第073章 二少爷和男人

    今日是戚即安离开契州的日子。

    然而也是在今日，祝酒认为自己伺候已久的戚二少爷喜欢上了男人。

    申时，他陪着戚即安与契州各大钱庄的老板们相聚结束后回到叠欢楼，在戚即安跨出轿子的那一刻，他抬头瞥见了对街酒馆的二楼，随即就怔怔地立在了街上。

    “二少爷，楼外寒冷，我们还是快些进去吧。”祝酒替他裹上斗篷，劝了两声都没用，只得顺着戚即安的视线往上看去。

    只见二楼的窗边坐着一个男子，面貌清秀，年纪轻轻却长了一大把胡子。他戴着一副过大的水晶石眼镜，正装模做样地拿着一本书看着，每翻一页，就往叠欢楼内贼兮兮地瞥一眼。

    谁知眼镜太重在鼻子上挂不住，滑落下的一瞬间他手足无措，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倏地瞪圆，眼镜在他手上跳了好几下才被抓住。

    戚即安双手抱胸，倚在楼前的门柱上，脸上带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看着。

    似乎是寒气呛人，戚即安忽然咳嗽了几声，祝酒忙跑到楼内取了一壶热茶来，待他回到门柱边时只见二少爷与那男子对上了眼。

    那男子冲二少爷抬了抬下颌，二少爷便笑着点头回应。

    那男子眉头一皱，将眼镜一抬，二少爷就忽然解开斗篷露出里面穿的服袍来，还弯了弯腰，转了转身。

    祝酒眼瞅着不对，这是在秀身材吗？

    男子似乎颇为满意地笑了，随后指了指叠欢楼。

    这是在约见面吗？

    而戚即安也颇为配合，祝酒劝了老半天都没挪过步子的他，竟然转身就往楼里走去。

    根据戚即安的安排，在将穆因音接入狄州后，她需要先与王嫂会面，然后与戚即安先后回到戚家，如此才能说圆她俩回到家乡去的事。

    让穆因音乔装一番是为了避免在进入狄州后被认出来，怎知她人还没离开契州就假扮了起来，扮的还是男装。也对，穆因音是天足，男装可能对她更方便一些，但对祝酒而言就有些别扭了。

    接二少爷的马车来了，一共有两辆，一辆接人，一辆放礼物，戚即安在夜市和书市为二少姨娘买的东西装了好几个包裹。

    祝酒走到第一辆马车掀开轿帘一看，当场吓了一跳，只见轿厢中坐着的正是那个在窗边眉来眼去的男子。戚即安快步钻入轿中在他身边坐下，还顺手挠了挠男子的胡子，举止甚至亲昵。

    祝酒赶忙闭眼将轿帘放下。二少爷为何迟迟不娶妻，为何能在欢场中出入却片叶不沾身，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马车在夜色中往城门驰去，轿厢中突然传来一阵拍打声，听得祝酒的心怦怦直跳。

    轿厢内，戚即安刚拔下了穆因音粘在下颌的胡子，正往自己的脸上黏着，急得穆因音伸手就抢。两人都觉得瞒着祝酒也甚是有趣，于是屏住笑，抿紧嘴不出声。

    戚即安左手箍住穆因音两只手腕，右手悠闲地整理着胡子，穆因音只能干瞪眼。若祝酒此时掀开轿帘岂不就暴露了？

    穆因音双手动不了，她急中生智，把脸凑上前去用牙齿咬那胡子，岂料才刚咬住胡子的下半部分，还没扯下来

    车停了，轿帘一动。穆因音只觉得戚即安的气息忽然在她面前颤抖，随即后脑勺被他用手按住，下一秒他的吻就落在了唇上。

    不重，但很准，像快箭刺中靶心，穆因音的心狠狠地震了一下。

    “二少爷！街边还有火腿卖，要不要再给二少姨娘”祝酒一把掀开帘子，随即怔立当场，只见两个男人正挤在轿厢的一角热烈拥吻。

    “对对不住，对不住！”祝酒转过身来已经判若两人，此时他的神情可以用呆若木鸡来形容，他险些不会驾驶马车了，马鞭垂在半空，随着车身一摇一晃。

    轿厢中的温度陡然升高，戚即安的嘴唇一动，穆因音如临大敌忙向后撤去，这一次他放开了她。

    两人沉默无语，紧紧贴在轿厢的两边，位子的中间空出一大块。穆因音的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戚即安的耳廓一圈通红，各自瞧向黝黑的窗外。

    寂静了好一会儿。

    戚即安挪到了穆因音的身边，一手包住她攥紧的拳头，一手将她揽入臂弯中。“轿壁冷。”

    “我没那么怕冷。”

    “可自从你害过伤寒后，我就怕你冷。”戚即安的语气很认真，听不出一丝笑意。回到戚家后，第一件事就是让张大夫来替她把把脉。

    “我没那么脆弱。”穆因音的头还是别向窗外，但并没有挣开他的手。

    戚即安眉间一搐，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可现在你是我最脆弱的部分。”然而这句话，他还是没能说出口。

    “对了。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什么？”

    “就是亲”不对，这很有可能又是他的计，穆因音选择不再继续说下去。

    “好，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她将掌心一摊：“还给我。”

    “什么？”

    “胡子。”

    戚即安笑着将胡子扯下，贴到穆因音的下颌上，然后拧了拧她汗津津的鼻子。

    祝酒一定能听见轿厢中的对话，然而他实在是懵了。

    马车在客栈前停下，二少爷不愿意走水路，因此他们要赶四天三夜的旱路才能到狄州。

    客栈很小，只剩下了两间房。于是祝酒一间，戚即安和那清秀男子一间。眼看着他俩走入房中，祝酒不禁感慨，这发展得也忒快了。

    穆因音一骨碌爬到床榻最里侧，然后将被子的一半紧紧裹在身上。戚即安吹熄了蜡烛，将外袍脱下罩在穆因音的被子上，随后在她身边躺下。

    客栈有点简陋，寒风拍打着窗户，隔壁的鼾声隐隐作响，是在会汐榭里从未遇见过的情景。

    “因音，如果我们就这样逃了，不回戚家，会怎样？”

    “那我就真的被困住了。”

    戚即安无奈地笑道：“我已经被困得太久，都快要忘了自己是谁。”

    穆因音心中一动，伸出手来触了触他的脸庞，热热软软的，在这书中的世界里他分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正如此真切地躺在自己身边。他会和自己是一样的吗？

    “即安，戚即安真的是你的名字吗？”

    他将穆因音的手放在被子里，轻轻握着。“睡吧。以后你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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