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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六回 女殡葬梦邀地府城 男打工魂赴钟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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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杜宪啊,时显时隐,网络世界,是另一种比鬼还鬼的世界。

    以前读杜宪的《说鬼》系列,还只是种消遣,听了多卿魂赴地狱之说,艾教授觉得地狱离自己并不遥远。多卿是现实社会中难得的不打诳语的人。

    多卿之所以赴地狱半个多小时又回来,这可能同他一向的善心佛心有关。自己以后怕没有这样的幸运。托尔斯泰一生纠缠在善与恶的争论中,艾椿自己觉得今生的恶大于善。

    正要欣赏《说鬼之六》时,手机响了。

    “请讲!”艾椿说

    “艾教授,我是白琅,我在北京。”

    “我还以为你去了德国,有一阵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了。”

    “前些时候我在准备一个画展,闭门忙了近两个多月,现在基本上就绪了。然后考虑去不去德国。”

    “同绿娣的事还在犹豫吗,进展的怎样了?”

    “就是因为这事,我得劳驾你。据了解,德国青年男女恋爱时,习惯以书信的方式进行。我想正式向绿娣求婚,这几天抽空给她写了些东西,我想整理一下,发给您,请您给我审阅一下,再发给她。”白琅说,“我想在去德国之前,让绿娣知道我的想法,如果她没有反响,我就考虑去还是不去?”

    艾教授哈哈笑了:“我都快老得没有感情了,对于感情方面的文字阅读时也很迟钝。你是大手笔画家,文字也一定有气派。要我审阅不敢,但我一定仔细拜读。”

    “那我停几天发给您,这事只是让您知道。”

    “放心!”

    放下手机,艾椿想到自己的青年时代,谈情说爱主要以书信的方式,那时一般人家里没有电话,更无手机,不像现在谈情说爱直截了当通过私人电话进行。不过,无论如何,书信方式的恋爱,更有一番美妙的诗意,是电话中所没有的。现代青年人已经很难享受到文字中的甜蜜又苦涩的恋爱。

    艾教授戴上花镜,希望再无电话打扰,以便一心欣赏杜宪的说鬼文字。

    《说鬼之六》:

    这事已经过去几年了,但每每想起还觉蹊跷。

    回顾我在殡仪专业认真学习的几年,不谈朋友,心无旁骛,一心读书思考。最后半年是实习,学习成绩和实习成绩都名列前茅,毕业前余馆长就专门来我校要人,同我签下合同。

    我后脚出大学校门,前脚就跨进了殡仪馆。我们那届的就业率可说是100。

    工作后,我的第一个老师是杨兵师傅,他技术好人品也好,这并非学生爱说老师好话。可惜不久他就去省城干他的新闻本行。现在看到研究生导师诱惑女研究生,有点不可思议。杨兵老师待我如兄长。时代在前进,道德在沦丧。

    记得刚来馆内不到半个月,有天晚上,我跟杨兵师傅去遗体室内巡视,先去放置遗体的冰柜室,然后进了这天刚迎来的遗体的厅室,新来的遗体暂不放冰柜。这个馆的考虑挺人性化,考虑万一有假死的,就不会在冰柜冻死。

    万一,对假死的个体来说,可是100啊!

    绝大多数殡仪馆,遗体一来,就像塞件无所谓的东西一样塞进冰柜了事。我们馆的这一制度改革,是人性化的。任何制度,好还是不好,就看是否人性化。

    果然让我碰上“万一”,杨兵师傅在第四个遗体边上停步。这是个中年妇女,旁晚时送来的。杨兵师傅见她的身体是侧身,应该是平躺的身体怎么变侧身?杨兵师傅立即手机同120联系。很快急救车到达,把遗体载走。

    杨兵师傅同我去了办公室,今晚他值班,他要我回宿舍休息,我没有,今晚的事很刺激我。我靠在沙发上,脑袋胀胀的晕了过去。

    飘飘荡荡,如驾云腾雾,我去了一个神奇的地方,正在考虑这是在哪里的时候,来了一顶悠悠然的滑竿,两个矮矮的汉子抬来的,停在了我的身边。

    “夫人,我们是来接您的。”其中一个汉子有礼貌的对我说。

    怪了,我还是个姑娘,怎么称我“夫人”呢?

    我还是第一次坐滑竿,适度的抖抖晃晃,还是感觉可以的。我坐着滑竿,经过两条街,街面还算整洁,商铺中的货物还很充裕。但这里的男女似乎都不太高。这里好像也有很霸气的城管老爷,吆五喝六穿行在市面上。

    滑竿把我抬到了一处灰色的房子前停下,一会,有个中年黑衣女人,把我带进房子里,她对一位颇为威严的上了年纪的穿黄褂的男人说;“夫人来了。”

    “那好,现在就开始吧!”黄褂男说,他让我坐在他的左手,他的右边是个不拘言笑的不中不老的男人,右为上吧。他身材魁伟,四方脸。

    我发现这是主席台式的地方,台上就我们三个人。

    一回,两个汉子押上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这时,迎接我的中年黑衣女人,给我们三个人各送上一份材料。

    “你是邓老六吗?”黄褂男问押上的汉子。

    “是的。”

    “你为何要强奸女人?”

    “我没有妻子,生理上受不了。”

    黄褂男轻轻叹口气说,兄弟六个,不是计划生育吗?一家这么多男孩,家里又穷,自然难讨上老婆。

    “那边讨不上女人的男人多,不是你一个,人家为什么不去强奸?”

    “我们村里就有三个光棍不只一次的强奸女人。”

    “你知道强奸犯法吗?”

    邓老六低头没有回答。

    我一边听一边看材料,这个姓邓的强奸犯,强奸了三次,他是后来晚上企图找女人时,不慎被渣土车撞死的。

    “先行割刑,再受鞭刑,转世为羊,不得再入人世!”

    黄褂男问左右;“怎么样?”

    只听邓老六喊:“保留我的命根吧!”

    “压下去!”黄褂男手一挥。又押上来个胖胖的老人,拄着拐杖,一条腿已没了。

    “你是江爱民?”

    “是的。”

    “你当官几十年,真的爱民吗?”

    沉默。

    我看了下材料,吃了一惊,他原来是中州市委书记。

    “你开始在毛公时代当公社书记,的确执政为民,还算爱护老百姓的。不过那时候毛公的威严,大大小小的当官的手都不敢伸,也不想伸。陈老帅有诗‘莫伸手,伸手必被捉!’后来官越当越大,到了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时候,你们当官的争先恐后富起来。你到了市委书记位置上,就完全不是那回事,卖官受贿,给上面的是不断行贿,保你的乌沙帽。”

    江爱民不敢抬头。

    “你的罪行多多。一是打着发展的旗号,大搞开发,对农民的耕地想占多少就占多少,同开发商一起共同损害百姓利益,从中渔利。二是大建楼堂馆舍,接受承包商的贿赂。

    你贪污四千两百万,对上行贿一千六百万。你每次受贿行贿,我们这里都有一笔笔的记录。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可是在你刚离开的社会上,做到这还很难的,你们那里的贪官行为,还有许多是不被人所知。”

    江爱民胖胖的身子一下瘫痪在地上,像堆猪大肠。

    “你知道你的罪行为什么没被揭露吗?而且让你从正厅位置上平安退下,安享几年晚年。这是因为你的祖父是个善人,一辈子没做损人的事,而且在荒年施舍粮食,救了一些人的命。你的祖德帮助了你,但是祖德完全让你挥霍尽,所以,你外出旅游,遭遇车祸,这就是报应。”

    江爱民深深叹口气。

    “你不是经常在大会上恬不知耻的说,要当好人民的牛,但是没有兑现。”黄褂男手一挥,“江爱民六世为猪。”

    他转身向右,“傅市长,这样判可以吗?”

    傅市长欠了欠上身:“江爱民早期在农村基层工作,是有成绩的,抗洪时候,被碰断一条腿。他当市委书记时候,对我主持的绿化工作很支持。到这里以后,很有忏悔意。转世为猪是否重了?给他一个立功赎罪机会,能否转世为牛,农村许多地方还是需要耕牛。”

    “傅市长,你们以往是同僚,毕竟有同僚之谊啊!就按你的意见办,六世为牛。

    又上来一位,道貌岸然的汉子。

    “你是马骏?”

    “是的。”

    “年龄多大?”

    “六十八。”

    “马骏,你身为大学党委书记,高高在上,想的不是怎样把教学搞好,而是为谋私利。第一,大学扩建中,接受开发商受贿一千多万。你让你的妻兄经营大学的酒店,从中渔利,你的妻兄在酒店纵容淫客,勾引少数大学女生。你有逃脱不了的干系。

    第二,控制人事权,谁进谁不进,你说了算。例如,有位真才实学的复旦大学研究生,因为没有给你好处,你把人家拒之门外,可是,本校一位本科生,成绩平平,因为她老爸是国营企业老板,给了你许多实惠,你拍板把这位本科生留校。你拍板留下不少本校的学生,为什么?这些本校的学生,几乎都来是城市里的官商家庭,近水楼台,无不年年向你进贡。大学成了近亲繁殖地,严重影响了师资的质量。更可恶的是,干部的提升,你说了算,谁给你钱多,你提拔谁,弄的高校官场乌烟瘴气。在人事这一块,你捞了近千万。

    第三,你把大学弄成了官场,科长c处长什么的像狗似的神气活现,讲师教授们鼠一般的低声下气。可是,为了捞取名声,处长c院长c书记,还争先恐后的弄个在职研究生或教授的学术帽子戴在头上,甚至以学术权威自居,当了婊子不忘立牌坊。这大学向来神圣洁净之所,让你们这些人搞得污秽不堪。”

    马骏的汗从脸上滴到地上。

    “你之所以能到退休这个安全岛,那是上面的反腐之剑还没有指向高校,而你在学术上还算有过贡献,抵消了你今生今世的罪恶的50。你之所以在六十八岁死于癌症,这是因为你欠着人间50的罪。你在人世作孽多多,决定你去马厩,五世为马。”说完,转身向着傅市长,“马俊可惜了,原本是理科博士出身,在学术上有过作为,为什么要让他搞行政?”

    马俊下去后,黑衣女上来对黄褂男轻声说着什么,并说:“这是刚转来的材料,你看看吧。”

    黄褂男眉头一皱:“我一再说,我们工作很特殊,一点不能粗枝大叶,把她带来,我再问问。”他低头看着材料。

    一会,黑衣女带来上来一位披头散发的中年女人,没有像刚才两个被押上的。她一直低着头。

    “你是何晴?”黄褂男问。

    “是的。”

    “你知道你有错么?你首先是不孝。你有房子住,为何要去占你公公的住房?六十多岁的老人,你不孝敬不说,还去干扰老人的生活。你婆婆在世的时候,她的胳膊有残疾,你还要让她定期蒸大馍。你婆婆那会蒸完一锅大馍后,亲自送到你那里说,胳膊疼了,不能蒸了。你生气了,就一定不让丈夫孩子吃这大馍,特别是孩子,非常喜欢吃奶奶蒸的馍,又香又有咬嚼。结果,一锅白面膜硬是发霉,让你扔进了垃圾堆,你知道这是有罪的!”

    低头女哭了。

    “三年困难的时候,你的祖父是活活饿死的,你的祖母因为在老鼠洞掏到一把黄豆,每天煮二十粒黄豆,才算熬了过来。你祖父的村上饿死了一半的人,你知道吗?被你扔掉的一锅白面馍,它的价值你知道吗?”

    何晴哭的更响了。

    “你的信佛的老妈,心疼你把发霉的馍扔掉,偷偷捡回来,做成面酱,你知道吗?你老妈是在替你减罪啊!”

    何晴苦的蹲下。

    黄褂男把材料推给旁边的不苟言笑的汉子:“傅市长,你看看,这个女子主要是不孝。但是还不到来这里的时候。我们的工作太不细致,这不是拿人的生命当儿戏吗?”

    “何晴,你听仔细,我们拘捕处的协捕有错,协捕你懂吗?就像你们那边的协警,不是我们的正式协捕,他的责任心差,把你拘错了,我们送你回去,你还有十年阳寿。本来你有三十年阳寿,因为你的不孝和糟蹋粮食,减寿二十年。你如果回去后,不改正错误,继续不行善不孝顺,还得减寿。”黄褂男扭头问我:“你看,如何处理?”

    既然征询我的意见,我就说:“弄错了,就立即纠错!让她马上回去最好。”

    黄褂男说,你的意见对,大手一挥,“立即送回阳间!”

    我不免吃惊,当官的还能向有罪的人承认工作中的失误,这太难得了。

    黑衣女问黄褂男:“你们累了吧,今天结束吧。”

    “再审一个吧。”

    黑衣女又带上一个女的。不是押上的,而且是扶她来的,并且让她坐下。看来这位光景还是比较好的吧。

    黄褂男问:“你是辛辛吧”

    “是的!”

    “你大名鼎鼎啊!”

    “过奖了。”

    “听说你不愿进转世为人的门,有这回事?”

    “是的!”

    “你想进天堂?可是你在人间积的德,还不是太多,达不到转而进天堂啊。”

    “我也不想进天堂。”

    “那你为何不愿再回人世?”

    “我在人世八十八年,尝尽了那里的艰辛。当个人很苦,当个女人更苦。”

    “你前生落在一个穷人家里,靠着你的刻苦上进,有了一份工作。因为遇到的丈夫有家暴恶习,你受了不少苦。公公婆婆又有病,你任劳任怨伺候老人。不幸你的独子外出打工,遭遇车祸,常年卧床不起,你没有怨言,照应儿子二十年。儿媳受不了打击,出走不归,你抚养两个孙女成人,而且都成了大学生,这是对社会有贡献的。你的丈夫,晚年瘫痪在床,你不计前嫌,还是悉心照料他。

    说起你在这人间的苦,的确你是个苦人。但是这种种的苦中,同时使你积下许多德。按我们的立法,你完全能够再回人世。我们考虑,这回让你投胎去有钱的人家。”

    “谢谢,千万别让我去有钱的人家,有钱的人中,许多都不干人事。钱多的人心好发黑,别让我的心弄黑了。这人间的有钱人有势力的人,死后再转世为人的很少。”

    黄褂男笑了:“那你希望转世到哪里?”

    “我听说,你们这里也招公务员,我想考这里的公务员,可以吗?”

    “按你的条件,报考公务员是可以的。那你就考吧。考不上的话再说。”

    我望着这位来自人间的另类的离开时的背影,我想起了初中读过的朱自清的《背影》,这位八十八岁老人的背影,给我另外的深深的启示。

    这时,黄褂男说:“今天审判就到这里。”他转身面向右,“傅市长,你来我们这里,有些时日了,我们本想留你下来的,但是考虑,你这样的清官还是太少,我们请示上面,你还是回去吧,本来考虑给你申请去天堂的,你去天堂的基本条件够了。”

    “一定不要让我进天堂,回老地方吧,干点实事,还是让我投胎到一个厚道的农民家。我感念曾经是我父亲母亲,二老都是忠厚朴实的农民。”

    黄褂男点了下头。

    黄褂男转身对我说:“夫人,你难得来一次,看看我们这地方,再送你回去。”

    我不免脸一红,老称我夫人,可我还是个姑娘呢。

    这时,黑衣女来带我,她带我走进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肃穆的长廊。两边是一间间的房子。第一间门上标明一号,里面我看到有许多可爱的婴儿。

    黑衣女说:“他们都是一个个转世到这里,前生有的是人,有的是各类动物。他们都等候到人世。”

    “动物也能转世为人?”

    “可以的!你看那个在地上爬的男孩,他的前三世都是山区农村里的一条耕牛,辛辛苦苦耕地,从不耍赖,也不叫苦。它这也是在修行,修行不是人的专利。江爱民原本转世为猪,经傅市长说情,就转世为牛,虽然六世为牛,时间长了点,但是只要他勤勤恳恳当牛,以后还有机会转世为人。耕牛中转世为人的比率比诸要高得多!”

    我们又来到一间房子,里面是一头头的小牛。黑衣女说:“他们转世为牛,那头小白牛,就是江爱民。”

    我们又前行到了一处,见里面是许多小狗,黑衣女指着一条小黑狗:“你知道今天同你在一起的傅市长吗?回去一问你就知道了。这小黑狗的前生,就是炸死傅市长的那个人。他因为家里太穷,老婆又被人拐走,走投无路走上贩毒的邪路,被警察追捕是拉响了身上包,挡住他去路的是已经退休的傅副市长。考虑到这个贩毒的人,是因为穷苦困顿误入歧途,原是个老实农民,对母亲还孝顺,就让他转世为狗,他以后可能成为傅市长家的一条忠实的看家狗。这叫前身后世姻缘定。

    我不禁感叹无比。

    我问:“你们这里怎么不见刀山c油锅和石磨呢?听说大恶的人到了这里,有的要下油锅或经石磨粉碎成虫。”

    “那完全是人间虚构臆想罢了。我们这里也是文明执法,你看,这里有许多的门,这叫转世门,到了这里,我们认真审理,该进哪个门就进哪个转世门。”

    从长廊中出来,拐到一个院子,院子里有个水泥围成的坑,坑门紧闭。只见里面是一条条的长虫。

    我平时最怕这东西,这时见一条花斑长蛇,猛地往上串,似乎要向我袭来,我一惊向后跌倒。

    待我醒来时,睁开眼,见师父杨兵在跟前。待神定气息,笑看我的师父说:“你还不习惯熬夜,你已经睡了两个小时。做恶梦了吧,刚才听你惊叫了一下。我刚来的时候,也爱做吓人的梦,以后就好了。”

    第二天,师父杨兵告诉我,说那送到医院的妇女没有死。没有死就很好。

    大约半个月后,那位死去又活来的妇女带着丈夫和锦旗来殡仪馆,一定要见送她去医院的人,老馆长带着杨兵和我,在馆长办公室接见了他们。

    不想,妇女一见到我,先是睁大了眼,定定望着我,然后突然向我跪倒磕头。

    “你?您是我的恩人!我何晴这后半辈忘不了您!”

    我的记忆回到半个月前的那个梦中。我所以没有对师傅杨兵和老馆长说起这个梦,是因为不过是梦而已,一个小女子的梦有什么值得张扬的?我向来讨厌张扬自傲的行为。

    但经何晴这一说,我自己也暗暗吃惊。

    我上前扶起何晴,向她使眼色,说:“其实,发现你的情况,首先是我的师傅杨兵,他是我的直接领导。”

    这何晴也还敏感,又转而向杨兵三个磕头。

    杨兵说:“如果没有我们馆长提议,改进了存放遗体的过程,你也可能被冻没了,应该首先感谢馆长。”

    杨兵磨练的可以了,不忘把成绩记在领导身上。

    何晴的丈夫,在一边频频将场面拍摄下来。

    何晴临走的时候,执著我的手不放。

    事后,我在想,我那个梦还真是个梦,我细打听,市委书记的确是因车祸死亡,已死一段时日,本地一所大学的一把手也在一年前病死。至于傅副市长,是这里家喻户晓的清官,因拦截在逃毒贩,毒贩拉响身上的包而遇难。

    我杜宪何德何能,能去那个地方,同傅副市长一起当陪审?

    我到人间也不过二十多年,要说我有什么德泽于人,那是在我大学毕业最后的一年,去一家殡仪馆实习的时候,同师傅一起去人家收运尸体,丈夫中年因抑郁病上吊自杀,可是刚到那里,又遇到匪夷所思的情况,妻子承受不了打击,也一根绳去追随丈夫。

    我的师傅原是临时工,遇到这种情况,不知所措。

    因为在大学里,我们学过救人的知识,老师说,每个殡葬专业的学生,一定要掌握怎样救人,人的死亡有时是假死,即使送到殡仪馆的遗体,不一定完全死亡。

    我让师傅托起女吊,然后我松开她颈上的绳索,将她平放在地板上,进行人工呼吸,一面让人打电话给120。急救车迟迟没来,约半个小时,120才到,说是路上遇到严重堵车。

    女吊在绳上的时间不是很久,我又坚持人工呼吸,她的心脏始终没有完全停息。120一到,医生马上给插上养气管,抬上救护车。

    女吊终于没有去地府。这事馆长表扬了我,说我积了大德。难道是因为这件事,我能荣幸的受邀地府城,能同清官傅市长一起当陪审?

    说鬼之六结束。

    艾教授看到这里,斜靠一杯,感慨油然。

    这杜宪救人的经历,多年前自己也有过,在六十年代时候,全国大规模的“四清”工作中,自己作为四清工作队队员去农村,曾经救过一位农村上吊青年农妇。农民们都说,只是积了大德。几十年来,坦率的说,本人坏事缺德事也干了几件,尤其不该同自己的女学生有感情往来,回过头来看,这是很伤徳的一件事,自己等待着报应。而在七十六岁那一年,重病的已经发下病危通知书,又奇迹般的没有死。这些,难道是因救过人一命而得以没有受到上天的重罚??

    自己并没有想躲开惩罚,干了缺德事儿希望平安无事,那是典型的小人。

    艾教授稍事休息,吃了一块蛋糕,喝了口水,继续看杜宪的说鬼文字。

    说鬼之七:

    这件事成了附近山村的一桩奇事。

    该村村主任找到殡仪馆,来核对该村一位外号“狗子”的中年死者,问这位死者到了殡仪馆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馆长很慎重的接待村主任,他没有笑话村主任提出的问题。因为火葬场本来就是生产异灵故事的地方,有异灵怪事并不奇怪。

    这位死者的容妆经我之手,人到中年,虽已不是活人,但并无一般农村中年男人有的沧桑,看起来倒好像是个小知识分子,脸面比较白净,不瘦,一白可遮三分老。近一米八的个子,四方脸,生前应该是为比较帅的男人。他是病死的,可是到了我们这里,眼还没有关闭,可能是走的不放心不轻松。

    我对馆长回忆这位死者的有关情况。

    火化工补充说,这位中年死者,到了我们这里平平安安乖乖的被送走了,没有什么不正常地方,但是火化的时候,要比一般人难烧,加了温才烧尽的。

    但是死者身后,还继续有他的故事。他在外省打工的地方来了两位三十多岁的女子,问狗子哪去了?家里人告诉说人死了近一年,并且拿出火化证书。来人说,这就怪了,半年前狗子明明在打工的地方。

    原来这狗子在外打工,因为干活勤快,这人又生的帅气,当地一位寡居女人爱上了他,这种事在今日打工潮涌动的地方,不以为奇,临时夫妻比比皆是,以解难耐的饥渴。

    因为狗子家里还有妻小,不能不回家,但基本上是以他打工地方的临时家庭为主。但是好事不长久,狗子得了一种病,医生也难以诊断是什么病,就是浑身没劲,连脑袋也竖不起来,于是不得不回老家养病,但是一年后,怪病终于夺去了狗子的生命。

    狗子打工地方的露水老婆是位难得的重情的女人,找了一位女友千里来寻找狗子,说是给狗子送工资的。狗子前几年给一位老板干活,工资没拿到手,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老板又补发拖欠的农民工工资。发给狗子的是一万两千元,这是一笔不算小的钱。狗子在外结识的女人,还真是个不错的女人。所谓不错的女人,是指有情有良心。

    听说狗子死了,狗子的外地女人一下哭倒地上。她之所以这么伤心,还在于狗子是位痴情的男人。原来外地女人振振有辞的说,狗子半年前到过她那里,一起住了九天。

    看来,这个狗子,他是死不瞑目,痴爱外地女人,鬼赋人形,同他的心中女人,作最后的聚会,这不是痴情又是什么?

    同来的另一位女人,也爱过狗子,只是爱的不那么深。这狗子有几个女人爱着,算是男人中的佼佼者啊!

    这村里的人听外地女人这一说,大为骇然!竟有这回事。村长严肃的问狗子情人:“真是这里的狗子?天下叫狗子的多呢。”

    “我们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九百九十九天,加上半年前的九天,一共是一百零八天。能弄错么?他的身份证号码,我能倒背如流。我们恩爱多少回也是记得的。”

    真是痴情的女子呢!这也记得?

    村长不由暗暗感慨,这狗子没有白活,竟然遇到这样钟情的女人。他自己的老婆连结婚多少年都记不住啊!可是人家,同男人处多少天和多少回,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半年前狗子到你那里,可带什么东西么?”村长继续问。

    女人想了想说:“没有,不瞒你说,他咬了我。”女人指着她的白白的脖颈。

    村长不便看女人的脖颈,让狗子的原配凑近一看,那里确实是有一咬痕。证人点了头,她坦率的说,刚结婚的时候,狗子也咬过她。这证明狗子激情时有的习惯动作。

    村长没有完全相信,那也可能是别的男人的牙印。但是,村长相信狗子的魂去会见相好了。人家千里迢迢来这里,还送来一万两千现金,值得编这鬼话吗?

    稗子曰:鬼者,精魂不散也,精诚所致,或能见鬼也!

    稗子的按语,很有道理。能见到鬼的人,一定也是某种痴情人。狗子的打工地的相好人,太痴情了,痴想到极点,若有人兮身之旁!

    说鬼之七终结。

    看完杜宪或称稗子的两则说鬼文字,如饮甘醇,艾教授晕了,这真是当代《聊斋》,型《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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