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前尘事

    苏李氏再次返回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几个热腾腾的包子只馋的苏琳两眼放光，抓起一个就往嘴里塞去，又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忽闪着舌头直喊烫。

    夕阳下，三人大笑。

    夜幕渐渐落下了，苏珵苏怀忙碌了半晌，又和那疯乞丐一场大战，此刻是有点困了。四人围坐在火堆旁，一时都没有说话，只有火苗偶尔窜起的噼啪声，在这空旷的大殿内回荡许久。

    “娘，我们都走了两个月了，还有多久才能到家呢？”正枕在苏李氏腿上的苏琳，突然翻了个身，轻声问道。苏珵苏怀闻此，也都抬头看向苏李氏。

    苏李氏呆了一下，多久才能到家吗？她轻轻一叹，缓缓道：“咱们的村子，是乐康郡平山县的苏家村，那是和梁国最邻近的一个村子，就在那苍虎山脚下。当年宋吴交锋宋国失利，节节败退之下无暇西顾，梁国便越过苍虎山到平山县抢劫，为娘带着琳儿从苏家村逃出，这一晃都过去这么久了。”

    苏李氏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又道：“当时随村子里的乡亲们，一路向南逃亡。路上走散的，还有些不愿再往前赶的；我抱着琳儿，心想离那些梁军越远越好，一路直到江渚才决定落脚，却是没想到，原来已经离家这么远了。”

    “娘，梁国为什么要到村子里抢劫呢，当官的怎么不派兵去抓那些坏人呢？”苏琳沉默了一会儿，又抬头问道。

    苏李氏笑了笑，摸了摸苏琳的头发，轻声道，“你个小孩子，哪儿懂这些家国大事呢？”

    苏珵闻言，忙道“娘，你说说嘛，就当是解闷！”

    苏李氏抬头看看苏珵，又看看苏怀，轻轻点点头，道，“娘这些年带着你们东奔西走，也听说了一些事情，你们愿听娘就说说。”苏珵苏怀点头不已，满脸期待。

    “三十多年前，我们宋国的老皇帝薛亥继位的时候，大宋朝疆域还不到现在的一半。东南方向吴国虎视眈眈，已经残吞了宋国的少半壁江山，连号称‘宋国粮仓’的南饶郡，也被吴国占领了。宋国自建国以来就与吴国彼此征伐，百年征战死伤惨重，都视对方是世仇。吴国国力一直较弱，却在二十年前出现一位惊艳绝伦的将军，世人至今不知其姓甚名谁，只知他甚为年轻，每至战阵必亲略敌锋，常以青铜狴犴覆面，世人称之为‘大狴犴’。他率十万吴国大军，一路攻城略地势如破竹，直至打下南饶郡宋队才站稳了脚，却也只有守的心，再无半点收复失地之余力。就是那个时候老皇帝临危受命，听说他重用主战派，一方面利用和亲稳住西北方向的大梁，一方面派人到吴都散发‘大狴犴要居南饶而自立’的谣言，同时暗中聚拢军队，以重金召集蛮人为援，经过三年奋战，终于将吴军赶出宋境。有传言‘

    （本章未完，请翻页）大狴犴’被吴君召回，再也没有出现过。没有了‘大狴犴’的吴军远不是宋军的对手，节节败退，连失十城。后来吴主派人携重金求和，老皇帝方止住了攻势，一心休养生息，已经是十几年来都没有再打过仗了！”

    苏李氏轻声说完，也不理会苏珵苏怀瞠目结舌的表情，继续说道：“哎，可惜老皇帝驾崩了，太子继位后慢慢开始偷懒怠政，开辟宫殿，搜罗美女，重用阿谀之辈。在江皋郡时我听梁老爷说那十年来学勾践卧薪尝胆的吴主，还有西北大梁的梁主，就像两头暗夜里的狼，静静地潜伏着，就等着给我们宋国致命一击呢！”

    苏李氏一口气说完，大殿中顿时安静地连呼吸声也听不到了。苏珵苏怀目瞪口呆，只感觉娘亲柔声慢语之中竟透露出无尽的肃杀血腥之气来。

    “娘，那你是怎么碰到珵哥哥和怀哥哥的呢？”苏琳依偎在苏李氏身旁，瞪大着眼睛，轻轻问道。

    “你们两个啊，都是娘在逃亡的路上捡到的，当时还只是个两三岁的小孩儿，一转眼，都这么大了”，妇人摸摸珵儿的头，又捏捏小胖子的脸，轻笑着说道，“珵儿是娘在刚出苏家村的时候碰到的。那时候娘抱着琳儿，和那些乡亲们刚逃出村子，就看到你小小年纪，一个人站在路边，呆呆的，两只眼睛只盯着村子里的火光，不哭不闹的，甚是安静。只是当时大家都急着逃命，也没人留意你。娘想着你一个小孩子，定是和家里面人走散了，孤苦伶仃的，还不被那些天杀的梁国强盗害了性命，娘带着琳儿反正也走不快，就带着你一块逃亡了珵儿，咱这次回家，娘定然要仔细打听，为你找到爹娘。娘刚见到你时你还穿了一件上好的料子做成的衣服，定是富贵人家的孩儿，这些年你跟着娘受苦了。”

    “娘，我才不要找什么爹娘，你就是我的亲娘，我只要你”，珵儿拉着苏李氏的胳膊，有些激动的说道。

    “傻孩子，他们当年和你失散，这些年还不知道着急成什么样子，当孩子的，哪儿有不要自己亲生爹娘的？可惜，你把那件衣服给当了给小胖抓药，娘虽然骂过你，也知道当时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只是你一定保护好你身上的玉佩，那是现在你爹娘留给你唯一的东西了，将来若有机缘，也算是有个凭证。”

    “娘，不管将来怎么样，你永远都是我娘！”，苏珵用力捏了捏藏在衣服里的那块玉，轻轻的说道。

    “傻孩子”苏李氏轻轻抚摸着苏珵的头发，柔声呢喃道。

    “娘，娘，那我呢，我是你在哪儿发现的呢”小胖子听了苏李氏的话，心里也对自己的身世好奇起来，不禁急迫的问道。

    “你啊，应该不是北方的人。当年在江皋时，有一天为娘出门浣

    （本章未完，请翻页）洗，在南门外的河边碰到了你，你守着你娘，哭的稀里哗啦的。那时候你娘应该是得了急病，没了脉息。你守着她的尸体，哭着喊着硬是不让人动，你还拿着一串冰糖葫芦，放在你娘的嘴边，哭着喊着说‘娘，你吃啊，你快醒来吃糖葫芦啊’哎”。

    胖怀愣了住了，脑海中隐隐约约有些印象，想要捕捉却又消失不见了，我娘，已经死了吗？胖怀心情有点低落，垂下脸低声道：“娘，那后来呢？”

    “娘请老梁叔找人安葬了你娘，就把你带回了府。怀儿，你娘就葬在江皋郡南门外的山脚下，你将来长大了，一定要常去拜祭。”妇人轻轻地叮嘱着，像是又想起了前尘往事，轻轻把胖怀抱在怀里，眼睛却是微微有点泛红。

    “胖怀，你不用害怕，我会赡养娘亲，保护你和小树林儿的。等我们再长大些，我陪你去拜祭你娘。”苏珵站直了身子，拍着小胸脯，大声地说道。

    “我才不要你保护，我也要赡养娘亲，保护你们。”苏怀从妇人怀中挣扎出来，握着小拳，坚定的说道。

    妇人见此，不由稍稍放宽了心，“珵儿，怀儿，以前你们年纪小，娘没有和你没多说，现在你们都长大了，娘也没什么可瞒着的。你们要记着，将来还有好多事儿等着你们去做，你们现在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逞强。尤其是你，珵儿，娘这些年也发现你体质特异，不同于常人，不过宋先生常告诉我们‘天过其能，必重其责’，今后，可万万不要再做那些危险的事情，让娘担心”。

    “知道了娘，我听话就是。”苏琳见娘又训诫苏珵，朝他挤挤眼睛，一副‘你要听话’的小大人模样。苏珵回瞪了一眼，低声回答道。

    “娘，我们在江皋郡生活的还可以呀，梁夫人很照顾我们，其他人对我们都不错。我们为什么还要这么远回乐康呢？”苏琳被苏珵瞪了一眼，不由嘟着嘴，摇着妇人的胳膊问道。

    “傻孩子，梁府对我们再好，可终究是寄人篱下，珵儿和怀儿都长大了，娘不希望他们只会被梁家公子呼来喝去的鞍前马后伺候。娘希望你们读书识字，希望你们未来的路，能由你们自己做主！”苏珵和苏怀一了点头，娘说的话他们并不都懂，但他们心里明白，娘，这是在为他们考虑。

    “琳儿，当年你爹为掩护咱娘俩逃亡，被梁军乱刀砍死，就葬在苍虎山上，你当时还小，不懂事儿，如今娘要带你回家，给你爹上柱香十年了，你爹，会不会埋怨咱娘俩这么久都没去看他！”

    苏琳抬起头，发现母亲脸上不知何时竟挂满了泪水，她也慌了，依偎在母亲怀里，轻轻的叫了声“娘”。苏珵和苏怀对视了一眼，同时握紧了拳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