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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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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样的一种避风港具有多么特殊的意义。他并不打算抛开新的生活和明朗的广阔天地,不打算离开阳光空气和它们赐予他的一切欢乐,爬到地下,呆在家里。地面世界的吸引力太强大了,就是在地下,也仍不断地召唤着他。他知道,他必须回到那个更大的舞台上去。不过,有这么个地方可以回归,总是件好事。这地方完全是属于他的,这些物件见到他总是欢天喜地,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总会受到同样亲切的接待。

    第六章:蟾蜍先生

    这是初夏的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大河两岸已经重现原貌,河水恢复了通常的流速,暖烘烘的太阳,仿佛用无数根细绳,把万物从地下拔起,拽向他自己,使它们变得绿油油c郁葱葱c高耸耸。鼹鼠和河鼠天一亮就起床,忙着为即将开始的游艇季节作准备,油漆船身啦,整理桨叶啦,修补坐垫啦,寻找丢失的带钩子的船篙啦,等等。他们正在客厅里吃早饭,热烈地讨论当天的计划,忽听得一声重重的敲门声。

    “麻烦”河鼠说,满嘴都是鸡蛋。“鼹鼠,好小伙,你已经吃完了,去看看是谁来了。”

    鼹鼠起身去开门,河鼠听到他惊喜地喊了一声。随后,鼹鼠一下子打开客厅的门,郑重地宣布说:“獾先生驾到”

    这真是很不寻常,獾竟会亲自登门拜访他们,因为他是难得拜访任何人的。一般说,如果你急于见他,你就得在清晨或黄昏时趁他在树篱旁悄悄溜过时去遇他,或者到野林深处他家去找他,那可是件非同小可的事。

    獾脚步重重地踱进屋,站着不动,神情严肃地望着两位朋友。河鼠手里的蛋勺不由得落在了桌布上,嘴巴张得大大的。

    “时辰到了”獾庄严宣称。

    “什么时辰”河鼠瞟了一眼炉台上的钟,不安地问。

    “你应该问,谁的时辰,”獾答道。“当然,是蟾蜍的时辰我说过,等冬天一过。我就要管教管教他,今天,我就是来管教他的。”

    “当然,是蟾蜍的时辰”鼹鼠高兴地说。“乌拉我想起来啦咱们大伙是要去教训教训他,让他变得清醒点”

    “昨晚我得到可靠的消息,”獾坐在一张扶手椅上,接着说,“说就在今天上午,又有一辆马力特大的新汽车,要开到蟾宫,由他选购,或者退货。说不定这会儿,蟾蜍已经在穿戴他心爱的那套其丑无比的服装了。本来还不难看的蟾蜍,穿上那身衣服,就成了个怪物,不管哪个头脑清醒的动物见到他,都会吓晕过去的。咱们得及早动手,要不就太迟了。你二位得陪我去一趟蟾宫,务必去拯救拯救蟾蜍。”

    “说得对”河鼠跳起来喊道。“咱们要去拯救那个可怜虫咱们要帮他改邪归正要把他变成最最规矩懂事的蟾蜍,不然的话,咱们就得跟他一刀两断”

    他们出发上路,去执行一项行善的任务,獾在前领路。动物们在结伴同行时,总是采取一种适当而合理的走法,就是排成竖行,而不是横跨整个路面。因为如果那样走,在突遇麻烦或危险时,就不便互相支援协助。

    他们来到蟾宫的大车道时,果如獾所料,看到房前停着一辆闪光锃亮的汽车,大型号,漆成鲜红色这是蟾蜍最喜欢的颜色。他们走到门口时,大门猛地打开,里面走出蟾蜍先生。他戴着护目镜c便帽,穿着长统靴和一件又肥又大的外套,摇摇摆摆,神气活现地走下台阶,一边往手上戴他那副宽口的大手套。

    “嗨伙计们,来呀”一看到他们,蟾蜍就兴高采烈地喊道。“你们来得正是时候,跟我一道去痛快痛快呃痛快”

    可是,看到几位朋友全都绷着脸,沉默不语,蟾蜍那热情洋溢的话变得结结巴巴,说不下去了,对他们的邀请也只说出一半。

    獾大步走上台阶。“把他弄进屋去,”他严肃地吩咐两位同伴说。蟾蜍一路挣扎,抗议,被推搡到门里。獾转身对驾驶新车的司机说:

    “今天恐怕用不着你了,蟾蜍先生已经改变主意,不要这辆车了。请你明白,这是最后决定,你不用再等了。”说罢,他跟着那几个走进屋去,关上大门。

    当四只动物都站在过道里时,獾对蟾蜍说:“现在,你先把这身劳什子脱掉”

    “就不”蟾蜍怒冲冲地说。“这样蛮不讲理的干涉,什么意思我要你们立刻解释清楚。”

    “那么,你们两个,替他脱”獾简短地发布命令。

    蟾蜍不住地踢踹,叫骂,他们不得不把他按倒在地,才能顺当地给他脱衣。河鼠坐在他身上,鼹鼠一件一件扒下他的驾驶服,然后他们把他提着站起来。随着蟾蜍的全副精良披挂被剥掉,他那大吼大叫的威风也消失大半了。现在,既然他不再是公路凶神,而只不过是蟾蜍,他只有无力地格格笑着,求饶似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像是彻底明白了他的处境。

    “你知道,蟾蜍,早晚会有这一天的,”獾严厉地训诫说。“我们给过你那么多劝告,你全当耳边风。你一个劲儿挥霍你父亲留下的钱财。你发狂似地开车,横冲直撞,跟警察争吵,你在整个地区败坏了我们动物的名声。自主固然好,但我们动物绝不能听任朋友把自己变成傻瓜,越轨出格,你现在已经大大出格了。在许多方面,你都是挺不错的,我不愿对你过分严厉。我要再作一次努力,使你恢复理性。你跟我到吸烟室来,听我数落数落你的所作所为。等你从那间房里出来时,看能不能成为一个改过自新的蟾蜍。”

    他牢牢抓住蟾蜍的臂,把他带进吸烟室,随手带上了门。

    “那管什么用”河鼠不屑地说。”给蟾蜍讲道理,治不了他的毛病。他会满口答应,事后不改。”

    他俩安安逸逸坐在扶手椅上,静候结果。透过紧闭的门,他们只听到獾那又长又低的训话声,一阵高,一阵低,滔滔不绝。过了一会,他们注意到獾的训话声不时被长长的抽泣声打断,那显然是发自蟾蜍的内心,因为他是个心肠软重感情的动物,很容易暂时地听信任何观点的规劝。

    约莫过了三刻钟,门开了,獾庄严地牵着一个软弱无力没精打采的蟾蜍走了出来。他的皮肤像口袋似的松垮垮地搭拉着,两腿摇摇晃晃,他被獾那感人肺腑的规劝打动了,腮帮子上满是泪痕。

    “坐在这儿,蟾蜍,”獾指着一张椅子,和蔼地说。“朋友们,我很高兴地告诉你们,蟾蜍终于认识到他的做法是错误的。他对过去的越轨行为由衷地感到遗憾,决心再也不玩汽车了。他向我作出了庄严的保证。”

    “这真是个大好消息,”鼹鼠郑重其事地说。

    “确实是个大好消息,”河鼠疑疑惑惑地说,“只要只要”

    他说这话时,眼睛紧盯着蟾蜍,仿佛看到,在蟾蜍那仍然悲悲戚戚的眼睛里,有种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现在,你还得做一件事,”甚感快慰的獾接着说。“蟾蜍,我要求你当着这两位朋友的面,把你刚才在吸烟室里答应过我的话,庄严地重复一遍。第一,你为过去的行为感到遗憾,你认识到那全是胡闹,是不是”

    长时间的沉默。蟾蜍绝望地望望这边,望望那边,另几只动物都在严肃地默默等待。最后,他终于开腔了。

    “不”他脸色阴沉但气壮如牛地说,“我不遗憾。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胡闹那是光荣的”

    “什么”獾大为惊骇地喊道。“你这个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的家伙刚才,在那屋,你不是明明告诉我”

    “是啊,是啊,在那屋,”蟾蜍不耐烦地说。“在那屋,我什么都会说的。亲爱的獾,你口若悬河,那么感人,那么有说服力,把你的看法摆得头头是道,在那屋,你可以任意摆布我,这你知道。可是过后,我左思右想,把我做过的事细细琢磨了一遍,我发觉,我确实半点儿也不遗憾,不懊悔。所以,说我遗憾悔过,根本没意义。是这个理儿不是”

    “那么,”獾说,“你是不打算答应我,再也不碰汽车啦”

    “当然不”蟾蜍斩钉截铁地说。“正相反,我诚心诚意答应你,只要我看到一辆汽车,噗噗,我就坐上开走”

    “瞧,我早就跟你说过不是”河鼠对鼹鼠说。

    “那好,”獾站了起来,坚决果断地说,“既然你不听规劝,那咱们就只好试试强制手段了。我一直担心,这步棋是在所难免的。蟾蜍,你不是总邀请我们三个来你这幢漂亮房子跟你一道住住吗,现在,我们就住下了。哪天我们把你的想法改得对头了,我们就离开,否则不走。你二位,把他带上楼去,锁在卧室里,然后我们几个来商量个办法。”

    蟾蜍连踢带踹地挣扎着,被两位忠实朋友拖上楼去。“要知道,蟾儿,这是为你好,”河鼠和蔼地说。“你想想,等你等你治好了这场倒霉的疯病以后,咱们四个就像往常一样一块儿玩,该有多乐呀”

    “蟾蜍,在你治好之前,我们会为你照管好一切的,”鼹鼠说:“我们不能看着你像过去那样乱花钱了。”

    “再也不能由着你和警察胡缠了,蟾蜍。”河鼠说,他们把他推进卧室。

    “再也不让你在医院一住几星期,被那些女护士支来唤去了。”鼹鼠添上一句,锁上了房门。

    他们下楼来。蟾蜍对着锁眼高声叫骂了一通。然后,三个朋友开碰头会,商议对策。

    “事情将很难办,”獾叹了口气说。“我从没见过蟾蜍这样死心眼儿。不过,咱们一定要坚持到底。一分一秒都不能放松,严加看管。咱们得轮流值班守护,直到他身上的毒痛自行消失为止。”

    于是,他们安排了值班。每只动物夜间轮流睡在蟾蜍的卧室里,白天也分段值班。起初,对于几个小心谨慎的朋友,蟾蜍自然是很不好对付的。他的狂热劲一上来,就把卧室里的椅子摆成大体像辆汽车的样子,自己蹲在最前面,身子前倾,两眼紧盯前方,嘴里发出古怪可怕的嘈杂声。狂热达到顶点时,他会翻一个大筋斗,倒在地上,摊开四肢躺在东倒西歪的椅子当中c暂时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不过,日子一天天过去,这种痛苦的走火入魔越来越少了。他的朋友们千方百计想引导他把心思转移到别的方面,可是他对其他事物似乎一直没有恢复兴趣。他明显变得萎靡不振郁郁寡欢了。

    一个晴朗的早晨,轮到河鼠值班,他上楼去接替獾。他看到獾坐立不安,急着要出去散散步,遛遛腿,绕着他的树林转一圈,到地下去走一遭儿。他在门外对河鼠说:“蟾蜍还设起床。没法从他嘴里掏出多少话,只说:噢,别管我,我什么也不要。也许过不久我就会好的,到时候,毛病就会过去的,不必过分担忧,等等。河鼠,你要多加小心啊每当蟾蜍变得安静柔顺,装出一副主日学得奖乖孩子的模样时,那也就是他最最狡猾的时候。肯定会耍什么鬼花招的。我了解他。好,现在我必须走了。”

    “老伙计,今儿个你好吗”河鼠走到蟾蜍的床旁,愉快地问道。

    他等了好几分钟,才听到回答。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答道:“亲爱的鼠儿,多谢你了承你问候,你真好不过请先告诉我,你好吗,鼹鼠老兄好吗”。

    “噢,我们都好,”河鼠答道,他很不谨慎地又加上一句:“鼹鼠跟獾一道出去遛弯了,要到吃午饭才回来。所以,今天上午就剩你跟我单独在一起,咱们要过得高高兴兴。我要尽力让你开心。快跳下床来,好小伙。天气这么好,别愁眉苦脸地赖在床上了”

    “亲爱的c好心肠的河鼠,”蟾蜍低声咕哝,“你太不了解我的情况了,我现在怎么可能跳下床呢恐怕永远也不可能了不过请不用为我发愁。我不愿成为朋友们的累赘,料想这也不会很久了。真的,我希望不会太久。”

    “是啊,我也希望这样。”河鼠恳切地说。“这阵子,你叫我们大伙伤透了脑筋,我很高兴听到你说,这一切都将结束。特别是天气这么好,划船的季节又到了蟾蜍,你实在太差劲了倒不是我们嫌麻烦,可你叫我们失去了许多东西”

    “不过,恐怕你们还是嫌麻烦,”蟾蜍有气无力地说。“这一点我很能理解。这很自然嘛。你们一直为我操心,已经感到厌烦了。我不该再给你们添麻烦c我知道,我是个累赘。”

    “你确实是个累赘,”河鼠说。“不过我告诉你,只要你能明理懂事,我为你出多大力也甘心。”

    “既然这样,鼠儿,”蟾蜍更加虚弱地低声说,“那么我求你也许是最后一次尽快到村里去一趟说不定已经太晚了请个大夫来。算了吧,别操这份心了。这事太麻烦。也许,还是听其自然好。”

    “怎么,请大夫来干吗”河鼠问。他凑到蟾蜍跟前,仔细观察他。蟾蜍确实静静地平躺在床上,声音越发微弱,神态大大地变了。

    “你近来一定注意到”蟾蜍喃喃道。“啊不你怎么会注意到那太麻烦了。也许到明天,你就会说,唉,我要是早注意到就好了我要是采取措施就好了不不,那太麻烦了。没关系,忘掉我这些话吧。”

    “听着,老朋友,”河鼠说,他有点惊慌起来,“如果你真的需要,我自然会去替你请大夫的。可你还没病到那个地步呀。咱们还是谈点别的吧。”

    “亲爱的朋友,”蟾蜍惨笑着说,“光是谈谈,对我这病恐怕是无济于事的就连医生恐怕也无能为力了。不过,总得抓根稻草吧。顺便说一句,既然你打算去请医先,那就请你顺路把律师也请来,好吗我实在不愿再给你添麻烦,不过我忽然想起,去医生家要路过律师家门口。那样就省了我的事了,因为有的时候也许我应该说,就在这一刻你必须面对不愉快的事情。不管那要消耗你多大的体力。”

    “请律师哎呀,想必他真的病得厉害了”惊慌失措的河鼠自言自语说。他匆匆走出卧室,倒还没忘把门仔细锁好。

    来到屋外,他停下来想了想c那两位都远在别处,他找不到一个可以商量的人。

    “还是小心些好,”他考虑了片刻,说道。“蟾蜍过去虽也无缘无故把自己的病想得太重,可还从没听他说要请律师呀要是真没大病,医生会骂他是个大笨蛋,会给他打气,那倒也是一得吧。我不妨迁就一下他的怪脾气,跑一趟,用不了多久的。”于是他带着行善的使命,向村子跑去。

    一听到钥匙在锁眼里转动的声音,蟾蜍立刻轻轻跳下床,跑到窗口,急切地望着河鼠,直到车道上不见了他的踪影。接着,他开心地放声大笑,火速穿上随手抓到的最神气的衣裳,从梳妆台的一只小抽屉里取出钱,塞满了所有的衣袋。下一步,他把床单全都结在一起,又把这根临时结成的绳子一端牢系在窗框上。那美丽的都铎王朝式的窗子,是他的卧室的一景。他爬出窗口,顺着绳子轻轻滑落地上,朝着和河鼠相反的方向,吹着欢快的口哨,轻松地迈开大步,扬长而去。

    那顿午饭,河鼠吃得没精打采。獾和鼹鼠回来后,河鼠不得不在餐桌上对他们讲述他那段难以置信的倒霉经历。獾的那种刻薄甚至粗暴的批评,可想而知,自不待言,就连竭力要站在朋友一边的鼹鼠,也不得不表示:“鼠儿,这回你可是有点糊涂蟾蜍当然更是糊涂绝顶了”这话深深刺痛了河鼠。

    “他装得太到家了”垂头丧气的河鼠说。

    “他把你蒙骗到家了”獾怒冲冲地说。“不过,光说也于事无补。他暂时肯定已经跑得很远了。最糟的是,他自作聪明,自以为了不起,什么荒唐事都干得出来。唯一可以告慰的是,我们现在自由了,不必再浪费时间为他放哨了。不过咱们最好还是在蟾宫多住些日子。蟾蜍随时都可能回来的不是用担架抬回来,就是被警察押送回来。”

    话虽是这么说,獾并不能预卜未来的吉凶祸福,也不知道要过多久,经历多少风险磨难,蟾蜍才能回到他祖传的家宅。

    这时,那个美滋滋的不负责任的蟾蜍,正在公路上轻快地走着,离家已经有好几哩了。起初,他专拣小道走,穿过一块块田地,为了躲避追踪,换了好几次路线;现在,他觉得已经摆脱了被抓回去的危险,而太阳正快活地冲他微笑,整个大自然都齐声合唱一首颂歌,赞美他心里唱出的那首自我表扬的歌。他心满意足,自鸣得意,一路上几乎都在跳舞。

    “干得真漂亮”他格格笑着对自己说。“以智力反抗暴力,智力终究占了上风这是必然的。可怜的老耗子啊呀,獾回来时,他还不得挨一顿好骂耗子呀,人倒是个好人,优点不少,可就是缺少智慧,根本没受过教育。将来有一天,我要亲自培养他,看能不能把他调教出个模样来。”

    他满脑子自高自大的念头,昂首阔步往前走,径直来到一座小镇。在正街的中央,横悬着一幅招牌“红狮”,这使他想起,当天还没顾上吃早饭,走了这么远的路,肚子着实饿瘪了。他大步走进小客店,要了那家招牌短短的小店所供应的一客最好的午饭,坐在咖啡室里,吃起来。

    刚吃到一半。就听到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由远而近,从街上传来,他不由得浑身一震,打起哆咦来。那噗噗声听得出。那辆汽车越来越近,开进了客店的院子,停了下来。蟾蜍紧紧抓住桌腿,来掩盖他难以控制的激动。随后,车上那伙人就走进了咖啡室。他们饿了,有说有笑,大谈那天上午的经历,和他们乘坐的那辆汽车的优良性能。蟾蜍如饥似渴c全神贯注地倾听了一会,终于按捺不住了。他轻轻溜出咖啡室,在柜台付了帐,一出屋,就悄悄转游到院子里。“只瞅一眼,”他对自己说,“谅无妨碍吧”

    汽车就停在院子当中,没人看管,因为马厩工人和其他随从都进屋吃饭去了。蟾蜍慢悠悠地围着它转,仔细打量着,评点着,苦苦思索着。

    “不知道,”他忽然问自己,“不知道这种车好不好发动”

    只一眨眼工夫,不知怎的,他已经握住了把手,转了一下。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他过去的热狂又袭来,攫住了他的全部身心。像做梦一般,他不知怎的就坐到了司机座上;像做梦一般,他拉动了档杆,开车在院里兜了一圈,然后驶出了拱门。像做梦一般,什么是非曲直,什么顾虑担忧,一股脑都抛到九霄云外。他加大了车速,汽车冲过街道,跃上公路,越过旷野。这时,他忘掉了一切,只知道他又成了蟾蜍,无比高明强大的蟾蜍,煞星蟾蜍,大道上的征服者,小路上的霸王;在他面前,人人都得让路,否则便被碾得粉碎,永不见天日。他一面驱车飞驰,一面引吭高歌,那车也和着他的歌声,隆隆低吟。一里又一里,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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