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告别

    秋穗的手抖了抖，然后笑了，亮白的牙齿露出来，“主子。”随着这一生叫声，手里的玉坠露了出来。

    绳子握在秋穗的手里，吊坠在半空中荡漾。

    “这是”高碧云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丝颤抖被喜悦压过去。

    她急忙过去把吊坠握在手上仔细查看。

    碧绿色的玉叶子上有一只肉肉的小虫趴在上头，亲昵可爱之极。不知过了多久，高碧云抬起头，把玉坠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去准备车马，我要回娘家一趟。”

    秋穗满脸笑容，点点头出去安排。

    高碧云长出一口气，再次拿出玉坠来看，半晌拿出一件真丝的帕子包好，放进了红漆缀珠小匣子装好。

    秋穗进来说马车准备好了。主仆二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出门去。

    纪尔容在纪吟这里吃过午饭，称有些乏了，回去睡个午觉。纪吟自然没有拦着。

    她回到院子里就见寻扇站在门口略显焦急地等她。

    “老爷身边的小斯过来传话，让小姐过去一趟呢。老爷在书房等着。”寻扇是屋子的小丫头，跟喜竹的关系一直不错，乐纱偷懒，大多时候就是寻扇帮衬一二。

    喜竹便问：“知道是什么事吗？”

    寻扇瞧了纪尔容一眼，这才小心翼翼地道：“不像是坏事。”

    “好的，你去忙吧。”喜竹知会一声，和纪尔容一起进了屋子。

    “小姐，该不会是那件事提上议程了吧。”说的正是这两日担忧的事情，纪纶要把小姐送到南边去了。

    两次送出府，纪尔容却不同于前一次的心情。这是她盼来的结果。只有等待羽翼丰满之时才能回来为母亲报仇。

    离开京城，手脚会更加自由。

    只有真正的离开京城，她的命运才算是真的开始改变。

    纪纶的书房在纪府东南方向，他坐在房间里，漫不经心地翻阅着一本曾经读过的书籍。

    “老爷，大小姐来了。”

    这还是父女俩第一次光明正大的正式见面，还是在纪纶的书房之中。

    父女俩面面相觑，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纪纶面色一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如今你寻不到好的郎君，我已托了你母亲的好友，在贡州定能找到不错的夫婿。”

    纪尔容在心中冷笑，以嫁人当借口，把她送出去。若是真的找夫婿，就算是远一些，娘家也一定要参与的。纪纶这话的意思像是什么都不管了。就连嫁妆恐怕都会在这次出行的时候一并让她带走吧。

    从此以后，她与纪府再无瓜葛。

    如今，却不能将这份心思表露，京城她终究还是会回来的。

    纪尔容面露惊讶，“贡州？那不是母亲的”

    “没错，是书捷的家乡。”纪纶眼色一暗，似是怀念着，“能够回去看看也算你尽孝了。”

    说到这里，纪尔容的眉头一皱，心中微微荡漾开来。

    只有为母亲报仇才算是给母亲尽孝。只是这一时刻，她突然之间有了别的想法。梁家的陨落，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甚至连残害的幕后黑手是谁都不知道。

    梁家出了事，母亲才开始病重，因为这一点，祖母才一无子嗣为由纳了高碧云为妾。也因为病重，母亲渐渐在纪纶那里失宠最终，被不明不白地灌了药。

    罪魁祸首终究是那个残害梁氏的人。

    虽然悲惨却不得不承认，她的死只是这阵波涛的余震。

    梁氏若在，高碧云不会进门，就算进门也不敢有残害的动作和胆量。没有娘家和儿子可依傍，女子的命运则注定了。

    她呢？

    纪府这样的娘家还不如没有。

    “一切但凭父亲做主！”她无力反抗，更加不想反抗。

    纪纶的脸上这才露出些许笑意，“我已经书信一封寄了出去。你带些银子过去，若是住在人家家里不方便，则制备下一个院子。”

    “是。”

    “你祖母那里就不必去惊动了，我说与知晓就行了。”

    就连告别都省去了。

    “是。”

    “该准备的我让你姨娘都给你准备下。你自己也多收拾收拾，过两日便准备动身。”

    纪尔容含笑，看来早就准备下了，要不是高碧云拖着，恐怕她已经上路了。

    夜里，高碧云从娘家高家回来，满脸的喜气，容光焕发，似是年轻了几岁。听闻纪纶已经和纪尔容谈过话，她只是叹口气，然后让秋穗和几个妈妈们准备东西。

    次日去纪尔容的房里说话，那脸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一直以来戴着的面具有了一丝不同。

    “这次出门总要带两个护院的。我给你选的两个你可中意？”

    高碧云为她准备了两个丫鬟，两个护院，还有她自己请来的庙庭和马夫。

    丫鬟是喜竹和寻扇，寻扇是外头买来的，和另外两个护院一样，都不是家生子。可见，这是彻底断了跟纪府的关系。

    不过，这也是纪尔容所乐见的。

    “姨娘想的妥帖，这样挺好。等到了贡州我再买几个婆子丫鬟，他们熟悉当地的情景，我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高碧云笑，反正还有两天，这份亲昵虽然没必要再装，却也不至于完全变脸。

    “你母亲留下的嫁妆”高碧云眼睛一红，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早些年便被盗了去，至今不知道在哪里。老爷也是心疼你，让我从府上支了一白两银子带上。”

    一白两银子，这就是给她的嫁妆了。暂且够买个像样的宅子，更别提出嫁了。纪府分明是让她自生自灭，也许，这正是他们心中所盼望的。

    “虽说不多，却也够你几个花费了。”高碧云抽了一下鼻子。纪纶并不知道梁书捷的东西被盗了，还嘱咐她把东西给纪尔容，这样一来倒是幸亏东西被偷了，不然也要便宜纪尔容。丢失的匣子里有贡州的两块地，现在自然也是没了。

    不等纪尔容张嘴，她又说，“老夫人发了话，让你明日一早就走。”

    “这么快！”纪尔容惊呼。她只有一天时间去和郑一寒c马六才c唐俊去告辞。

    高碧云笑：“就还有一天的功夫，好好把东西收拾齐了。”

    高碧云一走，纪尔容便吩咐起来，“喜竹，你去把柳遐风请到百良楼，寻扇去请缀玉姑娘。”

    既然几个人被绑到了一起，日后便要同生共死了，寻扇在烦乱的心思中清明起来，恐怕日后就要跟主子纪尔容了。

    三个人分头行动。纪尔容第一个到了楼里，把唐俊叫进来说了几句话，让他去请郑一寒和马六才。

    唐俊见纪尔容今日有些不同，丝毫不敢怠慢。

    柳遐风先到一步，在路上听喜竹说了几句，已经知道了大概，进门便问起来。

    “怎么突然之间要走呢！”眼见着她的日子渐渐好起来。

    纪尔容摇头，“喜竹可跟你说了？让你准备的身份证明下来了没有？”

    百良楼开业时证明还没出来，是柳遐风出的面，算算日子也该拿下来了。

    柳遐风皱眉道：“前两日便到手了，正准备给你送来”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袋子递过去，“去了贡州你打算以梁容的身份”

    纪尔容莞尔，“到了那可是另一番天地！”

    此言一出，柳遐风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是啊，他担忧什么，纪尔容到了那里说不定会过的更好。

    这时候，缀玉脸上带着笑挑帘进来，看到柳遐风在有些诧异。

    路上，寻扇什么也没有跟她说。等听纪尔容说要离开京城，她吓了一跳。女儿家的一生都是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别说离开京城就是出去逛逛馆子都是奢求。她一个红尘女子倒罢了，纪尔容竟然要独自去那么远的地方。

    “你可拿定了注意？”

    见纪尔容点头便不再劝了。虽然相识较短，却了解相互的性格，只有纪尔容打定的注意她就算劝说也无益，反而惹纪尔容不快。

    缀玉的愁绪分明，她见了笑道：“日后我不在这里，你们两个该多聚聚才是。”

    缀玉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张张口却没有说什么。

    柳遐风知道纪尔容是在帮他，应下。

    唐俊三人一起从百良楼的后门进来，三人都有些迷糊。

    “到底是什么事，也不说一声。我那里正有一批货要卖呢。”郑一寒说道。

    唐俊笑道，“大笔的银子进了铺子，你可真是赚钱眼都红了。小姐没说，我怎么可能知道！只说让把你们三个叫来。”

    郑一寒不理他，率先上了楼。

    等三人来到门外，听见里头的对话不禁都是一愣。

    三人面面相觑，表情各异。

    还是唐俊先反应过来，进去，两人才跟着。

    一见三人都有些难看的脸色，纪尔容笑了，“你们倒是赶得巧，也不必我多说了。”缀玉的话被他们三个听见了。

    郑一寒上前一步，碍于有外人在，话变了个方式说出来，“您要去哪里？”

    缀玉站起来，对她说：“我明日一早去送你。”说完便出去了，柳遐风随后。

    房间里只剩下主仆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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