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花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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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璧见那些草儿绿绿惹人喜爱,锄头将下时又有些不忍,心想,“你们生得虽好,只可惜没有长对地方”,心想着又朝子蓠看了一眼,似在说草,又似在说他们两人。只见子蓠手中正抓着一枝桃花,凝目视之,沉璧见状,停下手中的活。只听子蓠轻轻吟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沉璧听了好不惊喜,自她病后,回答他的话只是点头摇头而已,少数时候会说两个字,绝没有像这样念出一句诗的时候。沉璧抛下锄头,走过来紧紧抱着她,说道:“蓠儿,你好了么”子蓠转过头来看着他,目光仍是痴痴傻傻,沉璧心中一凉,但随即又想,她现在比刚病时已经好多了,用不多时便会好起来的。子蓠病后,十分爱花,见了颜色艳丽的总要去摆弄一阵。沉璧见她喜爱,便移植了许多花种在院前屋后,天气一暖,便开得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子蓠往往流连其中,乐而忘返。

    沉璧正在打理院子,忽有一人来到,正是杜振声的养父徐家老爷。沉璧忙放下锄头迎过去,礼敬道:“问太爷的安。”徐老爷道:“贤侄在料理家院呢?”沉璧道:“是,太爷请坐,沉璧这就给您倒茶去。”沉璧进屋去倒茶,徐老爷就在院里石桌边坐下。子蓠正在一株李树下摸弄,李花素白淡雅,正与她那一身月牙白色长袍相合,徐老爷见这么好的女子竟然神智糊涂,暗自叹息。子蓠回身见院里坐着个老头儿,脸上不悦,走进屋去。

    沉璧倒茶出来,与徐老爷坐下。徐老爷先问他近来日子过得如何,沉璧道日子虽清淡但也安宁。徐老爷又说起杜振声在京城的事,说他在翰林院当庶吉士,家书里也问候他们两人。沉璧对杜振声的出手帮助十分感激,心想在那时,父亲入狱母亲自尽,父亲以往的朋友个个避而远之,若不是杜振声帮忙,他们夫妇这时还不知流落何方。杜振声虽托养父照顾他们,但为安全起见,并未将他们的真实身份告知,徐老爷虽心有疑惑,但想儿子总不会害他,便也不多问。两人叙了一段家常,徐老爷又问起子蓠的病,沉璧如实答了,心中很是着急。徐老爷沉吟一会,说道:“昨天家里来了客人,客人道离这五十里地的儒化村有位老先生,很会看疑难杂症,你们何不去访访看?”沉璧正愁不知去哪里寻觅名医给子蓠治病,听见徐老爷如此说,不禁喜上眉梢。虽然这九个多月中他找过不下十个大夫来给妻子治病均没有起色,但一有机会他还是愿意去试。向徐老爷问明地方,跟学馆告了假,打算第二日便带着子蓠去求医。

    从徐家寨到儒化村有五十里路,沉璧雇了辆马车天一亮便从家里出发,一路上歇停问路,终于赶在天黑前到了儒化村界面。儒化村村头有一颗老杏树,树下拴着一只水牛。纵目看去,只见民居掩映在丛丛绿色中,从村口进村有好几条路,沉璧正踌躇不知要走哪条道,见一牧童牵着一只小牛来到,便迎上去问道:“童子,请问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位给人看病的孙先生?”那童子见他穿得干净口气宽和,不似坏人,问道:“你是哪里人?找孙爷爷做甚么?”沉璧道:“我从徐家寨来,找孙先生看病的。”童子又看了一眼沉璧身后的马车,踌躇一阵,说道:“这会孙爷爷不见客了,待我拴好牛,你跟我到家里来吧。”沉璧见他眼珠儿转得飞快又自踌躇一阵,还当他不愿带路,岂知他竟让自己随他到家中去,心下惭愧,便在一边静等牧童拴牛。子蓠听见车外沉璧正跟人说话,便掀开门帘看去。那牧童拴好牛回头正看见子蓠的秀脸从帘子下探出来,惊问沉璧道:“车上的是谁?你看见了么!”沉璧觉得这问话好奇怪,笑答道:“车上的是拙荆。”童子只知道“婆娘”而不知“拙荆”,但也猜了出来,舒了口气道:“你婆娘是不是?我以为是花仙子跟着你来了呢。”沉璧赶了一天车此时正疲惫着,听到童子的话,又打起精神来。他心想,这童子必也是听过蒲松龄写的花妖鬼狐故事,这青州一境,只是毗邻济南府已如此受影响,一个童子只见了个异乡女子便以为是花仙。如此想着,又觉妙趣横生,自己仿佛也置身书中,成了某个与花妖相恋的书生。沉璧点头道:“这是我婆娘,烦劳童子带路。”那童子轻轻一笑,领着他们从中间一条路进村。

    子蓠在马车中只觉左右摇晃,很是舒服。此时天色已暗,沉璧拉着车,跟在童子后面行走。行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子蓠听得车外沉璧说道,“老人家您好啊!我们从徐家寨来找孙先生看病,想再您这里借宿一晚,不知方不方便?”接着便是一个苍老的声音答道:“你们找孙先生啊?现在晚了,不能去了,客人不嫌弃就在此住一晚明早再去吧。”沉璧道:“多谢老人家,叨扰了。”又听那童子铃儿般的声音道:“车里还有他婆娘!”那老人叱责道:“没有规矩!去叫你妈来。”那童子答应一声便去了。

    沉璧一只手挑起门帘一只手伸进去扶她下车。子蓠下车后,一阵清风拂面,只见天地间一片宁静清明,心中忽然一亮。童子的母亲已经出来,那童子见了子蓠,只呆呆地贴着母亲立着看。童子之母看见一穿着皂色衣衫的女子从马车上下来,不禁一呆,随即上前来道,“客人请随我来。”旁边站着的老婆婆对儿媳孙儿道:“娘子就住在原来姑奶奶的房子,松儿,你带这位少爷到你房间去。”沉璧又谢过那老婆婆。童子之母要带子蓠到房间去,子蓠却只看着沉璧,并不跟那妇人走。妇人不知她有心病,只道她是嫌弃自己粗鄙不愿靠近,脸上有些不高兴。沉璧本就不放心她一个人住,但碍于主人安排不好违拗才答应,此时见子蓠眼含委屈,更加不忍,上前好言宽慰道:“今晚你且好好歇息,明日咱们便去找孙先生给你治病,跟着这位嫂子过去不必害怕,她是好人。”两妇人见他对子蓠说话如呵哄小孩一般,便知子蓠心神有病,均暗自叹惋。那妇人知她并非轻视自己,心下一宽,轻声对她道,“娘子,请随我来吧。”子蓠方才下车时见天地清明,心中闪过一念灵光,这会已比先前明白了好些,听了沉璧的话后,竟自转身随那妇人过去了。

    这户人家庭院不大,几间房子都离得很近。松儿母亲给她安排好住的地方后,又给她拿了晚饭来。子蓠虽心中存有一念灵光,但仍是不对人说话,松儿母亲给拿来饭她便吃,也不说谢。那妇人见她生得如此美丽却心智糊涂,暗自感叹,同情之心泛滥。两个女儿听闻来了个仙人般的客人,都趴在窗户边戳破窗户纸观看,以为神来。

    沉璧随这一家用过晚饭,农家人心善,听闻他是来求医的,便询问起病情来。沉璧只说妻子受过大惊吓后就成了这样,好似不记得前事却又有时记得,但是总不说话。松儿父亲道:“这里孙先生是最有能耐的,尤其是些奇病怪病。上个月有个人好像也是和尊夫人一样的情况,孙先生也给治好了。明早让松儿领你们过去,肯定好的。”沉璧承蒙他们收留,已是感激不尽,又听他们如此宽慰,便起身团团一揖,诸人亦起身还礼不迭。

    当晚沉璧不敢熟睡,只怕子蓠有事叫唤,隔一会儿便到窗户前看看她房间的动静。子蓠一夜睡得安好,沉璧却因白日赶车晚上没睡好,正困倦得厉害。吃过早饭,松儿便领着他们去找那位孙先生。

    从松儿家到那孙先生的住宅,全是鱼肠小路,岔路口甚多,如若不是有人带领,单凭两句话指引还真难找到。起初几段小路两边还没甚杂草遮掩,路上可见来往农人荷锄担担,约行了一里路后,小路越来越窄,两边尽是杂草野花。沉璧举目看去,只见眼前红绿相衬,并不见甚么人家,心中奇怪,问松儿道:“还有多久的路程?”松儿指着不远处姹紫嫣红一片地方说道:“就在那里。”子蓠望见那里红红绿绿,心中欢喜,不待松儿带路,自己加快脚步走了过去。松儿笑道:“这位娘娘也爱花儿!”他总把子蓠当做花仙,因此打笑称她作娘娘。子蓠望着那团锦簇赶去,等靠近时才发现那姹紫嫣红原在一个莲花池中,松儿赶上来,把手向东一指,道,“桥在那边。”子蓠又往东面疾走,果见一座木桥跨过莲花池,连接着池中小洲。沉璧这才看见在团团花丛下掩映着一个小院,木桥直通柴门。子蓠看着桥下一片翠绿荷叶,喜得微笑起来,沉璧正要赶上时,她又跑到柴门边了。沉璧正欲叫她时,听见不远的草丛中传来一阵童子歌声,只听那童子唱道,“野树杂花花乱发,山中老朽七旬。牵牛多嘴绕蓬门”松儿接着和道:“两只鹅乱叫,三个鸭狂奔!”两童子唱罢哈哈大笑起来,沉璧听这歌词虽然粗鄙,但调却是《临江仙》的调。松儿道:“这是孙先生做的歌,我们都会唱的。”沉璧心想,这位孙先生明明懂得《临江仙》的调子,却故意填这样的词,想必是高人隐士,不愿泄露罢。他如此一想,松儿已经在柴门那里向他招手,沉璧赶上去,子蓠已进了人家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