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深红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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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人常常痛恨自己的生命太短, 有许多执念无法放下,或是与挚爱的生离死别、或是功名利禄尚未到手,总以为长生不老、永生不死便是最好的选择。

    桑芷在暗无天日的黑夜中沉睡了许久, 她已经毫无意识,不知如今究竟过了多少年,或许只有百年, 或许已有千万年。最初她还会声嘶力竭地喊几声, 希望能有人注意到她, 可到后来希望似乎破灭了。

    她索性蜷缩成一团, 谁也不理会, 将自己当做一个死人,被迫享受这宁静到可怕的时光。桑芷自认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亦很有胆量, 没什么是她不敢去尝试的事。

    可如今她却意识到, 要体验一番临渊的过往,并将他从中唤醒,简直是修罗场的困难。那深红的噩梦,充斥着恐惧与悲哀, 连未亲身体验过的桑芷都不寒而栗。

    疯狂的喧嚣并不可怕, 恐怖的是永远的宁静。

    她终于听到了声音。

    是人的脚步声, 很沉重, 听起来有些疲惫。桑芷终于看到了希望, 不再抑制狂喜的心情, 而是拼尽了全部的力量, 想要挣脱束缚。

    一丝明亮的光透过她破开的缝隙钻了进来,桑芷有空间可以低下头看清自己的模样——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她的花枝深埋在肮脏而泥泞的泥土中,费了极大的力气才迎着太阳昂起了头,正落入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瞳中。桑芷的呼吸一滞,微风好似也静止了,那逆光而来之人缓缓弯下了腰,双手托了一碰水,温柔而小心地淋在了她身上。

    男孩的唇角抿着笑,亮晶晶的双目中满是看到了新奇事物的欢喜,桑芷讨厌水,却并不反感他给自己的甘霖,而是迎着太阳慵懒地抖了抖叶子。

    “没想到,这厮小时候长得还挺嫩”桑芷内心嘀咕了一句,忍不住想要用叶子蹭一蹭他白嫩如鸡蛋的脸,却由于枝干太短,碰不到,只能垂头丧气地作罢。

    桑芷环视了一周,断定现在至多不过始祖开天辟地、大荒初分的时候,百里之内竟然荒无人烟,甚至连个鬼影都没有。

    日月同时出现在海天一色处,天还没有那么高,而是刚刚清浊分离,与大地几乎相连,在缓慢地上升,空气中还是雾蒙蒙的,令桑芷感到呛鼻子,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小临渊一头乌发随意披散在背后,长及腰间,又大又圆的双眼好似两颗黑珍珠,笨拙地盘腿坐在地上,两只胖胖的小手托着小脸,正好奇地打量着桑芷,看起来甚是人畜无害,令人想将他抱起来狠狠地揉一揉。

    桑芷忍不住捂了胸口,艰难地道:“我天——这糯米糍和以后的那个凶神恶煞当真是同一个人么?!不可思议!”

    桑芷所认识的师尊分明整天板着一张冰块脸,好似谁上辈子欠了他钱似的,满脸写着“滚远点别烦老子”的桀骜不驯,动辄作死将桑芷气得炸毛要砍人为何小时候这么可爱?

    “残了,真的长残了。”桑芷叹息道:“小时候多可爱,长大了令人总想揍他。”

    小临渊伸出一根白白嫩嫩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桑芷的叶子,道:“喂你怎么不说话”

    桑芷翻了一个白眼,想怼他,然而花没有嘴,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可奈何地听着。小临渊有些郁闷地撇了撇嘴,更可爱了。

    “父亲说清浊二气会各自聚灵,我是浊,可等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见到清。天下间只有我,没人陪我玩,也没人同我说话。”小临渊叹着气,有种小大人的反差萌,道:“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活物,只可惜又傻又哑。”

    桑芷的嘴角猛烈地抽搐着:“”

    你才又傻又哑,你全家都又傻又哑。

    原来嘴贱当真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小临渊闷闷不乐地道:“要是有人能陪我就好了”

    桑芷不经意间一顿。对于她而言,陪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因为她不缺、也没有根深蒂固的孤独感。可临渊不同,他是桑芷的一部分,而桑芷却几乎是他的全部。

    小临渊口中的清大抵便是后来的羽涅了。

    一清一浊、一神一魔,看起来真般配。

    桑芷兀的有些鼻头发酸,看不透如今的自己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为何自己没有在更早的时候遇见他?为何他从出生起一直在等的人不是自己?为何第一个承载了他所有爱的人却伤他最深?

    桑芷耳目一昏,再度醒来时已然是多年后。她能从临渊的身形中看出时间的变迁,翩翩少年、玉树临风,只是

    “不可。”临渊面色冷淡,已然能够依稀看出日后孤傲的轮廓,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哭着打滚撒泼的小羽涅,终究眉宇间划过一丝不忍的神色,道:“你可以走,只是日后永远别再回来。”

    小羽涅粉雕玉琢,粉嘟嘟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委委屈屈地抱着临渊笔直的大长腿,一个不乐意又是哇哇大哭,抽抽噎噎地道:“哥哥嗝哥”

    临渊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哭什么?我不是同意了你去与人类相处么?为何不走?”

    小羽涅抹了一把脸,将鼻涕眼泪糊的到处都是,十分丑陋且狼狈,哪里有半分天命神女的尊贵?

    “我喜欢和人类一起玩,可是我更喜欢和哥哥在一起。为什么在哥哥和人类之间只能选择一个?”小羽涅可怜兮兮地昂首看着他,道:“为什么哥哥不能和我一起,我们一起去和人类交朋友,这样不是很好么?”

    临渊沉默了半晌,将眼神移向了桑芷,那眸光深沉幽冷,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桑芷有些愕然。她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个小糯米糍怎么便成了这般模样。虽然眼底的余烬还在,可已有即将熄灭的迹象,小羽涅的话无疑是给了他当头一盆冷水。

    桑芷将自己打量了一遭,兀的发现,如今的自己竟然附身在了“老朋友”的身上。看来玄韵教给她的入梦咒并不能令自己实体化,而是随着场景的变换,而随即附身于梦境之主身边的物件上。

    “只是附身,便意味着他看不到我的脸、听不到我的声音那我该怎样唤醒他?”桑芷不免发愁。

    临渊在寂静无人时拿起了桑芷,平放在自己膝上,拿起墩布不急不缓地擦着,沉声道:“偃,羽涅终究会离开,她归属于善、是人类的依靠与信仰,可我不同,我只能给他们带来灾难和痛苦。”

    灵偃——被桑芷俯身的小破刀一时间半声不吭。彼时的它还没有灵性,可附身于其上的桑芷却能够操纵刀身的灵力,她努力地令自己发出了鲜红的光芒,照亮了临渊的全部面庞,似乎在告诉他——不会的,我不会离开。

    临渊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抚摸着灵偃的刀身,等同于将桑芷全身上下摸了个遍。她尴尬且别扭,脸颊和颈项不受控制地泛起了红,使得灵偃刀身愈发明亮。

    这安慰虽杯水车薪,却聊胜于无。

    临渊罕见地笑了一下,如寒冬破冰、春回大地,当真是男色惑人,令桑芷看得有些发懵,良久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肃了心神,并暗骂自己不要脸。

    不过临渊的相貌的确很好看,多一份阳刚过于粗鲁,多一份阴柔则又太显女气,尤其是那双包含了天下苍生的眸子,只淡淡地看着谁,便能勾魂摄魄,若是清浅地一笑,怕是连命都想给他。

    这样一个俊美如谪仙的人物,却被冠以无恶不作的魔头之名。

    善与恶,历来没有固定的标准,因人心一念之差,方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桑芷看他拿起了自己,跟做贼似的偷偷跟在小羽涅身后,在部落的最外层悄悄地看。桑芷啼笑皆非,若是她如今能说话,必然会好一番挪谕临渊,道:“师尊身上好一股猥琐之气扑面而来哦?”

    临渊行径倒是正派,没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不过却总躲在暗处不肯露面,只远远地、担忧地看着羽涅和人类打成一片,嬉嬉闹闹,笑声萦绕着整个部落。

    每个人都很快乐,除了他。

    临渊似乎对人类这一新奇的物种并不放心,良久,他确认了人类不会伤害小羽涅才不自觉地松一口气,脸上的神色和缓许多,旋即又难免有些落寞,看着桑芷苦笑了一番,喃喃道:“同与我在一起相比,现在的她更开心。”

    不必去打扰,不必再强求。

    若是以前的桑芷,大抵会豪迈地狠狠拍一下他的肩膀,而后大气磅礴地道:“嘿,这没什么,要开心一些啊。”

    可她却做不到,也不想这么做。

    桑芷很想问问临渊为什么,但不需要他回答,事实已经告诉了桑芷答案。

    临渊离开时顺手救了一个溺水的孩子。他本质上不是什么温柔的人,又傲娇、不坦率,是以将那孩子从水里捞出来时显得不友好。又因魔祖那一层身份,任何人看他都带着异样的目光,擅自对他的任何行为进行曲解、丑化。

    实则那熊孩子是自己作死,拿着柳条狠狠地抽一只无辜可怜的小白鹅。鹅妈妈并不在身旁,大抵是去觅食了。小白鹅为了逃避人类的虐待只得快些逃跑,便飞过了一条小河,熊孩子不依不饶地追赶,这才失足跌入水中。

    临渊对人类没有好感,即便如此也勉强将孩子拎了起来,随手丢在地上。谁知那孩子吭哧吭哧自顾自地哭了起来,闻声赶来的妇人焦急地抱了孩子,正欲对惹哭自家心肝儿的罪魁祸首发作,却看到了面前的临渊。

    她一个趔趄,瑟瑟发抖地抱了孩子便跑,跟身后有恶鬼在追杀她一样。

    临渊扯了扯嘴角,眼神冰冷,道:“偃,这便是人类。”

    无论你对他们是否抱有恶意,只要有伤害他们的能力,便会被无条件地排斥、抵触。

    更何况那时还是母系氏族,一个随时可能伤害他们的男人本来便不会被人类所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