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世无可避

推荐阅读: 情欲超市   小雄的故事   电车里的日日液液   儿媳妇   飘飘欲仙   鹿鼎记-俏丫头双儿   家有美儿媳   淫男乱女   妇科男医生官场笔记   旅店及其他   超维黑客   曦月愁云   老爸让我从十个女神中选一个结婚   似水青春谢坤   虫雪妃  

    上次来到莽原时, 姱女还算是半个敌人,阳楚君抖着两条腿活像见了鬼,桑芷在衣冠冢前愤懑不已。

    为了她不知道的真相。

    可如今能从星火的光芒中描摹出事情的全部轮廓时, 桑芷兀的又开始后悔,为何要知道这些事情。

    临渊口中的为她带来厄运原来如此,所以他才要躲着自己, 不敢与自己接触, 因为魔祖的身份。

    “我何曾贪恋万寿无疆?只要能痛快地活, 哪怕生命只有寥寥数年, 也好过永生孤单。”

    桑芷来到了她尚为人时与师尊一同生活的小木屋旁, 凝视着被风霜侵蚀的不成样子的残破小屋,总算意识到自己在落月江潭中看到的那间小屋为何眼熟了。

    临渊除了杀人和偷懒之外都是笨手笨脚的, 方便纳凉、坑徒弟的小机关做的挺精巧、就是造房子无力。

    没有桑芷的帮衬下, 临渊在落月江谭中建的那小木屋简直不能望, 堪称危房,是以桑芷并未发现它与三万余年前的人间小屋究竟有何相似之处。

    “回来了?”临渊还是魔祖的外袍,长发束在了一处,看起来十分精练, 那张绝世的俊脸露出一丝笑意, 转瞬便被微蹙的眉取代了桑芷的全部目光。

    临渊伸出一根修长的食指, 挠了挠她的下颚, 贱兮兮地过了一把手瘾后, 道:“我不会重修, 要不再建一个?”

    桑芷:“”

    不用说, 她便能想象得到这几天临渊对着破烂不堪的小屋时,面目有多扭曲。

    他是战斗型的魔,对生活常识和辅助修复这些东西一窍不通。桑芷下意识地看向了他胸口处,衣襟敞开了些许,并未得到临渊的注意,她便被迫地欣赏了男人的胸肌半晌,才涩声道:“好。”

    临渊听出了她声色中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便不动声色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出了何事?”

    桑芷昂首,直直地看着临渊的双目。原本深不可见的深渊在她面前仿佛只是一汪浅滩,里面盛着淡淡的萤光,更多的是温柔的凝视,和难以忽视的专注。

    “没什么,”桑芷眯着双目,嬉皮笑脸道:“就是突然好奇,为什么以前师尊从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连真实面目都不肯让我看到。”

    临渊一顿。

    桑芷自顾自地躺在了当年师尊自己做的小藤床上晃来晃去,纳凉的小扇已经碎成了末,被狂风卷入尘埃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用来绑藤床的树,昔年还是小小的两棵,如今已成了参天巨柏,层层叠叠的枝叶下洒落一地碎光阴凉,过滤了数不尽的岁月和沧桑,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除了天道。

    “怕你见色起意,对我行不轨之事。”过了许久,临渊才面无表情地扯淡,直将桑芷气得上去就是一脚,毛都要炸起来了:“听你放屁!”

    “怎么跟为师说话?不懂规矩。”临渊甚是淡定地给桑芷打了个“大逆不道”的烙印,道:“躺什么躺,还不快起,你莫非要让为师来做这种苦差?”

    桑芷咬牙切齿道:“你要让堂堂冥王给你建房、做饭?你的脸何在?太过分了,岂有此理!”

    临渊偏了偏头,挑起了一边的眉,搂了桑芷的腰身,唇瓣在她的颈项摩挲了片刻,并未吻上去,而是呵了一口气,而后眸含笑意地与她双目对视,装得像个人一样,轻声道:“乖徒儿。”

    说不过便要用,何其可耻!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六界众人居然还将他视作什么冷漠高贵的远古灵裔,这分明是个不要皮脸的老流氓!

    “你这你这”桑芷嘴角抽搐,想反击临渊称她的“逆徒”,然而找不到合适的词,“贱师”、“贼尊”什么的听起来十分奇怪。

    语言储备极度贫乏的桑芷干脆利落地撸了袖子,狠狠地指了指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王八蛋。

    “阿芷,我不在时,你可是没怎么念书?出口成脏,动辄上手。”临渊淡淡地又开始挑刺,叨逼叨了半天令人怀疑他是不是多舌鬼投的胎,最终结案陈词道:“不像话。”

    桑芷火冒三丈,只是

    打是不可能的,舍不得,也打不过。

    旋即她便垂头丧气地认命当苦力,唉声叹气地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将房子修葺得七成新。临渊颇为悠然自得地是活不干,张着嘴情等吃,顺便还玩了玩桑芷的歃血鹰,权当赏花逗鸟。

    这个贱人!

    熟能生巧,桑芷已经习惯了,何况有法力傍身,比以往当凡人时要轻松许多。

    桑芷一面恶狠狠地拿灵偃砍木头,将神器折磨得大哭求饶仍不休,一面郁闷地心道:“小王八蛋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了?”

    远古氏族留下过关于他那段时期的文字记载,中有一句印证了他的名字由来: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注)

    在遥远的古时候,战争、强权、铁血手腕是统一大陆不可或缺的条件。

    临渊眼下看起来是个闲适的俊秀公子,眉目如画地靠在树下,有几片落叶掉在他肩头,他轻瞥了一眼,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便将其拂落在地。

    然而桑芷能够猜到,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光与地方,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历史中,他扮演的是怎样的角色。

    临渊并不是白面书生的长相。纯正魔族的血统和征战多年的熏陶下,他的面容比一般男人看起来更为棱角分明,可温柔轻抚桑芷脑袋的手亦可持刀杀戮眼也不眨,平静地坐在那里便是岁月静好,一旦站起便将带来避无可避的血腥。

    万魔之祖,也是这片大地上的第一个活物。

    临渊究竟一个人生活了多少年、经历了多少生死离别,无人得知,至少桑芷能够意识到,他应当比自己要痛苦得多得多。

    “喂,饭做好了,起来。”桑芷没好气地推了临渊一把,道:“你是猪么?就知道吃和睡。”

    临渊不急不缓地撑了胳膊,慵懒地道:“不是要我将一切事情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么?”

    这小王八蛋一开口便充斥着让人想放肆扁他的气质,桑芷好不容易地忍住了额角乱跳的青筋,道:“我突然又不想知道了,不行么?你废什么话。”

    临渊定定地看着桑芷,良久才轻声道:“当真?”

    桑芷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眯了眯眼,尽力不要让自己眼中的情绪和手脚的颤抖流露出任何端倪,才道:“左右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知不知道有什么必要,无论是好是坏,你如今在我伸手便能拎着打一顿的地方,其他的都无所谓。”

    临渊抿唇一笑,眼神兀的变得有几分炙热,桑芷正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想将他双目戳瞎之际,却被他一把抱了起来。

    桑芷惊呼一声,下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脖颈,鼻尖几乎凑在了一处,一冷一热两道气息紧密不分地纠缠在了一处,她嘴角抽了抽,不自在地别过了视线,道:“别闹。”

    “我在做正事。”临渊一本正经的模样令桑芷微微一怔,道:“吃饭。”

    桑芷嘴角猛地抽了抽。

    果然,就不该对这货报以任何期望,能从他的嘴里听出什么靠谱的话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吃饭?吃她吗?

    想得美。

    “我只不过是来监工,不多时便走。”桑芷敏捷地躲过了临渊猛然放大的脸,轻轻巧巧地自他怀中跳了下来,右手拇指与食指扣成了圆环,而后放在唇畔,吹了一声响亮的哨子。

    临渊不悦地蹙了眉。

    歃血鹰数量极多,不久前被她派走的一只听到了哨声,自碧落处缓缓地飞了回来,稳稳当当地立在了桑芷的肩上,凑在她耳旁说了些什么。

    “要去神界?”临渊突然开口,神色不明地看着她,道。

    桑芷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临渊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道:“去神界,见桑兰。”

    桑兰,便是魔界长公主,桑芷同父异母的长姐,如今神界太子妃。

    “知道的还挺多,不错,猜对了。”桑芷道,“我去去便回。”

    临渊兀的拉住了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摩挲了片刻,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开。桑芷眨了眨眼,别扭地道:“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我有事要上神界,只能借桑兰的名义,否则”

    “她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简单。”临渊淡淡地道:“我言尽于此。”

    直截了当的实话势必会给桑芷带来难以磨灭的伤害,那毕竟是她心中承认的、仅剩的唯一亲人。

    桑芷的身形猛地一顿,回首看着临渊的双目,似乎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什么来,却未果,只得浅笑道:“我明白,会小心的。”

    信任一个人,便是要无条件地相信他的一切话。可与此同时,她也信任桑兰,不能为了临渊的一句话而彻底否定桑兰的可信度。

    最重要的是,她只能靠桑兰的关系上神界,暗中搜寻姱女的凤凰内丹被天帝那老东西究竟藏到了哪。

    临渊平静地看着桑芷渐行渐远的背影,兀的一笑。

    “我们神界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