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故人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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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尊,我在仙界的微生七玄看到了那只凤凰,她以前还是我的客人,哭得半死不活求我渡她,如今却成了上神,一步登天。”

    桑芷跪坐在铺了兽皮的小蒲团上,一面偷懒不看书,一面啰啰嗦嗦地同师尊说着闲话。

    若是在往日,师尊定要小惩大诫一番,可如今他背对着桑芷正襟危坐,一声不吭。

    “师尊?”桑芷纳闷地戳了戳他的后背,男人毫无预兆地倒在了地上,只消须臾便碎作灰烬,飞扬于空中,随后融于尘埃。

    她愕然不已,兀的向后坐在了地上,不可置信地颔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原本纤细白皙的手一眨眼间成了遍布伤痕的鬼骨枯爪,上面既有被无尽业火烧伤的焦痕、亦有被刀剑等利器砍伤的长疤,看起来触目惊心,尤为可怖。

    身上的衣服由兽皮化为锦绣,墨袍红带暗银纹路晃乱了眼,耳畔充斥着万鬼同哭的哀嚎,令她的神思在一瞬间崩溃。

    桑芷猛然睁开双眸,瞳孔深处弥漫着厉色,慢慢地消失不见,化为平静。

    她蹙了眉,环视一周,转了转酸涩的脖颈才从竹榻上下来。一片玄色的布料自她身上滑落,桑芷抓住它的一角,定睛一看才发现这片布是男子衣袍,而非锦被。

    这间木屋看起来十分简陋,大抵是此处的主人从没有自己盖过房子,是以只是简简单单的能住,谈不上美观。

    桑芷将玄袍丢回了榻上,负手行至门外,才发现自己误以为的汪洋不过是一汪碧潭,只是过于宽阔,才让人误以为其无边无际。

    碧潭的边际处,正是这间竹屋的所在。门外对着一轮皎洁的婵娟,这里犹如终日无光的鬼界,嗅不到一丝活气,桑芷却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背影。

    他跪坐在潭畔,如墨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身后,手中执了一枚黑色的棋子,正对着面前的棋盘斟酌着什么,即便听到了桑芷推门的声音也毫无波澜。

    “谢阁下相助。”桑芷客客气气地道了个谢,料想此人应当是自己先前看到的那条蛟了,“我不是有意闯入,还请见谅,这便自行离去。”

    蛟乃是半龙,非仙非妖,在微生七玄内出现还被关了起来,想必是犯了什么杀孽才受囚。若是惹怒了他,如今的桑芷不一定能保命,还是不要多言为妙。

    男人并未言语,而是将手中的黑子落在了棋盘上,头偏向了东方正在发光的法阵示意,道:“你走吧。”

    桑芷站在法阵旁,颔首看了一眼手中的灵偃——它在入此结界内前还反应无比强烈,眼下却好似又成了一块玄铁,不放一声响屁,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桑芷:“”

    回到鬼界就拿它剁肉,废物!

    她仍不死心,思忖了许久还是多说了一句,道:“我的刀横生异相,此地有故人踪迹,恕我冒昧,阁下可否回头让我看上一眼?只一眼!”

    这话说得有些过分,素昧平生便要看人家脸,好像她是个色中饿鬼一般。

    “落月江谭无生无死、无寂无灭,”男人的声音如清泉般凌冽,淡然地回首,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连正眼都不放在桑芷身上,冷冷地道:“除我之外,再无旁人。”

    男人的眸子仿佛盛了一汪幽潭,长眉斜飞入鬓,黑发如瀑,衬得那肤色倒是极为莹白如瓷,唇珠一点鲜红似血,美的不似个活物。

    连一贯冷淡的桑芷都愣了愣,不过仅限于夸赞一句这小子的皮真不错,除此之外便无甚花痴反应了。

    这张脸即便在上古、不,甚至在远古洪荒时期,大抵也算得上是姿容绝世,只是可惜他不是桑芷要找的人。

    师尊的脸最为普通,掉进人堆里都找不出,绝不会是这般绝色。

    桑芷难掩失落,唇角微勾,点了点头,“抱歉。”

    她纵身跃入法阵,男子这才正目看往她离去的方向,只一瞬间,眸中便溢满了痛色,眼睫似飞翔的蝶翼般微颤,最终苦笑着摇了摇头。

    “灵偃,你不该带她来。”

    桑芷自传送法阵中出来时天光已然大亮,她收刀入乾坤袖,正欲回房便被叽叽喳喳的阳楚给拽了个严实。

    “怎么?”桑芷纳罕不已,她不喜与人肢体接触,便挣脱了他的手,道:“慌成这样,你是半夜杀人、白日见鬼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桑芷,你这三天跑到哪里去了,我想找你玩都找不到人!”阳楚急得眼睛都红了,不由分说地拉了她就跑,一面道:“距辰时还有一刻,现在御剑去主峰瑶光还来得及,快!”

    她不过是在落月江谭昏迷了不多时,怎么外界已经过了三日么?

    桑芷尚且来不及说话,便被阳楚抓上了剑,一路狂飞到了主峰瑶光的玉台下,小仙君已然在此等候多时了。

    时间一分不差,刚好辰时。

    玉阶下十八名弟子有的掩唇偷笑,有的摇头叹息,最初将台词背的滚瓜烂熟的小仙君皱了眉,对他们相当不满。

    阳楚涨红着脸,道:“让仙君久候,实在失礼。”

    “首次弟子集便如此‘准时’,你们未免太过倦怠。”小仙君大抵是想树立威严,便声色厉荏道:“其余十八名新入门的弟子上前,抽签决定此次拜师考核的任务。”

    阳楚的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他虽然单纯,但也知道丢人,桑芷那死了几万年的老鬼婆自然脸皮厚得城墙打八拐,只是连累了阳楚,不免低声道:“不好意思哈,连累你挨骂了。”

    “没事没事,”阳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反正我是被爹从小骂到大的,习惯了。”

    小仙君看弟子们抽完了签,正欲回头处理他们二人,杀鸡给猴看,谁知这俩货受罚还不知道收敛,一个个嬉皮笑脸的,着实可恶!

    “阳楚与桑芷,”小仙君面无表情道:“你们的任务是这个。”

    桑芷这才抬眸,无意间瞥了一眼装老成的小仙君,后者被她的眼神震得打了个趔趄,强稳住心神后再不敢与她对视。

    “怎么回事?”小仙君心神不定地喃喃道,“即便是掌门,也不会有”

    有如此冷漠的眼神,仿佛是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威压。

    桑芷伸出掌心,接住了凌空飞来的竹简,阳楚的脑袋凑了过来。

    “呃写的什么玩意?”他愁眉苦脸道。

    “这么简单的仙文都不认得?”桑芷用看傻子的眼神瞅了他一眼,阳楚尴尬地挠了挠头,道:“我不爱看书,爹请的教书先生一念叨我就打瞌睡,人界的字儿都认不全,更别提这个了。”

    桑芷面无表情地启唇,道:“真好,和我年轻的时候简直一个狗德行。”

    阳楚:“”

    小妹妹,你很老么?别闹了!

    她一字一句地念出了竹简上的文字,道:“毁去莽原的招”

    阳楚听她的话语戛然而止,不由得纳闷道:“招什么?不是还有几个字吗?你怎么不念了?”

    她捏着竹简的手指微微紧缩,眸间冰雪更甚,口中平静道:“毁去莽原的招魂幡,限期七日,逾时未成则为失败。”

    阳楚“哦”了一声,道:“就是去毁个招鬼的烂旗了而已,简单简单。”

    桑芷有心打爆他的头,冲他大吼“简单个屁”,不过考虑到实力一边倒的问题,她选择了睁大双眼、蹙眉看向小仙君,想看清这货脑子里装的是不是人造肥料。

    居然敢下这样的考核任务。

    后者经受了方才的眼神杀,不敢直视桑芷的双目,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阳楚,道:“话不可说得太满,你可知这莽原与招魂幡是何来历么?”

    阳楚这倒霉孩子忒实诚,自顾自地跳进了他挖的坑,极为坦诚地摇头。

    小仙君见成功唬住了傻小子,志得意满道:“古历记载,莽原乃是冥王为人时生活之地。因其出生之时,北斗七星之四七中线上的天煞孤星明亮尤甚,令部落中人视为大不祥之兆,遭受千般折磨万般虐待,多年后身死之时化为厉鬼”

    “原来她那么可怜啊,”阳楚显然没抓住这段话的重点,“人界还总传她是个无恶不作的暴虐魔头。”

    桑芷闻言,竟没什么愤怒与伤感,仿佛故事中那个被折磨虐待的人不是她一样,而是岔开话题道:“小子,打断别人说话很不礼貌。”

    “哦哦哦,仙君对不起。”阳楚知错地点了点头,巴巴地望着小仙君。

    小仙君轻咳一声,接着道:“冥王在莽原的地脉处设下招魂幡,将此地化为极阴厉鬼盘踞之所,凡有该部落血脉之人一入此境便永世不得再出,生时受万鬼撕咬之痛,死后成为招魂幡的鬼灵,去惩罚自己的族人。”

    自相残杀,果然是个狠招。

    阳楚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小仙君很是满意,又瞥见下方的十八名弟子也是胆战心惊、面色如纸的模样,更为得意洋洋了。

    看来这次杀的“鸡”让“猴”们长了记性。

    他的眼神移到桑芷身上时却大为愕然,她不仅毫无反应,反倒对自己笑得十分愉快。

    “有劳仙君讲解,我们这便启程,不耽误时间了。”桑芷向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看起来十分甜美可人,“阳楚,走。”

    她缓步慢行经过其他弟子面前时听到了不少窃窃私语声:

    “他们可真倒霉,居然摊上这么个任务!”

    “还好我们的不算太难,他们呀啧啧啧,肯定没法完成,一看就是注定当洒扫弟子的废柴料子了。”

    “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啊,你看她居然一点也不慌。那可是冥王,我只在古书典籍里看过,是天上地下最强的厉鬼,呼吸间便能屠城灭国,她留下的招魂幡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让俩毛孩子毁掉的?”

    “嘿嘿,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

    桑芷无声地笑了。

    故地重游,别有一番风味,不知道那些老鬼们还记不记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