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小尔那年五岁，这年她同她母亲搬到我家隔壁。

    我跑过去拉她的手，她怯怯的把手缩回去，惊恐的看着我，圆圆的眼睛闪着泪光，我又一次伸手去拉住她说以后你叫我姐姐，从那以后她就一直叫我姐姐，半年以后知道她比我大，大12天，可她依旧这样称呼我，因为她喜欢，我也喜欢。

    从那以后的12年，我们一直生活在那个院子，院子外有颗枣树，一到季节满枝的果实，那时的我，短发，清爽的如同假小子，爬到树上给她摘枣吃，她在树下拖着裙角抬头望着我，呵呵的傻笑。

    那时候不知道是什么虫子蛰到了我，胳膊上红了一片，疼痛撕心裂肺，妈妈给我抹药，我坐在床上哭

    她也哭

    后来妈妈告诉我们枣树上那种虫子叫“八角子”是害虫，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从那颗枣树下走过。

    有一天她说，我也想跟你一起爬树，我呵呵一小笑说，穿裙子，梳小辫的小孩学不会，然后转身继续挖在地里的花生。她站在原地厥着嘴，低着头摸着自己俏皮的羊角辫，不时的抬头望我一下。我回头看她呵呵的笑。

    第二天，她把头发剪成和我一样，穿了件碎花小褂子和一条米色裤子，裤子显得有点长免起了一个边，她站在我面前，呵呵的笑，眼睛肿的像核桃，我想她肯定哭了一晚上。

    “现在我和你一样了”她呵呵的笑着

    那年我们七岁

    而后的第二年，她的母亲病倒了。因为太操劳，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打着两份工，生活得压力让这个女人憔悴的和刚搬来时判若两人。

    最初见这个女人，个子不高，皮肤白皙，长相还算是秀气，她笑着跟妈妈说在这住不了很长时间，等孩子的爸爸回来接她们娘俩去南方住。那时她眼里的期盼和幸福我现在都还记得，世事难料，可谁知道一住就是这么多年。

    妈妈帮着她联系那个男人，只有一个手机号，其他全无，连续好几天，电话那头是一如既往苍白的铃声，到第七天的时候电话对方终于接起了电话，不知道那个男人说了什么，妈妈激动的说“如果你还有良心，就回来看看你老婆，她快死了”

    在之后的第三天我们的门口停了一辆车，银灰色，我们见到了那个男人个子不算高，但长的很清秀，可能这一点他的女儿随他了，旁边的女人比他高出了半个头，裙子很短，妆很浓。那个女人没有进院，站在门口观察着院内的一切，男人走进来眼神很轻蔑，这是我讨厌的，可是她看到女儿时眼里的温柔如同我父亲看我一样，他抱起女儿两个人咯咯的笑。随着门口那个女人的咳嗽声一切温柔随即消散，他放下女儿直径走进屋，站在床边，隔着窗户我们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女人哭的很伤心，泪流满面，憔悴的脸更显得异常的扭曲，那个男人放下一包东西匆匆的离开，头也没有回

    然后的一段日子母亲经常去照顾她，她很感激，她跟母亲说那个男人走的时候留下了十万块钱，让她以后不要在找他这次的诉说她没有哭，目光中的仇恨，让人不寒而栗。

    她母亲康复后辞去了原来的两份工作，开始化妆，穿裸露的衣服，几个月后，她母亲带回一个男人，很胖，满脸横肉，肚子大到几乎看不到脚面，脖子上的金链子很耀眼，一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从那以后她母亲总是很晚才回到家，她怕黑，这是我知道的，于是她就住到了我们家，晚上爸爸给两个小孩讲故事，爸爸总是把我们逗得咯咯的笑，然后我们在笑声中悄然的睡去，她总是说，你家真好啊，然后羡慕的看着我。

    那个男人每次来都会买一些吃的给她，然后逗她玩，但她从来不笑，然后拿着吃的一溜烟的跑掉，她总是把吃的拿到我家，然后和我一起笑呵呵的吃掉它们。有时候那个男人会带来一些我们没见过的东西，然后她妈妈会拿一些过来给我家，然后坐下来跟我母亲聊天，母亲问她，那个男人对你好吗？她笑着说“好啊，虽然人长的丑了点，但是心地很好，只要对我们娘俩好我就知足了，他说过段时间找一处房子，然后我们就搬过去了”母亲再没有说话。

    凌晨五时太阳初现，七时阳光开始肆意，穿过树叶的缝隙晒到脸上，星星点点，人们会带着小凳子坐在院子里闲话家常，这个夏天是平淡而快乐的。过了不久，那个男人带着她妈妈看了一处房子，很好的位置，有一个小院子，那个男人说这个地方以后可以种你喜欢的花，女人很幸福，回来不停的跟母亲诉说着喜悦，男人说买这处房子还差十万，他说恨自己没有用买不下这处房子给她，女人是心软的，于是这个男人轻松带走了她爸爸留下的十万块钱。从此销声匿迹

    从那以后女人开始变的泼辣，说话声中弥漫了刺耳的谩骂声，她开始化很妖艳的妆，抽一种黑色包装的烟，继而经常带不同的男人回家

    那年我们十二岁

    小尔彻底的住到了我们家，她经常趴在窗台上看着母亲和那些男人嬉笑的走过，她说讨厌妈妈，讨厌那些男人，讨厌他们看妈妈的眼神她冲过来抱着我哭，声音沙哑，眼泪不止。

    一天她妈妈来我家，推门进屋她身上散发的香水味道异常刺鼻，带有腐朽的恶臭，她说她要走，跟一个很老很有钱的男人去新加坡，等那个男人死了把他的遗产留下来给小尔，她哭了，回到了几年前的样子，她妈妈在我母亲面前是脆弱的，母亲拉着她的手说，小尔最需要一个家，有你就够了，母亲说着眼里的惋惜和不舍和眼泪一同落下

    她走了，留下了五万块钱，那天小尔没有哭，站在门口看着母亲提着行李坐进一辆黑色的车里，然后消失在长长的巷子，我似乎隐约看到车里她妈妈憔悴的脸，泪眼婆娑

    后来的日子，母亲细心地照顾我们，给我们做同样的小背包，买同样的衣服，父亲如往昔讲着一些让我们咯咯发笑的故事，雨季的时候我们会同撑一把小油纸伞从巷子里穿过，她总是小心翼翼的把伞往我这边推一点。日子就这样平淡而幸福的充斥着整个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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