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8.088.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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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厉在南溪村一共待了五天, 这五天假还是硬挤出来的,没办法谁叫这个年代交通不便速度慢,从北城到南溪村算上转车事宜就得花个六七天, 假期又不是特别长, 他只能不浪费时间赶紧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虽然莫名其妙从郝援朝身体里醒过来, 但是梁厉本身就是军人, 身上有使命感和责任感,他接受了郝援朝这具身体, 自然要担起郝援朝身为弟弟叔叔的责任, 就像上头布置了任务要去实行一样, 当务之急是在假期内处理好眼前事。
到医院接人, 筹办葬礼,跟村支书还有公社人打交道为郝建国夫妇的死讨个说法,当然主要是郝建国, 他是为抢救村里的任务猪而死,那就是为村子为集体为公社甚至为国家而死,总要有一些名声。
梁厉本人不在意这种名声,但是接收了郝援朝记忆之后再结合自己知道的历史他知晓这个时代对名声的重要性, 而且郝建国还有四个孩子,有个好名声总是对孩子好的, 不然日后没准还会有人嘲笑郝建国命衰,甚至要说孩子命硬克死了父母, 这种情况也不是不会发生, 现在私底下就有那么几个没良心又嘴碎的嘀咕郝建国的龙凤胎命硬呢, 一出生父母都克死了。
村支书跟郝援朝弯弯绕绕还有些亲戚关系,郝援朝又是部队军官,是村子里顶顶出息的人物了,梁厉提出这事得给郝建国一个说法他自然没意见,事实上村支书心里也觉得对郝建国愧疚呢,那天他忙着看村里仓库情况就安排郝援朝去安置那猪,谁知道房子突然会塌,半点准备时间都没一眨眼就把郝建国给埋了。
唉,多说都无益,人都没了,那只能多要点好处了,这才是最实在的,毕竟还有四个孩子呢。而公社那边也不会对这种事无动于衷,毕竟按照梁厉的说法郝建国这是为了集体才牺牲的,怎么都要给点抚恤金,又有郝援朝这个军官弟弟在,给颁发了个为集体贡献奖还不算,硬是拿出了五十块钱。
这五十块钱已经很多了,公社也不富裕,而且这次死亡的不止是郝建国,其他村子也有房间坍塌没了或者受伤的,这都得公社拿一点补偿,三块两块都行,郝建国给这么多完全是他是为了抢救集体财产牺牲,这话拿出去也站得住脚,不会招来什么流言蜚语。
不过梁厉倒没那么在意五十块钱,他要的就是个态度和名声,有那张奖状,以后都不敢有人拿郝建国的死编排什么话,对孩子也不会有影响。
这事处理完后便是四个孩子的问题,从郝援朝的记忆里得知他是真心实意要收养这四个孩子的,既是出于道德也是出于亲情,四个孩子都太小了,如果大一点的话郝援朝还能让大孩子立起来顶立门户,但是最大的才九岁,还是小孩子,怎么也不可能撑起一个家,尤其是家里很亲近的亲戚又没有能看顾的,把四个小孩子放在家里,别说郝援朝,就是接收了记忆的梁厉都觉得不妥。
不过梁厉暂时还不能把孩子带走,因为郝援朝在北城进修的时间就快到了,之后要么留任当军校教官要么返回原部队,当时为了他未婚妻郝援朝是打算争取留任军校的,这样他未婚妻就不用背井离乡,而这也是当初跟未婚妻承诺过的。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梁厉不打算替郝援朝接受那个未婚妻,虽然从记忆里他没看清郝援朝未婚妻的模样,可不管美丑他是决心不接受的,而且,梁厉看了看家里的四个小孩子,那未婚妻才十八岁,六十年代的大学生,有学识有文化,结合记忆里郝援朝说要把四个孩子带到身边养时那惊讶的语气,大概人家也不愿意继续这段婚约了,没准现在就在商量如何退婚,等他回去就给下最后通牒呢。
梁厉对这婚事不在意,从郝援朝记忆来看他是挺喜欢这小姑娘的,不然也不会愿意留任成为军校教官了,但是在他做出要养郝建国夫妇留下来的是个孩子时心里似乎也知晓这对未婚妻不太公平,不太忍心拖累她又舍不得她,就暂且没有多说什么,想等处理完大哥一家的事回去再谈婚事,要是未婚妻最后要退婚,郝援朝会难受但不会刁难她。
因此梁厉想了想,回去后他还是主动退婚,免得女方为难或者碍于道义不敢主动提出,由他提出来还不会损害女方名声,不耽搁人家再嫁。
对于女方执意要继续婚约?这个问题梁厉是没有多想的,几率太低不值得考虑,哪怕真发生了他也能用抚养四个孩子不忍心耽搁拖累女方为由坚决退婚,进修结束后再回部队,天遥路远的,就这个交通不便的年代,基本也是没关系了。
出自以上考虑,梁厉现在是不能立刻把孩子带着走的,还是要先把孩子放在老家一两个月的,等他安置下来再来接孩子也方便,想定了这个,那孩子这一两个月就得摆脱亲戚长辈照顾才行。孩子最亲的亲戚自然是郝援朝,他现在占有的这个身体无疑,此外孩子父亲这边也没旁的更亲近的了,母亲那边的话也就是娘家。
郝建国夫妇出殡那天娘家亲戚也过来了,郝大嫂他爹娘还在,不过挺重男轻女的,生了四个闺女三个儿子,为了给儿子娶媳妇把他们闺女基本都‘卖’出去了,也就郝大嫂嫁的人好些,郝建国是真心喜欢她也待她好,其他闺女都嫁的不怎么样,平时也不回去很少跟娘家走动,郝大嫂也很少回娘家,不过在□□时候还是心软了,在爹娘求上门来给了些粮食救命,这关系便好了一点,这次出殡娘家那边也来了不少人,还算有良心些。
梁厉观察了下最后还是决定让孩子他二舅娘过来帮忙照顾一两个月,娘家那边这个二儿媳妇人要好一些,因为他二舅性子较老实也不怎么得宠,他二舅娘为了小家也不得不泼辣些,但是人不坏也讲究情谊,当初闹灾她儿子差点没了还是郝大嫂私底下看不过去又偷给了一些粮食挨过去的,这次郝大嫂出事得到消息后最快也是她跑来,还走路去镇上看了两个刚出生的娃娃,挺尽心了。
这照顾孩子也不是做白工,梁厉虽然是军人但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毕竟从小是孤儿身份什么都靠自己,太耿直的话前世他就混不到那个地位。这钱还是要给的,数量就卡在比下地挣工分多一倍好处算作补偿,太多不好太少不行,这样就差不多。
而两个小娃娃口粮的问题那只能买麦乳精和奶粉,这村子今年生娃的不多,刚过了灾害一时没恢复,即使有奶水那估计也供应不了三个孩子,而且过一两个月他安定下来就要带孩子走那也没奶喝,现在直接喝奶粉还能免得断奶麻烦。
至于母乳喂养更好这个问题?不好意思梁厉还真是不知道也没考虑到,人情世故他懂,这种生活细节他就比较摸瞎了,谁让他上辈子没来得及考虑孩子问题就跟女朋友分手然后就为国捐躯了呢?
把这些问题妥善处理好后,梁厉不得不立马动身回军校了,军校跟一般学校不一样,纪律严格,说好几天假就是几天假,逾期归队问题会比较严重,所以在老家第五天下午揣了一包他二舅娘做的饼子就匆匆出门了,先去镇上再转车,到省城才有火车坐,也不容易。
而到了火车上睡了一宿,接下去的路程他才有时间能梳理原身的记忆,把原身从小到大所有记忆捋顺之后,梁厉确认了原身是个正直品行良好的人,基本没有留下什么麻烦,暂时解决完大哥一家的事后,眼下也就剩个未婚妻的问题没处理。
梁厉为此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不清楚为什么上个世界他经历爆炸之后会穿到一九六二年的郝援朝身上,但是既然穿过来了他就不希望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不好的人,那会让他膈应不少,现在这样也算是幸运了吧,起码原主身份跟他前世一样是个军人,他算是又捡了一条命,可惜这个世界没有那女人。
翻了个身,这心里不得劲啊。
——
宋书瑶的病情有些反复,好了又低烧好了又低烧,去医院输液都没用,为此江母不敢让她出去吹风了,每天待在房间里也不说她,还要她好好休息,并且坚定了要退婚的心思,小闺女这样可不是担心要养四个娃?
自觉猜到小闺女心思的江母决定不管怎样这次拼着面子不要也要给小闺女把婚事退了。
宋书瑶对此并不发表意见,听江母的话待在家里养病,避免了跟别人的过多接触而招来身份怀疑。
但是这病倒是真的,并不是宋书瑶故意的,所以她被这病带累,人也是病怏怏的样子,心境更加不美妙,基本失去与人打交道积极融入这里的欲望,有种咸鱼般得过且过爱咋咋地的形态。
然后就在这当口,郝援朝回来了,看到那张脸那刻,宋书瑶没有控制力道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王八蛋!”
宋书瑶一开始不是很习惯,不过努力适应还是能接受,总比原身记忆那三年天天红薯吃的好。
要说有什么不习惯,大概是每天晚饭后出门总能遇到大爷大娘叔叔婶子热心询问她婚事是否将近这类的话,对他们的热情简直快要无法招架。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来自郝援朝,本来那天他上门说要退婚后江家父母还欣喜了一阵,觉得是搬掉了心里压着的大石头,结果郝援朝当天再次上门就跟忘记了说要退婚的话,还每天在军校忙完后也就是在江家晚饭后半小时内总会带着供销社买的东西上门,罐头桃酥奶糖换着花样来,每每让家属楼的人看着眼热,也因此惹了不少关注目光。
宋书瑶不待见郝援朝,每天吃完饭就带着小侄女出门走走,避开跟他见面,可就是这样,郝援朝还是坚持不懈上门,让江家父母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用管他,他爱来就来,来了你们直接把他轰出去就好。”宋书瑶撂下了狠话,却还是没躲掉郝援朝。
六月初的时候回了学校一趟,北城大学离江家不远,公交车一个多小时便到了,这才来也不是为了行李物品,那些放在宿舍的早早就带回家里,唯一还没弄好的事,便是那毕业分配。
原身在学校成绩不错,实习单位也给了好评价,跟导师关系不亲近但也不疏离,按道理是能分配到本地的工作,只是宋书瑶心里不确定是否要留在本地,她吸收了原身记忆知道原身的性格跟她是不太像的,如果留在本地跟原身熟悉的人继续打交道,她挺担心自己露出马脚,毕竟没有演一辈子原身的道理,这段时间她在江家人面前表露的那一些不适宜原身性格还能被按在婚事困扰原因上面,可长此以往到底是会让人生出怀疑,万一真暴露了,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只是如果不留在本地去了别的城市,她又担心在未来动荡的年代独木难支,工作也不是说辞就好辞,辞掉基本很难再找到新工作,毕竟这是工作靠分配的年代,自由做生意都是犯法的。而且这个年代交通不便,多的是麻烦。
留或者走,都是道难题。
宋书瑶皱着眉头,一边走路一边思索,本以为在学校是安全之地,结果走在那条长着玉兰花树的校道上时忽地被人从身后抓住,温热厚实的大掌拽住她的手腕时猛地回过神来,心神一跳刚想动,另一只手却也给抓住还就势捂在她的嘴巴上堵住喊叫,力道之大挣脱不开,直接把人往旁边拖。
这一连串的动作又快又急半点不给人反应机会,而此时这里又恰好没人,宋书瑶心里一沉,脑海里快速闪过在现代时学的自保招式,然没等她实施,身后的人却停下脚步,温热的气息逼上耳边,“瑶瑶,我松手你别打人啊。”
艹!
宋书瑶提起的心立马松了下去,火气却冲了上来,抬起脚就要往后踩去,然而男人动作更快,松开他便往后跳,躲掉了这一脚。
梁厉心情不错,脸上颇有些躲开她攻击的愉悦,然而看到宋书瑶转过身来怒视她的模样赶紧收敛掉笑容,举起双手投降,“刚叫你别打人来着”话没说完就挨了一脚,真是大意了。
真该庆幸这不是高跟鞋。
梁厉目光在宋书瑶的矮跟塑胶凉鞋里闪过,抬起头刚想问她气消没,结果就看到宋书瑶的怒容已经不见,代替的是漠然的模样,心里一跳,直接认错,“我就开个玩笑,要不你再踹两脚?”
宋书瑶神情不变,语气很冷淡,“郝同志有话就说,以后再有这举动别怪我报公安。”
梁厉一下笑出来,“郝同志?你说话还真有这年代味道啊”话却是在宋书瑶那冷漠的视线下越说越小声,嬉皮笑脸也维持不下去,梁厉正了脸色,语气也认真起来,“书瑶,我知道是你,我们找个地方谈一下行吗?”
“如果是婚事,我不认为我们还有什么好谈,那天你也说清楚要退婚”
“我当时不知道那是你!”梁厉急急打断,看着宋书瑶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我要退婚的对象是江舒瑶所以才会说那一番话,当时我的记忆出现差错,没在记忆里看清江舒瑶的模样,我想她是郝援朝的未婚妻所以才来退婚了。”
宋书瑶微微皱了皱眉头,“我不懂你什么意思,我只知道退婚是事实。既然你说这奇奇怪怪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好听的。”说罢转身就要走,半点也不想继续听下去的模样。
梁厉却抓住她的手,被宋书瑶一把挣脱开也不介意,拦在她跟前语气有些无奈,“瑶瑶,别否认了,我知道是你,你如果还生气记仇那要打要骂都随你,不过打骂完以后就揭过不提行不行?现在是六十年代,二十一世纪的事就忘了,我们重新来过。”
宋书瑶扭身就走。
梁厉一愣,立即追上去还想抓住她的手,这一回宋书瑶不是甩开而是再次给了他一巴掌,“重新来过?你哪来的资格再跟我说重新来过?梁厉!”
宋书瑶几乎是控制不住音量,眼眶甚至迅速积了水光,“在你心里我就那么贱你说分手就分手说重新来过就重新来过吗?你以为你是谁?除了你我没别的男人了是吧?我告诉你从你抛下我那一刻你就什么都不是了明白吗?你算什么,你算什么敢把遗嘱给我遗书给我,你算什么敢对我说重新来过,啊?!”
梁厉却一把抱住了她,手臂扣得她紧紧,不管她怎么挣扎都不放开,一句句喊她名字,“别激动别激动,瑶瑶我错了,我说错话了你冷静下来啊不哭不哭。”语气里带着安抚,更带着心疼,他见过她情绪崩溃的模样也不想再见第二次,脑海里什么插科打诨混过去的想法都没了,就想要她好好的。
宋书瑶却落下了眼泪,“你哪里错了,错的是我”是我不知好歹把缺掉的感情都放在你身上,是我自始至终都走不出自己画的牢笼,你又错什么呢?
泪水朦胧了视线,心里竭力压下的灰暗汹涌而出,宋书瑶觉得自己没有力气推开他,整个人都难受了起来。
然而在即将坠落的时候,宋书瑶还是停止了情绪的决堤,她的语气有些心灰意懒,“梁厉,放开我吧。”
曾经孤注一掷飞蛾扑火也不怕的勇气已经从她的身上消失了,她没有办法再花两年的时间去劝自己好好过下去,她已经学会怕了。
梁厉心中宛如被扎进了一把匕首,轻描淡写的语气比眼泪更让他痛,喉咙像是塞进了一把粗粝的稻草,喉结翻滚,竟觉得说话都有些难,可是却不敢放手。
“宋书瑶,我后悔了。”
话音落下,周边的场景登时一变。
再有不舍,该离别的时候还是要离别,江舒瑶重新上了火车,这一次是真的要离开了。
‘呜呜~’的汽笛声响,绿皮火车把江家人落下,把江舒瑶带走,此次一别,再次相见也不知道是几年后。
郝援朝把沾湿的毛巾给她擦脸,哭了会眼眶红,天气又热,擦过多少能舒服些。
江舒瑶没矫情,擦过脸后又擦了擦脖子,顺手就递给他。
郝援朝自然地接过,也不洗,自己就往脸上抹,那姿态娴熟的模样让旁边的詹红军眼酸牙酸,至于麽至于麽,一条擦脸毛巾都要分享是吧,啧啧,世风日下,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咯。
不过心里到底是有几分艳羡的,他老家也是在农村,结婚的早,娶的也是农村能干媳妇,哪里有郝援朝这个运道,娶了个大学生,文化高又漂亮,还年轻,跟自己婆娘一对比打住打住,詹红军可不想犯错误,到时候他家那母老虎知道他敢生别的小心思,仔细他皮,那婆娘打起男人来可管你面子不面子的,好男不跟女斗,也不是打不过,就是自家婆娘早早嫁给自己,他去当兵那些年替他孝顺父母又生养了孩子,怎么着都不能做那对不起她的事,所以詹红军也是嘴上艳羡一下,心里头老实的很。
这次他也是跟着分配到同个军区,不出意外也是待个十几二十年,也准备把老婆孩子都接过来一家人过日子,刚巧一段路跟郝援朝相同,便坐上同一班车。
调令是在七月中旬,虽然有些赶,但是回家一趟还是可以的。
“要先休息一下还是看书玩牌?”郝援朝托人买了卧铺车厢的票,他跟江舒瑶刚好上下床,詹红军在对面,到半路詹红军便要先下车。
卧铺虽然环境要比硬座好,没那么拥挤,三教九流什么都有,但是人也是不少的,铺位都住满了人,还有对带孩子的夫妇,六七岁的模样,两个小孩子跑上跑下说话热闹的不行。
江舒瑶觉得有些头晕,昨晚因为要离开没睡好,早上为了赶车又起得早,没心思再多想别的,直接表示要睡觉了。
卧铺的卫生环境不错,但是床单到底是多人睡过,洗的不勤快或者不干净的话便有痕迹,江舒瑶是有轻微洁癖的人,在外旅游都要带自己的被单,如今也不例外。郝援朝知道她的习惯刚上车就给铺上新被单,羊驼色,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耐脏也不丑。
詹红军看到江舒瑶坐个火车都要这么讲究心里忽然觉得他家婆娘还是有赢过这大学生的地方,没那么事多啊!养这个一个婆娘,他怕是要喝西北风去。
略带同情地看了郝援朝一样,估计这哥们以后得节衣缩食了。
郝援朝并不知道詹红军这个老战友是个脑补加八卦帝,见江舒瑶上去上铺睡觉后便坐到詹红军的位置上聊天,注意力一半放在江舒瑶身上,担心她睡觉掉下来。
江舒瑶不喜欢睡下铺,因为下铺容易被别人坐,像是床这种睡觉的地方她很有领地意识很隐私感,并不欢迎别人随意上去,郝援朝不由得会有些担心以后到军区家属楼她会不会因这习惯受排挤,毕竟这个年代的人好像很‘不客气’,半点不觉得床不能乱坐,尤其是在乡下,很多时候床就是待客的凳子,军区来随军的嫂子也有农村的,詹红军媳妇就是一个,他跟詹红军关系近,媳妇间也会亲近些,到时候有了摩擦嗯,还是别想太多,只要他媳妇不吃亏就行,真有啥不还有詹红军麽。
詹红军莫名觉得后背一凉,窗户没关好进风了?
江舒瑶说是睡其实也没睡着,这年代的火车可没后世那么平稳,人又有些吵,很难睡得着,也就是眯着眼而已,到后来索性意识跑到空间里去,也是打发打发时间了。
这一趟得有七八天时间在火车上度过,不找点事做还真难熬下去,想了想,江舒瑶决定整理一下空间里物资,那些年她四处旅游,每次都会带一些东西回来,久而久之其实都不太清楚自己有什么了。
别墅空间她试验过,用意识在里面跟人进去差别不大,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意识进去后吃了东西出来也是不会有饱腹感的,只有人进去或者拿出来才能有,她现在还不饿,所以是意识进去还是人进去也压根无所谓。
郝援朝的山林空间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不过他空间里野物不多,野菜药材倒是有,但是都没怎么去摘,这段时间他们很少开伙,也就早上换口味煮粥才切点菜去熬,或者抓野鸡熬汤改善生活。
算来算去,还是家底不够殷实啊,到时候有四个孩子要养呢。
江舒瑶有些头疼,如果早知道会穿到这缺衣少食的年代肯定多屯点能吃能用的,现在她空间真没多少能光明正大拿出来用的,尤其是给孩子的,那约等于没有。
算了,入乡随俗,六十年代人咋养孩子就咋养吧,总不会缺了他们吃的。
然而还真是缺了他们吃的。
郝援朝跟江舒瑶是夜里到南溪村的,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没别的牛车在了,郝援朝便跟公社的林主任借了自行车,上次回来两人有过交流,林主任还记得郝援朝,对他挺热情的,还想请他们吃饭呢,不过被郝援朝推拒了,拿了一包奶糖送给他,说明日再来。
自行车是国产红旗牌的,车头还有铃铛,除了前面多了根大前杠,跟后世差别不算大,郝援朝大长腿一跨,‘叮铃’一声,一脸自得地道,“上来。”跟人后世开了全球限量超跑一样得瑟。
江舒瑶实在没忍住被逗笑了,“郝同志可真入乡随俗。”
郝援朝见她笑心里美,“那是,从前越野车都不算多稀罕,现在用这自行车载你提溜一圈,保管所有姑娘婶子都羡慕你。”
嘴上逗趣着,脚下也没忘记动,六十年代的夜晚可不比二十一世纪的,这又是多山地区,野物充足,还是早点儿回去好。
他们这次出门是轻装上阵,衣柜床这些东西给了江家人,小件的不能带也送人,贵重的如钱票存折则偷偷放进空间,衣服打包先寄了军区过去,最后也就一个包裹,路上没人,包裹也给收拾到空间里去,快到了才拿出来。
这个点村里人已经睡觉了,也没狗,三年时期猫狗都不见了,现在没人养,农村人歇得早,四处安安静静的,郝援朝回来也没引起围观,轻松往家里走去,结果还没到就听到青砖瓦房传来婴儿哭声,那是他老家房子。
郝援朝跟江舒瑶对视一眼,脚步一下子加快了。
晚上的月光还算明亮,两人也没夜盲症,看清脚下的路也没崴了摔了,很快便到了瓦房前。
这是郝援朝寄回来的津贴建的房子,老家推倒重修的,以后拿来做主宅的,用料实不提,围墙也给围上,出自安全考虑还在围墙上加了玻璃渣,郝援朝想翻墙都不成,直接敲门喊人,“他二舅娘开个门,是我郝援朝。”
这一喊屋里头登时有了动静,不过却是有些杂乱的声音,还听到一句“铁柱!”,也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
没等一会,噔噔噔地声音响起来,门闩一拉,低头一看,一个到腰间位置的瘦小男孩出现在跟前,衣服和头发都有些乱,一双大眼睛乌亮亮,仰着脑袋看着郝援朝,似在辨认什么。
“铁柱咋是你?我是你二叔还记得不?”郝援朝话一开口,小男孩那双乌亮亮的眼睛就盈上水光了,“二叔你快带弟弟妹妹去医院,弟弟妹妹要死了呜哇~”一下子就哭了。
郝援朝脸色一变,什么没多问就冲了进去,直奔哭声所在的房间去,进去刚好他二舅娘抱着个小婴儿出来,看到郝援朝脸上笑容讪讪,“他二叔你咋现在回来了?这孩子有些发烧呢我刚想带去看看大夫呢。”
从他进村不久就听到孩子哭声了,要是要去看大夫早去了,哪里这么刚好!
郝援朝心里有火气,但是此时计较原因显然是无用的,孩子都哭成这样了,另一个还没见着也没哭,不由得提起心来,怕出事。
赶紧跑进去看另一个孩子,却见屋里头躺着两个娃,二娃树根和小婴儿,橘黄色的油灯下两人脸蛋都有些不正常的潮红,上前一摸,两个都发烧了!
大的还烧的无知无觉,小的不哭直哼哼,那嗓音又弱又可怜,郝援朝感觉心里蹭的就上火了,大手一人一抱,带着他们就往屋外走去。
江舒瑶刚好走进了屋子,看他那模样赶紧上前,“怎么了?”
“发烧了,我得赶紧带他们去医院。”郝援朝压抑着怒火,尽量缓和了语气,但是却根本收不住,脸色黑的难看,“你抱另一个孩子,那个也烧了。”
他二舅娘立马就哆嗦了,懦懦地张口想解释什么,然而碍于气势一时不知怎么说。
江舒瑶皱了眉也没分思想给旁人,过去把女人手上的孩子抱过来,两人步履匆匆往外走,边走边道,“这离镇上有些远,村里有诊所吗?”
“有赤脚大夫!”铁柱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但是赤脚大夫开了药没用,树根喝了还是没好,弟弟妹妹也发烧了,二舅娘说赤脚大夫没用,天晚了也不能去医院,只给水喝,说喝水会好但是妹妹还是哭,弟弟哭了会就不哭了。”
郝援朝和江舒瑶听了心里都是一咯噔,弟弟哭了会就不哭,那是不是烧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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