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V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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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c表白

    风吹起一碧绿麦浪,孟棋楠的心也随之生起涟漪。

    她从来不知道,那个骄傲又高贵的卫昇,竟也有自卑怯懦的时候。他的眉挂着忧,他的眼含着愁,他微微垂首,别扭地吐露了心声,却又害怕被窥视得太彻底,从而丧失了威严。他是如此矛盾,渴望被理解又羞于展现真正的自己,所以他只敢悄悄问,

    “孟棋楠,会不会看不起,”

    不是朕,不是那个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只是,每说一句话都要想上三遍c每做一件事都要步步为营的。谨慎的,算计的,薄情的,狠毒的天地浩渺,也是区区一粒身不由己的尘埃的。

    孟棋楠弯起了眸子,冲他笑:“谁敢看不起?您是皇上是天之骄子,生来就注定要被万景仰,没会看不起,只会不敢看。”

    “天之骄子?哈!”卫昇就像听见什么笑话似的,哈了一声,却极为心酸无奈。他负手背紧紧捏起拳头,双目沉毅望向远山,忽然间眸底一片冷漠,问道:“知不知道朕的皇位怎么来的?”

    孟棋楠不解:“不是先帝传给的吗?”

    卫昇勾了勾唇:“他是别无选择,才传位于朕。朕是嫔妃所生,且先帝诸子中排行第四,嫡庶有别长幼有序,朕原是不可能继承大统的。”他缓缓转过了脸,眼中跳过一抹血腥,“除非,其他都死了。”

    “他们怎么死的?”孟棋楠眉心微蹙,抬眼问了他一句。

    “二哥生下不久便夭折了,三哥七岁那年偷骑御马,摔下来被马蹄踩到,不治身亡。至于先帝的嫡长子”卫昇说着说着露出一丝冷笑,“前太子德行不端被先帝废黜,因此心怀怨恨起兵谋反,死于战乱之中。”

    孟棋楠耸耸肩:“那又如何?他们是命不好自己倒霉,这个皇位注定是的就只能是的,依旧是天之骄子。”

    “别装糊涂了,朕不信猜不到。”卫昇对她的安慰毫不领情,固执撕开了陈年往事的血腥难堪,“那匹大宛良驹是献贡给先帝的寿礼,性情极烈,对三哥说如果谁驯服了马儿,父皇一定很高兴呵,只是那么随口一说知不知道朕当时多大?五岁,仅有五岁!五岁的孩子便有如此心机,大概是个怪物罢。”

    他的拳头越攥越紧:“还有废太子,先帝有意留其性命,朕便给阵前将军递了句话——沙场无情,刀剑无眼”

    如今光鲜亮丽的天子,说是最狠毒的恶鬼也不为过。他的脚踩着兄弟的白骨,他的掌沾满手足的鲜血,是累累冤魂叠起形成踏脚石,让他登上王座。这一切多么理所当然,可是孟棋楠只看见他故作无谓的哀恸。

    “表叔公,”她走上去抱住他,安抚婴孩般拍着他的背脊,“别难过。”

    卫昇没有回应她的拥抱,定定站着:“朕不难过,出生如此,便注定了要走这样死亡的路。只是一个走太久有些寂寞,大概”他顿了顿,这才抬手抚上她的后脑,“朕会希望有个能陪着。”

    这个位置太危险,这个朝堂的局势瞬息万变,所以他不能承认自己动情,也不能堂而皇之给出一个天长地久的承诺。这般隐晦而含蓄的剖白,是他唯一能给她的东西。

    同样是当皇帝,寡怎么觉得表叔公格外命苦呢?每天提防着死对头,跟大臣们明枪暗箭,和嫔妃们斗智斗勇连心上也不敢经常睡!太悲催了!

    这本该心跳噗通小脸通红的时刻,孟棋楠却神游天外,想着无关紧要的事。她没有深究卫昇话里的含意,随口就安慰他:“不是有陪嘛。”

    这句话被卫昇视作她的回应与承诺。他微微地笑:“朕出生黎明时分,所以朕名为昇。东阳跃海引清澜,便又取字东澜。孟棋楠,朕准私下喊朕的名字。”

    诶?孟棋楠连忙拒绝:“不不不,不能直呼您的名字,这样太没有礼貌了。”

    您是寡的表叔公啊,是爷爷辈儿的老家!

    卫昇立即把脸一沉:“朕叫喊就喊!”

    孟棋楠打了个颤,讪讪道:“东澜好别扭啊,还是最喜欢叫表叔公怎么办?”扬起脸一副无辜状。

    卫昇想想还是妥协了:“算了,喜欢怎么就怎么罢,调皮的小狐狸。”他伸手她鼻尖上一刮,眼里盛满了朝阳的光彩,“看,太阳出来了。”

    不知是阳光太刺眼还是他的眼神太灼,孟棋楠只觉得目眩头晕。

    “微臣求见皇上。”

    这样美好的时刻被一道不识时务的声音打断,卫昇和孟棋楠纷纷转过头,看见麦田中央一抹身影,漂亮得扎眼。

    孟棋楠高兴地冲他招手:“苏公子,过来呀。”

    苏扶桑这才靠近二,下跪问安。卫昇刚才得到孟棋楠一句陪着的承诺,心情还算不错,也就没找他的茬,只是问:“扶桑来此何事?”

    苏扶桑恭谨道:“微臣等候陛下旨意。”

    “什么?”卫昇下意识就问。

    苏扶桑看着他一副明显不记得的样子,微微一叹,出言提醒:“就是子渊”

    孟棋楠真是替卫昇羞愧。表叔公您不能这样儿啊,用完了别就弃之如履,扶桑花儿昨夜差点了好吗?

    她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哦臣妾记起来了!皇上答应了破格让子渊参加考试的,还说今早就下旨呢。”

    们俩一唱一和,当朕是死的吗!

    卫昇瞪了两一眼,却还是卖给孟棋楠几分颜面,终于金口一开,允了苏扶桑:“自己去找温澄海,就说朕答应了。不过记着,那小奴若是落榜,朕不会再帮下一次。”

    苏扶桑感恩戴德:“微臣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吧,回去了。”

    卫昇臭着一张脸,牵起孟棋楠的手就往回走。苏扶桑站起来,规规矩矩跟两身后。孟棋楠回头看他,只见他曼妙的丹凤眼噙着浅浅的笑,格外迷。苏扶桑也看见她盯着自己,遂张嘴比着口型,悄然道谢。

    孟棋楠心里美滋滋的。原来助为乐感觉这么好呀。

    “爱妃,”卫昇突然出声,只因瞥见了二的眉来眼去,又开始气得肝疼,“猜猜昨日黄文轩是不是真的对苏卿家意图不轨?”

    表叔公您又伤口上撒盐了,男大丈夫不能老这么卑鄙呀!虽然孟棋楠想是这么想,但还是很好奇昨夜的设局,思忖片刻便道:“昨天苏太医不是给黄文轩看病嘛,他长得这么美美好,黄文轩见色起意了,于是晚上去营帐偷袭。正好被守株待兔的谢小侯逮个正着。”

    卫昇讽道:“以为黄文轩是某,见到好看的就会扑上去?”说完瞪着苏扶桑,意思要他主动坦白自毁形象。

    苏扶桑脸上挂着羞涩,一五一十道出:“其实是微臣他的酒散药方中动了手脚,他用药之后便会心神躁动,欲|火难消加之微臣言语上再稍作暗示,他便入局了。”

    卫昇适时地出言打击:“没想到精通医道还有这层用处啊。”给男下媋药的,朕看孟棋楠小狐狸还喜不喜欢!

    “苏太医不必自责,反正也不是头一个给黄文轩下药的。”孟棋楠眯起眼笑,“不想想好端端的他怎么就腹痛呢?不早不晚的,刚要去行宫就犯病了,若说不是为谁信啊。皇上您看呢?”

    朕就知道是只小狐狸,高兴了就装糊涂,不高兴了就专门扫朕的面子!

    卫昇气她处处维护苏扶桑,可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干脆把所有东西往谢小侯身上一推:“朕把事情交给谢安平,朕只要结果,他怎么做的就管不着了。”

    苏扶桑也帮卫昇说好话:“正是谢大让微臣动的手脚,他才是计划之。”

    敢欺负寡家的扶桑花,面兽心的小侯爷,看寡怎么整死!

    说着说着,几已经走回队伍当中,孟棋楠正要转身回自己的飞檐马车,顿时瞥见一名女子等候金辂旁边。定睛一看,不正是黄府少奶奶薛菡萏吗?

    “表叔公,家向讨赏来了。”孟棋楠凑到卫昇耳畔悄悄说了一句,“为了居然连公爹夫君也能出卖,可真是情深意长啊。”

    卫昇低眉笑道:“不想多管一只母鸡的话,就趁早把她打发走。爱妃,交给了。”言罢他就喊叫来几位臣子,以商量国事为由,把孟棋楠和薛菡萏晾一旁,走了。

    见识过昨晚薛菡萏发飙的样子,孟棋楠觉得这是只综合了淑妃战斗力和德妃心机的威猛母鸡。虽然不知道卫昇许诺过她什么,但一想起她若是进宫,自己这个纪婕妤的挡箭牌不知又会中多少暗箭。

    虽然表叔公这个说话不中听,但他还真没说错,此女不能留。

    “臣妇拜见贤妃娘娘,娘娘万福。”孟棋楠神思恍惚中,薛菡萏已经过来行礼,一举一动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孟棋楠赶紧笑呵呵虚扶一把:“薛姑娘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正巧这时谢安平才从京城大狱回来,欲向卫昇回话,刚好撞见两个女一起。谢小侯眉毛挑挑:哟呵,姑娘都喊上了,贤妃这是想干嘛?

    谢安平都看见了孟棋楠,孟棋楠岂会没瞅见他?只见她眼珠一转,忽然大声唤道:“谢大回来啦!”

    谢安平只好过去向她问安,孟棋楠笑盈盈看他,目光灼灼的就像打量一件什么货物。谢安平心里头有些慌,看苏太医那倒霉样子,娘娘您可千万别对微臣太好!

    “谢大,娶妻没有啊?”孟棋楠问得不怀好意。

    谢安平硬着头皮老实回答:“尚未娶妻,只是纳了妾。”娘娘,微臣虽然不是龙阳,但也已名花有主了啊!

    “有几房妾室没关系,最重要是没有娶妻就好啊!”孟棋楠眉开眼笑,赶紧拉过薛菡萏,“本宫想为保个媒,薛姑娘才貌上佳智勇双全,跟风流倜傥的谢大真是再般配不过了。本宫做主把她许给如何?”

    谢安平脑中一轰,被炸得神魂魄散,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谢大?谢大?”

    谢安平赶紧回神,婉拒道:“娘娘的好意微臣心领了,不过微臣似乎与薛姑娘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孟棋楠打断他的话,柳眉横竖,“虽然薛姑娘曾是黄府少奶奶,但大家都知道那是有名无实的!家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论身份门第样貌哪样配不上?!”

    谢安平总算体会到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为什么经常受内伤了,他哭丧着脸:“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微臣家中已有美妾”

    “难道嫌薛姑娘不够漂亮!”

    “没有没有,薛姑娘号称上京第一美,怎么会不够漂亮呢”

    “那就行了,谢大回府准备亲事吧,本宫立即去求皇上下旨赐婚。小侯爷甭客气,帮陛下做这么多事,本宫关心的终身大事也是应该的。”

    孟棋楠把薛菡萏的手交谢安平手中,笑吟吟道:“二以后一定要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相互祸害,整死对方,别辜负了寡的一片心意。

    横行上京二十余年的活魔王谢安平,终于碰上一个比自己还浑还横还不讲理的。他只得耷拉着眼角眉梢,口是心非道:“微臣谢过娘娘。”

    孟棋楠带着一身轻松愉悦,翩翩然走了。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寡就送小侯爷一尊瘟神!

    谁叫老帮着表叔公做坏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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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看这章的时候酒叔还站在讲台上!酒叔肾虚了就不能满足小妖精了,所以酒叔明天请假休息!一3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