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心乱如麻

    周夫人的游轮总共有两层，下面那层便是宴会大厅，被布置得富丽堂皇，熠熠生辉，尤其是高高悬挂在头顶的水晶吊灯，折射出了一层璀璨而明亮的光芒。

    黎歌稳了稳心神，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那层翻涌而起的波涛，挽着陆沉舟的胳膊走到周夫人面前。

    “周夫人，祝您生日快乐。”黎歌笑着把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递了过去。

    “哎，你们夫妇俩太客气了。其实我就是想借着自己的生日热闹一下，你们怎么还送礼物呢。”

    周夫人笑眯眯地打趣了几句，然后亲切地拉着黎歌说话。

    有人端着酒杯来找陆沉舟，陆沉舟和他寒暄了两句，对黎歌说：“你陪周夫人聊会儿。”

    黎歌轻轻点头，看见他和那个人朝楼上走去，猜测可能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周夫人就笑道：“他们男人不懂风花雪月，整天就知道谈生意，早知道我就只叫咱们女人过来玩的。”

    黎歌扑哧一笑，说：“也不全是这样的。”

    两个人聊了几句，周夫突然人叹了一口气，低声劝黎歌说：“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还在烦心陆总和萧小姐的事？”

    黎歌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她刚才是受了惊吓，莫名其妙对海浪惧怕起来，到现在心底还残留着一丝心悸。

    大概是因为还没完全缓过来，所以脸色才不好看，没想到让周夫人误会了。

    黎歌正想摇头，周夫人就细声细语地劝慰她说：“陆太太，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又不好往外说，但憋在心里也不是好事。”

    “不是，我……”

    “我跟你说，男人都这样，不管娶来的老婆多漂亮，都喜欢在外面养一两个小情人。你要是为此闷闷不乐，气坏了身体，岂不是更让外面的狐狸精高兴死了。”

    黎歌动了动了嘴唇，解释说：“我没有闷闷不乐。”

    “你想得通就好。”周夫人看起来很欣慰的样子。

    这时候有几位宾客过来，和周夫人说着祝福的话。

    趁周夫人和她们客套，黎歌赶紧躲到旁边，不想再听好心的周夫人念叨——她实在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比较合适，毕竟她没有立场管陆沉舟的事。

    想到这里，黎歌自嘲一笑，刚好有个侍应生端着酒水过来，她顺手拿了一杯香槟酒。

    一道被刻意压低的声音传入了耳朵：“陆少奶奶，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碰见。”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黎歌心里一惊，猛地抬起头，眼前的侍应生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弟弟黎昊！

    “你怎么在这里？”黎歌一时惊诧，忘记了掩饰自己的表情，

    黎昊紧紧地盯着她：“我还以为陆少奶奶贵人多忘事，早就忘了我这样穷酸落魄的人。”

    这句话提醒了黎歌。

    她立刻朝周围看了一眼，那些宾客要么围在周夫人身边，要么三五个凑在一起说话，没人注意到她这边。

    “你心虚什么。”黎昊攥着手，眼里有讽刺，有怒气，“你放心，我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穿你的，毕竟你给了咱妈十万块钱呢。”

    面对亲弟弟的冷言冷语，黎歌心里就跟针扎似的，却只能忍下这份不能和家人相认的痛苦。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黎歌只能装出冷漠的样子。

    黎昊恼怒地说：“你一个豪门大少奶奶，当然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在这里卑躬屈膝地当侍应生，不知道我妈的肾衰竭越来越严重，更不知道如果她再不换肾，那就只有一年的时间了！”

    什么？

    黎歌手一抖，杯子里的香槟酒出了一点。

    冰凉的液体滴在手背上，一股寒意瞬间蔓延到了心间。

    她几乎耗费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站稳，声音微微颤抖：“你、你在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只有一年的时间……”

    眼泪猝不及防地掉落下来，啪嗒一声掉在酒杯里。

    她立刻别过脸，努力眨着眼睛，试图把眼泪逼回去。

    黎昊看着她颤抖的肩膀，紧了紧手，很想把自己的姐姐抱在怀里。

    就像从前赌场老板上门索要赌债时那样，姐姐紧紧地抱着他，安慰他不要害怕。

    可是……姐姐现在不需要他了，不需要他和妈妈了，她肯定觉得他们只会拖累她，害得她没有好日子过。

    黎昊心里既难过又愤怒，眼睛红通通的，两姐弟谁也没说话。

    “你傻站着干什么！”管理侍应生的经理走过来，瞪了他一眼，“那边要酒水，还不快过去！”

    “是。”黎昊深深地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黎歌，这才转身离开。

    黎歌望着他消瘦的背影，又想到赵芬的病情，心里又酸又热……

    不行，她要去医院，去看看妈妈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

    黎歌心乱如麻，满脑子都是黎昊刚才那几句话，根本冷静不下来。

    她在陆沉舟身边受尽羞辱，受尽委屈，就是为了还掉赌债，让妈妈和弟弟过安稳的日子。

    如今妈妈躺在医院等着救命，她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黎歌顾不得想太多，急切地往外走，一直走出宴会大厅，走到游轮甲板上。

    当看到苍茫的夜色和大海时，黎歌瞪大眼睛，扑到栏杆面前，怔怔地望着底下翻涌的波涛，又猛地后退了两步。

    游轮那么快驶出港口了？那她现在怎么去医院？

    黎歌僵硬地站在那里，海风吹得她浑身冷冰冰的，仿佛连心口和指尖都冷透了。

    嘭嘭嘭！

    漆黑的夜空中突然被一道道璀璨的烟火照亮，在黎歌眼前接二连三地绽放开来。

    黎歌愣愣地望着这些烟花，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是为庆祝周夫人生日特意放出来的烟花表演。

    “好漂亮啊！”

    “太好看了！”

    “真羡慕周夫人，选在海上为自己放烟花。”

    宾客们纷纷从宴会大厅里走了出来，站在甲板上观看烟花，谁也没注意到黎歌的异样。

    就在黎歌想要转身的时候，突然有人冲她身上狠狠地撞了过来。

    “啊！”黎歌身不由己，往前趔趄了两步，本能地抓住甲板栏杆。

    然而那栏杆不是很高，只到她的大腿处，于是整个人受不住力，一下子往下面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