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最近的一次

    那木盒里没有什么特别的物件，全是一封又一封的信件，那信件上的字迹苍劲有力，像一个武功高强之人的手笔，看到落款时，我心里瞬时暖意融融，这是我爹在瓦岗的日子里写给我娘的信笺，字词朴实，却满纸相思尽显。

    我几乎可以想象，那是怎样雨落山川、晚霞多彩的黄昏，阿爹坐在矮篱下，用他执枪卧剑的手写下这些字句。我亦可以想象，纵使聪慧神秘如阿娘，在某一个春风微软、荼蘼花开的清晨，收到鸿雁传书时，脸上所溢出的清浅笑意。

    关河阻隔，他们的生离死别，在此刻，通过这些信笺，终落于我的眼底，我抱着古老泛黄的信纸跌坐于地，泣不成声，十六年了，这是我离我爹娘最近的一次。

    我揉揉鼻子，抹干泪痕，我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我将那些信件重新装进木盒，然后整个地将木盒抱了出来，我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在东市闭市之前，赶到阮记胭脂行，问清楚这个木盒的来历。

    最终，我灭掉了墙壁上的油灯，从来时的方向返回秦娘家正厅，我尝试着再按了一次南面的荷花，果然，墙壁合上，恢复如初。

    事不宜迟，我找来一块方巾，将木盒整体包裹于其中，然后从侧门离开了秦娘家，一路打马去了东市的阮记胭脂行。

    胭脂行前不复往日的车水马龙，应该是因为国丧的缘故。这一回，我直接将白玉骢骑到了大门口，牵马的小厮一见到我，满脸又是惊喜又是诧异。

    “小姐好久不来了！”他道。

    我也没空与他寒暄，便直接问：“刘掌柜可在店中？”

    那小厮连忙道：“在的在的，小姐只管去便好。”

    我道了声有劳，便抱着木盒径直冲入店中。

    年初刘掌柜写信告诉我说，要对胭脂行进行一次店面整修，我当时只说了句“你看着办”，便没再过问过此事。如今，我一进到店内，便发觉此中装潢确实比以前更为精美，店内亦添加了不少与古董作为摆设，使整个环境更为优雅舒适。

    刘序果然是个稳妥人——我在心中赞叹道。

    于是，我在店中左右环视了一圈，终于在东面的柜台发现了他，我大呼一声“刘掌柜”，他却像受了极大的惊吓似的抬起头，双眼一片茫然。

    “是我！”我冲着他的方向道。

    终于，他看清了眼前之人，于是，他赶紧走出柜台，作揖迎接道：“小姐今日怎么得空前来？”

    我也不与他绕弯子，便直奔主题，“我有一样东西，想请刘掌柜过目。”

    他一脸惊讶，道：“是什么东西，小姐可否先拿给我瞧瞧？”

    我左右看了看，道：“去里间说吧，就是我第一次来胭脂行的那间妆室。”

    刘序没再多问，便前边带路，引我往里间走去。

    一进妆室，我心下却有些失望，这其中所展示的那些木盒已经被撤换成了新的装饰品。

    “以前放在这屋中的木盒呢？”我问道。

    “我们每隔三个月，会将一应装饰之物换掉，不知道小姐所说的是什么时期的木盒？”刘序恭敬道。

    “就是去年此时我来，摆在这里的木盒？”

    “哦”，刘序恍然大悟，但不多久他便摇摇头道：“不瞒小姐，那批装饰之物已经运到了蜀中，想必如今正摆在成都的阮记胭脂行中。”

    “这样﹍﹍”我心下有些失落，低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