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殿下,王妃又飒又狠》 第1章 你还不起 “唔……别呀!轻点……轻点。” 暧昧的喘气充斥整间茅草屋,连空气都炙热了起来。 秦晚烟搂着男子的脖子,唇齿相覆,一时间干柴烧烈火,激烈索取,难舍难分。 实际上,这不过是错位吻,一场戏。 两个杀手从破烂的木窗朝里张望,可见草堆里两个相拥的身影,他们似有疑惑,迟迟没走。 秦晚烟压低声音,冷冽道:“配合点!否则他们进来,你也得死!” 被她强势搂住的男子腹部负伤,俊美得倾城倾国的脸却苍白得不见血色,疏远冷清,拒人千里之外。 他沉声怒喝:“滚开!” “由不得你!”秦晚烟贴近,故作嗲声,“怎么,你家婆娘肯放你出来了?” 她一边往窗边瞥去,一边低声,“脱衣!” 男子不从,推她。 秦晚烟一拳撞入他腹部的伤口,冷声,“给我脱!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男子狭眸骤然眯起,寒芒顿现。 秦晚烟面不改色,又加了一拳。 男子闷哼,死死揪住了秦晚烟的衣裳,猛地一扯。 外衫支离破碎,他也站不稳,整个人倒向秦晚烟。秦晚烟顺势后仰,被压在茅草堆上。 两人对视,男子那双桃花眼,漂亮得无法形容,也疏冷得骇人! 秦晚烟恼怒,她让他脱他自己的,不是她的,更不是撕! 男子似乎伤得极重,很快就撑不住,埋头下来。 秦晚烟急急侧头避开,男子一头埋入她的玉颈,紊乱的气息洒在她细 嫩的肌肤上。 灼热,酥痒。 秦晚烟微微仰头,娇容愠怒。 奈何,她非但不能推开他,还得假意骄哼深喘。 “死相,你急什么呀?你说呀,啥时候休掉那婆娘?” …… 窗外,两个杀手只当是村夫农妇tou情,一肚子窝火。 “奶奶的!没在这里!哪去了?” “碍老子的眼!杀了他们!” “杀你娘的!还不快去找那臭丫头!日落之前还是没杀掉她,咱们就别在这道上混了!” …… 俩杀手骂骂咧咧地离开,秦晚烟立马推开男子。 男子摔在一旁,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触目惊心! 秦晚烟没理睬,将破碎的衣衫打结绑好,起身就走。不同于这个时代的以柔为美的女子,她的步伐有力,腰脊笔挺如松。 她是苍炎国镇安将军的嫡长女,也是穿越自现代的佣兵军医。 两年前,原主被后娘送到乡下寄养,染病身亡,她穿越而来。 这几日,原主的祖母病危,要见她最后一面,秦家才派人来接她回去。 只是,接她的人还没来,杀手就先来了。 她躲入这个茅屋,没想到恰巧遇到这个负伤的男人,算是躲过一劫。 秦晚烟已经走到门边,背后传来男子呕血的声音。 她止步了,眼梢泄出冷躁。 不过片刻,她就折了回来,利索地搀起男子,让他靠坐在墙边,拉住他的手! 男子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薄凉、紊乱,但一双黑眸却是森寒冷漠。 “你,还想做什么 ?!” “救你!” 秦晚烟摁住他的手把脉,补充道,“你帮我,我救你,两不相欠。” “不必!” 男子拨开她的手,坐起来,想要运功疗伤。 “我不喜欢欠人东西,欠了就一定要还!” 秦晚烟一把将他推到墙上,强行把脉。 很快,她就意外了。 她在现代治过的古武高手加上穿越这几年救治过的习武高手不少,却从未见过内功这么强大的,更没见过伤得这么重的。 他的身体分明是走火入魔的状态了,意识居然还如此清醒。 这意志力,强大得可怕! 见秦晚烟愣着,男子嫌恶的眼中多了份轻蔑,冷然道:“你还不起!滚出去!” 第2章 怒火难息 秦晚烟无视男子的愤怒,眼神恢复一贯的冷肆。 她道:“外伤可忽略,内伤中要害,必是一个时辰前被偷袭所致。” 男子充耳不闻,闭着眼,强行运功。 秦晚烟又道,“底子够硬,可以自疗。” 男子依旧不理睬。 秦晚烟继续道:“可惜,刚刚耽误了最佳自疗时机,你现在非常危险。” 男子终于抬眼看来,漂亮的桃花眼寒若冰霜。 秦晚烟眉头微挑,“我都诊对了?” 男子声音虚弱,却气场不减:“现在滚还来得及!” 他现在的伤势,若非有内功深厚者辅佐,即便是华佗再世,也绝不可能让他痊愈。 这个女人一点内功都没有,还想治他? 简直是痴人说梦! 秦晚烟看着男子的眼睛,气势不输他,“脱衣!” 男子很不可思议,“你还……” 秦晚烟再次冷不丁将他推到,摁住,拉开衣带,一字一顿提醒,“脱你的!” “住手!” 男子想拦,秦晚烟将他摁着死死的,三两下就敞开了他所有衣襟。 精窄的腰,完美的腹肌,简直性感到令人窒息! 秦晚烟毫不避讳盯着看,点了他几处穴位,眼底闪过一抹认可。军中最不乏好身材,这却是她见过最好的! 男子彻底无力了,眼神却凌厉得能杀人。 秦晚烟再次同他对视,平静、淡定。 “听好了,这世上只有我不想还的,没有我还不起的!半个时辰内让你痊愈!” 语罢,她立马撕下一条布条,蒙 住了男人的眼睛。 男子气炸了,咬牙切齿地警告,“你一定会为今日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秦晚烟嫌弃道,“吵,闭嘴!” “你!” 男子气得都说不出话了,这世上还从未有人敢对他如此放肆! 这个女人,最好别栽在他手里! “放松!不想受罪的话最好定神冥想。” 秦晚烟一边说,一边取出随身携带的药瓶,倒出了一颗种子。这种子红如血,饱满圆润如稻米。 男子怒火难消,非但没有放松反倒一身戒备。 秦晚烟也不再提醒,熟稔地扬起素手,一枚血色种子竟射入男子腹部伤口中,仿佛种入血肉里。 男子的身体立马僵硬住! 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骤然蹙起了眉头。 秦晚烟冷眼看着。 很快,男子伤口处突然都长出了一条细小的藤蔓。 “你到底做什么……”男子明显感觉异常。 秦晚烟拉来男子的手摁住脉,冷漠的小脸上多了几分严肃。 “最后说一次!放松,否则痛死了我不负责!” 男子没有再做声,但也仍旧没有放松。 很快,细小的藤蔓就倒头钻入男子的伤口,开始疯狂生长,不停地窜入男子血肉里,像极了要寄生在他体内。 男子眉头一锁再锁,双鬓渗出了汗珠,却吭都没吭一声。 秦晚烟不再提醒,垂眸,专注,冷艳的侧脸轮廓美得不像话。 不到半个时辰。 男子的伤口上的藤蔓渐渐消失在血肉中,像是被吸收了一样。随后 ,他的伤口竟渐渐愈合,结痂! 男子的紊乱的呼吸分明平稳了不少。只是,他的脸色更加苍白,紧锁的眉头也没再动过。 他似乎疼昏过去了。 秦晚烟推了他一下。 男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自讨苦吃!” 以他的伤势,用这种疗法绝就算强撑到最后也是要疼昏迷的。 秦晚烟倾身探去,解开布条。 岂料,男子狭眸微睁,深如寒潭,虽虚弱却清醒依旧! 秦晚烟微惊,下意识要后退。 男子却猛得拉住她的手…… 第3章 后会无期 秦晚烟挣扎了下,竟没能挣开男子的手。 她越发震惊,这家伙能保持清醒已经是奇迹了,竟还这么快就有力气! 他若没有负伤,得有多强大? 他是什么来头? 秦晚烟还是第一次对男人心生好奇。 不过,她很快就冷声,“放开!” 男子没放,虽虚弱,语气仍旧低沉强势,“非针灸,非穴功,你用的是什么旁门左道?” “旁门左道?”秦晚烟嘴角勾起轻蔑,“你不妨摸摸自己的伤口。” 男子有些犹豫,另一手还是往腹部摸去。 这下,他才发现自己的伤口居然已经结痂了! 内伤能这么快恢复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伤口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结痂? 男子难以置信。 秦晚烟趁他不注意,猛地挣开手,退得远远的,“少见多怪! “你……”男子又一次语塞。 秦晚烟用的是上古玄医的秘传流派,以秘法培育的药种子,植入皮肉,以血为引,生成精气元,通脉络,驱病灶。 这是她上一世为佣兵军医时,接受组织密训学会的。据她了解,如今她所在的这片东云大陆并没有玄医。 “你我一笔勾销了,再见!” 秦晚烟起身就走,男子冷声,“留下你的名字!” 秦晚烟充耳不闻。 男子追问,“不敢?” 秦晚烟头都不回,“你还不配。” 男子没再问。 他一直盯着秦晚烟,直到秦晚烟的背影消失,才取出一枚玄色玉牌。 只见这玉牌厚实,一面有“镇安 ”字样,另一面是一个“秦”字。 这是刚刚拽住秦晚烟时,他趁机从她腰上摘下的。 “秦家?”男子饶有兴致,“本王不配?极好……” 秦晚烟回到皇城,已是翌日后清晨。 她到了将军府门口,才发现玉牌没了。 门卫头子站在一旁,一眼就认出秦晚烟。见秦晚烟拿不出玉牌,立马刁难。 “哪个山沟沟里跑出来的野丫头,拿不出玉牌就赶紧滚!” “这儿也是你能来的地方?不长眼的东西!” 秦晚烟表情淡定,勾了勾手,“你过来一下。” 门卫头儿yin笑着走过去,“啧啧,小丫头莫非瞧上爷我了?” 话音刚落,秦晚烟就一脚狠狠揣过去,正中命、根。 “啊……” 门卫头儿痛得惨了,杀猪般惨叫。 秦晚烟一把将人揪起来,拔下玉簪,刺在脖颈上,一双凤眸又冷又狠,“认得我了吗?” 门卫头儿吓得忘了痛,“认得认得,小的眼拙,大小姐饶命!饶命啊!” “快!快给大小姐开门,快点!” 秦晚烟把门卫头儿丢开,腰背笔挺,大步往里走,飒爽、冷傲。 若非武功尽封,别说这区区门卫,就是之前的杀手她都不放在眼里! 若非需要一个身份掩人耳目,她才不稀罕秦家嫡长女这身份。 在场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难以相信这真的是两年前那个孱弱胆小,人人可欺的秦晚烟。 难不成是在乡下待久了,性子野了吗? 门卫头儿一手捂命、 根,一手捂脖子,好一会儿才站起来,极不甘心。 “臭丫头!你有种……有种到夫人面前撒野去!在我这装什么金贵大小姐!老子等着看夫人怎么收拾你!” 夫人。这说的是秦晚烟的继母李氏,李小柳。 李氏本是原主母亲的婢女,勾搭秦大将军为秦家生下独子,从此母凭子贵,得老夫人和秦大将军偏爱。 她尤擅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人前孝顺无私,慈悲大度;人后却欺压侮辱原主母女十多年,硬生生将原主母亲逼得抑郁自尽。 秦晚烟加快脚步往老夫人的院子走,舌尖轻舐唇角,一贯淡漠的眸子浮出三分邪戾。 她倒要看看是谁收拾谁? 她既回来了,原主母女这笔债,也是时候连本带利讨回来了! 老夫人屋里。 李氏正带着几个仆奴翻箱倒柜,老夫人躺在榻上,双眼蒙着白布条,一动不动。 “嘭!”房门突然被踹开。 秦晚烟出现在门口,凤眸寒彻。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了过来。 李氏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大变,“秦晚烟!你,你怎么……” 第4章 一笔巨款 穿越两年,秦晚烟马甲无数,却从未暴露过真实身份。 杀手能找到乡下她寄居的地方去行刺,必是李氏指使! 秦晚烟冷冷反问,“怎么没死,是吗?” 李氏没想到秦晚烟会这么问,一时间慌了。 “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秦晚烟并不着急让她认,寒彻着脸,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无形的气场,瞬间弥散开。 李氏只觉得无形的威压迎面扑来,“你,你想干什么?” 秦晚烟道:“看祖母,让开!” 李氏这才缓过神来。 她瞥了眼秦晚烟残破廉价的衣裳,很快就为自己刚刚莫名其妙的慌张感到可笑。 这个丫头自小任她打任她骂,在乡下住了两年,顶多长了个头,也没什么长进的,竟敢这么横? 一定是太久没教训,胆子肥了! “秦晚烟,你这是什么态度?” 李氏不让开,还逼近一步:“按规矩,你还得喊我一声母亲,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滚开!” 秦晚烟突然伸手,将李氏狠狠推开。 “啊!” 李氏始料不及,差点摔倒。 众人都看呆了! 李氏更不可思议,“你,你……你要造反吗?来人,来人!” 秦晚烟不搭理,在塌边坐下,拉起老夫人的手。 她暗中掐住穴位,语气冰冷,“醒醒!” 昏迷的老夫人突然就动了,拉住了秦晚烟的手,“烟、烟丫头,是、是你回来了吗?” 李氏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连忙挥退下人。 老夫人把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就差秦晚烟生母留给秦晚烟的嫁妆还未交代。 那可是一笔巨款呀! 等老夫人交代完了,她再教训秦晚烟不迟。 别说嫁妆,即便是府上的一棵草一株花,秦晚烟都休想带走! 秦晚烟冷漠地挣脱开老夫人的手,“是我,你要见我作甚?” 老夫人似乎很激动,要将秦晚烟拉过去。 秦晚烟凑近。 李氏赶忙也凑过去。 “烟丫头……” 老夫人抓着秦晚烟的手,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两年了,你、你知错了吗?你若是有怨,就怨祖母吧。” 秦晚烟没回答,眼底一片薄凉。 这祖母原本是非常疼爱,护短原主的,却被李氏欺骗,对原主失望,以至于疏远。 原主的母亲刚过世不久,李氏更是巧舌如簧,污蔑原主嫉妒二小姐,将二小姐推下水,罚她去乡下思过。 老夫人和秦大将军对李氏母女深信不疑。李氏私下扣了例钱,原主在乡下的日子,可谓猪狗不如! 老夫人又道,“你别、别怨李氏,她罚你去乡下……也是为了你好。” 秦晚烟仍旧不答。 李氏一点儿都不心虚,心急催促,“母亲,烟丫头也知道我是为她好!如今她知错了,回来了,我定会给她觅一门好婚事的。您还想交代什么,赶紧说吧!” “知错了?知错就好!就好!烟丫头……你娘留给你的嫁妆一直由我保管着,钥匙……” 老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小,“钥匙就在 你的玉牌里,等你,等你……” 话还未说完,老夫人就放开了秦晚烟,再次昏迷。 “竟然藏玉牌里,呵呵!呵呵呵……” 李氏无比惊喜,笑不拢嘴。 秦晚烟不动声色,玉指暗捻,将一粒血色种子植入老夫人手背。 李氏笑着笑着,猛得将手伸到了秦晚烟面前,贪婪、歹毒,好似一条毒蛇。 “把玉牌交出来!” 秦晚烟慢条斯理将老夫人的手藏入被褥里,才抬眼看向李氏。 “凭什么?” 第5章 你想怎样 “凭什么?” 李氏得意洋洋,“凭你得喊我一声母亲,从今往后这后院的一切都由我李小柳说的算!” 秦晚烟眼梢愈冷, “老太太还没断气呢!” 李氏特不屑,“不是今日,便是明日了!有区别吗?” 秦晚烟很笃定,“我不会让她断气的。” “你?” 李氏大笑起来,“你们听见她说什么了没?她说她不会让这老东西断气?哈哈哈,本夫人好害怕呀!” 周遭几个仆人纷纷讥讽起来。 “在乡下什么都没学,就只学会吹牛了吧!” “说不定还学了医术!听听她那口气,好像会治一样!” “大将军想尽办法,寻遍名医都束手无策!敢情她比那些名医都厉害?哈哈哈!” …… 秦晚烟淡定自若,“不是我治,是十一皇叔来治!”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但随即哄堂大笑。 苍炎十一皇叔,王号晟,乃皇上最信任的胞兄。 他年过半百,痴迷医术,乃东云大陆三大医尊之一。因相貌极丑,性格凶悍,阴晴不定,被成为“阎罗鬼医”。 若非皇族贵胄,权贵门阀,没有人敢打扰他。 而若非他瞧得上眼的疑难杂症,不管什么身份,地位,他统统见死不救。 秦大将军亲自请求过三回。第一回说完病情就被赶出来了,第二回第三回连人都没见着! 秦晚烟居然敢去请?简直是痴人说梦,不知天高地厚! 秦晚烟面不改色,“他一定会来!” 李氏笑得 花枝乱颤,“那你赶紧去请,哈哈哈,本夫人就在这等着!” 秦晚烟问道,“我若请来,你要如何?” 李氏只觉得被冒犯了,立马反问,“你若请不来,又当如何?” 秦晚烟不假思索,“嫁妆给你便是。” 李氏本是随口一说,听了“嫁妆”二字,眼神就一下子就亮了。 秦晚烟没死,她就算拿到了嫁妆,也说服不了大将军违背老太太的意思。 但如果秦晚烟自愿让出嫁妆,大将军一定会答应的! 李氏连忙道:“你若是请来,本夫人随便你!你若是请不来,就亲自去找大将军,说你对妹妹心有愧疚,自愿将嫁妆送给妹妹!你敢不敢?” 秦晚烟要的就是这句话了! 她舌尖轻舐起唇角,冷幽幽地说,“好,立字为据,不许反悔。” 李氏没多想,“来人,笔墨伺候!” 白纸黑字,一式两份。 李氏迫不及待道:“送大小姐去晟王府!” 秦晚烟道:“不必我亲自去。” 李氏以为她要反悔,急了,“秦晚烟,你敢耍我?” 秦晚烟写了一封信函,交给李氏。 “派人把这封信函交给十一皇叔,他一定马上就来!” 李氏打开一看,见信函上写了“见死不救,医德沦丧,枉为医尊”十二个字。 李氏吃了一惊! 秦晚烟这是想用激将法吗?她哪是胆大?简直是天真! “很好!来人快去送信!” 李氏迫不及待,还特意低声交代,“记住了,无论如何都要 把信送到十一皇叔手上!” 秦晚烟惹恼了十一皇叔,大将军势必会大发雷霆的,秦晚烟在皇都也待不下去了,她的女儿便是秦家唯一的嫡女了! 第6章 居然来了 信函送出后,秦晚烟和李氏来到客堂等结果。 秦晚烟双臂环抱,闭着眼,哪怕是坐着休息,纤腰亦笔挺,气场强大,不可冒犯。 李氏瞥了几眼,只觉得秦晚烟不像个弱女子,反倒像个霸气的上位者。 她也没多想,低声:“本夫人还真得庆幸她没死。等大将军不管她了,再把她卖了还能赚一笔聘金。” 仆人疑惑道,“夫人,咱雇的可是专业杀手。她怎么能活着回来?” “必是走了狗屎运同杀手错过了。” 李氏没当一回事,悠闲地吃茶。 没多久,仆人焦急地跑了进来,“夫人、夫人!” 李氏很兴奋,“怎么样?皇叔看信了没?” “信递进去了,看没看小的不知道,但是,但是……” 仆人气喘吁吁,指着门外。 “但是什么呀?” 李氏起身往外走,却见秦大将军箭步进来。 李氏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莫非是事情已经闹大了,大将军都闻讯赶回来了? 她故作不知情,“大将军,今儿怎么提前回来了?” 这话刚说完,门口就出现了一个人,着鸦青色长袍,身材伟岸,满头凌乱白发,满脸络腮胡子,双颊额头布满红褐色的褶皱疤痕,狰狞凶悍。 “丑八怪”这个词,仿佛就是专门用来形容他的! “皇、皇、皇叔!”李氏无比震惊。 秦大将军退在门边,毕恭毕敬,“皇叔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李氏这才缓过神来,连忙福身,“臣 妇李氏,拜见皇叔!皇叔吉祥安康!” 十一皇叔居然亲自找上门来,一定是被秦晚烟那八个字气疯了吧! 秦晚烟完蛋了! 李氏窃喜不已。然而,十一皇叔却绷着脸,没进门的意思。 “你家老夫人在何处?带路!” “老夫人?” 李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大将军连忙回答,“家母在后院!皇叔亲自来为家母医治,乃我秦家三生有幸!您这边请!这边请!” 秦大将军请十一皇叔带走了,李氏才缓过神来,“这、这……这是来医治老夫人的?” 这怎么可能!! 十一皇叔竟然不追究那封信?难不成他没有看到那封信? 可是,他为何会亲自上门来医治老夫人? 李氏很不可思议,下意识朝秦晚烟看去。 秦晚烟早就看着她,虽居侧坐,却不怒自威,犹如一家之主! 她说:“李氏,你输了。” “我没有!”李氏立马否认,“十一皇叔绝不可能是你请来的!一定不是!一定另有原因!” 秦晚烟眼眸骤冷,“你想耍赖?” 李氏没理会秦晚烟,她着急起了另一件事! 她都已经收拾掉老夫人几个亲信了,老夫人要真被救回来,那可怎么办呀! 她慌忙要走,秦晚烟却拦下了她,“说好的,你输了,随便我。” 李氏一下就恼了,揪住秦晚烟的衣襟。 “十一皇叔绝对没有看到你的信!还有,就算我输了,你能拿我怎么样?你娘在世的时候,老太太还能蹦 跶的时候,我都制得了你,何况是现在?你给我安分点!” 语罢,她就推开秦晚烟的手,大步离开。 秦晚烟不着急追,慢条斯理整理衣襟,“输了,就要付出代价。赖账,也要!” 李氏赶到老夫人屋内时,十一皇叔已经把完脉,在给老夫人检查眼睛。 她小心翼翼走到秦大将军身旁。 秦大将军立马低声询问,“到底怎么回事?谁这么大能耐把皇叔请来了?” 秦大将军是在大门口撞见十一皇叔的。他不明情况不敢多说话,只亲自带路。 李氏一路过来已经想了好几种可能,她道:“必是大将军的孝心感动了皇叔!您都去三回了!除了您,还有谁有这份能耐呀!” 秦大将军思索了一番,很高兴,“夫人所言有理!母亲有救了!” 李氏勉强堆出笑容,心下盼望着老夫人只留口气残喘就好,千万别真活过来。 这时,十一皇叔抬眼看了过来,极其凶悍严肃,问道:“老夫人下睑有瘤,眼眶溃疡,下睑内眦为甚,久治不愈?” 秦大将军连连点头,“正是正是,” 十一皇叔又问:“病发前,老太太经常晒太阳?” 李氏抢着回答,“去年都是我伺候着的,我最清楚了。老夫人中午的都要晒太阳。” 十一皇叔不假思索,“此眼疾乃慢疾,直接见阳光会加速病程恶化,如今已累及五脏六腑,危及性命,需马上换眼,否则撑不住今日了。” “换眼 ?” 秦大将军和李氏异口同声,都非常震惊…… 第7章 不作不死 秦大将军和李氏虽听闻过世间存在换眼术,却没想到会真的遇上。 秦大将军是苍炎第一大孝子,他没多想,立马拔出匕首递给十一皇叔。 “只要能救家母,区区一双眼睛,算不上什么。” 十一皇叔一脸嫌弃,“你的眼不适合,得尽快寻一双适合的。” 秦大将军立马下令:“来人,把府上所有人都喊过来。快!” 一盏茶的时间,除了久居军中的秦大少爷和在宫中参加选秀的二小姐,秦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全到了,在院子里站成好几排。 全场寂静,人人自危。 十一皇叔查看了一圈,摇了摇头,“都不适合。” 秦大将军着急询问,“那、那要怎样的眼才适合?” 这时,站在第一排的秦晚烟开了口,“皇叔还未检查母亲的眼。” 十一皇叔抬眼看了秦晚烟一眼,没做声。 李氏却立马朝秦晚烟射来警告的目光。 秦晚烟视若无睹,继续道:“母亲向来孝顺祖母,一切以祖母为先。我娘亲在世的时候,时常都自叹不如。倘若母亲的眼睛是合适的,母亲必定会很高兴吧?” “那是自然!” 李氏忍不住回应。她着实容不下秦晚烟在众人面前这么讥讽她。她更不相信自己会那么倒霉。 “我天天在佛堂求菩萨,如果能让老夫人活着,折我十年二十年寿命,我都甘之如饴呀!我以为方才在屋内,十一皇叔已经瞧过我的眼了。” 她一边解释,一边走 到十一皇叔面前,双手合十,悲悯得好似尊慈菩萨。 “皇叔,您再好好瞧瞧。我这眼到底能不能救老夫人。要是能救,您马上取走!” 秦大将军无比感动,将李氏的手拉来,握得紧紧的。 李氏另一手捂着心口,眼中都泛出了泪芒。 “大将军,我瞎了不打紧,我愿意后半辈子守着佛堂,吃斋念佛,求菩萨保佑老夫人福泰安康,保佑大将军平平安安,保佑秦家顺顺利利,保佑咱苍炎国……” “吵死了!闭嘴!” 十一皇叔突然不耐烦打断了李氏,“就你了!” 李氏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我?” 十一皇叔很肯定:“对,你的眼睛非常合适,取双眼眼珠便可。” “什、什……” 李氏吓得一口气突然缓不过来,呼吸停滞,浑身僵硬。 秦大将军很不可思议,“这……当真?皇叔您不是开玩笑吧?” 十一皇叔脾气立马上来,“你算东西,本王吃饱了撑着亲自上门来同你开玩笑?” 秦大将军吓得连忙下跪,“末将失言!皇叔开恩啊!皇叔开恩!” 十一皇叔凶巴巴地问:“以你夫人双眸,换你老母亲一条命,你可想清楚了?” 秦大将军非常偏爱李氏,首要原因是李氏给他生了儿子,其次便是李氏非常孝顺老夫人。 他朝李氏看去,再次拉起她的手来,又心疼又无奈,“夫人啊,夫人啊!没想到竟会是你的双眼,这真是……” 李氏完全吓懵了 ,声音都是颤的,“将军,我,我……” 秦大将军只当她是激动得哽咽,越发感动。 “夫人不必再多言,有夫人方才那番话足矣。夫人如此深明大义,乃秦家之幸!往后的日子,为夫定会……” 这话还未说完,李氏就绷不住大哭,“我不要!” 她猛得挣开秦大将军的手,后退好几步,“大将军,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不要!我不要!” 秦大将军手僵在半空,傻眼了…… 第8章 输的代价 偌大的院子安静得好似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到。 李氏越发害怕,拉着秦大将军手哀求。 “大将军,求求你,不要挖我的眼睛!我不想变成瞎子,我不想……” 秦大将军的脸上尴尬、失望、气愤、隐忍全交织在一块,就像块调色盘。 “够了!” 他猛地推开李氏,真真接受不了李氏如此巨大的反差! 李氏刚刚如果没有那般言辞凿凿,他倒也不至于苛责她。 可刚刚那番感人肺腑的言辞尤在耳畔,一转眼,她竟是这种嘴脸!简直虚伪至极! 突然,十一皇叔逼近李氏,恐怖的脸阴沉了下来。 “好啊!你让本王好好瞧你的眼,说合适就取。呵呵,你耍本王开心呢?” 李氏吓得六神无主,一脚踩空摔在地上。 十一皇叔冷笑道:“秦大将军,听说这妇人戏子出身,呵呵,果然说的比唱的好听!” 秦大将军羞愧地无地自容! 李氏更是不敢抬头。 “哼,没意思!” 十一皇叔轻哼,“本王不稀罕她的眼!没有她的眼,本王一样能救人。” 这…… 李氏猛地看去,仿佛得了特赦一般,无法惊喜。 秦大将军高兴坏了,“皇叔,您,您的意思……” 十一皇叔拂袖转身,大步往屋内走,秦大将连忙跟进去。 “嘭!” 房门关上了,李氏这才从惊喜中冷静下来,脸色白了一层又一层。而在场众人都已忍不住窃窃私语。 “不用换眼也能治?十一皇叔果然是神医 啊!” “为什么不早说?早点说出来就,也不至于闹这一出呀!” …… 李氏猛地回头朝众人看,“闭嘴!你们敢看本夫人笑话是吧?” 众人纷纷回避她的目光,不敢再言语。 只有秦晚烟,仍旧冷冷盯着她看。 “臭丫头,你敢笑我?” 李氏恼羞成怒,“不许笑!再笑本夫人撕了你的嘴!” 秦晚烟一步步走近,逼近李氏,“这,就是你输的代价。” 审判式的语气,带着自上而下的压迫感,令人自卑。李氏像是被当众打了一巴掌,恼羞成怒。 “我没输!十一皇叔一定是大将军求来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少自以为是?” “是吗?”秦晚烟嘴角泛起一抹讥讽。 李氏看得刺眼,伸手要抓秦晚烟,奈何抓不到。 她恨得咬牙切齿,“臭丫头,你别得意太早,有本事给我等着,等着!” “放心,我不走。” 秦晚烟在一旁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好戏还在后头呢,她怎么可能走? 李氏走到房门边,特意跪在地上等,还不忘给秦晚烟一个警告的眼神。她就算栽了,也要拉秦晚烟垫背! 一切恢复平静,不到半个时辰,房门就打开了。 治疗很顺利,秦大将军跟着十一皇叔走出来,一路感恩戴德。 李氏早已酝酿好情绪,嚎啕大哭起来,“大将军,我错了!您罚我骂我吧!” 秦大将军忙着伺候十一皇叔,没空搭理,“来人,把夫人带回房去 !” 李氏却哭道:“我救不了母亲,还拦不住秦晚烟这个不孝女辱骂皇叔,我有罪呀!她辱骂皇叔,骂得可难听了!” 辱骂? 秦大将军猛地看了过来,“你说什么?” 李氏连忙解释,“秦晚烟这个逆女,她,她给皇叔写了一封信,指责讽刺皇叔。我拦不住她呀!” 秦大将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时,十一皇叔也看了过来,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不悦质问:“你说的是这封?” 第9章 神医暮芸 见十一皇叔的反应,李氏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十一皇叔一定还没有看那封信! 她不胜窃喜,“是是是!就是这封,我这个当母亲的差点就给她跪下了,她还一意孤行,非得要送。” 十一皇叔打开信函,逐字念了出来,“见死不救,医德沦丧,枉为医尊。” 话音方落,全场寂静,所有人都被吓着了。 大将军脸色煞白,差点气昏倒过去。 “秦晚烟!你、你、你这个逆女,马上过来同皇叔磕头认错!否则我宰了你!” 秦晚烟非但没搭理秦大将军,还挑眉朝十一皇叔看去,“皇叔,我骂错了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倒抽了口凉气,包括李氏。 在苍炎国,极少人敢跟十一皇叔大声说话!更别说这么当面责骂。 “阎罗鬼医”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秦晚烟是疯了,还是不想活了呀! 秦大将军浑身发颤,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老夫、老夫……老夫打死你这个孽女!” 他箭步冲过去,扬起了一巴掌。 可几乎是同一时间,十一皇叔却哈哈大笑起来,“骂得好!骂得太好了!” 秦大将军的手僵了。 李氏得意的笑容,也僵了。 全场越发寂静,无一人不错愕! 十一皇叔快步走上前,恐怖的脸竟变得慈笑可掬:“小丫头,要不,你再多教训本王几句?本王,洗耳恭听!” 这…… 秦大将军突然触电般收回手,一脸不可思议。 李氏张着嘴, 却硬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难道,十一皇叔真的是秦晚烟请来了? 可秦晚烟算什么东西? 十一皇叔脾气再古怪,但也不至于古怪成这样呀!当众挨一个小辈骂居然还这么开心? 秦晚烟波澜不惊,“十一皇叔既然人骂,我就不多言了。” 十一皇叔笑得更慈祥了,打量起秦晚烟。 其实,他今日之所以会来,是因为收了东云第一神医“暮芸”大夫的密令。 暮芸,两年前 突然在东云大陆医界出现,是所有医者心中的真正神医,堪称传奇。 世人却只知她是个老大夫,不知她的来历,更无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一年前,暮芸一句提点就破解了他研究了足足十年的秘方,帮他救了视若至亲的仆人。 那之后,他便在视暮芸为恩师,感恩崇拜。 早几日,暮芸派人来,要他看到秦家信函后,来把老夫人的眼治好,顺带耍李氏一番。 秦家这个小丫头的性子跟暮芸像极了,信又是她写的,想必她同暮芸的关系匪浅吧! 十一皇叔心想,他没机会伺奉恩师,那就替恩师把秦晚烟照顾好! 他认真道:“小丫头,对医术感兴趣吗?要不要跟着本王学医?当本王的闭门弟子?” 秦晚烟表情冷漠,“没兴趣。” 十一皇叔越发觉得秦晚烟的性子像暮芸了! 他非但没生气,反倒更高兴了,递上一枚令牌,“呵呵,小丫头,你若改变主意,随时到晟王府找本王!” 秦晚烟倒是爽快收了令牌,“好。” 十一皇叔走后,周遭众人终于回神了,仿佛做了一场不可思议的梦。 李氏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如此,她绝不会跟秦晚烟打赌! 秦大将军连连感慨,“晚烟啊,你这是同十一皇叔投缘,有惊无险啊!日后,万万不可这么任性!” 秦晚烟只“嗯”了一声。 “十一皇叔的提议,你……你为何不答应?你若答应了,咱们秦家就有靠山了!” 秦大将军十分惋惜,在他的“孝道”里,生出儿子排第一位,光宗耀祖排二位。 奈何统领的水兵不被器重,在朝中又没有根基,虽贵为一品大将军,却空有名头,并没真正进入权贵圈。 秦晚烟答道:“十一皇叔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不可靠。” 秦大将军思索了下,觉得有理。 秦晚烟眼底滑过寒芒,继续道:“如果不是跟母亲打赌,我也不会冒险骂他。” 秦大将军很意外,“你说什么?打赌?” 第10章 赖的代价 听到“打赌”二字,李氏猛地抬头看来。 秦晚烟却俯身逼近,从李氏怀中取出契约书,低声,“赖账,也是有代价的。” 李氏终于想起来自己还签了一份打赌契约书。 如果没有刚刚的事情,以大将军对她的疼爱和信任,秦晚烟就算拿出十张契约书,她也不怕的。 可如今…… 李氏情急下,伸手来抢契约书。 秦晚烟轻易避开,将契约书递给秦大将军。 “母亲答应我,她输了就随便我。我毕竟是晚辈,不好追究她。要让她付出什么代价,不如父亲拿主意吧!” “秦晚烟,你!你……” 李氏气得差点吐血,她付出的代价还不够惨重吗?还要付什么! 秦大将军看完契约书,比李氏更愤怒。 他将契约书狠狠甩在李氏脸上,“李小柳,你太让本将军失望了!” 李氏迎上秦大将军愤怒的双眸,所有的怒气瞬间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大将军,我错了!我一时糊涂,都是这个臭丫头,她、她……” 秦大将军怒斥,“不可原谅!” 李氏连忙抱住他的大腿,大哭,“大将军,你原谅我这一回吧!我,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咱的女儿着想呀!她都进宫选秀了,她是要嫁入皇族的人呀!咱们总不能寒碜她吧!” 秦大将军怒斥,“今日之事若传出去,你让女儿如何立足?来人,送夫人去荷苑!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出门!” 荷苑,那是妾侍住的地 方。 李氏哭得更大声了,“大将军,你不能这样对我!咱儿子绝不会答应的!咱儿子……” 一听到“儿子”二字,秦大将军怒绷着的脸多少露出了为难。 他最终喊住下人,“等等,把夫人带回屋去,没有本将军的命令,不许她出门!” 他转身对秦晚烟道:“晚烟,你娘她……她也是一时糊涂,都是一家人,你别记她的仇。你先在老夫人院里住下,需要什么就同管家说。” 秦晚烟表情淡漠,“我娘不是一时糊涂,是一辈子糊涂。” 秦大将军没反应过来秦晚烟说的“娘”是亲娘。 秦晚烟继续道:“所以,她自杀了!” 语罢,她便进屋“啪”一声,关上门。 “你,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才去乡下两年,还真一点规矩都没有了!从明日起,给本将军好好学学规矩!” 秦大将军又尴尬又恼羞,拂袖而去。 “规矩?” 秦晚烟心中冷笑,原主不就是这家里头最守规矩最乖顺的吗? 可那又怎样?这世上,被欺负的不都是守规矩的人吗? 把下人支开后,秦晚烟才亲自给老太太把脉,确定没有差池了,她才回自己的房间。 检查完衣裳,她就很肯定玉牌是被顺走的了。 除了那个男人,还会有谁? 秦晚烟很不高兴,右手支着脑袋,五指握住笔杆,随意涂抹。 渐渐的,宣纸上竟出现了一幅画像,俊美倾城,气势逼人,正是茅草堆里那个男人。 “能 从我身上顺东西的,你是第一个!很好,本小姐也想知道你的名字了!” 很快,她就撕了画像,丢了。 翌日一早,秦晚烟给老夫人换了药,打算出门去见个老熟人。 可才坐下来梳妆,背后就传来一个刺耳的骂声。 “秦晚烟,你这个贱人竟敢欺负我娘!本小姐今日不打到你跪地求饶,就不姓秦!” 只见圆面大镜子里,秦家二小姐秦音音带了几个婢女出现在门口。 她穿着秀女专属的绿色宫装,年纪轻轻,妆容精致,眉眼却是极尽傲慢嚣张。 秦晚烟瞥了一眼,继续画眉,漫不经心问道:“不姓秦,你打算姓什么?” “你!” 秦音音恼怒,大步进屋,示意婢女将房门关上。 “秦晚烟,你真以为自己运气好讨了十一皇叔喜欢,就能在这家里头撒野了吗?你把耳朵竖起来听清楚了!本小姐不怕你!这次选秀,本小姐拔了头筹,入选了!” 秦晚烟缓缓转身,没理会秦音音,而是朝紧闭的房门看去。 她喃喃道:“又关门了呀?” 第11章 关门打狗 看着紧闭的房门,秦晚烟脑海里浮出属于原主的记忆。 惊恐、尖叫、哭泣、无助、疼痛…… 原主从小到大,无数次被秦音音关起门来霸凌,还被不少下人笑话为“关门打狗”。 秦晚烟若有所思:“关门打狗?” “哎呦,看样子你记性很好嘛!” 秦音音只当秦晚烟害怕了,笑得很得意,“秦晚烟,你不用怕,只要你乖乖去跟父亲说,那份赌约是你伪造的,我就放你一马!至于你的嫁妆,呵呵,你自己看着办!” 秦晚烟不语,仍盯着房门看。 秦音音一步步走近,忍不住嘻嘻笑起来,“你知道皇后这一回是给哪个皇子选妃吗?嘻嘻,你绝对猜不到!” 她一走到秦晚烟面前,就冷不丁揪住秦晚烟的耳朵,俯身耳语。 “皇后娘娘原本是给小皇子选妃的,可临时改变了主意,你猜猜是谁?连父亲都还不知道,我很乐意先告诉你。嘻嘻、嘻嘻嘻,你一定要有心理准备哦,千万千万别吓坏了。是……” 突然! 秦晚烟一手拽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揪住了她的头发,一拽一揪,瞬间将她脑袋摁在桌上! “啊……”秦音音疼得尖叫起来。 秦晚烟立马让她嘴朝桌面,摁得死死的。 她面无表情,“是谁,我没兴趣。打狗,我有!” 一旁几个婢女都惊呆了,没想到秦晚烟居然敢动手。她们一起围了过来。 “秦晚烟,快放开二小姐,否则我们客气了!” “秦晚烟,你若不想闯祸,就赶紧放开二小姐。大将军饶不了你的!” “秦晚烟,你知不知道皇后娘娘……” 秦晚烟将秦音音丢在一旁,一句话废话都没有,上前就打,赤手空拳,以一敌多,硬生生将几个婢女打得鼻青脸肿,趴倒一地。 她前世为佣兵军医,接受过最顶级的格斗训练。如今虽武功被封使不出来,拳头还是很硬的! 对付这些叼奴,绰绰有余! 她踹开仆奴们,一步步朝秦音音走去,凤眸凉得瘆人。 “你不要过来!” 秦音音早吓坏了,“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秦晚烟充耳不闻,步步逼近。 秦音音连连后退,“秦晚烟,这次选秀是给……” 秦晚烟是真没兴趣,不等秦音音说完就一拳头砸过去,直接将人打趴在地上。 “啊……救命啊!” “啊……好痛啊!我错了,姐姐,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不要打了,姐姐!求求你不要打了!呜呜……” …… 不过片刻,秦音音就瘫在地上,遍体是伤,脸肿得像个猪头。 秦晚烟一边扭着腕关节,一边道:“认个错就能得到原谅,这世上还有谁当好人?” “秦晚烟,你这个疯子!疯子!呜呜……” 秦音音哭得都停不下来,“皇后娘娘这一回是给九殿下选秀!呜呜……你敢把我打成这样,你等着后悔吧!呜……” 秦晚烟都要出门了,听了这话立马转头看去,“九殿下?” 秦音音 哭得更大声了,“对,就是九殿下!我很快就会是九殿下的人了!你竟敢打我!就算是十一皇叔也保不了你!你完了!” 秦晚烟冷漠的眸子难得起了波澜。 九殿下穆无殇,乃苍炎皇帝的第九子,王号为“煊”,人称九殿下。 其母妃早逝,他由先太后亲自抚养长大,年纪轻轻早已战功赫赫,威震八方,且位列东云大陆美男榜榜首,相貌俊美倾城,一双桃花眼虽冷若寒冰,却依旧让全天下女子为之痴迷,疯狂! 传闻他不近女色,连位居东云大陆美女榜榜首的邻国女帝,也入不了他的眼。 皇后竟将秦音音这种货色许给他? 这不是挑事,是什么? “秦晚烟,没有人能保得了你!你敢打我……呜呜……你后悔吧!后悔吧!” 秦音音的哭叫声打断了秦晚烟的思路。 秦晚烟嗤之以鼻,“醒醒吧,那个男人瞧不上镇安将军府,更瞧不上你!” 秦音音气得都顾不上浑身疼痛,怒骂:“秦晚烟,你胡说!你就是嫉妒吧!等我嫁入九王府,不把你打残了我就不姓秦!” 秦晚烟懒得多说,头也不回地走了。 然而,她才离开没多久,整个秦府就轰动了。 九殿下,亲临! 第12章 亲临下聘 秦府大堂。 九殿下穆无殇着一袭锦白宫装,倚坐主位。 他一手支着脑袋,俊美倾城的脸上一如既往疏冷孤高,看似倦懒,强大的气场却早已震慑全场。 众人都不敢抬头,连秦府奢华的大客堂都沦为蓬荜,因之生辉! 秦大将军慌张小跑进来,“末将秦武达参见九殿下,迎驾来迟,请九殿下恕罪!” 穆无殇把玩着手里的玉牌,眼睛都没抬一下。 秦大将军慌得双鬓冒汗,真真想不到什么理由,能让眼前这尊大佛屈尊到秦家来。 他胆怯地道:“九殿下有何吩咐,末将洗耳恭听。” 侍卫古雨走上前来,笑道,“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皇后娘娘为九殿下选秀,挑中了令千金。” 秦大将军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大变。 “这,这……末将并不知此事,末将刚刚得知小女回来了,还纳闷此次选秀怎么这么快!九殿下明鉴啊!” 他就算再愚钝,也知道这事不是喜,是灾! 镇安将军府一直都是其他两大军府的陪衬,有名而无实权。皇后挑了秦家,侮辱九殿下的意思也太明显了吧! 九殿下会亲临,除了亲自来拿秦家开刀,反击皇后,还会是什么? 秦大将军越想越慌,再次解释。 “皇后娘娘昨儿一早派人来说接小女入宫选秀,并未提及九殿下!末将若早知如此,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小女进宫的!” 穆无殇的注意力仍在玉牌上,极好看的桃花眼微 敛,高高在上,疏离薄情。 古侍卫道,“莫非,大将军觉得我家殿下配不上令千金?” “不!末将不敢!” 秦大将军吓得双腿都软了,立马跪地,表明立场。 “太子结党营私,诬陷忠良,排除异己,德不配位!末将敢怒不敢言已久!末将愿倾尽所能,任九殿下差遣,誓死追随九殿下。请九殿下网开一面!末将定当……” 穆无殇冰冷的眸子露出了不耐烦,古侍卫连忙打断秦大将军。 “没有证据,大将军不可乱说话。” 他随即冲门外大喊,“来人,还不把东西都送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个贴有大红喜字的箱子被搬了进来。 这分明是聘礼! 古侍卫又道:“大将军,九殿下连聘礼都带来了。您还不明白吗?” 秦大将军的视线跟着仆人们进进出出,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难道他妄自菲薄了? 难道九殿下瞧上镇安水兵了,想将计就计好好栽培镇安将军府,反将皇后一军? 若是如此,镇安将军府必有出头之日呀!他也能光耀门楣了! 思想争斗了一番,秦大将军自信心爆棚了。 “末将明白了!明白了!谢九殿下恩典!末将愿为九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古侍卫道,“大将军还不速速让令千金来见?” “是!是!”秦大将军连忙道,“来人,快!快把小姐叫过来拜见九殿下!” 很快,秦音音就来了,却被李氏搀扶着,一瘸一拐 ,头戴白纱斗笠,整个脑袋遮得严严实实的! 秦大将军连忙问,“你们,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母女俩齐齐朝穆无殇跪了下去,秦音音轻声抽泣。 李氏则大哭,“九殿下,您得为音音做主呀!她的长姐秦晚烟嫉妒她,竟对她拳脚相向,还自恃有十一皇叔偏爱,说……说不管音音嫁给谁,她都照打不误!” 秦大将军十分震惊,“你说什么?” 堂中众人都面面相觑,连古侍卫也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终于,穆无殇抬眼看来,说了第一句话。 “把斗笠摘下来!” 秦音音摘下斗笠,低头含羞,她特意化了哭妆,既保留的伤口又不显狼狈,可谓楚楚柔弱,人见犹怜。 她的声音更是娇滴滴的,“九殿下,求您为音音做主。” 穆无殇只是瞥了一眼,就朝秦大将军看去,“秦晚烟,可也是嫡长女?” 秦大将军连忙回答,“是,她是先夫人所出,都怪末将没有好好教导她,请九殿下降罪!” 穆无殇握了握手里的玉牌,冷冷道,“本王要见她!马上!” 第13章 本王配吗 一听九殿下要见秦晚烟,秦音音和李氏忍不住欢喜,迫不及待想看她的下场! 秦大将军不敢怠慢,亲自去找。奈何,到处都找不着人。 他硬着头皮回来,“九殿下,小女一早外出,也没说去哪。能找的地儿都找着了,还是不见人。要不……” 穆无殇眼眸都没抬一下,“本王等着。” 众人都意外了,九殿下除了等皇上之外,还等过谁呀? 秦音音越发肯定九殿下要帮自己报仇,只觉得整个人像是浮在云雾里,幸福满足,浑身的伤似乎都好了。 秦大将军紧急派出镇安将军府所有侍卫,满城大街小巷找秦晚烟,却还是没找着。 终于,日暮时分,秦晚烟回来了。 得知九殿下亲自来下聘,且等了自己一天要帮秦音音出气,秦晚烟着实诧异。 她也不惧,径自大步往大堂走。 大堂中,秦大将军、李氏母女都站着,穆无殇已经退到珠帘后的内堂休息。 秦晚烟一进门,大将军就投来愤怒责备的目光。 秦音音鄙夷带笑,特意走近,“一直都是我喊你姐姐,要不,你喊我一声姐,或许我开心了,能帮你求求情。” 秦晚烟冷冷道:“以后别喊我姐,恶心。” 秦音音气结,“你!你等死吧!” 秦晚烟没再搭理,径自走到堂中,福身,“民女秦晚烟,参见九殿下。” 穆无殇隔着珠帘细细打量起她,耐心十足。 一旁的古侍卫忍不住也打量起秦晚烟。他追 随九殿下多年,第一次见九殿下对一个女人感兴趣,居然找到家里头来等着。 寂静许久。 秦晚烟可没那么好的耐性,她又问:“九殿下传民女来,有何交代?” 穆无殇这才开口:“本王等你很久了?” 这声音?! 秦晚烟猛地抬头看去,只见珠帘被掀起,内堂罗汉榻上倚坐着一个男人。一张五官立体的脸俊美得倾城倾国,一标志性的桃花眼寒彻得摄人心魂。 这男人,不是顺走她玉牌的那位又是谁呢? 秦晚烟一贯淡定的脸上露出少见的错愕,这个家伙竟是苍炎的九殿下穆无殇? 她没见过他,也听闻过大名,怎么就没想到呢? 穆无殇冷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再说一遍。” 众人都纳闷,九殿下不是已经知道秦晚烟的名字了吗?怎么还问? 秦晚烟心知刁难来了,却也镇定,“民女姓秦,名晚烟。” 穆无殇又道:“怎么写的,写来本王看看。” 众人更诧异了,九殿下不是要替二小姐出气吗?这又是做什么? 秦晚烟眸光寒了三分,却还是在宣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递给古侍卫。然而,古侍卫却一动不动。 穆无殇看着她,等着。 秦晚烟耐着性子,走入内堂,亲自将姓名呈到穆无殇面前。 “九殿下,请看!” 穆无殇瞥了一眼,冰冷的视线就直逼入她的眼眸,“本王配吗?” 果然,被记仇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这个男人绝对不是 地头蛇那么简单的。她还想在苍炎皇都好好休养休养,还不至于傻到去跟他硬杠! 秦晚烟低下头,迟迟不答。 一直等不到秦晚烟的回答。 穆无殇骤然拍案,“秦晚烟,你好大的胆子!” 第14章 替嫁来偿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众人都没听清楚九殿下和秦晚烟刚刚说了什么,都以为九殿下因为打人的事,要开始问责了。 李氏迫不及待添油加醋,“九殿下既已下聘,音音便是您的人了!还请您降罪这个胆大包天的逆女,给音音一个交代!” 秦音音卖力地抽泣,好似受尽了委屈。 秦大将军跪了下去,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末将教女无方,请九殿下降罪,好好教训教训她!” 李氏朝屋内仆奴们使了个眼色,一时间所有仆人全在秦大将军背后跪地。 “大小姐蛇蝎心肠,极善妒忌!请九殿下为二小姐做主!” “大小姐时常威胁恐吓二小姐,二小姐念着姐妹情,百般忍让,她竟得寸进尺。九殿下一定要为二小姐做主啊!” “大小姐心底歹毒,工于心计,自小就常哄骗二小姐,占二小姐的便宜!两年前还故意把二小姐推下水!九殿下一定要为二小姐做主啊!” …… 这一句句中伤,犹如一把把利箭射在秦晚烟后背。 秦晚烟独自站着,显得形单影只,仿佛不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而是仇敌。她却一点儿都不失落,更不退怯,纤细的腰肢依旧笔挺。 穆无殇低笑,“原来,你这么不讨喜。” 秦晚烟反问道:“不讨喜,也有罪?” 为什么要讨别人喜欢?遵从自己的本性,自在真实地活着不香吗? 穆无殇低声,“同本王讨一讨,或许,本王能饶你 一回。” 秦晚烟蔑笑,“办不到!” 她不想跟他硬杠,但并不代表会阿谀奉承,更不代表会委曲求全! “秦音音确实是我打的。我不过是将她过往多年施加在我的身上的,还回去而已。” 她表情镇定,声音响亮,“我不后悔,不道歉。九殿下若只听片面之词,护短准王妃,那要怎么罚,民女只能悉听尊便!” 众人都没想到秦晚烟这么刚,秦音音气坏了,连忙给李氏使眼色。 李氏立马道,“九殿下,这个逆女太过分了!不仅仅不认错,还反打一把中伤音音,污蔑您护短!简直罪不可赦!一定要罚到她心服口服,否则不足以服众!” 穆无殇仍旧盯着秦晚烟,眸中的玩味愈浓。他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扣起案几。 李氏继续说:“九殿下,这个逆女还真以为有十一皇叔依仗就无法无天了!怕是连您都没放在眼里了!您瞧瞧,音音都被她打残了!打残了呀!” 秦音音连忙擦起眼泪,“九殿下,我的腿好痛,好痛呀……她都把我打残了呀!呜呜……” 突然! 穆无殇的敲扣的动作停了下来。 李氏母女立马闭嘴。 “竟都打残了?”穆无殇喃喃自语,起身逼近秦晚烟。 偌大的客堂突然变成无声的世界,众人都紧张起来,李氏母女相互握紧了的手,齐齐点头,无比期待! 终于要罚了! 要重罚了! 哪知,穆无殇道:“既把准王妃打残了,就替 嫁来偿吧!” “什么??” “不!!” 李氏母女双双傻了眼,秦大将军等人更是齐刷刷目瞪口呆。 而一贯镇定的秦晚烟都措手不及,“你说什么?” 古侍卫递上笔墨,穆无殇亲自在将订婚书上写下秦晚烟的名字,丢给秦大将军,“人,本王定了!婚期,再议!” 这下,众人才缓过神来。 秦音音哇一声哭了,起身就往前冲。 “九殿下,我没有残!我只是受伤了,我还能走!还能走!” 穆无殇瞧都没看一眼,古侍卫很快上前拦人。 “秦二小姐,方才令母亲口说你残了,你也承认了。难不成,你们母女俩在耍九殿下玩呢?” 被古侍卫那么一问,秦音音惊住了,“我,我……” 秦大将军看过来,醍醐灌顶,“贱内和小女愚昧,不知天高地厚,请九殿下恕罪!恕罪啊!” 他终于领悟到九殿下今日亲临的用意了! 九殿下是瞧上秦家了,但是,他仍要打皇后的脸,所以,就算音音没有废也得废! 李氏也明白过来,慌了神,“九殿下,都是民妇乱说话!是民妇的错!民妇的错……” 秦音音更是后知后觉,“我不要!不要残!九殿下饶命啊!我样样都比秦晚烟好,您瞧瞧我,瞧瞧我呀!” …… 穆无殇充耳不闻,始终盯着秦晚烟,饶有兴致等她反应。 秦晚烟也盯着穆无殇看,凤眸中怒色越来越浓…… 第15章 他的目的 秦晚烟比秦大将军看得更透彻。 穆无殇哪是瞧上了秦家?分明是找她的茬和打皇后的脸一箭双雕! 替嫁的消息一出,皇后奈何不了穆无殇本人,还不得找替嫁的她出气? 而九王府阵营里,那些觊觎九王妃之位的人,岂会对区区镇安将军府的嫡女心悦诚服呢? 这个节骨眼上坐上九王妃的位置,简直就是夹在东宫和九王府之间,成为众矢之的! 帘外的哀求声却越来越大,帘内的世界变得寂静无声,火药味越来越浓。 穆无殇眸中渐渐露出高傲挑衅,似乎在告诉秦晚烟,他既找着她了,就吃定她了! 秦晚烟越来越恼火。 突然! 她怒声,“我不可能嫁给你!” 刹那间,帘外所有求饶声戛然而止。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包括李氏和秦音音。 秦晚烟竟然拒绝九殿下,还、还用了“不可能”这三个字? 她疯了吗? 她可知晓天下多少女子做梦都想当上九王妃?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可能?” 穆无殇骤然眯起狭长高冷的桃花眼,步步逼近秦晚烟。 秦晚烟一下子就感觉到强大的威压,不自觉后退了两步。她后知后觉,向来镇定的自己,竟轻易被这家伙激将了。 穆无殇逼到面前来,她又退。 穆无殇没有停下脚步,她继续退。 终于,她冷沉下凤眸。 真把她逼急了,她就舍了秦家大小姐的身份,跟他杠到底! 她止步了,哪知道,穆无殇 却直接将她壁咚在墙上,一双漆黑的眸子冷得骇人。 他在她耳畔低声,“真正的秦家大小姐,不懂医术。过去两年,你根本没住乡下。” 秦晚烟心惊,这么短的时间,这家伙居然能查她,还查出端倪! 穆无殇的声音愈冷,“不想嫁也可以,告诉本王,你到底是什么人?” 就这个时候,门口突然传来虚弱的声音,“九殿下息怒!” 只见秦家老太太拄着拐杖,面色惨白,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她一进门就跪下,“九殿下开恩啊!我们家烟丫头受了委屈,被赶去乡下住了两年,无人管教,把规矩忘了,以致不敬!追究起来,全都是老身这个当祖母的错,老身愿替她受罚,求九殿下网开一面。” 秦晚烟余光朝老太太瞥去,颇为意外。 穆无殇却充耳不闻,居高临下,等秦晚烟的回答。 老太太立马磕头,虽没什么力气,可每一下都不含糊,“砰、砰、砰……” “九殿下开恩啊!” “老身愿意代罚,九殿下开恩啊!老身愿意代罚,九殿下开恩啊……” 老夫人不断磕头,不断重复这句话。 秦大将军缓过神来,连忙跟着磕头,“母亲,不是您的错!是儿子没教好她!儿子代罚,儿子来代罚!” 见状,满屋仆奴纷纷跟着下跪磕头。 秦音音和李氏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有求秦晚烟嫁给九殿下的这一天! 她们气得都快呕血了,可也不敢干站着,只能 跪下去,磕下头去。 秦晚烟听着哀求声,面露烦躁。 穆无殇无动于衷,“别急,想清楚了再回答!” 秦晚烟转头看去,见老太太额头流血,越发冷躁。 她有什么好急的? 这个愚蠢至极的老太太,被李氏和秦音音耍得团团转,以至于间接害死最疼爱的亲孙女。有什么好让她急的? 老太太越磕越用力,血流不止。 秦晚烟眸中的急躁越来越明显。 终于,她深吸了一口气,猛地转头同穆无殇对视,咬牙切齿。 “民女惊喜过度,以致口误!并非有心顶撞,请九殿下见谅!” 穆无殇轻蹙了眉头。 秦晚烟补充道:“民女想嫁九殿下!” 穆无殇渐渐移开视线,狭长的桃花眼微敛,漂亮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他似乎没料到秦晚烟会为老太太妥协。 他缄默了,若有所思。 良久良久,他才又朝秦晚烟看来,“既然是口误,现在就改吧。” 第16章 定情之物 秦晚烟隐瞒了种种身份回秦家就是为了远离是非,好好休养上一阵子的。这才第二天,竟要成为苍炎朝堂的夹心饼干? 她郁闷极了,寒着脸,福身,改口,“承蒙九殿下厚爱,三生有幸,不胜欣喜!” 穆无殇对这些字眼似乎很不屑。 他抬手,“都平身吧。” 老太太终于停下来了,所有人也都松了一口气,后怕不已。 穆无殇俯身过来,在秦晚烟耳畔低语,“若后悔,随时来找本王!” 秦晚烟咬牙切齿,“昨日不该救你,该一刀杀了你。” 提及昨日,穆无殇有些恼,更多是轻蔑,“你倒是都诊对了,只是,偷袭不对。” 秦晚烟意外了,就这家伙昨日的症状,若非被偷袭,那只能是故意受伤!所以,他还真不需要她救? 他昨日在郊外做什么?他到底藏得有多深呀! “昨日,本王便说了,你还不起!” 撂下这话,穆无殇便要走,秦晚烟连忙拦下,“把玉牌还给我!” “婚都订了,且当给本王的定情之物。” 穆无殇握紧玉牌,拂袖扬长而去。 秦晚烟着实恼火! 还定情? 定仇吧! 穆无殇的背影消失了,大堂里的人才敢站起来。 秦大将军连忙将老夫人搀到长塌上,“来人,快找大夫来!” 秦晚烟走过去,利索扯下袖口两块布条,三下五除二就帮老太太包扎好额头伤口,又蒙上眼睛。 她的语气差到了极点,“十一皇叔交代过,你醒来后 三日不可见光。你跑出来作甚?” 老太太连忙抓住她的手,哽咽难止。 她醒来,从亲信口里得知李氏在她昏迷不醒期间干的好事,又知晓昨日发生的一切,终于看清李氏的嘴脸。 “烟丫头,祖母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呀!祖母,祖母对不起你呀!” 秦晚烟不喜触碰,立马挣脱开。 秦大将军一下子恼了,“秦晚烟,你到底哪学的这臭脾气?刚刚差点连累全家,现在还不知收敛?我告诉你,明儿起给我好好学规矩!九殿下瞧上的是咱镇安水兵,可不是你!你给我收好脾气……” “你闭嘴!” 老夫人突然打断秦大将军,“我看你还是让李氏好好学学规矩!你瞧瞧,她把音音都教成什么样子了!你、你跟我都对不起烟丫头,日后,你若凶她,我同你没完!” 秦大将军被训住了,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李氏和秦音音站在一旁,吓得屁都不敢放。攀不上九殿下,她们只能硬着头皮面对老夫人。 秦音音哭了,“娘,你干嘛去招惹秦晚烟!” 李氏无比后悔,“我哪知道!哪知道!” 老夫人对秦晚烟忏悔起来:“烟丫头,都是祖母的错,祖母真是睁眼瞎啊!竟让你白白受了那么多年的罪!祖母……祖母这眼瞎掉也是活该呀!” 她再次拉住秦晚烟的手,握得紧紧的,“烟丫头,没事了,不怕了!日后,这家里头谁敢欺负你,便是欺负祖母!祖母 定不轻饶!” 秦晚烟活了两世,从未听过哪个长辈同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她似不自在,又似失神,但很快凤眸就恢复一贯的冷漠。 “没人能欺负我!” 她仍旧不客气地挣开老太太的手,转身就走。 林婶和秦音音趁机想溜走,老太太却冷厉道:“你们俩,站住!” …… 翌日一早,仆人林婶来禀,“大小姐,二小姐死了!” “人在呢?” 秦晚烟波澜不惊,她料得到这一结果。毕竟秦音音残了,是穆无殇让她替嫁的理由。 无论是老太太还是秦大将军都知道,这件事含糊不了,装傻不了。 所以,秦音音不想残,只能装死。 林婶答道:“烧死的,替身烧得面目全非。二小姐连夜出城了。是老夫人出的主意。” 林婶年仅四十,办事干练利索,两年前被秦晚烟安排入秦府,伺候老夫人,对秦府的一切了如指掌。 秦晚烟问道:“去哪了?” 林婶写下地址,又禀道,“老夫人还把李氏贬为妾,大将军给求情了,说是大少爷是秦家独苗,他的生母不能是妾!老夫人还是让步了,最后禁足她三个月,收了库房的钥匙。” “母凭子贵?” 秦晚烟很不屑,她交代道:“你从今日起守好李氏,定会有人对她下手。” 林婶不明白:“她有什么好守的?奴婢还是守着主子,主子如今一点武功也……” 秦晚烟打断:“不必,退下吧。” 林婶取出一只布老虎 ,道:“主子,这是老太太吩咐奴婢送来的。” 秦晚烟挑眉看来,她的身体仿佛对这虎老虎有所感知,原主的一些记忆竟不受她控制,浮现出来…… 第17章 不许回头 “烟丫头,不哭了不哭了,瞧瞧这只小老虎多好看呀!” “烟丫头,你爹娘不要你,你到祖母这儿来。儿子是宝,丫头也是宝呀,祖母疼你。” …… 原主幼时的记忆,不断浮现,那是原主仅有的幸福时光。 秦大将军极其重男轻女,李氏还未上位生儿子时,原主就因为是个女儿而不得宠。即便是亲生母亲也都冷落,苛责她。 当时就只有老夫人不嫌弃她。 慈蔼的声音犹在耳畔,可上一世的声音却突然不请自来。 “别叫我妈妈!你这个赔钱货,扫把星!全都是因为你!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我要的是儿子!儿子!” “烟儿,听妈妈的话,沿着这条路走,一定能见着你爸爸了。记住了,一直走,不许回头。要是回头,就见不着你爸爸了!” “走啊,你快走!” …… 很快,无尽的黑暗夹杂着狗吠声扑面而来。 秦晚烟漆黑的眼眸像是失去灵魂,越来越冷,越来越深,仿若寒潭,触不到底。 那一夜,她没有见着父亲,而是遇上了两只野狗,被撕咬得遍体鳞伤。那一夜,她成了孤儿,被一个假面军官拽着头发,拖走。 “主子!你怎么了!”林婶慌张地推了秦晚烟一把。 她从未见主子这么空洞绝望的眼神,同平素冷漠无情,坚不可摧的强者简直判若两人。 秦晚烟回过神,瞬间就恢复了冷漠孤傲的表情,仿佛所有记忆,都不曾有过。 林婶担 忧地问,“主子,你没事吧?” 她回避了林婶关心的目光,“没事,你出去吧。” 林婶离开后,秦晚烟又朝桌上的布老虎看去。 半晌,她才抓起布老虎,嫌弃地捏了捏便随手丢到塌下去,她道:“蠢老太太,原主欠你的,我替她还!你我,不必相欠!” 秦晚烟锁上门,开窗,吹了一声响哨。 很快,一道火影就从窗外飞掠而入,落在桌上。 这是世上飞翔速度最快的灵禽,尖尾雨燕,巴掌大,通体火红,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比鹞鹰还凶猛。 秦晚烟给它取了个名字,“火舞”。 秦晚烟将林婶写的地址连同一封密函绑在火舞脚上,喂了它一颗黄豆般大小的豆子,它便如离弦利箭,疾掠而去。 一整个上午,秦晚烟都闭门睡觉,外头却满城风雨,朝野震惊。 九殿下另择秦晚烟替嫁的消息先传遍大街小巷,秦家二小姐命丧火海的消息才传出去。 名不见经传的“秦晚烟”三字,突然成了舆论风暴中心。 “二小姐真是红颜薄命,白白便宜了秦晚烟!” “不不!二小姐还没死呢,九殿下就亲自上秦家换人,还带了几车聘礼!好些人都瞧见了!秦晚烟真是撞大运了!” “可不是,听说她刚从乡下回来,什么都不会,还凶悍猖狂得像个村妇!跟二小姐压根没得比!” …… 各种小道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入宫中,就连宫中仆奴都在议论真相到 底是怎样的。 东宫,格外安静。 侍卫古雨不卑不亢,作揖。 “皇后娘娘,秦家二小姐不幸命丧火海。九殿下择秦家大小姐秦晚烟替嫁,聘礼婚书已送,特令属下来禀。” 苏皇后保养极好的脸露出震惊的表情,“竟会这样!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呀?” 古侍卫答道,“今早。” “今早?” 苏皇后若有所思,“那你告诉哀家,是九殿下换人在先,还是哀家选的人先死的?” 第18章 皇后有请 面对苏皇后的质疑,古雨很老练。 他回答道:“九殿下没说,属下刚回城,不清楚。” 苏皇后的手已然紧握,脸上却露出惋惜,“哎,可惜了可惜了,二小姐这是同九哥儿有缘无份呀!” 古侍卫道:“属下先行告退。” 苏皇后平和极了,“去吧,跟九哥儿说,有空多来陪陪哀家。” 古侍卫一转身,苏皇后的脸色瞬变,阴鸷骇人! 古侍卫一离开,苏皇后倏得起身,疯了一般扫落满桌茶具,狰狞得同方才判若两人。 “他怕是忘了本宫是苍炎的皇后!他这是当着天下人的面踩到本宫头上来!欺我太甚!欺我太甚!” 太监魏公公连忙劝说:“皇后娘娘,凤体要紧,息怒息怒!老奴已派人马分四路出城。秦音音必定没死,只要找着她,九殿下就得认输!” 苏皇后怒声,“从李氏那下手,她必定知晓!你亲自去,留着神别打草惊蛇!” 魏公公立马点头,“皇后娘娘英明!” 苏皇后又喊来嬷嬷,“今日九殿下可进宫了?” 嬷嬷道:“今日是九殿下陪皇上下棋的日子。奴婢方才打听了,皇上下朝后精神还不错,立马传了九殿下。” 苏皇后一刻都等不了,“很好!去秦家传秦晚烟入宫。九殿下对本宫选的人不满意。本宫倒要看看,他选的人能不能让本宫满意!记住,用彩仗去接!” 皇家妃嫔出行,仪仗规格不同,彩仗乃妃嫔所用。秦晚烟 尚未入门,按理不能用彩仗。 皇后此举,无疑是故意高调。 当仪仗队穿街而过,停在镇安将军府大门口时,舆论的风向立马就变了。 不变的是,秦晚烟仍是舆论中心。 “撞上大运又怎么样,小心无福消受还把小命搭上!” “呵呵,这些年两宫之间明枪暗箭,夹中间的能有哪个是好下场的?何况,如今这都已是明斗了!” “那又怎样,能当上九殿下的准王妃,还让九殿下亲自下聘,就算死都值得了!” “就是就是,像她那种货色能跟九殿下订婚,怎么着都值了!” …… 就在路人围观,舆论激烈中,秦晚烟镇定地走出家门。 众人见她出来,非但没有停止舆论,声音反倒更大,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 老夫人的仆奴追上来,“大小姐,老夫人叮嘱,深宫不比其他地儿,千万收着脾气,不可任性。苏皇后是个笑面虎,绝不会让你轻易回来。她已经让大将军去九王府和晟王府了。” 秦晚烟面无表情看了仆奴一眼,侧头对林婶低语。 “过几日是老太太大寿?” 林婶答道:“正是,主子,都这时候了,您问这作甚?” 秦晚烟道:“让白日梦开个赌局,加高赔率,就赌本小姐还能不能坐这彩仗回来!赚点钱,给那个蠢老太太买个礼物。” “白日梦”是苍炎皇都最大的赌场,也是秦晚烟马甲产业之一。 林婶道:“主子小心为上。属下这就 去办。” 时至午时,秦晚烟到了宫中御花园,归云阁。 带路的嬷嬷道:“秦大小姐,屋内备了午宴,您先进去,皇后娘娘一会儿就过来。” 秦晚烟点了个头,正要进屋,嬷嬷就冷不丁从背后推她一把…… 秦晚烟只跄踉一步,立马恢复笔挺的站姿,眉眼无丝毫波澜。 背后传来落锁的声音,她头都没回,径自绕过屏风往里走。 屋内空无一人,美酒佳肴满桌,客座上打翻了两瓶酒,空气里弥散着香醇的酒味。 有毒! 第19章 他眼瞎吗 秦晚烟当年学医,可是从学毒开始的。 她在门口就嗅到屋内有毒。 这毒名为“醉逍遥”,入酒无色无味,可连挥发出的酒气都有毒,闻久便醉,还会遗忘醉酒前的一小段记忆。 秦晚烟嘴角勾起轻蔑,走过去随手拎起一壶酒就喝,洒脱帅气,不羁随性远胜男人。 她时常拿毒当药用,区区毒药对于她而言,无关痛痒。 躲在暗处看的苏皇后都有些吓着了,“这、这……这还是个姑娘家吗?” 嬷嬷也都看愣了,喃喃道:“这风骨,若是个男子,怕是要迷倒一片姑娘家呀!” 苏皇后怒目看来,“你说什么?” 嬷嬷连忙改口,“听说在乡下住了两年,特别野,怕是成日跟男人厮混在一起!” 苏皇后轻哼,“这岂止是野?哼,若不是要争这口气,这种粗鄙货色让穆无殇娶回去正好!” 秦晚烟边喝边走,步入内阁,在一幅挂画前止步。 这挂画空空如也,只有一个枫叶形状的印章。 此乃天下第一画师公子秋封笔之作,三个月前托竞拍场竞拍,采用先竞拍后作画的方式。 穆无殇以天价拍得,献给康治皇帝做寿礼。 三个月前,康治皇帝收到了画,竟是一纸空白,命名为《空》。 虽一纸空白,天下人却有种种解读,甚至有人说公子秋是故意留空,将来再画的。 身为公子秋的头号画粉,康治皇帝将此画视为第一心头好。曾有太监不小心碰到了这幅 画,被当场剁了十指。 然而,这会儿,这幅画却被溅了酒水,在装裱的明黄绸缎上,两三道,差一点点就沾上画纸了。 “嫁祸?”秦晚烟饶有兴致。 这是她成为准九王妃后的第一个麻烦,如果不好好陪着玩玩,往后还会有多少人找上门来欺负? 秦晚烟嘴角泛起冷笑,突然仰头喝了一大口酒,随即竟将整个酒壶砸向画纸上。 “嘭!” 酒壶碎在画上,酒水飞洒四溅。顷刻间,大半幅画作都湿了,。 “不要!” 苏皇后吓得大叫出声,却已经来不及阻拦了。 秦晚烟听到了声音,嘴角弧度扩大,双眸一闭,侧身倒了下去。 “嘭”又是一声。 苏皇后和颜嬷嬷顾不上秦晚烟是醉了,还是中毒了,双双冲了出去,见《空》彻底被毁,瞬间就傻了眼。 要知道,苏皇后拿康治皇帝这心头好来做文章,已经是彻底豁出去了。但她也只敢在边缘上沾一点点的酒渍。 如今毁成这样,后果完全超出掌控啊! 嬷嬷先反应过来,双腿发软,“皇后娘娘,这画……这画如今毁成这样,已无法挽救,皇上怕是……怕是连您都要怪罪了!” 苏皇后气到想哭,怒吼,“穆无殇眼瞎吗?挑的这什么货色!酒鬼吗?哀家、哀家……” 她也慌了,开始来回踱步,可思来想却都没法子。 嬷嬷追在她背后跟着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皇上一定 会牵罪所有人的!皇上还病着,也就今日精神好些,万一气坏了身子骨,那后果更……” 苏皇后猛地止步,“你说什么?” 嬷嬷吓得不敢开口。 苏皇后看着她,冷森森的眼突然变得无比狠鸷,她低声,“没有万一!一定会气坏的!一定会!是九殿下的准王妃气坏的!” 苏皇后说罢,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嘚瑟得没了一贯的体统。 她早就该想到了呀! 以皇上对公子秋的痴迷,《空》可以说是他的命 根子! 搞不好,皇上会被气一病不起,甚至薨了! 到时候,太子登基就名正言顺了,她付出再大的代价,都值得! 苏皇后越想越激动,“来人,快!快报皇上!” 第20章 出大事了 “不好了!” “大事不好了!” …… 太监尖细的声音从归云阁一路传到了御书房,惊动了整个后宫。 御书房,满墙字画皆名作,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画室。 罗汉榻上,康治皇帝和穆无殇皆盘腿而坐,一盘棋到了厮杀最激烈的时候。 康治皇帝双鬓如霜,病容苍白,虽然有帝王之威严,却也难掩垂暮之气。 穆无殇着冷月白的宽袖长袍,那张倾城绝美的脸静寂地好似一幅画,即便在父君面前,他都疏离孤冷依旧。 他完全不像个庶出的皇子,反倒像位年轻的帝王,同康治皇帝平起平坐。 太监都到门口了,父子俩仍旧专注在棋盘上,对门外的声音充耳不闻。 门外,大太监盛公公拦下魏公公。 “皇上和九殿下对弈,除边关急报,其他一律不得打扰!” 魏公公直接给跪了,声音颤抖,“皇、皇……皇上,《空》被毁了!” 《空》被毁了!? 康治皇帝执黑子的手瞬间僵在半空,他猛地朝门外看去。 “你说什么??” 穆无殇执白子的手微僵,只是,他还是落了子,淡定地吃掉康治皇帝三颗黑子。 魏公公哆嗦不停,“九、九……九殿下昨日挑的准王妃,秦家大小姐在归云阁醉酒,把一整壶酒砸、砸……砸到《空》上,《空》……全毁了!” 康治皇帝猛地回头朝穆无殇看来,穆无殇缓缓抬起头来,脸色多少也变了。 父子俩四目相对,时间仿佛 在这一刻静止了。 无言,寂静,紧张! 突然,康治皇帝拍案而起,震落了满盘棋子,“她找死!” 康治皇帝起身大步往外走,穆无殇眉头微拢,起身紧随而出。 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整个皇宫。 众人原本都还在好奇皇后准备把秦晚烟怎么着。听到消息后,所有人都没了八卦的心,一致恐惧,“出大事了!” 康治皇帝和穆无殇抵达归云阁的时候,整个归云阁已经被侍卫包围起来了,苏皇后领着一群太监宫女跪在大门口。 苏皇后眼角垂泪,惶恐内疚,“皇上,臣妾对不起您呀!臣妾没能拦得住秦家小姐,臣妾有罪啊!” 康治皇帝无暇质问,箭步进屋,直冲入内阁。 此时,《空》上的酒渍已扩散,几乎整张纸都湿了。 康治皇帝目瞪口呆,“这、这……” 他呼吸急促起来,突然闷哼了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 “皇上!” 苏皇后立马冲过来,穆无殇抢先一步,把人搀住,“来人,宣太医!” 苏皇后连忙搀住康治皇帝另一手,“皇上息怒,保重龙体呀!” 康治皇帝推开了苏皇后,亦推开了穆无殇,大口大口喘气,硬撑着,颤颤巍巍走向前。 他轻抚《空》,仿佛瞬间油尽灯枯般,无比绝望。 他似乎想说什么,只是,呼吸加重,像是喘不过气来,随即一头栽向地上。 穆无殇再次及时搀住,将康治皇帝搀到暖榻上,康治皇帝恶狠 狠地瞪了他一眼,便彻底昏迷了过去。 “皇上!” 苏皇后瞬间换上愤怒的表情,“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快,快去催!” 她朝秦晚烟看去,怒声,“这个贱人,皇上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被诛九族吧!来人,马上将她押入天牢!报大理寺,把镇安将军府给哀家封了!” 苏皇后盛怒的样子,把所有人都吓着了。 假昏迷的秦晚烟自然也听到,她毫不在意,全身心放松。 休息! 她等着穆无殇的反应,毕竟,她是他亲自选的准王妃,连带责任不小! 穆无殇压根没理睬苏皇后,慢条斯理给康治皇帝盖被子。但是,古侍卫却往门中央一站,挡了所有要进屋的侍卫。 苏皇后以前对穆无殇面上总是维持着和气,从未有过一句重话,如今她豁出去了。 “秦晚烟醉酒闹事,毁了皇上心头好,都把皇上气成这样了!九殿下莫非想包庇?” 质问罢,她紧盯穆无殇,看似在审视他,实则掩不住紧张。然而,穆无殇径自朝朝秦晚烟那边走,都没正眼看她一眼。 秦晚烟看不到情况,正琢磨着穆无殇在干什么? 穆无殇却踢了踢她,不悦质问:“未经皇上许可,谁准你擅入归云阁的?” 秦晚烟一动不动,心道:“本小姐若搭理你,就叫你爸爸!” 皇后立马解释:“本宫在此设宴,事出有因,待皇上醒来,自会同皇上请罪。” 穆无殇还是没搭理苏皇 后,背向众人,蹲了下来,捏了捏秦晚烟的脸颊。 秦晚烟反感极了,却不得不强忍。 穆无殇抬起她的下巴,用力一捏,又问,“未经本王许可,谁准你喝酒的?” 秦晚烟都被捏疼了,依旧忍着,一动不动。 苏皇后却又迫不及待解释,“本宫令她在屋内等候,没想到她是个酒鬼,一见着好酒便不请自饮,还耍酒疯,宫女们都拦不住,本宫赶倒时,已酿成大祸!” 穆无殇充耳不闻,注意力都在秦晚烟身上,那双冰冷的桃花眼微垂,若有所思,疏离冷清。 良久,他放开秦晚烟的下巴。 秦晚烟松了口气,心下冷笑,“九殿下,好好给准王妃收拾烂摊子吧!” 岂料,穆无殇那修长好看手却没有离开,很快覆上她的玉颈。 秦晚烟心头一咯噔,身子不自觉微绷。 这家伙难不成想掐她? 穆无殇并没有用力,竟是细摸轻抚起秦晚烟的玉颈,饶有兴致。 秦晚烟一不喜触碰,二极其怕痒,身子越绷越紧,就盼着他赶紧试探完。 可是,穆无殇轻抚着轻抚着,大手竟慢慢往下,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锁骨,滑向她傲人的曲线…… 第21章 他的试探 穆无殇指腹温热,力道、速度都恰到好处,一点儿都不像是故意在威胁秦晚烟。 既像是认真专注地爱抚心爱之物,又像是饶有兴致,慢条斯理地点火! 秦晚烟恨不得将他的手折断,却依旧只能咬紧牙关,忍! 可一开始,她还只是觉得痒,随着穆无殇的手越往下,她竟觉得阵阵酥麻感从他指尖传来,蔓延向全身。 该死! 秦晚烟忍不住了,也不想忍了!她冷不丁睁眼,怒瞪穆无殇。 穆无殇明明同她对视,却视若无睹,大手继续往下,指尖一点点地滑上高峰。 “够了!” 秦晚烟终于动了,一把掐住穆无殇的手腕,坐起来,怒瞪,“你爸爸的!” 穆无殇没听懂她的脏话,嘴角微勾,回以蔑视,“既然醒了,也能动弹了,就回答本王的问题吧。” 这时候,众人才都发现秦晚烟清醒了。 皇后暗惊。 秦晚烟连酒都喝了,绝对是中毒的,而且不浅。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醒了? 难不成,哪里出差池了? 穆无殇挣开秦晚烟的手,起身,继续质问:“未经皇上许可,谁准你擅入归云阁的?” 皇上的脸一下子就绿了,她还以为穆无殇要问别的。这个问题她刚刚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 又问? 不是当众打她的脸,是什么? 秦晚烟起身,径自整理衣裳头发,冷漠的脸上写满了不悦。 传言穆无殇不近女色,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都不会多看一眼,至今 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全都是鬼话吧! 瞧瞧他那娴熟的手法,简直无耻! 她冷冷反问:“入归云阁,还得皇上允许?” 穆无殇轻哼,“归云阁乃皇上宴邀书画名家之地,若没有得到皇上的许可,擅入者以盗画论处!” 秦晚烟镇定自若,答道:“民女受皇后娘娘之邀而来,皇后娘娘自不会监守自盗,必定是得到皇上许可的!九殿下这么说,莫不是污蔑皇后娘娘?” 苏皇后看着他们,欲言又止,脸上仿佛被打了几巴掌,火辣辣的疼。 她刚刚都解释过了!现在要再解释一次很尴尬,可不解释也尴尬呀! 穆无殇没回答,又重复第二个问题,“未经本王许可,谁准你喝酒?” “你管得着吗?” 秦晚烟心中暗怼,嘴上却只能夫唱妇随,“皇后娘娘宴请,民女岂敢不请自饮?只是,民女进屋后,闻到满屋酒气就立马醉了,着了魔似的,控制不住自己。” 苏皇后急了,反驳道,“你说谎,分明是你贪杯!不请自饮!” 穆无殇充耳不闻,“什么酒?拿过来本王验验!” 苏皇后早就换了酒,不怕验。 只是,从头到尾被忽视得这么彻底,她着实怒不可遏! 她设想过撕开和气面具后,穆无殇的种种反应,万万没想到会这么被晾在一旁。 她特意走近,怒声提醒, “此案事关重大,皇上清醒后必要亲审。烜王切勿越俎代庖,忘了身份!” 穆无殇 这才抬眼看去,不急不慢,“母后不必紧张澄清,儿臣不过是调 教自家未婚妻,没有别的意思。” 苏皇后更恼了,他却又补了一刀,“儿臣断是不会像母后这般越俎代庖,心急着将人收押天牢!” 这话里头,句句都是嘲讽她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你!你……” 苏皇后气得五官都快拧到一块了。 穆无殇竟继续晾她在一旁。他接过侍从送来的酒闻了一下,又开始教训秦晚烟。 “这等清汤寡水,也能醉到着魔?你的酒量是有多差劲?” 他的不满全写脸上,“记住了,从今日起,没有本王在场,滴酒不许你沾!” 秦晚烟都还未出声,苏皇后就忍无可忍了。 “啪!” 她拍案而起,“本宫乃一国之母,统领后宫,关押一个贱民,还轮不上谁来指手画脚!今日若是有人阻挡拖延,便是抗本宫懿旨不尊!来人,还不速速将秦晚烟押下去!” 一时间,被挡门外侍卫全都逼上来,周遭包围归云阁的禁军,全部拔刀。 满屋仆奴都吓坏了,正在为康治皇帝针灸的太医更是吓得腿软,颤着手加快速度。 就这形势看,康治皇帝若不赶紧醒来,怕是要宫变了。 气氛无比紧张! 可穆无殇却岿然不动,仍盯着秦晚烟看,“本王说的话,记住了吗?” 秦晚烟也丝毫不受周遭影响,不悦回答,“办不到。” 穆无殇眸光骤冷,“再说一遍!” 秦晚烟面不改色, “办不到!臣妾饮酒,一不触犯苍炎律法,二不悖于公序良俗,为何要经九殿下同意?” 穆无殇脸色铁青,怒声,“从秦家收本王聘礼那一刻起,你便归本王管辖!” 秦晚烟更生气,朝苏皇后看去,问道,“皇后娘娘,穆氏皇族婚嫁可有这等规矩?” “你们!你们……” 苏皇后看着他们,一口气堵在心口上,难上难下,差点堵死! 这两个人刚刚一唱一和就罢了,她都动真格了,他们居然还继续晾着她,径自吵架。 把她当什么了啊?? 简直太过分了!! 苏皇后朝门口看去,怒吼,“还愣着做什么,先把古雨给本宫拿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康治皇帝猛地从榻上坐起,他看向众人,表情惊恐。 苏皇后不敢出声了,侍卫们也全都不敢乱动。 也不知道康治皇帝到底是什么时候醒的,是否有听到刚刚的对话。 他瞧了瞧穆无殇,又瞧了瞧苏皇后,突然像着魔似的,一脸悲怆,大喊,“画!朕的画!朕的画啊!” 苏皇后缓过神来,连忙挥退侍卫。 她委屈地扑过去大哭,“皇上!皇上您终于醒了!” 康治皇帝没搭理她,令仆奴将他搀到《空》前,一手轻抚画纸,一手揪着心口的衣裳,悲恸得不能自已。 苏皇后跪倒在他脚边,哭着解释起来。 “皇上,秦家二小姐以模仿公子秋闻名,还得到您的夸赞。烜王钦定了秦家大小姐,臣妾以为她的 造诣必在二小姐之上,才在归云阁设宴,想给您个惊喜,臣妾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一回,康治皇帝听了进去,他缓缓转头朝秦晚烟看了去…… 第22章 来个反转 见康治皇帝终于注意到秦晚烟了,苏皇后松了一口气。 苏皇后又挤出了几滴眼泪,一脸歉疚。 “皇上,臣妾有罪,听凭皇上惩罚。可九哥儿择妃不慎,竟还趁着皇上您昏迷,想包庇秦晚烟,阻扰臣妾将秦晚烟押入天牢候审,此乃不孝不忠!其用意,细思极恐,请皇上明鉴,请皇上……” “够了!” 康治皇帝一怒声,都有些站不稳。他扫了门外的护卫一眼,视线停在穆无殇脸上。 穆无殇镇定如故,并不回避,也不先开口解释。 父子俩的对视,看着像是无声的对话,却莫名给人一种无声较量的错觉! 周遭越发寂静。纵使是苏皇后,虽蠢蠢欲动,却终究不敢再打扰。 良久。 康治皇帝先开了口,“九哥儿择妃不慎,另择便是!” 他朝秦晚烟看去,骤然厉声,“毁朕《空》者,杀无赦!九哥儿,替朕杀了她,朕要用这个贱民的血来祭朕的画!” 苏皇后窃喜不已。 虽然撼动不了穆无殇,可是,这结果已远远比她设想的更让她满意! 她连忙道:“皇上英明,如此方可告藉画灵,亦能给公子秋和天下画迷一个交代!” 康治皇帝没回应,似乎在等穆无殇的反应。 穆无殇眼底藏着寒意,仍旧没动。 秦晚烟更是平静得好似事不关己。 片刻之后,康治皇帝猛地挣开仆奴,一步一步走到门边。 他亲自抽出古雨的佩剑狠狠丢给穆无殇,怒声命令“还 等什么?替朕杀了她!” 穆无殇垂眼看着剑,低声问秦晚烟,“中了毒还不解释,等死吗?” 秦晚烟一点儿都不害怕,“民女一条贱命,换九殿下遭天下人耻笑,值!” 穆无殇轻蔑之,“逞口舌之能没用!求我,有用。保你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秦晚烟竟也轻蔑他,“求这个字,你这辈子都别想!” 语罢,她冷不丁箭步上前,拿来桌上一壶酒,狠狠朝《空》泼了去! 速度之快,以至于无人反应过来。 她拿起第二壶酒,康治皇帝终于反应过来,怒吼,“住手!住手!快给朕住手!” 秦晚烟却大声质问道,“皇上,你可知何谓‘空’?你懂得,什么是大醉浮生空!缘起缘灭,万法空!” 所有人都怔住了,包括穆无殇。 他们都顾不上秦晚烟问的是什么,只震惊于秦晚烟居然敢这么大声质问皇帝。 然而,康治皇帝也怔住了,同是一脸震惊。 他不知道什么是“空”但是,他知道“大醉浮生空,缘起缘灭,万法空”呀! 这句话是当时九哥儿竞拍得《空》,竞拍场附赠的锦囊里的,是公子秋亲笔所写,是破解这幅画的关键! 锦囊是密封的,连九哥儿都没见过。世上唯有公子秋和他才知晓。 秦晚烟这个小丫头,怎么知道的? 莫非,公子秋告诉她的? 一片寂静中,苏皇后先回过神。 “放肆!来人,快拿下她!瞧瞧,瞧瞧!被九哥儿包 庇成什么样子了?敢这么跟皇上说话!” 这话音方落,康治皇帝就急了,“不许!统统退下!朕看谁敢动她!” 众人都还没弄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听了康治皇帝这话,又懵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苏皇后不敢相信,“皇上,您……您说什么?” 穆无殇看着身旁脸色冷肃的人儿,也露出了意外的目光。 他以为她会指控皇后下毒,却没想到她竟是从《空》下手。莫非,她参透了那幅画? 康治皇帝指着秦晚烟,也不知道是太虚弱,还是太激动。他的手不停地颤抖,“你,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快说!” “我不只知道,还参透了这句话的意思。”秦晚烟抬手朝《空》指去,“不信你看。” 康治皇帝不敢相信,回头一看,顿是目瞪口呆。 只见背后《空》上被新泼上去的酒正慢慢被吸收,而原本的酒黄色的污渍不知何时竟全都不见了。纸张恢复平整,一道道墨迹竟接连浮现出来。 大醉浮生空,缘起缘灭,万法空! 难不成第一句“大醉浮生空”正是破解这幅画的关键?这画并非空纸,而是需要让纸喝醉了,画才能显现出来? 那缘起缘灭,万法空,又是什么意思? 康治皇帝盯着凭空浮现的墨迹,惊喜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其他人不明所以,更是不可思议! 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唯有画纸上不断被吸收的酒渍和不断浮 现的墨迹,证明着时间没有停止。 秦晚烟一口气将桌上的酒全泼过去,“这些酒还不够这幅画大醉一场,再拿些来!” 仆人们无人敢动。 康治皇帝却似回光返照般,面色发红,两眼放精光,激动得无法形容,“快,快!快拿酒来!把朕最好的酒统统拿来!” 很快,桌上摆满了各种美酒。 秦晚烟拎了一坛递给康治皇帝,“皇上,既然醉了,就醉个痛痛快快吧!” 康治皇帝看了她片刻,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好!好个大醉浮生空!好个醉个痛痛快快!” 他拎起酒坛子,随即又放下,分明虚弱无力,呼吸都困难。 侍从连忙上前搀扶,可康治皇帝却不让。 他缓了片刻,再次拎起酒坛子,卯足了劲狠狠朝《空》泼了去,随即哈哈大笑。 “让它醉!让它好好地醉!” 秦晚烟又拎起酒坛子,“皇上,老当益壮,威风不减,民女敬你一坛!” 康治皇帝更开心了,卯了卯劲,又拎起酒坛子,同秦晚烟碰了一下,齐齐朝《空》泼去! 就这样,两人一坛酒一坛酒不停地往《空》上泼,仿佛酒遇知己,举杯痛饮,恣意酣畅。 康治皇帝畅快大笑,秦晚烟只是嘴角微勾,可只是浅浅的笑便是洒脱不羁,恣意飒爽,令人都移不开眼! 谁能想到,原本要出人命的事,会突然变成这种画风? 苏皇后原地站着,看得哪叫一个傻眼! 穆无殇的视线就没离开过秦 晚烟。 没有错过她手上每一个动作,她嘴角每一弯弧度,就好似盯着猎物一般,不动声色,黑眸渐渐深沉。 没一会儿,酒就全被泼完了。 整幅《空》都湿漉漉的,但是,很快神奇的一幕就发生了。 所有人都看得目不转睛…… 第23章 铁杆粉丝 墨迹慢慢地显现,就好似有一支无形的笔,现场作画。 整幅画的轮廓就显现出来了,这是一副“佛陀说法”图。 “佛陀说法……”康治皇帝痴痴地看着,努力想参透。 很快,更加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黑白水墨图上竟渐渐出现了其他颜色。 康治皇帝见过色彩斑斓、精美绝伦的的彩绘壁画,却从未见过在水墨画的基础上点缀以彩墨。 他很不可思议,冲到了画作前,连连惊叹,“世间竟有这等画法!不愧是公子秋,妙!妙啊!” 其他人也都被吸引了,纵使是见多识广的穆无殇,也从未见过这种风格的画。 秦晚烟则见怪不怪。 一来,这种近现代出现的彩墨画,对于她一个现代人而言,已司空见惯;二来,世上再也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幅《空》了。 她道:“此乃彩墨画,是公子秋独创画风,以水墨为基,以彩墨点缀,以墨显色,以色助墨,相互彰显,互补不足。” 康治皇帝很想说点什么,却找不到词。 一听秦晚烟这么说,他仿佛遇了知己,大喜道:“正是如此,你评得极好!朕也是这么想的!” 秦晚烟又道:“此法,既保留了水墨画的意境,又不失明丽,艳而不俗。” 康治皇帝再次点头,“正是如此!朕也是这么想的!那后半句,缘起缘灭,万法空,你怎么看?” 秦晚烟道:“那就得先醒酒!” “醒酒?”康治皇帝兴致更高 了,迫不及待问,“那如何醒酒?” 秦晚烟令人找来一个巨大的木桶,装满了清水后,将《空》平铺放入水中。 一股浓郁的酒味夹杂着墨香,立马散发出来,气味十分诡异。 众人都忍不住捂住鼻子,然而,没一会儿,神奇的一幕就发生了! 只见整幅画的彩墨竟同一时间脱离画纸,慢慢从水底浮上水面,在水面上形成了一副全新的彩色画作的,竟是苍炎皇都繁华的街景图,可谓人世百态,众生万相! 所有人都被惊喜到了,生怕错过什么,眼都不敢眨。 然而没一会儿,漂浮在水面上的彩墨画突然全朝中心聚拢,最后聚成了一大片斑斓的彩墨。 秦晚烟将彩墨捞出,过滤掉水,得到一撮湿漉漉的彩色粉末。 康治皇帝都急了,“这,这怎么……” 秦晚烟道:“醉时万法空,醒时世万相。画中藏画,昙花一现,始也空终也空。此画,是为《空》也。” 康治皇帝这才明白过来,可看着空空画纸,他还是忍不住心疼不舍。 穆无殇突然发问,“公子秋并不曾公布过彩墨画法,你如何知晓得这般清楚?” 秦晚烟镇定自若,“民女同公子秋乃铁粉,自是知晓。” “铁粉?”穆无殇头一次听说这个词。 秦晚烟解释道:“这是坊间新流行的词,意思是非常喜欢某个人。如果对其作品,为人都非常了解,喜欢到底,绝不移情别恋的话,便可称为铁粉 。” 康治皇帝乐了,“竟有这种新鲜词!好!好,这么看来,朕也是公子秋的铁粉!小丫头,咱们是志同道合啊,怪不得朕会对你一见如故!” 志同道合? 一见如故?? 他怕是忘了刚刚还想杀人了吧? 苏皇后都已经很绝望了,听了这个词更是绝望得站不稳,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穆无殇嘴角轻扯,即便眼前是自家父皇,他也十分鄙夷。 秦晚烟则同康治皇帝一样,脸不红,心不跳,“民女对皇上也一见如故。” 康治皇帝又高兴又不舍,亲自捞水中的画纸,不让任何人帮忙。 一室恢复寂静。 穆无殇不动声色移步到秦晚烟身旁,低声,“擅医,懂画,还有吗?” 秦晚烟非但面不改色,还用他方才的话回怼,“废话没用;求我,有用。保你大开眼界!” 穆无殇不屑,“记仇?” 秦晚烟轻蔑,“不,报仇。” 穆无殇特意偏头朝秦晚烟看去,那双漆黑如寒潭的眸子又深了好几许。 秦晚烟眉头轻挑,挑衅十足。 一旁的古雨见了,忍不住怀疑自己在做梦。九殿下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脾气,被怼了居然不见生气,竟似乎兴致还不错! 而这一幕,在苏皇后看来,就好似眉来眼去分享胜利的喜悦。 想想方才被冷落,又看看眼前被哄得如痴如醉的康治皇帝,苏皇后越想越憋屈,越想越不甘心! “皇上,臣妾斗胆在归云阁设宴,就是想着给您惊喜 。” 她起身,走到康治皇帝身旁,一副感概万千的模样,“只是,臣妾真真没想到秦大小姐藏得这么深!竟是公子秋的好友!今日幸好有惊无险,否则,臣妾纵使无心,也罪不可赦呀!” 康治皇帝看着被晾起来的《空》,没做声。 苏皇后扑通跪了下去,“皇上,也许臣妾今日不宴请秦大小姐,就不会如此惊险,让您受罪了!” “受罪?” 康治皇帝突然笑起来,转身亲自将皇后搀起,“值得!值得!呵呵,若非皇后这无心之过,朕怕是永远都参不透这画的奥义了!朕不怪你,也不罚你!至于秦家这丫头,呵呵,朕要重赏!” 苏皇后就等这句话了! 她连忙道:“九哥儿莫不是慧眼识人,金屋藏娇已久?早知如此臣妾就不瞎操心为他指婚了!” 这番话,抢功就算了,还顺带踩了她和穆无殇一脚。表面上夸,实际上是质疑他们早知《空》的奥义,故意隐瞒。 康治皇帝性疑,一下子听出了端倪。 他假意玩笑:“九哥儿,这么有趣的丫头,你藏着掖着,就不怕委屈了她?” 穆无殇正要开口,秦晚烟却抢了先,“皇上多虑了,民女和九殿下先前并不相识。” 她秦晚烟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苏皇后若觉得她的反击到此为止了,那就太天真了! 秦晚烟继续道,“公子秋这画,民女尚且有猜测。 康治皇帝十分惊喜,“这都成空了,还有 什么秘密?” 苏皇后心下不屑,心想秦晚烟说来说去都绕不开这幅画的奥义,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了。 今日秦晚烟是赢了,但是她也不算输。 她笑了起来:“既还有秘密,就赶紧说说,别再私藏了!” 秦晚烟道,“此画另一番奥义,怕是关乎皇上龙体安康,民女不知当说不当说?” 这下,众人又都意外了。 这画,怎么可能跟皇上的龙体安康扯上关系? 第24章 揭穿怪疾 苏皇后一抓住机会,立马质疑。 “这二者风牛马不相及,秦大小姐胡诌也得有个度!莫仗着是公子秋的、的……铁粉!便不知分寸!” 秦晚烟不搭理她,继续说:“民女方才见皇上病发,咳而上气,喉中水鸡声,应该是喘鸣之症。而此画的彩墨恰恰皆是治疗喘鸣之症的良药!” 康治皇帝狐疑了,“你也懂医?这彩墨还能当药材?” 穆无殇问道:“莫非,此彩墨皆取自药矿石?” 秦晚烟点了点头道:“此乃鳞黄石、朱丹石、蛸石、霜石、青石、绿土、赭石等粉末,皆是治疗鸣喘的珍稀良药,其中霜石更是百年难见之物。” 康治皇帝很不可思议,“这可是真的?” 秦晚烟继续说,“此画乃先竞拍后作画,所以,民女推测,公子秋这画是专门为皇上所作,借画献药。皇上同这幅画可谓有缘亦无缘,缘起缘灭,到头来终究还是一纸空,连彩墨都留不住。” 康治皇帝琢磨了下,觉得秦晚烟的分析十分有道理。 他感慨起来,“原来如此!缘起缘灭,万法空竟是这个意思!公子秋对朕竟这般用心良苦啊……” 穆无殇眼里藏着玩索,似信非信,“这药矿石该如何使用?可有药方?是治标,还是治本?” “且慢!” 苏皇后着急了,“秦大小姐方才说自己只熟悉公子秋的彩墨画法,对这幅画的奥义,也是揣摩参透出来的。那如何能保证你参 悟的是对的?” 她朝康治皇帝看去,又继续说:“秦大小姐并非大夫,公子秋亦非大夫,更只见过皇上一面。如何知晓皇上病症详情?如何对症下药?秦大小姐若单是评画,必是可信的。若涉及用药治病,攸关性命,还望皇上三思啊!三思啊!” 康治皇帝这才冷静了一些。 苏皇后立马喊来候在一旁的太医,“霍太医,还不赶紧来瞧瞧这些彩墨?这可是药矿石?到底能治皇上的喘鸣症?” 霍太医早就偷偷在瞧了。 他紧张地下跪,“皇上恕罪!下官孤陋寡闻,从未曾见过这些药矿石,更不曾听闻过!皇后娘娘所言极是,关乎皇上龙体安危,当谨慎再谨慎!” 康治皇帝虽冷静了些,却还是抱着希望,“霍太医,你再仔细瞧瞧!” 穆无殇开了口,“禀父皇,此药矿儿臣听闻过。” 苏皇后立马质问,“九哥儿何时也懂医药了?” 穆无殇亲身体验过秦晚烟的医术,还是相信她的。 他问秦晚烟道:“此药矿石的药效,你可有办法验证?” 秦晚烟刚要回答,门外却传来通报声,“晟王殿下驾到!” 康治皇帝大喜,“皇兄来了?来得正好!传,快传!” 很快,十一皇叔就大步走了进来。 他仍旧一袭鸦青色长袍,白发蓬松凌乱,布满褶皱疤痕的脸绷着,络腮胡子外翘,凶巴巴的像个丑面阎罗。 除了对康治皇上,对这宫里任何人他也都凶着脸 ,从不讲礼数。康治皇帝特许,谁都不敢计较。 一到门内,他就朝秦晚烟瞥去。见秦晚烟安然无恙,他才打量起康治皇帝。 “听闻皇上龙体欠安,臣特意赶来,呵呵,如今看来,臣是瞎担心了!” 他实际上是来救秦晚烟的,进宫了才被告知秦晚烟把皇上气昏了。 “皇兄来得正好,快瞧瞧这彩墨。” 康治皇帝连忙拉住十一皇叔,“好好瞧瞧,这些东西,你可得认得?” 十一皇叔瞥了一眼,凶悍丑陋的脸瞬间就露出惊喜,“药矿!此乃药矿!鳞黄石、朱丹石、蛸石、霜石……” 如数家珍一般一一辨别出来后,十一皇叔那张丑陋的脸就渐渐痴掉了。他仿佛凝视心爱之人一般凝视着彩墨,深情款款。 但凡十一皇叔露出这种痴情表情,就意味着这药材他要定了! 很快,他就伸手要去抓。 康治皇帝比十一皇叔还惊喜,连忙按住他的手,“皇兄,你确定这些都是药矿石?” 十一皇叔答道:“臣可没那么大胆敢骗你!皇上,这些彩墨你留着也没用,赏给臣!臣有用处!有大用处啊!” 康治皇帝连忙道:“皇兄,你仔细瞧瞧!你既认得这些是药矿石,那可知晓这些药矿石能治何病症?” 苏皇后忍不住插嘴,“皇兄,你千万看清楚了,此药矿可能治疗皇上的喘鸣症?” 十一皇叔的视线一直在彩墨上,直到听到皇后的问题才猛得抬头。 丑陋的 脸瞬间变得凶悍,“皇后,这话是几个意思?” 苏皇后没反应过来,懵着。 十一皇叔凶巴巴问,“臣方才就说了,这药矿皇上留着没用!皇后这是在质疑臣说谎,欺君吗?” 苏皇后哑口无言,下意识后退。 十一皇叔怒目圆瞪,浓眉上翘,追问道:“本王为皇上治鸣喘症多年,什么药有用,什么药没用,心里头还能没数吗?还用得着皇后来质问?皇后若是质疑本王的医术,就说明明白白说出来,不必拐弯抹角!” 苏皇后被凶得忍不住后退,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但是,须臾而已,她就反应过来了,惊喜地差点笑出来! “皇上,您听见没有?十一皇叔认定此药不能治喘鸣,必是不能治了!秦大小姐压根就不顾您的安危,胡乱揣测!切勿再相信她了!” 这下,十一皇叔懵了,“你说什么?” 康治皇帝像是被淋了一大盆冷水,无比失望,“若真有那般用心,朕心足矣!可惜,可惜……” 苏皇后窃喜不已,原以为自己今日输了,没想到还有赢的机会。 她迫不及待训斥起秦晚烟,“你既非医又不懂药,关乎皇上安危的事,竟也敢随意揣测,凭空联想?真真好大的胆子呀!” 秦晚烟淡定地看着她,没做声。 苏皇后只当她无话可说了,故作语重心长:“皇上,这小丫头虽对书画见解独到,颇具慧根,可性情高傲,心无敬畏,易恃宠而 骄!依臣妾看,今日功过相抵,不必再赏了!” 康治皇帝整个人都黯淡了。 他捧着彩墨,往暖榻上一坐,病态又现。 他什么都没说,只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去。 苏皇后得意了,朝秦晚烟看来。然而,秦晚烟并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秦晚烟道:“皇上的喘鸣症是否同一般的喘鸣不同,病发数年后,心肺、肠道受累,胸痛,腹痛腹泻。严重时出现紫癜,最近怕是出现心力衰竭之兆,幸好抢救及时?” 这话一出,康治皇帝和十一皇叔齐刷刷露出震惊的表情。 穆无殇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不动声色。 苏皇后却怒声,“放肆!皇上的病症也容你胡说八道!你真真不知天高地厚,来人啊,把……” “你怎么知道?” 康治皇帝突然打断苏皇后,无比严肃质问秦晚烟,“你可曾告诉过其他人?” 秦晚烟说的症状,他都有! 只是,此事只有他和十一皇叔知晓,就连太医都不甚清楚!秦晚烟怎么知道的? 第25章 借药献画 听康治皇帝这么一问,苏皇后吓了一跳,“皇、皇上,难不成……” 秦晚烟镇定如故,“皇上,公子秋所用的这些药矿石,恰恰是治疗此喘鸣怪症的良药!此喘鸣怪症名为‘血喘鸣’,病不在气管,病在血管。若皇上患的是一般的喘鸣,民女还未必能肯定。但是,民女方才见皇上手臂有紫癜,便大胆猜测了。” “血喘鸣?” 康治皇帝的眼眸再一次亮堂起来,同方才惊喜于书画不同,此时的惊喜是对生的希望。 要知道,虽然十一皇叔诊断出他的病症为怪症,但至今都没寻到良药,一直靠治疗一般喘鸣的药物压制着,毫无治愈的希望。 他急切地朝十一皇叔投来询问的目光。 十一皇叔的惊喜不亚于康治皇帝,他认真询问起秦晚烟,“此药矿,非寻常医者能知晓。此怪症,更是连本王都第一次见。你年纪轻轻竟都熟悉,绝不可能无师自通,你莫非师从……” 十一皇叔想说的自是“师从神医暮芸”,但秦晚烟及时打断了他。 “我不曾师从任何人,只是,曾经在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那儿,见过她用这类药矿石医治过血喘鸣。加之对《空》的猜测,才如此肯定。此药量微,不足伤身,皇上试试无妨。” 十一皇叔连忙追问,“那位老者是……” 秦晚烟道:“她不喜欢别人乱报她的名号。” 暮芸,那是出了名的低调,最不喜欢别人用她名 号! 联系秦家那事,十一皇叔无比肯定自己的猜测,欣喜若狂,“明白!明白了!” 他遂转身对康治皇帝道:“皇叔,臣信她,请皇上放心试药!” “皇兄!” 苏皇后仍不可思议,“皇兄岂能如此轻率!就算她说的都是真的,也不能让皇上亲身试药啊!” 十一皇叔却道:“臣信她自有臣的理由!皇上若不放心,臣亦以性命担保!” 康治皇帝本就抱着希望,见十一皇叔的笃定也猜到了神医暮芸,他连忙道:“朕自是信你们,这药,朕试定了!” 苏皇后目瞪口呆。 十一皇叔连忙问,“丫头,这药当如何服用?” 秦晚烟取来彩墨,不着痕迹混入了几粒细小的药种子。 其实康治皇帝这病,并非哮喘,而是一种同哮喘症状非常相似,极其容易被误诊为哮喘的血管炎。 药矿石根本治不了,真正有药效的是专门培育出的药种子。 秦晚烟将彩墨烤热后,挑出药种子。 “此乃精华,以温水吞服便可。服药后会腹痛片刻,请皇上放宽心,屏气凝神,一定忍耐。” 康治皇帝照做。 药入口,药种子植于五脏六腑,遂疯狂生长! 康治皇帝立马捂住肚子,露出痛苦的表情。 秦晚烟拉着他的手把脉,冷漠的脸上多了一份认真,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不容违逆的权威感,美得极为冷艳,像占了漫天风华。 她严肃道:“闭眼,放松,冥想,想想公子秋那副神游 月宫图。” 十一皇叔和苏皇后都很紧张。 穆无殇却专注在秦晚烟脸上,肆无忌惮地打量她冷艳眉目,高挺鼻子,娇红的唇,那深沉沉的眸光浮出了征服欲! 过了一会儿,康治皇帝的疼痛劲就过去了。 他疲得倒在暖榻上,十一皇叔连忙上前把脉。 很快,十一皇叔就惊喜了,“奇药!果然是奇药!皇上竟已无‘奇脉’!脉象稳定,真元渐盈!” 奇脉,是严重喘鸣患者最常见的脉象。患者吸气时,脉搏减弱甚至消失,呼气时脉搏又出现。 这个脉象的消失,是对药效最有力的证明! 苏皇后瞠目结舌,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她真真没料到秦晚烟不仅能破解名画,还能治病救人!而且,这一救,便直接改变了苍炎的时局啊! 穆无殇也太会挑人了吧! 十一皇叔感慨不已,“不愧是神医,不愧是奇药!”” 康治皇帝紧张地问,“如此看来,朕的病症有治愈的希望了?” 秦晚烟很肯定,“正是!” 康治皇帝高兴得都说不出话。 十一皇叔兴奋地问,“丫头,这怪症的病因是什么?用这药矿治疗的药理又是什么,赶紧跟本王说说?” 秦晚烟答道:“民女只在那位老前辈那见识过她医治这种病,具体病理药理就不明白了。” 秦晚烟瞥了苏皇后一眼,才继续道:“只是,听老前辈说这病症同其他喘鸣一样,有过敏源。” 有过敏源? 十一皇叔和太医 早就排除掉过敏源了,到头来竟还是因为过敏源? 皇上患病多年,也就说过敏源一直都存在皇上身旁? 过敏源会是什么呢? 众人面面相觑,都紧张了起来。 康治皇帝连忙问,“是什么?” 秦晚烟转身朝苏皇后看了去,见状,所有人的视线也跟随过去。 苏皇后的心跳猛得咯噔,差点停掉! 这件事说严重点无异于慢性谋杀,不管落在谁头上都是解释不清楚的! 苏皇后着急辩解,“你、你看我作甚?皇上患病那年,太医都查遍了,哀家这儿可没什么东西会害皇上!” 秦晚烟道:“民女并没有质疑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紧张什么?” “哀家,哀家……” 苏皇后后知后觉自己中了秦晚烟的圈套!她这般着急辩解,任谁都会误解她此地无银三百两呀! 进宫这么多年,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今儿个是怎么了,轻易就着了一个小姑娘的道?? 她恼羞成怒,“没有质疑哀家,你瞧哀家作甚?过敏源在什么,你倒是赶紧说呀!皇上等着呢!” 秦晚烟眼底闪过一抹寒意,继续道:“过敏源乃是一种花蜜,极少数人会对它产生过敏症状。民女看皇后娘娘,是想告诉皇后娘娘,皇上会得此怪症,后宫妃嫔中,必有人长期使用峈云山兰花的花蜜,香无痕!” 苏皇后的脸再次白掉,只是她没有再着急辩解,而是怔住了! 在场众人也都震惊了,面面相觑! 峈云山兰花,名为云兰,是峈云山特有的一种兰花。 此兰生长在溪涧深谷,全山不到三十株,花蜜香气却非常清淡,混入脂粉后旁人几乎察觉不到,却有极好的润肤祛皱功效,故而命名为“香无痕”。 香无痕都是进贡上来的,全都被苏皇后截留自用! “皇上明鉴!” 苏皇后噗通一声跪地,身子忍不住发抖…… 第26章 真正反击 秦晚烟其实早就闻出来苏皇后用了香无痕,却故作震惊。 “没想到,过敏源竟在皇后娘娘身上!” 苏皇后惶恐解释,“臣妾并不知此蜜会致怪症!当年皇上初次病发,十一皇叔和太医都排查过敏源,也查过云兰花蜜,并无发现异常呀!臣妾万万不敢有谋害皇上之心!请皇上明鉴!” 康治皇帝盯着苏皇后,布满血丝的眸子渐渐地变得严肃。 苏皇后往前挪了一步,“皇上,臣妾的心……” 话还未说完,秦晚烟便道,“皇后娘娘既用了香无痕,就万万不可再靠近皇上!” 康治皇帝一听,吓得冲苏皇后挥手,“你走开!走开!” 苏皇后连忙解释,“皇上,臣妾今日没有用!” 秦晚烟又说:“皇后娘娘若是长期使用,肌肤中必有留香,近乎体香,哪怕几日不用,香味亦在,只是闻不出来而已。关乎皇上龙体安康,皇后娘娘当谨慎。” 苏皇后根本反驳不了,只能退。 十一皇叔若有所思,“如此看来,用此蜜如同下毒!本王得好好琢磨琢磨!” “不是!” 苏皇后大急,“皇上,臣妾用此蜜,人人皆知,从不隐瞒,绝无谋害皇上之心!皇叔这是血口喷人!” 十一皇叔兴趣使然,一点儿也没污蔑皇后的用意,听皇后这么一说,他立马恼了。 “这儿没人污蔑你,不过就事论事!你一而再对号入座,莫不是心虚了?” 苏皇后气得差点哭出来, “皇上明鉴!皇上明鉴!” 十一皇叔一较真,看起了更凶了,“皇上,此蜜能致病,近乎慢性毒药,用此蜜自是可以类同于下毒?臣请求让皇后把所有云兰花蜜都交给臣!臣需召集诸太医,好好琢磨,以便判定此蜜的毒性,编入医典!” 编入医典?! 这不仅仅要公布于众,更会摘入医史,供后世人评说! 苏皇后的眼眶立马红了,“皇上,臣妾之心,日月可鉴!臣妾无心之举害皇上受了那么多年的罪,臣妾自知罪大恶极,万死不辞!皇上就算废了臣妾皇后之位,臣妾也毫无怨言!可若有人污蔑臣妾蓄意下毒,臣妾……臣妾就算死,也不能瞑目呀!” 康治皇帝仍旧冷肃着脸,“此事,皇后即便是无心之过,也罪不可赦!来人,把皇后带回宁和宫自省,身上留香不除,不得离开宁和宫半步!今日起,后宫事务,交由愉妃代理!” 软禁,夺权。 苏皇后无力地差点瘫倒,虽庆幸,却更绝望。 她原本不想认输,现在却连认输都没用了! 她可以预见秦晚烟安然无恙走出宫门后,舆论会变成什么样子!她更能预见,从今往后,以皇上惜命的性子,怕是不会,也不敢再让她靠近了! 泪水,终于从苏皇后眼角滴落。 可是,这并非后悔的泪水,而是不甘的泪水! 太监将她扶走,经过秦晚烟面前,她特意转头看去,恨意迸射。 她低声,“早知如 此,本宫该直接杀了你!” 秦晚烟嘴角轻扯,不屑至极,“这就输不起了?” 苏皇后更加愤怒,“你!你给本宫等着!” 秦晚烟懒得浪费时间,她大步走到康治皇帝面前,道:“皇上方才说要赏民女,可算数?” 康治皇帝立马收起严肃的表情,道:“自是可以!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只要不违背道义,不违反苍炎律法,朕统统满足你!” 秦晚烟道:“皇后娘娘以彩仗之礼接民女入宫,民女极喜欢那彩仗,想以彩仗之礼归家,请皇上许可!” 听到这话,苏皇后气得差点喷血,她一步都不想逗留了,逃一般离开。 康治皇帝颇为玩味,“就这么简单?” 秦晚烟点了点头,“就这么简单。” 康治皇帝笑了起来,“你既与九殿下订婚了,彩仗自是少不了!朕赏你一样东西,你一定会喜欢!” 赏赐很快就送上来,竟是东云大陆最负盛名的发饰:流苏彩步摇。 流苏彩步摇,镶嵌五彩宝珠,宝珠是材质决定其价值。 康治皇帝赏赐的这一枚,镶嵌的是五彩晶石,每一颗价值不菲。 秦晚烟落落大方,当场就将彩步摇戴在发髻上。 “民女很喜欢,谢皇上!” 康治皇帝高兴地道:“喜欢便好!记得时常进宫来,陪朕赏画!” 秦晚烟福身:“民女记住了。” 秦晚烟不久留,交代了服药频率,便告退离开。然而出归云阁没多久,穆无殇就追上来了。 穆无殇低声问:“血喘鸣,当真有过敏源?” 秦晚烟面不改色,继续往前走,“九殿下不必知晓。” “血喘鸣”根本不是喘鸣症而是一种炎症,所谓“过敏源”不过是她给苏皇后的教训。 穆无殇心中有数了,“胆子越来越大了!” 秦晚烟不搭理他,加快脚步。穆无殇却突然伸手要拔她发上的彩步摇。 秦晚烟反应极快,抢先一步拔下彩步摇。 穆无殇一手拽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来抢! 秦晚烟立马松手,彩步摇瞬间掉落,秦晚烟抬脚踢起,另一手抓了彩步摇。 穆无殇再夺,秦晚烟竟没有躲,持彩步摇直直朝穆无殇手心刺去。 然而,穆无殇竟也不躲! 刹那间,彩步摇刺穿穆无殇的手心,鲜血飞溅,洒向秦晚烟冷白的脸。 秦晚烟的手僵住。 穆无殇却没有停下,任由彩步摇穿透手心,大手继续往前包住了秦晚烟的手。 御花园里,鸟叫虫鸣,风吹叶落,种种声音都似乎在这一刻消失了。 穆无殇深邃的眸子俯视而来,“你输了。” 秦晚烟的心跳控制不住加速,她活了两世,经历了多少惊心动魄,却从未像此时此刻这般,心神难定。 这家伙就算要试探她会不会武功,也不至于用受伤这种自残的方式。 他想干什么? 她有种直觉,他那深深的眼眸里藏着秘密。 “认输吗?”穆无殇问道。 秦晚烟这才回神,她握紧彩步摇上的彩晶石,冷声:“你 连碰都没碰到,算什么赢?” 穆无殇没回答。 秦晚烟讥讽道:“抢女人东西,算什么?想要这步摇,就拿我的玉牌来换!” “换?” 穆无殇若有所思,“既是定情之物,岂能轻易换回?” 秦晚烟向来不喜欢无谓的口舌之争,却也不知道为何,忍不住想怼他。 她反问道:“偷去的东西,也能定情?要换就换,不换就放手!” “不换。” 穆无殇没放手,反倒用力一握竟以内力将彩步摇上的彩晶石震得粉碎,且分毫都不伤秦晚烟的手。 秦晚烟心惊! 不仅仅震惊于他手掌重伤居然还能这般运力,也震惊于他居然敢毁掉御赐之物。 他到底想干什么…… 第27章 他的秘密 秦晚烟震惊着,穆无殇却从袖中取出了一支流苏彩步摇,同他们共同握着的这一支可谓一模一样! 毁掉真的,给她仿品? 秦晚烟蹙眉,“你到底干什么?毁掉御赐之物,你就不怕我告状?” “你可以试试。” 穆无殇放开她的手,亲自替她戴上流苏彩步摇,又道:“彩晶石这种俗物,配不上你。古玄彩石倒是适合你。” 秦晚烟好不意外。 古玄彩乃上古遗物,看似晶石,其实和晶石有极大的区别,被誉为东云大陆七大珍宝之一,关于它们的来历效用,传说极多。 东云大陆如今仅存五枚,恰好为五色。难不成,五枚全都镶嵌这步摇上了? “看样子,你也是识货的人。这步摇,且当本王还你的定情之物!” 定情? 多么动听的词,可他的声音却凉如秋水。纵使冷漠如秦晚烟,都不自觉发寒。 “九殿下很喜欢定情呀!”秦晚烟不悦质问,“那九殿下可知晓情为何物?” “不知。” 穆无殇还是冷冰冰的,“本王只知这是订婚需要的礼数,你收下便是。” “是嘛。” 秦晚烟若有所思,“那我暂时收下了,若有丢失,概不负责!” 她说完扶稳了彩步摇,便转身离开。 一笔巨款嫁妆,换一支价值连城,独一无二的珍宝,她一点儿都不亏。 穆无殇敢送,她就敢收! 虽然不知道他送这宝贝是安了什么好心,又准备给她找什么麻烦。不过,她很肯 定接下来穆无殇的麻烦不会比她这个“准九王妃”少! 毕竟,多疑贪权的康治皇帝从鬼门关前救回来了,他不信任东宫,也不会完全相信九王府。 秦晚烟走远了,穆无殇才慢慢将彩步摇的玉柄拔出手心,剑眉微拢,像是疼,又像是在感受着什么。 当玉柄完全拔/出来后,古侍卫连忙呈上手帕。 然而,穆无殇却由着伤口流血,若有所思地盯着看。 古侍卫低声,“九殿下,手心连心痛。您虽感觉不到,可这伤已不算轻伤,赶紧包扎吧。” 穆无殇握了握手,道:“又感觉到了,会痛。” 古侍卫惊着了,“九殿下,您,您说什么?” 九殿下自幼痛觉缺失,不知疼痛为何物。小到被虫咬的疼,大到伤及性命的痛,他都感觉不到。 失痛并非好事,恰恰无比危险,曾经无数次,他伤到致命却都不自知。 穆无殇道:“她伤本王,会痛!” 那日初遇,秦晚烟给了他一拳,他竟有了异样的感觉,而后秦晚烟救治他,他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疼痛。 原以为痛觉恢复了,可是回府后几番尝试,都毫无感觉。 刚刚他看似不可理喻的自残,实际上是在试验。 这刺穿手心的伤,真的极痛! “九殿下,怎么会这样?” 古侍卫很不可思议,“难不成,秦大小姐就是您……命定之人?” 多年前,曾有巫医瞧出九殿下的失痛症,还预言会有能解九殿下失痛症的人 出现。此人若是女子,便是九殿下的命定之人。 穆无殇望着血流不止的伤口,喃喃自语,“她终于出现了!命定……本王该信,还是不信?” 这时候,一个暗卫出现了。 暗卫毕恭毕敬,“九殿下,人证物证都齐了。皇后娘娘用的是醉逍遥。要不要……” “用不上了。” 穆无殇包扎起伤口,交代道:“去查一查公子秋和神医暮芸可有联系。” 御花园恢复了安静。 归云阁中,十一皇叔确定康治皇帝脉象稳定了,便要告退。 康治皇帝拦下,乐呵呵道:“皇兄觉得,那丫头和神医暮芸,是何关系?” 十一皇叔道:“臣猜不到。” 康治皇帝又问:“那皇兄觉得,那丫头同九哥儿又是何关系?那丫头的性子朕喜欢得紧,被九哥儿抢先一步,真是可惜啊?” 十一皇叔翻了白眼,“皇上明明心中有数,问臣作甚?臣只关心皇上的病何时能痊愈。待皇上这怪疾痊愈了,还得把耳鸣、老花眼、打鼾、脚气……” 康治皇帝一开始还听着,可十一皇叔越说越多,他终于不高兴,“行了行了,都是些小毛病,你总惦记着作甚?” 十一皇叔也不高兴,“被这怪疾耽误了这么多年,否则臣老早就把你这些顽疾治愈了!” 十一皇叔说着,凑近康治皇帝,端详起康治皇帝的脸,“臣研制数十年的驻容奇药成功了,皇上今夜便用上。在咱们寻着不老丹之前, 皇上这脸可不能再老下去了!” 说罢,十一皇叔难得嘿嘿笑起来。 这笑声明明是纯粹的开心,可配上那张布满伤疤丑脸,变得恐怖阴森,仿佛是个活阎王在笑。 康治皇帝却一点儿都不害怕,他也端详起十一皇叔的脸来,轻抚伤疤,“极好极好,没浪费皇兄这张脸啊!” 几十年前,康治皇帝希望容貌永驻,十一皇叔便以自己的脸反复试药,最终毁了自己的脸。 十一皇叔迫不及待取出药来,为康治皇帝涂抹。 “皇兄啊,出了这么大的事,太子又躲哪去了?” “皇兄啊,于朕而言,九哥儿和太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皇兄啊,得抓紧寻不老丹了,与其他们哥俩互相残杀,不如朕……永享这江山?让他们都为朕所用!哈哈,哈哈哈……” …… 屋内,一个仆从都没有。 康治皇帝自言自语个不停,十一皇叔始终一言不发,小心翼翼地上药。兄弟二人,仿佛沉浸在各自痴迷的世界里。 烈日当空,宫门口仍旧围了不少人,一片喧闹。 当宫门开启,彩仗队伍缓缓而出,全场就躁动了,议论纷纷,种种猜测。 然而,当秦晚烟乘坐的肩舆被抬出来,全场就寂静了。 秦晚烟慵懒懒倚着,一手支着脑袋,合眼小憩,发髻上的流苏彩步摇轻轻摇曳,整个人像是散发着熠熠光辉,美得令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彩仗穿过人群,望秦家方向去,围观 的人们才纷纷缓过神来。 喧闹声再起,其中夹杂了不少骂声,哭声。 要知道,在场不少人在赌场“白日梦”都赌上了全部家当赌秦晚烟输,他们可谓是踩着秦晚烟,坐着一日暴富的春秋美梦! 沿街楼阁上,一紫衣男子也望着秦晚烟。他面带狐狸面具,不同于常人的紫瞳里写满了兴致。 同戴狐狸面具的仆人禀道:“尊上,情报没错,这个女子不仅破解了公子秋的画,还给康治皇帝献药。还有,那日同穆无殇躲在茅草屋里的,也是她!” 男子浅浅笑起来,那双紫眸像是蒙上了迷雾,邪魅如堕魔,摄人心魂。 他道:“有点意思!怪不得穆无殇会选她,呵呵,本尊想收她!” 仆人道:“属下去安排?” 紫瞳男子抬手拦下,“不急,先帮她解除了婚约!呵呵,本尊的人,岂能同穆无殇有瓜葛?” 第28章 狐狸赌客 秦晚烟风风光光回到秦家,老太太和秦大将军道听途说了宫里的事,知晓了个大概。 秦大将军高兴地合不拢嘴,“女儿,你怎么认识公子秋的?为父都不曾目睹过公子秋的风采,你赶紧约个时间,帮为父引荐引荐!不不,得帮你弟弟引荐引荐。你想个法子,让公子秋收他为徒弟,如何?” 秦晚烟蹙眉看去,“想太多!” “你、你说什么?” 秦大将军气着了,“秦晚烟,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当爹的放眼里了!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老夫人立马护短,“烟丫头在宫里头那可不亚于生死搏斗,必是累坏了!赶紧回去休息吧!任何人不许打扰!” 秦大将军着急,“母亲,你不能这么惯着她!瞧瞧她那样子,迟早惯成白眼狼!” 老夫人急了,“你这又是什么态度?有你这么骂自己女儿的吗?我让她去休息,怎么就惯着他了!” 秦大将军不敢违逆,却忍不住不满,“母亲!” 老夫人训斥道:“还愣着作甚,赶紧得,吩咐火房给烟丫头备点滋补品,给她好好补补身子!昨日我拉她的手,都皮包骨了,摸不着肉!” 秦晚烟的耳力异于常人,虽走远了,还是听到了老太太这番话。 她特意停下来,捏捏左手,捏捏右手。她虽然清瘦,可还是有肉的,也不至于皮包骨那么夸张。 “胡说八道!” 她回头看了一眼,才大步离开。 回屋后,秦晚烟 换了一身打扮。 林婶道:“主子,碧云阁都收拾好了,都是按您的吩咐布置的。主子打算何时能搬过去?” 碧云阁是原主的闺阁,空置两年了,阁楼带一个大院子,在秦府后院的东南角,闹中取静。 “今夜就搬。”秦晚烟又问道:“李氏那边可有动静?” 林婶道:“来了两批人,都被属下处理了。” 秦晚烟认真交代,“苏皇后必不罢休,切勿大意!” 林婶点了点头,“属下有数,主子放心吧!” 主仆俩聊着,见天色差不多了,秦晚烟才出门。 她一到白日梦,大掌柜钱超群就给她跪了,“主子,血亏啊!属下无能,请降罪!” 秦晚烟十分意外:“怎么会亏?亏了多少?” “今日下注苏皇后赢的高达一万两白银,下注您赢的不过一千多两,咱们稳赚。可谁知都快收盘了,却来了个大户。一口气下注十万两黄金,赌主子赢!” 钱掌柜是林婶的丈夫,好赌。 他跟着秦晚烟将白日梦开起来,又拓展了无数产业,建立了东云商会,也算是见过风雨的人了。 可是,今日他着实心疼! 要知道,白日梦算是苍炎皇都最赚钱的商家了,一年的利润也就十万两黄金左右!如今却要赔付二十万。 “主子,当时收盘的时间未到,属下怕贸然拒绝会引起怀疑,就……哎,属下无能!” 秦晚烟问道,“此人可有留名?” 钱掌柜答道:“没有留名,就戴 着一个白色的狐狸面具,气度不凡,怕是大有来头!” 秦晚烟若有所思:“狐狸面具?” 钱掌柜补充道:“对了,他不要银票,要金元宝。属下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金条,让他等几日再来取。” 银票一旦流通,就有迹可循,金元宝融掉塑成金条,就查不出怎么来的了。 秦晚烟道:“他倒是很谨慎。” 钱掌柜狐疑道:“主子,大多数人都赌你输,这人敢这么大手笔赌你会赢?难不成怀疑上你了?” 秦晚烟道,“未必,聪明的人都会赌我赢。只是,聪明人一般不上赌桌。” 她和苏皇后的较量,在外人看来是穆无殇和东宫的较量。看得透的人都能笃定,穆无殇胜算更大。 钱掌柜叹息,“哎,属下无能!” 秦晚烟不悦训斥,“别告诉我你无能,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办!那人既赢了,估计还会来赌第二次!” 钱掌柜立马打起精神,“主子放心,只要他再来,不管玩什么,属下都亲自奉陪,定把亏损赢回来!” 秦晚烟这才满意,“给老太太的寿礼照常准备,钱从我私户上支取。” 钱掌柜连忙问,“主子想给送老太太什么东西?” 钱掌柜不仅仅负责赌场事务,还兼管东云商会的重要的商务送礼。每一样送出去的礼物都用心良苦,礼到事成。 只是,给秦家老太太送礼真是难倒了他。他根本不知道这主子对老太太是什么心思。 秦晚烟蹙眉问道 ,“我若知晓,还用得着你来办?” 钱掌柜摸了摸鼻子,很为难,“主子,那您送老太太寿礼,图的是什么?” 秦晚烟反问道:“一个蠢老太太,有什么能让本小姐图的?” 钱掌柜更不明白了,“那主子让林婶准备一份意思意思便是!属下这儿送的,可都不是一般的东西!不值得呀!” 秦晚烟抬眼看去,良久都没说话。 钱掌柜都被她盯着心里发毛了,“主子……” 秦晚烟冷漠的脸浮出烦躁,“说了让你准备你好好准备,废话那么多作甚?” 她说完就走了,留钱掌柜一脸茫然。 秦晚烟亲自清点了账目,又处理了东云商会的几笔大买卖,直到很晚才回秦府。 几日的时间,狐狸赌客都没有再露面。 大赌场并不乏聪明的投机者,秦晚烟不是心疼钱的人,也没放心上。 苏皇后被软禁的事,传遍了皇都。 秦晚烟是公子秋至交好友,又见过神医暮芸的事情也传遍了大街小巷。 九王府和东宫之间一直很平静,倒是秦家热闹了不少。 老太太的寿宴将近,提前送礼的人比往年多了一倍。 秦晚烟搬去碧云阁,闭门谢客,调养身子,培植各种药种子。 这天下午秦晚烟刚睡醒,林婶神色匆匆找来了。 “主子,大事不好了!秦音音不见了!” 秦晚烟始料未及,“怎么回事?” 林婶道:“半途被劫,对方就两个人,武功极高!秦家的人无一幸免!幸好 咱们的人没冲动,否则暴露了连消息都送不回来!” 秦晚烟连忙问,“是什么人?” 林婶道:“一男一女,面带白色狐狸面具,作风极像专业杀手。” 秦晚烟一下子就想起白日梦那个赌客,“狐狸面具?” 第29章 有一妙计 林婶详说了狐狸面具,秦晚烟心中就有数了。 林婶狐疑地问,“杀手圈没听说过这样的人呀!苏皇后上哪找的人?” 秦晚烟冷冷道,“未必是苏皇后找的人。但极有可能,这一局,他想赌苏皇后赢!秦家欺君,足够让苏皇后揪着不放了!” 林婶不解,“主子知道这狐狸是什么人?” 秦晚烟告知了赌场的事。 林婶急了,“主子,那这狐狸是冲着秦家来的,还是冲着白日梦?又或者他知道主子您是……” 秦晚烟不悦道,“你怎么不说他是冲着穆无殇来的,秦家和白日梦都当了替死鬼!” 秦武达是个窝里横,窝外怂的家伙,从没得罪过什么人。而白日梦的敌人,她都了解。倒是穆无殇那厮,为人孤傲无情,做派霸道狠绝,嫌少留后路,别说苍炎国,就是在整个东云大陆,都有不少仇敌。 林婶更着急:“那得赶紧让九殿下知晓!” 秦晚烟更不高兴了,“告诉他作甚?” 林婶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悻悻的不敢抬头。 要知道,九殿下已经怀疑主子的身份了,逼她替嫁,目的就是间接给她找麻烦,逼她上门去服软呢! 再者,秦音音的“残”是李氏说的,“死”是秦家自导自演的,九殿下要撇清这“欺君”之罪,太容易了! 林婶不敢再提这茬,提醒道:“主子,再过三日便是老太太寿辰,两件事万一撞到一块,那就不妙了!” 秦晚 烟思索一番,道:“时间再紧,也得耐心等狐狸出现!我回白日梦去,你替我掩护好,若有人问起了,就说我回乡下取东西去了。” 秦晚烟换了一身打扮,去了白日梦。 同一日,一个面戴白色狐狸假面的仆人,被偷偷带到入苏皇后寝宫,宁和宫。 假面仆人递上一块玉牌,道:“这是我家主子给皇后娘娘的见面礼,还请皇后娘娘笑纳。” 苏皇后受了打击,蔫蔫地倚靠在贵妃塌上,瞧都不瞧一眼。 只冷哼,“面都不露,还见面礼?呵呵,你家主子好大的面子!” 假面仆人道:“主子说了,皇后娘娘见了这份见面礼,必会原谅他的无礼。” 苏皇后这才令人取来玉牌。 只见玉牌为白色,一面写着“秦”字,一面写着“镇安”二字。这是秦音音的玉牌,苏皇后瞧见过一回。 苏皇后瞬间精神,连忙起身问道:“秦音音现在在何处?” 假面仆人道:“我家主子说,只要皇后娘娘答应他一个小小请求,三日之后,秦家老太太寿宴,皇后娘娘必能一雪前耻!” 苏皇后警惕起来,“小小请求?” 假面仆人答道:“隐娘。” 苏皇后震惊了,“隐娘是你们的人?” 隐娘乃要犯,一年前顶替秀女潜入后宫,引/诱皇上,企图盗取军机,幸好及时被发现。 她在天牢里受尽折磨,至今却都没有供出幕后正主。 苏皇后又追问道:“你家主子究竟是什么人 ?” 假面仆人道:“我家主子说了,他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后娘娘不能错过这个报仇的机会。” 苏皇后不说话了。 救隐娘容易,可一旦被皇上查出蹊跷,后果不堪设想! 良久,苏皇后都下不了决心。 假面仆人又道:“我家主子有一妙计,不知皇后娘娘感不感兴趣。” 苏皇后连忙示意假面仆人上前。 假面仆人同苏皇后耳语了一番,苏皇后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 “一箭双雕,极妙极妙,你家主子竟能想到这样的法子!本宫佩服!” 她下了决心,“回去告诉你家主子,隐娘的事,本宫一定办妥!” 假面仆人离开后,苏皇后对下人道,“去,传武郡主进来!” 没多久,一个身穿红色骑装的女子就走了进来,她五官姣好,神态自负。 她乃一品武官,苍炎皇都总提督武大勇的独女,武姣姣。 她自小跟着父亲舞刀弄剑,性格跋扈。因为是苍炎众多官家小姐中,武功最厉害的,深得康治皇帝偏爱,被破例册封为郡主。 不少权贵子弟都想娶她,她却为九殿下一人痴狂,曾多次跪求康治皇帝赐婚,哪怕当个侧妃也心甘情愿。 武大勇乃康治皇上心腹,在东宫和九王府之间一直都是中立。武姣姣瞒着父亲找上苏皇后,不为了别的,就为了联手苏皇后,对付秦晚烟。 苏皇后笑呵呵,“姣姣,你这一来就有好消息。以后,可得多 往哀家这里来。” 武姣姣福身道,“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苏皇后笑道,“秦音音在哀家手里。” 武姣姣一下子就兴奋了,“皇后娘娘,您不是寻我开心的吧?” 苏皇后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过去。 武姣姣也不顾规矩,立马坐过去。可苏皇后同她耳语了一番,她却面露惊恐。 “隐娘是要犯,放了她,我爹爹就完了?” 苏皇后轻笑,“害你爹爹的事,哀家能找你商量?放心吧,哀家会派人盯着隐娘,保证她出不了皇都!” 武姣姣问道:“当真?” 苏皇后不悦道:“你若不信,就当哀家没说过!” 武姣姣连忙道:“我信!可是……可是这么做,会不会害了九殿下?” 苏皇后乐了,“瞧瞧,都还没嫁给九殿下,就这么替九殿下着想了?你就放心吧,就秦音音那点事,影响不到九殿下的!” 武姣姣仍旧犹豫。 苏皇后哄骗道,“哀家同九殿下是有间隙,可是这一次,冤有头债有主,哀家找的秦晚烟!如果不是她,哀家也不至于被禁足在这里!” 武姣姣一听这话,连忙道:“对,都是秦晚烟害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能把这笔账算九殿下头上!” 苏皇后窃喜,“姣姣,哀家也是恩怨分明的人,你好好考虑考虑吧!你若还有担忧,那哀家就……” “我做!” 武姣姣果断答应,“皇后娘娘,这件事,就按您说的来,全包在我身 上!” 苏皇后亲切地拉起她的手,“太好了,姣姣出面,哀家放心不过了!” 武姣姣离开后,苏皇后忍不住笑出声来,“真是个蠢货!秦晚烟,穆无殇……你们就等着吧!” 时间飞快,三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明日便是秦家老太太寿辰。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放出的消息,说九殿下这个准孙女婿会亲临秦家给老太太贺寿。 于是,本就热闹的秦府,变得门庭若市。而秦晚烟却一直潜伏在白日梦。 天都快亮了,白日梦打烊。 终于,一顶白色狐狸面具,出现在白日梦后门的夜色里,诡异神秘…… 第30章 狐狸露面 狐狸假面出现了! 可是来的却不是正主,而是个仆人,驾着马车拉走了二十万两金元宝。 马车一离开白日梦后门,秦晚烟就从暗处走了出来。 她守了那么多日,总算没有白守。 不怕狐狸来得迟,就怕狐狸不来。不管是正主还是仆从,只要露面了,就有线索了! 秦晚烟喊了一声,“上官灿,还不快出来。” “放心吧,烟姐,跑不掉的!” 这声音特别明快,带着浓浓的笑意,再沉重的心情听了,都会感觉到快乐。 很快,一个穿夜行衣的男子就从暗处走了出来。 他十六七岁的年纪,眉清目秀,灿笑如莲,那明澈的眼睛在黑暗里特别明亮,仿佛有星光。 他叫上官灿,武林盟主的亲弟弟,武功不凡,因不满兄长管教,离家出走给秦晚烟当贴身护卫赚生活费。 他伸手到秦晚烟面前,贼笑道:“额外任务,得加钱!” 秦晚烟毫不留情打开他的手,“迟到那么多日,害我撞上穆无殇惹了一身麻烦,我同他的婚约解除之前,你一个铜板都别想拿到!” 上官灿大叫:“你太狠了吧!” 秦晚烟始终盯着马车的去向,冷冷道:“不服就回上官堡去。” 上官灿嘀咕:“无情的女人,我哥到底是怎么瞧上你的?” 秦晚烟没听清,回头看去,“要么闭嘴,要么大声说话!” 上官灿清了清嗓子,大喊道,“烟姐,我哥要是出关后,知道你同九殿下订婚了 ,一定会疯掉?” 秦晚烟眸光骤冷。 上官灿立马闭嘴,微笑,讨好,“赶紧追赶紧追!再不追,真跑了!” 他利索地蒙上蒙面,揽住秦晚烟的肩膀,踏空飞上屋顶。转眼间,两人的身影都消失在朦胧的天色里。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紫色身影飞掠过九王府高墙,也消失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里。 很快,向来寂静神秘的九王府就传出叫喊声。 “有刺客!” “快,禀九殿下,有刺客!” 九王府的防守甚至比皇宫还森严,能闯入者,绝非一般人。 古侍卫十分紧张,紧追紫影,可还是给跟丢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突然“嘭”一声,不远处屋顶瓦片凌乱飞起,只见一白一紫两道身影,凌空而上,落在屋脊两端。 一个月白色衣袂飞扬,倾城俊美的脸疏冷孤高,尊贵霸气,好似禁欲的神! 一个紫色锦袍翻飞,狐狸假面神秘诡异,一双紫瞳惓懒邪惑,好似恣意的魔! 穆无殇扬剑直指,“你是何人?” 紫瞳男子很放松,“呵呵,本尊亲自驾临,九殿下不邀本尊进屋喝杯茶吗?” 此时,古雨带弓箭手赶到,全都跃上屋顶,将周遭包围起来,个个满弓待发! 紫瞳男子扫了一眼,轻笑,“本尊听闻九殿下负伤,特来探望,你们不必这么紧张。” 古雨怒斥:“你怎么知道九殿下负伤的?那日劫狱的人,就是你的人!” 前几日,有数名高手潜入天牢想 救走隐娘,被一直埋伏的九殿下撞个正着。九殿下一路追出城去,不惜故意被伤,想引出正主露面,可惜撞上了秦晚烟和另两个杀手,坏了好事。 知晓九殿下负伤的,除了秦晚烟,就只有那帮刺客了。 紫瞳男子视线扫过穆无殇负伤的手,轻笑,“九殿下,怎么连手也伤了?呵呵,内伤恢复得如何?那日没有讨教,真真可惜呀!” 穆无殇道:“现在也不迟。” “好!” 紫瞳男子肆意大笑,抽出缠在腰间的十一节金鞭,“今日/本尊就亲自讨教讨教!” 声落,两人同时出手。 穆无殇一出手竟是绝杀!长剑横扫,剑芒凌厉,剑气以破山倒海之势呼啸而去。 紫瞳男子始料不及,转攻为躲,却没全躲过。他嘴角淌出鲜血,狐狸假面硬生生被剑气震出了一道裂缝! 邪惑紫瞳瞬间浮出戾色,“你竟然痊愈了!” 穆无殇面无表情,“古雨,拖住他!” 他说罢转身就走。狐狸正主会找上门来,怕是声东击西,真正的目的在天牢里的隐娘! 穆无殇踏空飞离,弓箭手立马放箭。 一时间,利箭如骤雨,紫瞳男子挥鞭横扫,身影幻动,几个回合竟将古雨等人全都击退,直追穆无殇。 “咻……” 金鞭从背后袭来,穆无殇侧身扬剑,金鞭遂缠上他的剑。 一剑一鞭僵持,两人对峙,近在咫尺,徒手搏斗。 紫瞳男子嘴角的鲜血没停过,明明处于弱势,却始 终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穆无殇冷眸里闪过一抹欣赏,手下却一点儿都不留情。 突然,他一个虚掌,声东击西! 电光石火之间,掌风扫过紫瞳男子的假面上。本就有裂痕的狐狸假面龟裂出无数破痕,刹那间,支离破碎。 紫瞳男子则猛拽金鞭,硬生生折断了穆无殇的剑。他急速后退,拉开安全距离之后,才缓缓抬起头来。 那张冷白色的脸,轮廓深邃,英俊绝伦,也不知道是紫瞳衬了俊脸,还是俊脸衬了紫瞳,明明没了面具,却越发邪惑神秘。 他邪幽幽地盯着穆无殇,强/压着怒火,似蠢蠢欲动的魔。 穆无殇紧握断剑,面寒如冰,高高在上,入杀伐果决的上神。 就在两人要再次动手之际,一个护卫赶到,“九殿下,隐娘被救走了!” “什么?”穆无殇着实意外! 他布下天罗地网,救隐娘的人难不成比眼前这只狐狸武功还要高? 还是,有内鬼? 紫瞳男子所有的怒火突然全消散,他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穆无殇,你还是迟了一步!这样吧,你若有本事逮住本尊,本尊就把隐娘交给你!” 他嘴角勾起挑衅的弧度,转身就逃。 “传本王令,封城!除皇上口谕,任何人不许出入!”穆无殇留下命令,直追紫瞳男子。 另一边,秦晚烟和上官灿仍在跟踪假面仆人。 假面仆人在无人处停下,摘下了狐狸假面,竟换了一身白日梦车夫的衣 裳才继续走。 上官灿狐疑道:“冒充白日梦车夫,这是什么意思?” 秦晚烟也好奇,“怕是要送什么东西出城了。” 苍炎不禁赌,别说二十万两黄金,就算一百万两,只要能证明来自白日梦,便可以顺利送出城去。他们根本没有冒充白日梦车夫的必要。 但是,如果想在这些金元宝里夹带什么违禁的东西,或者是人,那就很有必要了! 毕竟,白日梦平素上下打点得极好,进出城门都是非常方便的。 上官灿乐了,“烟姐,这狐狸太不/厚道了!赢了你的钱,还想坑你!万一被查出什么来,白日梦必要被查封!” 秦晚烟冷冷道:“跟紧点!” 马车兜了一会儿圈子,才驶入一条偏僻的小巷子,进了一处小院。 秦晚烟和上官灿翻上墙头,见了里头的场景,都吃了一惊…… 第31章 情敌来了 只见院子里有数名狐狸假面,还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连身高都相差无几的年轻女子。 一个女子穿着普通的衣裳,另一个则穿着苍炎天牢的囚衣,浑身血迹! 两个女子互换了衣裳,真逃犯躲进入装满金元宝的大宝箱里。 假逃犯则很快就被送走。 上官灿低声道:“这囚衣……天牢重犯啊!烟姐,这坑不小!” 秦晚烟眸光冷如冰,“谁坑谁还未必!” 她瞧了眼天色,低声,“怕是在等城门开。你去转一圈,探探里头情况,顺道看看秦音音在不在里头?” 上官灿查了一圈回来,道:“烟姐,人都在这儿,没瞧见秦音音。动手吧?” 秦晚烟摇头,“再等等。” 过了一会儿,竟有一个青衣假面匆忙赶到,“计划有变,城门封了。” 他瞧了马车一眼,对车夫道:“你拉着马车在城里转,等消息。其他人按计划行动!” 众人准备离开 ,秦晚烟朝上官灿使了个眼色,上官灿立马抽出一双长短子母刀,飞落在院中。 他长刀指向左边,“来来来,不想死的站到左边!” 短刀指向右边,“想死的,站到右边!” 阳光迎面照来,照得他一双爱笑的眼灿烂如莲,也照得他的刀刃,锋芒四射。 不见杀气,倒显得有点欢乐气氛。 所有假面都没被震慑到,但也一时间也都反应不过来。 不过,他们很快就都抽剑,青衣假面质问道:“臭小子,你是什么人 ?” “我姐不让我说!” 上官灿无奈蹙了下眉头,随即开杀。 刀起刀落,干脆利索,毫不含糊,同方才欢乐的模样,可谓判若两人。 不一会儿,所有假面全都被击倒,只留青衣假面一人! 见躲在宝箱里里的人要出来,上官灿抓了青衣假面,死死压在宝箱上,道:“听好了,我姐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青衣假面似乎很不屑,别过头去,不语。 秦晚烟却立马推开上官灿,掐住青衣假面的嘴巴,取出毒药! “想死没那么容易!” 她手持匕首,直接掷在青衣假面裤/裆下,厉声,“老实回答,否则我一刀一刀阉了你!” 一刀一刀? 上官灿想象了下那画面,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青衣假面直接吓傻了,如实招供,“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并不知道尊上是谁,就知道这囚犯是隐娘,原本要送出城去的,如今送不出去了!” “竟是细作隐娘?” 秦晚烟听说过这桩案子,她又问:“为何还要假冒一个?” 青衣假面答道:“宫里有人算计,先救出真隐娘,再抓捕假隐娘回去。至于什么人,小的真不知道。” 秦晚烟一下子就明白了。 宫里的人就是苏皇后!狐狸必是拿秦音音当做筹码,跟苏皇后交易了! 她连忙问:“秦音音在何处?” 青衣假面似乎没想到秦晚烟会问这个问题,迟迟没回答。 秦晚烟拔起匕首,“说!” 青衣假面 吓得大叫:“在秦家!在秦家!小的过来时,听说已经送过去了!” 上官灿狐疑,“怎么可能在秦家?你还敢忽悠!” 秦晚烟却脸色微变,“坏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搜捕隐娘是搜查令已经下发了,官兵们很快就会挨家挨户搜查。 今日老太太寿辰,宾客满堂,若是当着众人的面搜出秦音音来,秦家欺君罔上的罪就百口莫辩了! 幕后的狐狸正主,好生奸诈! 秦晚烟一拳头把青衣假面打晕了,同上官灿交代了一番,立马往秦家赶。 狐狸想让苏皇后赢是吧? 她会让他和苏皇后满盘皆输! 如秦晚烟所料,街道上已经有不少入户搜出的官兵了。 秦晚烟赶到秦家,已临近中午。 大堂里,宾客满座,看眼宴席就要开始了。传闻中会来的穆无殇和十一皇叔却都没有现身。 秦晚烟避开众人,找来林婶,言简意赅地告知事情的始末。 “官兵怕是很快就会找上门来!分头行动,尽快把人找出来!” 林婶不敢耽搁,找了几名心腹一起搜。 没多久,他们就把秦家搜了个遍,只剩下秦晚烟住的碧云阁。 林婶气呼呼道,“太狡诈了,竟藏在最不可能藏的地方!” 秦晚烟二话就往碧云阁赶,然而,就在她赶到的时候,官兵来了。 一个身着红色骑装女子带着一群官兵,正往碧云阁这边赶。 林婶认真一看,急了,“主子,您的情敌来了!” 秦晚烟都一脚进 屋了,回头看来,“什么?” 林婶连忙改口:“不不,您是她的情敌!武郡主!” “武姣姣?” 秦晚烟当然知道武姣姣是谁。只是,她没想到武姣姣会扯到这件事里来。 难不成是武姣姣帮苏皇后救走隐娘的? 这个郡主得有多蠢? “她还没资格把我当情敌!拖住她!”秦晚烟交代罢,立马进屋。 林婶着急帮忙关上门。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白一紫两道身影突然从旁边的榕树飞窜而出,踩过枝叶,落在屋顶上,却又迅速消失不见。 这二人,正是追逐了一上午的穆无殇和紫瞳男子。 两人刚到碧云阁,虽然都注意往这边跑来的官兵,却都不知道秦晚烟在阁楼里。一白一紫两身影在阁楼后头,不断幻动,速度极快。 见官兵近了,紫瞳男子落在树干上,轻笑起来。 “今日是秦家老夫人寿辰,你这个准孙婿这么大动干戈,连禁军都搬出来了,也太不孝了吧?” 穆无殇刚第一眼看见武姣姣带禁军来,就非常肯定她是内鬼。 他愤怒地看过去,紫瞳男子却趁机出暗器偷袭。 “雕虫小技!” 穆无殇惊险避开,随手摘下树叶射过去,叶叶凌厉如疾箭。 紫瞳男子虽然迅速闪躲,可颧骨处还是被擦出一道血口。他紫眸微眯,突然飞身而上,破窗闯入阁楼。 穆无殇立马追入。 前门,武姣姣带着一群禁军,到了。秦大将军和老太太都陪着过来,不少胆大的 宾客也跟了过来。 老太太很着急,“林婶,你怎么在这?烟丫头回来了吗?刚刚有人瞧见逃犯跑到这边了,你瞧见了没?” 林婶没敢说秦晚烟在楼上,只道:“奴婢刚在打扫屋子,没瞧见什么人进来呀!会不会……” 武姣姣突然挥鞭抽向林婶,“滚开!” 林婶闪躲不及,摔在一旁,皮开肉绽。 武姣姣迫不及待,一脚踹开屋门…… 第32章 我赔得起 武姣姣踹开门,带着一群官兵全进屋。 林婶顾不上疼痛,连忙追进去,“老夫人,大将军,奴婢一直守在这儿,真没瞧见什么人闯入!这儿可是大小姐的闺阁,这一大群男人,不能随便搜呀!” 秦大将军客气地说:“武郡主,会不会是瞧错了?” 武姣姣四下查看,轻哼,“错不了!怎么,你们秦家想包庇逃犯不成?” 秦大将军急了:“郡主明鉴!” 武姣姣没搭理,走了一圈,视线往楼上闺房飘去。 见状,林婶连忙道:“郡主,我家小姐是九殿下的未婚妻。您带这么多人搜查她的闺阁,好歹等她回来了,先跟她打声招呼!” 武姣姣一下子就恼了,“你这个贱婢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林婶道:“奴婢只是提醒郡主,不看僧面看佛面。” 武姣姣更加气愤,突然上前,用力揪住李婶的头发。 “看佛面?看谁的佛面?秦晚烟算哪根葱啊?真以为九殿下会娶她吗?等她进了九王府大门,再来跟本郡主炫耀吧!” 林婶疼得不敢乱动。 秦大将军屁都不敢放,老太太却愤怒了。 “武郡主,晚烟是九殿下亲自上门定的人,聘书聘礼一样没少!容不得你诋毁!她的闺房,更容不得她带这一群大男人乱搜!” 武姣姣回头看来,不屑嗤笑。 老太太厉声,“你要搜就自己上去搜,不必拿一个下人撒气!快放手!” 武姣姣放了林婶的头 发,朝老太太走过去。 “我听说秦家到处跟人说九殿下会来秦家参宴,呵呵,他来了吗?” 她呵呵笑了笑,又道:“九殿下为什么会跟她订婚,全皇都的人都猜得到,你们也好意思自欺欺人?脸呢?本郡主今日就是要带人上去好好搜一搜,谁再阻拦,以逃犯同党论处!” 语罢,她大步走上楼去,一群官兵紧随其后。 老太太气得脸都青了,林婶连忙搀住,暗暗祈祷自己主子已经处理好秦音音了! 闺房里,秦晚烟早就听到楼下的声音。 此时此刻,她正在帮秦音音紧急止血,而站在她面前的,站着一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穆无殇! 秦晚烟本在外屋搜查,听到内阁有动静,一跑进来就看到秦音音腹部中刀,昏迷在地,而穆无殇手持带着血迹的匕首,就站在一旁。 她着实意外。 穆无殇也意外,他追着紫瞳男子进来,没见着紫瞳男子,却见地上躺着一个人,走近一看,才发现是秦音音。而他刚捡起匕首,秦晚烟就进来了。 时间上,竟是那么巧合! “利用武姣姣,一箭双雕!” “怪不得把本王往这边引!” 秦晚烟和穆无殇不约而同开口,都抬眼朝对方看去。 不必多言,他们都明白了! 假面狐狸先把秦音音藏秦家,又将穆无殇引来秦家,随后让武姣姣亲自来搜! 这陷阱,不单纯是利用武姣姣揭发秦家欺君罔上,更是要污蔑穆无殇不满赐 婚,杀人灭口! 秦晚烟若没有先来一步,被武姣姣和官宾们闯进来,穆无殇就说不清了!武姣姣就算想补救,都来不及了! 真真奸诈! 秦晚烟和穆无殇眸中都露出寒意,此时,门外的脚步声近了。 “暂时止血了,你处理她!” “你去拖住武姣姣!” 两人又一次同时开口,同样冷静如冰的眸子对视片刻,似乎都诧异这份莫名的默契。 他们没有再说一句话,迅速分头行动。 武姣姣已到门口,眼神变得无比歹毒,“闯你的闺阁,还得问九殿下同意?笑话!” 她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她已经想好了,把秦音音揪出来后,她就不走了!就在这闺阁里等秦晚烟回来,好好教训一番! 她抽出短鞭,猛地往房门踹去,然而,房门却突然打开。 秦晚烟只露出脸来,冷漠地看着武姣姣。 武姣姣吓来一跳,没想到秦晚烟会在屋内,更没想到她的眼睛会这般冰冷无情。 秦晚烟明知故问,“你是何人?” 武姣姣缓过神来,心想,苏皇后办事不会出差池的,秦音音一定在屋里,说不定秦晚烟已经发现了,所以闭门不出! 她恢复嚣张傲慢的表情,“秦晚烟,你躲在屋里作甚!哼,见了本郡主还不行礼?” “见过郡主。” 秦晚烟福了下/身子,立马就起,镇定冷漠,自带气场。 武姣姣自恃被封为郡主,高人一等,在所有名门闺秀面前都很有优越感。可 此时此刻,她非但没有优越感,反倒有压迫感。 她越发恼火,质问道:“还不开门来迎!” 秦晚烟道:“不方便。” 武姣姣道:“举报人亲眼看到逃犯潜入你这屋里,让开,本郡主要进去搜查! 秦晚烟道:“举报人在哪?姓甚名谁?先把人叫过来本小姐瞧瞧!” “你!” 武姣姣狠狠甩了鞭子,“再不让开,以包庇罪论处!” 秦晚烟面不改色,“你不过是个郡主,没有定罪的资格。还有,你非禁军编内,也没有资格入室搜查!” “秦晚烟,你这是在教训本郡主吗?” 武姣姣十分不屑,“你给本郡主听清楚了,我爹乃苍炎第一武官,皇都大提督,禁军总/统领!是他让我替他来搜的!” 秦晚烟岿然不动,“劳烦去告诉你爹一声,我这不方便,他若执意要搜,让他自己来!” 武姣姣从未被这般轻视过,她突然挥鞭朝秦晚烟甩去,“本郡主今日搜定了!” 秦晚烟及时避开,武姣姣趁机一脚狠狠踹开房门,闯入,一干官兵全跟着进去。 官兵们要搜,武姣姣却拦下,“这闺房金贵得很,万一弄坏了东西,你们赔不起!” 官兵们都不敢作声。 武姣姣瞥了秦晚烟一眼,突然挥鞭横扫,将一件名贵的摆件扫落在地上。 “呵呵,本郡主赔得起!” 语罢,她狠狠甩了一鞭,将秦晚烟书桌上的东西全扫落在地上,噼里啪啦全碎了。 就连官兵们都 面面相觑起来,秦晚烟却面无表情,任她砸。 见秦晚烟这般淡定,武姣姣非但不解气,反倒更心堵。 “秦晚烟,你这般推三阻四必是心虚!本郡主倒要看看,你把逃犯藏哪了!” 她开始翻箱倒柜,柜子里所有东西全都翻出来丢地上。好些珠宝首饰,当着秦晚烟的面,一件一件地毁掉…… 第33章 属于本王 没多久,满屋的东西都会毁坏,一片狼藉。 可是,武姣姣却始终看不到秦晚烟脸上的心疼,惧怕,更别说等到她求饶。 她气急败坏,朝里屋看去,“秦晚烟,你在内屋里藏了什么好东西呢?本郡主告诉你,今日就算你求本郡主,本郡主也不会放过你的!” 秦晚烟已经失去耐性了,“快进去,别废话了!” “你!” 武姣姣没想到秦晚烟还这么淡定,“你等着!” 她一鞭子甩掉厚厚的帷幕,冲入里屋。 秦晚烟往门边一靠,双臂环抱,等着。她倒要看看,今日是谁不放过谁! 须臾而已,里屋突然传出武姣姣无比惊恐的叫声,“啊啊啊……” 官兵们都追进去。 秦晚烟捂了耳朵,嫌吵! 内屋,穆无殇着月色底衣,坐在榻上,冷峻的脸上写满不悦。他身后,一床被褥床单凌乱得……足以令人浮想联翩。 武姣姣就站在他面前,脸上惊恐、绝望、气愤、无措、难过……全杂糅在一块,眼眶红得吓人。 穆无殇冷冷质问,“谁教你这么搜的?” 武姣姣慌得都结巴了,“九殿下,我,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我……” 穆无殇不悦打断,“搜完了吗?” 武姣姣顾不上回答,一直解释,“我不是故意,我,我……” 穆无殇烦躁怒斥,“滚出去!” 背后一群官兵早全跑光了,武姣姣怔了下,也立马转身跑出来。见到秦晚烟气定神闲依靠在门边 ,她才止步。 “你!你!你……” 她指着秦晚烟,心堵得都说不话出来,最后哇一声大哭出声,冲下楼。 楼下,众人见官兵们神色慌张地冲下来,都非常纳闷。 秦大将军正要上楼,却跟武姣姣撞了到了一块,武姣姣一时没站稳,摔在楼梯上,险些跌下来。 秦大将军连忙搀扶,“郡主,你、你……到底怎么了?见着逃犯了没?” 武姣姣看了秦大将军一眼,误以为秦大将军是在讽刺她。 她一把将秦大将军推开,一边哭,一边骂。 “你秦家养的狐狸精!还没成婚呢,就勾引九殿下,不知廉耻,不要脸!” 秦大将军懵了,一屋子的宾客也都懵了。 武姣姣这是什么意思呀? 老夫人气愤道:“武郡主,你再胡说八道,中伤我秦家,休怪、休怪……” 这话还未说完,武姣姣就大声打断,“我没有中伤你们秦家!秦晚烟和九殿下就在楼上!她不要脸,勾引九殿下上榻的!他们没有成婚,没有!怎么可以做、做……怎么可以那样呀!” “呜呜……一定是秦晚烟那个狐狸精不折手段勾引九殿下的!一定是!九殿下不可能……不可能的!” …… 众人原本还低声议论着,听了两句话,顿是个个目瞪口呆,全场鸦雀无声! 原来九殿下不是没来参加寿宴,而是提前来芙蓉帐暖度春/宵了!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那可是九殿下,苍炎最冷酷无情,最不 近女色的的王! 他主动订婚还可能有内幕,可婚前就宠幸秦晚烟,还是亲自到秦晚烟闺房来,这……这该怎么解释? 寂静中,老太太突然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众人全看了过来,武姣姣也看了过来。 老太太有些尴尬,但很快就淡定了。 她轻咳了两声,朝楼上看去,大喊,“烟丫头,九殿下临幸你是你的福分,好好伺候九殿下,不必去宴席了。” 她朝秦大将军使了个眼色,秦大将军才缓过神来,连忙招呼宾客们离开。 武姣姣傻眼了,终于意识到自己把事情告诉了所有人! 这件事一旦传出去,秦晚烟和九殿下的婚事,就更难退了呀! “我,我……” 武姣姣气得连连甩了好几下鞭,推开众人,跑了出去。 楼上,秦晚烟将楼下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她怎么都没想到穆无殇会用这一招,她箭步冲到穆无殇面前,一贯冷漠的小脸写满了愤怒。 她质问道:“你就没别的法子吗?” 穆无殇镇定自若,径自穿衣,“没有。” 秦晚烟气结,“你!” 穆无殇问道:“有何不妥?” 秦晚烟怒声,“你占我大便宜!毁了我的名节!” 穆无殇慢条斯理穿戴好,才起身,“你的名节已属于本王。” “你无耻!” 秦晚烟一贯的镇定冷漠在穆无殇面前似乎不堪一击,她恼得都想动手了,却突然瞥见被褥里渗出血迹。 她大急,一把推开了穆无殇, “让开!” 穆无殇这辈子第一次被人这么推,正要发怒,却见秦晚烟将秦音音从被褥里翻出来。 秦音音伤口开裂,鲜血直流,染湿了大片被褥。 血腥味一下子浓了。 情况危急,秦晚烟顾不上穆无殇盯着,立马取出一颗血色药种子,往秦音音伤口处植入。 很快,伤口里就窜出了一株血色藤蔓,像是生出了无数吸血的触角,张牙舞爪,却随即倒插刺伤口,很快消失不见。 穆无殇震惊不已。 原本昏迷不动的秦音音突然颤抖起来,像是疼又像是冷,苍白如纸的脸色渐渐发青。 “撑住!”秦晚烟凶得吓人。 秦音音颤得更厉害,伤口的藤蔓消失了,却没有止血的趋势,脸色更没有好转。 秦晚烟更凶了,“秦音音,你给我撑住!你不是想嫁给穆无殇吗?他就在这里,你撑着!” 穆无殇骤然蹙眉! 她这是什么话? 秦晚烟却着急道:“快,帮我按住她,别让她乱动。” 穆无殇满脸的不乐意,却鬼使神差地照做了。秦晚烟又取出一粒药种子,不同于之前的血色药种子,这粒药种子红得发黑。 她竟在自己手臂上划开一道血口,将药种子植入自己手臂。刹那间,她血口里就窜出数道藤蔓,血红得刺目。 这些藤蔓仿佛有灵识一般,被秦晚烟的手指引,竟飞快窜入秦音音的伤口。 秦晚烟片刻都没放松,另一手立马拉着秦音音的手把脉,全神贯注。 “ 你在干什么?” 穆无殇冷声质问,并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非常不满。 秦晚烟没搭理。 穆无殇拽起她的手,“一个无知无用的女人,也配你这么救?” 秦晚烟道,“她是死是活,我都不管。但今日是蠢老太太的寿辰,我不许她死!” 穆无殇放开了她的手,“怎么,怕老夫人以后做寿都要伤心?看样子,本王瞧错了,你还真是秦家的女儿。” 秦晚烟无动于衷。 穆无殇继续试探,“小时候老夫人没白疼你。” 秦晚烟的手微微僵住,但很快就在血口处轻轻一抚,令血藤全退了回来。 秦音音的血止住了,脸色也有了血色,甚至连伤口都收敛,有愈合的趋势。 秦晚烟的脸色却白了,伤口分明很小,却血流不止。 她取来纱布,坐在榻上,径自包扎伤口。 穆无殇继续问,“离开了两年,为什么突然回来?你这医术,同暮芸学的?” 秦晚烟眼都不抬,轻哼,“连我小时候都查了,不如再查一查,或许就都知道了。” 穆无殇走了过来,突然抬起她的下巴,“本王更希望从你嘴里问出来。告诉本王,你怎么知道秦音音在这里?你刚说他们利用了武姣姣,他们是谁?” 第34章 谈个条件 穆无殇这么一问,秦晚烟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漏嘴了。 她避开他的审视,“运气好,恰巧撞见!” 穆无殇不悦道:“诚实点!” 秦晚烟道:“民女岂敢欺骗九殿下?” 穆无殇逼近,“你当真不说?” 秦晚烟挣开他的手,后仰,却一时没坐稳,整个人往榻上仰躺而下。穆无殇趁势俯身逼近,“不说,就等本王明日来娶吧!” 她大惊,“你说什么?” 穆无殇逐字逐字道:“准备准备,明日,本王来娶你过门!” 秦晚烟勃然大怒,“不要脸!” 穆无殇原本要起身的,听了这话又突然俯身而下。秦晚烟刚要起身,就这么被他迎面压了下来! 两个人都始料不及,慌乱中唇瓣相触,也不知是谁先触碰了谁。 刹那间,两个人都僵住了。 薄凉却也柔软,分不清是谁薄凉谁柔软,亦或是双双薄凉,却因这触碰多了份柔软,而这柔软就好似电流般瞬间淌遍全身。 都是拒人千里之外的人,何曾有过这种体验? 两双冷静的眸子都露出了慌色,此生,第一次不知所措。 “九殿下,烟丫头……” 门外,突然传来老夫人的声音。 秦晚烟和穆无殇这才缓过神,双双避开。 秦晚烟的表情立马变得冷漠,可双耳的滚烫却无法控制,蔓延到脸颊上, 穆无殇的脸也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可耳根子分明有些红。 两人一个朝左边看去,一个朝右边看去,却又像是极力在 避免尴尬,可很快又不约而同回过头,看向对方,像是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尴尬。 秦晚烟用力擦拭嘴唇,满眼责怪。 穆无殇蹙眉,缄默不语。 “九殿下,老身能进来吗?” 老夫人的声音又传来,秦晚烟立马使眼色。她并不想让老太太知晓秦音音在这里。 穆无殇仍旧盯着她看,似乎在走神。 秦晚烟用力踹了他一脚,催促。 穆无殇就算是中剑都感觉不到疼,可就被她这么踹一脚便疼了。 他回过神来,冲门外大声道,“作甚?” 老夫人笑呵呵:“九殿下见谅。烟丫头是您亲定的王妃,不同于陪房婢女,虽你们还未婚,可按皇家的规矩,老身得来取一样东西,送宫里去,免得日后麻烦。” 穆无殇和秦晚烟都明白,老夫人说的是落/红。 秦晚烟极不屑这种东西,可她知道,在这个时代避免不了。她下意识朝榻上看去,那一大片血色,红得无比刺眼! 武姣姣闹得所有宾客都知晓此事,但传出去终究还是传言,有人信有人不信。 如果老夫人把是这东西送进宫,性质就不一样了! 老夫人迟迟等不到回答,又问,“九殿下……” 秦晚烟着实吃不下这个亏,又狠狠踹了穆无殇一脚,低声,“解释!” 穆无殇却冷声,“不必了,本王亲自送去!” 老夫人愣了,但随即欢喜,“好,好好好!九殿下,我们家烟儿还小,来日方长,还请您,嘿嘿 ,还请您多心疼着点。” 穆无殇不耐烦:“疼着呢!别再来扰!” 疼着呢? 难不成是在…… 老夫人窃喜得都笑出声了,生怕打扰他们,慌忙离开。 秦晚烟却彻底被惹恼,一时都忘了自己武功已封。 她冷眸里泄出杀机,抽出了匕首,“穆无殇,你欺人太甚!” 穆无殇轻易扼住她的手腕,夺下匕首,“蜉蝣撼树,不自量力。听好了,本王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如实回答本王的问题,要么……明日见!” 秦晚烟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嫁?” 穆无殇正要回答,敲门声又传来了。 这一回是古侍卫。 古侍卫一进屋就焦急禀告,“九殿下,皇上亲临天牢,非常生气,说是要您马上过去。” 穆无殇眼底闪过一抹烦躁。 古侍卫怯怯的,又道,“属下打探到,太子已经抓到隐娘了,但没有告诉禁军,禁军还在搜。他怕是故意要瞒你。太子还,还告了您和秦大小姐的状,说、说……说你们伤风败俗,辱了皇家颜面。” 穆无殇狐疑道,“他抓到隐娘?那只狐狸会这么轻易放人?” 秦晚烟不动声色,穆无殇似有猜测,朝她看来。 可等了片刻,秦晚烟却还是不语。 穆无殇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放开她,拂袖而走。 秦晚烟这才开口,“你怕是已经猜到大概了。我不喜欢被威胁,好好谈个条件,或许咱们可以合作!” 穆无殇头都不回,他确实都心中有 数了。 秦晚烟又道:“皇上那边,交给我处理,保证比你自己处理的更漂亮!” 穆无殇依旧不理睬。 秦晚烟也不急,气定神闲坐下才继续说,“城门还封着,何必浪费时间去挨皇上训?去抓真正的隐娘,不是更好?” 穆无殇立马转身,“真正的隐娘?” 秦晚烟不语。 穆无殇问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秦晚烟冷冷道:“本小姐非细作,也不想与你为敌。你我都很忙,你就别再试探,更别再找我麻烦了。方才看到的全当没看到!” 她说的,自是药种子。 穆无殇审视起她,问道:“如果本王拒绝,你打算怎么办?” 秦晚烟笑了,“你父皇,比你更想知道隐娘的正主是谁,不是吗?” 穆无殇眼眸骤冷,“离他远点!” 秦晚烟没料到穆无殇的反应会这么大,她故作思索,“上次,一不小心治好了皇上的病,这一次要是在帮他把……” 穆无殇打断了她,“本王加一个条件!” 比起跟康治皇帝打交道,秦晚烟还是更愿意跟穆无殇交易的。她嘴角泛起了弧度,“说来听听!” 穆无殇道:“当本王的私家大夫,随叫随到。” 秦晚烟也没有别的选择,思索了一番点了头,“小病小痛别烦我,不包治百病,不赊欠诊金!” 穆无殇很爽快,“成交!” 他立马追问,“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了吧?” 秦晚烟却道:“你去见个人吧。” 穆 无殇意外了,“谁?” 秦晚烟嘴角泛起轻笑,喊道:“林婶!” 林婶走进来。见自己主子镇定如若地坐着,气场强大宛如女王,她着实无法想象,这么个冷静的主子,刚刚怎么会忘记自己武功已封,想跟九殿下动手? 打从她追随这主子起,就从未见过哪个人能把她惹得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 九殿下是头一个呀! 林婶恭敬地递給穆无殇一张纸条,“九殿下,就是这个地址。后面会有人带您过去。” 穆无殇接过纸条瞥了一眼,转身就走。然而,他到了门口,却又止步交代了古雨几句。 他将自己的令牌丢给秦晚烟,“留着备用!” 秦晚烟瞧了瞧令牌,有些嫌弃,还是勉强收下了。 古侍卫不敢怠慢秦晚烟,毕恭毕敬打了个请的手势,“秦大小姐,请吧,小的陪您过去。” 第35章 妈宝太子 康治皇帝在等,可秦晚烟却不着急。 她对古雨道,“门口等着。” 古雨有些为难,“皇上还在天牢等着,在气头上!秦大小姐还是赶紧过去为妙。” 秦晚烟道:“本小姐也在气头上!” 语罢,“啪”一声关了门。 古雨一脸不可思议,这个女人不是跟九殿下谈妥了吗?还气什么? 他喃喃自语,“九殿下……不会被这女人坑了吧?” 一说完,他立马就摇头,“她应该……不敢吧!” 屋内,秦音音仍旧昏迷不醒,林婶已经利索地帮秦音音换上干净的衣裳。 她问道:“主子不必操心,奴婢马上安排把她送走。” 秦晚烟没说话,一把拽起林婶的胳膊。 只见林婶胳膊上有道长长的鞭伤,虽已经止血,却仍皮开肉绽,触目惊心。 秦晚烟冷漠的小脸越发冰冷,问道:“武姣姣扯你头发了?她抽了你几下?” 林婶受宠若惊,没想到这主子忙着跟九殿下斗智斗勇,还能留心得到自己的伤。 她笑道:“扯头发不算什么,抽也就抽了就一下!哎,就是,就是奴婢给主子丢人了!若不是那么多人在场,就武郡主那点功夫,根本动不了奴婢。” 秦晚烟取来药箱,亲自帮林婶处理伤口。 包扎好伤口,秦晚烟就离开,也没有再说什么。 林婶却很开心得哼起小曲儿,小小的伤能被性情那么淡漠的主子挂心上,她已经很满足了。 见秦晚烟开门出来,古侍卫悬 着的心总算落下来了。 抵达天牢后,出示了令牌,狱卒将他们带到位于地下二层的水牢。 水牢是苍炎天牢关押重犯的地方,除了入门处的看守室和几间刑室之外,全是一片漆黑,听得见水声,却看不见水色。 秦晚烟一路上同古侍卫打听水牢结构,更是将水牢的防守,穆无殇在天牢之外的秘密布局全都问得一清二楚。 她一到门口,便见康治皇帝端坐着,脸色阴沉,似在琢磨着什么,狱吏和数名禁军侍卫全跪着。 苍炎太子爷穆慎安,就站在一旁。年纪轻轻的人却穿着偏老成,乍一看像个成熟稳重之人,认真一看便可见嚣张自大都写在眉宇间。 秦晚烟虽是第一次见这位太子爷,却还是了解过的。 用简单的话说,这太子爷其实是个连穿什么衣裳都要苏皇后过目的妈宝,还自以为是! 守在门口的大太监要通报,秦晚烟拦下了,大步走了进去。 康治皇帝很意外,“你这丫头怎么来了?” 穆慎安一下子就紧张了,低声询问一旁的仆从,“她是谁?” 仆从道:“这就是秦家大小姐秦晚烟。” 穆慎安道:“怎么会是她来?那、那我该怎么做?快,快去问问母后!” 仆从连忙安慰,“太子殿下不必紧张,皇后娘娘已经交代了,一切都在她掌控中,若有状况,让您随机应变便是。” 穆慎安仍旧紧张,“不行不行!听说这个女人很厉害,父皇还 很欣赏她!要不,你去把武郡主找来。” 仆从继续安慰,“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说了,这局咱们已经赢了!让您来,一是跟皇上邀功讨赏,二是给皇上肚子里那把火添点油加点醋!您怎么忘了呀?这秦大小姐再厉害,能有九殿下厉害?她来了,咱们更好办,不是吗?” 穆慎安这才想起来天牢前,母后的交代。 他自小到大别的不行,跟父皇邀功和给父皇的火上浇油,却是最擅长的! 他顿时放松了,“明白了!这一回,母后一定会满意的!” 秦晚烟已到康治皇帝跟前,福身:“民女拜见皇上,太子殿下。民女是替九殿下来领罚的!” 康治皇帝蹙了眉:“这是什么话?平身吧。” 秦晚烟刚平身,穆慎安就迫不及待质问,“穆无殇呢?你一个女人家来做什么?这里有你什么事?” 秦晚烟还没做声,康治皇帝先不高兴了。他也没说话,就看了穆慎安一眼。 穆慎安立马闭嘴,仆人低声,“太子殿下,先静观其变,不急,不急!” 康治皇帝虽在气头上,却没有迁怒秦晚烟。 他先个秦晚烟赐了坐,令人递了热茶,才质问古雨,“怎么回事?九殿下人呢?” 古雨低着头,不敢乱回答。 秦晚烟答道:“九殿下正在抓捕隐娘。” 话音一落,穆慎安就不可思议地问道:“啥?原来九殿下在抓捕隐娘呀?” 他呵呵讥笑起来,“这么勤快呀!我当他 还在温柔乡里睡大觉吗?” 康治皇帝这一回没看他了。 秦晚烟镇定极了,“九殿下至今没抓找隐娘,是让皇上失望了,是该罚。可他一刻都没有怠慢,绝对有信心能抓找着隐娘!请皇上相信九殿下!” “一刻都没有怠慢?很有信心抓着隐娘?” 穆慎安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来之前,母后特意交代过,让他以要追查幕后主使为由,劝说父皇瞒着隐娘被捕的消息,给穆无殇挖坑。 如今看来,母后简直太英明了! “正是!”秦晚烟面不改色,故意强调,“九殿下说他一定能抓到隐娘。太子殿下不去帮忙搜捕隐娘,还在这里恶意中伤九殿下,未免有失体统! 康治皇帝都已经审过太子抓来的隐娘了,听了这番话,脸色都变了。 穆慎安瞅了康治皇帝一眼,偷着乐。 他故作气愤,“秦晚烟,你和穆无殇在闺房里干了什么好事,武郡主和禁军可全都撞见了!呵呵,穆无殇奉密令追查隐娘主使,理应看紧隐娘的,他倒好,下令封城后,就同你快活逍遥去了,错失抓捕良机。本太子虽没有受令,却忙了一宿如今才能歇息,哼,到底是谁失体统了?” 他咄咄逼人,不等秦晚烟解释,他便朝康治皇帝作揖。 “父皇,秦晚烟哪是来替穆无殇领罪的?分明是仗着您对她的恩宠,专程来蒙骗您,替穆无殇开罪的!” 康治皇帝面对秦晚烟,还是多少控制着 脾气。 他问道:“丫头,九殿下下令封城后,当真去了你那?” 秦晚烟故作犹豫。 穆慎安立马道:“父皇,武郡主和不少禁军都可作证!” 秦晚烟就等着穆慎安这句话了。 她道:“皇上,九殿下确实去民女那了!只是,这件事有所误会。九殿下去民女那,并非如谣传的那般,而是追捕隐娘追到那去了!” 穆慎安没想到秦晚烟这么能编。 他高兴极了,秦晚烟编的越多,穆无殇就死得越惨! 康治皇帝脸色紧绷,一言不发。 穆慎安道:“追隐娘追到你那去了?那好,本太子问题,九殿下到你那儿,是什么时候?” 秦晚烟道:“午时过后。” 穆慎安是午时将隐娘送回天牢的,还跟康治皇帝邀功,说自己半天就抓着人了。 他又偷瞄了康治皇帝一眼,见康治皇帝一脸风雨欲来,他越发高兴,问道:“午时过多久?” 秦晚烟答道:“约莫午时一刻。” 穆慎安差点笑出来,“那怎么又让隐娘跑了?” 秦晚烟道:“原本能追着,但是九殿下为找出幕后正主,欲擒故纵,如今,正跟踪隐娘。” 穆慎安已经激动难掩,“你确定?” 秦晚烟一脸笃定,“确定!民女也见着隐娘了!从我家后院逃走的。” “啪!” 康治皇帝终于忍无可忍,愤怒拍案,“睁眼说瞎话!秦晚烟,你好大的胆子!” 第36章 立马打脸 康治皇帝怒瞪秦晚烟,“朕当你是个懂事的丫头,没想到你说起谎来,脸都不红!满口胡诌还像模像样!你、你真真令朕失望!” 秦晚烟起身,从容平静,“皇上,民女所言,句句属实!” 康治皇帝更恼了,“你还敢狡辩!” 穆慎安兴奋至极,又要火上浇油。 仆人连忙拦下,“太子殿下够了够了!皇后娘娘交代了,皇上一发火,您就该谦虚了。皇上不喜欢您锋芒太盛!” 穆慎安很听话,“好,都听母后的!” 康治皇帝抬手指着秦晚烟,“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是不是九殿下交代你这么说的?他到底在何处?在干什么?” 秦晚烟依旧镇定,“皇上问的,民女方才都答了。皇上若不相信,民女也没办法。” “你!” 康治皇帝盛怒,“来人,把这个丫头押下去!传令九王府,九殿下再不来见,后果自负!” 秦晚烟道:“皇上,您真令民女失望!听信太子和武郡主谗言,无凭无据,就断定民女说谎。民女不服!” “不服?” 康治皇帝朝穆慎安看去,“太子,你告诉她,你好好告诉告诉她,朕为何不信她!” 穆慎安正愁没机会表现自己的谦虚。 他立马往前走了几步,“秦大小姐,你知道为何皇上信本太子,不信你吗?本太子虽一无是处,但是勤快呀!今早天还没亮,一听说隐娘被劫,本太子立马亲自带兵搜捕!本太子没能耐,但运 气不错,呵呵,今日午时前,本太子就逮着了隐娘!” 他特意停了下来,等秦晚烟反应。 可秦晚烟却面不改色。 穆慎安只当她懵了,继续道:“如今,隐娘就在水牢里!父皇已见过了。你说你在午时之后瞧见隐娘,怕是在梦瞧见的吧!” 秦晚烟认真道:“这不可能!我不相信!” 穆慎安道:“父皇,我看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康治皇帝已经气坏了,“把隐娘带上来,让她好好瞧瞧!” 秦晚烟嘴角微勾,等着。 她费这些唇舌,为的就是近距离好好瞧瞧水牢里的隐娘! 很快,隐娘就被带上来了。 这个隐娘,正是秦晚烟和上官灿在小院子里瞧见的假隐娘! 穆慎安早把谦虚抛脑后了,得意地道:“她就是隐娘!你瞧仔细了,你在秦家瞧见的,是长这样的吗?呵呵!” 秦晚烟走近,认真端详起假隐娘的脸。 穆慎安得意难掩,“秦晚烟,你现在还能肯定穆无殇在你闺房瞧见隐娘了?” 秦晚烟走到隐娘背后,察看起她耳后的位置,似乎在寻找什么。 康治皇帝开了口,“丫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你老实交代,九殿下到底在干什么,朕念在你献药有功的份上,饶你这一回。” 太子傻,康治皇帝却不傻,但他多疑。 以他对穆无殇的了解,他绝不相信穆无殇会不抓姨娘,而躲到温柔乡里放纵! 只是,他想不明白,穆无殇为何至今还不露面 ,反倒让秦晚烟过来。 他忍不住怀疑穆无殇瞒着他在谋划什么。 见秦晚烟还不说话,穆慎安不耐烦了,“怎么,你还不服气吗?” “不服!” 秦晚烟突然伸手朝假隐娘耳后根摸去,“因为,她不是真的隐娘!” 假隐娘的身子轻颤了一下,却仍旧保持缄默。 “笑话!她不是隐娘是谁?” 穆慎安倒是一点都不紧张,只当秦晚烟在垂死挣扎。 “父皇,她是见了棺材还不落泪!依儿臣看,不必给她机会!先治她个欺君罔上,打三十大板再说!” 秦晚烟道:“她是谁,她这张脸到底怎么回事?太子殿下最清楚!” 穆慎安不屑问道,“你想说人皮面具吗?” 他原本也以为这个假隐娘是戴了人皮面具,可是母后告诉他秘密后,他就放心了。 不管是父皇,穆无殇还是狱吏们,都永远发现不了异样的! 秦晚烟没回答,仍旧察看着隐娘的脸。 穆慎安不屑冷笑,“秦晚烟,可以了,别看了!再看也看不出人皮面具来的。哼,她这张脸若是假的,本太子这张脸呀,呵呵,任你打!” 秦晚烟立马看过去,“一言为定,耍赖是狗?” “你!你说什么?” 穆慎安没想到她会较真,不可思议道:“你还真觉得自己会赢?够了,别自欺欺人了!” 康治皇帝越发怀疑秦晚烟在帮穆无殇拖延时间。 他怒声,“来人拖出去,杖责三十!” 穆慎安无比得意,“快! 快拖出去! 秦晚烟却冷冷道,“没有人皮面具,但是,用了诡妆!” 诡妆? 穆慎安没听懂的什么,康治皇帝却意外了,他听十一皇叔提起过这门绝活。 诡妆是东云大陆失传已久的一种易容术,也称为仿妆。通过化妆的手段,可以将一个人的脸易容成另一个人的脸。 若是诡妆高手,将一个小孩易容成一个老人,将一个男人易容成一个女人,都是办得到的! 康治皇帝质疑道:“若是诡妆,她在水中浸泡那么久,这张脸怎么还能完好?” 秦晚烟道:“看样子,皇上并不知晓,有种妆容犹如刺青,可永久保持,遇水遇汗,皆不化!” 穆慎安虽不太明白,却也听出了个大概。 他嗤笑道:“父皇,她这、这……越扯越离谱!” 秦晚烟直视康治皇帝,从容不迫,“皇上听民女解释了那么多,不妨多给民女一点时间,让民女……卸掉她的诡妆!” 康治皇帝没有犹豫,问道:“既不怕水不怕汗,那该怎么卸?” 秦晚烟轻笑道:“怕一样东西。火!” 这话刚说完,假隐娘突然挣脱开押着她的侍卫,被绑在一块的双手朝秦晚烟袭去。 古雨及时拦下,直接将她押在地上,“你果然是冒牌货!不许动!” 一时间,众人都面面相觑起来。 真金不怕火炼,这个“隐娘”的行为无疑证明了一切! 穆慎安不敢说话了。 康治皇帝怒声,“来人,取火来!快! ” 秦晚烟道:“不必!” 她亲自将隐娘押到中央的大火盆子,脸朝火焰。 火气滚烫,迎面扑向假隐娘的脸。明明没有烧着,却更胜灼烧。 假隐娘很快就忍不住了,大叫,“我不是隐娘,我不是!求求你们放开我!” 第37章 事态升级 假隐娘承认了! 康治皇帝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怒声,“来人,添火!朕倒要看看,这个冒牌货的真面目!” 侍卫立马添加柴火,火越烧越旺,火气滚滚,热气腾腾。 很快,假隐娘脸上的妆容就化开了,一层一层,融化成了各种颜色的汗水,而她真正的脸型、五官也越来越清晰。 终于,妆容全化了。 古侍卫将她押起来,面朝众人。 只见这假隐娘的相貌同真隐娘无一处相似,完完全全是另一个人! 全场一片寂静。 穆慎安的脸都青了,他慌得后退到仆人身旁,低声,“快、快……快去问问母后,现在该怎么办?” 幸好仆人还理智,“太子殿下莫慌,您只抓错了人而已。皇上都没认出来,也不会苛责您的!” 穆慎安松了一口气,“对!对!本太子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他还是心虚,训斥起隐娘,“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耍本太子!” 秦晚烟问道,“太子殿下可是言而有信之人?” 她指的,自是穆慎安要任她打脸的狂言。 穆慎安后悔得肠子都绿了,假装没听到,假意查看起隐娘的脸。 秦晚烟不打他的脸,却也不会放过他。 她继续道:“皇上,今早禁军全都出动,全城搜索。这假冒者,为何不找别人,偏偏找上太子殿下?看样子,她是知道太子殿下又傻又好骗!” 穆慎安哪受得了这份羞辱,立马回头看来,“秦晚烟,你敢骂 本太子!” 秦晚烟道:“难道不是吗?” 穆慎安不假思索,“本太子没那么好骗!” 秦晚烟立马追问,“那她为何找上你?皇上的搜捕令是下给禁军的,而九殿下受了密令,跟隐娘之辈早有交集。太子殿下呢?” 穆慎安语塞了。 秦晚烟继续问:“幕后正主不惜动用诡妆,精心准备了一个假冒者,为何不送到九殿下,或者是禁军面前去,而是送到太子殿下面前,让太子殿下逮住?” 秦晚烟朝康治皇帝看去,又道:“皇上,试想想,如果让九殿下逮住假隐娘,真隐娘是不是更好逃脱了?至少,九殿下现在应该在天牢,而不是在追真隐娘!” 她特意又问,“太子殿下,你觉得呢?” 穆慎安完全没了想法,脑子里想的全是他母后,差点回答秦晚烟,“你去问我母后!” 精明如康治皇帝一下子就听出了端倪。 他怒声,“来人,上刑架,给朕好好审一审!” 穆慎安只当父皇要审自己,吓得腿软,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差点给摔了。 见侍卫去押隐娘,他才松了一口气,催促仆人,“快去告诉母后!快点!” 早知如此,天大的功劳他都不会来邀的! 仆人也慌,连忙偷溜。 火鞭被呈了上来,康治皇帝要亲自审讯。 秦晚烟却拦下,“皇上,与其审她,倒不如审另一人!” 康治皇帝不解,“何人?” 秦晚烟眼底闪过一抹冷戾,“禁军统领,武 大勇!” 康治皇帝暗惊,看着秦晚烟,半晌都没说话。 他很肯定有内鬼,但是,他从未怀疑过武大勇。 要知道,武大勇统领着禁军,掌控着皇宫,乃至整个皇都的安危。除了十一皇叔,他最信任的便是武大勇了。 秦晚烟又道:“水牢的防守独立于天牢,归武大勇亲自掌管,陷阱重重,防守森严!据古侍卫说,数日前就有刺客来劫狱,被九殿下撞上了!九殿下特意在天牢外,秘密布下了天罗地网。这件事,只有武大人极其亲信知晓。” 康治皇帝震惊了。 他还真不知道穆无殇在天牢外头加布了防守。 他抬眼朝古侍卫看去,问道:“此事,当真?” 古侍卫立马点头,“是九殿下亲自部署的。” 秦晚烟问道,“隐娘的同党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美避开九殿下的埋伏,把人带出去的?” 康治皇帝布满血色的老眸突然变得阴鸷起来。 秦晚烟先是质疑太子,后质疑武大勇。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这二人,很可能勾结通敌了! 他最忌讳的便是有人同禁军结党勾结,而如今竟不止勾结,还多了一条通敌! 康治皇帝怒不可遏,“来人,传武大勇!朕是该好好审一审他!” 武大勇,年三十又七,生得威猛高大,因为武功了得,被康治皇帝器重。康治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他就是康治皇帝的贴身侍卫了。 他只服从康治皇帝的命令,在东宫 和九王府之间,从不偏倚。 他对真相一无所知,原本带兵在搜查隐娘,一得知皇上来了天牢,立马赶过来,这会儿都到天牢外了。 一到水牢,他便大步走进来,单膝跪地,“属下没守好重犯,请皇上降罪!” 康治皇帝怒声质问,“隐娘是怎么逃出去的!” 武大勇犹豫了一番,答道:“有内贼,同隐娘里应外合!属下已令人调查了,定给皇上一个交代!” 康治皇帝追问道:“什么内贼有那么大的本事,能不惊动九殿下的埋伏?” 武大勇心头微惊,他自是早就发现这个问题。他对自己的手下绝对信任,所以怀疑内鬼出在九殿下那边。 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他不好明说。 “皇上,抓捕要犯重要。此事,属下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还望您宽限属下些时间。” 康治皇帝冷冷盯着他,道:“太子逮了个假隐娘,差点骗过朕,你可知晓?” 武大勇顿是大惊,“假隐娘?” 康治皇帝继续问,“这假隐娘没让九殿下抓找,反倒落入太子之手,你怎么看?” 武大勇这才意识到皇上不是在责怪他失职,而是质疑他勾结太子! 他另一膝也跪了下去,惶恐万分,“皇上,属下并不知晓此事!属下追随皇上二十余年,衷心耿耿,皇上明鉴啊!” 康治皇帝从来就不是个念旧情的人,更何况底线被触碰了。 他怒声,“来人,上刑!” “皇上明鉴! 皇上明鉴……” 武大勇不断喊冤,康治皇帝却置若罔闻,令人鞭打。 “你最好认真想想,隐娘到底怎么被劫出去的!” “皇上,属下当真冤枉啊的!” …… 鞭子越抽越狠,全场的人都看得心惊胆战,就连假隐娘都别过头去,不看,没想到康治皇帝对自己人都这般残忍。 秦晚烟却冷漠地盯着看。 这种六亲不认,只要结果的做派,正是佣兵的基本原则,她见太多了。 康治皇帝此举,一要武大勇说实话,二是故意做给太子看的。以这妈宝太子的性子,保不准被吓坏了,把一切全招了! 果然,太子退一旁,想溜。 康治皇帝一直留心着他,冷声,“太子,你去哪?” 穆慎安立马止步,紧张得不得了,“没,没!” 秦晚烟饶有兴致地等着。 太子和武大勇都在这儿,苏皇后和武姣姣自是暗中关注。 她倒要看看,她们二人,谁先坐不住…… 第38章 你赔不起 苏皇后和武姣姣都坐不住了! 苏皇后着急要见武姣姣,武姣姣也急匆匆往宁和宫跑。 武姣姣一进门就气冲冲地质问起来。 “皇后娘娘,你为什么骗我!你明明说隐娘还能抓回去的!你、你……你居然勾结隐娘同党!你好阴险!” 苏皇后怒斥,“放肆!你敢这么跟本宫说话?” 武姣姣更恼,转身就要走,“我要告诉皇上去!” 苏皇后立马拦下,“告诉皇上什么?告诉皇上你通敌了?” 武姣姣仿佛失去了所有理智,怒吼,“我没有!是你,是你和太子……” “啪!” 苏皇后骤然甩过去一巴掌,“再同本宫无礼,休怪本宫不客气!” 武姣姣被打蒙了,也被打冷静了。 她怔怔地看着苏皇后,眼眶红了一圈又一圈,半晌都没说话。 苏皇后冷冷道:“你与其怪我,不如怪秦晚烟!如若不是秦晚烟,你会到本宫宫里来?事到如今,你没有退路,只能听本宫的!” 武姣姣有跟苏皇后拍桌子的胆子,却终究没有掀桌子的资本。 她沉默了,也恐惧了。 苏皇后将她拉过去,耳语,“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坐,否则等着给你收尸!” 武姣姣一边点头,一边听。 直到走出宁和宫了,她才嚎啕大哭起来,“秦晚烟,都是你!全都是因为你!” 天牢,武大勇已经浑身皮开肉绽,狼狈不堪。 “住手!住手!” 武姣姣带着两名禁军副统领,几乎 是连滚带爬进来的,在康治皇帝面前跪下。 “皇上,这件事全是臣女的错,同我爹爹没关系,我爹爹是无辜的!” 武大勇不可思议,“姣姣!你、你……” 康治皇帝也意外,“你?” 武姣姣不敢看康治皇帝的眼睛,使劲点头,使劲哭。 康治皇帝还未出声,武大勇就质问,“为什么?” 武姣姣看过去,哭得更厉害,“女儿有罪,女儿害了爹爹!女儿在爹爹书房偷听到九殿下在密查隐娘一案,就想着借这事……借这事靠近九殿下。爹爹每逢议事,女儿都去偷听,还……还偷了爹爹的令牌。” 听到这里,武大勇已经怒不可遏了,康治皇帝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武姣姣回过头来,哽咽不已,“皇上,臣女只是想见着九殿下,同他说说话,从来没想过通敌呀!臣女不小心把那的令牌弄丢了,不料想被内鬼拾了去!如今,内鬼已经抓着了!” 她语罢,将一枚令牌呈上。 两名副统领也都开口,“皇上,大将军是无辜的!此事涉及的所有侍卫狱卒,属下已全都关押候审!” “皇上,属下昨夜当班,见了令牌,误以为是九殿下令大将军来拿人审讯,不曾细想便从边门放行。若论罪,当属下一人担下!请皇上明鉴,莫让武大人蒙冤,让敌者痛快呀!” 康治皇帝仍旧无动于衷。 副统领又道:“皇上,隐娘同党想救人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 ,假隐娘必是早就准备好了,或许,这一回是巧好被太子撞见上?皇上若因此事,怪罪太子殿下,又重罚武大人,那岂……岂不让人当笑话……” 康治皇帝厉色看过去,副统领不敢再往下说。可他这话,康治皇帝是听进去了些。 康治皇帝把令牌接了过去。 全场陷入寂静,都紧张地等着康治皇帝开口,就连武大勇也沉默。 一等再等,康治皇帝却还是迟迟不做声。 武大勇伤太重,忍不住咳嗽,竟吐了一口血。 见状,武姣姣大哭起来,“爹爹,都是女儿的错!都是女儿的错!可是,呜呜……可是女儿控制不住自己呀!只要同九殿下有关,女儿就……女儿就会疯就会傻,就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她发疯一样,越哭越大声,简直本色出演。 “爹爹,你怪我吧!你骂我吧!我知道,发生这种事,皇上再也不可能为我指婚了!我这辈子谁都不嫁了,我,我不活了!” 所有人都为她捏了一把冷汗。毕竟,康治皇帝在气头上,她再这么没羞没躁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可康治皇帝听了许久,居然信了,“糊涂!” 武姣姣的哭声戛然而止。 康治皇帝训斥道:“胆大妄为,无法无天!胆敢干出这等糊涂事!朕白疼你了!来人,拟旨,削去武姣姣郡主头衔,取消所有薪俸,贬为庶民!武大勇……” 康治皇帝犹豫了一番,才道:“官降 一品,停职半年!” 武大勇感激涕零,连忙谢恩。 武姣姣却哭得更大声了。 康治皇帝还未出声,武大勇就先训斥,“别哭了!还不谢皇上恩典!” 武姣姣一边抽泣,一边磕头谢恩。 康治皇帝不悦道:“就你这德行,还想嫁给九殿下!好好瞧瞧秦家大小姐,这才是九殿下瞧得上的人!你若有她一半的好,也不至于让朕这般失望!” 武姣姣朝秦晚烟看去,眼里的怨恨和嫉妒仿若一把火,能把秦晚烟烧得浑身碎骨! 她不服气,却不得不点头,“是!” 秦晚烟冷眼瞧着,暗想,武姣姣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疯,必是苏皇后教的!苏皇后对康治皇帝多疑的性子,还是拿捏得很准的。 康治皇帝不耐烦挥手,“滚出去,朕不想再看到你!” 武姣姣哭得停不下来,搀着父亲往外走,却忍不住在秦晚烟身旁放慢脚步。 她低声,“秦晚烟,你等着!” 秦晚烟这才正眼看她,冷冷道“你赔不起?” 武姣姣不明白。 秦晚烟沉声:“好好记住,不管是本小姐东西,还是本小姐身旁的人,都不要乱碰!下一回,就没今日这么简单了!” 武姣姣这才想起自己在秦晚烟闺房里毁东西时说的狂妄话。她羞恼得无地自容,搀紧父亲,逃似得走了。 康治皇帝慢慢地喝掉了一大杯茶,总算舒展了些许郁气。 他问道:“丫头,九殿下这一回的胜算有多 大?” 秦晚烟道:“隐娘是跑不掉,就看能不能顺藤摸瓜,寻出幕后正主。” 康治皇帝瞥了太子一眼,感慨,“也就九哥儿能让朕放心啊!” 穆慎安悻悻的,一声都不敢吭。 康治皇帝示意秦晚烟坐下,又问:“你这丫头,年纪轻轻的,竟能识破诡妆,打哪学来的?” 秦晚烟道:“在公子秋那见几回,知晓了些玄机。” “公子秋竟会诡妆?”康治皇帝总算有点笑容,“妆术和画术属同门,于他而言,倒也是不难!” 他又道:“你今日,又立一大功了!若不是九哥儿抢先一步把你定了,朕定要留你在身旁,常伴左右!” 秦晚烟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还未来得及深思,背后就传来穆无殇的声音。 “谢父皇对烟儿的厚爱。烟儿定会同儿臣一道,常伴父皇膝下。”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穆无殇不知何时到的,就站在门口。 秦晚烟听“烟儿”二字,不自觉蹙眉。 康治皇帝不再多言,连忙问,“抓着人了?” 穆无殇点了点头,走了进来。 康治皇帝又问,“人呢?” 两个侍卫抬着一具尸体进来,康治皇帝连忙上前,亲自掀起掩尸布。 这死者,竟是隐娘! 康治皇帝勃然大怒,“死了有何用?到底怎么回事?” 秦晚烟诧异了,她交给穆无殇的明明是活生生的隐娘呀…… 第39章 可有例外 康治皇帝的怒火并不亚于方才。 穆无殇却面不改色,“儿臣追踪隐娘,寻到窝点,正巧撞上幕后正主。当时情况紧急,为避免隐娘泄密,儿臣只能将之射杀!虽被正主逃了,但抓得数名同党,皆已审讯。” 秦晚烟心下好奇,但不动声色。 康治皇帝连忙问,“幕后正主是何人?” 穆无殇递上一个断裂的狐狸假面,“百草山,萧氏。” 百草山是东云大陆南部最负盛名的山脉,东西走向,横断在苍炎国和洛桑国中间,延绵至东海。 这座山脉,拥有东云大陆最大的铁矿还有一些稀有的金属,却不归属苍炎国和洛桑国,而由东云十大家族之一的萧氏家族掌管。 萧氏家族,以奢靡为荣,只图享乐,并没有太大的野心。 他们历来只做矿产买卖,见钱出货,概不赊欠,也概不涉足东云各大势力的争端。 康治皇帝难以置信,“萧长恨想干什么?” 穆无殇道,“萧氏一年前已经易主,家主非萧长恨。” 康治皇帝越发意外,“怎么回事?” 穆无殇道:“一年前萧长恨突然病逝,有人杀尽萧长恨七子,夺了家主之位。” “是谁?” 秦晚烟都忍不住开口。半年前她还以东云商会老板娘的身份跟萧家做过买卖,并没有听说这茬事。 穆无殇道:“萧长恨私生子,萧无欢。” 康治皇帝和秦晚烟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康治皇帝问道,“他盗我苍炎军机,想干 什么?” 穆无殇道:“此人野心极大,狡诈如狐。儿臣揣测,他或许将我苍炎视为萧氏向北扩展的拦路石。” 康治皇帝轻哼,“向北扩张,呵呵,野心果然不小!朕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 穆无殇没做声。 康治皇帝瞥了隐娘尸首一眼,认真交代穆无殇加强防备,尽快寻找新的铁矿卖家。 秦晚烟看着他们父子俩,满腹狐疑。 她虽然不了解萧无欢,但是,她了解萧氏家族。 萧氏家主财力浑厚,要什么买什么,这些年也买了几支雇佣兵。但是,兵力绝对比不上苍炎国。 萧无欢野心再大,也不至于在毫无根基的情况下,就盗取苍炎军机,和苍炎开战呀! 隐娘真的是来盗取军机吗? 康治皇帝和穆无殇那么聪明的人,就没察觉不对劲吗? 还是,两人都察觉到不对劲了,都故意不说呢? 康治皇帝走了,穆无殇朝秦晚烟看来,“这事,你果然收拾得很漂亮。” 秦晚烟缓过神来,道:“事情都妥了,记住你我的约定!” 她转身要走,穆无殇却跟过来,“不好奇本王为何要杀隐娘?” 她就知道,隐娘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但是,她没那么多好奇心。 “我不喜欢麻烦,不需要让我知道的事情,你就别说。” 穆无殇也不再开口,却一直跟她往外走。 到了天牢门口,天都黑了,古侍卫驾来马车。 穆无殇这才开口:“上车。” 秦晚烟立马戒备: “去哪?” 穆无殇蹙眉看来,“这么晚了,不回府,你还想去哪?” 秦晚烟看了他一眼,利索迈上马车。 这里离秦家还是有点距离的,既然有人带,何必自己走呢? 穆无殇也上了马车,没一会儿就把手伸到秦晚烟面前,“处理下。” 他的手心被彩步摇直接穿透,包扎着。今日打斗时,似乎有伤到,血渗出来了。 秦晚烟早就注意到,却眼都不抬,“不是处理了吗?” 穆无殇道:“没处理。” 秦晚烟又道,“那日我就瞧过了,没伤及韧带神经。对于你,不过小伤罢了,不必处理也可以。” 穆无殇解开绷带,饶有兴致地看着伤口,“你不是有痊愈之法吗?” 秦晚烟仍无动于衷,只当他是以此为借口,想要看她的药种子。 “九殿下没那么娇贵,这点小伤,犯不上。” 穆无殇眉梢微挑,“你就在这样当私家大夫的?” 秦晚烟这才抬眼,对视不过片刻,她就拉住穆无殇的大手,故意用力按压伤口周遭。 “这里痛吗?” “痛。” “我说的是疼痛难忍,小痛不算痛!” “本王怕痛。” 秦晚烟懒得回答,按压了一番,拉住他修长的手指,捏一捏,抖一抖,好似把玩,实则都按到穴位。 不至于让他疼痛难忍,但也绝不算小痛。 她一边捏按,一边询问,“这样,还痛吗?” “痛。” 穆无殇感受着实实在在的疼痛,视线落在秦晚烟柔荑般的小手 上,眸光都不自觉深了几分。 秦晚烟又扯了扯他的大拇指,问道:“这样呢?” 穆无殇没回答。 秦晚烟突然往伤口中用力摁去,“这样呢?” 穆无殇这才抬起眼来,狭长的桃花眼无比深邃,好似一泓不见底的幽谭。 秦晚烟心头咯噔了下,下意识放开他的手。 穆无殇的大手立马欺上,霸道地同她十指相扣,扣得紧紧的。 他道:“就算这般用劲,也只是小痛。但小痛,也是痛,不是吗?” 秦晚烟用力挣扎,却挣脱不开。 “放开!” “你问诊,就只问痛与不痛的吗?” 穆无殇的眸又深了几分,秦晚烟厉声, “放开,我给你治便是!” 穆无殇道:“先回答本王的问题。” 秦晚烟不悦道:“先放手,我比你痛!” 穆无殇这才松手。 秦晚烟下意识松了口气。纵使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她,面对这个男人,都总是莫名地不淡定。 她解释道:“痛觉是人对自己的第一层保护。皮肉疼、内脏疼、筋骨疼,包括味觉里的辣味,其实也是痛觉。痛觉是大夫做诊断的重要参考。一般小痛的话,不算大问题。” 穆无殇追问道:“若是有伤有病,却不痛呢?你该诊断?” 秦晚烟只当穆无殇看出她故意弄疼他,所以刁难。 她道:“这世上还真有些人没有痛觉,叫做失痛症。” 秦晚烟想了下,又补充道:“感觉不到痛,便不知伤不知病,很危险。病痛 的时候,一般大夫也难以准确诊断。” 穆无殇嘴角轻扯,“倒是头一次听说这种怪症,这不痛的怪症,能治吗?” 秦晚烟不假思索,“治不了。” 穆无殇再问,“可否自愈?” 秦晚烟摇头,“不能。” 穆无殇继续问,“对任何疼痛都无感知?还是有特例?” 秦晚烟很肯定:“有些失痛的人对温度是有感知的,有些连温度变化都感觉不到。除此之外,没有特例。 帘外驾车的古侍卫听得连连摇头,暗道:“秦大小姐,你就是殿下的特例呀!” 穆无殇没有再追问下去,径自包扎起手来。 秦晚烟蹙眉看着,“不治了?” 第40章 好大手笔 穆无殇慢条斯理将手包扎好,才回答秦晚烟。 “不了。” 秦晚烟觉得莫名其妙,也懒得再搭理。她朝窗外看去。 穆无殇闭目养神,可不一会儿便又睁眼,看向秦晚烟。 她的坐姿同这皇都里的名门闺秀都不一样,腰肢虽然纤细盈盈一握,却总是笔挺,比男人还有气场,又美又飒。 此时,那淡漠的侧脸在街市灯火里的映照下,似乎有了温度,竟有几分小女子的柔美,比冷冰冰的样子更加好看。 这个女人,可也会有小女子的温柔? 穆无殇看了许久,眸光明明是霸道的。可是秦晚烟一回头,他就立马闭眼。 秦晚烟并无察觉,瞥了他一眼,亦是闭目养神。 马车在秦家后院停了下来。 秦晚烟下了车,古侍卫立马取来一个礼盒,用黑布包裹着,颇为神秘。 “秦大小姐,这是九殿下给老夫人准备的贺礼。还有劳你带到。” 秦晚烟有些意外,也没打开,“九殿下有心了,民女替祖母谢过九殿下。” 穆无殇没多言,等秦晚烟进屋后,才令马车离开。 此时,秦府的另一侧,一辆马车仍一直停着。 车夫瞧着黑漆漆的碧云阁,道:“主子,都等那么久了,秦大小姐未必会回来。” 帷幕被掀起,马车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凶煞丑陋如阎罗的十一皇叔。 他低着头,把玩着一个巴掌大的白玉盒子。 马夫又问:“主子,要不,小的把贺礼直接送老夫人手里 去?” 十一皇叔缓缓抬头,脸上依旧布满狰狞褶皱和凌乱胡子,可那双眸子却无比柔软清澈,完全不像平常凶横难近的样子。 “老夫人不懂这东西,秦大小姐才懂,再等等吧。” 这嗓音更是同平时完全不一样,低沉磁性,极其温柔,好听得无法形容。就像是有股魔力,能令人卸下所有戒备和焦虑,放松下来。 十一皇叔年过半百了,可这声音,完完全全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呀! 车夫点了头,“是!” 过了一会儿,碧云阁的灯就亮了。 仆人欢喜道:“主子,必是秦大小姐回来了!” 十一皇叔也笑了,那眼神温柔得好似一泓温泉,让人像一头扎进去。 他道:“令人送进去吧。咱们先走吧,皇上今日大动肝火,必着急寻我给他煎药。” 马车掉头,往皇宫方向去。 秦晚烟一上楼,上官灿就突然从她背后跳出来,大叫一声,“烟姐!” 秦晚烟转头看去,面无表情。 上官灿兴意阑珊,“你这也太镇定了!” 秦晚烟道:“你躲在梁上,我推门的时候,你动了两下。” 上官灿一脸挫败,但立马跟上秦晚烟,殷勤地递茶,“烟姐,咱聊个要钱的天吧?” 秦晚烟将穆无殇送的寿礼放下,察看了一圈,见到处都收拾干净了,秦音音也送走了。 她颇为满意,这才问道:“什么意思?” 上官灿笑嘿嘿道:“谈个交易呗!” 秦晚烟挑了一套新衣裳,准 备去个老夫人送礼,“没兴趣,出去.。” 上官灿连忙道:“隐娘的秘密,听不?” 秦晚烟眼睛都不抬,“滚。” 穆无殇是什么人?还能给上官灿机会知道隐娘的秘密? 上官灿急了,“隐娘盗的不是军机!你知道穆无殇怎么审她的不?穆无殇拿了一个狐狸面具,骗隐娘说她家主子的生死在他手里,隐娘一慌,全招了!” 秦晚烟狐疑了,“你在场?” 上官灿点了点头,“他没赶我,我就待着呗。你猜隐娘想盗取的是什么?” 秦晚烟没回答,而是递上了一叠银票。 上官灿笑得可不好意思了,手却立马伸过去,以最快的速度数了一遍,又以最快的速度收入囊中。 他悄声说:“一把钥匙!苍炎国君代代相传的钥匙。至于是用来干什么的,隐娘也不知道。敢情,穆无殇之前也被老皇帝骗了!根本没什么军机!” 秦晚烟若有所思。 上官灿道:“烟姐,穆无殇没瞒我,便是不打算瞒你。他不会真瞧上你,把你当自己人了吧?这种事都让你知道?” 秦晚烟正要开口,上官灿又道;“不对不对!他就算瞧上你,也绝对不可能将你当自己人的!他可不像我哥那么傻!” 秦晚烟蹙眉。 上官灿继续自顾自地说,“我知道了!他是想试探你!指不定,他怀疑你和那只狐狸一样,也是冲着那钥匙来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话还未说完,林婶就进 来了,“说那么多没用!你当初若不迟到,我家主子也不会招惹上九殿下!” 她递给秦晚烟一副画,道:“主子,老奴已经处理好二小姐了!这是老钱给您备的贺礼。” 秦晚烟接过去,打开看了一眼,还挺满意。 上官灿却注意到林婶手里另一份贺礼,那是一个白玉盒子。 “乖乖,这莫非是传闻中的冰椟?林婶,你哪来的呀!” 林婶将白玉盒子递给秦晚烟,道:“主子,这份是十一皇叔令人送来的。说是给老夫人的贺礼,但一定要亲自交到您手上。” 秦晚烟一打开盒子,寒气便冒出,她瞧了一眼,立马盖上。 上官灿凑过来要看,却来不及看,“这寒气,错不了了!这东西一定是冰椟,不管存放什么东西都至少能保鲜三个月!能用这盒子装的,绝对是极品好物!就让我瞧一眼吧!” 林婶都忍不住出声,“奴婢没敢打开,但肯定里头是新鲜的药果!没想到这十一皇叔这么大方啊!” 秦晚烟没说话,朝穆无殇送的贺礼看去,她还未动手,上官灿就抢先一步,打开黑布。 他又一次被震惊到了,只见被黑布包裹着的是一个乌黑色的木匣子。 乍一看,木质乌漆墨黑的,没什么特殊的。 可是,当上官灿取来烛火一照,立马可见这却木质细腻柔滑,光泽温润,外黑内金,金丝纹路分明。 “金丝楠阴沉木!” 秦晚烟和上官灿异口同声。 林婶 都被吓了一跳,“这是真品?这么好的料子,就拿来做一个匣子?九殿下这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金丝楠木本就非常名贵罕见了,而金丝楠阴沉木几乎是一辈子都遇不上的东西。金丝楠至少要埋在地里,或者水里四千年以上,才能变成金丝楠阴沉木! “看样子,这里头的东西更不得了了!” 上官灿迫不及待打开匣子,见了里头的东西,他的眼睛都直了。 “烟姐,穆无殇送老太太的就这么大手笔了,若是送你的,那还不得震惊世人?” 秦晚烟一脸淡漠:“我今日帮了他大忙,他该谢我!” 上官灿感慨,“没这种谢法吧,我看他对你真爱!” 秦晚烟立马冷眼看去,上官灿识相闭了嘴。 秦晚烟却不自觉往发髻上的上古玄石彩步摇摸去,只是一触到,就收回手。 林婶笑得可开心了,“这些贺礼随便一件都能惊艳整个帝都!老夫人这一回是沾了主子的福气了!主子,赶紧过去吧,所有人都等着呢。今夜的家宴,老夫人说了,您没回来,就不开宴!” 老夫人的寿宴,向来都是中午宴请外宾,晚上才是家宴,把嫡庶三代人都聚一块,吃顿饭也联络联络感情。 往年到了这个点,家宴早就开始了。 秦晚烟没什么反应,动作却快了,收拾了一番,便往大堂走。 她刚到门口,一个微胖男子就从背后狠狠撞了上来。 虽猝不及防,秦晚烟还是及时 抓住门框,然而,那微胖男子压在她身上,竟故意用力拽下她的手,想将她整个人往地上压。 他低声,“贱丫头,敢动我娘,本少爷饶不了你!” 第41章 秦家独苗 被撞上的一刹那,秦晚烟确实猝不及防。 但是她抓住门框时,已经心里有数了!在触地的刹那,她一手按在地上,一手抓住背上的男子,狠狠丢了出去! “啊……” 男子飞出去,大叫起来! “嘭!” 男子飞入屋内,撞上方桌。 “啊啊啊……” 一桌的人都吓着了,纷纷起身避让,美酒佳肴全洒了。 秦晚烟起身,慢条斯理整理好衣裳,才抬头看去。 只见摔在地上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秦家九代单传的儿子,秦耀祖!他满头满脸都是饭菜,懵着脸,狼狈不堪。 老夫人和大将军都着急了,抢着上前要扶。 秦耀祖却麻溜地爬起来,冲秦晚烟面前,怒吼,“臭丫头片子,你走路不长眼啊!” 秦晚烟冷冷问道:“你见过眼睛长在后脑勺的吗?” 秦耀祖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有!” 秦晚烟面无表情,“没就对了!” 语罢,她绕开他,大步走入大堂。 她在前,秦耀祖在后,到底谁不长眼了? 秦耀祖还一脸懵逼,全场好些人都忍不住笑了,唯有老夫人和秦大将军,眉头紧锁。 老夫人着急道:“祖儿,没伤着吧?不是不能告假吗?你怎么回来了?快,先去换身衣裳!” “奶奶,我回来给您送贺礼呀!你等下,待我换身衣裳,给您个大惊喜!” 秦晚烟早就入座。 林婶低声,“主子,没听说这败家子要回来呀!老夫人病危他都借口不能告假。这一 回怎么可能专程回来送礼!” 秦武达和老夫人对这个九代单传非常上心,打小就送去军中历练,想着他能光宗耀祖,荣耀门楣。 然而,秦耀祖一年到头在军中的日子加起来都不超过一个月,吃喝piao赌,无恶不作,全都是李氏花钱给他擦屁股。 林婶又道:“难不成是又惹上什么事,跑回来找李氏的?” “不管。” 秦晚烟并没有将秦耀祖放眼里,一边喝水,一边琢磨起百草山的事。她总觉得那只假面狐狸的身份,没隐娘说的那么简单。 没多久,秦耀祖就换了一身华服,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老夫人可高兴了,连忙招呼他入席。 秦大将军问道:“这回怎么能告假了?你可别是擅自出营,违反军纪!” 秦耀祖笑得脸上的肉全堆在一块,“父亲,孩儿是那样的人吗?孩儿这一回离军,是平西王爷亲自批的假条。” 老夫人和秦大将军都意外,秦晚烟也看了过去。 平西王乃苍炎唯一的异姓王,兵权在握,因平定苍西叛乱功不可没,被破例册封,世袭王爵,如今已是第二代平西王了。 他们在苍西的根基稳固,势力极大,几乎掌控了苍炎西部的所有要塞。最重要的是,平西王府乃先太后的娘家。如今的平西王,是康治皇帝的表弟,属九王府阵营。 虽爵位低穆无殇一等,但辈分高一等,穆无殇也要给三分面子。 秦大将军可不相信自家 的儿子能搭上平西王爷。 他训斥起来,“你少胡说八道,这事开不得玩笑!” 秦耀祖严肃起来,“父亲,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嘿嘿,等你见着我带回来的人,你就信了!猜猜我带谁回来了?” 老夫人和秦大将军都好奇。 秦耀祖起身,特意看了秦晚烟一眼,挑衅味十足。 秦晚烟面无表情,等着。 秦耀祖在门边一站,回头冲满屋的人嘚瑟一笑,竟高声大喊,“平西王府,苗郡主驾到!” 苗郡主? 平西王最疼爱的小女儿,号称苍炎最纯真善良的贵女的程苗苗! 怎么回事?? 很快,一个黄衣女子就走了进来。 她身材瘦小,五官也小巧,眉眼微垂,矜持羞涩,完全不像个身份尊贵的郡主,倒像个腼腆的小家碧玉。 她怎么会跟秦耀祖回来? 老夫人和秦大将军连忙起身迎上去,所有人也都站了起来。 “参见郡主!” 老夫人和秦大将军一道施礼。 苗郡主连忙福身回礼,“见过老夫人,见过秦大将军。” 秦耀祖笑道,“都是自家人,就不必拘礼了。” 这话,又把众人都吓着了。 老夫人训斥道:“耀祖,你说什么混话?不得无礼!郡主大驾光临,你怎么也不先打个招呼?” 苗郡主连忙解释:“老夫人莫怪祖哥哥,是我不让他说的。” 祖哥哥? 老夫人惊讶地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秦大将军更不可思议,却也不敢多问,连忙道:“郡主大驾光 临,我秦家蓬荜生辉。” 苗郡主浅笑,清纯的小脸好似初开的白莲,楚楚动人,令人不自觉心生怜惜。 她道:“冒昧来打扰,老夫人和大将军不怪,我便满足了。” “哎呀!” 秦耀祖都不耐烦了,“苗苗,你总是这么妄自菲薄!走,快进屋!” 他拉起程苗苗的手,程苗苗半推半就地进了大堂。 老夫人和秦大将军见两人紧握的手,面面相觑。 老夫人不安道:“怎么回事呢?听闻这位郡主乖顺得很,怎么会随随便便……” 秦大将军道,“母亲,先前有件事,我同您提过,您可记得?” 老夫人想了一番,连忙问:“你说的是去年秋猎,苗郡主牵错祖儿的马那回?” 秦大将军点头,“正是!祖儿回军营后跟丢魂似的,给苗郡主写了好几份信,都惊动平西王妃了!后来被我训了一顿才消停!” 老夫人越发担忧,“那他这是……这是把人给拐回来了吗?苗郡主可是平西王爷的掌上明珠,咱招惹不得!” 秦大将军也担心。 秦耀祖已经把程苗苗带到了主桌。 他一脸嚣张地介绍,“秦晚烟,这是平西王府的苗郡主。” 秦晚烟满腹疑惑,只福了个身,没说话。 程苗苗立马可怜兮兮地问:“晚烟姐姐好像不太高兴,是不是不欢迎我来呀?” 秦晚烟眉头微蹙。 秦耀祖安慰了程苗苗几句,特意走近秦晚烟,低声,“你还真以为你取代秦音音攀上九 殿下的高枝就能变凤凰?醒醒吧,九殿下不过拿你当幌子,呵呵,苗郡主就不一样了,苗郡主对本少爷那是喜欢得紧,看重得很!” 秦晚烟移开一步,一脸嫌弃。 秦耀祖被秦晚烟的表情惹恼了,见老夫人和大将军走近,他立马拉着程苗苗走到大堂中央。 “诸位,本少爷这次告假回来,是专程来给祖母贺寿,送大礼的!在送大礼之前,先告诉大伙一个好消息!大伙都竖起耳朵来,听好了!” 他拉起程苗苗手,举得高高的,大声宣布:“苗郡主喜欢本少爷!非本少爷不嫁!她已求得平西王答应,为我俩订婚,择日完婚!” 话音一落,全场就陷入寂静…… 第42章 炫耀贺礼 一片寂静,众人纷纷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程苗苗有些羞恼,睨眼秦耀祖,低声,“你别这样,快放手呀!” 秦晚烟还真意外了。 着实看不出来,程苗苗瞧上秦耀祖什么了! 再者,平西王府是九王府阵营里,唯一同穆无殇有血缘之亲的,也是实力最强的。 平西王可是个厉害的角儿,怎么会允许掌上明珠嫁到秦家这个是非之地? 老夫人和秦大将军都不敢相信,可见苗郡主那样子,忍不住惊喜、激动,方才的担忧早抛脑后了。 众人纷纷都起身道贺,一派喜气。 程苗苗羞地把脑袋埋在秦耀祖臂弯里,秦耀祖那叫一个春风得意。他的眸光一而再朝秦晚烟瞥来,嘚瑟,挑衅。 秦晚烟给他的眼神,仍旧是看傻子的眼神。 秦耀祖眯了眯小眼睛,大声道:“苗苗,你不是有贺礼要送给奶奶吗?快,拿出来给大伙开开眼!” 他将程苗苗的脑袋从臂弯里推出来,程苗苗的脸可红了,连忙令婢女呈上贺礼。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祝老夫人寿比南山。” 程苗苗一掀开锦盒,众人的眼睛就全都亮了! 这是一窜念珠,金丝均匀、荧光通透,气味幽香。但凡有点见识的,都看得出来,这是最为珍贵的金丝楠木! 老夫人惊喜极了,“苗郡主这、这太破费了!” 程苗苗笑得纯真,“不过是点小心意罢了,我还怕自己挑的不够好,老夫人瞧不上。” 老夫人 连忙道:“不不,这极好!极好!” 秦晚烟也看了过来,表情莫测。 见她看来,秦耀祖连忙强调:“奶奶,这真算不上什么!不过是郡主的小心意,真正的大礼,在后头呢!来人,把西平王爷送的贺礼送上来!” 平西王爷也送礼了? 看样子,这郡主是真真喜欢秦耀祖了,竟能让平西王出面送礼! 众人纷纷投去期待的眼神。 婢女又一次呈上贺礼,秦耀祖迫不及待打开锦盒,“奶奶,您好好瞧瞧,这是什么?” 锦盒里有个剔透的琉璃瓶,瓶中装满了黑紫色的小干果,约莫黄豆大小,干瘪干瘪的。 众人都好奇地看过来,却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老夫人端详了好一会儿,也没瞧出来,“这是……” 秦耀祖道:“秦晚烟,本少爷听说你连太医没瞧出的药矿石都能瞧出来。你过来,瞧瞧这宝贝,是什么?” 秦晚烟的表情越发莫测,没开口的意思。 秦耀祖只当她不懂,得意洋洋,“苗苗,快,你跟大伙说说!” 程苗苗又露出招牌式的纯洁莲花笑容,“这是冰海岸边的药果,名为黑杞。” 冰海黑杞! 所有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纷纷凑近瞪大了眼睛瞧,生怕以后再也瞧不着。 大家都没见过黑杞长什么样子,但是全都听说过黑杞的大名! 这是只生于东云大陆最西边那片冰封之海的奇药,是世上最有效的明目药果! 老人家一 旦服用此果,双目便可逐渐恢复年轻时候的状态。 而此物三年开一次花,结果后三年才成熟,鲜果药效最佳,干果折半。鲜果摘下后半个时辰便腐坏,所以能带回来的都是用特殊工艺制成的干果。 若说金丝楠木是有钱都难以买到的东西,那这黑杞便是有钱都绝对买不到的! 平西王出手这么大方?简直是将老夫人捧得高高的,给足了秦耀祖面子呀! 说到底,都是苗郡主给的面子! 秦耀祖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被这郡主瞧上? 众人都感慨万千,老夫人则是受宠若惊,“平西王爷太抬举老身了!” 她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这辈子从未有过如此规格的待遇。 程苗苗又一副谦虚的样子,“我爹爹非得送这黑杞,我觉得它可不好吃呢!幸好幸好,老夫人也喜欢。” 老夫人连忙道:“平西王爷有心了!有心了!” 林婶实在忍不住吐槽,“主子,我敢打赌,平西王府顶多一瓶黑杞,苗郡主哪是谦虚,分明是炫耀!” 秦晚烟道:“凡尔赛版小白莲?” 林婶不解:“什么?” 秦晚烟没解释,又道:“看她的耳朵。” 林婶认真一看,才发现程苗苗的小脸至今还是羞红的,耳朵却不红。这全然不是害羞至极该有的样子。 林婶惊道:“在秦耀祖臂弯里蹭红的?” 秦晚烟不再语。 林婶暗自狐疑:“小丫头片子,没那么简单啊!怎么可能瞧上秦 耀祖?” 这时,老夫人和程苗苗已经客气得差不多,收下了两份贺礼。 秦耀祖笑容满面,“奶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以后别这么客气了!” 老夫人连忙训斥,“不许没规矩!” 程苗苗微微蹙眉,好似个小可怜,“老夫人,您莫不是不想跟苗苗当一家人?” 老夫人吓着了,“不不不,能同平西王府结成亲家,乃我秦家三世修来的福分!” 程苗苗这才笑开。 周遭众人只觉得这事跟做梦似的,都窃窃私语着。 秦耀祖得意洋洋,问道:“祖母,这么迟还未开宴,莫非是在等九殿下?” 他转身朝秦晚烟看了来,颇为讥讽,“九殿下何时来呢?” 话音一落,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众人面面相觑起来。难不成,这大少爷不知道今天中午,碧云阁发生了什么震惊全城的大事吗? 秦耀祖是真不知道! 他和程苗苗其实早就在城里,昨晚上吃喝玩乐了一宿,白日里睡足了才回来。 在秦耀祖的认知里,秦晚烟绝对没那个能耐,让九殿下屈尊赴宴,更别说是秦家家宴。 见秦晚烟迟迟不回答,他忍不住讥笑起来。 “看样子,九殿下中午来赴宴了?哎,秦晚烟,你也太不懂事了吧!本少爷都大老远把苗郡主带来了。你竟然不邀九殿下来家宴?” 秦晚烟平静地回答,“他中午也没来赴宴。” 秦耀祖忍不住讥笑出声。 老夫人着急解释,“耀祖, 你不在家中,今日的状况……” 秦耀祖压根不听,继续讽刺,“原还想着能一睹九殿下风采,没想到……不过没关系,能瞧瞧九殿下送的贺礼,开开眼界,我也满足了!呵呵,想必九殿下的贺礼早就送到了吧?” 这下,气氛有些尴尬了。 众人都知道九殿下直接从后院离开,压根没送什么贺礼。 老夫人急了,连忙解释,“九殿下……” 这一回,秦晚烟打断了老夫人。 她道:“九殿下的贺礼,刚到。” 老夫人和众人都不太敢相信,秦耀祖完全不信,“刚到?” 秦晚烟起身,“来人,把九殿下,还有十一皇叔的贺礼,一并呈上来!” 什么? 竟还有十一皇叔的? 众人都好奇了…… 第43章 货比货扔 九殿下和十一皇叔,这两位苍炎唯二的一字亲王,除了给皇上送礼外,基本不给其他人面子。 虽然平西王的面子极大,可跟他们二位比起来,那真真都不算什么了! 众人都难以置信,老夫人则是受宠若惊。 林婶将盖着锦帛的贺礼呈上来。 她笑着道:“老夫人,大小姐是真不懂事,这一回不仅没邀九殿下,也没邀十一皇叔。可九殿下和十一皇叔都特意备了贺礼,托大小姐转交给您。您亲自打开吧!” 秦耀祖和程苗苗的脸都僵住了。 老夫人不仅惊喜,更是紧张。她小心翼翼掀起锦帛,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匣便呈现在众人面前。 秦耀祖暗暗松了一口气,低声,“苗苗,还好还好!不过是个玉器,就是送个意思罢了,比不上咱们那两件。” 程苗苗也觉得多少挽回了面子,脸色好看了一些。 老夫人要触碰玉匣,却突然感觉到寒气。她下意识缩回手,“好凉的玉,这、这是……” “祖母,这不是玉。”秦晚烟走了过去。 虽然她从来不屑,也不需要攀附任何人,尤其是男人,来证明自己的价值,荣耀自己。 但是,秦耀祖和程苗苗一个以攀附为荣,一个以炫耀为荣,她就不介意先用“权贵之礼”,把他们的脸踩到地上去! “祖母,您好好瞧瞧。” 秦晚烟拉着老夫人的手,打开匣子,这瞬间,一股寒气就散了出来。 老夫人像是触电般,再 次缩回手,惊声“这、这……这难不成是冰?” 所有人都好奇了。 秦晚烟平静地说,“对,是冰。它是冰匣!任何东西放入其中,都能保鲜三个月。” 冰匣? 众人都震惊了。虽没见过冰匣长什么样子,但也早都听说了它的大名! 秦耀祖和程苗苗双双懵掉了。 老夫人吓得碰都不敢再碰,“这太贵重了,太贵重了!” 秦晚烟却道:“祖母,十一皇叔真正要送您的是冰匣里的东西,这冰匣不过是顺带送你的。” 什么?! 这话一出,众人更加震惊了。 冰匣是附赠的,那冰匣里的东西岂不比冰匣更加珍贵? 老夫人下意识后退,“这,这……” 秦晚烟从冰匣里取出真正的贺礼来。 那是一窜圆形的黑紫色小果子,约莫黄豆大小,颗颗饱满,新鲜地好似能渗出水来。 “祖母,这才是十一皇叔赐给您的贺礼。” 老夫人从未见过这果子。 在场众人也都不认得,但是大家都觉得眼熟,纷纷朝放在一旁的黑杞干果看了去。 突然,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这怎么跟黑杞干果那么像,不会是新鲜黑杞吧?” 全场又寂静无声了。 秦晚烟特意转头朝秦耀祖和程苗苗看去,道:“正是黑杞鲜果,二位,见过吧?” 秦耀祖和程苗苗双双瞪大了眼睛,答不出来。 众人越发安静。 秦晚烟却没有停下,“来,大伙同祖母一道瞧瞧九殿下赐了什么好东西。” 语罢, 她将贺礼送到老夫人手中,一把掀起了锦帛! 所有人全都瞧了过来。 秦大将军头一个出声,“天啊,这这这,这是金丝楠阴沉木!需金丝楠木沉寂四千年以上,方可得!此木乃皇家专属之物,苍炎境内,若有发现,皆要上交皇家!” 老夫人吓得手抖,连忙抱紧木匣子,生怕摔了。 现场已经是鸦雀无声了! 然而,事情还未结束! 秦晚烟又开了口,“祖母,九殿下的贺礼在匣中,此匣也不过是附赠之物。” 什么!!! 这又只是一个附赠的匣子? 十一皇叔的冰匣里的东西已经足够让人唏嘘了,九殿下这宝匣里的,岂不得逆天? 秦耀祖不自觉惊声,“秦晚烟,你你你,你没弄错吧?” 程苗苗也藏不住本性,怒斥,“秦晚烟,你说谎吧!” 秦晚烟平静如故,从老夫人手里取来宝匣,缓缓开启。 所有人再次看了过来,一个个都不自觉绷住呼吸,心跳加速,紧张激动。 匣盖开启,一股芳香散出,一块墨绿色的佛牌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佛牌带有些许黄色,那色泽,犹如黄莺的羽毛闪耀着泽光,令人舍不得移开眼,而雕刻的佛像,更是精美绝伦,惟妙惟肖! “奇楠沉香!” 秦大将军再次开口,他箭步走过来,轻轻抚摸,又闻了一番,无比肯定,“是奇楠沉香中间的绿奇!错不了!错不了啊!” 奇楠沉香,亦木亦香,在药材、香料中属于顶 级之物,形成条件比金丝楠阴沉木还要苛刻。 再者,此物亦可入药,有极好的养心之效。 此物,别说在苍炎国,就是放眼整个东云大陆,都极其难得! 寂静的大堂突然炸了锅。 “托大小姐的福,没想到有生之年也能见着传说中的宝贝!” “开眼了!开眼了!也就咱家大小姐能给老夫人这么大的排场了!” “原以为十一皇叔也就一时兴趣,喜欢大小姐的性子,没想到是真入了他的眼啊!” “入十一皇叔的眼算啥!入九殿下的心,那才了不得! 我看着婚事,绝不是虚的!” …… 议论声中,老夫人感动地眼眶都红了。秦大将军比老夫人更甚,只觉得无比荣耀,心满意足! 礼轻情意重,礼重情意更重呀! 秦耀祖和程苗苗的脸像是被踩在地上碾了好几脚,疼!火辣辣地疼! 无论是送礼的人,还是送的礼,全都不是一个档次的。 最丢人的是,他们视若珍宝的东西,居然是别人用来装贺礼的匣子! 何谓货比货扔,大概就是他们这尴尬境地了。 秦耀祖极不甘心,却不得不认怂。 他低声道:“臭丫头,本少爷真小巧她的!这面子也忒大了点吧!” 程苗苗本就满心嫉妒,听了这话,那张一贯如莲花般纯真的脸都渐渐扭曲了起来。 秦耀祖还没察觉,又低声,“这个贱丫头,怕是真飞上高枝成凤凰了!” 程苗苗气急了,“什么飞上枝头!她也 配!不过是踩着狗屎,走了大运!” 这时,秦晚烟又道:“祖母,还有一人,也给您送礼了!” 什么!竟还有人送贺礼? 是谁? 所有议论声戛然而止,众人都好奇至极。秦耀祖和程苗苗也不自觉看了过去…… 第44章 她的大礼 除了十一皇叔和九殿下,还会有谁是因为秦晚烟来给老夫人送贺礼的? 大家把秦晚烟从乡下回来后,接触的人都想了一番,也都猜不到。 林婶再次呈上贺礼,令人清空桌子。 秦晚烟贺礼一放,众人都心急地凑过来,秦耀祖和程苗苗抢在了最前面。 秦晚烟一把掀起锦帛,瞬间一道金芒就射出来。 这竟是一副裱装在琉璃框中的金箔画,以金箔为底,雕线成画,乃佛陀现世,佛光普照图。 金箔折射/了烛光,就好似有金光从画中射出来,真的给人金光普照之感。所有人都看得不舍得眨眼。 老夫人连忙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秦耀祖看得双眼都直了,惊声,“真的金箔!这是谁的画呀,简直不把金子当金子啊!” 很快,秦大将军就发现了画中的落款,并没有任何名字,也没有时间,只有一个枫叶形的金印。 枫叶印章,此乃天下第一画师,公子秋的专用印章啊! 秦大将军惊声:“公子秋!这是公子秋的作品!” 公子秋?! 众人这才都注意到落款印章。 秦耀祖和程苗苗也都看了过去,虽不愿意相信,却不得不信。公子秋的画粉遍天下,从没有人敢触众人怒,伪造他的枫叶印章! 老夫人连忙询问,“烟丫头,这、这是何人所赠?” 秦耀祖也忍不住问,“秦晚烟,你快说,这画是谁送的?” 秦晚烟瞥了他一眼,没回答, 双手将画呈到老夫人面前,道:“祖母,这是孙女的一点心意,祝你福泰安康,寿比南山。” 什么? 送这份礼的人居然是她本人? 怎么可能! 大家齐刷刷的看向秦晚烟,一个个都是不相信的表情。 要知道,在公子秋的作品里,金箔画顶多只有三幅!这幅画的价值,那是一点儿都不输十一皇叔和九殿下所赠的贺礼啊! 秦晚烟居然送得起? 她是怎么得到这幅画的? 公子秋的所有作品,都是只卖不赠的,就算秦晚烟是公子秋的知己,也不可能有例外! 程苗苗的嫉妒全写在眼里,揪住秦耀祖低声道,“不可能!这画本郡主都买不起,更何况是她!” 秦耀祖立马质问,“秦晚烟,你这幅画不会是偷来的吧?” 秦晚烟脸色转冷,“你若能对这句话负责,就再说一遍。若是不能,就给本小姐一字一字全吞回去!” 秦耀祖刚要开口,撞上秦晚烟那冰冷眼神,立马蔫了。他憋了半晌都不敢再出声。 秦大将军和老夫人也不敢相信。 老夫人欲言又止。 秦大将军则大声质问,“晚烟,这画,你到底怎么来的?” 秦晚烟轻笑,“连父亲都不相信我呀?” 她取出一份证书,正是东云大陆最有名的拍卖行“天华地宝”,出具的竞拍书,上头清清楚楚写了“买家秦晚烟”几个字。 秦大将军一时不敢再问。 秦耀祖连忙将竞拍书夺过去,逐字逐字看了一遍, 末尾的印章都没错过。 他目瞪口呆,“竟……竟然真的是你竞拍下的!” 秦晚烟特意走近,道:“我送出去的,自是我自己的东西!请问,秦大少爷打算送祖母什么贺礼?” 秦耀祖不假思索,“我不是送了吗?” 秦晚烟追问道:“你送了什么?” “我送……”秦耀祖话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秦晚烟嘴角勾起冷讽,“亲祖母过寿,你贺礼都没备,专程跑来炫耀别人送的东西,是吗?” 秦耀祖语塞,“我、我……” 秦晚烟问,“炫耀别人的东西,你还觉得很有面子?” 秦耀祖立马恼了,“秦晚烟,你什么意思?” 秦晚烟继续道,“我此生最瞧不上一种女人,除了皮相,一无是处,以攀附上尊贵的男人为荣耀。此等卑微自贱者,与乞者何异?” 秦耀祖还是听不懂,看着秦晚烟的轻蔑的眼神,莫名恼羞,“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晚烟冷笑:“我想说,原来有些男人竟也如此,不思进取,以攀附名门贵女为无上荣耀,稍被重视,便洋洋得意,恨不得宣告全天下,自己被人瞧上了!” 秦耀祖终于听懂了,恼得扬起巴掌,“秦晚烟,你找死……” 秦晚烟轻松抓住他的手腕,拉近,冷冷道:“你炫出来的光再亮眼,终究都是借来的,待你同苗郡主荣光与共之日,再来跟本小姐炫耀吧!” 语罢,她一把推开了秦耀祖。 秦耀祖险些给摔了, 一站稳就又冲过来,还想动手,“秦晚烟,你……” 老夫人急了,“站住!” 秦耀祖不听。 老夫人突然厉声,“你给我站住!听到没有!” 秦耀祖从未被老夫人这么凶过,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去,“奶奶……” 老夫人道:“有话好好说,谁准你动手的?你姐姐说的话,不无道理!你如今,何德何能配得上苗郡主?你当好好反思反思,发愤图强,莫要辜负苗郡主对你的一番心意!” 秦耀祖不甘心,却也不敢再动手。 程苗苗的脸都快崩了,听了老夫人这番话,多少也挽回了些面子。 她连忙拉住秦耀祖,假意劝说。 “祖哥哥,虽然晚烟姐姐对你颇有误会,但老夫人教训得极是。咱们有话好好说,都是自家人,莫要动手,伤了和气。何况,今日还是老夫人的寿宴,你和晚烟姐姐,都各让一步吧。” 秦耀祖不甘心,却也只能顺着台阶下,“秦晚烟,本少爷今日看在苗郡主和奶奶的面上,且不与她计较!你给我好自为之!” 秦晚烟是个要么不闹,一闹就绝不让步的人。 她继续道:“怎么,我说错了吗?难不成苗郡主让你瞧上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别的?你倒说说,你瞧上苗郡主什么了?” “本少爷瞧上苗郡主……” 秦耀祖瞧上的就是荣华富贵,从未多想其他,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本少爷自是瞧上苗郡主的美貌!” 这话一说, 全场就安静了。 程苗苗的脸渐渐变成了调色盘…… 第45章 弥天大谎 寂静中,不知何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忍不住窃笑起来。 秦晚烟明明是在讥讽苗郡主徒有身份地位,身无长处,秦耀祖非但不反驳,竟还补上一刀。 程苗苗的脸就像是打翻了的五色盘,哪叫一个精彩! 她紧紧揪着秦耀祖的衣袖,咬着牙,强忍着怒火。 秦晚烟瞥了程苗苗一眼,轻笑,“也是,听说苗郡主乃苍西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果然让人印象深刻!” 齐耀祖还以为挽回了点面子,一脸得意。 秦晚烟没在追问,双手将竞拍书递到了老夫人面前。 “祖母,连这竞拍书一并收好吧。孙女,再次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她的小脸脂粉不施,却从容镇定,风华天成。 哪怕是俯着身子,都自有一股强大的气场,令人无法忽视,更无法轻视。 老夫人的心情一直都是激动的,可此时此刻,不仅仅激动,更多是欣慰。 烟丫头此举,不攀附,不谄媚,让她不必受宠若惊,不必对谁去感恩戴德! 这是自己给自家长脸了呀! 老夫人双手收下了贺礼,哽咽道:“烟丫头,你这礼是祖母这些年收到的,最好最好的!有你这样的女儿,是你爹爹的福气啊” 秦晚烟起身,“祖母喜欢便好!我还有事,就不用膳了,先行告退。” 她转身便走,那笔挺的背影又飒又美。 众人都看着她的背影, 好奇之外,更多的是欣赏与佩服。 没想到在这个等级森严的世界里,秦晚烟一个姑娘家,竟有勇气亦有底气,敢于权贵共荣光。 如果说刚刚那贺礼,是货比货扔,那么秦耀祖和秦晚烟一比较,便是人比人死了! 老夫人低语:“这丫头,真真同以前不一样了。” 秦大将军看着秦晚烟的背影,都说不出话。 白日里,碧云阁的事,让他如如梦初醒,原来九殿下是冲着女儿来的,并非看重秦家。 而如今,他不得不承认,女儿远远优秀过儿子。 他忍不住惋惜,这个女儿怎么就没生成男儿呢?若有这样的儿子,他秦家的将来就不必愁了! 秦晚烟走远了,老夫人才招呼众人入座,开宴。 秦耀祖面子没挣着,反倒被羞辱了一顿,一脸的不高兴,却不敢马上离席。 程苗苗比秦耀祖还坐不住,几道菜后,她就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先行告辞,秦耀祖借口要她回去,跟着走。 一上马车,程苗苗就一把揪住秦耀祖的耳朵。 “好呀,本郡主为了你,偷了我爹爹的东西,撒了弥天大谎,你秦家就这么对我!” 秦耀祖是追求过程苗苗,可早就知难而退了。 这一回,是程苗苗主动找上秦耀祖,说自己喜欢他,一直在等他。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两人就凑一块了。 这一回来贺寿更多的是程苗苗的主意,说是先斩后奏,她爹爹也没办法,只能答应这桩婚事。 秦 耀祖痛得大叫,“哎呦!哎呦!姑奶奶,你先放开,放开!” 程苗苗揪得更狠,质问道:“本郡主除了好看,就没别的让你瞧得上眼的吗?” 都到了这个时候,秦耀祖依旧答不出来。 程苗苗气得又揪耳朵又揪头发,“都是你!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她欺负我,你奶奶也欺负我!” 秦耀祖忍不住解释,“我哪知道会这样!不是你说的,九殿下跟她订婚就是个幌子嘛!” 程苗苗怒斥,“你呢?你亲口告诉我,她从小到大都是被你欺负的!她见了你跟见了老虎似的!结果呢?到底谁是老虎?” 秦耀祖语塞。 程苗苗看着他,越看越气,使劲地揪他掐他。把气撒了,力气也用光了,最后才让马车去酒楼找吃的。 两人刚坐下来,就听到隔壁在议论秦家寿宴。 “这事铁定是真的!武郡主带人进秦家,很多人都瞧见了!哭着跑出来也很多人瞧见了。 “听说她骂秦晚烟勾引九殿下,还被九殿下训了一顿!听说后来又在天牢被皇上训了。” “秦家这位大小姐不得了啊!我看九殿下这一回是难过美人关了!” …… 程苗苗和秦耀祖听得目瞪口呆。 秦耀祖喃喃道:“我错过了什么吗?” 程苗苗连忙起身冲过去,“你们、你们在胡说什么呀?” 几个人将武郡主闯入秦晚烟闺房,撞见九殿下的事说了一番。 程苗苗的小脸失了血色,丹凤小眼瞬间阴沉地极 其恐怖。 她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秦耀祖连忙追上,“苗苗,你去哪?” 程苗苗甩开他的手,上了马车,突然就放声大哭,让车夫快走。 秦耀祖懵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不对劲了。 程苗苗在马车里,越哭越大声,越哭越恨。 马车夫问道:“苗郡主,这条路是出城的,您要出城吗?” 程苗苗哭着道,“去九王府!” 马车夫惊着了,“苗郡主,你这一回来是瞒着西平王爷的,贸然去九王府不妥吧?何况都这个时候了……” 程苗苗怒声,“我爹爹不许我喜欢他就算了,怎么,连你一个当车夫的都要管我吗?” 马车夫吓坏了,“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没多久,马车就在九王府大门口停了下来。 马车夫小心翼翼道:“苗郡主,到了。” 程苗苗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别说是去敲门了,就是下车走近,她都不敢。 她打小就喜欢九殿下,先太后在世的时候,也曾私下许诺过她,等她长大了要为她指婚。可先太后一走,一切就都变了。 九殿下并不像先太后那样,同平西王府亲密无间。 而父亲不仅仅不许她喜欢九殿下,还要将她许配给她不喜欢人,换取利益。 她原想,九殿下那么冷僻孤高的人,若没有先太后指婚,定是不会婚娶的。同秦晚烟订婚,不过是看重了水军的前景,顺道反击苏皇后罢了。 她找上秦耀祖,打了一箭 双雕的算盘,既可以逃避父亲定的婚事,又能利用秦家接近九殿下。 可今夜发生的一切,把她的计划全打乱了! 她现在后悔了! 她不想嫁给秦耀祖了! 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话都说出去了,礼也送了!她该怎么办? 程苗苗一时想不到办法,气得快发疯! “秦晚烟!全都是你!全都是你害了!” “荣光与共?难不成,你还妄想同九殿下同尊共荣吗?你算什么东西!本郡主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 “你等着瞧,本郡主、本郡主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 车夫听不下去,忍不住提醒,“郡主,这儿不是别的地儿,万一惊动了九殿下。要不……” 听了这话,程苗苗才有些收敛,“走!快走!” 车夫问道:“苗郡主,咱们去哪?” 程苗苗突然想起另一个人,“去提督府!这城里,只有武姣姣能帮我!” 第46章 发呆走神 程苗苗的马车走远后,几个暗卫浮现在九王府的高墙上,随即又消失不见。 这座宅邸是皇城里最大的宅府,却也是最冷清的。除了几名伺候穆无殇多年的奴仆,便都是潜伏在暗处的影卫。 穆无殇今日难得这么早回府,这会儿正在书房里。 宽大的桌面上摆了好几把钥匙,材质不同,形状各异。一个老嬷嬷,正打量着其中一把。 这老嬷嬷姓孙,曾是穆无殇母妃的贴身奴婢,因为厨艺极好,伺候过先太后好些年。 她在先太后那见过苍炎那把秘密的传国宝匙。只是,没法全回忆出来。 知晓苍炎传国宝匙存在的人并不多,而且大多只知晓这把钥匙是庇护苍炎国运的吉祥物,并不知晓这钥匙藏着关乎苍炎存亡的秘密。 康治皇帝在宫里放了数十把假钥匙,想拿到真的,至少得知晓真的长什么样子。 孙嬷嬷看了半天,无奈摇头,“怎么……怎么还是不像呀!” 一旁的古雨急了,“孙嬷嬷,你自己数数,这都第五把了!每一把都是按你回忆的做出来的,可每次都不一样。你到底记不记得?” 孙嬷嬷犹豫了一番,“要不,老奴再想想。” 古雨无奈,朝穆无殇看了去,“九殿下……” 孙嬷嬷一脸内疚,也看了过去。 只见穆无殇靠在罗汉榻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揩着薄唇。 那双向来冷冰冰的桃花眼,竟有些失神,少了平素的冰冷,多了几分沉郁, 却依旧好看得无法形容。 古雨和孙嬷嬷双双疑惑了。 两人在脑子里搜刮一番,很肯定从未见过九殿下有过这种表情。 他居然在发呆! 古雨和孙嬷嬷面面相觑,最后孙嬷嬷壮胆,喊了一声,“九殿下。” 穆无殇这才回神,他似乎也惊讶于自己竟走了神。他蹙了蹙眉头,才起身走过来。 苏嬷嬷连忙解释,“殿下,老奴真的尽力了。” 穆无殇看着满桌的钥匙,良久才开口,“去准备准备,本王要试试她。” 孙嬷嬷和古雨都没反应过来。 苏嬷嬷小心翼翼问道;“谁?” 穆无殇道:“秦晚烟!” 这会儿,秦晚烟正在发呆。 她本要睡了,可一走到塌边,却突然止步,盯着床榻看,一动不动的。 林婶都走到她身旁,站了一会儿了,她竟还不知道。 林婶差点以为她在梦游。 至少,在两年的时间里,林婶从未见过这双冷漠且犀利的凤眸会因什么事,什么人而失去那份与生俱来的警惕。 林婶忍不住,唤了一声,“主子!你在想啥呢?” 秦晚烟这才回过神,立马将视线从床榻上移开,冷冷道:“收拾下书房,我晚上睡那。” 林婶道:“主子,您是不是怕这儿有血味儿?您放心,奴婢亲自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困了,快点!” 秦晚烟留下这话,转身就走,下意识擦拭娇唇,一脸冷躁。 她刚出闺房,突然就抬头朝屋顶看去。 林婶拿着披风追出 来,“主子稍等,奴婢这就去收拾。” 秦晚烟的眼神再次朝屋顶瞥去。 林婶立马会意,突然破窗而出,一个翻身上了屋顶。 屋顶空空如也,而屋后,一个紫衣男子单手撑地,倒立着,一动不动,倦懒邪惑的脸上,一双紫瞳迷人而神秘。 此男不是别人,正是假面狐狸,萧无欢。 林婶四下搜寻,秦晚烟也下楼搜了一番,却没有见任何人影。 秦晚烟道:“难道听错了?” 林婶道:“主子,您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怕真是听错了。” 秦晚烟问道:“上官灿呢?” 林婶无奈,“这不,口袋里有银票就怕竞拍场去了,让我来顶着。若说败家,秦耀祖跟他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秦晚烟是真疲了,没多问,进屋关门。 萧无欢坐在不远处的树上,望着紧闭的屋门,饶有兴致,“耳力这般好,不习武太可惜!” 他顿了片刻,又道,“人和人怎能荣光与共呢?呵,真是个天真的想法!小丫头,有机会,本尊得好好教教你,唯我独尊,才是最快乐的事!” 直到秦晚烟书房里的灯灭了,萧无欢才离开。 一出秦府,立马有假面侍从找来。 “尊上,人和那批金子全都失踪,查不到任何痕迹!会不会是苏皇后那边不慎泄露的?” 萧无欢道:“若是提前泄密,穆无殇不会同本尊耗那么久。明显有人在暗中帮他。” 侍从意外道:“尊上,这么说,莫非有怀 疑的对象?” 萧醉止步,回头朝秦府看去,“她不是不在府上吗?怎么突然在了?她的嫌疑最大!” 他引穆无殇进碧云阁,时间算得刚刚好,真料想到秦晚烟会在那个时候上楼,更没料想到秦晚烟的反应会那么快,同穆无殇的配合可谓天衣无缝。 比起相信她巧合撞上来,他更愿意相信,她是从专程赶回来的! 侍从小心翼翼提醒:“尊上,穆无殇都没收到风声,秦大小姐如何能知晓?隐娘一行人行踪隐秘,她又怎么可能寻到!再者,她不会武功,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劫人,还蛛丝马迹都不留?” 萧无欢挑眉看来,笑了。 “如果我是她,定会派人盯紧秦音音,这是秦家目前最大的把柄。” 侍从恍然大悟,“这么说,她早就知道我们劫了秦音音!” 萧无欢敲了敲护卫脸上的面具,道,“这狐狸面具就只在两个地方露面过,除了苏皇后那,就只有白日梦了!” 侍从连忙道:“昨夜走的是白日梦后门,除了钱掌柜和几个小厮,并无其他人!难不成,她是白日梦的人!” 萧无欢朝侍从看来,邪惑的紫瞳蒙上了些许迷离,仿若夜梦一般,危险却又迷人。 “啧啧,这可第二次坏本尊的好事了!你说说,本尊是自己收了她,还是直接找东云商会的老板娘讨人去?” 侍从想了一番,特别认真地答道,“尊上,正事要紧,属下觉得还是直接讨 人妥当。她若能为我们所用,那钥匙必是尊上囊中之物!” 萧无欢眉梢微挑,又看了过来,半晌没说话。 侍从被盯着心慌慌,这才意识到尊上不过是说说,并非真的询问他意见。 他立马自扇巴掌,“属下多嘴,尊上饶命!” 萧无欢慵懒而笑,“你叫什么来着?楚……” 侍从惶恐回答:“属下叫楚三条。” 萧无欢点了点头,突然伸手掐住楚三条的脖子,那张俊脸在月芒下邪惑如夜魔。 “既已打草惊蛇,就且让康治老贼再焐一焐那钥匙。本尊许久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女人了,本尊想多陪她玩玩,可以吗?” 楚三条吓得浑身残颤抖,不敢说话。 萧无欢紫瞳带笑,嗓音低沉暗哑,手劲一点一点加重。 然而,就在楚三条就将断气的时候,他突然放开手,大笑离去,“别心急,该是本尊的东西跑不掉!本尊还想看看,那小丫头还有什么能耐!” 楚三条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无比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尊上是个风流的人,每次看上有趣的女人,心情总会好上一阵子。今日败北非但没有大发脾气,还心情不错,正是因为秦晚烟。 只是,也不知道这一回尊上的兴致能持续多久? 夜静三更,月笼大地,一切归于平静。 然而,翌日清晨,一声尖锐的惊叫打破了碧云阁的安静…… 第47章 药藤反噬 “啊……” 林婶一进门,见秦晚烟的手,就吓得惊叫不止,手里抱着的一大叠封信函全掉了。 秦晚烟蹙眉看去,厉声,“闭嘴!” 林婶立马捂住嘴巴,先关好门,急匆匆走过来,“主子,您这、这……这手到底怎么了?” 秦晚烟的右手,整个手掌被藤蔓包裹住,这藤蔓妖红似血,气势汹汹,似乎随时都会疯狂蔓延,将秦晚烟整个人吞噬掉。 林婶见过药种子好几回,非常肯定这不是药种子长出来的药藤。 秦晚烟平静地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药藤反噬。” 她所学的玄医,以培育药种子为根本,不少药种子需以她的气血培育。久而久之,物极必反,被药藤反噬是免不了的。 只是,这半年来,反噬越来越严重,已经超出她的掌控。 巧好秦家后院那口井的水,既适合培育药种子,又是最适合药浴的。所以,她封了身上所有要穴,隐瞒了所有身份,躲到秦家来休养。 林婶又瞧了瞧秦晚烟毫无血色的脸,十分担忧,“都反噬成这样了,还控制得住吗?” 秦晚烟道:“抽屉里有一张药方,按方子抓取,再去后院古井水冷泡,两个时辰后便可药浴。” 林婶头一回听说冷泡药,更是头一回听说冷水药浴。 她担心道:“这天气甚凉,您现在的身子可撑得住?” 秦晚烟道:“没事。” 林婶还是不放心,“主子,万一您遏制不住反噬,那后果 ……” 秦晚烟很笃定,“没有万一。” 林婶这才放心,“那便好!那便好!” 她将地上的信函捡起来。 这些信函,都是从东云大陆各地送来的。秦晚烟虽然休假,其实也不得闲。 秦晚烟问道:“有急件吗?” 林婶道:“都不是急事,主子还是先养着吧。老夫人令人送了参汤过来,奴婢先端过来您暖个身,再去备药浴。” 秦晚烟道:“不必了。你想过法子拦人,这几日,谁来都不见。” 林婶小心翼翼提醒,“那……九殿下呢?” 秦晚烟差点忘了自己现在多了一个九殿下私家大夫的身份。 她一脸的不高兴,半晌才道:“来了再说!” “遵命!” 林婶一脸认真,可一转身,却暗自欣慰。 虽然每次提到九殿下,这主子都不高兴。但是,不高兴总比冷冰冰,像个没有情绪的活死人来得好。 到了门口,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好奇。这主子才十八岁,过去那些年,可曾有开心的时候? 开心? 打从记事起,秦晚烟大致就没有过吧。 她将缠满藤蔓的手放桌上一搁,刹那间,藤蔓上竟生出一根根荆棘刺来。 这俨然是一条荆棘藤。 荆棘刺越长越多,渐渐刺入了皮肉。 秦晚烟眉头微拢,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自小为佣兵,又成了队里唯一的军医,剜肉刮骨都自己给自己做的,什么疼痛没受过? 只是,这荆棘藤不同寻常,疼起来连灵魂都会发颤 ! 两三日下来,秦晚烟都没离开过碧云阁。 可一帮人却天天往碧云阁来,老夫人,府上的姨娘、小姐们,还有好些官家夫人,名门贵女也都来投帖子要拜访。 至于秦大将军,这几日来碧云阁的次数,比过去十多年加起来的都多。不是想搞个酒宴,邀请九殿下,十一皇叔和公子秋,就是想办个茶会,还是邀九殿下,十一皇叔和公子秋。 林婶费尽了心思推拦,就差没搬个小凳子坐在大门口守着了。 别说,这个时候,她还真能理解自家主子对九殿下的仇恨。 毕竟,若没有替嫁这码事,后续不会有那么多事,麻烦也不会那么多。 这日清晨,林婶刚打开大门,就看到九王府的古侍卫站在门口。 林婶嘴角微搐,“古侍卫……早啊!” 古侍卫双手作揖,客客气气,“九殿下有请,劳烦通报。” 林婶赔笑道:“我家小姐这几日身子骨不适,还有劳古侍卫同九殿下解释解释。” 古侍卫当这是借口,也赔笑:“林婶,九殿下和你们家小姐有约,你是知道的吧?咱们都是当差的,你就别为难我了。” 林婶无奈,只能通报。 “主子,这随叫随到也得看情况,再说了,瞧他样子,九殿下也不像出什么大事!要不您亲自回了他?” “不必了。” 秦晚烟还很虚弱,手上的药藤荆棘已退,藤蔓却还在,疼痛一阵一阵的。 她服了一颗醒神丸,找来绷带把手 缠得严严实实的,藏在宽袖中才出门。 古侍卫恭敬有加,“就知道秦大小姐会信守承诺,马车在后门,请!” 秦晚烟一边走,一边问,“什么病?” 古侍卫连忙否认,“不不,九殿下没生病。” 秦晚烟面无表情,“受伤?” 古侍卫还是否认,“九殿下也没受伤!” 秦晚烟立马止步,转头看来。 古侍卫连忙解释,“是府上一个很重要的人,病了许久,九殿下说了,这天下,怕是只有您能治。” 秦晚烟这才继续走,“性别,年龄,详细病史,治疗史,都说说清楚。” 一路上,古侍卫说得很详尽。 这患者,竟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头,是九王府的下人,摔下枯井失血过多,虽被救回来了,却成了活死人,至今三年了。 进了九王府,后花园曲径通幽后,走了一段颇长的密道才到一间地下石室。 穆无殇已经等着了。 他今日着一袭极简单的便装,还是一贯的冷月白。 白色对于不少男子身上,是白雪,纤尘不染,谦逊温润。可在他身上却是冰霜,孤寒冷清,拒人千里之外。 他正独自一人坐着泡茶,眉眼疏冷略有倦懒。 一张俊脸美得倾世无双,气场却不怒自威,尊贵霸气胜神祇。 这样一个人,无需任何加持,哪怕粗布麻衣混迹人群,都会是焦点。 秦晚烟走进来,他才抬眼,“你果然守信。” 秦晚烟面无表情,“你果然事多。” 穆无殇正倒 茶的手,僵了。 一旁的古侍卫则整张脸都僵掉,他真真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女人! 穆无殇缓缓抬起头,盯着秦晚烟看,眸光幽深冰冷。周遭的空气像是一下子凉了好几度,寂静的石室仿若无声的世界。 可秦晚烟一如既往,非但不怯,还同镇定地同他对视。 寂静中,古侍卫的背脊都发寒了。 可最后,穆无殇竟没有发火。 他继续倒了茶,“怎么,后悔了?” 秦晚烟道:“不至于,救人要紧,茶就不喝了。” 穆无殇这才起身,当着秦晚烟的面,亲自打开隐藏在茶座对面的一堵石雕壁画暗门。 他道:“秦大夫,请吧。” 第48章 揭穿了他 石室内只有一石榻,上头躺着个老头,表情安详,好似睡着了。 秦晚烟瞧了老者的胡须几眼,挑开他眼皮查看。 她拉出老者的手,多瞧了手心一眼,才开始把脉。 好一会儿后,她道:“能救,需要些时间。” 穆无殇问道:“多久?” 秦晚烟答道:“两日。” 穆无殇又问,“怎么治?” 秦晚烟写了药方,交代古雨道:“按上头药和水的比例,备好药浴热汤,一次泡半个时辰,每三个时辰一次。明日这个时候,我会过来。” 穆无殇问道:“收多少诊金?” 秦晚烟回头看去,“待治好了,九殿下看着给吧。” 穆无殇饶有兴致,“好,明日见。” 一日后。 秦晚烟以为一日的时间足以让她恢复,却没想到藤蔓仍旧没有退尽,疼痛愈甚,睡都是不着,可谓筋疲力尽。 她加服了一颗药丸,又将右手裹得严严实实的,按时抵达九王府。 穆无殇仍在泡茶,着一件宽松的白月色长袍,墨发用白玉簪随意绾着,眉眼倦懒,似乎刚刚睡醒。 见秦晚烟进来,他眉梢微抬,“最新上贡的秋红,今年最后一批了,尝尝。” 秦晚烟道:“没九殿下这般闲情逸致!” 穆无殇不强求,令人古侍卫开门。 秦晚烟随古侍卫入石室,穆无殇却没有跟进去,就在茶座看着。 秦晚烟假意要给老人把脉,却突然取出一把匕首,往老人心脏刺去,速度快得身旁的古雨都来及 拦。 然而,秦晚烟却只是挑破了老人的衣裳。 她瞥了眼古雨已经出鞘的剑,轻笑:“你家主子都不急,你急什么?” 古雨回头看去,见自家主子正不动声色在喝茶,他才收了剑。 秦晚烟就趁着古雨回头之际,将一颗药种子射入老人的心口。 药种子入心,鲜血立马四溅而出,随着鲜血四溅而出的,还有数道藤蔓。 不同以往,这一回藤蔓并没有窜入老者体内,而是一直凌空招摇。 古雨第一次见着这种场景,不自觉后退,“九殿下,这……” 穆无殇看了过来,却仍波澜不惊。 秦晚烟竟往石壁一靠,双臂环抱,老神在在,大有撒手不管,任由老者血尽身亡的意思。 穆无殇淡定自如,端起茶来,慢慢品饮。 老者的血越流越多,沿着石榻流了下来。 古雨越看越觉得诡异,他又一次出声,“九殿下……” 秦晚烟却突然走近,揪住老者的长须,猛地一扯,竟将一大把胡须全扯了下来。 她挑眉看古雨,“假胡子?” 古雨尴尬了,又一次回头看自家主子。 秦晚烟质问道,“你同我说这是个男的,你觉得太监也算男人?” 古侍卫不敢回答,心下狐疑秦晚烟既早就看穿了,为何这个时候才揭穿。 穆无殇开了口,“治病,也需看身份?” 秦晚烟道:“这把年纪了,一毛不长,必为宦臣,非男非女,属阴阳人。九殿下觉得这是看身份,还是看性别? ” 穆无殇道,“说下去。” “此脉象缓而不顺、心气绝,乃天生有心疾,不可劳累。” 她拉起老人的手瞧了瞧才,又道:“这手温润、细腻、无茧,保养极好,别说重活,怕是连轻活都很少做。心有疾,却能当上宦臣。当上宦臣,却能养尊处优到这把年纪。这位,怕是自幼跟着先帝陪读的刘公公吧!” 穆无殇颇为满意,“既你都瞧出来了,何必费时折腾,救人吧。” 秦晚烟不仅没救人,反倒朝穆无殇走了过来。 “九殿下明知我连诡妆都瞧得出来,却偏偏粘了条胡须来试探我?分明是故意让我瞧出他的身份。” 穆无殇不说话了。 秦晚烟又道: “刘公公是先帝最亲信之人,必见过传国宝匙。所以,九殿下想试一试我,是不是冲着苍炎的传宝匙来的。” 穆无殇冷眸深深,依旧缄默。 秦晚烟接着说:“古雨昨日带我入密室,没有蒙我眼。九殿下更是当着我的面,开启这暗门。这分明是想试探我,我会不会连夜来劫人。毕竟,我手上有你的令牌。” 穆无殇还是不说话。 秦晚烟取出一枚令牌丢桌上,这令牌正是在碧云阁时,穆无殇给她的。 秦晚烟讥笑道:“从你提出‘私家大夫’这个附加条件开始,你就怀疑我,想试探我了。你送我令牌,审隐娘不避嫌我的侍卫,加上昨日种种,真是费尽心思呀!呵呵……九殿下,我都将隐娘拱 手相让了,你还不信我。你我的约定,原来是说着好玩的呀?” 穆无殇仍高高在上,没有否认的意思。 古侍卫后知后觉,原来秦晚烟刚刚说的“事多”是这个意思呀! 秦晚烟坐了下来。 手上一阵阵难忍的刺骨疼痛,让本就不爽的她越发冷躁。 她冷冷问道:“九殿下就不怕惹恼了本小姐,本小姐直接杀了他?” 话音一落,刘公公心口的藤蔓就疯狂蔓延而出,在秦晚烟背后舞动。 古侍卫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秦晚烟这诡异的医术,竟能杀人! 穆无殇瞥了眼,波澜不惊,“你若要杀,有的是机会,不必等到现在。” 他递上了一杯茶,又道:“你等到现在来跟本王撒这口气,便是输了。去吧,你该救人了。” 一个“输”字,轻易灭了秦晚烟所有怒火。 她看着穆无殇,良久都没说话。 输? 她确实是输了,在她知晓他身份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在苍炎待多久,就得输给他多久。 她今日是怎么了,竟这般沉不住气? 至亲之人尚言而无信,谁和谁的约定,能不精心算计? 她从来都不是输不起的人,也从来都是工于心计的人。今日是右手上止不住的疼痛,让她失控了吗? 秦晚烟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猛地挥袖! 刹那间,背后那张牙舞爪的药藤便像是得了命令,全都退了回去,窜入刘公公心口。 秦晚烟道:“我能救醒他,但他只能活一盏 茶的时间,想问什么,尽快。” 穆无殇很满意,这才起身往石室里走。 秦晚烟亦是起身,却一阵晕眩,让她有些站不稳脚。 她定了会神,要走,却又是突然一阵晕眩。这一回,她没站稳,整个人往前倒了去。 穆无殇刚踏入石室,猛地回头看来。 只见秦晚烟倒在茶桌上,茶具碎了一地,桌上火炉子上煮沸的水壶,摇摇欲坠。 “秦晚烟!” 他几乎是飞过去的,不假思索,拂袖挥开滚烫的水壶,一把抱起秦晚烟。 这时候,他才发现秦晚烟右手缠着绷带,渗出了斑驳血迹,而她的身子竟凉得一点温度都没有。 明明刚刚还在撒气的人,这会儿竟连呼吸都弱了。 穆无殇连忙脱下外袍,将秦晚烟裹紧。 此时,刘公公已缓缓睁开了眼睛。 古雨又惊又喜:“九殿下,刘公公醒了!醒了!” 候在暗处的孙嬷嬷连忙走出来,“九殿下,刘公公醒了,秦大小姐交给老奴吧。” 穆无殇却充耳不闻,抱着秦晚烟大步往外走,“传大夫,快!” 第49章 霸道难懂 大夫离去,暖阁房门紧闭,屋内一片寂静。 秦晚烟躺在榻上,脸色苍白,仿佛睡着了一般。 她右手上的药藤在她昏迷那一刻全都消失了,却在手背手心留下了无数个针眼般的伤口,怵目惊心。 穆无殇坐在榻边,拉着她的手打量,俊朗的眉头不知何时已锁成了一个“川”字,藏着的怒火不小。 没多久,秦晚烟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还晕眩着,可一见穆无殇,就连忙后退,右手藏到背后,戒备十足。 “你作甚?” 穆无殇不悦问道:“谁伤的?” 秦晚烟没反应过来。 穆无殇道:“手!” 秦晚烟摸了下,确定手上没藤蔓了,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穆无殇会这么问,必是没看到藤蔓。 秦晚烟拉下袖口,眉眼已然镇定,“私事,不捞九殿下挂心。” 穆无殇没动,狭长的桃花眼阴沉得骇人,“谁动的刑?” 秦晚烟立马否认,“没有,你让开!” 她满心莫名其妙,这家伙刚刚还完全不相信她,费尽心思试探她。现在竟为有人伤她,而满脸怒火? 他到底怎么想的啊? 穆无殇道:“大夫说你气血亏损严重,伤及元气,无其他病重,必是被施以重刑。” 秦晚烟不悦道:“哪来的庸医,也配对本小姐下诊断?我这不过是采摘荆棘制药,不慎被伤,小事而已” 穆无殇又道:“元气大伤,还算小事?” 秦晚烟道:“果然是庸医!那荆棘有毒,我不过是 毒性未除彻底,回头再喝点解药便无大碍。怎么就伤元气了?” 穆无殇很意外,“中毒?” 秦晚烟反问道:“不是中毒还能是什么?单单伤手,如何会元气大损?” 穆无殇似乎信了。 秦晚烟不悦道:“让开,我要下榻!” 穆无殇道:“已夜半三更,今夜就住下。” 秦晚烟没想到自己竟昏迷了那么久,“不必了。” 见穆无殇没有让的意思,她索性从他旁边下榻,可双脚才落地,晕眩感又起,眼前全黑了。 她下意识扶住穆无殇的肩膀,穆无殇却突然起身。 秦晚烟没扶好,整个人后仰,摔在榻上,脑子越发晕眩,只觉得整个屋都在转。 穆无殇高高在上,看着她,不说话。 秦晚烟躺了一会儿才好些。她着实起不来,恼了,索性把脚也缩上来,拉来被褥盖着,也不说话。 穆无殇取了一瓶药,又坐了回来,“手。” 秦晚烟没动。 穆无殇不悦,“右手。” 秦晚烟还是不动。 穆无殇眉眼微抬,一脸霸道,大有要动手的意思。 秦晚烟冷声,“男女授受不亲!九殿下自重!” 穆无殇道:“你是当大夫的,你应该比本王更清楚,伤痛面前,无男女之分。” 秦晚烟反驳:“你不是大夫!” 穆无殇冷笑,“本王第一次见你至今,才多久?你竟学会了男女授受不亲?” 初次相见,她的所作所为,跟“男女授受不亲”完全背离。 秦晚烟沉着脸,不答, 也不动。 穆无殇竟然往被褥里伸手,秦晚烟连忙喊停,不情愿将手伸出来。 穆无殇道:“这药不是庸医开的,是十一皇叔研制的,你试试无妨。” 秦晚烟闭着眼,不搭理。 药种子治得了别人,却治不了她自己。药藤反噬还没彻底结束,她还得躺上好一会儿,力气才能恢复。 与其跟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废话找气受,她不如好好休息! 穆无殇一脸寒冰,动作却格外小心,似乎怕弄疼她。 他一手轻轻托她的小手,另一手上药,又轻又慢,像是挠痒痒。 秦晚烟极度怕痒。 穆无殇的指腹轻抚她的手指,她还忍得住。可当他在她手心里轻轻画圈,她就受不了。 她猛地收回手。 穆无殇蹙眉,“疼?” “是!” 秦晚烟只能承认,她撑起身子,“我没那么娇弱!我自己来吧。” 穆无殇随手推了她一把,她就无力地倒了下去,身体无比诚实。 “别乱动了。”穆无殇轻哼,讥讽意味十足。 秦晚烟一脸冷躁,虽不满穆无殇,但更加唾弃自己的身体。 穆无殇虽然嘲笑她,动作却更温柔了,指腹在她手心里轻柔,一圈一圈将药膏慢慢晕开。 秦晚烟整个手都绷紧了。 穆无殇以为是她还疼, 低声,“忍着点。” 语罢,他竟低头贴近在她手心,轻轻吹了吹。 炙热的男人气息一下子暖了她的手心,像钻入肌肤,化成一暖流,瞬间淌遍全身。 秦晚烟微微一颤 ,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都分不清楚这是酥还是痒,她再次收回手。 穆无殇道:“还疼?” 秦晚烟戒备地看着他,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差不多了。” 穆无殇再次将她的手拉过去,一边包扎,一边询问:“毒性未除,那还得继续服解药?” 秦晚烟问道:“九殿下这般关心我,是怕我死了,没人帮你治病救人?” 费尽心思试探她的人,这般在意她的生死,她也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了。 穆无殇终于想起被自己抛在脑后的刘公公,他的手僵了。 他很快又继续,好看的桃花眼里没了方才的霸道,恢复一贯的孤冷无情。 他道,“你倒是看得很透彻。” 秦晚烟道:“这点小伤要不了我的命,九殿下放心吧,也不必这般虚情假意了,把诊金付了便好。” 穆无殇半晌都没说话,包扎好了,才取出一枚令牌递到秦晚烟面前,“收好。” 秦晚烟瞥了一眼,戒备心顿起。 穆无殇问,“怎么,这令牌当诊金还不够?” 秦晚烟一点儿都不想接,却还是接了,“九殿下真大方!只是,有劳下一回心思再缜密些,别再让本小姐识破,免得坏了心情,影响了医术。” “好。” 留下这个字,穆无殇便起身离开了。 秦晚烟闭眼,不自觉吐了口浊气,恨不得赶紧恢复力气,离开。 门外,空无一人,古侍卫和孙嬷嬷躲在墙角,正窃窃私语,都没听到开门声。 只听孙 嬷嬷训古侍卫道,“你呀!明知道人家不舒服,也不会回来禀告,自作主张什么?这要真出了事,九殿下饶不了你!” 古侍卫欲哭无泪,无比委屈,“我哪里知道是真的!我哪知道九殿下会这么紧张?早知如此,就算秦大小姐打个喷嚏,我也一定禀告!” 孙嬷嬷道:“年轻人,你就算没眼力,好歹也知道那是九殿下命定的人呀!就这点觉悟都没有?” 古侍卫不服气,“九殿下不信,不是?” 孙嬷嬷反问:“九殿下告诉你,他不信了?” 古侍卫辩解道:“九殿下不是不信任她吗?不是都跟她约定了,还不算计,试探她吗?” 孙嬷嬷拍了拍古侍卫的肩膀,语重心长起来,“你记住了,九殿下能折腾她,但是,别人不许!知道什么是命定不?命定就是前世相互亏欠,这辈子来相互折腾的!” 说罢,孙嬷嬷不经意抬了个头,突然撞见了一张/万年寒冰般的冷脸。 刹那间,她的舌头僵住了。古侍卫狐疑地回头看,顿时吓得连灵魂都僵硬。 很快,两人齐齐下跪! “九殿下恕罪!奴婢妄议,该打!该打!” “九殿下饶命!属下知错了,属下再也不敢了!” 第50章 更好的主意 古侍卫和孙嬷嬷吓坏了,一个劲地求饶。 穆无殇看着他们,眼底闪过一抹抹烦躁,“刘公公说了什么?” 古侍卫一时没反应过来。 孙嬷嬷推了他一下,他才连忙回答:“刘公公说那是一把古怪的钥匙,有机关,可变换出七种形状。简而言之,就是看似一把,实际上是七把!对应的锁也是如此,要开七次,才能开启。” 孙嬷嬷道:“怪不得老奴会记乱,敢情老奴每次看到的都是不一样的!” 穆无殇道:“错不了,就是传闻中的千面钥匙,非内行人瞧不出来,更造不出来。” 古侍卫道:“属下先去黑市打听打听,或许有谙熟此道者!” 穆无殇又问:“就说这些?” 古侍卫支支吾吾,不敢说。 穆无殇冷声,“说!” 古侍卫怯怯道:“他还说,传国宝匙乃圣物,九殿下……九殿下乃庶子,不、不配碰那把钥匙。” “不配?那本王更得好好碰一碰了!”穆无殇眸光幽寒,“备马,去黑市。” 古侍卫和孙嬷嬷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主子居然现在就要走。 孙嬷嬷特小心翼翼地询问,“九殿下,那、那秦大小姐……” 穆无殇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孙嬷嬷连忙拉住古侍卫,“九殿下到底什么意思?屋内里那位,怎么伺候?” 古侍卫拍了拍孙嬷嬷的肩,语重心长,“老人家,您就算没眼力,好歹得知道那是注定会跟九殿下相互折 腾的人呀,好好伺候着便是!” 孙嬷嬷气着。 古侍卫又补充,“对了,她可不比九殿下好伺候!” 孙嬷嬷紧张了,亲自来守夜。 夜色渐深,一个时辰后,秦晚烟就恢复了力气。她立马下榻,出门。 孙嬷嬷连忙起身,“秦大小姐,您怎么下榻了。外头风大,您赶紧进屋,老奴这就去找大夫……” 秦晚烟冷冷打断她,“大门在哪?” 要走? 孙嬷嬷更紧张,“秦大小姐,天还没亮呢!您不能走呀!您赶紧回去好好躺着。老奴令人给您做些点心,您想吃什么,有什么忌口的,尽管……” 秦晚烟取出令牌,“带路,马上!” 孙嬷嬷立马闭了嘴,毕恭毕敬打了个请的手势,心下唏嘘:“这性子跟九殿下真是般配啊!什么伺候不伺候,这是连伺候的机会都不给呀!” 秦晚烟回到秦家天已经亮了。 她前脚进门,秦耀祖后脚就出门了。 他抱着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走到拐角处,上了一辆马车。车里坐着的,正是几日都没露面了的程苗苗。 程苗苗把东西打开。金芒便射/了出来,这是秦晚烟送给老夫人的佛光普照图! 程苗苗开心极了,“你怎么拿到的?” “秦家的东西全都是我的,我要什么拿什么呗!”秦耀祖也就嘚瑟了下,很快就紧张询问,“苗苗,你确定你那姐妹,靠谱?这可不是普通的东西呀!” 秦耀祖一是急需钱还债,二是 恨透了秦晚烟这贺礼,程苗苗便给他出了主意,让他把这画偷出来,却黑市拍卖。 黑市竞拍得排队,秦耀祖等不及,程苗苗便称能托她好姐妹去插队,今夜就能竞拍。 程苗苗一脸委屈,“祖哥哥你这么说是不相信我吗?” 秦耀祖连忙否认,“怎么能?我连我爹都不信,就信你一个!” 程苗苗道:“那不就得了!我那闺蜜好友与我情同亲生姐妹,你信我,就是信她!” 秦耀祖好奇不已,“到底是谁呀?” 程苗苗又不高兴了,“你打听人家作甚?你是不是又打什么鬼主意了?” 秦耀祖好/色成性,听了这话只心虚,也没多想。 他连忙搂住程苗苗,“放心,我就只对你有鬼主意!” 程苗苗眼底闪过一抹厌恶,不着痕迹推开他,“成了,今夜云梦黑市,你可别忘了提前过来,这幅画最后还得你亲自送去。” “放心!我一定准时到!”秦耀祖笑呵呵地下了马车。 程苗苗带着画,直奔提督府。 武姣姣已等候很久了。 佛光普照图被缓缓打开,金箔在阳光的映照下,金芒四射,美轮美奂。 武姣姣看得刺眼,“你我贵为郡主,例钱赏赐高人一等,尚且买不起名画,她哪来的钱竞拍?这画,若非盗来,必是仿品!” 程苗苗递上“天华物宝”的竞拍书,“依我看,盗来的可能性最大。要仿造这画,也得画不少钱!” 武姣姣认真瞧了瞧,非常满 意,“就按我说的做!哼,只要把这东西放黑市里竞拍。再使点手段,把事情散布出去,待它真真的主人找上门,便是秦晚烟身败名裂的时候!” 程苗苗不屑轻笑,“这算什么身败名裂,呵呵,太便宜她了!” 武姣姣疑惑,“难不成,苗郡主还有更好的主意?” 程苗苗走过来,将琉璃画框打开,轻抚画上的金箔,抚着抚着,冷不丁一把将金箔扯破。 武姣姣吓着了,“这是公子秋的画呀!” 程苗苗嘻嘻一笑,双手并用,竟将画上所有金箔撕扯地稀巴烂,连同画纸全都毁掉! 武姣姣急了,“你疯了!” 程苗苗嬉笑的脸渐渐露出阴鸷,“怕什么?又不要你赔!本郡主不仅仅要她身败名裂,更要她倾家荡产!” 武姣姣不解,“你的意思……” 程苗苗凑近。 一番耳语,武姣姣也喜笑颜开,“还是苗郡主聪明,民女自愧不如!” 程苗苗睨她,“什么民女?你等着,只要你帮我把这件事办妥了,我定想法子,帮你恢复郡主之位!” 武姣姣大喜,“苗郡主放心,今儿晚上,咱们一道看好戏!” 白日的时间,似乎格外漫长。 秦晚烟回碧云阁泡个药浴,补了个眠,醒来竟还没到中午。 林婶送来茶点,“主子,今夜去白日梦吗?” 秦晚烟摇头,“有事?” 林婶道:“昨儿听老钱说,白日梦前两日来了个厉害角儿,年纪轻轻,长得贼英俊,却是 个闭眼的瞎子。他把把都是大手笔,把把都赢。这两日,满场的人都跟着他下注了。” 秦晚烟没当回事,“怎么,老钱怕了?” 林婶笑道:“怎么能?奴婢就是同您说说,问问您有没有兴致去瞧瞧。” “不了。”秦晚烟兴致乏乏,她有几味药种子快用完了,得种点儿了。 她走入书房,素手一挥,几枚药种子就分别植入准备好的药汤中。不一会儿,几碗药汤齐刷刷冒出绿芽,随即迅速生长为药藤,又陆陆续续长出无数分支触角。 秦晚烟随手一勾,一条药藤就飞窜过来。 她用手指缠了几圈,认真嗅了嗅,随手扯断一截丢热水中。那截藤蔓就仿佛被融化了一样,瞬间消失无影无踪,而原本的白水变成了黄汤。 秦晚烟尝了尝,喃喃自语,“养分不够,等着,给你们找好药去!” 刚说完,林婶就进来了,递上一份邀约贴,“十一皇叔差人送来的。” 十一皇叔? 秦晚烟有些意外,打开帖子一看,原来云梦黑市今夜有奇药竞拍,十一皇叔订好了位置,邀她一到去看看。 要在苍炎皇都找好药,跟着十一皇叔能省不少功夫。这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呀! 秦晚烟道:“去回一声,日落时,黑市外古榕树下见。” 第51章 忘年交情 日落西山,秦晚烟抵达云梦黑市门外。 远远看到一个男子立于昏暗的参天古榕下。他背对来路,面朝黑市大门,一袭霁色长袍,戴着兜帽,背影颀长挺拔。 明明立于暗影下,那一身明亮的霁色却给人风光霁月之感,仿佛此时并非黄昏,而是烟雨时。 待他转身,烟雨会散天会晴。 秦晚烟多瞧了一眼,这时,男子突然脱下兜帽,转身看了过来。 竟见他白发苍苍,一脸凌乱的络腮胡子,双颊额头全是恐怖狰狞的红褐色伤疤。 这不是一辈子鬼面阎罗,十一皇叔吗? 这个丑老头怎么会有那么美的背影?刚刚看晃了眼吗? 秦晚烟走下马车,狐疑地打量起十一皇叔。 十一皇叔见了秦晚烟,平素凶煞怒瞪眼炯炯有神,惊喜万分,“小丫头,你真的来啦!哈哈哈,本王还怕你不赏脸呢!” 秦晚烟道,“皇叔所赠贺礼,太过贵重,得当面谢恩。” 十一皇叔凑近瞧起秦晚烟的小脸,饶有兴致地问,“小丫头,本王去你家中救了一条人命,也没听你道声谢。送个礼物,你倒是跟本王客气了?” 秦晚烟道:“皇叔救人,是还暮芸的人情。至于贺礼,我是代祖母谢的。” 十一皇叔叹息,“你跟本王分得这么清楚就罢了,也跟本王的恩师分得这么清楚吗?多没意思呀!” 秦晚烟没回答,趁机仔细瞧起十一皇叔的脸。 十一皇叔立马后退,“呵呵,神医暮 芸对本王那不是人情,是恩情,本王一辈子都还不清。你既是她的徒弟,咱两便是师兄妹了。从今儿起,私底下本王就唤你小师妹,你呀,就别再让本王听到‘谢’字了!” “谁告诉你我是暮芸的徒弟了?” 秦晚烟很不客气,又问,“你又什么时候被暮芸收为徒了?” 十一皇叔不说话了,挑起眉头看着秦晚烟。 别说,他不说话不笑的时候,那张阎王脸是真真吓人。 秦晚烟却一点儿都不害怕,继续泼他冷水,“少管暮芸叫恩师,你知道的,他老人家最讨厌别人打她的名号。还有,她老人家既没有同你说明我同她的关系,你就别瞎猜了。” 这话外音分明提醒大皇叔,别惹神医暮芸不高兴。 十一皇叔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行了行了,本王再也不瞎想了!走走走,咱买药去!只要你这丫头肯指点指点本王,本王就满足了!” 秦晚烟见他那兴意阑珊的样子,莫名来了兴致,故意道:“皇叔位居医尊,这是抬举我,还是讽刺我呀?” 十一皇叔转身看来,一脸较真,“小丫头,本王诊不出的喘鸣怪症,你连脉都没把就瞧出来了。你谦虚啥呢?你把本事藏着掖着,必有你的原因。你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从今往后,本王什么都不问了,只求你多赏脸点拨点拨本王!你呢,有需要本王地方,尽管开口!” 他顿了下,又认真补充, “本王那令牌随你用,这不算神医暮芸的面子,算咱两的忘年交情,如何?” 秦晚烟下意识摸了摸袖中的令牌,她随身带着两枚令牌,一枚是十一皇叔的,另一枚是穆无殇的。 她暗想,十一皇叔凶煞是凶煞,终究是个医痴,纯粹得很。这若要换成穆无殇,那还不得把她和神医暮芸,查个底朝天? 十一皇叔似乎怕秦晚烟不答应,连忙问,“怎么样?” 秦晚烟道:“我帮你你帮我,互不相欠,谁要跟你有交情?” 十一皇叔先是一愣,随即爽朗大笑起来,“你帮我我帮你,没有交情?成成成!咱一言为定!” 他说罢,下意识伸手摸了摸秦晚烟的脑袋。 秦晚烟连忙避开。 十一皇叔的手僵在半空,却很快就放下,笑得很宠溺,“小丫头!” 他递上一个黑色面具,“戴上。但凡入梦云黑市者,都佩戴假面。” 秦晚烟伸手去接,十一皇叔这才发现她手上缠着绷带。 他连忙问, “手伤了?怎么回事?” 秦晚烟道:“制药时烫着了,没大碍。” “本王瞧瞧!” 十一皇叔凑近,一下子就闻出了药味,“这是本王的药?倒是也能治烫伤!只是这药……九哥儿给你的?” 秦晚烟不想承认,却也只能点头。 十一皇叔呵呵笑起来,“难得啊难得,九哥儿待你不错啊!” 秦晚烟并不喜欢这话题。 十一皇叔兴致勃勃,“你自个没治烫伤的药吗?嘿嘿, 还是本王这药比你的厉害?九哥儿有告诉你这药的用法不?这药得放手心里,利用手心的温度融化,一圈圈晕开……” 秦晚烟脑海里不自觉浮现穆无殇给她上药时的场景。 她有些烦躁,戴上面具,一言不发,大步往前走。 十一皇叔追上,一路说个不停,除了药还是药。到了云梦黑市大门,他终于闭嘴了。 不少黑市都是无形的,有绝对的自由。可云梦黑市却有真实的交易地,所有交易,都需要在集市里,现场交易。 它背后自有强大而神秘的后盾,并不归属苍炎朝廷掌管。它的交易地分布东云大陆各地,也不止于苍炎皇都这一个点。 进入黑市的东西,不管是普通的交易,还是竞拍,都从不验货。却有一则“见光死”的规矩。 说的是,卖家需自行鉴定货物真假,且负责到底。 货品若没问题,黑市绝对隐瞒来历。 货品一旦被发现造假,黑市管理者必定追责,曝光卖家的身份,而且不折手段向卖家三倍索赔。 守门人递上一盏灯笼,照亮往下走的路。 秦晚烟和十一皇叔沿着石阶往地下走,没一会儿,热闹就迎面扑来。 云梦黑市虽位于地下,面积却不小,就由一条长街和一个圆形的竞拍场组成,长街两侧都是摊贩,长街尽头便是竞拍场。 无论的买家还是卖家都戴黑色面具,隐瞒身份,而黑市的管理者则带白色面具。 十一皇叔早早订了 座,同秦晚烟坐在第一排。没一会儿背后便人满为患。 十一皇叔回头看了一眼,道:“平素也没那么多人,听说今夜竞拍完那几味奇药后,还有一样压轴的稀罕物。估计,过半的人是冲那稀罕物来的。” 秦晚烟问道:“什么稀罕物?” 第52章 压轴之物 十一皇叔只知道今夜的压轴好物并非药材,秦晚烟也就没什么兴趣了。 毕竟今夜是冲着药材来的。 十一皇叔问道:“之前来过黑市吗?” 秦晚烟把早东云大陆所有知名的黑市都走遍了,只是对苍炎这云梦黑市不熟。 她答说:“没有。” 十一皇叔立马同她介绍起来,其他的一概略过,主要讲如何在这黑市里淘得好药材。 秦晚烟认真听着,这时,一个面戴白色面具女竞拍官走上竞拍台。 她梳了一个朝天髻,身着露骨的旗袍,身材曼妙傲人,俨然是个尤物。 原本就嘈杂的周遭一下子像是炸开了锅。男人们的喊声哨声,一波高过一波。 十一皇叔的双眸也放光了,却不是对台上的尤物放光,而是对秦晚烟放光。 他兴奋地说:“丫头,这是云梦黑市的羽涅姑娘,只要她上场主持,必是万两为起拍价!啧啧啧,今夜的奇药,出乎本王的意料啊!” 秦晚烟也十分意外,毕竟,一万两为起拍价的药材,不是经常有的。 此时,从旁路过的穆无殇也止步,看了过来。 他问道:“才刚开始羽涅就亲自上场,今夜竞拍何物?” 古侍卫答道:“听说有几味奇药,还有一样……” 穆无殇没听完就走了过去。 古侍卫连忙跟上,心道:“九殿下什么时候对药材有兴趣了?” 羽涅姑娘环视了一圈,面具下,一双娇媚的眸子露出满意的笑意。她抬起玉臂,示意 众人安静。 众人立马安静了下来,兴奋过后,都是期待。 羽涅姑娘令人将竞拍物送上来。只见竞拍物有一米多高,罩着黑色绸布,令人猜不透是什么东西。 立马有人/大声问,“羽涅姑娘,不是说拍药材吗?这是什么玩意?” 羽涅姑娘笑道,“由于客人的原因,咱们今夜的三味奇药都先押后,压轴好物先插个队,提前竞拍。诸位不妨猜猜,这是什么宝物?” 听羽涅姑娘这么一说,台下众人便都兴奋起来,议论纷纷,猜测不断。 十一皇叔则是很不高兴,轻哼,“竟然插队?真是没规矩!” 秦晚烟兴致不大,一手支着脑袋,打算眯一会儿。毕竟,压轴之物竞拍起来,没个一个时辰是结束不了的。 穆无殇则直接转身,交代古雨,“你守着,今夜奇药,本王全要。” 然而,他才刚走出几步路,背后就传来羽涅姑娘又嗲又魅的声音。 “此物乃康治皇帝心头好!九殿下和太子爷都曾掷重金求购,诸位,不妨再好好猜猜!” 台下顿时一片躁动。 穆无殇再次止步,看了过去。 秦晚烟睁开了眼睛。 十一皇叔则喃喃自语,“莫非是……” 羽涅姑娘亲自走到竞拍物旁,一把掀起了黑绸布!一个挂画架呈现在众人面前,架上放着一幅画,罩盖着黑绸。 全场瞬间寂静! 康治皇帝的心头好不少,但是心头好的画只有一样,那便是公子秋的画。而九殿 下和太子爷也确实几次在天华物宝竞拍场争夺公子秋的画作。 这是公子秋的画,绝对错不了! 众人意外之后,就都兴奋了起来。要知道,公子秋的画都是在专业的竞拍场公开竞拍的,几乎没有在黑市竞拍过。 那些抢画的大佬们一般都不屑来黑市,这一回真真是便宜大家! 没一会儿,两条街上不少人也都闻讯赶了过来,将竞拍场堵得黑压压的。羽涅姑娘都还没有给大伙看画,就有人迫不及待出价了。 “一万二!” “一万五!” “一万七!” “爷我出两万,谁都别抢了!” “再加一千两!” …… 羽涅姑娘并没有阻拦,由着大家争抢。她要的就是这个氛围! 十一皇叔一手捂着耳朵,凑近秦晚烟,“小丫头,你猜得到那是什么画吗?” 秦晚烟道:“不知道。” 十一皇叔又问:“你知己好友的东西,你也猜不到?” 秦晚烟道:“他的画那么吃香,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每一副的下落,我岂会知晓。” 十一皇叔点了点头,笑道:“听闻公子秋是个俊俏的公子,呵呵,你不跟本王交朋友当知己,是嫌本王太丑还是太老了?” 秦晚烟面无表情,“都有。” 十一皇叔愣了下,立马露出受伤的眼神,“也罢,也罢!” 另一边,穆无殇已经坐了下来,不动声色盯着台上的那幅画看。 而此时,潜伏在人群里的秦耀祖和程苗苗都是满心期待,只是,期 待的完全不一样。 秦耀祖就差没闭上眼睛,好好欣赏这此起彼伏的竞价乐章了! 他道:“苗苗,等我拿了钱换掉那笔债,我一定要好好款待款待你那好闺蜜!她给的这排场,厉害呀!” 程苗苗眼底尽是阴鸷,“可不是!放心吧,为了你,我也会好好感谢她的。” 秦耀祖转身交代起身旁的几个小厮,“都记住了,等下正式竞拍,都给本少爷喊价,把价格给本少抬得高高的!事成之后,每个人都有赏!” 几个小厮从未有过竞价体验,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没一会儿,价格已经被喊到三万两。 虽还没有达到公子秋画作的最低价,但也已经破了黑市未见物,先竞价的记录。 秦耀祖一激动,忍不住起身大喊,“五万两!”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秦晚烟转身往后看,她没听太清楚,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秦耀祖意识到自己没有易声,慌了一匹,一时间坐下也是站着也不是。 程苗苗狠狠掐了他一把,他才镇定下来,吊着嗓子,道:“大爷我出五万两,谁还敢抢?” 要抢的人不少,羽涅抬手拦下了众人。 “诸位,不着急不着急!先好好欣赏欣赏公子秋这幅旷世之作再出价,会更有意思,更激动人心的!” 这是要开画了! 所有人都自觉地安静了下来,目光全集中到了台上。 羽涅姑娘特意令人将台上的火盆子换成了火把,所有的 火光全都集中到画上。 周遭一片昏暗,台中央的画卷显得格外醒目。 羽涅姑娘轻抚画框,侧身冲众人一笑,拉住了系带,“哥哥姐姐们,都准备好了吗?可千万、千万不要眨眼呀!” 语罢,她猛地拉下黑绸…… 第53章 背后有人 黑绸布落下的瞬间,金芒就射出来。只见画上一尊栩栩如生的佛陀,庄严法相,慈悲肃穆,金光万丈。 众人置身昏暗中,抬首望去,只觉得那不是一幅画,而是一道门,通往佛国法界,佛光普照出俗世。 秦耀祖和程苗苗都露出满足的笑意,虽然各怀心思,可都等这一刻等了很久很久。 其他人更是看得目不转睛,忘记了竞价。 十一皇叔不由得惊叹,“公子秋竟还有这等画作!” 穆无殇道:“没听说过公子秋有这幅画?何时所作?” 然而,他也没有深究,就瞥了古雨一眼。 “九殿下放心,属下明白!”古侍卫很老练,做好竞价准备。 秦晚烟也目不转睛,可那双天生淡漠的眸子却渐渐浮出了寒意。 她想知道,是谁偷出这幅画? 她更想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这幅画上动手脚!把这画中藏的玄机全都破坏掉! 这被动手脚的画,已经不能称之为真品了,却还拿来黑市插队高调竞拍,居心何在? 现场已议论开了。 有黑市背后强大的势力背书,在场都没有人怀疑这幅画的真假。 羽涅姑娘笑着,又道:“诸位,还有一样东西,也一并瞧一瞧。” 她拍了拍手,令人将东西送上来。 台下,秦晚烟仍不动声色。 秦耀祖乐了,“有天华物宝的证书加持,价格还得往上加!” 程苗苗笑得意味深长,“要我说呀,这画其实是无价的!” 秦耀祖 呵呵笑起来,“那不能那不能!无价的话,我上拿那钱去!哈哈哈!” 羽涅姑娘令人送上来的,正是秦耀祖口中的证书,也是秦晚烟那天晚上,亲手交给老夫人的天华物宝的竞拍书。 羽涅姑娘走下台,将竞拍书展示给前排客人看。 她止步在秦晚烟和十一皇叔面前,道:“还有劳二位,替大伙仔细瞧瞧?” 竞拍书上,所有信息都留存,天华物宝的烫金格外惹眼。至于竞得人的名字,早就被卖家涂抹掉了。 秦晚烟看着那被涂抹掉的位置,眸光又寒了几分。 十一皇叔瞥了眼,道,“这是天华物宝的竞拍书,此画,早就在天华物宝竞拍过了。” 这下,众人都兴奋了起来,纷纷催促羽涅姑娘正式开始竞拍。而秦耀祖比任何一个人都还要心急! 他又站起来了,扯着嗓子尖声大喊,“羽涅姑娘,别磨蹭了,开拍吧!本少爷再加三千两,五万三!” 秦晚烟再次回头看去,虽然还是没听出声音,但也看到了说话的人。 如果单单偷了画,她还会怀疑是外贼,但是连竞拍书都拿得到,且没有引起老夫人的注意。那必是内贼。 秦家这么胆大的内贼,除了败家子秦耀祖还能有谁? 只是,秦耀祖没有胆子,更不至于那么脑残,为了价值不过千两的金箔,造假蒙骗云梦黑市! 这背后,怕是有人套路了他,要拿他当枪使了。 就秦晚烟思索的这一会儿的时 间,竞价早就又开始了。 “六万!六万整!” “六万二!” “加一千!” “加三千!” “五千!” …… 见秦晚烟眼眸冷垂,十一皇叔问道:“想什么呢?喜欢不?喜欢的话,本王送你。” 秦晚烟再次回头朝秦耀祖看去,许久,才回答,“喜欢,非常喜欢!” 十一皇叔高兴了,也没说话,直接举起“十万两”的牌子。 这下,竞价者都停了下来。 羽涅姑娘面带一贯的媚笑,大声道,“这位客人出价十万两,可有人加价?” 台下,一阵窃窃私语。 十万两是个门槛,虽已经超公子秋画作的平均价了,但这幅画还是值得的。只是,很多人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现钱。 秦耀祖万分激动,低声:“苗苗,你听到了没?十万了!居然十万了!” 程苗苗道:“十万算什么,加上去!” 秦耀祖怯了,“苗苗,十万可不少啊,万一……万一没人出价了呢?” 程苗苗很不屑,“就赚这么点,你还想好好款待我闺蜜,你算了吧!哼,下一回有这样的事,我不帮你了!省得给我丢人!” “别别别!” 秦耀祖吞了吞唾沫,回头朝小厮看去,“出价!先、先加它个一千,看看情况!” 小厮都还未出声,不远处就举起了一个牌子。 秦耀祖探头看去,“十、十……” 他倒抽了口凉气,“十万两?那是加十万两的牌子?” 程苗苗也惊着了,连忙朝出价者看去,奈 何只有黑色面具,看不出是什么人。 此时,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过去了,无人不震惊。这一加价就是十万的,可不是一般人招惹得起的。 台上,羽涅姑娘依旧从容淡定。 她笑看众人,等了片刻, 才道:“这位客人出价二十万两,可还有人加价?” 十一皇叔没犹豫,再次举牌。 竟也是再加十万两? 所有人的目光又齐刷刷汇聚了过来,一个个心惊胆战。 三十万了! 这价格远超这幅画的价值了! 寂静中,古侍卫又一次举牌,还是加价十万两! 众人的视线又全转移回去。 羽涅都还未开口,十一皇叔就又接着举牌,依旧是加十万。 五十万了! 古侍卫继续举牌,十一皇叔紧随其后。 十万、十万、十万……一次次紧随,所有人的视线也跟着来来回回移动。 秦耀祖经激动地抓起程苗苗的手,握得紧紧的,就怕自己会太激动昏迷过去。 程苗苗由着他抓,比他还激动。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心里头不停地计算竞拍价的三倍,她都还未算清楚,竞拍价就又变了。 就连经验丰富,见惯了大场面的羽涅也都露出了震惊的眼神,都忘记了要报价。 终于,在价格竞到一百五十万时,古侍卫忍不住回头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当年,竞拍公子秋的封笔画,花的正是一百五十万两。这幅画金箔画虽然十分特殊,但显然没有封笔之作有价值! 穆无殇面 不改色,“继续。” 古侍卫正要举牌,秦晚烟却突然高举起竞价牌…… 第54章 亲自下场 秦晚烟举起竞价牌,牌面向着竞拍台。 众人都以为十一皇叔又举牌加十万,都纳闷十一皇叔怎么自己跟自己竞价了。 可认真一看,发现举牌的竟是十一皇叔身旁的女子。 这时候,台上的羽涅姑娘突然惊声,“一百万!” 什么一百万? 秦晚烟眉眼淡定,将竞价牌转了过去,换了一手,举得高高的。 她,加价一百万两。 她不清楚秦耀祖背后的人是谁,但想跟她玩,就得玩大点! 见了牌子,所有人都不敢出声了,。 本就寂静的场子,俨然成了一个彻底无声的世界。所有人的面具之下,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一次性加价一百万? 这是云梦黑市从未有过的,而即便是在天华物宝也十年都撞不上一回啊! 这个出价的人,是谁? 这总共加起来,得两百五十万两了呀! 太可怕! 秦耀祖激动地差点晕过去,他伸手到面具里,使劲地掐自己的人中,就怕自己会晕倒。 程苗苗比秦耀祖更加激动。 两百五十万两的三倍,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巨款啊!别说秦家了,就算是她苍西王府也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现金! 她都迫不及待想看云梦黑市上秦家找讨债了! 十一皇叔的视线,沿着竞价牌缓缓下移,落在秦晚烟脸上。 只见秦晚烟那双凤眸依旧淡漠,仿佛引发全场震撼的人,并非是她。 十一皇叔这才意识到,秦晚烟刚刚说的“非常喜欢”,并不是要他 竞价,而是自己想出手。 只是,她一个姑娘家,哪来那么多钱? 再者,她若要出手,何必这般抬高价格呢? 此事,必有蹊跷! 十一皇叔低声,“小丫头,你想做什么?” 秦晚烟道:“没什么。非常喜欢的东西,我不向来习惯自己拿下!” 十一皇叔先是一愣,随即呵呵笑了起来,“好!你这丫头,有意思!极有意思!” 古侍卫又一次转头,低声,“九殿下,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穆无殇的注意全在秦晚烟那包扎绷带的手上。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他亲自包扎的! 他还以为秦晚烟仍在九王府躺着,没想到她竟会在这。她身旁的那个男子,又是谁? 许久,穆无殇才道:“既有戏看,本王就不夺人所好的。” 秦晚烟见无人再加价,大声道:“羽涅姑娘,该报价了。” 羽涅姑娘缓过神来,十分激动,“这位客人出价两百五十万两,可有人要加价?” 全场,无人回答。 羽涅姑娘按惯例,大声喊,“两百五十万两第一次!” 羽涅姑娘又喊,“两百五十万第二次!” 全场,依旧寂静。 羽涅姑娘激动地高举起右手,“两百五十万第三次!成交!” 话音一落,全场顿是像炸开锅一样,喧闹起来。 众人都迫不及待讨论起各种话题。 譬如,这财主到底是何人?是想收/藏,还是想倒卖?这幅画到底值不值得?这次竞价,会给公子秋其他画作 的价值带来怎样的影响…… 秦耀祖至今都还掐着人中,无法平息激动的心情。 程苗苗捋着心口,亦是久久无法平静。 羽涅姑娘走下台来,姿态妖娆地对秦晚烟福身,媚眼如丝,“尊贵的客人,请随我来。” 这话刚说完,一个红衣女子突然从场外冲进来,几个空翻,飞上竞拍台。 她冲正在收画的小厮怒斥,“不许收,这是一副假画!” 众人都吓了一跳,秦晚烟却波澜不惊,她压根没有起身的打算,她早料到会有这一出,她等着看戏呢! 羽涅姑娘连忙赔笑,“您稍等,很快就处理好。” 她转身,依旧笑得风情万种,说出来的话却令人心惊胆战,“按规矩,擅登我竞拍台者,喂狗!来人啊!” 话音一落,数名白/脸护卫就飞上竞拍台,将红衣姑娘包围住。 红衣姑娘似乎真不知道规矩,瞧了瞧护卫,有些迟疑,却并不畏惧。 “你们什么规矩我不管!但是,卖公子秋的假画,我顾惜儿绝对管到底!” 语罢,她竟摘下了黑色面具。 好一张明艳无双的脸儿,可谓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渠出鸿波。尤其那剪水双瞳,清澈无暇,令人一眼难忘。 顾惜儿? 众人只觉得这名字十分耳熟。 突然,有人/大喊,“这是顾家的小女儿!” 顾家,东云十大家族之一,被誉为东云大陆最有底蕴,最有学识的书香世家。历上的文学泰斗,书画名家大多出 自顾氏。 顾家这小女儿顾惜儿,却是顾家近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学渣! 她诗词歌赋画样样不会,反倒喜欢舞刀弄剑,行走江湖。而她最出名的,也不是舞刀弄剑,而是对公子秋的一见钟情,穷追猛打! 这两年,她什么事都没干,就追着公子秋满东云大陆跑,非公子秋不嫁!甚至有传言,公子秋退圈隐居,就是怕了她,为躲她。 羽涅姑娘心下不安起来,迟迟没说话。 众人则窃窃私语。 毕竟,顾惜儿不是一般人,她既敢当众提出质疑,那画的真伪就很值得追究了! 秦耀祖气着了,“哪里来的野丫头,她、她……她才是假冒的吧!这画可是有天华物宝的竞拍书,绝不可能是假的!” “就是,秦晚烟是公子秋的知己,不可能干这种事的!” 程苗苗表面安慰,心下却喜不胜喜。 武姣姣答应会帮她找一个鉴画能人来,没想到竟是把全世界最痴迷公子秋,最熟悉公子秋的顾惜儿引来。 这简直太好了! 顾惜儿一来,事情铁定会闹得比她预料的还大。秦晚烟这一回的下场一定会很惨很惨的! 见羽涅姑娘不说话,顾惜儿道:“怎么,你们怕了?” 羽涅姑娘立马质问,“顾姑娘的意思是我云梦黑市,跟卖家合伙欺诈?” 顾惜儿反问道:“若非如此,为何急着抓我去喂狗,不让我鉴画?” 羽涅姑娘心下吐槽:“我哪知道你是追着男人跑的顾惜儿! ” 然而,她面上还是很淡定,“此画竞拍已结束,鉴不鉴画,如何鉴,皆由买家做主。顾姑娘可同买家商议。但是,羽涅把丑话说在前头。不管怎么鉴,最后若证明此画为真品,那羽涅只能按规矩办事,擒拿姑娘,投喂山后野犬!” 这一回,顾惜儿没有迟疑。 “好,如果最后鉴定出此画为伪品,你最好也按你们的规则办事,公开卖家的身份,按最终的竞拍价向卖家索赔三倍,以示惩罚!” 羽涅姑娘道:“那是自然!” 顾惜儿这才朝秦晚烟看来,一脸敬重,先作了个揖,“这位姐姐甘为公子秋付出这等天价,小妹佩服!” 秦晚烟一动不动,淡漠的眼神阴沉沉的,分明很不高兴。 她是真没想到,来打假的会是顾惜儿这个小妮子! 顾惜儿心下纳闷。 同为画迷,这位姑娘应该同她一见如故才对呀!怎么会这么冷漠?难不成,这位姑娘也想嫁公子秋,是情敌? 不过,即便是情敌,在帮公子秋打假这件事上,也得共同对敌才对! 顾惜儿又作了个揖,“姑娘,这等拙劣之作着实侮辱公子……” 秦晚烟打断了她,“废话就不必说了。你如何能证明这幅图是假的?” 第55章 终于慌了 如何证明《佛光普照》是假的? 顾惜儿朝羽涅小姐看去,自信满满,“先把这幅假画放回去吧!” 羽涅小姐走上台去,亲自将小厮手里的画放回台面上去。 所有人的焦点又重新回到金灿灿的画上,好奇等待。 顾惜儿不屑瞧了一眼,问道:“羽涅姑娘,敢问天华物宝的竞拍书上可写明了这是一副金箔画?” 羽涅姑娘特意将竞拍书打开,道:“自是写明。” 顾惜儿很满意,道:“众所皆知,公子秋的金箔画只有三幅,《凤凰磐涅》、《人间忽晚》和《仕女》。至于这幅《佛光普照》,简直闻所未闻……” 她还未说完,台下的秦耀祖就坐不住了。 他起身,大声反驳:“这是什么理由?你没听说过就代表没有吗?本少爷就听说《佛光普照》,还是听非常熟悉公子秋的人说的!” 顾惜儿看去,问道:“熟悉公子的人是谁?你敢叫出来对质吗?” “叫,叫……” 秦耀祖还真不敢。暴露秦晚烟就等于暴露他自己了。 顾惜儿道:“诸位不必着急,本小姐既敢站上这台子,必定有法子让大家心服口服!这位公子既质疑,不如上台来!本姑娘让你瞧瞧,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程苗苗假意担忧,“祖哥哥,她敢这么说,难不成秦晚烟骗了……” “不可能!” 秦耀祖十分笃定,“秦晚烟没这个胆子!这个臭丫头一定是得不到这幅画,故意来闹 事的!” 语罢,他立马冲上竞拍台。 顾惜儿瞥了秦耀祖一眼,突然取来火把,凑近金箔画。 秦耀祖着急推开,怒斥,“你作甚?若烧了这画,你赔得起吗?” 顾惜儿道:“真金不怕火烧,不烧一烧怎么知晓这算不算真金?” 秦耀祖大恼,“你果然是来闹事的!羽涅姑娘,你还不赶紧把她拖去喂狗!” 羽涅姑娘质问道,“顾惜儿,这就是你的办法?” 顾惜儿笑了,“就知道你们不敢烧。没关系,羽涅姑娘,劳烦取一块金子,和一片金箔来。” 羽涅姑娘照做。 很快,一条金块和一片巴掌大的金箔就被送上竞拍台。 顾惜儿拿着火把,凑近照金箔,对秦耀祖道:“你过来,好好瞧瞧,瞧见什么颜色的光了?” 秦耀祖随便看了一眼,道:“这是金箔,自是发金光。” 顾惜儿一脸嫌弃,“瞎眼的!你滚开!” 秦耀祖很不可思议,“臭丫头,你居然敢骂人!” 顾惜儿懒得搭理他,回头朝秦晚烟看去,嘿嘿笑道:“这位姐姐,还是你亲自过来吧!咱一道为公子打假!” “有劳羽涅姑娘代劳。” 秦晚烟不动声色,注意力都在秦耀祖身上。 羽涅姑娘连忙上前,顾惜儿不情愿地将火把递给她,“你自己照,金箔和金块都照照看,凑近仔细瞧瞧,别跟他一样眼瞎。” 羽涅姑娘拿着火把凑近,先照了金块,后照了金箔。 她很意外,道:“金块为金 芒,至于金箔,金芒中竟见绿光!” 秦耀祖连忙夺来火把,认真一看,才发现金箔真的有绿光。他不可思议,“竟还有区别!” 顾惜儿大声道,“他们二人都眼见为实了!金块厚实,为纯金芒;金箔轻薄,金中见绿。大家都没有异议吧?” 金块和金箔都是黑市提供,又有两个证人亲眼所见,众人自是信服。 全场依旧安静。 顾惜儿又道,“所以,《佛光普照》的金箔,应该也会折射出绿芒,对吧?” 台下依旧安静。 秦耀祖自信满满,“那是必然!真金不怕你验!” 顾惜儿很满意,又一次回头冲秦晚烟笑,“这位姐姐,你可否上台,将《佛光普照》从琉璃画框中取出,验一验真正的色泽?” 秦晚烟还是不动,“有劳羽涅姑娘。” 金箔易碎。 羽涅姑娘可小心翼翼了,她不敢触碰金箔画,只打开琉璃画框。然而,就在打开画框的瞬间,她一贯带笑的眉眼就没了笑意。 云梦黑市因背后有强大的势力震慑,从不鉴定竞拍物真伪,她并没有这方面的技能。但是,她有经验。 方才因为琉璃画框的原因,这金箔的金芒被火光照得十分好看,可如今没了琉璃画框,虽然还是金灿灿的色泽,却似乎哪里不对劲了。 顾惜儿递来火把,“好好瞧瞧!” 羽涅姑娘接过火把,凑近认真瞧。良久良久,她都没说话,那双总是带笑的媚眼,始终不见笑意。 怎么回事? 台下众人都面面相觑起来。 自信满满的秦耀祖见状,有些着急了,“羽涅姑娘,你,你倒是说话呀!你是不是瞧见绿芒了?是不是??” 羽涅姑娘缓缓抬起头来,眸光凝重,将火把递给秦耀祖,还是没说话。 秦耀祖很是不安,迟迟不敢接火把。 顾惜儿夺过火把,往他手里塞,推了他一把,“好好看清楚!” 秦耀祖认真看了一眼,眼神立马变了。 他似乎不相信,又凑近瞧了许久。 顾惜儿问道:“怎么样?” 秦耀祖回头看来,慌了。 顾惜儿追问道:“你没看到绿芒,对吧?” “不!不可能!”秦耀祖猛得丢了火把,怒声:“这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 顾惜儿厉声质问:“什么不可能?” 秦耀祖猛得一怔,不敢说话了。 顾惜儿上前一步,逼问,“怎么不可能了?造假的画,就是只有金芒,就是看不到绿光!” 秦耀祖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脑子里想的全是自己的下场! 他一旦暴露了,他爹爹非打死他不可! 再者,两百五十万两的三倍,他还不起,秦家也还不起!云梦黑市追债的手段,那可是难以想象的! 他下意识想逃,可双脚却像是灌了铅,动弹不了! 顾惜儿朝羽涅姑娘看去,大声道:“真金箔可以折射出绿芒。但是,以黄铜顶替黄金,用特殊工艺制成假金箔,是绝对看不到绿芒的!” 羽涅姑娘喃喃道,“这 ……真的是黄铜?” 顾惜儿道:“对,黄铜所制,经特殊工艺加工后,再加上琉璃画框,色泽上足以以假乱真。再者,假金箔不易碎,不需要精湛的雕工,想怎么模仿就怎么模仿!这就是假画!” 羽涅姑娘眼神复杂,迟迟没说话。 顾惜儿第三次朝秦晚烟看来,递上火把,笑得比火光还灿烂,“这位姐姐,你就别再有劳羽涅姑娘了,你赶紧上来,亲自一把火烧了这假金,让大伙瞧瞧!” 秦耀祖从恐惧中缓过神来,连忙展开双臂,护住《佛光普照》图,“不许烧!你们不能这么做!” 顾惜儿不悦道:“这画又不是你买下的,你有什么资格说不许?莫非你跟卖家是一伙的!这幅画是你们伪造出来的!” 秦耀祖心肝儿一颤,浑身冒汗,“不是我伪造的!不是我伪造的!这幅画是,是……” 第56章 下定结论 秦耀祖正要供出秦晚烟,顾惜儿突然质问,“不是你是谁?你知道?” 秦耀祖这才冷静下来,连忙辩解,“自然是造假的人!” 顾惜儿不悦,“那你这么紧张作甚?” 秦耀祖不敢说话了。 程苗苗早已笑不拢嘴了,这场好戏远远超出她的预料,结局必然也会超出她的预期的! 秦晚烟打量秦耀祖很久了,早心中有数了。 她开了口:“确实该烧了!就让那位公子代劳吧!” “好!” 顾惜儿立马将火把递到秦耀祖面前,秦耀祖非但没接,反倒后退了好几步。 顾惜儿问道,“不敢呀?” 秦晚烟嘴角泛起冷笑,起身上台,“看样子,还得本小姐亲自来烧!” 顾惜儿大喜,连忙送火把。 羽涅姑娘却拦下,“姑娘,稍等。单凭金箔金芒就下定论,未免草率了些。羽涅马上请为金匠来!” 听了这话,激动的众人才纷纷冷静下来,都觉得有道理。 秦耀祖最的认可,“对对对!单凭金箔绿芒就下定论,太草率了!绝不能这样!说、说……说不定公子秋这金箔,跟一般的金箔不一样呢?” 秦晚烟却道:“不必了。烧了这幅画,若得真金,钱,本姑娘照付!若为假金,一切按云梦黑市的规矩来办!” 台下一片唏嘘声,都是经常混迹黑市的,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爽快大方的主儿。 两百五十万两,那可真真不是小钱啊! 羽涅姑娘认真道:“姑娘可想 清楚了?” 秦晚烟道:“放心,我可以先把钱付了。” 羽涅姑娘笑了,亲自递上火把,“够爽快,羽涅佩服!姑娘,请吧!” 秦晚烟接过火把。 众人纷纷安静了下来,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盯着看。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不管是什么结果,都不能错过呀! 很快,秦晚烟引燃画纸,整幅画渐渐烧成了一团火。 只见火越烧越大,慢慢的,又越烧越小,最后,慢慢地熄灭了。 至此,全场依旧寂静。 秦晚烟取来小镊子,亲自从灰烬里夹出一片烧黑了的薄铜片。 真金越烧越亮,黄铜则一烧就黑! 这画,果然是假画! 纵使早有猜测,可众人还是不可思议,议论纷纷。 秦耀祖怔怔地看着,只觉脑袋空白,浑身发软,眼前一亮,突然又一黑,复而又亮了,随即又黑了…… “羽涅姑娘,这下你服气了吧?” 顾惜儿撅起嘴来,不屑轻哼,“你还拿我去喂狗吗?” 羽涅姑娘没有犹豫,“这画,确实是假画!” 她立马从秦晚烟福身,“姑娘,非常抱歉,这幅《佛光普照》确实为假画。羽涅代表云梦黑市向您道歉。” 秦晚烟还未开口,顾惜儿就抢先道:“道歉没用!马上公布卖家的姓名身份!” 话音方落,突然“嘭”一声巨响,只见秦耀祖栽倒在台下,昏迷不醒! 不少人被吓着了。 程苗苗连忙小厮跑过来搀扶。她忍不住起身,催促道:“羽涅姑 娘别耽误了,赶紧公布卖家的身份吧!造假之人,当人人诛之,绝不能轻饶!” 见秦耀祖被搀走,羽涅姑娘也不再耽搁,令人取来委托竞拍契约书。 台下众人都自觉安静了下来。 羽涅姑娘同众人展示了委托竞拍书后,当众撕下封条。 她翻看了一眼,眼神就复杂了起来。 顾惜儿刚要催促,程苗苗抢了先,“羽涅姑娘,卖家到底是谁,你赶紧说呀!” 顾惜儿可高兴了,“这位姑娘,你也是公子秋的画迷吗?” 程苗苗先是一愣,随即点头,“是是是!我当然是!假冒公子秋画作,绝不能轻易放过!” 顾惜儿仿佛找着了知音,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羽涅姑娘,你快说呀!” 羽涅姑娘将委托书交给秦晚烟,大声道:“这幅假画的卖家,乃苍炎镇安将军府嫡子,秦耀祖!” 寂静了片刻,整个竞拍场 便像炸开了锅,哗然一片。唯有穆无殇和十一皇叔,不动声色。 顾惜儿惊声,“羽涅姑娘,你没有看错吧?怎么会是镇安将军府的人?他家的大小姐可是公子秋的知己啊!” 顾惜儿其实并不认识秦晚烟,但前不久听说秦晚烟是公子秋知己后,就对秦晚烟印象极好,一直想找机会拜访了。 羽涅姑娘道:“委托书上写得清清楚楚,错不了。这幅画,乃秦晚烟委托她弟弟秦耀祖亲自送过来,委托云梦黑市竞拍的!” 顾惜儿很不可思议。 秦晚 烟立马将委托书丢过去,“就是秦耀祖错不了!羽涅姑娘,此画最终竞拍价为两百五十万两。按云梦黑市的规矩,我能获得七百五十万两的赔偿!我何时来取赔款?” 羽涅姑娘很爽快,“姑娘放心,这笔赔偿款,云梦黑市会先行垫付。给您造成的困扰,还望见谅。羽涅,再次代表云梦黑市,同姑娘道歉。” 她福了福身,便令人去取钱。 没一会儿,侍从就呈上来一大叠银票。羽涅姑娘亲自递给秦晚烟,“姑娘,七百五十万两,请点个数。” 秦晚烟也爽快,直接收下,“云梦黑市的信用果然名不虚传!” 原本众人还震惊于卖家的真实身份,见了那一大叠银票,都悔得肠子都青了。就连程苗苗,都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再翻几倍的价格,也敢出呀! 秦晚烟收好银票就下台,顾惜儿连忙追上她,“姐姐,你是想自己上秦家打假?还是等云梦黑市去讨债的时候再一块去?” 秦晚烟冷冷道:“没兴趣。” 顾惜儿气着了,“好呀,我明白了!你不是公子秋的画迷,你是倒卖他的画作的商人!” 秦晚烟没回答,低声对十一皇叔道:“我有事,先走一步。” 十一皇叔起身,“我送你。” 两人一走,穆无殇亦起身,跟上。 顾惜儿气呼呼的,找上了程苗苗。 她认真问:“姑娘,你既是公子秋的画迷,可愿意跟我一道上秦家打假?” 程苗苗窃喜 ,将顾惜儿拉到一旁,“我很愿意,但是不方便。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顾惜儿好奇,“什么事?” 程苗苗低声,“我听说,那副《佛光普照》图是秦晚烟在秦家老夫人家宴上,献给秦家老夫人的……” 程苗苗的话还未说完,顾惜儿就怒了,“好呀!所以真正造假的人是秦晚烟,秦耀祖是偷画来卖的?” 程苗苗使劲地点头,“你真聪明!一猜就对!” 顾惜儿越发愤怒,“她还说自己是公子秋的知己!她还要不要脸了!我,我……哼,等着,我去把画迷都召集起来,上她家讨公道去!” 第57章 债主上门 程苗苗原只是想让顾惜儿找秦晚烟去,没想到顾惜儿会想出这种法子来。 她简直太期待了! 见秦家的小厮搀昏迷的秦耀祖过来了,她才冷静下来。 安慰秦耀祖,让秦耀祖把责任都推卸在秦晚烟身上,对她而言,那还不容易? 她假惺惺对小厮道:“秦晚烟这假画,害人不浅啊!快,咱们得连夜回去!” 程苗苗刚进城,武姣姣就找上来。 武姣姣道:“我听我爹部下说,方才十一皇叔和九殿下一前一后回城,苗郡主可有遇见他们?” 程苗苗听到“九殿下”这三个字,心跳都忍不住加速。 她轻叹:“有缘无分,没碰上……” 武姣姣也不自觉叹息,“我也只能躲在暗处,偷偷.看几眼……” 程苗苗鄙夷地瞥了她一眼,但很快就笑了,“武郡主,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居然惊动了顾惜儿!” 武姣姣诧异了,“顾惜儿?” 程苗苗问道:“怎么,不是你引去的吗?” 武姣姣道:“我喊了一个画师过去。难不成顾惜儿是恰好撞上了……” “就是了就是了!”程苗苗大笑起来:“哈哈哈,天助我也!顾惜儿还说,她要召集画迷上秦家讨公道!” 武姣姣大喜,“秦晚烟的好运气一定是到头了!云梦黑市的规矩是翌日就讨债,你好好安慰安慰秦耀祖!咱们明日秦家大门口见,一道看好戏!” 程苗苗的马车很快消失在寂静的大街上。 秦晚烟抵达秦家 ,同十一皇叔道了谢,才进屋。 十一皇叔刚离开没多远,穆无殇便持剑从侧旁袭来。十一皇叔在马车里闪躲一番,伺机跳离马车。 穆无殇紧追不放,三两下就刺碎了十一皇叔的面具。 他摘下黑色面具,非常意外,多瞧了眼十一皇叔的霁色袍子,才道:“皇叔,竟然是你!” 十一皇叔也没想到刺客会是穆无殇,“九哥儿?” 穆无殇收剑,作揖:“皇叔见谅!” 十一皇叔狐疑地道:“你方才每一招都克制,一想试探本王的武功,二,只是想揭开本王的面具?你……” 穆无殇就是想知道大晚上的跟秦晚烟在一块的是什么人? 他很直接,“皇叔何时同秦晚烟走到一块了?” 十一皇叔不高兴了,教训起来:“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好像那小丫头是个坏人,会带坏本王似得!” 穆无殇并不客气,“三更半夜的,一个姑娘家还在外头瞎跑,成何体统?是皇叔带坏了她吧。” 十一皇叔轻哼,“呦,还没娶过门呢,就管教起来了?听说你连她喝酒都要管。呵呵,小心这小丫头嫌你比我这个老头子还啰嗦,逃得远远的。” 穆无殇见问不出话来,没搭理,转身就走。 十一皇叔看着他的背影远去,那双精心伪装过的老眸渐渐露出无奈。 他喃喃自语,“穆无殇,你既知道她是个姑娘家,又何必将她卷入这诡谲的朝堂?” 秦晚烟回到归云阁,泡了个热 水澡,在书房冲了一壶茶。 上官灿也到了,递上一包东西,“烟姐,你要的东西都在里头。” 秦晚烟交代了林婶几句,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 翌日早上,林婶来敲门。 “主子,羽涅姑娘的带人来了,就在客堂。老爷让你马上过去。” 秦晚烟问道:“那个蠢老太太走了?” 林婶答道:“按您的吩咐,城门一开就哄出城去礼佛了,没那容易回来。” 秦晚烟又问,“交代老钱的,都妥了没?” 林婶笑道:“老钱昨夜就上天华物宝请人了,妥妥的!” 秦晚烟很满意,拎出来一幅画,用黑绸布包裹着。 她递给林婶,“收好。” 林婶掀起黑绸布一角,偷瞧了眼,立马大喜,“奴婢明白!主子辛苦了!” 秦晚烟并不着急,梳洗了一番,填了肚子,才往客堂走。 她只到侧厅,并没有走进去。 客堂里,秦大将军端坐着,脸色铁青,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羽涅姑娘在客座,衣着不似昨夜暴露,却还是面戴玄色面具,举手投足之间,风情万种。 茶座上,摆着昨夜烧黑的铜箔,被涂抹掉名字的天华物宝竞拍书,以及秦耀祖亲自签名盖印的委托竞拍书。 秦大将军早令人去佛堂翻了几遍,又亲自去翻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佛光普照》图。 他非常震惊秦晚烟送的那幅画会是假的,更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直引以为傲,寄予厚望的儿子,竟会干出这等荒 唐事来。 但是,他也非常清楚云梦黑市‘见光死’的规则,极其背后的强大暗势力。 云梦黑市,不可能为坑他小小秦家而毁了声誉的。 这件事,他只能接受。 羽涅姑娘道:“情况如何,羽涅都说清楚了。秦大将军还有不明白的吗?” 秦大将军的声音都是颤的,“公子秋那副被皇上珍藏的封笔之作也才一百五十万两,这幅金箔画,难不成比封笔之作更有价值?怎么就拍出两百五十万两了?” 羽涅姑娘笑了,“秦大将军是不相信羽涅?还是质疑我云梦黑市?” 秦大将军连忙否认,“不不,老夫……老夫就是想不通。” 羽涅姑娘道:“黑市竞拍,自由出价,这天下,慷慨之人多了去。倘若令公子若没有造假,这画竞出高价,秦大将军必不会这么问吧?” 秦大将军无话可答。 羽涅姑娘又道:“昨夜竞拍价为两百二十五两,按三倍偿还,便是七百五十万两。大将军,是现在付了?还是……怎么安排?” 秦大将军脸色煞白,本就紧握的拳头握得越发紧了。这拳头强.压着的,不仅仅是怒火还有恐惧。 秦家哪来那么多钱还债? 若是变卖家产还债,岂不成了苍炎朝中最大的笑话? 他这个镇安大将军,还怎么当得下去? 羽涅姑娘耐性极好,等了好一会儿,才追问,“秦大将军,打算怎么安排呢?” “等,等……” 秦大将军深吸了一口 气,勉强镇定,“老夫得将那对不屑子女寻来,好好质问一番。还请羽涅姑娘,稍等!” 羽涅姑娘笑道:“好,不着急。” 秦大将军立马冲小厮吼,“给本将军加派人手去找!快!” 秦晚烟等了片刻,正打算进去,秦耀祖先一步到了。 他竟被五花大绑,被几个小厮抬进来,后背跟着梨花带雨,抽泣不止的程苗苗。 秦耀祖的情绪非常激动,他又吼又叫:“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这是,什么戏码? 第58章 秦父的决定 秦大将军顾不上程苗苗的身份,箭步冲过来,接连质问。 “怎么回事这是?” “苗郡主,你怎么也来了?难不成这件事也有你的份?” 秦耀祖突然大哭起来,“让我去死!你们不要管我了!我没脸回秦家,没脸活下去了!我想死啊!” 秦大将军越发生气,一把将秦耀祖拽过去,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打。 “混账东西,你干什么不好!竟干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你现在知道后悔了!我告诉你,这世上没有后悔的药!你,你就算是死,也无济于事!” 秦耀祖越发嚎啕,“父亲,你不用骂我,不用打我!你一刀杀了我,一了百了!” 秦大将军怒斥:“你为什么会缺钱?你缺钱不知道告诉为父吗?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你就不知道云梦黑市的规矩吗?那是你能随便去的地儿吗?” 程苗苗连忙说:“伯父,我也是昨日才知道,祖哥哥染了赌瘾,在外头欠了债,不敢告知您。祖哥哥他……他被逼无奈,便盗了《佛光普照》图去卖。哪知道……哪知道那幅画竟是一副假画!祖哥哥承受不了这个事实,竟、竟要上吊自杀,幸好被我撞见,救了下来!我也是不得已才令人捆了他!” “什么?” 秦大将军停手了。 刚刚,他已经想过了无数种可能,可是,万万没想到这种情况。 “你、你居然去赌博!你是想气死为父吗?” 秦耀祖连忙解释:“ 父亲,我也不想的!我也是被人下了圈套,欠了一屁股债!我就盼着能赢钱把债还了,可是,我今年的手气真的烂到家了……” “你说什么?今年手气差?” 秦大将军很不可思议,“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赌博的?” 秦耀祖涉赌多年了,他连忙道:“就今年!其实我年初的时候都快赢回来了,如果不是……” 秦大将军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够了!” 程苗苗也差点被气死! 秦耀祖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 她连忙把话题拉回来,“伯父,祖哥哥也是太信任朋友了,一而再被人下套!他知道您和老夫人身子骨都不好,害怕你们担心,生气伤了身子骨,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秦晚烟居然骗了所有人!秦晚烟送的那幅画是伪造的!她可把祖哥哥给害惨了!” 秦大将军这才冷静下来。他坐了回去,喃喃道:“那幅画是假的,假的……” 程苗苗道:“是呀!这全都是秦晚烟害了!她简直太过分了!” 秦耀祖立马大喊,“父亲,罢了罢了,这也不怪秦晚烟!谁叫我倒霉呢!按云梦黑市的规矩,要么还钱,要么偿命!我自己欠债自己换!拿命还!” 他朝羽涅姑娘看去,又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拿走吧!别为难我姐姐!” 这番言语,明明是混账话,竟说出了英勇就义,舍己为人的气势! 见秦耀祖那视死如 归的表情,秦大将军的心疼终究多过了愤怒。 他怒声质问,“来人,大小姐为何还没过来?” “我在这。”秦晚烟从侧厅走了进去。 秦大将军回头看来,一把抓茶杯狠狠砸了过来,“你这个不肖女!” 秦晚烟轻易避开。 秦大将军见她躲开,越发愤怒:“你给我站住!瞧瞧你干的好事!你把你弟弟害惨了!把秦家害惨了,你知不知道!” 她把秦耀祖害惨了? 秦晚烟淡定冷漠,问道:“是我拿刀架他脖子上逼他偷画去卖画的吗?” “造假画,你还敢顶嘴!” 秦大将军冲过来,立马甩来一巴掌。 秦晚烟稳稳掐住他的手腕,淡漠的眸光转狠,“一码归一码,先说清楚,是我逼他的,还是他自己偷的?” 秦大将军狠狠甩开她的手,“你送给老夫人的东西,便是秦家的,秦家的东西便都是你弟弟的!他拿画去买,认真算起来,也不是偷!这件事,起因是你,最大的错也是你!” 秦晚烟一眼看穿秦大将军的心思,“看样子你已经有主意,要把我交给羽涅姑娘?” 秦大将军已经在心里头算计很久了。 他权衡了一番,最终做了这个“最优”选择! 秦家若要还债,得变卖掉不少家产!如此一来,事情必会闹得满城皆知,他和儿子就再也不能在朝中立足,在军中立威了? 但是,现在就把秦晚烟交出去,事情还是能压得下来的。 如果九殿下愿意 出手相助,那也算化险为夷。 万一九殿下对秦晚烟反感了,那至少牺牲秦晚烟一个,能保住儿子,保住秦家! 秦大将军没再理会秦晚烟,同羽涅姑娘商量起来。 “犬儿也是被这个不肖女骗了,并非诚心造假,欺诈云梦黑市!老夫现在就把这个不肖女交给你,三日之后,若无法筹集赔款,她便任由你们处置!你看如何?” 羽涅姑娘并没有马上答应,若有所思,“这样啊……” 秦晚烟一点儿都不慌,等着羽涅姑娘回答。 这时候,小厮急匆匆跑了进来。 “大将军,不好了!外头来了一群人,说是公子秋的画迷,把咱大门口都堵死,囔囔着大少爷和大小姐拿假画骗人,要大少爷和大小姐出去道歉!” 秦大将军急了,“竟传得这么快!” 秦耀祖早知道顾惜儿会找上门,假意焦急,“这可怎么办,这家丑可不能外扬呀!” 程苗苗窃笑,故作担忧:“公子秋的画迷遍布天下,可不好开罪,此事一旦传开,怕是整个东云大陆的人都会知道!” 秦大将军怒瞪秦晚烟,“瞧瞧!瞧瞧你干的好事!来人,把她押出去!” 不等侍从上前,秦晚烟就径自大步往外走。 秦大将军连忙追出去,程苗苗给秦耀祖松绑,也追了出去。羽涅姑娘不着急,走在最后头。 门外,顾惜儿带了一群男女老少,连小娃儿都有,将秦家大门围得严严实实的。周遭路人 全都驻足围观。 顾惜儿站在最前面大喊,“秦耀祖、秦晚烟,你们出来道歉!出来道歉……” 她喊一声,背后众人跟一声,可谓震耳欲聋。 秦晚烟一走出来,他们就都停住了。 顾惜儿打量了秦晚烟一番,质问道:“你就是秦晚烟?” 秦晚烟扫了众人一圈,问道:“公子秋的画迷,就这么多?” 顾惜儿临时喊来的人少说也有一百个。她道:“这只是城里的,还好些人正在赶来战斗的路上!我就问你,你是不是秦晚烟?” 秦晚烟冷冷道:“是!” 顾惜儿立马开骂,“你还真敢承认!哼,我以为你都没脸出来了!也是,你这种弄虚作假,唯利是图的人,天生就没有脸,不害臊!” 秦晚烟无动于衷,冷冷问:“你好好说清楚,我造了什么假,怎么造的?” 第59章 亮瞎你们的眼 秦晚烟这么一问,周遭众人便都安静了下来。 毕竟,大家都知道秦晚烟仿造公子秋的画,秦耀祖去黑市卖了假画,却不了解事情的详细经过。 “好!本姑娘就将事情一五一十……” 顾惜儿想刚要说,秦大将军追出门来,直接打断她。 “诸位画迷,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犬儿和小女犯了大错,老夫先替她,同大伙道个歉。” 语罢,他快步走出来,先同众人鞠了一躬,随即训斥起秦晚烟。 “你这个逆女,仿造公子秋金箔画,赠与祖母作为寿礼!你可知错?” 秦晚烟看都没看他一眼,面无表情。 顾惜儿连连点头肯定,“难得秦大将军公正无私,不包庇不偏袒,大家听秦大将军说吧!” 秦晚烟无动于衷。 秦大将军继续道:“她先以假画做贺礼送给老夫人,骗取弟弟信任,再哄骗弟弟盗画去黑市竞拍,妄图蒙混过关谋利。” 听了这话,众人都意外。 顾惜儿不可思议地问道:“什么?原来秦耀祖也被骗了?” 秦晚烟骤然蹙起眉头! 一旁的程苗苗,着实忍不住插了一嘴,“晚烟姐姐,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呀!九殿下若知道你是这种人,一定会来退婚的!” 秦耀祖没想到父亲会这样偏袒自己,更没想到父亲说起谎来信手拈来,脸不红心不跳,比他老练! 他更加不心虚了,连忙帮腔,“秦晚烟,你给祖母送礼就是算计好 的吧!就是想坑我吧!你的心怎么能这么黑!” 一时间,全场议论了起来。 秦大将军铁了心弃女儿保儿子,自是要护住儿子的声誉,瞒着赌博一事。在他看来,秦晚烟的名声既毁了,再泼盆脏水也算不上什么! 他继续怒骂:“秦晚烟,你辜负皇上的厚爱,是为不忠;辜负公子秋的友谊,是为不义;辜负祖母的疼爱,是为不孝;辜负弟弟的信任,是为不仁!” 他越骂越气愤,好似秦晚烟真的一无是处。 最终,他下了定论,“秦晚烟,你这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下作东西!我秦武达,没有你这种女儿!” 秦晚烟握紧拳头,猛地转身过去。 她正要开口,旁边一个六岁光景的小女娃突然丢来石头。 那石头有鸡蛋那么大,正正砸在秦晚烟的脑门上。 小女娃大声骂道:“骗子!你是个大骗子!坏姐姐!” 秦晚烟的脑门一下子就红了。 她缓缓回头看去,冷脸绷着,好似只会吃小孩的母老虎。 她抬手指着小女娃,警告道:“你,别走,给我等着!” 小女娃先是一愣,随即哇一声嚎啕大哭! 周遭议论声全化成声讨生,仿佛秦晚烟不仅仅不仁不义,不忠不孝,还十恶不赦,连小娃都不放过。 秦大将军大声说:“羽涅姑娘,我秦家向来奉行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家规!等这逆女同公子秋的画迷道了歉,你就把她带走吧!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 ” 羽涅姑娘还是见过世面的人,她并不着急,问道:“秦大将军,确定能做主?” 秦大将军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本将军是她的父亲,自是可以……” 秦晚烟冷声:“你不是我的父亲。” 秦大将军很不可思议,“你,你说什么?” 秦晚烟还是冷冰冰的,“你刚刚不是不认我了吗?” 秦大将军一时语塞,“你,你还敢强词夺理!” 秦晚烟不再搭理他,对羽涅姑娘道:“就算他认我,他也做不了主!” 秦大将军差点被气死。 秦晚烟却转过身,面朝众人,眼神冰冷得不着一丝温度。 她大声道:“林婶,把东西拿出来!” 原本,她只是想把秦耀祖背后的人抓出来。没想到,幕后的人还没抓出来,秦武达最真实的嘴脸就先露出来了。 也好! 今日就把秦家所有见不得光的东西都拉到太阳下来晒一晒,包括,人心! 林婶快步走出来,双手抱着的东西正是秦晚烟之前交给她那幅画。 这画包裹这黑绸布,令众人看猜不出是什么东西。 秦大将军骂道:“犯了错还不认错,你还想做什么?” 秦耀祖早把自己的错抛脑后,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怒斥,“本少爷倒要看看,你还想耍什么花招!” 语罢, 他拦下林婶,揪住黑绸布一把掀了起来! 黑绸布落地,金芒射出! 秦耀祖突然“啊”一声惊叫,后退了好几步,目瞪口呆。 这竟是一副琉璃裱框 的金箔雕画! 雕的乃是金佛,庄重肃穆,大气磅礴,佛光灿灿,美轮美奂,仿佛从画中普照出现实。 这不是《佛光普照》又是什么? 这幅画不是昨夜就被当众烧毁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众人都非常意外,疑惑不解。 秦大将军揉了揉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程苗苗则是目瞪口呆。 羽涅姑娘终于不淡定了,“秦大小姐,这到底怎么回事?” 秦晚烟还未回答,顾惜儿就突然惊叫起来,“天啊!这是真金箔,我敢肯定这是真金箔!难不成……这才是真品?” 真品? 一时间,所有画迷全涌了过来,将《佛光普照》包围得严严实实,生怕漏瞧一眼。 而众人这一瞧,就不得了了! “快看快看,这印章绝对是真的!我研究过的!你们快瞧瞧叶子上的纹路,正看和倒着看,都像一个秋字!这可没人能仿得了!” “这雕工果然不一样,应该是公子秋的手笔!太精致了,啧啧啧,若非有巧夺天工的能耐,就算花上几个月,都雕不出来!” “顾姑娘没看错,这是真金箔!公子秋用的金箔,都是特殊工序制出来的,纯度和色泽考究得很啊!” …… 能一大早赶来的,大多是铁粉,对公子秋的作品风格可是了如指掌的。 他们能这么说,这幅画八.九不离十是真的! 秦大将军不仅不相信自己都有眼睛,更不敢相信众人说的。 他刚刚派人找了好几遍,就 差掘地三尺,都没找着《佛光普照》。 秦晚烟哪来的这幅画? 秦耀祖和程苗苗只感觉眼睛都快被亮瞎了。 秦耀祖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难不成她私藏了真品,我偷的是假的? 程苗苗直摇头,“不可能!绝不可能!” 她毁掉的那些金箔是真金箔,她给老画师和金匠都瞧过那些金箔的!她敢肯定秦耀祖偷去的画才是真品! 秦晚烟这一副绝对是假的,绝对不是真金! 她气呼呼质问,“顾惜儿,你怎么回事?昨晚上还口口声声说公子秋没有佛像金箔画,现在又说这是真品!这真真假假,都你们画迷说的算吗?我看,你们都是一群伪画迷!” 顾惜儿很意外,“苗郡主昨夜也去云梦黑市了?” 程苗苗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我,我……我是听人说的!我就想说这画是真是假,不能凭空说,得认真鉴定!” 秦晚烟朝程苗苗看来,基本肯定了心里的推测。 “鉴画的人已经到了。” 她嘴角勾着意味深长的冷意,“苗郡主,你不必太着急……” 第60章 真正的价值 被秦晚烟一问,程苗苗立马露出可怜无辜的眼神,仿佛被秦晚烟欺负得很惨很惨。 “晚烟姐姐,你是不是怪我乱说话了?我就是不想你再继续错下去,这样真的太丢人了。其实,认个错,没那么难的。” 秦晚烟冷冷道:“你放心,是我犯的错,我一定认。不是我犯的错,谁污蔑我,我跟谁没完!” 程苗苗心头大怔,立马回避秦晚烟冰冷透彻的视线。 “晚烟姐姐,你别这么凶,我害怕呀!我就是想提醒一下你,知晓公子秋这幅画的人,少之又少。要证明这画是假容易,要证明是真,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办到的。” 听了这话,画迷们纷纷冷静下来。 连顾惜儿都点头认可,“有道理,有道理。” 秦晚烟却朝人群外大喊,“玉公子,鉴定这画对你而言,不难吧?” 玉公子? 天华物宝的二当家,天下第一鉴定师,玉白凡? 众人纷纷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白衣公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人群外,他约莫二十岁,一身胜雪白衣,俊朗文弱,清高自洁。 他正是只鉴定顶级珍宝,绝不轻易出手的玉白凡,玉公子! 天华物宝和云梦黑市,一白一黑,前者素来厌恶后者,甚至在天华物宝竞拍场提及云梦黑市,都会被赶出来。 今日这事是从云梦黑市闹出来的,玉公子怎么可能亲自来? 程苗苗大为不安,都不敢再说话了。 周遭众人都自觉往后退,给玉 公子让开一条路。 玉白凡远远看着《佛光普照》,竟一边走,一边鉴定起来。 “洛桑琉璃框,剔透无暇,为真品;泾城古纸,厚度恰好,为真品;枫叶印章,纹理藏字,为真品;金箔是真金,雕工绝对是公子秋的手笔。” 全场安安静静的, 无人敢做声。 若是别的鉴定师,怎么着也得跟大家说个清楚明白。但是,玉公子只需要一个“真”字,足以服众! 终于,羽涅姑娘忍不住道,“这果然是真的《佛光普照》!” 玉公子见羽涅姑娘的面具,便知她身份。 他的眼神十分轻蔑,却还是回答了,“是的。但是,若真要鉴定,还得从它真正的价值入手才有意义。” 真正的价值? 众人都不明白。 秦晚烟走了过去,令人找来画架子。 她道:“玉公子既然都来了,就辛苦些,让某些人开开眼,也好叫他们心服口服!” 玉公子点了点头,竟亲自将画倒过来,放置在画架子上,小心翼翼卸下琉璃画框。 众人越发看不明白,也越发安静。 玉公子瞧了瞧已经升上三竿的日头,慢慢调整画的方向,似乎在找角度。 众人的视线也跟着画转,而渐渐的,金箔上就出现绿芒了,越来越多。 突然,顾惜儿“啊”一声,尖叫起来,随即双手捂住了眼睛。 众人都莫名其妙看过来。 顾惜儿却又很快就放开手,朝金箔画看去。这一回,她没有惊叫,而是露出不可 思议的表情。 她道:“魔!我看到魔了!这是魔,不是佛!” 她身旁的人连忙凑过来,竟全都吓得大叫起来,有惊恐,有激动。 “真的是魔!” “这是两幅画!正立为佛,倒立为魔!” “不不不! 你们看,这画框没有上下区分,没有所谓的正立和倒立!这是……这是一念正,一念邪;一念佛,一念魔啊!” …… 秦耀祖和程苗苗也急忙忙凑过来看,秦大将军紧随其后。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见原本倒着的金佛像竟成了一尊面目狰狞的魔。 而原本金灿灿的光芒,竟全变成了绿芒,犹如幽冥绿火,冷幽幽的,衬得那堕魔越发阴森恐怖。 成佛入魔,皆由人心! 秦大将军震惊至极,也终于心服口服了, “这是真品的话,难不成,刚刚老夫找漏了?” 他朝秦耀祖看去,认定了秦耀祖根本没偷画,而伪造了一幅! 秦耀祖和程苗苗此时已经双双怀疑人生了。 秦耀祖直摇头:“她哪来的这幅画?这不可能?绝对可能啊!” 程苗苗也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 突然,她揪住秦耀祖的衣袖,低声质问,“你是不是被算计了?这幅画早就提前被掉包了对不对?” 她只能推测,秦晚烟拿了一副真金箔的假画来忽悠秦耀祖了! 秦耀祖立马否认:“绝不可能,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和你闺蜜知!秦晚烟不可能知道!” 程苗苗又道:“ 那,那就是你偷画的时候,中途被掉包了!” 秦耀祖虽然脑子一片浆糊,可记忆还是清楚的。 他笃定,“没有!我偷了画就出门交给你了,绝对画不离手!如果被掉包,那极有可能是在你那被掉包的!” 程苗苗心虚了,“好呀,秦耀祖,你敢怀疑我!” …… 两人,就这样在一旁低声争吵起来。 很快,所有人都看完了画,玉公子认真解释起来。 “这幅画不同于一般的竞拍品。它是一位老主持,委托天华物宝售卖,不上竞拍场,只卖有缘人。前些日子,有位贵客道出了此画玄机,买下了此画,说是要赠与秦大小姐。故而,竞拍书上写的是秦大小姐的名字。竞拍书,乃本公子亲自所书。” 众人都不知道这画还有这种来历,全都相信了秦晚烟是被污蔑的! 秦晚烟开口解释:“本小姐从未造假,更从未哄骗过秦耀祖!诸位不管是想要讨说法的,还是想要索偿的,该找谁找谁,别拉我当冤大头!” 终于,所有人齐刷刷朝一旁的秦耀祖看去。 秦耀祖和程苗苗停下了争执,也齐齐看了过来。 秦耀祖懵了。 程苗苗下意识放开了他的衣袖,慌了。 羽涅姑娘都还没做声,顾惜儿就发飙。 “好呀!原来制假卖假的,全都是秦耀祖!秦大将军你一个当父亲的,不管教就算还包庇他,污蔑女儿!你们的做法,跟卖女儿替他还债,有什么区别?你们 真的太可恶了!” 秦大将军恼羞成怒,“老夫、老夫……” 顾惜儿突然拍了脑门:“不对呀!天下怎会有这么偏心的父亲?公子秋的画价值不菲,莫非……此事不是秦耀祖一人所为,秦大将军你也有份!你们为了钱财,铤而走险!事情败露,就嫁祸给女儿?” “你!你说什么??”秦大将军气得一口气堵在喉咙,不上不下…… 第61章 他出手了 秦武达差点被顾惜儿气死,画迷们和路人们纷纷骂了起来。 “位居水兵大将,竟连自己的儿子都管教不好,如何掌管水军?” “怪不得要做冷板凳,不受皇上器重!皇上果然英明啊!” “这么大把年纪了,真不要脸!” “秦大小姐虽是你秦家的女儿,但也是我们家公子秋挚友,我们绝不允许任何人污蔑她!你们必须道歉!” …… 秦大将军保不住儿子,把自己的晚节都丢得一干二净。 他后悔得五脏六腑全都青了,着急对秦晚烟解释起来。 “晚烟,为父刚刚派人去佛堂搜了好几回,真真没找着这幅画,否则为父也不至于……” 没找着画,就直接让她替秦耀祖顶罪!不信任她就罢了,竟还往她身上泼脏水! 现在还不知道错在哪?还找理由! 他但凡对她多一份信任,好好询问商量,她都不会让事情发展到如今这地步! 最讨厌这种明知道错了,还不反思自己的错,还在找借口! 秦晚烟从来都不是心软的人,更不是圣母。 她毫不搭理,认真问起林婶:“这幅画从哪里找来的?” 林婶大声回答,“当然是佛堂啦!一直就在佛堂里供着,一进门就能瞧见了!” 秦大将军急坏了,“老夫亲自去找过的,没有!真的没有!” 秦晚烟若有所思,问道,“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秦耀祖染上赌瘾,欠了一屁股债?” 秦大将军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明白 秦晚烟这个“很早”,是指刚刚在屋内的时候,还是更早。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我,我……” 众人却震惊了。 “什么?秦大少爷染了赌瘾?”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怪不得会铤而走险!” “还用问吗?秦大将军必定早就知道了,才这般包庇儿子。他根本没去佛堂找画吧!” “就是啊!这么大一幅画,怎么可能找不着?” “儿子犯了这么大的错,竟要女儿出来担责!这算什么事?” “哼,有本事就自己兜事,没本事就别惯着儿子!把一个姑娘家推出来当祸,算什么男人?” …… 秦大将军终于明白秦晚烟在套路他。 他非常激动,气愤,“老夫也是今日才知晓!老夫真的去找画了!秦晚烟,你,你……你这是在污蔑为父!” 秦晚烟冷眼看着,不再多说。 对于泼脏的人,果然是要让他们尝一尝被冤枉的滋味,否则,他们永远不会感同身受,更学不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沉默许久的羽涅姑娘突然鼓起掌来。 她看着秦晚烟的眼神,全是佩服和喜欢。 “羽涅讨过不少债务,还是第一次撞见把戏唱得这么有趣的。秦大小姐,你放心,我云梦黑市从来都只认卖家!” 她朝秦耀祖看去,却媚笑不再,眸光冷厉,“秦大少爷,你是现在就跟我走呢?还是我派人专程来接你?” 秦耀祖双腿发软,喉咙发紧,脑袋全空了。 秦大将军连忙上 前,将他护于身后,“羽涅姑娘,请你宽限几日,该赔偿的我秦家一定赔到底!” 这就是对待儿子和女儿的差别吗? 秦晚烟别过头去,不想看。然而,她并非失落,而是觉得碍眼。秦武达这等父亲的疼爱,她嫌弃得很。 事情还没完呢,他们这个时候父子情深,还太早了! 秦晚烟转身,“羽涅姑娘,请稍等。想必玉公子亲自来,不只是来鉴画的吧?”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画的真假上,听秦晚烟这么一说,才意识到秦耀祖的所作所为,也冒犯了天华物宝! 玉公子既亲自来了,岂会不闻不问? 沉默许久的玉公子终于走了过来, “除了鉴画。本公子也想瞧瞧,拿去云梦黑市的那份竞拍书,是真品,还是仿冒!” 竞拍书若是伪造,那便是伪造天华物宝竞拍书之罪; 竞拍书若是真的,那便是借天华物宝竞拍书,行骗售假画。 无论哪一条,以天华物宝的作风,只要有心追究,就一定会让犯事的人吃上牢饭! 众人又一次朝秦耀祖父子俩看过来。 秦家变卖些家产,尚且能应对云梦黑市。但是,这件事闹上官府,秦耀祖就得入狱! 这后果,很可怕! 秦大将军再也忍不住了,一巴掌朝秦耀祖扇过去,“混账东西!老夫打死你!打死你!” 秦耀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傻了。 秦大将军又要打,秦耀祖突然大叫起来,“苗郡主呢?苗郡主呢!” 他 疯了一样爬起来,四下寻起程苗苗。 见程苗苗已经逃到人群外,要走了。他立马推开众人,冲了过去。 “程苗苗,你别走!这件事你也有份,你不许走!” 所有人都被惊着了,秦大将军更是不可思议。 苗郡主居然有份? 程苗苗天真无辜的表情像是支离破碎一般,瞬间崩掉。 秦耀祖大声道:“是苗郡主怂恿我去卖画还债的,是苗郡主同我一道造假的。这件事,她也有份!” 他非常肯定,他偷出来的画没有问题,问题只能出在程苗苗和她闺蜜那。 一定是程苗苗和闺蜜干了什么,真画才会落回秦晚烟手里。而假画,就是程苗苗做出来骗他的! 跟秦晚烟争一个真相,他是争不过了。 但是,如果把程苗苗供出来,或许他能少扛一项罪名! 秦耀祖继续道,“程苗苗,你怂恿本少爷犯下滔天大错就想一走了之了吗?门都没有!就算你的郡主,犯了事,也得同庶民同罪!” 程苗苗缓过神来,立马否认,“秦耀祖,你血口喷人!本郡主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跟你同流合污!” 秦耀祖怒声,“是你说你的好闺蜜有路子去云梦黑市插队竞拍! 程苗苗更慌了,怒斥,“大胆秦耀祖,你可知道污蔑本郡主是什么罪名?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告到我父王和皇上那去,让你们一家子都吃不了兜着走!” 秦耀祖怔住了,也冷静了。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过 是个不受器重的将军府的少爷,而程苗苗乃平西王府的郡主。最重要的是,他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程苗苗跟他是同伙! 秦晚烟对秦耀祖这反应真是嫌弃至极。 一个大老爷们,被人这坑成这样,居然一个证据都拿不出来,还被人一句话就给唬住了。 废物果然废物! 她盯着程苗苗,眸中闪过丝丝寒芒,她一点儿都不想放过她。 她低声问林婶:“上官灿找着人了吗?” 皇都一带的画师和金匠不多,要揪出帮程苗苗造假的人并不太难,但是,时间太紧了。 林婶道:“还没回,怕是来不及了。” 这话刚说完,一旁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苗郡主,请留步!” 秦晚烟转头看去,竟见穆无殇的侍卫古雨,站在不远处,身旁跟着两个官兵,押着一个老头。 秦晚烟很意外。 程苗苗更加意外,“古、古侍卫!” 在场大多数人都不认得古雨,听程苗苗这么一说,才知道这是大名鼎鼎的九王府护卫统领古雨! 他怎么来了? 古雨带人走近,恭敬地行礼,“属下见过苗郡主。” 程苗苗已经顾不上古侍卫了。因为,她看清楚了那个被押的老头的脸! 这个老头,不正是帮她仿造《佛光普照》的画师吗? 他怎么会落到古侍卫手上? 程苗苗脑海顿时一片空白,转身着急要上马车。 古侍卫拦下了她,“苗郡主,留步!” “滚开!” 程苗苗气急败坏,推开 古侍卫的手。 古侍卫却依旧拦下她,认真道:“在下奉九殿下之命,请苗郡主认一个画师?九殿下交代了,苗郡主如果不想认,就让这画师来认一认郡主!” 第62章 果然卖掉闺蜜 众人没想到到九殿下这么快就关注到这件事了,更没想到的是古侍卫居然会拦苗郡主。 难不成…… 秦晚烟往周遭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穆无殇,视线就又回到程苗苗那儿。 程苗苗已经不敢动了,那双总是单纯无辜的眼神红了一圈又一圈,难掩恐惧。 她非常清楚,那个男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绝对没有人逃得掉! 她喃喃道:“为什么?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他对她就这么上心吗?” 古侍卫答道:“九殿下的心思,古雨岂敢乱猜?” 他放开程苗苗,令人将老画师押过来。 程苗苗靠在马车上,一脸绝望。 古侍卫对老画师道:“你好好瞧瞧,昨日花重金找你造假《佛光普照》的,是不是苗郡主。” 一听这话,背后一群人全都不可思议,包括秦武达! 虽然已经有猜测了,可听古雨这么说,大家还是很不可思议,包括秦武达。 秦耀祖非常激动,直冲过来对老画师道:“你好好认一认,是不是她!是不是!” 老画师认真打量起程苗苗的脸,众人也都看着程苗苗。 老画师就认真瞧了一眼,便非常肯定,“是她!就是她!” 哗然声又起,众议纷纷,比刚刚要喧闹数倍,把很远的人也都给吸引了过来。 “没想到啊!这太难以置信了!” “我就好奇苗郡主怎么会在这儿,原来跟秦大少爷是一丘之貉!” “一直听说这位苗郡主又乖顺又善良 ,是皇亲国戚里最没有架子的!现在看来,怕是最黑心的吧!” “你们听说了没?前阵子,秦家家宴,苗郡主也来了!说是平西王爷答应了她和秦耀祖的婚事,还托她给老夫人送礼来了?” “天啊,真有这事啊?我前两日就听说,我都不敢相信,还以为是谣传呢?” “看样子,苗郡主和秦大少爷早就凑一块了吧?” …… 程苗苗这辈子从未被这样围观议论过,看着那一双双鄙夷、质疑、不屑的眼神。 她无比后悔,当时若不是太冲动,撕坏了那幅画,也不至于亲自露面跟金匠和画师解释了一堆! 她恼羞成怒,狠狠推开老画师,双手捂住脸,“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滚开!” 老画师吓坏了,连忙解释,“古侍卫,草民真真不知道她是苗郡主,更不知道她要草民造那副铜箔画是仿造公子秋的!草民要早知道,断断是不敢答应的!” 他一边说,一边取出一叠银票。 “苗郡主付的画钱,全在这儿了!草民是冤枉的冤枉的!” 他又补充道:“那些铜箔都是苗郡主带来了,草民只负责雕画!” 程苗苗都不敢看,一味地哭,一味地否认。 秦耀祖不甘心,冲了过来,“还有人!程苗苗你的闺蜜到底是什么人?你不让我请她吃饭,哼,我就请她吃牢饭!” 秦耀祖不说,大家都还没留心到这个细节。 秦晚烟早就纳闷着,她故意发问,“羽涅 姑娘,你们云梦黑市还能走后门插队?” 羽涅姑娘连忙解释:“我云梦黑市可没有什么后门可以走,但有插队的规则。但凡通过评估,价值不菲,有插队资格的物件,都随时能插队!” “好啊!程苗苗,你们把本少爷当猴耍啊!”秦耀祖恍然大悟,气得上前来,想动手。 程苗苗吓坏了,连连后退,往古侍卫身后躲。 “我也是被教唆的!是武姣姣教唆我的!武姣姣记恨秦晚烟,她骗我帮她报仇!全都是她!你们要找,就找她去!你们……你们要是敢再欺负我,我要告诉我父王去!呜呜……” 武姣姣? 众人又吃了一惊,今日真真是惊吓一个接着一个啊! 秦晚烟眯着冷眸,她还真没想到这出戏,也有武姣姣的份!看样子,上一次还没让她长记性。 正好,这一次,让她教训更深刻一些! 她道:“武姣姣被禁足,禁止探视,苗郡主私下去见她,这是把皇上的话当耳边风了吗?” 程苗苗惊呆了。 这件事一旦上升到那个高度,那可不是她把父王搬出来就可以解决的了! 她立马辩解,“我没有!是武姣姣擅自离开提督府!是她抗旨了!” 秦晚烟要的就是这句话。 程苗苗这种人,出卖闺蜜,那是必然的! 程苗苗没脸在待下去了,趁着古侍卫不注意,逃上马车。 她撒泼般大哭大叫 ,“这件事都是武姣姣干的,你们要找找她去!我要去见我 父王!我父王还在等我呢!” 她冲车夫怒吼,“走啊!” 古侍卫直接挡在马车前,“苗郡主,不管武小姐是否有参与此事,您今日,都必须去宗人院。平西王那边,九殿下已令人去禀了。” 什么?! 程苗苗目瞪口呆,彻底绝望了。 古侍卫当机立断,“来人,送苗郡主去宗人院!” 马车离去,众人唏嘘。 羽涅姑娘道:“我云梦黑市只认卖家。苗郡主和武小姐,由你追责。秦耀祖,我带走,如何?” 玉公子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一言不发,转身上轿,跟上马车。 羽涅姑娘并不尴尬,令人将马车驶来。 “秦大少爷,请吧!” 秦耀祖终是心服口服,上了马车。 秦武达追了好几步,“羽涅姑娘,你们千万别伤他呀!老夫一定准时去赎他!羽涅姑娘,老夫求你了!求求你了……” 秦晚烟冷冷瞥了一眼,心冷如冰。 她转身朝刚刚那个小女娃走去,一张娇美的小脸还是凶巴巴的。 小女娃吓懵了,原地不敢动。 秦晚烟问道:“你现在知道谁是大骗子了吧?” 小女娃嘴巴紧闭,不敢说话。 秦晚烟俯身,指着脑门,不悦道:“道歉!” 小女娃吓得哇一声,又一次嚎啕大哭。 秦晚烟一脸冷躁,“我让你道歉,你哭啥?” 周遭众人,见她脑门上肿起了一个大包,黑青得吓人,都不好意思劝说她,只纷纷劝说小女娃赶紧道歉。 可小女孩就是哭个不停。 秦晚烟越发不耐烦,“够了!再不安静我封了你的嘴巴!” 小女娃瞬间安静。 众人也都被吓着了,却见秦晚烟蹲下来,掏出一颗包着彩色糖纸的糖果。 她道:“做错事就得认,哭没用。你道歉,这颗糖就是你的!” 小女娃怯怯的,欲言又止。 秦晚烟打开糖纸,一股奶香味就散了出来。这是一颗又香又甜的奶糖。 小女娃眼眶还红彤彤的,可小嘴儿却努了努,忍不住咽了口水。 突然,她抓了糖果,转身就跑。 秦晚烟一愣,随即大恼:“好呀,小妮子,你给我站住!” 她起身要追,却被人从后面拉住手。 是谁…… 第63章 不悦还是心疼 秦晚烟转身一看,只见穆无殇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背后了。 那张倾城俊美的脸疏冷孤高,令周遭一切黯淡无光,而霸道强悍的气场早已将全场震慑得鸦雀无声。 “伤成这样,还不传大夫,跟一个小孩子置什么气?”他的声音低沉,明明是不悦责备,却怎么听都像是心疼。 他轻轻拨开秦晚烟的发丝,认真瞧了眼伤口,眉头更紧, “秦武达,你还愣着作甚?” 秦武达终于缓过神来,慌张大喊,“来人,传大夫!传大夫!” 秦晚烟也蹙眉,想挣开手,奈何穆无殇握得更紧,牵着她往秦家大门走。 两人一进门,秦武达立马跟进去。 直到大门关了,看傻眼了的众人才敢出声,不少女子都激动兴奋了起来。 “天啊,那真的是九殿下吗!他什么时候来的?” “能一睹九殿下风采,此生足矣!” “寿宴那天的事一定是真的!你们瞧见九殿下那眼神没!太宠了!不行了不行了,我不行了!” …… 大门内,秦晚烟早已止步。 她瞪眼穆无殇,使劲地甩手,“放手!你听到没有?放手!” 秦武达贴着大门,看得目瞪口呆,都不敢走过去。 秦晚烟使劲地甩手,穆无殇却突然用力将她拉近。 他在她耳边低语:“秦耀祖盗的那幅画并未被毁尽,不巧,落到本王手里。你拿出来这幅,怎么来的?” 秦晚烟立马不动了,但很快,她就冷声:“果然无 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趁着穆无殇不注意,她狠狠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穆无殇正要跟上,却突然转头朝秦武达看去。 秦武达立马转身面壁,像是在无声地保证,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断是想象不到,秦晚烟竟敢跟九殿下如此放肆,而九殿下就似乎……还拿她没办法! 碧云阁。 秦晚烟前脚进屋,穆无殇后脚就到。 秦晚烟看着他,满脸的戒备。她不怕秦耀祖和程苗苗质疑她,却极其忌惮眼前这个家伙。 穆无殇没说话,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秦晚烟一边后退,一边思索该如何应对他的质疑。 没一会儿,秦晚烟就被逼到墙角。 她正要解释,穆无殇却冷冷道:“手。” 秦晚烟只觉得这语气特别熟悉。 穆无殇再次拉起她的右手,这一回,比刚刚还强势。 秦晚烟右手的绷带早就脱下来了,除了原本遍布的针口外,十指指腹上多了好几处刀痕,有长有短,有深有浅,好些都能见血肉。 穆无殇本就冷沉着的眸子瞬间又阴沉了好几分,任谁都瞧出来,他非常不高兴! 在门外拉她的手时,他就察觉到这些伤痕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多! 他冷冷质问:“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秦晚烟这伤,自是昨夜赶时间雕画,被雕刻刀伤的。这么短的时间要完成那么高难度的画像,哪怕再娴熟也都难免受伤。 她没回答穆无殇, 别过头去,回避他的审视。 心道,早知道这家伙会来,她再怎么样也会把手包得严严实实的,再出门! 她又挣脱了下,还是没挣开,却不甘心正面回答他。 她反问道:“伤也瞧见了,证据也有了,你可以放手了吗?” 穆无殇就是不放,却质问起一旁的林婶:“秦家请位大夫这么费事吗?还不去催?” 语罢,他将秦晚烟拉到一旁坐下,将她的手搁在桌上,冷冷道:“别动!” 他取出了一盒药膏,正是十一皇叔送的那一盒。 秦晚烟微微愣着,一时都忘了痒。 林婶一脸意外。 原以为九殿下追到这里来,那么认真地检查主子的手,是心急着揭穿主子就是公子秋的秘密。 可如今看来,他似乎更心急主子的伤呀! 这事,有点不正常了! 林婶连忙往外退:“奴婢这就去请,这就去!” 秦晚烟回过神,立马要缩手。 穆无殇却有了经验,直接握住她的手腕,“已经很轻了,忍着点!我先给你上药,待大夫来了,再仔细瞧瞧!” 秦晚烟动弹不了,索性不动了。 明明不喜欢触碰,却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对眼前这个男人竟生不出排斥感。 穆无殇的动作分明又轻了些。 秦晚烟开始有些受不了了,真分不清是酥还是痒,随着他的指腹轻抚过手心,她控制不到颤了一下。 穆无殇立马停住,“是旧伤疼还是新伤疼?” 秦晚烟趁机挣脱开,挖了一撮药膏 ,双手搓揉了起来,快速搓揉起来,根本没把“疼”当回事。 上一回她浑身没力气,奈何不了他。 这一回,岂还能让他乱占便宜? 穆无殇蹙眉看着,突然问道,“你怕痒?” 秦晚烟的手僵了,但很快就又搓揉起来,扯了快纱布,三下五除二包扎好。 她彻底忽视他的问题,一脸专业:“这药膏得这么搓融化开,然后及时包扎才有效!十一皇叔给你的药的时候,没告诉你吗?” 穆无殇仍是狐疑,“这么怕痒?” 秦晚烟还是当做没听到,起身要走。 穆无殇却突然拉着她,另一手往她咯吱窝挠去。 秦晚烟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全都冒出来,她双臂紧缩,使劲后退,“住手!穆无殇,你给我住手!” 见她都快摔了,穆无殇连忙起身,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捞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他太用力了,还是她没停住脚。他这么一捞,她整个人就扑入他怀里。 一时间,两人都僵住了。 四下寂静,秦晚烟清清楚楚地感觉到穆无殇强劲的心跳,很快很快! 而她的心跳,也快了起来。 一贯冷静镇定的两个分明都不知所措,僵住了。 突然,林婶领着大夫,推门进来。 林婶看不见他们两人的表情,就看到穆无殇揽着秦晚烟的纤腰,而秦晚烟的脸贴着穆无殇的胸膛,像极了情到浓处的恋人! 这真真不像这两个冰山一样人会干出来的事情啊! 发生了什么?? 林婶 手里的茶盘瞬间掉下地,“嘭”一声巨响。 几乎是同一时间,穆无殇放开了秦晚烟,秦晚烟后退了好几步。一个下意识转头看窗外,一个垂眼看地板。 但很快,他们就都朝对方看去,眼神一个比一个镇定,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谁都不示弱。 唯有林婶,还目瞪口呆着。 穆无殇瞥见大夫杵在门口,不悦道:“还不进来?” 秦晚烟的语气也极其不悦:“不必了!这点伤我还是能自医的!不劳九殿下操心。九殿下若没别的事,请回吧!” 穆无殇原地不动。 秦晚烟也不搭理他,转身上楼。 穆无殇立马跟上去,赶在秦晚烟关门前,拦下她。 秦晚烟径自到镜台前坐下,对镜自照了一番,伸手拿药,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被自己捆得跟猪蹄似的。 她只能用左手。 穆无殇走近,刚伸手,秦晚烟就将药抢了过去揣怀中。 穆无殇也没强求,却站在一旁,看着。 秦晚烟的心岂止是死水,简直是寒冰,哪怕被上万人盯着,都是冷静镇定,不起一丝涟漪。 可在穆无殇面前,她又一次不淡定了。 她起身,将药往桌上一丢,看着镜中的他,冷冷道:“没错,我就是公子秋。你可以走了吧?” 穆无殇打量起镜中娇美的小脸,目光霸道犀利,极具侵略性。 他虽然与公子秋不相识,倒也远远见过几回,还真没瞧出来公子秋是女扮男装。 他道:“风度翩翩,俊逸 洒脱,引无数才女痴情不悔……你这一番本事着实出乎本王的意料!” 秦晚烟转过身来,冷冷问:“干脆点,你想怎样?” 第64章 下一回,小心点 秦晚烟虽然不淡定,但也不怂,淡漠的眼神里,甚至透出几分挑衅。 遇事则应,不拖不躲是她的原则。 穆无殇问道:“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封笔?” 秦晚烟道:“与你无关。” 穆无殇道:“难不成,真如传闻所言,为躲顾惜儿?” 秦晚烟仍惜字如金,“与她无关。” 穆无殇罕见地耐心十足:“那与谁有关?” 秦晚烟却一点耐性都没有,“你到底想怎样?” 穆无殇若有所思。 秦晚烟满眼戒备地看着他,就好似只刺猬,浑身刺耳都竖着。 穆无殇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放桌上,又瞧了眼她头上的肿包,竟只道:“下一回,小心点。” 他说罢,转身就走。 就这样? 秦晚烟看着他背影,有些错愕。直到穆无殇真的走了,她还有些不敢相信。 她全身的刺儿全竖起来,严阵以待了。 他竟只轻飘飘丢给她一句“下一回,小心点”? 这是什么意思? 提醒她下一回小心点不要受伤了?他的关心哪能那纯粹简单? 提醒她下一回小心点,别让别人发现了?他有那么好心吗? 警告她,这一回放过她,没有下一回了?亦或是,又在给她挖坑,试探她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 秦晚烟一脸严肃,认真琢磨着,却怎么也琢磨不透,心下反倒更加戒备。 她拿起锦盒打开。只见锦盒里有两样东西,一是出自云梦黑市的丹药,而是几片破碎的金 箔。 这丹药乃名贵稀罕之物,明显是昨夜云梦黑市要竞拍的药材了。而那几片碎片,竟是来自真正的《佛光普照》! 秦晚烟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才明白穆无殇昨夜也在黑市,她的手出卖了她。 她喃喃自语:“原来昨夜就动手了,怪不得这么快就抓着人!” 这时候,林婶进来了,手里拿着一盒药膏。 林婶原本该问的是,“主子,九殿下没为难您吧?” 但是,想起刚刚撞见的那一幕,她果断改了口。 “主子,这药膏同您在九王府用的是一样的,九殿下必是惦记着您的伤,特意带来的。” 秦晚烟抬眼看去,缓缓蹙起眉头。 林婶刚刚蹲在门口,也琢磨了很久很久,做了各种推测。甚至,推测主子去九王府的那几个时辰里,可能发生的各种事情。 最终,她得出一个结论:美人计! 虽然九殿下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难近难缠,但是,她对自家主子有绝对的信心,只要主子肯下功夫,还是拿得下的! 见秦晚烟手里的东西,她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瞧瞧,连您想要的东西也都送来了!英雄果然难过美人关!这天底下,也就九殿下一人,值得您使上美人计了!” 秦晚烟骤然冷声,“你说什么?” 林婶一哆嗦,笑脸僵了。 秦晚烟一下子恼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小姐对他使美人计了?” 林婶不敢回答。 秦晚烟训了起来,“外头的人胡 思乱想,瞎编乱造就罢了,你也跟着起哄?太闲了是吧?” “奴婢不敢!奴婢冤枉啊!” 林婶一着急,不假思索,道:“九殿下对您这般上心,连夜调查假画,速度比您还快,还不惜当众开罪平西王府,当众给主子撑腰!若不是冲着您画师身份来的,那只能是冲着您这个人来的!您若没有使美人计,难不成是九殿下对主子动了心?” 她顿了下,又道:“反正您使没使美人计,九殿下所做作为,都十分矛盾。以九殿下的性子,若不是对您动了心,奴婢想不出其他理由呀!” 秦晚烟突然安静了。 空气也跟着无比安静! 林婶捂了嘴,也终于安静了。嘴快一时爽,后悔已莫及。 良久良久,她被秦晚烟盯着灵魂都快出窍了,终于撑不住后退福身,甩了自己一巴掌。 “奴婢胡编乱造!奴婢胡说八道!请主子责罚!” 秦晚烟仍旧缄默,冰冷的眸子越发严肃。 林婶更慌了,“奴婢胡思乱想,奴婢造谣中伤,奴婢有罪!主子您罚奴婢吧!” 语罢,她又要自打嘴巴。 秦晚烟打开了她的手,没辩解也没训斥,只冷冷道:“三日不许说话,下去吧!” 林婶差点又出声,幸好及时捂住嘴巴,头如捣蒜。 可她刚到门口,秦晚烟却突然又开口:“方才……是意外。” 林婶一脸震惊,使劲点头,逃一般地走了。 到了门外,她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喃喃自语 :“居然会解释了!这不是她风格呀!” 秦晚烟原地站着,盯着桌上的药膏和丹药看,脑海里竟不自觉浮现方才相拥的那一幕,那强有力的心跳声仿佛还在耳畔。 伴随着心跳声,曾经相吻的那一幕竟又一次闯入脑海! 她的眉头又锁了起来,突然抓起药膏和丹药全塞入锦盒,往床榻下丢去! 外头院子里,穆无殇在秦武达一路点头哈腰的道歉中,快步往外走。 他突然莫名其妙打了喷嚏。 这时候,顾惜儿迎面跑来,背后跟着几个小厮。 “顾姑娘,你不能进去!” “顾姑娘,你这是擅闯将军府,你站住!” “顾姑娘,我家大小姐交代过,不见客!你去了也没用!” …… 顾惜儿见穆无殇和秦武达,连忙往这边跑来。 “九殿下,是我误会秦大小姐了,今日无论如何,我都得亲自同她道歉!求求您帮我同她说一声,让她见我一面!” 穆无殇的心情似乎不是太好。 他只当她是空气,径自往前走。 顾惜儿连忙追上去,“九殿下,秦大小姐乃公子秋挚友,我今日这般误会她,若不向她请罪,求得原谅,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公子秋这辈子也一定不会原谅我的!我求你了!” 穆无殇这才转头看来,面无表情,“本王收到消息,公子秋已订婚。” 语罢,他便大步离开。 顾惜儿瞬间僵化,随即“哇”一声,当街放声大哭,伤心欲绝。 穆无殇出 了秦家大门,古雨已等候多时了。 古雨一眼看出自家主子不高兴。 他太纳闷了,九殿下都拿了证据,必然去揭穿了秦晚烟的身份的。别的不说,让秦晚烟服软是必然的,他怎么还不高兴? 难不成,他在秦晚烟那,又碰壁了? 可都抓了秦晚烟的小辫子了,怎么还可能碰壁呢? 古雨也不敢多问,只道:“九殿下,咱们出城吗?” 这几日,在云梦黑市虽然没有找着谙熟千面钥匙的手艺人,但也打探到了线索。 原本昨夜就要启程了,却被秦晚烟的事耽搁了。 穆无殇点了点头,刚要上马车,却突然察觉到一旁有动静。 他立马追过去,踏空而上,跃上屋顶,却瞥见一道紫影消失在不远处的屋顶上。 “萧无欢?” 穆无殇立马追了过去…… 第65章 有人来告密 穆无殇追至另一处屋顶,却四下都看不到萧无欢的背影。反倒看到了上官灿。 上官灿身披了个紫色披风,拿着根糖葫芦,正坐下来要晒太阳。 穆无殇打量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上官灿一脸莫名其妙。 然而,就在屋后阴暗处,一个紫衣男子背靠石墙,双臂环抱。 一张冷白的脸高傲邪俊,一双紫瞳倦懒神秘,他嘴角微勾,似玩世不恭的魔,藏于暗处,伺机而动。 此人正是紫瞳狐狸,萧无欢! 他正回味着秦家大门口那场闹剧,心情颇为舒畅。 良久良久,屋顶上的上官灿离开了,侍卫楚三条才现身。 “尊上,属下已经同白日梦的钱老板约好了。明日中午,在白日梦桃花厅,规则由尊上来定。” 萧无欢很满意。 他在白日梦豪赌了好几日,都快把钱掌柜急慌了,却还是等不到秦晚烟,没想到秦晚烟竟跑云梦黑市去玩了。 这一回,他得换个玩法,不逼一逼钱掌柜,秦晚烟怎么会露面呢? “真令人期待呀!”他笑着,转身离开。 秦家已然恢复寂静,秦武达不敢单独来找秦晚烟,等着老夫人回来帮忙求情。 午后,秦晚烟还在补眠,林婶就来敲门了。 秦晚烟还纳闷老夫人这么快就回来了,没想到竟是原主母亲陪嫁的老妈子魏妈找上门。 如今的魏妈已年过五十,衣着得体,穿金戴银,完全不像个当过仆奴的人。 原主周岁后,魏妈 便请辞归乡。后原主母亲疏远原主,老夫人曾派人去乡下找魏妈,希望她能回来帮忙照料原主。可是魏妈根本没有回乡,像是失踪了一样,杳无音信。 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找上门了? 秦晚烟只裹了件纱袍,赤脚蜷缩在椅子上,一双玉足白皙如凝脂,纤细可握,足趾丹蔻红,足腕若无骨。 她被穆无殇扒了一马甲,本就心情不佳,加上没睡饱,慵懒疏离,惺忪的眉眼带着起床气,很是不悦。 她也不说话,倦懒地打量魏妈。 魏妈被打量得心里发毛,连忙道:“大小姐,当年是奴婢不对,奴婢今日是特意来给您赔罪的!” 秦晚烟还是不说话。 魏妈又道:“奴婢当年也是迫不得已才离开的!大小姐大人有大量,请一定原谅奴婢!” 几句话都不说重点,秦晚烟没了耐性,转头对林婶道:“带走。” 林婶正要上前,魏妈却突然大哭起来,“大小姐,奴婢也是心里头实在难受才找上您的!奴婢有个秘密,压在心底十多年了,若再不说出来,奴婢就算死,也不安心,不瞑目啊!” 秦晚烟只当魏妈是有事来求,没想到竟是来告密的。 她勾了勾手指,示意魏妈过去。魏妈连忙走过去,在她耳畔低语。 秦晚烟听着听着,眉头蹙了起来,“此事当真?” 魏妈十分激动,“大小姐,此事千真万确。您真不是夫人亲生的,是奴婢捡回来的!夫人生的 是个大胖小子!奴婢同您保证,这十几年来,奴婢一直都守口如瓶,从未同任何人泄.密过!” 林婶都吃了一惊,没想到竟还有这种事。 秦晚烟虽也意外,却依旧冷静,“李氏让你做的?” 魏妈原以为秦晚烟需要时间接受这样的事实,没想到她就只蹙了眉头,像个局外人一样不痛不痒。 “除了李氏,还能是谁?夫人一有孕,她就让奴婢去找孕妇。可奴婢一直没找着时间对得上的!说来也巧,夫人临盆那日,奴婢正好在城隍庙门口撞见您,就抱回来了!” 秦晚烟问道:“有证据吗?” 魏妈答道:“知晓此事的,除了奴婢和李氏,还有一个产婆,前两年过世了。大小姐不妨去问问李氏,她最清楚了!奴婢忌惮李氏,这十几年一直隐姓埋名在城中苟且过活!这半截身体骨都入土了,硬是吊着一口气,日日夜夜盼大小姐您长大了,把真相告诉您呀!” 魏妈说着说着,眼眶都湿了一圈,秦晚烟却无动于衷,“那男婴呢?” 魏妈以为秦晚烟着急了,连忙凑近,低声,“那男婴是李氏亲自送走了,李氏还能留后患不成?这件事呀,除了李氏,就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小姐放心,奴婢必是守口如瓶的!” 秦晚烟若有所思。 魏妈等了片刻,自言自语起来。 “奴婢当年也是被李氏所逼,才干了那丧尽天良的缺德事。可奴婢把您捡回 来,救了您一命,也算是行了件善事,功过相抵了!奴婢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天晚上的风雪有多大!那北风吹到脸上就跟刀割一样疼!您就裹着件棉袄,被丢在雪地里。奴婢若是再迟一步,您怕是活不成了!” 秦晚烟这才抬眼看来,“当年襁褓里,可有信物?” “哎呦,这奴婢可得好好的,细细地想一想了。” 魏妈作思索状,“十几年了,奴婢成日担惊受怕,东躲西.藏,被吓得好些事都记不住了。当年襁褓里,到底留了什么东西呢?哎呀……” 秦晚烟把玩起美艳的豆蔻指甲,倦懒的眸中浮出几丝冷意。 待魏妈说完了,她才懒懒地问道: “这些年,李氏给了你多少钱?” 魏妈愣了。 秦晚烟完全看不出这老妈子身上有苟且偷生,良心不安的样子。她很肯定,这老妈子不是被李氏赶走的,而是抓了李氏把柄,常年敲诈勒索李氏。 如今见李氏失势了,竟敢敲诈到她头上来! 她秦晚烟的钱,岂是那么好诈的? “她没给吗?” 秦晚烟若有所思,“这样吧,你稍等。本小姐让李氏过来算一算,这十几年到底欠了你多少封口费,让她一并还你!” “你!” 魏妈演不下去了,露出了狠毒的嘴脸,“我不想见她!秦大小姐,老身今日不是来对质的,是好心来还你生父生母留给你东西的!你若不想要,那老身就将那东西,送老夫人和大 将军那去!” “这样啊。” 秦晚烟放下蜷着的双腿,赤脚踩在冰冷冷的地板上,一步一步走向魏妈…… 第66章 就这点把戏 魏妈瞧了秦晚烟的赤脚,莫名感觉到冷。 她视线上移,很快就发现秦晚烟淡漠的眸子不再有倦色,冷得无比瘆人。 她不自觉后退了。 突然,背后突然传来关门声。魏妈急急回头看去,竟见林婶关上房门,挡在门边。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魏妈一回头,秦晚烟就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冷冷问,“吵醒我,还不还我东西?” 魏妈都不敢直视秦晚烟的眼睛,她使劲挣扎。 “放开我!我告诉你们,我既敢找上门来,就不怕你们!我要有三长两短,你就永远拿不到你生父生母留给你的东西!” 秦晚烟非但不放,反倒抓得更紧。 魏妈被勒得难受,再次威胁:“今日天黑之前,我若没有走出秦家大门,定会有人将此事捅出来。你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就等着皇家来退婚,等着老夫人把你赶走吧!” 秦晚烟不为所动,“原来你做了死的准备?很好,我现在就成全你!” 语罢,她另一手掐上魏妈的脖子。 魏妈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把底牌全亮出来威胁,秦晚烟竟会是这种反应! 她真的不在乎,不怕吗? 怎么可能? 她一定是装的! “你、你……你有种就杀……杀了我!你、你别后悔!” 魏妈艰难吐出了这几个字,果断闭上眼睛。 秦晚烟嘴角勾起冷意,骤然加重手劲! 真正的窒息感瞬间涌上来,魏妈立马睁开了眼,震惊,恐惧,无措无法掩 藏。 她下意识张口,却发不出一点点声音;她连忙握住秦晚烟的手腕,却怎么使劲,都拽不开! 秦晚烟,真想杀她啊! 可她不想死啊! 她急哭了,瞪大了眼睛,无声哀求,使劲挣扎。 可是,秦晚烟无动于衷,那种娇美素净的小脸,冷漠得仿佛永远都不会再有表情。 不! 不! 魏妈在心里头呐喊,双腿发软,突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秦晚烟跟着倾身而下。 魏妈想逃都来不及,“我说,我全都说!襁褓里只有一样东西,是一块玄铁!就埋在城隍庙后院那可大榕树下!” 秦晚烟还是无动于衷。 魏妈更慌了,“奴婢从来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过任何人,奴婢刚刚是骗您的!奴婢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大小姐,您饶了奴婢一回吧!” 秦晚烟仍旧不言不语。 魏妈失声大哭,“那个孩子不是李氏抱走的!是奴婢抱走的!李氏让奴婢丢江里,奴婢下不了手,就把他卖给了江边的一户渔家!” 秦晚烟的手依旧伸过来。 “啊……啊……救命啊!救……” 魏妈的叫声戛然而止,再一次陷入无声的恐惧,渐渐地,裤子就湿了,小.便失.禁。 秦晚烟这才松手,问道:“哪户人家?现在还在吗?” 魏妈哪敢再说谎? “就在密云江左岸柳树下,一户姓江的渔家。那孩子耳廓上有道殷红的胎疤,不难认的。后来奴婢偷偷去看了一回,那户人家已经搬走了,奴 婢就没再找了!这件事,奴婢一直没敢告诉李氏。大小姐,这件事奴婢全都说了,没有任何隐瞒,求大小姐大人.大量,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 魏妈动都不敢动,一味地求饶。 秦晚烟思索了片刻,道:“我给你个机会,一年内,把秦家真正的嫡长子找回来,否则……” 秦晚烟没说下去,起身,伸了个懒腰。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边打呵欠,一边朝内屋走去。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帷幕后,魏妈都还浑身发抖,后怕不已。她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狠这么绝的姑娘家! 早知如此,她不仅不回来,还会躲得远远的,让那个秘密永远烂在肚子里。 林婶走过来,客客气气,“我看你这把年纪了,行动也不便,回头我派两个丫头给你使唤。一年的时间,你可得抓紧了。” 魏妈心知逃不掉,十分绝望。 她忍不住问,“大小姐真不怕我死了,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林婶避而不答,心下暗想,除了九殿下,这世上怕是没有人能让主子不镇定了。魏妈这点儿老把戏,怎么可能唬得住她? 她警告道:“捂紧些,别让李氏看出端倪,要不,大小姐该不高兴了。” 魏妈被送走没多久,老夫人回来了。 得知大门口发生的一切之后,她并没有找秦晚烟,而直接狠狠甩了秦武达一巴掌。 “你这是想气死 我吗?天天说你父子俩要光宗耀祖,现在倒好,秦家列祖列宗的脸,全都被你们父子俩丢光了!” 秦武达跪倒在地上,“孩儿大错特错,不求母亲原谅。只求母亲救救耀祖。他可是秦家唯一的希望啊!” 老夫人气愤又绝望:“救?你让我怎么救?除了眼睁睁看着你变卖掉祖宗家业,我还能怎么样?我这把老骨头还有什么用?我只能……只能等着见着秦家列祖列宗之日,同他们磕头认错!全怪我,我怎么就养你这么个不肖子啊!秦家就毁在你手上了!” 老夫人说着,忍不住悲恸大哭。 秦武达急了,“母亲,变卖祖宗家业万万使不得,使不得啊!只要晚烟肯去求九殿下,九殿下一定会出手相助的!再不行,让她开口同九殿下借!母亲,孩儿没脸去求她,如今只能您……” 老夫人抬眼看来,突然举起拐杖朝秦武达打去,“混账东西!你现在也知道没脸了?我告诉你,你不要脸,我还想要呢!你自个去求!” 秦武达急了,“母亲!” 这时,门外传来秦晚烟冷冰冰的声音,“求我没用。” 秦晚烟站在门口,负手身后,腰杆虽纤瘦却笔挺如松,身姿飒爽,气场强势。 此时此刻满脸胡渣,狼狈跪地的秦武达跟她比起来,简直侮辱了“将军”这两个字。 她大步走进去,秦武达连忙起身,“烟儿,为父对不……” “道歉没用。” 秦晚 烟打住他,丢了份折子在桌上,“谈个买卖吧。” 秦武达和老夫人都不明白。 秦武达打开折子瞧了一眼,立马将折子甩桌上,怒不可遏,“秦晚烟,你你……你吃里扒外,趁人之危,狼子野心,你要遭天打雷劈的!” 老夫人连忙拿来折子,见了里头的内容,她的手都抖了…… 第67章 从此,我来做主 秦晚烟的折子,是一份契约。 契约里列出了秦家全部的家业,总共估价七百五十万两。 买家一栏,赫然写着秦晚烟三个大字! 老夫人颤着手,“烟丫头,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呀?” 秦武达怒声道:“母亲,您还瞧不出她是什么意思吗?她这是要趁机吞掉秦家所有家产!要.我将所有家产都交给她,她才愿意去求九殿下救人啊!” 老夫人不愿意相信,“烟丫头,祖母知道你委屈!可是,你不会这样做的,你不会的……” 秦晚烟道:“祖母,真相已大白,恶人已有人收,我不委屈。我是来谈买卖的,我会怎么做,就看我们怎么谈了。” 秦武达非常激动,破口大骂,“秦晚烟,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你来谈买卖的?买自家家业?区区七百五十万两就要吞掉秦家所有家产?呵,你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秦晚烟不喜欢无谓的争执,可对秦武达着实反感。 她反问道:“你昧着良心说瞎话,当众把往我身上泼脏水。你都不怕天打雷劈,我怕什么?” “我,我……” 秦武达理亏,半晌才道:“我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能从大局出发!秦家就你弟弟那么一个儿子,他是秦家唯一的希望。” 秦晚烟极其不屑,“这么说,哪天秦耀祖杀人放火,你也会惯着他?” 秦武达语塞了。 秦晚烟道:“独子,不是你包庇他的理由!更不是你泼脏我的 理由!少拿‘独子’二字掩盖自己的无能和下作!” 秦武达急了:“你你你!那你告诉为父,为父该怎么办?你要怪,就怪你母亲没有给秦家生出儿子来!你受点委屈,怎么了?吃点亏又怎么了?你弟弟他哪杀人放火了?他就是被人骗了,欠了债,你就一定要将他说得这么不堪,你就一定要跟他这么计较吗?” 秦晚烟骤然抬眼,淡漠的眸光骤然浮出戾气,无比瘆人! “啪!” 老夫人骤然拍了桌子,“秦武达,你方才还同我认错,现在竟说得这种话来!敢情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错在哪?” 老夫人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我告诉你,就算今日,你污蔑的不是烟丫头,是个下人,我都决不允许!犯错不认,有责不担,栽赃嫁祸,包庇恶行,这种种恶习,你是跟李氏学来的吗?你是一家之主啊!你是国之将领啊!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秦武达怔住了。 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今日这么大的事情,攸关烟丫头的一辈子,甚至性命!这事是吃点亏这么简单的吗?你说得真是轻巧啊!哼,怪不得祖儿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子不教,父之过!论不孝,你才是真正的大不孝!你这个不孝子!” 秦武达吓得再次跪地,“母亲!母亲……” “你别喊我!” 老夫人将拐杖砸过去,“趁着我口气还在,今日这事我来做主!我来跟秦家的 列祖列宗交代!秦武达,我告诉你,我宁可秦家无后,也不愿意养出你们这等不肖子孙,让秦家沦为苍炎最大的笑话!” 老夫人说罢,突然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母亲!” 秦武达连忙上前搀扶,“来人,来人,快传大夫!” 秦晚烟冷冷看着,拳头紧攥,眸中的戾气越来越骇人,杀意蠢蠢欲动。 大夫赶来,诊后,说老夫人气急攻心,绝对不能再受刺激,必须静养。 秦武达不再言语,亲自背起老夫人,要走。 秦晚烟冷不丁先起身,拿了折子,抢在秦武达前面,大步往外走。 突然,老夫人喃喃出声,“毁了……秦家毁了,秦家毁在我手里了……” 秦晚烟回头看去,只见老夫人依旧昏迷,却泪流满面。 秦武达低着头,绕开秦晚烟,要往外走。 秦晚烟却突然冷声,“站住!” 也不知道秦武达听到没,他仍旧往前走。 秦晚烟冷冷道:“秦家所有家产确实不止七百五十万两。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能不能卖出这个价钱,你心里应该有数!” 秦武达怒声:“老夫现在不想跟你说这件事。” 秦晚烟不管,又说:“秦耀祖在外欠了上万两赌债,还背着一桩调戏良家妇女的案子。赔偿不到位,等着闹上门来吧!” 秦武达立马止步。 秦晚烟继续道:“今日的事闹得满城皆知,所有人都知道,你心急着要救儿子,一日都 不想耽搁。若是别有用心的政客,必会附加苛刻条件。若是逐利而来的商人,必然压价?绝对不可能痛痛快快给你一大笔现金?” 秦武达终于转身。 秦晚烟说的,他早都在心里盘算过了。 秦晚烟将已经捏皱的折子递上,“七百五十万两,外加摆平秦耀祖所有麻烦!还有,我可以保密以保秦家声誉,三年为限,三年内,你们若有本事,按市场价赎回,逾期,不候!” 秦武达没想到刚刚还无比强硬的秦晚烟会突然这样让步。 他连忙将老夫人放下,认真问:“当真?” “我还没说完!” 秦晚烟小脸冷沉:“赎回之前,贬李氏为妾,秦耀祖为庶!从此,秦家,由我当家作主!” 秦武达心头咯噔了下,许久许久,都没说话。 秦晚烟冷笑,“办不到就拉到!” 秦武达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答应,“好!只要你保密!三年为期,为父……为父答应你!” 买卖契约,一式两份。 秦晚烟收下契约,将从云梦黑市得来的银票,丢在案几上,“七百五十万两,分毫不差,其他事,三日内办妥。” 秦武达只当这笔钱是九殿下留下的。 他也没有多问,道:“库房的钥匙,在你祖母手上,等她醒来,这件事,你跟她……” 秦晚烟没搭理,亲自背起老夫人,一步一步往外走。 她将老夫人背回房,放在床榻,把了脉,确定脉象平稳了,她便要走。 可 是,还没走几步,她就又折回来,替老夫人掖好被子,又将眼泪擦干净。 她在塌边坐下,冷肃的表情渐渐转为嫌弃。 “一大把年纪了,还哭?你怕啥?我在,秦家毁不了!” 秦晚烟一直守着。 秦武达在门外不敢进去。 是夜,他带着钱,连夜去救儿子。 翌日一早,父子俩回到秦家,刚进门,见了眼前的一切就双双呆住了…… 第68章 有人砸场子 秦家父子俩一进门,发现府上所有仆奴、护院包括秦大将军的几名兵卒全都被换掉了。 院子里,林婶板着脸,在给新来的女仆定规矩, 上官灿叼着糖葫芦,拿着图纸在给新的护院安排守卫工作。 原本掌管这一切的老管家,不见所踪。 秦耀祖道:“父亲,他们……他们是秦晚烟的人?秦晚烟这是要鸠占鹊巢吗?” 秦大将军完全不想说话。 秦耀祖并不知道秦大将军和秦晚烟签了怎样的契约。他又道:“父亲,这可不行!秦家是我的!我找她……” 话还未说完,秦大将军就抽出准备好的鞭子,冷不丁朝秦耀祖身上甩去! “你找她作甚?你这个不孝子!老子告诉你,从今日开始,你要敢再胡作非为!老子一定亲手打死你!” “啊!饶命啊!父亲,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 秦大将军追着秦耀祖打,打得秦耀祖皮开肉绽,哭爹喊娘。最后,他放了狠话,秦耀祖要再敢惹事,他就打断他的腿。 秦耀祖回屋去,才发现自己的屋子已经清空了,被搬到偏房。而李氏也被赶出主屋,搬去了偏房。 这无疑是贬他们为庶! 李氏正憋屈着,见儿子狼狈的模样,越发愤怒。 她恨恨地道:“祖儿,你且在家中好好养着。你就称病,不去军中了。” 秦耀祖哪愿意待家里,立马跳起来,“这怎么行!” 李氏道:“你急什么?我告诉你,你爹什么 都可以没有,但是绝不能没有儿子!你就给我好好等着,等着你爹上门来求你!” 秦耀祖明白了,立马竖起大拇指, “好,我听娘的!咱们等着!” 母子俩就这么沉浸在自以为是的美梦里。 秦晚烟已经同老夫人聊完,拿到了库房钥匙。老夫人也以为秦晚烟那笔巨款是穆无殇给的。 她抹着泪,语重心长道:“烟丫头,虽九殿下宠你,可这事……终究是娘家人给你丢人!日后,你若嫁了,万万不可再管家里的荒唐事了。将来呀,九殿下免不了要立侧妃,能入九王府的,那可都不会是一般人家!你再贴补娘家……必是要落人话柄,遭人笑话的!” 秦晚烟挑眉看着老夫人,眼里全是莫名其妙。 不过,她也什么都解释,只冷冷道:“按时服药,其他的你不必管。” 回到碧云阁,林婶呈上来一块玄铁,“主子,这就是魏妈说的东西。” 只见这玄铁都生锈了,血红血红的,为七芒星形状,颇为诡异。 秦晚烟收了起来,并没有深究的打算。毕竟,原主的身份,对于她而言,无关痛痒。 她对林婶道,“把魏妈找来,让她不必找人了,给我盯着李氏就好!” 林婶十分意外。 秦晚烟写了一张字条,召来尖尾雨燕“火舞”送走。这字条,正是悬赏找人的。 火舞绕着秦晚烟飞了一圈,便如疾驰之箭,飞出窗外。 林婶着实想不明白。 这主子不 是回秦家休养的吗?让魏妈慢慢找人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又着急要找人了? 这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又是什么? 该着急找的,是生父生母才对呀! 禁口令尚未接触,林婶也不敢主动开口。她将两张榜文放到秦晚烟面前去。 秦晚烟瞥了一眼,只见这两张榜文都是致歉函,分别是武姣姣和程苗苗对公子秋,“天华物宝”和秦晚烟的致歉函。 秦晚烟问道:“宗人院判了?” 林婶终于能开口了,她先清了清嗓子,才道:“九殿下把人证物证全送去了,昨日判了,这致歉函是今早张榜的。奴婢听说武姣姣和苗郡主在宗人院都打起来了!最后呀,武姣姣入狱一个月,苗郡主被打了十大板子,送回平西王府禁足三个月!” 这结果,无疑是武姣姣担了首责。但是,程苗苗被打了板子,这真是很出人意料。 林婶猜测,宗人府敢打板子,一定是九殿下施压了。 可是,她已经不敢再提“九殿下”三个字了。 秦晚烟认真看了致歉函,颇为满意,也没有在追问,令林婶安排药浴。 重整之后的的秦家,比以前安静了很多很多。 碧云阁和后院被列为禁地,没有秦晚烟准许,任何人不许靠近。 午后,秦晚烟在后院古井旁转了一圈,架起画架,画起药田设计图。 她也是偶然发现这口井水能培育药藤种子,又能压制药藤反噬。她打算开辟一片小药田。 她至今都 没弄清楚,这井水到底和她所学的玄医还有其他什么关联? 或许,她所学的上古玄医,在东云大陆有迹可循。又或许,这只是巧合。 斜阳欲落去,天色渐暗。 秦晚烟订下了最终设计方案。她收了图纸,正要喊林婶过来。 林婶却冲了过来,脸色苍白,无比焦急,“主子,老钱出事了,他赌输了!对方要断他的双手!” 秦晚烟立马起身,“说清楚!” 林婶道:“就是前几日那个赌客,是个闭眼瞎,却场场都赢!老钱怀疑他出老千,就是抓不到证据!他赢了钱也不走,还故意激将老钱,老钱着了他的道,竟答应跟他赌最后一场!他若输,卖.身白日梦十年,老钱若输,自断双手!” “糊涂!”秦晚烟非常生气。 她在白日梦定过规矩的,只赌钱,不接受其他筹码! 林婶连忙跪下,“奴婢自知道老钱带头坏规矩不可原谅!可求主子看在他这两年尽心尽力的份上,救他一回!奴婢知道他坏规矩该罚,奴婢愿意自断双手,替他受罚,以儆效尤!” 秦晚烟不悦道:“现在不是算内账的时候,备马!” 林婶大喜,连忙起身。 秦晚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白日梦。 她换上了白日梦荷官统一的装扮,玄色束身劲装、玄色蝶形面具,好身材一下子暴露了出来,而整个人也显得越发干练。 她并没有马上去见赌客,而是找到了老钱。 老钱被林婶绑了双手 关在屋里,一见秦晚烟进来,他就激动了。 “主子,属下坏了规矩,愿赌服输!但是,属下肯定那个家伙一定出老千!主子您亲自当荷官,属下愿以双腿为筹码跟他再赌一把,一定把出他的把柄!” 秦晚烟眉头微蹙,上前揪住老钱,将他拉到墙边。 “闭嘴!”她拍了拍墙壁,冷声,“这里,盯着,好好看!想想你到底怎么输的?” 她确实打算自己当荷官,让老钱加筹码再去赌一把的。 可是,老钱这种状态,别说双手双脚了,就算是人头,都得送给人家! 看着样子,那个赌客未必是出老千,极有可能是跟老钱玩心理战。 能让老钱这个赌场老手急成这样的,到底是什么人? 秦晚烟没耽搁,挑了个小厮替代钱老板,走入白日梦最顶级的包厢,桃花厅…… 第69章 要你,这个人 桃花厅内, 一个紫衣男子靠坐在赌桌边,身材高大,身姿慵懒,一双大长腿十分惹眼。 他低着头,把玩着玉制筹码,修长好看,冷白泛光。 虽然是个闭眼的瞎子,却更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说倾城倾国也不为过。 穆无殇的倾城倾国是霸气孤高,冰冷疏离,是红尘之上,居高临下。 这个男人的倾城倾国,便是玩世不恭,亦正亦邪,是滚滚红尘中,放纵不羁。 秦晚烟认真打量起他紧闭的眼,心下有些不安。 紫衣男子分明知道秦晚烟来了,他的嘴角弧度悄无声息上扬,变得越发邪魅。 听到秦晚烟走进来的脚步声,他就笑了,“秦大小姐,本尊等你很久了!” 秦大小姐? 本尊? 秦晚烟微怔,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 这厮就是紫狐狐狸,萧无欢! 插手隐娘一事,她就知道白日梦迟早会被牵扯进来。但是,她没想到这家伙一直潜伏在城里没走,更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找上门。 秦晚烟心中有数了,没做声,继续大步往屋内走。 萧无欢缓缓抬起头,听着秦晚烟的脚步声,也并不着急睁眼,表情倦懒,怡然。 他道:“你亲自来来,欠本尊的旧账也能一并算了。” “旧账?” 秦晚烟道:“你从白日梦赢走的那笔钱,本小姐认。至于隐娘一案,应该是你欠本小姐的账吧?萧大家主!” “看样子,隐娘泄了不少密呀!呵呵,小丫头你…… ” 萧无欢睁开眼,可一看到秦晚烟,他的笑声就戛然而止,邪魅的眼神也突然变了。 先是愣了下,随即便是惊艳。 他认真打量起秦晚烟,视线从她的黑蝴蝶面具,一路看到了她的脚。 他没想到纤瘦的秦晚烟,会有这等好身材,将玄衣劲装穿得如此英姿飒爽,又不失冷艳与妩媚! 他不自觉改了口,“小丫头,你果然是个人间尤.物!” 秦晚烟眉头微蹙,却依旧镇定自若,看都没多看他一眼。 萧无欢阅女无数,常常一个眼神就将女人迷得神魂颠倒,一句话就将女人哄得心花怒放。 他何曾被这般忽略过? 他转身拉开椅子坐下,大长腿往赌桌上一搁,笑道:“你绷着脸的样子,真像只小野猫,呵呵,本尊日后就唤你小野猫了!” 秦晚烟在荷官的位置上站定,仍旧置若罔闻。 萧无欢又道:“本尊很好奇,你们家老板娘怎么就把你放在白日梦,大材小用了!” 这老板娘指的自是东云商会的老板娘。奈何,萧无欢并不知道,东云商会的老板娘就在眼前。 秦晚烟终于抬眼,一抹鄙夷闪过眼眸。 她道:“那笔金条,加上你五名下属,换钱掌柜一双手。如何?” 萧无欢也没再提东云商会老板娘。 他笑道:“小野猫也太会做买卖了吧?那笔金元宝本就是本尊赢的,怎么,区区一双手,白日梦就输不起了?这若传出去,有损你第一赌场大名呀! ” 秦晚烟道:“附加了五条人命,你不亏!” 萧无欢嗤之以鼻,“没用的东西就不值钱了。要不这样,小野猫帮本尊杀了他们,那笔金条就不必还了。” “那只能叠加筹码,再赌一场!” 秦晚烟示意小厮入座,亲自整理台面,“若我方若赢了,钱掌柜输的一笔勾销。若我方输了,条件你再往上加。如何?” 萧无欢就等这句话了。 他紫眸里全是精芒,“小野猫,你不先问问本尊会加什么筹码吗?本尊想加的筹码,只有一样,而且,没得商量!” 秦晚烟冷冷道:“你说便是!” 萧无欢笑得无比邪佞魅惑,他放下大长腿,起身倾身而前,“小野猫,你若输了,也不必将钱掌柜的手给本尊了,把你……整个人给本尊!可好?” 周遭林婶他们听了这话,都震惊,气愤。 可秦晚烟不惊,不恼,凤眸镇定,甚至浮出几分冷笑。 她道:“好,奉陪到底!” 萧无欢有些意外,却魅笑如故,“爽快!本尊喜欢!” 秦晚烟道:“那就开始吧!” 萧无欢却坐了回去,轻叹:“小野猫亲自当荷官,本尊会紧张呀,怎么办?” 秦晚烟知道他会挑刺,反问道:“难不成用你的人?” 萧无欢摇了摇头:“本尊在这张赌桌泡了几日了,该玩也都玩遍了,觉得这里很没意思!不如,你陪本尊出去玩点有意思的!” 一旁的林婶都不淡定了,怒声:“萧无欢, 你别太过分!” 秦晚烟却抬手示意林婶闭嘴。 她依旧按耐着性子,问道:“萧家主,打算怎么赌?” 萧无欢道:“先换个好玩的地儿,赌什么,再议!” 秦晚烟又问:“萧家主觉得,哪个地儿好玩?” 萧无欢拿来骰子,笑道:“去哪儿嘛,咱投骰决定。免得到时候你输了,说本尊胜之不武。” “不至于!” 秦晚烟摘下荷官面具往赌桌上一丢,冷冷道:“想去哪本小姐都随你,放心,你没有胜之不武的机会!” 萧无欢看见秦晚烟的脸,眸光又滞了。他盯了她好几日,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她的脸。 五官好看得恰到好处,明明干净素雅,粉黛不施,却仍给人惊艳感。那如黛眉眼,仿若被封印的湖水,明明在眼前,却永远触不到,不见涟漪。 萧无欢瞧上的女人,还没有撩不动过! 他想现在,马上,立刻击破秦晚烟的冷漠与镇定! 想知道这个女人怎样才会笑,怎样才会哭? 想知道她会不会愁恼哀伤,会不会心花怒放,会不会撒娇求饶! 想看到到她一切的情绪! 然而,他并没有意识到,明明是他想激将她,可到最后,他自己竟先不淡定了。 他看着看着,邪惑的紫眸渐渐、渐渐炙热起来,炙热得任谁都瞧得出来,他要定了她! 全场,一片寂静。 林婶看不下去了,想上前提醒。 秦晚烟却没有回避萧无欢的炙热,反倒倾身而去, 同他四目相对。 “你,看够了吗?” 萧无欢愣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 但是他很快就淡定了,邪笑轻语,“小野猫这么美,能许本尊看你一辈子吗?可好?” 秦晚烟不为所动,“许不了。” 她后退回来,冷冷问:“想好要去哪了吗?” 萧无欢笑道,“三日后此时,本尊在天水郡西门等你!相信,以白日梦的信用,相信你不会迟到!” 秦晚烟道:“不会。来人,送客!” 萧无欢一走,林婶就紧张地问:“主子,天水郡距离皇都虽远,赶赶路的话,一日半也能到。萧无欢为何要定在三日后?” 秦晚烟问道,“三日后是什么日子?” 林婶答道:“十月初七。” 十月初七,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秦晚烟也没多想,她更纳闷的是,萧无欢为何要将地点定在天水郡。 萧无欢去那儿想赌什么?怎么赌呢? 秦晚烟并没有回秦家,翌日下午直接从白日梦出发。而此时,穆无殇已经抵达天水郡…… 第70章 发生了什么 十月初七,旁晚时分。 秦晚烟如时抵达天水郡,西城门。 虽换去了荷官的装扮,却还是着她喜欢的玄色劲装,干练利索,行动方便。 她一下车,一旁就传来熟悉的声音,“小野猫!” 循声看去,只见萧无欢靠在一旁城墙上,在斜阳余晖的笼罩下,笑意盈盈地冲她招手。 他今日着白袍,外罩紫纱衫,不了解的,乍一看必会当他是个气质干净的谦谦贵公子。 秦晚烟并不认“小野猫”这个名字,只当没瞧见他,径自往城内走。 萧无欢立马跟上来,笑道:“你倒是很准时。” 秦晚烟道:“想赌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吗?” 萧无欢摩.挲起下巴,“容本尊好好想想!” 秦晚烟止步,大有要他想清楚再走的意思。 萧无欢道,“别急,本尊不是说了,先寻个有意思的地儿,再好好想想赌什么?走吧,前面便是天水郡最热闹的街市了。今儿本尊做东,先给你洗洗尘!” 这话刚说完,一个老妇人就走上前,“这位姑娘,留步。” 秦晚烟狐疑地问:“作甚?” 老妇人递给上了一封信和一支牡丹花,“有人托老身将这信和花送给您。” 秦晚烟只接了信,打开一看,见信函里并没有署名,就写了一句话,“往前走五十步,右转。” 她狐疑地看向萧无欢,萧无欢却不仅狐疑,还戒备,“你还约了什么人?” 秦晚烟道:“没有!” 萧无欢不悦道:“看 样子,你被人跟踪了?” 秦晚烟没回答,大步往前走。 萧无欢立马跟了过去。 秦晚烟按信函上说的,五十步右转。很快,一个老夫人又迎面走上来,递上一封信一枝百合花。 这一回,要她走三十步,左转。 就这样,秦晚烟收了十多封信,按信函上的指示,来到一家名唤“烟雨楼”的酒楼门口。 她等了片刻,并没有人来。 她再次朝萧无欢看去。 萧无欢眉头紧锁,“进去问问!” 秦晚烟掀起珠帘,走了进去。酒楼里空无一人,却有花香从楼上飘下来。秦晚烟越发戒备,往楼上走去。 然而,一到二楼,她就愣了。 只见二楼竟被布置成了一片花海,十几种鲜花五颜六色,花香无比浓郁,沁人心鼻。 踏入其中,就好似从寒月一下子走入了春月,暖回大地,一切都美了起来。 秦晚烟蹙起了眉头。 背后,传来萧无欢的笑声,“啧啧啧,小野猫,看样子这个引路人很喜欢你呀!可惜,他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 秦晚烟回头看去,却见萧无欢从背后取出一束花。那束花,正是方才老妇人们一支一支送的,每一支都不一样。 果然是他! 秦晚烟的眉头又紧了几分。 萧无欢仍旧笑着,邪佞魅惑,却也可见几分柔情,只是难以分清是真是假。 他一步步走近,笑道,“小野猫,本尊赌……这个引路人,很喜欢你很喜欢你。你呢?” 秦晚烟微微拢起了 眉头,并没有马上回答。 萧无欢极有耐性,他取出一支蓝紫色的勿忘我,递到秦晚烟面前,“就这一局定输赢。慢慢想,想清楚了……再回答本尊。” 秦晚烟捂住了嘴鼻,加之蹙眉,那模样儿看起来像是被感动了。 萧无欢的笑意越来越浓。 哪知,秦晚烟却突然打了个喷嚏。 萧无欢愣了。 秦晚烟又接连打了三个喷嚏。她受不了了,连忙取出手帕捂住嘴鼻,转身就跑下楼。 萧无欢傻眼了,“花粉过敏?” 秦晚烟不是花粉过敏,而是常年研究草本药材,对气味极其敏感。 楼上数千朵花聚在一块,那气味对她的嗅觉刺激性,岂止是让她想打喷嚏,简直熏得她想吐! 她跑到楼下,直接往大门跑。 然而,她跑出大门的瞬间,却跟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岿然不动,秦晚烟下意思抱住他的腰,才没被弹开。 “滚开!” 那人声冷如冰,立马要将她推开,只是,看到她仰起来的脸,就愣住了。 秦晚烟也愣了,眼前这张寒彻如冰,俊美得倾城倾国的脸,她再熟悉不过了。 穆无殇! “你?” “你!” 两人异口同声,都非常意外。秦晚烟立马松手,穆无殇上下打量起她的装扮,蹙起了眉头。 他问道:“你怎么会这里?” 秦晚烟想走,却已经来不及了。 穆无殇的视线越过她,看向止步在楼梯上,手捧鲜花的萧无欢。 他低声问,“你同他在 一起?” 秦晚烟心知萧无欢身份特殊,更知穆无殇的疑心。她可不想穆无殇怀疑她跟萧无欢勾结,图谋苍炎国宝匙! 她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穆无殇追问:“我想的是怎样?” 秦晚烟正要回答,萧无欢却笑呵呵开了口,“小野猫,你过来,你不喜欢花,咱换个地儿继续玩!” 小野猫? 花? 继续? 玩? 发生了什么!! 穆无殇拽住了秦晚烟的手,眸中的怒火仿佛能将她瞬间淹没。 秦晚烟不觉得自己有心虚的必要,却被他盯得莫名心虚。 她又道:“我跟他不是一路的,不过同他有私人恩怨,与你无关!你放手!” 萧无欢冷笑道,“听见了没,穆无殇!她说了,跟你无关,叫你放手!” 穆无殇脸色冷沉,放了手。 但随即,他就一把搂住秦晚烟的腰肢,强势将她揽入怀中。 他道:“你是本王的未婚妻,你与任何人的恩怨,都与本王有关。告诉本王,他怎么欺负你了?本王马上替你收拾。” 萧无欢盯着穆无殇揽在秦晚烟腰肢上的手,紫眸渐渐浮出冷意。 然而,他仍旧笑得邪惑,暧昧:“小野猫,你我什么关系?就这点小矛盾,若还要惊扰九殿下,呵呵,那还不如不玩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秦晚烟立马怒目瞪去! 这只狐狸真的够狗的!居然这样挑拨她和穆无殇!若不是要保钱掌柜双手和白日梦信誉,她看都不想多看他 一眼! 她没有别的办法,压低了声音,“穆无殇,你能信我一回吗?” 穆无殇的声音还是冷沉沉的:“本王现在只想知道,他怎么着你了!” 秦晚烟心头微怔,抬头看去,只见穆无殇怒火滔天的眼眸里,满满的全是审视。 她看不透,他到底是信她,还是不信她。 猜不透的事,胡思乱想无意义。 两难全的事,纠结更无意义! 秦晚烟很不乐意,却还是当机立断,暴露了白日梦,“事情大致如此,信不信由你!” 穆无殇非常意外,“原来,你的东云商会的人?” 秦晚烟没有正面回答,不悦道:“说到底,萧无欢是冲着你来的。我和白日梦都是池鱼被殃及。我不管,反正此事你不能插手,一旁旁观去!至于你和他的私人恩怨,你们另行处理去!” 穆无殇问道:“你追加的筹码是什么?” 第71章 你的赌注是什么 追加的筹码? 秦晚烟没马上回答。 萧无欢不悦催促起来,“小野猫,你想清楚了没有?你还陪不陪本尊玩耍了?” 穆无殇没再追问秦晚烟,他朝萧无欢看去,“急什么?待她与你赌完,本王定陪你好好玩!” 萧无欢呵呵冷笑,“是嘛!那就先请九殿下一旁凉快去吧!” 穆无殇眸中泄出杀机,原地不动:“古雨!” 古侍卫立马领着一群黑衣暗卫出现,将周遭包围起来。 穆无殇又道:“传令天水郡郡守,封城!以免有人玩不起,放本王鸽子。” 萧无欢笑容渐冷,他看向秦晚烟,“小野猫,三局两胜。第一局,本尊要赌一个人!” 秦晚烟问道:“什么人?怎么赌?” 萧无欢道:“琴仙苏老先生!” 秦晚烟颇为意外,“你说的是第一琴仙苏寒山?” 萧无欢冷笑,“正是!苏老先生就在这天水郡中。子时之前,你若请得动他出山,为本尊弹奏一曲,就算你赢!” 穆无殇不悦道:“这也叫赌?” 苏寒山的知音过世后,他断弦归隐,如今少说也有十年了!要邀得他出山,基本不可能。何况还是这么短的时间? 萧无欢冷哼,“说好了,赌什么由本尊定!小野猫,不会忘记了吧?” 秦晚烟冷冷道:“我忘记有用吗?你这般不要脸,本小姐想忘记都难!” 萧无欢袖中的手紧攥,然而,他还是笑得肆意邪惑,“苏寒山住在城西裴衣巷。去吧, 子时,本尊等你好消息!” 秦晚烟仍旧被穆无殇搂着。 她低声,“你可以放手了吗?” 穆无殇并没有忘记刚才的问题,“你追加的筹码是什么?” 秦晚烟欲言又止,最后只道:“筹码是他要不走的!放手!” 穆无殇仍旧不放。 秦晚烟道:“时间有限,放手!” 穆无殇虽不情愿,却还是放了手。 秦晚烟转身就走。 萧无欢靠在楼梯上,轻嗅手里的鲜花,看似邪惑恣意,实则挑衅十足。 穆无殇骤然拂袖,一道凌厉的风刃飞扫而去,硬生生将萧无欢手里的花击得粉碎。 萧无欢也不甘示弱,抽出金鞭,居高临下,挥扫而下。 穆无殇立马避开,萧无欢踏空而下,穆无殇抽剑,迎上去! 就这样,说好等赌约结束后,再处理私人恩怨的两个男人,大打出手。 月影疏斜,天凉如水。此时距离子夜,还不到三个时辰。 然而,秦晚烟一点儿都不着急。 她走了很远,确定穆无殇和萧无欢没有跟上来,便拐入小巷子,进了一家温鼎店。 这温鼎店,便是后世的火锅雏形。每一桌都香喷喷的,热气腾腾,正应了那一句,炉聚炊欢呼处,百味消融小釜中。 秦晚烟挑了最里头的位置,点了满满一桌菜。 一个人靠墙坐着,吃得慢条斯理,安安静静,同满厅堂三五成群的热闹,仿佛是两个世界。 没一会儿,上官灿就来了。 他将一把古琴放在一旁,笑道:“烟姐 ,你是有多想不开,才一个人来吃温鼎呀?这也太孤单了吧?” 秦晚烟纯粹是因为冷和饿,她瞥了那古琴一眼,懒得搭理。 上官灿自个去添了碗筷,扫了眼满桌的菜,径自笑了。 “这么多菜,把九殿下和萧无欢那厮找来围一圈也够吃。 秦晚烟仍旧没搭理。 上官灿大快朵颐起来,吃着吃着,他径自笑了,“回头我得告诉我哥一声,送花不能只送一朵,也不能送太多!哈哈哈!” 秦晚烟顺势丢了一块山药过去,堵了上他的口。 她起身,抱了琴就走。 半个时辰后,一顶轿子被抬入灯火稀疏的裴衣巷,停在一处院落门口。 轿中走下来一位老妇人,一手拄着一把金色拐杖,另一手抱着一把古琴。 她微微驼背,满头白发,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一般,很深很深,一双深陷的老眸,则如刀子一般,锐利犀冷。 这俨然是个脾气不是太好的老婆子! 她用拐杖敲了敲院子大门,很快一个家丁就来开门。 家丁问道:“你是谁?你来找谁?” 老妇人的声音很冷,苍老暗哑,“老身姓暮名芸,有急事来求见苏老先生,还麻烦通报。” 暮芸! 天下第一神医,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暮芸!这可是先生的大恩人啊! 一年前,先生的小儿子突然失聪,寻遍名医都医治不了。最后先生求到了暮芸那儿,三日就给治好了! 先生的小儿子,自幼天赋异禀,后天还十分 刻苦,乃是继承了先生衣钵的第一人选,也是先生活着的最后盼头。失聪一事对于他们父子而言,都是生不如死。 说暮芸救了的他们的命,也不为过! 家丁喜出望外,也没通报,直接将暮芸往屋内请,“暮芸大夫,您先坐,先喝杯茶,我家先生马上就过来!” 暮芸刚喝完一杯茶,苏老先生就赶到了。 苏老先生年纪和暮芸相仿,白发苍髯,颇有名家大儒风范。他一进门,便作揖,“暮芸大夫,可别来无恙啊!” 暮芸起身:“苏老先生不必多礼,老先生可也别来无恙?” 苏老先生很高兴,“一切安好。多亏了您,否则,我这日子就连最后一点意思都没有喽!” 他连忙请暮芸坐下,十分疑惑:“暮芸大夫,您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这么晚了,莫不是有急事?” 暮芸轻抚起古琴,撩.拨了几下,“苏老先生,我这是上门来讨诊金来了。” 苏老先生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一年多了,是该来讨了,是该来讨了!” 神医暮芸的诊金,向来不是真金白银,而是等价交换。 当年他欠下的诊金不是别的,正是破例弹奏一曲。 苏老先生走上前,看着古琴,半晌才伸出手去,轻抚琴木,琴弦,“是把好琴,暮芸大夫且稍等,待老夫沐浴焚香,再来将这诊金付清!。 “老先生且慢!” 暮芸起身来,在苏老先生耳畔低语了一番。 苏老先生颇 为意外,“那丫头,莫非是暮芸大夫的弟子?” 暮芸没有回答,只道:“今夜子时,烟雨楼。还有劳老先生辛苦一趟。” 苏老先生连忙摆手,“应该的,应该的!” 暮芸离开后,苏老先生百思不得其解,暮芸从不收徒,独来独往,怎么会为一个小丫头亲自上门讨诊金? 这丫头,怕是不简单了! 他看了天色,连忙道:“来人,快,沐浴更衣!咱得提前过去!” 距离子时还有一刻钟的时间,秦晚烟回到了烟雨楼。 只见烟雨楼里,一片狼藉,俨然是个大型战斗现场。 穆无殇负手立于窗边,萧无欢坐在残破得摇摇欲坠的楼梯上。 她一进门,两人便齐刷刷看了过来。 穆无殇似乎知晓了什么事情,眼神比起方才还要寒彻瘆人。他就只盯着她看,一言不发。 萧无欢往秦晚烟身后瞧了瞧,噙着血迹的嘴角立马上扬,笑得邪惑如魔,肆意不羁! 他道:“小野猫,子时还没到呢!怎么提前回来了?呵呵,你这么着急想跟本尊认输呀?” 第72章 打脸来了 认输? 秦晚烟的字典里从未有过这两个字。 她在一堆废墟里拉出一把椅子,淡定入座,“时间还没到,你急什么?” 萧无欢特意朝穆无殇看去,“呵呵,没关系!有些人,很值得等待!九殿下,你说是吗?” 秦晚烟没有回头看,却知道穆无殇的目光还盯在自己身上。她刚一进门,就感觉到他的眼神,气场全都不对劲了。 不过,此时她也懒得搭理。 她环视了一圈,十分鄙夷:“打就打,毁人家东西作甚?古侍卫,劳烦带几个人收拾下。免得苏老先生来了,连个坐的地儿都没有!” 苏老先生会来? 古侍卫已经是有经验的人了,没请示自家主子,直接招呼侍卫们动手。 萧无欢并不相信。 苏老先生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他亲自登门三回,软硬兼施,最后都在老头子脖子上架刀了,还是没能求得一曲。要不,他也不会给秦晚烟出这个难题。 他邪笑酥.软,“小野猫这是打算耍什么把戏呢?” 秦晚烟道:“苏老先生的名曲有很多,你想听哪一曲?趁着他还没来,好好想想吧!” 萧无欢仍不以为然,讥讽道:“这样啊, 那你替本尊选一曲,本尊等着洗耳恭听!” 秦晚烟道:“好!” 这话刚说完,几名仆从拿着东西从门外鱼贯而入。萧无欢立马傻眼了,他一眼认出这些人是苏老先生家的。 他猛地起身。 仆人们在秦晚烟前面摆放琴台 琴凳,焚香插花,一番布置。 很快,一个白衣老者,缓步而入,白发仓髯,气度不凡。此人,正是琴仙苏寒山! 仆人退去,一室陷入寂静。众人都不敢相信,苏老先生不仅来了,还提前来了。 秦晚烟怎么办到的? 萧无欢缓缓眯起了紫眸,整个人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老东西,本尊一而再邀请,你都不出山。今夜,呵呵,真真是好兴致啊!她许你什么了?” 苏先生认得萧无欢,也听到了他的话。 只是,苏先生并不理睬。他按暮芸说的,一眼认出秦晚烟来。 他走了过去,作揖而笑:“秦大小姐,老夫没有迟到吧?” 秦晚烟回以揖礼:“不,先生还来早了。麻烦先生破例,惭愧。” 苏老先生十分客气,“不不,能为秦大小姐破这个例,乃老夫三生有幸!” 萧无欢越听越恼,突然扬鞭甩向古琴。 几乎是同时,穆无殇人随剑来,长剑缠住金鞭,挥向萧无欢。 他冷冷道:“赌不服输,你试试看!” 萧无欢紫眸邪冷,“你哪只眼睛瞧见本尊不服输了?本尊不过是对这个老东西的琴……没有兴致了!” 穆无殇道:“是嘛,那就请萧大家主先一旁凉快去!” 萧无欢猛地抽回金鞭,握紧拳头。 这话,是他刚刚讥讽穆无殇的,如今竟原封不动还回来了!他这辈子都没如此憋屈过,奈何,愿赌只能服输! 秦晚烟这个丫头,果然是与众不同啊! 他 在秦晚烟身旁止步,特意看了她一眼,才大步走了出去。 秦晚烟没搭理他,同苏老先生打了个请的手势。 “能邀得苏老先生,乃我等三生有幸。不知可否请老先生弹奏一曲《清梦引》?” 苏老先生并没有被萧无欢所影响,他欣然答应。 苏老先生之所以被称为琴仙,并非人如仙,而是琴如仙。 他的曲子,皆曲调悠扬飘逸,动静相宜,如梦如幻,令听者心旷神怡,好似忘红尘,入九天仙境。 《清梦引》乃苏老先生最有名的曲子,传闻有不少人,大白日听了此曲,竟能酣然入睡,梦游仙境。 随着老先生优雅的动作,琴音悠扬而出。 秦晚烟闭着眼睛,安静地听着。 她素雅的小脸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怡然表情。一点儿都不像背负着以自己为筹码的赌债的人。 穆无殇背靠墙上,双臂环抱,仍旧盯着秦晚烟。他明显无心听琴,那深邃的眸,除了冷还是冷。 萧无欢并没有离开,他靠在酒楼外墙,低着头,邪冷的紫眸不知何时变得沉郁,渐渐的竟变得失神迷离。 最后,他闭上了眼睛,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时过子夜,万籁无声,悠扬的琴音流逸出酒楼,恰欲乘风而去,去安抚一城孤枕无眠人。 许久,曲终。 萧无欢瞬间睁眼,清醒,紫眸恢复一贯的冷邪狠辣,迷离不再。 他转身朝门内看去,冷冷道:“小野猫,第二局,本尊还是同你赌人!” 秦晚烟慢条斯理起身,同苏老先生作了个揖,才转身,“什么人?怎么赌?” 萧无欢道:“天水郡有一牙行,专营奴隶买卖。今夜会有一场格斗赛,击败所有人的强者,便有资格被竞价买走。你我便赌一赌,今夜,谁是强者!” 秦晚烟知道那家牙行,她道:“好!” 萧无欢道:“一刻钟后,牙行见!” 三局两胜,秦晚烟已经赢了一局,再拿下一局就不需要赌第三局了。 萧无欢无论如何,都绝不给她这个机会! 他转身就走。 送走苏老先生,秦晚烟也出门,然而,一到门口,穆无殇就脱下披风,递到她面前。 他的语气极其不佳,好似命令:“披上!” 秦晚烟瞥了一眼,“不必,多谢!” 她继续往前走,穆无殇再次追上,却直接从背后替她披上披风。 秦晚烟止步,揪住披风要扯开。 穆无殇更近一步,双手绕过她的脖子,抓住了她的双手。 霸道而强势的气息一下子从背后笼罩而来,让秦晚烟一时无所适从,除了强烈的压迫感之外,她分明还感觉到他炙热的气息,洒在耳畔。 她蹙眉,低斥:“放手!” 然而,穆无殇竟也同时低斥她,“放手!” 秦晚烟放开了披风。 穆无殇也放了手。 他替她系好披风的带子,似乎想说什么,只是最后一言不发。 他放开她,径自大步往前走。 秦晚烟蹙眉看着,满心狐疑,这家伙和萧无欢之间到底发生 了什么?这家伙的脸未免也太臭了! 她暂时也没时间管那么多,她扯下披风要丢,也转念一想,又披了回去。 夜半天寒,这温暖,不要白不白! 很快,他们就抵达天水郡的牙行。 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牙行门口却颇为热闹…… 第73章 竟如此巧合 天水郡只有一个牙行,这个牙行并没有招牌,故而被称为“天水牙行”。 这是东云大陆极少数能买到奴隶的地方之一,传闻它和云梦黑市同属于一个神秘而强大的暗势力:朝暮宫。 这里的奴隶大部分是从南边蛮荒之地购买来的。其中也不乏中原各国官宦商贾的家眷,因重罪抄家,被贬为奴隶,被迫卖.身,辗转落到了牙行手上。 牙行门店,一条通道通往后院格斗场。 虽然这是午夜场,但是来的客人还是非常多。毕竟,骁勇好斗的奴隶,总是重金难求的。 秦晚烟和穆无殇一前一后一走入竞拍场,双双入座贵宾席。 他们目视前方,正襟危坐,面寒如冰,仿佛两尊大佛,一下子就把喧闹的场子给震慑得安安静静。 而就在这安静中,萧无欢到了。 他大大咧咧往秦晚烟身旁的位置一坐,翘起大长腿,一手扶额,姿态慵懒,紫眸邪肆。 这时,众人才都缓过神来,窃窃私语。 连一贯态度傲慢的格斗场侍从,都变得小心翼翼。他一一奉茶,又一一递上名册。 “三位客官,还有一盏茶的时间格斗就开始了。这次一共十名奴隶,全是男性,不单独售卖。经由格斗,最终胜出者,再竞价出售。” 侍从并没有说出这场格斗的残忍,然而,亲历无数次格斗的秦晚烟却非常了解。这场格斗的残酷野蛮程度,毫不亚于佣兵资格的角逐。 规则里虽然只有 赢和输,但实际上,对于他们而言,赢便是活下来,输便是死。 她盯着格斗台看,至觉得熟悉的气息迎面扑来,让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一世那段最黑暗的时光。 失去自由的人,犹如被囚禁的兽,但凡有一口气在,都会不惜一切代价,拼尽全力抓住机会,挣脱牢笼! 机会却只有一个,想要活,就只能让对方死。换而言之,今日这十个人里,只会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她和萧无欢,谁找对了那个人,谁就赢! 见秦晚烟他们三人都没有问题要问,侍从又道:“十名奴隶,名册上都有介绍,三位客观若有不明白的,随时可以问小的。” 三人都没说话,径自看起名册来。 奴隶,在寻到主人之前不会有姓名,只有编号。即便之前有过什么经历,在进入天水牙行后,记忆也都全部会被抹掉。 这十名奴隶被编成一到十号,只介绍了年龄、身高、体重。 秦晚烟一眼就看到第五号奴隶,年仅十八,体重很轻,可以想象是个瘦弱之人。 萧无欢偏头看来,“要不,也不用看人了,赌赌运气,就看着这名册选吧?” 秦晚烟没那么傻,她只当没听到。 萧无欢也没追问,合上名单,饶有兴致把玩起来。 一盏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只见十名奴隶排队走出铁牢,登上格斗台。 他们一个个披头散发,身着统一的兽皮,后背标有编号,脚上带了镣铐,鼻翼上扣 了一个象征奴隶身份的铁环。 虽然年纪不一,但是一个个都人高马大,强壮健硕,肌肤黝黑。唯有五号奴隶,身板瘦弱,仿佛大病初愈。 然而,他同其他奴隶一样,面相凶残野蛮,东张西望,喉中发出低呼声,犹如困兽。 “今日,都是好苗子呀!” 萧无欢笑着,突然起身,飞掠而出,落在格斗台上。 侍从着急大喊,“客官,危险!快回来!” 台下护卫赶忙上台要阻拦。然而,萧无欢却以内功化为无形的威压,逼着奴隶们都不敢近身。 秦晚烟看得明白,他正在试探这些奴隶的耐力。这种格斗,到了最后,比拼的就是耐力了。 很快,五号奴隶就被震下台去,而随后,六名奴隶也接连下台。剩下四个,虽然原地不动,可脸色都不好看了。 萧无欢这才收敛内功,回头看来,“小野猫,本尊已经挑过了一波,你不快来挑挑?” 秦晚烟这才起身,往格斗台走。 奴隶们见秦晚烟这么个弱女子,就仿佛饥兽见着了肉,就连摔在台下都蠢蠢欲动起来。 只是,随后而来的穆无殇,无需威压,强大的气场就已让他们全都露出忌惮的表情,纷纷后退。 秦晚烟一一打量台上的奴隶,穆无殇寸步不离,跟着她走。 萧无欢问道:“本尊让你一回,你先选!” 秦晚烟道:“不必,先看中先选!” 她看得出来台上这几位,三号的力量和耐力都是最好的, 只是她不太满意。 她又朝台下的奴隶看去。 一号,虽逊色于三号,但是方才是故意摔下来的,不傻,知道保存实力。 然而,她也不满意。 她止步在五号奴隶面前,冷冷道:“抬起头来!” 五号奴隶没有动,秦晚烟一脚踹过去,直接将他踹躺在地上。 五号努力怒目看来,那一双凶恶的眼睛分明同其他奴隶不一样! 眼睛里的光,那不仅仅是想活下来的光,更是向往自由的光,野心的光! 活着,只是苟且的梦。 好好活着,才是真正的梦! 秦晚烟颇为满意,但是,她并不轻易选择。她问道:“你病了一场,怎么活过来的?” 五号奴隶不语,站了起来,捋起垂落的头发。 秦晚烟这才看到,他耳廓上竟有一处十分明显胎疤,为殷红色! 秦晚烟心头猛地一咯噔。 这不就是魏妈说的胎印吗? 她连忙再看名册,确定五号奴隶为十八岁,正好跟原主的年纪一样! 竟然是他? 这时,萧无欢走了过来,他忍不住轻笑,“小野猫,你瞧什么呢?别告诉本尊,你看中了他!” 秦晚烟缓过神来,嘴角渐渐勾出弧度! 五号奴隶不知道秦晚烟和萧无欢想干什么,他戒备地看着他们,竟蠢蠢欲动,似要同他们动手。 萧无欢轻笑:“不自量力!” 秦晚烟却心情大好,“本小姐就选他了,五号!” 萧无欢一脸意外,背后的穆无殇都蹙了眉,低声,“你确定?” 秦晚烟很笃定:“就是他!” 如此巧合,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正要借这个机会,好好看看,这个人值不值得,让她带回秦家! 她上前,揪住五号奴隶的衣领,低声道:“帮我赢!” 五号奴隶还是不懂,他想动手,然而,听了秦晚烟后面的话,他怔住了。 秦晚烟说:“只要你帮我赢,我定许你荣华富贵,自由无拘,高人一等!” 五号奴隶的眼神骤亮! 他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会知道,他想成为强者,想高人一等。 一个奴隶,一个体弱的奴隶妄想高人一等,竟也有人看得出来,会相信! 他岂能辜负? 他心急地问道:“说!你们刚刚说的是什么?你要.我怎么赢?” 秦晚烟低声:“成为今夜的强者,就赢了。” 语罢,她不再多言,回到贵宾席。 萧无欢也回到席位,怒声,“秦晚烟。你确定?” 这一局虽是第二局,却也是能定胜负的一局,他一路过来,想象过各种情况,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这个女人还当真没把他放在眼里啊! 秦晚烟道:“输赢未必,你急什么?” 穆无殇终于忍不住,也开了口,“秦晚烟,倘若输了呢?” 秦晚烟在兴头上,没多想,“本小姐输得起!” 这话一出,萧无欢和穆无殇的脸双双都黑了。 萧无欢只觉得受到了侮辱,穆无殇的怒火都快从眼中喷出来了! 他从萧无欢口中得知这个女人以自己为筹 码,已极其愤怒。听了她这“输得起”三个字,更是忍无可忍。 这时候,所有奴隶全都回到格斗台上。战斗,即将开始! 秦晚烟问道:“萧无欢,你选几号?” 第74章 秦晚烟的眼力 选谁,萧无欢早就心中有数了。 这辈子,从未有哪个时候像此时此刻这般想赢,非常想赢! 他要看到这个女人那张镇定的脸崩掉的样子,要这个女人后悔这般轻视他! 他道:“本尊选一号!” 一号,正是那个故意跌落格斗台,虽然实力不如三号,脑子却远胜过三号。 裁判退下格斗台,全场随即安静下来。十名奴隶全都准备就绪,杀气腾腾,跃跃欲试。 突然,裁判吹响哨子! 奴隶们立马动手,一下子就厮打成一片,混乱残暴,犹如兽斗! 不过片刻,厮杀的人群里就丢出了一个庞大的躯体,重重摔落在台下。 看不见背后的编号,只见七窍流血,怒目圆瞪,已然断气。 众人正唏嘘着,台上拥簇到一块的奴隶们,突然全都被击散!只见三号将一个奴隶抬过头顶。竟以躯体为武器,横扫众人。 所有奴隶都忌惮了,纷纷后退。 三号横扫一圈,突然大吼一声,将举过头顶的人狠狠砸向正对面的奴隶。 速度之快,力量之猛,竟将那奴隶给砸飞了出去! 两个奴隶一道飞出,摔落之后,皆是后脑勺落地,瞬间身亡。 三号看了一眼,似乎很高兴,露出傻嘿嘿的笑,俨然是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却突然,一个奴隶从背后跳上他的后背,直接将他压在地上。其他奴隶立马跟上来…… 如此野蛮的肉搏,让台下的看客们个个心惊胆战,却又不舍得眨 眼。要知道,他们都是冲着实力最强的奴隶看的。 贵宾席上,秦晚烟他们三人却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们盯着的是一号和五号。 一号看似卖力搏斗,实际上在东闪西躲,浑水摸鱼,不曾出过一分力气。最关键的是,他在观察三号。 而五号,竟蜷着身体,死死跟在一号背后。一号做什么,他也做什么。 萧无欢着实看不下去,冷沉沉地道:“小野猫,就算这一局你想让一让本尊,也不必挑这等货色来脏本尊的眼!呵,浪费心情!” 秦晚烟道:“那你出去洗洗眼。最好洗干净些,或许,还能长点眼力!” 萧无欢不开口憋气,一开口受气。 明明是自己先招惹别人的,现在却莫名其妙有种惹不起躲得起的感觉。 他道:“第三局,本尊在烟雨楼等你!” 他起身要走,秦晚烟却道:“坐下,没有第三局了!五号,一定会赢!” 萧无欢止步。 秦晚烟继续道:“他生了场大病,是严重的肺痨,走到鬼门关前都没死的人,就一定不会死在区区格斗台上!” 萧无欢回过头来,并不相信,“你怎么瞧出来的?” 秦晚烟道:“信不信随你。” 昔扁鹊见蔡恒公,立有间,便知其有疾。“望闻问切”者,望而知病,是为神医也! 秦晚烟方才要五号抬头,要看他的脸,看的便是病症;要看他的眼,看的便是心气。 萧无欢迟疑了。 如果五号如秦晚烟所言,真 的得过肺痨,还能扛过来,那确实不容小视。 不过,就算不容小视,也没有太大胜算。他刚刚测过,五号的耐力和力量,他比秦晚烟还有数! 最终,萧无欢还是坐了回来,“小野猫,你可别看走眼了!” 另一边,穆无殇的视线始终在五号身上,一言不发。 没多久,格斗台下,各种死相,怵目惊心。 而台上,三号奴隶满手,满脸都是鲜血,傻嘿嘿的笑就在这鲜血中露出来,恐怖得令人毛骨悚然! 他一步一步,走向一号和五号。 五号仍旧躲在一号背后,显然,一号并没有将他放眼里。而步步逼近的三号,同样无视五号的存在,血腥的眼眸里只有一号的影子。 突然! 一号出人意料地先发起了进攻,猛地冲过去,挥出拳头朝三号的心口击去! 三号握住了他的拳头,大有要捏碎的趋势。一号没有挣扎,另一手再次挥拳,却再一次被三号握住拳头。 可就在这瞬间,一号竟拿脑袋狠狠朝三号的脑门撞过去。 这力度,撞得两人都头破血流。三号已经耗费了不少精力,被这么一撞,立马晕眩阵阵,放手后退。 一号趁胜追击,直冲而去,脑袋狠狠撞入一号的腹部,硬生生将一号撞下格斗台。他紧随跳下格斗台,扼住一号的脖颈,一记锁喉,瞬间夺命! 他并没有多看三号一眼,转身跳上格斗台,掰着手指,一步一步走向五号。 五号还是蜷缩瘦 弱的身子,一步一步后退,不慎跌倒,连忙爬起来继续退,却没注意到,背后已经没路了。 一号哈哈大笑起来,突然急速逼近! 五号猛地后退,一脚踩空摔落格斗台。他比刚刚还慌张,顾不上站起来,爬得远远的。确定一号没跟上来,他才站起来,浑身发颤,狼狈如鼠。 台下的看客们,无不哈哈大笑。 在他们心中,一号已是胜利者。最后这场决斗,不过是给大家放松心情的猫逗老鼠的游戏。 然而,贵宾席上,秦晚烟他们三人都没有笑,都目不转睛地看着。 一号跳下格斗台,五号立马跑得远远的。 一号大步追过去。五号跑得更快了,登上了格斗台。一号追上去,五号又跳下格斗台。 如此,反反复复。 一号大气不喘,五号自己却累得气喘吁吁,脸色发青。然而,他仍旧使用这种战术,不停地逃! 又过了一会儿,五号显然没多少力气了,越逃越慢,最终单膝跪在地上,大口喘气。 一号紧追而上,五号连滚带爬,险些被抓着,犹如丧家之犬。 终于,萧无欢嘴角泛起蔑笑。 他原以为能看到什么反转,没想到会是这种场景。 他讥讽道,“小野猫,你还真没看错!果然是鬼门关前走过一趟的人,呵呵,逃命的能耐极好!” 秦晚烟没搭理他,紧盯五号,嘴角微微绷着。 五号苟延残喘,一号好几回差点就逮住他,越追越紧。 萧无欢慵懒品 着茶,都有些兴意阑珊了。他又开了口,“差不多了,一刻钟内,便可见分晓了!” 秦晚烟嘴角仍旧紧抿,穆无殇亦目不转睛。 一刻钟,过得极快。 然而,好几次差点被逮住的五号,依旧没有被逮住! 反倒是一号,恼怒不已。他突然一拳头打在格斗台上,硬生生在格斗台的石墩击出了一个洞。 他怒吼:“你,站住!你给我站住!” 萧无欢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慢慢放下了茶杯。 秦晚烟和穆无殇继续盯着看,眼眸里有着同样的认真和期待。 “你给我站住,站住!”一号如兽咆哮,直冲过来。 五号卯足了劲,突然跳上格斗台。 这一跳,似乎耗费了他所有的力量,他再次跪倒在台上,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然而,他立马就拭去血迹,硬生生站了起来:大吼,“来啊,你认输,给老子磕个头叫声爷爷,老子就站住!” 听了这话,全场都震惊了! 五号哪来的底气,找死吗?? 第75章 我带你回家 五号不是找死,是有诈! 可是,他都弱成这样了,还能有什么诈?激将一号,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呀! 众看客们百思不得其解,萧无欢十分疑惑。 秦晚烟嘴角却勾起浅笑,心道:“不错,远胜你那个渣爹!” 一号已经怒不可遏了,又一拳头撞在格斗台残破.处,硬生生击落了一块石头。 他搬起石头,猛地朝五号砸去,“我要把你碎尸万段了!” 五号连忙闪躲,可是,他并没有完全躲开。他被砸了脚,双膝跪倒。 一号并不解气,健步冲上抬去。 五号立马一个转身,滚落台下。这一回,他没有再逃了,他正正摔在被一号摔碎的石墩旁。 一号毫不犹豫,跳了下去,跨坐在五号身上,掐住了他的脖子。 “叫老子一声爷爷,老子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一时间,所有人全都站了起来,包括贵宾席上的秦晚烟,穆无殇和萧无欢! 终于要有结果了吗? 是的! 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五号刚刚滚下竞拍台时,趁机摸走了散落在地上的石头。 此时此刻,所有人更是看得清清楚楚,五号张开双臂,左右手都各自紧握着一枚尖锐的石头。 他故意拖着耗着,一是实力不如人,二是故意惹恼一号,一号一砸墙,他就有尖器了!一号也抓狂,他就有机会了! 所有人都看见了他手里的东西,偏偏一号恼羞成怒,气急攻心,毫无察觉。 一号得意地 大笑,“叫啊!叫老子爷爷,哈哈哈,哈哈哈……” 五号喃喃出声。 一号没听清楚,低头靠近,而就在这瞬间,五号双手握紧石头狠狠砸向一号的脑袋,正中要穴! 一号瞪大了眼睛,都没来得及弄清楚怎么回事,便倒了下去,整个人全压在五号身上。 终于,结束了! 五号垂落双手,嘴角不断冒出鲜血来。 他阖了几次眼,却还是强撑着,睁开,睁得大大的! 结束了! 全场寂静无声,所有人都仍旧站着,谁都不敢相信最终的强者,会是这个看上去最怂最弱的人。 萧无欢跌坐在椅子上,目瞪口呆。 秦晚烟居高临下,霸气如女王,“盲目自大,骄兵必败,果然是你看中的人!萧无欢,你输了!” 萧无欢看着她,竟说不出话来。 秦晚烟走下贵宾席,快步朝格斗台走去。 她狠狠推开一号,见五号仍旧睁着眼睛,她眸中露出少有的惊喜。 她说:“恭喜你,你赢了!” 五号朝她看来,喃喃道:“荣华富贵,自由无拘,高人一等……” 秦晚烟道:“许诺你的,一样都不会少!” 五号笑了。 那张脸明明布满血迹,那笑容却无比干净纯粹;那副残破之躯明明好似风烛残年欲将随风散去,可周身散发出的却是生的希望! 他一直一直看着秦晚烟,似乎不想闭上眼睛,可最终还是无力地昏迷了过去。 秦晚烟喃喃道:“放心,我会带你回家。” 裁判走 上前来,检查了一番,确定一号已经断气,而五号活着。他连忙令人将五号带下去医治。 他走上台,大声道:“今日的强者,是五号!有意向者,可到与卖家茶室详谈,竞价!” 秦晚烟立马转身,往茶室走去。 贵宾席上,萧无欢连忙起身,他想喊住秦晚烟,却没喊出口。 穆无殇终于转头看过来,冷冷道:“该是本王陪你玩的时候了!” 萧无欢骤然凌空而上。 穆无殇强势追上,两人在场内厮杀起来,一路打了出去。 翌日中午,秦晚烟终于走出天水牙行。上官灿扛着五号奴隶,跟在她身后。 这五号奴隶实在太抢手了,秦晚烟一掷千金,吓跑了所有买家之后,又费尽心思,套了卖家不少话。 如今,秦晚烟可以完全肯定,五号奴隶,就是秦家的种! 上官灿问道:“烟姐,你怎么不跟他们讨解药?” 天水牙行以药物强行抹掉奴隶的记忆,买家随时可索要解药。 秦晚烟道:“待他醒了,让他自己决定。” 她把了个脉,才道:“是伤得重了点,但也没大碍,可以直接带回去!” 话到这里,秦晚烟突然意识到城门还封锁着,也终于想起来,穆无殇和萧无欢那两个家伙! 她扯了扯嘴角,不悦改了口,“去找个客栈,先歇着吧!” 上官灿可是偷偷跑去围观了一会儿穆无殇和萧无欢的厮杀。他早就想提醒秦晚烟这件事了。 他道:“烟姐,不瞒 着您说,他们俩,还在打呢!正儿八经对决的话,九殿下必胜无疑!不过萧无欢那厮狡诈得很,要擒拿的话,并不容易!” 秦晚烟没做声。 上官灿笑得眉眼特别灿烂,“烟姐,要不要.我去助九殿下一臂之力!逮住那只狐狸,看他还敢嚣张,欺负钱叔!” 秦晚烟挑眉看去,“怎么助?用你上官堡的独门剑术?” 上官灿这才意识到,自己平素的那些武功,根本不足以辅助九殿下,而上官堡的剑术,一用就会暴露。 他扛好五号奴隶,轻叹:“烟姐,前面有家客栈不错,咱们去瞧瞧吧!” 秦晚烟安顿好五号奴隶,填饱了肚子,舒舒服服泡个澡,便去补眠了。 穆无殇紧追萧无欢不放,最终将萧无欢困在烟雨楼中。两人这一架打得足够狠,皆是一身内外伤。 萧无欢置身废墟中,单膝跪地,嘴角淌着鲜血,颇为狼狈。 穆无殇置身废墟之外,长身玉立,高高在上,后背两道剑伤明明都在淌血,于他而言,却似乎不关痛痒。 他问道:“萧家的私生子?” 萧无欢低着头,紫眸阴郁,不言不语。 穆无殇又问:“杀了你,谁会先来找本王报仇?” 有隐娘的口供在前,穆无殇又派人调查了百草山。萧无欢还真是萧家私生子,也真屠尽了萧家子孙,夺了家主之位。 然而,穆无殇仍旧觉得萧无欢的身份有问题。 萧无欢冷笑,“本尊也很想知道呀,呵 呵,不如,你试试看!” 穆无殇面无表情,立马抽出长剑! 当杀气逼近,萧无欢才相信穆无殇真想杀他。他骤然抬眼,“穆无殇,你……” 话还未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九哥儿,剑下留人!” 萧无欢垂敛下紫眸,嘴角慢慢地咧出一抹冷笑。 穆无殇十分意外,转身看了去…… 第76章 很生气很生气 来者,一脸络腮胡子,面目丑陋,眼神凶煞,十一皇叔是也! 穆无殇冷冰冰的桃花眼里浮出警惕。 他问道:“这么巧,皇叔也在天水郡?” 昨日他就下令封城,十一皇叔来,天水太守不敢不报。十一皇叔是什么时候来的? 十一皇叔还很给穆无殇面子的,认真解释:“萧大家主乃皇上的贵客,本王奉皇上的密令,来邀他入宫,已经在天水郡等他三日了!” 贵客? 古雨等侍卫却都忍不住露出震惊的表情。 难不成萧无欢在来天水郡之前,早跟皇上接触过了?他给皇上开了什么条件,会让皇上愿意不计前嫌? 皇上可比九殿下更清楚,萧无欢真正的目标是苍炎的宝匙呀! 穆无殇的脸色也变了,但没做声,也没有放人的意思。 十一皇叔走了进来,打量了萧无欢一番,道:“九哥儿,你父皇交代了,此事,你不必再管了。” 穆无殇面寒如霜,依旧没有收剑的意思。 萧无欢慢条斯理站了起来,也没有走出废墟堆的意思。 他眉头轻挑,盯着穆无殇的剑,“晟王殿下,这……就是你们苍炎皇族的待客之道吗?” 十一皇叔一脸不耐烦,却还是动手,移开了穆无殇的剑。 然而,穆无殇和萧无欢却仍旧盯着彼此,谁都没有动。 十一皇叔看了看穆无殇,又看了看萧无欢,越发不耐烦。他索性从穆无殇手里取下长剑,收入剑鞘里。 “萧大家主,吾皇 已经等你很久了!请吧!” 萧无欢终于满意了,嘴角微勾,那叫一个挑衅,“九殿下,后会有期……” 他的话还未说完,穆无殇握剑的手便狠狠击出,强大的威压瞬间将萧无欢震飞了出去! 萧无欢撞在墙上,摔落在地上,立马吐出了一口鲜血。 十一皇叔蹙眉,“九哥儿!” 穆无殇面不改色,“本王只是同他处理了些私人恩怨,父皇若怪罪,待本王回城,再去请罪。” 他说罢,转身就走。 十一皇叔若有所思,半晌,才回头朝萧无欢看去,“萧大家主,既是私人恩怨,本王也不好插手。咱们,走吧!” 萧无欢捂着胸口,站起来,整个人阴沉邪戾得极其可怕。 他道:“转告康治皇帝,三日后,皇都听雨楼,本尊等他!” 萧无欢离开后,十一皇叔在酒楼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在一片狼藉里捡起了一束尚未枯萎的“勿忘我”。 他闻了闻,凶煞的眸子不自觉变得温柔了,“小丫头,这么招人喜欢呀!” 然而,很快十一皇叔就丢了花。他抓了抓苍苍白发,整理了下络腮胡子,转身出门,又是一番鬼面阎罗,不近人情的模样。 没多久,天水郡的禁令就解除了,城门大开。 秦晚烟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她打开房门,正要喊来上官灿,却不经意瞥见穆无殇站在一旁。她吓了一跳,只见穆无殇靠在墙上,垂敛着一双狭长漂亮的桃花眼,冰冷安静 。 秦晚烟莫名觉得心慌,但还是很快就镇定,大喊:“上官灿!” 蹲在不远处的上官灿这才站起来,“属下在!” 秦晚烟质问道:“九殿下何时来的,怎么不报?” 上官灿无奈呀! 穆无殇一来,他就想报了。可惜穆无殇不让,不让就算了,还冷着一张脸堵在门口。他着实想不起来,烟姐什么时候又开罪穆无殇了?更不知道穆无殇想干什么。 他不敢走开,只能在一旁盯着。 哪知道,这一盯,就是一个下午。 上官灿朝秦晚烟使了个眼色,才道:“是小的不周,小的在楼下雅座备了一桌酒菜,还请九殿下移步。” 秦晚烟这才走出房间,“九殿下,有什么事,先用膳再谈吧。” 穆无殇却大步走入房间,“你进来!” 上官灿连忙低声,“烟姐,我盯他一下午了,这家伙很不对劲!” 秦晚烟给了上官灿一个放心的眼神,便大步跟了进去。然而,一进屋,她就愣了。 穆无殇竟然在脱/衣服! 秦晚烟冷声,“你做什么?” 穆无殇一言不发,脱。光了上衣,露出宽肩窄腰,肌肉性/感的好身材,也露出了背后两道深深的伤口。 这伤口是很明显是鞭伤,皮开肉绽,只是自行止血了,并无处理。 他回头看来,冷冷问:“你觉得本王想做什么?” 秦晚烟略为尴尬,但很快就恢复淡漠,“上榻,趴好!” 穆无殇照做。 秦晚烟认真瞧了眼伤口,也没 询问。她取出一颗药种子,在热水里泡开成药汤,用药汤替他清洗伤口后,开始上药。 绵柔的手指抚上硬朗脊背的刹那,穆无殇分明颤了一下。 疼。 被萧无欢伤至今,一点疼痛感都没有。 可是,她一碰伤口,他就疼了。 只是,除了疼之外,分明还有另一番感受,让他绷紧身体,也绷紧了神经。 秦晚烟自是察觉到穆无殇的异样,心里十分疑惑。 疼? 这家伙连药藤种子钻入血肉的疼痛都抗得过去,这点小伤对他而言,怕是跟挠痒痒没区别吧。 难不成?他跟她一样,怕痒! 秦晚烟正想试试他,上一回意外相拥的那一幕却不自觉浮现出脑海。 她突然停了手。 穆无殇问道:“好了?” 秦晚烟这才继续,三下五除二,非常简单粗暴地敷好药。 她取来一卷绷带,才回答:“包扎下就好。” 穆无殇坐起来,腰背笔挺,胸肌硬朗,腹肌精/炼,身材完美地堪比雕塑! 秦晚烟眉眼低垂,“展手。” 穆无殇展开双臂,秦晚烟俯身,替他缠绕绷带。 秦晚烟的手不短,可是,穆无殇太高大了,她每次缠绕一圈,就像极了投怀送抱! 他端坐不动,她始终垂眸,气氛非常安静。 也就安静片刻,穆无殇突然开了口,“你的赌注是什么?” 秦晚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穆无殇道:“你跟给萧无欢追加的赌注,是什么?” 秦晚烟沉默片刻,答道:“ 没什么。” 穆无殇的语气突然冷了:“没什么是什么?” 秦晚烟突然意识到,这家伙极有可能已经从萧无欢口中得知了。 她道:“我赢了,赌注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她连忙将绷带打好结,退开。穆无殇却突然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都捞了过去。 秦晚烟被迫坐在他腿上,身子后仰。她立马挣扎,却根本撼动不了他的手。 穆无殇再次质问:“你追加的赌注是什么?” 秦晚烟眼底闪过一抹冷躁,却还是耐着性子,“我追加的赌注就是我自己!你有话,好好说,先放手!” 第77章 他给她的警告 “她的赌注就是她自己!她若输了,她整个人便都是本尊的,身上的每一丝每一寸全都是本尊的!” 萧无欢猖狂的笑声,犹在耳畔。穆无殇压了一天一.夜的怒火全都涌了上来。 他怒目瞪着秦晚烟,凶得好似要吃掉她。 秦晚烟一贯的强势气场瞬间就被压没了,心,慌了。 她非常罕见地认了怂:“这件事,我确实有欠考虑。但是我赢了,就过了吧!” 穆无殇怒声:“你是本王的未婚妻,没有本王的准许,谁准你拿自己当赌注的?” 秦晚烟正是因为这原因才心慌认怂的。 虽然“未婚妻”这三个字,她从来都没认过。但在外人看来,她就是半个九王府的人了。 她以自己为赌注,跟萧无欢打赌,确实非常打穆无殇这个未婚夫的脸。可以想象,萧无欢那厮说这事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番挑衅和羞辱。 秦晚烟耐着性子,“损了九殿下的面子,这错我认。但是,我也笃定自己能赢,才答应的!九殿下可以放手了!” 穆无殇并没有消气,也没有放手。 秦晚烟又道:“穆无殇,这事我可以道歉,不会有下次了。你先放手。” 穆无殇还是不动。 秦晚烟认怂明显不会认太久。 她不悦道:“你,先放手!” 穆无殇就是不放。 她怒声,“男女授受不亲,你放不放?” 穆无殇仍旧不为所动。 秦晚烟恼了,“若非九殿下执意订婚,今日能丢这个脸?本 小姐把丑话说在前头,本小姐自在惯了,记性又不好!这一次是拿自己当赌注,下一回保不准是见了俊俏男人,就顺手牵回家。九殿下如果不想再受气,最好现在就解除婚约!” 话刚说完,她只觉得腰上骤紧,整个腰似乎要被掐断了。 好痛!! 秦晚烟倒抽了口凉气。 穆无殇却额上浮青筋。他从未如此不淡定过,“秦晚烟,你、你罪不可赦!本王要治你的罪!” 治罪? 秦晚烟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不是冲着面子来的,是来治罪的? “那九殿下打算治我什么罪呢?” 秦晚烟嘴角泛起轻蔑,“说好的,本小姐当你九王府的私家大夫,你不再找本小姐麻烦。怎么,上一回的试探还不够吗,这一回耍的是小题大做,兴师问罪的威胁把戏?” 穆无殇的眼神却变了。 方才那一声治罪,俨然是气话。 秦晚烟见他不说话,却当他默认了她的指责。 她本就恼着,想起上一回的事,怒火更是蹭蹭往上冒。 上一回,两人刚刚谈妥,他就立马让她救治刘公公,处处挖坑,百般试探。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她道:“穆无殇,我最后说一次,我同萧无欢不是一路人。白日梦也只是个赌场,在苍炎皇都不干别的!信不信由你,还有,你到底想干什么,不必做戏也不必给我安加罪名,直接说便是!” 穆无殇的手,松开了。 秦晚烟立马起身,远离他坐下 。 她等着,心想,关于公子秋的身份,他怕是也要一并发难了。 然而,穆无殇却什么都没问。 他径自穿好衣裳,竟一言不发往外走。 什么意思? 秦晚烟既意外,更看不透。 这家伙怒气冲冲跑来兴师问罪,被她一番揭穿后,一言不发就要走? 这不是他的作风! 他到底什么意思? 难不成,她刚刚对他的推测,都是错的? 单纯为损面子而来,至于凶成那副要吃人的样子吗? 秦晚烟看着穆无殇孤冷的背影,竟毫无预兆地想起了林婶的那一番话。 她渐渐地拢起了眉头。 眼看穆无殇就要出门了,她突然出声,“穆无殇,你站住!” 穆无殇止步,转身看来。 秦晚烟从来都不是纠结寡断之人,可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那双冰冷无情的桃花眼,她都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等了片刻,见秦晚烟不说话,穆无殇就转身了。 可是,刚到门口,他就又折了回来。 他大步走到她跟前来,再一次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拉近,靠在耳畔,冷冷警告。 “除了本王死,否则,你这辈子都休想解除婚约!记性不好,就多记几遍,再犯错,后果自负!” 语罢,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晚烟怔住了。 好一会儿,上官灿都来了,秦晚烟还愣着。 上官灿在她面前挥了挥手,“烟姐?烟姐,你没事吧?” 秦晚烟这才缓过神来,她眼里露出了几分藏不住的不知所措。 上 官灿狐疑不已,又问:“烟姐,你没事吧?” 秦晚烟没回答,转身倒水,喝了一大杯。 上官灿再次到她面前时,她已是一张冷漠淡定的脸。 上官灿这才放心,他竖起大拇指,“烟姐,你太厉害了!居然敢威胁九殿下,要给他带绿帽子!你怎么想出来的?” 秦晚烟不想再谈这件事。 她道:“他会过来,萧无欢应该是落网了。把五号带上,准备回去吧!” 上官灿大喜,立马去准备。 秦晚烟用了膳才下楼。她在楼梯边遇到几个吃茶人,正闲聊着公子秋的画。 “公子秋的画本就稀罕,如今更难买到了!” “《佛光普照》的事闹那么大,不涨价才怪!” “哎呦,跟这件事关系不大!我听说这一回涨价,跟九殿下高价收购有关!” “九殿下不是一直为皇上找画吗?” “这一回不太一样!公子秋的作品,九殿下也不是全都瞧得上眼,先前可是挑剔得很。可从前几日开始,不管是哪一副,他都要!” …… 秦晚烟在一旁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马车在落日余晖中,缓缓驶出天水郡。秦晚烟离开了,穆无殇却没有走。 巷子里的温鼎店,恰巧是秦晚烟先前坐过的靠墙位置。 也是满桌的菜,他却没有动过筷,只喝酒。 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在腾腾的雾气里,少了几分一贯的冰冷,多了几分安静,漂亮得不像话。 许久,古雨才来。 “九殿下,那 几名锁匠都已找齐,属下令人先带回去了。” 穆无殇点了头,这才起身离开。 夜深了,初八月,半镜上青霄。 天水郡的天水湖边,一处水榭小筑依旧灯火通明。 临水露台上,一桌酒菜已经都坏掉了,周遭成片的鲜花倒还都芬芳盛开着。 昨日十月初七,是萧无欢的生辰。 这是侍女准备好的生辰宴,可惜全浪费了。 紫纱垂帐,重重复重重。 水榭深处,暖阁里,突然传来暴戾的声音,“滚出去!给本尊统统滚出去!” 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抱琴而来,问道:“怎么回事?尊上又睡不着了?” 第78章 无欢,何以助眠 一群侍女,穿过重重帷幕,狼狈逃出。她们抱着各种乐器,脸色写满了惊慌。 她们伺候萧无欢多年,却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狼狈地回来,更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貌美的侍女令人众女子都退下去,她抱着古琴,走了进去。 暖阁里,所有东西被挥在地上,一片狼藉。 萧无欢坐在一旁,一手支着脑袋。即便双眸紧闭,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戾气,都令人心惊胆战。 侍女似有些惧,却还是走了过去,寻了个位置坐下,轻抚起琴弦。 悠扬的琴音虽然比不上苏老先生的,却也空灵悠扬,令人一听便心旷心怡。 萧无欢这才睁眼,一双紫眸邪冷沉郁,戾气骇人。 他就仿佛一个蜷缩在暗处的堕魔,没有任何感情,随时都可能走出来,随心所欲,毁灭一切! 他看了侍女一眼,没说话,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侍女弹奏的是《归来》,幽幽荡荡,缠缠.绵绵,仿若一股暖流,能驱散今夜的寒冷,能安慰并不坚强的心灵。 萧无欢听着听着,眉头渐渐地舒展开了,一身的戒备也都慢慢放松了。 可是,很快,秦晚烟那张脸又出现在他脑海。 她对穆无殇蹙眉的样子; 她对穆无殇心慌的样子; 她对穆无殇低声解释的样子; 她同穆无殇大声说话,眉目间不经意流露的娇怒; 她选对了奴隶,嘴角勾起的弧度…… 她所有的情绪,表情,全都浮现在他脑海里 。 这一切,正是他想要在她那张淡漠的脸上看到了,可是,她所有的情绪,都不是向着他! 从未有过如此费尽心思,也从未有过如此求而不得,更从未如此难以忘却。 突然,萧无欢睁开了眼睛。 他一拂袖,一道凌厉的风刃就断了古琴所有琴弦。 他道:“滚出去。” 侍女起身,却没有走,“尊上,奴婢今夜弹得不好吗?” 萧无欢没有搭理,又支着脑袋,闭上了眼睛。 侍女又道:“尊上,你不听奴婢的琴,如何能入眠?” 萧无欢仿佛没听到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侍女犹豫了一番,竟然起身,褪去衣裳,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尊上,奴婢的琴不能助你入眠,或许,奴婢的人……可以!” 语罢,她便用力拥住了他。 就这一瞬间,萧无欢身上骤然爆发出可怕的威压,硬生生将侍女震飞了出去! 娇柔赤.裸的身影,穿过重重帷幕,最终摔在临水露台上。已然,气绝身亡。 暗处,楚三条走了出来,脱下外衣覆上尸体。 他轻叹:“早跟你说过,他不碰女人,你就是不信。” 过了一会儿,侍从端上来热腾腾的药,楚三条接过,小心翼翼送入暖阁。 萧无欢方才至今都没动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楚三条一句话都不敢说,将药汤放下,又放了一颗糖,才退了下去。 他也是来贴身伺候了,才知道,尊上有非常非常严重的失眠症,总 是要在熟悉的丝竹声里,才能安心入眠。 心情不佳的时候,一般的音乐都安抚不了,只有古琴的声音。 他过往瞧上的所有有趣的女人,全都是带回来弹古琴帮他助眠,从来都没有过例外。 却总有些女子,不自量力。 当古琴音都无法让他入睡的时候,他靠的便是毒药,“夜魇”。 此毒药的毒,不伤身却伤神,虽然可以助眠,却会让服药的人做噩梦,最终在噩梦中惊醒。 许久许久,寂静的暖阁里,萧无欢终于又睁开了眼睛。 他端起“夜魇”,一口喝光。 瞥见桌上的糖,他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挥手扫落了。 他起身来,捂住负伤的肩甲,一步一步走到塌边,很快就一头栽了下去…… 两日后,秦晚烟回到了苍炎皇都,白日梦。 五号奴隶仍旧昏迷不醒,秦晚烟替他治了腿伤,安排了人守着。 她刚走出房门,就看到钱掌柜背着一身的荆棘,跪在门口。 钱掌柜头都不敢抬,“主子,属下知错了,属下愿卸任白日梦大掌柜一职,卸任东云商会长老一职,接受任何惩罚!” 秦晚烟冷眼看去,问道:“任何惩罚?你自己说,按照白日梦的规矩,当如何惩罚?” 钱掌柜抽出一把匕首,双手呈上,“输了什么,罚什么。” 秦晚烟走过去,接过匕首立马狠狠朝钱掌柜的手斩去。 一时间,鲜血四溅! “啊……” 惊叫声顿起,却不是钱掌柜,而是躲在一 旁看着的林婶。 秦晚烟没搭理,冷冷对钱掌柜道:“发俸一年,若再犯,我不仅斩你双手,连双腿都不会放过!还有,把五号奴隶给我照顾好!” 语罢,她转身就走。 钱掌柜看着刺在地上的匕首,又看了看自己只被划伤,并没有被砍掉的手,顿时松了一口气。 林婶追上来,见自己丈夫双手尚在,也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随即大哭,捶打起钱掌柜,“你这个老东西,你好大的胆子!你皮痒是不是?你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是不是!主子不罚你,老娘来罚你!我打死你!打死你……” 没打几下,林婶就打中了荆棘藤。 钱掌柜可心疼了,连忙帮她呼呼。 秦晚烟都走远了,又回头看来,冷漠的小脸分明多了几分柔软。 这时候,林婶认真瞧了下钱掌柜手上的伤,也心疼了:“哎呀,这主子,教训教训就是了,怎么划出这么大的口子!” 秦晚烟的脸色立马变了,眼神那叫一个鄙夷。 她立马转身,头都不回地走了。 刚回到秦家碧云阁,尖尾雨燕“火舞”就飞了进来,落在秦晚烟肩上。 秦晚烟解下纸条一看,就蹙了眉头。 这是东云商会总部来的密函,说的是,萧氏如今的当家家主萧无欢,要去东云商会总部,找老板娘喝茶,谈笔一笔大买卖。 这东云商会大老板娘,冬娘,正是秦晚烟本人! 秦晚烟颇为诧异,“穆无殇放了他?” 她一边将纸条 放在火上烧,一边琢磨,以穆无殇的性子,还有那日愤怒的样子,绝不可能放人的。 出什么事了吗? 那家伙,回城了吗? 那日那么愤怒地离开,又去哪了? 秦晚烟想着想着,不自觉都走了神,直到火烫到手上了,她才缓过神来! 这时候,林婶就进来了。 她捧着一件折叠好的玄色狐裘披风,问道:“主子,这是在带回来的行李里找着的,不是您的吧?” 第79章 从此,本王负责 秦晚烟一看就认出那是穆无殇的。 这是他强塞给她的,不是她借的,她没打算带回了的,也不知道是谁收拾回来的。 她就瞥了一眼,便去倒水喝了,“不是。” “那就是灿哥儿的了,这小子东西怎么乱放!”林婶自言自语,转身要走。 秦晚烟却又道:“也不是他的!” 林婶十分好奇:“那是谁的? 秦晚烟喝着水,没回答。 林婶当她没听到,连忙走过来,“就在带回来的包袱里找出来的,那是谁的?” 秦晚烟仍旧喝着水,不解释。 林婶立马察觉不对劲。 然而,纵使满腹狐疑,有前车之鉴的她还是不敢再乱说话了。她连忙将披风放在桌上,退了出去。 秦晚烟这才认真瞧了过来,瞧着瞧着,眸中冷躁又起。 她抓起披风卷了卷,随手就朝塌下丢了去。 她转身要走,却见林婶没走,就站在门口。 她都还未说话,林婶就先慌了,连忙解释,“奴婢刚折回来,那个,那个……九王府派人来了!” 秦晚烟眼神微变,“来作甚?” 林婶道:“是一个老妈子,说是一定要亲自见着您,才能回去复命。奴婢没敢往这里带,让她在客堂等着。” 秦晚烟二话不说,大步走了出去。 林婶松了一口气,确定她走远了,连忙进屋,趴塌下瞧了瞧,果然瞧见一件狐裘披风。 “啥时候养成的坏习惯,跟个小孩子似的,尽往塌下藏东西!” 李婶一边抱怨,一边 将披风拿来。 她重新折叠整齐了,又从塌下拉出一个小箱子来。这箱子里藏的,都是秦晚烟丢的东西,有老夫人送来的虎老虎,有九殿下上一回留下丹药和药膏。 这些,都是秦晚烟丢的,林婶打扫的时候,偷偷给收拾到箱子里,没敢扫走。 将披风放入小箱子里,林婶轻叹:“再这么下去。估计要换大箱子了!” 客堂那边,秦晚烟已经见着九王府来的老妈子了。 这老妈子不是别人,正是孙嬷嬷。 孙嬷嬷一脸慈祥,笑容可掬,“秦大小姐,您还记得老奴吗?” 秦晚烟冷冷道:“记得,什么事?” 孙嬷嬷也不自我介绍了,冲门外拍了拍手。 很快,数名小厮就抬着几个大箱子进来。孙嬷嬷打开其中一个,只见里头全是衣裳。 秦晚烟骤然蹙眉。 她在来的路上一直猜着,却万万没想到穆无殇是派人来约束她的穿着打扮! 这管得也太过分了! 孙嬷嬷笑呵呵道:“这是九殿下交代的。九殿下说了,秦大小姐乃九王府准王妃,一言一行,穿戴搭配都是九王府的颜面。九殿下怕秦大小姐不熟悉皇家的衣着礼数,特令奴婢送些过来……” 话还未说完,秦晚烟就拉下了脸,“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孙嬷嬷笑容僵了,领教过秦晚烟的性子,早就知道这件事她办不妥。 实际上,她刚刚说的那一番话,都已经是她在九殿下原话上,加工了一番的了! 九 殿下的原话是,“告诉她,日后她的穿着打扮,本王负责”。 这话。她真真没敢直说。 见孙嬷嬷没动,秦晚烟也不再搭理,起身就走,“来人,送客!” 孙嬷嬷急了,“秦大小姐,您留步!留步!您不收下,老奴回去了没法交代啊!” 秦晚烟头都不回。 躲在一旁的林婶连忙走出来,拦下孙嬷嬷。 林婶笑呵呵的,同孙嬷嬷方才一样,笑得慈祥,笑容可掬,“孙嬷嬷,您别着急!” 孙嬷嬷叹气,“老奴今日是回不去喽!” 林婶喃喃自语:“这么大的箱子,榻下可塞不下喽!” 孙嬷嬷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林婶笑道:“没什么。这些东西就算我家小姐收了,回头也是丢了的。您先回去吧,我来处理。” 孙嬷嬷恨不得将这烫手山芋丢给别人,“拿,放这了,就算你家小姐收了!” 林婶点了点头,问道:“你家九殿下是不是丢了件狐裘披风?” 孙嬷嬷立马点头,“正是正是,莫非那披风在秦大小姐这儿?” 林婶笑得暧昧,“除了在这儿,还能在哪?” 孙嬷嬷见林婶那笑,先是一愣,随即也暧昧地笑了起来。 林婶道:“走,我送您出去。这件事,您就放心。” 孙嬷嬷大喜。 就这样,两个老妈子有说有笑,一路闲聊而去,还约了一顿饭。 至于林婶怎么处理那几大箱衣裳,就不得而知了。总之,翌日,秦府上就再也没瞧见这些衣 裳了。 接下来几日,秦晚烟除了去白日梦看五号奴隶,并没有离开秦家。 五号奴隶仍旧在昏迷,秦晚烟不着急救,只让他慢慢养。 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碧云阁泡药浴。 几日没有药浴,她分明察觉道药藤的反噬又蠢蠢欲动了。 这日,秦晚烟和林婶正要去后院,却见魏妈跌跌撞撞走进来,双手捂住腹部,鲜血不断从双手指缝里渗出来. 怎么会这样! 林婶惊呆了。 秦晚烟第一时间冲过去,魏妈扑到在她怀中,“救、救……救命……” 话还未说完,人就昏迷了过去。 秦晚烟立马将人抱到榻上,撕开衣裳! 只见这伤口是两道非常深的刀伤,两道都是要害,血流不止! 林婶追过来一看,惊声,“这,这必死无疑!” 她立马检查魏妈的鼻息,更着急了,“主子,气息快没了!” 秦晚烟看着伤口,有些犹豫,却还是取出了三枚药藤种子。 她将三枚药藤种子全摁入手心。她似乎非常疼,眉头一下子就蹙紧了。 但是,很快,三条细细的妖红药藤就从她手心处窜出来,犹如攀藤一般,极速攀爬上魏妈的身体,寻到了她的伤口,钻了进去! 魏妈的身体猛然发颤,却也就颤了一下,便一动不动了。 藤蔓一直往她伤口里钻入,渐渐的,伤口的血止住了。只是,伤口并没有愈合,而魏妈的脸色也一点儿都没有好转。 反倒的秦晚烟,脸色越来越苍白,甚 至,手心里的都传出刺痛感,荆棘药藤蠢蠢欲动。 秦晚烟仍旧咬着牙坚持着。 林婶看得都替她疼,“主子,您这样不行!” 秦晚烟眼睛都没抬,但是,很快,她就惊声,“快,去看看上官灿!” 前几日,魏妈就被接入秦家,被派去暗中盯梢李氏。 她已经把秦家所有侍卫仆人都换了一遍,秦家的安全由上官灿亲自盯,绝不亚于宫闱。 如她没记错的话,今日应该是上官灿当值,巡逻秦府。 魏妈会被人伤成这样,上官灿呢? 林婶也急了,转身就走…… 第80章 三日,一定等我 秦晚烟费了极大的力气,总算是将魏妈的命暂时保住了。 林婶很快就带着负伤昏迷的上官灿回来,“主子,快,灿哥儿负伤了。” 上官灿肩甲受了剑伤,但是不致命,可人却昏迷不醒。 秦晚烟连忙帮忙将人搀着躺下。 林婶道:“奴婢赶过去的时候,他刚好昏迷,早不见凶手了!这,这也没要害,难不成是有内伤?” 秦晚烟没回答,认真处理伤口。 林婶道:“主子,你猜上官灿为何会失手。” 秦晚烟还是没回答。 林婶轻叹了一声,才道:“因为顾惜儿!” 秦晚烟利索地包扎,眼都没抬,“怎么回事?” 林婶又叹息,“那小妮子一直没走,一直想翻墙进来,跟灿哥儿都猫捉老鼠好些日子了。我也从没听灿哥儿提过。刚刚一问,才知道,那小妮子今天居然雇了五个人伪装成她,分头翻墙。” 秦晚烟蹙眉。 林婶继续道:“灿哥儿就是在逮她的时候,被那凶手暗算的!” 秦晚烟的眉头都锁成了一个川字。 若一定要追究公子秋为何退圈隐居,顾惜儿得占一半的功劳! 这小妮子别的本事不知道怎么样,但是,死缠烂打的本事,绝对天下第一! 她道:“看样子,凶手利用她引开上官灿好几回了,不是第一次进秦家!” 林婶心生怀疑,“顾惜儿会不会是……” 秦晚烟摇了摇头,很肯定顾惜儿跟这件事没关系。一来,她太了解顾惜儿耿直的 性子;二来,顾惜儿跟她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冲突。 她提上官灿处理好伤,又把了脉,便盯着上官灿看。 林婶这才察觉到她的眼神不对劲,“主子,怎么……怎么回事?” 秦晚烟道:“是洛桑血毒。他中毒了。” 林婶大骇:“什……什么!” 洛桑血毒,出自洛桑国南部的蛊术部落。 制这种毒,先需要用特殊的毒人来养毒,再以毒人的毒血配合其他毒药炼制。而要解此毒,光配制出解药是不行的,必须以毒人的血为药引,一起服用,才可见效。 很快,上官灿的唇色就变了,脸色也渐渐发紫,俨然一副中毒的迹象。 他之所以昏迷不醒,不是因为伤,而是因为毒! 秦晚烟起身,往榻上的魏妈看去。 林婶也连忙跟着看过去,只见魏妈腹部的伤口并没有愈合,但是被包扎好了。但是,她的脸色,唇色和上官灿简直一模一样。 魏妈竟然也中了一样的毒! 林婶更加意外,“这,这……这有必要吗?” 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人,既是命中要害,又下毒!这是非要魏妈死不可啊! 很快,林婶就意识到了一件事。她着急问,“主子,您的手!” 她看了林婶一眼,摊开了右手手心。 她的手心早变成黑紫色了,有几根不到半寸的荆棘刺,从血肉里冒出头来,就像是血肉里扎了几根粗刺,令人见了都觉得疼。 平素血红色的荆棘刺,也变成了紫黑 色。 在没有毒人之血为药引的情况下,即便是强大的药藤,也无法驱散毒素! 药藤逼不出毒药,秦晚烟又以自己的血为引,用药藤救人。她是躲不开被毒传染的。 林婶一下子就慌了,“洛桑南部距离苍炎皇都近千里,就算用火舞送毒人血,也不可能三日内送达!这,这可怎么办?主子,您刚刚没瞧出这毒吗?” 秦晚烟刚一看到魏妈,心里就有数了。 她既敢救人,也不带怕的! 她道:“放心,凶手要魏妈必死无疑,我就一定要她死而复生!” 林婶见她眼神镇定,虽然不明白她上哪里寻毒人血,可却也莫名地心安。 林婶问道:“主子,可是有怀疑的人了?” 秦晚烟问道:“除了我和李氏,还会有谁,想灭魏妈的口?” 李氏是掉包孩子的主谋,被魏妈勒索威胁多年,自然想灭魏妈的口。 而秦晚烟,这个伪秦家嫡女,也是有灭魏妈口的理由的。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人知晓这件事?比李氏和秦晚烟,更迫不及待要灭魏妈的口呢? 林婶想了许久,“此事太矛盾了!凶手是冲着咱们来的。可是,若想拿此事做文章,魏妈是人证,不该灭口呀!除非,他们有别的人证?” 秦晚烟道:“不必瞎猜,将计就计,等着凶手自己上门来!” 林婶道:“主子的意思是……” 她寻来一条白纱缠绕手心,将荆棘刺掩盖住,才道:“寻具尸体,伪装成 魏妈,寻几个靠谱的人送出去。” 林婶认真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 秦晚烟又看了上官灿一眼,交代道:“看好上官灿和魏妈,你记住,三日之内,不管是什么人找上门,都务必拖住,等我回来!” 林婶更认真地点了头。 秦晚烟走到院子里,只见顾惜儿哭得跟可泪人儿似的,同平素天不怕地不怕,犯错就认绝不掉眼泪的女汉子,判若两人。 她走近,“顾姑娘!” 顾惜儿吸了吸鼻子,仰头看来,两眼泪花花,“我是不是害死那个侍卫了……” 她冷不丁一掌劈过去,直接把人给劈晕了。 “来人,把这小妮子绑了,送回顾家去!” 是日,秦晚烟换了一身劲装,独自一人离开苍炎皇都,一骑绝尘。 是夜,皇宫,宁和宫。 罗汉榻上,苏皇后端着酒盏,懒洋洋地倚坐,脸上已经有了些醉意。 坐在她对面的妇人,约莫四十岁,雍容华贵,风韵尚存。只是,她眯着眼,若有所思,一脸的阴鸷。 此妇人不是别人,正是程苗苗的母妃,平西王妃! 她与苏皇后一样,皆出身门阀权势,本是闺蜜,却因为争夺皇后之位,反目成仇。 如今,又因为儿女的婚事,坐到了一块! 苏皇后亲自替她满上一杯酒,劝了起来,“妹妹也不必太气恼,瞧瞧本宫这一国之后,呵呵,不也拜秦晚烟所赐,被禁足至今吗?” 平西王妃没说话,举杯一口饮尽。 苏皇后 明明又亲自替她倒满一杯酒,却又劝酒,“妹妹,你少喝一些。今夜,秦家绝对有好消息的!你若醉了,何人跟本宫分享喜悦呢?” 这话刚说完,就有探子到了。 苏皇后大喜,“看,好消息来了!” 第81章 联姻,请三思 听到好消息,平西王妃的反应并不大。 她将酒喝掉了,轻哼,“现在说好消息,未免为时过早!” 苏皇后没回答她,示意探子过来禀。 探子黑衣蒙面,毕恭毕敬,“一切都很顺利,魏妈绝对死了,尸体已经到手了。” 苏皇后呵呵笑了起来,“除了尸体,还有什么证据,能证明秦晚烟杀人?” 探子道:“送尸体出秦家的两个小厮。” 苏皇后非常满意,这才朝平西王妃看去,“怎样,人证物证,都有了!” 平西王妃仍旧不满意。 苏皇后挥退了探子,也挥退了一旁的婢女嬷嬷。 她道:“且不说杀人,单单秦晚烟不是秦家嫡女这一条,足够你大做文章了!一个水兵之女,身份本就卑微配不上九殿下,何况还是个冒牌顶替货!本宫可是查了很久,才查出这件事的!” 她笑了笑,又道:“如今,本宫将此事毫无保留告诉了你,你还不满意呀?剩下的,该你自己去做了!我只告诉你,那丫头的本事极大,你可别大意!” 平西王妃岂止不满,简直是恨! 她恨眼前的苏皇后,更恨那个她从未见过的女子,秦晚烟! 她年轻的时候,把希望寄托在先太后身上。可惜。先太后败了,康治皇帝选了苏皇后,她嫁给了平西王。 她没有为平西王生出儿子,只老来得女,就程苗苗一个小女儿。 她又一次把希望寄托在先太后身上,希望先太后能为女儿指 婚,让女儿嫁给最有望夺下皇位的九殿下。让女儿替她争一口气,把失去的皇后之位,夺回来! 可是,先太后又败了,九殿下比康治皇帝年轻的时候还难以掌控。 先太后过世了,平西王表面虽然还很风光,实际上在九殿下面前,早已认怂。 她不甘心,她同女儿还抱着希望,还在想方设法,谋九王妃的位置。 秦晚烟却出现了,毁了她们母女俩的梦! 而云梦黑市那场闹剧,宗人府一纸判决,十大板子,更是直接毁掉她女儿的人生!让她女儿现在,别说攀高枝,连谋一桩好一点的婚事,都办不到了! 苍炎国最温顺,最善良,最负盛名的郡主,竟成了人人唾弃,嘲笑的对象。 是可忍孰不可忍? 平西王妃又自己倒了一杯酒,再次一口喝完。 她将酒杯狠狠掷在桌上,“本王妃不管秦晚烟有大的能耐,她毁了我的女儿,我定不惜一切代价,毁掉她!” 苏皇后笑了,“这就对了!这才像妹妹的性子。呵呵,当年妹妹若有这种魄力,也不必受先太后的气,成为本宫的手下败将!” 平西王妃立马怒目瞪去。 苏皇后并不怕她,“本宫说错了吗?呵呵,本宫不妨在告诉你一个秘密,如果你愿意,大可转告平西王。” 平西王妃表情复杂起来。 苏皇后道:“皇上准备同萧氏结盟,而且,此事并不许九殿下插手,反倒有意让太子同萧无欢接洽!” 苏皇 后笑了笑,凑到平西王妃耳畔,才又道:“先太后已成往事,平西王早也知晓,九殿下瞧不上苗苗!九殿下先不给平西王面子,平西王何必念旧情?太子,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平西王妃不说话了。 苏皇后轻抚她的脸庞,“妹妹,太子妃的位置,随时为苗苗留着!只要,这三日里,你让本宫看到联姻的诚意!” 平西王妃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 苏皇后哈哈大笑起来,再次为平西王妃满上酒。 在宫中的另一处,归云阁。 康治皇帝和穆无殇仍是对弈,这盘棋,他们已经下了一整日了,依旧难分胜负。 康治皇帝轻咳了几声,穆无殇将一旁的水递上,没说话。 康治皇帝道:“这局难破啊!九哥儿,要不认输?” “父皇说儿臣输了,儿臣便是输了。”语罢,修长的手一扫,直接毁了棋局。 他哪里是认输,分明是中断了这盘棋。而康治皇帝要的是他露出破绽,自己好赢! 康治皇帝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却还是平和慈祥,“听说,你跟萧无欢有私人过节?” 一整日了,康治皇帝终于提及萧无欢了! 穆无殇道:“儿臣都处理了。” 康治皇帝笑了笑,“有什么过节,说来朕听听。” 穆无殇答道:“小事,不足挂齿。” 康治皇帝分明不悦了:“不足挂齿?还需你亲自出面,远赴天水郡?” 穆无殇镇定依旧,“毕竟是儿臣的女人,小事也得管。 ” 康治皇帝又咳了起来,这一回却咳得颇为严重。 穆无殇立马起身,“来人,传太医!” 康治皇帝拦下了,“不必了,这两日染了点小风寒,你皇叔已经瞧过了,不是什么大事。” 穆无殇道:“父皇保重龙体。” 康治皇帝点了点头:“朕的旧疾虽然好了,可这身子骨也撑不了几年了。你和太子,何时才能让朕放心啊!” 穆无殇作揖,“父皇有何交代,儿臣洗耳恭听。” 康治皇帝起身来,又咳了好一会儿,才道:“百草山萧氏,有一女,名雪初,性格温顺,貌若天仙。论讨喜,虽不如秦家那妮子讨喜,可论出身,足以配得上九王正妃之位……” 穆无殇冷静了一天的眼神,立马变了。 康治皇帝轻叹,“秦家那妮子,朕是真真喜欢!只可惜,她虽为嫡女,却终究也只是秦家嫡女,成不了大气候!朕……为难啊!要不,立两位正妃,你看……” 穆无殇保持着作揖的动作,一言不发。 康治皇帝等了许久,索性直接问,“九哥儿,你怎么看?” 穆无殇这才回答:“儿臣同萧氏有私人恩怨,不宜联姻。请父皇三思!” 康治皇帝眼底藏着不悦,依旧没有发作,“不是处理了吗?” 穆无殇道:“处理了,也还是过节!” 康治皇帝终于忍不住,一手用力按在棋盘上,“九哥儿这是在拒绝朕的意思?” 穆无殇没正面回答,“请父皇,三思!” 康治皇帝彻底拉下了脸,“煊王,此事,该是你好好三思,退下吧!” “儿臣告退,儿臣……一定会三思!” 穆无殇袖中拳头早已攥得紧紧的,他转身离开。 他一走,康治皇帝便将一旁的水杯狠狠扫落,“朕给你三日,左拥右抱你若不要,就休怪朕不念父子之情!” 秦晚烟那个小妮子,他太喜欢了,正愁着没机会喊到在身旁陪他。 穆无殇出宫后,并没有直接回九王府,而是绕道去了秦家。 他直奔碧云阁,敲了门…… 第82章 算什么大买卖 穆无殇敲开了碧云阁的门,开门的却是林婶。 林婶只当是仆人敲门,一见穆无殇冷冰冰站在门口,吓得连忙后退。 她福身施礼:“九、九……九殿下!” 穆无殇道:“你家大小姐呢?” 林婶可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可在穆无殇这尊大佛面前,还是难掩慌张。 “大小姐、大小姐睡了!这么……这么晚了,九殿下怎么还……” 穆无殇一眼看出林婶的不对劲,他没说话,大步走过去。 林婶着急解释,“九殿下,我家大小姐真的睡了。您若有什么事,交代奴婢!明儿大小姐一醒,奴婢就禀告。” 穆无殇没搭理,要上楼。 林婶急中生智,“九殿下,您千万千万别上去!大小姐她,她……” 穆无殇这才回头看来,“她什么?” 林婶故作一脸尴尬,走近,低声,“她今日来癸水了!您都不知道,她每次来癸水都十分疲惫,这好不容易才忙完能睡下。” 穆无殇蹙了眉头。 林婶见状,连忙补充:“九殿下若执意要见,也不可贸然上楼,毕竟,我家小姐还未过门。请九殿下稍坐片刻,奴婢这就去把小姐唤醒,让小姐下楼来拜见。” 林婶还真要往楼上走。 穆无殇却拦下,冷冷道:“好好伺候着。” 语罢,他转身就走。 林婶一路送出去,确定穆无殇离开了,她才松了一口气。她喃喃自语:“以后都用这招了,管用!” 穆无殇一回到九王府,古雨 就匆匆忙忙找过来,“九殿下,您去哪了!属下找您一晚上了!出大事了!” 穆无殇并没有停下脚步,“什么事?” 古雨气呼呼的,“探子来报,皇上打算同萧氏联盟,封锁洛桑国。萧无欢就只提了一个条件,要萧家之女萧雪初……嫁入九王府!” 穆无殇面无表情。 古雨却越说越激动,“有传言,皇上今早就秘密派出接亲队伍,三日之内,便要将萧雪初送到九王府!” 穆无殇仍旧无动于衷,走入书房,喊来孙嬷嬷。 他问道:“女子癸水时易疲惫,可有偏方可治?” 孙嬷嬷傻了眼,九殿下居然会问这种问题!这是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吗? 古雨更是目瞪口呆。皇上和萧无欢都联手了,九殿下能不能认真点对待啊!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更关心起女子癸水? 这若是让皇上和萧无欢知晓了,那二人估计得气死! 见孙嬷嬷没说话,穆无殇追问,“没有吗?” 孙嬷嬷道:“有有有,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这种方子,不知是……” 穆无殇道:“有方子都抄一份,送去秦家。” 孙嬷嬷同古侍卫面面相觑,“是,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孙嬷嬷退下了,古侍卫才又开口。 “九殿下,皇上这一回连个招呼都不同您打。三日之后,花轿和赐婚的圣旨怕是要一起送到九王府大门口了。不得不防啊!” 穆无殇寒着脸,取来一张赤色信纸,提笔落字。 他在宫中就心中有数了。 说是三日三思,怎么可能真给他三日? 他只写了几个字,便将信纸装入一个同样是赤色的信封,递给古雨。 “封锁区区洛桑小国,算什么大买卖?父皇见识少,你跟着大惊小怪作甚?” 古雨并没有看到信中的内容,可是看到赤色信封,就心中有数了。 虽然知晓九殿下手上的筹码极多,却没想到九殿下会出这个筹码。 他被训得心服口服,“是,是!属下这就送走。” 穆无殇靠在椅子上,高冷好看的桃花眼缓缓闭上。 不一会儿,孙嬷嬷端来了汤盅,“九殿下,奴婢派人去太医院了。明儿一早就事办妥。您晚上还未用膳吧?” 穆无殇没睁眼,“那几个锁匠有眉目了吗?” 孙嬷嬷道:“还在琢磨,有进展,奴婢定第一时间来禀。” 穆无殇没说话了。 孙嬷嬷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道:“听秦家林婶说,殿下送的衣裳大多合身,秦大小姐还是蛮喜欢的。” 穆无殇这才睁眼。 孙嬷嬷连忙呈上汤盅,“九殿下,趁热、趁热!” 穆无殇不言不语,倒也接过汤盅。 他低着头,慢慢喝着,优雅,安静,整个人却仍旧拒人千里之外的孤冷感,仿佛没有人能真正走近他。 哪怕是伺候多年的孙嬷嬷,也总觉得这主子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 孙嬷嬷忍不住想,他待秦晚烟如此特殊,可是,又会同秦晚烟近到哪一步? 当年的巫 医说可解九殿下失痛症者,若为女子,必是九殿下命定之人。 可这“解”,到底是何意? 是秦晚烟能助九殿下,感觉到疼痛。还是能彻底治愈九殿下的失痛症? 若是治,又如何治? 这个秘密,可会有如实相告的一日? 九殿下心中,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孙嬷嬷从秦家回来,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此时此刻,更是想直接问出口,奈何,她终究还是没这胆子。 月寂三更,月光笼罩着整个苍炎皇都,一切仿佛都在安眠。然而,城外,秦晚烟仍在赶路。 翌日中午,她终于抵达目的地。 这是一个村子的入口,花田小路旁立着一个石碑,碑上写有“清平村”三个大字。 此行甚远,来回的路上就要耽搁掉差不多两日半的时间。 换而言之,她必须在天黑之前,拿到毒人血。 她片刻都没有耽搁,立马进村。然而,没多久,她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骑马迎面而来。 那一脸络腮胡子,面目狰狞,除了十一皇叔,还会是谁? 秦晚烟赶时间,就点了个头,算是打了招呼。 “小丫头?” 十一皇叔连忙簕缰,掉头追了过去,“小丫头,你怎么会在这儿?” 秦晚烟仍旧疾驰:“路过。” 十一皇叔紧随不放,“你这也叫路过?这村后是山,没路了!莫非,你也是来求药的?” 这清平村没什么特殊的,不过是个小山村,但是,藏在村后山林里的清平寺, 却是鼎鼎有名! 清平寺供奉的是药师佛,治众生贪、瞋、痴。 而清平寺里还住着另一个药师韩慕白,是很多人心里的佛,他既是个毒师,也是个大善人,收养了一群孤儿在清平寺里当小和尚小尼姑。 他从来不收诊金,来求药者,便将诊金当做香油钱,捐献给说清平寺。 秦晚烟停下马,认真问:“这么说,皇叔也是来求药的?皇叔见着韩公子了?今日求诊的人多吗?” 十一皇叔眼底闪过笑意,很快消失不见。 他道:“不多不多,你想求……” 第83章 又美又温良 秦晚烟都不等十一皇叔说完,就狠狠抽鞭,疾驰而去。 十一皇叔眸中的笑意又渐渐浮现出来,一如冬日里的阳光,温柔美好。又凶又丑的脸,似乎也不怎么吓人了。 他并没有出村子,也没有追秦晚烟,而是掉转了马车,往一旁小路疾驰而去。 秦晚烟赶到清平寺,只见寺庙的侧门排了一堆的人,少说也有五十个! 这算少?十一皇叔耍她呢? 这怎么说也得排到天黑。 她连忙上前,寻了一个妇人来问:“今日是韩公子亲自坐诊吗?” 每天都有很多人来求医,韩公子并不是每一天都会亲自坐诊,大部分的时候还是让弟子坐诊,而自己只接急诊。 妇人道:“不是。你是不是很着急呀?看不出来呀!” 秦晚烟立马跑到队伍前,对导诊的和尚道:“我有急症,是剧毒,求见韩公子!” 和尚打量了秦晚烟一番,道:“姑娘不像是中剧毒之人,这儿还有很多人比姑娘严重的,姑娘还是去排队吧!” 她耐性性子,解释:“不是我中毒,是家中有人中毒……” 然而,她还未说完,和尚就打断了她。 “这位姑娘,韩公子这儿的规矩您到前面告示上去了解下,非见着患者本人,不医治不开药。中毒不比其他病症,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你要么将人送来,若是来不及,建议就地寻医……” 秦晚烟的眼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毕竟,撇开这种特殊 情况不说,她的医术绝对在韩慕白之上,医界的规矩,她能不懂? 她递上一份药单,“瞧瞧!” 和尚打开药单一看,立马惊呆了。不仅仅是因为药单上写着的“毒人血”,更因为药单上有天下第一神医“暮芸”的印章。 这是神医暮芸亲自开的药方啊! 不管是医药界的,还是清平寺这儿的规矩,在神医暮芸的药方面前,都可破! 和尚不敢耽搁,立马引路,“您跟我来!” 和尚走一条小路,将秦晚烟带到清平寺后院,道:“姑娘,您在这儿稍等。韩公子出去没多久,我这就派人去找他。” 秦晚烟点了点头,“有劳。” 秦晚烟寻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见清平寺这后院极大,种满了花花草草。 不远处,有好些小孩子在玩耍。有男孩也有女孩,年纪最大的也就六岁,最小的三岁。 这些孩子十分特殊,虽然剃光头穿僧衣,有模有样,实际上都没有出家,都是韩慕白收养的孤儿。 很快,孩子们就发现秦晚烟了,纷纷跑了过来,围观她。 秦晚烟冷冷扫视了一圈,没做声,由着他们看。 然而,其中一个小娃娃却问道:“你是来找我们阿爹的吗?” 阿爹? 竟让这些孩子们喊他阿爹? 秦晚烟旧闻韩慕白的大名,却也是第一次来见。她心道,看样子韩慕白的年纪也不大。 她冷冷道:“大人的事,小孩别管,都玩去吧!” 孩子们都被她的语气吓 着了,纷纷后退。 不过,那小娃娃却不怕她,奶声奶气地道:“我们阿爹就在屋里,你真的是来找她的吗?” 秦晚烟诧异了,“他在屋里?不是说出去了吗?” 小娃娃还要开口,一旁稍大的孩子立马捂了他的嘴,训斥道:“不许乱说话!” 秦晚烟立马起身,往屋内走。 一群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异。 然而,秦晚烟满屋子搜了一圈,却都没找着人。 怎么回事? 那和尚,应该不敢骗她。可是,小孩子也不会说谎的! 难不成,和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了? 她可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等下去! 秦晚烟回到院子里,抓了一把随身携带的奶糖,“谁告诉我,你们阿爹在哪来?就有糖吃!” 哪个孩子挡得住糖果的诱.惑? 然而,这些小娃娃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都很馋嘴,却都摇头。 秦晚烟道:“不说,这奶糖我可收起来了?” 小娃娃们齐刷刷蹙起眉头,又委屈又为难,却也没人敢站出来。 “不喜欢?” 秦晚烟收了糖果,转身就走。 没多久,她就拎了一个大包袱回来。都不用她喊,孩子们闻到香喷喷的味道,就全都看了过来 秦晚烟从包袱里掏出一根酥脆的炸鸡腿。 刹那间,所有孩子的眼神就全都亮了! 秦晚烟又掏出一个冒着烟的肉包子,掰成两半,露出香喷喷的肉馅。 “不喜欢吃糖,喜欢肉吗?” 所有孩子都看呆了 ,不少小一点的娃娃直接流了口水。虽然不是真和尚,可在寺庙里,一直粗茶淡饭的,一年到头,也就跟着阿爹出远门,才能吃上一顿肉啊! 太馋人了! 很快,小孩子们蜂拥而上,将秦晚烟围得严严实实的。 秦晚烟难得笑容,嘴角上扬,眼儿弯弯,真真是又美又温良。 她道:“告诉我,你们韩公子在哪?这些就都是你们的!” 还是那个最小的娃娃先开口:“阿爹出去了,但是很快就会回来,你再等等!” 秦晚烟愣了,随即怒声,“你不是说你阿爹在屋里的吗?现在怎么又说他出去了?” 小娃娃吓得眼眶一红,立马哇一声嚎啕大哭。而一旁同年纪的几个小娃娃也全哭了。 秦晚烟再次愣了,凶巴巴的眼神里竟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慌张。 她连忙递上鸡腿,想说点安慰的话,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最后,她只道:“快点吃,再不吃我带走了!” 小娃娃的哭声戛然而止,他一把抢了鸡腿,一边抽泣,一边咬了起来。 秦晚烟松了一口气,将鸡腿和肉包子全分了。 她靠在大石头边,一边看着看着孩子们大快朵颐,津津有味;一边嚼着奶糖。 韩慕白到底在哪来?什么时候会来? 几个孩子凑到了一块,一边吃,一边窃窃私语。 “你们确定,阿爹说的人就是她?阿爹去换衣服怎么换这么久啊?她好凶啊!” “错不了,阿爹说来的人很漂亮,保 准就是她!” “可阿爹没说她会带好吃的来呀!咱们好像又破戒了!” …… 突然,一个女子走入后院。只见来者是一个白衣女子,清纯脱俗,长发飘飘,楚楚动人。 所有小孩子见了她,手上的东西也都掉了。 他们面面相觑,露出惊恐。 怎么会有来两个女子? 完蛋了! 他们是不是吃错人的东西了? 白衣女子很快就发现一旁的秦晚烟,她不可思议地问:“是你?是你给这些小和尚吃荤的?” 秦晚烟没搭理她。 白衣女子教训起来,“你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这儿是佛门清净之地!你知道这些孩子是什么人吗?送寺庙松肉,诱.哄小孩子,你太荒谬了!你安的什么好心?” 秦晚烟这才正眼打量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又道:“你也是来求药的吗?你这种人不配见韩公子,马上离开!” 秦晚烟冷冷问:“你打哪冒出来的?” 冒? 白衣女子气着,“本小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百草山萧氏,萧雪初!” 第84章 找骂 萧雪初一脸傲娇,等着秦晚烟被自己尊贵身份震慑到。 然而,秦晚烟却只是微挑眉头,“你是萧家的人?” 萧雪初只当秦晚烟没听清,特意强调,“对,百草山萧氏!” 秦晚烟在得知萧家易主之后,早就派人暗查了。萧无欢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屠尽萧氏七子,夺下大权,不乏有一对母女的功劳。而这对母女也是在萧氏内讧中,嫡亲一脉里唯一存活下来的。 看样子,眼前这位萧雪初,就是那对母女里的女儿,被称为百草山第一美女,萧氏四小姐! 勾结外人谋杀亲爹和亲兄弟,在她面前装什么道德婊? 秦晚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冷冷道:“本小姐干了什么,不关你的事!你是谁,也不关本小姐的事!先来后到,想见韩慕白,到本小姐后头排队去!” 萧雪初见秦晚烟一身玄色劲装,只当她是个没见识女侍卫。 她轻哼:“孤陋寡闻的东西,连我百草山都不知道吗?” 她朝一旁的小孩子们看去,又道:“这样,你排到本小姐后头去,你干的这些荒唐事,本小姐就当没看到,不与你计较!也就当本小姐行善,不为难这些孩子们。” 秦晚烟再次抬起头来,眸光转冷,“插队插得这么正义凛然,脸呢?落在家里没带出来?” “你,你敢骂本小姐!” 萧雪初恼了,“你家主子是什么人?现在在何处?把他叫出来!本小姐倒要看看,是什么 人养出你这种不识好歹的狗奴才!” 秦晚烟慢慢地站了起来。 她的气场本就强势,此时站在高处,眉眼冷厉,真真像极了高高在上,宛若睥睨一切的女王。 萧雪初只觉得一股无形的气场自上而下逼来,让她莫名心慌。 她不自觉后退了一步,“你,你给我下来!马上下来。” 秦晚烟眸光阴沉,“萧无欢养的一条母狗,也配在本小姐面前撒野?” “你,你,你!” 萧雪初非常不可思议,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子会知道萧无欢!更没想到她会这种词骂人…… 萧雪初气得整个人都快冒烟了,直接拔了剑,“本小姐要割了你的舌头!” “住手!” 一个凌厉的声音突然传来,萧雪初才收剑。 她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霁色长袍的公子正朝她们走过来。他身材颀长清瘦,走得很快,像是带着风,衣袂轻扬。 近了,才看清楚的他脸,生得极其俊雅,可谓皎如秋月,灿若春华,丰神如玉,温柔似水! 这是温柔得好似永远都不会发脾气的人。令人无法想象,不仅萧雪初,连秦晚烟都疑惑,方才那么凌厉的声音,是出自他的口吗? 他正是隐居清平寺的毒医,韩慕白! 秦晚烟认真打量了他一眼,虽是第一次见,却莫名有种熟悉感。奈何,她怎么都想不起了,这熟悉感是打哪来的。 韩慕白止步。 他看了看秦晚烟,又看了看萧雪初,道:“二位姑娘是 什么人,可是来求急诊的?怎么动起手了?” 虽然他蹙着眉头,十分认真,可低沉的声音真真温柔地极好听。莫名的就给人安全感。 萧雪初早已收起狰狞的表情,换上了一份清纯楚楚,娇柔动人的样子。 她福了福身,再次表明身份,“小女子乃百草山萧氏之女,名雪初。小女子前年同父亲一道来同公子求过急诊,公子是不是忘记小女子了呀?” 韩慕白想了想,道:“抱歉,在下记性不好,加之这儿往来的患者不计其数,实在是……没有印象。姑娘莫怪。” 萧雪初尴尬了。但是,她很快就柔柔地笑起来:“不敢不敢,韩公子贵人多忘事。” 韩慕白又看了秦晚烟一眼,才道:“你们二位若有别恩怨,自行到院外解决。若是急诊,就别耽误时间了。” 秦晚烟颇为欣赏韩慕白这爽快且专业的行医态度。 她立马递上药方,“我先来的!刚刚给导诊师傅瞧过这药方了。” 萧雪初却推开了她的药方,道:“韩公子,她不是来求急诊的,她是来闹事,害你和孩子们的!” 韩慕白露出意外的表情,“姑娘,此话怎讲?” 萧雪初道:“韩公子,你请往那边看。” 韩慕白循着萧雪初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孩子们全站在那边,一个个像是犯了大错一样,都低着头,无比安静。他们脚边掉了好多鸡腿和肉包子。 韩慕白锁了眉,“这……” “韩公子, 你瞧瞧!” 萧雪初又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这就是这位姑娘干出来的事。她给孩子们送荤食吃!孩子们不吃,她还哄骗威逼!若非我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歹毒之人。这般扰乱佛门清规戒律,若是让住持知晓了,怕是再也容不下这些孩子们了……” 秦晚烟只静静看她表演。 韩慕白眉头紧锁。 萧雪初又道:“此事若是传出去,后果更加不堪设想!怕是要坏了清平寺在佛学界的声誉,坏了公子的名誉了!我没法坐视不理,我同她讲道理,辩是非,她竟然……她竟然骂人!韩公子,这些孩子可都是……” “我知道了!” 韩慕白终于打断了萧雪初,他朝孩子们走过去,眼里全是温柔。 他并没有批评,只是看着地上的食物,无奈叹息。 他替几个年纪小的娃娃擦了擦嘴巴,柔声:“别怕,没那么严重。收拾收拾,去别处玩耍吧。” 一个小娃娃凑过来,在他耳畔低声:“阿爹,那个凶阿姨是好人。真的!” 韩慕白笑了笑,只挥手,让他们离开。 萧雪初没听清韩慕白说什么,但也看得出来,他不打算跟孩子们计较。 她继续说:“韩公子,小孩子不懂事,可以原谅。可大人不能不懂事。依我看,得让这位姑娘亲自把这儿收拾干净,同全寺的师傅们道歉,同佛祖认罪,保证再也不踏入清平半步!” 韩慕白蹙了眉,却 颇为认真道:“萧姑娘,此时到底为止。” 萧雪初道:“韩公子,你脾气好。可是这件事若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呀!” 韩慕白道:“不至于,萧姑娘…… 这一回,秦晚烟打断了他。 秦晚烟递上一张药方,“韩公子,这是我急要的东西,有劳你按药方的剂量,速去取来。至于不是来急诊,而是来找事的人,我替你赶走。” “你!” 萧雪初立马露出委屈的表情,“韩公子,我也是来求急诊的!只是,面对这等扰乱清规戒律,损害公子声誉的人,我绝不坐视不理!为了清平寺和公子声誉,就算再着急的事,我也愿意先耽搁着!” 第85章 原来就是你 萧雪初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转身,再一次将秦晚烟递上的药方推开。 她的眼神狠辣歹毒,像是在无声地告诉着秦晚烟,今日,她绝不会让秦晚烟顺利求到药! 秦晚烟冷不丁推开她,拉起韩公子的手,将药方塞上。 她转过身来,眸光比起萧雪初更加冷鸷。 她道:“今日这事,就你知我知公子知。你要.我去跟全寺的人道歉,跟佛祖认罪。此举,不是想将此事告知所有人,散布出去,又是什么?有心损害清平寺和公子声誉的人,是你吧?” 萧雪初急了:“我没有!” 秦晚烟又道:“你我都是来求急诊的?知道急诊是什么吗?攸关性命!两条性命在等着韩公子救,你却非得先讲道理,辨是非。此举,同阻扰韩公子救人,谋财害命,有何区别?” 萧雪初着急辩解:“你,你强词夺理。难不成,犯了错就因为知道的人少,就能算了吗?” 秦晚烟道:“本小姐犯的事,还轮不上你来定义和追究!” 萧雪初不甘示弱,“扰乱佛家清规戒律,损害天下第一毒医声誉,人人得而诛之!我作为一个受过公子恩惠的人,有义务也有责任,追究你!把你赶出去!清平寺如此清净圣洁之地,容不得你这等肮脏之人!” 秦晚烟眸光愈冷,“容不下我几个鸡腿和几个肉包子,就容得下你这等弑父屠兄,满手血迹之人了?” 萧雪初懵了,“你,你…… 你说什么?” 秦晚烟步步逼近,“我说,你和你娘勾结萧家私生子萧无欢,对你病重的亲生父亲下毒!在你父亲弥际,她跟你娘又帮萧无欢摆了一场鸿门宴,一顿饭要了你七个哥哥的性命!” 萧雪初露出惊恐的表情。这些事,这个女人怎么知道的? 秦晚烟冷斥:“你也配跟我谈‘脏’字?一个用毒杀害至亲的人,也配维护韩公子名誉?一个双手沾满至亲血迹的人,也配口口声声维护清平寺的声誉?” 萧雪初后退了一步,险些摔倒。 “你是什么人?你,你……你污蔑我!我没有!我没有!” 秦晚烟继续逼近,“没有?你敢到佛前去起个誓吗?” 萧雪初根本不敢,她真真猝不及防,脑海一片空白,下意识转身想逃。 秦晚烟既然出手了,岂会轻易作罢! 她拦下萧雪初,道:“你不必走!韩公子不会驱赶你,这寺庙里的任何人也都不会驱赶你!佛家的清净圣洁,绝不是将所有阴暗肮脏都驱逐出去,洁身自好,孤芳自赏!而是敞开佛门,接纳一切罪恶的忏悔!” 她嘴角泛起冷笑,继续道:“还有,佛家的清规戒律,不是用来抓着别人的错不放的,是来律己的!萧四小姐,前面右拐,进门,到佛前忏悔去吧!” 萧雪初怔住了。 她找不到一个词,一个字来反驳秦晚烟。 秦晚烟继续,“你记住,当你一个手指指着别人的时候,三个手指 指着自己呢!自己脏,就不要嫌别人不干净!自己不干净就乖乖认怂,夹着尾巴好好做人,别在打着道义的幌子,给自己洗白谋利……” 萧雪初捂住耳朵,怒声,“够了!我不要听!别跟我讲大道理了!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自小到大,都是她打着道德和正义的幌子,教训别人,把别人逼地面红耳赤,恼羞成怒。 而此时此刻,她满脸涨红,都快崩溃了。 她避开秦晚烟,大步离开。 秦晚烟大声质问道:“不是来求急诊的吗?就怎么走了,又要害一条性命了?” 萧雪初立马转身,辩解,“我没有!我不是来求急诊的!我,我……” 话都说出来了,她才想起来,自己前后矛盾了,自己刚刚说过再急的事情,也愿意耽搁着。 她越发恼羞,气得跺脚。 她冲秦晚烟怒喊:“你到底是什么人?敢不敢自报家门来头,留下名字!” 家门? 来头? 有些人需要自报无数的名头才能让人记住,而有些人只用一个名字,足矣。 秦晚烟什么都没报,只道:“姓秦,名晚烟!” 秦晚烟! 萧无欢求而不得的女人! 穆无殇亲选的准王妃! 原来就是她! 萧雪初眸中浮出恨意,“极好!极好!秦晚烟,你给本小姐等着!好好等着!” 语罢,她大步离开。 她正赶往苍炎皇都,准备嫁入九王府。因为顺道,便想拿几味毒药来请教韩公子。 真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 到秦晚烟! 今日这口气,她且先咽下。萧无欢已经帮她安排好了一切,穆无殇只会是她的男人! 等她花轿临了九王府大门,定要好好先好好羞辱秦晚烟一番! 秦晚烟对联姻的事情,一无所知。她没将萧雪初放眼里,更没放心上。 她转身过来,只见韩慕白正看着她,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眸噙着笑意,好看的无法形容! 若是别的女人,怕是早已沦陷了。 可秦晚烟却莫名其妙,“韩公子觉得好笑?” 韩慕白这才缓过神来,连忙解释:“不不!在下是在想,想……想萧姑娘定不是来求急诊的,怕是遇上了什么疑难杂症,我那几个弟子解决不了。” 秦晚烟可不管那么多。 她落落大方福身,“韩公子,坏了戒律是我的错,我收拾去。毒人血,还请速去取来。” 韩慕白看着药方,道:“能请得到神医暮芸这样的好大夫,秦姑娘好福气。” 秦晚烟却道:“神医暮芸的医德没公子好,救过的人也没公子多!不算好大夫,只能说不是坏大夫!能请到她,不算福气。能见着公子,才是福气。” 韩慕白忍不住又笑了,好看眸子里全是柔柔的光,“秦姑娘方才同萧姑娘说的,还有现在说的这番话,都极极有意思……姑娘真是个趣人!” 秦晚烟认真道:“韩公子,我赶时间,真的!” 韩慕白立马从袖中取出了两个瓷瓶,“导诊的师傅早同在下说了 药方,在下来迟,正是找这毒人血去了。秦姑娘拿好!千万小心,不可直接碰触。” 秦晚烟大喜,收下毒人血,再次福身,“多谢,毒人血非俗物,且当我欠公子一份情,公子有所求,随时上秦家找我!” 韩慕白笑道:“客气客气,在下解毒救人,兴趣而已。” 秦晚烟不解释,只记心里。 虽然赶时间,她并没有马上走。 她走到一旁,逐一捡起掉地上的食物,又把院子给扫了一遍。最后到佛堂里,点了香,添了一大笔香油钱。 韩慕白一直跟在她背后,没有出声,也没有帮忙,只安安静静地看着。 秦晚烟把事情都办完了,回头看去,不仅看到韩慕白,还看到韩慕白背后一群孩子。 她愣了下,“你们……还有事?” 韩慕白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小娃娃们全都偷偷跟着他。 他无奈而笑,道:“不能再开荤了,都去玩吧。” 然而,孩子们都不动。很快,最小的那个娃娃朝秦晚烟走了过来。 秦晚烟蹙眉,下意识后退。 可当那娃娃拽住她的裙角,她还是耐着性子,蹲了下来,“什么事?” 小娃娃道:“阿姨,你能不能当我们的阿娘呀?” 第86章 终于找上门了 听了小娃娃的话,秦晚烟的脸立马拉下来。 她凶巴巴地说:“叫姐姐!” 小娃娃似乎已经习惯了秦晚烟的脾气,也不怕了,特认真地问道:“叫姐姐的话,你能当我们的阿娘吗?” 秦晚烟反问,“姐姐怎么当娘?” 小娃娃思考了半晌,反驳不了。 站在后头的韩慕白忍不住呵呵笑起来。他走过来,将小娃娃抱回去,连同其他孩子一并哄走。 他笑得有些尴尬,又有些无奈,“童言无忌,秦姑娘莫怪。” 秦晚烟道:“没想到韩公子不仅收养孤儿,还是个奶爸。” “奶爸?”韩慕白听不明白。 秦晚烟也没解释,要走。 韩慕白道:“在下知道有条小路,能节省不少出山的时间,秦姑娘随在下来吧!” 秦晚烟大喜,立马跟上。 两人出了清平寺,往北进了一片山林。 韩慕白早就注意到秦晚烟包扎的手,他道:“秦姑娘的手受伤了?” 秦晚烟敷衍而过,寻了个话题,“韩公子怎么会收留这么多孩子?” 韩慕白道:“几年前在路边捡了一个,后来见着第二个,第三个……就再也狠不下心了。这不,捡着捡着,就这么多了。” 秦晚烟又问:“那为何要将这些孩子养在寺庙里,不带回家养?” 韩慕白轻叹:“家里少了个阿娘,管不住他们。” 秦晚烟微微蹙眉。 韩慕白笑了起来,“开玩笑的。” 他解释道:“捡回来了,不单单得养,还得教。在 下这每日忙得脚不着地,又时常外出寻药,哪能教得好他们?让他们住在寺院里,守清贫,学佛法,耳濡目染,自小就信这世上有佛有因果,铭记举头三尺有神明,长大了,他们自然不会走歪路。” 秦晚烟回头看来,只见阳光筛落密林,洒在韩慕白俊雅无双的脸上,他温柔似水的眼眸满是笑意,美好而纯净。 秦晚烟竟看得有些怔。 有些人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人,这个世界有多浮躁、绝望、无趣、脏脏……可有些人的存在,却会让人愿意放下黑暗的过往,相信这个世界依旧是美好的, 值得热爱的。 许久,秦晚烟才道:“能遇上你,真好。” 韩慕白微愣。 秦晚烟补充道:“那些孩子,能遇上,是福分。” 语罢,她便挥鞭,疾驰而去。 韩慕白大喊,“秦姑娘,直走到尽头,右拐就能出山了!路上千万小心!” 秦晚烟离开后,一个暗卫从密林阴暗处浮现,“主子,皇上在等着您,再不走,就迟了!” 韩慕白却不着急,喃喃自语:“她那手,怎么老是受伤?” 他看了许久,直到秦晚烟的背影消失在远处,他才离开。 秦晚烟出山林之后,走上大道,直奔皇都。 没多久,她就在官道上看到一队颇为浩荡的接亲队伍,正热热闹闹地也在赶路。 就仪仗的规格看,俨然是苍炎皇族接亲的规格。新郎官必是苍炎皇族里,身份不低的 人。 秦晚烟就瞥了一眼,没见新郎官,也没多想,饶了道赶超过去,继续赶路。 翌日一大早,秦晚烟就赶到了秦家。 林婶早就候着了,大喜,“主子,您找着毒人血了?” 秦晚烟点了头,翻身下马,虽飞尘仆扑,却依旧飒爽帅气。她顾不上休息,一边往碧云阁赶,一边询问林婶。 “这几日可有状况?” 林婶快步紧随,答道:“主子料事如神!魏妈的假尸体果然被人挖走了,这几日还是有人潜伏,奴婢没打草惊蛇。那人,怕是来找李氏的。 秦晚烟问道:“没人找上门?” 林婶犹豫了下,道:“没有,一个都没有!” 秦晚烟又问:“五号醒了吗?” 林婶禀道:“昨儿夜里刚醒,闹着一定要见您。老钱暂时给按住了。” 秦晚烟很满意,推开书房的门。 魏妈和上官灿一人躺着一边,脸色竟已经黑如木炭,就只剩下薄弱的气息。不知道的还当他们已经死很久,尸体都变了。 纵使林婶,都看得有些慌。 秦晚烟却波澜不惊,把脉之后,认真检查毒发程度。 以毒人血为药引服用解药,说到底就是以毒攻毒,剂量需要严格控制,否则就是毒上加毒,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 一番检查,秦晚烟心中有数了。 她打开毒人血,这才发现一份毒人血的剂量就足够解他们三个人的毒了。 林婶很不可思议:“韩公子这也太慷慨了!” 秦晚烟也是意外的, 她没说什么,开始配制解药。 而就在这个时候,侍女匆匆来禀,“大小姐,门外来了一对老夫妻,跪在门口又哭又求,说是要咱秦家还他们孩子!说一定要见到秦家的当家人!” 秦晚烟和林婶相视了一眼,都心中有数。 秦晚烟道:“来得真是时候!你先去应对。” 林婶点了点头,立马离开。 秦晚烟继续手里的活儿,眉目垂敛,淡定认真,仿佛泰山崩于前都色不变。 她都还没想好,如何让五号这个真正的嫡亲长子认祖归宗,如何彻底收拾掉李氏。 正好,有人自个撞上门来了! 林婶从侧门出,只见一对约莫四十岁的夫妻,就跪在秦家正大门门口。而周遭已经围了不少人。 这二人都没敲过秦家的门,就这么跪着大门口,明显就是故意的,想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林婶带人走过去,众人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那对夫妻一抬头,林婶就意外了。一般人瞧不出来,但她一眼就瞧得出来,这对夫妻是奴隶出身。 他们的鼻翼上虽然没有佩戴铁环,但分明有佩戴过铁环的洞口。 这二人明显不是此事的正主。 他们的主人是谁?为何要让两个奴隶夫妻出面? 林婶环顾周遭一眼,正要上前质问,背后传来老夫人不悦的声音,“怎么回事?” 林婶连忙过去,禀道:“听说是找孩子找到咱们家了,荒谬得很。” 那对夫妻一见老夫人,立马跑过来,在老 夫人面前跪下。哭得一个比一个可怜。 “秦老夫人,我们失散已久的女儿,就在秦家!求求你让我们见一见她吧!” “老夫人,我就只有那么一个女儿,当年不得已才丢弃的!求求你行行好,让她出来与我们相认吧!” …… 两人又哭又求,老夫人一脸莫名其妙。 最后,她不耐烦打断他们,“够了!秦家所有奴仆全都是正当雇用,从未有拐卖抑或是逼迫。你们二人到底是什么人?女儿又姓甚名谁?在秦家当什么差?统统说清楚来!” 第87章 好一场大戏 老夫人是真生气,警告道:“一大早的,不明不白就敢在我秦家大门口撒泼。你们若是说不清楚,休怪我不客气!” 妇人哭着道:“只要老夫人答应让我们见着女儿,答应让我们认她!我便说!” 老夫人一脸莫名其妙,“你女儿到底是谁?什么都不说清楚,便要.我答应你!没这个道理!” 周围不少人也都站老夫人这边,纷纷出声。 “就是就是,你们来找女儿,总得报上女儿的名字吧?” “你们家女儿怎么来秦家的?被拐还被卖的?不说清楚就讨人,哪有这个道理!” “可不是,连人是谁都不说。呵呵,成心来闹事的吧?你们可知道秦家是什么人家?” …… 都快成众矢之的了,这妇人竟还一脸委屈,问道: “老夫人,您当真都不知道吗?您别演戏了!” 众人都意外了。 老夫人又气又急:“我若知晓,何必在家口门同你们争执!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妇人道:“这件事可都是你们家李夫人做的!老夫人若真不知道,还有劳将李夫人请出来,同我们对质!” 李氏? 老夫人心下不安,她对李氏早就没有任何信任了。 此事若牵扯到李氏,那就不好说了。 她果断道:“李氏行为不端,品行恶劣,早已被贬为妾侍。她若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大可说出来,我替你们做主!” 语罢,她便给林婶使眼色,“带他们到 客堂去,把李氏也叫过去!” 此举,自是家丑不外扬,维护秦家颜面。 可林婶都还未做声,那妇人便道:“你们秦家的人毫无信用可言!秦家的门,我们是万万不敢进的……” 老夫人急了,“你……” 妇人道:“老夫人若真心要为我们夫妻俩做主,就将李氏叫出来!当着众人的面,给我们夫妻俩讨一个公道!” 老夫人进退两难,只能答应,“好,好!来人,把李氏叫出来!” 林婶在一旁眼神复杂,没想到这二人竟将矛头对准了李氏,这唱的是什么戏? 很快,李氏就到了。 夫妻二人一见李氏,一改可怜委屈的样子,都愤怒了起来。 “李夫人,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让我们见女儿?” “你答应我们,要安排女儿同我们相认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 李氏的怒气也不小,“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来人,把他们给我轰走!” 妇人道:“你不认识我们?哼,那有一人,你可认识?” 语罢,人群里走出了一个老头,五十出头的年纪,一身粗布麻衣,满脸皱纹。 李氏还未做声,老夫人就先认出来了,“王伯,你……你没死!” 王伯,这是十多年前,秦家的车夫啊! 此人早就患病还乡,过世多年了。老夫人记得清清楚楚,当年,她知道王伯家里穷,心生怜悯,还特意派人给他儿子送了不少钱。 他竟然还活着! 她怒声质 问:“李氏,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想瞒着吗?” 李氏怒目看着王伯,迟迟不做声。 王伯上前,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道:“老夫人,老奴对不起秦家,对不起您啊!夫人当年生下的并非女儿,而是个……是个儿子啊!是李氏,是李氏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她抱走了夫人的儿子,买了一个女婴来顶替……” 这话还未说完,全场便一片哗然! 老夫人目瞪口呆。 王伯抬起头来,已然泪流满面,“老夫人,如今的大小姐,并非夫人亲生的,而是李氏买来的,就是这对夫妇失散多年的女儿!” 老夫人后退了一步,眼前一阵黑一阵白,都站不住。 这时候,秦大将军刚下朝赶回来。他着急翻身下马,健步上前,搀住了老夫人。 老夫人的泪水一下子就淌了下来。她话都说不出来,就是摇头,一直摇头,一直抹眼泪。 秦大将军将老夫人交给林婶,一把拽起李氏的手,怒声:“这不是真的?你告诉本将军,这不是真的!他们污蔑你!” 李氏别过头,看向别处,不回答。 此举,无疑是默认了王伯的说法。 秦大将军怒火滔天,骤然一巴掌狠狠甩过去,直接将李氏打趴在地上。 “你这个贱.人!本将军要杀了你!” 秦大将军从马背上抽出佩刀,躲在一旁看了许久的秦耀祖突然冲了过来,抱住了秦大将军。 “父亲,息怒!息怒啊!” 秦大将 军怒不可遏,一把推开了他。 秦耀祖又上前要拦,秦大将军的大刀扫过来,硬生生在秦耀祖手臂上割了一刀。 秦耀祖愣住了。 秦大将军这才冷静下来。 秦耀祖捂住手臂,吓得不敢再上前,一直后退,退到了李氏身旁。 他对今日的事情,一无所知,真真的吓着了。 李氏却是算计许久了。 她呵呵冷笑起来,“秦武达,你杀呀!你有本事,把儿子也一并杀了!” 秦大将军的刀指着她,“你,你……” 李氏在得知魏妈落到秦晚烟手上的时候,她就绝望了。而当有人告诉她,王伯还活着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劫是躲不过去的! 所以,她选择了这条路。 配合幕后那位主子,牺牲掉她自己,不仅要将秦晚烟赶出秦家,还要秦晚烟永无翻身之日! 她有儿子这个秦家九代单传在,她有什么好怕的?等到老夫人百年之后,等到儿子掌权之时,她还是这个家的主人! 李氏站了起来,“秦武达,兰氏那个贱.人的儿子早就死了,不是我杀的,是魏妈丢江里的!是魏妈杀的!” 她冷笑道:“魏妈,你记得吗?” 魏妈! 秦大将军记得,老夫人也记得。 魏妈是原配兰氏的陪嫁老妈子,是兰氏最信任的人。当年兰氏提前生产,他们都不在府上,一切都是魏妈安排的! 秦大将军怔在原地,刀掉落在上,愤怒之余,全是悲伤和绝望。他和老夫人一样,不愿 意相信,不愿意面对这么突如其来的事实。 李氏却朝跪着的那队夫妻看去。 她道:“是!你们的女儿秦晚烟,是我让魏妈抱回来的!可是,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了,她不认你们!你们何必来丢人现眼呢?” 她逼近妇人,又道:“秦晚烟是谁?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呵呵,她如今可是九殿下的准王妃,公子秋的知己好友,连皇上都对她刮目相看。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来认女儿?” 语罢,她朝那妇人使了个眼色。 妇人会意,立马推开她,大哭起来,“不会的!不会的!她一定会认我们的!我们好不容易才找着魏妈,让魏妈告诉她所有真相,魏妈都说了,她一定会认我们的!” 李氏冷笑:“是嘛,那你们把魏妈找出来呀!呵呵!” 这时候,一旁突然传来凌厉的声音,“谁要见魏妈?”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秦晚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一旁了…… 第88章 侮辱,太过分了 秦晚烟一步一步走来,不怒自威,气场自成。 全场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本该激动地扑过去认女儿的夫妻俩都一动不动的,俨然是被震慑到了。 秦晚烟走到他们面前,冷冷问:“你们,想找魏妈?” 丈夫先缓过神来,连忙起身,一副情怯的样子,打量起秦晚烟,“你,你……你就我们的女儿啊!” 妇人也跟着站起来,哭着拉住秦晚烟的手:“女儿,娘亲对不……” 话还未说完,秦晚烟用力甩开妇人的手。 她冷冷道:“先别急着哭,万一认错了就太浪费眼泪了!” 夫妻俩相互交换了眼神,都有些不知所措。 李氏连忙道:“秦晚烟,你以为把魏妈藏起了,就能万事大吉了吗?你瞧瞧,他们的本事多大,能把王伯给找出来!这都找上门来了,你还不认他们?” 众人原本见秦晚烟的反应,还觉得事情有转机。 听李氏这么一说,众人都非常意外。老夫人和秦大将军更是不可思议。看样子,秦晚烟不仅早就知晓此事,而且蓄意隐瞒很久了。 秦晚烟面不改色,不解释,只质问道:“李氏,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藏魏妈了?” 李氏道:“前阵子,魏妈明明找上你了,你还带魏妈来跟我求证!你让我放心,说一定会管好魏妈的嘴。呵呵,如今出了事,你想撇得一干二净,翻脸不认吗?” 这下,众人更加震惊了。 李氏越演越逼真,她恨恨地说: “秦晚烟,你若我一声劝,私下同你生父生母相认,也就不会有今日!偏偏你心高气傲,不听劝!呵呵,老娘告诉你,这件事既然被捅出来了,老娘就绝不会让你独善其身的!把魏妈,交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都相信了李氏。 林老夫人和秦大将军的表情,越发绝望了。 林婶气着了,明知道李氏会演戏,却没想到她红口白牙,把人污蔑成这样! 然而,秦晚烟镇定自若,一双淡漠的凤眸,仿若能直击人心! 她道:“如果,我不交出来呢?” 李氏原以为秦晚烟会辩解,却没想到秦晚烟会是这种态度。她突然有些不安。 就在这时候,一群官兵突然赶到。 “让开,让开!” “快让开!” 众人纷纷往两边退,让开了一条路。 一顶轿子远远而来,在大门口停下。轿子里走下一位妇人,身着华服,雍容华贵,虽有些年纪了,却风韵犹存。 李氏心下的不安立马被喜悦驱散。她虽然是第一次见这位妇人,却非常肯定,这位妇人就是她一直盼着能见着的,平西王妃! 很快,随行而来的府尹便大声道:“平西王妃驾到,还不速速行礼!”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纷纷下跪行礼,一个个都诧异不解。平西王妃和府尹怎么都来了? 秦晚烟虽福身,却不似众人低下头。她的目光更是不见丝毫卑微,而是冷厉的审视。 原来,幕后正主是程苗苗的母 妃! 别说来者是平西王妃,就算是当今皇后,只要是此事的幕后推手,她都绝不会给好脸色。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 平西王妃由下而上打量秦晚烟,毫无预兆撞上秦晚烟的眼神,心头猛地一咯。 她本就恨着,此时更是咬牙切齿。 一个来历不明的臭丫头,坏了她多年的美梦,把她女儿害成这样,竟还敢在她面前撒野! 她怒声质问:“你可是秦晚烟?” 秦晚烟道:“正是!” 平西王妃又问:“你可知道,本王妃今日,为何而来!” 秦晚烟道:“你直说便是!” 府尹立马训斥,“放肆,怎么跟平西王妃说话的!” 平西王妃拦下府尹,朝一旁的夫妻看了去。 出人意料的是,那夫妻俩竟立马磕头,“见过主人!求主人.大发慈悲,放过我们的女儿!” “主人,此事我们夫妻保证一定处理妥当!求求您,大人.大量,别跟小丫头计较!” 听了这两句话,所有人都抬头看了过来。 即便不少人没见过奴隶,但是听这对夫妻的用词和语气,也都看得出来,他们是平西王府的人,而且是奴隶! 秦晚烟也是意外的。 她早看出这二人是奴隶身份,只当是被找来做戏的,没想到平西王妃竟然用上这等手段。 这既是故意贬低她的身份,更想将她贬为奴隶,带回平西王府!要知道,奴隶的子女,也是奴隶,归主人所有! 如此费尽心思的侮辱,怪不得 会亲自露面。 秦晚烟直接平身,冷冷道:“没想到,平西王妃如此平易近人,体贴入微,连奴隶的事,都不远千里,亲自赶来!” 平西王妃道:“奴隶之女,便是我平西王府的贱.奴!本王妃自然要管,免得流浪在外,没人管教,到处勾引男人,丢尽我平西王府的脸!你觉得呢?” 如此过分的侮辱,让在场不少人都听不下去。 可秦晚烟依旧镇定,高冷,一点儿都不像是被羞辱的对象,反倒像看笑话一样,看得平西王妃。 她哪来的底气? 平西王妃恨不得抓瞎秦晚烟那双波澜不惊的眼。 她又道:“此事,还牵扯上了一条命案!本王妃,管定了!” 语罢,她就朝府尹使了个眼色。 府尹立马大声道:“来人,把尸体抬上来!” 众人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怎么就出人命了?死者是谁? 很快,官兵就抬来了一具尸体。 平西王妃亲自掀起白布,刹那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吓得脸色大变。 只见这死者,面色发黑,如木炭,双眸圆瞪,恐怖狰狞。 平西王妃道:“老夫人,秦大将军,此人,你们可认得?” 老夫人早就别过头,不敢看。 秦大将军很不可思议,“这、这……这是魏妈!” 魏妈?? 众人更是被吓坏了,齐刷刷朝秦晚烟看去,忍不住怀疑! 秦晚烟由着众人看,镇定自若,不解释。 她甚至还走了过去,认真瞧起尸体。 李氏 迫不及待道,“这是魏妈!错不了!这、这明显是中毒了!她明明在秦晚烟手上,怎么会这样?秦晚烟,怪不得了,怪不得你不交出人来!原来,你杀人灭口了!” 平西王妃的心急不输李氏,她冷哼:“不认生父生母,还杀人灭口,简直罪不可赦!陈大人,还不速速将证人带来?本王妃今日要她心服口服,再好好收拾她!” 没一会儿,官兵就押来两个证人,正是当初被林婶安排送魏妈假尸体出去的秦家小厮。 府尹说了一番官兵是怎么撞见这二人运送尸体,怎么调查审问,查到秦家来的。 最后,平西王妃亲自质问小厮,“说,是什么人毒杀魏妈,又令人送出去城去埋葬的!” 所有人都安静地等着。 岂料,两小厮迟迟都不出声。 平西王妃立马给府尹使眼色。府尹也诧异,这两小厮不是都说好要招供的吗? 他正要催促,秦晚烟却开了口,“看样子,你们的证人还没想清楚该怎么作证!不如,让本小姐的证人来告诉大家真相吧!” 她转身,对林婶道:“去,把魏妈请出来!” 第89章 反击,怀疑人生 把魏妈请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魏妈不是死了?尸体不就在眼前吗? 众人都无法理解。 平西王妃呵呵冷笑,“秦晚烟,你在说什么笑话呢?” 秦晚烟令人找来一根火把,才道:“确实是个笑话!” 她拿着火把靠近尸体,不一会儿,那发黑的脸就变了,像是墨迹融化了一样。 这俨然不是中毒,而是妆容! 平西王妃大惊,连忙上前查看。 秦晚烟道:“看清楚了吗?我要说的,就是这个笑话!” 她一把拭去妆容,一张同魏妈完全不同的脸立马显现出来。这分明不是魏妈,而是另一个老太太。 “这……”平西王妃惊呆了,“怎么会这样!魏妈,魏妈不是死了吗?” “平西王妃,您在哪见着草民死了?草民这不好端端的吗?” 一个颇为尖酸的声音传来。 平西王妃猛地转头看去,竟见魏妈从秦家侧门出来,步伐稳健,精神抖擞,安然无恙。 平西王妃目瞪口呆,仿佛瞬间石化一般,整个人都僵了。 在场众人无不震惊,无不意外,而李氏,已然露出恐惧的表情。 魏妈没有死,这尸体是被刻意伪造的。那么,他们的一切计划,便全都被秦晚烟将计就计了呀! 李氏只觉得背脊发凉,不敢往后想。 魏妈走到平西王妃面前,清了清嗓子,福身施礼,“奴婢魏翠花,参见平西王妃!奴婢没有死,王妃娘娘,莫要污蔑我们家大小姐!” 平西王妃这 才缓过神来,猛地后退,险些站不稳。 秦晚烟道:“看样子,平西王妃已经瞧清楚了。魏妈,你到陈大人面前去,也让他好好瞧瞧!” 魏妈照做。 府尹陈大人早吓坏了,下意识后退,不敢看。 秦晚烟骤然厉声,“陈大人,看清楚了没有?本小姐可有杀人灭口?” 陈大人猛地一颤,立马摇头:“没,没……没有!” 秦晚烟并不满意,朝一旁两个小厮看去,“你们上哪找的这具尸体?为何要伪装成魏妈的模样?嫁祸本小姐?是什么指使你们的!” 原本缄默不语的俩小厮,竟争先恐后认罪。 “大小姐,是李氏指使我们的!” “大小姐饶命啊!是李氏逼我们这么做的!” …… 李氏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她根本没有干过这事! 两小厮又道,“是李氏说有一位身份尊贵的人,跟大小姐有仇。大小姐害了她女儿身败名裂,还挨了板子!嫁不出去!她绝不会放过大小姐的!” 平西王妃惊愕失色,脸色煞白。 她没有! 她都从未见过这两个小厮!也没亲自见过李氏,更不可能跟李氏说自己的女儿嫁不出去! 小厮继续道:“那位主子,身份尊贵,我等万万不敢道出她的身份!大小姐饶命啊!” 平西王妃气疯了,恼羞成怒,“放肆!无凭无据的,你们、你们竟敢污蔑本王妃!来人,本王妃拉下去砍了!”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面 面相觑。 平西王妃这也才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冲动了。两小厮并没有指名道姓,她此举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 秦晚烟道:“平西王妃,本小姐何时害你女儿身败名裂了?难不成,宗人院的判决,你和你女儿都不服气?” 她嘴角泛起讥讽,论羞辱,她就没输过! 她又道:“你女儿真嫁不出去了?自作孽,怪谁?” 平西王妃气都怀疑人生了! 奈何,她不能反驳,一反驳就她就更加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她只能挥退官兵,认栽:“他们,他们说的不是本王妃,不是!” 秦晚烟嘴角的讥讽愈甚,“本小姐心中有数了!” 这话,无意义是补刀! 平西王妃满脸通红,不敢再追究此事。 她转移了话题:“魏妈既然没死,那就把当年的事情,给本王妃交代清楚!” 她恶狠狠地朝那对夫妻使了个眼色,又道:“魏妈,你说,秦晚烟是不是你抱回来的!” 一旁的夫妻俩,立马大哭起来。 男的泣不成声,“魏妈,你可一定要说真话呀!我们夫妻俩此生没有别的念想,就想认回女儿!你告诉她,快告诉她呀!” 女的哭得更是肝肠寸断,“女儿,是爹娘丢不起你!爹娘也是非不得已,才把你丢下的!你不原谅我们,我们也不强求你!可是,你不能不认我们呀!魏妈,你快告诉她,告诉她真相啊!” …… 两人无比悲恸,不清楚真相的人 ,都能被感动得落泪。 魏妈却道:“老奴不认得你们二人!大小姐乃秦家亲生的女儿,不是你们的女儿!” 妇人哭得更大声了,“魏妈,你怎么能这样睁大眼睛说瞎话?” 丈夫道:“王伯可以作证,李夫人也可以作证,秦家大小姐就是你当年抱回秦家的! 你可怜可怜我们,说真话吧!” “一派胡言!” 魏妈大声道:“你们要.我说真话,那我就告诉你们,兰氏当年生的是一对双胞胎!当时难产,兰氏意识模糊,产后就陷入昏迷!李氏那个妒妇,趁着老夫人和大将军都不在府上,逼迫老奴,欺骗兰氏,将大少爷抱走。老奴犹豫再三,进进出出,终究还是对不起兰氏……” 这话一出,众人都不可思议。 魏妈哽咽了一番,朝王伯看去,质问道:“王伯,你在何时何地,瞧见老奴抱回孩子的?你可想清楚了,老奴是抱孩子回来,还是抱孩子出去!” 王伯记得很清楚,自己当年是在后院,偶然撞见魏妈抱着孩子进产房的,李氏也跟着。 他没敢露面,后来偷偷找了李氏,勒索了一笔钱就称病回乡诈死了。前几日,李氏要他出面作证,他不得不从。 此时此刻,他已经很心虚了,面对魏妈的质问,他越发没底。 他迟迟都没回答。 秦晚烟凌厉质问,“王伯,你想清楚了吗?” 王伯一哆嗦,连忙道:“奴才记不清楚了!奴才只在院子里看 到魏妈抱着孩子,到底是出还是回,奴才真真记不清楚了!” 平西王妃却训斥起那对夫妻,“你们二人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们的女儿,难不成你们认不出来吗?还得别人帮你们认!” 妇人连忙道:“认得出!奴婢认得出来!秦大小姐就是我们的女儿!” 她朝秦晚烟看去,泪眼红肿,“女儿啊,你左手臂上有一红痣,是生来便有的!娘亲,一定不会记错的。” 平西王妃的怒气才平息了些,她朝秦晚烟看去,眼眸阴鸷。 就算杀人灭口的罪扣不到秦晚烟头上,她今日也绝对要将秦晚烟贬为她平西王府的奴! 她质问道:“李氏,你说!此事,是不是真的?” 李氏也冷静了不少,道:“魏妈说谎,秦晚烟就是抱回来的!这等私.密之事,这位妇人都知晓,定是错不了的!秦晚烟手臂有没有红痣,老夫人最清楚!” 老夫人早哭得不成样了,她看着秦晚烟,话都说不出来。 平西王妃催促道:“老夫人,你说话呀!” 哪知,秦晚烟却非常干脆地捋起袖口,露出半截玉臂…… 第90章 紧张,真相如此 秦晚烟的袖子挽到手肘处,半截玉臂冰肌雪肤,干干净净,根本没有红痣! 在原主病死的那一刻,她穿越而来,获得原主所有的记忆。她的身体是自己的,不过是脸同原主长得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会有痣? 妇人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缓缓转头朝平西王妃看去,俨然已不知道该怎么演下去了。 平西王妃箭步上前,拽起秦晚烟的手,认真看了一番。她怎么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会这样?? 很快,她愤怒的目光就朝李氏射去,恨不得当场就质问她。 这件事,是李氏亲口说的!这么的重要的事,李氏居然会记错? 李氏直摇头。 她难以置信,当年魏妈将秦晚烟抱回来的时候,她看得清清楚楚,秦晚烟的手臂上一定有红痣,一定有!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她连忙朝老夫人看去,“母亲,你知道的!这件事你也知道的!你说话呀!” 老夫人的震惊程度,毫不亚于李氏。 烟丫头出生后,秦武达看都不多看一眼,兰氏心灰意冷,更是不搭理。她很不忍心,亲自帮助魏妈照料。 她记得清清楚楚,烟丫头手臂确实有一颗红痣! 如今,怎么就没了? 眼前这个从乡下回来就性情大变的烟丫头,到底是什么人? 见老夫人不说话,李氏更着急了,“母亲,你说!你快说啊!你知道的!” 老夫人这才缓过神来,“我,我……” 李氏催 促道:“母亲,你说,你说啊!” 秦武达对此事一无所知,他也急了,“母亲,你快说!” 老夫人看着秦晚烟的眼睛,迟迟说不话来。 秦晚烟也看着老夫人,她一如既往,镇定且冷漠,别收“求”了,就是一点点暗示都没有。 李氏箭步上前,逼到了老夫人面前,“母亲,她不是秦家的血脉!她身上流着的是卑贱.奴隶的血!她不配当秦家的女儿,你说啊!你说……” 突然,老夫人用力推开她,怒斥:“你害死我的孙儿,你还想害我的孙女!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秦家待你不薄,兰氏更不曾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氏懵了。 “烟丫头不曾有过红痣,你说谎!你这个歹毒的女子,你还我孙儿!你还我孙儿!”老夫人泪水潸然,挥起拐杖打去。 李氏闪躲不及,挨了个正着。 “说谎的是你!老东西,说谎的是你!”她突然疯了一样朝老夫人的脸抓去。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秦晚烟已经揪住李氏的衣领,狠狠将她拽了过去,反手一巴掌! “这是替祖母打你!” 她连另一手的袖子也挽了起来,又是一巴掌狠狠甩过去,“这是替我母亲兰氏还给你的!” 李氏被打懵了,跌坐在地上,嘴角出血,两颊通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秦晚烟逼近,“我打出生起,手上就没有红痣,你给瞧清楚!今日,我就替我娘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清理秦家门户!” 众人都安安静静的,平西王妃也怔住,不敢再出声。 李氏吓坏了,连滚带爬,躲到了一旁的秦耀祖身后去,死死揪住齐耀祖的衣裳。 秦晚烟走过去,杀气骇人。 秦耀祖比李氏还害怕,使劲挣扎,同李氏一道摔在地上,“父亲,父亲救我!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我是无辜的!” 见秦大将军无动于衷,秦耀祖嚎啕大哭起来,“父亲!父亲救我……父亲!” 秦大将军还是出声了,“耀祖是无辜的……” 他哽咽了片刻,心痛不已,“烟丫头,李氏任你处置。你别为难耀祖!秦家就剩下他这么个儿子了啊!” 秦晚烟还未回答,李氏就突然笑了。 她挑衅地看着秦晚烟,“够了!有大将军这句话,就足够了!秦晚烟,我斗不过,但是,我也没有输!我没有输给你娘,更没有输给你!哈哈,哈哈哈……” 她推开了秦耀祖,“要杀要剐,随便你!” 秦晚烟面冷依旧,“当年,你令魏妈将那个孩子,丢在江中?对吗?” 李氏已经不想再斗下去了,她大声承认:“是!是我!是我让魏妈送走丢江里的!他早就死了!哈哈,哈哈哈!” 秦晚烟又问,“那孩子,生得极好极好,白白胖胖的,不哭不闹,耳廓有一处红色印记,对吗?” 李氏没有多想,一口就全承认,“是!你说的都对!是我指使魏妈干的!你不必再 问了!府尹也在,想处置,随便你们!” 她轻哼了一声,朝魏妈和王伯看,“我有罪,这两个勒索的老东西,也休想逃脱!尤其是魏妈,这个老贱婢,勒索了我多年!哼,亲手杀人不是我,是她!是她!” 秦晚烟不说话了,嘴角却慢慢勾起寒意。 魏妈立马大声反驳:“我没有杀人!李氏,你对兰氏恩将仇报,我可不像你这等蛇蝎心肠!我没有丢掉那孩子,我把那孩子交给了江边一户渔家!那孩子还活着呢!还活着呢!”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惊着了,全场安静得连针落的声音都听得清楚。 “你、你……你说什么!!” 李氏不相信,“你胡说八道什么?你骗我!” 魏妈比李氏还激动,怒声,“那孩子还活着!我没杀人!我没有丢掉他!我再说一遍,我把他送给了江边的一户渔家!大小姐早就已经在找人了!” “不骗我!不可能!不可能!” 李氏疯了一样怒吼,不敢相信,更不愿意相信,“这绝不可能!你说谎,你一直在说谎,我不会相信你的……” 突然,秦大将军冲了过来,老夫人也快步走过来 “魏妈,你说的是真的?你没有说谎,对不对?” “魏妈,那孩子……那孩子当真还活着?” …… 老夫人和秦大将军都激动,惊喜,他们小心翼翼地问,生怕有了希望又落空。 见魏妈没回答,老夫人甚至都怯了,看着魏妈,后退了几 步,不敢追问下去。 秦大将军却按住魏妈的双肩,“你回答我们,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然而,魏妈还未开口,秦晚烟就道:“她没有说谎!人我已经找着了。” 什么?? 所有人齐刷刷看了过来,包括魏妈。 她醒来后,大小姐只交代她该怎么说,怎么做,根本没告诉她大少爷已经找回来了! 她刚刚那么激动,多说了好几句,纯粹是为了澄清自己没有杀人呀! 魏妈笑了,不再说话,就是笑,傻笑。 老夫人和秦大将军也都安静了下来,李氏更是安静了,然而,她还在摇头。 秦晚烟看着她,冷冷道:“来人,把秦家真正的嫡亲大少爷带出来!” 第91章 到底谁赢了 寂静中,秦家的正大门缓缓打开。 所有人不约而同看了过来,很快,五号奴隶被上官灿亲自搀扶着,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经老钱紧急打扮了一番,上官灿又临时改造了一下。他早已没了最初野蛮粗犷的样子。 束发劲装,整洁利落,加之五官本就棱角分明,即便还有些虚弱,整个人亦显硬朗挺拔,气宇轩昂!颇有有军人风范! 他推开上官灿,自己一步一步朝秦晚烟走过来。 他止步在秦晚烟面前,高大魁梧,高过秦晚烟一个头,格斗场里那股野蛮固执的劲儿还未退尽,可眼神里却可见臣服,真诚。 他只道了一个字:“姐。” 秦晚烟对五号奴隶这一番装扮,非常满意。 她嘴角泛起笑意,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五号奴隶非常听话,立马俯身,低头。 秦晚烟手指划过他的耳郭,认真瞧了瞧,回头对李氏道:“这就是红色胎印。你过来,好好瞧瞧!” 在五号奴隶低头的那一刹,不仅李氏,几乎在场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这印记,就是李氏方才承认过的印记! 李氏瘫坐在地上,终于不再摇头了,不再否认了。 她也不再说话了,浑身发抖,眼泪一直一直掉落,恐惧、愤怒、不甘、后悔、绝望…… 所有人都没想到事情会反转成这样,议论声大了起来。 而此时此刻,老夫人捂着嘴,不敢哭,却已潸然泪下。秦大将军的泪水,仿若决堤 一样,不停地满出眼眶。 他们的泪水是惊喜,是欣慰,是激动,是心疼,是悲伤,是愧疚,是情怯! 他们看着五号奴隶,竟都不敢说一句话,更不敢往前一步,去相认。 秦晚烟低声,“先回去吧,在碧云阁等我。” 语罢,她拍了拍五号奴隶的肩膀,示意上官灿过来搀扶。 见状,秦大将军连忙上前,可刚要说话,却不知道怎么说。他连这孩子的名字都不知道啊! 他紧张地问:“烟丫头,他、他……他叫什么名字?” 秦晚烟冷冷道:“急什么,这烂摊子还没收拾完呢!” 秦晚烟转身对府尹道:“陈大人,假冒魏妈尸首一案得查,李氏意图谋杀秦家嫡子一案,也得一并审个清楚明白吧?” 府尹见平西王妃大势已去,早就恨不得寻个借口远离现场。他立马点头:“那是自然!来人,把当事人全押回府衙!” 他客客气气地秦大将军道:“ 大将军,还劳烦带上令堂,随下官走一趟。” 老夫人立马朝秦晚烟看来,大将军竟也第一时间朝秦晚烟投来询问的目光。 秦晚烟点了头,他们才放心,同府尹离开。 府尹一走,包围在一旁的官兵也立马撤退。 秦晚烟瞥了一眼尚跪在地上的夫妻,很快就一步一步朝平西王妃走过去,那双好看的凤眸,闪过一抹抹寒芒。 平西王妃控制不住后退,她虽然亲自出面,可并没有留下任何把柄。她只是大意 了,只是输了而已,她不应该怕秦晚烟的呀! 她紧张地质问道:“秦晚烟,你想干什么?” 秦晚烟止步,手一伸,候在一旁的婢女就呈上了准备已久的锦盒。 秦晚烟将锦盒打开,只见锦盒里有两样东西。一样是金丝楠木念珠,一样是装琉璃瓶里的冰海黑杞干果。 这都是程苗苗上一回送给老夫人的贺礼。 平西王妃一眼认出这都是自家的藏品,她很不可思议,“这,这……你哪来的这些东西!” 秦晚烟道:“令千金缠着秦耀祖,不请自来参加我秦家家宴。这冰海黑杞,是她赠与老夫人的寿礼。这金丝楠木念珠,是她替平西王爷,赠与老夫人的。” 平西王妃愣住了。 这怎么可能?可是,这东西确实是平西王府的! 秦晚烟盖上锦盒,继续道:“令千金说平西王爷已经答应她与秦耀祖的婚事。可惜,我秦家上上下下都不答应!这两份礼物,还请平西王妃带回去,归还苗郡主和平西王爷。” 此事,皇都已早已传言。 可秦晚烟这么一说,才算真正证实了此事!一旁路人们的议论声一下子大了起来。 平西王妃脸色惨白,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如此胆大包天,干出这种荒唐事! 秦晚烟冷冷道:“平西王妃体恤奴隶,心地慈悲,为奴隶寻女,是好事。但若能先将女儿教好,告诉她何谓诚实,何为言行一致,何谓表里如一,光明磊落,那更 是造福苍炎的大好事!” 平西王妃恼羞成怒,“秦晚烟!” 秦晚烟面不改色,继续说:“当然,平西王妃自己若能修身养性,明事理,辨是非,那是最好的!至少,日后能免去不少像今日这种不愉快!” 平西王妃差点背过气去,她这辈子还从遇到过这么骂人不带脏字的,更从未被人这般侮辱过! 她终于忍不住:“秦晚烟,你最好积点口德!否则,你会报应的!” 秦晚烟无动于衷,平西王妃费尽心思,带来奴隶侮辱她的时候,可曾想过“口德”这两个字? 以德报怨,何必报德? 她向来恣意恩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恩报恩,以德报德! 她没有回答平西王妃,将手上的锦盒直接丢过去,转身就走。 平西王妃接住锦盒,气得浑身发抖。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喜庆的礼乐声,敲锣打鼓还有炮竹。 众人纷纷回头看去,秦晚烟只觉得这礼乐十分熟悉,她也止步,回头看。 只见远处,一片喜庆的红! 那是一队规格极高的皇家迎亲队伍,禁军马队开道,皇家乐队两班,十八台金顶花轿,随从无数。 这正是秦晚烟在回城路上,遇到的那个队伍。 秦晚烟就看了一眼,就要进屋。 平西王妃却突然大喜,“这是九殿下迎亲的依仗!九殿下把百草山的萧四小姐接回来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露出疑惑的表情,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听错 了。 秦晚烟再次回过头来,眉头微锁,镇定眸子分明露出一抹不解。 平西王妃走过去,在秦晚烟耳边,咬牙切齿,“费尽力气,守住你嫡亲大小姐的身份,有何用?水军大将军的嫡女,算什么东西?在我皇族眼中,一样是狗奴才!你真以为九殿下与你订婚,你就能攀上九王妃的位置吗?呵呵,痴心妄想!” 平西王妃忍不住大笑起来,“你不会以为自己赢了吧?这么着急得意?好好等着,看着,本王妃今日,要你输得明明白白,心服口服!” 第92章 好机会来了 秦晚烟看着平西王妃,眉头见紧,久久都没说话。 平西王妃笑得更得意了,“你这么看着本王妃作甚?本王妃说错了吗?此事,九殿下怕是连个招呼都没跟你打吧?呵呵,也是,这种事情跟你找什么招呼,你又不什么人!” 秦晚烟依旧不语,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平西王妃道:“你还不相信吗?好,你等着。” 见接亲的队伍走近,她喊来了随行的太监,问道:“这是何人接亲?” 太监道:“禀平西王妃,这是九王府接亲。” 听了这话,众人都不再怀疑了,纷纷朝秦晚烟投去异样的眼神,有同情,也有嘲讽。 平西王妃笑呵呵得地问道:“秦晚烟,你听清楚了?” 秦晚烟这才开口,“你说,新娘子是百草山萧氏的女儿?” 平西王妃迫不及待想看秦晚烟崩溃的样子,立马点头,“正是!百草山的第一美女,萧氏四小姐!” 秦晚烟非但没有崩溃,反倒难得一见地笑了,“这真是个好消息!” 平西王妃很不可思议,“你,你说什么?” 秦晚烟道:“本小姐一直愁着没机会同穆无殇退婚呢!这么好的机会,平西王妃应该早点告诉本小姐的!” 她不至于愚蠢到相信穆无殇会跟萧家联姻!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萧无欢和穆无殇在天水郡一战之后,还能给东云商会送信,要约见她了。 这件事,分明是康治皇帝插手了!换而言之,康治皇帝 终于对九王府出手了,穆无殇在天水郡怕是奉旨放人的! 她此时不借机去退婚,更待何时呀? 秦晚烟嘴角的笑意越浓,平西王妃不相信,更不以为然,“这么装累不累?哼,还大言不惭!你就装着吧,端着吧!等萧四小姐进门了,本王妃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秦晚烟没再搭理她,转身疾步走下阶梯,追上接亲队伍。 平西王妃只当她装不下去了,连忙跟上去。 还未散去的众人也紧随其后。他们都以为秦晚烟受不了这刺激,要拦花轿了。 然而,秦晚烟并没有阻拦迎亲队伍,就只跟在后头,一步一步地走。 原本围观这突如其来的迎亲队伍的人就非常多,秦晚烟这么一跟,围观的人就更多了,全跟着走,看热闹不嫌事大! 没一会儿,竟是万人空巷。 传言早已四起,议论声更是不绝于耳。众人对于秦晚烟的议论,远远胜过于九殿下这场婚事。 原本,传言九殿下亲临选妃,不过是在秦家随便挑了个人,打苏皇后的脸。后来,武姣姣大闹秦晚烟闺房,闹出了九殿下,也闹出了另一个传言:九殿下金屋藏.娇已久。 而如今,有说闺房一事是误传;也有说九殿下对秦晚烟,不过图新鲜,始乱终弃。 无论怎么议论,秦晚烟都是个悲剧。 “她不会是想跟到九王府去吧?我若是她,早就躲起来了!她也太自以为是了!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 身份,百草山的嫡女是什么身份!” “她不会是想找新娘子的麻烦吧?你们刚刚看到她骂平西王妃了吗?这个女人仗着跟九殿下有婚约,简直无法无天!” “我早就说了,九殿下不可能瞧上这种出身的女人!否则,何必订婚,直接娶了便是!” “就算瞧上,那也是一时兴起罢了。她已经够幸运了,难不成还不满足吗?她想干什么?” “刚还敢骂苗郡主,瞧瞧,这就是没口德的下场,现世报啊!苗郡主再不济,那也是个郡主,只要肯屈尊,还不愁嫁?至于她,不明不白的,谁还敢娶呀?等着一辈子当老姑娘吧!” …… 非议声不绝于耳,那么多人围观,秦晚烟明明该狼狈的,可是,她步伐镇定,身姿飒爽,傲骨不凡,一步一步走在队伍最后头,却仿佛占了漫天的风华,夺走了接亲队伍所有的风头! 这一幕,看得平西王妃无比刺眼;也看得不少路人都非常不满意。 这个出身平庸的女子,不该有这种底气! 她得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得撒泼,她得伤心,她得崩溃,成为笑话也博得同情,最后被丢弃在路边,绝望地看着所有人,所有热闹都离她远去。 她怎么可以超出所有人的预期? 她想干什么? 难不成,她真想到九王府大门口去闹?嫌羞辱还不够吗? 终于,迎亲队伍在九王府大门口,停了下来。 礼乐声未止,周遭众人也依旧喧哗 ,里三重外三重全是人,可谓水泄不通。 平西王妃混迹在人群里,紧盯秦晚烟不放。无论如何,她今日一定要看到秦晚烟哭! 不一会儿,礼乐止,花轿落地,众人也都安静了下来。 秦晚烟也止步了,就站在花轿后头不远处。 她眉头微挑,朝九王府紧闭大门看去。 终于,众人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也落在九王府大门上。 这个不自量力的女人,果然是要闹到大门口。只要九殿下走出来了,她就该死心了吧? 花轿里,萧雪初早就发现了秦晚烟。 她偷偷.看着,得意极了,心想着,等下自己下轿了,一定好好给她一个下马威! 寂静,等待,紧张!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九王府的大门依旧紧闭,似乎永远都不会开启。 激动的众人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以九殿下的性子,不亲自接亲也是正常的。可就算不亲自接亲,总得开门,总得安排人来呀! 这大门紧闭,是什么意思? 秦晚烟面不改色,仍旧盯着看。 平西王妃心中有数,饶有兴致,一点儿都不着急。 又过了一会儿,数名禁军护送一个太监赶到。 众人纷纷退开两边,平西王妃大喜,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 只见那太监双手捧着一卷圣旨,疾步穿过人群,在九王府大门前止步。 他双手将圣旨举高过头顶,俯身恭敬,大声:“圣旨到,请九殿下出门,接旨!” 花轿临门,又来圣旨?这圣 旨怕是敕封九王正妃的圣旨了。 众人面面相觑,越发安静了。 可九王府的门,却还是闭着。门内,更无一人回答。 太监清了清嗓子,喊得更大声了:“圣旨到,请九殿下出门,接旨!” 奈何,这一回,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难不成,花轿都临门了,九殿下还不知情?甚至不再府上? 可是,就算不在府上,府上的人也不敢不出门接圣旨啊!这分明是有被交代过了。 终于,平西王妃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了。 她沉不住气了,喊来队伍的小厮,“去敲门呀,愣着作甚?” 萧雪初更沉不住气,掀起垂帘一角,喊来随行的喜婆,“去敲门,快,去帮忙敲门!” 来宣旨的太监都敲不开门,在场还有谁能办到? 无论小厮还是喜婆,都不敢动。 这时候,秦晚烟突然大步走了过去,越过花轿,直上台阶。 她用力一下一下地敲门,“咚!咚!咚……” 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落在秦晚烟身上,心跳都跟着这敲门声一怔一怔的。 就在这强劲的敲门声中,一个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秦晚烟,你来找本王作甚?” 第93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九殿下来了! 几乎所有人同时回头,只见九殿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众人背后了。 秦晚烟也有些意外,她缓缓转身,看了过去。 只见穆无殇正穿过人群,越过花轿,迎面朝她走过来。 在一片喜庆的红色里,一袭冷月白的衣衫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一张倾城俊美的脸,显得那么孤冷疏离,仿若这声势浩大的迎亲队,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的眼睛里,只有她。 他在她面前止步,又问:“你来找我,做什么?” 秦晚烟还未回答,一旁的太监高捧圣旨上前,“九殿下,皇上有旨,请速速接旨!” 穆无殇竟然充耳不闻,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只盯着秦晚烟。 “回答本王!” 在场众人的脸色全都变了,九殿下这是当真不准备接圣旨了吗? 秦晚烟倒在看了那圣旨一眼,心下暗道不好。万人空巷,满城围观,穆无殇居然不搭理圣旨?他想干什么? 不管他想干什么,她的希望似乎落空了。这显然不是一个退婚的好机会。 她大意了! 她可不想再被这家伙利用,卷入这家伙和康治皇帝的争斗里。 “看看热闹,没什么!”她挪了一步,想走。 穆无殇立马移步,挡在她面前,又问:“听说,你追着迎亲队来的?” 秦晚烟立马否认:“我没有!” 穆无殇审视的视线,直逼入她的眼眸,似乎一眼就能看透。 秦晚烟被迫解释:“路就只有一条,你这么声 势浩大的迎亲队伍把整条道都给占了,我不走队伍后头,走哪?” 穆无殇立马解释:“这不是本王的接亲队伍!” 秦晚烟一时无话。 穆无殇继续问:“那你来做什么?” 镇定如秦晚烟,竟心虚了,她避开他的视线,“我,我……刚不是说了吗?我来看热闹!” 穆无殇又追问:“你想看什么热闹?” “我……” 秦晚烟迟迟答不上来,不是不敢答,而是不知道这家伙不接圣旨,逮着她追问,安的是什么好心? 她后悔了!她真不该来! 这时候,太监又一次提醒,“九殿下,皇上有旨,请接旨。” 终于,穆无殇转头看去。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哪知道,穆无殇直接夺了圣旨。他没有打开,就瞧了一眼,就随手朝一旁的古雨丢去。 他怒斥太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假传圣旨!来人,把这个胆大妄为的叼奴,拉去砍了!” 圣旨是假的?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即便这圣旨是假的,也不至于立马就杀了传纸的太监呀! 平西王妃已然目瞪口呆,花轿里的萧雪初,猛地扯下盖头,花容失色。 就连秦晚烟,都露出了无比震惊的表情! 人满为患的九王府大门口,俨然成了一个无声的世界。 穆无殇却面不改色,拉起秦晚烟的手,亲自替她放下高高卷起的袖口。 他不悦教训:“卷袖露臂,成何体统?本王在天水郡说的话,你全当耳边风了吗?” 秦晚烟蹙眉。 穆无殇替她整了衣襟,挽起垂落在青丝。 “听清楚,今日.本王正式给你立个规矩,衣着装束,言行举止,皆不可随性妄为。若再犯,不管你愿不愿意,本王都会娶你进门,让你好好学一学当九王妃的礼数!” 秦晚烟怔住了。 穆无殇这话,听似当众教训她,不给她颜面,可“不管你愿不愿”这几个字,却澄清了这段时间,包括今日所有的关于他们二人的流言蜚语。 不是她想嫁,而是他想娶! 不是她舔着脸攀高枝,而是他强势霸道,非要不可!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做对他一点儿好处都没有!今日这困境,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她推出来,当萧雪初。 林婶的那一番话,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浮出脑海。 秦晚烟的眉头,越锁越紧。 而全场,已然寂静无声,平西王妃的表情崩了,萧雪初的心碎了,无数女子,更是心碎了一地。 竟然是九殿下追着这个女人的,而这个女人居然还不想嫁! 他可是天下万千女子心中最不可触及的梦,他可是掌管着千军万马,掌管滔天权势,掌管着大半个苍炎国的九殿下呀! 他竟追着这个女人,管着她的衣着装饰,她的言行举止? 这哪里是管?哪里是教训? 这分明是在意! 这都在意到什么程度了? 那圣旨,怕不是假的。他为她,当众抗旨! 突然,秦晚烟后退了一步。 林婶那番话在她脑子里挥 之不去,她露出从未有过的慌张,无措。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穆无殇,你……” 她下意识摇头,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又想走。 穆无殇再次拦下她,“既然来了,随本王进宫一趟。” 秦晚烟毫不犹豫拒绝,“我不去!” 穆无殇道:“你不是想看热闹吗?本王让你好好看个够。” 秦晚烟心神不宁,莫名地不安。她还是摇头,“我不想看了!” 穆无殇直接拉起她的手。 秦晚烟立马甩开,冷冷道:“你的热闹跟我没关系,我说不看就不看!” 穆无殇也有些恼了,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拦腰扛了起来。 古雨牵马过来,他将秦晚烟抱到马背上去,自己随即上马。秦晚烟被他一把揽在怀里,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 她终于恼了,猛地伸手勾住穆无殇的脖子,将他拉下来。 她低声,“穆无殇,你,你是不是喜欢上本小姐了?” 穆无殇的手分明僵了一下。 然而,他并没有回答,而是冷冷道:“再给你立一个规矩,从今往后,夫唱妇随,配合点!” 语罢,他拉开秦晚烟的手,挥鞭,纵马而去。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刚刚看到的,听到的一切。 秦晚烟这是被宠成什么样了,竟当众跟九殿下叫板。 今日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里头,到底还有什么热闹? 渐渐的,议论声终于大了起来。众人散去了,可整个皇都却渐渐沸 腾了,所有人都想知道,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九王府大门口,就剩下接亲队伍和平西王妃。 那么喜庆的一片红,竟给人冷清之感。 平西王妃的表情彻底崩了,只觉得脸像是被打了一样,很疼很疼。 “来人,进宫,快!” 她连忙上轿,匆匆往宫里赶。 花轿里,萧雪初气哭了,她顾不上那么多,哭着大喊,“萧无欢在哪来?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此时,萧无欢也在往宫中赶…… 第94章 这般夫唱妇随 秦晚烟和穆无殇到宫门口,换乘轿子入宫。 两顶轿子一前一后刚在乾和殿外落地,萧无欢的轿子从另一个方向而来,也停了下来。 穆无殇和萧无欢几乎同时下轿。 两人似乎都预料到了对方会来,都不意外。 一个黑眸高冷,霸气强势;一个紫瞳邪冷,傲慢不羁,双眸对视,皆不语。 很快,秦晚烟也下了轿。 萧无欢特意偏头,看过去。 他不再似之前那般轻浮邪惑,冷邪的紫瞳里分明藏着几分幽怨,仿佛秦晚烟亏欠了他什么。 秦晚烟正郁闷着,见萧无欢这眼神,立马甩给他一个冷眼。她可不记得自己欠了他什么! 她走到穆无殇身旁,正要开口,穆无殇却牵住她的手。 她想甩,奈何他扣住她的手指,只微微施力,就让她连动都动不了了。 她的脸色更不好看了,话都不想说。 就这样,三人站在大殿外,不言不语,气氛越来越诡异。 大太监魏公公见状,连忙上前,“九殿下,萧大家主,稍等,老奴这就去通报!” 萧无欢紫眸微眯,大声道:“告诉康治皇帝,本尊再附加一个条件。百草山愿意借道给苍炎,三年为期!让他好好考虑考虑!” 借道? 秦晚烟有些意外,穆无殇却仍面不改色。 魏公公道:“萧大家主放心,咱家一定原话一字不漏带到!” 过了许久,魏公公却都没有出来。 萧无欢又朝秦晚烟看来,这一回倒不幽怨了,“小野 猫,敢不敢再赌一场……” 他还未说完,穆无殇打断:“不许!” 秦晚烟同时出声:“这明显,还用赌?” 两人都朝对方看去,都没好眼色。 “本王赢定了!” “九殿下赢定了!” 这一回,两人还是异口同声,却说到一块去了,像极了夫唱妇随。 穆无殇颇为满意。 萧无欢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他教训起来,“小野猫,男人的事情,你一个女人家少插手!” 秦晚烟眸光转寒,冷冷道:“先撩者贱!” 她说得很快,萧无欢没听懂,穆无殇朝她看来,分明也不是太懂。但是,两人都听得出来,她在骂人。 这时候,魏公公出来了。 他先恭恭敬敬对穆无殇作揖,“九殿下,皇上有请。” 萧无欢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穆无殇瞥了萧无欢一眼,轻蔑至极。 秦晚烟也瞥了一眼过去,似乎在说,“你又输了。” 魏公公连忙对萧无欢作揖,显然有些忌惮:“萧大家主,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皇上令人备了茶,请您到偏殿稍等,皇上说了……” “本尊不喜欢等!” 萧无欢虽以克制,却仍旧不客气,“告诉康治皇帝,他最好别后悔!” 语罢,他拂袖转身,大步离去! “萧家主,留步!留步!”魏公公着急追过去。 大殿外,就剩下秦晚烟和穆无殇两人,穆无殇并不着急见康治皇帝。 他问道:“你如何肯定,本王一定会赢?” 秦晚烟道:“你先放手, 我就告诉你!” 穆无殇这才放开她。 秦晚烟道:“皇上想出兵洛桑国已久,奈何一直隔着百草山脉。萧氏借的道,必是兵道!只是,洛桑国山多路险,多毒虫,苍炎若没有充足的准备,万万不敢冒险。所以,他先前怕是许诺了皇上,协助苍炎,封锁洛桑国!” 穆无殇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秦晚烟又道:“洛桑国三面环海,北疆全线同百草山接壤。一旦百草山封锁边界,洛桑国便犹如孤岛。穷山恶水之地,半数的物资来自他国。先封锁个一两年,待其内耗,苍炎再出兵,自可胜券在握。” 穆无殇很满意。 秦晚烟继续说:“除此之外,他必以铁矿为饵,给苍炎让了不少的利。当然,铁矿这一筹码,既可以是让利,也可以是威胁!” 穆无殇问道:“那本王的胜算,在何处?” 秦晚烟道:“你必有更快的法子出兵洛桑。再者,你必有其他路子,化解铁矿危机。” 穆无殇道:“你就这么相信,本王一定会有?” 秦晚烟道:“你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岂会抗旨,将萧雪初拒之门外?虽这桩婚事出自萧无欢之手,但萧雪初倒是一颗可以用来反将一军萧无欢的棋子。萧无欢对百草山的掌控,至今还得依赖萧雪初的母亲!” 秦晚烟对萧雪初虽极其反感,却也分析得很客观。然而,穆无殇不说话了,突然又牵起她的手。 秦晚烟毫无防备, 还未挣扎就已经被他十指相扣,又动弹不得。 这家伙,能不能好好说话? 秦晚烟冷冷道,“我还没说完呢!” 穆无殇道:“本王不想听了。” 明明是他先问的好不好?跟萧无欢一个德行! 秦晚烟止步,不走了! 穆无殇拉着她走。 两人居然就这么杠了起来,像极了倔强的孩子闹别扭,谁都不让步。 太监宫女们见了,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要知道,康治皇帝好不容易才做了选择,正在大殿里急等着呢! 过了好一会儿,穆无殇和秦晚烟终于走入大殿西侧的暖阁。 暖阁里,康治皇帝早藏去焦急和愤怒,倚靠在罗汉榻上,捧着一卷书看着,一副淡然闲适的姿态。 就仿佛今日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十一皇叔竟也在,坐在一旁煮茶。那张丑脸,不怒自凶,可那一举一动比起康治皇帝,更显淡然,自在。 穆无殇这才放开秦晚烟,作揖:“父皇,皇叔。” 秦晚烟福身行礼,“民女参见皇上,参见十一皇叔。” 康治皇帝这才抬眼,还真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字不提抗旨一事,“秦家丫头也来了?呵呵,来人,赐坐!” 十一皇叔却朝秦晚烟招手,“小丫头,你过来这边坐,帮本王看着火候。这果子茶,得煮出味儿,但又不能煮老了。” 秦晚烟求之不得,立马走过去。 穆无殇坐了下来,竟必康治皇帝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字不 提萧无欢。 父子俩居然闲聊起来。 秦晚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道,“穆无殇这厮到底有何筹码,怎么办到的?” 过了一会儿,果子茶都喝了两三杯,康治皇帝终于先开口了。 “萧氏来说亲一事,朕令你回去考虑三日,你考虑得怎样了?” 穆无殇立马朝秦晚烟看来,“儿臣先与烟儿订婚,虽然烟儿还未过门,但也为大,纳妾的事,她决定便好。儿臣都听她的。” 秦晚烟骤然蹙眉。 这厮说要带她进宫看热闹,看的就是这种热闹? 这就是他刚刚说的,要夫唱妇随? 康治皇帝显然也没料到穆无殇会这么回答,他也朝秦晚烟看来。 他没有说话,表情有些严肃,似乎真要她给一个回答…… 第95章 秦晚烟惊呆了 原本颇为融洽的气氛,因为康治皇帝的沉默,变得紧张起来。 秦晚烟看了康治皇帝一眼,又看了看穆无殇,索性当什么都没听懂,低头拨弄起小火炉里的炭火。 突然,十一皇叔大笑起来。 “呵呵,瞧不出来啊,九哥儿还未娶就已惧内!” 他将茶壶往火炉子上一放,阻止秦晚烟玩火,又继续道:“皇上都管不好他,小丫头,你怎么管的?” 这话,那叫一个意味深长啊!! 秦晚烟抬眼看他,依旧不答,凤眸里却噙着怒意,警告意味十足! 十一皇叔不恼,反倒笑得更大声。 这时候,康治皇帝也笑了:“晟王说得极是,小丫头,你倒是跟朕好好说说!” 这笑,可一点儿都不如十一皇叔的真。但绝对比十一皇叔更加意味深长! 秦晚烟由着他们笑,就是不说话。 穆无殇既然把她捧上去了,她就没打算下来了!他能捧她,最好是能一直捧着! 她甚至连好眼色都不给了,冷冷看了康治皇帝一眼,端起茶来,慢慢喝。 这下,气氛又尴尬了。 十一皇叔干咳了两声,似在提醒秦晚烟,意思意思就好,跟他可以放肆,跟康治皇帝可得悠着点。毕竟,今日谈的不是公子秋的画! 秦晚烟充耳不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康治皇帝的手,已然握紧。 他终于朝穆无殇投去质问的目光,然而,他还未开口,穆无殇就起身作揖。 “父皇见谅,烟儿为此事,同 儿臣赌气至今。这婚事,还望父皇,收回成命,日后,别再为难儿臣!” 康治皇帝眼里的怒火都藏不住,迟迟没回答。 秦晚烟继续喝她的茶,就是不搭理。 一室寂静,穆无殇而似乎也不打算开口了,始终保持着作揖的姿势。 良久良久。 最终,还是十一皇叔打破了安静的气氛,“皇上,卓先生的信使还在候着。” 卓先生? 青冥阁大弟子,天下最有名的谋士,卓琢? 秦晚烟非常意外。 青冥阁是一个非常特殊的组织,类似战国时期的鬼谷一门,推崇权谋之术,专门栽培谋士,以谋士谋天下大局,主张以一人之力定天下之势,三寸不烂之舌胜百万雄师。 青冥阁的弟子诸多,分散在东云大陆各大势力。而诸多弟子里,以卓琢最为有名。天下君主都对他求贤若渴,更怕他成为敌手的助力。 奈何他深居青冥阁,从不出山。 康治皇帝对他的执着,不仅仅因为几番亲上青冥阁礼贤下士都不得见,更因为多年前,卓琢非常精准地预言了苍炎国和西边邻国赤戎国的一场战役。 卓先生的信使在候着? 莫非,穆无殇能替康治皇帝请卓琢出山? 若是这样,那康治皇帝选择开罪萧无欢,还不追究穆无殇当众抗旨就都不奇怪了。 毕竟,得到谋士卓琢,别说拿下区区一个洛桑国,就算拿下百草山,赤戎国,成为东云大陆东南一方的霸主,甚至出兵入中州大 地,都不再话下。 见康治皇帝不说话,十一皇叔再次提醒,“皇上,切勿让信使久等。” 康治皇帝忍无可忍,却还是忍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青冥信使指定要见到穆无殇,才肯交出卓琢的亲笔信函! 他朝秦晚烟看来,“罢了罢了,朕也不操这份心了。这种事,日后就你来管!九哥儿若不服管,你告诉朕,朕替你出头。” 这一回,秦晚烟很配合了,福身,“皇上英明。” 穆无殇这才道:“谢父皇!” 康治皇帝起身来,理了理衣袍,道:“来人,传青冥信使。” 很快,魏公公就带来了一个身着青衣,带青帽的信使。 哪怕只是区区一个信使,都颇有青冥阁风范,谦谦有礼,不卑不亢。 信使施礼之后,双手呈上一封青色绝密信函。 康治皇帝连忙接来,一看完信中的内容,他就露出震惊的眼神。他连忙取出一份地图,在书桌上铺开。 这地图乃东云大陆东南部的地图,包括洛桑国,百草山,苍炎国以及西边的赤戎国四大势力。 苍炎在北,洛桑在南,百草山横断中间。赤戎则居西部,同苍炎,百草皆有接壤。 康治皇帝看着看着,眸中焦急之色越来越藏不住。 也不知道他是急的,还是慌的,那按在地图上的手竟然都有些颤了。 突然,他将信函递给了煮茶的十一皇叔,“皇兄,你瞧瞧!你瞧瞧!” 十一皇叔犹豫了一番,还是接了过去。 看 了信中内容,十一皇叔也面露震惊。然而,他只道:“朝堂之事,臣不甚明白。还请皇上稍安勿躁,心急伤脑,气急伤身。” 康治皇帝这才想起来,十一皇叔从来不喜欢,也不懂朝事。 他将信函拿来,递给穆无殇,不悦道:“你好好瞧瞧!” 穆无殇看完了信,竟先将信念了一遍。 这无疑是念给秦晚烟听的。 他说带她看热闹,倒也没有骗她。 信中的内容,确实令人震惊。 卓先生并不主张苍炎同百草山联手,攻洛桑国。而是建议苍炎尽快同洛桑国北部最大的城池,江平城联手。 以此,南北夹击,攻下百草山。 这信中,详细分析了洛桑王室财政亏空,对各大城池税政越来越苛刻,各大城主不满已久。若继续下去,不出两年,洛桑必自乱。 最重要的是,信中提及了一个非常令人震惊的信息,洛桑王室,已在洛桑境内发现了巨大的矿脉。 穆无殇念完信,喝了一口茶,才道:“萧无欢若择洛桑为盟,苍炎危矣!” 这话一出,康治皇帝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萧无欢刚刚才被穆无殇逼走,穆无殇居然还能这么慢条斯理地说出这句话。 且不说萧无欢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得知洛桑发现矿脉的消息,会是怎样的反应。 就说洛桑王室,怕是已经在考虑同百草山联盟了。 毕竟,在矿脉开采和经营上,百草山萧氏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 一旦洛桑王室和百草山联手,以矿脉解决财政危机,非但不会有内乱,兵力怕是会更胜一层楼。 而萧无欢定会给洛桑国开兵道,加之西部对苍炎虎视眈眈的赤戎国,必定也要插上一脚。 到时候,苍炎便是西、南两方都受敌! 康治皇帝怒不可遏,顾不上青冥信使在场,直接冲穆无殇拍了桌子,“你知道就好!” 穆无殇仍波澜不惊。 这时候,青冥信使开了口,“苍炎皇上,稍安勿躁。” 康治皇帝这才平静了一些,问道:“卓先生可有指教?只要卓先生愿助我苍炎一臂之力,朕……” 青冥信使打断了他,“苍炎皇上,卓先生只说,苍炎朝中,唯有秦家小姐,秦晚烟能说服江平城主。” 话音一落,康治皇帝还未缓过神来,秦晚烟手里的茶杯就掉了,“嘭……” 第96章 你来盯紧他们 众人本就意外,秦晚烟这茶杯一掉,所有人立马看过来。 秦晚烟慢慢放下僵硬的手,脸上还惊着,心已镇定,“抱歉,惊着我了?” 江平城,那是她打拼下来的呀!城主正是她本人! 卓先生,她不认识! 这件事,是巧合?还是蹊跷? 她下意识朝穆无殇看去。此时,穆无殇也看着她。 他道:“小心点。” 秦晚烟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着,她怎么听“小心点”这三个字,都有种意味深长的感觉。 康治皇帝是最意外的,他连忙对青冥信道:“这位便是秦家大小姐,卓先生……为何觉得她能说服江平城主?” 秦晚烟连忙故作紧张,“如此大任,小女子何德何能?” 青冥信使同秦晚烟作了个揖,才道:“在下不过是传达卓先生的话,至于卓先生如何推测的,在下也不得而知。” 他又对康治皇帝道:“苍炎皇上,卓先生要在下传达的,在下都已经传达完毕。卓先生说这些都是他个人之见,仅供参考。此事,事关重大,苍炎皇上与九殿下,三思而行。” 康治皇帝道:“卓先生过谦了!劳烦信使代朕感谢卓先生,卓先生高见,朕定深思。朕如周公吐哺,日夜盼与先生相见。” 青冥信使点了点头:“苍炎皇帝放心,在下定把话带到。” 青冥信使一离开,气氛又似乎不对劲了。 安静了许久,康治皇帝才开口:“九哥儿,你怎么看?” 穆 无殇道:“儿臣一切听父皇的。” 康治皇帝好不容易平复下的怒火,又噌噌噌冒了出来。 他目露凌厉,敲了敲桌上的地图,好一会儿才又开口,“卓先生说得对,朕当三思而行。你们都先退下吧。” 穆无殇同秦晚烟离开了,十一皇叔并没有走,还坐着调着果子茶。 康治皇帝盯着地图琢磨了好一会儿,走了过来。 他认真问道:“皇兄,你说朕得派谁去?” 卓先生的建议,他早就决定采纳,他刚刚说的要三思而行,是三思派什么人跟着秦晚烟和穆无殇远赴洛桑。 如果可以,他并不希望穆无殇去。可是,穆无殇不随行,他就更不放心了。 突然,他凑到十一皇叔面前,“皇兄,朕思来想去,你是最佳人选,你随他们一道南下!” 十一皇叔这才抬眼,然而,他就只看了康治皇帝一眼,又低头,“臣办不到,臣还得去找药呢!” 康治皇帝道:“药先放一放!” 十一皇叔没搭理他,从身上掏出了几颗药丸丢到果子茶里,搅拌起来,径自喃喃,“总觉得不对劲,原来是忘放药了。嘿嘿!” 康治皇帝看着他,烦躁起来,又问,“你说,卓先生为何非要朕当着九哥儿的面开那封信?他看好九哥儿?他选九哥儿?他在等九哥儿继位!!” 康治皇帝越说越紧张,突然揪住了十一皇叔的衣领。 十一皇叔由着他。 康治皇帝很快就又放手,“还是,他 在提醒朕,九哥儿是可用之人?” 这时候,十一皇叔递上一杯茶。这茶里的果香和茶香已经全都被浓浓的药味掩盖掉了。 十一皇叔道:“皇上,尝尝这药!” 康治皇帝看着茶,迟迟没动,又思索了一番,道:“卓先生或许是在提醒朕,不能把九哥儿逼太紧了。朕得防他,还得用他啊。朕真是糊涂,险些被萧无欢坑了!” 十一皇叔自己喝了茶,换了一杯,笑呵呵道:“皇上,味道好极了,尝尝!” 康治皇帝认真道:“朕命令你,随他二人南下!” 十一皇叔又自己喝掉了那杯茶,一脸阴沉,凶巴巴的。 “南下洛桑,来回最快也得个把月,且不说在那边耽搁的时间!此行,势必耽搁臣寻不老药!不老药重要,还是洛桑重要?皇上,自个掂量!” 康治皇帝道:“你方才没听到吗?苍炎危矣!苍炎若危,朕不老何用?” 十一皇叔道:“臣不懂。” 康治皇帝走到书桌前,“你过来!好好看看。” 十一皇叔不动,“臣不想懂,臣就是要寻药!” 康治皇帝拍桌子,勃然大怒,抓起砚池狠狠冲十一皇叔脸上砸去,“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想抗命造反吗?” 十一皇叔没躲,被砸中眼角。他低下头,没说话,鲜血却滴落了下来。 康治皇帝看着地上的血迹,冷静了下来。忍了大半天的火,似乎也宣泄了出来。 他道:“寻药的事暂时放一放,此 事,就这么定了。你给朕盯紧他们二人!下去吧!” 十一皇叔一言不发,负气一般,转身离开。 康治皇帝看着他的背影,轻叹:“皇兄,你不懂,不想懂……朕才最信得过你呀!” 没一会儿,魏公公匆匆赶到,“皇上,萧无欢撂了狠话。” 康治皇帝并不意外,他想不明白的是,萧无欢跟九哥儿到底有何私人恩怨。 这一回是萧无欢主动找上他的,让了极大的利,却只要求九哥儿娶萧家女儿,并没有其他条件。 可是,萧无欢为何又要指派隐娘,偷盗苍炎的传国宝匙? 魏公公提醒道:“皇上,还有九殿下抗旨一事,在宫外都闹开了。不巧平西王妃也在场,还道出新娘子就是萧氏四小姐。这一回,怕是梁子结大了!” 康治皇帝很意外,“平西王妃?她来凑什么热闹?” 魏公公道:“她的性子,皇上也知道。这不,女儿受了委屈,来找秦大小姐出气,反倒自讨了羞辱。” 康治皇帝不以为然,“平西王,岂能容她这般任性妄为?看样子,平西王对九哥儿非常不满了。” 康治皇帝又朝地图看去。 地图上,苍炎同西边赤戎交界,苍炎国的西大门,可都是平西王守着的。先太后也正是仗着平西王府的势力,把苍炎持朝政多年。 “九哥儿南下,朕倒是该邀平西王来好好叙叙旧了!” 康治皇帝看向魏公公,冷笑道:“先太后在世时,一门心思 想苗郡主嫁入九王府。呵呵,朕,倒是觉得苗郡主之尊,足以入东宫!” 魏公公立马会意,“足以!足以!” 此时,平西王妃正愤愤地离开宁和宫。 她本是进宫来质问皇后的,就被苏皇后羞辱了一顿。 秦家的情报是皇后提供的,是皇后告诉她李氏可信的!萧氏和九王府联姻,也是皇后告诉她,说是板上钉钉,妥妥的! 结果,两件事都成笑话了! 也是苏皇后自己承诺东宫要同平西王府联姻的!到头来,全都不承认了! 平西王妃气坏了,“说本王妃痴心妄想,哼,也不瞧瞧自己如今什么境地!同废后何异?也不瞧瞧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若非嫡出,那个窝囊废也配当太子?” 婢女吓坏了,连忙道:“王妃娘娘息怒!这儿可不是咱平西王府,这儿是皇宫呀!!” 平西王妃这才冷静下来,她环顾一遭,冷笑起来,“皇宫?” 皇宫,这本该是她的皇宫! 她恶狠狠地道:“回去!” 宫里的热闹散去,宫外却依旧热闹了,一辆低调的马车穿过热闹,在秦家后门口停下。 车内,秦晚烟和穆无殇各自端坐,沉默了一路。 临下车,秦晚烟终于先开了口,“你跟卓琢是什么关系?” 第97章 只有本尊能碰 卓琢是穆无殇抗旨的最大筹码,如今,更成为他应对康治皇帝最大的筹码。 秦晚烟问得这么直接,就不信穆无殇还会否认。 然而,穆无殇并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反问道:“你跟江平城主,是何关系?” 秦晚烟心下微怔。 穆无殇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了她的身份,故意问的? 还是,他怀疑了她的身份,试探? 还是,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因为卓琢的话,而好奇? 两人四目对视,心思各异。 秦晚烟也不答了,直接要下车。 穆无殇却拦下她,道:“不出三日,父皇应该会令我们南下。你方便吗?” 方便? 秦晚烟不懂,“什么?” 穆无殇打量了她一眼,几番欲言又止,最终道:“此行长途跋涉,时间很紧,你这身子骨能吃得消吗?” 秦晚烟有些莫名其妙,反问道:“你从哪看出本小姐身子弱的?” 穆无殇又欲言又止,俊朗的眉头轻拢,似有些不自在。 秦晚烟当他瞧不起她,不悦道:“你什么意思?怕我拖后腿?” 穆无殇盯着她看了好久,最后只道:“这几日好好歇着,到时候,本王来接你!” 秦晚烟没搭理他,跳下马车。 离开秦家没多久,古雨就忍不住了,“九殿下,秦大小姐难不成真同江平城主认识?” 前几日,九殿下送出的那封信,就是送往青冥阁的。 青冥信使今日说的这一切,其实都是九殿下安排的。九殿 下对百草山,洛桑皇室早有判断。 萧无欢拿下萧氏后,他更想对萧氏动手了。 九殿下扯上秦大小姐,明显是不放心把秦大小姐一个人留皇都里。 可秦大小姐今日这反应,似乎有些不对劲! 江平城原本是洛桑北部一个小城池,两年前都险些被周遭的大城池吞了,但新城主上位之后,江平城却迅速崛起,无论是财力,还是兵力都不容小视。 两年的时间里,吞掉了周遭三个城池,一跃成为洛桑北部最大的势力。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新城主培养的一个强悍的佣兵军营。传言,新城主也出身佣兵,具体的身份来头,却无人知晓。 秦晚烟若跟江平城主认识,那此行也就轻松了。 古侍卫狐疑地问:“难不成是东云商会的关系?秦大小姐在东云商会的地位,一定不简单!” 穆无殇道:“有何关系,南下了便可知晓。” 他问道:“百草山那边,可有进展?” 他派了两拨入百草山,一是提前为南下开道,二是调查萧无欢的来头。 去洛桑国必经百草山,以萧无欢的性子,今日吃了那么大的亏,必会很快封锁所有关卡,同苍炎决裂。 他早有部署,开的是人迹罕至的密道。 至于萧无欢的来头,他本就好奇,尤其是这一回,萧无欢竟只是冲着报复他来,并没有同父皇提出其他条件。 他有种直觉,萧无欢对他的敌意,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古侍卫答道: “密道已经选好址,一定来得及。至于萧无欢……仍无头绪。” 穆无殇道:“盯着萧雪初母女查,切勿打草惊蛇。” 古侍卫道:“是” 马车消失在远处,萧无欢才从秦家墙边走了出来。 他的紫瞳阴鸷沉冷,愤怒,仇恨,不甘。他离宫后,就一直守着,守到穆无殇和秦晚烟出宫,一路跟到这里。 “原来你在这里?”背后,传来萧雪初愤怒的声音。 萧雪初已经换掉了喜服,脸上泪迹未干,一脸的怨恨。见萧无欢没回头,她大步走到他面前来。 “萧无欢,你害惨了本小姐!你知不知道!” 她推了他一把,哭了起来,“我现在该怎么办?我成了什么?自己找上门去嫁的吗?你告诉我,我和萧氏的脸都丢光了!你当初怎么答应我娘的?” 萧无欢还是没反应,像是走了神。 萧雪初又狠狠地推他,“你说话啊!你跑秦家来做什么?你是不是也瞧上秦晚烟了?哼,我娘果然没看错,你就不是真心要找那把钥匙的!你被秦晚烟迷上了吧!你等着,我娘一定会杀了她的!” 话音一落,萧无欢突然掐住了她脖子,力道之狠,直接让萧雪初濒临断气。 楚侍卫吓得连忙现身,拉住萧无欢的手,“尊上息怒!尊上冷静!四小姐杀不得!” 萧无欢这才松手,萧雪初直接腿软摔在地上,无力摊着,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咳嗽,呼吸。 她差一点点就死了! 她好 不容易缓过来,刚要起,萧无欢却一脚踩在她背上。 他声音冷邪如魔,“你娘算什么东西!滚回去好好告诉她,秦晚烟只有本尊能碰!她若敢碰她,本尊烧了百草山!” 萧雪初吓得不敢动弹。 萧无欢这才放开他,拂袖而去。 许久,许久,确定萧无欢真的离开了,萧雪初才爬起来。 她既害怕,也气愤,身子发颤,低声咒骂,“疯子!野种!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此时,秦晚烟已经回到碧云阁。 正蹙眉看着一堆陌生的药包。 她知道此次南下洛桑是躲不过的,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叫林婶打井水,准备养药种子。 此行来回少说也得一个月,还有不少不确定的因素会拖延时间。 她必须准备充足的药浴药材包,才能应对发作越来越没有规律的药藤反噬! 然而,她打开药柜的时候,却发现药柜里一堆陌生的药包。 谁放的? 她闻了闻,打开一看,立马知道这药是暖宫祛瘀的药,用于女子癸水期。 她把药包全搬到桌上,“林婶!” 林婶提着一大桶井水过来,“主子别急,来了来了!” 她把东西放好,一回头,就看到桌上的药包。这时候,她才想起来那日赶时间,把孙嬷嬷送来的药全塞柜子里了。 秦晚烟问道:“怎么回事?” 林婶连忙解释,“这这……这是奴婢的药。” 秦晚烟一眼就看出林婶的眼神不对劲,她冷声,“你何时学会跟我撒谎 了?” 林婶愁得五官都揪在一块了,“主子,奴婢要是实话实说,您能答应不罚奴婢吗?” 秦晚烟直接拍了桌子,“你何时学会跟我讨价还价了?” 林婶欲哭无泪,将那日九殿下来,她如何借口将他拦下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第二日,九王府的孙嬷嬷就送了这些药。说是九殿下一回去就吩咐的,可着急了。九殿下一片心意,孙嬷嬷还是一早去太医院求来的,奴婢总不能不收吧?” 秦晚烟这才意识到,刚刚在马车上,穆无殇不是瞧不起她。 她忍不住回想起他那时的表情,还真的不是瞧不起,好像有些不自在,还有些关切。 那张脸,那表情,突然就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了。 秦晚烟蹙紧了眉头,正要开口。 林婶却道:“主子,您的脸……” 秦晚烟道:“什么?” 林婶道:“很红!” 第98章 我命中犯你吗 脸红? 秦晚烟其实就只是耳根子红了! 可,听林婶这么一说,她像是被戳穿了什么,脸真就一下子红了起来,自己都明显感觉到了烫。 但是,她还是一副镇定冷淡的表情,冷冰冰地说,“天太热,去,把窗户打开!” 林婶在她的逼视下,根本不敢笑,立马去开窗户。 此时,正值冬季,窗户一开,一股寒风就涌了进来。林婶哆嗦了下,转身一看,秦晚烟早不见了。 林婶终于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秦晚烟带了几瓶药种子和药水上楼,纵使脸上的红晕未褪,她却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静默地收拾桌子,摆开药种子和药水,逐一挑拣,搭配起来。 可没一会儿,今日种种,就不受控制全浮现在脑海里。 九王府门前,他的霸道。 坤和殿里,他的惧内。 还有马车上,他那副不自在,欲言又止的样子…… 秦晚烟明明都走神了,手上的动作竟还没停下来。当整瓶药种子都被她挑拣完了。她才发现自己全都挑拣错了! 她瞥了一眼手里的药,眉头上浮出烦躁,索性将药种子全搁一旁去,取来药水。 然而,当药水都按计量配好了,她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把井水提上来。 她正要喊林婶,却突然又作罢。 最后,她把东西全收了,在桌上摊开一份地图。这地图同康治皇帝那份一样,是东云大陆东南地区的地图,但是比康治皇帝那份要详细不 少,尤其是洛桑国境内。 在夺下江平城主之位的那一刻,她就想拿下整个洛桑国了。若非药藤反噬突然失控,这会儿,哪有百草山和苍炎国的事情?洛桑王室,早就被她牵制住了。 洛桑国虽然在陆地上受制于百草山,可是,海上却是畅通无阻的。只要造船技术跟上,不管是军事还是贸易,都能摆脱百草山的禁锢。反倒会将百草山当做屏障,低于东云大陆的一切劲敌! 她真是万万没想到,来苍炎养个身子罢了,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思来想去,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穆无殇的脸。 都是他! 全都是他! 秦晚烟在地图上找了许久,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最后,她不找了,合上地图,不悦道:“穆无殇,我命中犯你吗?” “姐!” 突然,楼下传来上官灿的声音,“烟姐,你在哪里?” 秦晚烟这才想起来,她让上官灿陪着五号奴隶,在碧云阁等她回来。 他们干嘛去了? 她连忙下楼,只见上官灿独一人回来,并不见五号奴隶。 她问道:“五号呢?” 上官灿跑到她跟前来,笑呵呵,“五号?哈哈!人家有名字了!我特意来告诉你的!猜猜,他叫什么名?” 秦晚烟只当五号奴隶想起什么了,问道:“人呢?到底怎么回事?” 上官灿这才将事情经过说出来。 原来,府尹那边很快就审完了,李氏无凭无据的,也不敢指认平西王妃,只能自己 扛下栽赃嫁祸的罪,加之是当年的主谋,两罪并罚,入狱十年。 魏妈和王伯也都被判刑入狱,一个三年,一个五年。 老夫人和秦大将军很快就回来了,他们两人一回来就到碧云阁来认五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秦大将军更是直接把五号带去秦家祠堂,这会儿已经跪拜完列祖列宗,取了名入了族谱。 可以说是,认祖归宗了! 秦晚烟耐着性子听完,最后也不得不惊叹秦武达的速度! “烟姐,你爹给他取名,光宗!光宗耀祖的光宗!”上官灿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秦晚烟立马蹙眉。 上官灿道:“五号……不不,秦光宗,这会儿还在祠堂呢!” 秦晚烟不悦道:“取的这什么名?你也不拦着?” 上官灿道:“烟姐,老子给儿子取名,那是天经地义。我一个当侍卫的,我哪能拦?再说了,连老夫人都进不去祠堂,我哪进得去拦?” 他特意补充,“写入族谱了,改不了!” 秦晚烟无话以对,出门往祠堂走。 秦晚烟来到秦家祠堂时,秦大将军和秦光宗还在祠堂里,老夫人独自一人站在外头等着。 老夫人朝秦晚烟看来,那双深陷的眼睛至今还红彤彤的。 认回了亲孙儿,一切真相大白,恶人也伏法了,她该欣喜欣慰的。可她并没有。 她看着秦晚烟,看着看着,也不说话,泪水突然就潸然而下了。 认回了孙儿,却失去了孙女。 她知 道,眼前这个烟丫头,真的已经不是她的烟丫头了。 这个烟丫头手上没有那颗红痣,连一点点疤痕都没有!她是另一个人,一个和她的烟丫头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 秦晚烟当然看得懂老夫人的泪。 她走近,良久才道:“你这眼泪,我替她收下了。” 这话一出,老夫人的眼泪更凶了,“她,她在哪?我的烟丫头在哪里?” 秦晚烟面无表情,“改名换姓,去了一户好人家,挺好的。” 若真有生死轮回,她也希望原主那个蠢货能投胎个好人家。 也不知道老夫人听明白了多少,她没有追问秦晚烟,就是一直哭。 秦晚烟眼底浮出冷躁,都想走开了,却还是递上手帕,“放心,只要你守住这个秘密。该她做的,我都会做。” 然而,老夫人看着她,非但没有接,反倒还后退了两步,分明是害怕了。 秦晚烟的手微微僵住,但是很快,她就收回手帕,走到一旁去,背过身。 没一会儿,秦大将军和秦光宗出来了。 秦光宗一见秦晚烟,立马跑到她跟前来,虽气息还不算很稳,却站得特别笔挺硬气。 秦晚烟打量了他一番,问道:“秦光宗?” 秦光宗道:“嗯,我有名字了。” 秦大将军也跟过来,眼里还噙着泪水,“烟丫头, 这一回你弟弟能……” 秦晚烟没搭理他,冷冷对秦光宗道:“光什么宗耀什么祖?你不是想高人一等吗?不是想当人 上人吗?从今日起,我便唤你秦越,逾矩越矩,超群越辈!” 超群越辈,当人上人? 何谓人上人?除了皇家,何人敢称人上人? 越规越矩,又是逾什么规越什么矩? 秦大将军似乎听出了点什么,不可思议地看着秦晚烟。 秦晚烟回头看来,他立马回避了她的视线,也敢深想细究下去。他已经彻底没脸在秦晚烟面前摆家长姿态了。 也不知道秦越听明白多少,他眸光烁烁地看着秦晚烟,“姐,我听你的!我就叫秦越!” 秦晚烟很满意,“跟我来。” 第99章 他能信我几分 秦晚烟将秦越带回碧云阁,把了脉,又检查了双腿,最后开了一贴药。 她叫来林婶,道:“把东厢秦耀祖先前那屋收拾好,大少爷日后就住那儿。还有,挑几个婢女小厮伺候。这药,一并交代下去。” 林婶领命而去。 秦晚烟这才取出从天水牙行带回了的药丸,递给秦越。 “钱掌柜应该同你说过,你的养父母都已病逝。你入牙行前,被倒卖过几次,先前的记忆都被封了。这是解药,想不想恢复记忆,你自己决定。” 秦越看着药丸,迟迟没有动手。 当了数年奴隶,能有什么好记忆?所有的记忆,即便忘了,身上也留着屈辱的痕迹。 再者,养父母已病逝时,他虽然还是个孩子,却也已经懂事了。他如何会沦为奴隶?他经历了什么? 思索许久,秦越最终没有接药丸。 他道:“姐,毁了它。” 秦晚烟问道:“为何?” 秦越道:“以前不怕黑,如今,见着了光,反倒怕了。” 秦晚烟微怔,半晌,她才道:“好。” 人天性怕黑,可有些人打小就不怕黑,甚至不懂什么叫做“怕”,直到见着了光,才知道黑有多可怕。 她和秦越,都是如此。 秦晚烟收了药丸,将秦家如今的情况,包括她当家的事情都告诉秦越。 她道:“即便是你,也一样。三年为期,原价赎回,逾期不候。” 秦越毫不犹豫点头,“好!” 秦晚烟又道:“过几日,我会南下 。你且将身子养好,待我回来,安排你同上官灿学武,再寻个先生,教你识字。” 学武识字,低于奴隶而言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 秦越大喜,一时忘了自己已经不是奴隶了,立马单膝跪地,“姐,多谢!” 秦晚烟蹙眉看他,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揪起来。 “记住,我是你姐,不是你主人!” 秦越这才缓过神,突然笑了,一口白牙,特别好看,“是啊,你是我姐姐,我亲姐!” 秦晚烟突然想起老夫人泪流满面的样子。 她立马放开秦越,冷冷道:“你知道就好,去休息吧!” 亲姐?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孑然一身,何来亲人? 秦越离开后,秦晚烟立马上楼,趴在塌下找东西,东西没找着,却拉出了两个箱子。 她打开其中一个,只见里头躺着一只布老虎。 不必想都知道,这是林婶收拾的。 她连着布老虎和小箱子一并往楼下丢,“来人,把这破玩意给那个蠢老太太送去!告诉她别哭了!再把眼哭瞎了,没人能救得了她!” 谁都看得出来,秦晚烟心情不好。 婢女急匆匆捡了布老虎就走,不敢多问。 秦晚烟回到屋内,狐疑地看着另一个小箱子。她拖了出来,打开一看,竟见里头是一件折叠整齐的披风,一盒丹药和一罐药膏。 这些,全是穆无殇的! 她愣了。 看了许久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几番伸手,却都没有拿出来。 最后,她盖了盖子,将箱子放了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手心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一下子就蔓延到心坎上。让她都分不清楚,到底是手心痛,还是心在痛。 荆棘刺似在她手心里破土而出,渐渐包裹住她的手,甚至蔓延到了手腕,荆棘刺全刺在皮肉里。 这速度,比先前要快很多很多。 这疼痛,更比先前要疼很多很多。 怎么会这样? 是又恶化了吗? 秦晚烟顾不上多想,立马下楼,“来人,伺候药浴!” 接下来的两日,秦晚烟几乎都在冰冷冷的井水里泡着。她就像是大病了一场,脸色发白,唇色发紫,分明比上一次更加虚弱无力。 林婶一直守着,心疼得眼眶发红。 她担忧地问: “主子,您这样子,如何南下?” 秦晚烟仰头靠在浴桶边沿,闭着双眸,语气都是虚弱的,却依旧冷漠,“你按我吩咐的去做便可,其他的,不必操心。” 林婶犹豫了许久,道:“主子,您就说您病了,九殿下一定不会勉强您的!皇上那边,九殿下顶得住!” 秦晚烟立马睁眼看来。 林婶这种时候,也不怕罚,“奴婢实话实话!” 秦晚烟沉默了半晌,才反问道:“能称病到何时?” 林婶答不上来了。 那日,若非慌称癸水,九殿下怕是会亲自上楼,一探究竟。 秦晚烟又问:“我能信他几分?他又信我几分?” 林婶更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秦晚烟继续道:“ 萧氏在苍炎受了这么大的侮辱。萧无欢和萧氏母女都不会罢休的,我必须赶在萧氏接触洛桑王.之前,赶回去。洛桑的矿脉,绝不能落在萧氏手上。就算穆无殇不去,我也得亲自走一趟!此事,耽搁不了!” 林婶悻悻的,“是,奴婢多嘴了,奴婢去换些药汤来。” 林婶这才意识到,这两人,在意归在意,脸红归脸红,婚约归婚约。 一切,都八字没一撇。 他们俩,可都不是会为情所困的人啊! 别的不说,单单此次南下,两人都志在洛桑,无论哪一方夺了,怕是都不会让步的。 翌日,秦晚烟的药藤反噬终于褪去了。她除了随身携带药材,还令人带水先行。 她还无力地躺在榻上,穆无殇就令人来报,康治皇帝下令,要他们连夜出发,十一皇叔随行。 夜幕降临,寒风彻骨。 穆无殇的马车就停在了秦家后门。 秦晚烟走出门,裹着一件裘袍,戴着兜帽,低着头,一言不发。 穆无殇却还是一眼就看出她的气色不对劲,他摘下了她的兜帽,看得更清楚了。 秦晚烟没理睬他,径自往马车走。 穆无殇高大的身躯堵在她面前,“回去!过两日再走。” 无疑,他当她还在癸水期。 秦晚烟抬眼看了他一眼,还是一言不发,径自上马车,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她休息个一晚上,应该能恢复体力了。 穆无殇跟上来,看着她,一如那日送她回来时候 的样子,他俊朗的眉头紧锁,藏着心疼,几番欲言又止。 秦晚烟料定他不会问,把大大的兜帽戴上,几乎罩住了整张脸。 她又拢了拢裘袍,闭上眼,准备睡一觉。 然而,穆无殇却突然问出口了:“你,肚子还疼……是吗?那些药,喝了也没用?” 第100章 他治得了她 秦晚烟万万没想到穆无殇会问得这么直接。 她猛地抬起头来! 穆无殇的表情本就很不自在,见秦晚烟这反应,他分明更加不自在了。 可他非但没有回避,竟还直勾勾盯着秦晚烟看,眸子里更多的是关切,很认真,完全没有要结束这话题的样子。 秦晚烟一个现代佣兵,对这种事情其实并不怎么尴尬的。奈何面对的是穆无殇! 见他那认真的眼神,她的耳根子竟又莫名地红了起来,心也又一次烦躁起来。 她这辈子,何曾这么烦过? 她眉头锁得很紧很紧,不说话。 穆无殇以为她难受,俯身过来,一贯冰冷的黑眸都柔软了,“我带你回去躺着。” 他说罢,便要抱她。 秦晚烟却突然推开他的手,瞪他,可凶可凶了。这么一动怒,只觉得眼前一阵黑,是熟悉的晕眩感,让她都有些晃了。 穆无殇见状,更担心了,“你没事吧?” 秦晚烟依旧不言不语。 穆无殇也蹙眉了眉,“很疼?” 秦晚烟更烦了,更凶了,“不疼!走开!” 穆无殇索性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他腿上。他一手禁锢住她要挣扎的手,另一手圈住她的腰,手掌运功,贴在她腹上。 “别动,本王给你暖会儿。” 秦晚烟还要动,他却柔声,“听话,暖会儿就好。” 秦晚烟分明感觉到一股暖流,从他手心里淌出,淌入她小腹蔓延向全身。 暖。 真的很暖。 不是癸水期,却 比癸水期要弱百倍的身子,竟真的渐渐暖了起来。 秦晚烟莫名地平静了下来。仿佛,这个男人并不是那个让她心烦意乱,难以镇定的人,而是能让她放下一切防备的人。 她仍是越来越无力,却似乎不是因为虚弱而无力,而是因为紧绷的神经放松了。 小腹越来越暖,浑身都暖了起来,连日浸泡在井水里受的凉,似乎全都给驱散了。 最终,她整个人都无力了,软绵绵地赖在他怀里。 在他铺天盖地而来的霸道气息里,她几番挣扎着不想闭眼,不想睡,奈何最终还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她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 只觉得自己失去意识之前,喊了他,“穆无殇……” 他只“嗯”了一声,温柔得一点儿都像他。 至于想跟他说什么,她竟都忘了。 夜静三更,一切仿佛都睡着了,唯有时间静淌。 马车在夜色寂静里,缓缓驶出皇都。 十一皇叔就在城门口等着,他骑在马上,披风兜帽。从背影看,根本看不出年纪。 古侍卫停下马车,下车作揖:“参见十一皇叔。” 十一皇叔不悦道:“皇上催着呢,九哥儿就是这样赶时间的?” 古侍卫哪敢乱说话,走到车窗边,低声,“九殿下,十一皇叔到了。” 车内,没有动静。 古侍卫可不相信自家主子会睡着了,又低声,“九殿下,十一皇叔到了。” 仍旧没有回应。 古侍卫方才只隐 约听到秦晚烟有些凶的声音,后来就什么都没听到了。 虽然早已满腹狐疑,他也不敢再问,只上前对十一皇叔作揖,“十一皇叔见谅,九殿下和秦大小姐怕是睡着了。” 十一皇叔才不信。 他翻身下马,推开了古侍卫,一把掀起帷布! 车内,穆无殇并没有运功了,却仍旧抱着秦晚烟,而秦晚烟枕在他手臂上,俨然睡得不省人事。 纵使面对的是十一皇叔,穆无殇也一脸的不悦。像是怕吵醒秦晚烟,他没说话,只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古侍卫偷瞧了一眼,很不可思议,无法想象九殿下是怎么让这个像只刺猬一样的女人,变成小白.兔乖乖睡在他怀里的。 十一皇叔分明也非常意外。他下意识放下了帷布,只是,很快,他又掀起帷布。 穆无殇立马怒目瞪他。 十一皇叔的视线却都在秦晚烟苍白的脸上,他竟直接登上马车,细看,低声询问:“她怎么了?” 穆无殇眼神森冷,明显想踹人,却还是压着声音,“不舒服刚睡下,不必皇叔操心!皇叔下去吧!” 这时候,秦晚烟似乎被吵着了,转了个身,往穆无殇怀里蹭。 穆无殇再次示意十一皇叔下车。 “她不对劲,很虚弱!有血亏之象!” 十一皇叔突然拉起秦晚烟的手把脉,可秦晚烟却本能一般甩开了,迷迷糊糊的圈住穆无殇的腰,语气还有些凶,“穆无殇,你走开!” 十一皇叔愣了。 穆 无殇面不改色,淡定如泰山。 十一皇叔还想拉她的手。穆无殇握住了他的手腕,毫不客气,“别碰她!” 十一皇叔似有些急,却还是挣开穆无殇的手,退了出来。 古侍卫连忙打圆场,“秦大小姐身子不适,十一皇叔见谅。” 十一皇叔没说话,翻身上马走在前头,古侍卫连忙驾车跟上。十一皇叔分明有意放慢了速度。 离开皇都,一路往南。 秦晚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临近中午的时候。她像是原地满血一样,脸色恢复,精神极好。 穆无殇坐在一旁,支着脑袋小憩。 昨夜的事情,秦晚烟只觉得自己昨夜昏睡在他怀里了,其他的一无所知。 她看着他,眉头又不自觉锁了起来。 穆无殇似乎察觉到她的动静,突然睁.眼。然而,他只是瞧了下她的脸色,也没说话,又闭了眼。 秦晚烟也没说话,径自朝窗外看去。 外头是条颇为热闹的街市,显然,一.夜奔波,他们离皇都很远了。 秦晚烟认真瞧着,心下大致能确定如今的位置,算着路程。 穆无殇突然开了口,“走的是最近的路线,过几日骑马,十日内应该能到百草山。” 秦晚烟回头看去,见他仍旧闭着眼。她狐疑了,这家伙居然猜得到她的心思? 穆无殇却转头看来,问道:“你的手又怎么了?” 昨夜她昏迷了,他才发现她手上又缠了纱布。 秦晚烟很镇定,“制药伤了,没大碍。” 不等穆无殇追问,她就转移话题:“千里迢迢赶去,江平城主若不见我,怎么办?” 穆无殇道:“卓先生既肯定你能说服他,你就一定能。” 这话到底有几重意思? 真正的意思又是什么? 秦晚烟可拿不准,试探了回去:“看样子,即便我办不到,你也会有办法的?” 穆无殇多看了她一眼:“去了便知晓,不是吗?” 秦晚烟亦是镇定,“那是自然。” 这时候,马车在一家客栈门口,慢慢停了下来。 穆无殇道:“饿了吗?” 秦晚烟没回答,起身下车。 她一掀起帷布,就看到十一皇叔站在外头,仿若一尊凶神,盯着她看。 秦晚烟还真把十一皇叔忘了! 十一皇叔总是一脸凶煞,她也没多想,跳下马车。哪知,十一皇叔冷不丁拽起她的手来,一下子就按到她的脉…… 第101章 我跟定你了 秦晚烟并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她要挣开,十一皇叔另一手却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动。 秦晚烟动弹不得,心下憋屈,待她能给自己解封了,非得卸了他的手不可!包括穆无殇! 突然,肩上一松。 秦晚烟整个人被穆无殇拉倒身后去,护着。 他冷声:“皇叔照顾父皇之余若有余力,多瞧瞧上门求医的可怜人。烟儿这儿,不必你操心。” 昨夜十一皇叔说的虚弱,血亏之象,都说中了。 穆无殇知道因为神医暮芸的关系,十一皇叔对秦晚烟十分关心。他这么拦,只是不想秦晚烟尴尬,并没有多想。 然而,十一皇叔说的“血亏”可不是一般意义的“血亏”。 十一皇叔昨夜一眼就瞧出秦晚烟的不对劲。昨夜琢磨至今,就等着秦晚烟下车,好好给瞧瞧。 他没搭理穆无殇,盯着秦晚烟,无比较真,“丫头,你昨夜到底怎么了?” 秦晚烟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难不成昨夜她昏迷的时候,十一皇叔看见了, 发现了什么? 十一皇叔不悦催促,“把手伸出来,快,本王认真瞧瞧脉!” 秦晚烟越发肯定十一皇叔瞧出什么了,她故作不解,低声问穆无殇,“怎么回事?” 穆无殇道:“没想到你比父皇还得他的心。他见不着你不舒服。” 这语气,颇为吃味。 秦晚烟莫名其妙。 十一皇叔突然绕过穆无殇,穆无殇还是拦下了。 十一皇叔又伸手过来,穆无 殇再拦。 二人.大有要动手打起来的架势。 然而,秦晚烟却不躲了,冷眼瞥去,轻蔑至极,“瞧什么?皇上都治不了,你也配给本小姐把脉?” 这话一出,十一皇叔和穆无殇不约而同停了手,齐齐看了过来。 很快,穆无殇就收回手,理了理衣袖,转身往客栈走。他冰冷冷的嘴角分明泛起了一抹弧度,似笑非笑,好看极了。 十一皇叔的手僵在半空。 他看着秦晚烟,凶悍的眼神渐渐软了下来,失落无奈之余,分明可见温软。 秦晚烟并没有见着,她早就大步跟着穆无殇进客栈了。 十一皇叔没脸再追究了,只能跟进去。 三人各自修整了一番,才下楼吃午饭。 秦晚烟换了一身火色飒爽骑装,脸色和精神都恢复了,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英姿飒爽。 穆无殇多看了她好几眼,心情不错。 十一皇叔也瞧了她好几眼,却全是在瞧脸色气血。最后,他的视线落在她包扎的手上,想问,却问不出口了。 这顿午饭,吃得无比安静。 古侍卫将干粮和粮草都准备好,大家便准备出发了。 康治皇帝有话交代,十一皇叔原话转达,秦晚烟不听,先走出了客栈。 她四下看了一番,见远处一个路人下了马,她追过去,丢去一锭金子,“这马我要了!” 路人.大喜,立马将缰绳递上。 秦晚烟翻身上马,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索,又飒又帅,一点儿都不逊色男人。 古侍卫在一旁看呆了。这哪像身子不舒服的人呀!昨夜九殿下是给她用了什么奇药,让她恢复得这么快? 秦晚烟喊道:“古侍卫。” 古侍卫这才缓过神来,突然大为不安。他立马站起来,“秦大小姐……” 秦晚烟早甩了鞭子,“转告九殿下,本小姐先行一步,在江平城等他们!” 古侍卫吓坏了,奋起就追。 然而,上官灿突然出现,将他拦得死死的。 古侍卫不敢耽搁,避开上官灿,立马往客栈跑,“主子,主子……” 当穆无殇和十一皇叔追出来的时候,连上官灿的影子都看不到了,更别说秦晚烟了。 穆无殇那脸色,简直无法形容。 古侍卫低着头,冷汗直流,都忍不住颤抖了。 十一皇叔却突然大笑起来,“这丫头,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啊!看样子,真没什么大碍了,本王就放心了!” 他特意拍了拍穆无殇的肩膀,颇为认真地说:“九哥儿,既这丫头不愿意与你同行,本王就不强求了。皇上那儿,本王自会交代。咱们……走吧?” 穆无殇推开他的手,怒声,“古雨,你还愣着作甚?” 古侍卫一个激灵,连忙卸了马车,牵马过来。穆无殇二话不说,立马翻上,如离弦之箭,疾驰而出。 古侍卫也连忙追出。 十一皇叔的笑颜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 “血荆棘之毒吗?不太像,比血荆棘要严重很多……她怎么能恢复 得这么快?” “小丫头,到底何时染上这怪症的?” “暮芸也治不了你吗?” …… 他喃喃自语,声音都变了,温柔富有磁性,低沉得特别好听。 他显然没有追穆无殇的打算,转身进了客栈。 许久之后,十一皇叔都没有出来,反倒是一个身姿颀长清瘦的年轻公子走了出来。 他着一袭霁色长袍,翩然缓步,濯濯如春月柳。 到了门外,他才抬起头来。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怕是这世上再也找不着比这更俊雅如仙的脸,更温软如玉的眉眼。 这不是清平寺的毒医公子韩慕白,又是何人? 他上马挥鞭,去的也是南方。 出城一路往南,韩公子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山林里。 出城向百草山走,只有这一条路。然而,过了这片山林的路,就多了。 穆无殇的速度非常快,奈何还是连秦晚烟的影子都没追上。 他终于在岔路口停了下来,“她竟有把握过百草山,本王果然小看她了!” 古侍卫追得气喘吁吁,都不敢出声,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提醒,“九殿下,要不要等等十一皇叔?” 穆无殇道:“他岂会与本王同行?” 古侍卫一脸不不解:“九殿下,您的意思…… 穆无殇没解释,挑了条路,又挥鞭疾驰而去。 数日后,穆无殇抵达了百草山脚下。而不巧的是,秦晚烟刚刚过百草山。 她御马飞跃过一处深谷,稳稳落在对面悬崖上,也 进入了洛桑国境内。 上官灿都不敢跟,下了马,踩着轻功飞过去。 上官灿很兴奋,“烟姐,终于能跟你到洛桑来了。你上来,我背你飞下去!” 秦晚烟拍了拍他清瘦的背,一脸轻蔑。她吹了一声响哨。 很快,数名穿着绿迷彩劲装的佣兵,就从一旁树上跳了下来,一个个手里都拿着滑翔伞。 这是秦晚烟自制滑翔伞。 别说这滑翔伞了,就是这种绿色的迷彩服,上官灿都没见过。 他愣了,“这是……” “你自己飞下去吧!”秦晚烟嘴角微勾起,接来佣兵的滑翔伞,退了几步,迎着风滑飞落悬崖。 随即,她身后数名佣兵一并飞了下去。这场面,看得上官灿无比震撼! 他喃喃道:“姐,我跟定你了!” 他很快追了下去…… 第102章 一清二楚 秦晚烟下山后,直奔军营。 这个军营并非平西城的军营,而是她秘密驻扎在百草山脚下的一个特种兵军营。 她还未到,数名军官就全在大门口列队等着了。 这些军官一前一后两列立着,一列身着绿色迷彩劲装,另一列身着暗红色劲装,一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的硬汉,身材挺拔健壮,皮肤黝黑,甚至不少脸上带了伤,表情严肃,不苟一笑。 随便走出来一个,别说走到秦晚烟面前了,就是走到上官灿面前,都会显得上官灿单薄瘦小。 然而,秦晚烟一下马,他们便齐刷刷抱拳行礼,声音整齐洪亮,极具气势,“属下,恭迎城主!” 秦晚烟走过去,在队列面前止步,双手负于身后,表情冷肃。 那娇小却笔挺的身姿,在一群铁血硬汉面前,竟毫无违和感。单单一个背影,散发出的气场就是绝对的压.倒! 军官们一个个皆是恭顺,随时待命,似乎令他们赴死,他们都会毫不犹豫。 秦晚烟扫了一眼,确定人全都到了,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众人齐声:“随时待令!” 秦晚烟很满意,“好,就今日!” 语罢,她大步走入军营,众人将领立马跟上。 上官灿跟在后头,看得惊心动魄。 他只知道,秦晚烟是江平城城主,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在百草山山下扎了这么个军营。 他细看了看的将领,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在天水牙行,秦晚烟一眼就可以 判断出秦越会赢了。 这个女人,手下的将领竟然全都是奴隶出身!换而言之,这些兵并非她从其他地方雇佣而来的,而是她亲自驯服的! 这军营,到底是什么地方? 用来做什么的? 走入军营,上官灿很快就看到各种他见都没见过的武器和训练设备。 这不仅仅是一个驻军营,更是一个训练营。 再往前走,只见一个军官快步跑来,冲秦晚烟恭敬作揖,递上折子。 “城主,您回来得正好!赤戎国三殿下急需一支精兵,突袭,救人。” 秦晚烟问道:“多久?难度?价格?” 军官禀道:“不算路程,只算执行时间是十日。难度,属下评估后定位乙等,至少需要十五人。价格方面,三殿下希望是老价格。” 秦晚烟翻看了折子一眼,道:“这几日,我急需用兵,他若能等,老价格给他,若不能等,另请高明。” 语罢,她继续往前走。 上官灿愣在原地,心砰砰砰狂跳。他都不敢想象,萧无欢是否也雇佣了秦晚烟的兵! 可怕! 秦晚烟回头看来,见上官灿还愣在原地。 她蹙眉道:“快点,我赶时间!” 上官灿这才追上去,忍不住悄声问,“烟姐,听说百草山也雇了不少佣兵把守,不会是,是……是你的人吧??” 秦晚烟道:“是!” 上官灿惊得都说不出话了。 秦晚烟却道:“雇佣兵接触不到最核心的防守。再者,萧无欢上位后,把原本 的雇佣兵全换了,听说是暗势力朝暮宫的人。你放心,无论如何,这一回,我还是会赢。” 上官灿越发不懂了。 秦晚烟这一回不是赶回来,以城主身份跟九殿下谈判的吗?不是赶回来,阻止洛桑王室同百草山萧氏联手的吗? 她想赢? 她干嘛呀? 此时,秦晚烟已经走入营帐。 上官灿快步跟了进去,见了桌上那副巨大的立体地图,他立马就明白了,也惊呆了。 那是一张百草山整个山脉的地图,非常详细! 详细到每一座山的地势、植被分布、矿区的分布,防守情况,包括几条山道走势,都一清二楚。 百草山山脉,凶险神秘,难进难出,更难攀登,哪怕是一直掌控着它的萧氏,都还有不少人迹罕至的地方,不曾去涉足过,只在外围把守。 秦晚烟竟将百草山的地势,摸得这么透了。 这张地图,若是萧氏的人见了,都会吓呆掉吧! 上官灿不自觉脱口而出,“烟姐,原来,你想拿下百草山!” 众将领正在认真听秦晚烟部署,听上官灿这么一说,众人齐齐转头看了过来。 一个个怒目圆瞪,凶悍骇人,仿佛下一刻就会将上官灿扛起来,丢出去。 上官灿禁不住哆嗦,连忙捂住,表示自己会安静。 众将领这才都转过身去。 秦晚烟却没说话了。 她盯着百草山中部,一处凹陷的大盆地看。这大盆地,正是萧氏的命.根.子,百草山最大的一处 铁矿。 这个铁矿从发现至今,已经被开采近三十年了。 秦晚烟喃喃自语:“最大的矿,终究不如新寻的矿。” 开采三十年了,以如今的开采技术,能开采出来的基本快被开采光了。剩下的,永远都跑不掉。 所以,相对而言,常年驻扎矿区,经验丰富的矿工,冶炼师傅更重要! 秦晚烟下了决心,“一、三、五队,分散进入,伺机待令。记住,我要的不是矿,是人。能拿总管和矿工头最好!” 三名将领齐声领命,“属下遵命!” 秦晚烟思索着,青葱般的玉指划过群山,落在百草山东侧的山道上。 这条山道,南北贯穿百草山。 原本是一处天然的一线天,仿佛被天斧劈了一刀形成的,故而名为天斧道。 后来萧氏借着地势,将之开凿成了一条畅通的大道。虽南北畅通无阻,两边却都是峭壁,高耸险峻,寸草不生,猿猴都攀爬不过。 秦晚烟道:“我赌百草山会开的兵道,只有这条天斧道。上官灿,你怎么看?” 上官灿突然被问到,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是,他很高兴。他姐分明是给他表现的机会呀!他可不能在这帮将领面前丢人! 他摩.挲起下巴,认真说:“需先使上一招翩若惊鸿,再加一个猿臂伸展,最后来个一飞冲天!若是用我上官堡的一飞冲天,那必是万无一失的!若是别家的,功力不足的话,还得再来几个蜻蜓点水,助个力 ……” 秦晚烟冷冷打断他:“说人话!” 上官灿连忙道:“我的意思就是,这条道两边都是峭壁,难以攀爬。就是我们武林高手都得费不少劲儿,你们大军过道,更加不可能攀过峭壁,杀入百草山。” 他看了秦晚烟一眼,才又继续,“不管百草山跟谁合作,都得设防,以免开了家门,引狼入室!这条道是最优的选择!萧无欢囔囔着要开兵道,但是,真正会开的,只有这一条!其他的,休想!” 秦晚烟看了看众将领,众将领都点头,表示认可。 秦晚烟这才满意。 她的手指,沿着山道两侧的峭壁缓缓上移,落在山顶一处建筑群上。 她又问:“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第103章 怒,主客颠倒 上官灿看着秦晚烟指的位置,一脸茫然。 这山顶建筑群只是简易的模型,并没有任何标志,看不出是防守岗,还是其他。 他对百草山真的不熟悉,“姐,这是……” 秦晚烟嘴角轻勾,眸中露出势在必得的寒芒,“擒贼先擒王,只要.我的兵入此道,这里就是我囊中之物!百草山亦是我囊中之物!” 上官灿倒抽了口凉气,“这里就是萧氏正宅?” 秦晚烟点了点头,“萧无欢正是在此处,杀尽萧氏七子!” 上官灿看了看天斧道,又看了看萧氏正宅周遭的地势,这俨然是整个百草山最易守难攻的地儿。 如果能直接拿下萧氏正宅,控制了萧氏如今的当家人,别说整个萧氏宗族会乱,就是萧氏宗族不乱,从正宅攻入其他山头,那都是势如破竹了。 上官灿难以置信,“姐,你,你……你不会是想从天斧道,攀上萧氏正宅吧!” 秦晚烟问道:“有何不可?” 上官灿像是看着疯子一样,看到秦晚烟,“这么陡峭的山壁,你想怎么上?你想上多少人?就算你上得去,萧氏不会防吗?乱石一砸,火把一丢,你挡得住?” 秦晚烟道:“拭目以待!” 她又对将领们道:“就这么定了,按我信中交代,随时候命。切记,矿区,一定要留活口!” 众将领皆领命。 秦晚烟取了一个大包袱丢给上官灿,道:“走!” 她确实很赶时间,她不怕别的,就怕 去迟了,穆无殇会直接上江平城府去等人。 上官灿也来不及看包袱里的东西,拿了就背在后背。 他一边追秦晚烟,一边问:“烟姐,你打算怎么应对九殿下?” 比起怎么拿下百草山,上官灿更好奇的是这件事。 要知道,九殿下此行的目的,明显也是百草山。烟姐这不是跟九殿下抢东西,又是什么呀? 一提起这件事,秦晚烟就烦躁。 她至今都没想到办法,打消穆无殇的怀疑。 她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再不济,城主我不见他便是!在我的地盘上,他能奈我何?” 上官灿径自嘀咕:“ 真若如此,你还用得着这么赶时间?” 也不知道秦晚烟听到没,她走得更急了。 上了马,两人直奔江平城。 江平城位于洛桑国北部,一直以来都替洛桑国守着北大门。而百草山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中立势力,不干涉两国纷争。 所以,这北大门其实一直形同虚设,江平城虽大,并无多少兵权,财政更是少得可怜。 秦晚烟上位之后,只做两件事。 第一是在短时间里,训出了一支精兵。 第二便是在江平城中建设贸易市场,实施让利的政策,吸引了两国商贾,不仅仅来贸易,还来投资。 如此借力之策,让江平城在短短的时间里,成为边关大城,繁华程度早已超过百草山掌管的边关小镇。 即便是秦晚烟的东云商会,也是发源于此地。 一日多的时间,秦晚烟 就抵达江平城了。 她刚在城门口下车,就有仆人急匆匆来禀告。 “主子,九殿下今儿一早到的,直接进城去了城主府,没等你的意思。” 秦晚烟吐了口浊气,“还是迟了,就知道他会这样!” 仆人道:“九殿下递了帖子要见城主。管家说城主外出不知何时回来,他就等着了。” 上官灿问道:“烟姐,干脆说城主去王都了,看他还等不等。” 秦晚烟没说话,思索着。 穆无殇没有那么好唬弄,再者,他既想动百草山,她就躲不了。毕竟,过了百草山就是她的江平城了。 她至今琢磨不透,卓先生给康治皇帝那封信,到底是穆无殇的真实想法,还是糊弄康治皇帝的。 倘若穆无殇这一回也想要洛桑,那江平城就是百草山之后的第二战场了! 她不仅仅要抢到百草山,还必须摸透他的心思。 很快,秦晚烟交代了仆人和上官灿几句,上马进城,直奔城主府。 她一身风尘仆仆,以客人的身份,让管家带她去客堂见穆无殇。 管家却支支吾吾的:“主子,九殿下不在客堂,在,在……” 秦晚烟蹙眉,“在哪?” 管家道:“在,在竹林茶室。” 竹林茶室? 那是秦晚烟用来独处的地儿,可不是用来接待客人的! 秦晚烟恼了:“谁把他带去那儿的?” 管家连忙解释:“属下原本让九殿下在外头客堂等的,可九殿下他,他…… 秦晚烟冷声:“他什么? ” 管家解释道:“九殿下一声不吭就往里走,属下,属下令侍卫拦了,可拦不住呀!” 秦晚烟很不可思议,可这似乎就是穆无殇干得出来的事。 管家又解释,“三轮侍卫交手,全打不过。总不能把事情闹大,主子又不在,属下不敢擅作主张,只能由着他了。” 秦晚烟追问道:“他都走了哪些地儿?” 管家道:“就是从客堂过来,绕过花园,见着茶室就进去了。看样子,真就只是想找个地儿休息,没打算搜。” 秦晚烟压着性子,冷冷道:“走前面,带路!” 管家还有一件事不敢说,那便是府上的婢女一见穆无殇这东云第一美男子,全都神魂颠倒了。 竹林茶室在一片小竹林旁边,是一间竹屋,雅致幽静。 秦晚烟在游廊里驻足,从窗户看过去,正好看到了穆无殇。 此时,穆无殇正亲自煮茶,举手投足之间淡然,慵懒。 那一袭冷月白的衣衫,在竹屋里显得格外惹眼,却又不违和。仿佛他并非客人而是主人,在等客来。 古侍卫候在一旁,五六个婢女也候在一旁,她们看着穆无殇,眼神里全是痴迷,跟丢了魂儿似的。 秦晚烟本就恼着,见了那些婢女的痴样,怒火更控制不住蹭蹭往上冒。 她质问管家:“不速之客,不请自入就罢了,你还给安排了那么多人伺候?” 管家认真一看,这才发现几个婢女在里头。他吓出了一身冷汗,真不知 道这几个婢女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这丢人事小,万一被九殿下套出什么话来,那就遭了! 他道:“主子稍等,属下这就去处理。” 秦晚烟冷声,“带路!” 这会儿去赶人,穆无殇怎么想? 管家悻悻的,继续往前走,秦晚烟跟在后头,低着头,一双凤眸冷沉沉的。 管家进屋道:“九殿下,有位姓秦的姑娘来找您。” 穆无殇头都没抬:“让她进来吧。” 听了这对话,秦晚烟都有种错觉,自己是客人,穆无殇是主人。 她捏了捏手腕,大步走了进去…… 第104章 她的调教 秦晚烟都走入茶室了。 穆无殇仍淡定地坐在茶座主位上,低着头泡茶。 而一旁一字站开的婢女们并不知晓秦晚烟的身份,都仍一脸花痴地盯着他看,说神魂颠倒都不为过。 秦晚烟从她们面前走过。 就在经过最后一个婢女面前时,她冷不丁拽了下那婢女,婢女瞬间摔了出来,摔趴在地上。 众人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那婢女更是没缓过神来,一脸茫然。 管家却非常识相,立马怒斥:“没用的东西!站都站不好,城主大人的脸都给你们丢光了!来人,统统带下去掌嘴!” 婢女们吓得落荒而逃。 秦晚烟头都没回,在穆无殇面前止步,脸色冷沉。 穆无殇仍坐着,眉眼微抬,“跑得那么快,本王以为你会早到。” 秦晚烟冷冷道:“站起来,这儿不是你该坐的位置!” 穆无殇眼中飞闪过诧异。 管家都惊着了,心想,难不成这主子气疯了?想直接亮出身份? 岂料,秦晚烟却训起穆无殇,“你到底是上门来挑事的,还是上门来求见城主的?有你这么当客人的吗?堂堂苍炎国九殿下,就这点教养?不请自入,还跟侍卫大打出手?你不怕这事传出去贻笑大方,我还怕呢?你可别告诉别人,我是跟你一起来的!” 管家懵了。 穆无殇的表情俨然僵住了。 秦晚烟继续一本正经地训,“如此失礼,你让我怎么说服城主?千里迢迢的,要白走一趟吗? ” 穆无殇这不请自入,自然是试探。 他还准备了不少激将之词,打算在这茶室里,跟秦晚烟好好聊聊。 然而,此时他竟无话可对。 若不是见了这竹林茶室,发现了证据,他都快怀疑自己的判断有误了。 见穆无殇不动,秦晚烟直接拽了他的手,“你给我起来,想等到外头客堂去等!” 穆无殇瞥了她的手一眼,这才起身,“本王唐突了,烟儿教训得是。” 烟儿…… 打从在天牢,称呼她为“烟儿”后,他跟任何人提她的时候都是这么称呼的。然而,这却是他第一次直接对着她这么喊。 秦晚烟下意识松了手。 穆无殇反拉了她的手,往外走。 只是,一到门外,他便驻足了。 他望着远处的夕阳,语气平淡:“迟日江山暮,今日就不等了。” 说罢,他放开了秦晚烟,径自走入竹林。 秦晚烟的脸色已变! 茶室里有不少东西,都是她管用的,她急着赶他走,怕他瞧出来。却没想到他竟发现了这么个最直接的证据! 此时此刻,眼前所见,日落山头,天色将暮,竹林中起了一层寒雾,正应了一句古人的诗“松竹翠萝寒,迟日江山暮”。 她曾就坐在茶座主位,看着门外这副美景,做过一幅日暮竹林的画,还在画中留了这一句诗。 她记得很清楚,这幅画并没有流到市面上,而是被一个谋士挑走,赠与身份神秘的青冥阁阁主。 穆无殇明显见过那幅画 ? 他与卓琢到底是什么关系?与青冥阁又是什么关系? 穆无殇回头看来,“走吧,明日再来。” 秦晚烟这才缓过神来,大步跟上去。 她没有问,穆无殇也没有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竹林,一路安静无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却又仿佛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两人出了城主府大门,却见萧雪初和一位夫人,从另一道走过。 那夫人虽有了年纪,却姿色极好,风韵极佳。她眉眼高傲,俨然一派上位者的姿态。 秦晚烟虽不认识她,但也猜得出来,她就是萧雪初的母亲,百草山前家主最宠爱的美妾,季氏! 穆无殇显然也看到她们了,却当没看到。 秦晚烟亦是回头,跟着往前走。 季夫人却止步了,看了秦晚烟一眼,视线分明都在穆无殇身上。而萧雪初在看到穆无殇的那一刻,早就傻了,同方才茶室里的婢女,别无二样。 一方往外走,一方外里走,中间隔着几棵桃树,季夫人只当秦晚烟和穆无殇没看到她们。 秦晚烟和穆无殇都出门了, 萧雪初才喃喃出声,“娘,那是九殿下!就是他!” 季夫人很意外,“那个丫头就是秦晚烟吧?” 萧雪初一下子就委屈,“就是她!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季夫人道:“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上他们!哼,等着吧!” …… 上了马车,穆无殇和秦晚烟之间,依旧安静。 到了客栈,穆无殇才道:“萧无 欢的动作也不慢。” 秦晚烟没做声。 穆无殇又道:“一边密会洛桑王,一边接洽江平城主,倒是想得周全。” 秦晚烟心下暗叹,青冥阁的消息果然灵通。她是昨儿半夜才收到消息的,萧无欢前日已密会洛桑王。 她仍旧没做声。 穆无殇继续道:“洛桑王族虽式微,实力尚在。烟儿觉得,王族若施压,江平城城主会如何选择?” 秦晚烟并没有做好应对洛桑王族的充分准备,如果萧无欢同洛桑王族谈妥,她确实很被动。 如果穆无殇对百草山下手,她也很被动。 所以,她赶着回来,赶着这两日就先发制人,夺下百草山。 “选择?” 她抬起头,直面穆无殇的审视,“我猜,江平城主不喜欢别人给的选择。 穆无殇笑了,“看样子,江平城主是个趣人,本王此行,非见着江平城主不可!” 秦晚烟并不示弱,亦是浅笑,“卓先生的判断向来无误,这一回,可别丢了青冥阁的脸。” 穆无殇道:“下车吧,十一皇叔等你很久了。” 客栈被穆无殇包了下来,防守森严,秦晚烟一走进去,就看到桌上一堆新鲜药草。 十一皇叔就埋头药草堆里,一边挑拣,一边念念有词。 秦晚烟立马想溜。 十一皇叔却发现了她,立马追过来拦下,激动不已,“小丫头,你过来帮忙瞧瞧!这些药材是本王从街上买回来了的。这洛桑国果然盛产药材,本王发现了不少 好东西!” 秦晚烟蹙眉,十一皇叔却突然掏出一把血色荆棘藤,“你瞧瞧这东西,你认得不?” 秦晚烟微惊,后退了一步,朝穆无殇看去。穆无殇早上楼了。 她又看了看十一皇叔激动的表情,心想,自己怕是想多了。 她道:“不认识!” 十一皇叔乐呵呵道:“本王认识,本王告诉你!这是毒,慢性毒!” 就这样,秦晚烟被十一皇叔缠着,哪都去不了。 翌日一早,穆无殇就带秦晚烟,去了城主府。 这一回,穆无殇规规矩矩的,在客堂等。然而,没多久,季氏和萧雪初也又来了…… 第105章 让城主困住他们 秦晚烟和穆无殇正在喝茶,管家就带着季夫人和萧雪初进来。 萧雪初一副委屈的样子,可怜兮兮地在一旁站着。 季夫人瞥了秦晚烟他们一眼,让了一步,身后走出了一个官员,乃江平城的督查使。 洛桑国实行城主制,城主管辖一方军政大权,权限很大,洛桑王室对每一座城池都指派督查使,明面上是辅助城主,暗地里则是监察城主。 督查使皆是王室成员,代表着洛桑王族。 季夫人能邀得督查使同她一道上门来,这就说明穆无殇已经同洛桑王族谈拢了! 秦晚烟和穆无殇相视了一眼,都心中有数,也都不动声色。 管家朝秦晚烟看来,秦晚烟没做声,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在茶几上敲扣了起来。 这是她编制的暗号,类似于摩斯密码。她手下的人,可是被她逼着,苦学很久才学会的。 管家一边听着,一边按秦晚烟的意思,接待督查使和季夫人母女。 管家道:“督查大人.大驾光临,怎么也不先请人通报一声,不巧了,城主大人今日不在府上。” 督查使也客气,“城主大人日理万机,本使最后一次见她,应该是在半年前吧?本使今日带贵客来见,也是突然。” 他说着,朝穆无殇和秦晚烟看去,问道:“这二位是?” 管家还未出声,季夫人就抢了先,“这二位是我女儿的朋友。我女儿想借机引荐给城主大人,让他们二人先来候着了。” 她特意看了穆无殇和秦晚烟一眼,才继续道:“都是自己人,督查大人尽管放心。” 秦晚烟和穆无殇心照不宣,不约而同起身,只同督查大人施礼,没说话。 督查大人打量了他们一番,也没再多问。 他递给管家一封密函,认真道:“这二位乃百草山季夫人,是王上的贵客,此行是同城主大人商讨要事,务必好好招待,令城主大人速归!” 管家一副震惊的样子,连忙对季夫人施礼,“小的眼拙,昨日怠慢了,还望季夫人和小姐见谅!” 季夫人道:“不打紧,不知者不罪。” 督查大人问道:“那城主大人何时能回来?有个准信吗?” 穆无殇和秦晚烟早又坐回去了,此时,秦晚烟又轻轻敲了桌面。 管家听懂了,立马回答:“既是王上的贵客,督查大人就请放心,无论如何,小的今日都会将城主找回来!” 督查大人非常高兴,“那最好!最好!待城主回来了,同本使说一声,上一回,她还欠本使一顿酒呢!本使一直等着她大醉一场,哈哈哈!” 穆无殇原本喝着茶,听了这话,立马抬头看去,眸光冷得那叫一个瘆人。 督查大人并没有察觉,又对季夫人道:“还请夫人在府上稍等,在下要务缠身,晚些时候再来作陪。” 季夫人笑道:“督查大人客气了,还是督查大人的面子大。要不,城主大人一面难求,我母女俩都不知要等到何时 。” 明明是洛桑王的面子,季夫人却拍了督查大人的马屁。 督查大人越发高兴,“若有不周到的地方,夫人随时上督查府,本使替你做主!” 督查大人走后,季夫人的笑容就不见了。 她一步一步朝穆无殇和秦晚烟走过来,先打量起穆无殇。 她竟也不避讳管家在场,冷笑道:“你就是苍炎九殿下,呵呵,久闻大名了!” 穆无殇不怎么高兴,一点儿搭理的意思都没有。 季夫人又朝秦晚烟看来,高傲的目光由下而上打量了秦晚烟一番,才道:“这位,可是苍炎水兵统领的女儿,秦晚烟?” 水兵统领是秦武达原本的官职,后来康治皇帝为彰显国威,虚张声势封秦武达为水军大将“镇安将军”。 不了解的都以为秦武达手握重兵很厉害,实际上,秦武达也就是徒有其名。 季夫人这话,讽刺味足足的! 然而,秦晚烟也懒得搭理。 季夫人并不着急,朝管家看来,“我女儿将这位视为朋友,可惜,本夫人将他们视为敌人!还劳烦管家,封了城主府,免得让他们跑了!” 管家惊了。 季夫人冷笑了笑,又道:“待城主大人归来,本夫人想让城主大人替本夫人问一问九殿下,大战在即,他是想同本夫人为敌,还是为友!” 管家看着季夫人,那眼神就像看着一个傻子。 然而,他一收到秦晚烟的指令,立马露出一副吓着的样子,“季夫人,您,您此 言何意?小的不明白!” 季夫人道:“你不需要明白,只需要困住他们!待城主大人见了王上密函,她会明白的!” 管家故作迟疑,实则在听秦晚烟的指令。 很快,他就道:“是,小的马上去办!” 这话,表面上是回答季夫人,实际上是回答秦晚烟的。 季夫人洋洋得意,在一旁坐了下来,等着秦晚烟和穆无殇开口。 然而,穆无殇和秦晚烟最擅长的莫过于把人晾在一旁了。 穆无殇若有所思,那双极好看的桃花眼冷沉沉的,修长的手指也轻扣起桌面,有一搭没一搭的。 秦晚烟早不敲了,把玩起涂得极其好看的丹蔻美甲,旁若无人。 季夫人有些恼,却也沉得住气。 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一直站在一旁的萧雪初过来坐下。 萧雪初一进门就盯着穆无殇痴看,眼眶都红了,眼神里全是委屈。任谁都看得出来为了这个男人,她愿一生委屈求全。 她在季夫人身旁坐下。 季夫人替她擦起眼泪,劝说了起来,“九殿下非池中之物,女儿真是好眼光!奈何,手段心机不如别人,又被萧无欢那厮骗了,落得如今这般境地,真真委屈。你放心,既然在江平城主的地盘上撞上了,无论如何,娘都要为你讨个公道!” 萧雪初哽咽了一声,“娘,您别为难他们了。一码归一码,此事是萧无欢的错,是萧无欢骗了我。九殿下心里……早就有人了,我, 我比不上她,我太平庸了……” 季夫人一副无奈的样子,“我的傻女儿啊!你可是百草山唯一的女儿,百草山真正的继承人!某个人不过是区区一统领之女,岂能与你相提并论?无权无势,除了一张好皮相,一张巧嘴,仗着公子秋的名头四处讨好,她还能干什么?” 萧雪初又道:“娘,女儿求您了,您别这样说了!萧无欢不是东西,害了女儿。女儿已有自知自明,不敢再妄想婚事了。女儿如今只想撮合九王府与百草山联盟,完成父亲的心愿,娘你莫要为私事,置气呀!” 季夫人又朝穆无殇看来,道:“九殿下,看在雪初的面上,借一步说话!” 第106章 她好美呀 看萧雪初的面子? 穆无殇缓缓抬起头来。 萧雪初一下子就紧张了,心砰砰砰地跳。 总盼着这个男人能正眼看自己一眼,可他真的看过来了,她却不敢与之直视。 季夫人只当穆无殇心动了,“九殿下,不瞒你说,百草山一直有与你联盟的打算,萧无欢只是一个意外。” 她特意起身,又一次道:“九殿下,借一步,详谈。” 哪知,穆无殇却一声不吭,只朝另一旁的秦晚烟看去,仿佛在征询她的意见。 秦晚烟一点儿都不想搭理这两个傻子! 她瞥了穆无殇一眼,别过头,看向一旁。 意思是,“穆无殇你自己的烂桃花自己去收拾,与我无关。” 然而,在季夫人母女俩看来,却是她受到了侮辱,在跟穆无殇赌气。 萧雪初急了,立马朝季夫人使眼色。 季夫人道:“九殿下,你远赴江平城,无非也是想见到江平城主。只要你愿意同本夫人结盟,本夫人保证带你见到江平城主。” 穆无殇仿佛心思全在秦晚烟身上,没听到。他竟伸手过去,轻轻拽了拽下秦晚烟的衣袖。 他的意思是,“秦晚烟,在你的地盘上,你不搭理谁搭理?” 然而,在季夫人母女俩看来,却是他在哄秦晚烟。 秦晚烟斜眼看来,很不屑,打开穆无殇的手。 穆无殇放手避开她,却又拽住她的衣袖。 秦晚烟转身,又一巴掌拍来。 穆无殇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避开她后,再次 拽住。 秦晚烟继续打。 穆无殇依旧轻易避开。 秦晚烟眉头微蹙,似乎跟他杠上了,非打着他不可。 两个人就这么你来我往,斗了起来。 任谁见了,都会毫不怀疑地相信,这两人是在打情骂俏! 萧雪初气着了,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连呼吸都疼! 她又一次哽咽,“娘,我哪有什么面子?我哪有了! 您别说了,不要再说了!” 杵在一旁,半晌都没说话的季夫人这才缓过神来。 她的受辱感一点儿都不亚于萧雪初! 她直接亮出了底牌,“九殿下,怕是还不知道,洛桑王室发现了新的矿脉。” 秦晚烟和穆无殇一点反应都没有。 季夫人继续道:“这新矿脉就在江平城辖区里。” “啪!” 秦晚烟猛地打中了穆无殇的手。 新矿脉居然就在江平城的地盘上?? 卓先生给康治皇帝的密函竟只字不提,是不知道,还是故意不提? 她眸中寒芒渐露,审视起穆无殇。 穆无殇由着她看,不回应。 秦晚烟抓了他的手,他非但不恼,嘴角竟还轻轻泛起,那双桃花眼深邃得仿佛一泓寒潭,深不见底。 季夫人和萧雪初都站在穆无殇背后,只看到秦晚烟抓穆无殇的手,却没有看到穆无殇的表情。 她们只当是秦晚烟气急败坏了。 萧雪初忍不住出声,“秦晚烟,你干什么?你放手!你也太放肆了!” 季夫人立马道:“本夫人不妨把直说了,萧 无欢真正的目的,不是苍炎,而是江平城!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本夫人会背叛他!本夫人有的是筹码跟江平城主谈判,就看九殿下,有没有兴趣一道谈谈了!” 这话刚说完,管家就带了一帮护卫进来,一下子将客堂包围起来。 管家见自家主子抓着九殿下的手背,便知道事情有变。 他犹豫了下,仍旧对季夫人作揖,“夫人,城主府已封。您放心,城主大人回来之前,谁都逃不掉!” 季夫人非常满意,“有劳了!” 她特意朝秦晚烟瞥了一眼,笑道:“本夫人一个妇道人家,图的也不过是为女儿讨一个公道罢了。九殿下不一样呀!九殿下可别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能同江平城主联手的大好机会……” 终于,穆无殇开了口,“听到了吗?还不放手?” 这话的意思是,“城主大人还不现身,季夫人的筹码拿不出来呀!” 季夫人和萧雪初却当他已经做了选择。 季夫人.大喜:“雪初果然没有看错人,九殿下是聪明人!” 萧雪初更是欢喜难掩,只觉得整颗心都重生了。 她心急催促,“秦晚烟!叫你放手,听到没有!” 秦晚烟松了手,狠狠拍了桌子。 萧雪初故作好心安慰,“秦大小姐,你不必生气。你若真心喜欢九殿下,就该为他着想!你帮不了他,就当成全他。” 秦晚烟不说话,仍旧一脸愤怒,狠狠敲了桌子。 管家听懂了,连忙走 上前,“季夫人,城主大人已经回来了。您是现在去见,还是……” 他假意看了看穆无殇和秦晚烟,笑道:“还是,先把私事处理了?” 季夫人更高兴了,“岂能让城主大人久等?九殿下是本夫人的朋友,一并过去,本夫人会同城主解释的。” 管家保持微笑,“来人,送客人到听雨阁。” 季夫人和穆无殇走在前面,萧雪初跟在后面。 萧雪初不忘回头,给了秦晚烟一个挑衅的眼神,仿佛在说,“你等着吧!” 穆无殇更不忘回头,却是冲秦晚烟笑了。那双狭长的桃花眼,第一次不见冷意,笑得极其好看。 秦晚烟的脸色,可想而知。 人都出去了,管家才怯怯地问:“主子,怎么回事?您不是不露面的吗?” 秦晚烟问:“家里的矿都被惦记上了,我能不露面吗?” 管家一脸茫然,“啥?咱、咱府上有矿?” 秦晚烟没解释,问道:“百草山的进展如何?” 管家道:“矿区已全部埋伏好,就等您一声令下,斧山道那边,也都准备好了,就等百草山开兵道!” 秦晚烟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听雨阁。 穆无殇和季氏母女刚坐下没一会儿,秦晚烟就到了。 她面戴半脸青铜假面,一身束身戎装,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上,佩着一把青铜色弩箭,双肩铠甲,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性.感和铁血。 “拿督查大人来压本城主,你们要谈的事,最好能让本 城主有兴致!” 她大步走进屋,一手按在弩箭上,凤眸冰冷,飒爽霸气,仿佛睥睨天下的女王。 穆无殇转头看来,黑眸一下子就深了,由上而下,细细打量起她,仿佛每一寸都不想放过。 季夫人和萧雪初双双被惊艳着了。 她们不仅仅被城主大人的气场所震慑到,更被她的好身材震惊到。 女子的身子以柔为美,可这个女人如此硬派铁血,竟还能性.感到连她们两个女人,都移不开眼。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奇女子? 传言她自小为佣兵,因为在战役中受伤毁容而一直以面具示人。 这样一个女子,不靠脸也可以倾城倾国,风华万千! 萧雪初忍不住喃喃:“娘,她好美呀……” 第107章 九殿艳福不浅 不仅仅萧雪初折服,季夫人也折服。 她们怕是连做梦都不会想到,眼前的城主大人就是她们口中一无是处的秦晚烟! 季夫人连忙拉着萧雪初站起来,客客气气地福身,“百草山季氏,见过城主大人。” 萧雪初一副乖巧的样子,福身道,“百草山萧雪初,见过城主姐姐!” 秦晚烟差点想甩她白眼。 她将督查使送来的密函丢在桌上,冷冷道:“王上的密函,本大人看了。季夫人方才要本城主困住九殿下,如今又带九殿下来见。到底是什么意思?” 季夫人笑了,“城主大人威震四方,洛桑北部何人不服?岂会甘心当洛桑王族的马前卒?往北是战,往南也是战!不是吗?” 秦晚烟轻笑:“要本城主造反?” 季夫人笑而不语。 秦晚烟讥讽道:“萧无欢刚同吾王结盟,季夫人这就带着九殿下来劝本城主造反。你们百草山,到底何人当家?与苍炎,到底是敌是友?” 季夫人道:“谁当家不重要,谁跟城主是一条心的才重要。就好比,百草山同苍炎是敌是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九殿下心里头,有我家雪初的位置。” 秦晚烟轻笑:“心?不挖出来瞧瞧,岂能看透?” 季夫人看着她的眼睛,莫名恐惧,本就处于弱势的气场,又弱了几分。 她不敢兜圈子了,直接道:“王族发现了新矿脉,就在城主的江平城辖区内。萧无欢答应,帮洛桑王协 助开采,以此为条件,要洛桑王对城主下令。” 这事,卓先生的预言准了。 秦晚烟看了穆无殇一眼,又示意季夫人继续说。 季夫人却道:“萧无欢并非诚心与王族结盟,他早暗中同洛桑南部两大城池结盟。城主一旦出兵北上,南部两大城主必反,洛桑内乱,王族无暇北顾。萧无欢坐山观虎斗,必趁虚,取江平城!” 秦晚烟凤眸冷眯,寒芒冽冽。 季夫人继续说:“萧无欢在苍炎吃了大亏,撂了狠话。康治皇帝必会高估这场战役!康治皇帝越是用猛兵,城主大人就越难脱身!” 秦晚烟明白了,“萧无欢想利用苍炎的兵,夺本城主的矿!” 季夫人点了头,“可不是!那厮好生狡猾!说得更明白些,他是想用九殿下的兵,夺城主的矿。苍炎南部驻军,那可都是九殿下的兵。” 说着,她朝穆无殇看去,“九殿下,岂能咽得下这口气?” 秦晚烟道:“本城主凭什么相信你?” 季夫人递上一个锦盒,“聊表诚意。” 秦晚烟接过,打开一看,竟见盒中是一枚玄色石头,似铁非铁,泛着红芒。 这是百草山萧氏的镇山之宝,探矿石! 无论是探矿,还是采矿,有此物相助,能节省不少人力物力和时间。百草山正是靠着这东西发家的! 这东西,竟没有落到萧无欢手里? 季夫人道:“这探矿石阴阳两枚为一对,这一枚赠与城主,就当见面礼。另一 枚,由我女儿保管。只要城主大人同九殿下联手,我女儿将来,自会协助城主大人,开采新矿!” 秦晚烟掂了掂探矿石,讥讽道:“九殿下,艳福不浅啊!听闻萧四小姐花轿临门,九殿下还不娶。瞧瞧,人家娘俩多向着你呀!” 穆无殇挑眉看来,不置可否。 萧雪初一脸害羞,“城主姐姐,你别这么说嘛!” 她颇为正气地解释:“我与九殿下并非为了私情,而是为了江平城无辜百姓着想呀!一来,战争四起,必定生灵涂炭;二来,一旦新矿脉落到萧无欢手里,萧无欢为开矿,怕是会摧毁了整座城池!” 秦晚烟呵呵大笑起来,饶有兴致地对穆无殇道:“九殿下与萧四小姐这份大爱,真令人本城主感动!本城主替城中百姓,先谢谢你们了!” 穆无殇看着她,还是不说话,眼眸里分明闪过一抹无奈。 季夫人.大喜,“这么说来,城主大人是答应了?” 秦晚烟轻叹:“我江平城根基不稳,虽有精兵,却终究难敌王族之军,还有其他城池,虎视眈眈。” 季夫人连忙道:“城主何不联手九殿下,先发制人?” 秦晚烟眸中闪过寒芒,“此话,何意?” 季夫人道:“洛桑王尚在部署,萧无欢的动作也没那么快!本夫人今日便能赶回百草山,为九殿下开道。九殿下挥兵南下,助城主一臂之力,定能与王.军抗衡。” 秦晚烟问道:“没有萧无 欢的命令,季夫人哪来的能耐开道?” 季夫人道:“百草山十三道,五道可为兵道,他夺了四道兵符,本夫人尚有一道兵符!足够九殿下挥兵支援!” 秦晚烟追问,“哪一道?” 季夫人道:“天斧道!萧无欢承诺与洛桑王的,也是此道。没有本夫人的令牌,他也开不了!城主大人,觉得本夫人有能耐吗?” 秦晚烟冷沉沉的眼眸里终于浮出了笑意,“极好!极好!季夫人图什么?” 季夫人并不客气,“只图矿,江平城的新矿,我家雪初和九殿下要五成!” 秦晚烟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五成?” 季夫人很镇定,“正是!” 秦晚烟道:“好,一言为定!本城主就等着季夫人开天斧道了!” 季夫人高兴极了,“听闻城主大人是非常爽快之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秦晚烟嘴角勾起冷笑,“可不是,本城主向来喜欢速战速决!” 语罢,她突然厉声,“来人!” 刹那间,数名佣兵闯入,直接押了季夫人和萧雪初,同时数道弩箭对准了穆无殇。 季夫人和萧雪初懵了,根本反应不过来。 秦晚烟道:“给本城主押到天斧道去,若她开不了天斧道,就给本城主杀了她女儿祭旗!” 萧雪初目瞪口呆。 季夫人更是震惊,“你,你……你什么意思?” 秦晚烟道:“到了天斧道,你就会知道的!” 语罢,她转身离开。 季夫人想不通,大 喊:“为什么!为什么?” 佣兵将她们往外押,突然,背后爆发出一道强悍的威压。 季夫人和萧雪初齐齐回头看去,只见,弩兵都被穆无殇震开,躺了一地。 两人.大喜,萧雪初道:“九殿下,救我,救我……” 穆无殇瞧都没瞧她一眼,大步追了出去。 萧雪初又愣了,“娘,这、这……” 季夫人比萧雪初更懵,话都说不出来。 秦晚烟走得极快,穿过游廊,直通后门。管家早就准备了马。 穆无殇就算猜到是江平城主,也休想抓着!她就是不认! 她出了后门,翻身上马。 可几乎是同一时间,穆无殇飞落在马背,一手拦住了她的腰,另一手抢了缰绳…… 第108章 后果不堪设想 穆无殇一勒缰绳,马儿就乖乖停下。 人和马都被制住,秦晚烟并没有做无畏的挣扎。她一动不动,凤眸冷沉沉的。 她当然知道区区几个弩兵,不可能困得住穆无殇。 但是,她没想到训练有素的他们,竟连一点点时间都没给她争取到。 真是一帮,饭桶! “本王还以为,得等上几日,才能见着城主大人。” 穆无殇说着,轻轻抓住了她的青铜假面,“没想到,今日……就能见面。” 秦晚烟立马挠住他的手背,不言不语,红艳艳的指甲却挠得可狠了。 穆无殇轻易就察觉到久违的疼痛感。 他也不言不语。 两人僵持。 明明昨日在竹林茶室就心照不宣了。他没有当场揭穿她,她也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个分明沉着气,一个分明较着劲。 此时此刻,更是如此。 好一会儿,穆无殇先让了步。他放开了她的面具,另一手却仍旧揽着她的腰。 秦晚烟也松了手,却在穆无殇手背上留下赫赫然两道抓痕,都见了血。 疼痛感越甚,穆无殇只瞥了一眼,并没放心上。 他问道:“城主大人既要季氏开天斧道,何必着急走?不与本王商讨商讨援兵事宜?” 秦晚烟冷笑:“援兵?季氏当本城主是傻子就罢了,难不成连九殿下也觉得,本城主会引狼入室?” 一旦让穆无殇的兵过百草山,入江平城,她还能拿到主控权吗? 如果说勾结洛桑王族的萧无欢是狼,那 挥兵南下的穆无殇就是虎,她江平城简直是夹在狼虎之间的肉! 她没那么傻! 穆无殇饶有兴致,“既这么提防着本王,你为何急着开天斧道?” 秦晚烟道:“无可奉告!” 穆无殇道:“没有本王的援兵,以你江平城如今的兵力,尚抗衡不了洛桑王室。萧无欢谋的是你江平城,本王谋的是洛桑天下。本王和萧无欢之间,你只能选本王!” 秦晚烟凤眸渐冷,“没想到,卓先生也有判断错的时候。九殿下不是上门来说服本城主的,而是来解救本城主的?” 穆无殇道:“城主大人这么想,也未尝不可!” 秦晚烟仰头看去,眸中又是怒又是讽刺,“青冥阁阁主没将九殿下收归麾下,真真可惜了!” 穆无殇由着她看,轻抚她的面具。 他正要摘下,手却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气,不受控制地垂落。 秦晚烟娇怒的眸子转冷,趁机挣脱落马。她立马起身,往前逃,三两下攀上一处高墙。 穆无殇飞身而去,却只落在墙下。他仰头看她,无力感早已从右手蔓延到全身。 无疑,秦晚烟刚刚挠他的时候,甚至是在屋内抓他的手背时就下了毒! 而他,居然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只当她是较劲赌气。 秦晚烟只回看了穆无殇一眼,似女王睥睨般轻蔑,很快就消失在墙头。 穆无殇的眸色晦明晦暗,难以捉摸。 很快,古侍卫就从城主府里追出来。同上一回在客栈时 一模一样,他被上官灿拖住了。 他一眼看出异常,不可思议道,“九殿下,难不成您、您中毒了?” 因为失痛的缘故,这主子自幼炼就了极其敏锐的察觉力,戒备心更是异于常人。这些年来,就没有人能偷袭到他。 秦晚烟怎么办到的? 穆无殇没回答,站了许久,手才有了些力气,他五指渐握,硬生生以内功将毒一点一点逼出。 他抬起手来,只见手背一大.片黑青色,两道抓痕里,黑血不断渗出。 见状,古侍卫才知道秦晚烟怎么下毒的。 她抓九殿下,九殿下会疼的呀! 察觉不到疼痛就罢了,这都能察觉到的疼痛,九殿下还没觉察到异样吗? 这分明是由着她抓挠,没当一回事啊! 古侍卫道:“幸好不是剧毒,若是致命之毒。那后果,不堪设想!” 穆无殇这才抬眼,一双桃花眼又深邃又冰冷,难以捉摸。 古侍卫立马低头,到了嘴边的话全吞了回去。 秦晚烟虽是九殿下的命定之人,可来历尚且不明,是敌是友尚且不清楚。九殿下近来,似乎不仅信了命定之说,还直接把人家当做命定之人,毫无防备地对待了。 就上一回医治刘公公一事,九殿下设计试探了她。那往后哪一件事,九殿下是真正防过她了? 古侍卫越想,越不可思议。 这件事说白了,似乎真就是九殿下,不知不觉犯傻了。 如今中了毒,九殿下该缓过神了吧? 约莫一盏 茶的时间,穆无殇终于将毒素全都逼出,恢复了力气。 古侍卫小心翼翼提醒,“九殿下,季氏母女被带走了。秦大小姐似乎另有准备。” 青冥阁不仅仅有遍布天下的谋士,更有最灵通的情报网。 他们在知晓新矿脉在江平城,知晓萧无欢秘密接触几大城主之后,就有所准备了。 江平城,南控洛桑,北制百草山最关键的一步。 如今,这江平城主俨然不受控制。 古侍卫又道:“江平城若是逃过这一劫,洛桑国的变数就大了。” 穆无殇径自按压着手背的伤痕,似乎在感受疼痛,没在听。 古侍卫有些急,“九殿下……” 穆无殇这才出声,“急什么?” 他拭去血迹,道:“天黑之前,给本王杀了江平督查使!” 他转身就走,却并没有离开,而是走入了城主府后门。 秦晚烟一路疾驰往北。 翌日深夜,碧空如洗,皎月如盘。 她登上了江平城同百草山交界,高耸入云霄,险峻似仙台的第一高山。 她立于悬崖末端,披风猎猎,墨发飞扬。 她手持特制望远镜,静默地眺望百草山脉。从这里看去,可将眺望百草山脉整个中部区域,有望眼镜辅佐,天斧道可谓尽收眼底。 查看一番,她将望远镜递給身旁的上官灿。 上官灿小心翼翼接住,学着秦晚烟刚刚的样子,先看了看近物,再往前方看去,简直是爱不释手,惊喜到了。 “烟姐,这宝贝才是真正的 千里眼呀!” 东云大陆有的望眼镜被成为“千里眼”,最好的也只是单筒竹制的抽拉式设计。 秦晚烟这个却是双筒竹制,采用现代五脊棱镜结构设计,内置凹凸透镜。无论是视野范围,还是清晰度,都甩“千里眼”百倍。 上官灿查看了一番,别的不说,单单对竹筒里内置的镜片,就无比好奇了。 他又问:“姐,你哪来的这宝贝?这镜片可是琉璃打磨出来的?” 秦晚烟没解释,往一旁山道看去。 只见两名佣兵,押着季夫人和萧雪初上来了…… 第109章 怎么可能是她 季夫人和萧雪初上来后,上官灿早已隐身而去。 悬崖末端只有秦晚烟一人,英姿飒爽,战袍猎猎,明明孤身一人,却给好似千军万马,兵临天下的女战神。 季夫人和萧雪初又一次被惊艳到。 季夫人向来非常满意自己貌美如花,聪明听话的女儿,可此时此刻,她却忍不住想,雪初若有江平城主一半的优秀,那该多好呀! 萧雪初当惯了百草山的第一美女,哪怕是洛桑和苍炎的贵女们,她也都不曾放在眼里。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江平城城主连一个背影,都胜过自己千万分。 明明被算计了,被擒了。 明明尚未弄清楚,江平城城主的底牌是什么?她们的内心深处,竟已是服气。 佣兵上前,道:“主子,没搜出天斧兵符,是否用刑?” 这时候,季夫人和萧雪初才双双缓过神来。 萧雪初怕了,质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九殿下呢?” 季夫人倒是淡定的,“城主大人,你以为撇开本夫人,与九殿下结盟,就万事大吉了吗?没有本夫人为内应,就算开了天斧道,苍炎的兵也绝对过不了百草山!” “结盟?” 秦晚烟并没有转身,嘴角勾起寒意,“本城主,不与任何人结盟,包括穆无殇。” 季夫人狐疑了。 她琢磨了一路,至今都想不明白,明明谈得好好的,江平城主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与穆无殇结盟,开天斧道又有什么意义? 萧 雪初环顾了一圈,确定没有穆无殇的身影,十分欣慰。 “娘,我就说了!九殿下不可能撇下咱们,单独与她结盟的!说不定,九殿下真的逃了,正想着法子救咱们呢!” 季夫人甩了她一记白眼,“穆无殇若有意救我们,早就动手了!” 萧雪初的眼眶立马红了,“那,那他在哪?他不可能吃这么大的亏的! 季夫人越发嫌弃女儿,不再理会。 她问道:“城主大人不与九殿下结盟,又要胁迫本夫人开天斧兵道,图的是什么?本夫人输了,总得输个明明白白吧!” 秦晚烟看了眼天色,拿起望远镜,又眺望起天斧兵道。 “你知道了又能怎样?有这功夫废话,还不如好好想一想,是乖乖交出兵符,还是本城主亲自动刑!” 话音方落,寒风就起。 季夫人和萧雪初都禁不住哆嗦。 季夫人连忙道:“城主大人若是对本夫人提出的条件,有所不满,大可说出来。亦或者,城主大人同九殿下谈不拢,本夫人也可让步协助,保证让城主大人满意。” 秦晚烟没做声,将望眼镜递于佣兵,揉起手腕。 季夫人急了,“城主大人,本夫人不妨明说了!萧无欢在天斧道两端悬崖,堆满了乱石,布防了不少弓箭手!无论是九殿下南下的军队,还是你北上的兵,一入天斧道,便是走入死道,生与死都掌控萧无欢手中!不管你打了天斧道什么主意,你都必败无 疑!” 秦晚烟早就对这一切,了如指掌。 她嘴角泛起寒意,她不再易声,“时间差不多了。” 季夫人更急,“城主大人,萧无欢那般防备,你何必冒险。与我结盟,兵符我会给,天斧道上所有布放我都能摆平,其他条件我也能让!咱们好好谈一谈,就算……” 季夫人说着说着,突然停住了。 方才那声音,音色特别清脆好听,却几乎没有音调可言,极其淡漠。 那声音是…… 季夫人还未缓过神来,萧雪初就突然惊叫起来,“秦晚烟!你,你是秦晚烟!” 秦晚烟缓缓转过身来,摘下了青铜面具。 那张略施脂粉的脸,凤眸藏琥珀,娇唇点樱桃,可谓艳若霞映澄塘,神若月射寒江。 岂止是“美艳”二字能形容的? 这刹那间,季夫人和萧雪初惊骇得心跳都差点停掉。随即,二人就都瞠目结舌,说不出话。 江平城城主不是神秘的佣兵出身吗?不是貌丑若无颜女吗? 怎么会是秦晚烟? 她只是区区的水兵统领之女,连苍炎贵女圈都挤不进去啊,怎么可能是传奇的一城之主! 她只是有点姿色罢了,为何略施淡妆,一身戎装,就会好看得这么惊心动魄了? 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怎么会是佣兵出身,凭什么掌控江平佣兵? “不可能!不可能!!” 萧雪初猛地闭眼,“娘,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 季夫人的震惊程度远胜萧雪初, 她喃喃道:“梦,这是梦!是噩梦!” 突然,秦晚烟揪住了萧雪初的衣领,二话不说,将她丢到悬崖边上。 “啊……” “不要!” 母女俩的惊叫声瞬间划破静寂的夜。就差一点点,萧雪初就被丢下悬崖了! 她整个人都趴在地上,动都不敢动,距离悬崖不过一步之遥。 再深的梦,也该醒了! “秦晚烟!你这个贱.人!”季夫人疯了一般扑来,奈何佣兵的剑直接刺入她的肩膀,让她不得不止步。 秦晚烟一言不发,转身,狠狠朝萧雪初踹去。 萧雪初根本挡不住,半个身子掉了下去,只剩双手死死地扒着岩石。 “啊……啊……啊……” 尖叫声响彻寂静的山谷,回声不绝于耳。 秦晚烟一脚踩在她手上,垂眼看着,眉眼淡漠:“季夫人,本城主说过,天斧兵道不开,本城主就杀了你的女儿祭旗!你该不是,忘记了吧?” 季夫人还未出声,萧雪初就先招了,“我说我说!秦晚烟,你救我起来,我就告诉你!” 还跟她谈条件? 秦晚烟不屑一顾,朝季夫人看去,“这等废物,你不要了也罢。” “不要!我说我说!” 季夫人哪敢再耽搁,急急取下了发髻上的墨色玉簪,“这玉簪便是天斧兵符,墨玉映火,正面可见“萧”字,背面可见“天斧”二字。” 秦晚烟接过,在火把下一照,还真看到小小的墨色玉石里,藏了“萧”字和“天斧”二字。 她道:“以女子玉簪为兵符,怪不得没落到萧无欢手里。” 季夫人又气又急,“秦晚烟,你现在可以放了雪初了吧?” 秦晚烟将墨玉发簪交于佣兵送走,去没有放开萧雪初。 她饶有兴致地道:“不着急,先同本小姐好好说说,萧无欢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110章 九殿下值不值 提起萧无欢,季夫人似乎找回了些自信。 她冷笑道:“什么来头?哼,他是先家主救回来的一个失忆女子所生,不过是个野种罢了!他一出生,他娘就被先家主的妻妾们害死了。当时,本夫人刚嫁入百草山,是本夫人好心,把他送去赤戎抚养,救了他一命!” “赤戎?”秦大小姐越发好奇。 季夫人道:“秦大小姐与其好奇他的身份,倒不如问一问,本夫人是什么来头!” 秦晚烟眼底闪过一抹狐疑,道:“看样子,本小姐低估了季夫人!” 季夫人道:“你可知道,赤戎国的铁骑何人掌管?” 秦晚烟当然知道,“赤戎摄政王,季虎。” 季夫人冷哼,“赤戎摄政王,正是主上!本夫人奉主上之命,与萧无欢一道夺下百草山,不仅让他报了当年杀母之仇,还与他共享百草山!萧无欢答应同本夫人一道,替主上谋得苍炎宝匙。只可惜,他是个没用废物,钥匙没拿到,还让雪初沦为笑话。这口气,本夫人咽不下!” 秦晚烟还真没想到,这件事背后还藏着一个赤戎国的摄政王。 然而,此时她对苍炎宝匙更有兴趣。 当初穆无殇故意让上官灿知晓此事,又拿刘公公试探她。她一心养伤不想惹是非,并没有兴趣。 而如今,是非都找上门,她就算没兴趣,也要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她问道,“苍炎宝匙到底是何物?” 季夫人道:“传国宝匙不 仅仅是苍炎圣物,更是整个东云大陆的圣物!它是东云上古战神的唯一遗物,藏着主宰东云大陆的秘密。” 秦晚烟若有所思。 季夫人道:“秦大小姐,你违抗洛桑王的命令,又不与九殿下结盟。难不成,你妄想以一城之兵,对抗两国之师?你瞧不上本夫人,不如,本夫人将你引荐给我家主上?主上,最喜欢你这样的女子!” 秦晚烟嘴角泛起弧度,“是吗?” 季夫人仿佛看到了希望,也笑了:“萧无欢虽然掌了百草山兵权,但是他并不知道,百草山西麓尚有三条兵道,早就为我主上所有!只要.我主上一声令下,赤戎三万铁骑,十日之内,必可入过百草山,兵临江平城!” 秦晚烟嘴角泛起一抹自嘲,“北有豺狼,南有虎,西边也来了豹子,呵呵,豺狼虎豹,齐了!” 季夫人只当她是动摇了,继续劝说。 “秦大小姐,我不知道你开天斧兵道,到底图的是什么?但是,与其争夺区区几条兵道,不如归顺摄政王!萧无欢那个不听话的野种,迟早会被摄政王除掉。待本夫人独掌百草山,定保你后顾无忧。届时,你挥兵南下,整个洛桑皆是你囊中之物!” 秦晚烟放开萧雪初的手,若有所思。 萧雪初的手已经被踩得没什么力气了,一下子就往下滑。她大喊,“我撑不住了!救我,快救我上去!” 季夫人.大急,“秦大小姐,我女儿鬼 迷心窍,被九殿下迷惑,以至于……秦大小姐,那日的事,我同你道歉!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先救她上来!” 秦晚烟负手身后,仍旧思索着,仿佛没听到。 季夫人连忙冲萧雪初喊,“雪初,九殿下那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不值得!你快!快同秦大小姐道歉!” 萧雪初吓坏了,连连道了好几句“对不起”。 秦晚烟本都懒得跟萧雪初废话的,见状,也不知道怎么的,她竟有了兴致。 她特意蹲了下去,问道:“萧四小姐,九殿下不值得,是吗?” 萧雪初哭着道:“不值得!不值得!他不值得!” 秦晚烟非常满意。 哪知道,萧雪初却继续哭,“他不值得,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十三岁那年见着他,就喜欢他了!秦晚烟,明明我们三方可以联盟的,你为什么要把事情弄成这样!” 秦晚烟冰冷的眸子立马露出鄙夷。 果然,不该跟这种恋爱脑废话! 她起身来。 萧雪初却又哭着道:“秦晚烟,他与康治皇帝早已势如水火了。咱们回江平城好不好,你同他,同我娘一道结盟,一起对付萧无欢好不好?” 秦晚烟都不知道穆无殇如果听了这一番话,会是什么反应? 好一会儿,她才克制住,没一脚将萧雪初踹下去。 萧雪初若死了,谁来帮她挡住西麓的铁骑呀! 秦晚烟道:“来人,把她拉上来!” 季夫人松了一口气。 萧雪初被拉上来后,摊坐 在地上,无比绝望。 她看着秦晚烟,问道:“秦晚烟,你真的不喜欢他吗?你为什么要隐瞒身份?他若知晓你是江平城主,岂会背叛你?” 秦晚烟冷冷道:“来人,封了她的嘴!” 季夫人连忙呵斥,“雪初,闭嘴!秦大小姐,她不懂事,她……” 萧雪初是真的不懂。 她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好,都拿出来给那个男人看到。可是,秦晚烟却是相反的。 她大声道:“秦晚烟,你不与他结盟,便只能与他为敌!你真不考虑考虑吗?摄政王一直很赏识他,一直……” 秦晚烟亲自封了萧雪初的嘴。 季夫人刚要开口求情,秦晚烟将一团布塞过去,连同季夫人的嘴也一并给封掉了。 季夫人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 秦晚烟道:“本小姐只想知道萧无欢的身世,你说太多了!你女儿更加聒噪,都给我闭嘴吧!” 什么意思? 季夫人发出呜呜的声音,直摇头。 秦晚烟没再理会,她拿起望远镜,盯起百草山矿区的情况。 这时候,已经能望见天斧兵道方向,出现了一道长长的火光。那是她专门针对百草山训练出来的一支精兵。 无疑,天斧兵符送到了! 好戏开场了! 没一会儿,“火舞”从远处飞来,在月芒下,犹如一道疾驰的火落在秦晚烟肩上。 秦晚烟取下它脚下的纸条,瞥了一眼,便道:“顺利入兵道,动手!” 佣兵领命,立马在一旁升起狼烟。 月芒下,白烟滚滚,直上云霄。 埋伏在百草山矿区周遭的佣兵,一见着狼烟,立马就放火。 不过片刻,几个山头上就都起了火。 火势渐大,终于,季夫人和萧雪初也看到百草山起火了。 防守森严的百草山矿区,怎么可能起火? 她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除了眼睁睁看着,连话都说不了,更别说做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天斧道方向,就也出现了火光? 天斧道也着火了? 秦晚烟开天斧道,是为了放这把火? 可是,以天斧道的地势,就算全烧了,也威胁不了百草山呀? 秦晚烟到底想干什么? 第111章 该死的男人 别说季夫人和萧雪初不明白,隐身在暗处的上官灿也摸不着头脑。 此时,天斧道方向的火势越来越大,道中浓烟滚滚,一直往上冒。 没一会儿,烟雾就慢慢涌上悬崖,越来越多。 又过了一会儿,整个悬崖就好似起一场极大的雾,渐渐地令人都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悬崖上的兵,至今都还没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人被放进了天斧兵道?更弄不清楚,天斧兵道怎么就突然着了火? 他们早乱了阵脚,有的逃了,而更多的是倒下了。 要知道,这些烟雾是火烟,本就就是致命的,而秦晚烟还在烟里下了毒! 烟雾越来越大,整个山顶,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天斧兵道中,数十名戴着特殊面具的精兵,正在攀爬天斧道的峭壁。 他们个个武功高强,又都是训练有素的攀登能手。个个干脆利索,很快就登顶,并不用像上官灿说的那么夸张。 一登顶,数道绳索下放,第二批精兵,第三批精兵都以更快的速度跟上去。 道中的火被灭掉,剩下的士兵同兵道驻军打成了一片。 山顶风大,烟雾很快就散去,中毒的驻兵,躺满地。 三批精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陷了萧氏正宅,一把火给点燃了! 山道和山顶的一切,无论是季夫人母女,还是上官灿都看不到。 但是,萧氏正宅一起火,他们全都第一时间发现了。 上官灿都忍不住现身,“烟姐,你的 兵难不成是爬上去的?这,这……这也太快了吧!” 季夫人目瞪口呆,听了这话,彻底绝望了。 哪怕嘴没有被堵上,她也都无话可说了! 萧氏正宅对于百草山意味着什么,她们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终于明白了,秦晚烟从一开始至今,就没有结盟的心。哪怕她把赤戎摄政王这张最后的王牌都亮出来,秦晚烟心中也不曾动摇过。 因为,秦晚烟有足够的资本,独自拿下百草山! 她和萧无欢尚且是在百草山里夺权争势,秦晚烟这是直接兵入百草山! 萧氏一族靠着百草山的矿,更靠着百草山易守难攻的特殊地势,屹立不倒了几代人,甚至成功挤入东云十大家族之一。 谁能想到,最后会以这样的方式,败在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手上。 矿区着火,百草山各部都忙着救火,正乱着,正宅突然被攻陷,众长老更是乱了阵脚。 一.夜之间,百草山大乱。 秦晚烟早就调派好几支精兵,正往百草山各个入口迅速行进。 一旦百草山内部被攻陷,破了入山通道,几支精兵便可攻上山…… 月不知何时隐去,夜悄然退场,天都亮了。 秦晚烟置身于战场之外,却掌控着一切。当看完火舞送来的最后一封密函,她终于转身朝季夫人母女走过来。 季夫人站了一宿,看了一宿,惊了一宿。 萧雪初也同季夫人一样,眼睁睁看着她最引以为傲的百草山,渐渐沦陷。 知道秦晚烟是江平城主时,她们还只是惊,还只是在内心深处折服,还有怒,还有不甘。 而此时此刻,她们看着秦晚烟,折服全都没有掩饰写在眼眸里。 没有嫉妒,没有不甘,连联盟的心,更是不敢再有了。 这样的女子,是她们比不了的。怕是赤戎摄政王,也未必高攀不起啊! 秦晚烟道:“季夫人在百草山潜伏这么多年,连女儿都生了,对赤戎摄政王的衷心,日月可鉴。就不知道,赤戎的铁骑会不会那么无情,从你母女俩身上踏过去?” 季夫人心里那叫一个后悔,眼前一黑,瞬间昏迷了过去。 萧雪初看着季夫人这反应,腿都软了。 秦晚烟冷冷下令:“来人,增两支精兵往百草山西麓,将这二人押过去!” 百草山大局既定,无需秦晚烟坐镇。 她并没有久留,立马下山。 上官灿追上,狐疑地问,“姐,你见过西戎摄政王没?萧无欢那厮不像是会屈居人下呀! ” 秦晚烟自然是见过。 她心下也有些疑惑,只是,她看得出来,季夫人并没有骗她。 要么,她低估了赤戎摄政王,要么,这里头还有季夫人不知道的秘密。 她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匆匆赶路。 她的兵力有限,一直靠的是精兵速战速决。如今,突然将兵力扩张到整个百草山,可用之兵,都有些捉襟见肘了。 有百草山挡着,穆无殇暂时威胁不到她。倒是洛桑王室和其他几 大城主,她无法硬杠,也没有太多的时间留下来硬杠。 她该去见一见洛桑王,好好谈一谈了! 让利,维持洛桑国现有的局势,争取出时间养兵和养身子,是她最好的选择! 秦晚烟刚到山脚下,手心就传来熟悉的刺痛感。 连着几日没药浴,加上操劳,该死的药藤反噬,又冒出来了。 上官灿见她的脸色不对劲,连忙问,“姐,你没事吧?” 秦晚烟握了握手心,难以无法判断自己能撑多久。送来的井水药汤包全在江平城,回去的话,得耽搁不少时间。 再者,她真不知道穆无殇到底走了没有。 正犹豫着,佣兵赶到,呈上了一个长长的锦盒,“主子,九殿下一直在城主府没走。他将此物交给管家转增,说是贺礼,恭喜主子。” 恭喜? 恭喜她拿下百草山吗? 那家伙,在她的地盘上,消息都这么灵通吗? 秦晚烟打开锦盒一看,只见里头是一幅卷轴。她随手挑了挑,突然就惊着了。 她连忙取出来打开,只见这并非一幅画,而是一张大型战船的图纸! 这,不正是她当初拿下江平城后,最想要的吗? 哪怕如今她拿下了百草山,发展水军也是势在必行的。否则,洛桑与东云大陆的联系,将一直受制于苍炎和赤戎。 秦晚烟细细看了一番,发现这张图并不完整。 无疑,穆无殇在等她回去! 真是,该死的男人! 秦晚烟不再犹豫,调转马头,直奔江 平城。 一路疾驰,就在临近江平城的时候,上官灿突然大喊,“烟姐,你看!你快看!” 秦晚烟勒缰,回头看去,“什么?” 上官灿指着右侧,惊声,“那是……那是战船吗?” 此时,他们正在山腰,右侧前方正是一处峡谷,直通向东海。从远处两山之间看去,可见海面上一排船只,似乎不太像是渔船队伍。 秦晚烟微惊。 上官灿追上来,“姐,那应该不是渔船,难不成是……” 秦晚烟缓过神来,二话不说,挥鞭奔向山顶。 从山顶用望远镜眺望,一切都清楚了。 那不是渔船队,那是浩浩汤汤,由北往南的水军战队啊! 秦晚烟又震惊又愤怒,却又忍不住激动,她道:“那个……该死的男人!” 第112章 除了他没谁了 浩浩荡荡的站舰队乘风破浪,沿着洛桑东海岸南下。 秦晚烟看得都移不开眼,早忘了手心的疼痛,只觉得浑身的血气都控制不住沸腾起来了。 这正是她心心念念很久的战船舰队啊! 上官灿也被震撼到了。 但是,此时此刻,让他更震惊的是秦晚烟的表情。他从未见过这个性情淡漠冷酷的女人有过如此炙热眼神。 这炙热里带着几分明亮的笑意,神采奕奕,明澈动人,简直太好看了! 上官灿喃喃自语,“烟姐,我哥总说你一笑起来,上官堡的春夏秋冬、风花雪月全都会黯然失色。原来……是真的。” 秦晚烟无暇理会上官灿说什么,她已经盯上了水军舰队最前面的三艘前卫船,是三艘艨艟,船体狭长,开了弩窗矛口,相当于快艇。 她自言自语起来,“速度不错,但还能再快点。得再加几个桨口,速度和灵活性再提上来一点就完美了。” 她不自觉往前走了几步,看了好一会儿,又道:“弩窗矛口也足,要是能在船头再加一个隐藏式烟火口,杀伤力会更强……” 她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怕是会影响速度和灵活度,得试验试验……” 这些话,一开始上官灿还是听得懂的。 而后面说到“板屋、安宅、龟甲、接舷、首炮、桨动推进,风帆推进,蒸汽推进……” 再往后的说到“战列舰、巡航舰、护航舰、登入舰、修理船、运输船、补给 船、测量船、打捞船、医护船……” 上官灿完全听不明白。 他挡住望远镜前端,特认真地说:“烟姐,这战舰应该是九殿下的私兵吧?” 穆无殇送的贺礼就是战船的设计图,除了他,还会是谁? 秦晚烟没搭理,移开望远镜,继续看。 上官灿又道:“也不知道其他海域还有没有,这个节骨眼上出现,怕是来洛桑分一杯羹的吧?” 这下,秦晚烟放下了望远镜。 脸色,变了。 秦晚烟很快就将望远镜丢给上官灿,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秦晚烟赶到江平城区,正是半夜。 一过城门,她就被告知穆无殇并没有离开城主府,这几日都住着。 “不要脸!” 秦晚烟要走,上官灿连忙拦下。 他指了指秦晚烟的手,小心翼翼提醒,“烟姐,要不,你先到他那儿住一宿?” 穆无殇那儿,自然是被他包下的江平城第一客栈。 井水药汤包都在那儿呢! 秦晚烟的手藏在袖中,荆棘藤都缠在手上了,一根根荆棘刺在皮肉里,特别疼。 可她似乎也习惯了。 她没说话,改了方向,往客栈走。 秦晚烟一到客栈,刚进门就跟抱着一堆药材往外走的十一皇叔撞上。 十一皇叔一脸意外,“小丫头,这三更半夜的,你去哪了?” 十一皇叔是康治皇帝派来监督她和穆无殇的,却一到洛桑就沉迷在药材里无法自拔,成日不见人影。 见穆无殇都没把他当回事,秦晚烟自然也 没多留心。 她帮忙捡药材,敷衍道:“肚子饿,去吃了个夜宵。” 十一皇叔连忙问:“客栈里的不好吃吗?你上哪吃去了?吃了啥?好吃不?下一回带本王一道去,好不好?” 江平城的夜宵,秦晚烟能说出至少十个。 然而,她只冷冷回答,“不好。” 她捡起最后一株药材,起身要走,十一皇叔却拦下她,“小丫头,你的脸色不怎么好呀!身子不舒服?” 秦晚烟没搭理,绕开十一皇叔大步离开。 井水药汤包,加上用井水培育出的药材种子,泡了一大盆冷水,得等上一会儿,药效才会出来。 这配方撑不了多久,她没多时间在洛桑耗了。 她站在一旁,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一脸平静,体内却是波.涛.汹.涌。 体内那股神秘的药藤力量,好似一个填不满的洞,不断地吸收她的精气神,聚集蓄势,躁动不安,横冲直撞,像是在寻找宣泄的出口。 而出口,便是她的手心。 她捋起衣袖,肉眼可见荆棘藤在生长,蔓延,缠绕。 她就这么看着,看着。 直到药汤呈现出淡黄色,药效出来了,秦晚烟才尽褪衣衫,下水。 冰肌雪肤,禁不住凉意,可翻滚的气血却也渐渐被抑制下来。 渐渐地,秦晚烟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林婶不在身旁,又没有婢女。 荆棘藤退尽了,秦晚烟却还是无力地睡着。 这一.夜,她就这么睡在冷冰冰的药汤里。直到翌日 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她才醒过来。 梳洗穿戴好之后,她打了第五个喷嚏。 她挑了颗防风寒的药种子丢嘴里,一边细嚼,一边包扎布满伤口的手。 上官灿来敲门,“姐,十一皇叔请你赏脸,下楼一道用早膳。” 秦晚烟道:“不赏!” 上官灿又道:“十一皇叔找不着九殿下,问你他上哪去了?” 秦晚烟道:“不知道!” 她临时配了几味药,全丢到药汤里。没一会儿,淡黄色的药汤就全黑了,散发一股浓浓的药物。 她将井水药汤包带上,这才出门下楼,却在楼梯上又撞见了十一皇叔。 十一皇叔凑到了面前来,那张丑凶丑凶的脸满是伤疤似的褶皱,近看尤其狰狞恐怖。 秦晚烟不怕,却感到不适。 她立马后退,没好气道,“干嘛?” 十一皇叔也不怎么高兴,“昨夜贪吃,哼,染风寒回来了吧?不好好歇息,还想去哪?” 秦晚烟道:“出去吃饭。” 十一皇叔笑了,一脸丑凶丑凶的,却也极其宠溺,“又馋啥好吃的了?告诉本王,本王给你找去!” 秦晚烟道:“让开!” 十一皇叔就是不让,一边打量秦晚烟的脸色,一边问,“九哥儿上哪去了?江平城主那儿,进展如何?皇上来函,催了!” 秦晚烟道:“得问九殿下。” 十一皇叔还要问,秦晚烟后退一步,按住扶手,竟从楼梯上挑了下来。 落地,起身,稳稳的。 纤腰细背,笔 挺飒气,身手简直不要太好! 十一皇叔都看愣了,直到秦晚烟出门了,他才缓过神来,“这小丫头……” 他回想了下,刚刚似乎瞥见秦晚烟的手又绑绷带了。 “一直没好?还是又有新伤?” 他喃喃自语,很快就上楼,支开了护卫,进了秦晚烟的房间…… 第113章 烟姐脸好疼 一到秦晚烟的房间,十一皇叔就闻到浓郁的药味。 他看着一大盆黑乎乎的药浴汤药,不必细闻,都知道这是治风寒的汤药。 秦晚烟身上的药味很淡很淡,基本闻不出来,但是瞒不过他。 这药汤的味道,同秦晚烟身上的明显不一样。 十一皇叔着实狐疑,又搜查了一番,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坐了下来,若有所思,“不像风寒,这小丫头,到底怎么了?暮芸前辈,知道吗?” 他回想起穆无殇上次极力阻扰他把脉的场景,眉头渐渐拢起,“九哥儿,知道怎么回事?” 癸水的误会极大,穆无殇对此,一无所知。 这会儿,他正在城主府的茶室里,一边煮茶,一边看刚送到的信函。 秦晚烟一到城主府,管家就迎了上来,“主子,您可算回来了!” 秦晚烟不悦道:“人呢?” 管家支支吾吾的,“在,在……竹林茶室。” 管家其实摸不透自家主子跟苍炎九殿下的什么关系。 他看到九殿下那张倾城俊美,也倾城高冷的脸,断断是没胆子当面下逐客令的。 他找古侍卫说了几回,都被古侍卫用“未婚夫”三个字给挡回来了。只能把九殿下当姑爷伺候了。 秦晚烟大步往茶室走。 管家追上,道:“主子,还有件事。督查大人死了,古侍卫干的。咱们的人去了,正好收尸。” 秦晚烟道:“配合还挺好。” 管家松了一口气,抬头憨憨笑,“是挺……” 一见到秦晚烟转冷的眼神,他就立马又低下头,闭了嘴。 进了小竹林,秦晚烟还是在之前的位置止步,透过镂空雕花窗户往茶室里看。 只见穆无殇倚坐主位,一手支着脑袋,另一手捧着一册厚厚的折子。 那一袭冷月白的衣裳看似清雅,却如孤月般清冷;那慵懒忪倦的眉宇看似安静,实则孤高,拒人千里之外。 秦晚烟看着他,觉得他不仅像极了主人,更像极了拒绝一切客人打扰的主人。 该死! 秦晚烟戴上了面具,大步走了进去。 她将那张不完整的造船图往穆无殇面前一丢,开门见山,“怎样,才能给我完整的图纸?” 穆无殇抬眼看来,见到她的面具,有些意外,似乎没想到都到这份上了,这个女人竟还要戴面具见他。 他伸手过来。 秦晚烟立马后退。 穆无殇却将手放在造船图上,那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好看到逆天! 可手背上,却有两道开裂的伤痕,赫然可见血迹。 虽是抓痕,却也是中毒的伤口。把毒逼出后,如果没有及时清洗处理,不仅难以自愈,还会更加严重。 很明显,他这伤口没处理过,恶化了。 他盯着她看,一言不发,深邃的眸子里藏着不悦。 她垂眸盯着他的手,眉头微拢,眼神可冷了。 沉默片刻。 秦晚烟坐了下来,“来人,药箱!” 管家亲自送来药箱就走,不敢久留。 秦晚烟拿着镊子,直接挑开伤口,倒入药 水冲洗。 穆无殇喃喃自语,“真疼。” 秦晚烟只当他没事找事,没搭理。 然而,穆无殇并没有再说什么。 冲洗完了,她用棉花拭干后,涂上一层药,完事。 简单粗暴! 穆无殇仍旧没有动。 秦晚烟道:“你把毒都逼出来了,但是没有处理伤口,毒药还残留在伤口里,麻痹局部。手背僵硬,五指无力很正常。揉,捏、按三个动作多做几次就好了。” 穆无殇依旧不动,也依旧盯着她。 秦晚烟眸中浮出愠色,若非馋他的船,她早起身头都不回地走了。 她再次低下头,拉起他的手来,在手背周遭,手心按捏揉了一番,又逐一揉.捏起他修长的手指。 她没有像上一回那样置气,故意弄疼他,小心翼翼避开伤口,揉.捏得可细心认真,就盼着他赶紧恢复,好谈正事! 原本暗涛汹涌的气氛,渐渐地、渐渐地平息了。一室安静,唯有窗外的鸟叫声,悦耳动听。 气氛似乎不太一样了。 秦晚烟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下意识抬起头来。 只见穆无殇仍盯着她看,子夜般漆黑的眸子,深沉得一塌糊涂。 四目相对,秦晚烟微怔。 穆无殇突然伸来另一手,拔掉了她的面具。 一张艳绝不失清丽的脸,一双略失神的眼,美极了。 他的眸光越发深沉,甚至,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炙热。 秦晚烟很快就缓过神来,立马放开他的手,“看够了没?” 穆无殇也立马回 神,恢复一贯的孤冷。他质问道:“身为本王的私家大夫,你竟敢对本王下毒?” 秦晚烟只当没听到,将造船图推到他面前对,“我要完整的图纸,价格、条件,你直说。” 穆无殇道:“这么快就拿下百草山,你怎么办到的?” 她带走季夫人和萧雪初的时候,他就猜到她要对百草山动手。但是,他没想到她的动作能这么快。 此次南下,他最大的目标也是百草山。 但是,不得不承认,对于百草山那种易守难攻的地势,这等神速,他是办不到的。 他又问:“开天斧兵道,纵火起毒烟,很聪明。但是,你的兵怎么登顶的?” 秦晚烟凤眸微眯,问道:“东海南下的战舰,怎么来的?” 想知道她的军机,那就拿他的军机来换! 穆无殇将造船图推了回去,继续问:“违背洛桑王的命令,攻下百草山,江平城三份之二的兵力北调,如今只剩三分之一的兵力守城。你打算如何应对洛桑王.军?又打算怎么应对,南部蠢蠢欲动的几大城主?” 秦晚烟不悦道:“九殿下螳螂捕蝉,水军援兵不是到了吗?” 穆无殇冰冷的嘴角总算有了些弧度,“烟儿的意思是……结盟?” 在他南下洛桑的那一刻,水军舰队也出发南下。 他本意,以苍炎的名义联盟江平城,南北困死百草山。而后,水师南下,攻洛桑南部。 秦晚烟是江平城主,是第一个意外。 秦晚 烟拿下百草山,是第二个意外。 然而,这些意外,并不妨碍,他与江平城的结盟。 见秦晚烟不答,穆无殇追问道:“城主大人的意思是……愿意与本王结盟了?” 语罢,他嘴角的弧度渐渐扬起。 秦晚烟眸中的愠色却越来越浓。不得不说,这脸打得她很疼! 她瞪他,半天都不说话。 穆无殇心情大好,起身,拉起她的手,“走,本王带你出海!” 第114章 竟然这样误会 穆无殇仿佛习惯了一般,拉起秦晚烟的手。 秦晚烟却也仿佛习惯了一般,一被拉住就立马甩。奈何,依旧甩不掉。 她还是那句话,“放手!” 穆无殇牵起她的手看了起来,问道:“我看你这手灵活得很,还没痊愈?” 出发之前,她说她的手制药受了伤才包扎。 这都多久了,还一直包着白纱布? 方才不管是清洗伤口,一捏二揉三按,简单粗暴,也利索干脆,一点儿都不像还受着伤。 “有待祛疤。” 秦晚烟的心情并不好,语气冷冷的,补充道:“莫非九殿下连我这手痊愈不痊愈都要管?是不是管太宽了?” 穆无殇欲言又止。 秦晚烟讥讽道:“我看九殿下这手力气大得很,还需要给九殿下再揉揉吗?” 穆无殇无话可对,垂敛着眸子,似乎有些悻悻的样子。 秦晚烟仿佛找回了些面子,立马又甩手。 奈何,穆无殇没打算放,拉得紧紧的。 秦晚烟瞪他,再甩。 穆无殇仍垂着眼,看似悻悻的,却似固执,就是不放开。 秦晚烟恼了,“你到底怎样才肯放手?” 穆无殇道:“跟本王出海。” 秦晚烟微愣,没想到穆无殇会这样误会。 她当然想跟他出海呀! 她巴不得现在,马甲,立即登上他的船! 她只是让他放手。 只是讨厌死他总这样随时随地就牵起她的手,仿佛一意孤行订了婚,她就真的是他的未婚妻了! 秦晚烟轻咳了两声,仍是又冷又 傲,“你放手,我就跟你去!” 穆无殇这才松手。 秦晚烟立马大步出门。 穆无殇跟上。他负手身后,两手都缠着绷带,一手是抓痕,一手是穿透手心的伤,至今没怎么处理,由着它慢慢恢复。 这伤都是出自秦晚烟之手,都是他此生仅能感受到的疼痛。 穆无殇早做好了准备,一离开城主府,两人就一路往东,直奔向海。 古侍卫和上官灿在背后跟着,这一回,古侍卫拦了上官灿。 古侍卫道:“小子,你下马,咱们认真比划比划!” 上官灿瞥了一眼,轻哼,“你还不配!” 这语气,跟秦晚烟倒有几分相似。 古侍卫立马持剑击来,上官灿应战而上。然而,几个回合,古侍卫就败了。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上官灿,“你、你……” 上官灿先前只是纠缠,拖时间,没较真。要知道,他可是上官堡的二少爷,当今武林盟主的亲弟弟呀! 要不是受不了哥哥对他的管教,他能离家出走来当护卫?不过,给秦晚烟当护卫他倒不屈尊。 这一趟见识了秦晚烟的能耐,他越发心甘情愿了。 “我什么我,回去好好练练,免得给你家主子丢人!” 上官灿说罢就上马往前追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武功再好,也远不如九殿下。 只是,他不知道,放着烟姐单独跟九殿下在一起,他是该放心,还是该不放心。 上官灿走了,古侍卫才捡起地上的剑,站起来。 他回想起刚 刚上官灿使出的一招剑术,总觉得十分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来见过。 上官灿虽然打败了他,但分明还是有意藏着真正的实力。那一招剑术,是无意中使出来的。 古侍卫凭着记忆比划了几剑,还是想不起来,只能作罢。 他喃喃道:“好小子,你主子深藏不露,你也不差呀!我得再试试你!” 穆无殇带秦晚烟抄了最近的道,一路疾驰,日落时分,抵达了东海岸。 船还没到。 他们站在峭壁悬崖上,背后是西下的夕阳,脚下是波涛翻滚的大海。 穿越两年,秦晚烟在江平城待的时间虽然不是最长的,但也不短。她竟不知道从江平城到东海岸,竟还有这么一条近路。 她对穆无殇道:“你倒是很熟悉江平。” 穆无殇道:“本王对整个洛桑都很熟悉。” 秦晚烟道,“所以呢?” 既是结盟,自是得先谈妥条件。 穆无殇很干脆,“江平城和百草山归你,洛桑南部,归本王。” 秦晚烟转头看过来,提醒道:“江平城和百草山,已经是本城主的了!” 穆无殇也转头看了过来,“你确定?” 秦晚烟没回答。 穆无殇道:“本王许诺你,苍炎南垂驻军,不犯百草山。三日之后,洛桑东西两岸,水兵入境,牵制洛桑南部。南北无忧,你不必过多布防,多花点力气拾掇好百草山。萧氏根基深厚,不可大意。” 秦晚烟当然知道,她虽拿下了百草山,她还 得花很多心思,调派人手,安抚人心,招兵买马。 穆无殇若趁她还没收拾好,就出兵南下。即便仗着百草山的天险,她不得不耗费兵力加强布防。 这个时候,一旦他的水军不发,不牵制住洛桑南部,她还得面临南部的威胁。 这个家伙,嘴上说的是保她南北无忧,实际上是在提醒她,他能牵制她的南北,随时让她南北皆兵! 再者,他还说透了最关键了一点。 萧氏根基深厚,并非一朝一夕能彻底摧毁的,短期之内,她必须靠强兵高压。 一旦她南北皆兵,没有多余的兵力管控住百草山,萧氏必然死灰复燃。 兵贵神速。 神速之后,需有强大的实力兜着,否则再风光,也都是昙花一现。 可谓攻城容易,守城难! 秦晚烟在来路上,早就想清楚这一切了。 她转过头朝大海看去,半晌都没说话。 穆无殇却又继续道,“赤戎铁骑蠢蠢欲动,你百草山西麓虽也易守难攻,没几支精兵驻扎,你敢高枕无忧?” 这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句句戳她的短板,句句说的都是一个意思,她兵少,不够用! 这时候,一艘船出现在海平面上,朝这边行驶而来。 如果说穆无殇刚刚说的是威逼,那么,眼前这艘船便是利诱了。 被牵制地死死的,还馋上人家的船。 秦晚烟生平第一次在谈判中,如此被动。 她真是不甘心,眯敛着凤眸,半晌都不说话。 船越来越 近了。 那是一艘特制赤马舟,比她在路上看到的那三艘开道艨艟要小上一号,但是,速度明显快很多很多,灵活性也极强。 这种船一般用来巡逻用,战斗远不如其他船只。 但是,这艘船所有的兵器口都被掩藏起来,外行人只会当它是比较特殊的渔船。 秦晚烟恨不得马上就上船,然而,还是蹙着眉头,沉默着。 穆无殇也朝海面看去,问道:“烟儿原本是何算计?打算,如何应对洛桑王.军?” 他一直很好奇,她原本到底怎么计划的。 秦晚烟道:“让利与洛桑王,以本小姐对洛桑王的了解,至少能拖他一年。” 一听这话,穆无殇立马回头看来,“让利与结盟,有何区别?” 秦晚烟道:“认真说起来,也没本质的区别。” 穆无殇道:“所以,你对本王下毒的时候,就想好了,宁可选择洛桑王,也不选本王?” 秦晚烟突然觉得他这话不对劲,回头看了过来。 只见穆无殇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眯敛着,危险气息十足…… 第115章 他喜欢你什么 秦晚烟并不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什么错。 站在她的角度考虑,她当时的选择是最优的。 若是平时,解释讲理这种事,她是不会做的。只是,此时此刻,看着穆无殇的眼睛,她竟莫名有些慌。 仿佛自己没有选他……就是错了。 她不自觉轻咳了两声,才道:“那日.我便说了,我不会引狼入室!我哪知你兵入百草山,是想占我便宜,还是真想帮我对抗洛桑王.军?万一你趁火打劫,不仅要与我瓜分百草山,还要占我江平城,我怎么办?” 穆无殇道:“本王不可信,洛桑王便可信?” 秦晚烟道:“我只相信我掌控得了的!难道九殿下不是吗?” 穆无殇似乎被问住了,缄默地转过头,看向大海。 秦晚烟莫名松了一口气。 她又细细琢磨了一番,道:“九殿下知道,赤戎的铁骑蠢蠢欲动,但是,九殿下一定不知道,季夫人和萧无欢皆是赤戎摄政王的人……” 穆无殇立马看了过来,“萧无欢是季虎的人?” 秦晚烟道:“本小姐记得,卓先生说过苍炎的劲敌不是萧无欢,是西边的赤戎。对了,赤戎摄政王很喜欢本城主这样的人,本小姐若与他结盟,或许,皇上该马上召九殿下回去备战了!” 穆无殇眼眸里露出的岂止是危险气息,简直都有了杀意。 他的声音比平素更是冷沉,“原来,烟儿有这么多选择。” 谈判,找到的选择越多,越 有优势。 秦晚烟扳回一局,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她才不怕他。 她指着海上越来越近的船,道:“船来了,带本城主去好好瞧瞧九殿下的筹码,咱们,再慢慢谈吧!” 穆无殇眸冷依旧,一言不发。 秦晚烟不跟他废话,转身往码头方向走,穆无殇却道:“回来!” 秦晚烟回头看去,只见他抬起一臂。 这是干嘛? 穆无殇冷冷道:“本王带你上船!” 秦晚烟蹙眉。 穆无殇不悦收了手,要走。 秦晚烟很不情愿,却还是折了回去。 穆无殇揽住她的腰,在悬崖末端借了力,便踏空而下,朝海上的船飞了去。 悬崖另一旁,上官灿被古侍卫压在地上,圈住脖子,捂住了嘴巴。 古侍卫一放手,上官灿就怒骂:“那丫的,偷袭我!” 古侍卫训斥道:“主子谈判,你想插什么嘴?” 上官灿站起来,“我没要插嘴,他们都谈完了,我是要带我烟姐上船!” 话还未说完,他就愣住了。 只见前方,穆无殇竟没有在水面上借力,那速度,那身姿,犹如海燕飞掠而过,轻轻松松一路飞掠向船板。 他知道九殿下的武功极好,但是,万万没想到好到这种程度!这内功该有多深厚? 怕是他哥来了,都办不到吧。 至于他,更不可能了。 上官灿狐疑了,“古侍卫,九殿下内功这么好,当初是谁重伤了他?” 印象中,九殿下和萧无欢过手,也没重伤呀! 古侍卫听不懂 :“你说什么?” 上官灿解释道:“就是,我姐被俩顶级杀手追杀,撞上九殿下的那一回!” 上官灿是听林婶说的,也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 就只知道九殿下受了很重的内伤,烟姐利用他避开了杀手,又救了他,但玉牌被他顺了,暴露了身份。 古侍卫冷冷而笑,“呵呵,你说的是郊外茅草屋那一次啊!” 上官灿恨恨地道:“就是那次!我姐救了九殿下一命,也算跟他扯平了,九殿下偷了她的玉佩,还找上门刁难,真不.厚道。” 古侍卫道:“你姐没告诉你,那一回九殿下是故意自伤,根本不需要她救吗?” 上官灿很意外:“什么?” 古侍卫又道:“你姐没告诉你,那一回九殿下算计已久,亲自追刺客,假意重伤,为的是引出刺客背后的正主吗?” 上官灿更加意外:“什么?” 古雨继续道:“你姐没告诉你,那些刺客背后的正主,就是萧无欢吗?你姐坏了九殿下的好事,九殿下不找她,找谁?” 上官灿尴尬了,缓缓转头朝大海看去,“船、船掉头了,咱们赶紧走吧!” 他跑得贼快。 古雨却轻叹。 其实,那日在茅草屋里,秦晚烟怎么用九殿下骗过刺客,怎么把九殿下彻底惹毛的,他也不是非常清楚。 但是,他知道九殿下找上秦晚烟,真正的原因是“命定”二字! 九殿下带秦晚烟出海,怕不仅仅为了谈结盟,更是为了带她 去见巫医。 秦晚烟和穆无殇落在船上。 穆无殇并没有马上放手,而是沉声,“季虎,喜欢你什么?” 秦晚烟那是谈判之词,她哪知道季虎喜欢她什么呀! 穆无殇又冷冷问,“秦晚烟,公子秋,白日梦荷官,江平城主,他喜欢哪一个?” 秦晚烟以另一个马甲,见过季虎。 而“喜欢她这样的人”这话是季夫人说的,应该是江平城主这个马甲。 秦晚烟这才想起来,自己被这家伙扒了不少马甲。 这些,如今可都是筹码呀! 秦晚烟道:“你猜,他是喜欢公子秋,还是江平城主,还是喜欢白日梦荷官,又或者喜欢你不知道的……” 话都还未说完,腰上顿是一痛。 同上一回在天水郡时,一模一样,她只觉得腰都快断了! 秦晚烟怒声:“穆无殇!” 穆无殇放了手,怒气腾腾,“不管是什么名字,你都是本王的未婚妻,他凭什么喜欢?” 秦晚烟连“公子秋”的名字都说上了,她说的“喜欢”自然不是男女之情呀,而是“欣赏”之意。 看着穆无殇的怒火,只觉得无比熟悉。这怒火,同在天水郡那一回简直一模一样。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他当时撂下的那句话,“除了本王死,否则,你这辈子都休想解除婚约!” 这家伙…… 秦晚烟欲言又止,穆无殇转身,拂袖而去。 上官灿和古雨追到了,两人见状,面面相觑。 古雨追自家主子去了,上官灿狐疑 地问,“烟姐,不是谈得好好的吗?你们……又怎么了?” 秦晚烟没搭理,走到一旁,看海。 上官灿追过去,“烟姐,你不看看这船?这船的兵器都藏哪了?好生奇怪呀!” 秦晚烟一言不发。 上官灿很不可思议,“你没兴趣了?” 秦晚烟望着大海,思索着。 没一会儿,上官灿扯了她的衣袖,“烟姐……” 秦晚烟挥开,还是不搭理。 上官灿却道:“烟姐,九殿下折回来了……” 秦晚烟回头看去,还真见穆无殇折回来了,就站在一旁,看着她…… 第116章 请你去看日出 穆无殇真折回来了。 秦晚烟就瞥了一眼,仍旧转头看海。 穆无殇走过来,冷冷看了上官灿一眼,也转头看海。 上官灿站在两人中间,不自觉也转头看海,只见海浪汹涌,大海宽阔无边。 “这海……有啥好看的?” 上官灿说罢,转身疾步走开,仿佛真的一点儿都不尴尬。 天幕正降临,海天昏暗,除了浪声风声,夹板上一片寂静。 穆无殇道:“继续。” 秦晚烟道:“什么?” 穆无殇道:“谈。” 秦晚烟道:“什么?” 穆无殇道:“谈、结盟。” 谈判场上谈崩了,掀桌子又折回来,当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谈的情况,秦晚烟见多了。 只要这家伙不又拿“未婚妻”这个她从未认过的身份来压她,她还是愿意继续谈的。 她道:“好,你继续说。” 穆无殇看过来。 秦晚烟也看过去,似乎才想起,第一轮谈判,自己抛出筹码,还没提条件呢。 该轮到她说的。 她道:“本城主并非九殿下一个选择……” 穆无殇打断了她,“知道了!直接说条件!” 秦晚烟立马取出随身携带的洛桑地图。 穆无殇将她带到船舱里,地图展开,只见洛桑地图海岸线上,标注了不少圈圈点点。 穆无殇瞥了一眼,便知道这些标注的地方,都可做港口驻军。 他道:“你倒是准备周全。” 秦晚烟心道:与虎谋皮,能不准备周全吗? 她将洛桑中南部一条名为“漓水”的河流圈 了出来,道:“第一个条件,以漓水为界,南北共享漓水,兵不过境。” 漓水是洛桑最大的河流,起于西部山地,奔流向东海。正是水军入境最好的通道。 漓水和江平城之间隔着两个中部城池,不算大城池,却也不小。而这两个城池的属地,都是洛桑难得的沃土平原。 穆无殇令水军南下,第一步便是要控制住漓水。 他看着地图,不置可否。 秦晚烟取出那份不完整的造船图,继续道:“这是艨艟设计图吧?我要完整图纸。” 她看了他一眼,见他还不说话,又继续。 “你我结盟,七年为期。七年之内,我承诺不与赤戎结盟,不犯苍炎。苍炎若有借道百草山,兵入赤戎的必要,只要是九殿下的兵,我随时放行。” 穆无殇这才开口,“七年之后呢?” 秦晚烟道:“世事难料,七年之后会发生什么,我怎知晓?” 穆无殇若有所思:“七年……” 秦晚烟不再说话,等着。 她心里的底线是三年,预计穆无殇会还价到四年。四年她一定让步,但是,她想争取能谈到五年。 五年不长,却也不短。 若非药藤反噬牵制着,以她的效率,都不用五年,三年的时间,她足以培养出一支精良水兵,守住漓水,防他水兵犯境。 五年之后,她有绝对的信心,与他一较高低,让他退出洛桑国。 洛桑国,在整个东云大陆看来,可以说是鸡肋之地,却是东云大 陆唯一可独居一隅的好地方。 她绝不会放手! 在拿下江平城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打算与人共享此地了! 良久,穆无殇才道:“七年,这时间本王不喜欢。” 秦晚烟道:“那九殿下喜欢几年?” 穆无殇道:“待本王想想,烟儿……也好好想想。” 秦晚烟不假思索,“好!” 这家伙能威胁到她的,都说了。还能拿出来的就只有水军筹码了。他带她出海,无疑是要带她见识水军筹码的。 这艘船她就先不看了。 她等着看他的海军舰队,到底有多诱人! 届时,再继续谈。 一.夜行船。 翌日,东方既白的时候,秦晚烟就被上官灿叫醒了。 “烟姐,你快出来!” “快点!快点呀!” …… 秦晚烟开门出来,冷着脸,“一大早大惊小怪,你最好告诉我,船要沉了!” 上官灿道:“你快到夹板上去,快点去!” 秦晚烟问道:“去干嘛?” 上官灿还未回答,古侍卫就突然冒出来,道:“秦大小姐,九殿下邀您到夹板上看日出。” 秦晚烟会信就有鬼了。 她推开上官灿,大步往夹板走。 上官灿看着古侍卫,欲言又止,最后竖起了大拇指,“看日出?好极了!” 秦晚烟到夹板上,只见天色朦胧,整个大海云雾缭绕。 穆无殇站在夹板上,凭栏而立,远眺东方。 然而,东方的海面上正飘过一团浓浓的雾气,什么都看不到。唯一看得到是更远处,天空中泛 出的鱼肚白。 听到脚步声,穆无殇回头看了过来。 秦晚烟瞥了他一眼,负手身后,原地不动,站着。 穆无殇没做声,又回过头去。 随着船只穿过雾气,东方海面渐渐清晰起来,秦晚烟也渐渐露出震惊的表情。 在水雾朦胧中,她隐约能看到了东方海面上出现了一座岛屿,岛屿周遭全是船只。 此时,海天一线处,一轮金灿灿的朝阳慢慢冒了出来,驱散最后的水汽云雾。 整个东方海面瞬间都亮了出去,秦晚烟的眼眸也亮了!她不自觉往前走,在穆无殇身旁止步。 她终于看清楚了! 那是一座大岛,有极大的港湾,港湾里停满了船只。 船在加速,越来越快,距离岛越来越近,秦晚烟也看得越来越清楚。 那些船只,竟全是战舰! 每一艘战舰,皆已扬帆,夹板上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可谓气势磅礴,雷霆万钧。 秦晚烟都忍不住想象,这支水师一旦出港,那会是怎样的排山倒海,波澜壮阔! 不止苍炎,洛桑,整个东云大陆的造船术都不怎么发达,除了东云中部的大帝国掌握了造船秘术,拥有水师战舰之外,各方势力要么没有水兵,要么水兵形同虚设。 秦晚烟一直以为,穆无殇的水师是从中部大帝国来的;一直以为他带她出海,是要去追上那支南下舰队的。 却没想到,他竟然在东海上拥有一个岛!拥有这么庞大的一支海军! 她为求造船 术,涉足过中部帝国,听说过一个传言。 中部帝国的造船术为上古战神遗留,但是上古战神真正遗留下来的海兵,并非在中部帝国,而在东海的无渊岛。 难不成…… 第117章 自此,十年为盟 难不成,眼前这个岛屿,就是无渊岛? 那句传言,秦晚烟记得很清楚,“ 海之东伏无渊,无渊畔横孤岛,亦名无渊,战神之乡”。 这句话说的是,在东海东边某个海域,有一处巨大的漩涡,犹如无底深渊,过了这深渊有一座孤岛,名为“无渊岛”,无渊岛上有上古战神的血统。 穆无殇这家伙…… 秦晚烟缓缓转头看去。 穆无殇不知何时,已经看着她了。 她还未开口,穆无殇就将她拉了过去,揽着她腰肢,一个借力,凌空而上,踏空飞向前方战舰。 他们一落在夹板上,一众士兵齐刷刷下跪,齐声震耳,“恭迎九殿下!” 穆无殇拉着秦晚烟,穿梭过一排排士兵,一艘船一艘船地走过去,来到最大的一艘五层战舰。 宽大的船舱,犹如一个军大营。 两边立着各式兵器,墙上挂了数幅地图。右侧,摆放着一副沙盘,不是洛桑和东海,而是整个东云大陆! 秦晚烟着实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穆无殇似乎一点儿都不防她,他取出数卷图纸,放在桌上,道:“瞧瞧。” 秦晚烟走过去,逐一打开图纸。 这些图纸,竟是各种船只,战舰的设计图纸。 她从见到岛屿至今,眼神都是震惊的,而见了这些图纸,震惊中分明露出了惊喜。 她只要一张。 他竟给她所有! 她顾不上多问,连忙坐了下来,一张一张图纸,细细看了起来。 穆无殇站在一旁, 始终一句话都没有说,等着。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秦晚烟终于细看完最后一张图纸,她缓缓抬起头来。 她正要开口,穆无殇却再次拉起她的手,带她出船舱。 他带着她,对照图纸,从第一艘战舰,一直看到最后一艘。虽一言不发,却将战舰上所有的装置,秘密设计,全都展现给她看。 就这样,上船,下船,看船,看图纸。 一艘船看完了,他就牵着她上另一艘。另一艘看完了,他又牵着她,再上一艘船。 手,牵了放,放了牵。 仿佛习惯了一般自然而然,而她,竟不知何时,忘了甩开,只跟着他走,脚步轻快,目不离船,凤眸里全是奕奕光芒。 当他们看完最后一艘船的时候,已是傍晚。 斜阳余晖照射在船板上,穆无殇背对斜阳,金灿灿的余晖勾勒出他的轮廓,让他整个人仿佛泛着光芒。 秦晚烟仰头看着他,至今心跳还是很快很快。她承认,她被震撼到了。 这强大的兵力,他,完胜。 虽然又一次被打脸了,但是,秦晚烟输得起,也愿赌服输。 她并不失落,更不自卑,依旧傲气十足,掷地有声,“穆无殇,你想怎样,说吧!” 穆无殇道:“十年。” 十年? 秦晚烟不解。 穆无殇道:“以漓水为界,十年不兵犯彼此。” 秦晚烟怔了。 以漓水为界十年,换而言之,结盟十年? 这家伙傻了吗? 他有足够的资本,讨价还价,甚至逼地紧一 点,完全可以拒绝掉她提出的所有条件,要她带着百草山和江平城臣服于他。 他竟然要跟她划漓水共享洛桑,竟要结盟十年? 秦晚烟不明白,“你确定?” 穆无殇道:“确定,本王可以将造船图纸给你。” 秦晚烟蹙了眉头。 她看了他许久,才问道:“为什么?” 穆无殇道:“本王不想与你为敌。” 他顿了下,又补充道:“欺负女人,不是本王的做派。” “你!” 秦晚烟输了都不生气,听了这话,立马就恼了,“九殿下这是,让着我?” 穆无殇道:“不是。” 秦晚烟轻哼,“那是什么?” 穆无殇道:“告诉本王,你那么多兵到底怎么登上天斧道,怎么以那么快的速度横跨重山,潜入百草山矿区的。” 秦晚烟颇为意外,没想到他对她的佣兵,这么感兴趣。 穆无殇的声音冷了几分,“还有,把季夫人和萧雪初交给本王。还有,江平西边,临近百草山脚下,有一港口,本王也要了! 秦晚烟蹙眉,立马转身走入船舱看地图。 她知道江平城西部是有一个大港,但是,她并不曾细究过这个港口的战略位置。 她认真一看,这才意识到,如果穆无殇的水兵从这个港口登入,借道江平城,便可兵临百草山西麓三条兵道! 好家伙,原来此行南下,也一并打了屯兵攻赤戎南部的主意。 兵多,果然任性啊! 穆无殇问道:“如何?” 秦晚烟轻舐娇唇 ,凤眸微眯,“穆无殇,十年……你就不怕有朝一日,我江平水军,将你驱出洛桑吗?” 穆无殇不假思索:“不怕!” 秦晚烟笑了,不得不说,她很喜欢他这任性和爽快,有足够资本才能如此。 他都不怕。 她怕什么? 她道:“好,十年为期,立字为据!” 穆无殇伸出手来,手心缠着绷带,是她刺穿手心,疼痛连心的那一手。 他道:“击掌为盟足矣。” 秦晚烟也爽快伸手,手上也缠着绷带,是荆棘藤破手心而出,亦是疼痛连心的那一手。 两人击掌,自此,十年为盟! 穆无殇亲自将图纸都收拾好,递上,“来人,送秦大小姐登岛。” 秦晚烟临走前,回头看来,“此岛,可就是传闻中的无渊,上古战神的故乡?” 穆无殇道:“是。” 秦晚烟道:“无渊岛主,久仰!” 穆无殇对下人道:“送秦大小姐去战神殿,好好伺候。” 秦晚烟离开后,一个身着黑袍的女巫医才走了过来。她约莫四十,轮廓深邃,有种异域之美,身上的配饰全是珍珠所制。 她看着秦晚烟远去的背影,道:“九殿下,这个女子是匹狼,养不熟的狼!” 穆无殇也看着秦晚烟的背影,没做声。 女巫医又道:“这种养不熟的狼,应该送给别人去养,不该带上无渊岛。” 穆无殇这才回头看来,眸冷如冰,“谁都养不了她。” 女巫医道:“可九殿下分明让步……” 穆无殇 解开手上的绷带,露出了伤口,“会痛。” 女巫医骤然大惊,连忙检查起穆无殇的伤口。 半晌,她才喃喃道:“是她?我父亲预言的那个人,终于出现了!” 当年的巫医,不仅仅预言“能解失痛症者为命定者”;也预言了十年之内,若没有两情相悦,完成合卺之礼,九殿下不仅仅会失痛,连七情六欲都会失去…… 第118章 悦不悦,无差 穆无殇径自包扎起伤口。 女巫医却陷入沉思。 天下心悦九殿下的女子千千万,有将痴心全写在脸上的,也有心怀畏惧,深藏痴心者。 秦晚烟无疑是个异类,不是前者,更不是后者! 她更像是一头无情的狼,又冷又狠。 九殿下,何尝不是如此,岂会轻易掏心掏肺,悦上哪个女子? 这二人,岂那么容易两情相悦? 命中注定的人出现了,却无人知晓,是命定相悦,还是命定相杀? 女巫医越想,越是摇头。 她认真说:“我父亲预言十年,您也给她十年。十年、十年……不!九殿下,您不该给她时间!您当倾兵,趁机夺了江平城!” 秦晚烟既能在短短的时间里拿下百草山,那隐藏的实力绝不一般,潜力更难以想象。 给她十年的时间,又赠与战舰图纸,她将来的水陆两栖的兵力,必难以估量。 百草山在她手里,定远胜萧氏,固若金汤。 十年后,她足矣无后顾无忧,积蓄兵力,南下漓水。 洛桑南部,虽比起东云大陆,只能算弹丸之地。可是,上古战神墓就在洛桑南部! 那里,藏着这世上唯一能制约战神血脉的东西! 十年之内,她若是能同九殿下情同意和,自是皆大欢喜。 可若十年之内,难成琴瑟之好,九殿下成为无情无欲的战神,秦晚烟便是唯一能杀他的人了。 届时,一旦让她发现了战神墓,后果不堪设想! 见穆无殇无动于衷,女巫 医又劝,“九殿下,哪怕她是您命定之人,您都应该防她,断断不能给她过漓水的机会啊!” 穆无殇置若罔闻。 女巫医继续劝,“属下看人从未错过,此女面冷心狠,野心极大,非一般姑娘家!九殿下绝不能大意!” 穆无殇还是没反应。 女巫医退了一步,迂回劝说,“既上了无渊岛,九殿下不妨设计试探她一番,再决定不迟!” 穆无殇早试探过了。 借着隐娘一案,要她救刘公公,步步算计,最后皆被她看穿,还被她讽刺了一顿。 地牢中,她揭穿他后,突然倒下的那一幕,他至今都还没忘记。 他仍旧拨弄着绷带,眼都没抬,“不想试了……” 女巫医并不知在苍炎发生的诸多事情。 她急了,“可是……” 穆无殇不悦道:“既是命定的,她就是本王的人,何必再试?” 女巫医更急,“九殿下先前不还不信命定之说?” 穆无殇这才抬眼看来,好看的桃花眼里尽是冷躁,“大祭司,你该下船了!” 女巫医正是无渊战神殿的大祭司百里玉姝。而预言命定者,是她已过世的父亲,无渊战神殿的前大祭司。 百里玉姝虽忌惮,却还是继续说:“九殿下既信了命定一说,就当知道命有好有坏有喜有悲,有痴有恨有爱有仇!此女,若是九殿下命定是……” 穆无殇打断了她,“你父亲曾说过,命定难逃?不是吗?” 百里玉姝很不可思议,半晌都 说不出话。 这主子自小到大,对命定一说都是质疑的,别说信命了,认都不会认的呀! 这么多年,他一直寻求治疗失痛症的方法,并不曾期待过命定之人的出现呀! 如今,他这是认了吗? 百里玉姝喃喃自语:“九殿下,您都尚不知道命运到底是什么,您便认了吗?” 穆无殇一言不发,继续包扎。 奈何,他另一手也伤者,怎么都绑不好绷带,他突然一扯,把绷带全扯碎了。 他转身就走。 百里玉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怎么都想不通。 突然,她快步追上去,拦在穆无殇面前,“九殿下,可是……可是心悦那女子了?” 穆无殇脚步顿止。 百里玉姝又道:“九殿下,您……” 穆无殇似乎彻底被惹恼了, “命定了,婚也定了,悦不悦,她都是本王的人,无差。别再在本王面前废话!” 他推开了百里玉姝,快步离开。 百里玉姝看着他的背影,还是难以置信,“怎么会是他先……” 天幕慢慢降临,战船上的灯火逐一亮了起来,无渊岛上,也渐渐地灯火点点,如星光般好看。 然而,真正好看的还是渐渐清晰,渐渐璀璨的漫天星辰。 战神殿位于无渊岛的最高峰,是一座高耸入云霄,巍峨壮观的神殿。 这里防守森严,没有特殊的祭祀活动,只有祭司、巫医和守殿的护卫能入。 水兵将秦晚烟带到山脚下,交给了守上的护卫。 山势陡峭,一路上 山,秦晚烟却走得比守山的护卫还轻松。 此时,她正站在神殿大门口前,仰望紧闭的神殿大门。 她问道:“我能进去看看吗?” 战神殿,顾名思义供奉的便是上古战神。 她骨子里是个不信神佛的人,哪怕亲历了穿越一事,她也都不信命。 关于东云大陆上古战神的传说,她听过。 前不久也在季夫人那儿,听说了苍炎的传国宝匙,同上古战神有关。 然而,她并不怎么放心上。 没有人,何来神? 与其相信虚无缥缈的神,不如好好做人! 她只是好奇,只是想看看,令东云大陆,人人敬畏,人人趋之若鹜的上古战神,到底长什么样子。 侍卫恭敬道:“秦大小姐,抱歉。外人,不得入神殿。” 秦晚烟后退几步,看了看整座神殿一番,也就作罢了。 这时候,一旁侧门却打开了,传出了一句,“是何人这般胆大妄为,敢闯到战神殿来!” 秦晚烟看去。 只见门外走出一个穿着黑袍的女子,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五官轮廓深邃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皮大眼睛,哪怕不笑,也特别勾人。 侍卫还未来得及介绍,女子大步走过来,神态傲慢:“她是什么人?谁准你带她上来的!” 这侍卫只听水兵称呼“秦代小姐”,并不清楚秦晚烟的身份。 他禀道:“她是九殿下的贵客,是九殿下让带她上来的。” 女子立马露出震惊的表情。 但很快,她就打量起秦 晚烟,她狐疑地问:“贵客?当真?” 侍卫道:“千真万确。是九殿下亲自带上岛的。” “九哥哥亲自带上岛的?呵呵,我九哥哥什么时候这么好的兴致,会带女人上岛了?” 女子分明不信,由下而上,又打量了秦晚烟一番,眼神轻蔑至极,“说谎也得有点谱!这种下等货色,还配不上这个谎言!” 侍卫急了,“圣女,她别这样说。秦大小姐真的是九殿下的贵客,九殿下……” 女子突然一巴掌甩过来,“你敢教训本圣女?” 语罢,另一手也甩了过来…… 第119章 不接受道歉 女子又一巴掌甩过来,秦晚烟箭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腕。 动作凌厉,速度极快,侍卫都没缓过神来。 女子一时也没缓过神。 秦晚烟冷冷看着圣女,“你还真欠教训。” 圣女缓过神来,一下子就恼了,“敢跟本圣女动手,你找死!” 她要挣脱,却挣脱不开,随即爆发出一股力量。 然而,几乎是同一时间,上官灿出现在秦晚烟背后,按住了秦晚烟的肩膀。 无形的力量瞬间沿着秦晚烟的手臂,蔓延而去,轻易就挡住了女子的力量。 女子万万没想到,一旁还藏着人,竟然还是高手。 她猛添了三成功力,怒声,“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上官灿也添三成功力,冷哼:“你已经不配知道了!” “你!” 女子骤然倾尽全力,上官灿也跟着倾力抵抗。 两股力量化作的真气,就在秦晚烟的手上争锋相对,激烈抗衡。 秦晚烟却好似什么都没承受一般,面无表情,波澜不惊。 不一会儿,女子受不了了。 上官灿却还是颇为轻松。 女子怒瞪秦晚烟,警告道:“放开我,否则你的手会废掉!” 秦晚烟道:“道歉,否则,你的手会先废掉!” 女子看得出来,秦晚烟没有武功。 她不信! 她道:“好呀,你可别后悔!” 僵持,继续! 随着时间的流逝,女子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水,上官灿也渐渐露出了吃力的表情。 可秦晚烟除了有些不耐烦之外,眼神依旧冷 漠高傲,仿佛一点儿都没将手上的真气放眼中。 她不是不会武功。 只是自己把武功封了,这点真气借她的手对抗,对于她而言,不过是小儿科。 时间渐渐流逝。 终于,女子感觉到手骨刺痛,有些撑不住了。 她急了,让了一步,“你的手, 不配本小姐费这种力气!本小姐让你一步,一起放手!” 秦晚烟都还未开口,上官灿就笑了,“烟姐,这姑娘内功不错,可惜脑子不好!” 秦晚烟还是冷着脸,一言不发,但等同于认可。 女子恼羞成怒,“你们,你们再不放手,我九哥哥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一定不会!” 上官灿扯了扯嘴角,不怼了。 他很清楚,再僵持下去,女子的手会彻底废掉,救都救不好。 刚听侍卫称这女子为圣女,想必就是战神殿的圣女了。她又称呼九殿下为九哥哥,身份应该不简单。 万一不仅是下属,还沾亲带故呢? 这要是真废了她的手,似乎也不太好呀。 见秦晚烟不说话,他犹豫了下,道:“少废话了,道个歉,就放了你!” 女子只当他们怕了,怒声:“道歉?你们还不配!” 上官灿不说话了,心道:“完了!” 就在这个时候,古侍卫见了。 他见了这一幕,吓出了一身冷汗,“二位,你们这是……这是……” 见秦晚烟和圣女都不说话,他冲上官灿怒吼,“你做什么?快把她们拉开!” 上官灿也这么想,但是 ,秦晚烟没有让步的意思,他不敢。 他只当没听到。 古侍卫又气又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官灿这才将事情经过说出来。 古侍卫更急了,但是,他毫不犹豫,劝说起女子。 “圣女,秦大小姐确实是九殿下的贵客。您就当给九殿下面子,道个歉。回头,小的再慢慢同你说。” 圣女早就撑不住了,就在等一个台阶下。 她轻哼,“看样子,还真是本圣女误会了。不过,像他们这般无礼,也是欠教训的!本圣女就给九哥哥一个面子……。” 她很不情愿,沉默了片刻,才继续:“秦大小姐,刚刚有误会,对不住了!” 古侍卫松了一口气。 哪知道,秦晚烟面冷依旧:“本小姐不接受手下败将的道歉。” 女子倒抽了口凉气,“你说什么?” 秦晚烟面不改色,“给那侍卫道歉,本小姐可以勉强放你一马。” 女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你……” 古侍卫的脸色都白了,朝上官灿投去求救的目光。 上官灿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心里道:“我姐脾气上来了,你家九殿下来了,估计也搞不定,你还是歇歇吧!” 古侍卫还是努力了一下。 他硬着头皮,“秦大小姐,神殿前,不宜喧闹。看在九殿下面上,您大人不计……” 秦晚烟冷冷道:“无理打人,道歉是最基本的!他来了,也一样!” 古侍卫悻悻的,放弃了。 女子直不敢相 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贵客?什么来头? 连九哥哥的面子都不给,她也太狂了吧! 她朝古侍卫投去质问的目光,古侍卫却回避了。 她好气! 手腕的疼痛越来越重。 她终于扛不住了,朝侍卫看去,怒声:“对不起!” 侍卫在战神峰当差几年,一直受着圣女的骄纵无礼,何曾见过她对谁低过头了? 他虽然吓坏了,可心里头还是不自觉觉得解气。 他看着秦晚烟那镇定,霸气的样子,竟莫名地有了勇气。 他走上前,抱拳作揖,“秦大小姐,多谢!” 秦晚烟颇为意外,转头打量过来,“叫什么名字?” 侍卫回答道:“陈清明。” 秦晚烟又问:“会水吗?” 陈清明回答道:“会,当过三年水兵,后来被调到神殿峰。” 秦晚烟越发满意:“很好!” 这,难道是要挖墙脚? 还是当着圣女的面挖的! 别说圣女,就是古侍卫都一脸不敢相信。 圣女气急,“放开我!你还不放开我!” 秦晚烟这才松手。 秦晚烟站得稳稳的。 圣女反倒后退了几步,才站稳。她握着手腕,明显疼痛难忍。 她气呼呼地问道:“古雨,我九哥哥什么时候来的,他现在在哪?” 古雨道:“今早到的,这会儿应该在山下练兵场吧。” 圣女恶狠狠地甩了陈护卫一记警告的眼神,转身就走。 秦晚烟却对古侍卫道:“烦请九殿下过来一趟,我有事跟他商量。就 在这等着。” 圣女分明是去告状。 秦晚烟却要把人找来。 古侍卫只盼着自己的速度能快过圣女,别撞上了…… 第120章 喜欢就一并带走 毫无意外。 古侍卫到练兵营的时候,圣女也刚刚抵达。 圣女拿着手帕,一边哭鼻子,一边走入营帐,“九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穆无殇低着头看折子,没搭理。 古侍卫没赶紧进去,只在门口大喊: “禀九殿下,秦大小姐喊您过去,就在神殿大门口等着。” 穆无殇立马抬头看去,“怎么回事?” 古侍卫哪敢说,只道:“说是有事商量。” 穆无殇没多再问,丢了折子,起身大步往外走。 圣女放下掩面的手帕,一脸不可思议,眼睁睁看着穆无殇消失在大门口。 他不搭理人,她其实是很习惯的。 可他这样被人一喊就走,她还是第一次见。再大的事,那也都是别人到他跟前求见的呀! 那个姓秦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九哥哥!” 圣女不甘心,连忙追出来,穆无殇和古侍卫却都已经不见了人影。 穆无殇记得很清楚,这是秦晚烟第一次主动找他。 他一边往战神峰走,一边问,“商量什么事?” 古侍卫不偏不倚,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穆无殇只听着,不置一词。 到了战神峰,只见秦晚烟坐在战神殿前的台阶上,上官灿和陈清明站在她两边。 陈清明一见穆无殇,立马箭步上前,毕恭毕敬作揖,“属下,参见九殿下!” 穆无殇瞥了一眼,没让起,走到秦晚烟面前。 秦晚烟这才站起来。 对于刚刚的争执 ,她一个字都没提,很干脆地道:“想跟你讨个人。” 她替陈清明出气,一时是解气了。但是她走了之后,陈侍卫真正的灾难就来了,毕竟战神峰是圣女的地盘。 既然动了手,自然是要管到底! 再者,结盟之后,她就打算跟他借用一些水兵用。她的兵虽然会水,但是在专业的水兵面前,那都跟旱鸭子无异。 穆无殇回头朝陈侍卫看去,“他?” 陈侍卫慌得立马给跪了。 秦晚烟道,“就是他,陈清明。” 穆无殇特意走过去,“抬起头来。” 陈侍卫战战兢兢,仰起脸。 那张脸虽被晒得黝黑,五官细看倒是清秀,顺眼。被圣女打过的侧脸,还有些许肿。 穆无殇问道:“无渊岛人氏?” 陈侍卫更慌张,“是!属下是无渊岛人氏。属下绝无二心,秦大小姐也只是路见不平,并无他意。九殿下明鉴啊!” 虽然刚刚是很解气,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不清楚秦晚烟到底是什么人,但是,他清楚自己的身份啊! 别说无渊岛的人了,就算是九殿下苍炎王府里的人,也都不可能另择他主的! 另择他主,就等同于背叛! 他无比后悔,不该一时意气用事,回答了秦晚烟的问题。 穆无殇又问,“当过水兵?” 陈侍卫如实回答,“当了三年,为第七艨艟队后勤管事,主司维修补给。” 穆无殇若有所思,“职位不高,却是要职。” 陈侍卫 心跳一咯噔,立马低头磕地,“九殿下饶命!属下万万没有异心!九殿下明鉴!” 圣女早就到了,见了这一幕,她解气多了。 她也不着急告状了,就躲在一旁看好戏。 大祭司专门给陈侍卫的父亲瞧过怪病,她对陈侍卫还是颇为了解的。她去找九哥哥告状,正打算重点告秦晚烟挖墙脚,陈侍卫有异心。 她真没想到,这个秦大小姐胆子这么大,直接跟九哥哥讨人。 九哥哥礼貌拿她当贵客,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等着丢人吧! 陈清明头都不敢抬了。 穆无殇却似乎颇有耐性,蹲了下来,继续问,“你手下,带过多少兵?” 陈侍卫立马抬起头来,虽然恐惧,却还是努力直面穆无殇的审视。 他可不想连累他曾经的兄弟们啊! 他认真道:“属下入水兵三年,只带过一支后勤兵,共二十人,负责十艘艨艟。十人专司后勤,十人机动。属下离开三年有余,不曾与他们任何一人联系。请九殿下明鉴。” 穆无殇继续问,“这二十人,如今在何处?” “属下不知!” 陈侍卫的身体都颤了,后退了好几步,竟抽出佩剑,“九殿下若不相信属下,属下愿以死明志!” 圣女听了这话,差点认不出笑出来。 她忍着激动的心情,等着。 她要等着九哥哥杀了这护卫,再走出去,当着秦大小姐的面,跟九哥哥讨个新侍卫! 穆无殇没在追问,起身,颇为满意, “这兵还行,烟儿喜欢的话,就连那支后勤兵一道带走吧。” 什么!! 陈护卫猛地抬头看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女得意洋洋的脸,瞬间就僵住了,比陈护卫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九哥哥对叛徒是绝对的零容忍。 他居然答应了,竟然还附赠了一支后勤兵! 还有,她刚刚喊秦大小姐什么? “烟儿?” 秦大小姐名唤“烟儿”吗?算名唤“烟儿”,九哥哥也不可能直呼女子的闺名啊! 她跟他那么亲的关系,他自小到大,都从未喊过她的闺名! 怎么回事!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圣女差一点就冲出去了。但是,她还是止步了,阴鸷地看着秦晚烟。 秦晚烟早准备了筹码,要跟穆无殇交换。 她有信心,把人换回来,却也没想到,穆无殇竟然会这么大方。 秦晚烟体验过他的步步算计,只是他的城府有多深,若是以前,她必定要怀疑他的用意。 可如今既已结盟,他连造船图给了,她似乎也什么好怀疑的。 何况,这个兵,确实还不错。 虽然年轻了些,不够镇定,遇事会慌。但是,瑕不掩瑜。从刚刚那一番对话,看得出来,他有担当,重情义。 秦晚烟道:“九殿下慷慨,但本小姐不能白要。回头,本小姐也送九殿下一支兵,保证九殿下会喜欢。” 穆无殇那冰冷的嘴角不自觉微勾,“本王很期待!” 见陈清明还杵着,古侍卫连忙上 前,轻轻揣了他一脚。 陈清明这才回过神来,道:“谢九殿下!谢秦大小姐!” 秦晚烟道:“我明儿就走,把你的兵都召集起来,准备好!到我那儿,造船去!” 造船! 这个女人竟能造船?她到底是九殿下的什么人? 陈清明顾不上那么多了,无比激动,要知道,造船是他自幼的梦想呀! 他连连点头,“谢九殿下,谢秦大小姐!小的,遵命!” 圣女也为“造船”二字心惊了。 她忍不住走了出去,“等等,他不许走。” 众人看去,只见圣女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同方才飞扬跋扈,蛮横无理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一边擦眼泪,一边朝穆无殇走来。 “九哥哥,是惗惗无知,冒犯了你的贵客!秦烟儿姑娘不接受我的口头道歉,没关系,我可以换个方式道歉。九哥哥千万别拿陈侍卫补偿她!陈侍卫的父亲身患怪疾,离不开他……” 第121章 神意,你不信吗 秦晚烟虽然只见过圣女飞扬跋扈的样子,但是,对她这幅人见犹怜的姿态,一点儿都不惊讶。 毕竟,天下绿茶是一家! 只是,这“秦烟儿姑娘”是什么鬼? 这陈清明家中,会怎么出了一个离不开他的病人。 她立马朝穆无殇看过去,眉头微蹙。 穆无殇方才耐着性子,问了陈清明那么多话,就是在把关了。这等小兵,若非秦晚烟要,他怕是连名字都不会问。 他哪会想到去问家里的事。 虽然面不改色,他还是缓缓转头,朝古侍卫看了过去。 古侍卫也想转头,却不敢。 他匆匆下山,又匆匆上山,哪知道这主子会这么爽快把兵送出去?之前都没有过先例好不好! 此时此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二十个后勤兵,不会也有问题吧! 不过,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立马训斥,“陈清明,你好大的胆子!家中有状况,竟敢隐瞒,莫非,你想弃你父亲于不顾?” 陈清明挨了那一巴掌后,心情从憋屈、解气、慌张,后悔、恐惧、震惊到激动兴奋,大起大落,根本无暇冷静下来。 他不是想弃父亲于不顾,而是一时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忘记了。 要知道,他自小就对造船极有兴趣,自小就像当上水兵,跟着船只一辈子。 他吃尽了苦头,才被选入后勤兵队。 奈何父亲突然患上怪病,发病起来,众儿女谁都不认,就只认他一个。 他将父亲送到神 巅峰脚下,求巫医医治,奈何接连三个巫医都治不了父亲的怪病,甚至惊动了大祭司,可至今尚在寻找病因。 他只能忍痛舍弃梦想,调离水兵,来神殿峰当差,兼顾父亲。 他没有舍弃父亲,他只是突然离梦想触手可及,一时间把一切都忘记了。 “属下该死!属下一时兴奋,忘了这茬事!属下……” 陈清明抱歉地看了秦晚烟一眼,双膝跪了下去,垂下了脑袋。 “秦大小姐,对不起!对不起!!” 圣女朝秦晚烟看去,眸中飞闪过一抹挑衅。 她哽咽地骂起陈清明,“我只当你私通外人,擅闯神殿,所以才出言不逊,出手教训的。如今看来,我没看走眼。你虽然没有不忠,但是不孝!” 陈清明缄默。 圣女才正眼朝秦晚烟看来,内疚地说:“秦烟儿姑娘,方才是我误会了,太冲动了!不管你接不接受,我还是得跟你道歉。这护卫,不孝不诚,不配跟你走。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的!” 这话,挑衅味足足的。 就差明明白白告诉秦晚烟,她要不走陈清明,也护不了他。 秦晚烟没回答她,凤眸里却浮出森然冷意。 上官灿见状,连忙给古侍卫使眼色。她姐露出这眼神,后果很严重的! 古侍卫连忙要上前。 穆无殇居然不动声色,抬手示意他不必。 这主子,几个意思啊? 圣女并没有发现一旁的异常,注意力都在秦晚烟身上。 她委屈 地说:“秦烟儿姑娘,你想要会水的侍卫,也不算多大的事,没必要找九哥哥来。你跟我讨嘛。只要接受我的道歉,你要几个,我都是会给你的。” 秦晚烟凤眸渐眯,不语。 圣女越发委屈了,“秦烟儿姑娘,别这么凶。我到底该怎么做,你才会接受我的道歉?要不,你打我一巴掌。” 她说罢,便拉起秦晚烟的手,往脸上放。 然而,就在她打算作态被打的时候,秦晚烟突然扬手,一巴掌狠狠甩过去。 “啪!” 这声音真真响亮! 圣女摔趴在一旁,缓缓抬起头来,目瞪口呆,嘴角流血。 她要装作被打! 没想要被真打! 这个女人,竟敢打她! 好痛! 她真哭了。 眼泪决堤一样地流,她转头朝穆无殇看去,“九哥哥……” 秦晚烟冷冷道:“如果这一巴掌能让你闭嘴,你就当本小姐这一巴掌是原谅你!” 一听这话,圣女刚要告状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她气极了,却还是的咬碎牙齿和血吞,继续演下去,“九哥哥,你听到了吗?秦烟儿姑娘,她,她……她愿意勉强地原谅我了!你放心吧,我定要好好挑几个水兵,换掉你送的。” 穆无殇没开口,秦晚烟就冷冷道:“九殿下送出的东西,就算不好,也已经是本小姐的了。本小姐一概、不换!” 穆无殇到了嘴边的话,都收了回去,嘴角竟泛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圣女不可思议地回头看来, “秦烟儿姑娘,这是认可他的不孝不城?还要纵容他?你怎么能这样……” 秦晚烟朝陈清明看去,“你父亲患了什么怪病,带本小姐去瞧瞧!” 陈清明不敢再辜负。 他连忙解释,“秦大小姐,我父亲患的是耳鸣怪病,经常听到奇怪的声音。平时好好的,一发病怪声不绝于耳,连续数日,无法摆脱,身心俱疲。连大祭司都看过了,至今没瞧出病因,怕是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圣女问道:“秦烟儿姑娘这么说,莫非会医术?” 她秦晚烟不了解,特意补充:“大祭司乃家母,为我无渊岛巫医之首,医术高明。大祭司治不了的怪疾那便都是神的旨意!任何人都无法违抗。你去瞧,有何用?” 秦晚烟极其不屑,她回头朝高耸的神殿看去,轻哼,“治不了是神意?呵,装神弄鬼!” 圣女又惊又恼,“九哥哥,你听,你听听她说什么!” 穆无殇看着秦晚烟冷艳不羁的侧脸,迟迟没有说话。 这时候,一旁传来一个低沉的女声:“战神殿面前,不容任何人诋毁神灵,秦大小姐既是九殿下的贵客,就请自重!” 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同圣女一样,身着黑袍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 此人,正是大祭司百里玉姝。 她表情严肃凝重,看了圣女的脸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心疼,却还是忍了。 她恭敬地对穆无殇福身,“九殿下,神殿面前,岂容胡闹?小姑娘 不懂事瞎闹腾,您也不拦着?” 穆无殇也回头,同秦晚烟一样仰望高高的神殿。 他突然笑了,“治不了的怪疾皆神意?烟儿,你不信吗?” 秦晚烟只觉得穆无殇这话里似乎还有话。 然而,她无暇深究。 她朝大祭司看过来,道:“如果本小姐能治好陈清明的父亲,你为本小姐打开神殿大门,让本小姐进神殿,好好瞧瞧上古战神,如何?” 众人都惊着了。 圣女都不敢作声,大祭司直接就恼了,“九殿下,她,她怎能这般嚣张、无理?” 穆无殇仍旧望着神殿,似乎走了神。 大祭司气着,“好,你若治不了,便在此处跪上三天三夜,不得向九殿下求情!” 秦晚烟握了握手,“陈清明,带路!” 第122章 你们都是垃圾 秦晚烟让陈清明带路。 可陈清明还没站起来,她就先大步往山下走了,仿佛一刻都不想多待。 陈清明着急要追上去,却被上官灿和古雨一人按着一边肩膀拦下。他还迷茫着,穆无殇已转身跟上了秦晚烟。 见两个身影并行了,上官灿和古雨才都松手。 陈清明似乎有点明白了,这才追过去带路。 上官灿和古雨同时隐身而去。 圣女没来得及拦下古雨,气急败坏,“娘,你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吗?” 大祭司本就一肚子火,见圣女浮肿的脸,越发愤怒。 “胆敢在神殿大门口大言不惭,亵渎神灵,还对圣女动手。不管她是什么人,今日都必须付出代价!否则,日后岂不得把神殿的瓦都给掀了!” “日后?” 圣女纳闷了,却只当大祭司也不清楚秦晚烟的身份。她没追问,跟着大祭司一道追去。 山脚下,简陋的木屋。 众人都到了,才被告知陈父今早突然又发病了,家人不敢打扰陈清明当差,就先给陈父服了药,让他昏睡。 秦晚烟都还未开口,大祭司就问道:“给他用的,可是本司先前开的定魂散?” 陈清明答道:“正是定魂散。” 大祭司颇为自豪:“定魂散乃本司同圣女一道研制的奇药。目前,也就定魂散能帮得到你父亲!” 陈清明连忙解释,“秦大小姐,此药能定神,让家父安睡。早上服用,怕是要昏睡到明日中午才会醒。” 秦晚烟 道:“我明日一早就走,等不了!” 圣女当秦晚烟后悔了,却故作疑惑,“也就差半日,莫非,你有什么急事?非得明早就走?” 大祭司也觉得秦晚烟要反悔了。 她朝穆无殇看去,认真问:“九殿下明儿一早就要送秦大小姐离开吗?” 穆无殇其实想多待几日的,明儿一早走,是秦晚烟自己决定的。 他看着秦晚烟,俊眉轻拢,“是,明早走。” 大祭司只当九殿下这是给秦晚烟台阶下,她越发肯定秦晚烟是一时逞能。 她不敢把九殿下给这台阶断了,但也要秦晚烟付出点代价。 她道:“既是如此,赌约就算不了数!只是,神殿前立约不可说毁就毁,还请秦大小姐到神殿前磕三个响头,同神灵道歉。” 秦晚烟冷眼看去,“谁告诉你,本小姐要毁约了?” 大祭司道:“你既明日一早就走又不毁赌约。难不成,人昏睡着,你也能治?” 秦晚烟冷冷反问:“怎么不能?” 大祭司愣了。 秦晚烟追问,“你无能,就觉得别人不能?” “你!” 大祭司气着,却又莫名觉得这话特别有道理,“你,你能你治!本司今日倒要看看,连问诊都问诊不了,这怪疾你能怎么治!” 秦晚烟无视她,大步走入卧房。 陈父五十出头,头上戴着一个线帽,满脸岁月艰苦的痕迹。此时躺在床上,倒也安详。 秦晚烟坐下来,把了个脉,询问陈清明,陈父发病以来的 情况。 陈父一开始是轻微的耳鸣,只当是年老耳朵不好使了。 可渐渐的,耳鸣越来越严重。 一发病,就有各种奇怪的声音,仿佛从外界传来的,又仿佛从脑子里传来的。 连着数日,一刻都没有停止,且越来越大声,挥之不去,堪称折磨! 这些年,用了治耳朵和治脑的方子全都使上了,病情却没有好转,反倒发作的频率越来越高。 陈清明说完,取出一份册子,“这是几位巫医,还有大祭司的诊断记录,药方也都在里头。” 他压低声音,“秦大小姐,这是巫医用的巫文,从古时代代相传至今,唯有巫医才看得明白。” 秦晚烟不喜欢装神弄鬼,但是对古医奇术还是非常有兴趣的。毕竟,她的玄医就是古医奇术里的精华! 她翻看起折子,只见里头全是鬼画符。像是另一种文字,又像是一种特殊的符号。 她看不懂也没见过,就觉得跟她学的上古玄医医典,有些相似。 古文字,大多如此。 她也没有细想,很快就将折子递还给陈清明,又把起脉来。 大祭司却道:“秦大小姐,看不懂吧?有何疑问,包括药方,大可询问。本司让圣女,给你解释解释!” 秦晚烟道,“这么久都没寻出病因,无法确诊。你觉得,你们的诊断和药方有多少参考价值?” 大祭司气愤道:“大言不惭!病情是有进展的,你不知晓过往病例,不知晓病情变化,不 知晓治疗进度,如何能诊断?” 秦晚烟没再搭理, 认真瞧了瞧陈父的脸色,示意陈清明摘下陈父的帽子。 然而,帽子一摘下来,竟见陈父的双耳,全都被割掉了! 秦晚烟骤然蹙眉,“他的耳朵呢?” 陈清明道:“巫医治的,一开始以为病灶在耳朵上。” 秦晚烟立马回头朝大祭司看去,“你们这群垃圾!” 话音一落,全场突然安静了。 很快,大祭司就缓过神来,顾不上身份,起身怒骂,“贱丫头,你说什么?” “啪!”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穆无殇的手拍在桌上。 他一言不发,眸光却是极其冷肃、凌厉。 秦晚烟先骂的人,而且骂得更难听。 可是,此时此刻,大家也分不清楚,这主子到底是在警告秦晚烟和大祭司,还是,只警告大祭司一个人。 秦晚烟愠色不改。 大祭司却悻悻地,退了回来,“属下,失礼了,九殿下赎罪!” 秦晚烟非但不收敛,还给大祭司补上了一记冷眼,“全都是垃圾!” 穆无殇没做声。 大祭司敢怒不敢言,圣女也气着了,可也不敢出声。 秦晚烟道:“陈清明,把定魂散拿来!” 很快,陈清明就递上定魂散。 秦晚烟闻了下,道:“二份的剂量喂服。” 陈清明连忙照做。 大祭司却同圣女面面相觑。 要知道,这定魂散既是药,也是毒药!第一次药效还未退去,继续加服的话,会致人长期昏迷不醒,甚至直接 死亡! 秦晚烟到底懂不懂医? 她这哪里是在治病救人,简直是在杀人! 陈清明已经将药散泡开,都在喂服了,大祭司仍旧无动于衷。 而圣女,更是忍不住勾起嘴角,无比期待,陈父吐血身亡…… 第123章 药毒,人心更毒 陈清明给陈父喂完了药。 秦晚烟便回头朝穆无殇看去。 她都还未开口,穆无殇就道:“全都到门口候着,不得打扰!” 秦晚烟虽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还是有些了解她的。他开口,她非常放心。 她不说话了,转身监测陈父的脉象。 大祭司难以接受,“九殿下,我等在这里候着,怎么会打扰秦大小姐?” 圣女可不想错过陈父吐血身亡的好戏。 她道:“九哥哥,秦烟儿姑娘如此自信,想必医术非同寻常。我们都想开开眼界!” 穆无殇惜字如金,只挥手让她们走。 古侍卫立马走上前来,也不说话,微笑着,恭敬有礼打了个请的手势。 大祭司起身,“好,我等在门口,等秦大小姐的好消息!” 人都走了出来,房门关上。 圣女低声,“娘,九哥哥还在里头,他会不会包庇那个贱.人!” 大祭司道:“放心,还没到那份上!再怎么样,九殿下也得服众。” 圣女想到两人独处一室,就受不了。 奈何,她也只能等。 屋内,秦晚烟按着陈父的脉象,一脸认真、专注。 穆无殇就站在她背后,看着。 秦晚烟不是不赶他,而是知道自己赶不动,懒得废话了。反正,他不仅见识过,还亲身体验过她的药藤了。 确定定神散的毒性开始生效了,秦晚烟取出一抹药种子,置于陈父眉心。 药藤的治疗过程奇痛无比,一般人跟承受不了。 她不是不 懂定神散的毒性,而是想用定神散让陈父深度昏迷,感觉不到疼痛。 陈父之所以会耳鸣,并非耳朵出问题,更不是什么神灵的旨意。而是脑袋里生了瘤,影响了听觉中枢神经,类似于幻听。 如此严重的耳鸣不会致死,却会折磨人,致人崩溃,生不如死。 而真正致命的是脑子里的肿瘤。再恶化下去,会压迫到更多神经,出现各种症状。 至于瘤本身,良恶与否,也是大问题。 这不是怪病,而是重病! 秦晚烟指腹轻轻一按,药种子就植入陈父眉心,一道鲜血飞溅出来。 随即,一个小芽苗貌似冒土而出一般,从陈父眉心里冒出头来。 穆无殇上前一步,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哪知道,秦晚烟突然伸手,挡住了陈父的眉心。 她分明是故意的! 穆无殇要拉开她的手,她却先收了手。 那药种子的芽苗早就瞬间变成药藤,藤蔓从陈父眉心的伤口,破皮肉而入。 此时,陈父眉头只有一道小小的血口,其他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穆无殇看了个……寂寞! 他抬眼朝秦晚烟看去,孤冷却也极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 秦晚烟凤眸微挑,颇有挑衅味道。 她虽奈何不了他,却也总不甘心被他制着。 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她起身,靠在一旁,环抱双臂,闲适地等着。 穆无殇眼底闪过一抹无奈,亦是起身,靠在另一边,亦是双臂环抱,跟着她,一起等。 一室 寂静,陈父依旧一脸安详。 然而,药藤早就在他脑袋里蔓延,直达病灶。 这过程带来的疼痛,无法形容,更难以承受。这药藤入脑的风险,更是难以预料。 然而,秦晚烟淡然自若,老神在在,一点儿都不担心。 她索性闭了眼,休息。 穆无殇本要开口,见她安静的样子,不自觉沉默了。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治病如此轻松,培育药种子,怕是极其不易吧。” 岂止是不易,简直是耗费心血,耗费她真的心血! 秦晚烟没回答。 穆无殇又道:“你救我,治我父皇,都不与自己的血为药引?救秦音音的时候,却用了自己的血。这是为何?” 秦晚烟没想到这家伙会记得这么清楚。 她继续,置若罔闻。 穆无殇又道:“急救,需要你的血气辅助?” 他说对了! 不管是秦音音,还是魏妈,都是情况紧急,命在旦夕。药种子的药效虽快,却还是不够快。 她的血,其实才是最快的药! 她继续沉默。 穆无殇继续问,“药种子,莫非也需你的气血来培育?你这医术,到底哪学来的?” 秦晚烟终于睁眼,“天生神赐,信吗?” 穆无殇道:“你不信神灵。” 这是肯定句。 他看得出来,她不仅不信,还不屑。 秦晚烟原本不答的,可也不知道的,突然转头看来,“难不成,九殿下信神灵?信一切都是神灵的旨意?信命运的安排?” 穆无殇似乎没想到 她会突然这么问。 他看着她的眼睛,半晌都没说话。 秦晚烟轻笑,追问道:“九殿下,信吗?” 穆无殇不语,回过头去,嘴角却轻轻泛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似自嘲。 秦晚烟都要回头了,却不自觉多看了他一眼。 突然发现这个男人嘴角扬起的侧颜,特别特别地好看,就好似一幅,孤高冷清。 她没有犯痴,只是,莫名其妙有了想动笔作画的冲动。 再美的风景,再美的人,都不曾给过她此时此刻这莫名其妙的冲动。 就这样,他看着前方,她看着他。 时间静逝。 当陈父发出低呜声音,秦晚烟才缓过神来。 她把了脉,大喜,“身子骨底子好,比我预估的还快!” 她立马拭去陈父额头上的血迹,那血口早就消失不见了,一点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并不着急喊人进来。而是挑了几颗药种子,融化在水中, 化成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汤。 她将药汤放在桌上,才喊道:“陈清明,快进来!” 门外,大祭司和圣女一听这话,皆大喜。 她们算着时间呢。 差不多就这个时间,陈父该毒发,吐血身亡了! 大祭司迫不及待,第一个推门而入,紧随而入是圣女。 陈清明也着急不已,冲了进去。 他不懂定神散,只知道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治好怪病的,怕是出什么岔子了! 三人,一起冲到了榻前。 只见陈父依旧面容安详,脸色除了苍白了些,并没有任何变 化。 陈清明疑惑了,“秦大小姐……” 大祭司和圣女相互交换眼神,更加疑惑不解。 用了那么多定神散,就算没有吐血身亡,也该脸色发黑,双唇发紫了! 陈父这脸色,不像是中毒呀!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个时候,陈父的唇色突然开始变黑。 陈清明惊声,“秦大小姐,你快看!我父亲这是怎么了?” 大祭司和圣女见状,皆是窃喜。 她们等待已久的这一刻,终于来了! 这个女人,要输了! 大祭司冷笑:“秦大小姐,这就是你治疗的效果?” 圣女仍装模作样,“秦烟儿姑娘,你不会救人就算了,你莫要害人呀!” 秦晚烟却对陈清明道:“慌什么。大祭司给你定神散的时候,没有提醒过你,这是药也是毒吗。没跟你说清楚用药的注意事项吗?” 陈清明不可思议,“定神散是毒?” “定神散是毒!故意隐瞒的人,更毒!” 秦晚烟亲自将药汤端过来,“怪疾已治愈,喝了这解药,他就会醒了!” 大祭司和圣女的脸色,双双煞白…… 第124章 这是神的旨意 中毒?治愈? 中了毒,还能治愈? 到底怎么回事? 大祭司和圣女的脸色虽然白了,却还是不愿意相信。 一来,陈父这怪病,巫医们治了那么久都没查出病因,秦晚烟就算医术再好,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治愈的! 二来,定魂散是没有解药的!在安全的剂量里,睡醒就没事了。叠加使用计量过多,就直接身亡,救都救不了! 有诈! 这个女人一定是在耍什么手段! 大祭司不认:“不,你不可能救得了他!” 别说,连陈清明都是一头雾水,不敢相信。 秦晚烟不悦催促,“陈清明,你还愣着作甚?喂药!” 陈清明这才缓过神来,连忙接过解药,喂服父亲。 一大碗药,好一会儿才全都喂服下去。 众人都看着,一室寂静。 很快,奇迹就出现了。 陈父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化。 黑青色褪去,血色出现。 不一会儿竟是面色红润,容光泛发。 一点儿都不像是中毒之人,更一点儿也不像是久病之人,甚至比正常老人家的脸色还要好上三分! 全场,越发寂静了。 陈清明惊呆了。 大祭司和圣女,更是目瞪口呆。 就在众人的震惊中,陈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迷茫地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陈清明,一时间没缓过神来。 陈清明大喜,“爹,您,您……” 陈父却突然“哎呦”了一声,飞快地爬起来,下榻。 这手脚,也太麻利了吧! 就算是 病愈了,也不待这样的呀! 大祭司和圣女双双不可思议着,哪知道,陈父一穿上鞋,就跑她们二人面前跪下了。 “草民拜见大祭司,拜见圣女!” 在场的,他全都不认识! 但是,他见过大祭司一回,也从圣女的穿着打扮认得出她的身份。 他又激动又紧张。 大祭司为无渊巫医之首,岂会给一般的岛民看病。上一回,大祭司垂怜,是因为他这病是怪病,有研究的价值。 上一次,还是一群巫医将他带去会诊的。 他万万没想到,大祭司还记得他,竟还带上圣女,亲自上门了! 他磕了个头,“大祭司和圣女亲临,草民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二位日理万机,为了草民这怪疾,亲临寒舍,草民,承受不起啊!” 陈父说完,本就安静的卧房更是安静地像个无声的世界! 陈清明尴尬了。 看着穆无殇和秦晚烟冷沉的脸,他只觉得背脊渐渐发寒。 然而,他不是最尴尬的,更不是最慌的。 大祭司和圣女,才是! 她们都快怀疑这个老头子是故意的了! 秦晚烟在陈父面前蹲了下来,问道:“老人家,你还会听到怪声吗?” 被这么一提醒,陈父才意识到自己的耳鸣消失了。 他抬起头来,认真地听了一番,并没有听到那个怪声。 他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又凝神,听了一番。 他外耳被割掉,听到外界的声音会小很多。但是,脑子里的声音是很大声的。 那 个怪声,真的不见了! 怎么回事? 这些年来,每次发病没有持续上几日,是不可能恢复的。 这一次,怎么突然好了呢? 秦晚烟道:“老人家,你的病灶在脑子里,会发出声音,我刚刚把它取掉了!” 陈父似懂非懂,朝陈清明看了去。 陈清明也不懂啊! 父亲的脑袋好好的,秦大小姐怎么取东西?这从脑袋取东西,人怎么还能好端端的? 大祭司和圣女也都不明白。 秦晚烟道:“大祭司,你是不是该过来把个脉,定一定输赢?” 大祭司还是无法相信。 她立马蹲下来,替陈父把脉。 很快,她就发现陈父的脉象全都正常了! 陈父,真的被治愈了?? 她放开了陈父的手,一时间都站不出来,“你,你……你怎么办到的!你为什么办得到……” 秦晚烟起身,高高在上,仿若女王一般睥睨她,“这是……神的旨意!你输了!” 大祭司跌坐在地上。 此时此刻,看着秦晚烟,她竟心生敬畏!这种感觉,就好似在战神殿里,仰望神祇一般。 怎么会这样! 要知道,她们百里一族,是无渊巫医唯一的传承者,是神意的传达者,世世代代以神的名义,守护战神血脉! 这个女人,怎么可以用这种方式,对她道出“神的旨意”这四个字! 陈父先缓过神来,只当秦晚烟也是巫医,立马磕头鸣谢。 秦晚烟却将他搀起来,“我不是巫医!救你,是因为你儿子, 你不必谢我!” 陈清明连忙解释,“父亲,这是秦大小姐,是……” 他朝穆无殇看来,才继续道:“是九殿下的贵客。” 九殿下? 战神血脉第九代传承者,无渊岛的岛主,东海的王者! 别说无渊岛的普通百姓了,就是无渊水兵,都未必能见着这位主子呀! 陈父回头看去,终于发现一直站在一旁的穆无殇。 他一慌,又给跪了,“草民拜见九殿下!谢九殿下带来神医贵客……” 穆无殇不悦纠正:“她不是本王的贵客,是本王的未婚妻秦晚烟。” 陈父立马改口。 秦晚烟冷眼瞥去,见穆无殇那认真严肃的样子,很不可思议。 这家伙,又来了! 在外人面前,拿未婚妻的名义说事,要她夫唱妇随就罢了。 在他自己的地盘上,他也这样说? 他到底怎么做到,如此一厢情愿,又理直气壮的? 仿佛,这婚事,不管她意愿不意愿,都是事实了。 她命中欠他的呀? 天生就是要嫁给他的呀? 这一回,秦晚烟可没想夫唱妇随了! 然而,她刚要澄清身份,圣女却怒目朝她看了过来,“你,你……原来你不叫秦烟儿,你叫秦晚烟!” 秦晚烟到了嘴边的话,都停住了,只冷冷道了一个“是”字。 圣女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像个傻子! 她又恼又羞又恨,完全失控了,都顾不上穆无殇在一旁,直接怒指秦晚烟。 “你配不上九哥哥!你没有资格与九哥哥订婚! 我不许!” 秦晚烟岂容得下这等指责,她把要澄清的话全都搁一旁了。 她一步一步,朝圣女走了过去…… 第125章 从未有过的冲动 秦晚烟一步一步走到圣女面前。 “你不许?” 她冷冷道:“本小姐同九殿下乃天造地设,天作之合,天生一对,天命所定,天地共鉴,是神的旨意!配不配,轮不上你道三说四!” 她拍开圣女的手,继续教训,“你叫他九哥哥,问过本小姐答应没?本小姐现在就告诉你,我不许!你不配!再让我听到九哥哥三个字,后果自负!” 全场,安静了…… 别说圣女,就是大祭司等人,都被秦晚烟霸道强势的气场震慑住。 穆无殇怔住。 心头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恨不得马上将这个女人拉过来,拥有! “秦晚烟……” 他刚出声,秦晚烟就却怒目朝他看来,怒声:“定魂散到底是毒还是药,你是不是该查一查了?” 穆无殇缓过神来了。 秦晚烟追问,“查不查?还是,大祭司和圣女,追究不得?” 穆无殇道:“自是要查!” 他朝大祭司看去,质问道:“定魂散是你同圣女,一道研制的?” 大祭司和圣女,终于记起这茬事了! 大祭司连忙道:“九殿下,定魂散是药,只是有毒性而已!药和毒本就是一家!此药用于定神,助眠,这是正常的!” 生怕穆无殇不相信。 大祭司又补充,“即便是毒性极强的药物,也常常用于医治。秦大小姐既也是医者,应该是知道的!” 药毒是一家,穆无殇当然懂得。 他追问道:“既是药毒一体,你开药方时 ,可曾明确告知陈清明,此药有毒?” 大祭司支支吾吾,“属下,属下……” 陈清明毫不犹豫站出来,“大祭司不曾告知,所有巫医也都不曾告知。属下从不知晓,定魂散有毒!属下若知晓,宁可让父亲忍受耳鸣之苦,也不会让父亲频繁服用此药?” 大祭司连忙问道;“当真没人告诉过你吗?” 陈清明很肯定:“不曾有过!” 大祭司道:“九殿下,属下虽问诊过陈父,那就只有一次,还是同几位巫医一道会诊。属下见陈父不堪折磨,才交代开定魂散!属下并非直接开药给陈家父子!属下当时交代得很清楚,定要将此药的毒性,告知陈家父子!怕是……怕是……” 看着穆无殇犀冷的目光,大祭司心都慌了,“怕是……怕是下头的人,疏忽了!” 她当时根本没有交代! 陈父这等贱民,她眼中不过是蝼蚁罢了。若非她对这怪疾有点兴趣,她绝不可能亲自问诊的。 给定魂散,已是恩赐了,怎么可能还给解释呢? 再者,只要不是药效未退就再次使用,也不至于发生毒发身亡的事。 陈家父子把这定魂散,视为珍宝,怎么可能会大剂量叠加使用? 明明是不算事儿的事,偏偏撞到秦晚烟手上,偏偏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大祭司都不敢再看穆无殇了。 她对陈清明道:“你好好想想,到底是哪个巫医将此药交给你的!还有,都有些巫医给你 父亲看过病!一并都说出来!此事,本司定要追究到底,给九殿下一个交代!” 陈清明要说,穆无殇抬手示意不必。 他继续问,“你先同本王交代清楚,此药,到底该怎么用?多少剂量,能致命?” 大祭司怔住了。 如果,她如实回答,那九殿下必然会追问她,为何秦晚烟用药的时候,她和圣女都不出声? 如果,她借口不清楚剂量,那就难以自圆其说。 要知道,她先前逞口舌之快,先承认了这药是她和圣女一道制成的。而九殿下刚刚第一个问题,又让她承认了一次。 进退,都有罪! 怎么办?? 这件事,一旦被定性为用毒为药,故意隐瞒,那便同杀人无异。 别说九殿下饶不了她。 无渊长老会都不能绕不过她的! 再者,若是经由陈氏父子的口传出去,她这个大祭司,这个巫医之首还有何颜面,在战神殿待下去? 她后悔了! 她刚刚不该一念之差,罔顾人命的! 她该提醒秦晚烟的! 怎么办? 这件事,她绝对不能认! 大祭司缓缓朝圣女看了过去,圣女早就六神无主,不敢说话了! 大祭司果断转身,朝穆无殇福身。 “九殿下,属下有罪!定魂散,并非属下和圣女一道研制。而是圣女自己研制的!圣女资历尚浅,研制出此药怕不得认可,便假借属下的名号,谎称此药是同属下一道研制。” 圣女惊了,这药明明是母亲主导,她只是打个下 手,蹭个名而已! 母亲这是想把她推出去? 大祭司继续道:“属下,只知晓此药有毒性,不大剂量使用不会有大问题。至于,具体的剂量,注意事项,就得看圣女,有没有同巫医和药房交代清楚了!” 圣女,傻眼了! 然而,在场的都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大祭司要把责任全推给圣女。 穆无殇终于正眼朝圣女看来,冷冷道:“此药,是你独自研制的?” 圣女颤了下,迟迟说不出话。 大祭司朝她使了个眼色,厉声,“还不如实回答!” 圣女不想。 可是,她知道,故意不提醒秦晚烟的罪,她也有份!她也逃不掉! 再者,如果母亲的大祭司之位保不住,她就休想在战神殿待下去了! 母亲,不过是在祖父阴翳下,又仗着与九哥哥有些血亲关系,才当上大祭司的。而她,全靠母亲庇护。 百里家族里,一堆人觊觎着大祭司的位置!而无渊长老会,对她和母亲一直有诸多不满,正找不着机会呢! 她跪了下去,“九哥……” 穆无殇冷声,“怎么称呼的?” 圣女又颤了下,立马改了口,“九殿下,九殿下饶命!此药,是我一人研制!此药确实有毒,但是若不大剂量使用,绝对不会中毒!” 秦晚烟开了口,“那陈父方才,为何中毒了?先服一份,药效未退,再用两份,算大剂量?” 圣女怒声,“你既知晓这是毒,你为何还这样用?” 秦晚烟 道:“我有解药,你管我怎么用?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圣女差点就回答“是”了,大祭司却着急出声。 “圣女,你想清楚了再答!多大的剂量会危机性命,你到底知不知道?” 圣女这才意识到,秦晚烟在给她下套! 她心跳都漏了一拍,连忙说:“我不知道!我以为,三分的量是不会中毒的!我没试过,我什么都不知道!” 穆无殇怒声,“药性未知,毒性未试,就敢拿出来用。你们好大的胆子!” 第126章 竟是荆棘藤 面对穆无殇的质问,圣女无话可说。 大祭司连忙道:“九殿下,属下有悖原则,对圣女教导不力,着实惭愧!所幸,这定魂散使用不多,至今未有人中毒。还望九殿下网开一面。” 比起“毒害无辜”,“用药不慎”的罪名算是轻很多很多了,而且又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 这件事在巫医内部,自己处理,也是合情合理的。 她就盼着九殿下念点私情,不要深究。 她抬起头来,朝穆无殇投去恳求的目光。 然而,穆无殇冷冰冰的,“你百里一族,为无渊巫医唯一传承者,圣女又是大祭司的继承者。你二人监守自盗,要本王包庇不成?此事,当交由长老会发落!” 圣女慌了,眼泪夺眶而出,“九殿下,你饶我这一回吧!我知错了,你饶我一回吧!” 长老会里,就没有人认可她这个圣女!落到长老会手上,后果难以想象! 大祭司没想到穆无殇会这么狠。 她连忙道:“老祭祀最大的心愿便是让圣女继承他的衣钵,都是我这个当娘的,教导不力!九殿下若真要罚就罚我,还望……不看僧面看佛面,饶了圣女这一回……” “继承衣钵?老祭司倘若还活着,怕是早就后悔了!” 穆无殇似乎被惹恼了,“本王这里,僧面佛面都没有!来人,把圣女带去长老会,今日之事,如实以告!” 圣女哭了。 大祭司跪了下去,“九殿下!” 穆无殇质问道: “莫非,大祭司也想亲自去长老会走一趟?” 大祭司心头大怔。 这是警告! 警告她再纠缠此事,他会深究下去,连她都未必能幸免。 大祭司低下头,“属下,不敢!” 穆无殇道:“愿赌服输,你该开神殿大门去了!” 穆无殇不提这件事,大祭司都快给忘了还有这个赌约。 她看了秦晚烟一眼,只觉得无比憋屈! “属下……属下这就去!” 圣女被带走了,大祭司也走了,穆无殇和秦晚烟一道出门,唯有陈家父子两还呆着。 陈父道:“儿啊,今儿到底怎么了?为父不会是在做梦吧!” 陈清明拉来老父亲的手,摸自己的脸,“爹,孩儿挨了圣女一巴掌!可疼了,但是……太值得了!!” 夜深人静,海风轻拂,繁星璀璨。 战神殿一丈高的玄色大门,完全敞开。 秦晚烟和穆无殇就站在门外。 秦晚烟原本打赌要进这神殿,只是为争口气而已,可如今,她却满腹狐疑,非常好奇。 她都要进去了,却又止步,问道:“无渊岛主?战神之后?” 穆无殇不置可否,大步走入战神殿,秦晚烟立马跟上。 肃穆庄重气氛,扑面而来。 整个神殿,古朴神秘,高耸宽大。两排巨大的石柱支撑整个大殿,两侧石壁上,雕刻了大段大段的文字。 这些字正是无渊巫医使用的上古文字,秦晚烟一个字都看不懂。 穆无殇走在前面,秦晚烟跟在后面。 很快,她就看清 楚了,前方巨石祭祀台上,悬着一副巨大的卷轴,卷轴上好像还系着什么东西? 太高太远了,她看不清楚。 她原以为,战神殿里会有战神塑像的。 没有想到只有画卷,而这画卷竟还是收着的。 既是建殿朝拜,为何要收起画像? 秦晚烟朝穆无殇看去,只见穆无殇也正看她,眼神有些奇怪。 她指着一旁指去,“那是什么……” 穆无殇回头看去。 秦晚烟利索地爬上高大的供桌,踩着供桌而过,三两步就到画卷下方。 这般放肆,别说被大祭司和圣女见着了,就算是被普通岛民撞见了,都要将秦晚烟碎尸万段。 然而,穆无殇却只是蹙眉。 他道:“下来!” 然而,秦晚烟并没有搭理她,也没有动手。 她仰着头,怔怔地看着画卷,确切地说,她是看着绑在画卷上的那道,血色荆棘藤! 这血色荆棘藤,同她手心里的药藤反噬,可谓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 她下意识握紧了右手,可刹那间,熟悉的疼痛感就传来,手心连心,痛得仿佛整颗心被揪住。 就好似,荆棘藤并没有冒出来,而是蔓延到她心上。 从未如此痛过! 为什么会这样! 她学的上古玄医,同无渊巫医是何关系?同上古战神,又是何关系? 她忍着痛,伸手去扯荆棘藤。 “住手!” 穆无殇立马飞身而去,抓了她的手。 秦晚烟一挣扎,手都被荆棘刺破,明明就是小伤口,可鲜血却 迸射而出。 穆无殇揽着她腰,强行将她带了下来。 他还未开口,秦晚烟就问:“那荆棘藤是什么东西?” 穆无殇一边帮她止血,一边道:“没人知道。” 秦晚烟道:“你为战神之后,也不清楚?” 穆无殇道:“数百年来,这个神殿被毁过无数次。就连巫医典籍也几乎被毁尽,只有这幅画,一直流传下来。至今,从未有人能解开那道荆棘藤。” 秦晚烟心惊,追问道:“这荆棘藤,是巫医的东西?” 穆无殇摇头:“不清楚。它比这世上任何武器都锋利,别再动它。” 秦晚烟的手心还在疼着,却没有药藤反噬的感觉了。 见他包扎好,她连忙收回手,“不碰就不碰!” 穆无殇道:“无渊百里一氏为战神守护者,他们世代传承巫医之术。这荆棘藤守护着战神像,或许,真的同巫医有关。” 秦晚烟心道:“不是或许,是一定!” 秦家后院的井水能压制药藤反噬,她原以为是巧合。 如何看来,这绝非巧合! 她学的玄医,应该就是起源于这个世界。 只是,玄医同巫医,同战神是何关系,已成了迷! 她握紧手心,认真道:“苍炎皇族的传国宝匙,藏着战神的秘密,是吗?” 穆无殇颇为意外她会知晓这件事。 他问道:“萧无欢告诉你的?” 秦晚烟道:“季夫人说的。赤戎摄政王令萧无欢寻找此物,你信吗?” 穆无殇轻哼,“谎话!” 秦晚烟也并不相信萧无欢会是赤戎摄政王的下属。只是,她现在对萧无欢没兴趣,她只对那把钥匙有兴趣! 想要弄清楚玄医和巫医的关系,弄清楚她这药藤反噬,只能先弄清楚战神秘密! 她继续问:“那钥匙,还在你父皇手里?” 穆无殇道:“或许,不全在他手上。” 秦晚烟不解:“什么意思?” 穆无殇道:“本王让见过的人口述,令锁匠仿制。原以为会是一把千面钥匙。如今看来,苍炎的传国宝匙并非战神钥匙,而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秦晚烟急了:“就算只是一部分,也得先拿到手!走,回去!” 穆无殇诧异地看着她…… 第127章 烟儿被怼了 穆无殇看着秦晚烟那着急的样子,满腹狐疑。 从认识她至今,就从未见过,她对什么东西如此心急,而又势在必得过。 他不说话,就看着她。 秦晚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但是,她并不掩饰。 她道:“九殿下,你我结盟,图的不正是东云天下?那钥匙就藏着主宰东云兴亡的秘密,又是你家的东西,岂能落入他人之手?应当今早夺回来!” 穆无殇仍旧看着她,审视着。 秦晚烟一点儿都不心虚,继续催促,“走吧!” 穆无殇这才道:“烟儿的野心,不小啊!” 秦晚烟反问,“你现在才看出来?怎么,想反悔了?” 穆无殇摇头,“就怕你反悔。” 秦晚烟只觉得他这话里有话,可细细想了下,又觉得是自己错觉了。 她道:“放心,本小姐向来有信用!说好结盟十年,便是十年!” 她朝一旁的石壁走去,看着满墙的古文字,试探起来。 “巫医,只有百里一氏能传承?” 穆无殇道:“这种古字名为巫文,是百里先祖所创,家族传承,从不传外人。哪怕是族人,也未必能学到。” 秦晚烟面露惋惜,“这样啊!” 穆无殇道:“你的医术远胜过她们,不必可惜。” 秦晚烟道:“你不是说巫医典籍也被烧毁了吗?如今的巫医,怕是没有传承到真正的巫医之术!” 穆无殇了解的并不多,他道:“先祭司,倒是个医术高明之人。可惜大祭司和圣 女,不得其真传。” 秦晚烟没再问,一边走一边细看。 穆无殇很快就看穿了她,“你记得住?” 秦晚烟还真的是在记这些文字。 她非百里族人,又把大祭司和圣女开罪了,要学这些文字是不可能的。但是,她还是想记下来。 她没搭理穆无殇,继续看着,记着。 穆无殇低声:“这墙壁上的并非医典,不过是一些祭祀文而已。你若想要,回头我设法令人摘抄下来,送给你。” 秦晚烟道:“当真?” 穆无殇立马示意她闭嘴,又低声提醒道:“让陈清明把那病历也带上。你记住,离岛时,切勿让外人见着。” 秦晚烟难得露出笑颜,亦是压低声音,“放心! 突然见她笑,穆无殇嘴角亦不自觉勾起,他下意识牵起她的手,“走吧。” 秦晚烟立马抽离开手。 穆无殇愣了。 秦晚烟也愣了。 一个,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竟习惯了,牵她。 一个,似乎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能抽开。 两人四目相对,立马避开。 较劲儿的时候,别说牵个手,就是拥着搂着,两人对视再久,都不带尴尬的。 这会儿,手都放开了,反倒尴尬了。 一如既往,哪怕再尴尬,也不服输。 两人又不约而同看向对方,秦晚烟的眼神儿冷冷的,穆无殇的眼神却是霸道着。 一个难训。 一个强势。 对视许久,秦晚烟先开了口:“本小姐同你联盟非联姻,最后告诉你一次,你我的婚约不 算数!离我远点!” 穆无殇一言不发,就盯着她看,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深邃地好似个无底深渊。 这是,无声的拒绝? 没一会儿,他绕开她,径自往外走。 秦晚烟刚跟上。 穆无殇就回头看来,“秦晚烟……你我,天作之合,天生一对,天命所定,天地共鉴,是神的旨意!” 语罢,他才大步离开。 “穆无殇!你!你……” 秦晚烟差点被气死。生平第一次体验到,被自己怼人的话怼了的滋味! 然而,她还是得跟上去。 要不,她都不知道住哪! 两人离开了神殿,门外的仆人才上前来,将大门缓缓关上。 然而,神殿中,秦晚烟滴落在地上的血迹,竟慢慢汇聚,成一滴滴小雪珠,飞向荆棘藤,被吸收掉。 明明就一点点血迹,可荆棘藤却好似吸足了血,原本黯淡血色慢慢地变得鲜红。 许久许久,才又黯淡下去。 这会儿,大祭司正在长老堂。 此时,夜半三更,长老们都还在赶过来的路上。 她交代道:“惗惗,你记住,莫与长老们争辩,这件事,你认了便是!” 大祭司与圣女虽是母女,却也只在私下才这般称呼。 圣女名为百里惗惗,是老祭祀亲自赐的名,是爱与相忆的意思。 老祭祀对她期望确实不低,奈何,她自己不争气。 百里惗惗哭得眼睛都红了,“娘,九哥哥怎么这样……” 大祭司训斥道:“还不改口?这事儿,若不是你挑起,能闹 成这样!娘告诉过你多少回,让你收着脾气,你都当耳边风了!就九殿下这态度,这一回,你这圣女的位置,必是保不住了!” 百里惗惗道:“九哥哥为了那个女人,竟连旧情都不顾了吗?连外祖父的面子都不给了吗?” 百里惗惗道:“为什么会这样!九哥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至今想不通。 九哥哥居然会订婚?他自小到大一直都冷冰冰,对女人完全地无情无欲,他怎么可能订婚! 她追问道:“莫非,那个女人于九哥哥有大用处!” 大祭司没回答。 大祭司当然知晓女儿对九殿下的心思,可是,她也一直很清楚,女儿是痴心是注定成空的。 “命定”的秘密,她不能说。 但是,她并没有想过命定者会出现,也打心底不希望命定者出现。 所以,她总告诉女儿,九殿下天性冷情绝爱,这辈子都不可能真心喜欢上任何人的。 女儿能以圣女的身份一直陪在他身旁,就算是他的人了。 秦晚烟的出现,打乱了一切。 百里惗惗追问道:“娘,是你告诉我的,他冷情绝爱,他一辈子都不会成婚的!他为什么变了!为什么!” 大祭司喃喃自语,“他会不会变,尚是未知数,命运难料!” 百里惗惗没听清,“娘,你说什么?” 大祭司道:“惗惗,听娘一句劝,做好巫医本分的事。其余的,你等便是了……” 百里惗惗道:“我不等!废了我 这个圣女也好!我要离开无渊岛!” 大祭司惊着了,“你敢!” 百里惗惗低下头,却不甘心,心道:“我倒要上苍炎去看看,秦晚烟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128章 以后,不懂就问 海崖下波.涛.汹.涌,海崖上立一座巨大的石墓,同战神殿一样神秘古朴,肃穆庄严。 穆无殇就站在一旁,远眺黎明前最汹涌的东海。 许久,石墓门开启,大祭司捧着一个宝匣走了出来。 她毕恭毕敬地递上:“九殿下,此物……终究还是要交到您手上。九殿下寻得命定之人,属下替父亲道一声,恭喜!” 穆无殇没说话,接过宝匣,看了一眼就收入袖中,转身就走。 他带秦晚烟来,一是为结盟,二便是为了这个宝匣。 老祭祀临终前交代,倘若命定之人出现,便可开启此物。 大祭司追上,忍不住问道:“此物……” 大祭司只知道这是百里家族代代相传的秘物,却不知道里头到底是什么,更不知道为何要交给九殿下。 穆无殇冷冷道,“守好巫医本分,本王自会保你百里氏无忧。倘若再逾矩,后果自负!” 大祭司不敢再追,“是……属下,遵命!” 不一会儿,仆人匆匆赶来,“祭司大人,长老会已无德为由……废了圣女!说是,按九殿下的意思,三年内于百里氏中,另择人选。” 大祭司早有所料,“看好惗惗,别让她胡来!” 仆人刚走没多久,就有侍卫赶到:“祭司大人,圣女一出长老会就想不开,跃入东海!” 大祭司大骇,“什么!” 侍卫道:“属下已令水兵下海搜救,定保圣女安然无恙!” “她死不了!”大祭司怒不可 遏,“长老会可知晓此事?” 侍卫只当圣女是跳海自尽,听不明白大祭司的话,“尚、尚不知晓!” 大祭司道:“立马令水兵全撤回来,快!” 侍卫越发不解。 大祭司冷眼看来,“此事若有第三人知晓,本司要你的命!” 她百里一族乃东海鲛族之后,父亲属嫡系血统,她和惗惗都有入水化鲛的本事。 惗惗哪是寻死,分明是想随九殿下离开无渊岛! 侍卫虽不懂,却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此事不得让第三人知晓?无疑,大祭司要杀了那些下海救援的水兵! 大祭司怒声,“快去!” 侍卫不敢多问,立马领命离开。 侍卫一走,大祭司步至海崖边,不假思索跳了下去。 没多久,远处的海面上,旭日东升,朝霞渐满天。 穆无殇抵达港口的时候,秦晚烟早就到了。 她站在船板上看日出,见他上船,就瞥了他一眼,招呼都没打。 穆无殇走近,递上一份折子。 秦晚烟回头看了一眼,冷冷道:“什么?” 穆无殇也冷冰冰,“接着!” 秦晚烟拿来一看,才知道这是战神殿里那些古祭文。 她抬眼看去,只见穆无殇仍旧寒着一张脸。 她扯了扯嘴角,没道谢,只道:“言而有信,不错。” 她可没跟他要,是他自己说要送的! 穆无殇欲言又止,多看了她一眼,才转身走入船舱。 秦晚烟看着穆无殇的背影,眼底不自觉浮出丝丝冷躁。直到那高大的背 影消失了,她才回头。却突然撞见上官灿逼到面前来的脸。 她吓了一跳,“你作甚?” 上官灿很不可思议,“烟姐,你终于被我吓着了?哈哈,你干嘛呢?走神呢?” 秦晚烟眼神立马转冷。 上官灿不笑了,递上一份名单,“陈清明的兵一共二十人,我是想问你,这些人是带回苍炎,还是留江平城?” 他又解释,“古侍卫说九殿下不回江平城了,到了近海,换渔船回苍炎。” 秦晚烟思索了一番,道:“全带回苍炎!” 他们出海几日了,这会儿穆无殇的战舰怕是已经登入洛桑南部,开战了! 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出洛桑,传遍整个东云大陆。 他们,是该赶回去了。 她不能离开秦家太久,正好,秦武达水军的盘子能让她用。以现在的条件,短期内培养出一支特训精兵,并不难。 秦晚烟接过名单,却没有回船舱,而一路都在船舱外待着。 跟那家伙赌气? 这种浪费时间和精神的事情,在她身上是不可能有的。 她在等,等那个传言中的东海上深涧“无渊”出现。 上一回来是日暮时分来,这一回归是日出时分。她很肯定,这次能在白天里路过无渊深涧。 穆无殇无暇理会秦晚烟。 他在船舱里,以内功震碎了宝匣。 只见宝匣里是一张古朴泛黄的东云大陆地图。 地图上有八个标志,七个散布在东云大陆各地,为神秘图腾;一个就在洛桑南部,为 战神墓! 穆无殇只看了一眼,便合上了,“钥匙,果然不只一把!” 古侍卫心惊,“九殿下,难不成这钥匙,是开启战神墓的钥匙?” 穆无殇没回答,多看了一眼,合上了地图,竟给点燃了。 不过片刻,所有秘密化成灰烬。 古侍卫心中有数,不敢再多言…… 风浪渐大,船只快速前行,时间飞逝。 大半天过去了,除了中午时分风浪骤大之外,一路风平浪,连个小漩涡都没见着,更别说是无渊深涧了。 秦晚烟纳闷不已。 穆无殇从她身旁走过,丢下了一句话,“别想了,是古时遗留的结界,在本王的船上,你看不到。” 秦晚烟还真没想到“结界”这两个字。 如此说来,其实东海上并不存在无渊深涧,传言中的“无渊深涧”只是一个幻象,是保护无渊岛的结界! 穆无殇回头看来,冷冷道:“进舱歇着去,以后,不懂就问。” 伶牙俐齿如秦晚烟,竟一时无话可答! 她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离开,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远离这个该死的男人! 下午,他们换了渔船,一路往北行走。 翌日清晨,上官灿焦急来敲门,“烟姐,你快起来!你快到甲板上去看看!快点!” 好熟悉的话! 秦晚烟开门出来,冷冷问道:“看日出?” 古侍卫又一次从旁冒出来,递上一撮烈火一样红色的羽毛。 然而,他还未说话,秦晚烟就夺了羽毛,快步往甲板上跑。 这烈火一般的羽毛,是她专用的信使,尖尾雨燕火舞的! 火舞的速度极快,几乎没有天敌,怎么会掉这么多毛?难不成是被人袭击了? 秦晚烟还未到甲板就听到一阵怪叫,而赶到甲板,看到眼前一幕,立马惊了…… 第129章 再蠢,也该明白 甲板上,一红一蓝两只鸟正在干架,一边打,一边发出怪叫声。 红的,就巴掌大小,小巧玲珑,一身羽毛红如火焰,正是火舞。 它身姿灵活,速度极快,仿佛一朵不断移动的炙热火焰。 蓝的,大如苍鹰,一身冰蓝色的羽毛,贵气绝美,仿佛泛着寒气一般,令人觉得寒冷。 它凶猛霸气,一直追着火舞又抓,又啄。 火舞背上秃了一片,而蓝鹰的爪子上却在流血。 显然,二鸟实力相当,难分胜负。 秦晚烟吹了一声响哨,几乎同时,赶到的穆无殇也吹了一声响哨。 两只鸟立马停下,不约而同看向秦晚烟,又看向穆无殇。 火舞冲秦晚烟吱吱不停,显然是告状。 蓝鹰冲穆无殇啁啁不止,也是告状。 秦晚烟冷声,“过来!” 穆无殇没做声,抬手了手臂。 火舞立马飞冲向秦晚烟,落在她手心上,而蓝鹰飞落在穆无殇手臂上。 秦晚烟从火舞爪子里,掏出了一张纸条。 穆无殇则从蓝鹰嘴里,掏出一张纸条。 他们养的这信使,不仅仅会千里送信,而且还擅长打劫同路的飞禽类信使。 无疑,它们今日遇到了对手,送来的信被对方给抢了。 秦晚烟一看纸条的颜色,就知道是穆无殇的。而穆无殇一看到纸条,也知道是秦晚烟的。 两人还是很有原则的,都没打开看,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将纸条丢给对方。 穆无殇问道:“尖尾雨燕?叫什么名字?” “火 舞。” 她打量起蓝鹰,却瞧不出这是什么鸟,她问道:“它是什么东西?” 穆无殇道:“隼,名为冰戈。” 他补充道:“认识下,日后……怕是经常要撞上。” 秦晚烟倒也是这么想的。 她将火舞放到肩膀上,朝穆无殇伸出一拳头。 穆无殇不解,秦晚烟道:“撞拳,亦示结盟。” 穆无殇同她轻轻撞了下,哪知道,火舞急得立马扇起翅膀,吱吱吱叫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没看明白,还是不答应。 而冰戈也立马发出啁啁怪叫,也不知道是不同意,还是没明白。 秦晚烟蹙眉了。 穆无殇却拉起她的手来,在二鸟面前,十指相扣! 火舞立马停下,歪着小脑袋,圆溜溜的眼睛里全是不解。 冰戈也停下了,一样歪着脑袋,黑宝石一般的眼睛里全是懵逼。 穆无殇道:“再蠢,也该明白了!” 他放了手,扬开冰戈,转身就走。 秦晚烟听穆无殇这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了。 她拨开火舞,亦是转身离开。 冰戈和火舞落在一旁。 一个吱吱道:“我家主子是不可能跟任何人结盟的!” 一个啁啁道:“我家主子更不可能跟人结盟!那他们俩是什么关系?” …… 就这样,两只鸟站在船舷上,吱吱啁啁地讨论起人类的“十指相扣”而含义。 虽然,最后它们并没有聊出一个结论来。但是,往后数日,它们往来送信,就再也没打过架 了。 偶尔,雨燕还犯懒,坐冰戈背上,飞洋过海。 偶尔,两只鸟抓着船舷,一边等信,一边看夕阳西下,那画面颇有岁月静好之感。 在船上的日子,秦晚烟和穆无殇就靠着俩信使,接收洛桑国和百草山的消息,传达命令。 漓水为界。 穆无殇兵乱洛桑南部,旨在王室,且囤兵百草山西麓,威慑赤戎。 秦晚烟集中了力量,在百草山布下最坚固的防守,同时着手探矿开矿事宜。 两人都忙着。 百草山东麓,悬崖。 萧无欢站在悬崖末端,紫袍翻扬,墨发翻飞。 他拿着“千里眼”远眺东海。然而,他除了汹涌的海浪,偶尔飞掠而过的海鸟,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很快,他就将千里眼狠狠丢向大海! 在苍炎被罢了一道,在洛桑国又一败涂地,他此时的心情,可谓阴郁至极! 他想不通,江平城主,哪来的能耐! 更想不通,东海上突然出现在战舰,从何而来! 是巧合,还是跟穆无殇和秦晚烟有关?要知道,江平城主和那支神秘的水军,所做的一切,都苍炎远离战火! 他喃喃道:“中州帝国的水兵?还是传闻中的……无渊岛?不可能!” 楚侍卫忍不住上前,“老尊主说了,兵事,不必你.插手!这一回丢了百草山,他不罚您,若是下一回……” 楚侍卫没敢往下说,只劝道:“尊上,钥匙要紧。” 这主子自然不是萧氏私生子,更不是赤戎摄政 王的下属,他奉父命夺苍炎宝匙。 奈何,遇到秦晚烟之后,就一直较这一股劲,完全把钥匙的事抛脑后了。 萧无欢回头看来,邪惑如魔的紫瞳里尽是冷戾,“背马,去苍炎!” 主仆人下了悬崖,沿着海边险道,一路疾驰。 行至半途,却见路中央躺着一个黑衣女子。 萧无欢看都没看一眼,驾马跨了过去。楚侍卫却停了下来,“尊上,这女子好生奇怪!” 萧无欢回头看来,认真一看,发现这女子相貌清丽,一身黑袍,身上配饰发饰竟全是珍珠所制。 楚侍卫将人搀起来,女子半昏迷状态,喃喃出声,“救救我,救救我……” 萧无欢朝海上看去,紫眸里闪过一抹狐疑,道:“带走!” 萧无欢往苍炎走,秦晚烟和穆无殇的船已由海入江,近了苍炎皇都。 这日下午,他们抵达苍炎皇都城门,同十一皇叔撞了个正着。 十一皇叔孤身一人离开,却带回了一个马车队。 一车车的全都是药草,在城门口排了老长的队伍。 一见穆无殇和秦晚烟,他走到穆无殇身旁,低声,“九哥儿,你这安排够意思!咱得对对口供,要不,我可瞒不过皇上!” 秦晚烟这才明白,这些草药都是穆无殇买来的,用于收买十一皇叔。 穆无殇对秦晚烟道:“本王同皇叔进宫去,你不必去了。” 秦晚烟求之不得,“好!” 穆无殇都要走了,又折回来,低声,“晚点,本王 去找你!” 他说完,就大步离开。 秦晚烟知道他是有事,可怎么都觉得他那话,听得就不对劲。 她回头朝伪装成侍从的陈清明等人,道:“跟本小姐走吧!” 秦晚烟刚到秦家,都还未喝上一口水,秦武达就一脸焦急地找过来了。 “烟丫头,你可回来了!这一回,你可得救救你弟弟呀!” 秦晚烟当是秦越出事了,“怎么回事?” 秦武达道:“皇上要检阅水陆两军,太子给出了馊主意,要先让几大军府的少.将抽签比武!你弟弟抽中的,是平西王世子的签!平西王世子说是要让一让你弟弟,选了水中比武!” 秦晚烟一点儿都不着急,冷冷问道:“秦越,还是秦耀祖? 第130章 兄弟请你喝酒 听秦晚烟这么一问,秦大将军就面露难色了。 “是,是……是耀祖。” 秦晚烟本就冷漠的脸色更冷了,“关我屁事?” 秦武达急了,“烟丫头,耀祖本性不差,就是误入了歧途,再加上为父疏于管教,他娘又……哎!怎么说,他也是咱们秦家的骨血,也是你的弟弟……” 秦晚烟起身就走,心道:“管他去死!” 没把秦耀祖这个败家子轰出家门去,不是她善良,而是她懒。 秦耀祖要自己识相,早该滚了。 以秦越的性子,又岂能容得下他? “烟丫头,就当爹爹求你了!他终究是你弟弟啊,你不能不管他呀……” 秦武达一路追出来,秦晚烟早不见人影了。 只有秦耀祖站在一旁,蜷缩着高胖的身体,悻悻地瞄他,好似一只缩头龟。 “爹,姐要是不帮我,我死定了!我,我……我不会水!” “你说什么?”秦武达不可思议,“小时候,老子亲自教你的是!你不会?” “我,我……我生疏了!” 秦耀祖都忘了自己几年没下水了,别说在水中比试了,哪怕是游泳他都不会。 秦武达气得眼前一黑,直接给昏迷了过去。 “将军!” “大将军!” 仆人围过来,秦耀祖吓得转身就跑。他回屋简单收拾了行礼,片刻都不停留,直奔后门。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跟苗郡主的哥哥对上,他不死也会残的! 然而,他都还未到后门,就跟迎面而来的人撞 了个满怀! 他抬头一看,只见来者比他还高半个头,比他瘦一号却精炼健壮,五官棱角分明,眼神坚定,一身硬气。 “秦、秦……”秦耀祖都结巴了,“秦光宗!” 秦越冷冷道:“我不叫秦光宗,我叫秦越!” 秦耀祖并不知道秦晚烟给他换名字了,只当“越”字是原本的名字。 他连忙道:“不不不,哥,你既认祖归宗了,就得用爹爹给你取的名字。咱们兄弟俩,一个光宗一个耀祖,当共同肩负起秦家光宗耀祖的大任!” 他眼珠子转的飞快,一把勾住秦越的肩,又道:“哥,前些日子,我一直跟着爹爹在军中忙碌,抽不出时间同你好好聚一聚。咱们兄弟俩,十几年没见了……” 话到这里,他自己都觉得不对劲,连忙改口。 “咱们兄弟俩十几年一直没见着!哎,全都是我娘造的孽!我真是,真是没有颜面面对你呀!我羞愧啊!不如这样,咱们捡日不如撞日,我请你去喝一杯,给你赔罪!” 秦越早看到秦耀祖藏背后的包袱了,他只当没看到,“好!” 秦耀祖大喜,心道:“死奴隶,穷酸样儿,怕是没怎么喝过酒吧!老子正愁着没盘缠,正好,你自己送上门了!” 他笑呵呵,“走走走!有一种酒,你一定没喝过!” 秦越问道:“什么酒?” 秦耀祖立马将包袱丢掉,顺手掐了一朵红艳艳的花儿,递到秦越面前,笑得十分暧昧,“ 去了,你就知道了!” 就这样,秦越跟着秦耀祖来到鼎鼎大名的烟花之地,醉梦楼。 秦耀祖当秦越完全不懂,特意在门口止步。 他指着“醉梦楼”三个字,道:“醉梦,就是醉生梦死的意思。这里的酒,保准让你醉生梦死,忘却一切烦(仇)恼(恨)!” 秦越问道:“你常来?” 秦耀祖得意了,“本少爷可是这里的贵客!跟本少爷来,保准你能喝到最香醇甘甜的好酒!” 语罢,他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秦越紧随之后。 一入大堂,便见莺莺燕燕,花花柳柳,歌舞升平,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秦耀祖直接将秦越上了二楼,在一个四面垂帐,开放式的雅座入座,喊了老.鸨过来。 老.鸨一见着秦越的俊脸,立马双眼放精芒。 她打量的他身板一番,忍不住伸手过来,“哎呦呦,这么俊的公子,先前怎么从来没见过呀!” 秦越避开了,朝秦耀祖看去,“酒呢?” 秦耀祖只当他心急了,连忙对老.鸨道:“拿酒来,把你家最好最好的酒全都拿来!” 不一会儿,一群美人带着酒,鱼贯而入。 酒香浓烈沁人心鼻,美人妖娆扰人心魂。 秦耀祖明明是给秦越准备的,却忍不住自己先左拥右抱,偷了好几个香! 他笑得猥琐,“哥,这酒,香吗?” 秦越无动于衷。 秦耀祖道,“行了,别端着了!秦晚烟绝不会来这儿,她不会知道的!” 说着 ,他顺手推了个姑娘过去,“今日就不回去了!喝!好好喝!喝醉了,哈哈哈,有姑娘伺候!” 秦越推开凑上来的姑娘们,拎起三坛酒掷桌上,“你既是同我赔罪,就先干这三坛!” “哥,别这么凶,会吓着姑娘们的!” 秦耀祖仍旧笑着,再次示意姑娘们围过去。 秦越避开,起身就要走。 秦耀祖没想到他会这么不解风情,连忙道:“我喝我喝!” 三坛酒,对他而言也不算什么。 秦光宗不碰女人也没关系,只要肯喝酒,他就一定能灌醉他。 到时候,拉着秦光宗的手在卖.身契上按个手印,连人带契约给老.鸨,他不仅仅能把欠醉梦楼的花酒钱全还了,还能捞一笔盘缠,远走天涯! 想想,都觉得人生美好! 秦耀祖推开姑娘们,打开酒坛开喝! 没多久,三坛酒下肚,秦耀祖的脸都红了,“哥,怎么样!弟弟我够诚意吧!” “痛快!”秦越打开一坛酒,递上,“干了!” 又来? 秦耀祖愣了。 秦越道:“一起喝!” 秦耀祖心道:“原想一杯一杯灌你,没想到你找死!” 他连忙也拎起一坛酒,同秦越对饮,“不醉不休!” 就这样,两人一坛酒一坛酒地喝起来。而不远处,一个女子已经盯着他们很久了。 她身材曼妙,姿态慵懒,倚靠在栏杆上,柔若无骨,媚而不俗。 她正是这醉梦楼真正的主人,羽裳姑娘,同云梦黑市的羽涅姑娘,为 亲姐妹。 她的视线都落在秦越的好身材上,笑得妩媚,“这怕是秦家刚认回去的嫡长子吧,原来这么俊呀!” 老.鸨道:“奴婢方才找人认过了,正是他!” 羽裳轻.咬起手指,笑得更魅了,“奴隶出身呀,呵呵,怪不得身板儿这么健壮!” 老.鸨见羽裳姑娘露出贪婪的表情,连忙提醒,“主子,看秦耀祖那样子,是想卖了他。此事,还需告知尊上,从长计议!” 第131章 不解风情 老.鸨口中的尊上,自是萧无欢。 不管是云梦黑市,还是醉梦楼,皆奉萧无欢为主。 上一回,羽涅姑娘都把《佛光普照》一事全处理完了,才被告知自家主子瞧上了秦家大小姐。 老.鸨这是在提醒羽裳姑娘,不能因为好.色,误事。这一回要是再放过秦家的人,尊上怕是要发火了。 羽裳姑娘轻哼,“本姑娘心中有数,进了我醉梦楼的男人,还能逃得过我的手掌心吗?先静观其变吧。” 秦耀祖和秦越喝得越来越凶,秦越面不改色,可秦耀祖却早已撑不住了。 他摇头晃脑地站起来,看秦越手里的酒坛,都成了双影,很快,秦越的人也成了双影。 秦耀祖笑呵呵地道:“光宗兄弟,你醉了!” 秦越别说醉了,就是微醺都没有。他至今腰杆都依旧是笔挺的,他道:“是你醉了。” 秦耀祖立马挥掉眼前的空酒坛,“我没醉!我怎么可能会醉?来人,再给本少爷上酒!” 秦越递一坛酒,秦耀祖费了好大劲儿才打开。然而,一打开,脸就直接往坛子口栽了下去,不动了。 秦越泼酒过去,“起来!” 秦耀祖早已醉死过去,毫无知觉。 秦越这才朝一旁的姑娘们看去,“把你们家老板叫过来。” 羽裳姑娘早就听到了这句话,不等姑娘们过来禀,她就扭着婀娜的腰肢,慢悠悠走过去。 她拂起垂帐,柔若无骨地靠在柱子上,媚笑勾人,“老板不在 ,公子……想找老板娘吗?” 这话,挑.逗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周遭的姑娘们都忍不住,纷纷窃笑。 也不知道秦越听懂了没有,他并没有马上搭理。 他起身在秦耀祖身上搜了一番,搜出了一块玉牌,才转身看去。 这刹那,他分明愣了。 没想到醉梦楼的老板娘是会是这么年轻貌美,妖娆似狐的女子。 羽裳姑娘也愣了,没想到这个男人近看,会这么英俊硬气,男人味儿十足! 她嘴角弧度渐渐夸大,炙热全写在眉眼了! 秦越早缓过神了,对羽裳姑娘的眼神分明是反感的,他冷冷问道:“秦耀祖,欠了你醉梦楼多少钱?” 羽裳姑娘问道:“公子,是想替他还债不成?” 秦越很干脆:“是!” 羽裳姑娘一步一步走近,“公子可听说过,无论男女,欠我醉梦楼的债,过了期限,只能卖.身肉偿!” 秦越后退了几步,道:“知道!” 秦晚烟南下洛桑的日子里,他不仅仅把秦晚烟给的账本都摸透了,还将秦耀祖的外债也全都查了一遍。 他发现,秦耀祖不仅仅欠了醉梦楼的花酒钱,这一个月来,还跟醉梦楼老.鸨借了不少钱,前前后后加起来,又是一笔巨款。 李氏那件事,在秦家大门口闹得人尽皆知。会继续借钱给秦耀祖的,能安什么好心? 羽裳姑娘饶有兴致地问,“既然公子都知道,你打算怎么偿呀?” 秦越递上秦耀祖的玉佩,“他 不仅有旧债,还有新债!将他永远卖.身给你醉梦楼,一并肉偿了!” 羽裳姑娘微惊,这才意识到秦越查过秦耀祖的债务! 然而,她还是魅笑着,“秦家落魄的庶子,能值得几个钱?公子真会说笑!” 秦越问道:“既不值几个钱,为何让他在醉梦楼欠下巨债?难不成,是故意的?” 羽裳姑娘越发觉得这个男人不简单了。 她笑呵呵道:“哪能呀!儿子欠债,父亲还钱,天经地义!秦家家大业大,秦大将军和老夫人兜着,我还怕要不着吗?” 秦越道:“秦家现在由家姐秦晚烟当家,她的规矩是,谁欠债谁还钱。老板娘若觉得秦耀祖肉偿抵不了债,就待他醒来,再跟他讨!” 羽裳姑娘故作诧异,“原来,你是秦家刚认回去的嫡子呀!你叫什么名字呀?” 秦越没回答,将玉牌塞羽裳姑娘手里。 “本公子今日来,是替家姐传的话,秦耀祖日后,任何债务,都与秦家无关,醉梦楼若要继续借债给他,秦家概不负责!” 羽裳姑娘不说话了。 秦越多看了她一眼,绕开她,大步离开。 他离开后,老.鸨才从一旁走出来,“主子,难不成秦晚烟怀疑了咱们?” 羽裳姑娘颇为镇定,“慌什么?他说秦晚烟让他来的,你就信了?” 老.鸨道:“此人奴隶出身,原以为只有蛮力没什么心机,如今看来,不简单!” 羽裳姑娘道:“就算怀疑咱们是故 意,也绝对怀疑不到尊上身上去。放心吧!” 老.鸨看了看秦耀祖,“那现在怎么办?” 她们刚刚还想着秦耀祖会把秦越灌醉卖.了,没想到秦耀祖自己把自己卖了! 秦越才能牵制到秦晚烟,秦耀祖这个猪头一样的东西,秦晚烟怕是很乐意送人还倒贴钱吧! 羽裳姑娘看了看玉佩,又看了看秦耀祖,也有些烦躁。随手就将玉牌砸向秦耀祖的脑袋! 她不悦道:“好歹是秦家的人,且收着吧!尊上应该快到了,到时候再拿主意!” 她转身要走,却又回头看来,对了,那个家伙,名叫秦光宗?” 她刚刚隐约听到秦耀祖喊他“光宗兄弟”。 老.鸨道:“怕就是了。” “秦光宗?真俗!”羽裳姑娘不屑轻哼,“不解风情的男人,哪天落到老娘手里,老娘再好好给你改个名。” 秦越离开醉梦楼,并没有回秦家,而是处理其他债务去了。 他对秦耀祖要参加比武一事,尚一无所知。 秦宅里,秦武达正到处找不着秦耀祖。 秦晚烟对此事也一无所知,她泡完药浴,就关到书房里,培育起药种子了。 离开一个多月,没有她的气血为药引,好些药藤都已经枯萎了。 夜渐深,她忙完了,颇为疲倦,却没上楼,就靠在罗汉榻上。 林婶道:“主子,不早了,歇息吧!” 秦晚烟捏了捏眉头,没做声。 林婶又劝:“主子,您今日耗费了不少气血吧?早些休息 ,别累坏了身子骨。” 秦晚烟不语,抬手示意她出去。 林婶只能退出来。 秦晚烟往窗外天色看了一眼,凤眸里闪过一抹冷躁,拿出来巫医祭文,认真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她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翌日…… 第132章 暂时有大用处 翌日,秦晚烟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 她坐起来,环顾了空荡荡的书房一圈,惺忪的眸子闪过丝丝复杂。 “林婶!” 林婶早带着婢女候在门口等伺候了,一听秦晚烟喊她,立马进屋。 “主子,您醒了?” 秦晚烟“嗯”了一声,仍窝在罗汉榻上没动,多看了林婶一眼。 林婶端在水在一旁候着,笑容可掬,“主子是不是累着了,还不想起,今早奴婢准备了茶和酥饼,主子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秦晚烟又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才道,“都出去吧!” “是!” 林婶连忙带着婢女们都退出来,门一关上,她就忍不住扑哧了一声。 婢女们都一脸狐疑,林婶连忙让她们都退下,独自候着。 好一会儿,秦晚烟才出来,早已洗漱梳妆好,恢复一贯的淡漠高冷。 林婶窃笑,刚上前要禀,秦晚烟却先开了口,“九殿下昨夜有来吗?” 林婶表情微僵,连忙解释,“有有有!九殿下昨儿来了,知道主子睡着了,就不让奴婢吵您!” 秦晚烟的脸色分明缓和了些,又问:“可有说来找我,有什么事?” 林婶答道:“九殿下没说,在院里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秦晚烟点了点头,似乎还算满意。 林婶连忙道:“怕是有什么要事,不方便交代奴婢吧!要不,主子上九王府一趟?” 秦晚烟道:“没空,若是要事,他自然还会来!” 语罢,她就往后院走了,那 背影飒爽洒脱,风华万千。 林婶摇头,轻叹,扼腕! 秦晚烟径自往后院药田走去。 午后,她喊来了陈清明,对林婶道:“去把少爷叫过来,让他多带几件衣裳,就说要下水!” 林婶刚走,古侍卫就找上门了。 古侍卫送了一份钥匙图纸过来,“秦大小姐,这是九殿下令小的送过来。九殿下原要亲自过来,不巧平西王爷上门拜见,他脱不开身。” 秦晚烟收了图纸,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 古侍卫却道:“秦大小姐,您先看着图了,此时不着急。当下,有更急的事儿!秦家有麻烦了!” 秦晚烟立马抬眼看去。 古侍卫道:“皇上要审阅水陆两军,太子提议比武。这件事,您可知晓了?” 秦晚烟早听秦武达说了,皇上检阅水陆两军是一码事,军府的少爷们比武是另一码事。 她不管秦耀祖,却打算让秦越在阅军上,表现表现! 她道:“比武这种小儿科,本小姐瞧不上。放心吧,能真正代表我秦家水军的,只有秦越!” 她刚刚喊秦越来,正是要让陈清明试试他的水性。 古侍卫却道:“秦大小姐,此事没那么简单。东海出现水军战舰的事,已传遍整个东云,皇上也着急了,调拨了一大笔银子打算给镇安将军府招兵买船,壮大水军。如今这事,被平西王和东宫拦了!” 秦晚烟冰冷凤眸立马眯了起来,“什么?” 要知道,她早计划好了! 先让 秦越在阅军上展露.点头角,再让陈清明带着兵简单改良下现有的小战船,然后就能让秦武达去跟康治皇帝要军费了。 没想到康治皇帝主动要给,居然被人拦截了! 她问道:“怎么拦的?” 古侍卫道:“今日早朝,平西王爷当众痛批镇安水军,将秦大将军贬得一文不值,建议皇上撤掉秦大将军水军大将军一之职,另择人选。东宫一.党全跟着劝谏!加之……” 古侍卫迟疑了。 秦晚烟道:“还有什么?” 古侍卫这才道:“加之……云梦黑市那件事,您给闹得满城皆知。秦大将军和少.将军失德一事,被太子揪着不放。” 秦晚烟轻哼,“看样子,水军大将军这冷板凳现在成香饽饽了!” 秦武达无能不是一日两日,云梦黑市的事都多久了!早不废他晚不废他,现在才弹.劾? 分明是都谗了那笔军饷,都看好水军的前景! 她问道:“除此之外,还弹.劾什么了吗?” 古侍卫道:“秦大小姐,就这两件事够秦大将军喝一壶了!若不是九殿下保着,今日秦大将军怕就要被贬官了!” 秦晚烟不说话了。 古侍卫又道:“九殿下说,此事皇上还在犹豫不决,阅军是个机会。但是,阅军前的比试,秦耀祖若输给平西王世子,越少爷怕是上不了阅军场了。” 秦晚烟心道,穆无殇是她肚子里的虫吗?竟猜得到她要让秦越上阅军场! 她道:“转告 九殿下,镇安水军府不会给他丢脸的!” 古侍卫离开后,秦晚烟立马找来秦武达。 她问道:“秦耀祖呢?” 秦武达今早被弹.劾了一番,至今整个人都还失魂落魄着。 他道:“昨儿就不见了,至今还找着呢!” 秦晚烟道:“尽快把找他出来,还有,今日就把水兵操练场空出来,我有用!” 秦武达并不知道秦晚烟想干什么,但是,他像是抱住了救命稻草,直接留下了水兵令牌。 “烟丫头,如今秦家就靠你了!为父,一切听你安排!” 秦武达离开没多久,秦越就回来了。 他刚得知秦耀祖被抽中比武的事情,急了,直接冲到秦晚烟书房里,“姐,我、我……” 秦晚烟抬眼看去,“冒失什么?” 秦越哪怕是在秦武达那个亲生父亲面前,都是沉稳寡言,也就只有在秦晚烟,才能看到乖顺与慌张的弟弟模样。 他低下头,“我昨日……把秦耀祖卖了!” 秦晚烟好不意外,“你说什么?” 秦越分明有些慌,“我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我现在就去把他赎回来!” 秦晚烟却也不生气,反倒是乐了,“站住!你怎么卖他的?” 秦越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番。 秦晚烟道:“卖.身还债,卖得好!只可惜,如今他还有更大的用处!” 秦越不懂,但认真道:“姐,你放心,我一定将他赎回来!” 秦晚烟道:“此事你不必管了,你还有更重要的 事。你的水性如何?” 秦越道:“极好!” 秦晚烟大喜,将水军令牌丢给他,“这一回,我带了个能闹海的人回来,跟着好好学学,三日后,你代表秦家应战!” 秦越惊讶道:“闹海?” 镇安水兵里水中.功夫最好的人,也顶多被称为“混江”,这能闹海的,岂不是很厉害? 秦晚烟道:“对,闹海!那人名唤陈清明,就在外头候着,你跟他到操练场去!” 秦越大喜,“是!” 秦晚烟并没有亲自上醉梦楼赎人,而是让秦武达去赎。 秦武达先派人去了一回,又自己亲自走了一趟。哪知道,醉梦楼的羽裳姑娘非但不放人,连秦大将军都不见。 她指定要秦越亲自去,才有得谈。 翌日,秦晚烟出现在醉梦楼大门口…… 第133章 看在你美的份上 秦晚烟大步走入醉梦楼,客人们和姑娘们纷纷看过来。 这年头女子入青.楼捉奸,时有发生,大家也都习惯了。 只是,这姑娘年纪轻轻的,从装扮上看并不像是已婚。莫非,她是来抓未婚夫的奸? 很快,大家都低声议论起来。 有几个男子越看秦晚烟越觉得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她是谁。 秦晚烟旁若无人,径自走上二楼,挑了最中间最高的雅座,淡定入座。 见这气场,众人越发好奇了。 “这是哪家的姑娘?不简单呀!” “能与她订婚的人,怕也不是省油的灯?啧啧,这下有好戏喽!” …… 秦晚烟坐了片刻,见无人上前伺候,立马大声道:“把肖妈妈给本小姐叫过来!” 一旁的姑娘连忙劝说:“这位小姐消消气,气大伤身!不值得!男人嘛,拉回去打一顿便是!” 另一个姑娘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这就帮你去喊妈妈过来。” 此时,老.鸨肖妈妈和羽裳姑娘正在三楼看着。 羽裳姑娘一点儿都不着急,她打量起秦晚烟,喃喃自语。 “啧啧,口脂的颜色真好看!哪个字号的呀?指甲也是极好看,可惜了,衣裳是败笔,身板儿看着不错呀,藏着掖着作甚?” 她特意后退了几步,换个角度看秦晚烟的脸,摇了头,“真凶,一点儿不温柔!尊上喜欢她什么?” 肖妈妈摇头。 尊上这些年瞧上的女人可多了,虽然从来不碰,但 是对颜值和性子也是有要求的。 清纯动人花骨朵,搔.首.弄.姿妖艳货,活泼俏皮邻家妹,矫揉造作心机女……无论哪一种,都是有女子的柔美的。 哪怕是生气了,那也是娇怒。 而这秦晚烟这个女人冷得就像一块冰,生起气来,估计是很可怕的事情! 肖妈妈道:“主子,她难不成想借捉奸的名义来闹事?” 羽裳姑娘道:“那她没必要亲自来。你下去,伺机而动。记住,无论如何我都不见她,除非秦越来!” 肖妈妈点了点头,连忙下楼。 她装作不认识秦晚烟,一脸嫌弃:“姑娘,这儿可不是你该来的地儿!” 秦晚烟抬眼看去。 肖妈妈这才看清楚她的眼睛,不由得心头一怔。这哪是一块冰,这简直是一座冰呀! 肖妈妈原还想发难,却怎么都提不起气势,只道:“说吧,你上我这儿来,找谁?作甚?” 秦晚烟却笑了,嘴角微勾,凤眸玩索,饶有兴致,美得别是一番风情。 她道:“本小姐自是来寻.欢.作.乐的,把你家最好看的姑娘叫过来吧!” 肖妈妈愣了。 在场众人也都目瞪口呆。 这个女人竟然不是来捉奸,而是来喝花酒的! 这也……太违规了吧! 见肖妈妈不动,秦晚烟往桌上丢了个荷包,“怎么,不欢迎呀?” 肖妈妈缓过神,笑呵呵收了钱袋子,“欢迎!欢迎!” 她道:“把柳儿叫过来。” 很快,柳儿就过来了,花容 月貌,温柔多情。 秦晚烟就瞥了一眼,道:“这可不是最好看的。本小姐要的是个红衣美.娇.娘,芙蓉面,杨柳腰,浓妆艳裹,千娇百媚,无物比妖娆!” 这形容的不是羽裳姑娘,又是谁? 肖妈妈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秦晚烟道:“把这荷包送去,问问她来不来见?” 肖妈妈这才认真摸了摸荷包,发现荷包里的并非银子,是一枚菱形的东西。 肖妈妈不敢耽搁,连忙转身就走。 三楼上,倚在栏杆上的羽裳姑娘早就露出诧异的表情。 肖妈妈疾步过来,递上荷包。 羽裳姑娘打开荷包,只见里头是一枚菱形的金制牌子,经意剔透,正反两面皆是梦字! 这是白日梦最顶级的会员卡,可在各个贵宾厅,无门槛通行! 羽裳姑娘立马夺过去,那双如丝媚眼精光大放。 肖妈妈急了,提醒道,“主子,她是白日梦的荷官!你别忘了!” 羽裳姑娘看了肖妈妈一眼,眉头紧锁,犹豫不决。 肖妈妈又道:“尊上过几日就来了!” 羽裳姑娘咬着唇,还是犹豫。 这个时候,秦晚烟又大声道:“如果美人儿还是瞧不上本小姐的话,本小姐再加上一坛冰海桃花酿!” 冰海桃花酿!! 冰海岸有桃树不过十株,十年逢一暖春,才会开花。 取冰海雪水,酿制的桃花.酿那可是东云大陆最最抢手的酒!即便是尊上,也求之不得! 羽裳姑娘不自觉舔起红.唇,馋相 渐.露! 要知道,喝酒,赌牌,撩.汉乃她人生仅有的三大乐趣! 喝酒第一,赌牌第二,撩.汉第三。撩.汉能忍,赌牌能忍,喝酒绝对不能忍! 她不再犹豫,“去,把不相干的人都给本姑娘赶出去!本姑娘,要好好同秦大小姐喝一杯!” 肖妈妈还要劝,羽裳姑娘已经转身往楼下走了。 很快,不相干的人全都被轰走。 羽裳姑娘款步走下楼梯,婀.娜.多.姿,风情万种。 秦晚烟挑眉看着,这才发现秦越给她描述身材五官的一点儿都没错。 她暗道:“果然是个尤.物。臭小子,看女人还看得挺细致的。” 羽裳姑娘步步走近,将秦晚烟看得更清楚了,才发现秦晚烟美艳不可方物。 她心下暗惊,“好强大的气场,怪不得尊上至今没拿下!” 很快,她就在秦晚烟对面坐了下来。 她媚笑道:“秦大小姐请本姑娘喝桃花.酿,可不能食言。” 秦晚烟问道:“为何非得秦越亲自来赎.人?怎么,瞧上我弟弟了?” 醉梦楼有个好酒好赌又好.色的幕后老板娘,她听白日梦的钱掌柜提起过几回。只是,她没想到这个老板娘为算计上秦耀祖,又为难秦越! 羽裳姑娘把玩着荷包,道:“他不来也行。秦大小姐既亲自来了,总得多拿出点诚意吧?秦耀祖好歹是秦家的骨血。” 秦晚烟道:“没想赎他,人还是你的,我就租借用几日!” 羽裳姑娘愣 了,“你说什么?” 秦晚烟道:“就租用几日,用完了马上还给你!一块白日梦贵宾卡已经超预算了!我多加了一瓶桃花酿,那是看在姑娘貌美如花的份上!” 羽裳姑娘忍不住呵呵笑起来,肖妈妈却在一旁不停地咳嗽提醒。 不管是赎回还是借用,都不能将秦耀祖交出去! 尊上已经交代了,这件事得等他回来…… 第134章 一般一般苍炎第三 肖妈妈越咳越厉害,羽裳姑娘却仿佛没听到一样,笑靥如花。 “好!就冲秦大小姐这最后这一句话,我也得借人!” 秦晚烟立马令人送来一瓶冰海桃花酿。 看着桃花粉的小酒壶上落英缤纷,只觉得风吹桃花开,春风拂面来,未醉先醺。 羽裳姑娘娇媚的眼眸儿都露出几分痴样,毫不犹豫, “来人,把秦耀祖带上来!” 秦耀祖粗布麻衣,灰头土脸,跟一个苦工无异。 他一看到秦晚烟,就仿佛看到了最亲的人,连忙跑到她背后去。 “姐!你来赎我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不会真这么狠心的!” 秦晚烟没搭理他,起身要走,却又回头看来,“敢问姑娘芳名。” 羽裳姑娘道:“云霓为裳,羽作衣,羽裳。” 秦晚烟道:“云裳羽衣,不错,再会!” 她转身大步离开,秦耀祖生怕被丢下,连滚带爬跟过去。 羽裳姑娘笑着大喊,“‘越’字也不错,记得还回来的时候,让他来还呀!” 他,自然是指秦越。 秦晚烟和秦耀祖的背影一消失,肖妈妈就着急拍桌子。 “主子,等尊上回来了,看你怎么跟他交代!” 羽裳姑娘道:“只是借用,又不是赎。有借有还,才有往来嘛!” 肖妈妈不敢苟同。 羽裳姑娘笑道:“她好像小我几岁,呵呵,真有意思,怪不得尊上会喜欢!我也喜欢得紧呀!” 肖妈妈嘀咕道:“男的你喜欢,女的你也喜欢 ,你到底怎么想的?” 羽裳姑娘笑呵呵,“更喜欢男的!你令人去趟天水牙行,把跟秦越有关的记录全带过来!” 她昨日就查他了,只可惜只查到两件事。一是他真正的名字叫秦越;二是他并没有恢复过往的记忆。 肖妈妈直摇头。 羽裳姑娘拿起冰海桃花酿,眼眸儿冷鸷凶狠,“肖妈妈,白日梦那张卡可以充公,这酒……不许告诉尊上!否则,我扒了你皮儿!” 语罢,她才上楼,婀娜款步。 秦耀祖跟着秦晚烟上马车,根本没留心羽裳姑娘说的“还”字。 他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姐,秦光宗太不是东西了!我看他木讷无趣,怕他娶不着媳妇,就想着请他上醉梦楼开开窍。哪知道他竟然把我卖了!” 他伸出双手来,只见他双手全是新茧和水泡。 “姐,那个羽裳妖女更不是东西!她居然拿我当牲口使唤,呜呜……我这一辈子都从未……” 秦晚烟突然抬眼看去,眸光凌厉如冰。 秦耀祖的哭声戛然而止。 秦晚烟瞥了他的手一眼,问道:“听说你弹弓玩得很溜?” 秦耀祖一愣,随即就嘚瑟了,“一般一般,苍炎第三!” 秦晚烟问道:“第一和第二是什么人?” “第一和第二呀……” 秦耀祖抬眼看来,给了秦晚烟一记特油腻的笑眼,“还没出生!” 秦晚烟忍不住犯恶心,连忙往窗外看去。 秦耀祖补充道:“别说林里跑的鹿,就算 是天上飞的雕,水里游的鱼,只要.我秦耀祖的弹弓出场,绝对百发百中,弹不虚发!” 秦晚烟还在恶心,没搭理。 秦耀祖悻悻的,虽满腹狐疑,却也不敢说话了。他也朝窗外看去,这才发现,他们走的并非回秦家的路。 而是,出城! 他突然有很不详的预感,“姐,我们……我们这是去哪呀?” 秦晚烟这才回头看来,冷冷道:“我不是你姐。还有,三日后,你最好别让本小姐失望,否则,本小姐一定让你绝望!” 秦耀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内心其实已经绝望了…… 三日后。 比武的日子到了! 秦耀祖和平西王世子比武的消息,早传遍整个苍炎城。 朝野上下,都议论纷纷。 看热闹的外行人,全都等着看笑话。 毕竟,秦耀祖不过是好吃懒做,从不带兵的败家子,而平西王世子却是实打实带兵打仗是狠角色。 再加上之前的恩恩怨怨。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秦耀祖这一回不会被打死,也绝对会被打废掉。 而看门道的内行人,看的并非秦耀祖的热闹,而是秦家水军的热闹。 无论是平西王,还是东宫一.党,都不会错过这个再次进谏、弹.劾秦武达的机会。 秦府。 秦武达坐立不安,心急如焚。 比武场设在郊外猎场,秦耀祖和平西王世子排到了下午的场次,最迟,这个时候也该出发了。 可是,秦晚烟和秦耀祖却至今都还不见人影,连个信 儿都没有。 秦越和陈清明昨夜回的城,一番修整,正准备出发。 秦武达拉住了秦越,“你姐呢?秦耀祖呢?” 秦越下意识挣开了他的手,“姐做事,父亲放心便是。” 秦武达一着急,道:“她自是能让我放心,我不放心是秦耀祖那个混账东西!我秦家水军就要败在他手上了!” 秦越和陈清明早已上马,疾驰而去。 他们二人,虽然对秦晚烟是绝对的信任,可是,他们也都满腹狐疑。 秦晚烟到底有什么法子,让秦耀祖那个废物赢呢? 两人出了城,一路疾驰。到了猎场大门口,他们才放慢脚步。 陈清明问道:“越少爷,您见着平西王世子吗?” 秦越摇头,注意力都被前方的营帐和旌旗,还有走过的一队队士兵所吸引。 这猎场,不仅仅是比武的地儿,也是康治皇帝阅军的地儿。各军府都将最精良的兵调派过来了。 秦越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场子,但是,他骨子里是个好战的人,他越看,越是忍不住激动。 突然,“咻”得一声,凌厉长鞭从背后抽过来。 陈清明和秦越都来不及闪躲,长鞭抽在他们的马屁股上!马惊扬蹄,陈清明飞身而起,抓住秦越,将他带下马。 两匹马闯入猎场,很快消失不见了。 陈清明和秦越回头看去,只见两个骑兵,身穿铠甲,手持长鞭,高高在上。 他们背后,一个年轻男子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白袍,手持银枪。 虽一身白袍银枪,尊贵帅气,颇为大将风范。奈何他眯着的小眼睛,给人一种阴险的感觉。 怎么看都不像一员大将,反倒像个奸诈的小人。 秦越和陈清明都不认识他,两人双双握起了拳头。 骑马却呵斥,“你二人眼瞎吗?还不速速滚开,挡了锦世子的道,耽搁了比试,你们负担得起吗?” 锦世子? 第135章 胆子还欠了点 平西王世子,程锦麟? 原来是他! 秦越虽然从未见过平西王府这位世子,但是,秦晚烟早就摸透了这位世子的底子,告知过他了。 程锦麟并非平西王的嫡子,而是庶出,过继给了平西王妃。深得平西王妃器重。 他跟着平西王打过两场小战役,最擅长的是射箭,传闻可百步穿杨。 骑兵催促,又挥鞭而来,“滚开!” 秦越和陈清明立马躲开,相视一眼,拳头握得更紧了。然而,他们还是冷静的,毕竟对方贵为世子,高过他们一头。 好汉不能吃眼前亏! 他们两人很快就左右退开,作了揖。 程锦麟驱马,从他们中间走过去,都要进猎场了,却突然回头看来,道:“你们两个,过来!” 秦越和陈清明走过去。 陈清明道:“世子爷有何吩咐?” 程锦麟得意洋洋,“你们,是来看本世子和秦耀祖比武的?” 陈清明点了点头,“是。” 程锦麟呵呵冷笑起来,“好,那你们说说,本世子和秦耀祖的比试,三局两胜,本世子会赢几局呢?” 秦越一言不发。 陈清明偷偷扯下他的衣角,连忙回答:“三局!三局都赢!” 哪知道,程锦麟却勃然大怒,“三局两胜,何来三局都赢?你这个狗奴才,竟敢敷衍本世子!” 语罢,他的长枪就狠狠朝陈清明的脑袋挥扫过来。 秦越立马抓住那长枪,怒目瞪去,冷声,“你一局都休想赢!” 锦世子一时都愣了 ,但是,他很快就缓过神来,怒斥:“你好大狗胆!一直臭着脸,当本世子没瞧见吗?你姓甚名谁,报上来!” 秦越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秦越!” 程锦麟非常意外,“秦越,呵呵……呵呵呵!原来是秦家刚认回去的奴隶儿子啊!” 语罢,他猛地握紧长枪,发狠地刺去。 然而,秦越握得紧紧的,长枪根本刺不到他。 程锦麟的小眼睛眯成了一道直线,一抹算计上心头。 和秦耀祖比试,他是稳赢的!如果能先知秦越个以下犯上的罪名,母妃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他故意激将起来,“对了,听说你才是秦家的嫡长子,深得秦晚烟疼爱。怎么,认祖归宗了,就真当自己是个主子了?哼,在本世子面前,别说是你了,就算是秦晚烟,也不过是个贱婢,狗奴才!” 秦越原本还控制得住,一听程锦麟侮辱秦晚烟,他眸中就燃起了怒火。 他猛地拉长枪,怒声,“你找死!” 程锦麟也握紧长枪,一副吓坏了样子,“哎呦,你想以下犯上吗?来呀,尽管犯!呵呵,别说杀本世子,今日,你要是没把本世子拽下马去,便是孬种!” 秦越已然失去理智,怒不可遏。 陈清明却急了,然而,他正要劝阻,背后却走上来一个人,一手握住了秦越的手。 陈清明回头看去,只见来者身材高大,一袭鸦青色长袍,白发蓬松凌乱。 那张脸,布满褶皱疤痕,络 腮胡子外翘,又凶又丑,俨然是丑脸活阎罗。那双眼睛,怒沉沉,无比骇人! 陈清明只感觉像是光天白日,突然撞见了鬼。他吓来一跳。 秦越和程锦麟也都吓着了。 程锦麟喃喃出声,“十、十一皇叔!” 十一皇叔握紧秦越的手,猛地一拽,冷不丁就将程锦麟拽下马。 程锦麟摔了个狗吃屎,却也顾不上疼痛,连忙爬起来,作揖施礼,“锦麟拜见十一皇叔!” 十一皇叔高高在上睥睨他,“狗东西,也敢挡本王的道!还不滚开!” 程锦麟哪怕是见了康治皇帝,也都没像见了十一皇叔这般恐惧。 也不止是他,皇族所有小辈们,除了九殿下,就没有一个不忌惮这个性情古怪,喜怒无常的十一皇叔的。 “是,是锦麟该死!不该挡道!” 程锦麟并不敢平身,依旧毕恭毕敬地作揖,着急后退。 十一皇叔没再搭理他,饶有兴致地打量起秦越。 他问道:“你就是小丫头认回去的弟弟?她胆子大,你的胆子还欠点!” 小丫头? 秦越真真不敢将这三个字跟他那位飒爽强势的姐姐联系在一块。 然而,十一皇叔却叫得很顺口,“那小丫头呢?怎么还没来?几日不见,本王倒是蛮想她的。” 秦越连忙作揖,“家姐有事耽搁,应该也快到了,多谢晟王殿下挂心。” 十一皇叔笑了笑,竟伸手勾住秦越的肩膀,“第一次来猎场吧,走,本王带你进去!” 秦越 的身子立马僵住,不敢动弹。 十一皇叔似乎感觉到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径自往前走。 秦越和陈清明连忙跟上去。 陈清明就回头看了锦世子一眼,而秦越回头看去,甩了一记警告的目光。 程锦麟恼羞成怒,却一直保持着揖礼,直到大皇叔走远了,才敢平身。 他恨恨地道:“仗着有姐姐了不起呀!你给本世子等着!待本世子赢了秦耀祖!再好好收拾你!” 程锦麟很快也进入猎场,直奔猎场东边的一条河流。 他和秦耀祖的比试为水中搏斗,故而,比武场设在河边。 这是一条深有两米多的河流,河宽数米,水流不急,然而,此时正值隆冬,河水冰冷刺骨。 两岸设有营帐,比试时间未到,却已人满为患。 临近午时,康治皇帝,平西王爷也都一起到了。 主营中,康治皇帝居主座,平西王爷居右侧,十一皇叔居左侧。十一皇叔身旁的位置空着,俨然是留给穆无殇的。 几名大臣和几位将军分别坐在左右两旁。 秦武达居末位,若不是这次比武,他的儿子是主角,主营是不会有他的位置的。 而秦越,连进主营的资格都没有,他也没有去其他营帐,就站在外头。 程锦麟换好了下水的衣裳,大步走来。 见秦越站着,他低声,“奴狗就奴狗,就算被十一皇叔牵走,也还是条守门的狗!” 秦越握紧了拳头。 程锦麟轻蔑一笑,便大步走入营帐。 秦越 低下脑袋,犹豫了一番,便转身要走。 这时候,穆无殇却到了。 他今日着一袭骑装,仍旧是冷月般的白色,整个人显得越发孤高俊美,尊贵不可冒犯! 他一眼认出秦越背影,冷冷问道:“站住。” 秦越回头看来,立马低头作揖,“九殿下!” 穆无殇问道:“去哪?你姐呢?” 第136章 让,以一敌二 秦越原本对九殿下是颇为忌惮的,听了“姐”这个字,竟莫名有些亲切。 他抬起头来,“草民不知道,但请九殿下放心,家姐一定不会迟到的。” 穆无殇又问:“她打算怎么赢?” 秦越答道:“草民不知道,但请九殿下放心,家姐一定能赢!” 穆无殇多看了他一眼,“她什么时候……” 秦越等着。 他却不问了,转身道:“跟本王不必这般客套,进来吧!” 秦越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跟上。 大营里,程锦麟还未入座,正站在营中央,回康治皇帝的话。 见秦越跟着九殿下进来,他的背脊不自觉发寒,心想,自己方才那番话要是被九殿下听到了,他就完了! 满营的皇亲大臣们立马全都起身施礼。 程锦麟也连忙退到一旁,作揖。 穆无殇大步往前,秦越紧随其后,就这样从一群俯首称臣的权贵中间穿过。 穆无殇同康治皇帝和十一皇叔施礼后,介绍道:“父皇,这是烟儿前阵子寻回去的胞弟。” 秦越连忙下跪,“草民秦越,拜见皇上!” 众人都非常意外。 要知道,九殿下和秦晚烟虽有婚约,但尚未真正婚嫁。再者,秦越虽是嫡出,却都还不如秦耀祖。秦耀祖在军中尚有职位,秦越不过是一介草民。 今日这种场合,岂有他出场的份? 九殿下竟把他带进来,还特意引荐给皇上,这也太给秦家面子了吧! 程锦麟心里头那叫一个不服气 ,却也不敢言语。 康治皇帝也是意外,却很有兴趣,“原来烟丫头认回的弟弟,就是你呀!快,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瞧瞧!” 秦越这才抬头,有些拘谨。 康治皇帝打量了他几眼,笑道:“不错,一表人才!不愧是烟丫头的双生弟弟,就是……姐弟俩一点儿都不像呀!” 秦武达逮着机会,连忙起身走出来,“禀皇上,双生儿有相貌相似,亦有相貌不同,末将这双儿女,一个随了末将,一个随了内人。” 康治皇帝只挥手让他回去。 他问秦越道:“你姐姐呢?今日来吗?” 秦越暗道,又来一个问姐姐的,他倒是巴不得姐姐马上就来。 他道:“禀皇上,家姐就在路上了,很快就会到。” 康治皇帝笑了笑,道:“朕都许久没见那丫头了!” 他一直等着她和穆无殇一道回来复命,哪知道,复命的只有穆无殇一人,秦晚烟连个面都不露。 他原就因为公子秋喜欢秦晚烟,如今则是因为卓公子,对秦晚烟相当看重。就盼着能通过秦晚烟,见一见卓公子了! 他道:“来人,给秦家姐弟赐坐!令人到营口候着,秦大小姐若来了,请她过来!” 秦武达受.宠若惊,再次起身,“谢皇上恩典!” 秦越也跟着拜.谢。终于,他忍不住了,特意朝一旁的程锦麟看去。 程锦麟本就有些恼羞,见状,越发恼羞。他并不甘示弱,轻蔑地朝秦武达那边看去。 仆 人正在秦武达后头添座位。 按礼数,秦晚烟还未嫁入皇家,别说秦越了,就算她亲自来,也得坐秦武达背后去! 那是末位的末位! 秦越心中有数,却不自卑,仍旧回给程锦麟一记骄傲的眼神,便转身就走。 然而,刚入座的穆无殇却道:“秦越,你就坐本王这吧。” 程锦麟惊呆了。 在场众人也都意外,可康治皇帝并没做声,似乎也默许了。 秦越大喜,立马拜.谢,“谢九殿下!” 他在穆无殇左边入座,又给了程锦麟一个眼神,这一回不仅仅是骄傲,还有轻蔑! 程锦麟脸上挂不住,气呼呼地避开他的视线,只当没看到。 他上前一步,“皇上,您方才……” 康治皇帝哪有心思再跟他说话,只挥手示意他退下。 程锦麟悻悻的,在平西王身后的位置入座。 他低声,“父皇,这于理不合!” 平西王威武严肃,不苟一笑,“皇上都不做声,你着急什么?” 程锦麟道:“皇上也太偏袒秦家女儿了吧?” 平西王道:“秦家女儿代表不了秦家水兵。你只需好好准备,把秦耀祖打成落水狗!” 程锦麟不再说话, 还是不甘心。 他抬眼看去,这才发现秦越方才至今一直盯着他看,那眼神,是他这辈子从都从未见过的挑衅! 程锦麟气得脸都青了。 他立马起身,大声道:“皇上,先前抽签比武,末将并不知晓秦家有二子,今日既见着,末将愿再让一 步,以一敌二!” 康治皇帝正同十一皇叔说话,他看了过来。 然而,他还未开口,门外就传来秦晚烟的声音,“让什么让,谁求你让了?” 一时间,全都人齐刷刷回头看去。 只见秦晚烟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门口,手持短鞭,一身骑装又飒又美。 她大步走进来,只对康治皇帝一人施礼,连一旁的十一皇叔都没放眼中。 “民女秦晚烟,拜见皇上!” 康治皇帝可高兴了,“平身平身,你这丫头,终于来了!再不来就迟到喽!” 秦晚烟道:“可不是!民女若再不来,秦家的脸都快被两个弟弟给丢光了!” 这话…… 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秦晚烟朝秦越看去,冷冷质问:“秦越,此次比试,你求锦世子让你了?” 秦越连忙起身,“没有!是锦世子自己说的!” 秦晚烟很满意,朝门外看去,“秦耀祖,你进来!你求锦世子让你了吗?” 秦耀祖很快就进来了,也是一身骑装,怎么看怎么滑稽。而比起拘谨的秦越,他简直是个老油条。 他对康治皇帝,十一皇叔,九殿下和平西王一一行礼之后,当众甩了程锦麟一个轻蔑的眼神。 “姐,我堂堂苍炎水兵少.将,与人比武向来都是让别人的,怎么可能求人想让?” 秦晚烟很满意,挑眉朝程锦麟看去,“锦世子,我当是两个弟弟给我丢人了,没想到,是你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你哪来的脸?” 全场,一片寂静。 程锦麟的脸色煞白,早听说这个女人不好惹,却没想到在这样的场合,她竟也敢这么放肆! 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了,“秦晚烟,你、你……” 这时候,平西王也坐不住了,“你这、这区区一介民女,也太没规矩!也太放肆了!” 穆无殇立马道:“烟儿,不得放肆,过来。” 秦晚烟回头,微微蹙眉。 哪知道,穆无殇竟亲自质问起程锦麟,“锦世子,你这么大的脸,哪来的?” 第137章 二位,谁先上 所有人都以为九殿下在管束秦晚烟,万万没想到他是要亲自发难程锦麟。 传言他对秦晚烟是真的宠。可是,今日这种场合……合适吗?? 就是秦晚烟心下也有些意外。 不过,她面不改色。他给她定了夫唱妇随的规矩,偶尔跟她妇唱夫随,也是应该的! 她大步走过去,落落大方挨着穆无殇另一边坐下。 秦耀祖立马跟过去,站在九殿下背后,一脸神气。秦武达见状,都忍不住也想往女儿和女婿背后站了。 全场,那叫一个安静! 程锦麟哪受得了穆无殇的凝视,早就朝平西王投去求救的目光。 平西王爷冷冷看着穆无殇,眸光愤怒,警告意味十足。 上一回,为了秦家,九殿下亲手将苗苗送入宗人院,已经很不给平西王府面子了。这一回,当着皇上和群臣的面,简直是踩到他这个平西王的脸上来。 就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他已经告诉过他了,皇上有意让太子娶苗苗。他真的不介意失去平西王府吗?真不怕平西王府投入东宫麾下吗? 穆无殇压根不理睬平西王爷的警告,就盯着程锦麟,步步紧逼,“锦世子,本王问你话呢!” 程锦麟一慌,直接朝康治皇帝看去。 然而,康治皇帝看了看平西王爷,又看来看穆无殇,并不做声,令人摸不透心思。 终究,平西王开了口,“锦麟两番随老夫出征,打过两场胜仗,武艺过人,经验丰富!抽中秦 家少爷,若不让步,就怕胜之不武,落人口实!” 穆无殇轻笑,“烟儿,平西王爷这意思,还是瞧不上你家弟弟。” 秦晚烟亦是轻笑,“若是我,瞧不上就直接不比了!何必又要比,又要让,又怕落人口实,赢得不光彩呢?” 平西王又被气着了,“秦晚烟,你!” 秦晚烟道:“平西王爷,我秦家还是很瞧得上你平西王府的。要比试,就比锦世子最擅长的射箭术。也不必什么三局两胜了。就一箭定胜负,如何?”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羞辱! 平西王爷额上青筋都浮出来了。 然而,秦晚烟不开口则已,一开口那绝对能怼死人! 她继续道:“反正,我秦家不怕赢得不光彩,就怕赢了,平西王府不认账!” “啪!” 平西王爷忍不可忍,拍案而起! 终于,康治皇帝也忍不住了,他轻咳了两声,平西王爷才坐回去。 康治皇帝道:“烟丫头,锦世子以射箭术闻名,有百步穿杨之称。你莫要说大话,届时贻笑大方!” 平西王道:“皇上,秦家这丫头恃宠而骄,不知天高地厚!今日,末将定要叫她心服口服。末将给她两次机会,第一场比射剑,第二场比水中搏斗!锦麟以一敌二,只要秦家赢了任何一局,都算赢!” 秦晚烟要的正是如此,原以为还得再费点唇色,没想到平西王自己送上门来! “好!一言为定!” 她起身朝康治皇帝抱 拳作揖,“皇上作证,但有耍赖不认者,解甲归田,永不从军!” 平西王爷不可思议,也立马起身,“皇上为证,一言为定!” 康治皇帝摸了摸鼻子,“好!好!” 程锦麟的郁气尽散,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舒坦了! 他站起来,先同康治皇帝作了揖,随后挑衅地朝秦家兄弟看去,“你们二位,谁先上!” 秦耀祖迫不及待上前,“本少爷!” 程锦麟瞥了秦越一眼,眸中闪过一抹算计。 他虽瞧不上秦耀祖,但还不至于非揍不可,毕竟,秦耀祖羞辱是的程苗苗,而不是他!但是,秦越的话。他非得暴揍一顿不可! 水中搏斗那么好的机会,自然是要留给秦越! 他迫不及待地说,“好,第一局比射箭术!” “好!” 秦耀祖心头上的大石头瞬间就放下了。 要知道,这三日秦晚烟找了一火红一冰蓝两只鸟,对他进行魔鬼般的训练。他的便便大腹都瘦了一大圈,差点把命都赔上!如今,弹弓和弓箭在他眼中,手上都是一样的东西了! 他不怕程锦麟百步穿杨,就怕程锦麟要他下水! 他比程锦麟更加迫不及待,“就射箭术了,反悔是狗!” 程锦麟轻哼:“你想怎么比?” 秦耀祖一脸无谓,“你没意见,你决定就好!” 程锦麟道:“那就比打靶!十个靶!” 秦耀祖想了一番,“不好!太简单了。” 程锦麟很不可思议,“呵呵,那就比射鸟!” 秦耀 祖又思索了下,“也不好,射鸟难登大雅之堂!” 程锦麟继续道:“那就比射鹿!” 秦耀祖还是反对,“那得跑很远!” 程锦麟气着,“秦耀祖,你耍本世子呢!” 秦耀祖道:“那就打靶,射鸟,射鹿全都比一次,本少爷再加一个你最拿手的百步穿杨!” 平西王爷忍不住出声,“怎么,说好一局定胜负,你这是打算比几场?” 秦耀祖回头看去,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平西王爷,别急!” 平西王爷差点拍桌子,这个毁他女儿声誉,身份卑微的兔崽子居然也敢挑衅他。 反了,简直反了! 秦越看着秦耀祖那又得意又欠揍的样子,突然想起十一皇叔的话来。他的胆子似乎确实该再大一点呀! 秦耀祖继续道:“就一次,一箭把靶心、鸟、鹿,还有杨柳叶全都射.了!” 原本众人就对秦耀祖很鄙夷了,听了他这话,越发鄙夷。 不少人都看不下去了。 “秦家少爷,皇上面前,你也敢放肆!” “秦耀祖,牛皮吹上天,待会上了比试场,你可别闹笑话!” “就是,秦耀祖,这么多东西,如何能一箭射得了?” …… 康治皇帝也都有些不耐烦了,这人若非秦晚烟带进来的,他估计早令人拉出去砍了! 秦耀祖却笑呵呵,作揖道,“皇上,请移驾打靶场!我……” “姐”字差点脱口而出,幸好,他及时改口,“末将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打 靶场。 在秦耀祖的指挥下,十个靶被排成一列,十步之后是一个镂空的鸟笼,笼中有数只鸟横中直撞,再十步之后是一头只绑了一脚的鹿,鹿后面悬着一叶杨柳叶。 秦耀祖笑呵呵道:“那,一箭穿十靶心,射穿鸟笼中的鸟,再射穿鹿,而后射中杨柳叶!才算赢!” 众人皆是震惊…… 第138章 我也失误了 十靶心是固定的,笼中鸟和被缚的鹿是活动的,且不同一高度,杨柳叶还是随风飘的。 换言之是固定靶心和不固定靶心的组合。 要一箭射穿,不仅仅考验力量和眼力,更考验对鸟和鹿活动的判断,还有风向、风力! 这也太难了吧! 秦耀祖能办到? 这牛皮是越吹越大了! 穆无殇同秦烟晚并肩立在一旁,他低声,“你确定能赢?” 秦晚烟道:“九殿下猜猜!” 穆无殇猜不到,却道:“本王不信他,但信你!” 秦晚烟心情好了,看了他一眼,向来冷漠的眼中竟浮出几分笑意。 她并不自知,穆无殇却看得清楚。 她都回过头去了,他却还看着她。 康治皇帝和十一皇叔也都不可思议,正讨论着。 而一旁众人更是窃窃私语,包括秦武达,全都觉得秦耀祖不是诚心想比试,而是破罐子破摔,诚心刁难锦世子。 程锦麟低声:“父王,这小子就是故意的!自己不行,还刁难我!” 他确实能百步穿杨,可是,最高的水平也就百步穿杨。这样的设计,他是绝对不可能射穿杨柳叶的! 平西王安慰道:“这等难度,没能射穿杨柳叶也是再正常不过的。这倒是个在皇上面前表现的机会!你若十靶连中,足矣!若是能再射中笼中鸟,那算是超常发挥,足以声名大噪。若是能射穿笼中鸟,再射中鹿……” 平西王没往下说,他只当,儿子办不到。 程锦麟朝鸟 笼看去,忍不住激动起来,“父王放心,孩儿定倾尽全力!” 平西王满意地点了头,立马上前作揖。 “皇上,秦家少爷方才说,能一箭把靶心、鸟、鹿,还有杨柳叶全都射.了!不如,让他先来?” 一时间,众人都安静下来,全朝秦耀祖看过来。 秦耀祖摸了摸鼻子,一副为难的样子,“皇上,听说……听说锦世子有百步穿杨的美誉。要不……要不让锦世子先来!” 众人越发认定他在吹牛皮! 康治皇帝也不屑,道:“锦世子,你先来吧!” 平西王爷道:“锦麟,你许久没见皇上了,好好给皇上露一手!” 程锦麟的心情,那叫一个复杂,又神气又得意,却也又激动又紧张。 他取来弓箭,箭上弦满弓,先往一旁射.了几箭练手,最后耍了个帅,转身放箭,一箭射落远处的树叶。 以此,证明自己可以百步穿杨! 周遭一片叫好声,康治皇帝也十分认可,连连点头,“锦麟,莫急,慢慢来!” 程锦麟更激动也更紧张了,“是,皇上!” 他又一番准备,终于瞄准靶心。 司仪问道:“锦世子准备好了吗?” 程锦麟拉了拉弓,看了父亲一眼,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好了!” 司仪立马敲动鸟笼,笼子鸟儿受了惊吓,满笼子横冲直撞起来。 全场一片安静,皆是期待的眼神。 程锦麟全神贯注,瞄准靶心的同时,关注着鸟笼里的动静。 赢对于他 而言,是稳妥妥的。 他的目标是笼中的鸟! 他一定要借这个机会,名誉皇都! 突然! “咻”的一声,利箭离弦而去,很快“砰砰砰……”穿过一道道靶心,飞射入鸟笼! 所有人的视线都追随而去,程锦麟却紧张得闭上了眼睛。 “好!” 突然,平西王的声音传来! “呵呵,出乎朕的意料!极好!极好!”这是皇上的笑声。 随即,全场爆发出掌声和叫好声。 难不成…… 程锦麟立马睁开眼睛,他看了看众人,忍不住激动,连忙朝鸟笼冲过去。 只见,他的箭不仅仅射中了一只鸟,箭带着鸟,射中了鹿颈! 天啊! 怎么会这样? 他只想射鸟的! 他居然射中了鹿! 他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程锦麟激动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只盯着倒地的鹿,傻笑。 平西王快步上前走,“锦麟,你……你……” 程锦麟这才缓过神来。 “父王,孩儿办到了!孩儿早就说了,孩儿办得到的!这难度对于孩儿而言,不在话下!” 平西王的惊喜程度一点儿都不亚于程锦麟,他早看出有运气的成分了了。 但是,他也只字不提,同儿子默契十足。 “老夫也知道你可以的!这是你一般的水平,若是再练两手,呵呵,射穿鹿颈射穿杨柳叶,那也不在话下!” …… 父子两一唱一和,说得大家都信了。 康治皇帝也信了,惊喜道:“锦世子的箭术精进神速啊!这平西第一射手的 名头,果然名副其实!如此年纪轻轻,就有这般造诣,朕今日算开了眼界,赏!朕重重有赏!” 平西王爷和程锦麟连忙拜.谢。 周遭众人纷纷道贺。 大家兴奋地一时间似乎都忘了,这是一场比试! “好!” 突然,秦耀祖大叫起来,声音震耳欲聋,“简直太好了!” 众人才纷纷回头看来,记起他的存在。 程锦麟的得意完全藏不住了,“不好不好,本世子刚刚有点小失误,没发挥出最好的水平来。” 他亲自取了弓箭递上,“来吧,好好瞄准了。你还是有机会赢本少爷的!” 秦耀祖道,“既是失误,锦世子就再射一次呗。想必,大家也都想看看,锦世子真正的能耐!” 程锦麟急了,“废话少说!要么认输,要么还是认输,休想耍心眼!” 秦耀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接来弓箭,瞄了一眼,就冷不丁给射.了出去。 程锦麟只当他敷衍,都没看那把箭。 他轻蔑低声:“秦耀祖,我要是你就认输!毕竟……” 这话还未说完,一旁就传来“砰砰砰……”的声音。 程锦麟立马回头看去,只见利箭穿过一道道靶心,射入鸟笼,随即又飞出鸟笼,射向悬在半空的杨柳叶。同一时间,被绷的鹿发出凄厉的叫声,原地躁.动.乱踢。 全场,瞬间陷入寂静。 程锦麟怔住了,都缓不过神来。 秦耀祖突然拍了大腿,“哎呦!哎呦!我怎么这么不小心, 这就把箭给射出去了?我都还没准备好呢!失误!失误啊!来人,快,检查检查鸟笼,还有那头鹿,还有杨柳叶!” 方才,众人也都没看清楚啊! 康治皇帝缓过神来,“快!来人,快去瞧瞧!” 司仪缓过神来,连忙上前,很快就从鸟笼里拎出了一只被射穿的鸟。 众人……惊呆了! 司仪又检查了鹿,发现鹿的耳朵被射没了。 众人……不敢相信! 司仪取下绳子,绳子上的杨柳叶早已不见踪影了。 众人……怀疑人生! 秦耀祖这个败家子,窝囊废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秦耀祖回头朝程锦麟看来,轻叹:“哎,今日这是怎么了?你失误了,我也失误了!” 都全射中了,还失误? 程锦麟只觉得受到十级侮辱,他怒声:“不可能……你不可能办到!秦耀祖,你、你这一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一定是!” 第139章 有劳替武官出气 秦耀祖没实力的时候,都要歪理瞎争,赖皮到底,何况是如今有实力了呢? “锦世子,你想耍赖就直说!” 他环抱起双臂,抖起腿来,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语气轻蔑至极,“没关系,本少爷可以再跟你比一次!” 程锦麟差点就答应了,却想起自己刚刚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他噎着话,绷着脸,没回答。 秦耀祖并不知道真相,只当程锦麟被自己气坏了。 他更加嘚瑟,“如果一次不够,再来三次也行!如果三次不行,那就比到你把最好的水平发挥出来!本少爷,奉陪到底!” 说罢,他不仅腿在抖,浑身都在抖,就差跳起舞了。那嚣张狂傲的姿态,一点儿都霸气,但是,绝对的欠揍! 世上,估计找不着一个比他更欠揍的了! 别说程锦麟,就是周遭众人,包括秦晚烟,都想狠狠揍他一顿! 落在一旁树枝上围观的火舞和冰戈,早已双双用翅膀捂住了眼睛。 “秦耀祖,你……你……” 程锦麟忍不可忍,紧了拳头。 然而,就在他要挥拳过去的时候,平西王上前,不着痕迹,拉了下他的手。 平西王道:“秦家少爷,你一箭全中,何来失误一说?” 不等秦耀祖回答,他又问道:“若非运气,难不成,你还有其他射法?” 又是不等秦耀祖开口。 他就转身朝康治皇帝作揖,“皇上,既然秦家少爷觉得自己失误了,那就让他再射一次!想必, 他定有其他射法,让大伙好好开开眼界!” 程锦麟此时已经冷静。 无比庆幸自己刚刚没冲动,若是重新比一次,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射中鹿! 他连忙附和: “皇上,秦家少爷如此自信,末将愿意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再射一次!” 秦耀祖不假思索,“没问题!皇上,末将……” 秦晚烟却突然打断他,“不行!” 她从旁观席中走出来,冷冷道:“先前说好,一箭定胜负。平西王爷,怎么,现在想反悔了?” 平西王有些恼羞,道:“秦晚烟,是你弟弟自己说要再射一箭!本王,可没有逼迫他!” 程锦麟轻哼:“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还逞威风!你们姐弟俩这一唱一和,演得真够逼真!” 他一副正义凛然的姿态,同平西王爷作揖,“父王,孩儿再也不想与这种宵小之辈纠缠!这场比试,孩儿认输了也罢!” 秦耀祖急了,“姐,我一定能……” 秦晚烟冷眼瞪去。秦耀祖虽不明所以,却还是立马闭嘴,悻悻低下头。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原本还有些人怀疑秦耀祖这么嚣张是有真本事,这下,几乎全场的人都坚信,秦耀祖刚刚那一箭就是巧合。 他得意忘形了,秦晚烟是出来救场的! 秦耀祖若真就这样赢了,那也太胜之不武,太没天理了吧! 平西王爷趁势,又作揖,“皇上,末将言出必行,这一局,秦家少爷胜!” 程锦麟一 副大无畏的样子,“皇上,末将认输!” 这下,众人的议论声更大了,有几个血气方刚的武官都站了出来。 “皇上,秦家少爷既说了要再射一箭,那断断不能食言!” “皇上,秦家少爷全射中了,竟还说自己失误。这若非如此大言不惭,怕是有惊人的大本事!平西王爷说的没错,末将等人,都盼着开开眼界!” “秦家少爷如此自信,还请皇上成全!” …… 秦耀祖急得都咬手了,一个劲地朝秦晚烟投出质问的目光。他实在不明白秦晚烟想干什么。 然而,秦晚烟冷眼朝劝谏的武官们看去,“说好一箭定胜负就一箭定胜负,这是我秦家和平西王府的比试,要你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们这群只会耍嘴皮子的武官里,何人能一箭全中?给我站出来!” 康治皇帝脸色微变。 众人也都震惊。 要知道,这猎场可是武官的场子啊!秦晚烟这一句话,直接开罪了所有人! 然而,秦晚烟竟继续放狠话,“没有吗?让本小姐让一步,有人能看锦世子一样射中鹿吗?站出来!” 全场越发寂静。 秦晚烟道:“既是没有,就都给本小姐闭嘴吧!” 终于,全场一片哗然! 几乎所有的武官全都走上前来,加入劝谏的队伍。 “臣请求皇上下令秦家少爷再射一箭,以证实力,以平众怒!” “臣附议!” “臣附议!” …… 众武官气势汹汹,仿佛秦耀祖若不再射 一箭证明实力,就休想离开猎场! 平西王和程锦麟相视一眼,不作声,退到一旁看好戏。 程锦麟道:“父王,秦耀祖绝不敢再射第二箭!” 平西王道:“呵呵,本王倒要看看,这个臭丫头怎么收场!看看,皇上和九殿下还怎么护她,怎么偏袒她!” 哪知道,这话方落,秦晚烟突然改了态度。 她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既你们都不服气,那就重新比一次!锦世子正好也没发挥好,锦世子先来吧!” 平西王和程锦麟双双愣了。 他们都还未来得及反对,一武将就大声道:“请皇上下令,让锦世子和秦家少爷,重新比一次!” 紧接着一群人全跟上,“臣附议……臣附议……臣附议……” 一武官朝程锦麟看来,抱拳作揖,一脸悲愤:“锦世子,还有劳再比一次,让秦家少爷输个心服口服!” 第二个武官转身过来,“锦世子,我们武官的颜面,全靠你!你保留实力尚且能射中鹿,若是尽力而为,必能一箭全中!” 第三个五官转身过来,“锦世子,您不必谦虚,尽管使出最好的本事,让秦家姐弟好好瞧瞧,什么叫做真本事,什么叫做狗屎运!” …… 一个个武官,全都抱拳作揖,将所有的怒火全化成希望,寄托给程锦麟。 平西王爷和程锦麟简直三魂七魄全都傻了。 如果秦晚烟刚刚直接要求重新比试一次,他们多是理由推脱。可是现在, 完全是骑虎难下,毫无退路啊! 程锦麟的手都控制不住抖了起来。 十一皇叔开了口,“行了行了,闹腾什么?皇上,方才那次就作罢,让他们再比一次!” 康治皇帝原本有诸多猜疑,此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大喊:“来人,布置布置!再来一次!锦世子先!” 第140章 从他那找点自信 再比一次!! 程锦麟怔住了,平西王也怔住了。 众武官却是大喜。 很快几个士兵就将比试场重新布置好。还是同方才一模一样的设定,十靶心,一笼子鸟,一头鹿,一叶悬空的杨柳叶。 所有武官都退到了一旁,也全都盯着程锦麟看,无比期待。 司仪递上了弓箭,“锦世子,请!” 程锦麟却迟迟没动手,第三次朝一旁的平西王投去求救的目光。 平西王无计可施,亲自上前,递上弓箭。 他低声:“横竖都不会输,把你最好的水平使出来便是!其他的,为父替你圆场!” 有一次失误,就有两次失误! 今日,他就算不要这张老脸,也要将这场子给圆掉,绝不会让儿子输给秦家。 程锦麟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接过弓箭。 哪知道,他一接了弓箭,十一皇叔就站了起来,安慰道:“锦世子,方才只是意外,自然不算数!皇上都说了重新来过,你心里不必有负担!” 这话似乎激励了众武官,众武官也纷纷出声,为程锦麟打气加油。 “正是正是, 锦世子不必有顾虑,加把劲,把杨柳叶也给射下来!” “射鹿都轻轻松松,再加把劲,定能射下杨柳叶!锦世子,不着急,慢慢来!” …… 秦晚烟竟也开了口,“锦世子,机会难得,你可千万别让大家失望。千万别连笼中鸟都射不中!” 程锦麟心头大骇,无法判断秦晚烟只是随口说,还是早 瞧出端倪了。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秦晚烟一眼,一撞上她那双犀冷的凤眸,就急急回头,不敢多看。 众武官们,却只当秦晚烟是挑衅。一时间,加油打气声越来越大,震耳欲聋。 程锦麟……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心态,又崩了! 他猛地挽弓瞄靶心。 众人立马都安静下来,全场,也陷入一片寂静。 可是,众人的目光却已经是期盼的,热切的! 程锦麟努力收心,盯着靶心看。 奈何,余光忍不住朝周遭看去。 他努力稳住,让自己的手不发抖。 奈何,他手心却控制不住开始出汗,握弓握不牢,拉弦也拉不稳,完全不在状态! 别说最好的水平了,就是一般的水平,他都发挥不出来! 慌! 怎么办! 众人却都以为程锦麟在瞄准,没敢打扰。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程锦麟还是在瞄。 两盏茶的时间过去了,程锦麟依旧在瞄靶。 终于,武官们都忍不住了,露出焦急的表情。 又过了一会儿,康治皇帝也忍不住了,问道:“锦世子,你可准备好了!” 偏偏,秦晚烟又开了口,“锦世子准备了这么久,怕是要准备一箭惊人了!” 程锦麟的心态……全崩! 他转身,同康治皇帝作揖,“皇上,末将……末将还需要准备准备!还是让秦家少爷先来吧!” 他真的调整不了心态,心想着,从秦耀祖身上找找自信,应该能会好些。 康治皇帝朝秦耀祖看去,“秦家少 爷,你准备好了吗?” 秦耀祖朝秦晚烟看了一眼,见秦晚烟点了头,他立马大步走出来。 他不知道秦晚烟葫芦里卖了药,只知道,人生高光时刻又一次来临了! 他大声道:“皇上,末将随时都准备着!” 康治皇帝原本还是比较喜欢程锦麟了,此时却更满意秦耀祖的爽快。 然而,他还是不屑的,“呵呵,那就让朕瞧瞧,这一回,你能射多远!” 众人也都是鄙夷的眼神,心里头的想法几乎是一致的:秦耀祖这厮待会出丑了,一定会有一堆理由! 秦耀祖却丝毫不受影响,心态好到爆。 他回到射箭台上,在全场嫌恶的目光里,竟还哼起了小曲儿。 他接过弓箭,拉满弓瞄准了一番后,竟然还原地跳起舞来! 众人都惊呆了。 穆无殇狐疑地朝秦晚烟看去,“你教的?” 秦晚烟扶额,尴尬。 突然,康治皇帝怒拍桌子,“秦耀祖,你……” 几乎同一时间,秦耀祖一个旋身,放箭而出! “咻……砰砰砰……” 众人都还未反应过来,鸟笼里又落出一直只鸟,鹿耳穿箭,飞向杨柳叶! 众人,目瞪口呆! 康治皇帝猛地站了起来,无比震惊,“秦耀祖,你!” 秦耀祖却误以为自己刚刚嘚瑟过头,惹恼了康治皇帝。 他吓坏了:“皇上,再给末将一个机会!末将一定会脚踏实地,好好比试!求皇上再给末将一个机会!” 康治皇帝迫不及待:“来人, 再让他射一次!快点!” 很快,一切有准备就绪,司仪递上弓箭。 这一回,秦耀祖那叫一个规规矩矩,安分守己。然而,就在他要射箭的时候,康治皇帝却喊住:“等等!你刚刚怎么射的,再给朕掩饰一遍!朕要好好瞧瞧!” 终于,秦耀祖意识到康治皇帝并非愤怒,而是激动! 他整个人瞬间就来劲了,“是,皇上!” 他持弓箭,背对靶桩,一个帅气的旋身,瞬间瞄准,放箭! 这一回,又是全中!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武官的表情,都是僵硬的。 康治皇帝太震惊了,“这……这不是运气!秦耀祖,你竟有这等本事!” 秦耀祖高兴极了, “皇上,末将会的不止……” 秦晚烟及时打住:“皇上,该锦世子了!” 程锦麟这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不仅仅手心出汗,整个后背都在冒汗! 原本还想着从秦耀祖身上找点自信心,哪知道,竟会是这种打击!! 怎么办? 他又一次朝平西王看去,平西王仍不可思议地看着秦耀祖。似乎把他给忘了。 康治皇帝心情大好,竟走了过来,“锦世子,该你了!别再保留,把你真正的能耐使出来!好好的,跟秦家少爷一较高低!” 程锦麟不想上,也得上! 他挽弓,瞄准,射箭! “咻……”,箭离弦飞出,“砰!砰!砰……”一声!两声!三声…… 众人一边看着利箭穿过靶心,一边在心里默数着。 本 该一口气不停地数到十的,然而,数到五之后,所有人都停下来了。 第五靶,有点偏离靶心了! “砰、砰、砰……”第六、第七、第八…… 箭越来越偏,最后在第十靶柱,彻底偏出靶心,越过鸟笼上方,落在地上。 一箭也就一瞬的时间,可这一箭却仿佛过了很久。 箭落地,时间似乎也跟着静止了。 偌大的射箭场,又一次陷入寂静,全所未有的……寂静…… 第141章 秦家有子如此 寂静中,“嘭”的一声,木弓落地。 程锦麟脑海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转身朝平西王看去。 平西王至今还傻着眼,他都已经准备好豁出去老脸拿“失误”当借口了,却万万想到儿子会失误成这个样子! 这不仅仅没能赢,竟然连十靶心都没能打中! 这可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平西军府的第一射手。竟比不上秦家一个声名狼藉,不学无术的败家子! 他该怎么接受这个事实? 在场众武将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无一人敢出声。 这结果,和他们期盼的真的相差太大太大……太大了! 秦耀祖的眼珠子骨碌转着,瞧了瞧康治皇帝,又瞧了瞧平西王父子,视线最后落在秦晚烟身上。 他琢磨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难不成,程锦麟刚才那一箭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秦晚烟瞧出来了,才故意让他们再比一次的! 思及此,他立马眯起了小眼睛,“好呀,自己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敢污蔑本少爷!” 他满心恼火,却还是笑呵呵,“司仪,该数靶了!” 司仪这才缓过神来,连忙数靶,“一,二、三、四……” 到第五靶的时候,司仪怯怯地朝面无血色的平西王父子看去,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判断。 第五靶只射中一半靶心。 内行人都看得出来,程锦麟的箭,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偏的,在第五靶心才明显地表现出来了。 见司仪犹 豫,秦耀祖仍旧笑得和善,“平西王爷,第五靶心偏了,算吗?” 平西王爷握紧了拳头,“自是不算!” “平西王爷果然公正!” 秦耀祖依旧笑呵呵,继续问:“其实这箭从一开始就偏了,对吧,平西王爷?” 平西拳头握得更紧了,却还是点了头,“是!确实偏了!” 秦耀祖又问:“所以,这一回,锦世子还是没发挥出最好的水平,是吧,平西王爷?” 秦耀祖还是笑呵呵,可这笑分明不是和善无害,而是讥讽至极!至少在平西王眼中,是如此! 平西王爷恨不得揪住秦耀祖的衣领,直接一刀割喉了。 然而,他只能朝程锦麟看去,怒斥,“程锦麟,你这……这怎么回事?” 程锦麟还未回答,秦耀祖就抢话了,“哎呦,平西王爷,锦世子又不是输不起!您别动怒,伤了和气可不好!失常很常见嘛,就像瞎猫碰上死耗子,也是很常见的!对吧?” 程锦麟都忍不住气,“你!” 秦耀祖更是笑容灿烂给他们看,“只是,以锦世子的能耐,出现这种失误,真真不应该啊!平西军府第一射手,不是就算闭着眼睛随便射,也能五靶连中吗?” 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转身朝康治皇帝看去,“皇上,锦世子这一回失误大了!臣怕是又一回胜之不武了,请皇上再给锦世子一次机会!” 还来!? 程锦麟慌地毫不犹豫走上前,“皇上,末将认输! ” 秦耀祖急了,“不不不,锦世子,你这样,小弟胜之不武!” 程锦麟更急:“皇上,末将今日完全不再状态,有负所望,末将输便是输了!” 秦耀祖道:“皇上,我秦家要赢,必要对方心服口服。就这么赢了,末将有愧!” 程锦麟猛地同秦耀祖看去,差一点点就动手了,却还是作揖,“耀祖兄,你没有胜之不武,确实是在下输了!在下输得心服口服!心服口服!” “这样啊……” 秦耀祖朝周遭武官看去,不必他多问,众武官早齐刷刷都低下头。 回想起方才自己说过的话,都觉得惭愧。 秦晚烟口气虽然大,但还真是有资本。他们中,还真没有人的箭术,能比得上秦耀祖。 秦耀祖的视线早回康治皇帝那儿了,“输赢,你我说的都不算,还得请皇上定夺!” 康治皇帝对程锦麟的失误也难以接受。 他思索了片刻,道:“锦世子,你这失误可真真出乎朕的意料!” 锦世子再比一场也不是,解释自己心态崩溃也不是,除了说失误,还是说失误! “末将失误了,惭愧!惭愧!” 康治皇帝依旧不满:“这失误也大了!” 锦世子也不说“失误”了,只一味道:“末将惭愧!惭愧!” 众人本就疑惑,见状,更是不解。不少人都交头接耳,私语起来。 “锦世子也不至于失手成这样!方才射鹿,都还是正常的水准呢!” “秦耀祖说的倒也在 理,以锦世子的能耐,就算蒙上眼,随随便便也得五靶全中!” “确实不应该,听说他十四岁就能百步穿杨了。难不成……” …… 渐渐的,私语声越来越多。 平西王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儿子可能不仅输这场比试,甚至要输掉名誉了! 他连忙上前,“皇上,失误便是失误,锦麟无话可说!末将,也无话可说!秦家少爷,呵呵,真真深藏不露,出人意料!末将方才说了,两局比试,秦家任胜一局,都算赢!这场比试,秦家赢了!” 秦晚烟眼底闪过一抹轻蔑,正要走出去,哪知道秦越却想先一步,走出观赛席。 不似秦耀祖贱兮兮的欠揍样,秦越严肃硬派,不苟一笑。 他作揖道:“皇上,无论今日参加比试者,还是明日参加阅军者,皆为苍炎兵家子弟!试问,有朝一日上战场,保家卫国,如何与敌军谦逊谈承让?” 这话一出,众人就都看了过来。 没想到秦家这个当了多年的奴隶,竟能有这番见解。 康治皇帝眼前一亮,连忙道:“说下去!” 秦越继续道:“草民虽尚未从军,但也是出身军家!草民绝对不接受任何人的让步,更不会让任何人!请皇上恩准,继续第二场比试,水中搏斗!” 他说罢才缓缓抬起头来,那张俊朗硬派的脸,虽没有锋芒毕露的霸气,却自有一股坚硬不屈,顶天立地的骨气! 康治皇帝不自觉重新打量起 他来,而周遭众人,尤其是武官,都被他这股骨气所惊艳。 没想到苍炎军家中最卑微的秦家,竟有这样的儿子! 没想到腐朽不可的苍炎军家二代里,竟有这等血气男儿! 突然,镇北将军府的少.将军站了出来,“皇上,方才平西王爷说两局赢一局为胜,不过是一厢情愿,秦家并没有明确答应!第二场比试,当继续!” 很快,四五个武将也都站了出来。 其他人,虽没有站出来,但也都不再为平西王府说话。 秦晚烟看着秦越,也不作声,却越看越满意。 康治皇帝也不作声,却朝平西王爷看去…… 第142章 千万沉住气 平西王本就是冲着水军兵权来的,早有所准备,并不怕水中搏斗。 他都计划好了,今日借比武痛打秦家一番,再借机煽动武官,一道进谏,罢免秦武达的兵权,取消镇安水军参加明日阅兵的资格。 可如今,非但没机会进谏,连老脸都丢光了。 秦耀祖赢,还只是箭术上的赢,可秦越这一番话,简直是不战而胜。让他这个当长辈的,都相形见绌啊! 他若答应继续下去,那就是自打自脸了! 且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赢了水下搏斗赢了,平西王府在气度上、风骨上也早就输了! 他恨不得马上离场,一点儿都不想再比下去。 然而,康治皇帝那眼神,明显是想继续下去的! “皇上……” 平西王爷非常勉强,“皇上,秦家少爷所言在理!平西王府,当奉陪到底!” 康治皇帝就等这句话了,“好!这一回,你们谁都别让谁,都使出真正的本事来,好好较个高低!” 这时候,十一皇叔却开了口,“皇上,天都快黑了,水中一片漆黑,岂能尽兴观战?臣提议,今日到此为止。明日阅兵,由秦家少爷同锦世子,各从军中挑若干精兵,作为压轴,再一决胜负!” 这话一出,秦越立马朝秦晚烟看去,秦晚烟嘴角不自觉泛起一抹浅笑。 她正等着秦越赢了程锦麟,借机推上明日的阅军场。这下倒好,直接阅军场上见胜负,甚至还能把陈清明等人稍上 ! 十一皇叔这真真是给想瞌睡的他们,送枕头呀! 平西王和程锦麟相互交换了下眼神,也是惊喜的。 在今日这场子赢,已经没意义了。 可在明日的大场子里赢,那意义就不同了,挽回面子就不必说了,或许,将镇安水兵打成落水狗,还能再借机继续弹.劾秦武达! 要知道,他们这一回为争夺水军兵权,可是专门挑了数名精兵,专门训练了水性。正愁没机会向康治皇帝展示呢! 十一皇叔真真是他们的救星呀! 双方都看着康治皇帝,等待最终答案。 康治皇帝并没有让大家失望,他看了看天色,思索了片刻,便答应了。 “成!明日.你们二人各挑十名精兵,水中较量!朕,拭目以待!” 程锦麟总算恢复了精神,他特意瞥了秦越一眼,才上前,“是!末将领命!” 秦越的拳头都已经痒。但他还是很沉得住气的,“是!草民领命!” 就这样,比试中止。 康治皇帝吩咐了魏公公几句,就离场了。 就一眨眼的功夫,魏公公就找不着穆无殇和秦晚烟了。 魏公公道:“晟王殿下,可见着九殿下和秦大小姐了?他们,刚刚还在这儿呢!” 十一皇叔看着穆无殇和秦晚烟消失的方向,凶巴巴的,“你交代本王看着他们了?” 魏公公连忙解释,“奴才不敢!奴才不敢!皇上在大营设宴,令奴才一定要邀九殿下和秦大小姐。” 十一皇叔没好气道: “那你还不去找?” 魏公公悻悻的,作了个揖才离开。 十一皇叔并没有走,朝秦耀祖看去,凶悍的眸子里闪过丝丝玩索。 此时,一群人围着秦耀祖,要向他讨教箭术。秦耀祖连.发了好几箭,皆是百步穿杨,赢得一阵又一阵的掌声。 就连总是落单的秦武达,也被几个同僚围着,谈笑风生。 另一边,平西王爷虽还是众星拱月,身旁围着一群武官,然而,见秦家父子这春风得意的样子,他又气又恼,最终拂袖而去。 程锦麟大步追上,“父王、父王……” 回到营中,程锦麟立马跪了下去,“孩儿今日给平西军丢人了,请父皇降罪!” 平西王爷示意所有人退出去,才质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再不济,也不至于只中五靶!” 程锦麟慌得脸色都白了。如果连父王都怀疑他的箭术,那今日在场的人,岂不都得怀疑他沽名钓誉了! 他解释了一堆,平西王爷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些。 平西王爷喃喃道:“这个秦武达,不显山露水也就罢了,还唯唯诺诺,任人嘲讽,没想到是只老狐狸啊!女儿不简单,一个败家子竟也深藏不露!明日可不同今日,你不能再掉以轻心!” 程锦麟道:“父王放心,孩儿吃了一次亏,绝不会再吃第二次!儿臣亲自带的这几个兵,个个彪汉,力大无穷,且都是会水的能手!就算镇安水兵有真功夫,他们也不会输!” 他上前一步,低声道:“儿臣的水性,父王还不清楚?那秦越奴隶出身,一看就不会武功!就算他水性好,在水下,也占不着儿臣分毫便宜!” 平西王爷还绷着脸,倒也没有在斥责。 程锦麟又道:“父王,今日比射箭,是我们的主场,秦家一家子尚且嚣张,何况是明日,他们为主场?他们定不会想到,咱们的骑兵会精通水性!” 平西王爷终于点了头。这一点,他是认可的。 他道,“去吧,好好准备准备!” 程锦麟都要走了,还是不放心,又回头承诺,“父王,明日水中搏斗,没有任何规则,仅有一条‘认输为止’。您放心,今日吃的亏,儿臣明日都会尽数讨回来!” 平西王交代道:“明日,千万沉住气,他们若嚣张,且由着他们!” 日暮西山,没一会儿天幕就降临了。 沿着河流分布的营帐,陆陆续续点了灯火,整个猎场依旧热闹。 魏公公走过一座座营帐,至今没找着秦晚烟和穆无殇。 在远离营帐的河流上游,小溪潺潺,月色静谧。 秦晚烟和穆无殇并肩坐在小溪边,不远处几个仆人围着火堆,正在烧烤。 秦晚烟只当穆无殇找她到这僻静之地,是有要事商量,万万没想到,他邀她来吃烧烤。 关于江平城,他蒙了康治皇帝,称他们抵达时,恰逢兵变,江平城主夺下百草山,但她仍旧说服江平城主与苍炎结盟。 关于水军战舰, 他也蒙了康治皇帝,称不清楚。 关于战神钥匙,他们也聊完了。就所有图纸看来,她认可他的猜测,战神钥匙不止一把,而且康治皇帝手上的,还是一把千面钥匙。 似乎,没什么事可聊的了。 秦晚烟道:“我得回去了,秦越估计到处找我。” 第143章 水兵的样子 秦晚烟一起身,穆无殇就拉住了她的手。 秦晚烟甩了甩,一如既往没甩开。 “放手”二字,她都记不清自己说过多少回了。竟也不知道何时开始,懒得再说。 她不自觉嘀咕:“无赖!” 穆无殇抬头看来,“什么?” 秦晚烟没回答,绷着脸,瞪他,可凶可凶了。 穆无殇用力一拽,逼得她不得不坐下。 他道:“陈清明在,你放心便是。” 秦晚烟不想废话,别过头去看一旁。穆无殇也没多言,看着溪流,寂静无声。 两人的手,却一直都牵着,自然而然。然而,片刻之后,气氛就慢慢地不对劲了。 他分明感觉到她的手柔若无骨,纤细细腻;她亦明显感觉到他的手很大,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两人的手都是凉凉的,可相触感却是温软的。 有股说不出的异样感,仿佛从相触的手指慢慢蔓延上心间。 秦晚烟不自觉蹙眉,穆无殇则缓缓转头,朝紧握的手看去。 几乎同一时间,她甩手,他放手! 两人无话,一人看向了一边。 不过片刻,秦晚烟就再次起身。 穆无殇立马开口,“这会儿炊事营已经熄火了,不想饿肚子,吃了东西再走。” 秦晚烟立马止步。 她欲言又止,朝火堆那边走去,夺了仆人手里的烤鱼,嫌弃地看了看,径自烤了起来。 穆无殇令仆人拿来弓箭。一箭,精准无比射飞了她的鱼,他挑衅道:“比一场,敢吗?” 秦晚烟立马来劲 了,“怕你呀?” 两人这一较量,竟停不下来。 穆无殇的箭术完全在秦晚烟之上,一箭箭都将她压得死死的。 秦晚烟还从未遇到这么强劲的对手,非常不甘心,一箭又一箭,就是不认输。 火舞和冰戈原本还在一旁看着,火舞见秦晚烟都射红了眼,连忙吱吱:“赶紧撤,我家主子恼起来,六亲不认的!” 冰戈啾啾:“我家主子也真是的,就不知道要让让她吗?” 营帐这边,魏公公终于放弃了。 大营里,康治皇帝和十一皇叔正等着。 魏公公低声道:“皇上,奴才找遍了,都没见九殿下和秦大小姐。不早了,要不……开宴吧?” 康治皇帝极为不悦,挥了挥手,示意开宴。 十一皇叔打趣地说:“九哥儿疼媳妇,怕是开小灶去了。” 康治皇帝只当没听到。 婢女们鱼贯而入,送上十几道佳肴。 十一皇叔慢悠悠喝了一碗热汤,又道:“九哥儿恨不得金屋藏.娇,日后你就别邀了。” 康治皇帝蹙眉看了过来。 十一皇叔继续喝汤,“啧啧,这三珍鹿肉汤,真鲜!” 康治皇帝立马令人也打一碗过来,然而,十一皇叔却拦下,“皇上,这汤鲜是鲜,于您的身子而言,过于滋补,与养生无益,三思啊!” 康治皇帝眼馋嘴更馋,瞥了几眼,才作罢。 他看了一圈,筷子伸向叫虾爆鳝背。十一皇叔却又拦下,“皇上,这道过于油腻,不宜养生,三思啊 !” 康治皇帝又忍了,又看了一圈,盯上了辣子鸡丁。 然而,他还未动筷,十一皇叔的语气都凶了起来,“皇上,养生最忌辣,还望三思!” …… 最终,康治皇帝摔了筷子,“知道朕吃不得,你还安排了这么多菜!” 十一皇叔道,“这不,要宴请九殿下和那丫头,总不能让年轻人,同你一道养生吧?” 康治皇帝越发气恼,食欲全没了,最后只看着十一皇叔吃。 他自言自语起来,“攻入洛桑南部的水军,如今已排除是中州帝国来了。看样子,无渊岛的传言是真的了。” 十一皇叔一点反应都没有,夹了一块辣子鸡丁,细嚼慢咽。 康治皇帝往袖中摸了摸,又道:“我苍炎的传国宝匙,怕是会成为众矢之的了!” 十一皇叔朝康治皇帝袖口瞥了一眼,很快又低头,继续吃菜。 康治皇帝多看了他一眼,转移了话题。 “秦越这小子,朕倒是一眼见了就喜欢!” “十一,你猜猜,明日,秦越和程锦麟,何人先认输?” “平西王这一回早有准备,对水兵是势在必得。呵呵,打靶场上失利,水里不赢回来,朕都替他脸疼!” …… 康治皇帝说了一堆,十一皇叔一个字都没回答。 直到他吃饱了,才递上一盒药膏,“皇上,时候差不多了,您的脸该用药了!” 翌日。 阅军早早结束,众人的心思全在下午的比试上。 比试场设在河道最深最宽之处,截 中间十米长河道为赛场,前后横竹筏为界。除了不能越界之外,比试没有任何规则,以一方认输为止。 不同于昨日,今日的看客多了一番。就连鲜少露面的镇北大将军也来了。 秦晚烟和穆无殇早已入席,秦晚烟蔫蔫的,眼眶黑了一圈。 昨夜跟穆无殇斗到半夜,才勉强赢一句。她的心情不是太好,毕竟,两辈子加起来,都从未如此挫败过。 很快,比试双方就入场了。 河道左岸,程锦麟率领十名骑兵,列队走来。 一个个骑兵都是人高马大的彪汉,他们头发束起,身穿粗布马甲短裤,穿草鞋,腰配匕首和一把麦秆,后背都背着一个羊皮球。 程锦麟也是一模一样的装扮。 羊皮球可用来浮水的,麦秆中空,可用来换气呼吸的。 他们在河岸边,一字列开,负手而立,气势十足。这一身行头,不知道的必会当他们是专业的水兵。 众人都意外,康治皇帝更是兴趣盎然,“呵呵,果然有所准备,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没一会儿,秦越也率兵过来了。 然而,他们一过来,议论纷纷的全场就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众人都目瞪口呆。 只见秦越率陈清明等十名水兵,列队而来。 他们一个个竟全都剔了寸头,光了膀子,赤着脚,只着一件过膝短裤,赤手空拳! 直到他们在河道右岸,一字列开了,全场还是一片寂静! 穆无殇低声,“你的主意?” 秦晚 烟道:“有问题吗?” 穆无殇转头看来,欲言又止,最终回过头去了,才冷冷道:“非礼勿视。” 而此时此刻,女扮男装混迹在士兵里的羽裳姑娘,已控制不住流下鼻血。 乖乖! 她真没瞧出来,秦越的身材这么好! 更没想到,秦越顶着这近乎光头的怪发型,竟如此血气方刚,硬气十足…… 第144章 秦晚烟的提议 原本程锦麟风头正劲,秦越一率兵出现,便抢走了他所有风头。 在场除了秦晚烟,就没人见识过这种阵势。 寂静的现场很快就议论声四起,而议论最多的莫过于秦越他们的发型。 平西王忍不住起身,“这,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尔等简直岂有其理!岂有其理!” 他转身向康治皇帝,“皇上,末将只知秦家水军孱弱无能,却不知道竟沦落到这等地步!这等……这等鬼样子,若是上了战场,被敌军瞧见了,必会贻笑大方,我苍炎怕是要沦为东云大陆最大的笑话了!” 康治皇帝也不太能接受秦越等人的装扮。他朝秦武达看了去。 然而,秦越出列,禀道:“皇上,男儿保家卫国,流血负伤,为国捐躯,在所不惜,何况区区三千青丝?” 他轻蔑地朝平西王爷瞥了一眼,继续道:“无论骑兵或是水兵,但凡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说事的,怕都是胆小退缩之辈吧!” 话音一落,众人便面面相觑,都非常意外。 原以为秦越奴隶出身,不至于像秦耀祖那败家子那般嚣张挑衅。哪知道,他比秦耀祖更甚! 秦耀祖的嚣张,还只是自我炫耀。而秦越的嚣张,简直是无视尊卑礼数! 他这一番话,不是直接指着平西王爷的鼻子骂,又是什么? 平西王爷的脸色刷一下全黑了,“你,你……你这是曲解本王的意思!你好大的胆子,敢骂本王!” 秦越并 不畏惧,“我如何曲解了?” 平西王爷气愤地道:“上战场杀敌,与保全墨发青丝并不矛盾!你不是曲解本王的意思,又是什么?” 秦越道:“今日,我率领的乃水兵,行船作战,入水出水,随时候命。长发于我等而言,便是累赘!在水中,既有碍灵活,亦可能成为敌方把柄……” 话到这里,他特意朝程锦麟看去。 而陈清明等人也跟着朝程锦麟身旁的束发骑兵看去。 程锦麟等人一时都惊着了。心想,难不成,待会下水,秦越他们打算揪他们的头发? 平西王爷这才意识到长发下水的麻烦,他也忍不住朝自家兵卒的发髻看了去…… 秦越继续道:“若遇寒冬,出水后,若不能及时干发,则易染风寒。敢问平西王爷,我等这身体发肤,可不可毁?” 平西王爷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承认,秦越这思量,是有道理的! 他不说话了。 康治皇帝却是大喜,连连拍手,“妙哉!妙哉!秦越,尔等今日这等装扮,是谁的主意?” 秦越不假思索,“禀皇上,镇安水军中,冲锋陷阵的精兵,一直都是这种装扮。这是家父同众将士,一道琢磨出来的。” 康治皇帝朝秦武达看来,颇为肯定,“没想到,你竟这般用心。” 秦武达原本就一脸懵逼着,听了康治皇帝这话,他更懵了。但是,他毫不犹豫低头作揖,“这是末将,应该做的!” 一旁,穆无殇冷冷 道:“秦越,倒是很明白你的心思。” 秦晚烟道:“那是自然。” 这主意,当然是她的。但是秦越把它归功于秦武达和水兵将士,多少能让皇上和众人对镇安水兵改观。 要知道,她不仅仅想保住秦家水兵大权,还想着康治皇帝的军饷呢! 让康治皇帝看到的希望越大,军饷自然给得越多! 穆无殇追问道:“你哪来的这主意?” 秦晚烟回头看去,“想出来的呗!” 穆无殇竟无法可答。 如秦晚烟所料,康治皇帝一认可,在场不少人也都纷纷认可秦越他们的装扮。 有真正懂道的,也有马屁精,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可热闹了。甚至都有人吹捧起秦武达。 秦武达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被当众吹捧的一日,他惶恐且谦虚,“秦某不敢当!不敢当……” 平西王早悻悻地坐回去。他绷着脸,同程锦麟交流着眼神。 平西王心道:“气死老夫也!” 程锦麟心道:“父王息怒,咱昨日说好的,沉住气,且先让他们嚣张!” 平西王心道:“护好你们的发髻,休要被他们揪了头发!” 程锦麟心道:“明白,儿臣一定防着!” 秦耀祖就在秦武达背后,于热闹中感受着寂寞。 他心想,秦越一定是瞒着他,偷偷学游泳潜水了,等明日回府了,他就缠着秦晚烟,让她再教他一个本事! 过了一会儿,司仪便来禀,“皇上,比试时间到了。” 康治皇帝瞧了眼天色 ,琢磨了一番,道:“天色尚早,又是压轴比试,呵呵,若单单是水中搏斗,难免乏味,不如来个三局两胜?” 众人纷纷附和。 穆无殇和秦晚烟都不做声,一个对自己的私兵非常放心,一个对自己的弟弟非常有信心。 横竖怎么比,他们都不怕。 平西王爷有些急了,“皇上,水中搏斗,方可见真本事!此项,万不可少!” 程锦麟立马附议:“皇上,水中搏斗既考验水性,也考验水中.功夫,更考验战术变通!万万不可改!” 而秦越也是着急的,他其实没想比赛,一心就想揍程锦麟,都忍一宿了! 他道:“皇上,平西王爷和锦世子所言极是!水中搏斗,最见真功夫!不如,三局都定为水中搏斗,三局两胜,如何?” 平西王和程锦麟双双倒抽了口凉气,万万没想到秦越竟嚣张成这个样子! 真真太过分了! 平西王爷气不过,“皇上,秦家少爷所言也极有道理!就水中搏斗,三局两胜!” 康治皇帝绷着脸,不说话了。 程锦麟连忙给平西王爷使眼色,平西王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惹恼了,又冲动了。 康治皇帝哪是在询问大家的意见,分明早就打定了主意。 他连忙作揖,改口,“水中搏斗压轴便可,第一局和第二局还得换个比法!” 康治皇帝这才满意,他朝秦晚烟看去,笑呵呵道:“烟丫头,你可有什么主意?” 秦晚烟巴不得换几个比 法,把镇安水兵的能耐都秀出来! 她道:“第一局比游水的速度,第二局比潜水的时常,第三局再比水中搏斗,如何?” 秦越立马看过来,眉头紧锁。 他前两局赢了,就赢了,还怎么打程锦麟了? 然而,秦晚烟又道:“鉴于三局两胜,锦世子可能熬不到第三局……” 这话! 平西王忍不住 程锦麟连忙投去安慰眼神,“父王……要冷静!且先让他们嚣张!” 平西王深吸了一口气,忍了! 秦晚烟继续说:“所以,三局比试采用淘汰制。 淘汰制? 众人都不明白。 十一皇叔忍不住出声,“丫头,怎么个淘汰法?” 第145章 秦晚烟的用心 秦晚烟所说的淘汰制,便是第一局比试,两队各选三人参赛。 输的人淘汰掉,赢的人留下。 第二局比试,也是输的淘汰,赢的留下。 两队剩下的所有人,全部参与第三局比试,最终输赢,以第三局比试的结果为准。 她一解释完,众人便都安静了下来。 要知道,在这种规则下,若是两队的实力相当,到最后一场,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对输赢的影响都会很大。 若是两队的实力悬殊,那第一局和第二局淘汰的人就多了,到了第三局,就可能就会是寡敌众,少敌多的残酷结果。 这根本不是三局两胜,而是每一局都步步惊心啊! 平西王府的骑兵,镇安军府的水兵,原本是实力悬殊的,可经历昨日那一场比试后,如今众人还真是摸不清双方的实力了。 结果,充满了未知数! 众人都面面相觑,不敢妄自议论。 寂静中,穆无殇却转头朝秦晚烟看去,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她笑,“烟儿这主意,妙哉!” 虽在场都是男儿,可却都是第一次见九殿下这冷冰冰的东云第一美男露出笑颜。 这笑容,居然还带着宠溺! 周遭的一切仿佛全都黯淡了! 就连羽裳姑娘也都不自觉看呆了,但是,她很快就缓过神来,控制不住打了个冷战,浑身一下子起了鸡皮疙瘩! 要知道,穆无殇那样的男人,比尊上还可怕几倍。但凡有点脑子,或是有点自知的女人,都不 敢接近,更何况是觊觎他的美色。 她刚刚居然多看了好几眼! 可怕! 太可怕了! 她的心儿砰砰砰狂跳,不是心动,而是心骇! 她真的吓着了,真真不该乱看的! 她连忙朝秦越看去,恨不得再也不移开了,以此……压惊! 秦晚烟自是见穆无殇笑过,只是之前见着的顶多是他咧下嘴,轻笑而已。 此时此刻,却是第一次如近距离,看他真正地笑起来。 她虽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 这家伙笑起来,真真是……该死地好看,尤其是那双狭长的桃花眼,蒙上一层宠溺的笑意,真真是……该死地摄人心魂! 四目相对,她都有些……不想移开眼了。 秦晚烟并没有回答,却心里道:“ 穆无殇,妇唱夫随的戏……你是不是演得太逼真了?” 很快,十一皇叔的拍手声,打破了寂静。 “绝了!绝了!烟丫头,这么好的主意,早该说出来了!这可比单场比试,有趣多了!” 康治皇帝看着穆无殇,眼神晦明晦暗的,复杂难测。 但很快,他就大笑,“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他朝秦越看去,“秦越,你姐姐给你拿主意了!你可有要补充的?” 秦越立马摇头:“没有!” 他非常明白秦晚烟的用意! 他不自觉朝秦晚烟看去,佩服之情油然而生!他姐果然是他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绝杀啊! 康治皇帝难得有耐性,又朝程锦麟看去,“ 锦世子,你可有其他问题?” 程锦麟和平西王交换了下眼神,连忙作揖,“末将,听凭皇上安排!” 他琢磨着秦晚烟的有意。 心想,秦晚烟怕是担心秦越被他揍残了,想靠游水和潜水淘汰他的兵! 游水和潜水确实是水兵的看家本领,但是她必定没想到,他带来的骑兵,也全都是水性极好的高手! 这一回,他一定要一局一局,把输掉的面子和名声全讨回来! 康治皇帝都迫不及待了,“好!就按烟丫头说的来!来人,布置赛道,快!” 司仪却道:“皇上,第一局比游水,要设置多长?” 康治皇帝还未出声,平西王便道:“逆流而上,到前方木桥,如何?” 康治皇帝问道:“二位,如何?” 秦越点了点头,“没问题!” 程锦麟亦是点头,“听凭皇上做主!” 康治皇帝很满意,司仪划定了起点,令双方挑出三名士兵! 程锦麟不假思索,喊了三个兵的名字,自己并不上场。 他提出要水中搏斗的时候,就先踩过点,将整条河道摸索了一遍。 他非常清楚,从比武点到前方木桥,长约三百米! 虽然不算长,但是其中有一百米左右的河道的有暗流,异常湍急,逆流而上的话,不仅仅比速度,更比耐力! 他挑选了耐力最好的三名骑兵,低声交代。 “你们若能远远甩掉他们最好!若不能,伺机近身……” 他眼底闪过一抹阴鸷,才继续道:“无 论什么办法,都不要让他们任何一个人游完全程!本世子不仅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三名骑兵借会意,点头。 秦越也不假思索,“陈清明,你我留着力气,你挑三个兵上!” 陈清明昨夜早就下过河了,对河道的状况非常熟悉。 这种小河流,暗流再多,对于见过海上大风暴的他们来说,根本不足一提! 他随便点了三个兵的名字。 很快,双方的三名士兵就在左右两岸,各自站好。 康治皇帝等人,已经移驾前方木桥。 康治皇帝亲自立于桥中央,平西王爷在他右侧,十一皇叔在他左侧,秦晚烟和穆无殇都懒得过去,还是原地坐着。 两边河道,也都围满了人。 秦晚烟趁机打盹,穆无殇目视河道,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孤高。只是,他到底是在观战,还是陪坐,就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只见前方木桥方向,扬起一面旗子,表示那边准备就绪。 司仪立马也扬旗,回应,表示这边也准备就绪了。 突然,司仪的旗子狠狠甩下。 比试,开始! 双方的士兵几乎同一时间跳入水中。可是,一入水,高低立见! 秦家士兵在水中如履平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一”字形排开,中间间隔两人的距离。 第三名士兵都过了中介线,抢了平西骑兵的道。 平西骑兵正想把位置抢回来,三名水兵竟瞬间游了出去!没有任何助力,却犹如同时离弦的利箭 ,在水中飞疾而前,动作又快又整齐! 在场,从未有人见过这么快的速度! 三名骑兵都傻眼了,而司仪更是傻眼! 也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快追!快追!” 三名骑兵这才缓过神来,慌张追赶。木桥那边,众人都还耐心等着。 康治皇帝心情不错,道:“会是哪一个兵先到终点呢?呵呵,先到终点者,朕有赏!” 第146章 秦越可开心了 康治皇帝一说有赏,众人就更加期待了,全朝远处看去,等着那个最幸运的兵出现。 十一皇叔道:“名不见经传的小兵,能得到皇上赏赐,乃毕生荣幸!” 秦越犹豫了片刻,走到十一皇叔身旁,低声:“晟王殿下,皇上的赏赐是什么?” 十一皇叔回头看了他一眼,突然呵呵大笑起来。 众人纷纷回头看来,连康治皇帝也不解,秦越颇为窘迫。 十一皇叔道:“皇上,秦家少爷想知道,赏赐是什么?” 秦越挠挠脑袋,更加窘迫了。 这话若是平素问,必是逾矩。 可今日康治皇帝心情好,加之是十一皇叔问出来的,康治皇帝非但没生气,反倒哈哈大笑。 他道:“秦越,你的胜算很大嘛!” 秦越很诚实地点了头,“是,稳赢!” 平西王和程锦麟相视一眼,都沉住气。 康治皇帝笑得更开心了,“这么有信心,好,好……” 他刚刚也就随口一说,并没有想清楚赏什么。 他思索了下,豪爽地道:“好!既要赏,那便重赏!第一抵达者,赏黄金三千两!” 这下,众人的眼睛就都亮了。 “谢皇上!” 秦越太开心了,紧紧抿住嘴角,就怕自己笑得太明显。 康治皇帝道:“胜负未定,别着急谢!自信固然是好事,但也万万不可骄躁!” 秦越点了点头,“是!” 平西王和程锦麟心里舒坦多了,两人再次交换了下眼神,就双双朝河道看去。 程锦麟 的小眼睛都眯了起来,想起自己昨日没掉的赏赐,那叫一个不甘心。 平西王喃喃自语:“再过半盏茶的时间,应该就能见分晓了!” 然而,他这话刚说完。 水面尽头处就出现一阵水花! 这么快?? 众人全都看过去,康治皇帝无比惊喜,“来了!来了!竟这般神速!赏!朕要重赏,再加一千两!” 说罢,他连忙令人拿来千里眼。然而,一用上千里眼,他就不说话了。 众人纷纷往前凑,恨不得马上就看到那个兵。 唯有两个人是回头往后看的。 一个是秦越。 他回头朝陈清明看去,嘴角终于忍不住咧开,笑得无声无息,又干净好看。 一个兵四千两黄金,三个兵就得过万两!这回赚大了! 另一个回头看的是平西王。 他回头朝程锦麟投去惊喜的目光,他知道程锦麟做了非常充足的准备,却万万没想到准备得如此充分! 这等速度,简直太令人惊喜了! 然而,程锦麟早顾不上平西王了,一双小眼睛紧紧地盯着那片水花,心砰砰砰狂跳! 别说他训出的兵了,就是他自己下水,都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里,穿过暗流的。 这人绝不可能是他的兵!只能……只能是秦家的! 可是…… 他正不可思议着,突然,十一皇叔惊声,“不对!那不只一人!” 康治皇帝终于喃喃出声,“确实……不只一个!” 众人越发震惊,而很快,大家就发现那水花看似一片 ,实际上是三道! 平西王最是惊喜,哪知道,程锦麟不自觉出声,“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办得到!怎么可能?” 平西王再次回头看来,愣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十一皇叔下了肯定的结论:“那是三个兵!都是秦家的兵!” 平西王目瞪口呆,缓缓转头看去。 此时此刻,水浪中的身影已经非常清晰了,那确实是三个兵,而且三个兵都是寸头,光着膀子。 确实全都是秦家的水兵! 他们仿佛经过了特训,无论是沉浮换气,还是划水踢水的动作,都整整齐齐,而速度竟也保持了一致。 明明就只有三个人,明明背后无人追赶,可这番急流勇进,却看得人不自觉热血沸腾! 康治皇帝放下了千里眼,拍手叫好! 周遭众人,忍不住为他们呐喊助威,希望他们更快一些! 唯有平西王父子俩,仍愣在原地,无比安静。 终于,三个水兵整整齐齐,游到木桥下! 全场爆发出一阵欢呼,仿佛他们赢了,大家也都赢了。 比试,结束! 司仪挥下旗子,“第一局游水,结束!” 这个时候,众人才缓过神来,意识到这是秦家和平西王府的比试。 秦越高兴地道:“皇上,三个兵同时拔得头筹,全都有赏吧?” 一时,康治皇帝的笑容僵了,而众人齐刷刷全看了过来。 空气,突然安静…… 十一皇叔却哈哈大笑起来,“秦越,你这小子,不愧是烟丫头的亲弟弟,同 她一样放肆!呵呵,皇上一言九鼎,难不成还会骗你不成?你急什么?” 秦越又一次挠了脑袋,“草民逾越,皇上恕罪!” 康治皇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挤出了笑容,“朕自是一言九鼎!来人,这三个兵,每人赏赐黄金四千两!” 秦越大喜,连忙拜.谢。 桥下的士兵也连忙上岸,拜.谢! 平西王和程锦麟,看得那叫一个心塞,却都看向一旁,只当不在乎! 讨了赏,秦越可没有忘大事,他道:“皇上,第一局,我秦家水兵全赢!” 康治皇帝虽心疼金子,却更是欣慰。 他感慨道:“没想到啊!没想到秦家水兵竟有如此能耐,朕先前,真真低估了你秦家水兵!” 秦越道:“平西军府的兵,至今未到,怕不是……真得半盏茶的时间吧?咱们,不必等了吧?” 平西王终于忍不住看了过来,眼里全是恼羞。 秦越继续道:“按淘汰规则,我秦家三个水兵将平西三个骑兵全都淘汰,锦世子,现在只剩下七个兵!” 程锦麟也终于看了过来。 他比平西王更恼羞,却也更没脸发作,只恨恨地道:“是!” 秦越也不算故意挑衅,只说了一句真心话,“赢了你们,又得了皇上的赏赐,我姐一定会很高兴的!” 大家似乎都习惯了秦家人对平西王父子的无礼。 都不惊讶了! 程锦麟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心平气和道:“这不过是第一局,尚有第二,第三局 !秦大小姐方才都说了,前两局只淘汰,胜负在第三局!秦大少爷,也不必着急定输赢。” 秦越又说了句真心话:“赢你们太容易了,本少爷不是急,不过是不想耽搁时间!” “你!” 程锦麟忍不住,怒声,“那就开始第二局吧!” 秦越道:“干脆点,第二局加注,敢不敢? 程锦麟不解:“你什么意思?” 第147章 加注,干脆一点 加注? 秦越道:“你们只剩下七人,敢不敢七人全上?七比七,七局四胜!胜者,七名兵全部留下;败者,七名兵全部淘汰!” 这话一出,众人都震惊了。 几乎所有人都想到一块去了!那就是万一程锦麟输了,就七个兵全都被淘汰,一个都不剩了!而秦越输了,好歹还有三个兵呢! 然而,程锦麟和平西王爷的想法却是不一样的! 他看到了赢的机会,无比惊喜! 如果是按照原本三比三淘汰的规则。最好的结果就是他们三局全赢。而即便是这样,他们也只能跟秦越剩下的兵持平。 但是,如果他接受秦越的挑战。 就有压.倒性赢过秦越的机会了!七局四胜,一旦他们赢了,秦越就剩下三个兵了,他们则还有七个! 二者对比,自然是加注划算! 更何况,在潜水这一关,他们是稳赢的! 要知道,他的兵全都是特训过龟息功的,可以纳气久闭,屏气的时间远远胜过常人。 这乃是武林中的绝活,他就不信,秦武达一家子全都不会武功,他们手下的兵还会龟息功? 他们全家,怕是连听都没听说过龟息功吧! 就算秦家水兵真有两下子,在这一关,也绝对不可能赢! 程锦麟正要答应,平西王爷比他还激动,抢先开了口,“成!本王也早没耐心了!早就该干脆些了!” 程锦麟一扫方才的挫败感,扬眉吐气,“呵呵,本世子当然敢!七局四胜! 秦大少爷,你可别反悔!” 秦越明澈的眼眸里立马闪过一抹狡黠! 他立马转身对康治皇帝作揖,“皇上,第二局,我二人都想加注比试!是否,按草民说的规则来?” 他才不信任这父子俩,必须找康治皇帝背书! 康治皇帝一时也琢磨不清楚双方的实力,不知道这规则到底对哪一方更有利。 然而,他也是个爱热闹的主儿,见两人的态度如此坚决,他一口就答应了。 “成,朕,拭目以待!” 见桥下河水清澈,水流平稳,康治皇帝道:“第二局潜水,就在此地比试!朕,亲自为你们主持!” 双方都受宠若惊。 程锦麟迫不及待,下令七个兵全部下水,备战。而秦越仍旧让陈清明挑选七个兵下水。 很快,双方各七个兵,皆浮游在水中,分成左右两列,面朝面, 一一对应。 康治皇帝和十一皇叔仍站在桥上。平西王走到右岸,同程锦麟站一块,而秦越他们在左岸。 河道周遭,围观众人都非常自觉地安静了下来。 康治皇帝接过司仪递上的旗子,瞧了瞧双方人马,又瞧了瞧程锦麟和秦越,兴奋极了。 他道:“都准备好了吗?” 水中众士兵齐声,“禀皇上,准备好了!” 康治皇帝遂甩下旗子,“开始!” 话音一落,两行士兵齐刷刷全都沉入水底,没一会儿,就都不动了。 被搅混的河水渐渐恢复清澈,没一会儿,不管从哪一个角度看,都能 将十四个士兵看得清清楚楚。 全场,寂静。 时间,静逝。 许久,竟是风平浪静,水中士兵无一人有动静。 此时的时间,已经濒近正常人的闭气最长时间。 继续,等待。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这完全超乎正常人闭气的时间,哪怕水性极好的人,也该撑不住了! 然而,水中依旧平静。 两岸的看客们开始面面相觑,康治皇帝倒是面色淡然,耐心等待。 时间,不停息。 不知不觉,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闭气一盏茶的时间?那简直不得了!可水中竟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 众人惊呆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就是康治皇帝也露出诧异的眼神,他偏头同十一皇叔低语,“呵呵,没想到全都憋得住,这怕……都是水精吧!” 十一皇叔面无表情:“龟息而已,皇上还不清楚?” 康治皇帝早心中有数,不悦道:“你这人,无趣!” 十一皇叔道:“双方,算不算作弊?” 康治皇帝道:“这可没事先言明!再者,双方都作弊了,也就不算作弊了!” 十一皇叔道,“皇上所言极是!” 他朝秦越看了一眼,视线很快就落在陈清明身上,细细打量了起来。 这时候,秦越正和陈清明耳语。 陈清明道:“大少爷,锦世子这几个兵,有能耐呀!咱们,会不会太大意了?” 秦越是诧异的,他真没想到陈清明的兵能闭气这么久,更没想到程锦麟的兵也能办到。 然而,他并不慌,反倒安慰起陈清明:“没事,大不了到第三局,咱们以一敌多!你说,你能对付几个?” 陈清明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他低声道:“大少爷,这叫龟息功。他们必是使用了龟息功!” 秦越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什么?” 陈清明道:“回头属下再好好教您。大少爷放心,论龟息功,无人能比得上咱无渊岛的士兵!” 秦越高兴了,这才朝对岸看去。 他也不看平西王,就只盯着程锦麟一个人。 此时,平西王和程锦麟仍盯着河中看,却都已经得意不起来了。 平西王甚至都有些急了,“错不了,他们定也是使了龟息功!锦麟,你这一回,大意了!你若是败了,那……” 程锦麟还是淡定的,一边数时间,一边道“父王,尚未见分晓!莫要说丧气话!就算不能稳赢,也、也未必会输了!” 他有数了一会儿,道:“龟息功的极限快到了……最差的结果就是打成平手!” 不巧,他这话刚说完,水中就有一士兵猛地起身游出队列,冲出水面,大口呼吸! 众人全都看过来,都太激动了,一时间没弄清楚他到底是哪一队的。但是,那高高的束发发髻,再明显不过了! 这显然是锦世子的兵! 程锦麟气着,“废物!” 龟息功的极限时间到了,对方必定也快撑不住了。 这简直是比拼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了!若是再撑个片刻,一定能赢啊! 程锦麟握紧了拳头,在心里呐喊:“撑着,全给本世子撑着!!” 突然,很快,又一个兵冒出水面,竟还是顶着发髻的! 平西王喃喃出声,“第二个了!” 程锦麟更气愤,“混账东西!” 然而,第三个兵随即就又冒了出来,还是个顶发髻的! 平西王慌了。 程锦麟自己喃喃出声,“第三个了……” 这时候,突然哗啦一声,一行四个士兵,齐刷刷全都冲出水面,大口呼吸,狼狈不堪。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发髻! 第148章 睡,她真敢呀 程锦麟的七个兵,全败! 看着河里一个个湿漉漉的发髻,平西王气坏了。程锦麟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不得不说,这打击真的太大了! 然而,更大的打击是,他的七个兵全都上岸之后,秦越的七个兵才慢慢吐气,慢慢浮出水面。 七个兵并不见狼狈和慌张,就连捋起脸上水渍的动作也都是整齐划一的,简直是河中的一道风景线! 这也,太强悍了吧! 毫无疑问,他们尚未达到龟息功的极限。 程锦麟和平西王都难以置信,在场众人,除了陈清明,连秦越也是不可思议的。 康治皇帝连忙问:“秦越,你秦家水兵这是什么本事?” 陈清明连忙低声提醒:“龟息功。” 可秦越脑子一转,却道:“这叫鱼息功!此乃我秦家秘技,嫌少为外人道。” 康治皇帝和十一皇叔都很意外,从未听说过这种功夫。 程锦麟和平西王更加意外。 平西王怒不可遏:“他们使的就不是龟息功,我就说你大意了!你,你……” 程锦麟绝望,无话。 很快,七个水兵一道上岸,同岸上陈清明等人,在秦越身旁站成了一排,个个负手而立,昂首挺胸,气势十足。 而程锦麟这边,十个兵全都被淘汰,只有平西王一个恼羞老人家站他身旁。 众人左看看,右看看,一时噤若寒蝉。 程锦麟看着对岸,不仅背脊越凉,连头皮都忍不住渐渐发麻了! 一对多,他有信心 。 可一对十一,也太多了!而且,这些兵在水中都跟鱼一样沉浮自如,他一下水,怕是要成鱼饵了…… 他不敢往下想,只觉得眼前又黑了。 早知如此,就不生那么多事了! 此时,秦越盯着程锦麟,就像是盯着猎物。 他大声喊道:“锦世子,这不过是第二局,尚有第三局!我姐方才都说了,前两局只淘汰,胜负在第三局!” 程锦麟只觉得这话特别熟悉。 秦越又道:“你不必气馁,准备准备,决战定胜负吧……” 程锦麟更慌了,他可不想挨揍啊! 第三局的规则是认输为止,横竖都是认输,与其挨了揍,还不如现在就认输? 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一番自我安慰,程锦麟终于要认输了。 岂料,秦越却补充道:“锦世子,如果你现在就想认输,就挨本少爷和本少爷的兵,一人一拳头!” 众人都安静了下来,不少人都朝康治皇帝和十一皇叔看去。 虽然秦越占了上风,可这认输的条件,对于一个世子而言,也太不客气了! 程锦麟也忍不住朝康治皇帝和十一皇叔看去,就盼着康治皇帝能出声,给他说说情。 康治皇帝一言不发。 十一皇叔轻咳了几声,沉着嗓音,凶巴巴道:“秦越,你这是越发骄纵无礼了!” 程锦麟瞬间松了一口气。 哪知道,十一皇叔又道:“平西 王府的兵卒尚死不认输,何况是锦世子?你这话,马上给本王收回去!” 秦越立马作揖,“晟王殿下教训得是,草民收回方才的话!锦世子,咱们别耽搁了,回搏斗场,决战吧!” 程锦麟心儿都颤了,脑海一片空白,只朝平西王投去求救的目光。 平西王看似一脸愤怒,实际上心里也慌。 可到这份上了,他是拉不下老脸,跟康治皇帝求情了。 半晌,他眼底闪过一抹狠绝,低声:“你下水便是,为父……自有安排!” 程锦麟莫名不安,“父王……” 平西王道:“尽管打,无论如何一定撑住,不要认输!还有,尽量不要沉入水中。其余的,你不需要知道!为父,保你不会输!” 程锦麟这才放心, 道:“那就……搏斗场见吧!” 康治皇帝和十一皇叔一离开,众人才纷纷往河道下游走。 此时此刻,搏斗场空荡荡的看台上,就只有秦晚烟和穆无殇两个人。 原只是低头打盹的秦晚烟,此时此刻正靠在穆无殇肩上,睡得可香了。 穆无殇一贯挺拔如松的身子,倾斜向那秦晚烟那边,肩膀放低。 他的脸还是冷肃的,不苟一笑,桃花眼垂敛着,似镇定自若,可没一会儿,他就往身旁的人儿看去,奈何,怎么看,都看不清她的睡颜。 他稍稍转头,秦晚烟就动了。 他立马不动,秦晚烟蹭了个舒服的位置,又安静了。 他蹙了蹙眉,终是放弃,伸出 负伤的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 没一会儿,远处就传来热闹声。 一大群人都回来了! 他那俊朗的眉头又蹙了起来,却并没有喊醒秦晚烟。 就这样,一大群人渐渐靠近,热闹声却反倒越来越小。 不为别的,只因为大家渐渐看出清楚看台上的这一幕:九殿下斜着肩膀给秦晚烟当枕头! 他们苍炎最冷情残忍的九殿下,居然会为女人如此屈尊,如此体贴? 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吗?? 这秦晚烟,也真敢了吧! 康治皇帝和十一皇叔的肩舆越来越近,穆无殇得起身行礼,也不好继续坐着。 他眼底闪过一抹不悦,低声,“醒醒。” 秦晚烟也不知道怎的,从未在陌生环境睡得这么沉。 她并没有醒,就挪了下,却不慎滑落穆无殇的肩膀,整个人往他腿上倒去! 她拍了拍他的膝盖,似乎真当枕头了,很快就又不动了。 穆无殇的身体分明更僵硬了。 众人远远看着,更是不可思议,有些人都下意识止步了。 没一会儿,康治皇帝和十一皇叔都近了。 穆无殇又唤:“烟儿,醒醒!” 这一声烟儿,不似平素的刻意,不带任何玩索,更不意味深长,那么自然而然,甚至有些许温柔。 奈何,秦晚烟就是没动静。 见康治皇帝和十一皇叔的肩舆停落,穆无殇眸中闪过冷躁,竟直接将秦晚烟捞起来,横抱而起,转身一个借力,便踏空而上,飞掠向远处。 所有人都 惊呆了。 康治皇帝和十一皇叔也都愣了下。 不少人都怀疑秦晚烟已经醒了,跟九殿下撒娇呢! 很快,康治皇帝就怒声,“众目睽睽之下,简直放肆!太放肆了!” 十一皇叔眼底一片复杂,但很快,他就道:“怕是那丫头贪睡。要不,把那丫头传来,训一顿再罚一顿?” 第149章 你想嫁的人 康治皇帝不悦看了十一皇叔一眼,一言不发,走下肩舆。 十一皇叔也走下肩舆,竟又道:“皇上,他们二人婚都定了,倒不如择日让他们完婚。省得又闹出上一回闺阁那事,败坏皇家的名声。” 康治皇帝回头看来,脸色很不好看。 十一皇叔却当没看到,继续说:“横竖,那丫头也只愿意跟九殿下闹腾,这桩婚事,变不了!” 康治皇帝不耐烦,“行了行了,朕明白了!” 这时候,穆无殇抱着秦晚烟,飞落在一旁小山头的背后。 在穆无殇捞起她的那一刻,秦晚烟就瞬间清醒了。 奈何,她撼动不了他。 她大致知道自己睡倒在他腿上了,至于前面的事情就都不知道了。 她凶巴巴道:“放我下来!” 穆无殇照做,“还困吗?到本王营帐去睡?” 穆无殇这态度,秦晚烟反倒觉得自己这么凶,似乎理亏了。 她道:“你怎么不叫醒我?” 穆无殇道:“叫了,你没醒。” 秦晚烟尴尬了。 穆无殇竟又补充,“两回。” 秦晚烟更尴尬了,然而,她还是面不改色,“所以,你还是没叫醒我?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穆无殇看了她好一会儿,分明无话可答。 最后,他直接牵起她的手,冷冷道:“不困就回去,你弟弟该上场了!” 秦晚烟甩了几下,无效。只能面无表情,跟着他走。 她一路思索着,突然问道:“穆无殇,似乎是信命之人。如果你遇上 了命中注定的人了,是不是就能跟本小姐解除婚约了?” 穆无殇脚步一顿,却很快就继续往前走,不理会。 秦晚烟又道:“那,如果本小姐遇上命中的人,你能不能行行好,放本小姐一马?” 穆无殇反问:“你不是信命吗?” 秦晚烟换了个说法,“那本小姐遇上自己认定要嫁的人呢?” 穆无殇立马问:“你想嫁谁?” 秦晚烟扯了扯嘴角,懒得再说,心道自己愚蠢,对付这个软硬不吃的家伙,用这种感性的问题,根本是白搭! 穆无殇也没多问,就这么牵着秦晚烟的手,往搏斗场走。 临近搏斗场的时候,他却突然止步。 他看了过来,一脸平静,“秦晚烟,如果,哪日.你遇到想嫁的人,告诉本王一声吧。” 秦晚烟好不意外,难不成这家伙良心发现了? 哪知道,穆无殇语气转冷,“本王一定倾尽所能,废了他。” 秦晚烟始料不及,小脸控制不住僵了。 这家伙,耍她! 穆无殇心满意足,牵着她,大步走入搏斗场。 此时,秦越和程锦麟双方都已经准备就绪,站在岸边。 他们二人一到,立马抢了所有风头。 见秦晚烟尚有些惺忪,却冷沉着的眼睛,几乎所有人都猜测,她跟九殿下使性子,是被哄回来的。 不少贵族世家子弟,都忍不住替自家那些心系九殿下的姐姐妹妹们愤怒! 秦晚烟这个女人,真是恃宠而娇! 太不知足了! 在众人的注 视下,穆无殇终于松了手。 他们两人同时同康治皇帝和十一皇叔施礼,一道入席。 秦越见秦晚烟回来,高兴极了,给了她一个满是笑意的眼神。 秦晚烟设定淘汰制就是为了给秦越制造群殴程锦麟的机会。眼前这一幕虽是她预料中,她还是很惊喜和期待的。 她冲秦越点了点头,明眸里露出丝丝罕见的笑意。 穆无殇瞥了她一眼,眼神那叫一个复杂。但是,他很快就朝平西王看去。 此时,平西王并没有坐在康治皇帝身旁的席位上,而是站在程锦麟右后方。 他盯着程锦麟,双手交叠,垂放身前,似乎也没什么异常。 然而,穆无殇却盯着他不放了。 司仪又强调了一下规则,认输为止,不得越界。 “诸位,都没有异议吧?” 秦越道:“没有!” 程锦麟下意识回头看了平西王一眼,才道:“没有!” 司仪请示了康治皇帝,见康治皇帝点头,他便举起旗子,“第三局,水中搏斗,开始!” 秦越等十名士兵同一时间跳入水中。 程锦麟慢了一拍,跳在远离他们的位置。 见状,在场不少人都忍不住笑了!秦晚烟嘴角一勾起一抹蔑笑。 很快,秦越和十名水兵就全都沉入水中,不过片刻,他们再次出现的时候,十名水兵就将程锦麟包围住了。 他们并没有马上出手,程锦麟却慌得有些手足无措,就记住父王让他不要沉入水里。 秦越冷声:“既是搏 斗,就看着本少爷!本少爷让你先出手!” 程锦麟抬头看去,握了握拳头。 秦越催促道:“打呀!” 程锦麟见这架势,只当水兵不动手,秦越要跟他单挑。他多少冷静了些,也想起了父王让他尽管打。 他暗暗运功,所有力量全汇聚到拳头上。 突然,他一拳打了过来。 哪知道,秦越并没有接招,而是非常灵活沉入水中,避开了。 秦越再次出现时,已在程锦麟的背后! 他道:“该我了!” 程锦麟立马转身,再次暗暗运功,卯劲出击。 这一回,秦越没有避开,直接出拳迎击,陈清明就在他背后运功! 程锦麟一下子被击了出去。 秦越冷声,“给我打!” 一时间,水兵们全都出击。 程锦麟始料不及,面对四面八方全是拳头,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打,也不敢公然使用内功震开。 他只能沉入水中。 见状,平西王气得差点跺足。 要知道,他准备了一枚毒针,就等着群攻的机会,要射出去了! 没有人知道他会用毒,他打算对程锦麟下毒,再嫁祸给秦越他们。如此一来,这场比试秦越他们赢不了,他平西王府也输不了! 平西王盯着水面看,继续等机会。 水下,水兵们分工合作,有牵制程锦麟的,有动手的。陈清明并没有使内功,却一拳拳打得程锦麟疼痛难忍。 最终,他疼得忍不住呲牙,一下子就呛了水。 陈清明故意拖了片刻,才令水兵放手 。程锦麟连忙浮出水面,剧烈咳嗽。 全场,寂静无声。 平西王听着咳嗽声都尴尬了。 秦越这才游到程锦麟面前,低声,“敢不敢不使武功,你我赤手空拳打一场?看看……谁才是奴狗?” 这言下之意,程锦麟若在偷使武功,就等着士兵们的群殴。 程锦麟方才在水下呛水,简直像是到了鬼门关前。 他岂止是害怕,简直是恐惧! 他喘着气,“好!” 秦越明澈的眸中闪过一抹狠劲儿,挥出了一拳。 程锦麟出拳来挡,却一点儿都挡不住,整个人往后仰,秦越另一手随即击向他的脸。 几乎是同时,平西王射出一枚细针…… 第150章 你还真不客气 平西王一出毒针,秦晚烟就察觉到不对劲。 她正要起身,穆无殇按住了她的手,“你只管安心看戏。” 他几乎是同平西王一道出手的。 就在毒针即将射中程锦麟的时候,一道无形且细微的风刃先击中了程锦麟的后颈! 程锦麟下意识缩了下脑袋,毒针正正从他头顶飞过,落入水中。 程锦麟莫名其妙,可都还未来得及弄清楚怎么回事,秦越就一拳头朝他的侧脸打了过来。 程锦麟没来得及防备,脸都快给打歪了。 “等……等一下!” “除了认输,否则你只管接招,不必废话!” 秦越又一拳头击过来,程锦麟立马沉入水中。 别说平西王,在场几乎没有人有本事察觉到穆无殇的风刃。平西王只当自己是意外失手了,只能再次寻找机会。 然而,秦晚烟却感觉到了。 她心下暗惊,穆无殇又一次颠覆了她对他内功的认知,让她又不自觉起了好奇心。 他还有多少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穆无殇一边盯着平西王,一边道:“平西王的针由暗器射出,没想到,你竟能察觉到。” 秦晚烟脸色微变,只当没听到。 穆无殇却又道:“想必,本王的风刃,你也察觉到了吧?” 秦晚烟脸色又变,还是不语。 穆无殇继续问:“烟儿也是习武之人?” 他仍盯着平西王,可冰冷低沉的嗓音里却透着些许揶揄,让秦晚烟觉得他似乎正盯着自己。 秦晚烟不自觉转头看 去,只见他侧颜棱角分明,俊美绝世却孤冷疏离。 她很肯定,他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她又暴露了! 她不悦挥开了他的手,非但不答,还警告:“你盯紧点,我弟弟要输了,我唯你是问!” 穆无殇立马蹙眉看来。 秦晚烟却一点儿都不怕他,催促,“盯着,快点!” 穆无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朝平西王看去了。 这个时候,程锦麟已经挨了秦越好几拳,鼻青脸肿,在水中沉沉浮浮,都快撑不住了! 多年来习惯了内功助力,一旦摒弃内功不用,只单纯靠肌肉的力量,他根本不是秦越的对手! “嘭!” 这一拳头,正中他的鼻子,刹那间鼻血就流了出来。 秦越停了下来,低声,“说,谁是奴狗?” 别说承认是奴狗了,就让下跪认错,程锦麟都是愿意的。可是,他不能!父王说了,不会让他输的,他要撑住! 他艰难地睁大浮肿的眼睛,“我程锦麟,顶天立地,就算是死,也不会输的!再……再来!我一定会打赢你的!” 秦越倒是有些欣赏了。 但是,他并没有手下留情,又是一拳头击去! 程锦麟侧头躲开,这时候,平西王又出了手。 程锦麟又莫名感觉到肩膀一痛,下意识缩了下,毒针擦肩而过,又落入水中。 就这样,秦越一直在打。 平西王一直暗中伺机而动。 穆无殇一直暗中牵制着。 突然,“嘭”秦越一拳头,打在程锦麟的嘴上,直 接打掉了程锦麟两个门牙! 程锦麟第十次朝岸上的父亲看去……想哭! 父王不是说了有办法让他不会输的吗?到底是什么办法?为什么至今都还不行动? 再不救他,他要没命的! 秦越打得手都有些疼了,他厉声质问,“锦世子,你认不认输?” 程锦麟看似盯着秦越,余光全在平西王那儿,迟迟没回答。 在场众人,几乎都被程锦麟感动了,没想到程锦麟竟然如此有骨气。 康治皇帝也连连点头,十分认可。 秦越心里头,也越发欣赏了。 他心想,再打一拳,如果程锦麟还不认输,他就问问姐姐能不能放他一马! 他猛地抡起拳头! 哪知道,程锦麟突然低声:“我是奴狗!我是奴狗!” 秦越愣了。 程锦麟却趁机转身,拼命地游,直到泳到了岸边才停下来。 他一手趴岸,一手高举,“我认输!我认输!秦越,你不能再打我了,再打就是犯规!” 他的声音里都有明显的哭腔了! 这下,不仅秦越,全场的人也都愣住了。 锦世子这……这前后反差也太大了点吧?他的骨气哪去了? 平西王爷亦愣! 直到司仪上前,宣布程锦麟输了。平西王爷才缓过神来,收回未射出的毒针。 他的脸色极其难看,他盯着程锦麟,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司仪走上前,禀道:“皇上,锦世子同秦家二位少爷的比试,到此已全部结束,秦家全胜!” 要是在两日前,别 说是猎场的,就是整个苍炎皇都的人,都不会相信秦家会赢。 而此时,所有人的想法却是,遇上秦家这样的对手,怎么会不输呢? 康治皇帝夸了秦家一番,才安慰起平西王。至于程锦麟,他都没再看一眼了。 秦武达高兴地眼眶都红了,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真的可以看到儿子光宗耀祖的一日。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秦耀祖笑得合不拢嘴,已经忍不住憧憬起高.官厚禄,荣华富贵的未来了! 秦越最是开心,上了岸,还在冲秦晚烟笑。那笑容,就仿佛有阳光照耀,干净好看。 秦晚烟都忍不住回以微笑,挥手示意他先下去换衣裳。 秦越走了,秦晚烟才回头,却不经意撞上穆无殇有些冷沉的目光。 这家伙,盯她多久了? 她下意识后退,“多谢了!” 穆无殇煞是认真,“打算怎么谢?” 秦晚烟蹙眉,立马改口:“你皇族的人使诈,我没揭穿是给你面子。你还真不跟我客气?” 穆无殇冷哼,“先太后外戚罢了,认真算来,也不是我皇族人。” 秦晚烟冷冷道:“你我是盟友,相互帮助是应该的,何必言谢?” 穆无殇睨了她一眼,“你知道便好,下一回,别再让本王听到谢字。” 秦晚烟没想到他是这个意思,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候,魏公公过来了,邀今夜的晚宴。 今夜是晚宴是阅军的晚宴,少不了赏赐,秦晚烟自是想看 弟弟被封赏。 她借口有事交代秦越他们,先走了。 然而,众人都离开之后,她又独自回到搏斗场。她在河岸石壁缝隙里找了一番,还真找着了一枚毒针。 她之前看得很清楚,这是没射中程锦麟,射.到石壁上的。 她收入袖中,起身就走。 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一双邪佞妖冶的紫瞳却紧随她的倩影不放…… 第151章 秦晚烟害怕了 直到秦晚烟的背影消失了,萧无欢才收回视线。 背后,羽裳姑娘悻悻地站着,全然没有了平素妖娆娇媚的风情,而是一脸生无可恋。 她看秦越揍人看得正起劲,不经意转了个头,突然就看到萧无欢了。 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的?在她身旁站了多久? 她自己都震惊了,没想到被秦越迷得忘了一切。 萧无欢挑眉看来,一双紫瞳阴沉沉的,“你好大的胆子!没有本尊的允许,竟敢擅自放人!” 羽裳姑娘立马赔笑,“尊上,以秦家小姐的性子,吃软不吃硬!与其跟她对着干,不如讨她开心。” 萧无欢冷声,“你要本尊去讨女人开心?” 羽裳姑娘继续赔笑,“尊上,以属下多年阅女无数的经验看,秦家小姐绝对不是喜欢花花草草的女子!” 萧无欢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秦晚烟在一屋子鲜花里,喷嚏连连的样子。 他一把掐住了羽涅姑娘的脖子,“聂羽裳,你果然找死!” 羽裳姑娘连忙道:“尊上,属下只是把秦耀祖租给她!秦耀祖还是属下的人。属下一定能跟她交上朋友的!” 萧无欢手劲愈紧,羽裳姑娘不自觉抬头,脸都涨红了。 然而,萧无欢终究还是放了手。 羽裳姑娘松了一口气,下意识远离了两步,不敢说话了。 萧无欢也没再追究,道:“本尊带回了一个奇怪的女子,你回去好好审一审,她到底什么来头,是否跟那支神秘的 水军有关系!” 羽裳姑娘还想多看秦越几眼呢! 她极不情愿,却还是毕恭毕敬的,“属下遵命!” 她都要走了,萧无欢却又喊住她,“还有,别碰她的弟弟,否则,本尊绕不你!” 羽裳姑娘特认真作揖,“属下,遵命!” 然而,一转身,她那娇媚的脸儿就全阴沉下来了,她嘀咕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老娘祝你永远得到秦晚烟!” 她又忍不住往大营方向看了好几眼,心里头那叫一个郁闷啊! 心道:尊上到底带了什么讨厌的姑娘回来,真是浪费她的时间! 天幕降临,繁星点点。 营区旁,萧无欢躺在横生的树干桑,双手枕着脑袋,闭着眼睛,似睡非睡。 营区里,冉冉篝火,一片热闹。 帐外,将士们一圈一圈围坐着;帐里,众人皆已入席。 佳肴美酒,觥筹交错。 这是阅军后例行的晚宴,参与阅军的将领们都要到。 平西王实在没脸参加,却还是不得不到场。至于程锦麟,早已经送医了。 席位设置几乎没有变,唯一不同的是,秦武达的席位被安排在镇北将军后面。 苍炎国真正的兵府有平西王府,镇南军府,镇北军府和禁军兵府武氏。 就这位置看,秦家算是真正跻身军府之列了。 秦武达背后设三个席位,分别是给秦越,秦耀祖和秦晚烟的。 这晚宴其实是男人的场合,给秦晚烟设席位已经是例外了。然而,此时此刻,她 正坐在穆无殇身旁,滴酒不给沾,只能喝汤。 她前脚刚入营,穆无殇后脚就到,直接牵了她的手,将她带到他的位置上。 她只恨自己没晚点到。 酒过几巡,又一番歌舞表演,总算到了奖惩的时候了。 平西王原计划在这个时候联合众武官,弹.劾秦武达的。此时此刻,他只径自喝酒,一言不发,几个心腹武官也都不敢作声。 至于其他人,更不敢言语。 就秦越等人今日展现出来的本领,苍炎各大军府,皆望尘莫及。 康治皇帝也下了决心,不仅仅当众下令下拨军饷给镇安水兵招兵造船,还给秦耀祖加了薪,破格提拔秦越为水兵总教头。 秦家父子三人,同时起身作揖,“谢皇上恩典!” 秦晚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扣着桌子,心里不仅盘算着那笔军饷要怎么花了,还琢磨着怎么跟康治皇帝讨一个港口。 这时候,账外突然传来通报声。 “太子到!” 太子? 阅军前的热身比试就是太子提议的。然而,他自己却称病不来了。 怎么现在,又来了呢? 众人纷纷起身施礼,平西王立马抬头看去,那目光简直可以用“幽怨”二字来形容。 穆慎安早知道了比试结果。 他瞄了平西王一眼,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不敢再看。 比试的主意是母后让他出的,要不,他才不蹚阅军的浑水呢!! 他最怕的就是阅军了,生怕父皇一兴起,要他跟穆无殇比试。 无奈,他 都称病了,母后还逼他来,且警告他一定要好好表现,给父皇留个好印象! 最终,他想了个极好的主意,拖到这个时候才到。 他故作咳嗽一番,才作揖, “拜见父皇,拜见十一皇叔!” 康治皇帝打量了他一番,问道:“你既病了,便好好待在宫中养身子,来这作甚?” 穆慎安禀道:“阅军大事,关于苍炎社稷,儿臣虽身在宫中,却心系三军,寝食不安。儿臣不能为父皇分忧,心有愧疚……” “行了行了!” 康治皇帝不耐烦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穆慎安却没有退下,笑道:“父皇,儿臣本该前日就到了,但是,为了给父皇献上一份阅军大礼,就耽搁到现在了!还望父皇息怒!” 康治皇帝诧异了,“阅军大礼?” 众人都不猜不透太子要整什么名堂。 穆慎安却立马转身,冲门外大喊,“来人,把本太子的兵,带上来!” 太子有兵? 苍炎储君不养私兵,是祖宗规矩,是禁忌! 康治皇帝的脸冷了,众人寒蝉若禁,就连穆无殇和秦晚烟也都齐齐朝门外看去。 却见,一个侍卫牵着三头大狼狗走了进来。 这三头大狼狗,体型比一般狼狗要大一号,四肢健壮,目光如炬,黑黄交错的皮毛坚硬、油亮。 它们吐着舌头,可见獠牙森然,似乎随时都会扑向人群。 这……就是太子的兵? 这三条狼狗怕是极好的品种呀!确实有资格当兵犬! 众 人意外之余,都纷纷认真打量起来。 穆无殇也颇有兴致,然而,秦晚烟的脸色却瞬间苍白,她下意识往后退,身子不自觉绷紧…… 第152章 我在,不必害怕 穆慎安训起大狼狗,这大狼狗仿佛通灵一般,听得懂穆慎安的每一声指令。 所有人都看得津津有味,叫好声此起彼伏,热闹极了。 唯有秦晚烟,浑身绷得紧紧的,看似无声无息,却拼尽全力在克制。 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住害怕。 一如,这么多年来,她拼尽了全力,也都忘不掉五岁那年被母亲遗弃的那个深夜。 在那个深夜,她在一个空无一人的巷子里,被两只野狗,撕扯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 她不想看,却魔怔一般盯着前方的大狼狗,无法移开视线。越看,越觉得它们随时都会像当年那样,扑上来! 不知不觉,她的呼吸都急促了。 “你怎么了?”穆无殇的声音突然传来。 秦晚烟猛地清醒,回头看去。 穆无殇早就察觉到秦晚烟的不对劲,见了她的眼神就更是肯定。 他从未在这个女人眼里,看过这种慌张。 她怎么了? 他狐疑地问道:“你……怕狗?” 秦晚烟立马避开他的视线,声冷如冰,“不可能!” 很快,她又补充了一句,“极其厌恶罢了!” 穆无殇越发狐疑,却没有追问,拿来匕首,亲自切开桌上的羊皮囊烤肉。 这道菜很特殊。将羊肉和石头装在密封的羊皮囊里烤熟,一切开,鲜美的味儿就烟水一起冒了出来。 刹那间,三条大狼狗齐刷刷朝这边看来,就像是准备争食一样,露出凶狠且贪婪的目光。 秦晚烟吓得都不敢 动弹,只偷偷扯住穆无殇的衣角,“别切了!” 穆无殇着实意外:“你还真怕狗!” 秦晚烟的注意力全在三条大狼狗身上,她没回答,又扯了下穆无殇的衣角。 然而,穆无殇仍旧接续切。 他挑了一块最香嫩的羊肉,放到秦晚烟碗里,“很鲜,趁热吃。” 秦晚烟哪还有心思吃呀! 穆无殇却轻轻按住她的脑袋,让她转过头来,“本王在,就算是天狗,你也不必怕。” 秦晚烟微怔。 穆无殇却突然将匕首掷刺在羊肉中。 他抬眼看去,一记凌冽的目光,便让三头狼狗全都惊恐躁动起来,掉头想逃! 穆慎安连忙拽紧绳索,训斥:“坐下!都给本太子坐下!” 穆无殇冷冷道:“太子,没喂的兵,就不要牵上来丢人现眼了!” 穆慎安自是瞧出自己的狗馋了,但是,他并没有发现秦晚烟的异常。他连忙取出肉干喂狗。 他心想,自己都没招惹穆无殇什么,穆无殇干嘛跟他过不去? 在场众人也都纳闷,九殿下向来不屑先找太子麻烦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穆慎安安抚了好一番,总算把大狼狗安抚住。 他解释道,“不是饿,是时间紧,就训了两日,难免有听错指令的时候!” 他又对康治皇帝道:“父皇,这三头狼狗还有搭台表演的本事,您要不要瞧瞧?” 康治皇帝还是很有兴致,“呵呵,是嘛,那朕瞧瞧!” 穆慎安大喜,又安抚了大狼狗一番 ,才放开绳索,令人三条大狼狗排成纵队。 见状,好不容易才冷静些的秦晚烟又马上绷紧了身子。 穆无殇却握住了她的手,低声:“没食欲的话,就看表演吧。” 秦晚烟回头看来,只见穆无殇正冷冷盯着三条狗,深邃冰冷的桃花眼里全是不悦。 然而,他朝她看来,眸光竟是从未有过的柔软。 就连声音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他说:“听话,不用怕。” 他很快就又朝狼狗看去,无声无息,弹出一道无形细微的风刃,最前面正领命要跃起的狼狗,突然嗷呜一声惨叫,掉头就往门外冲去。 速度之快,让穆慎安不知所措,只大叫:“回来!回来!” 众人面面相觑,康治皇帝早不高兴了,“行了行了,统统带下去!” 哪知这话音一落,另外两条大狼狗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起身,横冲直撞起来,吠叫不止。 “来人,护驾!护驾!”康治皇帝连忙站起来。 大狼狗竟立马掉头,朝他扑了过来!康治皇帝吓得顾不上颜面,躲到十一皇叔背后去,抱紧了十一皇叔! 众人也都惊慌起身,护卫很快冲进来护驾。 穆无殇牵着秦晚烟,退到人群外围观。他扣着她的五指,很紧很紧。 秦晚烟的视线仍不离狼狗,却没注意到,自己的五指也紧紧地扣着他的手指。 前世今生,都从未同哪一个人,这般十指紧扣。 突然,混乱中,疯狂的大狼狗扑向了平西王 ,平西王直接抽出刀来,砍去! 穆慎安大喊,“住手! 然而,已经迟了,平西王砍死了一条,随即上前,制.服另一条,也一刀砍死! 终于,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平西王这是报复吗? 这个念头在穆慎安脑海里一闪而过。然而,他已经没有心情追究了。他无比地绝望。 要知道,他为了得到这三条狗,都快花光私.房钱了! 怎么会这样? 他买回来的时候就是被驯服的。他又驯了好几遍,从未出过错的呀! 这时,康治皇帝才从十一皇叔背后走出来。 他简直怒不可遏,“来人,把那条逃走的狗也给朕抓回来,宰了!宰了!” 穆慎安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他缓缓朝康治皇帝看去,而康治皇帝也正朝他看来,那眼神,分明不单单想宰了狗,也想宰了他! 穆慎安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父皇息怒,儿臣失误!儿臣、儿臣亲自去找,不不,儿臣……儿臣亲自去宰!” 晚宴,自是继续不下去了。 康治皇帝一走,穆无殇就牵着秦晚烟离开。十一皇叔的视线却一直追随着。 他们的背影都消失了,他还若有所思。 魏公公道:“晟王殿下,皇上还心神不定着,您赶紧过去吧!” 十一皇叔这才缓过神来,凶巴巴道:“太子是特意来搅场子的吗?本王都还没吃上羊肉呢!” 不远处的,萧无欢早看到了大营的躁乱。 他已经坐起来了,双手仍枕在脑后, 靠在粗大的树干上,邪魅好看的紫瞳布满了血丝,分目极其疲倦的,却毫无睡意。 没一会儿,穆无殇和秦晚烟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两人手牵手往,往这边走过来。 萧无欢眼中分明闪过一抹慌张,只是很快,他的眼神就又变得冷戾。 他起身,跃上更高的位置,藏身枝叶里,不动了…… 第153章 火气似乎大了点 离开营帐的时候,秦晚烟已经恢复了冷静。 一察觉到自己紧紧扣着穆无殇的手,她就立马松手了。然而,穆无殇却仍牵着她,没放开。 他也没有说话,就这牵着她,一直往前走,远离背后的喧嚣。 一走入树林,世界仿佛真正安静下来了。 秦晚烟止步,不说话,只甩手,却也不是很用力,仿佛就只是想告诉他,他该放手了。 然而,穆无殇却将她的手拉到眼前来,握得更紧了,“怎么……会怕成这样?” 以他对她的了解,哪怕是面对一群野狼,她也应该是面不改色,甚至是不屑的。 区区三条没有血性的狼狗,怎么会让她如此恐惧? 秦晚烟已然恢复一贯的淡漠,她道:“怕就是怕,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穆无殇蹙眉,不说话。 秦晚烟不悦道:“天生的!” 穆无殇仍旧蹙眉。 秦晚烟冷冷反问道:“九殿下有害怕的东西吗?” 穆无殇不假思索:“没有。” 秦晚烟语气更冷:“那不成了! 天生恐惧这种事,你没法感同身受,不信也正常。” 穆无殇没有追问,放开了她的手,只轻声,“本王知道了。” 知道了? 知道她怕狗?还是知道她怕狗是天生的? 秦晚烟多看了他一眼,眸中冷躁愈甚,“你带我这里作甚?” 穆无殇只是漫无目的地走,也没想做什么。 他往周遭看了看,道:“到本王营帐去吧!” 秦晚烟只当他有事情,没多问,跟 着他走。 她并没有走上前去,就跟在穆无殇的背后,盯着他的背影看。 明明不愿意再去想方才的事情,可却还是忍不住回想。 脑海里,有那獠牙森然的狗,竟也有他柔软的眼神。前者,挥之不去,后者一样挥之不去。 她的眉头越蹙越紧,脚步越来越快,突然,一头给撞入穆无殇怀中! 她缓过神来,下意识要退,穆无殇却捞住了她的腰。 他问她的话,她没回答,他转过身就看到她在走神,紧锁的眉宇里满是不安。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还想刚才的事?” 秦晚烟莫名地慌,“没有!” 她猛地推开他,大步往前走。 穆无殇也有些莫名,只觉得她这怒火似乎大了些。他跟上,反倒走在了她的身后。 秦晚烟和穆无殇走远了,萧无欢才从一旁的树上落下来。 他紫瞳微眯,喃喃自语,“这小野猫,竟也会害怕?怕什么呢?” 许久,远远见穆无殇将秦晚烟带入一座营帐,他眸中便渐渐浮出阴鸷。 “不过是定婚,尚未婚娶,小野猫还不是你穆无殇的!你等着!” 他吹了一声哨,没一会儿,数名狐面高手。 他道:“宫中有变,按本尊交代的,分头围堵。盯紧了,见暗号就行动!” 他在来之前,就安排了人手直接潜入皇宫搜寻钥匙。却遭遇了埋伏,全军覆没。 幸好,他早兵分两路,做了两手准备。 他已经被催烦了,失去了所有耐性。今夜,他 倒要看看康治皇帝在这荒郊野.外,如何防守! 狐面高手纷纷作揖,无声无息隐去。 萧无欢似乎没有露面的计划,仍坐在树上,盯着穆无殇的营帐。 此时,穆无殇收到了宫中来的情报。 他将情报递给秦晚烟,“有人比本王先动手一步,你猜猜是谁?” 秦晚烟道:“萧无欢?” 秦晚烟也是刚刚才知道,穆无殇安排了人手,趁着康治皇帝离宫,伺机搜查康治皇帝的寝宫。 穆无殇点了点头:“七名狐面高手,遭了埋伏还能逃掉四名,这一回,他是下本了!” 秦晚烟可不关心萧无欢,她道:“你搜到了什么?” 萧无欢在前扫了雷,穆无殇的人自然能逃过一劫。 穆无殇低声:“那把钥匙,父皇怕是随身携带了!” 秦晚烟颇为惊喜,在猎场对康治皇帝动手,可比在皇宫里容易多了。 然而,她还未开口,穆无殇就道:“别被他骗了,除了十一皇叔,要真正靠近他,没那么容易。此事,只可智取,不能硬来。” 秦晚烟犹豫了一番,问道:“你既是无渊战神之后,为何又是苍炎穆氏之子?莫非,你的血统来自母系?” 穆无殇道:“无渊战神后裔,包括巫医百里氏后裔,当年多有移落在苍炎和洛桑,苍炎穆氏便是其中之一。” 秦晚烟连忙问道:“这段历史,为何如今已无人知晓?” 穆无殇道:“无渊岛神殿的秘密尚且没能全保留下来,何况 其他?留下的,大多是传说了。” 秦晚烟追问道:“你穆氏皇族宗谱都没有记录吗?” 穆无殇点了点头,“没有,若非战神血脉出现在我身上,我亦不会知晓。” 秦晚烟看了他一眼,“你的内功便是……” 穆无殇下意识握紧了手心,那伤口都快好了,仅剩下最后一丝丝疼痛,提醒着他,他也是会有伤痛的。 他只点了头,没回答。 秦晚烟喃喃自语,“竟也有巫医百里氏的后裔……” 她更加肯定秦家后院那口井跟巫医,跟她学的玄医有关了! 她查过那口井,秦家还未建宅邸之前就有了。那口井怕就是当年百里巫医的后裔留下的! 只是,关于战神和巫医的历史为什么会消失呢? 战神殿里那卷从未开启的画像,那条锋芒如刀刃的荆棘藤,到底藏什么秘密? 秦晚烟亦不自觉握了握手心。 得益于冰冷刺骨的古井水,她已经好几日没有遭药藤反噬了。 然而,她从来不喜欢,也不允许,命运掌握别人手里,更别说是掌握在一条荆棘藤上! 她冷冷道:“告诉我,如何智取那把钥匙?如果是美人计的话,怕是来不及找人了!” 穆无殇道:“隐娘一事后,这一计便无效了。” 他低声问:“你可有办法,支开十一皇叔?” 秦晚烟问道:“多久?” 穆无殇道:“自是越久越好!” 秦晚烟思索了片刻,道:“我倒是有一计!” 穆无殇饶有兴致,“说 来听听?” 秦晚烟从袖中取出了一抹金针,这针正是平西王的毒针…… 第154章 他逗她了 穆无殇真没想到秦晚烟会找到平西王的毒针。 他看着秦晚烟,眼里全是玩索。 秦晚烟亦是兴致浓浓,耐心解释,“这毒叫薶叶,也算是罕见。此毒可致人七窍流血,昏睡不醒。看似致命,其实没什么大害处,睡饱了毒才能自行化解。给十一皇叔用,再好不过!” 穆无殇轻哼:“平西王果然好算计。” 秦晚烟冷哼:“我得好好谢谢他!” 她立马传来上官灿,“拿好了,一盏茶的时间里,给十一皇叔用上!” 然而,穆无殇却先拿下毒针,示意上官灿出去。 上官灿立马朝秦晚烟看去,哪知道秦晚烟竟毫不犹豫挥手示意他退下。 上官灿多看了秦晚烟一眼,悻悻离开。他总觉得烟姐最近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可具体怎么不一样了,他又说不上来。 秦晚烟问道:“这等事,还需你亲自动手?” 穆无殇道:“别低估十一皇叔,之所以要支开他,既为方便行事,也因为他是父皇身旁第一高手,兼护父皇安危。” 秦晚烟突然想起刚刚在大营里的那一幕,康治皇帝遇险第一反应不是往侍卫背后躲,而是往十一皇叔背后躲。 怪不得了…… 两个糟老头,尤其是十一老头,藏得可真深啊! 穆无殇道:“你今夜就这儿歇下吧,剩下的事交给本王便是。” 秦晚烟立马拒绝,“既是结盟,便分工合作,各尽所能!没有我睡觉,你干活的道理。” 穆无殇抬眼 看她,“怎么,怕本王独吞了那把钥匙?” 秦晚烟面不改色,“是。” 穆无殇忍不住呵呵大笑起来。 秦晚烟瞪他,冷不丁伸手去夺毒针。穆无殇立马避开,秦晚烟再抢,穆无殇竟自然而然逗起她来,把手举得老高老高。 秦晚烟个头差他一大截,感觉被羞辱了,一把揪住他衣袖。 穆无殇正要妥协,哪知道秦晚烟突然猛拽他的衣袖。就这样,阴差阳错,毒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秦晚烟的脸! “啊!”秦晚烟真吓着了! 穆无殇也吓着了,幸好反应够快, 电光火石之际,松了手! 毒针在即将刺中秦晚烟的瞬间,掉落在她身上,又掉下地,有惊无险! 两人四目相视,一动不动,分明都心有余悸。 秦晚烟先缓过神来,又冷又恼,“混蛋!若坏了事,你得负全责!” 穆无殇何曾逗过女人?何曾被女人骂过“混蛋”? 他立马避开了秦晚烟的目光,好一会儿才捡起毒针放桌上,“你,你打算怎么下毒?” 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可淡淡的语气里,分明有丝丝尴尬。 秦晚烟又何曾被哪个男人逗得这般狼狈,恼羞过? 她分明也有些不自在,语气更冷凶,“不必你管!等我消息便是!” 说罢,她拿了毒针,转身就走。 穆无殇只盯着她背影看,摸了摸鼻子,什么都没说。 秦晚烟一边往营帐走,一边喊来上官灿,语气冰冷,“马上去把 十一皇叔叫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是!” 上官灿多看了她那冷冰冰的小脸一眼,心想,自己刚刚一定是错觉了。 烟姐,还是那个冷冰冰的姐儿! 十一皇叔同康治皇帝同一帐篷。他正在帐篷外,亲自为康治皇帝熬煮安神汤。 见上官灿来,他头都没抬,凶巴巴地说:“你家小姐没在这儿,别处找去!” 上官灿立马赔笑,“晟王殿下,我家小姐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 十一皇叔立马抬起头来,布满伤疤的丑脸露出极其惊喜的笑容,却看得上官灿毛骨悚然。 他道:“稍等稍等,本王同皇上禀一声,立马过去!” 十一皇叔在帐篷前低声:“皇上,秦家那丫头找臣有事,臣过去一趟。” 帐篷里,康治皇帝好奇地问:“这么晚了,她寻你何事?” 十一皇叔笑嘿嘿,“这不,还没去呢?怎能知晓?” 康治皇帝也没追问,“那还不快去?” 十一皇叔一走,康治皇帝就掀起帐篷帷幕,他四下瞧了一番,低声交代护卫:“守好了,任何人不得进来!” 康治皇帝回到帐内,小心翼翼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宝匣。 只见这宝匣小巧玲珑,还不到巴掌大,平平扁扁,为名贵的金丝楠阴沉木。 很快,他又从枕下取出了一个宝匣,这宝匣同他袖中的那个简直是一模一样,难辨真假。 权衡片刻,康治皇帝将两个宝匣一并放入袖中,左右各一个。 他喃 喃自语,“十一啊十一,别怪朕考验你!要怪,就怪你跟那丫头走得太近了!朕不得不防!” 十一皇叔脚步飞快,很快就到秦晚烟帐内。 秦晚烟早将毒针上的毒药提取出来,此时,正搅拌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 十一皇叔一走近,眼中就闪过了一抹复杂。 只是,他很快就又笑嘿嘿起来,“丫头,你着急找本王做什么?” 秦晚烟道:“前阵子得到神医暮云的一张药方,一直琢磨不明白,刚刚突然开窍了,就给煮了出来。找你来……” 秦晚烟还未说完,十一皇叔就大喜,“就是这药汤吗?” 秦晚烟道:“正是。找你来……” 十一皇叔又一次打断她,“这药方必是驱寒补阳之用,温补良方啊!” 他凑近,闻了一番,道:“山茱萸、菟丝子、肉桂、杜仲、鹿茸、人参,当归,炙甘草、仙茅、肉苁蓉……” 但是,他说着说着就蹙起眉头来,“丫头,这药不得了呀!你试过没?” 秦晚烟道:“没,怎么个不得了法?” 十一皇叔道:“这看似温补,实则是大补,属热补!药效怕是十全大补丸的数倍!一般人服用十全大补丸,都受不住会双鼻淌血。若是服了此药,怕不是要七窍流血了!” 秦晚烟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却也没多想,“没试过,我可不敢轻易下定论!” 她听是十一皇叔提过几次荆棘毒,却不清楚他对毒药有多少研究。 她便一不 做二不休,写了个同毒药药效几乎一致的大补药方,以此掩盖毒性。 除非十一皇叔对她有戒备心,要不,不至于想到毒药上去。 见十一皇叔若有所思,她又道:“这药不适合女子服用。我听闻你喜欢试药,所以就请你来帮个忙,试试药效。” 十一皇叔眼底闪过一抹无奈,却还是很热情的样子,“你这丫头,跟本王见外了不是?暮芸恩师的药方,那就算是毒药,本王也照试不误!” 语罢,他就小心翼翼端起药汤…… 第155章 好歹轻一点呀 秦晚烟听了“毒药”二字,莫名觉得不对劲。可是,十一皇叔这句话说得也没什么毛病呀! 她看着十一皇叔,只见他丑陋脸上依旧满面春风,欢喜极了。 十一皇叔先深吸了一口气,一番享受地样子,开始喝药。 秦晚烟不说话了,心道:“糟老头,暮芸有什么好的?不过帮了你一回,你该还的也还清了!还这傻样?” 十一皇叔咕噜咕噜很快就将一整碗药汤喝得干干净净。 他放下碗来,心满意足。 秦晚烟都还未问,他就道:“果然是恩师暮芸的良方,此方子……” 话到这里,两行鼻血就缓缓淌了出来。 十一皇叔一愣,捂住鼻子,眼里还仍是笑意盈盈,“看吧,大补!热补……” 这时候,两行鲜血突然缓缓从耳朵里流淌出来。 十一皇叔摸了把耳朵,只见手上全是血。他又愣了下,却很快又笑开了,“看这……” 突然,两行鲜血从眼角渗出。 十一皇叔又摸了摸,又见鲜血,又愣了。但是,他还是冲秦晚烟笑,“丫头,你看看,本王没说错吧……” 话音一落,他就突然吐出一口鲜血,双眸一闭,昏迷了过去。 秦晚烟当机立断,将药碗递给上官灿,“处理掉,跟九殿下打声招呼,按计划来!” 上官灿一出去,她立马取出事先准备好的药碗和一堆药材,放桌子。 她将十一皇叔翻了个身,随手就将一枚金针扎入他的颈部。 准备好刺 客行刺现场,她便大喊,“来人!有刺客!来人,有刺客!” 然而,她一往外跑,十一皇叔就立马蹙眉了。 他分明是装昏迷,分明被那金针给扎疼了! 可就算是疼,他的声音亦是带笑,温柔如水,同平素的嗓音完全不一样,“小丫头,好歹下手轻点!” 很快,侍卫们就围过来了,统领兵的禁军副统领也赶到。 见秦晚烟好端端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两日见识了九殿下对这个女人的宠爱,他们都知道,这个女人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当护卫的必定要完蛋的! 副统领问道:“秦大小姐,您没事吧?怎么回事?刺客呢?” 秦晚烟道:“我没事,十一皇叔在我帐中,刚刚在试药试得好好的,突然有人射.了暗器进来,十一皇叔……” 她的话还未说完,副统领就惊慌失措,转身冲入帐篷。 穆无殇闻讯而来,瞧了秦晚烟一眼,也箭步入帐篷。 帐篷里,副统领见了十一皇叔七窍流血倒在地上,只当十一皇叔已经撒手人寰了。 他吓得双腿发软,脸色苍白,一时无措,“晟王、晟王殿下……” 穆无殇假意试探鼻息,立马冲外头喊:“宣太医,报皇上,快!” 副统领这才反应过来,松了一口气。 穆无殇取出金针,递上,不言不语。 副统领接过,看了一番,“毒针!” 穆无殇仍旧不语。 副统领哪琢磨地透他的意思,也不敢多问,只带人搜查起 帐篷。 很快,副统领就下了定论,“九殿下,在帐上和屏风上都发现了针孔!这毒针是从后方射.进来的,穿透力不小,能有这么大的力道,若非暗器辅助,必是内功极高的高手!” 穆无殇这才问道:“这是秦家小姐的营帐,难不成,看错人了?” 副统领思索了下,道:“难说!但是,从帐外动手,必是以影子定位判断,极有可能就是冲晟王殿下来的!” 穆无殇道:“营区戒备森严,这里又是中心处。刺客闯至此处,你们竟毫无察觉?” 副统领连忙作揖,“九殿下息怒!属下马上令人加强防守!” 他犹豫了下,补充道:“九殿下,方才秦大小姐跑出去时候,并没有看到刺客。周遭护卫,属下都问过了,也无人见到刺客!” 穆无殇冷眼看去:“什么意思?” 副统领慌得连忙低头:“属下的意思是,这刺客怕是内贼!亦或是一直潜伏在营区里,没有被发现!” 穆无殇故作着急,“不好,父皇那……快,来人,护驾!” 他转身就走。 “莫非,调虎离山?目标是皇上?”副统领大惊,也连忙跟了出去。 很快,整个营区的禁军就秘密进入戒备状态,禁军副统领加了两倍兵力,守护康治皇帝帐篷。 十一皇叔已经被送过来了,康治皇帝看着他,有些着急,可见太医还在诊断,也没打扰。 没多久,太医就胆怯地道:“皇上,这是中毒症 状,只是到底是什么毒,下官……下官无能,诊不出来!唯有能肯定的是,目前,十一皇叔尚无性命之忧!” 康治皇帝怒目看去,“朕养你们,何用?” 太医惶恐下跪,“皇上恕罪!还得速速寻到毒医,否则,后果,难测啊!” 康治皇帝怒斥:“那还不速速去寻!” 太医要走,他交代道:“切记,此事不得声张!” 他看了看一旁的穆无殇和秦晚烟,又看了看另一片的副统领,良久,才开口。 “你们的意思是,刺客可能是内贼,还妄想调虎离山,行刺朕?” 副统领点了点头,“皇上,内贼的可能性极大!方才属下大意了,若非九殿下反应及时赶过去,或许……或许那刺客早动手了!” 康治皇帝又看了看十一皇叔,不由得心惊。 好几年前开始,他不管什么事情离宫,都必须十一陪在身旁。 刺客竟对十一下手,还真有可能,目标就是他了! 他喃喃道:“内贼……” 穆无殇拿起金针,道:“这么细的针,十有八.九是暗器发出。父皇,不妨搜一搜!” 康治皇帝立马点头,“自是要搜!” 穆无殇道:“儿臣亲自带人搜!” 康治皇帝却让副统领去,他对穆无殇道:“朕今夜住你那儿,你哪都别去!” 这话,无疑是要穆无殇亲自守夜了。 他虽然不完全信任穆无殇,却非常信任穆无殇的武功! 穆无殇就等这句话了,“是,父皇!” 康治 皇帝又朝十一皇叔看去,轻叹了一声,“你们都先出去吧!在外头候着。” 众人退出来,康治皇帝立马取出一个锦盒,藏在十一皇叔枕下。 他不悦道:“区区一枚毒针竟也能伤到你!必是瞧见了药,又犯傻犯痴了吧?呵,替朕好好守着传国宝匙!今夜,朕倒要看看,这营中的内贼到底是什么人!” 他将袖中另一个假锦盒藏好,这才走出去…… 第156章 谁才是赢家 帐篷外,众人都候着。 康治皇帝特意握了握袖口,交代太医和魏公公照顾好十一皇叔。 “务必尽快找来毒医,一有情况,立马来禀!” 他犹豫了一番,又令把守主营的大部分兵力,全都转移到穆无殇营帐那边去。 秦晚烟在一旁听着,只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朝穆无殇投去狐疑的目光,穆无殇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道:“烟儿,本王今夜不能陪你了。” 秦晚烟心下微愣。 康治皇帝震惊地看过来,欲言又止,分明没想到他们俩已经到这一步了! 穆无殇面不改色,“你今日也受了惊吓,回去早些休息,不必担心。” 秦晚烟这才反应过来,这厮在做戏给康治皇帝看呢! 她一副难得乖顺,“好。” 康治皇帝和穆无殇一走,秦晚烟便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帐篷。 果然,古侍卫已经等着了。 秦晚烟问道:“事态有变?那钥匙到底在何处?” 她虽然不如穆无殇了解康治皇帝,可历经明争暗斗多年,早就养成了敏锐的嗅觉! 康治皇帝的态度,不太对! 古侍卫道,“秦大小姐,九殿下今夜打算以皇上为诱饵,亲自守株待兔。至于战神钥匙,由小的负责,小的特来向秦大小姐借一个人。” 秦晚烟凤眸微眯,思索了片刻,很快就明白了。 “他守的是萧无欢吧?战神钥匙,没在康治皇帝身上,还在主帐中!” 以萧无欢的狡诈,既出手了,就不太 可能只盯着宫中,必是有两手准备。 至于战神钥匙,十一皇叔既已遇刺,他那儿或许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古侍卫忍不住笑了,“秦大小姐和九殿下果然有默契,想到一块了!” 秦晚烟冷哼:“他那老父皇,好生狡猾!” 古侍卫笑道:“再狡猾也敌不过九殿下。皇上防的是他心中的内贼,而九殿下正好借机造势,埋伏,等萧无欢来送死!” 秦晚烟问道:“你想跟我借上官灿一道去夺钥匙?难不成,十一皇叔身旁,还藏着高手?” 古侍卫道:“魏公公!” 秦晚烟恍然大悟,“怪不得把那老宦臣留下了!” 上官灿早已忍不住摩拳擦掌,他凑过来,低声,“姐,你就按九殿下说的,好好休息吧!” 他嘿嘿一笑,特意压低声,“你放一百个心,我一定抢在古雨之前拿到钥匙,带回来给你!东西到了你手上,九殿下就抢不走了!” 秦晚烟冷冷看了他一眼,却道:“小心点。” 上官灿兴奋极了,也顾不上古侍卫还在行告退礼,心急着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拉走。 他们一走,陈清明就现身了,“主子,九殿下交代,上官护卫不在您审批,属下守着您。” 秦晚烟一言不发,转身进帐篷。她看着自己的右手手心,从未有过如此憋屈的感觉。 都怪这该死的药藤反噬,逼得她不得不自行封掉好几处重要的穴位,也间接封了武功。 要不,今夜这事, 何须古侍卫和上官灿联手?又何须,他派人来守她? 她就盼着,尽快把钥匙都拿到手,弄清楚巫医的秘密! 此时,潜伏在营区附近的萧无欢已经察觉到营帐里的动静。 楚侍卫禀道:“尊上,他们两番暗中调兵,康治皇帝去了九殿下那边。至于主营,看似防守森严,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兵力。属下让咱们的人,先按兵不动了。” 萧无欢躺在树干上,眼睛都没睁,“怎么,除了本尊,还有其他人也盯上那老东西了?” 楚侍卫道:“疑似有人先动手了,但没得逞。具体的,属下目前还探不到。要不要等……” 萧无欢不耐烦,“再等下去,天都亮了!传令下去,所有人手围攻穆无殇,不管用什么办法都给本尊拖住他!” 他缓缓睁开眼睛,紫瞳幽邃冷佞,邪魅如魔,“今夜,本尊若拿不着钥匙,就先宰了康治那个老东西!” “是!”楚侍卫隐身而去。 夜色深深,万籁俱寂…… 都在这个节骨眼上了,康治皇帝竟还心心念念着他的安神定魂汤。 穆无殇从仆人手上接过汤药,亲自递上。 康治皇帝瞥了一眼,没动。 这以往,都是十一皇叔亲自试药的。 穆无殇自然明白,他亲自尝了一口,再次递上。 他的声音虽不似平素高冷,却也淡漠地听不出任何情绪,“请父皇服用。” 康治皇帝这才满意,端起药汤来,慢条斯理地喝。 穆无殇道:“父皇放 心休息,儿臣就在外头守着。” 康治皇帝却道:“等等!” 穆无殇止步。 康治皇帝道:“你跟秦家那丫头……这么逾矩下去也不是办法。姑娘家的名誉得顾着,皇家的声誉更不容损毁!回宫后,就考虑考虑婚事吧!” 穆无殇脑海里立马浮出秦晚烟那双愤怒的眼睛。 他没回答,只点了点头。 这时候,外头却突然传来侍卫的喊声,“有刺客!护驾!护驾!” 康治皇帝面色慌张,把药汤都给洒了。要知道他等的是内贼来偷钥匙,根本没想到会有外敌突然攻入! 他正想拉着穆无殇,哪知道,穆无殇却早已起身退开。而几乎是同一时间,数道利箭从营帐外乱射而入! “九哥儿,护驾!快,护驾!”康治皇帝一边喊,一边往桌下躲。 穆无殇瞧都没瞧康治皇帝一眼,剑都没拔就挥落几轮利箭,可利箭却还是持续不断。 见有护卫冲进来,他一边避开利箭,一边往外走,只冷冷交代,“保护好皇上!” “九哥儿!回来!回来!” 康治皇帝气得快从桌下爬出来了,却被一把射.到眼前的利箭给吓了回去! 可是,穆无殇还是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门外。 数名护卫分成两队,一队将康治皇帝围了起来,一队应对乱箭。 康治皇帝心里头那叫一个后悔呀! 早知如此,他就不费那么多心思了!同十一皇叔一道留在主营,好歹还有一个魏公公贴身不离! 营帐 外,禁军同一批狐面杀手已经厮杀成一团了。而周遭暗处,无数弓箭手,正不断地射箭。 就在穆无殇走出营帐的那一刻,所有乱射的利箭突然全朝他汇聚而来,好似万箭齐发,气势汹汹。 穆无殇俊美倾城的脸比平素还冷冽三分,那双狭长的桃花眼森冷得不着丝毫情绪。 纵使万箭疾驰而来,他眼角的余光,仍朝秦晚烟营帐看去…… 第157章 紧张,她来了 秦晚烟营帐那一片,除了原地加强守护的士兵,并没有太大的动静。 至于其他营区,武将们纷纷带兵过来支援。却不见平西王和太子身影。 穆无殇早收回视线,一道强悍而无形的剑气,立马将所有利箭都震落在地上! 这下,不仅暗处的弓箭手和在场的狐面杀手,就是禁军们,也全都震惊了。 谁都没想到,九殿下的内功竟强悍到这种地步。 然而,穆无殇却还是有所保留的。不是仁慈,而是不想暴露战神的血脉罢了。 上一回对付萧无欢的狐面杀手,他不仅仅隐瞒实力,还故意负伤。奈何,没把萧无欢引出来,反倒撞上了秦晚烟。 这一回,他虽仍旧隐瞒实力,却不介意灭了萧无欢所有兵马! 他至今还没查清楚萧无欢的来头,更不知道萧无欢为何针对他。但是,就单单跟秦晚烟打赌和联姻那两件事,他就没打算放过萧无欢了! 又一波利箭袭来,穆无殇再次挥剑! 这一回,剑芒更甚方才,好似一股强大的力量圈,一层层震出去,波及了潜在暗处的弓箭手。 很快,几个弓箭手就露出了马脚。 穆无殇冷眼看去,持剑飞掠而去,颀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营外密林中。 而不过片刻,黑漆漆的密林便传来凄惨的声音,剑起剑落,鲜血四溅。 不一会儿,萧无欢的弓箭手被杀了过半。 萧无欢立于远处,虽没看到现场,却清楚地感知到剑气和血 腥。 他那冷邪的紫瞳越来越阴沉,“好呀……他在挑衅本尊!” 楚侍卫可不敢提之前几次败北的事,只劝说:“尊上,您的目标康治皇帝!只要九殿下再杀过来,您就能动手了!” 萧无欢自是清楚,他握紧金鞭,忍着。 此时此刻,主营帐那边,上官灿和古侍卫也准备动手了。 上官灿掏出一块蒙面来,古侍卫却递上了一顶狐狸面具。 上官灿愣了,随即露出窃笑,“啧啧,古侍卫,你家主子才是真狐狸吧!这也太黑了!” 古侍卫带上面具,指了指了身后。 上官灿立马回头看去,只见背后数名侍卫早就全带上了狐狸假面。 古侍卫低声,“你我联手把魏公公引出来,你尽量牵制住他,给我一盏茶的时间!我一找着东西,咱们就各自撤退!” 上官灿急了,“不是一道对付,再找钥匙吗?” 古侍卫道:“你的武功再我之上,你牵制住他,那是万无一失,也最节省时间!万一有援兵过来,咱们就不好办了!” 上官灿问道:“那咱们,在哪汇合?” 古侍卫不悦:“自是各找各主!” 上官灿分明不情愿,但是,他握了握剑,还是先答应了,“好”! 古侍卫一挥手,数名狐面杀手就分散而去,没一会儿,就悄无声息地干掉了营外数名护卫。 然而,帐内的魏公公很快察觉到动静,箭步走了出来。 上官灿和古侍卫一人一边,突然同时进攻! 魏公 公立马凌空而上,看清楚了狐狸假面,魏公公也不意外。九殿下营帐那边的状况,他都关注着。 他心下暗想,“皇上果然英明,多防了一手,否则今日,钥匙危矣!” 他猛地一震,袍服破碎,只见内里是一件软甲,背后负着两把短剑。 古侍卫低声,“你小心点。” 上官灿道:“你自己小心点吧!” 两人同时持剑袭过去,魏公公一手一短剑,同他们拼杀起来。 魏公公果然是个高手,上官灿和古雨二人之力,竟也一直伤不到他分毫。 只能按计划,引他远离营帐。 古侍卫回头一看,见营帐的护卫已经所剩无几了,周遭并无援兵过来。 他朝上官灿使了个眼色,立马掉头走人。 魏公公这才意识到他们的意图,立马要追,然而,上官灿身影一掠,拦在他面前。 魏公公轻哼,“找死!” 上官灿收了剑入鞘,非常焦急,“来,赶紧的!” 魏公公没明白,上官灿却双手持剑,突然迎面袭来。魏公公立马挡住。 但是,他根本就挡不住! 上官灿的剑没有出鞘,剑术却同刚刚使的完全不一样! 每一招都出人意料,步步紧逼,气势汹汹! 魏公公猝不及防,节节溃败,根本一招都接不住!最后,他被上官灿打落在地上,完全压制! 他震惊不已,“萧,萧无欢是上官堡什么人?” 上官灿愣了,却很快以匕首杀了魏公公,并没有留下剑术痕迹。 他道: “我家可不养马蚤狐狸!” 当上官灿赶到主帐篷时,帐内的太医和仆人全都被打晕,十一皇叔仍旧躺在原来的位置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古雨带着侍卫,已经把帐篷搜了大半! 见上官灿进来,古雨吓了一跳,“你!魏公公呢?” 上官灿一边翻找起东西,一边回答:“我运气好,趁他不备,使了个阴招,杀了!” 古雨很不可思议,却也顾不上多问,“那边不用搜了,我都搜过了!你搜这边!” 上官灿立马换位置,然而,搜了一番还是什么都没搜着。 最后,他的手往十一皇叔枕下摸了去。 古雨却道:“没有,我早找过了!” 上官灿摸了一番,确实没找着。但是,很快,他就盯上了十一皇叔。 古雨的视线也跟了过来,两人面面相觑。 “我来!” 上官灿抢先一步,古雨突然捂住鼻子,“什么味道!” 上官灿立马也察觉到不对劲,连忙屏住呼吸。然而,很快,他们身旁的护卫就纷纷倒下了。 上官灿和古雨交换了下眼神,都知道有毒。他们也顾不上探究到底怎么回事,立马要走。 奈何,才走几步,古雨就撑不住,应声倒地,上官灿也撑不住,随后昏迷了过去。 而似有若无的毒气,仍旧从账内朝账外飘去,外头的护卫早也倒下了。 没一会儿,榻上的十一皇叔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不似平素的凶悍,他眼眸温软,带着些许笑意,明明一 脸丑陋,眼中笑意却好看得仿佛整个世界都能因之美好。 枕下的锦盒在之前康治皇帝出去的时候,被他藏到了怀中。那之后,魏公公和太医一直守着,他根本没机会动。 他揭开上官灿和古雨的面具,见了他们的真面目,却不意外,只轻笑:“倒是要谢谢你们。” 他还得在康治皇帝身旁待下去,自是不能带着传国宝匙离开的,正愁着没机会转移传国宝匙。 他取出钥匙,认真瞧了一番,就将空锦盒放回枕下。 他正琢磨着该怎么藏这钥匙,帐外却传来了秦晚烟的声音,“不好,有毒!” 十一皇叔大惊,喃喃道:“如此凶险,那丫头竟还亲自来?” 他分明有些慌,将钥匙贴身藏在后腰上,立马躺了回去…… 第158章 是要负责的 秦晚烟从来都不是个会乖乖坐着等的人。 她令陈清明带了数名精兵同她一到过来,才刚到主帐门口,就发现不仅仅禁军,连穆无殇的侍卫也全都中毒不醒。 这毒,倒不是什么剧毒,却是极其高明的迷魂香,哪怕是高手都未必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秦晚烟并不怕这毒,却也没有贸然直接闯入,只令人陈清明等人先入。 陈清明等人屏住呼吸,才入帐篷,只见帐篷里全军覆没。 他亲自搜了一番,确定没有其他埋伏,才出来禀。 “主子,没想到除了萧无欢,这背后竟还有人盯着!怕是东西早被拿走了!咱们,晚来一步了!” 秦晚烟刚给账外昏迷的侍卫把完脉,她眼底闪过一抹狐疑,亲自走了进去。 她扫了一圈,给上官灿把了个脉,又给一个普通的侍卫把了脉。 很快,她就低声:“下毒的人或许还没走!东西,或许还在!加强防备,认真搜!” 上官灿是这些人里最能抗的,必然是最后倒下的。 从普通侍卫昏迷的时间和上官灿昏迷的时间,加上迷魂香的药性,她大致能推断出凶手下毒的时间。 再加上,毒是从账内向账外扩散的。 她基本能推断,上官灿等人搜了很久之后,凶手才偷偷在账内下毒的。 只是,她想不通,为什么凶手会在帐篷里下毒?而不是从帐篷外杀进来? 难不成,上官灿他们进来之前,凶手已经躲着了? 可既能瞒着魏公 公混进来,又有下毒于无形的本事,为何要等上官灿他们来了,搜了很久才动手? 陈清明等人满帐篷搜查起来,秦晚烟思索着,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 她一步一步朝十一皇叔走了过去。 只见十一皇叔闭着眼睛,仿佛安睡一般。奈何丑陋狰狞如恶鬼的脸,再怎样安静,都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秦晚烟拉起他的手来,认真把脉。 就脉象看,他身上有两种毒,一是之前的薶叶,一是方才的迷魂香。 并没有异常。 秦晚烟放开他的手,清冷的眉头微拢,手指轻轻敲扣着榻沿。 还有件事,她更想不通。 凶手为何要选择迷魂香这种几乎不伤身的毒? 有这等下毒的本事,哪怕选一种稍微烈性一些的毒药,都比迷魂香来得保险。 这怕是她见过的,最仁慈的毒师了! 见陈清明等人迟迟没收获,秦晚烟在榻上搜了起来。很快,她就从十一皇叔枕头下搜出了一个金丝楠阴沉木锦盒。 陈清明和众人都看了过来,“主子,难不成就是它了?” 秦晚烟亦喜,连忙打开,却见锦盒里空空如也。 陈清明急了,“这……还是迟了!” 秦晚烟心里头比陈清明更惋惜,更郁闷。只是,她仍旧镇定,冷静,“帐内,全都搜过了吗?” 陈清明点了点头。 秦晚烟冷冷道:“搜身!魏公公,太医,包括所有侍从!” 不排除一切可能,她从不会轻易下定论! 陈清明认真道: “是!” 秦晚烟亲自搜查起十一皇叔。她先搜了他的药包,里头一堆药品,什么药都有,也不乏有几味常见的毒药。 秦晚烟自己身上也带了不少药,她没多想,又搜了两袖口、靴子、腰部。 可是,一番搜摸,却什么都没搜着。 她始终冷着脸,一双凤眸镇定淡漠。 很快,她就将十一皇叔翻了个身,俯卧。 继续搜。 纤柔的素手沿着十一皇叔的双肩,一路摸索下去。哪怕隔着衣裳,也能感觉到十一皇叔的身板极为硬朗,完全不输年轻人。 习武之人能保持如此,倒也不算非常稀奇。 秦晚烟的注意力也一点儿都不在这上头,很快,她的手就再次来到十一皇叔的腰上。 她认真摸了一番,似乎发现了什么,毫不犹豫就解开了十一皇叔的腰带! 陈清明刚搜完魏公公,进来见了这一幕,立马惊呆了。 他大喊:“主子!” 秦晚烟回头看去,“你搜着了?” 陈清明见她如此利索干脆的动作,真真满心的怀疑,更是真真无法想象,这一幕若是被九殿下见着了,会是什么后果! 他箭步过来,含蓄道:“没搜着。十一皇叔,还是……还是小的来搜吧!” 心里有鬼,才诸多避讳。 脑子里没多余的想法,反倒干干脆脆。 而秦晚烟眼里,大抵只有目的,没有男女之分。 她冷冷道:“不用,我搜着了!” 语罢,她一手抽掉十一皇叔的腰带,一手将三重衣 裳一起掀了起来。 这下,众人都惊着了。 一时间也都忘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什么避讳了! 只见十一皇叔裤头上,藏着一枚形状怪异的镂空玄铁片,通体为血红色,就好似用鲜血染红的。 就是它吗? 秦晚烟连忙取来,发现这扁平的玄铁片可以随意折叠,变形。 她无比惊喜,突然就笑了,“就是它了!” 穆无殇给过她几分图纸,虽然不完全相似,却有相似处!再者,穆无殇说过,这是一把千面钥匙,可以变形。 错不了了! 她顾不上多琢磨,收好钥匙,“把我们的人全带走,撤!还有,马上派人告知九殿下,东西到手了!” 陈清明等人也皆是欢喜不已。很快,他们就全撤退了,只留下几个狐狸面具。 偌大的帐篷,恢复安静,却一片狼藉。 趴着在榻上的十一皇叔,缓缓抬起头来,那双一贯凶煞浑浊的眼睛,此时此刻却是明澈干净,温柔似水的。 只是,这温柔里分明露出了几丝慌张。此生,怕是第一次。 他朝落凌乱在地上腰带看了一眼,立马就收回视线,疤痕纵横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可是,他的耳廓不知何时早已红透了! 他摸了摸自己虽绷紧却还是发皱的皮肉,暗暗庆幸,伪装得周全,也暗暗庆幸迷魂香是现场调配出来的,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那小丫头,太厉害了! “小丫头呀小丫头,你可知道,这样是要负责的…… ” 十一皇叔再次朝地上的腰带看去,他犹豫了一番,终究没有捡起来。 他就这样保持着被搜身的状态,一直趴着。 这现场,总得保留给多疑的康治皇帝看,要不,他也难逃嫌疑。 秦晚烟回到自己的帐篷。 在见识穆无殇的内功之后,她是一点儿都不担心他。只是,临进门前,她还是往那边眺望了几眼,只见双方的厮杀依旧激烈着。 她道:“守好,谁都不许进!” 一入帐篷,她就琢磨着传国宝匙,一番把玩,还真就拼凑出七种形态不同的钥匙来。 她认真看着,把每一种形态地记得清清楚楚。随后取了个小荷包,收好钥匙! 明日康治皇帝发现钥匙丢了,不掘地三尺搜查才怪!谁都逃不掉! 这钥匙今夜必须送走! 然而,就在她打算喊来火舞时,手心里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 手一松,荷包掉落在地上。 秦晚烟也随即单膝跪了下去。 好痛! 从未如此痛过…… 第159章 他突然变卦 还是药藤反噬的右手心。 这疼痛,像极了药藤反噬。可是,秦晚烟非常清楚,这不是药藤反噬! 药藤反噬是一身血气横冲直撞,寻找出口。 而这一回,不仅仅一身的血气横冲直撞,还有一股陌生的力量,汇聚向心口上。似乎,要在她心上撕出一道口子。 手心痛。 心更痛! 撕心裂肺的痛,是不是就是如此? 就一会儿的时间,秦晚烟已然一身冷汗,双唇苍白! 她从来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哪怕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剜肉补疮,她也没怕过,更不曾喊一声疼。 可是,此时此刻的疼痛,却已经超出她的承受。 她怕了。 无法确定,当那股莫名的力量从心口冲出的时候。荆棘藤是否也会冲出心口? 死。 这个字陌生却又熟悉。 在那个遍体鳞伤的深夜,没有死。 被教官带走之后,一切的努力都似乎都只为了活下去。 可活下去,为了什么? 似乎也没有什么是牵挂的,是一定放不下的。 只是,一如小时候,无端地很害怕很害怕死去罢了。 她的身子止不住颤,人都开始有些恍惚了。可是仅剩下的冷静,让她毅然忍着疼痛,伸手去捡荷包。 所有的希望,都在这钥匙上! 可是,当她触碰到荷包的瞬间,疼痛愈甚,仿佛刀割一样的疼痛感,从手心传到心头上,让她呼吸都难受。 她下意识放了手! 难不成,是因为这把战神钥匙? 怎么会这样? “来人…… 来人!” 她想大喊,奈何,整个心口都在疼,别说喊了,就算是发出声音,都无力。 她努力推桌子椅子,却也都无力撼动,都是徒劳。 终究,她不再徒劳挣扎。 蜷缩在地上,就这么忍着。 保留着仅有的一丝丝力气,盯着那荷包,不让自己昏迷。 但凡有一点点的希望,都不能放弃呀! 账外,陈清明等人来回巡逻,并无一人发现帐篷内的异常。 此时,穆无殇以一人之力已经杀尽了萧无欢埋伏在周遭的所有人马,正一步一步往林中逼近。 楚侍卫等人尚在林中,萧无欢却早已经独自潜入营帐,正一步一步靠近穆无殇的帐篷。 他在等,等楚侍卫那边的陷阱将穆无殇拖住,他就动手。 而穆无殇也在等,等萧无欢触发他的埋伏,他立马折回去。 一切,从表面看,似乎趋于平静。 真正的较量,却一触即发。 一个护卫落在穆无殇身旁,低声,“九殿下,秦大小姐令属下来禀,东西顺利到手了。” 穆无殇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她该笑了。” 原本还想等着对方先动手,此时,却不想等了。他立马取来弓箭,往密林深处狠狠射.了过去。 潜伏的杀手中箭落地,楚侍卫知道,藏不住了! 他吹了一声响哨,刹那间,无数杀手从四面八方飞掠而来,将穆无殇团团包围住。 穆无殇嘴角弧度越甚,拔剑迎上! 萧无欢一收到楚侍卫的信号,冷沉沉的紫瞳眯敛 出杀意,他抽出长鞭,加快了脚步。 然而,就在即将开杀戒的时候,一个侍卫赶到。 “尊上,老尊主有令,康治皇帝尚不能死!老尊主还说,这一回若还拿不到钥匙,您都需立刻回去完婚,他不再接受任何理由。否则……” 萧无欢突然止步,他回头看去,一双紫瞳阴鸷地极其骇人,“否则什么?” 侍卫低下头,却还是如实回答,“否则,他将亲自带您回去……” 萧无欢呵呵冷笑起来,“滚回去告诉他,等着绝后吧!老子这辈子都不会娶!” 侍卫急了:“尊上,三思!老尊主……” 萧无欢突然挥鞭狠狠甩过去,鞭子甩在脖颈上,犹如一剑封喉! “不要康治皇帝死,又想要钥匙呀?呵呵!他想得美!” 萧无欢呵呵冷笑着,突然挥鞭,将一旁熊熊燃烧的大火锅狠狠地挥起,甩向前方的帐篷。 巨大的火球冲向帐篷,埋伏的兵却不敢乱动,护卫们挡不住,眼睁睁看着火球砸入帐篷。 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慌乱中,康治皇帝终于被带出来了。 埋伏的兵越发戒备,就等着萧无欢。然而,萧无欢只看了一眼烧起来的帐篷,转身就走。 明明深入敌营,他却仿佛散步一样,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的嘴角始终噙着笑意,邪冷魅惑,玩世不恭,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放眼中,更不放在心上。 随行的几个侍从终于忍不住现身。 “尊上,您这是……” “尊上,楚侍卫那边已经快撑不住了!” “尊上,那钥匙必然在康治皇上身上,如此机会,不能错过!” …… “吵死了!” 鞭起鞭落,皆如一剑封喉般致命,鲜血飞溅了萧无欢一身。 他却无动于衷,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 然而,不过片刻,他就止步了,朝秦晚烟的帐篷看去。 “小野猫……呵呵,真是时候啊!” 他眼底闪过一抹狠绝,立马朝秦晚烟帐篷方向飞掠而去。 当萧无欢一身血迹,突然出现在眼前时候。 陈清明等人,都没反应过来。 萧无欢轻笑着,仿佛这并非什么大事,“小野猫在里头?” 账内,秦晚烟疼得都近乎昏迷了,可一听到萧无欢的声音,她瞬间清醒! 怎么回事? 这个节骨眼上,这个家伙怎么可能出现这里? 难不成,穆无殇那边出事了? 不可能的! 门外只传来一阵动静,很快就安静了。 秦晚烟都有些慌了,费尽一切力气伸出手再次抓住荷包。疼如剜心,让她差点昏迷,她仍旧是忍住了,倾尽全力将荷包丢到塌下。 她的手垂落在那一刻,萧无欢进来了。 她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这么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浑身冰冷发颤,仿佛纸片人一样,随时都可能被风吹走。 萧无欢满眼的邪戾和恨意,却在看到秦晚烟的时候,全换成了震惊与慌张。 他立马冲过去,抱起了秦晚烟,“你怎么了?” 秦晚烟 终于看到了他的脸,却成了双影,紫瞳和鲜血的殷红交织在一块,渐渐模糊。 她终究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秦晚烟!” 萧无欢急了,见她手心没有伤口,却一片血红,只当她中毒了。 他脱了外袍将她裹紧,抱紧了就走。 不过片刻,侍卫赶到密林,“九殿下,萧无欢没上皇上那……他、他……他劫走了秦大小姐!” 穆无殇猛地回头看来,“你说什么?” 第160章 我姐会心疼的 穆无殇一分神,一道利箭霎时射.了过来,正中他的肩膀! 他无动于衷,回头看去,刹那间,暗处万箭齐发。 他本就深寒如冰的桃花眼,此时此刻简直冷得瘆人!只一挥袖,所有利箭竟全都退回去,是射来的速度的数倍。 暗处,众人无不震惊,落荒而逃。 穆无殇拔掉肩上的箭,鲜血瞬间就迸出,他却仿佛毫不知觉一般,持剑杀了过去。 剑起剑落,一样是干脆利索。只是,这一回,他全留活口。 他冷冷交代:“带回去,审!调派所有兵马,分路追捕!” 他转身就走,以最快的速度折回营区,抵达秦晚烟的营帐。 现场全被保留着,尸首遍地,全都是被鞭子隔咙而亡。 唯有陈清明,尚留气息,太医正在救治。 一见穆无殇肩上的箭伤血流不止,太医连忙起身,“九殿下,您的伤口……” 穆无殇冷眼朝陈清明看去,“这是她的兵,救不活,本王要你殉葬!” 这声音,冷得能杀人。 太医不明白为什么秦晚烟会有兵,却吓得不敢多言,只赶紧救人。 穆无殇走入帐篷,环顾了一周,屋内并没有任何打斗挣扎的痕迹,一切都整整齐齐的。 可是,在这空无一人的账内,他那双一直冷彻镇定着的眼眸终究还是露出了慌张。 他走上前,一手按在桌上,分明有些无措。 他大喊:“古雨!” 一个侍从立马进来,“九殿下,古侍卫尚在昏迷。” 古雨 和上官灿昏迷的事,他是知道,竟给忘了? 片刻后,他才道:“搜!”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绝不会将传国宝匙带身上,尤其遇到的是萧无欢。 不过片刻,侍从就从塌下搜出了一个荷包,“九殿下,这可是秦大小姐的东西?” 这荷包为绸制,紫灰色,没有任何的绣花图案,着实难辨男女。 穆无殇接过,打开一看,心中有数了,却不见一丝丝欢喜,甚至都没多看拿钥匙一眼。 他将钥匙装在自己的荷包了,交与心腹立即送离猎场,却将秦晚烟的荷包贴身藏着。 他冷冷问道:“人都带来了吗?” 侍卫点了头。 他立马出去。 侍卫见他肩上仍在流血,却怎么都不敢多嘴。这种时候,也就古侍卫敢多嘴,奈何古侍卫尚昏迷不醒。 账外,十多名狐面杀手,全都被束缚住手脚。 侍卫道:“属下审过了,都不说。” 穆无殇只冷冷道:“火刑。” 侍卫领命,没一会儿,一个狐面杀手就背绑在一根长长的铁棍上,架在熊熊燃烧的篝火上,面朝篝火,烤! 人和火的距离,拿捏得刚刚好,不至于烧死,却足够生不如死! 那狐面杀手一开始还镇定,可没多久,就开始挣扎。 一旁的狐面杀手全都别过头去,不敢看。 穆无殇一言不发,随手拿来灯油往那人脸上泼去! 刹那间,火就烧上了那人的脸。 没一会儿,凄惨的叫声响彻整个大营,久久不绝。 “你杀了 我吧!” “我真的不知道的……杀了我吧!” …… 穆无殇自是不信,寒彻着脸,充耳不闻。 一旁的狐面杀手们早都露出了恐惧。可是,他们是真不知晓尊上把人劫去了哪里。 尊上筹谋了那么久,今夜明明是来找钥匙的,明明是来杀康治皇帝的呀!他们也没想到尊上会突然改变计划。 尊上虽是性情不定的人,可这么大的事,不至于临时变卦的! 有一名狐面杀手都忍不住了,出声求饶。 奈何,穆无殇无动于衷。 这时候,禁军副统领过来了。 他神色慌张,低声道:“九殿下,主营帐那边出事了,皇上丢东西了!龙颜大怒,令您马上过去。” 穆无殇仍盯着篝火看,被火光勾勒出的侧脸轮廓,明明冷绝孤高,拒人千里之外,却又似乎失落孤独。 他说,“告诉他,本王的人丢了。” 副将看了看他被鲜血湿透的肩膀,又看了看周遭,一时也不敢打扰,只静默退下。 偌大的营帐,寂静无声,唯有凄惨的叫声在持续着。 很快,秦家父子就赶过来了。 即便是秦越,也不知晓实情。晚宴时,见姐姐同九殿下一并离开,他只当她一直都跟九殿下在一块! 见被架着烤的狐面刺客,又见穆无殇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本就非常忌惮他的秦武达和秦耀祖双双止步,话都不敢说了。秦越却着急上前,道:“九殿下,我姐她……” 穆无殇没搭理。 秦越这才 意识到,问也无用,而急,也帮不上忙。他正要退下,却瞥见穆无殇肩上的伤。 “九殿下,您这伤需尽快处理。” 穆无殇置若罔闻,又拿来灯油,往狐面杀手身上泼! “啊……啊……我真的不知道……饶了我,饶……” 叫声越发凄惨。 穆无殇的眸光越发森寒,森寒里却有股怒火在熊熊燃烧着,仿佛一触即发。 秦越都忍不住怯了,秦耀祖却突然大喊,“九殿下,这点伤对您不算什么,您不疼……” 不疼? 穆无殇骤然抬眼看去。 秦耀祖心里慌了一匹,却还是硬着头皮大喊:“可是我姐要知道了,一定心疼!” 穆无殇眸光一滞,却只是多看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 秦耀祖松了一口气,立马朝一旁的太医使眼色,太医连忙上前处理伤口,穆无殇倒也没有拒绝。 火刑,仍旧在继续。 惨叫声越来越可怕。 终于,第一个狐面杀手,最终被活生生烧死了。 穆无殇回头朝一旁的狐面杀手看去,然而,他还未出声,一个狐面杀手就忍不住了。 “九殿下,小的招!小的招” 穆无殇立马起身走过去。 那狐面杀手惶恐道:“九殿下,我家尊上今夜并没有劫人的计划!我等真的都不知晓。我只知尊上在皇都有一处经常藏身的地方,或许,人就在那儿!小的说出来,还望……还望九殿下放过我等一回!” 穆无殇冷冷道:“何处?” 狐面杀手道:“还请 九殿下先放……” 穆无殇面色骤冷,“上刑!” 侍卫立马上前,将狐面杀手往篝火那边押。狐面杀手吓坏了,大喊,“是醉梦楼!皇都烟柳巷,醉梦楼!” 这话一出,秦越和一旁的秦耀祖双双惊呆了。 穆无殇二话不说,转身就要走…… 第161章 居然被出卖了 穆无殇到猎场大门,却见康治皇帝亲自等着。 此时,天已经亮了。 一宿狼狈,康治皇帝似乎苍老了很多很多。 穆无殇握了握拳头,却还是下马,走了过去。 禁军兵卒立马上前,“九殿下,全猎场封锁,任何人要离开,都必须搜身。” 穆无殇一言不发。 禁军搜查了一番,并没有搜出钥匙,立马退开。 康治皇帝分明是特意来搜身的,他这才走过来,问道:“萧无欢,盗了钥匙,为何还要掳走那丫头?” 穆无殇眸光沉冷,不语。 康治皇帝轻哼,“怎么,他真瞧上那丫头了?” 穆无殇眸光更冷,依旧不语。 康治皇帝又问,“审出线索了?” 穆无殇这才点了头,“是!” 康治皇帝上前一步,低声,“禁军由你调遣,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定抓住萧无欢!你应该明白朕丢的是什么,切记,那东西……比人重要!” 穆无殇面无表情,“是。” 康治皇帝这才退开,放行。 穆无殇上马,疾驰而去,直奔皇都。 康治皇帝却没有解除猎场的禁令,他仍旧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并不完全相信钥匙就是被萧无欢偷走的。 他问道:“昨夜事发前后,可有人要离开?” 侍卫道:“平西王爷要离开,恰逢十一皇叔遇刺,被属下劝退了!” 康治皇帝非常意外,“他?搜!给朕好好搜查!” 昨夜,平西王回帐篷后,跟太子吵了一架,加之丢了颜面, 便想提前离开。 被拦下后,经历了一番搜查,他只知十一皇叔遇刺,并不知道详情,只一个人喝闷酒。 后来猎场来了大批刺客,他醉酒就躲起来了。 而此时,他也只是被告知康治皇帝丢了重要的东西,仍不知实情。 禁军副统领亲自带兵来搜。 平西王问道:“肖统领,皇上到底丢了什么东西?同昨夜的刺客有关?” 副统领道:“属下奉命行事,其他的,平西王爷还是自己去问皇上吧。” 平西王冷哼了一声,坐了回去。 侍卫们搜了一番,并没有搜出什么东西来。 副统领上前,恭敬地道:“平西王爷,皇上有搜身的口谕,猎场里任何人都一视同仁,下官得罪了!” 平西王爷非常意外,“什么意思?到底出了什么事?” 副统领连忙解释,“王爷息怒,这是皇上的意思!” 平西王爷无话可说,气呼呼地站了起来,抬高双臂。 副统领赔笑,“得罪了!” 副统领小心翼翼搜了起来,却很快就在平西王袖中搜到了暗器。 他问道:“平西王爷,这是……” 平西王爷根本不知道昨夜十一皇叔是怎么遇刺的,他掀起宽大的袍袖,露出绑在手腕上暗器来。 他道:“前阵子偶尔的一个护身暗器。” 副统领却是目瞪口呆,只见这暗器是一个金针发射器,上头尚留存的几枚金针,同昨夜十一皇叔中的毒针,简直一模一样! 平西王正要放下袖子,副统 领却二话不说,直接将他押下,“来人,报皇上,凶手找到了!” 平西王愣了,一时都忘了挣扎,“你说什么?” 副统领怒声,“证据确凿,王爷不必再装了!” 平西王勃然大怒,猛地挣扎,“你好大胆子,莫不是想污蔑本王!” 副将自知不是平西王的对手,立马退了出来,令兵卒将整座帐篷包围得严严实实。 平西王看着暗器,十分不安,却着实想不明白到底怎么了。 他怒声,“本王要见皇上!本王要见皇上!” 很快,平西王就被押送到康治皇帝营帐里,而此时,十一皇叔已经清醒了,就倚坐在康治皇帝身旁。 就那坐姿看,仿佛一个大病初愈的乏力病人。但是,那张凶煞丑陋的脸,却比平素要凶悍好几倍。 怎么看,怒火都不输康治皇帝。 康治皇帝见了暗器,怒不可遏,“程立安,你好大胆子!竟敢行刺晟王,你居心何在!” 平西王道:“皇上,末将冤枉!” 十一皇叔取出昨夜的毒针,射在桌上,怒声:“瞧清楚了,这可是你的东西?” 平西王爷上前,一看清楚那金针,脸色一下子刷白。 他终于明白了,昨夜十一皇叔是被这毒针所伤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 这毒针是他定制的,别说猎场了,就是整个苍炎都不可能找出一模一样来的。 他只在河道那边偷偷用过,而且全都射入河道里了呀! 怎么会这样? 平西王的心,彻底 慌了。 副统领取了暗器的金针,递给一旁的毒医。 毒医检查了一番,非常肯定,“禀皇上,晟王殿下,两枚针上的毒毒性相同。” 康治皇帝拍了桌子,“你竟敢同萧无欢勾结?” 平西王猛地抬头看去,“皇上,末将没有!末将冤枉!冤枉啊!” 康治皇帝怒声:“证据确凿,你还冤枉?那你告诉朕,你的暗器,为何会在晟王身上?” 平西王立马跪了下去,“皇上,末将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末将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万万不敢勾结外敌,杀害晟王殿下!末将这毒,并非剧毒,虽会七窍流血,却只要睡一觉就没事了!末将若有心杀害晟王殿下,岂会用这种毒?” 康治皇帝冷哼:“你怕是想支开晟王吧!萧无欢到底在何处?朕的传国宝匙到底在何处?” 平西王猛地一怔,终于明白,为何康治皇帝会如此严格地封锁猎场搜查了。 原来,是苍炎的至宝丢了! 可是,他压根就不认识萧无欢,更不知道康治皇帝把那传国宝贝带出皇宫了呀! 他一味地磕头,“冤枉!末将冤枉啊……” 康治皇帝怒声,“给朕押下去,好好地审!” 平西王被押走之后,十一皇叔摸了摸腰带,抱怨起来,“皇上,那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不带身上!幸好昨夜的事没传出去,否则……臣这老脸,该丢光了!” 康治皇帝根本没心思听他说话,气呼呼的,“千 防万防,没想到竟是平西王!” 十一皇叔道:“九哥儿那,可有进展?” 康治皇帝道:“希望他不要让朕失望!” 十一皇叔难得好声好气安慰,“放心,九哥儿从未让你失望过。” 穆无殇一路疾驰,片刻都没有休息过。 抵达皇都后,他直接往醉梦楼赶。 先收到命令的士兵,早早将醉梦楼包围得严严实实的。 此时,醉满楼的客人姑娘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慌张惶恐,不敢乱动。 羽裳姑娘才刚刚收到萧无欢放弃钥匙,劫走秦晚烟的消息,才骂了萧无欢一句,就被突袭包围。 此时,她躲在暗处审视着外头的弓箭手。 肖妈妈道:“羽裳姑娘,定是有人卖了咱们?这可怎么办?” 羽裳姑娘道:“老娘那几瓶酒都准备好了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得上你的酒!” 肖妈妈气急,“老身可是跟你说认真话,咱们要逃,什么都不能带!只有尊上送来的那个女子,一定得带走!” 羽裳姑娘蹙眉看了过去,那女子已经被带到一旁了…… 第162章 竟然在这里 一旁那女子正是萧无欢从洛桑带回来的神秘女子。 原本一身庄重的黑袍已经换成了艳丽的衣裙,配上清丽的面容,颇为青.楼花魁之姿。 肖妈妈早审过几次了,这姑娘只说自己什么都忘记了,包括名字。 羽裳姑娘却压根没审过,此时,才第一次见。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如丝媚眼里浮出兴致。她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女子立马低下头,拘谨,害怕,人见犹怜。 然而,羽裳姑娘却什么都没问,拉起女子脖颈上的珍珠项链,细细看了一番,笑了。 “啧啧,本姑娘还从未见过质地这么好的珍珠!” 女子眼底闪过一抹轻蔑,难以察觉。 肖妈妈气坏了,“主子,这都什么时候了?” 羽裳姑娘一边端详起女子的珍珠耳坠,一边道:“急什么?区区弓箭队,还拦不住本姑娘!” 哪知,话音方落,一侍女就慌张来禀,“主子,外头……外头……” 羽裳姑娘没当回事,抓起女子的手,盯上了人家的珍珠手环。 肖妈妈往窗外一看,立马倒抽了口凉气,“九殿下亲自来了!” 羽裳姑娘的手一顿,几乎同时,女子的手也僵住了!她下意识转头看去,奈何距离窗户太远,她看不到。 然而,羽裳姑娘并没有察觉到异常。她冷不丁扒下女子的珍珠手环。 女子这才缓过神来,怒声,“你干什么!” 羽裳姑娘二话不说,取出丝帕绑了女子的嘴,利索地将她身上 所有珍珠饰品扒了个一干二净。 她将人推给肖妈妈,“你带她从东边的地道走,去见老尊主!记住,替本小姐好好告萧无欢一状!” 语罢,她就转身从西边走,随手一刀,杀了来报信的侍女。 此时,穆无殇已经亲自带人进来搜了,肖妈妈满腹不满,却也无暇耽搁,拽着女子赶紧逃。 穆无殇止步在大门内,那张俊美倾城却冰冷寒彻的脸令一屋子惶恐的人,瞬间就闭了嘴。 士兵分头去搜,穆无殇环顾周遭艳俗的一切,眼底一片猩红。他的双手紧紧攥着,分明极力地克制着。 克制的是愤怒,还是惶恐,或许他也已经分不清了。 很快就有人来禀:“九殿下,后院发现了几名被杀的侍女。” 紧接着,楼上的士兵也下来了,“九殿下,楼上空无一人,只有两名被杀的侍女。” “灭口?” 穆无殇当即就反应过来,一边往里头走,一边道:“有地下暗道!搜!” 既灭了口,人必定是逃了。 外头被包围得严严实实的,唯一的逃路就只能是地下密道! 很快,东西两边的密道都被找出来了。 奈何,这两条密道都非常短,经由隔壁,出口就在不远处的巷子里。 两道密道早空空如也,人也早就混迹在皇都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了。 穆无殇一拳头砸在石壁上,怒声:“搜城!” 良久,他才冷静下来,往秦家方向走。 碧云阁。 林婶焦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 蚁,来来回.回地走。 她非常清楚,以主子的性子即便落在萧无欢手里,也吃不了大亏。她担心的是时间拖久了,药藤反噬会发作! “火舞能找着她,对吗?” 冰冷的声音传来,林婶转头一看,这才发现穆无殇就在门口。 林婶只能说实话,“九殿下,火舞没有任务时,不会随意离开大小姐的!奴婢刚刚试过了,在城里也召唤不到它。如今,可以肯定,大小姐不在皇都。” 穆无殇的脸色更差了。 林婶连忙安慰,“九殿下,上官灿这会儿也该醒了。他若在猎场那边能召唤到火舞,定会第一时间来消息的。还请九殿下稍安勿躁。与其忙于找人,倒不如耐心等待,大小姐若有机会,自会让火舞来报信!” “本王不想等!” 穆无殇要走,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他止步,吹了一声响哨。 很快,通体冰蓝色的冰戈就出现了。 穆无殇递上秦晚烟的荷包,冰戈并不知道这什么东西,只啁啁叫了几声。 穆无殇眼底闪过一抹冷躁,却还是耐着性子,问林婶道:“可有火舞气息的东西?” 林婶还是第一次见冰戈,一脸茫然,但是,她还是很快就找了火舞喜欢的豆儿过来。 冰戈一闻豆儿,立马啁啁了几声,飞上高空盘旋了一圈,便往猎场方向去。 它最后一次见火舞是在昨夜。它睡着了,醒来就不见火舞了。 又是一路奔波,不停歇。 抵达猎场的时候 已经是半夜了,奈何,上官灿并没有在猎场召唤到火舞,而冰戈找了一圈,也没有找着。 穆无殇翻身上马,冷冷道:“去天水郡!” 上官灿连忙给拦下,“九殿下,您冷静冷静!天水郡那地儿早就暴露了,萧无欢不可能去那的!再凶险的情况烟姐都经历过,她出不了大事的!火舞一定跟着她,她一定会让火舞回来报信的!” 穆无殇眉头紧锁。 上官灿又劝:“您不相信我们,好歹得相信烟姐!她一定有办法保护好自己的!她比……” “够了!闭嘴!”穆无殇几乎的怒吼。 上官灿吓得不敢再出声,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穆无殇拧了拧眉头,坐了下来。 上官灿悻悻的,朝古雨投去询问的目光,古雨回以无奈的眼神。他见这主子如此慌张失措的样子,还是上次秦大小姐突然晕倒的时候。 命定果然是命定呀! 此时此刻,萧无欢刚刚抵达清平寺。 他抱着仍旧昏迷不醒的秦晚烟,直接冲入后院,“把韩慕白叫出来!快!” 孩子们被吓坏了,全跑到墙角。 仆人上前,见了萧无欢怀中的人,遂是大惊,“这,这不是秦大小姐吗?” 孩子们一听这话,立马全都围了过来。 “是那个姐姐!” “是阿娘!” “她是不是中毒了?” …… “阿娘?” 萧无欢很是莫名,他也顾不上那么多,怒声,“滚开,让韩慕白马上过来,否则老子宰了你们!” 孩子们吓得一下子全跑光了。 仆人道:“这位公子,韩大夫不在寺里!你先把人放下,我去请其他大夫过来先瞧瞧!” 萧无欢刚把人放下,秦晚烟就蜷缩成一团,虽昏迷不醒,却浑身冰冷,一直在发抖。 这一路上,她都是如此…… 第163章 除了疼她宠她 仆人要替秦晚烟盖被子,萧无欢却推开了,又将秦晚烟抱了起来。 他替她裹紧了被褥,再拥在怀中,一掌按在她肩上。浑厚炙热的真气,源源不断输入。 可是,这真气却依旧驱散不了秦晚烟身体的寒气。 她仍旧轻.颤着,似乎也不是冷,而是承受着某种痛苦。 很快,孩子们就把寺里所有毒医全请过来了。 他们给秦晚烟把脉,又检查了她血红的手心,却都查不出她到底中了什么毒? 萧无欢抬起头来,那双紫瞳里布满了血丝,邪佞暴戾,仿佛入了魔。 他已然失去所有耐性,“韩慕白在哪来,本尊去找他!” 仆人着急道:“公子息怒,我已加急送信,我家主子定会尽快赶到!公子若去寻,万一路上错过了,岂不更耽误时间?” 萧无欢这才冷静下来。 他另一手也搭上秦晚烟的肩膀,再次输入真气。 一旁毒医观察了片刻,又上前把脉,道:“公子,您别白费力气了,她这样子怕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疼。” 萧无欢微愣,随即怒声,“那你给她止痛!快!” 毒医摇头,“不知她中的是什么毒,无法用药。” 萧无欢扬起手来,差点一巴掌甩过去,最终他还是放下了手,拥紧秦晚烟。 他在她耳畔继续唤她,“小野猫,你醒醒,你到底哪疼了?你听得我说话吗?小野猫……你醒醒,你跟我说句话……” 这一路上,他就一直唤她。 奈何,她 一点反应都没有。 都快两日了,若是疼痛,那该是怎样的煎熬? 毒医们都不敢言语,却全守着。屋外,一群孩子们趴在窗边,无声无息的,眼眶却红红的。 一抹红如流火的影子划过深深夜色,飞离了院子,却无人察觉。 翌日清晨,整个清平寺都被包围了起来。 穆无殇跟着火舞来到后院房门口,他一脚踹开了房门。 只见萧无欢紧拥着秦晚烟,靠坐在榻上,秦晚烟脸色惨白,昏迷不醒。 穆无殇强悍的气场顿时全化成凌厉杀气,“放开她!” 萧无欢只顾着着急,一点儿防备都没有,没想到穆无殇找上门来了,他都没察觉到。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劫人,而非救人! 他很快就镇定了,掐住了秦晚烟的脖子,“不想她死,就给本尊退出去!” 他嘴角泛起蔑笑,补充道:“把门带上!” 穆无殇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找死!” 语罢,一道凌厉的风刃瞬间飞射过去,速度之快让萧无欢根本无暇反应。 萧无欢拥在秦晚烟身上的双手,竟然瞬间被割出道道血口,迸出鲜血。 而让萧无欢松手的,并非手上的伤,而是出现在他侧颈的伤口。 一样的鲜血飞溅,若非秦晚烟挡着,怕是已中要害! 萧无欢下意识捂住了脖子,穆无殇趁机飞掠而来,抓住秦晚烟的手。 这瞬间,他才发现她的手凉得可怕,也才发现她在颤抖! 她怎么了?? 也就这瞬间的分 神,萧无欢另一手放开秦晚烟,一掌击向穆无殇的要害! 穆无殇没有躲,抱住倾倒而来的秦晚烟,就这么硬生生挨了这一掌。 他后退,同萧无欢拉开了距离。 鲜血很快就溢出嘴角,流淌不止,一片殷红。然而,他眸中更是一片血色,他暴怒如雷,“你对她做了什么?” 萧无欢捂着脖颈,鲜血不断从指缝里淌出。 他似乎一点儿都不着急,嘴角勾起更加玩世不恭的的弧度,“除了好好宠她,疼她……呵呵,本尊还真舍不得对她做别的!” 穆无殇拔出了长剑,那剑似乎也感觉到主人的怒火,吭吭作响,楚楚欲动。 而穆无殇整个人亦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威压,屋内不少物件,竟都被震开了。 萧无欢嘴角的弧度突然僵住了。 他只当穆无殇的内功又精进了,却没想到能达到这种程度! 这似乎不像正常的内功! 这样的能耐,怕是都能与他的父亲,朝暮宫的老东西匹敌了! 穆无殇是怎么办到的? 萧无欢下意识后退了。 穆无殇正要出剑,腰上却传来疼痛。 是秦晚烟! 她紧紧抓着他的后腰,甚至可以说是挠,“痛……好痛……” 穆无殇一身杀气褪了不少,抱紧了她,“烟儿,你到底怎么了?” 萧无欢看着,倒也没有再趁机出手。 听到秦晚烟喊疼,他竟鬼使神差地解释起来。 “她中毒了,本尊在营帐里发现时,她已近乎昏迷,至今……一直疼痛 着!韩慕白应该快到了!” 语罢,他才破窗而出。 穆无殇非常意外。 他根本无心去追,连忙将秦晚烟抱到榻上,克制了两日的情绪,已然失控。焦急,无措全写在脸上,同平素镇定孤冷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烟儿,是我!” “你哪儿痛了?烟儿……” 秦晚烟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她抓住他的手,抓得死死的,指甲都掐进他皮肉里了。 穆无殇真真切切地感觉到疼痛,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身上其他伤口的疼痛,他似乎也都能察觉到了。 他立马靠过去,只听秦晚烟喃喃道:“好痛……我好痛……” “韩慕白!” 穆无殇怔着,此生似乎从未有过如此无力过的。他冲门外大吼,“韩慕白何时能到!” 很快,韩慕白到了! 一贯俊雅翩然,从容不迫的他,风尘仆仆,神色慌张。 “九殿下,在下来迟了!”他一边说,一边走进来。 一见秦晚烟那脸色,他微惊,连忙坐下,拉来秦晚烟的手。 只是,还未把脉,见了秦晚烟手心里的殷红,他的脸色就变了。 穆无殇焦急问道:“这是什么毒?为什么会让她一直痛?是手心里痛吗?” 韩慕白多看了穆无殇一眼,没回答,只连忙把脉。 然而,一把脉,他的神色愈发复杂,似震惊似乎不安,甚至有些慌,藏都藏不住。 穆无殇越发不安,“到底怎么回事?” 韩慕白这才缓过神来,“毒……是 一种剧毒!九殿下稍安勿躁,在下这就去配制解药!” 韩慕白起身就走,脚步匆匆。 他到了药房,他终于撑不住,跌坐在椅子上,“是她……就是她!” 第164章 你放开我 韩慕白愣坐了好一会儿,始终接受不了自己发现的秘密。 秦晚烟这哪是中毒? 她手心里潜藏着的,分明是来自上古时代的巫的力量! 他也不知道这股力量在她身上潜藏了多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战神钥匙触发了这股力量的觉醒。 “命定的,真的逃不掉吗……” 他喃喃着,虽然早有怀疑,可如今确定了,却还是难以接受。 他就这么愣愣地坐着。 然而,不过片刻,仆人就来催了,“公子,九殿下催了好几回了!” 韩慕白回头看去,失神的眸子像是蒙上一层薄雾,温软迷离。 他说:“噬心般的痛,我知道。” 他立马起身,割破自己的手心,以自己的鲜血为药引制药。 很快,他就端着药汤回到屋内。 温软的眼眸里,仿佛什么情绪都不曾有过,只剩下焦急。 “九殿下,快,药来了!” 穆无殇一眼就看到他的手包扎着。只是,此时他连询问是什么毒都顾不上,何来心思管那么多? 他让秦晚烟枕在臂弯里,安抚了一番,一匙药一匙药地喂。 心急,却也小心翼翼。 韩慕白亲自端着药,一直弓着身子,视线不离。一样是着急,却又小心翼翼。 秦晚烟紧紧地拽着穆无殇的衣裳,仿佛本能一般地接受,渐渐地似乎不那么疼了,紧锁的眉头逐渐在放松,身子也渐渐地不颤了。 药喂完了,她却彻底昏迷了,松开了手。 韩慕白刚要拉她的手,穆 无殇亦是伸手,两人几乎是同时停住。 然而,穆无殇很快就拉起她的手来,摊开手心给韩慕白看。 秦晚烟手心里那一抹殷红,仿佛不曾出现过一样,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韩慕白道:“放心吧,毒解了,无大碍了。” 穆无殇分明松了一口气,“她何时能醒?” 他一边问,一边轻轻扣住秦晚烟的手指。 韩慕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似乎也是他第一次如此距离近看她的手。 她的手同她强势冷漠的性子完全不一样,冷白细腻,纤瘦柔软似无骨,令人无端地想牵住,想守护。 他答道:“让她好好休息吧,休息够了,自然会醒。” 穆无殇这才放开秦晚烟的手,将她放在榻上,细心掖好被子。 他就坐一旁守着,没有走的意思。 韩慕白犹豫了片刻,安静地退了出去。 上官灿等人都守着,一见韩慕白出来,就全都围了过来。 韩慕白一如既往,温和耐心,回答了他们所有的问题,让众人都放心了。 远处林中,萧无欢站在高高的树上,眺望着这座院子。 他没有逃离,一直守着,目睹韩慕白两进两出。也看到韩慕白亲自端着药进去。 只是,他仍旧没有走。 直到院子里的人都散去了,韩慕白也离开了,他才坐下来,扯碎衣角,包扎伤口。 他寻了处横生的树干,躺了下来,双手枕上后脑勺。 阳光从枝叶里筛下,光影斑驳在他苍白的脸上。那双邪 冷的紫瞳猩红未退,却少了几分戾色,多了份倦意。 他陷入了深思。 渐渐地,仿佛失了神;渐渐地,竟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明明是大白天,却似乎比夜晚还要寂静,一切都仿佛静止了,唯有清风拂过树梢,才看得见时间流逝。 屋内,穆无殇分明还未放心,似乎也还未从慌张里彻底冷静下来。 他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那双桃花眼深邃如幽潭,映着的全是秦晚烟的影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晚烟睫毛轻轻.颤了,似醒非醒。 穆无殇分明紧张了,“烟儿……” 秦晚烟慢慢睁开了眼睛,意识也渐渐清醒,微睁的凤眸却渐渐露出迷茫。 她下意识又闭上了眼睛,努力地回想。奈何,清晰的记忆只停留在她营帐里,昏迷前的那一刻。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这是什么地方? 他怎么救了她的? 她全都不知道,模模糊糊的记忆里,只有一个字,痛! 手心? 荆棘藤? 暴露了吗? 她彻底清醒了,坐了起来,看着他,“我……” 哪知,穆无殇却突然一把将她拥入怀里,紧紧地抱着。 秦晚烟愣了下,很快就挣扎,“你作甚?放开我!” 然而,穆无殇却仿佛没有听到,拥得更紧了。 秦晚烟这才察觉到这个男人的异常。 她心头微微一怔,却越发用力挣扎,“你放开我!放开!” 穆无殇不放,也不说话,只越抱越紧,固执至极。 他的气息,温度似铺 天盖地一般,将她完全包围,像是要将她淹没,让她沉沦。 像是……失控边缘。 秦晚烟不喜欢,更是害怕极了这种无间的亲密感。 突然,她凑近他的下巴,狠狠地咬了下去! 瞬间疼痛! 穆无殇终于缓过神来,下意识松开了手。 秦晚烟立马往榻里退,盯着他看着,凤眸里一半是戒备,一半是不满。 穆无殇抚下巴,指腹见血。 他似乎也彻底清醒了,眸光深深看了她一眼,起身退开。 一个站在塌边,一个缩在塌里。 寂静无声。 终究,还是穆无殇先开了口,“手,还疼吗?” 秦晚烟更是震惊,难不成他真的发现了? 她下意识握紧了手,越发戒备地看着他,不语。 穆无殇自是看清楚她眼里的警惕,却只当这个天不破地不怕的女人被自己方才的举动吓着了。 他冷冷道:“这里是清平寺,你的毒解了。” 毒? 她什么时候中毒了? 秦晚烟意识到不对劲,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萧无欢呢?” 穆无殇大致说了事情的经过,只说自己跟着火舞找来,其余的只字没提。 他问道:“这毒不是萧无欢下的?” 这是他唯一想不明白的事情,若非萧无欢下毒,她好端端的怎么中毒的? 秦晚烟道:“我也不清楚。韩大夫呢?我想见他。” 穆无殇令人找来韩慕白。 韩慕白给秦晚烟把了脉,浅笑温和,仿佛什么都不曾知晓。 他道:“秦大小姐,你中的乃 是‘鬼藤噬心’,毒从手心入。你一旦毒发,是否手心连心痛?” 他停了下来,看着秦晚烟,等她回答。 秦晚烟耳闻过“鬼藤噬心”这味毒药。症状,还真的跟药藤反噬时,十分类似。 她不清楚自己这一回是否是药藤反噬,但是,她可以肯定,这一回荆棘藤并没有出现。 换而言之,她没有暴露。 韩慕白的误诊,倒帮她掩饰了真相。 她点了点头,“是。” 韩慕白看着她,轻轻叹息,“这毒可不常见,你是怎么中毒的?” 第165章 伤,想入非非 昏迷,是最好的借口。 秦晚烟面不改色,摇头,“记不清了。” 韩慕白并没有追问,淡淡一笑,“下一回,可千万小心……” 他顿了片刻,又补充,“下一回若再遇上这毒,请秦大小姐一定第一时间来找在下。天下,怕是只有在下才有解这毒是药引。” 配制鬼藤噬心的解药,确实需要特殊药引。 秦晚烟并没有多想,点了点头,“多谢韩公子。” 韩慕白客气了一番,才起身,“九殿下,秦大小姐尚需修养,在下已令人将隔壁房间打扫了,你们多住几日再走,无妨。” 穆无殇还未出声,秦晚烟先拒绝了,“不必了,我没事了,待会就走。” 她怕穆无殇拒绝,又补充,“皇上还等着九殿下回去复命,不宜久留。” 穆无殇没做声。 韩慕白点了点头,都要走了,却又回头看了看穆无殇的下巴。 他浅笑道:“九殿下还是把伤口处理了,再走不迟。” 穆无殇下巴那伤,尚有血迹,明显是咬痕。 他转过身去,只挥手示意韩慕白可以出去了。秦晚烟分明也不自在,假装没听到,不语。 门关了,穆无殇才走到塌边。 秦晚烟要起,他立马倾身而前,秦晚烟立马躺下,抬手来挡。 她瞪他。 他亦瞪她,明显比她还凶,“安心躺着,那钥匙已经送出猎场了。” 秦晚烟担心的才不是那把钥匙。 他若没能在第一时间从她帐篷里搜到那把钥匙,并且第一时 间送离猎场,他就不配跟她结盟! 她着急回去,一来是想拿到那把钥匙,弄清楚她的疼痛到底是怎么回事,二来是想尽快回去泡药浴。 她道:“那钥匙,由我保管!” 穆无殇道:“好。” 秦晚烟还是准备了不少理由,没想到他这么爽快。 她又道:“我真的没事了,可以走了。” 穆无殇不语,不动。 秦晚烟耐着性子,“我想回去!” 穆无殇仍旧不让步。 秦晚烟恼了,抓住他的双肩,推他。 他肩上的伤口本就在打斗中裂开了,被秦晚烟这么一按,鲜血就渗了出来。 秦晚烟这才知道他肩上有伤。 她松了手,“萧无欢伤的?” 穆无殇没回答,语气恢复一贯的冰冷:“不管你想回去做什么,休息一.夜再走。” 他起身就走。 秦晚烟看着手里的血迹,眼底浮出冷躁,“你回来!” 穆无殇回头看来,语气更冷,“明日再走,不必废话。” 秦晚烟不悦道:“过来!” 穆无殇蹙眉。 秦晚烟道:“把伤口处理了再走!” 穆无殇看了她片刻,走了过去,“难得你还记得你是本王的大夫!” 秦晚烟声冷如命令,“坐下,脱.衣。” 穆无殇道:“需要什么药,我去取。” 秦晚烟道:“叫你坐下就坐下!” 穆无殇越发蹙眉,却还是坐下了,脱下半边衣裳。 结实的臂膀,健硕的胸肌,哪怕带着伤,都散发着致命的诱.惑,轻易令人浮想联翩。 秦晚 烟却一眼就盯上他的伤,微惊,“箭伤?” 萧无欢用的是鞭,不是箭。 她拭去血迹,小心翼翼按压,查看,柔软的小手难得如此温柔。 然而,穆无殇的身体却不自觉绷紧了。他明明拿开了她的手,却又催促,“快点,本王还有事!” “就是箭伤!” 秦晚烟很肯定,要将他拉近,奈何拉不动。她凑得更近了,看得更加仔细,“这不是萧无欢伤的!” 就伤口的状况看,这种力度的箭,不像是萧无欢射出的。再者,这种力道的箭,是绝对不可能伤得到穆无殇的? 穆无殇一动不动,“快点!” 秦晚烟只当是意外,也没追问。她取出一枚药种子,道:“忍着!” 穆无殇却握住了她的手腕,“小伤而已,不必浪费!” 他知道,这药种子需以她的血气培育。 秦晚烟道:“我乐意!” 穆无殇不跟她争,直接夺了她的药种子。 哪知道,秦晚烟另一手却迅速将另一颗药种子弹入他的伤口。 刹那间,药种子就像是融化了一样,消失在血肉里,一株小小的药藤芽儿冒了出来。 疼痛袭来,穆无殇瞪她,却也不动了。 药藤一冒头就反转入血肉,疼痛加剧,却不过片刻,伤口就慢慢地愈合,消失,仿佛不曾出现过。 她轻轻拍了拍,颇有成就感,“痊愈。” 穆无殇却不怎么高兴,冷冷道:“这不是为你伤,你也不必跟本王算得那么清楚!” 他记得很清 楚,她第一次对他用药种子说过,他救她,她治他,两不相欠。 秦晚烟避开了他的审视,没说话。 穆无殇递上药种子,“收好。你这旁门左道,日后不用也罢!” 秦晚烟只当没听到,收了种子,上下打量起他来,一副大夫的严肃样子,问道:“还有哪里伤着了?” 穆无殇指了指下巴。 秦晚烟不说话了。 穆无殇扯下衣裳,转过身去。 秦晚烟瞥了一眼,立马发现他背后有几处抓痕。不深,却红红的。 “我?” 难不成,她疼痛难耐抓了他? 她是真的一点儿记忆都没有! 穆无殇不悦训道:“没弄清楚是什么人,还乱抓?” 秦晚烟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穆无殇穿上衣裳,起身就走。 秦晚烟连忙道:“你回来,把伤口处理掉!” 她说的,自是下巴的咬痕。 然而,穆无殇头都不回,走了。 上官灿和古雨就候在外头。 穆无殇一出来,他们就第一时间看到了他下巴的咬痕,他们交换了下眼神,惊呆了。 这是什么情况? 屋内那女人不堪疼痛咬的? 可怎么会咬那那儿呀? 不堪疼痛……是那种疼痛? 古雨和上官灿满脑子的猜测。 穆无殇冷冷问道:“可有萧无欢的下落?” 古雨和上官灿这才缓过神来,古雨道:“没追着,怕是从其他山道逃了。” 穆无殇冷冷道:“传令下去,其余人质带回来审!还有,传令青冥阁,彻查季虎! ” 古雨道:“是!” 穆无殇和古雨离开后,上官灿连忙敲门,“烟姐!” 秦晚烟早下榻了,“进来!” 上官灿一进来,先打量了秦晚烟一眼,“烟姐,你恢复得……不错呀!” 秦晚烟道:“收拾下,我得回去!” 上官灿连忙递上一个药包,“林婶令人送来的,就怕你撑不住!” 秦晚烟大喜,然而,她才刚接过药包,手心就疼痛了起来。 是熟悉的药藤反噬! 她压制着,“打水,快!” 上官灿一备好水,立马退出去守着。 秦晚烟浸泡在冷冷的药水里,却渐渐发现了药藤反噬的不对劲。 她,似乎可以掌控这股力量了…… 第166章 是守护还是束缚 以往的药藤反噬,只能靠冰冷冷的药浴慢慢压制下去。 秦晚烟极其被动,仿佛她身子只是被这股力量寄居。 可此时此刻,她分明感觉到这股力量受到自己意识的影响。 她想着压制,那力量似乎就弱了下去。 她放松下来,听之任之,那力量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 此时,荆棘藤尚且未冒头,秦晚烟的手心空空,只有无形的疼痛。 她摊开手,眸光一狠,没有压制,没有放任,而是召唤! “尽管来吧!” 刹那间,手中的力量就汇聚冲出,化作一道细长的血红色荆棘藤,从手心里窜了出来,缠绕住她的手。 秦晚烟大喜,一时间都忘记了荆棘刺痛皮肉的更痛。 她道:“回去!” 奈何,荆棘藤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集中精神,又尝试了几次,荆棘藤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显然,她还没能完全掌控它。 她继续试。 可不过片刻,一股疼痛感却袭上心头,仿佛荆棘藤缠住的并非她的手,而是她的心。 明明缠绕着,却又似乎要撕裂。 同她这两日承受的疼痛,几乎一模一样。 秦晚烟怕了,着急压制,几番努力之后,手心里的力量终于听话了,渐渐弱下去。 随之,荆棘藤也渐渐退去消失。 令秦晚烟意外的是,她的手竟一点伤口都没有留下。 唯有心,余痛阵阵。 秦晚烟捂着心口,恍然大悟,“不是反噬,是觉醒!” 她回想起自己当初被选中选玄医 的经过。 就是在手心这个位置上,被植入药藤种子,以一身气血供给一株药藤。 当时有数人参加测试,却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 那之后,她的气血便可培育出属于自己的药藤种子。 后来,她手心里就出现一股神秘的力量,渐渐失控,到了后来就出现了荆棘藤。 她一直以为这是反噬,可如今看来,这分明是力量的觉醒! 要知道,带刺的荆棘和具有药性的药藤,那完全是两种东西。 她竟一直混淆了! 她当时能在测试中活下来,莫非是这股力量保护了她? 若是如此,这力量怕是她与生俱来的! 只是,这股力量到底是什么力量? 与无渊巫医是何关系? 与战神力量又有何相关? 秦晚烟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无渊战神殿里那一幕,战神像被血色荆棘藤缠绕着,谁都无法打开。 穆无殇说无渊百里巫医,是战神的守护者,而那荆棘藤也是守护着战神像的。 真的是这样吗? 若是如此,为何以是荆棘守护? 为何她触碰到战神钥匙,会痛得这样? 秦晚烟思索许久,喃喃自语:“荆棘……是守护,还是束缚?” 神像,是供后人瞻仰祭奠的,为何要这般束之高阁? 疼痛,渐渐退去。 秦晚烟离开了冰冷冷的药水,她裹着衣袍坐着一旁,盯着自己水中的倒影看,仍旧沉浸在思绪里。 这一回的疼痛,是她熬过去了吗? 秦家井水,与这一切有何关系? 太多太多的疑问了。 她越想,越没有头绪,最终喊来上官灿,让他把药水处理掉。 上官灿忙完了,就送来一碗菌菇素面。 他笑呵呵道:“烟姐,刚九殿下就令人送来了,被我拦着。” 秦晚烟还真饿了,一边吃,一边问:“他人呢?” 上官灿道:“隔壁歇着呢,怕是累坏了!” 秦晚烟没再说话,低头吃面。 上官灿凑过去,特认真,“烟姐,我跟你说个事。” 秦晚烟没搭理他。 上官灿小心翼翼道,“你丢了,九殿下跟丢魂了一样!” 秦晚烟的手微微一顿,却很快继续吃面。 上官灿问道:“烟姐,九殿下肩膀被弓箭手射伤了,你知道不?” 秦晚烟原本都要让上官灿闭嘴了,可听到“肩膀”二字,就又低头了。 上官灿道:“我听古雨说,是得知你被劫的时候,走神被射伤的。要不是秦越和秦耀祖劝说,他连伤口都不处理!” 秦晚烟的手微僵,却还是一言不发。 上官灿瞄了她一眼,见她虽不说话,却也不排斥。 他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林婶啊林婶,我这可是冒着被下封口令的风险呀,尽力!” 林婶托人送药包来的时候,特意嘱咐一定得让烟姐知道九殿下丢魂了。 他原本是不敢说的。 奈何,这几个月来没工钱拿,欠了林婶不少钱,只能冒险抵债了。 他退开了,“烟姐,你慢慢吃,我先出去。” 秦晚烟眼都没抬,却突然问 了一句,“秦越和秦耀祖,能劝得了他?” 上官灿没想到秦晚烟居然会继续这个话题,他一时没答上来。 秦晚烟又问,“他俩,怎么劝的?” 这事,上官灿就不知道了,“我,我……我也是听古雨说的!” 秦晚烟本只是有些好奇,见上官灿这反应,立马察觉到不对劲。 她抬眼看来,不说话,就冷冷盯着他看。 上官灿更是心慌,转身要走。 秦晚烟立马判断他有问题,“你拿了谁的好处?” 上官灿打死也不敢出卖林婶,咬定,“烟姐,我像那种人吗?” 秦晚烟言简意赅,“不像。就是。” 上官灿一副无奈的样子,“烟姐,你不能这样!难不成你怀疑我拿九殿下好处,特意来替他说好话的?” 秦晚烟可不认为,穆无殇会干出这种无聊的事情。 她不悦道:“你还不说实话?” 上官灿义愤填膺起来,“烟姐,你能怀疑我,但是不能怀疑九殿下!就这两日,九殿下从猎场赶回皇都,又从皇都折回猎场,期间还去了躺秦家。火舞一出现,他就又赶过来了。你自己想想,就两日的时间,他这么跑,得急成什么样子,累成什么样!” 秦晚烟不说话了。 上官灿太入戏,又补充了一句,“若不是我劝着,九殿下还想跑天水郡去找呢!” 秦晚烟依旧不语,就看着上官灿。 上官灿看着她的眼睛,心下更慌,可能说的似乎都说了。 四目相对,上官灿 渐渐败下阵来,只觉得秦晚烟在给他最后招供的机会。 然而,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秦晚烟却一言不发,低下头,继续吃面。 这……是什么意思? 沉默许久。 “我,我出去了。”他顾不上那么多了,转身逃跑。 秦晚烟仍旧吃着,无比安静,仿佛事情不曾发生过。 然而,她那低垂着的凤眸里,却满满的全是复杂神色…… 第167章 看着她死吗 明明饿得很,鲜美的汤面却越吃越寡味。 秦晚烟丢了筷子,在榻上曲着双腿,靠坐着。 疼痛之后的乏力感渐渐袭来,她抱着双膝,疲惫地侧躺了下去。 一贯淡漠冰冷的凤眸,此时依旧写满了复杂。 她闭上了眼睛,可是一闭眼,方才,穆无殇满眼血丝,突然将她拥入怀中的那一幕,就立马浮出脑海。 真切地仿佛他的气息也一下子包围过来,仿佛能让她放下所有防备。 只是,她立马就睁眼了,眉头紧锁,眼底的复杂早已被冷漠取代。 从有记忆开始,就一个人习惯了。 穿上一身无坚不摧的铠甲,到底有多难?要花多少年?付出多少代价? 岂能轻易因为一个至今仍一知半解的男人,卸下防备? 可笑! 秦晚烟的脸色越发淡漠,她喃喃道:“夫唱妇随,妇唱夫随……穆无殇,你可别给本小姐太入戏了!” 隔壁房间。 穆无殇也躺在榻上,双手枕着后脑勺。那双桃花眼里至今依旧不满血丝,倦色浓浓。 然而,他似乎睡不着。 今日的一幕幕,不断闪过脑海,每一幕里,全都是秦晚烟苍白虚弱的脸。 他轻轻摩.挲着下巴的咬痕,若有所思。 今日,失神的并非穆无殇一人,还有韩慕白。 他被一群小光头围着。 “阿爹,那个王爷是阿娘姐姐的什么人呀?” “啊爹,阿娘姐姐那么凶,谁敢对她下毒呀?” “阿爹,阿娘姐姐是不是真的不能当我们 的阿娘了?” “阿爹,那个坏蛋逃走了,你保护阿娘姐姐好不好!” …… 韩慕白看着桌子一堆新到的药材发愣,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光头们有扯他衣袖的,有拉他衣角的。 “阿爹!” “阿爹,你丢魂了吗?” “阿爹,你怎么了?” …… 最小的娃娃蹭到他怀里,搂着他脖子,“阿爹,你是不是很难过?” 韩慕白这才缓过神来,他低头看来,温软的眸子立马露出浅笑,似微风拂面般温柔。 他揉了揉小娃娃的脸,道:“没有,阿爹在想事情。” 小娃娃立马问,“想阿娘的事情?” 韩慕白轻蹙眉头,“你怎么知道?” 小娃娃道:“你从阿娘姐姐屋里出来,就一直坐在这里。” 小娃娃回头朝窗外指去,“你看,天都黑了。” 韩慕白这才意识到自己坐了很久很久,他依旧浅笑着,不露分毫破绽,“因为,爹爹在想很重要的药方,自是要想很久很久的。” 小娃娃相信了。 韩慕白耐着性子,解释起来。 “那位姐姐姓秦名晚烟,已有婚配。未婚夫婿便是那位王爷,是咱们苍炎国的九殿下。记住了,以后你们唤她秦大小姐,或者……喊她烟姐姐。” 他朝其他孩子看去,才又道:“不许再乱喊了,误会了不好。” 孩子们都失望极了。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个清朗的笑声,“叫你不赶紧给孩子们找个阿娘,他们这一个个逮着个漂亮姐姐就喊阿娘, 迟早被人拐了去!” 只见一个年轻的公子走了进来。 他一身胜雪白衣,俊朗文弱,哪怕此时是笑着的,一身清高自洁的傲气也藏不住。 他不是别人,正是天华物宝的二当家,天下第一鉴定师,玉白凡? “玉哥哥!” “玉哥哥!” …… 孩子们可高兴了,全张开双臂要扑过去抱。 然而,玉白凡一句话就让他们全转弯,跑了出去。 玉白凡说:“给你们带了好吃的,放在老地方,赶紧去吧!” 孩子们都走了,玉白凡关上了房门,才走过来。 韩慕白看了他一眼,就低头挑拣起药材。 玉白凡颇为恭敬作揖。 韩慕白淡淡道:“坐吧。” 玉白凡这才在一旁坐下。 他们二人,表面上是好友,实际上却是主仆。天华物宝的幕后正主,正是韩慕白。 韩慕白道:“你白来了,钥匙落九殿下手里了。” 玉白凡很意外,要知道,他是来验证钥匙真假的。 他很快道:“公子, 他们二人皆在清平寺中,再夺钥匙,何难?” 韩慕白眼都没抬,“我找到她了,就是秦晚烟!” 玉白凡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很快,他就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公子说的是……是无渊圣女?” 韩慕白伸出手去,只见他手心里一道深深的刀痕,凝结的血迹竟是青黑色的。 玉白凡更加震惊,“这么说,战神钥匙将那股力量激出来了!你救了她!” 韩慕白无奈而笑,“能不救吗?” 玉白凡 立马起身作揖,“公子,请恕属下直言!你一时之仁,将害她一生!” 韩慕白这才抬眼,温软的眸子突然变得格外认真,甚至有些固执。 一贯的温柔的声音分明有些恼意,“不救,看着她死吗?” 玉白凡深吸了一口气,道:“巫的力量,从上古至今就没有人控制得住!她现在不死,将来只会生不如死!” 韩慕白蹙眉看去。 玉白凡立马低头,“公子不爱听,属下也必须说。公子仁慈下不了手,属下来做!九殿下负伤,又无防备,此时正是时候!” 韩慕白不悦道,“坐下!” 玉白凡还想劝,韩慕白眸光骤冷。 玉白凡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坐下。 韩慕白不说话了,低着头,继续挑拣起药材。 看似痴迷于药材,实际上,只有专心于此,才能暂时忘记一切。 良久良久,他才停下来。 他看着手心里的伤口,喃喃道:“命定的,她逃不掉。我,替她逆天改命!” 玉白凡急了,“公子,你这是为何!你,你……你可别喜欢上她了!” 韩慕白抬头看来,仿佛听了个笑话,呵呵而笑,“喜欢一个小丫头?” 玉白凡道:“既非喜欢,那就更不值得!” 韩慕白无奈,“你呀,且当看在神医暮芸的面上。” 玉白凡仍旧固执,“公子,神医暮芸于属下有恩,可秦家小姐不是神医暮芸,公子也不是我。欠神医暮芸的,属下一定会还,公子不必替属下还。 属下就是觉得,公子这么做不值得!” 韩慕白仍旧好脾气笑着,“你是你,我是我,你怎知此事,于我不值得?” 玉白凡这才语塞。 韩慕白结束了争执:“尽快寻得其他钥匙的下落。其他钥匙,决不能再落入他们手中。” 玉白凡悻悻的,却还是退了下去。 韩慕白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我活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总得逆天一次,求一个世间双全法……” 夜色寂静,却无眠。 而总是难眠的萧无欢,睡了一天竟都还未醒来。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一觉睡得这么久,这么安稳过。 突然,一道火影悄无声息闪过。 火舞落在一旁的枝叶上…… 第168章 你永远赢不了我 火舞盯着沉睡的萧无欢看,愤怒得一身羽毛全炸了! 然而,就在它要飞过去的时候,头顶上传来冰戈的啁啁声:“等等,别去!” 火舞抬头看去,只见冰戈站在一旁最高的树枝上。 她立马飞冲上去,落在冰戈头顶,暴躁地啄了它几下。 吱吱:“谁让你来的,这么大的动静,万一吵醒了他,老娘饶不了你?” 冰戈委屈极了,啁啁:“这林里那么多鸟飞来飞去,叫来叫去,他都没醒!哪里会有人连鸟都防备的?” 火舞突然觉得有道理,“行了行了。走,帮我啄瞎他的眼,替我家主子报仇!” 冰戈啁啁:“小傻瓜!” 火舞立马又啄了它几下,吱吱:“你骂谁傻瓜呢?” 冰戈啁啁:“你呀,小傻瓜!” 火舞恼了,用力啄它,“你才是傻瓜!你是大傻瓜!” 冰戈缩着脑袋,由着火舞在头顶啄,似乎不怕疼,还很享受。 好一会儿,它才啁啁解释:“你这么小个,根本伤不到他。我守着,你回去报信!” 火舞又觉得有道理,吱吱:“那你守好了!让他逃跑了,我唯你是问!” 冰戈啁啁:“放心!” 火舞在冰戈头顶上踩了几脚,将那些被自己啄得乱竖的羽毛踩平了,才飞走。 然而,火舞刚走没多久,一道黑衣人突然落在萧无欢身旁的暗影里。 冰戈大惊,却也只能盯着。 那黑衣人在暗处盯了萧无欢好一会儿,确定萧无欢没有察觉,才拔出 匕首。 他的动作极快,狠狠将萧无欢拽下来,抵在树干上,匕首刺到萧无欢眼前。 萧无欢瞬间清醒,紫瞳阴郁,却不见丝毫慌张,“季虎,你好大的狗胆!” 黑衣人三十好几的年纪,体格魁梧,膀阔腰圆,虎目虬髯,哪怕身着夜行衣,浑身上下仍旧散发着武者的霸气。 他正是百草山季夫人的主上,统领赤戎国数十万铁骑的摄政王季虎。 然而,他并非萧无欢的主上,而是萧无欢同父异母的兄长。 季虎轻哼,“狗胆?呵呵,萧无欢,我倒要问问你,你哪来的狗胆敢违背父亲的命令?钥匙呢!” 萧无欢嘴角泛起玩世不恭的弧度,根本不将他的威胁和质问放眼里。 他道:“他能拿我怎么样?杀了我吗?呵呵,让你来杀我?你也配?” 季虎恼怒的眼中闪过丝丝杀意,却迟迟没有回答。 萧无欢嘴角的讥讽更甚,“如果不是,就把你的匕首拿开!本尊才是朝暮宫的宫主,你算什么东西?” “好,好!你才是宫主!” 季虎说着,看似要放下匕首,却冷不丁朝萧无欢脖颈上的伤口狠狠刺去! 萧无欢立马扼住季虎的手腕,然而,他伤得太重了,根本拦不住。 就这样,尖锐的匕首刺入伤口,鲜血一下子迸射出来。 季虎仍旧握着匕首,力道拿捏地极好,避开要害,又足以完全牵制。 萧无欢无力地靠在树干上,放开了季虎的手。 季虎靠近,在他耳 畔冷笑:“萧无欢,你掩饰很好,可惜骗不过我!睡得那么沉,又没有服药,呵呵,你分明是重伤!” 重伤? 萧无欢眸光微滞。他确实是重伤,只是,曾经多少回重伤得差点死掉,他都不曾沉睡。 若非季虎提醒,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睡着了,还睡得这么沉。 他很快就缓过神,呵呵笑起来,“是,又怎样?杀了我,嫁祸给穆无殇?” 被拆穿心思,季虎恼羞成怒,一拳头狠狠打在萧无欢腹上。 萧无欢嘴角鲜血直流,邪魅好看的紫瞳里,玩世不恭的笑意更浓。 “不敢呀?哈哈,哈哈哈!你永远不敢违背他的命令,所以,你永远都赢不了我!哪怕你是嫡子,也永远赢不了我这个野种!” 季虎越发恼羞,“闭嘴!你给我闭嘴!” 他一拳一拳地打,可是,萧无欢非但不求饶,反倒笑得更大声了。 惨白的脸上,嘴角的血迹红得那样触目惊心,紫瞳里恣意不羁的笑却美得无法形容。 终于,季虎彻底被激怒,失去了理智也失去了防备。 萧无欢冷不丁拔起脖颈上的匕首,狠狠冲他右眼刺了过去! “啊……”季虎始料不及。 萧无欢趁机一掌震开他,转身就逃…… 上官灿跟着火舞过来时,密林里已不见任何人影,只留下一滩血迹。 冰戈也不见了。 火舞着急地绕着上官灿一直飞,上官灿原本不知道火舞让他过来做什么。 见了血迹和被压坏的 枝叶,他大致猜得到是萧无欢。 只是,他诧异极了,“明显打斗过,难不成有人早我们一步?也想杀萧无欢?” 他想了想,又道:“不对呀,萧无欢不逃走,躲这里干什么?” 他想不明白,问火舞道:“真的是萧无欢?还是别人?” 火舞担心冰戈,吱吱了几声,就飞走了。 上官灿更是摸不着头脑,只能折回去,让古雨加派人手搜山。 翌日清晨,冰戈终于飞回来了。 火舞焦急吱吱:“你去哪了?” 冰戈把昨夜的事情说了一番,啁啁道:“我追了一.夜,差点被发现,只能折回来了!那个坏东西被两个狐面人接走了!” 火舞吱吱:“你这个大傻瓜,逃了就逃了,你还追什么?担心死我了!” 冰戈啁啁道:“你担心我呀?” 火舞吱吱:“当然!” 冰戈可开心了,啁啁:“小傻瓜!” 火舞骂回去,“你才是傻瓜,大傻瓜!” …… 就这样,两只鸟站在走廊围栏上,一直啁啁吱吱个不停,极富节奏感,跟唱歌似的。 失眠到天亮,才刚刚入睡的秦晚烟和穆无殇都被吵醒了,两人同时开门出来。 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朝栏杆上的火舞冰戈看去。而火舞冰戈还沉浸在打情骂俏中,根本没发现背后的异常。 秦晚烟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冷声:“火舞!” 火舞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立马朝秦晚烟飞来,落在她肩膀上。 冰戈见了自家主子,也立 马飞过来,落在穆无殇肩上。 穆无殇走了过来,秦晚烟一眼看到他下巴的咬痕还在。 她莫名烦躁,“你等下!” 穆无殇乖乖等着。 很快,秦晚烟就取来一张药膏,指了指他的下巴,“贴上!” 穆无殇看着她,没动。 秦晚烟催促道:“贴上!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穆无殇多看了她一眼,不言不语,却弯下腰…… 第169章 你我两情相悦便是 秦晚烟原想将药膏拍上去,却见穆无殇那薄凉的唇一丝血色都没有。 她眼底的冷躁越甚,冷冷道:“进来!” 到了房内,秦晚烟让穆无殇坐下,替他贴了药膏,拉起他的手来把脉。 她不悦道:“内伤这么重,昨日也不说?” 见她要取药种子,穆无殇立马起身,“过两日就好。” 秦晚烟道:“这伤正中要害,两日能好?” 穆无殇道:“能,放心。” 秦晚烟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冷冷道:“不担心。只是,因我而伤,我自是要治。” 穆无殇脸色微变。 秦晚烟避开他的视线,又道:“这一回,失误在我,幸好钥匙没丢。让九殿下多费了时间和心思,还负了伤,实在抱歉。” 穆无殇的脸色,冷了。 秦晚烟继续道:“九殿下.身上还有哪些伤,不必隐瞒,我一并治了。” 穆无殇这才开口,“都治好了,就不欠本王了?” 秦晚烟没有否认,“坐下。” 穆无殇冷冷道:“烟儿是本王的未婚妻,本王为烟儿受伤,天经地义。日后,不必再说客气话。” 秦晚烟烦躁了一宿,听了他这句话,火气就压不住冒上来。 “穆无殇,我最后说一次,我与你的婚约心不甘、情不愿!你逢场作戏就罢了,私下,别真当一回事!” 穆无殇语气越冷:“那本王也最后告诉你一次,本王没与你逢场作戏!订了婚,你便是本王的人!” 秦晚烟道:“婚事乃两情相悦 ,你我……不过盟友。九殿下强.占这名份,有何意义,不觉得可笑吗?” 穆无殇冷冷道:“那从今日起,你我两情相悦便是!” 秦晚烟怔住了。 穆无殇分明也怔了,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说这家伙。 很快,他转身就走。 秦晚烟缓过神来,眸光一狠,立马追出去拦在穆无殇面前。 她看着他的眼睛,冷冷质问:“什么,叫做两情相悦?” 穆无殇避开了她的审视。 秦晚烟等着。 穆无殇绕开她,要走。 秦晚烟再次拦下,直逼他的眼睛。 穆无殇再次回避,却答道:“本王心悦于你,你亦心悦于本王,便是两情相悦。” 秦晚烟沉默了片刻,还要追问,穆无殇却突然抬眼看她,那双桃花眼无比深沉:“办得到吗?” 秦晚烟不假思索,“办不到。” 穆无殇亦是不假思索:“办不到就学。” 秦晚烟骤然蹙眉,“原来,在九殿下看来,心悦这种事,是能学会的?” 穆无殇道:“没有什么事情是学不会的!” 秦晚烟不可思议。 穆无殇欲言又止,转身离去。 秦晚烟看着他,眉头越蹙越紧。 半晌,她眸中浮出戒备,“学?” 她想着想着,心头的烦躁褪去,戒备心却越来越重。 她喃喃道:“穆无殇,莫非……你在学?你为什么要学?” 秦晚烟想不通,戒心虽重了,可烦躁了一.夜的心情,却反倒放松了下来。 找不到韩慕白,她便往佛殿走,却见韩慕 白就在佛殿里。 见秦晚烟精神不错,韩慕白笑道:“看样子,秦大小姐恢复得极好。” 秦晚烟道:“韩公子的药效好。” 她取出银票来,要添香油钱,韩慕白却拦下。 “方才九殿下添过了,这诊金,可不能收双份。” 秦晚烟还是添了,“他的不算诊金,我这才是。” 韩慕白有些意外,却仍旧浅笑:“秦大小姐同九殿下,还分得这般清楚?” 秦晚烟避而不答,“打扰了公子一宿,特来告辞。” 韩慕白道:“我这儿时常留宿病人,秦大小姐不必客气。”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韩慕白道:“在下为秦大小姐把脉,发现秦大小姐的气血颇有亏损,平素可得好好养着身子。” 秦晚烟没多想,“多谢公子。” 她同韩慕白告辞,出了寺院,就看到穆无殇站在马车旁,等着。 一路,无话。 刚到秦家门口,康治皇帝就令人来传召穆无殇入宫。 穆无殇这才开口,“本王会派人把钥匙送来,保管好!” 秦晚烟“嗯”了一声,起身下车。 穆无殇又道:“加强防守,人手若不够,说一声。” 秦晚烟又“嗯”了一声。 穆无殇再道:“好好休息。” 秦晚烟继续“嗯”。 她犹豫了片刻,又坐了回去,问道:“巫医一族,为何要守护战神?” 穆无殇没想到她会突然这问,脸色微变。 秦晚烟追问道:“上古战神是至高强者,为何需要守护?九殿下不觉得 ,此事十分奇怪吗?” 穆无殇眸光冰冷依旧:“确实奇怪。” 秦晚烟继续道:“还有,战神殿那荆棘藤乃世上最锋利的武器。九殿下不觉得,那荆棘藤并非守护战神像,更像是……束缚了战神像吗?” 穆无殇镇定依旧,手却不知何时已经握紧。 他轻笑:“烟儿不说,本王倒没注意。” 秦晚烟追问,“这么说,九殿下是认可我说的?” 穆无殇道:“不无道理!” 秦晚烟还想问,穆无殇道:“与其瞎猜,倒不如尽快寻得第二把战神钥匙。” 秦晚烟意外了道:“难不成九殿下已有线索?” 穆无殇道:“好好歇着,过些日子有了明确的线索,本王再告诉你。” 秦晚烟原本只是就荆棘藤的事情试探他,却没想到他竟有战神钥匙的线索了。 还有什么事情,比拿到其他战神钥匙更重要的呢? 秦晚烟绷了一路的脸,立马露出惊喜的表情。 她兴奋地问:“一共有几把钥匙?你都有线索了?” 见她这表情,穆无殇的心情莫名地也好了不少。 他道:“等着,今夜本王来找你。” 秦晚烟想起了上一回的事,看着他,一时无话。 穆无殇也看着她,语气柔了几分,“本王会早些过来。” 马车外,太监催促:“九殿下,皇上等很久了。” 秦晚烟低声,“先好好应对你父皇,别露陷了,我等你便是。” 她下了马车,目送穆无殇离开。 马车远去了,躲在一 旁的秦越、秦耀祖才走出来。 秦越高兴坏了,干净的笑容越发好看,“姐,你总算回来了!” 秦耀祖却抹着泪,“姐,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呜呜……” 秦晚烟见了秦耀祖,才想起醉梦楼的事。 她是真没想到,醉梦楼会是萧无欢的地盘,那羽裳姑娘会是萧无欢的人。 这下好了,租来的人还不回去了…… 秦耀祖见秦晚烟没表情,更努力地挤出眼泪, “姐,你回来就好!我这都担心得两天两夜没睡觉了!” 秦晚烟越发嫌弃,冷冷道:“秦越,把他绑了,送云梦黑市去卖了!” 秦耀祖愣了。 秦晚烟又交代秦越:“你亲自去办,记住,卖得越远越好!” 第170章 那是必须呀 秦晚烟一说完,秦越立马朝秦耀祖看去。 秦耀祖看了看秦越,又看了看秦晚烟,突然转身撒腿就跑。 就像是一阵风,刷一下子远去,没一会儿便消失在夕阳斜照的巷陌里。 秦越愣了。 秦晚烟也愣了。 万万没想到秦耀祖这厮不仅仅弹弓玩得好,连逃跑都跑得这么好! 把逃跑的技能再开发开发,加上射箭的能耐,留下来自己用,似乎更划算! 秦晚烟当机立断,“不卖了!去,把他给我抓回来!” 秦越立马去追。 秦晚烟这才进门,往碧云阁走。 一贯的目视前方,脚步飞快,飒爽帅气,然而,她的余光早发现了躲在一旁偷.看的老夫人。 “蠢老东西,看什么看?该还的我都还了!” 她的眸光越发淡漠,走得更快了。 老夫人眼神里全是关切,直到秦晚烟的背影消失,她仍旧看着。 打从知道秦晚烟并非秦家的亲生女儿,她就再没有见过秦晚烟了,也不管秦家的事,成日待在佛堂里念经。 今日,她还是第一次走出佛堂。 仆人劝道:“老夫人,大小姐平安回来了,您就别担心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秦晚烟一到碧云阁,第一件事就是让林婶打一大盆井水过来。 林婶只当药藤反噬又开始了,担心道:“主子,这反噬越来越频繁了吗?” 她让上官灿送去药包了,那药包是以井水为药引制成的。虽然效果不如直接的井水药浴 好,至少能暂时压制。 这才一天多吧,怎么又复发了? 秦晚烟道:“不是反噬,你去打一盆水来便是!” 林婶很快就打了一盆井水过来。 秦晚烟伸出右手,尝试召唤出荆棘藤。 很快,荆棘藤真被召唤出来,疼得秦晚烟蹙眉。 林婶很不可思议,“主子,您这是……” 随着荆棘藤缠绕上手,疼痛也渐渐加剧,有荆棘刺入皮肉的痛,也有撕心般的疼。 秦晚烟忍着疼痛,将浸泡入井水,没一会儿,疼痛虽然没有消失,却又缓解的迹象。 秦晚烟道:“快,沐浴!” 林婶看得一头雾水,连忙却备水。 秦晚烟整个人浸泡在水中,疼痛缓解地更明显,而过了一会儿,药藤也渐渐开始褪去。 秦晚烟大喜,“我明白这井水的用处了!” 林婶更是不解,“主子,这井水本就能缓解您的疼痛,压制反噬。难不成还有别的用处?” 秦晚烟没说话,再次召唤,很快,荆棘藤就又从她手心里冒出来。 这下,林婶才震惊,“这、这……” 秦晚烟在清平寺药浴的时候就怀疑了,只是不能确定。 如今,她完全肯定,她之前都误会了! 她笃定地道:“这井水,压制不了药藤反噬,只能减缓这股力量觉醒时带来的疼痛。” 林婶一脸茫然,不懂。 秦晚烟道:“这不是药藤反噬,是一股神秘的力量!它的出现会带来疼痛,井水能止疼,但是压制不了它。” 林婶道: “这么说,它每次出现都是自己消失的,并非井水压制使然?” 秦晚烟点了点头,“正是,井水只能止疼。” 秦晚烟说着,尝试收回力量,几番尝试,手上的力量便渐渐变弱,而荆棘藤也渐渐褪去。 林婶无比惊喜:“主子,您能操控这力量?” 秦晚烟道:“不是很熟悉。” 确切的说,她只能召唤出来,收回去,至于如何用,就都不清楚了。 林婶连忙问:“主子,那您的武功……” 秦晚烟道:“门外守着。” 林婶大喜,立马退出去。 秦晚烟准备片刻,便尝试解开自己身上的大穴。哪知道内功一解封,两股力量竟在体内打起架来。 逼得她差点走火入魔。 控制不了荆棘藤的力量,她不得不再次封掉内功! 李婶见她眼底血色浓浓,劝道:“主子,您还是悠着点,切莫心急,只要不是反噬,便是极好的事了。” 秦晚烟并非心急,而是讨厌极了这种未知的感觉。 未知,意味着无法掌控,甚至是失控。 她讨厌一切失控感。 她恨不得马上得到所有战神钥匙! 她没说话,往书房走。 这时候,仆人来禀告,“主子,九王府孙嬷嬷求见。” 秦晚烟还未开口,林婶就笑容满面了,“快,快,请她过来!” 秦晚烟抬眼看去,林婶立马收敛笑容,解释道:“奴婢是觉得,这天都黑了,孙嬷嬷这个时候来,定是有重要的事。” 秦晚烟面无表情:“她来 送钥匙的。” 林婶一愣,随即道:“我就说嘛,一定是有要事!” 秦晚烟又道:“你把东西送来,我不见她。” 林婶悻悻的, 心道:这主子也太不近人情了吧?不行!不行的! 实际上,秦晚烟只是怕触碰了那钥匙,发生什么异常被孙嬷嬷瞧了去。 林婶很快就把钥匙送来了。 钥匙被装在一个靛青色绸制的系带荷包,并非秦晚烟那个。 秦晚烟一下子就急了:“我的荷包呢?” 林婶道:“不会是被掉包了吧?奴婢赶紧去问问。” 林婶连忙去追孙嬷嬷。 秦晚烟取出了荷包里的钥匙了。 明明是这钥匙唤醒了她手里神秘的力量,可再次触碰这钥匙,竟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一时间,她还真无法确定,这是仿品还是真品。 林婶很快就回来了,一脸焦急:“主子,孙嬷嬷走了,奴婢追不上。这事马虎不得,孙嬷嬷怕也不清楚。您还是赶紧亲自上九王府问问九殿下?” 秦晚烟心下也急,却还是冷静的,“去了也见不着人。他这会儿在宫里,出宫了就过来。等吧!” 林婶点了点头,这才退下去。 实际上,孙嬷嬷并没有走。 林婶早知晓,那荷包是九殿下的了。 林婶溜出秦家后门,只见孙嬷嬷就在一旁等着。 孙嬷嬷连忙问:“怎样,秦大小姐去不去?” 林婶道:“九殿下这会儿在宫里,说是出宫了就过来。” 孙嬷嬷乐了:“呦,老身都不知道九 殿下的行踪,你家小姐倒是清清楚楚!” 林婶也乐,“那必须呀!” 孙嬷嬷笑嘿嘿,“如果老身没瞧见,今儿个秦大小姐穿的,也是九殿下送的衣裳。” 林婶又乐了,“那必须呀!” 上一回九殿下送的那几箱子衣裳,她全藏着,时不时拿几件出来,稍稍调整下保守的设计,再到衣柜里,说是新做的。 这事,至今都没有被主子发现。 孙嬷嬷道:“对了对了,城南开了家新茶馆,约个日子,我请你吃茶!” 林婶道:“行呀!” 就这样,两个老妈子开心地聊了起来。 而没一会儿,马车从远处的夜色里行驶而来,穆无殇到了…… 第171章 烟儿记好了 一看到熟悉的马车,孙嬷嬷立马溜之大吉,林婶也赶紧回避。 秦晚烟在碧云阁里着急等着,一见穆无殇过来,她立马箭步走出门来。 “你终于来了!”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这么着急地走向他。 穆无殇微愣,“等很久了?” 秦晚烟递上荷包,认真问:“你在我塌下找着这钥匙,就是装在这荷包里的?” 穆无殇立马意识到,她担心钥匙被掉包了。 他俊朗的眉头微微拢起,没马上回答。 秦晚烟见他这反应,真急了,“我把钥匙装在我的荷包里丢在榻下,这不是我的荷包!钥匙怕是被掉包了!” 穆无殇正要开口,秦晚烟问道:“那日陈清明等人都昏迷了,你进帐篷前,必有人先进去了?这事,背后怕还有人盯着!猎场里,还有……” 终于,穆无殇打断了她,“这是本王的荷包。” 秦晚烟抬眼看来,蹙眉,不解。 穆无殇一边往屋内走,一边解释“你……你那荷包丢地上,脏了。我便换掉了。” 秦晚烟松了一口气,不悦道:“你不早说!” 穆无殇没回答,秦晚烟也没追问,跟了进去,心下暗暗诧异。 钥匙是真的,她再次触碰,竟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了。 为什么会这样? 其他钥匙呢? 触碰其他钥匙,又会发生什么? 她又将荷包递上,“这钥匙,你可能瞧出点东西来?” 穆无殇一直心急着找人,至今都没有好好瞧一瞧这把战神钥匙。 他将钥 匙取出来,细细琢磨。 这战神钥匙通体血红色,看似一枚形状怪异的镂空玄铁片,实际上却暗藏玄机。 他琢磨了一番,逐一折叠拼凑出七种钥匙形态。 秦晚烟一边看着,一边将心里头的疑问都抛出来。 “一共有几把钥匙?都在何处?既称之为钥匙,必定有锁。锁在哪?锁了什么东西?为何要锁?” 穆无殇抬眼看去,只见秦晚烟并不见平素的淡漠,表情又焦急又认真。 这样的她,并没有平素的疏远感。 他冰冷的嘴角不自觉勾起,“就这么着急?” 秦晚烟反问:“你不急?” 穆无殇道:“为何要急?” 秦晚烟道:“你身上流淌着战神的血脉。它的秘密,便是你的秘密,不是吗?” 穆无殇正要开口,秦晚烟冷冷道,“除非,你早知道了一切秘密!” 穆无殇这才回答:“一共有七把钥匙,分散东云大陆各地。我们要找的第二把在赤戎。至于锁在何处,锁着什么,还有待追查。” 秦晚烟追问,“这锁,是否同那画像上的荆棘藤有关?” 穆无殇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不清楚。” 秦晚烟认真问:“九殿下不觉得那荆棘藤就像是一把锁吗?锁着战神像!” 穆无殇若有所思,似在回想。 秦晚烟连忙取来一张画,这是她刚刚等得着急的时候,画出来的。 这画的,正是战神殿里的场景。 高耸巍峨的神殿里,一卷画被高悬在供桌之上。只是,缠 绕在画卷的荆棘藤被秦晚烟故意画成了一条铁链。 看着这样的画,束缚的意思非常直观。 穆无殇就看了一眼,立马避开视线,“瞎猜!” 秦晚烟瞥了他一眼,索性将心中最大的怀疑说出来。 “依我看,传言怕都是假的。这钥匙或许不是战神遗物,而是上古巫医一族的遗物!” 穆无殇忍不住朝她看来,复杂的神色里,闪过了丝丝欣赏。 这个女人,真真太聪明了! 许多事,他想了许多,查了许久,才弄明白。 她从无渊岛回来才多久,竟能做出这种推测。 他道:“还有呢?” 秦晚烟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道:“人人敬仰,求之不得的战神,为何要锁着?” 穆无殇眸光冰冷深邃,似毫无波澜。 秦晚烟看了许久,终究看不到丝丝涟漪。 她可不是傻子,在怀疑荆棘藤能束缚战神的时候,她就怀疑穆无殇知晓这些秘密了! 毕竟,他身上有着战神的力量! 换而言之,那日在战神殿,或许他并没有跟她说实话。 她将心中所有疑问都抛出来,岂会只是想与他探讨?更多的是,是试探他。 四目相对,一室寂静。 秦晚烟生平第一次如此有耐性,等着。 良久良久,穆无殇深邃的桃花眼竟浮出了浅笑,浅浅淡淡的,似乎有些自嘲又有些肆意,不变的是一贯的孤高清冷,好看得能令人害怕却又不自觉沉沦。 他道:“这么说,烟儿觉得……本王很危险。” 秦晚烟微怔。 看着他的眼,他的笑,兀然就想起在无渊岛的那个下午,在陈清明家中。 他那时候的笑,同此时此刻一模一样! 好看得让她想画下来。 穆无殇追问,“是吗?” 秦晚烟缓过神来,不假思索回答:“要束缚,要锁住的东西,自是危险的。” 穆无殇难得呵呵大笑起来,“烟儿为何不将这些推测,好好藏在心中。说出来了,就不怕本王不带你找钥匙?” 秦晚烟道:“九殿下现在后悔,来不及了!” 穆无殇反问:“那烟儿觉得……危险的东西就一定要束缚住?” 秦晚烟缄默片刻,反问道:“九殿下觉得呢?” 穆无殇道:“烟儿记好了,这世上,任何东西,任何人,只要你不怕,就不算危险。” 他递上钥匙,“保管好。” 秦晚烟并没有接,却下意识握紧了右手。 她心道:“穆无殇,若有朝一日,你看见了本小姐手里的荆棘藤,你还会说这样的话吗?” 见她迟迟不动,穆无殇拉起她的手来,将战神钥匙放在她手心里。 “本王都不怕,烟儿怕什么?” 秦晚烟看着他的眼睛,渐渐握紧了钥匙。 她最终笑了,“我不怕危险,只怕未知。这第二把钥匙在赤戎何处?九殿下何时带我出发?” 只要不是药藤反噬,便无需压制,更无需要浪费时间在秦家,琢磨那古井水! 这东云大陆,从此任她行走自由! 管它危险不危险,天大的秘 密,她也要挖出来! 穆无殇道:“好好休息,过两日,本王来接你。” 秦晚烟点了点头,不经意瞥见桌上的荷包,她喊住穆无殇,“你等等!” 第172章 小孩子才暗恋 穆无殇回头看来。 秦晚烟认真道:“我的荷包记得还我。” 穆无殇道,“脏了……就丢了。” 秦晚烟最喜欢那个荷包了,不悦质问:“谁让你乱丢我东西了?” 穆无殇道:“小东西罢了,赔你一个便是。” 秦晚烟不想跟他说话,拿起桌上的荷包递上,冷冷道:“带走,不送!” 穆无殇也冷冷的,“不要了。” 他说完,就转身大步离开。 秦晚烟看着他的背影,又生气又莫名其妙。 穆无殇一走,林婶就进来了。 秦晚烟将荷包丢给她,“拿去丢了!” 林婶接过荷包,蹙起眉头,“原来这是九殿下的呀!这九殿下也真是的!荷包是送心上人的,岂能……乱丢乱放?” 秦晚烟眸光越冷,夺来荷包,亲自丢了出去。 林婶还未开口,她就冷冰冰地交代起来。 “过些日子要出趟远门,这两日帮我备些药包。在我出门前,商会这个季度的财务报表,江平城矿区的开发策划书都要送到。” 这些现代企管的用词,林婶早已经熟悉了。 她只点头,不语。 秦晚烟又交代,“秦越若回来了,让他跟陈清明马上过来见我!军饷很快就会拨下来了,造船厂和招兵事宜必须尽快启动。” 她思索一番,便转身坐到书桌前,写起信函。 整个人特别安静,冷漠,俨然一副不容打扰的样子。 林婶把茶送过去,就走。可到了门口,她却轻飘飘地感慨了一句,“多做 事少瞎想,心自不乱!” 这话,是秦晚烟曾同一个为情所扰,心乱如麻的下属说过的。 秦晚烟手中的笔微微一顿,却又很快就下笔。 只当什么都没听到。 翌日,林婶抱着扫帚,坐在碧云阁门口的石阶上,一脸生无可恋。 秦晚烟给她安排了一大堆事,其中一件事就是扫地,不单单扫碧云阁,而是扫整个秦府。 可谓是,嘴快一时爽,干活火葬场! 九王府, 穆无殇也忙碌着。 把秦晚烟安全找回来,他才静下心,回想这件事的疑点。 仆人递上一份名单。 这名单正是猎场阅军,所有入场人员的名单。 穆无殇并没有忘掉那日在主帐里,对上官灿和古雨下迷魂香的人。 那日若非秦晚烟赶到,战神钥匙怕是要落入下毒人之手了。 明显不是外敌,而是内贼! 还会有谁,知晓父皇将钥匙带去猎场了? 而且,还那么肯定,父皇将钥匙留在主帐了? 这内贼,极有可能就是父皇身旁亲近之人。 穆无殇一边看着名单,一边回想那几日,康治皇帝身旁的随行人员。 很快,他的视线就落在“晟王”二字上,若有所思。 他问道:“十一皇叔何时清醒,何时回城的?” 古雨答道:“毒医还未赶到就醒了,先皇上回城的。” 穆无殇忙着找秦晚烟,并不知晓后面的事情。昨日进宫,也没瞧见十一皇叔。 魏公公被杀,十一皇叔竟不护送父皇回宫? 他问道:“为何 同皇上置气?” 古雨道:“说是晟王殿下被扒了腰带搜身,心情好,又被皇上训了几句,负气回来的。” 穆无殇道:“你们扒的?” 古雨记得清清楚楚,他和上官灿昏迷之前,十一皇叔还衣冠整齐着。 他道:“若非下毒之人,必是秦大小姐的人。属下差人去问问陈清明?” 穆无殇看着名单上“晟王”二字,疑虑未消,“不必了。” 这件事,他还是得亲自跟秦晚烟探讨探讨。 她在现场,对下毒的方式最清楚。 没一会儿,仆人匆匆赶来,“九殿下,青冥阁来函,赤戎季虎与朝暮宫有往来,且颇为密切。” 穆无殇颇为意外:“这么说,萧无欢是朝暮宫的人?” 百草山季夫人供出萧无欢乃季虎下属。 他和秦晚烟都不相信。 只是,他还真没将自称“本尊”的萧无欢和朝暮宫联系在一块。 古雨道:“他自称本尊,莫非是新任宫主?” 穆无殇不置可否。 他跟朝暮宫的老宫主交过手,那老宫主绝非一般人物,怎么可能轻易让位? 百草山萧氏弑父夺权的戏码,绝对不可能在朝暮宫发生。 古雨道:“九殿下,不如,此行赤戎,抽空会会老宫主?” 穆无殇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这么说来,天水牙行那个赌局,他想使诈?” 古雨这才想起秦晚烟和萧无欢的赌局。 天水牙行既是萧无欢的地盘,他对那些奴隶自是了如指掌的,要赢秦晚烟也易如 反掌。 见主子阴沉的脸色,古雨连忙道:“秦大小姐还能赢,真真是好能耐!” 穆无殇的脸色不变,“马上派人盯着天水郡和云梦黑市!他负重伤,逃不远!” 萧无欢既是朝暮宫的人,他就不怕找不着。 别人对视朝暮宫如狼虎,他可不怕! 古雨立马领命,“属下这就去!” 萧无欢位于天水郡的水榭,早就已经被季虎一把火烧毁了。 此时,他正躲在云梦黑市里,昏迷不醒。 一身沾血的衣裳都换掉,穿着云梦黑市护卫的黑衣。 不见平素奢靡放.荡,玩世不恭的样子,倒是多了几分清贵感,气质干净得就像个安静、乖顺的美男子。 羽涅姑娘拉着他的手,不断将自己的真气输给他。 奈何,杯水车薪。 羽裳姑娘进门来,见了这场景,轻哼,“行了,他还没醒,你自己就残了!” 羽裳姑娘的醉梦楼被毁了,只能投靠妹妹。 羽涅姑娘没搭理她,继续。 羽裳姑娘直接一掌将她的手震开,内功霸道,远胜羽涅姑娘。 羽涅姑娘怒目看来,一贯娇魅的眼睛竟红得好似兔子眼,分明哭了许久。 她喜欢这个男人,喜欢了好几年! 却从来不敢表现出来,哪怕在亲姐姐面前也都不承认。 她怒声:“ 聂羽裳,我的事,不必你管!你敢出卖尊上,你给我滚出去!” 聂羽裳道:“我怎么出卖他了?不就是给老尊主报了信?知情不报,你知道后果的!” 羽 涅姑娘怒声:“滚!” 聂羽裳扯了扯嘴角,“我哪知道老尊主突然不来,派了季虎那条老狗来?我告诉你,他还死不了!悠着点,留点力气!季虎找上门来,我一个人可对付不了!” 羽涅姑娘这才冷静下来。 聂羽裳转身就走,却回头看来,“这厮……真着了秦晚烟的道了?放着钥匙不夺,居然劫人!最终还人财两空?真真笑死人了!” 羽涅姑娘只当没听到。 聂羽裳轻笑:“小孩子才玩暗恋,成年人嘛……” 第173章 妖女会吃人 聂羽裳那双如丝媚眼恣意笑起来,简直能勾人心魂。 她继续道:“成年人嘛,得先下手为强!你呀,再瞒下去,就等着伤心吧!” 羽涅姑娘忍不住回头看去,“你闭嘴!” 聂羽裳道:“先说好,到时候你沦为妒妇,姐姐我可不认你这个不争气的妹妹!” 羽涅气着想动手。 聂羽裳轻蔑一笑,这才离开。 然而,门一关上,羽裳姑娘朝榻上的人看去,脸还是不自觉红了。 虽然穿着打扮,说话做事的风格同姐姐很像很像,却仅限于黑市事务。 私底下,她同姐姐是完全背道而驰的两个性子。 尊上若非昏迷,她怕是都不敢同他对视。 暗恋自己的主人,都尚且有负罪感,何来先下手为强? 她将萧无欢的手放入被褥里,仍旧在一旁守着,规规矩矩。 聂羽裳离开密室,犹豫了一番,带了几个人,离开黑市,亲自在周遭的林中埋伏。 哪知道,没埋伏到季虎的人,倒是见着了跑得气喘吁吁的秦耀祖。 聂羽裳坐在树上,看着他往黑市方向走,一脸的嫌弃。 醉梦楼暴露了,她要这头猪也没什么用处了。 然而,没一会儿,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了。 寸头,宽肩窄腰大长腿,五官俊美如雕琢,看似硬气沉稳,可眉宇间的意气难掩。 这不是秦越,又是谁呢? 聂羽裳大他四岁,越看他,越觉得像个弟弟,却偏偏觉得赏心悦目,十分喜欢。 她笑得媚眼儿都 眯了起来,低声,“去,把秦耀祖抓回来!” 语罢,她便飞掠而下。 秦越身旁几个护卫立马发现异常,奈何,聂羽裳的武功极高,两三下就杀了所有护卫。 她落在一旁树下,双臂环抱,靠在树干上,笑吟吟,“好久不见,你想我了没?” 秦越没想到会这里遇到聂羽裳。 他怒声:“妖女!” 聂羽裳也不生气,仍旧笑着,“故事里都说,妖女会吃人,你怕不怕?” 秦越余光朝周遭看去,知道自己难逃,除非,从这个女人身上找机会。 他忍着怒火,答道:“你想吃我?” 聂羽裳没想到秦越会这么说,忍不住呵呵大笑,“你好吃吗?” 秦越的耳廓都有些发烫了,却还是故作镇定,应答,“就怕你吃不下!” “是嘛?” 聂羽裳轻舐唇角,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秦越打量着她单薄的衣裙,看似挑衅,实则在寻找机会。 聂羽裳走近,抬起秦越的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 秦越趁机,揪住她的衣裳。 然而,聂羽裳早有防备,立马扼住他的手腕。 “明明是我想吃你,怎么感觉……是你想吃我呀?” 她凑近,身上的香气沁人心扉,笑容媚骨,声音更是入骨的诱.惑,可手上劲儿却一点儿都不含糊,将秦越牵制得死死的。 秦越恼羞成怒,“不要脸!” 聂羽裳还是笑着,仿佛永远都不会动怒,“不要脸,能要到你吗?” 秦越终是忍不住,脸刷一下 红了。 他别过头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聂羽裳见他脸红,微微一愣,随即又笑了。 “跟着秦晚烟作甚?长这么大了,吃了那么多苦头,才回去给秦家当儿子,你也甘心呀?跟着我,天天带你做快乐的事!好不好?” 秦越冷声:“我这条命是我姐给的!你少挑拨离间!” 聂羽裳笑道:“真是个好弟弟。本小姐怎么不早点遇上你呢?” 这时候,侍从将秦耀祖押了过来。 秦耀祖气呼呼的,“秦越,你看吧!叫你想着卖我,赔上自己了吧!” 秦越怒目瞪去。 秦耀祖却不怕,哀求起聂羽裳:“姑奶奶,我姐想卖掉我!你劫持我威胁不了她。但是秦越不一样,根正苗红,是我姐的心头宝!” 聂羽裳从秦越腰上摸出了一抹玉牌,递给秦耀祖。 她依旧媚笑如丝,“带回去,告诉秦晚烟,三日后拿钥匙到此地来换人。就许她一个人来,否则,本小姐杀了她的好弟弟!” “是是是!” 秦耀祖拿了玉牌,转身就跑。 聂羽裳将秦越抵在树干上,轻抚起他俊朗的脸廓,指腹下滑,再次抬起他的下巴。 她说:“你真好看。” 秦越恼得想咬她,奈何,咬不着。 聂羽裳仿佛被逗乐了,开心极了。 这时候,一道利箭突然朝秦越凌厉射来,聂羽裳大惊,将秦越拉开。 很快,暗处就走出了一个膀阔腰圆,体格魁梧的中年男人。 此人,正是一直追捕萧无 欢的季虎。 他没了一只眼睛,空洞的眼眶仍有血迹,没有任何遮挡,狰狞恐怖。 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打量起聂羽裳,阴鸷的笑意藏不住yin意。 “羽裳美人对尊上真是忠心耿耿,尊上都不在意那钥匙,你还这般费心费力。” 聂羽裳毫不犹豫,将秦越拽到身后,低声:“本姑娘极其讨厌这条老狗,今日放你一马,逃吧!” 秦越意外了。 然而,聂羽裳很快又补充,“你记住,我不许你落到他手里!你若逃不走,我定杀了你!” 秦越冷声,“你放心,我若逃不走,也不会给你们任何人机会威胁我姐!” 聂羽裳轻笑:“骨气不值钱,保住小命吧!” 语罢,她便将秦越推开,抽出短剑,袭向季虎,而周遭所有侍卫也同她一并杀过去。 秦越立马逃。 背后,剑气凌厉,打斗激烈。 秦越忍不住回头看去,竟见聂羽裳所有侍卫全都被杀了,就只剩她一人,跟季虎单打独斗。 他虽然不动武,却也分辨地出来,聂羽裳一直处于下风,在硬抗。 “窝里斗,活该!” 他可一点儿也不同情她,他正要回头,却见季虎一道剑气,划破了聂羽裳的衣裳。 纱.衣上扬,聂羽裳却下坠,压碎了层层树枝,重重摔在地上,香肩半露,鲜血直流。 秦越微怔,明明知道要逃,却不知道为何,移不开脚。 这时候,季虎抓了聂羽裳的纱.衣,追了下来。 他闻着纱. 衣,一脸yin意。 他哈哈笑道:“聂羽裳,你真当一个乳臭未干,不会武功的小子,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你也太天真了?呵呵呵,我先办了你,再抓他不迟!” 聂羽裳竟还在笑,“你敢?” 季虎轻蔑至极,“聂羽裳,你怕是忘记了,护着你的那个人早死了!今日,我要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聂羽裳终于不笑了,一双眉眼猩红得骇人。 季虎猛地扯下了她的底衣…… 第174章 这种耻辱不能忍 季虎一扯碎聂羽裳的衣裳就扑过去,聂羽裳剧烈挣扎,徒手同季虎厮打起来。 秦越不自觉握起拳头,内心无比挣扎。 他既想冲过去阻拦,又非常清楚聂羽裳也不是好东西,他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马上逃走! 偏偏,越看越移不开脚,拳头越握越紧。 他终是忍不住抓起了一旁的石头。 就在这个时候,秦耀祖突然气喘吁吁跑了回来,扑.倒在他身旁。 “完了完了,又来了一批人,都是狐面杀手!咱们谁都逃不掉了!” 秦越抓紧石头,回头看来,那表情又凶又怒。 秦耀祖吓了一跳,立马解释:“光宗兄弟,你别误会!我刚刚是骗那个臭婆娘的!咱们两人总得有一个人回去报信吧!对吧!” 他听秦晚烟说要把他送到云梦黑市卖掉,便想也不想就往这边逃了。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可没想到,这个地方是真危险! 他刚刚拿了秦越的令牌,压根没想去报信,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光宗兄弟,我就想着……” 这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聂羽裳破口大骂的声音。 秦耀祖狐疑了,从草丛里冒出头来一看,竟见聂羽裳被一个彪悍的男人压.倒了。 他先是一愣,随即就乐了,“那独眼瞎是谁?这……这是窝里斗?” 秦越冷冷道:“救她!” 秦耀祖又愣了,“什么?” 秦越很笃定:“救她!” 秦耀祖不可思议:“你要救那个臭婆娘 ?” 秦越绷着脸,无比认真解释:“第一,周围都是那个独眼的人,你我都逃不掉,落在聂羽裳手里,比落在独眼瞎手里好!” 秦耀祖若有所思,“也是,落女人手里确实比落男人手里好!” 秦越又解释:“第二,我姐说过,不能轻易欠人人情,欠了就得还!” 秦耀祖不假思索,“咱姐没跟我说过……” 很快,他狐疑了,“不对啊,你欠那个臭婆娘什么人情?” 秦越似乎不是在跟他解释,径自又道:“第三,大男人有所为有所不为,见敌死可不救,见女人被欺辱必须救!” 秦耀祖也不争辩了,就瞥了他手上的石头一眼,“你、打算怎么救?就凭这石头?光宗兄弟,醒醒吧,咱俩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秦越却道:“你右后方二十步左右,有弓箭,是刚刚那人掉的。我引开他的注意力,你去拿箭,趁机射杀!” 秦耀祖立马就慌,“你让我.射.鸟还成,我从来没射过人!” 秦越道:“那独眼瞎跟我姐有不共戴天的仇,但凡跟我姐有关的人,他都不会放过!你不杀他,就等着被他迁怒,开膛破肚吧!” 秦耀祖更慌了,“你不早说!” 此时,聂羽裳整个人被压制得死死的了。 “这是唯一的机会!找致命点,看准了再射!” 秦越说罢,立马匍匐到另一边,相准了季虎的脑袋,狠狠砸过去。 他站起来,颇有霸气,“给老子放 开她!” 聂羽裳怔了。 季虎虽然不痛不痒,却也意外。 他禁锢住聂羽裳的双手,抬头看过来,轻蔑至极。 “乳臭未干的兔崽子,你这是想英雄救美吗?怎么,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也想尝尝?” 秦越一心只想转移对方的注意力,给秦耀祖制造机会。 激怒对方是最好的办法。 他眉头轻佻,高高在上睥睨季虎,“小爷要的女人,那都是乖乖排队送上门来的。没尝过女人滋味的,怕是你条独眼老瞎狗吧!要不,何须这般用强?” 除了萧无欢,季虎还从未被年纪这么轻的小子侮辱过。 他站了起来,一脚踩在聂羽裳身上,拔起刺在一旁的剑。 这时候,秦耀祖已经拿到了弓箭,正不知道该射哪里。 见季虎站起来,他灵机一动,视线下移,落在季虎的裤.裆上。 虽此鸟非彼鸟,可是,对于男人而言,还有哪个地方比这个地方更致命呢? 很快,他就丢掉弓箭,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弹弓。 眯眼,瞄准。 季虎怒斥秦越,“兔崽子,别以为你能当人质,老子就不会杀你!” 秦越轻哼:“就凭你这狗杂碎,也想杀小爷?” 秦耀祖抓住机会立马打出了弹珠,哪知道,季虎骤然扬剑,身体轻侧,“你找死!” “啪!” 弹珠打在季虎胯部,就差那么一点点! 季虎愣了! 秦越脸色变了! 秦耀祖……惊呆了! 季虎猛地回头看去,秦耀祖慌乱中又补了一弹珠。 “啪!” 这一弹,再次打在季虎胯部。 秦耀祖的力量受过专业训练,虽然不是射箭,可这弹弓的力道也一点儿不小。 季虎还是疼的。 然而,彻底激怒季虎的并非这疼痛,而是这侮辱! 秦耀祖想偷袭他哪里,再明显不过了! “老子宰了你!!” 他暴怒如雷,扬剑狠狠劈斩过去,秦耀祖滚到一旁,爬起来就跑,“救命啊!救命啊……” 季虎立马追过去。 秦越顾不上那么多,箭步上前,脱下外衣盖在聂羽裳身上。 聂羽裳伤得可重可重了,衣衫尽碎,发丝凌乱。 她不笑了,眼里却也没有一丝丝泪光,唯有一片血红,不像是想哭,更像是恨。 她看着秦越,冷冷质问:“为何救我?” 秦越往四下看去,季虎的手下已经包围过来了。 秦耀祖没得手,他们最终还是逃不了。 他道:“我救不了你。” 聂羽裳突然暴怒,“救不了为什么还要救?你找死吗?” 秦越道:“原则。” 聂羽裳突然呵呵笑起来,“你,跟我这个妖女讲原则?” 秦越看着渐渐逼近的狐面人,不说话了。 然而,数道身影却突然飞落在他们前方,为首之人回头看来,“越少爷,你没事吧?” 这是,九王府的侍卫! 他们怎么来了? 侍卫们很快就同狐面人厮杀起来。 秦越紧绷的脸突然就露出了笑容,他下意识回头朝聂羽裳看去,“有救了!” 聂羽裳心头微怔,却很快就露出一贯 没心没肺的魅笑,“怎么,你想放过我?” 秦越笑容顿僵,他没有犹豫,“不可能!” 语罢,他便将聂羽裳拽了下来。可是,人站起来了,衣裳却掉了…… 第175章 从未让她失望过 春.光半泄! 秦越一看到立马回避,飞快捡起衣裳,“穿上!” 聂羽裳嘴角勾着挑衅的笑,不动。 秦越恼怒,亲自替她裹上衣裳,聂羽裳却突然拥住他! 数枚毒针从秦越背后掠过,差一点点就伤着他了。然而,秦越一无所知。 他愤怒地推开聂羽裳,“你懂不懂廉耻!” 聂羽裳摔在一旁,羽涅姑娘飞落下来,搀起聂羽裳。 她要动手,聂羽裳却整个人都赖给她,吐出了一口鲜血,“我撑不住了,走!” 羽涅姑娘当机立断,带走聂羽裳逃离。 秦越急声,“来人,快追!” 然而,狐面人个个都是高手,侍卫们根本分不开身。 没一会儿,古雨和上官灿就到了,救来了负伤的秦耀祖。 古雨二话不说,朝狐面人杀去。 上官灿则将负伤的秦耀祖推给秦越,十分嫌弃。 古雨奉命来云梦黑市追查萧无欢下落,而上官灿奉命来找秦越。 两人撞上了,原本都要去云梦黑市了,却听到秦耀祖杀猪般的求救声,立马拐过来了。 幸好,来得及时,救了秦耀祖一条小命。 奈何,两人联手也敌不过季虎,最后谎称九殿下就快来, 把人吓走了。 秦耀祖被剑气所伤,虽严重却也没性命之忧,可此时的表情,堪比将死。 他靠在秦越身上,无比怨恨,仿佛死了都不会原谅秦越。 连上官灿都不知道独眼瞎是谁,独眼瞎怎么就跟秦晚烟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了呢? 秦越 这不是坑他,又是什么? 他喃喃道:“秦光宗,你重色轻、轻……” 然而,秦越没空搭理秦耀祖,指着聂羽裳消失的方向,“醉梦楼的人往那边逃了!” 上官灿没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秦越不解。 上官灿道:“萧无欢是朝暮宫的人。” 秦越明白了,秦耀祖却一头雾水。 狐面人逃走,他们便往云梦黑市去。然而,羽涅姑娘为躲季虎,早已将萧无欢带离云梦黑市。 马车一路往西疾驰,车内,萧无欢仍旧昏迷不醒。 聂羽裳裹紧秦越的袍子,蜷缩着,嘴角尚有血迹。 羽涅姑娘一脸愤怒地盯着她,“聂羽裳,你装的!你骗我!” 聂羽裳只当没听到。 羽涅姑娘道:“你护着那小子作甚?” 她几乎同上官灿他们同时赶到,正是渔翁得利的时候,要带走秦越并不难。 可聂羽裳非但帮秦越避开她的毒针,还装重伤。 羽涅姑娘又道:“待尊上醒了,这件事我一定禀告!” 聂羽裳整个人都躲入秦越宽大袍子里,不搭理。 羽涅姑娘气着了。 半晌,她的气消了一些,才问:“天水郡也不能待,去哪?” 聂羽裳这才抬起头来,轻笑:“忠心耿耿如你,不是应该遵守老宫主的命令,把他送回去成婚吗?” “你!”羽涅姑娘气结。 聂羽裳呵呵笑了起来,“去赤戎。” 羽涅姑娘心惊,“你说什么?” 聂羽裳眸中浮出阴鸷:“我说,去赤戎!我要季 虎死无葬身之地!” 羽涅姑娘道:“你我都斗不过他!” 聂羽裳朝萧无欢看去,笑得更阴狠了,“他去了,自是会把赤戎搅得天翻地覆!” 羽涅姑娘道:“你还嫌他闯的祸不多吗?” 聂羽裳哈哈大笑,“丢了百草山,失了洛桑国,连钥匙都没到手,呵呵,不差一个赤戎!反正,老尊主横竖都不会杀他!” 羽涅姑娘直摇头,“不可以。” 聂羽裳轻笑,“待他醒了,你且瞧瞧,他会不会找季虎算账!” 马车远去,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翌日,临近午时,上官灿才将秦越和秦耀祖送到秦晚烟面前。 秦越站得腰杆笔挺,秦耀祖却是躺在担架上的。 秦晚烟打量了秦越一番,又看了看秦耀祖。 她还未开口,秦耀祖就哭了,“姐,秦越太不是东西了,我……” 秦晚烟随手拿了一团纸,塞住秦耀祖的嘴巴。 她对秦越道:“你说!” 秦越非常诚实,连自己救聂羽裳时的内心挣扎,都说得清清楚楚。 最后,秦晚烟并没有对秦越的行为做任何评判。 她才拿开秦耀祖嘴里的纸团,冷冷质问:“秦越让你射箭,你玩什么弹弓?” 秦耀祖欲言又止,一腔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别说,他要用弓箭的话,结果或许会比弹弓强很多。 秦晚烟又问:“那个独眼瞎为何跟羽裳姑娘内斗?” 秦越道:“不清楚,两人好像有很深的过节。古侍卫带人封了云梦黑市,听 他说九殿下还派了另一批人去,去了天水牙行。” 秦晚烟既意外萧无欢是朝暮宫的人,更意外穆无殇的做派。 朝暮宫作为东云大陆神秘又行事狠辣的暗势力,一直没有人敢跟招惹。 穆无殇这一招惹,就是直接挑衅呀! 她嘴角不自觉泛起一抹满意的弧度,那家伙作为她的盟友,还真从未让她失望过! 她给秦耀祖把了个脉,道:“来人,把他带走!” 秦耀祖急了,“姐,你不要卖我!之前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刷心眼了!你让我干啥都行,做牛做马都成!求求你别卖我!” 秦晚烟面无表情,“不卖了。” 秦耀祖一愣,随即大喜。 可是,他还未来得及谢,秦晚烟就道:“我要出趟远门,待我回来后……” 她说着,将秦越推过来,拍了拍秦越精炼的肩甲,才继续说:“你要是没炼出这种身板,我一定让你做牛做马!” 秦耀祖惊得都从担架上坐了起来,他捏了捏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看秦越,突然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秦晚烟面无表情,“抬走!” 秦越犹豫了好一番,还是走过来,“姐,我是不是错了……不该救她。” 秦晚烟抬眼看去,“后悔了?” 秦越很果断摇头。 秦晚烟道:“没什么该不该的,只有悔不悔。不后悔就是对的。” 秦越闷了半天的心,总算放松了。 他问道:“姐,上官灿何时教我武功?” 上官灿一身武艺全凭天 赋,压根不是个好学生,更当不好师父。 秦晚烟找出了一本内功心法,丢给秦越,“跟着他学,不如自学!” 秦越大喜。 秦晚烟问道:“造船的材料都找好了吗?” 秦越道:“普通的木材都寻着了,我打探到有一种木材名为垒木,耐腐耐虫,特别坚固,是做船架的最好材料!” 秦晚烟问道:“哪里?” 秦越道:“在赤戎国南部林场,听说那林场场主十分难缠,我打算让钱叔陪我走一趟。” 秦晚烟也不知道穆无殇打算带她去赤戎何处。 她道:“你同老钱先走吧,多听多看多想。” 秦越特认真地点头,“是!” 秦越和钱掌柜离开三日后,穆无殇还没来。 秦晚烟早准备好了一切,都有些等不住了。 这日,她想上九王府问问,却传来康治皇帝派穆无殇紧急出使赤戎国的消息。 上官灿跑得飞快,“烟姐,听说西陲边界出事了,平西王还被关着,皇上一收到军报就让九殿下立马出发。这会儿使臣团都快出城了!” 秦晚烟眼眸儿都冷了,凶巴巴质问:“西陲能出事,让他把我的事给忘了?” 话音一落,背后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第177章 她才不是怕他 面对秦晚烟一系列问题,穆无殇耐着性子,将自己探知的秘密都告诉她。 秦晚烟这才知道,原来康治皇帝不仅仅讲究养生,更想长生不如,容貌永驻。 十一皇叔尽心尽力,甚至不惜毁容帮康治皇帝寻药,试药,才得康治皇帝信任。 穆无殇道:“他那张脸,大致是二十五岁毁的。本就无心婚娶,毁了容貌更不再提及。” “二十五岁,试药毁容。” 秦晚烟喃喃自语,回忆起十一皇叔那张布满伤痕的丑脸。 别说,她从第一次见他至今,都还从未近距离,认真瞧一瞧他的脸。 他到底是用了什么药,竟能毁成那样? 穆无殇又道:“皇叔自小就痴迷医药学,父皇让他寻药,他是求之不得。试药毁容于他,好似无关痛痒。” 秦晚烟抬眼看去,“如此说来,他就更没有作案动机了。” 穆无殇点了点头。 秦晚烟又问:“这回出使赤戎,皇上没让他跟着了?” 穆无殇道:“跟父皇闹了矛盾,父皇差了其他人。” 秦晚烟知道穆无殇有法子应对使团里的人,也没多问,却好奇十一皇叔能跟康治皇帝闹什么矛盾。 她随口多问了一句,“皇上怎么着他了?” 穆无殇道:“那日醒来,见自己被扒了腰带,狼狈恼羞,父皇又训了他几句,就闹了。 他回头看来,桃花眼里、嘴角上都带着浅浅的笑意。分明是责备,却满满的宠溺。 他道:“拜你所赐,扒了人 腰带搜,也不给系回去?” 这“拜你所赐”自是秦晚烟主使的意思。 只是,秦晚烟愣了,但很快,她也扯出了笑颜,“赶时间,给忘了。” 穆无殇难得见秦晚烟笑,眸子深了几分,迟迟没移开眼。 秦晚烟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配合他笑了。 她笑容越发僵硬了,缓缓地转头,看向窗外,心道:“该死!” 穆无殇习惯了她的回避,倒没追究,朝另一边窗外看了去。 秦晚烟几回余光朝他瞥去,眸中不知不觉浮出了冷躁。 她才不是怕他,不过是不想自找麻烦罢了! 晚上入住客栈,秦晚烟到房里第一件事就是让火舞给陈清明送信去。 陈清明收到信后,慌得不能再慌了。 他跑去找林婶,“九殿下不问就没事,若是哪天问起,小的断断是瞒不过去的!” 林婶特认真地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陈侍卫,你得明白。出卖大小姐,九殿下是救不了你的。但是,欺瞒九殿下,大小姐还是保得住你的。” 陈清明琢磨一番,从此将这话奉为圭臬! 秦晚烟和穆无殇离开皇都的隔日,闹脾气宅居不出门的十一皇叔终于进宫了。 康治皇帝丢了传国宝匙,仿佛丢了三魂七魄。 见十一皇叔来,他只抬眼看了一眼,没搭理。 十一皇叔面无表情,递上一盒丹药,“新出炉的驻容。” 康治皇帝这才有了精神,他服下一颗,示意十一皇叔坐下。 他道:“那可是镇国的宝, 竟在朕手上丢了!朕这几日心神不宁,总觉得苍炎要乱了。” 十一皇叔看了他许久,却突然笑了,悄声,“皇上,福祸相依,臣这儿有好消息了!” 康治皇帝愣了下,随即大喜,“你是说不老药?” 十一皇叔笑容扩大,“臣这几日关在家中,不眠不休,翻了七天七夜的古籍,终于弄明白了!哈哈……” 十一皇叔笑得越大声,康治皇帝就越紧张。 他再次问道,“你、你说的不老药??” 十一皇叔这才掏出一张药方,递过去,“寻着了!就是这方子,一共七味药!” “苍紫葵、赤月草……” 康治皇帝从未听说过这七味药的名字,他连忙问:“就这七味药便可炼制不老药?” 十一皇叔很肯定地点头,“错不了!” 康治皇帝立马站起来,激动难掩,握着拳头来回踱步,高兴得就好似已经吃下了不老药。 最后,他按住了十一皇叔的双肩,兴奋地道:“你果然没有辜负朕这么多年的期望!快,告诉朕,这七味药何时能找齐?朕何时能服药!” 十一皇叔又嘿嘿笑了来,那丑陋的脸越发狰狞恐怖,“苍葵,臣已经有了。余下六味,皆非凡品,求之不得。” 康治皇帝道:“求之不得也得给朕求来!去!你现在就走,寻药去!” 十一皇叔还是笑着,“皇上所言极是,求之不得,臣也定要求来!” 康治皇帝高兴坏了,几乎是赶着十一皇叔出宫 ,出城去找药的。 就这样,十一皇叔当日也离开了苍炎皇都。从南城门出,却往西边走。 秦晚烟和穆无殇也是同一个方向。 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是骑马,累了才换马车。 秦晚烟一开始还因为不知晓目的地心里空落落的,很不习惯。渐渐地,竟也不好奇了,就什么都不想,就跟着穆无殇走。 哪知道,穆无殇带她到了一个她想都没想过的地方——墨城。 墨城,位于苍炎国的苍西地区,属平西王府管辖,虽然城池小,且不繁华,却是东云大陆鼎鼎有名的城。 只因为这城里有一户大家族,为东云大陆十大家族之一,排行第五,文豪辈出的顾家是也! 来墨城的外人,百分百是冲着顾家来的。 马车行驶入墨城爬满青藤的城门,秦晚烟蹙眉问道:“第二把钥匙,不是在赤戎国内吗?你带我来这儿作甚?” 穆无殇这才告诉她真相。 原来,他尚且不确定第二把钥匙的具体位置,只知道在赤戎国南部一座名为“洛”的古城里,与一个神秘的图腾有关。 秦晚烟问道:“难不成,顾家有人了解那图腾?” 穆无殇还未回答,秦晚烟就道:“你想找顾惜儿的父亲,顾浩倡?” 被顾惜儿追了那么久,她对顾家还是非常了解的。 顾惜儿的父亲专供古时图腾研究。在他那儿若问不到,在别处怕是更问不到。 只是,这顾浩倡可不是轻易能见着的人。 他所有的时 间,几乎都花在翻书写书上,连说话都懒得说。也不知道怎么生出顾惜儿那个学渣来的。 秦晚烟一想起顾惜儿的死缠烂打就头疼。 她道:“没有九殿下出面搞不定的,我就不去了,在客栈等九殿下好消息。” 穆无殇却道:“本王出使赤戎,人人皆知,不方便在此处露面。还是烟儿去请,本王且当个侍卫,随烟儿左右。” 这理由,确实是个理由! 翌日,穆无殇一身护卫打扮,面戴假面,同秦晚烟一起来到顾家大宅。 秦晚烟正要敲门,却有人推门而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顾惜儿…… 第178章 我们坚决不同意 秦晚烟原本还想着顾家那么大,她也未必会遇上顾惜儿这个公子秋的头号铁粉。 万万没想到,一敲门就撞上了。 顾惜儿一见着秦晚烟就愣了,但随即,清秀的小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靥,眼儿弯弯,眸光纯净灵动。 她道:“秦晚烟,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晚烟正要回答,顾惜儿的笑容却突然变成了焦急,“那个侍卫救活了吗?我真的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我不是故意害他性命的!” 这侍卫,自是上官灿。 上官灿顾着阻止顾惜儿翻秦家的墙,几番错过潜入秦家的刺客,自己都险些赔上性命 秦晚烟当然记得这件事,却没想到顾惜儿至今还惦记着上官灿的小命。 她道:“放心,活得好好的!” 顾惜儿这才松了一口气,“万幸!” 很快,她就抱怨道:“我被禁足在墨城出不去,我往你们府上送了好些信问这件事,你们好歹给我回个信呀!” 信? 秦晚烟一封都没见着。 顾惜儿这名字早被她列入黑名单,估计都被林婶给处理了。 秦晚烟道:“人没事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顾惜儿却连忙取出荷包,递上,“秦大小姐,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有劳你替我交给那个侍卫,就当我赔偿他的!” 秦晚烟道:“不必了。” 顾惜儿认真道:“你不知道!那个侍卫可命苦了,打小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学会武功,才在秦家谋了一份生计。一家上下 ,老的老,幼的幼,全靠他一个人养着。他伤得还这么重,肯定得……” 秦晚烟听着听着,眉头蹙了起来。 命苦? 吃尽苦头才学会武功? 家有老幼等他养? 上官灿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天赋异禀,为逃避练功才离家出走的上官堡二少爷! 他居然卖惨蒙骗小姑娘? 他想干嘛? 顾惜儿说了一堆,最后将荷包塞到秦晚烟手里,“我例钱也不多,这些年存的全在里头了,替我跟他说声对不起。” 秦晚烟暂时也没空深究这件事,她把荷包退回去,冷冷道:“回头我让他自己来找你!” 顾惜儿点了点头,“也好!” 说着,她突然退开两步,对秦晚烟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秦大小姐,我翻你家的墙,就只想代表公子的画迷,跟你道个歉。对不起,那日是我们误会你了,请你原谅。” 秦晚烟“嗯”了一声,表示接受。 顾惜儿没想到秦晚烟这么个冷冰冰的人,会这么大方。 她笑了,“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以后就是朋友啦!你比我大,我叫你烟姐,你直接喊我名字就成!” 秦晚烟嘴角微搐。 然而,她还未拒绝,顾惜儿就贼兮兮地笑了起来,凑近悄声。 “烟姐,我有个大计划,准备给公子一个惊喜,你要不要参加?” 秦晚烟已经快失去耐性了。 哪知道,顾惜儿却道:“公子不是已经订婚了吗?这些日子,我也想通了。” 秦晚烟骤然蹙眉。 而站在她背后的穆无殇保持这侍卫的姿态,微微低头,面不改色。 顾惜儿仍旧说着,“能跟公子订婚的人,必是入了他的眼,入了他的心的人。” 她似乎有些哀伤,可说着说着,还是笑了,“我虽然总说非公子不嫁,可我一直都觉得,公子那样的人是不会婚娶的。哎,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能公子折服。” 她看了秦晚烟一眼,想问,却还是作罢了。 “总之,公子身旁有人照顾便好!我和一群姐妹们都决定了,从此以后,不再当公子秋的铁粉了!” 听到这,秦晚烟紧锁的眉头倒是松开了。 她也懒得追究顾惜儿打哪听来订婚的消息,心想,这小妮子脱粉了就好! 哪知道,顾惜儿却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决定,从此以后,当公子秋夫妇的铁粉!” 秦晚烟表情彻底变了。 一直低着头的穆无殇倒是缓缓抬眼看了过去。 顾惜儿说得慷慨激昂,“无论是谁想拆散他们,我们都坚决不同意!” 她表情一变,笑道:“烟姐,公子至今不公开此事,我们自然不会大肆宣传,目前也就是……” 她想了下,才道:“几十号人知道此事吧,以公子的为人,都订了婚,定不会委屈心上人一直等着的,更不会藏着掖着太久。是吧?” 秦晚烟下意识深呼吸。 顾惜儿却只当她是认可的。 她笑得更开心了,“我们就想提前给公子夫妇俩准备一份大婚贺 礼。烟姐与公子是知己,一定也认识公子的心上人。所以,嘿嘿……所以我就想让烟姐帮我们打探打探,公子的心上人,有何喜好?” 终于,秦晚烟开了口,“谁告诉你,公子秋订婚了?” 顾惜儿不假思索,“你家未婚夫呀!” 秦晚烟很不可思议,“你说谁?” 顾惜儿愣了,“烟姐的未婚夫就一个吧?” 穆无殇轻咳出声,“咳咳……” 顾惜儿瞥了他一眼,只当是侍卫,没多想。 她补充道:“那天在秦家,九殿下亲口告诉我的!” 秦晚烟那表情简直无法形容。 顾惜儿这才发现异常,她小心翼翼地问,“烟姐,九殿下不至于骗我吧?” 秦晚烟没回答。 顾惜儿急了,追问道:“烟姐,公子到底订婚了没?” 秦晚烟冷眼盯着她,声音更冷,“既是九殿下告诉你的,你找九殿下去!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来烦我!” 她转头,甩了一记警告的眼神给穆无殇,才大步走入顾家。 穆无殇下意识摸了摸鼻子,眼底闪过一抹似笑非笑,跟了进去。 顾惜儿有些被凶着了,看着他们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想起一个问题来。 她连忙追进去,“烟姐,你来我家做什么?” 顾惜儿追进来的时候,秦晚烟和穆无殇已经被小厮带到客堂了。 临进门前,秦晚烟冷冰冰地对穆无殇下命令,“门口候着。” 穆无殇眼底掠过一抹无奈,还真应了一声,“是。” 顾惜儿又 看了他一眼,心下暗叹,烟姐这贴身护卫的个头真高! 她跟进屋,秦晚烟已经给管家递上了一封引荐信,表明来意。 顾惜儿莫名有些慌,问道:“烟姐,你想见我爹爹做什么呀?” 秦晚烟道:“有事请教。” 顾惜儿暗暗松了一口气,夺来管家手里的引荐信,“我帮你递帖子,你稍等!” 管家道:“小姐,还是老奴来吧,你知道老爷的脾气。” 顾惜儿道:“我当然知道他不会给我面子,但是这引荐信的面子,他一定会给的!” 顾惜儿心下认定,秦晚烟这引荐信的公子秋写的! 秦晚烟坐在一旁,不动声色。 这时候,门外却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顾小姐留步,本公主这引荐信,也劳烦顾小姐一并呈给令尊吧!” 第179章 这是穆无殇给的 秦晚烟只觉得这声音似乎在哪来听过。 她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轻女子站在门口,身着雪白貂裘华服,一身奢华配饰,浓妆艳抹,珠光宝气。 那眼神又傲慢又嚣张,仿佛谁都惹不起。 她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女子是赤戎国的三公主,乌兰沁。 也是原天下第一画师,韫老先生的头号画迷。 当年她以公子秋的身份,用一副《云山清梦》击败韫老先生,夺下“天下第一画师”的名号。 斗画结束后,乌兰沁争辩不过顾惜儿,就故意逼顾惜儿出手,让顾惜儿吃了大亏,还借机中伤诽谤她的名声。 顾惜儿自然不是乌兰沁的对手,而她忙得脚不着地,根本无暇理会,只让林婶暗中收拾。 乌兰沁后来倒也没有再作妖了,她也就忘了这么个人了。 秦晚烟多看了乌兰沁几眼,没想到如今都弃了公子秋这个马甲,却会在头号画粉家里,撞上曾经的黑粉。 穆无殇也意外着。 他并不知道公子秋那些事情,只是纳闷赤戎国的公主为何会出现在顾家。 要知道,赤戎皇族重武轻文,同顾家并没有什么往来。 他看了秦晚烟一眼,观望着。 乌兰沁已经大摇大摆地走进屋了,顾惜儿一脸不可思议,“乌兰沁,你也敢出现在我家?你给我滚出去!” 乌兰沁扬了扬手里的举荐信,道:“韫老先生引荐我来,我有个重要的学问,同令尊请教。你让我滚?你确定?” 顾 惜儿握紧了拳头。却还是冷静了。 在这家里头,她根本说不上话。 要见父亲,需找顾家认可的人写引荐信,引荐信里写明来意,或求学问或辩真理,由父亲看了之后,决定见不见。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哼:“你也配跟爹谈学问,不怕贻笑大方!” “配不配不是你说的算!” 乌兰沁递上引荐信,仿佛命令一个仆人一般,“给本公主一道送过去吧!” 顾惜儿随手拨开。 哪知道,乌兰沁竟故意松手,让引荐信掉在桌上的茶水里。 她怒声:“顾惜儿,你什么意思?你同我有恩怨,就冲着我来,你拿韫老先生的引荐信撒什么气?你瞧不起韫老先生?还是你顾家也瞧不起韫老先生?” 顾惜儿的手僵在半空,“我,我……” 她虽然冲动,但也一直记着自己的身份,喜欢公子秋,却不曾拉踩过韫老先生。 哪怕当年斗画场上,她与乌兰沁争辩,也都只评公子秋的画好,不贬低韫老先生。 要知道,顾家在文坛的地位太特殊了,而父亲与几个叔伯跟韫老先生也一直都是交好的。 在他们眼中,其实没有什么第一第二,只有志同道合,相互请教。 乌兰沁步步紧逼,“你喜欢公子秋,你就是瞧不起韫老先生!” 顾惜儿气急,“我没有!” 秦晚烟看得清楚,眉头轻拢。 管家早将举荐信捡起了,擦拭掉茶水,可还是毁了一角。 “三公主,顾家与韫家是 世交,几位先生同韫老先生常有来往。我家小姐岂会无礼?她是不小心的。您稍作片刻,我这就替你送信去!” 乌兰沁将引荐信抢回来。 她瞥了顾惜儿手中引荐信一眼,道:“本公主刚刚在门口听她说,你家先生会给写这份引荐信的人面子。难不成,如今顾家不看学问深浅,只看人身份呀!” 管家还要解释,顾惜儿忍不住了,“乌兰沁,你是成心来找茬的吧?” 乌兰沁仍旧笑呵呵,能把人气死,“能让顾小姐这般热心的,亲自送信,想必这信是出自公子秋之手吧?” 顾惜儿道:“是又怎样?” 乌兰沁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这般区别对待了!公子秋的引荐信,由顾小姐亲自送。韫老先生的引荐信,却被打在地上!你们顾家就是嫌弃韫老先生输给了公子秋!” 她冷笑了笑,又道: “你们顾家也不必装了,当时斗画场上,你们家老爷子还怎么安慰韫老先生来着的?哼,我这就找韫老先生去,让他瞧瞧你们顾家虚伪的嘴脸!也让世人,看清楚你们的伪善!” 管家急了,使劲给顾惜儿使眼色。 顾惜儿怒声,“乌兰沁,你这般挑拨没意思!有种冲着我来,想怎样,明说!” 乌兰沁又将引荐信递过去,还是命令的语气,仿佛对待一个卑贱的仆奴,“去,给本公主一道送过去。” 她今日不是来找茬的,是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 情。 只是,刚刚在门口听到顾惜儿那几句话,她就猜到那封引荐信的公子秋写的。 当年她花大钱收.藏了韫老先生数幅画作,等着卖出好价钱,赚一笔。 可是,公子秋的出现,让她非但没赚,还亏了一大笔。 她撼动不了公子秋,见顾惜儿成日帮着公子秋造势搞排面,她的气就全撒在顾惜儿身上了。 今日亲上顾家,又撞上公子秋的引荐信,她自是要给顾惜儿一个下马威的! 见顾惜儿不动,她假意收了举荐信,转身就走。 顾惜儿握紧了拳头,却还是妥协了,她一步一步走过去,“你站住!” 这时候,秦晚烟却开了口,“顾惜儿,你站住!” 顾惜儿和乌兰沁双双回头看了过来。 顾惜儿连忙走过来,低声,“烟姐,你别管,这是公子的黑粉,这两年没少找过我茬。等这事过去了,我再收拾她。” 秦晚烟道:“等不了!” 顾惜儿还没反应过来,秦晚烟已经夺了她手里的举荐信,起身朝乌兰沁走过去。 乌兰沁这才认真打量秦晚烟,眼神轻蔑。 顾惜儿她都不眼里,何况这个靠公子秋举荐来的人。 她问道:“你想作甚?” 秦晚烟将手里举荐信翻到背面,递到乌兰沁面前,“用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不是公子秋的举荐信?” 乌兰沁认真一看,只见这信背面封口处有一印章,是“天”字的古形字。 青冥为天,这是青冥阁的标志! 乌兰沁 惊着了,“青冥阁!你、你是什么人?” 顾惜儿和管家也都震惊了,管家刚刚都还未来得及看举荐信,就被顾惜儿夺走了。而顾惜儿也没认真看,一厢情愿觉得秦晚烟一定是让公子秋帮忙举荐了。 他们都有些不相信,箭步走过来看。 要知道,青冥阁不仅谋士遍天下,间接主宰着东云大陆的局势,而且,也是“学问需经世致用”的发起者。 顾家一直想摆脱“空谈学问,百无一用”的困境,奈何青冥阁一直不搭理。 青冥阁竟主动给举荐信来,这事可不简单啊! 管家紧张地接过举荐信,“秦大小姐,稍等!我这就去请我家先生过来!” 顾惜儿喃喃道:“烟姐,你跟青冥阁什么关系呀?” 秦晚烟这举荐信自是穆无殇给的。 她没搭理沐灵儿,只冷冷看着乌兰沁,答道:“本小姐是公子秋的知己好友。” 乌兰沁懵了,“你、你……” 拿着青冥阁的举荐信,却说是公子秋的好友。 这个女人,什么意思? 第180章 道歉要有道歉的样子 秦晚烟什么意思? 自然是烦透了,新仇旧账要一并全算了! 她步步逼近乌兰沁,问道:“青冥阁的举荐信,被顾家区别对待了,你有意见?” 乌兰沁哪里敢有意见? 就算是她父皇,都不敢轻易开罪青冥阁啊! 要让她父皇知道她把青冥阁开罪了,她就完蛋了! “我,我……” “你什么你?”秦晚烟更进一步,“你没意见?” 乌兰沁不假思索,“是,我自是没意见!” 秦晚烟轻哼,“所以,是韫老先生对青冥阁有意见?” 这哪跟哪呀! “不是这个意思!” 乌兰沁似乎忘记了,自己刚刚也是这么强词夺理给顾惜儿安罪名的。 她慌了,“不是!我,我不知道这是青冥阁的举荐信!刚刚顾惜儿都说着是公子秋的举荐信!” 秦晚烟朝顾惜儿看去,“你说了?” 顾惜儿早忘了自己说什么了,她斩钉截铁:“我没说!是她自己说的!” 乌兰沁道:“我问你这是不是公子秋的举荐信,你问我是又怎样?在场这么多人都听着,你想说谎不成?” 顾惜儿这才想起来,自己真这么回答了。 她立马辩解:“我问你是又怎样,我又没说一定是!” 乌兰沁气急,“你狡辩!” 顾惜儿下意识看了秦晚烟一眼,秦晚烟却给了她一个冰冷且略带嫌弃的眼神。 仿佛在问她,此时不撕,更待何时? 顾惜儿莫名有了底气,暂时也顾不上顾家的规矩,大声反驳。 “乌 兰沁,你才是狡辩!我从来没有提过公子秋,全都是你自己提的!你经常抹黑公子秋,吹捧韫老先生,画坛里的人都知道。” 乌兰沁怒声,“你胡说八道,我没有!” 顾惜儿强势打断,“你今日拿着韫老先生的举荐信,平白无故又扯上公子秋,一是挑拨公子秋和韫老先生的关系,二是挑拨我顾家和韫家的关系!你安的什么居心?” 乌兰沁也不辩解了,恨恨道:“是是是,你没说那是公子秋的举荐信!是我误会了,成不!” 成不? 顾惜儿又下意识朝秦晚烟看去。 秦晚烟很爽快,“成,道歉!” 顾惜儿立马跟上,“对,必须道歉!否则你今日休想离开!” 乌兰沁极其不情愿,可见秦晚烟冰冷的眼神,她便知道,她若不道歉,这个女人会把事情闹大。 她都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这个女人不仅是公子秋画迷,还跟青冥阁有关系,她今日绝对不会提公子秋这三个字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恨恨地道:“对不起!” 顾惜儿瞬间舒坦了,忍不住笑了。 而就连她身旁的仆人们,也觉得解气,纷纷露出欣慰的笑容。 要知道,当年小姐和乌兰沁干架,老爷子不分对错,把小姐带回来,先罚抄了一百遍的家规,才听她辩解。 而她解释后,又被罚抄了一百遍家规。 乌兰沁听说这件事后,每次跟小姐有争执冲突,就都变着法子让顾家的人知晓 。 而顾家里本就不少人看不惯小姐这个不学无术的废材,便添油加醋告状,小姐好几次被罚得都差点离家出走了! 如今,总算出了口气! 乌兰沁见顾惜儿那样子,十分不屑。她心想着,道歉完了,这件事该结束了。 于是,她朝管家看去,递上举荐信,“现在可以……” 然而,她的话都还未说完,秦晚烟突然夺下了那举荐信。 乌兰沁不可思议,“你还想干什么?还给我!” 秦晚烟气定神闲,“道歉,要有道歉的样子!” 乌兰沁怒声:“你不要得寸进尺!” 秦晚烟偏偏就要得寸进尺,“这件事,你对不起的人多了。一句看着地板说的对不起,你是跟谁说的?” 乌兰沁本就是敷衍,哪有想那么多。 她眸中浮出一抹狠意,“把举荐信还给本公主!” 秦晚烟岂会怕? 她非但不给,还露出了挑衅的眼神,“不好好道歉,这举荐信你就别要了。” 乌兰沁立马伸手来抢。 秦晚烟后退,眸中挑衅越甚。乌兰沁随即一掌打来。 “烟姐小心!” 顾惜儿正要阻拦,乌兰沁的手却突然扬开,仿佛被什么力量给震开一样。 她震惊了,下意识朝门外看去。 顾惜儿等人也都看了去。 只见一直候在门边的侍卫,此时正站在大门中间。 玄衣劲装,身姿颀长傲岸,神秘假面之下,一双桃花眼深邃得摄人心魂,却也冰冷得骇人心魂。 众人都知道,是他出手的。 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出手的。 乌兰沁缓缓转头朝自己高举的手看去,只见手掌上不知何时,竟裂开了数道细长的伤口。 她心头顿慌,立马放下手,藏到身后去,“你们,你们……” 秦晚烟把玩着举荐信,气定神闲,“顾家向来以和为贵,重礼数辨道理。三公主若是觉得自己没道理,不想动口想动手了。咱们,到外头去较个高低?” 乌兰沁向来对自己的武功满意,可是,在刚刚那股凌厉而神秘的力量面前,她跟不会武功的人,基本没差! 打不赢,只能继续讲道理。 她道:“我误会了顾惜儿,自是对她道歉!” 秦晚烟问道:“顾惜儿,你收到她的道歉没?” 顾惜儿不可思议地看着秦晚烟,没想到道歉还能这么玩。 她连忙回答,“我没收到!” 秦晚烟朝乌兰沁看去,不说话,就等着。 乌兰沁恨不得掉头就走,可是,她不能留下把柄,再者,她还有重要的事情,必须见着顾惜儿的父亲。 她看着顾惜儿,狠狠道:“是我误会她对韫公子不敬,对不起!” 顾惜儿太开心了,但是努力忍着不笑,装作一副轻蔑的样子,只轻哼了一声。 众人都觉得这事,结束了。 可是! 秦晚烟继续道:“你不仅误会顾惜儿,你刚刚还污蔑了顾家。是不是也该给顾家一个道歉?” 乌兰沁质问,“这有区别吗?” 秦晚烟若有所思,“你刚刚说要 让谁瞧瞧顾家的虚伪和伪善来着?” 乌兰沁气急,“你!” 秦晚烟道:“顾惜儿,这件事关乎你孤家的名声,可大可小,还是去把你爷爷请过来吧!” 顾惜儿乐了,“好嘞!” 乌兰沁着急拦下,“等等!” 第181章 有姐罩着好幸福 乌兰沁刚刚对顾惜儿的所有指责,全都是基于顾惜儿要送的是公子秋的举荐信。 如果那举荐信不是公子秋的,乌兰沁说的话,那真是很得罪顾家。 顾老爷子是迂腐,但不是愚蠢! 若把顾老爷子请过来,事情真真就闹大了。 乌兰沁让步了,“我,我这不是误会了,一时口快吗?这也不是大事,不必惊动顾老爷子。我收回我所有的话便是!” 秦晚烟问道:“说出来的话要真能收回去,要道歉作甚?” 乌兰沁气急败坏,“那你,那你到底想怎样?” 秦晚烟依旧平静,朝顾惜儿看去,“误会了顾家,自是要跟顾家的人道歉。” 乌兰沁也朝顾惜儿看去,这才明白秦晚烟的用意。 这是,让她再次跟顾惜儿道歉! 她深呼吸,极力压着怒火,在心里头劝说自己,反正都说一次了,再说一次也没什么! 忍了! 她再次看着顾惜儿的眼睛,“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顾家的作风!” 顾惜儿已经装不出轻蔑的姿态了,紧紧抿着唇,生怕自己太高兴会失态,会给秦晚烟丢人。 这两年,她被乌兰沁欺负惨了,天天都想着要报仇,却从来没有想过能有一天真把仇报了,更没想到会是这么解气地把仇报了。 同一时间,两次道歉啊! 太舒坦了! 偌大的客堂,一片寂静。 乌兰沁也早已别过头去,可是,秦晚烟却只是把新账算了,还没翻旧账呢! 她道:“就因为 公子秋的举荐信,能闹出这么大的误会,你对公子秋很不满吗?” 乌兰沁立马看过来,心下莫名不安。 秦晚烟本就冷漠的眸子浮出厉色,“公子秋招你惹你了吗?” 乌兰沁心下微怔,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这女人刚刚要强调自己是公子秋的知己好友了! 她真正的目的,怕是算旧账吧! 秦晚烟耐着性子,追问,“有吗?” 乌兰沁还未说完,顾惜儿就道:“是她一直在惹是生非!一笔一笔我全都记着呢!” 秦晚烟道:“那就一笔一笔都说来听听!” 顾惜儿道:“烟姐,你稍等,我去拿账本!” 乌兰沁忍不可忍,“是!我对公子秋不满,我极其讨厌他!就是瞧不上他的画!与你们何干?” 她怕开罪顾家,也怕开罪韫老先生,但是,不怕开罪一个已经隐退了的公子秋! 她轻哼,“有本事,你们把公子秋找来!或者,你们去找他告状!哼,一个江郎才尽的小画师,本公主还会真怕他?” 顾惜儿气着了。 秦晚烟却面不改色,起身,“有本事,你找公子秋要举荐信去?” 说罢,她就将乌兰沁那封举荐信,狠狠丢向门外。 穆无殇抬手,轻易接住。 乌兰沁大急,“你敢!” 秦晚烟轻哼,“本小姐怕你区区一个赤戎公主?” 乌兰沁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并非顾惜儿,完全不受顾家家规约束,而且,她还个青冥阁有 关系! 除了妥协,还能怎么样? 这封举荐信太重要了! 乌兰沁道:“你把东西还给我,亏欠公子秋的,我自会找他,跟他道歉!” 秦晚烟冷笑:“你找得着吗?” 乌兰沁真真要气哭了,眼眶忍不住红了一圈,“那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 秦晚烟朝顾惜儿看去,“你既是头号画粉,就代公子接受她的道歉吧?” 顾惜儿受宠若惊,“我,我?” 秦晚烟问道:“公子既已归隐,便已淡泊名利,也不会在乎,理会这些宵小之辈,倒是画迷们受了不少委屈。你作为头号画粉,且代众画迷,收下这个迟到的公道吧。” 顾惜儿仍旧紧紧抿着唇,然而,这一回却不是强忍着笑,而是忍着眼泪。 此时此刻,她特别想哭,大哭一场! 秦晚烟每一个字都说到她心里头去了。 这个公道,不仅仅是属于公子的,也是属于公子的画迷们的。 能听到公子的知己好友说出这样的话,再委屈,也值得! 她吸了吸鼻子,硬是不让眼泪掉下来,硬是仰起头来,一脸骄傲。 她道:“乌兰沁,道歉吧!” 乌兰沁没有退路,她第三次看向顾惜儿,“对不起。” 顾惜儿大声质问:“对不起什么?” 乌兰沁咬了咬牙,却终究妥协,“我不该对公子秋不敬,不该抹黑,污蔑。对不起!” 顾惜儿这才满意。 她忍不住了,她看了秦晚烟一眼,就捂着嘴,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秦晚烟蹙眉看去,有些嫌弃却也有些无奈。 这小妮子,必定是去哭了。 乌兰沁哪顾得上顾惜儿的反应,她跌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这辈子从未想过会跟顾惜儿道歉,更从未想过一道歉就连着道歉三次! 这脸打得她太疼了,简直是绝望啊! 她朝秦晚烟看了去,见秦晚烟看来,就下意识回避。 莫名地……恐惧! 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忘了举荐信。 她着急道:“把举荐信还给我!” 秦晚烟朝门外看去,而门外的穆无殇早就趁着屋内人不注意,看了举荐信。 他大步走进来,将举荐信丢在桌上,朝秦晚烟使了个眼色,才退到秦晚烟身后。 秦晚烟刚刚把举荐信丢给穆无殇,一是威胁乌兰沁,二便是给穆无殇制造机会。 两国关系紧张,在这个节骨眼上,赤戎三公主突然来顾家,太反常了! 见穆无殇那眼神,她就心中有数了。他们猜对了,乌兰沁这举荐信,有蹊跷。 乌兰沁气呼呼地拿回举荐信,并没有察觉异样,问仆人道:“你们管家呢?” 这时候,管家来了。 乌兰沁虽气愤,却不敢再颐指气使,她道:“劳烦把这举荐信送给你们家先生!” 然而,管家却道:“三公主稍等,我家先生要先见秦大小姐。” 乌兰沁气的心口差点堵死掉。 管家也没多理会她,恭敬的对秦晚烟道:“秦大小姐,久等了久等了!我家先生设了茶宴,请!” 秦晚烟和穆无殇跟着管家离开。 乌兰沁就这样被晾着,她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恼羞,眼泪都忍不住了。 而此时,顾惜儿躲在墙角,嚎啕大哭。 上官灿和古雨蹲在墙上,都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第182章 你还真来对了 顾惜儿一个劲地哭着,都没发现自己牵挂着的小侍卫就在墙头。 上官灿一眼就认出顾惜儿,古雨倒是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来。 古雨道:“这就是顾家那小女儿吧,怎么回事呢?不会是被欺负了吧?” 上官灿道:“在自家府上还能被欺负?她就是个哭包,动不动就哭。” 古雨笑道:“你还挺了解。” 上官灿欲言又止,转头朝一旁看去。 他岂止是了解,简直是亲身经受。 当时顾惜儿一直翻秦家的墙,被他一拦再拦,最后居然哭给他看。 站着哭,坐着哭,揪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走,哭得楚楚可怜,好似被他欺负得很惨很惨。 不管他是讲道理,还是凶,亦或者是吼,顾惜儿就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最后,他使出了个大招,才让顾惜儿放手。 这大招就是跟顾惜儿卖惨。 当时的对话,上官灿至今记忆犹新。 他欲哭无泪:“姑奶奶,你就放过小的吧!小的上有八十岁老哥哥,下有三岁小侄女,一家数口人全都指望着小的吃饭呢!小的要是放你进去,小的这个月的工钱就全没了!” 她震惊了:“你哥哥八十岁了?” 他面不改色:“可不是!我爹娘生了十多个孩子,我是最小的一个。” 她仍旧震惊:“一家数口人全靠你养啊?” 他一脸可怜:“是啊!我们全家都是种地瓜的,靠天吃饭,入不敷出。就我一个人有出息。我打小吃尽了苦头, 学会了一身好武功,才在秦家谋得这份好差事!你就放过我吧!” 她信了,说:“那我不能为难你!你哪天休假不当差呀?你不当差,我再来!” 他听了这话,差点真哭给她看。 …… “喂,你既认识,还是下去问问吧,小姑娘家的,万一真遇到什么事了!” 古雨用手肘撞了下上官灿,上官灿才从回忆里缓过神来。 他甩给古雨一个冷眼,“我跟她不熟,才不多管闲事!你下去呗。” 古雨甩给他一个白眼,“我当差着,岂能分心管闲事?” 上官灿道:“你在当差,我就不是在当差了?” 古雨冷笑呵呵:“你的差事不是被我家主子顶了吗?” 上官灿无话,转身跳下高墙,没一会儿就不见了。 古雨又看了顾惜儿一眼,也很快隐身而去。 然而,没一会儿,上官灿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 他跃上高墙,却见顾惜儿已经不哭了。 她还坐在原来的地方,也不知道想着什么,梨花带雨的小脸居然渐渐露出笑意。 笑得可傻可傻了! 上官灿很不可思议,“傻帽!” 他都要走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又蹲了下来,“又哭又笑,干啥呢?” 他一边看着,一边吃起糖葫芦。 突然,顾惜儿擦了擦泪水,仰起头来。 上官灿一惊,瞬间往后仰,落地之前一个空翻,无声无息站稳。 一墙之隔。 顾惜儿靠在墙上,仰起头望着天空,喃喃自语:“烟姐,我 决定了,我要正式成立公子后援团,推举你当团长!” 上官灿也靠在墙上,看着被自己吃得只剩下一颗的糖葫芦,有些愣。 没一会儿,他吃掉最后一颗糖葫芦,隐身而去。 秦晚烟和穆无殇正跟着管家,穿过一个隐蔽的花园,往茶室走。 趁着穿过假山的机会,秦晚烟放慢了脚步。 她都还未回头,穆无殇就靠过来了,低声:“赤戎公主,也是为图腾来的。” 秦晚烟颇为意外,她还以为三公主来顾家,是关乎两国之间的战事,没想到竟是同他们一样的来意。 她道:“冲着钥匙来的,莫非是季虎的人?” 当初百草山季夫人告诉她,萧无欢是赤虎的手下,可就如今他们掌握的信息看,季虎应该是萧无欢的手下才对。 季虎为赤戎摄政王,只手遮天,差使一个皇族公主,也是易如反掌的。 秦晚烟若有所思:“如此看来,赤戎早在朝暮宫掌控中。” 穆无殇对此倒不是太在意。 他关心的是,朝暮宫是如何知晓战神钥匙的秘密。 一直以来,世上关于战神钥匙的传言,全都是关于苍炎皇族的传国宝匙,并无其他。 换而言之,所有人误以为苍炎的传国宝匙,就是战神钥匙。 而他虽有所怀疑,却也是在无渊岛拿到了宝匣,得到了那张地图,才明确战神钥匙一共有七把,分布东云大陆各地。 那张地图上七个位置,都是以图腾的方式标注的,除此之外 ,并没有其他信息。 地图一直藏于封闭的宝匣中,由百里巫医一族世代保管,代代相传,唯有战神的力量才能开启。 当年老祭祀有遗言,要他寻到命定之人,才能开启宝匣。 而那日在船上,他看完地图就立马烧掉了。 秘密自不是从无渊岛泄露出去,朝暮宫是从哪里打探到的? 难不成,这世上除了巫医一族,还有人知晓战神的秘密? 此时,秦晚烟心下也诧异着。 她从无渊岛回来,就一直令人打探战神钥匙的一切消息。却什么都没打探到。 穆无殇和朝暮宫都能查出来的事,她不至于一点蛛丝马迹也打探不到呀! 她回头朝穆无殇看去,刚要询问,前面的管家就回头看来了。 “秦大小姐,往这边走。” 秦晚烟连忙跟上,心想,还是先搞定第二钥匙再说。 萧无欢既然也盯上这把钥匙了,他们就得加快动作了。毕竟,这钥匙在赤戎国境内,是朝暮宫在地盘。 很快,秦晚烟他们就到了茶室。 只见顾惜儿的父亲,顾浩倡已经站在门口等候。 他约莫四十,穿着蓝色长袍,头戴软帽,气质儒雅。 见秦晚烟走来,他立马施礼,虽然没有笑意,却一脸认真,真真是个严肃而刻板的人。 “秦大小姐,请!” “顾先生,有多打扰。” 入座奉茶,顾浩倡将举荐信打开放在桌上,问道:“秦大小姐,这图腾可不一般,你是打哪得来的?” 秦晚烟道:“偶 得的,觉得神秘,想探究清楚,听闻先生对上古图腾颇有专研,便来请教了。” 顾浩倡露出少见的笑容,“呵呵,你还真来对了!这是巫的东西,老夫琢磨它好几年了!” 巫? 秦晚烟和穆无殇都意外了…… 第183章 原来她也很危险 这图腾明明指向战神钥匙,竟是巫的东西? 秦晚烟下意识握紧了右手,越发肯定自己之前的推测。战神钥匙,就是用来唤醒她手上的神秘力量的。 这力量怕就是巫的力量! 而此时,穆无殇亦是不自觉握紧了手心。 他自是知晓,战神钥匙虽然以“战神”命名,实际上是属于巫族的。 只是,他没想到顾浩倡会知道。 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 秦晚烟故作不懂,“巫?” 顾浩倡颇为兴奋,“对,巫族,也称巫医。这一族人,已经在东云大陆上消失很久了。” 他一边解释,一边将举荐信里那个圆形图腾画了出来,却特意描黑了图腾里的部分线条。 只见这被描黑的线条,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对称图形,而剩下的线条,俨然像是一个古体字。 秦晚烟连忙提笔,将图腾中的古体字单独写出来。 顾浩倡见状,十分惊喜,“难不成,你认识这字?” 秦晚烟自是见过,这不是什么图案,而是巫文呀!是无渊岛百里巫医使用的特殊文字。 她不想泄露无渊岛,只答道:“我就只是觉得,这好像是一个古体字。” 顾浩倡立马露出失望的表情,“此乃巫文!” 秦晚烟连忙问,“你如何知晓的?” 顾浩倡道:“浩瀚古籍中,与巫族相关的记载皆被毁了,只能从先人描述中,推断出一二。” 秦晚烟连忙问:“顾先生可识得巫文?这字是什么字?” 顾浩倡摇 了摇头,“毫无头绪!” 他说着, 取来一本古籍翻开。 这是一本介绍祭祀的古籍,其中竟有一句提到了巫,就只有八个字,却足以令人震惊。 秦晚烟喃喃念了出来:“巫出无渊,七巫乱世!” 顾浩倡语气肯定,“巫族出自无渊岛,在东云大陆分为七个分支,霍乱天下!” 秦晚烟着实意外,她还一直觉得战神的力量是危险的,荆棘藤束缚了战神力量。 哪知道,巫也不是好东西! 她朝穆无殇瞥去,却见穆无殇盯着那巫文看,若有所思。 顾浩倡捋着胡子,感慨道:“传言上古战神亦是出自无渊,奈何,那段历史无法追溯。老夫琢磨此图腾多年,便是想寻得蛛丝马迹,探知当年历史,补上东云史书的空白!可惜啊可惜……” 秦晚烟连忙问:“这图腾,莫非是七巫的图腾?” 顾浩倡道:“上古图腾,一般象征族群、姓氏。所以老夫推测,这个图腾要么是无渊巫族的图腾,要么就是巫族在东云七个分支中的某一个!” 秦晚烟心中有数了! 秦晚烟又问:“那这图腾,到底出自何处?” 顾浩倡问道:“秦大小姐,可听说过赤戎国洛城,药王宫?” 秦晚烟点了点头,药王信仰是赤戎南部最重要的信仰。药王宫由洛城当地历史悠久的望族,郁氏一族掌管。 顾浩倡道:“药王宫曾有一古碑上雕有这图腾。只可惜,后来那石碑无端地丢了, 也没人知晓这图腾的来历。” 秦晚烟问道:“郁氏一族,也无人知晓吗?” 顾浩倡摇了摇头,“老夫询问过多人,包括当年的郁老族长。他们,皆不知!可惜啊可惜,老夫对这图腾的推测,至今都无法验证啊!” 他感慨着,突然朝秦晚烟看来,“秦大小姐,你又是在何处偶得这图腾?快同老夫说说,咱们,好一道琢磨琢磨!” 秦晚烟道:“亦是从古籍中瞧来的。” 顾浩倡高兴了,“赶紧拿来老夫瞧瞧!” 秦晚烟道:“此趟来的匆忙,落下了,待下次来拜访,一定带来!” 顾浩倡立马蹙起眉头,不高兴全写在脸上,“秦大小姐既是来同老夫探讨的,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落下了?” 秦晚烟心道,顾惜儿喜怒瞬转,情绪全写脸上的性子,估计是随了这位父亲的。 她怕顾浩倡再追问下去,聊了几句便要告辞。 顾浩倡原本是不高兴的,一听她要走,连忙问, “秦大小姐下一回来是何时?可千万千万别忘了那本古籍!” 秦晚烟只点了点头,没回答。 乌兰沁还在,他们怎么会先离开呢? 离开顾家,穆无殇便喊来古雨,“盯着乌兰沁,待她离开顾家,再动手。” 古雨领命而去。 回到客栈,秦晚烟立马质问,“七巫乱世,难不成一共有七把钥匙。这七把钥匙乃巫族七大分支所有?” 穆无殇点了点头。 秦晚烟又道:“你穆氏乃战神后 裔,如此说来,苍炎的传国宝匙并非穆氏所有,而是七巫中的某一脉所有!” 穆无殇还是点头。 秦晚烟眯起眼来,“好呀,原来你都知道!” 穆无殇解释道:“我只知战神钥匙共有七把,每一把都对应着一个图腾。至于这图腾的含义和七巫乱世,我皆不知晓。” 秦晚烟追问,“这么说,其他图腾你都知道?” 穆无殇取来纸笔,将其他六个图腾都画了出来。 秦晚烟认真看起来,按顾浩倡的办法,在图腾里寻找巫文,没一会儿,她就将藏在图腾里的六个巫文都找出来了。 都是笔画复杂的字,却没有一个重复。 她朝穆无殇看去,穆无殇亦不懂,“我令送去无渊岛。” 秦晚烟想起无渊岛上那大祭司和圣女,“她们,可信?” 穆无殇道:“这图腾,她们不曾见过。” 秦晚烟这才放心,她喃喃自语:“七巫,为何要乱世?与战神……” 穆无殇道:“如今,烟儿觉得巫与战神是守护,还是束缚?谁更危险?” 秦晚烟又道:“不管真相是什么?这钥匙九殿下都得先落袋为安?” 穆无殇道:“岂能落入他人之手?” 秦晚烟道:“尤不能落入巫之手?” 穆无殇不假思索,“那是自然!” 秦晚烟嘴角轻扯起一抹弧度,冷冷的,好似认可,然而,藏于袖中的手,却不自觉渐渐握紧。 她道:“九殿下就这么放心,将钥匙放在我这儿?” 穆无殇立马 抬眼看来,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深邃得好似一泓深潭,清冷中分明有几分柔软。 他迟迟没有回答,就这么看着她。 仿佛答案,都在这眼神里。 秦晚烟很快就败下阵来,只当自己没问过,直接转移话题,聊起洛城郁氏。 午膳后,秦晚烟靠在椅子上养神,心下琢磨着乌兰沁应该出城了。 哪知道,上官灿匆忙来禀,“烟姐,不好了!那小妮子的爹爹被杀了!” 秦晚烟骤然睁眼,“顾浩倡被杀?” 第184章 我全都听你的 顾浩倡被杀! 秦晚烟都不敢相信。 顾家在东云大陆的位置太特殊了,不仅仅是东云大陆历史最悠久的书香世家,更兼具东云史官的责任。 一直以来,顾家在各种争斗中都保持中立,而东云大陆各派系的争斗和恩怨也都不牵罪顾家,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否则,她和穆无殇大可直接胁迫顾浩倡保守秘密,不至于耗在这里,等乌兰沁出城。 这杀手,就不怕触众怒吗? 秦晚烟和穆无殇刚要去顾家,古雨却回来了。 “九殿下,秦大小姐,属下失手了!” 穆无殇问道:“有帮手?” 乌兰沁的武功,他一眼能看穿了。古雨拿下她,绰绰有余! 古雨道:“那个独眼人又出现了,属下不是他的对手,他们已经出城了!” 劫持秦越和秦耀祖的独眼人,竟出现在这里,跟乌兰沁在一起? 他是朝暮宫什么人? 穆无殇和秦晚烟相视一眼,立马往秦家赶。 他们赶到顾家的时候,顾老爷子已经到了,整个顾家都被封锁起来,不许外人进入。 秦晚烟正想让穆无殇带她潜进去,却见顾惜儿手持长剑,一边哭,一边跑出来。 秦晚烟拦下了顾惜儿,“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是要去哪?” 顾惜儿哭得眼睛都见血了,才张口就立马哽咽,“烟姐,我、我爹爹被杀了!” 秦晚烟认真问:“什么时候的事?乌兰沁离开了吗?” 顾惜儿道:“乌兰沁早走了。爹爹是用膳 后回书房被杀的!是被鞭子一鞭封喉的,我大哥说那伤口是十一节金鞭所致。那武器非常少见,能用好的人更没几个,我定要将凶手找出来,为爹爹复仇!” 秦晚烟喃喃道:“萧无欢?” 顾惜儿连忙问,“烟姐,你说谁?萧无欢是谁?” 秦晚烟眉头轻蹙,没马上回答。 顾惜儿急了,“烟姐,你是不是见过十一节金鞭?你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 秦晚烟道:“朝暮宫,萧无欢。” 顾惜儿自然知道朝暮宫,却从未听说过萧无欢这个名字。 她更急了,“烟姐你认识他?他是朝暮宫什么人?我顾家跟朝暮宫从未有过恩怨,我爹爹更不认识这个人呀!” 秦晚烟却道:“未必是他。” 这时候,一旁的穆无殇也开了口,“顾先生手无缚鸡之力,以萧无欢的本事,何必挥鞭?” 顾惜儿听这冰冷的声音,又认真看了一眼,才发现这侍卫竟是九殿下! 只是,此时她顾不上那么多了,“九殿下,你也认识萧无欢吗?他到底是谁?他在哪?” 秦晚烟道:“尤其是在室内,更没有挥鞭的必要。以萧无欢的狡诈,不至于如此大意留下证据。” 穆无殇道:“要么,他是故意留下的;要么,有人栽赃嫁祸!” 顾惜儿这才听明白,她哭着道:“横竖跟萧无欢这个人脱不了干系!跟朝暮宫拖不了干系!我找他们去!” 她说着,就翻身上马。 秦晚烟直接将她从 马背上拽下来,“你上哪找萧无欢?你知道朝暮宫在何处?” 顾惜儿怔怔地看着她,眼泪直流,却说不出话来。 秦晚烟道:“你大哥既认得出那鞭伤,以你爷爷.的见识和人脉,自是能查得到。敢对顾家下手,这事背后没那么简单,不可妄下定论。” 顾惜儿吸了吸鼻子,“可是……” 秦晚烟道:“你冷静冷静!” 顾惜儿道:“烟姐,你告诉我萧无欢到底是什么人,好不好?我等不到爷爷他们了,我这就找他去!” 秦晚烟不悦训斥:“顾惜儿,你不是个小孩子了,能不能冷静点!” 顾惜儿一愣,却突然扑到秦晚烟怀里去,大哭起来,“我不想冷静!我冷静不了!” 秦晚烟本能一般,想推开她。 顾惜儿却越发用力地抱紧她,“烟姐,我没有爹爹了!我再也没有爹爹了!我不能当小孩子了……” 没有爹爹了? 不能当小孩子了? 秦晚烟怔住了…… 顾惜儿哭得更凶,“烟姐,我爹爹虽然很凶,可他是全家最疼我的!我不会背书不会作诗,连字都写不好!所有人都不喜欢我,连我娘亲都嫌弃我,就爹爹不嫌弃我!我没有爹爹了……没有了,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太没用了……” 顾惜儿就这样一直哭一直哭,说的,念的,全是父亲的好。 秦晚烟听着,怔着,悬在半空的手一握再握,似不想听,似隐忍着什么。 可是,她却始终没有推开 顾惜儿。 良久,顾惜儿终于停了下来,嗓子都苦哑了。 她放开了秦晚烟,也终于冷静了。 那双灵动明亮的眼睛,已然黯淡无光,她伤心得好似个被丢弃的孩子,抹了抹眼泪,转身漫无目的往前走。 秦晚烟冷冷看着,竟恍了神,只觉得顾惜儿渐渐远去的声音,渐渐变小,变成了一个小女孩的身影。 孤单、无助,远去…… 穆无殇一直看着她,早发现了她的异常。他走近,握住了她至今紧紧攥着的手,“你怎么了?” 秦晚烟猛地醒神,下意识挣开了穆无殇的手。 她道:“带她走。” 穆无殇不解,“什么?” 秦晚烟追上顾惜儿,冷冷道:“你说的也没错,这件事就算不是萧无欢干的,横竖也跟他脱不了干系。你想见他,就跟我走一趟。” 顾惜儿连忙转身,“烟姐,你要带我去见萧无欢?” 秦晚烟语气更冷,“去洛城!那儿有朝暮宫要的东西,他会去的!” 顾惜儿连连点头,又想扑过来抱秦晚烟。 秦晚烟立马避开,一双凤眸淡漠如冰,“跟我走,就得听我的,添乱的话,就滚!” 顾惜儿吸了吸鼻子,特别认真:“烟姐,我全听你的!” 当日,秦晚烟一行人就离开墨城,直奔赤戎洛城。 接走乌兰沁的,自是季虎,他们也在往赤戎洛城赶。 而萧无欢最早入赤戎,一到赤戎就直奔皇都。 摄政王府,宽阔的穹顶大堂,金碧辉煌。 萧无欢慵 懒地靠坐在铺着虎皮的主座上,手里把玩着他擅用的十一节金鞭。 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脸色仍有些苍白,仿佛大病初愈。 一身奢华紫袍,一双傲慢邪肆的紫瞳,仿若一个玩世不恭,唯恐天下不乱的混世魔。 他看着眼前跪了一地的季虎亲信,嘴角轻泛,“怎么,本尊没死,你们都不高兴呀?” 第185章 你不要乱来 偌大的厅堂,一片寂静。 跪着的有武将,有侍卫,也有家仆,却无一人敢抬头。 他们只知道自家主子奉老宫主的命令,去擒拿萧无欢回朝暮宫,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 萧无欢这么问,难不成他们主子对萧无欢动手了? 萧无欢行事再荒唐,那也是老宫主最宠的小儿子,也是朝暮宫现任的宫主呀! 能动他的,只能是老宫主。 萧无欢饶有兴致,笑了起来,“怎么,季虎养了一群哑巴吗?” 众人更是心惊胆战,不敢言语。 萧无欢一手支着脑袋,愈发倦懒,仿佛准备睡一觉。 候在一旁的聂羽裳却一步一步走过来,精致娇美的脸上,渐渐浮出妖媚的笑。 “尊上,这帮人既都成哑巴了,留着舌头何用?羽裳替你一一割下来,喂狗!” 她说着,立马揪起一个家仆,狠狠捏住下巴。 那家仆都来不及挣扎求饶,舌头便被割下了,血飞溅了一地,舌头亦是落地。 萧无欢狭眸微眯,似睡似笑。 聂羽裳笑得开心极了,“羽涅,把狗牵进来!” 羽涅姑娘很快就将季虎养在府上的一头獒犬牵了进来。獒犬一进门嗅到血腥味就立马扑过来,一口吃了那血淋淋的舌头。 羽涅姑娘别过头去,却还是忍不住犯恶心。她将牵绳丢给聂羽裳,转身箭步出门。 聂羽裳却眼都不眨,冷冷看着,眼底全是恨意。 在场众人,哪怕是武将都看得心惊胆战,冷汗直流。立马 就有人撑不住了。 “尊上,季将军原奉老宫主之令寻您回宫,上个月又接到密令,却寻战神钥匙了!” 萧无欢这才抬眼看来,“怎么,又有钥匙的线索了?看样子老宫主没亲自来擒拿本尊,是忙着找钥匙去了!” 众人都不知情,不敢乱答。 萧无欢道:“季虎在哪?” “洛城,药王宫!” 萧无欢颇为好奇道:“这么说来,那钥匙,在郁氏手里?” “属下只知季将军同三公主一道过去,说是要赶在三月七,药王宫祭典前。” 萧无欢饶有兴致地问:“今日什么时候了?本尊去凑个热闹,来得及吗?” 聂羽裳看过来,笑道:“还有十几日,喝个酒再走,也绰绰有余!” 萧无欢高兴了,站了起来。 众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哪知道,萧无欢却朝几个武将走过去。 一双修长好看的手,伸到了武将面前,“把你们摄政王的兵符,借本尊玩玩,怎样?” 武将们立马全都慌了,连忙磕头求饶,“尊上开恩啊!” “尊上,苍炎的使团已经到边界了,谈判在即,这个时候万万不可乱来!” “尊上,事关重大,就是季将军行兵多年,这个节骨眼上也不敢擅自用兵。此事,季将军也得全听老宫主命令!” …… 萧无欢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武将,“说来说去,你的意思就是本尊不如他喽?” “属下不敢!尊上,百草山已经……” “百草山已经被本尊丢了? ”萧无欢玩似的笑了起来,“呵呵,再丢一个赤戎,岂不更有意思?” 笑着笑着,他的脸色就冷了下去,“是把兵符交出来,还是喂狗,好好想清楚!” 聂羽裳却若有所思地打量起武将,“他们有什么好想的,还是让我好好想一想,该割那儿来喂吧?” 最终,没有人抗得过萧无欢和聂羽裳残忍的手段。 萧无欢拿走了季虎两支铁骑的兵符,还在府上放了一把火。 羽涅姑娘吐得脸色都白了,得知尊上夺了兵符,连忙来劝。 “尊上,季虎确实该死。可两国谈判在即,兵符万万不可碰!朝暮宫在赤戎费了多少心思,才有今日摄政权势!尊上是知道的!” 萧无欢转过身,打量起羽涅姑娘。 羽涅姑娘立马低头,不敢与之直视。 然而,她却还是敢继续劝说,“尊上丢了百草山,便已经失去洛桑。如今,苍炎平西兵府有变,时机大好,此次谈判定能获利,尊上不能再搅局了!老宫主运筹帷幄,谋得大好的江山,将来这天下,都是尊上的呀!” “大好江山?天下?本尊的?” 萧无欢撅起羽涅姑娘的下巴,认真地打量起她姣好的五官,“不错,是个美人胚子。” 这仿佛还是他第一次认真看她。 羽涅姑娘看着他幽邃的紫瞳,心儿忍不住发颤,两颊已然绯红。 然而,萧无欢却道:“不必跟着本尊了,回去吧!那个老东西会喜欢你的!” 羽涅姑娘 脸色煞白。 萧无欢狠狠甩开她,“聂羽裳,这是你带来的人,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语罢,拂袖而去。 羽涅怔在原地,泪水瞬间就盈满眼眶。 聂羽裳冷冷看着羽涅姑娘,讥讽道:“喜欢他,不投其所好,偏偏说那些他不爱听的。你真行呀!” 羽涅姑娘道:“忠言逆耳。” 聂羽裳不以为然,“他不喜欢你,你说得再对,他也听不进去!他若喜欢你,你骂他,他也听得!” 羽涅姑娘置若罔闻,擦了擦眼泪,道:“我回朝暮宫,若有变故,及时告诉我!” 聂羽裳没搭理,追上萧无欢。 十几日一晃而过。 秦晚烟和穆无殇在夜里抵达洛城。 距离三月七的祭典还有三日,可四方信徒已经来了不少。哪怕是入夜,古城仍旧十分热闹。 在客栈安顿后,秦晚烟和穆无殇就准备出门了。 战神钥匙到底是在郁氏手中,还是在药王宫中,还真难说。 但是可以肯定是,那图腾既出现在药王宫的石碑上,这历史悠久的药王宫定有玄机。 药王宫占地不小,有数座神殿,大多神殿只在三月七向信徒开放,甚至有一神殿从不对外人开放。 秦晚烟和穆无殇自然不会等到三月七,今夜就打算去探个路。 秦晚烟换了一袭夜行装,飒爽英姿。 穆无殇多看了她一眼,递上了一个锦盒。 秦晚烟打开锦盒一看,发现里头是一把暗针发射器。也就巴掌大,小巧精致。 穆 无殇道:“这是中州唐门的噬魂莲,上个月才造出来。此针威力极大,一旦射入皮肉,皮肉便如莲绽开,痛若噬魂。” 他一边说,一边拉起她的手来,要替她戴上。 然而,拉起衣袖却发现她手上已经戴着一个暗器了…… 第186章 她十分喜欢 见秦晚烟右手腕上已有袖箭,穆无殇嘴角泛起轻笑,要拉她左手。 秦晚烟立马避开,自己捋起左袖,又露出一个袖箭。 穆无殇嘴角的弧度,僵了。 见他那表情,秦晚烟嘴角倒不自觉泛起了。 穆无殇却道:“你这袖箭威力如何,让本王瞧瞧……” 这下,秦晚烟的嘴角僵了。 她的两个暗器已经是极好的,可是,在唐门暗器面前,还得认怂。 两个加起来怕是都没有人家一个的好。 她果断解下右手的袖箭,朝穆无殇伸出手去。 穆无殇颇为满意,小心翼翼替她绑上噬魂莲。秦晚烟认真看着,学着。 “发射的方式有三种,这个位置轻按,一下一针。你试试。” 秦晚烟转身,朝前方一张椅子射.了一针。射出的金针威力之大,竟那椅子四分五裂。 秦晚烟眼中立马浮出笑意,十分喜欢。唐门的东西比她想象中的还厉害! 她过转身,哪知穆无殇突然靠近,她差点撞他怀里。 她立马要退开,穆无殇却按住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拉着她手,继续教她。 “另一种发射的方式是甩动,触发里头的机关。” 他拉着她的手,轻轻一扬,“一枚金针便立马飞出,击在桌上茶杯上,将那茶杯击得粉碎。” 靠得这么近,秦晚烟分明不自在,穆无殇却自然而然,扣住她的五指,微微运功,再次触发嗜血莲的机关。 飞射的金针快得几乎不被肉眼察觉,接连将桌 上所有茶杯击得粉碎。 穆无殇也对这暗器非常满意,道:“以内功启之,威力最大。” 他饶有兴致,“待烟儿武功恢复了,便能用上。” 秦晚烟自是记得自己在猎场暴露会武功的事情,她却挣开他的手,只当没听到。 穆无殇又问:“为何武功尽失?” 秦晚烟把玩起嗜血莲,仍旧当做没听到,眼底却掠过丝丝冷躁。 穆无殇又追问:“被人废的?是谁?” 秦晚烟转身看来,只见穆无殇眼里全是较真,分明是想替她报仇。 武功是她自己封的。 因为巫的力量同内功冲突,不得不封。 他若知晓,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秦晚烟避而不答,“唐门暗器乃无价之宝,且当我跟九殿下借用,待我恢复武功,便还你!” 穆无殇的眼神冷了,“烟儿,一定要同本王算得这么清楚吗?” 秦晚烟面不改色,“亲兄弟尚且明算账,何况盟友?” 穆无殇眼神愈冷,“烟儿是……” 秦晚烟立马打断:“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 似乎每次争辩到最后,都会回到“未婚妻”这三个字上,而后便是一个认,一个不认的死结。 秦晚烟果断转身就走,暗暗发誓,绝对没有下次了。 跟这个男人争辩简直是浪费时间。 尽快找齐七把钥匙,掌控巫的力量,弄清楚巫和战神的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穆无殇看着她的背影,俊眉紧锁。 他这辈子何曾真正受过气?可此时此刻,却 一肚子的火,莫名地堵着,发都发不出来。 很快,秦晚烟的声音传来,“穆无殇,你到底走不走?” 又凶,又不耐烦。 穆无殇眉头锁得更紧,却还是立马追上去。 两人离开客栈,隐身在暗处的古雨立马跟上,上官灿却坐在暗处,百无聊赖地盯着顾惜儿的房间。 秦晚烟怕顾惜儿冲动,这一路上都让他暗中守着。 平素活泼好动又话多的顾惜儿,像是变了一个人,乖顺沉默。 上官灿坐了一会儿,起身飞上屋顶。 这时候,房门却开了。顾惜儿手持长剑,走了出来。 上官灿立马跟上,然而,顾惜儿并没有离开客栈,就在后院练起剑来。 上官灿在一旁看着,很快就露出嫌弃的眼神。 顾惜儿这剑术,他十岁的时候就耍得比她好了! “这一招分明错了!” “得高一点!挥高一点!” “脚步跟上!这谁教的呀?只攻不守,你当你是高手呀?” …… 他一边看,一边念叨,不知不觉越念叨越大声。 突然,顾惜儿一个转身,持剑狠狠挥了过来,“什么人?” 上官灿偏头,抽剑,以剑柄袭去,止于她腹部要害,差一点点可以直接要了她的小命。 顾惜儿立马止步,低头看着腹前的剑柄,立马放下自己的剑,大骇! 上官灿收剑入鞘,从暗处抬起头来,不悦道:“你这剑术谁教的?” 月光洒在他脸上,那张清俊的脸像是泛着清辉,高冷得好似一个无情的 江湖剑客。 顾惜儿抬头一看,瞬间怔住。 但是,下一刻她就激动了,“你,你你你……” 她持剑的手猛地一扬,剑刃瞬间逼到上官灿面前,“你是秦家的那个侍卫!” 上官灿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刃,脸色微变,缓缓后退,整个人退出阴影。 顾惜儿看得更清楚,长剑直指,“就是你!我没认错!” 上官灿指了指她的剑,表情复杂。 顾惜儿一愣,随即收剑入鞘,“你怎么在这里?是烟姐派你来的吗?” 上官灿可是护了她一路啊! 他没打算露面的,只后悔自己刚刚嫌弃她嫌弃得太入神! 他挠了挠头,“算是吧?” 顾惜儿不解:“算是?” 上官灿正想转移话题,顾惜儿却也没追问下去,连忙拿出一个桃花粉荷包,“给你!” 上官灿吓得立马后退,他记得林婶说过,荷包是送心上人的! 这小妮子想干什么? 顾惜儿上前一步,道:“上一回都是我的错,你怕是休了好长的伤假吧!这是我赔偿你的!” 上官灿这才松了一口气,“哦,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顾惜儿疑惑。 上官灿连忙道:“我还以为你平白无故的,怎么会给我这东西!” 顾惜儿认真道:“工钱加药钱,你看看够不?” 上官灿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不用了,不是什么大事!” 顾惜儿道:“不成,那天我看你伤得极重。你们家……” 上官灿连忙打断:“烟姐没扣我工钱!” 烟 姐? 顾惜儿颇为意外。 上官灿不假思索,解释:“大小姐人可好了,待我们特别亲切。我们、我们私底下都称呼她烟姐。” 亲切? 顾惜儿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秦晚烟冰冷淡漠的脸…… 第187章 让烟姐来制裁吧 顾惜儿脑海里浮现出的是秦晚烟冰冷淡漠的脸,而此时此刻,上官灿脑海里浮现出的,是秦晚烟冷厉无情的脸。 比顾惜儿想的,更凶! 他又挠起头来,“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跟她相处个一年半载,就知道了!” 顾惜儿连忙道:“我早知道了,我跟了她好多天了,我现在也喊她烟姐!” 她说着,又递来荷包,“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上官灿继续后退,“真的不用!” 顾惜儿认真道:“你家里的情况,我还不知道?别逞能了,收着吧!” 上官灿道:“真的不用!烟姐可大方了!不仅给我垫了药钱,还给我加了工钱。你这心意,我心领了。” 顾惜儿道:“烟姐待你真好!” 上官灿看着她,保持微笑,眼里却不自觉地露出痛楚。 他至今一个铜板的工钱都没拿过,欠林婶和钱叔的钱也还没还完,却要说这种违心话! 这就是说谎的代价吗? 简直跟丢了钱一样,心痛! 顾惜儿执意,“烟姐是烟姐,我是我。你若不收下,我会过意不去的!” 上官灿不想再继续这个违心的话题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顾姑娘!” 他收了荷包,顾惜儿才笑了。只是,那明亮的眼神很快就又黯淡下来。 上官灿心中有数,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他找了别的话题,“顾姑娘,我看你刚刚耍的那套剑术,一点儿都不适合你。谁教你 的呀?” 顾惜儿有些难为情,“自学的。” 上官灿着实意外。 顾惜儿道:“我家人不喜欢我习武,我也就自己耍着玩玩。” 上官灿掂了掂手里的荷包,犹豫了片刻,道:“我教你吧!我知道有一套剑术,特别适合姑娘家!” 顾惜儿眼里又有了笑意,“当真!” 上官灿将荷包揣入袖中,拿起剑,“来吧!” 顾惜儿也连忙提剑,跟上。 上官灿不敢暴露上官堡的剑术。于是,他就在顾惜儿刚刚那剑法的基础上,结合顾惜儿的情况,临时做了些修改。 他原以为顾惜儿有了之前的基础,应该很快就能学会。哪知道顾惜儿不仅仅是个文渣,还是个武渣! 许久之后…… 上官灿道:“顾姑娘,不早了,你还回去休息吧!” 顾惜儿道:“烟姐他们还没回来,我也不累,咱们来一遍!” 上官灿一脸绝望。 又过了许久,夜都深了。 上官灿打着呵气,“顾姑娘,这剑术不单单靠练,还得靠悟。你回屋去,先自己琢磨琢磨?” 顾惜儿道:“好,我若琢磨不明白,再找你!” 上官灿把她送房间,吐了口浊气。 顾惜儿却突然又开门,“对了,我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上官灿保持微笑,“姓上官,名灿。” 顾惜儿惊喜道:“你跟武林盟主同姓呀!” 上官灿的笑容差点僵掉,“呵呵,是啊……可能,五百年前是一家吧!” 顾惜儿连忙说:“我打小就 梦想当一个女侠,闯荡江湖,行侠仗义。我这辈子一定要去的地方就是上官堡;最崇拜的就是传说中,剑术天赋比上官堡主还要高的上官堡二少爷!” 上官灿的嘴角都抽搐了。 顾惜儿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还是还是一直说,越说越兴奋。 她身旁的人都喜文不喜武,就连那些画迷姐妹们也都不喜欢舞刀弄剑的。 她就不曾遇到过一个,能跟她喝酒闲聊江湖事的人。 她一边说,一边走了出来,似乎想跟上官灿一直聊下去。 上官灿连忙借口还有差事,逃一般地隐身而去。 他回到屋顶上,四脚朝天仰躺着。不敢想象,顾惜儿哪天若知晓他真正的身份,会是什么反应? 如果他有错,就让烟姐来制裁他吧,而不是让顾惜儿来崇拜他! 秦晚烟正忙着呢! 她和穆无殇已经把整个药王宫都探查了一番,就剩下那座从来不对外开放的古神殿。 他们正往古神殿方向走,却见不远处一行灯火,徐徐而来。 打更巡逻的人才刚离开,这个时候,还会有什么人过来? 两人相视一眼,躲入一旁暗处。 很快,灯火近了。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女子,就相貌看,也就二十出头,却衣着端庄,打扮成熟。她背后,跟着一男一女,都戴着披风兜帽,遮掩了容貌。 他们也是往古神殿方向走,脚步匆匆。 秦晚烟低声:“看样子,咱们今夜不会白来了。” 那女子显然是郁 家的人,而背后一男一女连脸都不露,显然是外人。 即便是郁氏族人,也并非人人都有资格进入古神殿。 这女子半夜三更带外人来,必有蹊跷! 秦晚烟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她正要开口,穆无殇道:“极有可能就是他们。” 这他们,自是乌兰沁他们。 以朝暮宫在赤戎的权势,再加上皇族公主的压力,就算郁氏在南部地区的势力再大,也得给面子。 秦晚烟眸中浮出冷意,“先找着钥匙,再帮顾惜儿算账!” 前方的人走远了,他们才小心跟上。 然而,前方一行人并没有去古神殿的主殿,而是进了偏殿。 穆无殇带着秦晚烟潜伏在侧旁,隐约可见屋内的人都坐下,仆人奉茶之后,全退了出去。 这个时候,那两个人才摘下兜帽。 那女子,正是乌兰沁。 然而,那男人却不是萧无欢,而是一个独眼,彪悍的中年男人。 这是季虎! 秦晚烟和穆无殇都非常意外,没想到上官灿和古雨口中的神秘独眼男子,竟是季虎! 他的眼睛,怎么瞎掉的? 他为何会出现在云梦黑市? 聂羽裳是萧无欢的心腹,他为何跟聂羽裳窝里斗? 秦晚烟低声,“难不成,季虎背叛了朝暮宫?” 穆无殇也疑惑,“你的意思是季虎杀了顾先生,嫁祸萧无欢?” 秦晚烟点了点头。 屋内,季虎十分傲慢,“郁大小姐,都到这里了,就不请让三公主和本王到古神殿里,先开开眼 界?” 乌兰沁也一脸不高兴,“敢情,郁大小姐还不信任本公主?” 郁大小姐,正是郁氏如今真正的当家人,嫡长女郁心! 她一脸和善,“摄政王和三公主莫急,只要你们答应我的办到了,我答应你们的自然会办到……” 第188章 烟儿你激动什么 答应的事情? 郁心和季虎显然有交易。 秦晚烟和穆无殇认真往下听,这才知道,原来这郁家大小姐野心极大。她想借助三公主和季虎的力量,将药王信仰推崇为赤戎国唯一的信仰,把药王宫推为国教。 三公主则盯上国教圣女的位置。 季虎冷笑道:“郁大小姐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本王答应你的事岂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 乌兰沁不悦道:“苍炎使团已经入境,此次使臣乃是苍炎九殿下。郁大小姐也知道九殿下不是好应对的人,这个节骨眼上,我如何与父皇提国教之事?” 郁心若有所思,还似乎有些小惊喜,“九殿下?原来这回他亲自来呀!” 秦晚烟见郁心那表情,立马朝穆无殇投去质问的眼神。 郁心跟他认识? 他怎么没提过? 穆无殇低声,“不认识。” 秦晚烟不信。 穆无殇无奈,“真不认识,若是……” 这时,郁心又道:“久仰苍炎九殿下大名,一直未能一睹其风采,没想到此次竟是他亲自出使。” 穆无殇不解释了,冷冷朝郁心看去,那眼神已然是嫌弃。 秦晚烟有些悻悻的,但一朝郁心看去,眼神也立马变得嫌弃。 不认识还能说得像很熟悉一样。 真是…… 屋内,季虎也极鄙视郁心这反应,“郁大小姐乃我赤戎将来的国教大祭祀,如此长敌国志气灭自己威风,怕是不合适吧? 一直态度平和的郁心分明有些激动:“这儿也 没外人,摄政王何必端着?摄政王若非忌惮九殿下,这会儿该在边陲杀敌了吧?” 季虎立马辩解,“哼,和解是皇上的意思,并非本王本意!穆无殇在本王眼里,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兵崽子!” 郁心立马反驳:“如果我没记错,九殿下第一次挂帅亲征的年纪,要小摄政王当年三岁。” 季虎气着,“你!” 郁心又道:“东云南部四国,除了苍炎九殿下,何人敢明着挑衅中州皇亲贵胄?尤记当年苍炎国与……” 季虎恼羞,“够了!” 屋外,秦晚烟也觉得够够的! 她是来听正事的,可不是来听人变法子夸自己身旁的男人的! 夸就夸,还没夸到点子上。 穆无殇岂止敢招惹中州的豪门贵胄,哪天不高兴了,直接招惹中州皇帝都是会的! 郁心打住了,道:“我药王宫向来不择圣女,倒是每三年择一药女,追随我父亲。三公主若能在三月七的药学大赛上拔得头筹,成为药王宫药女,与家父一道守护古神殿,待药王宫成为国教,我再推举三公主为圣女,便名正言顺,可以服众!” 乌兰沁不悦道:“郁大小姐说得倒是轻巧!本公主就学了点皮毛,如何能拔得头筹!” 郁心道,“此次比试分为初赛和决赛,初赛的题目已经送到我手中,决赛乃家父亲自出题,届时……” 郁心没往下说,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颜。 然而,乌兰沁看季虎一眼,故 作不满,“要本公主去跟那些平民比试,本公主的威严何在?” 季虎立马道:“先当上药女,方可服众。郁大小姐说的不无道理,三公主三思!” 乌兰沁假装担忧:“本公主当上药女,岂不得跟郁老爷子一道,天天守着古神殿?” 郁心点了点头,“正是。” 乌兰沁连忙起身,“不成不成!本公主得先瞧瞧这古神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郁心犹豫了片刻,道:“不瞒二位,五年前,家父便亲自把守古神殿。如今,除了家父自己,即便是族长长老,都不得入内。” 乌兰沁道:“你带本公主进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郁心道:“家父如今就在殿内。” 乌兰沁道:“那就等……” 郁心道:“二位有所不知,古神殿看似普通,里头却机关重重。三公主其实不必多虑,只要三公主尽快将药王宫推举为国教,届时在皇都另建神殿,一切,还不是公主说的算。” 乌兰沁一副犹豫的样子,好一会儿才点头,“罢了罢了!三月七,本公主参赛便是!” 郁心大喜,连忙令人拿来册子,“初赛的试题都在这上头了,并不难,三公主记住便是。决赛的题目,最迟三月初六,我定亲自送去!” 乌兰沁翻看了一番,疑问不少,便询问起郁心来。 听到这里,秦晚烟和穆无殇便都心中有数了。 郁心一心想把药王宫推为国教,乌兰沁和季虎真正的目的却只 是进入古神殿。 扯了一圈,画了大饼,实际上都是套路! “药学比试呀……” 秦晚烟喃喃自语,凤眸浮出浅笑,心情极好。 离开药王宫后,她认真道:“顾先生正是五年前在药王宫发现图腾石碑的,那石碑怕是被郁家主藏起来了!” 穆无殇点了点头,“东西必在古神殿中。” 秦晚烟有些兴奋了:“这么说来,郁氏是七巫之一,那个巫文,就是‘郁’字!” 穆无殇若有所思,“三月七郁家主离开古神殿,本王倒是能来……” 秦晚烟以为他想闯,连忙道:“别!你千万别!” 她特认真地道:“穆无殇,这件事交给我!药女一职,我定要拿下!你不许乱来!” 她刚听郁心说三月七要择药女守殿,就已经兴奋了。 如此神秘的古神殿,必不止有战神钥匙,定还会有七巫的秘密!她若当上药女,还怕挖不穿他们的底?” 穆无殇看着秦晚烟,眉头微挑,不说话了。 秦晚烟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失态。 她轻咳了两声,恢复平静,“里头机关重重,你若硬闯,万一打草惊蛇,咱们前功尽弃?本小姐过把当药女的瘾,先给你探路,若是不行,你再闯也不迟。” 穆无殇嘴角轻泛,似笑非笑,“谁告诉你本王要闯了?” 秦晚烟看着他,思索了片刻,才恍然大悟,“你想防萧无欢!” 穆无殇点了点头,“他和季虎怕是有间隙,季虎智取,以他的 性子,极有可能硬闯。” 秦晚烟点了点头。 “在烟儿眼中,本王就是那般鲁莽冲动之人?” 穆无殇转头看来,眸光深邃,仿佛能直击人心,“还是,烟儿过于心切?比本王更想知晓巫的秘密?” 秦晚烟道: “七巫可乱世,本小姐急着收了他们,替天行道!” 穆无殇呵呵笑了起来,“烟儿的野心,果然不小!” 秦晚烟面不改色,右手却不自觉握了起来。 接下来两日,洛城依旧太平,来朝拜的人越来越多。 终于,三月七到了。 秦晚烟化了个诡装,出门了…… 第189章 就问你意外不意外 三月七,药王诞。 药王宫祭典从天还未亮就开始了。大典之后,最令人关注的便是三年一度的药女遴选,即药学比试。 此次比试,并不限于郁氏家族,但凡是药王信徒,皆可参加。 信徒们并不知道当上药女,便有资格进入古神殿。然而,就冲着能成为药王宫的一员,虔诚的信徒们对这场比试也是趋之若鹜的。 此时,药王宫前人满为患,比试场就设在这可供千人同时祭拜的大拜庭上。 参赛者一人一桌,一笔一纸,犹如考试一般。 这是初赛,排行前十者,进入决赛。 秦晚烟走入赛场,一眼认出乌兰沁来。她走了过去,就在乌兰沁背后的位置,慢条斯理坐了下来。 她盯着乌兰沁的后背看,娇媚的凤眸儿冷幽幽的,若有所思。 乌兰沁莫名觉得背后凉凉的,不自觉回头看。 只见背后一张艳绝无双的脸,一双勾人心魂的眼,可谓千娇百媚,风情万种。 聂羽裳! 乌兰沁一脸震惊,差点就把这三个字喊出来了。 但是,她很快就恢复镇定,低声,“聂羽裳,你来这儿作甚?” 秦晚烟的诡装,正是聂羽裳的脸。 她故作媚笑,“当然是来找战神钥匙的!” 乌兰沁更加意外。 秦晚烟轻笑,“你跟季虎不会这么天真吧?真以为把顾浩倡杀了,就没人知道那图腾在郁氏这儿了?” 乌兰沁的脸色立马变了,“你,你怎么上过来的?” 秦晚烟只是试 探,没想到才问第一句,乌兰沁就没有否认。 她继续道:“杀顾家的人,嫁祸尊上,这么大胆子,本小姐还是服气的!” 乌兰沁道:“季虎和尊上的恩怨,不是你我能多管闲事的!” 这话虽不是正面回答,但也几乎承认了凶手是季虎!而且,看着样子,萧无欢和季虎并非单纯的主仆关系。 秦晚烟满心恼怒,亦是满心疑惑。她依旧媚眼如丝,不露分毫破绽。 又问:“他们有恩怨,何必坏东云的规矩,赔上顾家人的性命?朝暮宫,这是想与天下读书人为敌吗?” 乌兰沁十分不屑,“顾家又怎样?不过是一群无用的书生!还真以为没人敢开罪?那个老东西自以为是与迂腐不化,哪怕丢了性命也不为我们所用!呵呵,难怪生出的女儿也那么直性子,那么讨人厌!哼,死了活该!” 秦晚烟还是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是嘛?” 乌兰沁突然觉得不对劲:“聂羽裳,你也想当药女?你何时会药学了?” 秦晚烟道:“你都敢来,本小姐为何不敢?” 乌兰沁忍不住笑了,“药女之位,已是本公主囊中之物,战神钥匙也逃不掉!不管你知道了多少秘密,都没用!呵呵,本公主好心劝你一句,乖乖从了季虎,你跟着尊上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秦晚烟还是笑着,“是嘛?” 这时候,郁大小姐同郁氏几位长老从药王宫里走了出来。 全场立 马安静下来。 乌兰沁甩下一个轻蔑的眼神,才转过身去。 秦晚烟眼中的媚笑,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杀机! 她原本只想赢,而如今,她想要的不仅仅是赢了! 寂静中,郁大小姐亲自宣布比试规则。 初赛是笔试,一共十道题,限时一炷香的时间。 郁大小姐道:“诸位,对于规则,若有疑问,尽管提出来。” 全场无人回答。 郁大小姐十分满意,令仆人将试卷发放下去,亲自点了一炷香。 她看了乌兰沁一眼,才在裁判席上入座。 乌兰沁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自信满满,看都没看题目,直接下笔。 这卷子的答案,是郁大小姐整理好送给她的。 她按顺序背了一天一.夜,记得牢牢的! 她虽然是冲着战神钥匙来的,但是,既然参赛了,就要好好利用这机会,博个好名气,赢得信徒们的崇拜! 她不仅仅要全对,还要以最快的时间全对,拿下初赛排行的第一位! 她越写,越激动。 此时,秦晚烟还在慢慢看题目。 乌兰沁都答完五道题了,她才下笔。 很快,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乌兰沁写完最后一个字,迫不及待站起来,递上试卷,“郁大小姐,我做完了!” 然而,她刚说完,秦晚烟就开了口,“郁大小姐,我也做完了!” 乌兰沁下意识回头看去,秦晚烟立马合上试卷。然而,乌兰沁还是瞥见了个大概。 秦晚烟卷面上每一道题目只有 一两行答案,跟她写的一大段一大段,压根不是一个档次的! 跟正确答案差那么多,这显然是为了追求速度,瞎写了! 乌兰沁面露得意,“你我都交卷了,自是不能再动笔修改!你还怕我看了你答案呀?看样子,你对自己非常有信心呀!” 秦晚烟站了起来,“那是当然!” 乌兰沁只当她死鸭子嘴硬,不屑再说。 郁大小姐一眼看出秦晚烟和乌兰沁认识,却不知道秦晚烟身份。当着众人面,她也不好多问,连忙令人将两张试卷都收过来。 她看了一眼,眼底闪过诧异,却也不敢耽搁,按例将卷子交给了几位长老。 几位长老看完了,却都露出欣喜的表情,交头接耳起来。 其他人都还未完成,长老们并没有马上公布成绩。 然而,乌兰沁见他们那反应,心下窃喜,只当他们都惊叹于自己的标准答案。 她也不闲着,低着头,抓紧时间,努力回想昨夜郁大小姐给她看的药材。 决赛不是笔试,是实操。 她一宿没睡,就盯着一堆药材看,才勉强记住的。 郁大小姐看着乌兰沁,想给她使眼色,奈何,一直找不着机会,只能先作罢了。 她多了秦晚烟一眼,颇为诧异。 这姑娘艳而不俗,风情却不风尘,可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学医学药的人呀! 她是什么来头? 三公主既然认识她,为何之前不提? 秦晚烟当然知道郁心在观察她,然而,她并不放在心上。 她一手支着脑袋,百无聊赖,朝一旁人群扫去。 很快,她就在黑压压的人群里,发现了一堆熟悉的面孔…… 第190章 猪一样的队友 人群里一堆熟悉的面孔,正是顾惜儿,上官灿,古雨还有一群伪装的侍卫。 除了顾惜儿和上官灿坐在一块,其他人都分散在不同的位置上。 秦晚烟也就一瞥而过,漫不经心,把起笔来。 然而,她心下却有些不悦,暗自嘀咕着,“好歹把古雨带走,我这儿众目睽睽之下,能出什么事?” 思及此,她下意识握了握右手,莫名烦躁。 人群里,顾惜儿死死盯着乌兰沁。这一路上,她特别听话,秦晚烟也什么都没有瞒她。 如今的情况,形势,她都清楚。 萧无欢和季虎有间隙,所以,季虎的嫌疑是最大的! 如果凶手真是季虎,那乌兰沁就是帮凶! 她恨不得冲过去质问一番,然而,她非常清楚,她必须忍! 寂静中,一炷香即将燃尽。 郁大小姐大声道:“时间到!请诸位停笔!” 虽然是初试,题目也及有难度,竟有一半的人没有完成。 几位长老当场判卷,当场将结果交给郁大小姐。整个流程都在信徒们的监督下,看起来还是非常公正的。 郁大小姐站了起来,全场越发安静。 郁大小姐道:“此次初赛,共有一百八十九人参加,只有两人十题全对,三人……” 这时候,乌兰沁才抬起头来,一脸意外,没想到还这么难的题目,竟还有人能全对! 不过,她还是很镇定。 毕竟,她交卷交得最早,排名自然得是第一。 郁大小姐说完答题的大致情况 ,便开始公布排名,“此次初赛,排名第一的是聂羽裳!” 乌兰沁愣了,随即朝郁大小姐投去质问的目光。 众目睽睽之下,郁大小姐只当没看到,继续说:“聂姑娘这份卷子答得极好,之所以把她列为第一,主要是……” 乌兰沁等不到她说完,猛地就起身,“那本公主的呢?” 本公主?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就是郁氏长老们也都非常意外。 一长老取出乌兰沁的卷子,道:“你方才递上来的卷子并没有署名,你是……” 乌兰沁没回答,只盯着郁大小姐看,眼里全的怒火。她以为郁大小姐坑了她。 然而,此时此刻,郁大小姐也满心的怒火。 她哪知道会有人答出的答案,比标准答案还好?以至于让长老们一致服气。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能怎么样? 她刚刚一直想提醒乌兰沁,都不知道乌兰沁一直低着头在干啥! 她原本计划,一直瞒着乌兰沁的身份,保持神秘。等乌兰沁夺下决赛头筹了,再公开赤戎公主的身份。 以此,让乌兰沁名声大噪,博得信徒们的崇拜和爱戴。 可现在,乌兰沁现在就自爆身份,没拿下第一,还如此骄纵无理。 简直是败坏形象,愚蠢至极! 郁大小姐气得直接忽视乌兰沁的目光,不想搭理。 乌兰沁却误以为她心虚,更加气愤,继续问:“郁大小姐,本公主答的,难不成有错吗?” 这下,全场越发寂静 了。 郁大小姐压着怒火,走下裁判席,福身施礼:“三公主稍安勿躁。” 三公主? 这下,众人才知道乌兰沁的身份,几位长老也纷纷起身施礼。 “本公主匿名来参加比试,为的就是一个公平公正,你们不必多礼。” 乌兰沁仍盯着郁大小姐,执意要一个真相,“你们只需告诉本公主,本公主的答案,是不是全对的!” 长老连忙回答,“三公主这卷子答得极好,全都答对了,近乎标准答案。” 乌兰沁意外了,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误解郁大小姐了。 长老又道:“三公主对药理的分析,对药效的判断,同我郁氏药学如出一辙。三公主,是不是私下学了我郁氏药学?” 乌兰沁的气焰一下子弱了下去,“算……算是学了吧!” 长老笑了,“三公主不仅是学了,还用心钻研了吧?没专研个几年,绝对答不出这种水平的……” 乌兰沁终于意识到,事情脱离了计划。 她心虚了,连忙岔开话题,质问道:“我既然都答对了,为何不是第一?我同聂羽裳可是同时交卷的!” 这时候,另一位长老取出了秦晚烟的卷子,递给乌兰沁。 他道:“三公主瞧瞧。三公主答到的要点,这位聂姑娘全都答到了,可是,她言简意赅,毫无赘言,句句都中要点,句句都是精华。我等一番讨论,才决定将她列为第一。” 乌兰沁看着卷面上极好看的字迹,简洁的答案 ,虽然不想承认,却还是忍不住暗叹。 这答案写得也太好了吧! 全是五个字五个字的,全都押韵,堪比权威药籍里的口诀。 乌兰沁再次朝郁大小姐看去,此时此刻,郁大小姐的眼神,那叫一个委屈! 然而,乌兰沁却满心都是责怪! 郁大小姐要是给她这样的标准答案,她也不至于一天一.夜不眠不休,才背下十道题啊! 见乌兰沁眼里的责备,郁大小姐气得心堵。 这时候,秦晚烟慢条斯理站了起来。 她笑着道:“三公主若这么想要第一,那我这第一就让给三公主便是!还请三公主不要责怪郁大小姐,还有几位长老,他们也是凭着公正公平的原则,不偏不倚,实事求是!” 这话一出,安静的信徒们都不满了,议论纷纷,甚至有人直接提出抗议。 乌兰沁急了,“本公主不是这个意思!” 秦晚烟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乌兰沁连忙辩解:“本公主匿名来参赛,就是为了避免郁氏偏袒……” 她还未说完,秦晚烟却给打断了,她故作震惊,“原来在三公主眼中,郁氏在药女遴选这么大事情上,会偏袒皇族?” “你!” 乌兰沁气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晚烟继续问:“那你又是什么意思?” 乌兰沁不敢说了,“我,我……” 郁大小姐见不对劲,连忙出声:“聂姑娘言重了,三公主方才没看到聂姑娘的答卷,难免误会。但凡药 王宫的事务,我郁氏绝对公正,聂姑娘不必大题小做。” 秦晚烟问道:“那初赛第一,本小姐就当仁不让了!” 郁大小姐道:“聂姑娘实力所得,恭喜聂姑娘!” 秦晚烟不搭理,就看着乌兰沁,而在场众人也都看着乌兰沁。等着她拿出态度! 乌兰沁着实憋屈,很勉强地露出笑颜,“本公主刚刚确实误会了!初赛第一,聂姑娘实至名归,恭喜了!” 秦晚烟一点都不客气,“恭喜就不用了,三公主记好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杏林无边,学海无涯!” 乌兰沁反驳也不是,不反驳更不是。 秦晚烟道:“我虽夺得第一,可这今日这十道题,还有些疑问。三公主既对郁氏药学有专研,不如,帮解疑解疑?” 乌兰沁的脸色骤变。 郁大小姐也慌,连忙打断:“聂姑娘,还有决赛呢!大家也都等着。你有什么疑问,带决赛结束了,再问不迟!” 秦晚烟不过是小玩一把,并不着急。她道:“好呀!或许,见了郁老爷子,我能同他请教请教。” 郁大小姐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宣布了后面的名次,便让十名入选者进药王宫休息,再准备决赛。 她寻了个机会,偷偷把乌兰沁叫到一旁…… 第191章 否则我给你们提鞋 郁大小姐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跟乌兰沁私下说话。 可是,她还未开口,乌兰沁就先劈头盖脸责怪下来,“郁大小姐,你怎么回事?本公主的脸都丢光了!” 郁大小姐本都已经调整好情绪了,可听了这话,着实忍不住。 她质问道:“三公主,不是说好了先不公开身份,你自己沉不住气,还怪到我头上了?” 乌兰沁质问道:“明明有那么简单的答案,你为什么让我背一堆?还吃力不讨好!” 郁大小姐气着:“连几位长老都没想到那么简单的答案,我岂会知晓?三公主,你既认识那位聂姑娘,为何不早说?若知晓有那么厉害的人参赛,我至少多做一手准备!” “她厉害?” 乌兰沁忍不住哈哈大笑,“郁心,本公主告诉你,那个女人压根不懂药,她一定是提前拿到题目,作弊了!你们郁氏一定有人被收买了!” 郁大小姐震惊了,“三公主,你确定?” 乌兰沁无比笃定,“确定!” 郁大小姐神色凝重起来,“这、这不太可能!” 她太了解几位长老了,他们绝对不敢,也不屑漏题作弊的事情。郁家里,能做,敢做这种事的,只有她自己! 乌兰沁又道:“郁心,你仔细想,好好想!长老会里,到底何人能写出那么漂亮的答案来!” 郁大小姐眉头紧锁,摇着头。 乌兰沁道:“又或者,他们泄了题,聂羽裳找高人写的!” 比起相信乌兰沁, 郁大小姐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认真道:“三公主,这事有些蹊跷呀!你再好好想想,那位聂姑娘,真的不会药学吗?” 乌兰沁不耐烦了:“本公主认识她好些年了!她是什么货色,本公主还能不清楚?她若会药学,本公主就给她提鞋!也给你提!” 郁大小姐这才信了,“难不成,真的是我疏忽了?会是谁泄了题?” 乌兰沁道:“我不管是谁!总之,决赛我一定得赢回来!我告诉你,我若当不成药女,国教一事,你也休想!” 郁大小姐道:“三公主且放心,决赛的题目乃家父亲自拟写!我也是费了些心思,才偷.看到!即便是长老们,也都没见过题目!” 乌兰沁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我还是稳赢的!” 郁大小姐仍旧谨慎,她细细想了一番,道:“决赛的第一局是辨药。这会儿,应该已经令人准备好药材了。若是那内鬼有心,要知道题目不难!” 乌兰沁连忙问:“那该怎么办?” 郁大小姐道:“放心,还有第二局和第三局,都需家父现场拿出药方,内鬼再厉害,也泄不了题!” 她看着乌兰沁,无比认真:“三公主,那聂姑娘好生会说话,刚刚你险些吃大亏。你千万记住自己的身份,第一局若不能赢就罢了,千万别使性子,更别被她激将!” 乌兰沁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 郁大小姐也不敢耽搁太长时间,让乌兰 沁先回去,自己则从另一旁走。 没一会儿,十名入选者回到拜庭,决赛即将开始。 此时,围观的看客们更多了,周遭几乎是水泄不通。 然而,随着郁老爷子从药王宫正大门慢慢走出来,喧闹的现场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郁老爷子今年五十出头,穿着药王谷的玄色道袍,蓄着一撮山羊胡子,胡子和双鬓已花白。 他身上有医者的儒雅气质,只是眼神却严肃,不苟一笑,令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个不近人情的人。 他扫了秦晚烟她们一番,竟也没有同乌兰沁施礼,只道:“三公主既是来参赛的,就请恕本家主一视同仁,不多礼了!” 乌兰沁比刚刚谦虚了许多,“应该的。” 郁老爷子这才在裁判席上入座,他并不着急开始比试,而是道:“把方才的答卷,都拿来本家主瞧瞧!” 郁大小姐立马将十分答卷都呈上。 郁老爷子面无表情看着,却很快就露出惊喜,他抬头看来,“哪位是聂羽裳?” 秦晚烟起身,不卑不亢,“小女子是也!” 郁老爷子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就又接着看答卷,很快,他就将所有答卷都看完。 他道:“实力相差悬殊,第一名和第二名留下决斗,其他人不必再浪费时间了,都回去好好学学,三年后再来吧!” 原本卯足劲儿想努力一把的几位姑娘,都无比失望,然而,不管是她们,还是看客们,都无人敢又异议。 秦晚 烟看着郁老爷子这严肃的权威样儿,心下颇为满意。 这老爷子越是权威,今日这场戏就越有看头! 没一会儿,比试场上就剩下秦晚烟和乌兰沁两人了。两人面对面而坐,中间隔着一张宽大的桌子。 郁大小姐仍是主持,她道:“此次斗药一共三局,三局两胜。第一局鉴药,第二局抓药,第三局配药!二位,可有异议?” 乌兰沁立马回答:“没有。” 秦晚烟只是摇了摇头。 郁大小姐道:“那好,现在就开始第一局鉴药!” 她挥手示意,准备的仆人便将一大盘药材,放在桌上。 只见这盘药材种类繁多,良莠不齐,杂乱无章,就好似被药方废弃了的过期药材。 郁大小姐道:“这一局需要二位挑选出你们认为有问题的药材。无论任何问题,只要不宜使用,皆可挑出来!半炷香的时间,挑出最多者,为胜!” 香一点上,秦晚烟和乌兰沁就同时动手。 乌兰沁早就忘了郁大小姐的交代,第一局也想赢。 她生怕被秦晚烟抢了先,第一时间就拿起自己眼前的一个八角茴香。 “八角茴香,也称为大料,有温阳驱寒,理气止痛的功效。” 她一边说,一边翻找,“八角茴香不一定全是八个角,但是一般不多于十个角,最重要的果实外露!但是,莽草,有十个以上的角,果实不外露,且每一个角都带钩……” 她都快说完了,才把莽草找出来,假意 道:“我刚都看到它了,又给跑没了!大家瞧瞧,这就是莽草,有剧毒,乃假八角!” 众人都没发现异常,秦晚烟眼底却闪过一抹狡黠。 她原打算第二局再动手揭穿乌兰沁作弊,没想到乌兰沁竟自己制造了那么个大好的机会! 都还没找着有问题的药,她竟敢提前说出来! 背答案背得这么溜? 真真好极了! 秦晚烟不说话,继续在药材堆里找药,偷偷地将一味有很严重问题的“乌梅”,攥在手里。而另一手假装朝乌兰沁面前的一颗正常的乌梅,抓去! 见状,乌兰沁立马夺了那颗乌梅,迫不及待道:“真乌梅,气味,味酸……” 她故技重施,一边说,一边找起假乌梅来…… 第192章 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真的乌梅是乌黑色或者棕黑色的,表皮褶皱,果核露出。假的乌梅呢?一般偏棕色,比如灰棕、暗棕,表面是光滑的……” 乌兰沁一边说,一边找,却怎么都找不着那颗假乌梅。 不过,她也不是太着急。 她先说出了答案,聂羽裳怎么抢不走。 郁大小姐给她的答案里明明白白写着“真假乌梅”,她昨日也看了好几遍真假乌梅的区别,她一定能找出来的! 她故技重施,又是一副无奈的样子,“我刚刚都瞧见那颗假的了,这一不留神又给翻没了。” 众人都看着,也都没察觉异常。 毕竟,八角茴香和乌梅这类药材的真假鉴定,对于厉害一点的药师还真是瞥一眼就能下定论的。 两人斗是速度,乌兰沁这么抢先,倒也正常。 乌兰沁又找了一番,还是没找着,她喃喃自语起来,“哪里呢?刚刚明明瞧见了呀!” 秦晚烟假意找药,实则耐着性子等着。 乌兰沁一开始还镇定,可随着时间流逝,她还是有些着急了。 秦晚烟并不打算这么快结束这场游戏,这个时候揭穿乌兰沁,乌兰沁有太多理由可以为自己开脱了。 徐徐图之,步步挖坑,必要她无路可逃! 她便伸出手去,“是不是这颗?” 乌兰沁见状,大喜,立马要抢。 秦晚烟立马握紧,饶有兴致感慨:“真讨厌这种弄虚造假的乌梅!用山杏来仿冒顶替,外在看起来还真那么一回事,可是这 内在……不不,是这内核,完全不一样!酸味更是天差地别。现在要喝一碗正宗的乌梅汤,都难了!” 乌兰沁和郁大小姐都心中有鬼,一听这话,不自觉就对号入座。 郁大小姐眼底阴沉,不动声色。 乌兰沁却不悦道,“是我先瞧出来,先说的!” 秦晚烟道:“你先瞧出来,怎么不先拿?” 乌兰沁道:“我刚刚看到了,被你乱扒给扒没了! 秦晚烟故意不说话。 乌兰沁当她无话可说,立马质问“如果你先发现的,你怎么不先说出来?你分明是听了我说,才找的!” 秦晚烟还是不说话,特意朝郁老爷子看去。 郁老爷子一脸严肃:“三公主有理。继续。” 乌兰沁乐了,立马投来得意的眼神。 秦晚烟故作不甘心,又开始埋头找药,很快,又一次故意伸手到乌兰沁那边。 乌兰沁再次抢先,夺走了一小袋百合片。 她迫不及待地说,“真百合是长椭圆形,顶端是尖的,一般有三到五条纹路,质硬而脆,易断,味苦……” 她还是一边说,一边着找。 这一回,倒是很快就找出了一小袋假百合。 “假百合外形和真百合相差无几,却只有三道脉纹,虽然质脆,但是不坚硬,味也淡。” 她说罢,竟然学着秦晚烟刚刚的话,冷嘲热讽起来。 “哎,最讨厌这种百合了,明明是仿冒品,看起来还真那么一回事。如今的百合莲子粥不好吃,问题大抵是出在 百合上吧。聂姑娘觉得呢?” 秦晚烟假装被气着了,低声,“乌兰沁,你想比嘴快是吧?呵呵,嘴快谁不会呀?” 乌兰沁急了,生怕秦晚烟也学她的法子抢先说。 她都顾不上反驳秦晚烟,猛地将一大堆药材扫平了,故作扫了一眼,着急道: “黄芪、川贝、天麻,藏红花都是假冒品,枸杞是陈年旧货翻新,当归的切片里混入了一片独活切片,制首乌是红薯加工仿冒的。” 她想了下,又赶紧继续:“还有还有,三七是已经煮过一次再晒干的,药效大减;五味子是葡萄晒干了染色,一点药效都没有……” 她一直看,一直说,竟将所有有问题的药材,全都说了出来。 说完了,乌兰沁才发现,所有人全都震惊地盯着她看。 尤其是郁老爷子,一双深陷眼眸犀利如鹰,好似能一下子就将她看穿了。 她突然心虚了,一时间竟有些无措。 秦晚烟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不动声色。 让空气再安静一会儿吧,着急打破它作甚? “啪!啪!啪!” 郁大小姐突然拍手,“三公主,好眼力!慧眼识药莫过于如此!” 乌兰沁这才缓过神来,连忙解释,“都、都是一些常见的药材,不难辨认。既是要比快,我也就不客气了。” 众人交头接耳起来,有称赞的,也有觉得她只说没把药挑拣出来,不符合比试规则。 唯有郁老爷子看着被平铺的药材,不说话 。 秦晚烟开了口,“比试规则是要将有问题的药材都挑出来,三公主只说不挑,这不符合规则吧?” 乌兰沁无话可答。 可郁大小姐立马道:“比试规则是说要挑出来,可是,没有说怎么挑?私以为三公主用眼睛挑,也算是挑!聂姑娘觉得,一定要将药材挑拣出来,倒也没有错。” 乌兰沁立马附和,“是,本公主就是这么理解考题的。用眼睛挑才是最快的。” 郁大小姐连忙朝郁家主看去,“父亲,这是女儿个人看法,最终……还需您来决断。” 郁老爷子若有所思:“用眼睛挑……呵呵,另辟蹊径取胜,有点意思!” 乌兰沁和郁大小姐双双松了一口气。 秦晚烟却道:“郁家主,这一局比试的是辨药,辨药的关键在‘辨’字,不在‘快’字吧?” 郁老爷子立马看过来。 秦晚烟继续道:“如三公主刚刚说言,这些都是常见的药材,并不难辨别。郁家主出了一道比速度,而非比辨药能耐的考题,是不是有失妥当了?” 这话一出,全场就又安静了下来。 谁都没想到,会有人敢在遴选药女的赛场上,当众质疑郁老爷子。 尤其,这人还是参赛者! 乌兰沁和郁大小姐都不可思议,就是裁判席上的长老们,也纷纷变色。 郁老爷子分明很不高兴,脸都拉了下来! 可是,秦晚烟仍旧淡定自若。 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不过是习惯赢,不喜欢输。 即 便是给乌兰沁挖坑需要让步,她也没打算输掉第一局。 她慢条斯理站了起来,道:“私以为,郁家主这考题出偏了!应当重新再出一道!最好是出一道难的!” 全场,越发寂静…… 第193章 这么玩你没好处 偌大的拜庭,数百号人,全都寂静无声 。 突然,“啪!” 打破寂静的依旧是郁大小姐,却不是拍手,而是拍桌子! “聂姑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知道我父亲在东云药学界的地位吗?你未免也太放肆了!” 乌兰沁立马跟上,“本公主算是活久见了!哼,输了不认,竟质疑起考题!聂羽裳,你也太厚颜无耻了吧?” 这下,不少人也附和起来。 “这般强词夺理!分明是不想认输!” “这才第一局呢,难的自然是在后头!郁大家主亲自出的题,自有道理,岂是一个姑娘家能质疑的?” “就算题目简单,可三公主能另辟蹊径解答!你呢?若真有本事,就不会输了!” “聂姑娘,你若对考题有意见,比试之前就该提出来!输了才提出不满,这算什么?” …… 舆.论完全是一边倒,秦晚烟却充耳不闻,镇定地仿佛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撼动。 她盯着郁老爷子看,继续挑衅:“郁大家主如果觉得本小姐说的没道理,那药王宫也不过如此,这药女一职也没什么好稀罕的!” 这下,众人又惊呆了。 郁老爷子勃然大怒,狠狠拍了桌子,“放肆!” 不少人都吓了一跳,秦晚烟却只嫌郁老爷子的怒火烧得不够旺。 她嘴角泛起轻蔑的笑,转身就走。 众人更惊,尤其是乌兰沁!她想不明白,聂羽裳这是要什么干?聂羽裳不是冲着古神殿来 的吗? 她惹恼了郁老爷子,有什么好处? 这女人难不成又犯疯癫了?不高兴了,就什么都不管不顾,要砸场子吗? 突然,郁老爷子怒声,“聂姑娘,你站住!” 他是药王宫的权威,也是东云药学界的泰斗。岂容被人这么挑衅了,还任由人离开? 今日这丫头若不心服口服,他绝不允许她离开! 郁老爷子站了起来,认真道:“你要本家主重新出题,可以!” 他说着, 朝乌兰沁看了过来,“三公主,可打算重新应战?还是,老夫单独考一考聂姑娘?” 乌兰沁这才从疑惑中缓过神来,有些措手不及。 重新出题,还是更难的题目? 那她怎么可能答得出来! 只是,这形势下,她若不应战,岂不很怂? 郁老爷子见她犹豫,似有些不满,又道:“聂姑娘都挑衅到面上来了,三公主还犹豫什么?” 乌兰沁硬着头皮,“自、自是应战!” 郁老爷子这才满意,“好!不愧是赤戎皇族的人!” 他又朝秦晚烟看来,道:“聂姑娘,老夫丑话说在前头!辩药这一局,老夫破例,让你们重新来过!你若赢了,继续第二局!若是输了……” 他顿了片刻,才继续道:“你若输了,今日这场比试,便一局定胜负!从此以后,不许你踏入我洛城半步!” 所有人都以为秦晚烟会怕了。 可是,秦晚烟毫不犹豫,转身看来,“一言为定!” “好!很好!等着吧!” 郁老爷子转身拂袖,就往药王宫里走去。 秦晚烟这才慢悠悠走回来,在乌兰沁面前坐了下来。 乌兰沁一肚子窝火,忍不住低声:“聂羽裳,你到底想怎么样?” 秦晚烟学着聂羽裳的样子,媚笑轻浮:“很好玩,不是吗?” 乌兰沁气着了,“你这个疯女人!见不得本公主赢是吧?你我半斤八两,你这么玩,你有什么好处?” 秦晚烟笑得更好看了,“半斤八两?呵呵,三公主若是玩不起,退赛嘛!” “你!”乌兰沁气急。 秦晚烟一只手支着下巴,如若无骨般依靠桌上,加上没心没肺,唯恐天下不乱的笑颜,简直是聂羽裳本人。 乌兰沁毫不怀疑,“好,想玩是吧!本公主奉陪到底!” 她心想,横竖是难题,答不出来也不会引起怀疑。聂羽裳想闹,她就陪着! 等第二局,第三局,聂羽裳没有答案,主动权就全掌控在她手里了。 她定要谨慎冷静,不留破绽。 到时候,看聂羽裳还能找什么茬,翻什么浪! 现在且让聂羽裳笑吧,笑到最后的只会是她! 没一会儿,郁老爷子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仆人,捧着一篮子药材。 郁老爷子亲自将药材倒在桌上,铺开。 然而,这些药材同之前的那些,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多了四五味而已。 郁老爷子道:“还是一炷香的时间,把有问题的药挑出来。” 他迟疑了片刻,又补充道:“老夫 给你们个提示,这里头,只有两味药是有问题的!” 只有两味? 这意味着只要找出一味,就不会输,找出两味就赢了! 虽然还是一炷香的时间,却远比刚刚的比试要紧张很多。 郁老爷子亲自点了一炷香,“开始!” 乌兰沁刚想动手,却又停住,像方才一样,装模作样,扫视起药材。 她偷偷抬眼朝秦晚烟看去,只见秦晚烟同她一样,也扫视着药材,却仍旧一脸笑意,漫不经心。 乌兰沁嘴角泛起了轻蔑,暗道:“耗吧,耗完了这炷香,本公主要你心服口服!” 突然,秦晚烟伸手过来,拿走了乌兰沁面前的一块熟地。 乌兰沁意外了。 她要干嘛? 秦晚烟又挑了一株鱼腥草。 乌兰沁有些不安。 这个女人又搞什么事? 秦晚烟继续,翻出了几片枇杷叶,饶有兴致地端详起来。 只有两味药有问题,她居然找了三味药? 乌兰沁立马松了一口气,心项:“演戏是吧?谁不会啊!” 她也学着秦晚烟的样子,挑了一只当归,饶有兴致地闻了一番,才端详起来。 哪知道,秦晚烟竟转身朝裁判席走去,随手将三味药丢在郁老爷子面前。 她道:“有问题的药材明明是三味!郁家主,你是耍我们玩呢?还是故意误导?” 郁老爷子猛地抬头看去,而所有人也全都看了过来,很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情况? 乌兰沁也不可思议,心道:“疯婆子!” 郁大小姐忍不 住了,“聂羽裳,你就是成心闹事的吧?来人啊,把这个女人给本小姐押起来!” 然而,郁老爷子却突然抬手打断:“且慢!” 第194章 听这女人一席话 郁大小姐不解,“父亲,她就是成心……” 郁老爷子却不搭理她,他的视线始终在桌上的三味药上,“聂姑娘,你确定这三味药,有问题?” 秦晚烟笃定:“是!” 郁老爷子这才抬起头来,深陷的眼眸不见方才的愠怒,竟似乎有些激动。 “那你说!好好说说,这三味药,有什么问题!” 这下,众人更加意外了。就连几位长老,也都面面相觑起来。 乌兰沁朝郁大小姐投来不解的目光,郁大小姐自己都弄不明白,更别说回应乌兰沁! 桌上这三味药,在她看来,一点问题都没有啊! 秦晚烟却慢条斯理地拿起“熟地”,掰开,闻了闻,“此乃‘熟地’,又名‘熟地黄’,以‘九蒸九晒’之法炮制而成。” 九蒸九晒! 此乃炮制药材的古法,九次蒸九次晒,听着简单,操作起来极难,会出现各种棘手的问题,一有不慎就会毁药。 这炮制古法,早就失传了呀! 秦晚烟道:“失传已久的古法还能在药王宫见着,药王宫果然名不虚传!” 郁老爷子却道,“年纪轻轻,单凭看就能看出此古法。聂姑娘,看样子,老夫是小瞧你了!” 这…… 郁大小姐立马朝乌兰沁投去质问的目光,乌兰沁懵了。 聂羽裳会药学,怎么可能?! 秦晚烟眸光瞥过乌兰沁,笑得傲慢,“你们现在才知道小瞧本小姐了呀?” 这“你们”二字,可谓意味深长! 郁老爷子哪 听得出来? 他蹙眉道:“年纪轻轻,如此张狂,也不值得老夫高看!你且说说,这熟地,有何问题?” 秦晚烟道:“此药,乃地生。它还有另一名字,叫做‘地髓’。敢问,何谓‘地髓’?” 郁老爷子看着她,不说话。 秦晚烟转身朝众人看去,“可有人知晓。何谓‘地髓’?” 全场一片静寂,但是,很快,黑压压的人群里就走出了一个公子。一身霁色长袍,给人一种雨过天晴般,清新干净的感觉。 他浅笑温润,似春风拂面,“敢问,聂姑娘说的地髓?可是地之精髓?” 秦晚烟回头看去,只见这公子俊雅无双,似清风朗月,正是天下第一毒医,韩慕白! 他竟也来了? 秦晚烟虽意外,却不奇怪。毕竟,赤戎国之外,有不少学医识药的人,也信仰药王宫。 秦晚烟自是记着自己此时是聂羽裳。 她媚眼如丝,笑意撩.人,“这位公子既知晓,不如给大家讲解讲解,何谓‘地之精髓’?” 韩慕白谦逊有礼,先作了个揖,才道:“地之精髓,自是指土中精华!地黄,最能吸收土中精华,故而长过地黄的土地,大多种不好其他药材。” 听了这话,众人才明白怎么回事。 秦晚烟点了点头,“土之精髓,便是这味药的药效所在!土若不好,精髓有亏,阴阳不调,养出来的地黄就……” 她笑了笑,才道:“养出来的地黄再怎么炮制,古法也好 ,秘法罢了,都是废药!” 众人都认真听着,即便是内行人也都是第一次听闻这种说法。 秦晚烟转身朝郁老爷子看去,见郁老爷子不表态。 她继续道:“南方多雨水,土气阴柔;北方干旱,土气阳刚。东云大陆上,唯有中州南部三郡的土气,阴阳最为协调,土之精髓最为旺盛。所以,那儿出产的地黄才最好的!你这地黄,就药性看,应该是来自南方洛桑……” 不知何时,全场已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认真听着。 就是乌兰沁和郁大小姐也似乎都忘了这是一场比试,听得津津有味。 听她一席话,胜读十年药书啊! 太长知识了! 终于,秦晚烟说完了。 郁老爷子也忍不住出声,“不错!不错!这味药,你是懂透了!它最大的问题,就在土气不足!” 郁老爷子立马那起鱼腥草和枇杷叶,无比认真地问:“这两味呢?你确定,这两味药,都有问题?”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人质疑秦晚烟是成心闹场子的了。 大家纷纷关心起,这一题,到底是郁老爷子故意限陷阱,还是秦晚烟辨错了? 秦晚烟镇定,笃定,“是,这两味都有问题!” 郁老爷子道:“是吗?那你一一说来,老夫听听!” 秦晚烟先拿起鱼腥草,“鱼腥草,多长于深涧溪边,以泉水滋养,药效天成,极具凉性!可是,这株鱼腥草,却是菜地里,水肥并用,硬生生催大的!凉性不 足,药效折半。” 她顿了下,才又道:“与其说这是一株药,倒不如说它只是一株野菜!没想到鱼腥草这种便宜的药材,都有人种植,呵呵,依我看,日后还是得区分药用鱼腥草与食用鱼腥草,免得耽误病人……” 众人都认真听着,不少人都不自觉点头,认可。 郁老爷子眼底已然浮现惊喜,但是,他还是忍着,故作严肃。 “好!这味药,你也辨对!” 他站了起来,“辨出两味,你已经赢了!老夫最后问你一次,这枇杷叶,到底有没有问题?” 秦晚烟要答,郁老爷子却又道:“你想清楚了!你若是答错了,就输了!” 秦晚烟依旧不假思索,“这是陈年枇杷叶,有毒!” 这话一出,在场不少人内行人就都议论起来,而一旁几位长老交头接耳,都十分惋惜。 内行人都知道,新摘的枇杷叶有毒,所以要用隔年的老叶,不仅药效好,还没有毒性! 这聂姑娘这么厉害,怎么会在这个简单的问题上,栽跟头呢? 议论声中,郁老爷子却激动地问:“聂姑娘,你快说这陈年枇杷叶,为何有毒?” 秦晚烟道:“枇杷新叶的止咳效果,确实不如隔年的老叶。但是,无论新叶老叶,只要叶上的绒毛未褪尽,皆有毒!” 她说着,将枇杷叶翻到背面。 只见这枇杷叶背面,还有些细细的,金黄色绒毛。 她道:“不少药书上都说枇杷新叶有毒。实际上, 新老枇杷叶都无毒,有毒的是叶上这些绒毛。无论制药,还是直接煮水,刷掉便可。” 郁老爷子再也藏不住欣喜的心情,他哈哈大笑起来,无比激动。 “极好!极好!连本家主设的陷阱,你都能一眼瞧出来!” 众人这才相信秦晚烟说的是真的! 听这个女人一席话,岂止胜读十年药书! 这都能从药书里抓错了! 这到底是什么人物? 也太厉害了吧! 此时,一直听得津津有味的乌兰沁,终于回过神来了!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看客,而是参赛者! 她的脸色煞白,心跳渐渐加速,“嘭!嘭!嘭……” 第195章 这样才更有意思 乌兰沁正慌着,郁老爷子却兴奋地说,“聂姑娘,你方才说得极对!辨药,就当如此,重在辨,不在快!” 这下,众人都回想起刚刚乌兰沁的表现。 跟聂姑娘比起来,三公主刚刚那些停留于表面的辨别鉴定,突然就没那么令人惊艳,反倒还显得有些肤浅! 乌兰沁的脸色越发难看,怎么都不敢相信聂羽裳会有这等本事! 学医的苦,聂羽裳哪吃得了? 郁老爷子走出裁判席,同秦晚烟作起揖来,“聂姑娘,老夫眼拙!方才,对不住了!辨药这一局,你赢了!” 秦晚烟却朝乌兰沁看去,“毕竟是改了题目,也不知道三公主认不认这结果?是否,心服口服?” 乌兰沁原本慌着,一听这话就恼羞起来。 “敢情聂姑娘是从未赢过吧?不过就赢了一局,尾巴就翘起来了?哼,要本公主心服口服,等三局全赢了再说吧!” “三局?” 秦晚烟轻笑,“说好三局两胜的。三公主都还未输,就心急着要耍赖了?” 乌兰沁这才意识到自己气过头了,她恼羞成怒,“不必废话,开始第二局吧!” 郁老爷子也迫不及待想看秦晚烟的表现,他连忙道:“第二局比抓药!二位,随老夫来!” 走入药王宫大门,绕过前殿,眼前又是一个无比宽敞的拜庭。 就在拜庭右侧,便是药王宫的大药房。 郁老爷子一声令下,六扇大木门同时被开启。 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 高大的药柜,药柜上是一列列的小抽屉,整齐、壮观! 第二局比的是抓药! 由郁老爷子开出一张药方,让她们二人在这大药房里抓药。在一炷香的时间里,谁先将药抓完,且准确无误,谁就赢。 这比试乍一看,比的是抓药的速度,实际上却暗藏陷阱。 第一,药方里涉及了药物相克,药性伤身等问题。 需要她们自行判断,或增药或减药,甚至改药。总之,最后抓来的药,既要保证原药方的药效,又要解决原药方里的问题。 第二,这大药房中,同一味药,有真有假,有优有劣,找着了药,还得辨药。 运气不好,找着了假的,劣质的,只能继续找。 乌兰沁看着满屋子的药柜,忍不住庆幸。 如果不是郁大小姐先给她露题,还告诉她所有药材的位置,她拿到药方一定什么都不想,直接找的。 而就算是直接找,估计没个半天也找不齐药! 她庆幸之余,是自信! 对于高手来说,分析药方和辨药或许能一眼就看透。 但是,在这么大的陌生药房里找药,也得耗费不少时间! 她倒要看看,聂羽裳还能怎么赢她! 她迫不及待道:“郁家主,出题吧!” 然而,郁老爷子却道:“不急,老夫先给二位一盏茶的时间,熟悉药房。请!” 一盏茶的时间,能多熟悉? 乌兰沁一点儿不怕,“好!” 她先大步走了进去,想着实地演练一遍,待会的速度就更快 了! 秦晚烟没做声,紧随其后,脚步极快,视线更快。 一盏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乌兰沁先走出药房,秦晚烟才走出来。 郁老爷子的视线分明都在秦晚烟身上,不似之前那么严肃,眼底藏着期待。 他问道:“二位,怎么样,可准备好了?” 乌兰沁演练了一遍,越发自信,“老爷子,出题吧!” 郁老爷子亲自递给她们一人一张药方。 乌兰沁瞥了一眼,就等着郁老爷子说开始。 可秦晚烟瞥了一眼,却道:“郁家主,拿着你给的药方抓药多没意思呀!不如,再改改题目?” 又来?? 乌兰沁第一时间瞪过来,无比激动:“不可以!” 秦晚烟一副吓着的样子,“三公主,你这么凶作甚?” 而众人也都意外,没想到三公主会激动成这样! 乌兰沁道:“题目岂是你说改就改!一而再改题,有何公平可言?” 秦晚烟故意笑吟吟地回答:“题目自不是本小姐说改就能改的,所以,本小姐才需询问郁家主呀!” 乌兰沁见她那狐媚中带有挑衅的笑,更恼火了,不假思索道:“那也不是郁家主能说改就改的!” 话音一落,乌兰沁先自己怔了,而周遭众人则全都愣了。 唯有秦晚烟,笑得又冷又嘲讽,“也是,就算事关药女遴选,郁家主还是得给你赤戎皇族面子的。三公主说不改,那就不改了呗!” 郁家主没做声,但是脸色分明变了,几位长老 的脸色也都不好看。 周遭信徒们虽然没有抗议,却都窃窃私语起来。 乌兰沁看了看郁家主,又看了看周遭,莫名地……慌了! 她只能朝郁大小姐投去求助的目光。 此时此刻,郁大小姐怒目登着她,就差冲过去骂她蠢货了! 偏偏,秦晚烟还催促,“郁家主,出题吧!” 郁老爷子不辩解,不指责,却直接忽略了乌兰沁的反对意见。 他道:“聂姑娘,不是想改题目吗?先说说,对这题目有何不满?” 秦晚烟笑道:“这题目除了简单一些,倒也没什么好诟病的!只是,小女子觉得这题目,一点儿都不好玩!” 郁老爷子问道:“好玩?呵呵,你觉得如何才好玩?” 秦晚烟道:“与其郁家主出考题考我二人,不如,我二人相互出题考对方?如此,既有趣,也公平!” “相互出题?” 郁老爷子琢磨了片刻就哈哈大笑起来,“你们相互刁难,老夫当个看客!确实公平,也有有趣!有趣啊!” 秦晚烟连忙道:“那郁家主是答应了?” 郁老爷子仿佛忘了刚刚的不愉快,兴奋地说:“自是答应!你二人赶紧都使出真本事来,让老夫和大伙好好瞧一瞧你们的题!” “不……” 乌兰沁的声音小的只有自己听得到,她彻底慌了。 郁大小姐也惊呆了,没想到聂羽裳这个女人,竟能把自己严肃顽固,不可挑衅的权威的父亲,哄成这样! 怎么办? 她们都还 未想到怎么办,郁老爷子就喊仆人,“笔墨伺候,快!” 第196章 就是太张狂了 见郁老爷子这么心急,郁大小姐一时慌张,连忙上前。 “父亲,药女遴选向来都是……” 郁老爷子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你同三公主一样,也觉得为父不能改题?” 郁心闭嘴了。 郁老爷子朝乌兰沁看来,语气冷冷的,“三公主,你与聂姑娘相互考对方,老夫不插手,只看结果。这,没什么不公平的了吧?” 乌兰沁都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秦晚烟却又笑了,“这可是最公平的规则了,三公主要是不敢比,那就认输吧!” 乌兰沁握紧了拳头。 秦晚烟并不给她思考的时间,学着聂羽裳的样子,笑得花枝乱颤。 “嘻嘻,成了成了,本小姐明白了!三公主,本小姐接受你认输!” 乌兰沁气疯了,“贱.人!本公主绝不会认输的!比就比!输了你可别后悔!” “我好怕呀!” 秦晚烟肆无忌惮地笑起来,眼底却闪过一抹寒芒。 好了,这一局可以收网了! 仆人将笔墨送来,秦晚烟并不写,让乌兰沁先出题。 乌兰沁一点儿都不客气,一直写一直写,足足写了十张纸,数百种药。 她先将十张纸递给了郁家主,“郁家主,这是本公主出的题!” 郁老爷子虽不喜欢乌兰沁,可看了乌兰沁初赛的答卷,对她的药学水平,还是认可的。 可看着眼前密密麻麻,数百个药名,他无比失望。 出这种题目,哪是凭真本事? 分明是耍小聪明,故意刁难! 这 还有什么比试的意义?这太令人不耻了! 他盯着乌兰沁看,忍不住质疑起这皇家三公主的人品。 他认真问道:“三公主,你确定要出这种题目?” 乌兰沁正为自己的机智,高兴着! 她太佩服自己的急中生智了! 哪怕是郁家主自己,都未必能在一炷香的时间里,找齐这么多药材来,何况是聂羽裳? 这一局,她就算不能赢,也一定不会输! 她得意洋洋地回答,“确定!” 郁老爷子越发失望,没再说话,也不想看,只挥了挥手,示意她给秦晚烟。 乌兰沁心情大好,脚步都轻快了。 她走到秦晚烟面前,特意双手递上十张纸,笑呵呵道:“聂羽裳,好好看看本公主给你出的题吧!” 秦晚烟接过,一张纸一张纸看过去。 乌兰沁脸色的笑意不减,就等着看秦晚烟的反应! 要看她吃惊,看她后悔,看她慌张! 很快,秦晚烟就抬眼看来,“三公主,这种题目,你确定?” 乌兰沁乐了,迫不及待想羞辱回去。 “怎么?答不了?还是反悔了?呵呵,你想反悔也来不及了!要么认输,要么……” 秦晚烟打断了她,“三公主,你确定……不考我药性,药理?就靠我这个?” 乌兰沁哪懂什么药性药理啊! 她回答地特别冠冕堂皇,“药性药理,不考也罢了!最简单的才最难的!” 秦晚烟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笑得比乌兰沁还开心。 “三公主,你 是想不出好题目来,还是故意要让我呀?就这么简单的题目,我赢定了!” 乌兰沁很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秦晚烟道:“我赢定了!” 乌兰沁立马强调:“聂羽裳,你看清楚!这些药,必须在一炷香的时间里,全部找齐!一样都不能少!” 秦晚烟仍旧笑靥如花,“半炷香足以!我先答,再考你吧!” 乌兰沁不相信,“你就嘴硬吧!” 在场众人也都不可思议,虽然这个女人刚刚的表现极好,给足了大家惊喜。 可是,要在陌生的药房里,找出这么多药材,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可能,何况是半炷香? 人群里,顾惜儿等人都紧张了,就是上官灿也无法相信,秦晚烟有这么大的本事! 韩慕白至今都盯着秦晚烟看,眉头紧锁,似疑惑,又似发现了什么。 郁老爷子也都蹙起眉头了,心下喃喃道:“这丫头样样都好,就是太年轻太轻狂了!这么狂,迟早栽跟头啊!” 秦晚烟回头看来,笑道:“郁家主,点香,开始吧!” 郁老爷子有些犹豫,却还是没有劝说。 他心想,反正这丫头已经赢了一局,第二局输了,还有第三局! 让她摔个跟头,也也好收敛收敛张狂的性子。 他点了点头,亲自点燃一炷香。 一时间,所有人全都朝秦晚烟看过来,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最快的速度,拿着药单跑进大药房。 可是! 秦晚烟一 点儿都不着急,她竟将十张药单收入袖中,才大步往药方走去。 而且,她并没有马上走进去,就站在门口,扫视着药柜。 众人看着她的背影,越发不可思议了,不少人都忍不住想出声催她了! 然而,没有人看到,秦晚烟的凤眸已然恢复一贯的冷静淡漠。 她一边扫视着药柜,一边回忆。 很快,她就将乌兰沁写的那数百味药,一部分按照药性分类,一部分按照药效分类,而后又在两大类中细分种类。 这分类法,和大药房的药材陈列分类方法,是一模一样的! 受过专业的记忆和思维训练的她,在人机对战中,最好的成绩是人机持平。 乌兰沁给她出这种题目,根本考验不了她的脑力,顶多考一考体力! 不过片刻,秦晚烟就计算出最快的路线图,大步迈入大药房。 见状,替她紧张的众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可是,就在众人放松的时候,秦晚烟却快了起来。 她沿着第一个药柜和第二个药柜中间通道走,一边走,一边抓药。 眼疾手快,时而上,时而下,两手并用,脚步不停。既有条不紊,又干脆利索。 她并没有浪费时间辨药,一抓,便能分辨出真假优劣! 众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懵了。 而待众人缓过神时,秦晚烟已经走过三条通道,抓了不少药! 众人都顾不上震惊了,视线追随着她,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错过了。 时间,仿佛很慢, 却又似乎特别快。 半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而秦晚烟拎着两打篮子药材,走出了大药房! 眼前,一大群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盯着她看,包括乌兰沁! 秦晚烟扯动嘴角,笑了…… ,downloadattribute:1,onlycontenthide:0,prechapterurl:/r/535141881/544575465.htm?z=1&ln=10002441_25584_3801_1_380_l4&z=1&is_np=1&purl=https%3a%2f%2f%2fr%2f535141881%2f544575471.htm&vt=3&ftltype=1&onlycontenthide=0,chapterid:544575471,summaryurl:/sns/wap/l/forum/book.jsp?bookid=535141881,nextchapterurl:,downloadattributebychapters:1 第197章 真的好气啊 见秦晚烟笑,紧张的众人都不自觉松了一口气,不少人竟莫名地也露出了笑容。 仿佛心情被她左右了。 乌兰沁看着她的笑,却觉得特无比刺眼! 秦晚烟将两大篮药材放在她面前, “三公主,这就是我的答案!” 乌兰沁看着两大篮子,密密麻麻的药材,眼睛都花了。 她一点儿都不相信,会真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药材全找齐了。 她立马回头朝郁老爷子看去,“郁家主,验药吧!” 郁老爷子刚起身,秦晚烟却道:“郁家主还是继续当看客吧!谁出的题,谁来核对,免得有人又觉得不公平!” 郁老爷子立马想起乌兰沁之前的不敬。 他立马坐回去,“聂姑娘所言有理!这一局既是你们相互出题,就应该由你们相互断输赢。老夫绝不插手!” 乌兰沁悻悻的,“来人,将这些药分类出来!” 然而,在场无一人敢动。 乌兰沁急了,“郁家主,你好歹找几个人把这乱七八糟的药整理出来,要不,本公主怎么验?” “怎么验?”秦晚烟笑了起来,“三公主自己出的题,难不成还不知道怎么验?” 郁老爷子本就对乌兰沁出这种题很不满,听秦晚烟这么一说,他立马表明态度。 “老夫既不插手,我药王宫任何人也都不会插手!三公主出题之前,就应当想过要如何验药了!请吧!” “这……” 乌兰沁语塞,她朝再次朝两大篮杂乱的药 材看去,不仅仅觉得眼花,简直是眼前发黑,头皮发麻! 这两篮子药材,有三四百种,而且还全混在一块了! 别说验了,就单单分类,都不知道要分类到什么时候? 这到底是谁考谁啊?? 聂羽裳故意的吧! 可恨的是,郁家主竟还纵容她! 秦晚烟故作打趣:“三公主连自己出的题都不会验,要不,就当本小姐答对了吧!” 乌兰沁岂那么容易放弃! 她恨恨地道:“聂姑娘既然希望本公主亲自给你抓错,抓漏,本公主自是要奉陪到底!” 秦晚烟道:“那三公主可得看仔细了,别看漏了,看错了!” “一定!” 乌兰沁握了握拳头,将两篮子药材全倒在桌上,开始一样一样挑拣,核对。 她并没有花心思辨别真假伪劣。 一来,她不懂;二来,她还是瞧得起聂羽裳的辨药能耐,相信聂羽裳不至于抓到假药。 她只核对有没有漏药! 就半炷香的时间,三四百种药材,要做不遗漏,可能性太小太小了! 所有人安静地看着,乌兰沁干劲知足,动作很快。 只是,没一会儿,她就慢下来了。 毕竟,她从未干过抓药的活儿;毕竟,好些药她只是认识,并不熟悉。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 乌兰沁的动作却越来越慢。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太阳升上高空,中午了。 乌兰沁早已满头大汗,可挑拣了小百味药材,却都没有发现秦晚烟又遗漏的。 她抹 泪一把汗,想加快速度,奈何,眼花缭乱,手酸胳膊疼,怎么都快不起来。 她又坚持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撑不住了。 她抬眼看去,却见秦晚烟正坐在一旁阴凉处,眯眼小憩。 这…… 她恨意又起,力气似乎也恢复了不少。 继续埋头! 然而,没多久,她就又撑不住了。 她再次抬头,见秦晚烟还在悠闲休息,而周遭所有人,全盯着她看。 不行,她得撑下去。 她不能丢脸,她更不能丢了钥匙。 只要帮季虎拿到钥匙,她无论在赤戎国,还是朝暮宫都可以风生水起了! 就这样,乌兰沁又一次打消放弃的念头,继续挑拣,核对! 然而,她满脑子全是药材,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这速度跟秦晚烟刚刚的速度比起来,简直渣透了! 周遭的看客们早就纳闷了。 以三公主在初赛和第一局辨药的表现,怎么着都是个药学高手,不至于这么慢呀! 要知道,专业学药的人都是从识药,抓药打基础的! 难不成,这养尊处优的三公主,只学,不动手? 渐渐地,众人窃窃私语,议论起来。 郁大小姐的脸色差得不能再差,她一而再朝自己的父亲看去,也看了秦晚烟好几眼。 她有极其不详的预感。 她后悔了,只是,来不及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乌兰沁不仅仅手酸眼花,而是腰酸背痛,双脚发麻,头昏脑涨! 奈何,还是没找出秦晚烟的漏洞。 好气! 她就不信这个 邪! 继续! 终于,半个时辰后,所有药材都被挑拣分类好了,十张药单上的药材也都一一被核对过了。 一共四百又一十味药材,没有多,没有少,也没有抓错的! 乌兰沁跌坐在椅子上,筋疲力尽,目瞪口呆。 怎么会这样? 竟一味药都没有遗漏! 秦晚烟已经歇够了,慵懒起身,“三公主,如何?” 乌兰沁累坏了,也绝望透了。 她输定了。 她该怎么跟季虎交代? 秦晚烟一步一步走过来,耐着性子,“三公主,你的题,本小姐答对了吗?有漏,还是有错?” 直到秦晚烟到了面前,乌兰沁才缓过神来,喃喃道:“没……没漏,没错。” 这话一出,全场还是躁动了起来。 虽然有不少内行人都觉得秦晚烟不会错,可最后验证了,大家还是很不可思议。 这道题,怕会是东云医药界成为经典了。 简直是最无耻的题目,最惊艳答法。 乌兰沁看着周遭的反应,整个人更加不好了。 秦晚烟呵呵笑起来,“那该我出题了!你若答对,咱们还有得比,你若答错了,就真输了……” 她特意凑近,在乌兰沁耳边低声,“那东西,就是本小姐的了!” 乌兰沁恨得揪住了秦晚烟的胳膊,然而,很快她就就松开了。 众目睽睽之下,又盯着公主的身份,她不敢乱来。 秦晚烟退开,笑颜如花,“验个药都能验到快天黑,三公主,你耽误大家太多时间了!要不,你 跟本小姐认输吧!免得大家再浪费时间!” 乌兰沁恨不得撕了她的嘴,“聂羽裳!” 秦晚烟还是笑着:“本小姐的题,你是绝对答不出来的!不是浪费时间,又是什么?” 乌兰沁当然知道自己答不出来,可是,这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要面子的吗? 至少至少,她得努力维护住身为赤戎公主最后尊严! 她怒声:“聂羽裳,把你的题呈上来!” 第198章 吓,这么一大坑 没有人知道,秦晚烟在初赛结束的时候,就想好了考题。 她要来笔墨,当众写下题目。 郁老爷子可期待了,只是,他刚刚没有看乌兰沁的题目,此时,也不好看秦晚烟的。 他犹豫了一番,还是决定等着! 待分出了胜负,再看不迟! 然而,秦晚烟却大声道,“本小姐的题目便是,逍遥四君子,六合清太平。” 这话一出,郁老爷子立马蹙眉。一旁几位长老也纷纷露出了震惊,不解的眼神。 聂姑娘,怎么会出这种题目? 他们没听错吧? 逍遥四君子,六合清太平。 这句话里,包含了四个药方。 逍遥是指“逍遥散”,四君子便是“四君子汤”,六合乃“六合汤”,清太平指是“清咽太平丸”! 而这四个药方,正是初赛的考题啊! 三公主初赛的答卷,堪称标准答案,她必是非常了解这四个古方子的! 聂姑娘是知道的呀! 她为什么会出这种题目?难不成故意放水?就她这咄咄逼人,张狂恣意的样子,可不像是会放水的人! 再者,这放水也放得太明显了吧! 几位长老纷纷朝郁老爷子看过来,无疑,他们全都反对这种做法! 聂姑娘本事大,可以破例改题。但是,放水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家主……” “这个题目……” 几位长老都想开口,郁老爷子却拦下了。 他若有所思,低声,“不急,且静观其变!” 此时,站在郁老爷子背后的郁大小姐 ,早已一脸惊恐,双腿发软。 逍遥四君子,六合清太平,这四味古方,全是初赛里的题目。 只不过,初赛里的题目没有直接写出古方的名字,而是在古方的基础上,做了一些更偏郁氏药学理念的调整。 题目里,只是列出了药方中所有药材,要求参赛者分析药效。 她给乌兰沁的答案,也只是就药效分析,并没有再特意提及原药方的名字。 就乌兰沁那水平,把四个古药方的名字完完整整列出来给她,她都未必能全认识。 何况,聂羽裳还编了口诀。 这是……要完啊! 全场,已然一片寂静。 不止郁家的人,在场不少药学高手,也都是诧异,不满的。 他们虽然不知道初赛的题目,却很清楚这几个古方子对于药学高手并不难。 有几个人忍不住,大喊起来。 “聂姑娘,你居然出这种题目!” “聂姑娘,你这题出得也太……出人意料了吧!” “聂姑娘,这题目真是,真是……呵呵!” …… 郁家主很快就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乌兰沁都还没弄清楚秦晚烟说的是哪些字眼,听了众人这话,她琢磨起来。 聂羽裳出的题,一定比她出的更刁钻难解吧! 如此一来,她答错了,也不会露出什么破绽了! 好极了! 她没做声,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秦晚烟一步一步走过去,递上药方,“逍遥四君子,六合清太平。三公主记好了,不是找药,是抓药!” 乌 兰沁接过药方,认真看了下,才知道是哪些字。 她压根没往药方名方向想,只当这是一份药方。 她装模作样,若有所思,“逍遥四君子,六合清太平……就这简单的一句话?” 听了这话,郁老爷子和几位长老更加不可思议。 看样子,聂姑娘是真放水? 然而,秦晚烟却笑得纯良无害,“三公主刚刚不是说了,最简单的才是最难的。” 乌兰沁越发笃定,这是一道难题! 她眉头锁得更紧,似在琢磨,“呵呵,确实是难题!” 这下,郁老爷子和几位长老的脸色又变了。 他们纳闷的不再是聂姑娘怎么回事? 而是,三公主怎么回事? 几个长老都沉不住气,郁家主全给压下了。 而周遭不少药学高手也瞧出端倪了,也都不说话了! 秦晚烟老神在在,耐心十足,“本小姐也给三公主一炷香的时间,开始吧!” 郁家主果断起身,亲自点香。 乌兰沁一心想着收场,她拿了药篮子,转身就走入大药房。 秦晚烟双臂环抱,靠在门边,耐心等待。 在场众人,也全都安安静静等着,偌大的拜庭,洒满夕阳余晖,寂静无声。 乌兰沁在药房里,看似镇定,实则搜肠刮肚。 她琢磨着,自己若空手而出,难免令人怀疑,怎么着也得把题目里提及的药材都找出来! 可是,“逍遥四君子,六合清太平”,这句话里到底藏了哪些药材啊! 她一边走,一边搜肠刮肚。 良久良久,一炷香的时间快到了,她终于提着药篮子,走了出来。 她将药篮子放在秦晚烟面前,道:“验吧!” 秦晚烟瞥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三公主,时间还未到,你确定这就是答案?” 乌兰沁早做好输的准备了,虽然不甘心,却还是压着脾气,“正是!” 秦晚烟道:“那就让大伙,好好瞧瞧吧!” 乌兰沁一时没明白。 秦晚烟拎起篮子,拿出了一株药草,“这是逍遥草!” 她说罢,就将逍遥草往裁判席的桌子上丢去。 郁家主和几位长老都惊呆了。 秦晚烟继续丢,“这是红梅花,这是兰花,这是竹叶,这是杭白菊!梅兰竹菊四君子?” 郁家主和几位长老的表情都崩了! 秦晚烟接着丢,“六月雪,百合,清莲,太平莓!” 郁家主和几位长老全都怒了,一个比一个怒意滔天。 突然,安静的人群里也不知何人,怒喊了一声,“这是什么鬼!” 紧接着,又有人怒喊,“三公主,你真没瞧出来,那是四味古药方吗?” 乌兰沁惊了。 “三公主,逍遥散,四君子汤,六合汤,清咽太平丸!你一样都没瞧出来吗?不至于吧!” “三公主,你到底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输的呀?” …… 质疑声四起。 乌兰沁慌着,却只知道自己被质疑了,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败露了! “我,我……” 她又开始绞尽脑汁,想解释。 却突然,“啪”一声, 郁老爷子拍案而起。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郁老爷子拿起乌兰沁初赛的答卷,狠狠地甩在乌兰沁脚下。 他怒声:“你好好瞧瞧!这四味药方,全都写在你的答卷里!” 乌兰沁这才明白怎么回事。 她猛地一哆嗦,彻底……慌了…… 第199章 哭,更大的坑 乌兰沁慌得脑海一片空白。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秦晚烟,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女人会给她挖了这么大的一个陷阱。 而全场,已然一片哗然! 原以为乌兰沁只是将古药方名当做了药材名。 没想到乌兰沁会不懂初赛的题目! 信徒们纷纷质疑,声讨起来。 “初赛答得那么好,实操却不会?三公主,你是不是该解释解释?” “连药方名都不知道,三公主是如何分析药理药效的?” “就算只懂理论,不曾实操,也不至于如此!” …… 众信徒虽愤怒,却终究没有人道出“作弊”二字。 毕竟,乌兰沁乃堂堂三公主,无凭无据的,谁也不敢轻易下定论。他们更希望郁家能下一个定论。 郁老爷子却也没有道出那两个字来,而是怒目朝长老们看去! 初赛的题目,是长老会全权负责的。 乌兰沁能作弊,只能是长老会里有人漏题了! 几位长老早都站起来了,一个个大汗淋漓,惶恐不安。他们都心急着想辩解,却又一声都不敢吭。 要知道,这件事关乎药王宫的声誉,也关乎赤戎皇族的声誉! 不好办啊! 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信徒的面,更加不好办! 是当众追究到底,还是先息事宁人再调查处理,还需郁老爷子决定。 郁老爷子似乎也在权衡。 哗然、喧闹中,事态其实已经僵持状态。 郁大小姐一而再犹豫,还是朝乌兰沁使了眼色。 “三公主,这到底是怎 么回事?你是不是该给我药王宫一个交代!” 她这是暗示乌兰沁,赶紧趁着她父亲还未做决定前,端起皇家公主的架子,随便寻个理由搪塞,先溜走! 乌兰沁这才缓过神来,她立马朝众人看去,怒声,“都囔囔什么?本公主不过就是……” “不过就是故意的?” 秦晚烟强势打断,“故意让本小姐赢的?还是故意闹着玩,拿比试当游戏?拿大家当猴耍?” “你……” 乌兰沁正要发飙,却不经意撞上秦晚烟那双毫无笑意的凤眸。 她莫名地怔住了,别说端起公主架子了,就连一贯的飞扬跋扈都没了,“我,我……” 这下,郁大小姐彻底沉不住气了,她当机立断,“诸位,稍安勿躁,此事非同小可!我郁氏定会调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 她故作严肃,“三公主,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药王宫也有药王宫的规矩!真相大白之前,还请留在药王谷!” 见郁氏当家的人这态度,信徒们的声音才小下去。 郁大小姐连忙朝郁老爷子走去,“父亲,既初赛题目是长老会负责,那长老会当避嫌,此事,还是交由女儿调查!女儿定会给您和天下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郁老爷子听得懂女儿的意思,他似还犹豫。 秦晚烟饶有兴致看着。 费尽了那么大的心思走到这一步,就差郁心站出来了。 见父亲还犹豫不决,郁心又道:“父亲放心,无论真相如 何,女儿定不会徇私舞弊。” “啪!啪!啪!” 突然,秦晚烟拍起手来,“好一个不会徇私舞弊!郁大小姐,郁家有人漏题给三公主!此时由你这个管家的人调查,不妥当吧?” 一时间,众人全都看过来。 郁大小姐怒斥,“聂姑娘,无凭无据,莫妄下定论,否则,污蔑之罪,你可担不起!” 秦晚烟轻笑:“本公主能给三公主出那样的题,怎么会没证据呢?” 郁心惊了。 郁老爷子连忙问:“你有什么证据?” 秦晚烟道:“郁家主,证据就在三公主刚刚给本小姐出的题里,你不妨亲自验一验。” 众人都不解。 郁老爷子也不明白。他之前只是瞥了一眼药单,知道药材非常多,却没有细看。 他立马拿起十张药单,认真看起来。 全场陷入寂静。 郁大小姐一而再朝乌兰沁投去质问的目光,乌兰沁却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在那堆药材里,留下什么证据了! 两人都急着想热锅上的蚂蚁,奈何,只能等。 郁老爷子并没有从药单上发现什么异常,他走到长桌旁,亲自验起药。 很快,他的脸色就变了! 他利索地挑拣起药材来,没一会儿,就挑拣出五十多种劣质仿冒药材。 乌兰沁在第一局以最快的速度鉴定出的假药,竟全在里头。 “乌梅,百合,五味子、当归、黄芪、川贝、天麻,藏红花、枸杞……” 郁老爷子一样一样念出来,挑出来,最 后,气得一拳头砸在桌上,气得说不话来! 乌兰沁吓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郁心更是面色惨白,只觉得一股寒气不停地从脚下冒上来。 原来,聂羽裳刚刚让三公主自己验药,不仅仅是耍她,更是让她留证据! 全场,无人不震惊。 偌大的拜庭,已然变成了无声的世界。 秦晚烟走过去,慢条斯理拿起一颗乌梅,“这乌梅,以山桃仿冒,同山杏仿冒的虽略有差异,但也不至于瞧不出来吧?” 她耐着性子,一样一样药材慢慢分析。 每一样药材的仿冒品,同第一局的都不一样,但是都极其相近,可谓大同小异。 最后,秦晚烟质问道:“三公主,你刚刚可是花了快三个时辰验这些药!竟一样都没瞧出来!你背的答案,用过就忘了吗?” 乌兰沁一声都不敢吭。 秦晚烟继续问:“三公主不会还想说是故意让我的吧?既是故意让我,那刚刚为何不认输?为何还要本小姐出题?” 这话,将乌兰沁所能想到的蹩脚,牵强理由都给否了! 所谓的无路可退,大抵如此了! 乌兰沁彻底奔溃了,瞪着眼睛,不知所措。 秦晚烟朝郁心看去,“郁大小姐,三公主这么明显的作弊,我没有污蔑吧?” 郁大小姐无话可答。 秦晚烟步步紧逼:“三公主能如此精准知晓辨药所涉及的药材,郁家漏题,也没有异议了吧?我也不是污蔑吧?” 郁大小姐握紧了拳头,想辩 解,奈何辨不了。 秦晚烟再道:“初赛题目由长老会拟定,决赛题目由郁家主亲自拟定!郁家中,有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盗得了郁家主的题目。郁大小姐,可知晓?” 郁大小姐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比乌兰沁更慌,“我,我……” 这时候,郁老爷子终于抬头看了过来…… 第200章 搅局的人来了 郁大小姐比乌兰沁还要慌张。 她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我,我……” 这时候,郁老爷子终于抬头看了过来,眸光凌厉如刀锋! 郁大小姐心头一怔,立马跪了下去,“父亲,我错了!” 她也曾想留一手,可是,决赛的题目太机密了,只有她能接近父亲,能看得到! 她只能亲自去做。 她万万没想到,聂羽裳这个女人会将事情闹成这样! 她什么都瞒不住了!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可谓全场哗然,甚至都有嘘声。连几位长老,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郁家主并不意外,在他验药的时候,就心中有数了。 他凌厉的目光渐渐暗淡下去。原本容光泛发,老当益壮,此时此刻却仿佛一瞬苍老。 他沉默了许久许久,才问道:“为什么?” 郁大小姐低下头,不语。 父亲向来低调,尤其不喜与皇家,与东云大陆其他势力有牵扯。 国教一事,是她一直以为的私心。 郁老爷子怒声:“为什么!” 郁大小姐猛地抬起头来,“为了荣华富贵,为了能成为郁氏真正的当家人!你把弟弟送去中州学药,就等着他回来继承家主一位吧?在他回来之前,我自是要掌控住一切!” 郁老爷子失望透顶,不再多言。 他朝乌兰沁看去,“三公主,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乌兰沁摇头,后退,不愿意认。 郁家主骤然怒声,“来人,把三公主同这个逆女,一道轰出洛城!从今日 起,不许她们踏入洛城半步!我郁家,就当没有过郁心这个女儿!” 话音一落,全场一片寂静。 长老们面面相觑,无人敢劝。 信徒们亦是面面相觑,可心下皆是信服。 秦晚烟看着郁老爷子愤怒且坚定的眼神,心下颇为欣赏。她倒是有些明白,为何药王宫在赤戎南部的声望地位会那么高了。 很快,几个小厮就走上前来。 郁心一言不发,同郁老爷子拜了三拜,才起身。 她也不让小厮押,冷冷地看了秦晚烟一眼,转身就走。 乌兰沁恼羞成怒,这才耍起公主脾气,“郁家主,你有什么权利驱逐本公主出城?你莫不是忘了本公主姓什么!” 她推开小厮,一边后退,一边道:“本公主告诉你,本公主就算犯了事,也轮不上你来教训!呵呵,你竟敢说不让本公主进洛城?别说洛城,即便是药王宫,也是我乌氏皇族所有!你凭什么?” 郁老爷子没有理会,拳头紧紧地握着。 在场信徒们也都极其安静,可一个个,拳头握得比郁老爷子还紧。 乌兰沁见他们愤怒,鄙视的表情,越发恼怒。 她都退到药王宫大门了,还没玩没了,“郁家主,你以为你是谁啊?本公主这就回宫去,告诉我父皇你想造反,你们药王宫想造反!” 她还不忘朝秦晚烟看来,“还有,聂羽裳,你等着!你给本公主好好等着!” 突然,人群里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郁家主, 我等愿联名上书,声讨三公主!求皇上给药王宫一个交代!” 这话像是给了众信徒一个宣泄愤怒的出口,信徒们像是炸开了锅,纷纷支持。 他们气势汹汹,朝乌兰沁走来。 乌兰沁下意识后退,一时没站稳险些给摔了。 就在这个时候,药王宫大门外却传来一阵躁动。 众人纷纷看去,只见郡守林大人亲自带了一支兵过来。 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来护乌兰沁的? 这也太快了吧? 乌兰沁仿佛见了救兵,连忙往林大人身后躲,“林大人,这帮人是要造反了!” 郡守大人没回答她,神色匆匆,大步往门外走。 郁老爷子连忙上前,“郡守大人,你这是……” 郡守大人十分着急,“郁家主,摄政王奉命出兵,围守洛城,不许任何人出入!” “什么!”郁老爷子震惊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着了,包括乌兰沁。 郁老爷子不可思议地问:“为何?为何!” 就算是为了三公主,也不可能来得这么快啊! 郡守大人道:“摄政王派人来,说是,说是……” 郁老爷子急了,“林大人,您快说呀!” 郡守大人一而再犹豫,还是当众说了出来,“摄政王派人来说,皇上认定药王宫乃邪教,谋财害命,祸害百姓,限、限郁氏三日之内驱散信徒,烧毁药王宫,否则……否则他将亲自带兵入城,捣毁药王宫。” 郁老爷子怔住了。 众信徒也都懵了,就连 乌兰沁也是一脸懵逼。 季虎明明一直跟她在一块,怎么可能去调兵?再者,烧毁了药王宫,他们上哪去找钥匙? 秦晚烟也被意外到了。 她不相信季虎敢打着皇命的幌子,这么做。只是,这么大的事情,郡守大人不至于弄错了。 到底怎么回事? 全场,安静得不能再安静了。 人群里再次传来那个洪亮的声音,“原来三公主是有备而来的!怪不得敢如此践踏我药王宫的尊严!看样子乌氏皇族早就容不下我药王宫了!” 众人才这才震惊中缓过神来,细细回想乌兰沁刚刚是言语,更加气愤,不甘。 那人又大喊:“赤戎建国不过百年,药王信仰乃数百年!药王宫乐善好施,造福一方,如今竟被扣上谋财害命,祸害百姓的罪名!郁家主,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郁老爷子连忙朝人群中看去,却见不着说话的人。 然而,很快,愤怒的声音就四起了。 “皇族不仁,我便无义!” “说得对!就三公主这德行看,乌氏皇族,怕是一丘之貉! “哼,想毁我药王宫数百年基业,需先从我药王宫数万信徒尸首上过!” …… 没一会儿,全场都躁动了起来。 秦晚烟眼底闪过一抹寒芒,大喊:“抓住乌兰沁!别让她逃了!” 郁老爷子都还未表态,数名信徒就冲了过去。 乌兰沁懵了,缓过神来要逃,已经来不及了!没一会儿,就被几个信徒给擒住,押了进 来。 她喊,“林大人,救我!救我!你们放开我!放开……” 林大人亦是药王宫信徒,他对乌氏皇族此举,亦是满心不满。 只是,他并非为了造反来的,而是想寻求和解的办法。 他连忙道:“郁家主,千万别为难三公主!此事,得从长计议啊!一旦动了三公主,怕是再也无法挽回了!” 秦晚烟立马道:“摄政王的兵都围城了,还从长计议什么?” 林大人更急道:“郁家主,三思啊!” 秦晚烟道:“郁家主,都欺负到头上来了,再不反,郁氏有何威信可言?” 她才不管到底是谁在搅局,她只知道,必须让双方僵持住,她才有机会进古神殿!而赤戎被搅乱了,穆无殇也不用去跟使团汇合了,就有更多时间陪她找钥匙! 她又道:“三公主乃守住药王宫的唯一筹码!郁家主,你最好派人去给季虎传个话,他的兵若敢踏入洛城半步,药王信徒定宰了乌兰沁!” 第201章 又不按套路出牌 秦晚烟的“筹码”二字,让郁老爷子下定了决心。 他道:“林大人,即便是从长计议,亦需手握筹码!” 林大人朝挣扎着的乌兰沁看去,仍旧犹豫。 郁老爷子却果断道:“来人,把三公主押下去!看好了!” “你们敢!放开我,本公主要见季虎!本公主要见季虎……” 乌兰沁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落下作弊名声已经够惨了,没想到突然就沦为了阶下囚! 郁老爷子一脸狠绝,“林大人,你为郡守,职责所在, 老夫不为难你!老夫只托你一件事,把聂姑娘的话带给季虎!” 林大人轻叹了一声,作了个揖,才离去。 众信徒们竟自发在药王宫门口围坐,守护药王宫。 郁老爷子看着女儿离开,都无动于衷,可看着信徒们,眼眶却发红了! 他交代了几位长老一番,便对她道:“聂姑娘,你赢了比试,便是我药王宫药女,你先随老夫过来吧。” 秦晚烟点了点头,一边跟上,一边回头看,很快就找着了刚刚喊话的那个人。 那洪亮的声色,不是秦越,又是谁呢? 秦越和钱掌柜来赤戎南部买木材,什么时候来洛城的? 见上官灿找上秦越,秦晚烟才放心。她又往别处看去,却寻不着韩慕白的身影。 她也没多想,大步追上了郁家主。 秦越并不知道上官灿他们也在这里,他诧异地问,“你们怎么也在这里,我姐呢?” 上官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 眼,“你不知道烟姐在哪?” 秦越道:“我姐也来了?” 上官灿问道:“你不是去谈买卖了吗?怎么来这了?” 秦越道:“那卖家难缠得很,我好不容易打探到他来洛城了,就找过来了。我姐在哪?你快说!” 上官灿不说,又问:“你刚刚囔囔什么呀?你是聂羽裳的托吗?” 秦越急了,解释道:“刚刚那卖家就在我旁边,我那是搏他好感!他可是虔诚的药王信徒!” 上官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秦越立马觉得不对劲,“上官灿,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 上官灿见他那较真的样子,继续逗他,“我不是怀疑你,就怕你太嫩,被聂羽裳那妖女鬼迷心窍了!” 秦越恼了,“这不是怀疑是什么?那妖女在这儿,你们也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古雨着实看不下去,低声:“越少爷,刚才那人不是聂羽裳,是秦大小姐伪装的,正办大事呢!” 秦越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怒目朝上官灿瞪去。 上官灿嬉笑着,躲得远远的。他不经意回头看,却见人群中,顾惜儿正蹙着眉头,看着他。 他立马收敛,恢复小侍卫的怂样。 秦越低声:“我姐一个人去……” 古雨道:“九殿下在里头,放心。” 秦越立马就放心了,不忘甩了上官灿一记冷眼。他也不走了,继续混迹在人群里。 上官灿摸了摸脑袋,挑了个远离顾惜儿的位置。可是,他刚坐下, 顾惜儿就挪到他身旁来了。 她低声,“刚刚那位是?” 上官灿道:“秦越,烟姐的弟弟。” 顾惜儿道:“就秦家认回去的那个吗?你跟他很熟?” 上官灿朝一旁的秦越瞅去,摸了摸鼻子,“越少爷……人好,经常跟护卫们打成一片。 怕顾惜儿不信,他又强调:“比烟姐还好!” 顾惜儿倒也没深究,她朝药王宫大门看,没一会儿,清澈无暇的眼眸里浮出了恨意。 仿佛一个天真无邪的小丫头,瞬间长大成熟了。 上官灿知道她心里有恨,却莫名地不喜欢她这种眼神。 他道:“放心吧,烟姐答应过你要把凶手抓回去,就一定会办到!” 顾惜儿点了点头,却仍旧盯着看。 上官灿变戏法一般,拿出一根糖葫芦,“给你!” 顾惜儿回头看来,眼神一亮,颇为惊喜,“好久没吃了!” 上官灿道,“不开心就吃点甜的,甜着甜着就开心了。” 顾惜儿笑了,眼眸又灵动了起来,“上官侍卫,谢谢你。” 上官灿道:“吃吧。” 顾惜儿咬了一颗,递给上官灿,“特别甜,你也尝尝。” 上官灿嘴角轻扯,有些嫌弃,“不了。” 顾惜儿这才意识到不妥,她有些不好意思,径自吃了起来。 此时,秦晚烟已经随郁家主穿过重重神殿,来到古神殿。 古神殿依旧静谧平静,庄重神秘。 秦晚烟有些诧异,没想到萧无欢竟没找过来。 她往周遭瞥去,虽没看到穆无 殇,却也知道,他在。 她故意大声问:“郁家主,可想过,万一季虎攻入洛城,我等当如何守住药王宫?” 郁老爷子回头看来,表情格外认真。 然而,他并没有回答,而是道:“进来吧!” 秦晚烟眼神儿又往周遭飘了几眼,才跟进去。 大门关上了,穆无殇的视线却还死死盯在大门上。 冰冷深邃的桃花眼眯敛着,危险十足。 没一会儿,古雨过来了。 “九殿下,围城的确实是季虎的兵!但是,没瞧见季虎!” 穆无殇思索一番,明白了,“本王等着他硬闯,没想到这么个闯法!” 古雨着实意外,“九殿下的意思是……萧无欢?” “只能是他!”穆无殇笃定。 只是,他不明白,在这个节骨眼上,萧无欢为何会这么搅局。 洛城对于赤戎南部而言,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关键。 搅了洛城,就不怕赤戎内乱吗? 朝暮宫的势力,可都在赤戎! 萧无欢到底是朝暮宫什么人? 古雨更是想不明白,“九殿下,那厮还真是老狐狸!又不按章法来了!他不会真攻城吧?” 穆无殇只道:“盯着!” 只要秦晚烟顺利摸透古神殿,他才不管萧无欢按不按章法。 古雨退去,神殿屋脊上最后一抹余晖也消失了。 穆无殇的身影无声无息,隐入夜色中。 此时,秦晚烟正跪在古神殿中,起誓要永远守护这座神殿。 这神殿,同其他神殿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郁老爷子说一句 ,秦晚烟说一句。 结束之后,郁老爷子开启机关,一道通往地宫的石门,缓缓开启。 秦晚烟大喜,却还是故作诧异,“郁家主,这……” 第202章 破罐子破摔 起誓之后,秦晚烟正式为药王宫药女。 郁老爷子改了口,“羽裳,你可知道我郁氏,为何要守护这古神殿?” 秦晚烟冒充信徒,自是了解过,“这古神殿乃药王宫的起源。传说,史上真有药王其人,医术高明,悬壶济世……” 郁老爷子却摇头了,他提来灯笼,“随老夫来。” 秦晚烟立马起身,跟上。 下了地宫,沿着一条甬道往前走,穿过层层石室。 一路仿佛很畅通,实则机关重重。 郁老爷子带着她一一避开,却都不解释。秦晚烟看得清楚,也不多问。 他们走到了尽头,又开启一堵石门。 走进去的瞬间,秦晚烟惊着了。 只见石室四墙,都雕刻着巫文。几名药女正在里头,或翻看医书药籍,或抓药配药。 她是来找钥匙的,却没想到先瞧见了巫文。 这郁氏,就是七巫之一,错不了了! 秦晚烟压着心中激动,道:“郁家主,这到底是……” 郁老爷子道:“此乃上古文字,称为巫文。” 秦晚烟故作不解:“巫文?” 郁老爷子道:“这是药王宫的秘术,古时流传下来,称为巫医之术。可愈百病,解百毒,延年益寿,甚至可长生不老。只可惜,年代久远,这巫文,无人能懂。” 秦晚烟并不知晓郁老爷子是有意隐瞒,还是也不清楚真相。 她不做声,听下去。 郁老爷子取来一本古籍,递给秦晚烟。 秦晚烟翻看了一番,发现这是一本药籍, 上头有巫文也有古体字,古体字乃巫文的注解。 郁老爷子又道:“郁氏经数代人努力,只能参透巫文一二。药王宫三年择一药女,也是希望你们能助我郁氏,早日破解巫医之术。” 秦晚烟看着郁老爷子那坚定,诚挚的眼神,不自觉想起顾浩倡说的“七巫乱世”。 真相,到底是什么? 她道:“看样子,药女并非守护古神殿,而是为郁氏专研这些医书?” 郁老爷子笑了,“丫头,药王宫以药济世,造福世人。你守医便是守殿,守殿亦是守医!这些医书,若再不破解,就怕真要失传了!” 秦晚烟看着郁老爷子那一脸担忧的样子,一时也无法判断,他到底是装的,还是真有医济天下的心。 她试探道:“为何将这古文字,称为巫文?” 郁老爷子道:“祖上传下的,老夫也不甚清楚。” 秦晚烟并不相信。 郁老爷子必定知晓巫族的事情,包括那把钥匙!否则也不会在顾浩倡发现图腾之后,就亲自来守殿了。 郁老爷子喊来几位药女,同秦晚烟介绍起来。 随后,他就迫不及待取来她们最新琢磨出来的药方,“这是对照药籍配出来的,你瞧瞧。老夫想听听你的看法。” 秦晚烟瞥了一眼,真没瞧上,“治肺痨,有几味药用得新奇,但总体上,还是普普通通。” 药女们似乎都不服气,其中一人反驳道:“这古籍上说……” 郁老爷子却直接打断, “羽裳所言有理!” 他取来一本药籍,道:“这药方出自此药籍,巫文注解不过一二,着实难懂。老夫琢磨多时了,你快瞧瞧!” 秦晚烟见郁老爷子没有离开的意思,索性认真看起来。 借助着有限的古文注解,她发现这药籍里的一些药理,同她学是玄医是一样的! 敢情,他们几代人都没研究出来的东西,她早学会了。 这书对她的用处,不是学医,而是学巫文呀! 秦晚烟翻完了一本,眉头紧锁。 郁老爷子连忙问:“如何?” 秦晚烟不说话,问道:“还有其他书吗?” 郁老爷子道:“遗留下的只有三本,其他都是郁氏后人注释。至于这墙上的巫文,就至今无人能参透了。” 他将三本古药籍都找来,“你先瞧瞧这三本。” 这时候,一个老仆人匆匆进来,“老爷,不好了!摄政王攻城了!” 郁老爷子很不可思议,“什么?林大人可有把话带到?” 仆人道:“带到了!带到了!摄政王放话,让咱们杀了公主,最好是把首级悬在城门口!” 郁老爷子惊得说不出话来。 秦晚烟也不可思议。 她绝不相信季虎敢说出这种话来,她只想到了一个人,那便是萧无欢! 只是,她着实想不通,那厮到底想干什么呢? 仆人道:“老爷,几位长老等着您拿主意!” 郁老爷子这才缓过神来,回头朝秦晚烟他们看来,“此地宫外人并不知晓,哪怕神殿倾 倒,也不危及此处。你等安心于此,切勿慌张。” 郁老爷子说罢,就匆匆离开了。 几个药女皆惶恐,凑在一块窃窃私语。秦晚烟凑过去,试探了一番,发现她们知晓的还不如她多,对七巫更是一无所知。 她随手抓了几味药,一并丢小火炉子里去。 很快,药炉子就冒出白眼。 几个药女立马察觉到不对劲,齐齐回头看来。 奈何,她们反应再快也都来不及了,很快就一个个全都昏迷过去。 秦晚烟起身来,立马四下搜找。 然而,郁老爷子刚出神殿没多远,就看到一个独眼人劫持了郁心,迎面而来。 郁老爷子认真一看,认出了季虎,他都懵了,“你,你……” 季虎一大早收到消息,洛城附近的驻军将领擅自调兵。 他立马赶过去,哪知道兵营已空。 他才知道萧无欢找上门了,以他的名义挑衅了药王宫。 他总骂萧无欢是疯子,却万万没想到萧无欢是真的疯了! 会这么做,是毁了他这个摄政王,也毁了朝暮宫在赤戎的布局! 这件事已无法挽回。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抢到钥匙!否则,他回朝暮宫,跟父亲交代不了! 郁心找上他,他自是要劫持郁心。 季虎看着郁老爷子,开门见山,“把那把钥匙交出来,否则我杀了她!” 郁老爷子怔住了,好一会儿才道:“什么……什么钥匙?” 季虎道:“自是战神钥匙!少跟我装疯卖傻!” 郁心也惊着, “战神钥匙……不是传闻在苍炎皇族手上吗?” 季虎冷笑起来,“这就得问你父亲了!” 语罢,他将匕首架在郁心脖子上,“郁家主,钥匙和女儿,选一样吧!” 第203章 你到底是什么人 面对季虎的逼迫, 郁老爷子还是摇头,“老夫哪来的战神钥匙?你到底想做什么?老夫真真不明白!” 季虎匕首一提,狠狠往郁心的肩膀刺去。 “啊……”郁心大叫起来。 季虎道:“这样,明白了吗?” 郁老爷子却还是摇头,“老夫不敢欺瞒摄政王,老夫真真不明白……” 话还未说完,季虎猛地拔起匕首,竟又往郁心肩上的伤刺入。 郁心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哭着问:“父亲,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的,对不对?” 郁老爷子回避了她的视线。 季虎冷笑道:“还不明白的话,就好好想想五年前顾浩倡瞧见了什么?” 郁老爷子终于面露惊色,“你是怎么知道的!” 季虎道:“战神钥匙,一分为七,落在七巫手里。呵呵,你郁氏就是七巫之后吧!” 郁心极不可思议,“父亲,他说的是真的?” 郁老爷子不置可否,只质问:“季虎,你奉命围攻洛城,为的就是那把钥匙?” 季虎也不解释,“本王最后问你一句,选女儿,还是钥匙?” 他说着,又一次拔起匕首。只是,这一回并非刺入伤口,而是抵在郁心喉部。 随时,可封喉! 郁老爷子眉头紧锁,迟迟不语。 “本王,数到三!”季虎面色凶残,“一……二……” 郁老爷子别过头去,没说话,态度却已经很明显了。 郁心无比绝望,突然冷笑起来,“呵呵,父亲,你想我死, 你就说啊!你不说话,算什么?” 郁老爷子看过来,还未开口,郁心就讥讽道:“你不是驱逐我了吗?我也不算你的女儿了吧?呵呵,不就是眼睁睁看着我死?这有什么?你敢做不敢当吗?怕良心不安吗?” 郁老爷子眼眸凝重,“郁心,此事非同小可!为父……” 郁心打断了他,“你已不是我父亲了!不,你从来都没有将我视为亲生女儿!否则,这么大的事,你不会瞒着我!呵呵,我为郁家付出了那么多,你从未满意过,从未有一句夸赞。这一回我也算是为郁家亡命了,你该满意了吧?哈哈哈,在我死之前,你夸我一句吧!” 句句质问,字字诛心! 笑都是绝望凄凉的,可郁心眼眸里却藏着一抹希冀。 她不想死,尤其知晓了郁家的秘密,她更不想死了! 求饶没用,她只能赌一把,狠狠刺痛父亲的心。他就算不会心软,也会良心不安! 她若有所思起来,“夸什么呢?夸女儿孝顺,还是夸女儿死得其所呀……” 郁老爷子似乎被郁心刺激到了,眼睛红了一片,“够了!季虎,你放了她!你要钥匙,老夫带你去取!” 季虎冷冷道:“拿到钥匙,我自会放了她!” 郁老爷子眼底闪过一抹视死如归的决绝,“好!你随老夫来!” 他转身,往古神殿走。 季虎挟持住郁心,立马跟上。 到了古神殿大门口,季虎冷笑起来:“对了,听说新 晋药女的名字叫聂羽裳……” 这话还未说完,一道凌厉风刃骤然从背后袭来。季虎察觉到杀机,猛地转身,要躲却已来不及! 他下意识拉郁心来挡,无形的力量袭郁心身上,却将郁心和季虎一并都震了出去! 郁心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立马陷入昏迷! 季虎亦摔在地上,都还未来得及爬起来,就见一道身影飞掠而来,落在面前。 玄衣劲装,身姿高大,神秘假面之下,一双桃花眼深邃冰冷,骇人心魂。明明是暗卫打扮,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场却无比强势,令人心生敬畏,不敢冒犯。 季虎不自觉心悸,“你,你是什么人?” 除了父亲,他还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感觉到那么强大的威压。这个侍卫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需要知道!” 穆无殇直接拔剑,可几乎是同一时间,一个霁色身影突然从旁掠过,掳了郁老爷子! “嘭!”破门而入,速度之快,令人都看不清楚他的样子。 穆无殇不假思索,立马追入。 季虎松了一口气,连忙爬起来。他犹豫了一番,却还是追进去。 季虎入古神殿没多久,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接连而至。 男子俊美异常,紫瞳邪佞,倦懒恣意。女子妖娆娇美,媚眼带笑,风情万种。 这二人,不是萧无欢和聂羽裳,又是何人? 萧无欢大步闯入,聂羽裳瞥了郁心一眼,才跟进去。 挟持郁老爷子,走得飞快。 他面蒙轻纱, 声音极为低沉:“你郁氏已经藏不住巫的力量了!把钥匙交给我,才不会重蹈七巫乱世的覆辙!” 郁老爷子无比震惊,世人都以为战神钥匙是战神遗物,实际上战神什么都没有留下,那钥匙是巫族的东西,藏着巫的力量。 季虎知晓七巫存在,却都不知道战神钥匙里藏着巫的力量。这个男子,居然知晓! 郁老爷子质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霁衣男子道:“真正的古神殿入口在哪来?带路!” 郁老爷子更惊,“你,你到底……” 霁衣男子道:“相信我,把那钥匙交给我才是最安全的。没时间了,快点!” 走入了正殿,郁老爷子犹豫了一番,还是触动了机关。 石门缓缓开启,穆无殇却赶到了。 霁衣男子擒住郁老爷子,直接跳入地宫,穆无殇立马追入。 狭窄的甬道里,霁衣男子和郁老爷子疾步而前,穆无殇紧随其后。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尽头,一堵巨大的石门拦路。 霁衣男子低声,“开门!快!” 郁老爷子道:“这门,不好开,别催!” 他假意在石壁上摸索起来,那双深陷的眼眸布满了血丝,也写满决绝! 郁心的话点醒了他。 他不该牺牲一个对郁氏秘密一无所知的女儿,他只能牺牲自己。 所以,他的选择是……同归于尽! 他郁氏世代守护巫的力量,不能毁在他手里。 不管身旁这男子是什么人,也不管后头那些人是什么 来头。今日,但凡擅闯古神殿者,都该死! 唯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很快,霁衣男子发现了不对劲,他擒住了郁老爷子的手,“你想做什么?” 这时候,穆无殇从甬道暗处走了出来。 郁老爷子突然挣开霁衣男子的手,猛地朝右侧石墙撞去。 刹那间…… 第204章 真假聂羽裳 刹那间,整个甬道所有机关全部开启。 乱箭四射,毒镖乱飞。 霁衣公子立马护住郁老爷子,扬剑挥扫。 穆无殇亦是挥剑横扫,他后退到墙上,竟退入另一条甬道,消失不见。 后头的季虎,萧无欢和聂羽裳都毫无防备,分别掉入不同的陷阱,自顾不暇。 郁老爷子没想到霁衣公子会护他,然而,他并不感激,“不必做无用功,此机关一开,绝无人可生还!” 霁衣公子眼底尽是无奈,没理会他,只拼命将不断飞射而来的利箭挡开。 此时,秦晚烟已经将偌大的石室都翻找了一遍,却什么都没有找着。 她朝石壁的巫文看去,眼眸儿突然一亮,开始寻找。 果然,没一会儿,她就在墙壁上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图腾。 她搬来椅子,踩上去,轻触了触图腾,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又尝试敲扣,按压还是没有用。 “难道猜错了?” 她思索了,拔起匕首,狠狠刺入! 然而,整个石壁,甚至整个石室都还是纹丝不动,寂静无声。 秦晚烟蹙紧了眉头,一把拔起匕首! 岂料,匕首一拔出,整个图腾就突然支离破碎。碎石掉落,一个嵌在石墙上的锁孔露了出来! 秦晚烟先是大喜,随即震惊。 这锁孔的形状,她太熟悉了! “怎么会这样?这……” 她喃喃自语,取出了随身携带的第一把战神钥匙。 这钥匙能变化出七种形状,其中一种形状,同墙上的锁孔 是完全吻合的! 秦晚烟都有些激动了,小心翼翼将钥匙放入。 哪知道,钥匙一放入,竟仿佛被融化掉一样,瞬间幻化成细沙,沿着石壁流淌而下。 秦晚烟纵使再镇定,看着眼前这一幕都有些无措。 这时候,轰隆声从背后传来。 秦晚烟回头看去,只见药柜后方,一道石门,缓缓开启! 她大喜,跳下椅子,大步走过去。 就在石门开启的时候,外头甬道里,所有的机关都停下了,甬道的石门也缓缓开启! 郁老爷子惊呆了,“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霁衣公子顾不上他,箭步往石室里走。 然而,穆无殇,萧无欢和聂羽裳,还有季虎也从其他通道,进入了石室。 众人几乎是同时抵达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约而同止步,握剑。 穆无殇冰冷的视线扫过萧无欢他们,落在霁衣公子身上,审视起来。 萧无欢并没有认出穆无殇,更不知道霁衣公子是何人。 他似乎也不太关心,不过扫了他们一眼,视线就落在季虎身上,那双邪佞的紫眸一下子就浮出戾气。 聂羽裳也看着季虎,媚笑不再,满眼恨意! 季虎都顾不上萧无欢,他看着聂羽裳,一脸震惊,“你,你不是……” 此时,郁老爷子追至。 他看了看昏迷的药女,又看了看萧无欢身旁的聂羽裳,比季虎还懵。 “聂姑娘,你,你怎么……” 聂羽裳一脸狐疑,“你认识本小姐?” 郁 老爷子更懵了。 季虎恍然大悟,“假的!参加药女遴选的聂羽裳是假的!” 郁老爷子大惊,“她也是冲着钥匙来的!是她,一定是她开启了古神殿!” 唯有真正的古神殿被开启,甬道里的机关才会关闭。但是,要开启真正的古神殿可没那么容易! 郁老爷子脸色铁青,往一旁的药柜走,分明是要去找人! 穆无殇立马去拦,霁衣公子追去,扬剑拦在他面前。 两人对视,不语。 穆无殇一拂袖,一道凌厉的风刃掠过霁衣男子身旁,袭向郁老爷子。 郁老爷子猛地一怔,止步,当场倒地。 穆无殇这才开口,“你是什么人?” 霁衣男子瞥了郁老爷子一眼,道:“九殿下好功力!” 一旁的萧无欢都要对季虎动手了,一听这话,立马看过来,而季虎也看了过来,无比震惊。 穆无殇也是意外的。 他索性摘下面具,“看样子,你对本王很熟悉!” 霁衣公子还未开口,萧无欢就笑了,“九殿下不是出使赤戎吗?怎么跑洛城来当贼了?呵呵,小野猫来了吗?” 穆无殇眸光一寒,扬去一道凌厉风刃,另一手持剑袭向霁衣男子。 霁衣男子退了两步,化守为攻,两人厮杀起来。 萧无欢避开风刃,不假思索,甩开十三节金鞭,袭向穆无殇后背! 三人厮杀起来。 可纵使霁衣男子和萧无欢联手,却也占不到穆无殇的便宜,只能算持平。 聂羽裳看着萧无欢那狠 厉的样子,忍不住翻白眼,嘀咕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季虎朝药柜看去,避开穆无殇他们,偷偷溜过去。 聂羽裳余光看去,也不急,在桌上挑了个大药罐,狠狠砸过去。 季虎立马避开,大药罐砸在地上,“嘭”一声巨响。 这下,穆无殇他们三人全看过来了。 季虎脸色微变,却还是镇定,“萧无欢,你拖住穆无殇!拿了钥匙,算你一份功劳!” 萧无欢紫眸微眯,“你以为,你还有资格同本尊谈条件吗?本尊先宰了你,免得你在这里给本尊丢人现眼!” 季虎恼羞:“你敢!” 萧无欢持鞭,一步一步走过去,阴鸷如魔,“杀了你,嫁祸给穆无殇,如何?” 当时,季虎趁他重伤想杀他,也是打了嫁祸的心思。 很快,他就同季虎打了起来。 聂羽裳没出手,对钥匙也没兴趣,她慵懒懒靠在桌边,双臂环抱,旁观! 穆无殇和霁衣公子看着他们,一个面无表情,一个蹙了眉头。 霁衣公子故意道出穆无殇的身份,正是想引萧无欢跟他一道对付穆无殇,让季虎趁机去抢钥匙。 万万没想到,在这几个节骨眼上,萧无欢还内讧。 很快,穆无殇扬剑而来,冷冷道:“萧无欢并不是一个好盟友。你到底是什么人?” 无疑,他看穿了霁衣公子意图。 霁衣公子没有回答,持剑应战。然而,他以一人之力应对穆无殇,很快就退败。 穆无殇使了个虚 招,突然持剑刺向他的蒙面。 可就在这个时候,药柜背后突然传来一阵犬吠声。 这里,有犬? 穆无殇的手微僵,就这瞬间,霁衣男子后退数步。 穆无殇没有追,转身往药柜后疾步而去。 药柜后,是一个狭窄的甬道入口。 穆无殇快步走入,只见甬道幽深昏暗,看不到尽头。 他的脸色早变了,踩起轻功飞掠而去,“秦晚烟……” 第205章 差点以为他不要她了 谁能想到,这地宫中竟会有犬! 越往前,犬吠声越大。虽没看到,可单听这声音都知道那是一群极凶的犬。 得不到秦晚烟的回应,穆无殇不停地喊,“秦晚烟!秦晚烟……” 平素的“烟儿”,听着虽亲昵,却是刻意强调,是意味深长,是兴致使然。 而此时此刻的连名带姓,却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满满的全是着急。 终于,他看到了她。 她就站在前方,在昏暗中,在时不时传出的犬吠中,一动不动的。 瘦削的背影是一贯的笔挺,不似平素那样给人飒爽利落的感觉,竟一种的脆弱感。 犬吠声从前方传来,她显然是到了这里,没再往前了。 只是,谁都不知道,她站了多久? 穆无殇大步流星,“秦晚烟!” 秦晚烟似乎这才听到他的声音,缓缓回头,一贯淡漠的小脸竟是恍惚的,凤眸儿失去了七八分神。 恐惧之余,分明是无助,就好似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穆无殇怔住了,从未想过这个强势狠绝的女人,会有这么一面。 怕狗。 为何怕成这个样子? 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上一回,他就奇怪了,此时此刻,更是难以相信。 他问道:“你在这里站了多久?” 秦晚烟抬眼看来,似乎这才真正回神。她没有回答他,只缓缓蹙起了眉头。 “怕成这样?不知道要逃吗?”穆无殇又质问,语气凶巴巴的,可那深邃的眼眸里分明满是心疼。 秦晚烟避开 他的视线,“你怎么进来的,外头……” 穆无殇打断她,“你被咬过!” 这不是疑问,是笃定。 秦晚烟微怔住,却马上回避:“外头什么情况?” 穆无殇越发不悦,“什么时候的事?” 秦晚烟继续回避,“你猜测我怎么打开这个石门的。” 穆无殇不管,继续追问:“谁的狗?” 秦晚烟充耳不闻:“钥匙一定在里头,快走!” 穆无殇冷冷问,“咬哪了?” 秦晚烟终是凶了起来,“有完没完?关你什么事?本小姐乐意被咬,你管得着吗?” 穆无殇突然沉默了,眉头越锁越紧。 无疑,她的回答,证实了他的猜测。 她被咬过,才怕。 可是! 她这样一个无所畏惧,天塌了都不怕的女人,该被咬成什么样子,才会怕?这么怕! 他看着她,没有回答,也没有再追问,又冷又凶的眼神却渐渐地、渐渐地变得柔软。 这双世间最好看的桃花眼,柔软下来就好似一泓深潭,深邃又迷离。任心气再高的女子,都无法抵挡,轻易便会缴械投降,心甘情愿沉沦! 秦晚烟没有沦陷,却只一眼就回避,仓惶难掩! 穆无殇突然牵起她的手。 她更是仓惶,立马挣扎。 只是,她非但挣不开,反倒被扣住了五指。 她正要开口,穆无殇就将她拉到身后,持剑大步往前。 秦晚烟这才意识到,他不是想做别的,只是想带她过去。 她乖乖快步跟着。 犬吠声越来越近,穆无 殇走得越来越快,也将她的手指扣得越来越紧。 秦晚烟听着声声犬吠,莫名地竟也不是那么心悸。 终于,甬道尽头,石门之内,真正的古神殿映入眼帘。 秦晚烟和穆无殇都不可思议。 偌大的石殿,仅有中央一座石塔。血色的荆棘藤爬满了石塔,密密麻麻的,几乎要将石塔淹没了。 三头黑犬被栓在石塔上,像是守护着石塔。 它们似犬非犬,外形同鬣狗几乎一模一样,体型却比鬣狗要小上一号,血色眼眸,满口獠牙。 它们不吠了,凶恶地盯着他们,发出嗷嗷低吼,像是随时都会扑过来! 穆无殇喃喃自语,“竟是异犬。” 秦晚烟亦是震惊,“竟是异犬……” 异犬,乃东云大陆最西端,冰海岸边的凶兽之一,凶猛堪比狮虎,却远比狮虎要难对付! 不为别的,只因为它们的速度非常快! 一头成年异犬的速度,绝不会输给一个武林高手。 秦晚烟没有后退,却不自觉,缓缓地扣住了穆无殇的手指。 然而,穆无殇却突然放开她的手。 秦晚烟愣了! 猛地回头看他,眼底的无措藏都藏不住。 穆无殇并没有看到,他的注意力全在三头异犬那。他很快就一把将秦晚烟拥入怀中,“不必怕,厌恶的话,就闭上眼睛。” 秦晚烟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然而,三头异犬却已经发出攻击!迅速分开三个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同时扑来。 穆无殇一手拥紧 秦晚烟,一手持剑,凌空而上。 三头异犬几乎是贴着他们的脚,飞掠过去的。 穆无殇带着秦晚烟,落在石碑上,而三头异犬一落地,立马掉头,又一次同时扑过来。 这一回,穆无殇没有躲。 长剑横扫,剑气如虹! 令人意外的是,异犬竟全都躲开了,快如闪电。 它们一躲开又迅速分散三个方向,这一回,只有一头迎面跑过来,攀上石碑。 穆无殇眸光骤寒,持剑迎面劈斩而去。 那异犬迅速避开,却也被剑气所伤,嗷嗷叫了起来。 左右两边的异犬却不知何时,已袭到身旁。 秦晚烟下意识圈紧穆无殇的腰,“小心两边!” 穆无殇的身子分明有些僵,却很快柔声,“听话,闭上眼睛。” 他没有躲,就在异犬即将近身的时候,猛地震出一股力量,刹那间,竟将两头异犬全都震开。 两头异犬撞在石壁上,又跌落下来,刺了满身荆棘。那一双双凶恶的血瞳,分明露出了恐惧! 而这个时候,霁衣公子和萧无欢,聂羽裳全进来了。 异犬极其狡猾,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穆无殇他们,齐齐退到了墙角,只嗷嗷低吼,不再进攻。 见了异犬,他们三人也都露出震惊的眼神。 然而,见了穆无殇拥在怀中的那个女人,萧无欢和聂羽裳更加震惊了。 刚刚听季虎说有人冒充了聂羽裳,萧无欢和聂羽裳本人都没当一回事。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冒充者竟会在 这里,还被穆无殇拥在怀里。 穆无殇身旁从未有过女人,除了…… 萧无欢喃喃出声,“小野猫?” 第206章 他还是有克制的 萧无欢的视线一落在秦晚烟身上就没移开过,紫瞳幽幽,三分幽怨,七分固执。 聂羽裳却笑吟吟的,“秦大小姐,你好兴致呀,竟冒充本小姐!” 秦晚烟可没空理睬他们。 她的注意力都在霁衣男子身上,她低声:“那蒙面男子是何人?” 穆无殇却冷眼看着萧无欢,低声,“不清楚,也是冲钥匙来的。” 秦晚烟道:“看那样子,武功应该在萧无欢之上。” 穆无殇道:“不止,他有所隐藏。” 秦晚烟微惊。 萧无欢的武功只稍逊于穆无殇,这霁衣男子有所隐藏都还在萧无欢之上,那真正的实力……。 他若和萧无欢联手,再加上异犬,穆无殇的压力会很大。 果然,霁衣男子开了口,“萧无欢,看样子,你我胜算很大” 萧无欢却轻哼:“你凭什么觉得,本尊会跟你联手?” 霁衣男子笑了,反问道:“难不成,你打算同九殿下联手?” 萧无欢回头看来,若有所思,却很快呵呵大笑起来。 他甩出金鞭,直指秦晚烟和穆无殇,“杀了穆无殇,钥匙归你,那只小野猫,归本尊!” 霁衣男子蹙眉看了他一眼,只拔剑,不回答。 穆无殇的双眸早就眯敛出危险的精芒,他低声,“烟儿,抱紧了!” 秦晚烟圈在他后腰上的手反倒松了,他若不说,她都没意识到自己一直抱着他。 然而,穆无殇却将她拥得更紧,带着她,出剑袭向萧无欢。 萧无欢嘴角 泛笑,立马后退到霁衣男子背后,霁衣男子持剑防守,萧无欢却也不是真躲,移位右侧,挥鞭攻击。 两人一守一攻,竟配合得十分默契。 穆无殇护着秦晚烟,侧身避开金鞭,长剑横扫,萧无欢立马防守,而霁衣男子袭上。 就这样,两人轮流一攻一守,夹击穆无殇。 穆无殇时而左右应对,时而前后防守。 虽被牵制地死死的,虽还要护着秦晚烟,却也没让萧无欢和霁衣男子占到一点点便宜。 激战良久,双方竟都分不出胜负。 他们看似一味地攻守,实际上却都暗暗留心着对方的弱点。 在实力相当的情况下,只要寻到对方一个破绽,便可扭转形势,占到绝对的上风! 突然,旁观的聂羽裳大喊,“尊上,你这鞭子打歪了!应该打在秦大小姐身上!” 穆无殇的破绽,就是怀中那人儿呀! 萧无欢分明是假装没发现,这厮突然装什么圣人君子了? 见萧无欢不搭理,聂羽裳又喊:“蒙面公子,你是眼瞎,还是跟我家尊上一样,怜香惜玉呀?” 霁衣公子倒立马解释,“本公子不伤女人!” 语罢,同萧无欢一道进攻,速度极快。 “本小姐帮你们一把!” 聂羽裳突然持剑加入,朝秦晚烟袭去。 穆无殇终究还是分神了,狠狠挡开霁衣男子的剑,迅速侧身避开聂羽裳的剑,却硬生生挨了萧无欢一鞭子。 聂羽裳乐了,“尊上,看,我没说错吧……” 话还未说完,一枚金针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飞射过来,金针背后,是秦晚烟寒碜如冰的脸。 聂羽裳猝不及防,想躲已经来及,金针刺入她肩膀,刹那间,血迹就从衣裳里渗透出来。 她怔在原地,疼得眼前一片黑,只觉得三魂七魄都快被疼没了! 秦晚烟虽然像只小兔子一样被护在怀中,可她并不是吃素的! 她不动声色,一直在寻找机会,目标是霁衣男子。 可是,聂羽裳惹着她了。 她凤眸冰冷,不给聂羽裳反应的机会,再次打出金针。 “咻!” 萧无欢立马挥鞭扫落,穆无殇却得了机会,一剑袭向霁衣男子。霁衣男子始料不及,险些中剑,退得远远的。 双方就这样拉开了距离,僵持。 秦晚烟这才低声问穆无殇:“你没事吧?” 穆无殇明明皮开肉绽,却一点点痛觉都没有。他低声:“没事。” 突然,徘徊在周遭的三头异犬,齐齐从背后扑向穆无殇和秦晚烟,速度之快,令人众人都缓不过神。 幸好穆无殇反应快,爆发出强势的威压,再次将异犬震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霁衣男子和萧无欢不约而同,一前一后,同时进攻。被震开的异犬见状,也迅速起身,以极快的速度,再次扑来! 以多敌一,围攻! 过分了! 秦晚烟不假思索:“三条狗交给我!” 这瞬间,她似乎都忘了恐惧,以金针打向异狗。 然而,穆无殇已不耐烦了! 他 拥紧她,猛地爆发出一股骇人的威压! 竟硬生生将围攻来的人和犬,全给震了出去!那力量之强悍,堪称排山倒海! 异犬先被震出去,而后是聂羽裳,萧无欢和霁衣公子也撑不住,飞了出去。 三条异犬瞬间断气,挂在荆棘藤上。 聂羽裳摔在地上,不停吐出鲜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被震碎了! 她并不怕死,此时此刻却脸色煞白,莫名地恐惧。 连萧无欢和霁衣公子摔在一块,皆口吐鲜血。 萧无欢很不可思议,“这是什么力量?” 他在清平寺就领教过这股力量了,却没想到这股力量能强悍到这个地步! 这分明不是内功所能达到的境界! “我们,赢不了了!” 霁衣公子盯着穆无殇看,眉头紧锁,眸光复杂。 就是秦晚烟,也都被震撼到了。 她低声:“穆无殇,你怎么了?” 她的感觉是最清楚的,这股力量藏着极可怕的杀戮之气。 穆无殇已极力在控制了,若不是因为护着她,爆发出的力量必不止如此! 这是战神的力量吗? 为何他要克制,尚未控制自如? “没事,放心。” 穆无殇的声音仍是低沉冷静的,他带着秦晚烟,飞落在石门前。 无疑,他不打算放过萧无欢他们任何一人。 却突然,崩裂的声音响起,石塔顶端缓缓裂开,一个宝匣渐渐露了出来! 战神钥匙! 穆无殇带着秦晚烟飞掠过去,而霁衣公子和萧无欢也齐齐飞过来。 哪知道 ,双方刚落地,脚下却突然一空!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双方就都下陷,瞬间消失不见。 宝匣掉落在地,“哐当”一声之后,一室恢复了寂静。除了一地狼藉之外,就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聂羽裳缓缓抬起头来,看了看石塔,看了看平整的地板,又看了看那宝匣,愣了! 但是,她血色模糊的嘴角很快就勾了起来…… 第207章 还以为运气好 看着地上的宝匣,聂羽裳乐了。 她不过是跟萧无欢来凑热闹的,万万没想到最后竟成了获利的渔翁! 虽然不是冲着这东西来的,可是,能白捡的宝贝,没有不要的道理啊! 聂羽裳嘴角的弧度渐渐扩大。 等了一会儿,确定刚刚火拼的那几个家伙都出不来了,她就哈哈大笑起来,都合不拢嘴! 得了这东西,相当于在老尊主那获得了一枚免死金牌。 至少,萧无欢在赤戎为非作歹的账,老尊主不会牵罪到她头顶上,说不定还有重赏! 她连忙爬起来,捡起宝匣。 打开宝匣,只见匣中是一把血红色的钥匙,材质像极了玄铁,似乎还能变化形状。 “一定就是它了!” 聂羽裳也没碰,只觉得满腹的好奇。 这战神钥匙能打开什么?难不成,战神的秘密被锁了?锁在哪呀?” 她想不明白,也懒得想,将宝匣藏入袖中,转身就走。至于她家主子需不需要她救命,早被她抛脑后了。 走出石殿,聂羽裳却止步了。 只见郁老爷不知何时爬过来的,就趴在门外,奄奄一息。 见聂羽裳出门,他才抬头看来,脸色苍白,双眸充血,缓缓地伸出手,似乎想跟她说什么。 昏暗中的这模样,像极了厉鬼。 聂羽裳一个激灵,大步跨过去,走得飞快。 郁老爷子的手无力垂落,径自喃喃:“是、是……是战神的力量!主人……” 话还未说完,郁老爷子就撑不住,再次 昏迷了过去。 聂羽裳什么都没听到,她走得太快了,刚出甬道,就忍不住吐了口鲜血。 内伤太重太重了,只稍稍走快些,气血就翻涌起来,无法控制。 她还怎么逃出药王宫? 她朝药女看去,当机立断换了药女的祭袍。 她都要走了,却又止步,朝一旁被的季虎看去。季虎被萧无欢废掉武功后,昏迷不醒至今。 聂羽裳看着看着,那双总是带笑的媚眼儿渐渐变得阴鸷,她折了回去。 “萧无欢不杀你,要你生不如死……” 她冷笑着,蹲下来,一把将趴着的季虎翻过身来,“本小姐也不杀你,也要你生不如死……” 她取出匕首,沿着季虎的眉心,慢慢下划,最后停在季虎腹下。 她突然呵呵大笑起来,肆意畅快。 就在肆意畅快的笑声中,匕首狠狠下划,鲜血刹那飞溅,季虎的身子猛地一抖。 不过片刻,鲜血就湿透了季虎的胯部! “呵呵,呵呵呵!”聂羽裳笑得更开心了。 她将带有自己身份标志的匕首,狠狠刺在季虎身旁,这才拭去手上血迹,裹紧祭袍,戴上兜帽,离开。 夜深人静,古神殿外,依旧一片静谧,唯有远处喧嚣声,提醒着今夜洛城的不平静。 此时,洛城已经乱了,郁家上下,药王宫所有信徒,全都在药王宫外头,将药王宫守得严严实实的。 聂羽裳走到一旁高墙下,想逾墙逃走,奈何,一运功,浑身的气血就疯狂翻涌。 她 拼命压着,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她朝周遭看去,都还不知道要往哪走,两道身影就突然飞掠而下,落在她面前。 这是两个暗卫。 聂羽裳心惊,下意识后退。 两暗卫要动手,可看清楚聂羽裳的脸,就立马收剑,施礼。 “秦大小姐,你怎么……” “秦大小姐,九殿下呢?” 聂羽裳愣了下,但是,很快就想起秦晚烟冒充她的事情。 这俩暗卫应该是秦晚烟他们的人,刚刚把她误当药女拦截,现在又把她误当成秦晚烟了! 巧了! 聂羽裳嘴角不自觉泛起,差点笑出来。 她以为误打误撞得了战神钥匙,已经用光了所有运气,没想到还能在这儿继续乌龙,化险为夷! 她立马低下头,故作虚弱,“我、我没事,九殿下还在里头,牵制着他们。你们……” 她原本是想让他们进去支援的,可犹豫了下,改口道:“东西到手了,九殿下让我先走,快,先带我出去!此地不宜久留!” 两暗卫大喜,立马带聂羽裳翻墙,离开药王宫。 没一会儿,他们就落在药王宫西侧,远离守宫的人群。 聂羽裳十分满意,拉了拉兜帽,学着秦晚烟又冷漠又果断的语气,命令起来。 “你,马上去调派人手,入古神殿支援。” “你,去备马!保险起见,本小姐必须先离洛城!告诉九殿下,老地方见!” 然而,两个暗卫相互看了一眼,却都没动。 聂羽裳不悦催促:“还愣 着作甚?快去!” 两个暗卫双双看了她一眼,竟还是不动。 这是……什么意思? 聂羽裳心虚了,以为自己暴露了。 然而,一暗卫却突然离去,而另一暗卫站在她身旁,低着头,毕恭毕敬。 这……似乎也不是看穿她。 可是,这又是什么意思? 聂羽裳故作不悦,冷冽道:“杵着作甚?本小姐说的话,你听不懂吗?” 暗卫窃窃看了她一眼,又低头,沉默。 聂羽裳管不了那么多了,转身就走。 暗卫立马追上,拦在她前面,“秦大小姐,请别为难小的!” 为难? 聂羽裳越发摸不着头脑,怕露馅也不敢多说话,只强势推开暗卫。 暗卫后退几步,又拦下,“秦大小姐,要是让九殿下知道小的让您独自一人离开,小的会没命的!” 聂羽裳蹙眉。 暗卫的眉头蹙得比她还紧,作揖道:“秦大小姐,您就饶了小的吧!在九殿下心里,您的安危,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聂羽裳这才明白,原来是穆无殇护得紧啊! 她缓缓抬头看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姐!” 聂羽裳心头猛地咯噔。 背后那人更焦急,“姐,你怎么了?” 聂羽裳心跳骤然加速,她转过身去,只见一个男子大步朝她走来。 寸头,宽肩窄腰大长腿,五官棱角分明犹如雕琢,年纪轻轻,却硬气沉稳。 这人,除了是秦越,还会是谁? 而秦 越背后还跟着两个人,上官灿和古雨! 聂羽裳懵了。 秦越很快就冲到了她面前,见她苍白的脸色和嘴角血迹,又气又急,“姐,你伤哪了?你怎么会受伤?谁伤的?” 第208章 藏身上你来搜 面对秦越接连不断的问题,聂羽裳心里忍不住吐槽,“急成这样,至于吗?” 不过,她还是保持着冷漠的表情, 一个问题都没回答,只说:“没事。” 秦越还是担心:“可是……” 聂羽裳眸光愈冷,“行了,你姐我没那么弱!” 秦越立马闭嘴,默默地退到她身旁,完全就是个乖顺的弟弟。 聂羽裳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暗自吐槽,“乖成这样?至于吗?” 这时古雨和上官灿一起到了。 他们两人的问题也是一个接着一个。 上官灿问说:“烟姐,你居然伤成这样?不是吧?九殿下呢?那东西真的到手了?萧无欢来了没?季虎呢?” 古雨则问道:“秦大小姐,九殿下需要多少支援?古殿里到底是什么情况?有多少机关?” 聂羽裳:…… 她心知穆无殇的人在,她就脱身不了。 于是,她认真对古雨道:“机关都被破坏了,萧无欢和聂羽裳,还有一个蒙面高手围攻九殿下!你赶紧带人进去!” 古雨十分意外:“蒙面高手?” 聂羽裳道:“武功极高,远在九殿下之上,快,多带些人去!” 古雨很不可思议,带上暗卫,立马赶去。 人一走,聂羽裳的脸色越发冷肃,质问上官灿,“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 上官灿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聂羽裳又冷又凶,“快去!九殿下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小姐唯你们是问!” 上 官灿目瞪口呆,又道:“什么!” 聂羽裳见他那表情,突然意识到情况又不对劲了。 可是,一个护卫而已,不是应该唯命是从的吗? 这下,秦越也露出诧异的眼神,“姐,你、你……” 这姐姐,什么时候这么在意九殿下了? 上官灿更诧异,“烟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你……” 这个女人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吗? 聂羽裳则又懵了,非常肯定自己说错话了,可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什么了! 秦晚烟担心未婚夫,没毛病呀! 上官灿和古雨都看着她,欲言又止。 聂羽裳不敢乱说话了。 就这样三人都沉默,气氛渐渐不对劲。 聂羽裳一脸镇定冷漠,内心却控制不住暴躁起来,“你们两个兔崽子,倒是说话啊!你们不说话,老娘还怎么演?” 上官灿和古雨都亲眼见过林婶是怎么被罚的,一个紧闭嘴巴,一个回避了秦晚烟的视线,都不敢八卦。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聂羽裳不敢再耽搁,豁了出去,冲上官灿吼,“让你去你就去,废话什么?” 上官灿一个激灵,立马消失。 聂羽裳却因用力过猛,血气再次翻腾,一时都站不稳。 秦越连忙搀住她,“姐,没事吧?” 聂羽裳一身无力,索性整个人都靠给他,“没事,你先带我走!” 秦越的脸色却变了。 他不仅仅感觉到聂羽裳的柔若无骨,还闻到了聂羽裳身上的香气,是 一种独特的,极其诱人的香气。 他姐再怎么样,也不会这样往他身上靠!更不可能有这种香气! 这个女人是…… 秦越犹豫了下,还是揽住聂羽裳的肩膀,问道:“姐,去哪?” 聂羽裳撑了许久,有了依靠,越发觉得无力疲倦,也不自觉放松了几分戒心,“先出城再说。” 秦越的眸光彻底冷了下来。 顾惜儿已经回客栈等了,姐姐答应帮她抓到杀父真凶,再怎么样都不会食言的! 错不了了! 这个女人不是姐姐,而是真正的聂羽裳! 秦越骤然圈紧聂羽裳的腰肢,另一手一手掐住了她脖子,将她禁锢得死死的,“妖女!” 聂羽裳大惊,要挣扎都已经来不及了,“你!” 秦越冷冷道:“本少爷没那么好耍!” 聂羽裳极其不甘,“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秦越道:“狐狸精就是狐狸精,再怎么演,sao味都藏不住!” 聂羽裳无力抗争,只冷笑,“呵呵,是嘛?” 秦越质问道:“钥匙在你手上?” 聂羽裳不答。 秦越掐得更紧:“说!” 聂羽裳由着他掐,轻笑:“不在手上,在身上!你搜不?” 秦越愠怒:“不要脸!” 聂羽裳笑得更恣意,“狐狸精怎么会要脸呢?” 秦越道:“你等着!” 他将聂羽裳押回了客栈,五花大绑丢在榻上。 顾惜儿站在一旁看着,很不可思议。烟姐的诡装已经让她很惊艳了,而聂羽裳本人,更是娇美如蔷薇, 风情万千。 只是,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 都被擒了,也不见生气,不见害怕,竟还笑得那么好看,仿佛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秦越确定聂羽裳挣脱不了,顺手堵了她的嘴,才道,“顾姑娘,有劳了。” 他搜不了,自是要找顾惜儿帮忙。 顾惜儿一走近,聂羽裳就看过来,媚眼儿仍有笑意。 可顾惜儿却不觉得好看了,反倒心里发怵。她避开聂羽裳的视线,搜了一番,却没有搜找。 她回头朝秦越看去,摇头。 秦越一直看着呢,“再找!” 顾惜儿继续搜,认真摸起聂羽裳的双臂、腰部、腿。 聂羽裳一副任人鱼肉的样子,却始终看着秦越。秦越没搭理她,视线追随着顾惜儿的手。 顾惜儿最后连聂羽裳的鞋袜都给脱掉了,还是一无所获。 她不悦道:“聂羽裳,你耍我们呢!” 聂羽裳眸中笑意更浓,似乎默认了。 秦越气着,不想再看她,大步到门外守着。 此时,古雨和上官灿在古神殿里并没有找着秦晚烟他们,他们发现了不对劲,立马折回。 而秦晚烟他们四人,却仍旧被困在密室里,动弹不得。 这是一间全封闭的狭长密室,几乎被一个巨大的铁制跷跷板填满。秦晚烟和穆无殇站在右端,萧无欢和蒙面公子站在左端。 跷跷板中间放置着一颗一人多高的大铁球,只要有一边的人跳下跷跷板,大铁球就会滚向另一边,将人压扁。而跳下的 一方,也将面临乱箭射杀! 这是一个进退都是死路的陷阱…… 第209章 秦晚烟好气 一室寂静。 掉落地上的利箭,四壁半开启的机关,滚向右侧的大铁球,都提醒着屋内四人,他们不能再乱动了。 方才,若不是双方及时回到跷跷板上,稳住大铁球,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四人看似都被这跷跷板约束,而实际上 却是相互被对方牵制。 要么耗下去,要么联手! 此时, 穆无殇,萧无欢和霁衣公子仍观望着周遭,心照不宣,不言不语。 秦晚烟当机立断,“都不必看了,联手寻到出口,待出去了再战不迟!” 穆无殇看了她一眼,似乎不太乐意,却也默许了。 霁衣公子笑了,“秦大小姐一个姑娘家尚且如此爽快,在下也没什么好思量的了!” 他这话似乎有一半是说给萧无欢听的,他朝萧无欢看去,问道:“萧公子觉得呢?” 萧无欢却冷笑:“小野猫,你都折腾一日了,急什么?先歇会儿吧!” 秦晚烟还未开口,穆无殇就冷冷道:“萧无欢,你确定你能等到聂羽裳?她怕是拿了钥匙跑了吧!” 萧无欢眸中的笑意立马僵了。 他确实在等聂羽裳,聂羽裳看着他们掉下来,必定知晓如何开启机关。 都这么久了,她就算是爬也该爬下来了! 她死哪里去了? 穆无殇朝霁衣公子看去,“阁下如何称呼?” 霁衣公子有些莫名,犹豫了下,道:“在下……在下姓白!” 穆无殇道:“白公子,你我联手足以!其他人,既想歇着,成 全他便是!” 这潜台词,无疑是要白公子对萧无欢动手。 萧无欢立马后退,跷跷板随之倾斜,穆无殇轻易稳住,保持平衡。 白公子犹豫了下,还真要动手,萧无欢又后退,两人一动,跷跷板又倾斜,穆无殇还是稳住。 只是,四壁机关里的利箭也跟着动了,大有迸射出来的趋势。 白公子终究停住,真斗下去,大概率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他蹙眉看着萧无欢,眼底闪过丝丝无奈,欲言又止。 穆无殇眼神森寒,更是不言语,他看得出来,白公子并不想再动干戈。 萧无欢瞥了他们一眼,嘴角泛起轻笑,一副你们奈我何的姿态。 他慵懒懒伸了个的懒腰,却不经意撞上秦晚烟那双冷冰冰的眸子。 秦晚烟的眼神,那叫一个嫌弃! 萧无欢莫名地回避了。 可一回避,他又忍不住偷偷瞥了眼过去。只见秦晚烟仍旧盯着他看着,冷冰冰的眸子里除了嫌弃还是……嫌弃! 萧无欢又回避了,下意识摸起鼻子。 秦晚烟却冷冷道,“萧无欢,你若是……” 不等她说完,萧无欢立马打断:“算了算了,联手就联手!” 他似乎没想到自己会突然妥协,很快就补充了一句,“只是,本尊凭什么信任你们?” 霁衣公子连忙道:“萧公子,君子一诺,驷马难追。三岁小孩都明白道理,你一个大老爷们,不明白吗?” 萧无欢紫瞳阴沉,没回答。 穆无殇冷冷道:“ 怕是从未守信过。” 秦晚烟轻哼,“也罢,此人,不足信!” 萧无欢邪冷的紫瞳渐渐浮出戾色。 他确实不是守信的人,自小到大,也没人对他守信过!他不仅仅不懂,也不愿意信! 然而,缄默不过片刻,他却冷不丁将金鞭丢给秦晚烟,“本尊说到做到!小野猫,你说,你打算怎么联手?” 秦晚烟接住金鞭,有些意外。 穆无殇和霁衣公子亦是意外,要知道,对于惯用鞭子的人而言,丢了鞭子,就相当于丢了臂膀。 萧无欢这诚意,是足足的,只是态度转变也太快了吧? 萧无欢不耐烦催促,“快说!本尊要出去找聂羽裳算账!” 秦晚烟不假思索,将金鞭丢了回去,冷冷道:“拿好,没了这玩意,你估计得拖后腿!” “你!”萧无欢气着。 秦晚烟道:“先留两个人站着,稳住铁球和跷跷板,其他两人寻找出口!看情况,再说!” 众人都没有异议。 霁衣公子认真道:“无论这过程发生什么意外,我等四人都当同进同退,彼此关照,不得牺牲任何人,更不能争抢先机逃走!” 穆无殇很爽快,“那是自然!” 秦晚烟道,“此密室内,不离不弃便是!” 萧无欢更加不耐烦了,“少废话,动手吧!” 穆无殇道:“烟儿,我稳住,你下去。” 秦晚烟点了点头。 萧无欢也想跳下去,只是迟疑了下,一把将白公子推下去,“你去找,本尊稳住 !” 秦晚烟和白公子分工,在密室里寻找起来。 穆无殇和萧无欢的注意力都在他们身上,防着他们触发到危险的机关,出现意外。 然而,秦晚烟和白公子找了一番,却什么都没找着。 一室,纹丝不动。 秦晚烟回头朝大铁球看去,认真道:“看样子,就是它了!” 白公子若有所思,“你说是陷阱机关,还是出口机关?” 穆无殇道:“难不成,是双机关?” 萧无欢道:“什么玩意!” 秦晚烟道:“这铁球下面,极有可能藏着一个双机关,既会触发墙上所有利箭,也会开启出口。” 白公子道:“这么说,铁球滚动,跷跷板失衡,只触发了陷阱机关?” 萧无欢连忙问:“那如何触发出口机关?” 这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也都恍然大悟了。 无疑,这双机关并非两个机关藏在一块,而是一个机关,两用! 铁球滚落,利箭射出,出口才会同时开启。 这比拼的,便是众人逃出去的速度了!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越发沉默。 然而,很快,穆无殇就道:“本王不喜欢逃。搏一把,联手将这四壁的机关全对付了,如何?” 萧无欢愣了下, 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痛快!本尊喜欢!” 白公子也笑了,“九殿下如此胆量,在下,奉陪到底!” 三人,不约而同朝秦晚烟看了过来。 秦晚烟早握紧了右手,眼底一片冷躁。 她不喜欢逃! 更不喜欢 拖后腿!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武功尽封的她,能做什么? 好气…… 第210章 他真会讲信用吗 秦晚烟郁闷了。 穆无殇一眼看出她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宠溺,似笑非笑。 白公子眉眼温软,也无声无息地笑着。 萧无欢见她不说话,才意识到她的无力,他乐了,“小野猫,乖乖的!哥哥们保护你!” 穆无殇眸光转冷,二话不说,直接飞身而去,搂着秦晚烟。 大铁球瞬间朝萧无欢滚去,萧无欢连忙飞身而起。 “穆无殇,你……” 话音未落,四壁利箭全出,潜藏的机关也全部开启,皆是毒镖! 萧无欢无暇争执,立马扬鞭抵挡。 白公子很快就到他身后,同他背靠背,相互照应,联手应对。 穆无殇一手护着秦晚烟,一手持剑挥扫,身影幻动,倒也不见吃力。 突然“嘭”一声巨响。 大铁球重重撞在石壁上,刹那间,头顶脚下的机关也接连开启,更多的暗箭暗镖乱飞而出,密密麻麻,应接不暇。 而与此同时,正前方一道石门,缓缓开启。 秦晚烟的判断是对的,出口出现了! 然而,三个男人都没有分心,就像之前说好的,要痛快搏一场,不逃! 秦晚烟郁闷归郁闷,并没逞能的心。 她圈紧穆无殇的后腰,乖乖靠在他怀中,不给他添乱。 她瞥了出口一眼,索性闭了眼。 利箭和剑刃,金鞭击碰的声音,此起彼伏,无比激烈。 好几次,利箭嗖嗖的声音就在耳畔,仿佛就从秦晚烟身旁飞掠过去。 她波澜不惊,这嗖嗖声算什么?子弹飞过耳 畔,她都不曾眨眼。 突然,穆无殇揽紧她,飞掠上跷跷板,秦晚烟另一手也圈住他,整个人趁势往他怀里贴去。 耳畔的声响越发激烈,只是,很快,秦晚烟就注意到了另一个声音。 砰砰砰的,是穆无殇的心跳声。 强劲,有力,却似乎越来越快了。 这家伙,分明紧张? 他在紧张什么? 秦晚烟立马睁眼,只见利箭暗镖依旧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却没有刚刚那么多了。 无疑,这三个男人拼过了最难的时刻。 刚刚都不紧张,这个时候还紧张什么? 难不成,他发生了什么问题? 秦晚烟想问,却又不敢打扰。她稍稍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却是穆无殇那性.感的喉结。 秦晚烟微愣,却随即闭眼。 突然,穆无殇一把将她的脑袋按入怀中,一个紧急后仰,避开横穿而来的利箭,从跷跷板上跌了下来,立马站稳。 他带着她,背靠到大铁球去,继续挡开利箭。 没一会儿,他就放开了她的脑袋,她却没有动了。 耳畔,他强劲急促的心跳声,是那么那么的清晰。 就这样,一场倾尽全力的拼搏,一次绝对的守护,在最后一枚利箭被打落在地上后,结束了! 一切,归于平静。 该松一口气了。 只是,秦晚烟分明感觉到穆无殇不仅仅心跳急速,呼吸似乎也都乱了。 她没敢乱动,只低声:“什么情况?” 穆无殇垂眼看着紧拥着自己的人儿,欲言又止。 萧无 欢和白公子之前都被穆无殇伤了,这一番激战下来,都气喘吁吁,身上挂彩,颇为狼狈。 白公子靠在墙上,第一时间系紧蒙面,温软的眉眼露出倦色,却依旧噙着笑意。 浅浅淡淡,温柔得恰到好处。 他明明是倦了,可这笑意,却仿佛能治愈所有倦意和心累。 萧无欢一靠着墙,就坐下了。 他累坏了,却盯着穆无殇和秦晚烟不放,幽幽紫瞳里,怨色浓浓。 他冷冷道:“小野猫,没事了!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 秦晚烟立马放开了穆无殇,抬头看来,“没事了?” 穆无殇似有些犹豫,却还是松了手,“没事了。” 秦晚烟一回头,就甩给萧无欢一记冷眼,“你才野猫,你全家都是野猫!” 她忍“小野猫”这三个字,很久很久了! 萧无欢紫瞳沉沉,却愣是拿她没办法,索性朝石门看去,没好气问:“可以走了吧?” 石门狭小,仅能容许一人通过。 萧无欢起身来,故意道:“诸位,敢让本尊替你们开道吗?” 穆无殇和秦晚烟都没做声。 白衣公子笑道:“那就有劳,在下垫后吧。” 穆无殇和秦晚烟倒也没有拒绝。 萧无欢看了他们一眼,似乎有些意外。 秦晚烟不悦催促,“要开道就快点!” 萧无欢立马大步走出去,穆无殇跟在后头,秦晚烟次之,白公子走在最后。 四人小心翼翼走着,没一会儿,就见前方有强光。 真正的出口 ,应该就在前方了。 萧无欢紫瞳幽冷,似乎有算计。 他加快了脚步,穆无殇他们立马跟紧,也加快了脚步。 萧无欢犹豫再三,终于是偷偷握住了袖中的匕首。 走着走着,他冷不丁止步。然而,就在他转身的时候,一道利箭从前方射来! 一切都只发生在瞬间! 猝不及防,箭入胸膛! 萧无欢藏在袖中的手,松了,整个人也怔了,鲜血一下子从胸口涌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 穆无殇第一个反应过来,“小心,还有暗箭!” 他立马后退,放倒萧无欢,跃到最前面。 果然,又一道强劲狠绝的利箭疾驰而来,穆无殇挥出一道风刃,及时打落。 他盯紧前方,道:“必须尽快离开此道。这箭并非机关,是人为!再不走怕是前后夹击,瓮中捉鳖!” 秦晚烟和白公子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看样子,郁氏有人发现了他们!只是,除了郁老爷子,还有什么人如此熟悉这地宫密道? 萧无欢躺在地上,血流不止,嘴角也流出了鲜血。 他将穆无殇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有些后悔,方才若不心生歹意,也未必会中这一箭。 他似乎又不后悔了,他闭上了眼睛,嘴角勾起了恣意的弧度,似乎什么都无所谓。 只是,这笑并不似平素那么好看,苍白而空洞。 然而,很快,秦晚烟的声音就从头顶传来, “必须马上救他,否则他会没命的!” 萧无欢骤然睁眼, 只见秦晚烟那张冷肃的小脸就在眼前。 她眸光烁烁,无比坚定,“我们有约,无论如何,必须保住他!就一刻钟的时间……” 第211章 小野猫是不是会难过 看着秦晚烟坚定的眼神,萧无欢怔住了,鲜血却不断从口中涌出。 他无力地想闭上眼睛,却又拼命地挣着。 突然害怕,一旦闭上,就会再也看不到眼前这张凶巴巴的小脸了。 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除了朝暮宫那个另有所图的老东西之外,还会有人如此坚定地希望他活下去。 如果他死了,小野猫是不是会难过? “小野猫……”他喃喃出声,“小野猫,我……” 话都说不完。他终究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秦晚烟直接撕他的衣裳,检查伤口。 她刚刚那一番话,并非同穆无殇商量,而是告知他。她需要一刻钟,她需要马上救人。 穆无殇自是言而有信的人,而且他也明白秦晚烟的心思。 他没有回头,视线不离前方,只道:“白公子,你守后方,离远些,以免干扰她救人。至少争取一刻钟的时间!” 白公子看了萧无欢一眼,问道:“她会医术?伤得这么重,如何救?” 穆无殇冷冷道:“她自有办法!别耽搁了!快点!” 白公子倒也没有耽搁,转身,往后走,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穆无殇这考虑,既不想秦晚烟的医术暴露给陌生人,也是出于安全的考虑。 一旦后方有人攻来,拉开距离,才能保证秦晚烟的安全。 他低声:“烟儿,护住他性命便可,千万别伤了自己。” 语罢,他就大步往前走。 他可不想在这里坐以待毙,他倒要看 看,郁氏还有什么人这么熟悉这条道! 没一会儿,穆无殇的身影就消失在甬道尽头。 秦晚烟一番观察,毅然决定先拔起利箭。 利箭一出,鲜血就涌了出来,秦晚烟随即植入数枚药种子。 只是,萧无欢伤的要害,利箭一出,鲜血就翻涌而出。 药种子长出药藤,却迟迟入不了他的伤口。 秦晚烟当机立断,在自己手心里植入三枚药种子。药种子立马幻化成血藤蔓,在秦晚烟牵引下,攀入萧无欢的伤口。 这下,鲜血才渐渐止住。 一刻钟过去了,秦晚烟的脸色惨白。 她手里的药藤渐渐退回来,消失在她手心里。 萧无欢的伤口里的药藤这才窜入伤口,渐渐融化,消失。 萧无欢即便昏迷了,也感知到疼痛,身子轻.颤着,喃喃出声,“小野猫,小野猫……” 突然,他抓住了秦晚烟的手腕,“小野猫……” 秦晚烟猛地挣开,一脸反感,排斥。 萧无欢却仍旧喃喃:“小野猫,别,别担心……我不会,不会……” 秦晚烟没想到他的意志力那么强大,他这样子,显然不是完全昏迷,只能算是意识模糊。 她不悦道:“有力气就留着,别废话,没我救你,你死定了!” 她用力撕扯他的衣袍,一把匕首突然掉了出来。 穆无殇都没有发现萧无欢刚刚的异常,何况是她?她随手捡起来用,将外袍割裂成条。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往伤口里埋入三枚种子 ,再替他包扎。 包扎好,秦晚烟直接背起萧无欢,喊道:“白公子,可以走了!” 白公子没有转身,一边提防后方,一边后退。 走了好一段,终于出了甬道。 外头,竟是药王宫墙外,地上躺倒了好些黑衣侍卫,显然是被穆无殇处理掉的。 穆无殇背对出口,站着。 听到动静,他立马转身,只见秦晚烟脸色苍白,瘦小的身板竟背着萧无欢一个大男人。 穆无殇锁起眉头,立马上前将萧无欢拽了过去,“你没事吧?” “没事。”秦晚烟见地上的护卫,问道,“什么情况?是什么人?” “不太清楚,为首的人逃了。” 穆无殇见白公子出来,随手要将人推给了白公子。 秦晚烟立马瞪眼过去。 穆无殇这才想起来,钥匙在聂羽裳手里,而萧无欢还背着杀害顾浩倡的罪名。 他勉强将人搀扶好。 白公子道:“萧公子也算为我们挡了箭,二位,不能言而无信,更不好趁人之危吧?” 秦晚烟道:“本小姐若不守信用,岂会花力气救他?本小姐同他还有一桩买卖要谈,与你无关!” 白公子悻悻的,“那……二位,后会有期。” 穆无殇道:“你当真姓白?” 白公子却只当没听到,大步离开。 穆无殇突然推开萧无欢,追上,白公子似乎有所预料,看似要往前逃,却突然凌空而上,几个后空翻,反倒药王宫里逃。 秦晚烟道:“倒是聪明人!” 穆无殇自是 不会再追入药王宫,他拽起萧无欢,“先回去。” 秦晚烟见他那粗鲁的样子,道:“你能不能轻点?” 穆无殇正要回答不能。 秦晚烟却补充,“我费了不少力气救的!” 穆无殇有些恼,却还是小心翼翼扶好。 两人回到客栈,刚将萧无欢安置好,顾惜儿就找够来了。 顾惜儿并没有瞧见榻上的萧无欢,她可激动了。 “烟姐,九殿下,你们终于回来了!聂羽裳被越少爷抓回来了,还有,上官灿和古雨在古神殿里找不着你们,但找着季虎了!” “什么?” “当真?” 秦晚烟和穆无殇都非常意外,相视一眼,忍不住都笑了。 他们都还未来得及惋惜丢了钥匙,却没想到聂羽裳自己送上门来! 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顾惜儿在一旁看着不可思议,烟姐和九殿下居然笑了,还是对着对方笑。 这一幕,也太赏心悦目了吧! 她喃喃道:“烟姐,你们高兴什么呢?” 秦晚烟这才缓过神来,收敛嘴角,穆无殇也立马恢复一贯的高冷的表情。 秦晚烟问道:“上官灿呢?” 穆无殇道:“古雨呢?” 顾惜儿道:“上官侍卫和古侍卫去城北找你们了!” 秦晚烟问道:“去城北作甚?” 顾惜儿这才将聂羽裳模仿秦晚烟的过程,详细说了一番。 最后道:“是越少爷从聂羽裳口中审出来的!聂羽裳说你们早不在古神殿了,还说你们去了城北找萧无欢了。” 穆无殇捏了捏眉头,吩咐侍从,“去,把古雨叫回来!” 秦晚烟蹙眉,冷冷道:“顺道把上官灿给我找回来!” 顾惜儿仍不明所以,秦晚烟认真问:“除了你,还有谁给聂羽裳搜过身?” 顾惜儿道:“就只有我一人。” 秦晚烟又问:“聂羽裳你?” 顾惜儿道:“就关在越少爷房里,越少爷一直亲自守着!” 秦晚烟转身就往秦越房间走,穆无殇立马跟上。 他们非常肯定,战神钥匙就在聂羽裳手里。 而此时,秦越房间,却是一片旖旎之色…… 第212章 你怎么舍得她 地上,被褥、绳索凌乱。 榻上,秦越欺在聂羽裳身上,一手将她的双手摁在头顶,另一手按在她身侧。 两人几乎是鼻目相对,一个呼吸粗重,一个喘.息不止,仿佛都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乍一看,旖旎无边。 实际上,秦越愤怒着,而聂羽裳也恼着。 聂羽裳刚刚尝试疗伤,恢复了些力量,就装作呼吸困难,性命垂危,骗得秦越替她松绑。 而秦越一松绑,她就趁机将秦越压在榻上。 无奈,还未来得及打晕他,就反被他压着了。 她万万没想到,才一个多月没见,这小子居然有内功了! 虽然不深,却足以对付重伤的她。 两人在榻上一番纠缠,最后,她还是略逊一筹,输在力气没秦越大。 聂羽裳喘着气,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突然朝秦越脖子吹气。 “原来,越少爷这么会欺负女人呀?” 秦越的身体分明颤了下。 聂羽裳愣了,却很快呵呵大笑起来,“越少爷也不小了,不会……还没碰过女人吧?” 秦越有些恼羞,也不敢搭理她。 他习武不过一个月,聂羽裳却是高手负伤。 虽能制住她,但他真是累惨了。 他需要一点点时间恢复一下。 聂羽裳明显不给秦越喘.息的机会,她兰息轻吐,“越少爷……想碰吗?” 秦越着实忍不住,喘着气道:“世上、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不知廉耻的、的……” 话还未说完,聂羽裳突然仰起头来,吻住了秦越的 唇。 秦越怔了。 可刹那间,聂羽裳立马挣脱开他的手,狠狠将他推到一旁,一个翻身,骑.坐在他身上,一手掐住了他的脖颈,另一手摁住了他袭来的手。 动作之快,让秦越都来不及招架。 “不想死就别动!” 她声冷,色厉,双唇因为血染而更加娇艳,却同刚刚狐媚的样子,判若两人。 秦越怒目看她,满脸通红,都不知道是恼的,还是羞的。 “聂羽裳,你真令人恶心!” 聂羽裳眸光微滞,却随即笑了,轻抚他的薄唇,“是嘛?” 秦越别过头去,聂羽裳立马掐紧,轻抚起他的线条完美的脸廓,“你长得真真的俊。” 秦越气得发抖,另一手突然袭来,聂羽裳却早有防备,骤然掐紧他的脖子。 窒息感袭来,秦越终是无力地放下手。 聂羽裳这才松手,冷哼,“小子,别以为姐姐我喜欢你,就不会杀你!” 秦越大口呼吸,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冷笑:“喜欢?你这种女人,不配!” 聂羽裳还想追问外头侍卫的情况,听了这话,却有了兴致:“那怎样的女人才配?” 秦越一点儿都不想跟这个妖女讨论这种问题。 只是,他必须聊下去,必须拖着这个女人,至少得拖到上官灿和古雨回来。 否则,她以他为人质,外头的护卫怕是拦不下的。 他道:“自是比你好的!好一百倍,一千倍!” 聂羽裳眸色微变,“这么说来,你有喜欢的女子了 ?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秦越并非这个意思,只是想激将她。 他也不否认,顺着聂羽裳的话往下说,“你不配知晓!” 聂羽裳眸中的笑意彻底消失了,“两情相悦,还是单相思?” 秦越故作不答。 聂羽裳又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秦越从未喜欢过什么女子,有些继续不下去。 只是,他还未回答,聂羽裳又问:“她先喜欢你的,还是你喜欢她的?” 秦越蹙眉。 聂羽裳逼近,继续问:“你追求她的?” 秦越故作愤怒:“与你无关,你少打她的主意!” 聂羽裳似乎真的恼了,突然怒声质问:“你既有喜欢的人,你为何还舍命护着我?” 秦越只觉得莫名奇妙,随口回答:“本少爷有本少爷的原则!” 聂羽裳掐紧了他的脖子,怒斥,“原则?你若没命了,那姑娘怎么办?” 秦越难受地仰起头来。 聂羽裳却掐得更紧,怒声,“你舍得留她独自一人在世上,任人欺负吗?” 秦越完全呼吸不过来,命悬一线。 聂羽裳这才缓过神来,猛地收手。 秦越顾不上难受,立马翻身,将她整个人压在身下,双手也压住了她的双手。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秦晚烟和穆无殇,顾惜儿走了进来。 见了榻上这一幕,他们都愣了。 秦越仍旧气喘吁吁,无暇顾及。 聂羽裳却彻底放弃了抵抗。 顾惜儿突然惊声,“越少爷,你在干什么?” 穆无殇 蹙眉,低声对秦晚烟道:“本王外头等你。” 他说罢就出去了。 秦越这才缓过劲,回头看来,“姐,我、我……” 秦晚烟并没有误会,大步走过去,持匕首抵在聂羽裳脖颈上。 秦越立马放开聂羽裳,起身下榻,呼吸仍旧紊乱,脸因为憋气涨得红红。 秦晚烟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他分明也尴尬了,“姐,她……” 秦晚烟道:“知道了,你先出去。” 秦越求之不得,点了点头,转身就走。聂羽裳却喊住他,“秦越,你站住!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秦晚烟眼底闪过一抹意外,没做声。 秦越回头看来,见秦晚烟和顾惜儿也看着他,有些尴尬,“本少爷不想再跟你这个妖女多说一句话!” 聂羽裳问道:“你若没命了,那姑娘怎么办?” 秦晚烟更意外了,投去询问的目光。 秦越眉头紧锁,似乎不知道如何解释。 聂羽裳固执起来,“回答我!” 秦晚烟也开了口,“秦越,怎么回事?” 秦越似有些烦躁,道:“若真有那么一个人,本少爷自会惜命,绝不留她孤身一人在人世,任人欺负!” 这话,无疑是高手她,他刚刚说的都是骗她的。 聂羽裳怔住了。 秦越不悦道:“愚蠢!” 他是真尴尬,只对秦晚烟道:“姐,我为了耗时间,跟她扯了些无聊的事。” 秦晚烟也懒得追问,只点了点头,示意他出去。 秦越立马离开,走得可快了。 秦晚 烟匕首仍架在聂羽裳脖子上,另一手将她拽起来,“顾惜儿,你再搜一遍!” 聂羽裳却颓然无力,一双好看的眉眼都空洞了,任由顾惜儿搜身。 秦晚烟看出她的异样,倒也没说话。 顾惜儿搜了一番,还是没搜着。 秦晚烟将匕首给顾惜儿,亲自搜了一番,居然也没有搜着。 她不悦质问:“钥匙呢?” 聂羽裳没回答,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抽泣了几声,似乎强忍,可终究忍不住,双臂拥紧自己,埋头在膝上呜呜大哭起来。 哭声悲恸、凄楚…… 第213章 烟儿日思夜想的 聂羽裳突然哭成这样,秦晚烟着实意外。 在她的印象里,聂羽裳洒脱恣意的劲儿可不输男人,怎么会哭呢? 她这才认真琢磨起刚刚聂羽裳和秦越说的那些话。 顾惜儿却十分震惊,低声:“烟姐,难不成你弟弟真欺负她了?这也……” 秦晚烟立马甩给她一记冷眼。 顾惜儿悻悻闭嘴。 只是,听着聂羽裳这哭声,她一时都忘了聂羽裳是自己杀父仇人的同党。 她又道:“烟姐,她不像是装的,她非常伤心。” 秦晚烟自是听得出来聂羽裳不是装的,她没回答,双臂环抱,靠在塌边,等着。 见状,顾惜儿也不敢再问,靠在另一边,跟着等。 门外,秦越并没有走,就站在穆无殇身旁,将屋内的哭声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眉头不知何时又锁了起来,一脸若有所思。 穆无殇冷冷道:“怎么回事?” 秦越一点反应都没有。 穆无殇喊道:“秦越!” 秦越这才缓过神来,“什、什么?” 穆无殇多看了他一眼,“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不是我!” 秦越面对穆无殇,比面对秦晚烟还紧张。他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番,“九殿下,我、我……不算欺负她吧?” 穆无殇不置一词,只拉来秦越的手把脉,很快就嫌弃:“你这内功,谁教的?” 秦越如实回答:“我姐给我秘籍,让我先自己练着,等她有空了亲自教我。” 穆无殇转过头去,不说话了。 然而,没一会儿,他又回过头来,拉起秦越臂膀,突然一掌击在秦越肩甲上。 秦越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股特别浑厚霸道的真气冲入体内,以破竹之势,冲破他一身穴道,最后全汇聚到丹田。 从练功以来,他一身筋骨都是绷着的。 可此时此刻,却觉得四肢百骸全都舒坦了,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感,仿佛脱胎换骨了一样。 无疑,九殿下帮他冲破了桎梏。 秦越大喜,连忙作揖,“多谢九殿下!” 穆无殇道:“勤加练习,少让她操心。” 这“她”自是指秦晚烟。 秦越特认真点头,“是!” 屋内的哭声越来越小,没一会儿,秦晚烟和顾惜儿就出来了。 秦越想问,却又停住。 穆无殇问道:“钥匙找着了?” 秦晚烟摇头:“钥匙确实没在她身上。这房间,我也找过了,没有!” 东西不在聂羽裳身上,倒有可能被她暂时丢掉。 她不可能那么大胆丢在外头,只能丢在这房间里。 无奈,她和顾惜儿满屋子全找了,什么都没找着。 穆无殇思索了一番,问道:“秦越,你带她回来,都接触了哪些人?” 秦越连忙回答,“上官灿,古雨,还有几个暗卫……” 穆无殇打断他:“碰过的!” 秦越还没反应过来,秦晚烟就懂了,“近身接触过的!” 秦越立马明白了。 他连忙往自己身上搜,袖口、衣襟、腰带……最终在袖中荷包里摸到了一 把钥匙。 他真真没想到。 当时聂羽裳往他身上靠,一路回来,还扒他不放。而且,回来之后,她还挑衅他,让他搜她。 他极其反感,只当这个女人下作,根本没想到这都是算计。 她怕是在等着恢复功力,劫持他带着钥匙一道离开! 秦越将钥匙取出来,只见这钥匙为血红色,形状怪异,材质似玄铁,却比玄铁坚硬。 秦晚烟十分意外,没想到这把钥匙的形状,这钥匙竟同她用掉的那一把是一样的。 穆无殇也意外:“怪了。” 秦越不明白,连忙递给秦晚烟。 秦晚烟想接,却突然有些怯,想起了上一回的疼痛。 穆无殇正等着她激动的表情,见她犹豫,他有些诧异,“烟儿日思夜想的,不要了?” 秦晚烟太了解穆无殇了,一点点异常,他都能瞧出来! 她顾不上那么多了,立马接过钥匙。 心想着疼就让她疼吧,反正死不了,能熬过来! 她认真看了一番,变化出七种形状来,完全肯定这钥匙跟第一把一模一样! 她刚要开口,穆无殇就道:“回屋说。” 秦晚烟这才收了钥匙,她都要走了,却又止步,问秦越道:“聂羽裳哭到昏迷,你们刚刚说的是什么事?到底怎么回事?” 秦越眸光微怔,将对穆无殇交代的,又跟秦晚烟交代了一番。 秦晚烟喃喃自语,“难不成想起什么伤心往事了?” 她也无暇多想,只交代:“找两个侍卫守好,你离她 远点。” 秦越点了点头,“嗯!” 秦晚烟和穆无殇离开后,顾惜儿也回房间了。 屋外,就剩下秦越一人。他喊来侍卫,要走,只是没两步,他就又折回来了。 推门而入,只见聂羽裳躺在榻上,蜷缩着,双臂紧紧抱着自己,嘴角噙血,脸上的泪迹未干。 那张娇艳的小脸,不见平素万种风情,反倒是他从未见过的安静,带着几分凄楚。 她总是自称“姐姐”,“老娘”,可实际上她一点儿都不老,也没大他几岁。 此时此刻安静蜷缩的样子,反倒像个无害的姑娘家。 秦越同她纠缠过几次,此时此刻,却是第一次认真打量她的脸。 她的五官相当标志,绝对的美人胚子,眼眸儿闭着,不见平素的媚色,莫名地,竟给人一种单纯的感觉。 秦越不自觉喃喃出声,“任人欺负?难道,你……” 他终究还是摇头,他真真无法相信这个妖女会任人欺负。 他下意识拭了拭下双唇,才转身,匆匆离开。 秦晚烟同穆无殇到了她的房间,穆无殇却止步在门口。 他朝她有些低的衣襟看去,明明不满很久了,视线却不自觉有些紧。 他很快就移开了,不悦道:“先把妆容和这衣裳都换了。” 秦晚烟一点儿都不习惯聂羽裳的衣裳和发型风格,早就想换了,奈何一回来就又忙到现在。 根本没机会更衣卸妆。 她一言不发关了房门,待又开门时,已是一贯简单妆容, 一身简洁的劲装。 没有刻意打扮,清绝压过一切浓妆艳抹,飒爽胜过一切金戈铁马,容貌和气场,轻易让周遭一切都黯淡失色。 穆无殇看着她,那桃花眼比刚刚还要深邃几分。 秦晚烟道:“进来吧,有件事,你一定想不到!” 穆无殇一进屋,秦晚烟就将自己如何开启古神殿入口的经过,都告诉了穆无殇。 穆无殇的意外一点儿都不亚于她当时。 他道:“如此看来,七把钥匙都是一模一样的。” 秦晚烟道:“一把能变化七种形状,也就是说,这些钥匙其实没有顺序之分,只要找到一把,就可以任意开始剩下六把。” 穆无殇点了点头。 秦晚烟又问:“那最后剩下的一把钥匙,何用?” 穆无殇若有所思,这时候,门外传来了几声啁啁的声音。 是冰戈从无渊岛回来了! 穆无殇之前把七个图腾里找出的巫文全送去无渊岛,如今该有答案了。 秦晚烟一开门,冰戈立马飞近来,送来了一封密函。 秦晚烟递给穆无殇,穆无殇却示意她直接打开。 秦晚烟打开一看,骤然蹙眉,“我们都错了,郁氏竟然……” 第214章 她不喜欢距离感 秦晚烟他们都错了,郁氏并非七巫之一。 秦晚烟将信函递给了穆无殇,这信函出自无渊岛长老会,“药王宫图腾里的字,并非郁字,而是聂字!” 信中说,七个图腾里的巫文,是巫文中的密文,大祭司和长老会查阅了几日,暂时也只能辨别出药王宫这一个。 穆无殇也意外,“聂?” 秦晚烟道:“郁氏不是七巫之一,为何这般守这把钥匙?” 穆无殇却道:“苍炎穆氏呢?” 秦晚烟也想起了这件事。 苍炎穆氏为战神遗留的血统,并非巫族。那穆氏祖上哪来的传宝宝匙?传国宝匙本该属于哪个家族? 这些历史,是被人有意隐瞒,刻意抹掉,还是真的消失在时间与战乱里? 七巫乱世? 那战神呢? 她与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守护还是束缚? 是敌是友? 她抬眼看去,“郁家!” 穆无殇也同时出声,“该和郁老爷子好好谈一谈了。” 郁氏若非七巫之一,那郁老爷子对古神殿所有的作为,就不是守护,而是隐瞒! 他不希望有人发现图腾,发现这把钥匙! 他一定知道不少秘密! 穆无殇若有所思:“这般费尽心思隐瞒,为何不毁掉?难不成,还等着七巫后人来寻?” 秦晚烟缓缓握紧了右手,“也许吧。” 穆无殇道:“那我们倒是先来了一步。” 秦晚烟不自觉抬眼朝他看去,只见他还翻看着信函,冷峻的眉头拢着。 她不自觉认真打量起他。 明 明就在她身旁,明明安静认真,可与生俱来的孤冷气息,依旧给人拒人千里之外的距离感。 秦晚烟连忙移开视线,她不喜欢距离感! 若非思近,何以觉远? 若非想靠近,岂会无端感知到与他的距离? 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冷冷道:“想要郁老爷子开口,唯有帮他化解药王宫危机!” 穆无殇收了信函,“筹码都在我们手上,不难。” 他正要喊护卫,古雨和上官灿就回来了。两人被聂羽裳耍看一番,都悻悻的。 穆无殇问道:“洛城目前形势如何?” 古雨道:“四方城门都守死了,一支精兵把药王宫也围了。郁氏押出乌兰沁,双方僵持着。郡守林大人在双方间周旋。” 穆无殇又问:“一共来了多少兵?领兵是何人?” 古雨道:“一共来了三支精兵,从就近驻兵调过来的,总领兵姓陈,是赤戎南部骑兵总.统领。” 秦晚烟轻哼,“看样子,他们不是惜乌兰沁的命,是在等着萧无欢的命令。” 区区三支精兵,围一个没有兵力只有教徒的城,竟动用了一个兵区的大统领。 要么,萧无欢拿了季虎的令牌,假传兵令;要么,这陈统领也是朝暮宫的人。 不管是哪一种,季虎和萧无欢都在他们手上。 退兵,于他们而言确实不难。 需要考虑的是,萧无欢,季虎和聂羽裳这三个人如何用,毕竟,他们背后是朝暮宫。 就萧无欢和季虎的关系看来,萧 无欢虽为朝暮宫宫主,背后却还有真正的掌权者。 秦晚烟和穆无殇相互看了一眼,都不说话了,眸色有些复杂,思索着。 古雨和上官灿在一旁看着,相互交换了下眼神,都不敢插嘴。 他们听得似懂非懂,只暗叹这两主子的默契。 这两主子似乎总能想到一块去,三言两语就能达成共识,旁人却一头雾水。 古雨心想,什么命定不命定,就算不是命定了,只要秦大小姐愿意,必能走到九殿下心里头去。 上官灿暗自感慨,烟姐跟九殿下还真是般配,像是命中注定的,天生一对啊!他老哥真真没戏喽! 很快,秦晚烟就道:“萧无欢要乱赤戎,就让他乱!季虎不能用。” 穆无殇道:“当真是他?” 秦晚烟点了点头:“乌兰沁默认了。杀害顾浩倡的,就是季虎,得把他送顾家去!” 上官灿有些意外,径自嘀咕:“傻丫头,白白狠了萧无欢好些天。” 古雨却道:“九殿下,秦大小姐,季虎武功尽失,还……还被阉了!” 穆无殇蹙眉。 秦晚烟很不可思议,“萧无欢干的?” 古雨这才递上一把匕首,匕首精致镶有宝石,刀柄上分明刻有一个裳字。 秦晚烟更不可思议了,“聂羽裳?” 这得有多大的仇恨? 这三人同属朝暮宫,却完完全全不是一心的呀! 秦晚烟思索着思索着,嘴角勾起了浅笑,“有意思了!” 穆无殇见她笑,邃冷的黑眸露出丝 丝兴致,“烟儿,又打了什么主意?” “萧无欢身份特殊,季虎不可用,唯有聂羽裳。” 秦晚烟嘴角笑意更浓,明亮好看,“我想,招降她!” 穆无殇似乎很喜欢她笑起来的样子,他盯着她看,眸光深了又深,“不错的选择。” 秦晚烟道:“得抓紧时间,洛城闹成这样,赤戎皇族怕是已经收到消息了。在他们调兵过来之前,咱们得先动手!” 穆无殇嘴角微勾起,立马写了一封密函,递给古雨,“让苍炎使团折回,此信速送平西边陲,待令备战!” 秦晚烟缓缓转头看去,很不可思议。 在离开苍炎之前,她就知道这家伙有法子处理苍炎边陲这场危机。 只是,她猜测的法子是利用青冥阁的谋士,游说赤戎皇帝,最后化干戈为玉帛。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能控得住平西兵府的骑兵。 这家伙,怕是在先太后在世时,就开始在平西兵府培养心腹了吧! 平西王和苍炎皇帝低估了他,她也低估了他呀! 即便没有洛城这些事,他真去出使,那也不是去认怂求和,而是去硬碰硬谈判的! 回想起平西王府一家的洋洋得意,秦晚烟忍不住笑了,“九殿下,深藏不露啊!” 穆无殇道:“西边牵制着,赤戎皇族至少三个月无暇南顾。洛城,赤戎南部,乃至朝暮宫,烟儿若喜欢,慢慢玩。” 秦晚烟看着他嘴角浅笑,竟莫名地又觉得这个男人似乎也不是那 么远。 她再次避开视线,“看紧萧无欢和季虎,待聂羽裳醒来,再说!” 上官灿心急道:“烟姐,你不会想让顾惜儿自己把季虎押回去吧?” 秦晚烟看去,“你急什么?” 上官灿心虚了,立马闭嘴。 秦晚烟早知他骗了顾惜儿,只是懒得管。而上官灿却仍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他犹豫了下,解释起来:“那丫头老缠着我教她剑术,她那三脚猫功夫,怕是会坏事。” 秦晚烟问道:“你去?” 第215章 终有约满的那日 上官灿在心里发誓,他半点想去的意思都没有! 他连忙摇头,“烟姐,我只答应当你……” 秦晚烟立马瞪眼。 上官灿这才意识到九殿下在一旁呢,他连忙改口,“烟姐,你就我一个贴身护卫……” 话到一半,他又停住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穆无殇瞥了他一眼。虽是不经意的一眼,却足以让上官灿背脊发凉。 此行,九殿下才是烟姐的贴身护卫,他怎么给忘了呢? 半晌,他才从喉咙里吭出了一声,“好!” 秦晚烟却认真道:“那丫头没了爹爹,想要在顾家立足下去,就必须亲自将杀父仇人押送回去。” 上官灿自幼就是宠儿,他想象不到一个废材在大家族里一定失去庇护,会是什么下场。 他还想问,秦晚烟又道:“季虎身份特殊,牵扯朝暮宫和赤戎,尤其事关战神钥匙与七巫,顾老爷子未必会公开处置季虎。你先护送顾惜儿回去,给顾老爷子稍句话,就说,我与九殿下……” 秦晚烟话到一半,朝穆无殇看了过去。 穆无殇没做声,只点了头。 秦晚烟这才继续道:“就说,九殿下与我晚几日,登门拜访!” 上官灿似懂非懂,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便是烟姐有意拉着九殿下,一道给顾惜儿撑腰! 见秦晚烟那认真的眼神,上官灿也不敢马虎,认真道:“烟姐放一百个心,人和话,我都会送到!” 秦晚烟道:“现在就去办, 今夜就走,免夜长梦多!” 上官灿都要走了,又折回来,“烟姐,这事,就我跟顾惜儿解释?你不跟她说说?她听你的话,你……” 秦晚烟面无表情,“没空。” 上官灿哦了一声,才离开。 上官灿一走,穆无殇就出声了,“不打算去瞧瞧季虎?” 秦晚烟不假思索,“已是废物,有何可瞧?” 穆无殇饶有兴致,问道:“季虎,喜欢哪一个烟儿?” 秦晚烟抬眼看去,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穆无殇又道:“是本王不知道的烟儿吗?” 秦晚烟这才想起自己在洛桑同穆无殇谈判时,说过的谎话。 当时季夫人说季虎很欣赏江平城主,她就以此为筹码,激将了穆无殇。 没想到,他至今还记得! 记性这么好作甚呢? 秦晚烟不悦道,“无碍九殿下与我结盟的事,九殿下就不必知晓了。” 穆无殇脸色微变,也不说话,就盯着秦晚烟看。 秦晚烟一开始还镇定,可渐渐的,还是避开了他的视线。 穆无殇刚要开口,秦晚烟抢了先,“九殿下与青冥阁是何关系?” 她分明怕他又搬出“未婚妻”三个字来,连忙又问,“九殿下过去几年,何来底气与中州帝国诸多势力叫板?九殿下是如何知晓自己拥有战神血脉的?又是何时掌管无渊岛……这些私事,我也不必知晓,不是吗?” 穆无殇不说话了。 秦晚烟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再次看着他的眼睛,凤眸也恢复一 贯的镇定。 然而,穆无殇却轻泛嘴角,“原来,烟儿对本王……” 秦晚烟又一次打断:“九殿下如何知晓七个图腾的位置?” 穆无殇停住了,眸光深了深,却半晌都不说话了。 秦晚烟的手心突然疼了起来,是熟悉的疼,像是渐渐荆棘刺入血肉。 这疼痛,果然来了! 她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忍着痛,道:“盟友,终有约满的那日。知道太多了,万一连朋友都当不成呢?” 穆无殇没有回答,仍看着她。 秦晚烟道:“不早了,九殿下该回屋了。我……很乏!” 穆无殇握了握手心,似欲言又止,最终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秦晚烟关上门,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张开手心一看,并没有荆棘藤,只是,疼痛却渐渐地加剧。 一如当初在营帐里一样,没一会儿,疼得她整颗心都渐渐揪了起来。 她连忙取出井水药包,只是刚取出来就掉地上。 她亦无力地跌跪下去。 同上一回一模一样,只觉得没有冒出来的荆棘像是全都蔓延到心上去了。 太疼了! 疼得她的意识都开始模糊。 不行! 不能昏过去,一旦昏迷不知道何时会醒? 她必须撑住!撑过去了就没事了!上一回也是如此! 她咬紧牙关,趁着还清醒着,硬生生张开疼得发麻的手心。 横竖是疼,索性将荆棘藤召唤出来。 她倒要看看,这股力量能把她怎么样? 倒要看看,谁的主人! 她继续集中意念 ,只觉得手心里那神秘的力量渐渐出现了,渐渐地蓄积于手心。 突然! 一道荆棘藤穿透手心,窜了出来,竟又幻化成一道荆棘藤虚影,而后消失不见,化做了一股无形的力量,聚集她手心。 疼痛,越来越重。 秦晚烟却也明显感觉到自己对这股力量的掌控增强了!而到这股力量比之前更强大。 看得到希望,何惧疼痛? 嘴角渐渐勾起一抹弧度,明明苍白得不见血色,却绝美地令一切黯然失色! 她硬是站了起来,狠狠挥手! 刹那间,数枚金针飞射而去,与此同时,一片荆棘刺虚影,也飞射出去,气势和速度都高于金针。 荆棘刺虚影打在桌上,竟将桌上茶盏,震得粉碎。金针随后而至,掠过桌面,飞射在墙上。 金针,自是出自她袖中的暗器噬魂莲。 穆无殇说过,以内功触动机关,发射出的金针是最有力的。而荆棘刺虚影的力量,比内功震出来的金针,要强一些。 疼痛与力量并存。 秦晚烟疼得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却也高兴地嘴角上扬。 她尝试收回力量,几番尝试,真将力量收了回去。又尝试召唤出来,奈何,试了五次,才成功一次! 依旧同方才一样,先是出现荆棘藤,而后换成虚影,而后幻成无形。 她彻底忽视了锥心的痛楚,可是,疼痛却真真实实存在,折磨着她的身子。 一如她对穆无殇说过的,失痛,并非真正没有痛楚,只是 感觉不到而已。 渐渐地,眼前彻底黑了,人也倒了下去。 夜深人静,穆无殇无眠,靠坐在榻上发呆。 许久,他才起身,取出无渊岛的密函在烛火上一晃,一行隐藏的字迹就慢慢地浮现出来…… 第216章 他入了她的梦 信函里浮出隐藏的字迹,是另一份秘报。 先圣女百里惗惗擅离无渊岛,大祭祀隐瞒了长老会,一直私下寻找,却至今无果。 穆无殇冷眸森寒,修长的手指在密函上敲了敲,没一会儿,就将密函烧掉。 他写了一份密函,“来人,速递无渊岛长老会!” 无渊岛的管辖,看似非常依仗百里一氏,实际上,这些年他破格栽培了不少心腹。 大祭司有何动静,瞒得过长老会,也瞒不过他。 唯有大祭司,才能接触到最机密的巫文古籍。 废了大祭司,另择人选执掌战神殿,倒是个能拿到巫文古籍的机会。 思及此,穆无殇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秦晚烟在战神殿中,那惊喜的笑容。 巫文古籍,是她很想要的东西。 那个女人,平素不苟一笑,可是见着了想要的东西,譬如战船,譬如战神钥匙,她立马会笑,就跟小孩子见着糖一样。 他想着想着,嘴角也不自觉勾起。 只是,没一会儿,他就不笑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俊朗的眉头渐渐露出烦躁。 他躺在榻上,明明倦着,却似乎毫无睡意,盯着留着疤痕的手心发呆。 屋外,侍从将密函绷在冰戈腿上,冰戈立马飞出去。 很快,一道火影从院子里飞掠而出,追了上去。 冰戈落在树枝上,火舞随即落在它脑袋上。 火舞似乎习惯了,轻轻啄了冰戈的脑袋几下,才吱吱:“你才回来,又走?去哪呢?去哪呢 ?” 冰戈缩着脖子,啁啁:“秘密。” 火舞爆脾气立马上来,用力啄起冰戈的脑袋,吱吱:“说不说!说不说!” 冰戈立马投降,“去无渊岛。” 火舞不高兴了,趴到在冰戈脑袋上,“又要好久才回来。” 冰戈道:“你跟我走吧?” 火舞道:“我家主子要知道了,一定会扒.光我的羽毛,然后把我烤得酥酥的!” 冰戈一个激灵,连忙道:“那你乖乖的,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回来!” 火舞蹭着冰戈柔软的羽毛,不说话。 冰戈安慰道:“别这样,咱来日方长。” 火舞吐槽道:“他俩要是成婚了就好了,我们也不必如此偷偷摸摸。” 冰戈想了许久,道:“火火,你再忍忍。待我这趟回来,设法讨一讨你家主子喜欢。万一她真喜欢我,跟我家主子要了我,咱们就能名正言顺在一起了!” 火舞立马跳起了,将头顶凌乱的羽毛捋平了,“好主意!戈戈,你赶紧走!早去早回!待你回来了,我告诉你我家主子喜欢什么!” 就这样,依依不舍的两只鸟儿,开心了起来。 火舞吱吱:“我送你!” 冰戈啁啁:“送出城就好。” 火舞吱吱:“你不想我多送一程吗?” 冰戈啁啁:“想呀!” 吱吱……啁啁……吱吱……啁啁…… 上官灿刚刚把昏迷的季虎五花大绑送上马车,听到这鸟叫声,忍不住啐了一口,“大半夜的,什么鸟呀?吵死了!” 他交 代了车夫几句,便去找顾惜儿。 顾惜儿睡得不深,听到敲门立马来开门,“上官侍卫,出什么事了?” 上官灿道:“收拾收拾,我带你回家。” 顾惜儿愣了,“你,你……我……” 上官灿也愣了,连忙改口,“不是,我是说,我带你回顾家!” 顾惜儿急了,“没找着萧无欢吗?为什么要送我回去?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别送我走,我虽然……我……” 她越说越急,眼眶儿都红了,“我、我到底能做什么?你们告诉我!我既来了,不能这么干等着!” 上官灿怕她哭,连忙道:“放心,烟姐都给你安排好了!不是让你来干等着的,是让你来押人的!” 他进屋去,将情况大致说了一番,顾惜儿十分意外,“竟然是季虎,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杀了他!” 她起身就要往外跑,上官灿连忙拦下,“你别急!” 顾惜儿忍了那么多久,根本忍不住,推开上官灿。 上官灿又拦,她还是推,只是,这一回推不开了。 她绕开他,“一命抵一命,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上官灿无奈,挡在房门上。 “你让开!” 顾惜儿推他,拽他,打他,“你让开!我要问问他为什么要做什么?我爹爹跟他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上官灿抬手当着她乱扑的小手儿,“你先听我说,成不?” 顾惜儿哪听得进去,手一扬,打在了上官灿脸上。 上官灿愣 了。 顾惜儿则怔了。 上官灿虽然憋屈着给秦晚烟当护卫,可终究是个众星捧月的少爷。 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女人这么推、拽、打,更是第一次被女人打脸。 他恼了,“顾惜儿,你能不能成熟点!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发什么疯呢?” 顾惜儿又怔了下,下意识后退,“对、对不起。” 上官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重了。 “我,我……” 他深吸了一口气,耐心解释:“季虎本就昏迷,烟姐还给了药,他怕是到了顾家都未必会醒。人我已经送马上了。你要杀要骂,也得等他醒!再者,这件事你也做不了住。把人顺利送回去,就是你对爹爹最大的孝顺……” 顾惜儿安安静静地听着,最后才道:“我去谢谢烟姐。” 上官灿迟疑了片刻,道:“她还忙着呢!让我转告你,你既喊她一声姐,就不必跟她言谢!” 听了这话,顾惜儿的泪水终是盈眶,“上官护卫,也谢谢你!” “客气。” 上官灿挠了挠脑袋,“收拾吧,我在后门等你。” 顾惜儿收拾好,天都快亮了。 她途径秦晚烟的房门口,却见穆无殇站在一旁,背靠着墙。 顾惜儿诧异了,“九殿下?” 穆无殇抬眼看了她一眼,眉眼倦懒,分明一宿未免。 他没做声。 顾惜儿有些怯,也不敢多问,冲秦晚烟的房门福了个身,才离开。 脚步声远去,一切归于寂静。 穆无殇早已低下头,双臂环抱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守夜的护卫! 一墙之隔,秦晚烟蜷缩在地上,疼痛感已完全退去了。 她却秀眉紧锁,身子发颤,陷在可怕的噩梦里醒不过来。 这个噩梦,跟了她十多年,从小到大,不曾放过她。 梦里,只有她和狗。 可这一回,穆无殇和荆棘藤竟都出现在梦里。 梦中,昏暗的街道里,她回头看,只见穆无殇就站在她背后…… 第217章 烟儿,我一直会在 阴森昏暗的巷子里,一个五岁的小女孩独自一人往前走。她的身影是那么瘦小单薄,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狗叫声。 小女孩立马停步,懵懂的眸子里露出恐惧。她揪住衣角,几番想回头,想转身,却终究不敢。 不许回头的。 就这么战战兢兢地站着,等着。 好一会儿,再没听到狗叫声了。 小女孩才慢慢放松下来,迟疑和迷茫,可没一会儿,她毅然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 越走,越黑,她仿佛彻底走进了一个黑暗的世界。 突然,又一声凶吠。 小女孩停住,再次抓紧衣角。 哪知道,狂吠声竟四起,此起彼伏,凶狠骇人。 小女孩慌了,脸色煞白,唇齿发颤,她想逃,可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都迈不开。 狗吠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小女孩越来越慌,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烟儿!” 突然,背后传来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 “烟儿,别怕,过来!” 小女孩怔住了,刹那间,变成了长大的秦晚烟。 秦晚烟依旧紧紧抓着衣角,她缓缓转身,只见穆无殇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朝她伸手,朝她宠溺浅笑。 她从未见过他这么温柔的样子,那双桃花眼温软深邃,柔情款款。 她看得发愣,竟都忘记了周遭的犬吠声。 他说,“烟儿,过来?” 她竟不假思索,乖乖地迈出步子。 可是,很快,她就又停住了。 疼痛袭来。 她低头看去,只见一头恶犬咬住了她的小腿。她还未反应过来,另一头恶犬突然从背后扑过来,她摔倒在地。 刹那间,无数恶犬像凭空出现一样,扑上她,争食一般撕咬,狂扯。 她双手抱着脑袋,明明可以挡的,却似乎不知道怎么挡,明明可以哭的,却也似乎不知道怎么哭。 明明长大了,却还是同当年一样,无助无力。 “烟儿!”他又喊她了。 她抬头看去,只见他还站在那儿。 一瞬间所有的恶犬却都消失不见了,她缓缓站了起来,一身上下,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好疼好疼。 她愣愣地看着他,刚想走过去,却突然被人从背后揪住了头发。 “被丢掉的孩子,都是不配来到这世上的!” “你看看,连狗都不想让你活!你多讨人嫌啊?” “呵呵,别看了!亲生爹妈都不爱你,还有谁会爱你?不会有的!永远不会有的!” “你不配!” …… 是那个教官的声音。 当年,她被教官拖走,接受三年残酷的体能和心理折磨,最终一刀杀了教官! 突然,她转过身去,一刀狠狠朝背后的人捅去! 鲜血四溅。 可一切却瞬间都消失了,连犬吠声也消失了。 仅剩下无尽的黑暗。 她看着黑暗,突然慌张着回头,只见穆无殇还站在那儿,仍冲着她柔情款款地浅笑,仍朝她伸来手。 “烟儿,过来!” 她又同方才一样,愣愣地看着他,就只是看着,迟迟没 有再迈出脚步。 可是,他竟朝她走过来了,一步一步,“烟儿,别怕。” “烟儿,我在,我一直都在。” “烟儿,我来带你走。” …… 他越走越近。 浑身都疼的她,竟觉得眼睛也疼了,疼得想哭。 突然,另一种疼痛从手心里传来。 她伸出手来,只见一道荆棘藤慢慢出现,杀气腾腾。 她惊了,比方才面对群狗还要恐惧。 她猛地抬头看去,“不要过来!穆无殇,你走!走!” 荆棘藤突然窜起,朝穆无殇飞去,与此同时,她背后凭空出现了无数荆棘藤,全朝穆无殇袭去。 可是,他似乎看不到,仍旧宠溺地笑着,一步一步迎面朝她,亦朝荆棘藤走来。 “穆无殇,你走!” 她急了,“我不要你过来,不要!你走!走!” 突然,一道荆棘藤化成了利箭,射穿了他的心口! 她大喊,“穆无殇……” …… 秦晚烟完全沉浸在噩梦里,越来越恐惧,不停大喊:“穆无殇,穆无殇……” 屋外,穆无殇正要离开,却突然听到喊声,他立马破门而入。 他只当是有刺客,却见秦晚烟蜷缩在地上,双眸紧闭,脸色惊恐。 “秦晚烟!” 他连忙将她抱到榻上,“秦晚烟,你醒醒!” 她仍旧喊着,“穆无殇,穆无殇……” “我在!” 他刚要抱她,她却突然醒了。 她猛地坐起来,怔怔地看着他,似梦似醒,眼眶红红的,迷茫,惊恐。 他没想到她会被恶梦吓成这 样。 他看得心疼,声音不自觉都温柔了,“别怕,我在,我一直都在。” 这话,连这语气,竟同梦里的一模一样。 她朝他的心口看去,越发惊恐,下意识要后退。 穆无殇越发心疼,忍不住一把将她拥入怀里,“烟儿,我在,别怕。” 这一声烟儿,不是刻意,不带玩索,只剩温柔,比梦里的还要温柔。 她靠在他心口上,清晰感受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渐渐地,她清醒了。 迷茫惶恐的眼神退去,凤眸渐渐恢复一贯的冷静,淡漠。 只是,她却仍旧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却也不过片刻,她便要起。 他却轻抚起她的后背,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她似乎犹豫,却还是出声:“放开。” 他的手微僵,没放,“做恶梦了?” 她要挣扎,他又问:“梦见什么了?” 她猛地挣开他的双手,“没有!” 他追问:“你喊本王作甚?” 她并不知道自己喊出来了,莫名恼羞,“我没喊你!” 他道,“你有!” 她坚决否认,“不可能!” 他固执起来,逼近:“你喊了!” 她下意识后退,不慎后仰,躺倒在榻上,眼眸儿慌张难掩。 梦里,喊了。 梦外,难不成也…… 他看得清楚,心疼亦心堵,恼了,索性倾身欺下,“你为什么睡在地上,你到底怎么了?” 秦晚烟避开他的眼神,亦慌亦恼,她正想推开他,却突然收手。 手心疼痛又起,随即力量 积聚,似有杀气。 同梦里,像极了。 而极为敏锐的他,竟一同梦中一样,对这危险毫无察觉。 秦晚烟惊了,努力想压住那股力量,却压不住。 穆无殇仍旧看着她,分毫没退开的意思,他固执地道:“秦晚烟,你是不是梦见本王了?” 第218章 穆无殇你满意了吗 面对穆无殇固执的眼神,秦晚烟更是回避。 她从未如此不镇定过,她握紧了双手,不知所措之余,竟有些害怕。 “你走开!走开!” 穆无殇越发执着:“你梦到本王了,是不是?你在怕什么?你为什么哭?” 她没哭! 她在梦里都没有哭! 秦晚烟又恼又急,想推他,却不敢动,骤然怒斥:“是又怎样?与你何干?” 梦见他,与他何干?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后悔了。 他蹙眉,却很快忍不住笑了。 她亦蹙眉,竟不知说什么是好,越发的恼。 这时候,手中的力量蠢蠢欲动起来。她控不住,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知道,必须让他走开!走得远远的! 她怒声:“我梦见了你!梦见要与你解除婚约,梦见你咄咄逼人,梦见你强人所难,梦见你不讲道理,梦见你极其讨厌……” 穆无殇的笑僵了。 秦晚烟下意识将手握得更紧,“满意了吗?可以走了吗?” 穆无殇看着她,没有回答。 秦晚烟怒声:“滚开!” 穆无殇起身了,漆黑的眸子渐渐冰冷。他攥了攥手,终于是一言不发,大步离去。 秦晚烟松了一口气,却一直看着,直到房门关上,他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仍旧看着,看着。 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如此森然无情的眼神了。 一定,很生气吧? 一如,第一次相遇,他也是这么冷冷地看她的。 她虽是故意的,却也没诬陷他 。 总拿着一直婚约,强人所难,不是吗? …… 想着想着,秦晚烟竟走神了。 好一会儿,手里的力量渐渐地平息,消失了,她才缓过神来。 她张开手心,看着空荡荡的手心,眉头紧锁。 为什么会这样? 这股力量,竟对他有敌意,有杀气! 真的不是守护,是束缚吗? 若七把钥匙全找到了,这力量完全被唤醒了,她能掌控得住吗? …… 想着想着,秦晚烟又一次走了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声传来,秦晚烟才猛地抬头看去,“谁?” 是秦越的声音,“姐,聂羽裳醒了。” 秦晚烟顿了下,才回答:“好,等我一下。” 她下榻洗了个冷水脸,想让自己清醒。 可是,一抬头,竟见镜中的自己,双眸通红,明明不曾哭过,却好似哭过。 她闭眼,冷静了好一会儿,待睁眼时,双眸已恢复一贯的镇定,淡漠。 一番梳妆,又是清绝艳丽,飒爽洒脱的样儿。 她一出门,秦越就发现不对劲了,“姐,你怎么了?” 秦晚烟面无表情,“眼睛进了脏东西,没事。” 秦越并没有怀疑,在他的认知里,要这姐姐哭,比要她笑还难上一百倍。 他连忙跟上,犹豫了片刻,才道:“姐,你真的要招降她?” 秦晚烟反问:“你不想?” 秦越认真道:“不想。” 秦晚烟却道:“我招降她,又不是你招降他。” 秦越语塞了。 好一会儿,他才又出声,“姐,那妖女不 是正经人,不足信。” 秦晚烟没回答。 秦越又道:“一个姑娘家如此不知廉耻,以色.诱人,自己的底线声誉都不守,还有什么会守的呢?” 秦晚烟这才止步。 秦越更认真了,“没有原则的人,不可用,更不可……” 秦晚烟蹙眉,“没守住底线?她怎么着你了?” 秦越停住,目光闪躲起来。 秦晚烟认真道:“你们当真……” 秦越急了,“没有!姐,她就是,就是……” 他说不下去,有些恼羞,耳根子都有些红了。 秦晚烟看着,突然伸手轻抚他的耳廓。 秦越吓了一跳,连忙避开,“姐,你作甚?” 秦晚烟不悦道,“你一个大男人,还对付不了她一个假不正经的美.娇.娘?记住了,若有下次,她怎么欺负你的,你就怎么欺负回去!” 秦越凡事都听从姐姐的,可这事,他心下着实不敢苟同。 他不说话了。 秦晚烟一眼就瞧出来,认真道:“一个人,能不能用,且看她有没有软肋,有软肋的人必有底线。能探到她底,就赢了。” 秦越喃喃道:“姐,你是说,她哭……” 秦晚烟没回答,大步往前走,没一会儿,却撞见穆无殇从一旁走过。 她下意识止步。 穆无殇却好似没看到她一样,冷着脸,径自大步往前走。 秦越跟上来,见了穆无殇的背影,好奇地问:“姐,九殿下不一起过去吗?” 秦晚烟没回答,继续往前走。 秦越道:“姐, 九殿下前夜一.夜都没歇。昨儿灿哥儿一走,他就亲自给你守夜了。今夜让他歇歇,我来吧!” 秦晚烟置若罔闻,只是,没一会儿,她就回头了。 穆无殇的背影早消失在走道尽头。 她也就看了一眼,握了握手心,继续往前走。 到了聂羽裳房门口,秦越自觉退到一旁,没进去的打算。 秦晚烟也没想让他进去,她交代道:“守着,任何人不许进。” 秦越点了点头。 屋内,聂羽裳靠坐在榻上,被绑了手脚,满脸的泪迹,那双媚眼儿比秦晚烟的还要红。 她似乎在发呆,见秦晚烟进来,立马就笑了,好看极了。 秦晚烟亦笑,却取出一把匕首,狠狠掷在她脚边,“你的东西?” 聂羽裳瞥了一眼,笑颜就僵了。 这匕首,正是她阉了季虎,特意留下的。 秦晚烟道:“这么好看的匕首,不要了吗?” 聂羽裳不说话。 秦晚烟又道:“也是,不该要了,毕竟太脏了。” 聂羽裳索性别过头去,不搭理。 秦晚烟不急,在一旁坐下,“萧无欢在我手上,季虎也在我手上,还有你……” 她笑了笑,“萧无欢那厮我没兴趣,倒是你和季虎……皆是可用之人,你说,我该选谁?” 聂羽裳只轻哼,不语。 秦晚烟继续道:“季虎既残了,于朝暮宫也无用。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愿效忠本小姐……” 聂羽裳终于忍不住,轻哼,“可以了,这种谎话偏偏三岁小孩还 差不多。骗不了老娘!” 秦晚烟仍旧笑着,“季虎只提出一个条件,你猜猜是什么?” 聂羽裳脸色微变。 “你。” 秦晚烟假意大笑起来,“他怕是非常喜欢你吧!喜欢很多年了吧?他哪怕是废了,也还想得到你!尝尝你这美.娘的滋味!呵呵,你说,本小姐该不该成全他?” 聂羽裳骤然转头,怒意滔天,“秦晚烟,你真真恶毒!” 第219章 你还是不是男人 秦晚烟听到“恶毒”二字,非但不生气,反倒很认可。 “确实!” 她笑道:“你这么恨季虎,看样子没少在他那吃苦头。” 聂羽裳不答。 秦晚烟又道:“把你丢下,任人欺负的那个男人,怎么死的?” 聂羽裳的眼神立马变了,不是怒,而是恨。 秦晚烟同她对视,眸光冷酷而残忍,“被季虎杀的呀?” 聂羽裳没回答,却恨得倾身撞来,秦晚烟一把将她推到在榻上,“你废了季虎,这仇,报得痛快吗?” 聂羽裳侧躺着,动弹不得,不言不语。 秦晚烟继续道:“大仇得报,该好好活着了吧?要不……” 秦晚烟索性同聂羽裳并列躺下,一手支着脑袋,看着她,“要不,即便是复仇了,逝者也无以瞑目吧?” 聂羽裳恨恨地看她,似不为所动。 秦晚烟轻笑:“嗜酒,豪赌,玩.弄男人……呵呵,你确实有这个资本。本小姐原以为你是个不受礼教,不忌男权束缚的女子。可惜……你不是真潇洒,不过是个堕落的废物!” 聂羽裳面不改色,可呼吸却重了,分明是极力压着怒火。 秦晚烟抬起她的下巴,饶有兴致,“聂羽裳,那个男人,若知晓你是这么活着的,怕是会……极其、极其厌恶你吧!” 终于,聂羽裳忍不无可忍了,猛地挣开秦晚烟的手,怒斥:“够了!” 秦晚烟继续:“或许,会后悔护你!后悔爱上你!” 聂羽裳怒得双眸猩红, “你闭嘴!闭嘴!” 秦晚烟沉默了片刻,才道:“比起季虎,本小姐更喜欢你!归降本小姐,一年的时间,本小姐许你自由!” 聂羽裳突然大笑起来,“许老娘自由?呵呵,呵呵呵!秦晚烟,你算什么东西?若不是穆无殇护着你,萧无欢让着你,你什么都不是!你也配跟老娘谈自由!” 秦晚烟眸色微变,却仍旧笑开,“看样子,聂姑娘是真瞧不上本小姐了,真遗憾!本小姐只能答应季虎了!” 她起身来,喊道,“秦越!” 秦越贴着门边偷听,眉头紧锁,可严肃可严肃了。 可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他却立马心虚,“在,在!” 秦晚烟不悦道:“在什么在?进来!” 秦越连忙推门进去。 聂羽裳朝他看来,再也不似以往那样媚笑妖娆了,眼里只有怒意。 秦越不屑瞥了她一眼,道:“姐,有何吩咐。” 秦晚烟道:“把这个女人押到季虎房里,就说送他了!” 语罢,她起身就往外走。 秦越有些懵,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是!” 聂羽裳更恼,“秦晚烟,你敢!” 秦晚烟头都不回,“本小姐已经在做了,就别问我敢不敢了!” 秦越走过去,聂羽裳恶狠狠地瞪他,若眼神能杀人,秦越怕是会瞬间灰飞烟灭。 秦越回避了她的视线,见她手脚被绑,有些不知如何下手,却又不敢耽搁,立马将她扛在肩上。 聂羽裳使命挣扎,骂的却是秦晚烟, “秦晚烟,你这个歹毒的女人!你会不得好死的!” 秦晚烟都出门了,又特意回头看来,笑得饶有兴致,似乎真是这世上最最歹毒的女人。 她道:“聂羽裳,先不得好死的,好像你呀!” “秦晚烟,老娘要杀了!” 聂羽裳像是气疯了,越发拼命地挣扎,“你这个贱.人,老娘就算是死,也要化作厉鬼找你索命!” “尽管来!”秦晚烟大笑,扬长而去。 秦越没想到秦晚烟会把戏做得那么逼真,连忙继续配合,大步走出门。 聂羽裳拼命地挣扎,被束在一起的双手使劲捶打秦越,“放开我!放开!” 秦越由她打,大步往前面的空房间走。 聂羽裳怒声,“秦越,你的原则呢?被狗吃了吗?帮着你姐姐干这么下作的事情,你还是不是男人?” 秦越绷着脸,不言不语,走得更快。 聂羽裳突然埋头在他后背,狠狠地咬了下去。 秦越疼得蹙眉,却没有停下脚步,终于,在他要推开房门时,聂羽裳放开了他。 她的语气无力和绝望,“只要帮我报仇,什么我都能答应!” 秦越非常意外,“他……他不是季虎杀的吗?” 聂羽裳却冷冷道:“他还没那能耐!” 秦越暗惊,季虎没杀人,这妖女都能废掉他,怕是被欺负惨了,才这么恨吧。 他问道:“那是谁?” 聂羽裳却道:不关你的事,我要见你姐!” 秦越无话,转身大步折回。他将聂羽裳放榻上 ,面冷,声亦冷,“等着!” 秦越离开没多久,秦晚烟就回来了。 她也非常意外,“什么人杀的?到底怎么回事?” 门外,秦越安静地听着,奈何,他的耳朵都贴到门上了,却还是什么都没听到。 许久之后,他才又听到聂羽裳的笑声,只是,这笑声不再凄凉,而是像往常一样肆意,没心没肺。 她道:“秦晚烟,你骂得没错,老娘确实苟活着,令人厌恶!老娘也没错骂你,这件事,你做不了主,更办不到!去跟九殿下商议商议吧,我等你消息!” 秦晚烟慢条斯理坐了下来,“聂羽裳,你既喜欢赌,同本小姐赌一局大的,如何?” 聂羽裳仍旧不屑,“不必逞能?” 秦晚烟却取出一枚令牌,认真道:“一年为限。你这仇,若本小姐帮你报不了,白日梦便是你的。若本小姐报得了,你这辈子永远为本小姐效力,如何?” 聂羽裳看着那令牌,很不可思议,“你,你竟是……” 秦晚烟轻笑,“赌不赌?” 聂羽裳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呵呵笑起来,“奉陪到底!” 秦晚烟很爽快,立马给聂羽裳解绑。 聂羽裳的手刚松开,就伸来小指头。 秦晚烟瞥了一眼,颇为鄙夷。 这妖女被她还大两岁吧?幼不幼稚? 聂羽裳却把手伸到她面前,“一言为定!” 秦晚烟敷衍地勾了下,便认真问:“萧无欢和季虎到底怎么回事?” 聂羽裳道:“名义上是主 仆,实际上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萧无欢乃私生子。” 秦晚烟真没想到会是这样,她又问:“既是私生子,朝暮宫为何奉他为尊主?” 第220章 婚事,任他挑选 朝暮宫老尊主有二子,一女,长子便是季虎。 萧无欢乃老尊主私生子,自幼被带回来,却无人知晓他的生母是何人。 虽是私生子,待遇却远远胜过嫡子嫡女,故而也招致诸多不满和怨恨。 不管他闯再大的祸,老尊主再愤怒都不会动他。 秦晚烟问道:“这是为何?” 聂羽裳道:“此事,怕是只有萧无欢和老尊主才知晓。” 秦晚烟没做声,示意聂羽裳继续往下说。 聂羽裳道:“三年前,老尊主为了联姻,将尊主一位传给了萧无欢,以此抬高萧无欢的身份。” “联姻?”秦晚烟又意外了,“与何人?” 聂羽裳道:“中州帝国,皇族!” 秦晚烟冷笑起来:“既有婚事在身,还那么轻浮?中州皇族哪位公主这么倒霉,碰上了他?” 聂羽裳道:“皇家公主,但凡适龄,都任他挑!” 秦晚烟蹙眉,“凭什么?” 一个需要推上尊主之位来联姻的私生子,竟得中州皇家如此器重? 无疑,萧无欢的身世不简单! 聂羽裳摇头,又道:“萧无欢坐上尊主之位后,非但拒绝联姻,还搅得朝暮宫乌烟瘴气,婚事,至今也耽搁着。” 秦晚烟道:“老尊主就这么放纵他?” 聂羽裳道:“不是放纵,是拿他没法子。后来就派他离开朝暮宫,寻找战神钥匙。” 秦晚烟道:“所以,他找到了苍炎皇都?细作隐娘,应该就是你的人了?” 聂羽裳点了点头,又道: “萧无欢丢了百草山,老尊主原亲自要抓他回去,却突然去了中州,可能就是为了婚事去的。老尊主令季虎来拿人。季虎趁他重伤,想杀了他。” 秦晚烟明白了,“所以,你们是冲季虎来的,并非冲钥匙来的!” 聂羽裳点了点头。 秦晚烟不悦嘀咕,“那还抢?” 她又问,“战神钥匙,一共有几把?到底有何秘密?” 聂羽裳摇头。 秦晚烟又问:“其他钥匙,在何处?” 聂羽裳还是摇头。 秦晚烟蹙眉了,聂羽裳都有些尴尬了。 她解释道:“钥匙一事一直由萧无欢负责,我只负责在诸国布置眼线,细作。朝暮宫不仅想要钥匙,亦在图谋东云天下。” 她又补充道:“萧无欢其实并不怎么关心此事,他也未必知晓太多。你想知道什么,告诉我,我一定帮你查到!” 秦晚烟挑眉看去,“把赤戎国搅成这样,萧无欢不怕罚,你呢?回去替他受罚吗?” 聂羽裳认真道:“秦晚烟,你帮我,我帮你,你我各自承担后果,心甘情愿,不是吗?” 秦晚烟嘴角微勾,“是,心甘情愿,互不相欠!” 聂羽裳笑了,“爽快!” 秦晚烟问道:“季虎的兵符,在萧无欢手里?” 聂羽裳道:“是,转告九殿下,不必在赤戎花太多力气。季虎在南部的驻兵,萧无欢做了大调动,打算攻百草山西麓。军中将领,不少是朝暮宫的人,即便季虎不在,他们亦不敢违 背萧无欢的命令。” 秦晚烟喃喃道:“什么?主攻百草山?” 聂羽裳并没有察觉到秦晚烟的异常,只当秦晚烟是意外。 她又道:“对,主攻百草山,真正的目标是江平城!他一直记着江平城主的仇。” 秦晚烟的凤眸都眯敛了起来。 聂羽裳这才发现不对劲,她狐疑地看着秦晚烟。 秦晚烟丢了一瓶药丹给她,起身道:“把伤养好再走。” 聂羽裳看了看丹药,“不了!多谢!” 她起身就走,秦晚烟也没拦,跟在后头。 出了房门,只见秦越站在外头,负手身后,站得笔挺笔挺的,仿佛一直都是这么站着的。 聂羽裳瞥了他一眼,对秦晚烟道:“听说他的名字,是你取的?” 秦晚烟问道:“有问题?” 聂羽裳轻笑:“没,挺好的!” 秦越这才看过来,聂羽裳轻笑,却不似以往那般娇媚了。 她道:“小子,日后是自己人了,下回再见,不许喊妖女,记得喊一声姐!” 秦越蹙眉,“我只有一个姐!” 聂羽裳不跟他争,转身挥手,“秦晚烟,备好酒,等老娘好消息!” 秦晚烟道:“一定!” 聂羽裳的背影都消失了,秦越还看着。 秦晚烟却瞧见了他背后的血迹,她认真一看,发现衣裳都被咬破了。 她问道:“妖女咬的?” 秦越有些尴尬,却还是点了头。 秦晚烟倒也没说什么,转身就要走。 秦越连忙跟上,“姐,她的仇人是……” 秦晚烟道: “这件事不必你操心!” 秦越悻悻的,“哦。” 秦晚烟又道:“赤戎局势只会越来越差,尽快把那笔买卖谈妥,免得出差池!” 秦越认真起来,“是!” 秦晚烟走后,秦越摸了摸背后的伤口,才知道流血了。他换了一件衣裳,就下楼去找钱叔。 然而,他刚到门口,就见聂羽裳低着头,神色匆匆往这边走来。 他挡在门口,不悦道:“不是走了吗?又回来作甚?” 聂羽裳气冲冲地推开他,“拜你姐所赐,老娘的画像贴满了洛城!” 秦越这才想起自家姐姐冒充聂羽裳竞选药女的事情。 看样子,郁老爷子已经醒了。 他道:“你等着,我给你找个面具。” 秦越去了好一会儿,没找来面具,倒是找来了一个斗笠罩着轻纱,还附带一身青色纱裙。 他道:“你衣裳沾血了,换了吧。” 聂羽裳拿起衣裳瞧了一番,十分嫌弃:“真丑!” 秦越冷冷道:“爱穿不穿。” 聂羽裳换好了衣裳,戴上斗笠,往秦越面前一站,秦越差点没认出来。 聂羽裳没想到秦越还等着,她掀起轻纱,笑道:“你还没走?” 秦越道:“小心点,别让我姐失望!” 聂羽裳笑吟吟,“这么关心姐姐呀!” 秦越分不清楚她这“姐姐”二字,指的是谁。他只瞪了她一眼,转身先出门了。 聂羽裳的笑容渐收,她往楼上看了一眼,“秦晚烟,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也不要让我失望 !” 此时,秦晚烟正往萧无欢的房间走,远远的,就看到穆无殇站在门口…… 第221章 你跟他没什么好谈的 秦晚烟远远地看到穆无殇,不自觉顿步,眼底闪过丝丝烦躁。 只是,穆无殇一转头看来,她立马大步往前走。 穆无殇一直看着她,直到她都他面前了,他还盯着看,那双桃花眼无比冷邃,却依旧好看的不得了。 秦晚烟虽然面不改色,却分明回避着他的视线。 她道:“我已经……” 穆无殇道:“此事本王……” 两人同时出声,秦晚烟这才抬眼看去,示意他先说。 穆无殇惜字如金:“说。” 秦晚烟也不争,走到一旁去。见他杵着没动,她亦惜字如金:“过来!” 穆无殇冷着脸,却立马走过去。 秦晚烟低声:“聂羽裳已降。三件事,你知道下。” 穆无殇冷冷“嗯”了一声。 秦晚烟继续往下说,“第一,萧无欢调兵洛城是小打小闹,他实际上……” 穆无殇打断了:“知道了。” 秦晚烟这才想起来,青冥阁盯着东云大陆诸国的动静,掌控的情报比任何人都要快。 萧无欢在赤戎南部一有大动静,这家伙说不定比赤戎皇族还早知晓。 她问道:“联手?” 他当时跟她要了江平城西部的的一个港口,这小半年来囤了不少兵力,就等着赤戎这一战。 如今洛桑南部王.军已是苟延残喘,他有足够的兵力北调。 再加上她的兵力,守住百草山的绰绰有余的,在赤戎林场资源丰富的南部,搁下一块肉来,也都是可以期待的。 穆无殇:“可以。” 秦晚 烟习惯了一般,认真道:“那得详谈,分清楚。” 穆无殇眸光更冷,周遭的空气似乎也都跟着凉了下来。秦晚烟立马看向别处,“赤戎南部有……” 穆无殇分明不想谈下去,冷冷道:“第二件事。” 秦晚烟说了朝暮宫和中州皇都联姻的事情。 秦晚烟等着他分析分析这桩婚事的利害关系,也分析分析中州皇族的情况,毕竟,她对朝暮宫和中州皇族都没有他熟悉。 哪知道,穆无殇别的没多说,就评价了一句,“既是这样,他也可以算是有妇之夫了。” 秦晚烟:…… 穆无殇看了她一眼,又道:“第三件事。” 秦晚烟道:“萧无欢下午应该能醒,可以准备行动了。” 他们得分头行动,同时谈两笔买卖。 一个得去跟郁老爷子谈,只要郁老爷子愿意道出巫族秘密,他们便可承诺郁老爷子保住药王宫。 一个得跟萧无欢谈。只要萧无欢退兵,他们可承诺在顾家一事上,协助萧无欢大做文章,与朝暮宫嫡系夺权。 他们原本就判断萧无欢虽为朝暮宫主,却未掌实权,如今得知真相,尤其知晓萧无欢对钥匙没兴趣,他们的胜算更大了。 秦晚烟犹豫了下,道:“你去郁家吧,我跟萧无欢谈。” 虽然胜算很大,可是这个家伙霸道,强势掌控;萧无欢却不羁,反复无常。两人谈崩的可能性,还是有点大的。 穆无殇面无表情:“你跟他,没什么好谈的 。” 秦晚烟眸光亦冷。 她也不想跟萧无欢谈,可她更不喜欢带着情绪办事。此行洛城,拿到钥匙是关键,更关键的是探郁家的底! 郁家既非七巫之一,那必藏着他们意想不到的秘密。 无论如何,她都不想错过。 她冷冷道:“那你跟他谈,若谈崩了,自己负责!” 穆无殇却道:“本王另有筹码,已约好郁家嫡子郁泽,明日午后,详谈。” 秦晚烟着实没想到,“郁泽?” 穆无殇道:“射中萧无欢的人,就是他。” 秦晚烟连忙问,“你打算怎么谈?” 穆无殇不答,只道:“明日,你便知晓。” 他喊来侍从,冷冷交代:“萧无欢醒了,就让他滚!” 他说罢,头都不回地走了。 秦晚烟亦要离开,却又停住,她看着穆无殇孤冷缄默的背影,若有所思。 人都不见了,她仍旧看着,却不知道思索着什么,那小脸渐渐绷起来,有些严肃。 “咿呀!” 开门声传来,秦晚烟才缓过神。 只见萧无欢捂着心口,扶着门走出来。他衣衫不整,面色苍白,嘴角噙血,一身更是血迹斑斑。 可纵使如此,竟也不见狼狈。 他走出来,往门上一靠,嘴角微勾,紫瞳浮笑,依旧恣意不羁,玩世不恭。 他刚刚醒来,记忆还停留在秦晚烟救他的那一刻。 他没想到,推门出来,第一眼看到的,还是她! 他看着看着,眸中的笑意就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罕见的深沉 。 他道:“小野猫,为什么要救我?” 秦晚烟有些诧异,这家伙醒得比她预料的要早。 她怕他太早醒来坏事,用了一颗毒药种子,名为夜魅,有安眠亦又麻醉的作用。 按理,他应该下午才能醒的。 她也顾不上思索,冷冷道:“本小姐不是救你,是守约。” 萧无欢又问,“你为什么要对我守约?” 秦晚烟蹙眉,“本小姐对任何人,都守约!” 萧无欢似乎不相信,追问道:“对敌人,也守约?” 秦晚烟轻哼:“你清楚我们的关系就好!” 萧无欢走过来,邪惑的紫瞳深沉起来,有种无法形容的迷离,美得像是一场梦。 他说:“小野猫,回答本尊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对敌人守约?” 秦晚烟只觉得这家伙伤糊涂了,脑子都拎不清。 她冷冷道:“我们四人有约,地宫之内,不擅离不背弃!哪怕是片刻的盟友,亦要守片刻的约定!你打头阵,为我三人挡箭,我们自是不能失信于你!现在你没事了,可以……” 萧无欢似乎不想听她解释,又追问,“小野猫,如果本尊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秦晚烟直接答不理,走到房间里去,取出了一把匕首,递上:“你掉的,拿好,滚。” 萧无欢见那匕首,怔了, 秦晚烟将匕首丢过去,转身就走。 萧无欢捡起匕首来,心道:“守约?哪怕是片刻的盟友,亦要守片刻的约定?可是,小野猫,你可知 道,本尊……从未守过约!” 萧无欢握紧匕首,瞬间就以内功将匕首震得支离破碎。他的伤口,也立马渗出血来。 他却似乎不在乎,一步一步往外走。 穆无殇其实并没有离开,一直在远处看着…… 第222章 九殿下虚心求问 萧无欢离开后,穆无殇才朝秦晚烟消失的方向看去。 他就靠墙上,俊眉轻拢,像是思索着什么,又像似走了神。 良久,古雨回来了,见了这一幕,很不可思议,一时也不敢上前打扰。 他小心翼翼后退,躲到一旁招来几个侍卫,问道:“九殿下,怎么站那儿了?这是怎么了?” 侍卫摇头:“小的不清楚。” 古雨立马问道:“秦大小姐呢?” 侍卫道:“在屋里。” 古雨喃喃自语:“不是好事,就是坏事!” 侍卫内心:“这不废话吗?” 却一脸谦虚,“老大,不是好事就是坏事,是什么事?” “就是……” 古雨思索了下,耐着性子解释:“总之,你们都记住,九殿下要是一发呆,铁定跟秦大小姐有关,不是好事,就是坏事!” 侍卫明白了,“老大,那一定是坏事了。这几日,你小心点。” 语罢,全溜了。 古雨转身就走,想着去买几窜糖葫芦,贿赂贿赂上官灿。 只要上官灿有法子让秦大小姐对九殿下笑一笑,那天大的坏事都能立马换成好事。 古雨又止步,心想几窜糖葫芦估计贿赂不了上官灿那个穷鬼。他挣扎了一番,才取出荷包来。 然而,他找了许久却没找着上官灿,最后被告知,上官灿昨儿半夜就跟顾惜儿押送季虎秘密离开了。 古雨骂道,“小兔崽子,走得这么急,竟也不跟哥哥我打个招呼!” 此时,上官灿已经离洛城 好一段距离了。 他按照秦晚烟的交代,安排了人送季虎去墨城,同顾惜儿准备走另一条路。 他刚拉来马匹,就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 顾惜儿关切地问:“冷吗?赶紧添件衣裳。” 上官灿一点儿都不觉得冷,他戳了戳鼻子,“没事。上马上马,按我们的速度,到了墨城,季虎也差不多送到了。” 顾惜儿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上官灿笑呵呵道:“你不懂了吧?这叫风险分散!万一季虎的人找过来,咱们也不至于被一网打尽。” 顾惜儿点了点头,“上官侍卫,你心眼还挺多。” 上官灿怎么听都觉得顾惜儿在骂他,可是他又没证据。 顾惜儿浅笑着,眼梢弯弯,像个天真无害的小丫头。 上官灿只呵呵笑了下,翻身上马:“走吧!” 顾惜儿亦上马,问道:“上官侍卫,你家在哪里?” 她昨夜误会了,突然想起来,有些好奇。 上官灿走在前面,听了这话,立马挥鞭疾驰而去,假装没听到。 顾惜儿连忙追上,没一会儿就到他身旁,喊道:“上官侍卫,你家在哪呢?” 上官灿回头看来,“什么?” 顾惜儿大声道,“你家在哪呢?你出来这么久,家里老老小小,有人照顾吗?” 上官灿的声音比她还大,“风太大,我听不清!别说了,赶路要紧!” 顾惜儿这才作罢,同他一道疾驰而去。 洛城里,古雨虽忌惮,却也不敢耽搁。 他小心翼翼 呈上了几份折子,“九殿下,这是刚到的回函。” 穆无殇似乎没听到,一点反应都没有。 古雨又唤了一声,“九殿下……” 穆无殇还是没搭理。 古雨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到他面前去挡住他的视线,“九殿下,洛桑和青冥阁的回函。” 穆无殇冰冷的视线,终于落在古雨身上。 古雨立马低头。 哪知道,穆无殇竟问道:“你有婚约吗?” 古雨愣了。这是什么意思? 穆无殇道:“可有订过婚?” 古雨吓着。莫非九殿下要给他安排婚事? 穆无殇不悦:“有吗?” 古雨慌了。九殿下要他娶什么人呀? “九殿下,属下并未婚配,但是属下……” 穆无殇打断了他,“你手下的人,何人订婚了?” 古雨更摸不着头脑,他想了一番,道:“只有一人。” 穆无殇道:“叫过来。” 他拿了折子,转身回屋。 没一会儿,古雨就带了个年轻侍卫进屋了,年轻侍卫十分惶恐,“九殿下,有何吩咐?” 穆无殇一边看折子,一边问:“订婚了?” 年轻侍卫点了点头,“是!” 穆无殇问道:“多久了?” 年轻侍卫答道:“不到一年。” 穆无殇又问,“你怎么待她的?” 年轻侍卫万万没想到高高在上,冷肃孤高的九殿下会询问他这种话题! 这事情,即便跟无话不说的哥们,他也从来没谈过呀! 他偷偷朝古雨看去,见古雨那表情比他还惊恐。 他只能硬着头皮回 答了,“既是定了婚,也算是半个属下的人了,属下自是真心实意待她。” 穆无殇抬眼看去,但很快就换了一本折子,随手翻开。 看了片刻,他才继续追问,“如何……真心实意的?” 年轻侍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古雨,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在做噩梦了。 两人齐齐看去,只见九殿下仍旧寒彻着一张脸,翻着折子。仿佛,这样的问题,并非他问出来的。 这主子,到底怎么了? 年轻侍卫还真答不上来,不为别的,只因为从没有思考过这种问题。 一室寂静,穆无殇一直翻阅折子,并没有催。 而年轻侍卫不敢不回答,又不知道如何回答,一时着急起来,使劲给古雨使眼色。 古雨既没有心上人,更没有订过婚。他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年轻侍卫只能努力回想自己跟未婚媳妇平素的相处。一会儿,他才道:“就是讨她开心……送她喜欢的东西,吃的,用的,穿的,玩的。” 穆无殇瞥了一眼过来,没说话。 年轻侍卫又想了一番,连忙补充,“带她逛庙会!还有,还有孝敬她爹妈,帮扶她兄弟姐妹……对了,保护她不让人欺负!” 穆无殇只听着,不言语。 年轻侍卫绞尽脑汁,也就只想到这些了,最后灵机一动,道:“总之,就是不做她讨厌的事。” 穆无殇半晌没回应。 年轻侍卫等了一会儿,才道:“禀九殿下,大致……大致就 是如此了。” 哪知道,穆无殇又问:“什么是她讨厌的事情?” 年轻侍卫其实就是做个总结陈词而已,他耿直了,“这,这做过才知道,属下……属下没做过。” 穆无殇突然蹙眉,抬头看去…… 第223章 他没有约她 见穆无殇看来,年轻侍卫立马低头,不敢与之直视,只觉得自己似乎说错话了。 他正想着要再补充点什么,穆无殇却冷冷道:“下去吧。” 年轻侍卫如释重负,做了个揖,连忙退出。 古雨擦了把汗,也趁机跟出去。 穆无殇又换了一本折子,继续翻看,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只是,没一会儿,他就将折子扔桌上了。 他拧了拧眉头,冷冰冰的眸子渐渐浮出烦躁。 没一会儿,他就盘坐榻上,练功。 此时,秦晚烟也关在自己房间里。 她又尝试解封自己的武功,内功和神秘的力量依旧冲突,她无法完全掌控神秘力量,只能继续封住内功。 她尝试了十次,有一半的概率能顺利将神秘力量召唤出来,却有三次纹丝不动。最后两次失败,只召唤出荆棘藤,束缚了她的手,疼得她难受。 此时,她再次召唤出神秘力量,手心立马浮现荆棘虚影,她随手打出去,数道荆棘刺虚影,犹如无数暗器飞出,气势凌厉。 这才接触第二把钥匙,唤醒的力量还不到神秘力量的一半。若是彻底把这股力量激出来,那该有多强悍? 若同穆无殇较量,会是什么结果? 为什么这力量对他会有敌意? 她该如何完全掌控? 思及此,秦晚烟眸中不自觉浮出冷躁。 她盯着手心,冷冷道:“不管你多强大,既属于我,就得听我的!” 她都迫不及待想去郁家了,奈何 天都还没黑。 她寻来纸笔,回忆了一番,将在古神殿里看到的巫医典籍和注解都写了下来,对比着穆无殇给的战神殿巫文,细细琢磨了起来。 终于到翌日下午,秦晚烟等不着穆无殇来找她,便过去找他。 刚要敲门,穆无殇就开门出来了,不再是侍卫装扮,一身月白长袍,清冷孤高,拒人千里之外。 秦晚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该出发了。” 穆无殇只“嗯”了一声,没多说话。 穆无殇和郁泽约的地点,并不在药王宫,而在城南的一个湖心小苑。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湖边,穆无殇先上了小舟,下意识朝秦晚烟伸手,要牵她上来。 秦晚烟刚要伸手,穆无殇却又突然收了手,抬起胳膊,让她扶。 秦晚烟微愣,却也不扶了,直接跳上小船。小舟猛地一晃,站在船头的艄公始料不及,“嘭”一声摔入水里。 秦晚烟蹙眉看去。 穆无殇却蹙眉看着她。 秦晚烟面不改色,仿佛这事不是她干的。她大步走过去,拿起竹竿自己撑船。 穆无殇立马跟过去,从她背后握住了竹竿,冷冷道:“我来。” 秦晚烟也没跟他争,放了竹竿,走到船的另一头,背过身去站着。 穆无殇看了她一眼,亦背过身去,撑船。 就这样,小船缓缓朝湖心小苑行驶过去,两人一个船头,一个船尾,背对着,不言不语。 快靠岸,秦晚烟转身,只见郁心和一个男子并肩站在岸 边,等着他们。 男子的年纪和秦越相仿,应该就是郁老爷子的嫡子,被送去中州学药学的郁泽。 他不太像是个学药之人,倒同秦越的气质有些像,一样血气刚刚,有硬气,只是少了秦越身上特有的沉着。 秦晚烟就瞥了一眼,视线落在郁心身上。她没想到这个被当众逐出家门的大小姐,竟也会出现在这里。 她朝穆无殇看去,穆无殇也正好朝她看来。 她还未开口,穆无殇就冷冷道:“本王只约了郁泽。” 秦晚烟没做声。 没一会儿,小船靠岸。 穆无殇撑稳了船,待秦晚烟上岸了,他才上去。 穆无殇那日出密道见了郁泽,暴露了身份。郁泽看着他们,表情严肃,甚至有恨意。 然而,郁心却是一脸痴样,方才至今就一直盯着穆无殇,似乎看愣了。 见状,秦晚烟不自觉止步,眼神里除了一贯的鄙夷,还多了几分冷躁和厌恶。 然而,她也就只看了一眼,就跟上穆无殇。 她故意放慢脚步,低调地走在穆无殇身后。她也不知道穆无殇到底带了什么筹码来跟郁泽谈,多听少说为上策。 郁泽同郁心一样,注意力全在穆无殇身上,并没有关注秦晚烟。 哪怕是愤怒,见穆无殇面色孤冷,一步一步走近,只觉得强大的气场渐渐逼近。 他大声壮胆,“九殿下,你还真约本少爷,也还真敢来!” 穆无殇冷冷道:“这就是你跟本王谈的诚意?” 郁泽恨恨地 问:“那钥匙,到底在九殿下手上,还是另外两人手里?” 穆无殇面不改色,“本王。” 郁泽气急,“你!” 穆无殇道:“本王不妨告诉你,此时坐镇军中的乃朝暮宫主萧无欢。亦是那日,被你射中的人。” “什么!朝暮宫宫主?”郁泽非常震惊,却也立马明白了,“好呀!都是冲着钥匙来的!” 穆无殇道:“当日,钥匙被萧无欢的手下夺走。想必,萧无欢昨日至今,都在等着那个手下复命。到了明日,若是等不到,郁大少爷觉得,你手上筹码还拦得住他吗?” 听了这话,郁泽更震惊。 如今,郁家的筹码就只有一个三公主乌兰沁。朝暮宫的人,岂会管乌兰沁的死活? 加上,他那一箭射中朝暮宫主,以朝暮宫铢锱必较,有仇狠报的做派,那位宫主又岂会轻易作罢? 郁泽虽气愤,可气势明显弱了下去。 他问道:“九殿下既夺了钥匙,大可抽身离开,到底为何约见本少爷?” 穆无殇道:“本王有几个疑惑,只要郁家能为本王解惑。本王可保下药王宫。” 郁泽即便在中州,也时常听闻苍炎这位九殿下的威名。他知道这个男人的手腕和能耐,只是,他仍旧不可思议。 九殿下的兵力远在苍炎,远水可救不了近火! 他认真问道:“九殿下,何以承诺?” 穆无殇递上一份信函,郁泽打开一看,喃喃自语,“沧江林场……” 秦晚烟原 本低着头,听了这四字,立马抬头朝穆无殇看去。 沧江林场? 好呀,这家伙…… 第224章 没人要你解释 沧江林场,就在洛城西面,不过半日的路程可抵达。 这个林场绵延数千里,属于东云大陆十大家族之一的景氏。这不仅仅是赤戎国最大的林场,亦是整个东云大陆最大的林场。 东云大陆上建筑、家具、造车造船,乃至造纸的木材交易,有三成以上出自沧江林场。 秦晚烟名下东云商会,唯一没谈拢的一桩大买卖,就犯在沧江林场上。 这个林场不属于赤戎管辖的地带,那般家大业大,自是养了不少私兵! 从沧江林场调兵过来,解洛城之困,绰绰有余! 穆无殇能调得动景氏家族的私兵出来蹚浑水,跟景氏的交情该好到怎样的程度呀? 秦晚烟难得好奇心满满。 郁泽的震惊,一点儿都不亚于秦晚烟。 药王宫在赤戎南部的影响,那是声望和地位上的。而沧江景氏,那可是实打实的实力啊! 就连郁心也惊着了,她对穆无殇的眼神越发痴迷。她迫不及待出声,“郁泽,你还犹豫什么?还不请九殿下屋内坐!” 郁泽缓过神来,彻底妥协了,“九殿下,屋内请!” 穆无殇却朝郁心看去。 郁心三魂七魄顿时全都绷了起来,既紧张又激动。 她一直都是个冷静的人,可是此时此刻,着实镇定不了。 她仰慕这个男人太久太久了,今日既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着,更是第一次被他注意到。 天知道,她在得知他约见郁泽的那一刻,有多高兴!她精心打 扮了一番才来的。 她努力调整自己的笑容,生怕自己笑得不够好看,毁了第一印象。 她微微福身,自我介绍起来,“九殿下,小女子乃是……” 然而,穆无殇早不看她了,对郁泽冷冷道:“不相干的人,带走。” 郁心怔住了。 郁泽连忙解释,“九殿下,此乃家姐郁心……” 穆无殇打断他,“本王,只约了你!” 实际上,他约的是郁老爷子,只是,郁老爷子受伤,又守在古神殿不愿意出来,让郁泽来了。 郁泽见穆无殇那双冷彻的眸子,莫名地都心怯,他只能朝郁心使眼色,示意郁心回避。 郁心仍旧愣着,脸颊却已通红。 郁泽本也没觉得什么,见状,只觉得姐姐被羞辱了。 他一时没忍住,强硬道:“九殿下,此事家姐替家父当家多年,比在下更能为九殿下解惑!” 然而,穆无殇才是真正强硬,直接转身。 郁泽见穆无殇真要离开,急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郁心投去询问的目光。 郁心既尴尬也着急,训起郁泽,“九殿下既只约了你,你就该同父亲说清楚!” 她走上前去,强.压着紧张,都不敢抬头,“九殿下,误、误会!你既只约了家弟,我、我自当回避。” 她说罢,慌张从旁离开,却险些撞上秦晚烟。 秦晚烟闪躲得快,一双凤眸冷得像冰一样。 郁心见秦晚烟一直站在穆无殇身后,只当她是穆无殇随行的侍女,便给 了秦晚烟个歉意微笑,想留下个好印象。 秦晚烟本没打算出声,可看着她这做作的笑,着实厌恶,“滚开!” 郁心的笑容僵了。 郁泽气不过,“区区一个侍女,也敢放肆!” 穆无殇刚要开口,秦晚烟却道:“你哪只眼睛看出本小姐是侍女的?” 郁泽惊了。 郁心更意外,“姑娘……姑娘贵姓?” 秦晚烟冷冷道:“秦!” 郁泽还没反应过来,郁心将“秦晚烟”三个字,脱口而出了。 她已经关注这个女人,很久了! 这个女人是苍炎镇安兵府的嫡女,也是公子秋的好友,更是九殿下的准王妃! 她没想到九殿下秘密来洛城,会带着这个女人。更加没想到这个女人真的如同传闻中说的那样,恃宠而骄,傲慢无礼,甚至粗鲁! 九殿下,为何会喜欢这种女人? 郁心着实装不下去,眼中迸射出嫉妒。 郁泽明白过来了,他非常清楚姐姐对九殿下的心思,他再次不假思索为姐姐出头,“就算,就算你不是侍女,也不该如此失礼!” 他对穆无殇道:“九殿下,你方才问在下诚意。难不成……难不成秦大小姐的态度,就是九殿下的诚意吗?” 穆无殇似乎不打算开口了,视线全落在秦晚烟那有些愠怒的脸上。冷了两日的眸子,似乎也没那么冷郁了。 秦晚烟道:“协助乌兰沁作弊,被当众驱逐出郁氏的人,郁大少爷还将她带来,也配谈诚意?” 郁泽 语塞了。 郁心则是慌了,朝穆无殇看去,“九殿下,你听我解释。此事另、另有隐情。秦大小姐不知就里,就妄下定论,太冤枉我,我……” 秦晚烟越发厌恶,“没人要你解释!” 郁心更急:“九殿下,我,我……” 穆无殇压根不理睬郁心,至今都盯着秦晚烟不放,那双深邃的桃花眼似有笑意,又有几分宠溺。 仿佛,不管她说什么,不管她有多无礼,他都是认的,都是惯着的。 怎么可以宠成这样?比传闻中的更甚! 郁心尴尬恼羞之余,整颗心都堵了,眼眶都红了。她捂着嘴,转身就跑,仿佛受尽了委屈。 “姐!姐!” 郁泽想追,却终究不敢忘记正事,只得喊侍从去追。 他恨恨地看了秦晚烟一眼,解释道:“九殿下,家姐那么做是有苦衷,家姐知书达理,做事极有原则,从来不会……” 秦晚烟打断了,“够了,要谈就谈,不谈拉倒!” 郁泽气着。 哪知道,穆无殇并没有表态,完全默认了秦晚烟的态度。 郁泽终于意识到,做主的是秦晚烟! 他有些不可思议,再朝秦晚烟看来,虽不悦却也不敢轻视了。只恨自己不够强大,护不住郁家,也护不住姐姐!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二位,屋内请!” 秦晚烟这才转头,却突然撞上穆无殇那双无比深邃的桃花眼。 她微愣。 穆无殇没回避,眸光越深,仿佛,昨日的不愉快不曾发生过。 秦 晚烟连忙回避他的视线,“耽搁了那么久,真是的!走,走吧!” 她大步往前走。 穆无殇跟上,反倒走在了她背后。 郁泽听了秦晚烟那话,越发不可思议。 他想起姐姐之前的猜测,九殿下会宠爱这种性情的女人,一定不是真心的,或许,有什么苦衷!姐姐定还有机会! 到了阁楼里,入座,奉茶。 穆无殇低声,“烟儿,你来问。” 明明就两日,没听他这么喊,秦晚烟却莫名地觉得,他似乎很久很久没这么喊她了。 她抬眼看了他一眼,立马又避开视线,“嗯!” 秦晚烟朝郁泽看去,开门见山,“你郁氏,与七巫是什么关系?” 第225章 谈出天大的秘密 郁泽早有预判,穆无殇和秦晚烟是冲着战神钥匙的秘密来的。 只是,他没想到秦晚烟竟会直接提出“七巫”这两个字。 这可是天大的秘密啊!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他该如何回答? 他一直都在中州求学,却不是求药学,而是秘密求造船术。 有传言,中州帝国的造船术乃上古战神遗留。所以,父亲希望他能借此,探究到战神后裔的下落。 奈何,他去了几年,连找着个真正的门路都没有。 此次药王诞,他是偷偷回来的,不为别的,只为思念家人,尤其是姐姐。 他自幼丧母,父亲对他又极其严格,唯有身为长姐的姐姐,宠爱他,包容他,自小到大,处处护着他,事事帮他担待。 他没想到回来后,会撞上那么大的变故。 实际上,父亲并非守着古神殿不来,而是至今昏迷不醒。 他从古神殿外救了昏迷的长姐,听了长姐的话,隐瞒了父亲昏迷的事情,以父亲守殿唯由,暂代郁家家主一位。 只是,别说当家主了,就是管点家事,他都不懂,他全都得依仗姐姐暗中帮忙。 姐姐说,她帮乌兰沁作弊,是想把药王宫推上国教的位置,为他将来的大好前程着想。 姐姐还说,父亲私下其实原谅了她,被劫持的时候还告知她战神钥匙的秘密。只是,当时情况情急,父亲来不及多说。 他便将自己知晓的,全都告诉了姐姐。 后来,九殿下就派人来约见父 亲了。 其实,他是有犹豫了。 姐姐却说,她虽然爱慕九殿下,但绝不出卖郁家,让他应邀先试探九殿下的态度,待父亲醒了,再商议。 只是,姐姐和他,都没想到九殿下会有沧江林场那么大的筹码。 此时此刻,姐姐如果在场,想必也会震惊于秦晚烟问出的这个问题吧! 姐姐不在,他该如何应对? 见郁泽迟迟不语,秦晚烟故意问道:“这种问题,郁大少爷,还需要考虑才回答?” 她叱咤谈判场的时候,郁泽怕是还在玩沙子。她一眼瞧出郁泽的无措,亦是一眼就知道该如何掌控这场谈判的主导权。 郁泽抬眼看过来,分明有些纠结。 秦晚烟又道:“既需要考虑,那就好好考虑清楚,再回答,免得……” 她故意不把话说完。 郁泽又看了她一眼,很明显心虚。 秦晚烟嘴角轻泛,故意露出意味深长的浅笑。 虽不清楚郁老爷子和郁心私下的父女关系到底如何?也不清楚,这位郁氏继承者,为何会对野心勃勃的长姐如此依赖,但是,她并不关心他们的家事。 她只知道,就郁泽这反应看,把郁心赶走,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她耐心十足,等着。 穆无殇可是比秦晚烟还精的人,自是将郁泽看得透透的,他不动声色,亦等着。 本就十分安静的茶室,似乎更安静了。 秦晚烟和穆无殇不约而同品茶,看似平静,无形的气场却似乎随着空气的安静, 渐渐四散。 郁泽不仅心虚,还觉得压力山大! 他在人才济济,强者如林的中州帝国,都还没撞上哪一对男女坐在一块,能有如此势均力敌的气场。 他不敢迟疑太久,道:“二位既知晓七巫,想必也知晓七巫乱世。” 秦晚烟一听就知道是试探。 她故作高傲,“这等秘密,还瞒不住本小姐!还有,这战神钥匙并非战神遗物,而是七巫的东西!” 郁泽更加震惊,眼神都变了。 这二人,知晓七巫已经不得了了,竟连这最关键的秘密,都清楚。 他还能试探出什么? 怕是连敷衍,都敷衍不了。 他点了头,“正是!” 秦晚烟继续道:“你郁氏守着七巫遗物,却非七巫之一!” 郁泽一时没忍住,“你,你怎么知道的?” 姐姐跟他商量过,既那么多人找上门来夺钥匙,说明这件事瞒不住的,索性,他们就假扮七巫后裔。 然而,他都还未假扮,就已经失去了机会。 秦晚烟道:“郁氏并非七巫后裔,却这般守护那把钥匙,是为什么?” 郁泽只盯着她看,不语。 秦晚烟接着道:“说来,你郁氏倒也不是守护,而是隐瞒!此事,连郁氏长老会都不知道,你长姐先前也不清楚吧?只有你与你父亲知道!遴选的药女,并非学药,而是专研巫文。” 郁泽被这接连而来的问题,逼得完全乱了阵脚。 秦晚烟却不给他考虑的时间,逼问道:“为什么要隐瞒?” 郁泽看着她冰冷犀利的眼睛,忍不住怀疑,她其实是知晓答案的, 故意这么问,是在试探他的诚意。 他心更虚,直接承认了,“是,我郁家并非七巫之后,也并非守护战神钥匙!只不过是……只不过是我郁家子孙,有责任看守这把钥匙!” 看守与守护,那可是南辕北辙的意思。 秦晚烟原只是猜测郁老爷子是隐瞒,还真没想到“看守”这份上。 需要看守,就说明潜在危险! 是因为战神钥匙会唤醒那股神秘的力量吗? 她有些激动,然而,依旧耐着性子,面不改色,“你郁家,凭什么担此重任?” “因为,因为……” 郁泽犹豫着,朝穆无殇看了过去,他心想,既瞒不住,索性不瞒了,不等父亲醒了! 九殿下能护住郁家,且姐姐爱慕了九殿下那么多年。同九殿下结盟,于公于私,都是明智的选择! 想必,父亲若清醒了,也会选择这条路吧! 他道:“九殿下,我郁氏先祖,乃上古战神家臣。七巫乱世的秘密全在如今所谓的战神钥匙上。我郁氏不仅有看守战神钥匙的职责,更有寻找战神后裔的职责。” 穆无殇和秦晚烟面色平静,却不约而同朝对方看去,分明都意外。 郁泽下了决心,站起来,认真作揖。 “只要九殿下归还战神钥匙,与我郁氏结盟。在下愿将郁氏知晓的所有秘密,毫无保留告知九殿下!届时,一并寻找战神后裔,寻 得拥有战神血统的天命之人,灭七巫后裔,辅佐之……以主天下!” 穆无殇看了过去,秦晚烟却仍旧看着穆无殇,缓缓地握紧了手心…… 第226章 烟儿就这么关心 穆无殇审视着郁泽,秦晚烟则看着他。 她原本还是激动地要挖秘密的,可此时此刻,分明……非常不高兴! 对这令人扫兴的秘密,她脑海里只浮现两个想法。 第一,原来,他们是一伙的! 第二,钥匙,是她的东西,谁都休想抢走! 此时,郁泽也看着他们。 他原以为这两个人,听了那么大的秘密,会震惊会激动,会迫不及待想追问下去。 万万没想到,他们竟这么淡定,一个只冷眼审视他,一个连看都不看他。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寻战神血脉,灭七巫后裔,主宰天下,如此弘大的人生目标,还不够震撼他们吗? 还是,不相信郁氏有这个能耐? 郁泽忍不住补充,“九殿下,这药王宫原本是七巫后裔之一,郁氏所有。古神殿下地宫,乃郁氏设计用于守护战神钥匙的……” 秦晚烟这才出声,“郁氏设计,所以,你们其实也不能开启?” 郁泽点了点头,“正是!地宫有前后两个通道,那日.我是在后面的通道围堵。你们是如何开启地宫的?” 秦晚烟没有回答,继续问:“你先说说,聂氏地宫,如何落在你郁氏手里?” 郁泽道:“先祖当年灭杀郁氏一族,在地宫上建造神殿,利用这一带药王信仰,建造药王宫。想那日,你们潜入古神殿,也见过里头的巫文。那便是寻到七巫其他后裔的线索!” 他犹豫了一番,起身,认真道:“只 要九殿下将那把钥匙归还,我郁氏定毫无保留,与九殿下结盟。” 穆无殇打量了他一眼,“郁大少爷,这是在跟本王谈条件?” 郁泽不假思索,“是, 穆无殇冷冷道:“归还?” 郁泽依旧认真,“是,归还!” 穆无殇冷笑起来,“既然这钥匙是七巫聂氏之物,何来归还你郁氏一说?” 郁泽还真从未如此想过,他一着急,道:“可那是郁氏先祖辛苦夺来的!” 穆无殇冷哼,“强者得之!” 郁泽有语塞了。 秦晚烟听了这话,脸色分明好多了。她仍不动声色,听着。 郁泽十分憋屈,却又反驳不了。 穆无殇又道:“保祖宗基业,乖乖回答本王的问题;还是选择钥匙,凭能耐来夺?郁大少爷,选一个吧!” 凭实力夺?这…… 郁泽更气,“九殿下,你欺人太甚!” 这哪是两个选择,分明只有一条路可以选。 “这就欺人太甚了?”穆无殇十分不屑,“如此孱弱……” 他话还未说完,郁泽就恼羞了,“我、我郁氏药王宫,在赤戎南部,乃至整个赤戎,信徒万千,人心所向,只是一时无法与兵戎相斗罢了!” 穆无殇道:“药王宫乐善好施,以药济天下为己任,确实信徒万千,人心所向。洛城事变,也已撼动赤戎时局。只是,人心所向,向的是药王宫药济天下的慈悲,而非你所谓的佐战神,主天下!” 郁泽怔住了。 他知道药王宫的影响极大 ,却从未认认真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更没有人告诉过他。 穆无殇质问道:“济天下,主天下,皆心系天下。郁大少爷当真有心系天下之心?” 郁泽更怔了,这个问题,他更加没有想过! 穆无殇越发瞧不上,“既无主见又无骨气,既不能屈,亦不能伸。郁氏凭什么跟本王谈结盟?又何以佐战神,以主天下?就光凭先祖留下的秘密吗? 郁泽已无话可说,虽然非常排斥,却还是忍不住认真思考起穆无殇说的话。 而越想,越是服气,都不自觉心生折服。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个让他折服的男人,正是他郁氏苦苦要寻的主子! 他更不知道,方才一番对话,既是这是这主子的教训也是考核。他已经被嫌弃,拒绝到底了! 穆无殇的耐性已尽,语气更冷:“郁大少爷的选择是什么?” “我,我……我说便是!” 郁泽彻底认输了,他坐了回去,道:“上古战神出自无渊,七巫,亦出自无渊巫族。我郁氏为战神家臣,而巫族则是战神部下,他们肩负束缚战神的重任。” 束缚? 所以,他们之前推测的守护和束缚,是并存的? 无渊百里巫族是守护? 东云七巫乃是束缚? 秦晚烟朝穆无殇看去,只见穆无殇眉宇间颇为凝重。 郁泽又道:“之所以需束缚,是因为战神血脉里潜藏着无敌的噬心之力。” “噬心?” 秦晚烟一听这名字都不喜欢,她忍不住 出声,“无敌便要束缚,这是什么道理?” 穆无殇却朝她去,罕见地有些紧张,下意识握紧了手心。 然而,秦晚烟并没有发现,她看着郁泽,等着他回答。 郁泽道:“按家父的话说,无敌便意味着失控。无敌者失控,天下将危!” 秦晚烟追问道:“何谓失控?” 穆无殇刚要出声,郁泽却摇头了,“这就不得而知了。” 秦晚烟继续问:“史上,可有继承战神血脉继承者,失控过?” 郁泽仍旧摇头,“秦大小姐,此事,祖辈们都不曾提及,连父亲也不知晓。” 秦晚烟又忍不住朝穆无殇看去,然而,穆无殇已经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原以为,他的失痛会被道出,却没想到是郁氏也只知晓一个“无敌者失控”。 他问道:“既是如此,何以束缚?” 秦晚烟眼底闪过丝丝复杂,无疑,穆无殇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郁泽迟疑了一番,还是认真说了,“巫族,拥有可杀战神的力量,这股力量称为蚀魂,需七巫联手,方才可召唤出来!” 穆无殇追问,“一旦战神失控,七巫便可联手杀之?” 秦晚烟却同时出声,“如何联手?”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对方,穆无殇黑眸里露出颇为玩索的浅笑,仿佛在问她,“烟儿,就这么关心,如何才能杀掉本王?” 秦晚烟眸中却闪过丝丝冷躁,心道:“该死的男人,这有什么好笑的!” 郁泽看着他们二人 ,只觉得他们似乎知晓些什么。 他不敢问,更不敢隐瞒,继续往下说。 “上古战神,正是被七巫联手所杀!至于上古战神当时是否失控,无人知晓。战神遗骸被无渊岛百里巫族带走,下落不明,七巫为争夺蚀魂之力的掌控权,互相残杀,开启东云乱世,史称七巫乱世。只是,这些历史都被抹掉了。” 秦晚烟连忙问:“那蚀魂之力最后落入何人手中?” 穆无殇道:“战神钥匙与蚀魂之力,有何关系?” 两人又是同时出声,再一次看向了对方…… 第227章 她才能栓住他 穆无殇仍旧玩索。 那桃花眼本就冷邃迷人,染上丝丝似有若无的笑意,简直能令人瞬间沉沦。 秦晚烟似乎不敢多看,缓缓转过头,暗自嘀咕:“傻不傻!” 郁泽却答不上他们两人的问题,只摇头,“七巫争斗无果,将蚀魂之力封印,各留有钥匙。至于蚀魂封印在何处,至今无人知晓。家父专研巫文,亦是想寻出蚀魂的下落。” 穆无殇冷笑道:“七巫钥匙能解封蚀魂之力,灭杀战神,却被后世误称为战神钥匙?” 郁泽点了点头。 九殿下又问:“七巫,除了聂氏,其余六族是何姓氏?” 郁泽一边回忆,一边说:“白、司、木、江、钟离,墨。” 他补充道:“家父说过,七巫乱世后,历史被抹掉,至今七巫后裔下落不明,怕是当年发生了什么大事。七巫更改姓氏,隐姓埋名的可能性极大。知晓这些氏号,也没什么大用处。” 这个道理,秦晚烟和穆无殇自然明白。 郁泽见他们不说话,连忙道:“九殿下,在下知晓的就这么多了。这些,也是我郁氏所有的秘密了!” 秦晚烟却认真问:“古神殿里那些荆棘藤,是怎么回事?” 郁泽道:“我是第一次进那地宫,也是第一次见着那些荆棘藤。那应该是聂氏留下的。” 秦晚烟微惊,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连忙道:“带我们回去看看!” 郁泽思索了一番,“好吧!” 三人很快就离开湖心苑 ,来到药王宫的古神殿地宫,地宫里,一切都保留的,并没有被动过。 秦晚烟和穆无殇却一进门,就都震惊了。 他们并没有看到那三头异犬的尸体,而是看到了三具异犬白骨。 秦晚烟问道:“这些骸骨,是怎么回事?” 郁泽道:“这应该是当年守殿的兽,上古至今,死在这里不足为怪。” 秦晚烟却同穆无殇面面相觑。 这些异犬便是她刚刚察觉到的不对劲! 郁氏既从未进过这地宫,三头异犬,如何活下来的?为何,被穆无殇杀了,就化成了白骨? 这里头,玄机可不小呀! 当年的聂氏是如何将异犬养成这种多年不死身的? 郁泽既没有发现异常,秦晚烟和穆无殇心照不宣,都不在说。 三人沿着暗道,走出药王宫。 郁泽迫不及待问:“九殿下,何时能解药王宫之围?” 穆无殇道:“最迟明日天黑,等着吧。” 郁泽点了点头。 他看着穆无殇和秦晚烟离开,犹豫了片刻,又追上,“九殿下,这几日可还会在洛城?” 穆无殇回头看去,“作甚?” “待家父……”郁泽又改口,“在下有信心,能说服家父亲自见你。你不妨再考虑考虑结盟之事!” 穆无殇冷冷道:“不必了。” 郁泽似有些不甘,道:“那还请九殿下言而有信,尽快解除我药王宫之围!呵,不送!” 秦晚烟忍不住回头看了郁泽一眼,只觉得这小子同秦越年纪相仿,智商和情 商却是天囊之别! 穆无殇可不是个话多的人,就算对下属都未必会教训那么多,刚刚那一番教训,已经很难得了! 难不成,郁泽还没真正听明白吗? 穆无殇不屑计较,转身就走。 郁泽既憋屈不甘,又有些失落。他看了许久,见穆无殇和秦晚烟的背影消失了,才转身。 这一转身,就看到郁心就站在他背后。 他吓了一跳:“姐” 郁心刚到没一会儿,她看着巷子的尽头,表情比起郁泽刚刚还要不敢,还要失落。 她问道:“谈得如何?那钥匙落入何人之手!” 郁泽道:“就在九殿下手上。” 郁心道:“我猜也是,其他两人,怎能抢得过他。怎样,他原意归还钥匙吗?” 郁泽将情况说了一番,郁心惊着了,“沧江林场?他竟然能调用景家的私兵!” 郁泽来气,“他瞧不上我,我倒也是服气的!可他竟也瞧不上父亲!” 郁心道:“九殿下心气高是出了名的,与他谈结盟,岂是一次就能谈成的?别说是你,就算是我,亦或者是父亲,也未必能一次谈妥。” 她拍了拍郁泽的肩膀,浅笑,“姐不是早告诉过你了吗?咱们手上筹码那么多,对于他那种性子的人,急不得,唯有徐徐图之,甚至该欲情故纵时,也得沉住气,狠下心先放一放!” 郁泽道,“不,姐,你对他不了解!” 郁心有些恼,却还是忍住,“怎么不了解的?” 她可是费尽心思 ,打探一切跟他有关的事情。 郁泽道:“你总说九殿下志在天下,可是……哎!我连咱们郁氏乃战神家臣一事,也都说了,他非但不感兴趣,还训了我一顿!” “什么!”郁心更惊,“你把这件事说了?你还说了什么?” 郁泽道:“我,我知道的全说了!” “什么!!”郁心猛地扬起一巴掌。 郁泽愣了,姐姐还从未凶过他,更别说是动手了。 郁心及时停住,“你、你……”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却又不敢发飙,最后,气愤放下手。 “去之前,姐姐不是告诉过你,绝不可全盘托出。即便是九殿下答应与郁氏结盟,咱也绝不能将底子全.露给他呀!” 她极力可想克制,不想吓到郁泽,去还是忍不住越说越气愤,“你、你这样……日后,我还有什么筹码留住他,拴住他!” 天知道,在知晓来争夺战神钥匙是九殿下时,她有多高兴! 他想要的,他需要的,她有。如此,他们就有交集了,他就离不开她了呀! 她原以为这场谈判,会是一个美好的开始! 哪知道…… 郁泽悻悻的,“姐,对不起。” 他解释道:“姐,九殿下一开始都不说话,都是秦大小姐跟我谈的。她可厉害了,好些秘密,她都知道。她好像还一直试探我,我,我……” 郁泽如今想想,更不甘心了,却也无奈。 他辩解道:“我担心被她发现我说谎,会惹恼了她,此事会 谈崩掉!” 郁心骤然怒声:“惹恼她又如何?” 第228章 给她当嫁妆吧 惹恼秦晚烟又如何? 郁泽怯怯地提醒:“姐,九殿下好像都不敢惹恼她,全听她的!你、你也瞧见的!” “不可能!”郁心更气,“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真听她的!凭什么听她的!” 郁泽心知姐姐受了委屈,也不跟她争辩,劝道:“姐,可能现在全听她的。等她将来失宠了,自是不会听她的。” 郁心恨恨地问:“那个贱.人有什么好的?” 郁泽回想起秦晚烟那双冷冰冰的眼睛,都还会忍不住心里冒寒气,他道:“就是,没什么好的,还特凶。” 郁心气愤道:“那他到底瞧上她什么了?” 郁泽道:“姐,不是你说的吗?未必是真瞧上,利用也未必!” 郁心看了他一眼,这才有些冷静。 郁泽心下无奈,知道姐姐痴迷九殿下,却没想到痴迷成这样。如此气急败坏,都不像她的性子了。 刚刚若是姐姐亲自去谈,就这状态,还真未必能按计划谈妥,说不定结果还他谈的还糟糕。 若是父亲没有昏迷,那该多好了呀。父亲虽严格,却是真正心智坚定的人。 他问道:“姐,我原想着能与九殿下结盟,父亲定也不会反对。可如今……哎,父亲怕是要大发雷霆了。父亲到底什么时候能醒?” 郁心答道,“外伤兼内伤,哪能这么快醒?回头,我再找看看大夫。” 郁泽急了,“姐,都几日了。要不请几个叔公过来瞧瞧?你不方便出面,我来! ” 郁心连忙道:“不可!郁泽,这个节骨眼上,万万不可让他们知晓父亲昏迷不醒!万一,万一……” 她的目光闪躲起来,“万一他们有异心,不认我,你一个人如何应对他们?” 郁泽想了一番,“那,那……” 郁心将他的手拉起来,认真道:“郁泽,在父亲醒来之前,一切都听姐姐安排。放心,什么大风大浪,姐姐没见过?姐姐定不会让你被人欺负的!” 郁泽立马点头,“我自是全听姐姐的。” 正说着,空中飘落雨滴,下雨了。 郁心道:“去,到宫门口去,同教徒们一道守着!就说你代爹爹去的,同大伙誓死保卫药王宫!” 郁泽却先将郁心拉到屋檐下,拖了外衣给她,“姐,这雨极凉,我先给你找一把伞,再过去不迟!” 说着,他就往雨里跑去。 没一会儿雨就大了起来,郁泽回来的时候已浑身湿透,将他雨伞递给郁心,“姐,这路可滑了,你小心点,我去了!” 郁心眸光温柔,“嗯,你也小心点。” 郁泽清瘦的背影消失在滂沱大雨里,郁心裹紧他的外袍,眼眸却渐渐变得冰冷,比这春寒料峭的雨还冷。 她轻哼:“没有用的东西!除了一副男儿身,简直一无是处!” 郁心回到郁宅,心腹立马来禀,“大小姐,老爷醒了,一直喊着要见几位长老。” “长老会?他想做什么?”郁心嘴角泛起冷笑,立马往房间走。 屋内,郁 老爷子卧榻不起,已经喊得筋疲力尽了。见郁心进来,他很不可思议,“你,你……” 郁心走到榻前,居高临下冷笑:“怎么,父亲不想见着我?” 郁老爷子质问道:“谁让你回来的?” 郁心道:“除了我的好弟弟,还会有谁?” 郁老爷子大惊,“郁泽?郁泽回来了?” 郁心道:“是呀,他回来了。可是,钥匙丢了,郁家守了那么多年的秘密,也全都丢了!” 郁老爷子更加震惊,“你,你干了什么?” 郁心反问道:“父亲觉得,我一个什么都不配知道的人,随时都可以牺牲掉的人,能干什么?” 她哈哈大笑起来,“不如我跟你说说,你的好儿子干了什么吧!” 郁心将谈判一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郁老爷子气得脸色更加苍白,话都说不出来。 郁心冷笑道:“告诉我,你还有多少秘密是没告诉郁泽的?” 她记得很清楚,他曾经提过一次,郁家有些先祖留下的东西,要待郁泽继承家主之位后,才交给郁泽。 此事,郁泽并不知晓,她却牢牢记着。 她原以为是什么药学密典,如今来,那东西必与战神后裔有关! 郁老爷子怒目盯着郁心看,迟迟不语, 郁心发狠怒吼:“说啊!” 郁老爷子仍旧不语。 郁心威胁道:“你儿子在我手上,整个郁氏就在我手上,你最好考虑清楚!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来!” “你这个逆女!逆 女!我郁家没你这种歹毒的女儿!” 郁老爷子忍不住,猛地翻身要起,郁心却将他推回去,“我已经被你逐出郁氏了!在你眼里,我的命可以拿来换战神钥匙!呵呵,你这么骂我,良心不痛吗?” 郁老爷子看着她,许久,才解释,“郁心,你终究是要嫁人的……” 郁心不悦打断他:“对!我终究是要嫁人的!所以,在你心里,我一直都是外人!” 郁老爷子直摇头,“死守秘密,肩负重任,世代寻主的苦日子,你又何必强求?我郁家子弟,可以命换战神钥匙,你办不到,不是吗?你若想知晓一切,你可愿意此生不外嫁?” 郁心微怔住,她从未这么想过。 郁老爷子又道:“郁心,为父已令人为你谋了一桩好婚事!你千不该万不该招惹上三公主和季虎!你、你这是自毁声誉,自断前程啊!” “婚事?” 郁心冷笑起来,“看样子,父亲心里还是有我的,是我误会父亲了!” 郁老爷子连连叹息,“郁心,回头是岸……” 郁心凑近,一副歉疚的样子,问道:“回头?我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吗?父亲愿意原谅我吗?” 郁老爷子道:“为父只将你逐出家门,没将你交给长老会,为父……” 郁心却打断了,“我真真是错怪了父亲呀!父亲心里既是疼我的,记挂着我的终身大事……不如,父亲给我一份好嫁妆吧?” 郁老爷子这才察觉到郁心 态度不对。 郁心凑近他耳畔,“横竖,你那愚蠢的儿子已对九殿下全盘托出了!这样,你把要留给他的东西给我当嫁妆。我自己给自己谋一桩好婚事!” 她说着,忍不住笑出声,补充道:“一桩这天下最好最好的婚事!” 郁老爷子彻底失望了。 郁心揪住他的衣领,“你给不给?” 郁老爷子没有回答,闭上了眼睛。 “不急!”郁心道:“你好好考虑考虑,待药王宫解围了,我再来慢慢给你要!” 语罢,郁心取出一颗毒药,强喂郁老爷子服下。没一会儿,郁老爷子就又陷入了昏迷。 她满屋子翻找搜查起来。 屋外,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 此时,秦晚烟和穆无殇正在街边屋檐下避雨…… 第229章 拉住他的腰带 天色昏暗,大雨倾城。 秦晚烟和穆无殇并肩站在屋檐下,秦晚烟裹着穆无殇的外袍。 这袍子是在路上他就脱给她的,罩在头顶一路跑过来。 她要还他,他反倒给她裹上了。 她确实有点冷,心想,不要白不要! 此时,两人都看着雨帘,看似发呆,实则都满腹心事。今日郁泽说的每一件事,都值得他们细细琢磨。 秦晚烟方才至今,一直琢磨的都是七巫的蚀魂力量。 可以完全肯定的是,她拥有的力量,就是蚀魂。战神钥匙解封了这股力量。 可是,她想不明白的是,当年七巫将蚀魂之力封印在哪里了? 为什么,蚀魂之力会出现在她身上? 她穿越而来,并没有借用秦家大小姐的身子,却莫名地拥有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是因为血统,还是因为她学的是玄医吗? 荆棘藤并非药藤反噬,那玄医与这一切,又有何相关? 秦晚烟很肯定,这里头还有一个谜,很重要的谜!与她息息相关的谜! “烟儿觉得……上古战神是因失控被灭,还是七巫有异心?”穆无殇突然开了口。 这个问题,秦晚烟在湖心苑时就想过了,她反问道:“九殿下,你怎么看?” 穆无殇道:“怕是有异心。” 秦晚烟问道:“怎么说?” 穆无殇道:“无敌为神,失控是魔。若是屠魔,正义之道,该垂名青史!弑神,反之。” 秦晚烟点了点头,“能乱世,就绝非正义之士!” 她思索了下,认真问道:“你当真不把家臣认回来?他们能泄.密给我们,将来亦能泄.密给别人!” 穆无殇反问道:“那又如何?” 秦晚烟不明白。 穆无殇道:“唯有钥匙才能找着钥匙,如今仅有的一把在我们手里,你怕什么?” 就这一回聂氏地宫的设计看,七巫的七把钥匙,是环环相扣的。唯有毁掉一把,开启机关,才能得到另一把。 换而言之,没有他们手上这钥匙,就算知道钥匙在何处,也拿不到。 秘密泄露出去,让更多人去找,对于他们来说,并非坏事。 秦晚烟稍稍一想就明白了。 她却思索起另一个问题来,七把钥匙既是环环相扣的,那待七把钥匙都找到了,最后只会剩下一把钥匙。 最后那一把钥匙,能开启的又是什么? 还有,第一把钥匙,也就是苍炎国的传国宝匙到底是怎么来的?属于七巫的哪个氏族? 同一时间,穆无殇想的竟也是同一个问题。 他想起了父皇一直追求的长生。 也想起了老祭祀留给他的那一副图腾地图,那副地图上除了七个图腾之外,还有战神墓的标志。 最后那一把钥匙,必是开启战神墓的关键。 战神真正的秘密,藏在洛桑南部的战神墓里,难不成,蚀魂之力被封印在战神墓里? 七巫以蚀魂束缚战神,那百里巫族,凭什么守护战神? 老祭祀当年说的那个命定的预言,是否,就是百里氏的守护 ? 无敌者失控,是否,就是老祭祀说的,她若解不了他,他不仅会失痛,亦失去七情六欲? 到了那个时候,这个女人还能让他感知到疼痛吗?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天地骤亮,伴随而来的一声巨大的雷鸣。 穆无殇立马朝秦晚烟看去,只见秦晚烟捂住了耳朵,秀眉微蹙。 随即,又是一道闪电乍亮! 穆无殇立马转身,将秦晚烟护在墙壁和他之间。 秦晚烟始料不及,下意识后退。几乎同时,巨雷轰隆而下,响彻洛城,震耳欲聋。 穆无殇逼近,习惯了一般想抱她,却似乎想起了什么,双手微僵,最后撑在了她头顶的石壁上。 他低头看她,“别怕。” 秦晚烟哪里怕了? 佣兵出身的她,若是连雷声都怕,还怎么从枪林弹雨里活着走出来? 她明明是嫌吵!保护听力而已! 她猛地抬头看去,却撞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无比深邃,似关切又似隐忍。 她微怔。 明明想推开,却也不知道怎的,忽然失了神。 雷声过后,雨声不止,而他二人却像自成了一个无声的世界。 然而,也不过片刻,秦晚烟就清醒。 她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怕了?” 他微愣,却很快回答,“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她解释:“只是嫌吵!” 他无话,要退开。 她却着急揪住他的腰带,猛地将他拉近,他始料不及,直接将她压到墙上。 她愣了。 他也愣。 他的呼吸都有些重 了,“烟儿,你……” 她莫名紧张,“我,我怕你被雨淋着!” 他无话,就看着她。 她目光闪躲,“还不让开!” 他慢慢退开,她正要松口气,哪知道,他突然又压过来,靠得比刚刚还近,炙热的鼻息全洒在她脸上。 她恼:“走开!” 他却格外认真,“秦晚烟,本王问你一个问题。” 她不悦:“什么?” 他道:“倘若有朝一日,本王失控成魔,你……你会杀掉本王吗?” 秦晚烟心虚,不悦道:“我杀不了你!” 穆无殇又要问,秦晚烟却道:“你若担心蚀魂之力落在我手上,日后,战神钥匙由你保管便是!” 穆无殇却笑了,又问:“你杀不了本王,该怎么办?” 秦晚烟向来镇定冷静,可此时此刻,却莫名地心慌。她越慌,就越凶,“我为什么杀你?” 穆无殇追问,“倘若本王失控了?” 她不悦道:“失控便失控,堕魔便堕魔,我,我……” 她突然发现自己把自己绕进去了,不悦瞪他,“关我什么事?” 穆无殇突然笑了,“你我结盟,十年为期,烟儿打算弃盟友于不顾吗?” 十年…… 当时在他的战船上,结盟十年,以洛桑漓水为界,兵不相犯。 她想的是尽力争夺更多时间,造船养兵,扩张势力,力争将来不输给他,甚至可以跟他一争天下。 她哪里知道会有这么多秘密!哪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秦晚烟突然有种被那十年之约 坑了的感觉! 她瞪着穆无殇,“你,你……” 穆无殇却认真问,“秦晚烟,你对萧无欢尚且说话算话,对本王……难不成要言而无信?” 第230章 不弃你于不顾 言而无信? 弃盟友于不顾? 秦晚烟眼底闪过一抹冷躁,问道:“那九殿下觉得,本小姐该如何顾你,不弃你? 两情相悦,愿意学吗?学得会吗? 穆无殇眸光深深,“秦晚烟,你真想知道?” 秦晚烟道:“九殿下,总该给我一个答案吧?” 他没回答,却低头缓缓靠近,越来越近,扑面而来的气息更加炙热了,直逼而来的目光也更加深邃。 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禁锢在他专属的世界里。 秦晚烟心跳加速,一时间都忘了推开他,只看着他的眼睛发怔。 他却渐渐垂眸,视线似乎落在她唇上。 她慌了,也清醒了。 她要的只是他的回答,而他,要做什么? 她再一次推他,却撼动不了了。 他按住她的肩膀,呼吸分明都重了。 真正的答案。 他该不该给? 她再一次推他,他却将她摁得更紧,低声,“秦晚烟……” 她亦出声,“穆无殇!” 他停住了,等着她说话,呼吸愈重,似克制着。 她呼吸亦重了,明明该继续往下说,却该死地、无法自控地也垂下眼眸。映入眼帘的是看他唇。 咫尺之距,无比温热。 她的慌,第一次全写在脸上,她立马别过头去,“穆无殇,别让我讨厌你!” 他的手分明僵住了,她说过的那一番话,又一次浮现在耳畔。 “梦见要与你解除婚约,梦见你咄咄逼人,梦见你强人所难,梦见你不讲道理,梦见你极其讨厌 ……” 他突然放了手,欲言又止,退了回去。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仍旧看着一旁,沉默不言。 他靠在墙上,亦是缄默。 许久,才转头看向前方,黑眸深深,令人看不透情绪。 就这样,两人之间,寂静了。 唯有滂沱大雨在继续,仿佛湿凉了整个世界,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穆无殇开了口,“待寻到蚀魂,归你!” 归她? 他真的不怕吗? 她缓缓回头看来,刚要开口,手心却突然传来疼痛感。 她立马负手身后,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荆棘藤正慢慢窜出手心,蔓延,缠绕。她想压制回去。 他却突然转头看来。 她不敢动了,任由荆棘刺入血肉。 他又恢复一贯的高高在上,补充问道:“这个答案,满意吗?” 她忍着痛,面不改色,“满意!” 他道:“ 满意,就好好守约,别让本王失望。” 她没有压制,荆棘藤像是有些失控,竟沿着手臂慢慢蔓延。 更疼了。 她不着痕迹,将手垂落,藏于袖中,面色依旧不变,“放心!” 他看了她片刻,没说话,转头看向前方。 秦晚烟亦朝雨帘看去,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握紧手心,她握得越紧,荆棘就刺得越深,她越是沉默。 就在两人的缄默,和不绝于耳的雨声中,她慢慢地将荆棘藤逼退了。 她慢慢往墙上靠,疲惫乏力,却还是撑着。 良久良久,雨帘渐渐地变小,渐渐消失 。 终于,雨停了。 他先走了出去,头都没回,她卯了卯劲儿,起身,跟了过去。 一路无话,回了客栈。 秦晚烟回屋后,直接倒在榻上,动都不想动,脑海亦一片空白,眼眸儿睁得大大,竟有些空。 歇了许久,她才缓过来。 却也不想起,仍旧躺着,眼眸儿也仍旧睁大大大,却满眼复杂。 旁晚,敲门声传来。 是秦越,“姐,你回来了吗?在吗?” 秦晚烟起身开门,秦越见她身上裹着男人的衣裳,有些意外,下意识探头往屋内看。 秦晚烟问道:“看什么?” 秦越也并不是个耿直的人,奈何在姐姐面前,耿直得很,“九殿下在屋里?有些我,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秦晚烟蹙眉。 秦越看着她裹着的衣裳,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想错了。 秦晚烟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回来至今,一直裹着穆无殇的长袍。 她立马脱下来,递上秦越,也没什么都没解释,只道:“给他送过去。” 秦越哪还敢追问,就问道:“姐,我和钱书安排好了,明早就走。待会一道吃晚饭吧!那批木材的事,我同你说说!” 秦晚烟只“嗯”了一声就关门。 秦越看着长袍,喃喃自语:“有点不对劲。” 他很快去敲了隔壁的门,开门的却是古侍卫。古侍卫见他手上的东西,立马双手负背后去。 “小的得办事去,越少爷自己送进去吧。” 秦越进屋,只见九殿下靠坐在一 旁,一手支着脑袋,似小憩。 秦越可不敢打扰,小心翼翼走过去。然而,他刚将衣裳放下,穆无殇就睁开了眼睛。 秦越立马解释:“九殿下,我姐让我来还衣裳。” 穆无殇只冷冷瞥了一眼,就又闭眼了。 秦越越发觉得不对劲。 他虽然很怕这个姐夫,却没有犹豫,认真说:“九殿下,待会可否赏脸,一道用膳。我,我练功遇到了几个问题,想同你请教。” 穆无殇眼都没抬, 却很爽快地“嗯”了一声。 秦越窃喜,“多谢九殿下!” 秦越离开后,立马去准备。 夜幕降临,雅致包厢中,大方桌上,满桌生食,中间放置着一个温鼎,热气腾腾。 秦晚烟没想到秦越准备的是火锅,意外,却十分喜欢。 春寒料峭,最适合吃火锅了。 她做什么事情都是雷厉风行,唯有吃火锅,喜欢慢下来,放空一切,安安静静, 慢慢烫涮,享用。 她扫了一眼,才坐下来,“若是有冰酿,就好了!” 秦越见姐姐心情似乎好些了,大喜,“姐,你先吃,我去找找!” 秦晚烟没动筷,亲自去了厨房,准备了几盘牛肉,又带了好几样酱料。 她坐下来,认真调至酱料。没一会儿,就调制出两份口味不同的酱料。 她尝了下其中一份,十分满意,嘴角不自觉轻泛。然而,不经意抬了个头,却突然看到穆无殇站在门口,不知何时来的。 她嘴角微僵。 他已经来了一会 儿了,没想到她会在,更没想到调个酱料这种小事,也能让她花这么多时间,如此专注。 他也不解释是秦越邀他来的,大步走进去,在她对面坐下,却忍不住多看了那两碟酱料一眼…… 第231章 小舅子请吃饭 秦晚烟也没问穆无殇怎么会找到这儿来,只道:“秦越去买酒了,等等他。” 穆无殇却问:“你想喝酒?” 秦晚烟抬眼看了他一眼,没回答。 穆无殇也没再问。 缄默了片刻,秦晚烟径自尝起另一份酱料,不是太满意,又做了微调,最后才满意。 穆无殇一直看着,似乎从未见过这么混搭酱料的,也看清楚里头到底有什么。 秦晚烟抬眼看去,他却立马看向另一旁。 又沉默。 没一会儿,秦晚烟开了口:“吃辣吗?” 穆无殇道:“作甚?” 秦晚烟道:“秘制蘸料,给你调一份。” 穆无殇道:“好。” 秦晚烟不悦:“吃辣还是不吃?” 穆无殇这才回答:“不吃。” 秦晚烟又问:“香菜呢?” 穆无殇答道:“不吃。” 秦晚烟继续问:“麻油呢?” 穆无殇不说话了,只摇头。 秦晚烟又问了好些,譬如花生碎、腐乳、芝麻酱之类,穆无殇全都摇头。 她不说了,朝一旁十多种调料看去,问道:“那你吃什么?” 穆无殇扫了一眼,只拿了一小碟子……醋! 秦晚烟:…… 她懒得搭理他了,他却又朝她那两份蘸酱看来,“本王都试试。” 秦晚烟将两份酱料都推到他面前,“左边是辣,右边是不辣。” 穆无殇两份都试了,似乎对味道有些意外,最后选了不辣的。 秦晚烟又调了一份给秦越,穆无殇仍看着。 一室寂静,两人都无话。 过了好一会儿, 秦越终于把酒买回来了。 他一进门,各自低头缄默的秦晚烟和穆无殇就都看过来。 秦晚烟的目光有些质问意味,不凶也不算冷,却让秦越害怕。 穆无殇的目光也不是太冷,却令人捉摸不透情绪,让秦越更害怕。 虽不言不语,却似乎都在质问秦越,谁让他自作主张,搞事情的? 秦越还是第一次同时面对这两尊大佛的灵魂拷问,他怯得都不敢看他们。 但是,他秉承了一贯再怕也敢做的风格,大步走进去,将一壶冒着冷气冰酿搁桌上。 “姐,我找遍了全城,就这一壶了,刚从冰窖里取出来的。” 他一边开酒,一边道:“九殿下前两日以内功,帮我通经解穴,我这两日练功都事半功倍!我有些问题不懂,想请教,九殿下赏脸应邀……” 他也不敢看姐姐的表情,径自倒了三杯酒,“九殿下,我先敬你三杯!” 穆无殇和秦晚烟却同时出声。 “放下!” “急什么?先填肚子!” 他一个命令,一个训斥,语气一个比一个冷,可秦越却不自觉露出笑颜。 这些日子,跟着钱叔谈买卖,不乏应酬,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酒桌上,都是好声好气,欢声笑语。却都不如姐姐和姐夫这冷冰冰的语气,来的令人温暖。 然而,真正让他笑了的,是这两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最怕空气太安静呀! 他立马作揖:“谢九殿下!” 穆无殇道:“这里非苍炎,也没外 人,不必拘礼。” 秦越更加放松了,却下意识又作揖,“是,谢九殿下!” 穆无殇蹙眉。 秦越这才连忙平身,挠了挠脑袋,有些腼腆,有些尴尬。 秦晚烟瞥了一眼,目露嫌弃,“开餐吧!” 秦晚烟正要打汤,穆无殇却要涮菜,而秦越并没有马上动筷,倒也不是拘谨,更多的是懂规矩。 秦晚烟却立马拦下穆无殇,“等等!” 穆无殇停住,不解。 秦晚烟道:“这汤头不错,先喝。” 穆无殇没想到她吃温鼎这么讲究,立马放下了筷子。 秦晚烟打了一小碗汤,却转身要递给秦越。 秦越第一时间起身接住,他心道:“老姐呀,这顿饭是我请的,你跟九殿下不客气,我可不行!” 他嘴上却道:“姐,小心烫,我来!” 一边说,一边将汤放到了穆无殇面前去,“九殿下,我姐喜欢的东西,铁定是美味,尝尝。” 说着,又抢了秦晚烟的勺子,先给她打了一碗,再给自己打了一碗。 整个过程,不过片刻,动作利索干脆,自然而然,不着痕迹地化解了尴尬。 穆无殇当然看得出来秦越的用心,他也不尴尬,他多看了秦越一眼,似乎颇为满意。 秦晚烟更是一眼就看出秦越的心思,一样不尴尬,反倒打量起秦越,心想,“她让这小子跟着钱叔来赤戎,是来对了!这小子长进了不少呀!” 抱剑候在门外的古雨,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心道:“越少爷 ,你太见外了!打从订婚后,九殿下在你姐面前,就没当自己的是外人过!” 喝过了汤,才动筷。 这时候,秦越才注意到桌上多了几份牛肉,切得可薄可薄了。 他好奇道:“姐,这是……” 秦晚烟道:“涮三秒就起。” 秦越可不懂这计时单位,“三、三秒?” 秦晚烟道:“你默数到三,便是。” 秦越照做,奈何涮出的牛肉还是老了。 秦晚烟亲自动手,涮好了放蘸酱里,“试试。” 秦越一吃,无比惊喜,“姐,你哪学来的这吃法,嫩得恰到好处!” 他又自己试了试两次,两次都是太老了。 另一旁,穆无殇犹豫了下,也尝试了一次,结果……没熟! 秦晚烟嫌弃地看着他们,又亲自动手。 她涮好了放穆无殇的蘸酱里,并不说话。 穆无殇尝了,眼里露出些许意外,也不说话。 秦晚烟一手支着脑袋,帮他们二人涮起来。然而,没一会儿,古雨就来禀,“越少爷,钱掌柜派人来寻,说是让你尽快过去一趟。” 秦越立马起身,“九殿下,姐,你们先用,我去去就来。” 秦越一走,古雨关上门,屋内就剩下秦晚烟和穆无殇两人。 还是不言不语。 可秦晚烟仍帮他涮牛肉,穆无殇涮其他东西,放她碗里。 两人对面而坐,中间氤氲着烟气,对方静默的面容,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空气是安静的,两人径自低头,虽不言不语,却似乎都不尴尬, 反倒自然而然。 秦晚烟径自倒了一杯酒,穆无殇这才抬眼看她。 她也看过去,也懒得管他是不喜欢,还是别的意思,随手倒了一杯放到他面前。 穆无殇却朝她举杯。 这又是什么意思? 秦晚烟仍旧懒得管,亦举杯,同他碰杯。 古雨和秦越在外头,侧耳听着。迟迟没听到说话声,却听到了碰杯声。 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古雨道:“越少爷,还是你高明!没有一顿温鼎解决不了的事!” 秦越道:“如果有,那就两顿!” 话刚说完,屋内就传来穆无殇的声音,“古雨,拿酒来!” 第232章 到底是谁醉了 九殿下没说拿多少酒,古雨思索了一番,让人送来十大坛。 秦越震惊。 古雨道:“如果两顿温鼎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就让酒来解决吧!” 秦越若有所思道:“那还得再来十坛!” 古雨果断喊人过来,“再补十坛,烈的!” 二十坛酒被送进包厢,秦晚烟和穆无殇正都举杯。两人同时看过来,都没什么表情,继续喝自己的酒。 喝得慢条斯理,仿若一双璧人,优雅小酌,岁月恬静。全然不似要拼酒的样子。 古雨将二十坛酒摆上桌,都有些疑惑了,却也不敢久留,自觉退出去。 没一会儿,冰酿早见底了。 穆无殇拎起一坛酒,给秦晚烟和自己倒满杯。 依旧无话,却也不吃了,只喝。 两坛见底,穆无殇又拎来一坛,这时候,秦晚烟却起身,也拎了一坛酒,径自打开。 穆无殇挑眉看过来。 秦晚烟朝他举起酒坛,仍不说话,凤眸微抬,似邀,似挑衅。 她其实没想喝酒的,只是习惯了温鼎配冰酒,解腻罢了。 他既然想喝,奉陪到底便是! 穆无殇其实也没喝酒的打算,只是见她想喝,索性陪她喝个痛快! 见她喝酒那洒脱劲儿,他便知道,她是个老手。 却没想到,她一个姑娘家竟敢拎着整坛酒这么挑衅他。 这个女人,在酒桌上挑衅过多少人? 醉过多少次? 他看着她,眉头不自觉拢起。 秦晚烟可没耐性,出声了,“痛快点!” 他亦出声:“怕你 醉。” 秦晚烟轻哼,“本小姐还没醉过!” 他道:“当真?” 秦晚烟自信满满:“九殿下不妨试试!” “没罪过?”他蹙着的眉头渐渐舒展了,“好!” 他立马拎起酒坛,与她碰坛。 两人就着酒坛子,仰头痛饮起来。 穆无殇先喝光,秦晚烟晚了一会儿,却也一点不剩。 他不急,想让她缓口气,她却立马又拎来一坛,再次敬他。 他跟上。 就这样,两人一坛酒一坛酒得喝,没一会儿,二十坛酒就剩下一半了。 穆无殇的脸色一点儿都没有变,目光依旧深邃冷静,甚至比没喝酒的人,还清醒。 秦晚烟也不逊色,凤眸依旧犀冷淡漠。 继续! 第十一坛,两人喝了第一口,便知道这是极其烈的酒。这一坛怕是抵得上前面的三坛。 只是,他们都没有犹豫,还是大口痛快地喝! 终于,二十坛酒都喝光了。可,两人竟还都岿然不动。 秦晚烟第一次遇到这么强的对手,一时也忘了这个男人给自己带来的各种不愉快。 她看着他,眸中露出少见的笑意,“九殿下,好酒量!” 穆无殇看着她,不言不语,眸光却发紧。 秦晚烟却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双颊粉红,浅浅而笑的样子,有多么迷人!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乃人生幸事! 她在东云大陆这么久,在喝酒这件事上,就没有尽兴过。 管它什么战神与七巫! 管它什么噬心与蚀魂! 管它什么替嫁来偿, 什么两情相悦,什么强人所难,什么学不学!什么……杀不杀! 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跟这个男人喝酒,痛痛快快,高高兴兴! 她看着他,嘴角的弧度扩大,“九殿下觉得,今夜,你我谁会先醉?” 穆无殇的眸光都深了,“你。” 秦晚烟呵呵笑了,“来人,再拿酒来!” 门外,古雨和秦越都吓着了。 古雨道:“秦大小姐竟还没醉?” 秦越却喃喃:“是没醉,但是她……高兴了!” 他跟着姐姐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姐姐这么高兴地说话。 那么淡漠的一个人,在心情那么不好的时候,突然高兴起来,这其实已经开始醉了吧? 古雨不敢耽搁,立马又送了十坛酒进去。 见秦晚烟浅笑的样子,古雨一下子就被惊艳着了,却不敢多看,连忙退出来。 秦大小姐的相貌是极好极好的,但真正笑起来,那就不是简单的一个好字可以形容。简直是一眼就惊艳!说是天下最美的女子,也不为过! 秦越连忙低声:“怎么样?九殿下醉了吗?” 古雨道:“再送十坛,九殿下都不会醉,不过……” 秦越惊了,连忙问:“不过什么呀?” 古雨喃喃感慨:“酒不醉人人自醉!” 屋内,秦晚烟和穆无殇已经又开喝了。 穆无殇喝得更快了,一喝完,就朝秦晚烟看去,看她恣意洒脱,看她风情万种,看她笑达眼底,好像第一次真正放开了笑。 他那 双桃花眼越发越发深邃,仿若不见底的深潭。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坛,他都忘了继续喝了,就只看着她,视线完全锁在她身上。 而她,竟也没有发现他并没有喝,径自喝着,笑着,眼眸儿渐渐蒙上一层水雾,变得迷离。 她又拎起一坛酒,他却起身,拦下了她,“秦晚烟,你醉了。” “没有!” 她浅笑,推开他的手,“再来。” 他再次摁住酒坛,“别喝了。” 她不笑了,蹙眉:“放开!” 他没放,道:“本王醉了,不喝了。” 她愣了下,随即又笑:“你……你醉了?” 他点了头,“是,你赢了。” 她抬头看来,却突然撅起他的下巴。 他立马蹙眉。 她也觉得不对劲。 他高了她一个头,下巴一抬,她就看不着他的脸了。 她有些恼,索性勾住他脖子,逼他低头。一手不够,另一手也勾上。 整个人都贴上去,差一点就挂他身上去了。 他目光越深,眉头亦越紧,似乎克制着什么。 她全然不知,问道:“穆无殇,我刚跟说,我还没醉过呢!你是不是不信呀?” 他道:“我信。” 她又愣了下,随即就呵呵笑了,好看得就好似一朵娇花瞬间绽放了。 “你信就好!” 她的手突然松开,他连忙抱住她的腰肢,怕她摔着。 他抱得有些紧,她亦贴得有些紧。 两人四目相对,他的目光深得好似能把她吸进去,永远困住。 她莫名地怕了,“放开我。” 他 仿佛没听到,没放。 她却猛地挣扎,退得远远的,伸手指着他,怒声,“穆无殇,你离我远点!” 她一直退,撞到椅子上,整个人往后仰。 他早防着,及时上前,依旧圈住她的腰肢,依旧盯着她看。 “放开我!” 她再次挣扎,又退,退到了墙上,无路可退了才停下。 仿佛一只满刺的刺猬,死死地盯着他看,再次强调:“离我远点!你这个极其极其讨厌的男人!” 他脚步立僵,深深的眸子也变了。 然而,她又道:“本小姐这辈子最讨厌别人对我好,你为什么要对我好!” 第233章 她藏在心底的事 面对秦晚烟的质问,穆无殇怔住了。 秦晚烟有些站不稳,整个人都往墙上靠,她看似较真,生气,可眸中的醉意却越来越迷离。 “为什么?” 她似乎在质问她,却更像是喃喃自语,在问自己。 他几番欲言又止,“我……” 她却又道:“为什么要学着两情相悦?” 他似乎没想到她还会记着这件事。 秦晚烟记着,记得可牢了,连喝醉了都还记着,她继续问:“ 心悦便是心悦,不悦便是不悦。情字,难不成还能学的呀?” 穆无殇彻底不说话了,深邃得都有些迷离的眼神,渐渐地清明了。 “你在学吗?你为什么要学?你告诉我,情字,是可以想学就学,不想学就不学的吗?” 秦晚烟明明凶着,却又突然笑了,“穆无殇,你图什么?你是不是……” 她欲言又止。 也不知道是没力气说,还是不知道怎么说,亦或者不想说了。 他的脸色却彻底变了。 而她,却笑了起来,“我才不要学!我告诉你,我……” 她醉醺醺地伸出手来,看了看手心,突然用力拍上心口。 “我告诉你,我秦晚烟,悦便是悦,不悦便是不悦。从来都不需要学!更不需要……谁来强迫我学!” 她说罢,竟主动走了过来,走到了他面前。 她又重复了那个问题,“你怎么学的呀?说呀!学会了吗?学会心悦于我了吧?呵呵,真好笑!” 她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却渐渐地闭上 了眼睛,缓缓地倾身朝他倒了过来。 她倒在他身上,他却一动不动,目视前方,似乎发怔着,可那双眸子却复杂得吓人。 她靠不住,慢慢地往侧旁倾倒。他才缓过神来,抱住她。 “我……” 他似乎想回答她的问题,却不知道是答不出,还是不答了,最后只缄默。 穆无殇抱着秦晚烟出门时,秦越和古雨早已躲得远远的。 秦越道:“我姐,真的输了。” 古雨喃喃自语:“看九殿下那脸色……好像也没有赢。” …… 穆无殇将秦晚烟抱回她房间,放在榻上。 秦晚烟蜷着身子,一动不动的。即便醉成这样,眉头却还是仅仅锁着的。 穆无殇在一旁站了一会儿,便转身要走。 可是,没几步,他又折回来就将她的眉头抚平,不过片刻,她的眉头立马又蹙起。 他又帮她抚平。 她却不仅又蹙眉,身子也都缩成了一团,防备十足。 他似乎有些恼,却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至今,眉头蹙得比她还紧,满眼的冷躁。 他索性躺上去,从背后抱住她,抱得紧紧的。 她没有醒,在醉梦里竟也挣扎。 他没放,沉声警告:“秦晚烟,你再动一下试试!” 她似乎被唬住了,不动了。 他也没动,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拥着。 她睫毛却轻.颤,似睡,似醉,又似梦,只隐约中,感觉到他在。想醒,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熟悉的气息,炙热的温度,像是一股旋涡,席卷了她 最后的一丝意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渐渐地舒展开眉头,渐渐地舒展了身子,真正地睡了过去。 他分明感觉到她放松了,只是,他仍旧没有放开,也没有睡。 就这样睁着一双清冷的眸子,失着神。 直到天快亮,秦晚烟开始不安分地动了,穆无殇才放开她,离开。 房门,缓缓关上。 秦晚烟翻了过身,摸了摸被子,抱紧了。 她仍在睡梦里,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突然呓语起来。 “你真的真的很讨厌……不过,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蚀魂杀你的!我……我秦晚烟,向来……说到做到!” 翌日,临近中午时,秦晚烟才醒来。 她坐起来,脑袋有些疼也有些晕。她回想了一番,记忆只停留在昨夜跟穆无殇喝酒。 至于喝成什么样子,怎么回房的,她竟完全想不起来了! 至于说的那一番话,一直是深藏在心底,哪怕是清醒的时候,都不愿意去想的。 她又岂会想到,自己会说出那番话来! “醉了?” 她喃喃自语,昨夜说自己从未醉过,这事,她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喝那么多,穆无殇应该……也醉了吧?” 她连忙下榻,利索拾掇了一番,想过去看看。然而,门一开,却见秦越门口等着。 秦晚烟慢了下来,问道:“钱叔找你什么事?你昨儿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越无比耿直:“姐,你昨晚醉得不省人事。” 秦晚烟还是镇定, 面不改色,“是嘛。” 秦越道:“是呀,是九殿下送你回屋的。” 秦晚烟脸色微变,“他没醉?” 秦越耿直到底,“姐,九殿下就不像是喝过酒的。不过,你是不是醉后……醉后怎么着九殿下了?他抱着你出来,那脸色可难看了……” 秦晚烟的脸色彻底变了。 她醉后会做什么,她哪里知道?她真喝断片过呀! 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不悦道:“我醒着都对付不了他,醉了还能拿他怎样?” 她心道:“那家伙不占本小姐便宜就不错了!” 她岔开了话题,“你在这儿做什么?” 秦越道:“我要走了,来跟你说一声。” 秦晚烟:“路上小心,早去早回。回苍炎后,若遇到麻烦,别藏着掖着,随时来信。” 秦越特认真地点头,“姐,你自己保重!” 秦越离开后,秦晚烟才下楼喝茶解酒。 没多久,穆无殇也下楼了。一袭月白长袍,墨发半绾,桃花眼微敛,从长梯上慢慢走下来,孤高尊贵,霸气天成。 秦晚烟立马低头,似乎怕被他看到。 然而,穆无殇还是走了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他问道:“醒了?” 她仍旧低着头,“嗯”了一声,继续喝茶。 他又问:“还难受吗?” 她道:“不难受。” 他继续问:“记得,昨夜对本王说的话吗?” 秦晚烟终是抬眼看来,“我,我说什么了?” 穆无殇道:“怎么,要赖账?” 秦晚烟不安起来,“ 既醉了,那就是醉话!岂能当真?” 穆无殇道:“酒后真言,不是吗?” 秦晚烟不悦问:“我到底说什么了?” 穆无殇却道:“既要赖账,就算了吧。” 秦晚烟气着,却又奈何不了他。他这么说,分明是给她挖坑,让她进退两难! 她若不认,就是赖账。 若是认,天知道他会不会胡诌出什么话来。昨晚上,就两个人在场,又没证人。 最后,她起身,“不所拉倒!走吧,该出城了!” 穆无殇亦起身,“秦晚烟,你听好了,本王就只说一遍……” 第234章 秦晚烟你明白了吗 这一定是坑! 秦晚烟压根不想听,“能忘记的都是不该记住的!不用说了!” 她要走,穆无殇往前一步,将她堵住,“本王听到了,你就赖不了。” 这家伙,刚刚还说她要耍赖就算了,这反悔比翻书还快? 看着他沉沉的眸光,秦晚烟越发不安。 穆无殇却突然逼近,靠在她耳畔低语。他的声音极其低沉,她却字字都听得清楚。 她越听,脸色越变,最后彻底怔住了。 穆无殇说完了,却没有马上退开,等了许久,才道:“秦晚烟,你明白了吗?” 这声音低沉中分明多了几分沙哑。 秦晚烟一动不动,唯有心跳,无法控制地加速。 穆无殇耐心等着,好一会儿,才又问:“你记住了吗?” 秦晚烟恨不得马上回答他,可是,此时此刻,脑海却一片空白,唯有他那一番话,不停地萦绕着。 穆无殇退开,看着她,继续等。 秦晚烟终于是抬头,凤眸里慌色难掩。 她似要开口,穆无殇竟突然吻了下来,瞬间锁了她的唇。 秦晚烟整个人都怔住了,猝不及防,凤眸儿睁得大大,身子瞬间僵硬,一时间也都忘了要推开他。 穆无殇也安静着,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这么霸道地封着她的唇。 偌大的茶堂就只有他们两人,周遭一片寂静,仿佛连时间也都停止了。 唯有心跳,怦怦然跃动不止。在安静的空气里,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近乎失控。 也不知道是 她惊慌失措的失控,还是他的失控边缘。 柔软、炽热、灼人…… 突然,穆无殇托住了秦晚烟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了下去! 秦晚烟都还未缓过神来,这下更是始料不及,彻底蒙了。 她只下意识后退,却被他按住。 然而,他终是克制的,只深吻了一下,就立马退开。只是,大手仍旧托着她。 明明就片刻而已,她竟有种窒息感,呼吸都不自觉快了。 而他的呼吸,分明重了,也乱了。 四目相对,她正想后退,他却先松了手,转身离开! 她退了,退了好几步,直到撞到一旁的茶桌,才停下,却仍旧目瞪口呆着,有生以来似乎第一次,如此惊慌失措。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了,她才渐渐地镇定下来。 一镇定,便锁眉。 然而,她刚坐下来,穆无殇竟又折回来了。她立马站起来,如临大敌。 他倒也没想做什么,只问道:“不是想走吗?还不走?” 她没动,死死地盯他,多少也冷静了下来,眼眸里渐渐浮出恼意。 他却由着她恼,大步走过来拉她的手,就像以前那样霸道地扣住她的五指,“走,带你找你喜欢的东西去!” 她喜欢的东西,自是战神钥匙。 只是,她此时此刻什么都顾不上!她只甩手,使劲使劲甩,越甩越脸色越恼,耳根子却也越来越红。 他似乎也不怕她讨厌了。 她越甩,他就扣得越紧,紧得让她疼,疼了自然就甩不动了。 出 了门,她已经甩不了了,却至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他也一言不发,只牵着她,大步往外走。 穆无殇带着秦晚烟,避开所有士兵,逾墙出城。侍从已经驾车在路口等着了。 直到上了马车,穆无殇才放开秦晚烟。 秦晚烟立马退得远远的,窝在角落里,瞪他。就犹如一头刚刚被捕获的小兽,恼得想抓人,却又拿那人无可奈何,那眼神儿除了恼怒的悔,还有幽幽的怨。 穆无殇瞥了她一眼,倒也没再说什么。 径自靠在另一旁,一手支着脑袋,闭眼小憩。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然而,没有人知道,他为了刚刚与她说的那一番话,思考犹豫了多久!昨儿喝酒至今,就没闭眼过。 马车启程了好一会儿,秦晚烟终于忍不住出声。 虽然只字不提方才的一切,冷冰冰的语气里依旧幽怨难藏,“说好的,得先去趟墨城顾家!” 穆无殇眼都没抬,却也马上回答:“放心,顺道。” 顺道? 墨城顾家在苍炎境内,属苍炎西北部。 顺道的话,第三把战神钥匙在何处?苍炎境内?还是与苍炎西北接壤的东庆国? 这个讨厌的家伙是打算按着图腾找,还是按着郁家提供的那个姓氏找? 秦晚烟满腹的疑问,可盯了穆无殇许久,最后赌气一般,别过头去看向窗外,不问! 许久,寂静中,她却无声无息抿起双唇。 马车颠簸,穆无殇半睡半醒,几番睁眼 看了她一眼,又立马闭上,继续睡。 渐行渐远,马车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一个男子才从一片的林中骑马而出。 他身材清瘦颀长,着一袭霁色长袍,轻纱蒙面。明明只露出一双温软的眼睛,却给人俊逸不凡,清风霁月之感。 他摘下蒙面,面容俊雅无双,气质干净绝尘,嘴角微勾,明明笑得无奈,却不给人无力感,反倒自有一股温柔的力量。 再烦躁的人见了他这笑,都会瞬间心平气和吧! 这人除了韩慕白,又会是何人呢? 他道:“这么快就拿下第二把钥匙……小丫头呀小丫头,你可承受得住?” 清澈温软的眸子里浮出丝丝心疼,很快,他就追了上去。 午后,气温骤降,天色阴沉,萧无欢终于从噩魇里醒过来。 洛城大门口驻扎着一座临时军营,将城门堵得严严实实的。这怕是史上第一个有人这么堵城的了! 萧无欢就在这军营里,他半躺在暖榻上,身上披着奢华的白色裘毯。 脸色苍白,似大病一场,十分虚弱,却慵懒清贵依旧,一点儿都不显得狼狈。 榻边,一个袖珍小药瓶翻到,撒了一堆黑色的药丸。此药乃毒药夜魇,助眠之用。 也不知道是药效退了,还是人睡醒了。 他眉宇间仍是倦懒惺忪,他径自收起药丸。 没多久,侍从就进来禀:“尊上,属下用暗号联系了几次,都没联系上聂姑娘。她会不会落到郁氏手里?” 萧无欢 一点儿都不着急,问道:“这两日,朝暮宫可有来信?” 侍从摇头,“没有。” 萧无欢这才诧异,喃喃道:“聂羽裳,坏了……” 第235章 坏消息不少 以萧无欢对聂羽裳的了解,她不仅仅会带走钥匙,还会连季虎那个仇人一并带走。 季虎,必然会被她丢去喂狗。钥匙,必定以最快的速度送回朝暮宫去邀功减罪。 这个时候,他在朝暮宫的心腹,也该给他送信了。 居然没一点消息? 萧无欢又问:“可有季虎的下落?” 侍从更是摇头,“也杳无音信。” 萧无欢似乎想起了什么,立马起身出门。很快,他就到了穆无殇包下的客栈,然而,这客栈早已人去楼空,蛛丝马迹都不曾留下。 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会走,很明显是得到钥匙!聂羽裳和季虎必是都犯在他们手里了。 “把这两人带走作甚?呵呵,冲着朝暮宫来吗?” 萧无欢思索了一番,不悦骂道:“聂羽裳,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离开客栈,萧无欢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路过药王宫时,停了下来。 药王宫大门口,郁家和信徒们,依旧同士兵们对质着。 萧无欢驻足了片刻,只见信徒们一个个视死如归,郁家的人更是底气十足,寸步不让。 反倒是他那帮等了许久,迟迟得到命令的士兵,气势全无。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来搅局的。 他立马回到军营,喊来侍从,随手将一枚令牌丢过去,“传令陈统兵,让他亲自出手,马上给本尊杀了乌兰沁,烧毁药王宫!” 侍从楚三条无奈,只觉得这主子越发性情不定了。 之前,明明是去苍炎 夺钥匙,认识了秦晚烟,他偏偏不夺钥匙,跑去洛桑搅局。 这一回来洛城,明明是搅局的,他却偏偏又去抢钥匙,白白耗了那么久,失去了先机。 楚三条上前,呈上了一封信函,“主子,沧江林场少主,派人送来的。” “景氏?” 萧无欢十分意外,打开信函一看,立马不高兴了,“景氏也是药王宫信徒?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过本尊?” 楚三条连忙道:“景氏并非药王宫信徒,这事是众所皆知的!只是,不知为何,这一回突然出手了。” 萧无欢不说话了。 楚三条又道:“尊上,若是同景氏硬杠,被拖住了,你南下攻百草山的计划怕是要耽搁了。” 萧无欢当然清楚,他紫瞳冷沉,烦着。 然而,这个时候,又一个坏消息送来了。 侍从匆匆进来,“尊上,出大事了!” 萧无欢冷眼看去,“说!” 侍从战战兢兢地道:“墨城顾家嫡系长子,顾浩倡被杀!凶手用的是十三节金鞭。” 萧无欢蹙眉。 侍从继续道:“这已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顾家一直瞒而发,只暗中寻找惯用十三节金鞭的人。” 萧无欢怒声质问:“找到本尊头上来了?” 侍从道:“这两日,也不知道何人放出消息,说、说朝暮宫宫主用的……正是十三节金鞭!” 萧无欢冷冷道:“好呀,栽赃陷害的手段都用上了!呵呵,找上顾家那么大的冤大头!” 朝暮宫向来神秘,无论 是名下产业,还是朝暮宫所在地,都嫌少为人知晓。 世人甚至都不知道朝暮宫宫主是何人。他继承朝暮宫宫主一位的事情,屈指可数。 他宁可相信是内鬼,也不相信是外人。 毕竟,宫中像季虎那样对他不满的人,太多太多了。 只是,杀了人,为何没有马上放出消息?要等到这个时候? 季虎这几日都自身难保了,应该不是他? 萧无欢若有所思:“会是谁呢?” 很快,萧无欢就做了决定。他给景氏写了一封信言和,令人陈总兵倾尽全力,南下攻打百草山。 而自己当日就离开,去的自然是墨城顾家。 不仅萧无欢收到消息,秦晚烟也收到消息了。 火舞追上疾驰的马车,落在秦晚烟手上。 穆无殇又一次抬眼看来,依旧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休息。 秦晚烟解下密函看了一番,就朝穆无殇递去,“你干的?” 穆无殇接过一看,反问道:“为何是本王?” 秦晚烟道:“季虎当时没马上放出消息,必是在等钥匙到手!你当时没有将计就计,为朝暮宫树敌,也是在等钥匙到手!如今,钥匙落袋为安,这件事,能大做文章,不是吗?” 穆无殇又闭上了眼睛,“公子秋要护小画迷,本王岂敢插手?” 秦晚烟意外,“不是你?” 穆无殇道:“看样子,另有人盯上了这件事。萧无欢的敌人,不少!” 秦晚烟立马冲车夫喊:“前面停车!” 她想骑马赶 路,穆无殇道,“急什么?古雨还在洛城,景氏的人拿得下乌兰沁的。你忘了?” 乌兰沁,是这件事最直接的证人。 秦晚烟当然一直记着,昨儿喝酒之前,她还想着呢!只是,昨夜那一顿酒喝得她至今……脑子都没办法好好思考! 她看着穆无殇,懒得回答。 穆无殇没再说话,安静地好似真睡着了。 秦晚烟这才发现他始终闭着眼,她认真打量起他,只见他眉宇间全是倦色。 昨夜没醉,也没睡不成? 她嫌少见他这么安静平和的样子,也嫌少这么细细地打量过他。 视线不自觉沿着他俊朗的眉目一路往下,突然就落在了唇上。她立马就避开,说落荒而逃都不为过。 好不容易才冷静了些,此时此刻,他在她耳边呢喃的那一番话又一次萦绕上耳畔。 他说,她昨夜问了他一个问题。 他说,她醉得不省人事,所以,他昨夜没回答,待她清醒了,才回答。 秦晚烟看向窗外,半晌才嘀咕了一句,“该死的酒!该死的……” 几方人马都墨城顾家走,上官灿和顾惜儿走在最前面。 离墨城越近,顾惜儿的笑容就越少。 这日夜里,春雨连绵不断,他们终于抵达墨城了,而季虎早半日被送到。 顾惜儿问道:“上官侍卫,我在顾家南门等你,劳烦把季虎送过来。我,我要亲自押着他,到我爹爹灵位前磕头!” 上官灿道:“顾姑娘,你先别急。烟姐有交代 ,你离家数日,只靠书信往来,难免不知晓家中状况。我送你回去,先陪你去给你爹爹上个香,再去拜见拜见顾老爷子,帮烟姐带句话。” 顾惜儿还是很听话的,两人一道往顾家走。 凶手不明,灵堂至今还摆着,今夜是顾浩倡的长子顾世鸣和长媳郝氏守灵。 顾惜儿和上官灿刚到门口,顾世鸣就怒斥:“顾惜儿,你终于回来了!凶手呢?你这个不孝女!” 顾惜儿见着父亲的灵位,眼泪就止不住流下来,根本顾不上大哥的训斥。 她突然冲了进去,哪知道顾世鸣却一把抓住她,直接就一巴掌甩来。 “啪!” 顾惜儿怔住了,上官灿止步,愣看下,随即就恼了…… 第236章 这才是天经地义 顾世鸣打了一巴掌,竟还要打! 上官灿立马冲过去,一手将顾惜儿拉到身后,另一手直接朝顾世鸣的脸甩过去。 “啪!”这一声响,比刚刚还响亮。 顾世鸣愣了。 顾惜儿震惊了。 上官灿并不知道顾世鸣是什么人,也不管他是什么东西。 他只知道,他小心翼翼护着离开,又小心翼翼护着回来的小妮子,才踏进家门就被打了,这是不能忍的! 他怒声,“你敢再动她一根寒毛试试!小爷我饶不了你!” 这话一出,四下寂静。 顾惜儿站在他背后,看着他清瘦的背影,莫名地觉得特别高大,完全不像个小侍卫。 顾世鸣捂着脸,很不可思议,“你,你是什么东西?敢到我顾家来撒野!” 上官灿反问道: “你又是什么东西!敢打她!” “我,我……” 顾世鸣气愤道:“本少爷是顾家长孙顾世鸣,是这个臭丫头的长兄!本少爷教训她,怎么了?” 上官灿嗤之以鼻:“长兄就了不起啊?长兄就能随便打人了?你父亲还尸骨未寒,你就敢这欺负妹妹!你还有脸说是长兄!” 顾世鸣恼羞,“本少爷是不是欺负她,她心里有数!用不上你这个外人来说三道四!” 他朝顾惜儿看来,质问道:“臭丫头,他到底是什么人?胆敢管到本少爷头上来!” 顾惜儿对这个长兄一直都是忌惮的,也一直都是忍着躲着的。 他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虽为长子却 非嫡出,善妒好强,从不敢欺负嫡系的其他人,背地里,专找她这个废材嫡女麻烦。 以前找麻烦都是暗地算计,口头上侮辱,今日,还是第一次动手。明显是知道家里再也没人会护她了。 她不自觉朝父亲的灵位看去,眼泪立马盈眶。只是,一回头,看到上官灿的背影,也不知道为何,莫名地就有了勇气。 她从他背后走了出来,怒声,“顾世鸣,本小姐带什么人回来,还轮不上你一个庶子来质问?我就问你,你敢不敢当着爹爹的灵位,发誓说你没欺负我?” 顾世鸣没想到顾惜儿这小丫头竟敢这么对他说话。 顾惜儿又质问:“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离家这些日子,你都干了什么?我跟爷爷,跟母亲说了,我有线索,我去找凶手。你非得在背后挑拨离间,中伤我不孝,骂我没良心,污蔑我是借口出去玩!呵呵,你扪心自问,到底谁没有良心了!” 顾世鸣恼羞,“你,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线索?若真有线索,你怎么不公开来?非得自己去找凶手!谁信?哼,不必我挑拨离间,爷爷和母亲也都不会相信你!” 顾惜儿不想跟他扯,拉住上官灿:“别理他们!走,我带你找我爷爷去!” 顾世鸣却恼了,“打了本少爷还想走!没门!” 顾惜儿气愤道:“你不也打了我?” 顾世鸣道:“本少爷作为兄长,打你是天经地义!” 顾惜儿要 反驳,上官灿就又忍不了了。 他一次又将顾惜儿往身后拽,抡起拳头来,一脸杀气:“看清楚,这才是天经地义!” 顾世鸣再伪善,也终究是文弱之辈,他怯了。 这时候,一旁的郝氏突然哭了起来,“惜儿呀,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呀!嫂子平素怎么跟你说的呀!” 顾惜儿不搭理。 郝氏拦下,“惜儿,你好好想想,这家里头,除了你长兄,还有谁会管你,愿意管你?你长兄没骗你,娘和老爷子都不曾相信过你,早在你离开的那天起,他们就当顾家没有你这个女儿了!你长兄教训,那也都是为了你好!你既回来,咱们……” “够了!” 顾惜儿打断了她,“郝氏,我不揭穿你,你就真当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吗?这几年,顾世鸣打我一棒.子,你就赏我一颗糖!我没跟爹爹告发他,不是真的被你骗了,只是不想给爹爹添堵!你还真以为,我傻呀?还真以为……” 说到这里,顾惜儿都笑了,“你还真以为,我会答应嫁给你那个只会写几篇酸腐文章,半身不遂又自命不凡,瞧不上普通人家的姑娘,一心想攀高枝,以至于年近三十了,还娶不着妻的哥哥吗?” 上官灿惊呆了,没想到这对夫妻背后竟是如此险恶的用心! 郝氏没想到顾惜儿看似单纯好骗,实际上早看穿了她! 她怒斥:“顾惜儿,你太过分了!我兄长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虽身残但志坚,得墨城无数女子为之倾心!决不允许你这般诋毁!你这种不要脸的女子,你根本配不上我哥哥!” 她说着,竟转身扑到在顾浩倡的灵位前,大哭起来,“父亲,你瞧瞧这个不孝女!在外头厮混就罢了,三更半夜的,还把野.男人带回来,带到您面前来了!您若在天有灵,可后悔生出她这般不孝女?” 上官灿惊呆了,没想到会突然被泼这么一大盆脏水。 顾惜儿却气疯了,突然冲过去,将郝氏狠狠推开,哭道:“你给我闭嘴!闭嘴!我不许你这般脏言脏语打扰我爹爹!我不许!” 郝氏始料不及,被推到在一旁。 顾世鸣大恼,“顾惜儿,你敢跟你长嫂动手!” 他要冲过去,上官灿却拦下。 郝氏起身,立马朝顾惜儿抓来,顾惜儿在气头上,什么都顾不上,拼命跟她打! 郝氏比顾惜儿高,也比顾惜儿胖些,可终究不是习武之人。顾惜儿个小,力气却不小。 两人就这样徒手撕打起来,顾惜儿很快就占了上风。 顾世鸣见状,推开上官灿。 上官灿直接拔剑。 顾世鸣吓着了,也终于缓过神了,“来人!来人啊!” 很快,几名侍卫就到了。 上官灿直接挟持住顾世鸣,“谁敢进来,小爷我宰了他!” 侍卫吓着了,没人敢上前。 背后,顾惜儿和郝氏也都停了下来,一脸震惊。 郝氏吓坏了,“你,你们……顾惜儿,你要谋杀亲哥哥 不成?” 顾惜儿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上官灿却回头看来,怒声:“顾惜儿,你还看什么看?这对狗男女平素怎么欺负你的,你现在给我统统还回去!” 第237章 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不仅顾世鸣夫妇被上官灿吓着了,顾惜儿也不吓着。 上官灿脾气一上来,那就是个不管不顾的主儿,他冲顾惜儿怒喊:“你还愣着干什么?天天说想浪迹江湖,行侠仗义!你连自己仗义不了自己,还想仗义谁?” 顾惜儿只觉得这话特别有道理,竟隐隐有些热血沸腾的感觉。 她缓缓地朝郝氏看了去,掰起了拳头。 郝氏大惊,转身要逃,顾惜儿立马揪住她的后领,将她拉了回来,随手就是一巴掌。 郝氏大叫一声,又一次跟顾惜儿撕扯,“你这个臭丫头,你要造反吗?” “让你们再欺负我!我顾惜儿没那么好欺负!” “臭丫头,你放手!啊……啊……我的脸!” “我告诉你们,就算爹爹不在了,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欺负我!” “母亲和老爷子不会放过你的!没有人能护得了你!顾惜儿,你放手,啊……啊……” …… 郝氏完全被压制住,顾惜儿使命地凑她。一如上官灿所言,要将受过的委屈全都还回去! 顾世鸣看得话都说不出来,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侍卫们则看呆了,没想到全家最好说话的惜儿小姐,打起人来,竟这么带劲儿。 终于,郝氏被打得鼻青脸肿,哭着求饶了,“惜儿,是哥哥嫂嫂错了!你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顾惜儿停了手。 上官灿却将顾世鸣推过去:“道歉没用,继续!” 侍卫们立马上前,上官灿关了半扇 门,长剑一横,杀气十足,直接震得众人不敢再上前。 顾世鸣胆怯地道:“惜儿,这儿、这儿是父亲的灵堂,你,你不能这么做!” 不提父亲还好,一提父亲,顾惜儿就来气,“你们……你们没有资格在这里跟我提父亲!” 她拔起长剑。 顾世鸣吓得脸色苍白,连忙往郝氏背后躲。 顾惜儿丢了剑,用剑鞘打他! 顾世鸣一着急,竟钻到供灵位的桌下去。顾惜儿气坏了:“你给我出来,出来!” 这时候,顾老爷子带人赶到了。 上官灿并不认识顾老爷子,可见了眼前这人的装扮的气势,也猜得出来。 他多少冷静了些,收起长剑,走上前去作揖:“这位,可是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早气坏了,没搭理他,直接冲屋内怒斥: “顾惜儿,你好大的胆子!” 一听到熟悉的声音,顾惜儿刚要打出的剑停住了,人也瞬间冷静了下来。 完了,爷爷来了!! 顾世鸣松了一口气,这才从桌下爬出来。 这时,郝氏突然捡起顾惜儿丢在一旁的剑,狠狠往顾世鸣的肩膀刺去! “啊……” 顾世鸣大叫一声,随即吓晕了过去。 郝氏将长剑丢给顾惜儿,大哭起来:“救命啊!救命啊!顾惜儿要谋杀亲哥哥了!要出人命了!” 顾惜儿懵了! 顾老爷子立马冲进来,上官灿紧随其后。 只见顾惜儿站在一旁,手握剑鞘,脚下的一把带血的剑。而 郝氏搀扶着血流不止,昏 迷不醒的顾世鸣,哭得停不下来,“救命啊,呜呜……快救救世鸣啊!顾惜儿太歹毒了……” 顾老爷子吓坏了,“来人,快!快送大少爷回屋,找大夫!快点!” 仆人赶忙来抬顾世鸣。 顾老爷子要跟上,却又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顾惜儿一眼,“来人,先把这个不孝女,带到思过堂去!” 顾惜儿这才缓过神来,直摇头:“我没有!我没有动剑,是郝氏!是郝氏干的!” 郝氏哭着道:“祖父,您听听她说的!太荒谬了!您瞧瞧,她把我打成什么样子了!” 顾老爷子早看见了,他又朝顾惜儿看去,眼神无比凌厉。 顾惜儿最怕的,就是这祖父。她都不敢说话了,也不知怎么说,唯有眼泪夺眶而出。 上官灿急了,“顾老爷子,是他们先欺负顾惜儿……” 郝氏打断他,“到底是谁欺负谁呀!当着老爷子的面,你们难不成还想颠倒是非不成?” 她又对顾老爷子道:“祖父,顾惜儿三更半夜带回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男人回来,在灵堂拉拉扯扯,不成体统!我和世鸣撞见了,训了他们几句,他们竟然合起伙来……” 上官灿又恼又急:“胡说八道,你给我闭嘴!” 郝氏立马后退,捂了嘴,一副吓坏了不敢再开口的样子。 顾老爷子更怒,质问顾惜儿:“他是什么人?” 顾惜儿急坏了,“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爷爷,我们……” 顾老爷子厉 声:“我问你,他是什么人?” 顾惜儿都颤了。 上官灿深吸了一口气,作揖道:“在下上官灿,乃苍炎镇安兵秦大小姐的侍卫,奉命护送顾姑娘回府!” 顾老爷子和郝氏都意外了。 这位秦大小姐乃天下第一画师公子秋知己,且上一回带来了青冥阁的举荐信。 顾惜儿几番来信说她跟着秦大小姐一起找凶手,他们至今都不相信。 难不成,这事是真的? 上官灿又道:“顾家主,我们已经找着真凶了!在下连夜送顾姑娘归家,原打算先祭拜顾先生,再同您说明一切。没想到,顾大少爷和郝氏平先动手打人。顾姑娘不过是将今夜和平素受的欺负,都还回去罢了!” 顾老爷子急了,“你们……你们当真寻到凶手了?凶手是何人,可是朝暮宫的新任宫主,萧无欢?” 上官灿摇头,“不是他!” 顾老爷子追问:“那是什么人?” 上官灿道:“还请,借一步说话!” 顾老爷子有些犹豫,似乎不完全信他们。 “祖父明鉴!” 郝氏连忙道:“我和世鸣都是讲道理辨是非的人,怎么可能先动手?平素……平素我们夫妻俩对这丫头如何,家中众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这个小子蛮横无礼,故意挡着侍卫,让顾惜儿打人!您若来迟一步,世鸣怕是……怕是要没命啦!” 她说着,扑通一声在顾老爷子面前跪下,“祖父,您细细想想,他若真是秦家大小姐 的侍卫,岂敢如此无礼!造次!顾惜儿若真找着凶手回来了,能一回来就把世鸣伤成那样子吗!他们在说谎啊!这小子,刚刚还拉了顾惜儿的手,他们的关系可不一般啊!天知晓,他们半夜三更回来,是不是惦记上这家里头什么东西了!” 顾老爷子朝顾惜儿看来,分明更相信郝氏。 顾惜儿直摇头,不是不想解释,而是不知道如何解释。过去不管什么事,祖父都不听她解释,只会先罚她。 上官灿气得都想拔剑了。 这时候,侍卫却匆匆跑来,“老爷不好了,三小姐被杀了,凶手……凶手用的又是十一节金鞭!” 顾老爷子大骇:“什么!” 顾惜儿和上官灿也惊着了。 怎么会这样?季虎明明还在他们手上呀! 凶手是……谁?? 第238章 留下可怕的话 案发现场,顾惜儿的母亲尤氏、叔伯和几位哥哥全都到了。 事发近两个月后,顾家又有人突然死于十一节金鞭,众人既愤怒,也心惊胆战。 上官灿他们刚到门口,就听到众人讨论着朝暮宫和萧无欢。 新任朝暮宫主萧无欢,性情不定,嗜血暴戾,擅用十一节金鞭的消息,早传遍了。 只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顾老爷子至今没有公开顾家的凶案。 见顾老爷子他们过来,众人都围了过来。 见顾惜儿和鼻青脸肿的郝氏,众人都诧异,却也顾不上多问。 尤氏哽咽难止:“凶手当真是萧无欢吗?咱们顾家可不曾与朝暮宫结仇,更不曾开罪过朝暮宫任何人呀!” 二少爷道:“祖父,是十一节金鞭,错不了!那凶手着紫衣,从后院逃了,我已令人护卫去追!” 听了这话,顾惜儿和上官灿面面相觑。 紫衣,莫非真是萧无欢? 这时候,一个满身鞭伤的侍卫突然闯入,“老爷,不好了!不好了!那凶手自称是朝暮宫新任宫主……萧、萧无欢,他杀了咱不少护卫,还留下一句话,说,说…” 众人都惊呆了。 顾老爷子怒声,“说什么?” 侍卫战战兢兢地回答:“他说,十日之后,朝暮宫必、必……必要顾家绝后!” 话音一落,全场瞬间寂静。 顾老爷子气得脸色煞白,差点晕过去。其他人也都目瞪口呆,既震惊,更害怕。 上官灿和顾惜儿又一次朝 对方看去,都不敢相信。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真的是萧无欢吗?这做派倒是像极了萧无欢的性子,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若不是萧无欢,又是什么人敢打着朝暮宫的旗号,这么欺负顾家? 简直太猖狂,太过分了! 顾老爷子推开了搀扶他的人,怒火滔天:“我顾家,没这么好欺负!老夫今日就将朝暮宫恶行,公布于众!” 上官灿急了,“未必是萧无欢!” 顾老爷子看过来,轻哼:“你刚刚说不是萧无欢,如今有说未必是萧无欢?” 上官灿和顾惜儿一时都无话。 这事,他们都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怎么解释? 顾惜儿一着急,道:“爷爷,不是这样的,这件事没有您想的那样简单!” 顾老爷子在气头上,听了这话,更恼了:“老夫想的,如何简单了?” 上官灿也急了,道:“顾老爷子此事有些复杂,还得……借一步说话吧!” 郝氏可没闲着,趁机大哭起来,“顾惜儿,你打我,你还差点杀了你大哥!这些都算了!如今,都什么时候了!家难当头了呀!你还敢拿这么大的事,跟爷爷扯谎!你……你简直没救了!” 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意外。 尤氏大惊:“什么?你、你差点杀了你大哥?怎么回事!!” 郝氏哭得更伤心,添油加醋说起方才的事情。 众人越听越不可思议,也越听越恼。 上官灿却越听越恼,握紧了拳头, 都想打人了。 哪知道,尤氏突然箭步冲过来,一巴掌甩向顾惜儿,“你这个不孝女!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爹爹那么疼你,你,你……你对得起他吗?” 顾惜儿像是被打懵了,怔怔地看着母亲,都忘了辩解。 上官灿就站在一旁,始料不及,看得目瞪口呆。 而顾老爷子却已经没心思追究这件事了,他怒声道:“来人,先将这个不孝女给老夫押回房去!没有老夫的命令,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将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也一并押下去,严加看守!” 他说罢,就要走。 上官灿却彻底爆发了,没有动手,也不屑再辩解。 他拉住顾惜儿的手,狠狠推开一旁的尤氏,抢在顾老爷子前面,大步往外走,头都不回,只丢下一句,“若顾家绝后,那是活该!” 众人都还震惊着,听了这话,全炸了! 顾老爷子一声令下,所有护卫全包围过来。 尤氏怒不可遏,“你们、你们……顾惜儿,再敢往前一步,你就永远别认我这个娘,别认这个家!永远别回来!” 几个哥哥和叔伯全指责起来。 “顾惜儿,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你竟如此大逆不道!” “顾惜儿,爹爹白疼你了!你滚!马上滚出去!” “顾惜儿,你平素不学无术,胡作非为就罢了,这种时候你还添乱,你简直……简直罪该万死!” …… 顾惜儿止步了。 上官灿回头看去, 还未开口,顾惜儿就猛地挣开了他的手。 她明明是带凶手回来认罪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甚至都没有机会,好好地给爹爹上一炷香,磕一个头! 她直摇头,一步一步后退。 她绝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她一走,就坐实了所有骂名! 上官灿更恼火,骂道:“顾惜儿,你不走,留着继续挨打吗?你看看他们,一个个都是读书人,可咱们俩却跟他们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就是所谓的东云第一书香世家吗?你们一个个的读书做学问,都把脑子读蠢了吧!呵呵,你们顾家老祖宗的脸,怕是都要被你们丢光了!” 顾家人,脸色更差了。 上官灿又问:“顾惜儿,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走不走?” 顾惜儿还是摇头,只觉得这个小侍卫似乎同以前不一样了,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上官灿道:“顾惜儿,你不走是吧!那你就待着吧!我走!” 几个护卫同时拦下他,他却直接拔剑,将几个侍卫打开,头都没回,只借了个力,轻松飞掠上墙头,随即消失不见了。 顾惜儿望着空荡荡的墙头,心口突然发堵,堵得特难受! 明明,他只是奉命送她回来,都已经把她安全送回来了,是可以离开的。 明明,是她不受家里头待见和信任,连累了他。他没有义务为她出头,惹上一身麻烦,还受一肚子窝囊气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 是难受了。 长这么大,还从未这么难受过。也不是委屈,可到底是怎么了,她也说不上来。 就是,好难受…… 第239章 好歹毒的手段 顾老爷子并没有太多的心思理会上官灿,他只瞪了顾惜儿一眼,“来人,把她押下去!” 顾惜儿不再争辩,更没有再提起秦晚烟他们会来,提起真凶是谁。 她傻,但懂事。 懂事的人,就算再傻,也不至于蠢! 事态有变,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既不被相信,什么都不说,才是明智的选择! 顾惜儿任由侍卫押着,低下了头,只在心头喃喃:“上官灿,你千万守好季虎……” 顾惜儿被带走,顾老爷子也没有坐以待毙。 他连夜将朝暮宫的恶行,公布出去,同时向顾家诸多分布各地的学生们,还有几大姻亲家族,世交家族求援。 上官灿其实没有走远,就在离顾家不远处的客栈住下。 他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种窝囊气,一肚子的火怎么都消不下去,若不离开,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了。 他心想着,顾惜儿那个笨蛋被禁足的话,也出不了什么事。事情闹成这样,他脑子都乱了,还是等烟姐来再说吧。 他还是按兵不动,守好季虎为上策。 如此想着,心里头莫名地放松了一些,却也不知道为什么,翻来覆去,一宿醒醒睡睡,总不安稳。 梦里,顾惜儿那双茫然无措的眼睛一而再出现。 他从来没有梦见过任何女人,顾惜儿是第一个! 翌日,上官灿犹豫了许久,还是去了顾家。只是,他刚想潜进去又停住了,回头就走了。 顾惜儿哭了一宿 ,眼睛红得骇人,却也终于有了睡意。 然而,她刚躺下,房门就被推开了,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郝氏。她身后跟着两个婢女,端着早膳。 郝氏的脸上了药,青一块紫一块的,明明面色和气,却仍令人觉得狰狞。 顾惜儿立马起身,“谁让你进来的!你想干什么?” 郝氏笑道:“我跟母亲说,你终究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若是父亲在世,父亲定会舍不得你吃苦头……” 顾惜儿怒声打断:“够了,你不配跟我提父亲!” 郝氏笑了笑,继续道:“所以,我大人不记小人过,特意给你送来早膳,也顺道来劝劝你,教一教你如何做人。” 顾惜儿怒声:“你给我滚出去!” 郝氏非但不走,反倒沿着塌边坐下,“对了,你长兄也刚醒,他特意交代我,一定要跟你好好谈谈心。他还说,昨日那一剑,他不怪你。” 顾惜儿气坏了:“你再不给我出去,休怪我不客气!” 郝氏呵呵笑了起来,对两个侍女道:“瞧瞧,小姐就是这脾气,都被关禁闭了,还不知悔改。看样子,我这个当长嫂的不先给她点苦头吃,是教不好她了!” 说罢,一个眼神,两个侍女立马动手。 顾惜儿自是防着,哪知道,两个侍女竟都是练家子,三两下就将顾惜儿制得死死的。 顾惜儿要喊,郝氏却用准备好的布团堵住她的嘴巴。 顾惜儿挣扎不了,终于怕了。 郝氏不笑了,一 把揪住顾惜儿的头发,低声:“贱丫头,跟我斗,你也配?我跟你好声好气说话,你跟我装傻,呵呵,我还差点以为你是真傻!” 顾惜儿也不挣扎了,只冷冷看郝氏。 挣扎求饶,哭鼻子都会让郝氏嘚瑟。她抗争不了,却也不会让郝氏痛快的! 哪知道,郝氏却突然一把扯下了她的外衣。 顾惜儿惊了,呜呜出声。 郝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怎么,咱们天不怕地不怕的惜儿小姐,也知道怕了呀?” 她说罢,又猛地一扯,将整件外衣全扯下来。 顾惜儿是真怕了,她猜得出来郝氏想干什么,却怎么都不敢细想。只挣扎,使了浑身的力气挣扎。 奈何,都是徒劳。 郝氏取出了一颗药丸,笑呵呵道:“你猜猜,这是什么好东西!” 顾惜儿更惊,眼泪都掉出来了。 郝氏狠狠地道:“顾惜儿,你这个贱。人!敢跟我动手!我真恨不得毁掉你!只可惜,我哥哥太喜欢你了。” 她一边替顾惜儿擦掉眼泪,一边道:“你若乖乖答应嫁给他,那该多好呀!真是可惜呀!不过,你放心,我一定留着你的完璧之身,毕竟,嫁给我郝氏的人,可不能真是破.鞋呀!” 她说罢,拿掉布团,掐住顾惜儿的下巴,硬是将药丸喂入。 顾惜儿使命挣扎,好不容易挣扎开郝氏的手,却突然觉得浑身发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侍女将她丢在榻上,郝氏笑得无比得意。她 缓缓逼近,解开了她的底衣。 “不……不要!” 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不要……我求求你,不……” 郝氏笑得更开心了,退下她的底衣,又道:“都说了,保你完璧之身,你怕什么呀?父亲去了,母亲又最不喜欢你,昨儿个那么一闹,这家里头还有谁会护你?嫁给我哥哥,让我哥哥好好疼你,总比赖家里强受罪,你说是吧?” 顾惜儿死命睁大眼睛,可泪水还是模糊了视线。 郝氏有些恼了,训斥都:“你哭什么?你嫁给我哥哥,真委屈你了吗?好歹我哥哥还是喜欢你的!若是被安排嫁给别人,你想想,有资格同顾家嫡亲联姻的,有谁会喜欢你这种废物!” 顾惜儿还是死命地睁眼,可是,可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渐渐地,她看不到郝氏狰狞的脸,也听不清楚郝氏说了什么。眼睛,无力地闭上了,唯有一行行清泪缓缓滑落眼角。 衣衫几乎褪尽,郝氏连被褥都不给盖,就让顾惜儿这么狼狈地躺在榻上。 她交代侍女,“待会把门口那两人支开,找个靠地住的小厮来做做戏。” 她冷笑了笑,才又道:“我好带上母亲和姐妹们来捉奸!” 毁了顾惜儿的清白,到时候兄长再上门求娶,老爷子和母亲就不会觉得是兄长高攀顾家,或许,还会觉得是顾惜儿这破.鞋,高攀了她郝氏! 而那个时候,顾惜儿更加没有说“不”的资格了。 郝氏和 侍女端着早膳离开。 没多久,侍女使了银子,将门口两个护卫支开了。 侍卫离开没一会儿,潜伏在一旁的小厮就起身,哪知道,一个身影突然落在房门口。 这人年纪轻轻,眉清目秀,星眸有光,一身侍卫打扮,手里拿着两根糖葫芦…… 第240章 你真的吓着我了 上官灿并没有离开,而是去买了两根糖葫芦。 这个点要买到糖葫芦并不容易,他走了三条街才买到。 见周遭无人,他连忙敲门,只是屋内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疑惑了,推了推,门竟开了。 他连忙走进去。然而,看到屋内那一幕,他瞬间僵住了。 塌下,衣衫残碎。 榻上,娇弱的人儿无力地躺着,似睡非睡,长长的睫毛噙着泪珠,衣衫几乎褪尽,仅剩兜衣,冰肌雪肤,曼妙玲珑,若隐若现…… 美,却给人支离破碎之感。 上官灿愣愣地看着,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 然而,一缓过神来,他立马闭眼转身。 只是,也不知道想着了什么,瞬间又转过身去,认真看顾惜儿那苍白的小脸。 她虽然闭着眼,眼角的泪水却分明还在淌着! 上官灿的脸色刷一下全白了,喃喃出声,“顾惜儿!” 顾惜儿的药效已经开始在退了,只是她不敢睁眼,无法面对即将会发生的一切。 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她都已经绝望了,却没想到会是上官灿。 她立马睁眼,刹那间,泪水决堤。 原来,真的是他来了! 上官灿箭步冲过去,拉起被褥将她盖得严严实实,怒吼:“谁干的!告诉我,那个王八羔子干的!我杀了他!” 顾惜儿还无力着,被他这么一晃,顿时头晕目眩,越发无力,唯有泪水潸然,整个人儿就像是要碎掉一样。 “没、没有……” 她极力澄清:“没有… …上官侍卫,你不要误会……” 上官灿这才停住,无比紧张,“误会?你、你说什么?” 顾惜儿将郝氏的算计说出来。 上官灿听得极其气愤,却又暗暗松了一口气,不假思索道:“小妮子,你真真吓坏我了!” 顾惜儿道:“快……带我走……快点。” 上官灿顾不上那么多,直接连人带被抱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被推开。 郝氏已经把人引来了,才被告知上官灿先进来了。 她可是掐着时间来的,顾不上那么多,依旧将尤氏等人带进来。 见了眼前一幕,尤氏等人始料不及,全愣了。而上官灿和顾惜儿也惊着了。 来不及了,完了! 郝氏立马上前,捡起地上被撕碎的衣裳,“你们,你们……成何体统!” 她又对尤氏道:“母亲,昨夜我就说了,这小子绝不可能是秦家大小姐侍卫!他就是顾惜儿带回来的野.男人!顾惜儿这是要毁了整个顾家的声誉呀!” 上官灿将顾惜儿放回去,怒声:“你这个贱妇!明明是你对顾惜儿下药,你还贼喊抓贼了不成!” 郝氏一副震惊的样子,朝尤氏看去。 尤氏根本不信上官灿,箭步上前,掀起被褥,见了顾惜儿只着兜衣,她气得随手就扬起一巴掌。 然而,这一回,上官灿及时扼住了她的手腕,“你再打她试试看!” 尤氏没想到上官灿敢跟她动手,又见上官灿那杀气腾腾的样子,一时间竟都有 些害怕了。 “顾惜儿,你们……你们……” 上官灿想起昨夜的事情,不想让顾惜儿为难,立马放了手,却将顾惜儿护到身后去。 他对尤氏道:“你没见她动弹不得吗?她明明中毒了,你没瞧出来吗?” 尤氏这才冷静了一些,认真瞧起女儿。 郝氏却非但不慌张,眼底还闪过丝丝冷笑。 她既敢下毒,自然是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毒药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药效和时间她都拿捏得刚刚好! “母亲!” 她故作委屈,捏手帕擦泪,“您还是赶紧请个大夫来瞧瞧吧!要不,顾惜儿这么不知廉耻地躺着,只需故作不动弹,我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尤氏还未做声,上官灿就道:“好,马上去请!我就在这儿等着!” 这话刚说完,顾惜儿却在背后偷偷扯他的衣角。 上官灿只当她害怕,转过身去,认真道:“别怕,我跟你一起待着!今儿个,若没个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就算他们赶我,我也不走!” 顾惜儿却眉头紧锁,直摇头,唇齿轻.颤着,分明想哭却强忍着。 上官灿还想安慰,顾惜儿却用力拽紧了他的衣角。 上官灿视线下移,只见顾惜儿的手拽得紧紧的,分明已经恢复力气了。 这…… 药效竟这么快就过了? 可就算药效过了,也不至于查不出来呀! 上官灿仍旧镇定,转过身去,却负手身后,握住了顾惜儿的手。 他催促道:“还不 快去请大夫!多请几个!” 尤氏早瞧见顾惜儿在拽上官灿了,听了上官灿这话,她更是恼怒,“如此丢人现眼的事,你们……你们生怕外人不知道吗?来人!来人啊!” 很快,侍卫就到了。 尤氏怒声,“将这个胆大包天的yin.贼给本夫人抓起来!” 上官灿忍无可忍,直接拔剑怒指尤氏。 尤氏吓得连忙后退,奈何不了上官灿,又质问起顾惜儿:“顾惜儿,你……” 然而,上官灿打断了她,“顾惜儿今日就算不走,我也一定要带走!谁敢拦我,休怪我大开杀戒!” 他转身要抱顾惜儿,顾惜儿却道:“上官侍卫……” 上官灿怒声:“你闭嘴!” 然而,顾惜儿泪水潸然,却异常坚定:“我跟你走!马上走!” 上官灿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听了这话,却莫名的笑了,“好!好!” 他轻轻擦掉她的眼泪,道:“走,我带你吃糖葫芦去!” 说罢,他就一把将顾惜儿抱起来,扛在肩上,另一手握紧长剑,转身直面众人。 尤氏和郝氏等人都吓着了,连忙逃出来。 然而,几个护卫根本不是上官灿的对手,很快就被逼退了。 上官灿扛着顾惜儿,大步走出房门,门外又来了不少侍卫,将他们包围起来。 上官灿明明都还没真正动手,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却令人不自觉害怕。 尤氏终于怕了,“快,把侍卫都调派过来!报老爷子,快!快点!” 顾家的女儿若这么被带走,顾家的颜面就真真要丢光了。 而此时,顾老爷子正匆匆往客堂赶走。 苍炎九殿下和秦大小姐亲自登门拜访…… 第241章 姐终于来了 以穆无殇的身份名气,来顾家根本不需要引荐函,而秦晚烟上一回用的朝暮宫的引荐函,已给顾家印象深刻。 即便两人点名要见顾家的老爷子,也立马被管家请入。 此时,两人已经在客堂入座了。 那日出洛城,穆无殇休息够了,两人就换了马,一路快马加鞭赶过来。 若非遇到了两场大雨,不得不歇脚,他们怕是要比上官灿和顾惜儿还早抵达墨城。 两人本就都缄默着,这么一赶路,话就更少了。 两人之间,十多日前怎样,如今还是怎样的。 此时,秦晚烟眉头轻拢,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她一进城,就收到萧无欢要绝顾家后的消息,又找不着上官灿,只当上官灿留在顾家保护顾惜儿了。 穆无殇品着茶,高冷的眉宇间透着些许倦懒。显然,他对顾家这件事并没太大的兴致,不过是陪着秦晚烟来而已。 他瞥了秦晚烟一眼,随手将热茶递到她面前去,却不说话。 秦晚烟这才缓过神,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倒是乖乖接了茶,喝了起来。 热茶,暖身。 顾老爷子到了门口,却止步。 他仆人来报这二人登门拜访,他立马想起上官灿。只是,他还是不敢相信。 虽然上一回没见着,可秦家大小姐是公子秋的知己,必是个知书达理,文雅温柔的女子。 上官灿那种一点教养、礼数都没有的侍卫,怎么可能是她的护卫呢? 他越发坚定自己的想法 ,大步进门。 一见了秦晚烟和穆无殇,顾老爷子立马就作揖,“九殿下和秦大小姐,大驾光临,顾某,有失远迎啊!” 秦晚烟和穆无殇皆起身,回礼。 秦晚烟直接问:“顾老先生,令孙女顾惜儿回来了吗?” 语气客气,却也冷冰冰的,可谓不怒自威,令人心惧。 顾老爷子意外极了,缓缓抬起头来,这才看清楚秦晚烟的脸。 那淡漠冰冷的脸,跟她身旁以孤傲高冷著称的九殿下,那真是有得一拼了! 温文尔雅,俊逸如仙的公子秋,怎么会有这种知己? 秦晚烟又道:“本小姐令侍卫护送令孙女回来,他们二人可在府上?” 一听这话,顾老爷子更惊,“什、什么?” 秦晚烟蹙眉:“难不成他们两人还没到?” 顾老爷子有些恼,“秦大小姐,那个名唤上官灿的小子,当真是你的侍卫?” 秦晚烟立马意识到不对劲,冷冷道:“出什么事了?” “他、他……” 顾老爷子正不知道从何说起,仆人却匆忙而来,“来人,不好了,那个上官灿又来了,他,他……” 秦晚烟和顾老爷子同时看过去,一个不悦:“到底怎么回事?” 另一个怒声:“他还敢来?” 仆人这才发现有客人在,不敢说了。 秦晚冷声,“他什么?说!” 仆人还从未见过气势如此强悍的女子,吓得更不敢开口。 顾老爷子道:“这是他家主子,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仆人 怯怯看了顾老爷子一眼,还是不敢。 顾老爷子也气着了,“快说!” 仆人这才硬着头皮,道:“他、他一早闯入惜儿小姐的闺房,跟小姐……跟小姐干了苟且之事,被尤夫人等人撞见了,竟要强行掳走小姐!” “什、什……什么!什么!” 顾老爷子瞬间一口气堵上心口,不上不下,差一点点点就缓不过来。他眼前一阵黑一阵白,突然给倒了下去。 幸好仆人及时搀住:“老爷!老爷!” 秦晚烟则更加不安,她就算相信太阳会打西边出来,也绝对不相信上官灿会干出这种事来。 她怒声:“人在哪?带路!” 顾老爷子靠在仆人怀里,硬撑着最后一股劲儿,深呼吸着,“老夫、老夫……老夫亲自带你们过去!岂有……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仆人搀着顾老爷子在前,秦晚烟和穆无殇走在后头。 很快,他们就来到后院。 只见院里,上官灿单手坑着顾惜儿,另一手持剑,正跟一群侍卫厮杀。而顾惜儿,整个人被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小节冰清玉洁的小腿和小巧赤足,却足以令人浮想联翩。 秦晚烟再镇定的人,见了眼前一幕,也都目瞪口呆了。即便是穆无殇,也都拢起眉头。 这是闹哪一出? 顾老爷子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些冷静,见状,心口又一次堵了。 他张着口,颤着手指着上官灿他们,却说不出口,吓得仆人连忙帮他顺气。 秦晚烟大步走过去,怒声:“都给我住手!” 一时间,众人全看过来。 上官灿一见着秦晚烟,立马放下长剑,一时间所有的愤怒全化成了委屈,而所有的委屈只化做一声低喃,“姐……” 只是,他没有收剑的意思,仍旧紧紧握着,似随时都会重新提起。 侍卫们却都没有放下剑,都戒备地看着秦晚烟。 秦晚烟没将他们放眼里,冷着脸,只大步往前走。 穆无殇走在她身后,两人的气场,足以将周遭众人震慑得自行后退。 秦晚烟一手握住上官灿的手,另一手夺下他的剑。 她朝顾老爷子看去,冷冷道:“本小姐的侍卫,若真干了这荒唐事,本小姐亲自宰了他!若是有人陷害污蔑,这委屈,本小姐要他加倍偿还!” 说罢,将上官灿的剑狠狠掷过去,就刺在顾老爷子面前。 顾老爷子毫不知情并不心虚,却也莫名地怔了下。 而一旁的尤氏,已然震惊,喃喃自语:“这,这莫非就是秦家大小姐。那小子……那小子真是她的侍卫?” 郝氏最是心骇,她也没相信过顾惜儿和上官灿,一直都只当上官灿是顾惜儿从江湖上带回来的猪朋狗友。 今日,她也没想把上官灿算计进来,是上官灿自己闯进来的,她才将计就计的! 怎么办? 郝氏心慌了。 这时候,尤氏却走出去,气愤道:“秦大小姐,没想到这小子竟真的是你的侍卫。昨夜,是我们误会他了 ,可是,他今日所为,乃本夫人亲眼目睹!本夫人原想来劝劝女儿,哪知一进门竟见他……” 尤氏没脸往下说,气得眼眶都红了,缓了一会儿,才继续道:“秦大小姐,你、你……你让他们回屋去,你好好瞧瞧我女儿,瞧瞧她是什么样子!还有屋内……屋内那衣裳!” 秦晚烟并不着急进屋,只冷冷道:“能不能来个人,把事情经过说详细,说清楚来?” 郝氏听了尤氏的话,心定了不少,又想起自己用的药不留痕迹,她犹豫了片刻,走了出来。 “秦大小姐,我是惜儿的长嫂,也目睹了此事,我来说吧!” 第242章 还扛着人作甚 秦晚烟早就注意到尤氏身旁这个鼻青脸肿的少.妇,且一眼看出那些伤并非摔的,而是被打的! 她好奇,却不动声色,等着郝氏说。 郝氏还未开口,就先哭了,一边拿着手帕掩面拭泪,一遍说。 “秦大小姐,你这护卫,昨夜同顾惜儿回来,两人拉拉扯扯,不成体统。我和我家相公撞见,责骂了他们几句,他们俩竟联起手来,上官灿守着门,教唆顾惜儿打我,还将我相公刺伤!” 说到这里,上官灿就沉不住气了,“你说谎……” 秦晚烟又冷又凶:“闭嘴!” 上官灿恨恨的,却还是先乖乖闭嘴了。 郝氏并不了解秦晚烟的脾气,见状,心想,这上官灿估计也就是一普通的侍卫,而秦大小姐这态度看,基本是不信他的。 她惶恐的心,更加镇定了。 她继续道:“顾惜儿平素不学无术,经常偷偷离家四处玩乐,惹是生非。她说她跟着秦大小姐,一道寻找杀父仇人,这着实难以令人相信呀!加之,他们二人昨夜的行径,所以,我们真的难以相信他们,也就误会了上官灿的身份。” 她轻叹了一声,竟反问起秦晚烟:“秦大小姐,若换做是您,您可会相信他们?” 秦晚烟不置可否,只冷冷道:“然后呢?” 郝氏还是怯的,连忙又道:“昨夜,朝暮宫主萧无欢又来顾家行凶,且撂了狠话,要.我顾家绝后。这上官灿,竟说凶手未必是萧无欢 ,竟还、还说……” 全场一片寂静,顾家的人,一个个都绷着脸。 郝氏吐了口浊气,说下去,“他竟还说我顾家绝后是活该!还想带走顾惜儿!这丫头不答应同他一块走,他便自己逃了!我们,原以为这丫头还知道廉耻,也以为这小子不敢来了!哪知道,他今早竟偷潜入顾惜儿的闺房,同顾惜儿……同顾惜儿干了苟且之事,还想强行将人掳走!” 郝氏拼命地挤表情,又是委屈又是愤慨,心想着,秦晚烟也总该着急,总愤怒了。 然而,秦晚烟一点表情都没有,只道:“刚刚的事情,说详细来!” 郝氏道:“我奉母亲的命令,给这丫头送早膳。可惜,她滴水不进。我当嫂子的,于心不忍,便同母亲和邀上几位姐妹,想一道来劝劝她。的。哪知道,就撞见上官灿抱着她,她……她衣不蔽体,塌上还有一件撕碎了的外衣!” 她说着,朝仍被上官灿扛着,至今一动不动的顾惜儿看去,故意道:“就这么掳走,天知道,他们还想去做什么!” 这话说完,全场依旧极静。 顾家人的脸色越发难看,上官灿的脸色也更差!至于躲在被褥里的顾惜儿,可想而知,该有多难堪。 秦晚烟却还是面不改色,“还有其他要说吗?” 郝氏哽咽道:“当说的,不当说的全都说了,顾家的脸今日是丢光了呀!” 秦晚烟终于朝上官灿看过来了,冷漠的眸子浮 出怒意。 上官灿一腔的话,恨不得全吐出来。 秦晚烟却训斥道:“本小姐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你还扛着人作甚?还不把人送回屋去!” 上官灿不知道为什么秦晚烟不让他说话,他还是继续忍着。 他将顾惜儿送回屋后,带上门,才走过来。 不仅郝氏,几乎所有顾家人,都认为秦晚烟这个当主子的要发飙了。然而,秦晚烟却抽了上官灿的剑,走到房门口,等着。 众人都不解。 秦晚烟催促,“顾惜儿,换好衣裳就赶紧出来。” 顾惜儿一直在哭,却不是躲着哭,而是一边换衣裳,一边忍不住落泪。 做不到不掉眼泪,并不代表,她不坚强! 纵使再耻辱,她也敢走出来。 她一换好衣裳,立马开门走出来。而这瞬间,秦晚烟突然将长剑丢去,“接住!” 顾惜儿来不及思考,伸手接住了长剑。 顾惜儿不解,“烟姐……” 众人更不解,秦晚烟却道:“诸位,看清楚了吗?顾惜儿惯用的是是左手!” 除了专门为顾惜儿修改过剑法的上官灿,其他人都诧异。即便是顾惜儿的生母尤氏,竟也不知道顾惜儿是个左撇子。 众人都不太相信,可是,秦晚烟如此突然地将剑丢过去,顾惜儿是假装不了的。 秦晚烟问道:“顾惜儿,你惯用的是左手,对不对?” 顾惜儿不太敢看母亲和爷爷,却还是点了头,“是,我自小就是左撇子!只是……用剑才用左手 ,写字画画用的还是右手。” 众人都不可思议。 顾老爷子道:“你,你竟一直瞒着!” 顾惜儿抬眼看去,终是忍不住,问道:“说了,你们岂不更不喜欢我?” 左撇子的孩子,学习一般的书法作画就有不小的难度了,何况是面对顾家特有的一套书法和画术? 她根本学不会。 她瞒着,用右手写右手画,写不好画不好,那是后天的废材。 若说了,那就真真是天生的废材了!保不住都不配当顾家的女儿,早被送走了。 否则,爹爹也不会帮着她瞒了。 顾惜儿看着母亲,突然笑了,“我爹爹知道,你不知道!你就只知道,我不如叔伯家的姐姐们,给你丢人了!” 尤氏一时无话。 顾老爷子眉头紧锁。 郝氏却提醒道:“秦大小姐,如今也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吧?你方才说了,你的侍卫若真干了见不得人的事,你会亲自处理!你可别说话不算数!” 秦晚烟还未做声,上官灿就反应过来了,他道:“顾惜儿,快,快去把你的剑取来!” 顾惜儿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连忙进屋去把剑取来。 秦晚烟抽出长剑,道:“一般的剑为双刃,身直,头尖,横竖可伤人。但是,顾惜儿这剑是一把单刃剑!” 话到这里,郝氏的脸色已经变了。 秦晚烟朝顾老爷子看去,继续道:“对于单刃剑的而言,左手持剑和右手持剑,刺出的伤口,那是不一样的!顾老先生 ,还劳烦,请个大夫过来,认真瞧一瞧令长孙的伤口!” 第243章 她将来的日子 秦晚烟的话一说完,全场寂静。 郝氏紧紧攥手帕,看着秦晚烟,忍不住心生畏惧。 她原本还胜券在握,怎么都没想到事情突然就反转了。 秦晚烟明明只听她一人说,并没有给上官灿和顾惜儿说话的机会,居然能一下子就揪出关键的破绽来! 要知道,这破绽,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顾老爷子面色复杂起来。 秦晚烟不悦,“怎么,顾老先生就只愿意听信长孙和长孙媳的片面之词,连给这小孙女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都不愿意吗?还是……不敢?” 顾老爷子立马回答:“老夫……老夫岂会不愿意?又岂会不敢? 来人,传大夫!” 他转身要走,又回过头来,“诸位,一道过去,瞧个明白!” 然而,秦晚烟却冷笑:“这么简单的事,交给大夫便可。另一件事,关乎顾惜儿的名节,更需要诸位好好瞧个明白!” 一听这话,郝氏更惊。 然而,她还是安慰自己。她用的药,绝对不会有破绽!她现在要做的就冷静,在大夫下结论之前,赶紧想出个好理由,把剑伤的事,圆过去! 哪知道,秦晚烟却冷冷朝她看过来。那眸光犀冷如利剑,而说出来的话更是犹如单刀直入。 她道:“郝氏,你趁送早膳的机会,强行给顾惜儿下的药是须弥丸吧?” 郝氏怔住了。 别说这个女人没问过顾惜儿和上官灿,就算是问过,也不可能知晓她用的毒药名呀! 她随即摇头,“秦大小姐,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懂!我不懂!” 秦晚烟嘴角泛起冷笑,“你不知道没关系,大家知道就够了。” 她说着,取出两颗药丸来。 “诸位,这便是须弥丸了,属迷魂软骨一类的毒药,可使人短时间内迅速失去所有力气,服用多了,甚至意识都会丧失。但是,恢复得也极快。一恢复,药效尽散,就如同没中过毒一样!” 听到着,郝氏终于忍不住了,“既没有证据,你如何证明我下过这种药?秦大小姐,你分明是污蔑我!” 秦晚烟冷眼看去,“你急什么?” “我,我……”郝氏一时间无话。 秦晚烟道:“药效尽散,脉象看不出来,但是药可以试出来!” 众人都不解,郝氏则不相信,忍不住又出声:“秦大小姐,你,你分明是胡扯!” 秦晚烟突然上前,一把掐住郝氏的下巴,逼她张口,将药丸喂入! 动作之快,郝氏都把药吞了,才反应过来要挣扎。 迟了。 瞬间,郝氏就失去了力气,突然跌跪在地上。 秦晚烟亲自将她搀起来,郝氏却像是瘫了一样,靠在秦晚烟身上,面露惊恐。 众人皆惊,顾老爷子怒声:“秦大小姐,有话好好说,你这是作甚!” 秦晚烟道:“刚刚说了,试药!诸位,瞧见了这药效了吗?顾惜儿若中了此毒,任郝氏怎么欺负,能奈何?” 尤氏怒声:“你,你这般试药?如何能 服众?” 秦晚烟道:“用过须臾丸的人,三个时辰内若再服一次,并不会有任何症状。顾惜儿有没有服用过,再服一次,便知晓。” 她说罢,冷不丁推开郝氏。 郝氏摔了出去,“嘭”一声面朝地。周遭的人想扶都来不及,而她疼得瞬间清醒,奈何动弹不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秦晚烟将另一颗药丸递给顾惜儿。 她都还未开口,顾惜儿就拿了药丸,一口吞下。 众人虽然无法接受秦晚烟这做法,却还是盯着顾惜儿看,忍不住紧张起来。 然而,许久,顾惜儿都没有反应,一直好端端地站着。 时间渐逝,众人越发安静,也越发震惊,没想到顾惜儿真的被下药了! 按郝氏刚刚详细说的,今早有机会对顾惜儿下药的,还真就只有郝氏了! 顾老爷子和尤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郝氏早被婢女搀起来,鼻青脸肿的脸再次挂彩,至今赖在婢女身上,一动不动的。 秦晚烟不急,耐着性子,盯着郝氏看,掐着时间。 时间一道,她就冷冷提醒:“郝氏,药效退了,你该有力气同大伙说实话了吧?” 郝氏已经彻底慌了,根本不敢动弹,就恨不得自己真的昏迷过去,一直都不要醒! 她费尽心思,一直为顾惜儿准备着的毒药,居然会二次服用就无药效!这么大的破绽,为什么买药给她的人没有告诉过她! 为什么! 终于,顾老爷子怒声:“郝氏,说话!” 郝 氏瞬间吓出一身冷汗,脑海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却也铁了心,装死! 这时候,大夫人却过来了。 “顾家主,就长少爷的伤口看,是被单刃剑所伤,用剑者为右手持剑,而且,看那力道,应该不是个练家子。” 话音一落,整个院子就寂静无声了。 真相,已然大白! 尤氏气红了眼,顾老爷子握紧了拳头,怒不可遏。 他们二人,包括顾家其他人全都只盯着郝氏看,都气愤,很快有人怒骂,指责。 然而,那么一大家子,此时此刻,竟无一人朝顾惜儿看来,无一人关心顾惜儿的心情。 顾惜儿却捂着嘴,明明想哭,却拼命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秦晚烟瞥了她一眼,凤眸儿闪过一丝冷躁。 她怒声,“如此破洞百出的算计,本小姐只听郝氏一片谎言,都听得出端倪!你们是瞎了还是聋了?” 顾老爷子和尤氏等人,这才都看过来。 秦晚烟骂道:“顾老爷子,你昨夜但凡给这小妮子有一丝丝的信任,也不会有今日的事!尤氏,你不信任本小姐的侍卫,没关系,可你今早捉奸在场,但凡对你女儿的人品有一丝丝了解,也不至于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 顾老爷子和尤氏面色尴尬,别说顾老爷子这一家之主,就是尤氏,也不曾被人这么训过。 顾老爷子羞恼,都说不出话了。 尤氏则有些恼羞成怒,道:“秦大小姐,你为顾惜儿澄清,我等感 激不已。只是,此事终究是顾家的家事。顾惜儿这丫头平素如何,你也未必清楚。本夫人和老爷子该怎么做,我二人心中自是有数。” 她特意朝穆无殇走过去,客气地道:“九殿下,想必您登门拜访,是有要事相商,客堂请吧。” 这潜台词,秦晚烟管太多了?让穆无殇管一管她? 穆无殇瞧了秦晚烟一眼,不动声色。 秦晚烟的凤眸彻底冷了,“好,顾惜儿是你们的人,怎么管是你们的事!” 一听这话,顾惜儿瞬间崩溃了,呜呜地哭了起来。 就母亲这态度,她完全可以预见,郝氏哪怕被重罚,都不会被赶走,长兄顶多被罚几天,而她怕是永远都走不出这个家门了!她将来的日子…… 上官灿急了。 然而,秦晚烟却将他拽过去,冷冷道:“这小子,是本小姐的人,他在这里受了委屈,毁了声誉,乃至影响到本小姐名声。顾家,打算如何给本小姐交代?” 第244章 九殿下你满意吗 一听秦晚烟的话,顾惜儿和上官灿都愣了,一个立马又哭了,另一个则笑了。 不管是哭的,还是笑的,都可傻可傻了。 就知道,烟姐不会不管他们的! 尤氏一时有些理亏,迟迟说不出话来。 顾老爷子终于出声了,却是对穆无殇说的,“九殿下,此事误会颇大,也确实责任在我顾家。老夫,给您和秦大小姐,陪个不是。对不住了!” 说着,他后退一步,朝他们二人作了个揖。 尤氏还是识相的,立马跟上,福身,以示歉意。 穆无殇原本还不动声色,一听顾老爷子的话,那双高冷的桃花眼立马就浮出不悦。 他冷冷问道:“损了本王未婚妻的名声,一句对不起就想了事?顾老先生,在你眼中,本王就这么好欺负的?” 这下,顾老爷子吓着了,而尤氏怔了。 原以为九殿下不会为一个小侍卫,真跟顾家闹下去。万万没想到,他的态度,比秦大小姐还强硬! 从一个小侍卫的声誉,上升到秦晚烟的名声,进而变成到欺负九殿下。 这是明显没打算息事宁人,大事化小,而是要寸步不让,深究到底呀! 尤氏终于意识到,这件事不单单是家务事了。 顾老爷子也终于真正急了。朝暮宫的麻烦才刚刚开始,又惹上九殿下,顾家的人脉再广,也应对不过来。 最关键的是,眼下这件事,顾家没理,丢人呀! 顾老爷子连忙道:“九殿下,老夫不是这个意 思?老夫自是要严惩长孙和郝氏,以示歉意的!” 他说罢,当机立断,“来人,待大少爷伤愈,按家法处置,将他关入思过堂,每日抄写家法,思过守孝,三年内不得外出!将郝氏贬为妾侍,一并关入思过堂!” 这话一说完,还装晕的郝氏立马起身,下跪,“祖父,您不能这么做!我知错了!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祖父,你看我的父亲的面上,饶了我这一回吧!” 顾老爷子不仅气愤,更加失望:“你还有脸提你父亲!你和世鸣太令人老夫失望了!你父亲若知晓此事,定是……” 话还未说完,郝氏突然“啊”一声,痛叫起来! 她按着自己的双膝,面露惊恐,“我的膝盖!好痛啊!啊……啊……” 她突然抓挠起双膝,乃至小腿。 双膝,突然之间仿佛生出了万千蚂蚁在啃咬她,又瘙痒又疼痛,且不断向下蔓延至小腿,越来越剧烈,简直难以承受。 不过片刻,众人都还惊着,郝氏就撑不住倒在地上,疯狂抓挠双腿,“好痛,我的腿!救救我……救命……”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怎么回事。 尤氏问道:“你,你到底怎么了?” 上官灿怒目看着,忍不住出声,“我看她是装的吧!哼,今儿个,她就算是装死,也没用!” 顾惜儿吸了吸鼻子,立马点头应和,“对,她就是装的!” 郝氏却哭得更大声:“我受不了了!我没有装 ,我没有!救命啊……救命啊!” 疼痛瘙痒之后,双腿竟灼烧起来,让她更加难以承受。她已经不抓挠了,拼命地捶打,就恨不得砍了双腿。 “祖父!母亲……救救我……救救我……” 尤氏有些急了:“怎么会突然这样?” 顾老爷子不敢耽搁,“来人,找大人!” 这时候,秦晚烟才出声,淡漠而不屑,“不必找了!她中了毒,本小姐下的!” 一时,众人全都看过来,连上官灿和顾惜儿都震惊,别说是顾老爷子他们了。 唯有穆无殇嘴角轻泛,似心中有数。 顾老爷子质问道:“你、你何时下毒的?” 秦晚烟轻哼,“方才的药丸,根本不是须弥丸!不过是外表相似罢了! 顾惜儿服的是益神丸,解郁,顺气,舒心;郝氏服的为殷刹丸,浑身乏力之后,双腿如毒蚁啃噬,瘙痒,疼痛,灼烧,而后双腿皆废,从此不会再有知觉。”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原来,秦晚烟并没有办法试出须弥丸! 她耍了郝氏,让郝氏不打自招了! 上官灿和顾惜儿双双露出佩服的眼神,他们就算是想到了这个法子,也做不到像烟姐方才那般镇定啊! 顾老爷子和尤氏等人,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虽然极其不认可她这种手段,可心里头却忍不住佩服。 顾老爷子和尤氏都重新审视起秦晚烟。 这个女人,能与公子秋交好,能得青冥阁举荐,能得九殿下宠爱,真真 不简单啊! 郝氏这才恍然大悟,可是,她已经顾不上愤怒了,满脸,满心全的恐惧! 此时此刻,她双腿的灼烧感已经渐渐地在消失了。她都分不清楚,到底是灼烧感在消失,还是她的双腿在失去知觉。 她看着秦晚烟,呜呜地哭了:“不,不……” 秦晚烟这才朝她看去,居高临下,“你选的须弥丸,是好东西,就算把天下第一毒师韩慕白请来,也未必能查出蛛丝马迹!只可惜,你的脑子不是个好东西!” 郝氏抓紧自己的双腿,就这一会儿的时间,她的双腿竟已经完全感知不到疼痛了。 她嚎啕大哭起来,“我错了!我错了!秦晚烟,你放过我一回吧!求求你,给我解药!救救我!” 秦晚烟没再搭理她,而是朝顾老爷子看去,“顾老先生,你顾家的家法处置,那是你顾家的事,不算对本小姐的交代。她这双腿,才算!” 这是……不打算给解药了? 顾老爷子和尤氏面面相觑。 顾老爷子正要开口,秦晚烟却转头背后的穆无殇看去,“九殿下,这交代,你可还满意?” 十多天来,秦晚烟一直幽怨着,就没好声好气主动跟穆无殇说过一句话。她突然这么问他,分明是不爽顾家刚刚把他搬出来。 穆无殇挑眉看她,竟不顾在场众人,轻笑,“烟儿满意,本王就满意。” 秦晚烟立马蹙眉,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都有些后悔,不该较劲问他了。 这什么场合,他笑什么笑? 众人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样子,一个个的表情那叫一个复杂。顾老爷子到了嘴边的话,终是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唯有郝氏呜呜地哭着,不停的求饶。 然而,这时候,仆人却匆匆跑来,“老爷,郝氏家主求见!” 郝氏一听这话,哭声戛然而止,“父亲!我父亲来了!” 她突然大喊起来,“我要见我父亲!你们欺人太甚!我要见我父亲……” 第245章 要她屈尊下嫁吗 郝家乃墨城望族,男习武女学文,以文武双全著称,只是,武远胜于文,在武林地位不凡,刀法自成一流派。 郝顾两家也算是世交。 郝氏擅诗赋,文采在郝家算是出众的,然而到了顾家就显得平庸。加之庶女出身,所以只嫁给了顾家的庶子。 她口中那个学富五车,爱慕者诸多的哥哥,乃郝家嫡子,且是唯一的嫡子。 她如此算计顾惜儿,一来是为讨好哥哥,二来也是为了巩固娘家和夫家的姻亲关系。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已经豁出去了,怒目看着顾老爷子,质问道:“祖父,顾家家法之外,你们要罚我的罪,是否当告知我娘家一声?” 顾老爷子一脸为难,他当然知晓郝家和眼前这两尊大佛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 可是,这么大的事,家法之外的处置,他顾家确实该给亲家一个交代。 否则,郝家闹起来,丢的还是顾家的脸。毕竟,这件事他和尤氏两个当家人,都有过错。 尤氏低声提醒:“父亲,您昨夜放出消息求援,郝家主怕是为朝暮宫一事来的。” 顾老爷子心中有数,更是为难。 郝家主是来帮忙的,可若知晓了郝氏的事情,还能真心帮忙吗? 他必须想个法子,既不开罪九殿下和秦晚烟,又不跟郝氏闹翻,还得维护者顾家的声誉,今日的事不能外传! 要知道,顾家的声誉若毁了,失去了天下读书人的 崇拜和敬仰,不必萧无欢下手,顾家都会自毁的! 顾老爷子朝秦晚烟看去,权衡了片刻,道:“秦大小姐,郝氏虽是我顾家孙媳,可也终究是郝家的人。老夫能用最严厉的家法处置她,只是,您废她双腿,老夫……老夫跟郝家交代不了呀!” 秦晚烟何等聪明,一听就知道这老爷子的心思。 她冷笑道:“怎么,你顾家孙媳在顾家犯了错,你想让本小姐跟郝家去讨交代?” 顾老爷子面露尴尬,“秦大小姐,这事……” 这时候,一个愤怒的声音却突然从一旁传来,“郝玉箐,你这个胆大妄为的不孝女!为父今日非亲手打死你不可!”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大步流星走过来。 他年仅五十,蓄着八字胡,身材高而瘦削,明明腰配双短刀,却着一身儒装。既像是习武之人,又像个斯文的先生。 只是,此时此刻,他吹胡子瞪眼,满脸愤怒,一点儿都不文雅。 此人,正是郝家家主,郝氏郝玉箐的父亲,郝西远。他身旁跟着一个婢女,乃郝玉箐的陪嫁丫鬟。 无疑,这丫鬟先去通风报信了。 郝西远一走近,就抽刀。 众人都被吓着了,纷纷后退,顾老爷子连忙上前,拦下他,“贤侄!有话好好说,莫要冲动!” 郝西远怒气冲冲,“顾老,您不必劝我,也不必隐瞒!晚辈都听丫鬟说了!这个不孝女如此蛇蝎心肠,干出这种没脸没皮 的事,都是晚辈教女无妨!给顾家丢人现眼了!晚辈废了她,今日就将她带离顾家!” 带她离开顾家?? 郝玉箐若被带离顾家,今日的事情必定会马上闹得满城风雨,是是非非,谁说得清楚! 这看似深明大义,实际上是威胁! 顾老爷子更急了,连忙道:“贤侄先冷静冷静。” 秦晚烟和穆无殇都不动声色,旁观着。 聪明如他们,都一眼看出郝西远的伪善!郝西远若真的是深明大义之辈,顾老爷子还会这么紧张? 这时候,郝西远假装一副不经意的样子,朝秦晚烟和穆无殇看了过来。 他连忙收了短刀,抱拳作揖,“想必这二位便是九殿下和秦大小姐了,久闻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失礼失礼!在下怒火攻心,气坏了,怠慢了二位,还望恕罪啊!” 穆无殇高高在上打量了他一眼,一声不吭。 秦晚烟冷着眼,也不说话,等着看他表演。 郝西远也不尴尬,眉头紧锁,“九殿下,秦大小姐,我这逆女,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废她双腿岂够给二位赔不是?我这便废了她双手,亲自将她带离开顾家,以此谢罪!” 这话说完,真又拔刀,朝郝玉箐走去。 郝玉箐吓得都结巴了,“父、父亲,你、你……” 秦晚烟和穆无殇都还未做声,顾老爷子却先急了,再次来拦,“贤侄,不可不可!废她双腿已经足够她反思一辈子!按我顾家家规,还 没道休妻的份上!” 郝西远坚持:“就算你顾家不休妻,我郝家也没脸将这种女儿留在顾家!” 顾老爷子更急。 就这样,两人你推我拦,僵持不下。 秦晚烟和穆无殇依旧看戏,眸子犀冷,心照不宣。 郝西远一边跟顾老爷子僵着,一边余光朝秦晚烟和穆无殇瞥过来。 没一会儿,他就道:“顾老,你放心!废了这逆女,给秦大小姐和九殿下交代了!在下,也会给惜儿小姐一个交代!惜儿小姐如今清白已毁!她的婚事,我郝家负责到底!我那嫡长子至今未婚,他性情豁达,也不计较,他们俩倒是般配!” 秦晚烟眸光却骤冷! 原以为郝西远是想拿顾惜儿的声誉,来威胁他们,万万没想到竟是打了顾惜儿的主意! 然而,顾老爷子倒是冷静了些。 他原以为郝西远是在威胁他,逼他跟秦晚烟求情,让秦晚烟放过郝玉箐。没想到,郝西远是瞧上顾惜儿的婚事了。 如果把顾惜儿嫁去郝家,郝家能不把这事闹得满城风雨,他倒是愿意的。 他朝顾惜儿看了过去:“惜儿的清白……” 顾惜儿慌了,立马躲到秦晚烟背后去,“我不要!我死也不要嫁给他!” 上官灿亦恼,“郝家那长子,都三十几了,双腿皆废,一事无成,成日就知道卖弄文采!顾老爷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顾老爷子脸色微变,没做声。 秦晚烟的凤眸却缓缓眯起。 然而,郝 西远却怒目朝上官灿看来,“你这护卫怎么说话的?我儿一表人才,文采过人,不容你这般污蔑!惜儿小姐的身子是被你瞧见的,难不成,要她屈尊下嫁你这个小侍卫不成?” 第246章 情话,你们幼稚 事发至今,一直顾着争执,顾惜儿和上官灿都没有时间冷静下来,细想这件事。 听郝西远说得这般直白,两人几乎同时回忆起方才那一幕。 上官灿的耳根子一下子就红了,他几乎快把她看光.光了! 顾惜儿则连双颊都红了,她几乎快被她看光.光了!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对方,却立马回避。 上官灿彻底慌了,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最最重要的事不是跟顾家斗,也不是跟郝家争,而是……他得对顾惜儿这小妮子负责一辈子!! 换而言之,他必须娶她! “娶”,“负责一辈子”这些字眼,对他来说,太陌生太陌生了!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种问题。 他紧锁眉头,不自觉挠起脑袋,眉头渐渐紧锁。 顾惜儿又朝上官灿看来,见上官灿这幅样子,心下失望,可更多的却是自嘲。 他只是一个小侍卫,他也是受害者,他哪敢娶她呀! 她竟然会抱有希望,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她低下了头。 一旁,秦晚烟虽然无比恼怒,却还是冷静的。她最讨厌的就是在婚事上强人所难,强扭不甜瓜! 她迟迟没有做声,就看着上官灿和顾惜儿两人。 众人见状,却都误以为上官灿被郝西远骂怂了,越发轻蔑他。 尤氏轻哼:“就算屈尊下嫁,他也不敢娶吧!” 郝西远更加不屑,“小子,下一回说话前,先好好掂掂自己的分量,免得贻笑大方!” 上官灿根本没有在听 ,沉浸在自己的思索里,做着选择。 顾惜儿却听不下去,她握了握拳头,鼓足勇气,怒声。 “郝家主,上官侍卫说的没错!你儿子就是个废物!一个跟你一样伪善又自以为是的废物!我不嫁给他,是因为瞧不上他!至于上官侍卫,我也不会嫁!不是瞧不上,而是他没有义务,对我负责!” 她说着,突然后退,拔了长剑,抵在玉颈,怒声:“我最后说一次,我死都不会嫁!” 众人皆惊,上官灿却想清楚了,猛地抬头看去,“我娶!顾惜儿,把剑放下,我娶你!马上就娶!” 顾惜儿泪水直流:“上官侍卫,你不必为难。今日,你不是辱了我的名誉,你是……你是救了我。你不必负责,反倒是我……我该谢你的!” 她眼眸里明明焕着泪光,却好似星光;哭腔明明哽咽发颤,却仍旧坚强。 她也想清楚了,“上官侍卫,你救我一次,便是救我一辈子了。你不必再救我了。这辈子,我是报答不了你了,下辈子……” “别动!” 上官灿急得冲过去,“顾惜儿,我不是救你!我,我……” 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思索片刻,直接问了,“顾惜儿,你有没有心上人?” 顾惜儿仍旧后退,只摇头。 上官灿立马追问:“我,我的意思是,你……你有没有非嫁不可的人?” 顾惜儿还是摇头。 上官灿暗暗松了一口气,“那你让我对你负责好不好? 我答应护你回来,保你好好的。可惜,我没办到!我刚刚在想,万一,你有心上人,你有非嫁不可的人,我、我就真害惨你了,我就罪该万死了!可是,就算罪该万死,我也要娶你!” 他深吸了一口气,越发认真,“顾惜儿,既然……既然你没有非嫁不可的人,那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再护你一次!这次,让我护你一辈子,可好?” 顾惜儿怔住了, “我,我……” 她万万没想到,他刚刚想的这些问题。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是想哭,只是,她还是撑着。 认真问:“上官侍卫,那你……那你可有心上人?可有非娶不可的人?” 上官灿立马摇头,“没有!” “哐当!” 顾惜儿的剑落地,她突然扑向上官灿,抱住他,呜呜地大哭,“那我,那我没有害惨你,也没有罪该万死,对不对……” 听了这番话,众人都愣了。 这才意识到,这两人根本没把众人的反对和轻蔑放心上,最在意的是对方的意愿。 上官灿拥住顾惜儿,安慰道:“你别哭,别哭……我给你买糖葫芦,你别哭了好不好!” 顾惜儿却哭得更大声了。 上官灿更急,大声道:“你别哭了!我一大早去买糖葫芦,我就是怕你哭!早知道,我不去买了,我早点来也没这么多破事了!” 顾惜儿愣了下,似意外,又似被吓着。 埋头在他怀中里,又哭了。 上官灿不 敢大声了,只小声安慰:“别哭了,没事的,我会娶你的,我愿意娶你的!你相信我……” 全场,一片寂静。 郝西远父女和顾家等人全盯着他们两人看,一个个的表情那叫一个无法形容。 秦晚烟也看着他们,非但气消了不少,嘴角还不自觉轻泛,却低声嫌弃道:“真是幼稚!” 很快,她就认真问:“上官灿,你想清楚,当真要娶?” 上官灿回头看来,心中明白秦晚烟的话外音。 秦晚烟在提醒他,以什么身份娶,何时娶,怎么娶,都得考虑清楚。 他放开顾惜儿,作揖道:“自是当真要娶,非娶不可!婚事,还请主子为属下做主!” 他的自由在烟姐手上。 当初烟姐答应留他当侍卫时就说好了,一旦留下,没有她允许,不可公开身份。 上官堡的堡主令,也在烟姐手上。 见那令牌可号令整个上官堡,乃至整个武林,是他哥哥闭关之前,交给烟姐代管的。 他的话外音,一切全由烟姐做主。 秦晚烟心中有数,“好!” 话音一落,尤氏头一个恼了,“秦大小姐,他们……他们胡闹!你莫非也想跟着他们……跟着他们胡闹不成?” 顾老爷子也无法接受,这一回,他不觉得理亏,也不忌惮了! 他质问道:“秦大小姐,郝氏双腿已废,顾家该给的交代都给了!顾惜儿的婚事,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顾家好歹位列十大家族之列,百年 书香门第,堂堂顾家嫡女,绝对不会下嫁一个小侍卫!老夫,绝不答应!” 秦晚烟火了:“小侍卫小侍卫!小侍卫怎么了?” 第247章 滚去乌龟配王八 小侍卫怎么了? 孤老爷子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小侍卫、小侍卫……就算是你秦大小姐的侍卫,也高攀不起我顾家嫡女!” 秦晚烟轻哼:“给本小姐听清楚,哪怕是本小姐的小侍卫,也不你顾家高攀得起的!本小姐会允诺这桩婚事,看的顾惜儿这个人,不是你顾家的面!别再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你,你……” 顾老爷子气得差点喷.血,“你!” 尤氏气愤道:“秦晚烟,合着,你今日是来我顾家抢人的不成?就不怕,传出去,让天下人非议吗?” “我不怕!” 秦晚烟轻哼,“你怕吗?” 她补充道:“顾惜儿以死相逼,你当母亲的宁可她死,都不让她嫁!这事,传出去,你怕天下人非议吗?你怕她爹爹泉下有知,来找你问罪吗?” “你!你……” 尤氏也彻底气坏了,和顾老爷子一样,一口气不上不下,完全说不出话了。 顾家其他人,一个个学识过人,能说会道,却无一人敢站出来跟秦晚烟怼。 郝西远虽没被怼,却也觉得颜面尽失。 只是,他也不敢跟秦晚烟硬杠,他朝顾惜儿看去,劝说起来。 “顾惜儿,嫁入我郝家,本家主可承诺你百万金聘礼,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他还未说完,秦晚烟就笑了:“本小姐的小侍卫娶妻,自是万万金聘礼,十六抬大轿,本小姐亲自为媒,九殿下主婚!” 穆无殇不语,只嘴角微勾。 郝西远看了看秦晚烟,又看了看穆无殇,脸上越发挂不住了,却还是克制的,毕竟,他比不上,惹不起。 他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恨意,面上依旧和和气气的,“秦大小姐,您消消气!消消气!这事,全怪我那逆女,只是,直到如今,也不能意气用事呀!” 他叹了口气,才又道:“您的护卫,您有心护着,我郝家自是比不上,也不敢比!只是,您袒护自家护卫,也总得心疼心疼这不谙世事,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您细想想,您护得了他们一时,也护不了他们一世呀!顾惜儿嫁的是上官家,终究不是秦家。您总不能还管到上官家里去?所谓龙配龙,凤配凤,得门当户对,不是?” 他停了下,见秦晚烟有在听,才放心。 他连忙又道:“其实,他们对犬子真真是误会极深,犬子心气是高了些,可断断不似他们说的那般不堪,犬子在墨城的名声,秦大小姐大可派人打听打听!顾惜儿嫁给犬子,绝对不委屈!在下给您保证,她若受了委屈,您唯在下是问!” 秦晚烟挑眉看着他,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龙配龙,凤配凤……” 她一时想不起了,这话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郝西远却窃喜,心想,这秦晚烟还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他这一招是见效了! 他立马劝起顾惜儿,称呼都改了。 “惜丫头,你是想跟着一个侍卫一辈子,还是嫁入 我郝家,当个主子?你这性子,最适合我们郝家,你当我郝家的嫡长媳,将来的一家主母,那是再适合不过了!” 顾惜儿不假思索:“我不稀罕!” 上官灿看着她那坚定的样子,忍不住心道:“傻!” 郝西远却急了,直接下了重本,“惜丫头,你不是向来喜欢舞刀弄剑,闯荡江湖吗?我郝氏刀法为武林一绝,自成流派,向来传男不传女,你若嫁入我郝氏,老夫破例,亲自传授你郝氏刀法!” 顾惜儿依旧不假思索,“我嫁人,又不冲着要东西去的!你少侮辱本小姐!” 上官灿的视线不离她倔强的小脸,心下依旧是一个字“傻”! 郝西远都有些恼了,“顾惜儿,你可知晓老夫今日为何这么早上顾家来?” 顾惜儿不想知道。 郝西远却道:“老夫一早醒来就听说了昨夜的事,朝暮宫欺你顾家太甚了!老夫已经修书数封,令人加急送往武林各大门派,也派了亲信,赶赴上官堡。不出几日,便可召集各路豪杰,邀武林盟主出山,守护顾家,围攻朝暮宫!” 这话一出,一旁的顾家人各个都激动了。 顾家虽在十大家族之列,靠是祖上留下的声望和名气,却最无实力。而上官堡,那可是十大家族前五的实力派! 顾老爷子都没想到郝西远能邀地动武林盟主! 他也想过邀请武林盟主出面,只是,顾家与上官堡毫无交情,他还得通过他的学生的 去邀。 顾惜儿听得“上官堡”三个字,心头亦忍不住悸动。 她突然想起自己最崇拜的那位传说中,剑术天赋比上官堡主还要高的上官堡二少爷。 没想到,郝西远竟跟武林盟主有交情! 那他是不是也认识那位二少爷? 若是郝西远跟他们提起顾家,提起她,必是一番污蔑中伤吧! 这辈子,会有机会见着,会有机会澄清,能澄清得了吗? 顾惜儿的难过,无法掩饰。 上官灿看着顾惜儿那失落的表情,不自觉想起了顾惜儿曾经跟他说过的话,他忍不住喃喃:“真傻……” 然而,郝西远见顾惜儿的表情,越发自信,索性吹起牛来。 “老夫有幸同武林盟主有几分交情,邀武林盟主坐镇顾家,也不是难事。” 这时候,秦晚烟突然抬头看来,“本小姐想起来了!” 郝西远看了过去,有些莫名。 秦晚烟却不悦道:“龙配龙,凤配凤,乌龟配王八!” 她真是太久没骂人,都忘了这话了! 她冷冷道:“郝西远,趁早给你儿子找个乌龟配去,别在这儿恶心本小姐!本小姐真是极厌恶你这种嘴脸!” “你!” 郝西远气得整个人瞬间给炸了,这才知道秦晚烟刚刚若有所思,一声不吭,不是被他说服了,而是在想该怎么骂他! 过分了! “你,你……” 他完全装不下去了,更顾不上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了,他怒声:“秦晚烟,朝堂有朝堂的尊卑,武林有 武林的规矩,上官堡也有上官堡的规矩!你别欺人太甚!” 这话,是在提醒秦晚烟,他有上官堡撑腰。 而她背后的九殿下,虽然权势滔天,可终究不是武林中人,更不至于为她的一个小侍卫,跟整个武林为敌。 穆无殇眼底闪过轻蔑,正要开口,秦晚烟却冷声,“郝西远,你也配在本小姐面前提上官堡?” 她说着,取出了一枚令牌…… 第248章 本小姐管得了 秦晚烟一拿出令牌,所有人就都看了过来。 只见这令牌还不到巴掌大,盾牌性状,为淡蓝色,这种蓝是烈火烧到了极致才会出现的蓝。令牌正面,俨然刻有“上官”两个字。 所有人都震惊了,全场霎时陷入一片寂静。 这是武林第一令牌,武林盟主上官嵘的蓝焰令呀! 这是……这是真的吗? 须臾而已,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令牌就渐渐焕出一层幽蓝光芒,就好似蓝焰萦绕! 这是真的! 蓝焰令正是因为这奇特的幽蓝光芒,才以“蓝焰”为名的! 全场更加寂静无声了。秦晚烟,怎么会有这枚令牌? “烟姐……” 顾惜儿第一个出声,无比激动,“烟姐,你……你怎么……” 秦晚烟没有搭理她,就冷冷盯着郝西远。 顾惜儿立马朝上官灿看去,低声:“上官侍卫,怎么回事?烟姐……烟姐认识上官堡主?” 这话说完,她自己否定了,“不对!” 别说“认识”了,哪怕烟姐是上官堡的人,也不可能拿得到这枚令牌的! 她都急了,揪着上官灿的衣裳,“到底怎么回事?烟姐……烟姐是什么人?” 一旁,顾家人的震惊一点儿都不亚于顾惜儿,一个个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而郝西远,还有刚刚还窃喜,嘚瑟的郝玉箐,像是瞬间石化了一样,僵着震惊的脸,一动不动的。 与其说郝西远是震惊,不如说他是震撼。 武林中人,多少人一辈子都见 不着这令牌啊!他都快年过半百了,就从来没有机会能见着过! 什么跟武林盟主有交情,那都是吹牛。 他派人去上官堡,倒是真的。只是,打的是“以武道护文道”,守护东云第一书香世家,匡扶正义的名头。 说到底,用的还是顾家的名头,他自己却两边获利,一边跟顾家讨人情,另一边得了跟上官堡结交的机会! 他震撼,也恐惧,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露陷了! 秦晚烟冷声质问:“郝西远,上官堡有什么规矩,你给本小姐说清楚!” 郝西远大怔, 背脊瞬间冒冷汗:“你,你……我,我……” 秦晚烟又道:“你跟堡主上官嵘是什么交情,也说清楚来!” 郝西远更慌,老脸刷一下全红了,半晌,才战战兢兢地问,“你,你怎么会有这令牌,你,你是谁?” 终于,众人的视线从蓝焰令上移到了秦晚烟身上。 所有人,都想知道! 最想知道的,莫过于现场唯一镇定的穆无殇,只是,他那双高冷的桃花眼也早已满满的玩味。 哪怕与整个武林无敌,他都不在乎。却没想到,这个女人竟掌了武林的蓝焰令。她是什么时候拿下上官堡的?竟一点风声都没有! 她还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很快,穆无殇就朝上官灿看了去,似心中有数了。 而秦晚烟也随即看过去,冷冷道:“上官熠,郝西远说的上官堡规矩,是什么规矩?他跟你哥又 是什么交情?本小姐怎么没听说过?”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跟着齐刷刷看过去。 上官熠!! 上官堡主唯一的胞弟! 天赋异禀,剑术天赋甚至高过上官堡主的天才! 被整个上官家族当做宝一样宠的二少爷! 是……他? 这个小侍卫? 全场再次陷入寂静,似乎连风声都戛然而止了。 怎么会这样? 众人都目瞪口呆,难以置信。而顾惜儿则瞬间蒙圈了,下意识放开了上官灿的衣角。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那彻底懵掉的样子,真真又傻又可爱。 她开始紧张了,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手都抖了,“你,你……” 然而,上官灿立马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低声,“是我。” 顾惜儿瞬间就想尖叫,可却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身子绷得紧紧,动也不敢动,只剩下心跳砰砰砰狂跳!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在做梦吧! 上官灿将人儿拥得紧紧的,却无暇解释。烟姐既许他自由了,他就不会客气了! 他冷眼朝郝西远看去,突然抽剑,使出一招上官堡无影剑法。 乍看长剑化影,再看,剑已经收入剑鞘,而郝西远头顶的发髻,已然被削掉 郝西远披头散发,吓得一个激灵,“无影剑法,你真的是,你、你……” 上官灿怒声道,“烟姐,区区郝家,还不配提我上官堡的规矩!还有我哥压根不认识他,何来交情?” 郝西远的老脸更烫更红了,后背却直冒冷汗, 羞地只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秦晚烟冷哼,“原来是个江湖骗子!看样子,骂你乌龟配王八,都还侮辱了乌龟王八!” 郝西远恼羞成怒, “你!你!” 秦晚烟既暴了上官灿真实身份,就没打算客气了。 今日这一口气,她不出舒坦了,就不是秦晚烟! 她挑眉问道:“我怎样?本小姐告诉你,本小姐确实管不了他们一辈子,也管不到上官家里去!但是,上官嵘将这枚令牌交给本小姐,本小姐今日,就管得了上官家的事,也管得了东云武林的事!” 郝西远怔住了。 秦晚烟厉声,“郝西远,打着上官堡的名头,往自己脸上贴金,招摇撞骗,仗势欺人!你好大的胆子!按武林的规矩,你是要留下手,还是留下脚,选一个吧!” 郝西远吓得立马给跪了,“秦大小姐,饶命啊!饶命啊!在下眼拙!在下再也不敢了,饶命啊……” 秦晚烟不想听,冷声:“上官灿,动手!” “熠少爷,你大人.大量饶了在下一回吧!” 郝西远直摇头,竟求起顾惜儿,“惜儿小姐,你行行好,放过在下一回,在下再也不敢,再也……” 顾惜儿完全沉浸在自己激动又紧张的世界里,压根没在听。 上官灿没想到他还敢求顾惜儿,更恼了,放开顾惜儿,挥剑而去。 郝西远想逃,已经来不及了。几招之内,他腰上的双刀,被劈断了;他的右手也断。 秦晚烟冷冷 道:“滚!马上!” 上官灿补充道:“顺道给本少爷滚出东云武林,否则,本少爷见你一次,剁你一次!” 郝西远一声都不敢吭,捧着血淋淋的手,落荒而逃。 郝西远逃后,瘫坐在地上的郝玉箐已然绝望,而顾家众人面面相觑起来…… 第249章 当你的娘家人 顾家众人的绝望感,并不输给郝玉箐。 早知真相如此,他们断断是不敢瞧不起上官灿这个小侍卫的呀! 要知道,顾家最优秀的嫡女,嫁给上官灿那都还算是高攀了! 全场渐渐地又变成叶落无声,顾家众人面面相觑之后,无一人敢出声。 大部分人,包括尤氏都看着顾老爷子,就盼着顾老爷子能出声缓和下关系。 要知道,顾家正是需要外援的时候,这个节骨眼上,开罪了秦大小姐和九殿下,已经会让他们失去不少援助了,再开罪上官堡,那敢站出来护顾家的人,就少之更少了。 顾老爷子犹豫了下,正要开口,秦晚烟却突然喊道: “小侍卫,顾惜儿嫁给你,当不了嫡长媳,当不了一家主母,怎么办?” 一声小侍卫,讥讽意味十足! 顾家的人都羞了,顾老爷子更是一时没脸开口。 而上官灿的怒火平息了不少,转身朝顾惜儿看了去。 顾惜儿仍旧原地站着,整个人都还是懵的,也是激动,紧张,想哭的…… 她就算是做梦,也想不到,上官灿家里头那个八十岁老哥哥会是东云大陆最年轻的武林盟主,而上官灿这个担起一家重任的小侍卫,会是上官熠! 上官熠…… 那是她自小就崇拜的人呀!也是她长大之后才明白的,触碰不到的风,追逐不到的云,梦不到梦呀! 他竟然一直在她身旁! 他竟来保护她了! 他竟把她看光.光了!要娶她了 ! 太美好了! 真的,不是梦吗? 顾惜儿看着上官灿,又开始在现实和梦境之间纠结,惶恐。 然而, 上官灿看着她,却认真地回答,“我们家,我哥掌武林盟主之位,我继承所有家业!待成婚之后,我哥就会将所有家业全交给我!嫁给我,虽然当不上嫡长媳和一家主母,可嫡长媳和一家主母该有的,我都能给!” 顾惜儿在乎这些,也没心思听。 她捂了嘴。 一旁,顾家的人再次面面相觑起来。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上官堡二少爷,竟继承了所有家业! 传闻,上官堡名下镖局,武官遍天下。 秦晚烟分明是故意的,又问:“小侍卫,你家的无影剑术,传男不传女。顾惜儿又热衷习武,想着闯荡江湖,怎么办?” 这一回,上官灿不假思索,“她是左撇子,也学不了无影剑术!我都已经给她编过一套剑法了,她若还想学,我再给她编几套!只传她一人!将来,自成一脉,开宗立派,也未必!” 这一回,顾惜儿听进去了! 另一手也捂了嘴,无疑,更激动也惶恐了。 如果是梦,能不能永远不要醒? 秦晚烟嘴角轻泛,“这倒不错,免得总让人嫌弃舞刀弄剑,打打杀杀,太过粗鲁,没学问!” 她突然朝一旁的顾老爷子看去,问道:“自成一脉,开宗立派,这武学的学问也是一门学问吧?你顾家还不曾有人研究过吧?” 顾老爷子受宠 若惊,他都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万万没想到秦晚烟会先搭理他。 想来,郝西远来之前,顾家该给的交代也给了。或许……或许这关系要挽回也没他想的那么难。 他连忙点头,“是,是……” 然而,秦晚烟压根不停他说,又朝上官灿看去,依旧是那一句意味深长的“小侍卫”。 那你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回上官堡去,准备准备,记住了,这三茶六礼,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一样都不能少!” 说着,她便将手上的令牌丢给了上官灿。 上官灿接住令牌,大喜。 哥哥尚在闭关,无法提前出关,烟姐将令牌给他,无疑是要他回去,全权自己操办婚事了。 他认真道:“是,烟姐!” 顾老爷子忍不住开口,“秦大小姐,熠少爷……” 秦晚烟完全不搭理,转身就要走,却又回头朝顾惜儿看来,问道:“你又杵着作甚,还不走?” 走? 去哪? 顾家人都一脸莫明。 顾惜儿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秦晚烟语气转冷,“宁可看着你死,都不许你嫁小侍卫,你还不走,难不成想死在这?” 顾家众人脸色骤变。 顾惜儿也彻底清醒了,祖父和母亲方才那绝情的话,仿佛就在耳畔,包括,昨夜和今早的所有残忍,也仿佛都在耳畔。 她突然笑了。 幸福太过头了,都忘了是怎么从痛苦里撑过来的。 好了伤疤,怎能忘了疼? 何况,早在母亲闯入她房了,不问事由 ,直接骂她的时候,她就想走了。 她泪眼带笑,无比坚定,“烟姐,我不想死在这里,我走。” 这话一出,顾家众人都惊着了。 顾老爷子怒声,“顾惜儿!” 尤氏亦忍不住了,“顾惜儿,你不能这样!” 几个哥哥姐姐,叔伯们也全都出声了,又气愤,也有劝说。 “惜儿,你别闹了!你真不认这个家了吗?” “惜儿,你爹爹还尸骨未寒呢!你真要与顾家不相认不成?” “惜儿,祖父和母亲再错,那也是长辈!他们终究是为了你好!郝家那些事,都是误会!你不能全怪他们!” 甚至,有人责怪起秦晚烟和上官灿。 “秦大小姐,你们为什么故意隐瞒身份!” “熠少爷,你若早公开身份,也不至于闹出这种误会来!闹成这样,你也有责任!” …… 秦晚烟和上官灿都不屑搭理了。 顾惜儿却彻底恼了,她看了顾家众人一眼,质问起顾老爷子。 “我爹爹一生唯学问至上,不问出身;我三叔公在世时,拒权贵于门外,布衣满座,只求真理;还有我四叔公,放着帝师不当,远赴蛮荒之地,教书开智,教文化愚!你呢?你们呢?” 她呵呵冷笑起来,“祖父,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在斗画场上,我明明只是夸了公子秋,没有贬低任何人,你却要罚我!乌兰沁明明一直给我下套,你就是看不清楚,一直罚我!我现在算是明白了!” 她笑得 更大声了,“不是什么狗屁家规,而是乌兰沁是个公主!你不敢开罪!呵呵……顾家,苍炎第一书香世家顾家,早没了!我离开的不是顾家,是你们!” 她说罢,毅然转身,“烟姐,我跟你走!” 秦晚烟看了她片刻,嘴角轻泛,“看着像个蠢丫头,倒也是有脾气的。” 她笑了笑,“顾惜儿,你既喊本小姐一声姐,从此以后,本小姐便是你娘家人。走,姐姐我给你张罗婚事去!” 第250章 本王陪着便是 秦晚烟转身就走,顾惜儿和上官灿立马跟上。 顾老爷子急坏了,“顾惜儿,我告诉你……” 尤氏直接给哭了,“秦大小姐,无论如何你不能……” 然而,两人的话都还未说完,穆无殇就转头看过去,依旧一言不发,冰冷的眸子却露出了几分不耐烦。 不满是很明显的。 不满到什么程度,那就无法捉摸了。 顾老爷子和尤氏就算敢豁出一切去跟上官堡说“不”,也绝对没有胆子去触穆无殇的底。 两人不约而同闭了嘴,尤氏更惶恐地低下头,根本不敢直视那双森冷的眸子。 穆无殇根本没把尤氏当回事,仍看着顾老爷子,仍不说话,眸光却越发森冷。 很明显,他在等一个表态。 不过片刻,顾老爷子终究就缄默地低下了头。这表的态,自然不仅仅是当下,还包括接下来的日子,都不会再找麻烦了。 穆无殇这才满意,离开。 穆无殇一走,尤氏就焦急道:“父亲,这可如何是好呀!” 顾老爷子道:“老夫管不了她了,管不了她了!!守孝期内,她执意要嫁,毁是她和上官堡的名誉,与我顾家无关!” 他都要走了,却见顾家众人都看着他,他越发恼羞,“别说那秦晚烟,就算是苍炎九殿下,也不能冒这天下之大不韪!他们要真敢办婚礼,就等着天下人口诛笔伐吧!老夫……老夫不管他们,也、也不怕他们!哼,你们等着吧,他们不敢的! ” 他说罢,拂袖就走。 寄希望不了武林,又开罪了苍炎九殿下,还闹出这种毁声明的事,他得重新考虑,他上哪去求援,才能面对朝暮宫主的威胁! 十日,顾家只有十日的时间了。 真真,焦头烂额! 秦晚烟他们一行人出了顾家大门,顾惜儿先止步了。 她忍不住回头看,看的不是人,而是大门上那块匾额,那个“顾”字。 多少代人的心血,多少像她父亲一样兢兢业业的先辈,多少像四叔公那样不屈不挠的文人硬骨,才成就“东云第一书香世家”的美名。 今日,被她揭穿地彻底! 今日,她踏出这个家门,所有的事就算想瞒,也瞒不住了。 岂止是可惜,简直心痛。 秦晚烟也朝那个“顾”字看去,不自觉回想起顾浩倡对待图腾时,那激动兴奋,又认真的样子。 上官灿道:“烟姐,你们是不是把乌兰沁带来了?我先把季虎交给你们吧!” 他知道,烟姐既把顾惜儿带出来了,这仇人和证人就不会交给顾家的。 顾惜儿立马回头看来。 上官灿看着她,思索了片刻,认真道:“顾惜儿,你父亲尸骨未寒,你就算离开顾家,也当为你父亲守孝。这几日,咱准备准备,将真凶公布于众!而后,我回上官堡去,禀明族中长辈,立马来订婚!咱们,就将婚期订在你守孝期后,三年后的今日。可好?” 顾惜儿看了他许久,不知道该说些什 么! 只硬忍着眼里打转的泪水,不让流下来。“小侍卫”突然变得那么那么好,她突然好怕自己不够好,配不上他的好,耽误了他的好。 所以,迫不及待想变好起来。 忍得住泪水,算不算,好了一点点? 秦晚烟看了上官灿一眼,颇为满意。这小子长进不了少,这份担当,不仅仅是冲动,还用了心。 顾惜儿确实需要考虑守孝的事情,否则,这件事最后背负骂名的只会是她和上官灿。 然而,考虑守孝的事情,并不等于迂腐地去遵守所谓的礼,去守灵三年,等三年! 她早就考虑好了对策,否则也不会撂下狠话! 这婚事,不仅仅要马上筹备,更要筹备得热热闹闹,广邀宾客,轰动四方。 至于守孝,她自有说法! 她道:“上官灿,你且放心却准备吧!本小姐给你保证,世人的骂声,落不到顾惜儿和你上官堡头上!” 上官灿急了,“烟姐,那也不能落到您和九殿下头上?” 秦晚烟有不在乎世人说什么的底气,更有让世人闭嘴的能耐。 她道:“不怕!” 她朝穆无殇看去,却见穆无殇正盯着她看,那眼眸子深邃地都快把她吸进去了。 她连不守孝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都要做了,他不反对,总该担心,不担心总该意外吧?不意外总该好奇吧? 他这是什么眼神? 好歹给她个质疑的眼神,总比这样看着她好!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不 得不承认,她很怕他这样看着她!摸不透又逃不开,极其危险。 她避开了,“九殿下,怕吗?” 穆无殇道:“烟儿若挨骂,本王陪着便是。” 秦晚烟很满意,道:“放心,挨不了骂!” 上官灿和顾惜儿却都看着秦晚烟,迟迟没说话。 秦晚烟不高兴了,“怎么,不相信我?” “信!我听烟姐的!” “信!我听烟姐的!” 两人异口同声,秦晚烟这才满意,对上官灿道:“季虎在哪?带路吧!” 然而,穆无殇却道:“到本王那去吧!” 到他那去? 什么意思? 秦晚烟意外了,穆无殇对上官灿道:“把季虎带去兰苑。” 兰苑? 顾惜儿惊着了,“九殿下,你、你说的可是墨城兰苑,我四叔公的私宅?” 穆无殇反问道:“难不成,墨城还有其他地儿,能称兰苑?” 顾惜儿很肯定,“没有!” 她立马朝秦晚烟投去询问的目光。秦晚烟也一头雾水。 顾惜儿的四叔公顾言明,乃顾家这三代人里,最杰出的一位。不仅知天文识地理,在农事水利领域,有不少著作;还谙熟诸国税法,提出过不少改革理念。 十几年前,中州帝国的先皇帝曾邀他远赴中州,为帝师。他却拒绝了,跑去了冰海岸边一个野蛮的部落当教书先生,一去就杳无音信了。 他的私宅离顾家祖宅不远,因曾经种满兰花,而名兰苑,他亦被世人称为兰庭先生。 兰苑一直都空着 ,由顾老爷子代管,怎么会落到穆无殇手上? 上一回来,可没听他提起过! 秦晚烟狐疑地朝穆无殇看去…… 第251章 服气,她又笑了 秦晚烟正想问,古雨却驾马车过来了。 穆无殇道,“先走,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儿。” 一上马车,秦晚烟就问了,“你跟谁买下这宅子的?” 顾惜儿坐在一旁,意外极了,没想到这么大的事,烟姐居然也不知道。当然,她不敢乱说话,安安静静地听着。 原来,九殿下是通过竞拍行“天华物宝”买下兰苑的。至于委托天华物宝卖掉兰苑的,自是顾家的老爷子。 至于为何要卖,虽不得而知,但是归结到底除了缺钱还能是什么? 顾家的家底颇为厚实,能沦落到卖宅邸,可想而知光鲜之下,内部有腐朽了。 顾惜儿气坏了,拳头紧紧握着。 秦晚烟看着穆无殇,却突然笑了,“你想让这丫头,在兰苑出嫁?” 穆无殇反问道:“不可以吗?” 秦晚烟不假思索:“当然可以!” 顾惜儿看着他们两人,忍不住又开始怀疑自己真的是在做梦了。 秦晚烟很肯定,这个家伙对顾家的事情有兴致了,想出手多管闲事了。 她嘀咕道:“现在才出手,杀伤力不算高,但侮辱性极强!” 穆无殇问道:“你说什么?” 秦晚烟道:“没什么。” 穆无殇想着其他事情,也没有追问下去,他若有所思,“你既然不想遵守守丧的礼数,不如,干脆不孝到底。” 秦晚烟看着他,向来淡定的凤眸忍不住露出意外。 她不想遵守守丧的礼数,他不反对已经很令人意外了,没 想到,他居然还想不孝到底。 要知道这守孝之礼,是古时就流传下来的礼! 而礼,不可违。 违了,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便要遭世人指指点点,口诛笔伐。 哪怕是几千年后的时代,也只是改了这守孝里的繁文缛节。在守孝期嫁娶,无人敢异议,更无人敢公然违背的。 这个家伙,竟敢这么陪她到底! 痛快! 他想如何个不孝到底法呢? 秦晚烟想着想着,就不自觉笑了,有些惊喜,甚至有些激动,向来淡漠的眸子也因此显得熠熠生辉,好看极了。 然而,她并不知道,她高兴激动的时候,哪怕只是浅笑,这双眸子都是极其极其好看的。 穆无殇早已经知道了。 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明明不是爱笑之人,却格外喜欢看她笑。 冒天下之大不韪,博她浅浅一笑,何妨? 他道:“既离开的不是顾家,而是他们,那不如让顾家易主!” 易主! 秦晚烟微怔,然而,很快,她就笑开了。虽然很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又让她服气了。 顾惜儿都嫁了,自然当不了顾家的主。 但是,顾言明完全可以!只要能请得动他,能说服他! 这家伙既然都这么说了,请顾言明这件事,自然包在他身上了! 秦晚烟大喜,“就这么定了,不孝到底!” 穆无殇看着她明澈动人的笑眼,嘴角亦不自觉微勾起。 顾惜儿在一旁听得满心震撼,然而,看着眼前 一对璧人的笑颜,更是惊艳。只觉得,只有烟姐这样的人儿,才配得上九殿下。也只有九殿下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烟姐。 穆无殇心情好,道:“你嫁妹妹,本王总得随份贺礼。这兰苑,你看如何?” 这下,顾惜儿更惊! 而向来挥金如土不眨眼的秦晚烟也有些意外。她原以为,穆无殇会拿兰苑去跟顾言明谈条件。 没想到,他就这么随口给……送了! 天华物宝秘密卖出来的东西,哪怕是个小小的物件,都是天价,何况是这么大一出院子,还是兰庭先生的私宅! 顾惜儿很快就缓过神来,“九殿下,这礼太重了,我不能收!” 穆无殇只道:“不必客气。” 秦晚烟没说什么,顾惜儿却朝她投来求救的目光。 秦晚烟没搭理,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琢磨着穆无殇如何请顾言明。 顾惜儿可不敢跟穆无殇推辞太多次,径自坐着,紧张地拽着手帕,就盼着上官灿赶紧回来。 很快,兰苑到了。 兰苑虽是顾言明在顾家之外的私宅别院,却并非一座小院落,而是一座藏于闹事的大宅邸。 前院设有一个学堂,乃顾言明当年教书所用。 穆无殇买下这座宅邸,种了兰花之外,并没有任何改动,可以说是维持了十多年前的样子。 顾惜儿小时候来过几次,一走进来,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可是,再喜欢,她也还是不敢收。 她一下车,就跟在秦晚烟身旁 ,嘀咕个不停。一直到了茶室,她还在嘀咕。 古雨将房契送到她面前,她更加惶恐,直接跑秦晚烟背后躲了。 秦晚烟都快被烦死了,拿了房契往她手上塞,不悦道:“怕什么?等你有能耐了,还他的礼便是!” 顾惜儿见秦晚烟那不耐烦的眼眸,也不敢推辞了。 她从秦晚烟背后走出来,对在一旁喝茶的穆无殇福了个身,“多谢九殿下!” 穆无殇难得好耐性,又回了一句,“不必见外。” 秦晚烟见顾惜儿这落落大方的样子,总算满意了些。 哪知道,顾惜儿又道:“既烟姐发话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待九殿下与烟姐成婚,惜儿定奉上大礼,以报二位恩情!” 秦晚烟表情顿时僵住。 穆无殇再次抬眼看过来。 两人都没说话。 顾惜儿看了看秦晚烟,又看了看穆无殇,莫名地觉得空气突然安静了,有些不太对劲。 说错话了? 没错呀! 不相信她? 也是,他们都订婚那么久了,婚期应该也不会太久了。短时间里,她似乎真没能耐送什么大礼。 顾惜儿思索了一番,有些尴尬,却还是坦诚,“九殿下,烟姐,你们的婚期是什么时候,能不能……能不能告诉我一声?我好,提前准备。” 这话一出,空气似乎更安静了。 顾惜儿又要开口,秦晚烟连忙打断她,“顾惜儿……” 然而,穆无殇同时出声:“婚期,你姐说的算,你问她便是。” 顾惜 儿这才意识到,这两人还未订婚期。她哪里知道那么多,只当秦晚烟太忙了,没空。 她立马朝秦晚烟投来询问的目光,“烟姐,你打算订是什么时候?” 第252章 你考虑清楚 看着顾惜儿那双好奇满满,还带些许期待的大眼睛,秦晚烟忍不住蹙起眉头,目露嫌弃。 一个念头瞬间闪过脑海,那就是亲手将这个小妮子拎到顾家大门口,然后一脚狠狠踹回去。 偏偏,顾惜儿并没有瞧出秦晚烟的嫌弃,只当她在思考。 她凑近,低声:“烟姐,你和九殿下乃天作之合,一定很多人盼着你们成婚,到时候送礼的人铁定非常多!你赶紧把婚期定下来,我好提前准备,要不到时候……” 顾惜儿啰嗦了一堆,秦晚烟却只听了“天作之合”这四个字。 这四个字,让她无法控制地又一次,想起穆无殇那日在她耳畔说的那一番话。 她下意识转头朝穆无殇看去,只见穆无殇也看着她,分明也在等她的回答,那深邃的眸子里有几分认真,亦有几分玩索。 她的眉头蹙得更紧。 顾惜儿径自说了一堆,最后又道:“烟姐,你快说,你到底打算订在什么时候?” 这时候,上官灿来了。一到门口,就听到顾惜儿的话。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你们说什么呢?订什么时间?” 顾惜儿立马回答:“婚期,烟姐……” 她还未说完,上官灿就不假思索地说:“那自然越快越好!我把季虎交给古雨了,今日,我就启程上官堡去!” 顾惜儿连忙解释,“不是!不是咱们的。我问的是烟姐和九殿下!” 她说着,递上了兰苑的地契,解释 了一番。 上官灿听到一半就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他都不敢看秦晚烟,连忙将顾惜儿拽过去,捂了她的嘴。 一边往外带,一边圆场,“烟姐,我有点事要跟她说。有什么安排,回头……回头再说!” 很快,上官灿和顾惜儿就消失在门口了。 一室寂静。 秦晚烟缓过神来,只当什么都没发生,避开他的视线。 然而,穆无殇却道:“想清楚了再回答。” 秦晚烟立马又回头看他。 她知道,他说的不仅仅是顾惜儿刚刚那个问题,更是那日,他在她耳畔问的那个问题。 她眉头蹙得更紧,凤眸里隐着些许恼羞,些许幽怨。 仿佛不想回答,又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拿他没法子。 缄默,许久。 她终是开口,“穆无殇……” 然而,穆无殇却打断了她,仍是那句话,“你考虑清楚再回答。” 她欲言又止。 穆无殇起身走过去,“走吧,这宅子不错,带你逛逛,顺道聊聊这婚事怎么办。” 秦晚烟沉默着,却还是乖乖跟了出来。 两人出了客堂,沿着游廊漫无目的地走着,时不时聊上几句,都是跟顾惜儿和上官灿婚事有关的,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然而,大部分时间,两人都是安安静静地走着,看着,也各自思索着。 没多久,他们就到了后花园,不知不觉走入一个假山山洞。这山洞里有台阶,通往假山上的小亭子。 两人拾级而上, 刚要出山洞,却听到上头有说话声,是上官灿。 上官灿道:“你这么看着我作甚?我脸……有东西呀?” 上官灿又道:“我晚上就走,你……你真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很明显,顾惜儿也在,一直没做声。 很快,上官灿又道:“我,我……我那时候真不是诚心骗你的。我是真穷,你都不知道烟姐可抠门了!” 秦晚烟无意偷听,都要走了,听了这话,却立马止步。 穆无殇似乎也有了兴致,也止步。 只听上官灿继续解释:“我哥对我太严格了,都去闭关了,还交代一帮人看着我,逼我练功!最可恨的是,他还收了我所有私.房钱。我就求着烟姐,让烟姐雇我当侍卫……” 上官灿叹息了一声,没马上往下说。 顾惜儿终于出声了,“烟姐?真会扣你工钱不成?” 上官灿立马回答:“什么扣工钱,她压根不给我工钱!” 顾惜儿很意外:“你……你没骗我吧? 上官灿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话说完,安静了挺长一段时间,才又有声音传过来。 说话的,还是上官灿,“我,我,我……” 秦晚烟都替他尴尬。 然而,顾惜儿却善解人意地化解了他的尴尬,“烟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晚烟脸色微变,低声对穆无殇道:“走了。” 然而,穆无殇动都不动。 随即,上官灿的声音就又传来:“她封了自己所有武功……” 秦晚 烟心惊,万万没想到上官灿连这件事都说!! 她要出声打断上官灿,然而,穆无殇却冷不丁逼近,捂了她的嘴。 她挣扎。 奈何不了。 她瞪他。 他亦瞪她,严肃得有些凶。 他一直以为,她的武功是别人废掉的,万万没想到是她自己封了的。 封了所有的武功,一层功力都不留,这绝对不是好事! 她的身子,出什么问题了? 秦晚烟再凶,都凶不过穆无殇。 他较真起来,她终究是怯的,何况是这个问题上。 此时此刻,她宰了上官灿的心都有了。 顾惜儿打断了上官灿,“烟姐竟然会武功?她为什么要自封武功呀?” “她……”上官灿想了下,才回答:“她拜我大伯公为师,在学我上官堡的内功秘法,跟她之前学的功法相悖,所以只能先自封武功。” 顾惜儿道:“原来是这样。那她学会了,岂不会两套功法?” 听了这番话,秦晚烟整个人都放松了,心道:“上官熠,本小姐且留着你的小命!” 只听上官灿继续说着:“那天我迟到了,就害她被杀手追杀,然后撞上九殿下了。” 顾惜儿好奇地问:“撞上九殿下?” 上官灿道:“可不是!也不知道她怎么着九殿下了,她回秦家的当日,九殿下就找上门了!” 顾惜儿还是不明白,“找上门?” 上官灿道:“就是订婚,逼着烟姐答应跟他订婚!” 顾惜儿很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九殿 下逼烟姐订婚的?” 上官灿道:“就是这样!” 顾惜儿喃喃自语:“烟姐、烟姐不会把九殿下怎么着了吧?” 上官灿震惊:“你意思是……九殿下找上门要她负责?” 第253章 答应我好不好 听上官灿的猜测,顾惜儿十分紧张,“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这……这不可能!” 上官灿道:“我想起来了,林婶说烟姐回来的时候,衣裳都是被撕破的。” 顾惜儿吓着了:“还有这事,难不成是九殿下。他、他也太……” 话到这里,又陷入寂静。 天知道顾惜儿想了什么。 山洞里,秦晚烟和和穆无殇四目相对,秦晚烟尴尬难掩,穆无殇的眼神,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秦晚烟看向别处,穆无殇放了手,却仍将她欺在石壁上。 秦晚烟都有些急了,低声:“放开我。” 穆无殇没有放,只低声:“追究起来,烟儿确实该对本王负责。” 秦晚烟理亏,却莫名来气,“你我之间,深究起来是你占了大便宜,论负责也是你负责!” 话一出口,她立马后悔。 穆无殇分明是意外的,看着她,眸光深了几分,“秦晚烟,你想清楚了?” 秦晚烟没想! 他在耳畔说的那一番话,她至今都还没发完全消化,何况是那个问题。她没想,不想去想。 她最受不住的,就是他这目光,她立马别过头去。 然而,穆无殇却心情大好,眼底闪过丝丝戏虐。他正想俯到她耳畔跟她说几句话,哪知道,秦晚烟却突然又回过头来。 就这样,他逼近,她回头,忽然之间,双唇险些碰上。 秦晚烟瞬间僵住,没想到他会突然靠近。 穆无殇亦是微僵,没想到她会突然又回头过 来。 太近了,秦晚烟都不敢启唇说话。 穆无殇当然知道太近了,说不了话,可一时间竟退不开了。 心跳,忽然之间就快了。 上头亭子里的说话声还在不停地传过来,说的都是他们俩的事情,说了种种猜测。 他们却都无暇顾及了,只顾得上眼前的人。 寂静,气息交.缠,渐渐炙热。 突然,脚步声传来了,说话更大声了,上官灿和顾惜儿走下亭子,往山洞来了。 秦晚烟缓过神来,眸露惊慌。 “穆……” 她刚启唇,就立马停住,心跳瞬间都漏了一拍! 真真太近了,那一瞬间,若即若离间,她都不确定是否触碰了他。 他没有动,呼吸分明有些乱了。 脚步声和说话声更近了,那两个家伙就快要走过来了。 秦晚烟更慌,下意识揪住他腰边的衣裳,一下一下拽着,像是在求他。 穆无殇从未见过这样子的秦晚烟,像极了个急坏了的小女人。 他的呼吸,更乱了。 脚步声越发近了。 秦晚烟真急坏了,推不动,打他。又怕声响太大,不敢用力,只轻轻捶打。 穆无殇冷不丁握住了她手,将她拉倒一旁狭窄的黑暗中,困在他与石壁之间。 秦晚烟刚松了一口气,炙热的气息却立马扑面而来。 黑暗中,她看不清楚他,却知道他靠近了。 他的呼吸全乱了。 她亦慌、亦乱。 寂静中,若即若离,只差一念。 顾惜儿和上官灿就在一旁了,还该死地,没玩没了地 议论着他们俩到底谁敢对谁负责。 上官灿说:“所以,你刚刚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铁定被烟姐记仇了。她可喜欢记仇了!” 顾惜儿说:“我哪里知道那么多!” 上官灿说:“你现在知道了就好。我跟你说,秦家那位林婶,被罚得可惨了。” 顾惜儿说:“他们看起来那么般配,我一直以为他们早两情相悦了!” 两情相悦…… 秦晚烟微愣。 穆无殇却迟迟没有更进一步,似乎冷静了。 缄默,依旧。 “你的眼力也太差了吧!烟姐那铁石心肠,别说爱上男人,跟男人示弱她都不会!” “好像……好像有点。” “还有九殿下,那么深不可测的人,能找上门去跟烟姐订婚。能单纯就为负责吗?天知道他图什么!” “有那么复杂吗?” …… 上官灿和顾惜儿的说话,渐渐远去了。 良久,秦晚烟先开了口,“你……该放开我了。” 穆无殇竟又进一步,几乎又是若即若离的距离。 秦晚烟顿时紧张。 然而,穆无殇拥住她的脑袋,靠在她耳畔低声:“秦晚烟,答应本王,认认真真想清楚,再回答本王。可好?” 十多日来,他说的那一番话,她至今都还未来得及消化,何况是那个问题。 她做梦都没想到事情会是那样的! 而那个问题,她至今没有去想,也不想去面对。 她迟迟没回答。 穆无殇却又问:“可好?” 天生清冷的音色里,多了几分较真,亦 多了几分温柔。 秦晚烟蹙了眉。 穆无殇却立马又问:“可好?” “好!”秦晚烟莫名地就答了,沉默了片刻,才又道:“穆无殇,你、你……给我点时间!” 穆无殇问道:“多久?” 秦晚烟不悦:“我不知道!总之,我、我想清楚了再回复你!” 穆无殇道:“好。” 秦晚烟立马又道:“你走!” 赶他走? 穆无殇一时没反应过来。 秦晚烟又道:“你先走,你先出去!” 穆无殇这才明白,嘴角不自觉轻泛。他放开了她,先退出来,往外走。 秦晚烟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哪都不自在。 然而,她刚要从黑暗里走出来,穆无殇又折回来了。 她本就发烫的双颊,顿时像是烧了起来一样,她立马止步,“你还不走?” 穆无殇道:“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上官灿的大伯公应该就是隐世高手上官靖,上官嵘是他唯一的弟子,也是闭门弟子。” 秦晚烟暗惊。 这家伙,反应得真快。 她道:“本小姐天赋好,被他破例收了。只可惜遇见得太晚,要不就只修上官家的秘功了!” 穆无殇自己原本内功深厚,血脉里有战神的噬心之力。他也是在无法完全控制两股力量时,只能择其中之一,封住另一个。 他倒也没有再追问,只叮嘱道:“上官堡的功法,包括剑术并不太适合女子,自己小心点,别伤了身子。” 秦晚烟道:“明白。” 他站了片刻,问道 :“你还不走?” 秦晚烟不悦:“叫你先走,你就走!” 穆无殇似有些不解,倒也转身先离开了。 秦晚烟又一次松了口气,她并没有马上走出来,往石壁一靠,闭上了眼睛…… 第254章 不能告诉你哥哥 秦晚烟安安静静地靠在石壁上,渐渐地,脸颊的绯红褪去,却也不知道思索着什么,眉头越蹙越紧。 她摊开右手手心,只动了个召唤的念头,荆棘藤立马出现,缓缓蔓延,缠上她的手腕。 然后,她想收回荆棘藤,却发现收不回去,努力几番,才收回去。 她再次召唤,又轻而易举召唤出来,只是,想收回,又是一番努力。 她似乎刚这蚀魂之力杠上了,就这么在躲在黑暗里,一次次召唤,一次次收回,反反复复。 奈何,不管多少回,都总是召唤容易,收回难。 最终,她从黑暗里大步走出来,美艳的脸上全是冷躁。 她走出花园,寻了个仆人来,冷冷问道:“上官灿和顾惜儿呢?” 仆人怯怯回答,“刚刚见他们一道往前面去了,应该是回屋去了。” 她没再多言,大步往前走。 上官灿和顾惜儿那两个家伙,还不赶紧去准备婚礼,还聊什么?八什么卦? 不把抓紧时间把婚事办了,万一耽搁她找第三把钥匙的时机,她要他们各归各家! 此时,顾惜儿和上官灿刚回到屋里,刚刚八卦完,都莫名地打了个喷嚏。 两人相视一眼,上官灿立马问:“你冷?” 顾惜儿连忙摇头,“不冷。你呢?” 上官灿道:“我也不冷。” 顾惜儿立马倒了杯热水,上官灿却道:“你喝,我真不冷。” 顾惜儿坐了回去,慢慢喝着,上官灿就坐在一旁,看着她。 上官 灿将她从茶室里拽出来,就一直跟她解释烟姐和九殿下的事情。 不知不觉走了一圈,不知不觉也讲完了。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回了屋,现在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从今早那事情发生之后,其实两人都还没好好地安静一下,更没有好好地想一想,发生的一切。甚至,都还未完全准备好,面对彼此的新身份。 她不再是他送回家就完事的小妮子,而是他即将迎娶的妻子。 他不再是护送她的小侍卫,而是她最崇拜的上官熠。 安静下来,细想一番,还是感觉好突然好突然。 顾惜儿安安静静地喝水,又开始有些紧张了。 上官灿低着头,似乎有些不自在,十指交叉握了又握。 还能,再聊点什么呢? 他突然开了口,“顾惜儿……” 顾惜儿连忙看来,“嗯?” 他却迟迟没继续往下说。 她等着,看着,忍不住偷偷打量起他。认识这么久,却没认真看过他的脸。 他可是上官熠呀!她可望不可即的那个上官熠呀! 她突然发现,他的侧脸真的好俊,那眼睫毛似乎比她还长。 突然,上官灿转头看了过来。 顾惜儿立马低头,像个小贼一样慌。 上官灿问道:“那个,婚事……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顾惜儿不假思索:“没有。” 上官灿“哦”了一声,“那我,那我回去了。” 顾惜儿“嗯”了一声。 上官灿起身来,又道:“我,我会 尽快回来的。” 顾惜儿点了点头。 上官灿要走,她连忙道:“上官……” 侍卫二字差点脱口而出,她有些不好意思,“以后,我,我该怎么称呼你?” 上官灿道:“都行。” 顾惜儿忍不住笑了,“上官侍卫?” 上官灿见她笑,也忍不住笑了,却终究还是道了歉,“对不起,无论如何,不该骗你这么久。” 顾惜儿从知道至今就不曾生气过,高兴都来不及呢! 她还是笑,抿着唇笑,腼腆地不像话,“我、我……我现在特别怕,你不是骗我的。” 上官灿愣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他也笑了,亦有些腼腆,“我,我其实也没什么值得崇拜的,真没江湖上传言的那么……” 他不知道怎么说,索性道:“总之,我不告诉你,我也一直当我是个侍卫,不是吗?” 顾惜儿却急了,“不不,我眼拙!我真是……太蠢了!” 上官灿也有些急,“不不,你不蠢,我是骗得好!” 这话一出,他自己先愣了,顾惜儿亦愣的。然而,很快,她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上官灿也笑了,耳根子竟然都红了。 两人四目相对,笑着笑着,渐渐地又安静了下来。 许久,顾惜儿才低声:“那我,到底该如何称呼你?” 上官灿道:“叫我上官灿吧,灿字是我的小名,只家里人知道。嵘和熠字各取偏旁就是灿字了。” 她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你哥哥的小名是什 么?” 上官灿道:“他没小名。” 顾惜儿“哦”了一声,很快就又噗嗤笑了。 上官灿问道,“你笑啥?我这小名,很好笑吗?” 顾惜儿道:“我没笑你,我只是……” 她凑近了一点点,低声:“我跟你说个事,你千万别告诉你哥哥,成不?” 上官灿越发好奇了,“当然成!” 顾惜儿道:“你跟我说你叫上官灿时,我立马想到灿烂这词,我就想……就想你会不会有一个哥哥,或者弟弟叫做上官烂。” 上官灿愣了,但随即就哈哈大笑起来。 顾惜儿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嘭”一声,房门被踹开。 秦晚烟寒着脸,出现在门口。 笑声戛然而止,上官灿和顾惜儿的表情是一模一样的,莫名地慌。 上官灿立马站了起来,“烟、烟姐。” 顾惜儿也跟着起身。 秦晚烟在门口就听到他俩的欢声笑语了,天知道他们俩又聊了什么。 她递给上官灿一份折子,道:“这是迎亲仪仗的安排,带回上官堡去好好看看。” 她又递上一封信,道:“给你大伯公的,亲自送他手上。” 大伯公? 向来都是大伯公找烟姐,烟姐就没怎么理过大伯公。怎么突然给他写信了? 上官灿莫名有种不安的感觉。 秦晚烟补充道:“记住,亲手送去,若有差错……我饶不了你!” 上官灿连忙接住,“是!” 秦晚烟又问:“你最快几日能来?” 上官灿都还没 细想过呢,“我,我……” 秦晚烟道:“上官堡离这儿不算远,来回最快需要几日?” 上官灿道:“烟姐,这我得安排下,才能确定!” 秦晚烟道:“现在就安排。” 上官灿嘴角抽搐,直觉告诉他,他一定是哪得罪这个可怕的女人了。 秦晚烟看向顾惜儿,“你跟我过来!” 顾惜儿看了上官灿一眼,屁颠屁颠跟上…… 第255章 下辈子能遇到吗 秦晚烟带顾惜儿去见裁缝,选布料,量尺寸,要定制礼服。 她交代裁缝:“先打个样送来我瞧瞧。布料要备充足,样板若合适,正常码备两套,小一码,大一码各做一套,以备不时之需。” 她回头,又冷冷交代顾惜儿,“最近管住嘴,保持身材,否则到时候礼服穿上不好看,我可不管那么多!” 顾惜儿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姐姐,连这么小的事情都替她考虑到了,管的还不算多吗? 她认真点了点头。 秦晚烟拿了一份饰品图纸过来,“这些的首饰发饰,自己搭配礼服慢慢挑,都有现货,还有……” 她还未说完,顾惜儿就突然扑过去,抱住了她。 秦晚烟微怔,刚要推开,顾惜儿就哭了,“烟姐,我是不是连下辈子的运气也都用光.光了,才遇到了你!” 秦晚烟蹙眉,手僵在半空。 顾惜儿又呜呜地说:“烟姐,那我下辈子还能遇到你不?” 秦晚烟按住了她的双肩,推开,“不能!” 顾惜儿真哭了。 秦晚烟则径自打量起屋子,琢磨着该如何布置这闺房。 门外,上官灿靠在门边,瞧着顾惜儿那委屈的小样子,忍不住嘀咕:“早跟你说了,这个女人很无情,跟她煽情,就是自找尴尬!” 这时候,古雨带了几个仆人,扛着几箱子东西过来了。 古雨狐疑地打量起上官灿。 上官灿尴尬了,立马抱剑站直了,像个护卫。 古雨乐了,特 意走近,煞是认真地说:“熠少爷,您再装下去,小的们要没饭吃了,养不起家里头的老哥哥了!” 上官灿更是尴尬,“滚!” 古雨仍是故作认真:“熠少爷,欠小的那几次糖葫芦钱,记得还。” 上官灿尴尬地无地自容,一脚踹过去,古雨及时躲开,同仆人一道进屋。 没一会儿,秦晚烟就出来了,上官灿立马上前,“烟姐,安排好了,最快半个月!” 秦晚烟颇为满意,认真道:“记住,十日之内,邀请函要全部送到,其余的不必对外多说。” 那个神秘凶手给顾家的时间正是十日,上官灿知道烟姐打算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 他亦是认真:“我明白,放心。” 秦晚烟要走,却突然又后退回来。 上官灿连忙道:“烟姐,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秦晚烟低声问道:“刚刚那亭子,风景不错吧?” 语罢,补上一记冷厉的警告眼神,才大步离去。 上官灿瞬间僵住,吓得背后冷汗直冒! 顾惜儿追出来,见上官灿一动不动的,问道:“你怎么了?” 上官灿这才缓过神来,“没事。我、我得走了!” 顾惜儿突然有些舍不得了,却还是点了头,“你,路上小心!” 上官灿道:“放心。你,不必想太多,好好……准备!” 说罢,就从背后变出了一根糖葫芦,“给!” 顾惜儿意外到了,傻笑着,迟迟没接。 上官灿将糖葫芦塞她手里, “走啦!” 顾惜儿着急将糖葫芦递上,“吃个再走!” 上官灿握住她的小手,让她横拿着,低头咬了一颗。 顾惜儿朝他的手看去,上官灿亦看去,连忙放了手。 他有些腼腆,“我……” 顾惜儿也有些羞:“你……” 上官灿低着头,“我走了!” 顾惜儿又道:“路上小心。” 上官灿道:“刚说过了。” 顾惜儿“哦”了一声。 上官灿又一次说:“走了。” 顾惜儿道:“我、我等你。” 上官灿道:“刚也说过了。” 顾惜儿又“哦”了一声。 …… 两人分个别,竟足足用了一刻钟。你一句我一句,说的都是那些话,竟也能说个不停。 古雨站在门内,实在等不下去了!毕竟,秦晚烟交代了一堆事给他做,而且要求尽快办好! 他轻咳了几声,走出来。只当没看到他们两人,目视前方,飞快离开。 顾惜儿和上官灿看了看他,相视一眼,不自觉露出笑颜,心照不宣。 上官灿离开了,接下来几日,顾惜儿除了跟着秦晚烟筹备婚事,就是独自一人躲后花园练剑。 文不行,武不能废,总之,要努力变好。 或许,他不需要她变好。 可是,他却让她看到了希望,有了勇气和动力去追梦。 这,大抵是她最大的幸运…… 秦晚烟也忙碌着,给顾惜儿添置了不少东西,还亲自挑选了两个婢女,两个老妈子。 她办事的效率真真太高了,没几日就把事情都准备妥了,甚至包 括了宴席的菜单和酒。 而最重要的便是广发邀请函,邀各方人士来参加顾惜儿的出阁礼,出阁宴。 邀请函是以顾惜儿自己的名义发的,上写得清清楚楚,出阁礼设在墨城兰苑,时间乃三月十八。 顾家声讨朝暮宫,四处求援在前,顾惜儿这邀请函在后,加之上官堡也发出邀请函。 秦晚烟和穆无殇又暗中动用了些人脉,这桩婚事,很快就成为东云大陆最受关注的事。 然而,祝福声几乎没有,震惊,好奇者诸多,骂声更多。 顾家的小女儿,到底跟顾家发生了什么,竟会自己跑到顾言明的旧宅操办婚事? 她又何德何能,高攀上上官堡的熠少爷? 她居然敢在守孝期内成婚?上官堡竟也准许熠少爷跟着她胡闹? …… 种种质疑,顾惜儿被骂最惨,第二惨的却不是上官灿,而是他那位长兄如父的哥哥上官嵘。 所谓,弟不教兄之过! 知晓真相的郝西远,屁都不敢放。 至于顾老爷子,一听说顾惜儿住在兰苑,吓得半天都冷静不下来,直接称病不出房门了。 一来,他跟族人们,还有顾言明的弟子们解释不了兰苑为何会落在顾惜儿手上。 二来,秦晚烟他们不怕骂名,他的麻烦就大了! 因为,天下人都等着看他出面,代表顾家阻止婚事,处置顾惜儿。他却不敢! 穆无殇那日临走前那个眼神,他至今记忆深刻! 他只对外称顾惜儿不孝,又称顾家正集 中力量,防御朝暮宫。其余的,什么都没解释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事情越闹越大。 然而,那个自称萧无欢的人,竟一直都没有再露面。 第十日的晚上。 秦晚烟和穆无殇坐在兰苑后花园的高亭里,穆无殇煮着茶,秦晚烟则看着不远处练剑的顾惜儿。 穆无殇道:“第十日了,烟儿觉得那位萧无欢,会不会出现?” 秦晚烟回头看来,刚要回答,却又改了主意,道:“九殿下,有兴趣打个赌吗?” 第256章 一点都不可爱 和秦晚烟打赌,穆无殇自是有兴趣的。 只是,他问道:“万一,本王和烟儿想到一块去了呢?” 秦晚烟转身坐下来,“那你先说说。” 穆无殇一边帮她倒茶,一边道:“那得看那位萧无欢是哪一位了?” 秦晚烟径自端起茶来喝,没回答。 听穆无殇这话,她便知道,他们又想到一块去了。 若那个凶手是真的萧无欢,那以萧无欢和朝暮宫嫡系的关系,包括对老宫主的逆反,他很有可能是想借机,挑起天下人对朝暮宫的公愤。 和他在赤戎国的马蚤操作本质上是一样的,看似任性妄为,实际上在是挑衅老宫主。 若那个凶手是假的萧无欢,那事情就有些复杂了。 可能是朝暮宫内部的人,栽赃嫁祸,也可能是朝暮宫之外的人,借机插足。 然而,不管是真萧无欢,还是假萧无欢,都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行动,只会观望。 毕竟,顾惜儿和上官灿的婚事,抢了风头,先引起了公愤。 顾家如何处理此事,直接关系到顾家的声望! 慢悠悠喝完了茶,秦晚烟才道:“若是假萧无欢,我更倾向于是朝暮宫嫡系借机栽赃。毕竟,外人没必要以这等方式对付朝暮宫。” 无疑,在这一点上,他们的想法也是一致的。 穆无殇道:“那便赌一赌,到底是真萧无欢,还是朝暮宫嫡系。” 秦晚烟抬眼看去,“九殿下觉得呢?” 穆无殇很干脆,“本王赌是真萧无欢 。” 秦晚烟嘴角轻泛,心道:这家伙总算没跟她想到一块去了。 她道:“本小姐赌是假萧无欢!” 她虽然对萧无欢不是非常了解,但是,几次交手下来,她也是知晓萧无欢的做派和心性的。 在她看来,若凶手是真萧无欢,不会这么警告顾家,给顾家四处求援的机会,而会当夜就直接灭了顾家。 穆无殇见秦晚烟笑了,嘴角亦不自觉泛起,道:“那烟儿的筹码,是什么?” 他可不信她会突然兴致大发,跟他玩打赌游戏。她明显是惦记上他什么东西了。 他猜是,其实也是假萧无欢。只是,让了她。 秦晚烟立马道:“九殿下若输了,就告诉关于剩下五个古巫文图腾,你所掌握的所有信息。” 穆无殇的嘴角瞬间就僵了。 她前几天火急火燎地筹备婚礼,他就知道她急着要去找第三枚钥匙了,却没想到,她一开口就要全部。 秦晚烟见他迟迟不语,挑眉看他,“不敢?” 这挑衅,非常明显了。 穆无殇盯着她,依旧缄默。 秦晚烟道:“不敢就罢了。” 这挑衅,是明知他瞧出来了,还故意为之。 穆无殇眸光深了几分,还是不说话。 秦晚烟轻笑了笑,起身。 穆无殇终是出声,“坐下。” 秦晚烟立马就坐下,抢在他之前开口,“九殿下,果然什么都赌得起的。” 穆无殇冷眸微眯,看着她微勾起的唇角,莫名有种冲动,想狠狠咬她一口。 故意挑衅 ,而后捧杀。 这种手段她竟也敢在他面前用,还用得堂而皇之。 他反问道:“对于烟儿,本王还有什么赌不起的?” 这下,秦晚烟的嘴角僵了,只下意识回避了他的视线。 本是明知他看得穿,还故意为之,而如今,她有些后悔了。 他这句话,将她问住了。 想起他与她那一番耳语。他与她,确实没什么赌不起的。 秦晚烟半晌没回答,站了起来。 穆无殇却低声:“别急,这几日,好好歇着便是。第三枚图腾,就在朝暮宫。” 秦晚烟着实意外。 这才明白,他来之前说的“顺路”是什么意思。 若是没有顾惜儿这桩婚事,这个时候顾家早已联手各路人马,一起声讨朝暮宫了。 他定会暗中推波助燃,给朝暮宫制造大.麻烦,而后趁乱图之。 而如今,多出了一桩婚事,必然要在婚事上做更大的文章,造更大的势! 所以,真假萧无欢已经无关紧要了,他的矛头瞄准的是朝暮宫! 秦晚烟再次朝穆无殇看去,嘴角又一次泛起,笑了。 “看样子,本小姐还得再准备准备,免得到时候天下宾客皆至,我那小妹.妹招待不周!” 她此时的笑,穆无殇倒是喜欢的,看着看着,竟莫名地还是想狠狠咬上她一口。 这个……一点都不可爱的女人! 穆无殇多看了一眼,就转头看向了一旁,索性起身走过去。 这个角度,正好将还在练剑的顾惜儿看得一清二楚 。秦晚烟只当他在看顾惜儿练剑,立马也起身走过去。 她心情好,依旧浅笑着,“这小妮子,天赋如何?” 他这才认真瞧了一眼,道:“废材。” 秦晚烟也认真看了一番,尴尬了。 顾惜儿都练了好几日了,一点长进都没有,确实废呀! 两人没再说话,就这样一直并肩站着,看着。 明明废材没什么好看的,两个高手竟看了许久。夜已深深…… 此时亭子上,冰戈正缩着脑袋睡觉,头顶上一簇火红,是同样缩着脑袋睡着的火舞。 许久,古雨过来了,呈上一份信函。 穆无殇打开瞧了一眼,递给了秦晚烟,秦晚烟看了一眼,知是赤戎的军报,没多大兴致。 穆无殇将密函封好,吹了声响哨。 冰戈瞬间清醒,猛地抬起脑袋。 火舞始料不及,直接给滚了下来,掉在瓦顶上,继续往下滚。 冰戈急了,连忙展翅飞去追,用嘴叼住火舞。 它不敢耽搁,就这样叼着火舞,飞入亭子,落在穆无殇面前。 火舞摔疼了,被这么一叼更疼,已然是起床气全爆的状态,根本没注意到亭子里的人,“吱吱吱”个不停。 秦晚烟蹙眉。 穆无殇也蹙眉,只当冰戈又跟秦晚烟这小燕儿打架了。他不悦道:“松开!” 冰戈立马松口,火舞又一次始料不及,摔在桌上,“嘭”! 它暴躁了,仍旧没有发现两个主子就在一旁,立马站起来,冲冰戈不断拍动翅膀,吱吱吱……仿 佛骂人一样,一直没停。 冰戈根本不敢看她,目视前方,一动不动,一副随时待令的样子。 秦晚烟和穆无殇相视一眼,又看过去。 火舞暴躁着,没瞧出冰戈的异常,突然飞到冰戈头顶上,一直踩,吱吱不止。 冰戈一动都不敢动,就只缩着脑袋。 秦晚烟又一次朝穆无殇看过来,穆无殇终是尴尬了。 他这隼,可是最凶猛的猛禽,最擅长的就是在空中袭击其他鸟类夺食。什么时候开始,被秦晚烟的小燕子欺负成这怂样? 冰戈似乎真的很疼,忍不住“啾”了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惨。 穆无殇的表情,那叫一个无法形容…… 第257章 逗,跟她一个样 穆无殇尴尬着。 秦晚烟却面无表情,“不早了,我先回了。” 她一转身,嘴角就忍不住泛动。而一走下亭子,立马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她刚走入假山山洞,上头就突然又传来一声隐忍而凄惨的“啾!” 她着实忍不住,笑开了。 似乎,还从未这般开怀过。 那双一贯淡漠的凤眸真正笑开了,是那样纯粹干净,美得令天下万物都黯然。 可惜,从未有人见过,而她亦从来都不自知。 出了假山山洞,她回头往亭子看了一眼,只见穆无殇正看着她这边,她立马回头,快步离开。 “啾!啾!啾……” 冰戈的惨叫,一声一声又一声。 秦晚烟的背影消失了,穆无殇才转身看去,随手竟火舞抓到眼前来,打量。 火舞一见穆无殇那张倾城冷峻的脸,瞬间清醒,双爪曲起,浑身僵硬。 冰戈急了,要知道,以它主子的手劲,只要稍稍有力,火舞就死定了。 冰戈顾不上那么多了,想冲过去。 然而,穆无殇却突然轻抚起火舞的小脑袋,修长的手指拨弄了下火舞的小尖嘴,小爪子,饶有兴致地逗了起来。 冰戈惊呆了。 它自小被这主子养大,都好些年了,还从未有过这种待遇呢!! 火舞也惊呆了,它吓坏了,以为九殿下要捏死它了!没想到竟是逗它玩! 它被它家主子养了两年多了,都还从未感受过她手里的温度。 呜呜……九殿下的手心,好暖好暖啊!都快 把她暖化了! 它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尝试地伸抓,轻轻地挠了下那修长好看的手指。 穆无殇没生气,又挠了它一下。 火舞惊喜了,“吱吱”了两声。 穆无殇逗弄起它的小尖嘴,它的胆儿就肥了,轻轻地啄了下他的手指。 穆无殇颇为意外,笑了:“果然是她养的,胆子挺大!” 火舞都看呆了,没想到冰戈家的主子笑起来,能俊成这样! 也太好看了吧! 就逗了一会儿,穆无殇就放开了火舞。 火舞可兴奋了,绕着穆无殇飞了一圈,直接落在他肩上。 穆无殇任着由着,将桌上的密函递绑在冰戈腿上,取了一颗代表平西兵府的小豆子喂冰戈。 冰戈平素见着豆儿可兴奋了,此时却只一口吞了就飞走。 它还未讨得秦大小姐欢心,火舞竟已经在主子这得宠了。 将来的日子,怎么过呀! 冰戈走了,穆无殇才下亭子。 火舞吱吱了两声,似与穆无殇告别,飞了出去。 它很快就追上了冰戈,吱吱:“去哪呢?什么时候能回?” 冰戈飞落在树枝上,啁啁:“去苍炎西陲。你刚没摔疼吧?” 火舞飞落在他头顶,将杂乱的羽毛啄顺了,吱吱:“很疼!” 冰戈啁啁:“伤着了?我不是故意的!” 火舞吱吱:“现在不疼了,我刚以为你是故意捉弄我的” 冰戈啁啁:“我哪敢?” 火舞吱吱:“你家主子也不是很凶嘛!跟我家主子比,差太远了!” 冰戈啁啁: “呵呵哒!” 火舞吱吱:“要不,咱俩换换?” 冰戈啁啁:“呵呵哒!” 火舞吱吱:“啦啦啦!” 冰戈啁啁:“你就嘚瑟吧!你家主子刚就在边上看着!” 火舞吱吱:“这样啊……没事,只要,我没给她丢人,就没事!” 冰戈展翅:“再见!” 火舞吱吱:“开玩笑的啦,你小心点!” 冰戈啁啁:“我没生气,我会想你的!” 火舞吱吱:“我也是!” …… 终于,夜归于平静,整个墨城仿佛睡着了一样。 然而,一道紫影,越过顾家的高墙,没一会儿,就出现在顾浩倡的灵堂里。 萧无欢,到了。 他看着灵位牌,那双幽邪的紫瞳渐渐浮出戾气,他突然抽出十一节金鞭,要甩向灵位牌。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动静。 他立马隐去,而没一会儿,便见顾老爷子被一个婢女搀扶着,走了进来,背后跟着一个中年男子,一身儒袍,气质文雅。 顾老爷子在一旁坐下,挥手示意婢女退下,中年男子径自点香,祭拜,而后亲自去关了门。 萧无欢眼底闪过一抹冷意,靠在墙上,不打算走了。 中年男子在顾老爷子身旁坐下,顾老爷子就开始咳嗽。然而,中年男子却冷笑:“老爷子,别装了。” 顾老爷子明显有些尴尬,没有争辩,又咳了两声,才停下。 中年男子道:“说吧,恩师的宅邸是如何落在那丫头手里的?这桩婚事,到底怎么回事?” 萧无欢一听 这话,就猜到这个中年男子是兰庭先生顾言明,最有名的大弟子,方清岳。 他心下不由得冷笑起来。 他很肯定,栽赃陷害他的人,是朝暮宫的人。 只是,他还真不知道那帮蠢货里,到底谁这么蠢! 如此栽赃陷害,无非是想毁他的名声,坏他和中州皇族的婚事。 想毁了婚事,与其杀顾浩倡,绝顾家的后,还不如杀顾言明和这方清岳,来得有效! 顾言明一直得中州的皇族敬重,方清岳打着顾言明的旗号,大办书院私塾,赚得盆满钵满,这两年也在中州开了两家书院,有了不小的名声。 只要杀了这师徒二人,无论那老东西怎么游说,中州的皇族都不会答应联姻的。 他原本都还不曾关注过顾家,更不曾关注过顾言明师徒。如今,真得感谢栽赃者,给他找了一条摆脱婚事的明路! 萧无欢看着方清岳,紫瞳里浮出了邪幽幽的杀意。 方清岳却一无所知,逼问起顾老爷子,“别以为我不知道,恩师的宅邸是被你托天华物宝卖出去的!难不成,那个卖家就是上官熠?” 顾老爷子心惊,终于忍不住了,“你,你何时知晓的?” 方清岳轻哼:“不巧了,那场秘密竞拍,我的学生就在现场!呵呵,既敢卖出,你就应该知晓会有暴露的一日!包括,你干的那些好事!” 顾老爷子怒声:“你到底想怎样?” 方清岳呵呵大笑起来,“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 他要的兰苑,包括恩师在兰苑里的藏书。 他太了解恩师的性子了,恩师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他想继承兰苑,想效仿恩师在兰苑讲学授课,想有朝一日被中州的皇族看中,想成为帝师! 所以,无论如何,兰苑他都势在必得! 很久之前,他就找过顾老爷子,想借用兰苑,可顾老爷子嫉妒恩师,连着也不待见他。 顾老爷子看了方清岳许久,呵呵冷笑了起来,“知道又如何?你永远都得不到了!” 方清岳道:“兰苑的成交价,至今在天华物宝秘密竞拍中仍旧排行第一!即便是上官嵘都没这么大的手笔!告诉我,上官熠背后的人是谁?” 顾老爷子道:“苍炎……九殿下。” 方清岳面露震惊,不说话了。 一旁,萧无欢紫眸缓缓眯起,“穆无殇……” 第258章 要抢最大风头 穆无殇插手顾家的事,小野猫怕是也在墨城。 萧无欢原本就想观望顾家这桩婚事,如今,兴致大好,心情也大好了。 方清岳却冷静了下来,质问道:“此事,为何会扯上九殿下?” 顾老爷子冷眼看去,“兰苑既落在他手里,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方清岳不甘心:“办不到!” 顾老爷子起身:“恕不奉陪!” 方清岳拦下他:“此事,来龙去脉与我说清楚,否则……” 他还未说完,顾老爷子就打断了他。 “否则怎样?方清岳,你别忘了。你那好恩师当初会离开墨城归隐蛮荒,少不了你一份功劳!老夫也不怕告诉你,老夫如今什么都不怕,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倒是你,若不想你的勃勃野心路人皆知的话,就管好你的嘴!” 方清岳看了顾老爷子片刻,讥讽道:“老爷子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看样子,吃了不小的亏呀!拿那亲孙女,没法子了?” 顾老爷子恼羞之余,心下浮出一个算计,他道:“好,你既想知晓,老夫就都告诉你!” 他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番。 方清岳听得很不可思议,既没想到秦晚烟会有武林令,更没想到秦晚烟和穆无殇是筹备这桩婚事的幕后之人。 而一旁的萧无欢,嘴角早已勾起,他既意外,更玩索。 他在心下感慨,“武林令?啧啧,小野猫,你的武功都藏哪去了?你真真跟谜一样呀!” 萧无欢的关注 点,彻底歪了。 顾老爷子却还在继续说,“若非他俩撑着,顾惜儿哪来的胆子冒天下之大不韪?老夫,管不了他们了,管不了了!” 方清岳思索着,没说话。 顾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故意道:“方清岳,九殿下是什么性子你也知道。连中州皇族,他都不曾放眼里!区区一个守孝之礼,他岂会放心上?” 方清岳却立马反驳:“不放心上,岂会躲在背后?那婚帖,是顾惜儿以自己的名义写的。呵呵,你不说,我真真没想到这幕后,会是九殿下和秦家小姐!” 顾老爷子故意轻叹:“也是,老夫不说,你不说,天下何人会知晓这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背后,是他们两人?哎,他们二人安的什么好心呀!这是诚心要借顾惜儿,让天下人耻笑我顾家教女无方了!” 方清岳若有所思。 顾老爷子继续道:“故意从兰苑出嫁,你恩师的名声,怕是也要遭连累了!老夫奈何不了他们,你又能奈他们何?” 方清岳轻哼起来,“老爷子,你顾家的家务事,我自是没法子的。但是,我倒是有本事,替恩师,替天下人问一问他们,何为孝?何为礼?” 这件事,闹得这么大,中州那边也都关注着。九殿下更是中州皇族的心头大患。 他若能抓着“守孝”之礼,将至今躲在幕后的九殿下抓出来,令天下声讨之。他在中州的声名必定会更加响亮,或许,中州皇族都 会高看他一眼了! 无论如何,他都要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倾尽一切力量,抢下这场婚事最大的风头! 他道:“老爷子,你且等着瞧吧!兰苑,我势在必得!” 他说罢,拂袖大步而去。 顾老爷子目送他离开,好一会儿才坐了回去,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太了解方清岳了,方才故意提及中州皇族,就是想让方清岳看到有利可图! 他如今进退两难,无法表态给世人看,正好,方清岳顶上! 不管方清岳代表是天下人,还是顾言明,都代表着顾家的态度。 只要给世人一个态度,他这个顾家当家人,也不至于沦为众矢之的! 至于其他的,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凉风从门外吹来,思及今日乃萧无欢撂下警告的最后一日,顾老爷子忍不住怕了起来。 他连忙出门,喊来侍卫,命令加强防守,自己则躲到密室里去了。 所有人都离开了,萧无欢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他把玩着十一节金鞭,喃喃道:“有意思,本尊来得还算及时,赶上一场好戏!” 他并没有动手,离开了顾家,来到了兰苑。 只是,他只潜到前院,待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撤出了。这院子的防守着实森严! 他在最近的客栈住了下来。 楚侍卫找了过来,“尊上,聂羽裳回朝暮宫了,季虎仍旧下落不明。属下令人问了,她说她……” 萧无欢抬眼看去。。 楚侍卫道:“她说那天她顾着 收拾季虎,被穆无殇的人偷袭,钥匙被夺,还负了重伤。” 萧无欢狐疑道:“收拾季虎?本尊废了季虎一身武功,她还收拾什么?如何会被偷袭?” 楚侍卫尴尬道:“她说……她说她顾着阉季虎,大意了。季虎应该是落穆无殇手里了。” 萧无欢表情微僵,最后一脸嫌弃,“疯婆子!” 楚侍卫怯怯的,“她还说,您闯了那么大的祸,她得回去替你守着后方。老尊主有什么动静,她立马会禀。” 萧无欢并没有起疑心,而是嗤之以鼻,“收拾了季虎,她岂还会追随本尊!呵呵,回去舔那老东西去吧!” 楚侍卫还要禀,萧无欢却不耐烦了,抬手打断,“去打听打听,那小野猫跟上官堡到底是什么关系?” 楚侍卫点了点头,这才退下。 天都快亮了,萧无欢闭眼了片刻,服了一颗安眠毒药夜魇,才睡过去。 接下来几日,来墨城的人越来越多,有应邀而来,也有来凑热闹的。 而世人对顾惜儿和上官灿的骂声,转为了声讨声,文坛和学界各个圈子像是有组织一样,极其发出了抗议,呼吁被邀的宾客,将收到的邀请退回去,拒绝参加婚礼。 很快,受到文坛和学界的影响,武林中不少势力也对上官堡的做法,提出质疑,要求上官嵘出面解释。 事情,被闹得更大了。 这一切的幕后造势的推手,自是顾言明的第一大弟子,方清岳。 顾老爷子等了 几日,没等到萧无欢,压在心下的石头落了大半。忍不住期待起顾惜儿出阁当日,方清岳的表现。 秦晚烟和穆无殇原本还嫌弃声势不够大,想推波一番,没想到有人替他们辛苦了。 他们便不动声色,在兰苑里清闲了几日。至于顾惜儿,所有的劲儿全使在练功上。 终于,三月十八到了…… 第259章 撒花,这下热闹了 三月十八,顾惜儿出阁之日。 向来幽静的兰苑被布置地特别热闹喜庆。正大门和四边门同时开启,红毯铺底,灯笼高挂,仆奴侍卫皆着红衣。 然而,顾惜儿邀请的宾客,没有一人送礼过来,更别说亲自登门了,甚至,她最要好的几个公子秋画迷也无一人露面。 布置地再热闹的场子,没有人气也会显得冷清。 倒是大门外,街道上,甚至整个墨城都格外热闹,酒楼茶肆全都爆满,人声鼎沸。 众人,也不知道是等着看热闹,还是看冷清。 这些,倒没有影响到准新娘的心情,至于秦晚烟,则是淡定自如。 一个紧张了一宿没睡,顶着两个黑圆圈,急得差点给哭了;一个的眼神嫌弃得不能再嫌弃了,却还是亲自动手,给梳妆打扮。 很快,顾惜儿从小美人儿变成了美.娇.娘,一身合身的嫁衣,凤冠霞帔,美若天仙。 顾惜儿看着镜中的自己,只觉得熟悉有陌生,不由得惊叹,“天呀,我怎么这么美!” 秦晚烟刚喝了一口水,差点给喷出来。 她给了她个白眼,回头问婢女:“嫁妆都准备好了吗?” 婢女答道:“全都装车了,车夫也都就绪了。” 秦晚烟满意地点了头。 这时候,一个老妈子走了过来,拿着一份包裹着红绸布的小册子,不声不响往包袱里放。 秦晚烟瞥了一眼,问道:“什么东西?” 老妈子低声:“成婚了,得学着伺候夫君了 。待秦大小姐成婚了,就知道了。现在,不能看的。” 这话,顾惜儿必定听不懂,秦晚烟却秒懂。 她面无表情,缓缓转过头。 老妈子一边藏册子,一边补充道:“秦大小姐是要嫁九殿下的,到时候,宫里的嬷嬷会仔细教的。” 说完,还窃笑了笑,特神秘,以为秦晚烟不懂。 然而,她说完抬眼看去,却见秦晚烟不知何时又看过来了,明明还是面无表情,那眼神却莫名地瘆人。 老妈子的笑,僵住了。 秦晚烟只道了两个字,“出去!” 顾惜儿还沉浸在自己的美貌中无法自拔,并没有听到她们说了什么。 秦晚烟看了眼天色,对婢女道:“吉时差不多,给她盖上盖头吧。” 这时候,仆人却来禀,“秦大小姐,熠少爷在城门口被堵了!” 这话,顾惜儿听见了,她立马回头朝秦晚烟看来。 该来的,终于来了! 秦晚烟面不改色,只问:“什么人堵的?” 仆人无奈道:“一群老人家带着一群刚上学堂的小童,把城门给堵死了!还指着熠少爷大骂,骂他败坏墨城风气,还说……” “行了。” 秦晚烟打断了,孝悌廉耻那一套,她懒得听。 “烟姐,这手段也太下三滥了!” 宾客们不来,顾惜儿能理解,也不怪不气,然而,这事她却是愤怒的。 这事分明是有人故意组织的,要不,哪那么巧全是老人小童? 老人小童,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老 的往地上一坐,小的张嘴就哭,赖在那儿,能奈他们何? 这是要堵死城门的节奏呀! 秦晚烟却兴意阑珊,“就这把戏?没劲!” 她说着,离开了一会儿,扛了一个大.麻袋回来,交给仆人,“给上官灿送去。告诉他,过了吉时没到,就自己回去!” 顾惜儿面露疑惑,不懂,却有些担忧。 “烟姐……” 她刚开口,秦晚烟就起身,亲自替她罩上红盖头,“接亲哪那么容易?本小姐得亲自给他设点障碍。” 说着,若有所思,走了出去。 顾惜儿:…… 烟姐,你稍微尊重下敌人,可好? 城门口,十几个老人各牵着两个小童,排成两排,将城门堵死。 上官灿骑在高头骏马上,终于不再是侍卫打扮了,一身红袍,贵气俊朗。 他背后,是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花轿在前,车马随从在后,一眼看不到尽头。 此时,骂声已停,双方正僵持着。 上官灿当然看得出来,这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他并不怕,镇定地琢磨着,该派上多少人手才能同一时间将这帮老的抬走,小的抱走。 这时候,古雨飞身来,拎了一大.麻袋,递上。 他低声:“秦大小姐给的,说你吉时没到,就自己回去吧!” 上官灿打开大.麻袋一看,差点被金光闪了眼,只见里头竟是金灿灿的金花瓣! 烟姐这是什么意思? 要他沿路撒.花? 撒金花瓣? 上官堡抱紧大.麻袋,认真一琢磨的 ,立马明白了秦晚烟的意思,乐了,“还是烟姐,干脆!” 他朝前面的老老小小看去,突然抓了一大把金花瓣,高高撒出,大声道:“贺本少爷大喜!” 一瓣瓣金花瓣,折射着阳光,纷纷落地,金芒烁闪。 一时间,所有人全看了过来,无不意外,无不震惊。 突然,一个路人冲了过来,随即,好几个人也一并冲过来,眨眼之间就将满地金花瓣给抢光了。 “真的!这是真的金子!” “这工艺太精致了吧!” “哈哈,发财了!发财了!” …… 其他路人都后悔没出手,而前方的老人们一个个看得眼睛都直了,要知道,雇佣他们的人才给他们几个铜板! 这,怎么比? 很快就有贪婪之辈,大喊,“贺熠少爷新婚大喜,大吉大利!” 上官灿就等这话了,立马将大.麻烦交给仆人,分发下去,大声道:“撒.花进城,本少爷要接新娘子去了!” 话音一落,两边的仆人便开始向周遭撒金花瓣。 这一次,那几个老人家冲得比任何人都快,周遭众人更是一窝蜂全上。 只剩下几个小童,傻愣愣地站着。 上官灿驱马而上,“来人,把本少爷的喜糖拿来!” 很快,队伍里就跑出了数个仆人,每一个都扛着一个大靶子,靶子上插满了糖葫芦,各种口味的糖葫芦都有。 他们排成了两列,在最前面打头阵。 大人都动摇了,何况是小童?糖葫芦递到面前来, 就没一个不接,不让路的。 就这样,上官灿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边撒金花,一边撒喜糖,进城了! 城中,街道两侧围了不少人,大多数是有被雇佣来的,少数是不满顾惜儿不守孝,被煽动而来的。 他们中不少人准备了烂菜叶,臭鸡蛋,甚至还有人把鞋拖了拿手里,准备砸上官灿脑袋上。 然而,当他们看到上官灿的队伍一边撒金花,一边发糖葫芦时,全忘了手里的东西…… 第260章 应当被世人唾弃 迎亲队伍直入墨城,所过之处,无不一片争夺,一片狼藉,骂声、争执声四起,全都是因为争金花瓣引起的。 上官灿领着迎亲队伍,就在这一片“热闹”中,肆意疾驰而过,骂声不沾,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笑容灿烂心花放。 方清岳站在茶楼窗边,直接给看傻眼了! 他费了那么大的力气,自信满满地要营造出全城抗议,全场声讨的氛围出来! 万万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暗地里收买的人,竟会被如此光明正大地……收买了! 过分了! 太过分了! 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这得撒掉多少金子啊?这个疑问突然不受控制浮出脑海,方清岳立马摇头,拒绝去想。 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 上官熠这么快就进城也好,新郎官不来,新娘子怎么会出来,那主婚人又怎么会露面? 方清岳立马找来随从,问道:“告诉众人,新郎官进城了,都准备准备。” 此时,兰苑里闺阁里,顾惜儿罩着红盖头,端坐在榻上,红帕子拧成了长条,绕着手指缠了又放,放了又缠。 紧张啊! 秦晚烟坐在一旁罗汉榻上,一手支着脑袋,似乎睡着了。 吉时,越来越近了。 上官灿一路疾驰,越来越快。 后头的队伍差点给跟不上。明明是来迎亲的,却任谁瞧了,都有种归心似箭的感觉。 兰苑大门口原本围了一大群人,听到急促的马蹄声,全回头看来,见迎面冲来的上 官灿,而背后一大帮人马,全吓着了,纷纷退让。 就这样,让出了一条大道。 上官灿冲过来,勒僵停马。 他看了看周遭众人,也分不清楚这些人是来看热闹的,还是被人雇来捣乱的。 大喜的日子,不要计较那么多! 他立马抬手作揖,“诸位,多谢捧场!” 随后大喊,“来人,快,发糖,让大伙都沾沾喜气!” 发的岂会只是糖,还有金花瓣,还有上官灿自己准备的小红包。 伸手不打笑脸人,张口还能骂发糖发红包的? 被收买的人就不用说了,毫无原则,一个个喜笑颜开,恨不得多讨。 而其他围观的看客们,有纯粹旁观看热闹的,有确实对这桩大不孝的婚事很不屑的。 然而,大伙都是普通的小老百姓,没个能跟上官堡叫板的人代领,谁敢出头多管闲事? 有些个原则性强的,也只是绝收礼品,不屑一顾罢了。 有些个贪财的,扯着嗓子大喊恭喜,说尽好话,就盼着多得一枚金花瓣, 有些个穷困潦倒的,都吃不上饭的,哪还顾不上什么礼什么孝?对于这意外之财,那是诚心感恩戴德的。 大部分人还是高高兴兴沾喜气,原本只是热闹的气氛,渐渐地多了喜庆。 越来越有接亲的气氛了! 上官灿笑容满面,翻身下马,在一群仆人的引领下,带着聘礼,大步走入兰苑大门。 一旁,方清岳亲自领着一大帮人。 走在前面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 ,都文坛学界的权威人物,各个儒袍宽带,面容严肃。 走在中间的,都是中年人,乃顾言明的学生。走在最后的,都是年轻人书生,乃顾言明的学生的学生。竟全都穿了当年兰苑的学服。 他们,倒不是被方清岳收买的。 他们本就对顾惜儿的行为十分不满,被方清岳一煽动,就推举方清岳为带头人,组团来匡扶正义,弘扬孝道。 一个个本就义愤填膺着,见了上官灿那粗暴散财,收买人心的样子,他们更是愤懑。 方清岳都还未出声,一个老者就道:“如此不孝不廉,伤风败俗,不配踏入兰苑半步!” 众人纷纷附和。 “对,先生的私宅,岂容这两人.大逆不道的狗男女践踏!让他们滚出来!” “顾家管不了顾惜儿,那就我们来管!绝不允许顾惜儿这等逆女,辱了兰庭先生一世英名!” “哼,人不孝其亲,不如草与木!不如禽.兽!顾惜儿就算有上官堡撑腰,今日,也休想从兰苑嫁出去!” …… 众人一边抗议,一边走过近。 兰苑大门口的看客们纷纷退让,都不敢出声了。虽然不认识这些人,却也能从这些人的穿着打扮看出身份。 尤其是那套学服,当年顾言明在兰苑授课,世人皆以能穿上这学服而自豪啊! 只是,上官灿的迎亲队伍却寸步不让。 全都手持武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只盯着他们看。 一群书生,能奈一群武夫怎样? 众人边全都围在了大门右两侧。方清岳岂容风头被别人抢了,他立马走出来,站在众人面前,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他生怕其他看客不知道他的身份,看了周遭一番,大声道:“诸位,我乃兰庭先生大弟子,方清岳!” 这话一出,周遭众人就都安静了。无疑,大家都是知道这个名字的。 方清岳才继续道:“两个月前,顾家浩倡先生,被朝暮宫新任宫主萧无欢所害,如今尸骨未寒,大仇未报。而半个月前,萧无欢又残害顾家三小姐,放话要顾家绝后!” 他露出悲愤的表情,叹了一口气,才继续,“顾惜儿这个不孝女,竟不顾父父仇未报,不顾家难当头,更不守孝道,自行安排婚事!” 这话到这里,群人里就有人出声了:“顾老先生为何会允许这个不孝女住进兰苑,如此胡闹!莫不是出了什么不测,亦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为何,至今没有露面?” 天知道,这人是谁派来的。 方清岳有把柄在顾老爷子手上,他自然知晓分寸! 他道:“顾家的家务事,老夫无权过问。老夫今日来,不是来替顾家清理门户的!老夫今日来,只为两件事,第一,为恩师求一个公道;第二,为匡扶天下孝道!顾惜儿没有资格在兰苑出嫁!今日,娶她的人,为她筹备这一切的主婚人,都当受天下人唾弃!” 话音一落,一大群人皆附和,声势颇大,要顾惜 儿和上官灿滚出来! 兰苑大门边门敞开,都站了不少侍卫仆人。 他们早被吩咐过了,全都充耳不闻,岿然不动。既没有人主动上前搭理,更没有人主动进门去禀。 这显得方清岳一群人的独角戏,格外尴尬。 方清岳再次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他转过身朝站在最外面的侍卫走去,怒声:“去,把顾惜儿和上官熠叫出来!把主婚之人叫出来!否则……” 不巧,这侍卫是古雨。 古雨特认真地问道: “否则怎样?” 第261章 九殿下知晓吗 被古雨一问,方清岳惊着了。 他在门口这么声讨,主事的人迟迟不出来就罢了,连个侍卫都如此目中无人。 难不成,他们就不怕背负天下骂名,遗臭万年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不怕骂名,就不怕这件事被更有心的人利用吗? 东云天下,多少势力视九殿下为劲敌,恨不得寻个借口联手除之。闹下去,对九殿下百害而无一利! “否则怎样?” 方清岳眼底闪过一抹狠绝,道:“呵呵,劳烦告知主婚人一声,西陇书院李典成院长,海临王家家主王启老先生,太康陈氏家族陈恒老先生……” 方清岳报了一堆名号,有十多个。 全都在现场,全是文坛学界有头有脸,一呼百应的人物,要么是深受世人敬重的名流,要么是桃李满天下,得意门生遍布各国朝堂的学阀。 最后,他才报上自己的大名,“还有,老夫方清岳等兰庭先生一众弟子,要他出来相见!否则,我众人便进屋去见!” 古雨依旧认真:“主婚人有交代,若是应邀来观礼者,出示邀请函,随时可进,若没有邀请函,恕不招待!” 这是哪跟哪呀! 这侍卫到底听没听道,他在说什么? 方清岳恼了,背后一群人也全都恼火了。 方清岳怒声:“观礼?如此大逆不道,这配称为礼?” 他回头朝众人看去,大声道:“各位同仁,随我一道闯入,将那对狗男女擒拿出来,将幕后主婚之人抓出 来!” 这话一出,背后众人立马全涌过来,要硬闯。 古雨立马挡在大门中央,其他侍卫挡在两侧的边门。可是,这帮人并没有停下,全气冲冲冲过来,跟侍卫推搡起来。 一时间,场面就陷入了混乱。 古雨拔了剑,怒声,“擅闯者,格杀勿论!” 这话非但没有震慑到这帮读书人,还更加激怒了他们,无论老者还是年轻人,竟都毫不畏惧,仍旧往前。 古雨心下暗自佩服,撇开煽动者不说,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为坚持心中的道,还是硬气的。 他当然不会真动手杀人,否则场面就真要失控了。他只是按秦大小姐的吩咐,将计就计,借势造势。 毕竟,暗处还有人在看热闹呢! 就在这时候,方清岳大喊:“为匡扶正义,为坚守孝道,为我兰庭先生的清誉,老夫,死而无憾!” 他悲壮着,看似自己要冲,却趁乱将身旁一个年轻的弟子推向古雨的剑刃! 古雨及时收剑,只将那年轻弟子狠狠推回去。 那人撞向方清岳,方清岳一时没站稳,后仰摔了,好几个从背后跟上来的人,也全都摔了。 虽然没闹出人命,可这一摔,让众人更加愤怒了。小百号人情绪激动,不断往前推进。 场面,越来越乱。 侍卫们不动手只挡,根本撑不久。很快,连古雨也快撑不住了。 他暗道:上官灿进屋背个媳妇,需要这么久吗? 终于,在防线即将被攻破的时 候,喜庆的锣鼓声从宅邸里传了出来! 一时间,众人都停了下来。 新郎官接着新娘子了,要接出门了! 怎么可以! 方清岳怒声:“绝不许顾惜儿出这个门!” 推搡再起,抗议声更大,大有掩盖门内礼乐声的趋势。 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外迎亲的礼乐仪队开始配合奏乐,仆人同时引燃数条长长的炮竹。 一时间,锣鼓喧天,破竹震地,直接掩盖了鼎沸的人声,喜庆热闹! 众人不得不再次停下。 只见,大门内,喜婆引路,礼乐队开道。 一个女子走在前面,面容孤冷,步伐飒爽,气场十足。上官熠背着新娘子,走在她后面,再往后是数名陪嫁的仆人侍卫。 终于,来了! 这个女子,就是包庇纵容顾惜儿和上官灿的幕后之人,就是这桩婚事的主婚人吗? 如此大手笔,又如此胆大妄为,她是什么来头? 秦晚烟大步迈出大门,站在古雨背后,一双冰冷的凤眸,横扫起众人。 也不知道是锣鼓破竹声太大,还是怎么着,众人的滔天.怒气,汹汹气势,竟被她一记无声而冰冷的眼神,直接给压.倒了。 哪怕是几名久居高位的老者,也都莫名地觉得心怯。 方清岳却早已经沉浸在震惊和惊喜之中。 他猜得到眼前这个女人就是秦晚烟。 他万万没想到,他都还没真正开始刁难顾惜儿和上官熠,秦晚烟就先沉不住气,自己跑出来了! 要知道,他今日最大的 目的就是将九殿下逼出来! 秦晚烟露面了,要逼出九殿下就容易了。就算无法逼九殿下站出来,要让秦晚烟道出九殿下的名字也是轻而易举的。 一个军府出身的女子,就算是公子秋的知己好友,学识也不比不了在场任何一人,更比不上他。 今日,他要辩得她无地自容,无理可说! 秦晚烟虽在屋内,却对门口这一切了如指掌。她的视线,很快就落在方清岳身上。 她一抬手,示意礼乐声停下, 冷冷问道:“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各位德厚流光的圣贤之辈,今日是来组团来拆庙的吗?” 这话,足够讽刺! 一老者忍不住怒声,“强词夺理!他二人这婚事……” 方清岳可不容易任何人抢他的风头! 他立马往前一步,打断老者:“在下方清岳,乃兰庭先生大弟子,今日集结四方先贤哲,还有恩师数十弟子,为这桩婚事而来,敢问姑娘可是这桩婚事的主婚人?” 秦晚烟冷冷道:“不是!” 方清岳窃喜,立马追问:“那姑娘是何人,主婚者又是何人?” 秦晚烟面无表情:“本小姐,姓秦,名晚烟。” 秦晚烟! 一时间,众人全都震惊了! 这个女子竟是公子秋的知己好友,九殿下的未婚妻! 她怎么能帮着顾惜儿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公子秋知晓?九殿下知晓吗? “呵呵,原来是秦大小姐啊!” 方清岳都有些激动了,故意道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是这桩婚事的主婚人!” 秦晚烟立马否认:“主婚人,不是本小姐!” 方清岳内心已然狂喜,“那是何人?” 第262章 格外喜欢她的放肆 “何人?” 秦晚烟推开了古雨,目光冷傲,一步一步朝方清岳走来, 方清岳越发觉得秦晚烟仗势嚣张,越发激动,就等着“九殿下”这三个字被说出来了。 然而,秦晚烟在他面前止步,一字一字质问:“关你……屁事?” 这“屁”说得格外大声。 众人也都不可思议。 一个姑娘家,既是大名鼎鼎的公子秋知己,还是堂堂苍炎九殿下的未婚妻,说话竟如此粗俗! 如此侮辱斯文的人,怪不得会与顾惜儿同流合污了! 方清岳十分恼羞,倒也还是冷静的。 他道:“与老夫何关?与在场诸位贤者何关?与墨城风气,天下孝道何关,想必秦大小姐心中有数!顾惜儿广发喜帖,为何今日却无一人登门道贺,秦大小姐心中也应该有数!老夫……” 他眼底闪过一抹算计,又开始给秦晚烟下套,“老夫,也想问一问,秦大小姐既不是主婚人,此事,又与秦大小姐何干?” 秦晚烟心中有数,故意道:“顾家不仁,顾惜儿认了本小姐当姐姐。妹妹成婚,当姐姐的能不管吗?” 这话一出,众人都面面相觑起来。 顾家至今没有表态,更无人露面,顾惜儿和顾家的矛盾早就传言四起了。 到底,怎么回事? 然而,方清岳依旧避而不谈,“秦大小姐,顾家的家务事,你和老夫都无权插手!老夫方才也说了,老夫今日来不是来管家务事的!老夫是代表这兰苑的 主人兰庭先生,也代表天下人,来问一问你们,可知道‘孝’字,怎么写的?” 秦晚烟的视线越过方清岳,朝众人看去,“当然知道!顾惜儿是顾家最孝顺的女儿,不劳烦诸位来教!”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这,这简直不要脸!” “岂有其理,岂有其理!” “如此大逆不道,还敢言孝,今日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们!天下孝道,怕是要毁在他们手上了!” …… 方清岳更是不可思议,怒斥:“秦大小姐,说话可得服众啊!” 秦晚烟的视线越过方清岳,朝议论纷纷的众人看去,“有谁不服的,站出来跟本小姐辩一辩!” 不少人都想站出来,然而,方清岳抢先开口,“老夫来!” 他生怕被人夺了机会,连忙补充:“秦大小姐,老夫就问你这个当姐姐的几个问题!你的回答若能让在场众人心服口服,老夫便率恩师众弟子,立于这兰苑大门两侧,贺顾惜儿和熠少爷新婚大喜,百年好合!” 他特意朝门内那对新人看去,才又道:“你若不能令我等心悦诚服,呵呵,你便去亲手摘掉顾惜儿的凤冠与霞帔,让她滚出兰苑!” 说到这里,他才又朝秦晚烟看来,大声质问道:“如何?” 门内的上官灿先恼了,放下顾惜儿要出来,顾惜儿却抓住了他的手,不让。 秦晚烟冷冷道:“不好!” 方清岳立马冷笑起来,“秦大小姐倒是诚实了!你若… …” 秦晚烟却打断他,“你方清岳,还有这些人云亦云的愚蠢弟子,本小姐看了都嫌碍眼!你们的道贺,能值几个破钱?” 方清岳气着,“你!” 众人越发觉得秦晚烟粗鄙庸俗,又自负傲慢,也都愤慨极了。 秦晚烟却大声问:“方清岳,如果本小姐的回答能服众,你便当众脱掉这一身学服,摘了儒帽,承认自己误人子弟,永不为人师表,滚出墨城,你敢不敢?” 话音一落,全场瞬间寂静无声。 唯有上官灿和顾惜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上官灿更是大喊,“烟姐,漂亮!让他脱!” 方清岳明明都还未答应,更没有输,却仿佛已经输了一样,仿佛已经脱了一样,恼羞得脸红脖子粗! 背后一大群人,更是个个目瞪口呆,不可思议。他们,就没见过这么粗俗又这么放肆的女子。 然而,他们明明一个个都理直气壮着;明明一个个都坚信他们能捍卫住孝道,却都无法控制地偷偷想象起方清岳当众脱.衣解.带的样子。 非礼勿想,非礼勿想…… 对面的茶楼雅座包厢,萧无欢靠坐在窗台上,曲起一腿,手随意搭在膝上,慵懒闲适。 打从秦晚烟走出来那一刻,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秦晚烟那又冷又美的小脸。 那邪佞的紫瞳里全是笑意,却也深邃,“有趣!哈哈,有趣!小野猫,本尊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呢?” 就在隔壁雅座,韩慕白 凭窗而立,正咳嗽着。他刚喝了一口茶,一听秦晚烟那话,就被呛着了。 明明眉头蹙着,却还是忍俊不禁,那双极尽温软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浅笑,好看极了,“这、这小丫头……” 另一边楼阁上,穆无殇与一白发苍苍的老者并肩,凭栏而立。 两人皆负手身后,老者一手握成拳,一手握紧手腕,分明是不满,隐忍。 穆无殇双手交叠,拇指轻轻抚着手心伤疤,淡然闲适。 老者不悦道:“九殿下,您这未婚妻,着实放肆!” 穆无殇道:“本王,格外喜欢她的放肆。” 这低沉富有磁性声音,分明带着笑意。 老者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无话可说,很快就又转过头,朝秦晚烟他们看去。 众人以议论纷纷,方清岳却迟迟没有回答秦晚烟的问题。 秦晚烟追问道:“方大院长,你到底敢不敢?” 方清岳忍无可忍,已然忘记了今日的目标是把躲在幕后的九殿下揪出来! 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秦晚烟这个臭丫头背负天下骂名,沦为众矢之的! 他怒声:“老夫本真真不应该与你这等粗鄙的女子争辩!也罢,老夫今日便舍了这张老脸,与你辩一辩,赌一赌!为天下孝道,为东云礼教,为恩师……” 秦晚烟再好的耐性也都没了,“废话少说,有屁快放!” “你!” 方清岳气得差点呼吸不过来,“你你你,你听好了!顾惜儿的父亲可是两 个月前遇害,至今尸骨未寒?” 秦晚烟道:“是!” 方清岳等着,可秦晚烟却没有再说别的。 方清岳有些意外,追问:“顾惜儿是否父仇未报,家难临头?” 秦晚烟仍旧回答:“是!” 方清岳又等着,可是秦晚烟惜字如金,多一个字都不说? 方清岳再问:“顾惜儿成婚,可是心甘情愿的?” 秦晚烟还是回答,“是!” 方清岳追问,“可是心花怒放,欢天喜地的?” 秦晚烟竟然还是回答:“是!” 别说方清岳了,背后众人,乃至周遭的路人们都对秦晚烟的回答,难以理解,不可思议。 秦晚烟这几个“是”字,不是变相承认了顾惜儿不孝,又是什么呢? 她还拿什么来服众? 她还能辩出什么道理来? 第263章 秦晚烟套路深 全场哗然,秦晚烟却面不改色,镇定如若。 众人看着她的样子,越发不可思议,难以理解。 这个说话粗鄙的女人,如此言论,要么就是不打算服众,想耍赖不讲道理了;要么就是本身是个粗野村妇一般,什么礼数都不懂又自负自傲的人! 这样一个女人,公子秋怎么会视之为知己好友?苍炎九殿下,又怎么会情有独钟呢? 没道理啊! 此时此刻,方清岳可不管那么多! 他恨不得马上就撕碎秦晚烟这张又镇定又高傲的脸,让她认错,让她后悔,让她求饶! 他甚至都将“不孝”的罪名,直接往秦晚烟头顶扣了! “父仇未报,家难临头,守孝期间,竟心花怒放,欢天喜地,大办婚事。如此行为,就是你秦大小姐认为的最孝顺,就是你秦大小姐心中的孝道?” 秦晚烟居然又不假思索,答道:“是!” 方清岳都激动了,又继续,“这桩婚事,莫不是你怂恿,你撮合的?” 秦晚烟大大方方承认,“是!” 众人都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 方清岳都愣了,但随即继续大声发问,像是害怕秦晚烟改口。 “诸位,你们听听,听听!这就是秦大小姐的回答!可有人对她这几个“是”字,服气的?” 周遭众人或摇头,或愤慨,或鄙夷,或讥讽,或笑话,或怒骂,或抗议……总之,没有一人服气。 方清岳准备了一肚子的大道理,他都还没开始呢,秦晚烟 就自己给自己结束了! 他差点笑出来了,“秦大小姐,你的回答,别说让所有人服气了,哪怕是让一个人,或者是两个人服气,都办不到!” 秦晚烟眉眼微抬,尽是轻蔑。 方清岳只当自己看错了,认真一看,没想到秦晚烟那眼神简直能把人蔑视到自卑。 他一点儿都笑不出来了,莫名地恼羞,“秦大小姐,你输了!” 然而,几乎是同时,秦晚烟也出声:“方清岳,你问完了吗?” 方清岳立马反问道:“你已经输了,老夫还需要问吗?” 秦晚烟轻哼:“你问完了,本小姐还没答完呢!” 方清岳不以为然,“你尽管答,老夫……” 他说着,转身朝背后众人抬手,颇为领头人的风范,“老夫,还有在场诸位贤哲,诸位弟子,全都洗耳恭听!” 秦晚烟岂会退怯,好看的凤眸儿越发高冷轻蔑,“那就一个个,都给本小姐竖起耳朵来,好好听着!” 众人的愤怒已然被挑衅到了极限,都怒瞪着秦晚烟,都不说话了。 秦晚烟却大声道:“何为孝道?先来个人,跟本小姐说说!” 方清岳绝不会错过任何表现的机会,他回答:“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秦晚烟追问道:“何为孝礼?” 方清岳捋了捋胡须,一本正经,“老夫且与你说说,生,事之以礼的礼。这礼自是奉养之礼。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於犬马,皆能有养;不 敬, 何以别乎?故而……” 秦晚烟面露嫌弃,“够了,说人话!” 方清岳一时没听明白。 秦晚烟不悦道:“本小姐没让你著书立传,少在这儿之乎者也掉书袋,浪费本小姐时间!” 方清岳这才反应过来“说人话”是什么意思。 方清岳好歹也是一代名师了,求他讲学的人多了去,秦晚烟这真是太过分了。 他骂道:“老夫说的便是人话,你学识浅薄,自是听不懂!” 这话,骂秦晚烟不是人,还不带脏字呀! 秦晚烟直接把话挑明了:“按方大院长的意思,学识浅薄者,都听不懂你说的人话?” 方清岳气头上,不假思索说,“你知道便好!” 秦晚烟嘴角泛起讥讽,“行,明白了!” 方清岳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而周遭众人早已面面相觑,低声议论了。 天下万民,哪那么多读书人?哪那么多听得懂之乎者也的人呀?方清岳这一句话,把天下大半的人都给骂了! 骂得还特难听,骂大家不是人! 方清岳突然也缓过神来了,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入了秦晚烟的套。 今日这场子,他的一言一行都是要被传出去的呀! 岂有此理! 他恼羞起来,“秦晚烟,老夫与你辩的是孝道,你少故而言他!” 秦晚烟道:“明明是本小姐听不懂你的话,你就开始骂人!” 方清岳气着:“你!” 秦晚烟道:“也罢!浩倡先生生前,疼爱顾惜儿,是整个墨城都 知晓的!浩倡先生生前,也还未到需要顾惜儿赡养的地步。你就不必跟本小姐解释父母在世,子女当行的孝道了!你且说说,‘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这话里的礼,是什么礼?” 方清岳败了一局,心急着想扳回来。 他立马反驳秦晚烟,“按秦大小姐的意思,得父母疼爱,无需赡养,便无需行孝道吗?” 秦晚烟何等伶俐聪明,只道:“本小姐不与你说大道理,只就事论事!” 方清岳立马追问:“就是论事,按秦大小姐的意思,浩倡先生在世,顾惜儿就无需行孝道了吗?” 秦晚烟镇定自若,“这是你的理解,不是本小姐的意思!” 方清岳又追问:“那秦大小姐不谈‘父母在世’的孝道,又是什么意思?” 秦晚烟道:“意思是,浩倡先生在世时,顾惜儿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不曾违背孝道!有目共睹,全城皆知,不必你多废话!” 方清岳哈哈大笑起来,“有目共睹,全城皆知?岂止呀!顾惜儿不读书,不做学问,琴棋书画无一精通,俨然是个不学无术的废材!岂止是全城皆知,怕是整个东云大陆都知晓。给浩倡先生丢尽颜面,这还不曾违背孝道了?这已是大不孝!” 秦晚烟亦冷笑起来,“对,顾惜儿是个不学无术的废材,有目共睹,全城皆知,可浩倡先生对她的疼爱,同样是有目共睹,全城皆知!试问,她若真不孝 ,浩倡先生为何如此偏爱?” 这问题一抛出来,众人便又安静了,顾浩倡的脸色则变了。 岂有此理! 这个臭丫头,又给套路他了! 浩倡先生是顾家继顾言明之后,最有学识,最有声望的人了。若没有遇害,再过个十年八年,必也是一代鸿儒。 秦晚烟这般质问,难不成要他当众质疑,批判顾浩倡不成? 死者为大呀,何况还是一个声望和学识远胜过他的人。 这问题,还怎么答? 第264章 震撼,振聋发聩 方清岳愤怒之余,都有些慌了。 难不成,他要回答“溺爱、纵容、包庇、偏心”吗? 秦晚烟可不给他思考的时间,追问道:“方大院长,顾惜儿若真不孝,浩倡先生生前,为何如此疼爱?” 方清岳思索着。 秦晚烟道:“你若答不出来,本小姐来告诉你吧!” 方清岳倒还是有点斤两的,连忙回答:“浩倡先生的偏爱,是出于对子女仁爱之心!呵呵,而非顾惜儿尽了孝!顾惜儿,这是恃父亲之仁爱而不孝!秦大小姐,你少偷换概念,颠倒是非!” 秦晚烟轻哼:“那按你的意思,顾惜儿这等不学无术的不孝女,浩倡先生还是以仁爱对待她的?换而言之,你觉得浩倡先生的仁爱,毫无原则,是溺爱?还是,在你看来,仁字,就当如此不分优劣善恶,一并包容,纵容?” “我……”方清岳急了,“我并非此意!” 秦晚烟冷声追问:“那你到底是何意?” “我,我……”方清岳语塞了。 秦晚烟却继续,“若顾惜儿不孝,以浩倡先生的心性、原则,绝不会纵容!既浩倡先生生前对顾惜儿最为疼爱,父女融洽,感情深厚,那你,我,还有在场诸位,乃至天下人,多管什么闲事? ” 别说方清岳了,在场众人也个个都语塞了。 秦晚烟冷冷看着方清岳,继续质问道:“人家当父亲的不觉得她不孝,你一个不相干的人,非得在这儿辩论她孝不 孝,你不觉得尴尬吗?” 方清岳真尴尬了。 秦晚烟今日既亲自出门怼了,定要怼得这帮迂腐的读书人个个都闭嘴! 她接着问:“父母在世的孝道,唯有父母可评说!顾惜儿的父亲,至今不曾骂过她不孝,她母亲……” 她特意往周遭看去,问道:“今日来了吗?来骂她不孝了吗?还委托你方清岳,来教训了?” 全场越发寂静,方清岳更是无话可对。 秦晚烟冷笑道:“看样子,是没有了。那方大院长,还有诸位,就不必多管人家的家务事,瞎操心了!” 她转身,看向众人,问道:“关于浩倡先生在世时,顾惜儿的孝道,还有人不服气的吗?站出来本小姐瞧瞧!” 半晌,都无一人站出来。 没有人想沦为秦晚烟口中的“多管闲事”之辈,更没有人敢在这个问题上,跟她继续辩了。 甚至,有些许个年轻人,都忍不住暗暗认可,佩服。这个女子说话粗鄙,但是却话糙理不糙呀! 父母在世的孝道,还真就是人家的家务事,外人没资格评说! 这个道理,得推翻多少他们先前学过的孝道孝礼呀?如此浅显的道理,他们之前怎么就不曾去思考,深究过呢? 方清岳深吸了几口气,都有些后悔了,早只如此,就不与秦晚烟辩论这“父母在世,孝之以礼”了。 这是,又败了一局! 真理越辩越明,秦晚烟今日辩出的这道理,一旦传出去,怕是要引发 不少人的议论。 他费尽心思造了那么大的势,岂能让秦晚烟踩着他,抢走大风头! 他绝不允许! 他果断以退为进,道:“好!那就不辩这父母在世的孝道!老夫和诸位贤哲,今日也不是冲着此事来的,而冲着,守孝之礼来的!” 秦晚烟轻哼:“好,你且说说,什么叫做守孝?” 方清岳道: “需守灵三年,饮食寡淡,衣着简朴,不做任何喜悦之事,哀思怀念。婚娶之事,最是不可。” 秦晚烟问道:“感生之恩情,育之恩情,缅怀,祭奠就一定得通过守灵堂,过着三年哀伤、克制的生活来表达吗?” 方清岳刚要开口,秦晚烟补充道:“不这么过三年,就是你们所谓的不孝了吗?” 方清岳还要辩,秦晚烟就是不给机会。 她继续问:“方大院长也是为人父母之人,可曾扪心自问过,待你百年之后,你是盼着子女哀伤克制,郁郁终日长达三年,还是盼着子女尽早走出哀伤,开心开心过日子呢?” 方清岳还未回答,秦晚烟就又道:“想必,你这般坚守孝道之人,不仅会高兴,还巴不得子女多哀伤个三年,以表诚心!最好,什么事情都不必做,就成日守在灵堂里,哀伤一辈子,成为天下第一大孝子,成为佳话,流传后世,给你方大院长长一回脸。是吧?” 方清岳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就全收了回去,“我,我……” 他该如何回答? 他 若回答,自己希望如此,那他岂不显得自己不仁,硬生生耽误了子女? 他若回答,不希望如此,那就跟自己坚持的孝道,相悖了。 这…… 又是一个坑! “看样子,关于孝道,方大院长还未想明白!” 秦晚烟说着,朝众人看去,问道:“诸位贤者呢?可有人想明白的?” 众人一时皆无话。 过了一会儿,一个老者才走出来,道:“秦大小姐,母哺乳子三年。故而以三年为守孝之期,喻哺乳之恩。念哺乳之恩,孝之始也!所以呀,这三年为期,是有意义的!你不能揪着三年为期,如此夸大其词呀!” 秦晚烟道:“那本小姐且问你,三年之后呢?三年之后,就可以不哀伤了?就可以忘记了吗?” 老者道:“自然不可!” 秦晚烟道:“既是不可,那固守这三年,有何意义?” 老者无话。 秦晚烟道:“守孝,守的不是灵堂,更不是时间!守住的,当是父母对于子女的教导与期盼!浩倡先生,教导顾惜儿为人真诚,善良,正直,期盼顾惜儿这一生平安喜乐。顾惜儿只要一辈子记住父亲的教导与期盼,一辈子为之努力,便是守孝,守一辈子的孝!浩倡先生在天若有灵,也才能瞑目!” 话音一落,全场寂静无声。 秦晚烟继续说:“在本小姐看来,守孝三年,这种迂腐礼,形式主.义,当即日废除!孝在心中,不在繁文缛节上!” 这话说完 ,全场越发寂静,仿佛落叶的声音都听得到! 别说年轻弟子,就是不少老者,也都觉得这一番话,振聋发聩! 这个女子,哪是什么粗鄙浅陋之人! 听她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 她的思想,她的胆魄,根本不输那些敢于除旧革新,开宗立派的大学者! 寂静中,秦晚烟看了众人一眼,视线落回方清岳脸上。 “孝道,无非守孝和尽孝!辩完了守孝,本小姐再教一教你,什么叫做尽孝!” 她说着,遂大喊:“来人,把那两个人给本小姐押过来!” 第265章 不必盯得这般紧 押人过来? 押什么人? 方清岳愣了,“你,你要做什么?” 众人也都疑惑。 很快,侍卫就押上来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年近中年,目光呆滞绝望,仿佛一个废物。女的披头散发,低着头,捂着脸,惶恐羞恼。 在场并没有人认出他们两人,都议论起来。 然而,茶楼里,萧无欢那双饶有兴致的紫瞳,突然就眯了起来。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冷冷道:“好呀,季虎……”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里传出了一声惊呼,“季虎!这是赤戎国的摄政王,季虎季大将军!” 随即,又有人道:“就是他,错不了!他下令围攻洛城,要毁了洛城的药王宫,引发赤戎内战。就是他!” 霎时间,全场哗然! 而很快,人群里传出了更为震惊的声音,“那是三公主!那是赤戎国的三公主呀!她痴迷韫老先生画作,与顾惜儿有过多次争执!我见过,她就是赤戎三公主,我不会看错的!” 韫老先生也在场,听了这话,他立马从人群里走出来,认真一打量,目瞪口呆,“三、三公主!” 这下,所有人都看了过来,震惊,不解。 一个是执掌兵权的摄政王,一个是尊贵的皇家公主,怎么会沦为阶下囚呢? 秦晚烟不是放话要教一教方清岳何谓“尽孝”吗? 她把他们二人押过来,打算做什么? 在众人的议论声和疑惑的目光里,季虎那绝望的眼神,渐渐露出惊恐,而 乌兰沁直接蹲了下来,埋头在膝盖上,就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了! “这,这……” 方清岳忍不住质问:“秦晚烟,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晚烟没搭理他,怒声质问:“乌兰沁,杀害浩倡先生的凶手,是谁?”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全都自觉地安静了下来。 乌兰沁缓缓抬起头来,一见秦晚烟那双冷厉的眸子,就吓得跪地求饶。 “秦大小姐,我说!我什么都说,只要你饶我一命,我连那条十一节金鞭藏在哪来,我都告诉你!” 已无法形容此时的寂静了,所有人面面相觑,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竟然,是他们? 怎么会这样!! 秦晚烟冷冷道:“你说便是!” 乌兰沁立马朝季虎看去。 虽然众人心中已有猜测,可当乌兰沁指着季虎时,大家还是难以置信。 传言的,不是萧无欢吗? 就连顾家也都认定了是萧无欢,四处求援呢! 怎么会是赤戎国的摄政王? “是季虎!是他杀了浩倡先生的!他让我出面,与韫老先生求得一封推.荐信,来见浩倡先生。待我……” 乌兰沁将那日的经过一五一十全说了,“他杀浩倡先生,一来为了灭口,他不希望他询问的秘密,被其他人知晓!因为,那个秘密,关乎战神钥匙!” 战神钥匙!! 终于,再也没有人沉默得住了。惊声哗然! 乌兰沁看了看众人,生怕大家不相信,连忙又道:“他是 朝暮宫的人,他是朝暮宫老宫主的嫡长子,潜伏在我赤戎国,把持朝政多年!本公主被他所迫,不得不听令与朝暮宫!他杀顾浩倡的另一个目的,就是嫁祸他的弟弟,新任朝暮宫宫主,萧无欢!” 这下,众人更是震惊了。 原本真真是难以置信,可此时,却都恍然大悟了。 要知道,十一节金鞭就是萧无欢惯用的武器。而半个月前杀顾家小姐,警告顾家的人,就是朝暮宫的新人宫主萧无欢! 这件事,横竖跟朝暮宫脱不了干系! 秦晚烟质问道:“他那十一节金鞭,在何处?” 乌兰沁立马回答:“当日就丢在顾家后院的荷花池里了!” 终于,季虎抬眼朝乌兰沁看了去。 乌兰沁虽躲,却也不怕,甚至都恨了起来。 如果不是季虎杀顾浩倡,如果不是季虎开罪萧无欢,她也不会沦落到这地步! 她大声道:“他妄想继承宫主之位,这些年,没少栽赃陷害萧无欢!萧无欢是个疯子,不管什么罪名,全都认了!可是,他还是扳不倒萧无欢!哈哈,哈哈哈!” 季虎恼怒起来,突然挣扎。 然而,侍卫将他擒得紧紧的。 秦晚烟多看了季虎一眼,冷冷下令:“古雨,派人去找。顺道,告诉顾老爷子,杀害浩倡先生的凶手,不是萧无欢,而就在这里!问一问他,来,还是不来? 这…… 众人更加疑惑,顾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秦晚烟才会说这一番话? 只有等待,等待证据被找出来,等待顾老爷子亲自来。 古雨派人去顾家后,给秦晚烟搬来了一把椅子,端来了茶。 秦晚烟坐下来,全然不管眼前站着的所有人,径自慢条斯理地喝起茶来,镇定自若,老神在在,眉宇间那份淡定,是在场任何一人都无法企及的。 怎么会有女子,能淡定到这种程度,仿佛无路泰山崩顶,还是九天塌陷,她也都能淡然处之。 等待,无声。 即便是方清岳,也都不敢出声了。 大门内,顾惜儿拼命忍着泪水,她一直坚持着,直到听烟姐说了她该守的孝,她终是忍不住流泪满面。 她一直太不懂,一直偷偷内疚连一炷香都没法给爹爹上,如今终于明白了,自己该如何守孝! 原来,她只需要继续做好自己,坚持自己坚持的,不向顾家妥协,不向世人妥协,继续当爹爹最喜欢,最疼爱的小惜儿,足矣! 她恨不得证据马上就被找来,恨不得祖父马上就来,她迫不及待得想知道,她当然如何,尽孝! 她知道,烟姐很快就会教会她的。 上官灿知道她在哭,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安慰,只握紧了她的手,安静地陪着。 茶楼上,萧无欢看着秦晚烟,不知何时,嘴角边,紫瞳里全是笑意,是无比欣喜与开心,不带任何邪佞与兴致,是发自最纯粹的笑。 这世上,竟还会有人替他澄清。 小野猫,你可知道,从未有人对本尊讲过信 用,你是第一个。从未有人替本尊澄清过,你也是第一个! 原来,洗清罪名是这种感觉。 隔壁,韩慕白此时也看着秦晚烟,却不笑了,眸子依旧极尽温软却多了几分深邃…… 阁楼上,那老者已经进屋喝茶了,穆无殇仍旧站着,看着。 老者道:“这等放肆,果然格外令人喜欢。” 穆无殇道:“别想了,她不会拜你为师的。” 老者道:“别看了,来喝杯茶吧。也算半个你的人了,不必盯着这般紧。” 穆无殇没有再说,却也没用挪步。 过了一会儿,侍卫就回来了,递上来了一条沾满黑泥的十一节金鞭。 众人看着这凶器,都不可思议。 秦晚烟却冷冷问:“顾老爷子呢?都什么时候了,还不露面吗?” …… 欢迎关注作者gzh:芥沫,每天收看本文随更小剧场。 第266章 谁来当家做主 比起秦晚烟,在场众人更希望顾老爷子能来。 然而,侍卫却道:“顾家的人说,顾老爷子已经卧榻不起半个多月了,昨儿昏迷至今还未醒来。” 众人早听说顾老爷子病了,却没想到这么严重。 秦晚烟会信才怪。 她道:“怎么,除了顾老爷子,偌大的顾家就没个能当家作主的吗?” 她说着,朝一旁的方清岳看去。 方清岳知晓真相,莫名地慌,立马就回避秦晚烟的视线。 秦晚烟却道:“方大院长,你既是兰庭先生的大弟子,也是这些年来,顾家最得意的门生了。要不,你说说,顾老爷子病了,顾家应该由什么人来主事?” 方清岳越发心虚,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众人却都意外,即便顾老爷子病了,顾家还有不少人! 这么大的事情,竟没个能临时主事的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候,人群里传出一个洪亮的声音,“顾家谁来主事,还轮不上一个外姓人来插手!” 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老者领着一群年轻的顾家嫡庶子嗣,还有顾浩倡是数位学生前来。 老者走上前,认真道:“家主突然病倒,不曾交代何人代为主事,几位兄长远处求援,来不及赶回!老夫顾怀古,虽是顾家庶子,学识声明都不及几位兄长,但被几位晚辈联名举荐,也算临危受命!老夫,能暂代家主主事。” 秦晚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背后的一帮年轻 人,还是有些欣慰的。 顾怀古,这是顾惜儿众多叔公之一,顾老爷子和兰庭先生的最小的弟弟,也算是顾家最没有存在感的长辈了。 顾老爷子装病,顾家中那些能说得上话的人,不可能全都外出求援去的,怕是早见势头不对,都不敢出来当替罪羊了! 顾怀古这么解释,无疑是给家族保住最后的面子。 这个节骨眼上,顾家的年轻子嗣们敢于联名将顾怀古推出来,而顾怀古也有胆量站出来,至少说明东云大陆这个第一书香世家,还不算烂透了。 秦晚烟点了点头,“好,有个能主事的人,便好!我且问你,浩倡先生遇害当日,顾惜儿是否与本小姐一道离开顾家,且告知家主、母亲以及诸位兄长,她有重要线索,要寻杀父仇人去!” 顾怀古并不知晓此事,他回头朝背后的人看去。 很快,顾惜儿的兄长就出声了,“确有此事,顾惜儿离开近一个月,一共来了十五封信函,一是关心家中调查进度,二是安抚祖父和母亲!她一直说自己有线索,会亲自把凶手带回来。可是……母亲和祖父都不愿意相信她。也都,没怎么当回事!” 他一脸低下头,一脸懊悔:“我们兄弟几个也都……也都不相信她。” 秦晚烟冷冷道:“浩倡先生遇害当日,顾惜儿便与本小姐一道赶赴洛城。季虎,便是她同熠少爷一道押送回来的!没想到,你们顾家没有人 愿意相信她?反倒冠之以不孝之名?” 顾家众人,借是沉默。 秦晚烟欣慰归欣慰,可没打算给他们面子,她继续问:“那你们现在,愿意相信她了?” 众人,皆羞愧,却也都点了头。 秦晚烟就等着他们点头了,“好,既愿意相信她,那今日,在她出嫁之前,顾家的仇,顾家的耻辱,都交由她代家主做主,如何?” 这…… 顾怀古看着秦晚烟,有些为难。 他一个庶子,出面来代家主管事,已是万不得已。他不敢做这个主呀! 然而,很快,他背后的年轻人们却都开了口。 “仇人既是她带回来的,她便有资格处置!” “本少爷服气了,这仇,这耻辱,统统由她做主吧!” “父亲最疼爱最喜欢的确实是她,由她来手刃仇人,父亲在天之灵,也能瞑目!就让她做主吧!” …… 顾怀古终究是点了头。 周遭,已是唏嘘一片,众人真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子的! 不少人都质疑起顾老爷子和顾惜儿的母亲。 秦晚烟却朝方清岳看去,冷冷问道:“方大院长,什么叫做尽孝?你现在,可明白了?” 方清岳哑巴了。 秦晚烟没有追问,接过侍卫手里的十一节金鞭,朝大门里递去,大声道:“顾惜儿,方大院长还不懂什么叫做尽孝,你来当家作主,替自己,也替顾家,亲手手刃仇人,教一教他吧!” 话音一落,方清岳都怔了,而全场更是寂静无声。 顾 惜儿等这一刻,等太久了,她一把扬起红盖头。 她的泪已经止住了。那双本就干净澄澈的眼眸,被泪水洗过,越发干净透彻,也越发坚定勇敢。 本就娇美的容颜,因为这一双眼睛,竟有种美艳不可方物之感。 上官灿都看愣了。 顾惜儿将红盖头丢给他,大步往前走。 她一直等着烟姐告诉她,什么叫做尽孝,如何尽孝。 此时此刻,她突然明白了! 就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她大步迈出门槛,接过秦晚烟手里的十一节金鞭,一步一步朝季虎走去。 季虎缓缓地抬头来,挣扎不了,眼里的怒火已然消失不见,尽是恐惧。 顾惜儿狠狠甩了一记空鞭,怒声:“季虎,人证物证皆在,你可认罪!” 季虎道:“顾惜儿,你、你若敢杀我,朝暮宫定饶不了你们!朝暮宫定不会放过你顾家!” 顾惜儿喃喃自语:“朝暮宫?” 季虎道:“你知道的,我乃朝暮宫嫡子,你若敢杀我!就等着与朝暮宫为敌吧!” 他并不知道,在他之后,还有个假萧无欢,早已让顾家与朝暮宫为敌了。 顾惜儿却彻底被激怒了:“我只问你,你认不认罪?” 语罢,一鞭子狠狠抽打了过去,就打在季虎的脖子上。 瞬间皮开肉绽,鲜血飞溅。 季虎疼得缩了脖子。 顾惜儿不说话,又一鞭子抽打过去,这一鞭子,抽在季虎的脸上。 季虎都快妥协了,顾惜儿却道:“就算你认罪了,本小 姐今日也饶不了你!” 语罢,又是一鞭子,季虎连忙闭眼这才保住一双眼睛。 他彻底慌了,顾惜儿却又是一鞭子,怒声:“朝暮宫就了不起吗?本小姐不怕你们,我顾家也不怕你,你听好了……” 第267章 谁给的这大排场 顾惜儿说着,朝众人看去。 “在场的,若有朝暮宫的人,也都给本小姐听好了!朝暮宫,灭不了我顾家的后!因为,不是朝暮宫与我顾家为敌,而是我顾家要与朝暮宫为敌!今日,本小姐以顾家之名,以季虎之命,祭奠我父亲,也正式与朝暮宫宣战!” 语罢,她转身,狠狠一鞭子扫过季虎的喉咙。一鞭割喉。 季虎“嘭”一声倒了下去。 全场,越发寂静。 顾惜儿则朝乌兰沁看了去。 乌兰沁吓坏了,连连道歉求饶,“顾惜儿,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求求你饶了我,我,我愿意告诉你朝暮宫在何处!我知晓的一切,我全都愿意说!只要你饶我一命,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顾惜儿质问道:“朝暮宫,在何处?” 乌兰沁不假思索,“朝暮宫藏于辋山落霞谷,我愿为你们领路!朝暮宫在天下诸多产业,但凡我知晓的,我都愿意说。还有,还有……朝暮宫在诸国朝堂,有诸多门徒,但凡我知晓的,我也都愿意说!” 她哭得泣不成声,“只要,只要别杀我,饶我一命!” 顾惜儿看了秦晚烟一眼,见秦晚烟目光镇定,她也就更加坚定了。 她道:“好!我给你一日的时间!你好好想清楚,将你所知晓的,全都记下来!若有隐瞒,季虎便是你的下场!” 乌兰沁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 顾惜儿这才转身,朝门内的上官灿看去。然而,她还 未开口,上官灿就大步迈出门口。 他递上了红盖头,道:“都还未过门,谁准你摘下盖头的?” 顾惜儿蹙眉。 上官灿却道:“我上官堡,愿倾武林之力,与顾家共伐朝暮宫,以此为聘,迎你过门!你把盖头戴上,如约嫁我,可好?” 顾惜儿笑了,笑中带泪,她认认真真,福了个身,才接过红盖头。 这时候,一个老者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随从,双手捧着贺礼。 “顾姑娘,熠少爷,在下奉公子秋之命,特来道贺!祝二位鸳鸯比翼,白首齐眉!” 公子秋! 顾惜儿高兴坏了,“公子……” 在场则是一片惊叹,公子秋自从封笔之后,就仿佛消失了一样,再没有任何消息了! 他竟会为顾惜儿,送来道贺!太难得了! 在场不少人画迷,都忍不住露出羡慕的眼神了!她们都有些后悔了!明明都知道顾惜儿的为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们竟信了舆.论,也没有亲自来问一问顾惜儿。 这个时候再送礼再道贺,还有什么意义呢! 很快,又一人从人群里走出来,同是带着贺礼,“顾姑娘,熠少爷,在下奉白日梦场主之命,特来道贺!祝二位永结同根树,恩爱不相负!” 白日梦场主! 这可是东云商会的人呀!听说还是会长冬娘的一大得力干将! 这人是跟顾惜儿和上官熠有交情,还是看了秦晚烟的面子? 众人都还未缓过神来,又一个人从 人群里走出来,也是带着贺礼。 “顾姑娘,熠少爷,在下受暮芸所托,特来道贺,祝二位,情比金坚,白头共老!” 神医暮云! 全场都躁动了,天知道在场有多少人,求见暮芸而不得见。 又一人带着贺礼走出来了,“在下奉江平城城主之命,特来道贺,祝二位,同心同德,携手百年。” 江平城主? 拿下百草山,主宰了半个洛桑国,坐拥两处大矿的传奇城主。竟也送来道贺? 太令人意外了! 接着,道贺的人越来越多,虽然地位名气都不如前面的,却也都在众人的意料之外,可谓各界人士都有。 人心所向,再明显不过了。 再接着,又一人走了出来。 “在下奉漓江城主之命,特来道贺,祝二位芙蓉并蒂,琴瑟和鸣!” 漓江城主? 这是继江平城主之后,洛桑国又一神秘城主,主宰另一半洛桑国。 前不久,洛桑王族覆灭,同时传出了消息,这位城主,便是那群神秘战舰的拥有者。 而关于他的来头,竟连中州皇族也都在四处打探,却不得而知。 他怎么会送来道贺? 很快,又一份贺礼送来。 “在下,奉沧江林场场主之命,特来道贺,祝二位,两情不渝,余生欢喜!” 沧江景氏! 东云十大家族之一,赤戎境内最大的家族,商场上唯一敢跟东云商会叫板的势力! 东云商会的人来了,景氏怎么也来了? 这时候,又一人走出来,“在下奉命青 冥阁卓先生之命,特来道贺,祝二位,青阳启瑞,桃李同心。” 卓琢!! 天下第一谋士,青冥阁阁主最得意的弟子! 全场哗然了,而就在这哗然声中,一个个道贺者又接连走出来,仍旧是各界人士,其中竟不乏有同刚刚出场的道贺者,敌对结仇的人。 敌对结仇之人,竟一起来道贺? 这也太给面子了吧! 就在一声声道贺声中,贺礼慢慢地堆满了顾家大门两侧。 众人已经分不清楚,哪些是顾惜儿的人脉,哪些是上官堡的面子,哪些是秦晚烟请来的。 但是,所有人都清楚,这些势力不仅仅是来道贺的,也是来跟顾家一起,向朝暮宫宣战的。 无疑,顾惜儿这场婚礼,并不单单只是婚礼!更是在造势,为讨伐朝暮宫,为复仇而造势! 造一场,天下共敌朝暮宫的势! 顾老爷子一直都在求助各方势力,虽有不少响应,可跟顾惜儿这一场婚礼造出的势相比,那真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终于,大家都明白了,为什么顾惜儿一定要在守孝期里,办这场婚礼了! 文坛学界众人氏,都面面相觑起来。 方清岳早已脑海一片空白! 顾惜儿和上官熠一一致谢。 顾惜儿虽然不清楚这些势力到底是怎么被邀来的,但是,她知道,这是烟姐给她的最大的新婚礼物,也是烟姐给她的最大的底气。 对所有人致谢之后,顾惜儿又一次回头,朝秦晚烟看去。 秦晚烟再次 点头。 顾惜儿亦是点头,她知道,她该做出嫁前,最后的一件事了! 她转身朝顾家众人看了过去。 顾怀古和顾家诸位少爷,早就被道贺的场面而震撼到了。 原本,答应让顾惜儿暂代家主做主,是出于羞愧。而如今,他们更是心服口服。 换做他们中的任何一人,甚至是家里头那位一病不起的老家主,也都给不起这么大的排场,造不出这么大的势! 这场婚礼,顾家的人不应该不管不顾,应该全都到场的!全都来道歉!全都来祝福! 否则,太对不起这个小妮子了! 这些日子,她一个人得承受多少压力,多少骂名呀? 顾怀古正想率众人一起送上祝福,然而,顾惜儿却取出了一份地契,递给顾怀古。 “叔公,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贺礼。想必,你和诸位哥哥们,都有必要好好看看!” 第268章 愿赌要服输 谁都没想到,顾惜儿收到的第一份新婚贺礼,会是兰苑的地契。 然而,顾惜儿说出了一句令众人更加意想不到的事,“这是苍炎九殿下从天华物宝竞得,赠与我的新婚贺礼。” 这! 一时间,全场哗然!几乎所有人都朝顾怀古看过来。 要一个求证! 顾怀古缓缓地打开手中地契,将这地契上记载的转售、转增记录,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 他足足看了三遍,才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兰苑,先是被顾老爷子以家主的名义,替顾言明委托天华物宝竞拍的。后被九殿下从天华物宝竞拍得,前几日又被九殿下转增给顾惜儿。 这地契上头既有顾家家主印章,也有顾言明的私印,还有九殿下的印章,更有天华物宝的印章。 错不了! 更假不了 唯有,顾言明的私印是假的! 外人不清楚,甚至家中晚辈们都不清楚,但是顾怀古再清楚不过了。 他转身,朝背后顾家众子嗣看去,缓缓地将地契展开给众人看。 众人纷纷上前认真看,这一看,更是哗然。 而顾怀古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愤怒!无比的愤怒! 连兰苑这属于私宅,并不属于顾家产业的东西都被拿去拍卖,可想而知,顾家其他家业也都被毁得差不多了! 大厦将倾,他们这些安居大厦之下的人,竟都被瞒在鼓里! 可悲! 可恨! 他怒声:“这家主印章错不了,但是,私印必是伪造的!老夫可以名誉担 保,兰庭先生确实将这私宅托给家主,但是,并无将私印留给家主!这是,这是私下偷卖兰庭先生的私宅,这,这……” 顾怀古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诸位年轻的少爷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们读的书,并没有教他们,该如何面对这种事情。只教他们对尊长,该孝顺恭敬。 然而,顾惜儿却知道该怎么做。 她怒声:“伪造私印,偷售私宅,怕是以为是四叔公,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吧?在他心里头,我四叔公怕是是个好欺负的死人吧!” 听了这话,不仅顾家的人恼火,一旁顾言明的弟子们也全都更加恼火了。 顾言明的弟子们先发出了抗议! “哼,没想到顾言成是这种人,好生不要脸!” “恩师虽远赴蛮荒,确也没有归来的意愿!可也绝不容易任何人这般欺负!哪怕是顾家家主,也绝不可以!” “多亏九殿下竞下兰苑,兰苑若落入他人之手,怕是要毁了!顾家必须给恩师一个交代!” “对!必须给恩师一个交代!” …… 抗议声四起,文坛学界里不少敬仰兰庭先生的人,还有同兰庭先生有过交情也都义愤填膺起来。 这抗议声,一点儿都不输方才对顾惜儿大不孝的抗议。 小百号人都躁动了,就只有一个人,呆若木鸡,冷汗直流。这人,除了方清岳,还会是谁! 他满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那便是“事情怎么 会变成这样”! 他明明是带大家来声讨顾惜儿,来揪出主婚人九殿下的,怎么会变成,声讨顾家主,感谢九殿下了? 顾惜儿很快就示意众人安静,她道:“是,此事顾家必须给兰庭先生一个交代,也必须给文坛学界一个交代!顾家家主顾言成,不仁不义,不诚不信,德不配位,当废之!”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安静了下来,认真朝顾惜儿看来。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竟如此有气魄! 顾惜儿又道:“我顾家,书香传家,人文昌瑞,世世代代做学问,求真知,以诚,以信,以真,以善,教书育人,得世人信任敬重。断断不可因顾言成一人,毁了百年家业,葬送先辈们的心血,更不能断送后辈们的前程,更不能让天下读书人失望!” 听了这话,众人越发安静了。 顾惜儿吸了吸鼻子,硬是不让泪水流下来,她继续道:“我顾惜儿,今日即将出嫁。在我出嫁之前,我以我父亲顾浩倡的名义,诚邀兰庭先生归来,为顾家主持大局!这,便是我对父亲,尽的孝道!” 孝道! 是啊! 这才是她的孝道!对父亲,尽的最大的孝! 对外,联手万众,讨伐朝暮宫;对内,揭穿腐朽毒瘤,邀回顾家真正的脊梁骨! 如果这样,还称不上尽孝!那该怎样,才是尽孝? 离开顾家,与顾家划清界限,说到底都是逃兵。这种做法,才真正的勇敢,担当,才是真正 的强者。 顾家这小女儿,比顾家任何人都强! “顾惜儿,好样的!” “惜儿姑娘,浩倡先生在天之灵,必是欣慰!好姑娘!好样的!” …… 一个个支持,赞许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来。 几乎所有人都是支持的,服气的,唯有方清岳,至今目瞪口呆着。 秦晚烟可没有忘记他。 她挑眉朝他看去,冷冷质问道:“方大院长,现在,你懂什么叫做尽孝了吗?” 方清岳完全答不上来了。 秦晚烟大声问:“顾惜儿守的孝,尽的孝,可还有人不服气?” 无一人出声。 秦晚烟只盯着方清岳:“方大院长,你呢?” 方清岳低着头,无比沉默。 秦晚烟又狠又干脆,“把你的学服脱了,儒帽摘了,马上滚!” 终于,大家都想起了这个赌约来。 方清岳一直都记着!他早就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就恨不得找条地缝逃走。 费尽心思来出风头,没想到最后出的竟是这种风头! 全天下都看着呢,他若真当众宽.衣解.带脱帽,那还得把老脸全丢光了,成了天下最大的笑话了! 可是,他若不这么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便是不守信用啊! 怎么办? 方清岳缓缓抬起头来,看了看秦晚烟和顾惜儿,又朝周遭众人看去,心盼有个人能站出来,为他说说话,给他个台阶下! 果然,很快他大弟子就走了出来,“秦大小姐,无论是我师父,还是我们众人,都事先不知晓真相 ,误会了惜儿姑娘,也误会了您。老师自是愿赌服输,只是,他与您打赌,代表的也是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是出于对天下孝道的维护!不如……” 秦晚烟面无表情打断了,“不如你们所有人都宽.衣.解.带,全都马上滚!以表歉意,以表继续维护天下孝道的诚意?” 大弟子立马闭了嘴。 而众人…… 第269章 他理都没有理 大弟子闭了嘴,众人更像哑巴一样,一点声响都没有了。 秦晚烟这个女人,也太可怕了吧! “漂亮!哈哈哈……” 萧无欢笑得都忘形了,险些从窗台上掉落,“好一副伶牙俐齿,本尊怎么就没早些认识你!” 韩慕白也在笑,少见地爽朗大笑。 天华物宝第一鉴定师玉白凡就站在一旁。他着一袭白衣,同韩慕白那一身霁色相互托衬。 白,是胜雪的白。霁,是雨后的天色,浅浅淡淡的蓝。主仆二人,一双背影,纤尘不染,似超凡脱俗。 然而,玉白凡那同是俊雅的脸上,却少了韩慕白的温和和淡然,豁达和超脱。 他看着秦晚烟那不近人情,凶巴巴的表情,早已蹙了眉:“主上,这可不好笑。这未免,有些过了?她不会真想这么做吧?” 韩慕白没搭理他,仍旧乐着。 玉白凡一本正经,认真起来:“主上,方清岳那大弟子说的,也不无道理!秦晚烟他们分明是隐瞒真相,故意造势。这……” 他有些迟疑,却还是直说了:“这说到底是坑人,给方清岳设套呢!方清岳好歹也是兰庭先生第一弟子!” 韩慕白还是不说话。 阁楼上。 老者也都忍不住哈哈大笑。随后,他特认真地问道:“这丫头,当真,不会拜老夫为师?” 穆无殇理都没再理,举茶远远地敬了下秦晚烟,而后慢条斯理地品了起来,那双邃冷的桃花眼里,笑意愈深。 秦晚烟可不 会给方清岳太多时间。 她冷冷道:“看样子,大伙并不愿意被方大院长代表。方大院长自己打的赌,还是自己认输吧!” 方清岳的老脸通红,汗如雨下。 他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履行承诺!他只能安慰自己,虽然丢人现眼了,但至少还是保住了一些骨气的。 再者,顾言成至今不敢露面,也不敢再露面了,他过去瞒着老师干的那些事,也没人会捅出来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抬起头来,直视秦晚烟:“秦大小姐放心,老夫错了便认!愿赌自然服输!如果能以老夫今日之举,唤醒世人对孝道的坚持,老夫哪怕老脸丢尽,老夫也……” 秦晚烟嘴角泛起冷笑,依旧无情地打断他,“够了!” 方清岳可不想错过这最后的表现机会了,无论如何,他定要留下一番悲壮言语! 他索性忽视了秦晚烟,转身面对众人,“诸位贤者,今日,老夫……” 秦晚烟直接下令,“来人,脱去他的学服,摘去他的儒帽。马上将他拖出墨城!兰庭先生等着来给顾惜儿主婚呢!他可不想见到这个忘恩负义的逆徒!” 什么!! 兰庭先生要来为顾惜儿主婚?他是主婚人? 这方清岳是忘恩负义的逆徒? 兰庭先生不想见到他? 怎么回事? 方清岳干了什么? 所有人都惊呆了,茶楼上的看客,也意外了。 萧无欢愣了下,随即更是大喜! 他下意识抬起拳头,咬住手指, 忍着欢喜,压着冲动。却不知道,自己具体在忍什么,压什么。 他想冲过去,冲到秦晚烟面前去,却又不知道冲到她面前去,做什么? 总之,高兴! 这辈子,都从未这么高兴过! 以往,所有栽赃嫁祸,他都不争不辩,直接给坐实了罪名。至今,他都不自觉自己背负了多少罪。 这一次,却是不一样的! 顾言明一出山,为顾家主持大局,中州皇都就算没跟着站到朝暮宫的敌对面去,也不会再答应那桩婚事了! 他什么都不必去坐实,更不需要故意去背负什么罪名。他只需要等着看好戏,就足够了! 隔壁,玉白凡不解地问:“主上,这,怎么回事?” 韩慕白淡然浅笑,“那小丫头向来得理不饶人。如此不饶人必有大道理,你且看着吧。” 玉白凡看的不是秦晚烟,而是方清岳。 此时此刻的方清岳可谓是……呆若木鸡! 他就算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费尽心思想逼出来的主婚人,不是九殿下,而是老师顾言明! 老师不是对一切都失望透顶,失望得都不屑揭发,只选择远离了吗? 以老师的性子,一旦选择离去,就绝对不会再回来了! 为什么还会回来! 是什么人请回来的! 不! 他不相信! 这一定是骗局!一定是秦晚烟又给他挖陷阱了! 他猛地朝秦晚烟看去,怒声:“秦晚烟,恩师的名讳不是你能冒用的!老夫绝不允许……” 话还未说完, 安静的背后突然传来一片躁动。而秦晚烟,压根不理睬他,视线越过他,朝前方看去。 方清岳下意识转头看去,这一刹那,方清岳就怔住了,随即双腿发颤,双手发抖。 是老师! 他真的回来了! “恩师!” “恩师回来了!” “天啊,我,我……我不是在做梦吧!是恩师回来了!” “兰庭先生!真的是兰庭先生回来了!” “没行到,此生还能再一堵兰庭先生风采!足矣!足矣!” …… 周遭众人,全都激动了,早都自觉地退到两边,让开一条道。 只见一个身着白袍,鹤发矍铄的老者,缓步而来。这老者正是方才同穆无殇品茶的那一位,也正是一代鸿儒名师,顾言明! 他是被穆无殇邀来看戏的,却被秦晚烟惊艳到,被自家的小妮子触动到了。 纵使对顾家再失望,也不能输给一个外人,更不能输给一个小妮子!所以,他来了! 他一步一步走向方清岳,方清岳慌得唇齿都发颤,一个字都没法说出来,最终跌跪了下去。 顾言明在他面前止步,亲自摘了他的儒帽,一字一字道:“秦大小姐说的没错,老夫,不想看到你!脱下这学服,有多远,滚多远!” 没有任何控诉,只道“不想见”。 可一个“不想见”足矣说明一切。这三个字才是最有力的控诉,才是最大的罪! 方清岳都不敢直视顾言明的眼睛,手忙脚乱宽.衣.解.带,狼狈至极 !最终只着一身底衣,落荒而逃! 身败名裂逃不掉,沦为天下笑柄更逃不掉! 他太后悔了!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的药! 方清岳逃远了,众人才缓过神来。顾怀古和顾家子嗣们一下子就围了过来,一个个都激动地不能言语。 唯有顾惜儿,还愣着。 她知晓烟姐和九殿下不少安排,却都不知道四叔公会这个时候就来了。她都还想着她写信如果不够诚意,等婚后就亲自去蛮荒邀请。 没想到,四叔公竟已经来了,来当她的主婚人! 方清岳并没有理会众人,他朝顾惜儿和上官灿看了过来。很快,他就大步走过来,夺了上官灿手里的红盖头。 他道:“小惜儿,叔公代你父亲,为你主婚!你就放心嫁吧,顾家,有叔公在,毁不了!” 语罢,他替顾惜儿重新盖上了红盖头,顾惜儿却再也忍不住,哇一声扑到顾言明怀里,大哭起来。 秦晚烟蹙眉看着,虽然对顾惜儿今日的表现很满意,可是,见她如此这般嚎啕大哭,她还是有些嫌弃的。 “真是个哭包。” 她嘀咕着,后退,趁着众人不注意,悄然离开。 阁楼上,穆无殇已经换了茶盏,等着秦晚烟来…… 第270章 又见圣女 顾惜儿终于上了花轿,锣鼓炮竹声再起,祝福声亦四起。 迎亲队伍启程,载着嫁妆的车队,也从兰苑侧门缓缓行驶而出,跟在迎亲队伍后面。 顾言明领着顾家众子弟,目送。 热闹、喜庆。 秦晚烟已在穆无殇对面坐下,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楼下的热闹,颇有闲适。 穆无殇却在看她,饶有兴致。 迎亲队伍远去,顾言明领着顾家子嗣还有众弟子往顾宅走,不少人也都跟了过去。 兰苑的热闹结束了,顾家的热闹才刚刚开始。秦晚烟对这热闹,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喝完杯中的茶,回头看来,突然就撞入穆无殇邃冷的黑眸。 她微僵。 她本就最忌他这眼神,尤其在听了那番耳语之后,更怕。 穆无殇似有些始料不及,垂眼,倒茶。 秦晚烟亦垂眼……看他倒茶。 沉默片刻,气氛突然都有些安静了。 秦晚烟嘀咕了一句:“你的人,还挺多!” 她真没想到,他也安排了人来道贺,好些都出乎了她的意料。 穆无殇这才抬眼:“你的……也不少。” 他知道她有能耐给足顾惜儿排场,只是,有些能耐着实超出他的预判。 秦晚烟看了他一眼,没回答了。 片刻之后。 一个问道:“消息到了吗?” 另一个几乎同时出声,“收到消息了。” 这默契,似乎也都习惯了。 穆无殇立马以茶为墨,在桌上写了一个“木”。 七大巫文图腾,对应着“聂、白、司 、木、江、钟离,墨”七个姓氏。穆无殇今早收到无渊岛的消息,出现在朝暮宫的那个巫文图腾,被破解为“木”字。 秦晚烟若有所思,亦以茶为墨,在桌上写了个“季”字。 “季”中藏“木”,或许,朝暮宫季氏便是七巫之后,后世人为隐瞒身份,改了姓氏;或许季氏同郁氏一样,并非七巫之后。 郁氏只低调守着秘密,朝暮宫却四处寻找战神钥匙。朝暮宫的野心不容小视,朝暮宫的秘密更值得探究。 今日,他们借顾惜儿的婚事,造了这么大一个势。文坛有顾言明,武林有上官堡,文武两道,再加上他们各自的势力响应,朝暮宫是难逃这一劫了。 他们只澄清了顾浩倡是季虎所杀, 却没有提及第二个杀手到底是不是萧无欢,而是直接把苗头瞄准了朝暮宫。 萧无欢朝暮宫宫主,终究是要为这件事负责的! 他们甚至故意让乌兰沁当众道出“战神钥匙”一事。一旦消息传出去,怕是会有更多人盯上这件事。 接下来,就看萧无欢,还有一直无条件纵容他的那位老宫主的反应了。 他们不仅仅要借这个机会,将朝暮宫的底细摸透了,更要将藏于朝暮宫的那把战神钥匙拿到手。 迎亲的队伍渐渐远去了,秦晚烟起身来,“走吧,希望这几日,聂羽裳能送来好消息!” 从墨城去朝暮宫,上官堡是必经之路。届时,讨伐上官堡的各方 人士必也将集结在上官堡。 他们自是要暗中跟随迎亲队伍前往。 穆无殇亦起身:“走吧,本王也该提前去拜会拜会你师父。” 秦晚烟回头看了他一眼,心下忍不住咒骂去多嘴的上官灿。 上官灿骑着高头大马,领队前行,风风光.光,高高兴兴,却突然连着打了几个喷嚏。不少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上官灿戳了戳鼻子,颇为尴尬,心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说又说不上哪不对劲了。 茶楼里,萧无欢已经离开了。 韩慕白则关了窗户,径自煮茶。他变戏法一般取出一片药材,闻了闻才放入茶壶。 没一会儿,又取出一颗药丸,掰下半颗细嚼慢咽,细细品了一番,才将另外半颗放入茶壶。 即便是玉白凡都不知道,他到底在煮什么。似在研究药方,沉浸其中;又似煮着好玩,自娱自乐。 淡淡的茶香很快就被浓浓的药味取代。 玉白凡闻了一会儿,着实忍不住捏了鼻子。这药味难以形容,既不臭也不呛,就是令人闻了便会觉得苦,仿佛五感皆苦,仿佛人生也是苦的。 这主上爱极了药,更爱极了煮药茶。 玉白凡早习惯了,他道:“主上,九殿下和秦大小姐这般对付朝暮宫,难不成第三把钥匙,在朝暮宫?” 韩慕白头都没抬,“就是了。” 玉白凡眉头紧锁,十分认真:“属下寻了那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们哪来的线索?” 韩慕白淡淡道 :“此事你不必管了。去趟顾家,问一问顾言成,私印造假一事,打算如何赔偿天华物宝。” 玉白凡无奈道:“主上,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管天华物宝?” 韩慕白淡淡而笑:“所以让你去管呀!你既寻不到钥匙的线索,往后,我跟着他们,是最好的办法。” 玉白凡急了:“主上,从古自今,历代圣女从未有人控制得住巫的力量。你最清楚蚀魂这二字的意思!你当初就不应该救她!” 韩慕白道:“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去吧!” 玉白凡还要说,韩慕白却抬眼看了过来,眉眼温软,淡然浅笑,好似个永远都不会发脾气的人。 然而,玉白凡并不敢与之直视,他最清楚他好脾气并非没脾气。 玉白凡作了个揖,才退下。 韩慕白倒了一杯药茶,安静品饮,仿佛这药茶一点儿都不苦。 就在这茶楼顶楼雅座,虚掩的窗户被缓缓推开了。 立于窗边的女子十六七岁的样子,五官轮廓深邃好看,一双大眼睛格外勾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从擅离无渊岛的无渊圣女,百里惗惗。街道上,热闹全都散了,她却仍旧看着,眼底恨意难藏。 很快,一个男子就从背后抱住了她,狠狠地在她颈窝里嗅一番,“真香呀!” 百里惗惗还未开口,那男子就感慨道:“没想到天下竟还有如此有趣的女人,呵呵,怪不得萧无欢会一而再为她误了正事!怪 不得穆无殇会亲自上门去订婚了。本少爷好像遇见得太迟了。你说,秦家这大小姐,会比你香吗?” 百里惗惗的脸色更差了…… 第271章 全都是因为她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百里惗惗哪怕做梦,都在怨恨秦晚烟!恨不得将自己这几个月吃的苦,受的屈辱全都加倍奉还! 如果不是秦晚烟,她堂堂无渊圣女,依仗外祖父与九殿下的关系,怎么会被废掉? 如果不是秦晚烟,她又如何会为赌一口气,违背族规离开无渊岛? 又如何会为躲避母亲的追逐,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落在萧无欢手里? 又如何会在聂羽裳手上吃尽苦头,辗转被送到了朝暮宫关押? 又如何会被背后的男人糟蹋? 这个男人是朝暮宫的三少爷季酩扬,也是老宫主最倚重的嫡子。 萧无欢是玩世不恭,他却是真正的玩女人不恭! 他起初只对她的身子有兴趣,后来发现她身上的鲛珠,便将她留在身旁当贴身婢女,赐了她新名字:“姣儿”。 他暗中为她求医,想帮她恢复记忆,想知道她的鲛珠从哪里来的! 无渊岛有鲛人,擅水,能泣泪成珠,这并非传说,而是事实。她百里巫族不仅仅是巫族,亦是鲛族!只是,并非每一个族人都拥有纯正的血统,能够化鲛。 她是少数中的一个。 季酩扬为的是无渊岛的秘密!而她,为了活命,为了有朝一日能逃走,便一直装记忆失,小心翼翼伺候着。 这一回,他带她离开朝暮宫,她原想伺机逃走的。 却没想到会在这场热闹中,看到秦晚烟,出尽风头的秦晚烟! 区区一个苍炎军府嫡女,哪 来底气在这里耀武扬威?哪来的面子邀来那么多势力撑腰? 这算什么有趣?算什么魅力?背后不过是九殿下给她撑着的吧! “香,她当然比奴婢香了!” 百里惗惗眸中的妒色都快淹没掉最后一丝理智了,然而,这些日子吃的苦头,也让她学会了隐忍,不像以往那般冲动。 她故作委屈:“三少爷,你莫不是要喜新厌旧了?” 季酩扬呵呵笑了起来,“岂会,本少爷还等着娇儿恢复记忆,娶你过门呢!” 百里惗惗心下冷笑,面上却是欣喜的,“三少爷,你假冒萧无欢闹出这么大的事来,就不怕老宫主回来,把你推出来平众怒吗?” “怕!怕极了!” 季酩扬答得不假思索,可很快就靠在百里惗惗耳畔,低笑:“放心,父亲没那么快回来的!” 百里惗惗不解,转过身来,故意瞪大眼睛,满眼疑惑,仿佛一个单纯无知的小姑娘。 季酩扬仍旧靠到她耳边,低声:“父亲去中州,不仅仅是谈婚事去了,更是为东海那支神秘战舰而去的!前几日,他便搭乘中州皇都船,出海了!” 出海? 去找无渊岛吗? 百里惗惗有些心虚,却还是故作什么都不明白,“神秘战舰?这是怎么回事?” 季酩扬多少有试探的成分,他盯着百里惗惗的眼睛,迟迟没回答。 百里惗惗蹙紧眉头,再问:“三少爷,您与奴婢讲讲,可好?老宫主为什么要找那支神秘战舰呀 ?” 季酩扬还是不说话,抬起她的下巴,冷冷审视。 百里惗惗露出了胆怯的目光:“三少爷,奴婢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是不是……多嘴了?” 季酩扬放开了她,“没。” 百里惗惗却突然抱住他,眼泪夺眶而出,“三少爷,奴婢什么都不记得了!奴婢就只有您了!奴婢若不够好,奴婢改便是,您千万别嫌弃奴婢!” 季酩扬眼底闪过一抹不耐烦,却还是轻轻拍抚她的后背,“怎么会?回去吧。” 百里惗惗却道:“三少爷,萧无欢是不是也会回朝暮宫?” 季酩扬笑了,“当然!这会儿,他怕就在回去的路上了!呵呵呵,以他的性子,巴不得天下人全上朝暮宫,把事情闹得再大一些!父亲既不在,本少爷岂能错过这么好的借刀杀人之机?” 他虽然喜欢极了秦晚烟那得理不饶人的样子,但是,他知道这幕后之人,是穆无殇! 他要好好感谢穆无殇,造出这么大的势来。他原本只想毁了萧无欢的婚事,而如今,他则想借他们的刀,杀了萧无欢! 父亲出海没那么快收到消息,待收到消息赶回,一切已是定局! 到时候,父亲怪不到他头上,只会找穆无殇寻仇! 季酩扬越想越高兴,径自呵呵而笑。 百里惗惗听懂了,却装不懂,故意道:“三少爷说的这刀,可是秦家大小姐?她真有那么厉害吗?” 季酩扬乐了,“女人终究是女人,怎么会是刀 ?” 百里惗惗一副不懂的样子,思索了一番,打趣道:“奴婢不懂,奴婢就知道,她若是刀,三少爷闻了,怕是要受伤流血了!” 季酩扬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她倒像是蔷薇,带刺,能扎人!” 百里惗惗见他高兴,小心翼翼激将起来,“所以,三少爷别想了,小心被扎伤了!” 季酩扬不屑轻哼:“别想?这世上还没有本少爷不敢想的!本少爷既有办法借用她背后那把刀,既也有办法,拔了她的刺。” 百里惗惗都有些激动了,问道:“三少爷,难不成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奴婢,好奇得紧!” 她撒娇起来,“三少爷,您不能一个人看戏,您给奴婢说说吧!” 季酩扬道:“不急,走吧,回朝暮宫去,等君入瓮!” 百里惗惗没敢深究,心下却忍不住雀跃。本就不想逃了,听了这话,她更加不想逃了。 她才不管季酩扬打算如何利用九殿下,以九殿下的能耐,别说啥萧无欢,就算杀了老宫主也是绰绰有余的! 她只关心,季酩扬会如何对付秦晚烟!无路如何,季酩扬糟蹋女人的手段,她都要让秦晚烟好好尝一尝! 她倒要看看,倒了这个时候,秦晚烟还如何高傲!到时候,九殿下还会不会要她! 此时,秦晚烟和穆无殇已离开墨城,暗中跟在迎亲队伍后面。 这一路,走了七八日。 这七八日的时间,整个东云为都等着萧无欢这位宫主 表态,然而,萧无欢一点声响都没有。这无疑激怒了众人,讨伐朝暮宫的呼声更大了! 秦晚烟和穆无殇想看的是老宫主的态度,奈何,聂羽裳在朝暮宫迟迟没有老宫主的消息。 他们岂是会着急的人,不动声色,继续等着。 这日,迎亲队伍抵达了上官堡…… 第272章 师父喊你来喝酒 上官堡位于苍炎国、赤戎国和中州帝国的交界处,南北走向的大峡谷中。 巨大的石砌堡垒,犹如关卡一般,横在峡谷中,切断了南北的通道,也切断了中州帝国挥兵南下的路。 对于顾家,中州皇族是敬仰;对于上官堡,他们则是如鲠在喉,既恨也忌惮!上官堡掌控的武林力量,绝不亚于一支强大军队。 迎亲队伍抵达上官堡大门,中州皇族的贺礼就送到了。这贺礼,不是别的,正是公子秋的名画:《日暮山河远》。 众人都很意外,在花轿里的顾惜儿简直是激动,都自己把红盖头给扯下来了。 这幅图画的是东云大陆的全景图,是公子秋耗时最长的一幅画。 此时,秦晚烟和穆无殇就在一旁山腰的亭子里,远远观礼。 秦晚烟看着那被展开的画卷,面不改色,仿佛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穆无殇却喃喃自语:“怪不得四处寻不到,原来,这幅画落在中州皇室手里。” 秦晚烟没听清楚,问道:“什么?” 穆无殇没再说,只道:“中州皇都如此态度,值得琢磨。” 这几日,各方势力都纷纷直接表态了,中州皇族却没直接声讨朝暮宫,只是送贺礼。 这既可以看成是间接向天下人表明态度,间接声援上官堡和顾家,讨伐朝暮宫;也可以看成只是礼节性地道贺。 然而,可以肯定的是,朝暮宫和中州皇都的婚事是彻底黄了。老宫主这会儿必定着 急赶回宫,主持大局。 秦晚烟点了点头,道:“正好。不必等了!咱们先去探探路!” 她其实很喜欢上官堡,那怕住上几日都不着急的,只是,极其不希望穆无殇拜访上官靖。 她转身就要走,穆无殇刚要拦下。 这时候,一个仆人赶来,递上了一封急件,“秦大小姐,朝暮宫急件。” 难不成,聂羽裳有好消息了? 秦晚烟大喜,连忙打开急件。并不是好消息,却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她道:“老宫主和中州一位水军将领前阵子就一道秘密出海了!” 穆无殇轻哼:“寻无渊岛?” 秦晚烟点了头,“正是。” 穆无殇道:“徒劳而已。” 秦晚烟道:“竟能一道出海,看样子,老宫主手上有不少筹码,让中州皇族垂涎的。就算婚事黄了,也不碍其暗中合作。” 穆无殇思索了一番,突然笑了,“烟儿若是萧无欢,可会给老宫主报信?” 秦晚烟不假思索:“不会。” 以萧无欢和老宫主关系看,他非但不会报信,怕是还会刻意隐瞒,巴不得老宫主回来后,朝暮宫已不复存在。 穆无殇又问:“烟儿若是那栽赃嫁祸的凶手,可会给老宫主报信?” 秦晚烟笑了:“更不会!” 他们之前就推测过了,栽赃嫁祸的人,和季虎的目的是一样的,为了毁萧无欢的名声,坏他的婚事。 如今事情闹这么大,那人必迫不及待等着他们带人围攻朝暮宫,要借刀 杀了萧无欢! 他最不希望老宫主回来吧,必会倾尽全力阻止消息送到老宫主手上。 穆无殇继续问:“烟儿若是那中州皇族,可会告知老宫主此事?” 秦晚烟非常肯定:“不会!” 巴不得朝暮宫覆灭,老宫主乃至萧无欢,走投无路为他们所用。而非联姻,平起平坐!” 穆无殇呵呵笑起来,“烟儿,闹到最后,你我倒快被人当刀使了。” 秦晚烟可没有穆无殇的好心情说笑,她不悦道:“谁当刀,还不一定呢!” 她立马写了一封密函,令人聂羽裳想办法暗中联系上老宫主。 而后又令人给上官灿带话,让上官灿准备准备,在今夜的婚宴上,竞拍掉《日暮山河远》。 所得款项,以中州皇族的名义,捐献给前不久,由顾浩倡几个弟子组建的抗议团。 这个抗议团取名为“正气团”,七八日的时间就已吸纳了小百号人。他们并不打算去朝暮宫硬杠,而是从乌兰沁公布的朝暮宫各大产业里,挑了最赚钱的几个,却去抗议静坐。 是夜,偌大的上官堡灯火通明,宾客满堂。 酒过三巡,新郎官上官灿令人拿来《日暮山河远》,说明了竞拍的目的之后,全场支持。 上官灿特意举杯,朝向北方:“中州皇室与顾家、上官堡,同仇敌忾!昊皇政务缠身,不能亲临,在下亦要敬酒三杯,代我上官堡,代天下读书人,聊表谢意!” 他说着,痛饮了三大杯。 众人哪知道那么多真相,只当中州皇室真的与顾家,上官堡同仇敌忾了。甚至不少人还觉得,朝暮宫主若再不给顾家个交代,中州皇族也会派人,同大伙一道上朝暮宫去讨伐! 一时间,众人更加有信心了! 上官灿喝完酒,立马开始主持竞拍。 公子秋的画本就非常抢手,何况这幅画还被赋予了这么重大的意义。 一时间,众人竞相出手,价格一路飙高。 穆无殇和秦晚烟也来吃喜宴,两人并没有同众人一道坐在大堂里,而是独自坐在大堂侧边的小厅堂里。 秦晚烟径自吃菜,脸上是一贯的淡漠,安静。 穆无殇也安静地吃着,偶尔给秦晚烟夹个菜。 任由外头阵阵喧嚣,竞价声越来越大,两人似乎自成一个静好的世界。 终于,价格拍到了两百五十万两,这是《佛光普照图》在云梦黑市的最终成交价,已是天价。 全场,安静了下来。 穆无殇抬眼看了秦晚烟一眼,放下了筷子。 这时候,门外却传来一阵笑声,“烟丫头,你是越发没规矩了,来了也不先来拜见师父!呵呵,你自己说,要罚酒几杯!” 上官靖! 秦晚烟扶额,穆无殇回头看了去。 只见一个老者,约莫六十,鹤发童颜,身板硬朗,笑容爽朗。也不知道是因为高兴而容光泛发,还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双颊和鼻头都有些红光。 他肩上扛着一个无比夸张的大酒缸,得两人环抱才能抱 得了。 他一进门,大酒缸就被门槛卡住了…… 第273章 还有她师兄 卡住了! 上官靖拽了几下,没拽动,立马下令, “来人,把门卸了!” 仆人说:“老爷稍等,小的这就找工具去!” 还找工具? 尴尬不? 上官靖一点儿都不尴尬,依旧笑容满面,“去去去,快去!” 于是,他就这么扛着酒,卡在门中,笑呵呵看着秦晚烟和穆无殇。 很快,他就打量起穆无殇。 “烟丫头,这位必是苍炎国的九殿下了吧!带未婚夫回师门,连个招呼都不提前打,你真是太不讲究礼数了!” 礼数? 秦晚烟转头看去,见他那滑稽的样子,话都不想说。 穆无殇却立马起身走过去。他抓着门,轻轻一施力,就将半扇门给卸下来了,霸气且又优雅天成。 他后退了一步,作了揖,“想必这位便是上官靖老前辈,晚辈穆无殇,久仰大名。此次登门来访,没先递帖,是晚辈失礼了。” 上官靖看了看门,又看了看他,可开心了,“失礼得好!失礼得好极了,不失礼怎么能罚酒吧!” 说罢,他突然将大酒缸丢给穆无殇。看似随手一丢,实际上暗含的力量却是波澜壮阔。 然而,穆无殇只单手拖住,另一手负于身后,波澜不惊,“领罚便是。” 说着,随手一推,便将大酒坛子推向一旁。偌大的酒坛子竟完全在受他的掌控,在餐桌边稳稳当当地落地。 上官靖眼底闪过一抹欣赏,笑得更开心了,“来来来,先罚三大杯!” 他大步走过去 ,亲自打开酒坛子。 酒气一下子就散了出来,无比浓郁呛人,以至于秦晚烟都忍不住蹙眉了。 她道:“离殇?” 离殇,这是世上最烈的酒。酒量差的人,别说喝上一口,就是多闻一会儿酒味,都会醉。 这老顽童整这么一大坛来!要干什么?要人命吗? 穆无殇也闻出来了,却不动声色。 上官靖笑呵呵道:“正是离殇!别看这么一大坛,剩下没多少了。老夫原本是准备给嵘儿成婚摆酒用的!哪知道他迟迟不成婚。老夫这嘴馋呀,每日喝几杯,喝了两年多,就剩下这么点了!” 秦晚烟嘴角抽搐了。 穆无殇没说话。 上官靖立马令仆人们把酒杯摆上,亲自倒酒,一共倒了二十三杯酒。 他笑道:“今儿个小灿灿大喜,烟丫头又带来未婚夫婿,也算是一喜!双喜临门,这酒必须全喝掉!反正,嵘儿这辈子估计是再也不会……” 他说着,不经意看到秦晚烟冰冷的眼神,忽然就闭了嘴,连忙推了三杯酒到穆无殇面前,“九殿下,请吧!” 穆无殇有些诧异,却也没多说什么。一杯一口,干脆霸气,很快就三杯全空。 上官靖十分意外,立马竖起大拇指,“痛快呀!” 穆无殇又取来三杯,一样是一口一杯,滴酒不剩。他道:“这三杯,替烟儿领罚。” 一口气,六杯! 这可是“离殇”呀,酒量极好的人,五杯必醺,十杯必醉! 秦晚烟多看了穆无殇 一眼,忍不住好奇,这个家伙,能扛得住几杯离殇? 上官靖则是惊喜了,直接朝穆无殇竖起大拇指! 要知道,他忍痛将离殇取来,就为了把穆无殇灌醉,好好问他几句真心话,给烟丫头这桩无比突然的婚事把把关! 他一直以为自己这冷清冷心的徒弟,是永远都不会嫁人的。 哪知道她一回苍炎去,就突然跟九殿下订婚了!若非徒儿不想暴露身份,他早冲到苍炎去了! 他还纠结着罚三杯之后,还寻什么理由让穆无殇继续喝。 没想到,穆无殇就一口气自罚了六杯! 这小子,酒量再好,也终究是年少轻狂了! 轻狂得好,轻狂得极好! 上官靖开怀大笑,“痛快!痛快!烟丫头跟老夫喝酒,都没你这么痛快过!” 穆无殇道:“她酒量不好,往后前辈想喝酒,晚辈随时奉陪。” 上官靖愣了下,随即笑得更大声:“她酒量不好?九殿下不会是被她骗了吧?呵呵,老夫,还有她师兄,全都被她灌醉了!尤其是她师兄,上一回酩酊大醉,都把她给…… ” “师父!” 秦晚烟忍不住打断:“酒也罚过了,你该出去招待宾客了,别失礼于天下人。” 上官靖又立马闭嘴,意识到自己嘴似乎真有快了!有些事,似乎真不适宜在九殿下面前提起。 嗯,多喝酒,少说话,就不会错! 他轻咳了几声,颇为正经,“还竞拍着!你这未婚夫婿第一次陪你回师门 ,老夫自要跟他好好喝几杯!你,你别说话!” 他连忙又给穆无殇倒了一杯酒,“九殿下,来,不醉不归!” 穆无殇瞥了秦晚烟一眼,也没追问下去。 举杯,只喝了一口,道:“听闻上官堡主尚在闭关,晚辈来得不巧了。” 上官靖笑而不语,一口气喝了一整杯酒,特意将杯子翻倒给穆无殇看。 滴酒不剩。 穆无殇明白,跟着喝完了杯中的酒。 第七杯了! 上官靖窃喜,心想自己再陪着喝几杯,也就差不多了! 于是,他又举杯,还是笑而不语,一口喝光。 穆无殇继续陪,也是一口见底。 第八杯了! 上官靖再次竖起大拇指,话都不说了,只笑,再次举杯,再次饮尽。 穆无殇继续跟,第九杯! 上官靖忍不住哈哈大笑,再来一杯。 于是,穆无殇喝掉了第十杯离殇,而上官靖喝掉了第四杯离殇。 穆无殇淡定自若,一点反应都没有。 上官靖来之前已经喝了少,四杯离殇下肚,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加上满头白发,一红一白,真真难以形容。 他已经喝不下了,醉醺醺地掰起手指,数数,他似乎数不清楚穆无殇到底喝了几杯。 穆无殇不言不语,又举杯喝尽,翻到酒杯给他看。 上官靖见状,以为他还未没喝够十杯,立马跟上,也喝了一杯。 就这样,两人一杯一杯地喝。 终于,剩下最后一杯酒了! 穆无殇再次举杯,上官靖却突然按住他的手, “不对不对!已经十杯了!十杯你就能醉了!咱等一等,你一定会醉的!超过就浪费了!” 穆无殇放了手,回头朝秦晚烟看去:“他,真是你师父?” 秦晚烟的表情,那叫一个无法形容,“不是了。” 她正要喊人来把上官靖拉走,哪知道,上官靖突然站起来,指着秦晚烟道:“烟丫头,你出去!回避一下!” 第274章 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上官靖明显是醉了!而且醉得不轻。 就算他清醒的时候,秦晚烟都不想让他独自跟穆无殇待着,何况是醉成这样。 只要穆无殇随便提一句武功的事,她的谎言随时随刻会被揭穿。 该死的上官灿! 不想说,不能说的事情就直接不说呗!为什么要谎称她了修两种功法? 说谎说上瘾了吗? 不知道圆谎有多麻烦吗? 秦晚烟站起来,一边拉上官靖,一边对穆无殇说谎:“这老头子酒品特别不好,逢醉必闹。我先送他回屋,免得待会闹事,贻笑大方!” 话刚说完,上官靖就不高兴了。 “你酒品才不好!” 他轻轻一震,就震开了秦晚烟的手,随即用力推了她一掌。 秦晚烟始料不及,整个人就往门外飞去。 穆无殇身影一掠,瞬间移位一般,挡在门口,秦晚烟正正撞他怀里,被他揽腰护住。 他道:“没事吧?” 秦晚烟慌忙退开,“没、没事!” 上官靖却歪着脑袋,一脸好奇地看着秦晚烟,“小烟烟,你的武功呢?” 秦晚烟心惊,脸上还是镇定,不悦质问:“你说呢?” 上官靖竟缩了脑袋,可怜兮兮的,“小烟烟,你不要老这么凶,容为师好好想想。师父怕你凶,你又不是不知道!” 秦晚烟下意识要扶额,却忍住了,语气凶,“不是你非逼着我跟你学什么上官堡秘密功法的吗?” 上官靖醉意醺然的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是是是! ” 他教的确实是上官堡的内功秘法。 秦晚烟又道:“不是你非缠着我拜你为师的吗?” 上官靖挠起了脑袋,笑得更不好意思了,“是是是!” 他当初见着这丫头,可喜欢了,缠了好些日子,答应了她好些条件,才当上她师父的。 秦晚烟继续道:“那不就得了!我的武功哪去了,你最清楚的,不是吗?” 上官靖打了个酒嗝,嘿嘿而笑,像极了个傻老头,“是是是!” 秦晚烟暗暗松了一口气,继续道:“是就出去吧!” 上官靖还傻笑着,“是是是!” 秦晚烟以为他会出去了,哪知道,他就是笑着,原地不动。 秦晚烟又道:“出去!” 上官靖就是不动,醉笑依旧:“是是是!” 秦晚烟握了拳头,内心:是你个鬼! 上官靖却突然抬手朝穆无殇指去,“九殿下,你不许走!你娶了老夫的徒弟……” 娶? 秦晚烟脸都僵了。 穆无殇饶有兴致。 上官靖却自己改了口,“不对不对!” 他捂着脑袋,想了下,才又道:你喝了老夫的酒!对,你喝了老夫那么多酒!你得回答老夫几个问题!答对了,今日,才能娶走小烟烟!答错了,就带着外头那帮人,全都滚蛋!” 这…… 什么跟什么呀? 今日到底谁成婚啊! 秦晚烟真是没脸了,“师父!” 哪知道,上官靖却突然凶了起来,一本正经教训,“知道老夫是你师父,还敢跟老夫凶?没大没小的,你师 父平素怎么教你的?” 秦晚烟:…… 上官靖更凶了,说吹胡子瞪眼都不为过:“你师父是谁?报上大名吧!老夫倒要问问他,平素只教你武功,不教你做人的吗?你这丫头,真真欠教训,得好好学学规矩,学学做人!” 秦晚烟:…… 上官靖踉跄到她面前,凶巴巴地打量了她一番,怒声:“婚姻大事,岂容你儿戏!你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小烟烟?” 秦晚烟:…… 把她当穆无殇了? 醉得完全断片了! 上官靖继续追问:“你说,你知道她师哥有多喜欢她不?你知不知道她师哥对她一见钟情!你知不知道,她师哥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茶饭不思?你知不知道,她师哥上一回酩酊大醉,把她给骗了!她师哥没什么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心上人就是她,她师哥可喜欢可喜欢她笑起来的样儿了……” 秦晚烟:…… 她一言不答,面无表情,手却负到背后,无声无息摸了桌上一个酒壶! 然而,就在她准备砸晕上官靖的时候,穆无殇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施力,便让她松了手。 “哐当!” 酒壶掉地上,碎了。 上官靖这才停下来。 他看了一眼,有些疑惑,却很快就笑了,“没酒了吗?没关系,没关系,老夫有的是好酒!来人,上酒!老夫要将九殿下灌醉了,好好问问他!否则老夫不放心啊!老夫都不知道,烟丫头到底喜欢上他什么了?” 秦晚烟 那表情简直是风雨欲来,她另一手不知何时抓了一个大碗,冷不丁举了起来,“你给我闭嘴!” 穆无殇却再次拦下她,趁势将她拉入怀中,一手圈住她禁锢她的双臂,另一手捂了她的嘴! 他回答了上官靖:“老前辈有什么不放心的,尽管问。” 上官靖看了看穆无殇,又看了看秦晚烟,乐了,“嘿嘿,闭嘴了!闭嘴了!” 秦晚烟气坏了,挣扎不了,踢了一脚出去。 上官靖立马躲得远远的,抱住了一旁的柱子,对穆无殇道:“你治得了她!你治得了她!赶紧娶走!赶紧的!不要再回来了!” 秦晚烟怒目瞪他,恨不得用眼神灭了他。 穆无殇却淡淡道:“她知道的,她若愿嫁,本王随时都娶。” 秦晚烟微僵,凤眸儿一抹复杂。 上官靖立马伸出手来,竖起大拇指,“痛快!再来一杯!” 说罢,他自己似乎也察觉到不对劲了,连忙改口,“老夫再问你一个问题!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问题!” 穆无殇道:“洗耳恭听。” 上官靖放开柱子,捋了一把脸,理了理衣裳,一副颇为严肃的样子,道:“你二人啥时候生娃?能不能让娃儿也拜老夫为师?” 穆无殇愣了。 秦晚烟直接闭了眼,算了,眼不见为净! 上官靖都有些站不住,开始晃了,却还是追问:“九殿下,你说,啥时候?” 穆无殇缓缓低头,看向怀中的人儿。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 竟似还有一丝丝腼腆,真真好看得不得了! 他说:“此事,烟儿做主。” 秦晚烟眼睛闭得更紧,似乎无比恼火,可耳根子却分明红了起来。 上官靖看着他们,又抱住了柱子,红彤彤,醉醺醺的脸上,渐渐露出憧憬,仿佛都已经见着娃儿了。 他笑着笑着,终于醉倒了下去,沿着柱子缓缓滑落。 秦晚烟并不知道上官靖已经醉倒了,一动不动,眉头渐锁。 穆无殇却放开了她的嘴巴,另一手也拥住她,缓缓低头,光洁的下巴靠在她肩上…… 第275章 新娘子催三次了 穆无殇一靠下来,秦晚烟就立马睁眼了,这才发现上官靖已经醉倒了。 她正要挣扎,穆无殇低声,“别忘了,本王在等你的回答。” 语罢,他便放开了她。 他坐回原位,替她倒了一杯酒,“喜酒,烟儿该喝几杯。” 秦晚烟看了他一眼,立马别过头去。她才不跟他喝酒,永远都不想跟他喝酒,一杯都不想。 她扶起上官靖就往外走,“我送他回屋!” 他也没再邀,只看着她,自斟自饮,仿佛饮茶一般闲适,一点不见醉意。 秦晚烟到了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见他还在看她,立马就回头,心下暗暗琢磨,那日定要琢磨个酒方子出来,要他醉!要他大醉酩酊! 他醉了,会是什么样子? 出了门,走远了,秦晚烟才将上官靖丢给仆人,“送回屋去,伺候好。” 她转身要回去,却又止步,缓缓伸手捂住双耳,双耳至今都还烫着。 她往墙壁靠去,双手往耳朵扇风,没两下就不扇了,一下一下揪起双耳,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思索了什么,那双凤眸儿骨碌转着,不见平素的冷漠与冷厉,反倒有几分小女儿家的羞恼。 突然,手心里传来疼痛感,打断了她所有思绪。 她抬手一看,只见一道血色的荆棘藤,慢慢地从手心中冒了出来,蔓延向手腕。 又来了! 那小脸上的羞恼突然就全都不见了,只剩冷躁。她握紧手心,很快,凤眸儿就彻底冷 沉了下来。 她转身往最黑暗的地方走,一边走,一边忍着痛,一次次无声无息地努力,要将荆棘藤收回去。 此时,竞拍已经结束了。 古雨捧着画卷,双手递给穆无殇。穆无殇十分满意,“打开。” 古雨立马喊人帮忙,将整卷画展开。 穆无殇起身来,饶有兴致,慢慢欣赏。好一会儿,才亲自收起来,“令人送回去,装裱好。” 古雨点了点头,提了一句,“最终竞价是七百一十万两,算是破了单幅画价格记录了。” 穆无殇只点了头,似乎并不将这价格放心上。 然而,躲着在门口的上官灿一听到这价格,就又心痛起来。 他故意将烟姐和九殿下秘密来吃喜酒的消息泄露给大伯公,算准了大伯公会找他们喝酒去,也算准九殿下会无暇参加竞价。 只要九殿下无暇参加竞价,他就有绝对的信心,拿下《日暮江山远》。 要知道,他继承的家产里有一笔巨额现金,足足七百万两啊!他非常肯定,在场其他宾客,都没法拿出那么多钱来。 然而,他千算万算,竟算漏了古雨,如此巨大的金额,古雨一个侍卫居然也能直接做了主! 他不知道九殿下的的家底,怕烟姐的厚多少。但是,他可以肯定,九殿下比烟姐慷慨太多太多了! 古雨抱着画卷,走了出来,上官灿立马拦下。 古雨打趣道:“哎呦,喜宴结束了吗?新郎官怎么还在这儿呀?” 上官灿看 着他手里的画,眼神无比幽怨。 他没有告知顾惜儿要将《日暮江山远》竞拍出去的事情,就想着等拍下了《日暮江山远》,再给顾惜儿一个惊喜。告诉她,这画是他送的! 这下,惊喜没能给,只能给惊吓。 古雨将画卷藏身后,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劝道:“熠少爷,春.宵一刻值千金,莫要冷落了新娘子。” 上官灿更幽怨了,他搭理古雨,径自大步往屋内走。 然而,一进门,他就后悔了的! 他以为烟姐也在屋里的,只是没说话而已。没想到,屋内就只有九殿下一人在自斟自饮。 他有些紧张,“九殿下,那个……烟姐不在?” 穆无殇举杯,“熠少爷,恭喜。” 上官灿侍卫当久了,都快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连忙走过去,倒了一杯酒,双手捧杯回敬穆无殇,“谢九殿下,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穆无殇道:“客气。” 上官灿瞄了眼一旁的大酒缸,笑得有些尴尬,“烟姐……醉了?” 穆无殇道:“她师父醉了。” 上官灿疑惑了,九殿下这样子,不像是喝多少酒的,烟姐不至于当着九殿下的面,把大伯公灌醉呀! 大伯公醉酒后什么样子,会耍什么酒疯,烟姐是最清楚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管发生了什么,他还是溜为上策! 上官灿准备告退,穆无殇亲自替他倒了一杯酒,“熠少爷,坐。” 上官灿为难了。 只是,天下有几个人 能得九殿下亲自斟酒?何况,今日九殿下还是他上官堡的贵客。 上官灿坐了下来,仍旧双手捧杯,回敬。 随后,他抢先给穆无殇倒满酒,自己再满上,再敬,一口喝光。 三杯为敬,喝完赶紧溜! 然而,穆无殇第三杯酒,却没喝。他问道:“令兄,何时出关?” 上官灿始料不及,“啊?” 穆无殇道:“令兄长,何时能出关?” 上官灿觉得自己距离完蛋真的不太远了,“这、这就不好说了。九殿下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穆无殇道:“待他出关,转告他一声,本王请他喝酒。” 方才上官靖说上官嵘大醉酩酊,把秦晚烟给骗了。大醉酩酊还能把秦晚烟骗了,不是装醉,是什么? 上官灿不明所以,“好,好!” 见穆无殇将第三杯酒喝掉了,上官灿总算松了一口气,起身告退。然而,他刚出门,就跟秦晚烟迎面撞上了。 “烟……烟姐。” 秦晚烟不必问都知道,上官靖会找上来,是上官灿泄的密。她挡在他面前,冷冷看着他,只道了一句话。 “上官熠,你知道的太多了。” 上官灿心跳都漏了一拍,一动不动,既不敢解释,更不敢求饶。 两人就这么站着,上官灿只觉得秦晚烟脸色写满两个字。 “灭口”! 很快,喜婆领着一群婢女地找过来,“哎呦,新郎官呀,原来你在这儿呀!真真让奴婢们好找呀!洞房花烛夜,你莫不是要让新娘 子独守空闺?” 秦晚烟没动。 上官灿哪敢动。 喜婆见形势不对劲,连忙上前拉上官灿,“快走快走!新娘子等着呢,都催了三次了!” 秦晚烟一点反应都没有。 上官灿还是不敢动。 喜婆见形势真的非常不对劲,也不敢动了。 最后,穆无殇走了出来。他牵住秦晚烟的手,将她拉走…… 第276章 瞧瞧老夫老妻 秦晚烟恼上官灿,真正恼的是泄露她武功秘密的事情。穆无殇倒是没有往这事上多想。 他拉着秦晚烟走开了,却没一会儿就止步,拉起她的手。 秦晚烟的手向来是冰凉凉的,而此时却凉得有些不对劲。 在穆无殇的印象中,最凉的时候是上一次出发去江平城前,她不舒服的特殊时期。 只是,这一回比那一次还要凉上好几分,跟冰一样。 他蹙眉问道:“你怎么了?手这么凉?” 秦晚烟刚将蚀魂之力压制回去,虽然不会像以往那样无力,却还是虚弱着。 她想抽回手,穆无殇却拉起她另一手来,一双大手捂住她的小手。 温暖裹挟,竟一下子就暖了。 秦晚烟一时没动。 穆无殇似有些迟疑,却还是开了口,“又不舒服了?” 又? 秦晚烟有些莫名。 穆无殇又道:“不舒服,怎么……不早说?” 秦晚烟这才抬眼,却见他垂着眼,不似平素那样拒人千里之外,有些安静,也有些认真,还有些不太自在。 她突然明白了他的“又”字是什么意思了。 这个……愚蠢的男人! 穆无殇却继续问:“比、比上回还不舒服吗?” 秦晚烟不自觉蹙眉,那小脸又羞又恼,似气又似乎想笑。 上一回,窝在马车里,被他追问得无处可躲,她恼得像只满刺的刺猬。这一回,分明不似之前那般防备,多了几分小女子的娇。 穆无殇突然抬眼看来,视线不期而遇。 秦晚烟 眉头蹙得更紧了,穆无殇的眸光却不自觉深了。 原来,她笑起来不是最好看的,娇起来才是。好看得撩.人心弦! 秦晚烟避开穆无殇的视线,同时挣开了他的手,“我没……” 穆无殇却突然将她横抱起来,“今夜住哪?我送回去。” 秦晚烟有些急了,“我没事,放我下来!” 穆无殇不悦了:“没事,手为何凉成这般?” 秦晚烟心虚,语塞。 穆无殇又问:“今夜住何处?怎么走?” 秦晚烟已然妥协,“往回走,沿着前面的游廊走到底,沿着楼梯一直往上走。” 穆无殇照着走,很快就在傍山而建的游廊里,遇到了跟着喜婆往新房走的上官灿。 秦晚烟老远就看到人了,缓缓转头,埋脸在穆无殇身上。穆无殇旁若无人一般,目视前方,从他们身旁大步走过。 上官灿一脸不可思议,“烟姐……” 原本只是感激九殿下把烟姐拉走了,而今则是打心底佩服。没想到九殿下不仅仅拉得动烟姐,还能抱得上! 烟姐那样子,也太乖顺了点吧!! 这世间,果然一物降一物啊! 上官灿一直看着,喜婆忍不住催促:“新郎官,你瞧瞧人家!你这新婚燕尔的,还不如人家老夫老妻呢!” 老夫老妻? 这是怎样的误会? 上官灿没解释,硬着头皮往前走。他知道,顾惜儿一而再催促,是等着那幅画呢! 游廊行至一半,右拐入山道,一段挂满灯笼的小道通往 一处喜庆的院落。 这是全新的院子,名为“芳暮居”,仆人们全都在门外候着,却不见上官灿那帮兄弟们来闹洞房。 不为别的,只为上官灿早就放了狠话,想闹洞房,先打赢他再说。 到了新房门口,喜婆敲了门,“新娘子,新郎官来了!” 这是在提醒,新娘子要把盖头戴好,坐好了。 哪知道,顾惜儿自己来开了门,别说红盖头,那沉甸甸的凤冠都给卸了。 喜婆看得目瞪口呆,就没见过如此不守规矩的新娘子! 她刚要出声,顾惜儿又对上官灿道:“你怎么才来呀!我都等不及了!” 喜婆更惊了。 她以为,新娘子催促也就是私下跟她抱怨的。万万没想到,新娘子竟如此没羞没躁,跟新郎官这么说话。 上官灿知道顾惜儿等着他来,是要让他去取画呢!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我,我……” 喜婆见他那囧样,误会更深了,连忙帮上官灿说话。 “今夜宾客多,还整了一场特热闹的竞拍。这不,一结束,新郎官就赶过来了!他呀,比您也急呢!” 喜婆一边解释,一边将上官灿往屋内推,又拉着顾惜儿坐榻上,打趣地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合卺之礼,还得一样一样来!” 这下,顾惜儿突然意识到,喜婆误会她了。 她下意识朝上官灿看去,小脸瞬间通红。而几乎是同时,红盖头罩了下来,掩去了她所有羞涩。 上官灿忙了一 晚上,满心都是那幅画的事,压根没去细想“洞房花烛夜”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 而此时此刻,他的耳根子分明也红了。 喜婆见上官灿那腼腆的样子,忍不住窃笑。当了那么多年的喜婆,见过不少心急的新郎官,却还是第一次见新娘子性子如此奔放,而新郎官如此腼腆的。 这新郎官一而再耽搁不过来,莫非是不知晓何谓春.宵?看样子,新娘子是不必教了,新郎官倒得给些指点。 她连忙让上官灿坐下,从一旁包袱里抽出一本小册子,塞入上官灿宽大的袖子里。 上官灿一脸莫名,却只当这是该有的礼数。 喜婆见他这表情,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想了。她递上一杆喜秤,笑呵呵道:“来来来,挑盖头,夫妻恩爱到白头!” 上官灿皆过喜秤,突然紧张了起来。 夫妻…… 他与这小妮子已经是夫妻了。 好快! 他不自觉回忆起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仍旧有种突然而然的感觉。 也曾经安静下来,细想他与她的这桩婚事。 可是,此时此刻,看着手中的喜秤,听着“夫妻”二字,却还是有些缓不过来了。 顾惜儿何尝不是如此! 哪怕这一路上好几回,细想过他们这突然而然的婚事。 可在听到“合卺之礼”这四个字,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要成为他的人了,要在一起过一辈子了。 她揪着手帕,也紧张了。 喜婆笑着提醒,“新郎官,快,挑盖头! ” 上官灿这才缓过神来,倒也没有迟疑,用喜秤小心翼翼地挑起顾惜儿的盖头。 顾惜儿那本就明艳艳的小脸,双颊染上红晕,眼眸儿羞答答的,在烛光下越发动人。 上官灿看着她,忽然就不紧张了,也不觉得突然了,只觉得这小妮子怎么这么美? 见上官灿那眼神,顾惜儿羞得低下了头,心想着,他可千万别误会她刚刚的心急和催促呀…… 第277章 可懂合卺之礼 看着腼腆的俊俏新郎官和娇羞的甜美新娘子,喜婆都觉得赏心悦目。 心道,“这小子,知道媳妇的美就好!这丫头,还知道羞就好!” 这时候,仆人送来一壶酒和一个葫芦形状的匏瓜。匏瓜被一分为二,成了两个瓢,用一条红绳连着柄。 喜婆笑呵呵地倒满两瓢酒,递了一瓢给上官灿。上官灿看顾惜儿都看呆了,竟一点反应都没有。 喜婆乐了,喊了一声:“新郎官!” 上官灿没反应。 喜婆又道:“新郎官!” 上官灿没反应过来,倒是顾惜儿先反应过来,连忙低头,小脸儿刷一下子全红了,却还是扯了下官灿的衣袖,提醒他。 上官灿这才回神,脸也瞬间红透,赶紧接了合卺酒。 喜婆将另一瓢递给顾惜儿,顾惜儿连忙接住。 喜婆一边教他们,一边笑道:“新郎官与新娘子同饮合卺酒,臂挽臂,杯碰杯,欢天地喜到永久。” 上官灿和顾惜儿挽臂碰杯,小心翼翼喝起来。然而,两人才喝第一口,就齐齐吐了出来! 喜婆急了,“这是合卺酒呀,你们怎么能吐出来! 顾惜儿道:“好苦!” 上官灿道:“这什么酒?” 喜婆道:“熠少爷,这可是老爷珍藏的甘酿呀!” 老爷指的自是上官靖。 上官灿道:“甘酿?那怎么这么苦?” 喜婆连忙尝了下,才一口就差点给吐了,却还是硬着头皮咽下去。 好苦!这哪是甘酿,苦酿还差不多! 盛酒的 瓢瓜是苦的,酒要用甜的,所以合卺酒是有苦有甜,寓意夫妻二人,同甘共苦。 如今,瓢是苦的,酒也是苦了。岂不就是“吃尽苦头”了? 喜婆可不敢这么说,连忙道:“苦尽甘来,否极泰来,雨过天晴,时来运转呀!熠少爷,坐下坐下!” 她一边拉着他们的手臂再次相挽,一边解释,“靖老爷这是用心良苦呀!瓢苦酒苦,一如你二人苦尽甘来!赶紧将这最后的苦饮尽了,往后的日子,那都是甜甜美美了!” 上官灿和顾惜儿哪知道合卺酒的寓意是同甘共苦? 两人听了这话,都信了上官靖的用心良苦。尤其是上官熠,心想着大伯公平素虽然不太靠谱,可对他婚事,还是上了心的! 于是乎,两人都忍着苦涩,将合卺酒喝了下去。 喜婆松了一口气,连忙将两个瓢收了回来,却随手朝榻下丢了去。 她往塌下瞧了一眼,更喜:“好兆头!好兆头呀!” 顾惜儿和上官灿只知道这是婚俗,并不知晓缘由。两人相视一眼,皆是羞,也皆喜。 喜婆却拉着上官灿蹲下,笑道:“熠少爷,您瞧瞧!” 上官灿歪头一看,只见塌下两个瓢,一个仰,一个覆,也没什么好瞧的。 他忍不住问了一嘴,“这,怎么就好兆头了?” 喜婆笑得暧昧,在他耳畔低语了一番,又拍了拍上官灿袖中那小册子提醒他。 上官灿终于明白了,脸越发红了。 喜婆怕他太傻不 明白,特意问了一句:“新郎官,是好兆头吧?” 上官灿一时都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顾惜儿好奇地紧! 她想,这礼数好奇怪,新郎官瞧完了,应该也会让新娘子瞧瞧吧? 于是,她等着。 上官灿低声答道:“明白了。” 喜婆大喜,立马将一仰一俯两个瓢取了出来。 顾惜儿越发好奇,也不敢出声。 喜婆看了顾惜儿一眼,又看了看上官灿,用俯着的瓢覆在仰着的瓢上,用红丝带绑上。如此一俯一仰,合二为一,成为一体,再置塌下。 “恭喜二位,礼成了!礼……成了!” 这意味深长,上官灿听得明明白白的了,顾惜儿却秀眉微蹙,全然不明白这是什么寓意。 上官灿慢慢坐回她身旁,脸红得像是快燃烧起来。 喜婆又道了好些祝贺词,才退了出去,“二位,春.宵一刻值千金,老身就不耽误你们了。” 门关上,门外的身影和灯火也渐渐远去。 夜归于寂静,屋内所有的喜庆也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红烛摇曳,烛光映照着一双新人。 上官灿双手按在膝上,正襟危坐。 顾惜儿扯着手帕,羞赧敌不过好奇心,很快就低声:“你刚刚看什么?怎么就是好兆头了?” 上官灿双手抓了抓,迟迟都没回答。 顾惜儿也不等他答,起身蹲下,往榻下看。塌下什么都没有,就只有那合二为一的酒瓢。 她坐了回来,还要问,上官灿连忙道:“听喜婆说,你 催了我三次。” 顾惜儿这才想起这事来,又羞又急,解释道:“我就是想瞧瞧那幅画!你放哪了?我满屋都找不着。你去取来,我就瞧一眼,就一眼!” 上官灿低下头,“顾惜儿,我跟你说件事,你先别难过好不好?” 顾惜儿狐疑了,“怎么了?” 上官灿道:“你先答应我,不难过。” 顾惜儿不安了,道:“出什么事了?” 上官灿又道:“反正,你先答应我不难过,听我慢慢解释。” 顾惜儿越发不安,“你倒是说呀!” 上官灿硬着头皮,将竞拍的事情说了出来。 顾惜儿眼底闪过一抹失落,刚要开口,上官灿却解释道:“此事,我原本该先告知你的,我就想竞拍回来送你,哪知道会被抢走!” 顾惜儿见他那又焦急又歉疚的表情,心头淌过一抹暖意。 她却故作生气,“行了,别说了。” 上官灿眉头紧锁,“顾惜儿,我真的没有办法!你知道那画是被谁拍走的吗?” “我不想知道!” 顾惜儿故意打断他,一副非常失望的样子,“反正,也要不到了!” 上官灿连忙站起来,“顾惜儿,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送你一副公子秋的画!一定会!” 顾惜儿看了他一眼,连连叹息了好几声,不说话。 上官灿眉头更紧,“我,我……” 顾惜儿终于装不下去,忍不住扑哧笑出来。 上官灿愣了。 顾惜儿道,“你怎么这么傻!那幅画有那么大的用 处,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能失落?何况,这还是烟姐的主意!” 她想了想,眼眸里再次露出笑意,“烟姐最懂公子了,公子若知晓此事,一定也会高兴的吧!虽然没能见一眼,可也算拥有过,不是吗?” 上官灿这才反应过来。 他急,他为难,正是不想看到她星眸黯淡,却不曾想能见到更灿烂的笑意。 这小妮子,看似傻乎乎的还有些任性,其实通透明理,善良可爱得很呀。 上官灿笑了,笑着笑着,突然严肃起来:“好呀,顾惜儿,你敢耍本少爷!” 顾惜儿笑嘿嘿,“你还挺好耍的。” “是吗?” 上官灿伸手要挠,顾惜儿立马躲。她哪躲得过?很快就被上官灿抓住了。 “别!别!哈哈,你耍赖!” “叫你耍我!求饶!” “哈哈哈,哈哈哈,行了行了!” “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 …… 挣扎着,笑着,喊着,突然一个不小心,被扑到在榻上了。 四目相对,两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第278章 愿你此生能遇到 一俯一仰。 顾惜儿紧张地心儿砰砰砰狂跳,一动都不敢动。 上官灿看着她,耳畔全是喜婆方才那一番教导,呼吸渐渐沉了。 良久,无话。 顾惜儿分明感受到上官灿的炙热,呼吸是热的,眼神是热的,整个人似乎都是热的。 她不懂什么合卺,也不知道春.宵一刻怎么就值千金了,顾家里没人教过她。 但是,她听几个混江湖的小姐妹说过,洞房花烛夜,新郎官会对新娘子做很亲密又很羞耻的事情。 她能想到最亲密最羞耻的事儿就是亲吻了,她忍不住朝上官灿的唇瓣看去,心跳更快了。 她终是推他:“你,你耍赖,你放开我!” 上官灿这才缓过神来,连忙退开,端坐好,目视前方。 顾惜儿也连忙起身,仍旧像方才一样端坐好。 气氛,格外安静。 上官灿的双手又开始抓了起来,似紧张着,也似犹豫着。 顾惜儿的心跳依旧很快很快,小鹿乱撞一般,却又感觉有些空荡荡的,说不出到底怎么了。 她揪起手帕,揪得紧紧的。 太安静了,夜还那么长,总得说点什么才好。 “上官灿。” “顾惜儿!” 两人同时出声,却又安静,都等着对方说下去。 等了片刻,上官灿道:“你、你别老喊我假名字,要么随家里人喊我灿灿,要么喊我真名。” 顾惜儿立马回答,“哦。” 上官灿余光朝她看来,明明自己都紧张着,竟然还笑话顾惜儿的紧张。 他道 :“哦什么哦?你倒是选一个。” 顾惜儿想了下,“那、那我喊你灿灿。” 上官灿莫名地不喜欢,问道:“就不能喊个跟别人不一样的?” 顾惜儿又想了下,有些为难了。 上官灿道:“喊我真名吧。” 顾惜儿余光看过来,还是为难。 喊“熠少爷”,不合两人的身份,喊“上官熠”,她总觉得感觉不是很对。 上官灿道:“就喊真名吧。” “上官……” 顾惜儿看了过来,还是喊不出口。 上官灿等着,余光一而再瞥来,最终忍不住转过头,看她,“嗯?” 顾惜儿缄默了一会儿,道:“还是喊灿灿吧。” 上官灿问道:“为什么?” 顾惜儿犹豫了下,还是诚实了,“就感觉……就感觉你不像上官熠。” 上官灿好生意外:“什么?” 顾惜儿道:“就觉得,灿灿是灿灿,熠少爷是熠少爷。” 上官灿莫名地有些急,“你喜欢我什么?” 顾惜儿愣了。 上官灿也有些尴尬,却还是认真问:“你,你喜欢上官熠什么?” 顾惜儿不假思索,“天赋、武功,还有传说中长剑幻影,弑物无声的无影剑法。” 上官灿道:“你见过?” 顾惜儿蹙眉。她若见识过,怎么还会被他骗了呢?她就是听过关于他的好多好多传说。 上官灿二话不说,拉起顾惜儿,随手取来一旁的长剑,大步往外走。 到了院子里,他才放开顾惜儿。 再不见羞赧之色,满脸严肃,长剑一 出,剑芒凌厉,人随剑行,剑刃化影,很快,身影亦幻影。 没一会儿,只见人影幻动,不见剑影,剑气却越来越凌厉。 待他收剑,朝她踏空而来,背后那棵大树上的所有花儿,竟同一时间掉落,纷纷如雨下。 上官灿看着顾惜儿,顾惜儿却被背后花雨吸引。 待所有花落地,上官灿突然转身,双手持剑,猛地一劈斩,刹那间,所有落地的花儿全都飞起,凌在半空,竟齐刷刷地崩裂成碎片,再一次纷纷如雨下。 好似下了一场雪。 上官灿转过身,此时此刻,顾惜儿已不看花了,只看他。 只觉得,他就是上官熠,就是她喜欢的崇拜了很久的,那个传说中的上官熠了!跟上官灿一点儿都不像了。 这时候,上官灿却问道:“顾惜儿,你喜欢上官灿什么?” 顾惜儿愣了, “我,我……” 都嫁了,却似乎从未思考过“喜欢”这两个字。 她对小侍卫,很喜欢,却不算是那种喜欢;她对上官熠很喜欢,更多的是却是崇拜。 说到底,两人这突然而然的婚事,是源于“负责”二字,而不是两情相悦。 没有非娶不可的人,可彼此却也不是对方非嫁非娶不可的人呀! 顾惜儿越想,越有种清醒过来的感觉。 觉得不对! 她和他这婚事,很不对! 顾惜儿看着上官灿的眼睛,突然很认真很认真地问:“熠少爷,你、你喜欢顾惜儿吗?” 上官灿也愣了。 顾惜儿 追问道:“熠少爷,你喜欢顾惜儿,可是喜欢到非娶不可?” 上官灿心头咯噔了下,怔住了。 他真真没有细究过这个问题? 别说喜欢了,他原本还挺烦她的,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不烦了,就挺喜欢逗她,就见不得她哭。 至于婚事,只知道自己一定要负责,负责就一定要娶,娶了就一定要护一辈子。 顾惜儿追问道:“熠少爷,你喜欢顾惜儿什么?” “我……我……” 上官灿几番欲言又止,莫名地有些恼,“你哪来那么多问题。总之我会对你负责一辈子,一辈子护着你,对你好,我上官熠说到就会做到!” 顾惜儿喃喃道:“不是这样的……这样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上官灿没听清楚,追问道:“什么?” 顾惜儿没有回答,忽然之间就难受了,却也说不出是怎样一个难受。 上官灿莫名地有些急,甚至还有些恼,“顾惜儿,你想唤我什么就唤我什么。反正,都是我!” 顾惜儿看了他好一会儿,依旧沉默。 上官灿不安起来,“顾惜儿,你倒是说话呀!” 顾惜儿似乎这才缓过神来,她道:“熠少爷,我……我唤你相公吧。” 既是夫妻关系,这称呼最合适。 上官灿还未答应,顾惜儿就福了身,浅浅一笑,“相公。” 上官灿原本还急着,听了这二字,突然不好意思起来,莫名地觉得这小妮子好气又好笑。 他问道:“那我,唤你 什么?” 顾惜儿还是笑着,“我唤你相公,你自是唤我娘子。” 上官灿立马学着她的样子,彬彬有礼地作了个揖,“娘子。” 顾惜儿还是笑着,低下头,仍是羞赧,眼底却有些淡淡的哀伤。只是,很快她就又抬头看去,眼里的笑依旧明澈好看。 她又道:“相公!” 上官灿忍俊不禁,回道:“娘子!” 顾惜儿又道:“相公!” 上官灿立马回她:“娘子!” 顾惜儿看着上官灿,不唤他了,就是笑着。 原想着,绝不像闺蜜姐妹那般,三妻四妾,共奉一夫,要嫁一个永不纳妾的人。 可如今,却打心底,希望他将来能再娶。 她暗道:“熠少爷,我终究还是糊涂了,还是拖累了你。愿你此生能遇到真正非娶不可的女子,让她来唤你真正的名。” 上官灿也没再唤她,也笑着,却笑不达眼底,似有心事了。 山风乍起,上官灿道:“娘子,不早了,该休息了。” 顾惜儿道:“好。” 顾惜儿先进屋,上官灿走在后头,他迟疑了片刻,却还是趁着顾惜儿不主意,将袖中小册子丢向一旁悬崖…… 第279章 秦晚烟的睡相 “嘭!” 小册子落入的谷底,正正砸在韩慕白脚下。 韩慕白蓑衣斗笠,背着竹篓,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持竹杖。 明明一身山夫装扮,一抬起头来,那张俊雅温润的脸,便给人风光霁月之感,仿佛连这湿润幽暗的谷地都瞬间雨过天晴了。 他往山顶看去,只见夜雾撩里,有一抹喜庆的红,其余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他有些疑惑,拾起小册子看了下,立马就合上了。 他先是蹙眉,却还是很快就忍俊不禁。他迟疑了一番,便挖了个坑,将小册子给深埋了。 他拾起竹杖,提起灯笼,沿着草木茂密的小径,一边走,一边寻找药草。没一会儿,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芳暮居里,顾惜儿和上官灿已经躺在榻上了。 一如端坐榻上那样,两人同盖一条被子,肩并肩,躺得笔直笔直的,却都睁着眼。 都知道对方没有谁,如此安静,颇为尴尬,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上官灿迟疑了片刻,寻了话题,“上官堡不像顾家那么多规矩,你不必拘谨。 顾惜儿道:“好。” 上官灿又道:“我哥闭关,管事的是烟姐,但是她只管大事,平素家里的事务,有各个堂主分管。然后……” 他连忙起身,取来一堆账本和钥匙,还有数百万两的银票,全是他继承的家业。 他一股脑全塞给顾惜儿,“这些,日后都你管,你来当家吧。” “我……”顾惜儿忍不住开起玩笑:“ 你不怕卷款跑路呀?” 上官灿也打趣道,“不怕,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能追回来!” 顾惜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上官灿点了点头,又道:“我大叔公特不靠谱,上官堡上上下下都怕他。但他怕烟姐,所以,你不用怕他。他要是跟你提什么无礼的要求,你就说烟姐不许!” 顾惜儿又笑了,“好。” 顾惜儿将账本钥匙都收了,两人又躺下了。 这回,顾惜儿找了话题,她问道:“你有闻到香味吗?旁晚的时候就有了,到现在还有。” 上官灿道:“是待宵草,咱这院子周遭全是这种花。” 顾惜儿不解:“待宵草?” 上官灿道:“一种旁晚才开始开的野花,能芳香一晚上。但是天一亮,它就会凋谢掉!因为等待夜晚来临才盛开,所以名为‘待宵’。” 顾惜儿明白了,“所以,这院子名为‘芳暮’。” 上官灿道:“正是!你还挺聪明。” 顾惜儿问道:“那烟姐住哪呢?你哥住哪呢?你们练武的地方在哪里呀?还有,传说中的藏经阁在哪里呀?是不是有很多武功秘籍?” 上官灿一一回到。 …… 两人就这么仰躺着,聊了起来。聊着聊着,都不自觉转身,面对对方,越聊越起劲,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夜色深深,山风带来一阵阵芳香。 就在上官灿这芳暮居斜上方,有另一处院子,名唤暮烟居,这便是秦晚烟的院子了。 屋内,罗汉榻 上,秦晚烟坐在穆无殇的腿上,靠在穆无殇怀里,一动不动。穆无殇一手拥着她,另一手轻轻覆在她小腹上。 一如上一回那样,他用真气暖她。 就暖了一会儿,秦晚烟的手就不凉了,身子也不凉了,整个人里里外外全都是暖的,暖得她都好想睡觉。 只是,穆无殇不放开她,她不敢睡,只能装睡。 而穆无殇,却以为她睡着了,起先是不敢放,怕她醒,而如今似乎是不想放开了。 夜,很深很深了。 秦晚烟真的困了,眼皮子都打架了,却还是使劲地睁着,让自己保持清醒。 可没一会儿,她就撑不住了,眼眸儿渐渐地闭上了。 终于,睡着了。 穆无殇仍拥着她,那双邃冷的桃花眼无比清醒。他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思索着什么。 过了许久,秦晚烟垂下脑袋,他才缓过神来。他将她抱起来,小心翼翼安置到榻上。 秦晚烟安静的样子,同平素那淡漠凌厉,飒爽洒脱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秀美的眉眼,高挺的小翘鼻,浅红的薄唇,无端给人乖顺的感觉。 乖顺? 今夜,她倒是挺乖顺的。 穆无殇都要走了,却又坐了下来。 修长好看的手指,轻抚上秦晚烟的脸颊。沿着脸廓缓缓而下,微抬起她的下巴。视线追随着手,落在她一双娇唇上。 穆无殇的眸光忽然就深了,这时候,秦晚烟却突然翻身,趴着睡。只是,没一会儿,又取下枕头,侧躺抱着 睡。 穆无殇着实意外。 秦晚烟似乎抱得不舒服,放了枕头,又翻了个身,抱着被褥。没一会儿,突然伸出一腿,挎在被褥上,缠着紧。 这样,似乎舒坦了,再也没动了。 这样儿,哪像是抱着被褥,更像抱着一个人。 这睡相,跟她的性子,真真一点儿都不像呀! 穆无殇安静瞧着,着实忍俊不禁,嘴角轻泛,眸中的深邃渐渐被宠溺的浅笑取代。 他等了一会儿,确定她睡熟了,才拉开她的手和腿,再次替她盖好被子。 出了房间,守夜的婢女连忙上前:“九殿下,府上客房都满了。要不,您在秦大小姐的书房,将就一.夜?” 穆无殇点了头。 秦晚烟这暮烟居虽然和上官灿的芳暮居一样,位于山腰,却比芳暮居更隐蔽。 芳暮居一半朝上官堡,一半朝深谷。暮烟居则是完全面朝深谷,走出院子,即悬崖。 穆无殇没有马上去书房,而是将整个暮烟居逛了一圈。 他问道:“暮烟二字,是何人取的?” 婢女答道:“是老爷取的,这本是老爷的院子,因为日暮时分站在院里,可见山谷烟雾升腾美景,所以取了‘暮烟’二字。后来,秦大小姐喜欢,老爷就送给秦大小姐了。” 穆无殇没再多问,径自走入书房。 这书房同秦家碧云阁的书房差不多,书和药材各占一半。 穆无殇刚挑了一本书,古雨就过来了,认真道:“九殿下,十一皇叔果然有诈! ” 穆无殇立马抬眼看去,却一点儿都不意外。 他当时和秦晚烟离开苍炎皇都时,就派人暗中盯着十一皇叔。在他们离开后没多久,十一皇叔便以要寻药为名也离开了。而他的人一直跟踪着。 他问道:“如何有诈?” 第280章 他一直跟着我们 穆无殇不仅仅派人跟踪十一皇叔,而且发现十一皇叔离开皇都之后,的足迹基本跟他们吻合。 直到到了墨城,十一皇叔才继续往北走。 穆无殇原以为跟踪十一皇叔的人查到了什么。 却没有想到,十一皇叔早使了金蝉脱壳之计。他们一开始跟踪的是十一皇叔,而后来跟的却成了替身。 无疑,他们被耍了。 穆无殇不悦道:“可知晓何时掉包的?” 古雨道:“具体无法得知,属下怀疑,应该就是在墨城!” 穆无殇道:“你的意思是……他一直跟着我们?” 古雨道:“属下不敢妄下定论。” 穆无殇若有所思,如果十一皇叔当真跟着他们,那必是冲战神钥匙来的。上一回在猎场帐篷里下药的,也必是他本人了! 穆无殇问道:“父皇最近可有寻他?” 古雨道:“半个月前,晟王还给皇上送了一大包药。晟王此次外出,以寻永生不老丹为由,皇上并没有太多疑心。” 穆无殇喃喃自语:“不老不死……” 他很早就知晓十一皇叔得父皇信任的最重要原因是不老丹。原以为不老丹是十一皇叔哄骗父皇的借口。 然而,在药王宫地宫里见着那些存活过百年的冰海异犬之后,他就知道,这件事不简单了。 药王宫乃七巫之一的聂氏所有,换而言之,那些异犬是聂氏所养。 聂氏为何要养不老不死的异犬? 又是如何养的? 十一皇叔知晓多少?他如此哄骗 父皇,是想借父皇之力寻药,还是另有目的? 他手上,可有不老丹的药方? 思索了许久,穆无殇道:“不必打草惊蛇,继续跟!趁着他不在宫中……” 他没有往下说,是抬眼朝古雨看去。 古雨立马就懂了。 如今这形势,十一皇叔不会那么快回苍炎,十一皇叔不在宫中,正是对康治皇帝动手的时候了。 古雨道:“属下明白。” 古雨退出去后,穆无殇往书房内屋走去,在罗汉榻上慵懒懒倚躺下来。 喝了不少酒,却似乎仍旧无眠。 他随手翻起书来,这才发现自己拿的是一本食谱,上头圈圈点点,修修改改,都是秦晚烟的笔迹。 这个女人,竟对烹饪有兴趣? 他着实意外,一页一页,认真地看了起来。 翌日,秦晚烟很晚才起,出门第一句就问:“九殿下呢?” 婢女连忙解释起来:“昨夜小姐睡着了,老爷醉得不省人事,熠少爷那边又不好打扰。奴婢听所客房满了,也就自作主张,让九殿下在书房将就一.夜了。” 秦晚烟听了半天,没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又问道:“他昨夜什么时候走的?” 婢女答道:“约莫三更天。” 秦晚烟点了点头,也没再问。 婢女却追上她,道:“九殿下昨夜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问了这院子名字的由来,才回书房。” 秦晚烟继续往前走,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婢女继续道:“九殿下怕是没那么早起,昨夜天 快亮才灭灯的。” 这话刚说完,一旁书房的门就开了。 婢女立马闭嘴,秦晚烟却立马止步。 也不知道穆无殇听到没有,他大步走出来,对秦晚烟道:“早。” 秦晚烟随口回了一句,“早。” 她心下有些吃惊,这家伙昨夜喝了那么多酒,就睡几个小时,居然还神清气爽的。 看样子,想要让他醉,不下重本是不行了。 接下来几日,秦晚烟和穆无殇就在暮烟居住了下来,一边关注朝暮宫的动静,等老宫主回来,一边忙着各自的事情。 同住一院,知道对方忙碌,却从来都不过问对方忙什么。 倒是每日清晨,会一道在悬崖亭子里喝个茶,聊聊七巫的事情和朝暮宫的动态。 每天晚上一道吃顿饭,偶尔闲聊,偶尔也就只是吃饭。 上官灿和顾惜儿新婚之后,也颇为忙碌。 上官灿带着顾惜儿,一边逛上官堡,一边认识家族里的长辈和兄弟姐妹们,后又带她去见了各分堂的堂主。 顾惜儿活泼外向,爱笑爱闹,说话直接干脆,不拐弯抹角,也不伤人,颇得习武之人喜欢。 没几日,就跟家族里年轻女孩们闹成了一片,竟还发现了几个公子秋的画迷。 至于上官靖。 他醒酒之后,都等不及顾惜儿去请茶,自己先令人送了个大红包给顾惜儿,而后就称要去闭关,消失不见了。 别人都不清楚,但是上官灿知道,大伯公是躲着烟姐,若非万不得已,他老人 家是一定不会再出现的。 秦晚烟和穆无殇在上官堡的日子,忙碌却也静好。然而,朝暮宫的麻烦却越来越大。 《日暮江山远》竞拍一事传出去后,全天下的人都以为这是中州皇都的态度,一时间,那些观望事态的人全都加入了反朝暮宫的队伍。 而那笔竞拍巨款送达“正义团”后,几日的时间,正义团吸纳了数百号人,分散各地,将朝暮宫几大产业围堵得直接暂停营业。 乌兰沁还暴露了好几位在诸国朝堂、军中任职的朝暮宫门生。这些人也遭到了抵制。 这些,萧无欢都不闻不问,不放心上。 他回朝暮宫之后,仍像以往那样,成日在自己的宫殿里歌舞升平,欢天酒地,什么都不管,谁也不见。 然而,真正管事的三少爷季酩扬,却着急了。 季酩扬做了充分的准备,等着穆无殇和秦晚烟带人找上门来。哪知道,迟迟没等到秦晚烟他们,却等来了朝暮宫的几大执事。 一执事道:“三少爷,再这么下去,属下手中那几大黑市,都要关门大吉了!听闻云空商会最近动作频繁,怕是想趁机抢生意了!” 另一执事道:“还有属下在中州上的万亩稻田,都到了收割时候了,雇工们全被挡着。东云各大粮行都预定了,若是交不上货,违约金可得三倍呀!” 一老执事连连叹息:“哎,你们这些且当花钱消灾。老夫的万州书院,自从被揭发后,门 下几个得意学生,全都被同僚排挤。倒是有几个顾家的学生,升了官!” 这话一说完,另一个执事就火大了,“哼,花钱消灾?也不想想萧无欢任宫主以来,败了朝暮宫多少家业?你们当百草山的矿,还是朝暮宫的吗?” …… 很快,一群人就吵起来了。 季酩扬握拳头,听得越来越不耐烦,冷不丁拍了桌子,“够了,统统给本少爷闭嘴!你们有苦找萧无欢诉去!” 众人执事立马全看了过来,然而,他们并不忌惮季酩扬。 老执事道:“三少爷,宫主不管事,朝暮宫上上下下都是知道的。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老宫主在何处,您是不是该给大伙一个交代了?” 第281章 就能掌控九殿下 老执事一发难,其他执事也都纷纷提出质疑。 “三少爷,无论是赤戎还是顾家的事,都非同小可,难道,老宫主都不知晓?” “三少爷,属下听闻老宫主有心与同中州皇族结盟,此事,莫非是谣传?” “三少爷,第二凶手当真是萧无欢吗?” …… 季酩扬忍不住打断他们,“本少爷早就没父亲的消息了!父亲行事岂会与我交代!本少爷最后说一次,你们要问,就问萧无欢去!” 他一副气冲冲的样子,拂袖要离开,实是想逃。 可老执事拦下了他,“好!既三少爷这么说,我等便找宫主去!只是,还请三少爷带路!” 朝暮宫有前后两座宫殿,前为朝霞宫,后为暮烟宫。别说这些堂主了,就是季氏家族内部,都并非人人可以进入暮烟宫。 季酩扬若将这帮人烦人的家伙带进去,以萧无欢的性子,还不得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季酩扬只想秦晚烟和穆无殇找上门来,可不想他们内部先自己乱了。 他的态度终于软了下来,假装无奈,连连叹息。 “罢了罢了,如今本少爷也不瞒你们了!本少爷只知晓父亲去了中州,至于如今在何处,本少爷也联系不上!此事,无论如何,还得等父亲回来做主。这几日,还请诸位,多担待些!” 众执事震惊了,“老宫主莫不是出什么不测了?” “三少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老宫主失联,三少爷怎能 隐瞒这么久?” “老宫主失踪了?这、这……这还有何人能管得住萧无欢?凶手若真是他,他这是、这是要败了朝暮宫啊!” …… 季酩扬故作认真:“都闭好你们的嘴!此事若传出去,本少爷饶不了你们!” 这时候,众人才纷纷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季酩扬的表情更加认真,“本少爷定会尽力联系父亲!诸位所掌管的,都是朝暮宫的命脉,还望尽心尽力,共度难关!” 他顿了下,才又补充:“至于萧无欢,诸位且放心,他尚且不知晓此事。” 诸位执事面面相觑了一番,全朝老执事使眼色。 老执事会意,立马上前,低声:“三少爷,既老宫主失联,不如趁机……” 他做了个“杀”手势,才往下说,“如此,能给天下人有个交代!也算是替朝暮宫除掉这败家子!否则,将来他定会惹出更大的事来!” 季酩扬的脸色变了。 其他执事见他不说话,都纷纷劝说起来。 “三少爷,当初老宫主执意将宫主一位传给萧无欢,我等是敢怒不敢言呀!萧无欢若非仗着老宫主溺爱,哪一点比得上您?” “三少爷,此事,您带个头。只要设法困住萧无欢,我等定率众响应!” “三少爷,如此关头,除了将萧无欢交出去也别无他法了!朝暮宫全指望您了!” …… 季酩扬嘴角抽搐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心心念念想着借穆无殇和秦晚烟的刀杀人,这 帮人在这里说半天,竟是来劝他带头杀人的! 这帮人是要送他去死吗? 这帮人不清楚萧无欢的本事,他再清楚不过了。别说他了,就算他们兄弟几个联手,也打不过萧无欢! 再者,这帮人并不知晓萧无欢身上的秘密,他却是知道的。 朝暮宫上上下下都传言,父亲是因为亏欠萧无欢的母亲太多,才对萧无欢如此溺爱。 而实际上父亲对萧无欢的纵容和隐忍,全是因为萧无欢身上有上古巫族的秘密。 虽然他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秘密,但是,他很肯定,父亲宁可丢了朝暮宫,也绝对不会丢了萧无欢的! 父亲若回来了,不会将萧无欢交出来,反倒是他,危险了。 “三少爷……” “三少爷……” 几个执事还在劝,季酩扬气得想发飙,却还是忍住了,“好,此事,本少爷会好好考虑的!你们先下去吧!” 听了这话,众执事才都放心,纷纷告退。 人全走了,季酩扬也终于忍不住,一拳头砸在茶桌上。 在一旁偷听许久的百里惗惗走了出来,她道:“三少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这都几日了,九……” “九哥哥”三字,险些脱口而出。幸好,她及时改了口,“苍炎九殿下和那秦家大小姐,也该来了呀!” 季酩扬比百里惗惗还想知道,为什么秦晚烟和穆无殇还不来! 声讨那么久,还以上官堡的名义发出了集结令,早该来了呀! 他恼着,一言不 发。 百里惗惗又道:“三少爷,若是再拖延下去,万一老宫主回来了,那……” 季酩扬烦透了,“闭嘴!” 再拖延下去,不必父亲回来,他都要被那帮堂主逼上绝路了。 百里惗惗怔了下,也不敢出声了。 季酩扬坐下来,思索了许久许久,才开口,“本少爷没有退路了。他们不急着来讨伐萧无欢,总会急着来寻战神钥匙吧!” 百里惗惗心惊,她虽是战神殿圣女,却也只知晓穆无殇身上有战神的血统,她们百里一族是战神的守护者。 其余的,母亲和长老会都无人愿意告诉她。 反倒是这些日子跟着季酩扬,旁听了不少事,知晓战神钥匙不止一把。 她没想到,朝暮宫竟也藏有战神钥匙。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三少爷,战神钥匙到底有何用处?” 季酩扬道:“本少爷也不甚明白,就听父亲提过,得了完整的战神钥匙才能寻到战神血脉,掌控之。” 百里惗惗心下更加震惊,“掌控之?” 季酩扬道:“正是!只要得着完全的战神钥匙,不仅仅能寻到战神血脉的继承者,还能掌控住他,为我所有,为我所用!” “为我所有……” 百里惗惗喃喃自语,心跳都不自觉加速了! 原来,如此! 九殿下费那么多心思,寻找战神钥匙,原来是怕掌控权落在他人手里。 如此说来,只要得了完整的战神钥匙,便可掌控九殿下了? 如果是她,得到了完整 的钥匙,那…… 百里惗惗的心跳一下子就快了,她都不敢往下想了。她连忙问,“朝暮宫的钥匙,在何处?” 季酩扬挑眉看来,似乎瞧出了她的不对劲…… 第282章 这么做是为你好 见季酩扬看过来,百里惗惗立马露出天真好奇的表情,“三少爷,这么重要的东西,难不成没在老宫主手上?” 季酩扬道:“只能算在朝暮宫,不算在我父亲手上。因为,我父亲也拿不到!” 百里惗惗越发好奇,睁大了眼睛,一副单纯可怜的样儿,“三少爷,奴婢是不是太笨了,听不明白。” 季酩扬此时可没心思怜香惜玉,他道:“你不需要明白!你只需要知道,穆无殇和秦晚烟一定会来,而且很快就会来!” 他说罢,便转身大步离开。 百里惗惗追到门外,还是停下了脚步。她不能急,朝暮宫的秘密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她必须想个法子,把一切都弄清楚。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来朝暮宫是来对了! 百里惗惗正沉思着,一旁传来一个媚到骨子里的声音,“三少爷,你让本堂主好找呀!” 聂羽裳! 百里惗惗吓了一跳,落荒而逃。 聂羽裳姐妹俩怕是以为她死在牢房里了,她可不能被撞见了。 如果说她这辈子最恨的女人是秦晚烟,那最怕的莫过于聂羽裳这个贱.人了! 她身上所有伤疤和耻辱,都拜聂羽裳所赐! 聂羽裳很快就从边门进来了,还是一身妩媚妖冶装扮,扭着婀娜腰肢,风情万千。 几个侍卫都拦不住她,纷纷退到一旁。 见屋内没人,聂羽裳不高兴了,“三少爷呢?” 在得知老宫主出海的消息后,她就肯定了整件事是 季酩扬在搞鬼。 她刚往上官堡送了一封密函,听闻几大堂主一道来找季酩扬,就立马赶过来了。 秦晚烟在上官堡运筹帷幄,她在朝暮宫,怎么着也得推波助燃一把,凑个热闹! 她是朝暮宫唯一一个女堂主,表面上做的是花天酒地的买卖,实际上为朝暮宫培养了不少线人,收集了不少一手情报。 乌兰沁第一个出卖的就是她了。 侍卫道:“聂堂主,小的早告诉你了,三少爷不在!小的们哪能知道他的行踪?” 聂羽裳故作愤恨,“哼,尊上见不着,三少爷也见不着!再这样下去,老娘洗手不干算了!” 她刚出门,就见妹妹聂羽涅迎面而来。不似在云梦黑市,聂羽涅的衣着保守,素雅得体。 羽涅看了聂羽裳一眼,没说话,却也没再往里走,反倒跟上她。 走到没人地方,聂羽涅才道:“你去找三少爷做什么?” 聂羽裳冷笑道:“你说呢?” 聂羽涅姑娘问道:“嫁祸尊上的人,就是三少爷吧?” 聂羽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天知道!” 聂羽涅往周遭看了一眼,突然拽住聂羽裳的手腕,将她拉倒一旁树荫下,“姐,你一而再往上官堡送信,别以为我不知道!” 聂羽裳心惊:“你!” 她用的全都是自己的心腹,断断不会出卖她。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聂羽涅早就盯上她,劫了她的信。 聂羽涅道:“姐,你非常厌恶这个地方。若非老宫主有 令,你断断是不会回来的!你当时一回来,我就知道不对劲了。你为什么要出卖尊上?” 聂羽裳没回答,媚眼里闪过一抹寒意。 聂羽涅怒声:“秦晚烟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们……你们到底想对尊上做什么?” 聂羽裳仍旧不答,却突然掐住了聂羽涅的脖子,“敢劫我的信,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聂羽涅仰着头,脸都涨红了,她挠紧聂羽裳的手,“有、有本事,你杀了我!” 聂羽裳嘴角轻泛,“杀你?为了一个不爱你男人,连命都不要了?呵呵,我聂羽裳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妹妹?” 聂羽涅道:“聂羽裳,你应该知道出卖尊上,出卖……出卖老宫主的下场的!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跟我……跟我去见尊上!如实以告!” 聂羽裳笑得越发轻蔑,她猛地挣开聂羽涅的手。这时候,她才发现手腕上的指甲印既是黑色的。 是毒! 聂羽涅是有备而来的,刚刚故意跟她说那么多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很快,聂羽裳就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消失,她掐紧了聂羽涅的脖子。 聂羽涅并没有挣扎,由着姐姐掐,满脸通红,呼吸困难。 她忍很久,犹豫很久了,今日终于下了决心。 要么,姐姐亲手掐死她;要么,她赢了姐姐,把姐姐交给尊上。 这个选择权,她交给姐姐! 聂羽裳已经开始无力了,仅有的力量却足以将羽涅掐死。她很清楚 ,羽涅不挣脱,是在等她做选择! 要么杀了她,要么输给她。 聂羽裳恨极了,眯起双眸,“为了一个看都不看你一眼的男人,出卖相依为命的亲姐姐,你果然是我教出来的好妹妹!” 话音方落,羽涅就猛地就挣脱。 聂羽裳站不住,摔在一旁,她先是一愣,随即就呵呵大笑起来,“好!果然是我好妹妹!果然是!” 她刚刚根本没有想杀羽涅,可羽涅分明是怕了,真以为她会杀她! 羽涅满脸恐惧和心虚,“我,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我会跟尊上求情,保住你的性命的!” 聂羽裳看着她,不言不语,双眸却冷得瘆人。 然而,纵使她再愤怒,也扛不住毒性。没一会儿,她就失去了所有力气,昏迷了过去。 聂羽涅连忙将她搀起,匆匆离开。 两日后的清晨,秦晚烟收到聂羽裳送出的最后一封密函。此时,她和穆无殇才刚刚煮上茶。 秦晚烟一看完密函就乐了,“聂羽裳果然好本事。” 穆无殇替她倒了茶,道:“好消息?” 秦晚烟点了点头,“两个!” 穆无殇有些意外,接过密函一看,颇为满意。 两个好消息,一是朝暮宫老宫主已经收到消息,半个月的时间能赶回来;二便是聂羽裳在朝暮宫的一处秘密禁地找着了一个巫文图腾,同他们送去的那个木氏图腾一模一样!” 秦晚烟道:“钥匙应该就在那禁地里!” 穆无殇道:“同药王宫地 宫一样,需要另一把钥匙去开启?” 秦晚烟点了点头,嘴角轻轻泛起,“走吧,出发!” 第283章 竟出现了两个 秦晚烟正打算把上官灿叫过来,交代后续的事情。 上官灿却先找过来,送来了一封信函,“烟姐,你快看看,这刚刚送到的,送信的人已经跑了。” 秦晚烟纳闷,打开信函一看,惊着了。 这信函里说,朝暮宫战神钥匙的秘密在萧无欢身上,萧无欢身上有一个与生俱来的巫文图腾! 就在这短短的一句话下面,画了一个巫文图腾,竟然是“司氏”的巫文图腾! 这封信并没有署名,只落款了四个字“知名不具”。 秦晚烟非常意外,将信函递给了穆无殇,穆无殇见了,脸色也微变。 他喃喃道:“司氏!” 上官灿道:“烟姐,九殿下,我一看完信就令人去追那送信人,可惜没追上!这图腾不会是真的吧?” 秦晚烟道:“真的!” 她将聂羽裳的信函给了上官灿,上官灿看了信中内容,吓了一跳,“烟姐,这两个图腾不一样!聂羽裳难不成被坑了? 秦晚烟道:“不,两个图腾都是真的!一个为木氏,一个是司氏!” 上官灿这才意识到事情的关键,他也惊着了,“朝暮宫,竟有两把钥匙!!可是,这么大的秘密,朝暮宫的人为何要泄露?” 他说着,很快就明白过来:“难不成……是那个想借刀杀人的卑鄙小人,季酩扬?” 秦晚烟并不关心送信人的目的,只关心这信中所说的是真是假。 司氏图腾是假不了,但是,这个图腾是否在萧无欢的 身上,就不好说了! 与生俱来,这太不可思议了! 她思索了片刻,朝穆无殇看了过去。 穆无殇俊眉微陇,也看着她。 两人对视,皆若有所思。 秦晚烟都还未开口,穆无殇就道:“或许,这就是萧无欢有恃无恐的原因!” 在老祭祀的那份地图上,司氏图腾所在的位置并非朝暮宫。朝暮宫的钥匙,一定是木氏的钥匙。 至于司氏。 就算图腾不在萧无欢身上,也跟萧无欢拖不了干系。 秦晚烟闪过一抹复杂,没说话。 上官灿道:“烟姐,保险起见,还是让聂羽裳再探一探!反正那老宫主也没那么快回来,再晾他们几日无妨!” 秦晚烟道:“此去朝暮宫,最快也得十日,拖不得了!再者,让聂羽裳去探萧无欢……” 她迟疑了片刻,只道了两个字“不太妥!” 萧无欢那厮玩世不恭,风流成性,聂羽裳要从他身上看东西,还是那么机密的东西,还不得用非常手段? 她道:“先出发吧,此事,需见着了聂羽裳,再商议。” 穆无殇只点了点头。 上官灿立马兴奋了:“烟姐,我跟你们走!现在就可以走!” 秦晚烟冷冷看去,“你当伐朝暮宫是随便说说的吗?十日之后,把你的人马秘密集结到朝暮宫附近,随时待令。” 上官灿当然记得这件事,他想把这件事交给大伯公的。 他正要开口,秦晚烟眸光沉了几分,“给我师父传个话,十日之后,朝暮 宫入谷处燕云客栈见,别迟到!” 上官灿挠了挠脑袋,“哦。” 秦晚烟又交代:“别耽搁,尽快出发!” 上官灿又点了点头:“好!” 秦晚烟明显对上官灿和上官靖都不放心,她坐了回去,耐着性子,一件一件事情仔细交代。 穆无殇径自喝茶,听着。 正说话着,顾惜儿过来了。 这么多日,顾惜儿就只来暮烟居过两次。 第一次是自己来,见秦晚烟和九殿下在喝茶,远远看去似乎还有说有笑的,她就不敢打扰了; 第二次是跟上官灿一起来,撞见九殿下在门外等秦晚烟吃饭,他们更不敢打扰了。 这一回,见上官灿也在亭子里,她才走近。 秦晚烟认真交代着,上官灿抬眼看了顾惜儿一眼,没说话,继续听。 顾惜儿走入亭子,上官灿身旁坐下,安安静静,像个小媳妇似的。 秦晚烟说着说着,忍不住看了她一看。 许久,秦晚烟说完了,上官灿立马起身,“烟姐放心吧,我都记住了!这件事我今日就能办妥,耽搁不了!” 顾惜儿多少听出了怎么回事,问道:“烟姐,你们这么快就要走了?” 秦晚烟还未回答,上官灿就道:“烟姐和九殿下待会就走!我约莫日暮时分出发。娘子放心,我们回快去快回的!” 顾惜儿连忙道:“你也是今日走?那我……” 上官灿笑了,打趣道:“娘子就乖乖待着,啥都别想!” 娘子? 秦晚烟忍不住看了上官 灿一眼。 顾惜儿似乎都习以为常了,道:“就我这三脚猫功夫,自是不会去添乱,可我在上官堡好歹也能上忙。” 上官灿道:“还真有些事,得你亲自做!你放心,在走之前,会给你安排任务的!” 顾惜儿开心了,“随时听候相公.安排!” 相公? 秦晚烟又看了眼顾惜儿,嘴角微搐,起身就走,“我收拾东西去。” 顾惜儿连忙跟上,“烟姐,我帮你!” 秦晚烟哪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她故意引顾惜儿过来的,。 她问道:“在这儿,还适应吗?” 顾惜儿笑着点头,“适应,山好水好人也好,东西也好吃!” 秦晚烟点了点头,许久,才又道:“人怎么好了?前两日,有人给上官熠塞女人了吧?” 顾惜儿十分意外:“烟姐,你……你怎么知道的?” 前几日,一位堂主夫人私下找到了她,同她聊得很开心,还要将家里最小的女儿送过来住几日,跟她作伴,一道习武。 那堂主夫人走后,嬷嬷就跟她说,人家是想给熠少爷送侍妾! 其实,她多少也看出来了。 秦晚烟道:“这地儿是好地,但是蠢的,坏的,又蠢又坏的人也不少,自个长点心眼!” 顾惜儿沉默了片刻,道:“烟姐,男人免不了三妻四妾。虽然那人急了些,但我听她说她女儿还不错,知书达理,武功天赋极好,算是上官堡难得文武双全的人。” 秦晚烟蹙眉。 顾惜儿避开 她的视线,故意打趣道:“烟姐,莫非,九殿下日后纳妾,你是不许的?” 第284章 只能有我一个 在东云大陆,除了邻国东庆国是女尊男卑之外,大多男尊女卑,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以顾惜儿的烈性子,不至于会愿意与人共享一夫呀! 秦晚烟没回答她,只狐疑地盯着她看。 顾惜儿心里头打着鼓,却还是硬着头皮,直面审视。 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自是想的。 只是,此生不敢奢求了。 烟姐既提了这件事,她便想借机将态度摆出来,免得上官灿真遇到喜欢的人了,烟姐会替她不平。 免得,上官灿心有负担,不敢放开心怀去喜欢,去爱。 她没有犹豫太久,继续道:“烟姐,九殿下出身皇族,身兼为皇室开枝散叶的重任,你不会真不许吧?” 秦晚烟眼中终是浮出失望,不耐烦冷声:“不许!他只能有我一个!” 话一说完,她自己就先怔了。 该死! 她立马补充:“我跟他……我是意思是如果我跟他……” 解释不清了!! 不对,解释那么多作甚? 她跟他都还没有…… 秦晚烟眼中闪过丝丝冷躁,直接转身就走。 顾惜儿没有追,然而,没一会儿,秦晚烟却又自己折回来了。 她冷冰冰地教训起来:“顾惜儿,我与九殿下的事,你少多嘴!还有,喜欢就去独占,不喜欢就干脆丢掉,共享算什么?你也不嫌脏?上官熠那小子既敢站出来说这辈子护你到底,就绝对不会护别人!这件事你想清楚,处理好,若伤了他,我唯你是问!” 语罢,她甩了一记特别鄙视的眼神,才头也不回地离开。 顾惜儿怔了。 见秦晚烟要走了,她才连忙追上去,跟上官灿一道送行。 秦晚烟一言不发,手都不挥,率先驱马而去,穆无殇立马跟上。 上官灿诧异道:“娘子,你有没有感觉,烟姐不太对劲呀?你刚刚是不是惹她了?” 顾惜儿道:“我、我怎么敢惹她?” 上官灿也没多想,笑道:“也是!” 他说着,下意识牵了顾惜儿的手,“咱回去吧!” 顾惜儿他的手看去,上官灿微愣,立马就放了手,有些尴尬,“走、走吧。” 他转身,大步往前走,走得可快可快了。 顾惜儿跟不上他,索性慢慢走。 很快,两人的距离就拉开了…… 秦晚烟一路疾驰,穆无殇一直在侧旁跟着。直到离开上官堡地界,她才放慢速度。 穆无殇自是看出她不对劲,挑眉看去,“怎么了?” 秦晚烟看了他一眼,“没什么。” 穆无殇轻笑:“不高兴三个字,就差写脑门上了。顾惜儿本事不小,还能惹着你?” 秦晚烟冷冷看了他一眼,挥了鞭子,又一次疾驰而去。 穆无殇有些莫名,只觉得秦晚烟的怒气,似乎有些是冲着自己的。 他连忙追上去,也没有追问,却时不时转头看秦晚烟。 秦晚烟当然知道穆无殇在看她,她又挥鞭,跑得更快了。 穆无殇着实莫名。 九日后,秦晚烟和穆无殇提前抵达了朝暮宫所在的辋山 落霞谷。 他们并没有马上进谷,而是按约定,在山谷外的燕云客栈住下,一边等上官靖,一边等聂羽裳。 在出发前,秦晚烟给聂羽裳送了一封信,约了见面地点和时间。聂羽裳在回信中说,自己若抽不开身,就让妹妹羽涅来见。 秦晚烟倒没有太多疑心,她知道,羽涅是聂羽裳相依为命的亲妹妹,心腹中的心腹。 秦晚烟和穆无殇歇了半日,深夜,如时来到约定地。 羽涅早早的就等着了,她浓妆艳抹,一双娇红的唇格外惹人眼目,加上性.感的旗.袍,一如在云梦黑市的竞拍台上,媚笑勾人,眼神撩.人。 若没见聂羽裳之前,都会觉得羽涅便是人间尤.物,可是,见了聂羽裳之后,才知风情为何物。 相较之下,羽涅这份妖娆娇媚,似乎明显多了一份刻意。 羽涅笑着福身,“秦大小姐,九殿下,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见面。” 这笑,这语气,同站在竞拍台上的一模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只是云梦黑市的竞拍官。 秦晚烟飞快打量了她一眼,笑道:“可不是!没想到你会是聂羽裳的亲妹妹!” 羽涅道:“当时因《佛光普照》之缘,一睹秦大小姐风采,心下暗自仰慕,回去了就立马告诉姐姐。秦大小姐猜猜,我姐当时怎么说来着。” 秦晚烟道:“怎么说?” 羽涅走近,在秦晚烟耳畔低声:“我姐说,秦大小姐这样的女子, 尊上定有兴趣,于是,就开始想方设法,想降服你,献给尊上……” 秦晚烟眼神微变,却不动声色继续听。 羽涅继续道:“于是,她就盯上秦耀祖了,后来还盯上了秦越。后来……” 羽涅扑哧笑出声来,“哪知道,后来,她就被你降服了,要把尊上献给你了!哈哈!” 秦晚烟也笑了,退开,问道:“你姐忙什么呢?” 羽涅道:“你们迟迟不来,几大堂主又闹腾了,今夜,朝暮宫所有堂主全到齐了,我姐不好缺席。” 秦晚烟点了点头,又问:“萧无欢呢?” 羽涅道:“打从回宫后,就一直在暮烟宫里,天天醉生梦死,女人一天换一个,就是个废物!” 秦晚烟继续问:“老宫主还有几日到?” 羽涅道:“不好说,估计还得六七天吧。你们来得早,有充足的时间入禁地拿钥匙。” 她说着,露出一脸恨意,“等拿了钥匙,再伐朝暮宫,最好是能一把火烧了它!我和姐姐,真真是受够了这里的一切!尤其是萧无欢……” 秦晚烟一言不发,听着,却突然抽出穆无殇的剑,直指羽涅,“可以了,越演越不像了。” 羽涅怔住,随即露出一副迷茫的表情:“什么?秦大小姐,你什么意思?” 秦晚烟将剑交给了穆无殇,步步走近。 她轻抚羽涅的脸颊,指腹轻轻覆上她的红艳的唇,道:“你这妆容,顶多是半个时辰前化的。从朝暮宫到这里 ,不出半个时辰。三更半夜,秘密来见,还专门浓妆艳抹一番,有必要吗?” 羽涅眸中闪过一抹惊恐,迟迟没回答。 秦晚烟眸光转冷,“你平素不是这种装扮吧?” 羽涅下意识回避了她冰冷的审视。 秦晚烟追问:“怎样,在云梦黑市假笑待客,今夜,也想跟本小姐弄虚作假?” 第285章 秦晚烟你不要脸 聂羽涅是被聂羽裳带入朝暮宫的,在萧无欢身旁伺候了几年,便被送去云梦黑市历练。 每每上台竞拍都浓妆艳抹,好似戴着面具假笑。 她的性格跟姐姐完全不一样,平素只着淡妆,衣裳开襟大一些,她都不太舒服。 今夜,来见秦晚烟和穆无殇,她是紧张的。她并没多考虑,习惯地换了衣裳,着了妆容,一如要上台竞拍。 她与秦晚烟就只见过一次,也是这样的装扮。她出门前,还特意照了个全身镜,才放心出门。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最满意的伪装,竟会成为最大的破绽! 连着妆时间这种细节,秦晚烟都注意得到!秦晚烟的眼睛,到底有多毒? 她终是不再伪装,恨恨地看着秦晚烟。 秦晚烟冷眸里闪过丝丝恼意,冷冷道:“聂羽裳这个废物!” 羽涅却故意怒声,“是,我姐姐的废物!你被骗到了这里,不也是废物吗?” 秦晚烟蹙眉。 羽涅趁她不注意,冷不丁伸手她的手臂抓去。 刹那间,鲜血飞溅! 秦晚烟原地不动,冷艳的脸上,波澜不惊。羽涅的手筋却被挑断了,鲜血飞溅了一身。 她垂下手臂,下意识转头看去,一对上穆无殇那双冰冷的桃花眼,便觉得背脊胜寒。霎时无限恐惧。 秦晚烟的冰冷和狠绝,尚且带着情绪,尚看得到人世间的七情六欲,是真实的。可这个男人的冷,却近乎无情! 羽涅本能一般转身想逃,穆无殇的剑却 架到了她脖颈上。 羽涅瞬间僵住了,却不敢再看那双眼睛,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穆无殇始终一言不发。 秦晚烟则走近,拉起羽涅断掉的手,一眼就从她殷红色的指甲里,发现了毒药。 秦晚烟冷冷质问:“你姐呢?” 羽涅沉默。 秦晚烟又问:“你姐姐呢?” 羽涅看向一旁,仍旧不语。 秦晚烟骤然揪住羽涅的头发,厉声:“聂羽裳呢?” 羽涅吓得身子都颤了,既是被秦晚烟的愤怒吓着,更是被割在脖颈上的刀刃吓着。 秦晚烟这么一揪她,逼她仰头,刀刃就直接割裂了她的皮肉。 穆无殇都无需动手,只要秦晚烟的力道再大一些,她就被一剑封喉了! 她着急回答,“我、我把她关起来了!我没有把她交给尊上!我没有出卖她!” 背叛尊上,背叛朝暮宫的下场太可怕了。 她终究是下不了手! 秦晚烟分明松了一口气,继续质问道:“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羽涅答道:“就只有我和一个信使!” 秦晚烟不信,“你何时发现的?聂羽裳至今与本小姐一共往来十七信函,你换了多少?” 羽涅连忙解释:“就只有一封!最后一封!姐姐回朝暮宫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后来,我收买了她的信使,才知道她往上官堡送信。之前的信函,都是真的!我就换掉了最后一封信。只、只更改了禁地的地点。” 秦晚烟问道:“将计就计,想埋伏我们? 所以,在最后一封信送出去后,你对聂羽裳下手了?” 羽涅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是。” 秦晚烟却道:“就凭你一人之力,妄图埋伏我二人?本小姐凭什么信你?” 脖颈上鲜血一直淌着,羽涅并没有思考的时间。 她哭了,“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背叛尊上,姐姐却一心向着你们!我若真将她交给尊上,她只会生不如死!若老宫主知晓了此事,连我都不能幸免!我除了将她关起来,我还能怎么办?” 她哽咽了片刻,才继续道:“秦晚烟,既落在你手里了,我也不妨告诉你,我伪造的那个地点,是老宫主曾经关押尊上的地方。一旦进入,没有老宫主的钥匙,任何人都出不来!” 秦晚烟嘴角泛起一抹讥讽,“原来,是想将我二人献与老宫主!” 羽涅默认了。 她犹豫了很久很久,一而再算计,最终才想出这个万全之策。 先将姐姐关起来,而后再将秦晚烟和穆无殇困住,一边等老宫主回来,一边以姐姐的名义,与上官灿联系,继续他们对朝暮宫的讨伐。 待老宫主回来了,季酩扬就会被交出去,还尊上清白。 届时,她还会将困住秦晚烟和穆无殇一事归功给尊上,如此一来,老宫主心情好了,也不会跟尊上算赤戎那一笔账了。 到时候,她再将姐姐放出来,姐姐也奈何不了什么了。 她既不伤姐姐,又帮了尊上,还利用 秦晚烟他们对付了季酩扬。 一举三得,可如今,一切都是徒劳了。 她看着秦晚烟,虽忌惮,却也恨极了! 秦晚烟思索着,穆无殇却开了口,“老宫主为何要关押萧无欢?那是什么地方?” 秦晚烟似乎也察觉到端倪,抬眼看他一眼,却没说话。 羽涅道:“亦是一处秘密禁地,除了尊上和老宫主,从未有人进去过。尊上年少时,经常被老宫主关在里头。每次都需老宫主开启入口,否则尊上是逃不出来的。” 秦晚烟越发疑惑了,“萧无欢有恃无恐,怎会经常被关?” 羽涅道:“尊上自幼叛逆,而且经常被栽赃嫁祸,不解释就算了,还故意破罐子破摔……老宫主日理万机,拿能分辨那么多,就算再疼爱他,亦是要罚他的!” 秦晚烟又问:“一个私生子,凭什么得宠?” 羽涅道:“我姐姐都不知晓的事,我如何会知晓?” 秦晚烟继续问:“萧无欢身旁的女人,都是何人安排的?” 羽涅不明白秦晚烟为何突然这么问,她有些不安,“你、你想干什么?” 秦晚烟自是想弄清楚,萧无欢身上到底有没有图腾! 她又问:“你伺候过他吗?” 羽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秦晚烟直接问:“上过他的塌没?” 穆无殇瞥了秦晚烟一眼,俊朗的眉头微微蹙起。 羽涅的脸却刷一下子全红了,“秦晚烟,你不要脸!” 秦晚烟厉声,“回答我!” “你,你… …”羽涅恼羞极了,“没有!” 秦晚烟面不改色:“你说他一天换一个女人,那些女人都哪去了?” 羽涅越发不安:“秦晚烟,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286章 你怎么这么无趣 面对羽涅的质问,秦晚烟极为不悦,“是本小姐在问你,还是你在问本小姐?那些女人都到哪去了?” 羽涅恨恨地看着她,道:“尊上……尊上从不碰女人!不过是喜欢歌舞罢了!” 秦晚烟意外了,“什么?” 羽涅并不想泄露萧无欢的失眠症,她以为秦晚烟打了那些女人的主意,想使美人计对萧无欢不利。 她道:“他一个都没碰过,别说那些女人,就是宫中的婢女都休想近他的身!” 秦晚烟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萧无欢那双玩世不恭的紫瞳,又想起他满口的混账话。 她着实难以置信,冷冷道:“说真话!” 羽涅道:“千真万确!你想利用女人靠近他,非但徒劳,还会暴露自己!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秦晚烟若有所思。 穆无殇分明不喜欢再谈论这种事情,他的声音冷沉沉的,“真正的禁地,在何处?” 羽涅没回答,却取出了一封信来。 秦晚烟接过看了一眼,递给了穆无殇。穆无殇看过后,立马毁掉。 这才聂羽裳送出的最后一封信。羽涅倒没有说谎,她只修改了地址,其他的信息是一模一样的。 然而,纵使如此,秦晚烟不并完全相信羽涅,更不会轻易提及“司氏”图腾一事。 她捏住羽涅的下巴,喂入一颗药丸,才放开她。 羽涅呕了几下,根本呕不出来,“你喂我吃了什么?” 秦晚烟不语,等着。 不过一会儿,羽涅便觉得双颊 瘙痒起来,她下意识想抓,却又不敢,只一下一下地捋,才勉强能止住痒。 她急了:“秦晚烟,该说我都说了,我并没有出卖你们!你还想怎样呀!” 秦晚烟冷冷道:“天亮之前,让你聂羽裳来跟本小姐讨解药,否则,你就等着自己抓破相吧!” 穆无殇这才收起长剑。 羽涅的双颊越来越痒,她使劲地捋,差点就忍不住抓了!也不知道是捋的缘故,还是毒性的缘故,没一会儿她的双颊就红肿了起来。 她又气又害怕:“秦晚烟,你……你等着!” 羽涅匆匆离开,秦晚烟和穆无殇在附近寻了个隐蔽之地,等待。 秦晚烟见着一旁有棵大树,一抓一蹬,轻易上树,一站稳,就往一旁树杈跳去,抓着树枝,一层层翻身而上。这动作干脆飒爽,特别带劲儿! 在高处坐下了,她才往下看,却不见穆无殇踪影。 人呢? 她往周遭看去,竟也不见人影。 刚刚还在背后呢!哪去了,竟一点动静都没有? 穆无殇早就坐在更高的地方,倚靠在树干上,饶有兴致看着她。 秦晚烟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抬头看去。 穆无殇嘴角轻泛,“练过?” 攀爬技能,秦晚烟不仅练过,还是教练呢! 她随口就道:“下来。” 穆无殇却道:上来! 几乎是同时开口。秦晚烟不搭理了,背靠身旁的树干,闭眼休息,姿态比穆无殇还闲适慵懒。 此时,冰戈和火舞都空闲着,藏身一 旁树干茂密的枝叶里。火舞一如既往骑在冰戈的脑袋上。 火舞吱吱:“打个赌如何?” 冰戈啁啁:“赌啥?” 火舞吱吱:“赌九殿下下来,还是我家主子上去。” 冰戈正要开口,火舞又吱吱:“我赌九殿下下来!” 冰戈啁啁:“我也赌九殿下下来。” 火舞吱吱:“我先说的!” 冰戈:“你要啥赌注直说。咱两之间有啥好赌的?” 火舞吱吱:“你怎么这么无趣?” 冰戈啁啁:“好,我赌你家主子上去吧。” 火舞吱吱:“不赌了!” 正吱吱啁啁着,穆无殇已翩然落下,在距离秦晚烟最近的树干上坐了下来,仍旧背靠树干,双臂环抱。 他看了她一眼,才闭眼。 秦晚烟很快就睁眼,看了穆无殇一眼,立马就又闭眼。 月光下的林地,一片寂静,似不曾有人来过。 羽涅一身狼狈,却也顾不上伤痛,只简单处理了伤口,就驱马往朝暮宫赶。然而,一旁,一白一霁两道身影却紧随着她。 入了山谷,临近朝暮宫。 右侧,白衣公子突然飞掠而来,羽涅立马凌空而上,下意识要抽剑,这才发生自己的手断。 她转身飞入一旁草.地,飞快而逃。 只是,很快,一个轻纱蒙面的霁衣公子就迎面踏空而来。羽涅转身,白衣公子已然追近。 她再蠢,也看得出来自己被跟踪了。以她现在的状况,别说对付他们,就是逃都难。这里距离朝暮宫极近,她倒是有 办法求援,可是,这个节骨眼上,她见着朝暮宫的人还巴不得绕道走,更别说求援了! 她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白衣公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神轻蔑,却没说话。 霁衣公子看了眼羽涅的双颊,道:“蜈虫剧毒,若不解毒,天亮之后,见了阳光,你这脸怕是要被自己挠破相了。秦大小姐下手真狠呀!幸好,在下能配出解药。” 羽涅意外,“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霁衣公子道:“方才苍炎九殿下口中的禁地,在何处?” 羽涅这才意识到这个男子不是跟踪她,而是跟踪了秦晚烟和穆无殇。她心下惊骇。 那两个人是何等警惕之人,能不被他们察觉,这霁衣公子绝不简单! 她道:“你们也是冲着钥匙来的!” 霁衣公子道:“还劳烦羽涅姑娘带个路。” 羽涅道:“如果本小姐不乐意呢?” 霁衣公子依旧眸光平和淡然,仿佛一个永远都不会生气的人,可说出来的话,却让羽涅气坏了。 他说:“在下还是会保住姑娘这张脸,毕竟,等你们老宫主回来,认不出姑娘就不好办了。” 羽涅怒声:“你!” 霁衣公子仍旧平和:“距离天亮还有些时间,姑娘可以再考虑考虑。” 羽涅问道:“我如何信你能配制出解药?” 霁衣公子有些无奈,一点儿都不像是装的,就像是真的很无奈,他说:“姑娘若不信,也是可以的。” 羽涅又气着了, “你!” 然而,她也很快就意识到,以如今的形势,他们不给她解药,也是能轻易威胁到她! 白衣公子始终不说话,霁衣公子也没有催促,耐心地等着。 羽涅却耗不起,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细细思索一番,反倒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就让秦晚烟和穆无殇好好等着吧! 她道:“好,你替我解了毒,我立马带路!” 第287章 异常,都不见了 羽涅一答应,霁衣公子就笑了,“甚好!” 他取出一个小药瓶,挑了几颗米粒大小的药丸搭配一起,递给聂羽涅。 聂羽涅立马服用。 霁衣公子却不着急走,对白衣公子道:“先帮她把手上和脖子上的伤口处理了。” 羽涅回头朝白衣公子看去,只见白衣公子颇为恭敬地点头,“是。” 羽涅好不意外,原以为这态度平和的霁衣公子是仆,目光清高的白衣公子是主,没想到是反过来的。 这时候,霁衣公子又补充了一句,“处理好,羽涅姑娘还得陪咱们入禁地。” 聂羽涅骤然怒目看去,“什么?” 霁衣公子视而不见,倒出一把药丸来,饶有兴致地闻着药味。 白衣公子这才出声:“你最好实诚点,我家公子,比秦晚烟还不好骗。” 聂羽涅直接推开他,“这点小伤,不必劳驾!” 她自己处理好伤口,脸颊竟真的不痒了,她只能乖乖带路。 夜色渐褪,天渐渐亮堂起来。 秦晚烟和穆无殇并肩站在河边,一道看着旭日喷薄而出,霞光万丈。 上一回看日出,还是在东海的船上,只是心情完全不一样。 秦晚烟眸光有些沉重,“蜈虫之毒,若非韩慕白那等高手,绝不可能再这么短的时间了解掉!聂羽涅怕是出事了。” 穆无殇淡淡道:“本王带你潜入。” 秦晚烟点了头。 穆无殇立马喊来古雨,“去燕云客栈,待上官靖等人到了,令其先按兵不动。 ” 很快,穆无殇就带着秦晚烟,往朝暮宫走。 此时此刻,万丈霞光已洒满朝霞宫,站在朝霞宫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看到东方的天空云蒸霞蔚,绚丽灿烂。 朝霞宫后面,是一小片古树林,每一大树都参天而上,不仅仅自身枝繁叶茂,爬满了各种不知名的藤蔓,阳光都照不进去。 古树林背后的暮烟宫,却完全处于阴影中,仿佛是一个阳光永远都照不到的地方。 宽敞而昏暗寝室中,仅有中间一张巨大的圆形床榻,萧无欢沉沉地睡着,榻上散满了药丸,是毒药“夜魇”。 他在呓语,声音很低很低,即便在寂静中也听不清楚。 却突然,他弹坐了起来,“小野猫!” 声落,一切又归于寂静。 萧无欢坐着,一动不动。梦见了什么,唯有他自己知晓。 许久,急促的呼吸声才渐渐缓了下来,归于平静。 “什么时候了?” 他起身下榻,声音有些浅淡,带着倦懒,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很快,屋内的灯火就亮起。楚侍卫候在一旁,答道:“辰时。” “天终于亮了?” 萧无欢轻笑,邪惑的紫瞳仍旧蒙着一层惺忪的慵惓,好看得勾人心魂,仿佛能令人瞬间沉沦,入梦。 楚侍卫却怯怯地禀,“尊上,昨夜一宿,秦大小姐和苍炎九殿下……还没来。聂羽涅也不知所踪。” 萧无欢骤然抬眼,紫瞳冷肆,“为何不唤醒本尊?” 楚侍卫往榻上看去,立马 低下头,不敢言语。 萧无欢这才想起,自己昨夜服了夜魇。 这毒,能助眠却会生出噩梦,一旦服用,怎么都唤不醒,只能在噩梦里,惊醒。 萧无欢脑海里忽然闪过噩梦中的场景,他看着楚侍卫,喃喃道:“夜魇……本尊竟然梦到她了……” 楚侍卫心下诧异着,却不敢多嘴。 刚刚听到那一声惊恐的“小野猫”,他就知道尊上梦见秦大小姐了。只是,他从未见过尊上被噩梦吓成这样的! 萧无欢仍旧喃喃着:“本尊,第一次梦见她……” 这不仅仅是他第一次梦见秦晚烟,更是他第一次在夜魇制造出的噩梦里,梦见父亲以外的人。 先前,所有的噩梦,都是那个老东西! “本尊梦到她了……” 萧无欢喃喃着,一个侍从却匆匆而来,“尊上,不好了,聂羽裳也不见了!” 萧无欢这才缓过神来,“什么?” 楚侍卫连忙道:“尊上,会不会是聂羽涅被发现了?” 尊上只是不管事,并非不会管,更不是管不了。从墨城回来,他一反常态,对宫中的一切全都上了心,包括与战神钥匙有关的一切信息。 无论是三少爷,还是聂羽裳姊妹俩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尊上不过是按兵不动,等着。 按原计划,这个时候,秦晚烟和穆无殇应该被聂羽涅引入“魇阁”,那个曾经关押过尊上无数次的地方了。 萧无欢质问道:“聂羽裳何时不见的? ” 侍从答道:“天亮之前,守夜的人还瞧过,怕是日出前后不见的。” 萧无欢立马道:“暗中搜查,记住,别打草惊蛇!” 他暗自琢磨,如果聂羽涅被识破了,秦晚烟和穆无殇要么先按兵不动,要么会立马去真正的禁地,不会再去魇阁了。 他匆匆往外走,直奔朝霞宫禁地,沧溟古井。 朝暮宫的钥匙,为七巫司氏所有,巫文图腾就藏在他身上。他都不知道原来朝暮宫还藏着另一个巫文图腾。 那个图腾藏于沧溟古井之下,亏得聂羽裳能找出来。也不知道,父亲是否知晓那个图腾的存在。 他原本对巫文图腾,对战神钥匙都毫无兴趣,如今,特别想要! 沧溟古井,位于朝暮宫北侧一座空置的院落里。 整个院落都是禁地,而真正禁的便是这个干枯了上百年的沧溟古井。 沧溟古井,口小肚大,深不见底。 萧无欢令楚侍卫等人守着,取了一颗夜明珠,独自一人纵身跳入。 长满青苔的黑色石壁上,一个巫文图腾模糊可见,正是秦晚烟给聂羽裳的那个图腾。 萧无欢细细打量着,却突然发生石壁暗门附近,有一抹血迹,是鲜血。 果然有人来了,怕是刚刚进去不久! 萧无欢交代楚侍卫,将井口封锁了,随即开启石门,追入。 然而,秦晚烟和穆无殇却不在里头。 他们最先抵达的是聂羽裳的住处,却不见人影,而后,又将整个朝霞宫寻了一番,仍 一无所获。 聂羽涅并没有说将聂羽裳囚在何处,他们也无法判断,是聂羽涅自己出事了,还是跟聂羽裳一道出事了。 临近正午,他们躲在一座宫殿侧旁的暗影里。 秦晚烟蹙着眉头,思索着,她道:“魇阁和沧溟古井,选一个吧!” 第288章 要她乖一点 魇阁还是沧溟古井? 秦晚烟朝穆无殇看去,穆无殇不假思索,“魇阁。” 不管聂羽涅是自己出事了,还是事情全部败露了,去沧溟古井的风险都非常大。 木氏的图腾出现在沧溟古井已经是明确的,但是,萧无欢身上的秘密却如迷雾一样。甚至,季酩扬有没有说谎,他们至今也还不能完全肯定。 魇阁,更值得探究! 再者,谁能想到,他们会去一个聂羽涅算计关押他们的地方呢? 秦晚烟的考虑便是这些,穆无殇道出了她心中的答案。 又想到一块去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轻泛嘴角。 穆无殇牵了她的手,“走!” 魇阁藏于暮烟宫中。从朝霞宫入暮烟宫,那片古树暗林是必经之地。若不点灯,根本看不清楚路。可一旦点灯,就非常容易暴露行踪。 最好的办法,就是等有人路过,借光。 穆无殇带着秦晚烟,伺机许久,最后竟撞见季酩扬领着一群婢女走过来。 穆无殇低声,“第二凶手。” 秦晚烟不认识季酩扬,听穆无殇这么一说,心中就有数了。 她好奇了:“看样子,九殿下见过他。” 穆无殇道:“与老宫主交过手,他在场。” 秦晚烟越发好奇,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能跟朝暮宫老宫主交手,这家伙用是什么身份? 穆无殇眉头微挑,似乎在对她说,“不懂就问”;秦晚烟假笑了下,就回头了,似乎在告诉他:“慢慢等吧,本小姐没 兴趣!” 沉默了片刻,秦晚烟突然开了口,“九殿下,有件事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听说没?” 穆无殇道:“愿闻其详” 秦晚烟道:“朝暮宫老宫主曾想将这风流成性的季酩扬献给女帝,以结姻亲之好……” 穆无殇颇为意外,倒不是意外女帝的事,而是意外连青冥阁都没得到的情报,秦晚烟居然会知晓。 他问道:“成事了?” 秦晚烟道:“没成,九殿下猜一猜,是何原因?” 穆无殇道:“必是筹码不对等。” 秦晚烟道:“不。女帝心在苍炎,毕竟,垂涎九殿下美貌已久……” 这事,一直都有传言,整个东云大陆都知道,却几乎没有人敢在穆无殇面前提,尤其是用“垂涎”二字。 秦晚烟不仅提了,还特意转头看来,颇为挑衅。 然而,穆无殇面不改色,唯有那天生清冷的桃花眼深幽了些许。 对视须臾,他突然搂住了秦晚烟的腰肢。 秦晚烟蹙眉,正要开口,穆无殇却将她拥入怀里,“乖一点!” 语罢,他轻点足见,追上季酩扬。 秦晚烟这才发现,季酩扬的婢女们全都点好了灯笼,正鱼贯一般,走入暗林。 穆无殇带着她,尾随而入,藏身在光线最弱的地方,无声无息在林中追随,穿梭。 他让她“乖一点”,应该是让她别乱动,以免被发现。可她却怎么听,都觉得他话外有话。 她乖乖靠在他胸膛上,眼眸子转动着,闪过丝丝躁意。正 忙着呢,跟这家伙逞什么口舌之能,无聊! 出古树暗林,季酩扬一行人远去,灯笼却没有熄灭。 穆无殇带着秦晚烟,立在一株参天古树上,俯瞰整个暮烟宫,都十分意外。 大白天的,这暮烟宫完全处在古树暗林的阴影下,竟一片昏暗,偌大的宫殿群全都点了灯火,犹如一个黑暗的世界。 秦晚烟看了看太阳,道:“好奇怪!” 按此时太阳的位置看来,古树暗林的树阴,应该在另一边,不会遮挡暮烟宫的光线。 穆无殇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很快,就朝暮烟宫后方看去,那双向来波澜不惊的桃花眼竟露出了惊愕。 他喃喃道:“只能是结界了!” 结界? 秦晚烟什么都没看到。 穆无殇第一次让她不懂就问,说的就是守护无渊岛的那个结界。看似一个巨大的海中旋涡,实际上是一个带有幻象的结界,挡住了入侵者。 这里竟也出现结界,莫非,跟无渊岛有何关联? 结界到底哪里?为什么,她什么都没看到? 穆无殇道:“不必看了,你我都看不到。” 这一回,秦晚烟乖乖不懂就问了,“到底怎么回事?” 穆无殇认真解释起来。 结界术乃巫族秘术,有空结界和幻术结界两种。 空结界犹如无形的墙,可以隔离空间,甚至封锁出一个独立的空间来。而幻结界,便以幻术,在结界中造出幻象。 秦晚烟在东海看到的旋涡,便是结界中造出的幻象。但 凡擅闯着,都会被困在幻象中,最后自己覆船跳海而亡。 进入幻结界,还是有破解的机会的,需要心志坚定,识破幻象。难度,依旧结界术的力量不同而不一样。 至于,遇到空结界,则没有机会破解。要么,结界师来破解,要么只能等结界自行消失。 穆无殇之所以能不受无渊结界约束,是因为那个结界是巫族先祖布下,用来抵御外人的。 穆无殇道:“空结界无形,唯有力量开始减弱,在自行消失的时候,会出现影子。” 秦晚烟立马就明白了,“这么说来,是结界的阴影!上午是古树暗林的阴影,下午是结界的影子。那个结界在朝暮宫背后!” 穆无殇点了点头:“结界术失传已经,看样子,是跟着七巫一道消失了。” 秦晚烟越发有兴趣,“木氏,还是司氏?” 穆无殇更有兴趣,他道:“是萧无欢!” 秦晚烟轻笑:“也对!” 单单拥有一两把战神钥匙,还不足与让高傲的中州皇族屈尊,任由萧无欢挑选公主联姻。 巫族的结界术必是老宫主与中州皇族联姻,最大的筹码! 穆无殇心道:“既是巫族的东西,本王自是要回来!” 秦晚烟在心下喃喃:“该死的蚀魂既属于本小姐,七巫后人,亦要臣服!” 季酩扬一行人都消失不见了,穆无殇才带着秦晚烟飞入,潜入暮烟宫,往魇阁方向去。 游廊里,季酩扬一行人穿行其中。 季酩扬迟 迟没等到讨伐的人马来,心情非常烦躁,他突然止步,问道:“姣儿呢?让她过来伺候!” 婢女道:“禀三少爷,姣儿病了,这会儿怕是还睡着。” 季酩扬烦躁地挥了挥手:“全给本少爷滚!” 他倒也没有再找百里惗惗,径自回房了。而此时,百里惗惗并没有睡着,她正看着被五花大绑的聂羽裳,笑容阴鸷…… 第289章 本小姐应得的 房间窗门紧闭,聂羽裳侧躺在榻上,被五花大绑,浑身无力,意识都还是模糊的。 百里惗惗就躺在她身旁,一手支着脑袋,看着她,笑吟吟的,“聂堂主,醒醒,天亮了,该醒醒了!” 那日一听到聂羽裳的声音,她是落荒而逃,却没有逃远。她屋外躲着,不巧撞上聂羽涅也找上门来。 见姐妹俩鬼鬼祟祟的,她就偷偷跟了上前,不巧撞见了聂羽涅对聂羽裳下毒,还道了不少秘密。 她盯了好几日,总算逮着了机会,将聂羽裳擒来。 她道:“聂堂主,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瞧瞧,我是谁吧!” 聂羽裳对这声音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她努力地让自己清醒,眼前的重叠的人影也渐渐变得清晰。 终于,她看清楚百里惗惗的脸了!轮廓有些深邃,五官标志,是个美人胚子。 她惊着了,一下子就彻底清醒了,“你是……” 百里惗惗得意大笑,“看样子,聂堂主是还记得我呀!哈哈……” 她笑着笑着,突然坐起来,一把揪住聂羽裳的头发,怒声:“那聂堂主可也记得在我身上施加的虐行?” 萧无欢将她丢给聂羽裳,聂羽裳却将她丢给醉梦楼的肖妈妈刑审。那阵子,她身上几乎布满了针孔和淤青。 聂羽裳交代了肖妈妈,要她疼,疼得生不如死,却不能伤她的脸,身上也不能留疤,因为,有意训练她为媚杀杀手。 后来,聂羽裳亲自审她,比肖妈妈 还可怕。那日,若不是醉梦楼被包围,若不是九殿下找过来,她怕是要被丢到男人堆里,任由凌.辱了。 无论是疼痛还是屈辱,她全都记着,也全都要讨回来! 她怒斥,“聂羽裳,你记得吗?” 聂羽裳当然记得,只是,她至今都不知道这个女子的名字和身份。 她让肖妈妈将人带回朝暮宫,聂羽涅回来后,她还交代过一次要继续审,再后来聂羽涅就没再同她提及过了,她忙着秦晚烟交代的事,就忘了这一茬了。 这个女子,穿的是朝暮宫婢女的衣裳,还这等有本事将她秘密掳来,看样子在朝霞宫混得不错! 她傍上哪位主子?是怎么傍上的? 该死聂羽涅,怎么办事的?? 聂羽裳故意激将:“本小姐收拾的贱婢,数不胜数,岂会记得你一个?你是什么东西?那根葱呀?” 百里惗惗在气头上,一听这话更是恼怒,“本小姐算什么东西?好,本小姐现在就将你施加在本小姐身上的,一样一样还给你!让你好好记住!” 她取出一枚金针,狠狠朝聂羽裳大腿内侧身上扎去。 最薄弱而敏感的地方,看着都觉得疼,何况是承受? 聂羽裳却眉头都不蹙一下,继续激将,“本小姐?呵呵,区区一个卑贱的婢,比我醉梦楼的姑娘们还卑微,也敢在本堂主面前自称本小姐?” 百里惗惗停了手,怒目朝聂羽裳看来。 聂羽裳眉眼噙笑,风情万千却也极尽 轻蔑,“不管你傍上了哪位少爷,奴终究还是奴!这般逞威风,真令人作呕!” “本小姐不是奴!” 百里惗惗突然一巴掌甩向聂羽裳,“本小姐的身份,比你们任何人都尊贵千百倍!别说你朝暮宫的少爷,就算是尊主也高攀不起!” 聂羽裳嘴角噙血,目光却冰冷,“你果然是装失忆,你到底是什么人?” 百里惗惗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她下意识避开聂羽裳的审视。 只是,很快她就又看过来,“本小姐尊贵的身份,是你三辈子都攀不上的!你没资格知晓!识相的话,就告诉我,朝暮宫的战神钥匙,在哪里?还有,秦晚烟他们,到底何时会来!” 聂羽裳轻蔑一笑,别过头,看都不想看她。 百里惗惗的眼神变得无比阴鸷,又一针扎在聂羽裳脸上,捏着针要往下划。无疑,想毁了她的脸。 聂羽裳立马认怂,“别!我说!朝暮宫的战神钥匙,在魇阁!” 聂羽涅虽关押她,倒也跟她说了实话。 她都没想到相依为命的亲妹妹会背叛她,何况是秦晚烟?这会儿,秦晚烟和穆无殇应该已经被困在魇阁里了。 聂羽涅必定派人守着。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将这个贱.人骗过去。 百里惗惗追问道:“魇阁是什么地方?” 聂羽裳道:“是暮烟宫里的禁地。只有老尊主和尊主知晓,战神钥匙就藏在里头!” 百里惗惗分明兴奋了,却还是谨慎的, “聂羽涅也知道了?她为什么没把你交给萧无欢?” 那日,她只听聂羽涅说聂羽裳往上官堡送信,其他的信息却都不知晓。 聂羽裳冷笑:“连亲姐姐都会背叛的人,岂会甘心臣服?战神钥匙藏着上古战神的秘密,人人都想占为己有,不是吗?” 百里惗惗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眯起了双眸。 聂羽裳又道:“我若非有把柄在秦晚烟手上,我岂会甘心为她寻钥匙?” 她顿了片刻,故意道:“你昏迷在路上被萧无欢撞见,怕是故意的吧?你混入朝暮宫,也不是觊觎战神钥匙吗?” “觊觎?”百里惗惗冷笑起来:“那是我应得的!” 聂羽裳心惊,“应得?” 百里惗惗冷笑道:“对,我应得的!” 百里巫族的使命是守护战神血脉。而得战神钥匙,可掌控战神。如此说来,战神钥匙自是她百里巫族应该抓在手里的东西,不能让外人染.指。 她又道:“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同本小姐争夺!” 聂羽裳越发震惊,却一时分不清楚这个女人是说大话,还是说真话。 她追问道:“凭什么?” 百里惗惗只冷笑,“聂羽涅昨夜,去魇阁了?” 聂羽裳就等这句话了,“是!魇阁机关重重,她却打头阵,或许,你现在追去,能捡着大便宜!我带你去,你放了我!” 百里惗惗哈哈大笑起来,“你带我去,我放了你?聂羽裳,你自己蠢就当别人也都是傻子吗? ” 她道:“你跟本小姐一道进去!否则,本小姐不会相信你!呵呵,天色尚早,好好等着吧!” 她堵上聂羽裳的嘴,替她盖好被子,扬长而去。 此时,已是日暮,秦晚烟和穆无殇已在魇阁里。魇阁里的一切,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第290章 属于他的禁地 魇阁是一座两层楼高的小阁楼,外围有院子。 聂羽涅说萧无欢年少时候每次被关在魇阁里,都逃不出来,需老宫主放出来。 秦晚烟和穆无殇原以为潜入魇阁要费一些功夫,哪知道,他们只除掉了守卫,便如入无人之境。 只是,他们一步入魇阁就毫无预兆地进入了一个昏暗的空荡荡的世界,好似虚空之境。 穆无殇立马反应过来,牵了她的手,“是结界!” 秦晚烟隐约有种瞬间入梦的感觉,正纳闷着,听穆无殇这么一说,她立马就清醒了,“是幻结界?” 穆无殇点了点头,“小心点。” 他不放心,又认真交代道:“幻结界的幻象,有可能是结界师所造,也可能是受困者心魔所生,幻象变化万千。记好了,无论如何,别放手。” 她是否有别的心魔,他不清楚。但是,她怕狗成心魔,是肯定的。 秦晚烟看着穆无殇,迟疑了片刻,问道:“如果,我要杀了你,你会松手吗?” 穆无殇有些意外,随即轻笑,“杀本王,何时成了烟儿的心魔?” 秦晚烟一时间也分不清楚他是开玩笑,还是有意这么问。她下意识避开了他的视线,冷冷道:“本小姐说的是,如果!” 穆无殇道:“幻象结界,最厉害的就是利用人的心魔,杀人杀己。你若迷失在幻象里,将本王当做仇敌,倒是有杀本王的可能。” 秦晚烟并不是这个意思。 她担心的是那个噩梦 ,那个由她的心魔而生的噩梦里,他来救她,为她驱散了所有恶犬,她的荆棘藤,却化作无数利箭,射杀了他。 秦晚烟迟迟没说话,向来果决大胆的她,犹豫了。或许,不该贸然来这里,该先去沧溟古井。 穆无殇似乎察觉到她的异常,他握紧了她的手,解释道:“结界因结界师的能力,有强有弱。像暮烟宫背后那个大结界,必是极强的结界师所造,应该是时间久远了,力量再自行变弱。” 他往周遭看了看,又道:“目前这结界看样子并不是太强,至少,你我至今都还是清醒的。往后,不好说。” 他拉起她的手来,扣紧,“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本王没有松手,就都是幻象。” 以十指相扣,提醒彼此这是幻象? 秦晚烟看着穆无殇那孤高,却坚定的眼神,竟莫名地有了勇气,仿佛一切都可以面对,都可以豁出去。 所有的勇敢,都是承受恐惧换来的。这一次,却不是因为熬过了恐惧,而是因为他在。 她不再迟疑了,果断扣住了穆无殇的手,“好,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松手!” 穆无殇眼底闪过一抹玩索,似笑非笑,“甚好,说到做到。” 那眼神,什么意思? 秦晚烟睨了他一眼,“走!” 两人一道往前走,不知道怎的,他们就突然进了一间无比宽敞的寝室。寝室空荡荡的,一片昏暗,就只有中央摆放了一张圆形的床榻。 秦 晚烟和穆无殇相似一眼,心中有数。 突然,屋外电闪雷鸣,而他们周遭的昏暗里,一道道鬼魅的影子不断闪现。 秦晚烟和穆无殇都视而不见,继续往前。就在他们经过圆榻时,周遭的黑暗中忽然浮现出数张满是血迹的脸,犹如厉鬼! 秦晚烟嘴角微勾起,轻蔑至极,穆无殇更是视若无睹。 这等幻象,绝不是他和秦晚烟的心魔所生,而是结界术所造。多幼稚的结界师,才会造成这种厉鬼幻象? 秦晚烟低声:“萧无欢,怕鬼?” 萧无欢年少时被困在这里出不去,应该就是被困在结界里了。这些结界,应该是老宫主布下的吧。 这时,一个厉鬼突然在秦晚烟面前凭空出现,满头白发,面色紫青,眼神凶狠。 穆无殇惊了,“季天搏!” 这是朝暮宫的老宫主! 秦晚烟没见过老宫主,却也惊着,生怕穆无殇不清醒,产生了幻象。她扣紧了穆无殇的手,提醒道:“别管他是谁!” 穆无殇道:“放心,我清醒着!” 他不解的是,为什么用来困住萧无欢的结界,会出现厉鬼一般的季天博。 这个结界,是季天博布下的,还是另有其人? 秦晚烟却道:“你如何知晓自己清醒着?你别管他是谁,就算他是我,你也别理睬!” 穆无殇眼中闪过一抹无奈,“好。” 却忽然,季天博伸手掐住了秦晚烟的脖子,窒息感立马传来! 秦晚烟嘴角轻泛,直接忽视了 窒息感,也忽视了阻力,猛地往前走了一大步,硬生生穿过季天博的身体。 刹那间,季天博烟消云散,仿佛不曾出现过。而周遭所有恐怖的鬼脸,包括空荡荡的房间,也全都消失不见。 周遭,还是一片昏暗,空旷,只在前方,出现了一道楼梯。 秦晚烟和穆无殇相视一眼,仍旧十指相扣,沿着楼梯,走了上去。 而此时,在地下甬道里快步前行的萧无欢,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抬起头来,幽邪的紫瞳闪过一抹诧异,“魇阁?” 魇阁的结界,都是他造的。他的结界术尚且不强,甚至可以说还未完全学会,所以,有人闯入结界,他并没有马上感知到。 但是,有人破了结界,他立马就感知到了。 是谁? 沧溟古井有新鲜血迹,秦晚烟和穆无殇来沧溟古井的可能性是最大的。擅闯魇阁者,会是什么人? 萧无欢一而再思索,最终,掉头往外走。 萧无欢出了沧溟古井,下令加派人手,死守井口。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魇阁,可一路上,闯入者竟接连破了他两个结界! 前面几个结界的力量是弱了一些,可这破解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点吧! 到底是谁? 到了魇阁,只见所有守卫都已昏迷了。 萧无欢眉头微拢,凝神了许久,却都感知不到闯入者在哪个结界里? 他转头对楚侍卫道:“调派弓箭手,把这里全包围起来!” 楚侍卫却杵着,没动。 萧无欢 冷声:“还不去?” 楚侍卫朝他背后看了一眼,立马就低下头,似乎恐惧地不敢动弹。 萧无欢猛地转身过去,先是一愣,随即眯眼,“老、东、西……” 第291章 为了小野猫吗 背后的人,身材魁梧,满头白发,正是萧无欢的父亲,朝暮宫的老宫主季天博。 即便不似结界幻象中的恐怖鬼脸,那张严肃的老脸也不怒自威,令人看久了,会不自觉心生恐惧。 他一步一步朝萧无欢走过来,强大的气场让萧无欢身后的楚侍卫直接给跪了,“属下,参见老尊主!” 季天博看都没看他一眼,视线全在萧无欢脸上。萧无欢也看着他,嘴角缓缓勾起,无比轻蔑。 季天博止步,父子两对视。 萧无欢笑得越发玩世不恭,仿佛一个无可救药的败家子。 突然,季天博一巴掌狠狠甩过来!萧无欢瞬间摔出去,抬起头来,嘴角一片血迹。 可是,他只轻哼了一声,嘴角的轻蔑,非但不减,反倒越发猖獗。 季天博再次走过去,一脚踩在他身上,怒斥:“钥匙没找着,百草山丢了,赤戎也丢了!当初你离开朝暮宫时,怎么跟本尊承诺的?” 萧无欢瞥了魇阁一眼,轻哼:“还有呢,季虎也死了!婚事也黄了,一帮人等着找上门来算账呢!呵呵……呵呵呵……你能拿我怎样?” 季天博猛地揪住萧无欢,又扬起一手来,然而,萧无欢狠狠挡开了,趁机挣脱,后退了好几步,甩开十一节金鞭。 季天博很不可思议,“萧无欢,你敢跟本尊动手了?” 萧无欢立马挥鞭而去,“还敢杀你!” 季天博轻易避开,双手负于身后,只防守没有进攻,“ 你还没这个本事!” 萧无欢一而再攻击,金鞭挥甩横扫,倾尽了全力,却根本伤不到季天博分毫。无法想象,季天博若化守为攻,他能扛得住几招。 终于,萧无欢飞落在一旁,耍了一个空鞭,“无趣!” 他转身就要走,季天博却立马追上,从背后出掌。萧无欢只往外逃,没反击。 然而,季天博一而再将他逼回魇阁院里,不容他踏出半步。 萧无欢被逼得不得不反击,而他一反击,季天博就不可客气了,不过几招,萧无欢就再一次被打在地上,突出了一口鲜血。 季天博极其愤怒,“半年多了,就这点长进?还妄想杀本尊?” 萧无欢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余光再次往魇阁瞥去,却只是一瞥即过。他肆笑起来,“要不,父亲杀了我?” 季天博的脸色立马变了。 萧无欢笑得更肆意,似乎真的很开心,“有本事,你杀了我呀!” 季天博握紧了拳头,分明是隐忍着。 萧无欢站了起来,拭去嘴角的血迹,那双冷邪的紫瞳变得无比阴鸷,“你不杀我,日后,可别后悔!” 他说罢,转身就要走。 季天博却道:“站住!” 萧无欢只当没听到,仍旧往前。 季天博怒声:“苍炎九殿下和你的小野猫,就在魇阁里吧?” 小野猫! 萧无欢紫瞳骤冷,朝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楚三条看去! 无疑,楚三条出卖了他!老东西非但提前赶回来了,还对一切了如指掌 ! 萧无欢转身走过去,一脚狠狠将楚三条踹开,而后,继续往院子外走,仿佛不再像管魇阁里的人了。 季天博却道:“难得有吾儿瞧上眼的女子,若是被本尊杀了,未免太可惜了。” 萧无欢只轻哼,没搭理。 季天博似乎在试探,又道:“为了她,坏了本尊那么多好事。本尊要她一件一件,还回来!” “为了她?呵呵!呵呵呵……她算什么东西!” 萧无欢轻蔑而笑,藏于袖中的双手,却已然紧握。只是,他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大步迈入魇阁院子大门。 这时候,数名面戴厉鬼面具的侍卫全凭空出现,拦阻在他面前。 季天博道:“不困于儿女私情,你还不算让本尊太失望!苍炎九殿下,是至今本尊见过,心志最坚定者。他找上门来,正是你最好的机会!你若能引出他的心魔,困住他,你苦练了十多年的结界术,必可大功告成!” 萧无欢就等这句话了,他回头看来,却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中州最忌惮的莫过于苍炎九殿下。他找上门来,不也是父亲最好的机会吗?擒下他,将他献与中州,以此俯首称臣,好好当狗去吧!” 季天博勃然大怒,亲自走过来,掐住他的脖子,“萧无欢,本尊给你三日的时间,练不成结界术!本尊永远都不会再允许你离开魇阁!” 语罢,他拽起萧无欢的手,狠狠一拂手,便割裂了萧无欢的手心。 鲜 血瞬间流淌而出,沿着手掌滴落。 萧无欢一言不发,紫瞳里全是恨意,一如,年少时被迫进魇阁一样。 季天博亲自将他推入魇阁,喊来厉鬼侍卫,“除非练就结界术,困住穆无殇,否则,一步都不许他踏出来!” 萧无欢靠在门上,紫瞳里恨意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邪肆的笑,“三日,足矣!” 他不怕别的,就怕老东西不相信他,要他破结界,交出秦晚烟和穆无殇,亲自对秦晚烟和穆无殇出手。 如今,老东西给了他三日时间,足够他按原计划行动了! 原本,聂羽涅想将秦晚烟和穆无殇引来魇阁,他就做好了,跟穆无殇好好较量较量的准备。 如今,一切继续! “老东西,这么心急着逼我学会结界术,你就等着后悔吧!” 萧无欢割破了另一手的手心,引自己的血为契,双手结印。 他盯着眼前的昏暗和虚空看,那双邪冷的紫瞳变得越来越深邃迷.幻,明明渐渐失神,却似能摄魂,令人瞬间入梦。 此时,秦晚烟和穆无殇正在魇阁的二楼。 他们刚刚破了第六个结界。眼前还是一片昏暗和虚空,唯有前方,隐隐约约可见一个楼梯。 他们仍旧十指相扣,保持着清醒。 穆无殇道:“烟儿猜猜,你我如今是仍在一楼,还是上了二楼?” 每破一个结界,都要上楼梯。可这魇阁却只有两层楼。他们走了那么多次楼梯,到底有没有一个是真 的? 秦晚烟心里头早就好奇过此事了,只是,她不悦道:“不许跟我说话!” 讨论越多,越容易引发思考,一引发思考,就容易迷失。 或许,此时此刻,只有两人紧握的双手是真的。他对她说话,不过是她的幻听。而她对他说的话,也不过是他的幻听。 不说话,不思考,只记住一切都是假的,一直走下去才是最安全的。 穆无殇一眼就看出她的紧张,止步,“都说了,本王很清醒。” 秦晚烟蹙眉。 穆无殇却道:“前面那个楼梯是真的,一楼的结界已经全部闯破了!” 这话一出,周遭的昏暗和虚空竟全都消失不见,恢复了原本真正的样子,是一个空荡荡的厅堂。 无疑,因为穆无殇识破了最后的假象,所有结界都破了。 秦晚烟很不可思议,没想到穆无殇的心智会如此清醒。如果,她心中没有顾忌,是否也会像他一样清醒? 他,心中无魔吗? 秦晚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那眼神却是不吝赞赏与佩服。 穆无殇却突然转头朝背后看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第292章 是谁的心魔 魇阁一楼是一个空荡荡的厅堂,除了大门前一堵木质屏风之外,什么都没有。 穆无殇朝屏风走了过去。秦晚烟原地站着,虽没有察觉到异常,却也警惕了起来。 穆无殇止步在屏风前,透过镂空的雕花看过去,只见屏风背后也空荡荡的,大门仍旧紧闭。 而此时此刻,萧无欢就靠大门上,一动不动,凝视着他,邪肆的紫瞳多了一份肃冷。 两人面前,除了屏风,还有一道萧无欢紧急布下的空结界。幸好他反应够快,差一点点就会发现了! 然而,他也撑不了多久。再者,只要穆无殇绕过屏风,往前一步就立马会触到结界,会被挡回去。 一切看似平静,实则无比紧张。 萧无欢没有犹豫太久,即便并未完全准备好,也还是双手结印,开始造幻结界! 一旦被穆无殇发现异常,他们未必会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而他们一旦出去,直面就会是老东西!他的所有努力就白费了! 鲜血,慢慢从萧无欢相扣的手里流溢出来,穆无殇却一步一步,绕过屏风,走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晚烟出声了,“怎么回事?” 穆无殇已经到空结界前了,就差一点点就碰上了,然而,他却转身,“没什么,可能是错觉。” 他原想出去看看,却还是作罢了。他走过去,朝秦晚烟伸出手去。 秦晚烟一眼就看到他手心里的伤疤。 她一直都知道他手心里有伤疤,此时却 是第一次看清楚。这伤疤不大也不是太丑,可留在这双修长好看的手上,却格外的碍眼。 她拉起他的手,认真瞧了一眼,“这疤还是能祛的,回头配个药给你。” 穆无殇道:“也算是烟儿在本王身上留下的痕迹,特别疼,留着当纪念吧。” 秦晚烟蹙眉,睨他,不知道是恼还是羞。 或许,她的恼和羞,在穆无殇眼里全都是娇吧!穆无殇心情大好,扣住她的手,笑道:“走!” 两人就这样,继续十指相扣,往魇阁二楼走去。 萧无欢都顾不上松一口气,紫瞳里浮出丝丝怒意,“小野猫,你在他面前,何时变得如此乖顺了!” 直到秦晚烟和穆无殇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萧无欢才拂袖,破了空结界。 他重新双手结印,鲜血又一次慢慢从手心里流淌出来,不过片刻,两手皆是血迹,那双淡紫色瞳又一次变得深邃迷离,似幻似梦。 秦晚烟和穆无殇踏上魇阁二楼。 眼前还是一样的昏暗,虚空,仿佛一个虚空之境。然而,那种瞬间入梦的感觉,比刚刚强烈太多太多了。 他们依旧往前走,不约而同,都扣紧了对方的手。 只是,走了许久,却什么都没有看见,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两人相视一眼,继续往前,又过了许久,仍旧不见幻象。 仿佛这是一个没有尽头的空间,又仿佛他们一直在原地踏步。 穆无殇低声:“心魔。” 一楼的幻结界, 是结界师布下的幻象,布下什么幻象,全由结界师的喜欢和能耐决定。而二楼的幻结界,怕就是心魔生幻象了!会出现什么,全看他和秦晚烟了。 只是,不知道会是他,还是她。 秦晚烟早有所准备,听到这二字,心里头还是咯噔了一下。她习惯地要握住手心,却发现自己的手被穆无殇扣得紧紧的。 她往两人相扣的手看去,良久,若有所思。 穆无殇低声,“说过了,我在,不必害怕。” 这话,秦晚烟一直记着。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她还记得,她问过他,有没有害怕的的事情。他的回答是,没有! 秦晚烟抬眼看去,“但凡有七情六欲的人,便逃不过恐与怖,唯有无情无欲的活死人,才不会有心魔吧?” 穆无殇眼神微变,却很快镇定如常。 秦晚烟并无察觉,又道:“意志最坚定的人,心魔往往最重,一旦被引出来,也最难破解。” 穆无殇这才听出她的意思,问道:“烟儿,是怕本王的心魔?” 秦晚烟直接问:“就问你,怕不怕蚀魂?” 穆无殇不假思索,“只要蚀魂在烟儿手上,本王何惧?” 秦晚烟道:“九殿下可别说谎。” 穆无殇笑了,“烟儿怕吗?” 她会害怕,那股能杀掉他的力量吗?她会害怕,他被杀了吗?会怕成心魔吗? 秦晚烟没有回答,只道:“九殿下不怕,那就继续走吧!” 她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倘若蚀魂真的 出现了。 但是,只需要有一个不怕,即便是出现了蚀魂幻象,也困不住他们吧? 穆无殇也没出声,两人继续往前走。 秦晚烟目视虚空,努力放空自己的脑袋,不再去思考任何问题。 穆无殇也看着前方,那双极好看的桃花眼微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一切,皆是平静。 萧无欢已经连续结印数次,他几乎倾尽了全力,却还是引不出穆无殇的心魔! 若是在正常的幻结界里,意志最薄弱的人,会最先被引出心魔,造出幻象。 但是,他如今还未真正练就结界术! 他需要挑一个人! 他原以为引出穆无殇的心魔不会太难,难的是守住幻象,不让他破解。 哪知道,连引出都那么难! 这个家伙,城府那般深,野心那么大,怎么会无恐无怖?难不成无欲无求吗? 萧无欢就不信这个邪,闭上眼睛,再次结印。鲜血从他指缝流淌出来,滴落在地。 一次又一次。 然而,直到翌日上午,萧无欢还是办不到。 秦晚烟和穆无殇在结界里,感知不到时间,他们早已原地不动,坐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无欢终于放弃了。 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再不引发心魔,他会失败的。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换人。 他缓缓睁开眼睛,“小野猫,你最怕的什么呢?” 他换了个结印法,继续。 萧无欢猜得到,想引出秦晚烟的心魔,也不是容易的事。只是,难度还是超乎了 他的预料。 直到第三日上午,耳畔,忽然传来了犬吠声,一声一声,异常凶恶。 萧无欢猛地睁开眼睛,“狗?” 此时,坐在地上的穆无殇和秦晚烟都站了起来。 秦晚烟低着头,眼底一片复杂。 “等这么久,本王以为……会是蚀魂。”穆无殇喃喃自语,似乎有些失望,声音很轻很轻。 秦晚烟并没有听到,此时此刻,她耳边全是犬吠。她缓缓抬起头来,只见前方出现了一条昏暗的暗巷子。 穆无殇亦看了过去,颇为意外,这暗巷子两侧的建筑,好生奇怪…… 第293章 没有资格软弱 穆无殇的足迹踏遍东云大陆,却不曾见过眼前这种风格的建筑。他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只觉得这一切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明明知道是幻象,却有种并非幻象的错觉。 穆无殇不自觉出声:“这是什么地方?” 秦晚烟怔着,死死地盯着巷子看,半晌没说话,那双好看的凤眸无比冷沉,令人分不清楚她是愤怒,还是恐惧。 穆无殇实在太意外了。 他从第一次遇到秦晚烟,就开始查她了。既因为她的性情大变,更因为,她是他的命定之人。 虽然没有查到太多的信息,却能肯定,她并非真正的秦家大小姐。 她来自这个奇怪的地方吗? 这个地方,在东云大陆之外? 秦晚烟在这个地方,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时候,犬吠声突然越来越多,越来越凶狠,也越来越真实,全都从巷子深处传来。 他们明明没有动,却恍然之间就置身在巷子里了。 犬吠声忽然全都消失不见,而前方的昏暗里,浮出了一双双幽绿森冷的眼睛。 是一头头潜伏在暗处的恶犬! 秦晚烟突然就颤了。 穆无殇纵使满腹疑惑,也顾不上询问什么!他移步挡在秦晚烟面前,另一手拥住她的后脑勺,让她埋头在他怀中。 “本王在,你怕什么?” 秦晚烟一动不动,也没有说话,呼吸却越来越快。 穆无殇将她拥紧,低声,“一切都是幻象,哪怕是真的,也不必害怕!” 他扣着了她的手 指,一点一点用力。 以此,提醒她,他们仍旧十指相扣着,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是幻象! 也以此,让她疼!没有什么,比真真切切的疼痛,更容易让人清醒的了! 越来越用力,他自己都感觉到疼了。 忽然,秦晚烟怒声,“够了!” 穆无殇松了口气,她这么凶,必是清醒了。 然而,秦晚烟语气更冷,“本小姐清醒着呢!” 她冷不丁挣脱了他的怀抱,似乎怕他不相信,又补充了一句,“一直都清醒着!” 心魔是被引出来了,却不代表能困住她! 她再一次朝幽暗阴森的巷子深处看去,深吸了一口气,凤眸越冷,语气亦愈发愤怒狠绝。 “不就是几条狗吗?有什么好怕的!等着,本小姐去亲手宰了它们,破了这该死的幻象!” 她说着,一边大步往前,一边要甩开穆无殇的手。 穆无殇却猛地将她拽回来,又一次拥住她的脑袋,将她压入怀中。他问道:“秦晚烟,那不过是假的,你打算怎么杀?” 秦晚烟猛地一怔。 一时间,也分不清楚自己方才到底是迷失了,还是冲动了?是害怕,还是愤怒? 她额头抵在穆无殇胸膛上,一动不动,安静地深呼吸,逼着自己不要去想,逼着自己冷静,清醒,不要害怕! 不必害怕的! 他在,他比她坚定多了,更清醒多了。 只要他在,她就不会迷失的! 没有什么害怕的,这个男人在,一直都在。 所 以……没什么好害怕的! 只要她不怕,就不会迷失,就能保持清醒,就会再现那个噩梦,那个不仅仅又恶狗,还有荆棘藤,还有蚀魂,还有他的噩梦! 无论如何,都要撑住! 明明要放空脑袋,不能去想的,却已思绪万千,凌乱…… 秦晚烟想着想着,呼吸又一次快了起来。 她在心中命令起自己,“秦晚烟,你没有资格害怕!连蚀魂都掌控不住,你哪来的资格软弱?哪来的资格退缩……” 穆无殇一手依旧紧扣秦晚烟的手,另一手拢着她的脑袋。 他没有再说话,冷冷看着深巷里,渐渐走出来的恶犬,一头,两头……越来越多。 向来冷静镇定的他,心下的怒火却也控制不住地烧了起来。 他知道,她并没有真正清醒,更没有冷静,她更害怕了。 这个女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在他怀中,还如此恐惧,越来越恐惧? 她早就已经开始发抖了,浑身都在发抖! 坚强如她,竟会害怕成这幅模样! 终于,恶犬越来越近,低嗷声越来越可怕,似乎随时准备着,扑过来! 秦晚烟分明颤抖得更厉害了,她却全然没有察觉。 突然,她再一次挣脱穆无殇的怀抱,随手拔出了的匕首,怒声:“都给我闭嘴,我宰了你们!” 她又是大步往前,一边要挣开穆无殇的手。 这一回,穆无殇没有再将她拽过来,也没有松手,而跟着她往前走。 他也看不清楚, 她到底是害怕,还是愤怒,也不知道知道了。 只知道,原来,即便是他在,也驱不散她心里的魔。 猎场一次,药王地宫一次,还有这一次。 无论是真是幻,他在,竟都是没有用的!怪不得,这么久过去了,她一直没有给他一个答案? 这,是不是就是她心底的答案,准备给他的答案? 她压根没有将他说过的话,真真正正放到心里去吧! 两情相悦…… 秦晚烟,本王一直在学,而你,压根不想学吧? 穆无殇步步紧随,那张倾城倾国的俊脸寒彻地越来越瘆人。 秦晚烟越走越快,眸光越来越狠,眼里全是恶犬。 忽然! 她一匕首朝眼前的恶犬刺去,然而,恶犬瞬间消失不见,又立马出现在另一边,朝她露出森然獠牙。 “我宰了你们!” 秦晚烟再次刺去,依旧刺了个空。如此,反反复复,无数次,全都刺空。 却忽然,四面八方的黑暗中,全都出现了恶犬,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幻象越危险,意味着心魔越重,越恐惧! 穆无殇环顾周遭,愤怒地额头青筋都跳动了,俨然已忍无可忍! 秦晚烟亦环顾周遭,却怔住了,手都抖了,身子又一次发颤。 然而,她还是握紧匕首,没有退缩,更没有像以往每一次噩梦那样变回当年手足无措的小女孩。 她并不清醒,却依旧坚强着! 是因为,有了更恐惧的恶梦,有了更害怕的事情,所以,这追随她多年的恶 梦,这痛了多年的遍体鳞伤,体无完肤,就都不算什么了吧? 还是因为,他在? 比她坚强,比她坚定的他;只要她回头,就可以看到的他;承诺过,只要他在就不必害怕的他! 一直都在吗? “烟儿,我在,我一直都在。” “烟儿,我来带你走。” “烟儿,过来!” …… 这声音! 秦晚烟猛地回头看去,只见背后无尽的黑暗中,慢慢地走出来一个人…… 第294章 他与她的耳语 无尽的黑暗中,慢慢走出一个人来。 一身月白长袍,身姿高大颀长,有着这世上最俊美的脸,也有着这世上最冰冷无情的眼。 然而,随着他一步一步走来,那冷邃的桃花眼渐渐地变得温软,渐渐地……柔情款款。 他仿佛不将周遭的凶险放在眼中。他就这么从恶犬中穿过,朝她迎面走来。 他在冲她笑,淡淡的,却是无法言喻的宠溺。 秦晚烟怔住了,已然猩红的凤眸儿彻底迷离失神,眼里全都是他的影子。 穆无殇亦怔住了。 这个迎面走来的男人,竟然是他自己! “秦晚烟……” 他缓缓转头看去,只见秦晚烟仿佛丢了三魂七魄,分明已经完全沉浸在幻象里了。 她允许,他出现在她的心魔里。 原来,他说的话,她都记住了,记到了心底去了! 原来,她害怕的时候,会想到他…… 穆无殇紧紧蹙起眉头,愤怒未消,却已心疼,心疼着却又忍不住气起来。 这个该死的女人,跟他倔什么倔?逞什么能? 非得撑到这般境地,才愿意想起他吗? “烟儿,别怕!” 穆无殇的幻象伸出手来,“烟儿,乖,过来!” 秦晚烟怔怔地,却不假思索,迈出步子。 这时候,脚下却传来一阵疼痛,一头恶犬凭空出现,咬住了她的小腿! 穆无殇惊了。 他没有猜错,她果然被咬过! 秦晚烟也惊着了,缓缓低头看去,空洞的眼神一下子就露出慌张,仿佛一个不知所 措的孩子。 她又开始发抖了。 穆无殇看着她,着实忍不住,明明很清楚这只是幻想,却忍不住想动手。 一旦动手,就意味着他也开始沉沦了!那后果,难测! 他只能选择,不看! 他将秦晚烟的手拉起来,手指扣得更紧,“秦晚烟,你看清楚!只要本王没放手,就什么都别信!本王在,一直都会守在你身旁的!” 然而,秦晚烟似乎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说的话。 她往周遭看去,穆无殇的幻象已经消失不见了,她四下找他,更加害怕了,满眼都是惊恐,“穆无殇!穆无殇!” 穆无殇按住了她的肩膀,“秦晚烟,我在这儿!” 可秦晚烟完全感知不到真实他,声音都颤了,“穆无殇!你出来!你在哪里?穆无殇……说到要做到的!不要骗我……不要丢下我……” 忽然,母亲的背影,教官的背影,全都出现了。 在两侧的黑暗里,慢慢地浮现。 她濒临失控,“穆无殇……” “我在这,我在这!” 穆无殇拥住了她,怒吼:“你不相信他,他怎么会出来!” 这是她心魔成的幻象,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内心最真实的反应! 她想到他了,却不信他! 秦晚烟怔住了,似乎听到了他的质问。 穆无殇似乎也有些失控了,越发愤怒,“秦晚烟,你凭什么不相信他?他把战神钥匙都给你,你凭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秦晚烟突然大叫起来,“啊……” 她 还未低头,穆无殇就先看了过去。 只见,她小腿腹,被恶狗狠狠地撕咬下一大.片皮肉,鲜血淋漓,怵目惊心! 穆无殇怔住了,双眸像是瞬间就被这鲜血染红一般,一片猩红。 秦晚烟低下头,身体颤抖地更加厉害。 穆无殇的怒火全都没了,竟一时间也有些无措。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时候经历这种事的? 她明明封了武功,仍会格斗术,为何、为何会被一条狗欺负成这样! 穆无殇渐渐的握紧了拳头,浑身杀气四起。 就在他要动手的时候,他的幻象却突然出现在秦晚烟身旁,“烟儿,你为什么这么怕?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秦晚烟缓缓抬头看去,喃喃道:“我不怕!没有,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 然而,那幻象却直摇头,步步后退。 “我说了,我不怕!” 她激动了,追上两步, “穆无殇,我不怕,我就是……好痛好痛……” 穆无殇怔怔地看着,听着,心疼的好似刀割一样。 终于,他再一次将她拽入怀里,“秦晚烟,你看清楚,本王在这里!” 秦晚烟却使劲挣脱,朝那仍在后退的唤醒大喊,“不要走!我不怕的!我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我都不会怕的!” 唯有不怕,才能战胜那荆棘藤! “秦晚烟!本王没走,永远不会走!你看看本王!”穆无殇紧紧地禁锢住她,突然撅起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下来。 不似上一回只封堵 她的唇,而是直接侵入,霸道而强势,似要给与她所有,又似要索取她的一切,吻得激烈、忘我! 秦晚烟似乎有些清醒了,却一时失措,空洞的凤眸儿睁得大大的。 穆无殇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秦晚烟一时有些承受不住,喉中不经意溢出一声低吟。 穆无殇怔了,忽然就停住了,却随即吻得更加深入,更加缠.绵,像是恨不得吃了她。 在他的忘情般的激烈中,在她无措的承受中,周遭的一切,无论恶犬,还是他的幻象,渐渐地消失了。他的声音,却在耳畔响起。 “秦晚烟,本王喜欢你,你还瞧不出来吗?” “秦晚烟,本王假戏真做了!你还要装傻到什么时候?” “秦晚烟,从今日起,你我两情相悦!” “秦晚烟,你若不懂,就学!” …… 这是他的声音,却出自她的心魔,却都是他心底的话! 原来,她心里清清楚楚着。 那她在倔什么? 她在犹豫什么? 她为什么还不信他? 穆无殇突然停了下来,侧头靠到秦晚烟耳畔。 他的呼吸无比急促,却认认真真,一字一顿问道:“秦晚烟,你是本王的命定之人,你可愿意与本王两情相悦?现在,就回答本王!” 在洛城,她醒酒的那个清晨,他就是这样同她耳语的,告诉了她,命定的秘密。 他拥有战神的血统,天生失痛,唯有她能让他知道什么是疼痛的滋味。她救他也好,伤他 也罢,他都能感觉到疼痛。 这无渊巫族祭司代代相传的秘密:能让他此生识得疼痛滋味的女子,必是他命定之人。 这句话,他那日就与她说了。 秦晚烟缓缓地抬起眼里,眼神已不再空洞,似已清醒。 穆无殇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睛,也不管她是否已经清醒了,只道:“回答本王,马上!” 第295章 是幻象还是真实 回答他? 秦晚烟看着穆无殇,眼神怔怔的,意识却越来越清醒。 方才发生的一切,包括那个幻象,那些话,一时间全都涌入她的脑海。 她蹙起眉头,耳根子控制不住一下子就红! 该死!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进这个幻结界! 她又惊又慌,下意识想后退。 穆无殇岂容她再退? 他逼视她的眼睛,将她禁锢地死死的,固执地等一个答案。 秦晚烟目光变得闪躲,迟迟不语,也不知道是不想回答,还是心中尚且没有明确的答案。 她竟然别过头,回避了他的审视。 穆无殇缓缓眯起桃花眼,危险十足,他忽然就逼过去,狠狠咬住了她的唇! 秦晚烟痛得立马蹙眉,伸手推他。 穆无殇由着她推,呼吸却越来越沉,分明是极力隐忍着怒火。 秦晚烟推不动他,打他,一拳拳打在他胸膛上。 穆无殇仍旧无动于衷。 秦晚烟还要打,穆无殇却突然拉住她的手,摁在心口上,随即吮住她的唇。 秦晚烟凤眸大瞪,都还未来得及缓过神,穆无殇已撬开她的唇齿,索取一般吮.吻。 方才那场吻,似梦似幻,她尚且都来不及去细想,到底是真实还是她虚幻出来的。 可是,此时此刻,他的气息他的柔软,他的霸气他的强势,是那样的真真切切。 犹如一场狂风暴雨,又似一场攻城掠地,让她猝不及防,方寸大乱。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独自一人一点一点搭建起来 高墙,正在慢慢地被攻陷。 怎么可以这样! 穆无殇却愈发强势,报复似得地索取,仿佛一定要秦晚烟交出来点什么来。 忽然,他闯入她口中,挑衅、追逐起她的巧舌。 秦晚烟骤然睁大眼睛! 这个该死的男人,怎么可以这样放肆!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怎么可以这样……亲密无间! 秦晚烟闭上了眼睛,以此抗议。偏偏,感受真切,只觉得心里头有什么东西在崩塌,空荡荡了十多年的孤独世界,忽然就多了一个他,穆无殇! 真的,可以吗? 她鬼使神差般轻动了唇舌,似尝试,却只是动了下,就立马僵住,心跳骤然加速。 他也突然僵住了,分明察觉到了她无比小心、谨慎的回应。 这个该死的女人! 身体比心诚实! 他气坏了,就恨不得将她的心剖开来,好好瞧一瞧,到底都藏了什么! 可是,所有的愤怒和不满,却偏偏全都化成了似水柔情。他温柔了下来,吻得轻柔、深情。 就在这温柔中,秦晚烟又一次轻动唇舌,似试探,小心翼翼,心惊胆战。 穆无殇越发温柔,生怕惊着她。 就这样,在温柔的呵护与小心翼翼的尝试中,两个人不知不觉地,渐渐地,吻得缠.绵悱恻,忘乎一切…… 楼下,萧无欢双眸紧闭,满头大汗,似极力地隐忍着。他的双手仍旧结印紧扣,血流不止。 除了那耳语,幻象里的一切,穆无殇的强势霸道,秦晚烟的 小心犹豫,他全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清清楚楚。 “放开她!” 萧无欢骤然睁眼,那双邪惑如梦般的紫瞳,竟变成了绯瞳,全是血色! “放开她!放开她!” 他越来越愤怒,似乎都有些疯狂了,眸中忽然浮出骇人的戾气!他再一次双手结印,再一次闭眼! 结界术已成,按计划,他该去跟穆无殇好好谈一谈条件,再结盟一次。以穆无殇在药王地宫使出的那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加上他的结界术,两人联手杀了老东西,是有胜算的! 就算没有胜算,至少也可以一起逃离朝暮宫! 可是,此时此刻,他不乐意了! 他非得将穆无殇的心魔引出来不可! 他又一次布起幻结界,方才的幻结界是他学成结界术的媒介而已,而如今这幻结界,是他学成后的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出手。 玩世不恭,肆意随心的他,第一次如此较真较劲地做一件事! 穆无殇,本尊就不信你心中无魔! 本尊今日非得将你困在魇阁里不可! 铺天盖地的黑暗,犹如无声无息的触角,慢慢地侵袭向魇阁的每一个角落。 秦晚烟和穆无殇还一无所知。 在两人都快喘不过气的时候,穆无殇终于放开秦晚烟,两人的呼吸都急促而凌乱。 这个吻,分明是秦晚烟给出一个答案了。 可穆无殇却偏偏要她一个明确的回答。 他拢她的脑袋,低头看她,嗓音低沉沙哑,温柔地不像话,“烟儿,回答 我,快点!” “我、我……” 秦晚烟缓缓抬起眼来,“穆无殇,我……” 心意还未说出口,难以承受的疼痛感却猝不及防袭来,是手心!是被他紧紧扣着的手心。 蚀魂! 被她遗忘掉的蚀魂! 她怎么可以忘掉蚀魂! 这是幻象?还是真实的? 秦晚烟的眼神渐渐变了,下意识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看去。 只要,他与她仍旧十指相扣,那无论发生什么,就都是幻象,就不必搭理。 他们的手还扣着。 所以,这疼痛是幻象吗? 他们,又进入了另一个幻结界吗?还是,幻象其实一直都没有结束,一切的一切,包括方才他的温柔,也都是幻象?都是她心中所希冀的? 到底,怎么回事? 秦晚烟越想,越乱,脸色渐渐苍白。 穆无殇自是看出她的异样,却只当她又犹豫不决了! 做这个决定,对她而言,有那么难吗? 天知道他到底有多隐忍,才能耐着性子,这般等她。他一言不发,却将她的手扣得更紧了。 好痛! 秦晚烟眉头蹙得更紧了,只觉得那疼痛一下子蔓延上心头,像是荆棘藤缠住了她的心,疼的呼吸都困难了。 那么熟悉且真实的疼痛。 难不成,这不是幻象,是真实的! 该死的蚀魂,又失控了? 她忽然惊声:“放手!” 穆无殇怔了,“什么?” 秦晚烟抬起眼来,双眸恢复一贯的冷冽,“我说,放手,马上!” 穆无殇的眸光也骤然冰冷,“秦晚 烟,你在耍本王吗?” 这话音方落,一道血色荆棘藤忽然穿透了秦晚烟的手心,从手背上窜出…… 第296章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荆棘藤! 秦晚烟再也掩饰不了,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恐。 穆无殇惊着了,一时间都缓不过神来!怎么会这样! 两人就这样看着荆棘藤渐渐生长蔓延,布满了秦晚烟的手背。 终于,穆无殇抬眼朝秦晚烟看了去。 秦晚烟还怔着,满眼全是荆棘藤,仿佛失了神,仿佛又开始迷失了。 “烟儿……”穆无殇喃喃出声。 可秦晚烟却似乎没听到了一样,一动不动。 穆无殇根本不知道,她在遇到他之前,在进入无渊岛战神殿之前,早就被这荆棘藤折磨着了。 以他们目前掌控的信息,以及推测,荆棘藤无疑代表着蚀魂!是束缚,是掌控,是杀机! 穆无殇只当这是幻象,由秦晚烟心魔生出的幻象! 为什么荆棘藤会从她手中生长出来? 她,想掌控蚀魂? 掌控蚀魂,岂会是她的心魔? 她光明正大地跟他要战神钥匙,从不掩饰心急,成日想找到更多战神钥匙。不是为了得到蚀魂,又是为了什么? 他允许的,让着的。他明明白白告诉过她,待寻得蚀魂,归她! 这怎么会是她的心魔? 她瞒了他什么? 穆无殇的眸光变得邃冷,他审视起秦晚烟,一言不发。 秦晚烟却没有迷失,仍旧是清醒的。 她缓过神来,猛地抬眼,猝不及防撞上了穆无殇犀冷的审视。 她下意识就回避了,冷冷道:“放手!” 她实在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幻象,还是真实。若是以往,她会毫不犹 豫地赌一把。 可是,此时此刻,她一点儿都不想赌。 因为,赌的是他的命,她输不起! 这万一不是幻象,是真实的,蚀魂之力怕是很快就要出现了吧! 穆无殇感知不到蚀魂的! 上次她从噩梦惊动,明显感觉到蚀魂对他的敌意和杀机,而他却一无所知! 他无法感知,她却控制不住,除了远离,还能怎么办? 靠近他,随时随刻要他的命吗? 秦晚烟又一次朝穆无殇看去,厉声,“放手,听到没有!” 她早已松手,穆无殇却仍旧紧紧扣着她的五指。 穆无殇分明彻底恼了,深邃的桃花眼冷得好似一泓寒潭,“为什么?” 秦晚烟蹙眉。 穆无殇却厉声:“告诉本王,为什么?” 除了初见时,她“非礼”他的那一次,他就从未对她这么冷这么凶过。 秦晚烟怔住了。 穆无殇又追问:“这不过是幻象,你在害怕什么?你……” 秦晚烟强势打断他:“你放手便是!” 穆无殇却更加强势:“你怕本王知道什么?” 秦晚烟要否定,穆无殇却继续质问:“秦晚烟,什么是你心里真正的魔?” 就在这个时候,荆棘藤突然缩紧,一根根坚硬且尖锐的荆棘藤全都没入秦晚烟的皮肉里。 秦晚烟疼得倒抽了口凉气。这荆棘刺扎在手上,可疼痛感却是在心头上的。仿佛所有的刺都扎在了心上。 穆无殇立马别过头去,不看! 这些都不是真的,只是心魔被引出来的幻 象!这个女人还未真正迷失,他该在她迷失自己之前,帮她清醒。 可是,他不想。 他要好好看一看,这个女人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眼底闪过一抹狠绝,又一次看过来,就盯着秦晚烟满是荆棘的手背看。 而就这个时候,那荆棘藤竟朝他的手,蔓延了过来。 穆无殇惊着了。 秦晚烟则花容失色,此时此刻,她分明感觉到一股神秘的力量开始在她的手心里慢慢地聚集。 蚀魂,来了! 到底是真,是假? 她顾不上那么多了,猛地挣扎,“放手!穆无殇,你听到没有!我让你放手!” 穆无殇猛地拉起她的手,施力,轻易就让她动弹不得。 秦晚烟却分明察觉到了蚀魂的力量开始强大起来了。 她下意识摇头,“不……” 就这刹那间,荆棘藤忽然从穆无殇的手背蔓延上手臂,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到他双臂双腿,将他束缚住。 束缚? 穆无殇看着一身荆棘藤,俊眉紧锁着。 他缓缓抬起手臂,只见荆棘藤全都刺入血肉,却不见血迹。可是,疼痛却真真切切的! 原来,即便是在幻象里,即便是假的!只要出自她之手,他都能感觉到疼痛。 终于,穆无殇再次看向秦晚烟的眼睛,冷笑起来,“秦晚烟,原来,这就是你心底的答案!” 那日,在得知蚀魂之力可灭杀战神后,他问过她,“倘若有朝一日,本王失控成魔,你……你 会杀掉本王吗?” 她避而不答。 他又问她,“你我结盟,十年为期,烟儿打算弃盟友于不顾吗?” 她却反问他,如何护?如何才算不弃。 两情相悦,成婚合卺就是答案! 只要她愿意,他的痛觉便可恢复。而十年之后,他更不会丧失七情六欲,失控堕魔。 原来,在爱与杀之间,她心底早已经选择了后者。 还有什么能比幻结界引出的心魔,更真实的呢? 穆无殇冷笑着,无比失望。 秦晚烟不假思索,立马摇头,“不是!” 穆无殇问道:“那是什么?” 秦晚烟道:“那是,那是……” 穆无殇笑得更冷了,令人听出来是自嘲,还是讥讽她,他说:“烟儿说的也对!心悦便是心悦,不悦便是不悦。情字,怎么能学呢?” 这是秦晚烟的醉话,她怎么都回忆不起来,“我没说过!” 穆无殇却又道:“你秦晚烟,悦便是悦,不悦便是不悦。从来都不需要学!更不需要……谁来强迫你学!” 不学,便是不悦。 这个道理,他竟现在才懂! 穆无殇笑着,荆棘藤却突然攀上穆无殇的心口,像是要钻进去! 穆无殇不笑了,低头看着,眼神冰冷而残忍。 秦晚烟却突然怒声,“放手!离我远点!” 她已经顾不上思考要不要解释,该如何解释了! 她瞬间冲破了封锁的穴道,以内功挣脱开穆无殇的手,狠狠将他震了出去。 可是,终究还迟了。 就在她将穆无殇 震开的时候,两人之间所有荆棘藤全都消失不见,而无形的噬情之力却杀机腾腾,化作一道荆棘虚影,直冲向穆无殇的心口。 穆无殇感知不到蚀魂,直到心口被击中,撞破魇阁窗户,飞了出去,他才感知杀意,意识到这并非幻象…… 第297章 这就是命定 原来,不是幻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原来,这才是秦晚烟封住武功的真正原因。 蚀魂就在她手上! 她何时得到的? 穆无殇摔出魇阁,在眼看要摔落地时,一个翻身,勉强站稳,却随即跌跪下去,一手撑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曾经发生的一幕,那是秦晚烟第一次去九王府,无端昏迷,手上全是针扎的伤口。 他看着自己的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手臂正渐渐地浮现伤口,全是荆棘藤刺伤的伤口,血迹斑斑,刺痛难耐。 怎么会这样? 明明荆棘藤已经都消失了,明明方才都不见伤口和血迹。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伤口和血迹? 忽然,腹部像是被人撞了一拳,手心里传来一阵剧痛。 他抬手一看,竟见手心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伤口,正是之前赠她的那根流苏彩步摇所伤。 随即,他的下巴出现了咬痕,他的手背出现了挠痕! 从遇到她的那一刻起,她给他带来的所有疼痛,所有伤口竟全都出现了! 是蚀魂的力量吗? 这就是命定吗? 只有她能让他痛,也只有,她能……杀他! “秦晚烟……” 穆无殇猛地抬头朝魇阁看去,刹那间心口却像是被无数荆棘藤刺穿了一样,疼得呼吸险些停滞。 可是,他还是忽视了,硬生生撑着站起来,一步一步往魇阁走,“秦晚烟……” “穆无殇……” 秦晚烟已无力封锁穴道,两股力量在体 内横冲直撞,像是要摧毁她的身体。 她嘴角血流不止,却也硬生生撑着,一步一步往窗边走,“穆无殇……” 只唤他的名,却不敢想象他现在怎么样了? 她后悔了! 早就该将一切与他说得清清楚楚,然后,离得远远的! 至少,在她没能掌控蚀魂之前,她没有资格留在他身旁,更没有资格去学什么两情相悦! 忽然,她止步了,捂着心口,缓缓蹲了下去。 好痛! 一道血色荆棘藤虚影,竟硬生生从她心口里钻了出来,慢慢地生长,蔓延向她全身,而后消失不见。 心好痛! 她痛得跌跪下去,倒在地上,冷汗直流,浑身渐渐失去了力气。一如第一次触碰到战神钥匙那般,疼痛无力,意识模糊。 像是被什么力量反噬了一样! 只是,她根本无暇思考那么多。此时此刻,她只想见他,倾尽全力见到他! 穆无殇,你到底怎么样了? 她硬生生撑着最后一点力量,一点一点往窗边爬去。然而,很快,她就看到了一双腿。 她抬眼看去,只觉得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而就在这一阵黑一阵白中,是一张邪惑俊美的脸。 萧无欢! 这结界除了是他布下的,还会是谁? 秦晚烟惊着了,喃喃道:“穆无殇呢?” 萧无欢没说话,蹲了下来,秦晚烟一见他满手都是鲜血,更是惊慌,怒声:“穆无殇呢?” 萧无欢眼底闪过丝丝戾气,却始终没有回答她,只将她横抱起 来。 晕眩更甚,秦晚烟又吐出了一口鲜血,仍旧质问:“他呢?你对他做了什么?” 萧无欢眉宇间跳跃着怒火,却依旧一言不发,抱着她要走。 突然,秦晚烟一手手背抵在了他胸膛上,另一手扣住了手腕,“不想死,就……就带我去见他,马上!” 她手上的暗器噬魂莲,随时能要了他的命,这并非吓唬! 萧无欢止步,嘴角泛起冷笑,突然转身,大步往窗边走过去。他将秦晚烟放下来,却将她圈在怀中,捂了她的嘴。 而秦晚烟见了院子里的一幕,凤眸大瞪,却终究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院子里,穆无殇已然昏迷,带着厉鬼面具的侍卫正架着他。季天博正满面笑容地打量着他。 “极好!极好!看样子,吾儿结界已成!” “哈哈哈,有如此筹码,我朝暮宫何惧文坛骂声,又何惧武林?又何惧天下!” 他拉起穆无殇的手来,把脉,却很快察觉到异常:“怎会伤得这么重?” 秦晚烟并不会武功,绝不会是她伤了穆无殇。而就算靠幻象,让穆无殇自伤,也不太可能伤得这么重。 萧无欢,也未必有这等本事? 怎么回事? 季天博抬眼朝魇阁看了去,喃喃自语:“他的心魔是什么?” 他正想往魇阁走,这时候,侍从却匆匆来禀,“老尊主,沧溟古井里,出大事了!” 季天博不悦质问,“什么事?” 侍卫上前一步,耳语。 季天博的脸色全 变了,“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交代厉鬼侍卫将穆无殇押下去,将魇阁包围住,便匆匆离开。 萧无欢冷眼看着,直到季天博的背影消失了,他才抱起秦晚烟,走下阁楼。 他并没有走出魇阁,而是打开了地下通道的石门,抱着秦晚烟走了下去。 漫长而幽深的地下甬道,寂静无声。 他一步步往前走,也不知道思索着什么,渐渐地就走了神。 然而,没多久,秦晚烟突然浑身发抖,像是冷,像是害怕,又像是特别难受。 同上一回,他在猎场劫持她的那一次,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她嘴角的鲜血不断渗出,似乎内伤极重,走火入魔。 萧无欢朝她的脸看去,眸中戾气终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抹慌色。他将她放了下来,替她把脉。 很快,他就发现了她并非走火入魔,而是体内有两股力量在交锋,争夺她的身体。 一股力量是气势汹汹的内功,另一股力量却神秘不测。 “怎么会这样?与荆棘藤有关?” 他布下的幻结界,依旧没有引出穆无殇的心魔,却见秦晚烟的心魔又要被引出来,他果断收手了! 他看不透她,岂容其他男人看透她?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荆棘藤出现了! 而后的一切,更是出乎他的意料。 “小野猫,你醒醒!到底怎么回事?” 他喊她,推她,却唤不醒她。他没有别的办法了,按住她的双肩,将自己的真气 灌入。 他的真气助了她的内功,只是,出人意料的是,她的内功依旧压不倒那股神秘的力量。 萧无欢越发震惊,然而,他也没有犹豫,直接封了秦晚烟几处穴道,压住了她的内功。 终于,她凌乱的脉象渐渐平复下来。 只是,她仍在颤抖,且越来越厉害。 萧无欢分明更急了,连忙抱起她,大步往前走,“小野猫,你撑着,咱们先逃出去!” 这地下密道,从魇阁通往朝霞宫聂羽裳住处的后院,也不算太长,却花了萧无欢足足十年的时间,瞒着老宫主修出来。 今日,却是他第一次通过这条密道逃跑。因为,修好之后,老东西已经不再动不动就发怒,将他丢到魇阁里了。 萧无欢以最快的速度逃出密道,随后将密道的门彻底封死。又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朝暮宫。 他一个侍卫都没有带,聂羽裳出卖他,聂羽涅也出卖他,连贴身伺候的楚三条也都出卖他。 他还能信谁? 他制造了往北边逃走的假象,却去了燕云客栈…… 第298章 只能找韩慕白 萧无欢抵达燕云客栈,正是夜静三更时候。 他跟守夜的店小二要了一间上房,抱着秦晚烟匆匆往楼上走。以他对老东西的了解,老东西一旦发现了他逃出来了,定会立马让厉鬼侍卫追踪。 他一个人应对得了,带着秦晚烟,却跑不远。 燕云客栈是最危险的地方,却也成了最安全的地方。纵使再心急,都要避了风头后,再离开。 这个节骨眼上,秦晚烟若落到老东西手里,后果难测! 怀中的人儿,仍旧发颤着。 萧无欢脚步更快,越发心急,都没注意到背后早有人跟踪,他着急盘算起来,该走哪一条路才能最快抵达清平寺,又或者,有什么办法,让韩慕白尽快来一趟! 上一回,他以为秦晚烟是中毒了。可就今日的情况看,她分明不是中毒,而是被荆棘藤所伤。 他也不知道上一回韩慕白是怎么救了她的,只知道,这一回还是得求助韩慕白! 很快,他就进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房门一关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脑袋从墙角探了出来。鹤发童颜,两颊红润,鼻头通红,看似红光满面,实则醉意醺染。 这,俨然是喝醉酒的上官靖! 他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烟丫头……嘿嘿,你们终于来了,怎么还偷偷摸摸的?” 他捂着嘴,嘿嘿窃笑起来,“小烟烟,你学坏了呀!就这么点路,还得差使人抱上来。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们想 干什么坏事?” 他说着,伸出一手朝紧闭的房门指去,“嘿嘿,为师就不打扰你们了,九殿下,回头,老夫找你喝一杯……” 却突然,他的手僵住了,“不对,紫瞳……紫瞳……” 刹那间,他像是触电一般收回手来,惊声:“他……” 这时,一只手及时捂住了上官靖的嘴巴,“嘘!” 上官靖回头看去,只见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上官灿。 上官灿刚收到顾惜儿的来信,睡不着就跑屋顶上乘凉,哪知道撞见了萧无欢抱着烟姐过来。 烟姐身上披着萧无欢的长袍,脸靠在萧无欢怀里。他都看不清楚烟姐是昏迷了,还是被挟持,无法动弹。 他吓坏了! 也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人,不敢打草惊蛇,只能一边令人暗中包围客栈,通知古雨;一边偷偷跟踪过来。 上官灿连忙将上官靖拽到一旁,低声:“伯公,那就是萧无欢!朝暮宫的尊主!烟姐他们一定出事了!” 上官靖一动不动,比猴屁股还红的脸上,白胡子上翘,一双眼睛瞪得圆滚滚的,醉地那么叫一个呆萌。 上官灿急了,用力拍了拍上官靖的脸颊,“伯公,醒醒,现在不是醉酒的时候!您能不能靠谱点,醒……” 上官靖却猛地拽下他的手,凶巴巴道:“别吵,老夫清醒着!想事情呢!” 说完,他忍不住打了个酒嗝,有些站不稳,扶了旁边的墙。 上官灿看得那叫一个绝望,犹豫起来,是 要打晕他呢,还是要打晕他呢? 免得,坏事! 然而,上官靖却一脸认真起来:“马上通知古雨,尝试联系九殿下!” 上官灿道:“早通知了。” 上官靖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得好!你小子有长进了!” 上官灿一时无话。 上官靖越发认真:“让我们的人手全都准备好,一旦朝暮宫的人找上门来,无论是明察还是暗访,都别露陷了!小烟儿交代了,她没有发话,谁都不准乱动!” 上官灿实在分辨不清楚,这大伯公到底醉了几分,清醒几分。 他这一番话,还挺靠谱。 上官靖却突然揪住他的衣襟,明明醉醺醺的,那表情却还是撑出了几分认真。 他问道:“小灿灿,你好好想想,萧无欢为什么会劫持小烟烟躲到燕云客栈来?” 上官灿真想不明白。 上官靖道:“萧无欢一定是逃出来的,这里距离朝暮宫最近,最安全!朝暮宫那老贼,提前回来了!要么,聂羽裳出卖了小烟儿,要么聂羽裳被出卖了!” 上官灿瞬间明白了,“这么说,烟姐他们遭了埋伏,九殿下……九殿下落在那老贼手里了?” 上官靖朝那紧闭的房门看去,上官灿也看了过去。 很快,上官灿就低声:“先救烟姐要紧!” 上官靖道:“当然!” 上官灿道:“伯公,我把他引出来,你去救人!” 上官灿的话都还未说完,上官靖却不知道从哪里拎来一个大酒壶,狠狠朝紧闭的 房门砸去,怒声:“萧无欢,马上、立刻,现在就放了我们家烟烟,否则,老夫不客气了!” 上官灿看得目瞪口呆,不自觉喃喃:“要完……” 此时,萧无欢刚将秦晚烟放在榻上,有些无措,正准备继续为她输入真气。 他猛地朝房门看去,紫瞳里闪过了丝丝阴鸷。 虽然听不出是什么人的声音,但也猜得出来,是秦晚烟的人!看样子,上官堡的人早就埋伏着了。 该死! 他立马走上前,双手结印,布下一道空结界,挡在门前。 然而,结界才刚完成,一道身影就从屋顶砸了下来,摔在榻上,差一点点就砸到了秦晚烟! 萧无欢猛地转头看来,满眼尽是戾气,“你是什么人?” 上官靖醉醺醺坐起来,瞥了眼蜷缩在被褥里的秦晚烟,也没细看,就下榻了。 他颠了两步,才站稳,气呼呼道:“我是她师父!” 萧无欢哪知道那么多,也不管那么多,眼底闪过丝丝戾气,“找死!” 上官靖却破口大骂:“没听说过男女生授受不亲吗?不知道我们家烟烟已经订婚了吗?你这样像话吗?你爹妈怎么教你的?” 萧无欢骤然挥鞭过去,上官靖没有躲,拽住了他的鞭稍,猛地一弹,一股强大的真气就沿着十一节金鞭冲击向萧无欢。 萧无欢大惊,立马松手,后退,避开! 那真气却袭向他背后的空结界,瞬间将那空结界击碎! 萧无欢很不可思议,“你… …你是上官靖!” 这强悍的内功,完全可以与朝暮宫里那老东西相抗衡的,除了上官靖,还能有谁? 上官靖站不稳,跌坐在榻上,朝房门看去,脸色微变,心道:“竟是结界术,巫族……司氏!” 这时候,上官灿和古雨破门而入。 萧无欢当机立断,双手结印,造出了一个幻结界,困住了上官靖和秦晚烟,自己亦瞬间移步,躲入结界中…… 第299章 师父到底是什么人 萧无欢躲入幻结界,竟然不见上官靖和秦晚烟! 他凝神了片刻,竟也都感知不到他们的存在。 怎么回事? 如今,他对结界已有绝对的掌控和感知能力,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忽然,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了,黑暗瞬间袭来。 萧无欢莫名有种熟悉感,环顾周遭,很快就看到了一个个厉鬼面具浮现出来! 是梦? 他的梦? 他明明进入自己造成的幻结界,明明清醒着,怎么会这样? 越来越的多厉鬼面具,几乎将他完全包围,而很快,一个个厉鬼就走了出来,全都伸出双手朝他而来。 噩梦! 三岁那年,第一次在季天博密室里撞见这厉鬼面具,他吓坏了,从此噩梦不断。 而后,一而再被季天博用这厉鬼面具恐吓逼迫,乃至于夜夜失眠。长大了哪怕是服用夜魇入眠,噩梦里也全都是厉鬼和季天博。 他长大了,早就不怕了,也习惯了! 若能正常入眠,根本不会再梦到那样的梦。 只是,他都不记得从何时开始,就无法正常入眠,要么靠乐声,要么靠夜魇。 听着乐声,倒是能无梦安睡一宿。 只是,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遇到让他提起兴致的乐师和乐声了 只能夜夜服用夜魇入眠,一旦服用夜魇,就摆脱不了那噩梦! 不怕,却是厌恶,愤怒! 却不得不夜夜面对! 为什么,会在进入幻结界的这一刻,忽然就入这个梦? 他睡着了吗? 到底怎么回事? 还 是,这是他心魔引出的幻象? 不可能的,他是这结界的主宰,绝不可能迷失! 萧无欢突然抱住了脑袋,只觉得脑袋一阵阵抽痛。 就在这时候,数不清的厉鬼扑过来,很快,就将他淹没了。他却无动于衷,任由掐住脖子,撕扯,抓挠。 上官灿和古雨,蹲在萧无欢身旁,都一脸不可思议。 他们刚刚闯进来,绕过屏风,就看到萧无欢往地上倒下,似乎昏迷,又似睡着了。 古雨检查了一番,发现萧无欢既没有中毒,似乎也没有受伤。 上官灿抬头朝坐在榻上的上官靖看去,“伯公,你对他做了什么?他怎么就晕了?” 上官靖一脸醉意,笑嘿嘿,“老夫闯进来后,就这样……” 他出了一掌,又道:“把他震开,他就晕了。年纪轻轻的,如此不耐打还挺嚣张!小灿灿,你可千万别学他。咱们习武之人,还是要脚踏实地,勤奋苦练,虚心求教,得像你大哥一样……” 上官灿回头,微微一笑,却立马起身走过去,捂了上官靖的嘴。 他不知道大伯公到底醉到什么程度,但醉到没玩没了的程度,是一定有的。 古雨也没深究萧无欢到底是怎么昏迷的,他将他拉起了,束缚了手脚,丢在一旁。 古雨问道:“熠少爷,秦大小姐怎么样了?现在情况不明,得尽快让他们醒来才是!” 上官灿看了秦晚烟一眼,正要回头,却突然觉得不对劲,他连忙将上官 靖推到一旁去,掀起被褥。 这时候,他才发现秦晚烟蜷缩着,轻轻.颤着。 “烟姐!” 上官灿急了,摸了下秦晚烟的额头,立马收回手。 一点儿都不烫,反倒很凉很凉。他又拉起秦晚烟的手来把脉,立马就惊了! 他不是大夫,瞧不出什么病症,却能感知到烟姐的武功被封了,不是别自己封的,而是被别人封掉的。 换而言之,烟姐曾经解封过内功,后来又被人封掉了。 为什么要解封内功? 一旦解封内功,就会跟药藤反噬的力量冲突呀! 他只知道烟姐使用的玄医之术,会给她带来难以承受的反噬。其他的,并不甚了解。 烟姐如今这情况,是因为药藤反噬吗? 可是,她手上并没有荆棘藤呀! 到底怎么了? 他怎么办? 古雨在场,大伯公也在场,难不成要暴露烟姐的秘密吗? 上官灿犹豫不决着,上官靖连忙上前,“小烟烟怎么了,快!老夫瞧瞧!” 古雨也箭步过来。 上官靖一把脉,就震惊道:“有人封了她的内功!” 古雨却道:“不是秦大小姐自己封了内功的吗?” 上官靖很诧异:“什么?” 上官灿扶额。 古雨立马朝上官灿看来,“都什么时候了,还要瞒?” 就在这个时候,萧无欢忽然惊声,“不要!不要!” 上官灿他们全都看了过来,萧无欢深呼吸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俨然是从噩梦里惊醒了。 上官灿和古雨都一脸别可思议 ,这家伙晕倒了,就这么一会儿,居然还会做梦?还是噩梦? 这也太能了吧! 上官靖多了看了他一眼,又继续为秦晚烟把脉。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换了一手,继续把脉。那醉意熏然的眼眸里,分明闪过一抹惊诧。 萧无欢缓缓转头看来,视线很快就落在上官靖身上。方才屋内只有上官靖和秦晚烟,秦晚烟已昏迷不醒,能对他的幻结界动手脚的,只有这个醉老头了! 这个老家伙,装醉的吧! 哪来的能耐,让他瞬间入眠入梦。 正因为,他这个结界师入梦了,所以幻结界一造成就立马就破了。 上官灿正不知道怎么说,见萧无欢醒,立马走过来,拔起长剑架在萧无欢脖子上,“你对我烟姐做了什么?” 古雨也追来,质问道:“老宫主回来了对不对?九殿下呢?” 萧无欢没搭理他们,就盯着上官靖看。 见上官靖把完脉,他立马问:“你能救她吗?” 上官靖回头看来,通红的脸突然变得无比凶煞愤怒,他一步步朝萧无欢走过来,怒吼:“臭小子,你对我徒儿做了什么?说!否则老夫,一刀一刀凌迟了你!” 萧无欢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你救不了她,就放了本尊!否则,就这么看着她痛苦,这么耗下去吧!” 古雨和上官灿都气坏了。 上官靖却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区区痛苦,对我徒儿来说算什么?想必,她也不想轻易放过你!老夫 倒要看看,谁耗得过谁!” 古雨和上官灿虽然都着急,却也认可上官靖所言。他们若轻易放了萧无欢,秦晚烟醒来,可不好交代! 古雨道:“我去寻个大夫!” 上官灿见上官靖同萧无欢大眼瞪小眼着,他假意给秦晚烟盖被子,从她袖中找出了药包,连忙去准备药浴。 人都走了,上官靖才放开萧无欢:“厉鬼噩梦都吓不醒,我徒儿不过是受个伤,你就吓醒了?” 萧无欢心惊:“果然是你!” 方才,他不仅仅梦到厉鬼,还梦到了秦晚烟。 上官靖又道:“你比我这个当师父的,还舍不得她难受。梦最会骗人,也最不会骗人了!” 第300章 要被气死了 萧无欢看着醉意未退的上官熠,越发不可思议! 这个老家伙不仅仅可以让他瞬间入梦,竟还知晓了他的梦!若非他熟悉结界术,他都要怀疑,这老家伙对他使了幻结界了! 萧无欢怒声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上官靖没回答他,继续道:“年轻人,你这年纪轻轻的,要练就结界术,尤其是要造出幻结界,呵呵,自小到大,怕是噩梦不停吧?你还能好好活着,天赋不错,命也不错啊!” 年纪太小,心力不足,极容易被幻象反噬。故而,以噩梦训练心力,甚至塑造性格,是炼就结界术的捷径! 也是,最难忍的方式! 因为,一旦撑不下了,精神就容易崩掉,要么疯癫,要么痴傻。 萧无欢仿佛被看穿了一般,咬牙切齿警告,“老家伙,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上官靖一脸震惊,拍了拍萧无欢的脸,“喂喂喂!年轻人,你不会真把自己练痴傻了吧?现在是你落到老夫手上,不是老夫落在你手上,你还敢跟老夫撂狠话?你是蠢还是坏呀!” 萧无欢恼羞成怒,紫瞳怒得能杀人。 上官靖却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揽住他的肩膀,语重心长起来,“年轻人,梦到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颗心,在梦里感知到什么?你既自小噩梦不断,想必也没什么噩梦能让你真正恐惧的了!除了,我们家小烟烟吧?” 他说着,另一手朝萧无欢的心口摸来, “老实交代,你梦见我们家小烟烟多少回了?你可有感知自己对我们家小烟烟的心?” 萧无欢越发恼羞,回头朝搭在肩上的手看去,恨得直接咬过去。 上官靖一副吓坏了的样子,急急收回手。 他生气了,吹了吹胡子,“哼,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小兔崽子!老夫诚心诚意要同你交个心,没想到你这么不识相!极好!极好!” 他一把拉起萧无欢,将他押到塌边站着,气呼呼道:“睁大眼睛好好瞧瞧你的心上人,现在有多痛苦!” 萧无欢从来都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人,却没想到遇到个更不照常理出牌的人! 他看了秦晚烟一眼,随即怒声:“你到底是不是她的师父?” 到底,是谁在威胁谁呀! 上官靖可认真了,“当然是!你知道老夫当初想收她为徒,有多难吗?就差给她跪了,拜她为师了!” 萧无欢怒目看去,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只从牙缝里挤出了俩字来,“疯子!” 上官靖却在一旁坐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人,拿酒来!” 很快,仆人就送来酒。 上官靖一边喝,一边还哼唱起戏曲,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萧无欢却一而再朝秦晚烟瞥去,秦晚烟整个人都蜷缩起来了,分明颤抖得更厉害了,原本尚有些血色的双唇,都在渐渐苍白发青。 没一会儿,古雨就回来了,找来了大夫。 然而,上官靖却将人轰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 上官灿来了,见秦晚烟那样子,心疼得不得了。 “伯公,我令人在隔壁屋准备了药浴。我记得烟姐以前不舒服的时候,经常泡药浴。要不试试?就算治不好,或许……或许能减少烟姐的痛苦!” 上官靖道:“出去出去!老夫已经有办法治她!” 上官灿惊喜:“当真,什么办法?” 上官靖又把人轰出去了,回头给了萧无欢一记特别无害的笑容,继续坐着,美滋滋地品味美酒。 萧无欢深呼吸着,一双紫瞳早已布满血色。 这时候,秦晚烟口中突然溢出一声疼痛,五官都揪了起来。 这该有多疼! 显然比上一回还严重! 萧无欢忍不住看过去,就一眼便再也忍不住了。他怒吼:“够了!你们想把本尊怎样,随便你们!马上去找韩慕白!快点!” 上官靖猛地抬头看去,正要开口,却又停住。 他喝了一口酒,似在掩饰自己的震惊。 他道:“天下第一毒医,韩慕白?呵呵,小烟烟可不像中毒的样子。年轻人,老夫吃过的盐可比你吃过的大米还多,休想蒙骗老夫。” 萧无欢怒声:“她手心里有中毒的印记,你好好瞧瞧!上一回她出现这种状况,是本尊带她去找韩慕白的!虽然……” 他没往下说,只道:“总之,是在韩慕白那儿治好的!马上联系韩慕白!本尊警告你,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本尊不管你是她师父,还是她爹,本尊都绝不会放过你 !” 上官靖早就注意到秦晚烟手心里的血色,他喃喃自语:“韩慕白……” 萧无欢再也掩饰不了心急,“快去!” 上官靖却走过去,往萧无欢后颈劈了一掌,萧无欢紫瞳大怔,随即昏迷了过去。 上官靖终于朝秦晚烟看去,那双清明的老眸,不见任何醉意,心疼之余还有些哀伤。 他道:“小丫头,怎么会是你?怎么会?韩慕白,又能保你多久?” 他立马喊来上官灿,让上官灿往清平寺送信,而他自己,亦送出了一份急件。 上官灿寻了两个可靠的婢女,伺候秦晚烟跑药浴,奈何效果甚微,只是,暂时也没有别的法子。 天色朦胧时,霁衣男子和白衣男子逃出了朝暮宫。 霁衣公子身上布满了青黑色的痕迹,他低着头往前走,脚步匆匆,不似平素那般淡然。 白衣公子抱着昏迷不醒的聂羽涅,快步跟在他后头,更不似平素的清高,而是满脸惶恐。 突然,霁衣公子止步,“送你到这里,你带羽涅姑娘先离开。” 白衣公子急了,“公子,你怕是暴露了,不能再去了!” 霁衣公子回头看去,向来温软的眼神竟是无比的凌厉狠绝。只一个眼神,他转身就走。 白衣公子怔着,甚至都不敢回头看,抱着聂羽涅,大步离开。 霁衣公子双眸冷沉,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脚步依旧匆匆,往回走。然而就在他即将进入朝暮宫时,空中传来啾地一声长叫。 霁衣公子抬头看去,一只巴掌大小,通体白如雪的白鸢就立马俯冲而下,落在他肩上。 霁衣公子取下白鸢脚上的纸条,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他立马掉头,往燕云客栈去。 此时,沧溟古井的地宫密室里,满地冰海异犬的骸骨,还有一具具戴着厉鬼面具的骸骨,墙壁上了飞溅了不少青黑色的污渍。 季天博看着眼前的一切,直摇头。 只有他知道,那青黑色污渍乃是血迹,非常特殊的血迹! 他一脸不可思议:“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第301章 好久不见了呀 季天博抚摸墙上的血迹,喃喃自语着。 这青黑色的血迹,为异血,是承受蚀魂之力的最大的秘密。 他毕生的追求,就是追随先祖的脚步,寻找不死药,以不死药养出异血! 没想到,竟有人已经养成了! 到底,是什么人? 突然,他怒声:“闯入者,到底是何人?” 楚三条连忙解释:“聂羽裳姐妹俩都失踪了,尊上先前怀疑秦晚烟和穆无殇会来这里,但没想到他们去了魇阁。尊上自己下井,我等都在上头候着,并不知晓是何人。” “废物!” 季天博要走,却又回头厉声交代:“处理干净,否则,你自己看着办!” “是是!属下明白!属下明白!”楚三条吓得手脚都哆嗦了! 背叛萧无欢的下场,难逃一死,可是,背叛老尊主是下场,却是生不如死,他只能选择后者。 这满地的骸骨,无论是冰海异犬,还是待厉鬼面具的侍卫,全都是老尊主拿来试药做试验的,为的,就是试出不死药的药方,养出异血。 不少厉鬼侍卫,都被养成了失控的怪物,难以对付,只能圈.养在这里。通过下蛊的方式来操控。 这是朝暮宫最难对付的侍卫,即便是萧无欢的幻结界都困不住他们,因为,他们早已失去自己的意识。 楚三条确定老尊主离开了,才小心翼翼察看起墙上的血迹。 他心下惊叹,这血,好生厉害,竟能让老尊主养了数十年的怪物,全都化 成了骸骨。 他也好奇地紧,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季天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魇阁,他质问道:“还没出来?” 厉鬼侍卫只摇头。 季天博一脚踹开了魇阁的门,却见魇阁里不再有结界。他以为,萧无欢还困着秦晚烟呢! 他立马意识到不对劲,找了一番,怒声:“确定没有看到他出去?” 厉鬼侍卫道:“没有!” 季天博握起了拳头,“好呀!竟敢在魇阁动手脚!” 他又一次亲自搜查,很快就找到了密道,却在密道尽头出口已被毁。 季天博怒不可遏,“狗东西,让本尊抓到你,你一辈子都休想得到自由!” 他立马派出厉鬼侍卫追踪。 他走出魇阁,驻足片刻,喊来侍卫:“去,把聂羽裳手下的人,统统给本尊找来审,一个都不许漏!” 语罢,他便大陆离开。 而没一会儿,所有厉鬼侍卫便都退去了。 这时候,一直趴在一旁草丛里的百里惗惗,终于松了一口气。然而,她还是不敢动弹。 而聂羽裳就趴在她身旁,紧张程度一点儿都不亚于她。 她算准了,聂羽涅会将秦晚烟和穆无殇骗来魇阁,困于此,所以,她也将姣儿骗来了。 哪知道,她们刚来,就撞见了老尊主和萧无欢。 若非她反应及时,让姣儿不动不出声,她们怕早就被发现了。她来朝暮宫多年,也不知道那些厉鬼侍卫是什么东西,只知道连萧无欢都很难摆脱他们。 聂羽裳一边 吐气,一边思索起来。 穆无殇落在老尊主手里,秦晚烟看样子是被萧无欢带走了,如今这状况,她该怎么办? 无论如何,要打探到九殿下关押在何处!她唯一能利用的,只有眼前这个女人了! 聂羽裳缓缓转头,看向百里惗惗。 而此时,百里惗惗也找她看了过来,若有所思。 四目相对片刻,百里惗惗先开了口,“老尊主不是要过几天才回来吗?怎么会这样?” 聂羽裳缄默片刻,突然惊声:“完了!你和我都完了!” 百里惗惗分明有些吓着,却故作镇定,“你少吓唬本小姐。本小姐现在就把你杀了,神不知鬼不觉!” 聂羽裳道:“你刚刚听到没?老尊主要审我手下所有人!所有人!” 百里惗惗怒声:“那又如何!” 聂羽裳道:“你不了解他,我跟了他那么多年,比萧无欢还了解他!他定会审道肖妈头上的。肖妈带了什么人回朝暮宫,他一个都不会放过的!只要,他审到肖妈,下一个就是你!你一定会找出你的!” 百里惗惗刚要反驳,聂羽裳就又道:“你休想逃出去!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这种时候,朝暮宫的防守地多森严!” 百里惗惗越发紧张了,她迟疑了许久许久,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轻蔑道:“就这么点事,还不至于让本小姐当逃兵!” 聂羽裳冷笑:“你不会天真地以为季酩扬能护得住你吧?” 在这个贱.人带 她离开那件屋子,她一眼就看出那是季酩扬的地盘。 百里惗惗深呼吸了好几回,冷冷道:“本小姐……本小姐要与他结盟!” 聂羽裳一脸不解,“跟季酩扬?” 百里惗惗眼底闪过丝丝狠绝,冷哼,“他还高攀不上本小姐!本小姐要与季天博结盟!” 聂羽裳只当自己听错了,“你说谁?” 百里惗惗揪住她的衣领,眸光越发狠厉,“我说,季天博!” 聂羽裳忍不住笑了,“就凭你?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啊!” 百里惗惗一字一顿道,“听好了,就凭本小姐尊贵的血统,季天博都要让本小姐三分!” 血统? 聂羽裳如今都分不清楚这个女人是真的有来头,还是纯粹是个疯子了。 百里惗惗却揪出她的头发,“呵呵,你就是本小姐送给老尊主最好的见面礼!” 聂羽裳怒吼,“你这个疯女人,你找死!” 百里惗惗笑了起来,“横竖都是死,我为何不赌一把!为我自己,也为了……九殿下!” 聂羽裳大惊:“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百里惗惗眉头微挑,简直将聂羽裳蔑视到泥土里,“本小姐说过了,你,没有资格知道!” 她拽紧聂羽裳的头发,将她拉了起来,“走……” 话还未说完,突然有人从背后捂了她的嘴,一掌将她劈晕了。 聂羽裳猛地转头看去,震惊地差点叫出来。 只见背后的男人,身材精炼而高大,一身劲装,寸头利索干练, 五官英俊冷毅,硬派十足。 秦越!! 聂羽裳捂住了嘴巴,“你,你……” 秦越将百里惗惗交给了一旁的陈清明,问道:“你,没事吧?” “没!好、好久不见呀!” 聂羽裳立马就笑了,还是一贯的风情万种,奈何中了毒没什么力气,很快就站不稳。她正要瘫下去,秦越箭步上前,揽住了她的腰肢…… 第302章 九殿下的紧急召唤 聂羽裳纵使狼狈,笑容都不减。 而秦越纵使护住她,也依旧绷着脸,不苟一笑之外,一如既往有些嫌弃。 他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聂羽裳朝陈清明看去,“你们怎么会这里?” 秦越道:“自是来找我姐和九殿下的,他们在何处?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已经买回了木材,又跟陈清明一道选定了几处适合造船的地址。原本是顺道去了趟上官堡,想跟姐姐碰个面,却被顾惜儿告知,姐姐和九殿下刚走。 他和陈清明暂时也闲着,就追了过来。陈清明却在燕云客栈附近,撞见了无渊岛的鲛兵。 原来,无渊岛的圣女百里惗惗出逃,长老会搜捕无果后,九殿下派出了一支鲛兵追踪。 因为前不久朝暮宫有人在打探“鲛珠”的消息,九殿下就令鲛兵先过来,按兵不动,先谈清楚附近的水道。 而就在几个时辰之前,鲛兵收到了九殿下的紧急召唤。他们便从水道潜进来了。 他们还未来得及寻到九殿下,就先撞见了聂羽裳他们。 鲛人,乃百里巫族非常特殊的血统,入水双腿可幻化成鱼尾,在水中如在平地,泣泪可成珠,异常珍贵。 这些秘密,也是紧急情况下,陈清明才告诉秦越的。秦越自是不会自作主张告知聂羽裳。 在他心里,这个女人,只是暂时和姐姐结盟罢了,并非自己人。 聂羽裳没那么好敷衍,她轻哼,“就凭你们两人,能闯到暮烟 宫里来?骗谁呢?” 秦越道:“你管我们怎么来的?我姐和九殿下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因为你暴露了,坏了他们的计划?” 聂羽裳心下歉疚,也不再追问,低声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儿,寻个地方躲躲,再从长计议!” 秦越问道:“哪,带路。” 聂羽裳并没有将他们带去其他地方,而就将他们带入魇阁的地下密道。 这密道刚刚被搜过,不会再有人来了。 很快,聂羽裳无力地坐在地上,靠着墙,就将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秦越和陈清明。 陈清明和秦越面面相觑,怪不得九殿下会紧急召唤鲛兵,原来出了那么大的事! 秦越分明着急了,“萧无欢那个不要脸的东西!不成,我得马上通知上官灿!必须尽快找到我姐!” 聂羽裳轻轻一笑,笑容纵使虚弱也极好看,“你姐落在萧无欢手里,你倒是能放一百个心。还是先找着九殿下为上策。” 秦越只当自己听错了,“放一百个心?” 聂羽裳瞥了眼过去,笑得更美了,“不,准确地说,能放两百个心!” “你!”秦越恼了,“聂羽裳,本少爷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聂羽裳道:“萧无欢宝贝你姐还来不及呢,绝不会伤她的。” “闭嘴!” 秦越真气着了,“我姐有婚约在身,你别辱了我姐清誉!” 聂羽裳不怕他,认真起来:“以本小姐对萧无欢的了解,他一定不会带你姐跑远的,铁定会躲 在最危险的燕云客栈。他并不知道上官靖和上官灿就埋伏在这儿。” 聂羽裳看着秦越的眼睛,才又道:“所以,放两百个心,错不了!” 秦越竟无话可驳。 聂羽裳越发认真:“尽快寻到九殿下,才好和你姐里应外合!而且,季天博开始查我的人了,迟早会查到这个贱.人身上。季酩扬找不着她,也会起疑心。” 秦越和陈清明皆惊。 聂羽裳继续分析:“倒是能杀了她,叫她丢出去,误导季天博争取些时间。但是,这个女人来头神秘,还一直说战神钥匙是她的东西。她的身份,还是值得玩味的!” 秦越和陈清明相互看了一眼,心照不宣,不敢暴露百里惗惗身份。 秦越道:“且不杀,先找着九殿下,让九殿下做主!” 他认真问道:“朝暮宫里,除了暮烟宫里那个天然湖泊之外,可还有其他水道?” 陈清明连忙补充道:“湖泊,井,或许地下暗河,最好是同宫外那条河流相通的!还烦请聂姑娘赶紧想一想。” 九殿下手上有一颗可召唤鲛人的宝珠,名为“执泪”,属鲛珠中最特殊的一种,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可在水中产生特殊声波,召唤鲛人。 换而言之,九殿下要么被囚禁在水中,要么这段时间有路过可通往外界的水域。 聂羽裳一脸不解,“这是要作甚?” 陈清明为难,秦越道:“你说便是!” 聂羽裳何等聪明之人,很快就知晓 他们并不信任她。 不过,这也能理解,这两小子,若是什么都告诉她,她还会替秦晚烟嫌弃他们太蠢了。 她说了几个可疑地点,陈清明大喜,拿了地图立马离开。 秦越也没闲着,走到百里惗惗身旁蹲下,要搜身。 聂羽裳回头看去,立马质问:“你干嘛?” 秦越眼都不抬,拉起百里惗惗的手臂:“找解药。” 聂羽裳嘴角轻扯,但很快又没心没肺笑起来,“呦,这么关心姐姐我呀!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都不顾了?碰这种贱.人,也不怕辱了自己清誉?” 秦越瞥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不再理睬。 情况紧急,这个女人说什么风凉话呢? 他搜了百里惗惗双袖,都没找着解药,似有些犹豫,却还是往百里惗惗腰部摸去。 聂羽裳眼底闪过一抹寒芒,骤然厉声:“住手!” 真的太凶了,以至于秦越下意识停了手。 他回头看去,还未开口,聂羽裳就道:“滚边上去,姐能自己搜!免得这个贱.人醒了,要你负责,到时候,我可跟你姐交代不了!” 秦越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你还有力气搜?” “滚边上去!” 聂羽裳一边催促,竟一边爬了过去。她趴在百里惗惗身上歇了片刻,才开始搜身。 没一会儿,她就从百里惗惗胸口里搜出了毒药和解药。 她朝秦越晃了晃,笑道:“瞧瞧,藏这儿呢,姐保住了你的清誉不是?” 她服下解药,却仍趴在百 里惗惗身上,恢复之后,她突然拔下发簪,猛地朝百里惗惗的脸划去…… 第303章 他必是豁出去了 鲜血溅起,在聂羽裳美艳的脸颊上画出一道殷红,而百里惗惗的脸颊上留下一道又深又红的血口。 秦越始料不及,拦都来不及拦。 聂羽裳一把拭去血迹,露出解气的笑颜,“贱.人!跟本小姐逞什么尊贵!” 秦越只听陈清明说这百里惗惗是无渊岛大祭司的亲女儿,是圣女,其他的也没时间多谈。 这等身份的人,就算是私逃出来,也不是能随便伤的吧? 他不悦质问,“聂羽裳,你这是作甚?” 聂羽裳何等精明,早看出了些异常,她试探道:“看样子,你们认识这个贱.人呀!” 秦越只蹙眉,不语。 哪知,聂羽裳握紧发簪,猛地又是一划!在百里惗惗另一边脸颊,也划出了一道更深更长的血口。 百里惗惗似乎感觉到疼,颤了下,却没有醒。 秦越立马上前,拽起了聂羽裳的手,夺下了发簪,气呼呼道:“你非得惹事吗?” 聂羽裳冲他微微一笑,却随即冷沉了脸,“就毁了张脸算惹什么事?老娘没捅死她,算她命大!” 她挣开秦越的手,补充道:“不管什么人会替她出头,尽管来找老娘!” 秦越也不笨,他压着怒火,瞥了百里惗惗一眼,很快就问,“她怎么你了?” 聂羽裳嗤之以鼻,“她能怎么老娘?老娘看她有几分姿色,不爽罢了!” 秦越没搭理她,打量起她。 秦越难得正眼看她,若是平素,聂羽裳估计要“搔首弄.姿”一 番,再调戏上几句。而此时,她分明有些不自在。 只是,她很快伸手搭上了秦越的肩膀,笑容勾人,“许久不见,是不是觉得姐姐又美了?” 秦越立马打开她的手,极其嫌弃地瞪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看向一旁。他似乎觉得还不够,立马挪了个位置,远离她,仍看向一旁。 那侧脸冷毅的线条,仿若雕刻出来一样完美,硬派沉稳,不苟一笑,却多少还有些许稚气。 聂羽裳看着,险些扑哧笑出来。她没有再逗他,往石壁一靠,绷紧了几日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秦越余光瞥去,忍不住想起那日在洛城听到的一切。 在那之前,他完全想不到这个狠辣又风流的女人会哭成那样,会歇斯底里成那样。 那个护过她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她真正的仇人,不是季虎,又是谁? 良久,两人都无话。聂羽裳若不先开口,秦越怕是不会主动找她说话。 又过了好一会儿,陈清明回来了。 一见着百里惗惗那张血肉模糊的脸,陈清明倒抽了口凉气,“这,这……” 聂羽裳还未开口,秦越就抢先道:“我伤的!” 陈清明愣了。 秦越拿出聂羽裳带血的发簪,解释道:“刚她醒来,要挟持聂羽裳。我情急之下,误伤的。” 聂羽裳这才想起来,她的发簪还在他手上。 她饶有兴致,也不解释。 陈清明一点儿都不信,却也无暇追究。 他将秦越拉到了一旁, 着急道:“鲛兵在地下暗河里找着了执泪。那是一条湍急的暗河,逆流而上,到了一处地宫,里头有戴厉鬼面具的侍卫把守,数量还不少。九殿下必是经过暗河,趁机将执泪丢下。” 陈清明话到这里,秦越就知道,他们并不熟悉这里的一切,不敢打草惊蛇。 如今,帮得上忙的只有聂羽裳。要聂羽裳帮忙,就不能再有所隐瞒了。 陈清明是要他拿主意! 秦越眉头紧锁,若是姐姐的事,他只要想好对策,就敢果断拿主意。可如今,这是九殿下的事,还是关乎九殿下.身世的大秘密呀! 能号令无渊鲛人者,除了战神之后,还能是谁? 这事,不管被人知晓了,都立马能想明白的! 陈清明很急,“越少爷,以九殿下的能耐,就算被擒拿了,也能轻松应季天博的!不至于这么紧急召唤鲛兵!更不至于直接丢下执泪!” 秦越立马听懂了,比他姐还镇定的九殿下,分明也是急了慌了,才会有如此举措! 不管九殿下面对的是到底什么。事情,刻不容缓了! 秦越当机立断,“安排倆个人,送百里惗惗去燕云客栈,顺道明确我姐如今的状况,保持联系!” 他说着,走到聂羽裳身旁,“有九殿下的线索了,一起去探个路。” 聂羽裳站起来,“在哪?” 秦越只道:“跟过来便是!” 秦越和陈清明带着聂羽裳,一路避开守卫,来到靠近古树暗林的一 个天然湖泊。 聂羽裳一脸莫名。 陈清明低声:“我在岸上守着,你们小心点。” 聂羽裳越发莫名,“是水牢?可是……” 秦越将百里惗惗推下水,冷不丁拽着聂羽裳下水。聂羽裳始料不及,连忙闭气,手脚并用死死攀住秦越。 她不会水! 然而,很快,她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着了,下意识张了嘴,目瞪口呆! 只见不远处,有两个人身鱼尾的人,架着姣儿。 两人皆是男子,相貌异常俊美,他们的鱼尾在水中轻摆着,银白色的鳞片泛着淡淡的银芒,在昏暗的水中显得美轮美奂,仿若幻象。 他们架着姣儿,渐游渐远,很快就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 “鲛人!无渊鲛人!” 聂羽裳惊声,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能在水下出声,自由呼吸。 怎么回事? 她环顾一圈,发现她和秦越都处于一个巨大的水泡里,与湖水完全隔离。他们背后,是几个年轻俊美鲛兵,正带着他们,往前方黑暗处游去。 “这,这……”聂羽裳仍旧不可思议,“你们……” 秦越不悦道:“你可以放手了!脚也放开!” 聂羽裳缓过神来,非但没有放开,反倒像八爪鱼一样,将秦越攀着更紧。 她特认真地问道:“我不是做梦吧?” 秦越还从未见过聂羽裳这种蠢样,他冷冷道:“不是!放开!” 聂羽裳又惊道:“传说中的无渊鲛兵原来真的存在,能召唤无渊鲛兵者……难不 成九殿下是,是……” 秦越捂了她的嘴,“心里知道就好!若敢泄露半句,我绕不了你!” 他说完了,立马又补充,“我姐和九殿下饶不了你!” 聂羽裳可乖顺了,点头如捣蒜,心下暗暗庆幸:“幸好老娘投降了!萧无欢啊萧无欢,节哀吧……” 秦越知道她会很震惊,却没想到会这副模样。 他十分鄙视,狠狠拽下她的双腿,将她推开。 这时候,前方水域里传来一片灯光,到了。 聂羽裳认真一回想,震惊道:“这里,难不成是沧溟古井?” 她为寻找图腾,来过这里的,只是没有下水…… 第304章 总之别再坏事 “沧溟古井?”秦越连忙问道:“是什么地方?” 聂羽裳不是太肯定,让鲛兵再带他们往前一些。 前方有灯光的水面上,有一个深井一般的通道,通往上方,灯光就是从上方传下来的。 聂羽裳瞧了一眼,就肯定了,“就是沧溟古井,真正的沧溟古井!” 沧溟古井其实并非一个枯井,外头的枯井不过是一个掩饰罢了。真正的沧溟古井,藏在枯井之下的地宫里。 正是他们此时抬头看着的这个深井通道! 聂羽裳记得很清楚,当时她乔装下井,路过井口时,往下看了一眼,还诧异井下的水流淌湍急,却也没想会是这么大的一条暗河。 秦越却大喜,“你对这里很熟悉?” “得来全不费工夫!” 聂羽裳喃喃自语,很快眼底闪过一抹狡笑,“就来过一次,不熟悉!不过,本小姐有办法把它摸个透!” 秦越认真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聂羽裳问道:“现在,还未到正午吧?” 秦越道:“快了!” 聂羽裳急了,“快,送我上岸,边走边说!” 约莫半个时辰后,聂羽裳出现在沧溟古井的院子外,她一副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扮相,拎着个药篮子,埋伏着。 这几个月来,为了帮秦晚烟找巫文图腾,她可谓是费尽心思,连老尊主的寝室都潜进去了。 就差把朝暮宫翻了个底朝天,却还是一无所获。 后来,她用了最笨也是最危险的办法,跟踪了一个伺 候老尊主多年的老哑奴。 皇天不负有心人,最后她发现老哑奴会隔几天就会往禁地沧溟古井走,带着一些药材,跳入沧溟古井。 她便以诡装假冒那哑婆婆,伺机潜入,没想到在地宫里,不仅仅看见了巫文图腾,还看见了一批浸泡在药汤里的厉鬼侍卫,由冰海异犬守着。 她吓坏了,没敢往里走,可谓落荒而逃。 她原想等秦晚烟和穆无殇来了,再面谈,从长计议。哪知道聂羽涅罢了她一道之后,一切完全脱离了计划。 聂羽裳并没有将那可怕的一幕告诉秦越,只交代道,“老尊主这会儿估计在亲自审问我手下那帮人,现在最好的时机。你守着,那老婆子若来了,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将她引开!” 秦越看着聂羽裳那双浑浊的老眼,很不可思议。没想到这个女人的诡装本事,跟他姐不相上下。 他点了点头,道:“你这本事,不小!” 聂羽裳立马嘚瑟了,笑吟吟的,“那是,也不打听打听,姐姐是谁!” 秦越却认真起来,“既战神钥匙藏在里头,九殿下也困在里头,这必是最凶险之地。你小心点!” 聂羽裳仍旧笑着,“姐姐这诡装,除了你姐,估计没第二个人瞧得出来。放心等我消息吧!” 秦越不悦道:“你能认真点吗?” 聂羽裳回眸一笑,“越少爷担心我呀?” 若是她自己那张美艳的脸,那回眸一笑必是风情万种的。 可是顶着 一张年过六旬,塌鼻小眼,满是皱纹的脸,这么回眸一笑,简直是无法形容了。 陈清明立马转头看向一旁,想洗眼睛,“确定是这里没错就好。我到水下候着,聂姑娘小心点!” 秦越却面不改色,“聂羽裳,我没跟你开玩笑。” 聂羽裳朝陈清明的背影看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她摸了摸脸颊,故作苍老声音,“知道越少爷的关心,不是开玩笑的!放心吧,老身一定平平安安回来!” 秦越莫名地生气,“总之,你别再坏事!” 聂羽裳表情微僵,却很快转身,“等着!” 聂羽裳下了枯井,打开石门,沿着甬道往前走。 上一回,她到了尽头的石殿门口才遇到厉鬼侍卫的。这一回,一路上遇到好几个厉鬼侍卫,可谓重重把守。 她继续往前,路过真正的沧溟古井,她往下瞥了一眼,不敢多看。走到了尽头,她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石殿的大门。 然而,映入眼帘的竟是比上一回更可怕的一幕。 只见大殿里所有药浴水缸全是空的,满地白森森的尸骸,有人的,也有异犬的。 殿内空无一人,就只有楚三条正独自一人在收拾,早已筋疲力尽,汗流浃背。 聂羽裳纵使镇定,也都吓了一跳。 楚三条抬眼看来,目光质疑。 聂羽裳也不掩饰惊吓,一副吓坏了的样子,以手语询问楚三条,“这是发生了什么?” 楚三条道:“没你的事,药不必送了, 等候老尊主吩咐吧。出去!” 出去? 聂羽裳眼底闪过一抹寒芒,非但没有出去,还缓缓关上了石门。 楚三条立马起身,“你做什么?” 聂羽裳却露出胆怯的表情,比划道:“老尊主让老奴来找你,做什么,他没说。” 楚三条并没有起疑,反倒松了一口气,他丢了个大.麻袋过来,“收尸!” 他甩了甩胳膊,在一旁寻了个位置坐下,抹了把汗,喘了口气。 聂羽裳捡起麻袋来,一副不知从何下手的样子,一边环顾周遭,一边往楚三条那边走。 就在楚三条要催促她的时候,她突然一个转身,精准无比地掐住了楚三条的喉咙。 她低声问道:“穆无殇藏在何处?” 楚三条瞪大了眼睛,很不可思议,“聂、聂……” 聂羽裳噙着他,抵在药浴水缸边上,冷笑:“老尊主用来养厉鬼侍卫的药,必是极好的强身健体灵药!楚侍卫今日有口福了!” 楚三条吓得差点晕死过去,“我、我……我说!在,在密室里。柱子……四个柱子上有机关,只有老尊主知道如何开启。” 聂羽裳道:“若敢骗我,老娘让你喝光这一缸药!” 楚三条连忙道:“句句……句句属实!求……求聂堂主给小的一个干脆!” 聂羽裳又问:“那老东西养的厉鬼侍卫,到底是什么玩意?为什么全化成骸骨了?” 楚三条呼吸越发困难,“为了、为了养出不死身,得到异血,掌控 蚀魂之力,可、可灭杀战神!” 聂羽裳越听越震惊,她一直都知道季天博是个可怕的疯子,却没想到如此恐怖。 楚三条又道:“昨日,有人闯进来过,把这里的厉鬼侍卫和异犬都杀了,听……听老尊主的意思,那人……那人拥有异血!我,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聂堂主,求求……” 楚三条还未说完,聂羽裳就打晕了他。 她在雕有巫文图腾的石柱上摸索了一番,怎么都瞧不出机关在哪里。 她也不敢耽搁,思索了下,扒下楚三条的衣裳和鞋,将他拖出石殿,丢下古井,自己也随即跳下去。 陈清明和鲛兵就在下面,很快就护住了她。 聂羽裳着急道:“九殿下就在上头石殿的密室里,只有老尊主能开启!这人知晓不少事,送出去慢慢审。快,带我上岸,必须让秦越假扮他去守殿!” 聂羽裳以最快的速度见到秦越,都还未来得及解释,就看见季天博从不远处走来了…… 聂羽裳喃喃道:“他娘的……” 第305章 绝对有救了 见季天博远远走来,秦越都怔住了。 他没听清楚聂羽裳说了什么,低声问:“你说什么?” “我去他娘的!” 她勃然大怒,双手握拳,就差冲出去硬杠了。 她谋划得极好的,只要秦越能及时伪装成楚三条进去石殿,就有机会看清楚季天博是怎么开启密室的,甚至还有机会跟进去见着九殿下! 但若是不能,让季天博发现楚三条不见,那个水路通道怕是要被怀疑了! 后果,不堪设想! 秦越生平第一次听姑娘家骂粗,一时都无语望天了,却很快就将聂羽裳拉到一旁去。 他认真道:“聂羽裳,你冷静下。我们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我去引开他,你快去找陈清明,让他顶上!” 聂羽裳心头大怔,“不许!” 就秦越的功夫,根本引不开季天博,完全就是去送死。 聂羽裳完全不冷静了:“你不能去,他一根手指头就能弄死你!” 秦越却是平静的,“你好好想想,秦晚烟的亲弟弟,他会轻易杀吗?” 聂羽裳当然知道不会轻易被杀。可是,季天博那审人的手腕,秦越如何承受得住? 她直摇头。 秦越越发认真:“无论如何,我会尽可能拖住他。你尽快!” 聂羽裳还是摇头,“不!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快想想!快想想!” 秦越摁住了她的双肩,怒声:“聂羽裳,你能不能冷静点!不能再拖了!没有别的办法了!” 聂羽裳终是冷静了,缓缓抬起眼 开,那双总是笑意盈盈的媚眼,竟红了一圈。 秦越心头微怔,他一直以为,她这么不正经的人,也就只有提起那个曾经护她的人,才会哭。 然而,他却立马放手,“你、小心点!” 他转身要走,一旁却突然传来一个喊声,“父亲,父亲留步!” 秦越循声看去,只见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一身华服,神色匆匆,一边朝季天博那边跑,一边喊。 秦越问道:“那什么人?” 聂羽裳早看过去了,她捂着嘴,眸中却控制不住露出惊喜,进而狂喜! “季酩扬!那是季酩扬!” 秦越并不认得这么名字,“朝暮宫的少爷?” 聂羽裳差点笑出来,“这个蠢货来得太是时候了!我们有救了,绝对有救了!” 她顾不上解释那么多,拉着秦越就跑。 她才不管季酩扬何时知晓老尊主回来了,也不管老尊主打算如何处置季酩扬的栽赃嫁祸! 她只知道,季酩扬追到沧溟古井这附近来,老尊主就绝对不会再往沧溟古井走! 这个看似废弃了的地方,连萧无欢都不知晓,老尊主岂容许季酩扬发现端倪? 他们还是有时间的! 她这运气,真是否极泰来啊! 聂羽裳以最快的速度将秦越伪装成楚三条,再经由水道,从古井潜入。 陈清明一直守着,很笃定:“放心,没人入殿。” 秦越和聂羽裳还是谨慎的,确定远处的厉鬼侍卫没察觉到动静,才进入古神殿。 虽然聂 羽裳早已同秦越说过古殿里的一切,可秦越看到满地骸骨,还是被震惊着了。 他暂时也顾不上那么多,满石殿搜了一圈,都看不出来密室入口藏在何处。 聂羽裳又将石柱子检查了一番,也一无所获。 两人没再寻找,聂羽裳将楚三条的基本信息告知秦越,最后交代,“记住一个原则,不要主动说话,更别试图套季天博的话!” 秦越道:“明白,我没那么蠢!” 他环顾一周,忍不住感慨,“季天博这等人,若是不杀,必是大患!” 聂羽裳非常认可,“幸好这些怪物被杀了,若是被放出去,怕是要乱世了!” 秦越道:“按楚三条说的,你妹妹怕是被那个拥有异血的人劫持了。” 聂羽裳点了点头,情况太紧急了,她都没时间好好思考这件事。 秦越道:“拥有异血,便可拥有不死身。既是如此,那个人为何要逃?他来对付季天博,也绰绰有余吧!” 聂羽裳道:“我倒是好奇,他怎么盯上聂羽涅的?要么,是我这儿出了内鬼,要么九殿下和你姐那边泄露了什么。” 秦越思索起来。 聂羽裳却没有多待,她道:“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点!” 这边妥了,她得尽快去处理掉真正的哑婆婆了。 秦越喊住她:“你也小心点!” 聂羽裳下意识回眸,刚要笑,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笑了,一副老者的口气,“小子,别担心。” 秦越别过头去,只挥手 ,示意她快滚。 聂羽裳走了,秦越才回头看去,眼底分明闪过一抹无奈。 他抓来一旁的麻袋,收拾起骸骨,心下暗暗盼着,姐姐千万千万要平平安安的。 此时,燕云客栈里。 上官灿和古雨正心急如焚,一边等着韩慕白的消息,一边等着派去朝暮宫的密探回来。 秦晚烟仍在药浴,房门紧闭,侍卫把手。 一切看似平静,然而,窗边却是剑拔弩张。 上官靖背窗而站,挡在窗前,长剑横在身前,而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霁衣公子。 上官靖老眸深陷,盈满泪水,红得骇人,却也冷厉严肃着。 霁衣公子的蒙面已经掉落,那张俊雅无双,温润如玉的脸,不是韩慕白又是何人? 他一贯温软的眼眸,露出从未如此愤怒与暴躁,他也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道:“我最后再说一次,让开,否则后果自负!” 上官靖握紧了长剑,怒次:“你为什么不阻止她!既知晓她是无渊圣女,就不应该让她碰到战神钥匙!” 韩慕白道:“我知道时,已经晚了。” 上官靖却质问,“知道了,为何不杀她!你应该清楚,杀了她,才是救她!” 韩慕白直接甩出软剑,“她何罪之有?” 上官靖看了眼他一身青黑色血迹,哽咽道:“你又何罪之有?” 霁衣公子别过头去,“我命如此,逃不掉!” 上官靖道:“她命亦如此,如何逃?唯有结束这一条命!” 韩慕 白摇头,“我偏偏要救!偏偏要帮她逃!” 上官靖质问道:“你可曾想过,失败了的后果?” 韩慕白道:“我来收拾便是!” 上官靖气结:“你!” 韩慕白道:“她是你徒儿,你当真舍得?让开!” 上官靖不让。 韩慕白持剑袭去,上官靖却没有出手,而是转身避开,踉跄了两步,突然蹲下去,抱头痛哭。 韩慕白看了他一眼,破窗而入…… 第306章 她说,对不起 韩慕白闯入屋内,映入眼帘的便是浸泡在药浴中的秦晚烟。 水雾朦胧中,半肩冰肌雪肤就令人遐想无限,加上一对堪称完美的锁骨,简直令人移不开眼! 韩慕白瞬间就愣了,却随即闭眼转身。 他明明气着,更着急着,可耳根子还是刷一下子全红,很快,脸都烫了。 他不假思索,疾步走回窗边,逾窗而过,又关好窗,不自觉吐了口浊气。 一旁,上官靖仍蹲在墙壁,抹眼泪。 韩慕白分明比刚刚更恼火,一把将上官靖拽起来,“她这样子我没法救她,令人处理好!快点!” 上官靖抬起眼看来,本就发红的眼睛,哭得跟兔子眼有得一拼,老泪潸然。 韩慕白别过头去,不想看,淡淡道:“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当我求你,快点!” 上官靖咬了咬牙,终是点了头。 上官靖让所有侍卫都退下,令婢女伺候好秦晚烟。 当韩慕白再次走入房间时,秦晚烟已经穿戴整齐,躺在榻上。药浴并没有太大作用,秦晚烟都昏迷那么久了,仍是一脸痛苦,身子轻.颤不止。 到底,有多疼?纵使昏迷了,都不得安生! 韩慕白看得心疼,替她把了脉,眉头就蹙得更紧了。蚀魂之力,比上一回更强大了,而她竟还受了内伤! 他喃喃道:“幸好,没有离她太远!” 这种状况,他若没有跟踪过来,再多拖上一日,她怕是撑不住了!就这状况看 ,从此以后,他都不能离她太远了! 韩慕白割破了手心,青黑色的血迹立马满了出来。 他将血滴在一杯热水中,以热水来暖血。他手心的血是凉的,凉得刺骨。 上官靖将秦晚烟搀起来,韩慕白亲自喂她。一汤匙一汤匙,小心翼翼地灌入她口中。 喂完了药,韩慕白的唇色都苍白了,似乎很虚弱。 他走到浴桶旁,看看药汤,随手拿了放置在一旁的药包,转身就走。 上官靖连忙道:“别走,我都安排好了,去我屋里。” 韩慕白头都没回。 上官靖又道:“也当我求你了!” 然而,韩慕白并没有回答,加快了脚步,消失在了门口。 上官靖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婆娑的泪眼都有些失神了,明明是个老头子,却难过得像个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小孩子。 没一会儿,秦晚烟安静了下来,仿佛安睡了一般。却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她便喃喃呓语起来。 “小烟儿!” 上官靖缓过神来,悲喜交加。 他凑近,细细一听,只听秦晚烟一直重复着三个字,“对不起”。 多么骄傲冷情的一个人,为何会执念于这三个字?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对不起谁? 上官靖无暇多想,“小烟儿,醒醒,你快醒醒!你还疼吗?告诉师父,你哪疼了?你快醒醒呀!” 终于,秦晚烟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上官靖,她先是一愣,随即就慌了,“穆无殇!” 她抓住了上官靖的手, 目露惊恐,“我为什么会这里?穆无殇呢?他在哪来?” 她猛地坐起来,只觉得阵阵晕眩,眼前全黑了。 她根本使不上劲,下不了榻。 上官靖安慰道:‘小烟儿,你别急!别急!九殿下没事的,没事的……” 秦晚烟怎么会相信,她怒声:“谁救了我?穆无殇现在在哪里?” 上官靖怔了下,安静了下来。 秦晚烟认真看了他一眼,眉头紧锁,“你、你哭了?你……你哭什么?” 上官靖目光闪躲,却突然哇一声,哭得更大声,随即双手抱住了秦晚烟。 “师父害怕呀!小烟儿,你到底什么了?昏迷不醒,浑身发凉,大夫也诊断不出什么病症来!你要担心死师父不成?” 秦晚烟推开了他。 上官靖却回避她的视线,又一次拥住她,“小烟儿,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封了武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师父啊?灿灿那小子,又不说实话,你们这……这是要急死我这个老头子不成??” 秦晚烟再次推开他。 上官灿却还是回避她的视线,又抱住她,“小烟儿,萧无欢将你劫持到燕云客栈,幸好被我和灿灿发现了,要不会发生什么事儿,师父都不敢想!你跟九殿下到底遇上什么事情了?你跟师父说实话,师父就算是豁出去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你白白被欺负的!” 他一口气不停,说完了就呜呜哭了起来。 秦晚烟原本还想推他,最后,手落在 他肩上,没有推。 她明明心急如焚,却还是轻轻拍抚起上官靖的后背,仿佛安抚小孩子一样,安抚他。 “老头,我没事了,你冷静下,好不好?” 上官靖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自己分不清楚是自己是假哭还是真哭。就想多抱这小丫头一会儿,不想松手。 可秦晚烟的声音却颤了,“他、他出事了,你冷静一下,好不好?” 上官靖缓缓地放了手,这才发现秦晚烟红了眼眶。 这两年多了,练功再苦,遇的事情再大,何曾在这小丫头眼里看见过半点泪光? 这时候,门外就传来上官灿的声音,“我伯公呢?哪去了?” 秦晚烟看去。 上官靖连忙去开门。 上官灿一进屋,见秦晚烟醒了,喜出望外,眼眶一下子就给红了,“呜呜……烟姐,你终于醒了!我就说药浴还是有用的!” 上官靖自是不解释。 秦晚烟满心都是穆无殇的安危,根本无暇多想,只当同上一回一样,疼过了就没事了。 她想起在魇阁昏迷之前看到那一幕,更慌了,“萧无欢在何处?我要见他!马上!” 上官灿道:“那家伙嘴硬得很,烟姐你等着,我马上将他押过来!” 然而,没一会儿,上官灿就匆匆跑了回来,“烟姐,萧无欢不见!一个时辰前,我,我还去见过的!” 上官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马道:“岂有其理,老夫亲自去追!” 秦晚烟更急了,穆无殇被蚀魂所伤, 到底伤成怎样了? 那日,她在魇阁窗边看到的老者,怕就是老宫主季天博了!穆无殇落到他手中…… 秦晚烟不敢往下想,冷冷道:“上官灿,马上约见季天博,告诉他,想要战神钥匙,就带九殿下来见!九殿下若是、若是……” “烟姐!” 上官灿知道秦晚烟会不淡定,却没想到会谎成这样。 “烟姐,这个时候约见季天博,咱们太被动了!至少要先摸清楚他的底,还得把萧无欢追回来!再者,咱们可以通过其他事对他施压。古雨说了,九殿下的人马,你都能调派!这事全指望你拿主意,你千万先冷静冷静!” 秦晚烟怒声:“冷静不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只想见他,现在,马上!” 上官灿怔住了,看着秦晚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秦晚烟亦怔了,然而,她并没有犹豫,“马上去!” 这时候,古雨却找过来了,“好消息!熠少爷,有好消息了!” 古雨一进门,见秦晚烟醒来,一时都愣了,却很快回神,“秦大小姐,有九殿下的消息了!” 第307章 她的男人 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秦晚烟分明紧张了,盯着古雨看,盼着他赶紧说,却不敢问。 古雨将鲛兵的情况大致说了一番,递上鲛珠“执泪”,“聂姑娘带他们先去探路了,想必,很快就能找到九殿下的!”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了。 可是,在秦晚烟看来这是个极差极差的消息! 他若是还有其他办法,哪怕是能再多耗几日,也不至于召唤鲛兵!这是他的底牌呀! “放开!你们放开我!” “你们敢擒拿我,谁给你们这么大胆子!” …… 门外,突然传来百里惗惗的吼叫声。 很快,两鲛兵就将百里惗惗押进来。只见百里惗惗披头散发,双颊血迹模糊,双眸幽怨,犹如厉鬼。 古雨低声:“秦大小姐,此女身份特殊,属下也不好处置,还请您替九殿下做主。” 百里惗惗刚刚清醒过来,一见秦晚烟,只见她的容貌是被秦晚烟毁了的。 她疯了一样,挣扎地要扑过去,“秦晚烟,你敢毁我的脸!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秦晚烟看着执泪,本就整个人都不好了,被百里惗惗这么一吵,整个人更不好了! 她抬眼看去,拽住古雨的手臂,借力站了起来,拔下发簪,一步一步朝百里惗惗走去。 “秦晚烟,你等着,我一定要告诉娘!” “我娘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 …… 百里惗惗眼神怨毒,不断警告。 秦晚烟不解释,更是一言不发,凤眸儿冷得好 似冰一样。 终于,百里惗惗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避开了她的审视,朝鲛兵看去,“你们凭什么听她的!就算她是九殿下的未婚妻,那又如何,她还未过门呢!” “你们放开我!我知晓季三少爷的一切秘密,我可以……我有办法救九殿下!放开我!” 古雨和鲛兵,都无动于衷。 终于,秦晚烟在百里惗惗面前止步,她的力气还没恢复,根本站不住,很快就跌跪下去。 上官灿连忙上前要扶,哪知道,秦晚烟一跌跪下去,立马一手揪住了百里惗惗的衣襟。 她冷笑道:“本小姐于他,就算没有婚约,也命中注定,天生一对!没过门,又如何?” 谁都当这话只是气话,知晓真相的古雨心下却感慨万千。 百里惗惗还要反驳,秦晚烟却用发簪抵在她脖颈上,“季酩扬,可知晓你的身份?” 百里惗惗立马想起被季酩扬拿走那可鲛珠。她心下大骇,不敢与秦晚烟对视。 秦晚烟怒斥:“说!” 百里惗惗连忙道:“季酩扬是嫁祸萧无欢的真凶,我,我知道他不少事,他也……也十分信任我!” 她又看了古雨和鲛兵一眼,见他们都不动,终是妥协。 “秦晚烟,我有办法利用季酩扬!你我,且化干戈为玉帛。我们一起去跟季天博谈判,一起去救出九殿下!” 秦晚烟一句废话都不想说,握紧发簪,骤然狠狠刺入,就刺在百里惗惗的肩窝里,差一点点 就封喉了! 百里惗惗只当她要杀她了,吓得惊叫。一旁,古雨也都吓着了,同两个鲛兵面面相觑。 秦晚烟怒声:“你可有泄露了你的身份?” 百里惗惗慌得六神无主,“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古雨见秦晚烟又要动手,还真怕秦晚烟直接杀了百里惗惗。毕竟,百里惗惗要是就这样死了,大祭司那边就难处理了。 他连忙上前,拦住了秦晚烟的发簪,冲秦晚烟摇头。 百里惗惗见状,连忙回答:“我没有!泄露无渊岛秘密乃是死罪,我,我岂会泄露!我没有!没有!” 秦晚烟仅有的力气都快用光了,快撑不住了。 她道:“送回无渊岛,关押死牢,若无九殿下口谕,任何人不得见!尤其是大祭司!” 百里惗惗哭了起来,鲛兵立马将她押走。 上官灿连忙将秦晚烟搀回榻上,秦晚烟哪顾得上歇息,立马交代:“上官灿,安排好你的人,做好突袭准备!” 上官灿领命而去。 秦晚烟又道:“古雨,加派人手,一定要找到萧无欢!” 季酩扬充其量就个跳梁小丑,萧无欢才是能威胁到季天博的人。 这个最大的筹码,绝不能丢。 她恨不得马上就去朝暮宫,可是,她还未恢复,只能等。一边等聂羽裳他们的消息,一边准备好所有筹码。 季天博,你若动我秦晚烟的男人一根寒毛,我定要你拿命来偿! 古雨离开后,秦晚烟伸出手来,尝试召唤蚀 魂。 很快,蚀魂就被召唤出来了,先是力量汇聚,后幻化出荆棘藤虚影,缠绕她的手。 此时此刻的蚀魂,是温和乖顺的,一点点敌意都没有。 不同于内功,需要她费尽却使出来。这力量似乎完全受控于她的意识,哪怕她浑身无力,只一个念头,荆棘藤虚影就冲了出去,连带着她袖中的暗针也飞出。 力量同上一回一样,没有增减! 她一直在练习,虽然无法完全掌控,却一次比一次掌控得好。只是,面对穆无殇时,却完全失控了。 好似,她不是主人。这蚀魂之力,才是主人。 倘若能预判也好,可是,她完全找不出规律来。 那次噩梦梦醒,那次在兰苑假山山洞里,还有在上官堡,还有这一回! 第四次了。 这,又是怎样的命中注定? 秦晚烟收回了蚀魂之力,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古雨回来了,“秦大小姐,属下问了所有侍卫,无一人见萧无欢踪影。属下已令人分头去搜了。” 秦晚烟思索片刻,立马道:“他没有逃出去!还在客栈里!” 古雨立马反应过来,他没敢离开秦晚烟,喊来侍卫搜查客栈,同时通知上官灿和上官靖。。 此时,上官靖刚进房间。 他一手扛着昏迷的萧无欢,另一手搀着虚弱的韩慕白。他将萧无欢丢在一旁,搀扶韩慕白躺榻上。 韩慕白.面色苍白,嘴角留着血,却不同于手心的异血,是鲜红的。 上官靖又 气又无奈,“你说你逞什么能?伤成这样了,还劫这家伙作甚?” 韩慕白道:“季天博在养异血,我担心他……他……” 上官靖大惊,“你的意思是季天博可能在……养他?” 韩慕白点了点头。 这时候,上官灿找了过来。 他推了推门,没推开,好奇了,“伯公,你在屋里?你不是去找萧无欢了吗?你出来,快!” 话刚说完,上官灿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这种时候,他大伯公怎么会屋里?有问题! 他拔出了长剑…… 第308章 你可别哭鼻子 上官灿心想,对于萧无欢而言,整个燕云客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大伯公的房间了吧!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错不了了,萧无欢一定是藏到大伯公房间里了。 他一手持长剑,另一手朝一旁的侍卫做手势,示意他们再找些人来围攻。 上官靖听门外突然没了动静,心知不好,连忙替韩慕白盖被子,一边道:“这小子不姓萧,更不姓季!他是姓司!” 韩慕白大惊,“司氏!怎么会……” 上官靖道:“朝暮宫有两把战神钥匙!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至于季天博是不是在养他,后续再说吧!” 说罢,就放下了垂帘,急忙忙扛起萧无欢,喊道:“囔囔什么呢?” 门外,上官灿带着侍卫们都打算破门而入了,一听这声音,伸出去的脚立马僵了,缓缓收了回来。 很快,上官靖扛着萧无欢开门出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你小子,呵呵,长进了!” 上官灿连长剑都收了,他挠了挠脑子,道:“烟姐说他一定会藏客栈里的。” 上官靖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好险”,脸上却呵呵笑,“不错,那丫头也长进了!” 他将萧无欢丢给上官灿,道:“带走带走,看好了,别再丢了!” 说着,他捂住肚子,一副有内急都快忍不住了,却又不想被人发现的样子,朝上官灿使眼色。 上官灿早就习惯了这老头子的种种窘况,驱散了侍卫,带着萧无 欢离开。 没一会儿,人全都走了。而上官靖早从另一边的窗户进了房间。 他坐在塌边,看着虚弱地都无力再动弹的韩慕白,良久才吐了口浊气,从韩慕白身上搜出了药包去煮药。 很快,他就捏着鼻子,端来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这药有种恶臭的腥味,别说是喝了,就是闻都令人忍不住作呕。 这药算什么,执意要救人,还有是苦头吃呢!养出异血,其实仅仅是承受蚀魂的第一步。 上官靖将韩慕白扶起来,于心不忍,却又不得喂他喝药。 韩慕白垂敛着眸子,仿佛在喝白水一般,慢慢地喝着,一声不吭,连眉头都没蹙一下,安静地令人不忍心打扰。 没一会儿,药就都喝完了。 上官靖扶着韩慕白倚躺着,变戏法一样变出一颗奶糖来。 韩慕白一愣,随即就笑开了,浅浅淡淡的,温柔美好地好似一幅画。 上官靖多希望这一刻能真的定格成一幅画,打小就希望。 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第一次见韩慕白,是韩慕白给他糖吃。一晃几十年,韩慕白一点儿都没变,他却已经成了小辈们口中的老头了。 韩慕白拿起奶糖来,“秦大小姐的?” 他记得秦晚烟给清平寺里那些孩子们的奶糖,也是这样的,四四方方的一小块,有不同颜色,味道也不一样,用油纸单独包装。 上官靖道:“她也给过您?” 韩慕白不解释,剥开油纸,将奶糖放口中,慢慢 嚼。 上官靖看了他许久面,欲言又止,也剥了一颗奶糖吃,别过头去,一脸忧愁。 此时,萧无欢已经被冷水泼醒了,他一身的伤,俨然是被动过刑了。他只记得自己被人打晕了,后来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缓缓抬起头来,却突然看到倚坐在罗汉榻上的秦晚烟。 他愣了,随即大喜,“小野猫,你终于醒了!你没事吧?” 秦晚烟微愣,似乎没想到萧无欢一醒来,会是这种反应。只是,她很快就厉声:“再乱称呼,本小姐打烂你的嘴!” 萧无欢却呵呵笑了起来。 秦晚烟怒声:“你笑什么?” 萧无欢道:“这么凶,看样子恢复得还不错。” 秦晚烟起身走过去,扬手就是一巴掌,毫不留情。 萧无欢噙着血迹的嘴角,又淌出了鲜血。他舔了舔嘴角,笑得更肆意不羁,甚至还颇为挑衅。 “小野猫,打烂了本尊的嘴,万一季天博见了生气了,不跟你换人。你见不着穆无殇,可别哭鼻子呀!” 秦晚烟轻扯嘴角,似笑更似轻蔑,她突然扯住萧无欢的衣裳,猛地撕碎。 萧无欢瞬间就愣了,“你……” 秦晚烟走到他背后,只见他精炼的背肌上,有一个巴掌大的图腾印记,为血色,图腾里的巫文,正是司字。 秦晚烟取下玉簪,用尖端慢慢描出了“司”字。 萧无欢瞬间绷紧了身子,眉头更是紧锁。 秦晚烟道:“朝暮宫里会出现两个图腾,如果本 小姐没猜错的话,季天博怕是木氏之后,而你为司氏。你并非他的私生子,顶多算养子!” 萧无欢在发现沧溟古井时,就已经有所猜测了。 他没做声。 秦晚烟又道:“季天博看中的不是你,是你的结界术吧?还有,你司氏的战神钥匙!你说,你司氏的战神钥匙,是否封印朝暮宫某个结界里?” 这些,萧无欢自然也都想过。只是,他根本来不及去细想,更别说去找了。 秦晚烟继续道:“你的价值这么大,别说烂了一张嘴,就是烂了一张脸。季天博也还是会很喜欢你的吧?他怎么会不跟我换呢?” 萧无欢终于笑不出来了,眼底闪过一抹疼痛,“小野猫……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这时候,古雨匆匆进来,在秦晚烟耳畔低声。秦晚烟冷厉的脸色立马变了。 她看了萧无欢一眼,立马道:“把人押进来!” 很快,楚三条就被押进来了。 楚三条一见萧无欢,目瞪口呆,瞬间绝望,而萧无欢一见楚三条,恨得就差用眼神杀了他! 秦晚烟都还未开口,萧无欢就怒声:“秦晚烟,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只要你让本尊亲手宰了这个叛徒!” 楚三条看都不敢看萧无欢,亦道:“秦大小姐,不管您想知道什么,小的都告诉你!小的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您别把小的交给他!” 萧无欢怒目圆瞪,猩红的眼眸里全是戾气! 楚三条怯怯地看了 他一眼,道:“尊上,您别这样!小的也是被迫无奈!反正、反正这么多年,背叛你的人不计其数,那些个受了你大恩惠的,也都背叛你。不差……不差小的一个!您就也别怪小的了!” 萧无欢突然呵呵冷笑起来。 楚三条还是怯的,连忙又对秦晚烟道:“秦大小姐,小的当真不知晓如何开启那个密室。但是……” 他看了萧无欢一眼,才又道:“但是小的知晓他对老尊主真正的价值,不是结界术,而是……” 楚三条没往下说。 秦晚烟和萧无欢却是异口同声,“是什么?” 第309章 不会放弃萧无欢 见秦晚烟和萧无欢异口同声,楚三条更是不说话了。 秦晚烟立马往外走,上官灿连忙将楚三条押出去。 楚三条连忙强调:“秦大小姐,小的什么都愿意说,您,您一定要保证,不把小的交给萧无欢!” 秦晚烟很爽快,“好。” 楚三条松了一口气,在秦晚烟耳畔低声:“老尊主手上先祖流传下来的药方,为不死药,服不死药便可养出异血!” 秦晚烟着实意外,“这与萧无欢何关?” 楚三条认真解释起来,说得比对聂羽裳说的还要详细。 “秦大小姐,你们这般寻找战神钥匙,想必也知晓蚀魂之力!任何人的身体都不可能承受得住蚀魂的力量带来的疼痛,小的听老尊主说,那种疼痛,大致是像被荆棘刺刺痛五脏六腑一样!而且,会越来越严重,最后死相恐怖。” 秦晚烟下意识握紧了右手,她没说话,示意楚三条继续说。 楚三条又道:“只要以不死药养出异血,异血便可治愈蚀魂带来的疼痛!” 秦晚烟终是忍不住,“当真?” 楚三条道:“秦大小姐,小的万万不敢骗你!” 秦晚烟眼底一片复杂。 楚三条继续道:“老尊主手上有先祖流传下来的方子,但是不完整!说是当年先祖也一直没有试出完整的药方。老尊主在沧溟古井里,用那药方养了不少人,一直在试药,还养出了好几个怪物!” 秦晚烟问道:“此事与萧无欢到底有何关 系?” 楚三条道:“老尊主说他的体质是养异血的最佳体质,一直对他用另一份药方。” 秦晚烟心惊,“萧无欢怎么会不知晓?” 楚三条道:“他自幼有极严重的失眠症,经常要服用毒药夜魇才能睡着!那药,看似他自己找的,实际上老尊主都令人暗中掉包了!老尊主虽然没有明说,但小的怀疑……怀疑老尊主对他用的药,就在夜魇里!” 秦晚烟别可思议,即便讨厌萧无欢,却也忍不住愤懑,“季天博这个疯子!” 楚三条点了点头,“对,他个疯子!可怕的疯子。秦大小姐,不管付出代价,老尊主都不会放弃萧无欢的。您只需要拿萧无欢去换九殿下,老尊主一定会答应!” 秦晚烟猛地抬眼看他。 楚三条连忙解释:“秦大小姐,小的是有私心,希望您把萧无欢送回去。可是,您除了拿萧无欢去换,没别的方子了。小的敢以性命担保,你们就算能潜入古井也无济于事!老尊主的武功这两年精进神速,就算是上官堡第一高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何况,谁都不知道,他在密室里,到底……到底有没有养出什么怪物来!” 秦晚烟慌了,心里头想的全是穆无殇。 她猛地将楚三条推给上官灿,“带走关押!还有,看好萧无欢!” 上官灿没听到刚刚的耳语,见秦晚烟那惨白脸色,不由得担心起来,“烟姐,这小子说什么了?你先冷静 下……” 秦晚烟没搭理他,立马喊来古雨,“带我去沧溟古井,马上!” 古雨也没见秦晚烟这么不冷静过,劝道:“秦大小姐,您先冷静冷静,至少先审审萧无欢……” 秦晚烟揪住了他的衣领,“带我去!” 古雨和上官灿相视了一眼,都无奈,古雨只能让鲛兵带秦晚烟走。 上官灿押走楚三条,古雨回到屋内。 萧无欢看了看他,又往屋内看去,不见秦晚烟的身影,怒声:“她人呢?楚三条呢?” 古雨没回答,亲自押起萧无欢。 萧无欢挣扎起来,“到底是什么?是什么?秦晚烟呢?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古雨不耐烦,“够了!你真不知道秦大小姐有多讨厌你?等着被送去交换吧!秦大小姐一点儿都不想看见你!” 萧无欢瞬间安静了下来,半晌突然大笑起来:“是嘛……呵呵……她真的要拿我去换呀!呵呵,呵呵呵……” 秦晚烟跟着鲛兵,一路往朝暮宫赶路,午后时分,便到了沧溟古井下。 陈清明一见秦晚烟来,都激动了,“大小姐,您没事了,太好了!” 秦晚烟仰头往上看,一路上心急如焚,可是到了这里,都还未入古殿,就情怯了。 是她伤了穆无殇的,至今却都没有人知晓真相。 穆无殇是否……对她无比绝望? 怕是,不会再期待她的回答了吧。 这时候,鲛兵带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子。 秦晚烟缓过神,回头看去, “聂羽裳?” 聂羽裳先是惊喜,“我就知道萧无欢铁定去燕云客栈!你铁定是毫发无损的!” 她刚想笑,却突然悻悻低下头,“抱歉,都是我坏了事。我该死!” 秦晚烟道:“不是你,是我。” 聂羽裳这才看出秦晚烟的异样,不解地问:“你说什么?” 秦晚烟掩去一切情愫,眸光恢复一贯淡漠,“没什么?现在是什么情况?” 聂羽裳连忙道:“季酩扬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把老尊主彻底惹毛了。这会儿,老尊主亲自押去牢里审讯!那情况看,没到天黑不会过来!我还想着让他们去找你,没想到你就来了!那密室机关就在石柱上,石柱上有巫文图腾,你亲自去瞧瞧,或许能瞧出端倪!” 她说着,就拉住秦晚烟,“快,我带你上去!” 秦晚烟恨不得马上上去,却还是冷静了下来,她道:“秦越一点儿都不熟悉楚三条,迟早露陷!我来替代他。” 聂羽裳不可思议:“你?扮男的?” 秦晚烟道:“借你的诡装脂粉用用。” 聂羽裳不太相信。然而,当秦晚烟上完妆后,聂羽裳彻底服气了。 她们一道潜入石殿,秦越一见跟自己一模一样的楚三条都吓了一跳,以为真的楚三条回来了。 他道:“这,这是谁?” 秦晚烟顾不上他,大步往石柱走去。 聂羽裳笑道:“你姐!” 秦越惊喜了,“姐,你没事吧?” 秦晚烟看着石柱上的巫文图腾,头 都没回,“去燕云客栈,两边保持联系,他们做不了主的事,你做主便是!” 秦越不敢耽搁,却还是上前,低声:“姐,别太担心。” 秦晚烟看了他一眼,点了头。 秦越离开后,聂羽裳也不敢久留,拍了拍秦晚烟的肩膀,“秦晚烟,九殿下念着你,也不会允许自己有事的,放心吧。” 秦晚烟看了她一眼,不答,只道:“出去吧。” 就这样,秦晚烟独自一人留在石室里…… 第310章 也可以是守护 石门关闭,一室寂静了,聂羽裳的话还在秦晚烟耳畔萦绕。 他念着你,不会允许自己有事的。 他会吗? 以他的性子,岂容得下欺骗和隐瞒?何况是攸关性命的事情。 他怕是恨透了她,怕是想宰了她吧! 秦晚烟甩了甩脑袋,很快就在石柱上寻找起来。只是,搜遍了四个石柱,却都没有寻到机关。 她歇都没歇,更是想都没想,立马在四面墙壁搜寻起来,几乎每一快砖都没有错过,却不仅仅没寻到机关,还把自己累得够呛。 终于,她再次朝石柱看去,却一下子就锁了眉头。 楚三条都说了机关在石柱上,石柱上寻不到机关,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机关是有钥匙的!而钥匙在季天博手里! 秦晚烟突然恼了,一拳头砸在石壁上。 恼的,当然是自己! 活了两世,什么类型的机关没见着,竟把四壁的砖都摸了个遍,才反应过来。 她刚刚所做的一切,简直是就个笑话! 她突然转身面壁,额头重重抵上墙壁。整个人安静极了,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转过身,眼眸儿变得极冷极冷。 她检查了尸骸,取几块骨头,人的,异犬的。她又瞧了药缸里的药汤,取出了一个小瓷瓶装了一些。 她将这些东西丢到井里,便大步往前走,一路走到通往地面的井口,将这密道和一路把守的厉鬼侍卫都记在心中。 而后,她回到石室 里,仍旧面壁。 无比缄默,仿佛躲入了自己的世界,与一切都隔绝了。 良久,寂静中,石门被缓缓推动。 秦晚烟立马转身,只见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季天博,背后跟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聂羽裳是也! 秦晚烟眼底分明闪过一抹惊喜,她走上前,只作揖,没说话。 季天博环顾了一圈,见还未收拾妥,不悦道,“动作快点,收拾妥了,全送暗林埋了!” 秦晚烟点了头,“遵命!” 季天博又查看了水缸里的药汤,道:“这些,别动!” 秦晚烟道:“明白!” 季天博示意聂羽裳帮忙,才径自往前走,在最前方的一根石柱前止步。 这下,秦晚烟和聂羽裳都紧张了,两人都开始干活,可余光却全在季天博身上。 奈何,季天博却突然道:“你们,都先出去!” 这! 聂羽裳恨得牙痒痒的,秦晚烟眸中都浮出了杀意。只是,两人都毫不犹豫,齐刷刷转身,退出。 石门合上,聂羽裳连忙拉住秦晚烟的手,“冷静!千万冷静!” 秦晚烟冷冷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聂羽裳又低声,“知道你想见九殿下,可都到这里了,一墙之隔,也算是同处一室,不差这一会儿的!别太冲动。” 秦晚烟眸光更冷,突然挣脱开她的手。 聂羽裳只当她要冲进去,连忙拽住她的胳膊。哪知道,秦晚烟转身面壁,额头重重抵在墙上,不言不语。 聂羽裳慢慢放了 手,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忍不住有些心疼。 秦晚烟无比缄默,闭上了眼睛。 等待,明明就一会儿,却无比漫长。明明只是面壁站着,却像是一场酷刑。 穆无殇,你可知晓我来了? 你可还……好吗? 突然,石室里传来了鞭声。 秦晚烟猛地睁开眼睛,聂羽裳也惊了,隔着石门还有密室,都能听得到声音,这打得该有多狠! “咻……”又一声! 聂羽裳立马抱住秦晚烟,“不能进去!” 秦晚烟怒声:“放开!” 聂羽裳抱得更紧,“不可以!” 随即,接连不断的鞭声传来,一鞭比一鞭快!秦晚烟没有动,手心里的蚀魂却在慢慢聚集。 然而,就在她即将推开聂羽裳的时候,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季天博的吼声,“楚三条!” 秦晚烟瞬间冷静了下来,聂羽裳松了一口气,这才放开她,“别冲动,别冲动!” 秦晚烟握紧了手心,收了蚀魂,大步走入石室。 石室里,与第一根石柱正对着的石壁,开了一道小小的暗门。正是密室的门。 秦晚烟疾步到了门口,手都颤了,深吸了一口气才走入。 一进门,她就怔住了! 只见穆无殇被吊在刑架上,微微低着头,昏迷不醒! 那张俊得倾城倾国的脸,苍白得毫无血色,冷漠地嘴角满是血迹,明明都昏迷了,都被吊在刑架上,却一点儿都不显狼狈,仍旧是那样孤高冰冷,拒人千里之外。 让 秦晚烟怔的,是他居然至今都还被荆棘藤虚影所缠绕着!像极了被完全束缚住,却又像极了被守住着! 一旁地上,散落着好几条残破的鞭子,似乎都是被荆棘藤割破的。 所以,既是束缚,也是守护吗? 秦晚烟只觉得眼底一阵酸涩。然而,她也彻底冷静了下来。 她作揖道:“老尊主,有何吩咐。” 季天博质问道:“穆无殇师从何人?为何,护体真气如此强悍,本尊竟感觉不到?” 秦晚烟暗惊,万万没想到季天博竟没有看到荆棘藤虚影。所以,他误会了此时此刻保护着穆无殇的是穆无殇的护体真气? 难不成,荆棘藤虚影,只有她和穆无殇看得到吗? 秦晚烟立马回答:“禀老尊主,无人知晓穆无殇师从何人,但是,秦晚烟师从上官堡,值得深究。” 季天博轻哼:“上官堡?哼,上官堡又如何!就算是上官靖,也不配与本尊较量!” 说罢,他冷不丁拔出长剑,竟狠狠穆无殇劈砍而去,一时间剑气恢弘,直逼穆无殇。 秦晚烟始料不及,被这剑气震开了,摔在一旁,手心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仿若刀割。 只见,穆无殇浑身上下的荆棘藤虚影,慢慢地断裂,支离破碎,消失不见。 而他,并没有被剑气所伤。 季天博很不可思议,“这、这怎么可能?” 他又要动手,秦晚烟没有思考的余地,她抬起手来,瞄准季天博的后背,暗暗召唤出蚀魂 。 刚刚季天博那一剑只用了五六成功力,很明显,她如今掌控的蚀魂,尚且不能与季天博抗衡。 但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穆无殇根本没有护体真气保护,若再这么挨一剑,他会死的! 秦晚烟握紧了手腕,然而,就在她要以蚀魂驱动袖中暗针时,穆无殇却缓缓地抬起头来,睁开了眼睛…… 第311章 准王妃的处境 见穆无殇醒来,季天博停了手,秦晚烟也立马停手。 季天博走近,饶有兴致地笑了起来,“苍炎九殿下,呵呵,久仰久仰!” 穆无殇余光扫过秦晚烟,却只当她是楚三条。他朝季天博看来,随着意识渐渐清晰,那双桃花眼也渐渐邃冷。 他冷声道:“萧无欢呢?” 季天博呵呵冷笑,“九殿下,不妨先问问,老夫是什么人?” 穆无殇岂会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季天博? 他不仅见过季天博,还跟季天博过招过。只是,季天博不清楚他的身份罢了。 再者,被秦晚烟击出魇阁后,他没有见到萧无欢,只见到代厉鬼面具的侍卫,他就知道,这老东西是躲在背后捕蝉的麻雀,连萧无欢都被算计了。 他在被带到这密室的路上,有一段时间是清醒的,他听得很清楚,楚三条说萧无欢和秦晚烟都不见了,令人满宫搜捕。 他只想确定一件事,那个该死的女人到底在哪里? 他道:“本王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本王要见萧无欢!” 季天博脸色微变,却还是笑着,“老夫还以为九殿下醒来,最想见的是准王妃呢!没想到你最想见的会是……吾儿!” 秦晚烟低着头,候在一旁,听了这话,不自觉握了双手。 然而,穆无殇一句都没提及她,只道,“原来是老尊主。” 季天博一副大肚量的姿态,“不知者不罪,只要九殿下往后都记得老夫便是!” 穆无殇却一点 面子都不给,“本王只认朝暮宫宫主,老宫主年纪大了,就别出来逞威风了!” “你!” 季天博终于恼了,“穆无殇,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把战神钥匙交出来!” 穆无殇却冷冷道:“把萧无欢.叫过来,他既是宫主,本王只跟他谈!” 季天博再次扬剑,“穆无殇,吾儿有更重要的事要办。而你,也没有资格与本尊讨价还价!本尊问一句,你老老实实答一句,免得受皮肉之苦!” 听了这话,穆无殇基本心下有数了。萧无欢劫持秦晚烟逃了。 只是,关乎那个该死的女人,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他不敢下定论。 他轻哼道:“你想要的,本王有;本王想要的,你没有。你又有何资格,同本王讨价还价?” 季天博哈哈大笑起来,“你要的,本尊没有?九殿下当真不关心关心,准王妃的处境?” 穆无殇亦是大笑,“季天博,你不会愚蠢到觉得区区一个女人,就能威胁到本王吧?” 季天博道:“九殿下亲自上门下聘,又为了她不惜抗旨。怎么,如今,说弃就弃了?” 穆无殇轻笑反问:“不然呢?” 季天博看着他,若有所思。他原以为萧无欢并没有困于儿女私情,可如今看来,他被萧无欢骗了! 穆无殇呢? 这幅不在意的样子,同萧无欢那日在魇阁的反应相差无几。 莫非,也是在骗他? 穆无殇又问:“有趣的女子不差她一个,本王也差不 多腻味了!对了,萧无欢喜欢,送他便是!” 季天博似信非信,“呵呵,难得九殿下爱江山不爱美人!既然无用的人质,本尊留下也无用。楚三条,传令下去,将那个女人丢到后山去喂狗!” 一直缄默的秦晚烟终于抬起头来,只见季天博朝她使眼色,而穆无殇嘴角仍噙着冷笑,高冷而无情。 “是!” 她领命,转身,却又听穆无殇轻笑着,“喂狗?呵呵,倒是极好的主意!” 秦晚烟止步了,却随即继续往外走,目光有些空洞,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季天博只盯着穆无殇看,恨不得从他眼中瞧出端倪来,哪怕是一丝丝的紧张也好。 然而,穆无殇始终勾起蔑笑,无所谓。 季天博不相信,仍旧等着。 秦晚烟走出石门,聂羽裳紧张坏了,连忙询问:“怎么样,见着九殿下了吗?什么情况?” 秦晚烟淡淡道:“暂时没大碍,继续观望吧。” 聂羽裳问道:“那你出来作甚?” 秦晚烟的语气仍旧是淡淡的,“配合季天博做个戏。” 聂羽裳不解:“什么戏?” 秦晚烟道:“不是大事,回头再说吧。” 她说着,转过身,额头抵在冰冷冷的石壁上,整个人缄默地无法形容。 聂羽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见秦晚烟有面壁了,只安慰,“没大碍就好!冷静点!” 秦晚烟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什么事都没有, 回了密室。 她配合着季天博做戏,“老尊主,办妥了。” 季天博只轻哼一声,视线不离穆无殇。 秦晚烟也看着穆无殇,又补充了一句,“后背那么多烈犬,连骸骨都不留下。” 季天博没想到楚三条还挺聪明,他笑道:“没用的东西,就该消失!” 穆无殇眼中轻蔑不减,如果说方才他是心中基本有数了,那么现在,他便是笃定了! 萧无欢必是劫持秦晚烟逃出去了!那个该死的女人,绝对不在季天博手里! 撇开准王妃身份不说,秦晚烟和上官堡的关系匪浅,季天博是不会真这杀她的。 什么喂狗,不过是做戏试探他! 只要确定了秦晚烟不在季天博手里,他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他冷冷道:“季天博,本王再说一遍,本王想要的东西,你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本王有不少!放本王下来,或许,还能好好谈一谈!” 他即便被吊在高高的刑架上,仍旧一副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姿态,对季天博轻蔑至极。 季天博终是恼羞,“好,本尊就问你一句!你想不想要命!” 语罢,他猛地持剑劈斩过去,刹那间,如虹剑气直直冲向穆无殇,秦晚烟再一次先被震开。 季天博用了近乎八成的功力! 秦晚烟撞在墙上,摔在地上,急急抬头看去,脸色都变了。 然而,穆无殇身上却爆发出一股极其强势的力量,不仅仅将剑气挡在面前,还硬生生给弹开了! 剑气折回,季天博猛地避开,剑气袭在四壁上,在那坚硬如铁的石壁上留下了一道劈痕。 季天博回头看去,只见穆无殇看着他,眼眸高冷,尊不可犯! 他不可思议:“这,这绝不是上官堡的功法!你,你到底师从何人?” 穆无殇心口本就疼着,一使出战神的噬心力量,更是疼如针扎。 他知道,自己挡不了几次了。然而,他仍面不改色,“恩师曾与你交过手,呵呵,老尊主贵人多忘事呀!” 季天博思索片刻,“青冥阁?你……你竟师从青冥阁主?” 穆无殇没有否认,亦不承认,只道:“老尊主不妨考虑考虑,是与青冥阁为敌,还是……为友!” 季天博看了他许久,冷哼:“穆无殇,看在你师父面上,本尊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把战神钥匙交出来,本尊就放了你!否则,哼,哪怕与青冥阁为敌,本尊也在所不惜!” 穆无殇没说话,心下却松了一口气,一天的时间,应该足以他恢复。 季天博拂袖离开,秦晚烟立马跟上。 然而,她却负手背后,悄无声息捋起袖口,将暗器噬魂莲露了出来。 穆无殇一眼就看到了,脸色骤变…… 第312章 就大干一场吧 噬魂莲,这是穆无殇送给秦晚烟的暗器! 穆无殇立马明白了,这个楚三条是秦晚烟伪装的。 他那张俊美涛天的脸瞬间就僵住了,似乎不知所措。好一会儿,他才喃喃出声,“该死的女人,你没事就好……就好!” 没事了就不知道要好好待着吗? 跑来冒险作甚? 蚀魂这么大的事都敢瞒他,还来找他作什么? 很快,他脑海里却不自觉回响起秦晚烟刚刚的话,“后山那么多烈犬,连骸骨都不会留下。” 她是故意说给季天博听的,还是……说给他听的!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渐渐地,穆无殇眸中就全是烦躁,他猛地扯枷锁,可一用劲儿,心口的疼痛立马加剧。 伤势,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果然只有她能让他痛! 若非他底子好,这一回怕是真要栽在她手上了。 穆无殇不敢用劲,收敛心思,闭目凝神疗伤。奈何,他似乎非常烦躁,几番睁眼,那眸子冷郁烦躁地吓人…… 秦晚烟跟季天博离开密室,只见季天博走到石柱前关密室。他背对秦晚烟,身体挡住了一切。 秦晚烟低着头,保持着毕恭毕敬的姿态。 她很清楚,除了夺得钥匙,否则就算知晓了机关的位置,也是徒劳。 密室缓缓关闭,季天博回头看来,交代道:“处理干净后,加派人手守好,若再有人闯入,本尊要你的命!” 秦晚烟一副胆怯的样子,“是,是!属下明白!” 季天博离 开后,聂羽裳就进来了,迫不及待问:“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秦晚烟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容我想想。” 想想? 她问她情况,她直接说便是,还想啥? 聂羽裳越发觉得不对劲,“秦晚烟,到底怎么了?” 秦晚烟道:“我要救他。” 聂羽裳完全摸不着头脑,“你当然要救他,要不,你来这里做什么?” 秦晚烟径自思索着,没一会儿,就道:“季天博一天后还会来开启密室,那是最好的机会!” 聂羽裳超准的直觉告诉她,秦晚烟和穆无殇之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不过,她也不管那么多了,她只想大干一场,彻底摆脱朝暮宫。 她摩拳擦掌起来,“既是最好的机会,就绝不能错过!快说,你打算怎么做?” 秦晚烟将聂羽裳拉过来,在她耳畔低语。 聂羽裳越听,越兴奋,最后道:“完美!”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把秦越叫回去,还真是对了!那小子年纪轻轻的,办事倒是靠谱!” 秦晚烟没做声,挽起袖子,开始收拾剩下的残骸。 聂羽裳立马帮忙,道:“异血的事,楚三条可与你说了?你说蚀魂之力到底是什么玩意?居然要靠如此邪门的东西?” 秦晚烟垂着眼,一言不发。 聂羽裳又道:“你记得咱们在药王地宫密室里见着的那些异犬吗?你说上古七巫,不会每一族都想着养出异血,来夺得蚀魂之力吧?” 秦晚烟还是不答 。 聂羽裳又道:“我一直以为你们这帮人费尽心思争抢战神钥匙是为了战神血脉,如今看来,你们是想灭杀战神呀!” 秦晚烟仍旧缄默,走到了另一边。 聂羽裳将好奇进行到底,追了过去,“秦晚烟,你和九殿下也是这心思吧?” 终于,秦晚烟抬眼看来,面无表情,“聂羽裳,你属鸟的吧?” 聂羽裳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秦晚烟冷冷道:“叽叽喳喳,特别吵!” “我!”聂羽裳气着,“你!” 秦晚烟又折回原来的位置。聂羽裳虽然气着了,却莫名地也觉得自己似乎话多了。 她也很快就认真收拾起来。 翌日,石室已然不见任何骸骨和血迹,只剩下几个大药缸,散发着怪异的药味。 若非知晓真相的人,根本看不出这间石室是用来做什么的,只会当做是炼药所用。 一室寂静,似空无一人,实有埋伏。 楚三条关闭石门,同哑婆一道在门口候着。这楚三条已不再是秦晚烟,而是秦越,哑婆却仍旧是聂羽裳。 聂羽裳转头看来,突然抬起秦越的下巴,“啧啧,还是姐给你着的妆,看着顺眼!” 秦越刚要打她的手,她立马放手,笑吟吟的,“姐走了,你自己小心点!” 秦越追上两步,低声,“本少爷最后警告你一次,你给本少爷认真点!若是再坏了我姐的好事,我饶不了你!” 聂羽裳指了指远处背对他们的厉鬼侍卫,“嘘!” 秦 越这才放手,聂羽裳伸展了下.身子,又像个老太婆一样,驼着背,缓缓走了去。 上官灿聚集的武林人马已全都到齐了,她要去带个路,顺道把她那批被囚禁的手下放出来。 这一回,里应外合,不仅要救人,更要将朝暮宫连根拔起! 聂羽裳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甬道里,秦越这才收回视线,站的笔直,像一个侍卫一样,守着。 时间静逝,终于,季天博又来了。 秦越作了个揖,一言不发。 季天博瞥了他一眼,推开石门,见一切都收拾妥当,他颇为满意,只道:“到井口守着,任何人不许擅入!” 秦越只应了一声,“是!” 石门缓缓关闭,秦越大步往前走,却对厉鬼侍卫道:“老尊主有令,你们众人全都井口守着,任何人不许擅入!” 厉鬼侍卫还是认楚三条这张脸的,纷纷往外撤退。没一会儿,甬道里就空无一人了。 石室里,季天博止步在石柱前,他刚要开启密室,却又停住。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箭步往一旁的大药缸走去。然而,暗影处什么都没有。 季天博蹙了蹙眉头,环顾了周遭一圈,却也没多疑,取出了钥匙。 此时此刻,四根大石柱上都有人! 秦晚烟、上官靖、上官灿还有古雨,全都双腿缠着石柱倒挂着,屏气凝神,盯着季天博看, 秦晚烟就在季天博正上方,袖中暗针瞄准了他的脑袋,一触即发,气氛紧张! 季天 博将钥匙放入石柱上的雕画凹陷处,石门缓缓开启。秦晚烟毫不犹豫,以蚀魂之力触暗器,“咻!”金针瞬间疾疾而下! 可就在秦晚烟动手的瞬间,季天博就察觉到杀机,电光石火之间,他立马退开,金针就刺在他脚边,刺入石板,所带着的力量让石板瞬间四分五裂。 季天博就低头看了一眼,都来不及抬头看,更来不及关闭密室,一个侧身,避开了背后上官靖突袭而来的利剑。 很快,两人就打了起来。 上官灿和古雨立马协助,三人合力,没两招就缠得季天博无人脱身。 秦晚烟片刻都没耽搁,滑落石柱,夺了钥匙,一个翻身稳稳落地,箭步闯入密室,随即关闭密室。 她靠在石门上,吐了口浊气,似有犹豫,却毅然抬头朝穆无殇看去…… 第313章 无声的质问 秦晚烟抬头朝穆无殇看去,穆无殇的视线却在她进门的那一刹那就锁住了她。 这一回,秦晚烟没有易容,艳绝的小脸上是一贯的淡漠,却少了几分生人勿进的高冷,整个人显得无比缄默。 穆无殇的眼神深邃如海,在高高的刑架上,依旧孤高不可冒犯,却也少了几分平素的冷冽,同样沉默地令人无法捉摸。 两人远远地四目相对,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只是,谁都没先出声。 秦晚烟握了握手心,很快就大步往前走,三步并做两步,跃上刑台,来到穆无殇面前。 穆无殇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桃花眼深邃得无法形容,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 秦晚烟也一直看着他。凤眸儿霸道极了,好似一定要将他看透了,才敢罢休。 然而,缄默,依旧。 两人眼里,心里分明都藏着愠怒,也藏着无法名状的情愫,似乎千言万语。 却,无声质问。 片刻后,谁都没有等到对方的质问。 穆无殇眸中的恼意多了几分,很凶。 秦晚烟立马回避,也不知道她想了什么,很快就又看过去,毫不示弱,恶狠狠地瞪他,更凶。 随即,她取出一枚金针来,要解开穆无殇的镣铐。 哪知道,穆无殇猛地一扯,双手镣铐却全都断了。他心口仍旧刺痛着,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没有痊愈,却也恢复了不少,原是想等着季天博来了,再见机行事的。没想到秦晚烟会这么 快就闯进来。 秦晚烟没想到穆无殇恢复得这么快,那日,荆棘虚影直入他心口,她记得清清楚楚! 她瞥了他心口一眼,欲言又止,转身就走。 既有力气了,那就赶紧出去帮忙! 反正,季天博是共同的敌人,这一点是不必废话的。 至于其他的,再说! 穆无殇跟在她背后,什么都没问。 他朝落在一旁地上的长剑看去,随手一拂袖,长剑腾空而上。他虚抓了一把,将长剑隔空抓来。 心口还是疼着,索性就由着它疼着吧! 疼着,才能提醒他,这个女人到底有多该死! 秦晚烟启动机关,然而,密室石门却迟迟没有动静。 怎么会这样? 石门从内开启的机关,并不需要什么钥匙,就是墙上的摆件。她那日看得很清楚的。 秦晚烟又旋了下摆件,石门却还是纹丝不动。 密室之外,季天博刚刚将机关毁掉,上官灿和古雨一时都没明白过来,上官靖却怒声:“狗东西,你好生歹毒!” 这机关毁掉,秦晚烟他们怕是出不来了。 季天博冷哼:“秦大小姐对九殿下如此痴心,不惜冒险来救,本尊就成全她!可惜啊,她并不知晓九殿下早对她腻味了!就让他们二人在里头,一辈子相看两厌吧!” 说罢,季天博就哈哈大笑起来。 古雨道:“胡说八道!” 上官灿气坏了,“本少爷先削了你的嘴!” 上官靖则直接一剑劈斩过去,无影剑的速度快得让季天博 来不及挡,只能闪躲。 上官灿和古雨立马两边夹击,上官靖也同时出手。看似简单的围攻,实则是紧急训练过的,默契度极好。 上官靖的第二剑就再次袭上季天博,季天博还是只能躲,这一回,胳膊被剑气割开了一道血口。 季天博回头就是一剑,挡住了上官靖补上的一剑,“老东西,你找死!” 然而,两人根本没有时间僵持,上官灿和古雨趁机袭击,季天博分心无力,狠狠挡开上官靖的剑,转身就往外逃。 上官灿和古雨立马追,上官靖也跟上。 上官靖他刚刚其实是想砍了季天博的手,没想到季天博的武功如此精湛,胜过他一筹。 他原本还以为他来对付季天博是绰绰有余的,万幸听了秦越的话,先同两个小辈配合了一下,练了下默契度。否则,今日怕是要坏事了! 按照秦晚烟的计划,他们围攻季天博,对付不了就将季天博往外逼,逼到井口外,那边聂羽裳还会安排埋伏。 如此,秦晚烟也有时间将穆无殇送入水道,不被发现。 如今,密室机关被毁,秦晚烟他们出不来,计划还是得进行到底,无论如何,都要拿下季天博。 季天博一路往外逃,到了井口处却停步了。 他一直想不通,上官靖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他来的时候,所有厉鬼侍卫都照常,没有任何异常! 楚三条有胆子背叛他,却绝对没有能耐收买厉鬼侍卫!如今,那些厉 鬼侍卫哪去了! 楚三条又哪去了? 季天博一而再犹豫,却还是借力往上飞窜。井口这么小,他应对不了上官靖他们三人的! 季天博一飞出井口,一时间,数箭齐发。 季天博虽然有所防备,却还是应接不暇,肩膀中了一箭。上官靖他们追出井口,他不得不接受自己败北的事实,挥开利箭,继续逃! 上官靖和上官灿立马住去。 古雨留下,聂羽裳和秦越走出来。弓箭手自是聂羽裳的人马,那些厉鬼侍卫,早被秦越假传命令,派去出去找萧无欢了。 就在厉鬼侍卫离开后,声讨上官堡的人马全部突袭攻入,正在朝霞宫那边杀得如火如荼! 秦越连忙问:“怎么样?” 古雨道:“季天博将密室机关毁了,九殿下他们出不来。” 聂羽裳气着:“这个老贼!” 秦越也气,却当机立断,“出不了也进不去,暂时还是安全的!古雨,你还是带弓箭手埋伏,记住,要活口!” 这件事秦晚烟特别交代过,她要防止那个拥有异血的神秘人趁乱再次出现。 古雨点了点头,立马隐藏而去。 秦越看着聂羽裳,认真道:“你跟我走,去古树暗林。” 那在攻入暮烟宫的关键,他们得去引路。 聂羽裳早就知道所有的计划,却笑吟吟.道:“好好好,姐姐我跟你走!” 秦越嘴角轻扯,欲言又止,转身大步离开。 聂羽裳立马追上,“走,姐姐带你抄小路!” 秦越:… … 很快,朝暮宫就人声鼎沸起来。 沧溟古井密室里,秦晚烟她尝试了各种办法,突然意识到是外头的主机关被毁掉了。要开启这个石门,只能靠人力。 她又犯蠢了! 本就烦躁,越找越烦恼,此时更是烦躁地要爆炸! 她停了手,额头往石壁撞去,“嘭”! 背后,穆无殇骤蹙眉,他终是忍无可忍,“你作甚?” 他拽住她的手,将她拉开,只见她额头红了一片,隐隐有些黑青…… 第314章 你再动一下试试 穆无殇本就一肚子火,见秦晚烟额头这伤,更是火大! 几日不见,蠢成什么样子了? 他眼神凶得好似要吃人,却还是将她拉近,伸手要帮她揉。 秦晚烟却立马拨开他的手,另一手要挣开。 穆无殇一手被拨开,另一手倒是立马拽紧,不容她挣扎。 秦晚烟似乎恼羞成怒,更凶地瞪他。 穆无殇立马回瞪,再次伸手要帮她揉。 秦晚烟这一回是用打的了,狠狠拍下他的手。 穆无殇似乎跟她杠上了,非帮她揉不可,他再次抬手。秦晚烟却还是打开。 两人眸光都凶到了极点,四目相瞪,暗涛汹涌,剑拔弩张,所有的愠怒和情愫似一触即发。 穆无殇的呼吸渐渐重了,天知道他对她到底有多隐忍! 秦晚烟眸中渐渐浮出狠意,似乎下了什么决心,无比决绝。 对视片刻,穆无殇再次抬手,秦晚烟毫不犹豫,打开,“别碰我!” “你再给本王动一下试试看!”穆无殇直接拽住她的手。 秦晚烟却突然使出一股力量,猛地震开穆无殇的手。 穆无殇始料不及,后退了好几步。 他看着自己的手,似不愿意相信,可是真真切切的刺痛,同心口一阵一阵的疼痛像极了。 是蚀魂! 秦晚烟亦是后退,手中荆棘藤虚影缠绕,杀气腾腾。 纵使是她主动召唤出的力量,也一样对他充满了杀意。方才已在手心里聚集很久了,他还是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 她要杀他,真 真太容易了! 秦晚烟眼底闪过一抹寒芒,怒声警告,“穆无殇,你再碰我一次试试看!本小姐现在就宰了你!” 穆无殇笑了,笑得可冷可冷了,“藏得真好呀,呵呵,本王竟不曾怀疑过。” 他缓缓抬头,见她手中荆棘藤虚影,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忽然就不见了怒意,仅剩冰冷。 秦晚烟似有些退怯,却还是冷冷笑道:“是呀,真可惜,没能藏住。” 穆无殇眸光愈冷,一步一步走过来,“那就都使出来,让本王好好见识见识!” 秦晚烟却怒声,“你站住!” 穆无殇置若罔闻,嘴角泛起一抹无比森寒的弧度,挑衅十足。 秦晚烟更怒,握紧了手心,“本小姐让你站住,听到没有!” 穆无殇无动于衷,依旧向她而来。 秦晚烟退了,怒吼:“穆无殇,你站住!” 穆无殇步步逼近,秦晚烟都退到墙边了,他还在往前走。 也不知道是怒,还是慌,秦晚烟整个人暴躁地犹如一头小兽,“滚开!听到没有!” 穆无殇面无表情,“不是想宰了我本王吗?本王如你愿便是。” 秦晚烟负手身后,拼命压着蚀魂的杀气,终于撑不住,怒吼,“穆无殇,本小姐不想杀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滚开!” 穆无殇终于止步了。 秦晚烟气坏了,“你知不知道,本小姐控制不住它!你找死啊?你要本小姐全使出来是吧?那本小姐告诉你,在认识你之前,蚀魂已经出 现了!你们寻找的,争夺的蚀魂,其实全在我身上!” 穆无殇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他猜得到她很早就拥有蚀魂了,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秦晚烟又道:“我原以为,这是药藤反噬。我压根不知道蚀魂是什么玩意!更对战神钥匙毫无兴趣!是你!” 秦晚烟越说越气愤,“全都是因为你!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是你非要订婚,非要夫唱妇随!是你非要带我去无渊岛的!是你非要与我结盟十年的!你第一次遇到我就知道……就知道那该死的命定预言是真的!穆无殇,是你先惹我的!是你先瞒着我,先骗我的!你现在怪谁?” 穆无殇无话,只看着她。 秦晚烟似乎都有些控不住荆棘藤虚影,受不住,狠狠朝一旁打出去。荆棘虚影立马飞出,在石壁上击出一道无比凌厉的痕迹。 穆无殇看过去。 力量退去,秦晚烟暗暗松了一口气。 很快,她又继续道:“第一次碰了战神钥匙,我就知道这不是药藤反噬。而是因为战神钥匙召唤出了蚀魂。后来,去了药王宫,知道了蚀魂可以杀你!还知道了……还知道了你对蚀魂之力是毫无感知的!我可以轻而易举杀掉你!呵呵,是,我巴不得马上,立即寻到所有战神钥匙,将蚀魂之力全召唤出来!” 穆无殇只盯着石壁痕迹看,眸色晦明晦暗。 秦晚烟冷笑起来:“怕了吧?怕就离本小姐远点!” 穆无 殇这才回头看来。 秦晚烟笑得讥讽,却不知道是讽刺他,还是自嘲,“不必怕!本小姐说了,本小姐不想杀你!呵呵,毕竟,你我十年盟约,还很长。对任何人,本小姐都信守承诺!你也不是例外!” 穆无殇冷笑:“不是例外?” 秦晚烟没回答,眸光狠绝起来,“但是,你若敢先违背盟约,对本小姐动杀机!本小姐保证,先去喂狗的,一定会是你!” 穆无殇亦是笑得讥讽,“秦晚烟,你觉得本王会怕,会违背盟约,会杀你?所以,你瞒着?” 秦晚烟冷冷看着他,半晌都没有否认。 穆无殇再问,“本王对季天博说的话,你全都信了?” 秦晚烟依旧一言不发,眼眸里竟还浮出了一抹戒备。 这一抹戒备,刺痛了穆无殇的眼,更刺痛了他的心,比荆棘缠绕还要疼痛上千百倍。 他也笑了,笑得比秦晚烟还讥讽,一样分不清楚是讥讽她,还是自嘲,却多了份失望。 他再次朝她走来,质问道:“那你来救本王作甚?” 秦晚烟没回答。 穆无殇直接逼到她面前,质问道,“秦晚烟,本王对你腻味了!本王要杀你!恨不得将你丢去喂狗!你还来救本王做什么?” 哪怕他再凶,再恼,秦晚烟都从未真正怕过。可此时此刻,她却莫名地怕了,慌了。 下意识,想逃。 穆无殇却伸手按在石壁上,拦下了她,“回答我!” 秦晚烟目光闪躲,“是,是鲛 兵……是你的鲛兵拿着执泪找上本小姐的!本小姐、本小姐……” 穆无殇等着,然而,半晌,秦晚烟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完全回避他的审视,转身要另一旁逃走。 穆无殇另一手亦拦下,将她困死。 他气疯了都,“秦晚烟,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本王为何要动用执泪!” 第315章 快被逼疯了 为何动用执泪? 自是情况危急,不得已之策! 只是,就穆无殇现在这状况看,根本一点儿都不危急,甚至还能在季天博面前掌控主控权。 秦晚烟看着他,眉头紧锁,半晌才道出一句,“我哪知道?” “你!”穆无殇真能被她气死。 秦晚烟又一次回避他的视线,“魇阁的事,是我隐瞒……失误所致。我的错!无论如何,我定能救你出去!你、你让开!” 穆无殇忍无可忍,一拳头砸在墙上,“秦晚烟,你是没有脑子还是没有心?是蠢还是坏?” 秦晚烟立马抬头看去。 穆无殇怒不可遏,“本王与你结盟,将无渊底牌拱手奉上,你当本王脑子进水一时兴起吗?本王带你寻战神钥匙,将所有巫文图腾交于你,你当本王是发善心还是愚蠢?本王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解除婚约,你当本王把婚约当儿戏吗?本王要你学两情相悦,把祭祀的预言都告诉你了,你当是图好玩吗?!本王早把命都交给你,还怕你什么?!” 秦晚烟怔着。 穆无殇气得呼吸都乱了,低头逼近,直视秦晚烟的双眸,“你说,本王还怕你什么?” 秦晚烟迟迟没回答,却也没有再回避他的视线,只安安静静盯着他看。 穆无殇追问:“你说呀,本王怕你什么?” 终于,秦晚烟开口了,却不是回答,而是道:“你说。” “你!” 穆无殇差点忍不住掐她,“本王怕你出事,怕你 受伤,怕你被欺负,怕护不住你!怕你害怕的时候本王不在你身旁!怕你害怕!所以不惜动用执泪,不惜撂狠话骗季天博!秦晚烟,本王命中欠你的吗?你是想气死本王吗?本王……本王喜欢你,与那该死的预言无关,更不怕荆棘穿心!本王只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瞧瞧,为什么你还不懂?” 秦晚烟眼眸儿睁得大大的,一动不动,越发安静。 穆无殇喘着气,视线仍不离她分毫。 静默,良久。 穆无殇依旧没有等到秦晚烟的回答,他呵呵轻笑起来, “这就是你的答案?好,极好!” 他放开了双手,秦晚烟却突然道:“再说一遍?” 穆无殇蹙眉:“什么?” 秦晚烟道:“刚刚那句话,你再说一遍!” 穆无殇恼了,他跟她掏心掏肺,她居然没认真在听! 秦晚烟面色看似平静,眼眸里却似藏了千山万水,惊涛骇浪。她道:“倒数第四句,你再说一遍。” 穆无殇这辈子都从未如此愤怒而凌乱过,更没有一口气说那么多话过,哪记得哪一句是倒数第四句?他气得心都疼了,不想说话了。 秦晚烟却道:“你喜欢我,很喜欢很喜欢。” 穆无殇始料不及,愣了。 秦晚烟似仍有犹豫,双手握了又握,却还是认真道:“你再说一遍,我、我想确认一下。” 穆无殇一时都缓过神来,“你,你……” 秦晚烟仍旧认真:“再说一遍。” 穆无殇哭笑不 得,他真快被这个该死的女人折磨到疯了。 他低下头,恨不得狠狠咬她,可那双桃花眼却一下子就温软了下来,连声音都温柔似水,“烟儿,吾心悦你,无关天命,亦不惧天命。” 秦晚烟看着他,可眼神却越发较真, “当真?” 穆无殇怎么都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两个字来,他该说些什么?她到底有多不相信他? 然而,秦晚烟的眼眶却突然发红,眼神较真地固执,“当真?” 除了那次噩梦惊醒,穆无殇第一次见她眼眶发红。 他一时都顾不上生气,拿她完全没法子,“我若骗你,你亲手宰了我,拖去喂狗便是!” 秦晚烟没有说话,却小心翼翼地伸手,勾住了穆无殇的脖子,轻踮脚尖,封堵住了他的唇。 穆无殇怔了。 秦晚烟轻轻地吻他,笨拙却又努力,轻含、柔吮。然而,就这笨拙,足以撩动穆无殇所有心弦。 他握紧拳头,极力隐忍着,不敢惊扰她。生怕这个该死的女人又推开他。 可是,他终究无法完全隐忍住,一而再握紧拳头,终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尝试回应她。 秦晚烟岂会再推开他? 这,就是她心底最直白,最真实的答案。 从出生那一刻起,就不是一个讨喜的人,就不配得到守护。 无论前生,还是今世,从来都不期盼任何人的喜欢,更不需要任何人的守护。 原以为,只要自己喜欢自己,自己守护自己,足矣。 可遇到这个 男人之后,才知道,原来还是会害怕的,原来还是会期盼的。 原来,这辈子还会有卸下所有防备,不用害怕的机会。 穆无殇,承蒙命定,三生有幸! 面对感情,她是真的笨拙,更是真的小心退怯。 一如此时此刻的吻,一而再含吮,却不知道如何加深,他一回应,她立马停下了。 然而,无论如何,穆无殇绝不会给她退怯的机会,更不会给她远离的机会。 就在她放开他的刹那,他立马夺回主控权,霸道地封了她的唇,旋即就是一个深深的吻,似狂风暴雨,席卷她的世界。 她早承受过他的吻,却没想到他还能霸道成这个样子。热烈,深沉,好似要彻底交付自己,亦好似要讨要她的一切。 无法形容,无法承受,本能一般缴械投降,身子都软了。 他却托住她,在她都快呼吸不过来了,他才放开她的唇,炙热的吻沿着她下巴,玉颈一路辗转而下。 她惊着,忍不住战栗,“穆无殇!” 他只道:“在。” 她竟不知道如何说他,下意识推他。 他却拽住她的双手,拉高到她头顶,抵在墙上。 他高大挺拔,本就给人十足的压迫感,此时此刻浑身都散发出危险气息,让她心惊胆战。 她大声道:“穆无殇,你疯了!” 穆无殇却埋头吻在她心口上,气喘吁吁。良久,才勉强平息下来,放开她,“秦晚烟,是你快把本王逼疯了!” 秦晚烟怔着,心跳 快得无法形容。 她垂眼看着他,看着看着,眼底闪过一抹决绝, “放心,我的男人若疯,我定奉陪到底!” 她拢他的后脑勺,将他往心口摁…… 第316章 这个女人放火了 秦晚烟一将穆无殇往心口上摁,穆无殇便失去了自制力。 这个女人简直是在玩火! 他摁着她的双肩,将她推到墙上,随即深深地吻了下去。 哪怕隔着衣衫,秦晚烟也被撩得所有心魂都战栗,无法言喻的su麻感在他唇齿所触之处传遍传神,让她忍不住轻.颤。 秦晚烟下意识仰头,轻.咬牙关,明明脸都红了,明明都快承受不住了,竟还是放肆地咧嘴,露出笑颜。 她认的男人,何妨? 她笑得很纯粹,甚至有些傻,却也风情万种,抚媚动人。双颊那一抹绯红,更是美得令人心醉。 开心,欢喜,热烈,恣意,羞赧也诚实。 穆无殇辗转难控,呼吸粗重地无法形容,他突然咬了她交叠的衣襟。 秦晚烟一下子就感觉到了,身子一颤,忍不住闷哼出声,随即骂他,“该死!” 穆无殇却忽然之间,想起了初遇时,她对他的简单与粗暴,还有那罪该死的叫声。 他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 明明知道是万不得已的做戏,明明对象就是他自己,他却还是控制不住恼火,无法想象,那天她遇到的若不是他,会是什么后果! 万幸! 他突然抬起头来,盯她,瞪她,那双深沉如海的桃花眼写满了不满。 明明是欢喜的,喜欢极了她这么虎的小样儿! 却又矛盾地要命,控制不住恼火! 他撅起她的下巴,嗓音低沉暗哑,“秦晚烟,从今往后,给本王乖一点!否则 本王绝不轻绕你!” 秦晚烟有些莫名,哪知道他此时此刻想着的是什么事,更不知道他这么说是几个意思。 但是,她从不甘示弱。 她微挑眉头,以表示不满,甚至还有些挑衅的味儿,伸手戳他的心口,“你,从今往后,也给本小姐乖一点!否则,本小姐也绝不轻饶你!” 穆无殇看着她这嚣张的样儿,又气又偏偏极喜欢,他也挑衅她,“烟儿打算如何不轻饶?” 秦晚烟却蹙眉,较真了,“穆无殇,你打算如何不乖?” 穆无殇忍不住轻笑起来,笑着笑着,却突然俯身,直接咬开了她的衣襟。 秦晚烟浑身一下子都绷紧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熟悉的刺痛感立马从手心传来。好痛! 秦晚烟花容失色,片刻都没有犹豫,狠狠将穆无殇推开了。 穆无殇始料不及,后跌了好几步才站稳。 他还未来得及问,就见秦晚烟将手负到背后,小脸上惊慌失色,却又无比暴躁。 不必问都知道,是该死的蚀魂又出现了! 她控不住! 穆无殇眉头紧锁着,恼火,暴躁的程度一点儿都不输秦晚烟。 他眼神都阴郁了,冷冷问道:“多少次了?” 从她感觉到蚀魂对他的敌意开始,至今有数个月了吧?她藏,她忍,她怕了多少回了? 秦晚烟哪记得住多少回,却在梦里都是怕! “没几回,你给我退远点!” 她可凶了,尝试掌控,尝试将这蚀魂收回去。可是,她越 是气急败坏,越是心烦意乱,就越是控不住。 穆无殇更气急败坏,心烦意乱。察觉不到杀意,连被动防备都难?而面对是她,更别说主动出击! 主控权,丧失得彻底。 却又不甘心退,不想退。他抚上心口,刺痛感尚在。 是否,有办法! 他看着她,眸中烦躁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认真,渐渐凝重。 秦晚烟也看着他,眼眸儿也渐渐变得认真起来。 到底,能有什么办法? 很快,秦晚烟就感觉到连心的刺痛感在蔓延,似乎从手心里蔓延开,也似乎从心间上蔓延开。 疼痛感比之前的都严重,而蚀魂的杀机比之前几次都强大。 因为,与他动了心,认了情吗? 回想起过往几次,似乎都是被他惹得心烦意乱的时候,蚀魂就会出现。 非得,如此阻挡她与他吗? 不是命中注定,天命所选吗?为何,要这般阻挡她与他两心相悦,彼此交付? 战神与巫,束缚与守护,到底还藏着多少,他们不知道的秘密? 秦晚烟极力压制着蚀魂,然而,疼痛却消失了,荆棘藤虚影亦消失,蚀魂的力量陡然增强,掌控了她,强大的力量硬生生牵引她的手,要朝穆无殇袭去。 秦晚烟握紧了手心,咬牙切齿,几乎倾尽全力,抗拒了蚀魂,稍夺回主控权,立马狠狠拂袖,将蚀魂打出去。 刹那间,一股强大的力量,连同呼啸疾驰的噬魂暗针,一并袭向穆无殇! 穆无殇立马侧 身,蚀魂与暗针与他擦身而过,袭在他背后的石壁上。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打中了他,后果无法想象! 然而,穆无殇面不改色,眉头都没蹙一下。他始终看着秦晚烟。 秦晚烟的视线,又何曾离开过他。 秦晚烟要解释:“我……” 穆无殇却道:“没想到本王送你这暗器,最后会是这种用处!” 不必解释太多,他就懂了。 她以暗针来提醒他,他察觉不到蚀魂,却能察觉到暗针的凌厉之气。如此,她就算控不住,也足以提醒他躲避。 秦晚烟道,“算你聪明!” 穆无殇立马走过来,秦晚烟却不假思索就躲,退得远远的,“走开!” 穆无殇蹙眉了,盯着她看,不说话,那表情简直无法形容。 秦晚烟扯了扯嘴角,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道:“你,你先让我冷静冷静!” 细想了一番,还真是每次被他惹得心烦意乱,心猿意马的时候,蚀魂就会失控。 若是心平气和,心如止水,倒似乎都是相安无事的。 这个……嗯……该怎么跟他解释? 秦晚烟还未开口,穆无殇就一步一步走过来,不悦质问:“秦晚烟,你打算与本王保持多远的距离?” 秦晚烟也不高兴呀,不悦道:“你、你……你从今日开始别、别再招惹我便是!” 从从今天开始别再招惹? 她差点放火了,一转眼让他别再招惹?? 穆无殇只当秦晚烟后悔方才的一切,他骤然逼近, 怒声:“秦晚烟,你敢再说一句试试!” 秦晚烟简直是用跑了,躲到了一旁,却解释不出口,“我、我的意思是……我……” 她突然低头往自己微敞的衣襟看去,一把揪住了,镇定了下来。 她一边整理衣襟,一边瞪他:“别招惹我,懂吗?蠢死了!” 穆无殇…… 第317章 你从哪里来 穆无殇生平第一次被骂蠢,虽蹙了眉头,却还是无奈轻笑,有些自嘲。 他大致看懂了她的意思。 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行动上那么虎,嘴上反倒是知羞的。他真真想知道,她到底能虎成什么样子,又羞成什么样儿! 然而,他还是止步了。 秦晚烟还是像只满刺的小刺猬一样,戒备地盯着他看。这戒备却不似以往的排斥与防备,而只是着急,担心。 她没好气地追问:“你懂了吗?” 穆无殇故意道:“不懂。” “你!” 秦晚烟不确定他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气得骂他:“穆无殇,你到底是蠢,还是坏!” 他才刚骂过的话,立马就被她还回来了。这个仇不过夜的女人! 穆无殇道:“秦晚烟,方才……明明是你先惹我的!” 秦晚烟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懂了。 穆无殇却又补充道:“行吧,你若能做到不招惹我……” 秦晚烟瞪他,他说这话是几个意思呀!过分了!! 穆无殇摸了摸鼻子,又继续往下说:“我勉勉强强也……能克制一些吧。” 秦晚烟脸上的绯色才刚刚褪去,这下立马又浮了出来,“你可以闭嘴了!” 这个不知廉耻的男人!果然不是蠢,是坏! 穆无殇方才都没来得及认真看秦晚烟,此时见她双颊绯红,恼羞娇怒的小样儿,一时间竟移不开眼。 这个又蠢又坏的女人,一定不知道她哪怕只是一个娇嗔,一个浅笑,于他而言, 都是撩.拨心弦的招惹。 秦晚烟太熟悉穆无殇眸中那一抹深邃了,她最怕的就是他这种眼神。她一时间也安静了下来,无端紧张。 穆无殇眸光深了又深,手亦渐渐握紧,最终,他还是移开了眼,看向一旁。 而几乎同时,秦晚烟也回避,别过头去看向另一旁。 空气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安静着安静着,也不知道怎的,竟有些沉重。 秦晚烟暗暗吐了口浊气,在墙角寻了个位置,坐下来,有些悻悻的。 她环顾了一圈,又看了看石壁上两道痕迹,有些郁闷了。 这两道痕迹,一是季天博的剑气被反弹回来,打在墙上的。另一道是蚀魂打出去的,还带着噬魂暗针的力量。 这些威力都极大,却只能击出这一点点擦痕,可想而知,这密室有多坚固,若非取巧,怕是完全撼动不了。 他们,似乎只能等外头的机关修好。 以她的布局,秦越他们联手拿下季天博虽然有些难度,但至少能让季天博败北,放弃朝暮宫。 季天博最大的筹码,除了萧无欢的结界术,就是沧溟古井的秘密。 这里最可怕的东西都已经变成了骸骨,如果真还有什么怪物,必是藏在这密室里。 如今看来,应该是没有的。 除了等待,还是等待。 秦晚烟后背往石壁靠去,下意识揉了下额头的伤。 穆无殇打量着周遭,也知只能等待。他余光朝秦晚烟瞥去,见她揉着额头,还是走了过去。 秦晚烟立马瞪他。 穆无殇由着她瞪,没再跟她较劲,更没再逗她,只淡淡道:“你不必这么躲。若必须躲,本王躲便是!” 他盘腿坐了下来,他认真瞧了眼她额头上的黑青,不悦道:“都肿了还揉?别碰它。” 秦晚烟垂着眸,不说话,还未推他,他就突然握住她的脚踝,将她的小腿拉过去,搁在他腿上。 “你作甚?” 秦晚烟想收回来,穆无殇摁住,认真问道:“什么时候被咬的?就腿上一处伤吗?” 幻结界的一切,他都记着!他看得很清楚,那野犬几乎将秦晚烟小腿上整块皮肉都撕扯了下来。 那样的伤,无论何时被咬,都是会留伤疤的。 秦晚烟这才想起幻结界里的事,目光有些闪躲,“就个小伤,很久了,忘了!” 穆无殇不信。 就她这性子,若真只是个小伤,能吓成心魔? 他果断推起她的裤脚。 秦晚烟的小腿很漂亮,纤细笔直,白皙无暇,细腻如凝脂,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可穆无殇却没有多余的心思。他翻来覆去查看,大手轻轻拖着她的小腿肚,另一手一路往膝盖找去,就是不相信。 秦晚烟不知何时已经咬了唇,心又乱了。她不知道自己露个小腿能不能引他犯罪,却知道,他再这样下去,她快要受不了了! 这个混蛋非得将蚀魂引出来不可吗? “都说了没有!就是个小伤!” 她冷不丁挣开,站起来,所幸将另一腿的裤 脚也高高挽起,让他看个清楚。 另一腿,一样如白玉无瑕,漂亮性.感极了,仿佛自小养尊处优,养出来的。 “就是……就是被咬的时候年纪太小,还是个小孩儿,就吓着了罢了!” 岂止是小腿上扯下一块皮肉,简直是遍体鳞伤,一身伤疤。只是,都被她处理掉了罢了。 记忆处理不掉,伤疤总是可以的吧? 穆无殇看着她的双腿,见她那回避的样子,也不忍心追问她是几岁被咬的。 他信了,拉着她坐下,仍旧认真:“秦晚烟,你到底是打哪里来?到底是什么人?” 幻象那个奇怪的巷子,风格怪异的建筑,他至今耿耿于怀。 秦晚烟也立马想起了幻象里的一切,心惊了。 她知道他第一次见她,就不相信她是秦家的嫡女。她不知道如何解释,他才会信,才会懂? 她犹豫着。 穆无殇却看着她的眼睛,越发较真,“想知道你真正的姓名,本王配吗?” 秦晚烟都慌了,听他这么记仇的话,却忍不住想笑。 她道:“都写在订婚书上了,改不了了!” 穆无殇瞪她,特狠。 秦晚烟终是忍不住扑哧出声,“既是订婚书上的名,不用改。” 穆无殇不信。 秦晚烟解释道:“我与秦家嫡女同名同姓,秦家嫡女病逝在郊外,我顶替了她。我……我的故乡在冰海对岸。” 在东云大陆西边,那一片常年冰封的海域,天寒地冻,浩瀚无边,被称为冰海。千 百年来,一直有人踏入冰海,一路往西探寻。 有人生,有人死,有人一去就杳无音信,也有人幸存归来。只是,真真假假难辨,谣传居多。 哪怕是耳目遍天下的青冥阁,也不知道那批海域的对岸到底是怎样的世界。 她只能这么说了。 穆无殇看着秦晚烟,心中去无端地生出一股怪异的感觉。她明明在眼前,却似乎离他很远。 他喃喃道:“冰海对岸?” 这时候,一旁刺在墙上的金针突然掉落,随即石壁龟裂,裂痕渐大,隐隐可见一个图腾! 秦晚烟和穆无殇无暇多说,相视一眼,立马起身走过去…… 第318章 还不是为了 石壁龟裂,碎石掉落,一个石雕图腾若隐若现。 显然,金针误打误撞,击中了藏于石壁里的玄机。 秦晚烟惊喜了,立马拔出匕首,穆无殇夺了过去,“我来吧。” 他三两下就将图腾上一大.片石层全刮下来。石雕图腾很快就全都露了出来。同密室外,石柱上的巫文图腾一模一样! 图腾中的那个巫字,正是“木”字。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对方,皆喜。 他们是来找战神钥匙的,并没有想到会扯出这么多事情来。而如今,还是回到正事上了! 秦晚烟这才缓过神来,“怪不得季天博开启这个密室会那么谨慎!原来战神钥匙藏这儿呢!” 她这一回真真是犯蠢了。 看到这密室里没有养什么怪物,她就该猜到战神钥匙藏这里了。否则,单单一个关押人质的密室,季天博不至于开个门都那么神神秘秘的! 季天博若知道她误打误撞,击中了这个石雕图腾,会不会气死呢? 穆无殇立马想起了药王宫地宫的图腾,他问道:“这会不会也是个机关?” 秦晚烟没回答,一如在药王宫那样,用匕首狠狠往图腾中心刺入。 一切,纹丝不动。 然而,当秦晚烟拔起匕首,整个图腾就突然支离破碎。碎石掉落,一个嵌在石墙上的锁孔露了出来! 这锁孔同药王宫的那个并不一样,但也是战神钥匙七种形状中的一种! 秦晚烟道:“就机关了!错不了!” 她连忙取出 随身携带的战神钥匙,调整成锁孔的形状。 她刚要放入却又停住,朝穆无殇笑得颇为神秘,“把眼睛睁大点,千万别眨眼!”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笑容多了,甚至都会说笑了。 他却看得清楚。明明自己寡言寡欢,却总想着她的话能再多一些,笑也再多一些。 他不自觉也笑了,耐心十足:“为什么?” 秦晚烟道:“这事当时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还说难以置信,想不明白!忘了?” 穆无殇自是记着,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认真盯着看。 秦晚烟心情好,乐着,不仅动作慢,还特小心。 战神钥匙缓缓放入,一同锁孔契合,整把钥匙竟仿佛被融化掉一样,瞬间幻化成细沙,沿着石壁流下。 果然,同药王宫那一回,一模一样! 秦晚烟和穆无殇不约而同回头往背后看,只见石壁上一道暗门,缓缓开启。 穆无殇纳闷地问:“季天博是木氏之后,还是……” 之前他们一直以为药王宫郁氏乃七巫郁氏的后人,可事实证明,郁氏为战神家臣,灭杀了郁氏,看守战神钥匙。 那朝暮宫季氏,到底是什么来头? 还有,他们离开药王宫后,就怀疑七巫各家族藏有战神钥匙的地方,都需要其他家的战神钥匙来开启。 如今眼前的一切,已证明他们的推测是对的。 当年七巫乱世之后,各家族如何达成统一意见,设计一样机关,封存各自的战神钥匙的? 苍炎那一把钥匙,为何没有被封存?那把钥匙又属于那一氏族? 穆无殇看着秦晚烟,眸中闪过丝丝疑惑。 他考虑的这些问题,也全都在秦晚烟脑子里转着。然而,此时此刻,秦晚烟可没有心思去想。 她道:“管他季天博祖宗是谁,咱先拿钥匙再说!” 她说着就箭步往前走,穆无殇连忙追上,拦下她,不悦骂道:“秦晚烟,你是急傻还是急疯了?这是能随随便便闯入进去的吗?” 上一回密室里又是异犬,又是九死一生的机关陷阱。若非萧无欢和那个霁衣公子信守承诺,配合默契,他们早命丧里头了! 天知道,这一回的密室里,会有什么东西。 她贸然闯入,会是什么后果,她就不想想吗? 秦晚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一时有些烦躁,“急傻了急疯了,还不都是为了和你在一块!!” 话一说完,她立马就安静了,目光闪躲,也不知道是慌,还是尴尬,很快就回避了他的视线。 穆无殇看着她,有些忍俊不禁,也不说话,抚上她的脸颊,将她的脸轻轻扳过来,面朝他。 秦晚烟立马打开他的手,回避。 穆无殇又来。 秦晚烟又打他的手,继续回避。 穆无殇不动了,颇为认真:“其实……本王也挺急的。” 秦晚烟立马转过头来,“穆无殇,我不是……我……你想哪去了!” 穆无殇真没有想哪去,非但认真,心底更是十分心疼她的不 冷静。可听了她这颇有深意的话,他着实忍不住泛起嘴角。 他道:“本王与你一样急,你当本王想哪去了?” 秦晚烟伶牙俐齿,怼天怼地,可此时此刻却完全不说清了。她瞪他,恨不得咬他。 穆无殇又道:“看样子,本王与你的急,不一样。” 秦晚烟恼了,“穆无殇,你够了!” 然而,穆无殇却将她拉过去,轻轻拥住,在她耳畔认真道:“傻瓜,当然是不一样,我比你更急。但无论如何,答应我,不要冲动,更别冒险。” 这才是第三把钥匙,还不知是何危险。 而往后,无论是寻找其他钥匙,还是与七巫后裔,乃至更多潜伏暗处的敌人较量,都容不得她冲动。 秦晚烟绷着脸,却也乖顺地“嗯”了一声。 就这样,两人都安静了。 穆无殇似有犹豫,却还是控制不住,一点一点,慢慢地将她拥紧。 秦晚烟分明也是犹豫的,双手握了又握,却也忍不住,还是一点一点,慢慢地圈住他。 相遇,相知,相恋,至今第一次安静相拥。 此时,无关风月,只关情。 然而,相拥不过片刻,秦晚烟就先放了手,她还未开口,穆无殇亦放了手。 不能再招惹了,无论是身,还是心。 平静了片刻,穆无殇一手持剑,一手将秦晚烟护在身后,大步踏入密室。 同药王宫的地宫一样,是一道狭长幽暗的甬道。 他们小心翼翼地走着走着,没一会儿,前方就突然 传来凶恶的犬吠声! “异犬?” “又是异犬?” 两人异口同声,穆无殇道:“你在这里等着。” 秦晚烟却毫不犹豫:“不必!” 穆无殇回头看她,秦晚烟一脸镇定,“不必!” 她也不知道为何,明明一听到犬吠,就忍不住想起小时候的事,可就是不觉怕了。 穆无殇是高兴的,“不怕就对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很快就推开了一道石门。然而,里头并非一个密室,仍是一段甬道。 就在甬道里,埋伏着数条异犬,同药王宫里的异犬,几乎没有区别。 见了秦晚烟和穆无殇,异犬全都安静了下来,做攻击状。 秦晚烟还是紧张了,身子不自觉绷紧,脸色渐渐苍白。 可是,见穆无殇要挥剑,她眼底闪过一抹狠绝,毅然走了出来,与他并肩,“留一半,我来杀!” 第319章 发现了蹊跷 一个人坚强,两个人勇敢。 他给得起她有恃无恐的底气,而是她更想要的是披荆斩棘的勇气。 并肩,才能痛痛快快大步往前,不回头! 秦晚烟轻握手腕,直视异犬,一贯的镇定与冷厉渐渐浮出眼眸。她微敛凤眸,最后的一丝紧张也都被遗忘。 她说:“开始吧!” 穆无殇转头看着她,只见她侧脸艳绝,飒爽霸气,宛若女王。 他笑了,护得了她的胆怯与脆弱,也从不介意,更不忌惮她的强大与野心。 他道:“留一半多没意思,你我比试一场,如何?” 秦晚烟立马回头看来,眉头微拢,却随即玩索轻笑,“奉陪到底!” 正说话着,两条异犬同时飞扑而来,疾如闪电,令人触不及防。 然而,秦晚烟和穆无殇的余光都盯着呢! 穆无殇骤然挥剑,秦晚烟打出了噬魂暗针。两条异犬皆被命中,只是,的耐挫力强大,并没有毙命。 刹那间,所有人异犬齐上,一个个身影疾如影,在他们面前甚至身旁幻动。 穆无殇倒是没有闪躲,长剑挥扫,剑芒凌厉,却暗中分了几分心与秦晚烟。 秦晚烟全神贯注,不断闪躲,不停出击。虽全靠反应灵活和暗器出击,却还是游刃有余。 异犬占不到便宜,负伤者越来越多。 它们渐渐地不主动攻击,只在他们周遭威胁,忽近忽远。无疑,是在消耗他们的体力。 秦晚烟和穆无殇一言不发,却不约而同,靠近对方。 渐渐地,形成了两人背靠背,共同对敌的局面。 秦晚烟道:“我伤了三头!” 穆无殇道:“四头,烟儿还需努力。” 秦晚烟道:“借你的剑用用。” 穆无殇立马递上,哪知道,秦晚烟双手握剑,冷不丁召唤出蚀魂之力,狠狠横扫了一圈。 荆棘藤虚影一幻,刹那间幻化成无数道利箭,飙飞出去。一时间,周遭的异犬全都被震出去,鲜血飞溅。 秦晚烟站在穆无殇面前,长剑驻地,整个人亦撑在剑上,低着头,气喘吁吁,嘴角却渐渐咧出笑意。 第一次,尝试这么用蚀魂,没想到如此痛快!她有种直觉,她是可以很好地掌控蚀魂的! 想着想着,心情更好了! 穆无殇也没想到,秦晚烟能这么用蚀魂。就这形势看,她是完全可以掌控蚀魂的,只要找对了路子! 他心情大好,一把将揽了她的腰,将她捞入怀里,低头靠在她肩窝上,嘴角泛起,好看极了。 秦晚烟稍稍偏头看他,气息都还未稳下来,就挑衅地问他,“怕不?” 穆无殇道:“待出去了,本王给你寻一把好剑!” 秦晚烟拔起剑来,认真瞧了一眼,只见这把剑青光幽冷,寒气凌冽,她道:“你这把不错,就它了!叫什么名呢?” 穆无殇道:“青冥。” 秦晚烟有些意外:“青冥阁的青冥?” 穆无殇道:“正是。” 秦晚烟又问:“什么来头?” 穆无殇道:“来头不小,还敢不敢要? ” 秦晚烟转过身,连他佩在腰旁的剑鞘都拿了,收剑入鞘,而后还给他,“那不要了。” 穆无殇微愣,随即递上:“不成,要了就不能反悔。” 秦晚烟明显是故意的,“好吧,本小姐勉为其难。” 穆无殇这才知道她耍他,除了笑,还能奈她何? 秦晚烟将青冥剑推回给穆无殇,“先借你用,待我寻把好的送你,再还我。” 穆无殇收了剑,“那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秦晚烟却突然握紧了手心,该死的疼痛又出现了! 她不动声色,立马走到一旁,同穆无殇拉开距离,“你在前面守着,我好好检查检查这些异犬!” 穆无殇原也想让她先查一查这些寿命极长的异犬。他并没有发现异常,环顾了一圈,确定异犬都死了,才往前面走。 秦晚烟在一旁蹲下,握紧手心,却不管如何努力都压制不了,只能等它慢慢平息。 当蚀魂消失后,她才松了一口气,她回头朝穆无殇看去。见穆无殇看过来,她立马回头。 那小脸上并没有挫败和气馁,就只是有些些烦躁。也不知道她想了什么,很快就笑了,洒脱而豁达。 她认真检查起异犬,血、肌肉、骨骼,倒也没有发现什么太大异常。她起身来,刚要走,却瞥见一旁一抹青黑色。 她连忙走过去,只见一头被击中心口的异犬,流出的竟是青黑色的血迹。 流溢出的血迹已凝固,她连忙取出一抹匕首,刺 入异犬的心口,很快青黑色的鲜血就流淌了出来。 “这……” 秦晚烟很不可思议,她连忙喊来穆无殇。穆无殇见了也难以置信,他检查了其他异犬,很快就发现所有异犬心腔里的血都是一样的。 冰冷冷的青黑色鲜血,无端地令人心底发寒。 上一回在药王谷地宫里,情况危急,他们根本无暇多看那些异犬一眼,再去时,所有异犬都已化成白骨了。 但是,就这情况看,两处的异犬,甚至连其他地方圈.养的异犬,都可能是一样的! 穆无殇道:“不死药?” 秦晚烟道:“不,这应该就是异血。他们可能是拿异犬做试验,在试药!冰海异犬身体的耐受力极好,或许是最适合试药的兽类。” 穆无殇一头雾水:“异血?” 秦晚烟这才将楚三条说的秘密,还有密室外的一切告诉穆无殇。 穆无殇好不意外,“这么说,当初七巫为了独自掌控蚀魂,都在拿异犬秘密试药?” 秦晚烟点了点头:“对。季天博手里必是有药方,他……他不仅拿异犬试药,还拿厉鬼侍卫试药!试出来的药,怕是都给了萧无欢!萧无欢的体质,最适合。” 秦晚烟之前还真有拿萧无欢跟季天博交换的念头,可是,在得知这个秘密之后,她就不打算换人了。 一码归一码,萧无欢纵使讨人厌,也罪不至此! 在众人眼中,萧无欢是独占父亲所有宠爱,有恃无恐的败家子。可 实际上,在季天博眼里,他怕是同一条狗没有多少区别吧。 秦晚烟又道:“那个拥有异血者,有可能就在我们身旁,得尽快将他抓出来!” 穆无殇却顾不上那么多,他认真问道:“烟儿,你当真承受得住蚀魂?” 就目前的情况看,她承受得住,亦可掌控,只独独控不住蚀魂对他的敌意。 到底是因为,她是例外。 还是,此事另有蹊跷…… 第320章 居然是玄医 秦晚烟早就细细想过了,只是,她并没有找出什么规律来! 按郁泽说的,七巫当年争斗无果,便将蚀魂之力封印,各留有钥匙。至于蚀魂封印在何处,一直都无人知晓。 可按她的状况看来,蚀魂就在她身上,每一次触碰战神钥匙,蚀魂的力量就会变强。 若说没有人可以承受蚀魂,那她算什么?虽然也疼痛到无法承受,却也挺过来了呀! 难不成,只因为如今被解封的蚀魂力量尚弱?所以,她还可以安然无恙? 秦晚烟记得很清楚,她学会玄医后没几年,手心就会时不时有刺痛感,而真正出现荆棘藤的,却是在穿越道东云大陆一年半后。 她只当药藤反噬严重了,拖了半年,安排好一切,才回秦家开始以药浴压制。 她怎么会拥有被封印的蚀魂?难不成跟她学的玄医有关? 为何会是在她穿越东云一年半后,荆棘藤才突然出现? 秦晚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看着穆无殇,眉头都锁了起来。她虽然很想给他肯定的回答,却还是诚实地回答:“不一定。” 穆无殇心下早有担忧,听秦晚烟这么一说,眸光越发凝重。他严肃命令,“在弄清楚真相之前,不许你别再碰任何一把钥匙!” 秦晚烟脸色微变,盯着他看,分明不是太情愿。她原想着,至少木氏这一把钥匙,她还能再试试看。 穆无殇较真起来,哪容得她任性?他的脸都冷了,“记住了 吗?” 秦晚烟不说话。 穆无殇追问:“嗯?” 秦晚烟瞪他。 穆无殇眸光骤冷。 对视片刻,秦晚烟立马推开他,径自往前走,却还是让步了:“知道了!知道了!” 穆无殇转身几步追上,走在了她前面。 秦晚烟一边走,一边琢磨起来,找齐七把钥匙都还不知道能发现什么,拥有完整的蚀魂之力,更不知会是什么状况。 但是,找着那个拥有异血的神秘人,一定能知晓一切真相。 既然穆无殇不许她碰钥匙了,她还着急什么呢?该着急的,应该是想尽一切办法把那个神秘人揪出来才对! 会是谁呢? 一改变策略,秦晚烟就开始琢磨起身旁的人。 她眯敛着眸子,走着,想着,突然就给撞穆无殇后背去了。然而,穆无殇并没有转身。 秦晚烟抬头一看,立马被眼前的一幕惊着。 只见前方甬道里,全是从上往下生长的树根,粗细不一,就像古榕树的吊根一样,有悬在半空的,也有往下扎在地上,独自成木的。 秦晚烟道:“难不成,上头就是古树暗林?” 虽然这甬道颇长,但绝对没有超出朝暮宫。朝暮宫里,唯有古树暗林的树木会强大茂密的根系。 穆无殇没回答,往后伸来手。 秦晚烟瞥了一眼,倒也没有迟疑就伸手过去。 穆无殇习惯了一般,扣住她的手指,才道:“小心点。” 两人小心谨慎,走入树根林,秦晚烟抬头细看,只见头顶仍是石 壁,树根破壁而入。 她一时也分不清楚,这些树干是后来生长下来的,还是当时修建这座地宫时就有的。 她也不敢分心多看,跟着穆无殇继续往前走。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他们竟顺利地穿过了长长的树根林,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座石殿。 石殿里几乎空无一物,唯有中央放置着一个石棺。石棺四壁,皆是木氏图腾。 棺木能安放于此处,必是巫族木氏的重要人物!随葬品是非常值得期待的! 当然,一切越是平静,就意味着危险更大。最大的危险怕就在这石棺里了! 穆无殇朝秦晚烟看来,还未开口,秦晚烟就催促:“我赌钥匙就在里头,赶紧开棺!” 她这兴奋劲儿,让他都没好意思开口问她怕不怕。 穆无殇还是将她拉到身后去,一剑劈开了石棺顶盖。然而,一切都还是平静。 两人上前一看,只见石棺里是一堆粉碎的骸骨,一把战神钥匙,还有一本古籍。 秦晚烟要动手,穆无殇早盯着了,随即拍开她的手。他是真用劲儿,秦晚烟都疼了。 穆无殇小心翼翼取出战神钥匙和古籍,然而,周遭依旧平静极了,仿佛真的没有什么陷阱。 穆无殇确定战神钥匙无误,就收入袖中。秦晚烟都还未来得及认真瞧,她瞥了他一眼,也懒得看了,拿来古籍翻看。 这古籍薄薄的一册,全是巫文。秦晚烟翻看了两页,猛地抬头朝穆无殇看去,无比震惊 ,“这……这极有可能就是《玄医古经》!” 穆无殇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不解,“玄医古经?你何时看得懂巫文的?” 秦晚烟对巫文早已不是一无所知了。 从无渊神殿回来,她就想尽办法琢磨巫文,闯了一趟药王宫,她顺了不少资料。 郁老爷子栽培的药女,并非学药,而是专研巫文医典。她借此,认了不少医书里常用的字词。 虽然她不能完全看懂这本古籍里的每一个字,却看懂了几味药材,几条医理,更是看懂了反复出现的“气血养藤”一词。 她解释了一番,道:“我小时候学玄医时,知道有一本古经,如今看来,十有八.九就是它!” 穆无殇若有所思:“如此说来,玄医极可能为木氏所掌,木氏有后人跨过冰海,去了你的故乡?” 秦晚烟学医数年后才接受玄医密训,老师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戴着一顶霁色面具,从不露脸。 他只给她上了一堂课,丢给她一堆书籍,就再没露面过,而后的交流,全是线上的。而即便是线上的交流,也是极少的。 那人,到底是木氏之后,还是师承他人,她如今也无从得知了! 秦晚烟生怕穆无殇要过冰海去找人,她连忙道:“教我的人神神秘秘的,教完了就走,我也不知道他是谁?这古经乃玄医的根基,既出现在这里,玄医应该就是为木氏所掌,且一直秘传下去。”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后 ,秦晚烟立马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然而,穆无殇的心思并不在这上头,他若有所思,“这玄医古经陪葬于此,季天博手上的药方不完整,莫非……” 秦晚烟微惊,“你的意思是……养异血的法子可能出自玄医?” 话音方落,背后甬道,那一大.片古树根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秦晚烟和穆无殇不约而同看去,竟见树根密林里蔓延出了一道道藤蔓,为血色,全朝他们这边来。 这,不是秦晚烟所用的药藤吗? 怎么…… 第321章 此生唯一的不冷静 血色的藤蔓,同秦晚烟所用的玄医药藤简直一模一样! 它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怎么被种出来的? 秦晚烟和穆无殇都非常震惊! 秦晚烟直摇头,“不对,它们不像是药藤!” 药藤是以主人的气血养出,植入患者皮肉,以患者血为引,生成精气元,通脉络,驱病灶。 那说到底还是药,是直达病灶,见效最快的药! 药藤是不会离开患者的! 而前方朝他们蔓延而来的藤蔓,并非种在他们身上的药种子所生,更不是以他们的血为引,却还朝他们而来。 且气势汹汹,颇具杀气! 这分明是一种武器呀! 秦晚烟都还未解释,穆无殇就问:“确定不是药藤?” 秦晚烟道:“若非治病救人,不配称为药藤?它们,明显想杀我们!” 两人相视一眼,不必再多言,都心中有数了! 这血藤蔓,就是这密室里最大的陷阱了! 两人同时出手。穆无殇拂手一道风刃,秦晚烟则打出暗针。都只是先试探。 凌厉的风刃,切断了一大截藤蔓,暗针则直接将一条藤蔓钉在了墙上! 可是,令人震惊的是,被切断的藤蔓切口迅速愈合,立马从旁生出几条分支,继续蔓延。 而被盯在墙上的藤蔓也是一样的。 暗针以上,被钉着的那一段藤蔓迅速枯萎。同一时间,暗针以下的藤蔓生出好些分支,继续蔓延。 秦晚烟目瞪口呆,这生命力也太强大了吧! 穆无殇则表情 凝重,这些藤蔓根本杀不死,更伤不得,砍它一段,它能立马生出好几段来! 秦晚烟不信邪,取出一瓶毒药来,洒了过去。被洒到的藤蔓就像是烧焦掉了一样,黑掉枯萎,且这枯萎还有蔓延之势! 奈何,藤蔓太庞大了,毒药剂量和毒性却都是有限。 秦晚烟都快要将随身携带的毒药用光了,也只是毒死了几道藤蔓,无法伤其根本。 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环顾石壁。 寻找出口逃离才是最明智的办法! 秦晚烟立马往后退,在石壁上寻找机关。穆无殇猛地挥剑,几剑就毁了石棺,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周遭一片寂静,唯有藤蔓,无声无息,不停地蔓延。 片刻而已,所有藤蔓都爬入石殿,一入石殿,每一条藤蔓都开始生出分支,分支又迅速生出分支,如此反复! 血色的藤蔓一下子犹如一个网一样,遍布了大半个石殿,继续往前侵来。 而石殿入口处的藤蔓分支,越来越多,像是要将这石殿唯一的出口给封堵死! 可想而知,一旦它们将整个石殿包围起来,秦晚烟和穆无殇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穆无殇当机立断,拔出长剑朝藤蔓劈斩而去。虽然是徒劳,也得击退它们!他必须为秦晚烟争取时间,寻找出口。 秦晚烟回头看了他一眼,心中有数。然而,她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没头没脑地寻找,而是再一次环顾起周遭,冷静,思索。 藤蔓生 长速度极快,穆无殇的剑也不慢。 穆无殇不傻,身影一掠,避开藤蔓触角,靠近石门,砍断了入口处的数条粗大的藤蔓。 一时间,蔓延石殿里的藤蔓全都掉落,枯死!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藤蔓切口枯萎速度加快了,分支生长的速度也加快了。 一时间,无数分支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冲向了穆无殇!犹如无数道触须! 秦晚烟猛地回头看来,“小心!” 穆无殇根本来不及挥剑,猛地震出一股强势的力量!是噬心,战神的力量! 噬心之力远是剑气的数倍,震出石门,沿着甬道气势汹汹,排山倒海袭去。 霎时,甬道里所有藤蔓分支,乃至主干都被震碎了,纷纷掉落。 穆无殇却下意识按住了心口,另一手持长剑驻地,心口的刺痛感险些让他窒息。 他尚且还未痊愈。 秦晚烟见状,立马明白了,她惊声:“你还伤着!” 穆无殇没有回头,“快找!” 语罢,他持剑上前,挡在石殿的入口前。 如他所料,藤蔓仍旧没有被伤及根本,反倒更多了,更疯狂了。 本就迅速蔓延着的藤蔓,同时在末端处生出数道分支,以更快的速度往前冲来。 每一道藤蔓都是如此,可以说是一边飞窜,一边生长,快上加快! 不过片刻,密密麻麻的藤蔓有沿着甬道石壁蔓延的,有凌空飞窜的,全都疯狂生长,气势汹汹而来。 穆无殇片刻不耽搁,继续挥剑劈砍, 然而,几次较量之后,藤蔓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穆无殇都措手不及。 他不得不再使出噬心! 他双手持剑,就这片刻的时间,一道细小的藤蔓已到眼前,迅速分出七八道分支,从不同方向袭击穆无殇。 穆无殇无暇顾及,也不打算顾及,由着它们触到身上。而它们一触到他,竟钻入他的身体,溅起鲜血。 穆无殇感觉不到疼痛,也顾不上看,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力量的拉扯,知道藤蔓攀在他身上。 他立马双手持剑狠狠朝前劈砍而去。噬心之力幻化成剑芒,气势如虹,又一次排山倒海。 攀在他身上的藤蔓掉落了,伤口却又一次溅起鲜血。穆无殇喷出了一口鲜血,只感觉到心口的刺痛感加重。 其他的伤,一无所知! 他目光所及之处,所有藤蔓全都掉落,枯萎。 他道: “烟儿,别急,慢慢找,我等你好消息!” 他的语气同时平素没有多大区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他亦没有回头,沿着甬道飞掠而去,身影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需趁胜追击,不能给藤蔓任何时间! 秦晚烟却回头了,可她看不到穆无殇的背影,只看到了地上血迹斑斑,怵目惊心。 她的脸色一下子就苍白了!她知道,他被藤蔓袭了。面对那么多藤蔓,他又感知不到疼痛,他该有多危险? 她这么能不急? 怎么还能慢慢找? 她都知道 了,他就是她此生唯一的不冷静吗?他还不知道吗? 可是,这形势下,她除了冷静,还能怎样! 出口机关!到底在哪里?在哪里! 秦晚烟不停地环顾周遭,想着想着,猛地一个转身,又一头撞在石壁上! 冷静! 却突然,她抬起头来,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凤眸大瞪。 她立马转身,朝甬道跑去,“穆无殇……” 第322章 他想支开她 甬道里满是枯萎的藤蔓,秦晚烟沿着甬道一路跑。 而在看到穆无殇的那一刻,她整个人就怔住了。只见穆无殇浑身血迹斑斑。 虽然看不到伤,可她知道,被藤蔓所伤,见血必伤口! 这家伙,一点疼痛都感知不到,怕是还不清楚自己身上到底有多少伤口吧? 秦晚烟越看,眸中的怒火越盛,就恨不得放一把火将这些藤蔓烧个精光! 而此时,穆无殇又一次挥剑,呼啸而去的剑气,不仅仅震碎了疯狂袭来的藤蔓,也将不远处的树根斩断了。 这一剑之后,穆无殇就往石壁上靠去了,眉头都锁成了川字,似乎非常痛苦。 能让他如此痛苦的,除了心口上的伤,还能是什么?还未痊愈,却接连不断使出噬心之力,他分明是在硬抗! 哪怕无力起身,穆无殇仍旧握紧长剑,准备再次出击。然而,秦晚烟却箭步冲过去,夺了他的剑! 穆无殇始料不及,怒声,“你做什么?” 秦晚烟头都没回,怒火腾腾,“老娘砍了这些该死的东西!” 她迎着疯狂飞窜而来的藤蔓冲过去,召唤出蚀魂,狠狠劈砍而去! 穆无殇尚且要借助噬心的力量,击碎藤蔓以获取时间。而秦晚烟这蚀魂的威力,远不如穆无殇的噬心,她的速度更没有穆无殇的快。她明显是吃力的。 虽然一下击碎了眼前的藤蔓,可是藤蔓生长的速度远远快过她的动作。 “秦晚烟,你给我回来!” 穆 无殇吼她,要起身却根本站不住,又靠了回去,钻心的疼痛让他都快昏迷了。 秦晚烟没搭理他,竟也不顾迎面飞窜而来的藤蔓,拼尽全力朝前方的树根砍去! 她刚刚想明白了,这些树根并非古树暗林那些大古树的树根,而就是藤蔓母株的根! 断了它们的根,看它们还敢伤她的男人! 很快,数株树根都被凌厉的剑气砍断,可藤蔓也攀上了秦晚烟的身体,侵入她的皮肉。 “秦晚烟!” 穆无殇硬撑着箭步而来,可是,那些藤蔓一触到秦晚烟的血,竟迅速后退,仿佛非常怕她。 秦晚烟疼死了,却也看得目瞪口呆,“它们……怕我?” 穆无殇也不可思议,但是顾不上多言,着急提醒她,“快,把剩下的根茎全砍了!” 他一见秦晚烟砍断那些树根,就也想明白了! 秦晚烟立马又挥剑,而藤蔓虽然退了,却又迅速沿着两边石壁朝穆无殇这边蔓延,飞窜而来。 秦晚烟岂能容许! 在场挥剑,就挡了一次,随即朝剩下的树根砍去。 就在藤蔓即将袭上穆无殇的时候,秦晚烟砍掉了最后一株树根,刹那间,所有藤蔓停止了生长,随即枯萎掉落。 结束了? 秦晚烟抬头往上看,只见无数藤蔓同根茎一样穿透石壁,此时也全都枯萎,掉落。 她气喘吁吁的,却还是笑了。是真开心,难得露齿而笑,凤眸里满满的也都是笑意,明眸皓齿,好看极了。 她笑着 回头看去,“穆无殇,我……” 然而,笑容顿僵,笑声亦戛然而止! 只见无数藤蔓从石壁四处破墙而出,瞬间就将穆无殇束缚住,数不清的分支如触须侵入他的皮肉,分明在吸食他的气血! 而穆无殇脸色煞白,一脸疼痛难耐,早已无力抗衡! “不!” 秦晚烟怒火滔天,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恐惧。她持剑朝数道主藤蔓劈斩过去。 她不断地杀,可是,还是奈何不了它们。 藤蔓太多了,她的速度根本没有藤蔓再生的速度快。再者,她越是劈斩,生出来的就越多,越快! 即便斩断了藤蔓那么多根系,却还是没能杀死主藤,它定还有不少根系藏于土中,是她看不到的。 可是,她的力量有限耗不起,穆无殇更加耗不起! 要知道,当年她学玄医的时候,以自己的气血养一株药藤,都差点没命了。 而穆无殇此时面对的不是药藤,而是杀人的藤! 怎么办! 她若不尽快想到办法,他会死! 他不是死于藤蔓,而是死于她的之手呀! 如果不是她伤了他,以他的能耐,怎么可能会被这些藤蔓束缚住?他那一脸疼痛,全都是因为心口上的伤痛! “不!不许这样!不许!” 最怕的就是失去,所以从来不敢拥有!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拥有,岂能转眼就失去? 秦晚烟红了眼眶,疯了一样劈斩。 穆无殇虽感觉不到遍体的伤,却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气血在流失。他 那么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耗下去,他会死。 “秦晚烟……秦晚烟……” 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无力地唤她,希望她别这样。 他其实很喜欢看她不淡定的样子,总想着哪天她抓狂了,会是怎样个娇样儿。但是,他绝不希望看到如此惊恐无措的她。 “秦晚烟,你冷静点……好不好……” 秦晚烟顾不上听,她一次次劈斩那些藤蔓,眼眸红得无比骇人。 却突然,她在手心里划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刹那间鲜血就淌了出来。 这些藤蔓怕她的气血是吧,她就用她的血来对付它们! 穆无殇见状,怒不可遏,“秦晚烟,你给我停下!” 秦晚烟没在听,另一手也划开血口。她不再用剑,徒手抓开穆无殇身上的藤蔓。 她双手皆血,所触的藤蔓全都退缩,枯萎。 藤蔓是真的怕她,虽然仍旧疯狂生长,却不敢再靠近。然而,也没有放弃穆无殇。 很快就绕开秦晚烟,从其他方向再次迅速包围而来。 秦晚烟一双手,岂能应对得过来? 可是, 她还是没有放弃,双手鲜血淋漓! 穆无殇看着她,没有再出声,那双桃花眼却红得骇人,甚至都浮出了戾气! 他卯着劲儿,仅有的力量爆发出护体真气,将一身藤蔓连同秦晚烟一道,全都震了出去。 藤蔓尽碎,秦晚烟摔在了一旁。 穆无殇已跌跪了下去,高大的身躯虚弱地好似随时都会倒下。 藤蔓 无情,依旧再生蔓延,一眨眼就再次将他束缚住,仿佛绝不会放过他这个猎物! 秦晚烟爬起来,还要过来,却见穆无殇看着她,虚弱地眼眸都失去了神采,他说:“你,能不能……冷静些!去……去找出口!” 然而,秦晚烟的眼泪却瞬间掉了下来。 哪有什么出口? 是死路,是让藤蔓瓮中捉鳖的死路陷阱!所以,她放弃了寻找出口,来劈斩那些根茎! 这么明显,他看不出来吗?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分明是想把她支开!这个骗子! 秦晚烟的眼泪一掉,就止不住了,泪水仿佛决堤了一般,“穆无殇,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第323章 秦晚烟警告穆无殇 秦晚烟一句话足以让穆无殇心如刀割。 他有千言万语,道出的却还是那一句,“烟儿乖,听话……去找出口。” 秦晚烟的泪水更是潸然。 她一边点头,一边走,一副乖顺听话的样子。 可是,走到他面前,她立马蹲下了,将虚弱的他拥入怀中,也不再说话,继续为他扯开藤蔓。 不停地扯,眼泪也不停地掉,手心里的血更是不曾停止过。 “烟儿,听话,好不好……” 穆无殇靠在她肩上,像是哄她,又像是哀求她,“快、快去找出口,待我们出去了,我就把所有图腾的位置,都告诉你……烟儿,这一回,你听我的,往后我全都听你的,可好……” 秦晚烟没有回答,固执地不停撕扯药藤,越撕扯越急,眼泪却掉越凶。 突然,她放开了穆无殇,拔起了青冥剑。 她想干什么? 穆无殇心惊,“秦晚烟,你别让本王恨你!!” 秦晚烟看着他,仍一言不发,可血红的双眸里布满了狠绝和戾气,早先于他,有了恨意。 穆无殇直摇头,“不要……” 秦晚烟面无表情,她持剑,指向了自己的心口!而就在这个时候,甬道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熟悉的喊叫声。 “姐!九殿下!” “九殿下,秦晚烟,你们在哪?” “九殿下,秦大小姐!” …… 是秦越和聂羽裳他们的声音! 他们打开出口了! 秦晚烟的长剑瞬间掉落。 穆无殇硬绷着的最后一根弦忽 然就松了,他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往前倾,靠在了秦晚烟身上,一动不动。 秦晚烟突然怔住了,看着他,似面无表情,眼底却全是惊恐。 很快,秦越,聂羽裳等人找了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他们全都惊呆了,包括,站在最后的韩慕白! 秦越惊声:“姐,怎么回事?” 秦晚烟置若罔闻,她的手都颤抖了,却还是立马将穆无殇拉起来。见穆无殇仍睁着眼,仍看着她,她分明松了一口气。 可随即,她眸中的恨意、怒意更浓,她揪住穆无殇衣领,怒声警告:“穆无殇,你给我撑着!你要是敢死,本小姐立马写一封退婚书与你陪葬,再寻一个你最厌恶的男人,拜堂合卺,夜.夜欢好!” 穆无殇已撑不住,濒临昏迷了,可听了这话,却骤然揪紧了秦晚烟的衣裳,“你、你……” 秦晚烟狠狠地吻了他的唇,“我说到做到!” 语罢,她立马放开他,起身大步往外走,她瞥见了韩慕白,却无暇询问为何韩慕白会出现在这里! 她一边疾步,一边大声道:“聂羽裳,带我去古树暗林,快点!秦越,找一些俘虏过去,马上!” 无法在地宫里毁掉藤蔓,只能到古树暗林里找到,彻底摧毁它! 众人早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见了秦晚烟这一番举措,更是目瞪口呆。 然而,聂羽裳和秦越都不敢耽搁,连忙追上秦晚烟。 见穆无殇瘫在地上,奄奄一息 ,古雨拔剑要上前。韩慕白却连忙拦下,“别过去,那藤蔓怕是食人气血的血藤!” 古雨着急问道:“韩大夫,我们难不成只能等?” 韩慕白道:“你守着,千万别靠近。跟九殿下说说话,千万别让他昏迷!秦大小姐定是有办法了,我过去帮忙!” 古雨虽急,还是听话的。 韩慕白很快就朝秦晚烟他们追去。 很快,她就被聂羽裳带到古树暗林了。 朝霞宫里还一片喧闹,打斗声不止。季天博逃了,古树暗林和暮烟宫已在聂羽裳掌控。 此时,古树暗林所有的埋伏也早都撤了,空无一人。 秦晚烟此时多少是冷静的,她没有盲目寻找,就等着,血红的双眸杀气腾腾。 不过片刻,秦越和上官靖一道押了一批俘虏赶到,有季氏嫡亲,还有十多名厉鬼侍卫。 季天博逃了,上官靖在魇阁制.服了这批厉鬼侍卫。 秦晚烟瞥了一眼,令秦越他们将所有俘虏往暗林深处押送,她亲手杀了所有俘虏。每一剑都是刻意的,剑落剑起,鲜血喷涌。 不一会儿,尸体遍地,血流成河,血腥味也一下子就弥散开了,在没有风的密林里,着实令人不适。 无论是秦越,聂羽裳还是上官靖,都蹙眉,也都看得心惊胆战。 他们都知道秦晚烟是个杀伐果断的狠女人,却从未真正见过。然而,他们更没见过的,是秦晚烟的泪水。 那双狠绝如魔,猩红似血的眼眸里,至今仍 旧还噙着泪水,眼珠儿已不经意掉落了几番,她自己怕是都还不自知吧? 秦晚烟盯着满地鲜血看,冷冷道:“你们都到林外等着,快点!” 众人越发不解,秦越忍不住出声,“姐,你到底……” 秦晚烟回头看来,泪眸里狠厉更甚。 秦越立马闭嘴,低头,转身就走。 上官靖也立马离开,聂羽裳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箭步追上秦越。 秦越他们刚一离开,前方密林里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秦晚烟立马追过去,果然,很快就看到地上不少细小的藤蔓在往尸体堆那边蔓延。 她就知道,这些血气足以让藤蔓引出来! 秦晚烟沿着这些细小的藤蔓,一路找过去,来到了古树暗林最深处。 灯笼一照,只见一株形如海葵的巨型血色花朵,花心深凹,花心周遭生长出无数的巨型藤蔓,张牙舞爪着。 好几道粗大的巨藤倒钻入地里,只有一些细小的藤蔓,往四周蔓延,寻找血气来源。 那张牙舞爪的巨藤一下子就感知到秦晚烟,立马全部聚拢,随即朝秦晚烟飞冲而来,气势汹汹。 秦晚烟非但不退怯,反倒大步往前,眸光冷鸷。 巨藤一下子捆住了秦晚烟,然而,其中一道藤蔓攀上秦晚烟的心口,钻入。 秦晚烟趁机紧紧抓住它,刹那间,其他巨藤全都退缩,被秦晚烟抓住的这一条挣扎起来,却很快就枯萎掉一截,掉落在地,也瞬间退 缩回去。 主藤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就连同地上那些细小的藤蔓,连同钻入土里的那些巨藤,也全都在退缩。 就仿佛一朵巨型的海葵,急速缩回所有蔓延出去的触角。 然而,秦晚烟不会给它机会,更片刻都不耽搁。她箭步上前,将手心血口划得更深,鲜红的血洒入花心。 刹那间,整个花心就枯萎了,而那些来不及退回的藤蔓,无论大小长短,也全部干枯。 秦晚烟怔怔看着,下意识摸了摸脸颊,似乎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她有些撑不住,却还是转身,箭步往回走。 穆无殇,你可撑住了? 第324章 被韩慕白拿走了 秦晚烟一离开,躲在一旁的上官靖立马现身。 他看着满地枯萎的藤蔓,很不可思议:“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差点害我被烟丫头发现了!” 他其实没有走,避开秦越和聂羽裳就找过来了。幸好韩慕白及时将他拉远,否则被藤蔓攻击了,也就被秦晚烟发现了。 韩慕白没回答他,检查着血藤花,温软的眼眸里闪过丝丝复杂。 只见巨大的血藤花犹如开败了很久一般,毫无生机,原本鲜艳艳的血色也都黯淡了。 上官靖凑近,追问:“你倒是说个话呀!这到底是什么玩意,烟丫头的血怎么就能制得了它?” 韩慕白也思考着这个问题,半晌,他才道:“这估计就是母株了。” 上官靖愣了下,“什么?母猪?” 韩慕白凝重的眉眼微愣,却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上官靖挠了挠苍苍白发,一脸莫名。 明明是个德高望重的武林大佬,却跟个老顽童没有多大区别,而在韩慕白.面前,更像个孩童。 韩慕白温软的黑眸闪过一抹无奈。 他拿开上官靖的手,又帮他理了理有些散乱的白发,轻叹道:“老了就该有老了的样子,别跟你家灿灿一样,总是挠头。” 他一边检查血藤花,一边耐心地解释起来。 原来巫族有一秘术,为藤术,可以血藤缠绕敌手,吸食血气,令敌手气血耗尽。 要掌握藤术,需要血藤种子植入手心,先以自己的气血供养。 大部分人都被反噬而亡命,只有极个别的人能活下来,养出可供自己随心掌控的藤蔓。 韩慕白回忆起来,“我小时候听母亲提过,血藤种子来自一株血藤母株,是巫族里几位玄医联手养出来的。” 上官靖不解道:“玄医?” 韩慕白道:“巫医中的一脉,好以藤草为药。他们当时挑了几株藤蔓,原想培育为药,却误打误撞,养出了血藤。没想到,血藤母株会在这里。” 上官靖道:“这朝暮宫到底是什么地儿?山后头有一个大结界,你可瞧见了!那不像是萧无欢能布得出来的!” 韩慕白活了很久很久了,可是,他对无渊战神,尤其是对七巫乱世那段历史,也并不是完全知晓。 他最熟悉的是异血! 他本可以远离这一切的,却偏偏独自承受了所有恩恩怨怨的结果。 上一次同聂羽涅来朝暮宫,一过古树暗林,他就看出那个空结界了。 他原以为这朝暮宫不是木氏就是司氏的地盘,可血藤母株的出现,让一切变得扑所迷离。 他淡淡道:“那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空结界,力量已经快要消亡了。” 上官靖连连点头,“正是!” 上官靖思索了一番,眸光一惊,“难不成,这地儿原本四面八方都有结界守护,只是,结界的力量消亡了,或者被破坏了,才剩下最后一道结界?这地儿,绝对不简单啊!” 韩慕白其实早有猜测。 此时,他也无暇多说, 检查了一番,竟在枯萎的花心里找出了几颗血色种子。 上官靖这才明白他在找什么,“乖乖,竟还有种子!没被季天博那狗东西拿走,真真万幸!” 韩慕白无奈浅笑,“养出它的人都已作古。若非那小丫头灭了它,这世上怕是谁都拿不到这种子。” 上官靖下意识又挠了挠脑袋,“也是!” 韩慕白收好种子,不但耽搁,同上官靖往沧溟古井赶。 而此时,古井甬道,所有的藤蔓瞬间枯萎,吸附在穆无殇身上的藤蔓也同时枯萎掉落。 穆无殇终是闭上了眼睛,就仿佛昏睡了过去。 古雨吓着了,立马冲过去,“九殿下!九殿下!” 他把人搀扶起来。可是,穆无殇毫无反应,身体虚弱无力。 这种情况下,一旦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呀!韩慕白都说了,得跟他说话,不能让他睡着。 古雨早把能说的,不能说的话全都说遍了,他很快就想起了秦晚烟那一番狠绝的警告。 他豁出去了,不断提醒:“九殿下,您千万撑着,秦大小姐那性子您知道的!她真说到做到的!九殿下……秦大小姐都哭了,一直在哭呢!您千万撑着……” 也不知道穆无殇是否听到了,仍旧一点反应都没有,安静地就好像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终于,秦晚烟赶回来了。 一见穆无殇那样子,她怔住了,本就苍白的小脸越发不见血色。她箭步冲过去,跌跪在他身旁。 她怒吼他,“ 穆无殇,你忘了我说什么了吗?你忘记了吗?” 她恨不得将他拥入怀中,却不得不将他放平在地上。 她想取出药种子,手却控制不住发抖,整瓶药种子全洒了。她想骂他,狠狠地骂,可唇齿颤抖,一出声就成哽咽。 前世今生,一.夜长大之后,无论遇到什么,哪怕性命攸关,她都一滴眼泪也没再流过!更别说是害怕! 可如今,却怕到哭,怕到发抖! 她着急挑拣药种子,越挑却越乱,却突然,穆无殇的大手突然覆上.了她的颤抖的小手。 秦晚烟怔了! 抬头看去,只见穆无殇仍旧双眸紧闭,那张俊美滔天的脸苍白如纸,却眉头微拢。 他还撑着! 秦晚烟怔怔地看着,穆无殇的手却缓缓地贴上她的手心,很慢很慢,却像是已经倾尽了他此生所有的力量! 虽无声无息,却一点一点地与她十指相扣。以此,告诉她,他一直都撑着,一直都等着她回来。 秦晚烟的泪水瞬间决堤,她扣紧了他的手指,却随即放开。 他是她此生唯一的不冷静,却也是此生唯一能让她冷静的人。 她冷静下来了。 她立马挑拣起药种子,却没有植在他身上,而是植在自己手心里。很快,血色药藤就飞窜出来,再次攀上穆无殇。 同是血色藤蔓,一是害命的利器,一是救命的良药。看起来竟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若非之前见过,古雨和秦越怕都要吓着。聂羽裳吓着了 ,指着秦晚烟,惊声:“她她她……” 秦越连忙捂了聂羽裳的嘴,心道:“该死,忘了这个女人在场!” 聂羽裳挣扎,秦越低声:“别吵!” 他生怕聂羽裳打扰姐姐救人,示意古雨守好,连忙将聂羽裳拉走。 聂羽裳被拉远了,视线还不离秦晚烟,心道:“这个女人果然是个隐藏实力的大佬,她好喜欢!” 秦晚烟本就筋疲力尽,又以自己的气血为引急救穆无殇,她终是扛不住。 她却偏偏硬抗,不仅仅想补足他的血气,还想治他心口的伤。 可是,她办不到,最终药藤全都退了回来。秦晚烟无力昏迷,倒在了穆无殇身上。 古雨连忙喊来秦越,将两人送出沧溟古井。 这时候,韩慕白和上官靖赶到了。韩慕白见两人脸色,温软的眼眸闪过丝丝诧异,他连忙帮穆无殇把脉…… 第325章 你给我过来 韩慕白一帮穆无殇把脉,心下就更加诧异了。 穆无殇虽尚且气血亏损,可分明是有所好转了。这么短的时间里,怎么办到的? 他问道:“用药了?” 秦越道:“不清楚。” 韩慕白若有所思:“怎么会这样,用了什么药?” 秦越道:“不懂。” 韩慕白没追问,要检查穆无殇身上的伤,古雨连忙拦下。九殿下.身上好些伤口都愈合了,若被韩慕白瞧见了,那还得了? 古雨客客气气地解释:“韩大夫,对不住,我家主子只习惯私家大夫。” 韩慕白的手停在半空,气氛突然尴尬了。 然而,韩慕白并不尴尬,浅笑温和,“是在下唐突了。” 上官靖却故作不悦,“伤成这样,还讲究什么?他的私家大夫可随行了?能有韩大夫的能耐?” 古雨朝秦越看去,不知如何回答。 秦越多少瞧出韩慕白眼里的诧异,他道:“上官前辈,九殿下的私家大夫是我姐。我姐昏迷前交代了,不许任何人碰九殿下。” 这话一出,气氛再次尴尬。 “私家大夫?她?”上官靖虽意外,却也真着急,“自己都伤成这样,还当大夫!她想干什么?” 一旁的聂羽裳乐了,“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上官前辈刚刚没在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呵呵,韩大夫在场,应该知道的呀!所谓是心上人一句话,抵过神医数帖药!” 她特意朝韩慕白看去,笑得暧昧,“韩大夫,你说是 吧?” 上官靖一脸莫名。 韩慕白似乎有些尴尬了,礼貌浅笑,没回答。 聂羽裳继续道:“反正,谁都别碰九殿下。谁碰了九殿下,秦大小姐就跟谁急!九殿下能不能撑得住,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自己还想不想要媳妇了!” 她给秦越使了个眼色,催促道:“行了,别磨蹭了,先送回屋去吧再说,前面有空置的院子,都拾掇好了!” 很快,秦越和古雨立马将人送走。 聂羽裳扭着婀娜的腰肢,慢悠悠走在最后面,径自感慨,“啧啧,九殿下要是没撑到秦大小姐醒来救治他,后果……有意思!哈哈,太有意思了!” 她故意朝前面的古雨喊,“古侍卫,你家殿下最厌恶谁呀?不会是……” 韩慕白和上官靖留在原地,都听到了。 上官靖着实不明白,“这、发生了什么?” 韩慕白回想起在甬道里看到的那一幕,和听到的那一番话,他眉头微拢,有些些腼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他径自喃喃:“心药?” 上官靖急了,“到底怎么回事呢?什么心上人一句话?那丫头说什么了?伤成这样不救治,怎么行?” 韩慕白抬眼看他,迟疑了许久,还是没有复述秦晚烟警告穆无殇的那番话。 他安慰道:“放心吧,那小丫头是神医暮芸的弟子,她不让碰,应该是有把握的。” 上官靖又意外了,“神医暮芸的弟子?她、她不是只有我一个师父吗?她还 瞒了我多少事?” 韩慕白浅笑无奈,“你呀,怕还不如灿灿了解她。” 上官靖一脸惭愧,他岂止不了解徒儿,甚至都还怕她呢! 他催促道:“走走走,九殿下不让碰,那丫头总得救治,瞧瞧那小脸,连点血色都没有!” 韩慕白和上官靖跟过来时,秦越他们已经将穆无殇和秦晚烟分别安置好了。 在一个院子里,一个在上房,一个在右侧厢房。 韩慕白给秦晚烟把了脉,开了药方。 聂羽裳道:“朝暮宫里有药库,我去找!” 韩慕白处理起秦晚烟手心里的伤,血已经止住了,可是将血迹擦拭干净,见了伤口,韩慕白的眉头还是紧锁了。 这伤口,太深了! 韩慕白轻轻擦拭,小心翼翼包扎,温软的眼眸里渐渐浮出心疼。 只是,他低着头,谁都没看到,而他自己似乎也没有察觉。 伤口处理好了,趁着秦越不注意,韩慕白将一颗血色的药丸喂入秦晚烟口中,才起身。 他道:“没有大碍,就是气血亏损颇重。补血益气,并非一蹴而就的事,要慢慢养着。药食同源,既要以药增补,平素饮食也多少要注意些。” 韩慕白耐着性子,说了好些补血益气的食物。 秦越更有耐心,取来纸笔,认真听着,记着。 韩慕白又道:“至于前几日的症状,如今脉象也瞧不出来,应该不是中毒!待她醒来,在下再问诊吧!” 秦越点了点头。 韩慕白起身出门了,又 止步:“九殿下不仅气血亏损,似乎还有内伤,只是……九殿下武功精湛高深,也不知道学的是何门何派的内功心法,在下见识浅陋,一时也瞧不出来。待秦大小姐醒了,千万记得提醒她。” 秦越作揖道:“多谢韩大夫。这几日,招待不周,还得劳烦在朝暮宫住下。” 韩慕白连忙道:“越少爷客气了!” 上官靖道:“朝暮宫作恶多端,惹了众怒!韩大夫也是来出一份力的,越越你就别跟他客气了。” 越越? 秦越冷硬的脸僵了。 上官靖却拉着韩慕白离开,“走走,那沧溟古井怪邪门了,你同老夫一道去瞧瞧!” 两人一走,聂羽裳就过来了,一手拎着韩慕白开的药,另一手拎着一个大包袱。 她令人仆人去煎药,随手将大包袱往桌上丢,一大堆名贵的补品就都掉出来了。 她把没掉出来的一样一样拿出来,“这个,三百年的沙地血莲;这个,北海的雪蛤;还有这个这个,上千年的人参……嘿嘿,季天博都舍不得给萧无欢呢!待会我就把它炖了,给你姐补补!” 她如数家珍般说着,笑着,有几分天生的娇媚,更多的是却纯粹的开心,好看极了。 秦越看着她,也不知道为何,竟不似以前那么厌恶了。 他道:“你手下的人,我信不过。这几日,能不能……劳烦你亲自照料我姐?” 男女有别,虽是亲姐姐,他也得避嫌。 聂羽裳回头看来 ,微愣,随即又笑得妩媚,“这么说,你心里头是信任姐姐的我咯?” 秦越立马拉下脸,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他关了门,聂羽裳才扑哧笑出来,“小样儿!” 下午,秦晚烟醒了。 聂羽裳亲自在院子里煎熬,屋内空无一人。秦晚烟起身来,脑袋还有些晕眩,却也立马下榻。 她推开门,见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聂羽裳一人,立马问:“穆无殇呢?” 聂羽裳有些意外,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醒了,“秦晚烟,你这是身子底子好,还是心急男人呀?” 秦晚烟不悦道,“他人呢?” 聂羽裳指了指一旁的房间,“尚昏迷不醒。” 秦晚烟立马箭步走过去,推开房门,却撞见穆无殇起身来,虽虚弱无力,还硬要下榻。 穆无殇抬头看来,一见秦晚烟,就愣住了。 秦晚烟看着他,呼吸渐重,着急,愤怒全堵在心口上。 而穆无殇一缓过神来,桃花眼骤然眯起,担忧与怒火,一点儿也不亚于秦晚烟。 两人对视,暗涛汹涌。 穆无殇很快就出声,吼她,“你给我过来!” 第326章 他还有理了 穆无殇凶起来,着实吓人。 可偏偏,秦晚烟不怕他。 以前就不怎么怕他,现在则是完全不怕他! 她大步走过去,直接动手揪住穆无殇的衣襟,却随即就被穆无殇扼住了手腕,狠狠一拽,摔在榻上。 她还未起,穆无殇就已欺过来,双手撑在她两侧。 她索性不起,怒目瞪他。 穆无殇也瞪她,明明没多少力气,却没打算放过她。他怒声质问:“秦晚烟,你跟本王说清楚,你觉得本王最厌恶的是什么人?” 她竟敢那般警告他,简直在挑衅他的底线! 他就算没死,也都能被她那句话给活活气死! 秦晚烟哪知道他最厌恶的是什么人?却不后悔那般警告他,就算让她再警告一次,她也会,也敢! 敢骗她,敢丢下她一个人,简直是找死! 秦晚烟凤眸极冷,却也红透了,半晌,咬牙切齿,“骗子!” 穆无殇微怔,恼怒之余,也看清楚了秦晚烟的眼睛。她的眼眸虽已不见泪光,却分明是哭过很久的。 她哭了。 他怎么能忘了呢? 穆无殇怒不起来了,眸中的恼意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除了柔软还是柔软。 然而,秦晚烟可不买账。 眸光却依旧是冷的,冷若冰霜,可眸中的恨,却是炽热的,热烈似火。 她向来是个决绝的人,倘若拒绝,会彻底,倘若答应,亦是彻底! 既选择了在一起,哪怕前方是火,哪怕化成了飞蛾,也一起去扑! 岂容许他那样将 她支开。又岂容许,他开口跟她说“恨”字。 她又骂:“穆无殇,你就是个骗子!” 穆无殇由着她骂,不反驳不解释,却轻抚起她的眼角,那儿尚有些些泪痕。 秦晚烟立马拨开他的手,恨意更浓,眼眸亦更红。 然而,穆无殇却吻了下来,沿着泪痕吻上她的眼眸,逼得她不得不闭眼,收起所有恨意。 只是,秦晚烟不甘,再次骂他,“骗子!” 穆无殇直接锁了她的唇,让她连这“骗子”二字也都收回去。 秦晚烟还不甘心,咬他。 穆无殇也由着她咬,一动不动。 他一安静,秦晚烟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肚子的怒火都发不出来。 她放开了他。 哪知道,穆无殇立马咬了她。 秦晚烟瞪大眼睛,不可思议,他还有理了? 然而,穆无殇却大手拢她的后脑勺,突然一个深吻,不容秦晚烟反抗。 秦晚烟还未缓过神来,他已强势袭入她的檀口,纠缠她的小舌。 他还真有理了?! 秦晚烟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勾了他的脖颈,将他往下压,在激烈与缠..绵中,争夺主导权。 奈何,两人你来我往,都快着火了,秦晚烟还是夺不了主导权,完全被吃得死死的。 秦晚烟心里火无端地越烧越大,却也分不清楚是恼他的欺骗,还是恼他的欺负。 她冷不丁一推,将穆无殇推倒在榻上,随即欺在他身上,瞪他。 就在这个时候,秦越大步走了进来,“姐, 你醒……” 喊声戛然而止! 看着榻上这惊人的一幕,秦越整个人都僵住了,目瞪口呆。 秦晚烟和穆无殇同时回头看来。 秦晚烟也愣了。 穆无殇眼底闪过一抹不悦,扳过秦晚烟的脸,让她看他。 秦晚烟蹙眉。 穆无殇却一个翻身,再次将她欺在身下,再次吻了下来。 秦越吓坏了,猛地转身就往外跑,绊了门槛,险些给摔出去。 聂羽裳双臂环抱,靠在一旁墙上,偏头看过来。 她刚被秦越凶了几句,责怪没看好秦晚烟,正不爽着,见秦越这狼狈出逃,面红耳赤的样儿,她顿时就乐了。 她大笑起来,“都跟你说了你姐没事,你还不信。” 秦越站稳,腰背挺得比平素还直,那张帅气十足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副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 奈何,红透了的脸和耳根子早出卖了他。 他都没有转头,只余光瞥了聂羽裳一眼,就大步往外走。只是,没两步,他又折回来了,小心翼翼替他姐和姐夫将房门给关上,才走。 红得像猴屁股一样的脸,挂着严肃冷毅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恼羞,怎么看怎么腼腆。 聂羽裳笑得花枝乱颤,都直不起腰了。 秦越到了门口,又一次折回来,来到了聂羽裳面前。 聂羽裳勉强忍着笑意,娇唇紧抿,看着他。 秦越越发恼羞,拽了她手。 聂羽裳问道:“你做什么?” 秦越不说话,就拽着她,往外走。 聂羽裳道:“我比你 识相,才不会打扰人家!” 秦越更是恼羞:“你!” 聂羽裳指了指一旁的药炉子,道:“我在给你姐炖人参呢!千年的!不看着要烧焦了!” 秦越不是很情愿,却还是放开了聂羽裳。 聂羽裳给了他一个特别娇美的笑颜,转身慢悠悠走回药炉旁坐下。 她背对秦越,拿着蒲扇优哉悠哉地给自己扇风,嘴角的笑意却有增无减。 没想到这弟弟不仅仅帅气冷硬,竟还有如此腼腆羞赧的一面,简直太可爱了! 她更喜欢他了。 秦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站了一会儿,索性朝聂羽裳走来。 他在聂羽裳对面坐下,他也不说话,一把夺了她手里的蒲扇,扇起火炉子。 聂羽裳双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他来。看着看着,竟然走了神。 秦越的注意力明明都在炉火里,竟知道聂羽裳在看他,他不悦道:“你看够了没有?” 聂羽裳这才缓过神来,媚笑动人,“那越少爷,看够了没有?” 秦越立马抬眼,“谁看你了?” 聂羽裳煞是认真:“你没偷.看我,怎知我光明正大在看你?” 秦越语塞,盯了她好一会儿,不悦问道:“聂羽裳,你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不正经?” 聂羽裳也不高兴了,“你姐没教你礼貌吗?谁准你连名带姓叫人的?叫姐姐!” 秦越刚刚还觉得不讨厌她,此时却又厌恶起来,“妖女!” 他起身要走,这时候,房门突然打开, 秦晚烟跑了出来。 她靠在一旁,双唇微微浮肿,气喘吁吁,衣襟有些许凌乱,双颊绯红,神色似慌乱又似愤怒,却又有些惊恐, 她右手紧握,左手也握着右手手腕,整个人像是努力隐忍压制着什么! 聂羽裳和秦越不约而同看过去。 聂羽裳心想:“不是吧,这也能忍?” 秦越心想:“姐……好像变了?” 聂羽裳低声:“看样子,九殿下伤得确实比较重。” 秦越瞪她。 这时候,秦晚烟朝他们看了过来…… 第327章 他到底是谁 见秦晚烟看过来,秦越和聂羽裳不约而同转过头,都盯着药炉子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而,秦晚烟却控制不住,突然拂袖,一道暗箭带着一股凌厉的力量瞬间疾驰而出,就从药炉子上方飞射过去,射在后边墙上。 秦越和聂羽裳又一次不约而同转身,只见数道裂痕从暗针处迅速蔓延开。 这是什么意思? 秦越没敢回头,聂羽裳也不敢,两人非常自觉地起身,往院外走。 秦晚烟哪顾得上她们,不过是控不住蚀魂,不得不打出去罢了。 很快,她又转身进屋。 秦越和聂羽裳都刚到门口,听到关门声,都惊了,齐齐回头看。 房门已紧闭,满院安静,仿佛真没发生过什么。 半晌,聂羽裳忍不住扑哧笑出来。 秦越看着她,满腹疑惑,想问她笑啥,却犹豫着没开口。 聂羽裳若有所思,又呵呵笑了起来。 秦越又看她,越发疑惑,不悦道:“有什么可笑的?” 这是问句,聂羽裳却没听出来,只当秦越也懂。 她甩了个暧昧的眼神给秦越,“你姐看样子不需要照顾了,那锅人参你看着吧。” 她说完就走。 秦越忍不住问道:“你去哪?” 聂羽裳头都没回,只挥手,“去做……比你姐做的更快活的事儿!” 这儿没事了,她当然要去朝霞宫,痛痛快快大开杀戒。 把这些年在朝暮宫吃的苦头和委屈,全都一并清算了。 秦越看着她那婀娜如柳的背影, 越发厌恶,厌恶地心口都堵了。 直到人远去了,秦越才吐了口浊气,犹豫了片刻,匆匆跑回院里,灭了炉火,将整锅人参端走。 屋内,秦晚烟靠在门上,愤怒地盯着穆无殇看。 穆无殇靠在榻上,墨发凌乱,半边衣裳滑落。明明虚弱,浑身上下却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脸色苍白,却倾城倾国的俊美;桃花眼深深,却深令人着魔的深邃。而精炼性.感的肩背上,一个咬痕颇深,血色模糊。 方才,蚀魂都被惹出来了,他竟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她最终恶狠狠地咬了他,才挣脱出逃。 这个该死的男人,还能……好好吵个架吗? 两人对视许久,秦晚烟先开了口:“还疼吗?” 穆无殇道:“你过来。” 秦晚烟怒声:“我问你心口还疼吗?” 她才不管他肩上的伤,那是活该!她惦记着的是他心口的伤,她伤的,她救治不了。 穆无殇这才回答:“养几日即可,没大碍。你过来,我瞧瞧你的手。” 秦晚烟也打算强制他养几日,她没过去,却伸出手去,“小伤。” 穆无殇看了一眼,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过来。” 秦晚烟瞪他。 穆无殇的语气都柔了几分,“过来歇会儿,陪我说说话,我保证不惹你。” 秦晚烟继续瞪他,脸不红,都能给他说红了。 穆无殇却是认真的,往榻里退,又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秦晚烟过去。 秦晚烟不搭理他,却没有出去 ,她往一旁的罗汉榻一坐,随即踢了鞋子,曲起双腿,整个人窝着。 除了她难受的时候,穆无殇几乎没见过她犯懒的样子。无论是坐,还是站,那小蛮腰,那香脊玉背都总是笔挺的。 此时,这衣衫凌乱,倦懒疲乏的娇样儿,性.感之余还有些小可爱,别说有多迷人了。 穆无殇看着,嘴角不自觉泛起一抹无奈的浅笑,也不强求她了。他就势躺了下去,一手支着脑袋,视线就离开过她。 秦晚烟原本是窝着,见穆无殇躺下了,她似乎放心了,也躺下,却是仰躺,闭上了眼睛。 穆无殇问道:“藤蔓母株就在古树暗林里吧?” 秦晚烟“嗯”了一声,她琢磨了下,很快又道:“很可能同药藤一样,也出自玄医,只是,它可能是个意外!” 她怕穆无殇不明白,解释道:“药毒同源,药若是养不好,便是毒药!这药藤若是养不好,或者实验时出了什么意外,可能就变成杀人的血藤了!” 穆无殇是明白的,他问道:“血藤有母株,那药藤可有?” 秦晚烟也想着这个问题,当初她学玄医时,先经历来一场测试,将一颗药藤种子植入手心,以气血养之,当时就她一个人存活下来了。 如今看来,那可种子应该是出自药藤母株的种子! 秦晚烟翻了身,朝穆无殇看去,一脸笃定,“一定有!” 她想起那朵血藤花来,尚开着花,还未结果,要等结果 了才会有种子吧? 血藤花难以接近,要拿到它的种子岂那么容易? 药藤呢? 秦晚烟琢磨着,不管是血藤,还是药藤,能拿到种子的人,要么就是把它们养出来的那帮玄医,要么就是可以降服它们的人。 不管是玄医拿了种子,还是降服它们的人拿了种子,总之,那些种子一定是流传下来了,而且还流传到了现代。 秦晚烟想着想着,突然惊着了,喃喃道:“那个异血者!” 异血者不老不死的,会不会是那个人拿到了种子,活到了现代! 换而言之,她的老师,那个戴霁色面具的男人……极可能就是那个异血者! 思及此,秦晚烟的心忍不住加速,脸色都变了! 她原以为自己穿越到另一个世界,毕竟,关于东云大陆的一切,史上并没有记载! 可如今看来,她并非穿越到另一个世界,而是穿越到了自己所处世界的过去。 那个异血者,到底是谁? 穆无殇见秦晚烟脸色不对劲,问道:“你说什么?” 秦晚烟缓过神来,“没,没什么。” 穆无殇道:“看样子,得好好查一查,教会你玄医的人。你是如何……” 秦晚烟打断了他,“此事我来追查,你尽快把钥匙都找出来便是!” 穆无殇还要问,秦晚烟却道:“剩下的图腾都出现在什么地方?” 穆无殇不说话了。 秦晚烟冷哼:“你自己说的,待我们出来了,往后都听我的!你现在就告诉我,其 他图腾都出现在哪里?” 穆无殇蹙眉,无奈。 他说的明明是她听他一回,往后他都听她的。 可是,她压根不听他的话! 秦晚烟坐起来,“穆无殇,你敢说话不算数吗?” 穆无殇看着她,除了无奈还无奈,“自是算数。” 秦晚烟满意了,慵懒懒地趴了下去,看着他,等着。 穆无殇第一个道出是便是“司氏”图腾的所在地…… 第328章 还真是巧了 秦晚烟来朝暮宫,一是为顾家,二是为木氏图腾。至于发现萧无欢身上的司氏图腾,纯属意外。 但是,让她更意外的是,“司氏”图腾的所在地,竟是位于东庆国南部的云城。 提到云城,就必须提到云城苏氏。苏氏乃东云大陆第一医学世家,在云城创立了东云大陆历史最悠久的医学院。 秦晚烟若有所思:“巧了……” 穆无殇不解:“什么?” 秦晚烟道:“聂羽裳的仇家,就是云城苏氏!” 穆无殇没想到会跟聂羽裳扯上,“果然是巧了。” 秦晚烟琢磨起来,“云城苏氏是占了司氏的老宅,还是本就是司氏改了姓氏?萧无欢不会是从云城抱养来的吧?” 穆无殇问道:“萧无欢还在燕云客栈?” 秦晚烟道:“古雨派人守着,朝霞宫那边应该在收尾了,明日让上古雨亲自走一趟,带过来。” 穆无殇点了点头。 秦晚烟却立马爬起来,找来纸笔,飞快画了起来,没一会儿一副东云大陆的地图就画好了。 虽不是非常详细,但是,整片大陆找到地址,国家和各大城池都有标注。 她回头朝穆无殇看来,“白氏、钟离、墨、江,四大姓氏,一一道来!” 穆无殇无奈,一一道出。 秦晚烟一一标注,很快将七巫七个图腾的位置全都标注了出来。 时间久远,七巫后人可能迁移,但是当年七巫先祖建造的地宫,却迁移不走。 秦晚烟并非画着玩,而是 想看看这些地址,不会不藏着什么玄机。然而,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来。 穆无殇则看着她,终究没有道出“战神墓”一事。 秦晚烟又回头看来,“你瞧出什么没?” 穆无殇摇头,秦晚烟这才毁掉画纸。如此机密的事情,记在脑子里就好,留下图,不仅多此一举,还有后患。 她回到罗汉榻上,懒洋洋依靠,凤眸儿眨巴着,仍在思索。然而,眉宇间的倦色却难掩。 负伤,连日担忧,加上一场恶战,如今怒火消完,疲惫感就铺天盖地而来。 她又穆无殇聊了几句,聊着聊着,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穆无殇等了许久,确定秦晚烟真睡着了,才起身去抱她。他可小心了,生怕将她吵醒。 然而,他才刚将她放到榻上,她立马翻身,背对他,抱了被子。 穆无殇蹙了蹙眉,倒也没打扰她,就在她身旁倚坐下。 他察看起自己的手心手背,却只见手心伤疤,不见手背的抓伤,还有下巴也不见伤痕。 他记得很清楚,那日被蚀魂击中心口后,但凡秦晚烟加之在自己身上的伤,但凡能让他疼的,无论轻重,无论有没有留下疤痕,全都重新浮现,就仿佛刚刚被伤的。 至于何时又消失了,他就不清楚了。 他偏头朝肩胛的咬痕看去,轻轻一笑,也没在意,只将衣衫整理好,歇了片刻,就起身出门了。 秦晚烟这一睡,竟然到了翌日晚上。 她醒来后,整个 朝暮宫,无论是暮烟宫还是朝霞宫,都一片静谧,仿佛两日来的一切纷争都不曾发生过。 所有善后,穆无殇都安排妥当。 他亲自审了季酩扬,奈何,季酩扬只知晓萧无欢身上有巫文图腾,是找出战神钥匙的关键。就连萧无欢会结界术,他都不知晓。 而季天博会逃出何处,他也一无所知,只一个劲地求饶。 穆无殇丢了鞭子,对上官灿道:“派人送去顾家,血债血偿!” 上官灿小心翼翼地问,“九殿下,不如,我亲自押送?” 穆无殇回头看来,还未回答,就见秦晚烟从门外走进来了。秦晚烟看里上官灿一眼,问道:“叫上顾惜儿?” 上官灿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承认了,“有这打算。” 秦晚烟面无表情,却道:“路上小心点。” 上官灿大喜,“谢烟姐!” 他都到门口了,回了个头,却瞥见秦晚烟拉着穆无殇到一旁坐下,给他把脉。 他止步了,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不对劲。 很快,竟见穆无殇揩了下秦晚烟的鼻子,“你再不醒过来,我该急了。” 秦晚烟随手打落,很凶,“别动!” 上官灿惊呆了。 烟姐不对劲,九殿下也不对劲! 这两人…… 很快,穆无殇随手撩.起秦晚烟的垂落的发丝,往她耳后拢,秦晚烟认真探着脉象,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都习惯了。 上官灿太不可思议了。 他就打打杀杀了两日,错 过什么了? 他就没见过九殿下逗弄女人的样子,更没见过烟姐居然如此乖顺地让男人给她捋头发。 上官灿不敢停留,快步离开,却很快就迎面撞见秦越和聂羽裳。 他拦下秦越,“你姐和九殿下……” 他还不知道如何问,秦越和聂羽裳就不自觉朝对方看去,相视了一眼,仿佛都明白了什么。 秦越道:“我姐醒了?在里头?” 上官灿点了点头,“她……她跟九殿下……” 秦越只当上官灿跟自己一样撞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他一脸尴尬,转身就走。 聂羽裳也转身就走,却留下一句感慨:“牢房也能……好歹要点脸呀!啧啧,大难不死胜新婚!” 上官灿一脸懵逼,也快步离开。 此时,秦晚烟已放开穆无殇的手了,语气是一贯的冷漠与不悦,“这些事,交给秦越和聂羽裳便可。谁准你下榻了?心口还疼不?” 穆无殇蹙眉,“本王没那么娇贵。倒是你,韩大夫看了,你至少得养大半个月,把气血养回来。” 秦晚烟冷冷吐了两个字,“庸医。” 但很快,她就觉得不对劲了,“韩慕白怎么上朝暮宫了?谁带他下沧溟古井的?” 她当时昏迷不醒,师父逼问萧无欢,萧无欢让师父去请韩慕白。这件事,她是知道的。 但是,韩慕白来朝暮宫,她是想不通的。 毕竟是下了沧溟古井的人,穆无殇是谨慎的,他昨夜就查了。 原来,韩慕白恰好在附近采 药,收到上官靖求救的消息找到燕云客栈,后又上了朝暮宫。 上官靖怕密室里有毒物,便让他与秦越一道下井。那密室机关,还是韩慕白撬开的。 穆无殇道:“你师父与他有私交,说是几年前中了毒,幸亏遇到韩慕白,否则也活不到现在。” 秦晚烟哪知道上官靖那么多事,然而,她对上官靖并没有任何疑心。 她道:“韩慕白是个善人,也是个靠得住的人,血藤的事,他不会说出去的。” 穆无殇问道:“你了解他?” 在他的印象里,秦晚烟与韩慕白并没有什么交情。 秦晚烟也不知道为什么,说直觉的话,她自己都不信。或许,是因为清平寺里那些孤儿吧。 她淡淡道:“不了解,直觉吧。” 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心里头都有一个洞,能吞噬掉一切单纯与天真,藏下很多很多秘密。 可他养的那些孩子,却是那样天真无邪。 一个人怎样,其实看看他养的孩子就知道了。 穆无殇道:“他和你师父这会儿还在井下,过去瞧瞧不?” 秦晚烟诧异了,“还在井下?” 第329章 在下不放心 甬道里,韩慕白和上官靖正站在古井口往下看。 为了埋伏季天博,上官靖等人就是被鲛兵经由水路送上来的。上官靖见着了传闻中的鲛人,真真吓着了。 他已经忍很久了,趁着秦晚烟还没想醒,把韩慕白喊过来。 韩慕白看着黑漆漆的深井发呆,上官靖也盯着深井看,嘟着嘴,眼眶红红的,分明忍着眼泪。 半晌,他才道:“鲛出无渊,九殿下必是无渊之主!这是孽缘啊!可怜我家小烟儿!” 韩慕白回忆起在药王宫密室里的场景,喃喃自语:“看样子,那就是噬心之力了。” 他苦笑了笑,“他们出使洛桑时,我……我就该猜到了!看样子,那时候九殿下是带她出海了。” 上官靖震惊:“你的意思是……他们去了无渊岛?” 韩慕白笃定了,“一定是!” 上官靖连连叹气,最后忍不住愤懑起来:“你当初就应该杀了她!你强求她承受蚀魂,做什么?就为了活下来,杀自己的心上人吗?” 韩慕白抬头看去,无话。 上官靖冷笑起来,“世事两难全,你想保天下也想保她,你陪上自己强求一个双全法!呵呵,到头来,能乱世的,却是她的心上人啊!你说你……” 上官靖看了韩慕白片刻,突然转身就走,“我不管,我要与那丫头说清楚去!你没资格替她做选择!” 韩慕白却拉住了上官靖的手腕,俊雅温润的脸上,依旧平静温和,连语 气也是一贯的波澜不惊。 “我是没有资格替她做选择,可是,我有资格给她选择的机会。”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该吃的苦头,当年也都吃尽了,总不能白费了吧?否则,像我这等不死不灭的怪物,何来活着的意义?” 上官靖一直忍在眼里的泪忽然就落了下来,像个小孩,“那不是公子该吃的苦头!公子与这一切,毫不相干!” 韩慕白只拍了拍上官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转身往石室里走。 上官靖抹了好久眼泪,才跟过去。 石室里,原本那些大药缸在打斗中全被季天博打碎了,药水流了满地,如今全都干了,一地痕迹。 韩慕白察看了一番,采集起药渣。 他第一次来,就知道季天博在养异血,可是,这些药根本养不出异血。季天博只是在试药。 养出的异犬和人,说是暴躁嗜血的怪物,都不为过。他费了好大的劲儿,甚至不惜动用异血才杀掉他们。 他必须弄清楚季天博到底用了那些药,才能知晓萧无欢现在是什么状况。 一室寂静,上官靖没再打扰,就站在门口,看着韩慕白发呆。 年少时,总觉得等到自己要变老,要比公子年长,得很久很久。 却不知道,年年岁岁一晃就过。他已白了头,公子却仍停留在十八岁。 再过几年,他若老死,公子一定会很难过吧? 韩慕白抬眼看了上官靖一眼,见他不哭了,才低头继续采集药渣。 他本就是个安静的人,专心致志的样子,仿佛全世界都跟着他安静了。 纵使经历浮世万千,孤单了生生世世,那双温软干净的眸子,始终不染纤尘,温润纯善。 任由年岁过,他仿佛仍少年。 没一会儿,秦晚烟和穆无殇就到了。上官靖有些慌,韩慕白倒是镇定自若。 秦晚烟看着上官靖那双发红的眼睛,不说话,就盯着看。 上官靖没回避,双手按住秦晚烟的肩膀,打量了她一眼,立马拥住她,“烟丫头,万幸啊!若非韩公子及时撬开机关,师父……师父就要失去你了!” 秦晚烟立马将他推开,上官靖掉了眼泪,又伸手过来。 秦晚烟都还未拦他,穆无殇就移步到她面前了,上官靖双手一僵,随即落在穆无殇肩上。 他轻拍了拍穆无殇的肩膀,“老夫,差点也见不着九殿下了!如今想想,着实后怕!” 穆无殇比秦晚烟还受不了这个老头子。 然而,他还是耐着性子,道:“多谢前辈挂心,我与烟儿皆无大碍了,前辈放心便是。” 他随即问道:“此处尚不是安全之地,前辈同韩大夫来做什么?” 韩慕白已起身走来,他同秦晚烟和穆无殇作了揖,谦虚客气,“是在下让上官前辈带在下来的,冒昧了。” 他摊开手帕,里头是刚采集的药渣,“在下觉得此药有些蹊跷,似毒非毒,装在这么大药缸里,像是药浴又像是在……养什么东西。” 听 了这话,秦晚烟和穆无殇心下都诧异。韩慕白的本事,明显超乎他们的预料! 韩慕白继续道:“前几日下井时,也听上官前辈说这井下密室里,可能会有怪物,所以,在下不放心,就让前辈,带在下来取些药渣,好带回去琢磨琢磨。” 穆无殇都还未出声,上官靖就一副着急的样子,催促起来。 “韩大夫是老夫的救命恩人,不是什么外人!九殿下,烟丫头,你们若还知晓些什么,别藏着掖着了,赶紧与他说说!羽裳姑娘在哑婆和季天博屋里都没找着药方,天知道季天博在搞什么鬼!万一真养出怪物来,那后果可不堪设想!这事,比任何人事都重要!” 秦晚烟点了点头,上一次来的时候,就采集了药汤,还有那些被杀掉的异犬和厉鬼侍卫的骨骼。 她也想好好琢磨这件事。多一个韩慕白一起研究,总比一个人苦思冥想来得强。 反正,她信韩慕白,再者,上官靖这个大嘴巴,都说了那么多了。 秦晚烟想归想,却还是朝穆无殇看了过去。 穆无殇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心里不是有数了吗?” 他道:“待古雨把萧无欢押过来,韩大夫好好瞧瞧便是。” 韩慕白就等这句话了,却一脸意外,“萧无欢?” 上官靖更是震惊,“什么?萧无欢?” 秦晚烟取来之前采集的药水,将萧无欢服用毒药夜魇的事情说了一番。韩慕白倒没想 到季天博会利用夜魇下药。 正讨论着,侍从却来禀,“九殿下,萧无欢被人劫了!” 众人皆惊,秦晚烟连忙问:“什么人?” 第330章 等自己找上门来 将萧无欢劫持走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带了一批杀手。那女子同萧无欢似乎是相识的。 秦晚烟立马去找聂羽裳,询问了一番,聂羽裳列出了至少十个年轻貌美,武功高强的女子的名字。 都是一些门阀千金,武林侠女,还有诸国贵族之女,中州皇族公主之类的人物。 上官灿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厮的桃花不输九殿下呀!” 幸好,这话就只有秦越听到了。 秦越瞥了他一眼,低声:“不许诋毁九殿下!” 上官灿道:“我是实话实说!” 秦越不搭理他了。 聂羽裳扫了众人一眼,解释道:“季天博私交甚广,萧无欢也不赖,若非见着本人,我真没法肯定到底是谁救走他的。还有,他的疑心其实比季天博还重,只是,很多事情都不在意罢了。他的事,我和我妹妹知道的,也未必是全部。” 正说话着,古雨回来了,身上带伤。 “九殿下,对方雇了一批职业杀手,埋伏在入谷处。楚三条也……也一并被劫走了!” 秦晚烟微惊,楚三条被一并带走,就意味着萧无欢很快就会知晓自己被养异血的秘密了。 她突然有些好奇,萧无欢知晓了这一切,会是什么反应? 穆无殇问道:“往哪个方向逃了?” 古雨道:“往东,属下带人追入山林,他们竟还有接应。属下……属下无能!” 他瞧了穆无殇一眼,立马给跪下了,“九殿下,属下有件事 要禀。” 众人见状都意外,穆无殇道:“说!” 古雨支支吾吾的,“属下之前多嘴,警告萧无欢说,说……说秦大小姐会拿他跟季天博换您。他、他就信了,他逃走前,让……让小的一定给秦大小姐带一句话。” 穆无殇蹙眉,认真看下来。 古雨一时都不敢抬头了。 秦晚烟却立马问:“什么话?” 古雨越发胆怯,却还是说了出来,“萧无欢说,他很快就会来找秦大小姐的。” 萧无欢尚不知道朝暮宫发生的一切,原话是,“告诉小野猫,准备给穆无殇收尸吧,本尊很快就会来找她,好好安慰她的!” 古雨就算是死,也不敢将原话复述出来呀! 见穆无殇和秦晚烟的脸色都不好看,古雨也摸不透他们的想法,连忙自打嘴巴,“属下不该多嘴,属下该死!” 穆无殇对这句话不满意,可对这误会颇为满意,他没做声,只示意古雨平身。 秦晚烟对误会,也并不介意。 萧无欢只需要打听一番,就知道她没拿他来换人,一样捣了朝暮宫。只是,她倒是希望他误会,误会再大一些,再恨她一些,就越快找上门来算账! 她冷哼:“他自己找上门来,再好不过!省得我们浪费时间找他。倒是……” 她朝韩慕白看去,冷眸里多了份认真,问道:“韩大夫,可听闻过,不死药?” 韩慕白始料不及,却很快就镇定下来,反问道:“秦大小姐,怎么突然 问这事?” 比起萧无欢,秦晚烟更着急想找到那个异血者!方才与韩慕白坦诚了那么多,也是希望韩慕白能有线索。 毕竟,她只在东云医药界待了两年,知道的远不如韩慕白多。 她又问:“韩大夫可知不死药之所以能令人永生,正是因为能养出异血?” 韩慕白一脸诧异,“异血?” 秦晚烟道:“正是。季天博想养的不是什么怪物,而是异血!只是,他祖上只流传下半张药方。他在试药,所以,这药汤看起来更像是养怪物的。” 听了话,站在一旁的上官靖都地抓起了头发。 韩慕白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 秦晚烟继续道:“他对萧无欢用的是另一份药方,应该是试药调整后的方子。” 韩慕白若有所思。 秦晚烟回头看了穆无殇一眼,才继续“前几日,有人先于我们闯入者密道,灭杀了季天博养的所有试验品,在石壁上留下了异血的痕迹。那人,便是不死不灭的异血者。” 上官靖脸色都变了。 上官灿忍不住插了一句,“烟姐,季天博养的是怪物,可不死不灭的异血者更像是怪物吧!” 上官靖正紧张着,听了这话,都有些恼了。 韩慕白则一脸震惊,“这……当真有人找着不死药,养成不死不灭之躯了?” 秦晚烟道:“以韩大夫对东云医药界的了解,可知,哪一流派,有此本事?” 韩慕白认真起来:“不死药的传言诸多 ,在下耳闻过几个,私以为只有……” 他余光朝穆无殇瞥去,知道穆无殇一直在观察自己,他继续道:“只有,云城苏氏最为可信!” 秦晚烟意外了,“云城苏氏?” 韩慕白点了点头:“正是,云城苏氏乃东云医药界权威,听闻,他们先祖留下了不死药。只是,此药有悖于人伦天道,早被后人毁掉。” 秦晚烟和穆无殇面面相觑。 没想到还有会这茬事。 韩慕白又道:“云城苏氏断是不会做出违背天理人伦,养出不死不灭者。若真有那样的……那样的怪物存在,有可能是那不死药被盗了。” 话音方落,聂羽裳突然呵呵冷笑起来。 “云城苏氏,东云医学界的权威?不会做出违背天理人伦?韩大夫,老娘劝你还是把眼睛擦亮点,少吹捧他们,更千万别让他们骗了,免得一世英名怎么毁的都不知道!” 一时间,众人都诧异地看了过来,尤其是秦越。 唯有秦晚烟和穆无殇心中有数,聂羽裳的心上人,就死在云城苏氏九代单传的嫡子手中,而且,是惨死。 韩慕白蹙了蹙眉头,认真道:“云城苏氏乃东云历史最久远的医药世家,为东云杏林培养了诸多名医,组织编纂了诸多医典药经传世。羽裳姑娘……可是有什么误会?” 聂羽裳嗤之以鼻,她什么都没说,就瞥了一旁的秦晚烟一眼,转身就走。 一时间,众人都朝秦晚烟看了过来。 韩慕白 连忙问:“秦大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 秦晚烟冷冷道:“韩大夫,确实该把眼睛擦亮点!若他们真拥有不死药,那异血者,极有可能就是他们养出来的!” 她说着,追了出去。 秦越立马跟出去…… 第331章 唯一嫌疑人 秦越追出来时,见聂羽裳并没有走,正跟秦晚烟在一旁说话。 很明显,聂羽裳是特意把姐姐叫出来,单独说话的。 秦越远远地看着她们,似有犹豫,却始终没走过去,就原地站着,看着。 没一会儿,两人聊完了,回头看来,才见秦越站在一旁。 聂羽裳瞥了他一眼,竟也没像平常那样冲秦越笑,更没走过来逗秦越,而是直接转身就走了。 秦越看着她的背影,眉头都不自觉蹙了起来。 秦晚烟止步在他身旁,在他面前挥了下手,他才回过神,“姐……” 秦晚烟回头朝远去的聂羽裳看了看,又看了看秦越,刚要开口,秦越连忙道:“姐,那个妖女催你替她报仇了?” 秦晚烟点了点头,却道:“收拾收拾,这两日就跟陈清明回去吧,你那事,耽搁不得。” 秦越当然记得自己肩负组建水军的大事,他欲言又止,最后点了头,“是!” 这时候,穆无殇和韩慕白等人都走了出来。 穆无殇方才同他们大致说了云城苏家与聂羽裳的恩怨,他们都是意外。 上官灿一走出来,就道:“烟姐,云城苏家的口碑向来极好,这事,不会有误会吧?” 韩慕白亦道:“秦大小姐,在下也觉得此事,极可能有什么误会。在下与苏老爷子也算熟识,以他老人家的为人,绝不会干出那般丧尽天良的事。” 秦晚烟道:“我跟他们不熟,我信聂羽裳。那老爷子的人品 如何,试一试就知道。” 韩慕白连忙问:“秦大小姐,打算如何试?” 秦晚烟眼底闪过一抹寒芒,道:“五月五,群医会诊日,韩大夫应该也在受邀之列吧?” 韩慕白点了点头:“虽是下下个月的事,邀请函倒是已经收到了。” 秦晚烟递上采集的药水和骸骨,“这两个月,还有劳韩大夫费心,先将药方研究出来。至于聂羽裳是不是误会苏家了,待五月五,咱们云城见分晓。” 韩慕白将东西收下,叹息道:“也好!” 秦晚烟又让上官灿尽快将季酩扬送走,让上官靖尽快启程回上官堡。她道:“季天博逃了,你们切勿大意。” 比起扬言要找上门来的萧无欢,季天博才是真正的危险,防不胜防。 上官靖难得认真:“烟丫头,你放心,师父心里有数的。” 秦晚烟又交代了几句,众人便散了。 秦晚烟和穆无殇一道离开,秦越站在原地,那张冷毅的俊脸终是露出焦急。 敢情,所有人都知道聂羽裳的仇了,就他一个不清楚。 他连忙追上上官灿,“熠少爷,借一步说话。” 上官灿和秦越走到一旁,上官靖和韩慕白并没有等他,径自往前走。 上官靖走着走着,突然将韩慕白拉倒一旁去,他低声问道:“难不成你查出来了!云城苏家就是七巫白氏?” 公子在乱世中,被养异血,沉睡了百年,醒来已是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关于无渊战神,关 于巫族的一切历史全都被抹去。 就连当年,将公子养成异血者的七巫白氏一族,也杳无音信。 每每提起七巫白氏,上官靖都想杀人。可韩慕白眸中并非恨意,竟还浅笑,摇头。 上官靖不解了,“那你为何骗他们,为何故意将他们引去云城?” 韩慕白撩.起衣袖,摊开手心,“苏家有一味药,我需要。” 上官靖认真一看,竟见他手心里有一道黑青色的痕迹,狭长状,向手臂蔓延,约莫三寸。 这就是取异血的后果。 上官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你……你呀!!” 韩慕白已放下手,若有所思,“我倒是没想到聂羽裳那事……以苏老爷子的为人,真真不至于……” 上官靖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聂羽裳那事若是真的,这苏家定不是什么好货!倒是值得查一查!” 韩慕白点了点头,整理了下衣袖,取出一瓶药丸,“交给九殿下,就说这是增补气血的良药,七日一颗,秦大小姐的身子还需养着,切勿操劳。” 上官靖心中有数,“明白!” 韩慕白却还不放心,“一定交给九殿下,别直接给那丫头。” 上官靖道:“明白的明白的!” 没一会儿,上官灿就追上来了。秦越跑得飞快,拦下了秦晚烟和穆无殇。 他格外认真:“姐,我也想去云城!” 秦晚烟蹙眉看他,没说话。穆无殇则投来疑惑的目光。 秦越被他们俩盯着发慌,“ 我……我,我……” “我”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秦晚烟没搭理他,移步,继续往前走。穆无殇也走开。 秦越却想不出个理由来,傻站着。 然而,秦晚烟回了头,“五月五还久着,想去凑热闹,就先把你的事办妥了。” 秦越大喜,“是!姐!” 穆无殇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秦晚烟转头看去,笑而不语。 比起追根问底,穆无殇更喜欢看秦晚烟笑。 他没再问,牵了她的手,“苏家定也会给十一皇叔邀请函,就不知道,他会不会去。” 秦晚烟早把身旁的人都想了个遍,谁都没有嫌疑。 十一皇叔虽不太算是他们身旁的人,可她思来想去,一定要寻个嫌疑人出来,也就只有十一皇叔了。 秦晚烟一下子就明白了穆无殇的意思。若那个异血者是他们身旁的人,十一皇叔就是唯一的嫌疑人。 她问道:“宫中情况如何?” 穆无殇道:“父皇真病了,等着十一皇叔回去,却至今没有他的消息。” 秦晚烟道:“我已经让聂羽裳派人去聂羽涅了,希望她还活着!” 她又问道:“要先回苍炎吗?” 穆无殇道:“不奔波了,这两个月,你且好好养养。本王也想看看,季天博和萧无欢敢不敢回来!” 秦晚烟道:“你该养着才是!” 穆无殇没回答,大手揽着她的肩膀。 两人远去,背影成双,恩爱有加。然而,没一会儿,秦晚烟就打开了穆无殇 的手,同他拉开距离。 两人对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好一会儿才继续往前走。 都是负手身后,一个握紧手心,一个把玩着手心里的伤疤,渐渐远去。 秦越来到聂羽裳屋外,见房门紧闭,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敲了门。 屋内,聂羽裳蜷缩在角落里,发愣着…… 第332章 他是来安慰她的 敲门声传来,双眸失神的聂羽裳才缓缓抬起头来,却没有起身去开的意思。 很快,秦越的声音就传来了,“妖女!” 聂羽裳似意外,回头看去。 秦越又喊:“聂羽裳!” 聂羽裳这才知是秦越来了,她立马起身,对镜整理下衣裳和头发去开门。 秦越刚要走,一听开门声就回头。 只见聂羽裳慵懒懒往门边一靠,抚媚风情,犹如一朵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人间富贵花。 秦越有些意外,原以为她会在洛城那样,一提起那个人就哭鼻子。 聂羽裳轻笑起来:“呦,越弟弟难得亲自上门来找姐姐我,是想姐姐我了,还是有什么好事呀?” 秦越虽不喜欢,多少也习惯了她的轻浮。可今日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听不下去,莫名地激怒她。 他走上前,轻哼:“我当你躲着哭鼻子!你的仇,我都听说了。那人是够惨的,你也够可怜的!” 聂羽裳眼神骤变。 秦越挑衅道:“怎样,需要本少爷安慰安慰你吗?” 聂羽裳媚眼微眯,随即就笑了,“原来越弟弟是专程上门来安慰我的呀!” 秦越刚要开口,聂羽裳却突然上前,逼近了他。 秦越明明高过她一个头,却似怕她,下意识后退。 聂羽裳仍就逼近,一手按在他心口上,踮起脚尖凑近他耳畔,兰息轻吐,低笑蛊惑。 “小子,你打算怎么安慰可怜的姐姐我呀?姐姐我这一颗心呀,疼了好些年,也空了好些 年,都快死掉了。直到遇到你,忽然就活了。就像是……就像是在过了一个特漫长的寒冬,忽然遇见了春天。” 秦越的耳根子刷一下子全红了,仿佛烧了起来,迅速往脸上蔓延。 也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感觉到,反正聂羽裳是感觉到了,他的心跳也骤然加速了。 聂羽裳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冷不丁推了他一把,将他往屋内推。 秦越后跌了两步,好不容易站稳,聂羽裳又逼近,双手搂住他的脖颈,一双眉眼含情脉脉,“秦越,姐姐我真的好喜欢你呀!你快说,你打算如何安慰我?” 秦越也不知道是慌,还是怒,猛地推开她,下意识后退,却绊了门槛,整个人往屋内后仰,摔去! 聂羽裳始料不及,愣了。 秦越也愣了,通红的脸又红了一层,慌张尴尬,也恼羞愤怒,怒吼:“聂羽裳!” 聂羽裳却忍不住呵呵大笑起来,笑得都停不下来了。她原本是想教训教训他的出言不逊,没想到他会谎成这样。 这小子就这点能耐,也敢在她面前耍狠? 真真是把她逗乐了! 聂羽裳都快笑弯了腰,她冲秦越挥手,“行了行了,可以了,你的安慰姐姐我收到了!哈哈!哈哈哈!” 她上前要拉他。 秦越没把人激怒,反倒自己被撩“倒”了。他恼羞地整个人都火了,狠狠挥开聂羽裳的手。 他爬起来,怒声道:“本少爷不是来安慰你的!你想太多了!” 他往袖中找东西,却一直没找着,又往怀里找,好一会儿才找出一张药单来,递聂羽裳。 “我今日就走,这是韩大夫那日交代的药补和食补清单,你收好了,吩咐清楚下人,别怠慢了我姐!” 聂羽裳收了清单,还是笑着,“这么着急走呀?你姐又给你安排了什么机密任务呀?” 秦越轻哼:“与你无关!” 说罢,他转身就走,走得飞快。 聂羽裳看着他狼狈而逃的背影,又忍不住扑哧笑了。 秦越的背影渐渐消失了,聂羽裳的笑颜也渐渐收起。她转身进屋,却没有再窝着了。 她褪去了衣裳,只着底衣,给自己上药。 大腿内侧,这最怕疼的位置,不是淤青就是针扎的细小针眼,正是拜百里惗惗所赐。 总算闲下来,能上点药了。 她可小心翼翼了,可一碰到淤青和针眼,还是疼呲牙咧嘴。然而,她并不怕疼,担心的是会不会留疤。 她爱美,就算只有自己能瞧见的位置,也必须是美美的,任何疤痕都不能留下。 她吸了吸气,又上了一层药。 这会儿,秦晚烟和穆无殇正聊着百里惗惗的事。 这会儿逮着在百里惗惗,是极好的事。大祭司百里玉珠因包庇一事,被长老会罢免,却至今都还没将先祭祀留下的几本巫医秘典的译文交出来。 唯有,百里惗惗的安危能威胁到她了。 秦晚烟一边翻看这《玄医古经》,一边做笔记,一边道:“就她们母亲 的品行看来,老祭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会被他诓了吧?” 穆无殇道:“我一直不信他。” 秦晚烟意外,立马抬头看来,“怎么说?” 穆无殇却继续道:“直到遇到了你,一拳把我打疼了。” 秦晚烟这才明白他的意思,睨了他一眼,继续埋头看医书。 穆无殇没再打扰她,亲自去调派人手,安排朝暮宫的布防。 秦越等人都陆续离开。 上官靖是最后一个人走的,临走前,送上了韩慕白的药,“九殿下,这是增补气血的良药,韩大夫独家秘方研制……” 他夸大其词了一番,最后,将穆无殇拉倒一旁去,低声:“七日一服,你替老夫好好监督她,她有个坏习惯,不喜欢吃药,会偷偷倒掉! 还有,她喜欢奶糖。若是嫌苦,你就给备些奶糖……” 穆无殇极富耐性,低着头,一直听着。 秦晚烟等得有些不耐烦道:“你们说什么呢?说完没?” 见秦晚烟过来了,上官靖连忙道:“虽然,这人是你的了,但是,你若没把她的身子养好,老夫这个当师父的,必唯你是问!” 穆无殇摸了摸鼻子,不见平素强势气场,一副罕见的听话样儿,“晚辈记住了。” 秦晚烟对那药丸没兴趣,她认真道:“师父,你与韩大夫,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心里可有数?” 上官靖心虚得很,却故作愤懑,“我与他有什么好说的?若非他告诉我,你拿着神医 暮芸的药方找过他,我还不知道你跟暮芸有交情!若非这一回走了水道,我还不知道你小丫头能耐这么大找着了这么个夫君……” 他说着,特意看了穆无殇一眼,才继续道:“你们说你们寻什么战神钥匙?过去那么多事,那都是先辈们的事,既史书不记载,自有不记载的道理!人呀,得往前看,你们尽早成婚,为战神一脉开枝散叶,比什么都重要!” 穆无殇仍旧点着头,接受谆谆教诲,仿佛他才是上官靖的徒弟。 上官靖对穆无殇的态度,太满意了,一时间收不住,又道:“依老夫看,你们也别待朝暮宫了,反正离五月五尚有时日,你们还是回苍炎去,把婚事办了……” 秦晚烟早已转身离开。 搞定蚀魂,弄不清楚一切真相,她何来心情谈婚论嫁? 然而,穆无殇始终耐心听着,仍好一会儿,才送走上官靖。 虽然最终也没订下婚期,但是穆无殇答应了,婚宴用的酒,由上官靖来准备。 就这样,秦晚烟和穆无殇在朝暮宫住了下来。然而,扬言要找上门来的萧无欢非但不见人影,还一直都没有任何消息。 数日后,东庆国云城。 夜深人静,湖中水榭,雾气氤氲, 萧无欢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小野猫!” 一个女子赤脚而来,手里端着药汤,她刚到门口,听了这三个字,立马停住了。 萧无欢却转头看来,冷声:“什么人?” 女子也不进 屋,只轻笑:“什么时候喜欢猫了,想养怎样的?说来我听听,我帮你去找找。” 第333章 最厌恶的伪善 听到熟悉的声音,萧无欢多少放下了些戒备。他揉了揉太阳穴,“什么时候了?” 女子这才端着药走进来。 她的面容姣好,气质婉约,不笑也温柔,浅笑起来更给人柔美温良的感觉,不算惹人怜,但是惹人爱。 她名唤苏姝,是云城苏家的大女儿,自幼学医,天赋过人,尤擅针灸。东云医学界的女大夫不多,有名气的更是凤毛麟角,而有名气的年轻女大夫也就她一个了。 她道:“自是夜里,你怎么就醒了?就这么喜欢猫吗?梦里还惦记着。” 萧无欢没说话,起身下榻。 苏姝将药放在一旁,这才看见桌上的毒药夜魇。 她分明不高兴,可说的话却还是温柔的,“好呀,你一直在骗我呀?” 两年前,萧无欢路过云城,失眠头痛欲裂,身上又没带夜魇,寻她来救治,在她的针灸下,睡了个好觉,两人就相识了。 其实,她的针对他见效并不快,那次纯属是他太疲惫了。她却承诺一定要治好他的失眠症。 萧无欢在水榭住了一个月,她虽无法让他在短时间里入眠,却比那些抚琴的女子快很多。 他时不时会来,也会找她过去。 只是,打从他去苍炎寻战神钥匙,就再也没来过了,更没联系过她了。 这一回,她把他救回来,他不仅仅伤得很重,还失魂落魄的。在她的针灸下,他几乎成日昏睡。 她以为,她能救他了! 可如今看来,这不过是他 夜夜服用夜魇的效果。 苏姝拿着夜魇,追到萧无欢面前,连责怪都是温柔的,“你又何苦骗我?这般折磨自己?” 萧无欢只拿回夜魇,仍旧一言不发,径自往门外走。 屋内十五的月光洒在湖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临水的露台,一片静谧。 萧无欢就在水边坐下,宽大的衣衫半敞,精炼的胸膛上有几道鞭伤,极深,衣衫之下,遍体鳞伤,都是在燕云客栈被审讯时候留下的。 他似乎真的还没有睡醒,就这么坐着,缄默,孤独,寂寥。 他是服了夜魇,原本噩梦里全是厉鬼面具,却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噩梦里全是秦晚烟。 他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习惯了噩梦,才不怕了。 偏偏,她入梦来,他又像从前一样,每一次都从恐惧中惊醒。 秦晚烟,你可知道,你想拿我去换人,我有多害怕。 怕的不是回去,怕是你那颗狠绝的心。 萧无欢低头,看着水中倒影,愣着。 苏姝看着他的背影,眼底藏着心疼和愤怒,却始终耐着性子。 她把药汤送过来,在萧无欢身旁坐下,“把药喝了吧。想去找你的小野猫算账,总得把身子和精神都养好吧?” 萧无欢让古雨带话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他口中的小野猫是秦晚烟。方才,不过故意揶揄他,却没想到他如此缄默。 她早审问了楚三条,该知道的,不该知道,都心中有数了。 秦晚烟,真的能伤到他吗? 若是可 以,那就伤得更彻底一些吧!让他恨吧! 萧无欢终于看过来,却只是接了药汤,安静地喝。 苏姝眼底闪过一抹寒芒,又道:“我派人打探了,我们逃离的翌日,她就同上官堡的人一道捣了朝暮宫,救了穆无殇。你父亲逃了,季酩扬落在他们手上,被押去顾家偿命。” 她很清楚,那日古侍卫押送他去朝暮宫,并非去换人的。因为秦晚烟他们已经赢了季天博。 然而,他的误会,她没打算澄清。 果然,萧无欢再次看过来,“翌日?” 苏姝轻叹:“对,就是翌日。她本事真真不小呀!不过,这里头怕不止上官堡和聂羽裳,定还有穆无殇的人马出力。哎,本就有能耐救人,何必拿你去换?” 萧无欢原本缄默的紫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苏姝又道:“你把她救出来,她却恩将仇报。她哪是小野猫,分明是一头养不熟的狼,又蠢,又忘恩负义!” 萧无欢随手就丢了药汤,眸光愈冷:“楚三条告诉你的?” 苏姝心下微惊,这才意识到,他眸中的寒意,不是对秦晚烟的恨,而是针对她的。 她心慌,却以温柔和淡然掩盖,“除了他,还会有谁?我都与他说了,我做不了主,也不会对他动刑,他却一个劲求我,把那几天的事情全都说了。” 萧无欢冷声,“人呢?” 苏姝歉疚道,“我,我替你杀了!” 萧无欢恼了,骤然动手,掐着了苏姝的脖 子,“你什么意思?” 苏姝却道:“你杀了我,你就永远不知道你夜夜服用的夜魇,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更不会知道,你对你季天博而言,最大的用处是什么?” 萧无欢冷笑起来,“都觉得我好欺负是吗?呵呵,连你,也想威胁我了?” 他没有松手,反倒越掐越紧。 苏姝心下是怕的,却还是一副无畏的样子,“无欢,在你心中我是那样的人吗?我不过是……当时太生气了,我……我不仅想杀他,我还想杀了季天博!他怎么能对你做出那般丧尽天良的事!你若觉得,我没有资格知晓你的一切,你且让我把真相都告诉你,再灭我的口不迟。” 萧无欢松了手,“说!” 苏姝眼眶都红了,吸了吸鼻子,倾身在萧无欢耳畔低语。 萧无欢缄默地听着,把一切都听完了,竟始终面无表情。苏姝看着如此平静的他,无比心疼,却也莫名地觉得背脊发寒。 这么大的事,他就不怕吗?就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吗?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呀! 她强忍着怯意,轻抚上他胸膛上的鞭伤,柔声道:“无欢,伤你的人,无论欺骗与背叛,每一个,我都想杀!” 萧无欢却拨开她的手,再次掐住她的脖颈,“先拿你的命,兑现你的承诺吧!” 承诺? 苏姝不解,她承诺过他,一定会治好他的失眠症的。他要她兑现承诺,为何还要杀她? 她连忙道:“无欢,我,我不 明白!这一年多,我翻遍了医书,我一直在……” 萧无欢轻蔑至极,“不是你说的,且让你先把真相告诉我,我再灭你的口不迟?怎么,刚刚说过的话,转眼就忘了?” 苏姝大骇,终于意识到,萧无欢是真的想杀她。 萧无欢冷冷道:“本尊最厌恶的,就是你这种伪善的嘴脸。去死吧!” 萧无欢加重力道,苏姝终究装不下去,一手扼住他的手腕,另一手拔出匕首。 萧无欢睡了这么多日,早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打落了苏姝的匕首,苏姝趁机挣扎,冷不丁将他往湖离推。 萧无欢拽着苏姝下水,再次掐住她的脖子,苏姝双手扼住他的手腕,再不敢挣扎,只求饶:“无欢,别杀我!楚三条告诉我一切之前,我就知道你是七巫司氏之后!你是我一直寻找的人呀!” 第334章 你图什么呢 “你一直找的人?”萧无欢颇为意外。 苏姝道:“不止我,还有我父亲和哥哥!只是,我没有告诉他们!” 萧无欢终于有了兴致,“看样子,你认识巫文图腾。” 这个女人给他针灸,见过他背脊的那个图腾印记。如果她早知他是七巫司氏后人,必是从和这个图腾得知的。 萧无欢问道:“你藏了那么久,图什么?” 苏姝游到岸边,气喘吁吁,“无欢,你别误会好不好!我,我……” 萧无欢冷眼看着,阅女无数如他,对于苏姝这种矫揉造作,只有轻蔑。 苏姝竟然哽咽落泪,“我,我不知道如何跟你说!司氏先祖是……是我苏氏所灭杀!” 萧无欢震惊了,“你说什么?” 苏姝道:“我……我云城苏氏,乃战神家臣之后,肩负着看守战神钥匙,寻找战神后裔的职责。云城医学院那座供群医会诊,救死扶伤的大殿之下,埋葬的便是你司氏一门上百具骸骨。医学院乃你司氏祖宅旧址!” 萧无欢难以相信。 苏姝生怕他不信,不听,连忙解释。 “我偷听父亲与兄长说过,战神血脉无敌,却会失控。巫族有一股力量,名为蚀魂,可灭杀战神。但是,这股力量并没有人可以独占,由巫族中的七巫族长,联手掌控。” 萧无欢若有所思,“蚀魂?” 苏姝连连点头,“正是!七巫族长以蚀魂灭杀上古战神,后为了独占蚀魂,纷纷以冰海异犬试药 ,企图实验出养异血的药方,而且,他们混战了多年,生灵涂炭,史称七巫乱世。” 萧无欢冷笑起来,“真好呀,养狗的药方,用在我身上了?” 苏姝心疼,却也胆怯,继续道:“季天博用的可能就是当年流传下来的方子!” 萧无欢仍旧笑着,“那他们养成了吗?哈哈,蚀魂,落在哪家的狗身上了?” 苏姝柔声:“无欢,你别这样……” 萧无欢紫瞳转冷,“你别告诉我,是司氏!” “不!” 苏姝道:“七巫并没有养出异血,争斗亦无果,最终言和,将蚀魂之力封印,留下七把可以唤醒蚀魂的钥匙!而且约定各自封存保管,若战神血脉再出现,七巫后人当齐心协力,共同诛之。” 萧无欢明白了,立马想起了苍炎皇族那把钥匙,他心道:“穆无殇也是七巫之后?小野猫呢?” 他对这些事,从来都没有兴趣,也不曾刻意去了解。 他去苍炎,纯粹奉命而去。 去药王宫,是为了找季虎寻仇,顺道追着秦晚烟进了地宫。 他旁观聂羽裳和秦晚烟勾结,开始对战神钥匙有兴致了,不过是因为……秦晚烟想要。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真正有兴致了。 他眯敛起邪佞的紫瞳,问道:“所以,你苏家为了帮战神复仇,灭杀了我司氏?你们一直寻我,是想斩草除根?” 苏姝低下头,“我爹爹他们是这么想,可是我不想!尤其遇到你之后,我更不想 !” 萧无欢哈哈大笑,“你觉得我会信吗?” 苏姝连忙解释:“按我父亲说的,上古战神当年未必否失控,危害天下,而是七巫有异心,打着保天下苍生的名义,联手诛之,以争东云!真正乱世的,是七巫!” 萧无欢轻哼,“呵呵,倒是为了正义呀!” 苏姝道:“我不管他们为了什么! 我只知道,先祖的恩恩怨怨是先祖们的事,与我们无关!何况,是恩是怨,真相如何,如今谁都不知道了!” 苏姝眼泪都落了下来:“我不想与你成为仇人,真的不想……” 萧无欢道:“够了,干脆点,不必跟我演戏。你救我,告诉我这么多,到底图什么?” 苏姝直摇头,“我没有演戏,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我若……我若有所企图,诚心骗你,在我见到你背后图腾的那一刻起,我就会告知我爹爹,就不会让你离开云城半步了!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如何与你说,我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萧无欢就冷冷看着他。 苏姝苦笑起来,“我听闻天下人声讨你,秦晚烟又联手上官堡去朝暮宫找你索命。我费尽了心思,瞒着我爹爹,雇佣杀手去救你。你说,我能图什么?” 萧无欢立马反驳:“秦晚烟不是去找我索命的!” 苏姝着实忍不住,气呼呼地说,“这不重要!我只问你,你觉得,我能图什么?” 喜欢他?萧无欢嗤之以鼻。 苏姝道:“ 我图什么?我只是图能夜夜伴你,安睡至天明……” 萧无欢仿佛看戏一般,无动于衷。 苏姝越发哽咽,“第一次见你时,你筋疲力尽,头痛欲裂,却不能入眠。我与你针灸,你临入睡前,我问你的身份,你让我猜。你还记得吗?” 苏姝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候,她看到那个图腾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却故意问他:“公子的紫瞳好生漂亮,公子定来历不凡。” 他说:“闲人罢了。” 她说:“公子是看我好骗,才这般敷衍我吗?” 他说:“那你猜猜。” 她说:“公子一看就是野心勃勃,能争天下的人,若非皇亲贵胄,必是世家嫡子。” 他笑了,说:“我不过个私生的野种,争什么天下,此生,只求有一.夜能好眠美梦到天明!” 苏姝追道:“你就是这样回答我,你还记得吗?” 萧无欢并不记得自己说过。 或许并非忘了,而是当时半睡半醒,意识都模糊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他回避了苏姝的目光。 苏姝却道:“你不是私生的野种,你是司氏的后人!我犹豫了很久,就是不知道怎么告诉你!我原想永远守着这个秘密,倾尽我所能,治愈你的失眠症!也算是为我苏家赎罪!这就是我的企图!” 萧无欢不言不语,俨然还是不相信。 苏姝却呜呜地哭了起来,“可是,我没想到季天博也认得这个图腾,更没想到季天博会对你做出那 样的事来!早知如此,我就该早些告诉你这一切!” 她来到萧无欢面前,认真道:“无欢,我现在不图赎罪,也不图你能安睡至天明。我只图你好好的,你可曾想过,你这夜魇继续服用下去,会是什么后果!若不服用,又会发生什么?” 萧无欢紫瞳冷幽幽的,一如刚刚听说自己长期下药时一样,无动于衷,完全令人看不透。 苏姝怎么都看不透他,越发心疼,也越发心怯。 “无欢,你的结界术可破无渊结界!你的身体,可养异血!季天博拿你当筹码,与中州皇室交好,秦晚烟和穆无殇也知晓了此事!你觉得……你还能置身事外吗?你不图天下,可天下人图你呀!” “图我?” 萧无欢眼底闪过一抹寒芒,道:“那你跟我说说,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苏姝只当他终于信任她了,不自觉放松了下来,“既难幸免,自是先发制人!无欢,姝儿愿意你一道寻战神钥匙,共图蚀魂!” 见萧无欢不说话,她才意识到自己心急了,连忙补充道:“当然,你的身子最为要紧。你放心,此次群医会诊,我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邀得神医暮芸来云城为你诊断!在这之前,无论如何,要拿到季天博的药方!” 第335章 终有一日裙下皆臣 明知晓蚀魂不是能独占的东西,却想图之? 还想着拿到异血药方? 萧无欢看着苏姝,心下冷笑不止,他看起来就这么好骗吗? 他却没有揭穿苏姝,只道:“先把司氏的钥匙还给我。” 苏姝解释道:“那钥匙被司氏先祖封藏,至今没有人能拿到。或许,你可以,我带你去!” 她说着,便想上岸,可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一身都湿透了。她有些羞赧地朝萧无欢看去。 无奈,萧无欢压根不看她,径自上岸,往屋内去。 苏姝抚着被勒疼的脖颈,又恼又恨。 她恼的是萧无欢,也是自己! 她要样貌有样貌,要身份有身份,又有一手精湛的针术,多少人排着队上门来求娶。 她就偏偏对他一见钟情,他却偏偏只当她是大夫,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已有婚约的秦晚烟。 这简直是太侮辱她了。 司氏和苏氏的恩怨,她原本不打算那么快让他知道的。不过,如今一切都与他说了也好! 他落到这个境地,能信任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了。 无论如何,她都要让他乖乖臣服在她的裙下,帮她却争,去夺,去战! 父亲和兄长都心无大志,甚至都不寻找战神血脉,只想固守着医学院,将家族的一切秘密都掩埋。 若非偶然偷听到父亲和兄长的对话,她也不知道那么多。 她跟他们可不一样,终有一日,她要像东庆女帝一样,万人拥趸,裙下皆臣! 半个时辰后,苏姝带着萧 无欢来到云城医学院的藏书阁。 苏姝支开了所有护卫和守阁人,打开地宫入口。 这地宫就像藏书阁的负一层一样,放置了一批批书架,书架上不是医书就是分类存档的病历。似乎没有什么异常的。 苏姝走在前面,萧无欢跟在后头,沿着书架与书架之间的狭小通道,一直往深处走。 苏姝道:“无欢,我原本知晓的也不多,可自从看到你身上图腾,确定你的身份,这一年多来,我就一直在冒险。这地宫入口,也是前不久,我才查出来的。” 萧无欢并没有在听,他一到地宫就感觉到结界的力量了,越往前走,感觉越强烈。 只是,这并非他布下的结界,且他刚刚修成结界术,能耐也有限,他找不出来。 苏姝回头看了他一眼,又道:“当时我跟着我大哥来,差点被发现了。这些秘密,我一个当女儿的,终究要外嫁,其实没资格知晓的。” 萧无欢却依旧不搭理她。 苏姝隐忍着,继续往前,在尽头处开启了一个密门,真正的地宫就藏在里头。 甬道尽头,是一堵石墙,石墙上有一个司氏图腾的石雕。 苏姝道:“这石墙之后,必有玄机,司氏的钥匙一定就在里头。这是司氏先祖封存的。苏家历代都开启不了,也不想开启,只想它永远埋藏在这里。” 萧无欢轻抚图腾,很明确结界的力量并非在这个方向。 苏姝一脸歉疚,“无欢,对不起,我 只能带你来这儿,我也没办法拿到钥匙。不过……咱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萧无欢看了她一眼,回忆起药王宫里的情形。 那日,他和穆无殇闯入的时候,地宫的门已经开启了,是秦晚烟开的。他收拾完季虎就着急追进去,根本无暇多看。 但是,他记得那道开启的石门,并没有任何特殊的标志。反倒是对面那一堵墙上,碎了一个窟窿。 对面? 他往对面看去,只见对面是一堵白墙,什么都没有。 他走过去,却突然察觉到一股非常强大的结界力量,远远胜过朝暮宫背后那个上古遗留下的空结界。 他找到了! 那图腾的位置并非密室入口,图腾对面这一堵石墙才是!这石墙之后,一定有一个无比强大的结界,守护着战神钥匙。 萧无欢也不知道怎么的,感受着这强大的力量,心下竟不自觉地生出了敬畏心。 为什么会这样? 里头,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结界? 萧无欢走着神,苏姝却追了过来,“无欢,你怎么了?” 萧无欢什么都不愿与她说,只道:“乏了,既开启不了,再想办法吧!” 他转身就走,心想,小野猫一定知晓开启的办法! 看样子,沧溟古井的那把钥匙也落在她手里了,加上药王宫那把,就两把了。 就不确定康治皇帝手里那一把,是否也落她手里了。 苏姝被冷落地彻底,她压着愤怒,追上,温柔依旧,“无欢,这钥匙,我们拿 不到,其他人自是也拿不到。为今之计,还是你的身子要紧,你可有什么办法,拿到季天博的药方?” 萧无欢道:“待你确定能邀到神医暮芸,再说吧!” 苏姝道:“你放心,邀请函早就已经送出去了,是父亲破例亲自写的,还附了一个极罕见的病例,她一定会有兴趣的!再过几日,应该会有回音。她老人家,一定会来的!” 萧无欢心下冷笑,“好,那我就等你好消息!” 此时,朝暮宫里,秦晚烟正看着一份病历,思索着。 然而,没一会儿她就将病历丢了,伸了个懒腰,拿来满是巫文的《玄医古经》。 她认识的巫文太少了,看一页得看上好些天,结合所学的医理药理,连猜带蒙,前后联系,左右推敲。 她忍不住想起药王宫的郁老爷子,他掌握的巫文定比她还要多。奈何,道不同不相为谋! 赤戎的局势尚且不稳定,郁家近来是风平浪静。被穆无殇嫌弃了的家臣,不惹事就当他们不存在吧。 秦晚烟刚翻开《玄医古经》,穆无殇就亲自端着食盘过来了。一颗药丸,一杯水,放到了秦晚烟面前。 他也不说话,就在一旁坐下,慢条斯理剥奶糖。 秦晚烟瞥了他一眼,眼神尽是嫌弃,却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服用了药丸。 韩慕白这药丸确实是增补气血的良药,却同时也是她见过最苦的药!吞服后半个时辰内,嘴里还一直泛着苦味儿。 她 也无暇去拆解药丸,更不可能去细嚼慢咽,慢慢品尝,只大致知道这药丸是哪些药制成的,具体的方子也不清楚。 她都已经恢复了,穆无殇还严格按照师父交代的,七日给她服一颗。天知道,穆无殇手上还有多少? 她才不相信韩慕白会留下那么多药,必定是行事夸张又不靠谱的师父,跟韩慕白讨的! “张口。”穆无殇递来奶糖。 秦晚烟凑过去,咬了奶糖,穆无殇却不松手。 秦晚烟抬眼看去,立马咬了他的手。这时候,火舞带着密报,突然飞冲了进来…… 第336章 到底谁幼稚了 天啊,母老虎咬人了! 火舞被眼前的一幕惊着了,来不及刹车,一个急拐弯,朝一旁帷幔飞冲过去。它双爪抓了帷幔,险些给掉下来。 它知道自己来得很不是时候,可有受不住好奇心! 她家主子跟九殿下好像……很不对劲! 她躲在帷幔褶皱处,偷偷地探出个小脑袋,心惊胆战着看着,俨然没了平素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儿。 奈何前面的两个人根本没当它是一回事。 糖在穆无殇指尖,指尖在秦晚烟口中,两人僵持着,对视都不说话。 穆无殇桃花眼含笑,饶有兴致,仿佛在说,“烟儿尽管咬,怕痛,算本王输。” 秦晚烟眸光轻蔑,仿佛在说:“先松口,算本小姐怕你!” 她轻抬丁香小舌,舔起糖来,舌尖不经意间一而再扫过他的指腹,温热软糯。 穆无殇始料不及,眸光忽而深了。 秦晚烟舔不下糖来,索性用勾的,她较着劲儿,一而再舔舐、缠卷。 很快,糖就落在她口中了。 只是,她仍不松口,凤眸儿露出挑衅。 穆无殇看着她,不语。 秦晚烟就是不放,等着他认输。 穆无殇道:“松口。” 秦晚烟满意了,放开他。 可穆无殇却仍旧看着她。 秦晚烟由着他看,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颇为嚣张。 穆无殇轻笑起来,轻笑着轻笑着,却突然逼不过去,凑近,锁了她的唇。 秦晚烟猝不及防。 穆无殇却按住她的双肩,大有要将她推到的 样子。 秦晚烟立马推开他,起身躲得远远的,怒目瞪他,“找死!” 穆无殇见她那如临大敌的样子,着实忍俊不禁。 这些日子,同她共处一室的时间长了,才发现这个女人其实一点儿都不冷漠,可爱极了。 秦晚烟这才反应过来,穆无殇刚刚是故意认输,让她松口的。 所以,还是他赢了? 她看了看桌上的医书和书信,犹豫了下,还是没过去取,就甩给他一记冷眼,“幼稚!” 她转身就走,脚步颇快,似逃。 穆无殇终是忍不住笑出声,他倒也没追,翻看起秦晚烟丢在一旁的邀请函和病历,越看,越有兴致。 趴在帷幔上的火舞,像是发现了什么惊人的秘密,宝石一样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它立马飞出去,刚想去找冰戈,却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急件要送,连忙飞去追秦晚烟。 秦晚烟其实没走,就在外头的游廊里,走来走去。她双手负在背后,一脸若有所思,继续琢磨着玄医古经。 火舞飞落在她肩上,她才止步,取下一卷小纸条。她瞥了一眼,大喜,连忙去找聂羽裳。 这些日子,除了忙着看医书和琢磨季天博的药汤外,她最上心的就是聂羽裳的事了。所幸,一切都进展顺利。 五年了,那么惨的一桩案子,也该见天日。 五月五,云城盛会,该报仇报仇,该偿命偿命! 秦晚烟远去,乖顺的火舞立马往外飞,很快就在一棵古大树上,找着 了冰戈。 冰戈也刚完成差事回来,正蹲在树枝上休息。 吱吱:“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啁啁:“什么?” 吱吱:“我家母……不不,我家主子咬了你家主子!” 啁啁:“哎,只要不是我家主子咬了你家主子,或者你家主子被别人咬了,或者我家主子被别人咬了,都不算事儿!” 吱吱:“你家主子亲了我家主子!都把她吓跑了!” 啁啁:“啊?” 吱吱:“他吓得我家主子都不敢进屋,就在屋外头走来走去!” 啁啁:“呀,你家主子这么凶,原来这么不经吓呀?” 吱吱:“不是!你刚没看见,你家主子还要将我家主子推到!他们俩,跟以前不一样了!” 啁啁:“咱们,错过了什么?” 吱吱:“反正,他们在一块了!” 冰戈开心了,突然鸣叫起来,悠长好听,火舞也跟着鸣叫,悠远空灵,仿佛二重唱一般。 林中其他鸟儿听到这声音,也纷纷凑热闹。 一时间,整片丛林鸟叫虫鸣,好不热闹,仿佛在庆祝什么。 冰戈低下头到火舞面前来,轻轻蹭了蹭它,火舞顺势跃上他的脑袋。火舞一站稳,冰戈就展翅飞向出树林。 一出树林,就直冲向蓝天。就这样,冰戈载着火舞,在高空上盘旋,滑行。 它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带着火舞玩耍啦! 此时,清平寺中,一只巴掌大白鸢,缓缓飞落在韩慕白书桌上。 它通体雪白,圆圆的眼睛犹如剔透的蓝色 宝石一般,好看纯净。它可乖顺了,自己用嘴巴解下绑在脚上的密函,叼到韩慕白.面前。 韩慕白轻抚了抚它,十分疼惜,“这一趟这么远,辛苦你了。” 小白鸢歪着脑袋看他,又在他手指边蹭了蹭,似乎在告诉他,不辛苦。 很快,小白鸢就飞上一旁的横梁,安安静静守着。 韩慕白看了密函一眼,随即就烧毁了。 他在满桌的药材里挑拣了一番,抓了几帖药,喊来玉白凡,“派人送到宫里去。” 玉白凡闻了闻药味儿,道:“康治皇帝,真撑不住了?” 韩慕白道:“放心,撑得住。” 玉白凡这才松口气,又问道:“公子,聂羽涅已经醒了,该如何处置?” 韩慕白都埋头挑拣药材了,听了这话,才又抬头看来,“你还没放走呀?” 那日在沧溟古井了,聂羽涅直接被异犬和药缸里的人吓晕了,什么都没瞧见。 就算瞧见了,她也认不出他和玉白凡来。 玉白凡道:“聂羽裳到处在找她,我还是担心……” 韩慕白笑了,问道:“留下的话,你能降得住?” 玉白凡立马道:“留下更是后患,我回头令人将她带远点,再放了!” 韩慕白并没有将此事放心上,仍旧埋头配药,他大致已经将季天博那药方摸索起来了,就差一两味。 然而,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玉白凡却还是不走,“公子,听说这一回云城会诊,神医暮芸也会去,是真的吗?” 韩 慕白道:“我倒比你,更希望是真的。” 他又补充道:“苏家主亲自写信邀请,据说还送了一份病历过去,是极罕见的病症。或许,她真的会去!” 玉白凡激动了,“公子,我这命是她老人家救的!我却还从未见过她老人家,我能否随你一道去?” 韩慕白笑道:“当然。” 时间转瞬流逝,夏天来临,五月到了。还未到五月五,东庆云城就已经非常热闹。 秦晚烟的马车,缓缓行驶入云城…… 第337章 姐姐妹妹喝酒去 云城位于东庆国南部,与苍炎国仅一江之隔,却不属于东庆掌管,由医学院管辖,是一个独立且中立的城池。 秦晚烟一行人的马车在一家客栈后门停下。古雨奉命包下了客栈,已经候着了。 他递上房牌,秦晚烟问道:“秦越来吗?” 古雨道:“越少爷早启程了,估计这两日就到。” 秦晚烟也没多问,同穆无殇走了进去。 聂羽裳没听他们说什么,站在一旁,回头往医学院的方向看,早走神了。确切地说,她从踏入云城的那一刻,就走神了。 古雨上前,“聂姑娘,不早了,先休息吧。” 聂羽裳没搭理,看着看着,竟突然转身要去。 古雨连忙拦下,“聂姑娘,稍安勿躁!” 聂羽裳没搭理他,绕开,仍要走。背后却传来秦晚烟的声音,“去喝酒吗?也不喊我?” 聂羽裳这才回头,见秦晚烟不知何时折回来,正靠在门边,双臂环抱。 聂羽裳笑了,“这不是,怕你家男人不答应吗?” 秦晚烟嗤之以鼻,她大步往前走,“走,姐带你去个喝酒吃肉的好地儿!” 聂羽裳笑得没心没肺,洒脱恣意。她跟上秦晚烟,勾住秦晚烟的肩膀,“好地方就不能辜负了,今夜,咱不醉不归!” 明明是两大美人,却勾肩搭背,仿佛哥们。 秦晚烟很快就拨开聂羽裳的手,一脸嫌弃。 聂羽裳随即又挽住秦晚烟的手臂,秦晚烟还是推开。 聂羽裳再次挽住秦晚烟 的手臂,“我喊你一声姐,你认我当妹妹呗。你对妹妹好点!” 秦晚烟甩开:“我建议你马上回朝暮宫一趟。” 聂羽裳问:“为啥?” 秦晚烟道:“你落下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聂羽裳认真了:“什么?” 秦晚烟面无表情:“脸。” 聂羽裳非但不生气,还特意打了个作揖的手势:“敢问秦大小姐芳龄。” 秦晚烟道:“十九。” 聂羽裳意外了:“你只大秦越一岁。” 秦晚烟回头看来,颇为认真:“不然呢?” 聂羽裳道:“那我大你两岁,你当我妹妹吧,我疼你,宠你,保护你!九殿下要敢欺负你,我也跟拼命!” 说着,她又挽了手臂,秦晚烟继续推,越发嫌弃,“你以后别说话,用唱的吧!唱的好听。” 就这样两人一路说话,拉拉扯扯,渐渐走远了。 古雨没敢拦,着急转身要去禀,却见自家主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了。他就看着她们,那俊美无双的脸上,倒没多少表情。 古雨上前:“九殿下,秦大小姐和聂姑娘去……” 穆无殇道:“带几个人跟上。” 古雨走了,穆无殇才进门,他刚到屋内,侍从立马送来了数封信函,有来自青冥阁,也有来自苍炎皇都。 穆无殇一边翻看,一边询问:“宫里那几贴药,可有眉目了?” 虽不在苍炎,他却一直盯着。 御药房里前几日突然开了几帖新药,父皇服后,大有起色。这药的来头, 他可好奇地紧。 侍从道:“确定了几个经手的人,还不敢打草惊蛇。” 穆无殇问道:“父皇可有疑心?” 侍从道:“皇上心急着要见十一皇叔,说是到月中还没联系上十一皇叔,就要将您召回去寻人。” 穆无殇道:“告诉他,我早在寻人了。还有,那几贴药的事,让他知道下。” 父皇可比他更了解十一皇叔,不过是一直坚信十一皇叔去寻不死药,被永生的野心蒙蔽了的脑子。 一旦父皇开始怀疑十一皇叔,自然比他更有办法寻人。 侍从领命离开,穆无殇随手将信函里一封邀请函抽。那是云城医学院送给十一皇叔的邀请函。 他看了一眼,放一旁,继续翻看信函。 这时候,客栈前门,来了一对姐弟。这姐弟俩不是别人,正是药王宫的郁心和郁泽! 郁泽道:“掌柜的,来两间上房。” 掌柜的连忙赔笑,“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小店被一位爷包下了,要不,你们到别处看看?我们就快关门了。” 郁泽环顾了一圈,见空无一人,好奇了,“连个人影都没有,还被包了?也是来云城参会的吗?” 掌柜就笑着,自然不会说。 郁心道:“掌柜的,不认得本小姐了?” 掌柜的细看了一看,这才认出来,“呦,原来是郁姑娘!” 郁心不悦:“认得就好,本小姐年年都来云城,年年都住你这儿!别处住不习惯。反正,天字一号和二号房,你得留 给本小姐。本小姐得住上五六天。” 她说着,掏出一锭银子,丢在柜台上,“我同我弟弟先去办事,你令人送些降暑的冰块到房间里去。” 她说完就要走,掌柜拿了银子,连忙追来,“郁姑娘,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你若早一步,在下定给你留房间,可是……” 郁心不耐烦,“钱不够吗?” 她立马示意郁泽拿钱。 郁泽不想强求,可见姐姐那一脸不高兴,还是拿出一大袋银两,丢给掌柜的。 掌柜的却还是还回去,“郁姑娘,郁少爷,凡事先来后到!这事,不是有银子就能办的!” 郁心恼了,“那位爷出了多少钱,本小姐出一倍,你让他麻溜地收拾了,马上滚!反正,这五六天,我都包下了!” 掌柜笑道:“那位爷……包了半个月。” 郁心意外了,“什么?” 掌柜笑呵呵的,在郁心耳边报了个数,“郁姑娘若真能出一倍,在下立马去轰人!” 郁心脸色立马就变了,抓起钱袋来,狠狠砸在掌柜的脸上,“你怎么不抢!” 说罢,她拉着郁泽,大步离开。 掌柜的也恼了,捡起钱袋追出去,往郁心身上丢,“没钱就被逞大爷,哼,跟老夫耍什么脾气?” 郁心转身看去,还未发难,郁泽就箭步冲上去,揪住掌柜的衣领,“你找死!” 掌柜吓着,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一时间,路人们都纷纷看了过来。 一小厮大声道:“大伙评评 理,我们家客栈都满客了,这姐弟俩仗着有几个臭钱,非得让我家掌柜把客人轰走,给他们腾出房间来。我家掌柜不答应,他们就拿银子砸我家掌柜!” 众人一知晓怎么回事,都纷纷指责。 郁泽恼羞,警告掌柜的:“让他闭嘴!” 掌柜道:“事实就是如此,敢做不敢当吗?” 小厮的又大声道;“诸位,这两人乃洛城药王宫郁家的郁大小姐,还有郁少爷!” 这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郁心急了。 郁泽更急,这一回医学院邀的是父亲,可父亲至今仍旧病着,来不了。他和姐姐就代表父亲来赴会。 事情万一闹大了,那得丢人丢到家了! 怎么办? 第338章 她就会完蛋的 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郁泽有些无措,朝郁心看了去。 可郁心盯着掌柜看,恼羞成怒,分明想动手。 郁泽不敢拖下去,放开了掌柜的,连忙拉着郁心,落荒而逃。 自从药王宫那场变故后,他发现姐姐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的姐姐沉稳从容,为人处世八面玲珑,虽然心气也高,但从来不会无理取闹。 可如今,姐姐不仅盛气凌人,还斤斤计较,就连对他,似乎都一直在挑刺,没有以前那么疼爱和包容了。 逃到无人处,郁心突然甩开了郁泽的手,“够了!” 郁泽道:“姐,这儿不是洛城,你别这样。” 郁心冷声:“我怎样?” 郁泽无奈,不想跟她吵。 郁心骂道:“你但凡有点出息,我俩今天也不至于能连个小小的客栈都住不上!” 这也要怪他? 郁泽也来气了,却也不敢跟姐姐凶,只嘀咕:“这城里客栈那么多,这家住不上,换一家便是!” 他说罢,就径自往前走。 郁心看着他背影,眸中浮出一抹厌烦,却还是跟上去。 她非常笃定,父亲藏了底牌,关于战神和巫族的秘密,父亲定还有所隐瞒,没有完全告诉郁泽。 而且,他当初说要留给郁泽的东西,她至今都没搜出来! 这几个月来,她一直用毒药控制着父亲,可父亲至今就是不肯松口,而郁泽就没有放弃过为父亲寻医! 他甚至怀疑起父亲是中毒致病, 跟她商量,要去清平寺请韩慕白。 幸好她差人去的时候,韩慕白不在寺里。 原本,说好的他们俩代表父亲来参会,不公开父亲的病情,以免又引起药王宫震荡。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郁泽竟然自作主张,将父亲所有病历都带来了。打算在大会上公开父亲的病情,请群医会诊! 且不说神医暮芸和毒医韩慕白都在受邀之列,就在其他几位被邀请的大夫,还是苏家的几位医界奇才,都是细致认真,难忽悠的人呀! 一旦父亲被救醒,她就会完蛋的! 她对这个愚蠢无能的弟弟,耐性已经快用光了,还有五日的时间,不管用什么手段,她都要阻止他! 姐弟俩的背影远去,秦越才从一旁走出来。他刚到,认出郁心和郁泽,就跟了过来。 他若有所思,看了片刻,才转身去客栈。 他一进门,就喊来侍从换掉掌柜和小厮,他问道:“古侍卫呢?” 侍从道:“秦大小姐和聂姑娘去喝酒,九殿下令他跟过去了。” 秦越有些意外,交代道:“多派两个人守着,我姐和九殿下都是喜清净的人,别再让不三不四的人来打扰。” 侍卫点了点头。 秦越上楼,跟穆无殇请了个安,才去自己的房间。然而,没一会儿,他就出门了,往一旁的酒馆走。 秦晚烟和聂羽裳并没有去酒馆,而是去了一家名叫“须尽欢”的炙食店。 这炙食店同秦晚烟喜欢的温鼎店一样,都 是这两年才兴起的。分店开了一家又一家。 冬天温鼎配冰酒,冰酒是东云大陆原本就有的。 但是,夏天炙食配冰啤,冰啤却是东云商会独创,仅供给“须尽欢”。 须尽欢的炙食,同东云大陆原本粗犷的烤全鸡,烤全羊之类不同,制作精致,荤素搭配,食用方便,名曰烤串,虽价格不低,却极受欢迎。 才刚天黑,须尽欢就满座了。 秦晚烟和聂羽裳坐在露.天的位置上,一个在喝酒,一个在吃东西。 喝酒的是聂羽裳,没喝冰啤,而是要了几种烈酒,混着喝,而且喝得可着急了,此时已经醉了。 吃东西的是秦晚烟,细嚼慢咽。 聂羽裳拿来一瓶没碰过的冰啤,尝了一口,立马给喷了。 “这酒,跟马尿似的,怎么那么多臭男人喜欢?妹妹,你回头跟冬娘说说,给我的醉梦楼也供点货呗!嘿嘿,有钱大家一起赚!姐姐我给你抽成!” 秦晚烟压根没听,细嚼慢咽,径自嘀咕了一句,“不行,这肉也老了,难吃!” 聂羽裳又道:“妹妹,你跟冬娘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居然能做主把白日梦给我?” 秦晚烟又尝了窜玉米,仍径自嘀咕:“甜度可以,水分不足,品控不好!” 聂羽裳双手支着下巴,笑得像憨憨:“妹妹,你是来吃的,还是来挑刺的呀!你跟冬娘到底啥关系?你能做主把白日梦给我?哈哈,万一你帮我报不了仇,你可不能食言! ” 秦晚烟还是不搭理。 聂羽裳却抬起她的下巴,道:“晚烟妹妹,呵呵……呵呵呵……你怎么这么好看呀!” 秦晚烟打开,递上一杯酒。 她拉着聂羽裳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聂羽裳醉,醉得不省人事,醉得什么都忘了,然后回去睡觉。 聂羽裳忽然坐到秦晚烟身旁去,神秘兮兮地傻笑起来,“晚烟妹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程应宁说,我是世上最最好看的姑娘,像天仙下凡一样,他第一次见我,就被我迷住了!” 秦晚烟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随手将一旁两杯冰酒推过去。 聂羽裳瞥了一眼,却不喝了,又道:“我第一次见他,才十四岁,他十六!” 她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忽然掉了下来,“我第一次亲他,才十六岁,他十八岁!你知道……你知道他死在几岁吗?就是十八岁,就是十八岁!他才十八岁……呜呜……呜呜呜……” 聂羽裳哭了,什么都不说了,就这么坐着,呜呜地哭。 周遭众人都看了过来,议论纷纷。 秦晚烟一把拢住聂羽裳的脑袋,将她拥入怀里,眸光冷厉,扫了周遭一圈。 众人都忌惮,不敢看,更不敢说了。 聂羽裳却哭得浑身发颤,近乎失控。 秦晚烟不懂怎么安慰人,不言不语,另一手却也拥住聂羽裳,将她抱着。 古雨见状,上前来:“秦大小姐,要不要,送回去?” 秦晚烟摇头。 她就这么抱着 聂羽裳,任由聂羽裳哭。好一会儿,哭声渐小,聂羽裳昏睡了过去。 秦晚烟刚把人搀起来,秦越找过来了。 他没看到聂羽裳的脸,就看到聂羽裳烂醉如泥一般,靠在秦晚烟身上。 他不悦道:“姐,这妖女怎么醉成这样?” 第339章 每一个都像你 秦晚烟回头看去,只见秦越就站在背后。 她有些意外,“你不是得过两日才来吗?” 秦越立马解释:“造船厂一切顺利,第一艘船成功下水,其余的皆有序进行,整个流程我都亲自跟了一遍,存在的问题全都挑出来!而且,我跟陈清明还……” 秦晚烟抬手打断他,她也就随口一问,没想听那么多。 她轻抚了抚聂羽裳的后背,又等了片刻,确定聂羽裳睡沉了,才把人搀起来。 秦越瞥了眼桌上各种酒瓶,正蹙眉,却突然看到聂羽裳满是泪水的脸。他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姐,她怎么……” 秦晚烟没解释,只把人推给秦越,让秦越背着,“我还有事,你先送她回去吧。” 秦越欲言又止,乖乖将人背走。 秦晚烟则让古雨过来,推过去一杯冰啤,递上一把烤串。 古雨受宠若惊,根本不敢坐,“秦大小姐,小的……” 秦晚烟冷冷道:“别浪费,吃光喝光。” 古雨一想起还在客栈里忙碌的主子,莫名觉得背脊发凉,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确定主子没来,才敢坐下。 秦晚烟却起身往客栈里走,冷冷道:“带我去见你们家掌柜。” 伙计打量了她一番,“这位客官找我家掌柜有什么事情吗?” 秦晚烟出示了一枚令牌。伙计一看,脸色骤变,连忙走出来,毕恭毕敬的,“您,您……您这边请!这边请!” 很快,伙计就将秦晚烟带到后 院。 掌柜的是个四十好几的光头大叔,穿着个敞襟的短褂,大腹便便,仿佛是个笑口常开的布袋和尚。 他一手拿西瓜,一手拿蒲扇,正围着炉子,专心研究烤蚕蛹。 他姓品,人称品叔,一生不辜负“品”姓的三张口,能吃,会吃,也好吃。因为馋秦晚烟做的菜,放弃了出家当和尚减肥的心愿,到东云商会当执事,负责一切餐饮生意。 秦晚烟老远就闻到焦了的味道,她一边走过去,一边道:“都焦了,还浪费炭火?” 品叔立马回头看来,无比惊喜, 他挥退了所有伙计,才笑呵呵上前:“小姑奶奶,总算把您盼来了!您赶紧的,给指导指导!” 秦晚烟看都懒得看,只道:“这东西至少得泡水三个时辰才能用,最好的盐水,能入味。” 品叔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秦晚烟又道:“今天的食材,品控不是太好,你注意点。这店是总店,最不能砸口碑。” 品叔急了:“怎么回事?” 秦晚烟是来干正事的,检验食材是顺便的。她道:“回头你自己去尝尝。我让你找的人都找着了吗?” 品叔连忙回答:“都找着了,就在屋里。我都审了,聂姑娘那件事……确实是冤啊!可苏家大少爷的品行,比苏老爷子还没得说!不至于啊!” 他犹豫了下,又道:“主子,你确定聂羽裳没坑你?还是,这里头有什么误会?” 秦晚烟蹙眉道:“你也 觉得有误会?” 品叔道:“我在云城待了几年,对苏家还是了解的。” 秦晚烟没说话,大步进屋。 另一边,秦越背着聂羽裳,独自在昏暗的街道里走着。 聂羽裳可安静可安静了,不吵不闹不动,一点儿都不像是喝醉酒的,也一点儿都不像平素妖娆嘴欠的样儿。 一贯大步流星的秦越,走着走着,就越走越慢。 那张清俊冷毅的脸上,全是静默。 许久,终于回到客栈,他才径自嘀咕了一句,“酒品倒不错。” 回到房里, 秦越小心翼翼将聂羽裳放在榻上。哪知道,他都还未来得及转身,聂羽裳就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 秦越始料不及,跌坐在榻上,聂羽裳抱得更紧了,双手圈在他腰上,脸贴在他背脊,仿佛害怕他离开。 秦越蹙眉,使劲地掰聂羽裳的手,居然掰不开。 他不悦道,“放手!” 聂羽裳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醉成这样了,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秦越只当她装的,“聂羽裳,开玩笑有个度!本少爷最后说一次,松手!” “不要!” 聂羽裳终于出声了,声音不再魅惑,而是带着哭腔:“程应宁,你还想去哪?你不要.我了吗?” 秦越的手,僵了。 聂羽裳却笑了起来,他在背后蹭了蹭,将他拥得更紧,“我不许你走,呵呵,因为……因为你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呵呵……呵呵呵……” “程应宁 ,你有没有想我呀?你一定每天每天都在想我吧?呵呵,我告诉你……” “我告诉你。我!我……我聂羽裳没有想你!一天都没有想过你!我过得可开心可快活了!我当上了朝暮宫的堂主,我管着一帮漂亮的姑娘,还有一帮俊俏的小伙。” “呵呵,你知道吗,他们每一个都像你!样貌像你,性子像你,声音也像你,喜好也像你……还有,像你一样喜欢我!说我好看!” 她明明在笑,可是,秦越却感觉到后背,渐渐地湿了。 秦越一动不动的,不见了方才的恼意,脸色有些苍白,眸中有些无措。 程应宁。 是那个男人的名字吧。 他第一次知道。 聂羽裳笑着笑着,却突然放开他,扳过他的身子,“程应宁,你看看我,我是不是比以前更好看了?” 秦越缓缓抬头,只见聂羽裳那醉醺醺的脸上,尽是笑颜,可泪水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掉落。 聂羽裳看着他,固执起来,“你说,你说呀!我是不是更美了?” 秦越无话。 聂羽裳催促,“说!” 秦越依旧无话,别过头去。 聂羽裳搂住他的脖子,坐到他身上去,“应宁,你看看我,看看我嘛……应宁……应宁,应宁……” 她一声一声唤着,似撒娇似哀求,娇气、温柔却又无比哀伤。 唤着唤着,她渐渐地埋头在秦越身上,恸哭不止,“应宁,你看看我,你再看看我,我好想你, 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秦越仍旧没动,表情依旧,双手垂放在榻上,却不知何时已握成拳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聂羽裳还在哭。 秦越终是出声:“我不是程应宁,你认错人了!” 语罢,他一把将聂羽裳拉了起来…… 第341章 我把你怎么着了 一听到姐姐的声音,秦越立马精神了,却不敢做声。 哪知道,秦晚烟下一句居然是,“秦越有来你这儿吗?” 这…… 秦越无端地心虚,越发不敢出声了。 聂羽裳却动了。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一手拍在秦越胸膛上,另一手勾住他的脖子,脑袋在秦越胸膛上乱蹭,也不知道拿秦越当什么了。 秦越浑身绷紧,一动不动,只盯着紧闭的房门看,那表情说有多严肃就有多严肃。 “咚咚咚!” 秦晚烟又敲了几下,她纳闷着,秦越去哪了?满客栈都找不着。 聂羽裳却怎么蹭都不舒服,手沿着秦越的胸膛,一路摸索上去。 秦越紧张地浑身都绷紧,耳根子发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姐姐在门外,还是因为这个女人的手! 总之,他枕在脑后的双手都抬起头来,低声训斥:“妖女,你给我安分点,别动!” 聂羽裳迷迷糊糊的,摸着了秦越的脸,摸索起他的唇,她掰了掰,没掰开。 她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缓缓地抬头。 惺忪的睡眸微睁,她迷迷糊糊的。只见秦越那张俊美冷毅的脸,有点红,双唇紧紧地抿着。明明一脸忍无可忍的愤怒,双手却都举着,好似缴械投降。 秦越? 他怎么来了?她昨晚上不是去出喝酒了吗?怎么就睡在榻上了? 秦越,怎么也在她榻上? 秦越? 秦越! 聂羽裳瞬间清醒,突然惊声, “啊!” 秦越连忙捂了她的嘴,低斥:“闭 嘴,我姐在外头!” 聂羽裳见秦越这么紧张,心下更惊,连忙拨开秦越的手,“昨晚上,我、我……我把你怎么着了?” 一听这话,秦越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这像是女人跟男人说的话吗? 像话吗?! 这个妖女竟能不假思索说出来!她醉酒后到底干了多少这种事? 习惯了吗? 程应宁死后,她就这么放纵自己,这么堕落吗? 她就算不为自己!她对得起程应宁吗? 如此不知廉耻,她还哭什么哭? 秦越心烦意乱了整整一晚上,本就恼着,此时此刻,完全是怒不可遏,却不自知。。 他等了片刻,见门外没动静,他狠狠推开聂羽裳,下榻。 他真不想搭理她,径自整理衣裳。 聂羽裳多的是大醉酩酊,完全断线的时候。但每一次都是肖妈妈在她身旁处理。她每次醒来都是毫无记忆,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从来没有多一个人过!! 她很清楚自己的酒品非常不好,却也不清楚到底怎么个不好法。 只知道,肖妈妈说她酒品是整个朝暮宫里最差的,所以,肖妈总是不喜欢她约外人喝酒,也从来都不许她跟醉梦楼的伶人们喝酒,说是怕她丢人现眼,怕她撩.汉成真。 见秦越那表情,那架势,聂羽裳越发心虚,“我……” 秦越整理好衣裳,才看过去。 聂羽裳第一次被他冷厉的眼神吓着。 她做贼心虚,下意识后榻里缩。 秦越都要走了,见她那无 辜又慌张的样子,着实忍不住折回来。他双手按在榻上,怒声问道:“聂羽裳,酒后乱性,你很有经验嘛!你还装什么装?” 聂羽裳原还是怀疑,这下确定了他们俩真…… 她一时间六神无主,懵了。 秦越见她那样子,更恼:“从程应宁死到现在,五年了吧?这五年里,你在榻上,把多少男人当做他了?” 聂羽裳怔了。 秦越又问:“你慌什么?怕本少爷要你负责吗?” 聂羽裳下意识摇头,“不……” 秦越无端地更加愤怒,“他们都怎么像程应宁了?样貌?身段?性子?还是……还是这榻上的功夫!” “啪!” 聂羽裳一巴掌甩在秦越脸上,特别狠,她的手都疼了,而秦越别过头去,嘴角流血。 秦越闭嘴了,然而,很快,他就又看过来,“本少爷一点儿都不像他,你也还没本事把本少爷怎么着!” 他说罢,冷冷一笑,转身就走。 聂羽裳愣了半晌,才喃喃出声,“不像,你一点儿都不像他……” 她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只是,她立马就擦掉,使劲地擦! 不能哭! 不能想! 因为,五年前养成了坏习惯,一想,一哭会停不下来! 要笑,要没心没肺,要快活,仇还没报,人生还那么长…… 秦越离开后,一直往外走,在出大门前,被秦晚烟拦下了,“一早上找不着你,去哪了?” 秦越终于冷静了下来,“姐,我……” 秦晚烟急着 出门,也没追问,只问道:“你昨日撞见郁家姐弟俩了?” 秦越点了点头,“在门口撞见的,我跟古雨说了。” 秦晚烟问道:“他们住哪?” 秦越道:“不清楚。” 秦晚烟道:“去查一查,看看郁老爷子是不是也到了。还有,他们与苏家,是否有其他往来。” 药王宫和云城苏家交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但是,秦晚烟想知道的,是他们是否还有其他联系。 司氏这把钥匙,郁老爷子是否知晓? 秦越点了点头,要走,却又回头,“姐,那妖女的仇……” 秦晚烟道:“放心,都准备好了。” 秦越无端地松了一口气,才离开。 郁心和郁泽并没有在客栈入住,而是被苏姝安排在城内的一处别院,距离湖中水榭颇近。 此时,郁心和苏姝别院茶亭里喝茶,叙旧。 然而,叙旧也不过是几句客套话罢了,苏姝递上了一张纸,纸上画着一图腾,正是七巫聂氏的图腾。 郁心一见就惊,“你……你哪来的这东西?” 苏姝轻笑温婉,“不过是个图腾罢了,郁心姐姐怎么变得这般不镇定了?” 郁心往周遭看了一圈,才道:“苏姝,你到底哪来的这东西?你……你什么意思?” 苏姝慢条斯理为她斟茶,那表情温柔地好似她们仍在闲聊说笑,“药王宫那场变故,坏了姐姐的名声,影响了姐姐吗?姐姐这性子,如何成大事呀?” 郁心道:“我听不懂你在 说什么!” 苏姝起身,款步到她身旁,绢扇掩面,低声:“姐姐一定不知道,那日揭穿你和乌兰沁作弊的人,其实不是聂羽裳,是苍炎秦家的大小姐,姐姐心上人的未婚妻,秦晚烟。” 郁心震惊了,“你说什么?” 苏姝道:“妹妹不巧得了个朝暮宫的侍卫,本该灭口的,妹妹我心善,留了下来。那侍卫对妹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姐姐若不相信,妹妹带你去问问?” 第342章 姐妹俩都操碎了心 郁心与苏姝虽然算不上交心的闺蜜,但也是交好多年的好友,她非常了解苏姝的外柔内狠,满口谎言。 她立马起身:“好,你现在就带我去见!” 然而,苏姝掩面窃笑,慢条斯理坐了回去。 她并没有杀了楚三条,而是关押在谁都想不到的秘牢里。她岂能让郁心轻易见着? 她道:“姐姐着急什么呀?姐姐先跟妹妹说说,这图腾是你家的,还是你们家偷别人的?” 听了这话,郁心更惊,盯着苏姝看,半晌都没说话。 苏姝明显是在试探,她无法确定,郁氏是七巫之后,还是同她苏家一样,鸠占鹊巢。 药王宫的变故,她有关注。 只是,楚三条与她说了真相后,她就更加关注了。 她又道:“药王宫地宫下的战神钥匙,被秦晚烟和穆无殇拿走了,对吧?” 郁心也不傻,反问道:“你既然知晓那么多,何必再问我?你到底想做什么,不妨干脆点,直说!” 苏姝轻轻叹息,取出了一份病历,递上。 郁心打开病历一看,立马慌了神,她手一抖,病历掉在桌上,打翻了茶水。 这病历,不是别人的,正是她父亲的,是郁泽亲自整理抄写的! 郁泽昨晚上才跟她吵架了一家,跑了出去,难不成犯在这个贱.人手里了? 这个女人,昨日邀他们姐弟俩来别院住,怕是早有准备了! 郁心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打落了苏姝的绢扇,“你跟郁泽说了什么? ” 苏姝往地上的绢扇看去,眼底划过一抹不悦,却还是自己躬身捡起了。 她仍旧笑得温婉无害,“我看他心情不好,就同他闲聊了几句,顺道问候了下令尊,哪知道……” 说到这里,苏姝忍不住笑起来。 郁心脸色铁青,转身就要去找郁泽。 苏姝却将她拦下,“你弟弟倒是个孝顺的孩子,可惜呀,缺心眼儿,呵呵!” 昨夜,她逮了机会,追上郁泽,原本是想试探试探战神钥匙的事情,哪知道,郁泽竟求她帮忙。 说是父亲得了怪病,好几个月都不省人事,对外却只宣称静养。药王宫现在由他主事,姐姐在背后帮他。 他本就想来苏家求医了,奈何姐姐一直有顾忌。这一回,趁着会诊大会的机会,他带了病历来。 他求她帮忙隐瞒此事,将病历匿名送去医学院,给一个诊断。 苏姝将郁泽说的话,复述了一番。 郁心忍无可忍,在心中骂道:“不长脑子的废物!” 苏姝扬了扬病历,“这病历我瞧过了,还真瞧不出什么来。不过……我父亲就不一定了。万一,我父亲也瞧不出什么来,还有清平寺的韩大夫呀!你说,你父亲会不会是……被下毒了!” 郁心气急,要夺那病历,苏姝立马避开,随即一旁的两个侍女上前,持剑挡了郁心。 苏姝问道:“姐姐,你说若真是被下毒了,那是谁下的呀!” 她若有所思起来,又问:“对了,姐姐是因为 被当众驱逐郁家,才不敢公开露面,只能躲在郁泽背后,给他出主意吧?这件事,郁家的长老们,还不知情吧?” 郁心握紧了拳头,差点就动手了,“够了!” 苏姝仿佛是故意气她的,一副天真的样子,“姐姐,万一下毒的事情在会诊大会上被当众揭穿了,那你岂不……天呀!这后果我都不敢想!” 郁心简直要气疯,“闭嘴,你到底想怎样?” 见郁心这气急败坏的样子,苏姝终于满意了,愿意好好说话了。 “郁心,你要的无非是重新执掌郁家,只要你乖乖听本小姐的话,本小姐问什么,你答什么,本小姐不会为难你。” 郁心冷笑:“重新执掌郁家?哼,苏大小姐就这么偏低本小姐吗?” 苏姝倒是意外,“怎么,你想打了战神钥匙的主意?” 郁心道:“打它的主意?呵呵,战神钥匙,本就是我郁家该守护的东西!” 苏姝立马明白了,原来,郁家和她苏家是一样的,皆为战神家臣之后。 巧了! 真真巧了! 她呵呵大笑起来,她凑近郁心耳边,道:“看样子,姐姐与妹妹同病相怜呀,家里头的男人们都是些没志气的,就知道守着,藏着,瞒着,苟且偷生!你我,却操碎了心呀!” 郁心骤然大惊,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苏姝这一番话,“难不成苏家……” 苏姝看着,不语,嘴角勾起阴鸷的笑。 郁心笑了,呵呵大笑起来,“妹妹呀, 你我既同病相怜,你何必这般大费周章呢?你干干脆脆与我说清楚了,你想知道什么,我还能瞒你不成?药王宫那把钥匙,是七巫聂氏的。” 郁心认真起来,“你苏家的呢?” 苏姝道:“司氏。” 郁心立马问,“司氏的地宫,在何处?” 苏姝却道:“告诉我,药王宫地宫是如何被开启的?” 郁心思索了一番,摇头,“我和我郁泽都从未没进去过,钥匙被盗后,地宫机关已经毁了,瞧不出来。” 苏姝看着她,没做声。 郁心道;“钥匙都没了,我骗你作甚?” 苏姝仍是怀疑。 郁心道:“我父亲手上有一样东西,与战神血脉有关。只要你把病历还给我,待我找出来,一定与你分享!” 苏姝没想到还有这件事,“郁泽不知道?” 郁心摇头,“是郁家祖上留下的东西,要待郁泽继承家主之位了,才会给他。我原以为以为是药方,后来才知道,与家族使命有关。只是,至今还不知道到底何物?” 苏姝忽然想起了,苏家也有一样神秘的祖传之物,代代相传,由家主保管。至今,无论是她还是哥哥也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何物! 难不成,与郁家的异样,关乎战神钥匙,关乎家族使命? 苏姝笑了,看样子,她得趁会诊大会,父亲忙碌的时候,好好地找一找了! 她将病历收入怀中,道:“这病历,我定会好好替你兜着的,你放心便是!待会诊大 会过了,咱们再共商大计!” 她上前,挽住了郁心的手臂,仿佛好姐妹一般,“对了,姐姐,我托好友,从中州唐门请了一位谙熟机关设置的师傅,这会儿正往洛城赶。你安排安排,找个信得过的人,带他到药王宫地宫里好好瞧瞧。好不好呀?” 郁心不悦,却没资本讨价还价,她也笑:“好呀,妹妹吩咐的,姐姐当尽心尽力。” 苏姝很满意,亲自给郁心倒了茶。两人很快就说说笑笑起来。 亭子后的假山旁的,萧无欢怀里抱着一只安睡的虎斑小猫儿。他已经站了很久很久了…… 第343章 比人安全多了 萧无欢一边听着苏姝和郁心说话,一边轻抚怀中的小猫儿。 他的嘴角的浅笑比以往更加薄情,紫瞳幽邪,就好似暗夜里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堕魔。 听到苏姝和郁心聊起无关紧要的话,他没了兴致,转身离开,无声无息。 出了别院没多远,他怀中的小猫儿突然伸出了一巴掌,拍在他胸膛上,张开梅花状的小利爪,奶凶奶凶的。 这小猫儿是他前阵子捡来的,还是只小猫仔,也就比巴掌大一些,短尾蓝眸,一身银黑相间的虎斑花纹。 它蠢萌又奶凶,还嗜睡,且有起床气,并不野,萧无欢却给它取名为“小野”。 萧无欢不仅仅买了小野,还陆续买了好些猫,后来从路边还捡回了不少。却只给小野取了名字。 小野似乎是被扰醒了,又伸出一爪子来,像是伸懒腰,又像是抗议。 萧无欢低头看了一眼,竟就在路边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让小猫儿睡在自己腿上。 小猫儿很快就找到最舒服的姿势,又睡着了。它一定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萧无欢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心翼翼轻抚。那修长好看的手,可温柔可温柔了。那眼神,亦是此生从未有过的柔软。 他问道:“小野,你会背叛我吗?” 他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愚蠢,嘴角很快就泛起自嘲的弧度。 动物,怎么会背叛人呢? 动物比人安全多了,也比人长情忠诚多了。 哪 怕你抛弃它,它仍旧会倾尽全力,找到回家的路。 明明这么问很愚蠢,可是,没一会儿,萧无欢又喃喃:“你会拿我去换吗?” 小奶猫睡得可香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萧无欢就这么坐在路边,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小奶猫醒来,慵懒懒地伸展懒腰,冲他喵喵叫,他才起身,带它回去。 回到水榭,苏姝心情不错,可看着一屋子走来走去的猫,犹如巡逻领地一般,她就一肚火。 她走了过去,沉声:“怎么又多了?他还没完没了了?” 仆人正在投喂,连忙转身行礼,“大小姐。” 苏姝质问道:“他出去了?” 仆人道:“没,刚追小野去了。” 听了“小野”二字,苏姝脸色又沉了几分。 她忍这些猫很久了,却弄不清楚,萧无欢到底是真喜欢猫,还是借此,睹物思人? 她更愿意相信,他喜欢的是猫。 可偏偏,他给那只小奶猫取了“小野”这个名字!他当真就不恨秦晚烟吗? 还是,得不得才放不下? 她又问:“他最近,可有什么动作?” 仆人摇头:“萧公子每次除了逗猫,就躺着养神,出门也只是闲逛,小的都派人跟着。” 苏姝很不满意,她盼着他赶紧拿到季天博手里的药方,他竟完全不放心上! 苏姝恨恨的,转身要走,却见萧无欢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了。 她心头一咯,立马换上一贯温婉的浅笑,“无欢,你把小 野追回来了呀?我正要去找你呢!” 萧无欢径自往屋内走,他一坐下,所有的猫就都围了过来。 小野立马从他怀中探出小脑袋,冲着那些猫们咧嘴露牙,发出嘶嘶的声音,仿佛在警告它们,不许靠近。 那些大猫小猫还真是怕了小野,纷纷退开。 苏姝却在一旁坐下,然而,小野回了个头,更凶了,冲嘶嘶个不停。 苏姝忽视了,“无欢……” 萧无欢没安抚小野,反倒冷声:“坐远点。” 苏姝非但没远离,还坐得更近,“我都喂过它几回了,它还这么怕生呀?” 她笑着,朝小野伸来手,哪知道小野出手比她还快,猛地抓了她一把。 苏姝尖叫一声,连忙推开,白皙的手背上出现了三道血痕,中间那道特别深。 她险些发作,可见萧无欢看过来,却还是忍了,将手往背后藏,“没事没事,你别怪它。” 萧无欢面无表情。 苏姝自己都有些尴尬,却还是柔柔地笑开,“看着像只小奶猫,没想到,还是挺野的。” 萧无欢这才将小野按入怀里,他往里屋走去,慵懒懒在罗汉榻上倚躺下。 苏姝追进去,“无欢,还有三日,神医暮芸就到了。届时,我一定会设法将她请来的。季天博那边,可有消息了?” 萧无欢这才出声:“不是说过了吗?待你请来了,再议。” 他说着,取出夜魇来,这是他自己重新找来的药。季天博的那一份,他早就没服用了 。 苏姝见状,急了,“无欢,这还未过午时,你何必服这药?你这一日,要服用几次?你身子如今是什么状况,尚不清楚。你再这么下去,如何扛得住?” 萧无欢充耳不闻。 苏姝连忙上前,要夺,“再这么下去,这药迟早要失效的!到时候你就真睡不着了!你听我一句劝,我再与你针灸试试。可好?” 萧无欢挥开了她的手,吞了一颗药,就闭眼,话都懒得跟她废话了。 苏姝握紧了拳头,愤怒却又忍不住心疼,纵使有利用他,征服他的算计,她却也是真真正正的喜欢他呀! 快两个月了,除了必要的事,萧无欢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跟她说。她都不知道,他到底服了多少夜魇。 她是真心想治他的失眠症,他却一点儿机会都不再给。 看着萧无欢眉宇间的倦色,她竟然忍不住想,如果,今日站在这里的是秦晚烟,劝说他的是秦晚烟,他是不是就会听话了? 很快,苏姝就摇了头,打消了自己这个念头。 她就算是毁了他,也绝不可能让秦晚烟来见他,劝他! 她道:“罢了,你累了就先睡吧。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法子的。” 她恶狠狠地瞪了窝在一旁的小野一眼,才转身离去。 苏姝离开了,萧无欢才睁眼,喊来仆人。 仆人早被萧无欢恩威并施收买了,毕恭毕敬的。 萧无欢道:“她身上有份郁家的药方,本公子极有兴趣。” 仆人连忙道: “是,小的明白。” 萧无欢满意了,这才闭眼。 他不想看到苏姝,却也是真的倦了。 这些日子,除了逗逗猫,跟踪跟踪苏姝,大部分时间,他都在修结界术和练武,一个耗费心神,一个耗费体力。 仆人退去,萧无欢很快就睡着了。小野乖乖地趴在他身上,幽蓝的眼睛咕噜咕噜转着,好似在替主人把守。 时间飞快,会诊大会的前夜,韩慕白也到了云城。 他一到客栈,见着秦晚烟,就道:“听闻苏院长亲自邀了神医暮芸,神医暮芸也收了邀请函,不知她老人家到了没?秦大小姐,可有去拜访?” 第344章 小野猫一定要去 神医暮芸? 这几日,秦晚烟就是出门喝个茶,都能听到路人在谈论神医暮芸要赴会诊大会的事情。 不为别的,只因为从来不收邀请函的神医暮芸收了苏院长的邀请函,所有人就都坚信,神医暮芸会来。 以至于,原本就备受瞩目的会诊大会,更加受到关注了。 秦晚烟看着韩慕白,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连韩慕白这么稳重的一个人,一见面也连连.发问。 见他那期待的眼神,她莫名地想起了十一皇叔。 消息传出去那么久了,按理,十一皇叔早该来找她询问此事了,可十一皇叔竟至今都杳无音信。 故意躲着吗? 若是故意躲着,那嫌疑就更大了! 见秦晚烟走神,韩慕白又问了一句:“秦大小姐,你可去拜访过了?” 秦晚烟道:“我跟她老人家不熟。” 韩慕白不解了,“秦大小姐先前去清平寺,拿的那药方不正是……” 秦晚烟却打断了他,“她老人家若真来了,也不喜别人去打扰吧!正事要紧,我要的方子,韩大夫试出来了吗?” 韩慕白这才取出一份药方,道:“试了数次,应该就是这一份了。” 这是他按秦晚烟采集的药水,琢磨出的方子。 秦晚烟瞥了一眼,发现这方子竟与自己琢磨出来的一模一样。韩慕白的药学水平,比她想象中的厉害! 秦晚烟又一次想起十一皇叔。 十一皇叔为东云大陆三大医尊中的鬼医,擅药;韩慕白与 十一皇叔齐名,为三大医尊中的毒医,擅毒。 可如今看来,韩慕白的药学水平,跟十一皇叔可一较高低呀! 思及此,一个念头忽然闪过秦晚烟的脑海,她忍不住打量起韩慕白,若有所思。 只是,看着韩慕白俊雅温润的脸,她很快就打消了自己可笑的念头。 她收了的药方。 韩慕白却认真道:“秦大小姐,这只是季天博给萧无欢用的基础方子,若真如楚三条所言,季天博还根据萧无欢服药的反应,做了一些调整。具体的状况,还得找到萧无欢才能知晓。他就一次也没找来过吗?” 秦晚烟道:“打嘴炮罢了,怕是不敢来。” 打嘴炮? 韩慕白没听明白。 秦晚烟道:“就是嘴贱。” 韩慕白这才听懂了,忍不住笑了,心想,这小丫头性子冷清,说话到是有趣。 然而,他很快就认真起来:“秦大小姐,萧无欢不找上门,咱们也得想法找着他。他既长期服这药,若断药,后果难测,若是去找季天博,后果……也难测!” 秦晚烟自是有考虑过这件事,她亦是认真:“他还不至于去找季天博送死,或许,这会儿正四处求医。” 韩慕白道:“秦大小姐的意思是……他可能会来云城?” 秦晚烟道:“不一定,但是,苏家祖上有不死药秘方一事,一旦传出去,他一定会来!” 韩慕白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秦大小姐难不成打算……” 秦晚烟道:“韩 大夫车途劳顿,早些休息吧,养足了精神,明日会诊大会……才能好好瞧瞧苏家父子的真面目!” 韩慕白欲言又止,最后点了点头,随仆人离去。 秦晚烟看了天色一眼,喊来了秦越,“所有人证物证,确定都准备好了吗?” 秦越道:“一切无误,姐放心便是。” 他又补充道:“没找着郁家姐弟,我令人在洛城查了,刚刚收到消息,郁老爷子一直在休养,没出过神殿。这一回,令郁泽代为出席。” 秦晚烟也没多想,点了点头,要走,却又止步,“聂羽裳回来了吗?” 秦越不假思索就答,“我不清楚。” 秦晚烟回头看了过来,她都还未开口,秦越就立马改口了,“我,我去找找她。” 秦晚烟道:“这么说,还没回来?” 秦越回避了她视线,“刚出去。” 秦晚烟蹙眉。一件事要绕几句话才说清楚,这不是她喜欢的风格,也不是秦越一贯的作风。 然而,她也没多说,只道:“她年纪不小了,知道分寸。我就随口问问,不必找了。你这几日也够累的,去休息吧!” 秦越乖乖点头:“是。” 秦晚烟上楼,推开穆无殇的房门。 穆无殇盘腿坐在罗汉榻上,正练功,他睁眼看了秦晚烟一眼,很快又收敛心神。 秦晚烟看了他一眼,径自走进去,在他书桌前坐下,随手翻看折子,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很快,她就找出一张图纸。这图纸不是 别的,正是医学院的地图。 到云城这几日,除了第一天晚上陪聂羽裳喝酒,剩下的几个晚上,她都跟穆无殇去医学院探路,基本把医学院摸了个透。 目标锁定在医学院的藏书阁。 秦晚烟一边看着图纸思索,一边等着穆无殇。坐了一会儿,她蜷缩起双腿,窝在椅子上,慵懒懒的,越发有女主人的样子。 夜深了。 秦越抱着剑,仍坐在楼梯上等着。 他哪怕是当奴隶的时候,也是沉稳镇定,不露声色的。可此时,却将烦躁全写在脸上。 终于,他坐不住了,起身往外走。 他满城寻找,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在云城医学院正对面的屋顶上,找着了聂羽裳。 聂羽裳坐在屋脊上,看着医学院大门,一动不动的,仿佛走了神。 她身旁,几坛酒沿着屋脊一字排开,全是烈酒。 秦越飞跃上去,一见着那些酒就无端地恼火,怒斥,“还喝?废物!” 聂羽裳回头看来,那张美艳的脸不见醉意,也不见笑意,平静地一点儿都不像她。 秦越这才发现,一旁的酒,全都开封了,却都是满的。他忽然明白过来了,聂羽裳是带酒,来祭奠程应宁的。 他立马别过头去,“不早了……” 他顿了片刻,才又道:“我姐让我来找你回去,她、她……她说你等了这么多年,复仇就在明日了,早点回去歇着,别出乱子。” 聂羽裳没说话,起身就走。 秦越跟上,一路跟到 了客栈门口,终是忍不住开口:“怎么,开不起玩笑了?” 那日,她甩了他一巴掌之后,就再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了,更别说是冲他笑,甚至,迎面撞见,她都当没看到。 聂羽裳突然止步,却很快就继续往前走。 秦越跟上,又道:“很好,开不起,以后就永远都别开!” 聂羽裳头都没有回,只道:“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秦越止步了,本该高兴的,这是他一直盼望的,不是吗?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股莫名的怒火突然就堵上心口,不上不下的,让他都觉得疼了。 只是,他吐了口浊气,很快就忽视了,大步回屋去。 众人都盼着明日赶紧到来,水榭里,苏姝试了好几套衣裳,总算找到最满意的了。 她对萧无欢道:“无欢,明日大会,我穿件裙子出席,如何?” 萧无欢没搭理她,径自轻抚怀中的小野,笑道:“小野猫,明日,我带你去见世面,如何?” 苏姝做足了准备,明日不仅仅要惊艳众人一把,更要得到神医暮芸的当众赞许,她当然会安排萧无欢去看。 她走过来,笑道:“小野猫,明日当然要一道去。” 萧无欢这才抬眼看去,难得对她露出笑颜,“明日,很值得期待。” 苏姝爱惨了他邪惑的紫瞳,更爱他这双眸子笑起来的样子。她忍不住道:“无欢,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萧无欢仍旧笑着,眼底闪过丝丝轻蔑 …… 长夜漫漫终破晓,终于,天亮了。 一大早,医学院所在的巷子就车水马龙…… 第345章 善良的苏家嫡子 会诊,顾名思义是将大夫们聚集到一块,商讨病例,一同寻求最优的救治办法。 云城的会诊大会由苏家牵头,医学院组织,是一场有上百年历史的会议。 原本只是以医学院长老会的名义,邀请名医带着各自棘手的病例前来,交流切磋。 后来,经过苏家嫡子苏寒的努力,大会开始接受普通大夫和病患的申请。因而,每一次大会都会吸引不少无力救人的大夫,还有不计其数,求医无门的患者前来求助。 几届大会下来,还真从普通大夫和病患的申请书里,发现了好些例值得研究的病症。 此时,医学院大门口,人声鼎沸,诸宾客正纷纷入场甘草堂。 安静的游廊里,苏院长和苏寒正一边往甘草堂方向走,一边聊着。 苏院长年过四十,蓄着山羊胡,目光沉着,颇为大家风范。 苏寒二十出头,生得一表人才,英俊干净,虽是九代单传的嫡子,却没有世家子弟的高傲,反倒平易近人。一双黑眸澄澈有神,仿佛永远都充满精神,也永远都不染纤尘。 苏寒道:“父亲,上一届大会,三百一十二份病例被束之高阁,这可都是一条条人命呀!” 苏院长不悦看了他一眼:“怎么说话的?那些个病例有多少伤寒小疾,又有多少无病疑病的,你心里没数?再者,天下患者那么多,都是医学院能顾得过来的吗?” 苏寒嘀咕道:“父亲你这又是怎么说话的 ?” 苏院长气着:“我怎么说话的?” 苏寒立马赔笑,“父亲,我的意思是,既然都求到咱们这儿来了,没有不管的道理……” 苏寒还未说完,苏院长就打断了他,“你去长老会问问,如今医学院手里累积的病例有多少?咱们的大夫们,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我告诉你,你别再整什么幺蛾子了,会诊大会能接受申请书,那是长老会看为父的面子,对你的让步!” 苏寒悻悻的。 苏院长又道:“你呀,你倒是学学苏姝,把心思都用在医术上。如今,她的针术甩你可不止一条街了!” 苏寒道:“父亲,我天赋不如她好,或许,天生就不是学医的料……” 苏院长一下子恼了,苏寒却连忙道:“但是,我一定是当院长的料!父亲,你看,你和几位长老,还有咱们院里那多大夫,成日忙碌,不是治病救人,就是传业授课。这院中的事务,都是一帮不懂医的人管着,看似有条不紊的,实际上乱成一团糟,不近人情的事多了去!不如,我不跟着你学了,我来管人管事?” 苏院长更恼,“你还……” 苏寒却认真道:“父亲,这届大会,收到的申请书比上一次多了足足一百份。每一份我都亲自翻看过了,看得我眼都快瞎了!这里头至少三成,是棘手的病症,虽还没到需要会诊的份上,可一般患者,也未必能找着合适的大夫。这三成 的里头,至少有一半是拖不得了,这些,真真就都是人命了呀!” 听到这里,苏院长认真了起来,都忘了生气。 苏寒越发认真,“父亲,我想好了。我也不给咱们的大夫们添麻烦,就从医学院的学徒中调派人手,将那些没有被挑中的申请书,按病情的轻重缓急分类,或留医学院医治,或转介绍给对应领域的专业大夫。” 苏院长若有所思地点头,“倒也是个法子。” 苏寒大喜,“父亲,你若认可,待会后,我就找长老会说去!还有,咱们医学院,每年都有无法肄业的学徒,他们中有些跟我一样,天赋有限,有些压根就是被家里头逼迫来学的。不如,让他们跟着我,一道管事,你看呀,这……” 苏寒一直说,一腔的热情,无数的想法,巴不得一次就同父亲说完。 苏院长转头看来,见儿子眸中布满了血丝,忍不住心疼,“这些日子,累着了吧?” 苏寒道:“父亲最累,我就瞎折腾。” 这时候,苏姝过来了。 她精心打扮了一番,温婉端庄,又不失柔美。不了解的人,都看不出她是个大夫,只会当是大家闺秀。 她的声音可甜了,“父亲,哥哥,原来你们在这儿,让我好找呀!” 苏院长打量了女儿一眼,问道:“这几日都不见你人影,忙什么呢?” 苏姝轻叹:“有几个病人,棘手得很,天天得出诊。” 苏院长点了点头,没追问。 苏 寒却笑道:“妹妹今日真漂亮。” 苏姝挽住他的手,七分温婉,三分俏皮,“哥,难不成我平素不漂亮吗?” 苏寒立马改口,“今日,格外漂亮!就怕我这针术精湛的好妹妹,待会被哪家少爷瞧上眼,我医学院要痛失人才了!” 苏姝睨他,“讨厌!” 苏院长却道:“赶紧走吧,免得神医暮芸来了,怠慢了她老人家!” 苏姝放开了苏寒,挽了父亲的手,聊起神医暮芸。 然而,苏院长对神医暮芸也知之甚少,一问三不知。 他们到甘草堂的时候,医学院的诸位长老,还有受邀的大夫都已经入席了,只有两个位置是空着的。 一是苍炎的十一皇叔,晟王殿下的位置;一是神医暮芸的位置。 苏院长为首座。 右手边是医学院诸位长老和几位名医,安排辈分资历排序,苏姝的位置在名医席位里,代表父亲而来的郁泽,也在其中。 苏寒的位置则在第二排,属旁听席位。 左手边空着的两个位置便是神医暮芸和晟王的,第三个位置上,坐着的正是毒医韩慕白,往后乃受邀的诸名医,有自由行医者,也有受聘世家门阀者,更不乏诸国的太医。 众人原本三三两两交谈着,一见苏院长带着一双子女进来,纷纷起身施礼。 苏院长领着苏寒苏姝回礼,很快,就有人迫不及待问:“苏院长,神医暮芸,何时会到?” 这话一出,众人就都纷纷询问。在神医暮 芸的盛名之下,同样还未出席的晟王殿下,竟都被忽视了。 苏院长有些为难,却也如实回答:“老夫也不甚清楚,想必也快了,时间还未到,诸位再等等吧!” 众人纷纷入座,随着时间临近,众人都不自觉朝大门看去,满怀期待和紧张等着。 就连韩慕白那双温软平静的眸中,竟露出些许紧张。最紧张的莫过于急于表现的苏姝了。 她坐不住了,想去门外候着。然而,她刚起身,一抹倩影却出现在大门口。 来者不是晟王,也不是暮芸,而是秦晚烟。 在场众人都不认得她,纷纷露出疑惑的表情…… 第346章 她想来撒野吗 秦晚烟还是一贯的装扮,一身干练的劲装,站姿笔挺,飒爽洒脱。 她本就是冷性子的人,加之今日是来报仇的,更没什么好脸色。 她无视众人诧异的目光,迈过门槛,径自往首座走去,在一大群儒雅斯文的大夫中,显得格格不入。 她还未自报身份,旁观席上就有人出声了,“这位不正是苍炎镇安兵府的秦大小姐吗?” 这下,众人都知晓她是谁了。 苍炎九殿下宠爱无度的准王妃;公子秋的红颜知己;墨城兰苑门口,舌战群儒,将一个“孝”字,辩得人人心服口服的奇女子。 只是,她并非医药圈的人,来做什么? 秦晚烟走近,众人看得更加清楚,她那张美艳的脸,高冷淡漠,简直是目中无人。 在场都是名流之士,不乏出身尊贵者,她一个尚未嫁入皇族的兵府之女,就算有点能耐和名气,也不能这般嚣张? 作为晚辈,至少该有的礼数地摆着呀! 很快,旁观席上的晚辈们都交头接耳起来,前排诸位大夫,虽各个正襟危坐,心下却也都没好印象。 久闻秦晚烟是个恃宠而骄,恃才傲物,不懂谦虚的人,如今看来,传闻果然不假。 郁泽,还有乔装打扮坐在旁听席的郁心,都非常意外,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秦晚烟,眸中怨恨渐浓。 苏姝是最意外的,她眯起了双眸,上上下下打量起秦晚烟,看似轻蔑,实则嫉妒难掩。 她心道:“不过一 个出身卑贱的女人,若非蛊惑了穆无殇,你算什么东西?也不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这么大的架子,想来撒野不成?萧无欢到底瞧上你什么了……” 她想着想着,不自觉朝侧堂看了去。 侧堂里,萧无欢原本慵懒懒坐着逗猫,在听到“秦大小姐”这四个字时,就突然站了起来。 小野掉在地上,正歪着脑袋,迷茫地看着他。 见他愣愣地站着,小野跳上椅子,冲他喵了一声。 萧无欢仍旧怔住,没反应。 小野跳到他身上,抓着他的衣裳爬上他的肩膀,又喵了几声,小爪子轻拍了拍他的脸。 萧无欢这才缓过神来,他朝小野看过来,道:“比你野的,来了!真没想到啊……” 他嘴角泛起轻笑,薄情得很。 他将小野抱下来,就又坐了回去,依旧倦懒恣意,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小野,仿若一个纯粹是旁听者。 然而,当秦晚烟的声音传来,他的手还是不自觉地,慢慢地停了下来。 秦晚烟已止步在苏院长面前。 她递上了一封邀请函,道:“苏院长,本小姐姓秦名晚烟,受苍炎晟王殿下所托,代为出席会议。” 这下,众人才明白她的来意,却更加不理解。 一来,鬼医晟王的脾气古怪,不少场合经常无故缺席,临时变卦,却从未令人替代过。 二来,苍炎太医院那么多太医,不少能者,晟王殿下若要寻人替代,随便寻个太医,都比秦晚烟这个圈外 人强呀! 众人议论纷纷,唯有韩慕白,似笑非笑,那双温软的眸子尽是无奈。 苏院长看了邀请函,确认无误,还是客气的。 他问道:“晟王殿下,一切可好?” 秦晚烟答道:“挺好,就是近来觉得行医没意思,打算退出医学界。他老人家正愁着满王府的藏药和藏书,是要送人呢?还是要送人呢?” 秦晚烟说得颇为认真,算计着这假消息一旦散布出去,爱药如命的十一皇叔,总该会出现的。 然而,所有人却都当真了,好些个正襟危坐,表情严肃的老大夫,也都忍不住交头接耳。 韩慕白直接给傻了眼。 苏寒连忙起身, “秦大小姐,晟王殿下被誉为鬼才,在药学界造诣极高,他虽性情古怪,经常见死不救,可是,他研究的炮制之法,撰写的药典,还有诸多药方,被广为应用。他没救治少数人,但造福了多数人。医学界若失去他,那是极大的损失!” 秦晚烟转头看去,见了苏寒坐的位置,又见他一身装扮,立马知道他就是苏家的嫡子,聂羽裳的仇人! 她有些意外,哪怕是圈内不少长者,对十一皇叔的了解都浮于表面。苏寒竟能如此客观地一针见血。 这样的人,当年到底为何会草菅人命? 秦晚烟没说话,却认真打量起苏寒来。 苏寒起先还镇定,可被盯久了,还是不自在了,“秦大小姐,在下所言,可有错的地方?” 秦晚烟还 是不说话,仍旧看着。 苏寒越发不自在,除了自家妹妹,但凡这么盯着他看的姑娘,都是钟情于他,想着嫁给他的人。 他忍不住怀疑,这位秦大小姐不会跟其他女子一样,对他一见钟情了吧?但是,他随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自觉哆嗦了下,自己都觉得可怕! 秦大小姐的未婚夫婿,苍炎九殿下,那可不是好惹的! 他连忙又道:“秦大小姐,在下若有所错地方,还请不吝赐教。” 秦晚烟就是一言不发,那目光像是要将苏寒整个人给看透了。 在场众人,也都纷纷纳闷起来。 苏院长忍不住出声,“秦大小姐,还是先入座吧!” 秦晚烟这才转身,在韩慕白身旁,晟王的位置入座。 苏寒松了一口气,视线却不自觉追随过去。 时间还未到,众人仍旧等着神医暮芸。 韩慕白低声,“九殿下呢,怎没一道来?” 秦晚烟低声:“做更重要的事去做了。” 韩慕白心下那叫一个好奇,却怕秦晚烟起疑,不敢多问,只低声同她聊起神医暮芸。 秦晚烟有些不耐烦,却不得不敷衍。 韩慕白笑得温和,甚至都有些讨好了,小心翼翼的,生怕秦晚烟烦他。 两人就这么聊着,聊着。 在场越来越多的人看过来,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只知道堂堂一代医尊,竟在讨好一个圈外女子。 “没想到,秦大小姐同韩大夫还认识。” “这岂止是认识,关系匪浅吧!” “韩大夫待人向来谦逊温和,可也从未见过这么赔笑的呀!” “韩大夫不会是喜欢秦大小姐吧?秦大小姐可是有婚约在身的!” “不至于吧,九殿下那可不是好惹的!” “九殿下连东庆女帝都瞧不上,怎么就犯在秦大小姐手上了?能得九殿下宠爱,再好的男人,都瞧不上了吧!九殿下今日怎么没一道来呀?” “韩大夫不会是想收徒吧?” “也不像吧?听闻苏院长带苏大小姐去过清平寺,想让韩大夫收苏大小姐为徒,韩夫人都没给面子。” “秦大小姐那位置也太好了,左边是韩大夫,右边是神医暮芸!这也太幸运了吧!” …… 前排的长辈们,都疑惑在心中,可旁听席的小辈们,却忍不住窃窃私语,越八卦越离谱。 苏寒不是喜欢八卦的人,却越听越好奇,忍不住侧身过去,细听。 郁心听到最清楚,极为恼火,想打断她们,却不敢。 然而,苏姝比她还恼。 她既不希望秦晚烟坐在神医暮芸身旁,更不希望她成为焦点。 苏姝站了起来,“父亲,秦大小姐虽是代表晟王殿下出席,可终究不懂医术药学,还是请她……” 她特意朝秦晚烟看去,才继续道:“请她移位旁听席吧!” 第347章 碍着你的眼了吗 苏姝不出声,秦晚烟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她瞥了苏姝桌上的名牌一眼,知道苏姝的身份,却没搭理,只朝苏院长看。 “苏院长,我既代表晟王殿下而来,还不能坐他的位置了?你们,这是什么规矩?” 苏院长也并不喜欢秦晚烟的性子,却也不知道平素聪明伶俐的女儿为何会突然站出来,揪这种小事情说事。 他还真被秦晚烟问住了,会诊大会没有过这种先例,自然也没有这种规矩。 他不悦看了苏姝一眼,正要回答,苏姝去抢先:“没有规矩,但也没有先例。但凡作为代表而来的,都是精挑细选,有造诣者。” 她转身朝一旁的郁泽看去,继续道:“就好比,精通药理的郁少爷代表其父而来。” 郁泽再蠢,也知道苏姝在暗示他,让他出声支援。 他是恨透了秦晚烟,可也见识过秦晚烟的厉害,怕极了她。他都没敢朝秦晚烟看去,就回给苏姝一个颇为尴尬的微笑。 苏姝愠怒。 旁听席里,郁心看得更加愤怒,憋着一肚子的话,却没敢出声。 她恨透了秦晚烟,若非秦晚烟,她也不必躲在郁泽这个蠢货背后,大可堂堂正正代表父亲在这大会上说话! 这时候,一旁一个中年女大夫出声了,“确实,没有规矩但也没有先例,晟王殿下也真的是,派谁来不好,偏偏派一个不懂医术的小丫头来,这到底有没有把大伙放眼里了?” 很快,一老 大夫也出声了,“晟王殿下怕是老糊涂了,把这大会当儿戏不成!” 又一人出声:“晟王恃才傲物,任性妄为,说退出医学界就退出医药界,他这是极其不负责任的做法!” …… 附和者,居然越来越多了。 竟连医学院的长老会,也都有人提出不满。 苏姝把矛头指向秦晚烟,这些老大夫们却将矛头指向晟王殿下。 苏姝意外了。 秦晚烟也意外,看样子,十一皇叔在圈内,开罪了不少人呀! 韩慕白原还想帮秦晚烟说几句话,这会儿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扶着额头。 那表情,一言难尽。 苏院长可不希望好端端的会诊大会,变成了声讨晟王殿下的大会。他连忙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他特意起身来,朝秦晚烟作揖,“秦大小姐,此事确实没有先例。是老夫没有事先告知,还望见谅,还请移步。” 苏寒连忙起身,“秦大小姐,我旁边还有个位置,你到这儿来吧!” 他又补充道,“我学医多年了,也只能旁听,” 这话,俨然是在给秦晚烟台阶下。 秦晚烟又看过去,心下越发纳闷。 她一看就看透苏姝不是个好东西,却看不透苏院长和苏寒。苏院长倒像个温厚之人,而苏寒的心地看似也纯良。 聂羽裳的仇,到底是有误会,还是,苏家父子俩表里不一? 她思索着,没做声。 众人见状,只当秦晚烟无话可说,就都等着她站起来。 挑事的苏姝,早就 坐回自己的位置了,她看着秦晚烟,嘴角泛起轻蔑的弧度。 她才不管矛头是指向谁,总之,她就是不允许秦晚烟坐在那个位置上。 很快,秦晚烟真站起来了。 苏姝暗喜,嘴角轻蔑越甚。 哪知道,秦晚烟并没有往旁听席走去,而是走到旁边神医暮芸的位置上,大大方方入座。 她不像平素那样笔挺着小蛮腰端坐,不似一般女子的坐姿娇柔优雅。 她一手搀在扶手上,翘起二郎腿,整个人懒懒地倚靠着,淡然自若,老神在在。 看似慵懒,气场却十足,挑衅味更是十足! 这下,所有人都震惊了。 苏姝震惊了,秦晚烟这未免嚣张过头了吧!她想干什么? 苏姝都还未出声,就有人训斥了,“秦大小姐,那是神医暮芸的位置,岂是你能坐的?” “秦大小姐,神医暮芸很快就要到了!请你马上站起来!这儿可不是苍炎,没人会惯着你,容不得你放肆!” “秦晚烟,你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代表晟王参会的,还是代表晟王来挑事的?” …… 秦晚烟充耳不闻,只冷眼朝苏姝看过来,“苏大小姐,怎知我不会医术?” 苏姝不假思索反问:“难不成,你会?” 很快,她又补充,“就算你会医术,这也不是你的位置!” 秦晚烟取出一份邀请函,递了苏院长,“苏院长,本小姐既受晟王殿下所托,也受暮芸前辈所托。代为出席此次会议!” 这话一出, 苏姝就震惊了,而全场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众人都来不及遗憾,全都不敢相信。 苏院长接过邀请函一看,非常肯定,这是他亲自写给神医暮芸的邀请函。 “这,这……” 秦晚烟又递上一份折子,“苏院长,你在邀请函里所附的病例,暮芸前辈已经给诊断,并且开了药方。这病例,已没有拿出来会诊的意义了。” 苏院长连忙接过,他看了两遍,连连惊叹,转手递给几位长老会。 几位长老传阅起来,不乏肯定和称赞之词。 周遭众人都眼巴巴看着,就算不能一睹神医暮芸尊容,也都盼着能看一眼她写的方子。 就连苏姝,也顾不上秦晚烟,视线全在那份折子上。 然而,秦晚烟却盯着苏姝看的,青葱玉指轻轻敲扣着扶手,饶有兴致。 她是来替聂羽裳报仇的,不是来没事找事的。 但是,有人敢找她的事,她绝对当场找回去! 她继续问道:“苏大小姐,谁告诉你,本小姐不会医术的?” 苏姝猛地看过来,撞上秦晚烟那高冷的凤眸,无端地心底发寒。 此时此刻,她脑海里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秦晚烟跟神医暮芸,到底是什么关系? 秦晚烟在苍炎皇族有九殿下罩着,要拿到晟王的邀请函不算难。 可是,神医暮芸完全不一样啊! 秦晚烟若非得到神医暮芸的认可,而且是完全的认可,神医暮芸岂会让她作为代表来参会? 她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 秦晚烟到底哪来的能耐,攀上神医暮芸? 苏姝越想,越不可思议,也越发嫉妒怨恨。 众人也都看了过来,有着和苏姝一样的疑问。 秦晚烟却只盯着苏姝,嘴角轻泛,又问:“本小姐坐晟王的位置,碍着了你的眼。坐这儿,不会……也碍着你的眼吧?” 苏姝的脸色骤变,“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第348章 脑子不太好使 苏姝没想到秦晚烟会问得这么直接。 她立马收敛了锋芒,露出无辜的表情,“秦大小姐,我真的没有这种意思!你别这么误会我,好不好?” 秦晚烟都还未反驳,她连忙又道:“你坐了那么久,也什么都不说。我是真不知道你受了暮芸前辈的委托,都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 秦晚烟不说话了,端起茶来,慢慢品。 苏姝还真站起来,走到大堂中间,对秦晚烟福身,以示歉意,一副委曲求全,息事宁人的样子。 秦晚烟继续品茶,不动声色。 然而,方才一道指责秦晚烟的人,先坐不住了,都为苏姝抱不平,只是不敢那么不客气了。 “秦大小姐,不只苏大小姐,连我等众人也都误会了,如今说开了,也就不必计较。” “正是正是,既是误会,何须计较?” “苏大小姐也不必如此自责,还是坐回去吧!” …… 苏姝继续福着身子,一副真诚的样子,“还望,秦大小姐见谅。” 秦晚烟敢跟她说这么不客气的话,她非逼着她好好说话不可! 秦晚烟却放下茶杯,轻笑:“茶味挺浓。” 众人都没明白什么意思。 秦晚烟又质问道:“时间不还没到?苏大小姐怎么就知道我不会说了?苏大小姐在心急什么?” “我,我没有!” 苏姝越发委屈,“秦大小姐,你还是责怪我的,对吧?” 秦晚烟反问道:“明摆着就是怪你,不怪你怪谁?” 苏姝一 时语塞。 她万万没想到秦晚烟会如此咄咄逼人。这个贱.人给大家的印象本就很不好了,就不知道要顾着点形象吗? 代表神医暮芸,就不怕连累神医暮芸的名声吗? 苏姝眼底闪过一抹算计,越发委屈,低下头,“是,是我鲁莽了,对不住,对不住。秦大小姐要怎样,才肯原谅我,就尽管说吧!我若能办到,一定办。” 见状,众人越发为她鸣不平。 苏老爷子和几位长老碍着身份,不好开口。苏寒更是眉头紧锁,暗暗道:“得理不饶人,欺人太甚了!” 秦晚烟却避而不答,又问:“怎么,代表晟王殿下而来,不会医术就不能坐这儿。代表神医暮芸而来,不懂医术也能坐这儿了。苏大小姐,原来是看人下碟,双重标准呀?” 苏姝连忙反驳:“秦大小姐不是会医术吗?” 秦晚烟道:“我只是问你,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医术的?我说了,我会医术了吗?” “我,我……” 苏姝气着,反问道:“那秦大小姐,你到底会不会医术?” 秦晚烟冷笑了起来,“说了半天,苏大小姐都还不能确定,我会不会医术。方才,怎么就能一口咬定我不会医术,没资格坐这儿呢?不是看我碍眼,急着赶我走,又是什么?” 苏姝语塞了。 她岂止看秦晚烟碍眼,她还知道秦晚烟在洛城竞选上药女,其实是精通药理的。 她刚刚藏了算计,想激将秦晚烟自己炫 耀出医术来,好当众捧杀她一把,让侧堂里的萧无欢好好看看! 毕竟,精通药理,可不代表精通诊断医治。在诸多老大夫面前,秦晚烟会那么点药理还排不上号。 只是,她没想到众人会把矛头指向晟王殿下,更没想到秦晚烟居然是代表神医暮芸来的! 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太冲动,拿着不死药的事,私下去邀请神医暮芸。 万一,被秦晚烟知道了萧无欢在她这里,事情就麻烦了。 现在,闹成这样,也好! 苏姝轻叹:“秦大小姐既执意这么说,我认了便是。免得耽误大家的时间。只是,还请秦大小姐说清楚,你到底会不会医术。” 她顿了下,又道:“我父亲,医学院长老会还有诸位前辈,乃至旁听席上诸位同好,都是公正的人,绝不是你说的那种双重标准的人。就算你代表神医暮芸而来,若不会医术,也还是不能破大会的惯例,也还得劳烦移步到旁听席。” 一句话,棒了在场所有人,也替秦晚烟把在场每一个人都给开罪了,还激将了秦晚烟。可谓一箭三雕。 苏姝平身来,冲秦晚烟浅笑温婉,无辜又识大体。眼底暗藏的却是得意,更是挑衅。 秦晚烟岂会在乎得罪什么人? 又岂会看不透苏姝的激将? 她眸中冷笑愈甚,“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苏大小姐不会真以为,晟王殿下和神医暮芸,会委托一个不会医术的人来这里,碍 人的眼,被人赶吧?苏大小姐的脑子,似乎不是太好使呀!” 话音一落,全场顿时哗然一片。 苏姝懵了,随即怒吼:“贱.人,你……你说话给我放尊重点!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众人第一次见温柔识大体的苏姝那么凶,都吓着了,一时间,众人都寒蝉若禁。 秦晚烟仍旧盯着苏姝,眸中露出了讥讽。 苏姝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激将着秦晚烟,反倒被秦晚烟激将了。 她看着众人,一时间有些下不了台,朝自己的父亲看了去。 苏院长也早忍不住了,“秦大小姐,小女方才是冲动了。可你如此揪着不放,出言不逊,这不是挑事是什么?秦大小姐若再出言不逊,老夫定会不客气的!” 苏寒站了起来,格外严肃:“秦大小姐,今日,你在这里,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不仅仅代表着晟王殿下,更代表着神医暮芸,还望自重,也尊重在场诸位,更尊重两位老前辈!” 众人纷纷附和。 苏姝有了台阶下,这才冷静了些。 她连忙道:“秦大小姐会医术就直说,不必藏着掖着,绕弯子。秦大小姐能代表两位老前辈前来,想必医术定是过人的!这样吧,咱们今日的第一个病例,就请秦大小姐代表两位老前辈,给大家好好露一手!” 这话一出,众人更是附和,都想看看,这个傲慢无礼,咄咄逼人的女子,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秦晚烟道:“本事的大 小,是比出来的。苏大小姐,敢不敢跟本小姐比一场?” 苏姝本就求之不得,此时被激怒了,更是不假思索,“怎么比,秦大小姐尽管说来!” 秦晚烟就等着这句话了。 她找了一个症状和程应宁当年一模一样的人,原是想让众大夫一道诊断的,苏姝撞上来,她岂能错过! 她倒要看看,苏家的人,这一回会给出怎样的诊断,会不会自打自脸! 秦晚烟正要回答,这时候,却有一个药童捧着一卷病历,匆匆跑进来。 “苏院长,这是刚到的急件。来自洛城郁家长老会,说是郁老爷子卧榻不醒数月,至今无法诊断救治,还望诸位神医,出手相救。” 秦晚烟意外了。 苏姝惊着了。 而众人更是震惊,齐刷刷朝郁心和郁泽姐弟俩看了过去…… 第349章 愚蠢的弟弟啊 郁心和郁泽原本安安静静地等着看戏,万万没想到这场大戏会突然唱到自己头上来。 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姐弟俩都蒙圈了。 郁泽下意识回头朝郁心投去求助的目光。 “郁泽,在父亲醒来之前,一切都听姐姐安排。放心,什么大风大浪,姐姐没见过?姐姐定不会让你被人欺负的!” 姐姐的这句话,他还一直一直都记着。 在姐姐的安排下,他一直瞒着长老会。 但是,他并不是不想救父亲,更一点儿都不想欺骗长老会的诸位叔公们,可是他太害怕他们把姐姐赶走了。 他早把病历给了苏姝,就在昨夜,苏姝告诉他和姐姐问题不大,答应等大会结束后就跟他们去洛城,为父亲救治。 现在,事情变成这样,他该怎么办? 郁心做贼心虚,比郁泽还要慌张,她哪还顾得上郁泽,她朝苏姝投去了质问的目光。 这件事只有苏姝知晓,病历也在苏姝手里,除了苏姝出卖了他们,还能是谁? 苏姝的慌张并不亚于郁心,她连连给郁心使眼色,怕极了郁心破罐子破摔,将她捅出来。 病历她一直藏着,昨晚上还看了一眼呢!不可能会落在外人手里的。这件事,必是郁心自己疏忽了! 苏院长已看完了病历,神色复杂。 他也朝郁泽看了过来, “郁少爷,此事,到底怎么回事?” 郁泽吓了一跳,却不敢再看姐姐,生怕把姐姐暴露了。 “我,我……” 他 目光闪躲,最后道:“此事,我和长老会存在分歧……” 这话一出,众人更加震惊,却也都理解了为何这病历是长老会送来的,而不是郁泽带来的。 看样子,药王宫里的内斗,不简单呀! 郁泽硬着头皮,绞尽脑汁解释:“数月前,药王宫经历了变故,如今,洛城乃至整个赤戎南部都尚未真正安宁。我父亲,不仅仅是郁氏族长,更是药王宫宫主,他的病情一旦公开,势必引起人心动荡,与局势不利。所以,我……” 他说着,余光还是忍不住朝郁心那瞥去,他需要姐姐给他勇气,自小到大,都是这样。 他就瞥了一眼,又继续,“所以,我主张隐瞒此事。再者,我已寻到大夫,有了诊断,很快就能救治。” 他站了起来,同众人作了个揖,“此事,乃我药王宫家务事,今日让诸位见笑了。还望诸位前辈,同仁,替在下,也替药王宫保密此事,切勿声张出去,郁泽代父亲,感激不尽!”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都无话,郁泽说得客气,意思却是明摆着让大家不要多管闲事。 郁心这才都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个蠢货还算有点脑子,否则,他们就完蛋了。 秦晚烟却饶有兴致地盯着郁泽看,她记得很清楚,当初他们在洛城拿到战神钥匙后,穆无殇约了郁老爷子。 可是,郁老爷子伤势未痊,又固执地守着药王宫,不露面,穆无殇只能改约郁泽 。 当时郁心也一道去了,她还因为郁老爷子表里不一,原谅了郁心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失望呢! 如今看来,郁老爷子这场病不简单了。别的她不敢肯定,有一点却是笃定的,那便是,这件事的主导必是郁心! 秦晚烟朝苏院长瞥去,突然对那份病历有了兴致。 而就在这个时候,苏院长开了口,“郁少爷,也不知道你寻的是哪里的大夫。这病历,老夫私以为,还是给韩大夫瞧瞧,比较妥当。” 韩大夫? 韩慕白擅毒,难不成苏院长怀疑郁老爷子是中毒? 众人都意外了,郁泽则震惊了。 昨夜苏姝只告诉他和姐姐有办法救治,让他先放心,却没有告诉他具体的情况呀! 他朝苏姝投去质问的目光。而此时,郁心已花容失色,也怒目等着苏姝。 苏姝知道,自己必须马上就做点什么,否则,这姐弟俩都要怀疑她了! 可恶! 苏姝连忙道:“父亲,郁少爷既说了这是郁家家务事,您何必又劳韩大夫操心?” 她说着,朝郁泽看过来,又道:“郁老爷子久病不治,郁少爷这回寻的大夫既能给出诊断,必能救治。要不,郁少爷来云城多日,早四处求医了。对吧?” 郁泽的脑子都乱了,还在琢磨着苏姝的话是什么意思,秦晚烟突然冷笑起来,“苏院长,令千金说得极是。人家的家务事,你何必给韩大夫找麻烦呢?” 苏姝莫名地回头看来,哪知道,秦 晚烟下一句竟是,“这明摆着是郁大少爷下的毒,你让韩大夫怎么说?韩大夫,你说对吧?” 郁泽懵了! 苏姝和郁心也都同时懵了。 全场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其实,他们中有几个人心下是有这个猜忌。只是,谁都没想到秦晚烟居然这么敢说! 韩慕白见秦晚烟那姿态慵懒,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嘴角都不自觉泛起,无奈里难掩宠溺。 很快,他就开了口,颇为认真:“苏院长,这种事,在下还真不好插手。” “我没有!!” 郁泽反应过来,几乎是从座位上弹起来的,“秦晚烟,你血口喷人!” 秦晚烟轻哼:“不是你,难不成是你郁家长老会?那他们为何还要送病历来?” 郁泽无法回答,转而问苏院长:“苏院长,我父亲当真是中毒?中毒多久了?中了什么毒?” 苏院长并不擅毒,只从病历上看出不像是患病,更像是中毒。 他并不相信郁泽这样的孩子会对自己的父亲下毒手,他刚刚也谨慎起见,才想请韩慕白看一眼。 他没想到,秦晚烟这个事儿精,又让事态失控了。 他道:“老夫不擅毒,单单从病历上看,不见患者,也不敢妄下定论,只是怀疑。就看郁少爷,要不要将这病历,给韩大夫瞧瞧了。” 郁泽道:“瞧就瞧,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秦晚烟却道:“这也算是第一个病例了,只有病历没有患者,挺有意思的!不 如,我和苏大小姐就这份病历,一较高低?” 郁泽怒声:“你不配!” 秦晚烟道:“你怕什么?” 郁泽更恼,“我不怕!” 秦晚烟道:“你就听好了,本小姐说话向来负责,定会诊断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要你心服口服!” 郁泽气坏了,“好!你诊!你马上就诊!你当着众人的面,好好诊!你若污蔑我,你就本少爷当众道歉,认错!” 秦晚烟凤眸微眯,“一言为定!”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这么说定了,苏姝想拦都拦不住,她的脸色黑了,而一旁的郁心,脸色更黑…… 第350章 是谁给的惊喜 纵使苏姝和郁心都有宰了郁泽的心,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们只能将愤怒都噎回肚子里。 郁心甩给了苏姝一个“你看着办”的眼神。 苏姝能怎么办? 赢,那就得亲自承诺郁老爷子中毒,让郁心更加怀疑她。 输,那就承认自己不如秦晚烟! 她都后悔了,早知道就不打这对晦气的姐弟俩的主意了! 秦晚烟总觉得苏姝有些不对劲,也不给她时间耽搁,问道:“苏大小姐,准备好了吗?” 苏姝终是回避了郁心的视线,硬着头皮问道:“怎么个比法?” 秦晚烟道:“既要郁少爷心服口服,那自当给出详细的诊断,包括是否中毒,所中何毒,中毒的时间还有解毒的药方。看你我,谁诊得快,诊得对!” 苏姝又忍不住朝郁心看去。 她不擅毒,她父亲都只能瞧出是中毒了,何况是她呢? 但是,秦晚烟刚说的一切,郁心都告诉过她。 她可以赢得非常漂亮! 怎么办? 恨啊!! 见苏姝迟迟不答,秦晚烟轻哼:“不敢比,就认输吧!” 苏姝气急,“你!” 这时候,苏院长开了口 “看样子,这场比试,势在必行! 韩大夫当裁判,老夫亲自计时,在场诸位皆为公正。且看看,秦大小姐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还有……秦大小姐是否污蔑了郁少爷!” 他说罢,亲身走到大堂中央的看诊台,将病历放下,道:“你二人,先好好看看这病历吧!” 秦晚烟想看这病历很久了,苏姝没有退路,也箭步上前。 然而,一看到病历上的字迹,两人都震惊了。 秦晚烟太熟悉这字迹了,这正是穆无殇用于书写密函,所用的字迹啊!她就纳闷了,郁家长老会那群饭桶,那么久都没发现郁心的存在,怎么会这么巧在这个节骨眼上,就发现了! 原来,是穆无殇! 那个家伙,藏得真好呀!还特意亲自摘抄了一遍提醒她,还挺用心的嘛!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大的惊喜! 郁老爷子没有包庇郁心,或许,他们还有的谈,她仍旧可以寄希望于郁老爷子帮忙破解巫文。 她不管是郁心还是郁泽下的毒,今日,这件事必须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秦晚烟立马认真看起病历,看完一页翻一页。 苏姝看似也跟着她一起,认真在看,实际上却只看了前面几行字,就没认真看了。 她满心欢喜! 她不知道这么好看的字迹是什么人的,但是,她笃定这不是郁泽的字迹,而且也绝不是摘抄郁泽那一份的。 郁泽那份病历,从郁老爷子第一次看诊,记载到现在。这一份,却是从上个月中旬开始记载的。 上个月中旬,郁心郁泽已经跟在来云城的路上了。 换而言之,这份病历就是来自郁家长老会的,郁泽和郁心离开后,郁家的长老们找着了郁老爷子,想借会诊大会,扳倒郁心郁泽! 苏姝越想,越惊喜。 她终于可以证明自己 的清白了! 只要能证明自己没有出卖郁心,她就郁心跟她破罐子破摔! 走投无路的姐弟俩,除了投靠她,没有别的退路了。 而对于秦晚烟,她可以赢得非常,非常漂亮!! 没一会儿,秦晚烟就翻完了病历,她若有所思起来。 苏姝却拿起病历,恢复了标志性的温婉浅笑,“想必,以秦大小姐的本事,看一遍足以了吧?” 秦晚烟练就过目不忘的本事,苏姝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她道:“苏大小姐拿走便是,想看几遍,看几遍。” 苏姝立马合上病历,也不生气,笑得更温柔无害,“我也没什么能耐,就是对病历药方,基本过目不忘。” 她又朝郁泽和郁心看去,“这病历是从上个月十二记起的。” 一听这话,郁泽和郁心都意外了。 苏姝转身,将病历递给韩慕白,继续说:“韩大夫既为裁判,在场诸位为公正,也都该好好看看这病历。大家,传阅一遍吧。” 韩慕白无话,只接过病历。 在场,他在毒药领域造诣最高,可是,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看得可认真了。 好会儿,他才将病历递给身旁的人。 当病历传到郁泽手里,郁泽就翻了一页,立马肯定,这不是自己那一份。而当病历传到郁心手里,郁心的想法同苏姝是一样的。 她觉得自己被长老会,摆了一道! 她都有些后怕了,幸好方才没有冲动,否则,把苏姝供出来,她连最后的退路 都没有了。 如今这形势,苏姝是一定要赢的。 她只能让郁泽扛下罪名,她不能久留了! 她并没有将病历翻阅到最后,随手就递给了身旁的人。趁着众人不注意,她朝苏姝使了个眼色,便起身,悄然逃走了。 终于,所有人都看了一圈,病历回到了韩慕白桌上。韩慕白表情颇为凝重,修长的手指在病历上轻轻敲扣着。 苏院长对秦晚烟和苏姝道:“患者不在场,无法看诊,你二人,可有什么问题,需询问郁少爷?” 秦晚烟道:“有。” 苏姝心下轻蔑,却福身,一分谦虚的姿态:“女儿不才,但对这病症还是有把握的,不需再问诊。女儿可以等秦大小姐。” 这话一出,众人都震惊了。 他们都知道苏姝天赋过人,医术精湛,是年轻一辈里的翘楚,更被誉为前程最好的女大夫。 但是,苏院长尚且谨慎,要请教韩慕白,她哪来的能耐呀? 听闻她早些年有心拜师韩慕白,莫非,她真的学了毒术,而且造诣匪浅? 要不,这就看了一遍,都没有思索,就有答案了? 大家悄声议论起来,都有些期待了。 苏院长也猜想着女儿偷偷学了毒术,都忍不住有些激动了。女儿的天赋,他是知道的! 苏院长没多言,朝秦晚烟看来。 秦晚烟最是意外,要知道,郁老爷子的情况,已不单单中毒那么简单了,这半个月来,病情发展非常迅速! 就算是她,不谨慎问 清楚,都没法用药。 苏姝,哪来的能耐呀? 她道:“且将各自的诊断写下来!苏大小姐既无需再问诊,就先请吧!” 苏院长立马令人笔墨伺候,一时间,所有人全朝苏姝看了过来。 苏姝眼角的余光,却朝侧堂的垂帘瞥去,她想,萧无欢此时此刻,一定偷偷.看着自己。 她要让他好好看看,她是如何完胜他的小野猫,成为焦点,一身荣耀的! 她温婉笑了笑,提笔就写。 没一会儿,苏姝就洋洋洒洒,写了一张纸,递给了韩慕白。 韩慕白放在一旁,并没有看,而是对秦晚烟道:“秦大小姐,请吧!” 苏姝也不急,等着。 秦晚烟认真问道:“郁少爷,令尊是否曾经患过喘鸣症?而且,近期有复发?” 郁泽并不清楚父亲的近况,刚也没细看病历,他惊声,“父亲的喘鸣症,复发了? 苏姝也猛地看过来,更惊,郁泽那份病历上,压根没提过这茬事! 怎么回事?! 第351章 谁才是焦点 怎么回事? 自然是苏姝惊喜,得意过头大意了。 她但凡沉着一点点,将病历认真看完,就会发现病历后面几页,提及类似喘鸣的症状,但是,医者并无法肯定是否真为喘鸣。 可惜,她就看了第一页。 郁泽非常激动,“我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秦晚烟也不知道郁泽是做戏还是真着急,她道:“郁少爷,先回答我的问题。” 郁泽连忙回答:“有!我父亲十多年前有过喘鸣症。但是后来就再没有发作过了!” 秦晚烟继续问:“郁少爷最后一次知晓令尊的情况,是什么时候?” 郁泽满心都是父亲的安危,也顾不上其他的了,“是我离家之前,上个月中旬。” 秦晚烟追问道:“往后的状况呢?郁少爷这一路过来,就不闻不问了?” 郁泽不是不闻不问,而是姐姐告诉她,父亲一直都是老样子,没有好转,也没有恶化。 他恨不得马上就问姐姐,可所有人全看着他,他根本不敢再回头了,只缄默着。 秦晚烟继续问:“令尊的喘鸣是柳皮引起。他是不是曾经服过柳皮制的药?”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震惊了,包括苏院长和几位医术高超的老大夫,还有韩慕白。 要知道,病例里并没有出现“柳皮”二字。 秦晚烟是怎么知道的? 就算经验丰富如他们,也得见了患者,也得问上好些问题,做一番排查的功夫,才能下定论。 秦晚烟居然就看了份病 历就瞧出来了? 这小丫头,果然有点能耐呀! 苏姝并不知道病历里没写,忍不住朝压在韩慕白手下的病历看去,无比后悔自己的大意。 郁泽也误以为病历里写了柳皮,他反问道:“这有什么关系吗?” 秦晚烟却不耐烦:“郁少爷,现在是本小姐问你,还是你问本小姐?” 郁泽一时无话,悻悻的,如实回答,“确实是服了柳皮制的药,引发了喘鸣。” 他认真解释起来,“父亲当年齿痛严重,常用的药物都止痛不了。恰逢院里柳树花开,他便采用了独创的炮制方法,炮制柳皮,制成了药丸,服用之后是见效了,但也引发了喘鸣!我记得,父亲还说着柳皮虽有极好的消肿止痛之效,但会引起药物过敏,引发喘鸣,所以,他并没有推广此药。” 秦晚烟若有所思,“那就对了!” 她不再询问,转身走到案桌旁,提笔书写。 众人全都看着她,偌大的大堂,一片安静。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她说的“对”是什么“对”,而苏院长和几个老大夫都表情严肃,似思索着。 韩慕白的视线就没离开过秦晚烟,浅笑里,满是期待。 苏姝明明就站在秦晚烟身旁,却被忽视地彻底。仿佛这不是一场比试,而是秦晚烟一个人的舞台! 她恨极了,更是不甘心,努力地想着。 郁心给郁老爷子下的毒,并没有引发喘鸣的症状。郁老爷子这病症,一定是在郁心他 们离开后,才发作的。 看样子,长老会的人是给老爷子服了带有柳皮的药物,才引起喘鸣复发了。 换而言之,这是一前一后,两个病症。 她的诊断,就只漏掉了喘鸣症,并不算完全错误。 至少,她在最快的时间里,诊对了其中一样,还给出了完美的解药药方! 就算秦晚烟把两种病症都诊出来,也能给出药方。她也没办法赢她! 这一场比试,顶多是打平手了! 如是想,苏姝多少冷静了下来。 可是,人心不在如她,一冷静下来,又不甘心起来。 她又忍不住朝病历看去了。 她恨啊,恨自己刚刚怎么就那么大意了。 她以针术成功治愈过至少十例喘鸣,若是刚刚认真看了病历,知晓了郁老爷子因柳皮引起喘鸣,她还能给出一套独创的针灸疗法。 那哪还有秦晚烟嚣张的份啊! 这时候,秦晚烟就写好了诊断书。 她将诊断书递给了韩慕白,随即回到座位上,慵懒一座,气场自成。 一时间,所有人都朝韩慕白看过来。 韩慕白看完了一遍,又忍不住多看了一遍,渐渐的,嘴角那一贯温润的弧度扩大了,那温软的黑眸笑意亦渐渐浓了,似有光。 众人都见过韩大夫的浅笑,却是第一次见他笑得如此开心,惊喜。 众人也都见过韩大夫爱护新人,十分惜才,却是第一次见他如此认真地对待一份诊断书。 秦晚烟能诊断出“柳皮”,已经很令人别可思议 了。难不成,这诊断书上,还有更高明之处? 一时间,众人都忘了秦晚烟刚刚的高傲无礼,飞扬跋扈,也忘了被韩慕白放在一旁,都还未看过的苏姝的诊断书,都迫不及待想知道秦晚烟是怎么诊的。 苏院长竟是头一个出声的,“韩大夫,秦大小姐可都诊对了?” 苏姝正着急着,听了父亲这话,气坏了。 她福身,委屈极了,“父亲,是我先写完诊断书的。韩大夫要定论,也得先瞧瞧我那一份呀!” 苏院长这才意识到女儿的存在,有些尴尬,避开了女儿的目光。 而众人,也才纷纷缓过神来,意识到这是一场比试。 韩慕白这才抬头,他看了苏姝一眼,也没说话,拿起苏姝的诊断书。 他一样看得认真,却不见欣喜,而是蹙起了眉头。 这下,众人越发安静了。 苏姝却只当韩慕白无奈,她心想,就算韩慕白跟秦晚烟的私交再好,也不能当众偏袒! 她诊得快,秦晚烟诊得全面,无论如何,都是平手! 她等着。 众人也都等着。 然而,不关心输赢,只关心病情的,似乎也就郁泽一个人了,他着急问道:“韩大夫,我父亲到底是不是中毒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韩慕白认真道:“令尊的症状,确实是中毒了,中了一种名为“三春”的毒,而且,是长期服用。服毒时间应该是在去年春末。” 郁泽虽心里已有怀疑,可听到韩慕白这么说,他 还是难以置信。 苏姝则越发自信,她的诊断书就是这么写的。 全对! 然而,韩慕白接下来说的话,不仅让苏姝意外,也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第352章 向秦晚烟好好学习 韩慕白看着郁泽,特别认真。 “令尊在中毒之前,可能以身试药,服了不少柳皮所制的药物,一直都有喘鸣症状,也一直在用其他药物压制。中毒之后,虽断了药,但是,恰巧的是毒药“三春”可抑制其喘鸣。”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 郁泽怔着,他这些年一直在中州学药,鲜少回家。与父亲通信,父亲也不曾提及此事呀! 韩慕白拿起病历,接着道:“按这份病历所记载的症状看,令尊应该是在上个月中旬就中断服毒了,服毒后没多久就出现了类似喘鸣的脉象。但是,令尊至今昏迷,并没有具体的症状出现。如此看来,服毒期间没有喘鸣发作,恰恰就是毒药的抑制。如今,中断服毒,体内尚有毒素,尚可抑制,但估计……也撑不住太久了。”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震惊了。 苏姝更是目瞪口呆,她猜到了是两种病症,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这时候,韩慕白却将秦晚烟和苏姝的诊断书都递出去。 两份诊断书在众人手里传阅起来,很快,大家就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了,不少人都一而再朝秦晚烟看来,那眼神竟全都是肯定和钦佩。 不少老大夫都捋着胡子,点着头。 秦晚烟径自慵懒倚坐,老神在在,镇定自若。 反倒是又一次被众人忽视的苏姝,无比紧张,仿佛置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她不相信,就算秦晚烟看出喘 鸣,诊对了,也不可能给出对的疗法。 就目前的情况下,若不能亲赴洛城,任何疗法都是有风险! 她没有赢,秦晚烟也不可能完胜! 韩慕白见众人都看得差不多了,才又开口,“秦大小姐的诊断,与在下的一致。在下,也非常认可秦大小姐的严谨。” 严谨? 苏姝怔住了。 只听韩慕白继续解释,“郁老爷子的情况,并非常见的病症,既牵扯了中毒,又牵扯了试药,复杂且棘手,故而,严谨胜过一切。我等,在暂时不能亲赴洛城,为郁老爷子把脉问诊之前,只能采用最保守的治疗方式。” 众人却都纷纷认可,连苏院长和苏家诸位长老也不例外。 “确实!确实,保守即保命,胜过一切!” “没想到这小姑娘的性子如此傲慢跋扈,诊病治病倒是谦逊严谨,没有一丝马虎呀!” “能诊对已经了不起了,没想竟还能治对了!人家倒是有资本傲慢!” “呵呵,秦大小姐这疗法,确实保守!但也保守得大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在下,佩服!佩服!” “怪不得神医暮芸和晟王殿下都会委托她前来,我等……眼拙了!眼拙了!” “年纪轻轻,医药毒皆精通,再加上有神医暮芸和晟王殿下的栽培,将来,前程不可限量啊!将来,怕会是第一个神医暮芸吧!” …… 此时,两份诊断书已经传到旁观席上了,旁观的众人看了,也都议论纷纷,也 都朝秦晚烟投来佩服的目光。 这种佩服,不是对长辈的敬佩,而是对同辈的心服口服,最是难得! 也是苏姝,作为同辈中佼佼者,最希望得到的! 苏姝脸色苍白。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诊断书落在何人手里,她终于忍不住了,箭步上前,从一个女子手中,一把夺过了秦晚烟的诊断书。 只见秦晚烟的诊断书言简精炼,句句精辟,尤其是在疗法和药方上,简直完美到令人嫉妒! 疗法就只有四个字:以毒攻毒。 药方也是四个字,毒药三春。 在想想,自己刚刚那洋洋洒洒,长篇大论,苏姝的脸都不自觉发烫了。 她那诊断书,在秦晚烟的诊断书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 她所得意的,在秦晚烟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 她原以为秦晚烟会有的缺点,会犯的错误,秦晚烟竟然一样都没有,竟然一件都没犯! 怎么会这样!! 苏姝转身朝秦晚烟看去,只见秦晚烟也正看着她,仍旧是慵懒闲适,老神在在的姿态,根本没真正将她放在眼中。 她所有的情绪,都藏不住,全写在了脸上。 对于争强好胜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不被当回事,来得更令人难以接受的呢? 此时此刻,苏姝不仅仅嫉妒,心下甚至控制不住冒出了自卑之感。 她盯着秦晚烟,半晌都么移开眼。 然而,她夺诊断书的举动,早引来了众人的关注。 苏院长见女儿这输不起的反应,不自觉蹙了 眉头。 苏寒也意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姐姐这可怕的表情。他连忙上前,取下诊断书还回去,“姐,你看完了,也给别人瞧瞧。” 苏姝这才缓过神来。 秦晚烟早懒得看她了,挑眉朝韩慕白看去,“韩大夫,废话了那么多,你倒是宣布结果呀!” 废话? 韩慕白承认,自己刚刚说的跟她写的比起来,确实啰嗦了一些。 他眼底掠过一抹无奈,立马起身,同苏院长和众人作揖。 “苏大小姐诊出了三春,也给出了三春的解药配方。虽诊对了毒,但此举非但不能救人,还会引起喘鸣症的严重复发……” 苏姝好不容易才平复了些心情,听了这话,又一次看过来。 韩慕白直接宣布秦晚烟赢了就是了,还废话那么多做什么!!!非得这么挑出她的失误吗? 然而,韩慕白却朝她看过来,更加认真:“苏大小姐只看了病历,没有问诊,甚至也未曾深思熟虑就写诊断书,如今看来,并非谙熟医理毒理,而是大意,失了医者的严谨。” 苏姝的拳头都握了起来。 韩慕白又继续,“故而,这场比试,秦大小姐完胜。还望苏大小姐戒骄戒躁。” 话音一落,在场几乎所有人都附和。 秦晚烟狐疑地看着韩慕白,忍不住怀疑这个温润如玉,心怀怜悯的韩公子又废话了那么多,是故意……补刀的! 苏院长连连点头,大声道:“韩大夫,教训得极是!姝儿,你可 记住了?” 苏姝快气疯了,却不得不对韩慕白福身,“多谢韩大夫,韩大夫的教诲,苏姝会谨记于心。” 韩慕白点了点头,“日后,还是多向秦大小姐学习吧。” 韩慕白刚刚那些话,或许还可能是出自惜才之心,真心教会,但是,这一句话,绝对是补刀了! 苏姝差一点就发作了,几乎是咬牙切齿,“是!” 苏院长起身了,同秦晚烟作揖,“秦大小姐,老夫方才眼拙,还望见谅。老夫代表苏家和云城医学院,欢迎你!” 秦晚烟起身,不似大不多数女子福身回礼,而是作了个揖,飒爽洒脱。 作揖后,她也不废话,朝郁泽看去,“郁少爷,这毒,是你下的吗?” 她刚刚一直在观察郁泽,基本能肯定,这毒不是郁泽下的。但是,郁泽一定已经知道了,真凶是谁。 此时,郁泽正看着一个空荡荡的位置发呆,听了秦晚烟的话,猛地回头看过来,“我,我……” 第354章 吓得差点跑出去 秦越不知何时,已经在大堂外等着了。 他戴着轻纱斗笠,遮挡了整张脸。 他都要进门了,却还是回头朝对面屋顶看去。然而,那一片屋顶空荡荡的,并不见聂羽裳的身影。 秦越也没有耽搁,大步走入大堂。 众人原以为来的会是一个被抬进来的病人,却没想到是个自己走进来的。 虽然看不到样貌,可这高大挺拔的身样,沉稳有力的步伐,怎么都不像是个病患呀! 非重症,那就只能是怪疾了。 到底是什么怪疾,连秦晚烟这等水平的人,都医治不好?众人本就非常好奇,此时更是迫不及待想了解病情。 苏姝目不转睛地盯着,满腹自信,跃跃欲试,不管是重症还是怪疾,只要是针灸能起效果的,她就不怕! 秦晚烟没见着秦越,再看这人的身样,立马就猜到了是秦越。 她让这小子找个适合的人来当病人,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自己上场。也不跟她提前打个招呼,能耐了呀! 她也不动声色,见秦越坐在看诊台前了,才挑衅道:“苏大小姐,先把个脉,如何?” 按惯例,送上来的病例,得主治的大夫先介绍病人基本情况和病情,同时递病历给众人传阅。 秦晚烟此举,颇有刁难嫌疑。 苏姝就知道秦晚烟会故意刁难她,她立马起身朝秦越走去。她并没有把脉,而是一把将秦越的斗笠给掀了。 她都顾不上看一眼,转身就对秦晚烟说得头头是道。 “虽切脉可知病症,但是诚如韩大夫方才说言,医者,当谨慎细致,不可大意,更不可自负。望闻问切,不可乱也!” 秦晚烟一言不吭,周遭的大夫们却都突然安静了,而旁观席上则一片躁动。 苏寒突然惊声,“姝儿,小心!” 苏姝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转身,瞬间吓了一大跳。她转身就跑开,就差没跑门外去了。 只见这患者,是个年轻的男子,约莫十八岁,头发剃得极短,也就寸长。 他的脸上,脖子上分布了不少红疹和红斑,甚至就连头皮上也有。 这红疹和红斑,不正是麻风病的初期的病症吗? 就连三岁小孩都知道,麻风病是会传染的,而且传染性极强! 苏姝花容失色,无比恼怒,“秦晚烟,你什么意思?” “吓成这样?”秦晚烟冷眸微眯,轻蔑至极。 她偏头对韩慕白道:“韩大夫,看样子,你只教她为医当心细谨慎,尚且不够,还得教一教她,为医当大胆无畏。” 韩慕白还未出声,苏姝就立马反驳:“胆大无畏,不等于白白送死!” 这道理,秦晚烟岂会不懂? 她不说话,静静听着苏姝继续指责。 苏姝又道:“秦晚烟,你明知道这是麻风病患者,你还故意带进来,还让我先给他把脉?不仅仅我,在场诸位都毫无防备,你安的什么好心?” 秦晚烟问道:“苏大小姐,看一眼就肯定这是麻风病?” 苏姝是真吓坏了, 也气坏了,不假思索,反问道:“这不是麻风还能是什么? ” 秦晚烟面露讥讽,道:“苏大小姐对麻风的诊断,就靠看几块红斑,几处红疹?这么独到的诊法,是你们苏家独创的吗?” 苏姝一时语塞。 若较真起来,任何病症,哪怕是一场小伤寒,都需望闻问切,方可下定论。但是,对于小病症和一些症状特殊的病症,经验丰富的大夫,基本都是能瞧出来的。 她这才又意识到,秦晚烟在给她挖坑。 她刚刚才言辞凿凿,说望闻问切要谨慎,这会儿怎么反驳,都是打脸! 她也不辩了,质问道:“秦晚烟,你交代清楚,这到底是不是麻风病?” 这时候,众大夫们都已经交头接耳,讨论起来。 苏院长开了口,“秦大小姐,此事非同小可,这患者究竟是何状况,还请言明,递上病历。” 秦晚烟冷冷问道:“苏院长,本小姐若能知晓他究竟是何状况,还犯得着把人带到这里来吗?” 苏院长刚要解释,苏寒忍不住出声了。 “秦大小姐,我父亲的意思是,这患者到底是不是麻风病?你得说清楚。这事,不仅仅关乎这一屋人的安危,也关乎云城,乃至更多人的安危,绝不可玩笑!” 秦晚烟看过去,眸光更冷。 她都还没点这位大少爷的名,他自己倒先蹦起来了。说得如此大义凛然,当年又是怎么对程应宁下诊断的呢? 苏寒见秦晚烟那眼神, 莫名地有些怯。 他又解释道:“秦大小姐,你到底是无法确诊这病例是否为麻风症?还是,已确诊是麻风症,无法救治,所以来会诊?若是确定了麻风,需先做防护,再救治。” 苏院长正是这个意思。 只是,他还未开口,秦晚烟就挑衅起苏寒。 “苏大少爷,这儿好像没有你说话的份。苏大少爷,诊过麻风病吗?还是,同你那妹妹一样,毫无经验,看见了几块红斑,就如临大敌?” 苏寒蹙眉了。 原本只当秦晚烟性子天生如此冷漠,此时,却觉得她简直是个无理取闹,没事找事的女子。 医术再高明,如此性子,也是惹人讨厌的! 他生气了,认真道:“五年前,赤戎国麻风症蔓延,累及苍炎东庆,我苏家开设义诊,本少爷参与其中,不仅诊过麻风症,亦救治过不少轻微症状的患者!” 秦晚烟浅笑轻蔑:“是嘛!经验还挺丰富。” 苏寒越发觉得秦晚烟是故意找茬,却也不确定她是故意找苏姝的茬,还是找这会诊大会的茬。 他索性走出来,“既秦大小姐迟迟不肯言明,本少爷为其诊断便是!” 苏姝原地站着,一声都不吭。 她才不管是不是麻风,她一点儿都不想冒风险!当年苏家义诊,父亲非得逼她到患者中去历练,那段日子是她此生最难忘的。 秦晚烟真没想到苏大少爷会自己找上门,她坐直身子,一字一顿,“那就,请吧!” 苏 寒令人找来蒙面和手衣,准备好后,才朝秦越走去。 一桌之隔,他在秦越对面坐下,细细瞧了秦越一番,问道:“这位公子是何时起病的?” 秦越沉声道:“五年前。” 这话一出,众人都惊了…… 第359章 算什么狗屁担当 屠.杀苏家满门? 聂羽裳的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怔住了。却很快,全场像是炸开锅一样,一片哗然。 可笑的是,他们不再是好言相劝,而是指责批评了! 聂羽裳只想要一个公道,只想要杀人偿命而已,明明是众人激怒了她,却反过头来责怪她的偏激。 聂羽裳一言不发,扫视众人,眸中杀意越来越浓,显然濒临失控边缘。 见状,众人更是不满,全场闹哄哄的。 苏老爷子刚醒来过来,听了这话,气急攻心,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上不下,说不出话来。 他突然抓住了苏姝的手,老眸圆瞪,死死盯着苏姝,似乎想跟苏姝说什么。 苏姝越发心虚,慌忙挣脱开苏院长的手,“父亲,你别担心,长老们绝不会让聂羽裳乱来的。女儿先送你回去。” 苏院长分明不答应,朝仆人看去,只是,他还未说出话来,就彻底昏迷了过去。 苏姝给把了脉,一脸焦急,招呼仆人,“快,快送父亲回去!” 众人都注意力都在聂羽裳和苏寒那,七嘴八舌的。并没多少人注意到这边。 然而,不知何时起,秦晚烟的视线就没离开过苏姝,她也没拦,若有所思着。 突然,“啪”一声,一直缄默的秦越拍了桌子。 一时间,所有人都回头看来了,包括聂羽裳。 秦越道:“诸位没被苏寒误诊过,没死过爹妈妻儿,怪不得站着说话都不腰疼。” 拍桌的力气不小,可那张 冷毅的脸却格外平静,连语气都是平静的,就好似在陈述一个事实。 众人哪还受得了,纷纷站了起来,那中年女大夫第一个出声,“你这年轻人,怎么说话的!” 秦越依旧平静,“不过一句话,就受不了了?要真死了爹妈妻女,你会怎样?” 女大夫答不出话来。 秦越也不给她争辩的机会,又道:“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诸位这么喜欢拿俗话来断是非,那诸位可曾听过未经他人苦,莫劝人向善?” 秦越的语气依旧是平静的,可所有人却都噤声了。 他走了过去,高大的身躯,硬派的气场,让几位围着聂羽裳的长老们都不自觉都让开了。 他走到聂羽裳背后,什么都没与聂羽裳说,只转身与聂羽裳背靠背,直接拔了剑。 “俗话还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诸位不想替杀人者偿命的,就都闭上嘴巴吧。” 这语气,依旧平静地不见波澜,却将众人全都震慑住了。 终于,众人都不敢再出声了,偌大的厅堂安静地像个无声的世界。 苏寒原本是被聂羽裳惹恼了的,此时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了。 很快,他就道:“聂姑娘,此事,是在下一个人的错。无论是苏家,还是医学院众人,都与此事无关。在下一人做事一人当,杀人偿命,在下是认的。还请你,高抬贵手,不要怪罪无辜。无论是先把我丢在发疯病人中去,还 是直接火刑,悉听尊便。” 聂羽裳是冷静了些,却依旧绝情,她道:“程应宁承受的一切,我要你一样一样全还回来!” 苏寒点了头,“好!”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不敢再出声了。 然而,秦晚烟却站了起来,随手拿里茶杯,狠狠朝侧门那边砸去,正正砸在苏姝脚下。 众人都惊了,纷纷看过去。 这才发现苏姝和几个仆人,带着昏迷不醒的苏院长,要离开。 苏姝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脚下的茶杯碎片,猛地一抬头,见所有人全看着自己,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尚不知道这茶杯是谁砸过来的,一时都有些茫然了。 秦晚烟开了口,“苏老爷子身子不好,且先送下去吧。苏大小姐,还是别着急走了,毕竟,哥哥都快没命了。你就这么走了,太薄情了。” 苏姝心下大骇,但很快就安慰自己,当年的事情只有父亲和哥哥知晓,秦晚烟绝不可能知道的。 她转身,怒声:“秦晚烟,你哪只眼睛见我要走了?我不过是想安顿好父亲罢了!” 她的手负到背后,暗暗示意仆人将苏院长带走,才走回来,继续道:“我哥是大意犯了错,但是他有担当,不推脱!他虽是我苏家的独子,可我父亲,也绝没有包庇之心!哪怕有罪,我们一样行得正站得直!你们呢?仗着有理,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你们不是欺人太甚,是什么?” 秦晚烟饶有兴致 :“没有包庇之心?你确定?”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震惊了。 聂羽裳第一个回头看来,“你、你说什么?” 苏姝更是大骇,“你,你……你什么意思?” 苏寒则怔住了。 秦晚烟走过去,将放置在苏院长案桌前的病历拿了起来,道:“有没有包庇,把苏大少爷的笔迹拿来对照一番,便可分晓。”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都不敢相信。 秦晚烟……凭什么这么说? 秦晚烟打开病历,又看了一眼,心下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 来之前,韩慕白就怀疑这事有误会,她其实没怎么上心的。但是,现场听了苏寒谈吐,见了苏姝的反应,她就觉得很不对劲了。 如果,这件事还有内幕,那聂羽裳拿出来的这份诊断书,就是唯一的证据! 她一直在等,等苏家拿出存档的病历来对比笔迹。 哪知道苏寒直接给认罪了。而苏姝到了这种时候,居然一句话都没替哥哥说,竟还顾着昏迷的父亲,要亲自送走。 这件事若没有端倪,她秦晚烟三个字立马倒过来写了! 秦晚烟扬了扬诊断书,“不知道在场有没有人熟悉笔迹,不妨认真看一看,这笔迹是否有刻意模仿之象?” 长老会所有人都躁动了,虽然没表现出来,可心下都是惊喜的。 他们一时间也顾不上细想是谁包庇谁,还是谁诬陷谁了。总之,有一线生机,能救苏寒,他们都要抓住! 大长老焦急道:“苏寒, 你别冲动,你再好好想想,你当年当真是误诊了吗?这病历,当真是你亲自写的?” 苏寒还未回答,聂羽裳勃然大怒,直接一剑刺入苏寒的肩膀,“到底是不是你!?程应宁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害死的,难不成,我这个替他活着的人,还要被你们继续欺骗吗?你这算什么狗屁担当?算什么?” 苏寒怔住了。 秦越亦怔,脑海里全是“替他活着的人”这几个字。 秦晚烟道:“大长老,将当年存档的病历找出来!还有,多找几分苏少爷五年前写的病历过来,一并对比。” 大长老不假思索,“来人,快,快去找!” 苏姝后退了好几步,撞在桌边才止步,脸色血色全无…… 第360章 是他欠她的 程应宁这一式两份的病历,看不出什么端倪。 但是,将苏寒五年前义诊所有存档的病历,义诊前后写的病历都拿出来对比。 且不说笔迹了,在写病历的风格上都是有所区别的! 外行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内行人绝对能瞧出异常! 苏姝慌得眼眶都湿了,一而再朝苏寒投去求救的目光。 可是,苏寒无暇顾及她,因为,聂羽裳的眸中不仅仅是有恨,有怨,更有无尽的厌恶,鄙视。 虽无声,却仿佛一遍一遍重复地质问着苏寒,“这是什么狗屁担当?” 害死人已经罪不可赦了。 竟然,连死人都还要骗? 这到底是哪门子的担当? 众人都等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苏姝终是忍不住出声,“哥……” 就一声“哥”,什么都没说。 是哀求,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不舍,是心疼。 苏寒仿佛没听到一样,仍看着聂羽裳,眸中的决绝已渐渐被羞愧取代。 “哥……”苏姝又出声了,哀求的意味更浓。 终于,苏寒看了过来。 苏姝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可怜兮兮的,仿佛被聂羽裳逼迫的,即将要拿命抵命的,是她而非苏寒。 苏寒的眼神变得有些空,似乎不知所措了。 秦晚烟一直盯着苏姝,她真真是越看苏姝,越怀疑这件事就是苏姝干的。 只是,她不动声色着。 苏姝心下倒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哥哥愿意看过来,她就能拿捏地住他! 她留在程应宁 病历的笔迹,是刻意模仿哥哥笔迹所写的。 别说秦晚烟他们,就算是专业的笔迹鉴定者,也只能看出有模仿的痕迹,绝对分辨不出来,是何人所仿的! 无论如何,只要哥哥坚持认罪,只要父亲不醒,就没有证据证明是她! 她也不跟苏寒多说别的,唇齿紧紧抿着,安静地哭着,眼泪好似断线的珠子,接连不断,不知所措。 手,却似无意识一般,抓了几下头发。 苏寒怔了,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多年前的一幕。 那一年,苏姝七岁,他十岁。 他带着苏姝玩,不小心打翻了一锅滚烫的药汤。那药汤从苏姝头顶浇淋了下去。 苏姝就是这样哭着,抓着头发,向他求救的。 可是,他却吓傻了。 反应过来时,已经错过了抢救的最佳时机。 苏姝伤得可重了,差点就死掉了。 至今,她身上,手臂上都还留着不少伤疤,最让他无法原谅自己的是,苏姝的头皮受到严重的损伤,好些地方都无法再长出头发来。 她那一头细软的头发,那好看的发髻,其实全都是假的! 七岁至今,他太清楚苏姝是怎么熬过来,怎么活过来,怎么重新有了笑容,重新发奋学医的了。 纵使苏姝说已经原谅了他,他也还是欠了她呀! 很快,苏寒也湿了眼眶,别过头去。 苏姝笑了,在心里笑了。 她太熟悉哥哥这样的眼神了,七岁至今,屡试不爽!她笃定,哥哥不会出卖她的! 他 欠她的! 就在这一次彻底还清吧! 安静中,众人已重新传阅起程应宁那两份病历,细看起笔迹。 只是,这笔迹到底是不是模仿的,还真没有人说得准。 过了一会儿,负责病历存档管理的陈氏老大夫,亲自来了。 陈老大夫不仅将苏寒在义诊期间写过的病历,全部找出来,还将义诊前后一个月内,苏寒写过的病历也都找了出来。 这一回,秦越又一次截了病历。 他先将病历交给了秦晚烟。 秦晚烟翻看了一番,非常肯定程应宁那两份的笔迹是模仿的。 而让她意外的是,苏寒医术不怎么样,写的病历倒是非常详尽细致。 无论是义诊,还是义诊前后的一个月,苏寒所写的病历,都是非常详尽的,从患者发病到就诊这段时间里的一切症状,都有记录。 其中还有两三份,他虽然无法下诊断,却也将他所考量的一点一点写得清清楚楚,并且写明了转诊给某一位大夫。 然而,独独,程应宁确诊的那一天,有两份病历,虽然写得比程应宁那份多很多,但是,风格还是不一样的! 这简直太好了! 这证据,可比笔迹不同来得更有说服力,也更加直接! 就算苏寒义诊时太辛苦了,写病历的习惯变了,也不可能独独那一天变了,其他天不变! 很明显,那一天有人代诊了! 苏家的长老们心急着想看病历,秦晚烟偏偏不给,递给了韩慕白。韩慕白看完了 ,轻叹一声,非常默契地分发给了其他大夫。 很快,所有人都明确了一个事实,程应宁并非苏寒所诊,同一日的其他两个患者,也不是苏寒所诊! 病历风格差距颇大,就算记错了,被模仿了笔迹,苏寒也不可能认不出来的! 他分明是包庇真凶,替人顶罪! 到底是什么人,值得堂堂苏家独子连命都不要了,这般包庇? 众人议论纷纷,难以置信。 而就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苏家长老们看完了病历,都面面相觑起来。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谁都不敢拿主意了,生怕捅出更大的事情来。 怎么办? 聂羽裳看不懂病历,但是,相信秦晚烟不会平白无故怀疑的。 她朝秦晚烟看了过来,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秦晚烟质问道:“苏大少爷,还不说实话吗?” 苏寒早已铁了心,不答。 秦晚烟眼底闪过一抹寒芒,道:“你不答,那本小姐就好好问一问你父亲,是否同你一样,也包庇真凶!” 苏寒和苏姝的脸色同时变了。 秦晚烟眸光越冷,朝苏家长老会看去,“几位长老,这病历的风格相差甚远,你们,都瞧出来了吧?” 众长老都有些不知所措,却也不得不承认。 大长老站了出来:“秦大小姐,此事,确有蹊跷!这病历确实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只是,真相如何,还未定,还请不要中伤院长大人。” 另一长老也出声:“此事关乎重大, 我等也做不了主,还得等院长大人醒了,再给聂姑娘一个交代。” 等? 这种事,多等一会儿,都会出变故! 要知道,苏院长可是苏姝送走的! 秦晚烟道:“不必等,本小姐只问你们两个问题。你们,平素熟悉苏大少爷的病历风格吗?” 众长老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都面露慌张,很快都纷纷否认。 秦晚烟继续问:“听闻苏大少爷一直由苏院长亲自教导,他,熟悉吗?” 众长老们都不敢出声了。 无疑,苏院长是熟悉的。 可是,苏院长看到聂羽裳拿出的病历,却没有揭穿,苏寒认罪了,也没有马上做声! 苏院长有心包庇其他人,还是真气坏了呢? 苏寒和苏姝这才都意识到这一点,兄妹面面相觑,都慌。 只是,慌的不一样。 一个慌的是,事情会连累到父亲;一个慌的是,事情瞒不住…… 第361章 能把人逼哭了 秦晚烟可不管苏院长是有心包庇,还是真气坏了。 她只要真相! 她也不搭理苏家兄妹俩,继续质问长老会:“刚刚苏大小姐打算如何安顿苏院长?是送苏老爷子回去休息,还是急救呀?” 这话,问得那叫一个讽刺! 这么大的事,苏院长就算是冒着性命之危,也不能去休息,除非心里有鬼。若是急救,现场那么多名医不用,非得送出去救,也是心里有鬼! 长老们非常信任,敬重苏院长,听了这话,着实生气。 然而,他们还未开口,苏寒就恼了,“秦大小姐,请你不要再污蔑我父亲了!我父亲气急昏迷,不过是送去后堂服药罢了!我以性命担保,误诊一事,父亲毫不知情!” 秦晚烟冷眼看去,“苏大少爷,终于肯开口了?” 苏寒气急,却又沉默了,甚至别过头去,不看秦晚烟。 秦晚烟却追问道:“苏大少爷说的毫不知情,是先前毫不知情,还是,现在也仍毫不知情?” 苏寒更是惊骇。 苏姝后背冷汗直流,眼里的恐惧都藏不住了。 哪知道,秦晚烟突然转身朝她看了过来,“苏大少爷心虚答不出来,不如,苏大小姐来回答?” 苏姝越发恐惧,“我,我……” 秦晚烟等着,众人也都等着,苏姝生怕众人起疑心,不敢耽搁,“我父亲先前自是不知情的!” 秦晚烟立马追问:“你的意思是,令尊现在是知情的?” 这刹那,苏姝都后 悔开口了。 可是,都回答了,只能硬着头皮答下去,“我,我……我不知道!” 苏寒立马就看过来,眉头紧锁。 他可以接受苏姝撇清一切,但是,无法接受苏姝这句话,她好歹为父亲说点话呀! 病历都被对比出来了,明摆着父亲是瞧出来的。 苏姝再这么回答,让人怎么想? 果然,众人都面面相觑起来,就苏姝这态度看,似乎苏院长真的有问题,苏姝却不敢说。 秦晚烟非常满意,大声道:“能让苏大少爷和苏大小姐这般包庇的人,不会就是……苏院长本人吧?” 话音一落,全场一片哗然。 苏姝僵在原地,她原坚信在父亲醒来之前,这一切都会结束的。 可现在,她知道,自己拿捏不了哥哥了。 哥哥只会自己担责,但是一旦涉及到父亲的名誉,医学院的声誉,他是不可能让步的! 果然,苏寒彻底恼了,冲秦晚烟怒吼,“不是我父亲!不是我父亲!秦晚烟,我是包庇了真凶,但是真凶绝对不是我父亲!你再污蔑我父亲,休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 这三个字,估计也就穆无殇说出来,秦晚烟才会收敛。 她大步走过去,嘴角浅勾,看似平静实则挑衅十足,一字一字道:“真凶,就是你父亲!” 苏寒更恼,握紧了拳头。 只是,秦晚烟并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道:“所以,你迫不及待跳出来顶罪;所以你妹妹知晓真相,却什么都不敢 说;所以,你父亲刚刚连屁都不敢放,只会装晕!” 突然,苏寒一拳头砸过来,“闭嘴!” 秦晚烟眉头都没蹙一下,秦越扼住了苏寒的手腕,狠狠推开。 苏寒摔在一旁,却立马爬起来。 他完全不冷静了,“真凶另有其人,不是我父亲!不是他!!秦晚烟,你不能这么污蔑人!” 秦晚烟追问:“那真凶是谁?你说不出来,不是吗?” 苏寒语塞了。 秦晚烟立马道:“就知道你说不出来!呵呵,口口声声说真凶不是你父亲,却说不出真凶是什么人? 你当在场的都是三岁小孩子,好骗呀?” 苏寒怔着。 秦晚烟遂朝长老会看去,“诸位长老怎么都安静了,倒是说个话呀!难不成,你们也早知晓真相了,陪着苏大少爷和苏大小姐,一道包庇你院长大人?” 长老们都急了。 秦晚烟这简直是故意把事情闹大,不仅仅牵扯了苏院长,还牵扯了长老会!这不单单会毁了苏家的名誉,连医学院也要赔上! 他们纷纷澄清,否认,大长老直接质问起苏寒,“大少爷,到底是什么人,你说呀!你,你这哪是包庇!你这是要害你父亲,要毁了咱们医学院啊!” 苏寒目瞪口呆。 秦晚烟要的就是这效果,她态度坚决,对身旁的聂羽裳道:“真相大白了,人就在后堂,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去吧!” 聂羽裳自是看得出秦晚烟是激将,她冷笑道:“多谢 !” 终于,苏寒撑不住了,“我说!” 秦晚烟却道:“你不必说了!” 苏寒真能被气哭了,“是苏姝!当年她同我换岗,她误诊了程应宁!” 话音一落,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随即,众人齐刷刷朝苏姝看了过来。都不可思议。 怎么会是她! 向来以温婉善良著称,医术医德兼具的苏大小姐? 苏姝一屁股跌坐在椅上,整个人彻底懵了! 苏寒看了她一眼,道出了当年的真相。 最后,他无比认真地看着秦晚烟,道:“我和父亲,包括苏姝当年都不知道真凶,确实是误诊,并非故意伤害。如果不是我违矩,跟苏姝换岗,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父亲当真是气昏了,绝不是包庇!” 他说罢,朝聂羽裳看去,跪了来,“抱歉,我是祸首,罪责全在我!” 全场还安静的,谁都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的! 这时候,仆人搀着苏院长走了出来。 苏院长已是老泪纵横,仿佛苍老了好几年,他也不让仆人扶着了,一步一步蹒跚而来,止步在苏寒身旁。 他看了聂羽裳一眼,竟也双膝跪了下去。 见状,众人皆惊! 这可是苏家之首,医城医学院之首呀! 这么一跪,便意味着整个苏家,整个云城医学院全跪在这儿了! 苏姝大骇,也才连忙起身,原地跪了下去。 苏院长却道:“聂姑娘,若论祸首,老夫是才祸首!是老夫管教不严,亦是老夫当年疏忽大 意!老夫当年若及时发现这本病历,也不至于……” 苏院长哽咽不已,顿了片刻,才又道:“聂姑娘,老夫这条命与你偿命。苏姝和苏寒都会收到医学院的严惩,还望……还望放他们一条生路!” 苏寒急了,“父亲!错都在我!我才是祸首!” 苏姝慌得六神无主,就低下头, 迟迟不敢出声。 聂羽裳最痛恨这种苦情戏码了,“你们此举同包庇何异?谁诊的,老娘就找谁!” 她持剑,大步朝苏姝走去。 哪知道,苏寒竟都追来,挡在苏姝面前,而苏院长随即也追去,拦在了苏寒面前…… 第362章 小孩都知道的道理 苏寒将苏姝护在身后,哀求起聂羽裳。 “聂姑娘,苏姝也不希望误诊,她的天赋极好!这些年她治好的病,救活的人不计其数!她将来在医学界定有大作为,与世人是有益的,还望手下留情!我才是祸首,你杀了我!求你饶了苏姝,让她救人抵罪吧!” 苏院长则将苏寒护在了身后,“聂姑娘,当老夫求你了!求你了!儿女犯错,我这个当父亲的来抵罪,天经地义!老夫此举不是包庇,而是代苏家,代医学院还你一个公道!也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苏姝还是没做声,就是低着头,一直哭,一直哭。众人只当她吓坏了,当她不知所措。 聂羽裳忍无可忍,“凶手就是凶手,别跟我讲那么多仁义道德,天下大义!我告诉你你们,就算我杀了她天会塌了,我也照杀不误!滚开!否则你们统统都得死!” 哪知道,长老会众人竟都走了过来,齐齐跪在苏院长和苏寒前面。 不仅为苏姝说情,还未苏院长和苏寒说情。理由都是,误诊并非刻意害人,罪不至死。 大长老甚至道:“聂姑娘,若执意要一命偿一命,老夫愿代为偿命!” 随即,几个长老也纷纷附和,都态度坚定。 见状,周遭几个老大夫竟也都纷纷起身,跟长老们跪在一块,虽不言不语,一个个也都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不畏惧。 “你们!你们!” 聂羽裳恨透了,只觉得一 股血气在心口上翻腾着,“你们还真以为老娘不敢屠了你们?” 语罢,她直接扬剑朝苏家大长老刺去,然而,秦晚烟和韩慕白几乎同时动手,一左一右,拦下了聂羽裳。 聂羽裳还未出声,秦越先出声了,“姐,连你也拦她?” 一贯沉稳冷静的他,早就握了剑柄,他非但不想拦聂羽裳,还恨不得同聂羽裳一起动手。 这帮人,欺聂羽裳太甚了! 聂羽裳怒目瞪着秦晚烟,双眸尽是猩红。无声,却是同秦越一样的质问。 然而,秦晚烟没有回答,只将聂羽裳拉到了身后。 她绝对是比聂羽更快意恩仇的人,只是,她更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质问道:“苏院长,苏寒,还有诸位长老,诸位大夫,你们怎么就肯定苏姝当年只是大意误诊,不是蓄意谋害呢?” 一听这话,苏姝心下就冷笑了。 这种事,何来证据?再说了,她还真不是故意的! 苏寒立马道:“秦晚烟,说话要有证据!苏姝同程应宁压根不认识,怎么会蓄意谋害?” 秦晚烟冷笑道:“当时诊断篷内,就只有苏姝和程应宁两人吧?是否有冲突,谁知道?” 苏院长急了,“秦大小姐,你这,你这分明是乱说话!误诊的罪,我们愿意认!可是,欲加之罪,还请秦大小姐……自重!” 这时候,苏姝抬起头来了,泪流满面,眼睛红得像是无辜的小兔子,“秦大小姐,我当年真 真是大意了,我,我……” 她都泣不成声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那阵子我白天坐镇,晚上还要为病人们守夜。我是累坏了,才跟哥哥换岗,才……才大意了。我真真不是故意的!我与程公子诊断就一会儿,一确诊立马令人将他送走,并无冲突!” 秦晚烟饶有兴致,“苏寒方才也说了,说话要有证据。你有证据吗?” 苏姝气着了,“你!” 众人也都生气,只觉得秦晚烟就是无理取闹,就是狡辩。 一老大夫道:“苏大小姐性情温顺,乐善好施,常与人方便,与患者更是体贴入微。这都是有目共睹的!就是刚刚郁家那事,若非你咄咄逼人,她也不会与你大声说话!这样的姑娘,怎么会跟一个陌生患者起冲突,蓄意谋害呢? 苏寒道:“秦晚烟,我妹妹年纪尚小,遇事难免会慌,也时有冲动,也难免会大意!可是,她的品行如何?是善与恶?在医药界,在云城都是有目共睹的!你不妨找在场的人问问,亦或者到外头去,随便寻一个云城人问问!” 秦晚烟眉头微挑,朝这圈子里真正的大善之人——韩慕白,看去,“韩大夫,觉得呢?” 韩慕白那双眸子是世间最温软的,却也是世间见过了多少装模作样,虚伪诡诈的。他岂会看不透? 他早看透了苏姝,他也看透了秦晚烟如此咄咄逼人,欲加之罪,就是想找机会,把他推出来说话 。 他岂能让她失望,他认真作了个揖,道:“在下,不敢苟同。” 一时间,众人都愣了。苏院长等人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寒连忙问道:“韩大夫,你,你说什么?” 韩慕白道:“苏大少爷,从聂姑娘说出程应宁是被误诊开始,到现在,令令妹先是极力反驳否认,在你站出来认罪后便一直沉默不语,直到刚刚才肯出声。刚刚那一番话, 也只是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解释,澄清。 ” 韩慕白无奈轻叹了一声,才道:“薛悯大夫是第一个道歉认错的,你是第二个,令尊这一跪更见歉意。令妹呢?至今,既没认错也无道歉。” 韩慕白朝苏姝看了过去,温软谦和的俊脸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他质问道:“三岁小孩犯了错,尚懂得先认错道歉,尚有羞愧之心!苏大小姐今年几岁了?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可有羞愧之心?” 众人都是第一次见韩慕白如此严肃,心下都怔着。 而韩慕白不说,他们在混乱中还真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如今细细一回想,确实,从事发至今,该认错道歉的人全都认错道歉了。 苏姝这个真正的凶手,居然……没有! 苏院长眉头紧锁,苏寒下意识回头朝妹妹看来。 韩慕白的发难,才刚刚开始。 他看着苏姝,继续道:“你明明知道自己当年的诊断不够细致,却是最先否认误诊的;聂姑娘一说有证据,你迫不 及待说薛悯大夫已过世了!令兄认了罪,你就不说话了,令兄面对性命之忧,你还不说话!甚至牵连了你父亲,险些毁了你父亲的声誉,甚至毁了医学院的名声,你还不说话?这里,这么多长者前辈,为你屈膝,你还不说话?” 苏姝都不敢抬头,更不敢反驳,慌得忍不住发颤。 韩慕白质问道:“试问,若非秦大小姐追根刨底,怀疑你是刻意谋害,你是不是打算沉默到底了?你是想逼得聂姑娘这受害者,大开杀戒,成为罪人?还是,想逼得众人为你据理力争,全都成为帮凶?” “我,我……”苏姝连声音都颤了。 韩慕白道:“苏大小姐,请想清楚了,再回答在下的问题!” 第363章 就是污蔑你如何 不仅韩慕白等着,所有人也等着。 苏姝却答不上话来,她一直以为韩慕白就是一个文弱的大夫,没想到一张口竟字字句句都是尖刀子! 她没法再继续装可怜了。 可她若站出来,主动承担一切,怕是也没有人能辨得过韩慕白,再为她求情了!她就真得偿命了! 她该怎么办? 韩慕白给足了时间,可苏姝越想越慌,越慌就越难想到应对之策。 终究,她怎么都答不出来,又一次朝苏寒投去求救的目光,摸起垂落在肩上的头发。 苏寒的眉头锁得紧紧的,却是一言不发。 韩慕白却怒斥:“苏大小姐,难不成,你还真打算想清楚了,衡量好利弊再回答吗?呵呵,在下以为,在下说了那么多,你会立即站出来,担起一切罪责了。没想到……” 苏姝愣了,这才意识到韩慕白是故意给她时间的。 她…… 她脑子都空了,死死地盯着苏寒看,两手都抓起头发。 众人却彻底失望了! 要知道,他们中不少人,尤其是苏院长和苏寒。还是对苏姝抱着最后的不忍和希冀的。希冀她只是吓坏了,希冀她被韩慕白骂醒之后,可以勇敢地站出来! 可是,她没有。 诚如韩慕白所言,她居然还要深思熟,衡量利弊? 她刚想着的,是怎么继续为自己开脱吧? 太令人失望了! 她一贯以来的善良懂事、温婉体贴,全都是装出来的吗? 几位老大夫最先起身,纷纷摇 头,失望。 苏家的长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更是失望透底,也全都站了起来。 唯有,苏院长和苏寒,还跪着。 秦晚烟冷冷开了口,“对惨死的患者,毫无怜悯愧疚之心,是为不仁慈!对父亲兄长的性命,可以随时牺牲,是为不孝!对诸多长辈同仁的信任和爱护,可以利用,是为不义!” 她朝苏院长和苏寒睥睨而去,质问道:“苏院长,苏大少爷,这等不仁不义不慈不孝之辈,本小姐怎么就不能怀疑她,当年是故意谋害的?” 苏院长和苏寒都还未做声,苏姝就先怒声否认了。 “我没有!” 苏姝这才意识到秦晚烟真正的目的是给她按上谋害的罪名! 她猛地起身,越发恼怒:“秦晚烟,我不过是误诊!是误诊!我不是蓄谋害他的!你在污蔑我!你故意的!你安的是什么好心!” 她立马对苏寒道:“哥,你说说话呀!当年我跟程应宁没有任何冲突!我就是误诊!就只是误诊而已!” 就只是误诊而已? 苏寒忍不住笑了,是苦笑,是自嘲! 他一直护着的妹妹,原来早就变了,他却后知后觉。 苏姝看不明白苏寒的表情,更加气急败坏,“秦晚烟,你污蔑我!你是故意的!” 秦晚烟看都懒得看她,只对苏院长和苏寒道:“她都站起来了,你们俩还跪着作甚?还打算为这种医药界的恶臭毒瘤,屈膝求情?” 苏院长仍跪着,低着头 ,不是想求情,而是惭愧,自责! 女儿误诊害命已经足够他丢人的,那么多人跟着他一块屈膝求情,女儿却是这样的表现,他简直无地自容! 他悲怆地道:“老夫没脸求情!是老夫养出了这等不仁不义,不孝不慈的逆女!老夫……老夫对不住程公子,对不住医学院!也辜负了诸位!老夫有罪!” 然而,苏寒却果断站了起来,却走到苏院长面前,再次跪下。 他道:“苏寒,苏姝违矩换岗,致使错诊,草菅人命,请父亲降罪!还程公子一个公道,也给医学院一个交代!” 错诊? 他什么意思? 全场都安静了,苏姝怒声:“苏寒,你什么意思?” 苏寒寸步不让,怒目看去,“是不是误诊,无法证实!只能判为错诊!” “你!你!” 苏姝怒不可遏,苏寒不护着她就罢了,居然还站在秦晚烟那边,污蔑她,“苏寒,你敢……” “确实当判为错诊!”苏院长出声了。 苏姝更是不可思议,“父亲!” 苏寒的举动,惊醒了苏院长。苏院长意识到,自己有错,但是,身为院长他必须站出来,主持大局! 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回到了主位,却没有坐下。 他道:“苏寒,苏姝义诊期间,违矩换岗,致使苏姝错诊,害人性命,与草菅人命无异!现,逐苏寒出医学院,永不录用!” 众人都知道苏院长不会轻判,却还是被这判决震惊到了。 长老会 众人皆摇头,却也不敢劝。 要知道,苏寒是苏家独子,一旦逐苏寒离开医学院,这意味着,将来医学院就不是姓苏的了! 这罚的不仅仅是苏寒,而是整个苏家啊! 苏寒低着头,缄默不言。 韩慕白.面露惋惜,秦晚烟看着苏院长,若有所思。 聂羽裳的脸,依旧是冷的,她只盯着苏姝看。 苏姝看着苏寒,一而再后退, 聂羽裳突然上前,一脚狠狠朝苏姝踹过去,苏姝始料不及,直接给跪了,就跪在苏寒背后。 她回头一看,见聂羽裳那双杀意骇人的眼睛,一时都不敢动了。 苏院长看着,越发绝望。 然而,他接下来审判的却不是苏姝,而是自己。他道:“老夫,明知他们二人违矩,却只私下惩罚,未报戒律堂,未深究,亦属共犯!老夫,自愿卸任云城医学院院长一职,以此致歉!” “父亲!” “院长大人!” …… 众长老、大夫,甚至旁观席上不少学徒全都难以接受,十分惋惜,却也心生敬佩。 赔上苏家不是用来保全苏姝,不值得。 赔上苏家,用来保全云城医学院的声誉和威信,却是值得的! 苏寒和苏院长这等重罚,苏姝呢? 很快,众人都朝苏姝看来,苏姝所有的慌张和恐惧已都成了恨和怨! 此时此刻,她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如果父亲不强迫她去重症区历练,就不会有这么多少事情了! 她都求过他了,他还是逼她去! 他是祸首,他有什么资格判断她? 她咬紧了牙关,眸中渐渐露出不甘与狠毒。 苏院长却道:“至于苏姝,犯错不认,知错不悔,交由聂姑娘处置!” 聂羽裳就等这句话了,眸光一狠,直接揪住了苏姝的头发。 哪知道…… 第364章 久伤已成病 聂羽裳一揪,竟直接将苏姝的头发揪了下来! 假发? 只见苏姝脑袋上,一点头发都没有,而且头皮上还有许多烫伤的疤痕,红褐红褐的,狰狞可怕。 刹那间,聂羽裳就愣了,而所有人也都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几乎是同时,苏姝猛地转身,抽出了一把匕首,“我杀了你!” 聂羽裳下意识躲开,苏姝刺了个空,踉跄了好几步,见大门敞开,她缓过神来,头都没回,立马踩了轻功飞掠而去! 众人,更是震惊了! 苏姝,何时练了武功? “你给我站住!”聂羽裳立马追出去,秦越紧随其后。 秦晚烟和韩慕白也箭步追出去,留下一屋子的人,迟迟都缓不过神来。 苏院长跌坐在主位上,整个人黯淡地仿佛行将入木,毫无生机。而苏寒,怔着,眸中渐渐露出恐惧,双手分明在发颤。 小时候的那一幕,早已控制不住浮现出脑海,他变得不知所措,就像个犯了大错的孩子。 他朝父亲看去,见父亲那表情,他更慌了。 当年,无数次救治,仍旧治不了苏姝后,父亲就是这种绝望的表情。 一时间,他都混乱了,分不清楚现在和小时候,分不清楚父亲是对苏姝的逃跑绝望,还是对他的顽皮绝望。 寂静中,渐渐地有人出声了,都是询问苏姝的头皮怎么会这样。几位长老去朝苏寒看来,他们是知情的。 苏寒看着他们的,明明没有被责怪,却 越发无措,越发像个小孩子,一如当年那边无措地站着。 歉疚,本是心里的伤,却在苏姝每一个无辜无助的眼神里,每一次抓挠头发的动作里,久伤成病,无法治愈。 却,从未有人知道。 突然,苏寒转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苏院长这才缓过神来,起身来追:“寒儿!寒儿!” 众人也跟了出来,然而,门外早已空无一人了。 苏寒不知所踪。 秦晚烟和韩慕白并没追上聂羽裳他们,两人便先往回走了。 秦晚烟道:“没想到还是个练家子!” 韩慕白道:“看那脚力,聂姑娘要追上她,不算难,还有越少爷在,放心吧。” 秦晚烟从苏姝的轻功就能判断出苏姝的能耐大小,她也不担心,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韩慕白道:“苏姝头顶那伤,怕是小时候烫伤。” 秦晚烟一点兴趣都没有,她转头看去,道:“没想到韩大夫,还挺能训人。” 韩慕白无奈而笑,作了个揖,“秦大小姐机会给得好。” 秦晚烟打量起他,不说话。 韩慕白倒是认真起来,“在下先前觉得有误会,却万万没想到是这般误会。” 他叹了叹气,又道:“苏姝这样的人,医术再好,也不足惜。倒是苏家那父子俩……太可惜了!” 秦晚烟道:“不可惜,医学院本就不该一家独大,一人掌控,而应该相互牵制,相互监督。试问,今日这事,苏院长和苏寒若有心包庇, 那存档的病历,未必能被调取出来!或者,拿出来是也只是仿品!” 韩慕白若有所思。 秦晚烟继续道:“所以,他们退出医学院,也算是好事!只要没退出医药圈,存着医者仁心,就不算可惜。今日这事,反倒让世人更加信任他们了。” 韩慕白笑了,眼眸子温软极了,仿佛能包容下一切,“秦大小姐所言,有理。” 秦晚烟却眉头不展,思索着。 她一直在观察苏姝,更一直都在观察苏老爷子。她愿意相信苏老爷子是个慈悲正直之人,不可能干出养异血者那种事来。 可是,韩慕白之前说了,关于不死药的传言,就属苏家最为可信。 难不成,这最为可信的传言,也还是假的? 秦晚烟再次回头看来,“韩大夫,那个异血者,怕是与苏家无关了!你可还听闻过其他关于不死药的传闻?” 韩慕白的脚步僵了,但是,很快就又迈了出去,“在下消息闭塞,除了苏家,倒也没有什么可信的传言。” 趁着秦晚烟还未追问,他连忙问道:“对了,秦大小姐,今日,怎么不见九殿下?” 秦晚烟也正想着穆无殇。 虽然不太相信异血者跟苏家有关,但她心下,却还是希望穆无殇那边有好消息。 不抓住异血者来,战神与巫,噬心与蚀魂的秘密就解不开。 穆无殇就不许她碰战神钥匙。 她真是憋屈得很呀! 她答道:“他对会诊没兴致,不知道去哪了 !” 韩慕白心下是有数的,仍旧浅笑,“那九殿下今日,错过了两场大戏。” 秦晚烟道:“他对看戏也没兴趣。” 韩慕白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这天该怎么聊下去了。 秦晚烟却径自好奇起穆无殇现在在做什么? 到了路口,秦晚烟没往前走了,“韩大夫,我就不过去会诊了。我回客栈等聂羽裳。” 韩慕白道:“也好。” 两人在路口分别,秦晚烟都步入客栈了,躲在对面巷子里的萧无欢仍旧看着。 他似乎走了神。 秦晚烟离开会诊大堂的那一刻,他立马就追出来了。 一路跟到了这里,明明有的是机会做点什么,他却什么都没有做,似乎都不知道自己跟过来做什么? 他看着秦晚烟背影消失的地方,那双紫瞳依旧是薄情寡欢的,同看着苏姝时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可人就是这么一直站着,没走。 小野从巷子的另一端,一路左嗅嗅,西闻闻,找了过来。 “喵呜……” 它抬头冲萧无欢.叫了一声,表示不满。它正玩着自己的尾巴,抬头一看,新主人就不见了。幸好,新主人身上有股非常特殊的药味,它能闻得到。 萧无欢没搭理小野,小野探出小脑袋,看着热闹的街道,十分疑惑,都不知道新主人在看什么。 它又抗议了几声,抗议无效,它也不打扰,就乖乖在他脚边窝着。 客栈里,秦晚烟一推开房门,就看到穆无殇站在桌前,双臂环 抱,欣赏着桌上的画作。 他嘴角微勾,饶有兴致,似笑非笑。 他抬头看来,见了她,桃花眼里不见一贯孤冷,笑意颇浓,好看得能令人沉醉。 他说:“公子秋新作,还不错。” 桌上那画,正是他的画像,只是还未完成…… 第365章 你是你我是我 穆无殇其实刚回来,想着来秦晚烟屋里坐会儿,等她回来。却撞见了这意外之喜。 她竟在画他。 秦晚烟瞥了他一眼,也不走过去,就在一旁的椅子坐下,随口答了句:“涂鸦罢了。” “涂鸦?”这词穆无殇可没听懂,他走了过来。 窗台上,腻在一块的冰戈和火舞也没听懂。 冰戈啁啁:“涂什么鸦?” 火舞吱吱:“乌鸦吗?” 冰戈啁啁:“啊!不对,你家主子在骂我家主子是乌鸦!” 火舞吱吱:“怎么可能?” …… 穆无殇和秦晚烟听到吱吱啁啁的声音,不约而同看过去,这才知道冰戈和火舞在那边。 两鸟儿聊得正欢,毫无察觉。 穆无殇蹙眉了,秦晚烟亦是蹙眉,显然都嫌吵。 穆无殇突然一拂袖,一道风刃呼啸而去,刹那间冰戈火舞就被震飞了出去,空荡荡的窗台缓缓飘落了一红一蓝两根羽毛。 安静了。 穆无殇转过身,心情依旧极好。他弯腰而来,双手按在椅子的扶手上,“涂鸦是什么意思?” 秦晚烟避开他的视线,“就是随便涂涂。” 穆无殇笑道:“不必看着我,也能随便涂画成这样,你把我的样子记得很清楚嘛。” 秦晚烟睨他,随即一把推开,起身走到桌边,提笔。 她一边示意穆无殇坐下,一边道:“说正事!” 穆无殇还真乖乖坐下,道:“没寻着同异血有关的药方,倒偶得了一样东西,你瞧瞧。” 他说着,取出了 一份信函。 秦晚烟乖乖又过来了,拿来信函一看,竟见这是一份空的信函。她狐疑地看了穆无殇一眼,认真检查了一番,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点了烛火,将信函拿在烛光上一照,一行行字就浮现了出来。这封信竟是多年前,郁老爷子写给苏院长的。 这是一封绝交信,并没有说明为何要绝交,只说将过往的一切都遗忘,谁都不再提起,从此不再往来书信。 秦晚烟纳闷了,“不对,两家一直有往来的!去年药王诞,苏家去了不少人!” 穆无殇道:“断绝的怕是私交。” 秦晚烟看了他一眼,立马就明白了,郁老爷子同苏院长断绝的交往,极可能不是医药领域的交流,也不是两家的交往,而是他们私下的事,关乎战神钥匙。 郁家为战神一族的家臣,难不成苏家也…… 秦晚烟突然明白了,“断绝私交数年了,怪不得,郁老爷子昏迷不醒一事,苏院子也毫不知觉。” 穆无殇道:“不死药若真在苏家手上,那就好办了。” 她将会诊的情况说了一番,道:“不死药不太可能在苏家手上,就算在,那异血者也不可能是在苏院长手上养成的。 穆无殇看着她,良久才道:“或许,云城医学院还未建成,那异血者就已经存在了。” 秦晚烟微惊。 穆无殇道:“郁老爷子同苏院长绝交的原因,很值得琢磨。我已令人将郁老爷子送回苍炎,你亲自救治 ,苏家这边,先不打草惊蛇。” 秦晚烟点了点头,“何时盯上郁老爷子的?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穆无殇笑而不语, 郁家姐弟知晓那么多秘密,他岂能放心。只是,盯了那么久,倒也没发现郁泽和郁心与哪一方势力有联系。 趁着那姐弟俩离开洛城,他就下了手。 秦晚烟思索了下,突然明白了什么,靠近,凤眸微眯,“此事,你到底是一箭双雕。” 药王宫事变之后,赤戎几乎是南北割裂的状况。北方由乌氏皇族掌控,在苍炎平西兵的攻势下,节节溃败,大局将定。 而南方,诸多地方势力趁乱起兵,各立山头。 秦晚烟的兵从百草山入赤戎,也分了一杯羹,穆无殇的水兵从赤戎西海岸登入,抢占了诸多天然港口。 沧江林场景氏为药王宫化解了危机,看似守了洛城,实际上是占了洛城。 如今,这一片散沙,最需要一个能服众,得民心者来统领,否则乱局难以结束。 这个人,必须是药王宫支持的! 穆无殇在这个时候救了郁老爷子,还将郁老爷子送往苍炎治病。郁家的长老会还不得乖乖为他所用? 以药王宫得民心,以自己的兵力和景氏的兵力联手,赤戎南部,迟早落入他囊中。 而赤戎北部,平西王的兵,其实也在他掌控。 不出一年的时候,整个赤戎都是他的。 秦晚烟原本还当惊喜,如今越想越不甘心,毕竟她至今只占了赤戎与 百草山交接的三座城。 该死的荆棘藤,该死的噬心之力,统统都是她征战天下的麻烦! 尤其是这个该死的男人! 见秦晚烟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穆无殇大手一伸,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想什么呢?” 秦晚烟打开他的手。 穆无殇分明看出了她心下的不甘,无奈又好笑。 他将秦晚烟拉了过去,让她坐在他腿上,从背后拥住她,“本王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计较这么多,作甚?” 秦晚烟安静了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来,“你是你,我是我。” 穆无殇轻笑,低下头,下巴抵在她肩上,“我早输给你了,不是吗?” 秦晚烟又安静了。 穆无殇嘴角笑意越浓,在她耳畔轻声问道:“烟儿,为什么画我?” 秦晚烟蹙眉。 答案是明摆着的,他就一定要问吗?她恼着呢,他还能再该死一点吗? 穆无殇认真问,“为什么?” 秦晚烟猛地推开他,躲得远远的,往门外逃还不忘回头瞪他一眼。 穆无殇分明是故意逗她的,忍俊不禁,呵呵笑了起来。 他回到桌前,看了一番,竟也提笔。 秦晚烟哪都没去,就去了隔壁穆无殇的房间,她坐在他案几前,耳根子尚有余红。 她都忘了自己是回来等穆无殇的,心想着早知道穆无殇在她房里,她就去找聂羽裳了。 坐了一会儿,她便提笔,涂了一直乌鸦。 此时,聂羽裳和秦越并没有逮住苏姝,而是跟踪苏姝到了一 个湖边,看着苏姝乘舟去了湖中水榭…… 第366章 意外的人出现 聂羽裳其实轻易可以追上苏姝,逮住苏姝的。 可是,她追着追着,突然放慢了脚步。只跟踪,没动手。 她蹲在水草边,一直看着苏姝,直到苏姝登上水榭,才冷冷道:“贱.人,竟还有藏身之处!” 秦越一路都缄默着,只陪着,一言不发。 此时,亦是如此。 聂羽裳似乎也不是在跟他说话。她在一旁寻了个石头,坐了下来。似乎打算一直等下去。 秦越又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许久,聂羽裳就自言自语起来:“这个贱.人,烧了她,杀了她都太便宜她了!” 她思索了片刻,又喃喃道:“她可有心上人?” 秦越又看了她一眼,蹙眉。 聂羽裳眯起双眸,恨恨地道:“最好是有,一报还一报,老娘不杀她!就杀她的心上人!” 秦越眉头蹙得更紧,依旧不言。 聂羽裳旁若无人一般,径自说自己的:“老娘要当着她的面,一刀一刀剐了她的心头好!要她生不如死!要她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中……” 秦越一而再看她,但是还是没做声,由她说。 聂羽裳一直自言自语着,越说越恨,也越说越狠。似乎是宣泄的气话,又似是较真,非这么做不可。 终于,秦越听不下去了,冷声:“聂羽裳,她生不如死,一辈子活在痛苦中,那你呢?” 聂羽裳立马就不说话了。 这世上,哪有一命能偿一命的事?就算是十命,百命,也偿不了呀! 人,没了就是没 了! 怎么样都回不来了,永远都回不来了! 聂羽裳低下了头,变得无比安静。 秦越明知道,不该在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尤其是见聂羽裳这幅仇深苦更深的的样子,更是不喜欢的。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惹她,激她。心里头像是有一股莫名的气,不吐不快。 他继续问道:“报了仇,你就能开心了? “你闭嘴!” 聂羽裳果然恼了,抬眼看来,刚要吼他,却突然停住了。只见秦越脸上,脖子上的红疹更严重了,越发像麻风病人了。 流火的毒性,完全爆发出来了。 程应宁当年,可也是这副模样? 同是十八岁,同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同是沉稳缄默,又固执较真的性子。 不同的是,程应宁是温和的,而眼前这小子却是冷硬的。 程应宁其实很傻,可好骗了,从来不记仇。而这小子,什么都看得透透的,一点儿都不好骗,还记仇。 前几日,她甩了他一巴掌,她就再没理会过他了。原以为,他也不会再理会自己。没想到,他会亲自扮病人帮她。 方才,在会诊堂,急着想知道真相,都来不及感谢。 此时,见症状忽然恶化,她终于想起来,他抛开了成见,来帮她了,如今毒都还没有解呢。 聂羽裳打量着秦越,忽然就不生气了,居然还笑了,也不似平素的妩媚娇笑,只是淡淡的,也就只是笑了一下而已。 她道:“越弟弟,今日,谢谢你了。 你先回去解毒,顺便给你姐报个平安。接下来的事,姐姐我自己处理便可。” 这语气,一点儿都不像平素逗他的那样,比秦晚烟还更像是他的姐姐,却让秦越觉得无比疏远,甚至陌生。 秦越又蹙眉了。 聂羽裳只当他不喜欢这样的称呼,立马道,“行了行了,知道你就只有一个姐姐。唤你秦越,成了吧?往后,我都唤你秦越,快回去吧。” 秦越没动,手不自觉都握了起来。 聂羽裳道:“放心,姐……” 她说得太顺口了,但立马改了口,“放心,老娘对付她,绰绰有余!你先……” 秦越莫名地恼火,打断了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报了仇,你就会高兴了吗?” 聂羽裳避开他的视线,“行了,回去吧。” 秦越追问:“报了仇,你可会后悔过这五年来,过的鬼日子?” 聂羽裳没有回头,可的脸色,终究还是变了,语气更是冷了,“不关你的事,马上给老娘滚!” 秦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追问道:“报了仇,你还会打算继续寻找跟程应宁相似的男人吗?” 聂羽裳握紧了拳头,“滚!” 秦越非但没有走,反倒更进一步,“你一路跟过来,其实不是想看苏姝藏身之处在哪来。而是不敢杀她了!你害怕杀了她,仇报了,余生就再没有意义了!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聂羽裳突然揪住了他的衣领,“我叫你闭嘴,你听到没有!” 秦越不怕她,又道:“很快,会诊堂的一切就会被传遍东云的每一个角落!程应宁的公道,已经讨回来了!不是吗?杀不杀苏姝,怎么杀,有那么难做决定吗?” 聂羽裳直接掐了他的脖子,“别以为你是秦晚烟的弟弟,老娘就不敢宰了你!再不闭嘴,老娘割了你的舌头!” 秦越呼吸困难,却硬是开口,“聂、聂羽裳……不要犹豫,现在、现在就去杀了苏姝,重新……重新活下去。” 秦越艰难地说完了,聂羽裳却没有在听。她看着秦越背后的湖面,惊着了,忽然就松了手,喃喃道:“季天博……” 秦越也惊了,猛地回头看去,只见一艘船从另一侧往水榭而去,船头坐着的人,正是朝暮宫的老宫主,季天博! 他居然也来云城了? 他跟苏姝有联系? 秦越当机立断,你守着,我马上回去禀告我姐和九殿下! 聂羽裳点了头,“快去!” 然而,秦越离开不过几步,就被人持剑架在脖子上,退了回来。 聂羽裳心惊,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树阴下走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萧无欢! “你!” 她又回头看看季天博,不太相信萧无欢同季天博是一块来的,“你们!” 萧无欢也朝湖中的人看去,却只是笑了笑,令人什么都猜不透。 他走近秦越,卸掉了秦越的佩剑和身上藏的利器,而后收了剑,掐紧秦越的脖颈。 同方才聂羽裳的力道完全不一 样,秦越别说出声了,就连呼吸都非常困难。 萧无欢紫瞳邪肆,笑得格外薄凉,“聂羽裳,本尊真真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人呀!呵呵!” 聂羽裳有些慌,却硬是笑了,“尊上也是个痴情人,不是吗?他可是尊上心上人的亲弟弟,尊上……舍得让她伤心?” 萧无欢轻哼,“她有心吗?” 第367章 游戏,新欢旧爱 秦晚烟有心吗? 聂羽裳心道:“那得看对象。” 然而,答出来的却是,“那得看尊主要的是什么心?” 萧无欢笑得越发薄凉了,却不答,饶有兴致地打量起秦越的脸。 秦越仰着头,动弹不得,脸都涨红了,眼眸里却只有轻蔑,并没有惧怕。 聂羽裳却是怕的,连忙道:“这是秦晚烟最疼爱的弟弟,尊上要让小野猫恨你一辈子吗?” 秦越立马朝聂羽裳瞥来,极不喜欢聂羽裳拿他姐来讨好萧无欢。 哪知道,萧无欢这一回并不买账。 他呵呵大笑起来,“痛恨本尊的女人多了去,不差她秦晚烟一个!。” 语罢,他陡然加重了力道。 聂羽裳惊了,也急了,“萧无欢!背叛你的人是我!你有种冲着老娘来!” 几乎同时,秦越猛地握住萧无欢的手,想挣扎。然而,他根本撼动不了萧无欢。 萧无欢紫瞳一寒,直接将他甩出去。身影一掠,紧随而去,秦越都还未来得及站起来。 他就一脚踩在了秦越心口上。 秦越不甘心,抱住他的腿,却拽不动,反倒是萧无欢加重力道,瞬间让他感觉心口犹如千斤重,不得不松手。 萧无欢倒也放开了他,轻蔑至极,“就这点能耐,也敢与本尊螳臂当车?程应宁,当年可比你能耐大!” 他思索了下,又道:“不过,程应宁倒没有你的脑子,否则,也不必惨死在云城了!” “少拿本少爷同程应宁比!” 秦越趁机起 身,徒手相搏,又怒声道:“程应宁不曾背叛过你,你这个当主子的,却从不知他冤死,更没有提他讨回公道!你算有什么能耐?” 萧无欢依旧轻蔑,轻易制住秦越,将他往一旁草木茂密处带,掐着他的脖子,抵在一棵树上。 萧无欢这才回答:“不曾背叛?他和聂羽裳都是季虎的人,当年转投本尊名下,不过是寻求本尊的庇护罢了!何来真心可言?呵呵,若非真心,皆为背叛!” 秦越还想辩驳,奈何说出话来。 却突然,聂羽裳持剑偷袭而来,然而,萧无欢不过一扬手,一股强大的力量就硬生生将聂羽裳逼退老远。 聂羽裳心下惊骇了! 萧无欢的武学天赋并不高的,有那么好的武功,完全是被季天博逼出来的。 短短两个月,在内伤极重的情况下,他是怎么办到如此神速精进的? 难不成,他一直在季天博面前装笨? 萧无欢转过身,仍旧笑着:“秦晚烟不在这儿,提她就没意思了。聂羽裳,不如说一说,你有没有心?” 聂羽裳突然发现自己看不懂这个自己追随多年,琢磨多年的前主子了。 她怒声:“你到底想怎样?干脆点?” 萧无欢余光朝湖中瞥去,见季天博正离船,登上水榭了,才又道:“这小子若死了,聂堂主会心疼吗?” 聂羽裳犹豫了下,激将道:“不仅老娘!多的是人会心疼,会哭!会思念!不像你,你若死了,这 世上怕是没一个人会在意!更没有人会记住你!” 若是平素,萧无欢早怒了。可此时,他只是愣了一下,随即就呵呵大笑起来。 他道:“所以,本尊要好好活着!呵呵,想尽一切办法,永远、永远地……活下,永远都不要死……” 后面的话,他说得很轻很轻,聂羽裳并没有听到。 聂羽裳只觉得萧无欢完全变了一个人,可是,具体哪变了,她也说不清楚。 他待人本就是寡情薄意,喜怒无常,;他待自己,本就是破罐子破摔,任性肆意的。 聂羽裳激将不成,一时都无措了。她心想着,至少萧无欢愿意跟她这么耗着,还不是真心想杀秦越! 只要她能争取时间,一直耗下去,待秦晚烟他们找来,或许还会机会救人! 她又道:“楚三条既在你手上,你应当知道夜魇里被加了什么东西!就就甘心继续为季天博掌控吗?不如……” 萧无欢似乎一点儿也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他突然打断了聂羽裳,“先前怎么就没发现,呵呵,这小子的眼睛,还真真像极了程应宁!聂堂主,发现没?” 话音一落,秦越的余光就全朝聂羽裳看过来了。 聂羽裳恼了,突然一剑狠狠刺过来。 萧无欢面无表情,只随手将秦越推出,聂羽裳吓得一剑刺在地上,险些伤了自己。 她怒骂:“王八蛋!” 她持剑还要刺,萧无欢却道:“聂堂主,主仆一场,本尊给你个机会, 咱们玩个游戏!” 聂羽裳一点儿都不相信这个恶魔一样的人会发善心。 萧无欢却道:“本尊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若能一直跟着本尊,本尊就放了他,若跟丢了,本尊……呵呵,就放一把火把他烧了!你见着了烟火,找过来便是。” 聂羽裳怕了,急急道:“萧无欢,秦晚烟一直在等你!她已经琢磨出季天博的药方,她想救你的!” 萧无欢微愣,却随即怒声:“够了!” 秦晚烟若真想救他,还会拿他去换吗?楚三条告诉了她一切,她还是要拿他去换,不是吗? 聂羽裳更急,“你就算不信她,你可以拿秦越去换药方!有了药方,你便不必受制于季天博了!” 萧无欢并不听,只道:“半个时辰内,季天博定会带你的仇人离开的。” 他足尖着力,带着秦越,以轻功飞退,“聂羽裳,新欢旧爱,选一个吧!你若要旧爱,就留下复仇;若要新欢……” 他没说完,擒着秦越,转身就走。 聂羽裳愣了。 但是,她立马反应过来,不假思索,直追而去。 她猜不透了,不敢赌了,何况秦越并非秦晚烟!她哪里的时间慢慢考虑? 聂羽裳倾尽了全力,才勉强跟上萧无欢,却也只能远远看到背影。 半个时辰,一路出了北城门,到了郊外,入了一片密林。 聂羽裳跟进去,却突然不见了萧无欢和秦越的身影。 人呢? 聂羽裳惊得大喊:“萧无欢,你出来! 你给我出来!秦越!秦越!”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寂静。 聂羽裳上气不接下气,环顾周遭,可四下,除了树木还是树木,空无一人。 “秦越!秦越!” 她慌了,一直找,拼命地找,可是找遍了整个林子,却都找不着人。突然,她一个回头,看到了远处悬崖上,升起了一股浓烟…… “秦越……” 第368章 他是故意的 聂羽裳彻底慌了,飞奔上悬崖。 只见一堆柴火熊熊燃烧,而柴火旁躺着一个男子,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格外俊朗好看,尤其是那眉目,有英气却不露锋芒,有着同龄人少有的沉稳。 炙热的火光之下,他仿佛睡着了一样,安静也温和。 他不是秦越。 他是程应宁! 十八岁的程应宁! 聂羽裳怔住了,忽然之间就跌跪了下去,泪水如决堤一般汹涌而出。 她生怕自己看错了,使劲地擦掉眼泪。 可是,越是使劲擦,眼泪就越是汹涌,一而再模糊掉她的视线。 模糊的泪水里,就是那张她最最熟悉的面庞;就是那张五年来,她没有一日没有一.夜不思念的面庞。 错不了! 渐渐地,聂羽裳不擦了,分不清,也不愿意分清这是真的,还是错觉,虚幻? 她一步一步走向程应宁。 越近,情越怯;越近,泪水淌得越凶。 她在他身旁跪下,颤着手,轻抚他的眉眼,他的脸庞,温柔且克制。 终于,她忍不住了,一把将人抱起来,紧紧地抱住,嚎啕大哭…… 哭声响彻整个悬崖,悲恸,崩溃。 萧无欢就站在不远处,静默地看着,面无表情。 他抬起手来,似有犹豫了,却还是残忍拂袖而下,破了幻结界。 火堆,浓烟,悬崖……一切渐渐消失。 真实的一切渐渐浮现,草.地,薄雾,树林。 那昏迷不醒的人,依旧十八岁,依旧有一对格外好看的眉目。只是,他 不是程应宁,而是秦越。 萧无欢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随着他远去,聂羽裳渐渐地清醒了,渐渐地看清楚怀中人的眉眼。 那么相似,却终究不是他,是秦越。 聂羽裳怔怔的,眼底分明一片失望。可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方才梦境一般的一切,是幻结界! 她猛地朝周遭看去,却不见萧无欢的人影。 半个时辰到了? 她追上了? 聂羽裳顾不上那么多了,连忙将仍昏迷的秦越搀扶起来,往城内走。只寄希望于苏姝和季天博不要跑太远。 聂羽裳以最快的速度,带秦越回到客栈,“秦晚烟!秦晚烟!” 秦晚烟和穆无殇同时走出房门,一见狼狈的聂羽裳和昏迷的秦越,双双意外了。 两人连忙下楼,秦晚烟问道:“怎么回事?” 聂羽裳一边将秦越交给仆人,一边解释。 秦晚烟和穆无殇都难以置信,没想到区区一个苏姝,竟有那么大的能耐,勾.搭上季天博和萧无欢!更没想到,萧无欢居然没有跟季天博反目。 聂羽裳道:“当时救走萧无欢的女子,一定是苏姝!我,我竟不知道他跟苏姝有往来!” 秦晚烟道:“再去水榭看看,带路!” 没一会儿,秦晚烟他们就到了水榭。 然而,搜了一番,除了一屋子的猫之外,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所有物品也都被清理地干干净净,连蛛丝马迹都没有。 穆无殇当机立断,“聂羽裳,你去趟苏家,让苏院长 封城找人。” 以萧无欢的狡诈,或许是故意告诉聂羽裳季天博半个时辰内会带走苏姝的。 人,极有可能还在城里。 苏院长定比他们更清楚女儿的藏匿之处,也唯有苏院长能封了云城。 聂羽裳反应过来,立马就走。 若没把苏姝搜出来,她跟苏家的事就没完。 穆无殇同秦晚烟没耽搁,先在城中寻了起来。 穆无殇猜对了一半,季天博和苏姝早已离开云城,留在云城的是萧无欢自己。 萧无欢还真是故意想把人引去城外的。 此时此刻,他刚刚回到苏姝安置郁心姐弟俩的别院里。 郁心溜出会诊堂之后,就消失了,郁泽却傻乎乎地回到了这个地方,想等着苏姝回来。 他对会诊堂后来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更不知道苏姝和姐姐如何狼狈为奸。 他想着,苏姝和姐姐关系那么好,或许,苏姝有办法帮他找着姐姐。或许,姐姐没地方可去了,还会来找苏姝。 他坐立不安,越等越焦急,终是起身往外走。 然而,他刚迈出门去,就被两个侍卫持剑,拦下了。他转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本熟悉的侍从,竟变成了两个面戴狐狸面具的侍卫。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苏姝在这别院里安排了仆人和侍从,并不是这帮人呀! 狐狸侍卫没回答他,只是两把剑交叉拦在他面前,不让他走。 “你们……” 郁泽越发觉得不对劲,“我要见苏大小姐!她回来了吗? ” 这时候,萧无欢到了。 他脸上,也戴着一顶狐狸面具。只是一双紫瞳无法掩饰,邪惑又薄凉。 两个狐狸侍卫立马收剑,恭恭敬敬失礼,“尊上。” 萧无欢径自往前,逼到了郁泽面前,郁泽吓得后退了一大步。 萧无欢十分轻蔑,大步走了进去。 他都还未开口,更什么都没做,郁泽自己就又退了,“你,你……你是萧无欢?” 郁泽听过好几次萧无欢这个名字,但从未见过。 如今,见了这紫瞳,又听“尊上”二字,虽猜到了,却不敢肯定!他想不通,萧无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无欢轻笑,摘下了面具,“你倒是认得本尊呀!” 郁泽更慌了,“苏大小姐呢?” 萧无欢没回答郁泽,而是取出了郁泽摘抄的那份病历,道:“郁少爷一片孝心,全在这里,证据确凿,怎能白白被世人误解了?” 郁泽震惊了,“你……苏大小姐给你的?你们?” 萧无欢冷笑,不言。 郁泽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出卖了,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扑过去要夺。 萧无欢没有躲,随手拈了个空结界,挡在面前。郁泽猝不及防,整个人被弹了出去,差点没站稳。 他不懂结界术,压根不知道刚刚怎么回事,一脸的茫然与惊恐。 萧无欢却十分嫌弃,他在试探郁泽的武功。没想到,力量这么弱的空结界也能完全挡开郁泽,看样子,这小子的武功也不怎么样。 没大用处了 。 他也不再试探了,冷冷道:“药王宫那把战神钥匙,并非你郁氏所有,而是七巫聂氏之物。对吗?” 郁泽没想到萧无欢会知晓这件事,他难掩震惊,却没有回答。 萧无欢眸中闪过一抹邪肆,道:“不怕,本尊不过是想与你探讨探讨,或许,本尊知晓的,还比你多!比如,你父亲有一样传家之物,至今还未传给你。你有兴趣,知晓是什么吗?” 第369章 这个恶毒的疯子 郁泽看着萧无欢,震惊且疑惑。 他都不知道郁家有传家之物,萧无欢是怎么知道的? 郁泽心里藏不住事,立马质问:“萧无欢,你骗我的吧?” 萧无欢自是从郁心和苏姝那场谈话里听来的,他本不确定郁泽这个傻子知不知道此事,这一试探,他就心中有数了。 他在一旁坐下,把玩着病历,越发兴意阑珊,“半点用处都没了。” 郁泽听不懂,“你,你什么意思?” 萧无欢也懒得继续试探了,问道:“战神钥匙不是你郁家的东西,你父亲为何还要守护?” 郁泽反倒怀疑起萧无欢在试探他,冷冷质问:“你知晓的不是比本少爷多吗?” 萧无欢突然将病历甩在桌上,“啪”一声特别响亮。 郁泽心头一咯噔,见萧无欢紫瞳转冷,立马就怂了。 萧无欢起身,一步步走过来,阴郁的眼神直逼郁泽的眼睛,“从现在开始,本尊问一句,你答一句,如果,你答得让本尊不高兴。本尊就先毒哑你,再砍了你的双手双脚!” 郁泽吓得脸色煞白,连着后退了好几步。 萧无欢逼近,又道:“毒哑了,就不能说了,砍断了脚,就不能写了。对吧?” 郁泽又害怕,又不解,不停地后退,只觉得萧无欢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阴郁气息,好似个邪魔。 没一会儿,他就退到墙上,无路可逃了。 萧无欢逼到郁泽面前,嘴角泛起了一抹邪佞的弧度,“然后,本尊再 令人将你和病历一并送去医学院。告诉所有人,毒害你父亲的是你的好姐姐郁心,你包庇了她……” 郁泽如今最在意的不过这件事了,他直摇头,“不,不……” 萧无欢无动于衷,继续道:“而她,却不念手足之情,一言不合,竟要灭你的口,亲手将你折磨成这个鬼样子!” 郁泽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会有人恶毒到这种地步。 然而,更恶毒的还在后头。 萧无欢径自思索了一番,道:“不行,韩慕白在那儿,万一把毒解了,就不好玩了。本尊还是挑断你的声带吧。” 说罢,他拔起匕首,把玩起来。 郁泽的背后已经湿透了,双鬓亦冷汗直流,慌得脑海一片空白,话都说不出来了。 萧无欢似乎被自己这好主意逗开心了,心情好了不少,又开始试探。 “对了,你父亲也不能放过!本尊还得告诉世人,你药王宫鸠占鹊巢,以守护的名义,世世代代占了七巫聂氏的战神钥匙,野心勃勃,居心叵测!” 郁泽没想到萧无欢真知晓那么多。 他惊恐到了极点,转而愤怒,猛地推开了萧无欢,“你不能这么做!!” 萧无欢始料不及,后退了两步。 他非但不恼,反倒笑得更开心了,“郁少爷,你们全家,还真没一个好东西!深受赤戎民众拥戴的药王宫,早也该易主了!” 郁泽彻底恼了,“我郁氏乃战神家臣之后,战神钥匙可灭战神,我郁氏无论 是夺那钥匙还是守那钥匙,都是天经地义的!你们一个个,才是野心勃勃,居心叵测!” 家臣? 萧无欢着实意外,只是,他嘴角的笑越发邪肆阴鸷,“你哑了,你父亲死了,真相就永远不会有人知晓了!” 郁泽怔了,误以为今早送去会诊堂的病历就是萧无欢送的,“你、你对我父亲做了什么?” 萧无欢没回答,继续道:“就剩下你姐了呀……帮乌兰沁作弊已臭名昭著了,再加上为夺战神钥匙,毒害父亲胞弟,啧啧啧……你说,她和过街鼠比,世人会先打哪一个?” “萧无欢!”郁泽怒不可遏,一拳头挥打过来。 萧无欢轻易挡住他的拳头,猛地施力,一下子折了郁泽的手。 郁泽疼得痛叫,趁着萧无欢放开他,便要逃跑。 只是,一到门口就被狐狸侍卫拿下了。 萧无欢慢慢走过来,拉起郁泽被折断的手,“不成,还是得挑了手筋。” 语罢,再次拔起匕首。 “不要!我回答你!我回答你!” 郁泽几乎崩溃,他不确定萧无欢是不是疯子,但是,他都快被逼疯了! 萧无欢道:“记住了,千万不要让本尊不满意!” 郁泽忽然就想起了秦晚烟。 上一回在洛城,也是这样的境地!他不确定秦晚烟知晓多少事情,不敢说谎,也说不了谎。 如今,他一样不知道萧无欢到底了解多少情况。区别的是,上一回他保是药王宫,这一回他保是父亲和姐 姐! 又一次,思念起父亲! 如果父亲在身旁,那该多好啊! 如果父亲知晓他一而再将郁家的秘密泄露出去,一定对他无比失望吧? 可是,在他心中,其实所有的秘密都不重要! 他宁可郁家并非战神家臣,宁可郁家没有那把钥匙。 那么,药王宫那场变故就不会发生,一切就都会好好的!姐姐……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也不会毒害爹爹的! 思及此,郁泽的眼眶忽然就红了。 萧无欢只当他吓出眼泪了,越发轻蔑,开始询问。关于战神家臣,关于七巫之乱,关于战神钥匙的一切。 他先前有所了解,也有所猜测,都在郁泽这里得到了验证。 他想,苏氏也为战神家臣,错不了了! 世代坐拥朝暮宫的季氏呢? 如果也为战神家臣,那原本的七巫木氏,哪去了! 聂氏,木氏后人是否同他司氏一样,尚有后人在世? 他从来都不好奇自己出身何处,如今却好奇起来了。季天博当年是怎么找着他的?因为他身上那股图腾,还是另有原因? 萧无欢思索着,走了神。 他笑起来邪肆,不笑的时候格外 阴郁,令人捉摸不透。 郁泽见他不再问,误以为他不满意,连忙又道:“你刚说的郁氏传家之物,我当真不知道,我父亲从未……” 话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萧无欢缓过神来,并不打算再问了,只轻蔑地笑了笑。 郁泽却更慌,“我说我说,我, 我……我不确定是不是那样东西。我父亲从未告诉过我那是传家之物,就跟我说过,让我先好好保管,待将来再告诉我那是何物!” 萧无欢看了郁泽许久,忽然就哈哈大笑起来…… 第370章 那就继续被骗吧 萧无欢最想要的莫过于郁家的传家之物,万万没想到竟能这般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笑得都快停不下来了,他那么多年见了不少傻子,却从未见过这么傻的! 郁泽却看得心里瘆得慌,不知道这阴晴不定的邪魔又怎么了。 他道:“萧无欢,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若还不满意,冲着我来便是,放过我父亲和姐姐!” 萧无欢哪会不满意?他简直太满意了! 他问道:“小子,你姐给你施了什么迷魂术?她都要谋害你父亲了,你还这般维护她?” 郁泽急得怒吼,“我姐不是那样的人。她从来不会骗我的!她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一定是……” 萧无欢还要说,却突然见郁泽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他忽然不笑了,就盯着郁泽看。 郁泽被盯着毛骨悚然,泪水硬生生忍了回去,他想逃,却不敢动弹。 萧无欢也不知道想了什么,最后兴致乏乏。 他都走开了,才径自嘀咕,“那你就继续被骗下去吧。” 郁泽没有听到,只松了一口气。 萧无欢在一旁坐下,道:“说吧,你父亲交给你的,是什么东西?” 郁泽道:“是一个锦盒,不许我打开,我真不知道是什么。” 萧无欢追问:“东西在哪里?” 郁泽道:“在……在郁家。我藏起来了。” 萧无欢立马冲门外喊:“去准备准备,马上启程去洛城!” 他又追问起郁泽,“藏在郁家何处?” 然而,郁泽还未回 答,一个仆人就过来了,在萧无欢耳畔低声:“尊上,云城封了!” 萧无欢脸色微变,而郁泽见这仆人顿时心惊,“你,你……” 这仆人是苏姝的心腹之人,他见过两回了。 他怒声:“好呀,萧无欢,你果然与苏姝狼狈为奸!我姐呢?” 萧无欢仿佛看着一个傻子一样,看着郁泽,却也不解释,任由他误会,只偏头对仆人耳语:“水榭,被搜过了吗? 仆人低声:“搜过了。不仅秦大小姐来了,苍炎九殿下也来了。” 萧无欢脸色越沉。 仆人连忙道:‘尊上放心,守城的人里有大小姐的人,属下有法子出城!” 萧无欢道:“把本尊的侍卫先带出去。” “是!”仆人毕恭毕敬的,一脸胆怯,“尊上,十日了,能不能先给属下一颗药?” 他不知道萧无欢何时会出城,他同所有狐狸侍卫一样,被萧无欢用毒药控制着,不得不服从。 萧无欢抬眼看去,“放心,只要你好好地替本尊将人送出去,本尊会亲自给你送解药的。” 仆人哪敢讨价还价,只能照做。 所有人都撤了,萧无欢才收了那份病历,对郁泽道:“走吧。” 郁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乖乖跟着。 然而,萧无欢刚要离开,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转身朝一旁一座不起眼的柴房走去。 楚三条就关在里头! 他让郁泽在门口等着,自己走了进去。 很快,柴房里就传来一阵惨绝人寰的叫声 ,令人听了都毛骨悚然。 郁泽吓着了,忍不住往屋内看了一眼,吓得直接给腿软了,扶着门才没摔倒。 他原本见周遭没有狐狸侍卫,还想着趁机跑掉。如今,连想都不敢想了。 没一会儿,萧无欢一边擦手,一边走了出来。他将手帕丢在一旁,全是血迹。 他嘴角噙着冷鸷的弧度,看都没看郁泽一眼,只道:“走吧!” 萧无欢并没有带郁泽出城,而是带郁泽去了湖中水榭。 郁泽不知道萧无欢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也不敢多问,跳下船板。他继续乖乖地跟在萧无欢背后。 然而,没一会儿,一只巴掌大小的银灰色虎斑猫就跑了出来,冲萧无欢喵喵直叫。 郁泽没想到这儿会有猫,他只当是野猫,连忙挥手,偷偷驱赶。 他可不希望这只无辜的小奶猫被萧无欢一脚踩死。 哪知道,萧无欢却蹲了下来,颇为宠溺,“小东西,你跟谁的船过来的?让本尊好找!” 郁泽很不可思议,难以想象这么可爱的小猫儿会是萧无欢养的。 小野似乎察觉到什么,这儿嗅嗅,那儿嗅嗅。 萧无欢伸手要摸它,它却立马退得远远的,盯着萧无欢的手,发出嗤嗤的低叫声,很凶。 萧无欢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尚有些血迹,并没有擦干净。 小野,似乎很不喜欢。 他立马起身走到水边,静默地将双手洗得干干净净,才过来找小野。他也没再蹲下,只将小野拎起来,抱着。 小野认真地嗅了一番,确定他洗干净了,才安心窝在他怀里。 郁泽在背后小心翼翼跟着,仍旧不相信萧无欢是会养小动物的人,心想着,萧无欢要是恼起来,一个手指头就能将那小猫儿摁死的! 然而,随着他们往屋内走,小径两侧的草丛里,竟陆续走了一只只猫来,有大有小,全都跟着萧无欢走。 有跑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的,有乖乖跟在他后头的,有绕着他转圈的,甚至还有几只大猫上前绊他的脚的。 郁泽看傻眼了,一时间都忘了跟上。 萧无欢走入屋内,所有的猫立马跑到他前面去,乖乖坐好。小野也都从他怀里跳了下来。 萧无欢很快就找来小鱼干,一小袋一小袋全都打开,放桌上,椅子上,地上。 这一大群猫一整日都没吃东西了,一见着小鱼干比见了老鼠还兴奋,全扑了过来。 萧无欢倚坐在罗汉榻上,一手支着脑袋,安静地看着,紫瞳微垂,若有所思。 郁泽就在门口看着,这才明白这家伙是专程来这里养猫的。若非一路紧跟着萧无欢,他定会怀疑眼前这个萧无欢是个冒犯顶替者。 良久,萧无欢才抬眼看去,道:“数一数,一共有几只?” 郁泽不明所以,照做,数了三次,确定无误后,才回答:“一共五十七只。” 萧无欢也没说话,慢慢闭上了眼睛。 小野很快就从两只大猫中间挤出来,跳上罗汉榻。 它在萧无欢身上寻 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那双蓝琥珀的眼睛瞪大老大老大,盯着郁泽看,十分疑惑。 郁泽居然被一只猫,盯着浑身都不自在。他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站了许久,腿都站酸了,最后在门槛上坐了下来。 等着。 萧无欢睡了一觉醒来,所有的猫竟都在屋内睡着了。 唯有郁泽,独自一人坐在门口,低着头,失落绝望。 萧无欢慵懒懒起身,“把所有猫都送船上去,一只不能少!” 郁泽只当萧无欢故意刁难他,却敢怒不敢言,照做。 萧无欢就靠在门边,看着。这些猫若留在四面环水的水榭,找不着吃的,没几日就得饿死。 他轻抚小野,低声:“就只带你走,开心不?” 也不知道小野听懂没,懒洋洋地喵了一声。 郁泽用骗的,赶的,抓的,费了好大的功夫总算把所有猫都给弄船上去了。 萧无欢才抱着小野上船,他看了眼天色,轻笑,“是出城的时候了。” 此时,城门那边,仆人被发现了,秦晚烟和穆无殇赶到,拦下了数名狐狸侍卫…… 第371章 原来是你呀 萧无欢并没有去找仆人,而是挑了相反方向的城门。 郁泽见城门紧闭,站满侍卫,这才知道原来云城封城了。 萧无欢止步,却没有将这些侍卫放眼里,只回头问郁泽道:“怎样,走得出去吗?” 郁泽这才意识到,苏家要抓的就是萧无欢。难不成,苏姝并没有跟萧无欢勾结? 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候,萧无欢凑近,嘴角泛笑,邪肆阴鸷,“你要是走不出去,本尊不介意折回来,杀了你再走。” 他说罢,轻抚了抚小野,便堂而皇之,大步往城门走去。 郁泽一个激灵,脑海里又一次不自觉浮现出楚三条悲惨恐怖的死相。 他握紧了长剑,连忙追上去,紧随萧无欢背后,就差撞上去了。 侍卫很快就发现了萧无欢,一下子包围过来。路人们吓着了,有四散,也有躲得老远旁观的。 哪知道,萧无欢都还未动手,郁泽居然先拔了剑。 远处的路人认出了郁泽,大喊了一声,“他就是药王宫的郁少爷!毒害亲生父亲,今早在会诊堂被揭穿了!” 这话一出,所有侍卫都震惊了。 今日的会诊已经结束,郁泽毒害父亲的事情早就传出来了,不少人其实并不相信的,可见了这一幕,大家就全都信了。 最震惊的,却是郁泽自己。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替姐姐顶罪了,很快就会沦为人人喊骂的过街老鼠。 看着周遭侍卫一双双鄙夷的眼神,他的脸都涨红了,只 想逃走!他猛地挥剑杀出去,“让开,让开!” 郁泽就这样同侍卫厮杀起来,萧无欢抱着小野,在一旁看着,有些傻眼。 然而,他可不想久留。 很快他就击开侍卫,走到郁泽身旁。 他一手抱着小野,另一手也没用剑,不过随手一挥,便是一堵空结界,挡开所有攻击。 没一会儿,所有侍卫全被挡开了,郁泽每一剑都刺了个寂寞。 侍卫们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武功,全都震惊了,不敢上前,郁泽虽见识过,也惊了。 萧无欢比他想象中的还厉害,这一路上他怕是再也没有逃跑的机会了。 萧无欢击退所有护卫,径自大步往前走。到了城门下,才回头冲郁泽喊:“愣着干嘛?来开门!” 郁泽缓过神来,连忙跑过去,抬起横梁,推开城门。 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没一会儿,秦晚烟和穆无殇赶到。 他们拿下狐狸侍卫后,苏家那个仆人突然毒发身亡了,而所有狐狸侍卫也随即都毒发身亡。 他们立马就猜到仆人和狐狸侍卫是用来调虎离山的。 聂羽裳立马带人折回水榭找,他们则直接掉头往相反方向走。奈何,还是迟了一步。 秦晚烟冷冷道:“毒发的时间算得刚刚好,真够狡猾的!” 穆无殇却所有思索,“看样子,季天博确实先走了。” 以季天博的能耐,其实不必这么大费周章逃跑。 秦晚烟却纳闷:“郁氏姐弟,何时与他 勾.搭在一块了?” 两人正讨论着,古雨过来了,禀道:“九殿下,秦大小姐,属下……找着楚三条了!” 秦晚烟问道:“在何处?” 古雨道:“在城中一处院落,已死。” 古雨迟疑了下,又补充,“被断了双腿双臂,就剩一截身体,活活失血而亡。” 秦晚烟蹙眉。 穆无殇也觉得不适。 不用猜都知道,这萧无欢的手笔。除了痛恨背叛的萧无欢,季天博和苏姝都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怨气。 没一会儿,聂羽裳也到了,“没在水榭!” 秦晚烟道:“逃了。” 聂羽裳恨极了,却还是道:“那厮应该是回过水榭!” 秦晚烟连忙问:“有何发现?” 聂羽裳道:“那里的猫全都不见了,地上好些小鱼干。” 秦晚烟纳闷了,那厮难不成他是回去……喂猫的?” 聂羽裳也纳闷,萧无欢可从来不喜欢猫猫狗狗。所有的动物,无论是大的小的,乖的凶的,在他眼中,都是畜类。 她记得羽涅之前养了一只小狗,就因为冲萧无欢吠了一声,当场就被杀了。 然而,人都逃了。无论是秦晚烟还是聂羽裳,都没心情多想。 聂羽裳恨不得马上就上苏家去讨一个说法,却还是忍着,安静地等着。 秦晚烟朝穆无殇看去,眉头微拢着。 郁家姐弟,还有苏姝都落萧无欢手里,背后还有一个季天博。郁苏两家的秘密,怕是保不住的。 穆无殇也思索着同样的问题,他道: “去苏家。” 秦晚烟点了点头。 一行人往苏家走,而苏老爷子刚刚得知萧无欢和郁泽逃走的消失,却仍满城找人,找的不是萧无欢他们,也不是女儿,而是儿子! 苏寒下落不明。 苏姝却正面临季天博的质疑。 她一直在等萧无欢联系上季天博,设法得到药方。奈何,萧无欢迟迟没有动静。她便铤而走险,私下找了季天博。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季天博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她约的明明是七日后,而且地点并非水榭! 她原计划,今日会诊大会赢得神医暮芸的认可,私下邀神医暮芸到水榭来,为萧无欢诊断。 有了诊断书之后,她再私下见季天博就有了筹码,或许能好好谈个合作。 可是,会诊大会她是成为最大的焦点了,却丢尽了颜面尊严,甚至整个人生都赔光了。 可是,季天博提前来了! 可是,萧无欢不见了! 每一件事,都没有按照她的计划来! 她非常清楚,季天博会提前来水榭,只能是萧无欢算计了她。 但是,她还是当着季天博的面,把水榭的人都审了个遍,带着季天博把云城找遍了。 一旦让季天博知道,她被萧无欢耍了,她在季天博眼里就没有价值了,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恨透了,都快疯了,却不得将戏演下去。 后来,见街道上侍卫多了起来,形势不对劲了,季天博就带着她先离开云城了。 她道:“老尊主,我没 有理由骗您,不是吗?我被聂羽裳寻仇,可能是仆人告知了萧无欢,他先走了!” 季天博本就面向冷鸷,败走朝暮宫后,那张脸越发阴沉可怕。 他冷哼:“看样子,不是老夫被你耍了,便是你被萧无欢耍了!” 苏姝连忙道:“不会的!不会的!老尊主,我的针术能助萧无欢入眠。你知道他有失眠怪疾的,他离不开我的!” 季天博倒是意外了,“你能让他入眠?” 苏姝连连点头,“这两个多月来,每一.夜都是我陪他入睡的。” 季天博若有所思,很快就笑了:“呵呵,原来是你呀!” 苏姝不明所以,“什么?” 第372章 别让我再看到你 苏姝听不懂季天博的话是什么意思。 季天博自然也不会解释。 他一直以为,能让萧无欢放松所有戒备,放心安睡的会是秦晚烟,却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个眼高手低,不知天高地厚的苏家小姐。 萧无欢的失眠症其实是心病。 这心病,无论以什么方式治愈,他的结界术都会有极大的突破,将来不可限量。 化解那些上古遗留下来,能量巨大的结界,都不在话下。包括,东海上那个能量最大的结界:无渊。 苏姝见季天博不说话,怕他不相信她,便将谎话说到底。 “我为他施针好些年了。这两个月来,哪怕不施针,只要 我在,他一样能安眠。老尊主,你怕是比我更了解他。这世上,他只信我一个人,无论如何,他都会来找我的!” 季天博是信的,他确实了解萧无欢,知晓萧无欢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道:“好,本尊给你三日的时间。” 苏姝暗暗松了一大口气,都不敢再看季天博了。 她手上可不只萧无欢这张牌,还有苏家,郁家的秘密。只是,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出牌了。 三日,足够她深思熟虑了,也足够她找到郁心。如果她的人能将父亲藏着的传家之物找出来,那就更好了! 季天博没再多言,举杯品饮,远眺云城。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山腰上一座亭子,远眺而去,可将云城尽收眼底。 安静中,苏姝也跟着看了过 去,看着看着,会诊堂里,最狼狈的一幕,还有那一片片异样的目光,全都不自觉浮现出脑海。 她不愿意去想,却挥之不去! 她恨透了! 她一下一下地捋着垂落肩上的发丝,心道:“秦晚烟,聂羽裳,这么想报仇是吧?终有一日,本小姐的仇,要十倍百倍找你们讨回来!” 天幕半落,灯火渐明,云城之外,一切都渐渐昏暗模糊了。 季天博和苏姝在云城东郊,萧无欢和郁泽走的却是云城西郊,完全相反的方向。 萧无欢把一切都算得好好的。 一如,季天博和苏姝满城找他的时候,他就在秦晚烟住的客栈对面,等着。直到仆人告诉他,聂羽裳和秦越发现了水榭,他赶过去。 一如,穆无殇和秦晚烟在东城门,他从西城门出。他们反应的速度再快,也追不上他的。 他独独没算到会有人先拿出郁老爷子的病历,没算到秦晚烟是来帮聂羽裳报仇的。 他不确定那份病历到底是郁家长老会送来的,还是一直没露面的穆无殇送来的。 他只知道,郁家的东西,必须尽快落袋为安! 行至一棵大树下,萧无欢就止步了,靠在树干,一边逗着小野,一边等人。 郁泽站在一旁,垂头丧气了一路,至今仍旧低着头,失魂落魄。半晌,他才抬头朝萧无欢看来,眸光迸射出恨意。 萧无欢瞥了他一眼,没搭理。 郁泽怒声:“你是故意的!” 他想了一路,总算想 明白了,萧无欢是故意恐吓他,不押着他的。他明明是被劫持的,到头来反倒成了萧无欢的同党! 他后悔了,不该先动手的! 萧无欢又看了眼过来,那眼神除了鄙夷就是嫌弃。他心想,这小子属傻狍子的吗?这么久了,才反应过来? 萧无欢都回过头去不搭理了,却突然又看过来,道:“郁少爷,与本尊同伙,是你的荣幸。” 郁泽更恼,然而,也只敢用眼神表达愤怒而已。 萧无欢轻笑起来,“郁少爷,本尊该恭喜你,从今往后,你可以行遍这世间一切恶行!反正,也没什么能比弑父更穷凶恶极,为世人所不容的了,呵呵!呵呵呵……” “你!”郁泽忍不住了,“萧无欢,你,你……” 萧无欢仍笑着,一脸挑衅,分明是故意逗郁泽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子牵带着几名狐狸侍卫,牵马过来。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许久的羽涅姑娘。 只是,一身劲装,表情缄默的她,同一贯的妖娆妩媚,判若两人。 萧无欢是想找她的,但是,是她前不久主动联系上萧无欢的。 她交代了一切,甘愿领罚。萧无欢没罚也没原谅,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差遣。 这些日子,她一直暗中帮着萧无欢调派一切,也知晓了不少事。她小心翼翼,也尽心尽力,更多的却是心疼与后悔! 倘若早知晓一切,她就算是死,也绝对不欺骗他,背叛 他。 哪怕信函里提及数次,见了面,羽涅还是跪了下来,“羽涅有罪,甘愿受罚,请尊上降罪!” 萧无欢走了过去,在她面前蹲下,颇有耐性,“那异血者,为何会放掉你?” 这件事,羽涅已经解释过了。 当时,她就在沧溟古井里看到那些异犬和药缸里的人就吓晕,根本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她甚至都不知道那两个神秘男子,只有一个是异血者,还是两个都是。 羽涅又将当日的一切都交代了一番,“尊上,属下……” 萧无欢却道:“抬起头来。” 羽涅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可一看到萧无欢那邪肆倦懒的紫瞳,就无法自控地回避。 不是心虚,是怯与慌。 怯是因为一直以来都是怕他的,慌是因为深藏心中的情愫。 “尊上,属下被他们关押了许久。属下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后来属下被下药了,醒来就在朝暮宫附近了。属下若有半句谎言,任凭尊上处置!” 萧无欢一字一顿,“看着本尊的眼睛,再说一遍。” 羽涅又一次抬起头来,与萧无欢对视。萧无欢突然撅住了她的下巴,紫瞳越发冷肆,“说。” 羽涅本只是耳根发烫,此时却整张脸都烧了起来,一片红晕。她真的受不住他如此近的目光,慌得闭了眼。 萧无欢似乎明白到了什么,突然就放了手,起身退开。 他冷冷道:“这几日内,联系苏姝,告诉她,一个月后,本尊在 水榭等她!” 羽涅松了一口气,“是!” 萧无欢语气薄凉至极,“这件事办妥了,就走吧,别再让本尊见着你!” 语罢,他将小野丢给身旁的狐狸侍卫,翻身上马,挥鞭扬长而去。狐狸侍卫押了郁泽,很快就追上。 羽涅怔在原地。 良久,一行清泪缓缓而下。 她不会走的!无论如何,她这辈子都不会走的! 月白如霜,山林静谧,真正的夜晚降临了。 苏家客堂里,秦晚烟他们等来的是再次昏迷的苏院长。苏院长寻不着儿子,心急如焚,加之操劳,给昏倒在家门口了。 秦晚烟亲自给苏院长把了脉,这才发现苏院长其实已经病入膏方,不过一直以药物强行维持着脸色,实际上已撑不了多久了…… 第373章 那该怎样呢 秦晚烟给苏院长把脉后,便知道苏院长没那么快醒来。 她瞥了管家一眼,正想寻个借口支开,穆无殇却开了口,“瑞管家,借一步说话。” 瑞管家有一些意外,却也不敢怠慢,连忙随穆无殇走到一旁。 秦晚烟看去,也不知道穆无殇跟瑞管家说了什么,还颇为认真,瑞管家听得更认真了。 她忍不住蹙眉,心道:这家伙,怎么就又知道她的心思了? 她也不耽搁,连忙解开苏院长的衣襟,将一颗药种子植入。很快,药藤钻入,仿佛被吸收了一样,消失不见。 苏院长似乎察觉到疼痛,一脸痛苦,却始终没有醒过来。 秦晚烟一直观测着脉象,确定没大问题了,才放手。 没一会儿,瑞管家和穆无殇就走过来了。秦晚烟这才起身,“瑞管家,苏院长这病怕是好不了了吧?” 瑞管家在会诊堂见识了秦晚烟的医术,哪还敢隐瞒?他朝门外的聂羽裳看了看,突然眼眶一红,给秦晚烟跪了。 “秦大小姐,虽然……虽然聂姑娘那事,院长大人也不可推卸的责任。可,可……可苏院长当真是大好人,大善人啊!小的斗胆,求秦大小姐帮帮忙,请神医暮芸救救苏院长吧!救救苏院长吧!” 他说着,竟磕起头来。 秦晚烟蹙眉,正要开口,榻上的苏院长却喃喃起来,“姝儿……姝儿啊……姝儿……” 姝儿? 找的是苏寒,昏迷中喊的却苏姝? 瑞管家抬起 头来,一脸尴尬,都不敢看秦晚烟了,更别说求。 “呵呵,大好人?大善人?”聂羽裳不知何时进来的,靠在门边,一脸讥笑。 秦晚烟转身就走。 穆无殇取出了一封信函交给瑞管家,“待苏院长醒来,将这药方交给他。告诉他,我等在来福客栈等他。” 瑞管家连忙起身,收了信函。 他们都走出去了,聂羽裳才起身,冷冷丢下一句,“就该死。” 她转身出去,呵呵大笑起来,“苍天有眼啊!呵呵呵,统统都该死!” 瑞管家实在忍不住了,追了出去,也没跟聂羽裳争辩,追到了秦晚烟和穆无殇面前,又给跪了。 “秦大小姐,九殿下,苏院长是苏家的家主,是云城医学院的院首,但也个当父亲的呀!他知晓女儿必死无疑,无论如何,也是要伤心难过的呀!” 秦晚烟正琢磨着自己的事情,没搭理,绕开,继续走。 苏院长这病能拖到现在,其实已经算奇迹了。她刚刚也不过是替他延续了些日子罢了。 神医暮芸不是神,这世上也没有神,能真正对抗生老病死。 除了异血。 但是,那是违背天理的。 她不知道养异血的药方到底是怎样的,也不知道那个异血者到底活了多少年。但是,她知道,违背天理者必有反噬。 瑞管家并不知道秦晚烟已经救人了,连忙爬过去,再次拦在秦晚烟面前。 他哽咽地问道:“秦大小姐,大小姐是罪该万死,苏 院长也认了呀!就不许他……就不许他私底下难过,不舍吗?” 秦晚烟没聂羽裳那么大的怨气,道理,她是懂的。 只是,这跟她没关系。 哪知道,瑞管家却又用力磕起头来,“秦大小姐,苏院长心里头只是舍不得,不忍心!是太难过了,绝非有包庇之心!求求你找神医暮芸来,救救苏院长吧!小的救救你了!” 他抬头看来,问道:“秦大小姐,试问这天底下,有哪个当爹当娘的,能不心疼子女,能舍得子女的呀?” 秦晚烟终于正眼看过来了,可脸色却渐渐变了。 瑞管家只当秦晚烟听进去了,大喜,连忙站起来,双手抱拳一直求:“秦大小姐,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人心都是肉做的!何况是父母对女儿的心?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秦晚烟脸苍白且冰冷,整个人忽然变得格外安静,手不知何时已然紧握。 然而,就在她要一脚踹开瑞管家时,一直缄默的穆无殇突然拽开了瑞管家,随手推了一掌。 瑞管家瞬间就往来路飞了过去,同追上来的聂羽裳迎面给撞上了。 聂羽裳闪躲不及,被撞飞出去,两人摔在了一块。 秦晚烟回头看去,脸色仍旧是冷的。 穆无殇却拉住了她的手,温热的大手掌包住了她冰冷冷的拳头,带着他大步往外走。 上了马车,穆无殇没放手,秦晚烟也由着他拉着,朝窗外看去。 等了一会儿,见秦晚烟仍一言不 发,穆无殇将她的拳头拉了过去,搁在腿上,掰起她的手指,一下子就掰开了她的大拇指。 秦晚烟这才从幼时的回忆中缓过神来,虽仍看着窗外,余下四个手指却握紧了。 穆无殇继续掰,很快就掰开了食指。 秦晚烟看似无动于衷,余下三支却分明都绷着力气。那就知道,这一回,穆无殇一下子就把三个手指头同时全掰开了。 秦晚烟立马转头看来,秀眉紧锁,眼神嫌弃,仿佛在说,“穆无殇,你犯规!” 穆无殇见她这表情,都有些忍俊不禁了,道:“要不,你再握回去,本王……一下一下来?” 秦晚烟眼睛瞪大更大了,再次握拳,将将手背到背后去,后背紧靠在靠板上,颇为挑衅之意。 穆无殇看着她,眉头微挑。 秦晚烟也挑眉,就差甩他一声轻哼了。 哪知道,穆无殇却突然挠她咯吱窝。 秦晚烟始料不及,立马抓住他双手手腕,终于出声了,“你没这样的!” 她最怕痒了,还特不小心被这家伙知晓了。 穆无殇轻笑:“那该怎样?” 那该怎样,才能把她不高兴的她,逗乐了? 他面上轻笑着,似乎玩笑,心下却是较真的。 他明显感觉到她的不对劲,只觉得她似乎不是为聂羽裳生气,而是另有原因。 他很早就注意到了,她真正恼了的时候,一句话都不会,只会握拳头,然后动手。 秦晚烟没被逗乐,反倒被惹恼了,她眯敛起凤眸, 想挠回去! 她记得很清楚,这家伙也是极其怕痒的! 之前给他手心上药时,他那强忍着的表情,她都看见了。 “不如,这样吧!” 秦晚烟说罢,突然放开穆无殇的手,朝他咯吱窝挠去。 哪知道…… 第374章 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秦晚烟都挠着穆无殇了,哪知道穆无殇任由她挠,非但一点儿都不怕,那眼神还有些鄙夷的意味,似乎在说:“秦晚烟,你不会是觉得本王跟一样怕痒吧?” 秦晚烟的手僵了,但是表情是淡定的,一点儿都不尴尬。她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收回了手。 穆无殇立马就反击。 秦晚烟料得到他会反击,立马就躲,穆无殇立马追,就挠她最怕痒的咯吱窝。 “住手!穆无殇,你给我住手!” “你听到没有!” “啊……” 秦晚烟使劲挣扎,一开始还能吼他,没一会儿就仿佛被点了笑穴,没法自控地咯咯笑了起来,完全不能自已。 穆无殇起身只是想小逗她一下,可一逗就上了瘾,欲 罢 不 能。 两人就这样,在马车里闹了起来。 闹得厉害时,整辆马车都晃了起来。 驾车的古雨原本还是很镇定的,稳着马车,继续往前。可是,当车内又一次传来秦晚烟的惊叫声时,他就惊呆了。 “我不要!你停下!” “穆无殇,你停下,我受不了了!” “啊……” 最后一声惊叫之后,马车猛地晃了一下,突然就停了下来,一切突然就归于平静。 古雨都慌了,心念:“非礼勿听,非礼勿听……” 他开始忽视乱想起来。 九殿下和秦大小姐这进展未免也太快了些。这一时兴趣的样子看,一定不是首次了吧? 难不成,是在朝暮宫? 这人都还没娶进门 ,就……哎,真真没想到自家主子是这样的人啊! 果然,命定的就是命定的。 不过,当年无渊老祭司说的“两情相悦,合卺之礼”,九殿下算是完成了吧? 九殿下如今,应该算是摆脱了丧失七情六欲的命运了吧? 古雨如此想着,车内却是另一番场景。 穆无殇半倚躺着,秦晚烟欺在他身上,双手掐着他双手手腕。 方才那一声惊叫之后,她绝地反击一般推开穆无殇,趁穆无殇始料不及时,她直接欺上他,扼住了他的魔爪。 此时,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眼神儿可凶可凶了;一个一动不动,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渐渐深邃。 秦晚烟很快就察觉到他的异样,都还未来得及报仇,立马就放开他的手,要退。 只是,迟了。 她才刚起身,穆无殇大手一揽,她就又贴上他了。 她仰头蹙眉,娇唇险些碰着他的下巴。 他垂眼,盯上 了 她的唇。 她眉头蹙得更紧,低头埋在他胸膛上,随即挣脱出一手,捂了他的唇。 穆无殇眸中露出笑意,挪了个位置,缓缓仰躺而下。秦晚烟被带下去去,完全趴在他身上 他一手揽在她腰上,另一手轻抚了抚她的脑袋,淡淡地唤她:“烟儿……” 秦晚烟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往下说,便问:“干嘛?” 穆无殇道:“没什么。” 说着,又抚了抚她的脑袋。 秦晚烟的脸贴在他心口上,嘴角轻扯,似乎不太喜欢他的摸狗一般 的动作,然而她似乎也不想起身,就这么趴着,由着他轻抚。 也不知道她思索着什么,突然也开了口,“穆无殇……” 穆无殇立马应她,“嗯?” 秦晚烟道:“听说你母妃很早就过世了?” 穆无殇有些意外,却立马回答,“也不算早吧。” 秦晚烟问道:“不算早,那是什么时候?” 穆无殇的语气依旧淡淡的,仿佛谈论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十岁吧。” 秦晚烟却意外了,“不是三岁吗?” 其实她不是听说,而是很早就找人详查过他了,虽然没有查到太多信息,但是宫里的事还是都清楚的。 穆无殇的母妃出自苍炎东部最大的名门望族,安氏。 虽地位不如皇都的贵族豪门,却实实在在地把握这苍炎的一大命脉,海盐,权势不小。 这也是当年先太后为何在众多皇子里,选择穆无殇的原因。 穆无殇把玩起秦晚烟的发丝,“查过?” 秦晚烟立马抬起头来,理直气壮反问他:“难道你没查过吗?” 穆无殇无奈而笑,却也大方承认,“本王第一次见你,就没打算放过你了。” 他这话的意思是,他第一次见着她,就知道她是能解他失痛症的命定之人。 可是,这语气听起来,却似乎有另有含义,像极了坦诚另一番心迹。 秦晚烟听得不自在,被他看得更不自在,又埋头下去,却伸手掐他的手臂,让他痛。 似乎在提醒他,少花言巧语! 哪怕 就一点点疼,穆无殇也清晰地感觉到了。 他由着她掐,解释起来,“我三岁时,母妃只是诈死,骗过了所有人,逃出宫去了。” 秦晚烟意外了,“为什么?” 穆无殇并没有太多情绪,“去找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秦晚烟又抬头看去,“什么人?” 穆无殇道:“心上人。” 秦晚烟立马懂了,穆无殇的母妃当年怕是被迫入宫的吧。 她双手撑在他身上,支下巴,继续问:“你怎么知道她是在你十岁那年过世的?你找过她?” 穆无殇淡淡道:“苏皇后和先太后都在查,证据被我毁了。” 当年母妃逃出皇宫后,他被先太后带走,先太后器重他,苏皇后则想尽一切办法,挑他的错。 小孩子岂会不犯错? 只是,他犯过一次,先被苏皇后罚了,后又被先太后重罚,那之后他就再没有犯过错了。 苏皇后在他身上挑不到,就挑安氏的。查下去,还真查到了异常。 十岁那一年,同一天,他先知晓了母妃还活着,而后又知晓了母妃离世了。为了救那个与他同母异父的弟弟。 同一天,他明白了,原来心里最重要的人,可以是两个。 再后来,无渊的老祭祀就找上他了。 穆无殇只道:“我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下落不明。这么多年,没找上门来,我倒也没寻他的必要。” 秦晚烟没有再问,又埋头回去了,双手却无声无息圈住了穆无殇。 过了一会儿, 她才冷冷道:“是没必要,当他也死了呗。” 穆无殇微愣,随即呵呵笑了起来,“是个好办法。” 他是真被逗乐了,有些事在心里头过去了,也就是人生里的一个笑话。 秦晚烟没做声,一直趴在穆无殇身上,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马车缓缓停下,客栈到了。 韩慕白已经等着了…… 第375章 就想都赖给他 马车停下了,古雨却不敢出声。 秦晚烟一直趴着,似乎没有下车的意思,穆无殇自然是不动的。 韩慕白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箭步过来。奈何,他都还未开口,古雨就连忙打了个噤声的动作,一脸紧张。 韩慕白不解,古雨轻手轻脚跳下马车,低声:“韩大夫,有事?” 这不是废话吗? 韩慕白浅笑,低声:“秦大小姐,又睡着了?” 又? 秦大小姐何时在车里睡着,被韩大夫撞见了? 古雨有些诧异,却也没有多想。他有些尴尬,低声道:“可能是吧,韩大夫可有急事?” 韩慕白道:“也不算太急,刚回来路上听说苏院长又晕倒了,就想问问情况。” 古雨暗暗松了一大口气。万一韩慕白有非常紧急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打扰了。 那俩主子事后,似乎还一直腻在一块。 他隐约能听到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大多是九殿下的,却不知道说了什么。 古雨连忙道:“聂姑娘应该也快回来了,她清楚状况,要不,您等等她?” 韩慕白点了点头:“也好。” 古雨又松了一口气。 韩慕白却没走,就原地站着,等着。古雨站在他身旁,也等着。 渐渐地,连空气都安静了。 古雨忽然意识到,这样似乎不太妥当。 他连忙道:“韩大夫,聂姑娘怕是没那么快回来,您还是进屋去等吧。” 然而,话音方落,就见聂羽裳黑着脸,迎面走了过来。 聂羽 裳跟瑞管家摔一块,手都擦伤了,追出来却不见穆无殇和秦晚烟了。大老远的距离,自己给跑回来的。 韩慕白连忙上前,“聂姑娘,苏院长醒了吗?” 聂羽裳很不高兴,听了“苏”字,更没好脸色。她看都没看他们,大步进门,只摔下一句,“你问九殿下他们去!” 韩慕白眉微拢,朝古雨看了过来,古雨也朝他看去。 韩慕白无奈笑了,“这,怎么回事呢?” 古雨跟着笑,“小的,真不知道。” 这时候,帷幔被掀起,秦晚烟要下车,却又被拉了回去。 韩慕白越发不解,古雨还是笑,笑得那叫一个尴尬。 马车,穆无殇拉着秦晚烟坐下,细心地替她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又替她整理下衣裳。 这女人趴得好好的,听到聂羽裳的声音就着急要下车,这般凌乱下车,成何体统? 整好了,穆无殇上下瞧了一眼,才满意,“下去吧。” 秦晚烟转身,再次掀起帷幔。 然而,脑袋刚探出来,也不知道想了什么,又突然退了回去。 韩慕白话到嘴边,又停住了。再次朝古雨看去,古雨除了笑,还是笑,嘴角那叫一个僵硬。 秦晚烟坐了回去,打开穆无殇正整理衣襟的手,亲自替他整理起来。 从衣领、衣襟、袖口、到衣袂,都顺了一遍,而后又替他整了下腰带,正了正发冠。学得他刚刚打量她的样子,上下看了他一番,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眼神 ,这才转身要下车。 只是,又是刚探出脑袋,就被拽了过去。 这下,连古雨都迷茫了。 三出三退,这是做什么呢? 这一回,秦晚烟又被拉坐了回去,却是坐到穆无殇腿上。穆无殇看着她,也不说话,似笑非笑,心情好得简直无法形容。 秦晚烟并没好气:“干嘛?” 穆无殇突然就吻了过来,一下封堵了她的唇。秦晚烟蹙眉都来不及,他已经撬开她的齿贝了。 秦晚烟推了他两下,没推开。 小手来到他腰上,掐了两下,非但没让他停下,反倒被他拉了过去,圈在他腰上。 她索性不动,由着他吻。 可他吻得霸道却也认真,撩.人去又深情款款。 她也不知道心和身哪一个是不悦,哪一个是诚实?总之, 渐渐地,不自觉地,就回应了他。 都回应他了,却又睁开他的手,掐他。 这个该死的男人,一定要这样玩火,玩命吗? 他也由着她掐,真真切切的疼痛,倒像是一种独享的快乐。 与有情人,做快乐事,管它的劫难还是情缘。 这个吻,深情而绵长。 结束之后,秦晚烟的身子都软了。 心,赖他;身更赖他,无力地赖他怀中,不想动弹,从苏家带回了的满满心事也都空了,懒得去想,就想这样赖着他,一直一直。 穆无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秦晚烟的后背,隐忍克制,也安静清醒。 他喜欢她赖他,无论是那幽怨的眼神,还是整个人都赖给他 ,他都照单全收。此时,他想的却是瑞管家那一番话,怎么就惹恼了她? 她并非秦家之女,爹娘又是何人? 两人就这样安静着,仿佛时间都静止了,恬静美好。 却突然,秦晚烟大骂了一声“魂淡”!也不知道骂的是穆无殇,还是噬心之力,总之打破了一切美好! 她猛地起身逃一般跳下马车,箭步进门,很快身影就不见了。 韩慕白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就只有古雨一人蹲坐在一旁。他听到了秦晚烟的骂声,又见秦晚烟这火急火燎,怒火腾腾的样子,一时间都想象不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快,穆无殇就下马车了,冷峻的眉头紧紧锁着,比秦晚烟还不高兴,也大步进门。 古雨迷茫了,这两人恩爱了一路,完了立马吵架? 他看着穆无殇的背影,心想:这主子都欺负人了, 还跟人吵架,太不.厚道了! 秦晚烟回到屋内,努力克制地噬心之力。虽然她逃得快,噬心之力的杀气并不盛,但是,她还是费了不少劲儿,才将噬心收回去。 她看着自己的手,眼底一片烦躁。然而,不经意间瞥见桌子上的画,却愣了。 只见穆无殇画像旁边,多了一个女子,明眸皓齿,烟绝无双,正是她自己。除了穆无殇,还有谁敢在她这画上动笔? 秦晚烟一时都忘了不愉快,绕到桌前,认真地看了起来。 别说,穆无殇的笔力极好,不仅仅精熟,线条刚柔并济 ,在形神、气韵、骨法,也都堪称完美。 最难得的是,风格还同她的近乎一致。若是外行人,根本看不出这是出自两个人之手。 她画的,是似笑非笑的他,少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孤冷,就好似他看着她时的样子。 他画的,是浅笑嫣然的她,她都不记得自己曾经这般笑过。 秦晚烟看着自己的笑颜,嘴角不自觉地泛了起来。然而,很快她就想到自己在穆无殇折子上画的乌鸦…… 第376章 我妹妹也回来了 秦晚烟一想到自己随手涂的乌鸦,便连忙出门,却见穆无殇房里的灯已经亮了。 显然,他早回屋了。 此时,穆无殇正盯着折子上那只乌鸦看。 能在他折子上动笔的,除了秦晚烟还会有谁? “涂鸦?” 他桃花眼微眯,这才确定,秦晚烟是在骂他。只是,他并没有生气,嘴角微勾,笑得有些无奈。 他又看了一会儿,便将那一页纸小心翼翼从折子上撕下,收好。 夜深了,韩慕白并没有再找他们,这会儿,正在“尽余欢”见玉白凡。 玉白凡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白纱蒙面,端坐在烧烤摊的烟火气里,犹如误入红尘的谪仙,且还是个非常正经的谪仙。 眼前冒着香气的烤串,他是看都不看一眼的。而浮着一层白沫的啤酒,他更是不喝的,只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偶尔品饮。 韩慕白一身霁衣,似泠霜青天,清风霁月,犹如专程到烟火红尘来,体验人生百味的上仙,淡然从容。 他一口一口,吃得津津有味,再配上一口冰啤酒,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玉白凡知道自家主上是个吃货,却还是忍不住劝说,“公子,这碳烤之物配上冰寒之水,又湿又热,于身子百害而无一利。” 韩慕白笑了,“我吃得高兴,心情舒畅,自是百病无害。” 玉白凡不说话了,跟公子辩,他辩不赢的,尤其辨的还是公子最擅长的医理。 这时,韩慕白拿起了一串蚕蛹, 玉白凡见状,立马蹙紧了眉。 韩慕白却面露惊喜,又尝了一颗。 玉白凡本是怕这东西的,可见公子吃得那么开心满足,就舍不得移开眼了,更舍不得劝说阻拦了,也更加心疼了。 他也不知道,公子还能这么开心地,吃几回? 待韩慕白吃完了,玉白凡才低声:“公子,要不,待会再去寻一番?” 公子将体内异血引出来,救秦晚烟性命的那一刻起,就要承受异血的反噬,终有一日,不得善终。 尤其是在沧溟古井,公子使用了那么多异血,灭杀了季天博养出的那些怪物,早已元气大伤。 苏家有一味药,减缓不了公子的痛苦,却能减缓他的死刑。 公子谎称苏家有不死药,将秦晚烟和穆无殇引来,为的便是那味药。只是,郁家的事,聂羽裳的事,将他们的一切计划都打乱了。 韩慕白淡淡道:“别着急,会有办法的。” 明明该被安慰的是他,他却总是安慰别人。 玉白凡道:“今早,上官前辈还来信问此事。” 韩慕白却岔开了话题,“我原以为神医暮芸这一回会来,没想到,还是见不着,哎……可惜呀!” 玉白凡顾不上失落,就看着他,眉头紧锁。 韩慕白又寻了其他话题,“对了,羽涅姑娘,你送哪放走的?” 玉白凡还是不答。 韩慕白正想寻第三个话题,他突然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冰啤,举杯:“公子,属下敬你! 说罢,他就举杯 喝了一大口,可终究适应不了啤酒的苦涩味,忍不住给吐了。 他还想再喝,韩慕白却摁下他的酒杯,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回苍炎去吧,过些日子,我也得回去一趟了。” 韩慕白走了,玉白凡却还坐着。 目送走韩慕白,他又端起啤酒来,奈何,喝一口吐一口气,实在难以下咽。 聂羽裳就坐在一旁,背对着他们,喝得烂醉。 玉白凡走后,聂羽裳才转过身来,喃喃道:“羽涅姑娘?我没听错吧?” 她朝玉白凡看去,喊了几声,“喂,你给老娘站住!喂!” 周遭喝酒的人都看了过来。 她追了几步就停下来了,举杯敬大家,“喝!敞开喝,今夜老娘请你们所有人喝酒!不醉不归!” 可话刚说完,她自己就给醉倒了,摔在地上。 旁边的人连忙将她搀起来,扶到屋内,伙计认出聂羽裳是上一回跟秦晚烟喝酒的人,连忙喊来品叔。 品叔刚想遣人将聂羽裳送去客栈,秦越就找过来了。 他才醒,得知苏姝跑了,萧无欢也跑了,又见不着聂羽裳,就出来找人了。 品叔上一回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自家主子这弟弟。这会儿,见秦越一表人才,颇有胆大的样子,心下替秦晚烟高兴。 他笑道:“越少爷,先带她到后院歇会儿吧,在下特制的醒酒汤,可有效了!” 秦越作了揖,谦逊有礼,“多谢品叔,我带她回去便可。” 他刚要将聂羽裳拉起来,要 背她,她就醒了。 她看了看品叔,又看了看秦越, 醉醺醺的脸上露出疑惑,“不对,不是你们!我刚刚……刚刚好像听到了韩慕白的声音!不是你们,不是……” 品叔好奇道:“韩大夫一块来了?” 聂羽裳笑嘿嘿道:“都来了!全都来了,我妹妹也回来了!” 说到这里,她那张美艳的脸忽然阴沉下来,变得十分阴狠,“那个吃里扒外的死丫头,要是敢回来!老娘一定亲手弄死她!” 品叔原本还想帮把手,一听这话,立马退得远远的,喃喃道:“阿弥陀佛!” 秦越眉头蹙得更紧。 聂羽裳抬眼朝他看来,却立马就怔住了。 阴鸷的眼眸渐渐地红了,湿了。她突然张开双手,要抱秦越。可秦越却立马就避开了。 聂羽裳抱了空,摔在地上,她醉得记忆全都错乱了,脑海里全是悬崖上那一片火,她低声喃喃:“秦越……秦越……” 秦越并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深吸了一口气,俯身而去,一掌将聂羽裳劈晕了,才将她拉起来。 他也没抱她,就将人扛在肩上,转身就走。 品叔见状,愣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都是狠角儿!阿弥陀佛……” 然而,他还是追了两步,喊了一声:“越少爷,大男人别跟女人置气,没用的!我等你来喝酒!” 秦越头都没回。 他将聂羽裳送回客栈,放在榻上,盖了被子就离开,多一刻都没有停留。 他回到屋内 ,取来一把铜镜自照。一醒来就马上去找人,都还来不及,好好看看自己这张脸,这对眉眼。 萧无欢说他的眉眼像极了程应宁…… 第377章 不许再丢了 秦越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看着,竟莫名有种陌生感。 他突然将铜镜反扣在桌上,起身出门。 他并没有去找品叔喝酒,而是找了守夜在古雨。 一言不发,就坐在古雨身旁。 古雨只当他又来帮忙守夜,连忙道:“越少爷,你刚醒来,还是好好歇息吧!我这儿人手够,没事。” 秦越也不说话,径自跃上对面的屋顶,坐着。 古雨这才发现不对劲,想上去聊几句,犹豫了下还是作罢。这少爷虽也没架子,可性子随秦大小姐,寡言得很,聊几句就能把天聊死,可不像熠少爷那么爱说话。 熠少爷和顾惜儿一道送仇人回孤家认罪去,这会儿也该回上官堡了吧? 思及此,古雨还怪怀念跟上官灿一块守夜的日子。 长夜漫漫终将明。 翌日清晨,秦晚烟刚打开房门,就见穆无殇靠在门边等着了。 穆无殇道:“早。” 秦晚烟多看了他一眼,才道:“早。” 穆无殇取出画纸,在她面前打开。 秦晚烟就知道他会找上门,轻扯嘴角,也不解释,一副事情就是我干的,你想怎样说便是的姿态。 穆无殇还能怎样? 就算哪天她把乌鸦画他身上了,他顶多就是蹙个眉头。 他问道:“你涂鸦涂完了没?” 这问的可不是那只乌鸦,而是她未完成的画像。 秦晚烟大步走出来,随手关了房门,才回答:“丢了。” “哦……” 穆无殇似没打算追问,然而,秦晚烟刚移步 ,他就推开了她房门,走了进去。 秦晚烟立马转身,不必问都知道,他进去找画的。 穆无殇在桌上没见着画,才回头看来。秦晚烟走跟进去了,却又止步,眼神甚至还有些鄙夷。 仿佛在说:“丢了就是丢了,这有什么好骗你的。” 穆无殇环顾起屋内一圈,视线很快就落在一旁的柜子上。秦晚烟的眼神立马就变了,突然箭步走过去。 奈何,她还是慢了一步,穆无殇挡在她面前,从柜子里取出了那幅画。 他回过头,“丢这了?” 秦晚烟面上挂不住,瞪他。 穆无殇忍俊不禁,笑了。 秦晚烟越发尴尬,伸手要夺,穆无殇早防着了,揶揄道:“丢了也是丢了,不如送本王吧。” 秦晚烟压根没想丢,昨晚上特认真地画完整了,还费了不少心思想好了如何裱背,裱框。 她也不抢了,更不搭理他的玩笑,直接伸手过去,“还给我!” 穆无殇再次忍俊不禁。 他将画像打开,铺在桌上,认真看了一番,满意极了。 他也不玩笑了,淡淡道:“昨日走得急,忘了落款。” 他提笔补上落款,标注了时间是昨日。他将笔递给秦晚烟,“过来。” 秦晚烟没说话,却还是接了笔。 她迟疑了下,落了款,并非公子秋的名字,而是“秦晚烟”三个字,时间是三日前。 穆无殇印了私印,是一个古体的“九”字。 秦晚烟并没有用公子秋的印章,也用了私印,也只 有一个字:“烟”。 两人也不争了,各自看着画中的对方,特别安静。 也不知道为什么,秦晚烟突然想起了无渊岛战神殿里,那幅系着荆棘藤的画。 待墨迹干了,穆无殇才将画收起来,递给秦晚烟。 他颇为认真:“好好收着,若真丢了,本王唯你是问。” 秦晚烟连忙接过,又藏回柜子里去,生怕他后悔。 穆无殇见状,嘴角越发上扬。 秦晚烟本还想说几句,可一回头就见穆无殇在笑,立马掉头逃走。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大堂里,聂羽裳一手支着脑袋,懒洋洋喝着醒酒汤。 见秦晚烟下落,她立马招手示意秦晚烟过来坐。她问道:“昨晚上,你送我回来的?” 秦晚烟反问:“你去哪喝酒了?” 聂羽裳道:“须尽欢呀,奇怪了,不是你是谁呀?” 正说话着,秦越从一旁走过。他明明听到聂羽裳和姐姐说的话,却当做没听到,只喊了秦晚烟一声姐,就往楼上走了。 秦晚烟却将他喊过来,问道:“什么时候醒了?” 秦越道:“昨儿半夜。” 秦晚烟又问:“可有哪不舒服?” 秦越道:“没,小伤。” 秦晚烟点了点头:“坐吧,一道吃个早餐。” 秦晚烟和聂羽裳对面而坐,就剩下她们身旁两个位置。秦越不假思索在秦晚烟身旁坐下,始终是垂眼,看都没看聂羽裳。 聂羽裳倒是看了他几眼,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也 没主动说话。 她回想着昨夜的事,奈何回忆了一番,怎么都想不起来昨夜的事情,只隐约记得好像有人提起过聂羽涅。 只是,她自己去须尽欢喝酒,跟谁提聂羽涅去呀? 难道是做梦了! 那个死丫头,至今一点消息都没有!她最好是给她好好活着,否则,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没一会儿,穆无殇也下楼了,走了过来。 秦越都还没吃一半,立马起身让座,径自收拾了碗筷,“姐,我吃饱了,先上楼。” 穆无殇疑惑地看着秦越。 秦晚烟则疑惑地朝聂羽裳看去。 聂羽裳分明有些尴尬,却很快就玩笑道:“看样子姐姐我真吓着他了。” 秦晚烟蹙眉。 聂羽裳道:“你别这么看我,我又没真把他怎么着了!我保证,从今以后都不逗他了,成不。” 秦晚烟刚要开口,聂羽裳认真起来:“就他那性子,不苟言笑,又不爱说话,还老冷着一张脸,不被逗一逗是不会开窍的。日后,要么找不着媳妇,要么容易被女人骗!就算有人喜欢,那也……” 她都还未说完,穆无殇就抬眼看去了,冷着一张脸,非常标准的不苟言笑。 聂羽裳立马闭嘴了。 秦晚烟却抬头,朝楼上过道看去。 聂羽裳跟着抬头,只见秦越就站在围栏边,冷着一张脸,俯视着她。 聂羽裳立马低头,扒拉没两口粥,就起身,“我,我也吃饱了,你们慢用。” 她逃了。 在门口险些撞上 韩慕白。 她认真看了韩慕白一眼,,隐隐约约记得昨夜好像在哪见过韩慕白。奈何,越想脑子越乱,不仅脑子疼,脖子也疼。 总感觉自己是被打晕的,而不是醉晕的。 她也没问,匆匆离开。 韩慕白有些疑惑,也顾不上问。他大步往屋内走,“九殿下,秦大小姐,苏院长怎样了?” 第378章 都可以救他 秦晚烟和穆无殇这么早起,就等着苏院长找上门了。 秦晚烟道:“病入膏方,硬撑着罢了,顶多半年。” 韩慕白十分意外,“怎么会这样?” 秦晚烟道:“我也是把了脉才瞧出来的。苏家的人都不知情,也就他身旁的瑞管家知晓” 韩慕白轻轻叹息,“苏姝逃了,苏寒又不知所踪,老爷子怕是……” 秦晚烟道:“苏姝是被季天博救走的,郁家那位少爷,被萧无欢带走了。” 韩慕白昨日一直待在会诊堂,倒真不清楚这些事。 他思索了一番,认真道:“九殿下,秦大小姐,在下仍相信苏院长不会与朝暮宫勾结,更不会做出养异血那等违背天理之事。此事,怕有蹊跷!” 穆无殇开了口,“此事是有蹊跷,但苏家也没那么简单。本王昨日将季天博那药方留下了,苏院长醒了,应该会找上门。” 韩慕白心下暗惊,他谎称苏家有不死药,引他们来,不过为了苏家珍藏的一味药。 可如今看来是误打误撞了。眼前这两个人精儿,怕是早发现了什么。 韩慕白问道:“九殿下的意思是……” 正聊着,侍从就跑过来了,“九殿下,苏院长求见!” 穆无殇没回答韩慕白,起身,道:“请到二楼雅座。” 苏院长昨儿半夜就醒了,一见着穆无殇留下的药方,惊得差点又昏迷过去。 他本半夜就想来见,奈何有心无力。 本就孱弱的身体好似经历了一场剧痛 ,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他的病情自己最清楚,却也不知道为何会这般。 奇怪的是,歇到了今早,浑身的力气恢复了,整个人竟也精神了不少。 他也顾不上那么多,服了药,立马赶过来。 苏院长一入雅座,只见秦晚烟,穆无殇和韩慕白都在。他做了个揖,着急地直接问:“九殿下,您这药方,从何而来?” 韩慕白越发肯定,苏家不简单了。 穆无殇道:“此药方乃朝暮宫季氏所有。” 苏院长脸色骤变,喃喃道:“季氏……” 穆无殇又道:“季天博拿此药方养了不少冰海异犬,还有不少人。” 苏院长急了,也恼了,怒声,“他竟敢……这、这是在造孽呀!造孽啊!” 秦晚烟和穆无殇知道苏院长会急,却没想到会是这般反应。 韩慕白虽然诧异,可眼底却很快浮出了一抹柔软,他轻轻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道:“苏院长,别急,先坐下。” 穆无殇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却还是往下说:“苏院长既看得明白这药方,必也知晓异血者吧?” 苏院长更惊。 穆无殇继续道:“季天博养的那些怪物,都被异血者杀了。已有人,养成了异血者。” 苏院长才刚坐下,立马又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穆无殇不说话了,秦晚烟也不做声。 空气忽然就安静了。 显然,苏院长是了解异血者的! 苏院长看着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顾着着急,都没防一手了。 眼前这三位,到底知晓了多少事?是善是恶,为何而来? 他冷静了下来,半晌都没做声。 韩慕白有些无奈,拉着苏院长坐下来。 真正一心一意钻在医药里的人,除了诊断用药精明之外,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昨日会诊堂,苏院长面对突发状况的反应,韩慕白可都看在眼里。 他道:“苏院长,秦大小姐和九殿下没有恶意。一是想阻止季天博,二是想寻出那个异血者。” 他下意识轻叹了一声,才继续道:“苏院长既有所了解,就该知晓无论是这药方,还是那异血者,皆是有悖天理之物,不应当……存在。无论这药方,还是这异血者,一旦引发争夺,这天下怕是又要乱了。” 苏院长是信任韩慕白的,只是,他并没有坐下,而是面露为难了。 他朝韩慕白作了个揖,又对秦晚烟和穆无殇作揖,才道:“此事,在下确实了解,只是……老夫已承诺过,不对任何人提及此事,还望……还望诸位见谅。” 秦晚烟和穆无殇立马想起了苏院长和郁老爷子的绝交信。 秦晚烟有些不悦,道:“苏院长怕是忘了,令千金是被季天博救走的吧?” 苏院长无话。 秦晚烟又道:“苏院长觉得,在季天博眼中,令千金有何用处?还有郁家那少爷,怎么就跟萧无欢凑一块了?” 苏院长也正细思着此事。 郁泽必是知晓郁家的秘密,而苏姝……他能保证苏 寒不会泄 密给苏姝,却已无法肯定苏姝是否早知晓了一切。 郁泽和苏姝若是跟季天博父子勾结在一块,那无论是苏家,还是郁家都再也躲不了了! 他看着秦晚烟,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脸色越来越难看。 秦晚烟继续道:“苏院长一定不知道,萧无欢其实并非季天博之子,而是上古七巫司氏后人,擅结界术。” 这话一出,苏院长的脸色就彻底变了,“你,你说什么?” 见苏院长这反应,韩慕白眼底闪过了丝丝复杂,心下有了猜测。 秦晚烟还是拿不准,这苏家是司氏改姓,还是同郁家一样,鸠占鹊巢。 然而,过往的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当下的立场! 秦晚烟拍了拍桌子,轻笑:“苏院长,既然来了,还是坐下,好好聊聊吧。你不信我二人,总得相信韩大夫吧。我二人也不想信你,但是,也信韩大夫。” 韩慕白看去,纵使满心的复杂,却还是露出了无奈的浅笑。 苏院长暗想,若是郁老爷子在场,可也会相信韩慕白? 他犹豫了片刻,终究是坐下了,问道: “萧公子,可知晓自己的身世?” 秦晚烟道:“他知晓。而且,他也知晓季天博拿他养异血,却……” 秦晚烟的话还未说完,苏院长却怒得拍案而起,“季天博拿他养异血?” 秦晚烟和穆无殇面面相觑,两人心下的想法是一致的:难道云城苏家,正是当年的七巫司氏? 韩 慕白不动声色。 然而,苏院长却十分激动,“九殿下,秦大小姐,无论如何,老夫都要见到萧公子!我苏家几辈人,都在寻找司氏后人。无论如何,他不能沦为异血者!” 秦晚烟他们都诧异了。 苏院长又道:“他若是被季天博威胁,不打紧的!我苏家,还有郁家都有药,可破异血药方,可以救他!纵使……纵使他成为异血者,我与郁老爷子也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他!” 秦晚烟和穆无殇太意外了,他们为异血药方而来,寻到的却是能破解异血的药物? 一旁,韩慕白那一贯温和淡然的脸色也渐渐变了。 秦晚烟问道:“司氏乃七巫之后,你苏家是……” 第379章 当年的恩情 秦晚烟和穆无殇都猜错了,云城苏氏并非司氏,而是同郁家一样,乃战神家臣之后。 只是,不同于郁氏对聂氏的灭杀,苏氏与司氏一贯交好。当年司氏表面参与蚀魂之力的争夺,实际上却是暗中阻止。 东海上那个巨大的结界,正是当年司氏先祖布下,抵御外敌的! 七巫合力灭杀战神之后,司氏暗中着急了家族中所有结界术,加固了那个结界,以保无渊幸免于战火。 苏院长道:“没有人可以承受蚀魂之力带来的荆棘之痛,唯有异血可以治愈。当年七巫各氏为独享蚀魂之力,都暗中研制异血药方,以冰海异犬试药,司氏一直在阻止此事。后来……” 秦晚烟和穆无殇都是意外的,也都安静地听着,韩慕白更是缄默无声。 苏院长似有些犹豫,只是,他看了看手里的药方,还是继续往下说了,“当年,真正研制出异血药方的是七巫白氏。” 秦晚烟和穆无殇相互看了一眼,眼神皆是复杂,七巫白氏的图腾所在地,他们是知晓的。 韩慕白端起茶来,慢慢喝着,整个人变得越发缄默了。 他一直都知道是白氏的。 只是,当年被养成之后,就陷入沉睡。 醒来却已是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关于无渊战神,关于巫族的一切历史全都被抹去。 他什么都找不着了。 连自己的家也找不到了。 苏院长继续道:“这药方并不完整,老夫也无法判断是否是 白氏所有……就算是完整的,老夫也,也没能耐瞧出来。” 他轻叹了声,又道:“司氏先祖当年倾尽兵力阻止白氏,双方皆伤亡惨重,后来,司氏家主和白氏家主都下落不明了。可其他氏族却都以为司氏夺了白氏的异血药方。木、江、钟离、墨、聂五大氏联手攻陷云城的结界,活埋了司氏本家数十口人,就埋在如今的会诊堂下……” 说到这里,苏院长都有些哽咽了。 谁能想到,群医会聚,治病救人之地,却埋葬着最残酷的屠戮? 苏院长道:“当年战神被七巫灭杀,门下四大家臣也没有幸免,是司氏护了我苏家,这份恩情,无论如何我苏家都不能忘!苏家先祖隐瞒身世,忍辱负重,在云城建立医学院,为的便是寻到司氏后人,没想到……” 听到这里,秦晚烟和穆无殇终于明白,为何提起司氏,提起萧无欢被养异血,苏院长会如此激动了,会这么着急要救萧无欢了。 撇开司氏先祖对苏家的恩情不说,为世人抱薪者,也不可使之冻毙于风雪,为世人辟路者,也不可使之困于荆棘! 他们猜不到萧无欢的选择,但是,这些事必须让萧无欢知晓! 秦晚烟问道:“莫非那异血者就是白氏当年养出的……” 韩慕白问道:“苏家和郁家的药是怎么来的?”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秦晚烟朝韩慕白看去,韩慕白也回头看来,眸光温软依旧,眼底 藏着伤感,却也是淡淡的,令人难以察觉。 秦晚烟就看了他一眼,便朝苏院长看去,韩慕白问的,她也想知道。 苏院长先回答了秦晚烟的问题,他道:“未必。” 秦晚烟追问:“难不成,那药方落入他人之手了?” 苏院长有些无奈,“此事,老夫也不甚了解。” 原来,苏家和郁家虽然一直交好,却只在医药领域交流,并不知晓对方的真正来历。 苏院长多年前偶然在药王宫看到了聂氏的图腾,还误以为郁氏乃七巫聂氏之后。 后来,误会解除了,两人都知晓了彼此的身份,私下交好。 郁老爷子告诉他,异血药方的药理与养蛊相同,只要寻到灭蛊的药物,便可化解。 苏家珍藏的一味奇药,名为“陨灵”,正是灭蛊之物。而郁家的祖传藏药里也有一味可灭蛊,名为“天牙”。 无论是苏家还是郁家,其实都没有放弃过对战神血脉的寻找。 只是,当年七巫灭杀上古战神后,司氏加固了无渊结界。至今,无渊岛都与世隔离,不曾有人涉足过东云大陆,更没有战神血脉的继承者出现过。 而七巫后人,也像是彻底失踪了一般,一直没有音讯。 后来,郁老爷子生怕惹起事端,引出七巫后人,便主张隐瞒一切,而苏院长不愿意放弃寻找司氏后人,两人起了分歧。 恰逢顾家有人打探起巫文图腾,郁老爷子心生戒备,甚至都对苏家有了疑心,断绝 了与苏院长的私下往来。 秦晚烟想起郁老爷子对巫文的研究,怀疑起来,“难不成,郁家的人见过异血药方?” 苏院长道:“此事,郁老爷子并不愿意提及。他既对苏家有疑心,老夫也没好追问。” 说到这里,苏院长又激动了,起身作揖,“老夫所知晓的,皆如实以告!陨灵一药若救不了他,还有郁家的天牙,若天牙还不够,老夫愿倾尽一切,说服郁家主道出异血药方的秘密!还请三位,尽快寻得萧公子。” 秦晚烟喃喃自语,“这药若给萧无欢用了,那个异血者……” 苏院长缄默了。 韩慕白更是缄默。 一直沉默的穆无殇却开了口,“苏院长守好秘密,备好药便是!郁老爷子那边,不必操心。至于萧无欢,他既带走了郁少爷,怕是免不了要去郁家走一趟的。” 苏院长不是太明白。 穆无殇也不解释,又道:“本王只问你,当年七巫联手灭杀战神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对于他而言,这才是最重要的。 是战神该杀,还是七巫背叛? 苏院长却摇头了,“如今,怕是没有人说得清了。” 穆无殇追问:“巫族百里一氏,可参与蚀魂的争夺?” 苏院长还是摇头。 秦晚烟看了穆无殇一眼,明白他心中的猜忌。 不仅东云大陆的历史被毁了,无渊岛上那一段历史也都没有留存下来。巫族百里一氏是巫族之首,在当年的争斗中,岂能独善其身? 老祭祀留下的那份七巫地图,到底是怎么来了? 穆无殇已借百里惗惗出逃一事,撤换了神殿祭祀,能不能从战神殿里挖出秘密来,就看接下来几个月了。 众人正安静着,敲门声传来了。 穆无殇问道:“何事?” 守在门外的古雨禀道:“九殿下,瑞管家有急事要见苏院长!” 这节骨眼上,苏家能有什么急事? 苏院长只当是有苏寒的消息了,连忙起身出门。然而,瑞管家却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第380章 都要乖乖听话 瑞管家带来的确实是苏寒的消息的,却是一个坏消息。 他偷偷回苏家收拾了东西,留下一封书信,说无颜面在苏家待下去,让苏院长原谅他的不孝,不要再找他了。 而且,还带走了苏院长经常盘玩的一件文玩,一个核桃大小的小葫芦,要留以思念。 苏院长看完信,顿时眼前一阵黑,站都站不稳。 瑞管家连忙搀住,劝说道:“院长大人,少爷的脾气您也知道的,他定是一时间想不通,才会离家出走!说不定过几日,他就回来了!” 苏院长直摇头,“找!快派人去找!” 昨日至今,能找着的几乎都找了。 瑞管家劝道:“院长大人,少爷有心躲着,咱就是掘地三尺也未必能寻出来,不如……” 苏院长怒声打断:“就算掘地十尺,也得给老夫把他找回来!马上去!” 瑞管家从未见苏院长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也不敢再劝了。 瑞管家走了,苏院长扶着墙,回头一看,只见秦晚烟他们全都站在门口了。 显然,他们都听到了。 他一脸惭愧,道:“陨灵就在老夫那文玩葫芦里!” 那小葫芦,他几乎是随身携带的,昨日参加会诊,才留放在书房里。 秦晚烟和穆无殇都没想到。 韩慕白更加意外。 要知道,他正是为那味药来云城的! 原想的是缓解痛楚,却没想到那药可以化解异血,更没想到那药物就藏在文玩葫芦里。 昨夜玉白凡还跟他提过的, 苏院长屋里,好些名贵的文玩物件,极具收.藏价值,就属那个放桌面上的小葫芦最普通。 秦晚烟走了过来,问道:“苏寒,可知晓这一切?” 苏院长连忙道:“他知晓一切,但是,他并不知道陨灵就在那葫芦里!” 似乎怕秦晚烟不放心,他认真道:“秦大小姐,老夫敢以性命担保,犬子绝不会与季天博勾结!” 秦晚烟问道:“你能保证苏姝不找他吗?” 苏院长迟疑了。 秦晚烟继续问:“苏寒愿为苏姝顶罪,他们兄妹二人的感情如何,苏院长应该清楚。” 苏院长再清楚不过了,苏寒对苏姝心里一直有愧疚的。 秦晚烟认真道:“无论如何,要在苏姝找到他之前,先找到他!” 苏院长沉默了片刻,道:“秦大小姐放心,老夫……有数!萧公子那……” 穆无殇开了口,“苏院长放心便是!” 苏院长认真作了个揖,才离开。 约莫中午时分,苏寒离家出走的消息没有传开,苏老爷子病入膏方,命不久矣的消息却传遍了云城。 韩慕白已经离开客栈,正同玉白凡一块用膳,为他送行。 他淡淡道:“看样子,苏少爷很快就会回来了。” 玉白凡知晓了陨灵所在,满心的懊恼和后。 他有些激动:“属下找苏寒去!苏家要报恩,可公子也得活命!凭什么他优先?万一两味药都不够救他,公子怎么办?再说了,萧无欢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韩慕 白抬眼看来,没有说话,只看着他。虽然眸光依旧平静柔软,却自有一股令人不敢违逆的力量。 玉白凡终究是低下了头。 这话题,就此结束了。 其实,玉白凡只有细想,便知道,那些药与韩慕白其实无用,韩慕白在知晓了那药可化解异血,更不会再用了。 他要的,不过是想减缓些痛楚罢了,从未想过化解异血。 而他活了那么久,若身上的异血当真被化解掉,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又能活多久? 他早暗自庆幸,幸好玉白凡没有得手。 否则,他误服了陨灵……怕是连秦晚烟都活不了了。 云城是司氏之地,看样子,秦晚烟和穆无殇这一回不仅仅冲着异血者而来,也冲着司氏的那把战神钥匙而来。 原本,想拦着她。 如今,不仅不能拦,还得帮着。 否则,将来何人能控得住九殿下? 韩慕白径自想着,良久才发现玉白凡一直低着头,似乎被他震住了,动都没敢动。 韩慕白无奈而笑,替他夹了菜,淡淡道:“吃吧。” 玉白凡没敢再做声,静默地吃了起来。 两人对面而坐,明明是主仆俩,却好似兄弟俩。 这顿饭,吃得格外安静。 末了,韩慕白递上一张药方,认真交代:“这些日子你随我四处奔波,也该歇息了,回到苍炎,按照这药方服用,三日一次。” 他想了下,又补充:“对了,顺道去一趟清平寺,看看你那些弟弟妹妹们。他们呀… …呵呵,怕是都馋坏了,别忘了给他们带些好吃的。” 玉白凡,是韩慕白捡回清平寺的第一个孩子,自幼病秧子,是韩慕白小心翼翼给养大的,虽被神医暮芸救回了一条命,身子骨至今也都不是太好。 韩慕白的起身,轻轻拍了拍玉白凡的肩膀,道:“听话。” 他说着,转身走到旁桌。 旁桌,一个带着斗笠轻纱的老者,背对他们而坐。 韩慕白并没有揭开他的斗笠,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也听话。” 说罢,他才转身离开。 老者一把摘下斗笠,转过身来,鹤发童颜,鼻头发红,不是别人,正是上官堡的老顽童上官靖。 他看了看玉白凡,举杯敬了他一下,一饮而尽。 玉白凡以茶代酒回敬,一样一饮而尽。 两人,皆无话。 秦晚烟和穆无殇也还未离开云城,他们确实打了司氏那把钥匙的主意,却只是探路而已。 就连苏家主也说了,没有人可以承受蚀魂之力,穆无殇更不会让秦晚烟冒险了。 此时,两人也正喝着茶,聊着此事。 秦晚烟道:“若当真无人可以承受,那我到底算什么?” 她总觉得这事情不对劲,却没有头绪。 穆无殇道:“今夜好好歇着,明儿一早就启程。希望,郁老爷子别让我们失望。” 秦晚烟道:“你确定萧无欢会去郁家?” 穆无殇道:“若没去郁家,本王亦有法子把他引出来。此事,交与本王便是,你不必 操心。” 秦晚烟还真不想操心。 她起身来:“不歇了,现在就启程!” 然而,他们都还未出茶室,就听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烟姐!烟姐!我来啦!你哪里?烟姐……” 秦晚烟蹙眉:“顾惜儿?” 第381章 你缺人不是 顾惜儿居然来了。 秦晚烟二话不说,出了茶室就往后门走。 然而,一个十六七岁的公子哥,眉清目秀,灿笑如莲,迎面走来。此人不是上官灿,又是谁? 他一见着秦晚烟立马大喊:“烟姐!” 秦晚烟嘴角抽搐,都没有回头,就知道顾惜儿找过来了。但是,秦晚烟没想到顾惜儿从背后飞奔过来,居然将她抱住了。 顾惜儿都哽咽了,“烟姐,好久不见!” 秦晚烟不悦道:“放开!” 顾惜儿没放,又道:“烟姐,我想死你了!” 秦晚烟蹙眉。 上官灿立马上前将顾惜儿拉开,顾惜儿没把烟姐想死,估计自己先死了。 他解释道:“烟姐,我俩一直赶路,就怕赶不上你们,还好你们还在云城!你瞧把她激动的!” 秦晚烟瞥了他一眼,“让开。” 上官灿继续赔笑,“姐……” 秦晚烟说话的机会都不给,绕开他。 上官灿急了,“烟姐,你就不问问我们来找你干什么吗?” 说着,拉着顾惜儿又一次挡在秦晚烟面前。 秦晚烟还用问吗? 这两人婚也成了,仇也报了,不回上官堡去好好继承家业,生儿育女,赶到云城来找她,能有好事? 秦晚烟话都懒得说,只挥手,示意上官灿让开。 上官灿一直赔笑,却偷偷拽顾惜儿的衣袖。顾惜儿从他背后探出脑袋来,剪水般双瞳盈满笑意,“烟姐,我俩……顺道来看你们。” 上官灿傻眼了。 来的时候,该说 什么,不该说什么,他明明交代得清清楚楚的,顾惜儿不会全抛脑后了吧? 从墨城回上官堡是往西走,从墨城来云城是往东走,一点儿都不顺路好不好! 秦晚烟没理睬顾惜儿,冷冷对上官灿道:“你跟我过来一下!” 上官灿悻悻的,跟了过去。 实在气不过,回头瞪了顾惜儿一眼。哪知道顾惜儿却朝他握拳,给他鼓劲。敢情,她还没反应过来,两地不顺路。 秦晚烟和上官灿走到一旁,低声:“什么意思?” 上官灿低着头,无比诚实:“烟姐,我还给你当侍卫,我不要工钱了!倒贴也可以!” 秦晚烟正要开口,上官灿连忙又道:“姐,我知道你不缺钱,可你缺人不是?” 秦晚烟道:“拖家带口?” 上官灿都还未回答,楼下突然传来一个秦晚烟更加熟悉的声音。 “小烟儿!你在哪?师父来啦!” “烟烟……师父想死你了!” …… 秦晚烟的脸色还未变,上官灿的脸色先变了,“烟姐,我不……我没有……” “大伯公,这儿!这儿!” 秦晚烟和上官灿齐齐转头看去,只见顾惜儿正冲楼下招手。 果然,上官靖看过来了。 他止步,双手负于身后,一跺脚,整个人就凌空而上,飞落在秦晚烟他们和顾惜儿之间。 他左看看,右看看,乐了,“哎呦,这么巧!你们这两小口也在呀!” 上官灿和顾惜儿不清楚,秦晚烟却知道,上官靖担心季 天博却救季酩扬,一路暗中护送他们去顾家的。无疑,他又一路跟到了云城。 巧什么巧? 不过,秦晚烟还真不清楚,这老头子来做什么。 她走过去,审视起上官靖。 上官靖的眼神是回避的。 秦晚烟还是作了个揖,“师父。” 上官靖是心虚的,却还是笑呵呵地应了一声,“欸。” 他认真起来,“小烟儿,为师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在逮住季天博和萧无欢那个兔崽子之前,师父不能离你太远!” 秦晚烟眉头微挑,不说话。 上官靖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左右看了看,拉着秦晚烟到一旁,低声:“烟烟,你也知道,师父这些年打遍武林无敌手,天天待在上官堡都快头顶长草了!你们寻战神钥匙这么有意思的事,算上师父一份!” 他越发认真:“师父什么都不图,就图日子能过得有劲儿些!” 秦晚烟不置可否,岔开了话题,:“午膳用过了吗?” 上官靖只当她默许了,摸了摸肚子,笑呵呵道:“这不,赶着正午过来,让你管个饭。” 秦晚烟朝上官灿和顾惜儿看去,也不说别的,只道:“一道用个膳,去须尽欢。上官灿你带个路。” 顾惜儿开心了,“云城也有须尽欢吗?太好啦!我都一年多没吃过了!” 上官靖也开心,“呦呦呦,他家的冰啤酒,简直是人间美味呀!还是小烟儿了解老夫啊!灿灿,快,带路!” 上官灿先把人 带过去了。 秦晚烟转过身去,只见穆无殇靠在茶室门口,等看着她。 秦晚烟道:“九殿下,赏脸吗?” 穆无殇道:“烟儿娘家来人,自是本王来做东。古雨已经过去安排了。走吧。” 秦晚烟走过去,问道:“啤酒杯有大小两款,别贪杯?” 穆无殇立马就懂了,轻笑了笑,牵着她的手来,习惯地十指相扣,“走吧。” 须尽欢后院最大的包间内,四周放置了一圈冰桶,满满的都是冰块,既用来降暑也用来放置啤酒。 上官靖一进屋就被一坛坛啤酒吸引,这边看看,那边瞧瞧。 上官灿趁机拉着顾惜儿,低声:“记好了,待会烟姐拿什么杯子,吃什么,你就跟着拿什么杯子,吃什么。其他的东西,一概别动!这事,别跟大伯公说。” 顾惜儿一脸狐疑,低声:“为什么?” 上官灿道:“回头再跟解释,反正,你跟着她就是!” 顾惜儿点了点头。 上官灿却不放心:“算了算了,你别跟烟姐了,万一跟错了,你跟着我就是!” 顾惜儿嘀咕道:“这么简单的事,我还能跟错了。” 上官灿轻哼:“这么简单的事?来之前,我怎么交代你的?你刚说那什么话?云城和上官灿,根本不顺路!” 顾惜儿囧了,“我,我……” 上官灿低声教训:“多大的人了,长点心眼!” 顾惜儿悻悻的,“哦。” 这时候,古雨走进来了,作了个揖,“熠少爷,好久 不见!” 上官灿瞥了他一眼,随手就打开他抱拳的手,“一块喝酒!” 古雨道:“小的当差呢,不敢不敢!” 上官灿勾住他的肩膀,跟他一块往外走:“等回苍炎了,咱老地方喝去!” 顾惜儿看了他们一眼,也没跟出去,径自寻了个位置坐下,抓了快冰块把玩。 没一会儿,秦晚烟和穆无殇到了,聂羽裳和秦越也都过来了…… 第382章 她也要搞事业了 穆无殇一走进包厢,就同上官靖作揖,“上官前辈,别来无恙。” 上官靖见着穆无殇,似乎比见着秦晚烟还高兴。 他连忙走过来,拉着穆无殇到一旁,手搭着他的肩膀,“嘿嘿,你小子还算靠谱,老夫看小烟儿那脸色,就知道这两个月养得极好!” 上官靖还真说对了。 在朝暮宫的两个月,虽然事儿不少,成日忙碌。可穆无殇不仅仅亲自监督着秦晚烟服药,增补气血,还专门找了厨子,一日三餐,变着花样,各种食疗都没落下。 穆无殇瞥了肩上的手一眼,倒也没避开,一如在朝暮宫虚心聆听教诲那样,低着头,道:“应该的。” 上官靖很满意,又道:“老夫听韩大夫说,这女子补血益气不能一蹴而就,就烟丫头的情况,要真正补回来,少说也得一年。回头,老夫再找些好东西来,给她补补!” 穆无殇要给秦晚烟补的,可不仅仅是对付血藤失去的气血,还有她长期以养药种子失去的气血。 这自是长久的事。 他手上能没好东西?早都囤满九王府的仓库了。 他却还是谦逊作揖:“那就有劳前辈了。” 上官靖则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他以后能不能完成公子交代的任务,就全靠九殿下了。 他又拍了拍穆无殇的肩膀,“客气什么?烟丫头是老夫的徒儿,更像是老夫的孙女,往后,再这么客气,老夫就生气了!” 秦晚烟正在看了看菜 单,瞥了他们一眼,有些纳闷。 穆无殇笑了笑,请上官靖入座。 上官靖坐客座首位,上官灿,顾惜儿自是坐在他这边。 秦晚烟在穆无殇右侧坐下,秦越并没有坐她身旁,空了个位置入座。 谁都看得出来,他要把位置留给聂羽裳。 哪知道,他坐下的同时,聂羽裳在顾惜儿身旁坐下了。 这就……尴尬了。 一时间众人都朝空位置看过来。 聂羽裳真不是故意的,她看了秦越一眼,立马低头喝水,并没打算再挪位置了。 秦越不假思索,起身坐到秦晚烟身旁,看似面不改色,可嘴角分明是紧抿的。 众人都没做声,秦晚烟喊来店小二,加了几样不在菜单上的菜。 尴尬似乎就这样过去了。 哪知道,顾惜儿突然喊道,“越少爷,咱换个位置吧!” 聂羽裳刚喝到口中的水立马全给喷了出来。 空气,又一次安静了。 上官灿使劲地拽了下顾惜儿的衣角,差点没忍不住掐她。他真不知道这小妮子怎么想的。 顾惜儿其实也没怎么想,就想逮住这个机会,跟秦晚烟谈一件大事! 她跟秦越解释道:“我有一件大事跟烟姐谈。咱们换个位置。” 秦越没回答,但站了起来。 顾惜儿立马过去坐。 秦越没好在她身旁坐下,可空个位置也挺尴尬。上官灿也没好不过去陪媳妇。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默契地互换了位置。 可是,秦越很快又为难了。 秦越要在坐上官灿的位 置,就跟聂羽裳中间空了一个位置。若是坐顾惜儿的位置,就跟上官靖中间空了一个位置。 都……不太合适。 他正为难着,聂羽裳默默地挪了一位,坐了顾惜儿的位置。 秦越余光瞥去,这才地坐下了。 尴尬总算真的过去了。 上官靖继续拉着穆无殇说话,说的全是他打听来的,补身子的奇珍异宝。 穆无殇继续耐着性子,微微侧身,低着头,听着。 顾惜儿拉着秦晚烟,聊起自己这些日子在上官堡的生活和萌生的想法。 “烟姐,我认了!我应该真不是学武的料子!要是早点去上官堡,我估计还能更早觉悟!” “烟姐,你知道不!这些日子我收了至少一百封信!你猜猜,都是什么人寄来的?” 秦晚烟都没回答,顾惜儿自己吧啦吧啦一直说。 原来,顾惜儿的新娘妆容在墨城刮起了一阵风潮,如今已经扩散到整片大陆。 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来信,想知道顾惜儿上哪找的妆娘。有想化妆的,也有想学化妆的。 加之,上官灿又把继承的家业都交给顾惜儿打理,顾惜儿深思熟虑了一番,决定弃武从商!干一番大事业! 上官灿原还担忧顾惜儿又提公子秋,一听顾惜儿要搞事业,他立马兴奋,凑过去。 他其实想把顾惜儿留在上官堡的,可又觉得新婚燕尔就让她自己待着看家,似乎不 厚道,就只能把她带出来了。 如果顾惜儿要搞事业,那就 再好不过了。她可以忙她的,他可以玩他的。 秦晚烟也是意外的,耐心听着。 就这样,聂羽裳和秦越都落单了。 聂羽裳双手支着下巴,所有思索,似乎早把身旁的秦越忘了。 秦越端坐着,余光瞥了她几眼,也不再看她,就看着秦晚烟他们。 店小二陆续上菜上酒,穆无殇示意众人动筷,亲自拿了一大杯冰啤给上官靖。 上官靖美滋滋地喝了一大口,“舒爽!” 然后,他又拉着穆无殇继续聊。 顾惜儿说得可起劲了,上官灿也听得起劲,他随手接过店小二递来的大杯子,还顺手给顾惜儿也拿了一个大杯啤酒。 顾惜儿喝了一口,接着说,“烟姐,等我能开分店了,我就派人卧底到须尽欢,偷师他们的模式!我都研究过了,须尽欢的分店模式,非常非常厉害……” 听到这里,上官灿突然就惊醒了。见秦晚烟手里是小杯子,他立马要拦下顾惜儿的酒。 秦晚烟却抬眼看他,冷冰冰的凤眸里全是警告意味。 上官灿的手僵在半空,到了嘴边的话也都咽了回去,眼睁睁看着顾惜儿又喝了一大口。 秦晚烟往桌边一靠,一手支着脑袋,一手端起酒杯来,敬上官灿。 她嘴角轻泛,明明是极危险的警告,可不经意间却美得风情万千,风华万千。 上官灿哪敢欣赏她的美?他非常自觉地端起酒杯,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秦越滴酒不沾,径自吃着。 聂 羽裳也难得不碰酒,也不怎么吃,把玩着竹签,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没一会儿,贪杯的上官靖就趴下了,上官灿紧随其后,顾惜儿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秦晚烟,有些迷茫,却来不及说话就给昏了过去。 聂羽裳瞥了一眼,很快就明白过来了,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秦越也很快明白怎么回事,起身来,招呼古雨帮忙,将人送走。 秦越走后,聂羽裳才站起来。 她认真道:“秦晚烟,老娘的仇,你算是帮老娘报了!没逮着人,是老娘自己的事。从此以后,我聂羽裳任你差遣!” 秦晚烟朝门外瞥去,思索起来…… 第383章 跟你更没关系 秦晚烟并没有思索太久,道:“你找秦越安排去。” 聂羽裳不假思索:“秦晚烟,你要那小子管老娘?” 秦晚烟还真就是这个心思。 平素弟弟没少被这妖女欺负,她都看见了!只是,她并不知道,弟弟这对眉眼,同程应宁有多像。 她也不否认,反问道:“聂羽裳,任我差遣这四个字,你跟我说着玩的?” 聂羽裳自己打脸,无话。 秦晚烟挑眉看着。 聂羽裳眉头紧锁。 秦晚烟眉眼里露出些许挑衅,仿佛在说,“你反悔试试看!” 哪知道,聂羽裳突然走过去,竟从背后圈住秦晚烟的脖子,撒娇起来! “烟烟,你醒醒好,你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管姐姐我,这算什么呀?我的脸往哪里搁?” 秦晚烟不悦:“放手!” 聂羽裳圈得更紧了,“我的好晚晚好烟烟,你就饶了我吧?你换个人,换谁都醒!” 晚晚? 烟烟? 秦晚烟都快起鸡皮疙瘩了,使劲掰开聂羽裳的手。 只是,她还未转身,聂羽裳又圈住她,继续撒娇:“我不管,我就只让你一个人管着,只听你一个人的安排,只认你一个人!” 秦晚烟由着她圈着,问道:“你到底怎么我弟弟了?” 聂羽裳立马否认:“我没有!” 秦晚烟道:“那你心虚什么?” 聂羽裳道:“我,我……我错了!烟烟,我错了,我不该逗他!从今往后,别说他了,就算再英俊的公子我都不逗了,我只逗你一 个……” 秦晚烟差点翻白眼,突然想起了秦越常说的一个词,“妖女”。 她等和聂羽裳往下说,想看看她撒娇出什么花样来。 然而,聂羽裳却突然闭嘴了,不为别的,只因为穆无殇朝她看来,蹙了眉头。 聂羽裳瞬间放了手,“我,我……我找秦越去。” 她就像是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 秦晚烟一脸莫名,转头看来,只见穆无殇正在倒酒,仿佛对他们这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 秦晚烟径自嘀咕了一句,“真受不了她。” 穆无殇举杯,敬了她一下,饶有兴致,径自品饮。 后门,秦越安排好人手,将上官堡一家三口送走,一个转身,却见聂羽裳不知何时来的,坐在他背后的花坛上。 他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从旁要走。 聂羽裳立马起身,追上,伸手拦下他。 秦越分明防着她,后退了一步,仍目视前方,语气比以前还冷漠,“什么事?” 聂羽裳见状,自己退了一步,双手负到背后去,道:“从今日起,我便是你姐的人了,你姐让我过来找你安排。往后,有需要 我的,尽管吩咐。” 秦越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聂羽裳嘴角轻扯,“往后,听凭越少爷吩咐。”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 秦越却追问,“你,你不是还未报仇吗?” 聂羽裳道:“没逮着苏姝是我自己的事,与你姐无关。” 秦越沉默了片刻,道:“与我有关,你等 着,我跟我姐说去。” 聂羽裳追了过去,“废话什么?跟你更没关系!” 秦越立马止步了,眼底闪过丝丝不悦,冷声:“我当然知道跟我没关系!” 那天他被萧无欢挟持,她选了他,错过了报信的时机。倘若在水榭的,不是仇人,而是程应宁,她又岂会不假思索就选了他? 秦越又补充道:“若非我技不如人,你也不必为难。在你找到苏姝之前,你还是自由的。” 聂羽裳仍追上秦越,一手按住他的肩膀。 秦越蹙眉看来,聂羽裳立马放手了,却道:“真的,与你无关。” 秦越眉头更紧。 聂羽裳低着头,半晌,才道:“你也说了,我不敢杀苏姝,不是吗?” 那天,秦越骂的每一个字,都骂到她心里头去了。 她确实是不敢杀苏姝。 她一直想着报仇,却从未想过报仇之后,还有什么念想? 她更加害怕,报仇之后,与程应宁有关的一切,就真的……都结束了。 她从来没有做过结束的准备,更不想结束…… 聂羽裳抬起头来,认真道:“那日,我若果断杀了苏姝,也没这么多事了!这件事是我……” 秦越却突然转身,逼近聂羽裳。 聂羽裳吓了一跳,后退了。 秦越又一次逼近聂羽裳,眉宇间一片平静,语气却极冷:“我这眉眼,有几分像程应宁?” 聂羽裳微怔。 秦越再次逼近,“你从第一次见到我,就瞧上我这双眼睛了吧?” 聂羽裳没回 答。 秦越又问:“如果,你没投靠我姐,你会放过我吗?” 聂羽裳更加缄默。 秦越继续逼问:“你打算怎么对付我?” 聂羽裳避开了他的审视, 秦越却固执起来,“回答我!” 聂羽裳别过头去,秦越竟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看着他,“你打算怎样?” 聂羽裳都被捏疼了,只觉得眼前这弟弟,有些陌生,似乎一下子成熟了很多很多。 只是,她很快就缓过神来,“秦越,是我……” 秦越不听解释,再问:“你打算怎样?” 聂羽裳也有些恼了,“现在不是你落老娘手里,是老娘落你手里,你又打算怎样?” 秦晚烟愣住了,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控。 聂羽裳反逼过来,“你打算怎样?说呀!” 秦越缄默。 良久,他突然取出汗帕来,蒙上半张脸,只露眉眼,看着聂羽裳。 聂羽裳怔住了。 她确实第一眼见了,就盯上了他的眉眼,恨不得遮了他的鼻梁,他的唇,只看他的眼睛。 只是,她一直压着冲动,哪怕有机会也没有这么做。 却没想到,会有一日,是秦越亲自遮了脸。 像! 尤其是较真起来的眼神,更像! 然而,她很快就别过头去,不看!不是不想看,而是不知道自己再看下去,会干出什么来。 她的眼眶,控制不住湿了。 吃再多的苦,手再多的委屈,都不会掉一滴泪。可是,与他有关的一切,却轻易能击碎她所有防备。 聂羽裳要走 。 秦越拉住了她,逼着她看他,却果断扯下了蒙面。 他很残忍,冷冷道:“聂羽裳,看清楚,再像,都终究不是!我不是他,其他人也不是他!没有人有义务满足你对程应宁的思念!你这么招惹别人,你可曾想过,万一,万一……” 他顿了片刻,仍旧说下去,“你可曾想过,万一你招惹的人,喜欢上你了呢!” 第384章 到此为止吧 聂羽裳瞪大了眼睛,惊着了,甚至都有些慌了。 秦越的意思是…… 可秦越却甩开她的手,“不是我!我说的是万一!” 他似乎怕她不信,又道:“这么多年,你遇到多少像他的人,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你……你是受了伤!可受了伤就可以随便伤别人吗?招惹过就丢,腻了再找吗?” 聂羽裳无话。 秦越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没法与你共事,如果可以,也不想再见到你。我与我姐说清楚去!” 他说罢,大步流星,往包厢走去。 “你站住!” 聂羽裳慌了,大步追去,“秦越,你给我站住!” 除了一直陪着自己的肖妈妈,从来没有人知道,她撩 拨的男人,每一个都像程应宁。 那些男人,虽不知真相,却何曾动过真心? 有图她的酒,有图她的财的,有图她的权势的,也有图开心的。 谁会图她的感情呀? 面对她这种一身风尘气息的女人,谁会像这个傻弟弟一样,这么较真啊? 为什么总要逼着她认真地活下去? 他知不知道,有些人较真起来,根本活不下去的!! 这是她藏得最深的秘密,若非那夜醉酒,秦越不会知道。若非跟秦越提及争执,也不会引来萧无欢那句话! 她一点儿都不愿意这不堪与疼痛,被人掏出来,晒给所有人看! 聂羽裳紧随而上,“你一定要这么做吗?” 秦越不答,仍旧走得飞快。 聂羽裳又追,“对不起 !” 秦越仍旧不搭理。 聂羽裳大声道:“对不起!” 秦越还是不理睬。 聂羽裳拽住了他的手:“我说,对不起!你听到没有!” 秦越甩开,冷冷甩了她一句:“不可原谅!” 聂羽裳不追了,眼睁睁看着秦越进屋,一步一步走到了门边,却没有进去,就在一旁墙上靠着,听着。 然而,秦越并没有提及与程应宁有关的任何一个字。 他一进门就递给秦晚烟一封信函,认真道:“姐,这几日收到陈清明的消息,造船厂一切顺利,皇上已经下令镇安军府征兵,我对父亲和秦耀祖都不放心,我得到军中去了。” 秦晚烟听着,点了点头。 秦越又道:“聂姑娘大仇未报,姐姐与九殿下也尚未寻到萧无欢与季天博,聂姑娘留在姐姐身旁,最为合适。聂姑娘是可用之人,相信姐姐用人不疑,疑人也不会用。我手上几件事,她都能胜任,不如,都移交给她?” 秦晚烟对这弟弟越发满意了,她给他机会给聂羽裳下马威,他竟跑来跟她说这么实诚的话。 年纪轻轻的,却不失大男人风度。 秦晚烟难得笑了:“成,你自行安排去吧。” 聂羽裳就靠在门外的墙上,将秦越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了。 生平第一次,心生后悔。 见秦越出来,聂羽裳立马起身,欲言又止。 然而,秦越藏在袖中的手却不自觉握紧了,他瞥了她一眼,脸色无 比平静。 他也不喊她妖女了,更没有直呼她的名字,只道:“聂姑娘,跟我过来。” 聂羽裳没动,又道了一句:“对不起。” 方才几声对不起,多少藏着焦急和怒火,这一声对不起,淡淡的,却是真诚的。 秦越转头看去,只见她那张千娇百媚的脸,懊悔且歉疚。 总骂她不正经,总让她认真点,可此时此刻,看着她这认真的样子,秦越却莫名地更加反感。 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聂羽裳倒是跟上,一路跟到了客栈。 秦越却不再搭理她,径自回房。聂羽裳跟到了房门口,刚要进去,房门就关上了。 聂羽裳就在门口,等着。 许久,秦越才开门出来,见聂羽裳还在门口,他似有些意外。 只是,他并没有好脸色,将一个折子甩给她,“要移交你的事,都在上头,后面几条标注,一定要看清楚!还有,我姐不喜欢话多的人,你没事别打扰她。” 聂羽裳接了折子,“好。” 秦越又进屋,又关门。 他拿了行礼出来,却见聂羽裳还在门外。 聂羽裳见他出来,自觉让开路,低着头,又认真道了一句:“对不起。” 秦越充耳不闻,大步往前走。 只是,没几步,他就止步了。他没有回头,只淡淡道了一句:“可以了,我接受你的道歉。” 聂羽裳这才抬起头来。 秦越喃喃低声:“到底为止吧。” 不原谅的话,这件事如何了结? 原谅了,才能到此 为止吧。 她继续藏着她的秘密,他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秦越走了,背影渐远。 聂羽裳才喃喃道:“万幸……” 一万喜欢上了,岂能轻易原谅? 能原谅了,必定是不喜欢的。 她该庆幸,自己没有犯了大错,没有真的招惹到这个弟弟。 他比程应宁优秀,也比程应宁幸运。 他遇上一个好姑娘,是迟早的事情。 她确实,糊涂了! 在与秦晚烟和解之后,就该克制,就该知分寸了。 聂羽裳闭着眼,一下子一下子拍了好几下脸,似乎让自己清醒。很快,她拿着折子,回屋去了,认真看起来。 须尽欢,后院。 秦晚烟和穆无殇刚聊完事情,秦晚烟想喊古雨过来备车。 穆无殇却道:“许久没与你喝酒了,甚是想念。今日喝个痛快,明日再启程吧,不差这半日。” 秦晚烟可没忘记自己发过誓,再跟这个男人喝酒就是狗。 她道:“不要。跟你喝,痛快不了。” 穆无殇若有所思,放下了酒杯,“那先欠着,日后能痛快了,再一并痛快!” 秦晚烟听他这话,怎么听都觉得他这“痛快”二字,跟她的“痛快”二字,意思不一样! 她又想起自己刚刚的话,也觉得不对劲了。 她蹙眉看他。 穆无殇说的“痛快”还真跟秦晚烟说的不一样。 他似笑非笑,看着满桌的菜,转移了话题:“不介绍介绍,哪个菜是你须尽欢的招牌?” 须尽欢是东云商会极负盛名的 产业,可以说是东云商会餐饮产业的门面。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在特供的酒水里下毒,除了老板娘冬娘之外,怕是没有人有这本事和胆子。 穆无殇心中早有数,却不说破。 秦晚烟瞥了他一眼,也不直接承认,却认真介绍起来菜品,还给穆无殇推 荐了两款必吃的烤串。 穆无殇没想到,秦晚烟不仅是个吃货,居然还是个下得了厨房的女子!他在上官堡看到的那些菜谱,并非她要学的,而是她写的。 他突然觉得满桌的香酥的烤串都不香了。 他道:“酒喝不成,这一桌菜吃着也没味,能赏碗粥吃吗?” 第385章 你是要饭的吗 粥? 在秦晚烟的印象里,穆无殇平素饮食清淡,挺喜欢吃粥的。 不过,这是烤窜店不是粥铺。在这里说要吃粥,也不怕被轰出去? 她吃得正香呢,瞥了穆无殇一眼,没搭理。 穆无殇又道:“艇仔粥、海鲜粥、生滚粥,及第粥,茅根粥……” 他居然把她放在上官堡那份菜谱上,所有粥类的名字都给念了出来。最后,认真道了一句:“哪个最好吃?” 秦晚烟咬掉最后一个烤香菇,道:“都不好吃。” 穆无殇就看着她,不说话。 秦晚烟由着他看,又挑了个烤黄瓜。 穆无殇伸手过来,轻轻拽了她的衣袖。 秦晚烟蹙眉看来。 穆无殇还是不言,就拽着她的衣袖,慢慢地把她伸向考黄瓜的手给拽了过来。 秦晚烟打开他的手,外加一记冷眼。 穆无殇似兴意阑珊,慵懒懒起身。 秦晚烟没搭理,拿哪来了烤黄瓜,咬了一口,非常满意。今日品叔亲自下厨,烤的东西都对她的胃口。 她道:“这黄瓜不错,你尝尝呗。” 哪知道,穆无殇走到她背后,竟学着聂羽裳方才的样子,俯身而下,从椅背后圈住了她的脖子。 然而,他比聂羽裳还不要脸,他说:“本王不喜油腻,烟儿还是赏碗粥吧。” 秦晚烟真受不了,问道:“你是要饭的吗?” 候在一旁伺候的伙计,听了这话,都替自家老板娘捏了一把冷汗。老板娘这话说得真的过分了! 然而,穆无殇并不 生气,又道:“就赏一碗吧。” 秦晚烟蹙眉。 穆无殇又道:“本王真饿了。” 秦晚烟扛得住聂羽裳,可扛不住这个男人。真不知道再让他说下去,他的人设会崩成什么样子! 她不耐烦道:“赏赏赏,你放开!” 穆无殇又道:“哪个最好吃?” 秦晚烟道:“都好吃!” 穆无殇道:“那你随便煮个。” 秦晚烟道:“茅根粥吧,非常适合你!” 穆无殇道:“为何?” 秦晚烟道:“你吃了就知道!” 穆无殇这才肯放手,好奇得紧。 秦晚烟让他等着,他执意要跟,两人就一块往厨房去了。 品叔还在厨房里忙活着,一见秦晚烟和穆无殇过来,立马起身,同穆无殇作揖,“九殿下!” 秦晚烟都还未开口,他就自我介绍起来,“九殿下,小的姓品,是须尽欢的总厨,也是东云商会餐饮部的执事。” 秦晚烟冷眼瞥去。 品叔笑得,“小姑奶奶,你都把人带到后厨来了,还有啥藏着掖着的?” 他又笑呵呵对穆无殇道:“九殿下,今日的菜怎么样?有需要改进的,您尽管说。” 秦晚烟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径自走到一旁去找食材了。穆无殇盘里就只有一根竹签,而且还没吃完。 穆无殇没说话,拍了拍品叔的肩膀,示意他出去。 品叔有些莫名,一边往外走,一边纳闷,难不成,他今天又失手了? 穆无殇关了门,才朝秦晚烟走过来。 秦晚烟在品叔的食 材箱里翻找了一番,还真翻找了茅根、玉竹、马蹄、粳米和冰糖,顺带还找出了一个小砂锅。 穆无殇道:“我给你打个下手。” 秦晚烟一点儿都不客气:“别添乱。” 穆无殇挺有自知之明,靠在一旁墙上,看着。 秦晚烟迟疑了下,走过去,“你到外头等着。” 穆无殇还未拒绝,她就推他了,“不出去没得吃!” 穆无殇无奈,只能出去等。 秦晚烟关上门,动作利索起来,没一会儿准备好所有食材,砂锅上炉,煮沸后,换了个小火的炉,熬煮。 她一边看着火候,一边找来黄瓜,拍了腌制,密封好了,埋到冰块里去。 她又翻了品叔另一个食材箱,找了些东西。 许久之后,秦晚烟端着一个大食盘出现在穆无殇面前。 一碗茅根粥,一小碟拍黄瓜,一小碟酥炸花生,一小碟江南卤鸭,一小碟苦瓜酿肉。四菜一粥,荤素搭配,虽都是小蝶装,可摆盘一点儿都不模糊。 穆无殇看着,嘴角的弧度早已不自觉上扬。 秦晚烟递上筷子,早没了之前的种种不乐意,也没有一贯的自信高傲,似乎有些紧张,“尝尝。” 穆无殇夹了苦瓜酿肉,秦晚烟却拦下,“先尝尝粥的味道。” 穆无殇照做,尝了一口气,只觉得清淡却不寡淡,有些清甜,还有些茅根的香气,若有似无,再者软硬适中,浓稠也恰到好处。 他忍不住多吃了一口。 秦晚烟见状,心下多少 是有数的,却还是问:“如何?” “好是好,就是……”穆无殇欲言又止。 秦晚烟意外了:“就是什么?” 穆无殇轻笑:“就是怕上瘾了,想吃吃不着。” 秦晚烟睨他,懒得跟他说话了。 穆无殇又问:“为何这粥适合本王?” 秦晚烟嘀咕道:“降心火。” 穆无殇无奈而笑,“是挺适合。” 他也不说话了,吃得很慢,安静而认真。 秦晚烟百无聊赖,一手支着脑袋,看向一旁,等着,可眼神却时不时瞥过来。 见穆无殇都快把粥吃光了,却不动小菜。 她突然发现这个男人也有犯蠢的时候,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让他先喝粥再吃菜,可没让他先把粥喝光了再吃菜! 她转过身,夹了一块苦瓜过去,一脸鄙夷,“蠢死了,吃菜!” 穆无殇不傻,只是太喜欢这粥的味道了,不想被其他味道给破坏了。 他也没解释,直接张口。 秦晚烟没喂他的意思,见状,越发鄙夷,却还是喂到他嘴里去了。 穆无殇很满意,却也不知道是对菜满意,还是对喂菜满意,示意秦晚烟换一样。 秦晚烟竟乖乖换了一样,只是,刚要喂到他口中,立马收回来,自己一口吃掉了。 穆无殇蹙眉。 秦晚烟面不改色,又夹了菜,又喂到他面前,等他张口。 穆无殇没动。 秦晚烟也没动,目露挑衅。 穆无殇突然张口,秦晚烟立马收回来,又自己吃掉。 穆无殇桃花眼微眯,危险十 足。 秦晚烟不怕他,夹了块黄瓜,又喂过去,挑衅更甚。 穆无殇不张口了,看着她,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 见他笑,秦晚烟也忍不住,嘴角有些轻泛。她命令道:“张口!” 穆无殇不动。 秦晚烟催促,“张口!” 穆无殇这才张口,她没再耍他了,安安分分地将东西喂到他嘴里。 她也不看向一旁了,就看着他吃。 第一次,专门为一个下厨。 第一次,耐着性子。看一个人吃饭。 似乎,再着急的事情,都可以暂时丢脑后去。 看着看着,她不自觉又动筷,帮穆无殇夹菜。 穆无殇不仅饮食清淡,其实对食物并没有太多兴趣,除了上一回与秦晚烟一道吃温鼎,就属这一次,吃的最认真,也吃得最满足。 他抬头看来,“烟儿,回苍炎,我娶你……” 秦晚烟微愣,随即道:“娶我回去做饭?” 穆无殇…… 第386章 服气,她赢了 娶回去做饭? 穆无殇看着秦晚烟,若有所思,“你若愿意,本王做饭也行。” 秦晚烟立马反问:“你会吗?” 穆无殇亦立马反问:“你愿意吗?” 秦晚烟一时也没想,随口就答:“等你会了再议吧。” 话刚说完,她立马意识到不对劲了。穆无殇这是给她玩坑呢! 穆无殇方才就想笑了,此时终是忍俊不禁,嘴角上扬。 秦晚烟瞪他。 穆无殇虽笑着,却不是玩笑,“秦大小姐向来一言九鼎,说话算数。待本王会了,咱就好好商议商议婚事。” 秦晚烟不置可否,夹了菜往他嘴里塞,“吃个饭哪来那么多话?” 不等穆无殇反驳,她又随口道:“成不成婚有区别吗?横竖都是命定的,你又不能娶别人。” 这话,穆无殇竟无言反驳。 秦晚烟也就是随口抱怨罢了,可认真一想,突然觉得自己说得极其有道理。她若有所思:“你还真不能娶别人。不过,你若不怕丧失七情六欲,变成一个呆子,你倒也有得选择。” 穆无殇的眼眸已然眯起。 秦晚烟煞是认真:“如此说来,本小姐是你的命定之人,你未必是本小姐的命定之人!” 穆无殇放下了碗筷。 秦晚烟立马起身,不忘总结:“总之,本小姐还有得选择!为什么要那么快嫁给你?” 穆无殇站了起来。 秦晚烟立马后退。 穆无殇的语气还是平静的,“过来,好好说话。” 秦晚烟经验十足,这种 时候绝对没法好好说话了。她继续后退,拉开了距离,才道:“九殿下好好享用吧,不够锅里还有!” 说罢,她转身就走。 奈何,她没低估穆无殇的速度,但高估了他的心胸。她刚打开须尽欢的后门,就看到穆无殇那张绷着的脸。 不得不说,即便是绷着的,也该死的好看。 秦晚烟立马后退。 穆无殇也不动,还是那句话,“过来,好好说话。” 秦晚烟转身就跑。 穆无殇踩着轻松追上,从背后揽了她的小蛮腰,踏空而上,落在须尽欢的屋顶上。 须尽欢这屋顶,有三层楼高,对于一个内功尽封,使不出轻功的人来说,要下去,可不容易。 穆无殇放开了秦晚烟,双手负到身后,长身玉立,衣袂轻扬,似淡然,更似饶有兴致。他也不说话,一副看她还怎么逃的架势。 秦晚烟一眼看透他的心思,她也不说话,后退了两步,凤眸微敛,亦是饶有兴致。 她环顾了一周,示意穆无殇让一让。 穆无殇移步到瓦顶上,哪知道秦晚烟竟沿着屋脊冲过去,在尽头处,一个助力飞跃到隔壁二层楼高的屋脊上,沿着二楼的瓦顶往下走,攀住边缘,身子悬在半空,一脚踹开下方的窗户,晃了下 身子,就稳稳跳到窗台上。 她都不屑进屋,往下看了一眼,直接给跳了下去,稳稳落地。 这一连串动作利索老练,似行云流水, 一气呵成。 她头都不回,起 身就走,只抬手,往后冲穆无殇挥了挥。 穆无殇哑然,失笑,服气。 他踏空而下,落在秦晚烟身旁,牵了她的手,轻轻扣住她的手指,不说话了。 秦晚烟也没说话,却也扣了他的手指。 他认她赢了。 她也知道自己赢了。 就这样十指相扣,往外走,缄默,默契。 回到客栈,见天色也不早了,秦晚烟也不着急赶路了。她刚回房间,聂羽裳就找过来了。 聂羽裳把秦越的折子丢过去,道:“你弟弟先回去了,这是他交代我的事情,你瞧瞧,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秦晚烟看了一番,也没什么要补充的。她将折子丢回去,问道:“有你妹妹的消息没?” 聂羽裳有些凝重,反问:“你觉得,那个异血者有什么理由不灭她的口吗?” 秦晚烟自是考虑过这问题的,她道:“有。” 聂羽裳不解。 秦晚烟道:“你妹妹那么了解朝暮宫,对异血者用处极大!那异血者还未拿到战神钥匙之前,为何要杀羽涅?” 聂羽裳若有所思。。 秦晚烟又道:“毕竟是你亲妹妹,也算是个人质。不至于,轻易杀了!除非……” 聂羽裳明白了,“除非,他就在我们身旁,羽涅也认识他!” 秦晚烟点了头。 聂羽裳喃喃道:“这臭丫头……” 正说话者,仆从却过来了,送来了一封信,“聂姑娘,有人托一个老头送来的,一定要你亲自打开。” 聂羽裳一打开信函就惊着了 ,她道:“秦晚烟,我们都猜错了!” 秦晚烟意外,聂羽裳将信函递过去。 这信函正是聂羽涅写,恭喜聂羽裳为程应宁沉冤,说自己安好,自己要去做一件很自私的事情,还说自己很对不起聂羽裳,这一世姐妹缘分已尽,来世再续,让聂羽裳勿念。 她不仅仅没有被灭口,也没有被拘禁,她是自由的!而且,知晓这些天,云城发生的一切! 那个异血者,居然放了她? 秦晚烟立马问:“她要去做什么?” 聂羽裳思索着思索着,忽然就明白了过来,“臭丫头!她跟萧无欢在一块!怕是也很清楚苏姝的下落!” 秦晚烟不甚明白。 聂羽裳道:“那丫头喜欢萧无欢,为萧无欢去死都不为过!” 秦晚烟蹙了眉头。 聂羽裳问道:“送信的人呢?” 仆从道:“还在外头。” 聂羽裳和秦晚烟一道找过去,奈何,那送信的人说这信是昨夜是昨日就交到他手里的,要求他今日再送。 秦晚烟道:“早走了,不用找了。等墨城的消息吧。” 穆无殇在墨城郁家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萧无欢去了。 聂羽裳吐了口浊气,却很快又打起精神,她道:“臭丫头,还活着就好!哼,就算是死,也得死在老娘手上!” 秦晚烟瞥了她,十分鄙夷。 聂羽裳有些尴尬,只当没听到。 秦晚烟又瞥了她一眼,仿佛早看穿了她的刀子嘴豆腐心。 聂羽裳更尴尬了,却不要脸地抱 住秦晚烟:“烟烟,求安慰!” 秦晚烟正要推开聂羽裳,聂羽裳却自己放了手,闻了闻秦晚烟的衣裳,有柴火的味道,她道:“你下厨了?” “没有!”秦晚烟转身就走。 聂羽裳追上,“不对,你不是刚吃饱回来吗?你给谁做饭了?” 秦晚烟没回答。 聂羽裳乐了,俨然忘了秦越交代过,秦晚烟不喜欢话多的人。 她继续追上,“九殿下?他吃不惯须尽欢的菜吗?你对他也太好了吧!” 秦晚烟止步了…… 第387章 就不打扰了 秦晚烟止步,冷冷道:“烧水,伺候沐浴!” 聂羽裳愣了,“我?” 秦晚烟这才回头,“任我差遣?” 聂羽裳语塞了,“你……” “快点!”秦晚烟特无情,转身回房。 聂羽裳跑了几趟,总算把水都备好了,还准备了两大桶在一旁备用。 秦晚烟瞧了一眼,颇为满意,“门外候着。” 聂羽裳悻悻的,一边外走,一边嘀咕:“大材小用,良心不痛吗?” 秦晚烟拿去自制的香包,洒在水中,芳香随着水汽渐渐散开,浅浅淡淡的,似兰幽香,宁神祛燥。 她褪去衣裳, 沉浸在水里,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闭眼小憩。 聂羽裳在门口守着,一开始还没察觉,可渐渐地却闻到了屋内的香气。 “什么味儿?” 她认真闻了闻,硬是闻不出来。她可喜欢花瓣浴了,几乎把能用来沐浴的花都试过了,却从未没有闻过这种香。 她敲了敲门,问道:“秦晚烟,你用的是什么香?” 屋内没回应。 她又敲了下门,“秦晚烟,你这香包哪买的?” 屋内还是没回应。 聂羽裳自己经常泡澡泡到睡着,经验丰富,嘀咕道:“这么久了,不加水保准着凉。” 她小心翼翼推门进去,果然,秦晚烟睡着了。 只见水面上飘满了药草,都是聂羽裳不认识的,秦晚烟脑袋微仰,睡着十分安静。 聂羽裳轻手轻脚,试了下水温,舀了几勺热水,小心翼翼往浴桶里放,直到水温 差不多了,才作罢。 她蹲在一旁,捞起些许药草来,闻了闻,瞧了瞧。她心想,她若直接跟秦晚烟讨,估计不一定能讨着。 于是,她挑拣起药材来,偷偷往袖中放。横竖都是药材,拿药房去,保准有人认得出来。 她挑了四样,也不确定是不是挑全了。 换了个位置,轻轻拨弄水面。 这时候,秦晚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趴在浴桶上,专心致志盯着水面,一层层拨开药材的聂羽裳。 她在看什么? “啊……”秦晚烟大叫起来,“滚出去!” 聂羽裳吓了一跳,抬头看去,一脸迷茫。 同是女人,至于嘛? 几乎是同时,在隔壁的穆无殇闯了进来,“烟儿!” 穆无殇愣了。 秦晚烟也愣了。 聂羽裳没愣,但是尴尬了,她站起来,“没、没事……不、不……不打扰了!” 她慌张往外跑,却不小心绊到一旁的水桶,连带着把衣架也给撞到了。 衣架子倒向秦晚烟,秦晚烟下意识伸手去拦。 穆无殇亦箭步过去,着急之际,被满地的水滑了脚,踉跄了一步,一手抓住浴桶,一手抓住了衣架。 秦晚烟微微起身,也抓了衣架。 穆无殇下意识转头看去,只见秦晚烟玉臂沁着水珠,肤如凝脂,冷白无瑕,美得令人移不开眼。可穆无殇的视线,却沿着她的玉臂看去,只见香肩玉颈,冰肌玉骨,雪腻酥香。 穆无殇的眸光一下子深得不见底。 秦 晚烟立马沉入水中,“出去!” 穆无殇这才缓过神来,将衣架推到一旁,转身便要走。 秦晚烟却又喊道:“等下!把聂羽裳给我叫进来!” 穆无殇都没回头,只道了一声“好”,便匆匆出去。只是,聂羽裳早不知所踪了。 他隔着门,道:“聂羽裳不见了。你,你有什么事?” 秦晚烟看着落地上,全湿掉的衣裳和长巾,想宰了聂羽裳的心都有了。 整个客栈就聂羽裳一个女的,她找谁去? 她还是镇定的,道:“你帮我找块浴巾过来。” 穆无殇立马明白怎么了,很快就找了几条干净的长巾。他推门进去,低着头,将浴巾挂在衣架上。 “衣裳在哪,我帮你拿。” 秦晚烟虽躲在水中,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声音依旧镇定:“在衣柜里,右侧。” 穆无殇打开衣柜,只见左侧放着他们的画,右侧放着衣裳,折叠整齐。 他挑了套衣裙,却不经意间瞥见了放在最里头的兜衣和小衣。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些女人的东西。 他迟疑了下,却还是一并拿了,都挂上衣架。 秦晚烟本是从容镇定的,可看着自己的兜衣和小衣被穆无殇拎着挂上衣架,她的脸就控制不住烫了起来。 她慢慢地,慢慢地躲入水中。 穆无殇始终低着头,耳根子有些红。听到水声,他余光瞥去,见秦晚烟整个人都躲了,他终是忍不住,轻勾嘴角,浅笑无声。 这到底算不算见着了这个女 人娇羞的样儿了?这个女人是不是忘了自己先前在沧溟古井,是怎么虎的? 穆无殇走过去,挽起袖子来,手伸入水中。 秦晚烟感觉得到他靠近,猛地抬起头来,怒目瞪他,“穆无殇!” 穆无殇其实只想试试水温,“水很凉了,赶紧起吧。” 他坏的时候极坏,君子的时候还是很君子的。他起身就走,带上门,亲自在门口守着。 秦晚烟等了片刻,确定安全了,连忙起身,三下五除二拾掇好,穿戴整齐。 她收拾时候,却看到了地上一个非常眼熟的荷包。 这荷包为绸制,紫灰色,没有任何的绣花图案,难以辨认是男人用的,还是女人用的。 这正是她在猎场帐篷里丢了的荷包! 当时她将战神钥匙藏在这荷包里,后来穆无殇给她战神钥匙时,用的是他自己的荷包。 秦晚烟记得很清楚,穆无殇说她这荷包脏了,丢了。 他那荷包当时就被她丢了,没想到她的,他居然藏着,还贴身藏着。这必是刚刚慌乱时候,掉的。 这荷包鼓鼓的,似乎藏了不少东西。 秦晚烟捡了起来。 此时,门外的穆无殇正找不着荷包。他刚刚在房间里,才拿出荷包来就听到秦晚烟的声音,随手将荷包往袖中塞,就赶过来了。 他有些急了,在自己房间没找着,立马来瞧秦晚烟的门,“烟儿!” 屋内,没有声音。 穆无殇又敲,“烟儿!” 穆无殇脸色变了,猛地推门而入, 只见秦晚烟坐在桌边,桌上放着荷包和那张画着乌鸦的画,而秦晚烟手里,是战神钥匙。 说好不碰,秦晚烟就不会碰。 可看到战神钥匙 那一刻,她却像着了魔障一样,就碰了。此时,她看着战神钥匙,双眸都是失神的…… 第388章 不如本王来掌控 秦晚烟一直看着手中的钥匙,竟都没有察觉到穆无殇闯进来了。 穆无殇之所以如此焦急,正是因为这把钥匙。 “别碰它!” 他大步流星,只是,还未靠近就止步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蚀魂的杀气! 他居然感知到了! 秦晚烟这才缓过神,她抬眼看来,都还未出声,一道荆棘藤虚影突然从她手心里流窜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穆无殇。 “走开!” 秦晚烟大喊,她分明感觉到蚀魂的力量比之前更强大了,她控不住! 穆无殇轻易避开了。 秦晚烟立马察觉到异常:“你……” 要知道,蚀魂的杀气再重,穆无殇都感知不到。以至于她之前几次控不住蚀魂,落荒而逃,他却毫不知情。他在魇阁被伤了之后,也才知道那不是幻象,是真的。 能如此轻易闪躲,必是感知道蚀魂了呀! 为什么会突然就感知到了? 秦晚烟还未问出口,穆无殇就知道她的看懂了,他道:“是好事!” 以他的能耐,只要能感知到杀气,就不会再被动了! 秦晚烟却不安,努力压制蚀魂。 奈何,面对这杀气,她一点儿都控不住。很快,又是一道荆棘虚影,带着杀气腾腾的蚀魂,袭向穆无殇。 穆无殇一边闪躲,一边询问:“你没事吧?” 秦晚烟并不知道疼痛何时会出现,只摇头,“没事,你先出去!” 话音方落,又是一道荆棘虚影。 穆无殇再次避开。这种时 候,他极不愿意离开,他道:“烟儿,不如打一场!” 秦晚烟心惊。 穆无殇又道:“本王倒要看看,这蚀魂能奈我何?” 秦晚烟怒声:“你疯了!” 穆无殇道:“你掌控不了它,就由本王来掌控!” 秦晚烟怒声:“它能束缚你!” 穆无殇反驳:“它亦守护过本王,不是吗?” 语罢,他握紧了拳头,召唤出了噬心的力量。 蚀魂似乎感知道噬心的存在,杀气大作,就连秦晚烟心中,莫名地都有了杀机。 秦晚烟握紧了手心,摇头。 穆无殇道:“烟儿,不试试,永远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我要一直躲着吗?” 原本,他感知不到杀气,主导权全在她手里,他允许她躲,她逃。 可如今,他能感知到杀气了,岂能再被动? 这不是他的做派,更不应该是她的! 穆无殇冷声:“秦晚烟,躲避不是你的做派!” 做派? 遇上他,认了他,她还有什么做派可言? 谁说爱会让人变得勇敢?分明是变得脆弱!! 秦晚烟怒声:“本小姐的做派便是……便是早应该杀了你,一了百了!” 穆无殇微愣,秦晚烟转身就走。 这个该死的家伙不走,她走!! 穆无殇立马追出去。然而,秦晚烟才逃到后院,就止步了! 蚀魂的杀气并没有随着她远离穆无殇,而渐渐平息下来,反倒是越来越盛。荆棘藤虚影缠绕上她的手掌,沿着她的手臂,竟以疯狂之势 蔓延,像是要将她束缚住,不允许她逃。 刺痛,渐起! 手心痛,心口痛,全身都痛。 仿佛这荆棘藤并非虚影,而是真真实实的荆棘,刺得她遍体鳞伤。 穆无殇追到了,见状,怔住了。 秦晚烟抬眼看去,想忍着,可缠遍她身子的荆棘藤,骤然将她缚紧!疼痛骤然加剧,疼得她再无力气承受,直接给跌跪聊下去。 “烟儿!” 穆无殇顾不上那么多,冲过去。只是,他一靠近,无数道荆棘刺虚影凌空而上,犹如无数利箭,每一箭都带着腾腾杀气,朝他万箭齐发! 穆无殇拔剑挥扫,却挡不住蚀魂之力。他果断召唤出噬心之力,将所有荆棘刺虚影震开! “烟儿!” 穆无殇又一次箭步而去,蚀魂之力却再一次袭来。他不得不再次应对。 秦晚烟疼得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却硬是撑着,从穆无殇大喊:“走!走!” 这时候,聂羽裳和古雨都听到动静赶过来了。 他们都惊着了! 他们并没有看到荆棘藤虚影,却感觉到秦晚烟身上强大的杀气。 聂羽裳立马上前,哪知道,还未碰到秦晚烟,整个人就被蚀魂震了出去,摔在一旁,吐了出鲜血。 随即,古雨也被震开了,摔在另一边,伤得比聂羽裳还重。 “走!你们……全都……全都给我滚!滚!” 秦晚烟大喊了一声,险些倒下。她硬撑着,跪坐着,却不自觉蜷缩起来,浑身疼得忍不住开始发颤。无法 想象,她承受着的到底是怎样的疼痛? 聂羽裳没有走,古雨也没有走。 穆无殇更不会走,却终是分了心,被一道荆棘刺虚影击中手臂。 那荆棘刺虚影就好似一粒种子,一刺在穆无殇身上,立马幻化成荆棘藤,瞬间就缠绕住穆无殇的手臂,且有蔓延之势。 像极了一股蚀魂之力在渐渐束缚他! 穆无殇并不给它机会,猛地拂袖,爆发出一股强势的力量,硬生生将荆棘藤虚影震地粉碎,消散。 而后继而来的荆棘刺,也全都被震出去了。 看着蜷缩发颤的秦晚烟,穆无殇的心都碎了。他不假思索继续往前,一次次震开荆棘刺虚影。 可是,他最终还是止步了,怔住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再往前一步,就会伤到她! 可不往前,难不成要掉头离开,亦或者眼睁睁看着她疼,她痛? 进退皆非他所愿! 眼睁睁看着她难受,近在迟尺,却什么都做不了,他更是不会接受! 秦晚烟亦看着穆无殇,她他更清楚他们之间的两难,所以一而再让他走!她知道,自己一旦倒下,这个男人就走不了了。 她快撑不住了,“你,你走!走啊!” 穆无殇眼底一片猩红,他突然挥剑,又击散了迎面袭来的荆棘刺虚影,随后收回了噬心之力,继续往前走。 他要做什么? 秦晚烟急了,“不……穆无殇,你走……我,我不会……我不会有事的!我,我疼一会儿就没事 了,你,你走!走开!” 穆无殇寒着脸,缄默,无动于衷。 聂羽裳和古雨都不明所以,却也都看得出来,穆无殇这样非常危险! 古雨亦喊:“九殿下,三思!” 聂羽裳直接道:“九殿下,你也救不了她,你这是找死!” 秦晚烟更急,却虚弱地连说都困难,“我、我不会有事的……你听话好不好,你……之前,我都撑不过去了,不是吗?你听话……好不好?” 穆无殇不傻。 这一回明显同之前几回不一样! 第389章 秦大小姐一言九鼎 穆无殇很肯定,这一回是不一样的! 先前几回,秦晚烟只是疼痛,可这一回,她分明也被蚀魂束缚住了! 蚀魂不仅仅对他有敌意,对靠近秦晚烟的其他人也有敌意! 这,像极了反噬! 无论是什么力量,只要一直没被掌控住,都终将会反噬! 秦晚烟对蚀魂对他的敌意,一直以来都是回避,压制的。再这么下去,秦晚烟不止控不住蚀魂对他的敌意,怕是也会彻底失去对蚀魂的掌控,进而被蚀魂所牵制,所掌控,沦为噬情之力的宿主! 此时此刻,他确实是冲动的! 可是,他不是去找死,而是想逼秦晚烟一把,赌一把! 纵使秦晚烟一而再摇头,穆无殇依旧继续走去,他道:“烟儿,你要控住它,必须用它!你继续躲下去,只能为它所用!” 秦晚烟何等聪明,一听这话,立马明白了穆无殇的意思。 只是,要用蚀魂,就意味着顺着蚀魂的敌意,对穆无殇动手! 这是能灭杀战神血脉的力量啊! 上古战神何等强大,亦是被这股力量灭杀的! 她怎么敢赌? 秦晚烟还是摇头。 几乎同时,蚀魂愈盛,荆棘藤虚影生长出无数的触角,朝穆无殇蔓延而去。 穆无殇依旧没有躲,更没有挡的意思。 秦晚烟惊了,“滚开!” 她其实已经撑不住了,却硬生生忍着,努力不让自己倒下去,“你滚,你……别让我恨你!你,你滚……” 在沧溟古井,她 拼了命不走;而此时此刻,她拼了命要让他走。 都是,害怕失去! 拥有过再失去,远远比不曾拥有更加残忍!她拒绝! 秦晚烟咬紧了牙关,哪怕疼得呼吸都困难,亦是硬生生站了起来,想走。 可是,来不及了! 荆棘藤虚影,攀上了穆无殇的双腿,双手! 穆无殇疼得蹙眉,却还是没有止步。 秦晚烟回头看来,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眼睁睁看着穆无殇越走越近,亦眼睁睁看着荆棘藤虚影爬满了他全身,将他完全束缚了! 每一道荆棘藤的触角,竟都朝他心口汇聚而去! 恐惧和恨浮出秦晚烟的眼眸,分不清楚是恐惧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她揪住穆无殇的衣裳,是疼,是怒,亦是害怕,浑身止不住发颤。 穆无殇疼得咬了牙,却仍旧强撑着。 他拉起秦晚烟的手来,秦晚烟手心里瞬间窜出荆棘藤虚影,一下子就又缠住了他的双手。 然而,他硬生生忽略了,扣紧了秦晚烟的手指!十指一紧扣,荆棘藤虚影就从他们指缝流窜出来,将他们的手一道缠绕,包裹。 而穆无殇身上的荆棘藤依旧在往他心口汇聚,流窜。 秦晚烟抬眼看去,立马低头,眼泪瞬间掉落。她几乎用尽所有力气,吼他:“穆无殇……我,我……我恨你!我恨你!!” 穆无殇明明痛着,却仿佛没有察觉到疼痛一样,那极其好看的桃花眼里,有决绝亦有柔软。 他说:“ 秦晚烟,我爱你,相信我,我不会丢下你。这一回,你听我的,试一试,要么同生,要么共死,都不必害怕。” 秦晚烟猛地抬头看来。 穆无殇的眸光越发决绝,亦越发柔软:“傻瓜,都说过了,只要 我在,你就不用怕。” 秦晚烟猩红的眼眸瞬间被泪水淹没了。 穆无殇柔声:“不怕。” 秦晚烟看着他,纵使泪水潸然,却也毅然点了头。她一直都记着的,只是今日,才真真正正明白! 原来,爱真的可以让人变得勇敢! 可以一起活下去,却也不怕一道死去。 然而,她不要死! 她说:“我不要共死……穆无殇,我,我一定要控住蚀魂,然后……然后嫁给你!” 穆无殇疼得闷哼出声了,却还是笑了,开心极了,“秦大小姐……” 秦晚烟没有笑,可认真了可认真了,“一,一言……一言九鼎!” 穆无殇就等这话了,他果断召唤出了噬心之力,同一时间,秦晚烟放弃了对蚀魂的压制,转而召唤,袭击穆无殇! 穆无殇赌对了! 她只要不压制蚀魂对他的敌意,只要顺应这敌意,就能掌控蚀魂! 刹那间,不仅穆无殇身上的荆棘藤疯狂地往穆无殇心口里窜入,连秦晚烟身上的荆棘藤也全都汇聚,杀气腾腾,袭上穆无殇的心口。 同一时间,噬心之力爆发而出。 两人极其默契! 两股力量瞬间相撞! 穆无殇和秦晚烟同时被震出去,摔在一旁 。噬心之力的强大威压凭空消失了,而蚀魂之力的荆棘藤虚影全都消散。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穆无殇嘴角噙满着血迹,亦噙着浅笑,他朝秦晚烟看了一眼,终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秦晚烟亦缓缓闭眼,眼里的泪水随之滑落,她亦无力昏迷。 聂羽裳和古雨看得惊心动魄,两人同时上前。 聂羽裳刚抱起秦晚烟,古雨却惊声,“九殿下!” 聂羽裳看过去,心跳都漏了一拍,不安地问道:“怎……怎么了?” 古雨没回答。 聂羽裳连忙过去,也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只见穆无殇不仅仅心口有伤,唇上有咬痕,下巴也有咬痕,有些松垮的衣领里,隐隐约约也可见咬痕,手背上则有抓痕,手心里原本的伤疤也变成了新伤。 能这么咬他伤他的,除了秦晚烟还会有谁? 这些伤,怎么会突然全都重新出现了? 古雨和聂羽裳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然而,没一会儿,穆无殇那些伤口却又渐渐地消失了,仿佛不曾出现过。 古雨和聂羽裳不约而同朝秦晚烟看了过去。 聂羽裳不明所以:“她到底是什么人?” 古雨心下暗暗道:“九殿下的命定之人……命定相爱,亦相杀!” 两人不敢耽搁,连忙将人往屋内送。 人远去,一抹霁色的身影掠过屋顶,消失不见。 没一会儿,韩慕白就出现在大堂里了。他低着头,脚步匆匆往楼上走。很 快就同古雨和穆无殇迎面撞上。 他都还未开口,聂羽裳就道:“韩大夫,你来得正好!” 韩慕白浅笑,道:“聂姑娘,有何事……” 聂羽裳急着,“秦晚烟和九殿下……” 古雨却抢了话,“秦大小姐和九殿下刚刚一言不合打起来了,都受了内伤,韩大夫既来了,赶紧给瞧瞧吧!” 第390章 韩大夫说他误诊了 古雨抢了话,还不忘给聂羽裳使眼色。 聂羽裳立马明白了韩慕白虽然得秦晚烟信任,却还不算是自己人。她看了古雨一眼,不说话了。 韩慕白一脸惊讶,“他们……打起来了?” 古雨点了点头,“韩大夫请。” 韩慕白一边走,一边纳闷,“九殿下怎么会对秦大小姐动手?” 古雨原还觉得自己机智,这时却颇为后悔。 聂羽裳白了古雨一眼,救场,“韩大夫不相信吧?呵呵,我们也不敢相信。” 韩慕白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又问:“还打出内伤了?” 聂羽裳道,“难以相信吧,呵呵,我和古雨刚撞见了,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韩慕白继续问:“这为的是什么事呀?” 聂羽裳道:“天知道!” 她回头看去,又补充了一句,“韩大夫把他们救醒了,自己问他们。” 韩慕白不再问了…… 到了屋内,只见秦晚烟躺在罗汉榻上,昏迷不醒,脸色仍旧苍白如纸。 韩慕白连忙坐下来,替秦晚烟把脉,他眉头紧锁,“古侍卫,怎么会这样??” 古雨也不知道韩慕白是否瞧出什么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聂羽裳却立马反问:“你是大夫,又不是我们是大夫!这样是怎样呀?” 韩慕白一点儿都不尴尬,若有所思,“确实都是内伤,但也不算严重,就是……” 他欲言又止,摇头。 聂羽裳问道:“就是怎样?” 韩慕白又给秦晚烟把了脉,才问 古雨道:“在下先前开的药,秦大小姐可有按时服用?” 古雨连忙回答:“七日一服,一直按时服用,前不久才服完。” 韩慕白道:“前两日,我见秦大小姐的气色也还不错,可如今怎么就……” 古雨紧张了。 聂羽裳却急了,“韩大夫,你能不能干脆点,没卖关子了!” 韩慕白可认真了,一点儿都不像故意卖关子的,“秦大小姐气血亏损颇为严重,并非内伤所致,又无外伤,好生奇怪!此事,怕是有蹊跷,在下一时也无法下定论。” 聂羽裳无话了…… 韩慕白却依旧认真,“这症状,倒是同上一次极像!上一次……” 聂羽裳不明所以,古雨却是知晓的。 上一回秦大小姐第一次触碰战神钥匙,被萧无欢劫持,带去了清平寺。当时韩慕白诊断为中毒,还给服了解药。 韩慕白思索着,又给秦晚烟把起脉来。 聂羽裳朝古雨使眼色,古雨移步过去,将事情交代了。 聂羽裳道:“这么说,中毒是误诊了?” 古雨点了点头。 这时候,韩慕白起身朝他二人看来,一脸焦急,“上一回,在下怕是误诊了!秦大小姐这症状,不是中毒!” 聂羽裳和古雨皆无话。 韩慕白喃喃自语:“可当时服了解药,症状就消失了。怪哉!怪哉!” 他认真问道:“聂姑娘,古侍卫,秦大小姐这伤,当真是九殿下所伤?” 聂羽裳和古雨都还未回答,他却喃喃自语起 来,“不对,不对……秦大小姐毫无内功,如何与九殿下相斗?又如何伤着九殿下?” 聂羽裳和古雨更无话了。 韩慕白越发认真:“此事,二位是有误会,还是……不便与在下言明?在下,不明状况,实难诊断,只能等秦大小姐和九殿下醒来,再诊。” 聂羽裳和古雨面面相觑,一来不敢做主,二来也不是太清楚具体的情况。 韩慕白倒也没有为难他们,“还是先服个药吧。” 聂羽裳正要询问什么药,韩慕白已取出一瓶药丸了,仍旧是之前给秦晚烟正补气血的药丸,金乌四方丹。 他道:“以温水化开,尽快服用。” 聂羽裳和古雨只当补气血,也没有再问。聂羽裳立马照办。 韩慕白这才与古雨到穆无殇房里,穆无殇只有内伤,却伤得比秦晚烟重很多。 韩慕白淡淡道:“以九殿下的能耐,要伤成这般,怕是……心甘情愿的吧。别说秦大小姐了,哪怕是在下,亦或者武艺更高强者,也未必办得到。” 古雨低下头,无话。 韩慕白拉起穆无殇的手来,渡与真气,竟瞬间被一股强势的力量弹开了,摔在地上。 古雨大惊,连忙搀扶:“韩大夫,你没事吧!” 韩慕白故作惊诧:“怎么会……” 古雨也不明白,急了,“韩大夫,九殿下这伤可还有救?” 这时候,穆无殇却睁开了眼睛,虽虚弱,眼中却全是戒备。 古雨连忙解释,“九殿下,是属 下请韩大夫来的!秦大小姐还未醒,但伤得不重,就是气血亏损严重,韩大夫已经开了药。” 穆无殇眸色稍缓,“有劳韩大夫了。” 他起身要下榻,韩慕白连忙拦下,“九殿下,秦大小姐的情况稳定,无需着急,倒是你的伤。” 穆无殇道:“无碍。” 韩慕白却说起之前误诊一事。的 穆无殇坐了回去,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韩慕白不仅仅说了之前的误诊,还将刚刚的疑问全都说了一番。 最后道:“秦大小姐气血亏损,若非中毒,莫非是……旧疾发作?” 穆无殇问道:“若是旧疾,那是何旧疾?” 韩慕白故作诧异:“看样子,秦大小姐这病症,九殿下也不知情。气血乃女子之本, 在下用金乌四方丹治标不治本,还望九殿下提醒秦大小姐,切莫大意。” 穆无殇点了点头,只道:“多谢韩大夫。” 韩慕白连忙起身作揖,明明比穆无殇还客气,却道:“九殿下,不必客气。” 穆无殇分明着急要去见秦晚烟。韩慕白也没再拦,朝古雨看去,轻叹:“古侍卫,在下医术不精,爱莫能助。” 古雨再蠢也看得出来,自家主子一点儿都不想请大夫,而且,似乎也不需要大夫。他有些尴尬,连忙作揖,“有劳韩大夫了!” 韩慕白回了个礼,这才告退。 穆无殇推开秦晚烟的门,聂羽裳才刚喂完药,秦晚烟仍昏迷不醒。却如韩慕白说的,情况 稳定,仿佛睡着了一样。 聂羽裳连忙将人放下,“九殿下可还好?” 穆无殇点了点头,视线全在秦晚烟身上。 聂羽裳特识相地退了出去,不忘把门带上。 穆无殇有些撑不住,站了片刻,才走过去。哪知道,他刚拉起秦晚烟的手,就察觉到了杀气…… 第391章 荒唐的想法 是蚀魂! 穆无殇立马放手,侧身!几乎同时,数枚荆棘刺虚影从他手臂擦过,险些伤着他。 他越发戒备,可是,蚀魂的杀气却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 秦晚烟昏迷不醒,再多的情愫亦平静于心。 蚀魂为何会出现? 既出现了,为何突然又消失了? 穆无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伸手触碰秦晚烟。哪知道,杀气又起,又是数道荆棘刺虚影,气势汹汹,无比凌厉。 穆无殇再次避开,分明感觉到自己放手的刹那,蚀魂的杀气就消失了。 他,碰不得她? 本想着能感知到蚀魂的杀气,是件好事。哪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穆无殇不信,轻抚秦晚烟苍白的脸颊。 蚀魂瞬间又起,却不见任何虚影,一股力量直接散开!幸好穆无殇有所防备,闪躲及时。 他跌坐在一旁罗汉榻上,俊朗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然而,他没有再尝试,只愣愣地看着她,心下有种无法名状的不安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晚烟终于醒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一转头就看到穆无殇坐在一旁。只是,穆无殇似乎走神了,都没发现她醒了。 她连忙坐起来,“穆无殇,你没事吧?” 穆无殇这才缓过神来,立马起身走过去。他正伸手向拥秦晚烟入怀,却突然停住。 秦晚烟并没有察觉异常,非常难得地主动往穆无殇怀里扑来。 可才抱住,她立马就放手了,整个人往后退,面露惊慌 。 穆无殇压根没想到她会这么快扑过来,更来不及防备,就这么被蚀魂之力给震了出去,摔在地上,鲜血溢口而出。 他本就伤得不轻,此时脸色更是惨白。而他身上那些被她伤过的伤,无论小伤还是大伤,又一次一一浮现。 秦晚烟看得目瞪口呆,她再熟悉这些伤口不过了。 她能伤他,能让他疼痛,却没想到这伤,这疼痛并没有痊愈,一直都在。 一时间,她都分不清楚,能灭杀他的到底是蚀魂之力,还是她!! 秦晚烟连忙下榻,要扶穆无殇。 穆无殇却退了,“别碰我。” 秦晚烟怔了,双手僵在半空。 穆无殇正要解释,她却突然明白了,“蚀魂……” 穆无殇点了头,径自起身,“放心,我没事。” 很快,穆无殇身上的伤口就都消失了。他坐回罗汉榻,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秦晚烟过去。 秦晚烟回头看他,难以接受这事实,“怎么会这样?” 难不成,随着蚀魂力量的增强,他与她的距离将越大? 良久,秦晚烟才起身,却没有坐到他身旁,而是坐到另一边去,同他中间隔着茶几。 两人对视,半晌无话。 穆无殇先寻了话题,“拿到药王宫那把钥匙,你一直都好好的。” 秦晚烟点了点头,她的疼痛似乎没有规律可循。她突然有种大胆的想法,她喃喃道:“异血……” 穆无殇立马明白她的意思。 无论是谁都无法承受蚀魂之力, 她如果真的不是例外,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异血救了她。 可是,她身上并没有异血!她也没有接触过异血呀! 秦晚烟思索了一番,惊声:“韩慕白!” 只是,她立马给否定了。 上一回在清平寺,韩慕白给她服的解药,包括在朝暮宫服用的那些药丸,她都很熟悉,别说服用了,就是闻一闻,她都能判断出是否正常! 她连忙取来剩下的药丸,认真检查了一番,仍旧没有瞧出异常。 她喃喃道:“不至于…… 穆无殇道:“确实不至于。” 他将韩慕白为他们诊断,且提出质疑的事情说了一番。 秦晚烟轻笑,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荒唐。 她不说话了,穆无殇也无话。 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 秦晚烟没什么力气,终是忍不住靠在茶几上。 穆无殇也缓缓靠过来。 两人明明近在咫尺,却似远在天涯。 四目再次相对,一个眼眸柔软也惆怅;一个凤眸烦躁也失落。 惆怅的穆无殇渐渐变得无奈,烦躁的秦晚烟却越来越烦躁。 这无法触碰的敌意,终究是回避不了的。 秦晚烟也不回避了,怒声:“这算哪门子命定?” 穆无殇无话。 秦晚烟更烦,“骗人的吧!” 穆无殇仍旧无话,似乎在等秦晚烟继续发火。 秦晚烟眼眸儿沉沉的,也不说话了,只瞪他。 穆无殇由着她瞪,按在茶几上的手慢慢地移过去,快要触到她的指尖,才停下,淡淡道:“本 王在这儿坐了半天,都想不出法子……” 秦晚烟急避开他的手,她恼的不是他,而是蚀魂。 穆无殇又道:“如此这状况,牵也不是,背也不是,抱更不是。该怎么娶你进门?要不,拿条红绸,一头拴一个?” 秦晚烟愣了,这才意识到他愁的是婚事。 穆无殇继续道:“待娶进门了,还得找条红绳,拴着手,免得你跑了,我找不着你。” 秦晚烟锁起眉头。 穆无殇苍白的脸色写满认真:自言自语:“手若不方便,拴腰上也成。” 秦晚烟惊着了,“你说什么?” 穆无殇终是忍不住,淡淡地笑了。 秦晚烟这才反应过来,他故意逗她的。她狠狠瞪他,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可秦晚烟瞪着瞪着,却也忍不住嘴角泛笑。 穆无殇见她笑了,才倦懒地趴在茶几上,他其实很虚弱,他道:“本王睡会儿,烟儿乖乖的,别乱跑。否则,本王真会拴住你的……” 说着说着,他便无力地昏睡了过去。 秦晚烟嘴角仍旧泛笑,却是苦笑,更是心疼。 她小心翼翼地趴下,手沿着桌面,慢慢地,慢慢地移动,伸向穆无殇的手,在即将触到他指尖时,停住。 “穆无殇,原来,你也会怕呀?” 她的语气从未如此温柔过,“傻瓜,我不会走的……” 渐渐地,穆无殇的护体真气就出现了,将他整个人环绕包裹。秦晚烟亦闭上眼睛,宁心养神。 翌 日,穆无殇醒来,秦晚烟不见了。 穆无殇立马找出来,大喊:‘秦晚烟!秦晚烟……” 第392章 九殿下也是有脾气的 “秦晚烟!秦晚烟!” 穆无殇一路下楼,古雨连忙追过来,“九殿下,秦大小姐在后厨。” 后厨? 穆无殇找过去,险些跟秦晚烟撞上。 秦晚烟端着食盘,还是四个精致的小菜和一锅砂锅粥,菜色不一样,粥也跟之前的不同。 秦晚烟闪躲在一旁,打量了穆无殇一眼,见他脸色还行,才道:“你急什么?” 穆无殇看了她半晌,没说话。 秦晚烟端好食盘,绕开他往外走。 穆无殇连忙回答,很诚实,“醒来没见着你,急着找你。” 秦晚烟止步,但很快就走了出去,似乎当做不听到。 穆无殇却笑了,有些自嘲,浅浅淡淡。然而,他走出来,却见秦晚烟一直在门外,分明是在等他出来。 穆无殇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道:“要不要,我帮忙?” 秦晚烟似又犹豫,却也没犹豫太久,道:“别怕,我也会一直都在。” 穆无殇微愣,很快就忍俊不禁。 秦晚烟见他笑,分明有些不自在,盯上他的胡渣,嫌弃道:“去拾掇拾掇,再来吃饭。” 说罢,她就快步离开了。 穆无殇虽有伤在身,可拾掇了一番,依旧俊美孤高,霸气尊贵,令人不敢冒犯。秦晚烟换了一身劲装,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可飒爽英气不减,艳绝高冷依旧。 两人对面坐下,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什么也不曾表露过。 秦晚烟递上筷子,也不说话,径自吃起来。穆无殇也不 言,记着她说过的话,先尝了粥。 两人都特安静,吃相优雅,好似高高在上的神祇,可时不时夹到对方碗里的菜,俨然是平凡夫妻的人间烟火。 四蝶小菜见底,砂锅里粥也见底。 穆无殇却意犹未尽,朝秦晚烟看去,“下回……多煮点。” 秦晚烟看了他一眼,没回答,继续喝粥。 穆无殇瞧见她垂落的发丝,下意识就伸手过去,刚触碰到,两人几乎同时起身退开了。 荆棘刺虚影擦过穆无殇的脸颊,击在背后墙上。 秦晚烟蹙眉。 穆无殇亦蹙眉。 方才还岁月静好,这一刻却是糟心气恼。 秦晚烟眼底闪过一抹冷躁,凶巴巴地教训:“长点记性,从今天开始别碰我!” 穆无殇抬眼看去,眸光终究是冷了。 他不是没有情绪,情绪大着呢!昨夜既是太虚弱了,也是为了安抚她,才将所有不悦都压心里。 如今,他恢复了些,可没那么好脾气。 他走了过去。 秦晚烟不安,后退,“你干嘛?” 穆无殇不语,逼近。 秦晚烟又退,却退到了墙上,“穆无殇,你别乱来!” 穆无殇没说话,伸手挽起了她的发丝,另一手则拂袖,以噬心之力击碎了突然出现的荆棘刺虚影。 蚀魂的力量变得更强了,攀附上他的手。 他冷着眸,仍旧不放手,硬是将秦晚烟的发丝挽到耳后,才放手。几乎同时,蚀魂化成了荆棘藤虚影,缠绕了他的手。 他猛地甩向一旁, 强悍的噬心之力便将荆棘藤虚影震得粉碎,却不伤秦晚烟分毫。只是,自己的嘴角溢出了血迹。 他看着秦晚烟,眼神不悦且固执。 秦晚烟可没心思理会他是跟她置气,还是跟蚀魂置气。 她不可思议的,没想到这家伙能将噬心之力拿捏得这么好。这么近,都没伤到她! 虽然蚀魂并不似昨夜那样强盛,且也没有同时束缚住他们两人,他并不需要耗费太大的力量,也确实有避开她的机会。可他负伤在身,还能如此掌控,实属强悍! 她突然羡慕嫉妒了! 她到底该怎样,才能将蚀魂之力掌控地像他这般炉火纯青?找到那个异血者是最关键的! 她急了,“走,回苍炎找郁老爷子去!” 穆无殇仍旧不悦着。 秦晚烟差点伸手拉他,幸好及时停住了,“昨日就该回了,快走!” 穆无殇却道:“司氏的钥匙不要了吗?” 蚀魂已被唤醒,季氏那把钥匙就只剩下开启禁地的作用了。在他们离开云城之前,自是要将司氏那把钥匙落袋为安。 秦晚烟险些忘了这一茬,她思索了一番,一计上心头,“商量个事,如何?” 商量? 能让秦晚烟用“商量”二字的,绝对不是小事。 穆无殇纳闷,“你想做什么?” 秦晚烟低声:“倘若我每次召唤出蚀魂,都是被异血所救。那我再次召唤出蚀魂,那个异血者仍会出手,对吧?” 穆无殇点了点头。 若真是异血者 救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异血者必会继续救下去。 秦晚烟继续道:“倘若我并非被异血者所救,而就是个例外。那我碰了司氏那把钥匙,可能会像昨夜那样再痛一次,也可能像在洛城那次,一点反应都没有。对吧?” 穆无殇眸色复杂起来。 秦晚烟却兴奋了,“其实并无性命之忧,值得一试!” 最坏的结果也只是再痛一次,却不仅能唤醒更多的蚀魂之力,还可以试探出她到底是如何承受住蚀魂的。 穆无殇看着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不想冒这个险,却无话反驳她。 秦晚烟也不等他回答,“就这么定了!走!” 穆无殇连忙拉住她,却立马放手,避开荆棘刺虚影。 秦晚烟回头看来,认真道:“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穆无殇不言。 秦晚烟又道:“更多蚀魂之力被唤醒,顶多对你的杀机更大一些,你能感知得到,还怕应对不了?” 穆无殇吐了口气,还是不开口。 秦晚烟认真道:“穆无殇,躲避不是你的做派!” 穆无殇自觉得这话特别耳熟。 秦晚烟一点面子都不给,“瞻前顾后更不是你的做派!” 穆无殇睨她,“把钥匙交给我。” 秦晚烟恼了,“你能不能……” 穆无殇却道:“我准你碰,但是,司氏这禁地,本王自己进去,你等着,如何?” 司氏的禁地里, 藏于结界的可能性很大。 以两人如今难以相近的 状态,一旦遇到幻结界,会很麻烦。独自一人前方,反倒更安全。 秦晚烟心中有数,“你的伤……” 穆无殇道:“想必,瞻前顾后也不会是烟儿的做派!” 秦晚烟亦睨他,但果断道:“成交!我不进去,给你守着便是!” 很快,两人就一道出门了。 韩慕白避开古雨和聂羽裳,尾随而去…… 第393章 居然是空的 秦晚烟和穆无殇来到苏家藏书阁。 会诊还未正式结束,苏家又出了大变故,医学院的人手并不够,防守似一盘散沙。秦晚烟和穆无殇很快就抵达了藏书阁。 先前已经探路过几回,两人轻车熟路,来到地下藏书室,在石壁上找着了司氏图腾。 穆无殇以匕首刺入图腾,整个图腾便裂开了,真正的机关露了出来。 秦晚烟取出战神钥匙,调整了对应的形状放入。同前几次一样,战神钥匙很快就化成了一堆流沙。 秦晚烟和穆无殇不约而同朝对面看去,果然,图腾正对面,书架之后,一堵石门缓缓开启。 从外头看进去,幽深昏暗的甬道似乎没有尽头。 秦晚烟跟着穆无殇来到门口,自觉止步。她什么都没交代,只道了一句:“我等你。” 穆无殇点了点头,“放心。” 穆无殇走入,走远了,还是忍不住回头。哪知道,秦晚烟早背过身去了,留下一个背影。 他蹙了蹙眉,似乎不太高兴。只是,很快就转身,飞掠而前。 秦晚烟站了片刻,忍不住转头看去了,却见甬道里空空如也。 她也不知道想了什么,轻哼,不再多看。 她靠在一旁的墙上,也没闲着,召唤出了蚀魂。荆棘藤虚影立马从她手中流窜而出。她尝试握住这虚影,当长鞭使用。 一开始一点儿都不灵活,可练了几次之后,竟然上手了。明明手中空无一人,一挥一甩却皆是力量。 她 突然觉得自己握鞭的姿势不太好看,索性也不握着荆棘虚影,改为拂手,轻轻一挥出去,荆棘藤虚影就横扫过去,异常凌厉。 一般人见不着荆棘藤虚影,怕是会误以为她是用浑厚的内功,打出风刃的。 这效果,倒是跟穆无殇常用的风刃,有异曲同工之效! 很快,秦晚烟就想起了袭击穆无殇的荆棘刺虚影。虽然力量是分散的,不似整道荆棘藤虚影那么强大,却犹如万箭齐发,令人难以防范。 怎么将荆棘刺召唤出来? 秦晚烟正思索着,荆棘藤上的荆棘刺竟全都凌空而上,似随时待令。 这么听话? 秦晚烟意外了,之前还以为随着蚀魂之力的增强,要掌控它会越来越难。可如今看来,似乎是越来越容易了! 要知道,一开始,她连把蚀魂召唤出来都不是次次都成功的,更别说如此随心所欲地运用了。 秦晚烟看着凌空的数枚荆棘刺虚影,眸光一冷,挥手而去,那荆棘刺虚影立马飞射而前,如利箭疾驰而出。 秦晚烟大喜,再次召唤,无数荆棘刺立马从荆棘藤里飞射出来,待令! 秦晚烟往下方拂手,荆棘刺虚影竟全都朝地上飞射过去! 秦晚烟更惊喜了!她接连耍了几番,嘴角都不自觉勾了起来,几乎都把蚀魂对穆无殇的敌意,抛到了脑后,满脑子想的都是这带着蚀魂之力的荆棘藤虚影,还有什么玩法。 她琢磨着琢磨着,突然转身一拂袖 ,刹那间,荆棘藤虚影飞窜上一旁的书架,随后生长出无数分支,缠绕蔓延,没一会儿就将整个书架都缠绕住了。 秦晚烟猛地加重力量,整个书架竟支离破碎,荆棘藤虚影随之消失。 幸好地下室隐蔽,却外头的守卫都被他们解决了。要不,如此大的声响怕是要把人引过来了。 秦晚烟转头朝禁地入口看去,又召唤出荆棘藤虚影,荆棘藤虚影飞窜而出,攀上石壁,蔓延生长,没一会儿,就将整个石门都给封住了。 秦晚烟愣愣看着,突然想起了沧溟古井里的那些血藤。 血藤嗜血,荆棘藤虚影则带着蚀魂的力量,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是巧合,还是二者有何关联? 为什么,那些血藤会忌惮她的血?跟她学的药藤玄医又有何关系? “荆棘藤,药藤,血藤……” 秦晚烟思索着,总觉得朝暮宫这地儿不简单。血藤母株出现在这里,《玄医古经》也出现在这儿,司氏的结界也出现在这儿。 那个地方,曾经发生了什么,需要司氏布下那么强大的结界呢? 秦晚烟想不明白,瞥了不满荆棘藤虚影的石门一眼,也没收回,以蚀魂守着,任何人都进不去! 这,算不算是蚀魂的守护? 秦晚烟轻笑了笑,在一旁坐下,拿出《玄医古经》琢磨起来。 而穆无殇已经在密室里击碎了三道空结界。 他猜得到这禁地里会有结界,却没想到这里头没 有任何陷阱,一重一重全是结界。 他也不知道闯了多久,终于空结界变成了幻结界。 只是,幻结界对他而言,毫无效果。他面无表情,一连走过了三个幻结界,一点点心魔都没有被引出来。 最终,所有结界全都破灭,穆无殇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直都在甬道里走着,已经到了尽头。 这不过是一条漫长的暗道,没有密室,也没有……战神钥匙! 穆无殇认真寻了一番,一无所获。 他立马往回走,可还未到出口就感知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是蚀魂!几乎同时,秦晚烟也察觉到了蚀魂的杀气! 她没想到穆无殇会这么快回来,她立马起身,要收回荆棘藤虚影,却发现收不回来了。 然而,一股强势霸道的力量却就突然从甬道里袭来,瞬间将荆棘藤虚影击得粉碎! 很快,穆无殇就走出来了。 秦晚烟悻悻的,“我……” 穆无殇并不需要她解释什么,他道:“跟我过来。” 秦晚烟连忙跟上,一直跟着穆无殇走到了甬道尽头,她才意识到出事了! 司氏这个禁地,居然没有战神钥匙! 秦晚烟不信邪,认真寻了一番,确实没有。她道:“图腾机关并没有被坏掉,怕是,当年就没有放进来!” 穆无殇道:“难道毁了?” 司氏当年并无心争夺蚀魂,反倒阻止七巫养异血。他们真有可能毁了战神钥匙。 秦晚烟思索着,突然抬眼看去,“穆无殇,会不会苍炎 那把钥匙……就是司氏的?当年并没有放入禁地?” 穆无殇不认同:“司氏,没有不封存钥匙的理由。” 第394章 想到一块去了 如果当年司氏真毁掉了战神钥匙,那蚀魂就无法被完全召唤出来。换而言之,司氏可能以此阻止七巫后人对战神血脉的灭杀! 司氏为何要这么做? 难不成,战神无敌而失控一说,不过是七巫灭杀战神的借口?换而言之,穆无殇其实未必会像无渊老祭司说的那样,最终丧失七情六欲? 命定一说,更是无稽之谈? 她之所以能让他感觉到疼痛,不是命定,而是因为她身上有蚀魂之力! 秦晚烟和穆无殇相视无话,却都猜测到了一块去! 只是,这一切都基于一个假设,那就是司氏当年毁掉了战神钥匙! 想探究司氏的过去,如今只能从萧无欢这个司氏后人身上着手,再者,苍炎那把钥匙到底是哪一家的,怎么来的,也必须尽快弄清楚。 穆无殇封了的甬道,对秦晚烟道:“那异血者,还得从长计议,走吧!” 说罢,他习惯地要牵她的手,秦晚烟却及时避开。 两人相视一眼,无话。 穆无殇示意秦晚烟先走,他静默地跟在她后头。 两人离开医学院,回到客栈。 古雨和聂羽裳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启程。 秦晚烟问道:“韩大夫呢?” 古雨道:“一早就不见人了,应该是去医学院了,会诊还未结束。” 聂羽裳拿出了个小药瓶,“这药是昨日韩大夫留下的,别忘带了。他说你突然气血亏损的症状,若非旧疾发作,就可能是大悲大恐伤了气,气伤 而血亏……” 聂羽裳也记不住韩慕白那一套一套的,思索了一番,才又道,“他还说什么怒则气上,恐则气下,喜则气缓,思则气结,气乃血之帅,血乃气之母,气动血动……总之,我也听不懂。就让我提醒你,切勿大悲大喜,平七情克六欲,清心寡欲,按时服药。还有,气血亏损极易引起其他病症,他说你自己也是大夫,别讳疾忌医,若自己调不了就尽快去寻神医暮芸。” 秦晚烟昨日就检查过那瓶药了,却没想到韩慕白还交代了那么多。聂羽裳听不懂,但是,她都懂。情绪剧烈波动,确实影响着气血。 韩慕白倒是非常认真地再为她诊断! 秦晚烟心下最后一抹猜忌都打消了。 她对古雨道:“你亲自走一趟, 代我谢谢韩大夫。就说我与九殿下着急回苍炎,无法当面道别,还望见谅。改日,我二人再上清平寺拜访。” 古雨都没请示穆无殇,直接领命。 秦晚烟和穆无殇上了马车,聂羽裳在后头随行。 出了云城城门,聂羽裳忍不住回头看,那双天生妩媚的大眼睛浮出丝丝哀伤。 因为一个人,恨上一座城。 足足五年不敢来,可实际上,这五年来她一步都没有离开过,一直都在原地。 聂羽裳很快就笑开了,她喃喃自语:“程应宁,下一回,我带壶你最爱的桃花酿,怎样?等我……” 马蹄声渐去,背影渐远。 会诊堂外,韩慕白目 送走古雨, 看了眼天色,才走入会诊堂。 其实,他刚赶到。 他绕开众人,走到主持会诊的大长老身旁,低语告别。 韩慕白也离开了,走的是同秦晚烟他们一样的南城门。季天博和苏姝却进城了,回到了水榭。 苏姝被季天博逼得差点就道出苏家的秘密了,幸好,萧无欢及时派人来消息,说一个月后,会来水榭相见。 到了水榭,迎面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好几日的郁心。 苏姝毫不意外,立马就不安了!她朝季天博看去,可季天博一言不发,转身回到小舟上。 苏姝一时都不敢多问。 季天博却笑得无比轻蔑,很快就背过身去,随着小舟远去。 郁心却一步一步走过来,像极了这水榭的主人。 她道:“苏姝妹妹,老尊主日理万机,陪不了你!在萧无欢来之前,你就在这里住下吧。你有什么事情就与我说,我都能做主的。” 苏姝怒目看去,“你!” 郁心笑了笑,才继续道:“我若做不了主的,也会尽力为你去跟老尊主争取的。” 苏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不知道季天博和郁心是怎么撞在一块的。但是,她知道,郁心必是将该说的和不该说的事,全都告诉了季天博,才会得季天博信任重用! 她原本还打算先稳住了季天博,再找郁心联手。万万没想到,她苏家的秘密,她的底牌,郁心也全拿去讨好季天博了! 幸好萧无 欢约了她一个月后见,否则,她拿什么跟季天博周璇? 苏姝怒声:“郁心,本小姐没有出卖你!就算没有帮到你,也尽力了!你竟然恩将仇报,把本小姐和苏家全给卖了!你,你……” 郁心学起苏姝平素温柔又无辜的样子,她道:“落在老尊主手里,我真真没办法,妹妹别怪姐姐好不好?姐姐如果还能做些什么来弥补你,你尽管开口,姐姐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苏姝气得直接一巴掌甩过去,“要装模作样去找你那个愚蠢弟弟去!少在本小姐面前装可怜!” 然而,郁心立马就反手,也是一巴掌甩在苏姝脸上,下手比苏姝还狠。 苏姝始料不及,摔在一旁,“你,你敢打我!” 郁心不装了,走到苏姝面前,居高临下,“我怎么就不敢了?你苏氏还比我郁氏高人一等了?还是……呵呵,你苏大小姐比我高贵一等了?” 苏姝一脸不服气,要站起来,郁心却将她摁回去。 “本小姐不过是一时糊涂帮乌兰沁作弊,你苏大小姐误诊杀人,知错不认,不仅让亲弟弟顶罪,还险些连累了整个家族和医学院!呵呵……” 苏姝气坏了,猛地揪住郁心的头发, 这时候,两名厉鬼侍卫立马出现,将苏姝拉开。 郁心起身,道:“把她带进屋去!” 苏姝死命挣扎,怒声:“我要见老尊主!我要见老尊主!” 然而,厉鬼侍卫并不听她的 ,将她押进屋,摔在地上。 郁心走了进去,上了门。 苏姝立马扑过来,郁心扼住她的双手,低声:“全城的人都知道,我那个蠢弟弟跟萧无欢凑一块,逃了。你还不知道吧?” 苏姝在城外待了那么多天,一直被季天博困着,根本不知道城里发生了什么。 郁心又道:“你的蠢哥哥离家出走,你父亲,正到处找人呢!你也不知道吧?” 苏姝很意外。 郁心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全城人也都知晓了,想必,老尊主还没告诉你吧!” 苏姝不安道:“什么……什么事?” 第395章 他有两手准备 郁心见苏姝这一无所知的样子,心下有种复仇的快 感。要知道,几日前,苏姝还拿捏着她的死穴,她面前耀武扬威呢! 郁心笑道:“苏家传出消息,你父亲其实已经病入膏方,命不久矣了!” 苏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郁心道:“我猜,你父亲会在这个时候公开病情,一定是盼着你哥哥这个接 班人回去吧!怎么办,老尊主也很想见到你哥哥呀!” 苏姝越发不安,“你到底想干什么?” 郁心叹息起来,“我能干什么呢?我不是奉了老尊主的命,来问一问你,苏寒到底是哪里?” 苏姝立马反问:“我连他离家出走了都不知道,哪知道他去哪了?” 就算知道,她也绝不可能说的。 父亲若命不久矣了,苏寒一旦落在季天博手里,苏家也就落在季天博手里了,她对季天博还有什么用处? 待一个月后,萧无欢来了,她也就该狡兔死走狗烹了! 苏姝的态度软了下来,“郁心,你别这样,你我姐妹俩好好谈谈,好不好?我知道你的,你绝对不是甘心屈居人下的人。你我何必这么狼狈争夺筹码去季天博面前待价而沽呢?你们联手……” 郁心打断了她,“妹妹,还有什么筹码可以估价的吗?” 苏姝不说话了。 郁心道:“老尊主给的时限是在萧无欢来之前,你说,我该给你多少时间呢?” 苏姝忍着恼怒,摇头,“ 我不知道他在哪!” 郁心却突然揪住了她的头发,苏姝顿是花容失色,惊叫起来,“放手!你给我放手!” 郁心只揪着,没有扯。 她道:“苏寒是出了名的疼妹妹,呵呵,你怕是比你父亲还了解他吧!会不知道他去哪了?” 苏姝的注意力全在头发上,她突然反揪住郁心的头发,郁心疼得下意识松手。 苏姝猛地将她推开,“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再敢碰我的头发一下,我一定杀了你!” 郁心被揪得头皮发疼,也恼了,立马扑过来,“你找死!” 两人打了起来,郁心略胜一筹,一把扯下苏姝的假发。 她看着苏姝光秃秃的脑袋,忍不住大笑起来,“原来,传言是真的!你,你……哈哈哈!哈哈哈!” 苏姝恼羞成怒,“郁心,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郁心笑得都停不下来,她放开了苏姝,特意将苏姝那顶假发捡起了,问道:“你的头发呢?” 苏姝趴在地上,恨意滔天,没有回答。 郁心也没那么多好奇心,警告道:“想清楚苏寒去哪了,再来跟我要这头发吧,呵呵!” 郁心离开了,苏姝的眼眶终是忍不住红了。她喃喃自语:“萧无欢,你一定要来,一定要来……” 谁都不知道,萧无欢其实并非季天博手上,唯一的司氏后人。 此时,季天博就在医学院隔壁的一处院子里。看似普通的院子,屋 内却暗藏玄机。 仆人开启密室,带着季天博往里走,来到一间石室。 只见榻上趴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子,约莫二十二三的年纪,身材颀长清瘦,大夫,正在为其针灸。 他的背肌上,有一个巴掌大的图腾印记,同萧无欢的一模一样,为血色,图腾里的巫文,正是司字。 季天博没有打扰大夫,在一旁坐下,等着。 半个时辰后,针灸才完成。老大夫收了金针,将男子翻了过来,仰躺。 只见男子的面容全毁,长满了一团团的肉疙瘩,似中毒又似怪疾,可谓面目全非。即便是熟悉之人见了,怕也都认不出他来。 老大夫替他穿戴整齐,盖好被子才转身对季天博作揖。 季天博问道:“如何?” 老大夫直摇头。 季天博极不高兴了,“治了那么多年,到底是你不行,还是他不行了?” 老大夫也不知道原本一直不着急的主子,为何突然就急了。 他连忙解释:“老尊主,这又是剧毒又是麻风症,能保下性命已属不易。还请再给属下一些时间,属下一定能将他救醒!” 季天博道:“多久?” 老大夫有些为难,“快则一年,慢则……三四年。” 季天博当年是偶然发现萧无欢,抱养回来的,并不知道萧无欢的生父生母是何人。他一直都想寻找司氏血脉的希望,寄托在这个男子身上。 只是,他等太多年了! 他越发不满,取出了一张药方。 老大夫瞧了一 眼,立马就认出这是养异血的方子,给萧无欢的毒药夜魇,都是出自老大夫之手。 老大夫道:“老尊主是想……” 季天博道:“他与萧无欢体质极其相近,且都是司氏之后,怕是血亲了。呵呵,萧无欢被本尊宠坏了,本尊自是要做两手准备!” 老大夫连忙劝说:“老尊主三思!这药一旦用下,后果如何,属下并无十足把握!还请老尊主再给属下些时间,属下定当尽全力,尽快救醒他。” 季天博追问道:“一点把握都没有?” 老大夫连连点头。 季天博不耐烦追问:“那何人能有把握?” 老大夫为难了,“三大医尊,还有神医暮芸,或许……或许能有把握。” 鬼医苍炎晟王,毒医韩慕白,这二人季天博是不会用的,苏家的那位医尊早已下落不明,就算找着了,也不能用。 只有神医暮芸了。 只是,这神医暮芸来历不明,季天博既没有把握邀到,更不想泄露太多。若非万不得已,他不会冒险。 最终,他道:“本尊再给你半年!半年后他还不醒,本尊惟你是问!” 老大夫也不敢讨价还价,战战兢兢地作揖,领命。 季天博离开石室没多久,信使就到了,递上了来自中州的密函。中州昊皇一直在调查洛桑国那批船队。可是,费尽了心思,却什么都查不到。 整个东云大陆都盛传那批船队是中州昊皇派出的,他和中州昊皇却都肯定,那批 船队来自无渊岛。 只是,他们不明白,无渊岛的人为何会突然上东云大陆来攻城略地。难不成是他们已经找到战神的血脉了? 唯一的线索,便是那位漓城城主给顾家的顾惜儿送过大婚之礼。 季天博原本怀疑了穆无殇和秦晚烟,只是,他在季酩扬身上搜到了一颗鲛珠,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季酩扬相信那个女子失忆了,他却觉得那女子没那么简单。他颇为庆幸,那女子没落到穆无殇和秦晚烟手上。 季天博取出鲛珠交给信使,交代道:“亲自交给昊皇,就说是从一个神秘的女子身上搜到的。这女子的下落,老夫会尽快查明!” 信使领命而去,季天博就在这院子里住下了,等着萧无欢。 十多日后,秦晚烟他们回到了苍炎皇都。 半夜三更,马车在秦家大门口停下了。秦晚烟和穆无殇刚下车,背后就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姐!” 秦晚烟都还未有反应,聂羽裳先惊着了,回头看去,而几乎是同时,背后那人又喊:“姐夫!” 第396章 贿赂九殿下 聂羽裳乍一听“姐”这个字,还以为是秦越来了。可听着“姐夫”二字,看到的却是一个壮实健硕的男子。 这男子并不是别人,正是拿生命在减肥的秦耀祖! 他的目标是秦越那种穿衣显瘦,脱 衣有肉的样子,他还特意找人将秦越的全身画像画出来,贴满秦家,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再不瘦下来就要被秦晚烟送回聂羽裳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女手里了。 可是,他真的管不住自己的嘴,越是想节食吃的就越多。 最后,他豁了出去,敞开吃死命练。吃着吃着,肉越来越多;练着练着,肉越来越结实,加之身高很高,就这么变成了一个彪壮的大块头! 以往被别人撞一下就能摔倒,而如今,别人撞上他一下就被弹开。 聂羽裳对秦耀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脑满肠肥,大肚便便的样子,她一时间都没认出秦耀祖来。 可是! 秦耀祖一眼就认出聂羽裳来,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在醉梦楼的后院里,聂羽裳是怎么拿他当牲口使的! 他只当秦晚烟带着聂羽裳来领他走了。 都不等聂羽裳和秦晚烟开口,突然指着众人的背后,大叫一声,“啊……那是什么?” 除了秦晚烟,就连穆无殇都回头看去。 秦耀祖却趁机,飞一般地跑了。待众人反应过来时,他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远处昏暗的街道里,说一骑绝尘都不为过。 众人都被这逃跑的速度震惊着了。 聂羽裳朝秦晚烟看去:“你弟?” 秦晚烟嘴角轻搐,“不认识。” 聂羽裳道:“你弟弟,你还不认识?” 秦晚烟冷冷道:“我只有秦越一个弟弟。” 聂羽裳乐了,“你不认,姐姐我认,签了卖 .身契,他便是生是姐姐的人,死是姐姐的鬼!” 如果没遇到秦耀祖,她都忘了秦耀祖的卖 身契还在她手里。秦晚烟连烧洗澡水这种事都让她做,回了秦家,还能少了端茶倒水扫地劈柴吗?正好,秦耀祖能顶上! “呵呵,姐姐我去跟他叙叙旧。” 她说着,踩着轻功追去了。 秦晚烟没搭理,穆无殇却仍看着远处,低声:“聂羽裳当年花了多少银两买了他?” 秦晚烟一听就觉得穆无殇瞧上秦耀祖奔跑的天赋了,她若不是早瞧上了,能留人到现在? 她低声:“聂羽裳是我的人,不管是她的人还是她的鬼,也都是我的。” 言外之意,他不用想了。 穆无殇其实真没瞧上秦耀祖的天赋,他轻笑,道:“我送你进去。” 这话刚说完,一旁又传来了一声:“姐……” 秦晚烟和穆无殇齐齐转头看去,竟见顾惜儿,上官灿都背着包袱,面带笑容,站在一旁。 而他们身后则是已经喝醉了的上官靖,他左肩膀上扛着一个大酒坛,右肩膀上背着一个大包袱,正冲他们嘿嘿傻笑。 秦晚烟都有些傻眼了,这三人不是被送回上官堡了吗?怎么会又折回来了 ? 顾惜儿见秦晚烟的脸色不对劲,犹豫了下,就冲穆无殇喊道:“姐夫!” 上官灿立马扯她的衣袖,低斥:“你找死啊!” 顾惜儿低声:“秦耀祖那厮都敢喊,你还不敢了?烟姐不让咱们投靠,咱们投靠九殿下呗。这儿是苍炎,九殿下的地盘!” 上官灿觉得自己确实不该输给秦耀祖,也冲穆无殇喊了一声:“姐夫!” 秦晚烟瞥了穆无殇一眼,一言不发,大步进屋。显然,她误会了穆无殇收了这一家子的贿赂,把他们带来了。 穆无殇朝上官灿他们看去,若有所思。 上官灿和顾惜儿也很快意识到秦晚烟误会了。他们本就有些畏惧穆无殇,这下更加忌惮了,脸上的笑,僵硬得那叫一个难看。 穆无殇却道:“你们烟姐乏了,上官前辈好似也醉了,不如先休息,明日,本王设宴为三位洗尘?” 上官灿和顾惜儿还是第一次见穆无殇这么客气,两人受宠若惊。 上官灿连忙作揖:“多谢九殿下!” 顾惜儿拍下他的手,大声道:“多谢姐夫!” 上官灿反应过来,也连忙改口,“多谢姐夫!” 穆无殇点了点头,对这称呼一点儿都不需要适应,好似早习以为常了。 这时,上官靖突然走过去,将扛着的大酒坛放到穆无殇面前,醉醺醺地冲他笑。 穆无殇耐心十足,“上官前辈这是……” 上官靖笑得可神秘了,用力打开坛盖。一股浓郁芳香 药酒味瞬间冲了出来,颇为呛鼻。 穆无殇俊眉微蹙。 上官靖却深吸了一口气,一脸满足,随后连忙将盖子盖回去。他道:“这是给你补身子的!” 他将另一肩上大包袱放在酒坛上,拍了拍,笑道:“这是给小烟儿的!你们,都得好好补一补!” 穆无殇欣然收下:“多谢上官前辈。” 上官靖满意了,笑着笑着,后退了两步就给醉倒了。上官灿连忙过来搀扶。 穆无殇交代古雨:“带他们去慕烟居,安顿好。” 上官灿他们被带到隔壁院子,才知道秦家隔壁这大院子被穆无殇买下了,取名“慕烟”。 上官灿乐了,心想着,烟姐看似软硬不吃,实际上吃软不吃硬。住得这么近,他回去执掌秦府防卫大任是指日可待了。 顾惜儿也偷乐着,她从昏迷中醒来,上官灿立马告诉她,整个东云商会都是秦晚烟的,她顿时大彻大悟。 她非但不敢挖墙角了,还希望能被秦晚烟收编了,成为东云商会的一员! 小两口各自沉浸在自己美好的计划中,都笑得美美的。 古雨安顿好上官靖,走了过来,“二位,你们的房间在这边,请随小的过来。” 两人缓过神来,客客气气的,连忙跟上。 古雨在房门口止步,“二位车途劳顿,早些休息吧。院里有守夜的仆人,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喊来。” 两人开开心心,客客气气地道谢。跟在古雨背后,上官灿脚步轻 快,顾惜儿都一蹦一跳了。 可当古雨走后,两人才都缓过神来,发现古雨只安排了一间房。 虽是夫妻,却只在新婚后的三个晚上同 床共寝过…… 第397章 秦耀祖的直觉 新婚的头三个晚上,顾惜儿和上官灿都躺一块,面对面,说话闲聊,两人都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睡着的。 那三个晚上仿佛将能聊的话题都聊完了,第四个晚上,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了,安静地躺了好久,两人都睡不着了。 顾惜儿先忍不住,翻来覆去,上官灿盯着她一会儿,也辗转反侧。也不知道是身旁多了一个人,不习惯,还是换床榻不习惯。 总之,两人各自详尽了一切办法,到了半夜还是睡不着。 于是,顾惜儿又聊起老话题,可是上官灿却不想聊了。 顾惜儿至今都没有忘记上官灿那时候的表情。他看似平静,其实是有些烦躁的。 顾惜儿也不聊了,说自己要睡了,就背过身去,忍着不动了。没一会儿,上官灿就说他去睡房睡。 从那天开始,他就一直睡书房,即便出门在外,也都是订两间房。 顾惜儿也从来不问,上官灿也从来不解释。 一个默许,一个默认,像是心照不宣,可心里头想的是不是一样的,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两人站在房门口,都有些尴尬。 顾惜儿不自觉低着头,上官灿高过她一个脑袋不止,根本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他不自觉拢起眉头。 顾惜儿思索片刻,正要开口,上官灿却先出声了,“你先休息吧,我好久没回秦府了,几个兄弟都惦记着呢!我过去打个招呼!” 顾惜儿这才抬头,“那你……别太 晚了。” 上官灿点了点头。 顾惜儿进屋,迟疑了片刻,还是转身,将门栓拴上,故意弄出了大声响。她一直都记着,他为了责任娶她,也是为了救她才娶她,她不能真拴着他。 上官灿听到了声音,回头看了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上官灿在秦府哪有什么兄弟,他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最后跃上夕烟居和秦府共有的高墙上。 很快,古雨就追上来了,在墙下喊道:“熠少爷,才成婚多久,就跟媳妇学爬墙了?如今这堵墙可不是你一个人守的了,小心被当做刺客乱箭射杀了!” 上官灿一听,立马想起来自己在这堵墙上,逮了顾惜儿不下十回。哪怕过去很久了,他还是忍不住嫌弃顾惜儿笨。 他懒得回头,直接在墙头上坐了下来。 古雨一跃而上,在他身旁蹲下,打趣道:“熠少爷,半夜三更,不去陪媳妇,坐这儿吹风不成?” 上官灿大大地吐了口浊气,没回答。 古雨这才察觉到不对劲,认真道:“九殿下交代了,不能怠慢,熠少爷有什么难事,若有需要小的帮忙,尽管开口。” 上官灿转头看来,一拳头打在古雨肩上,难得有古雨这么个朋友,私底下他可不喜欢古雨这客气。 古雨笑了。 上官灿却道:“明儿给我换个大房间,有里外间的那种。” 古雨也没多想,解释道:“这不,现在的房间离秦府近,你们要先不嫌远,明儿就给 你们换。” 上官灿转过头去,道:“没差那两步路,大点的,住着舒服。” 他心想,如今在众人眼皮底下,不能再分房了,也不知道那小妮子习不习惯。要是不习惯,他再想法子吧。 聊了一会儿,古雨都打呵欠了,劝说:“熠少爷,你这车途劳顿的,不累呀?回屋休息吧,免得你那小媳妇追过来。” 上官灿站了起来,伸展了个懒腰,“不累,本侍卫今儿就去守夜,烟姐一定会感动的!” 说罢,他跳下高墙,很快身影就消失在秦家的花园里了。 秦府中,聂羽裳刚把秦耀祖抓回来。 她推了一把,居然没推动秦耀祖,随即一掌打过去。 秦耀祖踉跄进屋,那么大的块头,却缩着脖子,胆战心惊地瞅着聂羽裳,那表情跟委屈的小媳妇似的。 聂羽裳道:“别以为老娘跟你姐,你就自由了。呵呵,你还是老娘的人,要是敢不听话,呵呵,老娘就把你转手卖了!” 秦耀祖明明心怯得很,却又忍不住好奇:“你,你会把我转手卖去哪?” 聂羽裳眯起眼来,“看样子,你还挺期待!” 秦耀祖悻悻的,不敢再问。 聂羽裳笑得又抚媚又无害,“卖去包子店。” 秦耀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不会做包子……” 正嘀咕着,他突然反应过来,再看聂羽裳那风情万种的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聂羽裳不是卖他去做包子,而是卖他去做包子馅啊! 聂 羽裳道:“秦晚烟住哪,带路!” 秦耀祖不敢怠慢,带着聂羽裳往秦晚烟的碧云阁走。一路上传堂过道,聂羽裳看到了不下十幅秦越的画像,问了后才知道秦耀祖挂的。 她在画得最像的一副面前,止步了,认真欣赏起来。她的注意力,几乎都在秦越的眉眼上。 她看着看着,不知不觉走了神,竟然踮起脚来,伸手却触碰画上那对好看的眉眼。她那漫不经心,不笑自媚的眼眸都渐渐地变得柔软,伤感。 程应宁,一幅画都没有留下过。 秦耀祖一眼看出聂羽裳在思念画上的人。 他心下感慨,自己的直觉比女人还准!上一回同秦越一块被季虎追杀,他就觉得秦越和聂羽裳之间有些不对劲了。 这才多久,这两人不会再一块了吧?难不成,聂羽裳归降秦晚烟,是因为秦越? 思及此,秦耀祖对秦越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他都想象不出来,秦越到底用了什么手段降服了这个心狠手辣,放 荡不羁的老妖女! 他思索了一番,连忙将画像取了下来,“聂姑娘要是喜欢这些画,就都拿走,嘿嘿,我屋里还好些呢!” 聂羽裳缓过神来,立马就冷了眼,“把这些画统统给我摘了,再让我看到,我告诉秦越去!” 秦耀祖自作聪明,“摘了摘了,秦越要知道了,也全都会送给你的!他恨不得把自己都送给你!” 聂羽裳都要走了,听了这话,又折 回来,笑道:“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秦耀祖只当自己说到聂羽裳心坎里去了,笑嘿嘿道:“秦越,恨不得把自己都送给你!” 第398章 他是她的万分之一 聂羽裳一步一步朝秦耀祖走过来。 她笑得可好看了,问道,“怎么送?” 秦耀祖表情暧昧起来,可他还未开口,聂羽裳就突然变了脸,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厉声警告:“秦越是秦晚烟的弟弟,也是老娘我的弟弟,管好你的嘴巴,往后再让老娘听到不该说的话,不管是出自你之口,还是出自这家里头任何一个人的口,老娘全算你头上!定一针一线缝了你的嘴!” 秦耀祖被聂羽裳变脸的速度吓得目瞪口呆。 聂羽裳更凶,“听到明白了没有?” 秦耀祖连忙点头,“明白!明白!” 其实,他一点儿都不明白!! 聂羽裳又道:“还有,你要是敢再打秦越的主意,不管是骗他,坑他,卖他,还是跟他争家产,老娘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秦耀祖憋屈极了,秦晚烟护秦越,聂羽裳也护秦越,护得都没谱了!明明是秦越骗他,坑他,卖了他!再者,之前为了还云梦黑市的钱,这家里头所有家产早都抵押给秦晚烟了,他还争什么争? 然而,憋屈归憋屈,秦耀祖还是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我再也不敢了!” 聂羽裳这才放开他,“带路,快点!” 秦耀祖一边带路,一边满腹狐疑,他也不敢多问,心下暗想,秦越没跟这老妖女在一块,也是好事。 这些日子不少媒人上门来给秦越说媒,秦越随便娶个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大家闺秀,名门之女 回来,都比这妖女强千百倍。要不,这妖女真成他嫂子了,他就真一辈子悲剧了! 到了碧云阁,聂羽裳刚要进去,林婶迎面走了出来,“这位就是聂姑娘吧?” 聂羽裳点了点头。 林婶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呵呵道:“真真是个大美人呀, 怪不得越少爷那么上心,着急赶去云城。” 聂羽裳的表情僵了。 秦耀祖的表情更僵硬,聂羽裳缓缓转头看来,秦耀祖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又是一溜烟,不见了。 林婶很热情,自我介绍了一番,道:“你姓聂,老身往后唤你聂聂,成不?” 聂羽裳是个人来熟,此时却特安静,只点了点头。 林婶又道:“大小姐吩咐过了,在碧云阁给你留一间房,你日后想住便住,不住也成,只要别让大小姐找不着人就好。” 聂羽裳低着头,心神不宁。 林婶只当她乏了,道:“随老身过来吧。” 聂羽裳跟了过去,到了房间里,林婶将秦家的情况大致说了一番,聂羽裳安静地听着,记着。 林婶要走的时候,聂羽裳终于忍不住了,问道:“越少爷之前……怎么,怎么着急去云城了?” 林婶回头看去,笑得比秦耀祖刚刚还暧昧,“又担心你,又着急着想去帮你报仇。” 聂羽裳一直以为是秦晚烟把秦越叫过去的。 林婶又道:“从朝暮宫回来,他就没日没夜地忙!军中一堆事务,造船厂也不少琐事!他呀,一个人 快分成十个人用了!听说是大小姐放了话,他得把份内的事情都做完了,才能去云城。” 林婶笑了笑,又道:“听陈清明那小子说,他启程那天下了大雨,他着急着,也不听劝,跨上马就走。” 聂羽裳眸中闪过丝丝慌张,不自觉回忆起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事情。而越是回想,就越惶恐。 她可不是什么懵懂天真的小姑娘。她若还没瞧出来秦越的心思,她自小待青 楼就白待了!这些年来,撩的汉也白撩了! 完了! 真的完了! 林婶哪知道聂羽裳在想什么,见聂羽裳的神色不对劲,便劝说起来,“聂聂,你的事情,婶也多少了解过。这人呀,不能一直往后看,得看眼前人,得往前看。你那未婚夫婿必也希望你有个好归宿,难得越少爷不介意,你……” “你怎么知道他不介意?”聂羽裳突然打断了林婶,语气极冷。 林婶吓了一跳,抬眼看来,只见聂羽裳一双美目比声音还冷几分。 “就算他不介意,我也介意!” 聂羽裳继续道:“老娘不过是想玩玩,他却想当真。呵呵,老娘从来不跟较真的男人玩!林婶你老人家若是遇到他,劳烦提醒他一声,别再自讨没趣!” 林婶惊得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虽然点头答应了,心下却暗自道,往后还是别多嘴了,回头还得吩咐陈清明他们,也别多嘴。 这越少爷和聂羽裳的关系,跟他们知 道的,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林婶起身,颇为尴尬:“那,那你先休息吧。” 聂羽裳立马换上笑颜,“婶也早点休息吧。” 林婶见她这变脸的速度,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好,好!” 聂羽裳笑着将林婶送走,关了房门,靠在门上。 她早笑不出来了,细细回想起与秦越发生过一切,尤其是在云城分别时,秦越的反应。她就越觉得自己罪不可赦,罪该万死! 她以为,他只是性子太正经了,所以太恼她的不正经。 她以为,他只是把她看太透彻了,所以硬要来劝说她。 她以为,他能原谅她瞧上了他的眉眼,必是没有喜欢上她的。 可如今看来,她以为的,全都错了! 那小子,说什么原谅,说什么不想再看到她,分明是介意了自己那一双眉眼与程应宁相似,分明是故意躲着她。 聂羽裳突然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秦越之前骂她的时候,她其实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这些年过得有多堕落,更没觉得自己这些年游戏在男人之间,有多自私! 可是,此时此刻,她突然恶心自己,突然后悔了! 秦越说,万一呢? 是啊!万一呢? 一万分虚情假意,各取所需里,只要有一分真心实意,就足够她罪该万死了! 秦越,就是那万分之一! 为情所伤的人,最识情殇滋味,怎么能以情伤人呢?伤的还是那么好,那么干净的一个人。 聂羽裳又狠狠 扇自己一巴掌。 她也不知道想了什么,突然开门出去,大步往外走。很快,她就离开了秦家…… 第399章 肮脏的东西 聂羽裳出了秦家,直奔醉梦楼。 醉梦楼早被穆无殇烧没了,前几个月,聂羽裳整理手上产业时,让肖妈妈重建,还叫醉梦楼。 夜深人静,梦醉楼却灯火通明,莺歌燕舞,十分热闹。 聂羽裳闯进去,直奔顶楼,找着了肖妈妈。 肖妈妈可惊喜了,“主子,您回来啦!” 聂羽裳着急道:“把那伶人全都放了!马上!” 肖妈妈一脸莫名,“主子,您,您没事吧?您……您喝酒了?“ 聂羽裳名下有一间伶人馆,养了好些俊俏的伶人,有擅唱曲的,有擅乐器的,还有擅酒令的……无一例外,都是她照着程应宁的模样,喜好去挑,去买的。 聂羽裳怒声:“老娘清醒着呢!马上把人全放了,全都赶走!” 肖妈妈从未见聂羽裳发这么大的火,不敢再耽搁:“是是是,老奴马上传令下去!” 聂羽裳吐了口浊气,这才冷静下来。 她走出醉梦楼,却跟跑进来的姑娘给撞上了。那姑娘摔在一旁,聂羽裳连看都没看一眼,只当是醉梦楼里的姑娘。 可那姑娘抬头看来,却大声道:“聂羽裳!” 聂羽裳转头看去,十分意外:“顾惜儿!” 顾惜儿一身酒气,双颊一片红晕,眼眸儿水汪汪的,那眼神又萌又纯,别说有多可爱了。她看似还有些清醒,实际上早醉了。 她爬起来,小心翼翼地冲聂羽裳露出了笑颜,很腼腆,可爱地好似一个瓷娃娃。 她改口了,“ 羽裳姐姐……” 聂羽裳问道:“你怎么这儿?不对,你,你跑醉梦楼来做什么?” 顾惜儿根本没听她说什么,径自不好意思着,“羽裳姐姐,你,你……你有带钱吗?” 聂羽裳一愣,随即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小妮子,你别告诉老娘,你要逛 窑 子!哈哈,哈哈哈!” 顾惜儿醉得都听不懂聂羽裳在说什么,只当聂羽裳在笑话她,她更羞了。 聂羽裳问道:“三更半夜的,你去哪喝酒了?你知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 顾惜儿还真不知道,她看了看醉梦楼,只当是自己喝酒的地方,道:“我还没给酒钱呢!我忘带了。” 这什么跟什么呀? 聂羽裳问:“你相公呢?” 顾惜儿想了一下,只摇头,不说话。 聂羽裳道:“他欺负你了?” 顾惜儿又想了一下,还是摇头。 聂羽裳可不信,顾惜儿会三更半夜自己一个人溜出来喝酒,必定是跟上官灿吵架了。她暗骂起上官灿来。多大的人了,都成婚了还这么不靠谱?就不怕这小 白 兔似的小媳妇遇到狼呀? 幸好跟她撞上了,要不这幅可人儿的样子,踏入醉梦楼,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聂羽裳果断拉住顾惜儿,“跟姐姐回去,好姑娘不能三更半夜还不回家,独自买醉!” 顾惜儿却急了,死命地拽开她的手。 聂羽裳蹙眉,“顾惜儿,你……” 顾惜儿特认真,特大声地说:“还没付钱呢!” 聂羽裳无奈。 顾惜儿悻悻地低下头,低声:“羽裳姐姐,你不会……也没带钱吧?” 聂羽裳哭笑不得,这小妮子都醉了,还不忘酒钱,这得正直到什么程度呀!真是个好姑娘。 聂羽裳哄她:“报姐的名字就好,不用钱的。” 顾惜儿蹙了眉头:“报姐的名字?” 聂羽裳可有耐心了,“是!走吧,我送你回去。” 顾惜儿却摇头,“不不不,我姐可凶可抠门了!就是一抠门的母老虎!不能报她的名!” 这说的显然是秦晚烟。 聂羽裳没想到顾惜儿醉得这么严重,她也不敢顾惜儿多说了,挽住顾惜儿的手,顺着她,“不报她的名!放心吧,我结账了,你回头还我就是!” 顾惜儿这才放心,看着聂羽裳,笑道:“我没有醉,我记得我,我一定会还你的。” 聂羽裳一边搀着她往外走,一边道:“我知道你没醉。” 顾惜儿却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喝酒吗?” 聂羽裳道:“为什么呢?” 顾惜儿一个劲地冲她笑,“我说出来,你别笑话我,好不好?” 聂羽裳依旧耐心:“好好好,我不笑。” 顾惜儿这才道:“因为,我睡不着!” 聂羽裳没有笑,问道:“上官灿呢?” 哪知道,话音刚落下,上官灿就到了。上官灿回去后,才被侍卫告知顾惜儿出门了,说是要和朋友喝酒。 顾惜儿根本没有酒量可言,更不会在三更半夜找朋友喝酒! 他立马 觉得不对劲了,喊了古雨好几个人一起找。可找了好些地方都没找着,他都慌了。 这一看到聂羽裳搀着醉醺醺的顾惜儿站在满是男人的梦醉楼大门口,他只当聂羽裳带顾惜儿来醉梦楼玩乐,他无法接受,火气一下子就冲上来了。 他箭步走来,要拉顾惜儿。 聂羽裳却将人护到身后去,哪知她还未开口,上官灿就怒斥,“聂羽裳,你居然把她带到这种地方来!你安的什么好心?你要犯贱自己去犯,你给我离她远点!她跟你这种肮脏的东西不一样!” 聂羽裳微愣,却很快讥讽道:“熠少爷连枕边人都能看丢了,也是与众不同呀!” 上官灿本都怒不可遏了,听了这话,更恼,立马反唇相讥,“聂姑娘一条玉臂千人枕,最是与众不同!” 聂羽裳那张美艳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上官灿又怒斥,“本少爷叫你放人,你听到没有?” 聂羽裳非但不放人,还拉着更紧,她笑了,笑得可妖娆娇媚了:“顾惜儿,你想跟他回去,还是继续跟着老娘我……快活呀!” 上官灿无比震惊,简直气疯了,“聂羽裳,你带着她做什么了?你给本少爷说清楚了!说清楚!!” 顾惜儿压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从聂羽裳背后探出脑袋,醉意更浓了,她看了上官灿好一会儿,才问道:“相公,你带钱了吗?” 上官灿没明白,“你说什么?” 聂羽裳笑得没心没肺 的,“我那有个伶人,最擅书画了,甚得顾姑娘的欢心,顾姑娘想给他赎身呢!” 上官灿不信顾惜儿会干出这种事情来,但是,不确定她醉了后,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他气得五脏六腑都快炸了,直接拔出长剑,“聂羽裳,本少爷宰了你!” 这时候,一旁传来秦晚烟凌厉的声音,“你们做什么?” 第400章 应该先问你的罪 聂羽裳和上官灿都没想到秦晚烟会找过来。 两人齐齐停了手,却没有退让的意思。 秦晚烟瞥了眼醉得一脸痴傻的顾惜儿,又看了看聂羽裳和上官灿,面冷如冰。 她和穆无殇都来不及休息,在碧云阁后院查看那口古井。得知上官灿到处找不着顾惜儿,只当是出大事了。 穆无殇还临时调派人手,加强了城门的防守,却没料想会撞见这窝里斗的一幕。 聂羽裳的武功是极好,可也挨不住上官灿的无影剑法。要真动手,那后果不堪设想。 秦晚烟大步走过去,见两人还不让步,骤然怒斥,“都太闲了是吗?” 聂羽裳立马后退。 上官灿收了剑,气呼呼的,“烟姐,聂羽裳她……” 秦晚烟冷声打断:“聂羽裳,你说!” 上官灿一脸不服气。 聂羽裳却一脸缄默。 秦晚烟蹙眉看去. 上官灿忍不住,怒道:“这个妖女三更半夜带顾惜儿逛窑子!她还有脸说吗?” 秦晚烟眉头愈紧,却仍盯着聂羽裳看,等着她解释。 聂羽裳冷沉着脸,依旧一言不发。 上官灿又说,“烟姐,她必须……” 秦晚烟冷眼看去,上官灿这才闭嘴。 突然,聂羽裳一把将顾惜儿推给秦晚烟,转身就往醉梦楼里走。 秦晚烟接都没接人,转手将人推给上官灿。上官灿接住顾惜儿,顾惜儿被推来推去,脑子一晕,竟给晕了过去。 上官灿将她揽怀里,怒火怎么都消不下去, “烟姐,聂羽裳不是东西,她必须给一个交代!” 秦晚烟绝对不相信聂羽裳会干出带顾惜儿逛窑子的事来。而且以聂羽裳那性子,绝不可能为了点小事情就跟上官灿这种小 弟 弟较真,较劲。 这里头必有误会。 秦晚烟问道:“你捉奸在床了?” 上官灿气坏了,“烟姐!!” 秦晚烟冷声,“回答!” 上官灿怒声,“在门口撞见,就看到聂羽裳搀着她,站在大门口。明显是从里头出来的!” 秦晚烟冷冷道:“站大门口,你就觉得她逛窑子了?” 上官灿道:“顾惜儿绝不可能三更半夜自己跑出来喝酒的!更不可能自己跑这种地方来的,一定是聂羽裳带她来的……” 秦晚烟追问:“从里头出来,就是逛窑子了?醉梦楼是谁的地儿,你还不知道?” 若是平素,上官灿哪敢跟秦晚烟这么一而再争辩,可是, 这件事他忍不了,让不了,没有动手已经是底线了。 他道:“烟姐,聂羽裳不让我把人带走,说要继续快活!还说顾惜儿,顾惜儿瞧上了 她的伶人,要给那伶人赎身呢!” 他生怕秦晚烟不相信,又道:“这些话都是她刚刚亲口说的!烟姐,我不管你跟她什么交情,总之,总之……” 他越说越激动,竟又拔了剑,狠狠掷在醉梦楼的匾额上,怒声,“她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否则,这件事没完!” 醉梦楼的客人们听到声响,只当 是来寻仇砸场子的,吓得落荒而逃。 暗处的侍卫蠢蠢欲动,却都被肖妈妈给拦下了。然而,知晓实情的肖妈妈只在暗中看着,似乎也不打算出面解释。 不过片刻,客人们就都四散光了,周遭重新安静了下来。 上官灿仍怒气冲冲的。 秦晚烟听了方才那一番话,更加肯定是误会。 她面无表情:“三更半夜,枕边人都看不住,若要追责,你是首责!” 上官灿一时语塞了。 秦晚烟又道:“无凭无据,就轻信他人,怀疑自己的媳妇!若要问罪,当先问你的罪!” 上官灿更是无话。 秦晚烟继续训:“你不知道聂羽裳是什么人不打紧,但是,你当顾惜儿是什么人了?不分青红皂白,无凭无据的,先侮辱了自己媳妇,你好本事呀!” 上官灿找人都快找疯了,又被聂羽裳一惹,早没了理智。听秦晚烟这么一骂,才渐渐冷静了下来。 秦晚烟又道:“就算真是聂羽裳拉着顾惜儿来逛窑子的,你可曾想过顾惜儿为什么会答应?” 上官灿真没想到这一点。 秦晚烟朝醉梦楼匾额上的长剑看去,冷冷道:“ 你先把人带回去,待她清醒了,好好问清楚!若是聂羽裳坑她拐她,本小姐与你一道宰了聂羽裳!若是……有什么误会,你给聂羽裳登门道歉赔不是!否则,你上官堡这把宝剑,就给我永远留在这里!” 上官灿向来敢做敢当,他不假思索:“好!” 上官灿将顾惜儿带走了,秦晚烟立马往醉梦楼里走。 这时候,一直缄默的穆无殇轻轻咳了两声。 他只是提醒秦晚烟,别忘了他。 秦晚烟却以为他也介意她进醉梦楼。她转头看去,“要不,一起进去?” 穆无殇知道她要去找聂羽裳,岂会跟着? 他道:“我先回去,明儿得先进宫一趟。你好好歇息,等我回来,带你去见郁老爷子。” 秦晚烟点了点头。 穆无殇转身要走,秦晚烟却突然又回头看去,“逛过没?” 穆无殇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就明白了。他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这个女人刚刚还一板一眼教训上官灿,现在,想什么呢? 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慢慢地,眯了起来。 秦晚烟就是开个玩笑,见穆无殇那表情,她都有些忍不住了,连忙转头:“没就好,先回去吧!” 她快步走入醉梦楼,生怕被穆无殇拦下。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逛过的!不仅仅逛过醉梦楼,还逛过其他的什么楼呀,阁呀,坊呀! 不擅开玩笑的人还是别乱开玩笑, 免得把自己带沟里去…… 秦晚烟进了醉梦楼,才发现重建后醉梦楼一切都没有变,她径自往顶楼走。 肖妈妈很快就过来,恭敬地福身:“老奴姓肖,在羽裳姑娘手下办事,见过秦大小姐。” 聂羽裳归降了秦晚烟,她们这一帮人自然也是奉秦晚烟为主。肖妈妈方才躲在暗处不出面解释,并 无异心,不过是想看看秦晚烟会不会袒护上官灿。 毕竟,上官灿是秦晚烟心腹中的心腹,上官堡的势力又不容小视。相较之下,羽裳姑娘根本没有什么靠山可言…… 第401章 你该去问秦越 无疑,秦晚烟的处理方式,让肖妈妈心服口服。 可这肖妈妈,并没有让秦晚烟太满意。 秦晚烟瞥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却不客气道:“本小姐已经通过你的考验,今夜这事,到底怎么回事?你还不速速禀来吗?” 肖妈妈心惊,没想到秦晚烟只当她躲在一旁,更没想到自己心里那点心思,竟被看得透透的。 她连忙追上去,低着头,将事情一五一十告知,包括上官灿说的那些难听的话。 秦晚烟突然止步了。 肖妈妈道:“羽裳姑娘分明是救了顾惜儿!熠少爷不分青皂白,恩将仇报,一张口就是难听的话,这换谁都受不了!他把聂姑娘当什么人了?羽裳姑娘的情况,秦大小姐想必也清楚。她看着好 色贪玩,实际上就没真碰过男人!清清白白的,哪怕……哪怕是程公子!” 肖妈妈都有些哽咽了,“她不过是这样没心没肺玩乐着,好过活罢了。” 秦晚烟冷冷道:“这么活着,不如去死!” 聂羽裳要是真没心没肺,纵乐一生,倒也好。这般假风流假潇洒,不觉得活得累吗? 肖妈妈沉默了许久,淡淡道:“或许,等大仇真的报了,羽裳姑娘也不会独活了。” 秦晚烟顿时止步,回头看去。 肖妈妈更是哽咽,“秦大小姐,有些事,你怕是不知道。五年前,羽裳姑娘哭程应宁,硬生生把双眼哭瞎了,治了大半年才治好。后来,就落下坏 毛病,一哭就停不下来。老奴拿她没法子,就寻了一个同程公子年纪相仿,个头相似的伶人,换上程公子的装扮,来哄她。打那起,她就开始养伶人,但凡跟程公子有一点点相似的,哪怕不是相貌,只是喜好相似,她都喜欢……” 肖妈妈说着说着,哽咽不能语。 “如果要怪,就怪老奴!是老奴当年骗了羽裳姑娘,老奴告诉她,倘若她遇到跟程公子相似的人,定是程公子不放心她,回来看她了……” 秦晚烟别过头去,半晌无话,眸中露出了罕见的怜悯。 只是,她突然想起了秦越,惊了,“秦越……也像程应宁?” 肖妈妈有些怯,却还是点了头。 秦晚烟追问道:“哪像了?” 肖妈妈道:“眉眼……” 秦晚烟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说不恼火是不可能的! 先前敌对,聂羽裳对秦越什么态度,她都没放心上。可是,聂羽裳归顺了她,仍旧继续招惹秦越,她还以为聂羽裳对秦越是认真的了。 万万没想到,是这种原因! 她把秦越当什么了? 怪不得秦越突然要常驻军中,把所有事务都交给聂羽裳。她那会儿压根没往这上面想。 如今看来,秦越是知晓了真相,有意躲着了。 秦晚烟本是来安慰聂羽裳的,如今,想抽聂羽裳几大巴掌!她也不听肖妈妈解释,大步往楼上走。 很快,一个婢女就匆匆跑下来,“肖妈妈,不好了,羽裳姑娘在阁 楼上,又喝上了!” 肖妈妈急了,“不能让她喝!” 肖妈妈连忙跑上去,秦晚烟跟在后头。 聂羽裳并不在顶楼,而是躲在顶楼的小阁楼里。小阁楼里满满的全是酒,而且都是极烈性的酒。 聂羽裳双手抱着坛子,大口大口地喝着。那架势是铁了心要让自己醉,而实际上也醉了。 见秦晚烟她们来,她直接将酒坛子砸过来,“出去!” 秦晚烟本就恼,见她这样子,更恼,冷冷质问:“被骂了,躲这儿喝酒算什么本事?” 聂羽裳嘴角泛起醉笑,“骂得好!呵呵,老娘一条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哈哈,哈哈哈!像老娘这种脏东西,活该被骂!” 秦晚烟冷声,“聂羽裳!你恶不恶心?” 聂羽裳又喝了口酒,才回答:“恶心!特恶心,所以……呵呵,谁都别喜欢我!小心被我弄脏了!” 秦晚烟走过去,聂羽裳拎起酒坛子又砸。 秦晚烟随手拎起一旁的酒坛子,砸回去,质问道:“你把我弟弟当什么了?” 聂羽裳愣了下,那双醉意迷茫的双眸突然就红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就这么重复着,懊恼自责,也惊恐,“对不起,对不起……” 秦晚烟似乎明白了什么,都拎起了的酒坛子,又缓缓地放下,丢到了一旁。 她站了好一会儿,一言不发,转身就要走。 聂羽裳却又喃喃:“再脏一点……再脏一点,秦越就不会喜 欢了。他不可以喜欢我的,我已经烂掉了……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对不对……” 一时间,秦晚烟都分不清楚聂羽裳是真醉,还是假醉。 她止步,淡淡道:“可不可以,对不对,你都得自己去问秦越,不是吗?” 秦晚烟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碧云阁,天都已经亮了。 秦晚烟刚要进屋,却突然瞥见一旁有个人影。她立马追过去,很快就看到秦家的老太太。 这老太太显然逃错了方向,被困在墙角里。 她身着海清色居士长袍,手里拿着念珠,低着头,尴尬也胆怯。除了穆无殇,也就这位老太太知道,秦晚烟不是秦家的女儿。 老太太打从知晓真相起,就一直躲着秦晚烟,似乎把她当做毒蛇猛兽了。只是,明明怕她,却还偶尔会来偷 看她。 老太太以为秦晚烟不知道,实际上秦晚烟都知道的,都只当没看到。太久没回来,她都忘了这一茬事了,否则,她也不会追过来。 秦晚烟打量了老太太一番,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然而,老太太却喊住了她,“姑娘!” 姑娘? 秦晚烟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她还是止步了,“什么事?” 老太太怯怯地问:“你上回说,说我家烟丫头去了一户好人家……” 秦晚烟冷声打断了,“我不会告诉你她去哪的。忘掉她吧!” 她说罢就走。 老太太连忙追上,“姑娘,我,我……我就想问一问, 你有没有骗我?” 秦晚烟这才明白,老太太偷偷来了那么多回,原来是为了这个问题。 她头都没回,“没有!” 老太太终于松了一口气,“姑娘,你,你能么那么大,你来我们家,图什么?” 第402章 不讨喜但是好人 秦晚烟来秦家图什么? 除了图碧云阁那口井之外,就图一份清净了。哪知道…… 不说也罢! 秦晚烟没搭理老太太,可老太太却一直跟着她。一路跟到了屋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不想走也不敢进去。 秦晚烟都要上楼了,还是止步看去,不悦问道:“还有什么事?” 老太太以前并不怕她凶巴巴的态度,还说过秦晚烟要凶点好,凶一点才不会被欺负。 可是现在,她怕极了,都不敢直视秦晚烟,道:“姑娘,老身有个不情之请……” 秦晚烟冷冷道:“说!” 老太太道:“你,你能不能帮老身给烟丫头带句话?” 秦晚烟道:“什么话?” 老太太连忙道:“请姑娘帮老身带句话给烟丫头,就说老身对不起她们娘俩。” 她说着,取出了一包东西,用手帕包裹着,看不清是什么。她又道:“这些,帮老身带给她。” 秦晚烟走过去,打开手帕,只见里头是几件珠宝首饰,都是老太太当年陪嫁之物。 老太太不解释,秦晚烟也看得明白。 老太太是怕亲孙女去了别人家里,受委屈,有些钱财在手上,做人做事都容易些。 只是,秦晚烟不明白,老太太至于拿出这些珍藏的陪嫁之物来吗? 她当初为秦耀祖还债,掌了秦家的财政大权,后来又将由秦越掌管。秦越虽然同老太太十分疏远,可也不至于克扣她。 秦晚烟质问道:“你深居佛堂,每月的例钱都 哪去了?” 老太太似乎没想到秦晚烟会这么问,目光闪躲起来。 秦晚烟很快就明白了,恼了,“秦耀祖又输钱找上你了?” 老太太连忙解释,“没有没有!祖儿没有再去赌了!就是……就是平素大手大脚惯了,如今被越儿控得死死的,过得难受。他没来逼我,是我自己把例钱给他的!” 秦晚烟不信,“他跟你卖惨了?” 老太太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是我自己给他的!” 老太太只当秦晚烟不相信,一着急,“烟丫头”三个字脱口而出,“烟丫头,祖儿真的改过自新了!” 秦晚烟微怔。 老太太却没发现自己喊错了,仍旧求着,“他真的没有来逼我,都是我自愿给他的!你就别生气了,别找他麻烦了!” 秦晚烟都没意识到自己生气了,她冷冷道:“关我什么事?你们祖孙俩的事,与我何干?” 她将那些珠宝首饰包好,丢回给老太太。 老太太急了,“烟丫头!” 话音方落,老太太就意识到不对了。 她尴尬之余,似有些难过,低头,改口:“姑娘,只要保我孙女还活着,好好的。这秘密,老身定带到棺材里去,绝不泄露分毫。还求你醒醒好,帮老身把话和东西带给她,老身保证没有下回了!” 人都死了,如何保? 秦晚烟拿回了东西,面不改色,“好!” 老太太哽咽了许久,又怯怯开口,“姑娘,还有件事……” 秦晚烟不悦道: “你烦不烦?还有多少事一次说完!” 老太太连忙道:“就一件,就只有一件……” 秦晚烟打断她,“说!” 老太太道:“你爹爹……不不,越儿他爹爹前些日子,见了好些媒人,在考虑越儿的婚事,此事,此事……你能不能……” 老太太一脸难为情,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姑娘,你能不能帮着盯着些?就,就看在秦越这孩子乖顺,任你差遣的份上,别让他那个识人不明的爹爹,毁了他一辈子!” 秦晚烟有些意外,这事,秦越应该是知道的,竟没有跟她提。 她问道:“你不信你儿子,反倒相信我一个外人?你就不怕,我找个水性杨花,心狠手辣,没心没肺的女子,我毁了你秦家嫡孙一辈子吗?” 老夫人却缓缓抬起头来,直视秦晚烟的眼睛。 她说:“姑娘,我知道,你性子不讨喜,可你是好人。” 秦晚烟微愣,却很快就拉下脸,“蠢死了,滚!” 语罢,她便大步上楼,头都不回。 老太太一直看着,直到秦晚烟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才想起来自己忘了问这顶替者的真实姓名。 她犹豫了下,还是没敢追上去,也不敢逗留,带上了大门。 秦晚烟其实止步在楼梯口,听到了关门声,她回头看了一眼,才继续往前走。 一宿未眠,她是真疲了。 她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推开房门,却见林婶在屋内,正拿着她和穆无殇合画的那份画像, 看得笑容满面。 秦晚烟眉头微蹙,林婶的笑也一下子僵掉了。 林婶可不是故意来翻这幅画的,而是收拾东西的时候见着了,十分好奇,就随手打开了。 她万万没想到,这竟是自家主子和九殿下的画像。 她并不知道自家主子跟九殿下已互表心意,更没有看出来,这幅画是出自两个人之手,只当全是秦晚烟自己画的! 她笑得都合不拢嘴,甚至恶从胆边生,想寻机会给九殿下瞧一瞧! 秦晚烟倒也不怕林婶瞧见这画,她没有追究,疲惫地道: “去准备水,我要沐浴。” 林婶心下却是波澜壮阔的。 她想,以主子的性子,会画出这样的画来,必定是极喜欢极喜欢九殿下,喜欢得都快藏不住了。 都到这份上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当不知道了,她得推主子一把。 于是,她大声壮胆,道:“主子!” 秦晚烟刚卷好画像,吓了一跳,“你作甚?” 林婶仍旧大声,“属下一点事,想说!” 秦晚烟道:“什么事?” 林婶道:“榻下已经没位置了!” 秦晚烟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林婶就又道:“主子这么喜欢九殿下,就别藏着掖着了!” 秦晚烟愣了。 林婶继续道:“九殿下要知道了,会高兴的!不如,送给九殿下吧!反正,九殿下都快把你的画买完了!” 秦晚烟看了她半晌,深呼吸了下,才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林婶愣了,主子这反应 ……好奇怪! 秦晚烟耐着性子,又问:“还有什么事吗?” 林婶怯了,“没,没了。” 秦晚烟骤然大怒:“没有就出去!” 林婶吓得跑了出去,秦晚烟才缓缓后仰,躺在罗汉榻上,闭了眼。 才回来一晚上,都是些什么人?什么事? 然而,她才躺了一会儿,都还未入眠,门外就传来一阵喧闹声,似有人在吵架。 又……怎么了? 第403章 最不省事的 吵吵闹闹的声音,扰得秦晚烟没法睡觉。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起身去开窗。阳光一下子照过来,刺得她都睁不开眼。 好一会儿,她才看清楚外头的一切,愣了。 根本没有人吵架,就顾惜儿独自一人,趴在碧云阁东边的墙头上,正大喊大叫,耍着酒疯。 “啊……啊……让我过去!” “我,顾惜儿今日要是翻不过这堵墙,就不是公子秋的铁粉!” “秦晚烟,你出来!我有事找你!你出来” …… 这是醉回当初翻墙的时候了? 顾惜儿都喊半天了,仍一直趴着,愣是没翻过来,还差点掉回去。 秦晚烟揉了揉太阳穴,喊道:“上官灿!” 无人答应。 秦晚烟烦透了,大声道:“聂羽裳!” 然而,她立马就意识到聂羽裳喝得比顾惜儿还醉,这会儿不是也在耍酒疯,就在呼呼大睡。 她又喊:“林婶!” 林婶早躲得远远的,离开了碧云阁。 简直了…… 这时候,顾惜儿竟在墙头上站了起来,大喊:“秦晚烟,你带我去见公子秋,好不好!” “秦晚烟,我叫顾惜儿,是公子秋后援会的会长,很高兴认识你,我代表……” 她险些摔下来,站稳了,才继续,“我代表公子秋后援会所有人,诚挚地邀请你加入我们!你答应不答应呀?” “秦晚烟,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在这儿跪着……不不不,我就在这儿站着,不走了!” …… 秦晚烟握紧了拳头,正要挥 手,却又停下。 她转身要下楼,却瞥见一旁一道身影飞掠而来。上官灿来了。 上官灿落在墙头上,着急拽住摇摇欲坠的顾惜儿,捂了她的嘴。 他昨夜把顾惜儿带回屋,在榻边守了好一会儿,确定她睡熟了才走。哪知道,顾惜儿根本没睡熟,起来就翻秦家的墙。 他拦,她就逃;他找,她就躲。 一如当初,追追逃逃,找找躲躲,她醉了之后竟比清醒的时候还能逃,还能躲。 刚刚,他一个不小心让她翻过墙,他以为她躲秦家里了,到处找,却没想到她跑这里来翻墙了。 要知道,这一墙之隔,两个院子,一边是秦家的碧云阁,烟姐的地儿;另一边就是慕烟居里的青月阁,在九殿下住的地儿呀! 这不管是吵了哪一个,都要完蛋。 上官灿两边都不敢看,也不敢去,更顾不上顾惜儿那双蒙着一层水雾,故技重施,楚楚可怜,苦苦哀求的眼睛。 他揽紧顾惜儿,沿着石墙健步如飞,跑到了尽头,一跃而下,消失不见。 然而,秦晚烟已经顾不上他们了。 她不知何时已经靠在窗边了,双臂环抱,盯上不远处一座阁楼的窗台。 那儿,穆无殇同她一样,靠在窗边,双臂环抱,也正望着她。 距离不算太近,秦晚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觉得他在笑。 秦晚烟印象里,隔壁是礼部侍郎的别院,一直空置的。很明显,穆无殇买下了这座宅邸,而且昨夜就住 下了。 他什么时候买的? 好端端的王府不去住,非得搬到她隔壁来住着小家小院? 又是一个不省事的,确切地说是挑事的。 可秦晚烟就是烦不起来,眸中原本的冷躁之色反倒退了不少。 相望了片刻,秦晚烟关上窗户。 她走到院子里,望了望高墙,正寻不到爬上去的借力点,穆无殇却从另一侧跃上墙头。 他蹲下来,俯视她,伸手要拉她。 秦晚烟后退,准备助跑下踩墙而上,却突然想起蚀魂。 她停住了,抬头看去,不说话。 穆无殇后知后觉,眸中浮出了冷躁,只是,他很快就压下了情绪,跳了下来。 他好似什么都没发生,淡淡开了口,“往来不便,要不,开个小门?” 秦晚烟瞪他,一脸不可思议。 穆无殇摸了摸鼻子,明明面有腆色,可说出来的话却不知廉耻,“把墙全推了,也成。” 秦晚烟看着他,眉头锁得紧紧的,仿佛第一天认识这个男人。 穆无殇终是忍俊不禁,笑了。 秦晚烟这才意识到他不想她烦躁,故意逗她的。 暖意淌过心头,她却仍旧瞪他,赶他:“天都亮了,你还不进宫?” 穆无殇是要进宫了,听到了吵闹声,又见她还没睡,才耽搁了。 他道:“我让古雨守着,你好好睡一觉吧。” 他将秦晚烟送回屋,才离开。 然而,秦晚烟已经睡意全无。 她趴在窗台上,召唤出荆棘藤虚影在手上把玩。也不知道她想了什么,那 冷艳的小脸,分明有些郁闷。 她盯着盯着,突然狠狠拂袖,打出去。 数枚荆棘刺虚影凭空出现,犹如疾驰之箭,朝高墙飞射而去。硬生生在石墙上,击出一道道裂痕。 秦晚烟看去,眸光一冷,接连打出了好些力量,偌大的高墙,裂痕越来越多。 她再次出手,这一回打出的是荆棘藤虚影。荆棘藤虚影攀上了石墙,慢慢蔓延,布满。 一路上练习,秦晚烟对蚀魂的掌控,比之前更加得心应手,她卯着劲,倾力而出! 刹那间,荆棘藤虚影消失不见,而偌大的高墙也千疮百孔,塌陷处更多了。 仆人们听到动静纷纷赶过来,林婶的第一个。 秦晚烟看下去,“林婶。” 林婶回头看去,只见秦晚烟抱臂站在窗边,高高在上,面寒如冰,犹如不可冒犯的女王。 她道:“把聂羽裳,上官灿和顾惜儿都找来,天黑之前,把这堵墙给本小姐恢复原貌!否则,打哪来就回哪去!” 林婶回头看了看残墙,又回头朝阁楼上看去,秦晚烟早关了窗户。 林婶看了眼天色,立马去找人。 聂羽裳确实还在呼呼大睡,顾惜儿则刚刚睡下,在某个屋顶上,窝在上官灿的怀里。 上官灿看着她安静的睡颜,那叫一个无奈。 他低声:“娘子……” 似乎都唤习惯了,不管人前人后,哪怕是顾惜儿睡着了,他也没有改称呼。 他沉默了许久,却突然改了口:“顾惜儿,莫非…… 你真正想嫁的人……仍是公子秋?” 顾惜儿似乎被扰了,伸手在他身上摸了摸,也不知道摸什么,好一会儿才又安静下来。 上官灿又道:“其实……其实你一点儿都不想嫁给我,对吧?” 第404章 到底是谁顺路 秦晚烟躲到白日梦睡了一大觉,终于神清气爽了,而天也黑了。 穆无殇等她很久了。 穆无殇并没有见到康治皇帝。他进宫后,才被告知十一皇叔突然回来,在父皇针灸,父皇谁都不见。 秦晚烟着实意外:“咱们回来,他也回来,这么巧?” 穆无殇道:“一点风声都没有,怕是有所提防了。” 秦晚烟道:“心虚才提防,不是吗?” “他既防着,咱们且晾一晾他。”穆无殇心中是有数的,他起身,险些伸出手去,却及时打住,“走,本王带你去救人。” 秦晚烟并没发现穆无殇的小动作,大步跟上。 穆无殇自己不住九王府,倒是把郁老爷子藏在九王府的密室里。由孙嬷嬷亲自守着。 郁老爷子躺在石榻上,仿佛睡着的一样,安详宁静。 秦晚烟查看了郁老爷子这些天的服药情况,才给郁老爷子把脉。 和她之前基于病历的判断基本一致,郁老爷子确实是中“三春”之毒,而三春之毒又压制喘鸣症。 秦晚烟写了一张药方,交给孙嬷嬷:“尽快熬煮过来。” 孙嬷嬷领命而去。 秦晚烟又做了一些检查,最后取出药种子来,手法娴熟地植入郁老爷子的身体。 她瞥了眼,坐下来,检测郁老爷子的脉象。 穆无殇靠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只见药藤窜出,生长又倒钻入郁老爷子的身体,最终消失不见。 他忍不住想起沧溟古井里的那些血藤。皆是藤 蔓,一是救人,一是杀人,就好似正邪两股力量。 郁老爷子分明很痛苦,慢慢开始发颤,呼吸都不一样了。 秦晚烟镇定缄默,只看着。 然而,郁老爷子的状况却没有缓解,反倒加重,身子发颤得厉害,呼吸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仿佛随时都会戛然而止。 秦晚烟面不改色,不慌不忙,拿开郁老爷子的枕头,拉开他的衣襟,取出一卷金针,随手一拨就全展开。 她看着郁老爷子,根本没有看针,可取针的速度却快得令人看不过来。 她用针那手法,更是娴熟迅速。不似一般的针灸师,小心翼翼捻针,一挥手,金针飞射而去,针针入穴位,藏于穴位中。 施针之后,郁老爷子是状况似没有缓解的迹象。 可秦晚烟眉头都没蹙一下,在一旁坐了下来,继续拉来郁老爷子的手,把脉。 没一会儿,郁老爷子就不颤抖了,呼吸也开始放缓了。以眼见的速度,恢复了平静。 秦晚烟起身,要出来,这才发现穆无殇靠在门边,盯着她,那眼神难以形容,仿佛她脸上有什么东西。 天知道,他盯了她多久了。 她瞥了他一眼,问道:“有什么好看的。” 穆无殇第一次知道,秦晚烟的针灸之术如此厉害,他浅笑低声,“都好看。” 秦晚烟听到了,只是,当没听到。 两人在茶座入座,喝茶等待。 孙嬷嬷送来药,喂郁老爷子服用。秦晚烟又把了脉,才纷纷孙嬷 嬷,“继续守着,待人醒了,立马来报。” 离开密室,夜已经深了。 两人并肩走在九王府的花园里,都沉默无话,晚风拂面,别是一番恬静惬意。秦晚烟双手垂在两侧,习惯地握拳。穆无殇双手则负于身后,悄无声息,轻抚这手心的伤疤,不知何时也曾了一种习惯。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王府大门。 秦晚烟低着头,道:“不必送了,我自己回去。” 穆无殇也低着头,“要不,你顺道送我回去?” 秦晚烟立马抬眼看去,穆无殇面不改色,一本正经。 若不是数月来,一直都待一起,秦晚烟都快怀疑这家伙是假的穆无殇了!他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 秦晚烟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径自走出去。 穆无殇跟在背后。 看着秦晚烟进了秦家的门,穆无殇才回慕烟居。一个回到碧云阁,一个回到清月阁。 看着眼前的断墙残垣,秦晚烟才想起来自己昨晚上拿这赌高墙泄愤的事情。 该死的林婶,叫她找人来修补,居然动都没动? “这怎么回事?” 穆无殇声到,人亦到,从残墙后面走了出来。他一整天都没回来过,还真不知道这墙被砸了。 秦晚烟比穆无殇刚刚还要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她说:“我怎么知道?” 她说完要走,可一转身,却见一帮人带着工具,迎面而来。 林婶扛着锄头,走在最前面。 往后是聂羽裳,上官灿,顾惜儿,一个个 手上都拿着好些工具。什么三角铲,方铲,模泥刀,灰刀等等。 他们之后,是几个师傅,推了一车车的砖块,泥沙。 穆无殇蹙眉。 秦晚烟的表情那叫一个僵硬。 聂羽裳,上官灿夫妇见着秦晚烟,都低着头。林婶却硬着头皮上前,解释:“大小姐,不是老奴耽搁,老奴找了半天才找着他们!不够,你放心,老奴请了城里最好的师傅,在明儿太阳出来之前,一定能按您吩咐的把这墙恢复原状!” 秦晚烟忍不住扶额,二话不说,直接离开。 穆无殇越发有兴致了,问林婶道:“这墙,谁毁的?” 林婶不敢回答,却偷偷指了指秦晚烟远去的身影。 穆无殇猜跟秦晚烟有关系,却没想到是她亲自动的手!他不好意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心情突然大好,笑了起来。 他扫了残墙一眼,道:“不必修了,全给本王推了!” 说罢,他亦转身离去。 众人都沉默,只有顾惜儿一脸惊喜。她兴奋地丢掉铲子,笑道:“太好了!太好了!推墙比修墙简单太多了!” 上官灿头一个看过来,表情绝望。 聂羽裳和林婶也看过来,表情一个比一个嫌弃。 这有什么好的? 两主子,一个要修墙,一个要推墙,该听谁的? 要知道,无论开罪哪一方,往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的!必须想出个两全之策,让穆无殇和秦晚烟面上,都有台阶下;心里头,都满意。 良久。 “听 九殿下的” “听秦晚烟的!” 上官灿和聂羽裳同时开了口,两人朝对方看去,都没好眼色…… 第405章 全都被吓着了 上官灿陪着顾惜儿昨夜折腾了一宿,最终把顾惜儿带去客栈,安顿好顾惜儿,自己累得倒头就睡。 然而,他被林婶叫醒的时候,顾惜儿竟然还没醒。 林婶一将秦晚烟的警告原话转告后,他直接冲到房间里去,将顾惜儿从榻上拽起来,都顾不上问昨夜的事情,就找了工具直奔过来。 而聂羽裳,清醒后才知道上官灿一剑刺在醉梦楼匾额上。 她被彻底惹恼了,气冲冲跑来了,要找上官灿算账,却撞见了上官灿夫妇和林婶全拿着工具,还带了一个施工队。 询问之后,她也顾不上跟上官灿算账了,挑了几件工具,果断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此时,上官灿和聂羽裳对视,昨夜的仇恨就都压不住了。 上官灿见聂羽裳那不屑一顾的表情,心下越恼,他道:“墙是烟姐推的,她心里就是想推倒!所以,得听九殿下的!” 聂羽裳轻哼:“你怎么知道秦晚烟想推墙了?” 上官灿反问:“她是我姐,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我姐想推墙了?” 聂羽裳心想,秦晚烟只秦越一个弟弟吧? 她越发轻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你不知道秦晚烟想推墙了?” 上官灿跟她杠上了,“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不知道秦晚烟想推墙了?” …… 两人就这么一直杠看下去。 顾惜儿一脸懵逼。 林婶只觉得头疼。 她想,一个上官灿就够头疼的,往后还多一个聂羽裳 ,这两人还不对付,怪不得主子会烦了。 最终,连后头的几个师傅都受不了了,大喊,“你们有完没完,大晚上的到底是修还是推,赶紧给个准信!我们几个还有别的活呢!” 聂羽裳和上官灿这才停下。 但是,上官灿立马道:“本少爷跟着烟姐最久,比任何人都清楚烟姐的心思!” 聂羽裳嗤之以鼻,“你一个大男人,能比女人懂女人?” 上官灿也不示弱,“你当我烟姐是什么女人了,也是你这种女人能懂的?” 顾惜儿和林婶都觉得这话不对劲,却一时没琢磨明白。 聂羽裳却一下子就听懂了,她毫不犹豫反唇相讥,“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连枕边的女人都不懂,还有脸在这里大放厥词?呵呵,你活到现在,真正懂过几个女人了?” 顾惜儿又懵了,林婶一脸茫然。 上官灿长这么大,还真……一个女人都没懂过! 他恼羞成怒,“聂羽裳,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 聂羽裳想起昨夜的事,又想起醉梦楼匾额上那把剑,恼了,“自家的女人都看不住,让她往青 楼跑,你也配提‘女人’这两字?” 顾惜儿目瞪口呆,“青 楼?我?我?” 上官灿气坏了,“聂羽裳,那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他伸手要拔剑,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剑还在醉梦楼,只是,他一恼就把昨夜秦晚烟说的那番话全抛脑后了。 他警告道:“聂羽裳,把嘴巴闭上,否则 本少爷不会客气的!” 聂羽裳呵呵大笑起来,“怎么,说不过女人,就想对女人动手呀?” 上官灿警告道:“你别找死!” 聂羽裳笑得像极了气死人不偿命的妖精,“来呀,咱们打一场!你若输了,就是输给女人;你若赢了,呵呵,就是你熠少爷本事最大,能打赢女人!” “你,你……”上官灿忍无可忍,握紧了手里的铲子。 聂羽裳笑得更轻蔑,更挑衅了。 林婶急了,狠狠地撞了顾惜儿一下,顾惜儿这才缓过神来,连忙上前,挡在聂羽裳和上官灿之间。 她问道:“你们俩这是作甚?我,我……” 她朝聂羽裳看去,“我什么时候去青 楼了?” 聂羽裳道:“昨晚上!” 顾惜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聂羽裳道:“你昨晚上去了醉梦楼,还瞧上了老娘的一个伶人,想给人家赎身呢……” 顾惜儿只记得自己昨夜去烤串店喝酒了,后来发生了什么就全都不知道。 她惊呆了,下意识朝上官灿看去。 上官灿恼得额头上都浮出了青筋,他道:“顾惜儿,你好好想想,昨晚上是不是她带你去的?” 顾惜儿除了茫然还是茫然,她摇头了,“不,我,我……我昨晚上没见着她呀!” 上官灿急了。 聂羽裳却立马反驳,“你自己找上门来,还说没见着我?” 顾惜儿吓得都快哭了,“我自己……” 聂羽裳偏偏还不罢休,一副 较真的样子,质问道:“顾惜儿,你不会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吧?好歹也是牵过手亲过嘴的!那小哥儿今儿一整日茶不思饭不想的,还等着你呢?” 顾惜儿真吓哭了,“我,我……” 上官灿怒不可遏,猛地举起铲子来,朝聂羽裳刺来,“本少爷宰了你!” 只是,尖锐的铲子还未落下,上官灿的手腕就被一只大手给扼住了。 上官灿抬眼看去,聂羽裳亦回头,只见秦越不知何时来的,就站在聂羽裳身后了! 他面容冷肃,眉目冷厉,比上官灿高小半个头,轻松扼住上官灿的手之余,也给聂羽裳极大的压迫感。 上官灿先缓过神来,怒声:“秦越,没你的事!” 秦越却冷冷道:“她是我姐的人,就有我的事!” 上官灿语塞。 秦越这才甩开他的手,力道之大,竟让上官灿后退了两步。上官灿并非斗不过秦越,只是没有防着,他没想到秦越会跟他用这么大的劲儿。 他不服气,“秦越,你最好……” 然而,秦越却质问起聂羽裳:“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上官灿不说了,等着。 聂羽裳虽很意外秦越会出现在这里,但是,这会儿她也没心情多想,她在气头上。 她越是生气,就越是笑得轻浮无畏,她道:“就是我刚说的那回事,还能怎么回事?” 上官灿恼得又一次拿起铲子。 只是,他还未动手,秦越突然厉声训起聂羽裳:“你给我认真 点!” 这语气,凌厉得简直无法形容。 别说聂羽裳了,就连上官灿,还有旁边的顾惜儿等人,也全都怔住。 聂羽裳缓缓抬眼瞄去,秦越怒目瞪她,更凶,“认真点,可以吗?” 聂羽裳立马低头,那美艳的脸上少了一贯的风情,露出了丝丝胆怯,似乎还有些无措。 秦越不耐烦追问:“可以吗?” 聂羽裳的气焰全没了,“可,可以……” 第406章 这是什么态度 聂羽裳前一刻还像个混世女妖精,这一刻却乖得好似一只小白 兔。 众人都看得有些傻眼,秦越的脸却依旧冷得不近人情。 聂羽裳只说自己昨夜在醉梦楼大门口遇到醉酒的顾惜儿,至于她想送顾惜儿回家,还有上官灿一找来就不明就里,职责质问的事,她全都没说。 她道:“顾惜儿连忙醉梦楼的大门都没进过,我说的那些……都是我瞎编的。” 顾惜儿暗暗松了口气。 上官灿庆幸之余,更加生气,“聂羽裳,你竟然这么胡说八道,你,你安的什么好心??” 聂羽裳低着头没回答。 秦越问道:“就这样?” 聂羽裳仍不说话,却点了头。 上官灿气急了,“聂羽裳,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拐顾惜儿去做什么?” 聂羽裳立马否认:“我没有!” 上官灿追问:“那你安的什么好心?” 聂羽裳她瞄了秦越一眼,立马又垂眸,不言不语。她一点儿都不想在秦越面前,继续说这件事了。 上官灿冷冷看着她,道:“你今日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顾惜儿也看着聂羽裳,虽然没有出声,却也希望聂羽裳给一个说法。她刚刚都快被吓死了。 林婶也觉得不妥,忍不住出声:“聂聂,惜儿姑娘跟你不一样,你这玩笑开得过分了。” 秦越也看着聂羽裳,没做声,冷肃的眼神里藏着丝丝愠怒。 偌大的院子,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盯着聂 羽裳,等着她出声,聂羽裳就好似众矢之的。 不过片刻,上官灿就不想等了,“聂羽裳,你道歉!” 聂羽裳抬眼看去,眼神阴鸷得骇人。 上官灿不可思议,“对一个有夫之妇,良家妇女,你开这种玩笑,你还有理了?还不觉得自己错了?” 聂羽裳一忍再忍,最终还是开了口,“不就是个玩笑,有什么好较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成了不?”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 上官灿立马上前拦下:“你这是道歉的态度吗?你跟谁道歉呢?” 聂羽裳别过头去。 上官灿道:“你去跟顾惜儿认真道歉,保证以后离她远远的!还有,你醉梦楼匾额上那把剑,令人给我送回!” 聂羽裳握紧了拳头,还是不说话。 顾惜儿本不想为难,可见聂羽裳这态度,也有些生气了。 林婶直摇头,想劝说,又觉得劝不住。 秦越的脸色更难看了。 上官灿却朝他看来,“秦越,你要管她的事,你就管到底!你说,她这叫道歉吗?你让她认真道歉!否则,今日这事没完!” 秦越的视线就没离开过聂羽裳,他深呼吸着,分明忍着怒火。 他走过去,拦在聂羽裳前面,虽没开口,意思却很明显。 空气,都安静了。 聂羽裳终究还是回避了秦越的审视,妥协了。她饶开他,朝顾惜儿走过去,福身,“惜儿姑娘,我……” “你们欺人太甚了!熠少爷,你还是不是个 男人了!”一个愤怒的骂声突然从旁传来。 众人看去,只见来者是一个老婆子。上官灿等人都不认得她,秦越却一眼认出她是醉梦楼的肖妈妈。 肖妈妈等不到聂羽裳回去,不放心找过来,没想到聂羽裳真被欺负了。 她一边走过来,一边破口大骂:“熠少爷,你昨夜不长脑子就算了!都这一天一 夜了,脑子都还没长出来吗?我家姑娘就是胡说八道,怎么着?她为什么胡说八道,你心里就没点数吗? 上官灿不悦问道:“你是什么人?” 肖妈妈道:“老身姓肖,是醉梦楼的妈妈!哼,昨晚上醉梦楼门口的事,老身全都知道!包括,你说的每一句话!老身都记着呢!就差写出来帖到你上官堡大门口去!” 话刚说完,聂羽裳就训斥,“你来做什么,出去!” 肖妈妈哪里肯走? 她对秦越道:“越少爷,你既要管我姑娘的事,就请你弄清楚昨夜到底怎么回事,最好是问一问熠少爷他昨夜怎么骂人!否则,老身就去找秦大小姐来!让秦大小姐来还我家姑娘一个公道!” 上官灿早记不清楚自己昨夜跟聂羽裳吵架都骂了那些话了。 聂羽裳却急了,“肖妈妈,你添什么乱!马上给我回去!” 肖妈妈道:“羽裳姑娘,这种委屈你怎么吞得下去?你让人家欺负一次,人家就会欺负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这话,是你教我们的!你是怎么了?你 怕他们不成?秦大小姐不是偏心的人,你不需要怕他们!昨晚上秦大小姐就说了,让熠少爷回来好好问一问自己娘子到底怎么回事!既然他家娘子说不出清楚,你为什么不说清楚?” 聂羽裳厉声,“你给我闭嘴,滚!” 肖妈妈可生气了,不走,大声道:“羽裳姑娘,昨儿个明明是顾惜儿自己要往醉梦楼里闯,你给保下的!熠少爷看不住枕边人就算了,还不分青红皂白,一找过来就骂人!你胡说八道气他,也是他自找的!你跟他们道什么歉?要不是你拦着他娘子,昨晚上会发生什么,谁知道呢?醉梦楼虽是我家姑娘的,可她也没责任守着大门,赶走自己找上门的醉鬼吧?他们夫妻俩,得感谢你不是?” 这下,众人都朝上官灿看去了。 上官灿这才想起来,昨晚上确实是自己不闻不问就直接发难了聂羽裳。 他的脸色变了。 哪知道,肖妈妈还没说完,“越少爷昨晚上骂的那是什么话?什么肮脏东西,什么一双玉臂千人枕!呵呵,老身混迹青 楼多年,还没听过这么难听的话!更没见过他这等出身名门的少爷,如此侮辱自己人的!!你不是个男人,更不是个东西!” 话音一落,全场顿是一片寂静,仿佛一个无声的世界。 上官灿的脸,僵硬了。 顾惜儿惊得目瞪口呆。 聂羽裳如此隐忍,正是不想让秦越听到这些话。她低着头,脸上 一阵红一阵白,转身就要走。 几乎是同一时间,秦越突然抡起胳膊,一拳头狠狠朝上官灿的脸砸过去…… 第407章 陌生的眉眼 “嘭!” 上官灿始料不及,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秦越面寒如冰,箭步上前,拎起上官灿的衣领,一拳一拳,往死里揍! 聂羽裳回头看去,怔住了。 她自小到大,被骂,被欺负的,还少吗?只是,除了程应宁,就从未有人如此怒发冲冠,不顾后果地为她出气过。 这一幕,多么熟悉! 只是,看着秦越那双她最最熟悉的眉眼,她忽然觉得陌生了。 这双眉眼依旧干净好看,俊朗不凡,却多了冷戾与狠绝,是程应宁那么温和的人,从来没有过的,也绝不会有的。 其实,秦越不像程应宁。 一点儿都不像。 秦越一拳头一拳头发狠地凑,仿佛要上官灿的命。上官灿一时间都来不及挡,更别说还手了。 林婶先缓过神来,连忙上前拽住秦越,“越少爷,有话好好说!” “没得说!” 秦越怒火滔天,猛地挥开林婶的手!他眸中的戾色,让林婶都不敢开口了。 他继续打,最终将上官灿打得鼻青脸肿,嘴角全是血,才停下来。 他气喘吁吁,拳头沾血,连空气似乎都有了血腥味。 他怒声:“道歉!” 上官灿缓缓抬起头来,英俊帅气的脸几乎肿成了猪头,一边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眼。 秦越的怒气并没有消,“跟她道歉!!” 上官灿捂着下巴,慢慢站起来, 他看了看聂羽裳,又朝秦越看来,迟迟没动。 秦越握紧拳头,等着,浑身上下散发的怒火,让 旁人都不敢作声。 顾惜儿也觉得上官灿太欠揍了,她想出声让上官灿道歉,可见了秦越拿冷鸷的脸,愣是吓得开不了口。 秦越和上官灿就这么对视着,周遭众人看得心都悬上了半空。就怕上官灿不认这个错,跟秦越打起来。 这两人要打下去,真真就收拾不了了。 终于,聂羽裳开了口,“不必!他骂我,我骂他,早扯平了!” 秦越没搭理她,却又冲上官灿吼,“你道不道歉?” 上官灿没回答他,却狠狠拭去了嘴角的鲜血,大步朝聂羽裳走来。 他抱拳作揖,“聂羽裳,对不起,我,我……”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低下头才继续说下去:“我误会了你,又骂了你,还,还……还恶人先告状。对不起!” 顾惜儿连忙上前,站在上官灿身旁对聂羽裳福身:“聂姑娘,谢谢你救了我。我没、没想问清楚昨夜是怎么回事,就由我相公污蔑你,我也有错!我给你道歉!” 从秦越出现的那一刻起,秦越的心思就完全没在这件事上了,并无所谓谁对谁错,谁道谢谁道歉。 她余光朝秦越看去,很快就收回,也什么都没说,只点了个头,转身就往外走。 秦越余光瞥去,既没留人,更没有追去,却大声问林婶道:“我姐呢?” 林婶连忙回答:“刚走没一会儿,应该是去白日梦了。” 秦越瞥了上官灿一眼,什么都没说,也大步往外走去。 到了大门,只 见聂羽裳和肖妈妈都还没走,似乎在等马车过来。他明明瞧见了她们,却目视前方,视若无睹。 仆人刚把马牵走,他也得等。 就这样,聂羽裳在后,秦越在前,一个看向一旁,无比缄默;一个目视前方,面容冷肃。 两人仿佛陌生人一样,连一句寒暄都没有。 明明只过了一会儿,却漫长地好似很久很久。 肖妈妈暗暗打量起秦越颀长笔挺的背影,只觉得这小子跟第一次见时不一样了。 也就一年左右,也就大了一岁,却好似长大了很多。少了一年前青涩稚嫩的硬气,多了一份大男人特有的冷硬。若非熟悉的人,都未必能瞧出来他比聂羽裳小几岁。 没一会儿,马车就过来了。 聂羽裳低着头,从秦越身旁走过。秦越仍旧看着前方,唯有袖中的手,握了又握。 聂羽裳上了马车,秦越的马也被牵过来了。 他立马翻身上马,肖妈妈终于忍不住出声了,“越少爷,今日谢谢你了。” 聂羽裳在马车里听到了,蹙了眉头,也没喊肖妈妈。 只是,秦越看了肖妈妈一眼,并没做声。 肖妈妈连忙问道:“听说您去了军中,今夜亲自回来,是有急事吧。” 这是废话。 肖妈妈有私心,明明知道这少爷像程应宁,明知道聂羽裳满腹内疚,也明知道这少爷介意,却还是希望他就是为聂羽裳而回来的。 秦越都要走了,却又停住,反问道:“若非急事,回来作甚 ?” 这,更是废话。 只是,他的心思难测。 他看着肖妈妈,等她回答。 肖妈妈一时间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但也扯出了笑容,“幸好被越少爷撞见了,要么,羽裳姑娘就太委屈了!” 秦越朝马车看去,只见垂帘紧掩着。 良久,他才开口,“她真委屈吗?” 这话…… 这是怎样的误会? 肖妈妈又惊又急,“越少爷,羽裳姑娘怎么就不委屈了,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马车里突然传来聂羽裳的声音,“肖妈妈,上车!” 肖妈妈还想问,聂羽裳直接撂狠话,“再不走,你就给老娘滚得远远的!” 肖妈妈今日已经很放肆了,不敢再违逆,悻悻上马车。 马车离去,渐行渐远。 秦越一直看着,良久良久,马车的背影都消失在夜色里了,他才掉转马头。 他并没有去白日梦,而是直接出城了。 碧云阁里,林婶在给上官灿敷药,顾惜儿坐在一旁,看着,眉头紧锁。 整件事,上官灿是祸害,她却是祸首。 她心里头有气,既气上官灿,也气自己。她怎么就那么冲动,独自一人跑出去喝酒呢? 如果她不去喝酒,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她悔死了! 上好了药,上官灿真真就是脸上挂彩了,血色,黑青色,药水的颜色,那张脸就跟调色盘一样,又丑又滑稽。 顾惜儿看着他,心下不自觉浮出心疼。 她坐近了一些,低声:“相公,我,我以后不自己出去喝酒 了,你以后也别这么冲动,好不好?” 上官灿挨了揍,终于想起昨夜秦晚烟说的所有话了。 他没回答顾惜儿,反而问道:“你,你干嘛半夜三更不睡觉,自己跑去喝酒?” 第408章 都可以找我 顾惜儿为何三更半夜跑出去喝酒?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喝个酒好睡觉。可住在九殿下的地儿,也不好意思去讨酒,便慌称找闺蜜们喝酒去。 至于怎么就喝醉了,她真想不起来了。 顾惜儿很诚实,“我睡不着。” 上官灿不悦道:“睡不着是出去喝酒的理由吗?” 顾惜儿嘀咕道:“喝醉了不就能睡着了……” 上官灿道:“你去练剑练累了也不能睡得着?” 顾惜儿悻悻地,“那我下次练剑。” 上官灿轻抚了抚红肿的脸颊,嘀咕了一句:“赶路赶了一天,你就不困吗?” 顾惜儿沉默了片刻,也嘀咕:“你不也不困……” 声音很小,上官灿还是听到了。可听到了,他也没反驳,只多看了顾惜儿一眼。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 好一会儿,上官灿才淡淡道:“你若睡不着,想做什么都可以找我,总之别一个人乱跑,让我找不着你。记住了没?” 顾惜儿余光看去,乖乖点头:“记住了。” 上官灿找来一把铜镜,对镜一照,差点没认出自己来,他想骂秦越,奈何自己理亏,还是忍了。 顾惜儿坐在一旁,时不时看上官灿一眼,眉头仍紧紧锁着,明明关心却又有些克制。 她问道:“要不,我跟你去找大夫看看?” 上官灿道:“小伤!没事!” 顾惜儿又道:“安全起见,还是看看吧。” 上官灿道:“真没事。 ” 顾惜儿不说话了。 林婶在一旁看得满腹狐疑。她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人不像是小两口,顶多算是有些小暧昧。 按理,小两口,尤其是新婚没多久的小两口,不该这样的。灿灿是罪有应得,可也挨揍了,顾惜儿怎么着也得给他吹吹伤口,心疼心疼吧?而且,以顾惜儿的性子,就算灿灿不去看大夫,她也会去把大夫找过来的。 这两年轻人,不对劲! 林婶又观察了一会儿,故意朝上官灿挤眼睛,打趣地道:“灿灿,你昨儿夜里去哪逍遥了,留媳妇独守空闺,难眠买醉,你不自己反思,还有脸怪人家?” 这话一出,上官灿和顾惜儿齐齐看了过来。他们似乎这才意识到,林婶还在一旁。 上官灿一脸尴尬,顾惜儿更是尴尬。 林婶只当他们被说中了,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顾惜儿坐过来,“小妮子,你过来,这小子怎么欺负你的,你跟婶好好说说!” 顾惜儿立马朝上官灿投去求助的目光,上官灿跟林婶太熟悉了,就跟亲人一样。可是,她跟林婶没那么熟悉呀!她压根不知道如何应对,就不怕露陷了。 上官灿立马一把将顾惜儿拽过去,揽住她的肩膀,挑衅地看林婶,“你这老婆子太闲了是吧?我跟我家娘子恩爱着呢!你要管就管烟姐去!” 顾惜儿有些不自在, 也不敢动,尬笑。 林婶倒没注意她,而是挑眉看着上官灿,有些鄙夷 。 上官灿只当林婶还要探究,拉着顾惜儿就要走,哪知道林婶突然伸手到他面前来,道:“还钱!” 上官灿顿时尴尬了。之前烟姐不给工钱,家里也不给钱,他跟林婶借了好些钱呢! 林婶轻哼:“如今不必求婶资助了,说话都不客气了。呵呵,那婶也不跟你客气, 连本带息一共三千六十二两银子,马上还来!” 上官灿急了,“不是说好我帮你撮合九殿下和烟姐, 你不算我利息的吗?” 林婶道:“你咋撮合了?” 上官灿:“我, 我……” 林婶又道:“当初是你放了大话,说是他们俩对对方都有意思,一定能撮合成!” “不是!”上官灿放开顾惜儿,坐过去,较真起来,“明明是你说他们俩对对方都有意思的!不是我说的!” 林婶道:“明明你是先说的!” 上官灿辩解:“是你先说的!你还说九殿下能治得住烟姐!” …… 这一老一少,居然争了起来。 顾惜儿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她一直想象不出上官灿跟聂羽裳在醉梦楼门口对骂是什么样子的,如今见上官灿跟林婶这么个老婆子争执,她突然可以想象了。 只是,她真的很难将眼前这鼻青脸肿,面红耳赤的人,同她崇拜多年的上官堡二少爷,对上号。跟护她周全,客客气气的小侍卫,似乎也不太对得上号。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对他真的太不了解了。她就像一个外人,被 晾在他的热闹之外。 顾惜儿没打扰他们,起身径自往门外走。 然而,就在她要出门的时候,上官灿却喊了她,“娘子!” 顾惜儿回头看去,解释道:“我,我困了,先回去。” 上官灿挠了挠脑袋,有些为难,却还是开了口,“娘子,先,先把欠林婶那钱,还了吧?” 顾惜儿愣了。 一旁,林婶也愣了,这才知道上官灿继承的那一大笔家产,全交给媳妇管了。 男人愿意为女人花钱是一回事,愿意让女人管钱又是另一回事了!若非真心实意共白头,谁能一成婚就拱手将家产奉上? 林婶心想着灿灿能做到这份上,还能让媳妇受什么大委屈?小委屈什么的,那不过是小夫妻俩的小情趣! 她乐了,拍了拍上官灿的肩膀,“你小子,不靠谱是不靠谱,对媳妇倒不赖。那钱不必还了,就当老身和老钱给你补上成婚贺礼,祝你二人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上官灿有些许腼腆,却还是大大方方地回答,“成!回头请你和钱叔喝酒,就当补上喜酒!” 林婶笑道:“必须的!” 明明刚刚还吵着,这会儿又有说有笑了。顾惜儿突然觉得,其实也不是上官灿幼稚,而是这老婆子也挺幼稚的。 林婶笑着笑着,朝顾惜儿看过来,问道:“新娘子一块来不?” 都那么久了,顾惜儿哪还是什么新娘子? 她笑得有些羞赧,却也大大方方答应:“必须呀,这 两天我把酒席定了,跟烟姐说一声,把府上还有白日梦的兄弟姐妹也都约上,大家热闹热闹。” 林婶没想到这小妮子看起来比灿灿幼稚,却挺懂事的。上官灿回来了,确实该补一场酒席。 正聊得高兴,一个仆人匆匆跑进来,“林婶,外头那些修墙的师傅们吵着要走了,小的拦不住!” 一听这话,他们三人的脸都僵了。这才想起来,有件大事呢! 三人走出来,看着残墙断垣,都陷入了沉思。 突然,上官灿灵机一动,“有了!” 顾惜儿和林婶齐齐看过来。 “什么?” “快说!” 第409章 祝你们早生贵子 上官灿一想到办法,就卖起关子来。 他似乎都忘了一身伤痛,那双干净透彻的黑眸笑得格外灿烂,好似有星光。 他道:“我这法子,既能让九殿下满意,也能让烟姐满意!” 林婶道:“你知道你烟姐怎样才会满意?” 上官灿道:“这不明摆着的嘛?她心里想推墙,又碍着面子。九殿下嘛,心里面上都想推墙!所以,只要想个法子,让烟姐有台阶下,就成了!” 顾惜儿等不及,“你直说好不好?” 上官灿嘿嘿笑道:“烟姐和九殿下想推墙,无非是想往来方便,两家变一家,对吧?” 顾惜儿和林婶双双点头。 上官灿道:“所以只要想个法子让两边往来方便,又不推到这堵墙,就能既让烟姐和九殿下满意,又不伤烟姐的面子。” 要两边往来方便,还有什么比开个门出来更方便的呢? 林婶和顾惜儿都乐了,不约而同道,“开个小门!” 上官灿笑道:“正是!” 这时候,一旁传来一个慵懒妖娆的声音,“这门得有点讲究。” 上官灿他们齐齐回头看去,竟见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聂羽裳,她背后还跟这个秦耀祖,秦耀祖背后则是一大群师傅。 聂羽裳回了醉梦楼,才想起来这墙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她可不指望上官灿这群不靠谱的人,于是就让秦耀祖去找了一群人一道过来。 她一路回来,一路思索,也想到了开个门这办法,却想到上官灿 居然也想出这法子了。 她走过来,除了有些不待见上官灿之外,一切如常,仿佛昨夜和今夜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她道:“最好是开个隐藏式的暗门,毕竟,这里表面上还是秦家的宅邸。九殿下住隔壁的事,也不为人知。再者,完整的墙,既让秦晚烟在九殿下面前不损分毫的面子,也让她对我们挑不出刺来!” 顾惜儿和林婶都没想到聂羽裳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既惊喜,也为自己之前的误会而惭愧。 顾惜儿第一举手:“我同意!” 林婶道:“聂聂这考虑,周全!” 聂羽裳颇为满意,又道:“至于,这暗门,九殿下和她,要不要认,要不要走,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林婶乐了,“那是那是!” 上官灿瞥了聂羽裳一眼,心里认可,面上对不待见,嘀咕道:“想得还挺多。” 聂羽裳看都没正眼看他,道:“没多时间了,干活吧!” 上官灿也没正眼看她,却是扫了眼她背后的秦耀祖和师傅们,道:“抓紧时间,要不,天都快亮了!” 就这样,在皓月之下,大一群人搬砖搅泥,敲敲打打起来。 直到天亮了,也才砌了半堵墙。 大家都不敢懈怠,继续赶工。 林婶喊顾惜儿一道去拿点心,钱叔刚好找过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诧异地问道:“灿灿,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上官灿回头看去,紧张了,“你跟烟姐一块来的?” 钱叔一见上 官灿那张脸,愣了,“灿灿,你,你这是怎么了?” 上官灿顾不上解释,又问:“烟姐跟你一块来了?” 钱叔摇头:“没,我来找她呢!” 上官灿很意外,“昨儿个烟姐没去白日梦吗?” 钱叔仍旧摇头:“没呀,怎么了?” 上官灿余光朝聂羽裳瞥去,故意问道:“那秦越呢?跟你一道来了?” 他暗想,秦越昨夜去白日梦没找着烟姐,应该会折回来的呀!那小子,哪去了?那么护聂羽裳,也不跟聂羽裳一起回来? 钱叔一脸莫名,“我都好些日子没见着秦越了?上个月听说他要常驻军中。他昨夜回来了?” 上官灿的余光又朝聂羽裳瞥去,说话声不大,却怪里怪气的,“压根不是回来找烟姐的吧……” 聂羽裳自是听到了,她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只当没听到,走到了前面,跟上官灿和钱叔拉开距离。 钱叔关心地道:“灿灿,你这伤到底怎么回事?谁下的手,这么重?” 上官灿道:“我自己摔倒。烟姐没去你那,估计去九王府了,你去那找她吧。” 钱叔有急事,也没耽搁,多瞧了上官灿一眼,就离开了。 上官灿见顾惜儿和林婶都还没回来,便朝聂羽裳走去。 聂羽裳余光瞥见,径自叠放砖块,懒得搭理。 上官灿在她身旁止步,一边拿起砖块叠放,一边低声:“开个条件吧,怎样才能把我那把剑还我。” 聂羽裳道:“如果老娘不 还呢?” 上官灿立马转头看去,聂羽裳仍盯着砖头,气定神闲。 上官灿道:“我认错了,也挨揍了,你行行好成不?” 聂羽裳也转头看去,面无表情,“不成。” 上官灿道:“真没得商量?” 聂羽裳回以轻哼。 上官灿扯了扯嘴角,轻哼:“那剑本少爷也不稀罕了。” 聂羽裳没搭理他。 上官灿要走开,聂羽裳却突然说了一句,“敢情你也不稀罕你媳妇。” 上官灿止步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聂羽裳主动走到他身旁,一边继续砌墙,一边一字一字道:“你,不稀罕你媳妇!” 上官灿似有些心虚,冷声:“聂羽裳,之前的事是本少爷错在先,但是,这不代表你可以继续胡说八道!” 聂羽裳轻哼,“老娘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有数!” 上官灿气着,“你!” 哪知道,聂羽裳又道:“你媳妇也不稀罕你,老娘也瞧出来了!” 上官灿越发心虚:“你闭嘴!” 聂羽裳道:“心虚呀?” 上官灿低声:“你稀罕秦越,本少爷知道!” 聂羽裳微愣,却很快笑开了,“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吗?” 上官灿气结,又道:“秦越稀罕你!” 聂羽裳仍旧笑着,“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上官灿:…… 聂羽裳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我祝你们早生贵子呀!” 上官灿又心虚又恼羞,却又忍不住好奇起来,聂羽裳这妖女的眼睛也太尖了吧!她怎么瞧出来的? 这 时候,顾惜儿和林婶回来了。 聂羽裳走开了,秦越则继续干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临近中午了,墙也修得差不多了,秦晚烟却仍旧没有回来。这会儿,她正在九王府的密室里。 郁老爷子,醒了…… 第410章 都势在必得 郁老爷子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秦晚烟。他愣了好久都缓过神来,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要知道,以往醒来见着的都是郁心那张贪婪狠绝的脸。 郁老爷子还很虚弱,颤着手指着秦晚烟,都说不话来,“你,你……” 秦晚烟拉着他的手,一边把脉,一边将他的病情告知,最后道:“不用看了,冒充聂羽裳的人就是我。” 郁老爷子早从郁心口中知晓当日的一切,只是,看着秦晚烟这种淡漠的脸,心下不自觉心生畏惧。 他看了看周遭,还是迷茫,“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你们还想做什么?” 秦晚烟难得有耐心,在一旁坐下,将云城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番。 郁老爷子越听越震惊,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更没想到苏院长会跟他们坦白一些! 他一时间都难以接受。 秦晚烟道:“苏家没有忘记家臣本分,也没有忘记司氏的恩情,至今没有放弃过寻找战神血脉,寻找司氏后人。你郁家呢?真打算隐姓埋名下去?任世人去争去夺,独善其身,是吗?” 郁老爷子低下头,令人分不清楚是羞愧,还是回避。 秦晚烟又道:“郁老爷子可曾想过,这件事并非你郁家一家的事。无论是异血者,还是七巫后人,都不会因为你的隐瞒而放弃蚀魂之力。事到如今,你再隐瞒下去,与姑息何异?” 郁老爷子还是不语。 秦晚烟继续道:“药王宫乐善好施, 救济天下病苦。郁老爷子倒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呀!就不怕,异血者养成了,当年的七巫乱世再现吗?” 郁老爷子终是抬眼看来,道:“七巫后人至今杳无音信,当年的一切早就淹没于历史。如今,要争要夺的,要将一切秘密全翻出来引来纷争的,要搅乱天下的,明明是你们!秦大小姐,你有何颜面指责老夫?” 秦晚烟余光朝站在一旁的穆无殇看去。只见他这战神之后,长身玉立,负手身后,不动声色。 秦晚烟若有所思。 郁老爷子却突然紧张起来,“你们,你们莫不是……” 秦晚烟冷笑:“七巫之后?” 郁老爷子还真是这个意思,浑浊的老眸里浮出戒备。 秦晚烟挑衅问道:“是如何?” 郁老爷子大惊,“你们!你们……” 秦晚烟却道:“昔日司氏可以不与七巫同流合污,尽己之力,无愧天地;如今郁家,可以忘记仇恨,遗弃使命,改名换姓,隐瞒一切!郁老爷子,出身未必决定得了立场,真没那么重要!” 郁老爷子哑然。 秦晚烟继续道:“你不必管我们的来头,只需要知道,战神钥匙,我们势在必得;蚀魂之力也势在必得!还有,无论是那异血者,还是萧无欢,我们……也势在必得!” 郁老爷子愣住了,完全摸不透秦晚烟这是气话,还是较真的。 穆无殇看着她,嘴角轻泛,依旧不动声色。 她在闹,他在笑。 她有闹的资本 ,他更有笑的资本。 他并不介意秦晚烟将他的身份泄出去,但是,他知道,秦晚烟比他这个当主子的更加嫌弃郁氏这等家臣。 秦晚烟继续说:“郁老爷子,你查不到七巫的踪迹,并不代表七巫就一直按兵不动。季天博是什么来头,那异血者又是何人,还有中州皇族为何与季天博勾结?这些问题,你都不曾想过吗?还有,你一定不知道从去年开始,多少势力在暗查洛桑漓城那支海军?你能肯定,这其中,没有七巫后裔?” 郁老爷子越发沉默了。 秦晚烟质问道:“你把自己的眼睛蒙上,看不见的一切就可以心安理得当做没发生,是吗?” “不是!”郁老爷子终于忍不住了,他抬起头看来,怒声:“战神无敌成魔,无人可控,七巫打着正义的名号灭杀战神,实则争权夺势,为夺蚀魂,霍乱天下!无论哪一方,皆于天下万民无益处!过往种种,既都已经湮灭,你们为何偏偏要去探究?老夫并非蒙上自己的眼,而是想蒙住这一切!老夫……” 秦晚烟怒声打断他,“上古战神到底是不是因为成魔失控被灭杀,其实你并不确定!所以,你一直在琢磨巫文,不是吗?” 郁老爷子停住了。 秦晚烟道:“你不是想蒙住这一切!你不过是想弄清楚一切,在决定是继续隐瞒一切,还是执行家臣的使命,寻找战神血脉!你觉得,靠你一己之力 ,能左右得了这一切吗?你连你儿子都栽培不起来,连女儿都控不住!” 郁老爷子被说中了心思,面露恼羞。 秦晚烟跟这老头子打过交道,太清楚他的倔性子了,说非戳到他心里头去,再威胁他,这老头子是不会妥协。 秦晚烟起身,道:“这两日,萧无欢应当同郁泽回到洛城了。九殿下已经布下天罗地网。郁老爷子不妨做个选择。要么,将“天牙”交出来,与我等联手探究清楚当年的一切;要么,趁着萧无欢和郁泽在洛城,我把你郁家的身份供出去,也将萧无欢被养异血一事公开了,看看能引来多少敌人,多少同盟!” 郁老爷子果然急了,“你!” 秦晚烟激将道:“你老人家想瞒,本小姐偏偏要揭!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郁老爷子气坏了,“秦晚烟,你, 你……你就不怕惹祸上身!” 秦晚烟轻哼:“就怕祸不找上门来!” 她说着,转身往茶座那边走去,“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好好考虑清楚。” 穆无殇亦走过去,两人淡然地泡起茶来。 郁老爷子无力地靠在榻上,一边回想秦晚烟的话,一边看着他们。只是,他看不透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时间渐逝,终于,郁老爷子开了口,“天牙,不在老夫手上,而在郁泽手上!” 一听这话,秦晚烟和穆无殇都惊了。 秦晚烟思索一番,连忙问:“难不成,天牙已经落在 郁心手里了?” 郁老爷子摇头,“不,那个不孝女留着老夫的性命,呵呵,为了是就是天牙!当初老夫将天牙交给郁泽,并没有告诉郁泽那是何物,只交代他不可打开!以他的性子,绝不敢打开,只会藏好!” 秦晚烟和穆无殇相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苏家的“陨灵”被苏寒带走,至今下落不明,郁家这药若也不见了,那事情就麻烦了。只要东西还在郁家,他们就不怕。 秦晚烟问道:“苏院长说此药似解蛊之药,若要救萧无欢,需要两味一起服用,还是只服一种便可?” 第411章 因为我也希望 秦晚烟疑惑了许久的问题,终于在郁老爷子这有了答案。 郁老爷子道:“世上只有四味药可解异血,若尚未养成,只需要两味便可化解,若是养成了,便需四味药齐用。” 这意味着,萧无欢若用了两味药,那个异血者身上的异血,竟永远都得不到化解了!再者,往后再有人养异血,也都化解不了。 秦晚烟若有所思,很快又问:“郁老既知破解之道,想必对养异血的方子,也是熟悉的吧?” 郁老爷子缄默。 秦晚烟又道:“记得我当初竞得药女,随你入药王宫古神殿,你告诉过我,古神殿里那些巫文,是药王宫的秘术,为巫医之术。可愈百病,解百毒,延年益寿,甚至可长生不老……” 郁老爷子心中瞒不过,道:“那是巫医之术的分支,称为玄医。养异血,得永生,正是出自玄医之术!” 秦晚烟在沧溟古井得到《玄医古经》时,就有所猜测了,可是听郁老爷子这么说,心下还是不自觉咯噔了。 她隐约有种不安,总觉得自己所掌控的药藤,同朝暮宫的血藤母株,脱不了关系。而蚀魂之所以会出现在她身上,被一点点唤醒,跟她学的玄医,也脱不了关系。 真相,或许这古医经可以给出! 郁老爷子道:“你见着的那些,都是聂氏当年留下的。聂氏还留下了一份要异血的方子,只是不完整,被老夫毁了。” 秦晚烟道:“看样子 ,除了司氏,七巫手上都有药方啊!” 郁老爷子点了点头,“想必,苏院长也与你说了,真正得到异血药方的,乃七巫白氏。” 秦晚烟取出一本摘抄版的巫文医书递上,“瞧瞧!” 郁老爷子就看了封面,便惊着了,“这,这……你从何处得来的?” 这医书正是《玄医古经》 秦晚烟道:“朝暮宫沧溟古井,七巫木氏之地。” 郁老爷子意外了:“此乃玄医之本,怎么会在木氏手上?” 秦晚烟道:“或许是木氏夺来的。为什么在木氏手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破解它!” 郁老爷子打开《玄医古经》,大致翻看了一番,竟发现聂氏当年留在古神殿里的巫文,好几段是出自这本医经。 秦晚烟将自己这些日子做的笔记全都递上,“郁老研究巫文研究了一辈子,此事,交给你再适合不过了。” 郁老爷子犹豫了片刻,没有接,问道:“你,你就这般信任老夫?” 秦晚烟坐了下来,认真道:“你若真一心想瞒住一切,何必耗费那么多心神,琢磨巫文?又何必将古神殿的巫文保留至今?” 郁老爷子不说话了。 秦晚烟道:“你想知道真相。你希望你的主子不会堕魔,不会失控,如此,郁家的使命,才传承的意义,对吗?无论付出多少代价,甚至是牺牲。” 郁老爷子猛地抬头看去,不曾想过自己藏在心底最深的希冀,会被这丫头看透。 秦 晚烟继续说:“这也是郁家一代代家主是使命,是你们对郁家子子孙孙的责任。是吗?” 郁老爷子看着秦晚烟,半晌都没有回答,可眼眶却渐渐地红了,湿了。 无疑,秦晚烟都说对了。 这是身为家主,最孤独也最重的使命和责任。却没想到,竟有人能会懂,会看透。 郁老爷子激动地哽咽:“丫头,你,你……” 秦晚烟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淡淡道:“我也希望,所以,我信你。” 郁老爷子越发激动了,他捉摸不透秦晚烟的来头和立场。但是,就冲她心中这份希冀,他也愿意真心实意与之结盟。 郁老爷子硬是撑起身子,下榻,作揖,“丫头,老夫必定尽所能,早日破解这份医经!” 秦晚烟将自己那些笔记放下,认真道:“有劳了! 秦晚烟和郁老爷子聊了一会儿,了解了另外两味破解异血的药材,遗憾的是,郁老爷子对那个异血者也一无所知。 见郁老爷子眸中倦色,秦晚烟也没再打扰,让他先休息。 她起身要走,郁老爷子终是忍不住,问道:“郁泽,可……可安全?” 秦晚烟道:“他对萧无欢有用,自是安全。放心,我和九殿下定尽力将他救回。” 郁老爷子连连道谢。 穆无殇始终一言不发,跟在秦晚烟背后,直到出了密室,他才喊住她,“烟儿……” 秦晚烟止步。 穆无殇差的一点点就伸出手去,只是一想起蚀魂 ,还是克制住了。 见秦晚烟回头看来,他连忙藏了手,嘴角泛起一抹弧度,浅笑淡然。 秦晚烟方才说的希冀,多少也是说给穆无殇听的。她说完那话,他就一直看着她了,她知道的。 她很难得回以浅笑,有些温柔,有些纯粹,美得好似天地间的万物都因之黯淡了。 穆无殇的眸光一下子就柔了,甚至有些失神。 见他这神色,秦晚烟立马转身,继续走。 她从来不知道温柔是何物,此时此刻,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温柔,更不知道,哪怕只丝丝温柔,都足以融化他的心。 总是她闹,他笑;她笑,他痴。 她只当他又犯痴了,都有些分不清楚他这眼神的意味,甚至怀疑其他又情不自禁,又想招惹她了。 她脚步有些快。 穆无殇始终跟着,几番欲言又止,最终道:“本王定倾尽所能,让烟儿希冀成真。” 秦晚烟突然止步,穆无殇始料未及,差点给撞上。 偏偏,秦晚烟又突然转身,穆无殇生怕碰着她,急急侧身避开,颇为狼狈。 秦晚烟见状,一愣,随即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穆无殇蹙眉,瞪她。 秦晚烟回以挑衅眼神,抿着唇,分明忍着笑。 穆无殇恨得想挠她,可惜就是碰不得。 秦晚烟好似瞧出他的心思,视线落他紧握着的手上,又一次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穆无殇完全经不住她的挑衅,要动手。 秦晚烟转身就跑。 可两人眼神你来 我往,似恼非恼,似笑非笑,追逐嬉闹,因蚀魂而生的无奈、郁闷、压抑似乎都暂时抛脑后了。 两人就这么沿着游廊,追随。 几乎所有人路过的侍从见了,都止步,目瞪口呆。怎么都不敢相信他们孤高冷情的九殿下,会追着女人跑。也都不敢相信,冷冰冰的秦大小姐居然会笑。 两座冰山碰在一块,或许撞得粉身碎骨,或许一起融化。 穆无殇虽然一直让着秦晚烟,最终还是将人逼到了角落里。 两人四目相对,情愫在心中翻涌,可彼此的手全都是紧紧握着的。 穆无殇正要开口,古雨却着急找过来了,“九殿下,洛城有消息了!” 第412章 从来都不是傻子 古雨人未到,声先到。 人到了,一见自家主子将心上人堵在墙角,他立马自觉地转身,走到一旁等着,自然地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穆无殇眼底闪过一抹不悦,转身,喊来古雨。他问道:“逮着人了?” 古雨箭步过来,头都不敢抬,只递上刚收到的急件。 穆无殇打开一看,无比意外,“季天博?” 秦晚烟瞧了眼急件,也惊着了。 穆无殇调用了景氏的人马,在洛城和郁家都布下陷阱,等着萧无欢去,却没想到先去的竟是季天博! 给萧无欢的准备的陷阱,自是困不住季天博,但也让季天博负了伤,这会儿,景氏加派了数名高手在追捕。 至于萧无欢,打草惊蛇了,至今都不见人影。 秦晚烟很快就反应过来,“看样子,萧无欢这一回还不算傻,没与虎谋皮!” 季天博会先于萧无欢入陷阱,就说明他们两人并非一伙的。季天博去洛城极有可能也有是去逮萧无欢的。 穆无殇道:“萧无欢从来都不是傻子。” 秦晚烟其实一直觉得萧无欢不仅仅是个傻子,还是个疯子。不过,穆无殇这句话提醒了她。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抬眼朝穆无殇看去。 穆无殇亦有所怀疑,眼神微变。 秦晚烟道:“他故意的?” 穆无殇道,“极有可能!” 萧无欢在云城调虎离山,当众带走了郁泽。当时,他们以为萧无欢是不得已才硬闯出城的。可如今 看来,他极有可能是故意闯的,故意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带走了郁泽。 他们也正是因为萧无欢带走了郁泽,才猜测萧无欢会去洛城郁家。 “他故意的,让我们知道,也让季天博知道!”秦晚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最终恍然大悟,“他是让季天博去帮他踩坑!” 既是让季天博却帮他才坑,那他去洛城郁家,就绝对不是冲着郁老爷子去的,他另有所图! 穆无殇道:“天牙!” 他立马回书房,写了封密函,召来冰戈紧急送往洛城郁家。虽只是推测,萧无欢的心思未必如此缜密,但也必须马上提防。 萧无欢对司氏的一切一无所知,天知道他得了天牙,会怎么处理。 很快,冰戈就带着急件飞了出去。 秦晚烟的视线追随而去,思索着,该用什么办法,将萧无欢引出来。这一回打草惊蛇了,要找着他可不容易。 穆无殇朝秦晚烟看来,也思索着同样的问题。 而此时,萧无欢和郁泽才刚刚逃离洛城,虽有些狼狈,却还是带走了郁家的传家之宝。 时逢正午,烈日当空, 两人走了好长一段路,进入一座破庙。 萧无欢环顾了一圈,寻不到一个坐的地方,视线最后落在堂中央的石雕佛上。那石雕佛放置在一把石雕的太师椅上,脸黑如炭,眼红似血,一脸凶相,也不知道是那一路的神佛。 萧无欢走过去,随手将石雕佛拽下来。 “嘭”一声,石 雕佛落地,断裂成两段,扬起了一股灰尘。 萧无欢后退了两步,捂鼻蹙眉,回头朝郁泽看去。 郁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的碎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竟敢对神明如此大不敬。萧无欢,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神明? 萧无欢那幽邃的紫瞳里闪过一抹轻蔑,他都忘了自己小时候双手合十祈求过神明求过几回。都没用! 没用的,为什么还要信? 不信的,为什么还要怕? 他面无表情,一脚踩在石佛雕的残躯上,朝那布满灰尘的太师椅努了努嘴。他的意思很明显,要郁泽过去擦椅子。 郁泽瞥了太师椅一眼,这才明白萧无欢的意思。他像是看着一个怪物一样,看向萧无欢。 萧无欢眯了眼,郁泽立马回避他的视线,杵着不动。 萧无欢不耐烦了,将脚边一块碎石踹向郁泽。 郁泽立马闪躲,抬头看去,只见萧无欢那双紫瞳冷沉、阴郁,比石雕佛的血眼还瘆人。 郁泽还是怂了,连忙过去。 他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这一路上可没少伺候萧无欢。只是,看着厚厚的灰尘,也不知道从何下手,最后只能拉着袖口擦拭。 一会儿后,石椅干净了,郁泽满头大汗,两个袖口脏得简直无法形容。他随手擦了下汗,白皙的脸上黑了一道爪印。说不上灰头土脸,却格外滑稽。 萧无欢伸展了下腰身,慵懒懒在太师椅上坐下。 他赌了一把 。 赌会诊堂那份诊断书是穆无殇送来的,赌郁老爷子在穆无殇手上,所以利用了郁泽。 他和苏姝约一个月后见面,也是故意的。一个月的时间,正是往来洛城和云城最快的时间。 他太了解季天博了,季天博对他看似最有耐性,实则最没耐心。季天博不可能等上他一个月的。 果然,季天博也想到了洛城,亲自找上来了。 季天博与穆无殇斗,他自是收了渔翁之利。只是,穆无殇在洛城的埋伏在森严了,若非郁泽带路,他未必能这么快离开。 这一路全是徒步,累得够呛。 萧无欢瞥了郁泽一眼,越发嫌弃,“行了,你可以走了。” 郁泽始料不及,“你说什么?” 萧无欢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来,眼都没抬,“滚吧。” 郁泽这才意识到,萧无欢要放了他。 可是,他并不想走。他盯着锦盒,道:“反正……反正东西都给你了,你,你让我看一眼也没差!” 萧无欢充耳不闻,径自打开了锦盒。这锦盒正是郁泽从房间的暗格里找出来的,是郁老爷子亲自交给他的。 郁泽没走,也没敢上前,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 萧无欢却盯着锦盒里的东西蹙起了眉头,仿佛看不明白。 郁泽瞅了他许久,又道:“反正……反正你也看不懂,让我看一眼万一我懂呢?” 萧无欢却从锦盒里取出一株弹丸大小的红色鲜活的植物。 他问道:“这是什么玩意?” 郁泽惊 着了,箭步过来,瞧了一番,愣是没瞧出这是什么东西,还反问萧无欢,“都密封了好几年,它怎么还能活着?这也太奇怪了吧!” 萧无欢…… 第413章 凭什么觉得 萧无欢看着郁泽那一脸好奇的样子,特别无语。 郁泽弯着腰,观察得可仔细了,似乎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尴尬。 他那张尚有稚气的脸明明是脏兮兮的,可认真专注的神态,却无端地给人一种干净纯粹的感觉。 萧无欢原本都想一脚把他踹飞出去了,见了他这认真的样子,莫名地停住,没一会儿,那双大长腿就又交叠回去了。 他将那植物往供桌上一丢,由着郁泽去观察。他也不说话,径自慵懒懒倚靠在太师椅上,歇着。 郁泽小心翼翼触碰,闻味,还是辨认不出这植物到底是什么。 终于,他感觉到尴尬了。 他朝萧无欢看去,道:“这,这应该是一味药材。” 萧无欢不做声,等着他往下说。 郁泽越发尴尬,“天下药材无奇不有,这等无需泥土水分的药材,我倒是闻所未闻,听所未听。我就只知道有一种花,名为凤梨草,不需要泥土……” 郁泽说不下去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萧无欢那双邪肆冷郁的紫瞳,越来越幽冷,让他心虚地头皮都发麻了。 他低下头,道:“反正,这东西一定跟蚀魂之力有关系!” 萧无欢仍旧不言。 郁泽完全摸不透他的心思,哪还敢再多说,只靠在供桌边上,低下头,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萧无欢这才收回视线,兴意阑珊。这小子真真比那种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还愚蠢、白痴。欺负这种蠢货,他都觉得自己掉 价。 他一手支着脑袋,眯眼小憩。 良久,郁泽居然都不敢抬头。 萧无欢养了一会儿,就养足了神。他将那植物收回锦盒里,起身就往外走。 郁泽在后头跟着,出来破庙,竟还一路跟着。 萧无欢回头看来,不悦道:“还不滚?” 郁泽没回答,低下头。 萧无欢踩了轻功,飞掠而去。郁泽居然立马也踩了轻功,追上。 萧无欢止步,很不可思议,“怎么,活腻了?” 郁泽就是不说话。 萧无欢不悦道:“该找爹找爹去,该找姐找姐去!在本尊改变主意杀你之前,马上滚!” 郁泽的恐惧全写在脸上,却仍旧上前,问道:“你能找着苏姝对不对?” 萧无欢不回答。 郁泽道:“苏姝与我姐是多年的闺中好友,她一定知道我姐姐在哪的!我,我想见我姐一面。当我求你了!” 萧无欢原本只是烦,一听这话就恼了!这小子真不怕他宰了他吗?凭什么觉得他会帮他? 萧无欢连问都懒得问,转身飞掠入前方的树林。 “萧无欢!”郁泽又着急追。 只是,很快他就觉得周遭的树木变得有些不一样,陌生却又熟悉。 他有些着急,快步往林中深处走,大喊:“萧无欢!萧无欢……” 走着走着,他突然止步了。 只见郁心从前方一步一步走来,她背着光,整个人的轮廓好似镀上了一层金芒,好看极了。 一如小时候,每一回他犯了事,姐姐来救他,他都 觉得姐姐身上有光,是他的庇护者。 郁泽眸中渐渐浮出笑意,明明笑着,却像是迷失了一般,瞳眸变得迷离。 他大喊:“姐!” 郁心走近,金芒散去,整个人的轮廓却越发清晰。她一如既往,笑得温柔且怜悯,“郁泽。” 郁泽惊喜了,飞奔过去,“姐!” 郁心也冲他笑,“郁泽,你去哪了?姐姐一直在找你!” 可郁泽却怔住了,“姐……” 郁心轻抚他的脸颊,一脸心疼,“怎么如此消瘦?别担心,姐姐找着你了,很快也会将爹爹找回来的。有姐姐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永远都什么都不必担心了……” 郁泽却缓缓低头,只见郁心另一手握着匕首,那匕首就刺在他腹中。 鲜血从他腹部扩散蔓延出去,一点一点染红了匕首,进而染红了郁心的手,染红了郁心整个人。 可就在血泊里,郁心却一直在笑,一直在说:“郁泽,一切都听姐姐的安排。没事的,放心吧……什么大风大浪,姐姐没见过……” “姐……”郁泽直摇头,“为什么,为什么……” 郁心还在说,“郁泽,姐姐定不会让你被人欺负的!郁泽,母亲去得早,自小到大,都是姐姐护着你的。你说过,你跟姐姐,比跟父亲还要亲,你忘了吗?别怕……” 郁泽哽咽了,“姐,你一定是有苦衷的对不对?姐,是不是有谁威胁你了?姐……你告诉我好不好……” 就这样 ,幻境里。 那个郁泽心里头的郁心,明明捅了郁泽一刀子,却仍口口声声全是关心和呵护。 而郁泽明明蔓延都是血色,却还固执地要讨一个理由。 姐弟俩就这样,一个笑,一个哭,一直说着,说着。 而他们周遭,渐渐地出现了好多人,有药王宫的长老,信徒,也有洛城的百姓。 他们全看着郁泽,指指点点,指责郁泽谋害父亲。 郁泽的视线,在他们和姐姐之间来回,眼泪都掉了下来…… 萧无欢双臂环抱,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他的幻结界用得越来越顺手了,轻易就能勾起脆弱者的心魔。 他向来是个幸灾乐祸的人。小时候看别人哭,他会哈哈大笑;长大了看得别人不开心,还是会笑。 只是,一如在聂羽裳结界里一样,他没有笑。 他甚至都没有幸灾乐祸,只是面无表情。 他就看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开。以郁心那种心力,是绝对破不了结界的,他会在幻象里耗尽一切情绪,直至心神衰竭而死。 只有他死了,幻象才会破。 萧无欢越走越远,只是,他突然止步了,也不知道想了什么,又大步折回来,狠狠一扬手,破了幻结界。 郁泽早已泪流满面,却见一切突然都消失不见。 他愣住了,完全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是幻象,还是梦? 他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害怕,猛地转身,却见萧无欢一脸阴沉地站在他背后。 郁泽慌张地擦掉眼泪, “你,你刚刚做了什么?” 他既怀疑方才的幻象跟萧无欢有关,又怕萧无欢看到那幻象。 萧无欢道:“本尊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去找两匹马来。否则,本尊宰了你姐!” 郁泽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萧无欢知道姐姐的下落。 他大喜,“好,我马上去!马上去!” 萧无欢追问,“你就不问问本尊为什么要帮你吗?” 郁泽止步,刚要回答,萧无欢轻蔑冷笑,“杀你这种蠢货,有损本尊英明,让你姐来杀,再适合不过了!” 郁泽…… 第414章 也是有脾气的 郁泽看了萧无欢许久,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突然冲萧无欢大吼:“不会的,我姐姐不会这么做的!你不要再挑拨我们了!” 萧无欢紫眸骤然眯敛,扬起手要打。 郁泽却跑远了,才回头看来,又吼:“见着我姐了,你要你心服口服!” 天知道这算不算这蠢货的激将法?还是,他至今不愿意面对真相。 萧无欢懒得思索,他一没追,二没走,似乎将郁泽看得透透的。 果然,过了许久,郁泽不仅仅按他的吩咐,找来了两匹马,还替萧无欢将寄在附近农家的小野给找回来了,顺带买了不少干粮。 虽然伺候人的本事不长进,办事倒是比来的路上,周全了不少。 小野是一只小猫仔,正是长个的时候,一般情况下,好吃好喝,半个月能长不少。可是,它似乎一点儿都没长大,还是巴掌大小,玲珑可爱。 它一见着萧无欢,可兴奋了,直冲过来,沿着萧无欢的大长腿,三两下攀援到他肩上,亲昵地蹭萧无欢的脖子。 萧无欢斜眼看着,轻笑:“小野猫……” 他想说的是,小野你明明是一只猫,怎么跟只鸟似的,喜欢站人肩头? 也不知道怎么的“小野猫”这三个字就脱口而出了。 那双带笑的紫瞳突然就沉了下来,他随手将小野拽下来,塞到马鞍边一个大兜里,翻身上马,挥鞭就走。 郁泽并不知道“小野猫”和“小野”的区别,他早 习惯了萧无欢的喜怒无常。 他连忙上马追去。他恨不得马上就到云城,马上就见着姐姐。 苍炎皇都这边,穆无殇和秦晚烟正商量着,如何将萧无欢引出来,还没讨论出个结果来,宫里就来人了。 康治皇帝召穆无殇进宫。 穆无殇偏头到秦晚烟耳畔,“十一皇叔该找上门了,要不,先随本王一道进宫?” 父皇会召见他,十一皇叔必是出宫了。 此次医学院会诊大会最惊人的事件,除了苏郁两家的丑事,就是十一皇叔要退隐一事。 不管十一皇叔是做戏,还是真药痴,都会找上秦晚烟这个始作俑者的。 秦晚烟亦凑近穆无殇耳畔,低声:“他不找我,我还打算找他呢!且看看,你我谁先探出端倪来!” 两人似有默契,相视而笑。 宫里来的仆奴们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见两个冷冰冰的人都会笑了,一个个都很不可思议。 没多久,九殿下和秦大小姐郎情妾意,感情增进一事就传开了,传着传着,都有传言说他们婚期将近了。当然,这是后话了。 穆无殇进宫去,秦晚烟则回了秦家。 果然,她刚回秦家,还没来得及歇息,林婶就来禀告,十一皇叔来了。 秦晚烟到客堂时,十一皇叔已经在喝茶了。 算来也有一年的时间没见了,十一皇叔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还是那一身鸦青色长袍,身材伟岸,满头白发颇为凌乱,满脸络腮胡子也乱糟糟的 ,双颊额头布满红褐色的褶皱疤痕,狰狞凶悍。 若是平素见了秦晚烟,他那凶悍的脸上立马就会露出慈爱的笑容。可是,此时此刻,他端坐着,吹胡子瞪眼,像个发怒的活阎王。 秦晚烟一点儿都不怕他,走到他身旁的位置,坐下。 十一皇叔的凶煞的视线追随而来,“丫头,本王也是有脾气的!本王什么时候说要退出医药界了?你太过分了!” 秦晚烟转头看来,问道:“我不这么说,你能回来吗?” 十一皇叔问道:“你找本王有事?” 秦晚烟道:“皇上病重,不算事?” 十一皇叔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反问,一时接不上话。 秦晚烟问道:“这一年多,你去哪了?” 十一皇叔讪讪而笑,“这事,不能说。” 秦晚烟追问:“私事?” 十一皇叔悄声,“公事。” 秦晚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仿佛不再追问了。哪知道,十一皇叔刚喝了一口茶,她就又问:“皇上让你寻不死药?” 十一皇叔立马喷出茶水,也不知道是真呛着,还是假呛着,一直咳嗽。 秦晚烟却拉来他的手,按住了一处穴位。 十一皇叔立马不咳了,看着她,眸露慌张。 秦晚烟却趁机按了他的脉。她一边把脉,一边直视十一皇叔的眼睛。 十一皇叔一脸迷茫,“丫头,这作甚?” 秦晚烟不言不语,十一皇叔也没挣脱。只是,良久,秦晚烟都没有发现异常,只能放开了 十一皇叔。 十一皇叔看着她,也不说话了。 秦晚烟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皇上算不算让你去寻不死药了?” “嘘!” 十一皇叔紧张了,往门外看了看,低声:“丫头,怎么知道的?” 秦晚烟道:“看样子,这事是真的了。” 十一皇叔越发紧张,低声:“丫头,此事只有天知地知我知皇上知,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秦晚烟不答,又问:“听闻不死药可养异血,皇上是想长生不老,还是想得到异血?” 十一皇叔一脸茫然,“你说什么?异什么?” 秦晚烟道:“异血。” 十一皇叔越发迷茫:“这是何物?” 秦晚烟道:“一种血,也是一种药。得到它,可以灭杀传闻中的战神血脉。” “荒谬!太荒谬了!” 十一皇叔无奈笑了起来:“丫头,你到底是打哪里听说这事的?” 秦晚烟不假思索,答道:“九殿下说的。” 十一皇叔愣了下,似有些猝不及防。 秦晚烟道:“九殿下告诉我的。晟王殿下觉得九殿下的话,会骗我吗?” 十一皇叔眉头紧锁,“九殿下说的呀?” 他右手摸起胡子,似为难,似纠结。很快,左手也摸起胡子。没一会儿,一脸长长的络腮胡子就全被他拢到中间,扎成了一个小辫子。 候在一旁的林婶都忍不住偷笑了,只觉得十一皇叔这张脸似乎也没那么丑了,反倒有些小可爱。 秦晚烟却没有笑,趁机观察这十 一皇叔的脸。 然而,她也没有给十一皇叔太多时间。她追问道:“你信皇上,还是信九殿下?” 十一皇叔抬眼看来,“本王,本王信……” 第415章 给你一个机会 秦晚烟等着,十一皇叔话到一半,却跑去关门。 他又凑到秦晚烟身旁,低声,“丫头呀,本王跟你说实话,就说一次,你记住好了。” 秦晚烟一时间还真猜不出他的选择。 哪知道,十一皇叔竟说:“本王,谁都不信!皇上和九殿下,那都是不可信的人!尤其是皇上!” 这话,搞得秦晚烟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她只得追问,“怎么说?” 十一皇叔将声音压得更低,“皇上的性子,本王再了解不过了!他谁都不信,谁都提防!不信人者人能信之否?” 秦晚烟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十一皇叔竟继续道:“九殿下是他的儿子,还是最看重的,呵呵,这有怎样的爹就有怎样的儿子,你说,九殿下可信否?” 秦晚烟有些哑然。 十一皇叔认真道:“总之,你记住了,不管什么事,别全信九殿下,更别接近皇上,免得惹祸上身!” 秦晚烟眼底闪过一抹狐疑,点了点头。 她刚要开口,十一皇叔却突然笑了,“丫头,本王信你!你也信本王,对不对?你快跟本王说说,那异血,到底算是药,还是血?到底怎么用不死药养出来的?得养多久?还有还有,那药养成了,如何保存?” 他思索了下,继续问:“还有还有,这药怎么就能灭传言中的战神血脉了?难不成它是毒药?” 秦晚烟:…… 十一皇叔越说越兴奋,俨然就是个对药物痴迷的狂热分子。 最终,秦晚烟打断了他,他才停下来。 秦晚烟问道:“你不说不能信九殿下吗?我知晓的,都是九殿下说的,你信不信?” 十一皇叔道:“可参考呀!” 秦晚烟道:“你说你信我?” 十一皇叔不假思索点头。 秦晚烟道:“你手上已经有完整的不死药方了,不如,让我瞧瞧?” 十一皇叔一脸震惊,“你又知道了?” 秦晚烟其实只是试探,“反正我也知道了,不妨让我瞧瞧,或许,我还能帮你找。” 十一皇叔还是犹豫。 秦晚烟道:“怎么,怕我跟你抢呀?” 十一皇叔眼底闪过一抹温柔,却很快消失,他竟很诚实地点了头。 秦晚烟故作悻悻的,也不再强求了。 然而,十一皇叔犹豫了好一会儿,却道:“本王已经寻着的,给了皇上的药,倒可以告诉你。” 秦晚烟有些意外。 十一皇叔凑近,低声:“苍紫葵、赤月草,朝夕花,云生七重叶,目前就寻着这四样。” 这四样药材,秦晚烟从来没有听说过。她一边听,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扣桌子。 候在一旁的林婶安静父皇地听着,很快就知晓了四味药的名字。她寻了借口,离开了。 她继续试探起十一皇叔,说的事亦真亦假,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然而,十一皇叔的反应,也不循常理。 宫里,穆无殇正与康治皇帝对弈,聊的都是赤戎国的战事。 太监将苍紫葵、赤月草,朝夕花,云生七重 叶这四位药写在手上,趁着换茶的机会,给穆无殇看了一眼。 穆无殇心中有数,不动声色。 这盘棋,下了许久,最终打成了平手。 以往只要不赢棋,康治皇帝都没好脸色,可这一回,他却难得地平和。 他终于开了口,问道:“你与秦晚烟联手上官堡剿了朝暮宫,可有那把钥匙的下落了?” 康治皇帝至今都不完全相信苍炎的传国宝匙是被萧无欢夺走的,只是,他寻不出其他嫌疑人。 穆无殇道:“没有。” 康治皇帝的脸色才有些变,只是,穆无殇又道:“倒是撞破了季天博一个惊人的秘密。” 康治皇帝连忙问:“什么秘密?” 穆无殇令人纸笔伺候,很快就将“苍紫葵、赤月草,朝夕花,云生七重叶”,这四味药写下来。 康治皇帝的脸色分明变了,却故作不解,“这是什么?” 穆无殇道:“异血药方中的几味药。” 康治皇帝问道:“异血?这是何物?” 穆无殇问道:“战神钥匙可唤醒蚀魂之力,蚀魂可灭杀战神血脉,此事,父亲不会不知道吧?” 康治皇帝一脸震惊,“谁,谁告诉你的?” 穆无殇道:“看样子,父皇很早就知晓了。” 康治皇帝似乎动怒了,质问:“到底是何人告诉你的?” “儿臣在朝暮宫打探来的。”穆无殇嘴角泛起一抹自嘲,“儿臣不过是个庶出之子,不配知晓此事。不巧知晓了,也会当做不知晓。” 庶出 之子,不配碰苍炎的传国宝匙。这话是康治皇帝曾经与刘公公说的。穆无殇自是从刘公公口中得知。 康治皇帝万万没想到穆无殇探究到此事,竟会如实说出来,更没想到会在他孤傲的脸上,看到自嘲。 他犹豫了片刻,道:“此事……我穆氏祖上有规则,只传太子。你……莫要怪父皇!” 穆无殇双眸始终垂敛着,“父皇放心,儿臣心中有数。” 康治皇帝连忙问:“你说的异血,是……” 穆无殇这才抬眼看去,“据儿臣了解,异血由服用不死药养出,得异血者,才能掌蚀魂。季天博手上有药方,儿臣不才,只得了这四味药,就被季天博逃了。” 康治皇帝眸中晦明晦暗的,十分莫测。 穆无殇看着他,也不作声,那双桃花眼漆黑深邃,比康治皇帝还要难测。 良久良久,康治皇帝长长叹了一口气,“九哥儿,太子是什么德行,你想必比朕清楚!朕给你一年的时间,把我穆氏丢的那把钥匙找回来,朕……给你一个机会!” 这机会,无疑是太子之位。 穆无殇起身,低头作揖,眸中飞闪过一抹轻蔑,“儿臣明白了,谢父皇!” 他告退而去。 康治皇帝盯着那四味药看,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他喃喃道:“九哥儿,到底什么意思?” 一旁的太监低声,“皇上,要不要宣晟王殿下进宫?” 康治皇帝摇头,“不必,他和九哥儿,朕都得好好地… …看清楚啊!” 穆无殇出宫后,直接去了秦家。 十一皇叔已经走了,秦晚烟这会儿正在碧云阁的院子里,检查那堵新修的高墙…… 第416章 心照不宣了什么 聂羽裳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居然真将高墙重新修好了。 秦晚烟之所以检查,完全是出于安全考虑。这墙若是不牢固,无论是在墙下,还是翻墙,都很危险。 她身旁这帮人,除了秦越,真没一个是在大事小事上都真正靠谱的。这一回,她算是看透了聂羽裳,那妖女年纪不小,却跟上官灿一样幼稚。 秦晚烟正检查着,穆无殇就过来了。 她瞥了穆无殇一眼,继续手里的活儿。 穆无殇扫了高墙一眼,也没说话,在一旁石桌旁坐下来,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扣着桌面,看似耐心十足,实际上不是太高兴。 秦晚烟都要结束了,却随手推了下墙。突然,一道暗门缓缓旋开,类似于旋转门。 秦晚烟的手僵在半空,愣了。 穆无殇也愣了。 俨然,两人都没想到这墙会被修成这样。 这……是谁想出的主意? 秦晚烟想知道,穆无殇更加想知道! 然而,很快,秦晚烟就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面无表情,将暗门关上。 穆无殇却立马起身走过去。 他低着头,难得的谦逊有礼,“在下,能不能邀秦大小姐,到寒舍喝杯茶?” 秦晚烟抬眼睨他。 穆无殇才抬眼看她,有些忍俊不禁,那深邃的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也不知道是高兴的笑,还是笑话她的笑,总之,好看得能把人的魂儿都吸进去。 秦晚烟连忙避开他的视线,小脸上分明有些腆色。 这不管是谁出 的馊主意,那都是她手下的人。 穆无殇亲自推开暗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彬彬有礼,还真像邀请贵客那么一回事。 秦晚烟羞恼归羞恼,却都有些忍俊不禁了。她连忙穿过暗门,大步往前走。 穆无殇跟上,随手关了暗门。 秦晚烟还真没想到,墙的另一边竟同她的碧云阁一样,是一座独立的小院落。而且,这小院落的布局,同碧云阁大同小异。 一座阁楼,旁边有几间平房,前院小花园,有茶亭花 径,后院有厨房水井。非常适合在大宅邸里安居一隅。 秦晚烟看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阁楼匾额上那“青月阁”三个大字上。 青月呼应碧云,再明显不过了。 秦晚烟没有多问,穆无殇也没说什么,两人似心照不宣了什么。 很快,孙嬷嬷就领着一群婢女,鱼贯入茶亭,将精致的茶点一一摆放好。 穆无殇虽是临时邀请,诚意还是足足的。 穆无殇将秦晚烟请入茶亭,亲自煮茶。两人一开始还颇有主客的样子,可没一会儿,那慵懒且怡然的坐姿,就令人分不清楚谁是主谁是客了。 两人聊起了各自对十一皇叔和康治皇帝的试探。 秦晚烟除了拿到四味药名之外,并没有太多收获。 十一皇叔一如既往,对药材痴迷执着,秦晚烟没问出什么端倪来,反倒被他拉着一直追问异血的事。 秦晚烟也难以判断,他是真不知晓不死药可养异血,还是一直在做 戏。 穆无殇在父皇那里虽谈不上有收获,却挖了个大坑。 先前父皇寻不着十一皇叔,他已经变的法子提醒过父皇了,父皇对十一皇叔本就不完全信任,如今更心有存疑。 这一回,看似父皇高高在上赏给他一个机会,实际上是他留了一个机会给父皇。 有朝一日,父皇真抓着了十一皇叔的把柄,不信任不依仗十一皇叔了。在不死药甚至异血一事上,他就是父皇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 苍炎那把钥匙的来历,还是得从父皇身上下手。只是,对付父皇,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十一皇叔,不可操之过急。 秦晚烟真没想到穆无殇不是去试探是去挖坑的,她饶有兴致道,“按晟王殿下的意思,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同你父皇一样不可信。我如今倒觉得,你比你父皇还不可信。” 穆无殇冷冷一笑,压低嗓音,“或许,本王与他,并非父子关系……” 秦晚烟好不意外,“什么意思?” 穆无殇道,“还在等信儿,这两日应该就能到。” 秦晚烟满腹狐疑,忍不住想起穆无殇的母妃安氏。 一个被迫入宫,在穆无殇三岁那年诈死离宫,在穆无殇十岁那年,为护第二个儿子而亡命的女子。 如果,穆无殇并非康治皇帝之子,又是何人之子? 她记得穆无殇说过,无渊战神一族,包括巫医百里氏的后裔,当年多有遗落在苍炎和洛桑,苍炎穆氏便是其中之一。 隐 藏噬心之力的战神血脉,只会出现在战神一族的后裔者身上。 如今看来,穆无殇查到信息是有误的,穆氏并非战神一族的后裔了。 那安氏呢? 可以肯定,穆无殇绝非安氏同她心上人所出,否则,当年安氏不可能独自离开,不将他带走。 要么,穆无殇是安氏所出,父亲另有其人。 要么,穆无殇并非安氏所出,而是寻来搪塞康治皇帝的。 短短一会儿,秦晚烟已将种种可能都想透了。 穆无殇看着她紧锁的眉头,忍不住伸手过来,想帮她抚平,只是,手都到了她面前却又落在了茶壶上,改为替她倒茶。 他道:“无论真相如何,都是好事。穆氏皇族的钥匙,更值得探究。” 秦晚烟抬眼看去,只见穆无殇那好看的桃花眼里,除了淡然之外,还有丝丝笑意。 秦晚烟眉头蹙得更紧。她自诩是冷心寡情的人,却没想到穆无殇才是真正冷心寡情。 关乎至亲,他竟不着一丝情绪。不怒,不怨,也不恨,只无比冷静地关心着苍炎穆氏那把钥匙的端倪。 她记得,先前,提及那个同母异父的兄弟时,他也是不找任何情绪,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到底是内心强大,还是真正绝情? 秦晚烟从来不喜欢,也不习惯交心。这一回,她却忍不住,淡淡问了一句,“穆无殇,你……你恨安氏吗?” 穆无殇似乎没想到秦晚烟会这么问,他微微一愣,却很快就 又笑了,反问道:“为何要恨?” 秦晚烟刚要回答,穆无殇却又问:“不爱,为何要恨?” 第417章 竟然扯到了一块 无爱,何来恨? 秦晚烟微怔。 她看了穆无殇良久,突然就意识到爱和恨其实是同义词。只不过,恨是强求的爱。 真正不爱了,不会恨,反倒会笑,将一切当做笑话。她自己恨了那么多年,其实,都是固执地在祈求,在强求。她不自知,也不想承认罢了。 可是,这天底下有哪一个孩子?那一颗强大大心,能对父母能做到不祈求,不强求?不爱不怨不恨? 除非,无七情六欲者。 秦晚烟也不知道想了什么,她看着穆无殇,整个人渐渐地变得安静。 穆无殇敏锐地发现秦晚烟的不对劲,问道,“想什么呢?” 见秦晚烟没反应,穆无殇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又问:“你怎么了?” 秦晚烟这才缓过神来,“没、没什么。” 穆无殇似乎不信,还要问。这时候,一道火影突然飞掠而来,飞落在穆无殇肩上。 是火舞。 秦晚烟蹙眉,火舞也为自己这失误吓着。 主子不在的时候,它没少飞落在九殿下肩上,偶尔还蹭到他手了去。但是,当着主子的面,它还是惜命的! 它连忙飞落在桌上,自己用嘴巴将绑在腿上的布条解开,叼到秦晚烟面前放下! 她低下脑袋,尖尖的小嘴撞到桌上,好似磕头,如此重复了三次,然后跳落茶桌,一蹦一跳地跑到墙角去,面壁。 穆无殇看了看火舞,又看了看秦晚烟,都顾不上再追问刚刚的事情了。 他忍不住呵呵笑了 起来。这只小燕儿,果然是秦晚烟养的。 犯了错,知道要面壁。 秦晚烟可没心情理会,她着急打开布条,看了起来。 这时候,孙嬷嬷过来了,递上了两封情报,禀道:“九殿下,青冥阁和云城那边送来的,都是急件。” 秦晚烟抬眼看去。 穆无殇就随手将云城的急件递给她,自己看起另一封。 秦晚烟看完云城的急件,瞥了穆无殇一眼,默默地将自己的密函收了起来,将穆无殇的急件递还给他。 秦晚烟虽离开了云城,却一直派人盯着苏家,还有苏姝在云城的水榭,别院等产业。 然而,穆无殇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不同的是,秦晚烟的人盯到了偷偷出入水榭的郁心;而穆无殇的人不仅仅盯到了偷偷出入水榭的郁心,还盯到了监视水榭的品叔。 穆无殇的人似乎没认出品叔,只说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光头大叔。 真是……丢人啊! 穆无殇余光瞥见秦晚烟收密函,也没追问,看完了云城的密函,嘴角就轻泛了,分明心中有数。 秦晚烟没解释,只道:“郁心会在水榭,苏姝怕是也躲在里头。” 穆无殇若有所思,“季天博被萧无欢引去洛城,苏姝并没有一道去,莫非……” 秦晚烟亦思索,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越发肯定自己和穆无殇之前对萧无欢的猜测是对的! 萧无欢带郁泽去洛城郁家,就是冲着天牙去! 他不仅仅是故意引季天博去洛 城郁家帮他蹚雷的,更是故意引季天博离开苏姝。 这段时间,郁心和苏姝怕是到处在找苏寒吧? 换而言之,萧无欢早就知道郁家和苏家有传家的好东西!他这会儿一定在回云城的路上! 交手那么多回,秦晚烟这一回才真正见识了萧无欢的狡诈和城府,她喃喃道:“果然是老狐狸!” 她朝穆无殇看去,“这一回不能再让他跑了,咱们,亲自再走一趟云城?” 然而,穆无殇没说话,将来自青冥阁的急件递给了秦晚烟。 秦晚烟看完急件,神色变得无比复杂。 这是一封关于苍炎东部,海城安氏的详细调查,包括穆无殇的母妃安芷湄。 安芷湄当年入宫时,竟已经怀了身孕! 她当年被康治皇帝瞧上,并不算被迫入宫,她是冲着苍炎的传国宝匙来的。她生下的孩子,背上有一个胎记,形状类似的巫文。 那孩子当时连夜就被送走了,安氏挺着一个假肚子骗了康治皇帝两个多月后,抱养了穆无殇,假装是自己产下的。 秦晚烟连忙问道:“巫文胎记,难不成是萧无欢?” 急件里只说类似巫文,印记的具体样子,奶娘记不清楚了。 穆无殇道:“尚无法肯定,就这情况看,下个月安芷湄的老父亲过寿,我有必要亲自去一趟安氏。” 穆无殇对安氏早就遗忘了,对于那个同母异父的兄弟,也当是死了。打从当年将所有证据都抹掉后,他就不曾再去调 查过什么。 但是,失宠的苏皇后竟至今都没有忘记这件事。 苏皇后和太子趁着他不在苍炎,暗中重新调查此事,妄图再收集到安氏诈死的证据。 没想到还真让苏皇后和太子找出了当年的漏网的证人。 这证人被穆无殇劫了,盘问之后,扯出了另一位奶娘,才得到如此惊人的秘密。 秦晚烟思索起来,云城在皇都的北边,海城在皇都的东边,并不同道。而本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居然扯到了一块! 如果安芷湄当年产下的儿子,真的是萧无欢,而安氏入宫又是为了战神钥匙,这背后该藏着怎样的秘密? 安氏是司氏之后,还是安芷湄的心上人是司氏之后? 安芷湄的另一个儿子,如今身在何处?是生是死? 穆无殇淡淡道:“萧无欢从洛城回到云城,差不多多半个月就能到,咱们从皇都去海城,也是半个月左右。” 这言外之意,只能选其中一个。 对于从来不去海城的穆无殇而言,利用安家主六十大寿的时机去,才不会显得刻意。 要知道,安氏的请柬早就已经送到了。 秦晚烟并没有犹豫,“安氏那边,你亲自去最好,别人也帮不上忙。云城那边,我去!咱们分头行动!” 穆无殇摇头。 秦晚烟认真道:“我答应过苏院长,也答应过郁老爷子,这件事拖不得,也不能再出差池。” 穆无殇还是摇头。 秦晚烟道:“抓阄,谁赢了谁做主!” 穆无殇蹙眉看去,颇为嫌弃,他道:“你不了解萧无欢,聂羽裳最了解他。把秦越叫回来主事,带上聂羽裳,还有你师父和上官灿。不管是玩阴的,还是硬杠,都有胜算。” 秦晚烟还要说,穆无殇继续道:“你先前还觉得他傻,自己去了,被骗走了,本王该怎么办?” 秦晚烟…… 第418章 咱们可以商量 秦晚烟的注意力似乎总在穆无殇的前半句,她沉默片刻,特认真地问:“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傻?好骗?” 穆无殇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秦晚烟其实心里头也觉得自己有点点犯蠢,她看人向来非常准的,可之前看萧无欢确实看走眼了。 她又认真道:“放心,我没那么好骗。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秦晚烟是一点儿都闲不住的人,立马起身,“明儿就出发,随时保持联系,互通消息。” 穆无殇看着她,心想,特别想问她一句,“你是不是打算半夜就走了?” 只是,他也不着急跟她争,耐着性子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过去。 秦晚烟刚要坐过去,又停住,坐太近,免不得“擦枪走火”,又一番“动手动脚”的较量。 她后退了一步,强调:“穆无殇,就放心吧,我真没那么好骗。这一趟,谁骗谁,还不一定!” 穆无殇看着她,眸光不自觉柔了几分,嗓音更是低沉温柔,“秦晚烟,你也知道,我会担心你?” 秦晚烟微愣。 穆无殇起身走近,那深邃的双桃花眼越发温柔,“你先别急……” 他欲言又止,垂敛下眸子才继续道:“洛城那边是我失算,错在我,这件事也还不算完,理应我继续收拾。给我两日的时间,我来安排,一定给你一个两全的法子。” 耐心,认错,服软,承诺,那般自然而然。 向来强势独 裁的穆无殇,似 乎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改变。秦晚烟却看得很清楚。 她骨子里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何况面对的还是这样的穆无殇。 见穆无殇抬眼看来,她连忙垂敛下凤眸,“好。” 顿了片刻,她又补充:“不行的话,咱们……再一道商量商量。” 她何尝不是个霸道的独 裁者,看见了穆无殇的温柔,却没意识到自己这低头的刹那有多么温柔。 穆无殇看着她,手一握再握,喜欢、欣喜也克制、隐忍,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只柔柔地了一个“好”字。 秦晚烟都没敢抬头,“那,那我先回去了。” 穆无殇道:“我令人安排了午膳,一道用了再走。” 秦晚烟道:“下回吧,还有事。” 穆无殇也没强求,送她来到墙边暗门,亲自帮她推开了门。两人对于这道门的存在,俨然是心照不宣地默许了。 暗门缓缓关上,又成了一堵墙。 穆无殇看着墙,嘴角轻泛,似有无奈,却也不知是对心上的人儿无奈,还是对自己的让步无奈。 秦晚烟回头,也看着墙,也不知道想了什么,渐渐紧抿嘴角,明明是克制,却还是忍不住泛起窃笑。 此时,林婶和孙嬷嬷正在阁楼上,将墙两边都看得清清楚楚。 两人不约而同露出姨母般的微笑,而一见着自家主子往回走,立马朝对方打了个撤的手势,迅速撤离。 一墙两院,清幽安静。 午后,穆无殇和秦晚烟都出门了,林婶应 邀孙嬷嬷之邀,到慕烟居喝茶。 喝了茶,孙嬷嬷就带着林婶逛起慕烟居。 孙嬷嬷道:“你猜猜,这宅邸,九殿下是何时买下的?” 林婶道:“呦,你这么说……难不成,很早就买下了?” 孙嬷嬷笑而不语。 林婶道:“不会是订婚后,就买下了吧?” 孙嬷嬷道:“那还不至于。” 林婶故作严肃:“敢情九殿下来订婚,还真是来找茬的?” 孙嬷嬷蹙眉看她:“那还能一见钟情了不成?呵呵,你真当九殿下是认命的人呀!九殿下认的是人,不是命!他若是不认人,也不会认命。” 林婶有些反应不过来。 孙嬷嬷又道:“这宅子呀,是秦大小姐被萧无欢劫持那事后,九殿下买下的。” 林婶回想起当时九殿下寻来时的焦急,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哦哦哦,明白,明白了!” 孙嬷嬷往周遭看了看,低声:“走,带你去瞧瞧好东西!” 林婶乐了,连忙起身跟上。 孙嬷嬷带着林婶,偷偷摸摸来到书房,抽出了好几本书给林婶看。林婶没翻开,只看了封面上的书名,就一脸莫名了,“这,什么意思呀?” 这些书,全是当下最流行的话本,什么《鸳鸯枕》、《与君辞》、《弱水三千》、《明月怅》、《红颜诺》等等。 孙嬷嬷笑呵呵道:“猜猜,这都是谁在看的?” 林婶一脸不可思议,“九殿下?” 孙嬷嬷点了点头,回忆起数月前的事情。 那是 九殿下从清平寺救回秦大小姐后的几日,九殿下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她一句,“该怎么学心悦于人。” 孙嬷嬷记得自己当时都吓着了,愣了好久。她说了一堆,九殿下却只蹙眉,不置可否,最后冷冰冰地把她赶走了。 翌日,她就找了一堆谈情说爱的话本,也不敢解释,就放在九殿下的案几上。 没几日,她就发现这些话本并没有被丢掉,而是被收入书架,似乎还有翻过的痕迹。 林婶听完,着实不可思议。 很快,她就乐呵呵地笑了,“没想到九殿下竟这般傻!呵呵,心悦之事,由心而生,发自肺腑,何须刻意去学!” 孙嬷嬷立马反驳:“正是由心而生,发自肺腑,不知所以,不知所措,才有这个心思去学,不是吗?” 林婶一听,觉得有道理,“也是,也是!” 她翻看了下话本,将书名都记下心中,才将它们收回书架里去。 孙嬷嬷看出林婶的心思,颇为得意地说:“这些可都是孤本了,你呀,有银子都买不着喽。” 林婶也看出孙嬷嬷的心思,没脸没皮地赔笑,“摘抄本也是极好的,还得辛苦老姐妹你了。呵呵,如今虽是一墙之隔,可两院也是一家,这个月两边的茶点,老身都包了!” 孙嬷嬷满意了,转身推开一道暗门。 林婶没想到这书房里还另有玄机,走进密室一看,只见里头也是一间书房,墙上挂的,架子上收着的,竟 全是公子秋的画作。 林婶叹为观止,激动地道:“不成不成,这事,得让我家小姐知晓!老身这就去告诉她……” 第419章 这是哪一出 林婶激动得要走,孙嬷嬷吓坏了,连忙拉住她:“你莫要害我呀!” 林婶一把这件事说出去,九殿下不怪罪她才怪。 林婶反应过来,尴尬了。她立马给自己寻台阶下,“迟早两院都是一家,让我家主子自己发现,呵呵,才有情趣!” 孙嬷嬷特别认可,“对对对,哪天住过来了,就能发现了!” 两人也不敢多待,退出密室,走出书房,却见厨房这边,升起一股浓烟,且越来越大。 林婶惊声:“着火了?” 孙嬷嬷二话不说,立马赶过去。 然而,她们过去后,只见几个提着水的仆人被一个老头子轰出来。 “出去出去,就是烟大了些,哪着火了?” “老夫就煲个汤而已,还能把厨房烧了不成?” …… 只见这老头子光着膀子,穿着围兜,一手拿勺子,一手拿铲子,汗流浃背,灰头土脸的,白花花的胡子都被烧了大半。 林婶和孙嬷嬷都看呆了,一时间都认不出这是谁来。再认真看了一眼,才认出这是秦大小姐的师父,九殿下的贵客,武林中声望最高的大侠,上官靖! 林婶连忙道:“靖老爷子,您,您这是做什么呢?” 上官靖见了她们,又瞧瞧自己的装扮,连忙双臂抱住自己,一脸害臊,“那个,那个……老夫去去再来,去去再来!” 然后,他就带着铲子勺子跑了。 林婶和孙嬷嬷面面相觑。 孙嬷嬷往厨房里看去,只见灶口的 火都烧出来了。她顾不上那么多,连忙跑进去灭火。 林婶跟进去,只见厨房里一片狼藉,灶台上放着一盆盆烧糊烧焦了的东西,连食材是什么都分辨不出来。 孙嬷嬷道:“午膳不是才刚用过吗?这,这唱的是哪一出呀?” 林婶摇头,道:“你现在明白,为何我家大小姐总赶他们走了吧?” 孙嬷嬷立马想起顾惜儿爬墙上去大喊大叫耍酒疯的场景,她连连摇头,“还真怪不得大秦小姐无情啊!” 两人收拾起来,却很快发现了一个大木箱,打开一看,竟见里头全都是滋补气血的药材,人参鹿茸紫河车,阿胶红枣鸡血藤等等,但凡想得到的都有。一旁,还有一个包袱,包袱里则全都是罕见名贵的食疗药材和药丸。 林婶喃喃自语,“难不成这是亲自下厨给大小姐补身子的?” 孙嬷嬷道:“那秦大小姐还是……挺无情的呀!” 林婶无话可驳。 孙嬷嬷打趣地说,“幸亏府上有人,要不,九殿下这用心良苦的宅邸,怕是要被烧没了!” 林婶道:“要是真烧没了,九殿下怕是也不会生气,毕竟是我家的师父!” 孙嬷嬷笑道:“九殿下会不会生气不好说,秦大小姐铁定生气!” 林婶指着孙嬷嬷,呵呵大笑起来,“明白人!明白人!” 两人一边收拾,一边说笑,不仅仅调侃起上官靖穿围兜的样子,还打赌上官靖会不会将烧坏了的胡须全剃掉 。 聊着聊着,林婶不经意回了个头,却突然看到上官靖站在门口。 他一身上下拾掇地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烧坏了的胡子并没有剃掉,全都留着,手里也还拿着勺铲,怎么看都不像个武林大侠。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听了多少林婶和孙嬷嬷的嘲笑,总之,他绷着脸,特别严肃。 林婶闭嘴了,孙嬷嬷回头看来,一瞬间闭嘴了。 上官靖不动,也不说话。 林婶尴尬一笑,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道:“靖老爷子,您这是要给大小姐补身子吧?您跟奴婢说一声,奴婢来做便好。” 孙嬷嬷非常客气,“靖老爷子,您也可以跟奴婢交代,不必如此辛劳。” 上官靖瞥了她们一眼,更没好脸色,径自往里头走,“你们懂什么?” 他闻了闻那些烧焦了的东西,一脸嫌弃,全丢了。他取出一本菜谱来,对照着,又重新准备食材和药材。 林婶和孙嬷嬷看着上官靖的背影,心里头都有些鄙夷的。 两人二话不说,不约而同上前,一个帮忙重新生火,一个帮忙刷锅洗碗,动作那叫一个麻溜利索。 林婶拿来上官靖挑出的药材,清洗后分类,有浸泡,有装袋,有直接下锅,那动作既专业又老练。 孙嬷嬷取来上官靖准备的食材,一一处理,三下五除就完事。 上官靖看了看林婶,又看了看孙嬷嬷,再看看菜谱,仍旧严肃着,不苟一笑,只径自舀抓了些 盐巴往锅里撒。 孙嬷嬷盯着火候,林婶道:“靖老爷子,这儿热,您到外头等着,保准待会给你端出一锅香喷喷的汤去!” 上官靖一副不信任她们俩的样子,不言不语,径自搬来椅子,在一旁坐下。 林婶和孙嬷嬷相互看了一眼,也不再劝。 就这样,三个老人家一言不发,一道守着一锅汤。 这一守,就是一个多时辰。 随着香气渐浓,上官靖的脸色也渐渐变了,趁着林婶和孙嬷嬷不注意,他都吞了好几次口水。 终于,在林婶掀起锅盖时,他再也忍不住了,起身凑过去。他深深地闻了一番,在心里直呼,“真香啊!” 可面上还是不做声。 孙嬷嬷道:“老爷子,九殿下那么挑剔的人,都从来没嫌弃过奴婢的手艺!往后,你想给秦大小姐炖什么汤,尽管吧菜谱送奴婢这儿来!” 林婶连忙舀了一碗汤,递上,“老爷子,尝尝!” 香气扑面而来,上官靖着实忍不住,在林婶和孙嬷嬷的注视下,噎了口水。 他退得远远的,将菜谱丢下,“行了行了,你们俩往后就照着这菜谱煲汤,三五天一次,记住了,一定得用上老夫寻来的那些药材!那些药材,老夫寻得可辛苦的!” 他要走了,又补充一句,“还有,记住了,今日老夫,老夫这事不许告诉任何人!还有,不管你们煲的汤,要是烟烟不喝,你们就找九殿下告状去!这事,老夫跟九殿下 打过招呼的。” 林婶和孙嬷嬷都知道上官靖来的那天晚上,坑了一大包药材给九殿下看。 两人也没有多想,都笑呵呵地应了下来。 上官靖一副馋嘴的样子,又瞅了眼仍冒着热气的药汤,才离开。 一出厨房的门,他就露出一抹奸诈的笑意…… 第420章 你相公去哪了 要知道,上官靖盯着林婶和孙嬷嬷这俩老妈子好几日了!把菜谱和药材给她们,还愁她们不会想方设法让小烟儿服用吗? 这是让小烟儿服用异血,又不起疑心的最好法子了,也是他此行真正的目的。 上官靖又回头看了一眼,才高高兴兴离开。 而厨房里,林婶和孙嬷嬷也都高高兴兴的,正激烈地讨论分工熬汤的事儿了。 她们商量着商量着,门外突然传来仆人的喊声,“不好了!着火了!着火了!” 又怎么了? 两人冲出门一看,只见青月阁西边,黑烟滚滚,隐隐可见火光。 真着火了! 那是顾惜儿和上官灿住的院子!果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林婶身影一掠,立马赶过去。孙嬷嬷大喊,“来人,快,救火!” 林婶赶过去时,只见整间卧房完全烧起来了,仆人们脚步匆匆,轮流提水救火。 顾惜儿站在一旁,一身狼狈,面容惊恐,双手垂落在两侧,有些发抖,似乎被吓坏了。 林婶连忙上前,“惜儿姑娘,你没事吧?” 顾惜儿缓过神来,转头看过来,林婶这才发现,她一边的头发被烧掉了一些。 “哎呦!” 林婶急了,拉着顾惜儿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很快就发现她的双手指腹全都被烫伤了,好些都起了水泡,而十指指甲上全都沾了银白色的粘稠物,不知是什么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来人,快,传大夫!”林婶很快就改口了,“别传 大夫了,赶紧去白日梦把秦大小姐找来,还有把熠少爷也找来!” 顾惜儿本还愣着,听了秦大小姐和熠少爷这两名字,猛地清醒过来,惊恐地问道:“林婶,我烧了九殿下的屋子,烟姐会宰了我吧?” 林婶气着了,拉着她将双手浸泡在冷水中,才问道:“惜儿姑娘,你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手,不要了是不?” 顾惜儿在房间里,熬煮她最新研制的指甲油,十多个小炉子同时熬煮。她正拿自己的指甲做实验,全神贯注的,也不知道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她发现的时候,屋内的帷幔还有床榻全烧起来了。 她本可以全身而退的,奈何舍不得那些调制出来的彩色脂油,哪知道抢救不成,还把自己的十指给配上了。 林婶一听这情况,更生气了,“那些东西,能比这手重要,能比命重要!哼,你就等着你烟姐和你相公回来骂人吧!” 顾惜儿悻悻的。 林婶一直给她换冰水,可是她的十指却越来越疼,她忍着,眼神儿偷偷朝火海里瞄去。 那些彩色油脂是她花了半年多的时间,每天研究熬煮,一遍一遍试错,才调制成功的。再调一次,她都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而且,原料也不是那么好找着的。 全功尽弃了…… 第一个赶到的是秦晚烟,火已经灭了,顾惜儿的双手还浸泡在冷水里。 秦晚烟果然没好脸色,却也没有劈头就骂,而是将顾惜儿的手拉 起来,认真检查。 她刚要出声,林婶就连忙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出来。 秦晚烟虽然没好脸色,却还是认真听着。 林婶劝道:“主子,这小妮子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太专心了,幸好没出大事。” 秦晚烟没做声,只示意顾惜儿跟她过去。 顾惜儿一声都不敢吭,看了林婶一眼,乖乖跟上。 回到碧云阁,秦晚烟拿来医疗包,冷冷道:“坐下,把双手伸出来。” 顾惜儿立马照做,双手摊开在桌上。秦晚烟看了一眼,眼神越发不悦,可是,她的动作却是非常小心,甚至温柔的。 她先替顾惜儿的指腹上药,而后帮她处置指甲上那些银白的的粘稠物,一点一点削下来。薄薄的指甲根本经不起这等折腾,几乎十个指甲都废了。 全程,秦晚烟都眉头紧锁,一言不发。顾惜儿紧紧咬着牙关,硬是一声疼都没有喊。 足足半个时辰,顾惜儿的十指才被处理好,包扎上白纱。 秦晚烟径自收拾东西,顾惜儿双手无力垂落,却也顾不上疼。她怯怯地瞄了她一眼,几番犹豫,还是开了口,“烟姐,我……我明儿就回上官堡去。” 秦晚烟无动于衷,继续收拾东西。 顾惜儿悻悻低下头,只是,没一会儿她就打起精神来了。 她起身,抬起头来,认真道:“烟姐,我回上官堡去继续琢磨!半年的时间,我来给你做指甲!一定做得美美的!” 她转身要走,秦晚烟 将医疗包收起来,拎了一个化妆包出来,冷冷道:“你是怎么想到,用银的?” 虽然没有问,但是秦晚烟知道,那些粘稠物是融化掉的银,纯度还特别高。 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妮子居然会把银子融化掉,以点钻的方式,细碎地点缀在指甲上。这俨然是现代的美甲,只是,这小妮子并不懂得要先保护好指甲。 顾惜儿没想到秦晚烟瞧出来了,十分诧异。 秦晚烟打开化妆包,拿出了一大包材料丢给她,“我这材料比你的好用多了,拿去好好研究,美甲的买卖还很有赚头。” 顾惜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烟姐,你什么时候看中美甲这一行的!” 她深邃熟虑之后,决定弃武从商,从事美妆行业,尤其是新娘妆,而美甲是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主意,她原本想着等自己研究成功了,再告诉烟姐,跟烟姐申请加入东云商会的。 她万万没想到,烟姐居然早研究出来了。 秦晚烟没回答她,喊来林婶,冷冷交代:“给她腾个屋,少去九殿下那给我丢人现眼!” 顾惜儿微愣,随即缓过神来,无比兴奋,“烟姐,你收下我俩啦?” 秦晚烟还是不搭理她,不悦质问仆人:“上官灿人呢?媳妇都伤成这样了,他还不回来?” 仆人连忙回答,“派人了好些人去找了,一直没找着!” 秦晚烟蹙眉朝顾惜儿看来,顾惜儿却一脸茫然,没明白她什么 意思。 林婶都看不下去了,道:“惜儿姑娘,你相公去哪了?” 顾惜儿尴尬了,“我,我也不是很清楚。” 林婶无奈,又提醒,“你好好想想,他能去哪里?” 顾惜儿真想不出来。 秦晚烟却很快想到了:“去聂羽裳那找找!” 此时,上官灿正在醉梦楼对面的客栈里,他从半掩的窗户看出去,只见聂羽裳正指挥着仆人,在他那把宝剑上方悬挂八卦镜和红绸缎。 很明显,聂羽裳要将他的宝剑当做辟邪的宝剑用,永远悬在醉梦楼大门口上…… 第421章 那我怎么办 聂羽裳的辟邪阵法布好了,引来了不少路人围观,醉梦楼大门口一片热闹。 聂羽裳要离开,肖妈妈连忙追过来,“羽裳姑娘,上官熠那兔崽子要来夺,怎么办?” 聂羽裳道:“他敢?” 肖妈妈道:“那小子当然敢,咱们又没人打得过他。” 聂羽裳道:“他要敢来,就把事闹大了,让世人知道,这把宝剑是他的。” 新婚才一年的熠少爷,婚礼还办得那般盛大,却把宝剑刺在苍炎最负盛名的青 楼的匾额上。这种事传出去,天下人怕是全都要误会上官熠逛窑子了。 肖妈妈拍了拍脑袋,暗骂自己糊涂,自己跟了羽裳姑娘那么多年,怎么就忘了羽裳姑娘的习惯呢? 羽裳姑娘被欺负了,总会想方设法拿住对方的把柄,以此为要挟,让对方不敢再欺负。纵使面对的是“自己人”,她的习惯似乎也都没有变。 羽裳姑娘看似跟上官灿较劲,实际上是以此方式威胁上官灿,下一回,上官灿要敢再不客气,羽裳姑娘定要他身败名裂! 聂羽裳又看了看匾额上那有模有样的辟邪阵法,非常满意。 她开心一笑,转身就走,仿佛这宝剑背后的不开心从未发生过。 然而,很快,上官灿就拦在她面前了。 聂羽裳似有所料,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浅笑妩媚,“ 呦,熠少爷不去陪媳妇,跑这儿来,难不成是瞧上我家哪位姑娘了?” 上官灿阴沉着脸,“聂 羽裳,你到底怎样,才肯把剑还给我,给我个痛快!” 聂羽裳轻笑,道:“剑就在那儿,我又没藏着,你想要自己去拿呗。” 上官灿要敢去抢,又岂会跑这里来堵聂羽裳的路。 他恨得牙痒痒的,“你到底想怎样!” 聂羽裳轻哼,转身就走。 上官灿正要追,一个侍卫赶过来了,“熠少爷,你家娘子被烧伤了,人在大小姐那儿,你赶紧过去吧!” 上官灿惊着了,“你说什么?” 聂羽裳回头看来,二话不说立马往秦家方向跑。上官灿一缓过神来,也直冲而去,很快,超过聂羽裳,身影消失不见。 青月阁的火早灭了,碧云阁里也一片寂静。 秦晚烟在书房里,林婶和顾惜儿正在房间里。 这房间是阁楼旁一排平房中的一间。 林婶一边帮顾惜儿修剪那些烧掉的头发,一边笑呵呵地道:“这房间原本就是熠少爷住的。他走的时候,是一个人,没想到回来了成两个人了!” 顾惜儿正愁恼着怎么把自己的头发接上,听了林婶这话,脸色突然就变了。 林婶又道:“隔壁那屋,比你们这间小些,是聂聂住的!呵呵,虽然聂聂跟你家熠少爷不对付,可也没什么大仇恨的,往后,大家好好相处,热热闹闹的!你烟姐呀,看似嫌弃你们,实际上心里头还是喜欢热闹的。” 顾惜儿都没心思听后面的话了。 她连忙起身出来,左右一看,发现这房间左边是 烟姐的阁楼,右边是聂羽裳的卧房。这不管什么时候出门,那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她和熠少爷分房睡的秘密,还怎么瞒得住? 林婶追出来,“惜儿姑娘,怎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突然飞掠而来,险些撞上顾惜儿。顾惜儿吓了一跳,脱口而出,“相公……” 上官灿见她好端端的,就头发烧坏了些,这才松了一口气,问道:“怎么回事呢?” 顾惜儿将事情大致说了一下。上官灿本就心情不好,一听事情的经过就恼了。 他怒声骂道:“顾惜儿,你今年几岁了?多大的人了,你还能干出这种蠢事来?你怎么没把整座宅邸给烧了?” 顾惜儿悻悻地低下头。 上官灿又道:“那么大的火,你待在屋里都不知道吗?你到底干什么呢?” 顾惜儿脑袋低得更低了,一时间都忘了自己十指皆伤,下意识握了手。 这手一握紧,十指就连心疼。她差点给哭了,却还是硬生生忍了,悄无声息将双手藏到背后去。 聂羽裳早瞧见了,她正要开口,哪知道上官灿更凶了,“顾惜儿,你要把自己烧死了,我怎么办?” 聂羽裳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顾惜儿却猛地抬起头来,歉疚的眼神里渐渐露出慌张和迷茫,也不知道是听不懂上官灿这句话,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上官灿似乎也被自己的话惊着了,他目光闪躲起来,甚至都避开了顾惜儿 的眼神,“真是,真是……真是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 顾惜儿欲言又止,终究又低下头,无话。 上官灿看着她,也沉默了。 林婶给聂羽裳使了个眼色,分明是让聂羽裳离开。 聂羽裳总觉得这两人很不对劲,原本还想多瞧瞧,见林婶那眼神,也就懒得多管闲事了。 她和林婶一道悄无声息地退开了。 不一会儿,上官灿吐了口气,又朝顾惜儿看来,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除了头发,还哪伤着了没?”他的语气分明比刚刚平静,温和了不少。 顾惜儿摇头,“没。” 上官灿则蹙眉,“那手呢?藏着作甚?” 顾惜儿没动,“小事而已。” 上官灿不悦道:“伸出来瞧瞧!” 顾惜儿又道:“真没什么事,烟姐给上药包扎了,估计明儿就好了。” 上官灿急了,“你倒是伸出来!” 顾惜儿这才伸出双手。纤纤细手红了一片,青葱玉指全包了白纱,好似这双手经历了酷刑。 上官灿眸光骤然一紧,突然又不自觉凶了,“你,你……你能不能好好保护好自己!” 顾惜儿被他这毫无预兆的怒火吓了一跳,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只道:“你,你……能不能别这么凶。” 上官灿同她对视片刻,目光再次闪躲起来。 顾惜儿正要开口,上官灿却突然转身,踩了轻功,翻墙而走。 顾惜儿分明有些失落,轻叹了一声,转身进屋。 她坐在镜子前, 看着镜中发型滑稽的自己发呆。然而,没多久,上官灿就又回来了,不言不语,将一根糖葫芦递到她面前来。 顾惜儿回头看去,不自觉露出了笑颜,明澈动人。 上官灿原本脸色郁沉,见了她的笑,也忍不住泛起嘴角。他道:“下次小心点,成不?” 顾惜儿特认真地点头。 上官灿催促:“拿着。” 顾惜儿立马伸手来拿糖葫芦,才一握,立马缩手,痛叫起来,“啊!” 上官灿一脸无语,“你……” 顾惜儿蹙眉,小声嘀咕:“是你让我拿着的。” 上官灿:…… 第422章 我去,天经地义 上官灿第一次给女孩子送糖葫芦,送的是顾惜儿。第一次喂女孩子吃糖葫芦,喂的也是顾惜儿。 此时,他正靠在梳妆台边上,晃着糖葫芦串儿,看着顾惜儿细嚼慢咽。 顾惜儿吃完了一颗,他立马又将糖葫芦递上。顾惜儿乖乖地,又咬了一颗,继续细嚼慢咽。 上官灿似有些无聊,却也没有催促的意思。毕竟,自己买来的糖葫芦,跪着也要喂完的。 顾惜儿偷偷瞄他,似乎看出他的无聊,便寻了话题,聊起了自己的美甲事业。 上官灿对什么美妆美甲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倒也没有打断她,一边听着,一边继续晃着糖葫芦串儿。 顾惜儿却越说越起劲,可谓激 情飞扬,口若悬河,理想抱负全说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拉上官灿入伙呢! 上官灿听着听着,也不知道是被她的兴奋劲儿吸引了,还是怎么着的,居然有些入神了。 他下意识咬了颗糖葫芦,示意顾惜儿继续说。 顾惜儿继续说,上官灿继续听,又接连咬了几颗糖葫芦,就这样,将剩下的糖葫芦一颗颗全吃光了。 顾惜儿继续:“所以,我得先将烟姐这方子和原料琢磨透彻了,再做详细的调查,好好琢磨琢磨,以什么模式来推广,不不,分类推广!你觉得如何?” 上官灿叼着糖葫芦的竹签,点了点头, 这时候,顾惜儿才发现上官灿把糖葫芦吃光了。她的视线落在竹签上,愣了 。 上官灿垂眼一看,也愣了,随即拿下竹签,尴尬了,不自己挠起脑袋。 两人对视,顾惜儿先扑哧一声笑了,上官灿分明有些腼腆,睨了顾惜儿一眼,也忍不住笑了。 笑着笑着,一安静下来,似乎刚尴尬了。 上官灿连忙道:“你,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不方便的,随时喊我,我这几日,都不出门了。” 顾惜儿道:“你能陪我去趟青月阁吧,我烧了人家的屋子,得去赔礼道歉,咱们不住那边了,也得跟九殿下说下。” 上官灿倒没想到这一点。 见顾惜儿起身,他连忙将她摁回去,“你歇着吧,我去就可以了。” 顾惜儿还是起身,“事是我犯的,我也没大碍,能走能跳的,不亲自去道歉,说不过去的,不妥当!” 上官灿却道:“我是你相公,我去道歉,天经地义。” 顾惜儿看着上官灿,不说话了。 上官灿却有些心虚,相处了一年多,他早发现了,在人情世故上,顾惜儿这小妮子比他通透。 他问道:“真不妥吗?” 顾惜儿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并没有说,只摇了摇,“没有,你想去就去吧。” 上官灿心里头其实很怯穆无殇,他又问:“当真,没有不妥的?” 顾惜儿还是摇头,“去吧,带点……” 她想了下,低声:“带点烟姐喜欢的东西去。” 上官灿乐了,“明白明白!” 顾惜儿送上官灿到门口,她瞧瞧左边的屋子,又瞧瞧右边 的屋子,犹豫了片刻,找来仆人。 她道:“我临时想起跟几个朋友有约,要出门几日。你同林婶说一声,还有,待会我相公回来了,也跟他说一声,就说,我去江寒画舫了。” 仆人点了点头。 顾惜儿离开没多久,上官灿就回来了,确切的说他是被孙嬷嬷赶回来的。 按孙嬷嬷的话说,这件事要讲人情世故就生疏客气了。让烟姐去善后才是最妥当的。 否则,把九殿下惹不高兴了,他估计还得亲自去修房子。 仆人传了顾惜儿的话,上官灿也没多想,不悦道:“这小妮子!手还伤着去赴什么约呀?真是!” 这时候,聂羽裳从屋内走出来,一边伸展着懒腰,好似刚睡醒。 上官灿愣了,“你,你住这儿?” 聂羽裳问道:“不然呢?” 上官灿左右看了看,终于也意识到,他和顾惜儿的房间,被安排在聂羽裳和烟姐之间。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就走。 他一路没停,直奔江寒画舫,冲进了一间包厢。 包厢里,顾惜儿坐着发呆,她的几个小姐妹在赏画,见上官灿突然出现在面前,众人都意外了。 几个小姐妹并不认得上官灿,只觉得这男子生得好生俊美,那双眼睛格外明亮,好似有星光,令人忍不住想瞧一瞧,他笑起来的样子。 一姑娘笑道:“公子,你找谁呀?你是不是走错地儿了?” 上官灿没搭理,对顾惜儿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顾惜儿起身。 突然有个姑娘惊声,“难道,你是惜儿的相公,上官堡的熠少爷?” 上官灿只看着顾惜儿,充耳不闻。 姑娘们却躁动了,一下子全挡到顾惜儿面前去了,七嘴八舌地起哄。 “熠少爷,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我们惜儿梦中情人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惜儿梦中情人的样子,你又不能入梦!” “这还用得着入梦吗?咱们圈里,谁不知道惜儿的梦中情人就是上官堡的熠少爷!” “对对对,我记得惜儿说过,她这辈子有三个一定!一定要去一趟上官堡!一定要见一回熠少爷,一定要跟熠少爷说上话,哪怕一句也成!” “惜儿,你说,你当时是不是在心里头偷偷加了一个一定,一定要嫁给熠少爷?然后就梦想成真了?” …… 上官灿有些懵,不知所措。 顾惜儿羞得小脸一片绯红,都不敢看上官灿,只低声同姐妹们求饶。 这时候,门外却传来一个颇为刻薄的声音,“你们这不是睁眼睛说瞎话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顾惜儿非公子秋不嫁。” 一时间,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上官灿回头看去,只见来者是个小姑娘,年纪跟顾惜儿她们差不多,气质却完全不同。顾惜儿她们个个生得清秀好看,这姑娘多了一份娇媚,娇滴滴,算不上能勾人,却也吸引人。 而且就那一身装扮看来,比顾惜儿她们几个要胜一筹,明显出身不凡。 顾 惜儿的姐妹们似乎都有些忌惮她,面面相觑起来。 但很快就有人站出来,道:“容若盈,我们跟你不熟,你也跟我们不熟,别在这儿胡说八道,慢走不送。” 容若盈? 上官灿听这名字立马知道来者何人了。这海城容家的小姐,九殿下舅舅家的小女儿,九殿下的……表妹! 第423章 有比她更蠢的 海城安氏是苍炎东部的名门望族,既属于皇亲国戚,更是苍炎国最大的盐商,大有垄断苍炎国的盐运的能耐。 安氏第三子安有德在礼部挂了个闲职,表面上看是吃皇粮的关系户,实际上是康治皇帝故意将人限 制在皇都,以此牵制安氏。毕竟,盐业不仅仅关乎民生大计,也是朝廷赋税一大来源。 这位安若盈便是安氏第三子的女儿,自幼跟着父亲住在皇都。既仗着家族富庶,也仗着跟九殿下“表妹”的名头,在苍炎的贵女圈吃得颇开。 只是,顾惜儿跟苍炎的贵女圈并没什么往来,玩得要好的姐妹要么是普通书香门第的小姐,要么是江湖中人。 上官灿想不明白,顾惜儿是怎么跟安若盈杠上的?安若盈这么说话,分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要拆顾惜儿台呀。 安若盈并没有搭理为顾惜儿出头的那位小姐,反倒冲上官灿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那双眼睛天生娇媚,还是她故意矫揉造作,总之,这笑容不算勾人,却颇有勾人的味儿。 上官灿本就心情就很不好,听了刚那挑拨离间的话,更不爽了,而见了这勾人的眼神,突然就想起了聂羽裳来,就直接给目露憎恶了。 安若盈却当他是憎恶顾惜儿,笑嘻嘻道:“熠少爷,听闻你们大婚,公子秋还送了贺礼?呵呵,令夫人跟公子秋的事,想必你知道的不多吧?” 这世上,还有比上官灿 更了解顾惜儿是怎么对公子秋死缠烂打的吗? 然而,他却回答道:“不多。” 安若盈开起玩笑,亦真亦假,“本小姐知道的可多了。熠少爷,你若请本小姐喝个茶,本小姐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上官灿轻笑:“当真?” 安若盈反问:“你说呢?” 上官灿若有所思,转头朝顾惜儿看去,一脸不高兴地道:“顾惜儿,你给我过来!” 这下,顾惜儿的小姐妹们都着急了。 “熠少爷,这件事都过去很久了。” “就是,熠少爷,惜儿对公子秋那就是崇拜,年少不更事追得是紧了些,可什么非嫁不可那都是谣传,你千万别被人挑拨了!” “熠少爷,惜儿还未嫁你之前,就把我们的后援会改成了公子秋夫妇后援会,公子秋有婚约还是她告诉大家的。你千万别误会呀!” …… 她们劝说起来,纷纷将顾惜儿保护在身后。然而, 顾惜儿却给她们一个放心 眼神,推开她们,走到上官灿身旁。 她为了公子秋下落,翻了无数次秦家墙,最后都翻哭了,是上官灿又拦又安慰的。她还能怕上官灿误会什么? 她也不知道上官灿要干什么,低着头,小声提醒:“毕竟是九殿下的表妹,闹下去不好看。烟姐和九殿下都很忙,咱别再给他们生事了。” 上官灿不语,只轻哼。 顾惜儿有些急,揪了下他的衣角,又低声:“别惹事,成不。” 可众人见状 ,误会更大了,只当顾惜儿在道歉求饶。 安若盈颇为得意:“熠少爷怕是不知道吧,她都把公子秋缠怕了,人家公子秋都躲着她了,她还到处打探公子秋的消息。对了对了,那会儿,她知道秦大小姐是公子秋的知己,还天天去爬秦家的墙。” 顾惜儿忍不住蹙眉看去。 她跟安若盈结梁子,就是因为公子秋的事。 安若盈其实不是公子秋的画迷,只是知道康治皇帝授意过九殿下竞拍过公子秋的画,就一直假装是画迷,想从她这里套到公子秋的消息,拿去讨好九殿下。 她被套过好几次了,反应过来后就跟安若盈大吵了一架,安若盈恼羞成怒,就反过来骂她对公子秋的痴迷是不要脸。 她一直觉得自己很蠢才会被安若盈套走消息,可今日突然发现,安若盈其实也没聪明到哪去! 她这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哪知道,安若盈居然无中生有起来,“对了,她还当众说过,这辈子一定要为公子秋生个娃!” 顾惜儿惊呆了。 她没说过这话,却是另一个疯狂的画迷说的,她跟上官灿在上官堡卧谈时候,提了这件事,还把上官灿给逗乐了。 她更无语了,朝上官灿看去。 可上官灿却立马怒声质问,“顾惜儿,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顾惜儿微愣,真不知道上官灿到底想干什么? 她迟迟没回答。 小姐妹们却急了,一个个都使劲地给顾惜儿使眼 色。这小妮子平素也挺伶牙俐齿的,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难不成要默认吗? 她倒是给自己解释解释呀!那些事都是婚前的事了,而且,成婚之前,她也已经放下了。她可没对不起熠少爷呀! 安若盈只当顾惜儿害怕上官灿,怕得都不敢说话了。她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上官灿声音更冷,“除此之外,还有我不知道的事吗?” 顾惜儿眉头更紧,还是不答。 众姐妹都忍不住绝望,安若盈却一脸幸灾乐祸的笑。 突然,上官灿冷不丁拍了桌子,怒吼:“顾惜儿!” 众人都被吓着了,包括安若盈。可顾惜儿却没被吓着,反倒变了脸色,怒瞪上官灿。 见状,众人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 上官灿正要开口,顾惜儿却抢了先,质问道:“都说了别闹腾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她似乎觉得自己的声音没有上官灿的有震慑力,一时间也忘了自己的手受伤了。说罢,她就伸出手来,狠狠往桌上拍去。 “啪”一声,比上官灿刚刚拍的还响亮。 上官灿看着她的手,愣了。 顾惜儿也愣了,随即脸色全白,抬起手来,大叫起来,“呜……我的手!我的手!痛死我了!” 上官灿又心疼,又生气,怒斥:“顾惜儿,这是第二次了!你是不长脑子,还是不带脑子出门的?” 顾惜儿疼得心肝脾肺肾都搅一团了,听了这训斥,也忍不住恼了,“还不都是你!你还 凶什么凶?” 上官灿道:“我我我,我怎么了?那种比聂羽裳还下三滥,不入流的女人这般羞辱你,我这不是想法子给你报仇吗?你不配合就算了,你还怪我?” 话音一落,一旁众人都愣了,很快就齐刷刷朝安若盈看去。 安若盈…… 第424章 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安若盈好不意外,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上官灿到底是不是在骂她。 顾惜儿怒斥起上官灿,“你骂谁下三滥不入流了?你给我说清楚!” 听了这话,众人迷茫了。 难不成上官灿不是骂安若盈? 可顾惜儿马上又道:“羽裳姐姐怎么下三滥,怎么不入流了?你今儿个不给我说清楚,我马上告诉我烟姐去,不不!我告诉秦越去!” 上官灿这才意识到自己嘴太快了。其实比起烟姐和秦越,他更怕是聂羽裳,毕竟把柄在人家手上。 他立马解释:“我这是口误!我骂的是她!” 他说着,朝安若盈指了去。 安若盈懵掉了。 就从来没有人敢骂她的,更别说是骂了她,还指着她的鼻子重申一遍的。 她也恼了,“你们太过分了!” 上官灿指着她,却没看她。 上官灿质问起顾惜儿,“你跟她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你是欠她钱了,还是杀她全家了?她就这么恨你,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多管闲事,挑拨离间,无中生有,恶意中伤,伤害名誉?本少爷这些年见过的不要脸的,心肠歹毒的,又坏又蠢的女子多了去。还以为已经见识了极品,没想到今儿个还能在这里,见着极品中的精品!本少爷骂的,当然是她!聂羽裳跟她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本少爷回去了,还真得再去登门道歉个!” (聂羽裳:老娘等你,说到没做到就是狗!) 别说 安若盈,就连顾惜儿自己都愣了。 她知道上官灿跟在烟姐身旁,怼人骂人的本事深得烟姐的真传,却没想到厉害到这程度,这简直是毒舌了! 安若盈气坏了,“上官熠,你你你,你一个大男人,你这么骂女人?你算什么男人啊?” 上官灿看过去,冷冷道:“女人?你觉得本少爷有拿你当人看吗?” 话音一落,全场一片寂静。 上官灿这话,分明是骂安若盈不是人! 安若盈气得狠狠拍了桌子,比上官灿和顾惜儿都要用力。她怒声:“上官熠,你欺人太甚!你知道本小姐是什么人吗?” 上官灿不耐烦,却还是重复了一遍,“你还觉得本少爷拿你当人看了?”” “你!!!” 安若盈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上官熠,你,你,你……你给我等着!有种你别走!” 安若盈说罢,转身要走。 上官灿却立马道:“你不配让本少爷和顾惜儿等。本少爷和顾惜儿最近在秦家做客,你想干什么,尽管上秦家来找!” 安若盈微惊。 上官灿警告道:“你要是不敢来,就给本少爷以后见着顾惜儿绕道走,否则,本少爷不会客气的!还有,你要是敢再无中生有,本少爷让公子秋亲自收拾你!” 安若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怒声:“别以为跟秦晚烟关系好,就可以欺负人!哼,你们回去等!回去好好给本小姐等着!本小姐一定上门,讨个说法去!” 说罢,她擦掉眼泪,拂袖离开。 上官灿立马拉来顾惜儿的手,认真瞧了瞧,不悦道:“赶紧回去找烟姐检查检查!” 顾惜儿甩开,“小事情找什么烟姐,都跟你说了烟姐很忙,你非得给她找事?” 上官灿没好气道:“本少爷不是给烟姐找事,是不想给她脸,真在这儿等她来。” 他又拽起顾惜儿的手腕,一边将她往外拉,一边道:“你能不能记得自己的手伤了,你乱拍什么呀?” 顾惜儿道:“就是给你气的!你就是在惹事!” 上官灿道:“是她先惹事的!本少爷还得怕事不成?” 他说着,停了下来,蹙起眉头,“不是,顾惜儿,你以前没这么怕事过呀!本少爷在帮你,你还嫌弃?” 顾惜儿不说话了。 虽然如今的靠山比以前更强大了,可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她明白了一个道理。 在自己还没有能耐摆平一切,没有能耐承担起后果之前,绝不能因为别人一两句挑衅,就冲动,就逞一时痛快。 她时常想,如果当初自己再隐忍一些,不跟哥哥和嫂子结下那么大的怨,或许,事情也不会闹到那地步,眼前这个家伙,也不必那么委屈,对她负责到底。 今日这件事,放在以前,她怕是要骂得比上官灿还凶的,可是,如今,她真的可以忍。 她不想再给自己惹事,也不想再给身边的人惹事了,包括眼前这个男人。她想安安静静地,慢 慢地,努力地做好自己的事业,强大起来。 她来江寒画舫,一是借口出来住几天,二是来为美甲做调研的。江寒画舫可是苍炎脂粉行业的风向标。 上官灿等了许久,见顾惜儿不说话,他越发纳闷,“你怎么了?安若盈不会是威胁过你吧?” 顾惜儿连忙摇头:“没有,你别瞎想!” 上官灿道:“那就好!哼,九殿下的表妹怎么着?九殿下除了对烟姐,对谁帮亲不帮理过了?你怕啥?” 顾惜儿道:“我没怕。” 上官灿道:“你就是怕了!” 顾惜儿蹙眉。 上官灿道:“我告诉你,你是我上官熠的娘子,谁敢侮辱你,就是侮辱我上官堡,跟整个武林!这件事我会跟烟姐和九殿下都说明了,不叫他们为难。这几天,咱那都不去,就等着她来!她要是不敢来,本少爷叫大伯公,上她家找她爹讨说法去!” 顾惜儿怔住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上官灿这义愤填膺的担当,还是“我上官熠的娘子”这几个字眼,她突然觉得不管是曾经的小侍卫,还她心目中的熠少爷,似乎都回来了。 小侍卫的义气,熠少爷的气概,似乎合二为一了。 从成婚至今,一直觉得他既不像那个明明骗了她,却一直护着她的小侍卫,也不像她心中崇拜的,贵不可攀的熠少爷。从成婚至今,一直人前相敬如宾,人后也是相敬如宾的,总娘子相公地互喊,就偶尔急了,他会骂 人,她也会发火。 可如今,突然强烈地意识到,她是他的娘子,他是她的相公。 见顾惜儿不说话,上官灿急了,“顾惜儿,你到底怕什么?你不会真被威胁了吧?还是,她之前怎么着过你了?” 第425章 嗯,这下好了 顾惜儿认认真真地将自己跟安若盈怎么结仇的,说了一番,再次强调,“她没威胁过我,也没把我怎么着过,她还没那么好欺负!” 上官灿明白了怎么回事,轻哼:“她理亏在前,还敢如此记仇?” 顾惜儿道:“可不是!” 上官灿又道:“你以前比现在蠢多了。” 顾惜儿想了下,不悦道:“你就不能直接夸我现在变聪明了吗?” 上官灿气了半天,听了顾惜儿这话,嘴角终于有了些弧度。 他连忙拽起她的手,催促道:“走走走,先回去让烟姐瞧瞧你这手,这比什么都重要!” 顾惜儿连忙道:“不能回去!” 上官灿不假思索,反问:“怎么不能回去了?” 顾惜儿刚要回答,却朝一旁看去。只见她的小姐妹们全都还围在一旁,正冲她暧昧地笑呢! 她们没想到熠少爷会如此信任,包容顾惜儿,不仅没有被安若盈挑拨到,还替顾惜儿出了口恶气,甚至要后续追究。 而让她们最不可思议的是,顾惜儿居然敢对心目中,可望不可即的男神,又拍桌子又怒吼。 要知道,她以往提起熠少爷和上官堡,可比提起公子秋还激动,还心生神往。 姐妹们都不掩饰嫉妒羡慕恨了,一个个的眼神,全都是顾惜儿看得懂的。 若是以往,顾惜儿怕是要羞红了脸。然而,此时她只是睨了她们几眼,示意她们可以了,别起哄了。 毕竟,她和上官灿的真实关系, 其实不是她们想的那样的。 顾惜儿正想转移掉话题,姐妹们却催促起来。 “惜儿,熠少爷心疼你的手呢,赶紧回去吧!” “回吧回吧,咱们改日再约!” “回吧,回去好好等安若盈,有熠少爷撑着,你怕她啥?” …… 顾惜儿是故意出来的,哪能回去呀!她也不好说太多,只能认了,继续睨她们。 上官灿却作了个揖,“各位姐姐妹妹,惜儿承蒙照顾,在下在此谢过。在下与惜儿过些日子,打算在苍炎补个婚宴,还望各种赏脸,都来喝杯喜酒!” 一小姐妹立马问道:“补的喜酒,有糖葫芦发不?” 上官灿一愣,随即呵呵笑了起来,就好似刚要办婚礼,“有有有,管够!” 又一小姐妹问道:“那,那也有金花瓣发不?” 上官灿刚要答应,却又回头朝顾惜儿看了去。众人都意外了,莫非,这婚后是顾惜儿当家管钱? 一大姐姐立马大笑起来,“天啊,我们的惜儿小妮子成管家婆了!人财两得呀!” 众人纷纷起哄起来。 顾惜儿原本是不羞的,被她们一起哄,小脸儿终究忍不住给红了。 上官灿看着娇羞的她,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新婚之夜,她羞赧的样子。凤冠霞帔,面映烛光,美艳似花,单纯,懵懂又娇羞。 自从成婚至今,虽然人前人后都是相敬如宾,相公娘子都叫习惯了。可此时此刻,他仿佛又回到同她并肩坐在喜榻上的那个夜晚 ,有了强烈的拥有感,眼前这个小妮子,是他的娘子,他的女人。 他不自觉握紧了顾惜儿的手腕, 顾惜儿只当他在催促她回答姐妹们的问题,不由得抬眼睨他。 上官灿却当她抗拒,避开她的视线,手却不放。 顾惜儿哪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只当他又倔了,只能开口,“金花瓣自是有的,但是,你们的礼也不能少!” 说罢,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众人更是笑得欢乐,纷纷开起玩笑。 “你这小妮子,能少了你的礼吗?回头我随便画幅画给你便是。” “早准备好了,可惜压了箱子,谁叫你嫁那么远,还迟迟不来补上宴席!” “熠少爷是大方的人,你这精明计较的管家婆可别辱了他的名声!” …… 顾惜儿受不了她们,“走了走了!回头再约吧!” 众人这才肯放他们走。 上官灿就这么紧紧拽着顾惜儿的手离开,到江寒画舫大门口,等着马车,他还不放手。 顾惜儿余光往他的手瞥去,迟疑了许久,低声:“可以了。” 她当他是在姐妹们面前做戏。 上官灿迟疑了下,不放,也不作声。 顾惜儿回头看过来,上官灿却立马别过头看向另一边。 那清俊的脸上,有些腆色,又有些孩子气,语气却略带责备,“你别再乱跑了,回去给烟姐好好瞧瞧,乖乖待家里,一边养着,一边等安若盈来!” 顾惜儿也看向了另一边,淡淡道:“回去……不方便 吧。” 上官灿这才想起来顾惜儿离开秦家的原因。 他突然就放了手。 顾惜儿回头看来,他亦回头,四目不经意对上,竟不约而同闪躲,尴尬亦或者是心虚,不得而知。 上官灿道:“总不能……总不能刚跟安若盈撂了狠话,回头就闹笑话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怕了她,躲着她。” 他似乎怕顾惜儿觉得他有惹事了,连忙补充:“放心吧,你尽管安心住下,我有办法的。” 顾惜儿想问问,他能有什么办法。 可她刚要开口,上官灿又补充了一句,“我有的是好去处。” 顾惜儿不说话了。 上官灿下意识挠了挠脑袋,也什么都没再说。两人又等了一会儿,马车才过来。 回到秦家,两人便一道去找秦晚烟。虽然上官灿说了这件事不劳秦晚烟他们插手,却也有必要先告知清楚。 只是,他们既没有找着秦晚烟,也没找着穆无殇。秦晚烟带着聂羽裳去了水兵军营,穆无殇也出城了。 从青月阁回到碧云阁,上官灿喃喃道了一声:“去兵营来回也得三四日,这下好了……” 顾惜儿看了他一眼,心照不宣。 夜幕降临,秦晚烟和聂羽裳还在路上。见不远处一片灯火,秦晚烟停了马。 聂羽裳跟着停下,道:“那边,应该是清平寺吧,咱们过去借宿一宿,明儿再走。” 聂羽裳很清楚镇安水兵如今都在秦越的掌控下,秦越人就在训练营里。她是一点儿 都不想来。 奈何秦晚烟有令,她只能随行。 秦晚烟道:“过两日还得出远门,没时间耽搁。” 她在等穆无殇最后的决定,不管是折回云城去,还是往东去海城,她都得先到水兵营里走一趟。 聂羽裳嘀咕道:“那你就别去了!兵事是男人们的事情,咱去掺和什么呀?有越……” “弟弟”二字险些脱口而出,聂羽裳连忙改口,“有秦越在,可以放心的!” 秦晚烟回头看去,“你心虚什么?” 第426章 谋一门好亲事 聂羽裳没想到秦晚烟会突然这么问,她有些傻眼。 秦晚烟审视着她,等着她回答。 聂羽裳嘴角轻扯了下,很快就笑起来,“什么心虚呀,就一小 弟 弟,老娘有啥好心虚的?” 秦晚烟面不改色,“我不管你心虚不心虚,把份内的事做好,当差的时候不许喝酒。若想喝酒,提前跟我告假,滚远点去喝!” 聂羽裳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阁楼里喝醉的时候,都说了什么。她嘀咕道:“我又不是酒鬼。” 秦晚烟挑眉看去,虽知晓她的一切,却还是很难将这个妖女清醒的样子,跟醉酒的样子联系在一块。 她多看了聂羽裳一眼,欲言又止,只继续赶路。 聂羽裳看得出来秦晚烟有话跟她说,只是,见秦晚烟又不说了,她也不问,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翌日上午,秦晚烟和聂羽裳就到镇安水兵的训练营。 镇安水军原本只是苍炎的一个摆设,后来,秦家兄弟在猎场上一战成名,得了封赏,镇安水兵便从征兵,建营,训练,造船几个方面,一步一步有条不紊地发展起来。 秦越和陈清明等人,已在苍炎境内,寻了两个内河港,两个海港作为训练基地,有还在建造,也有已经投入使用。 至于皇都郊外这个训练营,在秦家原本就有的。位于浔南江边,被称为南浔水营,距离皇都也就三四日的路程。 康治皇帝自是不允许镇安水兵在皇都周遭屯兵,浔南 水营并没有扩大,只是保留了场地和模型,用于战略的商讨筹谋,还有不为康治皇帝所知的,特种水兵的秘密特训。 虽然穆无殇送了一支后勤水兵,后又陆续支援了几名谙熟水战的将领,可秦晚烟也不能真当甩手掌柜,将一切全交给秦越。 毕竟,秦越并没有实际带兵打仗的经验。至于秦武达和秦耀祖就更不用说了。 到了军营,秦晚烟出示了令牌,大步走入。 她双手负于身后,小蛮腰笔挺,走姿飒爽。虽然平素也是这姿态,可置身军营中,却多了一份不可冒犯的威仪,仿佛就是这军营里的女王! 聂羽裳看得都有些愣,她跟了秦晚烟一会儿,不由得也挺直了她那婀娜的水蛇腰,学着秦晚烟迈步的姿势和速度。 奈何,她怎么学都不像,四肢僵硬笨拙,好几番同手同脚,停在原地,最后,跟秦晚烟的距离越拉越远。 她气着了,一跺脚,跑了过去,“秦晚烟,你等等我!我不认识路!” 这笨手笨脚的样子,嘟嘴娇怒的神态,虽不似小姑娘,却比娇滴滴的小姑娘,还撩 人心弦。 聂羽裳都跑远了,可止步在一旁的秦越却还是原地不动,视线追随而去。 一贯冷静克制的眸光里已然泄出了些许沉沦,奈何,他尚不自知。 他背后,数名高大的特种士兵全都低着头,候着。 许久,一士兵上前,“少 将军,大小姐来了,您还是过去吧!属下 带兄弟们去操练。” 秦越这才缓过神来,冷硬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眸中那一抹深色更是消失殆尽。 他沉声,“不必。” 现在是操练的时间,其他几队士兵都等着他过去。见过父亲之后,姐姐应该也会过去操练场的。 秦越带着士兵,继续往操练场走去。秦晚烟和聂羽裳则来到主营。 营帐里,秦武达和秦耀祖正凑一块,翻看着折子,窃窃私语。他们俩竟没有穿军装,而是都宽大穿着便装。 若不看脸,就看后背,怕是不少人要误以为他们俩才是亲兄弟。 秦晚烟都站在大门口了,他们俩居然还没反应。 聂羽裳眼底划过一抹狡黠,冷不丁大喊,“有刺客!” 秦武达和秦耀祖都吓了一跳!秦耀祖起身就要跑,秦武达就大喊,“秦越!秦越……” 几乎是同时,他们俩看见了秦晚烟和聂羽裳。 秦晚烟面寒如冰,聂羽裳媚笑如花。 秦武达尴尬了,整了下衣裳,恢复了下表情,坐了下来。他似乎觉得不妥,立马又起身,“烟……烟丫头,你来啦!” 秦耀祖则一点儿都不尴尬,他拍了拍心口,吐了口浊气,“哎,原来是你们呀,吓着我了!” 若非碍着秦越的血缘关系,秦晚烟真会将秦武达这个没用的废物赶走的。 她一边走进去,一边问:“你们看什么呢?” 秦武达连忙将所有折子收拾好,亲自给秦晚烟递过来。 打从秦晚烟帮着他光宗耀祖后 ,他就再也没有以父亲的威严来教训秦晚烟了,反倒将秦晚烟当做福星一样捧着。 秦晚烟拿了本折子翻看了一眼,立马蹙眉。她又翻看了其余的,眉头越发锁紧。 这些折子无关兵事,全是媒婆送来的帖子,详细记载了女子的出身背景,生辰八字,性格喜好,有些帖子里头竟还夹藏了画像! 秦家老太太说这阵子不少媒人找上门来给秦越说媒,秦武达也有意思要给秦越谋一门好亲事。 秦晚烟并没将这件事放心上,没想到媒人的折子竟会送到军营里来。 她问道:“秦越答应了吗?” 聂羽裳瞄了眼折子,不明所以。 秦武达笑着道:“他忙,我和耀祖先帮他过过目,选几个好的,再给他瞧瞧!” 秦晚烟道:“我问的是,他答应要瞧了吗?” 聂羽裳越发莫名,心下嘀咕:“瞧什么呀?” 秦耀祖插了嘴,“姐,我和父亲给他把了关,把顶好的送过去,他瞧了自然会答应!” 他说着,偷瞄了聂羽裳一眼,继续道:“姐,你最了解秦越了,要不,你帮他挑几个。他铁定高兴!” 秦耀祖被聂羽裳警告之后,本已经相信秦越和聂羽裳之间没什么,可是,那天得知秦越揍了上官灿,他就又相信爱情了。 可秦越不嫌弃聂羽裳的出身,父亲和祖母嫌弃啊。再者,他是真不希望聂羽裳成为自己的嫂子。 所以,他就将这些天媒人送到家里的帖子,全都带 到军中来给父亲过目了。他必须推进这件事! 秦晚烟朝秦耀祖看来,“高兴?” “只要是姐点过头的,他铁定也喜欢!”秦耀祖特不要脸,笑了笑,又道:“姐要帮我点个头,我铁定比秦越还高兴!” 聂羽裳在一旁听着,真心猜不出他们在帮秦越选什么…… 第427章 来个亲上加亲 聂羽裳好奇归好奇,却没有表露半分。 她安分得好似一个普通的侍女,站在秦晚烟身后。 秦晚烟没搭理秦耀祖,朝桌上看去,只见那还有一份折子,同手上这些不太一样。 她问道:“那份是怎么回事?” 秦耀祖乐了,“压轴好牌呀!姐,你猜猜,那是哪家的姑娘!” 秦武达很激动:“烟丫头,这家的姑娘,呵呵……难得!难得!” 一听这些话,聂羽裳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她眼底闪过复杂,却很快就消失不见,甚至还浮出了些许笑意。 这笑,也不知道是将此事当笑话了,还是别的意思。 秦晚烟没有笑,只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一眼秦武达父子俩。 她不知道秦越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但是,她很清楚秦越绝对不喜欢秦武达和秦耀祖自作主张,收那么多媒人的帖子。 这父子俩对媒人来者不拒的态度,无疑是在向世人宣告,秦越有娶亲的打算了。接下来,知晓这件事的人会越来越多,找上门的也会越来越多! 再者,她更担心的是,秦越想娶妻的事情一传出去,苍炎朝中,乃至东云其他势力,就会打起秦越婚事的主意。 康治皇帝万一也插一脚,事情就又麻烦了。 要知道,无论古今,婚约往往不止是两个人的事,甚至不是两家的事。 秦晚烟倒也不是害怕,只是,这个节骨眼上没必要招惹麻烦事。 她拿起桌上的折子,翻看了一眼 ,瞬间就惊着了,“安若盈?” “正是,海城安家,礼部郎中安有德之女,安若盈!” 秦武达笑得都有些合不拢嘴了,“烟丫头,这可是九殿下母妃的娘家人呀!九殿下的亲表妹呀!” 秦耀祖立马帮腔,“姐,要是秦越娶了她,咱跟九王府,那就是喜上加喜,亲上加亲了呀!” 秦晚烟都还未做声,聂羽裳就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在来路上,秦晚烟与她说了不少安排,安氏的事情,她也是了解的。 秦武达和秦耀祖齐齐看过来,秦武达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美艳的女子就是聂羽裳,只当是秦晚烟新找来的女侍卫。他以为聂羽裳是替主子高兴,也没说什么。 秦耀祖则不敢说话。 秦晚烟真一点儿都不想跟这对蠢货父子说话了,但是,她还是耐着性子,认真询问:“这也是安氏让媒人送来的?” 秦武达连忙道:“不不不,不是安氏的意思,是媒人推 荐的,有意戳和。” 秦耀祖笑嘿嘿地说:“姐,不瞒你说,我已经偷偷地给秦越和安小姐合了八字!” 他说着,还真从袖中掏出一张红纸来,上头写了秦越和安若盈合八字的结果。 他将红字递过去秦晚烟,贼笑道:“姐,你瞧瞧,他们俩五行相生,男命旺,女命衰,阴阳相合,这是绝配啊!说不定,媒人已经将秦越的八字送去安家了,安家要是去合一下,这事,十有八 九是要成了!” 秦 晚烟看着红纸上的字,脸彻底阴冷了下来,“你们把秦越的八字泄了出去?” 秦耀祖见她那脸色,连忙摆手:“不不不。姐,那帮媒人无孔不入,皇都里那家少爷小姐的八字,是她们不知道的呀?” 秦武达也瞧出秦晚烟不高兴,他一副开化的样子,道:“虽这婚事,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可秦越也是有主意的孩子,为父不强求。回头,安三爷若也有意,咱们挑个时间,安排安排,让秦越寻个机会去瞧瞧安小姐,他若点头,剩下的为父来安排,他若没瞧上眼,咱再另觅佳人。” 秦晚烟在一旁坐了下来,不置可否,只冷冷道:“马上去把秦越叫过来。” 秦武达可不认为秦晚烟是在命令自己,只当秦晚烟在命令聂羽裳,便对聂羽裳道:“少爷在训练场那边,出了营帐直走,第一个路口……” 然而,他还未说完,聂羽裳就朝秦耀祖看去。 秦耀祖哪敢耽搁:“我去我去!” 秦耀祖飞快地跑了出去,聂羽裳嘴角微勾,颇为满意。 秦武达看得一脸狐疑,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能让秦耀祖如此勤快的,除了秦晚烟和秦越,就只有秦耀祖喜欢的女人,比如曾经的苗郡主! 难不成,这小兔崽子瞧上了烟丫头的女侍卫? 思及此,他忍不住多看了聂羽裳一眼。然而,聂羽裳却走上前来,对秦晚烟道:“你们的家务事,我就不旁听了,我到外头 溜达溜达,参观参观,你要离开了再喊我!” 秦晚烟却冷冷道:“军机要地,岂容你随便溜达参观?” 聂羽裳一时无话。 秦晚烟又道:“这军营属秦越管辖,你要溜达参观,得他点头,等他过来吧。” 聂羽裳更加无话。 秦武达绝对不对劲了,犹豫了下,道:“烟丫头,这位姑娘是……” 秦晚烟没搭理。 确切的说,打从秦家掌了秦家和镇安水兵之后,她就没怎么搭理过秦武达了。 若是从前,秦武达必定要指责,如今他只有尴尬。他多瞧了眼聂羽裳,悻悻地在一旁坐下,也不说话了。 聂羽裳瞅着秦晚烟,纠结了片刻,也不出去了,就走到秦晚烟背后,继续像个侍卫一样候着。 不一会儿,秦越就和秦耀祖过来了。 秦耀祖可不敢告诉秦越发生了什么,秦越走得很急,心想着姐姐没去操练场,必是急事了。 一进营帐,他第一眼看到下低下头的聂羽裳,只是他当做没瞧见,只对秦晚烟作揖,“姐。” 秦晚烟将红纸递上,秦越纳闷了,而接过一看,就骤然蹙眉,“姐,你这是……” “不是我。”秦晚烟一边说,一边敲了敲桌子上那一大叠折子。 秦越翻了几本,那俊朗的脸都冷了下来。他朝秦武达看了去。 秦武达道:“秦越,你也老大不小了,又身为秦家嫡子,为父也是……” 秦越打断了他,“父亲见谅,孩子只与心上人谈婚娶,这些 ……还望父亲全都回绝了。” 聂羽裳下意识抬头看来。 秦武达惊着了,立马问:“心上人?难不成……难不成先前的传言是真的!你喜欢那个叫做聂羽裳的青 楼女子?” 话音一落,偌大的营帐顿是一片寂静…… (给大家表演个深夜补更……) 第428章 他给的答案 偌大的营帐仿若一个无声的世界,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对劲了,除了秦武达。 秦耀祖使劲地使眼色,在心中呐喊:“爹,你瞧瞧我啊!” 秦武达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却没看秦耀祖,而是看了看秦越,又看了看秦晚烟。 他又追问道:“那个风尘女子当真是你的心上人?” “她不是!”秦越突然出声。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 秦耀祖不再朝秦武达使眼色了,提心吊胆朝聂羽裳瞄去。 秦晚烟的余光也朝聂羽裳瞥去,却没出声的意思。 聂羽裳仍旧低着头,表情不详,心思更不详。 秦武达倒是松了一口气,“不是就好,不是就好,为父就怕……”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秦越就又继续道:“她不是风尘女子!” 秦武达愣了。 聂羽裳缓缓抬起头了,分明有些惊愕。 秦武达不明白,秦越这“她不是,”和“她不是风尘女子”,到底是是两句话,还是一句话没说完整! 换而言之,秦越到底是先否认了聂羽裳是他的心上人,再否认聂羽裳是风尘女子;还是,只否认了聂羽裳是风尘女子? 聂羽裳也有着同样的疑问。 她早知道秦越被自己祸害了,也知道秦越不会认。 可是,现在她特别害怕秦越会一冲动,会当着秦武达的面就给认了! 不可以的! 这一但认了,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她真不值得。 这小子这么年轻,才情窦初开,懂什么情和爱?他将来 一定会遇到真正值得女子,一定会有一场极干净美好的爱恋,然后成婚生子,携手一生。 而她,这辈子所有的美好早就已经结束了。 她不值得他放心上。 她的心,也早就没了多余的位置。 寂静中,秦越终于正眼朝聂羽裳看来。就在这个时候,秦武达急了,“秦越,你,你……你先回答为父的问题!” 秦越倒不假思索,答道:“这是孩儿的私事,父亲就不必关心了。还有,孩儿目前以军中事务为重,暂无心婚事,还请父亲尽快回绝了媒人,免得节外生枝!” 秦晚烟一听“节外生枝”这四个字,颇为欣慰,她所担心的,秦越也想到了。 聂羽裳一懂得这“节外生枝”是何意。她欣赏之余,也暗暗自嘲起来。自己真是想太多了,这小子,怎么可能会承认呢? 然而,秦武达并没有听懂,甚至忽略了秦越的后半句话。 他有些气恼了,“你,你是不是真喜欢聂羽裳了?你别藏着掖着,说清楚来!” 秦越充耳不闻,道:“父亲的眼力不好,李氏就是一个例子。怎样的女子好,怎样的女子不好,孩儿自有判断。父亲就不必操心了。” 他语气强硬了,脸色也冷了。 秦武达怔住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个儿子从认祖归宗至今,对他说不上恭敬,却还是摆着礼数的,也从来没有提及他过往那些糊涂事。 他以为,他跟秦晚烟是不一样的 ,终究不敢那么放肆的!却没想到,他竟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是责怪,也是轻蔑啊! 偏偏,他还无言可对,无理可驳。 秦越见秦武达不说话了,才转头,朝秦耀祖看去。他的语气更冷,警告道:“你,管好你的嘴,好自为之!” 秦耀祖早因“李氏”二字,低下了头,这下更是不敢抬头,只用手捂了自己的嘴。 他真分辨不清楚,秦越是不许他造谣聂羽裳的事,还是不许他接媒人的帖子。总之,他挺后悔。 秦越看似冷静,实在怒气不小。 他将所有折子全都塞给秦耀祖,道:“一份一份全给退回去!还有,回秦家去,在门口给我守着,不管哪来的媒人,全都赶走!” 秦耀祖瞅了秦武达一眼,捧着一堆折子,选逃了。 秦武达实在没有颜面待下去,他给自己找起台阶下,“罢了罢了,你、你们兄弟……你们姐弟三人,想怎样就怎样吧!为父老了,不中用了,你们自行做主吧!” 说罢,他也大步离开了。 营帐又安静了下来,就剩下秦晚烟,聂羽裳,秦越三人。 秦晚烟这么镇定的一个人,都被他们俩搞得有些尴尬,她嫌弃地看了眼聂羽裳,又看了眼秦越,一言不发,起身往外走。 秦越立马追去,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姐,到操练场瞧瞧,你的特种兵正跟九殿下的水兵联合操练。” 聂羽裳眼底站着,眼观鼻鼻观心。 只是,秦晚烟和秦越都还未出营帐,秦武达和秦耀祖就又回来了。秦武达都还未开口,秦耀祖就激动地道:“皇上,皇上……皇上下旨给秦越赐婚了!” 秦越怔了,随即也激动了,“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秦耀祖急道:“皇上下旨的事,我要胡说八道,咱们满门都要抄斩!家里都来急报,在父亲那!” 秦越脸色煞白,下意识朝秦晚烟看了去。 秦晚烟也急,没想到自己的担忧竟这么快就发生了。她怒声:“赐婚了那家的女儿?” 秦武达一边递上急报,一边回答:“安家,安若盈。” “什么!!” 秦晚烟也不镇定了,她打开急报一看,还真就是安若盈。康治皇帝的圣旨是下给秦武达的,老夫人昨夜已经代为接旨了。 这会儿,事情怕是传遍了朝野。按规矩,秦武达还得带着秦越,进宫去谢恩。 秦晚烟猜得到康治皇帝可能利用秦越的婚事做文章,但是,她想不明白,康治皇帝为什么会把安家的女儿指婚给秦越。 安家掌着盐运,本就为康治皇帝所提防。康治皇帝没有理由,让九王府和秦家亲上加亲呀!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她想漏了什么? 穆无殇那家伙应该也收到消息了吧? 秦晚烟将急件交给秦越,道:“收拾下,马上跟我回去!” 秦晚烟走到营帐外,见聂羽裳还未出来,她回头看去,不悦道:“聂羽裳,你还杵着干什么 ?走呀!” 聂羽裳也被康治皇帝的圣旨惊着了,正想着各种抗旨的办法,听秦晚烟这么一喊,她才缓过神来,连忙走出来。 秦越似忍不住,他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开。 聂羽裳眼神复杂,连忙追上秦晚烟。 秦武达已然惊呆了,指着聂羽裳的背影,“她,她……她……” 秦耀祖低声:“她很记仇,父亲自求多福!” 说罢,他就一溜烟跑了。 秦武达气着,却也无暇追究。他追上秦晚烟,道:“烟丫头,这是皇上的旨意,你们……你们万万不可胡来呀!” 第429章 以秦晚烟的觉悟 也难怪秦武达会担忧。 毕竟,穆无殇曾为了秦晚烟当众抗旨,还当众令人将传旨的太监拉下去砍了。 那件事后来被判为太监被萧氏收买,假传圣旨,欲制造事端,引发内乱。 但是,至今还有传言,说假传圣旨不过是借口,九殿下是真抗旨了,险些为了一个女人,引发苍炎内斗。 秦武达其实是相信传言的。 秦晚烟冷冷道:“你只要负责进宫谢恩便可,其他的,与你无关!记住,管好你的嘴!” 说罢,她才回头,给了秦武达一记冰冷的警告。 秦武达心头大怔,下意识低下了头。之前即便跟秦晚烟的关系再僵硬,他都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只觉得这个丫头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有种说不出的恐惧感,陌生,疏远,危险! 良久,他不自觉做了一个跟秦耀祖一模一样的动作:捂嘴! 到了营外,翻身上马。 聂羽裳忍不住出声,“怎么办?” 她非常清楚,以穆无殇和秦晚烟如今的能耐,要给秦家撑腰公然抗旨,易如反掌。 若是外攻,西赤戎、南百草山和东海岸线三个方向,他们随时都能出兵,围攻苍炎。 若是内斗,以穆无殇在苍炎国朝野的权利,还有不为人知的势力,怕是速度会更快。 只是,还未弄清楚苍炎传国宝匙的来历,还未查清楚晟王殿下的底细,还未探究出安妃入宫的真相,他们不能自我暴露,更不宜大动干戈。 秦晚烟无话, 只挑眉看来。 聂羽裳连忙解释,“你弟弟就是我弟弟,我……我当然不想你弟弟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 秦晚烟冷笑,那鄙夷的眼神,简直要将聂羽裳蔑视到泥土里去了。 聂羽裳并不知道,肖妈妈早就将秦越与程应宁眉眼相似的事情告诉了秦晚烟。 她只觉得打从上官灿那件事之后,秦晚烟看她的眼神就有些奇怪,可到底怎么怪的,她也说不上来。 她倒也镇定,继续解释:“再者,安氏是敌是友,尚未清楚,不是吗?” 秦晚烟倒是认可她这句话的。 两人正聊着,秦越过来了。 秦晚烟还未问,他就道:“姐,军中的事务都交代妥了。陈清明和几个副将顶着,没事。” 秦晚烟点了点头,余光瞥了聂羽裳一眼,也不说话,挥鞭而去。 秦越立马追上,聂羽裳也追上。 只是,渐渐的,他们俩人就惊着了。 只见秦晚烟人和马就好似离弦的箭,疾驰如飞,越来越远,任由他们怎么挥鞭拍马,都追不上。 他们不约而同停了下来,朝对方看去,就一眼,就都回避。 无疑,他们都觉得秦晚烟是故意甩下他们的。秦晚烟确实是故意甩下他们的,倒不是为制造机会什么的,只是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受不了他们之间那无声的别扭。 很快,秦越就驱马而前,聂羽裳也挥鞭。 秦越目不斜视,始终盯着前方,保持疾驰的速度。聂羽裳一样目视前方, 飞驰不止。 良久,秦晚烟的影子都不见了。 聂羽裳瞥了眼秦越,渐渐放慢了速度。没一会儿,就跟秦越拉开了距离。 秦越的脸色微沉,仍旧继续。 又过了一会儿,聂羽裳连秦越的背影都看不到了。她思索着,也不知道思索了什么,只轻轻一笑,加快了些速度。 就这样,赶了一天半的路,聂羽裳在通往皇都的路口,看到了秦晚烟。 秦晚烟已经等他们很久了。 她坐在树阴下一块大石头上,看似看着自己的手心发呆,实则没有放弃任何闲暇时间,练习着对蚀魂的掌控。 见聂羽裳过来,她立马收了蚀魂。 “秦越呢?” “你弟弟呢?” 两人同时开口。 聂羽裳好奇地问:“他在我前面,跑得比我快。你没遇到他吗?” 这路口是通往皇都唯有的路口,秦越不可能走别的路。 秦晚烟也纳闷了,但是,很快,她就看到秦越骑着马,从聂羽裳的来路疾驰过来。 聂羽裳听到马蹄声,连忙回头看,意外了,“他怎么跑到后面了?” 秦晚烟轻哼道:“你跟在你后面,你居然不知道?” 聂羽裳立马避开秦晚烟的视线。 就秦晚烟对男人的那点觉悟,断断是不会想到秦越是故意绕道聂羽裳背后去,一路护着她来的。 她的轻笑是轻蔑,是在嫌弃聂羽裳的武功比秦越好,被跟踪了居然还不知道。 可是,以聂羽裳的悟性,她立马就明白了秦越的心思。她只当秦 晚烟在笑话她。 她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也不说话,又解释:“听说九殿下亲自指导过他几回,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她都不是他的对手了。” 哪知道,这话音方落,另一道上就传来了马蹄声。 秦晚烟回头看去,竟见是穆无殇骑马过来。 他一袭月白色衣袍,墨发半绾,衣袂墨发随风而扬,远远而来,俊逸洒脱,好似朝她踏过红尘而来上神。 才几日不见,秦晚烟居然看得有些移不开眼,倒也不是被勾走了魂,就是不想看他,不想移开眼。 待近了,那俊美无双的容貌,孤冷霸道的气质,都是她最熟悉的。秦晚烟仍旧没移开眼,嘴角都不自觉轻泛了。 穆无殇远远就看到秦晚烟他们了,心想着秦晚烟他们估计也收到了赐婚的消息了。 他本要问这件事,可一走近,见了秦晚烟那眼神和嘴角的弧度,就察觉到秦晚烟跟平素不一样了。 他也不说话,就由着秦晚烟看。 秦晚烟倒是马上就缓过神来,问道:“你赶着回来,是收到消息了?” 穆无殇却问:“你在笑什么?” 秦晚烟都没意识到自己刚刚笑了,问道:“什么?” 穆无殇笑而不语,“你刚刚在笑什么?” 秦晚烟还是不明所以,“我有吗?” 聂羽裳早就看到秦晚烟那一脸傻样儿,她上了马要走,见秦越还在一旁,便想使个眼色。 只是,她犹豫了下,还是打住了,径自先走。 秦越的注意 力都在聂羽裳身上,见聂羽裳走了,他立马明白过来聂羽裳不想打扰姐姐和九殿下。他也驱马先走,跟在聂羽裳后头…… 第430章 放下我放过自己 聂羽裳并没有先走,在远处路边等着。 秦越见状,驱马到路另一边,也等着。他面色冷硬,甚至看都没看聂羽裳一眼就掉转了马头,背对聂羽裳。 若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见了他这样子,怕是要心堵难受了。在聂羽裳看来,此举却是幼稚至极,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一般的刻意。 可是,哪怕是幼稚,那清瘦笔挺的背影也透出了倔强。聂羽裳原本看向一旁的,目光却忍不住一而再瞥过来。 一看再看,她心下不由得浮出一抹抹浮躁,就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巴掌。 “秦越啊秦越,我聂羽裳已经改邪归正,从善如流,不再祸害任何人了,你就放下我,也放过自己吧!” 聂羽裳眉头一锁,突然驱马,往城门方向疾驰而去。秦越立马追去,却始终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秦晚烟靠实力甩开聂羽裳和秦越,避免了那受不了的别扭,却万万没想到,转头竟被聂羽裳和秦越给甩下了。 她看着聂羽裳和秦越消失的方向,不由得蹙眉。 穆无殇嫌少见秦晚烟的表情如此多变过,他问道:“想什么呢?” 秦晚烟不答,认真问起正事:“你父皇为什么会选安家的女儿?就不怕你真亲上加亲,掌在盐业吗?” 穆无殇道:“父皇怕是查到了什么,越发不相信十一皇叔了。所以,他此举既是试探我,也是试探十一皇叔,更是与我示好。” 秦晚烟听了这话,瞬间豁 然了。 不得不佩服,穆无殇一番算计,让康治皇帝去调查十一皇叔,是最省力气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毕竟,没有人比康治皇帝更了解十一皇叔了。 其实,弄清楚康治皇帝的用意,也不怕秦家跟容家联姻,亲上加亲,或许还更有利于,调查容家的底细。 只是,秦晚烟绝不接受牺牲秦越的婚事,来成全这一箭双雕。她嘀咕道:“你父皇对秦耀祖褒奖有加,怎么不指给秦耀祖?” 就秦耀祖刚刚那激动的劲儿,若是指婚给他,他估计能飘上天。 穆无殇蹙眉看她。 秦晚烟也就为秦越抱下不平,她心里头还是清醒的,她道:“知道了知道了,你父皇也不是傻子。” 穆无殇道:“别担心了,这婚事成不了!待把这麻烦事丢给别人,本王跟你去云城。” 秦晚烟等他这话等好几天了,她高兴地问,“确定去云城?你有何妙计,快说!” 穆无殇刚要开口,却又停住,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朝一旁的小道看去。 秦晚烟很快也有察觉,也不说话了。果然,不一会儿,马蹄声渐大,颇为急促。 只见来者是十一皇叔,背后跟着两个侍从。 穆无殇低声:“怕是也收到赐婚的消息了。” 秦晚烟道:“急了?” 十一皇叔看到秦晚烟和穆无殇,立马停下来。 穆无殇走过去,作了个揖,只道了一声“皇叔”,什么都没说。 十一皇叔瞧了瞧他,又往后头的秦晚烟 看去,道:“你们怎么在这?” 穆无殇道:“今儿天气不错,带烟儿出来闲逛。” 秦晚烟走过来,故意试探,“突然收到消息,皇上又乱点鸳鸯谱,真是扫兴!” 十一皇叔一脸意外:“皇上点了谁?” 秦晚烟道:“秦越和容家的女儿,你不知道吗?” “这什么时候的事?” 十一皇叔震惊了下,很快就呵呵大笑起来,“丫头,这怎么就扫兴了!这好事呀!” 他朝穆无殇看去,又道:“九哥儿,恭喜恭喜,你们这是亲上加亲了!” 穆无殇都还未出声,他继续说:“你们俩的婚事也拖太久了,不如,这一回一道办了?热闹热闹!皇叔呀,得好好准备准备,给你们备份大礼!” 秦晚烟和穆无殇不约而同朝对方看去,真没想到十一皇叔能扯上他们的婚事。 秦晚烟直接岔开话题,“你也要回城?” 十一皇叔道:“给皇上采了些新鲜金线草,着急送宫里去!这些天,皇上受了些暑气,就认这金线草。” 秦晚烟道:“这种小事,还劳你亲自上山。” “南靖山的金线草,既不好寻也不好认,本王若不亲自出马,太医院那帮庸医不寻个十天半个月的?” 他说着,掏出一大包金线草丢给秦晚烟,“丫头,好好瞧瞧,这可是好东西!带回去煮水服用,别隔夜了。” 秦晚烟接过,瞧了一眼,还真是金线草里的稀罕品种。她丢还回去,“你胆子不小 ,皇上的东西,敢截留给我?” 十一皇叔微愣,但很快就又笑了,“这不是多采了吗?接着!” 他把金线草丢给秦晚烟,随即挥鞭而走,“本王赶着回宫呢,改日找你们喝茶!” 秦晚烟和穆无殇相视了一眼,心照不宣,都上马赶路。秦晚烟速度依旧很快,穆无殇却轻松追上…… 皇都,九王府。 安家三爷安有德,带着女儿安若盈,登门拜访,在客堂里等着。 当年先太后在众皇子中挑了穆无殇,就是看重安家掌控着盐运,跟安家走得颇近。 只是,穆无殇自幼对安家就没有感情,得知母妃诈死之后,更有意疏远。先太后过世后,安家曾经表过衷心,愿倾力扶持穆无殇,帮穆无殇与东宫争斗。 然而,穆无殇那时已深得康治皇帝喜爱和器重,更是暗中发展了不少自己的势力。 他不仅仅瞧不上安家那点力量,更没有把东宫放眼里。 最重要的是,他早就看透了,安家不过是第二个先太后,想借他这个皇子,为自己的家族争权夺利。 他对安家的疏远,更加刻意了。后来,局面彻底颠覆,安家从要扶持穆无殇,变成了巴结穆无殇。 只是,几番巴结不成,也不敢打扰,只在背地里打穆无殇的名号逞威风,谋便利。这些,穆无殇当然有所耳闻,只是,无暇理会这种小事。 安有德每次上九王府拜访,总被仆从劝退,而这一回,他说事关秦家和上 官堡,非常紧急一定要求见九殿下,孙嬷嬷才放行。 孙嬷嬷亲自奉茶而来,而同时,古雨也正将顾惜儿和上官灿往客堂带…… 第431章 简直太无耻了 顾惜儿和上官灿回秦家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等着安若盈找上门来了。 哪知道,他们没有等来安若盈,而是等来了康治皇帝的圣旨,要将安若盈指婚给秦越。 小两口趴在墙头上,眼睁睁看着秦家老夫人领着全家上下,跪了一地,领旨谢恩。 顾惜儿惊得差点摔下墙。 上官灿则气坏了,只是,他也不敢冲动跑安家去讨说法了,就等着秦晚烟和穆无殇回来。 奈何,一直等不着人,两人坐立不安,就跑九王府来找古雨了。 此时,两人正跟着古雨往客堂走。 上官灿拉着古雨说个不停,虽然很气恼,却也没有夸大其词,只将那天发生的一五一十地说了。 顾惜儿只听着,一言不发,待上官灿全说完了,她才道:“古侍卫,无论如何,秦越都不能娶那样的女子!” 上官灿义愤填膺,“你们苍炎那老皇帝,是瞎眼了,还是故意的! 古雨吓着:“嘘,这话可不能乱说!” 上官灿还要说,顾惜儿立马朝上官灿蹙眉头,她都不用开口,上官灿就闭了嘴。 古雨也是着急的,他道:“你们先到客堂等着,九殿下也快回来了!” 只是,刚走近客堂,古雨就发现客堂大门敞开,里头有人。 他连忙拦下顾惜儿和上官灿,寻来仆人询问:“府上什么时候来客了?” 仆人道:“刚刚来,是安三爷带着闺女过来了,说是急事,事关秦家和上官堡,具体的也没 说。” 上官灿和顾惜儿一听这话,都激动了。 上官灿道:“她还想恶人先告状不成?” 顾惜儿不想惹麻烦,可事情到这份上,她也不想躲了。 她认真道:“古侍卫,我们过去,一道等九殿下来。还有,我得跟他们说清楚,我和我相公只是客居秦家。这件事只跟上官堡有关,跟秦家没关系!” 古雨可不敢将这两个不淡定的人往客堂带。这节骨眼上,万一吵起来,把事情闹得更大,那可怎么办? 他低声劝说:“跟我来,咱们先试探试探,他们到底想做什么。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是?” 听了这话,上官灿和顾惜儿才冷静些。 古雨跟仆人耳语了一番,便将上官灿和顾惜儿往客堂的侧堂带。 客堂门口,孙嬷嬷准备离开,并不打算作陪。可仆人过来耳语了一番,她就接过仆人的茶,亲自送入。 客堂里,安有德着装端庄,坐姿谦恭。他约莫四十的年纪,在礼部待久了,不似两个从商的兄长那么精明,倒是颇为儒雅气质。 他眉头紧锁,似心事重重。 安若盈就坐在他身旁,明显精心打扮过,衣着艳丽,妆容精致,那双眼眸儿比起平素还多一份娇媚。 她看似乖顺安分,实则不断偷瞄着周遭,打量着这雅致脱俗的客堂。要知道,这是她第一次进九王府。 孙嬷嬷将茶放下,看了眼安若盈,客客气气得说:“安三爷,听闻皇上下旨,将令千金指 婚给秦家少爷。您与秦家就快成亲家了。您这么着急为了秦家和上官堡的事来,难不成出什么事了?” 安三爷不答,轻叹了一声,“哎,九殿下,到底何时会回来?” 孙嬷嬷道:“安三爷,您得先跟老奴说清楚了,老奴好派人去寻九殿下呀!九殿下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这什么事情都不清楚,就贸然去扰,老奴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丢呀!” 安三爷听进去了,他又轻叹了一声,朝安若盈看去,“你这个逆女,你自己说吧!” 安若盈一副委屈的样子,娇滴滴地看向安三爷,“爹爹,女儿不是故意的,女儿就开了个玩笑,是他们欺负女儿!” 安三爷道:“那玩笑是能随便开的吗?你心里就没点分寸?” 安若盈越发委屈了,声音也越发嗲了,“爹爹,女儿知错了,女儿愿意道歉。可他们……他们怕是不会接受女儿的道歉了。” 上官灿和顾惜儿没见到安若盈的表情,单单偷听到这话,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只是,他们没想到安三爷,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可很快,事情的发展就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安若盈跟孙嬷嬷说起事情的经过,对自己如何挑衅,挑拨的事都隐去,只说自己跟顾惜儿是不错的朋友,在画舫偶遇了,就开了个小玩笑。 “孙嬷嬷,我真不知道熠少爷也在场,我就是随口问了顾惜儿一句,还喜欢公子秋吗?” 安 若盈竟哽咽起来,“而且,我问的喜欢,也非男女之情呀。虽然顾惜儿曾经非公子秋不嫁。可顾惜儿嫁给熠少爷,我也是知晓的,我总不会笨到哪壶不开提哪壶吧?可顾惜儿,还有她那群姐妹们,一口咬定,说我故意挑拨他们夫妻关系。” 孙嬷嬷是心中有数的,却露出震惊的表情,“还有这种事?” 安若盈连连点头,“是呀!当时顾惜儿就在这边哭,她的姐妹们你一言我一句,添油加醋,不停地指责我。把不是我说的话,全都安到我头上来!熠少爷不明所以,信了她们。就,就……” 安若盈眼眶红了一圈,将上官灿那天骂她的话,全都复述了一遍。 孙嬷嬷更加震惊,忍不住感慨,“熠少爷……这么会骂人呀!” “可不是!我,我……” 安若盈哽咽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孙嬷嬷,我爹爹说的对,无论如何,我都不该说那一句玩笑话。这件事,无论谁对谁错,祸首都是我!我愿意认错。” 这时候,安三爷开了口:“熠少爷给盈儿两个选择,要么上秦家去赔礼道歉,要么……以后见着顾姑娘都绕道走。熠少爷和顾姑娘跟秦大小姐关系匪浅,如今有客居在秦家。这事……真真不好办!” 孙嬷嬷问道:“安三爷来找九殿下是想……” 安三爷道:“如今两家有了婚事,盈儿总不好还未嫁过去,就先登门道歉吧?为了这点事,这绕 道走,更不至于了。算来算去,也都是自己人,上官堡又不好开罪,再者,更不能让秦大小姐和九殿下为难。” 他又一次叹气,“所以,老夫想求九殿下做个东,邀熠少爷夫妇过来,也什么不必说,更不必争辩谁对谁错,就盈儿在这儿给他们夫妻俩道个歉,大家一块吃个饭,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以后,都不提了!” 孙嬷嬷嘴角都有些抽搐了,“这样啊……” 侧堂里,上官灿握紧了拳头,顾惜儿也气得骂人,“无耻!” 上官灿正要破门而入,一只手却从背后拉住他的衣领,他回头看去,只见拉住他的是秦越。 秦越背后,秦晚烟,穆无殇,聂羽裳全都到了…… 第432章 真是个妙计 上官灿和顾惜儿偷听得太投入了,都没发现秦晚烟他们全来了。 上官灿挥开秦越的手,激动地要告状,“烟姐,安家父女俩太不要脸了!” 顾惜儿连忙捂了他的嘴,“嘘!” 她低声:“烟姐,九殿下,你们等下,我们再听听安家父女俩还能说出什么更不要脸的话来!” 上官灿赞同,跟着顾惜儿又把耳朵贴到门缝去。 小两口一上一下,一左一右趴在门上,那心急激动的样子,像是恨不得把耳朵伸到门缝里去。 秦晚烟他们四人看得有些无语,脑海里都有一个不约而同的想法:这两人,绝配! 他们刚到,得知安家父女来了,又得知古雨带着顾惜儿和上官灿听墙角,便过来了,还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穆无殇在罗汉榻上坐下,示意大家入坐,亲自泡茶。 古雨立马上前,将安若盈怎样拿公子秋说事,欲挑拨离间的事情说了一番。 穆无殇耐心听完了,瞧了秦晚烟一眼,没做声。 秦晚烟一手支在小案几上,轻柔眉头,凤眸儿冷沉沉的。 聂羽裳坐姿慵懒,柔若无骨,她径自把握着漂亮的指甲,仿佛事不关己,漫不经心。 秦越则正襟危坐,腰杆笔挺,面容冷肃。 古雨见没人有大反应,便自觉退到一旁。他忍不住朝一旁还专心致志偷听的小两口看去,心道:“这就是差距啊!” 良久,上官灿和顾惜儿再没听到说话声,这才回头。 见大家 都看着他们,两人终于都有些尴尬了。 不过,也就尴尬了一瞬间而已,两人立马跑过来,凑在秦晚烟身旁,你一言我一语地告起状来。 秦晚烟连忙打住:“都知道了!说重点,那父女俩来做什么的?” 上官灿立马扮起安三爷,顾惜儿很默契地扮起安若盈,复述起他们说的话。 最后,上官灿气愤地道:“烟姐,安若盈满口谎话,颠倒是非,先把错全推到我俩身上,却又一副要息事宁人的姿态,站出来要当祸首。这是什么玩意??妥妥一绿茶没跑了!” 众人听到这,纷纷放下手里的绿茶,不明所以。 他们哪知道现代的“茶文化”?更不知道上官灿跟在秦晚烟身旁,学了不少鉴茶本事。 顾惜儿也一脸莫名。 上官灿继续道:“那安三爷,更不是东西!表面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实际上全是算计!要真按他说的,什么都不必解释,不必争辩,以后也都不提了,那岂不将他女儿污蔑我和顾惜儿的全都坐实了!” 秦晚烟轻哼,“坐实了安若盈对你俩的污蔑,还卖了一个人情给我和九殿下。” 上官灿正要说这一点。 安三爷说是来求九殿下攒个局,让大家言和,可实际操作起来,却更像是给九殿下和烟姐的面子,来息事宁人的! 上官灿瞅了穆无殇一眼,见穆无殇似乎认可了烟姐说的,他就也没顾忌了,直接道:“就是这样的,安三爷就是 妥妥一黑茶!” 黑茶? 大家虽然听不懂,但是也大致猜得到是黑心的意思。 上官灿再次瞅了穆无殇一眼,迟疑了下,索性转身过去,作揖。 他认真道:“九殿下,虽安氏父女是你的血亲,但我相信您是帮理不帮亲的人。我和顾惜儿不惹事,也绝不怕事。我们原不想叨扰你和烟姐,但是,如今皇上赐了婚,这里头的厉害关系,我们不甚了解。所以,还望你和烟姐做主,给顾惜儿一个公道,也给秦越指一条退路!无论如何,秦越万万不可娶那样的女子!” 穆无殇眉头微挑,没想到上官灿在小事上不靠谱,大是大非上倒是拎得清,也敢说敢言。 聂羽裳也有些意外,认真打量起上官灿来。 秦越看着上官灿,嘴角微扯,欲言又止。 秦晚烟很了解上官灿,倒是一点儿都不意外。 顾惜儿福身,也无比认真:“九殿下,烟姐,我和安若盈的恩怨事小,秦越的婚事才是大事。我们商量好了,一切愿意听你们安排!” 秦晚烟朝穆无殇看去,之前在郊外,穆无殇早说了这婚事成不了,还要跟她一道去云城。 他到底有何妙计,她一直等着呢! 穆无殇早有安排,却临时想考考上官灿,他问道:“你想要秦越抗旨?” 上官灿其实就等这句话了,他立马道:“有不抗旨的办法呀!” 穆无殇追问:“什么办法?” 上官灿道:“多的是办法!比如,就安若 盈中伤顾惜儿一事,我与顾惜儿追究到底,连同安若盈之前的恶行全揭发出来,以此求皇上收回成命。” 穆无殇点了点头,“上官堡和顾家施压,以安若盈私德有亏为由,给父皇台阶下,不失为一个办法。” 上官灿这是继那一声“姐夫”之后,第二次得到九殿下的认可。 他立马劲儿了,又道:“还有,秦越可以诈死,既可远走高飞,也可以继续留在苍炎暗中掌控镇安水兵!还有更绝的,反正秦越回秦家之前的事,也没人知道。干脆先斩后奏,寻个人来成婚,就说是先前就娶的,如今想起来了,不能抛弃,安若盈若是不想两女共侍一夫,或是不想嫁入秦家当妾侍,就得自己想法子去求皇上收回成命!” 说到激动处,上官灿一时间没管住嘴,将心中最真是的妙计,脱口而出。 他说:“这成婚的人选非聂羽裳莫属了!先让聂羽裳去会会安若盈,我保证安若盈一见聂羽裳就会自己败下阵来!过上一招,一定知难而退,打死也不敢跟聂羽裳共事一夫!到时候,她一定比咱们还心急着……” 全场也不知道何时安静下来的,上官灿却还在慷慨激昂。 秦晚烟和穆无殇皆蹙眉,秦越的脸色完全变了。 聂羽裳的脸色,比秦越的还要难看几分。 突然,顾惜儿怒声,“上官熠!” 上官灿瞬间怔住,转头朝顾惜儿看去,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要知 道,他从未听顾惜儿喊过他真名,还是用吼的。 顾惜儿真是气坏了,“你能不能别老提羽裳姐!她招你还是惹你了!你再这样,我,我……我下个月就不给你发例钱了!” 上官灿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嘴快了,他下意识挠了挠脑袋,“我,我……” “上官熠!”突然又一声。 这一回,开口的是秦越…… 第433章 岂能一笔勾销 秦越一出声,全场越发安静。 聂羽裳极力地保持镇定,却终究绷不住,别过头去看向一旁。 不必想都知道,秦越要发飙了。 上官灿缓缓转过头去,虽然没有上一次面对秦越的气焰,但是,这一回他真不是故意诋毁聂羽裳,更没有挑衅秦越的意思。 他是打心底觉得,如果要用“已婚”这一计谋,那聂羽裳绝对是最最最合适的人选了。 他有三大理由! 第一、以聂羽裳的能耐,不是把安若盈气哭了,就是把安若盈气疯了。 第二、聂羽裳又不介意什么名节,什么名分。若是找其他人,已婚的不行,未婚的更不行。 第三、秦越更明显是喜欢聂羽裳的,否则,上一回也不会把他揍成那样子了! 上官灿在心里头呐喊着,“秦越,你要是能找出一个比聂羽裳更适合的人来,本少爷给你磕头认错!” 然而,面上,上官灿早输了。他看着秦越,悻悻的,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秦越盯着上官灿,也半晌都不说话,眸光越来越冷,甚至都透出了些许狠色。 一室寂静,气氛越来越不对劲。 顾惜儿见秦越眸中那狠绝,心里头瘆得慌,好几次都想开口劝解。 可是,她最终还是放弃,担心归担心,她还是想让上官灿再吃点教训,长点记性的! 穆无殇瞥了秦晚烟一眼,见秦晚烟没有插手的意思,他自是安静旁观。毕竟,这两个人都是秦晚烟弟弟。 聂羽裳低着 头,似乎真恼了,双手越握越紧。 终于,她忍不住了,“上官熠……” 几乎同一时间,秦越也开了口,“上官熠,你这妙计,可行!” 聂羽裳的话音戛然而止,她愣了,突然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秦越想干什么?? 上官灿也愣,但是,很快,他那双星眸就渐渐亮堂起来,露出越来越灿烂的笑意。 他就知道,秦越这小子就是喜欢聂羽裳!那天对他下手有多重,就有多喜欢! 他也不说话,就是笑,笑,笑! 顾惜儿惊呆了,这才意识到秦越眸中那狠绝,不是冲着上官灿,而是冲着聂羽裳的! 她不由自主握紧双手,激动起来,直觉要有大事发生了! 秦晚烟和穆无殇依旧保持沉默,旁观。 “绝对不行!” 聂羽裳突然站起来,她看着秦越,无比认真,“这什么馊主意?我不答应!” 秦越冷肃依旧,“我觉得可行。” “那是你觉得!” 聂羽裳似乎真有些恼了,她朝秦晚烟,冷声:“秦晚烟,这两小子你该好好管管了!别再扯老娘,老娘不跟小孩玩!” 说罢,她转身就走。 秦晚烟看了秦越一眼,又看了看上官灿,就是不做声。 上官灿很不满“小孩”二字,可一遇到秦晚烟的眼神,彻底安分了,退到一旁去。 秦越却似乎被“小孩”二字彻底激怒了,他突然转身往外跑。 很快,秦越就在院子里追上了聂羽裳,横臂将她拦下。 聂羽裳蹙眉,还 未开口,秦越就质问道:“你不跟小孩玩?” 聂羽裳娇媚的大眼睛里藏着不安,她目光闪躲,没好气道:“你姐夫姐姐有的是能耐帮你解围,你何必玩这种无聊游戏?” 秦越却固执地继续问:“你不跟小孩玩?” 聂羽裳道,“是!” 秦越冷冷反问,“是你先跟小孩玩的,不是吗?” 聂羽裳语塞了,别过头去,“对不起”三个字险些又脱口而出。她眼底闪过了一抹狠绝,很快就正眼朝秦越看来。 她轻笑:“是,可老娘已经玩腻味了。” 秦越脸色骤变。 聂羽裳更狠,突然伸手抚上秦越的眉眼,“真像呀,可终究不是他。替代品,总是让人控制不住腻味。” “聂羽裳!” 秦越气得咬牙切齿,扼住她的手,将她的手狠狠甩开。 聂羽裳却笑得花枝乱颤,没心没肺,“小子,老娘一没骗你的感情,二也没真……呵呵,也没真吃了你!老娘都道歉了,你还想怎样呀?” 她笑着,一手抚上秦越心口,身姿妖娆地往秦越身上靠,“要不,老娘给你开开荤,咱们一笔勾销?” 秦越整张脸都黑掉了,阴沉得瘆人。 聂羽裳正愁着没机会让他恶心,她的手索性往他衣襟里探去,媚声道:“到我那去,你想吃哪儿都给你吃。” 秦越呼吸都停了,他突然退开聂羽裳,随手一巴掌狠狠甩过去. “啪!”特别响亮。 聂羽裳侧着脸,脸颊一巴掌印,嘴角都流 血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口突然特别堵,只是,她很快就忽略掉了。那噙血的嘴角依旧泛起轻浮的笑意。 她说:“越少爷,这一巴掌,你我的账,可以两讫了吧?” 秦越已然怔住,已藏到背后的手,控制不住颤抖着,手心阵阵发疼,恍惚间又好似是心在疼。 他甚至别过头去,不敢看聂羽裳嘴角的血迹。 聂羽裳看着他冷硬的侧脸轮廓,笑意更甚,不是轻浮,而是开心,真的开心。 十巴掌还他的厌恶,她都愿意。 她拭去嘴角的血迹,转身就走。 哪知道,秦越却再一次追上她,“玩 弄了本少爷的感情,岂是一巴掌能一笔勾销的?” 聂羽裳怔住了,最怕的事情还是来了。 秦越突然撅起她的下巴,视线扫过她脸颊的红肿,看入她的眼眸,“聂羽裳,你就是骗了本少爷的……” 聂羽裳突然推开他,“秦越,我答应你!” 她后退了好几步,着急道:“我答应帮你摆脱安若盈,但是,绝不以未婚妻或是发妻的名义。我跟程应宁是订过婚的,我答应过他这辈子只嫁他一人,我答应过他的!!” 聂羽裳眼眶都红了。 秦越的手僵在半空,还未来得及说出的“感情”二字,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他转过身去,有些无措,似乎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失控。 聂羽裳分明也是无措的,又道:“秦越,我帮你,然后,一笔勾销,好不好?你,你 就当放过我……” 放过她? 她需要放过吗? 良久,秦越似乎冷静了下来。他缓缓转过身…… 第434章 优秀的动力哪里来 “好” 秦越就回答了这么一个字。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那平静的眉眼令人分不清楚是冷静,还是冷情。 而聂羽裳看到的却是潜藏着的一抹狠绝的劲儿,她也不知道是这个弟弟长大了,变了;还是自己之前一直都看走眼了。 她无端地忌惮起来,也恰恰是这份忌惮,让她更加清醒地感觉到,秦越真的与程应宁一点儿都不像。 程应宁当年但凡有一点点狠劲儿,也不至于那般忌惮季虎,或许就不会奉命去云城了。 见聂羽裳一直盯着自己的眉眼,秦越眸中的狠劲儿越发明显,他道:“聂羽裳,我答应你了!” 聂羽裳这才缓过神来,追问:“当真,一笔勾销?” 秦越见她这质疑,嘴角不自觉泛起一抹冷笑,“我说到做到!” 聂羽裳暗暗松了一口气,“好,一言为定。你与你姐说一声,我……先回去了。” 她转身就走。她的脸还红肿着,明显是有意回避。 秦越心里有数,他抬起手来,盯着看。 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过往为奴隶,如今当兵,每日练功,手里有老茧也有新茧,手劲儿比常人要大很多很多。 他看看看着,突然一拳头狠狠砸在墙上。 聂羽裳的背影尚未远去,他就先转身离开了,头都没回。 聂羽裳自是听到声响,迟疑了下,很快就往前走,一样,不回头。 秦越回到侧堂,秦晚烟正跟上官灿和顾惜儿聊安家的底细。 见秦越 过来,她停了下来,投去询问的目光。 秦越低着头,道:“聂羽裳答应了做到让安若盈知难而退,但是不以未婚妻,发妻的名义。” 上官灿和顾惜儿面面相觑,都纳闷了。 秦晚烟看了穆无殇一眼,见穆无殇没意见,只点了点头,就让秦越在一旁坐下。 她将康治皇帝的用意,安妃诈死,以及安家对盐运的掌控,都解释了一番。 大家这才意识到事情,不仅仅赐婚那么简单。而秦越和上官灿不约而同在心里头松了一口气。 既安家与九殿下没有血亲关系,那他们还顾忌什么,客气什么呀? 顾惜儿的重点却不一样,她连忙问:“烟姐,安家做的买卖,不就是帮朝廷运运盐巴吗?有那么重要的吗?” 秦晚烟倒没想到顾惜儿会关注到这个点上,她朝上官灿看去,道:“给你娘子解释解释。” 上官灿不假思索,问起顾惜儿,“你能一天不食盐巴吗?” 顾惜儿道:“可以。” 上官灿又问:“三天呢?” 顾惜儿想了下,道:“也还行吧。” 上官灿乐了,“你的口舌受得了寡淡的味道,你的身体可受不了。你要是三天不食一丁点盐,保准腿软,甚至浑身发软!你想想,这盐运要是断了,各地出现了盐慌,那是什么后果?” 顾惜儿恍然大悟,“农民下不了田,士兵打不了仗!这东西跟粮食一样重要!关乎社稷!” 上官灿竖起大拇指,“娘子聪 明!” 顾惜儿高兴地朝秦晚烟看去,“烟姐,对吗?” 秦晚烟点了点,问道:“还有吗?” 上官灿挠了挠脑袋,想了半天,想不出来,顾惜儿也思索不出。 穆无殇却开了口,“秦越,你说说。” 秦越正走神,反应却也很快,“还有最重要的赋税。” 穆无殇不动声色,只示意他往下所。 秦越道:“粮食可以种植,自给自足,盐巴却必须与官家购买,每一个人都逃不掉盐税。” 穆无殇和秦晚烟皆点头。 上官灿和顾惜儿还真没想到赋税这一层面,都认真听着。 秦越继续道:“如果没有盐巴,诸多食物无法保存。我们在苍炎,吃不到赤戎的腊肉,东庆的鱼干,南诏的酱果,中州的酱菜,他们也吃不到苍炎的醋豆。随这些只是食品商贸,可东西南北的商贸牵一发而动全身。苍炎重商,这些年,国库的银子可不少是商税来的。国库不足则兵事弱,兵事弱则国弱。” 听到这里,秦晚烟露出认可的目光。 秦越仍旧认真,继续说:“再者,中州人多,盐井有限,每年都要从东庆,赤戎,苍炎重金购盐,这不仅仅是国库的收入,更是对抗中州的筹码之一。” 秦晚烟点了头。 秦越更加自信,继续说:“盐运,连接盐业开采和销售,介于官家和盐贩之间,安家似商非商,似官非官,人脉广,权限大。上可牵制盐官,下可掌控盐商。安家若反,麻 烦就大了。” 这时候,穆无殇也露出了认可的目光。 上官灿和顾惜儿却听得一脸茫然,他们还是听得明白的,只是一时间消化不了。 顾惜儿喃喃出声,“秦越,你跟着烟姐才多久,怎么懂这么多!” 秦越本就聪慧,还勤奋自律,平素不是练功就是看书,不是看书就是求教,且一直记着秦晚烟的教诲,多听多想少说,学得自然快。 秦越谦逊道:“恰好懂而已。” 顾惜儿都露出了崇拜的目光:“你也太厉害了吧!” 她暗想,秦越奴隶出身,就不到两年,就能变得这么厉害,自己再努力一点,应该也可以的! 上官灿盯着顾惜儿那发光的眼神看,不由得蹙眉。 崇拜不会消失,难不成会转移?? 这天之后,上官灿突然勤快起来,不仅仅练功勤快了,还捧起了多年没捧过的书卷。当然,这是后话了。 秦越虽然懂的不少,却也没有看透这件事。 他认真问道:“九殿下,皇上以此事试探你,就不怕你真与安家联手牵制他吗?” 穆无殇道:“你记住,所有试探皆是有备而来。” 秦越仍旧不懂。 穆无殇道:“你猜猜,安家可有倒卖私盐?” 秦越这下子明白了! 盐那么重要,所以朝廷必须牢牢掌控,倒卖私盐那可是重罪! 或许,康治皇帝手里已经有证据了。 而就算没有把柄,只要他发现九殿下与安家有造反的心,他也定能制造出证据,将这造 反的苗头先给掐灭了! 秦晚烟其实还不知道穆无殇打算怎么将麻烦丢给别人,抽身陪她去云城。可听到这里,她突然就明白了。 她朝穆无殇看去,“看样子,安家确实贩卖私盐了!你想先发制人?” 穆无殇点了点头。 他已经令人收集证据,且有所收获了。 先去一趟云城,待筹码充足了,再来对付安家不迟。 只是,他没想到康治皇帝回突然插一脚。 要解除婚约其实很简单,只要拖着成婚的时间,待抓了安家的把柄,还愁没理由解除这婚约吗? 秦晚烟乐了,道:“秦越,告诉聂羽裳,也不必让安若盈去解除婚约,你们只需要拖着成婚的时间便可!” 康治皇帝令他们一个月内完婚,她和穆无殇来回云城,如果顺利的话,也差不多一个月。 她暗想,这一回,无论如何都要将萧无欢带回来。安氏与七巫司氏到底有何关系,萧无欢一定也会感兴趣的…… 第435章 还是让步了 确定了对策,秦晚烟又交代了秦越一句,“一个月时间,若能延后尽量延后。” 秦越认真领命。 秦晚烟心情好,难得开起玩笑:“婚姻大事掌控在自己手里了。” 秦越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又认真点头,“是!” 秦晚烟多看了他一眼,感觉到不对劲了。只是,她也没追问,伸手拍了拍秦越的肩膀。 虽无声,却是另一种支持。 秦越抬眼看去,脸色好看多了,又点了点头。 虽无声,却足矣令人放心。 秦晚烟回头朝穆无殇看去,问道:“今夜就出发,早去早回!” 穆无殇却问道:“现在就出发,如何?” 秦晚烟一愣,随即就乐了。还有什么比说走就走,更合她心意的呢? 她嘴角缓缓泛起,笑意明亮,连声音都带着笑意,“走!” 上官灿和顾惜儿见秦晚烟那笑颜,都惊着了,烟姐开心起来也太好看了吧! 秦越见状,沉郁的心情又开朗了些。 他握了握双手,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再冲动了,这件事不仅仅关乎自己的婚事,更关乎姐姐和九殿下的大事。 不能搞砸了! 秦晚烟和穆无殇一离开,顾惜儿就走过来,“越少爷,我俩都听你的,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上官灿看过来,扯了扯嘴角,也没说什么,就在走到了顾惜儿背后,站着。 秦越道:“我得先随我父亲进宫谢恩,待我回来了,再从长计议。” 顾惜儿点了点头:“好,那晚上 ,大家在碧云阁见,叫上羽裳姐。” 秦越又点了点头。 他要走,顾惜儿连忙拦下,笑嘿嘿的,有些不好意思。 上官灿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这小妮子干嘛呢? 哪知道,顾惜儿问道:“越少爷,你平素都看什么书呀?” 秦越一脸莫名。 顾惜儿道:“能不能借我几本?” 秦越越发莫名,顾惜儿可是众所皆知的学渣,居然要看书? 顾惜儿补充道:“要不,告诉我书名也成!” 秦越狐疑地朝上官灿看去了。 上官灿内心已是波 涛 汹 涌,面上却还是无比镇定,他道:“别理她。” 秦越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顾惜儿恼了,“你干什么呢?” 上官灿也有些恼,反问:“你想干什么呢?” 顾惜儿一脸莫名,“借书啊,干什么?” 上官灿道:“借书干什么呀?” 顾惜儿眉头紧锁:“当然是看呀,难不成借来烧?” 上官灿道:“你看书干什么?” 顾惜儿真气着了,“你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看!” 上官灿继续问:“你为什么要看?” 顾惜儿不假思索:“因为不想当蠢货!” 上官灿也不假思索:“为什么不想当蠢货?” 顾惜儿愣了! 上官灿自己也瞬间愣住! 顾惜儿看着上官灿,那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蠢货。 上官灿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很蠢。 他都不敢直视顾惜儿的眼睛,嘀咕道:“你家里那么多藏书,你四叔公还那么有学识,你犯得着找 秦越借吗?” 顾惜儿都快忘了自己出身东云第一书香世界了。她拍了下脑门,“对哦,我蠢了!秦越看的书,说不定还是我家人写的!” 上官灿立马附和:“肯定是!” 顾惜儿大喜,“我现在就给四叔公写信去!” 上官灿突然感觉这小妮子其实也不是崇拜秦越,而是突然长进了!他不自己笑了,连忙追出去,道:“娘子,你一拿到书就想睡觉,我又不是不知道。” 顾惜儿立马止步,只觉得被当头淋了一盆冰水。 然而,上官灿却一本正经地说:“为夫也一拿到书就犯困,要不,咱俩一道看,犯困了相互提醒?” 顾惜儿回头看去,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但很快就认真:“咱比一比谁看的多,输得就……” 上官灿道:“输的就请吃糖葫芦!” 顾惜儿道:“那还不简单。” …… 就这样,两人开开心心说笑着,离开了。 仆人,缓缓关了门,而隔壁客堂里,安三爷和安若盈却还在满怀期待地等待着。 孙嬷嬷收到了消息,过来劝说:“安三爷,老奴联系不上九殿下,您还是请回吧。待九殿下回来了,老奴定如实禀告。” 安三爷有些急了,“那九殿下大概何时会回来?” 孙嬷嬷道:“这可不好说。” 安若盈连忙道:“父亲,咱们再等等,或许九殿下就回来了!” 安三爷点了点头。 孙嬷嬷也没再劝说,令人给他们换了茶,就离开了。 直到 夜幕降临,安三爷和安若盈都没有等到穆无殇。而穆无殇和秦晚烟早已远离皇都。 离开九王府,登上马车。 安若盈终于着急了,“父亲,九殿下不会是早知道这件事,故意躲着吧?” 安三爷其实比她还焦急,训道:“你招惹谁不好,非得招惹顾惜儿和上官熠!你就不知道他们俩跟秦晚烟都关系匪浅吗?” 安若盈道:“我哪知道皇上会突然赐婚!” 安三爷训斥起来:“就算没赐婚之事,那上官堡和顾家,是好惹的吗?!” 安若盈不服气,“我好歹是九殿下的表妹,我就不信九殿下会眼睁睁看着血亲,被他们欺负!” 安三爷更恼,“这些年,九殿下的态度你心里就没数?哼,为父与你说句心底话。若没有赐婚这事,为父都未必进得来九王府大门!” 安若盈心下仍旧不服气,面上却还是低头认错了。 安三爷道:“今夜,秦家父子该进宫去谢恩了,过两日怕是就能订下良辰吉日。无路如何,你要在秦家来下聘之前,寻个机会,跟顾惜儿和上官熠道个歉。” 安若盈急了,“父亲!” 安三爷面色严厉:“小不忍则乱大谋,吃得眼前亏,还怕日后没出气的机会吗?待你嫁入秦家,拿住秦越的心,得了秦晚烟的宠,再加上九殿下这层关系,还怕对付不了他们?” 安若盈思索起来。 安三爷又道:“皇上赐婚,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咱安家 否能与九殿下走亲近些,就看你了!明白不” 安若盈思索了一番,还是让了步,“明白了明白了!那越少爷奴隶出身,估计是个徒有蛮力的呆子,降住他,那还不容易?” 第436章 茶自贱则无敌 是夜,秦越出宫后就直奔碧云阁。然而,聂羽裳并没有过来。 顾惜儿道:“羽裳姐姐也不知道怎么了,说突然不舒服,要明日再来。我去了都没能见着人。” 秦越心中有数,双手紧紧握着,转身就走。 上官灿和顾惜儿面面相觑。 夜深了,上官灿一如既往,还在屋顶逛荡着,却突然撞见躺在屋顶上的秦越。 秦越双手枕着脑袋,看着月亮发呆。一听到动静,立马起身:“站住,你是什么人?” 上官灿想躲都来不及,折回来,嘴角抽搐。 秦越看清楚他,冷冷问道:“三更半夜,你在做什么?” 上官灿太有经验了,道:“自是巡逻,你呢?三更半夜还不睡?” 秦越似有些尴尬了,答道:“自是守夜。” 两人对视,很快就各自看向一旁。 缄默不过片刻,很默契地什么话都没说,各走各的,只当谁也没撞见谁。 翌日,秦越和上官灿他们在碧云阁的茶亭里等了好一会儿,聂羽裳才姗姗来迟。 那张千娇百媚的脸上妆容精致,一点儿红肿的痕迹都没有。她同平素一样,笑颜妩媚,沿着花 径,款步婀娜,朝茶亭走来。 大多数情况下,女人见妖女,分外眼红;男人见妖女,丢心丢魂。 可顾惜儿一直看着,只觉得赏心悦目。而上官灿则一脸鄙夷,秦越只瞥了一眼,就径自喝茶了。 聂羽裳走到亭中,在顾惜儿身旁坐下。 顾惜儿正要给她道歉,上 官灿一个眼神过去,顾惜儿立马缩回手。很快,秦越倒了一杯过来。 然而,秦越都还未开口,聂羽裳就问道:“昨儿进宫,有什么情况不?” 她美眸带笑,看着秦越,自然而然,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秦越这才抬眼,眸光是一贯的镇定,略有些冷肃,也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他道,“一切正常,皇上令我尽快择出良辰吉日。这良辰吉日按八字来挑,得跟安家那边商议。我昨夜找人算过,一个月内,有三个好日子,最晚的一个也是月中。” 聂羽裳点了点头。 秦越又道:“所以,日子上动不了手脚。” 聂羽裳正要开口,林婶却过来了,“惜儿姑娘,有你的急信。” 顾惜儿诧异了,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人给她送急信?她打开一看,立马将信递给上官灿,一脸不可思议。 这信竟是安若盈写来的道歉函,说她误会了顾惜儿和公子秋的关系,而且邀请他们到老地方江寒画舫,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们赔礼道歉。 这道歉函写得倒是非常真诚,没有耍什么小心机。 可是,就是如此真诚的道歉,让顾惜儿不敢相信。她跟安若盈相识相处甚久,她太了解安若盈的脾气了。 她认真道:“绝对有诈!” 聂羽裳却道:“在九殿下那等了一整天,面都没能见着,她和安三爷若还有点脑子,是该识时务的。” 顾惜儿还是觉得不对劲,“安若盈绝不 是这种性子的。” 聂羽裳道:“你既怕,不如试试她。” 顾惜儿问道:“如何试?” 聂羽裳道:“邀到这里来,就说秦越也在,看看,她敢不敢来!” 顾惜儿瞧了秦越一眼,见秦越没有意见,她立马写了一封信,让林婶送去安家。 安若盈见着信,气坏了,“父亲,顾惜儿欺人太甚!” 安三爷却一脸严肃:“秦越也在,看样子,他们先告了状。昨日九殿下就是刻意回避的。” 他思索了一番,喃喃自语:“只说秦越在,会不会九殿下和秦晚烟也在,亦或者在暗处瞧着!” 安三爷越想,越觉得自己昨日贸然上九王府,是唐突了。他连忙道:“盈儿,马上回信,约好时间,为父带你过去!” 安若盈别可思议,“父亲!那秦家!秦家都还未来下聘,我就上门去……我……这么去太丢人了!” 安三爷道:“这正是你表现的时候!为父都不嫌丢人,你害怕丢人?” 安若盈无话可答,只能硬着头答应。 没多久,一封信又被送入秦家。顾惜儿急急打开信,又惊着了,“她真敢来!她父亲还要跟她一块来!” 秦越和上官灿也被惊着了。 别说,安若盈这态度,他们还不好办了,尤其是安三爷要亲自来。在有婚约的情况下,人家都真诚认错道歉了,还得理不饶人,那就说不过去了。 闹大了,反倒成了他们理亏。 上官灿喃喃自语:“果然,茶自贱 则无敌!” 大家都没听明白他在做什么,三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顾惜儿问道:“你说的茶到底是什么意思?” 上官灿道:“以后再跟你们解释,现在想想,如何应对安家这对父女吧!” 聂羽裳开路口,“让他们今日就来吧,我有办法。” 她昨日脸就肿了,只是不想来,躲在醉梦里自己一个人冷静了很久,也思索了很久,终于想找法子了。 秦越看过来,顾惜儿连忙问:“什么办法?” 聂羽裳示意大家靠近,顾惜儿和上官灿立马靠近,秦越迟疑了片刻,也凑近。 聂羽裳说了一番,秦越的脸色就变了。 上官灿嘴角抽搐,想笑,但是不敢。顾惜儿实在憋不住,连着扑哧了两声,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只是两人见秦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便渐渐地都笑不出来了。可偏偏,聂羽裳勾起了嘴角,笑得很安静,也特没心没肺。 也不知道怎的,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 良久,秦越开了口,“羽裳姑娘,倒是出了个最省力气的好办法。” 顾惜儿和上官灿越发安静了,他们似乎都没听过秦越这么称呼过聂羽裳。 好生生疏! 聂羽裳却似乎一点儿都不奇怪,她道:“越少爷这么说,是认可了?” 秦越果断点头,朝顾惜儿看来,“回信,让他们马上过来!” 顾惜儿有种不祥的预感,问道:“你确定?” 秦越道:“就这么办!” 顾惜儿只能照做。 午后, 安三爷带着安若盈敲开了秦家的门…… 第437章 以茶制茶也无敌 六月的午后,斜阳依旧灼灼似火。 林婶亲自带着安三爷和安若盈,走在游廊中。 父女俩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要跟老太太和秦武达解释来意,却被告知老太太礼佛去了,秦武达不住府上,两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们只当运气好,没撞上老夫人和秦武达,能免掉不少尴尬,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 到了客堂,林婶一边奉茶,一边客气地说:“安大人,安小姐,还请稍等片刻,上官夫妇就快过来了。” 安三爷点了点头,“不着急。” 安若盈却追问道:“越少爷呢?不说也会在吗?” 林婶故作迟疑:“这,老奴就不清楚了。” 安若盈只当仆人不清楚事由,也没有再为难。 林婶离开后,安若盈环顾起周遭,郁闷全写脸上。这里是她的准夫家,她第一次来,竟是来登门道歉的。 这一口气真真难以咽下,她恨不得马上就嫁进来,以主人之姿,将顾惜儿和上官熠赶出去。 安三爷见她那脸色,不悦低斥:“想想为父与你说的话,想在这里抬起头来,甚至在九王府里抬起头来,就先学会低头!” 安若盈亦低声:“我这不是来低头了吗?” 安三爷不悦道,“待会,好好说话,不可冲动。” 安若盈道:“知道了。” 安三爷气着:“你这是什么态度?” 安若盈有些不耐烦,却还是认真回答,“是,女儿知道了。” 父女俩正说话 着,顾惜儿和上官灿来了。 安若盈见只有他们两个过来,立马质问:“秦越呢?不是说他也在吗?” 顾惜儿和上官灿瞥了她一眼,都不搭理。两人在主位一左一右入座,坐姿端正,表情严肃,仿佛天生不好相处,同平素判若两人。 安若盈还要问,安三爷拦下了。 他作了个揖,“熠少爷,顾夫人。” 顾夫人? 别说顾惜儿了,就是上官灿心里头都咯噔了一下。顾惜儿已婚,确实该这么称呼,可两人成婚至今,还没怎么听过这称呼。 总觉得这称呼怪怪的。 两人内心戏已经一大堆了,脸却还是绷着的。顾惜儿不做声,上官灿却不客气。 他打量了安三爷和安若盈一番,问道:“安大人,你们来做什么?”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安若盈不悦。 安三爷却一脸歉疚地道:“熠少爷,小女鲁莽,言辞不当,冒犯了二位。老夫教女无方,惭愧!惭愧啊!” 上官灿冷着脸,一点反应都不给;顾惜儿更是无动于衷。 安三爷继续道:“顾夫人觉得致歉函不足以表诚意,要求小女登门道歉,登的还是秦家这个门。小女理亏在先,顾夫人怎样要求都不过分。为表诚意,老夫亲自带小女登门道歉,还望二位不计前嫌,原谅小女这一回。”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茶里茶气! 上官灿心下不屑,朝顾惜儿看去,问道:“娘子,这么说,是你让他们来的?” 一听这话, 安若盈更恼了,安三爷自也瞧出他在做戏,却不动声色。他早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 他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了,倒想看看上官灿和顾惜儿能得理不饶人到哪去! 顾惜儿点了点头。 上官灿脸色更冷,“人家致歉函都写了,你还让人家找上门来,你何必呢?” 一听这话,安三爷和安若盈都意外了。 这两人玩的是什么把戏?难不成也学他们,以退为进? 父女俩相互看了一眼,都不做声。 哪知道,顾惜儿却冷冷地说,“我还不是看在九殿下和烟姐的面上!要不是安家是九殿下的血亲,安若盈又是秦家的准媳妇,我能让他们登门道歉吗?我收了致歉函,立马令人裱个框,张贴出去,让全城的人都知道,安若盈怎么挑拨你我的!” 她冷哼了一声,继续道:“我让她登门道歉,那真是便宜她了!回头,这个人情,我得跟九殿下讨去,也得跟烟姐讨去!” 安三爷和安若盈都愣了。 安若盈没想到才几日不见,顾惜儿的嘴皮子会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而安三爷更没想到,这两人小小年纪,能把“以退为进”这一招,玩成这样! 明明是得理不饶人,却说得好似已经很宽容大量了。 上官灿笑了,“呵呵,我家娘子果然是识大体,大肚量的人呀!” 他笑着,朝安三爷看来,“安大人,你觉得呢?” 安三爷除了吃了这哑巴亏,还能怎么样? 他道:“是… …是,多谢顾夫人 大人 大量。” 上官灿挑了挑眉头,朝安若盈看去,“安小姐觉得你?” 安若盈掩在袖中的手渐渐握了起来,极不情愿,却还是答了一个“是”字。 上官灿追问,“是什么?” 安若盈咬着牙,半晌没回答。 上官灿面色高冷,等着。顾惜儿也看过来,表情比上官灿还高傲不可侵犯,也等着。 安三爷低声提醒:“盈儿!” 安若盈这才开口,“顾夫人识大体,大人 大量!” 然而,上官灿并不罢休,问道:“二位,打算怎么个道歉法?” 怎么个道歉法? 不是已经道歉了吗? 这两人又想怎么样? 别说安若盈了,就是安三爷都有些忍不住了。他问道:“熠少爷,需要小女如何道歉,才肯原谅?” 上官灿一脸冰冷,“安三爷,你们自己找上门来要道歉,却问本少爷需要怎样的道歉?呵呵,这就是你们的诚意吗?” 顾惜儿也冷冷的,“看样子安小姐还没想好如何道歉,那就先请回吧!” 安若盈不想走,安三爷更不想走。 都吃了这么大的亏了,若还没把事情办了,这委屈岂不白白受了。 安三爷瞥见一旁的茶壶,立马朝安若盈使眼色。安若盈压着怒火,亲自倒了一杯茶,双手递到顾惜儿面前去。 她道:“顾夫人,我言辞有失,对不住了,往后,我定谨言慎行,不再乱说话。” 顾惜儿冷冷看着她,分明不满意。 安若盈不 自己反思起来,自己还做错了什么。终于,她想起来了,又道:“还有,你说要给公子秋生孩子的事,是我捏造的,我,我不该无中生有,恶意中伤你,我……对不起!” 顾惜儿嘴角轻泛,轻蔑且讥讽。 安若盈恨不得将茶水泼她脸上,奈何不敢,只能继续想,自己还有什么错。 除了故意挑拨,恶意中伤之外,安若盈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还做错了什么?她长这么大,都从来没有如此绞尽脑汁地反思过自己犯的错! 到底,还有什么错呢? 第438章 隐疾,不可告人 安若盈想不出来,朝父亲投去救助的目光,可知晓一切的安三爷也想不出来。 安若盈的手是真的很酸。 顾惜儿依旧冷着脸,可实际上却特别想笑。她和上官灿的所言所行,其实都是聂羽裳教的。 她知道管用,却没想到这么管用。 她努力地压抑欣喜,继续绷着脸。终于,安若盈想起来了,她狠狠地道:“当初我不该为了公子秋的消息,故意接近你,骗取消息!” 顾惜儿就等这一句话了! 她冷哼,“你还记着就好!” 安若盈低下头,将茶杯递近,心想顾惜儿该知足了吧! 顾惜儿这才接过茶杯。 安若盈松了一口气,又恭恭敬敬地给上官灿递了一杯茶,“熠少爷,对不起!” 上官灿接了茶杯,仍一脸轻蔑。 安三爷连忙问道:“熠少爷,顾夫人不是说……秦越也会在吗?毕竟,我和盈儿是上秦家来道歉。老夫人和秦大将军恰好都不在,此事,还得知会越少爷一声,比较妥当。” 既都来低头了,自是要让秦越知道,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也省得眼前这二人乱说话。 上官灿道:“他临时有事,不来了,呵呵,你若信不过我二人,就自行约他,再登门解释一趟呗。” 安三爷心下纳闷了,这件事不算是小事,秦越不至于不关心呀!除非,临时有大事。 就在这个时候,一仆人突然慌慌张张跑进来,“熠少爷,越少爷的药送来了吗?那边在 催了!” 仆人闯进门,一见着安三爷和安若盈立马闭嘴,露出一副惊恐的样子。 上官灿骤然蹙眉,厉声,“出去!” 仆人慌张离开。 安三爷和安若盈都诧异了。 安三爷连忙问道:“越少爷,病了?” 上官灿道:“你才病了!” 安三爷恼了,“你!” 上官灿起身,“二位如果没有什么事,就请回吧!” 说罢,他特意朝顾惜儿使了个眼色,顾惜儿也连忙起身。 两人匆匆忙忙地离开了,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到了门外,两人立马躲到了一旁去。 顾惜儿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紧张地问:“怎么样?我刚刚凶不,冷不?像不像烟姐的样子?” “还行还行!” 上官灿也很紧张,双手捧着自己的脸,“我呢我呢?严肃不?吓人不?能震住他们不?” 顾惜儿连连点头:“可有气势了!” 聂羽裳告诉他们,见着安氏父女俩,气场上先不能输,要严肃高冷,寸步不让。 两人互夸了一番,都高兴。他们进展顺利,还个安氏父女俩挖了坑,接下来就看安氏父女俩的反应,还有林婶的表演了。 客堂里,安三爷和安若盈早面面相觑了。 安若盈很笃定,“爹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我刚刚明明听那仆人说的是越少爷的药!” 安三爷道:“上官熠和顾惜儿这么着急走,怕不是小事了。” 安若盈不安起来,“爹爹,秦越不会是有什么……隐疾,不可告人 吧?” 安三爷脸色微变,安慰道:“不至于。上一回在猎场,为父亲眼见过,人高马大,一表人才!如今镇安水军都他在掌控,那身子骨健壮着呢。” 安若盈还是不安,“那是怎么回事?” 安三爷往外看了看,道:“先回去再说!” 父女俩匆匆往外走,却在游廊里止步了。 只见一片小院里,林婶正在训斥一个婢女,地上是一碗打翻了的药汤。 “不知道越少爷等着这药救命吗!怎么办事的?” “我告诉你们,幸好送来的药及时,否则……你们就算十条命来偿还都不够!” 婢女哭哭啼啼的,不停地磕头求饶! 林婶怒声:“都闭嘴!” 婢女这才都安静下来,不敢乱动。 林婶道:“犯了这种大错,老身也不敢用你了!现在就去收拾收拾,给我滚蛋!我告诉你,越少爷的隐疾,你若敢泄露半句!呵呵,秦家是绝对不会放过你!” 奴婢点头如捣蒜。 林婶不耐烦地挥手,“行了行了,赶紧走!” 奴婢抬起头来,竟是一张艳绝的脸,那双妩媚的大眼睛,即便不笑,都给人风情万种的感觉。 此人,不是聂羽裳,又是何人? 安若盈虽然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婢女的眼睛,比她的好看太多太多了! 只是,此时,她也无暇比较那么多了。 见聂羽裳和林婶离开,她连忙道:“父亲,我就说秦越有隐疾吧!” 安三爷很不可思议,“怎么会? ” 安若盈急了,“就是了!怕是旧疾,刚刚突发了!” 又隐疾,且不可告人,还有突发的性命之忧,这到底是什么病? 秦家父子昨夜进宫,竟也没有跟皇上坦诚!难不成想瞒着,到成婚之后再说吗? 十一皇叔的医术那么高明,加上秦晚烟还跟神医暮芸关系非常,都治不好秦越的病吗? 这玩意病情严重了,她嫁过来,岂不得照顾他? 再万一,突发之后一命呜呼了,她岂不得守活寡了? 她可以为了利益,嫁给一个素未谋面之人。可如今这情况,还有什么利益可言?要知道,没了男人,无论是在小家族,还是在大家族里,都是举步维艰的。 安若盈越想越害怕,“父亲,秦家有意隐瞒,必定是想坑我们!我,我……我不想嫁!” 安三爷低声训斥:“你想抗旨不成?” 安若盈道:“秦越有隐疾,没有说明,这……这是欺君!” 安三爷道:“皇上不问,他不说,这不算欺君!再者,你怎能确定,皇上不知晓此事呢?” 安若盈怔住了。 安三爷安慰道:“此事,必须从长计议!没查清楚具体情况,不可轻举妄动!” 安若盈焦急道:“父亲,没弄清楚之前,女儿一定不嫁!” 安三爷道:“皇上只给一个月的时间,回头为父想个法子,将婚期定在月底。” 安若盈连忙点头,她朝聂羽裳远去的背影看了一眼,心想着抓了这个婢女,定能问出秘 密来。 就这样,安氏父女俩离开了秦家。安若盈没有走,寻了几个小厮,跟她在潜伏在附近,盯着秦家几个侧门。 聂羽裳一路往碧云阁走,过了暗门,到了青月阁。 顾惜儿和上官灿,还有秦越在茶亭喝茶,等她很久了…… 第439章 就此一笔勾销了 聂羽裳刚走进茶亭,侍卫就过来禀。 “越少爷,安若盈带了几个人,在暗处潜伏,盯着侧门和后门。” 上官灿和顾惜儿本就高兴,一听这话,就更开心了。 无疑,他们成功了! 接下来安家父女不仅仅会想尽一切办法,拖延婚期,还会想尽一切办法,寻找聂羽裳这个知晓秦越“隐疾”的婢女。 聂羽裳自然不会让他们寻到,但只要偶尔给他们一点希望,吊着他们,耍耍他们。 聂羽裳低声交代了侍卫几句,侍卫便领命而去。 顾惜儿立马帮聂羽裳倒茶,“羽裳姐,你这一招太高明了!哈哈,安若盈现在一定后悔死来跟我道歉了!” 她站起来,指着秦越,模仿起安若盈的神态和语气。 “秦越,你怎么能这样呀!!我拉着我爹爹登门来道歉,为的就是同你成婚后,大家能和和气气的,不给你姐姐和九殿下添麻烦。可你,你……你居然有隐疾!你今日若不与我说清楚,我是绝对不会嫁给你!哼,我今日这委屈,全白受了!” 顾惜儿表演完,上官灿第一个哈哈大笑。 他一边笑,一边偷瞄了聂羽裳几眼。不得不承认,这一回,他挺佩服聂羽裳的。 他虽然有能耐让安家父女俩道歉,但是,还真没想到聂羽裳这样的办法。 让安家父女俩找上门来道歉,一转眼立马就后悔,还把拖延婚事的麻烦丢回安家去做,简直太解气了! 当然,这提前是秦越 愿意吃这“隐疾”的亏。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亏而已,安若盈他们在没弄清楚真相之前,是绝对不敢将这件事爆出去的。 上官灿其实也想夸聂羽裳几句,可是有些拉不下脸来。于是,他跟秦越开启玩笑。 “越少爷,你这隐疾,天知地知我们知,还有安家知,也就没人知道了。不必担心!不必担心!待烟姐和九殿下回来了,你这隐疾,自然不治而愈!” 秦越一点胜利的喜悦都没有,他看了上官灿一眼,不苟一笑,“在烟姐回来之前,你俩都安分点,别惹事。尤其别再招惹安家的人。” 上官灿有些扫兴了,撇了撇嘴,“还用你说?” 秦越一点表情都没有,继续道:“还有,暗处怕不少眼睛都盯着这件事,你们,不招惹其他人,也得防着有心人来招惹,在外行事说话,都低调点!” 这话,上官灿倒是听进去了,他点了点头。 秦越这才起身,“聂羽裳,你跟我过来一下。” 聂羽裳慢条斯理地喝了完茶,给了顾惜儿一个特别迷人妩媚的笑,才跟上秦越。 顾惜儿和上官灿面面相觑起来。 聂羽裳也走远了,两人立马凑上桌。顾惜儿道:“隐疾这事是越少爷自己答应的,他还不高兴什么?” 上官灿道:“这么明显,你还没瞧出来?” 顾惜儿道:“啥呀?” 上官灿道:“事不如愿呗。” 顾惜儿有些不明白,“什么愿?” 上官灿道:“让 聂羽裳扮他未婚妻呀!” 顾惜儿立马就明白了,她想了一番,特认真地说:“这种事本就不该随便拿来做戏。他要真喜欢羽裳姐,就直接求娶呗,还扮什么扮?流 氓!” 上官灿一时无话,要知道,扮未婚妻的主意,是他出的! 半晌,他才道:“你看聂羽裳那人,在乎这些名份吗?” 顾惜儿想了下,摇头。 上官灿这才敢直视她的眼睛,“就是吧,所以这主意……” 他都还未说完,顾惜儿就道:“羽裳姐跟你说过她不在乎了吗?再说了,她就算真的不在乎,那秦越呢?秦越就能因为她不在乎,也不在乎了吗?那这件事,秦越心里头到底是在乎的,还是不在乎的?” 上官灿缓缓蹙起了眉头,只觉得有点绕,听不懂。 顾惜儿见上官灿那表情,就知道他听不懂了。 于是,她耐心地解释起来:“女人不在乎,可男人不能因为女人不在乎就不在乎了,男人心里头到底在不在乎,得有个自己的态度,不是?其实,女人不在乎事情怎样,但是,很在乎男人心里头在不在乎!” 上官灿差点被绕晕,他看着了顾惜儿好一会儿,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最后,他说:“娘子,这事也差不多搞定了,要不……咱们去戳一顿?我请客?” 顾惜儿看了眼天色,道:“才什么时候就要吃饭?走,回去看书!” 上官灿嘴角抽了抽,也没反对,跟在顾惜儿背 后,往碧云阁走。 推开暗门,顾惜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相公,羽裳姑娘和越少爷不会吵起来吧?” 上官灿道:“吵起来聂羽裳也铁定能赢,你担心什么?” 顾惜儿觉得有道理,这才离开。 聂羽裳和秦越怎么会吵起来? 两人在青月阁的院子外头,秦越背对聂羽裳,标准的军人站姿,笔挺若劲松。 聂羽裳双臂环抱,靠在墙上,低着头。 她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秦越一直不出声,她也没主动开口,就等着。 良久,秦越还是开口了,“一笔勾销了。” 聂羽裳等的,就是这句话。 说好的,不以任何名义帮他,只要事成之后,之前的种种,一笔勾销。 然而,得到了秦越这句话,聂羽裳眼底仍旧写满了歉意。 很多时候,认错其实不是最真诚的歉意。 做到不再犯,才是! 藏尽了所有歉意,聂羽裳才抬起头来,“这边也没什么大事了,你盯着就好,我今夜就出发,去云城找你姐。” 秦越的手缓缓握起,嗓音却是平静的,“要走趁早。” 他说罢便大步往前走,聂羽裳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果断转身,往另一边走。 秦越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却终究还是在出门之前,回了头。 可是,聂羽裳早就不见了。 聂羽裳就没有回过头,脚步飞快,一口气走回了碧云阁才止步。她交代了林婶些事情,避开了安若盈他们,去了一趟醉梦楼。 她挑了 两壶珍藏多年的桃花酿,直奔云城。 那座城,远在东庆,也近在心中。 没有什么地方,比那座城更让她退避三舍的。也没有什么地方,比那座城更让她念念不忘…… 第440章 像是故意暴露的 聂羽裳走了,秦越让秦武达带人去安家下聘,定日子。 安三爷寻了一堆理由,没有收聘礼,也没有定日子,说是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不着急,一切礼数都要再议。 秦武达悻悻而归,秦越只说一切由安家决定,便回了南浔水营。秦武达自是不敢去催,就等着安家的消息。 顾惜儿几乎没离开过碧云阁,早上的时间都在研究美甲美妆,下午看书。 上官灿大晚上练功,早上的时间几乎都在补眠,下午过来陪顾惜儿看书。 虽然两人常常看着看着,就不知不觉就趴在一块睡了一下午,但这不不影响他们博览群书的决心。 就这样,大家都各忙各的,唯有安家父女俩提心吊胆,焦头烂额。他们怎么都寻不着那个婢女,也怎么都查不出秦越的隐疾。 时间过得飞快,这日,秦晚烟和穆无殇秘密回到了云城。 夜幕降临,云城里一片寂静。 进城后,马车在一个路口停下,这路口有一边通往水榭,一边通往闹市。 古雨问道:“九殿下,是先到客栈,还是过去水榭一趟?” 车内,穆无殇和秦晚烟都闭目养神。一个靠在右边,一个靠在左边,中间并排放着两条又高又长的靠枕。 这主意是秦晚烟想出来的,将两人间隔开,以免不留神睡着了,凑到一块去。 为此,穆无殇将秦晚烟独自一人丢在马车里好几天,自己当起了车夫。 穆无殇抬眼朝秦晚烟看来,问 道:“烟儿觉得呢?” 秦晚烟正低头看着信函,眼都没抬,只随口答道:“去水榭做什么?送死吗?” 穆无殇嘴角轻泛,“也是!” 他冲古雨大声道:“去须尽欢吧!” 他又瞧了一眼秦晚烟那美艳的侧脸,才闭上眼睛,继续养神。 秦晚烟知道他闭眼了,才看过去,见他冷峻好看的侧脸轮廓,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才低头继续看信。 古雨却听得一脸莫名! 这两主子各自的心腹都埋伏在水榭,对水榭进出的人士了如指掌的。这么心急着赶过来,就不先亲自过去瞧个究竟吗? 古雨并不知道,秦晚烟和穆无殇早就看出了端倪。郁心这些日子频繁进出水榭,仿佛就是故意暴露一样。 这里头,必有蹊跷。 只是,如今,他们还不确定郁心到底是萧无欢的人,还是季天博的人。 也不确定,这一回是季天博故意这么做,想把他们引来;还是萧无欢那老狐狸的计中计,又在做什么算计了。 两人都是没输过的人,洛城的失落,都耿耿于怀着。他们倒是希望,萧无欢和季天博全都回来,好一网打尽。 到了须尽欢,秦晚烟和穆无殇才刚到后院,就问道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他们两人正纳闷着,却见品叔和上官靖一前一后,从厨房里出来。 这两个人,一个大腹便便,一个瘦削似竹竿,都围着围兜,手里端着饭菜,并肩一站,居然有种莫名的和谐感。 品 叔双手端着食盘,行了个礼,“二位主子,长途跋涉辛苦了!” 上官靖端着一盅热汤,走到秦晚烟和穆无殇面前来,笑呵呵道:“烟丫头,你来得真的时候,赶紧的,趁热喝!” 秦晚烟看了看那汤盅。那是一壶益气补血汤,猪脊骨和一堆补血益气的药材煲煮。 怪不得她会熟悉,她在苍炎那几日,几乎没一顿都有一盅类似的汤。 秦晚烟可没心思理睬这些汤,她蹙眉看着上官靖,问道:“你什么时候偷偷跟过来的?” 上官靖见她凶巴巴的表情,心里头是打鼓的。 他一直笑,以此掩饰心虚,“怎么,师父比你们快,你不服气呀!不服气的话,现在比一比?嘿嘿嘿!” 秦晚烟眉头紧锁,目露审视。 上官靖本就满头大汗,被秦晚烟这么一盯,汗水就流得更厉害了,他还是笑着,就像个老顽童。 秦晚烟问道:“上官灿呢?” 上官靖立马道:“他没来!在苍炎陪媳妇呢!这一回,就师父一个人老!哎呦,师父这不是担心你嘛。” 秦晚烟的视线又落在汤盅上,问道:“大老远的,跑来煮汤?” “顺带的嘛!” 上官靖立马解释:“师父这不是怕你们对付不了季天博嘛。多一个帮手,多一份把握,不是吗?” 秦晚烟仍旧蹙着眉,明澈凤眸令人捉摸不透。 上官靖将汤盅放到一旁桌上,别过头去,没好气道:“成了成了!为师就是想跟季天博认 认真真较个高低!上一回在朝暮宫,被他跑了,这一回,没门!” 他余光朝秦晚烟瞥来,心想着,这一回这丫头总该打消疑心了吧? 哪知道,秦晚烟还是蹙着眉头,道:“你跟过来可以,你这汤能不能别跟过来。” 上官靖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品叔忍不住给呵呵大笑起来。 秦晚烟朝品叔看去,问道:“他给了你多少药材?” 上官靖差点把穆无殇那边的火房给烧了,还塞了一堆药材给孙嬷嬷和林婶的事,她其实都是知道的。 她原本也没什么疑心,可这老头子追到了云城来,还在煮汤,她就纳闷了。 品叔笑道:“他这当师父的,就跟当娘一样,担心你身子骨没养好,背了一大堆药材过来。小姑奶奶,你就知足吧!” 秦晚烟心头微怔,冷肃的眸光分明软了几分。 上官靖见状,故作悻悻的,端起汤盅,转身要走。 秦晚烟瞥了他一眼,上前拿了汤盅,坐到一旁去,安安静静喝了起来。 上官靖乐了,朝穆无殇看去,笑容可掬。 穆无殇礼貌地点了个头,冷邃的眸中却藏着一抹审视。 哪知道,上官靖笑得更灿烂了,他说:“九殿下,你等等!” 没一会儿,上官靖就从厨房里端出了一盅汤,“九殿下,此乃养精蓄锐十全大补汤!专程给你准备的!你们俩好好地把身子骨养好了,将来,老夫才能多抱几个徒孙儿!” 秦晚烟刚喝下一口汤,差 点被呛着。 穆无殇忍俊不禁,一时也没有多想了。 两人喝完了汤,上官靖和品叔就离开了。 穆无殇低声问道:“你怀疑你师父?” 秦晚烟道:“这汤没什么问题,只是,无事献殷勤,不知道想求我做什么?” 穆无殇瞧了她一眼,低声:“不是说了嘛,想抱徒孙儿了。” 秦晚烟立马避开他的目光,眼眸儿露出几分羞赧,却不自知。 穆无殇这么逗她,就为了她这小表情。 他薄唇轻抿,欢喜难掩,笑意难藏。 秦晚烟余光瞥来,见了他笑,无端地有些不甘示弱。 她的斗志一上来,索性逗起他来,“走吧,趁着这补汤下肚,气血盈足,咱现在就好好地生一个去!” 穆无殇瞬间愣住了…… 第441章 秦晚烟小时候的样子 秦晚烟见穆无殇那错愕的表情,特别解气,忍不住想笑却又不敢,娇唇抿得紧紧的。 穆无殇盯着她看,一动不动,那双桃花眼越来越深邃,仿佛一泓深潭,能将人吸进去。 秦晚烟心虚归心虚,面上还是不认输,镇定地与他对视。 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偌大的院子安静地只剩下轻拂而过的风,撩 起了秦晚烟的发丝。 突然,穆无殇起身! 秦晚烟几乎同一时间也起身,后退了好几步。 穆无殇的嗓音有些低沉,“回来!” 秦晚烟那股劲儿上来了,还真杠到底,她没过去,却甩过去一个颇为不屑的目光,转身,头都不回地走。 穆无殇狭眸微眯,一步一步追上。 秦晚烟分明感觉到了,脚步越来越快,穆无殇的脚步也跟着快了起来。 眼看穆无殇就要追上了,秦晚烟终于是绷不住,跑了起来。逃似的跑到房间里,关了门,“嘭”! 穆无殇止步,又错愕了,却很快忍俊不禁,笑了。 秦晚烟靠在门上,也终是破功,笑得无声无息。 很快,穆无殇就走过去,他看了看门上,秦晚烟的身影,嘴角泛起一抹无奈的浅笑。 他背过身去,就贴在秦晚烟的影子上,也靠在门上。 秦晚烟感觉到了,她渐渐地不笑了,可那凤眸儿分明浮出从未有过的暖意。 穆无殇没做声,她亦不做声。 两人一门之隔,安静依偎。 良久,穆无殇才先开了口,“还不开门?” 秦晚 烟正走着神,随口问道,“做什么?” 穆无殇微愣,只当她还闹着,他笑了笑,反问:“你说呢?” 秦晚烟也不知道想着什么,没反应。 穆无殇也不知道想了什么,面色腆然,低声:“你若愿意为本王生孩子,生个女孩,可好?” 女孩…… 秦晚烟瞬间就怔住了。 良久,她才开口:“为什么?” 穆无殇的语气很轻,仿佛在想象着,他答道:“很想知道,你小时候的样子。” 秦晚烟的眼眶一下子就给红了。 长大之后,就从未如此轻易破防过。 她仰起头来,眼睛睁地大大的,一言不发。 许久,穆无殇追问,“好不好?” 秦晚烟使劲地睁眼,好一会儿,才回答:“就只你生女孩,生一打女孩,要不?” 穆无殇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乐得呵呵大笑起来,“这话,本王记下了!” 秦晚烟猛地转身,想开门,却又停住。 穆无殇又提醒:“秦大小姐向来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秦晚烟低着头,眉头紧锁。 穆无殇等不着回答,笑了,“与你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秦晚烟的脸色变了。 可穆无殇却认真起来,“生一个我就满足了,我可舍不得你遭那么多次罪。” 秦晚烟没想到他是这个意思,她捂了嘴,转过身,那红彤彤的眼眶分明是湿润的。 她又靠回门上,仍仰着头,睁大眼,一言不发。 穆无殇听不到她的回应,却能感觉到她又靠回来了 。他知道,这就是她的回答。 他就这么继续与她靠在一块,安安静静的…… 夜深了。 萧无欢带和郁泽,悄无声息翻过云城高墙。 他揪住郁泽的后衣领,随手将他推开。郁泽没站稳,摔在一旁。 萧无欢瞥了眼过去,尽是嫌弃。 他转身就走,小野从一旁草丛里窜出来,追上萧无欢。 郁泽爬起来,看着萧无欢的背影,十分怨恨,却还是跟了过去。他问道:“我姐当真还在云城?” 萧无欢没回答,行至一处黑暗的巷子,几个面戴狐狸假面的侍卫已经等候多时了。 郁泽见狐狸侍卫有些胆怯,却还是走过去。 哪知道,狐狸侍卫突然擒住他,堵上他的嘴巴,蒙上他的眼睛,将他五花大绑,丢到马车上去。 郁泽使劲挣扎,萧无欢却看都没看一眼,只低声交代狐狸侍卫,“看好了,告诉他,想见他姐姐,就安分点。” 狐狸侍卫领命,带走了郁泽。 萧无欢要走,一个身影却从暗处浮现,“尊上。” 萧无欢头都没回,冷冷道:“还没滚?” 暗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聂羽裳的妹妹,聂羽涅。 她跪了下来,道:“羽涅知错,羽涅没有自知之明,对尊上有了非分之想!羽涅大错特错!求尊上,给羽涅一个改过的机会!” 萧无欢轻哼,“在本尊面前永远消失,就是你最好的改过!” 羽涅急了,“帮尊主报仇,将老尊主施加在尊上身上一切还回去,才是 羽涅最好的改过!尊上,老尊主在云城有另一个藏身之处,还藏了一个病人。” 萧无欢十分意外,“你说什么?” 他知道季天博已经在云城里了。毕竟,他早在季天博的厉鬼侍卫里暗查了细作,他掌控着水榭的一切。 他知道季天博利用水榭,故意暴露郁心的行踪,引来穆无殇和秦晚烟。他也算准了,穆无殇和秦晚烟在洛城失利,会猜到他折回云城了。 所以,他耍了计中计,等着穆无殇和秦晚烟跟季天博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至于,季天博在云城另有藏身之处,还藏了病人,他倒真不知晓了。 萧无欢警惕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聂羽涅这才抬起头来,“几年前老尊主令人往云城送药,羽涅不小心撞见,暗查下去,才知道老尊主在云城一直养着一个病人。” 萧无欢追问:“什么病人?在何处?” 聂羽涅道:“羽涅这一个月一直在云城暗寻,可惜没有寻着。能让老尊主养了那么多年的人,绝非一般人。羽涅愿继续为尊上寻找!” 萧无欢冷笑起来。 聂羽裳这才是告诉他,她的价值吗? 他道,“聂羽涅,你好本事呀!你还藏了多少事呢?” 聂羽涅连忙道:“羽涅绝无私心!先前在朝暮宫,羽涅不说,是觉得尊上不会有兴趣。一个月前,羽涅不说,是怕尊上冲动。尊上放心,无论如何,羽涅都会想法子,将那地方找出来!” 萧 无欢看了她好会儿,轻笑:“本尊现在……也没兴趣!呵呵,季天博那老东西,会有人帮本尊收拾的!本尊如今只想找一个女人报仇,不可原谅的仇……” 他后面的话说得很轻很轻,还不等聂羽涅问,他身影一掠,便消失在夜色里。 此时,季天博正在石室外,焦急等待。 老大夫给了他一个好消息,病人的情况突然好转,极有可能提前醒来…… 第442章 睡在身旁的仇人 季天博等了整整一宿。 老大夫终于从石室里走来,季天博心急地问,“如何?” 老大夫一脸惊喜,“老尊主,这孩子必是命不该绝啊!有救了!有救了!属下行医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等……” 老大夫说起病理,季天博可不想知道那么多,他只要一个肯定的回答,“他到底何时能醒?” 这一回,老大夫有数了,“最快一个月,最慢也就两个月!” “最慢两个月……” 比起不确定的一年半年,季天博还是非常满意,他这才大步走入石室。 石室里,年轻的男子浸泡在药浴中,仿佛睡着了一般。 他的头发被梳理得很整理,全都束起,光着的上身,有不少烧伤的痕迹,而张脸长满了一团团大大小小的红色肉疙瘩,任何人一眼见了都会觉得不适。 可是,若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五官其实很俊。 季天博认认真真地打量他的脸,喃喃自语:“在朝暮宫当差了那么多年,呵呵,先前,本尊怎么就没注意到你?本尊再养你两个月,醒来后,可千万别让本尊失望!” 老大夫走了进来。 季天博问道:“他这脸,能恢复吗?” 老大夫道:“属下爱莫能助。” 季天博又端详了片刻,笑了起来,“治不好更好,省得麻烦!等你醒了之后,本尊亲自赏你个名字。” 说着,他取来侍从的厉鬼面具,在男子脸上比划了一番,心情大好,问老大夫道:“ 本尊,再给他准备一份见面礼!如何?” 老大夫只点头,不敢多言。 季天博认真起来,“准备准备,这几日,寻个好时机将他送去中州。” 老大夫意外了,“去中州?” 季天博不悦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老大夫不敢,只领命:“属下定准备妥当,随时候命。” 季天博这才满意,转身离开。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伪装成侍卫,回到了水榭。 郁心刚起,正在练剑,见季天博过来,她连忙收了剑,恭恭敬敬的,“老尊主。” 季天博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郁心道:“无论是萧无欢,还是穆无殇他们来,都绝对逃不出这水榭半步!” “穆无殇?”季天博冷笑,“何时改的口?” 郁心一直称呼穆无殇为九殿下,这还是第一次改口! 郁心立马表忠心,道:“郁心只喜欢强者,即将是老尊主的手下败将,阶下之囚的人,不配郁心再挂在心上。” 季天博从中州调派了不少高手,无论谁来水榭,都难以逃脱。 郁心暗暗希望着,来的是秦晚烟和穆无殇,而不是萧无欢和郁泽。要知道,让季天博得了郁泽,她这个郁家之女就没有太多价值了。 她迟疑了下,单膝跪了下来,“老尊主,郁心愿投朝暮宫门下,从此为您鞍前马后,鞠躬尽瘁! 季天博对她并不满意,“本尊给你一个月时间,你连苏寒是生死是都查不出来。呵呵,本尊要你何用?” 郁心低下头,一时无话。 季天博没再搭理,径自回房。 郁心立马往牢房走。牢里,郁心低着头,披头散发,浑身是伤,假发戴得歪歪扭扭的,好似行尸走肉一般。 这一个月来,她被郁心折磨地尊严全无,甚至都在鬼门关前走过好几遭了。 她撑着没有崩溃,就是在等萧无欢。明天就是萧无欢和她约定的日子了。 她抬眼朝郁心看了一眼,立马又低头。 郁心哪来鞭子,却泄愤一般抽打,“苏寒到底去哪里了,你说不说!说不说!” 苏姝咬着牙,由着郁心打。她已经被打怕了,知道所有反抗都会招惹来更残忍的毒打。 她只能忍。 然而,郁心吃了瘪,怒气难下,非但没有停下,反倒越发越狠。 苏姝皮开肉绽,血流不止,终于,昏迷了过去。 郁心打红了眼,仍将继续。 直到,她一鞭子甩歪了,打在墙上,她才停下来。而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了郁心不对劲。 她惊了,连忙上前,发现苏姝鼻息极弱,奄奄一息。 季天博可暂时不希望这个女人死掉呀! 郁心慌了,连忙喊人传大夫,可是,这水榭里并没有大夫! 事情还是惊动了季天博,郁心战战兢兢地跪下去, “老尊主,我,我就是……就是心急着想问出苏寒的下落!您都不知道,这一个月来,她一句话都不肯透露,我,我……” 季天博气得一脚将郁心踹开。他留住苏姝,不仅仅为了苏寒 的下落,更是为了牵制萧无欢! 这可是至今唯一一个能让萧无欢安睡的女人! 如今,将大夫找过来,明显来不及。而且,全场大夫都认识苏姝! 季天博当机立断,亲自带上苏姝,离开水榭,躲开了岸边的监视和跟踪,来到医学院隔壁的院落。 老大夫一见浑身是血的苏姝,吓了一跳,“快!快将她放下!” 一番抢救,老大夫终是保住了苏姝的性命。 苏姝就躺在那年轻男子身旁,昏迷不醒,那脸色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季天博一脸愤怒:“何时能醒?” 老大夫如实回答,道:“失血过多,得再观察几日。” 季天博烦躁不已,问道:“观察几日,是几日?” 老大夫道:“三四日。” 老夫人怯怯的,又补充道:“苏小姐就算醒来,也得再小心照料几日。去中州的时间怕是要耽搁了。” 季天博越发烦躁,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尽快!” 说罢,他便拂袖而去。 此时,秦晚烟和穆无殇正在苏家,密会苏院长。 苏老爷子至今都没有寻到苏寒,忧心忡忡,再加上病情恶化,整个人瘦得形容枯槁。 一见着秦晚烟和穆无殇,他连忙问道:“九殿下,秦大小姐,可有萧无欢的下落了?” 秦晚烟道:“快了。” 苏院长那浑浊黯淡的眸子终于有了些神采,“那就好!那就好!老夫断气之前,能见上一面,也算是对列祖列宗有个交代了!” 这说得,好 似萧无欢就是他苏家的子孙似的。 秦晚烟问道:“苏寒呢?有消息吗?” 第443章 小野猫太小瞧人了 一提到苏寒,苏院长眸中仅有一点点光彩立马就黯淡了下来,他的眼眶都红了。他摇了摇头,没说话。 这么久了,他病重的消息早传遍了东云大陆,苏寒若是知晓,无论如何都会第一时间赶回来的! 他原本还抱着一丝丝希望,而如今完全可以肯定,苏寒出事了。 秦晚烟和穆无殇相视一眼,皆心中有数。 良久,苏院长才抬起头来,“就算是死,也要见尸,也要将陨灵找回来!” 他起身来,作揖道:“待与萧公子言明一切,老夫便亲自出去寻人!还望二位,尽快寻得萧公子!” 秦晚烟眼底闪过一抹钦佩,她拉住了苏院长的手,认真把脉。 不过片刻,她的眸光分明也有些暗淡,却不言病情,只道:“最慢明日,萧无欢就会找上门来!” 苏院长最是清楚自己的病情,他一句都没有问,反倒高兴了,“萧公子会来苏家?” 秦晚烟道:“医学院藏书阁!” 苏院长不解,秦晚烟压低声音,将水榭的情况说了一番,苏院长急了,“如此说来,苏姝极有可能也藏在水榭里?” 秦晚烟道:“最好也在里头!” 她和穆无殇分析了一番,决定不去水榭冒险。 无论是季天博的“请君入瓮”,还是萧无欢的“计中计”,他们一招“引蛇出洞”,足矣应对。 苏院长似懂非懂,却非常信任秦晚烟和穆无殇。 他道:“二位放心,老夫定会按二位所吩咐的 ,安排妥当!” 穆无殇话不多,起身作了个揖。 秦晚烟都到门口了,去又折回去,取出一瓶药来,“苏院长,早晚服用,直接吞服。” 说罢,她才大步离开。 苏院长打开药瓶,只见里头并不是药,而是即可米粒大小的血色种子。他十分好奇,追上去,“秦大小姐……” 秦晚烟回头看来,冷冷道:“这药会引起疼痛,忍着,按时服用。还有,未必死要见尸,万一苏寒是被劫持了呢?无论如何,撑到苏寒回来,保重!” 秦晚烟走了,苏院长拿起要种子来查看,却瞧不出什么端倪。他回到屋内,犹豫了下,还是服了一颗。 很快,一股无法言喻的绞痛就传遍了全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五脏六腑里生长,又似有股气在四肢百骸里流窜。 苏院长疼得倒在地上。 进门来的管家撞见,吓坏了,连忙搀扶,“院长大人!院长大人!来人,快!快传大夫!” 苏院长却抓紧了他的手,“不,不必……” 管家不解,也不敢违令,只能任由苏院长抓着。 苏院长疼得蜷缩成一团,浑身冒汗,身子发颤,最终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待苏院长醒来,已是日暮。 他竟有种久违的轻松感,仿佛这衰老的残躯不曾有过病痛,甚至有种老当益壮,气血充裕的力量感。 他连忙给自己把脉,就脉象看,他的病症却没有一点点好转。 怎么会这样? 他连忙取来秦晚烟留下的 药种子,只是,无论怎么瞧,他都瞧不出这同种子一样的药,到底是何物? 管家与他说过,上一回秦晚烟和九殿下过来,管家哀求过秦晚烟出面,请神医暮芸来为他医治,秦晚烟拒绝了。 难不成这奇怪的药,是神医暮芸所赠? 苏院长也不知道这药能帮他维系多久,然而,他想起秦晚烟临走前的话,整个人越发有了精神。 无论如何,要撑到苏寒回来! 他立马喊来心腹,认真交代。而就在苏院长的交代下,是夜,医学院藏书阁突然着了火。 大火不仅仅惊醒了医学院的人,还惊醒了整个云城。 直到翌日下午,大火才完全被扑灭,历史久远的藏书阁毁于一旦,流言蜚语满城传。 传得最多的便是昨夜有一男一女闯入藏书阁,要寻医学院流传数百年的至宝,只是寻宝不成反倒引了火灾。 而传得最悬的便是,那一男一女困在火海里,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尸骸都没有留下。 医学院,夕阳狭照,越过墙头,照在藏书阁那片废墟上。此时,仍旧几名医学院的学生在清理最后的灰烬。 萧无欢一袭黑衣,立于墙角阴暗的树阴下,看似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实际上却走了神。那双邪肆的紫瞳有些许迷失,越发显得邪惑迷离。 他也不知道想着什么,就这么站着,直到天黑。 学生们清理得差不多了,陆陆续续离开。 萧无欢无声无息追上走在最后的那个 学生,突然从背后捂了嘴,无声无息将人带走。 至无人处,萧无欢才放手。 他紫瞳冷幽幽地盯着学生看,令那年轻的学生吓得贴到墙上去,都不敢出声。 萧无欢问道:“那一男一女是何人?” 学生直摇头,“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萧无欢又问:“为何会有传言,他们在火中凭空消失?” 学生还是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萧无欢很不满意,一手按住了学生的肩膀,“都不知道?呵呵,那本尊寻你来,没用了?” 他说着,大手沿着学生的肩膀,缓缓地掐上了学生的脖子。 那学生吓得不敢动弹,着急道:“我就听说来救火的人,还瞧见了他们,但是,并没有看到人从火海里出来!后来,又没有寻到尸首,所以……所以才说那两个贼凭空消失了!” 萧无欢追问道:“他们来偷什么?” 学生紧张地道:“我真的不知道,这,这……这藏书阁藏的都是病历卷宗,并没有什么宝物!医学院也从来没有什么宝物能让贼惦记的!” “是嘛……” 萧无欢若有所思,却没有再问,他的手仍旧伸过去,微微施力,便是一条人命。 他回到了藏书阁,仍旧站在黑暗处,靠着墙,双臂环抱,仍旧盯着那片废墟看。 这一回,他没有走神。 不过片刻,他转身就走,却没有走远,就在不远处的屋顶坐下,静待好戏。 很快,两名狐狸侍 从潜入藏书阁,打开了地宫的入口,他们故意发出巨大的声响。 很快,医学院数名侍卫还有几位长老全都过来了。众长老见废墟中还有地宫入口,都不可思议,商议了一番,派人下去探查。 萧无欢饶有兴致地看着热闹,嘴泛笑,邪肆薄凉,“小野猫,你这一计引蛇出洞,也太小瞧本尊了吧?” 然而…… 第444章 你想把我怎么样 医学院藏书阁的地宫,藏着司氏的秘密。 萧无欢跟着苏姝来过一次,甚至寻到了司氏图腾,却开启不了。 萧无欢料定了这一场大火,就是秦晚烟和穆无殇放的。所以的传言也都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 他们此举,旨在将他引出来,引入地宫。 看似“引蛇出洞”,实际上是“请君入瓮”! 他就在旁边看着,倒要看看,那“一男一女”是被医学院这帮人找出来,还是寻到了机关,躲入真正的地宫中。 然而,就在萧无欢放松警惕时,一道风刃突然从背后飞掠而来。他始料不及,侧身后仰,滚落屋顶。 萧无欢立马起身,背后却突然袭来一道暗箭,速度之快,力道之狠,几乎在贴着他的脖子边飞过,凌厉无比。 萧无欢都来不及看来者是何人,立马拈出结界墙,在自己四周布下防守。 然而,他的结界刚布下,风刃暗箭竟齐发,各自带着强大的力量,一前一后朝他气势汹汹袭来! “嘭!” 同一时间,风刃和暗箭同时击中结界墙,风刃和暗箭的力量,以碾压之势,将萧无欢周遭所有结界墙击得粉碎! 萧无欢怔住了,他往周遭看去,却还是不见来者! 到底是什么人? 他原以为来者是穆无殇和秦晚烟,可是,才一个月不见,穆无殇和秦晚烟不可能拥有这么强悍的力量! 他很清楚,自己对付不了他们。他没有做无畏的挣扎,却警惕地步步后退, 后背靠到墙上,才出声:“什么人,还不出来?” 秦晚烟从墙角大步走了出来,三千墨发盘起,一身黑衣劲装,腰杆笔挺,面容高冷,飒爽帅气,犹如夜之女王。 刹那间,萧无欢就愣住了。 甚久不见,仿佛回到了当初在白日梦初见。这个女人也是一袭劲装,飒爽洒脱,直接勾走了他的心魂。 竟然是她! 距离约莫十步,秦晚烟停下来,抬手,手腕上绑着的正是唐门暗器噬魂莲。 她面无表情,针口瞄准了萧无欢的眉心。 而几乎是同时,穆无殇从另一侧屋顶飞掠而下,落在右侧。 他也是一袭黑衣劲装,长身玉立,孤高冷傲,霸气自成,犹如夜之王者。 他虽负手身后,但是,他动起手来,比秦晚烟那暗针还要快。 哪怕并没有并肩而立,他与秦晚烟都是那样般配,仿佛天造地设,天生一对! 萧无欢余光瞥去,竟也莫名有这种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 要知道,之前他从未有过如此想法! 是因为那一身该死的夜行衣吗? 他的视线很快就全回到秦晚烟身上,双紫瞳里分明藏着深深幽怨,可是,很快他就呵呵大笑起来,邪肆放 荡,没心没肺。 他不再唤她“小野猫”,也不喊姓名,戏虐语气明明是揶揄,却又带着无尽的生疏,“秦大小姐,才多久不见,武功见长啊!” 他笑了笑,又问:“没想到上官堡如此大方,独门内功都能传授与你。” 他看得出来,方才第一枚暗针是噬魂莲的威力,但是第二枚暗针带着的力量却非出自噬魂莲,而是秦晚烟真正的力量。 秦晚烟用的,自是蚀魂之力。 萧无欢既误会了,她自是不会解释的。 她冷冷道:“机关算尽,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去水榭冒险的决定,是她和穆无殇一起做的。但是,这一计“引蛇出洞”,是她做的决定。 她料定了萧无欢这老狐狸会想太多,会把事情想非常复杂,会把注意力都放在地宫上,当一个“聪明”的旁观者。 所以,她用了最简单的“引蛇出洞”,她并没有跟穆无殇藏在地宫里,等萧无欢去,而是就在藏书阁周遭守着。 很多时候,对付聪明复杂的人,最简单最笨的方才最是有效。 秦晚烟补充了一句,“你输了,萧狐狸!” 萧狐狸? 萧无欢似乎没想到秦晚烟会这么称呼他。若是以前,他定会开怀大笑。只是,此时,他眸中的怨恨却更深。 他反问道:“那又如何?既落在你们手上,呵呵,要杀要剐,随便你们便是!” 说罢,他又笑了,开怀大笑。 穆无殇始终冷着脸,不做声。 秦晚烟更是镇定自若,由着萧无欢笑。 寂静中,萧无欢笑得好似一个傻子。 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笑着笑着,仿佛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笑过了,仿佛停不下来。 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秦晚烟片刻,他为什么笑,或许只有他 自己知道了。 终于,他停了下来,问道:“秦晚烟,说吧,你打算处理本尊?” 秦晚烟正要开口,一直沉默着的穆无殇却抢了先。 他冷冷道:“这个问题,你该问本王!” 萧无欢这才看过去,紫瞳的幽怨刹那间就化成冷戾,他道:“要杀要剐,随你!郁家大小姐要杀要剐,也随你!如何?” 穆无殇不傻,一下子就听出来萧无欢这是拿郁泽来威胁他! 穆无殇还真不在意,“扶不上墙的烂泥,郁老爷子都不闻不问了,本王要他性命作甚?” 萧无欢轻哼:“也是,毕竟那个蠢货并没有郁家传家之物重要。” 这话,分明是告诉穆无殇和秦晚烟,郁家的传家之物,在他手上。这才是他最大的筹码。 穆无殇却冷笑起来,“萧无欢,你比本王更需要郁家那传家之物。那东西既落在你手里,你且好好保管,千万别丢了!” 萧无欢眼底闪过一抹狐疑,“好好保管?看样子,九殿下倒也没想杀本尊剐本尊呀!” 他又笑了,“看样子,九殿下是惦记上本尊别的东西了!呵呵,快,告诉本尊,本尊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入了九殿下的眼!本尊立马毁掉!” 这等挑衅,简直是找死! 穆无殇那冷邃的黑眸都浮出了杀意。若非先在司氏先祖的中忠义份上,他怕是早就出手了。 秦晚烟也没耐性,她冷声:“萧无欢,你身上没有任何东西是我们惦记 的!我二人不过是受人所托,否则早宰了你!” 萧无欢微愣,看了过来,“这样啊……” 他轻笑:“秦大小姐,你受何人所托,才没宰了我呢?” 第445章 让萧无欢笑不出来 看着萧无欢那表情,秦晚烟心下有些疑惑。 她知道萧无欢不傻,却弄不明白为什么萧无欢都到这种时候了,还这幅无所谓的姿态。 到底什么,才是他心中真正所求。 朝暮宫? 战神钥匙? 天下? 还是,同她一样,很多时候,只是想赢而已。 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 秦晚烟仍旧直视萧无欢,道:“本小姐受苏院长所托,才没有宰了你,已经找你很久了!” 萧无欢眼底闪过一抹意外,笑得更大声了,“苏院长啊,呵呵,苏院长是想见他女儿,还是儿子?” 这话,虚虚实实,令人弄不清楚苏姝和苏寒是否在他手里。 秦晚烟不傻,并不正面回应,只道:“苏院长想见的是苏家的大恩人,七巫司氏……的后人!” “苏家的大恩人?” 萧无欢并不觉得秦晚烟是个会开玩笑的人,他追问道:“秦大小姐,到底想告诉本尊什么?” 秦晚烟非但不直接回答,还面无表情,继续说:“若不是苏老爷子病重,时日无多。本小姐不介意先宰了你,再去寻另一个司氏后人。” 另一个司氏后人? 难不成他还有血亲在世上? 难不成,秦晚烟他们查到了他的身世? 萧无欢更加震惊了,“你说什么?” 秦晚烟继续道:“虽是同一个娘生的,可未必是同一个爹生的……” 萧无欢不淡定了,“你什么意思?” 秦晚烟就是不回答他,继续说:“或许,为司氏复仇 的重任,该交到你那兄长手里!” 复仇?兄长? 到底怎么回事? 萧无欢越发不镇定了,他看了一旁的穆无殇一眼,冷声:“你们知道了什么?” 秦晚烟见萧无欢终于笑不出来了,满意了不少。谈这么重要的事,自然要他端正态度。 秦晚烟挑眉看去,霸气十足,“想知晓这一切,就先把郁泽给本小姐交出来!” 虽然,与苏院长说好了,要告知萧无欢一切真相,让萧无欢自己做选择。但是,废了那么多力气,她是不会轻易错过这个讨回郁泽的机会。 她很清楚,唯有将郁泽找回来,郁老爷子才能真正安心,研究巫文。 萧无欢越发不解,他原以为,秦晚烟会要回郁家那传家之物。 他看着秦晚烟,紫瞳微眯,忍不住怀疑起这里头藏着什么算计。 然而,秦晚烟却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她道:“十个郁大少爷,都抵不上郁家那传家之物。” 萧无欢没想到她看穿了自己,索性问道:“那你要那个蠢货作甚?” 秦晚烟冷冷道:“本小姐说过,你没有什么是本小姐惦记的。九殿下也说过,郁家那传家之物,你更需要!你……” 萧无欢早就被逼得无法淡定,听秦晚烟这一番话,越发烦躁。 他突然打断了秦晚烟,“小野猫,够了,本尊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话音一落,空气忽然安静了。 似乎萧无欢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突然喊出这三个字来,秦晚 烟骤然蹙眉,穆无殇本就冰冷眸色则越发冷郁。 秦晚烟很快打破了安静,“到司氏地宫去瞧瞧,信不信由你!” 她说罢,也不等萧无欢做决定,转身就走。 穆无殇立马跟上。 萧无欢犹豫了片刻,亦追上去。 此时,藏书阁废墟上的人都已经全都撤了,就只有苏院长独自一人,守着。 见秦晚烟和穆无殇走来,苏院长十分紧张,“二位……” 话还未说完,萧无欢就飞落而下,紫瞳冷幽幽地盯着苏院长看,不言不语。 苏院长吓了一跳,却随即惊喜,“萧公子,不不……老夫应该唤你司公子才是!” 萧无欢这名字,姓氏来自百草山萧氏,因为他曾以私生子的身份,潜伏在百草山。 至于“无欢”二字,他至今都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季天博曾经说过,这是他的生母取的,因为怀他的时候,郁郁寡欢,生了他便取名无欢。 季天博还说,他对不起他的生母,所以,要加倍地补偿他,将朝暮宫尊主一位早早传给他。 这一切,都是谎言。生母所取,也是谎言吧? 小时候,无论是百草山的“兄弟姐妹”们,还是朝暮宫的“兄弟姐妹”们,都嘲笑他这个名字。 无欢,这是一个不被祝福的名字,甚至,像是被诅咒了的名字。被它伴随一生的人,注定了一生……郁郁无欢。 横竖都是无欢,配什么姓氏,重要吗?” 萧无欢嘴角泛起轻笑,问苏院长道:“ 说吧,七巫司氏给了你苏家什么恩惠,能让苏家铭记至今?” 苏院长看了看秦晚烟和穆无殇,亲自打开了地宫,“司公子,请!” 萧无欢倒不假思索,走不走入。 地宫里的一切,如故。 只是,石壁上那司氏图腾已经被毁掉了。 萧无欢见状,立马想起药王宫地宫里的机关。郁泽说过,地宫里的图腾被毁了,至于怎么开启的,不得而知。 萧无欢转头,朝图腾的对面看去,此时,穆无殇正亲自开启石室入口。 萧无欢知道穆无殇和秦晚烟都不会说,于是,他朝苏院长看去,问道:“怎么开启这石室的?” 苏院长只知道地宫是秦晚烟和穆无殇开启的,至于怎么开启的,他也好奇着。 他朝穆无殇和秦晚烟看了去。 穆无殇不言。 秦晚烟却大步走入甬道,“怎么开启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石室并没有建造完,而且司氏的战神钥匙,并不在里头。” 萧无欢意外了。 苏院长这才将七巫司氏当年如何保住苏家不被灭族,如何暗中阻挡其他六氏争夺蚀魂,又是如何倾尽兵力阻止白氏的历史都说了一番。 最后,他叹息道:“司氏和白氏恶战,双方皆伤亡惨重,后来,司氏家主和白氏家主都下落不明了。可其他氏族却都以为司氏夺了白氏的异血药方。木、江、钟离、墨、聂五大氏联手攻陷云城的结界,活埋了你司氏本家数十口人,就埋在如今的会 诊堂下……” 萧无欢安静地听着,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苏院长都说完了,他还一言不发,态度令人难以捉摸。 秦晚烟和穆无殇相互看了一眼,苏院长则担忧地朝他们看来…… 第446章 愤怒戒备犹如困兽 苏院长最担心的莫过于萧无欢我行我素,离经叛道惯了,不认可司氏先祖的一切。 见秦晚烟和穆无殇都没有作声的意思,他忍不住朝秦晚烟投去求助的目光。 见状,萧无欢也朝秦晚烟看了过来。 其实,他也在等秦晚烟开口,比起司氏先祖的一切,他更想知道秦晚烟方才说的“另一个司氏后人”是什么人,更想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是何人! 秦晚烟心下自是有数。 然而,这是她对付萧无欢最大的筹码,哪能轻易交出? 她一边往地宫甬道里走,一边说:“萧无欢,司氏先祖为阻挡白氏养出异血者,付出了几乎是灭族代价,而如今,你却被季天博当做药罐子自小养到大,你不觉得自己活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吗?” 萧无欢的眼神分明变了。 秦晚烟转过身,补充道:“应该是东云大陆数百年来,最大的笑话了吧?” 萧无欢恼了,“够了!” 秦晚烟却继续,“你在药王宫地宫里,亲眼见过那些活了数百年,不死不灭的异犬吧?那就是七巫聂氏养出来的!你呢?你觉得自己,与那些狗,有多大的区别吗?” 萧无欢更恼。 秦晚烟却不怕他,轻蔑地道:“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萧无欢握紧了双拳! 若是换作别人,他早就有了杀心,早就出手了! 可偏偏面对的秦晚烟,他犹如一头盛怒的困兽,只有怒,却没有反抗力。 他甚至连“忍”都没 有。一点儿动手的冲动都没有,更别说杀意了,何须忍? 他只继续呵斥她:“你闭嘴!” 秦晚烟却取出一张药方丢过去,“这是我与韩慕白琢磨出来的。季天博手上的药方就是这一份,是七巫某一氏族留下的,并不完整。季天博用在你身上的药方,是他根据这张药方修改后的。这件事,你应该知晓。” 萧无欢早就从楚三条口中审出这一切了。 只是,他没想到秦晚烟竟会和韩慕白琢磨出药方来。 他立马后退了几好步,盛怒的紫瞳里浮出戒备,“小野猫,你还想做什么?” 秦晚烟有些错愕,一旁的穆无殇和苏院长也意外。 这家伙不会愚蠢到觉得秦晚烟琢磨出药方,是想继续将他养为异血者吧? 秦晚烟却注意到了那个“还”字。她越发不明白,反问:“你觉得,我还想做什么?” 萧无欢无话,却后退。 秦晚烟眉头微蹙,继续走过去,冷冷道:“你想的倒也没错,本小姐确实想继续将你养为异血者!因为……” 秦晚烟话还未说完,萧无欢突然拈出结界墙,挡住了秦晚烟。 他不想听! 秦晚烟随手一挥,一道荆棘藤虚影立马流窜出去,直击萧无欢的结界墙。 萧无欢看不到荆棘藤虚影,却立马感觉到强大的力量逼近。 果然,刹那间,他所有结界墙都被击破。 秦晚烟继续走近,不悦道:“我还没说完呢!” 萧无欢根本不听,再次双手交 握。空结界挡不住秦晚烟,幻结界呢? 然而,幻结界还未造出,穆无殇冷不丁挥来一道风刃,萧无欢闪躲不及,手臂硬生生被划破一道血口,鲜血瞬间飞溅! 穆无殇在远处止步,冷冷道:“她还没说完呢!” 秦晚烟面无表情,一步一步走近,认真道:“萧无欢,你好好听着,季天博用的……” 话都还未说完,秦晚烟突然怔住了,而萧无欢的脸色亦变。 他们两人同时感觉到一股无形力量,在周遭涌动着。 萧无欢非常肯定,这是结界的力量! 他之前跟苏姝来这里,就感觉到这里隐藏着一股强大的结界力量,他原以为所有的结界都被穆无殇和秦晚烟击破了! 可如今,看来,并没有! 他下意识朝自己的血流不止的手臂看去。难不成,是他的血,将这隐藏着的结界,唤醒了? 秦晚烟不明所以,大为不安,她下意识回头朝穆无殇看去。 穆无殇离得有些远,他并没有感觉到那股力量。可见秦晚烟的脸色,他立马箭步而去。 只是,迟了…… 他都还未靠近秦晚烟,就被一堵结界墙挡了回来! “是隐结界!” 穆无殇反应极快,拔剑倾力袭去。可是,剑气呼啸而去,击在甬道的石壁上,将一方石壁击得粉碎,而方才的结界墙,已然消失不见。秦晚烟和萧无欢亦同时消失不见。 穆无殇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苏院长目瞪口呆,“九殿下,这,这 是结界术吗?” 穆无殇的视线落在萧无欢遗留的血迹上,整个人怔怔的,半晌都没有回答。 此时,秦晚烟和萧无欢已身处隐结界中。 空结界可以被击破,幻结界也有办法破解,唯独着隐结界,连察觉都无法被察觉,唯有结界师一脉的人,才能开启。 萧无欢的血,无疑是开启这隐结界的引子。 秦晚烟听到了穆无殇说的“隐结界”三字,却不懂到底怎么回事。 她警惕地环顾周遭,只见黑暗渐渐地退散,周遭的一切渐渐变得清晰可见。 朝暮宫! 这是幻象! 可是,这是谁的心魔心魔生出的幻象? 不可能是萧无欢的,只有她了!可是,她对这朝暮宫可没有什么执念,且自认为自己还是很清醒的。 到底怎么回事? 随着周遭的一切越来越清晰,秦晚烟尝试着往前走。她大步走入朝霞宫大门,却很快,就被眼前的一幕惊着了。 只见朝霞宫内,遍地尸首,血流成河!这些人都是士兵的装扮。 秦晚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在周遭搜寻起来。 很快,她就找着了两面旗子,一面画有司氏的巫文图腾,另一面则是白氏的巫文图腾! 难不成,这是数百年前的朝暮宫? 而朝暮宫正是当年司氏和白氏恶战之地? 那么,这幻象到底是何人心魔所生? 秦晚烟顾不上那么多了,大步往前走。 很快,她她来到了介于朝霞宫和暮烟宫之间的古树暗林。而这古树暗林 ,竟一点儿都不暗,阳光直射,一片光明。 秦晚烟忍不住有些激动,箭步往林中深处走去。 这幻象既是数百年前的朝暮宫,她当然要抓住机会,好好探究一番! 没一会儿,秦晚烟就到了古树暗林的中央,却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 第447章 把十一怎么样了 古树暗林中央,血藤母株还很小,它伸出数不清的触角,攀上数名男男女 女的身体,贪婪地吸食鲜血。 那些男男女 女像是平民,也像是一家子。 这时候,几名侍卫押着一群人过来,男女老少,甚至连孩童都有。他们见了眼前一幕,有惊叫求饶,有直接昏迷,有大哭不止。 然而,侍卫们无动于衷。 秦晚烟的视线落在那嚎啕大哭的孩童身上,她正想上前救人,却突然止步,心跳都漏了半拍。 这是幻象啊! 她险些被蛊惑了。 这时候,血藤的触角已经伸向了孩童,那孩童哭得更大声了,凄惨得令人心颤。 秦晚烟只觉得所有声音都戛然而止了,整片林子就只有那孩子的声音。 她立马捂了耳朵,转身。 这时候,她才发现萧无欢就站在她背后不远处。 秦晚烟瞬间清醒了不少,而背后那些男女老少的哭声全都恢复了,掩盖了孩子的哭声。 有个妇人的声音,格外凄凉,她一直喊着,“十一!我的十一……你们把他带去哪里了!你们要对他做什么……” 这哭声很快也被淹没了。 秦晚烟却收敛了心神,没有再回头。 她虽然不知道这结界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也明确了,这里头的一切都充满了危险,不经意间就能触及人心底最脆弱的防守,令人迷失自己。 这结界,不像是萧无欢造出来的,更不像是她见识过的幻结界。 她也不知道萧无欢什么时 候来的,她不动声色,等着。 哪知道,萧无欢却始终远远地站着,以至于秦晚烟忍不住心生错觉:这只狐狸,怕她! 只是,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如今,不是萧无欢犯到她手上,而是她被困在结界里。萧无欢怎么可能怕她? 当然,她也不怕他。 秦晚烟大步走过去,哪知道,萧无欢却后退了,似乎真的怕她。 这是什么状况? 秦晚烟蹙眉,一时间都有些分不清楚眼前这个萧无欢是真实的,还是幻象。 她止步了,犹豫了片刻,决定不搭理,以免被蛊惑,失了心智。 这个萧无欢若是真的萧无欢,早晚自己找上来的。 她换了一条小路,继续往暮烟宫方向走。而萧无欢却一直跟着她,保持着距离。 穿过古树暗林,依旧是满地士兵的尸首。秦晚烟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些士兵里,有不少的穿着,同外头那些司氏士兵和白氏士兵不一样。 还有另一方势力? 秦晚烟喃喃自语:“木氏?” 朝暮宫乃木氏之地,《玄医古经》就是从木氏的沧溟古井里的石棺中找出来的。 秦晚烟回头看了萧无欢一眼,果断往沧溟古井方向走去。 然而,她并没有看到沧溟古井,而是看到了一座修建到一半的陵墓。墓碑上的巫文她不全懂,却认得“木氏”二字。 无疑,她和穆无殇进入的石室,看到的石棺,就是这座陵墓了!沧溟古井只是后来为了掩饰这一切, 而修建出来的。 看样子,木氏当年也参与了白氏和司氏的恶战! “血藤,玄医古经……” 秦晚烟蹙紧眉头,想不明白,这些东西为何会在木氏手上。白氏和司氏为何会在木氏的地盘上交战? 她又一次回头,见萧无欢还站在那里。 她眸中不自己浮出一抹抹冷躁。 这家伙到底是幻象,还是真人? 若是幻象,真正的萧无欢又死哪去了?事关他司氏的秘密,能不能出来跟她一起琢磨一下? 秦晚烟眸中冷躁愈甚,凶巴巴的。 背后这人,自是真正的萧无欢。他见秦晚烟眸中那怨色,终是忍不住开口,“不是本尊要带你进来的,你怨本尊也没用!” 秦晚烟这才确定这家伙是真的。 她冷冷质问:“那你一言不发,跟着我作甚?这结界到底是什么玩意?你又想干什么?” 萧无欢紫瞳幽冷,不见一贯的邪肆。半晌,他都不说话。 秦晚烟彻底失去了耐性,吼他,“你是哑巴吗?” 萧无欢蹙眉。 秦晚烟又吼:“吱一声都不会吗?” 萧无欢分明想怼回去,却又忍了,只冷冷道:“这是隐结界,被称为结界师的坟墓。结界师垂死之际,造出这个空间,让自己死于此,死前心魔生出幻象,遗憾留给后人。司氏后人的血,便是开启这结界的钥匙。” 秦晚烟着实意外。 萧无欢语气更冷,“你要怨就怨穆无殇!” 他抬起满是血迹的手臂来,继续道:“若不是 他伤了本尊,本尊都还不知道这里藏着一个隐结界!” 秦晚烟所有思索,却很快就目露惊喜,“我不怨他,我要感谢他!” “你!”秦晚烟气着。 秦晚烟却道:“萧无欢,这个结界藏在司氏地宫里,换而言之,当年你司氏先祖没有将战神钥匙留在地宫里,反倒将自己困于地宫中!我敢肯定,你司氏的战神钥匙不是被白氏所夺,就是被木氏所夺!而这个结界里的幻象,一定有你司氏先祖留与你们的真相和仇恨!快把真相找出来!” 秦晚烟都有些激动了,萧无欢却对这一切毫不上心。 他冷静了不少,语气又变得薄凉疏离,“秦大小姐,真正想要找的,是白氏手上那异血药方吧?呵呵,可惜了,你我困在这隐结界,只要本尊不乐意,你永远都出不去!” 萧无欢说着说着,突然呵呵大笑起来:“秦大小姐,本尊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日,与你同处一处,生死与共啊!呵呵,呵呵呵……” 秦晚烟的脸,渐渐冷了下来。 她欲言又止,最终握了握拳头,走到一旁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忍! 看在司氏先祖这苦心积虑的结界的面上,她忍了! 她真怕自己跟萧无欢多说几句,就忍不住出手,打残他。 是谁说这只狐狸聪明的? 他简直是个蠢货! 都到这份上了,她都说了那么多了,他还能误会她要拿他养异血! 简直了! 秦晚烟坐了良久,一而再压 着怒火。 萧无欢也在一旁坐下了,他低着头,目光却时不时朝秦晚烟那儿瞥去,只见秦晚烟侧脸轮廓,美艳又冷漠。 瞥着瞥着,他就不自觉转过头去,盯着她的侧脸看了。 看着看着,他突然开了口,“小野猫,答应本尊一件事,本尊就放了你。” 第448章 如此过分的条件 秦晚烟回头朝萧无欢看去,一脸狐疑。 她前面都把萧无欢的心思琢磨得透透的,可此时,却真琢磨不透这厮想干什么? 这厮既误会了她要继续将他养成异血者,为何还要放了她? 她盯着萧无欢看,等着他说下去。 萧无欢却追问:“如何?” 秦晚烟难得对这家伙有好奇心,也不着急澄清误会了,冷冷道:“说来听听。” 萧无欢却犹豫了。 只是,很快他又重新朝秦晚烟看来,一字一字,认真道:“你,陪本尊一 夜。” 秦晚烟微愣,随即就蹙眉,起身大步走过来,凤眸里迸射出杀意。 萧无欢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着秦晚烟的走近,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让秦晚烟误会了。 他也连忙起身,分明都有些慌了,又一次不自觉后退,耳廓甚至都有些红了,同平素那放 荡不羁,满嘴荤话的萧狐狸,判若两人。 秦晚烟怒不可遏,可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她正要动手,萧无欢连忙解释:“不是你想那个意思!” 秦晚烟分明不信,她面寒如冰,眸中是无尽的厌恶。 而这厌恶的眼神,看得萧无欢格外刺眼,“小野猫,在你眼里,我,我……” 萧无欢也有些恼了,只是,话到一半,却突然停住了。 在她眼中,他不就是那样的人吗? 从第一次在白日梦里见面,她就认定了他是那样的人了吧? 如果,他告诉她,他服用毒药夜魇后,睡梦里全是她, 她会相信吗? 如果,他告诉她,他早就习惯了噩梦里那一张张厉鬼的脸,可是,自从她出现在他噩梦里,他就连服用夜魇都难以安眠了。 她会信吗? 如果,他告诉她,他只是想她承诺暂时放下过往的一切恩怨,放下司氏,放下异血者,守在他身旁,让他试试能否安睡一宿。 她更是不会相信,不愿意的吧? 萧无欢嘴角泛起了一抹自嘲,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秦晚烟气得不轻,紧握的拳头已缠绕了荆棘藤虚影,只是,她终究没有出手。 答应了苏院长,无论如何,她也要事情办完。 她冷声:“萧无欢,你站住!” 萧无欢脚步微顿,却仍旧往前走。 秦晚烟追了上去,在他面前拦下,“本小姐的话还未说完呢!” 萧无欢抬眼看她,他看了秦晚烟一眼,嘴角弧度越发邪肆,不羁,“怎么,反悔了,想答应陪本尊睡一宿了?” “啪!” 秦晚烟一巴掌甩过去,没召唤出蚀魂之力,已经是她最大的冷静了。 萧无欢侧着脸,嘴角却依旧缓缓泛起玩世不恭的弧度。 然而,秦晚烟顺势就揪住了他衣领,冷声:“萧无欢,本小姐说的是,本小姐在结界之外说的话,还未说完。你给本小姐竖起耳朵,一字一字听清楚!” 萧无欢由着秦晚烟揪着,轻笑:“异血药方是吧?呵呵,好呀,你慢慢说,本尊好好听听,怎样才能继续把本尊养成异血者!” 秦晚烟似乎还从未被蠢货气成这样过。 她怒声:“萧无欢,本小姐若想将你养成异血者,何须告诉你一切?何须带你到司氏地宫?” 萧无欢无动于衷。 秦晚烟又道:“本小姐已经说得很清楚,本小姐是受了苏院长所托,要将司氏的一切与你交代清楚,你身上没有什么好让本小姐图的!你听不懂吗?” 萧无欢依旧勾着嘴角,没有多余的反应。 秦晚烟狠狠将他推开,冷冷道:“萧无欢,季天博的异血药方是不完整的!而且,他用在你身上的药方,是根据他的实验一直在调整的!如今,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知道这些年,你身上到底试了什么药,多少药!更没有人知道,一旦停药,亦或者换药,你最后变成什么样子!” 说到这里,秦晚烟停了下来。 她以为,萧无欢至少会着急了。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萧无欢竟还是无动于衷。甚至,他嘴角还挂着浅笑,好似一个幸灾乐祸的旁观者。 秦晚烟继续道:“唯有的办法,就是找到真正的药方,继续将你养成异血者,而后再破解异血!” 听到这里,萧无欢终于开了口,“破解异血?呵呵,秦大小姐,你觉得本尊会相信你吗?” 秦晚烟气得都笑了,“你觉得本小姐有必要,这般大费周章,还将苏院长请来,一道蒙骗你吗?” 萧无欢轻笑:“天知道,你们在筹谋着什么?” 秦晚烟忍不住, 勃然大怒:‘萧无欢,你若不想认祖归宗,直接与苏院长说去!不必要这般做戏,愚不可及!” 萧无欢更怒,“秦晚烟,本尊不是做戏,本尊就是不相信你!无论你说什么,本尊都不信!从你要拿本尊去换穆无殇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值得本尊信任了!” 秦晚烟愣住了。 萧无欢眸中泄出滔天的恨意,只是,他依旧犹如困兽一般,只有恨只有怒,奈何不了眼前这个困住了他,却还不自知的女人。 或许,也不该说她不自知。 她明明没有出手,甚至厌恶极了他,不过是他自己……在她面前,画地为牢了。 不自知的,应该是他才对。 初见的惊艳,再见的挫败,一而再的求而不得。 直至在药王宫那一份暂时“不离不弃”的约定,她守住了,没有欺骗,没有背叛,更没有放弃; 直至在墨城顾家,她出谋划策,运筹帷幄,当着天下人的面,押出季虎,为他澄清了罪名。 他早已忘记了,到底从那一刻起,他开始画地为牢,却不自知。 可是,他将她带出了朝暮宫,他疯了一般为她求医,她在知晓季天博的所作所为之后,却还要拿她去换人。 那一刻,他的心都死了…… 可笑的是,哪怕心死了,竟都出不了牢笼。 萧无欢眸光深深地看了秦晚烟一眼,欲言又止,又一次转身离开。 这一回,秦晚烟没有追,却依旧喊萧无欢站住。 只是,萧无欢的脚步 顿都没顿一下,反倒越来越快。 秦晚烟更恼了,“萧无欢,你给我说清楚在走。谁告诉你,本小姐要拿你去换穆无殇的?” 萧无欢止步了…… 第449章 向她缴械投降 见萧无欢止步,秦晚烟立马追问:“苏姝说的对不对?所以,你宁可相信苏姝,也不愿意相信本小姐?” 萧无欢缓缓回过头来,眼神渐变。 秦晚烟却突然觉得自己这话问得不对劲。萧无欢信不信任苏姝,关她什么事?再者,她又不稀罕萧无欢的信任。 真是,被气昏了! 她正要改口,萧无欢却突然道:“小野猫,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秦晚烟却不悦道:“第一,当时穆无殇其实无需本小姐去救,他完全可以自救!第二,本小姐也有能耐救他,不必拿你去换!第三,就算他无法自救,本小姐也救不了他,无论是他,还是本小姐都不会接受拿你去做交换!任由季天博继续用你养异血!” 萧无欢彻底愣了。 “当……当真?”他声音很小很小,自己都快听不到了。 秦晚烟继续道:“第四,苏姝劫走你的那天,季天博已出逃,朝暮宫尽在我与穆无殇掌控中。把你带去朝暮宫,正是为了弄清楚,季天博到底对你用什么药!” 萧无欢的表情渐渐变得不可思议。 秦晚烟却面不改色,声冷如故,“那日是苏姝将你救走,能造成这误会除了她,不会有别人了吧?” 萧无欢答不出话来,“我,我……” 半晌,他才喃喃自语:“小野猫,原来你,你想救我……” 这声音依旧很小很小,仿佛是说在心里的,生怕被她听了去,会反驳,会否认。 秦晚烟没听到,继续说, “我今日所说的一切,都没有骗你,苏院长也没有骗你!我费尽了快两个月的时间,才琢磨出季天博的异血药方。而季天博用在你身上的方子,并非固定的药方,哪怕我花再多时间,都不可能全部复原出来!我与韩慕白商量过了,即便我们从季天博手里拿到他对你用过的所有方子,也无济于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之前说的,将错就错,一边按季天博的方式继续用药,一边寻找真正的异血药方,进行参照调整。养成之后,再服用解药破解掉!” 萧无欢越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这个女人没有将他推给季天博,她从一开始就是护着他的,她花了两个月的时间琢磨药方,她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找他,她那么努力地……想救他! 萧无欢盯着秦晚烟看,一动不动的。 曾经,在洛城,她遵守承诺,救了他的性命。他醒来之后,也这么问过她,“小野猫,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她当时没有回答。 而如今,他仿佛有了答案。 他不自觉喃喃:“小野猫,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对吗?” 这声音还是那么小,小到他自己都听不清楚。 秦晚烟甚至都不知道萧无欢出声了,她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只当他还不相信,索性大步走过去,教训起来。 “萧无欢,你可以不在乎你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属于哪一族哪一 氏的!你也可以不在乎自己身体如今到底是什么状况,将来会变成怎样的怪物!但是,你必须知道,司氏曾经的荣耀与屈辱!必须知道他们为了阻挡异血者的养成,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你更应该知道,这天底下还有如苏院长之辈,病入膏肓,行将就木,却依旧为阻挡七巫的恶行,为寻回你司氏后人,硬撑着!” 萧无欢根本没有认真在听,他看着秦晚烟,完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不知道想着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秦晚烟似乎还从未对那个人,解释过那么多。 她失去了最后的耐性,冷声,“萧无欢,我给两条路,第一,弄清楚这幻象里的一切,放本小姐出去,交出郁泽,交代清楚水榭如今的状况!本小姐就告诉你,你的生母是何人,以及,按按方才所说,帮你破解异血!第二……” 她后退了,一边退,一边抬手召唤出蚀魂之力,“第二,生死,各凭本事!选一个吧!” 她说着, 调整了下手腕上的噬魂莲,暗针全瞄准了他,那冷艳的小脸越发狠绝,无情。 萧无欢再一次回神,却依旧没有回答,而是迎着噬魂莲的针口,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他一边走着,一边泛起嘴角。 他笑了。 惊喜,狂喜! 当他走到秦晚烟的面前时,他已经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不似一贯玩世不恭,而是灿烂好看,无比纯粹! 他胸膛抵上了秦晚 烟紧握的拳头,噬魂莲距离他心脏只有咫尺,他才止步。 他还是没有说话,看着秦晚烟的眼睛,笑着笑着,开心地举起了双手。 投降。 他选择向她臣服!向她缴械投降! 秦晚烟却不自觉蹙眉。 她当然看得出来萧无欢是投降的意思。 只是,她怎么看他这笑怎么不对劲,只觉得这狡猾的狐狸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 秦晚烟后退了几步,冷声:“说清楚!” “本尊投降!”萧无欢不假思索,笑着道: “本尊此生这条命就交给你,怎么养,怎么医,怎么救,全都听你的,本尊信你!” 秦晚烟下意识又后退,她向来讨厌承诺和托付,只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本能地心生戒备。 她面冷依旧, 声冷更甚:“犯不上一辈子!顶多三年!” 找出真正的异血药方,找齐那四味解蛊之药,三年的时间足够了吧? 秦晚烟思索了下,补充道:“还有,我不保证一定能救你,不过是比你沦为生死难卜的怪物,多一分希望罢了!你想清楚再回答!” 萧无欢没说话,仍旧举着手表态。 然而,他却在心下道:“小野猫,从此以后,无论如何,我都信你!只信你!” 秦晚烟看了萧无欢半晌,见萧无欢还不说话,索性转身就走。 且这样吧! 比起跟这个家伙废话,她更想尽快弄清楚数百年发生在朝暮宫里的一切! 她大步往暮烟宫的正殿走,萧无欢立马追上。 他 道:“这隐结界里的一切虽是心魔所生的幻象,但是同幻结界一样,能勾出闯入者的心魔。不过你放心,本尊在,你不会有事的!” 秦晚烟早瞧出来了,没搭理。 萧无欢又道:“这隐结界如此强大,必藏有结界师的执念。我猜测,要么,白氏当年在这里养出异血者了;要么,司氏的战神匕首就在这里被夺走的!” 秦晚烟也早有推测,仍旧没搭理。 萧无欢还要说,秦晚烟却止步了,只见前方,暮烟宫正大殿大门敞开,数名面戴厉鬼面具的侍卫把守着。 如此熟悉的厉鬼面具。 秦晚烟和萧无欢面面相觑…… 第450章 狐狸精的儿子 秦晚烟一直以为,朝暮宫那些厉鬼侍卫的面具,是季天博用于分辨身份而使用的。 万万想到会在这个幻境里,看到一模一样的面具! 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朝萧无欢投去了询问的目光,然而,萧无欢的想法,跟她也差不多。 修炼结界术,尤其是造出幻结界,需要拥有非常强大且坚定的心力。自己先不迷失,才能蛊惑人心,才能面对各种各样的心魔幻境,坚定而不被反噬。 所以,修结界术需要先修心,修心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时间去历练,成长。 可是,季天博等不及,更不会给他机会,让他真正去历练,去成长。偏偏他又极具天赋! 所以,季天博逼着他,走了一条修心的捷径,名曰:毁其心力,乱其心神,而重塑! 萧无欢看着秦晚烟那询问的目光,不自觉陷入了回忆…… “哈哈哈,这个紫瞳妖怪也太好骗了吧!我居然相信我,还要喊我哥哥,你们说好不好笑!” “萧无欢,你也太蠢了吧!我大哥都骗你三次了,你还相信他呀!不是说狐狸精都很聪明吗?难不成你不是狐狸精生的呀?” “他一定是狐狸精生的,要不怎么会有紫瞳!” “他姓萧,才不是咱季氏的人,让他滚出朝暮宫!快滚,狐狸精的儿子!滚啊!” …… 嘲讽辱骂从四面八方而来,同时丢过来的还要无数的石子。 小男孩也就五六岁光景,他抱着脑袋,蹲在一 群大孩子中间,一双浅紫色的眸子垂敛着,隐藏着无尽的惊恐。 突然,一块大石头当头砸了下来。 “爹爹!” 突然,他惊叫大叫,从床榻上弹坐起来。 原来是一场噩梦。 他倒没有哭,也没有害怕,就是怔了好一会儿。 他的床榻极大,卧室也非常宽敞。 四周一片昏暗,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芒,隐约可看见屋内没太多陈设,空荡荡的。 这是暮烟宫最大的一间寝室。从他被带回朝暮宫后,父亲就将这里最好的一切都给他。 然后,很多东西是他要不起的。 一如这间宽敞的寝室,这张宽大的床榻,对于年仅五岁的他而言,是那么冷清荒凉,那么不安全。 他铆了一会儿劲,小心翼翼伸出手去,凭空轻轻一划,一道小小的结界墙就出现在他面前。 他轻触结界墙,颇为满意,小手往周遭划了一圈,一圈的结界墙便将他护着。 他笑了。 那双紫眸如梦如幻,纯真干净。 只是,很快,结界墙就自己破灭了。他徒有天赋,根本没有力量可言。 他似有些失落,他开始环顾周遭了,分明是怕了,紫眸怯怯的。 他曲起双膝,拉紧被子,蜷缩成一团。 就这么蜷缩着,过了许久,他忍不住打起瞌睡。 小手儿垂落,脑袋垂落,很快,身子就往一侧躺倒下去。他睡得可香了。 小小的身躯,在宽大的床榻上,空荡荡的卧室里,显得那样形单影只,弱小无助。 突然 ,有人靠近了他,替他盖了被子。 他没有醒,睡得是那样安静。 那人却不声不响,推起他的肩膀。 他缓缓睁开眼睛,刹那间就怔住了,随即哇一声,嚎啕大哭! 眼前那人一身黑衣,戴着一顶厉鬼面具,那狰狞恐怖,七窍流血的脸就凑在他面前。 他哭得停不下来,闭着眼睛,直喊爹爹! 可是,爹爹没有来。反倒是一顶一顶厉鬼面具,在昏暗的屋内一一浮现。而眼前的厉鬼面具,也分毫没有退开。 周遭,无声无息的。 他小心翼翼地睁眼,见了眼前的一切,终于是吓昏了过去。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厉鬼面具,也是第一次被厉鬼面具吓着。 他告诉爹爹,“不是噩梦,是真的!” 爹爹说:“当你不害怕了,他们就会消失。” 他没听懂,睁大了懵懂紫眸,“爹爹,难不成真的是噩梦。” 爹爹说:“噩梦有心生,你心里不怕了,他们自然会消失。噩梦是来帮你修心的,修了心,结界术就游刃有余了。” 他想了许久,然后信了。 从那之后,厉鬼面具就时常在夜里缠着他,扰得他不能安眠,进而难以入眠。 他甚至开始害怕睡觉,不想睡觉。 直到,他偶然撞破了爹爹的秘密,原来,爹爹养了很多厉鬼侍卫,他们带的面具就是他噩梦里那些恐怖的脸。 他明白了,自己被骗了。 可他终究太小了,哪怕光天化日之下,看着那些厉鬼侍卫,他都还是 害怕的。 他没有告诉爹爹自己撞见了厉鬼侍卫,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那天夜里,他没有见到厉鬼面具,却做了一个比厉鬼缠身更加可怕的噩梦。 他梦见自己……没了爹爹。 他渐渐长大,心却好似没有跟着长大。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分不清楚,到底是自己梦见了那一面面狰狞恐怖的厉鬼面具,还是厉鬼侍卫闯入了他的寝室,缠着他。 终于,他一宿一宿地睡不着。 季天博送来了药,他服药后立马就睡了,可在睡梦里也摆脱不了那一顶顶厉鬼面具…… 萧无欢已经记不得自己是如何对那些厉鬼面具麻木掉的,或许因为真正长大了吧? 麻木,并不代表不怕。 所以,他第一次造出来的幻结界,是自己的心魔所生,就藏在朝暮宫的魇阁里,里头全是厉鬼。 萧无欢思索着,回忆着,紫眸里冷漠地不着一丝情感,甚至有些空洞。 秦晚烟也回忆着,很快就问道:“为什么魇阁第一个结界,就是厉鬼幻象?” 萧无欢这才缓过神,他的眸中一下子就有神采,“你猜!” 秦晚烟可没心思跟萧无欢玩猜谜游戏,她甩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 萧无欢笑了,还是那样开心,“当然是因为害怕!这个结界是我造的第一个幻结界,由我当时的心魔所生,我怕什么,里头就有什么。” 秦晚烟的眼神越发嫌弃,无疑,她瞧不上那个结界。 萧无欢仍旧笑着,“ 现在不怕了。” 秦晚烟道:“与你司氏结界术无关便好!这是哪家的看门狗,进去瞧瞧便知晓!” 她原本还怀疑过朝暮宫季氏,会和守护药王宫的郁家,守护云城的苏家一样,是战神家臣后人。如今看来,季天博不是木氏之后,便是白氏之后了!” 她说着,大步往正大殿走去。萧无欢多看了那厉鬼侍卫一眼,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紧随其后…… 第451章 默契这种东西 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幻象,只要不妄图去改变这里的一切,便不会心生幻象,可以完全当一个安全的旁观者。 秦晚烟和萧无欢毫无戒备地从厉鬼侍卫中间走过,进入大殿。 果然,他们最想要的答案就在这大殿里!只是,一切还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只见大殿里,也一地尸首,血流遍地,杀戮残忍。 两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和一个年轻男子,正激烈打斗。其中一老者,就戴着厉鬼面具!只是,门外那些侍卫的面具是白色的,而这老者的面具却是青色的! 比白色的面具,这青色面具更加阴森恐怖,犹如阴魂不散的怨鬼一般。 而另一个老者分明负了重伤,在强撑着。 秦晚烟和萧无欢很快就分辨出来,年轻男子和厉鬼老者是一伙的,以二敌一。 突然,那老者拈出结界墙,挡开了其他两人的攻击,自己亦撑不住,跪倒在地上。 秦晚烟和萧无欢不由得紧张。 毫无疑问,这老者正是这个隐结界的创造者,司氏的老家主! 很快,结界墙就被厉鬼老者攻破了,年轻男子箭步上前,蹲了下来,他厉声:“老家伙,把钥匙交出来,留你一条生路!” 钥匙? 难不成是司氏的钥匙? 秦晚烟既紧张,更惊喜。 这时候,司氏老家主趁着中年男子不注意,突然掐了他的脖子,“区区木氏小儿,也敢在老夫面前放肆!” 年轻男子根本挣扎不了,司氏老家主方才分 明是假意示弱,保留了实力。 他挟持着年轻男子,站了起来,怒目看着厉鬼老者,继续道:“白氏狼子野心,挑拨起巫族与战神敌对,你木氏与他们勾结,无异于与虎谋皮!你但凡还有点脑子,就该迷途知返了!” 年轻男子十分不屑,“哼,当年在我祖父的主持下,巫族七氏皆将战神钥匙封存,独独你司氏私藏战神钥匙!你作何解释?真正狼子野心的,是你司氏吧!” 司氏家主忍不住大笑起来,“呵呵,你可知晓白氏的钥匙,也没有封存!” 年轻男子不敢相信,立马朝厉鬼老者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哪知道,厉鬼老者突然拔剑而来,直刺入年轻男子的心脏! 年轻男子目瞪口呆,话都来不及说,鲜血就从口中涌了出来。司氏先祖始料不及,怒不可遏,“白孟海,你,你……” 厉鬼老者笑得十分轻蔑,“我什么?呵呵,这小子该感谢老夫及时杀了他,否则,知晓越多,呵呵,越死不瞑目,不是吗?” 他一脸高兴,又道:“这小子死了,你我才有机会共谋宏图,不是吗?呵呵,老夫不妨告诉你实话,老夫手上的异血秘方,正是出自《玄医古经》!这……呵呵,还是木家那老家伙琢磨出来的!他以为将《玄医古经》和钥匙一道陪葬了,就永远不会有人得到蚀魂之力了?呵呵,简直比他这孙儿还幼稚,天真!哈哈,哈哈哈……” 听 了这话,秦晚烟非常意外,忍不住出声,“我明白了!” 这时候,司氏家主连连后退,正暗中要布下结界,厉鬼老者却冷不丁出手,两人再次陷入恶战。 厉鬼老者的武功分明更胜一筹,司氏家主非常依赖结界术,只可惜,三番两次造出的结界墙都被击碎。 在心力的较量上,他也占不到上风,几次想将厉鬼老者引入幻结界,都以失败告终。 不是他太弱,而是对手如鬼魅一般,太过于强大了。 秦晚烟目不转睛地看着,秀眉微拢,思索着。 萧无欢自小就对司氏的一切一无所知,不过是几个月前才知晓自己的出身。他对眼前的老者,包括司氏悲惨的一切,其实没有太大的感觉,甚至都觉得陌生。 然而,他对结界术却是非常熟悉的。 看着老者的结界术一而再被攻破,他渐渐地恼了,下意识想出手相助。 只是,他刚要动手,秦晚烟立马冷声:“别动,你给我安分点!” 萧无欢这才缓过神来,转头一看,只见秦晚烟目视前方,侧脸轮廓美艳而冷漠,霸气十足。 他也不是第一次被这个女人凶了,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只觉得她凶起来的样子,比之前几次都要好看。 他收了手,很快又学着秦晚烟的样子,双臂环抱,以防自己再动手。 殿内,两个老者恶战了许久许久。 终于,司氏老家主落败,摔在地上。 厉鬼老者一脚踩在他身上,居 高临下,“把钥匙交出来!” 见状,秦晚烟越发紧张了。 司氏老家主仍旧没有放弃,拽住了厉鬼老者的脚,猛地推开他。然而,他还未起身,厉鬼老者就一剑刺下来。 司氏老家主闪躲不及,腹侧中剑,动弹不得。 厉鬼老者蹲了下来,很快,就从司氏老家主身上搜出了一把钥匙。 秦晚烟忍不住走上前,只见钥匙似玄铁材质,血红色,形状怪异!这正是战神钥匙! 秦晚烟盯着那战神钥匙看,凤眸里精芒烁烁,那眼神就好似狼见着了肉,就恨不得马上夺来。 萧无欢知道秦晚烟想要战神钥匙,却没想到她这么想要。他转头看去,竟也生出冲动,想夺了来,博她开心。 当然,两个人都还是克制的。 厉鬼老者握着战神钥匙,却得意忘形,哈哈大笑。而这时候,司氏老家主趁机一掌打了出去。 厉鬼老者始料不及,摔在一旁,战神钥匙已丢了出去。 他立马起身去捡,司氏老家主犹豫了,却还是放弃了战神钥匙,趁机逃向门外,厉鬼老者立马追出。 秦晚烟和萧无欢亦紧随其后,追到了朝暮宫门外。司氏的援兵终于到了。 数名年长的结界师带着一帮年轻的弟子赶来。 就在年轻的弟子们围攻厉鬼老者之际,司氏老家主带着所有结界师合力,布下了一道道结界墙。 凭空出现的结界墙,层层叠加,将朝暮宫四面八方全都围了起来,硬生生将厉鬼老 者,极其随从全都困在朝暮宫内。 结界师们似乎油尽灯枯,一个个接连倒地。司氏老家主看着庞大的结界墙,已是倾倒落地。 刹那间,周遭的一切全都变了。 秦晚烟和萧无欢都还未缓过神来,就又身处朝暮宫内了。幻象又开始重复,大殿里,打斗声激烈。 秦晚烟却没有在走进去,她喃喃道:“我明白了。” 萧无欢却道:“我不明白。” 秦晚烟挑眉看了他一眼,不自觉地就想起了穆无殇…… 第452章 咱好好聊聊穆无殇 秦晚烟还是喜欢,也习惯穆无殇在身旁。 毕竟,不必废话太多,彼此一个眼神就完事了。 她忍不住思索起来,那家伙现在在做什么?十有八 九,又要暴躁了吧。她想象了下,不自觉缩了缩身子。 她倒是想赶紧出去,但是,还未弄清楚心中疑惑时,她还是冷静的。 秦晚烟犹豫了片刻,问道:“萧无欢,隐结界里的时间,可同外头的一样?” 她只是想知道,自己在这结界里待了多久。 然而,萧无欢正思索着司、白、木这三家的恩恩怨怨,他只当秦晚烟这问题,也跟这件事有关。 只是,这时间问题同这件事有何关联吗? 他越发迷茫,问道:“小野猫,你到底明白了什么?” 秦晚烟一时无话,转身就走,见萧无欢跟上来,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起来。 虽然萧无欢不算他们的自己人,却跟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有些事情,还是让他知晓的。 秦晚烟道:“巫族七氏虽将战神钥匙封存在七个风牛马不相及的地方,但是,七座地宫的机关是相互关联的,而且,从地宫的设计上看,全都是无解的机关。” 萧无欢不懂,虚心问道:“怎么说?” 秦晚烟道:“战神钥匙是千面钥匙的设计,同一把钥匙,可以变幻出七种形状。开启地宫的钥匙,就是战神钥匙!而一旦地宫开启,那钥匙就会化掉。” 萧无欢自是不傻,知晓了这个关键信息,他一下 子就明白了。 他感慨道:“好生周全的设计!如果所有战神钥匙都被封存了,那每一个地宫都永远无法被开启!哪怕养出异血者,也得不到蚀魂之力!” 秦晚烟点了点头,“正是!” 萧无欢继续道:“司氏没有将钥匙放入地宫,正是提防白氏这等不讲信用之辈。一旦白氏毁了钥匙去开启司氏地宫,寻了个空,白氏手上没了钥匙,再周全的计划,都将终止!” 秦晚烟再次点头,“可惜,司氏的钥匙最终还是落到白氏手里。这应该就是你先祖最大的遗憾了,也正是这个隐结界存在的最大原因。他想告诉司氏后人,朝暮宫的结界墙里,藏着两把战神钥匙!” 萧无欢道:“结界墙,无法永远锁住朝暮宫。即便不被人为毁灭,也会自行消散。” 秦晚烟道:“朝暮宫最后面那堵结界墙尚在,这足以说明,其他结界墙是被后人破坏掉了的。” 萧无欢道,“木氏?” 这一回,他和秦晚烟想到一块去了,秦晚烟道:“能给木氏修坟的,也只能是木氏后人了!” 沧溟古井下面的甬道,实际上是陵墓甬道,一直通往关押穆无殇的那间密室,而真正的陵墓大门,也正是木氏地宫大门,就藏在那间密室里。 而在这个幻象中,地宫是已经建好封死,可外头的甬道都还在修建,整座陵墓实际上还未完工。 不管是谁破了结界夺了这地盘,都不可能费心 费力却将陵墓的甬道修好,而且还修了一口井,将整个陵墓地宫藏于井下。 除了,木氏后人! 但是,秦晚烟想不明白的一点是,季天博若是木氏后人,为何要用白氏的厉鬼面具?为何,他手上没有战神钥匙?连异血药方都是不完整的? 终究还是没能弄清楚季天博的身份。 萧无欢见秦晚烟思索,又道:“小野猫,且不管季天博是什么来头,咱先好好聊聊苍炎穆氏那把钥匙是怎么来的?这更重要,不是吗?” 秦晚烟抬眼看了去。 萧无欢又道:“或者,好好聊聊,穆无殇是什么来头!” 这家伙不会怀疑苍炎穆氏跟七巫木氏有关吧? 秦晚烟冷冷道:“你觉得呢?” 萧无欢心下其实不清楚秦晚烟是否知晓穆无殇的底细,他打趣地说“不清楚,才问你嘛。” 秦晚烟颇为坦诚:“我也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苍炎那把钥匙就出自朝暮宫。若非你司氏的,便是白氏的!” 萧无欢若有所思。 秦晚烟补充,“你不必想了,穆无殇对此也不清楚!不过,既关乎你司氏,有些事,我也不妨都告诉了你。” 萧无欢喜欢秦晚烟这份痛快,却不喜欢她这话将他与他们分得清清楚楚。 他也不做声,在一旁寻了个地方坐下,“说吧!” 秦晚烟走过去,冷冷道:“有个心理准备。” 萧无欢轻笑,这小野猫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体贴了?能有什么事,需要他有 心理准备的? 他道:“洗耳恭听。” 秦晚烟面无表情,“你生母乃苍炎安氏之女,安芷湄,也是苍炎康治皇帝的安贵妃,穆无殇的母妃!” “什么?”萧无欢一脸错愕,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 秦晚烟冷冷道:“你的生母是穆无殇的母妃,安氏!” 萧无欢猛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秦晚烟却坐了下去,冷冷道:“我说两遍了。” “不是!你,你……” 萧无欢似乎有些无措,“小野猫,你没开玩笑吧?” 秦晚烟颇为认真地反问道:“萧无欢,本小姐跟你开过玩笑吗?” 萧无欢:…… 秦晚烟仍旧认真:“穆无殇并非安氏亲生,安氏当年进宫时就有身孕了,她诞下了一个男婴,背上有司氏图腾。她将那名男婴送出宫,假装还未生产,后抱养了穆无殇,演了一场戏,假装诞下皇子。” 萧无欢更加不可思议,“不,穆无殇虚长我几岁,那孩子不可能是我!” 秦晚烟道:“对,不可能是你。但是,是你兄长!” 萧无欢怔着。 秦晚烟继续道:“安芷湄诈死,离开苍炎皇宫。后来与心上人又生了一个儿子,为了救这个儿子,丢了性命。这应该就是你了。” 萧无欢看着秦晚烟,良久都说不出话来。 他原本想跟秦晚烟好好聊聊穆无殇的来头,哪知道她会突然跟他聊了他的来头! 他原以为她会等他把郁泽交出来后,才告诉他这一切的。 他真 一点准备都没有! 秦晚烟道:“原本,我们都以为安氏是被迫嫁入苍炎皇族的,可如今看来,她更像是带着目的嫁去的。” 萧无欢道:“为了苍炎的战神钥匙?” 秦晚烟道:“有这种可能!” 萧无欢多少冷静了些,问道:“她为何救我,丢了性命?我,我……我兄长又是何人?” 第453章 看看我入伙的诚意 萧无欢看似冷静,实则紧张。 秦晚烟道:“目前只知晓那么多,你要的答案,要么季天博能回答,要么只能在安家那儿找了。不过,就目前穆无殇对安家的掌握看来,安氏不太可能是司氏之后。” 换而言之,萧无欢的生父更可能是司氏后人。 萧无欢垂着眼,突然变得特别安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晚烟道:“你生母的死,怕是没那么简单。你生父若还活着,最好!” 萧无欢看了她一眼,目光立马闪躲,似有些无措。 秦晚烟突然发现,这家伙笑不出来的样子,似乎也没那么招人嫌。她本想出了结界再交代的,见萧无欢这认真甚至有些深沉的样子,索性继续。 她道:“还有件事,你也必须了解一下。” 萧无欢似乎在做心理准备,良久才抬头看来,颇为郑重,“你说吧!” 秦晚烟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道:“无关你身世,关乎异血。” 萧无欢嘴角微蹙。 秦晚烟道:“也是极重要的事,你记住好了。” 萧无欢点了点头,特乖,天生邪肆的紫眸澄澈而干净,就好似一只驯良乖顺的狐狸。 秦晚烟不自己蹙眉,都有些怀疑眼前这家伙还是不是萧无欢了。 她道:“养异血的药理,近乎养蛊,所以解蛊之药可以救你。还未养成时,只需要两味解蛊药,若养成了便需要四味。季天博用在你身上的药方,调整过数次,如今两味解蛊药也救不 了你,所以,在寻找真正的异血秘方的时,也必须寻到四味解蛊药。目前已知两味,其中一味,应该已经在你手上了。” 萧无欢了这一番话,还是立马猜到了,“郁氏的传家之宝?” 秦晚烟点了点头:“那药名唤天牙” 萧无欢立马从袖中取出一个小锦盒。打开锦盒,里头是一株弹丸大小的红色鲜活的植物。 秦晚烟认真瞧了一眼,碰都没碰,只道:“没落季天博手里,你该庆幸。” 萧无欢盖上锦盒,立马递上,“给你!” 秦晚烟冷冷道:“救命的药,自己收好。” 萧无欢突然拉起她的手,将锦盒塞她手里。秦晚烟本能一般拨开,锦盒立马落地,天牙掉了出来。 萧无欢微愣。 秦晚烟蹙眉。 俩人却几乎是同时蹲下,着急去捡。 秦晚烟的动作甚至萧无欢还急,要知道,这种鲜活的药物,一旦破损极容易枯萎衰败。万一出了点差池,萧无欢就完了!而他们费了那么多心思和时间找他,说服他,也都白费了。 她小心翼翼地捡起天牙,非常细致地检查,那向来淡漠的眉眼多了几分专注于认真。 萧无欢消无声息地收回了手,他喜欢她很久了,却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过她;更从未见过她着急,认真的样子,为的,是他的事。 他看着看着,紫眸变得温软,着迷。 秦晚烟确定天牙没有破损,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将天牙放过锦盒里,盖好,才起 身。 萧无欢缓过神来,也站了起来。 秦晚烟递上锦盒,她表情冷肃:“这是你的命,自己保管好!” 萧无欢没动,轻笑:“你保管。” 秦晚烟立马变脸:“萧无欢,本小姐没跟你说笑!” 萧无欢还是笑着,“小野猫,本尊也没跟你说笑。你保管,以表……本尊入伙的诚意!” 秦晚烟正要拒绝,萧无欢轻叹:“哎,本尊这性子喜新厌旧,又不喜欢讲信用,说不定哪天觉得烦了,突然就不跟你们玩了。你收着这药,也好牵制本尊。本尊哪天不听你的话了,你就毁了这药,让本尊变成不人不鬼的东西!” 秦晚烟若有所思。 萧无欢生怕她拒绝,立马大步往前走,“走吧,再去瞧瞧那株血藤!” 秦晚烟还真是认真在思考萧无欢那一番话,她可没要他听她的话,但是,忽然觉得有必要牵制他。而且,她更担心这家伙这种态度,将来保不准会将天牙给弄丢了。 她环顾起周遭,寻了个地儿将锦盒藏好。 这隐结界,非司氏后人不开启,把天牙藏着结界里,比藏在任何地方都保险。就算有其他司氏后人进来,也绝对想不到天牙就在这里。 秦晚烟追上了萧无欢,同他并肩而走,冷冷道:“天牙藏在这个结界里最安全。” 萧无欢回头看来,愣了。 秦晚烟面无表情,“你命,你祖宗保佑。” 说罢,她加快脚步,步伐矫健,身子飒爽,很快就将萧无 欢甩在背后。 萧无欢愣了半晌,无话可对,无奈而笑。 秦晚烟回到古树暗林,她来时见着的残忍的一幕,依旧在重复这。 只是,这一回她看得认真,也听得认真。 萧无欢走近,低声:“白氏那老东西既已经从白氏家主手里得到异血秘方,就没必要跟白氏搀和。他会来朝暮宫,应该想哄骗利用木氏那个蠢货,要在这里养异血者!跟着血藤有关系吧?季天博可宝贝这血藤了,每年都喂了不少人啊!” 秦晚烟怀疑血藤与异血秘方有关系,是因为玄医药藤的缘故。 听萧无欢这么一说,她越发笃定了。 只是,这一幕幻象里能获得的信息太少太少了。 正思索着,人群里传来一个哭喊声,“十一!我的十一……你们把他带去哪里了!你们要对他做什么……” 秦晚烟和萧无欢不约而同认真听。 只是就这一句话,很快就被其他哭喊的声音淹没了。 秦晚烟喃喃道:“十一?” 萧无欢道:“排行十一?” 这时候,又有几声哭喊,也都是寻人的,喊的有正名,也有小名,有些都听不清楚。 很快,所有喊声都渐渐小了,最开始的一幕又重复起来。 萧无欢解释道:“隐结界幻象就是如此,由心魔而生,生前所见的,念念不忘的,不断重复。” 秦晚烟没说话,回头看了一眼,往其他地方走。 她将整个结界走走遍了,却也没有更多的发现。也不知道过了 多久,她忍不住打了哈气,对萧无欢道:“行了,带我出去吧。” 萧无欢见她眉宇间的倦色,目光有些闪躲,也突然打起了呵欠,还连打了好几个。 他道:“外头怕是天都亮了,一宿没睡,休息一会儿再出去吧。” 秦晚烟正要拒绝,他又打了个呵欠,道:“我都三天没好好睡觉了,心神疲乏,打不开这个结界……的。” 第454章 秦晚烟竟然蔫了 秦晚烟对结界术不是非常了解,却也知晓这是一门非常耗费心神的本事。 只是,直觉告诉她,这只狐狸又想搞什么事情了。 萧无欢捂着嘴,又打起呵欠。他一开始是装的,可一打起呵欠来,竟真的疲了。毕竟,三天三夜没休息好是真的。 秦晚烟目露审视,不说话。 萧无欢偏头看去,问道:“你也一天一 夜没睡了,要是还不困,你再逛逛去,说不定还有发现。” 他往周遭看了看,寻了一颗大树下的草 地,坐了下来,才继续道:“本尊就在这儿睡一觉!本尊这既是睡觉,也是养心神,得自然醒才能精神。” 修长的手指抵在唇上,懒懒一笑,“嘘,千万别吵醒我。” 秦晚烟一听这话,越发觉得不对劲。 萧无欢朝她挥了挥手,便靠在树干,大长腿交叠,双臂环抱,闭上眼睛。 秦晚烟走了过去,居高临下质问:“你得睡多久才能精神?” 萧无欢喃喃道:“不好说。” 秦晚烟追问:“那大概是多久?” 萧无欢没回答。 秦晚烟踹了下他的腿,“起来,别跟我装了!” 萧无欢这才微微掀起眼皮,嗓音都透着倦懒,“真没骗你,本尊早点恢复精神,咱们就早点出去。” 他慵惓浅笑,紫眸温软而宠溺,“听话,别吵,自己去逛逛。” 说罢,他打了个呵欠,别过头去,又闭上了眼睛。 秦晚烟心有怀疑,怎么可能离开? 她移步到旁边的树阴 下,负手而立,小蛮腰笔挺,冷着脸,盯着萧无欢看,就好似看守战俘的军官。 萧无欢偷偷睁眼看她,立马又闭眼,开心地嘴角险些泛起。 他要的不正是她怀疑他吗? 他要的不正是她守在身旁吗? 大骗伤情,小骗怡情。 他又忍不住偷偷 看了一眼,才又闭眼,倦意更浓。 倦了会犯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是,于他而言,疲倦归疲倦,睡意归睡意,二者从来都不是等同的。 哪怕再疲倦,也都毫无睡意。 要么在熟悉的琴瑟丝竹声中沉沦失神,不知不觉有了睡意; 要么在一番辗转反侧,头痛欲裂的煎熬,筋疲力尽中生出睡意; 要么一颗夜魇入梦,都不知道睡意是何物…… 都说失眠是心中挂着事,事了,心便安,心安好入眠。 可他什么都不在乎,心里头能挂什么事? 不过是幼时的恐惧,慢慢变成了习惯。 可也不知道从何时起,这多年习惯,不知不觉被另一个习惯取代。 无论是在丝竹琴瑟的沉沦里,还是辗转反侧,头痛欲裂的煎熬中,怨的恨的,不甘的不平的,思的念的,全都是她,都成了习惯,就连夜魇造出来的噩梦里也都是她。 如果失眠是因为心中挂着人,人在了,心是否也能安了? 萧无欢第三次偷偷睁眼,就一小缝隙,偷瞄了下秦晚烟,随即又闭紧。 如此,都不知道重复了几次,他仿佛不放心,一而再再确定她是否还 在。 而秦晚烟,一直都站着,看着。 终于,在这一而再的确认中,萧无欢越来越放松,倦意里不知不觉生出了睡意。 他的眼皮子越来越重,在秦晚烟的身影变得模糊之后,沉沉地闭上了。 他竟睡着了…… 就在边上,秦晚烟将萧无欢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那双眼睛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 她就不相信这厮是真心想睡觉。 她等着,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能玩出什么花招来! 直到,她发现萧无欢不再偷偷睁眼了,似乎真睡着了,她才走过去。 她又盯了一会儿,只觉得这厮似乎真的睡着了。 她踹了下他的腿,“萧无欢?” 萧无欢歪着脑袋,睡着可沉看沉了。 秦晚烟还不信,蹲下来,认真打量起他来,推了他下:“萧无欢!” 真睡? 睡就睡,一而再偷瞄她做什么? 秦晚烟依旧觉得不对劲,她没有离开,就在一旁坐下,守着,也等着。 哪怕一天一 夜没睡,早都倦了,她还是强撑着,没敢轻易放松警惕。 最后,她都不坐了,站起来,活动筋骨醒神。 萧无欢却睡得越来越沉,身体渐渐往一旁倾斜,最后倒在地上,竟还没有醒。 秦晚烟看过去,疲倦的眉头渐渐锁紧。 这厮是真睡了,而且睡得很香! 向来眼厉心明的她,这一回,真没看懂。 她又在一旁坐着,等着,越等是越没耐性。可也不敢贸然去吵醒萧无欢,万一他真需要睡到自然 ,才能恢复心神,开启结界呢? 真是…… 秦晚烟想了想,最后还是忍了。看在这个隐结界给了他们不少收获的份上。 萧无欢睡了很久很久,似乎要将过往的错过的睡眠全都不回来。 秦晚烟等得都忍不住打起瞌睡了。然而,她每每一垂下脑袋,立马就又清醒,浑身戒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无欢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努力回想自己怎么睡着的,却想不起来了。他从未睡得如此安稳过,竟连一个梦都没有。 他睁着惺忪的眼睛,有些愣。 但是,他很快就坐了起来,朝周遭看去。 小野猫呢? 他起身来,大喊:“小野猫!小野猫!” “你才是野猫,你全家都是野猫……” 秦晚烟坐在树上,俯看萧无欢,有气无力,声音小的自己都快听不见了,那双好看的凤眸儿垂着,疲倦得无法形容,也怨恨满满。 这隐结界里没有日出日落,但是,她能肯定,萧无欢这厮至少睡了一天又一 夜。 萧无欢察觉到树上的动静,立马抬头看来,这才见秦晚烟趴在树干上,整个人蔫蔫的。 他立马飞窜上来,“小野猫,你怎么了?” 秦晚烟没动,问道:“可以出去了吗?” 萧无欢这才意识到,她并没有休息,他眼神复杂起来,“你,你一直守着我?” 秦晚烟硬是打起精神,坐起来,却不小心没坐稳,整个人往侧边翻去。 “小心!” 萧无欢连忙拉住她的 胳膊。秦晚烟却立马就扬开,一个翻身,直接从高高的树干跳下,蹲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 萧无欢的手僵在半空,这才突然意识到,哪怕是言和了,入伙了,他们之间仍旧什么都不是,她仍旧拒他千里之外。 他都真睡着了,她还在怀疑,还在戒备吗?所以,硬撑着,连合眼都不敢吗? 萧无欢嘴角泛起一抹轻笑,跳了下来。 秦晚烟没多少表情,追问:“萧无欢,你可以送我出去了吗?” 萧无欢见她那布满血丝的眸子,心都疼了。他没说话,捻了个手诀,凭空拂手,隐藏着的结界墙就出现了。 他咬破了手指,又轻轻一拂,血色扫过结界墙,刹那间,他们周遭的一切全都消失。 就像是晃了神一般,周遭皆是石壁,火光微黄,他们回到了现实世界。 秦晚烟精神不济,都还有些恍惚,却听背后传来最熟悉的声音,“烟儿!” 第455章 穆无殇,我想睡觉 秦晚烟回头看去,只见穆无殇就站在她背后不远处。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倦了,还是心里头的防备太强了,她竟有种不真实感。 只觉得眼前这人,不是真的,而是从她心里头生出来的幻象。 疲到撑不下去的时候,她想到的只有他。 想他在。 他在,她就可以什么都不管,安安心心地睡一觉了。 这自不是幻象。 秦晚烟还愣愣的,穆无殇就已经箭步冲道了她面前。 他刚想伸手去抱她,却突然停止,那双深沉沉的的桃花眼,全的焦急和克制。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烟儿,你没事吧?” 这时候,秦晚烟这才渐渐有种回归真实了的感觉,“我没事。” 穆无殇松了口气,还要问,秦晚烟却有些站不住脚了,“穆无殇,我,我……我想睡觉。” 她连声音都是无力的,就像个小可怜。她身子轻晃,突然就撑不住,朝穆无殇倒去。 “小野猫!” “烟儿……” 萧无欢和穆无殇几乎同时出声。 穆无殇心惊,却没有动,刹那间,蚀魂的力量就出现了。很快,荆棘藤虚影一下子就窜出,流窜,攀附上穆无殇的身体! 穆无殇早已镇定,他既没有躲,也没有反击,由着荆棘藤渐渐将自己束缚,无动于衷。 他只朝秦晚烟背后的萧无欢看去,那双桃花眼冷得骇人。 萧无欢的视线却都在秦晚烟身上,他怔着,眼眸儿渐渐地都有些空洞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强 撑着不敢睡是因为什么。 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能瞬间放下所有防备,又是因为什么! 才被治愈,却转眼就失去…… 很快,他就抬起眼来,与穆无殇对视,紫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邪肆,阴鸷。 两个男人对视,一言不发,敌意却在无形中弥漫开。 没一会儿,萧无欢就感觉到秦晚烟身上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存在,且在慢慢地在增强。 他看不到荆棘藤,也感觉不到这蚀魂的杀气腾腾。 却知道,这股力量,正是秦晚烟多次用来击碎他结界墙的力量。 他只当这是秦晚烟所修炼的独门内功,化成的护体真气吗?但是,他想不明白,秦晚烟并没有负伤,不过是疲倦到极致而已,为什么护体真气会出现? 难道,不是护体真气? 还是,她对谁有敌意? 穆无殇?? 怎么会? 疑惑闪过眼眸,萧无欢再次看向穆无殇,且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穆无殇分明看出他的疑惑,轻抚上秦晚烟的后脑勺,忍着浑身的刺痛,面不改色,将她摁入怀中。 他仿佛宣示所有权一般,眸中迸射出警告。 刹那间,荆棘藤虚影的蔓延变得迅速起来,无数的触角,全朝穆无殇心口处流窜而去。 然而,穆无殇非但没放人,反倒将秦晚烟拥得更紧,眸中的警告意味更甚。 与此同时,他无声无息爆召唤出噬情,刹那间就将所有荆棘藤虚影震得粉碎。 蚀魂之力一消散,却随即又出现, 比之前的杀气更重。荆棘藤虚影更加疯狂地攀附上穆无殇,一下子就将他紧紧束缚。 可是,穆无殇仍旧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面无表情,再次召唤出蚀魂,力量拿捏得恰到好处! 两股力量相当,无声无息抗衡着。 萧无欢不仅仅察觉到蚀魂,也察觉到了噬情。 随着他的靠近,他越发觉得那两股力量的强势和霸道,一时间,他也弄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却看得出穆无殇眸中的决绝的杀机。 终于,他止步了。 倒也不是怕,而是不想这个时候动手。 他冷冷道:“等她醒!” 穆无殇一言不发,横抱起秦晚烟,转身就走。 苏院长不明所以,他看了萧无欢一眼,连忙追上穆无殇,“九殿下,到府上去吧!客房都准备好了!” “不必,多谢。”穆无殇高冷依旧,连声音都不曾透出任何异常。 然而,一回到须尽欢屋内,他就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 他将秦晚烟放在榻上,自己亦跌坐在侧旁,整个人像是被抽光了力气一样,无力地靠着,双手垂落。 唇上,身上,手上,一处处旧伤渐渐浮现,仿佛新伤一般,都疼痛着。 然而,看不到疼痛,却是浑身如针扎一般痛觉,且不断地往心口上蔓延。 似乎除了承受,别无他法。 明明蚀魂已经退去了,他仍旧有种无法名状的束缚感,只觉得真有无数道荆棘藤,仍旧紧紧束缚着他,让他连呼吸艰难。 可 纵使如此,他还是偏头过去,朝榻上的秦晚烟看去。 秦晚烟睡得可沉了,安静的睡颜竟有几分罕见的乖顺。 想起她方才那声可怜兮兮的,“穆无殇,我想睡觉”,穆无殇似乎都忘了浑身的疼痛,苍白的唇角轻轻泛起,浅笑无奈,疼惜宠溺。 他忍不住想伸出手去,只是,一身气血翻涌着,晕眩阵阵。他终究克制,放弃。 要知道,为了不让萧无欢瞧出端倪,他几乎都倾尽了全力。 他道:“没事了,睡吧。” 秦晚烟觉得至少一天一 夜,可实际上却是三天三夜。穆无殇就在外头等着,亦是三天三夜,不曾阖过眼。 他安静地看着秦晚烟,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也昏睡了过去。 门外,古雨宝剑守着。 别说古雨了,连上官靖也都没瞧出穆无殇受伤了。 夕阳西下,在静谧的院子里洒下一抹余晖,没一会儿,厨房里飘出一股药汤香味,弥散在空气里。 在这安静和美好中,时光静逝。 当秦晚烟醒来时,都已经是翌日晚上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睛有些畏光,渐渐地才看清楚这是自己的房间。 而穆无殇就倚靠在一旁的罗汉榻上,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捧着折子,正看着。 他仿佛刚睡醒,又仿佛准备休息了,身着一袭宽松的家居白袍,俊美倾城的脸上比平素多了几分慵懒闲适,却又不失清贵孤高。真真好看得就似一幅画。 秦晚烟都不记得自己 是怎么昏睡过去的,更没瞧出他受伤了。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明明有不少事着急要跟他说,却突然什么都不想说,只想看着他。 没一会儿,穆无殇合上折子,不经意看过来,突然就撞上了秦晚烟那惺忪,还有些犯痴的眸子…… 第456章 你急坏了吧 见秦晚烟那表情,穆无殇微愣,但很快就笑了,“什么时候醒的?” 秦晚烟立马打起呵欠,掩饰尴尬,“刚醒。” 穆无殇只当她睡醒时就是这傻乎乎的表情,喜欢极了。 他起身走过来,也不敢靠她太近,就挨着床尾坐下,柔声问道:“睡饱了吗?” 他哪怕忌惮着蚀魂之力,也从未这么自觉地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如今,负伤在身,不得不谨慎。 若是平素,秦晚烟必定一眼就看出他的异常。 然而,此时她正心虚尴尬着。她一边打呵欠,一边点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穆无殇淡淡道:“你睡了一天一 夜了,这会儿是夜里了。” 秦晚烟想起正事,连忙坐起来,“萧无欢呢?” 穆无殇不必问也知道秦晚烟为什么在结界里不敢休息。他只恨自己离她太远,没能一道进去。 他道:“刚苏院长来了消息,说他把郁泽带苏家去了,等着我们过去。你怎么与他言和的?” 秦晚烟这才放心,惺忪的眸子一下子有了神采,“不仅与他暂时言和了,还有不少收获!当年司氏和白氏就在朝暮宫那地儿打了一场仗!木氏也有人参与了。司氏的钥匙没封存,白氏的也没有!而且,异血秘方是木氏琢磨出来的,与那朝暮宫血藤关系匪浅!” 穆无殇颇为意外。 秦晚烟连忙将在隐结界里看到的详细情况,都告诉了穆无殇。 穆无殇对“隐结界”还是有所 了解的,他知道那个隐结界出现在司氏地宫里的隐结界绝对不简单,却没想到司氏先祖会有那样的心魔。 看样子,苍炎穆氏,季天博,安家,这三者都值得好好探究一番了,而他们既与萧无欢暂时言和,自是要先从季天博先入手。 穆无殇问道:“季天博,可在水榭?” 秦晚烟道:“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谈这件事,走,咱们去苏家!” 她立马起身下榻,穆无殇却道:“不早了,我也倦了,明儿再过去吧。” 秦晚烟这才认真打量起他来,方才离得远,都看痴了也没瞧清楚,这会儿却见他的脸色不是太好。 “你……” 她有些问不出口,可低下头,还是问了,“你,你一直守着?” 穆无殇没回答,却慢慢偏头,瞧她。 秦晚烟很快就睨他,虽不自在,却也不扭捏,直接问道:“你守了我多久?急坏了吧?” 穆无殇一愣,随即忍俊不禁,都忍不住笑出声了。 秦晚烟面不改色,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才道:“我没事了,你好好睡一觉吧!不着急,等你养足了精神,咱再一道过去!” “好。” 穆无殇心情好,嘴角的笑意不减。他就势在她榻上躺了下去。 他仍一手支着脑袋,双眸微阖,好似没打算睡觉,就只想眯一会儿。 白衣清贵,样貌俊美,神态淡然,那双桃花眼哪怕阖着,也好看得令人移不开眼。 秦晚烟都要出去了,却忍不住回头多看 了一眼。 是初见结怨太深,以至于她都忽略了他这东云第一美男的颜值。 还是,她的定力越来越差了呢? 秦晚烟又多看了一眼,才关上门。 脚步声远去,穆无殇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坐起来,静默地疗伤,双眸微垂,表情依旧淡然,不急不缓,从容镇定。 夜都深了,他才结束疗伤。 他似乎没有多少力气,缓缓躺下,没一会儿就阖了眼。 这一回,是真睡着了。 秦晚烟去泡了澡,收拾了一番,整个人神清气爽的。她正想去厨房寻点吃的,却撞见上官靖端着一盅汤迎面而来。 上官靖笑呵呵道:“就知道你会饿,早给你准备好了。” 秦晚烟闻了下,还真香。她一边接过,一边道:“师父打算改行当厨子了?” 上官靖连忙问道:“你看完成不?” 秦晚烟道:“还是别糟蹋好东西了。” 上官靖可挫败了,转过身去,双臂抱着双膝,跟个小孩子似的赌气。 秦晚烟瞥了他一眼,没搭理,继续喝汤。 填饱了肚子,秦晚烟便开始翻箱倒柜找食材。可找了一圈,不甚满意,就喊来品叔,列了一张清单,让品叔去找。 品叔可兴奋了,上官靖却不明所以。 品叔路子熟,很快就将秦晚烟要的食材都找齐了,送来。上官靖认真一看,这才发现,秦晚烟列了一堆东西,却只为熬一锅砂锅粥。 她对食材非常挑剔,就连厨房里水缸里的水都嫌弃,让品叔去找来 了封藏的雪水。 她在厨房里忙碌,上官靖和品叔就趴在窗台偷 看。看着徒弟那如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闻着渐渐飘出的米香,上官靖的口水都差点流下来。 他只当徒儿会做菜,却从来不知道徒儿居然是个大厨! 他吸了吸鼻子,道:“都还没煮好就这么香,待开锅了那还了得?老夫得预定两碗去!” 品叔连忙拽住他,蹲在窗台下,认真道:“这分明是给九殿下准备的,九殿下上一回把一整锅都吃完了!你是她师父,你去跟她商量商量,给九殿下两碗,留一碗给咱俩平分!” 上官靖立马道:“咱俩一碗哪够呀!早饭不宜多食,九殿下一碗就够了。” 品叔道:“你这老头,没瞧见这小姑奶奶心疼九殿下呢?在地宫里守了那么久,深夜里抱回来,又守了一 夜……” 秦晚烟自是听到他们在窗边的对话,原本也没放心上,可听到品叔这话,她的手顿时僵了。 穆无殇抱她回来的? 她立马走到窗边,问道,“老品,你刚说什么?” 品叔和上官靖都吓了一跳,双双冒出脑袋。 秦晚烟追问道:“穆无殇怎么送我回来的?” 品叔和上官靖都不明所以,品叔答道:“听古侍卫说,你在地宫一见着他,就往他身上倒。他抱着你,好像还差点跟萧无欢打起来。这一回来就亲自守着,怕打扰你,谁都不让进屋。” 秦晚烟立马明白怎么回事了。 回想 起穆无殇那倦懒的样子,她眉头锁得更紧,立马回房去…… 第457章 现在的年轻人啊 秦晚烟小心翼翼来到塌边,只见穆无殇睡得可安静了。 她蹲下了,习惯地想拉他的手为他把脉,却立马缩回来。想用药种子为他疗伤,却也很快就作罢了。 一般的内伤,她随时都能帮他治了。 可蚀魂所伤,她真不敢冒险,他已经很疼了。再者荆棘藤和药藤,到底有何关系,尚且都还不清楚。 秦晚烟就坐在地上,双手叠放在榻沿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守着,心疼渐渐浮出凤眸。 突然,原本仰躺的穆无殇翻了身,侧躺而来。 秦晚烟慌忙后退,摔在一旁,吓得脸都白了。 差一点点就碰到了,好险! 她不敢再靠近了,就坐在地上,看着他,眼神有些愣,有些失落…… 翌日,临近正午的时分,穆无殇才醒过来,秦晚烟已经不在了。 穆无殇恢复了不少,拾掇了一番,换上一身劲装,一如既往孤高霸气,不怒自威。任谁都看不出来,他负着伤,至今身上,心口上都尚有余痛。 他一到院子,就闻到熟悉的砂锅粥香味,循着香气找到一处亭子。 只见桌上一个小火炉,小火煮着一小锅粥,一旁摆着几个清新可口的小菜。 秦晚烟正看着火候。 穆无殇走过去,打趣地道:“还以为,得等到你过了门,才能再喝到你亲手煮的粥。” 秦晚烟回头看去,竟没有像以前那样怼他,而是淡淡地道:“醒了?” 这是一句废话。 穆无殇却也回答,“嗯。” 秦晚 烟没再问,添了些炭火,才道:“你想吃跟我说一声便是,煮这粥不难。” 穆无殇受宠若惊,但很快就发现她不对劲了。 他坐下来。 秦晚烟又问句:“睡饱了吧?” 穆无殇点了点头,道:“待会把你师父喊上,一道去苏家。” 秦晚烟道:“急什么?” 穆无殇越发觉得不对劲。 秦晚烟低着头,继续煮粥。 良久后,她盛了半碗,这粥煮得粘而不稠,温热鲜美。 她拌了拌,舀了一汤匙,轻轻吹了吹,确定不烫了,才递到穆无殇嘴边。 穆无殇微怔。 秦晚烟与他对视,也不说话,就这么递着。 穆无殇眼底闪过丝丝复杂,俨然已经猜到了秦晚烟为何如此反常。他淡淡而笑,“放心,没事了。” 秦晚烟只道:“张口。” 穆无殇乖乖张口。 就这样,秦晚烟一言不发,一汤匙一汤匙喂,穆无殇也安安静静地,一口接一口。 两人默契十足,纵使满心都怨恨那蚀魂之力,却都不提及。 时间是寂静中流逝,恬静却也沉重。 终于,一小锅粥全都喂完了。 穆无殇一直看着秦晚烟,眸光深了好几许,沉重亦深情。 秦晚烟知道他在看着自己,终是忍不住抬眼瞪去,满腹的情愫,活了两辈子,就没这样又气恼又心疼过一个人。 穆无殇最见不得秦晚烟这种又凶又怨的眼神儿,一贯良好的自制都快崩塌了。 他慌忙回避,夹起小菜来吃。 秦晚烟支着下巴,看着 他吃。 就这样,默默地将三碟小菜都给吃光了。 躲在不远处的上官靖和品叔看得那叫一个绝望,要知道,厨房那锅他们惦记着的粥早就糊掉了。 他们不知道穆无殇这顿饭背后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更不知道秦晚烟心里头有多难受。 他们看到的只有打情骂俏,你侬我侬,岁月静好。 品叔道:“现在的年轻人啊……” 上官靖道:“咋不赶紧去成婚生娃呀!” 下午,穆无殇和秦晚烟临出门时,聂羽裳来了。 聂羽裳不似平素穿着讲究,打扮精致,一身风尘仆仆,颇为狼狈,天知道是怎么日夜兼程,心急赶路的。 秦晚烟对秦家里的一切,还是了如指掌的,早知道聂羽裳出了馊主意,暂时摆平了秦越的麻烦。 她打量了聂羽裳一番,道:“你来得还算及时,一道去苏家见见萧无欢。” 聂羽裳意外了,“找着他了?” 路上,秦晚烟将情况大致说了一番,聂羽裳十分惊喜。 苏家,萧无欢和郁泽在客堂里等着。 萧无欢慵懒懒坐着,无聊到走神。 小野在他身旁,一会儿挠了挠他的衣角,一会儿往他怀里蹭。他却都无动于衷。 郁泽端坐一旁,双手放在膝上,紧张地身子都僵硬了。 他想不通秦晚烟他们为什么会跟萧无欢言和,而萧无欢居然还答应了,还带上了苏家。 他在见到苏院长那一刻,羞就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然而,苏院长压根不搭理他 。 他一而再朝萧无欢看去,终于忍不住:“萧无欢,你,你不是说要带我见我姐吗?我姐……我姐在哪里?” 萧无欢这才缓过神来,没搭理他,反倒搭理了小野。 他将小野抱过去,挠起小野的下巴,小野立马乖顺趴下来,眯着眼,一脸享受。 郁泽又问:“你们,你们跟苏家是什么关系?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父亲到底在何处!” 萧无欢充耳不闻,轻抚小野软软的皮毛,问起小野,“小野猫怎么还不来?” 郁泽听得莫名其妙,心想,难不成他又养了另一只猫? 小野似乎也不明白,它抬起头来,好奇地盯着萧无欢看,幽蓝的眼眸里尽是疑惑。 就在这个时候,苏院长带着秦晚烟一行人,进来了,秦晚烟走在第一个。 萧无欢立马将小野放一旁去,站了起来,关切地问:“小野猫,你睡饱了吧?” 小野立马朝秦晚烟看去,眼睛瞪得圆滚滚的。 郁泽也朝秦晚烟看去,一脸不可思议。萧无欢居然喊这个可怕的女人小野猫?这明明是母老虎好不好! 秦晚烟冷冷看着萧无欢,眸子里藏着一份恨意。虽不知萧无欢是故意骗她的,却还是把穆无殇的伤,都算在萧无欢头上了。 萧无欢不知真相,只当秦晚烟看穿了他的谎言。他也没追问,摸了摸鼻子,又坐了回去。 误会重重,可秦晚烟还真没怪错人。 穆无殇走在秦晚烟背后,一如那天晚上,高高 在上,霸气凌人,完全不露破绽。 他瞥了萧无欢一眼,在秦晚烟身旁坐下。 萧无欢可没忘记那天晚上的事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找不出破绽来。 上官靖和聂羽裳也都进来了。 苏院长招呼侍从奉茶后,就让所有人都退出去,关了门。 一屋子安静,见郁泽在场,大家也都不着急谈事。 郁泽低着头,紧张地头皮发麻。 然而,他还是豁了出去,朝秦晚烟和穆无殇看去,“我爹爹在你们手上对吧?你们想干什么,干脆点!” 穆无殇这个正主,理都不想理。 秦晚烟更是嫌弃,喊来古雨,“送他去见他爹!” 萧无欢却懒懒出声,“且慢!” 秦晚烟立马看过去,说好了,他交出郁泽,而且道出水榭如今的详细情况。难不成,这厮想反悔? 秦晚烟不悦问道:“萧无欢,你什么意思?” 第458章 怀疑,萧无欢兄长 萧无欢什么意思? 其实萧无欢在洛城拿到“天牙”之后,就想甩掉郁泽了,他压根没想过拿郁泽当什么人质,而是这个蠢货自己找死。 看着秦晚烟那较真的表情,他突然很想问秦晚烟一句,在她眼里,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然而,他只是轻笑,“没想干什么,就是习惯了郁大少爷的伺候,想多留他几日。” 伺候? 众人都不可思议。 郁泽有些恼羞,想澄清,可萧无欢一个威胁的眼神射过去,他就闭了嘴。 萧无欢继续道,“等抓着了季天博,你们想将他送哪,都随意!” 见众人那质疑的表情,他换了个坐姿,大长腿交叠,整个人显得越发慵懒恣意。 他笑吟吟的,“水榭一直在季天博的掌控中,郁心和苏姝都在水榭上。岸边有他从中州请来的十名顶级杀手,埋伏的位置,本尊都清楚。” 他取出一张图纸来,朝秦晚烟递去,才继续道:“你们探子,都在他掌控中。这个月来,郁心故意高调进出,正是故意想引你们过来。” 秦晚烟接过图纸,看了一眼就递给穆无殇。 穆无殇瞥了一眼,递给了上官靖。他和秦晚烟都面无表情,这些,其实都在他们的预料中。 萧无欢继续着,“季天博的目标是你们,本尊原本打算当个旁观的渔夫,呵呵,既与你们勾结了,本尊也不藏着掖着了。” 听到这里,尤其是“勾结”二字,苏院长不由得蹙眉 。然而,秦晚烟和穆无殇却仍旧不动声色。 这些,他也都预料到了。萧无欢倒是坦诚。 萧无欢没往下说,而是朝候在背后的狐狸侍卫挥手。狐狸侍卫立马上前,将郁泽押走。 秦晚烟和穆无殇没有在阻拦,信了,默许了。 郁泽离开后,大门再次被关上。 萧无欢这才道出了关键,“本尊有一个心腹,混在季天博的厉鬼侍卫里,明日会有机会离开水榭。这几日水榭了的情况到底如何,还得更明日才知晓。” 这一点,倒是出人意料。 秦晚烟正要询问,萧无欢却又道:“还有,前几日,聂羽涅给本尊送了一个消息,季天博最近并不住在水榭。他在云城里,一直有一处藏身之地,而且……” 他顿了片刻,仍旧如实说了,“而且,一直养着一个病人,这些年,一直暗中从朝暮宫往云城送药。” 一听这话,秦晚烟和穆无殇的脸色终于变了! 还有什么病人,是见不得人的,必须秘密养着的?而且,云城这医药最发达之地,何须千里迢迢从朝暮宫送药过来? 这养的,十有 八 九是另一个异血者了! 秦晚烟道:“好生狡猾!” 若不是云城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们根本不会想到季天博还在朝暮宫之外,也在养异血! 穆无殇俊眉微拢,问道:“同你一样,体质特殊,适合养异血?” 萧无欢这些天,也思索着这个问题。 他从聂羽涅口中得知此事, 其实也没那么在意。可在秦晚烟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他便重新思索起这一切。 被季天博藏在云城的那个“病人”,是否也同他一样体质特殊,是否会是那个从苍炎皇宫里抱出来的孩子……他的兄长! 萧无欢道:“不清楚!藏身何处,本尊也不清楚!” 他朝聂羽裳看了去,“这个秘密,是你那个好好妹妹告知本尊的,天知道她藏了多少年!” 聂羽裳原本安静旁听,一听这话就震惊了,“羽涅?!” 几乎同时,秦晚烟也出声:“她可知晓那个异血者是何人?” 萧无欢摇了摇头,“她不清楚,挟持她的是两个蒙面人。她将那两个人带入沧溟古井,自己被吓晕了,后面发生什么,她都不知道。” 秦晚烟追问:“那异血者,放了她?” 萧无欢对此也一直疑惑着,“是,没有灭口,直接放人。” 秦晚烟和穆无殇面面相觑。 这异血者是太自信了,还是心太软了?这么大的事,换作任何人,即便是不灭口,都绝对不会轻易放掉聂羽涅的。 好奇归好奇,眼下的事情更加重要。 秦晚烟又问:“聂羽涅人呢?” 萧无欢嘴角轻扯,也没说自己早让聂羽涅滚了,他朝聂羽裳瞥去,“昇腾客栈,你去等着她找上门吧,好好问一问她,她还知道了什么!” 昇腾客栈,那是萧无欢住的地方。 他知道,聂羽涅还会再来的。 聂羽裳自是听得出萧无欢极不 信任羽涅,她自己其实也早不信任了。 她看了秦晚烟一眼,见秦晚烟点头,才离开。 不管是水榭的情况,还是聂羽涅那边,都得等。 苏院长连忙对秦晚烟和穆无殇道:“二位,这几日不妨与司公子一道暂住苏家,一有消息,大家也好商议。” 穆无殇正要点头,秦晚烟却道:“我二人还有点私事要处理,上官前辈留下便可。” 上官靖正走神着,一听这话,立马看过来。 秦晚烟却已经起身,“有什么事,与上官前辈交代便可。” 苏院长连忙对上官靖作揖,“那还得有劳上官大侠了!” 上官靖心里头不乐意,面上却还是一身正义,“除掉季天博这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我上官堡义不容辞!” 秦晚烟和穆无殇就这样走了,萧无欢看着他们的背影,眼底一片阴郁。 直到秦晚烟和穆无殇的背影消失了,他才慵懒懒起身,“苏院长,你忙去吧。本尊带上官前辈去客房。” 苏院长只当他们还有事要谈,立马回避。 萧无欢难得客气,问道:“上官前辈,晚辈习武多年了,遇到了瓶颈,不知能否请教一二?” 上官靖一脸意外,“是嘛,说来听听。” 萧无欢道:“晚辈困倦时,护体真气便会出现,却不伤身旁人,这是为何?” 上官靖认真了,“这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事!若非你重伤,护体真气不可能自行出现!再者,护体真气一旦出现,旁人 自是不能接近你!除非,那人的能耐远远高于你!” 萧无欢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继续道:“难不成是晚辈错觉了?” 上官靖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发现了不对劲。 萧无欢指了指前面的走廊,“前辈,沿着这走廊一直走,尽头处右拐,就是客房了。晚辈还有事,就不送了。” 上官靖越发觉得不对劲,却又琢磨不透。 萧无欢转身,径自离开。 此时,秦晚烟和穆无殇并没有回须尽欢,而是一前一后围着一只小奶猫。 这只小奶猫就巴掌大,皮毛为银渐白,一双幽蓝色的眸子,宛如琥珀一般好看。 它正是小野,它跟踪秦晚烟和穆无殇,被逮了个正着…… 第459章 他到底是什么人 秦晚烟在前,穆无殇在后,两人将小野围住。 小野虽然回头看了穆无殇几次,可真正敌对的还是秦晚烟,它吭哧吭哧地低声吼叫着,像是想咬人。 秦晚烟眉头微蹙,搞不明白这只猫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刚在苏家的时候,这只猫一直蹭在萧无欢身旁。她自是注意到的。 这应该是萧无欢养的猫。 只是,萧无欢是怎么办到让它来跟踪她和穆无殇的呢? 难不成这只猫是头灵兽? 穆无殇也百思不得其解,他一步一步朝小野走过去,小野立马就逃窜到一旁,三两下轻松上屋顶,一点声响都没有。 它站在屋顶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这瞬间,一个熟悉的场景突然闪过穆无殇的脑海。他下意识朝秦晚烟看了去。 这个女人爬屋顶,爬树似乎也是这样的。 秦晚烟的注意力都在小野身上,见小野仍嚣张地冲自己低吼,她随手一挥,一枚凌厉的荆棘刺虚影便飞射出去,从小野头顶擦过。 小野吓懵了,喵了一声跳得老高,浑身炸毛,慌张逃窜。 秦晚烟一脸嫌弃。 她这多少有点试探的目的,还以为真会是一头灵兽!就这胆子,就算是家猫,她都嫌弃。 她对穆无殇道:“走吧。” 穆无殇也没将小野放心上,转身离开。 秦晚烟和穆无殇离开后,小野才从墙角冒出小脑袋来。 它不敢再追,却似乎也不甘心,朝秦晚烟背影消失的方向嗷嗷了几声,才愤愤离开 。 秦晚烟和穆无殇其实也没什么私事,秦晚烟之所以不住苏家,不过是想让穆无殇有个更安全,清净的环境疗伤。 季天博的实力莫测,当初在朝暮宫,若非部署周全,又集结了诸多武林高手,他们的胜算其实不大的。 而今的形势,对他们并不利,即便有师父在,穆无殇也得尽快恢复。 回到须尽欢,穆无殇便闭门疗伤了。 秦晚烟在他门外站了片刻,转身去了厨房。 上官靖在苏家百无聊赖,想走却又不敢,萧无欢早不知所踪了,聂羽裳则在昇腾客栈耐心等待着。 昇腾客栈大门紧闭,狐狸侍卫隐在暗处,整个客栈安静地好似人走楼空。 聂羽裳原以为自己至少得等个几天几夜,哪知道当天夜里,聂羽涅就来了。 狐狸侍卫将聂羽涅带到屋内,就退了出去。 一垂帘之隔,聂羽涅只当萧无欢愿意见她了,满心欢喜地福身:“尊上。” 聂羽裳慵懒懒躺在贵妃榻上,轻摇着折扇,闲适自在,没回应。 聂羽涅等了片刻,跪了下去,“羽涅过往所犯一切过错,请尊上降罪!羽涅此生什么都不求,就只求能伺候尊上左右!” 说罢,她磕下了头。 聂羽裳翻了个白眼,起身,掀起帷幔走了出来。 羽涅听得脚步声,紧张地缩了缩身子,都不敢抬头。她心想,尊上既肯见她,必定是心软了,她还是有机会的! 她越发恭敬,额头紧紧地贴地,仿佛虔诚的信 徒,“请尊上降罪!” 聂羽裳蹲了下来,合上折扇,用扇柄抬起羽涅的下巴。 羽涅抬起头的刹那间,吓了一大跳。 聂羽裳冷笑道:“聂羽涅,背叛萧无欢的罪你认了,背叛我的罪,你打算认吗?” 羽涅惊得一时间都缓不过神来,“你,你……” 聂羽裳却猛地一巴掌甩过去,“啪!” 羽涅摔倒在地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聂羽裳起身,居高临下训斥她,“老娘找了你好几个月,还以为你死了!哼,原以为你在萧无欢在这里当狗舔他呀!你还真是我的好妹妹!” 羽涅爬起来,虽然一直以来都不心服聂羽裳以姐姐的姿态,对她管教。但是,她骨子里还是忌惮聂羽裳的,尤其是背叛之后。 她后退几步,才问道:“尊上呢?” 聂羽裳步步逼近,“你还没回答老娘的问题呢!” 羽涅后退到门边,差点绊倒,“聂羽裳,我,我为什么会背叛你,你心知肚明!我,我现在只后悔当时没有将你交给尊上!是你先背叛尊上,背叛朝暮宫的!” 聂羽裳哈哈大笑起来。 羽涅质问道:“你笑什么?” 聂羽裳道:“当初进朝暮宫的第一天,你答应过我什么?忘了吧?” 她二人自幼是孤儿,流落街头,相依为命。 她被朝暮宫的人相中,被带入朝暮宫当侍女。每月的工钱赏赐,全都藏起了给了羽涅。 她就想着,有朝一日,能给羽涅谋一个正大光明 的差事,再寻一个好夫君。 可羽涅却当朝暮宫是个极好的地儿,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想进朝暮宫,甚至威胁她若不引荐,就自己找上醉梦楼的老 鸨,帮忙引荐。 她终是没法子,答应了羽涅,却要了羽涅一个承诺,那便是从进朝暮宫的那一天起,无论面对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一切都听她的,以她的要求为首。 这些年,羽涅没少忤逆过她,甚至偶尔好会反过来教训她,告诉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不涉及大原则,她都不予计较。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面对聂羽裳的质问,羽涅答不出话来了。 聂羽裳轻哼:“少拿我当我借口,其实你早就背叛了萧无欢,不是吗?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季天博在云城养了一个病人的?你藏得真好呀!” 羽涅的脸色变了。 聂羽裳逼近,“你觉得这筹码,就可以威胁到萧无欢吗?” 羽涅无路可退,怒声:“我没有威胁过尊上!” 聂羽裳厉声:“你不是在威胁他,你找上门来做什么?你藏着掖着,在朝暮宫的时候不说,萧无欢离开云城的时候也不说,偏偏这个时候才说出来!你想干嘛?” 羽涅无话了。 这是她仅有的小私心,自己都不敢承认,不敢面对,自欺欺人的小私心。 她一直把它当做留在萧无欢身旁的筹码。 可是,筹码就是拿来威胁他,跟他谈条件的,不是吗? 羽涅恼羞,别过头去。 聂羽 裳追问:“季天博藏在哪里?那个病人到底是什么人?” 第460章 萧无欢待你不薄 季天博藏的病人,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羽涅知晓的还不如聂羽裳的多。她不答,反问道:“你不是投靠了秦晚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聂羽裳饶有兴致地问:“怎么,开始防我了?” 羽涅不仅有防备心,防备心还不小。她早就下了决心,无论如何,绝不随姐姐投靠秦晚烟。 她想不明白聂羽裳是怎么进来的。 外头一切安好,还是狐狸侍卫带她过来的,尊上不太可能落到他们手里。可是,以聂羽裳的能耐,也不可能有本事悄无声息潜进来,将尊上劫走。 到底怎么回事? 她眸光一狠,冷不丁推开了聂羽裳,试探道:“告诉我尊上在何处?否则,你什么都别想知道!” 聂羽裳一脸轻蔑,“你这到底是忠心耿耿,还是痴心情种呀!” 羽涅继续试探,“你们把尊上怎么样了?” 聂羽裳自是看得出她在试探,故意吊着,冷笑不语。 羽涅急了,“你说呀!” 聂羽裳道:“怎么样?呵呵,你觉得他觊觎九殿下的女人,落在九殿下手里,会是什么后果?” 羽涅关心则乱,更急了,“聂羽裳,尊上待你不薄!你怎么可以这样?” 聂羽裳仍旧没心没肺笑着。 羽涅怒斥道:“聂羽裳,当年你若非投在尊上麾下,你能活到今日?程应宁冤死,你被季虎刁难,不是尊上不护你,而是他当时被季天博软禁了!他根本不知道那些事情!你当时想求他, 也求不到,不是吗?” 聂羽裳的脸色变了。 羽涅却继续说:“你扪心自问,除了程应宁那件事,这些年,尊上让你吃过亏了吗?你为了报仇,背叛他,情有可原!可是,如今朝暮宫已经毁了,你还帮着秦晚烟和穆无殇对付他,你简直是恩将仇报!” 聂羽裳一言不发。 羽涅更急,更激动,反倒逼近了她,“聂羽裳,程应宁说过,尊上是你们俩的恩人,你还记得吗?在这里,在这座城里,你帮着外人置尊上于死地,你,你……你就不怕程应宁死不瞑目吗?” 话音一落,“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响起。 羽涅的嘴角淌出了血迹,她怔住了。 聂羽裳的手心发颤,克制着。可她看着羽涅的眼睛,眸光却冷厉得简直能杀人! 死不瞑目? 程应宁早就死不瞑目了,不是吗? 羽涅这才意识到自己太激动说错话了,她低下头,“姐,对不起……” 只是,很快,她就又抬起头来,“姐,你爱过,你就该懂我的,不是吗?你告诉我,尊上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 聂羽裳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冷笑不止。 羽涅的眼眶渐渐红了,拉起她的手来,“姐,我求你了!你告诉我,你们到底把他怎么样了?” 聂羽裳却立马挥开,无情地道:“拿你的筹码来换,否则,一盏茶之后,老娘亲自带你去给萧无欢收尸,也算是报答了他过往的庇护之恩!” 羽涅 急都没了理智,“我说!我说!我不知道那个病人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藏身在何处,但是我一直都在偷偷地查。目前就只有一个线索。” 她生怕聂羽裳不相信,又道:“姐,老尊主的戒心有多重,你知道!这些年,我就只查到一个线索!我承认我有私心,可是,我也不怕贸然将此事告诉你,告诉尊上,你们一冲动,会惹祸上身!” 聂羽裳问道:“什么线索?” 羽涅却道:“我要见九殿下!他想要这条线索,就拿尊上来换!” 看着妹妹那慌张失措,孤注一掷的样子,聂羽裳基本肯定她已经拿出所有筹码,没有再保留什么了。 聂羽裳坐了下来,拍了拍手,候在门外的狐狸侍卫就进来了。 羽涅看着对聂羽裳恭恭敬敬狐狸侍卫们,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聂羽裳道:“告诉她,你们主子这几日住在何处?” 狐狸侍卫立马对羽涅道:“尊上这几日住在苏家。” 羽涅震惊了,“你说什么?” 狐狸侍卫道:“尊上这几日住在苏家,在等秦大小姐睡醒。” 羽涅听不懂,“你,你说什么?” 聂羽裳挥退了侍卫,冷冷道:“聂羽涅,你听好了,萧无欢如今同老娘一样,投靠了秦晚烟。他就差把命交给秦晚烟了。呵呵,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 羽涅直摇头,不愿意相信。 可是,她很清楚外头的狐狸侍卫是萧无欢真正的心 腹,他们不可能陪着聂羽裳演戏。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突然怒声质问:“为什么?他,他……他与九殿下不可能和解的!” 聂羽裳非但不告知真相,反倒拿她的话回敬她。 “你爱过,你也该懂他的,不是吗?你为了留在他身旁,既可以卑躬屈膝,委曲求全,也可以手握筹码,威胁 诱 惑。他为什么不能?” 羽涅直摇头,她可以,可是,尊上不可以! 他那么骄傲,那么恣意,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去低头去屈尊? 聂羽裳故意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傻妹妹,早就跟你说过了,跟着姐姐错不了。哈哈,如今,你追随萧无欢,也不是追随了秦晚烟?你说,你何必兜那么大的圈,还讨人嫌弃呢?” 羽涅终是忍不住,“够了!你闭嘴!你,你居然这么耍我!” 聂羽裳道:“不是我耍你,是我和萧无欢联起手来,耍你!” 羽涅无法接受,“你们,你们……” 聂羽裳道:“不这么耍你,你能把底牌交出来吗?这么大的事,这么多年了,你既瞒他,也瞒我。你还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耍你?你知道萧无欢为什么让我来见你吗?” 羽涅摇头。 聂羽裳上前, 凑近她耳畔,一字一字道:“因为,他着实厌恶你这种小把戏,看都不想再看到你。” 羽涅目瞪口呆。 聂羽裳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想要就去争,光明正大,明目张 胆地去抢!藏着掖着算计着,呵呵,怎叫萧无欢不恶心你?” 羽涅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怒声:“我争不到,抢不到!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 怎么办? 世上哪那么多强求就一定能有所得? 聂羽裳冷声道:“强求不得,就可以打着忠心耿耿的名头,又当又立,你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谈‘背叛’二字,又有什么脸面跟萧无欢谈‘衷心’?” 羽涅怔住了。 聂羽裳却还是不饶她,“其实你一点儿都不懂萧无欢。还有,别说我懂你,我一点儿都不懂你!把你的线索交出来,你就可以走了,你与萧无欢主仆一场,到此为止。你我姐妹一场,也到底为此!” 羽涅猛地抬起头来,眼泪夺眶而出,“姐……” 第461章 找秦晚烟就是找虐 聂羽裳心里头其实多少还念着血亲之情,说了那么多狠话,无外乎是想让羽涅死心离开。 且不说萧无欢不可能再用她,就算萧无欢再用她,她面对秦晚烟会干出些什么来,谁拿捏得准? 聂羽裳拿捏得准她的现在,却拿捏不准她的将来。 聂羽裳脸狠,心更狠,“你哭什么?萧无欢又不在,你哭给谁看?” 羽涅眼泪掉得更凶了,“姐,我,我……” 这模样,同当年哭着求着聂羽裳带她进朝暮宫,简直一模一样。 聂羽裳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哭给我看也没有用!我到处找你,你躲起来不声不响,就已经不打算认我这个姐姐,不是吗?现在,有什么好哭的?你不必想了,我不可能,也办不到说服萧无欢留下你!” 听了这话,羽涅后头的话全哽在喉中,说不出来了。 自小到大都是这样,姐姐要么不说,一旦开口,三两句话就戳穿她所有心思,不给她任何解释的余地。 她低下了头。 聂羽裳冷冷道:“把线索交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按萧无欢交代的,把你交给秦晚烟处置!” 羽涅下意识后退,无法接受,“尊上他,他真这么说?” 萧无欢根本没交代过这些。 聂羽裳不答,直接下令:“来人啊,把这个叛徒押走,送去给秦大小姐!” 羽涅连忙往屋内躲,背靠墙壁,看着闯进来的狐狸侍卫,绝望而悲戚。 狐狸侍卫上前押人,羽涅突然推开 了他们,怒声:“不必你们押!去,去告诉秦晚烟,想在我这里得到线索,就亲自来见我!否则……否则就算是尊上来了,我也什么都不会说的!” 聂羽裳好不意外,她原以为羽涅会妥协的,没想到竟做出这样的威胁来。果然,人是会变的,她不留下这个妹妹,是最明智的选择。 见秦晚烟也好,见秦晚烟一面,抵得过她在这里费尽心思,千言万语劝退,不是吗? 聂羽裳挥退了狐狸侍卫,冷冷道:“好,你等着!我亲自去给你请过来!” 聂羽裳离开,羽涅靠着墙,缓缓滑落。 她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双眸渐渐发狠。她不想离开,一点儿都不想! 聂羽裳找到秦晚烟,什么都没解释,就只说了羽涅手上有线索,但是要见她,才肯说出线索。 秦晚烟给穆无殇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饭,正等着穆无殇疗伤后,一道用膳,被打扰了,心情并不是太愉快。 加之,她对聂羽裳这个下属搞不定自己的妹妹,还反被威胁了,也颇为不满。 一路上,她的脸都是冷的。她来到房门口,直接踹开房门。 羽涅始料不及,猛地起身。 在秦家初见,她可欣赏秦晚烟这飒爽高冷,艳绝无双的人儿了。只觉得姐姐是表里不一的强者,这个女人才是真正的强大。 可是,此时此刻,看着那淡漠的脸,笔挺的身姿,她既畏惧,也怨恨。她决不允许,她继续伤害尊上! 见秦晚烟走进来,她握紧了双手,走上前走,强作出一副镇定的样子,道:“劳烦秦大小姐,顺手把门关上。” 秦晚烟冷冷道:“不就交个线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羽涅一下子就气着了,“你!” 秦晚烟面无表情,“聂羽裳说,我来,你才肯交出线索。她没骗我吧?你也没骗她吧?” 羽涅一时无话。 秦晚烟道:“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交代清楚,够吗?” 羽涅很不可思议,这到底是秦晚烟求着她要线索,还是她求着告知秦晚烟线索啊! 秦晚烟这是什么态度? “不够?”秦晚烟竟还不耐烦,“本小姐还有要事,顶多两盏茶的时间,快点!” 羽涅真气着了,怒声:“秦晚烟,你若真想要线索,就先给本小姐把门关上!” 秦晚烟凤眸微眯,厉声,“聂羽裳!” 聂羽裳一直在门外偷听, 连忙走进去,“在。” 秦晚烟冷冷问道:“本小姐没时间在这里耗着。去把萧无欢找过来,告诉他,天亮之前,本小姐要得到线索!” 她说罢,转身就走。 聂羽裳懵了。 羽涅立马威胁,“秦晚烟,你给我站住,你回来,跟本小姐好好谈!否则,就算尊上来,我也不会说的!” 这威胁,聂羽裳早就跟秦晚烟说了。 秦晚烟头都不回,脚步极快,没一会儿背影都不见了。 羽涅很不可思议,怒喊:“秦晚烟!” 没有任何回应。 聂羽裳蹙眉了许久,突 然呵呵大笑起来。 她都不知道秦晚烟到底是单纯心急想回去陪九殿下吃饭,还是故意刺激羽涅的。 但是,她知道,再没有什么能比秦晚烟这态度,更让羽涅绝望的了! 她立马补刀:“聂羽涅,你放心,秦晚烟说让萧无欢来见你,萧无欢就算再厌恶你,都一定会马上来见你!等着吧!老娘再去给你找!” 聂羽裳都还没动,羽涅就崩溃了,大哭了,“不要!不要!” 聂羽裳还是做势要走,羽涅立马拉住她,“我不要见他,我不要!我说,我现在就说!” 她低下头,道:“朝暮宫的药,一直都送到云城,一家名叫福来堂的药店。” 聂羽裳连忙问:“送什么药?” 羽涅道:“我不敢查,也查不到,只知道每七天送一次。” 聂羽裳又问:“现在还在送?” 羽涅道:“去年就不送了,我派人盯过福来堂,发现店里有位药师,每七天会收购一次新鲜的枸杞叶。” 聂羽裳道:“你的意思是,收购枸杞叶是个幌子,实际上收的还是季天博的药?” 羽涅道:“只是怀疑。” 聂羽裳继续问,“那药师是何人?” 羽涅道:“福来堂就两个药师,年轻的个。” 聂羽裳又问:“还有吗?” 羽涅摇了摇头,泪水都还止不住。 聂羽裳别过头去,“行了,你走吧!” 羽涅仍旧低着头,没动。 聂“”羽裳则先转身,大步往外走。 羽涅这才出声,“姐,我还没 跟你说声恭喜,那么多年了,姐夫……终于能沉冤了。” 聂羽裳止步。 羽涅又道:“沉冤了,复仇了,你也放不下他,忘不了他吧。” 聂羽裳再次被触了逆鳞,立马转身。 只是,她还未开口,羽涅突然怒声,“我也一样!无论如何,我永远都放不下尊上,更忘不掉他!你以为把秦晚烟找来,我就会死心吗?我告诉你,我不会!永远不会!” 说罢,她就狠狠推开聂羽裳,跑了出去…… 第462章 总之是姐妹 聂羽涅的手劲非常重,聂羽裳直接被推到在地上。她看着妹妹远去的背影,良久都没有站起。 她打从懂事开始,就护着羽涅,护了她快二十年了! 没想到,这一回不护了,羽涅竟一而再拿程应宁的事来怼她,怼得她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果然,最亲的人最清楚如何让你痛! 多年前,她在这座城里失去了最爱的人。而如今,她似乎又在这座城里失去了最亲的人。 羽涅,真的变了。 聂羽裳缓缓垂下眼,那一贯顾盼生辉的美眸失落,受伤,黯淡无光。然而,没多久,突然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 聂羽裳抬起看去,竟见来者是秦晚烟。 她意外了,“你,你没走?” 秦晚烟刚刚那态度其实是装出来的,为的是以最快的速度,让聂羽涅说出线索。 她自然不会走。 她一直在门外等着,聂羽涅悲愤地跑出去,都没有注意到她在。 秦晚烟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最后,她拍了拍聂羽裳的肩膀,道:“节哀。” 聂羽裳也不知道秦晚烟要她节什么哀,是多年前的哀,还是如今的哀。她习惯了一般,硬扯出笑颜,站起来,“等那臭丫头死了,你再说不迟。” 秦晚烟本都不打算多说了,见聂羽裳这笑,嘴角不自觉勾起轻蔑,“连个妹妹都调 教不好,还成日把姐字挂嘴边?” 聂羽裳仍旧笑着,打趣道:“丢人啊,从今往后,在你面前,我就以妹妹自称了! ” 秦晚烟一记冷眼立马甩过去。 聂羽裳冷不丁挽住她的胳膊,又道:“我早说了,我得喊你一声烟姐。” 秦晚烟挣扎。 聂羽裳非但不放手,反倒将脑袋靠到秦晚烟肩上去,“烟烟,姐姐真的不好当啊!” 这语气,似乎玩笑,似乎伤感。 秦晚烟嫌弃地瞥了眼去,没回答,竟也没有再推她,只转身往外走。 聂羽裳挽着,靠着,跟着往外走,又问:“烟烟,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秦晚烟还是不搭理。 聂羽裳却一直说着:“长痛不如短痛,对吧?” “她求而不得,我得而复失,我们算哪门子的一样啊?” “当初,我就不该心软,不该让她进朝暮宫,我不是个好姐姐吧?” “羽涅她自小正经,老是像个姐姐一样训我没心没肺,没个正经,呵呵,到头来,真正没心没肺的人,原来是她啊!” …… 聂羽裳自言自语了一路,秦晚烟始终一言不发。 出了客栈,秦晚烟止步了。 聂羽裳也倾吐得差不多了,正要放手,哪知道,秦晚烟突然转身过来,轻轻拥住聂羽裳,抚拍了拍她的后背,似安慰。 聂羽裳愣了,甚至连身体都僵了。 秦晚烟却随即就放手,仍是不屑的眼神,“福来堂的事情先核实清楚,别轻举妄动!明日,去苏家,再与萧无欢商议。” 说罢,她转身就走了。 聂羽裳看着秦晚烟飒爽,高冷的背影,良久才回过神,只觉得一股暖意 淌过心头。 一时间,她竟分不清楚秦晚烟到底算是姐姐,还是妹妹。可是,大家都成年了,还分什么大小呢? 当姐妹,不就成了? 思索着思索着,聂羽裳终于露出会心的笑颜。 秦晚烟回到须尽欢,一桌饭菜全都凉掉了,而穆无殇也没有出关。 她没敢打扰,寻思了片刻,又跑厨房里去了。 直到翌日临近中午,穆无殇才出关。 这一回他有所防御和抵抗,倒不似在魇阁那回伤得那么重。只是,秦晚烟的蚀魂之力比上一回增进了不少,他还是伤得不轻的,他只恢复了六七成。 放松状态下,还是瞧得出负伤了的。 秦晚烟端着汤盅过来,将穆无殇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道:“把这汤喝了,我伺候你沐浴。” 穆无殇刚伸手要接汤盅,双手顿时僵在半空。 秦晚烟刚想说自己想到了药浴的办法,准备了一些药汤,见穆无殇这反应,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她立马避开他的视线,“我,我……” 她将汤盅放桌上,“我在煮药浴汤,先过去看看!你把这汤趁热喝了。” 穆无殇想抓住她,她却早已跑出去了。 穆无殇看着自己的手,有些气恼,又有些无奈。 都不知道该怪自己不长记性,不够克制,还是该怪她,太会招惹他,总不经意就打破他的自制。 秦晚烟虽说错话了,可药浴却一点儿都不马虎。 穆无殇喝了一盅热汤,又在温热的药汤里泡了半 个时辰,只觉得神清气爽,气血盈盛。 他原本已无经历再继续疗伤,这下又有了精力,再次闭关。 秦晚烟就坐在一旁等着,见他开门出来,立马就冲过来,“怎么样?” 穆无殇道:“恢复了八成,放心吧,拿下季天博,问题不大。” 秦晚烟大喜,“聂羽裳那有线索了,走,去苏家!” 苏家,萧无欢已经等半天了,聂羽裳和上官靖也等着。 萧无欢抱着小野,有一搭没一搭轻抚着小野的后背。他等得不耐烦了,问道:“他们到底忙什么去了?在云城里,还有什么事比这件事重要?” 上官靖打从被萧无欢套路后,越想越不对劲,至今都不想跟他说话。 聂羽裳也不知道穆无殇负伤,就知道秦晚烟回须尽欢给穆无殇做饭去了。 当然,这个时候,她是不敢乱说话的。 她只当没听到,继续玩指甲。 萧无欢瞥了他们一眼,将小野放一旁,起身要走。这时候,穆无殇和秦晚烟才并肩走进来。 小野一见着秦晚烟,吓得立马炸毛,躲萧无欢背后。只是,它似乎觉得萧无欢也保护不了它,立马跳到一旁,逃了。 萧无欢看得一脸莫名。 秦晚烟可没时间理会那只猫,她一坐下来,就问:“水榭的情况如何?” 萧无欢也没空搭理,道,“坏消息!” 穆无殇立马问:“什么?” 萧无欢冷冷道:“苏姝被郁心重伤,命危送走,季天博至今也都没回水榭。” 聂羽裳急了:“你的意思,苏姝有可能已经死了?” 萧无欢道:“不清楚。” 秦晚烟却道:“命危送走,自是抢救,说不定跟那个病人,在一块?聂羽裳,你那边什么情况?” 聂羽裳松了一口气,“我倒是有个好消息!” 第463章 这女的不会武功 按照聂羽涅交代的,福来堂那年轻的药师,七天收一次新鲜枸杞叶。那应该还得三天,才会有人去送。 然而,聂羽裳今天旁晚竟撞见有人去给年轻药师送新鲜枸杞叶。她守到了片刻,一直不见药师出来,便偷偷潜入。 哪知道,竟在后院见着药师领着好些学徒,在连夜制药丸。她不懂药,但也看出来,他们并没有用新鲜的枸杞叶。 聂羽裳道:“他们果然是利用收购新鲜枸杞叶为幌子,秘密接收其他新鲜药材,制好了药再送出去!” 她朝秦晚烟看去,认真道:“这么着急制药,要么是病人情况有变,需大量用药;要么是提前囤药,准备离开云城了!待药制好了,一定会马上送出去。我已经派人守着福来堂,一有可疑人出入,立马来报!” 话音一落,萧无欢就轻哼,“聂羽裳,本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愚蠢?” 聂羽裳蹙眉看去,还未开口,另一边穆无殇就喊来了古雨,“马上带人出城追捕!” 秦晚烟则朝苏院长看去,“苏院长,这会儿城门是否都关了?” 苏院长连忙回答:“半个时辰前就都关了,明儿天亮后才会开启。” 秦晚烟认真道:“马上加派人手,暗中把守,今夜若有可疑人要出城,直接擒下!” 苏院长比聂羽裳还懵,却也顾不上多问,连忙去办。 聂羽裳反应过来,差点被自己气哭了! 聂羽涅说她怀疑送新鲜枸杞叶 的人,是来秘密送药来的,她也没多想,就顺着这思路推敲,想着把药堂里的人守住,人就跑不掉。 可如今看来,她分明被聂羽涅带沟里去了! 养出萧无欢这只狐狸的季天博,哪那么容易应对? 药师们在福来堂后院制药,也是一个幌子!就是防备有人盯上他们,故意做戏的! 送新鲜枸杞叶的人并非秘密送药材到福来堂的,而是打着送药材的幌子,将福来堂暗中制好的药送走的!! 她白白错过了跟踪的机会! 如果是病情有变,需要紧急用药,那人还可能在城里。若是要囤药离开的话,说不定这会儿人早就出城了! 原本可以暗中调查,徐徐图之,如今完全被动了! 穆无殇令人出城追,秦晚烟让苏院长在城中围堵,这是两手准备都做了! 聂羽裳坐不住了,起身,“我去福来堂瞧瞧!” 秦晚烟立马跟上,“我一道去!” 穆无殇和萧无欢都一言不发,却几乎同时起身,紧随其后。 福来堂前门紧闭,后院,年轻的医师仍旧同几个学徒在连夜制药,一副颇为紧张的样子。 秦晚烟他们四人趴在墙头看着,聂羽裳这一回不傻了,最先松了一口气, “万幸!万幸!人一定还在城里!” 这既是季天博制造的假象,若是人走了,何需继续装模作样,混淆视听呢? 她肯定,那病人还在城里! 秦晚烟他们三人齐齐看过来,总算没那么鄙视她了。 四人落墙边,穆无殇道:“商议商议,分头行动?” 秦晚烟却朝萧无欢看去,“你怎么看?” 穆无殇看了秦晚烟一眼,倒没做声。 萧无欢真没想到秦晚烟会主动问他的意见,他立马就抓住了这个机会。 他道:“无论是病情有变,还是准备离开,咱们仍旧做两手准备!一是将季天博引去水榭,二是让苏院长闭城,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待拿下季天博,再来好好审一审这里的药师!” 他太了解季天博了,季天博会用这里的药师,怕是都掌控了他们的家人。贸然拿这些药师开刀,非但得不到结果,还会打草惊蛇。 利用水榭那边的埋伏,将季天博引出来,拿下,既是最直接也是最稳妥的办法。 穆无殇没反对。 秦晚烟则点了头,示意萧无欢继续说。 这怕是萧无欢第一次得到秦晚烟的认可。 他立马道:“季天博等的是你们二人,你们二人出面,引他出来,我和上官前辈螳螂在后。” 他笑了笑,又道:“季天博怕是想不到你会武功。我们四人应对他和十名杀手,应该绰绰有余!” 其实穆无殇若没有受伤,一人应对季天博足以。 秦晚烟并不解释那么多,道:“此计稳妥。” 萧无欢更高兴了,正要继续说,秦晚烟却认真道:“这算起来也是你司家的事,你若决定了,我和九殿下全力配合。” 萧无欢微扬的嘴角僵了。 秦晚烟却朝聂羽裳看过来 ,问道:“你有什么意见吗?” 聂羽裳还是懂秦晚烟的,她知道,秦晚烟会问她意见,是因为这件事关乎苏姝,关乎她的仇! 她道:“一切听安排,只要逮着了人,把苏姝交给我自行处置,便可!” 秦晚烟点了点头。 萧无欢看了她们一眼,一时间也拿不准,秦晚烟是想跟他分得清清楚楚,还是因为他与季天博有仇,才让他做主。” 然而,他很快也不纠结那么多了,这算是第二次合作,他心情极好,看了眼天色,道:“现在就行动,如何?” 穆无殇不假思索,“好!” 秦晚烟更干脆,“聂羽裳,马上派人去追回古雨,把人马都召回来,全力协助苏院长守城,记住,一切暗中行动,不要打草惊蛇!你亲自守着福来堂,以防万一!” 聂羽裳立马领命。 秦晚烟三人找来上官靖,他们商议了一番,布置了一番,果断行动。 恰逢十六,皓月当空,微风徐来,湖面波光粼粼。 寂静中,湖边草丛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多时,品叔带着弓箭手,出现岸边,皆满箭,围了水榭。 很快,秦晚烟和穆无殇出现,登上小船,朝水榭而去。 埋伏在暗处的杀手,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只当秦晚烟和穆无殇入了陷阱。 为首之人放出一只信鸽,轻笑道,“按计划行动!切记,这女的不会武功,是九殿下的软肋,拿她开刀,最稳!说不定能在老尊 主来之前,就拿下他们!” 众杀手领命,很快就分散消失在夜色里。 寂静中,小船缓缓靠近水榭的小码头,直到秦晚烟和穆无殇登岸,周遭还是一片平静。然而,他们刚到水榭门口,打斗声就传来。 品叔和弓箭手们被埋伏的厉鬼侍卫牵制住,数名弓箭手从水榭出来,将秦晚烟和穆无殇包围住。 十名杀手从岸边不同方向飞来,落在水榭屋顶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第464章 原来是他们的媒人 一批弓箭手和十名顶级杀手,围攻两个人,真真好大阵势。 穆无殇扫了众杀手一眼,虽然不认识这些杀手,却也瞧得出来,这帮人身手不凡。 他低声:“都不是省油灯,这估计都是来自绝命谷的杀手……” 秦晚烟的视线却落在最边上的两个杀手身上,凤眸微眯:“就是绝命谷的人,错不了!” 穆无殇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一瘦一胖两杀手,他好奇问道:“熟人?” 秦晚烟道:“当初李氏雇佣来杀我的,就是他俩!” 穆无殇十分意外,眼底闪过了一抹兴致,“呵呵,原来是媒人。” 秦晚烟竟无法反驳。 一胖一瘦两杀手既是记得秦晚烟,窃窃私语起来。 胖杀手低声:“这臭丫头怕是认出咱俩了!” 瘦杀手低声:“认出又怎样?横竖她今日都要死!” 胖杀手道:“还是谨慎点,这小丫头逃跑能耐不小呀!” 瘦杀手不悦道,“你他妈到现在还没明白过来啊?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 胖杀手一脸迷茫。 瘦杀手气着:“茅草屋里那女的,铁定就是她!” 胖杀手一脸震惊,“原来……” 瘦杀手道:“要不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能跑得过咱俩的脚程?” 胖杀手根本没再听,回忆起来,喃喃自语:“那天那男的是谁呀?” 瘦杀手对这单损失念念不忘,将声音压得低声:“老大说了,这一回的佣金是论 功行赏。那,咱俩再联手 一回,待会老大已下令,咱们就抢在最前面拿下那臭丫头!一定要把亏了银子补回来!” 胖杀手完全沉浸在回忆中,他思索了片刻,特认真地问道:“那天,她是真做吧?” 胖杀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瘦杀手越想越激动:“那火热劲儿,绝对是真做!绝对是!” 胖杀手这才听懂,气得一巴掌朝他脑门盖去。 “啪!” 声落,全场一片寂静,他们终于发觉不对劲了。 不仅仅秦晚烟和穆无殇盯着他们俩看,一旁八个兄弟们,也全都循着秦晚烟的视线看过来,盯他们很久了。 为首的杀手投来了凌厉的质问目光! 两杀手齐齐打了个激灵,不约而同拔剑,直指秦晚烟和穆无殇,以示他们随时准备战斗。 为首杀手暂时也无暇追问,他一拔剑,所有杀手全都跟着拔剑,纷纷飞落,将穆无殇和秦晚烟包围起来。 胖瘦杀手也都飞落下去,只剩为首杀手独自站在屋顶,高高在上,“九殿下,大家的时间都宝贵,您不妨投降了,大家都省省力气,呵呵,也免得您身旁的娇人儿受了惊吓!” 穆无殇虽负伤未痊愈,可以一己之力,护秦晚烟,应对这些杀手和弓箭手,还是办得到。更何况,秦晚烟并不需要他护。 对于他而言,难的反倒是如何耐下性子,拿捏分寸,假装逃不掉的样子,把狡诈且谨慎的季天博引出来。 他没回话,冷眸微沉,缓缓拔起长剑 。 为首的杀手虽把握十足,可终究还是忌惮穆无殇的。 他又道:“九殿下,我等的剑不长眼,周遭的箭更不长眼,咱们一大群大男人,万一不小心伤了秦大小姐,那就没意思了!” 穆无殇还是不说话,却走到秦晚烟面前,一手持剑,一手微抬,作势将她护在身后。 秦晚烟一动不动,视线左右来回,一副害怕却又强撑着的样子,令人完全瞧不出端倪。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一起上!” 为首杀手话音一落,所有杀手全都朝穆无殇袭来,而周遭的弓箭手则全都后退,袭击秦晚烟的后背。 穆无殇转身到秦晚烟背后,长剑一挥,剑气如虹,将数枚利箭全都挥散。 几名杀手立马从秦晚烟前面袭来,穆无殇翻身而来,一一应对,左挡右挥。 两杀手立马从左右袭击,目标还是秦晚烟。而周遭的弓箭手也不齐发利箭,而是迅速分散开,四面八方,接二连三,目标也全都是秦晚烟。 穆无殇寸步不离秦晚烟,反应灵活,应对自如,每一剑都凌厉迅速。 为首的杀手并没有参与,就在屋顶上看着,寻找破绽。 岸边,品叔一行人伤亡不小,已经撤了,数名厉鬼侍卫踩水而去,没一会儿就加入激战。 萧无欢和上官靖藏身在高树上,将水榭上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都注意到了,穆无殇虽护着秦晚烟,却至今一下都没有碰过秦晚烟。 他们只当这 是穆无殇故意留下杀手的破绽,并没有多想。 萧无欢道:“绝命谷的杀手也不过尔尔!呵呵,这么大破绽,都没瞧出来!” 上官靖笑呵呵道:“怕是见破绽太大,疑心有诈,不敢轻举妄动吧!” 萧无欢道:“这是唯一的突破口,就算明知有诈,也能将计就计!哼,一群废物!” 上官靖看过来,“呦,你小子倒是瞧出来了!呵呵,这等情况,确实该将计就计,绝处逢生!听说绝情谷佣金不低,就他这点能耐,我上官堡随便都能抢生意!” 萧无欢狐疑地看过去。 代表正义的武林盟主之家,要跟绝情谷抢生意?? 上官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尴尬一笑,“老夫……老夫就说说而已。” 萧无欢笑了笑,似纯良无害,“晚辈自是知道上官前辈在说笑。上官前辈的武功冠绝武林,武德高尚,黑白两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是无人不服!您岂会与绝情谷同流合污?” 上官靖很久没被拍马匹了,一脸舒坦得意。 萧无欢继续道:“上官前辈的眼力更是晚辈难以企及的,上官前辈可瞧出来九殿下学了两套功法?” 上官靖还偷着乐,一听这话,表情立马僵了。 萧无欢这臭小子,居然又套路他!! 他知道九殿下拥有战神血脉,掌了噬心之力。可是,这是韩慕白告诉他的,他从来没见九殿下公开使呀!他更不知道萧无欢见没见九殿下用过。 再者,此时此刻,九殿下用的也非噬心之力。 萧无欢必是怀疑了什么,要套他的话。 花花肠子这么多,怪不得烟丫头瞧不上他! 上官靖不知道如何回答,索性不答,就给了萧无欢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他自行体会。 萧无欢嘴角轻扯,也没追问,又朝秦晚烟他们看去。 此时,为首的杀手仍旧不敢下场,而穆无殇故意露出乏力之项。为首杀手更不轻易下场了,就等着穆无殇耗尽体力,再坐收渔翁之利。 时间流逝,不知何时,季天博的身影出现在岸边草丛里。他似乎也不急于露面…… 第465章 遇见我是你的不幸 水榭上,打斗依旧激烈。 季天博飞上一颗高树,看得格外认真。他同那个在屋顶旁观的杀手一样好奇,戒备。 穆无殇最省力气的打法,应该是将秦晚烟带在身旁,让秦晚烟跟着他走,而不是自己绕着秦晚烟转。 穆无殇如今这打法,分明是故意为之,布了陷阱。 只是,这么明显的漏洞,穆无殇当真觉得绝情谷的杀手会上当吗? 季天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琢磨不透。 越是琢磨不透,他就越发谨慎,静观其变。 他对杀手首领的策略,非常满意。无论秦晚烟和穆无殇耍了什么把戏,耗其精力,拖着时间,就是上策。 大夫说苏姝今夜就能醒了,而那个养了多年前的备胎,昨日情况突然再次好转,提醒清醒的可能性更大了。 待今夜逮住穆无殇和秦晚烟,便是双喜临门了! 思及此,季天博越发有耐心了,心情更是大好。 打斗声越来越大,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穆无殇确实很耗精力,尤其还要分心提防是不是偷袭而来的冷箭。 他一剑横扫,袭击两个杀手,随即转身而秦晚烟另一侧,挡开一道利箭的同时,低声,“差不多了,动手吧!” 这么久了, 季天博应当到了,真正的戏码该开始了。 至于他不碰秦晚烟,根本不是什么漏洞,更不是什么陷阱,情非得已罢了。 秦晚烟憋屈了许久,就等穆无殇发话了。她扫了周遭一眼,余光朝屋顶 的杀手瞥去,低声,“右边,七成功力。” 穆无殇立马移步右侧,一剑劈斩,刹那间剑气如虹,排山倒海而去,一下子就将周遭的杀手全都震开,而同时,而秦晚烟也被他的剑气震飞出去! 他立马回头,“烟儿!” 虽是做戏,却也是真真切切的担心。 而一时间,众人都傻眼了,没想到穆无殇居然忘了秦晚烟在身旁。 屋顶那杀手首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九殿下,做戏做得自己都忘了呀!呵呵,这等美人儿,不抱着搂着,多可惜呀!” 他说罢,便朝秦晚烟飞掠过来。 而几乎同一时间,秦晚烟一个抬手,凌厉的暗箭立马从袖中飞射而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迎面射向杀手首领。 “嗖”得一声凌厉,暗箭穿过首领的喉咙,那首领立马掉落在屋顶上,而后滚落,“嘭”一声,甩落在地上。 他仰躺着,鲜血渐渐从身下 流溢出来。他目瞪口呆,都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已经死了! 周遭的杀手们全都傻眼了,他们第一时间认出了唐门暗器噬魂莲! 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实力最强悍的首领,居然没有机会出手,直接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用暗器给杀了!! 这是计中计,真正的陷阱居然是这样! 他们无不意外,无不愤怒。然而,毕竟是职业杀手,他们并没有乱了阵脚。 其中一人立马发令,“抓住机会,分头行动!” 一时间,几 名杀手将穆无殇围住,周遭弓箭手也全都放箭,合力拖住穆无殇。 三四名杀手则朝秦晚烟袭去。 “拿 命来!” “贱 人!” “老子杀了你!” “这是绝命谷的耻辱!” …… 秦晚烟早就算清楚了,摔倒的地方,后背正是一堵墙。 她立马起身,背靠石墙,一手不断挥出暗箭的同时,另一手故意作势要抬起,仿佛藏了更厉害的暗器。 她轻哼:“你们头儿怕是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谁想去告诉他的,尽管来!” 杀手们闪躲之余,一时间也犹豫了,不敢太过冒险。唐门暗器的威力,名不虚传,刚刚也才验证过。 此时,季天博却是一脸恍然大悟,他同所有杀手一样,只当秦晚烟和穆无殇使了计中计。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迟疑了片刻,在树干上借力,朝水榭飞掠过去。 这是拿下秦晚烟最好的机会,该结束了! 杀手首领都能被杀了,他可不希望再发生什么意外了! 见季天博露面,秦晚烟和穆无殇心下皆喜,而众杀手则全都郁闷了。 首领被杀,雇主亲自上场,他们的酬劳可不好拿了。 穆无殇一边应对杀手,一边厉声:“季天博,本王给你个机会,与本王单挑!” 季天博瞥了他一眼,回以轻蔑,转身,一步一步朝秦晚烟走去,大声道:“拿下穆无殇者,筹码加倍。” 一听这话,围在秦晚烟前方的几个杀手,立马掉头,攻向穆无殇。而原 本围攻穆无殇的杀手们也越发卖力拼杀! 很明显,季天博想亲自拿下秦晚烟。 果然,季天博一边朝秦晚烟走来,一边又补充:“在本尊擒住秦晚烟之前,若拿不下穆无殇,你们,休想从本尊这里拿到一个铜板!” 话音一落,九名杀手都倾出全力。埋伏周遭的弓箭手,放箭速度越来越快,箭箭都冲要害而来。 穆无殇以一人之力应对着,一时间还真难以抽身,只是,他的视线却一而再朝秦晚烟这边瞥来。 秦晚烟后背紧靠石壁,腰背绷直,一脸谨慎。 她一点儿都不害怕,是真谨慎,可季天博却当她在克制恐惧,掩饰害怕。 季天博止步了,认真打量起她来,“秦大小姐,久闻大名,幸会!呵呵,幸会啊!” 秦晚烟抬手右手,暗箭瞄准了季天博,左手紧握,似随时会突袭。 她冷声:“九殿下给你单挑的生路,你偏偏来要来本小姐这找死,不是幸会,是不幸!” 季天博哈哈大笑起来,“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胆子大,口气也不小!” 秦晚烟道:“本小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与九殿下单挑,如何?” 季天博道:“秦大小姐,你以为骗过他们,也能骗过本尊吗?本尊赌,你左手,根本没有东西!” 秦晚烟面不改色:“是嘛?” 季天博道:“就算有,你也奈何不了本尊!” 语罢,他立马动手。 秦晚烟打出暗针,季天博轻易闪躲开,很快就 近身,一手扼住她的右手,控了噬魂莲。 秦晚烟立马抬起左手,季天博再次扼住她的左手手腕,逼着她张开五指。 秦晚烟张开了,手心,手腕,都空空如也。 季天博蔑笑:“小小把戏,也妄想骗过本尊?” 说着,他便甩开了秦晚烟的左手,朝打斗中的穆无殇看去,笑道:“九殿下,游戏结束了!” 穆无殇瞥来,眉头微蹙,却仍旧没有停手。而与此同时,秦晚烟左手拍在季天博肩甲上,“季老尊主……” 季天博下意识看来,不明所以。 秦晚烟却突然召唤出蚀魂之力,刹那间,一股强势的力量化作荆棘藤虚影,从季天博肩甲窜入,冲向他四肢百骸…… 第466章 鄙视你是有原因的 季天博根本没时间反抗,瞬间就喷出了一口鲜血。 只觉得自己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皮肉筋脉骨全都疼痛难耐,内功和力量,犹如退潮一般,层层退散,消失! 他怔怔地看着秦晚烟,太过于震惊了,以至于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 秦晚烟放了手。 季天博终于回神了,想反抗,却已经来不及了,而且,也没有任何力量反抗。 他跌跪在地上,脸色煞白,“你,你……你……” 秦晚烟高高在上,冷艳高傲,犹如女王一般俯视他。 季天博仍旧难以置信。 就在前一刻,他还不屑那杀手首领,这一刻自己竟也是同样的下场。 还未出手,就已经输了! 原来,秦晚烟会武功,而且深不可测! 原来,她和穆无殇真正的陷阱,是隐瞒势力,引他出来! 好一个连环计中计! 简直了! 季天博越想越愤怒,硬生生站了起来,“臭丫头,小小年纪,好生奸诈!” “奸诈?” 秦晚烟猛地出手,一道荆棘藤虚影瞬间飞窜出去,攀上季天博的身体,向他全身蔓延,锁紧。 季天博只觉得像是被什么力量束缚住了,又像是被无数尖刺扎遍全身,疼得他站不稳,又一次跌跪下去。 “一口气雇了十名顶级杀手,加上十多名弓箭手,埋伏于此。再加上你本人亦是埋伏周遭。你也有脸跟本小姐谈‘奸诈’二字?” 秦晚烟猛地扬手,季天博顿时凌空而上,随后重重仰摔在 地上。秦晚烟走过去,依旧居高临下俯视。 她抬起左手来,道:“本小姐明摆着告诉你,这手里有东西,是你非说没有。要怪,就怪自己愚蠢,别怪别人奸诈!” 语罢,她一脚踩在季天博胸膛上。 季天博内功尽失,武功几乎全废,又蚀魂束缚着,根本没有反手的余地。 他这辈子何曾受过这等耻辱,他气疯了,却连挣扎都办不到。只怒目瞪着秦晚烟,目光狰狞。 秦晚烟岂会害怕? 她嘴角泛起轻蔑,哪怕再位高权重,再权势滔天的人,她都一样轻蔑之。 她缓缓握住左手,数道荆棘刺虚影凭空出现,随着她左手挥手,所有荆棘刺虚影全都犹如利箭,射向季天博。 季天博闷哼一声,立马涌出一大口鲜血。 他更加不可思议了,甚至都忘愤怒,“你,你到底……师出……师出何门?” 他想起来了,当初囚禁穆无殇的时候,穆无殇正是被这股力量保护着,以至于他伤不到穆无殇分毫! 他当时还以为这是穆无殇的护体真气。可如今看来,分明不是! 该有多强悍的内功才能打出这等力量来!这个臭丫头年纪轻轻的,是如何办到的? 秦晚烟嘴角的轻蔑更甚,“你,没有资格知道!” “你,你……” 季天博愤懑之余,竟无端地心生自卑,不敢再看秦晚烟那双高冷的凤眸。 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执掌朝暮宫十多年,也算是东云大陆响当当的 人物,怎么可能害怕一个小丫头? 他再次朝秦晚烟看去,“你,你到底师出,出……” 后面的话都还未问出来,季天博就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他就算想破脑子,都想不到,秦晚烟拥有的力量,就是他倾尽全力,毕生所求的蚀魂之力! 他更不会想到,秦晚烟之所以如此轻蔑他,正是因为,他认不出蚀魂! 秦晚烟看着他,心道,“季天博,你连求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也陪与本小姐争?” 秦晚烟嫌弃地放下脚,转身。 这时候,她才发现背后的杀手,弓箭手全都停了下来,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穆无殇早已趁机脱身,站在一旁,好心情全写在脸上。 他知道秦晚烟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练习对蚀魂的掌控,却没想到已经到了得心应手,随心所欲的境界。 他道:“机会难得,本王帮你守着,你好好练个手吧!” 众杀手都还未明白什么意思,秦晚烟就动手了。无疑,穆无殇要她那这些杀手们练手! 她掌控蚀魂至今,几乎没有实战的经验,确实要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 很快,唯有她和穆无殇才看得到的荆棘藤虚影,朝众杀手飞窜过去,与此同时,无数荆棘刺虚影犹如万箭齐发,随这荆棘藤凌厉而前。 众人杀手察觉到杀气,才反应过来。 若是以往,他们定要嘲笑这两个人的狂妄,无知。 可是,亲眼目睹了秦晚烟杀了他们的首领,又杀 了武功高深莫测的季天博,他们都害怕了! 雇主已死,他们跟这两个人又没什么深仇大恨,自是要逃啊! 最先撤的是弓箭手,只是,穆无殇立马动手,逼得他们不得不退回了。几个杀手避开秦晚烟的攻势,也趁机要逃。 埋伏已久的萧无欢和上官靖却突然出现,一一将他们都打了回来。 就这样,穆无殇负手立于右侧;萧无欢双臂环抱,立于左侧;上官靖双手叉腰,立于岸边船上。 杀手们见了萧无欢已经够震惊的了,又认出武林第一个高手上官靖来,简直是绝望! 终于,杀手们全都退到一块,弓箭手则护在他们面前。他们都意识到,逃是逃不掉的,只能联手对敌。 然而,他们联合在一起,更方便秦晚烟大开杀戒! 秦晚烟可不给他们休息的时间,左手荆棘藤虚影,犹如长鞭挥出,束缚了一个杀手,右手同时打出了噬魂莲暗针。 被束缚的杀手,疼痛难耐,面色苍白,不多时就撑不住倒下。 暗针掠过一杀手的脸颊,虽射杀了个空,秦晚烟立马补上一道荆棘藤虚影。 一道道无形的力量,化成真真杀气,很快就让杀手们乱了阵脚。 他们被逼的再次分散开,各顾各的。 秦晚烟也立马改变战术,不多时就要了三个杀手的性命。 杀手们更加慌乱了,又一次同时攻击,围攻秦晚烟。秦晚烟蚀魂和噬魂莲并用,左手右手招招都是杀机! 就在打斗 激烈之时,突然一道冷箭突然从秦晚烟背后射来…… 第467章 对不起九殿下的事 秦晚烟感知到背后的杀气,立马一个侧身避开,只是她同时要应对另一边的长剑,躲得有些来不及,手臂被暗箭擦出一道血口。 她眉头都没蹙一下,第一时间握紧荆棘藤甩开周遭接连袭来的杀手,后才转身朝背后的弓箭手看去。 只是,她都还未动手,穆无殇和萧无欢就已出手。 这两个男人,一人一剑,一左一右,直接要了那弓箭手的命! 秦晚烟由不得蹙眉,以一敌多,受点小伤,算得上什么?说好的让她练练手的,这两家伙,插什么手呀?? 穆无殇和萧无欢原本是看得津津有味的,看此时此刻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一个桃花眼冰冷,盯着众杀手和弓箭手看;另一个紫眸邪狠,也盯着众杀手和弓箭手不放。 虽然两个人都一言不发,但是任由谁见了他们的表情,都知道,接下来还有谁敢伤到秦晚烟分毫,必死无疑! 杀手们看得那叫一个绝望。 此时此刻,心里头都跟秦晚烟有着同一个疑问:说好练手的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上官靖突然一个翻身,上岸落在秦晚烟身旁。 他拉起秦晚烟的手臂,一脸心疼,“哎呦,小烟烟,这手呀!疼不疼!师父给你吹吹……” 众杀手见状,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他们每一个人都特想暂时休战,鄙视一番这三位大佬! 就一点点擦伤,至于嘛!!! 一点点伤都不容下,那他们还怎么打? 自己了 结掉算了! 秦晚烟对这三人也特别无语,她挣开上官靖的手,低声:“一边观战去。” 突然,“哐当”一声,竟有人的剑掉了。一时间,众人全都循声看了去,只见掉剑的是一胖一瘦两个杀手。 他们面露尴尬,但是,很快就齐刷刷露出狗腿似的笑容。 两人不约而同走上前来,作揖的动作都是整整齐齐的,却一个朝秦晚烟作揖,一个朝穆无殇作揖。 他们似乎都没察觉到节奏不一致了,径自开口。 胖杀手道:“九殿下,饶命啊!只要您饶了小的,小的保准告诉您一个天大的秘密!” 瘦杀手道:“秦大小姐,饶命啊!只要您饶了小的,小的保证什么都不会跟九殿下说!” 话音一落,众人都意外了,而他们两人则十分尴尬,着急转头看向对方。 秦晚烟和穆无殇蹙了眉头,一脸疑惑。 秦晚烟可不记得自己有什么把柄,落在这两人手上! 穆无殇很清楚秦晚烟跟着两杀手只有过一次交集,只是,他也想不明白秦晚烟有什么把柄落他们手里了。 上官靖捋起了胡子,也等着,他不太相信自己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徒儿,会不敢让九殿下知道的事情。 至于萧无欢,他最好奇,也最安静,紫眸邪幽幽的,一而再朝秦晚烟看去。 这个女人身上太多秘密了,知晓一个有知晓一个的欢喜…… 周遭的杀手们更是面面相觑,这胖瘦两杀手其实跟他们并非同 一个级别的杀手,是绝命谷谷主为了给季天博凑足十人,临时指派过来的。 他们真没想到,这二人手上居然会有秦晚烟的把柄! 事情或许有转机了。 他们不仅好奇,甚至都有些紧张了,一时间,全都凑到了胖瘦两杀手身旁,一副共生死,同进退的姿态。 然而,好几个杀手已经暗暗持剑,从背后威胁了他们两人。 胖瘦杀手还是懂规矩的,胖杀手立马改了口,“九殿下,只要你饶了我们兄弟几个,我保证这个秘密只有您一个人知晓!” 话刚说完,瘦杀手急了,厉声:“你闭嘴!” 胖杀手不服气,低声:“这件事,跟九殿下谈才有余地!你他妈没瞧出来,九殿下才是做主的人吗?” 瘦杀手轻声呸他,“你怎么瞧出九殿下是做主的人了?你他妈能容忍你未婚妻干出那样的事情吗?你去跟九殿下谈试试看,保准九殿下一剑灭了你口!” 胖杀手愣了,随即醍醐灌顶,忍不住后怕。 瘦杀手当机立断,“秦大小姐,只要你保我兄弟几个安全离开,你那件事,在下保证守口如瓶!否则,在下现在就说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 这话说完,全场就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杀手们都紧张地盯着秦晚烟和穆无殇看,也不知道这两人之间,谁才是做主的人。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穆无殇并没有询问秦晚烟,只不动声色,等着。 而秦晚烟,丝毫没将杀手 们的威胁放眼里,她冷哼:“其他人,本小姐或许可以饶,独独你二人,本小姐绝不轻饶!有什么秘密,不妨大声说出来,让本小姐也好好听听!” 胖瘦杀手都非常意外。 瘦杀手大声道:“秦大小姐,别怪在下没提醒你!此事,关乎你的一辈子!呵呵,还是借一步说话,免得你后悔!” 一听这话,众人更加疑惑了。 秦晚烟却没那么好的耐性,冷声:“无中生有,挑拨离间的把戏,也敢在本小姐面前玩?你们是找死!” 说着,她就要动手。 瘦杀手忍不住了,大声道:“秦晚烟,你当真忘了去年被我兄弟俩追杀时,你干了什么好事!” 胖杀手也不淡定了,补充道:“秦晚烟,你真真好本事,糊弄了我兄弟二人!就不知道九殿下……” 他特意朝穆无殇看去,才继续道:“就不知道,九殿下知不知道你有那等本事了!” 穆无殇最先明白过来他们说的是什么! 他依旧不动声色,表情高冷,只是,很快他就转头看向一旁,冷毅嘴角一而再紧抿,最终还是忍不住微扬。 胖杀手没瞧见穆无殇忍俊不禁的表情,见穆无殇转头不搭理,着实意外。 此时,秦晚烟也明白了过来。她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好,借一步说话是吧?你们过来!” 众人杀手皆大喜。 上官靖有些不可思议,喃喃道:“小丫头,不会干了什么对不起 九殿下的事吧?” 萧无欢狐疑地看着秦晚烟,若有所思。 两杀手可不敢同时过去,瘦杀手低声交代了胖杀手一番,才丢了剑,朝秦晚烟走过来…… 第468章 那就换个说法吧 秦晚烟暗暗深呼吸,耐着性子。 瘦杀手一到她跟前,就迫不及待低声提醒,“秦大小姐,如果在下没记错,你干了那好事在前,跟九殿下订婚在后。” 秦晚烟忍着,“是又怎么样?” 她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寂静中,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越发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越发安静。 瘦杀手原本自信满满,这下却莫名地紧张起来。 他将声音压得更低,“秦大小姐,在下不管你怎么跟九殿下交代,反正,只要你保证我们兄弟几个安全离开,在下和在下那弟兄都保证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嘛?” 秦晚烟呵呵笑了起来,只是,皮笑肉不笑,“那本小姐先谢谢你和你弟兄了啊!” 瘦杀手都差点忍不住提醒她小声点了。 他就想不明白了,秦晚烟不怕吗?就算九殿下把她宠上天了,也绝对容忍不了那种事情的! 这个狡诈的女人,想必是又在耍什么花招了? 瘦杀手防备起来,再次压低声音,“秦,秦大小姐,你……你可别想对我耍什么花招。否则,我那兄弟定第一时间将你的丑事,公布于众!” 秦晚烟凤眸微眯,终是忍不住,揪住了瘦杀手的衣领,“说,让他马上就说!” 瘦杀手懵了。 胖杀手也一脸懵逼。 初了他们俩,几乎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等着听。然而,无论瘦杀手还是胖杀手,都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他们觉得不对劲,却 又说不上怎么不对劲了。 瘦杀手要挣扎,秦晚烟手上立马流窜出荆棘藤虚影,一下子就将瘦杀手束缚禁锢住。 瘦杀手疼痛之余,只觉得一股同秦晚烟一样强势的力量缠绕着自己,似随时都会要了自己的命。 他更不敢吭声了,更不敢挣扎了。 秦晚烟却冷声质问,“你知道九殿下为什么会找上门去,跟本小姐订婚吗?” 瘦杀手说不出话来,脸色煞白,一动不动,似乎就剩下半口气了。 胖杀手看得心惊肉跳,紧握长剑。 就这个时候,秦晚烟厉声,“因为,那天茅草屋里的男人就是九殿下!” 而几乎同一时间,胖杀手大声道:“九殿下,秦晚烟那天在茅草屋里与野男子苟合,逃过我俩的追杀!” 话音一落,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秦晚烟懵了,穆无殇也懵了。 而两个杀手,更是目瞪口呆! 至于其他人,一个个那表情,简直无法形容。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晚烟气坏了,一掌狠狠将瘦杀手震出去。瘦杀手撞在胖杀手身上,两人都摔在一旁。 秦晚烟怒声:“嘴巴给本小姐放干净点!否则,本小姐要你们生不如死!” 两杀手根本无暇顾及她的威胁。两人的动作终于又一致了,眼珠子齐齐转向右侧,朝穆无殇看了过去,要一个答案! 他们绝不相信,跟秦晚烟苟合的男人就是穆无殇!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那么巧! 穆无殇看着他们,一时间 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比较妥当。他缄默着,思索着,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这态度,就好似默认了! 而且,明明是秦晚烟犯的事被威胁,错的人却好似他。 胖瘦俩杀手震惊到怀疑人生,两人相视一眼,眼睁睁再次齐刷刷转回来,直面秦晚烟凌厉愤怒的凤眸。 终于,他们……立怯了。 “秦,秦……秦大小姐,小的……” “秦大小姐,你跟九殿下其实也,也……” 俩人都还未说完,秦晚烟就猛地一扬手,强势的力量狠狠将俩杀手同时震飞出去。 俩杀手摔在一旁,都吐出了大口的鲜血。 他们都还未来得及起身,秦晚烟的荆棘藤虚影就已经又甩过来了,将两人束缚得死死的。 她冷声,“收了李氏好处来行刺本小姐,这笔账本小姐还没空找你们算!你们还敢胡说八道,来威胁本小姐?你们简直是活腻了!” 她正要痛下杀手,胖杀手却突然大声哀求起来:“九殿下饶命啊!求九殿下看在我俩误打误撞,将秦大小姐送到您身旁去的份上,饶了我二人吧!” 这话一出,全场再次鸦雀无声。 这是……怎么理由? 秦晚烟又一次无语了。 穆无殇看着他们,眼底却浮出一抹兴致。 瘦杀手见状,突然发现有戏了,连忙附和:“正是正是!若非我二人误打误撞,九殿下和秦大小姐岂能鸾凤和鸣, 或许至今还不认识,亦或者结仇敌对也未必!我二人虽 干的是谋财害命的买卖,却也成就了九殿下与秦大小姐一桩婚约,一段佳话!” 胖杀手听了,也更加卖力讨好,“九殿下宠爱秦大小姐,甚至为秦大小姐抗旨不娶,你们二人虽然还未正式婚娶,却已是鹣鲽情深!那日初相识的往事,如今想来,必是别有一番乐趣!九殿下,您大人有大量,看在秦大小姐的面上,饶了我们吧!” 秦晚烟:…… 穆无殇越听越有兴致,走了过来。 别人不知道他心里头想什么,秦晚烟可太了解的。 她没搭理他,再栽了这两个人之前,她得先把自己的清誉讨回来!她怒声质问:“你们刚刚说,本小姐与他苟合?给本小姐解释清楚来!” 俩杀手不知晓真相,更没领会秦晚烟的意思!只当秦晚烟不喜欢“苟合”这个词。 那就换个说法吧! 胖杀手道:“误会!误会,绝非苟合!” 瘦杀手道:“是巫山共赴,鱼水同欢,胶漆相投;是金风玉露喜相逢,胜却人间无数;是前生有缘,今生注定啊!” 秦晚烟的脸都黑了,“闭嘴!” 穆无殇却终于忍不住,呵呵大笑起来,“烟儿,呵呵……给本王一个面子,饶他们一命!” 秦晚烟瞪他。 周遭众人,包括上官靖都别可思议,各种脑补着,多少是明白了怎么回事。 然而,萧无欢听到这里,却突然转身,箭步离开。 并没有人注意到萧无欢不见了。 穆无殇笑归笑,倒也是 君子。他澄清道:“烟儿,看样子,你我那场假戏,把他们骗到现在!” 他再次说情:“给他们一条生路,留下来为你我所用。如何?” (补更) 第469章 原来是哄媳妇开心 秦晚烟真不知道穆无殇留下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做什么? 她走过去,不悦低声,“什么时候喜欢上会拍马屁的人了?” 穆无殇煞是认真,低声:“不是说了吗,这二人是我俩的媒人。” 秦晚烟瞪他。 穆无殇这才收起玩笑,认真道:“这二人武功还不赖,其余几个都是高手,送赤甲军去好好栽培。总比你费心思去栽培新人强。” 赤甲军正是秦晚烟养在江平城的雇佣兵,打从跟穆无殇联手后,有了穆无殇的加持,招揽了不少人才,如今已经发展成一支分工明确的特种军团。 只是,人数尚且达不到秦晚烟的要求,仍旧在广招人才,栽培新兵。 杀手,不衷心于任何人,只衷心于佣金。雇佣兵亦是如此。 这杀手,自是雇佣兵的最佳人选。 秦晚烟都被这两杀手气坏了,竟没想到这茬事。 她看着穆无殇,略微有些尴尬,但很快就忽略了。她立马转身朝胖瘦俩杀手看去,打量了一番,觉得有些差强人意,但确实比新手强。 胖瘦俩杀手见秦晚烟这眼神,更是心惊胆战着,他们不明所以,都想再说几句好听的话,可是,能说出刚刚那几句,已经是绞尽脑汁了。 于是乎,他们又齐刷刷朝穆无殇投去求饶的目光。 这一回,穆无殇可没做声了。 秦晚烟又朝一旁几个杀手看去,一一打量起来,眼神渐渐露出精光,就好似打量猎物一般。 几 个杀手心态明明比胖瘦两杀手要好的,被她这么一打量,都有些崩了。 很快,就有人拔剑,“兄弟们,都等死吗?一起上!” 兄弟们都还未回答他,秦晚烟就先道:“好!” 众杀手愣了,秦晚烟却道:“很好,还算有骨气!你们几个,本小姐全收了!” 众杀手面面相觑,不明白秦晚烟什么意思。 秦晚烟道:“本小姐可以饶你们性命,但是,你们得与本小姐签下卖 身 契,为本小姐兵团所用!” 众杀手都意外了,能活命,签个卖 身契真不算什么。 秦晚烟又道:“但凡成功完成任务,佣金照发!” 一听这话,众杀手简直是惊喜,但是很快就都不相信了。 “当真?” “秦大小姐,你可莫要耍我们?” “秦大小姐的兵团在何处?” …… 胖瘦俩杀手似乎更相信穆无殇,朝穆无殇看去。 “九殿下,秦大小姐不是跟我等开玩笑吧?” “九殿下,这兵团,可是苍炎的水军? 穆无殇没直接回答,而是道:“绝命谷中,若有人想易主,可到苍炎九王府详谈,佣金保证高于绝命谷。但凡引荐成功者,本王重重有赏!” 一听这话,众杀手都高兴了。 这话若是别人说的,他们还会迟疑。可出自穆无殇之口,他们自是敢相信的! 穆无殇虽然饶了他们,却也借他们打了绝命谷谷主的脸啊!这天下敢如此挑衅绝命谷的人不多,但穆无殇绝对是其中之 一! 一时间,众杀手都纷纷放下了武器,作揖以示臣服。 穆无殇朝秦晚烟看来,低声问道:“解气了吗?” 秦晚烟岂止是解气,嘴角都有些忍不住上扬了。穆无殇此举,是新仇旧恨一起算,把矛头指向了绝命谷。 她倒要看看,往后,行刺他俩的买卖,绝命谷还敢不敢接! 不过,就算绝命谷敢接,怕是也没多少高手可以用了,高于绝命谷的佣金,足矣让众杀手趋之若鹜! 秦晚烟立马召来侍从,递上一枚赤红色的兵符,低声交代:“带他们去江平城去报到,把规矩交代清楚。” 杀手们纷纷同侍从离开,胖瘦俩杀手走在最后,都朝秦晚烟露出讨好的笑容。 秦晚烟面无表情。 只是,不经意回头,见穆无殇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她终是忍俊不禁,笑了。 这一笑,穆无殇的眸光就深了好几分。最爱的,最挡不住的,莫过于她的笑容。 而穆无殇的眸光一深,秦晚烟脸色分明多了一抹娇腆。最怕的,最受不住的,莫过于他这深邃的眼神。 此时,上官靖正坐在昏迷的季天博身上,掰着手指数数。他在算绝情谷翻倍的佣金,也在算上官堡称得上高手的人数。 他算了一番之后,左瞧瞧穆无殇,右瞧瞧秦晚烟,连忙起身:“烟丫头,你收那么多杀手作甚?只要是不违背武林道义,你不妨考虑考虑你的同门师兄弟们!” 他看了穆无殇一眼,嘿嘿笑 了笑:“为师,可以引荐!” 秦晚烟和穆无殇相互看了一眼,都心照不宣。 上官堡自是人才济济,就算上官堡没人,也能引荐不少武林人士。只是,佣兵归佣兵,同门归同门,他们可不想混一块。万一出了什么事,管都难管。 秦晚烟没做声,穆无殇岔开了话题,“听闻绝命谷谷主来历神秘,从不露面,在江湖上路子极广。上官前辈,可认识?” 上官靖摇了摇头,想了下,道:“烟丫头她师兄,估计认识。好像……好像几年前,听他提过……” 穆无殇不过为转移话题,根本没认真听。秦晚烟更没注意,她往周遭看去,问道:“萧无欢呢?” 此时,萧无欢正在水榭里的一间密室门口。 他也没走进去,就靠在门边,双臂环抱,盯着郁心看,那双紫眸幽冷地无法形容,真真就好似一只随时准备猎食的狐狸。 郁心正是看到外头的打斗才躲进来,她很不可思议萧无欢会跟秦晚烟他们凑一块,也不知道萧无欢这么盯着她,到底想怎么样? 此时此刻,她什么都不敢问。 她蜷缩在角落里,甚至都不敢看萧无欢,生怕看的他一眼,就会惹来他的杀意。 突然,寂静中传来秦晚烟的声音。 “萧无欢!” “萧无欢你在哪?” …… 这声音里似乎有些焦急。 萧无欢这才缓过神来,循声看去。只是,他并没有看到秦晚烟。 他似乎不着急出声,安安静静地 听着,都有些发愣了。 郁心瞧瞧抬头看去,犹豫了片刻,偷偷地摸出了几枚毒针…… 第470章 意外,那个病人 郁心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挪了一步。 见萧无欢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窃喜,找准了方向,立马射出毒针。 只是,毒针都还未近萧无欢的身,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突然掉落。 郁心很不可思议。 萧无欢缓过神来,看了过来。 他看着落在地上的毒针,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情很不好的时候,周遭就护出现结界墙。犹如护体真气一样,保护着他。 怎么会这样? 他对结界术也不完全了解,此时也懒得思索。 他抬起眼,紫眸眯敛,越发邪佞,冷郁,他一步一步朝郁心走了去。 郁心更加恐惧,立马拔剑:“萧无欢,苏姝背叛了你,不是我,不是我……” 萧无欢没做声,仍旧往前走。 郁心挥剑而来,萧无欢一拂袖,一堵结界墙就当在她面前。郁心的剑似被凭空拦住,怎么都劈斩不下来。 萧无欢眸光一寒,结界墙突然化成一股力量,将郁心狠狠地震飞出去! “嘭!” 郁心撞在墙上,跌落在地。 她不可思议地看了萧无欢一眼,眼前一黑,便昏迷了过去。 秦晚烟听到动静,找了过来。她不悦道:“萧无欢,你好歹出个声!” 他们找不着人,都有些急了,以为这水榭里还有埋伏。 萧无欢回头看去,原本黯然失色的脸上立马浮出笑意,格外的轻浮:“小野猫,就这么担心我呀?” 秦晚烟冷冷道:“是!” 萧无欢愣了。 然而, 秦晚烟大步走过去,语气更冷:“担心你又坏了本小姐好事!” 她进屋将郁心拽起来,看都懒得多看萧无欢一眼,立马大步往外走。萧无欢看着她的背影,邪肆的笑颜却渐渐黯淡了下来。 他喃喃道:“小野猫,你知不知,那天……本尊也在!” 那天,他手下的人去天牢劫狱,遭了埋伏,却还是逃脱了。穆无殇亲自追出城,还负伤了。 他一直在暗处躲着,总觉得穆无殇负伤十分蹊跷,并没有马上动手。穆无殇躲入了一间农舍茅草屋,他决定出手了,秦晚烟却突然闯进去,很快,两个杀手也追到。 他终究没有闯进去。 是他太过于谨慎了,还是他与她……终究缘分不够。 一念之差,抱憾终身吗? 萧无欢思索着,嘴角泛起丝丝自嘲。 穆无殇很快从另一条路找过来,他看了萧无欢一眼,便追上秦晚烟。萧无欢嘴角的自嘲愈甚,慢慢跟上。 天还未亮,云城仍旧一片寂静。 秦晚烟令人将郁心押送去苏家,便同穆无殇他们带着昏迷的季天博,往福来药堂赶。 到了福来堂,东方既白,朦胧破晓。 药师们已经制好了药,来福堂后院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片静谧。 聂羽裳亲自守了一 夜,如同他们预料的一样,这是一场戏,根本没有人进出。 “嘭”一声,后门被撞开,没一会儿,两个药师和数名学徒全都被押了过来。 秦晚烟很干脆,将被五花大 绑,昏迷不醒的季天博丢在地上。 两药师见状,吓得脸色瞬间白掉,那老药师甚至都腿软,跌坐在地上。 “饶命啊,我们也是被迫的!” “我们只负责制药,我们什么坏事都没干过!饶了我们吧!” …… 果然如聂羽裳和萧无欢预料的,抓季天博来审这两人,比审季天博容易多了。 秦晚烟冷声:“制什么药?可有药方?” 药师连连点头,“有有有,在屋里,小的这就去取!” 萧无欢跟了过去,药师不仅拿出了药方,还将拿了好几味药材出来,“就是这样,这些药材是余留的。” 秦晚烟看了下药方,好不意外。她又看了看残留的药材,眉头不自觉锁了起来,“确定是这药方?” 药师立马跪了,“小的万万不敢说谎!小的一家老小的性命,全在老尊主手上,小的是被迫的呀!” 众人都瞧出不对劲,穆无殇问道:“怎么回事?” 秦晚烟道:“这药方是治病之用,适用于麻风病的一些后遗症。” 穆无殇意外了:“那病人是麻风患者?” 萧无欢和聂羽裳都看了过来,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季天博要治一个麻风病人,不至于如此藏着掖着这么多年?可是,这药师看这样子,也不至于说谎。 到底,怎么回事? 难不成,他们推测有误,这病人并非季天博拿来养异血的,而是季天博重视,又没法公开的人? 秦晚烟朝萧无欢和聂羽裳看了去,她 都还未开口,萧无欢和聂羽裳就都摇头。他们想不到会是什么人。 秦晚烟追问道:“那病人是什么人?” 药师连连摇头,“小的制了那么多年药,就不曾见过那病人一面,更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秦晚烟问道:“人呢?” 药师道:“小的也不清楚呀!” 萧无欢忍不住插嘴,“好好想想!” 药师吓着了,连忙道:“小的真不值得!一开始的药材是从朝暮宫送过来的,小的负责制好,就会有人来拿走。那些药材可名贵了!后来都是些普通的药材了,小的自行采购制要,在等人来拿走。” 秦晚烟正郁闷着,听了这话,又认真看了眼药方,道:“药方改过几次?” 药师努力回忆,“小的记不住了,小的都留着呢,这就去取来!” 很快,药师就取来了几张药方。 秦晚烟一张一张认真看,认真对比,发现笔迹都是一样的。她问道:“开着药方的人,可是医学院的大夫?” 药师道:“看着药方的写法,若非医学院任职的大夫,也是医学院里出来的!” 秦晚烟心中有数了,收下所有药方,立马往苏家赶。 众人也都明白,立马跟上。上官靖负责押起季天博,走在最后。 苏院长坐立不安,一直等着消息。 见秦晚烟他们回来,大喜,“秦大小姐,九殿下,找着那病人了吗?” 秦晚烟递上所有药方,道:“能开出这等药方的,绝非普通大夫,你 好好瞧瞧,这是医学院,何人的笔迹!” 苏院长只看了第一张药方,就震惊了,“这,这是盛大夫的笔迹啊!这,怎么……怎么可能?” 秦晚烟连忙问:“人在何处?” 第471章 气结,给了便利 盛大夫是什么人? 在何处? 苏院长看着秦晚烟,喃喃道:“盛大夫已经……已经过世了。” “什么?”秦晚烟真没想到,连忙问:“何时过世的?” 苏院长看了聂羽裳一眼,低着头:“五年前,也是死于麻风症。” 聂羽涅约莫四年前发现季天博往云城送药的,而如今这些药方,有些是在季天博往云城送药之后才写的。 这些药方,必是根据病人病情的进展而更改的,就时间上推断,这些药方不可能是盛大夫生前写的。 换而言之,有人模仿了盛大夫的笔迹。 模仿一个已过世大夫的笔迹,倒是有可能。这模仿者,必跟盛大夫十分熟悉。 秦晚烟尚在思索着,穆无殇就开了口:“这位盛大夫是何许人?” 苏院长道:“他是医学院的一个老大夫,就住在医学院隔壁。是个宅心仁厚,医德可敬的好大夫,平素不怎么与人往来,也不算孤僻,只是平素不是看诊,便沉迷于医书,也无暇交友。” 苏院长转身朝南边方向指去,又道:“盛宅就在那儿,与医学院就一墙之隔。盛大夫过世后,盛家的人就走搬走了。那宅邸,已经空置五年多了。” 秦晚烟看了一眼,问道:“能模仿他笔迹的,都有哪些人?” 苏院长思索了一番,道:“这,不好说。” 秦晚烟又道:“医学院里,有本事开出这等药方的,又有哪些人?” 苏院长认真将几张药方看了一 遍,道:“不多,不多,也就老夫同几位长老。” 他一脸认真:“老夫敢以性命担保,几位长老绝不会勾结季天博,助纣为虐!秦大小姐,这开药的人,怕不是医学院的人呀!” 盛大夫平素不怎么与人往来,开药的人模仿了他的笔迹,又非医学院的人。 这怎么找? 线索似乎就此断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番,并没有气馁,都琢磨着现有的线索。很快,萧无欢就道:“光想也没用,走,去盛宅瞧瞧!” 很快,大家就都跟上了。 盛宅不算大,但也不小,是一个三进的院子。 众人从第一进院子找进去,只见屋舍年久失修,残破落败,杂草重生,十分凄凉。 一切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当走到第二进院子时,秦晚烟发现了不对劲。 她止步在一堆杂草前面,低声:“怕是,人就藏在这里了!” 萧无欢看过来,“怎么说?” 聂羽裳连忙问:“你发现了什么?” 而穆无殇却直接喊来侍卫:“通知苏院长,把这座院子围起来!” 秦晚烟看了穆无殇一眼,这才低声:“这些杂草,长势明显优于其他地方的杂草。” 秦晚烟不说,大家都还没发现。听她这么一说,大家认真看了看,还真发现这些杂草的长势,比前面那个院子的杂草要茂密很多。 这么好的长势,必定有人浇灌。” 聂羽裳暗暗投去佩服的目光。 萧无欢不吝夸奖,“这你都能注意到! ” 穆无殇却问道:“这些,莫非都是药材?” 秦晚烟点了点头,“正是。马齿笕,野菊 花,葎草,白刺苋,既是杂草,也是良药,有一个共同的功效,外敷可治痈肿疮疖。” 她说着,翻出药方来给大家看,“季天博那几张药方,虽然有所变化,但有雄黄、乳 香、这两味药一直都有。只要随便摘一把这些野草,捣碎了,混入雄黄,乳 香,便可外敷治疮疖。”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 要么是那个病人患了痈肿疮疖,要么是大夫患了痈肿疮疖,病灶顽固,久治不愈,就地取材,养了这些野草! 聂羽裳忍不住感慨,“秦晚烟,你若不来,这线索怕是要断了!” 秦晚烟收了药方,环顾了一圈,道:“分头找,都小心点!” 萧无欢看了她一眼,最先离开。 聂羽裳要走,秦晚烟拦下,“苏姝应该也在这里,且留下活口,我有话要问她!” 聂羽裳还是冷静镇定的,特认真点了点头,“好!” 四人分头进屋搜寻,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动静。荒凉落败的院落,仿佛不曾有人来过。 时间流逝,临近中午时分,聂羽裳无意中触到了一个机关,门外石壁上一堵石门缓缓开启。 聂羽裳箭步出来,发现这墙壁竟有夹层,可容一人通过。她惊喜不语,连忙喊来秦晚烟他们。 秦晚烟纳闷道:“竟一点防守都没有?奇怪了……” 萧无欢拔了剑,率先走入, 聂羽裳立马跟上。秦晚烟和穆无殇走在后头。 然而,过了夹层通道,一路往下,他们就看到了三四个厉鬼侍卫,都被一剑封喉。 很明显,有人比他们先来一步了! 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到了一间石室。 石室里并没有什么病人,只有一桌子药包,还有一个老者倒在地上,已经气绝身亡。 秦晚烟认真检查了老者的尸体,道:“昨夜死的!” 季天博昨夜离开后,这里既出事了!换而言之,他们将设计将季天博引走,反倒给凶手便利了! 聂羽裳气极了,“到底是什么人!” 萧无欢道:“就在医学院隔壁,不至于一点动静都没有,除非又内鬼协助!” 秦晚烟瞧了一番,在桌上找着了一份写了一半的药方,这笔迹,正是盛大夫的! 她瞬间就明白了,“这位应该就是盛大夫了!五年前,怕是被季天博挟持了!” 穆无殇疑惑地问道:“只是治病,没养异血?” 秦晚烟将药方递上,认真道:“目前是没有,但是这药方加了几味药,极像是在为养异血做准备,先试药。” 萧无欢看了过来,“这么说,那人仍有可能是……是我司氏的人?” 秦晚烟点了头。 聂羽裳看着石榻,突然惊声:“会不会是聂羽涅?”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倒也不是她信任聂羽涅,而是聂羽裳跟你没有这本事,一口气杀掉四五个厉鬼侍卫。 秦 晚烟很笃定,“不是她。就现场看,几乎没有太大的打斗痕迹,而且,厉鬼侍卫全在密室里被杀。这凶手,必是内鬼,将侍卫全引入,攻其不备。” 穆无殇当机立断,“搜城!” 凶手是在季天博离开后动手的,那时候城门已经封锁。 凶手,还有那病人和苏姝,必定还在云城内…… 第473章 竟是安家的东西 是血藤! 它们就像是秦晚烟的药藤种子,更像是荆棘藤,以迅雷不及扑向上官靖,一下子就生出数道分支,将上官靖束缚得死死的。 最可怕的是,血藤的触角钻入了上官靖的皮肉,吸食起他的血液! 一如,沧溟古井里,穆无殇的境遇! 这血藤种子,必是来自朝暮宫那株母株!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秦晚烟反应过来,当机立断,“拦住他!” 虽然对这血藤还一无所知,但是,很明确的一点是,她的血,是这血藤的克星! 穆无殇会意,立马持剑袭向玄衣男子,而秦晚烟一边疾步朝上官靖走去,一边取出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心。 只是,出人意料的是,十多株血藤竟同一时间从地上窜出,袭向穆无殇的同时,也继续袭向上官靖。 好狡诈的家伙,方才的打斗中,他已经做了埋伏! 上官靖都快被血藤淹没了,两道血藤竟同时攀上他的身体。他的脸色煞白,也不知道是气短还是怎么着,话都说不出来。 穆无殇反应极快,却终究躲不开。 那血藤就突然从他脚边窜出,一下子就缠了他的脚。有前车之鉴,他一动不动,由着血藤攀附,钻入皮肉。 他只要砍断一截血藤,就会招惹来无数分支,将他缠得更紧。 秦晚烟亦不动了,握紧了手心! 一边是被缠得紧紧的上官靖,一边是难以逃脱的穆无殇。她既无法同时顾及两边,亦无法拖延时间等 救援。 穆无殇在沧溟古井里险些丧命,她至今记忆犹新! 她满心愤怒,不甘。可是,她看着玄衣男子,那冷漠的小脸上仍旧没有太多表情。 她非常果断,大喊:“来人,把季天博带过来!” 穆无殇看了秦晚烟一眼,心中有数,虽无话,却给了她一个支持的眼神。 玄衣男子心下诧异,只当秦晚烟要耍什么手段,然而,当看到被送走的季天博又被送回来,他终于信了。 他眼底闪过一抹欣赏,只是语气依旧高高在上,傲慢至极,“本少爷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果决的女人。秦大小姐,久仰了!” 秦晚烟面无表情,“放人。” 玄衣男子道:“把季天博送出城外去,南城门外去,速度要快,否则,上官靖怕是……要没命了!” 秦晚烟凤眸里闪过愠怒,道:“来人,把季天博送出南城门!快点!” 侍从立马将季天博送走,不一会儿,南城门方向传来一记冲天而上的信号。 玄衣男子非常满意,他朝穆无殇看去,“九殿下,咱们,还会再见的!” 他说罢,竟冷不丁朝穆无殇打出了数枚血藤种子,而后转身逃走。 秦晚烟都要出手了,见数道血藤缠上穆无殇的脖子,她不得不先救人。 一如在沧溟古井那样,血藤一沾到她的血,立马枯萎凋零。秦晚烟救了穆无殇,又救了上官靖。 穆无殇算不上大碍,上官靖却双腿一软,两眼一黑,直接给昏倒了 。 秦晚烟连忙搀住,却立马丢给仆人。 她和穆无殇都朝远处还未凋零的血藤看去。过了一会儿,这些血藤似乎因为没有吸食到鲜血,而慢慢地枯萎了。 秦晚烟这才放下防备,吐了口浊气。 纵使有再多的不甘,穆无殇也都明白她只能放人,而她也明白,他只能看着她放人。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突然了。 真正的信任和默契,莫过于遇事,无需解释太多,也不会因为没解释而不安。 两人就放走季天博一决定,没有多一句讨论,更没有多一句解释。 秦晚烟道:“此人,必是七巫木氏之后。” 朝暮宫的血藤母株是木氏养出来的,能如此随心所欲驾驭血藤者,只能是木氏后人了。 穆无殇道:“看样子,对我们颇为了解。若非与季天博勾结,必是在暗处躲很久了。” 两人正说话着,萧无欢闻讯赶过来了。 秦晚烟问道:“郁家姐弟如何?” 萧无欢道:“没事。” 他看着一地枯萎的血藤,很不可思议,“那家伙是木氏后人?” 秦晚烟点了点头。 萧无欢又道:“苏姝和那,那病人,也是他带走的?” 秦晚烟道:“应该就是了。” 那人的剑术可匹敌上官靖,要对厉鬼侍卫一剑封喉,那简直易如反掌。 萧无欢紫眸眯敛出愠怒:“倒是让他享了渔翁之利!” 放了季天博倒不算什么,丢了苏姝和那个“病人”,真没法忍!万一那病人被养成异血者 ,那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穆无殇的脸色也不好看。 秦晚烟更是眉头紧锁。 必须尽快找出那人来,可是,除了血藤之术外,他们毫无线索。 这时候,穆无殇似乎发现了什么,大步往前走去。很快,他就在地上捡起了一枚薄如蝉翼的金币。 秦晚烟一眼看出这是定制之物,怕是刚刚那人打斗时落下的。她大喜,“有线索了,我马上令人去查!” 然而,穆无殇却从怀中取出了一抹一模一样的金币,道:“不用查,这是安家之物。” 秦晚烟和萧无欢都意外。 穆无殇解释道:“这是安家定制之物,既是老爷子过寿的邀请函,也是随手礼。” 安老爷子的寿宴已经延后了,可是,邀请函早就发出来了。这个玄衣男子,必在安家邀请之列! 他与安家什么关系? 他是否知晓,安芷湄为司氏生下了两个儿子? 萧无欢若有所思。 秦晚烟喃喃道:“怪不得他走的时候,说你们还会再见的!” 穆无殇把玩着金币,眼底闪过丝丝寒芒,“他来见本王 之前,本王会先找着他!” 萧无欢无声无息握紧拳头,心道:“狗东西,你若敢对那病人下药,本尊饶不了你!” 秦晚烟则捡起几棵枯萎的血藤,收好待研究,她心想着,“母株都被本小姐毁了,本小姐怕你不成?” 秦晚烟不想耽搁,翌日,上官靖醒来后,她就准备启程回苍炎。 上官靖气血严重亏损,有气 无力地躺在榻上,连连感慨,“人老啦,老啦!” 秦晚烟开了几张药方,交给侍从:“送他去须尽欢,交代老品,每一日一盅药汤,好好伺候。” 上官靖的表情立马僵了,“烟丫头,其实师父也没那么弱。” 他说着,要坐起来,秦晚烟轻轻一推,他就给倒了下去。 这下,他的表情更加僵硬了。 送走了上官靖,秦晚烟正打算跟穆无殇去找苏院长告别,却被告知,萧无欢要杀了郁泽。 她蹙眉问道:“他发什么疯?” 第474章 竟浪费这种时间 说好把郁泽交给他们的,这都要回去了,萧无欢居然要杀人? 秦晚烟心情本就不太好,听了这事,立马去找人。穆无殇跟在后头,脸色也冷沉沉的。 到了关押玉家姐弟的门前,只见聂羽裳柔若无骨地靠在门边,也不知道旁观,还是给萧无欢守门。 秦晚烟不悦问道:“怎么回事?” 聂羽裳没逮着苏姝,心情一样不佳。她回头看来,慵懒懒道:“看个好戏,舒坦舒坦再走吧!” 好戏? 秦晚烟走近,聂羽裳仍懒懒靠着没动。只是,穆无殇一走近,她立马自觉站直身子,让开位置。 屋内,萧无欢倚躺在贵妃榻上,姿态比聂羽裳还要倦懒随意。他抱着小野,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 郁泽就站在他边上,低着头,双手紧紧攥在一块。 而郁心,跪在一旁,一样低着头,也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吓,瑟瑟发抖。 安静了许久,萧无欢失去了耐性,“还没考虑清楚呀?呵,郁心,本尊再给你一盏茶的时间,一刀杀了你弟弟,本尊就放你一条生路!” 他说着,随手抽来一把匕首,丢给了郁心。 郁心抬眼看了萧无欢一眼,余光分明朝匕首看去,只是,很快她又低下了头,不言不语。 郁泽则始终没有抬头。 偌大的屋子,寂静无声,唯有时间渐渐流逝。 秦晚烟心中有数了,只是有些意外萧无欢居然把时间浪费在郁泽这种蠢货身上。 她什么都没说,转身就 走。 穆无殇也一眼看得出答案,他低声交代聂羽裳:“我二人先走。告诉萧无欢,郁老爷子等着见儿子,务必把人带回去。” 聂羽裳点了头,“明白。” 萧无欢并不知道门口发生了什么,他将小野放到一旁,坐直身子,端起茶来,慢悠悠地品饮。 一盏茶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萧无欢端着茶盏,随手往桌上一丢,“嘭”! 郁心一个激灵,再次抬头看来,余光依旧瞥了眼郁泽。而郁泽,竟一改平素的幼稚和鲁莽,依旧低着头,无比缄默。 萧无欢凭空虚抓了一把,地上那把匕首就回到他手里。他起身来,一步一步朝郁心走过去。 “啧啧,看样子,还真是姐弟情深呀!呵呵,本尊最见不得这种深情戏码了!” 他在郁心跟前蹲下来,轻声:“本尊说了,今日,你们只能留一个!你这当姐姐的如此护着弟弟,呵呵,本尊只能成全你,杀了你!” 萧无欢都还未要动手,郁心就忍不住了,“萧无欢,我求你了!我求求你放了我!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 萧无欢呵呵大笑起来,“可惜,你筹码,本尊都没兴趣了!” 说着,他一点一点地将匕首拔出鞘。 郁心眼睁睁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唇齿都发颤了。 然而,就在她要出声的时候,郁泽突然大喊:“别为难我姐!” 他一边喊,竟一边拔剑要割喉自杀! 萧无欢起身,一脚狠狠踹过 去。郁泽没站稳,摔在贵妃榻上,长剑“哐当”落在地上。 萧无欢一点儿都不怜悯郁泽,反倒十分愤怒。他箭步上前,一边揪住他的后衣领,将他揪起来。 他冷冷道:“本尊带你回来之前就说了,要你的好姐姐杀了你,你忘得真快呀!” 郁泽一路心情忐忑矛盾,既想姐姐又害怕,他怎么会忘记?而如今,姐姐的反应,让他一点儿都不害怕了! 哪怕是生死面前,姐姐都没有动摇。 他这么久的坚持,坚信,是值得的! 他没理睬萧无欢,努力转头,朝郁心看去,“姐,你是有苦衷的对不对?你是不得已才对爹爹下药的,对不对?” 郁心与郁泽对视片刻,并没有回答郁泽的问题,而是一步一步走近。 终于,她止步了。 郁泽看着她,眸中露出干净纯粹的笑意,等着她回答。 然而,郁心的视线却全在萧无欢脸上,萧无欢那冷鸷的眼神,告诉她,他已经没有耐心了! 郁心的视线下移,扫过郁泽略有稚气的脸庞,落在萧无欢手中的匕首上。 突然,她夺了匕首,一刀狠狠刺向郁泽! 郁泽怔住了,他缓缓低头看去,只见姐姐双手紧紧握着匕首,而那匕首,却刺偏了,刺在他腹侧。 就差一点点,就命中他的要害了!就杀了他了! 是萧无欢及时拽了他一下,而不是姐姐故意刺偏的。他非常清楚。 他的视线一点一点上移,终是与姐姐对视。 他还怔 住,下意识开口,都还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可郁心刀锋一转,竟再次刺向他。 萧无欢猛地将郁泽拽开,推到一旁去。 郁泽摔在地上,而几乎同时,郁心那匕首狠狠地刺在贵妃榻上。 郁泽彻底怔住了,都还来不及爬起来,郁心已经拔起匕首,转身朝他看来。 “姐……”郁泽不自觉开口,声音分明带着哭腔。 郁心的脸却变得阴狠狰狞,“郁泽,自小到大都是我护着你,这一回,该轮到你护我了!” 郁泽下意识摇头。 “你不愿意?”郁心愤怒质问:“你刚刚不是说,要杀要剐都冲你去吗?现在不乐意了?” 郁泽还是摇头,眼眶不知何时红得骇人。 他宁可自行了结,也不愿意姐姐动手。却没想到,姐姐宁可动手,也等不了他自己了结! 见郁心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他没有躲,只固执地要一个回答:“你对爹爹下毒,是有苦衷的吗?” “没有!” 郁心终于烦了,“用你的脑子想一想,我能有什么苦衷?呵呵,我是故意的!怪只怪,他不识时务,宁可将一切传承给你这个傻子,也不愿意原谅我,不器重我!” 郁泽心中其实已有答案,可亲耳听到姐姐这么说,他还是接受不了。他捂住了耳朵,怒声:“够了!” 郁心却趁机,持匕首刺过去。然而,她都还未刺到郁泽,就被一剑从背后穿腹而过。 动手的,自是萧无欢。 萧无欢狠狠拔出长 剑,郁心便往前倒了下去…… (补更第三天) 第475章 以后我就跟着你 郁心瞪大了眼睛,都来不及回头,就倒了下去。 她正正倒在郁泽面前,手里的匕首差一点点就刺到郁泽的脚。 郁泽怔住了,随即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惊恐,不知无措。 萧无欢见他那模样,嘴角勾起轻蔑,将那带血的长剑丢过去,问道:“醒了吧?” 也不知道郁泽有没有听到,他仍旧盯着郁心,无动于衷。 萧无欢冷冷道:“别在跟着本尊,否则本尊下一个杀的就是你!” 他转身就走,却在门口被聂羽裳拦下。 聂羽裳看似媚笑妖娆,实则刻薄,“尊上日行一善,将来定有福报。” 萧无欢冷眼看去,“滚开。” 聂羽裳以往挺怕萧无欢的,可如今成了秦晚烟的人,是一点儿都不怕他了。 她道:“秦大小姐和九殿下先走了。” 萧无欢脸色微变,立马扬开聂羽裳的手要走。 聂羽裳却道:“秦大小姐有事交代你。” 萧无欢立马就止步,转头看来。 聂羽裳笑吟吟的,道:“秦大小姐说了,郁老爷子很想见到儿子,你务必将人安然无恙地带回去。” 萧无欢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聂羽裳给了他一个妩媚微笑,扭着腰肢,款步离开。 从背影看,可谓婀娜多姿,闲适淡然。可实际上,她却是一脸窃笑,就差捂嘴了。 她想,九殿下的命令就是秦晚烟的命令,她说这话是秦晚烟的交代的,并不算骗萧无欢! 她若说这件事是九殿下交代的,萧无欢铁 定撒手不管,带郁泽这个蠢货回去的,只能是她。可她若说是秦晚烟交代的,别说一个郁泽了,就算是十个,萧无欢也一定拖回去。 聂羽裳走出苏家,映入眼帘的便是云城医学院的大门。 她的笑容突然僵了。 只是,很快,她又笑了起来,浅浅淡淡的,不似一贯的妖娆妩媚,却依旧很美很美。 她低声:“程应宁,这一回的酒就先放着吧,待我手刃了仇人,一块给你补上!” 她又站了片刻,才大步离开。 此时,萧无欢已经回到屋里,眼神冷郁地盯着郁泽看。而郁泽,还怔着,一动不动的。 等了许久,萧无欢撇了撇嘴,不悦道,“本尊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儿这时候本尊来接你,去苍炎!” 他说罢,转身就走。 然而,郁泽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个木头人。 翌日,萧无欢按时过来。 苏院长已经令人处理了郁心的后事。苏院长虽然对萧无欢杀了郁心一事,非常不认可,却也无奈,只能安慰郁泽。 可是郁泽谁都不搭理,仍旧跌坐在原地,失魂落魄。 苏院长道:“昨日至今都这样,司公子,此事……” 苏院长还未说完,萧无欢就大步走进去,拽住郁泽的衣领,拖着走。郁泽的脖子被衣领勒得难受,脸上终于有点反应了。只是,他仍旧一言不发,任由萧无欢拖着。 萧无欢将他拖到门口,突然拽紧他的衣领,郁泽只觉得一阵窒息。终于 ,他开始挣扎了。 萧无欢由着他挣扎,越拽越紧。 苏院长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想上前阻拦,去被萧无欢一个冷鸷的眼神拦下。 直到,郁泽脸色发红发紫,渐渐不动了,萧无欢才松手。 郁泽一呼吸到新鲜空气,便贪婪地大口呼吸,生怕少吸一口气就会死掉。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做鬼门关前走一遭。 萧无欢蹲下来,挑眉看着他,“怎么,昨日还不怕死,今日就怕死了?” 郁泽抬眼看他,仍旧大口呼吸着,都顾不上说话。 萧无欢低头靠在他耳畔,低声嘲讽,“怕死就对了,从今儿起,好好惜命吧!毕竟,没有姐姐能护你了!呵呵!” 郁泽气极了,“萧无欢!” 萧无欢起身退开,轻笑:“本尊替你杀了弑父仇人,你该谢谢本尊的,不是吗?” 郁泽看着他那幸灾乐祸的笑,只觉得无比刺眼,他拿起长剑,要跟萧无欢拼命。 萧无欢负手身后,步步退让,闪躲,竟也没有反击,脸上更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郁泽终是撑不住,一剑刺在地上。 他低下头,潸然泪下。 很多事情,不是懂与不懂,而是接受与不接受。当你接受了,或许就是长大了。 萧无欢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郁泽抬眼看去,虽然眼泪还流着,却还是立马跟上去了。跟了许久,他突然跑到萧无欢面前去。 萧无欢止步,“作甚?” 郁泽似有迟疑 ,却还是开了口,“我,我……我以后就跟着你了?” 萧无欢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面露错愕。 郁泽却认真起来,“我,我……我愿意跟你走!” 萧无欢嘴角抽搐,几番欲言又止,最终拧了拧眉头,道:“本尊带你去找爹!” 说罢,他大步出门,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郁泽一直记着昨天萧无欢的话,只当萧无欢后悔了,又来找他,却没想到萧无欢要带他去找父亲。 他大喜,眼眶却又红了一圈。 他也连忙上马,挥鞭疾驰,追赶萧无欢。 萧无欢带着郁泽,往苍炎方向走。聂羽裳,秦晚烟和穆无殇也都在路上。 而此时,季天博才刚刚醒过来。 季天博缓缓睁开眼睛,只见一屋昏暗,他挣扎了下,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着。 他试着想以内功震开绳索,只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一点点力量都试不出来,浑身还犹如针扎一样疼痛。 他渐渐地僵住了,似乎才想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眼眸渐渐变得猩红,阴鸷。 这时候,一个傲慢的笑声传来。 季天博分明认得这声音,他循声看去,非常意外,“栩公子!?” 云栩一身玄衣,面戴玄色面具,隐藏在昏暗中,犹如鬼魅一般。他正是被秦晚烟,穆无殇和萧无欢全记仇了的玄衣男子。 他一步一步走出来,虽戴着面具,只露一双眼睛,都给人一种相当傲慢的感觉。 季天博意外之余,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怒声,“你还不放了本尊!” 云栩蹲下来,取出一张药方,笑道:“老狐狸,本公子还真真没想到,你会将异血秘方放在盛大夫那儿!” 季天博大惊,“你!” 云栩道:“放心,穆无殇他们空手而归,呵呵,你的一切筹码,本公子都给你保住了!你说,你打算如何感谢本公子呢?” 第476章 没想到会见到他 季天博不傻,云栩若真想救他,岂会至今还绑着他? 他和云栩都投靠了中州皇族,却都不想完全臣服。他们都手握着筹码,想分一杯羹,争一分利。 云栩不仅仅是绝命谷谷主,更是七巫木氏后人,有着养异血必备的血藤精元。 而他,虽不是七巫白氏之后,却有萧无欢这个司氏后人。祖上抢占了朝暮宫,偶得的半张异血秘方,更是他的筹码。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最后会落在云栩这个盟友手里! 他恨恨地看着云栩,道:“废话少说,你想怎么样?” 云栩轻哼:“季老爷子,你怕是不知道,穆无殇他们找到了盛大夫家里去了吧?” 季天博这才大惊。 云栩道:“我绝命谷还从未有过十名杀手同时出手的先例。本公子给了你那么大的助力,你竟还一败涂地!若非本公子反应快,如今,你所有筹码就都落在穆无殇手里了!” 他俯身而下,质问道:“你说,你是不是要好好感谢我!” 季天博终于没脸争辩,他低下头:“栩公子,要本尊如何感谢你?” 云栩非常满意,起身来,高高在上地笑,“在心里感激本公子就好,呵呵。” 这话的意思,云栩是没打算放了他! 季天博抬眼看着他,眼底浮出恨意。 云栩道:“来人,送季老爷子去中州。昊皇,应该很乐意跟他好好聊聊!” 筹码尽失,季天博还能跟昊皇聊什么?还能争到什么利?只能彻 底臣服,为奴! 云栩此举,既是在羞辱季天博,也是在讨好昊皇! 季天博终是忍不住,怒斥,“云栩,你得意什么?这一回你不过是撞了运气,得了渔翁之利!等你有本事拿下穆无殇和秦晚烟,再来跟老夫得意吧!” 云栩眸色瞬变。 季天博又道:“你怕是连藤术都用上了吧?把自己的底牌都露出来了,也只是将老夫救回来,你还笑得出来?” 云栩确实笑不出来了。 他原以为自己敌得过上官靖的,没想到会拖到穆无殇他们赶来。 若不是要防着季天博倒戈,他根本不想将季天博救回来! 他眼底闪过一抹阴狠,突然一脚将季天博踹开,“老东西,你等着瞧吧!” 他转身离开,没一会儿,季天博就被带走了。 云栩推开了隔壁屋子的门,苏姝和那病人一道躺在榻上,安安静静的,仿佛睡着了一样。 不明情况的人见了,怕是要误以为他们是一对夫妻。 云栩在塌边坐下,看了一会儿,伸手撩 起苏姝的长发。他饶有兴致地把玩:“苏大小姐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苏姝猛地睁开眼睛,很不可思议。 她早就醒了,在季天博还在密室的时候,她就已经恢复意识了。她一开始是不敢睁眼,后来听到季天博和盛大夫的对话,她更不敢睁眼了。而后来发生的事情,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看着眼前这双傲慢的眼睛,苏姝莫名地胆怯。她不知道,这个男 人到底是什么人? 她想起身,想躲,却动都不敢动。 云栩似乎很有耐心,问道:“苏大小姐什么时候醒的?” 苏姝道:“刚……刚刚!” 云栩笑了,问道:“本公子看起来很好骗吗?” 苏姝摸不准他是试探,还是真瞧出什么,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云栩眸光却骤冷:“本公子把你带出密室时,你就已经醒了!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想想,什么时候醒的?” 苏姝不敢再隐瞒,“你,你来之前!” 云栩追问道:“为什么装睡?” 苏姝道:“知道……知道越多,越危险。” 云栩站了起来,朝苏姝身旁那安睡的男子看去,“看样子,你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苏姝转头看了身旁的男子一眼,立马就又回头,苍白的脸上尽是惊恐。 天知道,她从季天博和盛大夫口中得知这个男子的身份时候,有多么,多么震惊?! 这个男子可以说是她命中最大的劫难,甚至远远胜过小时候那场热汤淋头的灾难,是最可怕的噩梦! 无法想象,她竟还会有见到他的机会,还跟他躺在同一张榻上! 苏姝着实躺不住,想起身。 然而,云栩却将她摁了回去,笑道:“连萧无欢和季天博,你都敢算计,怎么,对一个半废了的人,你还会怕呀?” 苏姝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云栩俯身,靠到苏姝耳畔,耳语起来。 苏姝越听越震惊,脸色一变 再变,最后竟露出丝丝惊喜。 云栩才起身,傲慢至极,“臣服在本公子脚下,是你的荣幸!” 苏姝毫不犹豫妥协,“栩公子……有何吩咐,尽管交代!” 云栩很满意,问道:“告诉我,季天博留你至今,到底何用?” 苏姝连忙回答:“为了我苏家的祖传之物!我,我一定能寻到我弟弟,我爹爹最疼爱我弟弟了,只要找到我弟弟,我爹爹一定会妥协的!” 云栩若有所思,沉默了。 这件事,他自是知晓的。 苏姝生怕自己的筹码不足,连忙补充:“萧无欢……萧无欢需要 我!我有办法让萧无欢安心入睡,他,他……他迟早会撑不住来找我的!” 这谎话,她已经对季天博说过一次了。如今再说一次,她自己也都快以为,这是真的了。 云栩十分意外,呵呵笑了起来,心道:“原来是你呀!真真的得来全不费工夫!” 苏姝见他心情不错,便小心翼翼地要起身。 然而,云栩却又一次将她摁回去。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起苏姝和那昏迷不醒的男子,笑道:“你二人,倒是颇为般配。” 苏姝心惊,再次起身,逃下床榻。 她已经记不太清楚这个男人的容貌,但是,这个男人如今丑陋不堪的脸,真真令她作呕! 云栩问道:“朝暮宫名下,天水牙行有一名药丸,名唤萱花。你可听说过?” 苏姝不明所以,摇头。 云栩道:“此药,专门给奴隶服用。 一旦服用,过往种种皆可忘却。每一颗萱花,都有对应的解药。只要解药丢了,失去的记忆,就永远寻不回来了!” 苏姝惊喜道:“你,你想……” —— 天快亮了,作者突然惜命,补更延后 第477章 女人,强者的软肋 见苏姝笑得惊喜,云栩亦笑,没做声。 苏姝一不做二不休,接过萱花,捣碎冲泡,喂着那男子喝了下去。 然而,她依旧不放心,“栩公子,解药……” 云栩轻笑:“放心吧。” 苏姝一直高悬在半空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她迫不及待道:“栩公子,盛大夫说了最快一个月,他一定能醒。待他醒来,一切交给我!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云栩道:“本公子说了,你二人很般配。本公子很期待你的表现!” 苏姝的笑容顿时僵住。 她就算再傻,都听得明白云栩是什么意思。 她下意识摇头。 云栩又一次撩起苏姝垂在肩上的发丝,颇为认真地道:“萧无欢那种自小养大的,都会背叛,何况区区一个失忆?记住,得到他的心,才能真正掌控住他!” 苏姝十分排斥,却又忍不住认可。她先前,何尝不是想得到萧无欢的心呢? 云栩审视着她,等着。 苏姝倒也没有犹豫天就,“栩公子放心,只要他不记得过往的一切,我保准他会乖乖听我的话!” 云栩这才放开苏姝的头发,他朝床榻上看了一眼,满意地出去了。 到了门外,他立马对随从道:“今日就送他们回绝命谷,记住,盯紧苏大小姐!” 随从点了点头,禀道:“公子,属下派人去过水榭和周遭全都找过了,那十个杀手,只有四具尸体。” 云栩意外了,“怎么回事?” 剩下那六人若没死 ,这个时候也该向绝情谷复命了。 随从道:“属下担心……那几人被捉了活口!” 云栩不以为然:“多虑了!” 杀手谋财而已,从来不问,也不知雇主那么多恩与仇。秦晚烟和穆无殇平白无故的,不至于怀疑上绝情谷。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怀疑了绝情谷,抓了那几个杀手也没用! 绝情谷里,除了他心腹的五名杀手之外,其他杀手就连见都没见过他。 秦晚烟和穆无殇能问出什么呢? 随从道:“可是……属下着实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云栩轻哼:“怕是那几个废物没脸在绝情谷混下去,自行离开了。” 随从仍旧觉得不对劲,听了云栩这句话,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只问道:“公子,还去苍炎吗?” 云栩笑着反问:“为何不去?安老爷子大寿,本公子自是要去凑凑热闹!” 他在腰间袖中寻了一番,这才发现安家的邀请函不见了!然而,他只当忘记带出来了,也没放心上。 交代了随从几句,云栩就回到屋内,关了门,拔出长剑。 他一边思索,一边挥剑,模拟着和穆无殇的那场较量。只是,没多久,他就气恼地将长剑掷在墙上。 虽然不甘心承认,却不得不面对现实:若非使藤术,他早已是穆无殇的手下败将。 他坐了下来,认真回忆着那天的种种。包括穆无殇的一招一式,每一剑的力量。 那天,穆无殇出剑的次数,都是数的出来 的! 剑法精绝,与上官靖和他,可以说是齐平,而内功却远远在上官靖和他之上。 早就听闻穆无殇的内功强势霸道,又神秘莫测,却终究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倘若不是暗算,即便使出血藤,穆无殇都未必会败给他吧! 思及此,他忍不住好奇起来,那样的功力,在蚀魂之力面前,在潜藏在战神血脉的噬心之力面前,能撑多久? 倒也难怪,季天博一口气跟他要了十名杀手去围攻穆无殇了。 云栩思索着思索着,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秦晚烟那张冷艳又果决的小脸,他笑了,颇为轻蔑:“女人,强者的软肋……” 季天博留了一手,并没有告诉云栩,自己是被秦晚烟暗算。 而那日,云栩没有给秦晚烟出手的机会,更没有注意到秦晚烟割破手心的动作。 他并不知道,那个女人的血是他的克星,只当血藤是自行枯萎的。除了血藤母株之外,任何血藤的生命都短暂的,所以,他必须一次用掉不少种子。 此时此刻,马车里,上官靖也回忆着那日的较量。穆无殇就在他身旁,盯着他看。 上官靖这一回是伤了元气,脸色都还苍白。 他思索良久,摇了摇头,“上官堡靠着无影剑术统御武林,也引来不少人觊觎。哎,即便是老夫几位好友,心里头也压着一口气,暗地里揣摩无影剑法。老夫猜想不到那臭小子会是什么来头!” 秦 晚烟坐在一旁,没搭理他们,手里把玩着枯萎的血藤。 比起那个男子的身份,她其实更好奇的是血藤。 她可以操控药藤,是因为药藤种子是以她的气血养出来的。那个男子可以操控血藤,莫非也是以自己的气血培育出血藤种子。 血藤的源头是血藤母株,那药藤呢?是否也存在一株母株? 那日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以至于师父和穆无殇都被束缚住,她没有更多的选择。 如今她细细想来,那些血藤再厉害,也绝对厉害不过朝暮宫里的血藤母株。若是有机会,她应该能寻出血藤的弱点来!她相信,除了她的血之外,应该还有对付那些血藤的办法。 所有人都往苍炎走,翌日,云栩也出发了。 苍炎皇都,依旧安宁繁华。 打从聂羽裳离开后,秦越就再没有回过秦家。 他在军中没日没夜地训练,无论是岸上的厮杀,还是水下的搏斗,都有所突破,更上了一个台阶。 安家父女一边想方设法寻找拖延婚事的理由,一边调查秦越。甚至派人去了天水郡的奴隶牙行。 然而,无论他们怎么查,都只调查出秦越有隐疾,至于到底是什么隐疾,至今都查不出来。 眼看最后的期限逼近,安有德只能求助于安老爷子。安老爷子疼小儿子,更疼爱孙女,给出了一个主意。 安老爷子以要当面谢恩为由,赶赴苍炎皇都。安有德则以“孝道为先”为由,向康治皇 帝提出请求,希望先替老父亲办六十大寿,再挑良辰吉日,完婚。 康治皇帝欣然答应了。 这时候,安有德刚刚离开御书房,挥掉了一把汗。他那张愁恼了快一个月的脸,总算露出了笑容。 他笑着笑着,不经意抬头,却突然撞上一张丑若钟馗,凶悍严肃的脸。他吓了一跳,险些摔倒:“晟、晟……晟王殿下!” 第478章 十一心里苦 十一皇叔其实在御书房门口候很久了。 他伸长脑袋,一步一步朝安有德逼近。安有德都还未定神,下意识又后退。 就这样,十一皇叔将安有德逼到了一旁,背后的太监见状,也不太敢靠近。 这时候,康治皇帝走了出来,太监正要提醒十一皇叔和安有德,康治皇帝却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安有德的注意力都在十一皇叔那张狰狞恐怖的脸上,不知所措。 十一皇叔骤然怒声:“怎么,跟九哥儿亲上加亲了,见着本王就不用行礼了吗?” 安有德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作揖施礼,“下官拜见晟王殿下,晟王殿下万福!” 十一皇叔早已察觉背后的动静,他越发大声,“皇上不是说本月前完婚吗?都什么时候了,你那闺女到底嫁不嫁?本王还等着上秦家喝喜酒去呢!” 安有德连忙解释了一堆,将康治皇帝准许延后婚期的事情都说了。 十一皇叔不悦道:“你家老爷子哪来那么多事?本王都等不及了! 安有德一脸不解,新郎官和新娘子都不急,这位老皇叔着急什么呀? 他道:“下官,下官愚钝,晟王殿下是,是……” 十一皇叔却不耐烦了,“让你家老爷子赶紧来,赶紧把婚事办了!其他的,你不必过问!” 说罢,他就挥手让安有德离开。 安有德满腹狐疑也不敢多问,正要走,却见康治皇帝站在门口。他连忙施礼:“皇上。” 十一皇叔看过去 ,面露意外。 康治皇帝的疑惑可不必安有德少,挥了挥手示意安有德退下,什么都没说就转身进屋。 十一皇叔立马跟进去,他也没解释什么,往茶座旁一座,一边掏出药茶来煮,一边抱怨:“过什么大寿,生怕阎王爷不知道他活了六十岁了?” 这话真真刻薄,康治皇帝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十一皇叔却继续自顾自说着,“耽误小辈们的大事,不识好歹!” 康治皇帝看着他,满腹狐疑。 他一边示好九哥儿,一边派人盯十一皇叔盯一个月了,还故意令太监传出消息,说九殿下有意拿不死药一事,挑拨他们兄弟俩的关系。 以此,试探十一皇叔。 他原以为十一皇叔会有所警惕的,哪知道,他非但没警惕,连芥蒂都没有,居然还希望秦安两家把婚事赶紧办了。 康治皇帝坐了过去,问道:“那又耽误你什么大事?你就这么希望秦安两家联姻?” 十一皇叔抬起头来,深陷在皱纹和伤疤里的眼睛露出精光,“皇上,顾家和上官堡那场婚事,您听说了吧?连神医暮芸,公子秋都令人送礼道贺!这看的铁定是烟丫头的面子!秦越是烟丫头最疼爱的弟弟,他若大婚,那必定得给公子秋,暮芸大夫送请帖。说不定……” 康治皇帝听了这话,那一贯犀利的双眸也渐渐露出了精芒。 他一时间都忘记了正事,接着十一皇叔的话往下说,“说不定,公 子秋会亲临!” 十一皇叔连连点头:“说不定,神医暮芸也会亲临!” 兄弟俩凑到一块,四目相对,都慢慢地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但是! 很快,康治皇帝的笑就僵了,他坐直身子,轻咳了几声,道:“安大人考量的也有道理,孝字为先,不可僭越。横竖婚事都定了,也不急于一时。” 十一皇叔整了整胡子,还是一脸不高兴。 康治皇帝瞥了他一眼,心下越发疑惑,暗想,难不成是他多虑了,误会了皇兄? 可是,过去一年,皇兄杳无音信,是当真去了深山老林,联系不上。还是,有所隐瞒? 茶壶的水沸腾出白烟,药茶特殊的气味渐渐飘散开,弥漫了一屋子。 十一皇叔正往里头添加药材,一如既往,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他煮好了茶,才抬眼朝康治皇帝看来,露出了一个特诡异的笑容,他说:“皇上,你过来。” 康治皇帝微愣,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事情来,连忙又凑过来。十一皇叔轻抚起他的面容,细细地检查起来。 康治皇帝这阵子疑虑太多了,十一皇叔不提醒,他都快忘记自己已经用光了三瓶驻容药,该让十一皇叔检查了。 他有些紧张,闭上了眼睛。 十一皇叔看了一会儿,大喜,哈哈大笑起来,“此药果然有祛皱奇效,皇兄最近可有仔细照镜子?” 康治皇帝没回答,连忙令人送来镜子,他乍一照,并没觉得脸上的皱纹有什么 变化。 可十一皇叔给他比划,解说了一番,他还真觉得皱纹少了,肌肤似乎也有了弹性。 十一皇叔笑容满面,欣喜不已,令人分不清他是康治皇帝高兴,还是为自己研制出奇药而高兴。 康治皇帝看着他欢喜自得的样子,若有所思。 十一皇叔又道:“皇上,臣最近在琢磨另一个药,一旦研制成功,保你这张脸,生机活肤,朽木逢春,不输少年郎!” 康治皇帝忍不住高兴,却还是多疑。 他突然捋起十一皇叔的络腮胡子。他仔细一瞧,便发现十一皇叔下巴和脸廓处有不少红疹,还有几处结痂的伤口。同数年前十一皇叔在脸上试药的症状相差无几。 十一皇叔之前说过,脸已经毁了,没法试药了,要在试药,只能在下巴和脸廓处试。 康治皇帝轻叹:“这么多年了,就找不着同朕肤质相似的人吗?” 十一皇叔较真起来:“就算找着了,臣也不用!任何药物,非亲身试用,不可知其效也!” 康治皇帝从镜子里看着他较真的样子,又一次心生动摇,觉得自己误会了十一皇叔。 他本想拿异血的事情试探一番,再三思索,决定再盯他一阵子。 十一皇叔则在心里轻叹:“别在盯着我了……” 康治皇帝准许婚期推迟后,安家很快就将安老爷子要在皇都办寿宴的消息放出去。 不多日,安老爷子抵达了皇都,第一时间同安有德进宫谢恩。而回到家中 ,只见安若盈坐在大堂里,默默地掉眼泪。 安老爷子六十的年纪,头发全白了,却还精神抖擞,看似慈眉善目,实则精明世故。 他看了安若盈一眼,没理睬,在一旁坐下了。 安若盈瞄了他一眼,则呜呜哭出声来,“祖父,我不嫁!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之,我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嫁给那个废人!” 第479章 给秦家个下马威 安若盈一哭,安有德急了,怒斥道:“成何体统?老爷子千里迢迢赶来,还不赶紧奉杯茶来!” 安若盈抽泣着,“祖父!” 安老爷子虽疼爱这孙女,可是进宫面圣后,早已改变主意。安有德一路陪着,心中已经明确了父亲要牺牲自己的女儿了。 他立马喊来侍卫:“来人,送小姐回房!” 安若盈拗不过,哭着自己跑了出去。 安有德连忙亲自奉上茶,“父亲,此事……” 安老爷子瞥了他一眼,随即重重拍案,“她不懂事,你也跟着胡闹吗?皇上留你在皇都,是何用意,你还不懂?如今。皇上会许我安氏与九殿下亲上加亲,又是何用意,你也不懂?皇上五句话里就有三句是夸秦越的,你也听不懂吗?” 安有德自是懂的,否则,他也不会放下身段去秦家,给上官夫妇道歉了。 只是,他终究不忍心女儿受那样的委屈。 他解释道:“父亲,孩儿自是明白,孩子也不是反对这桩婚事。只是,盈儿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嫁了!在成婚之前,至少咱得弄清楚那越少爷到底怎么回事。万一那隐疾是……” 他都不好意思说下去,只道:“到时候,盈儿与守活寡有何区别!再者,到时候生不出孩子,委屈还不都得盈儿受着?无论如何,咱先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再想应对之策!否则,她这辈子……” 安老爷子不悦打断:“她的一辈子,有你的前程重 要?有我安氏的安危重要?” 安有德惊了,“父亲的意思……” 安老爷子轻叹一声:“你大哥这些年偷运的几批私盐,前阵子,有人在查他。” 安有德大惊,“什么?” 安老爷子低声:“放心,都处理掉了。但是,你记住九殿下这个靠山,以前不能丢,如今更不能丢!” 安有德跌坐在椅子上,都还有些惊慌未定。他远在皇都,对家里的生意并不了解,他没想到大哥敢做那样的事情。 贩运私盐轻则抄家,重则问斩! 他低下头,“父亲放心,孩儿明白了!” 安老爷子道:“此次寿宴,得给这桩婚事造造势。一来,得让皇上和九殿下看到我安家的诚意;二来,也得让秦家瞧瞧,我安家的实力,叫他们知道,盈儿也不是好欺负的。” 听了后面这句话,安有德心下安慰了不少。他连忙问道:“父亲,已有妙计?” 安老爷子道:“皇上去年拨了一笔军饷给镇安水兵,据老夫了解,那笔军饷仅够辟港造船,远不够招兵买马。秦大将军至今在朝上没跟皇上开过口,怕是也知道国库吃紧了。” “父亲要捐献水军军饷?”安有德若有所思,他可不认可这等露财的做法。 众人都知晓安家掌盐运,家底深厚。可别人知道,还自己露富,那是两回事。 安老爷子看出了儿子的担忧,笑道:“放心!” 他在安有德耳畔低语了一番,安有德不仅放心了, 还开心了,“父亲英明!英明!” 没几日,安家传出了消息。 他们要在安老爷子寿宴上举办义拍大会,广邀文坛、武林、商圈、政界人氏,所筹得款项,捐献给镇安军府,为苍炎水军,尽一份绵薄之力! 留守秦家的上官灿和顾惜儿最先得到消息。 上官灿冷笑不止:“我烟姐还缺你们那点军饷?想给秦家下马威吗?呵呵,不自量力!” 顾惜儿道,“相公,此事,好像有些不对劲。” 上官灿:“不是有些不对劲,是很不对劲!” 顾惜儿问道:“怎么不对劲了?” 上官灿咬了个糖葫芦,“容我好好想想。” 顾惜儿夺了他的糖葫芦,道:“明摆着他们想把安若盈嫁过来!” 上官灿不可思议,“有隐疾也嫁呀!” 顾惜儿立马捂了他的嘴,“你囔囔啥?真毁了秦越名声,烟姐跟你没完!” 上官灿小声嘀咕道:“不还有聂妖精……” 顾惜儿没听清楚,也没追问,只催促,“快,快给烟姐他们报信去!” 秦晚烟他们尚在路上,收到上官灿送来的消息的同时,也收到了安家这一回的宾客名单。 她和穆无殇一道看起名单来,压根没将那场义卖竞拍放心上。就这名单看,安家的人脉确实很广。 只是,他们单看名单,也暂时瞧不出什么端倪来。 秦晚烟正要收起名单,握在一旁的上官靖开了口,“也给老夫瞧瞧?” 秦晚烟递过去。 上官靖看了一番 ,喃喃自语:“竟也邀了云家?” 云家,为织造大户,同安氏一样,为皇商。只是,云家乃是东庆国的皇商。 都是皇商巨贾,有交情并不足奇。 秦晚烟问道:“怎么了吗?” 上官靖轻叹:“这是……这是嵘儿和灿灿的外婆家呀!” 秦晚烟更意外了,上官嵘和上官灿的双亲早已经过世,她也从未问过这些事情,更没听他们兄弟俩提及过。 她只知道,前武林盟主娶了一个出身普通,却古道心肠,行侠仗义的女子。 上官靖又叹息了一声,“他们的娘亲名唤云柔,是云家大女儿。东庆女子当家,女娶男嫁,云家亦是如此。云柔同灿灿他爹爹一见钟情,不顾家中反对,执意嫁入上官堡。因此,跟云家断了往来,改名楚云柔,隐瞒了身份。” 秦晚烟多问了一句,“他们二人,如何过世的?” 上官靖道:“病逝了……” 秦晚烟见上官靖那眼神,就觉得不对劲,她不说话,就盯着他看。 上官靖睨了她一眼,无奈道:“云柔是病逝,我那傻侄儿将两孩子托付给我……随她去了!” 穆无殇正看着其他信函,听了这话,抬眼看了过来。 秦晚烟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她还要问,上官靖连忙道:“嵘儿和灿灿都不知晓此事,更不知云柔姓云,不姓楚。他爹爹不让他们知道,你别说漏嘴了!” 秦晚烟道:“这么说,云家的人知晓这层关系?” 上官靖道 :“云老夫人极为器重云柔,当年此事对她打击不小。就在云柔嫁入上官堡当日,她外宣称婉柔罹难,尸骨不存。如今,云家的小辈们怕也不知晓。” 秦晚烟若有所思。 上官靖认真交代:“过往种种都随他们入土了,我那傻侄儿就盼着两个孩子能开开心心的,你千万别告诉灿灿!” 秦晚烟点了头,她可不是多嘴的人。 她问古雨道:“还要多久才能到皇都?” 古雨道:“四五日,秦大小姐放心,赶得上安家寿宴的。” 最后收到消息的是准新郎官秦越,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封闭训练了几日,没人敢打扰。 这日,秦越一走出训练场没多远,背后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光宗兄弟,留步,留步……” 第480章 自有给钱处 光宗? 秦越差点就忘了这是谁的名字。除了秦耀祖还会有谁这么喊他? 他没搭理,径自往前走。 他穿着特制的训练服,无袖,领口半敞。双臂肌肉精炼,胸膛肌理分明,若隐若现。 他的身材本来就非常好,只是在十八九岁的年纪,还有些少年清瘦感,略显单薄。 然而,一个多月的特训,他不仅晒出了一身古铜色,还炼就了一身力量感,加之那利索的寸头发型,冷肃硬派的表情,可谓稚嫩尽褪,性 感十足。 他迈着大长腿,走起路来都比以前快了不少。 秦耀祖追不上,只能用跑了,跑到秦越面前拦人。他一个大男人近距离打量了秦越一番,都觉得秦越是个 尤 物。 他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练得又粗又壮的手臂,自卑之余,真真是羡慕嫉妒恨。 秦越冷冷问道:“你找我作甚?” 秦耀祖乐了,“喜事!天大的喜事!你猜猜是什么?嘿嘿,你铁定猜不到!给你个提示,跟你未婚妻有关!” 秦越脸色微变,“什么?” 秦耀祖仍旧乐呵着,“安老爷子已经到皇都了,他老人家要在皇都大办寿宴!” 秦耀祖并不知道秦越“隐疾”一事,只知道父亲跟秦越去安家订婚,安家寻了不少理由推迟婚期,后来婚期迟迟没定下来。 他还以为是秦晚烟为了聂羽裳,使了什么诡计。如今看来,却是天大的好事。 他嘿嘿笑了笑,又道:“以孝为先,寿宴 之后再办婚礼,这事,你怕是早就知道了吧?今儿个我给你带来的消息,那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秦越已经失去了耐性了,“你到底说不说?” 秦耀祖立马将安老爷子要办义卖筹军饷的事情说出来。 他是真的高兴,笑着道:“秦越,你说这么好的亲家,咱们秦家上哪去找呀!嫂子人都还未进门呢,就事事为咱们家着想了!” 秦越只觉得这是侮辱,心想,烟姐他们应该和收到消息了,也快回来了吧? 他并不想与秦耀祖这等傻子废话,道了一句“与你无关”,再次要走。 秦耀祖连忙拦下,换上一张哭丧脸,“光宗兄弟啊……” 秦越立马抬起手来。 秦耀祖一个激灵,瞬间改口,“秦越!秦越啊,我能不能提前支取下下下个月的例钱?” 这事,才是他今日来找秦越的正事! 秦越道:“找林婶。” 秦耀祖连忙道:“林婶让我找你呀!” 秦越面无表情:“找林婶,以后这种事别来烦我!” 秦耀祖心下暗骂,“你丫的拒绝就拒绝,能不能干脆点!” 然而,他脸上继续赔笑:“那能不能提前支取下个月的饷银?” 秦越很干脆:“不行!” 秦越走了,这一回,秦耀祖没有再追。 他看着秦越的背影,咬住上唇,闷声:“此处不给钱,自有给钱处!” 很快,他就往军营走去,到了秦武达面前。 他一脸认真:“父亲,安家寿宴在即,秦越又疯了 一样在训练,我姐也不知道去哪了,何时能回来!您……可有准备好贺礼?” 秦武达被秦晚烟警告过,除非秦越找他,否则他都不会过问此事。 他瞥了眼秦耀祖,道:“为父身体不适,这寿宴,到时候让秦越安排,你就别瞎掺和了。” 秦耀祖急了,“父亲,这样不妥吧,不知道还以为您端架子呢!你人不去,礼也得到。这样,您给我点银子,我去置办置办!” 秦武达突然蹙眉,认真朝他看过来,不说话。 秦耀祖一开始还镇定,可被盯久了,忍不住心慌。 突然,秦武达抡起胳膊来,秦耀祖似早有防备,转身就跑,一溜烟不见人影。 他一口气跑到了军营大门口,气喘吁吁的,“本少爷着急用钱呢!这帮人太无情了!” 秦耀祖忧心忡忡的,当日就离开南浔水营。 一回到皇都,他并没有回秦家,而是拽着几日前从祖母那里讨来的几两银,直接到了江寒画舫。 江寒画舫里聚集了不少不得志的画师,时不时会有人挂画出来售卖,因此引来不少专业倒卖字画的买家。 若是押对了宝,几年后画师出名了,作品价格水涨船高,买家能赚一大笔。 秦耀祖打从因为一幅画败掉整个家业后,就立志要从一幅画发家!于是,他改掉了一切恶习,每月的例钱加祖母那里哄骗,讨要来的,全都花在江寒画舫里。 他已经囤了六位画师的画了,今日又有一 位特别被看好的画师挂出作品出售,他就算囊中羞涩,也想来凑凑热闹。 秦耀祖到时候,画堂里已经有不少人了。然而,他还是很快就挤到了最前面去,同时挤到前面的还有一个女子,秦耀祖差点撞着她了。 他抬头一看,懵了。 而女子抬眼一看,骤然蹙眉。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安家之女安若盈。她不是来买画的,而是逃避家仆的抓捕。她可不想回去被父亲关禁闭! 秦耀祖很快就缓过神来,大喜。他凑近,低声,“准嫂子!” 安若盈恨不得一脚踹飞他,奈何不想引起大动静,只能装作没听到,也没看到,转身就走。 然而,秦耀祖却跟上了,“准嫂子,你也来买画呀?” 安若盈回头看来,那双一贯娇滴滴的眼睛,露出了恨意。 秦耀祖一脸莫名,继续跟上她。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无人处。 秦耀祖笑嘿嘿道:“那幅画我盯上很久了!准嫂子要是喜欢,我就让给你!你别这么凶嘛!” 安若盈一脸不可思议,“让给我?你凭什么?哼,你们秦家连一支小小的水军都养不起!你也敢在本小姐面前逞威风?你算什么东西?” 秦耀祖心下微愣。 他原本觉得义卖筹军饷的事是天大的好事,而如今却突然感觉到了侮辱。 不过! 他正缺钱呢!能傍上金主,侮辱就侮辱吧! 他赔笑,“嫂子教训得是!教训得是!” 安若盈愣了。 她知道秦耀祖是个 不要脸的东西,但真不知道秦耀祖不要脸到这地步! 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秦耀祖眼珠子骨碌一转,打起了歪心思…… (补更又回来了……) 第481章 越想越激动了 秦耀祖眼珠子骨碌骨碌转着,脑子更是转得飞快! 他突然认真起来:“嫂子!” 安若盈急了,“谁是你嫂子!” 秦耀祖只当她害羞,立马改口,“准嫂子!” 安若盈还是不高兴,“谁是你准嫂子!你给我放尊重点!” 秦耀祖纳闷了,不假思索问道:“皇上钦定的婚事,你不认吗?” 安若盈气着,“你!” 秦耀祖觉得不对劲了,安若盈这态度,似乎不太想嫁给秦越啊!不过,他暂时可管不了那么多! 至少当下,他的事情比秦越的婚事重要! 他再次改口,“安大小姐!” 安若盈这才满意些。 秦耀祖立马道:“不瞒你说,我别的不行,鉴画的功夫那绝对是一流的!就年初,户部尚书家那大公子,让我帮他挑了三幅画,你猜怎么着!就前几天,那三幅画的价格,全都翻了一倍!单一幅画,就赚一百多两!” 他往左右两边看了一番,往前挪了一步,又继续道:“还有,宫里头十三皇子,也托人让我帮忙鉴画!” 安若盈可没那么好骗,冷笑:“十三皇子?” 秦耀祖心不跳,脸不红,煞有介事,“可不是!当然啦,人家十三皇子不稀罕这几百两,人家是买回去藏着的!将来,孝敬皇上呀!公子秋封笔也三年多了,画坛盛传下一个天才画师即将出现了!” 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我跟你说,这江寒画舫有几个年轻的画师,潜力极大 ,值得关注!” 安若盈心想:“秦耀祖,你当本小姐是傻子吗?想骗本小姐也不用用脑子!蠢成这样,本小姐不套 套你的话,那也是真傻了!本小姐先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再说!” 她立马换上笑颜,“是嘛,那你赶紧告诉我,这画舫里哪几个画师潜力最大!” 秦耀祖心中窃喜,却故作犹豫,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安若盈道:“怎么,还怕我跟你抢呀?” 秦耀祖笑了:“咱俩迟早是一家人,我还能计较那么多?” 秦耀祖都没发现自己的话有问题,安若盈直接炸了,“秦耀祖,谁跟你是一家人?本小姐警告你,你再胡说八道,占本小姐便宜……本小姐割了你的舌头!” 秦耀祖仍旧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歧义。 他一脸狐疑地盯着安若盈看,忍不住将自己的事搁到一旁去,思索起安若盈这态度。 他其实为这桩婚事是操碎心的,毕竟很不想聂羽裳来当嫂子! 一开始,他以为是秦晚烟动了什么手脚,拖延了婚事;前几日发现是因为安家要行孝道才拖延了婚事;可如今看来,这里头分明有蹊跷! 他狐疑地问道:“安大小姐,我光宗兄弟一表人才,武艺高强,年纪轻轻便是水兵统帅,身份显赫,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简直是个人间尤 物……” 还尤 物? 安若盈听了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秦耀祖却颇为骄傲地继续道:“而且,他和 本少爷一样,还是九殿下的小舅子,前途不可限量!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不怕跟你说心里话,你嫁给我光宗兄弟,其实还是有点占便宜的!你就别端着了,小心错过这个村,没了这个店!” 安若盈不可思议,“我占便宜?” 秦耀祖认真道:“是有点。” 安若盈气坏了,顾不上套话不套话了,直接怒声:“秦越有隐疾,你以为本小姐不知道吗?你们秦家占本小姐的便宜!你,你……你还敢在本小姐面前装疯卖傻又卖乖!” 秦耀祖瞬间愣住了! 秦越有隐疾?他怎么不知道? 安若盈见秦耀祖不说话,只当秦耀祖要装傻。她冷冷道:“秦耀祖,你别告诉本小姐你不知道!本小姐没那么好骗!” 秦耀祖慌了。 他又一次琢磨起来,原来,拖延婚事不是因为要行孝道,而是因为……秦越有隐疾!! 乖乖! 他居然没瞧出来? 什么隐疾呢? 不对! 他早该瞧出来了! 当初他带秦越去醉梦楼,秦越那老僧入定的样子,他就该觉得不对劲!还有还有,聂妖精会不许他再乱造谣她和秦越,一定是知晓了秦越的隐疾,招惹不动,知难而退了! 秦耀祖越想越觉得秦越的隐疾就是……,他忍不住拍了大腿,“啪!” 安若盈愠怒着脸,盯着他看,有些莫名。 秦耀祖很快就反应过来,又用力拍了一下,“哎!你都知道了,我怎么还会告诉你我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不好骗!” 他原本只想想小骗安若盈一场,如今想想,这桩婚事怕是没那么容易成了,安秦两家成不了亲家,还有可能成仇家。 他自然要骗她一场大的!反正结一次仇是结,结两次也一样! 当然,要坑场大的,得先取得信任! 他接着叹息:“哎,你既知道了,我不骗你,更不瞒你。你就跟你都说了吧!光宗兄弟的隐疾,就是……” 他一脸为难,低声:“就是传不宗接不代,我爹给他取光宗这名,多少也有点希望他好起来的意思。” 末了,他特深沉地问了一句,“你懂不?” 安若盈早就有所怀疑是这隐疾,听了秦耀祖的话,整个人更不好了! 秦耀祖见她的表情,心想:看样子本少爷是猜对了! 安若盈道:“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秦耀祖歉疚地低下头,“安大小姐,这也是皇命难为呀!” 安若盈怒声:“借口!你们就是想坑本小姐!” 秦耀祖道:“我这不是都告诉你了嘛,你要怨也只能怨我那光宗兄弟不争气,你别这么看着我。又不是……又不是我骗你。” 安若盈本就生气了,听了这话更气恼,“秦耀祖,你少在我面前装!” 秦耀祖一脸真诚,“可是,这不是我骗你呀!” “你!” 安若盈气呼呼的,“那好,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秦耀祖更加真诚,“你尽管问吧!” 安若盈道:“秦越可 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瞒着我!” 秦耀祖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思索起来。 机会 ,来了…… 第482章 骗子局中局 秦耀祖思索了一番,脸上渐渐露出为难,他戳起了双手,“这个嘛……” 安若盈不傻,就等着他开条件。 秦耀祖余光一而再飘过来,只叹息,不说话。 安若盈故意道:“就知道你们一家都不是好东西!” 说罢,她就转身要走。 秦耀祖连忙拦下,“安大小姐,留步!留步!我们家的事,你有所不知啊!” 安若盈气愤道:“我要知道了,还用得着问你吗?” 秦耀祖连连点头,“是是是!” 安若盈心里打赌,秦耀祖马上就要提条件了! 于是,她道:“你到底说不说?” 秦耀祖心里打赌,安若盈不会真走。 于是,他又一副难以开口的样子。 安若盈都急死了,“不说拉倒!” 秦耀祖也不敢吊她太久,终于再次叹息,“我们家很早开始就是秦越管事了,万一让他知道,我卖了他,我往后的日子不好过呀!” 安若盈连忙问:“怎么不好过了?” 秦耀祖哀怨的小老头,“哎,其实我现在就很不好过了!刚刚那幅画,你也瞧见了吧!是不是特别好,我不瞒你说,那位画师就是我刚跟你说的几位画师里最具天赋和潜力的!可惜,哎……” 秦耀祖还在叹息,安若盈就大致明白了。这个臭名昭著的败家子是囊中羞涩了! 这简直太好了! 她打小就知道,世上最好拿捏的,就是缺银子的人了! 她装傻问道:“这画跟你过得不好,有什么关系?难不成 ,秦越还不准你买画吗?” 秦耀祖双手一拍,“安大小姐,你怎么这么聪明!就是秦越不准我买画!” 安若盈问道:“怎么就不许了?” 秦耀祖又开始戳手了,“上一回,我不是被武姣姣和苗郡主坑了吗?从那之后,家里头就管得紧,我这,我这……” 安若盈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明白!你等着!” 她转身就走,没一会儿就将秦耀祖相中的那幅画买了下来,拿在手里,走过来。 秦耀祖见状,窃喜不已,却还是沉着气。 安若盈问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秦越除了不让你买画,还干了……什么。” 秦耀祖眉头紧锁,一脸委屈,“他不让我买的画,可多了!” 安若盈深呼吸,沉住气,问道:“多少?” 秦耀祖戳了戳指尖,伸出了一巴掌。 安若盈道:“都是哪些呢?” 秦耀祖立马后悔了,早知道这安若盈这么爽快,他就该再多报一点!他道:“《且听风吟》,《万山可鉴》,《无心何求》,《此去经年》,《蓼汀花溆》!” 安若盈一听这几个名字,脸色微微变了! 她早几年为了找公子秋的画,对画坛虽不算了如指掌,却也算门儿清。秦耀祖说的这五幅画,乃是江寒画舫的镇舫之宝,单幅就价值不菲! 若是单幅画,安若盈还是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下来。但是,五幅画一起买,她就得好好考虑考虑,秦耀祖的筹码够不够 换了!至少得给她一个可以悔婚的理由吧? 安若盈正思索着,秦耀祖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又兴奋又得意。 他低声,“算了算了,我也不瞒你了!我姐听公子秋的亲戚说,公子秋特别看好江寒画舫这五幅画,将来,铁定不得了!我恰好偷听到了!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反正,你只要把这幅画交到我手上,嘿嘿,不管你问什么,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安若盈立马抓住了关键,“你姐听公子秋的亲戚说的?” 秦耀祖猛地捂嘴,一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样子。很快,又一副着急转移话题的样子,“反正,你不管那么多!你给我画,我尽全力帮你想法退婚!咱们,谁也都兜圈子了!” 安若盈却追问,“我之前怎么没听说公子秋有亲戚?他不是孤身一人吗?” 秦耀祖依旧一副回避的样子,“你管人家那么多作甚?说正事,说正事!” 安若盈越发觉得有问题,问道:“你姐什么时候听公子秋亲戚说的?她怎么不直接问公子秋?” 秦耀祖目光闪躲,犹豫了片刻,道:“算了算了!当本公子没见过你!” 他说罢就要逃走。 安若盈非常肯定,此事有蹊跷! 她拦下秦耀祖,逼问道:“秦耀祖,不会是你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秦耀祖目光依旧闪躲,“没有!没有!你让开,本少爷忙着呢!” 安若盈再次拦下,“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那五幅画,本小姐现在就去买下来!” 秦耀祖差点绷不住,露出笑容。但是,他硬忍住了,“什么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让开!” 安若盈迟疑了片刻,下了重本:“秦耀祖,五幅画,再加一千两银子,你好好考虑考虑!” 秦耀祖毫不犹豫拒绝,“让开!” 比起抓秦越的把柄,安若盈更想抓秦晚烟的把柄,毕竟,这秦越,乃至整个秦家都是秦晚烟罩着。 就连她最讨厌的顾惜儿,也是秦晚烟给撑腰的!否则,那蠢丫头如何能嫁给上官熠? 而这秦晚烟,不过是仗着九殿下的偏爱! 她心一狠,又道:“五幅画,加三千两银子!” 秦耀祖终于抬起眼来,与她直视,似乎动摇了。 安若盈继续追加,“五幅画,再加五千两!” 秦耀祖双眸都露出了精光,“我,我……” 安若盈挑拨起来:“秦耀祖,秦晚烟和秦越是才亲姐弟吧!想想你娘对他们娘做的那些好事!呵呵,他们迟早把你赶出秦家的!” 秦耀祖锁起了眉头,心道:要是赶走就好了,本少爷是被卖掉了的! 安若盈见他蹙眉,只当有戏,耍起了欲擒故纵,“看样子,秦大少爷是情深义重的人呀!算了,算了!” 她转身要走,秦耀祖一副着急的样子,“我说!我说!” 安若盈大喜,回头看来。 秦耀祖道:“一手交钱,一手交……秘密!” 安若盈道:“没问题!等着!” 她交代仆从回家去取银票,亲自买下了江山画舫的五幅名画。 旁晚,五幅画和五千两银票全送到秦耀祖面前。 秦耀祖终于忍不住两眼放金芒,爱不释手。然而,他要动手,安若盈拦下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秦耀祖点了点头,示意安若盈靠近,他低声:“我姐跟公子秋……” 第483章 要秦晚烟身败名裂 秦耀祖欲言又止,安若盈越发紧张了,“快说!” 秦耀祖道:“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是我告诉你的!尤其不能让我姐知道!” 安若盈直觉这件事绝对非同小可,她立马点头:“你放心,赶紧说!” 秦耀祖这才道:“我姐跟公子秋其实不认识,只是,跟公子秋家的亲戚认识!” 安若盈无比震惊,“你说什么?” 秦耀祖做贼似的,特意开了包间门出去,左右观望了一番,确定没人够来,才赶紧关门。 他道:“我老实告诉你吧,其实,也不叫认识,就是收买了!你也知道公子秋的性子,还未封笔的时候就淡泊名利,不问世事了。封笔之后,隐居深山,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公子秋好些事情,都是那个亲戚处理的。” 安若盈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秦晚烟收买了公子秋亲戚,利用公子秋不问世事,跟那亲戚合伙打着公子秋知己的名头,招摇撞骗啊! 秦晚烟能解读公子秋的封笔之作《空》,必是从那亲戚那打探来的。 还有,顾惜儿和上官灿大婚,公子秋派人送礼祝贺,也是那亲戚安排的,并非看秦晚烟的面子! 还有,秦家那副《佛光普照》!说不定也是那亲戚帮忙买的!要知道,若没能解读清楚那幅画,是买不下来的! 安若盈越想越激动,同刚刚秦耀祖推测秦越隐疾时那激动劲儿,如出一辙! 她还多了 一份惊喜! 秦晚烟骗天下人不打紧,但是,骗康治皇帝,那就是欺君啊! 她安家,怎么能跟欺君罔上的家族联姻呢? 安若盈沉浸在惊喜中,忍不住开始算计起来。秦耀祖那双小眼睛露出一抹精芒,以他多年的经验看来,安若盈绝对是上钩了! 他哪是想拿秦越的事情骗她,他真正的目的就是拿秦晚烟的事情骗她。假装不经意说出来的,才最可信,不是? 不过,他还得再使把劲儿。 他故作紧张,再次提醒,“安大小姐,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安若盈看着他,不说话,那眼神却意味深长。秦耀祖当然知道她想追问下去,却装傻,把话题拉回秦越的事情上。 他道:“安大小姐,咱别再说我姐了,我怪怕她的!秦越的事,你考虑考虑。嘿嘿,收了你这么多东西,我也怪不好意思的,要不这样……” 他说着,又伸出五个手指头,低声,“我再从江寒画舫里挑五幅画,你想知道什么,我全告诉你!” 安若盈此时还有什么心思理会秦越呀! 就算问出秦越再多的事情,也比不上秦晚烟一项“欺世盗名,欺君罔上”的罪名! 秦越,乃至整个秦家,靠的不都是秦晚烟吗?包括,她最最讨厌的顾惜儿,不也成日那秦晚烟这个公子秋知己炫耀吗? 她一定要揭穿秦晚烟,看看到时候皇上怎么治秦晚烟的罪,看看九殿下还会不会喜欢她! 她更要看看, 秦越还配不配得上她;看看顾惜儿还有什么颜面,搞什么公子秋夫妇后援会! 安若盈眸中也闪过了一抹精芒,她看着秦耀祖,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一副?”秦耀祖立马摇头,“太少了太少了!” 安若盈道:“不,一万两!” 秦耀祖眸光大亮,“当真?” 安若盈道:“告诉我公子秋那亲戚是什么人?可也在皇都?” 秦耀祖脸色立马变了,随即后退,摇头。 安若盈逼近,“一万两,你好好考虑考虑!” 秦耀祖仍旧后退,“安大小姐,我不能再说了!你,你想干什么?” 安若盈道:“你怕什么?你心里头还真把她当姐了?” 秦耀祖道:“这事关我姐的声誉,我们家,那还不都是我姐罩着!还有,皇上不也是看公子秋的面上,对我姐刮目相看的!我心里头没把她当姐,我总不能把自家给害了吧!” 安若盈轻哼:“秦耀祖,我跟你们秦家也没什么大仇,我就是不想嫁给秦越!我也不过是想以此,跟你姐姐好好谈谈。她想法子去退婚,皇上铁定答应!” 秦耀祖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却故作气愤,“安若盈,说好了不能让我姐知晓的,你这是要出卖我吗?” 安若盈道:“你不说你偷听来的,你姐还能怀疑到你头上?” 秦耀祖看了她一眼,仍旧摇头。 安若盈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两万两! 秦耀祖犹豫了下,继续摇头。 安若盈心一狠,伸出 了三根手指头。 三万两! 秦耀祖都忍不住吞口水了,然而,他握紧了拳头,非但摇头,还转身不看。 安若盈眼眸儿眯了起来,直接开口:“五万两!不敢就拉倒!” 秦耀祖都还未来得及转身,就道:“成交!”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真怕安若盈没钱,不玩了。如今看来,掌控盐运的安家,果然富得流油啊! 他忍不住替秦越惋惜,若没有隐疾,就没这么多事了!把这富家女娶回去,还那么努力作甚,躺着都是人生赢家了! 皇上当吃怎么不赐婚给他呢?反正都是联姻,嫁谁不是嫁? 很快,秦耀祖就又否定自己这个念头。 他心想,算了算了,这么蠢的富家女,迟早都把家业败光了。也没什么好惋惜的。 安若盈也暗暗松了一口气,真怕秦耀祖胆子小,不敢说。 她心急道:“还不快说!” 秦耀祖立马道:“那亲戚就在皇都,是……” 话到这里,他一副反应过来的样子,停住了,“安大小姐,咱们老规矩,一手交钱,一手……嘿嘿!” 安若盈心里头是着急的,毕竟距离祖父寿宴没几日了,她可不想错过祖父寿宴那么好的机会。 然而,她还是耐住性子,她道:“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秦耀祖不解:“交人?” 安若盈笑道:“你把人带过来,我想跟他聊聊。” 秦耀祖急了,“你不是要个你姐聊吗?” 安若盈道:“我总得先跟那亲戚聊聊 ,心里有个数!我手上没证据,你姐会怕我?” 秦耀祖却为难了,“可我,我……我怎么跟那人说?我总不能……” 安若盈道:“你就告诉他,你姐开的价格,我能出一倍!他铁定会见我的!” 她颇为自信,那亲戚既能被秦晚烟收买,就铁定也能被她收买! 秦耀祖立马竖起大拇指,“安大小姐,如此大手笔,再下佩服!佩服!” 他戳了戳手,伸出五指提醒安若盈,“你放心吧,你准备好银子,等我消息!” 安若盈道:“多久?” 秦耀祖道:“最迟明儿夜里,我就给你消息!我上你家后门找你!” 安若盈大喜:“好!” 是夜…… 第484章 要秦家夹起尾巴 是夜,夜黑风高。 秦耀祖蒙着脸,偷偷摸摸来到安宅后门。安若盈已经等候多时了。 安若盈还是很紧张的,问道:“如何?” 秦耀祖左右看了一番,才摘下蒙面,冲安若盈笑道:“成了!答应了!” 安若盈大喜:“走!” 秦耀祖愣了:“去哪?” 安若盈道:“去见那人呀!” 秦耀祖嘿嘿笑着,伸出五个手指头,暗示安若盈。 安若盈道:“见着人再说!” 秦耀祖道:“人家是大忙人,前两日刚从公子秋那回皇都,哪是说见就马上能见的,得先约时间!” 安若盈迫不及待,“那就约明早!” 秦耀祖一脸无奈,“安大小姐,我知道你急,可这事着急不得!我呀,都帮你安排好了,三日后,我亲自带人来见你!” 三日后,那就是祖父办寿宴的日子了。 安若盈道:“不成!最迟后天!” 秦耀祖道:“哎呦,姑奶奶!这事,成不成不是你说的算!人家说了最快三日后,不成就得再往后推!” 安若盈一脸不高兴。 秦耀祖嘀咕:“我姐见人家,那也都是按着人家的时间来……” 这声音很小,偏偏还让安若盈听见了。 安若盈眉头紧锁,她可不想错过祖父寿宴这么好的机会。 她思索了片刻,眼底闪过一抹狠绝,“三日后……三日后……也好!那就三日后吧!” 三日后宾客满堂,高朋满座,她索性将事情闹得更大一些。 她点了头,“好!那就 三日后!” 秦耀祖都准备跑路了,却还是煞有介事,认真问:“到时候我把人带来,安大小姐可得亲自来迎!” 安若盈道:“那是自然!” 秦耀祖点了点头,“成!成!成了!” 他一边笑,又一边朝安若盈伸出五指。安若盈瞥见了,只当没看到,转身要进门。 秦耀祖连忙拦下,收回了一个手指,剩四个。 安若盈推开他的手:“三日后见!” 秦耀祖再次拦下,又收回了一个手指头,剩三个。 安若盈还是视而不见。 秦耀祖不高兴了,“安大小姐,本少爷可是一切都帮你安排得妥妥的了!你要是不先意思意思,那就没意思了!” 安若盈自是听得出秦耀祖的威胁意思,她不想生事端,伸出了两个手指头,道:“先给这个数,只要人送到我府上,剩下的,一个铜板都不会少你!” 秦耀祖心下瞬间乐开了花! 他强忍着喜悦,一副不想再计较的样子,道:“成成成,本少爷也不差你这三日!” 安若盈十分嫌弃:“等着吧!” 没一会儿,安若盈就亲自送来银票,足足两万两! 秦耀祖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这么多钱了。他心花怒放,笑得都合不拢嘴,却还没忘记要点数。 安若盈见状,十分轻蔑,特意等到秦耀祖数完了,才问道:“再数一遍吧,免得出错了。” 秦耀祖笑嘿嘿地点头:“不用不用,安若大小姐点过就好,就好!” 安若盈一 脸认真:“三日后见,管好你的嘴,别出给本小姐岔子!” 秦耀祖也严肃起来,“放心,我说过了,此事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绝对妥妥的!” 安若盈进屋后,秦耀祖才上马车离开。这马车并没有往秦家行驶,而是直接到了城门。 仆人给守城的侍卫出示了令牌,客客气气道:“南浔水营有急务,我家少爷奉命连夜赶赴,还望诸位爷行个方便。” 仆人见了令牌,也都非常客气,只是要例行检查。仆人连忙掀起马车帷幔,刹那间,所有侍卫就都愣住了。 只见马车里,塞满了大包小包的行李,秦耀祖彪汉的身躯就拥挤在众行李里,显得格外滑稽。 安静中,秦耀祖露出了纯良无害的笑容。 侍卫们却面面相觑起来。秦家这败家子,分明很不对劲啊!难不成是要离家出走? 仆人连忙解释:“我家少爷这一回怕是要在军中住上一年半载,带,带的东西……会比较多些。” 仆人说着,接连打开了几个包袱,里头全是衣服。 若非牵扯公事,侍卫们也不敢追究太多,没一会儿就放行了。 出了城,马车也没有往南浔水营的方向走,而是走了相反的方向。 秦耀祖在大包小包里使劲挣扎了一番,终于从窗户露出脑袋。他又努力了一会儿,才伸出双手来。 他紧紧拽着一大叠银票,一张一张得数起来。 昨天五千两,今天两万两,再加上他来之前将那 五幅画全部卖掉的钱,加起来,足够他乐逍遥一阵子了。 剩下的三万两,他压根就没想要! 安若盈这会儿估计还觉得截留住三万两就可以牵制住他吧? 三日的时间,足够他逃得远远的了。安若盈等不到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算将皇都掘地三尺,也找不着他。 更重要的是,安若盈一没法报官,二没法明着找上门,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了!毕竟无凭无据的,且她自己也居心不良。 秦耀祖想着想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都忘了自己数到哪里了。他立马又从第一张银票开始数起。 只是,没一会儿,他又走神了,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如何花掉这几万两银子!想着想着,他就忍不住仰天大笑,哈哈哈。 就这样,马车穿过黑暗的树林,笑声也贯穿了整片树林,惊起一片片宿鸟。 安若盈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此时此刻,她正躲在父亲的书房外偷听。 书房里,安老爷子亲自展开了一副画卷。 画是冰海岸边的桃花山,花开满山,落英缤纷。花下有酒,却不见喝酒人。落款是一首小诗和一个枫叶形状的印章。 这是公子秋的名画《芳菲尽》,也是公子秋画作中唯一一副提诗的。 安有德一直都知道这幅画在父亲手上,却也从来没有见过,今夜是第一次见。 他并不懂画,但知道这幅画价值不菲,绝对是寿宴义拍的压轴之物! 老爷子问道:“其他的 ,都准备好了吗?” 安有德连忙回答:“都备好了,父亲放心。” 此次寿宴的重头戏是义卖捐军饷,安家的亲们好友们都给足了面子,有备而来,不少贺礼早都已经送到府上了。 他们要讨得皇上开心,给九殿下这个安家外甥长脸,也让九殿下看看安家的人脉。 还要以实力告诉秦家,他安家的女儿可以奉命下嫁,但是绝不能被欺负,得好好捧着,伺候着!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要告诉秦家,别以为秦晚烟得九殿下宠爱,秦家就可以压过安家一头。 在这场亲上加亲,两边皆亲的关系里,秦家最好夹起尾巴来,安分守己,乖乖听话…… 第485章 都来凑热闹了 安若盈偷听了父亲和祖父的对话,心下多少舒坦了一些。 她心道:“祖父,爹爹,你们放心吧。这场寿宴,一定会比你们计划的更有意思的!” 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到了屋内才交代婢女,“想个法子,把公子秋的画迷们都邀过来。” 婢女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只要有公子秋的画拍卖,还怕没画迷来?” 安若盈都忍不住期待起来,“可不是!你说,到时候顾惜儿会哭成什么样儿呢?” 婢女窃笑道:“怕是要当场嚎啕大哭了!” 安若盈立马摇头,“不不不,她不会当场就嚎啕大哭,她一定会站出来,臭骂秦晚烟,然后引咎辞去她那个后援会会长一职,最后才嚎啕大哭!” 说罢,安若盈忍不住嘻嘻笑出声。 一切都还未发生,可她想想都觉得非常解气了。她恨不得时间过得快一点,寿宴马上就开始! 三日的时间,说长长,说短也短,一晃也就过去了。 安老爷子的寿宴为午宴,从昨夜开始,安家上上下下就忙碌个不停。 安家本就是皇亲贵胄,大富大贵之家,加上皇上赐婚和义卖捐军饷两件事,让这场宴会空前盛大,万众举目。 临近中午,贺寿参宴的人陆陆续续登门,可谓门庭若市,车马盈门。 宴会设在安家的花园。正对戏台三张考究的八仙桌,为主桌。 左右两边的亭子,设珠帘帷幔,配有专门的仆奴侍卫,是为皇族贵宾准备 的。 主桌之后,三排客桌,皆为圆桌,按身份尊卑,关系亲疏排序。放眼看去,二三十桌是有的。 此时,已经有半数宾客到场,三五成群,寒暄闲聊,好不热闹。 突然,通报声传来,“晟王殿下驾到!” 晟王殿下跟安家可没什么往来,怎么也来了? 众人皆震惊,但很快就全都退到一旁,作揖施礼,“拜见晟王殿下,晟王殿下万福!” 只见十一皇叔带了一个老太监,和几个侍卫沿着游廊走过来。安老爷子亲自陪着,安家三子则陪在后头。 十一皇叔依旧绷着那张阎王脸,凶神恶煞,不了解状况的人,怕要误以为他是来砸场子的。 安老爷子小心翼翼跟着,身板都不敢挺直,安家三子更如临大敌一般,各个面色紧张。 别说在场的宾客们了,就是安家这父子四人,也都不知道十一皇叔为什么会突然大驾光临。 要知道,他们四人里,也就安老爷子曾经远远地见过十一皇叔一面! 十一皇叔没搭理任何人,全场鸦雀无声。 安老爷子陪他走入亭子,安家三子都没敢跟进去。 客套的话刚刚在门口都说了,十一皇叔一句话都没回,安老爷子也不知道该同这位脾气古怪的王爷说些什么。 于是,他亲自奉茶,想聊聊茶叶。只是,他才刚开口,十一皇叔就问道:“九殿下何时过来?” 安老爷子连忙回答,“已经差人去九王府请了,应该快了。” 十一 皇叔又问:“你那准亲家呢?怎么也不见一人?” 安老爷子答道:“也派人去邀了,应该……应该在路上了。” 十一皇叔不说话了,只挥手,示意安老爷子出去。安老爷子暗暗松了一口气,退出来,亲自将帷幔拉好。 亭子外,所有人的眼睛都看过来。安老爷子笑得有些尴尬,众人其实也尴尬,都不敢大声说话,只交头接耳。 气愤突然不太热闹了。 亭子里,只剩十一皇叔和老太监。 老太监径自坐下,抬起头来,伸展了个懒腰。他不是别人,正是乔装成太监,来凑热闹的康治皇帝。 他道:“这寿宴,还整得挺热闹,看样子,朕是来对了。” 十一皇叔看去,凶悍的脸上露出一个难以形容的笑容,“皇上,也有兴趣参与今夜的竞价?” 他戳了戳手,继续道:“那臣可得好好准备准备!” 康治皇帝立马道:“罢了罢了,朕这一国之君难不成还偷偷摸摸跟他们争?有什么意思呢?朕看看热闹便是!” 他花钱,也得管国库要。 今日这场竞拍义卖,是给国库减负的,他怎么可能拿银子出来贴呢? 他偷偷掀起珠帘一角,瞧了一番,道:“安家,到底很有心呀!呵呵,你说,朕这婚事是不是指对了?” 十一皇叔道:“亲上加亲,再对不过了。” 康治皇帝余光瞥来,倒也没有再多问。他继续往外偷看,自言自语:“让朕好好瞧瞧,来的都是哪 些人。” 十一皇叔百无聊赖。他这些日子,几乎每一天都跟康治皇帝在一块。 原本想着今夜能借这场寿宴,图个清静,哪知道,康治皇帝居然要跟过来。 他捏了捏眉头,掏出一包随身携带的药倒入茶壶,有一搭没一搭地搅拌起来。 康治皇帝忍不住回头看来,“你这药茶,怎么越来越难闻了?” 十一皇叔道:“良药苦口,药茶亦是同理。” 他说着,给康治皇帝倒了一杯,低声:“皇上,此茶虽没有不死药那等奇效,可每日品饮,也能起到防百病,延年益寿之效。” 若是从前,康治皇帝必定想也不想就一口喝光,而如今,闻了闻,犹豫了片刻,道:“且搁着,且搁着,朕闻了这气味就作呕!” 十一皇叔不强求,径自端起茶杯品饮,就好似在品饮茗茶美酒一样,心满意足,怡然自得。 宾客们还陆陆续续在入场道贺,秦晚烟他们却迟迟没到。 秦越和上官灿夫妇都在碧云阁等着。他们倒一点儿都不着急。他们知道,秦晚烟和穆无殇一定会来的。 秦越正看着一张清单,他看完了便交代林婶和钱叔,“没问题了,都送去备用,随时待令。” 上官灿瞅了眼清单,眼神都亮了,连忙跑一旁问顾惜儿,“娘子,你准备了什么贺礼?” 顾惜儿双手紧握,道:“就在这里了,你猜!” 上官灿挑了左手,顾惜儿却两手都放开了,两手空空。她道: “相公,咱们代表上官堡去参宴,已经是赏脸了,还带什么礼物呀?” 上官灿认真一想,“有道理!娘子英明!” 顾惜儿又认真道:“还有,待会大伯公回来了,你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阻止他,别让他去!万一喝醉了,会丢人的!” 上官灿不假思索:“放心!” 顾惜儿喃喃自语起来,“羽裳姐应该也一道回来了吧?也不知道她去不去?” 秦越看了过来,这时候,侍从来禀,“越少爷,九殿下和大小姐回来了!” 秦越大喜,立马往外走。上官灿和顾惜儿也高兴极了,追了出去…… 第486章 先来个小下马威 秦越他们三人到门口,只见一辆马车安安静静地停着。古雨同几个侍卫守着。 秦越问道:“古侍卫,我姐和九殿下……” 古雨连忙示意他小声点,“皇上也去了安家,九殿下先过去了。秦大小姐还睡着了,九殿下想让她多睡一会儿,不准打扰。” 秦越不自觉朝天上看去,而他背后,上官灿和顾惜儿是一模一样的动作。 天色已经不早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安家的寿宴。 顾惜儿小声嘀咕道:“就算天塌了,九殿下怕是也会让烟姐先睡好觉吧,何况一个区区的寿宴……” 秦越和上官灿相互看了一眼,都无话反驳。 这时候,另一辆马车过来,缓缓停下。 秦越立马看过去。 顾惜儿惊喜道:“一定是羽裳姐也回来了!” 然而,下车的却是上官靖。这一路上,上官靖喝补汤喝得都快吐了,身子也基本恢复了。 也不知道是重伤初愈,精气神尚未恢复,还是因为补汤给补过头了,他不似平素那样红光满面,整个人蔫蔫的。 他只朝上官灿和顾惜儿看了一眼,就径自往屋内走了。 上官灿和顾惜儿看得莫名其妙,连忙追过去。 “大伯公,你没事吧?” “大伯公,你还没痊愈吗?” …… 秦越却仍看着来路,仿佛走了神。 古雨问道:“越少爷,令尊和令弟,可会一道去贺寿?” 秦越一点反应都没有。 古雨狐疑地多看了他一眼,也没在做声。 没多 久,上官灿和顾惜儿就过来了,两人也不知道秦晚烟什么时候醒,酒在秦家大门口的台阶上坐着等。 秦越见状,也走过去,在旁边坐下。 大家都等着。 临近饭点了,顾惜儿第一个肚子饿。 上官灿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几根糖葫芦,分给大家。 就这样,一群人连同车夫随从们,全守着一辆马车,都在吃糖葫芦。 那画面,任谁路过了,都要看上好几眼! 秦晚烟倒也没多久就醒了。 她睁开眼睛,不见穆无殇,先愣了下,随即下车。 秦越他们立马全起身过来。 “姐!” “烟姐!你醒来呀!” 古雨将情况安家那边的情况说了一番,秦晚烟看了眼天色,也不着急,回碧云阁收拾了一番,才出发。 安家的迎宾已经结束了,安三爷都要进门了,听到马车声音就又停住,僵硬的脸重新堆起喜庆欢乐的笑容。 然而,见下车的是秦晚烟,他的笑容立马又僵硬回去。 他心下轻哼:“还以为不敢来了!” 秦晚烟下车后,一个年轻男子紧随其后跳下马车,面容冷峻,身材高大精炼,配上标志性的寸头,整个人显得格外硬气。 即便站在秦晚烟身旁,也颇为气场。 此人,自是秦越。 安三爷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只觉得一个月不见,秦越又成熟沉稳了很多,给人一种担当感。 他都忍不住偷偷惋惜,若非有隐疾,这秦家少爷,论样貌,论能耐,论如今的身份, 倒也是配得上他女儿的。 上官灿和顾惜儿最后下车,安三爷见状,表情极其僵硬,简直是尴尬。 虽过去了一个多月,可他带女儿亲自登门道歉的事,还记忆犹新呢!他也见着他们二人,就觉得自己老脸还没捡回了。 然而,他还是将所有气愤和不甘都忍了,他相信,今夜之后,他还有安家都能扬眉吐气! 他继续堆出笑容,走了过去。 辈分摆着,秦越和上官灿先施礼,顾惜儿和秦晚烟作为女眷,站在他们背后,没做声。 安三爷客气地问道,“秦越,令尊怎么没一道过来?” 秦越不卑不亢,答道:“家父身子不适,不方便出门,令在下和家姐一道过来。” 安三爷点了点头,余光瞥了秦晚烟一眼,才退到一旁,客气地打了个请的手势,“诸位,里头请,里头请!来人,” 到了花园,只见宾客满堂,热闹非凡。 安三爷却喊来一个婢女,交代道:“送秦大小姐入席。” 随后,又对秦越和上官灿夫妇打了个请的手势,道:“三位,随老夫这边来。” 上官灿和顾惜儿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就连秦越都朝秦晚烟看来。 秦晚烟却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转身跟婢女往右边走。 果然,席位是有区别的。 秦越和上官灿夫妇被带到左前方宾客席的第一桌。秦晚烟则被带到右后方的女眷席位。 按苍炎的礼数来说,此举倒也没有什么错。 上官灿夫妇代 表上官堡,席位自然在前面,而秦越代表秦家当家人,席位也得在前面。 秦晚烟以秦家大小姐的身份参加,属宾客女眷,确实该坐后面。 至于秦晚烟是九殿下未婚妻,是公子秋知己,还深得皇上刮目相看这些种种,安三爷都故意忽视了! 他之前派认去九王府邀请了几回,府上的仆人都说九殿下同秦大小姐外出未归。 今日有迟迟等不到九殿下和秦家的人。他原以为九殿下会和跟秦家的人一起来,却没想到九殿下自己先来了。 如今,他非常笃定,九殿下今日也是有意,当众表露中立态度的!他自是要先打压打压秦晚烟,先给秦家一个小小的下马威,为竞拍义卖暖暖场子! 安三爷请秦越他们坐下后,回头往秦晚烟那边看了一眼,十分满意,这才往主桌走去,同老父亲耳语起来。 上官灿一个劲地给秦越使眼色,表示不满。秦越只回了一个冷眼,让他稍安勿躁。 顾惜儿也坐不住,一而再回头,奈何看不到秦晚烟。 现场闹哄哄的,很快就有人过来找上官灿和秦越寒暄。 秦晚烟坐在右边倒数第二桌,居然还是上菜的位置。一桌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她倒也无所谓,毕竟,今夜这场寿宴,她并不打算出头,而是安排好了一切,让秦越代表自己,也代表秦家去出面。 她坐在这个位置,倒是能好好观察观察,现场的来宾。要知道,那个劫走 季天博的玄衣公子,极有可能就在现场! 她面无表情,视线越过对面的人,往前方席位看去。 这一桌的女眷们都是熟悉的,好几个是安若盈的好姐妹。秦晚烟来之前,大家聊得正开心。此时却都安静着。 大家相互交换着眼神,没一会儿,有一人忍不住出声了,“秦大小姐,怎么会陪九殿下一块过来呀?” 第487章 你怎么不去 怎么没陪九殿下过来? 秦晚烟朝说话的女子看去,凤眸冰冷,不可冒犯。 那女子莫名一怯,可想到安家会将秦晚烟安排在这儿,秦晚烟必然没有传闻中那么厉害。 她仍旧继续问:“九殿下很早就过来了,和十一皇叔在前面的亭子里,秦大小姐,应该……知道吧?” 秦晚烟不答,反而问道:“你认识我?” 女子反应也快,笑着道:“秦大小姐大名鼎鼎,不仅我,咱们这一桌子的人都认识。” 秦晚烟面无表情:“我不认识你。” 女子尴尬了,但是很快起身,颇为神气地自我介绍起来,“我姓向,名如瑜,在家中排行第二,家父官拜二品,乃礼部尚书。” 秦晚烟这才知道,原来这位是安三爷顶头上司的女儿。她可没打算认识。她冷着脸,继续问:“你认识九殿下?” 向二小姐脸色微变,终于说不出话了。 她当然认识九殿下,可九殿下不认识她呀!她可没胆量像刚刚那样,跑到九殿下面前去做一番自我介绍。 她想岔开话题,秦晚烟却冷冰冰地,逐字问道:“本小姐不认识你,九殿下也不认识你,我与他的事,关你屁事?” 向二小姐愣住了,随即脸红恼羞,可偏偏无话可驳,“秦晚烟,你,你……” 秦晚烟面色愈冷,追问道:“关你屁事?” 向二小姐更加恼羞,“你,你……” 秦晚烟继续追问,“关、你、屁、事?” 向二小姐气 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对秦晚烟不了解,可看秦晚烟这架势,忍不住害怕秦晚烟一直追问到她脸上来。 她只能闭嘴。 而一桌子的女眷们,好几个蠢蠢欲动想插一嘴的,这时候也都不敢帮腔了。 周遭的喧闹,将她们衬托得格外安静。 秦晚烟倒是喜欢这份安静,继续往前方看去。 向二小姐坐了下来,心下恨极了,朝几个好友使了眼色。几个好友面面相觑,都不敢出声。 安若盈刚过来,不巧撞上了这一幕。 她轻蔑一笑,故意走过去,从背后捂住了向二小姐的眼睛,嗲声嗲气地打破了寂静:“猜猜我是谁?” 向二小姐一听安若盈的声音,大喜,很快就怪里怪气地问,“你认识我吗?” 安若盈跟她是闺中好友,一听她这话就心中有数了,答道:“我不认识你。” 向二小姐立马指桑骂槐起来,“好呀,你这个小贱蹄子,有了婚约,就嘚瑟了!就瞧不起人了,就忘记自己的谁了?” 安若盈立马放了手,故作委屈:“我哪有?” 向二小姐又道:“你还狡辩,你有本事到前面去!你未婚夫君就在前面,你找他去呀!” 她说着,视线故意朝秦晚烟那儿飘去,才转身催促起安若盈,“你倒是去呀!怎么不去呀?” 安若盈也故意瞥了秦晚烟一眼,矫揉造作地说:“人家不敢去嘛!” 向二小姐不屑问道:“怕什么?” 安若盈 故作支支吾吾的,最后才道:“怕,怕没位置,被赶回来!” 语罢,两人都忍不住,嘻嘻笑了起来。 这么浅白的指桑骂槐,就没人听不懂,同桌的几位小姐,都忍不住捂嘴窃笑起来。 秦晚烟面无表情,却也不耐烦了。 她正要出声,一个仆人跑了过来,在她耳边低语:“秦大小姐,九殿下在亭子里给你留了位置,让你过去。” 秦晚烟岿然不动,凤眸微沉,“让他过来,马上!” 仆人立马就走。 众人却都还不知道发生什么。 向二小姐笑够了,道:“行了行了,不跟你开玩笑了。免得你开不起,哭鼻子,到处告我的状!” 安若盈道:“就这点小事,还能较真了?” 向二小姐道:“倒是有件事,得跟你较较真!” 安若盈连忙问:“什么事?” 向二小姐道:“你怎么安排的,把我和姐妹几个的位置安排在这儿?我们几个呀,怎么坐都不舒坦,你赶紧的,帮我们换个位置!” 安若盈一副歉疚的样子,“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她往周遭看了一番,见一旁还有位置,便喊来家仆,“快,在这儿再摆上一桌。” 仆人搬来桌子,忙活起来。 向二小姐迫不及待站了起来,一桌子好几个人也都跟着起身,都在一旁看着仆人忙活,仿佛一刻都不想跟秦晚烟坐在一块。 而此时,最前面的亭子里,仆人将秦晚烟的话,如实禀给了穆无殇。 穆无殇感觉 不太对劲,立马起身。 十一皇叔还有一旁的“老太监”,同穆无殇一样,等着秦晚烟来呢!十一皇叔连忙问道:“怎么了?” 穆无殇道:“烟儿让我过去,失陪。” 穆无殇一走出亭子,周遭众人就都安静了下来,坐着的人起身,站着的人纷纷让开道,全都躬身施礼。 后面的众人见状,也全都安静下来,包括安若盈她们。 全场寂静,恭敬,却只有秦晚烟坐着,一动不动。 安若盈她们见状,很不可思议。且不说九殿下没带秦晚烟过来,就算是有,就算九殿下宠她的传言都是真的,她不能如此放肆呀! 尤其,还是在今日这么大的场合里。 这个女人,哪里的自信?疯了吗?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们更加不可思议! 只见九殿下脚步匆匆,箭步往她们这边走过来。他停在秦晚烟面前,并没有在意她的无礼,反倒微微躬身靠近,问她:“怎么了?” 这低沉的嗓音,温柔地简直能令人心醉。 安若盈她们距离最近,听得最清楚。她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然而,更令人不敢相信的还在后头呢! 秦晚烟脸色仍没什么变,只淡淡道:“没什么,你坐这儿。” 穆无殇立马就坐下,他猜不到发生了什么,却非常乐意当众在这个女人身旁入座。 而他一坐下,站在座位边的几个小姐立马慌张后退,全挤到安若盈她们那边去。 九殿下来了,哪还 有她们的位置啊! 安若盈她们几个都看傻眼了。刚刚还嫌弃那位置,就这一会儿,就高攀不起了。 她们刚刚还讥讽秦晚烟不敢去找九殿下,万万没想到,秦晚烟不是不敢,而是不用去,九殿下也会来! 前面所有的宾客早都看过来了,也都很不可思议。 要知道,方才见九殿下独自一人来,大家跟安家几位爷的猜测一致,都觉得九殿下在这桩亲上加亲的婚事上,是要保持中立的。 可如今看来,九殿下的心完全是偏的呀! 亭子里,十一皇叔和康治皇帝一左一右扒开珠帘往外看,都蠢蠢欲动…… 第488章 下马威三字怎么写 十一皇叔喃喃自语:“看样子,烟丫头喜欢坐在外头!” 康治皇帝道:“外头热闹嘛,去去去,你也快过去!” 十一皇叔就等他这句话了,立马要往外走。康治皇帝却拉住他,“等等!” 康治皇帝整了一下发型,又调整了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便要跟十一皇叔一块走出去。 十一皇叔却拦下他,低声:“皇上,您还是待这儿吧。到了外头,您可得一直站着了!” 康治皇帝这才想到这一茬,停住了。 他们原本计划得好好的,他和十一皇叔待在这个亭子,把九哥儿他们支去另一个亭子。这样,他就可以坐下来好好看戏了。 哪知道,事情变成了这样! 要见烟丫头一面,都还得出去见。 十一皇叔继续劝:“皇上,今日这场热闹,最快也得旁晚才能结束。您站那么久,身子骨怕是撑不住的!龙体要紧呀!” 康治皇帝自是一切都以龙体为重,他犹豫了许久,道:“罢了罢了!” 十一皇叔连忙道:“皇上,恕不奉陪!” 说着,他就大步走了出去,生怕被康治皇帝给留住。 十一皇叔一走出来,发愣的众人才纷纷缓过神来,再次行礼。而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十一皇叔顶着凶悍的脸,穿过人群,也来到了秦晚烟这一桌。 秦晚烟居然还坐着,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 众人都不可思议。 “啪!” 十一皇叔突然一巴掌拍在桌上!刹那间,全场鸦雀无声。 哪知道,十一皇叔竟大声道:“你这小丫头终于来了,你可想死本王了!” …… …… …… 无法形容现场的安静,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了,那些以为十一皇叔要发难的人,个个惊得嘴巴都合不上。 唯有秦晚烟和穆无殇,一个眉头紧锁,目光嫌弃;一个俊眉微拢,那眼神也十分嫌弃。 十一皇叔却笑呵呵的,径自在秦晚烟的另一边坐了下来。见面前被动过的碗筷,他随手推开。 一旁的人提醒了,安老爷子这才反应过来,立马训起仆人,“还愣着作甚?赶紧的,把桌上的餐具都换了!” 如今的末端的席位成了全场的首席,餐具规格自然也不一样的! 十一皇叔和秦晚烟,穆无殇闲聊起来。 众人却都傻站着,无一人敢坐下。,一个个满心疑惑。 十一皇叔不是从来不干涉朝政,也从来不会在任何事情上显露立场的吗?今日这么大的事,他居然如此轻易站队伍。 他这是有多疼爱秦晚烟啊? 安家的人可暂时顾不上那么多了,时下有个大问题面前在他们面前,必须马上解决! 这个问题就是,到底是将这三尊大佛,邀请到亭子里去?还是将前面几十桌,包括三大主桌全部都往后面呢? 无论如何,在场的人都不能坐在秦晚烟这席位的前面了! 安家三子都走过来,在安老爷子身旁,紧张地讨论起来。 “父亲,这到底是谁安排的席位?就不能先让让她 !就这么沉不住气吗?” “大哥,现在不是说这些时候!赶紧想想,怎么办!这都要开宴了,不能让客人们干站着呀!” “父亲,要是把前面的桌子都挪后头去,那可就折腾了!还不,您去问问晟王殿下的意思?” “没见晟王殿下和九殿下都是从亭子里出来的吗?这事,看样子得问秦家那丫头!” “不成不成!万一,她不答应呢?” …… 父子四人商量了半天,迟迟都做不了决定。 安若盈就站在边上,满脸通红,就像是被当众扇了好几 巴掌一样,火辣辣的疼! 向二小姐和那几个小姐妹,则面色苍白,噤若寒蝉,一个个都担心着被秦晚烟记仇。 就这个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阵跪拜声:“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福安康!” 皇上?! 皇上也来了? 众人纷纷回头看去,只见康治皇帝身着太监官服,已经走下亭子了,面前,跪倒了一片人。 众人都懵了,只觉得这就像是做梦一样。 突然,有人高喊了一声“皇上”,随即跪了下去。这瞬间,所有人都反应过来,齐刷刷全都跪倒! 安老爷子跪得最快,差点给摔了。 秦晚烟和穆无殇都站了起来,没想到康治皇帝会公开露面。十一皇叔是最后一个起身的,那眼神分明很无奈。 康治皇帝的心情似乎很好,难得地亲和,一边走,一边示意众人平身,入座。 众人纷纷起身,却无一人敢入座。 康治 皇帝大步穿过人群,也来到了秦晚烟面前。秦晚烟和穆无殇这才一道行礼。 “拜见父皇。” “拜见皇上。” 康治皇帝打量了秦晚烟一眼,笑道:“你这丫头,朕有一年多没见你了吧?” 秦晚烟不卑不亢:“皇上日理万机,民女不敢打扰。” 康治皇帝道:“依朕看,你比朕还忙吧!” 这话,若是别人听了,怕是要惶恐下跪了。秦晚烟却镇定自若,“民女不敢。” 也不知道康治皇帝是不是话中有话,他笑呵呵的,径自入座,“都站着作甚,坐下坐下!” 话音一落,十一皇叔和穆无殇几乎同时入座,一个在康治皇帝左边,一个在康治皇帝右边。 秦晚烟自是坐到穆无殇身旁去。 康治皇帝瞥了眼左右两人,似有些不悦,却也没说什么。 康治皇帝问道:“烟丫头,知道朕今日为何来吗?” 秦晚烟答道:“不知。” 老东西,赐婚就算了,还跟十一皇叔来凑热闹,不是两边试探,搞事情是什么? 康治皇帝道:“呵呵,待会你便知晓了。” 安若盈看得腿都发软了。 这哪是安家给秦晚烟下马威,分明是秦晚烟教安家“下马威”这三个字怎么写! 这时候,安老爷子领着三个儿子来到了康治皇帝面前下跪,“皇上大驾光临,草民有失远迎,罪该万死!请皇上赐罪!” 康治皇帝起身,亲自将安老爷子扶起来,语重心长地道:“安妃过世多年了,朕 时常思念。今日,权且当家宴,那些个繁文缛节,就都免了吧。” 安老爷子受宠若惊,连连谢恩。 所有人,包括安老爷子自己都以为皇上会让安老爷子同席而坐。然而,康治皇帝却朝前方众人看去,交代道:“别都站着了,准备开席吧。” 说罢,他就坐了回去,又同秦晚烟聊了起来。 安老爷子就算敢让大家坐下,大家也不敢坐回原席位了。 安三爷低声问:“父亲,这该怎么办?” 而在场那么多人,也都纷纷朝安家的人看来,等着他们安排…… 第489章 还得拿捏分寸 事情到这份上,安老爷子不想再去秦晚烟面前丢人现眼了,只能选择另一个丢人现眼的办法。 他气呼呼道:“把人都叫过来挪桌子,快点!” 安家三子立马让仆人来搬桌子,仆人们小心翼翼的,宾客们全都退到了左右两侧,场面那叫一个尴尬。 宾客们交头接耳着,怨声不少。怨的自然都是安家。 “这席位是什么人排的,到底懂不懂规矩了?” “别的就不说,秦大小姐好歹是九殿下的人,安家这是摆什么臭架子?” “都过午时了,这要到什么时候才开宴?” …… 安家父子四人站在一旁,多多少少听到了怨声,一个个都面红耳赤的,羞恼难堪。 安老爷子荣耀了一辈子,从未受过这等委屈过。他忍不住,将安三爷拉倒一旁,训起来,“你到底怎么回事?这么愚蠢的错都会犯!不长脑子是吗?” 安三爷低着头挨训,带安老爷子训完了,才敢抬头。 “父亲,息怒!息怒!咱们马上就能讨回这一口气!贺礼全都清点好了,孩儿都安排妥当了!暖场的,热场的,压轴的一样都不会少!您且消消气!” 他左右看了一番,凑在安老爷子耳畔,“孩儿大概估算了一番,咱们这一回能筹集的军饷,远胜过苍炎史上任何一次军饷捐赠!孩儿敢保证,待会,皇上定有嘉奖封赐,说不定能赏个爵位!” 安老爷子一听“爵位”二字,所有的憋屈郁闷顿 时烟消云散。 安家虽是皇亲却终究是商贾出身,非贵族世家。得一个世袭的爵位,一直以来都是安老爷子的心愿。 安老爷子眸中露出期待,“好,老夫等着!” 安三爷松了一口气,转头就去找安若盈。 席位安排是他负责的,真正执行的是安若盈。他也确实有给秦晚烟下马威的意思,但只想意思意思。他没想到安若盈居然将秦晚烟安排到那么后面的位置上去。 他低声训斥:“你还嫌上一回江寒画舫的事不够丢人吗?都跟你说了,为父能保证你嫁入秦家不被欺负!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秦晚烟将来可是你姑姐,还是九殿下的人,你这一下子把她开罪死了,将来还怎么处?” 安若盈本就一肚子的不甘心,听父亲这么一训,更憋屈了,嘀咕道:“得罪就得罪,又不是得罪不起,还得拿捏分寸?” 安三爷不悦道:“你说什么?” 安若盈这才福身:“女儿知错了!” 安三爷道:“知错没用,长点记性才有用!接下来给为父安安分分的,别在生事!” 安若盈点了点头,“女儿遵命。” 安三爷还不放心,“记住了!” 安若盈耐着性子,“是!” 然而,安三爷一走,她就露出轻蔑的眼神。她朝前方的首席看去,只见秦晚烟正跟康治皇帝说话,十一皇叔和九殿下似乎都成了陪衬。 她眼底闪过一抹阴鸷,心道:“秦晚烟,要怪就怪你和你弟弟 都太没有自知之明了!呵呵,我爹爹他们怕你,我可不怕你!给本小姐好好等着吧!” 她在人群里寻了一番,很快就寻到了顾惜儿的身影。 一见顾惜儿,她眸中的恨意更重:“顾惜儿,你也给本小姐好好等着吧!” 约好午时前后,秦耀祖应该快到了。 安若盈站了片刻,见没人注意过来,便从一旁溜走了。 此时,顾惜儿正缠着上官灿带她去见康治皇帝。上官灿和站在边上的秦越都眉头紧锁。 “相公,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了!” 上官灿还未出声,秦越忍不住道:“你还嫌不够热闹?” 顾惜儿一本正经地道:“于公,我俩得代表上官堡去拜见你们苍炎的皇帝!于私,我就是嫌不够热闹!咱们再去凑个热闹,气死安家那帮人!” 秦越竟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 上官灿摸了摸鼻子,没说话,心下却道:“小妮子,还不是冲着康治皇帝也是公子秋粉丝去的!” 上官灿朝秦越使了个眼色,让秦越拒绝。然而,秦越都还未出声,古雨就过来了。 古雨道:“越少爷,九殿下让你们一道过去拜见皇上。” 顾惜儿大为惊喜,转身就走。 上官灿连忙追上,“你慢点!” 顾惜儿道:“我就说了,我们不过去拜见拜见,不礼貌,有损九殿下和烟姐的面子!” 她回头看去,“尤其是秦越!” 秦越没做声,跟在他们后头。上官 灿一边走,一边交代:“娘子,待会别乱说话,不知道怎么回答的,保持微笑就好。不知道该不该笑的,就看烟姐和九殿下的眼色,知道不?” 顾惜儿不由得止步,“相公,我建议你,行个礼问个安后,直接闭嘴。” 上官灿气着,“你!” 顾惜儿却是认真的,“我没跟你开玩笑。” 就这样,两人一路说说闹闹走过去,秦越在后头听得直蹙眉。然而,他也希望上官灿闭嘴。 他们三人同康治皇帝施礼问安后,上官灿根本没有机会开口。 康治皇帝随和地示意他们入座,直接让十一皇叔起身,把位置让给顾惜儿! 他道:“小妮子,朕很早就知道你了!你是公子秋的……的……” 他想了好一会儿,愣是想不起那个词来。 顾惜儿一点儿都不客气,直接就坐了十一皇叔的位置,道:“铁粉!” 康治皇帝却摇头,“不不不,不是这个词!朕是铁粉,朕知道这个词!” 顾惜儿立马道:“那就是头号粉丝!” 康治皇帝还是摇头,绞尽脑汁思索着。 顾惜儿又不假思索,“小秋(蚯)蚓!” 康治皇帝还是摇头,“不对不对!是你牵头组织的那个叫做,叫做啥来着……” 顾惜儿双手一拍,嘿嘿笑了,“不早说!就是后援会会长!” 康治皇帝大喜,“正是!正是!快,跟朕说说,你们这后援会主要都做些什么?” 就这样,两人一见如故,欢天地喜, 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上官灿和秦越看着他们,嘴角同步抽搐,十一皇叔侧耳听着,似津津有味。 秦晚烟和穆无殇径自品着茶。 秦晚烟道:“你早该把她喊来了。” 穆无殇嘴角泛起浅笑,不语。 周遭众人见上官灿夫妇坐到首席,倒也不是太稀奇,毕竟,上官堡有这样的资格。 可见代表秦武达来的秦越都坐了首席,大家还是刮目相看的。毕竟,安老爷子都没有被邀呀! 安家分明又矮了秦家一筹! 这时候,后头的桌子都摆放好了,所有人全都重新入席。安老爷子迫不及待,箭步上前走,“皇上,是否可以开宴了?” 康治皇帝和顾惜儿聊得更投入,随口道:“开始吧!” 第490章 要让你们说出谢谢 开宴! 仆人们端着酒菜,鱼贯而入。 安老爷子亲自致开宴词,说了一番声明大义的肺腑之言,感谢了一番。 现场又一次热闹起来。 安若盈从一旁走来,低着头,脚步匆匆。她入座后,立马回头朝婢女使眼色,让婢女去等人。 她在后门迟迟等不到秦耀祖,已经派人去催了。 秦耀祖还有三万两巨款没拿到,她一点儿都不担心秦耀祖不来。她唯一担心的就是秦耀祖来迟了,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不过,她倒也不是非常着急。在义卖竞拍之前,她是不会动手的。毕竟,她同祖父他们一样,也希望借这个机会,让皇上,九殿下乃至满朝文武瞧瞧,他们安家的诚意和实力。 首席这边,顾惜儿还在和康治皇帝聊着,这倒给了所有人,尤其是秦晚烟安静用膳的机会。 酒过三巡,义卖竞拍就开始了。 安三爷走到台上,全场立马都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满怀期待和激动朝他看过来。 安三爷又感谢了一番,才取来一份厚厚的卷轴,大声道:“此次家父六十大寿,收到贺礼,共计一百三十六份,全都登记再次!在下另备了手抄版贺礼清单,供诸位查阅。” 很快,仆人就将清单送上。 康治皇帝看了看清单,又看了看一桌的人,满脸狐疑,却也什么都没说,然而,背后众人都已经好奇起来了。 这份清单既是贺礼清单,更是安家的人脉清单。 安家这般特 意的举动,既是对康治皇帝和九殿下表忠心,也是对秦家施压。 清单上既有苍炎境内的大家族,也有苍炎之外一些商贾家族。有些名字响当当的人物,虽然没有到场,却也送了贺礼,令人颇为意外。 但是,最令人意外的是,这清单上既没有秦家也没有上官堡的贺礼!换而言之,这两家受邀而来,却没有带贺礼! 这可说不过去了! 就算秦家是今日的受益者,也该自掏腰包表示表示!上官堡也没送贺礼,难不成是秦家授意的? 众人不解,心下更是鄙夷。 秦晚烟姐弟和上官灿夫妇却镇定自若。 安老爷子见状,心下轻蔑。他倒要看看,这姐弟俩能镇定到什么时候! 台上,安三爷也注意着秦晚烟和秦越,他眼底闪过一抹讥讽,很快又一脸认真起来,“诸位,家父决定,所有贺礼,皆以义卖竞拍的方式捐出,所得款项赠与镇安水兵,为我苍炎水军,尽一份绵薄之力!” 康治皇帝点了点头,以示认可。 背后很快就传来一阵掌声和称赞声。 “安老爷子,心系家国,慷慨解囊,乃我辈楷模” “安老爷子年已六旬,碧血丹心依旧,值得我等敬佩!” …… 安老爷子非常满意,他立马起身,一副谦虚的样子,先同康治皇帝作了个揖,才转身,同宾客们作揖。 “诸位过奖了,过奖了!老夫不才,有幸得五湖四海的朋友赏识,认可。今日,借他们的 心意,在此抛砖引玉,还未诸位多多支持!” 众人又是一片赞美声,赞美之余,也都等着代表镇安水兵的秦家站起来说点什么。 可是,不管是秦晚烟还是秦越,都端坐着,岿然不动。 掌声、附和声渐渐平息,偌大的场子安静了下来。 越来越多人朝秦越他们看过来,就连康治皇帝也微蹙眉头,看向了秦越。 安若盈朝一个朋友使了眼色,那人立马大声问道:“怎么不见秦大将军?” 话音一落,全场就更加安静了。 秦越看了秦晚烟一眼,站了起来。他先同康治皇帝作了揖后,后侧身面向众人,不卑不亢,自有风骨。 他答道:“家父身体不适,无法前来贺寿,令在下与家姐一道前来。” 在场也没人再追究秦武达到底是装病,还是真病,全都等着秦越说下去。 秦武达不了就罢了,秦家不送礼也罢了,这姐弟俩至少得代表秦家,代表镇安水兵同安家,同准备参与竞拍的众人,说一声“谢谢”吧? 岂料,秦越非但没明确表示领情,还催促起来。 “安三爷,这贺礼数量不少,怕是要耗费不少时间,还是尽快开始吧!” 说罢,他就坐了回去,不苟一笑的脸上只有冷硬严肃,没有多余的表情。 众人面面相觑起来,都觉得秦越没见过世面,不懂事,不会说话。于是,都等着秦晚烟站起来,作补充。 可是,秦晚烟比秦越还镇定,在众人的注视下 ,仿佛一个旁观者,径自用膳,慢条斯理。 众人越发不可思议,心下多有非议。 康治皇帝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穆无殇,倒也不动声色。 这时候,十一皇叔出声了,“本王觉得秦越说的也有道理,这一百三十多样贺礼,一件一件竞拍,得拍到猴年马月?赶紧开始吧!” 安老爷子立马给安三爷使眼色,让安三爷赶紧开始! 他就不相信,等竞拍价格出来了,真金白银放在秦家姐弟俩面前,这姐弟俩还敢不把“谢谢”二字吐出来!他更不相信十一皇叔,还有九殿下和皇上,还会继续偏心他们? 安三爷道:“晟王殿下所言及是!所以,臣等决定,每十样贺礼竞拍一次。” 十一皇叔道:“这倒不错,赶紧的吧!” 安三爷立马令人将清单上前十份贺礼送到台上,他一一介绍后,道:“这十份贺礼,起拍价为一万两,每次举牌最低为一千两。” 他朝康治皇帝投去询问的目光,见康治皇帝没有意见,才道:“诸位,若没有意见,我们开始吧!” 他的话刚说完,礼部尚书头一个举牌,“加价一千两!以尽心意!” 随即,另一个官员也举牌,一样加了一千两。他刚坐下,就又有一个官员起身,继续加价。 就这样,现场渐渐热闹起来,参与竞拍的都是当朝官员,既在康治皇帝面前表现了一番,也给足了安家的面子。 不知不觉,价格竞拍到了两 万两,就没人出声了。 毕竟,大臣们大多只是想表立场,不是想真出钱,也不会真在康治皇帝面前炫富露财。 而有实力的人,都保留实力,等着后头的重头戏。 “两万第一次!” “两万两第二次!” 安三爷朝秦晚烟和秦越瞥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轻蔑,大声喊着,“咱安家,可有人要加价?” 安家都捐出贺礼了,还要拿出银子参与竞拍?这也太有诚意,太慷慨了吧! 众人意外之余,很快就都鼓起掌来! 第491章 是谁一鸣惊人 在众人的掌声中,安三爷的嫡子站了出来,举牌喊道:“加一万两!” 话音一落,全场的掌声越发激烈。 哪知道,安二爷竟也立即站了起来,喊道:“再加两万两!” 这下众人都安静了。 要知道,就刚刚的形势看,随便再加个一两千两,都能拿下了这一单了。安少爷一口气加一万两,已经是非常不得了了。安二爷居然还翻倍地往上加?这跟直接捐钱,还有什么区别吗? 可就在众人意外之余,安家大爷也站了起来,缓缓举起竞价牌。 一时间,众人越发安静,全都朝他看过来,包括康治皇帝。 安家大爷一点儿都没有让大家失望,他大声道:“在下,加价四万两!” 一口气四万两!! 话音一落,全场依旧一片寂静,却随即爆发出雷鸣一般的掌声!叫好声也随之而来。 “果然是安家!出手就是不一样!” “安家这等诚意,令人敬佩!” “如此慷慨大方,不愧是苍炎商贾的表率!” …… 就连康治皇帝也露出了认可的表情,他朝穆无殇看去,道:“不愧是我苍炎皇商之首,有如此担当,你母妃在天有灵,定会欣慰。” 穆无殇只点了个头,以示回应,并没有说话。 康治皇帝则转头,朝主人席上的安老爷子看去,安老爷子连忙要起身,康治皇帝则示意他坐下。 安老爷子高兴极了,安三爷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他立马喊道:“九万两, 可还有人要加价?” 众人这才纷纷安静下来。 九万两,对于在场拿着朝廷俸禄的官员而言,一开场就拍出九万两,算是有些高的价格。 可对于在场的富商巨贾,豪门世家来说,这价格的高,不高在数字上,而是高在安家的心意上。 后面还有那么多机会,谁会那么不识趣站出来,抢安家的风头呢?而且,才第一场竞拍就一下子竞拍到这样的价格,后面的价格必然会更高的,大家更加想保留实力了。 见无人出声,安三爷继续问:“九万两,可还有人要加价?” 还是一片寂静。 可就在大家以为已经结束了,安老爷子竟然缓缓地站了起来。一如方才,所有人的眼神齐刷刷全都看过来。 意外之余,更多的是期待! 安家一万两从四万两翻倍递增地加价,安老爷子难不成还要继续翻倍?四万万两翻倍,那就是八万两了。 那总价得十七万两,这价格撇开心意,这价格也不算低了。 寂静中,安老爷子回头看了众人一圈,视线最终回到康治皇帝这边,他恭恭敬敬地作揖,又分别朝十一皇叔和穆无殇作揖,而后才慢慢举起竞拍牌! 安老爷子果然是要加价了,众人都不由得紧张起来! 安老爷子昂首挺胸,掷地有声:“安某,总价加价到二十万两整!” 总价二十万,加价果然是翻倍了! 安静了片刻,掌声再次响起来,犹如雷鸣! 安家已经是胜券在 握,竟还加出这样的价格! 这份慷慨! 这份诚意! 还有谁比得上? 众人惊叹,佩服之余,也不少议论。 “听说安家的一些亲戚,也都有备而来!” “不止不止!我听说安家的世交,也都有备而来,等着吧,后头还有好戏呢!” “这跟直接给镇安水兵送钱,有什么区别?太给皇上和九殿下面子了!秦家到底怎么回事?真傻还是装傻,连个贺礼都不送?” “秦武达到底怎么教那双子女的?瞧瞧他们俩,至今都还坐着,也不知道要站起来表示表示!真是太没教养了!” …… 男宾们都在称颂安家,鄙视秦家,而女宾们则窃窃私语起安若盈将来在秦家的地位。 “还没瞧出来吗?这是给安小姐撑场子!这一回安小姐是下嫁,不是高攀喽!” “呵呵,九殿下再偏袒秦晚烟,将来多少也得给安家面子。安小姐不愁跟姑姐处不好了” “哎呀,这不是处得好不好的问题!您们等着看吧,将来秦家说不定就是安家小姐说的算了!” …… 安老爷子一脸谦逊,道:“老夫仅代表安家,聊表心意。接下来的竞拍,还要拜托诸位,多多支持秦家,支持镇安水军!” 众人的掌声更热烈了,叫好声也此起彼伏。 安老爷子非常满意,朝众人看了一圈,才朝首席看去,这才发现秦越已经站起来了。 众人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纷纷安静下来。 安老爷子越发满意 ,就等着秦越该把“谢”字吐出来了吧! 然而,秦越却道:“安老,秦家是秦家,镇安水兵是镇安水兵。我秦家人乃皇上的臣,镇安的水兵乃皇上的兵!绝不能混为一谈!还望知悉。” 这话一出,众人心里头都咯噔了一下。 谁说这秦家少爷不懂事的?分明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句话就显得安老爷子说那话,刚刚特别“不懂事”! 安老爷子的脸色微变。 镇安水兵和秦家虽然基本可以等同,可终究还是公私要分明的。 他刚刚特意说“支持秦家”,是想讽刺讽刺秦家姐弟俩,倒没想到会被秦家抓住把柄。 要真将镇安水兵归为秦家的,那可是犯了皇上的大忌。 安老爷子虽有些猝不及防,却还是很快就镇定下来。 他道:“秦越,皇上授命你秦家等扩建镇安水军。我等支持你秦家,自然也就是支持镇安水军。如此浅显的道理,大家都懂,无人会误解。呵呵,你还是把心放回肚子里去,无需解释了!” 这话既为自己开脱,也多少有质疑秦越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他倒要看看,当着皇上的面,这小子能怎么解释? 秦越面不改色,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举起了竞拍牌。 秦越这是什么意思? 秦家也要参加竞拍? 众人都非常意外,面面相觑起来,安家众人更是始料不及,安老爷子连忙朝台上的安三爷使眼色。 安少爷立马提醒:“秦 少爷,如今的竞拍价是二十万两,你、你可是要加价?” 秦越道:“秦家加价四十万两!” 话音一落,全场再次陷入安静,比刚刚安老爷子将总价加到二十万两时,还安静很多,很多…… 第492章 是谁一掷千金 安老爷子父子四人,举了四次牌,才将总价加到二十万两。而秦越,一开口就直接给加了翻倍的价格! 这区别,让众人一下子对秦家都刮目相看了。 秦越看了秦晚烟一眼,得到秦晚烟的许可,他立马转身,朝康治皇帝作了个揖。 他认真道:“皇上,秦家亦支持镇安水兵!”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轻易反驳了安老爷子刚刚阴阳怪气的质疑。更是干脆直接地将安家处心积虑,强加给秦家的“需要资助”的耻辱,拒绝掉。 然而,这个时候,大家关注的已经不是秦越和安老爷子刚刚的口舌之争,更不是安家的不怀好意,而是秦越的加价! 四十万两呀! 这可不是小数目!何况,这只是加价,还得加上前面的一共得六十万两。 安家刚刚那一番受康治皇帝认可,受众人赞许,佩服甚至歌颂的“诚意”,在秦家这份“诚意”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矮了一大截! 寂静中,康治皇帝先开了口,“好!好!” 他满面笑容:“秦越,你们果然没有让朕失望啊!好,极好!” 这时候,众人才都缓过神来,一时间,掌声,夸赞声不绝于耳。 秦越只同康治皇帝作揖了个,便坐了下来。 安家众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安老爷子不假思索,举牌加价,“总价,加到一百万两!” 这…… 众人又惊了,纷纷看过去。这边,秦越立马也举牌,“总价,加 到一百五十万两!” 安老爷子也不甘示弱:“两百万两!” 秦越继续跟:“两百五十万!!” 一次加价最低一千两,这两家居然是五十万五十万地加! 这样加下去,可不得了! 众人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就连康治皇帝,十一皇叔也跟着看过来,又看过去。 就这么一会儿,秦越总价喊到了四百五十万!” 在场实力一般的,也差不多就这个数的家底了。安老爷子停了下来,表情都有些紧张了。 他倒也不是开不起价,而是万万没想到秦家回下场竞拍,更没想到秦家会如此紧咬不放! 而全场早已寂然无声,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他们,确切的说是看着……秦越! 秦越面不改色,镇定如故。 他并不给安老爷子多余的思考时间,转身朝台上的竞拍官安三爷看去。 安三爷却朝安老爷子看去,犹豫着,迟迟没出声。 无论如何,安家,绝不能就这样输给秦家!区区四百五十万两,对安家而言依旧不算大钱! 安老爷子眸光一冷,继续举牌:“安家,加到五百万两!” 还继续? 众人都来不及震惊,秦越镇定地立马跟上:“五百五十万两!” 安老爷子看着他,呼吸都快了,毅然继续,“安家,再加五十万两!六百万两!” 秦越不假思索,继续举牌:“秦家,再加五十万两!六百五十万两!” 就这样,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总价一路飙高。 安老爷 子脸色都有些白了,忍不住报了总数提醒秦越:“安家再加五十万,总价七百万两!” 秦越紧咬不放,“秦家,再加五十万!七百万五十万两!” 安老爷子不可思议之余,都有些愤怒。 秦越这么爽快地喊价,到底拿得出钱来吗?秦家什么家底,大家还不知晓吗? 当初秦耀祖在云梦黑市卖假货,聂羽姑娘亲自上门讨债,一共也是七百五十万两,秦家就拿不出来了! 如今,这么一大笔钱就拿得出来吗? 在场众人,包括康治皇帝也由着同样的疑惑。他看了看秦晚烟,见秦晚烟比秦越还镇定,越发疑惑了。 这时候,台上的安三爷忍不住提醒:“秦少爷,此次竞拍概不赊欠,还请知悉。” “我知道。”秦越一脸平静,反问道:“还有人要加价吗?” 安老爷子只觉得被羞辱了,不假思索举起竞拍牌:“总价,一千万两!” 居然直接报了一千万两! 众人不由得都倒抽了口凉气!震惊之余,再次对安老爷子露出佩服的眼神! 要知道,这笔钱,哪怕是对于第一皇商安氏而言,也都是大数目了。而皇上上一把拨给秦家的军饷,包括买地造船的费用也不比这高多少! 就是安家众人,也都被安老爷子的出价震撼到!安家三兄弟却不约而同朝安老爷子使眼色! 这笔钱对安家来说确实是大数目了,而最重要的是,安家露财露过头了! 安家本就不适合 在皇上面前太过于显露财富,何况,前不久还有神秘势力在调查安家贩卖私盐一事! 不能再出价了,不划算了,也太危险了! 安老爷子虽然出了一口气,心里头也难免有些后悔。他看着秦越,心想,“这下,这小子该低头了吧?该知难而退了吧?该向他投降了吧?” 哪知道! 秦越一如既往,举起竞拍牌,“秦家,再加五十万两!” 还来!?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安老爷子目瞪口呆,安家人则都慌了。 就连上官灿和顾惜儿也都露出了意外的眼神,顾惜儿低声:“相公,秦越会不会太冲动了点?” 上官灿瞧了秦晚烟和穆无殇一眼,答道:“估计还有不少预算。” 就连康治皇帝和十一皇叔都一脸意外。 秦晚烟却事不关己一般,正认真品鉴着最新上的一道菜,细嚼慢咽,时而点头,时而蹙眉,若有所思。 穆无殇看着她,饶有兴致。比起争锋相对,次次飙高的竞拍价,他分明对心上人可爱的吃相,更有兴趣。 哗然声中,秦越又一次朝安三爷看去,“安大人,还有人加价吗?” 安三爷哪做的了主呀?他立马看向安老爷子。 安老爷子想加价,却又不敢,心里头那叫一个憋屈! 秦越并不给他们犹豫的时间,再问:“安大人,还有人加价吗?” 众目睽睽之下,安三爷不得不开口,“一千又五十万两,可有人加价?” 全场寂静无声,安老爷 子绷着脸,一言不发。 安三爷等了片刻,不得不继续道:“一千又五十万两,可还有人加价?” 依旧无人回复。 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安三爷满腹矛盾,既觉得父亲冲动了,却也非常不甘心。 他欲言又止,又一次朝父亲投去询问的目光。 加,还是不加? 第493章 我家亲戚很牛掰 安老爷子再怎么不甘,也终究不敢再冲动露财! 他安慰自己,且让一让秦家,让秦越拔了头筹,反正接下来几场竞拍,他们都安排好了,轻易可以抢回风头! 安三爷会意后,只能继续询问,“一千又五十万两,可还有人加价?” 全场,依旧无声。 安三爷立马宣布:“本次义卖捐赠,第一场竞拍由秦家少爷秦越,以一千又五十万两竞得!” 他终究不甘心,走下竞拍台,亲自将第一份贺礼清单递给秦越。 他道:“多谢秦大小姐对镇安水兵的支持,这是贺礼清单烦请收下,待竞拍后,在下会令人将物品送到府上!” 此举,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要秦越现场就拿出竞拍款来。 众人都看了过来,虽不相信秦家敢在这么大的场合耍大家,但也还是忍不住好奇,秦家到底有没有这等实力。 顾惜儿和上官灿相互交换了下眼神,都特别鄙夷。 秦越却依旧面不改色,他接过贺礼清单,看都没看一眼,只随手压在桌上,而后取出一张大额银票递上。 他什么都没多说,只道:“请核对。” 安三爷反倒尴尬了,而瞧了一眼票面上的数字,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忍了。 后头众人都好奇不已,包括安若盈。 她身旁一群安家女眷们都低声讨论起来。 “听闻秦越回秦家当日就掌了秦家的权,将秦家几处产业都打理得极好。连秦耀祖欠云梦黑市那笔钱,也是 他还的。如今看来,应该假不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小子更俊了!上一回跟亲家公来订婚,好像瘦削一些。” “还不是一样的脸,就是成熟了不少。瞧瞧那身板,说老实话,皇都那些个官家子弟,就没一个人比得上的吧?他跟咱们盈儿,还是很般配的呀!” …… 隐疾的事一直保密,这些女眷们岂会知晓那么多? 安若盈听得十分刺耳,可也不知道怎么的,她还是忍不住又一次朝秦越看去。其实刚刚秦越一站起来竞价,她一眼就看出秦越的变化了。 当时秦越和秦武达来跟安家订婚期,她就躲在一旁偷偷看着。 这个男人,确实同大家说的一样,变得更高大、沉稳,还颇为男人味了。 倘若没有那隐疾…… 思及此,她下意识摇头打消自己的念头。 她看向了别处,心下轻蔑:“中看不中用!不过是个废物!” 此时,安三爷已经回到台上,迫不及待地开始第二场竞拍。 他取来第二份清单,还是宣读了一番,感谢了一番,道:“还是老规矩,这十份贺礼,起拍价为一万两,每次举牌最低为一千两。还望诸位,慷慨解囊!” 一如方才,一开始出价的还是些官员,加价在一千到三千两范围,气氛十分和气。 而当价格到了两万两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喊:“加价一百万两!” 一次加价一百万两? 这是想一举牌就吃下这一单吗? 一时间,所 有人都循声看了过去,只见一个中年男子,从主人席左侧的席位,举牌站了起来。 此人,乃安家三爷的妻舅,也是商贾出身,在苍炎商贾界颇有名气。 安三爷十分满意,立马问道:“一百二十万两,可有人继续出价?” 全场安静。 第一场的一千万两,纯粹是个大意外! 若非秦安两家较劲,根本拍不到那么高的价格,要知道,安老爷子一开始只想用二十万两拿下的。 一百二十万两,真的是高价了。 安三爷继续大声问道:“一百二十万两,可还有继续出价?” 依旧无人做声,然而,那妻舅却又一次举牌,“老夫,再加八十万两,凑个整数!两百万两!” 这话一出,众人就不领掌声了!还有些在犹豫要不要加价的人,也都默默地收回竞价拍,心下佩服。 安三爷这妻舅,实力不俗,也是真舍得给安家面子呀! 安三爷脸上有光,笑呵呵道:“两百万两,可有加价的?” 这个时候,又有一人站了起来,“在下,再加一百万两!” 众人循声看去,竟见那人是安二爷的妻舅。 然而,很快,又一人起身,“我陈氏,再加价两百万两!凑个五百万两!” 此人,乃安家大爷的老丈人!一样是商贾出身,传言在东庆国门路极广,人脉可通中州大地。乃安老爷子这三个嫡子里,实力最强的外戚。 别的不说,就单单他这态度,足见跟安家的关系之密 切。 众人都惊叹着,其他两位妻舅都客气作揖。 一人道:“陈老出面,我等自是不敢争夺。” 一人道:“陈老出手,果然豪气。我等,甘拜下风!” 陈老谦虚地笑道:“老夫是急性子的人,这一场,两位且让一让老夫,呵呵!” 两妻舅都笑着作揖。 其中一人道:“往后还有数场,还望陈老相让呀!与安家结亲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安家举办义卖竞拍,意义非凡!这面子,我等必须给足了,无论如何都得拿下一场来!” 另一人立马附和:“正是正是!” 这时候,安家大爷特意站了起来,作揖道:“多谢岳父大人慷慨解囊!” 安老爷子也看过来,作了个揖,以示感谢。 这一场戏,安家没亲自出面,却也是出尽风头。 众人忍不住猜想,接下来的竞拍,怕都会被安家的亲戚拿下吧! 别说,安家父子就是这样安排的! 他们要让捐赠给秦家的所有银子,一分不少,全都自出安家和安家亲戚!让秦家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双手捧着这笔钱回家去! 只是,他们没想到秦越会出价,还会出天价! 幸好,他们这些亲戚们都有足够的实力和胆量,把原本大家预估好的价格抬高了。 接下来还有八场竞拍,总数加起来,怎么着都会超过秦家那一千万两! 第一场竞拍是个意外,接下来绝对不会有了。 安老爷子余光朝正在喝汤的秦越看去,眼底露出复仇的 快感。他就知道,秦家拿出了一千万两之后,就得闭嘴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只见秦越优雅地擦了擦嘴角,放下手帕,站了起来…… 第495章 侮辱性极强 秦越依旧接过了最后一份贺礼清单,却同其他几份一起拿着,朝安家老爷子走去。 他将所有贺礼清单一并递到安老爷子面前。 安老爷子一时间没明白,“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也都不明白,甚至有人怀疑秦越反悔了。 哪知道,秦越将贺礼清单放在桌上,躬身作了个揖,道:“老爷子六十大寿,我与姐姐代替父亲前来贺寿,岂有空手的道理。此乃我秦家赠与您的贺寿之礼,还请笑纳。” 安老爷子恍然大悟,那张老脸顿时恼羞地通红! 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安家还变着法子,嘲讽秦家姐弟俩寒碜地连贺礼都没带;还借着这份长长的贺礼清单,炫耀安家的人脉广博;还借着这份贺礼竞拍捐赠,要给秦家一个大大的下马威! 可万万没想到,都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安家这份骄傲,竟会以这样的方式,被送回他面前。 这到底是谁给谁下马威! 谁拿钱在羞辱谁呀! 在场看不透的人,都觉得秦家大气,远胜安家一筹,都觉得安家这女儿是高攀了秦家! 而看透这里头厉害关系的人,一个个早都在心下唏嘘了。都觉得安家这一回惹错人了!安家女儿将来的日子,怕是不要过了! 安老爷子看着秦越,只觉得羞辱扑面而来。 他恨不得将这贺礼清单丢回秦越身上去。然而,他不能! 众目睽睽之下,他非但不能这么做,还不得不收下秦家 的贺礼。否则,这让世人怎么评说他? 偏偏这个时候,秦越抬眼看来,眸中浮出了一抹轻蔑! 无疑,他是故意的! 见状,安老爷子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差一点点就发作。安家大爷和二爷见父亲脸色不对劲,连忙都走过来,暗中安抚。 安老爷子这才冷静了一些,作揖回礼,“代为转告秦大将军,秦家这番心意,老夫……老夫铭记于心!” 这话,稍有点脑子的人听了,都知道是记恨!显得安老爷子特别没有气度! 安三爷从未见过父亲这般冲动过,他生怕父亲真的忍不住,便连忙出声提醒,“义卖竞拍还未结束,还请秦大少爷回原位!” 他们还有压轴的东西呢!还有机会扳回一局呢! 千万要忍住! 安老爷子自是没有忘记这件事,只是,他着实咽不下这一口气。 他往前一步,压低声音,问道:“秦大少爷,不会以为竞拍结束了,着急要拿回捐出来的银子吧?” 这话,一语双关,讽刺味极强。 然而,秦越可直接了。他越发轻蔑,低声:“输成这样还想继续,果然勇气可嘉,皮老不怕臊。” “你!”安老爷子差点被气死。 秦越后退一步,作了个揖,才转身离开。他面容冷峻,迈着大长腿,腰背特别笔挺。 众人都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早就对秦越这位硬派血性,又不失优雅的大少爷刮目相看了。 尤其是在场的年轻姑娘们,视线全 追随着秦越,都移不开。 本就觉得秦越硬派帅气,气度不凡,前程无量,如今更觉得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男人魅力,性感迷人。以至于不少人都忘了他有婚约在身。 这个小姐妹跑到了安若盈这边来,笑呵呵地开玩笑。 “若盈,你快说,你到底上哪修来这等福气?皇上能把秦越指给你?” “若盈,你们的婚期到底定在什么时候了?等成婚了,可得好好给姐妹们介绍介绍!” “若盈,你说!你那准夫君,俊不俊?” “还等什么婚后,回头宴会结束了,就带我们几个去认识认识吧!” “呀,人家说不定还有约,你瞎掺和什么呀!” “这样啊,那得问问若盈,到底有没有约了。哈哈,若盈,你老实交代!” …… 安若盈被说得双颊居然都有些绯红了,若非这些姐妹们跑过来,她也都还看着秦越发呆呢! 这会儿,她倒是清醒些了。 “去去去,回你们的座位上去!讨厌!”她绷着脸,将姐妹们赶走。却又忍不住往秦越那边看去。 然而,秦越此时已经回到座位上,身影被顾惜儿和上官灿给挡了。 安若盈这个时候才清醒过来,心里头的火忍不住蹭蹭蹭往上冒,她也分不清楚自己的生自己没出息的气,还是见着顾惜儿他们就生气。 总之,莫名地堵了! 她朝隔壁座的祖父和伯伯们看去,也忍不住目露鄙夷。她还真挺替他们感到丢人的!她想, 解除掉这桩婚约,终究还是要靠自己! 秦耀祖那厮,也应该到了吧! 她坐了一会儿,见中场的歌舞表演开始了,她便寻了个借口,离开席位。 安若盈一路来到后门,哪知道婢女竟还在等人。之前派去秦家的人都回来说了,秦耀祖亲自去接人,接着了就会直接过来的。 都过这么久了,绕皇都一圈也该到了吧? 安若盈不安了:“秦耀祖还没来吗?” 婢女道:“小姐放心,奴婢又派人去催了。说是秦少爷接了人,又去买东西了,很快就会过来的。” 安若盈问道:“买什么东西?” 婢女摇头,补充道:“那小厮还说,秦少爷说咱们一定会派人去催的,所以就特意留他等着咱们。他还说,秦少爷让您别着急,让您,让您……把欠他的东西都准备好,一个子都不能少!” 安若盈原本还有些不安,一定这话,心立马就定了。她就知道,三万两银子足以将秦耀祖这套狗拴得死死的! 她追问道:“那到底什么时候能过来?” 婢女道:“那小厮说很快了!” 安若盈想着祖父拿出压轴的东西来,应该还得竞拍上一阵子,她还是有足够的时间的。 她又低声交代了婢女几句,才转身离开。 安若盈回到座位上,台上的表演已经到了尾声,仆人们鱼贯而入,送上新的一道热菜。 首席位这边,康治皇帝又跟顾惜儿聊上了。上官灿看似没兴趣,耳朵却一直 竖着。 秦晚烟还是专心吃菜,她尝了刚刚送来的菜,不经意转头,见穆无殇看着自己,便随手夹了菜放他碗里。 穆无殇可乖了,立马就吃。 秦晚烟余光瞥去,又帮他夹了好些。穆无殇慢慢平常,安静,优雅。 十一皇叔看着他们,若有所思,见秦越看过来,便立马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径自吃东西。 歌姬舞姬谢幕,一阵掌声。 此时,安老爷子已经冷静很多很多了,他朝安三爷使了个眼色,安三爷再次走上台去。 这一回竞拍的东西,可不是一般的贺礼,而是天下人人都想得到东西,他就不信秦家还能抢得着! 第496章 心意就心领了吧 安三爷在台上止步,热闹的场子渐渐安静了下来。 安三爷一如既往先同康治皇帝作了个揖,才开口,“诸位,家父大寿,我兄弟三人都备了各自的心意。家父希望我等的心意也能参与义卖竞拍,为今日的义卖填一份力,聊表我安家的诚意。” 听了这话,众人才明白过来,接下来要竞拍的是安家兄弟三人送给安老爷子的礼物。 能如此单独拎出来竞拍的,怕都不是什么简单之物吧! 果然,安三爷紧接着道:“虽不算什么贵重之物,却也是难得之物,还望诸位……” 他说着,特意看了秦越一眼,才继续道:“还望诸位,多多支持!” 秦越自然听得出来安三爷的挑衅。然而,他是最不容易被激将,最不容易冲动的人了。 他依旧镇定地坐着,朝秦晚烟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就这形势看,安家三兄弟炫耀出来的东西,势必会引起大家真正的争抢,而不仅仅是看安家面子,权衡利弊。 他们,抢不抢呢? 之前九殿下将受邀的名单和礼品清单都查出来了。可安家三子这三样东西,并不在情报之内。 秦晚烟给了秦越一个放心的眼神,波澜不惊,径自擦拭嘴角。她尝够了也吃饱了,闲了。 这时候,仆人已经端着一份贺礼上台了。只见那是一份精美的折子,约莫巴掌大小。 众人以为这又是寿礼单,然而,安三爷却接过折子,打开展示给众人看。 他 道:“此乃中州唐门三年一度的竞拍会邀请函!” 一听这话,众人都非常意外,怎么都没想到安家竟有门路拿到这东西! 中州唐门,以制造暗器,设置机关闻名,然而,唐门暗器几乎不对外出售。世人想买到唐门的暗器,只能等三年一次的竞拍会。 那场竞拍会只会竞拍一件暗器,邀请函还非常难抢。若非门路广的人,别说抢到,就连邀请函长什么样子,都见不着! 都说安家门路广,果然名不虚传呀! 安三爷继续说,“这邀请函乃在下前年在唐门,得一挚友所赠。今日,将它拿来竞拍,本意并非转售,而是借以筹集水军军饷。想必,挚友定能理解。” 在唐门,得挚友相赠? 这挚友是唐门的人? 有资格拿邀请函出来送人的,在唐门应该也是说得上话的人了…… 众人忍不住猜测,议论起来。不少人都觉得安三爷跟唐门怕是早有往来,交情似乎还匪浅! 安三爷分明是故意的,他点到为止,也不再说别的。 他亲自将邀请函递到康治皇帝面前,康治皇帝也是意外的,他认真翻看了一番,非常满意。 “呵呵,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康治皇帝将邀请函还给安三爷,安三爷恭恭敬敬接过,还不忘多看秦越一眼,才退下。 秦越也很意外安三爷能拿到唐门邀请函,他别过头去,懒得搭理安三爷。 安三爷只当秦越怂了,却没有注意到,秦晚烟 正冷幽幽地看着他。 顾惜儿和上官灿都注意到了,面面相觑,都很肯定烟姐要亲自出手了。 十一皇叔余光朝秦晚烟看去,似心中有数。 就只有穆无殇在安静吃菜,秦晚烟也不知何时,又夹了一堆菜给他。 安三爷亲自拿着邀请函到后面的席位展示了一番,才回到台上。 不少人见了唐门邀请函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却也有不少人惊喜激动,既对安家的门路,人脉感兴趣,也对这邀请函跃跃欲试。 安老爷子见现场热闹的气氛,只觉得丢了的脸多少也长回了些。不能在康治皇帝面前露财炫富,还不能露一露安家的门路了? 他们原本只准备了一幅画,刚刚临时改变主意,下了重本,临时多加了两份。这些东西,可全都是有钱都见不着,更买得到的东西! 如今,安家给大家这个机会! 退一万步说,就算秦家还有多余的财力,将所有东西都抢到手。他安家该有的颜面也都讨回来了! 安三爷心下得意,面上却还是一副谦逊的样子。 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在下也不知道此物的价格,且定位一百两,加价随意。还望诸位慷慨解囊,多多支持!” 他将邀请函小心翼翼放回托盘去,很快就转身对众人大声道:“此次竞拍,开始!” “且慢!”秦晚烟突然站了起来。 原本大家都紧张起来,不少人握紧了竞拍牌,随时准备举起来。现场虽然很安静, 气氛却似乎一触即燃。 可秦晚烟一句话,让浇灭了所有的紧张,令众人都不解。 她想干什么? 安少爷立马质问:“秦大小姐,这是何意?” 秦晚烟道:“安三爷刚刚有句话,我不甚明白,不知能否解释解释?” 别说安三爷了,就连秦越他们几个,也都摸不透秦晚烟到底想做什么。 安三爷问道:“哪句话?” 秦晚烟将原话说了一遍,“今日,将它拿来竞拍,本意并非转售,而是借以筹集水军军饷。想必,挚友定能理解。” 安三爷连忙道:“如何不理解?” 秦晚烟问道:“拿出来竞拍就是转售,怎么还本意不是转售了?” 一听这话,安少爷还未反应,在场不少人先笑了。 安少爷这么说,当然是谦虚客气的说法。意思非常好理解,便是本来不想转售图利,但是为了筹集军饷,还是拿出来卖掉了! 安三爷也笑了,“在下并非想转售图利,在下的本意是一份心意,是想为水军筹集军饷的心意!” 秦晚烟就等这句话了,她眼底闪过一抹蔑笑,道:“既是如此,那安三爷的心意,本小姐替镇安水军的将士们,心领了!” 安三爷先是一愣,随即心下狂喜! 他还以为这秦大小姐有多厉害,没想到一出口就闯祸! 他立马道:“秦大小姐,安某知道你秦家家底雄厚。可是,此次义卖竞拍的军饷,既是给镇安水军的心意,更是我安家,还有在场 诸位义士,对苍炎,对皇上的一份心意!还请秦大小姐回家去,问清楚了秦大将军,再说话。” 这话,就差没明明白白告诉秦晚烟,她没资格拒绝。 背后已是一片窃窃私语,都觉得秦晚烟太自以为是了。康治皇帝也都面露不悦,就算国库不吃紧,他也不会嫌军饷多,何况现在国库还特别吃紧。 这丫头平素伶俐得很,今儿个是怎么了? 秦越他们也都觉得不对劲了。 然而,秦晚烟面不改色,转身大步往台上走去,冷冷道:“安三爷不想转售图利的心意,本小姐就是代将士们心领了!本小姐也有唐门的东西,非常想转售图利,所图的利,亦全数捐给镇安水兵!” 她说罢,取下了绑在手中的噬魂莲,高高举起,道:“此乃唐门暗器,噬魂莲,起拍价,一千万两!” 话音一落,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怔住了! 唯有穆无殇缓缓抬起头来,碗中的菜突然……不怎么香了…… 第497章 这一回就不心领了 穆无殇碗里的菜不香了,可背后一群人却是……真香!! 安家只给大家一次竞拍入场券的机会,秦晚烟却直接给了大家竞拍唐门暗器的机会! 更关键的是,噬魂莲虽然是去年才研制出来的新型暗器,却早就上了唐门暗器榜上!这等宝物,几乎是不可能拿出来竞拍的! 这都不香,还有什么是香的? 众人更加好奇的是,秦晚烟哪来的噬魂莲? 噬魂莲这等品级的暗器,若非跟唐门嫡亲一脉有极好的交情,怕是连见都见不着实物吧! 这时候,秦晚烟握紧噬魂莲,启动机关。一抹极细的金针立马飞射而出。 众人都还未看清楚,旁边一盆半人高的盆景,突然就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先是一片寂静,随后全场似沸腾一般地叫好。 都不等安三爷表态,不少人就直接举牌竞价。 “在下加一万两!” “再加一万两!” “加两万两!” …… 相对于之前,几万两的加价不算惊人,可一千万两的起拍价却是惊人的。 没一会儿,总价就飙到了一千四百多万。 还在继续。 突然,有人站出起来,大喊:“一千七百万两!” 这价格打破了秦越的记录! 这喊价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安家的亲家陈老爷子!方才只是给安家面子才出价,而如今,他是真真切切地想得到噬魂莲! 台上的安三爷看着自己手中的邀请函,面如土色。不远处,安老爷子的脸色更加难看。 只 是,他们根本没法喊停,只能认了! 其实,他们心里头比任何人都想知道,秦晚烟跟唐门是否有交情? 全场都安静了下来,原本还有不少人想举牌,可听了这价格,还是放弃了。 毕竟,这价格真真太高了,早打破了唐门暗器竞拍的记录。 陈老爷子非常激动,看了一圈,见无人出手,便朝安三爷看去,大有催促之意。 安三爷一肚子的怒火,却也只能安慰自己,好歹最后也是安家这边的人得手。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穆无殇毫无预兆地举起了竞拍牌。 九殿下居然亲自下场竞拍? 众人齐刷刷看过来,都不可思议。然而,当穆无殇道出价格后,众人更加不敢相信。 穆无殇淡淡道:“本王凑个整数,两千万两吧。” 这…… 就连坐在穆无殇身旁的康治皇帝,也转头看来,眼底尽是意外。 顾惜儿缓缓移动,凑到上官灿耳边,“相公,九殿下是故意等陈老出价的吧?” 上官灿瞧了瞧穆无殇面前那空了的碗,道:“也可能刚刚只是……忙着吃菜。” 最波澜不惊的就属台上的秦晚烟了。 她完全无视了安三爷这个司仪的存在,大声问道:“两千万两,可还有人加价?” 秦晚烟连着问了三遍,全场都无声无息的。 最后,她朝穆无殇看过来,眼底闪过一抹似笑非笑,道:“既无人再加价,这噬魂莲,便由九殿下竞得!” 穆无殇本是不怎么高兴的 ,可见了她那眼神,根本扛不住,嘴角不自觉轻泛,亦是似笑非笑,还有些无奈。 古雨很快就走上台,将一大叠银票,交给了安三爷。安三爷接过银票,一时间没拿好,把邀请函给掉了。 他犹豫了下,还是捡起了,尴尬得都不敢抬头了! 然而,此时也没人关注他。因为,穆无殇已起身,往台上走。 他来到了秦晚烟面前。 秦晚烟递上了噬魂莲,落落大方,“多谢九殿下,慷慨解囊!” 穆无殇睨她。 秦晚烟双手捧上噬魂莲,示意穆无殇赶紧拿走。 穆无殇接过了,却淡淡道:“手。” 秦晚烟微惊,瞪他。就差质问他,“连蚀魂都能忘了?” 穆无殇瞪了回去。就差告诉她,“本王时时刻刻记着呢!” 他耐着性子,语气依旧淡淡的,却温柔难掩,“听话。” 背后,那可是安静地连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到呀!这温柔,无疑让全场更加寂静了。 秦晚烟还是妥协了,伸出手去。 穆无殇替她戴上噬魂莲,小心翼翼,并没有触碰到她的手。 那专注的样子,让秦晚烟都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小心谨慎,还是温柔细致,别人更是分辨不出。 安三爷早已抬头,将两人的眉目传情看得清清楚楚。 他怎么都不愿意相信九殿下是被秦晚烟给鬼迷心窍了,更愿意相信九殿下是对唐门这噬魂莲情有独钟! 不管秦晚烟同唐门有什么交情,他安家都不会输了,他们还 有筹码! 台下,安老爷子比安三爷还要心急,早已催促安二爷了。 安二爷站了起来,故作一脸谦虚,道:“三弟的心意,既然秦大小姐心领了,那在下的心意,还请秦大小姐千万要笑纳!” 他说着,取出了一份折子。 他并没有打开,只向众人展示了一圈,只见这份邀请函的封面是一副精美的画作,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在场未必所有人都认得这幅画,但是,所有商贾都能一眼就认出来这幅画名为《江雪》! 这是东云商会今年冬季的茶话会入场券! 这是东云商会第一次组织茶话会,传言东云商会各大执事都会出席,与大家交流切磋,共商行业发展大计。 若非在各领域出类拔萃者,根本拿不到这入场券 安家拿到入场券并不令人意外,但是,众人万万没想到,安家会将这机会让出来! 这一回,真真是下了重本! 安二爷双手捧着折子,到康治皇帝身旁,低声解释了一番。康治皇帝显然也是意外,连连点头,道好! 安二爷这才亲自将折子往台上送,他不知道,秦晚烟那双凤眸儿已经冷了,更不知道,这一刻起安家已经被拉入永久黑名单了。 就在安三爷接过折子,准备同众人说明的时候,秦晚烟冷冷开了口,“安大人,你安家这份心意,我就不代将士们心领了。” 安三爷微愣,没想到秦晚烟态度转变这么快,但是他很快就谦虚 地笑了,“秦大小姐,我安家的初衷本就是……” 他的话都还未说完,秦晚烟就没了耐性,冷冷道:“毕竟,也不是什么稀罕物!” 安三爷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 背后,却是一片哗然!大家都不傻,都看得出来两家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了,只是没想到秦晚烟会这么直接撕破脸! 安老爷子怒不可遏,起身,向着康治皇帝作揖,“皇上,您瞧瞧,秦大小姐这,这……太无礼了!” 第498章 九殿下还是赚了 此时此刻,康治皇帝都有些后悔太冲动暴露身份了。他是来看热闹的,可不是来凑热闹的。 当然,他也觉得秦晚烟这话过头了,他教训道:“烟丫头,你这是怎么说话的?” 秦晚烟理直气壮,道:“皇上,东云商会这茶话会入场券,至今一共送出十五份,听说还有十五份会陆续送出。三十人次的茶话会,确实不叫稀罕。” 她说着,取出了一枚晶石,道:“我这东西倒是稀罕,要竞拍就竞拍它吧!” 只见这晶石呈现雪花状,晶莹剔透,好似真正的雪花一般,好看极了。 大部分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但是,安老爷子,陈老爷子还有好些个当家人,都不自觉倒抽了口凉气,纷纷站起来。 陈老爷子非常激动,“这是雪晶石!错不了!错不了!” 一听雪晶石,不少人就都反应过来,都震惊了。 康治皇帝不明白,刚想问,上官灿连忙解释:“皇上,这也是东云商会的东西,同那茶话会入场券一样,也是一份凭证!只是,拥有雪晶石,便可同东云商会的老板娘,冬娘,约一次饭。” 康治皇帝立马就明白了,他瞥了安老爷子一眼,不说话了。 安老爷子正紧盯着雪晶石看,早就顾不上告状了。 茶会也好,饭局也罢了,于商贾而言,皆是商机! 听闻东云商会今年举办茶话会,是有寻找合作伙伴的打算。若能直接跟冬娘会谈,就算不能直接 达成合作,也能详细询问,探其口风,得其指点。再不济,也算是认识了冬娘,有了点交情。 这雪晶石是东云商会拿出来竞拍的,至今就竞拍过两次。 第一次是被东庆国一位姓品的富商拍走了,听说那位富商跟冬娘吃了一顿饭,就同冬娘打成了秘密合作。 第二次是被一个姓萧的神秘男子拍得,且当众约了时间,就在这个月月底。 秦晚烟这雪晶石,哪来的? 在今日这种场子,且事关东云商会,她不至于为了较劲,而冒险造假。 安老爷子都忍不住了,询问道:“秦大小姐,你,你这雪晶石是哪来的?” 秦晚烟道:“安老爷子把它拍下,约见了冬娘当面问问,不就知道了?” 众人更加不可思议。 就秦晚烟这语气听来,必跟东云商会,甚至冬娘有不浅的交情啊!这可绝不是安家可以比拟的! 安老爷子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看着秦晚烟,恼羞之余,还是忍不住好奇! 到底是秦家跟东云商会有交情,还是这小丫头呢? 秦晚烟可不喜欢废话太多,她举起雪晶石,大声道:“还是一千万两起拍,每次出价不低于一百万两!开始吧!” 众商贾都紧张起来,而不出价的文武百官,皇亲贵胄也都跟着紧张。 然而,就在众人要争抢的时候,穆无殇淡淡开了口,“加一千万两!” 话音一落,所有的紧张,激动全都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瞬 间熄灭! 上一场竞拍就已经证明了,两千万两是顶价,无人可触碰。 这也太干脆了吧! 好歹,让大家竞拍竞拍,过把瘾呀! 然而,大家失落之余,都渐渐震惊,不解! 九殿下居然有这等实力,能一口气拿出四千万巨款现钱来?再者,他这般高调,让皇上怎么想?皇上能不查他? 康治皇帝盯着穆无殇看,眼神晦明晦暗的,令人捉摸不透。 古雨又一次将银票递给安三爷,安三爷迟迟没接,视线却忍不住往秦晚烟那飘去。 他该气愤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些怒不起来,甚至还有些后悔。 倘若他和盈儿吃下哑巴亏,不告诉父亲秦越有隐疾的事情,不生出这么多事情来,这会儿盈儿早就是秦家的人了! 他只要跟秦家好好的当亲家。秦家的家底,门路,将来还不都盈儿的? 他长年在皇都,远不如把握财权的大哥和二哥。若是跟秦家好好当亲家,将来就不是他看大哥二哥的脸色,而是大哥二哥看他的脸色了! 可如今,就秦晚烟这态度看,他们是亲家变仇家了! 古雨提醒道:“安大人,这是秦大小姐给镇安水军捐献的军饷,请暂时保管。” 安三爷这才缓过神来,缄默地收了银票。 一旁,穆无殇已经朝秦晚烟伸出手去了,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微挑,饶有兴致。 很明显,这一回他并不打算把竞拍到手的东西,还给她了。 秦晚烟蹙眉看 他,没动。 穆无殇直接抬手抓了雪晶石,秦晚烟立马放手,退后了一步。她可不承认自己抢不过他,不过是顾忌着蚀魂,怕跟他抢夺起来,要出意外。 穆无殇打量了雪晶石一番,非常满意,随手就放入怀中,贴身藏着。 秦晚烟瞥了一眼,没做声,转身就往下台走。 穆无殇亦随她下台。 两人旁若无一人一般,淡定自若,漫步而下。 一个俊美倾城,一个艳绝无双;一个孤高清冷,一个淡漠冷傲;一个尊不可犯,一个高不可攀,可谓天造地设,一对绝配。 全场的焦点都在他们身上,仿佛,都没安家什么事了! 安三爷忍不住朝父亲投去询问的目光,秦家有这等家底,这等门路,九殿下的心又偏成这样。 他们,还要继续吗? 他们办这场义卖竞拍,最主要的目的,也不过是想在“亲上加亲”这层关系里,争夺到九殿下的偏爱。 可倒头来,却是给了秦家出尽风头的机会!! 如今,再争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吗? 安老爷子心里头当然明白,安家已经输了,而且输得非常难看!实际上,他也有些后悔了! 但是,他愿意不承认,更不甘心! 压轴之物还没拿出来,不是吗? 虽然如今拿出压轴之物,也不能如预料那般大获全胜,狠狠地给秦家一个下马威。 可是!至少还能挽回一些面子,不是吗? 他手上的话,是唯一一副有公子秋提诗的画! 集公子 秋的诗,公子秋的书法,公子秋的画为一体。就算秦晚烟将送给秦家老夫人那份《佛光普照》拿出来,也无法比拟! 无论如何,这个面子他必须争回来!而且,他还另有算计,他要借这个机会,博皇上开心呢! 他低声交代身旁的大儿子,“去,把画取过来!” 此时,安若盈也起身,匆匆往后院走。她一直盼着的人,终于来了…… 第499章 失控,玩大了 安家后门半掩着,一辆马车停在外头。马车边站着一个仆人,正是秦耀祖的心腹,阿东。 安若盈匆匆而来,却没有迈出门去。 阿东四下观望一番,确定没人了,便朝安若盈走来。 安若盈立马察觉到不对劲了,“秦耀祖呢?” 阿东毕恭毕敬的,解释道:“安小姐,我家少爷到半途又折回去了,让小的把贵客送过来。” 安若盈问道:“为什么?” 阿东道:“我家少爷说今日是安家特殊的日子,太热闹了,他实在不方便过来。他交代了,只要安小姐把该给他的东西都给了,小的就把贵客请下马车。往后的事情,就是安小姐与贵客的事情,一概与他无关!” 安若盈虽然不高兴,倒也没觉得太异常。阿东说的这一番话,正是秦耀祖的做派。 只是,她还是谨慎的,她瞥了马车一眼,低声:“至少,让本小姐见着人吧?” 仆人一脸为难,低声:“安大小姐,贵客都到门口了,您就别为难小的了!我家少爷还在等着小的回去复命呢!” 安若盈道:“不差这一时半会,把人请到屋里去,该给秦耀祖的,本小姐一个铜板也不少他。” 仆人还是为难,“安小姐,要不您稍等,小的去问问我家少爷?” 安若盈可等不了。 前院的戏班子已经登台唱戏了,一出戏唱完了,爷爷必定把公子秋的画送上台的。 她的时间可不多了。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取出 了早就准备好的银票。这笔钱加上给秦耀祖的那一笔,基本掏光了她的私房钱。 阿东见了银票,两眼发光,满脸激动,连忙双手接过,“谢安小姐!谢安小姐!” 他说着,连忙数起银票。 安若盈不屑地打量了他一眼,心想:“有什么主子养什么狗,这狗东西看起来比秦耀祖还贪财。” 她催促道:“还不去请人?” 阿东数好银票后,将银票收好了,才上了马车。 安若盈蹙着眉头,紧张地等着。没一会儿,阿东就亲自掀起垂帘,一副恭恭敬敬地样子,将马车里的人请了下来。 只见那人四十出头的样子,蓄着八字胡,着黑灰色长衫,乍一看像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可认真一看,那双小眼睛里藏着可全是精明。 下了马车,阿东连忙介绍:“邱先生,这位便安家小姐。” 邱先生只点了点头,颇为严肃,没说话。 安若盈也不着急,连忙福了身,“先生屋内请,屋内请!” 婢女前面带路,邱先生一言不发,跟了进去。 安若盈拦下阿东,问道:“他姓秋?公子秋也姓秋?” 至今都无人知晓公子秋的真名,安若盈不过是猜测。阿东道:“丘耳邱,非公子秋的秋!公子秋姓什么,小的可不知道。” 安若盈没耽搁,连忙追进去。 阿东看着安家大门关上,立马露出贼兮兮的笑容。 他交代了车夫几句,拍了拍藏在腰上的银票,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秦耀祖跑路的那天晚上,交代他留守秦家,万一安若盈提前找上门来,就想办法,尽量拖延时间。 他跟着秦耀祖好些年,别的没学到,这坑蒙拐骗的本事,可学了不少!他琢磨了一番,觉得这是个大发横财的好机会。 秦耀祖没骗走的三万两,或许他可以! 于是,他收买了一个熟悉公子秋各种八卦的说书先生,故作一番折腾才来到安家。 骗三万两,他已经心满意足了,至于那说书先生能骗到多少钱,他也不关心了。 他要马上离开皇都,甚至离开苍炎,再也不回来了! 他朝秦耀祖出城的方向看去,喃喃道:“少爷,仅此就此别过了,大恩大德无以言谢,小的下辈子再伺候您!” 说着,他作了个揖,转身就往另一边的城门……逃了! 前院锣鼓喧天,一出梨园戏唱到了最高潮。 后院寂静无声,安若盈正同邱先生秘谈。在灯火下,安若盈认真看了邱先生的脸,莫名觉得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过,她只当自己错觉了,没多想。 她料定了邱先生能被秦晚烟收买了,就也能被自己收买。她很干脆地令人仆人送来了一叠银票,足足二十万两! 私房钱早掏光了,但是,父亲给的她嫁妆她轻易能挪用。 她亲自将银票送到邱先生桌前,道:“邱先生,小小的见面礼,还望笑纳。” 邱先生瞥了一眼,没动,“无功不受禄。听秦少爷说,安小 姐约见在下,是有大买卖?” 安若盈没想到这邱先生比自己猜测的还要干脆。 她大喜,笑道:“没想到邱先生是如此爽快之人,那我就不客气,明说了。” 她凑近,低声说了一番。 邱先生的脸色渐渐地变了,那双精明的小眼睛露出了一抹抹恐惧。 他万万没想到,安若盈居然要他出面,当众去揭穿秦晚烟!搞这么大的事,秦耀祖和阿东怕是都没想到吧! 安若盈继续道:“再过会儿,就要竞拍公子秋的《芳菲尽》了,公子秋的头号画迷,什么后援会会长顾惜儿也在场。我还邀了一些画迷,也都快到了。先生只要把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说出来……” 邱先生猛地起身,看似严肃,实则紧张,“安小姐,你若想知晓公子秋的事情,亦或者想买到公子秋的画,咱们还能谈下去,若是这件事……安大小姐就当今日没见过在下吧!” 安若盈轻笑:“邱先生,莫着急,请坐!请坐!” 她一个眼神,亲自从一旁取来一个小宝箱。当着邱先生的面,慢慢打开。 只见里头是一大叠的银票,每一张都是大额的!这一箱子,怎么着都有上百万两! 邱先生的眼睛,都看直了!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钱!! 安若盈盖上宝箱,坐了下来,“邱先生,你身为公子秋的亲人,为了钱财,帮着秦晚烟坑蒙拐骗,你良心过得去吗?” 听了这话,邱先生的视线才 从宝箱上移开,露出了一抹惊恐。 安若盈这话,什么意思? 安若盈道: “邱先生,我给你一个机会站出来,亲自揭穿秦晚烟,这是多好的机会呀!一来,你能以此赎罪,求得公子秋的原谅,二来……” 她拍了拍宝箱,才继续:“二来,原本的好处也不会就此没了。你何乐而不为呢?非得,本小姐把你押过去,一并揭穿你和秦晚烟吗?” 话音一落,几个侍卫就从一旁走了出来。 邱先生看着他们,脑海顿是一片空白。 玩大了,怎么办…… 第500章 干脆搏一把 邱先生原想着以自己对公子秋的了解,还有自己这两年对公子秋事迹的各种杜撰,足够应对这位安大小姐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安大小姐是要他站出去,当着秦晚烟的面揭穿秦晚烟! 这跟站出去找死,有什么区别呢? 好处都被秦耀祖主仆俩拿走了,他就收了阿东十两银子,却要承担所有罪责。 这简直太冤枉了! “邱先生,你包庇秦晚烟,再这么下去可不行呀!及时回头,或许还能看见岸。你觉得呢?” 安若盈慢条斯理地拍着宝箱,似提醒似威胁。 邱先生那双小眼睛眯了起来,几乎变成了一条直线。 视线在宝箱和一旁的侍卫之间来回了几次,他终是点了头,“安小姐,在下答应你便是!” 安若盈大喜,她就知道说服这位贵客,并非难事。 她问道:“待会,你打算怎么说?先说来本小姐听听!” 邱先生道:“自是如实说!” 安若盈却朝宝箱看了去,邱先生立马会意,道:“安小姐放心,你我的交易,在下自是不会多言!” 安若盈就等这句话了,她起身道:“那就请邱先生在此,稍等片刻,待时机成熟,我便换人来带邱先生过去。” 邱先生却朝宝箱看去,不作声了。 安若盈立马明白邱先生的意思,她亲自将宝箱推到邱先生面前去,道:“趁这个时候,邱先生不妨点点数。带事成之后,我定会安排妥当,保证邱先生安全,安心 地离开。” 邱先生这才点了点头,“安小姐安排便是。” 安若盈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门一关,邱先生立马打开宝箱,抓起银票,迫不及待地数起来。那贪婪的样子,像是恨不得将银票吃了,落“肚”为安。 然而,贪婪归贪婪,他还是想要活命的。他在答应安若盈的那一刻,早就有了决定。 站出去揭穿秦晚烟,他必定完蛋。 不站出去,安若盈必定将所有账全算他头上,无论是秦耀祖还是阿东,都不可能来救他,他也一样会完蛋。 横竖都是完蛋,他为什么不搏一把呢? 他眼神朝一旁的婢女、侍卫瞥去。屋内有一个婢女,三个侍卫,无疑是守着他的。 他坐了一会儿,确定安若盈不会折回来了,立马招呼婢女和侍卫。 “小姑娘,你过来下。” “几位小哥,也一并过来,在下,同你们商量件事。” 婢女没动,侍卫们见婢女没动,也不敢乱动。 邱先生见状,便知道做主的是那婢女了,他走过去,低声,“姑娘,借一步说话。” 婢女道:“这儿没别人,邱先生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邱先生道:“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关乎公子秋,还得请你去告诉你家小姐一声。” 婢女紧张,连忙走到一旁。 邱先生跟过去,低声:“姑娘,你家小姐给了在下二十万两的见面礼,那宝箱里还有一百万两,一共一百二十万两。你帮在下一个小忙,咱们,对 半分了,给你六十万两,如何?” 婢女惊着了,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你,你……” 邱先生更进一步,低声:“秦耀祖和阿东都骗你家小姐,公子秋根本没有什么亲戚!” 婢女惊呆了。 邱先生连忙道:“是趁着现在,拿了银票,跟在下一道逃走,还是等着你家小姐过来,大发脾气,迁怒于你。你可得好好想一想呀!” 婢女惊恐地看着邱先生,一时间都还接受不了这件事。 邱先生继续怂恿,“小姑娘,六十万两呀!你一个月才多少工钱?得挨主子多少打,多少骂?这么好的机会,你可千万想清楚了!” 婢女小心翼翼抬眼,一看到邱先生期待的眼神,立马回避。 邱先生见状,就知道这婢女动心了。 他继续劝说:“我的马车就在后门停着,你只要带我离开安家,我就能马上带你皇都。咱们一人六十万两银子,别说这辈子了,就算是下辈子,那也花不完呀!你还犹豫什么?我告诉你,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等你家小姐回来了,你就等着挨骂吧!” 婢女又惊又慌,她很清楚自己不仅仅会挨骂,更会挨打。 平素,小姐受了委屈,或是有个什么不如意的,都要拿她撒气。何况,这么大的一件事。再者,这件事一直都是她在跟秦少爷那边的仆人沟通的。 她逃不掉的! 婢女又一次抬眼,朝邱先生看去。 邱先生知道有戏了,连忙提醒 :“姑娘,时间不多了。” 婢女一而再犹豫,不敢答应,却怎么也拒绝不了。就这个时候,一个侍卫看了过来,问道:“翠儿姑娘,怎么回事?” 翠儿吓了一跳,邱先生连忙冲她使眼色。 翠儿顾不上那么多了,答道:“没事,关乎公子秋,我,我……我得亲自去告诉小姐!” 侍卫这才放心。 邱先生听得明白翠儿的意思,也不多说,回到座位一本正经地坐下。 翠儿瞥了他一眼,又犹豫了片刻,终是毅然地离开了。 翠儿并自是没去找安若盈。 她要先去后门,将守门的仆人支开。原本安若盈为了把邱先生接过来,早把后院的人都支开了,就剩下他们几个心腹。 只要把后面那仆人支开,屋里的几个侍卫都是她能拿捏的,他们要逃其实很容易! 前院,一台好戏唱到了末端。 奈何,大家的心思都不再戏台上。安家三子送的贺礼还有最后一样没拿出来,大家都知道是压轴的东西,却都猜不出会是什么。 首席这边,康治皇帝更毫无心思听戏。 他瞥了秦越一眼,余光又朝身旁的穆无殇和秦晚烟看去。 掂量了片刻,他问道:“秦越,朕有多久没见你了?” 秦越立马起身,作揖道:“皇上日理万机,下官不敢叨扰。” 康治皇帝笑呵呵挥手,示意秦越坐下。 秦越刚坐下,康治皇帝就打趣地道:“这才多久不见,你便有这等手笔。让朕猜猜,是秦 家深藏不露,还是你,深藏不露?” 秦越面不改色,刚要回答,顾惜儿就笑着道:“皇上,错了!错了!都不是!您铁定猜不到秦越还有九殿下拿来竞拍的钱,是哪来的!” 这话刚说完,只听台上吭一声,一台戏结束了…… 第501章 哄得很开心 一台好戏唱尽了,现场渐渐安静下来。 康治皇帝看了看顾惜儿,又看了看其他人,越发狐疑。 他还是一副随和的样子,笑呵呵的,“敢情,你们都知道,就朕一个不知道?” 沉浸在戏曲里的十一皇叔这时候回头看来了,一脸好奇,“皇上,你不知道什么?” 康治皇帝仍旧玩笑:“看样子,晟王也不知晓。” 十一皇叔一脸茫然。 康治皇帝没搭理他,视线落在穆无殇脸上。然而,顾惜儿却凑近,低声:“皇上,是朝暮宫!” “朝暮宫?”康治皇帝意外了。 朝暮宫产业庞大,富可敌国,那些财富如今到底是落入上官堡之手,还是被朝暮宫的各堂主瓜分了,至今都无人知晓。 顾惜儿认真起来:“我和我相公的婚事,皇上一定听说了吧!烟姐出面帮我舌战群儒,九殿下又随武林众豪杰一道攻入朝暮宫,出谋划策。为了答谢烟姐和九殿下,我们两家协商一致,将在朝暮宫缴获的一部分现银,送给了烟姐和九殿下了。” 康治皇帝立马朝穆无殇和秦晚烟看去,只觉得此事意料之外,却有情理之中。 别的地儿,或许没这么多现钱。但是,朝暮宫一定有! 秦晚烟和穆无殇都微微低着头,没说话,看起来还颇有谦虚的样子。 顾惜儿却认真起来,“皇上,虽然顾家和上官堡都无权干脆烟姐他们怎么用这笔钱。但是,他俩将这笔钱捐给镇安水军, 我和我相公,都是支持的!只是……” 这时候,上官灿认真地接了话,“只是,我上官堡和顾家,向来不参与诸国纷争,还望皇上……” 康治皇帝突然高兴起来,“呵呵,朕心中有数!” 上官灿这话的意思,说白了就是告诉康治皇帝,上官堡和顾家暗地里是支持苍炎的,只是,不好公开表态! 顾家得中州皇都最敬仰的家族,而上官堡则是横在苍炎国,赤戎国和中州帝国交界处,占据了绝对的地理优势。 得这两股势力的支持,哪怕是私下的支持,都是非常难得的! 虽然上官灿和顾惜儿都不是两家的当家人,但是,他们对这笔军饷的态度,已经足够让康治皇帝高兴的了! 康治皇帝又一次朝秦晚烟和穆无殇看去,这一回是发自内心的笑了,“你二人有这份心意,朕甚是欣慰!” 穆无殇淡淡道:“都是烟儿的主意。” 康治皇帝更开心了:“苍炎的水军交给秦家,朕放心了!” 秦晚烟道:“秦越,皇上如此器重,切莫辜负!” 秦越点了点头,要起身,康治皇帝再次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然而,秦越还是坚持起身作了揖。 康治皇帝更高兴了,而秦越心里头也是高兴的! 康治皇帝之前给的军饷,只能支撑早期的费用,随着码头港口的拓建,船只增多,士兵增多,若没有源源不断的军饷,一切只能停下来。 苍炎国库紧张,要从康治皇 帝口袋里掏下一笔军饷,都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再者,他们现在公开建造的都是一些普通的船只,康治皇帝从未见识过真正的战舰,也未必舍得继续投入。 这只水军是姐姐在佣兵军团赤甲军之后,决心打造出的第二支王牌军队,姐姐早就准备了一笔钱,用来专门供养。 她需要一个掏钱贴军饷的理由,朝暮宫是现有的借口,却万万没想到,安家会给出捐献军饷这么好的机会! 这场竞拍,既痛快反击了安家的羞辱,还解决了军饷问题,又讨了康治皇帝安心,可谓一举三得。 秦越坐了下来,康治皇帝连连点头,非常满意。 十一皇叔看了看秦越,又看了看秦晚烟,眼底闪过一抹浅笑,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他轻轻拍着桌子,哼起方才的戏曲来,悠哉自在,仿佛对一切都不关心。 康治皇帝心情好,瞥了他一眼,竟也跟着节奏,哼唱了几句。 安家父子听不到他们在聊些什么,见秦越突然起身作揖,又康治皇帝开怀大笑,他们越发不敢,愤懑。 安家搭的台,反倒让秦家出尽风头,还都是踩着安家出的,简直可恶! 能不能挽回面子,就看压轴之物了! 婢女们鱼贯而入,送上了本场宴会最后一道菜,是一道甜汤。 安老爷子尝了一口后,朝安三爷使了个眼色,安三爷立马会意,起身,又一次往台上走去。 众人纷纷看过来,都期待已久了。 安三爷道:“诸位,此次义卖竞拍最后一件贺礼,是来自长兄所赠的一副名画!” 名画? 他说罢,便令人将准备好的画卷,送上台。 康治皇帝和顾惜儿的眼神同时亮了。前者是喜欢书画,而喜欢上公子秋;后者则是喜欢公子秋,而喜欢上书画。 顾惜儿好奇地道:“会是谁的呀?” 康治皇帝摸着胡须:“不好说。” 秦晚烟和穆无殇倒没多大反应。 然而,在场众人不仅仅好奇这幅画,更好奇这一回,秦晚烟会不会继续拿出东西来,反击安家? 不得不承认,秦晚烟拿出来的东西,比安家的更令人期待! 安老爷子环顾了周遭一圈,没忍住,起身往台上走去。他同康治皇帝作了个揖,才亲自接过仆人手里的画卷。 他笑着道:“犬子这份贺礼,在下也还未拆封,不知是何人大作。如今,就由在下来为诸位拆封。在下还是那句话,请诸位慷慨解囊,多多支持!” 众人皆附和。 安老爷子小心翼翼解开绸袋,取出卷轴。安三爷连忙过来帮忙,安老爷子亲自展开。 一时间,众人全都盯着安老爷子的手,都紧张了起来,四下一片安静。 安老爷子慢慢地展开画卷,渐渐的,露出了半个印章。 大部分人都还未看清楚,顾惜儿就猛地站起来,惊呼:“是枫叶印章!一定是!这是公子秋的画!” 康治皇帝虽没做声,可眼神早就亮了起来,惊喜难掩。 穆 无殇瞥了康治皇帝一眼,再次往台上看去,没看那画,而是看着安家父子,眼底尽是不悦。 秦晚烟冷着脸,令人难以捉摸。 此时,整个印章都露出了出来,正是公子秋的枫叶印章! 众人又意外,又惊喜! 甚至有好事者忍不住出声,“秦大小姐,安老爷子这份心意,你们还心领不?” 第502章 这就有点憋屈了 秦晚烟自是听到背后的起哄声。 只是,她不动声色,继续看着。 安老爷子也继续展开画卷,渐渐地一句诗露了出来:不知转入此中来。 这字迹大气又不失娟秀,一时难辨是出自男子之手,还是女子。 顾惜儿很快就又惊呼:“天啊!是《芳菲尽》!是公子秋唯一提诗的画《芳菲尽》。是公子秋最好的作品!” 康治皇帝也露出了意外表情,不自觉站起来,吟诵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一时间没人敢坐着,全都跟着站起来,好似轰动了一般。 安老爷子心下大喜,一下子就将正幅画卷展开。 这画画的是海岸边的桃花山,花开满山,落英缤纷。花下有酒,却不见喝酒人。 看着寒冬冷冽,千万里冰封之景和春色盎然,逃之夭夭之景,相互交融的意境,就仿佛亲临冰海,能感觉到那迎面扑来的凉风,带着阵阵桃花清香,别是一番体会。 再看那桃花树下,石头上的酒盏,歪倒的酒壶,便忍不住会好奇喝酒的是何人,此时在何处,醉酒了与否。 看着看着,想着想着,更会忍不住想入画去,在桃花林里,偷一杯酒喝也好,寻一寻那喝酒的人也是好的。 康治皇帝越看越喜欢,都快痴迷了,忍不住举起酒杯,似与藏于画中的人对饮。 见状,安三爷连忙拍马,“皇上好眼力,臣等鞭长莫及! 这画正是公子秋的《芳菲尽》,这诗亦是公子秋为这幅画即兴应景而作,亦名《芳菲尽》!” 这话这个时候说是废话,可康治皇帝喜欢。 顾惜儿也痴迷着,听了这话缓过神来,不高兴了,心道:“明明是我先认出来!” 秦晚烟则像看着白痴一样看着安三爷。 康治皇帝缓过神来,兴奋不掩,“安老,没想到这《芳菲尽》在你的手上,呵呵,朕有生之年,能堵《芳菲尽》的风采!能与画中人对饮一杯,足矣,足矣!” 安老爷子又高兴,又惶恐,连忙将画卷交给仆人,作揖解释:“皇上,这画乃犬子所得,草民也是现在才知晓。” 安家大爷连忙上前:“禀皇上,此画乃草民一位挚友所赠。草民才疏学浅,配不上这等大作,故而献给家父,借此机会将其竞拍捐献,一是为苍炎水军尽一份心意,二也是希望,这幅画能由真正懂画,惜画,能与画中人对饮者,得之!好好品鉴,好好收藏,方不辜负公子秋的心血!” 康治皇帝连连点头,那样子,就差给安家大爷这番话拍手叫好了。 安老爷子看了大儿子一眼,心满意足。 大儿子这番话,完全是拍马拍到皇上心坎里去了。 在场最懂画惜画之人,就是秦晚烟了,其次是顾惜儿,再次才是皇上。可是,刚刚与画中人对饮者,只有皇上一人。 秦晚烟和顾惜儿还敢当众跟皇上争不成? 今日,无论 是谁,哪怕是九殿下,竞拍下这幅画,那都得献给皇上呀!若是不献画,跟当众不给面子,有什么区别? 一幅画,争回了一口气,还间接献画给康治皇帝,值了!也舒畅了! 康治皇帝的心情更加舒畅,他笑呵呵坐了回去。 众人这才跟着入座,不少人都已窃窃私语。 即便刚刚见了枫叶印章,知晓安家拿出的是公子秋的画作,大家都仍旧不觉得安家有胜算。 毕竟,秦晚烟这个公子秋的知己好友手里,有一副公子秋唯一的金箔画《佛光普照》。无论是从画作本身的价值,还是在云梦黑市竞拍出来的价格,都远远胜过公子秋大部分画作。 大家最好奇的是秦晚烟舍不舍得把《佛光普照》拿出来竞拍。 可是现在,现在最好奇的是秦晚烟还敢不敢应战,还如何应战1 要知道,这《芳菲尽》集公子秋诗作,书法,画作于一身,明显略胜《佛光普照》一筹呀! 最关键的是,就算秦晚烟能拿出更好的画来,就算九殿下继续一掷千金,最后也得将画献给皇上,成全安家的间接献画。 顾惜儿连连看了秦晚烟好几眼,心下憋屈了,就恨不得跑过去告诉她:“烟姐,气死我了!请一定转告公子秋,安家不配竞拍他的画!” 而知晓公子秋身份的上官灿和秦越,更加憋屈。自家出品的东西,怎么着就流到安家手里了。 这都最后一局了,被罢了这么一道 ,太郁闷了。 穆无殇是最早看透这一计的,已经不高兴很久了。他微微偏头朝秦晚烟看去。 秦晚烟也早看透了安家的一计双雕,回了穆无殇一个莫急的眼神。 而就在这个时候,安三爷大声道:“秦大小姐,安家这一礼,你可还要继续心领?若不心领,咱们,就开始最后一场竞拍吧!” 挑衅十足! 秦晚烟正要起身,可一个人却抢先站了起来。 她大声道:“皇上,听闻秦大小姐乃公子秋的知己好友,不妨,在竞拍前,先让秦大小姐鉴赏鉴赏这幅《芳菲尽》,让大家都真正开开眼界!” 这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安家小姐,安若盈! 康治皇帝回头看了一眼,非常认可,很快就对秦晚烟道:“丫头,此画意境深远,寓意略微晦涩,既都展示出来了,你就给大家讲解讲解吧。” “好!” 秦晚烟很爽快,起身,大步走上台。 她就瞥了画一眼,便道:“这幅画,应该是公子秋最没有价值的画,称之为废品,也不为过!”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且不说康治皇帝,就连顾惜儿都难以接受。她喃喃自语:“这,这……烟姐,你胡说吧!” 上官灿连忙揪了下她的衣袖,小声提醒:“闭嘴。” 然而,康治皇帝出声了,“烟丫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康治皇帝可不傻,这久了,早看出安家和秦家的暗中较量,他乐于坐享渔翁得利。他可不允 许秦晚烟为了赢,这般大言不惭,诋毁公子秋的名画! 安老爷子最不可思议,忍不住训斥:“秦大小姐,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这是在侮辱你的知己好友,公子秋!” 秦晚烟镇定自若,问道:“安老,我有个问题,想请教请教。” …… (补更) 第503章 你讲不讲礼貌呀 安老爷子看似愤怒,实则窃喜。他只当秦晚烟输不起,丑态毕露。 他道:“秦大小姐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便是。” 秦晚烟道:“公子秋告诉过你,这幅画名唤《芳菲尽》了吗?” 安老爷子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反问道:“这幅画不唤作《芳菲尽》,又唤作什么?” 他都不等秦晚烟回答,就朝顾惜儿看去,“顾姑娘,你身为公子秋的画迷,最了解公子秋了。还请你来回答秦大小姐这个问题。” 顾惜儿虽然接受不了秦晚烟对《芳菲尽》的否定,可是,关键时刻,她绝不会意气用事。 她颇为认真地说:“安老爷子,最了解公子秋的是我烟姐,不是我!还有,我烟姐问的是你,也不是我。你让我烟姐尽管问,又不自己回答,你很没有礼貌!” “安老爷子面对这猝不及防大家教训,一时都懵了。 台下众人也都意外,没想到顾家这小丫头一本正经讲道理,还有模有样的! 上官灿歪着脑袋看她,喜悦的眼神里藏着一抹宠溺,却不自知。 连康治皇帝都认可,暂且压着怒火,静观其变。 安老爷子气着:“你,你……” 秦晚烟瞥了顾惜儿一眼,似乎也颇为满意。她道:“看样子,安老爷子是不清楚了,那安家大爷呢?” 她朝安家大爷看去,继续问:“公子秋告诉过你,这幅画名唤《芳菲尽》了,还是,赠画的友人告诉你的? ” 安家大爷根本不懂画,这《芳菲尽》也并非友人所赠,而是父亲秘密收藏的。 他犹豫了下,答道:“自是赠画的友人告诉在下的。再者,《芳菲尽》这个名字是大家都认可的。方才顾姑娘是第一个道出此名的。若非公子秋所取,怎么会被大家认可?” 秦晚烟道:“这不过是一副废品,岂会有名字?一个人云亦如的名字,没想到大家都信了。” 众人都无法相信,顾惜儿蹙着眉头,满腹狐疑,倒也不敢出声。 这时候,安若盈按耐不住了。 她起身质问:“秦大小姐,你以为单单凭借公子秋知己好友的身份,大家就必须相信你说的一切吗?说这话,还劳烦拿出证据!” 话音一落,她周遭众人都附和。 秦晚烟没想到这安家小姐会突然蹦出来找存在感,她挑眉看去,道:“要证据可以,还请安小姐先说一说,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句诗是何意?” 安若盈早就做足了功课,她道:“这说的是公子秋当时所在的地方,到了四月份,花就都开败了。他偶然到了一座山寺,发现那儿的桃花才刚刚开始盛开。” 不等秦晚烟往下问,安若盈胸有成竹,径自往下解说:“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这说的是公子秋为春日去得快,美好易逝而遗憾郁闷,不经意间又撞见春景,而开心,惊喜。虽然是公子秋当时作画时随手题 的诗,却写尽了他的心境。与这画,也算应心,应景。” 秦晚烟不置可否。 安老爷子原也不想孙女抛头露面的,可对她这一番还挺满意。 他连忙补充:“四月份,乃孟夏了。放眼东云大陆,也就冰海岸边那片桃花林,才会开始绽放。公子秋必是孟夏时节,到了冰海岸边,在桃花山的寺庙里撞见了桃花开,有感而发,作了画又作了诗!” 听了这话,大部分人还是认可的,但是,也有个别几个人发现了不对劲。 “不对!” “错了!” 顾惜儿和康治皇帝同时出声。 安老爷子微愣,这番解读是他买这幅画时,特意问来的。而且,听起来极有道理呀! 顾惜儿朝康治皇帝看去,想让康治皇帝说。 康治皇帝却道:“丫头,你说,怎么不对了?” 顾惜儿这才道:“有一种酒,名唤冰海桃花酿,不知在场有多少人知晓?” “在下听闻过,却不曾见识过。传言冰海桃花酿,取自冰海岸边十年缝一暖春,才会盛开的桃花,再取冰海雪水,酿制而成。” “在下也耳闻过,冰海岸有桃树不过十株,十年逢一暖春,才会开花,且开在三月,并非四月。” 就只有两个人出声,但是,足够了! 冰海岸边根本没有桃花山,就只有十棵很特殊的桃树,且开在三月份。 这画,画的根本不是实景! 这诗,应的也不是实景! 安老爷子一脸恼羞,他对遥远的冰海那 是一无所知,也从未关心呀!他后悔了,早知道不应该开口。 安若盈狡辩起来:“这景既非实景,而是公子秋根据冰海的实景想象出来的,那这诗应的景自是画中的景,而非真正的冰海之景。祖父方才的解读,倒也没有偏差太多。” 秦晚烟问道:“这画中的桃花山,并不见山寺。这首诗怎么就应了画中景?” 安若盈语塞。 秦晚烟追问:“再者,‘始盛开’三字是何意?这画中的桃花,都已落英缤纷了,怎么会是始盛开?” 安若盈抿了抿嘴,答不上来。 秦晚烟继续道:“再来,‘芳菲尽’是何意?芳菲乃花木芳香,艳丽之意,芳菲尽,可理解为百花开尽。试问,这画,画的是漫山遍野,落英缤纷,怎么就‘芳菲尽’了?这诗,写的的既是诗人偶逢春色的惊喜之情,悲伤地‘芳菲尽’?” 安若盈也后悔了,早知道就不应该多嘴! 康治皇帝,顾惜儿和在场几个文人,都听得连连点头。秦晚烟所提出的几个问题,正是他们一直好奇的。 这幅画虽然是公子秋唯一提诗的作品,可是,他们至今都捉摸不透,公子秋为何会提这首诗。 康治皇帝都忍不住了,问道:“丫头,那你快说说,这诗怎么解?” 秦晚烟道:“这首诗并非名为《芳菲尽》,而是一个名唤白居易的已故诗人所做,名为《大林寺桃花》。” 一听这话,众人都意外。 秦晚 烟继续道:“这幅画一半实景,一半虚景,似梦非梦。意境在花;在酒;在花醉人,酒也醉人;在醒时花下饮,醉时梦中游。一首跟实景,虚景,皆无关联的诗,写在这里,纯粹就是画者随手乱写的。一首诗毁了整幅画,这幅画不是废了,又是什么?公子秋都没有题名,明显是废弃不要了,也不知道何人捡来,当做了宝,骗了世人!” 话音一落,全场一片寂静。 突然,康治皇帝拍了手,“花醉人,酒也醉人;醒时花下饮,醉时梦中游!极好,极好!朕正是这么想的!” 全场,无语…… 秦晚烟这才朝安家众人看去,“安老,安小姐,这就是你们要的证据。” 安老爷子目瞪口呆。 安若盈眼底闪过一抹狠绝,怒声:“秦晚烟,你胡说八道,你才骗了世人,我,我有证据,证明你不是公子秋的知己好友!” 第504章 烟姐你不用怕 秦晚烟的话已经够让众人震惊的,安若盈的话简直让人目瞪口呆。 安家这位准新娘,说什么呢? 秦晚烟都有些愣了,“你说什么?” 安若盈原本打算竞拍结束了再出手的,却想到秦晚烟会将《芳菲尽》贬得一文不值。 安家的面子,果然还是要靠她来挣回来。 她看着秦晚烟,索性走上前来,大声道:“我说,你冒充公子秋的知己好友,欺世盗名,欺君犯上,罪不可赦!” 秦晚烟蹙起了秀眉。 安若盈连忙对康治皇帝和穆无殇福身,认真道:“皇上,九殿下,秦晚烟并非公子秋的知己好友,她不过是收买了的公子秋的一个亲戚!她对公子秋的了解,全都来自那个亲戚!”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无一人敢相信。 秦晚烟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她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安若盈蠢是蠢了点,但也不至于捏造证据来污蔑她。 一定发生了什么? 突然,顾惜儿起身冲了过来,她可生气了:“安若盈,你爷爷刚刚还说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最好拿出来证据来,否则,你也是欺君犯上!” 安若盈冷笑:“顾惜儿,你追着公子秋跑那么多年,你可见过公子秋跟秦晚烟待在一起过?或者,你可听公子秋提过秦晚烟这个名字?” 顾惜儿微怔,她确实没见过,也没听过。 事实上,她第一次听说秦晚烟是公子秋的知己好友,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的。 可是,烟姐对《空》的解释,对《佛光普照》的解释,她的信服的。而后发生的一些事,也正是烟姐和公子秋关系匪浅。 最重要的是,她相信烟姐的为人!烟姐就算骗了世人,也绝对不会骗自己人的! 她答道:“我只是公子秋的画迷。公子秋的私事,包括他与何人有私交,那都不是我应该关心的事情,更不是我应该知道的事情!” 安若盈还要问,顾惜儿并不给她机会,“你废话少说,马上把你的证据拿出来!” 秦晚烟本就不喜欢跟安若盈废话,见顾惜儿如此干脆,她也暂时不做声了。 安若盈看了秦晚烟一眼,道:“来人,去把公子秋那亲戚带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安若盈说的证据会是人证。 这么大的事,她不至于造假呀! 难不成,这事……是真的? 安老爷子和安家几位爷都投来询问的目光,安三爷忍不住箭步过来,低声,“若盈,到底怎么回事?” 安若盈亦低声:“父亲且看着吧,我说过,我不嫁给秦越,就一定不会嫁!” 安三爷心惊,还要问,安若盈已上前一步,再次对康治皇帝和穆无殇福身。 “皇上,九殿下,秦晚烟收买的正是公子秋的堂叔,此人姓邱,名易正,人称邱先生。他被秦晚烟收买,将公子秋的画作创意泄露给秦晚烟,甚至还……” 说到这,她特意朝顾惜儿看了一眼,面露讥讽,才继续, “甚至还擅自以公子秋之名,派人给顾惜儿送礼道贺。实际上,顾惜儿成婚的事,公子秋并不知晓,也不会关心。还有……” 顾惜儿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怒声打断她:“你胡说八道!” 安若盈道:“顾姑娘这么着急作甚?本小姐有没有胡说,带邱先生来了,就能见分晓!” 顾惜儿气鼓鼓的,眼眶都红了,“人证还没来,你又着急说这么多做什么?天知道你所谓的人证,是人是鬼!你给我闭嘴!” 安若盈争不过,也来气了,“本小姐没在跟你说话,不过是如实禀告皇上和九殿下!” 顾惜儿转过身,刚福身要开口,穆无殇就抬手打住她,“够了,待证人来再说话。” 虽是对顾惜儿说的,却是说给安若盈听的。 顾惜儿心中有数,认真地点了点头,“是!” 她随即朝秦晚烟投去了一个信任的眼神,无比较真,仿佛是在告诉秦晚烟,不必怕! 秦晚烟看着她,似乎走了神,良久,一声不吭。 康治皇帝看了看穆无殇,又看了看秦晚烟,眉头紧锁,也不做声。 安若盈见状,也闭了嘴,心下却冷笑。 后院到这里,最慢也就一盏茶的时间,她等得起!想让证人开口是吧,就等着丢人现眼,哭鼻子吧! 全场一片寂静,都在等待。安老爷子跟儿子询问无果,实在忍不住了,也移步过来,低声:“盈儿,到底怎么回事?” 安若盈不解释,只道: “祖父稍安勿躁,今日安家受到羞辱,盈儿都会一一讨回来的。” 安老爷子还想追问,看见周遭无数双眼睛都看过来,只能作罢了。 寂静,等待! 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婢女就回来了,脚步匆匆,神色更匆匆。 安若盈愣了,“邱先生呢?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婢女更加慌张,硬着头皮,上走前,凑到安若盈耳畔,“小姐,邱先生……邱先生和翠儿,逃了!” “什么!!”安若盈惊声。 什么是什么? 众人的脑海里也全都是这个词,各个面露疑惑,不解。 安若盈真的反应不过来。邱先生逃了?还跟翠儿一起逃的?他们俩怎么扯上了?什么跟什么呀!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后,她道:“你,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婢女胆怯地道:“翠儿说小姐要见邱先生,邱先生就带着小姐给的银票,跟翠儿走了。他们根本没来找小姐,而是从后门跑了!侍卫们已经去追了,就不知道……能不能追上。” “什、什么?” 这一回,不再是惊声,而是喃喃,安若盈一脸懵逼,一动不动,仿佛石化了一般。 见状,全场越发安静了。 顾惜儿却立马打破寂静,“安大小姐,你的人证呢?” 安若盈这才缓过神来,缓缓转头看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秦晚烟也冷冷开了口,“安大小姐,你的人证呢?” 安若盈心头一怔,都还未来得及看去,穆无殇 就开口了,“安大小姐,你的人证呢?” 这声音,比秦晚烟的还要冷,还要凌厉。 安若盈心跳咯噔了一下,脑子更空了。 穆无殇看都没多看她一眼,而是朝安老爷子看去,直呼了其名,声冷如冰:“安世新,你们的人证呢?” 安老爷子大怔,随即跪了下去,“九殿下息怒!” 安家几位爷,连同一干家眷立马都跟着下跪。安若盈缓过神来,是最后一个跪下的。 她大哭起来,“我被骗了,我一定是被骗了!是秦耀祖!是秦耀祖!!” 秦耀祖?? 全场,又一次陷入寂静…… 第505章 怎么都想不通 秦耀祖? 谁都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会跟秦耀祖扯到一块! 秦晚烟嘴角微微抽搐,欲言又止。 安老爷子连忙道:“盈儿你说什么?谁骗了你?到底怎么回事?” 安若盈又委屈又无措,只知道哭诉,“祖父,是秦耀祖骗了我!呜呜……是秦耀祖骗了我!祖父,你得给我做主,我被骗了!” 众人更懵。 安老爷子焦急如焚,“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是说呀!” 安若盈还是一味地哭,“我被骗了,呜呜……我是被骗的!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骗的……” 康治皇帝都看不下去了,不悦拍案。 安若盈的哭声戛然而止,刚要上前的安三爷也立马止步。全场,越发安静了。 康治皇帝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来!” 安若盈抬头看去,一看康治皇帝那不耐烦的眼神,吓得立马又低头。她越发惶恐,突然意识到了在这件事,自己并非完全的受害者,自己也是脏的。 怎么办? 怎么解释? 她至少得先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她的婢女怎么会跟那个邱先生一起逃了! 没道理啊! 秦晚烟收买邱先生,这件事是秦耀祖不经意说出来的,铁定不会骗他。 秦耀祖一定是跟她的婢女勾结在一块,介绍了一个假的“邱先生”,然后,拿到了银子,就一起逃了! 除此之外,安若盈绞尽了脑汁都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贴身婢女,会突然跟邱先生勾结在一块! 心里有底了,她多少也冷静了一些。至少,秦晚烟欺世盗名这件事是真的,她就不怕! 她低着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此时,康治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安家父子们都快急死了,安老爷子忍不住怒斥:“臭丫头,你还不老老实实交代了!到底怎么回事?” 安若盈一个激灵,终于缓过神来了,她哭着道:“皇上,实情是这样的!秦耀祖偶然发现秦晚烟跟公子秋的亲戚邱先生有往来,后来又发现秦晚烟收买了邱先生。他前阵子缺钱,在画舫遇到了我,就想将这个秘密卖给我!” 一听这话,众人都很不可思议。 原以为安大小姐是污蔑,如今看来,可能真是真的了! 秦晚烟的眉头更紧了。 她不确定到底是安若盈先收买秦耀祖,还是秦耀祖先坑了安若盈的?但是,她笃定秦耀祖骗了不少钱,而且已经跑了。 她不动声色,继续听着。 康治皇帝看了秦晚烟一眼,示意安若盈继续说。 安若盈哭得更伤心了,“我劝了他好几次,让他劝说邱先生,站出来揭发秦晚烟。可是,他……他被秦晚烟欺负怕了,绝对不敢开罪秦晚烟。他要求我给他数万两银子,才肯将邱先生介绍给我认识。让我自己劝说邱先生。” 听到这里,众人都面面相觑,康治皇帝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却没打断安若盈。 安若盈继续道:“我,我为了见到邱先生,就给 了秦耀祖一大笔银子。秦耀祖推三阻四,今日才令仆人将邱先生送过来。秦耀祖说邱先生常年被秦晚烟贿赂,视财如命,我不得已,答应给他一笔银子,他才肯站出来揭穿秦晚烟。可如今,可如今他却跟我的婢女一块逃了。这个所谓的邱先生,其实根本不是真的邱先生,而是秦耀祖的人,他们勾结我的婢女,里应外合来骗我!” 这下,众人大致听明白了。 安老爷子眼底闪过一抹复杂,连忙追问:“如今,你才明白秦耀祖利用你想为公子秋讨公道的急切心情,骗了你的钱?” 安若盈本就想将责任全推卸给秦耀祖,一听祖父这话,立马抓住了机会。 她哭着道:“皇上,民女见着了欺君罔上,欺世盗名的事,没法儿像秦耀祖那般包庇,知情不报!” 她看了秦晚烟一眼,哭得更伤心了,“再者,民女……民女和秦家有婚约,民女更是容不下此事,一定要一个清楚明白的!所以,民女才不惜答应秦耀祖,给了他一大笔钱,想着尽快将真相公布于众,可没想到,秦耀祖却……” 安若盈一副哽咽不能语的样子,抽泣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 “秦晚烟假冒公子秋知己,欺君罔上!秦耀祖知情不报,还以此为筹码,骗取钱财,请皇上为公子秋,为民女,主持公道!” 话音一落,全场安静地不能再安静了。 安老爷子连忙朝几个儿子使眼色 ,一时间,父子四人全跪倒了康治皇帝面前去。 “盈儿并无污蔑秦晚烟,而是秦耀祖知情不报,请皇上明察!” “请皇上彻查秦家姐弟!” “皇上,盈儿年纪尚小,心性着急,以钱财换取证人,着实不可取。可她出发点是为了正义,是求真相呀!” …… 安若盈迟疑了下,故作可怜姿态,“祖父,是盈儿愚蠢,盈儿有罪!秦耀祖他,他得寸进尺,前前后后骗了我一百多万两银子!盈儿为了求一个真相和公道,把父亲准备给盈儿的嫁妆,都赔进去了!” 一百多万两!! 按苍炎的律法,秦耀祖这是重罪了! 全场哗然了! 安三爷眸中闪过一抹惊喜,却故作大怒,“你,你怎么如此愚蠢!” 安若盈哭着道:“父亲息怒,若能将真相公布于众,让皇上,还有世人都免受秦晚烟的欺骗,女儿没了嫁妆也不算什么。可恶是那秦耀祖,并没有将真正的邱先生交出来!” 安若盈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安三爷一副气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却不忘给两位哥哥使眼色。 安二爷和安家大爷立马随安老爷子齐声,“请皇上,主持公道!” 康治皇帝的脸色极其难看,他对秦晚烟的喜爱,不必多言。而对秦耀祖,也是记忆深刻,十分喜欢的呀! 他还期待秦耀祖在镇安水军里,培养出一支精良弓箭队呢! 他可一点儿都不希望,安若盈说的是真的! 他朝秦晚 烟看过来,希望秦晚烟能说点什么。 就这个时候,安家的侍卫回来了,押回了邱先生和翠儿…… 第506章 安静地找破绽 一见邱先生和翠儿被押过来,安若盈就激动了,然而有一个人比她更加激动,甚至抢在她前面开了口。 “我认得他!他是悦心客栈那个说书先生!” 顾惜儿气坏了,“他根本不姓邱,他姓贾!胡编乱造,恶意杜撰公子秋的事情,哗众取宠就算了,居然造谣到这里来,污蔑我烟姐,我,我……” 顾惜儿激动地要冲过去,上官灿眼疾手快,立马从背后抱住她,将她拦下,趁机在她耳畔低语。 “冷静点!没见烟姐和九殿下至今都一言不发吗?先看戏,找破绽,成不!如今情况对咱们不是很有利!” 顾惜儿瞬间不动了,倒不是因为上官灿的劝说,而是因为上官灿搂在自己腰上的双手。 她低头看着他的交握在自己小腹上的双手,整个人似乎瞬间都乖了,“好……好……好的……吧。” 上官灿似乎也察觉到不对劲了,触电一般松手了。 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别处。 然而,除了秦越瞥了他们一眼之外,并没有人注意到这对小夫妻的异常,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安若盈那边。 安若盈已经冲过去了! 她气坏了,她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见到贾先生的第一眼会觉得熟悉了。悦心客栈,她是去过的呀! 她冲到了贾先生和翠儿面前,竟亲自搜起贾先生和翠儿。这一搜,还真分别从两人身上搜出了一沓银票来。 “大家看看,这就是他们帮秦耀祖 坑我的一百多万两银票!这就是证据!” 她随即扬起一巴掌,狠狠打在一旁的翠儿脸上! “贱蹄子,你好大胆子,敢勾结外人坑骗本小姐,你可知罪!” 翠儿哪知道安若盈说的“外人”是秦耀祖,还是贾先生? 她吓得哆嗦,跪下来,一个劲地磕头,哀求:“奴婢错了,小姐饶命啊!小姐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安若盈没搭理她,怒声质问起贾先生,“你姓邱,还是姓贾?说!” 贾先生只当事情全都暴露了,一哆嗦,也跪了下去,“小的姓贾,小的姓贾!小的再也不敢了,饶命啊!” 安若盈怒声审问:“是谁指使你来你来行骗的?” 贾先生连忙道,“是秦家少爷,秦耀祖!他的仆人阿东给了小的十两银子,让小的假冒公子秋亲戚邱先生,来,来……骗您!” 贾先生说着,连十两银子也都掏了出来,双手奉上,“十两银子全在这儿了。小的知错了,饶命啊!饶命啊!” 众人听了这话,都面面相觑。 安若盈非常满意,继续道:“饶命可以,把公子秋的亲戚邱先生,交出来!” 贾先生猛地抬起头来,愣了。 难不成,事情没有全部暴露? 安若盈仿佛审判一般,继续审问:“秦耀祖是怎么收买你的,真正的邱先生现在在何处?怎么跟秦晚烟勾结的,全都一并招供了!” 贾先生更懵了,一时间都顾不上解释。 众人 只当这两人都招了,唏嘘不已,纷纷朝秦晚烟看来。就连康治皇帝也看了过来,眉头紧锁! 秦晚烟,真的造假了? 这也太令人震惊了吧! 秦晚烟眼底闪过一抹躁色,正要开口,安老爷子却突然对康治皇帝下跪。 他大声道:“人证物证俱在,求皇上,责令秦家,交出秦耀祖,将所骗走的钱财一并归还,给我安家一个公道!” 安三爷也立马跪下,大声道:“皇上,秦家有秦耀祖这等屡教不改,坑蒙拐骗之子;有秦晚烟这等欺君罔上,欺世盗名之女,家风不正,家教败坏,臣着实不放心将女儿嫁过去,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取消安秦两家的婚事!!” 父子两都很激动,齐刷刷给康治皇帝磕了一个特别响亮的头。 虽然他们都知道安若盈在这件事里也没安好心,可是,没安好心不是犯罪,诈骗才是! 他们倒要看看,这一回秦家还怎么翻身! 在安家的地盘上,抢走每一个风头又如何,最后不仅输了,还给了他们取消婚约的机会! 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安家父子俩跪着不起,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噤声若寒蝉,等着康治皇帝发火。 康治皇帝早已经火了,他老早就等着秦晚烟争辩了。哪知道秦晚烟一直不争辩,而人证和物证先给齐整了。 他原本是不信的,如今是不愿意接受! 他看着秦晚烟,眸色越来越恼怒,“你还不说话?呵 ,别告诉朕,你默认了,无话可说了!” 秦晚烟虽在找破绽,可也有些不耐烦了。她道:“皇上,民女自是有话可说,只是,安老爷子他们一个接一个说个不停。” 她朝安家父子看去,问道:“你们,一会儿是污蔑者,一会儿是受害者,一会儿又成了审判者,现在又变回受害者。” 她轻笑了笑,继续道:“公道你们不是自己给自己了吗?还求皇上作甚?你们还有什么话,索性一并说了吧!” 这话,说得又直接又漂亮,真真讽刺! 不说别人,安老爷子听了,都觉得自己心急了,后悔不该被孙女带着跑,有些话说太早了,太过了。 他连忙道:“事关第一画师公子秋,请皇上亲审!” 康治皇帝可没心情亲自审讯,他要的不是秦晚烟的讥讽,而是秦晚烟拿出证据来自证清白! 他不言不语,起身来,朝在场众人看去。 霎时间,全场安静。 在场有皇都府尹和大理寺几位官员,都是有资格审案,甚至不少人文官也都可以临时委任。 只是,所有人都低下头,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棘手的事情落到自己头上。 康治皇帝看了又看,半晌都没点名。 气氛,越发紧张了。 康治皇帝竟突然转头,朝穆无殇看了过来。然而,他刚要开口,穆无殇就作揖,“父皇,烟儿是儿臣的人,儿臣当避讳。” 安家一群人立马齐刷刷看去,安老爷子的表 情最为委屈。 九殿下这心偏得也太过分了吧!这话说得,好似他跟安家没关系一样! 哪知道,穆无殇又补充了一句,“儿臣,绝对相信烟儿,也绝对相信秦耀祖。” 这…… 安老爷子气坏了,安若盈更生气。 贾先生怯怯地抬眼看去,立马又低下头,神色惶恐,不安。 康治皇帝冷哼:“你信,也得拿出实实在在的证据来!” 他遂朝十一皇叔看去,道:“晟王,你来审,去把秦耀祖,还有那个仆人都找来。这一个个的,嫌疑人也好,证人也好,都全都审一遍,就在这儿给朕好好审。” 十一皇叔正津津有味吃着一鸡腿,一听这话,手都僵了。 然而,他很快就放下碗筷,擦了嘴,还是那一副生人勿近的凶煞样,道:“好,让本王来瞧一瞧,你们谁说谎了!” 他起身,瞪大了双眸,一步步朝安若盈走了过去…… 第507章 委屈,真的委屈 十一皇叔一脸凶神恶煞,逼近安若盈。 安若盈本就害怕十一皇叔,加上心虚,根本撑不住,很快就往后躲了。 十一皇叔很不高兴:“站住!” 安若盈止步,低下头。 她原以为十一皇叔会问她问题,可是,十一皇叔一言不发,一边绕着她走,一边上上下下打量起她来。 这是什么意思? 怀疑她不成? 安若盈不敢问,下意识缩了缩身子,心下越发紧张,浑身都僵硬了。别说周遭的人了,就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此时就像个犯人。而十一皇叔不是要审讯,而是准备执刑。 这个阎罗王爷,到底想干什么呀! 终于,安老爷子忍不住出声了,“晟王殿下,您,您……有什么要问盈儿的,尽管问。” 十一皇叔立马一个冷厉的眼神射过去,“你也牵扯此案了?哼,你是受害者,还是嫌疑人?” 安老爷子懵了下,连忙解释:“草民与此案无关,草民也是刚刚才……” 十一皇叔不悦打断了他:“既与此案无关,就给本王闭嘴!本王审案,犯不着你来指指点点!” 安老爷子听闻过十一皇叔的脾气,却从未接触过,如今算是亲身领教了。 看着十一皇叔那凶巴巴的眼神,他连连点头,就差捂嘴给十一皇叔看,“草民不敢,草民不敢!” 而在场,更再无人敢多嘴。 安若盈原本想解释一句自己没说谎的,这下子也不敢说了,只能任由十一皇叔打量。 也不知道 过了多久,她都快崩溃了,十一皇叔总算开了口,“安小姐,你方才所说的,都是真的?” “是,是……”安若盈立马回答。 十一皇叔却厉声:“抬起头来!” 安若盈立马抬头,可一触到十一皇叔的眼神,立马就给跪了,还是低头,“民女所言千真万确!千真万确!” 十一皇叔绷着脸,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 他指了指一旁的位置,道:“边上站着,背过身去!” 众人不解,安若盈也不明白,却立马照做。 然而,她一背过身去,十一皇叔就冲秦晚烟露出了笑容,“丫头,派个人去把你家那弟弟还有仆人,都找来吧?” 这语气,居然还是商量的语气!! 在场至少八成的人没见过十一皇叔笑,而几乎所有人都没听过十一皇叔对皇上之外的人,如此好声好气的。 这也偏心地太过分了吧! 康治皇帝微微蹙眉,似乎也有意见,只是没做声。安家的人眼巴巴地看着,终究没人敢有意见。 秦晚烟没直接回答,而是喊来秦越,问道:“秦耀祖在军中,还在家中?” 秦越立马回答:“禀晟王殿下,秦耀祖半个月前,奉军令北上征兵,如今尚未回来复命。” 话音未落,安若盈就猛地回头看来,怒声:“你说谎!” 秦越看过去,目光冷肃。 安若盈莫名有些惧,却继续道:“秦耀祖正是三日前在江寒画舫骗我的,他在江寒画舫拿走了我五幅画和两 万五千两银票,他一定是连夜逃走了!” 秦越直接不搭理她,对十一皇叔道:“秦耀祖的行踪,军中皆有记载,军令不容质疑,还请晟王殿下明察。” 安若盈很激动:“秦越,你说谎!你说谎!” 秦越仍旧没搭理。 十一皇叔怒目看去:“本王问你话了吗?” 安若盈更激动了,“晟王殿下,秦越说谎!他造伪证!不信你问那个姓贾的,他一定见过秦耀祖!一定知道!” 十一皇叔骤然怒声:“本王问你话了吗?” 安若盈瞬间怔住了。 十一皇叔继续问:“是你审,还是本王审?” 安若盈这才冷静下来,很不服气,却还是自觉地转过身去。 然而,十一皇叔的怒气并未消。他气呼呼的,“来人,给本王封了她的嘴,吵死了!” 安若盈差一点又转身,却及时忍住了。这刹那间,她的眼眶就红了。 委屈,真的委屈! 这时候,秦晚烟开了口,“秦越,去把阿东找来。” 秦越立马领命离开。 十一皇叔则朝贾先生和翠儿看过去。 这两人对秦越方才的说辞,那叫一个不可思议,却不敢出声。见十一皇叔看过来,两人更是害怕,齐齐低下头。 十一皇叔喃喃自语:“先审哪一个好呢?” 最后,他指了指翠儿,道:“先把她带下去,这两人一道逃走,看样子关系匪浅。呵呵,本王得分开审问!” 翠儿只当十一皇叔怀疑她什么了,都吓哭了,直摇头 却不敢喊冤。 贾先生看着翠儿被带走,蹙眉眯眼,那叫一个纠结。如今这形势,他看不透啊! 秦越敢拿军令做证据,这必定是有十足的把握了! 他还真没见过秦耀祖,他就只见过阿东,不会是阿东骗了他吧?可是,安若盈跟秦耀祖又怎么回事?为什么安小姐至今都坚信公子秋有一个亲戚?跟阿东说的不一样啊! 难不成,这里头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贾先生越想越多,越多就越乱,越乱就越慌。 他不经意抬头,却突然撞见十一皇叔那张凶煞的脸。他这才发现十一皇叔已经蹲在他面前了! 他吓坏了,“晟、晟……晟王殿下!” 十一皇叔冷沉沉地问道:“你,最后一次见秦耀祖是什么时候?” 贾先生哆嗦地道,“草民,草民……没见过秦耀祖!” 十一皇叔勃然大怒,“没见过秦耀祖,你就敢说秦耀祖收买你,骗了安若盈?” 这…… 安若盈急坏了,奈何发不出声音,也不敢转身。 贾先生更害怕,也顾不上真相是什么了,连忙解释:“是阿东说的,阿东是秦少爷的仆人。草民就,就当是秦少爷交代他的了!” 十一皇叔道:“交代他什么了?那一百万两也是秦耀祖交代的?” 听到这话,安若盈总算平静了些。 可是,贾先生心头一咯噔,脸却白了。 阿东只让他应付安若盈一次,卖卖公子秋的假消息,哄哄安若盈,骗几个钱就逃走, 让她找不着人就可以了。 他们谁都没想到,安若盈会把事情搞这么大! 一百万两,是他被安若盈诱 惑,更是威逼的呀! 怎么办? 贾先生心慌意乱,朝安若盈的背影看了去…… 第508章 当众揭穿了谁 诈骗一百万两,是这个案子里最重的罪! 贾先生背不起,也不想背。 他决定暂时忘掉自己知道的,也不管那些自己不知道的。 总之,他只认“十两银子”的罪,其他的一概要撇清楚! 他坚定地摇头:“不,不是秦少爷指使的!” 十一皇叔眼底闪过一抹精芒,继续质问:“那是仆人阿东指使你的?” 贾先生还是很果断地否认,“也不是阿东!” 十一皇叔心下其实有数了,却故意怒斥:“那就是你自己开的价了!” 贾先生急了,“不不不!小的没有!是,是……” 十一皇叔不听,继续训斥:“好呀,你明知秦家小姐欺君罔上,知情不报,还诅咒为虐,借机谋利,诈骗安家小姐一百万两银子!” 贾先生险些吓尿了,“冤枉啊!小的冤枉啊!那一百万两银子,是安小姐自己开的价!是安大小姐逼迫小的收下的!安小姐以此威逼利诱小的,让小的污蔑秦大小姐啊!” 话音一落,众人都震惊了! 安若盈气坏了,猛地转身,在心里头怒吼:“我没有污蔑她!” 而站在她身旁的安三爷完全不相信,气得都发抖了,不自觉骂道:“一派胡言,血口喷人!你当罪加一等!” “啪!” 十一皇叔冷不丁拍案,“你好大的狗胆!” 全场鸦雀无声,十一皇叔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众人都迷茫,甚至连康治皇帝都弄不明白,十一皇叔是在骂安若盈大胆, 还是在骂贾先生大胆。 秦晚烟和穆无殇却默契地交换了下眼神,似都有想法,却都不着急出声。 十一皇叔怒目,“来人,把安有德的嘴也给本王封上!” 原来…… 他骂的是安三爷! 十一皇叔看都不看安三爷,径自抱怨:“这一家子,一个个的,全都一个德行!再有插嘴的,本王把你们全家都毒哑了!” 安三爷呆若木鸡,任由侍从封了嘴。安若盈无声无息地,转过身去,动作那叫一个僵硬。 安家人,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安老爷子他们几个,就恨不得找条地缝,一起钻进去! 众人噤若寒蝉,只敢在心下唏嘘,气氛看似安静,实则更加紧张了。 十一皇叔又在贾先生面前蹲下,接着审问:“你方才不是都跟安家小姐招了吗?现在怎么又翻供了?哼,你可知道,作伪证的后果?” 贾先生磕头在地,焦急解释:“晟王殿下明鉴,阿东让小的冒充邱先生,跟安小姐讨论公子秋的画,以及隐居的行踪。小的也什么都不敢问,就按阿东说的照做!可是,小的见着安家小姐,安家小姐却先拿出二十万两银票,说是给小的见面礼。而后又拿出一百万两银票,要小的到寿宴上来,当众揭穿秦小姐!她说……” 贾先生顿了顿,才道:“她当时以为小的是邱先生,就威胁小的,说小的要是不收下那一百万两银票,就将小的跟秦大小姐的勾结,公布于 众!” 众人听得越发不可思议了。 十一皇叔却一脸不解:“你站出来揭穿秦大小姐,跟安家小姐将你公布于众,不一个结果吗?” 贾先生直摇头,“不不不,安家小姐说了,让小的假装受秦大小姐逼迫,而非收买,站出来揭穿她!她还说,小的只管站出来,剩下的事情,她都能处理。她还能保证小的安全离开!” 几乎所有人都朝安若盈的背影看来,安若盈都颤了。安家众人,那脸色可谓一个比一个苍白。 贾先生继续解释:“晟王殿下,阿东只让小的冒充邱先生,来跟安家小姐谈书画。至于,到底有没有邱先生这个人,秦大小姐有没有欺君罔上,阿东是一个字都没跟小的说呀!” 他磕起头来,哀求道:“晟王殿下,小的断断没有知情不报,小的至今都还不知晓真相呀!小的刚刚只招了假冒邱先生一事,其他的,小的不能认呀!” 十一皇叔不置可否,按住贾先生的脑袋,让他停止磕头,问道:“你跟安家的婢女翠儿又是什么关系?” 贾先生就等着这个时机来撇清一切了,他答道:“小的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只敢冒充邱先生,跟安家小姐聊聊书画。小的断不敢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站出来污蔑秦大小姐呀!小的也不敢要那些银票,就想逃走,可是……” 贾先生说得都哽咽了,好似十分委屈,“可是,安家小姐派了几个护 卫看着小的,让小的做好准备,随时站出来揭穿秦大小姐!小的寻思良久,不得已拿那笔巨款收买了翠儿,又一口咬定安家小姐被秦家少爷坑了。翠儿一来贪财,二来害怕安家迁怒于她,就跟小的一道逃了!” 他偷偷瞄了十一皇叔一眼,见十一皇叔若有所思,连忙补充道:“小的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原想逃到安全的地方,再说服翠儿一道去报官的。可是,半途上,就被安家的护卫给抓回来了。” 十一皇叔若有所思,问道,“那本王问你,你觉得秦家小姐,可有欺君罔上?” 贾先生很聪明,连连摇头:“小的真真不知道!不敢妄自猜测!” 十一皇叔满意了,道:“一边去,背过身去,别说话!” 有了安家父女的前车之鉴,贾先生非常自觉。 很快,翠儿就被押过来了。 翠儿早吓坏了,近距离见了十一皇叔那张脸,直接腿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不等十一皇叔审问,她自己全招了,“不是秦家少爷坑骗小姐的!是小姐,小姐收买秦家少爷的!” 连十一皇叔都意外了,“别急,慢慢说,慢慢说!” 翠儿哪里敢慢,哭着道:是小姐,小姐从秦家少爷那得知秦大小姐收买了邱先生的秘密,就利诱了秦家少爷,又给秦家少爷买画,又给秦家少爷银票!秦家少爷不敢得罪秦大小姐,小姐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说服他。小姐还跟他保证,绝对 不会让秦大小姐知道是秦家少爷出卖了她!” 众人面面相觑,就连安家的人也都没想到会这样! 翠儿哭得更大声:“小姐不想嫁给越少爷,就一直在找法子对付秦家。她知道邱先生的事情,就收买秦家少爷,算计好了要在今日,当众揭穿秦家大小姐,再以欺君之罪为由,退了秦家的婚!” 话音一落,全场就变成了一个无声的世界。 康治皇帝都忍不住了,既不解,也气愤:“不想嫁给秦越?朕指这桩婚,你安家还高攀了!为什么就不想嫁了!” 无人回答。 康治皇帝更愤怒,“今儿个不给朕交代清楚,按抗旨处置!” 第509章 要废就一起废吧 康治皇帝似乎觉得自己的眼光受到了严重的质疑,甚至是侮辱。 他是真生气。 安静中,翠儿也不知道康治皇上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小姐,她直接给答了,“因为,因为越少爷他,他……他有隐疾!!” “噗……”秦晚烟瞬间就喷出一大口茶。 穆无殇表情略僵。 康治皇帝则是目瞪口呆,“你说什么?” 偏偏,翠儿又特别老实,特别详细地说了一遍:“越少爷他,他有隐疾,小姐要嫁给他,永远都不会有自己的子嗣的!” …… 全场,越发寂静了。 刚回来的秦越,不巧听到了这句话,骤然止步在院门口,那表情简直无法形容。 而坐在墙头,远远看戏的聂羽裳,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摔了下去,“嘭!” 同样坐在墙头围观的萧无欢,偏头往下看去,问道:“你……也不知道?” 聂羽裳刚抬头,立马又低头,只当没听到。 萧无欢又追问:“所以,撩不着?” 聂羽裳继续装作没听到。她爬起来,仍旧低着头,煞有介事地认真整理衣裳,然后,就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走开了。 萧无欢嗤之以鼻,紫瞳微眯,继续打量着在场的宾客,看似漫不经心,邪肆慵懒,实则眸藏精芒,心如明镜。 而此时,全场已经哗然成片,仿佛沸腾了一样。 这个消息,太出人意料了! 才貌双全,前程似锦,今日还露了巨大财富的越少爷,居然有……不 能延绵子嗣的隐疾? 这让人怎么接受?! 翠儿见十一皇叔和康治皇帝那僵硬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犹豫了下,连忙补充:“此事,小姐是从秦家仆人口中得知的,后来,又在秦二少爷那边求证过。此事是小姐亲口告诉婢女的。老爷和太老爷也都是知道的,奴婢……” 听到这里,安老爷子突然一个激灵,直接给跪了。安二爷,安大爷随即反应过来,也都跟着下跪,就连被堵了嘴的安三爷也跟着跪下。 他们可顾不上十一皇叔的脾气了,慌忙解释,喊冤。 安老爷子道:“皇上明鉴,草民确实知晓秦越有隐疾,可是,草民万万不敢抗旨啊!盈儿的心思,草民知晓,但一直劝说,从未有过抗旨之心!” 安二爷道:“皇上明鉴,安家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待家父寿宴之后,立马同秦家商定婚期。我等绝无抗旨之心!我等知盈儿心有芥蒂,接连劝说了数日,原以为她想明白了,可万万没想到,她就动了坏心思,干出这种荒唐事来!” 他们纵使不甘心,不舍得,也从未有过抗旨的心呀! 必须澄清清楚! 唯有安若盈站着,双眸通红,泪水盈眶。 她比安家任何一个人都要更慌张,她一会儿看安家众人,一会儿看翠儿,一会儿又看十一皇叔和康治皇帝,不断地发出呜呜声。 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急,非 常急,急哭了! 康治皇帝却没搭理安家任何人,他捏着眉头,似乎还在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 十一皇叔目光朝秦晚烟飘去,很快就轻咳起来。他请示起康治皇帝,“臣,继续审?” 康治皇帝没做声,却还是挥手示意他继续。 十一皇叔立马道:“皇上,其实也不必审了。安家父子已承认了安若盈收买秦耀祖和贾先生,污蔑秦大小姐的动机!” 一听这话,安家父子们才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刚刚急于澄清,反倒承认了安若盈的犯罪动机。 他们一个个都闭了嘴,不约而同朝安若盈看去。他们却怎么都后悔不起来,只有绝望。 案子已经审到这份上了,他们若继续为安若盈辩解,不撇清楚,万一被当做共犯,那就全完了。 安若盈看着他们,泪珠掉得更凶了。 她刚刚急,就急这件事。 她怎么能想得到,审了这么久,最后直接证明自己有罪的,竟会是自家人? 她心下绝望,哭红的眸里浮出满满的怨恨和决绝! 见安家众人都没做声,十一皇叔挥了挥手,让翠儿也背过身去。他不审了。 翠儿求之不得,立马转身。 十一皇叔又一次用余光瞥了秦晚烟一眼,但是很快就收回。 他走到康治皇帝面前,道:“皇上,安若盈利诱他人,并非见不到欺君罔上之事,而是为了变相地抗旨退婚。如今证据确凿,可以定罪了。” 众人面面相觑,心下却皆是佩 服。 十一皇叔看似由着性子在乱审,实际上是有条不紊,连这结案之词,都总结得又精炼又到位,又偏心。 就只字不提秦晚烟到底欺君没欺君? 康治皇帝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安若盈猛地扯下了嘴上的布团,一脸愤恨,“皇上,民女不服!民女不服!” 她豁出去了,哪怕有一点点希望,她都要争取。就算没有希望,她也要将秦晚烟和秦越彻底拉下水! 她不好过,他们也休想!就连顾惜儿,也等着哭吧! 这一切,都是他们害的! 她道:“皇上,民女没有抗旨之心,也没有欺君之心!民女只是……” 她哭得泪水纵横,“只是不愿意嫁给一个废人,不愿意这辈子从此沦为怨妇,无儿无女,孤独终老!民女相信皇上若知晓这件事,必然也会收回成命,不会无缘无故委屈了无辜的民女!” 康治皇帝面露不悦,却也没阻拦她继续说。 秦晚烟一听就清楚安若盈是准备捧高康治皇帝,踩秦越了,然而,她太镇定了,至今都仍旧按兵不动。 果然,安若盈继续道:“秦家,尤其秦越,明知自己……明知自己是个废人了!面对皇上赐婚,不对我安家坦诚布公就罢了,连对皇上您也刻意隐瞒。这分明是欺君,陷皇上与不义不仁!” 康治皇帝不自觉吐了口浊气,分明心堵着。 安若盈继续道:“皇上,民女确实不接受这桩婚事,原本是想进宫,禀 明这一切,却不巧遇到秦耀祖,得知了秦晚烟欺君一事。民女一时心生怨恨,干出了利诱之事。民女愿意接受一切罪名,一切惩罚。可是,秦越有隐疾,欺君不言,当受到应有的惩罚,给我安家一个公道,也给皇上一个交代!” 她朝秦晚烟看过来,眸光越发决绝,“秦晚烟冒充公子秋知己,一事是秦耀祖不经意说出来的,绝对无假!秦耀祖并没有北上征兵,方才翠儿也说了,三日之前,民女利诱了秦耀祖!民女与江寒画舫的老板提及过,民女买画是想赠与秦耀祖,江寒画舫的老板可以作证!秦越伪造军令,为秦耀祖做伪证,当罪加一等!” 说到这里,安若盈突然已经有了复仇快感,她磕了头,“皇上今日若不一并降罪于秦家姐弟二人,民女不服,死也不服!!” 第510章 亲眼所见不能乱说 康治皇帝并不在意安若盈服不服,但是,安若盈一番话却说尽了他心中的疑惑和不满。 他不自觉重重吐了口气,朝秦晚烟看了过来。 十一皇叔抢先开口,“丫头,秦越去找那仆人怎么去了那么久?再派个人去催催!” 这意思是让康治皇帝别着急,这案子,他要继续审下去。 康治皇帝的脸色并不好看,只是,到了嘴边的话还是藏回去了。 秦晚烟早就看到秦越了,秦越也箭步走了过来,“禀晟王殿下,仆人阿东失踪了!末将已派人去搜寻!” “失踪,哼,他必是畏罪潜逃了!”十一皇叔十分轻蔑。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开始审讯秦越和秦晚烟时,他却道:“皇上,看这样子,此案还需等将秦耀祖和阿东找回了,才能继续审下去!今日,就先到此为止吧。” 这心,偏得康治皇帝都忍不了了,他直接怒声给拒绝了:“没得等,朕亲自审!” 十一皇叔瞅了秦晚烟一眼,悻悻的,回了原位。 安若盈更加解气了,恨恨地朝秦晚烟和秦越看去,心道:“本小姐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通天的本事,逃过皇上亲审!你们的罪,可比本小姐重多了!” 然而,秦晚烟就没想过逃! 她终于开了口,“皇上,有人把您当傻子耍,您确实不能等,该亲自审一审。” 傻子? 所有人都吓着了,安若盈更不可思议。这话,跟间接骂康治皇帝是傻子,有什么区别 ? 康治皇帝彻底恼了,拍案怒斥,“放肆!” 秦晚烟竟比康治皇帝还凶,道:“民女不算放肆,拿皇上当傻子耍的人才放肆。” 又骂了一遍! 全场寂静无声,十一皇叔都蹙眉了,唯有穆无殇面色镇定,他知道秦晚烟是故意的。 “你!好,你最好能证明,耍朕的不是你!” 康治皇帝恼地站了起来,若非心里头对秦晚烟和公子秋的关系还存着一丝丝希望,他怕是早令人将秦晚烟拖出去打板子了。 她厉声命令:“秦晚烟,将你弟弟北上征兵的证据,拿出来!” 秦晚烟面不改色,“办不到!” 所有人都吓坏了,安若盈也惊呆了。这个女人,找死不成? 康治皇帝勃然大怒,“来人啊,把她拿下!” 秦晚烟居然比他还恼火,“来回一趟南浔水营的,最快也得两天,皇上不相等,民女如何办得到?” “你!”康治皇帝语塞,侍卫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动手。 秦晚烟继续道:“再者,那道军令出自秦越之手,知晓此事的证人也都是秦越的下属!如今,秦越背上了欺君罔上,陷皇上于不义的重罪!他如何作证?” 安若盈原想等秦越拿出军令做证据,再让皇上找来江寒画舫的老板等人作证,却没想到,秦晚烟会自己否定了这份证据。 她想,秦晚烟一定是心虚了! 她连忙出声:“皇上,这份证据既无效,那么能证明秦耀祖没有北上的,就 只有……” 她的话还未说完,秦晚烟就强势打断了,“谁告诉你这份证据无效了?” 安若盈答道:“你,你自己说的!” 秦晚烟道:“安小姐的理解能力,着实感人!” 安若盈听不懂,众人也都听不明白,但是都知道,不是好话! 康治皇帝气呼呼质问:“秦晚烟,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晚烟冷冷道:“给秦越平反伸冤的意思!秦越平反了,自然能作证!” 安若盈都想笑了,“平反?这件事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又在秦耀祖那得到证实的!” 秦晚烟问道:“亲眼所见?” 安若盈愣了,随即双颊绯红。 秦晚烟追问:“你在何地,何时亲眼所见?” 安若盈羞恼至极:“你,你……”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甚至不少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秦晚烟面不改色,厉声:“秦越,怎么回事?她见到什么了?” 安若盈倒抽了口凉气,“秦晚烟,你!” 秦晚烟和秦越都不搭理她。 秦越认真道:“姐,我从未与她有过任何交集!也从未让她见过什么,她作伪证!” 安若盈气坏了:“秦晚烟,你们欺人太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秦晚烟就是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依旧满脸怒意:“见就见,没见就没见,难不成这件事还有两种意思?” 安若盈彻底失控了,怒吼:“那日,我与我爹爹去秦家,亲眼见到秦家的仆人打翻了一碗药,被管 家林婶训斥!我和爹爹亲耳听见,林婶说秦越有隐疾,还警告那个婢女不许泄露!” 她说完,都还气喘吁吁的,真真气得五脏六腑全都要炸了。 秦晚烟问道:“你们去了秦家?我怎么不知道?秦越,你知道吗?” 秦越摇头:“不曾知晓。” 安若盈刚要解释,却突然想起什么来,不自觉停住了。 “她去了!” 顾惜儿突然大喊,惊喜之情都有些藏不住!她算是看出来了,烟姐这场反击,没忘记带上了她。 她特意对康治皇帝福身:“皇上,此事我可以作证。安若盈与我因为公子秋有过过节。上个月她在江寒画舫诽谤辱骂了我,后来,她爹爹领着她上秦家,给我当面道歉了!” 康治皇帝没想到还有这茬事。 众人更是意外极了,安家这个女儿的品性,也太差了吧! 顾惜儿解释起来:“皇上,安若盈不喜欢公子秋的画,却还假装是画迷,想从我这里骗取公子秋的消息,想买画去做交易!被我识破后,拒不承认,还贬低了公子秋,所以我跟她吵了一架!” 康治皇帝深呼吸,直接朝安三爷看去:“安有德,是这样的吗?” 安三爷羞愧地脸都抬头,只硬着头道了一声:“是!下官,教女无方,罪该万死!” 康治皇帝可激动了:“不懂欣赏就罢了,还恶意诽谤,着实可恶!可恶!可恶至极!” 安若盈都有些傻眼了,明明审的是秦晚烟和秦越 ,怎么又回到自己身上了!? 她顾不上脸红,大声道:“皇上,此事确实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原对这桩婚事是极其欣喜,得知顾姑娘与秦大小姐情同姐妹,又住在秦家,为了将来不伤和气,让秦大小姐为难,才特意上门道歉。我没有说谎的必要!” 这话,倒是得到不少人认可,她确实没有这必要。 安若盈特意看了秦越一眼,道:“此事真相如何,请人给越少爷做一番检查,就水落石出了!秦大小姐着实没必要在这里翻旧账争辩,故意转移话题!请皇上明鉴!” 第511章 足以儿孙满堂 秦晚烟等的,不就是安若盈这句话了吗? 她保持着愤怒的表情,道:“那就请十一皇叔为秦越做一番检查!” 安若盈见识了十一皇叔的偏心,只当秦晚烟要造假,她强忍住对十一皇叔的恐惧,彻底豁了出去:“还请皇上多请一位大夫,免得……免得有偏颇!” 众人本就觉得安若盈没必要在这件事说谎,听了这话,都忍不住佩服起她来。 这姑娘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是胆量倒是不错,敢这么跟十一皇叔叫板。想必,这件事她的赢定了! 突然,有人大喊:“康治皇帝,晟王殿下方才审讯似乎有失偏颇,还是多加一位大夫,更能服众!” 众人看过去,只见说话的人,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乃东庆国皇商云家的少爷,云栩。 秦晚烟和穆无殇齐齐看过去,他们早就注意到云家这位少爷,只是无暇多关注。 而对于母亲的身世一无所知的上官灿,正小声跟顾惜儿嘀咕:“东庆的皇商云氏,制造大户,看样子跟安家交情不错。” 顾惜儿道:“我知道,东庆首富。” 非苍炎人氏,自是不怕开罪十一皇叔。很快,几个别国来的宾客也都纷纷附和。 安若盈高兴极了,忍不住朝爷爷和父亲看去。安老爷子和安三爷似乎也看到了希望,终于回应了她的眼神。 十一皇叔气坏了,冷不丁打断了他们:“本王没空,另请高明!” 康治皇帝则快被烦死了, 无比后悔来蹭饭。他拍了桌子,直接下令:“来人,请吴太医过来,协助晟王!” 吴太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安三爷亲自准备了一间屋子。吴太医了解了情况,心都吊到桑门口了。 他战战兢兢地道:“皇上,此事把个脉便可知晓,不必详细检查。” 十一皇叔冷冷哼声:“定要详细检查一番,免得落人话柄!” 秦越忍不住看过来,眸中有些尴尬,只是很快就调整好,依旧一脸镇定。 康治皇帝不悦道:“事关重大,给朕检查仔细了!” 全场寂静,除了秦晚烟,所有女宾们,包括顾惜儿也都红了脸。秦晚烟非但没脸红,还给了秦越一个眼神,似乎让他别慌。 秦越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一看到秦晚烟那眼神,莫名地都有些崩溃了。 他终是忍不住想起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他努力了很久都忘不掉的女子——聂羽裳! 那个妖女,应该回来了吧? 穆无殇坐在一旁,都瞥秦晚烟好几眼了,秦晚烟都还没发现。 就这样,在众人的注视下,秦越表情冷肃,内心崩溃,跟着十一皇叔和苏太医走向一旁的屋子。 这一次的等待,格外安静。 秦晚烟径自在一旁走下,康治皇帝瞥了她一眼,原本要让她站起来了,可想到公子秋,还是忍不住抱着最后一丝丝希望,没做声。 安若盈见状,气不一处上来,渐渐地,眼底浮出狠劲儿。 都犯了罪,秦晚烟的 罪更大,凭什么秦晚烟能坐,她不能?她 她大步走过去,就在秦晚烟身旁的位置,坐下! 安家众人见状,纷纷给她使眼色,她只当没看到。都破罐子破摔了,要死一起死,她还怕什么? 康治皇帝又瞥了过来,握了握拳头,没做声。倒也不是准许,而是烦死了,懒得出声了。 等结果吧! 好好一场宴会,好好一场戏,搞得他如此不愉快!待一切水落石出,他绝不轻饶! 终于,秦越他们回来了。 十一皇叔和苏太医并肩而走,秦越走在最后。 众人齐刷刷看过去,都不自觉紧张起来,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安若盈双手紧握,期待之情都有些藏不住了。 康治皇帝都还未出声,她忍不住就道:“我没有说谎,对不对!” 十一皇叔道:“你就是说谎了!秦越一切正常,并无任何隐疾!你编造出如此谎言,居心何在?” 安若盈懵了,“什么?” 安三爷不相信:“不,不可能!” 十一皇叔补充了一句:“哼,什么没法延绵子嗣,依本王所见,呵呵,足矣儿孙满堂!” 这“见”字,到底何意,颇有推敲的空间。 不少女宾都羞得捂耳朵,捂脸,而更多的宾客却是不敢相信,无法理解。安家父女没理由拿这种事说谎啊!他们的动机是什么呀? 安若盈直摇头,她朝苏太医投去询问的目光。 苏太医没搭理她,却上前同康治皇帝作揖:“禀皇上,如晟王 殿下所言,越少爷的身体非常健康,无任何疾病。至于安家父女所说的隐疾,更是子虚乌有!” 安若盈怔住了,脑子突然就全空了。 安老爷子和安家众人则全都朝安三爷投来询问的目光。要知道,他们费尽心思,搞出这么大一场寿宴,丢尽了颜面,起因就是这隐疾啊! 这到底,怎么回事? 安三爷的脑子也空了,喃喃自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这时候,秦越走过来了。 他腰杆笔挺,一双大长腿迈步稳健,面容硬派、帅气、沉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魅力。 妥妥一大好男儿! 如此外貌身材,能力性格,气质气场样样俱佳的富家少爷,权贵之臣,在皇都权贵圈里是很少见的! 所有人都看过来,一如在不知道隐疾一事之前,再次被秦越的气质吸引。 随着秦越走近,安若盈也都控制不住,忍不住抬眼。哪怕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接受,却还是无法自控地看他。 其实,秦越第一次来安家,她偷偷看他的时候,她就看痴了,上上下下将他细细打量了一遍。只是,隐疾的事,让她一直不肯承认自己一眼就对这个未婚夫着迷。 她曾经好几个夜里,辗转难眠,心里头偷想的便是秦越没有隐疾,那该多好啊! 原来,他没有! 秦越在康治皇帝面前止步,不卑不亢行了个军礼。 安若盈就坐在一旁,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一如第一次那样,视 线沿着秦越的大长腿,一点一点地往上打量,占有欲全些在眼力。 渐渐地,她都痴了,比第一次还要痴! 只是,很快,她就听到秦越特别无情的声音,“皇上,安若盈侮辱末将,借此限皇上于不义,还反过来倒打一把,污蔑末将和家姐!她,还有安老爷子等人,全都……欺君!” 第512章 来个多管闲事的 秦越的话就犹如一盆冷水,将安若盈从头浇了个透,让她瞬间清醒。 她也分不清楚自己是无法相信,还是无法接受这事实。 她仍旧看着秦越,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的,我不相信,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 秦晚烟起身,道:“皇上,秦越清清白白,他可以为秦耀祖作证了吧?” 一句话,结束了一切! 秦越没有隐疾,秦耀祖早已北上,安若盈控诉的一切都是假的! 康治皇帝满心欣慰,也是满腔怒火。 他道:“烟丫头,你说的果然没错啊!安若盈,乃至安家,呵呵,全把朕当傻子耍了!还说得那般冠冕堂皇!” 说罢,他猛地拍案,“岂有此理!” 安若盈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而一旁的安家众人齐刷刷全跪了,安若盈见状,也跪了下去。 她真的不明白,自己并没有说谎,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大喊起来:“冤枉,冤枉!” 安三爷倒是很快就恍然大悟,意识到他们被算计了! 他急了,也喊了冤,喊得更大声:“冤枉啊!皇上,我们被骗了!他们,他们故意的!林婶跟那个丫鬟是故意做戏给我和盈儿看的!想退婚的是他们!是他们!” 安若盈惊着了,“父亲,你,你说什么?” 安三爷道:“他们骗了咱们!秦越根本没有隐疾!想退婚是他们!” 安若盈懵了。 康治皇帝本就恼着,一听这话,更恼火,“编,继续 编!朕不治你们,你们还有完没完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来人,把安有德和安若盈关押天牢候审,安家任何人不得踏出这宅邸半步!” “冤枉!” “冤枉啊!” “皇上开恩啊,此案还有疑点!冤枉啊!” …… 安若盈脑子一片混乱,大哭起来,安家几位爷却都喊冤,求饶。 安三爷又一次朝秦晚烟和秦越看来,“是想退婚的是你们,是你们!你们好生险恶歹毒!” 秦越面不改色,充耳不闻。 秦晚烟的脸色冷冷的,就差将“活该”二字写脸上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以恶制恶! 安老爷子也明白了过来,跪倒了康治皇帝面前,却没有喊冤,而是道:“皇上,此案还有疑点!还有疑点!那个仆人阿东……” “够了!” 康治皇帝厉声打断,他已经完全信了秦晚烟和秦越;也完全烦透了安家这一家子! 他现在只想清静清静,他起身,怒声:“来人,摆驾回宫!此案,已交皇都府尹审讯!” 皇上都给定性了的案子,府尹还敢翻案吗? 安家众人都绝望了。 这时候,一旁传来了一个颇为傲慢的声音,“苍炎皇帝亲自审案,竟也冤声不断,传出去恐怕要让人笑话了。” 众人立马看了过去,只见说话是个年轻的男子,英俊不凡,矜贵且傲慢,正是刚刚支持安若盈质疑十一皇叔的人。 康治皇帝并不认得他,冷声:“你是何人 ?好大的胆子!” 那男子这才礼貌起来,离席走上前作揖,“在下东庆云家嫡孙,云栩,拜见苍炎皇上!” 康治皇帝自是知晓东庆云家,也听闻过这位性子傲慢,却深得东庆女皇偏爱的栩少爷。 只是,即便是东庆女皇到他的地盘上来,也不能这般无礼。 他冷哼:“栩少爷这么说,是在笑话朕吗?” 云栩解释道:“在下不敢,只是,私以为,苍炎皇上亲自审案,当一审到底,令人心服口服,免得传出去,尤其传出苍炎,落人话柄,有辱了您的英明!” 康治皇帝这才意识到,在场有不少外宾。 他迟疑了。 见状,安家众人喊得更大声了,“冤枉啊!冤枉啊……” 康治皇帝烦死了,却还是坐了回去,“成,朕今日就让你们心服口服!你们哪冤枉了,说出来!” 他轻哼了一声,又警告道:“想清楚了再说,再敢瞎编乱造,罪加三等!” 安家众人连连道谢,亦不忘朝云栩投来感谢的目光。 秦越很镇定。 秦晚烟亦面不改色。 而悄然离开许久的古雨,回来了。他从一旁走来,在穆无殇耳畔低语。 穆无殇一边审视着云栩,一边盯着,只点了个头,就示意古雨退下。 安家众人都不敢乱说话了,却也不敢当众商议。 安老爷子朝安三爷和安若盈投来凌厉的目光,很明显是要这两个当事人,想清楚再开口。 安三爷还思索着,安若盈却突然惊声 ,“皇上,民女刚刚就说过了,江寒画舫的老板可以作证!” 康治皇帝记得的,他不悦道,“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证据吗?” 安若盈不解,康治皇帝脸色都沉了。 云栩却提醒起安若盈,“安小姐,你说你同江寒画舫的老板提及自己买画是要送给秦二少爷,这,并不能直接证明秦二少爷那天就在江寒画舫。你仔细想想,那天可还有什么人,亦或者什么事,能证明。” 安若盈微惊,认真地回忆起来。 云栩又一次提醒:“安小姐,不妨再想想,秦二少爷那日去江寒画舫做什么?” 安若盈连忙道:“赌画!秦耀祖这几个月来,经常混迹江寒画舫,投资书画,倒卖赚钱!那天他是专程从南浔水营赶回来的,想买他看好的画。我跟他就是在售画堂撞见的!” 云栩若有所思,“如此看来秦二少爷是江寒画舫的熟客了,认识他的人应该不少。” 这话提醒了安若盈,她突然激动起来,“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那天我跟秦耀祖从售画堂走出来,有个姑娘跟他打招呼了,那个姑娘是江寒画舫的画师,雨凝姑娘!” 安若盈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就是雨凝姑娘!就是她!皇上,江寒画舫的雨凝姑娘可以作证!” 安家众人都惊喜了,安老爷子连忙道:“请换上传唤证人!” 云栩轻笑了笑,“苍炎皇帝,此案确实还有蹊跷。私以为不仅得传唤雨 凝姑娘,还得将江寒画舫的老板一道传唤过来。既秦耀祖是熟客,或许那日还有更多的人,可以作证!” 康治皇帝没多言,指挥手,让令人去传唤。 安若盈松了一口气,又一次朝云栩投去感激的目光。随即,她就朝秦晚烟和秦越看去,这一回,她有十足的把握,让一切反转! 此时,顾惜儿也看着秦晚烟和秦越。 秦耀祖跟安若盈比起来,她其实宁可相信安若盈。她忍不住低声:“相公,怎么办,我有不好的预感……” …… 二更晚些 第513章 专程来找茬的 顾惜儿不安,上官灿亦是如此。 他都不敢告诉顾惜儿,他想起来自己三日前的半夜撞见过秦耀祖要出门。 秦耀祖是个夜猫子,他当时也没多想,如今看来,秦耀祖应该就是在那天晚上跑路的。 秦越确实镇定的,然而,秦晚烟更加淡定。 她一言不发,转身回到穆无殇身旁,坐下。 众人不由得都看过来,穆无殇旁若无人一般,亲自替她倒了一杯茶, 秦晚烟端起来慢慢喝,眉眼低垂,沉默淡定。 穆无殇自己倒了一杯,也慢慢品饮。 气场强大的秦晚烟,也就只有在不怒自威的穆无殇身旁,才显得没那么高不可攀,难以接近。 两人也无话,一样的冷若冰霜,一样的淡定自若,仿若天造地设,好看得就像是一幅画。赏心悦目地能令人忘记这一切争执。 这一幕,在安家人眼睛尤为刺眼。然而,云栩似乎也觉得刺眼,那双傲慢的眸子不自觉浮出了愠色,却不自知。 寂静,等待;各怀,心思。 也没多久,江寒画舫的许老板和画师雨凝都被侍从带过来了。两人惶恐,紧张。 安若盈一眼就认出雨凝来,十分激动,“就是她,雨凝画师,就是她!” 雨凝偷偷看了安若盈一眼,没敢搭理,跟着许老板在康治皇帝面前,恭恭敬敬地下跪。 “草民江寒画舫舫主,许三言,拜见皇上!” “民女江寒画舫画师雨凝,拜见皇上!” 康治皇帝问道:“可知道, 朕传你们二位来,所为何事?” 许老板连忙道:“草民不知。” 雨凝亦道:“民女也不知。” 康治皇帝又问:“你们,可得认识秦家二少爷,秦耀祖?” 许老板答道:“认识认识,秦二少爷算是常客。” 雨凝道:“认识,秦二少爷买过民女的画。” 康治皇帝单独询问起雨凝,“你可记得,最后一次见秦耀祖,是什么时候?” 雨凝不假思索:“民女记得,记得很清楚。” 听到这里,众人都紧张起来。 安若盈无比期待,云栩的嘴角则勾起幸灾乐祸的笑意。 康治皇帝追问:“何时,何地,何事,说清楚来。” 雨凝仍旧不假思索:“就是买民女的画那次,约莫半个月前!” 话音一落,众人几乎同时朝安若盈看了过来,包括云栩! 安若盈目瞪口呆。 雨凝又继续道:“秦二少爷看好民女的画,说是想收藏。他买了之后还特意告诉民女,让民女少画一些,说是物以稀为贵。还说让民女等他,待他完成征兵的任务,回来后就跟民女商议,要包下民女三年内的所有作品。” “你说谎!”安若盈冷不丁怒斥,朝雨凝冲了过来。 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安若盈已揪住了雨凝的衣裳,疯了一样质问:“你为什么要说谎!三日前,你明明看到秦耀祖,你明明跟他打过招呼!你为什么说谎!” 雨凝吓坏了,“民女说的句句属实,饶命啊!饶命啊!” 许老 板也一脸惊恐,他不敢动手,焦急对康治皇帝道:“皇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雨凝没有说谎,秦二少爷买雨凝的画,草民也在场!秦二少爷当时还赶时间,说他要连夜出城。” 听了这话,众人更加意外。 安若盈停了口,看了过来,“你说什么?你明明,你,你也说谎!你们全都联合起来欺负人,你们……” 许老板都还未反驳,康治皇帝就怒声:“够了!” 终于,安若盈安静了下来,全场寂静无声。 偏偏,秦晚烟无比轻蔑地轻哼了一声,就仿佛在说,“皇上,你又被当傻子耍了。” 康治皇帝气得都有些失控了,手中的茶杯猛地砸在地上,“来人,绑了安若盈!现在就给朕绑了她!” 侍卫不仅绑了人,还堵了嘴。 康治皇帝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了安老爷子面前,质问道:“你服不服?你们服不服?” 安家众人面对怒火滔天的康治皇帝,根本无人敢出声,甚至都不敢抬头。 在场众人都从未见过康治皇帝如此愤怒过,也都不敢出声。 可是,云栩却突然道:“在下,不服。” 康治皇帝猛地回头看去,毫不客气:“区区一个东庆皇商之子,也敢来我苍炎多管闲事?” 云栩毫无惧意,道:“苍炎皇上,在下倒也不是多管闲事。在下也是公子秋的画迷,容不得真知己被污蔑,也容不得假知己继续打着公子的名号,欺诈世人。” 康治皇帝 意外了,没想到这个讨人厌的年轻人,竟会是同好。 云栩继续道:“所以,在下容不得任何疑点,定要追究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公子秋隐居深山,不问世事,我等不能让他白白被人利用,欺负了,但凡有一点点不对劲,都当追查到底!” 康治皇帝虽然依旧不耐烦,却还是被最后一句话触动到了。 他轻哼:“好,看在公子秋的面上,朕给你的机会,说,你怎么不服了!” 云栩道:“翠儿的口供与许老板,雨凝的口供有出入,定有一方说谎。” 别说,若非云栩提出来,康治皇帝气得都把翠儿抛脑后了。 翠儿供出了安若盈藏私心,偶遇秦耀祖,得知了邱先生的存在,想通过揭发秦晚烟,达到退婚的目的。 确实,跟许老板和雨凝的口供完全相悖。 确实,这双方,有一方说谎! 只是,翠儿没有说谎的必要,同贾先生的口供也能对上。如此看来,雨凝和许老板说谎的可能性更大。 康治皇帝心头微怔,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冷静了,他都忘了自己什么时候脾气就突然上来了。 似乎,是从秦晚烟骂他是傻子开始就心烦气躁。 他下意识回头,朝秦晚烟看了去。 而此时,众人面面相觑,虽然依旧不敢作声,心下却都期待起真相。毕竟,大部分还是冷静的,都记着翠儿的供词,只是都不敢多嘴。 秦晚烟面不改色,心下却恼了。 她之前所有愤怒 ,都是装出来的,就为了激怒康治皇帝,尽快结束这场审讯。 形势对他们其实很不利,穆无殇还是及时控制了江寒画舫。 可是,这位云少爷突然多管闲事,着实是在他们意料之外。他哪是什么画迷,分明是专程找茬的! 穆无殇的脸色也不好看,他冷冷朝云栩看了去。 云栩目露挑衅,道:“苍炎皇帝,证人口供有出入是其一;最重要的嫌疑人秦耀祖和阿东都没到场。私以为,不应该让秦越拿出军令证明,必定亲属当避讳,当由皇上亲自派人,北上带回秦耀祖!” 第514章 可宝贝这身份了 云栩一番话,已经说得足够直白了。 他却还继续:“在寻回秦二少爷之前,所有嫌疑人,包括证人,都应该暂时收押!至于秦家,乃至南浔水营,当实行监管,以免抢先一步,串通一气!” 话音一落,全场都安静了。 这位栩公子,到底是来求真相的,还是凑热闹不嫌事大的呀? 监管秦家到没什么,监管南浔水营就等于监管了水军,这可就是朝堂大事了! 康治皇帝早已彻底冷静,此时此刻并没有做声,却面色严肃,朝秦晚烟和秦越看去。 一时间,众人也都看了过来。 上官灿和顾惜儿更加不安了。 让康治皇帝的人抓了秦耀祖,那还了得? 就算烟姐他们有办法提前给秦耀祖打招呼,但是,以秦耀祖的尿性,怕是没被审几句,就会全盘托出了。 一开始,是为了跟安家争一口气,为了保烟姐为秦家争回的面子,而包庇秦耀祖。 而如今,是骑马难下,不想包庇也得包庇了!否则,连秦越都保不住。 秦越虽面上平静,心里头却也大为不安。 然而,秦晚烟和穆无殇双双看着云栩,除了愤怒,便是蔑视。 他们确实想尽快结束这场审讯,不想被深究下去。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会害怕,更不代表他们应对不了! 秦晚烟很快就直面康治皇帝是审视,冰冷冷的声音冷静,更冷漠:“一切,听皇上安排!” 康治皇帝只觉得这丫头不对劲了,可哪 不对劲却又说不上。他其实已有决定了,却突然迟疑了。 云栩看着秦晚烟如此镇定的样子,忍不住回想起她在苏家时候的果决冷静。 他在女尊男卑的东庆国见多了上位的女子,可无论怎么强势、霸道、独裁、大权在握,却都不如眼前这女人眉眼之间的一抹冷漠,来得令人有征服欲。 他突然很想看一看,这个女人慌张求饶的样子。 他眼底闪过一抹寒芒,又道:“苍炎皇帝,秦家二少爷有没有诈骗安家小姐,是一码事。至于秦大小姐是否是公子秋的知己,又另一码事。此案看似一个案子,实则尚有两件事,都需一一彻查。” 这下,众人更是震惊。 把秦大小姐的身份单独领出来说,又是几个意思? 顾惜儿着实忍不住了,气呼呼质问道:“栩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证明了秦耀祖是清白的,还不能证明我烟姐也是清白的了?这件事,我烟姐是最大的受害者,你们,你们到底还有完没完了?” 云栩挑眉看去,傲慢轻蔑:“真正的邱先生到底存不存,谁都说不清楚,不是吗?秦大小姐是公子秋的知己,这是她自己说的吧?从来没有证据,不是吗?” 顾惜儿正要反驳。 云栩又道:“秦大小姐可破解公子秋的画作,证明不了什么,不是吗?” 顾惜儿一着急,道:“我成婚时,公子派人给我送贺礼了!就是看烟姐面上才送的!” 云栩忍不住呵呵大笑起来:“顾夫人,这事,公子秋亲口告诉你了?亦或者,公子秋身旁的人,亲口告诉你了?” 顾惜儿道:“公子从未送人贺礼,他一定是看烟姐面子的!一定是!” 云栩笑得更大声了,在场众人也窃窃私语起来。 大家听到的传言有两个版本,一是公子秋看在知己好友的面上,令人送了贺礼;二便是秦晚烟出面替顾惜儿找公子秋讨的贺礼。 没想到,实情如何,顾惜儿竟然也不知道。 顾惜儿见云栩那又傲慢又嚣张的样子,着实气不过,见众人质疑的眼神,更是焦急。 她怒声:“云栩,你想找茬就直说!” 云栩轻哼:“拿不出证据来,也请直说!” 这分明是故意激将啊! 上官灿反应过来,正要拉住顾惜儿,可是,迟了。 顾惜儿怒声:“如果我烟姐拿出证据来,你当如何?” 上官灿偷偷伸出的手,僵硬了。 而秦越瞬间就朝上官灿射来冰冷的目光。 姐姐最不想公开的估计就是公子秋的身份了,麻烦事一堆!而九殿下更是宝贝着姐姐这身份,尤其不想让康治皇帝知晓。 这下好了。 他们两人不约而同朝秦晚烟看去,只见秦晚烟面寒如冰,生人勿近,而她边上那男人,更是冷沉地简直是神鬼勿近。 这边,云栩得了便宜还卖乖,“在下不过是提出质疑,并没有咬定秦大小姐行骗。顾夫人就这么紧张,顾夫人想在下怎样 呢?” 顾惜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了,然而,她也后悔。都被质疑到这份上了,烟姐当然得拿出证据来抽云栩的脸。 她可认真了,道:“我没想你怎么样!但是,道歉,是该有的教养和礼貌,你可别忘了!” 云栩道:“秦大小姐若拿出证据来,在下自是会与她赔礼道歉!” 顾惜儿又道:“也得对公子赔礼道歉!” 云栩轻哼:“这是自然,不必顾夫人提醒。” 顾惜儿立马朝秦晚烟看来,“烟姐!” 她这才发现秦晚烟的脸色不对劲了,心头莫名一咯噔。 云栩早就留心着秦晚烟,他站出来多管闲事,并非想找秦耀祖的茬,而是冲着秦晚烟来的。 从安若盈说要揭发秦晚烟开始,他就一直留心着,琢磨着,包括,穆无殇之前与贴身侍卫耳语,让侍卫离开,他都看在眼里。 他早就看出秦晚烟想尽快结束这场审讯,不想康治皇帝和安家深究下去。他笃定,除了包庇秦耀祖之外,这里头还藏着更严重的事情。 而更严重的事情,除了秦晚烟的假知己身份,还能是什么呢? 秦耀祖一定是见过安若盈,他不经意说出的秘密,一定是真的! 这时候,康治皇帝也出声了,“烟丫头,此案纠缠了这么久,说到底都是因为你的身份而起。你好好想想,如何才能自证身份吧!” 云栩嘴角泛起自负的笑意,道:“苍炎皇帝,您派人召回秦二少爷需要时日, 不如,趁着这时间,让秦大小姐进山去,邀出公子秋。在下相信,若是真知己,公子秋定会立马出山,为其作证!” 这话,简直就是在讨好康治皇帝的! 康治皇帝巴不得有机会能再见公子秋一面!他不假思索:“好!好!” “好!”突然,秦晚烟站了起来。 她看着云栩,冷冷道:“赔礼道歉有很多种,栩公子,打算怎么个赔礼道歉法?” 第515章 原来是喊爹的意思 怎么道歉? 云栩一脸自负:“秦大小姐觉得呢?” 秦晚烟一点儿都客气,“如果本小姐能请出公子秋,你就喊本小姐一声‘爸爸’,以示道歉的诚意,如何?” 爸爸? 东云大陆可没这个词。 云栩更是不解,问道:“爸爸,是何意?” 秦晚烟面无表情,“爹的意思。” 云栩一愣,随即就恼了,“你!” 背后不少人都忍不住笑了。曾听过一次这个词的穆无殇不由得蹙眉。 秦晚烟看着云栩,淡漠的眉眼微调,挑衅十足:“本小姐若请不了,接受该有的一切罪责,另外也喊你一声爸爸!” 云栩并不相信秦晚烟有底气,他心想,这必是秦晚烟欲擒故纵,虚张声势的把戏。 很快,他就答应了:“敢!” 秦晚烟非但面不改色,对康治皇帝作揖:“请皇上,作证!” 云栩突然有些不安,然而,他仍旧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自小到大,他所有判断都没错过! 秦晚烟一定是在玩心理战,逼着他退缩! 他还怕她不成? 云栩果断也朝康治皇帝作揖,问道:“苍炎皇帝,请作证!” 康治皇帝都还未回答,秦晚烟就道:“在场众人亦作证,本小姐若将公子秋请来,你就当着现场所有人的面,喊本小姐爸爸!” 云栩仿佛跟她杠上了,不甘示弱,转身朝众人作揖,“请诸位,作证!” 秦晚烟很决绝,“一言为定!” 云栩道很坚定:“一言九鼎!” 秦晚烟道:“那就请稍安勿躁,本小姐现在就将公子秋请出来!” “等就……” 云栩突然停住了,他似乎听错了,他道:“你,你说什么?” 众人也一时间无法判断是秦晚烟太激动说错了,还是自己听错了。 康治皇帝都忍不住出声:“你说什么?” 顾惜儿也惊着了,“烟姐,你说什么?” 上官灿眼珠子一转,瞬间决定要跟着顾惜儿一块震惊。于是,他也开了口,“烟姐,你,你……你说什么?” 秦晚烟一字一顿道:“本小姐现在就把公子秋请出来! 这一回,所有人都听清楚了,都肯定自己没有听错。 可是,大家还是跟刚刚一样的反应。 云栩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康治皇帝把“丫头”又喊了出来,“烟丫头,你说什么?” 顾惜儿:“烟姐,你,你说什么?” 上官灿挠了挠脑袋,硬着头皮,“烟姐,说什么呢你?”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公子秋隐居深山老林,怎么能马上请来。” 顾惜儿却一下子就激动了,起身箭步跑到秦晚烟面前,“烟姐,烟姐,公子……公子是不是来皇都了!公子现在是不是就在皇都里?” 这话才刚问完,康治皇帝也突然起身,大步走来。 他激动难掩,无意识地推开了挡路的云栩,问道:“烟丫头,公子秋真来了?真在城里?” 云栩站在一旁,脸色都黑了,他还是不信。不可能这么巧的! 秦晚 烟和穆无殇刚刚从云城赶回来,秦耀祖和安若盈这件事,事发突然,无人知晓。 秦晚烟就算真的是公子秋的知己,也不可能提前将公子秋请来的。 他虽然不似康治皇帝和顾惜儿这么喜欢公子秋,但也算是公子秋的画迷,多少也了解公子秋的性子。 他肯定,秦晚烟一定是又在算计什么了。 很快,云栩就大声提醒:“苍炎皇帝,眼见为实!” 康治皇帝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尴尬地情况了两声,下意识整了整衣袖,一副严肃的样子,“既是能请来,就请吧!” 顾惜儿不敢说话了,双手交握,抵着下巴,紧张,期待,激动,兴奋!她盯着秦晚烟看,那双灵动里眼睛里似乎有很多,很多小星星,亮晶晶的。 然而,秦晚烟并没有理会,她的视线始终在云栩身上,特别的冷。 她道:“上官灿,你走一趟。” 话音一落,顾惜儿猛地看过去,懵了,上官灿更懵。然而,他不敢直视顾惜儿的眼睛,也不敢耽误烟姐的大事,很快就掉头走掉了。 烟姐要证明身份,需要一样东西,他得去拿! 云栩看着上官灿离开,讥讽道:“难不成,熠少爷也能把公子秋请来?” 秦晚烟没搭理他,对康治皇帝道:“皇上,准画纸吧。” 画纸? 康治皇帝愣了。 云栩则笑得更讽刺,“公子秋早已经封笔了,难不成,秦大小姐还有本事让他重新执笔?” 别说云栩了 ,在场众人都难以置信! 秦晚烟还是不搭理,镇定自若,补充道:“要泾城古纸。” 泾城古纸,这是公子秋最喜欢的,也是最常用的纸张呀! 云栩无端有些不安,只是很快就忽略了,他道:“秦大小姐,本公子只让你邀来公子秋,并没有要公子秋来作画。你大可不必这般故弄玄虚!呵呵,封笔之人,岂会重新执笔,何况是公子秋那般恃才傲物,却又看淡名利的人物?” 这话,康治皇帝是认可的。他失望了,没说话,也没让人去准备画纸。 顾惜儿也不敢相信,却愿意无条件地相信秦晚烟,她道:“烟姐,你稍等,我去找画纸!我很快就回来!” 她说罢,一溜烟不见了。 一如从前。曾经数次,公子秋兴起作画,画到没了画纸,顾惜儿总是第一个跑去找的。 上官灿还没回来,顾惜儿就跑回来了,气喘吁吁地将一卷泾城古纸递给秦晚烟。 都不用秦晚烟交代,她立马收拾起桌上东西,给腾出一个位置来。 秦晚烟将画纸铺开,捋平,四边拿筷枕压住,动作熟稔老道,仿佛要作画的人,就是她。 顾惜儿怔怔地看着,莫名觉得熟悉。 而众人见秦晚烟如此准备,即便不相信,却还是忍不住紧张。云栩,也忍不住紧张。 这时候,上官灿回来了。 云栩第一个发现,众人也都纷纷跟着看过去。只见上官灿独自一人回来,根本没带公子秋! 云栩暗 暗松了口气,不屑至极,“秦大小姐接下来,不会想说公子秋恰好出城了,得明日再邀了吧?” 秦晚烟终于看他了,就瞥了一眼,却比他的眼神还要不屑百倍。她转身,朝上官灿伸出手去。 上官灿立马双手奉上一个长条状黑檀匣子。 众人都还未反应过来时,顾惜儿和康治皇帝就一眼认出这东西。 顾惜儿尖叫起来:“啊……啊……啊……这是墨笔!这是墨笔!!!” 康治皇帝无比激动:“公子秋的笔!错不了,错不了!” 云栩,怔了…… 第516章 公子打算画谁呢 墨笔,是公子秋自制的一种石墨笔,专门用于画“墨画”。 而“墨画”,亦是公子秋独创,以墨色明度的变化来构画,所画出的无论是人,物还是景,都栩栩如生。 当年公子秋第一次参加画坛群英会,作的第一幅画就是“墨画”,独创的画笔,独创的技法,惊艳了整个画坛,而一举成名。 后来公子秋就再没有公开画过墨画。直到封笔那天,他才拿出“墨笔”,以封存“墨笔”,退出画坛。 而这“墨笔”就封存在这黑檀木匣子里! 此时此刻,秦晚烟正慢条斯理地撕着匣子上的封条,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过来。 紧张,震惊,意外,别可思议,不理解。 公子秋只要露个面就可以证明秦晚烟的清白,他为什么会将墨笔交给秦晚烟打开? 他真的要重新作画吗? 他要作墨画吗? 不理解却也控制不住,满心期待,以至于连康治皇帝和顾惜儿,都不敢问了。 云栩紧张地脸色全都变了,一时间竟也莫名地……不敢开口。 就这样,寂静而紧张的气氛里,秦晚烟撕下三张封条,打开了匣子,取出了墨笔。 真的就是墨笔,竹制笔柄,石墨粉制笔芯。 终于,顾惜儿忍不住了,“烟姐,公子……公子什么时候来。” 秦晚烟却道:“找块木板过来,还有米糊。” 顾惜儿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墨画跟一般的书画不一样,得拿着画板画。她又一溜烟跑了 ,以惊人的速度找来了秦晚烟要的东西。 秦晚烟都没交代,她也顾不上喘一口气,就将桌上那已经舒展平整的纸张铺在木板上,用米糊粘住固定好,而后双手捧着交给秦晚烟。 她满腔激动,气喘吁吁,“烟姐,公子,公子打算画什么?人,还是物,还是风景?” 秦晚烟不假思索,“就人吧。” 顾惜儿大喜:“公子秋第一次画也是画人!公子,公子打算画谁呢?” 秦晚烟抬眼看她,“就你吧?” 顾惜儿瞬间就愣住了。 秦晚烟道:“找个地儿坐吧。” “啊!!!!!”顾惜儿突然大叫起来,闭着眼睛,几乎是歇斯底里。 秦晚烟连忙捂住耳朵,周遭众也都有些受不了了,纷纷捂耳朵,可纵使如此,嫉妒羡慕恨的人却很多很多! 爱画者,自是不用说了。对书画无感的人,也是无比艳羡,且不论这张画的价值,就单单论这份荣耀,那都是足矣载入东云书画史的呀! 突然,顾惜儿的叫声戛然而止。 她突然扑过来,抱着秦晚烟,晃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烟姐,我太幸福了!烟姐,谢谢你!啊啊啊啊啊……烟姐,我好紧张,怎么办?公子是不是马上就要来了!烟姐,公子秋是不是不像以前那样烦我了?烟姐……烟姐……烟姐……” 秦晚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放手。” 顾惜儿立马就放手,却还是激动难耐,“烟姐,你看看我,我的 妆有没有花掉?还有我这发髻,还有,还有我的衣裳,可以吗?公子秋是不是很快就要来了,我,我回去去打扮打扮,来得及吗?” 都不等秦晚烟回答,她就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和脂粉包,紧张地补起妆来。 康治皇帝眼巴巴地看着顾惜儿欢天喜地,笑不拢嘴的样子,突然,有些不喜欢她了。 他早就后悔了,刚刚不怪迟疑的,更不该怀疑秦晚烟的!如果是他令人去准备画纸,说不定秦晚烟就会让公子秋画他了! 恨呀! 他恨恨地朝一旁的云栩看了去。 然而,有一个人,比康治皇帝还不高兴,那就是穆无殇。他那双桃花眼冷沉沉的,视线始终落在云栩身上。 云栩一动不动站着,双鬓已渗出了薄汗,那张向来自负傲慢的脸,苍白地不见一丝血色。 秦晚烟没回答顾惜儿,径自找了个位置,让顾惜儿坐下,让顾惜儿摆造型。顾惜儿满心雀跃,却还是乖乖坐下来,非常配合。 造型摆好后,秦晚烟道:“别动。” 顾惜儿连忙嘴巴都没动,只闷哼了一声,“嗯!” 秦晚烟一手拎着画板,一手拿着墨笔,对着顾惜儿比划了一番,找到最喜欢的角度,令人搬来椅子。 至此,众人都没发现异常,只当秦晚烟非常了解公子秋,能替公子秋做好所有准备事宜。 顾惜儿的视线不自觉往院子大门飘去,而众人也跟着纷纷看了过去。 全场安静地仿佛一 个宁静无争的世界。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公子秋大驾光临了! 然而,秦晚烟却径自将画板和画笔放下,随手摘下了发簪。 很快,众人就都又朝她看过来了,只见她轻轻一甩头,发髻就散开了,三千墨发一下子散落,凌乱也飘逸,洒脱又不失柔美,那艳绝无双的面容,美得不可方物! 所有人都看愣了,似乎都忘了公子秋了,就连云栩眸中也露出了痴色!他想看这个女人慌张的样子,却被她的美色先夺了神魂。 穆无殇的眸光邃冷得好似一泓无底寒潭,令人分不清楚,他是不满多一些,还是着迷多一些。 突然,他摘下了玉冠。三千墨发亦是瞬间散落,凌乱亦俊逸,慵惓亦不羁,俊美得一眼万年。 穆无殇不言不语,将玉冠丢给秦晚烟,秦晚烟立马接住,没有多余的言语,默契地将自己的发簪丢给了他。 秦晚烟挽起了三千墨发,以穆无殇的玉冠束之;穆无殇则以秦晚烟的玉簪半绾墨发。 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穆无殇用的玉冠和秦晚烟用的簪子,竟是一对的! 都是白玉材质,剔透无暇,玉冠雕有祥云,玉簪也为祥云造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修饰。 看似素雅,实则大气。 这二人,感情到底有多好,才能连如此细微之事,都如此用心? 穆无殇先绾好了发,朝秦晚烟看去。 秦晚烟也很快就拾掇好了,三千墨发高高束起,整张脸的轮廓 都露了出来,虽然没有男人的棱角分明,可眉宇间的英气并不熟男人。 众人都还不明所以,没反应过来,顾惜儿却似乎瞧出了什么,捂住了嘴边,眼睛睁得大大的。 秦晚烟朝她走来,道:“借你的脂粉包一用。” 顾惜儿怔怔的,手都颤了,将脂粉包递上。 秦晚烟面朝顾惜儿,背对众人,化起妆容。她的手法娴熟,动作很快。 顾惜儿看着看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渐渐地惊了,红了,湿了。 最终,潸然泪下…… 第517章 如此有趣的女子 顾惜儿一句话都没说,可眼泪却像是止不住一样,一直掉一直掉! 秦晚烟看在眼里,手上的动作并没停止。 很快,妆容就完成了,并非诡妆,也非浓妆艳抹,聊聊几笔之后,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顾惜儿的泪水彻底决堤了,哭得无声无息,浑身却发颤。 背后众人全都盯着秦晚烟的背影看,不少人心里头都已经有了猜测,只是,还是不敢大胆地往下猜去。 毕竟,这太令人不可思议,难以想象的! 寂静中,秦晚烟将脂粉包还给顾惜儿,转过身来,随手拂袖,眉眼一抬,无形的气场一下子弥散开! 是清俊高雅,是桀骜孤冷,是恃才傲物,是不为名利所缚,是我行我素,是我笔随我意画我心,是无欲则强。 是天下第一画师,公子秋! 全场,安静地就好似一个失声的世界,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怎么都无法相信亲眼所见! 康治皇帝豁地一下站了起来,他震惊也激动,以至于话都说不出话来了。 十一皇叔也愣了,但很快就开怀大笑起来,“丫头?公子秋?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本王喜欢,喜欢!” 跪在一旁的安家众人,个个加不可思议,尤其是安若盈,简直震惊地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就在前一刻她还满心的不服气,满心的怨恨,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是震撼的。 她终于明白自己招惹上了一个多么不该招惹的女子,愚不可及,可笑至 极啊! 她后悔了,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最后悔的,莫过于云栩了。 一贯的自负,傲慢全都消失不见,他彻底地懵掉了,一动不动的,唯有垂落在两侧的手指,轻轻发颤。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定格在秦晚烟脸上,唯独穆无殇,眸子扫视着众人,依旧冷沉沉的,还不忘朝一旁的墙头看去。 墙头上,萧无欢早就震惊了,此时此刻已是惊喜。那双紫眸里全是笑意,兴致。 他喃喃自语:“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有趣的女子?” 而在另一个墙头至今没有离开的聂羽裳,也盯着秦晚烟看,也喃喃着,“啧啧啧,烟烟,你怎么可以这样!姐姐我太喜欢你啦!” 秦晚烟面对所有目光,淡定自若。 她什么都没有解释,大步走回原来的位置,坐下。 她拿起墨笔,对着顾惜儿,寻找最佳角度。 顾惜儿还在掉眼泪,都哭成了泪人儿,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更没有动过一下。 就这么坐着,看着秦晚烟。 秦晚烟比对了一番,又起身走过去。一言不发,却是难得地温柔,亲自替顾惜儿擦掉眼泪。 这下,顾惜儿简直想嚎啕大哭! 可是,她唇儿紧紧抿着,硬是忍住了哭声,更是硬生生地忍住了眼泪。 公子要画她,公子替她擦眼泪了,不能给公子添乱的! 不能哭了! 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公子的那个秋天,那一日,画坛盛会,热闹非凡。 她明明跟着祖 父出席,到了门口却因为慢了一步,没追上祖父,被一帮口口声声之乎者也的同龄人拦在门外,推倒在地,刻意刁难,肆意取笑。 是公子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替她教训那帮伪善的读书人,还夸她“敏而善行,慧而明理”,胜过在场所有为功名而读书的废物! 那是她活了那么多年,第一次有人夸她!也是她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不是废材。 哪来那么多一见钟情?哪来那么多痴于颜值? 何以长情?感君怜,铭君恩! 顾惜儿真的做到了,生生忍了眼泪。那双红彤彤,水汪汪的眸子甚至还露出笑意。 公子要画她了,怎么可以哭? 秦晚烟多看了顾惜儿一眼,才回到了座位上。她拿着墨笔,比对好了角度,很快就画了起来。 墨笔来回勾勒,线条有粗有细,明暗区分。 她画的其实是现代的素描,其对明暗的运用原理其实同古时的水墨画是相似。只是,一个写实,一个写意。这个时空里的人,自是从未见过写实的,自是稀奇。 全场依旧一片寂静,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秦晚烟的画纸上。就这么看着秦晚烟手速飞快,一笔不改,一气呵成,画出了一个栩栩如生顾惜儿。 然而,这个顾惜儿又同眼前的那个不太一样,并非样貌不同,而是眼神不同。 画中的顾惜儿是眸中的笑意明亮,天真纯粹,活泼开心,仿佛永远都不会有哀伤。 秦晚 烟提笔落款,上官灿连忙递上准备好的印章。这印章,正是为众人熟知的枫叶印章。 秦晚烟亲自将画送到了顾惜儿面前,顾惜儿双手接过画,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一声“公子”之后,泪如泉涌,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秦晚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只淡淡道:“先回去吧。” 顾惜儿却哭得更大声了,突然抱住了秦晚烟,抱得死死的,“烟姐……” 秦晚烟正要推开,听了“烟姐”这二字,手再一次落在顾惜儿肩上,不是拍她,而是轻轻地拥着她。 仍旧,无人做声。 有艳羡,有唏嘘,有感慨,亦有感动。 安若盈满脸涨红,又羞愧又恨,她也想要顾惜儿当众崩溃大哭,却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崩溃法,这么一个大哭法。 她怄得五脏六腑全都疼了。 不一会儿,秦晚烟就示意上官灿将人带走。顾惜儿都哭懵了,倒也乖乖的被上官灿拉走。 秦晚烟立马转身,淡漠高冷的眸子一下子就看向了云栩。 她一边走过去,一边质问道:“栩公子,这么久了,还不道歉吗?” 若只是露面,还有伪装的嫌疑,秦晚烟连封存的笔都重新拾起了,连独一无二的画都重新画了。就是不给云栩任何借口质疑,违约! 她止步,高高在上:“道歉吧!” 云栩一动不动的,那颤抖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握成了拳头。 全场再一次失声,康治皇帝刚要开口,也停住了。众 人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紧张起来。 可是,云栩还是杵着,一言不发。 秦晚烟眸光愈寒,声音凌厉:“叫爸爸!” 第518章 狗急跳墙成这样 前一刻秦晚烟是全场的焦点,而这一刻,被忽略依旧的云栩成了焦点,比秦晚烟更加引人注目。 倘若他刚才不询问“爸爸”而何意,或许,也就是道个歉罢了。可偏偏,他问了。而所有人都知道了。 喊一个人女人“爹”,这到底是怎样的耻辱?!这若传出去了,他成什么了? 自幼自负傲慢,不曾输过,今日是第一次输,竟是这样的一个大跟头! 豆大的汗珠从他鬓边滑落,他握紧拳头,绷紧苍白的脸,脑子真的有些空。 不过,他很快既狡辩起来,“秦晚烟,你骗了所有人!女扮男装,骗了你所有画迷!隐瞒身份,谎称公子秋知己,也骗了所有人!你对得起信任你的画迷吗?你还敢狡辩自己没有欺君罔上!你……” 秦晚烟冷声打断他,“本小姐只问你,本小姐是不是将公子秋请出来了?” 云栩语塞。 秦晚烟遂朝康治皇帝看去:“皇上,民女方才与栩公子打赌,是不是只赌将公子秋请出来?” 康治皇帝可担心秦晚烟怨恨自己,巴不得秦晚烟跟他说说话呢,他立马道:“当然是!” 秦晚烟又朝众人看去,大声问:“诸位,本小姐是否将公子秋请出来了?” 偏爱的人自然是纷纷点头,出声支持。而中立的人,也不持反对意见。虽此“请”非彼“请”,可也是请呀!之前打赌,并没有规定怎么个“请”法! 云栩更是无话可辩。 秦晚 烟往前一步,嘴角泛起讥讽,还是那句话,“叫爸爸!” 云栩看着她,原本无措的眸子变得阴沉起来。 秦晚烟岂会怕他,笑得越发轻蔑:“堂堂东庆国首富家的公子,竟然言而无信,当众违约!呵呵,输不起就别赌,更别站出来叽叽歪歪,多管闲事!” 云栩恼羞至极,咬牙切齿,“秦晚烟!” 秦晚烟面不改色,“叫爸爸!” 突然,云栩一爪袭来,秦晚烟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立马退到一旁,而几乎同时一道凌厉风刃射过来,云栩根本闪躲不及,手背上被割出了一道血口。 穆无殇早已起身,他目寒如冰,“不叫爸爸也可以,毕竟,有你这等不肖子着实丢人现眼。” 云栩怒不可遏,偏偏理亏,无话可驳。他看着穆无殇,眸中浮出杀机。 然而,穆无殇的杀机更重! 他一步一步走去,强大的气场让周遭众人都不自觉心生畏惧,后退让路。 他道:“把手留下。对公子秋道歉,也对我家烟儿道歉,两只手抵两句爸爸。” 叫一次已经很过分了,居然还要他叫两次! 云栩这辈子都没如此愤怒过,他忍无可忍,怒声:“痴人做梦” 他突然出手,抽剑朝穆无殇袭来。穆无殇早就准备动手了,侧身避开的同时,反手一掌,袭向云栩要害。 一时间,所有人都慌张后退躲避,护卫们冲上来,将康治皇帝和十一皇叔护到了一旁。 云栩见近距离较量讨 不着好,便伺机想逃,穆无殇却抽剑拦下。 两人打了起来。 秦晚烟原地站着,犀冷的视线不离云栩一招一式,甚至每一个脚法。秦越站在她身旁,虽武功不如她,却依旧手按剑柄,戒备十足。不知情的人,还以为秦晚晴手无缚鸡之力,需要弟弟保护。 萧无欢高高在上站在墙头,也盯着云栩的一招一式看,眼底闪过丝丝疑惑。 来回也不过十几招,云栩就被穆无殇压得死死,根本寻不着机会逃脱,甚至好几次都险些中剑。 突然,穆无殇使了个虚招,声东击西,一剑朝云栩的手腕斩去。 云栩大惊,猛地后退,躲是躲过了,却硬生生被穆无殇的剑削去了一块皮肉,刹那间,鲜血淋漓,疼得他握剑都握不紧,更别说应对穆无殇的第二剑。 他一退再退,一躲再躲。 不过片刻就撑不住了,突然另一手扬起。所有人都以为他这是一个虚招,包括穆无殇。 可是,刹那间,一株血色的藤蔓突然从穆无殇身旁的地上窜出,毫无预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疯狂蔓延袭向穆无殇。 血藤,竟然是他!果然是他! 那个谙熟上官堡无影剑术,拥有血藤种子,劫持了季天博的神秘男子!! 穆无殇一开始是因为那份邀请函,还有云家和上官堡的关系,才留心云栩的。 而云栩站出来之后,莫名与秦晚烟敌对时,他就有更加怀疑了! 方才逼得这么紧,既是愤怒 ,也是故意的。 没想到,还真让他逼出来了! 只是,他防的是云栩的无影剑术,却没想到云栩会狗急跳墙成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使出血藤术! 意外是意外,吃过两次血藤亏的他,反应还是极快的!他立马挥剑劈斩过去。 都已经到了眼前的血藤,一下子就四分五裂了! 云栩趁了这个机会,从穆无殇剑下逃开,转身就逃。 穆无殇无暇追去,只能应对血藤,因为被他劈斩的血藤,一下子分出了更多分支,以更加疯狂的速度,袭向他。 穆无殇往远处墙头看了一眼,见萧无欢不见了,才专心继续退。 秦晚烟没有当众动手,却跟着穆无殇一起退,可谓寸步不离。 而在场众人全都吓坏了,全都躲避逃跑,女眷的尖叫声四起,现场一片混乱。 然而,这血藤终究不是生生不息的母株,生命力极有限。尤其是在没有血气供给的情况下,没一会儿停止了生长,而后枯萎了。 一切,恢复平静。 穆无殇和秦晚烟相视一眼,眸色皆复杂。 然而,躲在周遭的众人依旧不敢轻举妄动,全都战战兢兢地观望着。 康治皇帝和十一皇叔躲得最远,都躲到了一旁的假山上去了。 康治皇帝躲在十一皇叔背后,神色难辨。 十一皇叔远远看着枯萎的藤蔓,眼底满是忧虑,浓像是化不开一样。 秦晚烟朝穆无殇使了个眼神,穆无殇立马道:“古雨,处理掉!” 这些藤 蔓虽然枯萎了,还是要收拾掉,免得落入有心人之手。 古雨很快照办。 见古雨拿走了藤蔓,众人悬着的心才落下,纷纷走了回来。 康治皇帝和十一皇叔也下了假山。 康治皇帝立马就问:“九哥儿,那,那是什么东西?” 穆无殇道:“儿臣也是第一次见,并不认识。这云家少爷是安家邀来的,想必,安家最为清楚。” 一听这话,众人都四下寻起安家的人…… 第519章 彼此的小眼神 安家人躲得比康治皇帝还远,此时,正站在人群的外围。 一听康治皇帝找,一个个心惊胆战地走了过来,就没一个人敢抬头的。 康治皇帝问道:“那血色藤蔓是什么东西?” 安老爷子连忙回答,“禀皇上,草民也是第一次见,不知是何物。” 穆无殇开了口:“安家与云家是世交,如此罕见之物,你竟然没见过?” 安老爷子连忙解释,“九殿下误会了,安家与云家并非世交,不过是内人与云家老夫人交好,此次邀的本是云家老夫人,云老夫人不得闲,就令云栩代她赴宴!” 穆无殇查过,安家和云家确实是 这一层关系。他故意说“世交”,不过是试探。 康治皇帝追问:“这血藤,好生厉害,可是毒物,亦或者是蛊物?” 也不知道他在问谁,安老爷子连忙回答,“草民不知,也从未听闻过。” 康治皇帝若有所思,秦晚烟却开口讥讽:“如此言而无信之徒,倒是与你安家气味相投。” 她可不想安康皇帝对血藤继续追问下去。 果然,康治皇帝立马朝听她看过来,神色复杂,略有尴尬,想起了还未了结的案子。 秦晚烟作了个揖:“民女隐瞒身份,以知己名义欺瞒皇上,确实是欺君罔上,请皇上降罪。” 康治皇帝欢喜都还来不及,怎么会降罪。尤其是秦晚烟这态度,让他更加高兴了。 要知道,天下第一画师公子秋,向来不为任何权 贵折腰,连中州昊皇的邀请,都是谢绝的。 他越看秦晚烟,越是喜欢,越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大笑起来,“呵呵,你呀你,天下除了你这丫头,还有何人知公子秋?懂公子秋?自己最知自己,呵呵,你说是知己,倒也不算骗了朕!呵呵,何罪之有?” 一番话,为秦晚烟开罪得足够彻底。 秦晚烟不卑不亢,“多谢皇上网开一面。至于秦耀祖是否诈骗安大小姐,既安家还不服,就请皇上差人将秦耀祖押回,当面对质。这期间,我秦家愿意服从监管。至于南浔水兵由何人监管,家父和家弟皆随时待令。” 都这个时候了,对于康治皇帝而言,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毕竟,这个案子最关键的并非秦耀祖骗了谁,安若盈说了什么慌,而是秦晚烟到底是不是公子秋的知己。 康治皇帝早就后悔听了云栩建议,更是厌恶透了安家那不服气的嘴脸,如今岂会大功干戈,给秦家难堪? 他故作思索,没一会儿就喊来了府尹,认真交代道:“此案交由你来处置,务必寻回秦耀祖,还有仆人阿东,查明真相,不可徇私!” 府尹作揖道:“皇上放心,微臣必定倾尽全力,查明真相!” 安家人哪还敢有异议,此案交由府尹,那秦耀祖势必是秦家自己去找回来的。 秦晚烟没出声,朝府尹作了个揖,便朝秦越看去。 秦越已经等很久了,一见姐姐许可,立 马上前,认真道:“末将请求皇上收回成命,取消末将与安家小姐的婚事!” 这件事,可不需要等秦耀祖回来证明什么了。 康治皇帝轻哼,讥讽道:“朕一番好意,险些成了不义之举!秦越,你冤枉,朕亦冤枉!” 一听这话,安家众人都吓坏了,连忙磕头求饶。 康治皇帝怒斥:“今日起,取消秦越与安若盈婚事,两人从今往后,男婚女嫁,互不干涉!” 秦越暗暗松了一口气,立马作揖:“谢皇上!” 安若盈忍不住抬眼朝秦越看来,只见秦越那冷毅的侧脸俊美,亦绝情。明明就在一旁,却仿佛同她不在一个世界。 她舍不得移开眼,却终究还是伤心地低下头,忍不住想知道,将来会哪个女子有幸嫁给他,有幸让他心甘情愿迎娶? 哪怕不知道是何人,她都忍不住心生不甘与嫉妒。 她后悔很久很久了,此时此刻最为后悔。 这个男人,她还未拥有就已经失去了。失去了他,就仿佛失去了一辈子。 而实际上,安若盈确实失去了一辈子。且不说府尹最后结案的结果是什么,经历了这么一茬,试问还有何人敢娶她?愿意娶? 康治皇帝的怒气并没消,继续道:“来人,拟旨罢去安有德官职,贬庶民!此案不结,安家任何人不得离开皇都半步!” 话音一落,安老爷子就重重地磕下脑袋。 他原本还想着今日能谋个一个爵位,可如今却连安家唯 一一个官位都保不住。 原本只是三儿子一家被困于皇都,而如今,全家都得留着了。天知道,这案子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 皇上这不仅仅是在治安家今日的罪,似乎还有收回安家盐运资格的准备了呀! 在场众人都听出了康治皇帝的意思,心下皆是唏嘘。案子还未定,康治皇帝就先给了安家一记最致命的惩罚。 康治皇帝起身来,忍不住又看了秦晚烟一眼,才道:“来人,回宫!” 众人纷纷让路,十一皇叔跟在康治皇帝身旁,从秦晚烟面前走过时,驻足了。 他打量起秦晚烟那英俊的脸,也不说话,却连连点头,笑容可掬,满面欢喜。 秦晚烟蹙眉。 他仍旧笑着。 秦晚烟眸光转凶,他才收敛。他拢了拢长长的络腮胡子,道:“丫头,从今日起,本王也是公子秋的画迷了!” 秦晚烟:…… 穆无殇走了过来:“皇叔该护驾回去了。” 十一皇叔感慨道:“你小子,眼光怎么这么好呢!” 他说着,拍了拍穆无殇的肩膀,才离开。 穆无殇和秦晚烟相视一眼,一个似乎不太高兴,一个似乎有些小委屈。只是,这些些许小眼神,唯有彼此才瞧得出来。 他们话都顾不上多说,紧随康治皇帝和十一皇叔后头离开了。对于他们而言,重要的事才刚刚开始。 秦晚烟和穆无殇一出安家大门,就分头行动了。 秦晚烟跟着古雨等一帮暗卫离开,穆无殇则往 安家后门方向走去。 没多久,众宾客也都纷纷散去,留下了垂头丧气的安家一家子。 寂静中,渐渐地众人都朝安若盈看了去。 若没有安若盈的闹腾,安家今日也不过是在竞拍上丢个人罢了!安老爷子悲恸大呼:“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安若盈跪在众人中,低头,眼泪直掉,不敢言语。 安三爷颜面扫地,也跟着跪下,“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安老爷子看都不想看他们,转身就走。大爷和二爷,还有几个嫡孙都上来安慰,搀扶,安老爷子却将他们全都推开了。 他独自一人回了屋。 他关上门,往里头一走,就怔住了,“九、九殿下……” 第520章 父亲是何人 安老爷子怎么都没想到,穆无殇会在这里等着他。 震惊之后,他突然惊喜了,以为穆无殇还惦记着血亲之情,当众没有替安家求情,私下还是来找他了。 他不敢惊动任何人,锁好了门,走过去。 穆无殇低着头,径自把玩着一枚薄如蝉翼的金币,俊冷的脸色没什么表情,却不怒自威。 安老爷子一眼认出那金币是自家发出的邀请函。但是,他并不知道,穆无殇手里的这一枚,是云栩在云城苏家落下的。 他毕恭毕敬地作了个揖,“九殿下……” 穆无殇眼都没抬,只道:“坐。” 安老爷子受宠若惊,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他又做了个揖,才在穆无殇身旁坐下。 两人中间隔着一方茶几,穆无殇将金币丢在桌上,安老爷子不明所以,但也瞧得出来,这动作带着怒气。 他不敢坐了,起身作揖:“九殿下,安家……让您失望了!” 穆无殇仍旧道:“坐。” 这一回,安老爷子不敢了。 穆无殇抬眼看来,眼神冷漠至极,安老爷子突然就捉摸不透了。 战战兢兢地,又坐了下来。 然而,穆无殇接下来一句话,却让他一下子蹦了起来,再也不敢坐了。 穆无殇说:“安芷湄当年进宫前,怀了何人的孩子?” 安老爷子震惊得发抖,一时间不知所措,就杵着,怔着,看着穆无殇。 穆无殇也看着他,冷邃犀利的眸光好似一把利刃,能将他,将整个安家,将 埋藏了多年的秘密,全都剖出来。 “别告诉本王,你不知道。” 穆无殇起身走来,淡淡地又重复了一遍:“安芷湄的第一个孩子,是谁的?” 安老爷子缓缓抬起头,只见穆无殇眸光极其淡漠无情,那种寡情疏远,同小时候的几乎没有多大的区别,反复他们之间没有丝毫的血亲关系。 安老爷子心头大怔,这才突然意识到这个外孙,其实很早很早就知道了安家的秘密,只是一直没有揭穿罢了。 穆无殇道:“别告诉本王,你不知道。” 安老爷子当然知道,可是,他一直都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骗别人,也骗自己! 他忍着恐惧,直视穆无殇,一字一顿,道:“安妃娘娘只有九殿下一个孩子,九殿下说什么糊涂话呢?若让皇上听见了,我安家万劫不复不打紧,九殿下声誉受损,便是大事了!” 这话,是提醒,也是警告。 无论穆无殇知道了多少,这件事都不会是他的筹码。因为,他和安家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康治皇帝若是知道了当年的一切,最容不下的怕不是安家,而是九殿下这个别人家的孩子! “你在警告本王?”穆无殇问道。 安老爷子没有回答,只作揖,“九殿下明鉴!九殿下……三思!” 他连忙又补充:“九殿下只需知道,安妃娘娘是您的生母,您是皇上最得意的儿子,前程不可限量,皇位亦可企及!安妃, 已过世多年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穆无殇笑了,明明笑了,却越发薄凉寡情,令人心底发寒。 安老爷子一时间都不敢看他的眼睛,语重心长起来,“九殿下,不知者不罪,一切,都由我这把老骨头来藏着,担着!您又何必追究那么多?” 这话,似乎还卖人情给穆无殇了。 穆无殇从袖中取出了一样东西,随手丢给安老爷子。安老爷子连忙接住,发现是一本账本。 他一时间并没有将这账本和女儿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捡起来,翻开看。 然而,就看了一眼,他就吓得将账本丢得老远,脸色煞白,眼前发黑,一口气险些没缓过来。 穆无殇在一旁坐下,语气寡淡,令人听不出情绪,“需要本王也替你藏着,担着吗?” 安老爷子双手发软,双腿亦发软,直接给跪了,“九殿下开恩啊!开恩啊!” 这账本确实跟他的女儿没关系,可却关系了整个安家的命途! 这是安家贩卖私盐的证据! 安老爷子已经无暇去探究穆无殇是怎么拿得到这账本的。他脑子都空了,一个劲地求饶! 康治皇帝刚刚还只是有收回安家盐运特权的念头,而九殿下这简直是要直接将安家连根拔起。 贩卖私盐,轻则抄家流放,重则死罪! 穆无殇冷冷道:“还不说?” 安老爷子一个激灵,连忙道:“草民说!草民说!” 同穆无殇查出来的一样,安芷湄确 实是怀有身孕才进宫的,生下的孩子偷偷送出宫,假装继续怀疑,抱养了他,骗了康治皇帝和先太后。 安芷湄也确实在穆无殇三岁的时候就诈死,而在穆无殇七岁的时候,为了保第二个孩子,而丧命。 两个孩子的父亲,都是同一人,安芷湄的挚爱。 穆无殇追问:“此人是何人?” 安老爷子立马就犹豫了。 穆无殇厉声:“说!” 安老爷子哀求起来,“九殿下,此事非同小可,还请九殿下冷静。” 穆无殇足够冷静,不冷静的安老爷子。 穆无殇不说话,等着。 安老爷子可受不了这份安静,低下头,道:“是,是……是东庆云家之子,云烈!” 云烈?! 穆无殇震惊了,他有过不少猜测,去万万没想到会是云家的人。 东庆云家,云老夫人云珍当家,她有一儿两女。 大女儿云柔,嫁入上官堡,与云家断绝了关系,早已病逝。二女儿云芝,正是云栩的母亲。 而这云烈,正是云老夫人的儿子,为男妾所出,并不得宠,早早就嫁出云家了。 穆无殇纳闷了,萧无欢的司氏血统,到底是来自母亲还是父亲?云栩的血藤术,又是怎么来的? 他审视起安老爷子,追问道:“从宫中抱走的那个孩子,现在在何处?” 安老爷子连忙道:“草民就不曾见过!九殿下,不瞒您说,当年这些事,若非云老夫人找上门来,草民还被蒙在鼓里呢!” 穆无殇不解。 安老爷子解释起来。 原来,安老爷子的夫人同云老夫人是自幼相识的好友,安芷湄有一回随母亲拜访云家,见着了云烈,两人就一见钟情,暗中往来。 安老爷子和云老夫人都不知情。直到安芷湄诈死离宫,怀上云烈的第二个孩子,云老夫人才发现了此事。 安老爷子道:“草民也不知道云老夫人如何发现此事,找到他们的。当时,第一个孩子并不在他们身旁。云老夫人误以为那孩子在安家,找上门来,草民才知晓了事情的始末!” 听到这里,穆无殇基本能肯定,安家并无司氏血脉,云家倒是非常可疑。 他追问道:“那第二个孩子呢?” 第521章 云家的秘密 面对穆无殇的质问,安老爷子无奈叹息。 “当年,云老夫人离开安家没多久,就送来消息,说是芷湄独自带着孩子,逃出了云家。” 安老爷子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草民原以为那个逆女会回家来,哪知道,草民等了数月,都杳无音信,只能派人去寻。最终……在百草山下一个村子里有了消息。” 穆无殇没做声。 安老爷子别过头去,老眸有些泛红,“老夫找过去的时候,见着的只剩一座坟冢。村子里的人说是仇家寻来,为了护那孩子丧命的。” 穆无殇问道:“孩子呢?” 安老爷子道:“被仆人抱走了,至今杳无音信。” 这些,倒是是跟穆无殇查到的没有出入,只是,穆无殇并没有查出云家来。 他追问:“仇家是何人?” 安老爷子摇头。 穆无殇再问:“云老夫人,可知此事?” 安老爷子有些情绪了,“老夫,不愿意告知!” 穆无殇挑眉,“怎么,你怀疑仇家是她?” 安老爷子不置可否,却也道出了他的不满。 这些年,云家对外只说云烈嫁了。 至于云烈到底在何处?是生是死?包括那第一个孩子是否有找回来,云老夫人都不愿告知。 安老爷子问过几次后,就被云老夫人警告了,也就不敢再强求。毕竟,此事公开了,最吃亏的还是安家。 穆无殇若有所思,“如此说来,云家也拿捏着本王的把柄?” 换而言之,这件事一直都 不只有安老爷子一个人藏着,背着的。 安老爷子这才从悲愤中缓过神来,连忙解释:“九殿下,云老夫人您应该也有所耳闻,她极好面子,若非逼急了,绝不会道出此事。这些年,草民和内人一直与云家维系着往来,不敢掉以轻心!”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安老爷子不敢说。 那便是云老夫人也忌惮着东庆女皇对穆无殇的爱得不得,若非万不得已,绝不敢公然揭穿穆无殇的身世。 穆无殇眼底闪过丝丝复杂,认真问道:“安芷湄当年既有身孕,是如何瞒过宫中重重筛查的?” 若没有安家的协助,安芷湄哪来的能耐? 安老爷子道:“九殿下,此事老夫当年也疑惑不解!宫中那边草民也不敢冒险打草惊蛇……” 话到一半,安老爷子突然停住了,意识到了穆无殇为什么会知晓这些事。无疑,他是从宫里头查出来的! 然而,穆无殇冷幽幽地看着他,等着他往下说。 当年苏皇后已经查到不对劲了,若非他快了一步,一切岂能藏到现在? 这个秘密,从来都不是安老爷子一个人藏着的,也绝不是安老爷子一个人能藏得住的! 他却偏偏要等到穆无殇找上门来问了,来威胁了,才肯说! 这不是蠢,就是坏! 穆无殇道:“你的好女儿确实被父皇瞧上了,只是,当年父皇并没有强求她,是她自己怀了身孕,还投怀送抱!” 安老爷子大惊,“什… …什么?这,这不可能!” 当年,有一个年轻的富商,帮安芷湄打点了一切。安芷湄进宫的目的,正是为了苍炎的传国宝匙! 穆无殇自是不会告诉安老爷子这些。 这一番询问试探,再看安老爷子此时的反应,他已经完全肯定,安家与司氏毫无关系,对司氏也一无所知。 这个靠着祖辈荫庇,享有盐运资格的老爷子,是坏,但更是蠢,蠢得无可救药! 有些时候,蠢比坏更加令人厌恶! 穆无殇心里头基本有数了。 萧无欢应该就是安芷湄和云烈的第二个孩子,而第一个孩子,极有可能就是落在云栩手上的那个病人! 同是一家,云栩掌了七巫木氏的血藤之术,云烈却拥有七巫司氏的血脉。 这东庆云家,真真值得好好探究一番! 见穆无殇思索着,安老爷子不敢打扰,可是,良久,见穆无殇还不说话,他就忍不住了。 “九殿下,这算不算有什么误会,那个逆女与云烈既私定终身,岂会……” 穆无殇没回答,站了起来。他甚至不想追问自己的来历。他知道的,比安老爷子多多了! 安老爷子急了,“九殿下……” 穆无殇却亲自捡起地上的账本,道:“管好你的嘴,把盐运所有路线,所有船只名册全都备好,三日后,本王令人来取。” 安老爷子怔住了。 穆无殇看都没多看他一眼,大步离开。 安老爷子良久才缓过神来,虽然慌张无措,却还是 松了一口气。 九殿下这分明是想先皇上一步,掌了盐运。如此一来,至少安家还是九殿下的一刻棋,还是暂时能保平安的! 穆无殇离开安家,就立马去找秦晚烟。 而此时,城门外,秦晚烟才刚刚找到萧无欢。满地都是枯萎的血藤,萧无欢虽没有受伤,却有些狼狈。 他正一一捡起血藤,那双紫瞳冷鸷着,仿佛全世界都欠他钱了。可一见秦晚烟来,骇人的眼神立马就变了羞愧,甚至竟还有些局促。 秦晚烟都还未开口,他就道:“逃了。” 秦晚烟不怪他,自怪自己来得太慢。若非碍于康治皇帝,她在安家就动手了! 炉火纯青的无影剑术和防不胜防的血藤简直是绝配,即便是穆无殇来应对,都未必能将人拿下。 秦晚烟冷冷道:“留着本小姐亲自收拾。” 她说着,径自去捡血藤。 萧无欢眼神有些悻悻的,但是,很快就将所有血藤都收拾好,拿去毁掉。 两人往城里走,秦晚烟面无表情,脚步很快。 萧无欢跟在她身旁,嘴角扯了好几次,愣是没说出话来。这似乎是和解一来,第一次与她单独在一起。 他莫名地,竟有些无措。 过了城门,萧无欢的嘴角又扯了好几次,才终于扯出一句话来:“小野猫,郁泽我带回来了。” 秦晚烟蹙眉,却也懒得再纠正他的称呼了。她仍旧目视前方:“在哪?” 萧无欢道:“送到秦家了。” 秦晚烟只“嗯” 了一声,没多说。 萧无欢咬了咬大拇指,正要开口,却见穆无殇迎面走了过来…… 第522章 不必太过着急 一见穆无殇,秦晚烟立马起步跑,简直是飞奔过去了。 萧无欢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有些发愣。他越走越慢,最终不自觉停了下来。 秦晚烟是有些心急的,一到穆无殇面前就道:“我还是迟了一步,云栩跑了,你那边可有进展?” 穆无殇朝萧无欢看去,“问出了一件事,你我都想不到的。” 秦晚烟诧异了,立马转身,喊萧无欢:“你过来,快点!” 萧无欢不明所以,却还是快步走了过去。 他都还未开口,秦晚烟就问穆无殇:“可是问出了他父亲是何人?” 萧无欢看着秦晚烟,似乎在他心里,生父是何人都不比她这个认真的样子来得重要。 穆无殇冷冷道:“是云烈。” 刹那间,萧无欢就朝他看了过来,“你说什么?” 穆无殇道:“东庆云家,庶出之子,云烈。” 这一路回来,秦晚烟和穆无殇详查了云家,萧无欢自然也暗中行动着。 他知道云烈是何许人也。 只是,一时间难以置信。 穆无殇将从安老爷子口中得知和确定了的事情,都说了。 秦晚烟低着头,安静地听着,似有所思。 亲情寡淡如萧无欢,早就没有过任何期盼。可听到这些事,还是恼了,无声无息地,握紧了拳头。 虽然尚且不知所有真相,但是,在他看来,安芷湄和云烈都不是好东西! 他抬起头来,紫瞳不羁,仿佛旁观者一样,轻笑道:“看样子,东庆云家值得再好 好探究一番了。” 穆无殇道:“血藤术既为世人所见,我等且先静观其变。” 秦晚烟点了点头。 接下来,云栩会血藤术一事,必会传遍整个东云大陆。有心者,自会找上云家。 他们反倒能观望观望,不必太过着急。 他们最终目的,是司家的那把钥匙,亦是那个异血者。 萧无欢道:“这么大的本事,不广而告之,岂不太可惜了!” 秦晚烟和穆无殇相视一眼,都猜得出来,萧无欢推波助燃。秦晚烟道:“顺道,让天下人都知道,云栩欠本小姐一声爸爸!” 萧无欢笑了,这一回是真的笑。 “呵呵,小野猫,你放心,我保证整个东云大陆都会知道,何谓……爸爸!” 萧无欢先离开了,秦晚烟和穆无殇没走几步,都还没聊上,秦越就找过来了。 他道:“姐,皇上派人到秦家,请你进宫赏画。” 秦晚烟和穆无殇相视一眼,都没好脸色。 他们知道逃不过这一劫,却没想到这么快! 实际上,康治皇帝还未到宫里,就传令让太监去秦家请人了。此生,他和十一皇叔刚回到宫里。 十一皇叔煮好了养生汤,亲自试了药,才递了过来:“皇上,趁热喝了。热气可助药性。” 十一皇叔给的养生之物,一直都是苦的。 康治皇帝平素喝个茶,都要喝喝停停。可是,这一次,他却一口气没停,将一大碗养生汤给喝了个精光。 一喝完他就挥了挥袖子,道: “今日闹腾了一日,你也回去休息吧。” 这是,赶人呢! 十一皇叔不缓不急,端详起康治皇帝的脸来,没一会儿就蹙起了眉头。 “怎么了?”康治皇帝立马紧张了,以往十一皇叔这么看他,都没好事。 十一皇叔道:“请个脉先。” 康治皇帝连忙坐好,将手伸出去。 十一皇叔把了许久的脉,问道:“皇上这几日,可是心烦气躁,思虑过重,失眠多汗,晨起后还有些许心悸?” 康治皇帝回想起来,起先没觉得有,可想着想着,似乎还真的有。 十一皇叔道:“皇上,如今这季节,躁邪侵袭,伤肺经,肺伤则悲,悲则又伤心经。你若不趁早调一调,拖到了冬日,不以利用养藏保精,届时寒邪侵袭,阳衰阴盛,后患无穷啊!” 康治皇帝其实没全部听懂,但是,“阳衰阴盛,后患无穷”这八个字,他是听懂了。 他连忙问:“那该如何?” 十一皇叔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一边煮茶,一边说了起来。从秋季如何润肺祛燥,说到冬季如何养精蓄神;从行说到食、又从食说到意,方方面呢,传授养生之道。 而就在老太监进门来时,十一皇叔话锋一转,直接收了尾:“故而,冬藏春长,夏长秋收,属天道,天地之间万物皆同理,还望皇上莫要逆天意而行。尤其是,不可过晚入眠!切记不可超过戌时。” 康治皇帝点了点,非常认可。 见状,老太监 才上前禀道:“皇上,秦大小姐和九殿下到了。” 康治皇帝一听穆无殇也来了,就不怎么高兴了,“九哥儿怎么也来了?” 老太监道:“九殿下恰好在秦家,就一道过来了。” 康治皇帝倒也没多说,“快,请进来!” 十一皇叔仍旧坐着,随手换了一泡茶,那张丑陋恐怖的脸上,一双明眸带笑,温软而安静。 很快,他就低头,藏尽了所有温柔。 秦晚烟和穆无殇进来后,双双作揖失礼。秦晚烟早就换回了女妆,飒爽英气亦淡漠高冷。 康治皇帝在安家的时候,尚且顾忌着身份,有所收敛,此时此刻,激动和兴奋全都写在脸上。 他看着秦晚烟,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穆无殇的不高兴也基本都写在脸上,他道:“父皇传召烟儿来,要赏何人的画作?” 康治皇帝笑道:“不急不急,来人,赐坐!” 他笑着道:“丫头啊,你当初为朕破解《空》的时候,朕就该想到了呀!丫头,你真真用心良苦呀!” 秦晚烟就点了个头,也不解释什么。 康治皇帝又感慨起来,好一会儿都没停止的迹象。 十一皇叔开了口,“皇上,时候不早了,还是赏画吧。否则,超过了戌时,有伤龙体呀!” 秦晚烟和穆无殇都狐疑地看过去,十一皇叔竟偷偷朝他们挤眼睛,两人都吓了一跳。 康治皇帝还真不敢耽搁,连忙带秦晚烟去归云阁。 他将他所有的藏画,确 切的说是穆氏皇族所有名贵的藏画都搬了出来,似乎害怕秦晚烟嫌他品味不够高。 若非十一皇叔提醒在先,就康治皇帝那兴奋劲儿,怕是要跟秦晚烟聊通宵了。 所谓的聊,实际上就是秦晚烟释画,康治皇帝附和,表认可。 十一皇叔坐在一旁,数着康治皇帝说了几个“我也是这样想的”。 穆无殇始终站在秦晚烟身旁,时不时亲自给她递水喝。 天幕降临,两人终于离宫,上了马车。 穆无殇朝秦晚烟看来,也不说话,就眼巴巴地看着,那双桃花眼像是蒙着一层薄雾,深幽幽的。 秦晚烟也看着他,也不说话,修眉微拢,那双凤眸儿不经意间露出了少见的小女儿娇态。 四目相对,时光似乎都寂静了。 突然,穆无殇伸手抽掉她的发簪。刹那间,发髻松散,三千墨发飘散而下…… 第523章 知错却不想改 秦晚烟青丝散落,同在云家一样,美艳不可方物。只是,少了些锐气,多了份娇柔。 她下意识睨他,带着些些许意外,些些许娇恼。 女为悦己者容,是有心为之;女亦为悦己者柔,是无意之间。这不经意间的一个小眼神,在穆无殇眼中,就已风情万种。 穆无殇不言不语,却用发簪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 秦晚烟蹙眉,别过头去避开。 穆无殇这才开口,“别动,让本王好好瞧瞧。” 秦晚烟瞪他。 穆无殇再次用发簪挑起她的下巴,“别动。” 前一句还是霸道的,这一句却温柔了下来。秦晚烟竟鬼使神差地,乖了。 她瞥了穆无殇一眼,就看向了别处。 穆无殇是真想好好瞧她。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就凑了过来。秦晚烟微惊,下意识后退,靠到车棚壁上。 她再次瞪他,凤眸儿里的娇与怒,都美得令人都移不开眼。 穆无殇眸光深深,却固执地继续靠近,越来越近,几乎快贴上她的娇唇。 炙热的气息洒来,秦晚烟的身子都僵了,心跳加速,撑在两侧的手,无声无息,渐渐握紧。 她明明是熟悉他的。 也不知是太久不曾相近,竟慌得心头上似有小鹿乱撞,呼吸都乱了。 他的气息却依旧平稳,炙热。 他垂眸,安静专注。 可就在他要吻下来时,秦晚烟却突然躲了,侧身避开他,慌忙而逃。她跳下马车,负手负与身后,握得紧紧的,努力压制着 被引出来的蚀魂之力。 心不可乱,身不可近。 竟也能忘了! 只是,她忘了,穆无殇并没有忘,情不自禁胜,亦心甘情愿。 很快,他也下了马车。 秦晚烟瞪他,使劲地瞪,也不知道是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还是气得不想说话了。 总之,就是瞪他。 穆无殇由她瞪,也没有说话,那双桃花眼深邃也迷离,知错却不想改。 彼此之间,看似矛盾一触即发,实际上知心知情,心照不宣,所有无以名状的情绪全在眼里。 穆无殇忍俊不禁,笑了。 秦晚烟一眼娇恼,两三步上了马车,手仍旧握得紧紧,只丢出一句:“回去!” 这话,也不知道是给车夫古雨的,还是给穆无殇的。 古雨瞅了主子一眼,得到了许可,才敢挥鞭。穆无殇并没有离开,就跟在马车后头。 秦晚烟在车里偷偷回头了好几番,没好气对古雨道:“急什么,慢点!” “是是!” 古雨立马拉住缰绳,放慢了速度。 他真的看不懂这两主子怎么了,似乎吵架了,似乎也算吵架。 秦晚烟将蚀魂之力控制住后,往一旁靠着,双臂环抱,闭眼小憩。 只是,没一会儿她就睁眼,往后窗瞥去。没一会儿又睁眼,又瞥了一眼,一而再,再而三,渐渐地,那凤眸儿都温柔了。 月芒笼罩了整座都城,街道空旷寂静,马车徐行,人亦徐行,时光与夜色皆静好…… 宫中,十一皇叔刚刚给康治皇帝做完针 灸。 康治皇帝似乎睡着了,他低声交代了盛公公几句,才离开。 不一会儿,盛公公折了回来,小心翼翼道:“皇上,晟王殿下走了。” 康治皇帝立马睁眼,他坐了起来,舒展了一番筋骨,喃喃自语:“舒坦了舒坦了,十一这医术还是很让朕放心的。” 盛公公没敢做声,奉上一杯水。 康治皇帝却径自疑惑起来,“他今日也太护短了……” 他思索着,突然朝盛公公看过来,“你说,若有朝一日,朕与烟丫头之间,必择其一,他会选谁?” 盛公公连忙道:“皇上,老奴愚钝,不敢妄猜。” 康治皇帝径自琢磨起来。 晟王多年来,一为他调养身体,二为他寻不死药。容貌尽毁也都是为了他,可谓忠心耿耿。 只是,上一回外出,却疑点重重,令人他心神不安。 至于九哥儿,他都不记得到底从何时开始,他就捉摸不透了。此次,九哥儿会告知他朝暮宫的奇遇,尤其是异血,他着实意外。有惊喜,亦有不安。 康治皇帝琢磨,琢磨着,突然抬眼看向盛公公,“朕能信的,也只有你了!” 盛公公慌得连忙下跪:“老奴惶恐!老奴定当尽忠职守,死而后已,不负皇上恩典!” 康治皇帝瞥了他一眼,突然问道:“你怕那血藤吗?” 盛公公有些莫名,连忙道:“怕!” 康治皇帝问道:“为何怕?” 盛公公道:“那东西,好似能吸血,杀人。” 康治 皇帝点了点头,“朕也怕呀!”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打更声,戌时已过,到亥时了。 康治皇帝连忙躺下,挥了挥手让盛公公出去。他养精蓄神,睡个养生觉。 十一皇叔回到府上,脚步匆匆,往屋内走。 这府邸空荡荡的,就好似没有人住一样,尤其是在夜晚,寂静地都有些凄凉感。 无论是院落里的植物,还是屋子里的盆栽,全都是药材。四处散发着淡淡的药草香,闻久了,会令人不自觉想到药炉生暖烟,这似乎是这凄凉里,唯一的温暖了。 十一皇叔直奔药房,要寻药。只是,很快,他就停住了,闻到了不一样的药味。 他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端着药,朝他走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随秦晚烟他们一道回来的上官靖。 上官靖有些焦急,问到:“公子,怎么这么晚回来?可是那狗皇帝为难你了?” 十一皇叔摇了摇头,端起药来。 这药味以恶臭来形容,都不为过。上官靖只是闻,都有些受不了。可是,十一皇叔一口没停,安安静静的。 他喝完了,放下碗筷,分明松了一口气。 上官靖正要说话,玉白凡过来了,递上了一个小药瓶,“前辈,这是接下来三个月的药量,收好。” 这药,自是给秦晚烟做药膳用的,说是补血益气的药,实际上是异血。 上官靖没接,冷不丁拉去十一皇叔的手,捋起衣袖。 十一皇叔的手瘦削布 满皱纹,可手臂似白玉,温润无暇,分明是年轻人的手。 手心里的痕迹,被假皮遮挡,手臂上却分明可见一道黑青色的痕迹,狭长似藤蔓形状,已从手心蔓延至手腕处…… 第524章 十一少年郎 上官靖上一回见这青痕,只有一小段,才多久不见,竟长长了不少。 这是取异血的反噬,就好似公子的生命线。 一条,不得善终的时间线。 开了弓就没有回头的箭,上官靖和玉白凡都无可奈何。唯一能做的,便是让公子在这过程中,好受一些,开心一些。 好受。是他和玉白凡尽力所求的。 开心。公子的心,既干净剔透很好懂,却又复杂深沉,捉摸不透。 上官靖看了良久,都没舍得松手。 十一皇叔也没有因为他的僭越,而不悦,他只收回手来,随手揉了揉上官靖那银白的头发。 嗓音淡淡的,和动作一样温柔,“没事了,一路马车劳顿,先回去休息吧。” 上官靖都一把年纪了,却像个孩子一样,眼眶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噘着嘴,不满也不敢说出来。 十一皇叔轻笑了笑,转身就走。 上官靖还要跟,玉白凡拦下了,“前辈,不早了,回去吧。你久待秦大小姐身旁,谨慎为上。” 上官靖握了握小药瓶,这才离去。 送走了上官靖,玉白凡就追上了十一皇叔。十一皇叔一路往后院温泉池子走,玉白凡紧随其后。 越靠近温泉池,药味越浓,是一股特殊的药草清香,并不难闻。 十一皇叔摘掉了假发,卸掉了一大片络腮胡子,褪去衣袍,缓缓走入泉水中,没一会儿就不见人影。 水面热气氤氲,涟漪阵阵,就像是只有风路过。 然而,没一 会儿,十一皇叔就仰着头,慢慢地冒出水面。 月芒洒在他脸上,再也不见丑陋的皱纹伤疤,那眉眼温润如玉,那轮廓俊雅无双,分明是个干净无暇的少年郎! 他用力往后仰,似乎要将隐藏依旧的脸,完完全全暴露给了月光。 本就清瘦,因为这动作,喉结显得格外明显,就在这纯净月芒的勾勒下,有股无法形容的禁欲感。 原本瘦骨嶙峋,皮肤皱巴巴的手,竟也变得温润修长,好看极了。 他抹了一把脸,这才回头。 从这个角度看,这脸更是好看了,有若九天上仙,误落了人间。 苍炎的十一皇叔,清平寺的韩慕白是呀。 而清平寺的韩慕白,也只是最像他本人的伪装罢了,此时此刻,这张惊若天人的脸才是他最真实的样子。 诡妆,正是他为掩藏身份相貌所创。他也忘了自己是在哪一世,教了一个有缘人。这一秘术就传播了出去。 这是他的面具,更是他的盔甲,他自是有所保留的。这世上,除了他自己,又何人能看穿,能卸掉他的伪装? 他一直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偶尔午夜梦回,能在梦里听到有人在喊他十一。 十一,他想他定是在家中排行第十一位。那必定是一个大家族,有很多很多的亲人。 他靠在岸边,阖眼休息,安安静静的。 玉白凡止步在对岸。 公子将上官靖那老人家当小孩子,他并没觉得什么。可是,每每看到公子这十七 八岁,比自己还要年轻一些样子。他就会像上官靖一样,体会到岁月的无情,更体会到公子的孤独,控制不住地伤感。 他还是走了过去,低声:“公子,上官前辈让属下转告,天牙在秦大小姐手上,陨灵藏于苏院长的文玩葫芦里,被不知情的苏家少爷当做纪念物,带着离家出走了。” 韩十一并没有睁眼,只淡淡道:“这些无用之物,何必再耗心神?若是被那丫头抓了包,我可不饶他。” 玉白凡正要劝,韩十一却缓缓睁眼看来,温润的眸子透出几分较真,嗓音亦是有些低沉。 他补充道:“你,也一样。” 就这么一句话,淡淡的,就三分较真,却有种说不出的威严,令人不敢违逆! 玉白凡心头大怔,立马跪地俯首,“属下冒昧,公子恕罪!” 天牙和陨灵,同有其他两味药,一道服用,可解异血。而单独服用其中任何一种,都可以减轻取异血带来的痛苦。 这药,既是公子的良药,也是萧无欢的救命药。 上官靖是非常矛盾的,他却完全站在公子这一边。是他自作了主张,假传了公子的名字,让上官靖从秦晚烟那盗取了信息。 无疑,公子一眼就看穿了他。 韩十一的眸光依旧是认真的,甚至有些冷意,“你打小是最听话的,如今,为何越来越放肆了?” “公子,我……”玉白凡欲言又止。 韩十一也不要解释,“你也走吧,回天华物 宝待令。” “公子!”玉白凡急了。 韩十一却渐渐地沉入水中。 玉白凡不想走,却不敢不走。他作了个揖,才转身离去。 良久,韩十一就冒出了水面,他的脸色全变了,苍白泛青。他好似很冷很冷,哪怕这温润的药泉,都温暖了他。 渐渐地,恍惚之间,他好似又听有人在喊他,“十一,十一……十一……” 有很多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温柔的,慈爱的,天真无邪的,担忧的,焦急的,伤心的…… 似乎很亲近,都是爱护。 可惜,他辨别不出来那些声音,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越来越冷,手上的青痕渐渐变成了血红色,红得触目惊心。 开始疼了。 他抱着手,蜷缩在池边一角,静默接受,孤独承受,好似一个孩子,天地皆为之静寂…… 秦晚烟和穆无殇回到秦宅,到了门口,秦晚烟突然不进去了,改去隔壁的暮烟居。 无疑,她想起了顾惜儿。 她可不想那小妮子跑来她房间里来哭一晚上。 穆无殇心中有数,有些忍俊不禁,“过来,跟本王回府去。” 秦晚烟想了下,立马回到马车上。暮烟居和碧云阁就一墙之隔,九王府比暮烟居清净多了。 就这样,马车掉头,缓缓而去,消失在了夜色里。 顾惜儿和上官灿早买下了秦宅另一边的宅邸,搬过去住了。此时,夫妻俩就在宅中,也不知道做什么。 而在秦宅里等待的,是秦越。他靠 在碧云阁入口的墙上,低着头,似乎心事重重。 林婶路过,瞧了一眼,忍不住提醒:“聂姑娘早回来过一趟了,估计今夜不会来了。” 秦越立马道:“我没等她!” 他说着,头都没抬,立马走掉。 林婶窃笑,很快就大喊:“越少爷,有位公子买下了咱们后头的宅邸,跟聂姑娘还是老相识,聂姑娘今夜估计就在那儿过夜了!” 一听这话,秦越立马回头看来,“什么人?” 第525章 一直心有怀疑 见秦越那紧张的样子,林婶险些笑出来。然而,她还是一副好奇的样子,道:“老身也纳闷着,能让聂姑娘留宿的人,不多吧?” 秦越没再说话,要走。 林婶连忙问:“越少爷是要过去看看吗?” 秦越头都没回,却解释道:“就一墙之隔,关乎秦宅安全,我自是要去瞧瞧。” 林婶窃笑,提醒道:“越少爷,别急,先礼后兵!说不定是误会!” 秦越突然止步了,缓缓回头看过来。 林婶笑容微僵,一转身,跑了。 秦越不自己吐了口气,他找来侍卫,问道:“后头那宅邸到底是何人买下的?” 侍卫摇头。 秦越似有些烦躁,他沉默了许久,也没有继续问,只挥手让侍卫退下。 他离开了碧云阁,却没有去后头,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间,径自收拾了一番,就躺下了。 双手枕着后脑勺,双眸微闭,安静地好似睡着了。只是,没多久,他就睁眼了。 他起身,取来一本兵书翻看。哪怕在自己屋里,身着睡袍,他仍腰背笔挺,坐如钟。 然而,他看了一会儿,就突然合上了兵书,取来宝剑,箭步往外走。 他倒也哪都没有去,就在院子里练起剑来。 秦宅后头的宅邸,原本一户不错的人家,约莫十多天前,突然腾空易主。大门口的匾额被摘下,换了一块空无一字的匾额。 买下这宅邸的不是别人,正是聂羽裳的前主子,萧无欢。林婶说是老相识,倒也 没错。 此时,聂羽裳正同萧无欢喝酒。两人都只是小酌,喝了许久,桌上一瓶酒都还未喝完。 花园亭中,萧无欢把玩着酒杯,紫眸邪幽幽,若有所思。 聂羽裳懒洋洋的,一手支着脑袋,看着他,媚眼如丝,带着些些倦意。小野则在一旁,津津有味吃着它最喜爱的小鱼干。 一切显得恬静温馨。不知道还以为这是一家三口呢! 只是,他们一开口,这份小美好立马被击碎。 聂羽裳放下手,吐了口浊气,道:“尊上,你就行行好,挪个窝吧!别说苍炎皇都,就算整个苍炎,乃至整个东云大陆,只要你相中的宅邸,三日之内,我定给你买下!” 萧无欢理都不理她,品了一口酒,细细回味着。 聂羽裳突然带了几个小菜和一瓶珍藏多年的冰海桃花酿,说是来恭贺他乔迁大吉的。 这分明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也正好睡不着,有吃有喝还有人聊天,自是愉快地接受。 他放下酒盏,抬了抬下巴,示意聂羽裳倒酒。 这若是以往,都不必他示意,聂羽裳就算在大老远,都会立马屁颠屁颠跑过来帮他斟满。 然而,此时此刻,聂羽裳那媚眼儿里的怒意渐渐地燃了起来。 突然,她起身拍了桌子,“萧无欢,你到底走不走?” 她说得口干舌燥,累得都快睡着了,萧无欢就是不给个明确的答案。 她其实很清楚萧无欢不会挪窝的,可是,这件事是九殿下交代 她的。她不得不来。 萧无欢若一开始就直接拒绝了她,她也好回去复命。 可这厮居然一会儿想走,一会儿又不想走。一会儿说想要苍炎的某块地,一会儿又说想要赤戎的某座山,一会儿又说想要公子秋的画…… 总之,挑来拣去,似乎真有谈妥的可能。 可如今看来,分明是在耍她! 聂羽裳气呼呼的,“到底走不走?给我个准信儿,成不?” 萧无欢这才看过来,却还是不说话,就指了指酒杯。 聂羽裳白了他一眼,将他的酒杯拿过来,“啪”一声砸地上,道:“你不走,我走!” 她真转身就走,只是,很快就又折回来,要拿回没喝完的酒。 萧无欢大手一伸,先于她抓住了酒瓶,仰头就喝了起来。就这么当着聂羽裳的面,将剩下的桃花酿全给喝光光了! 聂羽裳心在滴血。 虽然这瓶酒是九殿下令人送来的,她还是舍不得呀!别说酒了,就算是空瓶子,她也想带走。 萧无欢喝完了酒,把玩起精致的酒瓶,几番掉落,几番接住,好不惊险! 聂羽裳恨得牙痒痒的,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就要走。 这时候,萧无欢却慵懒懒地开了口,“回答本尊一个问题,本尊这宅邸赏你便是。” 聂羽裳头都没回,嘀咕道:“放屁!” 然而,萧无欢却追过来,手持酒瓶,拦下她,“告诉本尊,小野猫那股护体的力量,为何会对穆无殇有敌意?” 聂羽裳心跳猛 地咯噔,只是,她一点儿慌张神色都不敢露出来。 这只狐狸的眼睛有多犀利,她再清楚不过了。 秦晚烟身上的力量是蚀魂,并非内功所化的护体真气。 萧无欢用了“力量”二字,而非“真气”,难不成他知道了些什么?还是,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怀疑,故意试探的? 再者,他什么时候见过蚀魂对九殿下有敌意了?亦或者,也是试探? 聂羽裳脑子里只闪过这个念头,她都不敢多想,耽搁时间。 她故作一脸莫名,问道:“护体力量?什么玩意?” 萧无欢盯着她的眼睛,紫眸带浅笑,似人畜无害,实则笑里藏刀,锋利犀冷。 他问:“你说呢?” 聂羽裳蹙眉看他,随即翻了白眼:“尊上知道的怕是比我多了,尊上还想知道更多,不妨直接去问问心尖上的人儿。她想告诉你,自然会说。她不想告诉你,你从此以后最好也被再追问,免得……惹人讨厌!” 萧无欢的脸色渐变。 聂羽裳倒是面不改色,继续道:“就好比,人家明明不喜欢你,你非得死皮赖脸住到人家隔壁来。更惹人讨厌了,不是吗?” 萧无欢的手一松,桃花酿的酒瓶子应声落地,“啪……” 聂羽裳的心都跟着碎了,却不敢多看,立马转身就跑。转移话题成功,不跑留着等死吗? 她跑得贼快,都没走大门,直接逾墙而过,踩上了秦宅的屋顶,还在跑。 院中练剑的秦越一 察觉到动静,就跃上屋顶,“什么人?” 他没见到聂羽裳,就瞥到碧云阁方向,一道身影从屋顶跳落,他立马追去…… 第526章 莫名其妙的心情 秦越追过去,很快就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背影,九尺腰婀娜,玉背若无骨。 单单一个背影,就已风姿绰约,风情万种。 这女人不是聂羽裳,又是何人? 她的风情,并非浓妆艳抹,更非矫揉造作出来,而是与生俱来的美,只是在不少人眼中,偏偏惹了风月。 秦越止步了。却又很快就悄无声息跟上,一路到了碧云阁。 此时,天色都有些朦胧了,林婶也不知是睡醒了,还是还没睡,正在后院给秦晚烟那些药草浇水。 聂羽裳一路找过来,问道:“烟姐呢?还没回来吗?” 林婶回头看去,睨她,“你这丫头,多大了?姐长姐短的,也不害臊。” 聂羽裳笑道:“这姐字是江湖辈分!婶你混江湖的,也不懂?” 林婶道:“那老身辈分比你高,那你喊老身一声姐来听听?” 聂羽裳乐了,上前挽住林婶的手臂,还真甜甜地喊了一声“林姐!” 林婶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别别别,老身怕了你!” 聂羽裳笑吟吟的,“别呀,日后我都喊你姐,林姐、林姐、林姐!咱俩姐妹花一枝花,人见人人夸!” 林婶都被她逗乐了,“小样儿心情不错,怎么,九殿下交代的事办妥了?” 一听这话,聂羽裳的眼皮子就耷拉了下来,挥了挥手,道:“烟烟不在,我先回去了。” 林婶明明挥手告别了,却冷不丁来了一句,“对了,见着越少爷了没?” 聂羽裳止步 ,很快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仍笑吟吟的,“没呀,怎么了?” 林婶道:“越少爷不知道新邻居是谁,听说你要去过夜,就找过去了。” 一听这话,站在墙角的秦越骤然蹙眉。他差一点点就走出去了,却又鬼使神差地忍住。 聂羽裳笑容微僵,却很快又笑靥如花。可虽笑靥如花,说出来的话却极尽地刻薄。 “过夜呀?” 她饶有兴致:“过夜是什么意思?哪个三更半夜不睡觉,多管闲事的长舌鬼乱嚼舌根,造老娘的谣?” 林婶仍旧保持微笑,仿佛不是她造的谣。 聂羽裳又道:“老娘可不像烟烟那般口嫌心善,若是被老娘抓出来了,老娘定要剪了她的舌头,烤了喂狗。” 林婶还在笑,抿紧了嘴唇的那种笑。 聂羽裳的笑容顿时收,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林婶悻悻的,秦越却不假思索,追了过去。然而,离开秦家没多久,聂羽裳突然止步了。 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头。 背后,狭窄干净的小巷子,空荡荡的,一半已经在清晨的阳光里醒来,一半仍旧停留在昨夜的暗梦中。 聂羽裳警惕地往回走了几步,冷不丁跃上墙头,消失不见。 秦越立马从暗处走出,追上。 然而,他找了好几处,聂羽裳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不见人影。 秦越怎么能找到呢?聂羽裳的武功高过他一大截,一直都不动声色,在他背后跟着,他根 本没察觉到。 旭日渐渐地驱散了所有黑暗,照亮了整个街道,向整个城池扩散。 陆陆续续有人来了,都诧异地看了秦越好几眼。秦越这才意识到,自己身着睡袍,也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冷静。 烦躁突然涌上心头,浮出眼眸。 他的拳头一而再握紧,也不知道压抑着什么,很快就转身,回秦家。 聂羽裳就站在墙角看着,知道秦越的背影消失不见了,她还看着。 她的手亦是不自觉攥紧,烦躁涌上心头,写满眼眸,比秦越更甚。 最好不相惹,便可不相欠;最好不相误,便可不相负。 她转身,往醉梦楼方向走去。 秦晚烟在秦家给她安排了住处,她从来不住。 回到追梦楼,肖妈妈立马来伺候,一闻到聂羽裳身上的酒味,就念叨起来。 “主子,怎么又喝酒了?你不是答应过……” “闭嘴!”聂羽裳凶巴巴的,进了房间,随手甩了门“啪”! 肖妈妈一脸莫名,不知道谁惹了她。 秦越一回到秦家,没多久就察觉到屋顶有动静。他立马怒声:“来人!” 很快,暗卫就出现了,“越少爷!” 秦越道:“昨夜至今,屋顶上人来人往的,赶集呢?” 暗卫还是第一次见秦越发脾气,连忙禀道:“越少爷,昨夜是聂姑娘,您知道的呀!” 见秦越脸色更不好看,暗卫连忙补充,“如今是熠少爷,都在上头走很久了,属下不敢打扰。” 这话音一落,上官灿 突然从屋顶倒挂下来,顶着夸张的黑眼圈,无比疲倦地问道:“谁叫我?” 秦越没搭理他。 上官灿打了个呵欠,问道:“烟姐回来了没?” 秦越道:“没有。” 上官灿看了看一旁聂羽裳的房间,又瞧了瞧秦越的睡袍,突然露出震惊的表情。 然而,他还未开口,秦越就一把将他拽了下来。 上官灿摔在地上,痛得大叫。他爬起来时,秦越已经走远了。 “一大早火气那么大作甚?”上官灿嘀咕了一句,也无暇计较。 烟姐还没回来,他得回去跟家里头那位姑奶奶复命。 顾惜儿昨日被他拉回来之后,就着急要装裱那幅画。可天都黑了,商铺都关了,根本没地儿买材料。 他跑遍了整个皇都,敲了好家门,总算找到了上等的云锦,轴头轴杆和浆水。 他要帮忙,顾惜儿不让,让他来等烟姐。他出来时,顾惜儿正思索着如何给这幅画防霉防蛀。哪知道,他兜一圈回来了,顾惜儿愣着思考。 上官灿都走到顾惜儿身旁了,顾惜儿还没反应。 上官灿莫名地有些闷气,他在顾惜儿对面坐下,只见顾惜儿那双哭红了的眼睛,熬了一宿简直红得像随时会出血。 他更生气了,道:“烟姐没回来,你先去休息吧!” 顾惜儿抬眼看了他一眼,没做声。 上官灿不悦道:“跟你说话呢!” 顾惜儿垂着眸子,“想事情呢,别吵!” 上官灿凑到她面前去,歪着闹得看 她,“顾惜儿,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上官灿其实忍一宿了,做好了一切准备,等着顾惜儿兴师问罪,甚至一度都想逃跑去躲一躲。 然而,他的心情从胆战心惊,焦虑不安,到疑惑不解,难以置信,再到愤懑郁闷;他的人也从努力避开顾惜儿的视线,到主动在她面前晃来晃去,顾惜儿就是不闻不问,好像一点儿都不在乎。 顾惜儿从思绪里缓过神来,“什么?” 上官灿更不高兴了,“公子秋的事,我骗你瞒你,你就不说点什么?” 第527章 殇烟居然被嫌弃 如果不是上官灿提醒,顾惜儿还真没意识到这一茬事。 她真的太激动了,根本顾及不到别人,哪怕是就在身旁的上官灿。 她缓缓抬眼朝上官灿看来。 上官灿终于又恢复了紧张的感觉,竟还发现这种感觉还不错。他欲言又止,就等着眼前的小妮子反应过来,大发脾气,打他,骂他。 当一回揭穿谎言,是在墨城顾家。 一切完全超乎了意料,“小侍卫”的谎言揭穿的同时,他真正的身份也揭露了,把她吓坏了,以至于她发不出脾气。 这一回,总该生气了吧? 然而,上官灿等了许久,顾惜儿就只盯着他看,不说话。 上官灿在她面前挥了挥手,“你,你……你不会是气傻了吧?” 顾惜儿扑哧笑了。 上官灿蹙眉:“你笑什么?” 顾惜儿道:“怪不得你千方百计拦我,不让我进秦家!还有,就是误会烟姐造假《佛光普照》那天,九殿下告诉我公子有未婚妻了……” 她用力拍了手,十分惋惜,“九殿下那寡言的性子,会特意提醒我,必定是有原因的!我当时怎么就没反应过来?” 上官灿笑容微僵,这才知道顾惜儿刚刚不说话,是在回忆。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小妮子到底会不会抓重点啊!? 顾惜儿没抓住上官灿的重点,倒也没有忘记他刚刚的问题。 她认真起来,拍了拍上官灿的肩膀,道:“你又不是故意骗我的,我怎么会怪你 ?烟姐不想公开身份,必然有她的原因。过去,是我太幼稚太冒犯了,给烟姐添乱,也给你添乱了。” 上官灿的笑容更僵了。 顾惜儿却以为上官灿也认真起来。于是,她更加认真了,特意起身,同上官灿行了个抱拳礼。 “我代表所有画迷,多谢熠少爷这两年对烟姐,不,是对公子的守护!” 上官灿一贯喜欢顾惜儿明眸皓齿,笑颜纯粹的样子,可此时此刻,看着她的笑颜,心里头却莫名地有些堵。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堵什么? 这小妮子不怪他,还这么客气地谢她,不也挺好的吗?他没事找骂,找打作甚?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奈何怎么都笑不出来。 最后,他也认真地回了顾惜儿一个抱拳礼,道:“多谢,顾惜儿会长理解!” 顾惜儿被他逗乐了,扑哧笑出声。 她熬了一宿,终于将画像装裱好。她让上官灿看一眼,就小心翼翼地挂起了,晾干。 两人看着画像,上官灿不知道想什么,走了神。顾惜儿看着看着,喃喃自语:“我怎么能这么幸福呀?” 上官灿似乎没听到,无动于衷。而顾惜儿的兴奋劲渐退,睡意来袭,不知不觉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良久,上官灿不经意转头,才发现顾惜儿睡着了。 他一手支着脑袋,盯着顾惜儿安静的睡颜看,又走神了许久,没头没脑的,突然喃喃了一声:“娘子?” 他起身,伸展个懒腰,小心翼翼 将顾惜儿横抱起来。顾惜儿微微睁眼,半睡半醒,意识模糊。 上官灿淡淡道:“睡吧,我送你回房。” 也不知道顾惜儿清醒了几分,又迷糊了几分,她很快就闭了眼,沉沉睡了过去。 回到卧房,上官灿将顾惜儿放在榻上,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帮她脱鞋子,只给盖了被子,就退了出去,回自己房间去补眠。 这个时候,九王府里,秦晚烟和穆无殇早就醒了,正打量着被古雨送来的郁泽。 郁泽虽然不是什么美男子,但也是个白白净净,身材匀称,相貌英俊的公子哥。 也不知道他这一路上跟萧无欢经历了什么,黑瘦了一大圈,背着个脏兮兮的包袱,就像是从穷苦山村里走出来的穷苦少年。 不过,黑瘦归黑瘦,身板儿似乎硬朗了很多。 他低着头,比以前更沉默拘谨了,在秦晚烟和穆无殇的审视下,还多了几分胆怯。 秦晚烟问道:“萧无欢怎么着你了?” 郁泽沉默不语。 秦晚烟走上前走,认真打量了一圈,又把了脉,确定没有外伤内伤,也就懒得多问了。 她道:“你父亲等你很久了,走吧。” 郁泽立马抬起头来,惊喜,又似近乡情怯。他想问,秦晚烟和穆无殇却早走了。他连忙跟上。 郁老爷子一直秘密住在九王府,潜心研究巫文,确切的说是《玄医古经》。 他甚至都不知道,秦晚烟他们回来了。 密室石门开启,他只当是仆人来 了,仍旧专心在书籍上,头都没抬。 这一幕,郁泽太熟悉了。 只觉得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往昔,每每走近父亲的书房,看到的总是这一幕。 不同的是,身旁再没有姐姐了,而父亲苍老了许多许久。 郁泽哽咽出声:“爹爹!” 郁老爷子的笔突然垂落,他猛地回头看来,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郁泽……” 秦晚烟突然转身,大步走出密室。穆无殇跟了出来。 穆无殇看出她有些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秦晚烟道:“讨厌这种煽情的场景,无趣。” 穆无殇轻笑:“这煽情也是你成全的,你倒突然烦了。” 秦晚烟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穆无殇没再多问,却也没有离开,就陪着她在门口等着,聊起云家的情况。 良久,郁老爷子带着郁泽走了出来。父子两的眼眶都红红的。 郁老爷子作揖道:“犬子安然无恙归来,多谢二位费心了!” 秦晚烟找回郁泽,自是想让郁老爷子专心留在九王府。只是,她并不喜欢,也不信任郁泽。 别说让郁泽接触《玄医古经》了,她连提都不想在郁泽面前提及。 她问道:“郁少爷接下来,有何打算?” 郁老爷子连忙道:“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二位成全!” 秦晚烟和穆无殇几乎是同时蹙眉的。 郁老爷子还是硬着头皮,道:“还望二位能将犬子,留在身旁,给他一个历练的机会。” 秦晚烟和穆无殇都 还未说话,郁泽就猛地抬头,道:“我要跟着萧无欢!我,我……我只想跟着他。” 第528章 往后,尽管开口 郁泽的话音一落,秦晚烟和穆无殇都朝他看了过来,还真有些意想不到。 郁老爷子前一刻还与他父子情深,这一刻却像抽他,“你,你说什么?” 郁泽什么都不解释,态度却异常坚定,“求父亲成全。” 郁老爷子恼了,“你孩子怎么回事?你就不知道……” 秦晚烟打断了他,“郁老何必强求?跟着萧无欢,亦是历练。” 郁老自是听出秦晚烟的拒绝之意,哪还敢强求? 穆无殇更干脆,“古雨,送郁少爷去找萧无欢。” 郁老爷子无话可说,只能随他去了。他想,萧无欢如今指望着秦大小姐帮他找药解异血,应该不敢乱来。 郁泽高兴坏了,连连道谢。 郁泽一离开,秦晚烟和穆无殇就进密室了。秦晚烟没有解释太多,只道:“天牙在萧无欢手上了。” 藏在司氏先祖的结界里,应该算在他手上了。 郁老爷子连忙问道:“苏家少爷和陨灵,可有下落了?” 秦晚烟道:“苏院长那边一直没进展,我们的人也还在找。” 穆无殇补充道:“苏寒若非遇难,必是落入有心人之手,这事,且不打草惊蛇,跟进其他两味药的下落,更重要。” 郁老爷子点了点头,他将这些日子推敲翻译出的两段巫文拿给秦晚烟看。 奈何,这两段巫文都只是基本的医理,瞧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秦晚烟则将干枯的血藤藤蔓交给郁老爷子,聊起东庆云家的事。 九王府 一片宁静,而秦家却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不为别的,只因为秦晚烟的身份曝光了,画迷们全都涌了过来,只求能见一面。 古雨带着郁泽,原打算从后门进的,奈何后门也有好些人守着。他只能带郁泽翻墙。 然而,两人刚落在院子里,就被盯着黑眼圈的上官灿和顾惜儿给逮了个正着。 上官灿松了口气,“原来是你们呀!” 古雨道:“怎么,难不成外头那帮人还敢翻墙了?” 上官灿余光朝顾惜儿看去,嘀咕道:“又不是没有先例。” 顾惜儿默默地转过身去,低下了头。 她和上官灿都是被外头的人吵醒的,被秦家安排来守“墙”,她算是深刻地领悟到自己当初真的错了。 古雨见状,笑道:“若知秦大小姐便是公子秋,令夫人反倒不敢翻墙了吧?” 顾惜儿对公子秋的死缠烂打,倒仅限于公子秋每次公开露面,她都到场。翻墙这种过分之举,还真只在秦宅这儿发生过,为的也不是探究公子秋的行踪,而是因为《佛光普照》一事,想让秦晚烟向公子秋传达下她的歉意。 上官灿心下自是有分清,否则,当初直接动手伤人,何必纠缠出一堆谎话。 只是,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莫名地想挤兑顾惜儿,想看她内疚的样子。 他道:“谁知道呢!” 顾惜儿瞥了他一眼,想解释,却还是低下头。 上官灿感慨起来:“哎,事有因,必有果。” 顾惜 儿眉头紧锁,又看了他一眼,还是沉默,认了。 古雨瞧出两人不对劲,确切的说是上官灿不对劲。他可不掺和,聊了几句就走,找着了秦越,把郁泽交代了。 这一招是从聂羽裳那学来的,他要带郁泽去找萧无欢,保准自己先回被提出来,秦大小姐的弟弟去,那就不一样了。 秦越想破脑子都不会想到这事是郁泽自己要求的,只当姐姐是有意将郁泽安排在萧无欢身旁的。 他带着郁泽,找到了萧无欢面前。 萧无欢看了看郁泽,又看了看秦越,立马又不好的预感,问秦越道:“几个意思?” 秦越瞥了眼像小媳妇似的郁泽,示意萧无欢借一步说话。 萧无欢都还未开口,秦越就道:“我姐的意思。” 萧无欢挑眉看来,有兴致了。 秦越道:“我姐受郁老爷子所托,带着郁泽历练。可男女终究有别,她找了一圈,觉得你最合适。” 萧无欢嘴角轻泛,分明忍着笑意。 虽在结界里已达成结盟,可直到现在,他才感觉到秦晚烟有把他当自己人,遇到事情,能想到他。 他回头朝郁泽看去,忽然就不觉得这个蠢货很烦人了。多看一眼,还挺顺眼的。 他低声:“告诉你姐,把人交给本尊,放一百个心便是!” 秦越点了点头,便要走。 萧无欢却拦下他,“往后,有什么事需要本尊的。无论是你姐的,还是你的,尽管开口。” 秦越嘴角微抽,只作了个揖 ,就快步离开。 萧无欢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弧度早已上扬,他回头朝郁泽看来,重新打量起郁泽,也不说话,就是笑吟吟的。 郁泽自是见过萧无欢笑,他非常清楚,萧无欢约是不高兴,越是笑得欢。 只是,他还是第一次见萧无欢笑成这样的。他都不敢直视萧无欢的紫眸,只觉得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没一会儿,萧无欢开了口,与其是前所未有的友好,“郁泽……” 郁泽却吓得哆嗦,猛地后退,随即转身就跑。直到看到一根柱子,才敢停下来,抱着柱子探头。 他都不等萧无欢说下去,就着急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更不是故意接近你的!就觉得你其实是个好人,我想跟着你历练而已。我爹爹让我跟着九殿下和秦大小姐,我都不答应。我,我跟他们说,除了你之外,我谁都不跟!” 萧无欢的表情,僵硬了。 郁泽仍旧误会萧无欢怀疑他,连忙又道:“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问九殿下和秦大小姐!他们,他们说服我爹爹,将我送过来的!” 萧无欢僵硬的嘴角,突然泛起一抹笑意。这一回,是郁泽所熟悉的笑了。 他道:“历练是吧?呵呵,好,很好!” 他说罢,转身就进屋。 没一会儿,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侍从就走出来了,递给郁泽一把斧头,“尊上有令,要你天黑之前,将柴房里所有木材全劈了。” 郁泽下意识握了握手, 犹豫了,只是最后他还是接过了斧头,“没,没问题,带路!” 秦晚烟原本今日就要回秦家,得知了秦宅被画迷们包围了,她只能继续躲在九王府里。 她都烦死了,想着干脆收拾行李,离开皇都算了。 出人意料的是,顾惜儿带着后援会的画迷,在秦家大门口给那帮人上了一课,竟让所有人都羞愧地离开了。 这日,穆无殇被召进宫,秦晚烟回了秦家。 只是,她才刚进门,宫里头就来人了,说是康治皇帝得了一副古画,让她进宫一道赏鉴。 秦晚烟很肯定穆无殇是被支开的,康治皇帝想单独见她…… 第529章 你是唯一的选择 无论康治皇帝为了什么要单独见面,秦晚烟都不想去赏脸。 她交代了秦越,让秦越去应付宫里来的人,自己收拾了行李,翻墙到了萧无欢院子里。 院子中,郁泽还在劈柴,双手磨出了好些水泡。他眼眶红红的,一脸的委屈像,手上的动作却没丝毫怠慢。 一只灰白色的小奶猫趴在一旁的石桌上,盯着郁泽看,好似盯梢一般,正是萧无欢收养的小猫儿,小野。都几个月了,它竟一点儿都没有长大。 一见秦晚烟,郁泽立马起身,小野则如同惊弓之鸟,一溜烟跑到最近的大树下,就好似离弦的箭一样,嗖地一下蹿到树上,消失在茂密的枝叶里。 秦晚烟却没将小野当回事,她瞥了眼郁泽身旁堆积如山的木柴,眉头微蹙,“那只狐狸呢?” 郁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懵着。 秦晚烟冷冷道:“萧无欢人呢?” 郁泽从来的那天至今,就没再见过萧无欢了。他正摇头,背后却立马传来萧无欢的声音,“我当我这只小猫儿被什么吓着了,原来是邻居呀!” 秦晚烟回头看去,只见萧无欢身着宽松的紫袍,慢悠悠走过来,紫眸噙笑,慵懒而闲散。 秦晚烟可没空跟他耍嘴皮子。 她冷冷道:“收拾下行李,马上跟我走。” 萧无欢诧异了,“出什么事了?” 秦晚烟没解释,挑衅地问道:“卖掉你,去不去?” 萧无欢不问了,笑道:“等着!” 他连行李都 没收拾,就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衣裳就过来了。 不管他什么装扮,哪怕是戴着面具,都掩饰不了那双与生俱来,恣意邪肆的紫眸。方才,一身宽松,像个玩世不恭的富家公子哥;而如今一身劲装,则像个正邪难分的潇洒江湖客。 若是其他女子,怕是要多看他好几眼,奈何,秦晚烟就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两人赶在城门关闭的时候,逃出了皇都。 秦晚烟在前面纵马疾驰,萧无欢在后头追着,明明可以轻易追上,他却一直控制着速度,在秦晚烟背后跟着。 夜幕降临,星光点点,前路漫长,望不到尽头。他也不知道秦晚烟要带他去何处,心下忍不住生出奢望,愿前路无尽头,她与他直奔到此生的海角天涯。 翌日,他们到了清平寺。 看着眼前的药炉子,萧无欢才想起来,自己此生的天涯海角就是异血。 虽然在结界里,秦晚烟已经解释过一次了,此时,她还是又解释了一番。 “季天博手上的异血药方是不完整的,他用在你身上的方子,也是一直调整的。你没有回头路了。如今只能根据我们琢磨出来的方子,继续一边用药,一边调整,直至养出异血,再破解异血。” 秦晚烟认真,且严肃,又道:“此举是不得已为之。你有两个选择,要么中断服药,听天由命;要么,赌一把。” 萧无欢格外喜欢她认真的样子,虽心中早有数了,却 还是陪着她一块认真,一边听一边点头。 奈何,秦晚烟依旧瞧出他的敷衍。 她之所以如此啰嗦地跟他强调,正是因为在结界里,他的态度也是敷衍的! 而实际上,此时真真切切地关乎生死,严肃且沉重。 秦晚烟冷冷道:“萧无欢,我最后说一次,没跟你开玩笑!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你养成异血者,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找齐四味解异血的药!韩慕白还有三日才回来,我给你三日的时间,好好考虑清楚!” 萧无欢仍看着秦晚烟,只是,眸中的认真却似乎不太一样了。 半晌,他突然逼近。 秦晚烟始料不及,立马闪躲开,戒心大作。 只是,她还未开口,萧无欢就问道:“你没有把握,但……你可以尽力吗?” 秦晚烟不假思索:“废话!” 萧无欢却依旧认真,要她一个直接的回答,“你可以为我尽全力吗?” 秦晚烟不耐烦道:“我自是会尽全力!” 话一说完,秦晚烟就立马察觉到不对劲。 她抬眼看去,只见萧无欢那一贯轻挑邪肆的紫瞳不知何时已变得幽邃深沉,甚至深情,好似要把她禁锢,又好似为她开启了一道门,通往心的深处。 他走近了一步,柔情款款地特别夸张,“小野猫呀小野猫,你愿意为本尊尽全力,本尊此生,不,是三生,三生无憾了。本尊什么都不选,只选你。” 秦晚烟立马回避,甩了一个厌恶的眼神。 她 习惯了界限分明,拒绝一切相互侵犯,无论男女,无论玩笑与认真,只有一个人是例外的。 她语气变得更加凌厉,“萧无欢,你给本小姐认真点!三日后再给我答案。还有,韩慕白可怜你,研制了一些宁神安眠药浴,睡前用。这三日你就住下,先试试药效。” 她说罢就要走,萧无欢却拦下她,紫眸依旧深幽幽地盯着她看。 秦晚烟眸中都浮出怒火了,正要开口,萧无欢却突然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笑了。 随后举起双手,步步后退,自觉地退得远远的,以示投降。一如在结界里,面对她的愤怒,他也是这般,缴械投降,笑得没心没肺。 亦真亦假,亦正亦邪。令人分不清楚,他的较真是装出来的,还是玩笑是装出来的? 秦晚烟凤眸冷眯,就恨不得自己手上有一把枪,一枪崩了这个讨厌的家伙! 只是,看在司氏血统的份上,她只能忍了! 她警告道:“乖乖待在这里,没事别往皇都跑,要是让康治皇帝知道你同我们在一块,我饶不了你!” 萧无欢笑着点头,一脸纯良无害。 只是,秦晚烟一转身,他的笑容就渐渐消失。 生怕追出去,惹她烦,却又想多看几眼,患得又患失。见她走远了,他才箭步跟出去,只是,跟院门口就不敢再跟了,只眼巴巴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 秦晚烟一直走,直接离开了清平寺,背影飒爽,可那小脸却 冷沉沉的。 她原打算在清平寺住下来,等韩慕白回来,也等穆无殇出城。可如今,她改变主意了,决定去住客栈。 她沿着清平寺的小路往外走,却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而来…… 第530章 我哪知道为什么 迎面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穆无殇。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披着玄色披风,丰神俊朗,恍若天人。 秦晚烟止步,他则直接从马上跳下,五步作三步到秦晚烟面前。 他眉头紧锁,盯着秦晚烟看,双手握得紧紧的,极尽隐忍。 秦晚烟也是锁眉,看着他,双手不知何时已藏到背后去,十指纠缠交握在一块,亦是隐忍。 也才分别不过几日,莫名地就觉得似乎很久很久了。他们似乎都没意识到,朝暮宫这一战之后,他们就再没有分开过了。 良久,秦晚烟先开了口,“你脱身倒是挺快的。” 穆无殇道:“你也不差。” 秦晚烟道:“秦越告诉你,我躲这儿来了?” 穆无殇道:“还用他说?” 秦晚烟道:“也是。” 穆无殇嗯了一声。 两人完全是尬聊,却彼此偏偏一点儿都不尴尬。 穆无殇问道:“这是又要去哪了?” 秦晚烟心底坦荡荡,可也不知为什么,看着他那双熟悉的桃花眼,就是说不出真话来。 她朝周遭看去,故作漫不经心,“屋里闷得慌,出来瞎逛逛。” 穆无殇丢了马鞭子,“那逛吧。” 就这样,两人在山间小道上瞎逛起来,漫无目的地走着,聊着。 行至林深处,周遭都暗了下来,树阴照水爱晴柔,两人的身影变得模糊。 隐约可听见穆无殇说:“不过两日不见,本王怎就这般想见到烟儿?” 良久,才听秦晚烟说:“我怎么知道…… ” 又过了良久,却都没再听到他们的声音了。也不知道是他们都缄默了,还是湍湍流水声渐渐掩盖了所有柔情。 两人也不知道去了何处,连着三日都没回清平寺,留萧无欢一个人,面对一群熊孩子。 “紫瞳哥哥,我们的阿娘姐姐去哪里了?” “紫瞳哥哥,我们的阿娘还会回来吗?” “紫瞳哥哥,你是阿娘姐姐的什么人呀?” “紫瞳哥哥,阿娘姐姐这辈子就真的不能当我们的阿娘了吗?” …… 萧无欢光着身子,浸泡在药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看着围了了一圈,年仅四五岁的娃娃们,那双紫眸里露出前所未有的慌张和窘迫。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一群娃娃偷窥! 他三更半夜睡着,头痛欲裂,想起韩慕白给他制药了,就找仆人来尝试。 哪知道,仆人一走,一群娃娃就偷偷溜了进来,把他包围住。 他都忘了自己见过这群娃了,可这群娃却都记得见过他。 任他怎么凶,怎么赶,这帮熊孩子竟都不怕他。 还说什么世界上最凶的人是他们的阿娘姐姐,他们连阿娘姐姐都不怕,岂会怕他? “紫瞳哥哥……” “紫瞳哥哥……” “紫瞳哥哥……” …… 十几个孩子七嘴八舌,不停地问问问问问问! 终于,萧无欢忍无可忍,怒声道:“阿娘就阿娘,姐姐就是姐姐,阿娘姐姐到底是什么东西?” 娃娃们突然就安静了。 但很快,他们 就暴动了。 “阿娘姐姐不是东西!是阿娘!” “不对不对,不是东西是骂人的!阿娘姐姐是东西!” “你才不对,东西才是骂人的,阿娘姐姐就是阿娘姐姐!” “紫瞳哥哥,你怎么可以骂人?” “紫瞳哥哥,你居然敢骂阿娘姐姐,我告诉我爹爹去!” “我要告诉阿娘姐姐去!” “我要告诉阿娘姐姐的九殿下去!” …… 突然,萧无欢明白了,这帮孩子说的是秦晚烟! 他冷静了下来,“我知道你们的阿娘姐姐去哪了,你们先安静一下!” 果然,娃娃们都安静了。 萧无欢问道:“为什么喊她阿娘姐姐?” 一娃娃答道:“我们想她嫁给爹爹,当我们的阿娘!” 萧无欢再问:“为什么又喊姐姐?” 一娃娃答道:“阿娘嫌当我们的娘太老了,让我们喊她姐姐。” 萧无欢煞有介事地点了头,又问:“你们爹爹怎么想的?” 一娃娃立马回答:“爹爹说不能没礼貌。” 一娃娃补充:“爹爹心里头也想阿娘姐姐当我们的阿娘,我敢肯定!” 一娃娃道:“我也敢肯定!打赌一颗奶糖!” 一娃娃道:“我也是我也是!打赌一颗糖葫芦!” ……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将私藏的小零食给掏了出来,一致肯定他们爹爹是喜欢阿娘姐姐的。 萧无欢不自觉压低声音:“那你们的阿娘姐姐,喜欢你们的爹爹吗?” “不喜欢!” “她只喜欢九殿下,她对谁都凶巴 巴的,就对九殿下不凶!” “瞎说,她对九殿下最凶了!九殿下的下巴还被她咬了!那天我都看到了,九殿下捂着下巴逃出来的!都流血了!” “她给九殿下上药了,不是吗?” “那阿爹怎么办呀?我们会长大的,没有阿娘也不要紧。可阿爹不能孤孤单单一辈子呀!” “那,那……那就换一个吧!” “不会的!阿爹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 “不会的,就是不会的!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那,那……那我们不要长大了吧?阿爹也不要老了!” “不会的,不会的……” …… 娃娃们聊着聊着,突然就伤感起来。 萧无欢缩在黑乎乎的药汤中,安安静静地听着,也不知道想了什么,似乎走了神。 突然,敲门声传来,紧随而来是韩慕白一贯温和的声音:“萧公子,你在里头吗?” 娃娃们全都吓着了,动作整齐地捂住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全朝萧无欢投去求救的目光。 要是让阿爹知道他们趁着客人泡药浴来打扰,阿爹真的会生气的。 萧无欢看似镇定,实际上比娃娃们都还紧张!要是让韩慕白知道他被一群娃围观,缩在浴桶里不敢乱动,他的脸往哪里搁? 他连忙喊道:“韩大夫稍等,我换了衣裳就出去!” 韩慕白道:“不急,秦大小姐和九殿下也刚到,我等在客堂等你。” 一听秦晚烟来了,娃娃们就激动了。 萧无欢连忙 示意他们安静。 韩慕白一下子就察觉到屋内的动静,他无奈笑了笑,并没有揭穿,而是快步离开了。 不一会儿,萧无欢就穿戴整齐,往客堂走。 然而,他刚到门口,一道利箭突然从背后射来!萧无欢没有躲,一扬手,抓了那把箭。 这箭并非冲他来的,箭上绑着一封信函,写着“秦晚烟亲启”! 萧无欢递给了秦晚烟。 纵使镇定如秦晚烟,看了信中内容都震惊了,“上官嵘……怎么会!” 第531章 共商营救大计 听到“上官嵘”这个名字,在场三个男人都非常意外了。 秦晚烟随手将信函递给穆无殇,道:“绝命谷谷主邀我前往,共商营救武林盟主大计。” 韩慕白和萧无欢更震惊了。 绝命谷专干杀人越货的买卖,是杀手的聚集之地,乃武林一大暗势力。之前季天博雇佣埋伏在云城水榭的杀手,正是出自绝命谷。 绝命谷主让秦晚烟去商议营救上官嵘,这分明是在告诉秦晚烟,上官嵘在他手上,让秦晚烟亲自去救人! 韩慕白疑惑道:“不对,上官堡主为武林第一高手,真正的实力怕已超过上官前辈,这绝命谷主,何来的能耐擒住他?且一点动静都没有?” 萧无欢问道:“上官嵘不是还在闭关吗?” 秦晚烟也回答不了这些问题,上官嵘的闭关地点和具体的出关时间,都只有上官靖一个人知晓。 如今情况,她也不敢妄下定论。 她立马喊来古雨,交代道:“速去将上官靖和上官灿找来。” 穆无殇道:“此事有蹊跷,绝命谷就损失了十名杀手,也不至于公然挑衅上官堡。” 萧无欢瞥了一眼过来,“武林正邪向来不对付,想挑衅就挑衅,还需什么理由!只是,这矛盾不是指向上官堡,而指向小野猫,那就有意思了!” 穆无殇也终于正眼朝他看来,“有什么意思?” 萧无欢道:“小野猫最近开罪的人,除云栩还有何人?你们猜,谙熟无影剑术的 栩公子,跟此事会不会有关系?” 穆无殇难得对萧无欢露出认可的表情,这事,显然想一块去了。 云栩不会是上官嵘的对手,但是,血藤足矣指住上官嵘,尤其是偷袭!再者,云栩的无影剑术到底怎么来的,非常值得探究。 穆无殇道:“确实有意思。” 秦晚烟本要出声,听了这话就懒得做声了。这两人关注的是云栩,她更关注的是上官嵘的安危。 上官嵘若是出关后被偷袭,那还算庆幸。若是还未出关就被偷袭,怕是要走火入魔,没掉半条命! 也不知道韩慕白更关心的是什么,他看了看秦晚烟,又看了看穆无殇和上官灿,见他们都不讨论了,他才出声。 “萧公子,你……可考虑清楚了?” 萧无欢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考虑什么?” 韩慕白蹙了眉头,朝秦晚烟看去,这么大的事情,他可不相信秦晚烟会忘了。 秦晚烟冷冷朝萧无欢瞥去,刚要开口,萧无欢就立马反应过来了。 他似乎真不当大事,笑了笑,“本尊早答应她了,就算死在她……” 他故意拉成了尾音,看了秦晚烟一眼,才又道:“和你手上,本尊也认了。” 韩慕白眼底闪过一抹怜悯,很快就笑起来,“萧公子,你放心,我和秦大小姐都会尽力的。” 他的笑淡淡的,却有种无法名状的力量,能令人心安,心定。看着他的浅笑,萧无欢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玩笑不 起来了。 他发现韩慕白那双温软的眸子里似乎藏着什么。 这时候,穆无殇开了口,“你们会尽力,想必萧公子也不甘于当一个药罐子吧?” 萧无欢缓过神来,轻笑,“那是自然!此次绝命谷一行,算本尊……” 他的话还未说完,穆无殇就递上一封密函。 萧无欢面露狐疑,打开密函一看,这才明白穆无殇意思! 终于有苏寒的消息了! 换而言之,就是有“陨灵”的下落了!苏寒这小子,竟还在东庆国境内! 穆无殇问道:“关乎你的性命,也关乎苏家唯一的子嗣。萧公子也会尽力的,对吧?” 萧无欢心里头一百个一千个不乐意,却还是保持着笑意,“那是自然!” 韩慕白道:“萧公子,随在下去抓药吧。” 萧无欢余光朝秦晚烟看去,欲言又止,很快就转身跟韩慕白走了。 韩慕白将萧无欢带到药房,一边抓药,一边问道:“那宁神安眠的药浴汤,可有效果?” 萧无欢第一次泡,还被吓得不轻,哪知道有没有效果?他道:“还行。” 韩慕白一眼瞧出他的敷衍,拉来他的手把脉,道:“你这心病,还得心药医,药浴只是治标罢了。你还记得是何时开始犯病的吗?” 萧无欢并不喜欢这个话题,道:“韩大夫,若有朝一日,本尊成为异血者,不破解异血,那会如何?” 韩慕白的手僵了。 萧无欢追问:“本尊若成为异血者,那蚀魂之力 ,岂不成了本尊的囊中之物?” 韩慕白问道:“你想要蚀魂?” 萧无欢反问道:“为何不要?” 韩慕白竟一时间无话可对。 萧无欢呵呵笑了笑,“本尊说笑的,韩大夫不必放心上。” 韩慕白却笑不出来,问道:“萧公子,你当真考虑清楚了?” 萧无欢烦了:“你怎么跟小野猫一样啰嗦?” 韩慕白道:“萧公子,死是风险,生亦是风险。你可想过,有朝一日,你成为异血者,便是众矢之的。你将不老不死,也永生永世不得安宁,只能一而再更换身份,隐姓埋名,苟且而生。纵使你得到蚀魂,天下无敌,你亦敌不过时间,将你身边的人,一而再带走。” 也不知道萧无欢听懂没有,他盯着韩慕白看,似思索,半晌都没说话。 韩慕白的目光突然闪躲起来,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 萧无欢其实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径自认真地喃喃:“本尊身旁的人也就只有……” 他没往下说,韩慕白也顾不上听,走到一旁去抓药。 韩慕白给了萧无欢两瓶药,一是助眠的毒药夜魇,二是按照异血药方制的药丸。他给这药丸取了一个名字,“长梦”。 “长梦?”萧无欢问道:“长梦一场?” 韩慕白浅笑温和:“恰似长梦一场,终究会醒。萧公子,咱们,都尽力!” 萧无欢没多想,只当韩慕白在安慰他。 他收了两瓶药,转身就要走,只是,没一会儿,他 就又折回来,低声:“代我转告孩子们的阿娘姐姐,此去绝情谷,小心为上,不可大意。” 韩慕白微愣,随即笑了起来,“好。” 萧无欢不告而别了,没几日,清平寺的孩子们就收到了一大笔零食,捐赠人没透露姓名,只留了“干爹”二字。 这是后话了。 上官靖和上官灿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清平寺。 上官靖心急如焚,“嵘儿还有三个月才能出关,他闭关之地,距绝命谷不远!他,他……坏了!坏了!” 上官灿问道:“云栩会无影剑法?你们之前为何不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谁教他的?” 上官靖为难了。 秦晚烟道:“目前只是猜测,未必是云栩!绝命谷主只给我半个月的时间,走吧!情况如何,去了就知道!” 第532章 放在心坎里的 秦晚烟都岔开了话题,让大家马上启程了。上官灿却还是拦下了上官靖。 “无影剑术历来不外传,你当初考虑传给烟姐的时候,还说是第一次破例!云栩是怎么回事?” 上官靖两道白眉毛都快蹙到一块了,“哎呦,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在这儿干着急吗?” 上官堡和云家的恩恩怨怨,他真真不想跟上官灿提及。 哪知道云栩这个家伙,这么多事! 上官灿并非怀疑上官靖,而是真的太震惊了,“伯公,你好好想想,咱们上官堡不会还有什么离家出走的,背叛师门的人,投靠了云家吧?” 上官靖又道:“若是有,我还用得着在这儿干着急?废话少说,我跟烟烟他们去绝命谷,你先去你哥闭关的地儿看看。” 他将上官嵘秘密闭关之地告诉了上官灿,立马就将他往外推。 上官灿这才作罢,转身对秦晚烟道:“烟姐,我来得及,没跟我家娘子打招呼,你派个人告诉她一声。” 秦晚烟点了点头。 上官灿似乎不放心,又一次转身,“烟姐,她最听你的话。你让她乖乖待着,被瞎跑也别瞎担心,就说我们很快就会把大哥救回来的!” 这些,还用得着他交代? 然而,秦晚烟还是点了头。 上官灿这才放心离开。 秦晚烟也没耽搁,同韩慕白告别。 韩慕白送他们到大门口,临走前,他道:“九殿下,秦大小姐,萧公子让在下代为传话,还望诸位千 万保重,不可大意。” 秦晚烟和穆无殇齐齐转头看过去,都有些诧异,这似乎不太像萧无欢会干的事情。 上官靖特认真地作了揖,秦晚烟和穆无殇也就跟着做了。 三人离开后,玉白凡就从一旁走了出来,禀道:“公子,康治皇帝传召。” 韩慕白的视线依旧追随着远去的背影,分明也想一道去。只是,很快他就转身,淡淡道:“准备准备,回城吧。” 城里,聂羽裳刚收到命令,找着了顾惜儿。她靠在墙边,双臂环抱,“小妮子,你相公去哪了,知道不?” 顾惜儿正仰望自己的画像,那眼神就仿佛在仰望……秦晚烟。她答道:“好像出去了。” 聂羽裳又问:“去哪了,你知道不?” 顾惜儿完全没察觉到异常,答道:“不知道。” 聂羽裳走过去,俯身在她耳畔低语。 顾惜儿吓着了,要起身,聂羽裳却将她摁住:“那,你烟姐交代,不用担心,不许乱跑,乖乖待着等她回来!知道不?” 顾惜儿特认真地点头。 聂羽裳这才放开她,“忙你的吧,我走了。” 顾惜儿连忙拦下,“羽裳姐,能不能帮我带个话给我相公?” 聂羽裳笑道:“说吧。” “你告诉他。”顾惜儿犹豫了下,又道:“他最怕烟姐,你不必跟他说是我说的,你帮我转告烟姐便是!让他凡事冷静,切勿冲动,尤其不要受人挑衅。” 她急匆匆却取了一个袖珍的小罐子过来 ,“就知道他着急,把这个给忘了。” 聂羽裳狐疑地打开,只见里头藏着几颗糖葫芦。 聂羽裳哭笑不得:“那兔崽子,是三岁小孩吗?还随身带糖了?” 顾惜儿无奈,“他就好这个,都上瘾了。” 聂羽裳收好了,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突然凑近,“小妮子,姐私下问你个事。” 顾惜儿道:“羽裳姐尽管问。” 聂羽裳低声道:“你跟那兔崽子为何一直分房睡?” 顾惜儿吓了一跳,“没,没有!” 聂羽裳饶有兴致地笑着,“我都盯你们几天了,你还不实话?” 聂羽裳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闹矛盾还瞒着大家?” 顾惜儿更紧张了,不知道如何回答。 聂羽裳倒也没再为难她,道:“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没什么事情是说不开的!那兔崽子都快为绝命谷的事情急疯了,也没忘要叮嘱你,这分明是把你放心坎里,比什么都重要。” 顾惜儿愣了。 聂羽裳又道:“你也念着他,担心他。你说你们俩,为何非得通过烟姐来传话,烟姐迟早把你们踹得远远的!” 聂羽裳说罢,摸了摸顾惜儿的脑袋,就离开了。 顾惜儿却愣在原地,她思索起来,也不知道想了什么,神色比刚刚还慌张。 她下意识按住自己的心坎,一颗心跳得可快可快了。 聂羽裳回到秦宅,犹豫了片刻,还是敲了秦越书房的门。 屋内传来秦越低沉的声音:“何人?” 聂羽裳道 :“我,聂羽裳!” 很快,门就开了。 秦越面色平静,黑眸里透出了些许天生的冷硬。他问道:“何事?” 聂羽裳刚要开口,他却又道:“进屋说。” 聂羽裳落落大方走进去,秦越收拾了椅子上的兵书,道:“坐。” 聂羽裳却站着,说了绝命谷的事。 她认真道:“你姐让你尽快把那几个归降的杀手找齐了,弄清楚绝命谷的情况,若是能画出地图,最好不过。” 秦越早知道绝命谷的事,知道姐姐会让聂羽裳来交代事情,一直等着呢。 他也没坐下,点了点头,“好。” 聂羽裳又道:“还有,这次捐赠的款项数额巨大,账目务必做清楚,不要留下把柄。康治皇帝若有什么动静,灵活应变。若有麻烦,找晟王殿下去。” 秦越道:“他们不是对晟王多有怀疑?为何自找麻烦?” 聂羽裳道:“你姐这么说自有她的道理。你且当试探,自己多留点心眼。” 秦越又点了头。 聂羽裳问道,“越少爷可有什么事,需要我传达的吗?” 秦越欲言又止,摇头。 聂羽裳笑了笑,转身,“走了!” 秦越的脚都快要迈出去了,却还是止步,大声道:“不送!” 聂羽裳只挥了挥手,头都没回,那婀娜的身姿很快就消失在门口。 秦越早已眉头紧锁,烦躁渐渐写上眉头,眼眸。他捏了捏眉心,大步走出来,喊道:“来人,备马!” 仆人问道:“越少爷,打算 去哪?” 秦越不悦质问:“问那么多作甚?” 仆人吓了一跳,秦越不经意转头,却见聂羽裳折回来了,就站在一旁,狐疑地看着他。 他面露尴尬,“你,你还有什么事吗?” 聂羽裳道:“还有件事忘了说,你姐让你尽快找到秦耀祖!” 秦越道:“好。” 聂羽裳话都没再说,就挥了挥手,走得飞快。 秦越一看再看,一而再隐忍,毅然转身,从另一侧离开,亦是走得飞快。 时间飞逝,秦家风平浪静。 而远在东庆的云家却不得安宁,不为别的,只因为云栩擅长血藤奇术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东云大陆。 这日,秦晚烟一行人抵达绝命谷,他们在谷外的客栈歇脚。 聂羽裳送来消息,“烟姐,连东庆女皇都跟云家要人,云家主母称云栩一直未归。云栩不会真藏在绝命谷里吧?” 正说话着,上官灿找了过来。 上官靖着急问:“熠儿,情况如何?” 第533章 这下,太好玩了 上官灿回来了,带回了非常坏的消息。 “我哥和随行的两个守卫都不知所踪,就屋内的状况看,怕是空置很久很久了。” 秦晚烟和穆无殇面面相觑,这情况看来,上官嵘必是闭关时被打断,状况不容乐观。 上官靖使劲拍了脑袋,十分懊恼,“都怨我!都怨我!这么久了,我早该去瞧瞧的!” 上官灿心里头也懊悔,大哥闭关至今快三年了,他非但没有关心过,还在心里头偷偷祈祷,想大哥多闭关几年。 秦晚烟道:“你们去了,也未必能发现什么。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都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明日进谷。” 翌日,一行人到了绝命谷入谷口,报上了姓名,便有仆人带路。 进入绝命谷,过一条幽僻的山路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宽大的宫殿,此宫殿被称为夺命场,所有杀人越货的任务都是从这宫殿里发布出来的。 周遭一片寂静,大门紧闭。 仆人将秦晚烟他们带到门口,敲了三下门,便一言不发地退下了。 等了片刻,并无人来开口,秦晚烟最讨厌的这种故弄玄虚,她一脚踹过去。 然而,同一时间,穆无殇也抬腿踹出。 秦晚烟只是将一扇门踹开,穆无殇竟将另一扇门直接给倒了,“嘭 一声,特别响。 殿内,光线昏暗,却已人满为患! 所有人全朝他们看过来,一个个目瞪口呆。 大殿中央的高台上,坐着一个男子。他一身玄衣,面 戴玄色面具,在昏暗中,犹如鬼魅一般,神秘阴森。 此人,云栩是也,绝命谷主是也! 只是,无论是秦晚烟他们,还是在场众人,甚至绝命谷的杀手,都对此一无所知。 秦晚烟和穆无殇都看着他,上官靖和上官灿却关注起在场的其他人。 上官灿急了,“居然请了这么多人来,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些人,不仅仅是杀手,还有诸多江湖上的邪门歪道之辈,全都是对上官堡武林盟主之位不满者。 上官靖低声道:“烟丫头,看样子这谷主不仅冲着你,还冲着上官堡!” 秦晚烟自是看出来了,只是,她现在比较不满,自己跟穆无殇居然不默契了。 她大步走了进去,穆无殇紧随其后,上官灿和上官靖顾不上多说,也连忙跟上。 这时候,众人都反应过来了,虽然很安静,可一个个都无声无息地露出怪里怪气的笑容。 有敌意,有不屑,也有幸灾乐祸…… 显然,大家都知道,武林盟主上官嵘落在绝命谷主手上了,都是来落井下石的。 云栩站了起来,面具之下,是一双极其傲慢自负的眼睛。 他呵呵笑道:“秦大小姐,如果本谷主没记错,本谷主只邀了你一个人。你这拖家带口的,不嫌麻烦吗?” 秦晚烟打量着他,轻哼:“放心,知道你招待不起,我们也没打算留着!你有什么妙计营救上官堡主,赶紧说吧!” 云栩恨极了,没想到这个女人 死到临头,竟依旧如此镇定,狂妄。 这一回,他背着祖母,拿上官嵘做文章他就信,拾掇不了她! 他不仅仅要收拾这个令他名声扫地的女人,连同上官堡也不打算放过! “怕是,一时半会都商量不出结果吧?” 他特意环顾了周遭一眼,才继续道:“毕竟,在场诸位热心人,听闻武林盟主遇难,也都想尽一份绵薄之力,为武林正道尽一份赤子之心。” 上官灿和上官靖第一次听到如此厚颜无耻的言论,恨得牙痒痒的。 一个想怼回去,一个想直接抽剑开打。穆无殇却一个冷厉的眼神射过去,让两人都冷静了下来。 秦晚烟也环顾起周遭,眼神犀冷,犹如高高在上的审视,令在场众人都莫名地有种低人一等之感。 大家都是不满的。 虽然朝暮宫一战,大家都听说过了秦晚烟大名,也知道上官嵘将武林盟主令委托给了这个女子。 只是,武林中,无论正邪哪一派,都不会有人对一个只会踹门,不会武功的女子高看一眼,更别说信服。 有人怀疑,秦晚烟同上官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也有人怀疑,上官嵘和穆无殇有私交,那武林令实际上是委托给穆无殇的。 很快就有人不满了,“谷主大人,一个黄毛丫头岂有资格同我等共商大计?” “靖夜和熠少爷既然来了,九殿下也来了。这黄毛丫头就请出去吧!” “谷主大人,这一回,你是不是 邀错人了!” …… 秦晚烟立马明白了,这帮邪门歪道之辈,也不全是跟绝命谷主同伙的。她不做声了。 穆无殇亦不做声。 上官灿和上官靖看着周遭的人,突然怒不起来了。这帮人居然如此小看秦晚烟?他们还跟蠢货生什么气呢? 云栩很不高兴,冷声道,“本谷主手上有四条线索,也不知道哪一条是真,哪一条是假。呵呵,本想找召集大家来,人多力量大,把线索分一分,大家分头找人!” 听到这里,众人的眼神就都亮了,议论纷纷,也顾不上秦晚烟不秦晚烟的了。 按谷主的意思,他们都有机会抓到上官嵘!! 云栩看着众人,傲慢之际,轻哼:“到了我绝命谷,就得按本谷主的高兴的来。若有不高兴的,哼,马上给本谷主滚蛋!” 全场,一片寂静。 虽然众人心下极其不服气,甚至想冲上去凑人,但是,全都暂时忍了。没有人想错过拿住武林盟主的大好机会! 秦晚烟他们却全都恼火了。 四条线索,有真有假,还要分给大家? 这是什么狗屁? 耍他们玩呢? 穆无殇冷冷问道:“这四条线索,怎么分?” 云栩呵呵大笑起来,“自是按武林的规矩,比武定胜负,胜者得之!但凡得到线索者,不能再参战。” 话音一落,众人都躁动了。 秦晚烟这么一行四人,穆无殇,上官靖和上官灿都是高手,要拿下三条线索不难。 至于秦晚烟,在场 众人一个人,怕是都能在一招之内,打趴了她。 换而言之,四条线索中,有一条就留着大家争夺的! 说不定,就是真正的线索。 这游戏,好玩了! 秦晚烟他们也觉得这游戏好玩了,一个个不动声色,就怕这谷主突然改变主意,拿出五条线索。 上官灿和上官熠忍不住朝秦晚烟使眼色,让她做做戏。 秦晚烟这才勉强,蹙起眉头。 云栩见状,乐了,大声道:“来人,把四条线索都送上来……” 第534章 真是太晦气了 仆人送上四个锦囊,四条线索分别装在锦囊里,一字摆放在托盘上。 明知道看不到,却还是有不少人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想看一看。 秦晚烟他们一个个面不改色,信心十足。 要知道,他们中间实力最弱的并非秦晚烟,而是武学奇才,武学天赋第一人,上官灿。 只要是比武,他们轻易能拿下前四名,拿到四条线索。 云栩瞥了一眼,令仆人将锦囊放在一旁。他朝众人看来,饶有兴致道:“能者得之。” 众人都以为,会是一场混战,以武功轮胜负,角逐出前四名。哪知道,云栩又继续道:“不过,多少也考验运气!呵呵。” 还要运气? 什么意思? 上官靖实在忍不住了,怒斥道:“臭小子,你到底想怎样,才肯将我嵘儿交出来!” 话音一落,全场一片寂静。 虽然大家都心照不宣,可上官靖这么说出来,大家还是紧张的。 云栩却极其淡定,他料定了,人质在手,上官靖不敢拿他怎么样。再者,有血藤加持,他其实也不怕他们。 他傲慢地看去,道:“本谷主也是偶得了线索,好心相告。奈何,想救上官堡主的人太多了,本谷主也不知道线索该交给何人适合。毕竟,不是人人都有能耐,救出上官堡主的。” 这话里,藏着威胁! 上官靖气坏了,“臭小子,你……” 秦晚烟拦下了,“需要什么运气,我等同大伙一道,洗耳恭听!毕竟,谷 主大人不会耍大家!” 这话里,藏着的是提醒和警告。 提醒的是在场的众人,要小心这位谷主拿大家当猴耍! 警告的是谷主,事到如今,耍他们,也是耍在场诸位邪道中人,会成为正邪两派的公敌的。 云栩自是听出来了,他也不再废话,站了起来,“来人,把签都送上来!” 签? 很快,仆人送上了一个大瓶子,数把竹签倒插在瓶子里。 云栩道:“比试分四组,抽到相同颜色者,为一组。分组较量,每一组的翘楚,可以抽走一道线索。先到先得!” 话音一落,大家就都不高兴了。 大家都认定了穆无殇,上官靖和上官灿三人会夺得前三,秦晚烟可以忽略不计。所以,都想争夺最后一个名额。 可是,万一运气不好,跟穆无殇他们三个任何一人一组的话,就完全没机会了! 秦晚烟他们也都不高兴,万一运气不少,四人抽到同一组,怎么办? “谷主大人,比武就比武,还靠什么运气?” “就是!麻烦不麻烦?” “打就是了,耍这么多花招数作甚?” …… 大家都不满起来。 云栩却寸步不让,他冷哼,“呵,本谷主说了,到了本谷主的地盘就得听本谷主的,否则,统统给本谷主滚蛋!” 众人还是舍不得这机会。 “滚蛋?呵呵,老子既然被邀来,没见着上官嵘就不会走!” “运气再差,也不至于见不到上官堡主吧?” “就是就是!救不 了人,总能瞧上一眼吧!呵呵呵!” …… 云栩当然明白众人的意思,轻哼:“放心吧,只要按本谷主的规矩来,本谷主保证你们所有人,都见得到咱们的……武林盟主!呵呵!” 众人这才放心,纷纷上前抽签。 上官靖和上官灿都双手紧握,憋屈至极。 秦晚烟低声:“急什么?救了人再收拾他不迟。” 她推了他们一把,他们才先上前去抽签。 竹签一共有红,黄,青,蓝四种颜色。上官靖先抽了一支签,是红色的。 一时间,有抽签的和没抽签的人都停了下来,看过来。 那些抽中红签的人,一个个都郁闷至极,骂骂咧咧。而没抽中红色的人,也不敢嘚瑟。 毕竟,上官靖和穆无殇还没抽。 很快,众人的视线就都集中向上官灿。 上官灿本就紧张,被众人一盯,更加紧张了,竟下意识回头朝秦晚烟看去。 秦晚烟以眼神催促,他这才挑了一支签,缓缓地抽出来。 众人全都盯着看,云栩亦不例外。 慢慢地,签头露了出来。 红色! 上官灿懵了,随即将竹签狠狠甩在地上,他都还未出声,上官靖就气得骂娘了! 他们两人居然是一组的,那还打个屁呀! 一条线索,没了! 在场众人却都哈哈大笑起来,云栩笑得最大声,他拍了手来,“有意思!有意思!” 秦晚烟都有些不淡定了,不自觉扶额。穆无殇亦是蹙眉。 云栩挑衅地道:“九殿下,请吧! ” 穆无殇道:“最后一支留给本王便是!” 秦晚烟立马补充:“留下两支便是!” 云栩道:“那诸位,就先请吧!” 众人纷纷上前抽签,很快,就剩下了两支竹签。 云栩有些迫不及待,突然出手,凭空虚抓了一把,将一支竹签都抓了过去。 这是倒数第二支,秦晚烟的! 为蓝色! 众人都不在意,云栩轻笑了笑,丢给了秦晚烟。 秦晚烟没接,踩在脚下,不动声色。 云栩又要动手,穆无殇却一道风刃打过去,逼得他不得不躲。 穆无殇凭空一抓,将最后一支竹签抓出。 也是蓝色! 一时间,全场就炸开了锅,议论纷纷,抽了黄色和青色的人都欢喜,抽了红色和蓝色的人都郁闷死了。 云栩整理着衣袖,眼眸阴沉沉的,十分不悦。 虽然就目前的情况看,穆无殇他们也只有二十分一的机会,抽到真线索。但是,他希望的结果,是穆无殇也抓了红色!他只想给他们四分之一的机会。 而此时此刻,秦晚烟他们更加恼火。 他们又失去了一个机会! 四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看向云栩的手,都想剁了他那只晦气的手! 秦晚烟低声:“把他的手,留给我!” 云栩自是感受到台下的杀气,只是,他尚且不知道秦晚烟他们真正的愤怒。 他接来仆人送上的茶,慢悠悠地下了呷了一口,道:“诸位,我绝命谷的地儿还算大,自行找地儿决斗去吧!本谷主就在这 儿等着,先获胜者,先挑锦囊!” 话音一落,持青签和黄签的人就都迅速离开了。持红签和蓝签者,有放弃,也有想跟穆无殇他们较量的,也纷纷离开。 穆无殇和上官靖出去应战,秦晚烟和上官灿等着。 秦晚烟在一旁寻了位置坐下,上官灿也跟着坐下。 云栩挑看来,轻笑:“来人,奉茶!” 一盏茶还未喝完,穆无殇就回来了,紧随其后的是上官靖…… 第535章 越来越欠揍了 云栩知道穆无殇和上官靖胜券在握,却没想到会这么快。他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莫名地有种紧张感。 尤其见穆无殇看过来,只觉得压迫感跟着逼来。 他跟上官靖较量过,虽然没有赢,却也没有输。他对上官靖并没有这种感觉。偏偏,面对穆无殇就会有压力。 季天博说的其实没有错,撇开血藤术,他根本伤不了穆无殇分毫。 思及此,他那傲慢的眸子便渐渐变得怨恨。 他的天赋其实胜过上官熠,而且,他比上官熠勤奋多了,只是,他学得太晚太晚了。 倘若他像上官熠一样,自幼学武,尤其是无影剑术,今日,又岂会畏惧穆无殇? 穆无殇和上官靖一道跃上高台,云栩原想坐着,可是,随着穆无殇一步一步走近,他还是站了起来。 穆无殇却完全没搭理他,朝放置在一旁的锦囊看去,挑了最中间的一个。 先到先得,规矩刚刚已经说过了。 上官靖原本还想说点什么,见穆无殇这样子,也不甩云栩,径自去挑锦囊。 云栩看得他们,欲言又止。 穆无殇挑了一个,立马下台。 上官靖挑了半天,这个捏一捏,那个揉一揉,愣是没下定决心选哪一个。 别说秦晚烟他们了,就连云栩忍不住开口,“上官前辈,你到底挑哪一个?” 上官靖怒目看去,“闭嘴!” 云栩吼道:“你到底挑不挑?不挑就滚下去!” 上官靖本就恼火,被这么一吼,立马 吼回去:“你这个晦气的东西,给老夫闭上那张晦气的嘴!” 在上官靖看来,这厮的手既是晦气的,那整个人必然都是晦气的! 云栩却不明所以。 上官靖也不挑了,随手拿了手边那个,转身就下台。 云栩也懒得跟他废话,坐了回去。仍旧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面具之下,是一双极尽不屑傲慢的眼睛。 穆无殇并没有打开锦囊,而是交给了秦晚烟。 秦晚烟正在开启,上官靖见状,捏紧了锦囊,等着秦晚烟先打开。 很快,秦晚烟就从锦囊里取出了一条纸条来。 这说是线索,也不完全算是线索,需要他们去打败都幽山掌门人,才能从那掌门人口中得知上官靖的下落。 都幽山乃旁门左道之地,要击败那掌门并不难,只是,秦晚烟并没法判断,这线索是真是假。 她将纸条递给大家看了一眼,最后毁掉了。 周遭众人都眼巴巴看着,没人敢抢。云栩也看着,不动声色。 上官靖连忙也打开自己的锦囊,取出纸条。 然而,他展开纸条一看,瞬间就懵了! 所有人都好奇,秦晚烟他们几个连忙都凑过来,却见纸条上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上官灿先恼了,怒声:“绝命谷主,空白纸一张,这算哪门子的线索?” 众人都意外。 云栩却冷哼:“本谷主说了,真正的线索只有一条!熠少爷听得懂人话吗?” “你!”上官灿气着。 上官靖却更生气,将锦 囊狠狠摔在地上,朝台上看去,“老夫就知道,你这个晦气的东西!” 别说云栩,就是背后众人也都不知道上官靖为何要这么骂。 云栩压着怒火,他倒要看看上官靖还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没一会儿,其他两组人也都回来了,拔得头筹的两人跑在最前面,争先恐后跃上高台,抢着挑锦囊。 这两个人,一个是以盗贼闻名的玄丘阁阁主,姓林,四十出头,生得高高瘦瘦,贼眉鼠眼。 另一个是以毒术闻名的钦原阁阁主,生得十分瘦小,就身形看起来,像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实际上却是个三十好几的毒辣妇人。她姓苗,人称苗娘子。 令人几乎同时抓了锦囊,都退到了一旁,远离众人才打开锦囊。就看了一眼,他们便将锦囊给毁了。 就他们那神色看,显然都不是空锦囊。 秦晚烟看着苗娘子,眼神儿冷幽幽的,若有所思。穆无殇则看着林阁主,眼底浮出杀机。 云栩起身来,道:“恭喜诸位都拿到了线索。可惜啊!就不知道这几道线索里,哪一道才是真的了!呵呵,本谷主可以给大伙提个醒,上官前辈的,绝对是假的!” 他说罢,便哈哈大笑起来。众人都跟着哈哈大笑。 上官靖恼得脸都红了,恨不得用眼神杀了云栩。 云栩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好了,线索都拿到了,本谷主给大伙提个醒,切勿以强凌弱,夺人线索。否则,这场游戏就 不会好玩了!呵呵,都记好了,本谷主给你们七天的时间!七日之内,若没有找到上官嵘,那……你们怕是永远都见不着他了!哈哈,哈哈哈!” 七日的时间? 且不论另两个线索,就说都幽山这线索,从绝情谷往幽都山走,至少需三日!万一上官嵘不在幽都山,那怕是没时间找人。 一听这话,上官靖直接拔了剑,“你这个狗杂碎,老夫现在就宰了你!” 云栩笑得更开心了,“杀了本谷主,你们从今日起就休想再见到上官嵘!哈哈,上官前辈不想见侄儿,在场还那么多人想见他,你千万,千万别冲动呀!” “你!你!” 上官靖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上官灿也忍无可忍,握紧了剑柄。 秦晚烟却一手拽一个,全都拽道背后去。 她冷冷问道:“七日是吧,那就请绝命谷主,耐心等着吧!” 云栩道:“秦大小姐别急呀,还有个办法,今日就能见着上官嵘,就不知道秦大小姐感不感兴趣!” 秦晚烟不屑瞥去,“不感兴趣!” 云栩原本想说让她下跪,认他当干爹的。哪知道,秦晚烟竟会如此回答。 秦晚烟可不傻。整出了抽签比武这么大的动静,还能有什么办法能见着上官嵘?这晦气的东西,分明想耍她,羞辱她! 她冷冷道:“七日,后会有期!” 他朝穆无殇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走。穆无殇立马跟出去,上官靖和上官灿极不甘心,却也 跟着走。 在场众人不敢跟着他们,都想跟着苗娘子和林阁主。然而,苗娘子和林阁主早早就趁着大家不注意,溜了。 大家纷纷出殿,却也不见了秦晚烟他们…… 第536章 曾经的山盟海誓 林阁主和苗娘子比秦晚烟他们离开得还早,然而,守在入谷口的聂羽裳瞧出异常,早就派人跟上了。 此时,聂羽裳刚了解到具体的情况。 她道:“幸好烟烟多个心眼,让我留守,要不上哪去找他们?那苗娘子我认识,我去收拾她。” 上官灿忍不住道:“能收拾还轮得上你?那个晦气谷主说了,不可抢夺,否则……” 他没往下说,聂羽裳也明白,悻悻的。 人质在别人手上,受制于人是逃不掉的。 穆无殇道:“林阁主交给我。” 秦晚烟看了他一眼,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办法,但是知道,他既开口,就一定能搞定。 秦晚烟当机立断:“师父和灿灿马上气场去都幽山,聂羽裳跟我去跟苗娘子,见机行事!” 无人有异议。 秦晚烟拉着上官灿到一旁,认真交代:“事关你大哥安危,看好你大伯公,切记冲动!” 上官灿自己就是个冲动的主儿,听了这话,深吸了一口气才点头。 就这样一行人兵分三路,都离开了绝命谷。 云栩仍坐在大殿里。 原本热闹喧哗的大殿早已安静下来,众人都已经离开。仆人缓缓上关门,来到云栩面前。 云栩问道:“在何人手里?” 这问的,自是真的线索。锦囊是仆人准备的,仆人很清楚。 他在云栩耳畔低声回答。 云栩一下子就乐了,“有意思!呵呵,果然有意思!可派人盯着了?” 仆人道:“谷主大人放心, 属下自是安排妥了。” 云栩非常满意,“呵呵,就七日的时间,本谷主倒要看看,秦晚烟会在哪一日,回来求本谷主!” 无论是真线索,还是假线索,都极难在七日内找着人。秦晚烟刚刚对他要说的另一个办法没兴趣,也关系。 这世上,哪那么多事情,能由着兴趣来呢? 他有的是耐心,等她再次找上门。 云栩站了起来,悠闲地活动了一番筋骨,才离开大殿,往后山走去。 山林茂密,不见山道。 看似平静清幽,实际上却是绝命谷防守最森严之地。只是,这并非囚禁上官嵘的地方。 云栩穿过一片密林,来到了一座吊脚木屋。他整了整玄色面具,才走上去敲门。 很快,一个女子就来开门了。这女子相貌姣好,眉目温柔乖顺,颇为惹人怜惜。 只是,她一看到云栩,眼底就闪过了一抹窃笑,这笑带着毒辣和阴险。 云栩往屋内看了一眼,低声:“人呢?” 话音方落,屋内就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苏静,是你大哥来了?” 女子给云栩使了眼色,才回答:“是!” 两人往屋内走,只见一个男子浸泡在药汤里。 药汤只到他胸口处,他身上有不少烧伤的痕迹,而张脸长满了一团团大大小小的红色肉疙瘩,任何人一眼见了都会觉得不适。 只是,若能细看,定会发现他的五官,其实生得很俊很俊。 他见云栩,连忙道:“栩大哥见谅,我这还得 泡上半个时辰。” 这嗓音低沉此行,温和谦虚,似乎不管说出什么话,都会令人听得舒服。 云栩走近,打趣地问道:“怎么,苏静的大哥,就不是你大哥了?” 男子有些腼腆,一时间似乎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苏静睨了云栩一眼,“哥!” 云栩不搭理她,又问道:“不会是因为我只是苏静的义兄,不是亲大哥,你就不认了吧?” 男子连忙道:“栩大哥带苏静如亲妹妹。苏静的大哥,自然也就是我宁羽的大哥!” 云栩语重心长起来,“这就对了!你二人若非因为那场火灾,如今怕是孩子都大了。虽然婚事还未办,但是在本谷主心里头,你早就是我绝情谷的姑爷了!” 宁羽腼腆之余,低下头,也面露难色。 云栩和苏静交换了眼神,问道:“怎么,难不成,你不想娶我妹妹?” 宁羽立马急了,解释道,“不不不!我,我……” 他迟疑了许久,还是将心中所想,说出口,“我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不能……不能委屈了苏静。她是好姑娘,不该大好的年华,浪费在我身上。” 苏静的泪水一下子就浮出眼眶,质问道:“曾经的山盟海誓,你都忘了吗?说好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抛弃我的,你这个骗子!” 她转身,跑了出去。 “苏静!”宁羽大喊。 苏静头都没回,很快就消失在门口。 云栩也一副恼火的样子,“哼,你还是跟以前 一样蠢!你就算忘记了过去所有的事情,也不至于将脑子落在那场大火里吧?我妹妹能不顾一切将你救出来,守了你整整五年,还会介意你这副皮囊吗?” 宁羽无话。 他醒来之后,就忘记了一切,包括自己的谁,叫什么名字。 他看到的一个人苏静,守在他塌边,一脸疲倦,一见他醒,就仆到他身上,哭成了泪人儿。 他从苏静口中得知自己叫做宁羽,因为很喜欢听《霓裳羽衣曲》所以取了里头的一个“羽”字为名;而苏静的名字,取自诗歌“静女其姝”。 他们都是孤儿,自小在绝情谷长大。 苏静是谷主的妹妹,他是杀手,两人青梅竹马的恋人,两人都快订婚了,却不幸发生了火灾。 他一开始还茫然无措,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冷静了很多,也想了很多。方才的那一番话,都是心底话,是深思熟虑的。 他看着云栩,只轻叹。 云栩越发不满,突然逼近,一字一字警告:“整个绝命谷的人都知道,我妹妹自小跟你好,哼,她又等了你整整五年!我告诉你,今日,你要是不收回方才的话,把她哄开心了,本谷主饶不了你!” 然而,宁羽也不畏惧,认真道:“栩大哥,你当知道,我是为了苏静好!” 云栩看了他许久,也装作一副认真的样子,道:“他昏迷了这么多年,她也曾寻过短见。你如今说出这番话来,是杀人诛心!” 宁羽怔 住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于理智了。 或许,是忘记了曾经的感情,才会如此理智吧?他不该如此冷静的。 他低下里头。 云栩道:“我看你二人还是趁早把婚事办了,你看如何?” 第537章 会不会流传下来 一听婚事,宁羽立马抬头看来。 云栩倒也没有逼得太紧,“哎,我这当哥哥的操心了五年,也操不动心了。你,且考虑考虑吧!” 他说罢,假意叹息了一声,才离开。 苏静其实没离开,就在门口等着。 云栩关了门,立马低声:“找个机会,先生米煮成熟饭,再把婚事办了,以免夜长梦多!” 苏静目露惊恐,“栩公子,我,我……” 云栩转身,也不说话,却一步一步将苏静逼到了墙角,那双傲慢的眼眸阴鸷得骇人。 苏静不敢再出声,只道:“好,我尽力!” 云栩不满意:“尽全力!” 苏静委屈地眼泪都流出来了,却还是点了头。 云栩终于满意了,扬长而去。 苏静的眼泪却止不住,她捂住嘴,转身就跑。这一回,真的是哭着跑走的。 时间过得飞快,秦晚烟和聂羽裳跟踪苗娘子已经两天了。 这两天里,她们看到苗娘子拒绝了几个人的收买,也看到苗娘子甩掉了好几个跟踪者。 此时,夜静三更,苗娘子正在客栈里休息。聂羽裳和秦晚烟就在她房间对面的高楼上,盯着。 聂羽裳打着呵欠,道:“烟烟,这苗娘子不会跟上官大哥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吧?” 秦晚烟道:“不知道。” 聂羽裳道:“铁定有,要不,旁晚那人拿了那么多稀罕的毒来换线索,苗娘子早就换了!” 秦晚烟靠在窗边,没多言。 她有想到拿苗娘子喜好的毒物 来换线索,如今倒是庆幸没有心急,否则就暴露了。 就穆无殇抽到的线索看,苗娘子和林阁主的线索,应该也不是直接的线索。 如今无计可施,只能继续观望。 她见聂羽裳在呵欠,便道:“你先睡吧,下半夜再喊你。” 聂羽裳是真的困,慵懒懒往贵妃榻上一躺,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美人就美人,哪怕是安静睡颜都妩媚迷人,俨然就一尤物。 这若是被男人瞧见了,怕是没几个能把持得住。 秦晚烟瞥了一眼,竟有了动笔作画的念头。她下意识举起手来,比划着,寻找角度,记住这一幕。 很快,她就心中有数了。 她一边盯着客栈,一边好奇起程应宁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能让这聂妖精,人活在现在,心死在过去。 她琢磨着,待寻找苏姝之后,就还聂羽裳自由身。想着想着,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哪知道聂羽裳竟还没睡着。 她睁眼逮秦晚烟个正着,笑靥如花,开心得很纯粹,“烟烟,我睡觉的样子,是不是很好看?” 秦晚烟给了她一个白眼,不搭理了。 聂羽裳慵懒懒翻了个身,趴在榻上,“烟烟,你是不是想偷画我?” 秦晚烟不答。 聂羽裳乐呵呵道:“等回去了,我随便你画。先来一副《美人出浴》,再来一副《美人酣饮》……” 她思索着,“对了对了, 再来一副《美人拈花》!我要找最好的装裱师傅,把三幅画都装裱起来,然 后拿去天华物宝竞拍。拍得价格越高越好,收藏者定会好好保管,让它们流传到百年,千年之后!如此,我也算流芳百世了!” 秦晚烟早就没在听她说话了,而是紧盯着前方的客栈。她道:“有人来了!” 聂羽裳立马收起玩笑,起身过来。 只见有一个仆人模样的人,敲开了苗娘子的房门。几句话后,苗娘子竟跟那仆人走了。 聂羽裳诧异了:“谁呀!能让苗娘子主动送线索上门?” 秦晚烟道:“不是来抢线索的,而是线索本身!” 聂羽裳这才明白过来,立马同秦晚烟追过去。 她们来到了附近的一座山庄,两人小心翼翼跟进去。只见苗娘子被带进一间茶室。 聂羽裳有些着急了:“怎么办?” 这茶室,她们是跟不进去了。 秦晚烟面不改色,仍旧盯着。 没一会儿,苗娘子就跟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一起走了出来。苗娘子的脸色,明显不对劲。 老头子道:“从现在开始算起,老夫给你五日的时间,只要在五日内,寻到那毒物,便可换得上官堡主的所在地。” 苗娘子轻哼,“五日,呵呵,你和绝命谷主好生会算计!五日的时间,老娘倒是找得着那东西。只可惜,五日之后,便是绝命谷主的七日之期!呵呵,除非上官嵘就在这附近,否则,老娘根本来不及找着人!” 老头子道:“所以,苗娘子得争取尽快寻到那毒物!” 苗娘子怒 声:“哼,尽快?你可知那毒物的厉害?说得真轻松!” 老头子道:“苗娘子与其在这里抱怨,不如尽快去寻,运气好的话,或许还有希望。” 苗娘子又道:“还有,老娘岂止这线索到底是真是假?到头来,白忙了一场,老娘的脸往哪里搁?” 老头子道:“苗娘子,这真真假假,老夫是不会告诉你的。你抓紧时间吧!” 苗娘子满腔不甘,却也还是离开了。 聂羽裳和秦晚烟相互看了一眼,都高兴了。只要他们耽搁下苗娘子的时间,保准苗娘子会阵脚大乱的。苗娘子一乱,机会就来了。 聂羽裳道:“烟烟,你歇息,我陪她耍耍!” 秦晚烟摇头:“不,你把她的行踪泄出去,即可。” 聂羽裳思索了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绝!绝!” 翌日下午,不少人闻讯而来,既有在到处找苗娘子的邪道中人,也有不少附近的正道人氏。 苗娘子一开始还算镇定,不是将人甩掉,就是使毒将人逼走。可随着人多了起来,她应接不暇,只能东躲西藏。 一天就这么浪费掉了,她压根没时间去找毒物。 秦晚烟和聂羽裳一直躲在暗处旁观,就好似看了一个笑话。 这夜,苗娘子终于摆脱了所有麻烦,可惜,她只有四天的时间了,这对于她而言,难度不小。 她有些气急败坏,似乎想回山庄去,只是犹豫了许久,还是转身,往山林里去。 然而,上山没一 会儿,她就看到一个身姿妖娆的女子,站在前方,冲她媚笑。 苗娘子止步了,“聂羽裳!” 聂羽裳笑吟吟的,一脸无害地指了指苗娘子背后。 苗娘子回头一看,只见秦晚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背后了…… 第538章 太喜欢烟烟了 苗娘子倒不怕秦晚烟,只是没想到聂羽裳是跟秦晚烟一道来的。 她轻哼,“聂羽裳,传言你是朝暮宫的叛徒,没想到还真的是呀!” 聂羽裳一点儿都不生气,反倒笑吟吟的,“你现在才知道呀,消息未免也太不灵通了!” 苗娘子道:“怎么,想抢线索呀?呵呵,抢也没关系,最好是能杀了我,杀了给线索的人,保证事情传到绝命谷主的耳朵里,这游戏想必会更加好玩的!” 聂羽裳冲秦晚烟喊:“烟烟,你想抢线索不?” 秦晚烟面色淡漠,“想抢线索的人那么多,我看看热闹就好。我看着她,你去把人都喊来!” 苗娘子好不容易才摆脱那帮人,一听这话就恼了,冷不得转身,朝秦晚烟放出一道暗箭。 秦晚烟无动于衷,眼看暗箭就要射向她眉心,她骤然仰后,看着暗箭从眼前飞过。 苗娘子惊着了,“你!你会武功?” 秦晚烟没搭理她,更没有动手,只催促:“聂羽裳,你还不去?” “好勒!”聂羽裳乐呵呵的,转身就要走。 苗娘子冷笑:“聂羽裳,快去快回,免得等你回来了,秦大小姐连尸骸都没了。” 她刚刚的暗箭带了剧毒。秦晚烟躲得过暗箭,绝对躲不开毒药! 秦晚烟却面不改色:“区区化骨散,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本小姐今日算是见识了钦原阁的势力了。” 苗娘子非常震惊,没想到秦晚烟不仅知道她用了毒,竟还 叫得出名字。她盯着秦晚烟看,迟迟没做声,她仍不相信秦晚烟没中毒。 秦晚烟双手负于背后,腰肢笔挺,飒爽之余有股不容侵犯的高冷感。好一会儿,她都没有毒发。 苗娘子眸中渐渐露出惊诧,终是忍不住质问:“你也会毒术?” 秦晚烟仍旧不搭理她,不悦道:“聂羽裳,你还不去?” 苗娘子急了,“等等!” 聂羽裳笑着问:“等什么呀?” 苗娘子只后悔刚刚用毒用得太大意,没制住秦晚烟。 她道:“老娘不妨告诉你们,想要知道上官嵘在何处,得先找到一种毒物!只剩下四天的时间,别说你们了,就是老娘这东云第一毒娘子,都未必能在四天的时间里找出来。” 她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继续道:“当然了,老娘这线索可能是假的,但是,也保不准是真的。你们大可将那帮人引过来,横竖耽搁的,都是上官嵘的性命!七日一到,老娘见不到人,你们更是永远都见不着!” 秦晚烟也笑了,却是无比轻蔑的笑:“苗娘子,本小姐收回方才的话,你钦原阁不是不过如此,而是垃圾!” 苗娘子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愣了下,才怒声:“秦晚烟,你说什么?” 秦晚烟道:“也敢以第一毒娘子自居,依本小姐看,第一垃圾才对!” 苗娘子这辈子都从未受过这种侮辱,她立马抽出腰间的笛子,朝秦晚烟袭来,“老娘要撕了你的嘴! ” 秦晚烟随手一拂袖,一道霸道的力量就凭空袭去,苗娘子始料不及,硬生生被震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她目瞪口呆,没想到秦晚烟一出手就是个王者! 她并不知道秦晚烟用的是天下人求之不得的蚀魂之力,也怎么都猜不到!她只当秦晚烟是化内功为外力。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可思议,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浑厚的内功,在放眼东云大陆,也是屈指可数的呀! 见秦晚烟一步一步走来,苗娘子眸中闪过一抹恐惧。 她彻底急了,“秦晚烟,你可想清楚强夺线索的后果!你当真不怕永远都见不到上官嵘吗?” 秦晚烟止步在她面前,道:“我若想强夺线索,绝不是夺你的,而是直接夺绝命谷主的!我与你打个赌,你我同时寻找那毒物,你若先寻到,我不仅放了你,从今往后还效忠于你!我若先寻到,从今往后,你和钦原阁,都奉我秦晚烟为主,为我所用,如何?” 话音一落,苗娘子愣了。 一旁聂羽裳也非常意外,只是,很快她的嘴角就勾了起来。她看着秦晚烟那冷艳霸气的侧颜,恨不得立马就表达喜欢之情。 她太喜欢烟烟了! 够绝! 够霸气! 秦晚烟挑衅地问:“你敢不敢?” 苗娘子缓过神来,虽然很秦晚烟的武功所震慑,可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秦晚烟自负得极其可笑。 秦晚烟尚且都不知道那毒物是什么,竟敢口出狂言!自 负无知到这地步,怪不得刚刚敢骂她和钦原阁都是垃圾了。 很好,她的机会来了! 苗娘子道:“秦晚烟,你可别后悔!” 秦晚烟道:“你到底敢不敢?干脆点!” 苗娘子站了起来,道:“好,老娘答应你!哼,一言为定!” 秦晚烟立马问:“那毒物是何物?” 苗娘子道:“尸鱼的胆。” “尸鱼胆……”秦晚烟面露疑色。 苗娘子见状,忍不住冷笑:“秦大小姐不会连什么是尸鱼胆都不知道吧?” 秦晚烟问道:“那老庄主告诉你的范围就是这片山林?” 苗娘子多少也猜到秦晚烟跟踪她了。 她讥讽道:“就在山林里的溪流里,从上游到下游,十天十夜都走不完,想必秦大小姐那么有能耐,一定有办法找到。” 秦晚烟思索起来。 苗娘子忍不住想问秦晚烟,到底知不知道何为尸鱼?然而,她还是忍了。她可不希望秦晚烟反悔! 她原本还担心,自己在四天里寻不到尸鱼,得不到上官嵘。而如今,也没那么担心了! 四天寻不到,五天一定能寻不到! 得不到上官嵘,得到秦晚烟这么个隐藏的武学高手,也一点儿都不亏。再者,秦晚烟成了她的人,苍炎九殿下也算半个钦原阁的人了! 太值得了! 苗娘子越想越窃喜,她道:“秦大小姐,四天之后,那山庄门口见吧!” 秦晚烟点了头,“好!” 苗娘子离开后,聂羽裳连忙询问:“烟烟,尸 鱼是什么玩意?我就没听说过。那种鱼的胆有剧毒?” 秦晚烟反问道:“你觉得,那是鱼吗?” 第539章 这运气没谁了 听秦晚烟那么一问,聂羽裳狐疑了,“难不成不是鱼?” 秦晚烟道:“是一种生活在水中的蜥蜴。” 聂羽裳更加诧异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找?” 秦晚烟一边往山林里走,一边道:“用抢的。” 自然不可能是抢苗娘子的,可还能抢谁的呢?聂羽裳满头雾水,却越来越有兴趣了,连忙跟上。 两人找到了山中的河流。 秦晚烟选取了几个河段,瞧了河道两边裸露的石头,就让聂羽裳下河捞泥沙。 “我?去挖泥?”聂羽裳特认真地问道。 秦晚烟点头。 聂羽裳立马亮出纤纤十指丹蔻,“你确定? 秦晚烟也伸出十指,只见那十指指甲修得比聂羽裳的要精致好看数倍。 她用的不是红艳的丹蔻,而是深海蓝,点醉着类似于晶石的饰品,晶莹剔透,在月芒下闪闪发光。 聂羽裳这一路上还真没注意到秦晚烟的手,她看得眼睛都亮了,“这也太好看了吧!烟烟,你这指甲怎么做的?” 秦晚烟道:“顾惜儿琢磨出来的,回头你找你去。” 聂羽裳知道顾惜儿在研究脂粉,却没想到如此会惊喜。她想拉秦晚烟的手来细细瞧瞧。然而,秦晚烟很快就负手到背后去,冷冷道:“先把正事办了!” 聂羽裳对自己精心保养的指甲不再惋惜了。她不假思索,挽起裙摆,下河去。 秦晚烟选取了几道河段,让聂羽裳捞了好几回泥沙。 天刚亮的时候,聂羽裳 还在河里。苗娘子从旁路过了。 苗娘子原本闪躲在一旁,不想让秦晚烟她们发现。只是,见聂羽裳从河底捞出一把泥沙来,她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 她从水林里走了出来,“呦,看样子,秦大小姐还是知道尸鱼喜欢躲泥里。” 秦晚烟只当她是空气,置若罔闻。 聂羽裳瞥了她一眼,也懒得搭理。 苗娘子走到岸边蹲下,又道:“聂羽裳,好好捞,说不定运气好,一会儿就捞着了!哈哈!” 聂羽裳继续埋头挖泥,哪知道,这一回,聂羽裳居然捞出了一只蜥蜴。身子埋在泥里,尾巴露在外头。 聂羽裳惊呆了! 苗娘子也瞬间愣住!她认得这尾巴!这不是尸鱼,又是什么呢? 秦晚烟也愣了,要知道,她让聂羽裳挖泥并非找尸鱼,而是想根据两岸的石头和河堤泥沙的情况,找出尸鱼最喜欢呆的河段。 就这河段的条件看,并不是最适合尸鱼呆的呀!更关键的是,就算是找到了最适合的河段,也没那么容易抓到尸鱼的! 聂羽裳这是什么狗屎运? 三人皆愣,但是,秦晚烟最快反应过来,喊道:“丢过来!” 聂羽裳这才反应过来,“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哈!苗娘子,托你吉言,姐姐我真捞着了!哈哈哈!哈哈哈……” 她就这么站在水中,笑得花枝乱颤。 苗娘子脸色煞白,她觉得眼前一片黑,都有些站不稳。 秦晚烟催促,“丢过来!” 若是被 尸鱼逃走了,那就太郁闷了。 聂羽裳这才连泥连鱼全都丢到秦晚烟那边。苗娘子接受不了,踩了轻功飞过小河。 然而,秦晚烟和苗娘子就又都愣住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被聂羽裳丢在岸边的尸鱼儿全都从泥土里露了出来。 这确实是一条尸鱼,但是,就那样子看,至少死三天了。尸鱼胆必须是新鲜的,才有毒性。 聂羽裳是个外行人,只当尸鱼是被摔死的,也没瞧出什么来。 她还笑不拢嘴,“烟烟,姐姐我的运气也没谁了!哈哈,早知道抽签的时候让姐姐我去了!” 秦晚烟嘴角抽搐,转身:“走!” 苗娘子反应过来,大喜过望,笑得比聂羽裳刚刚还要花枝乱颤,停不下来。 聂羽裳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猜得着这鱼是废了。她连忙追上秦晚烟,小心翼翼地问道:“烟烟,我,我……我是不是闯祸了?” 秦晚烟道:“那鱼不新鲜,毒性没了。按计划,继续找。” 聂羽裳气着了,忍不住回头看,只见苗娘子还在原地大笑。她立马就回头,自言自语:“这运气,他娘的确实是没谁了!” 苗娘子见她们走远了,才停止笑容。她忍不住有些后怕,偷偷安慰了自己一番。 秦晚烟带着聂羽裳继续沿着河道走,没一会儿就寻着了最适合尸鱼生存的河道。 她和聂羽裳寻了个隐蔽的位置,躲起来补眠。 还不到旁晚,两人就被吵醒了,见苗娘子在 河对岸。 聂羽裳低声:“能耐不错呀,也找到这儿来了!” 苗娘子似乎刚到,正准备垂钓。只见她取出了一瓶药水,往河里洒。又取出一颗药丸,当做饵料,垂钓起来。 很快,从对岸吹来的风,就带来了一阵药香。 聂羽裳问道:“这是下毒呢?以毒攻毒?能钓着不?” 秦晚烟道:“百分之九十九不能。” 聂羽裳问道:“为何?” 秦晚烟道:“药水无效,药丸也无效,引都引不出来。” 聂羽裳乐了:“那剩下百分之一,是运气?” 秦晚烟压根就没将苗娘子放眼里,她抬头望了望天色,随口回答,“剩下百分之一,是本小姐赏她的运气!” 聂羽裳不解,秦晚烟却跳下水,往岸边走。聂羽裳立马跟上。 苗娘子见秦晚烟她们来,只当她们是刚刚找到这里。她心下暗惊,没想到秦晚烟能耐还不小。 不过,她也不紧张。 就算河道里的尸鱼全都引出来了,没有特制的药丸垂钓,秦晚烟她们也休想抓到尸鱼。她们下水挖泥,反倒会将尸鱼都吓跑。 她收了鱼竿,道:“老娘让一让你们!随便挖吧!” 她往下游方向挪一小段距离,继续垂钓。受惊吓的尸鱼自是会往下游跑的。 秦晚烟并没有搭理苗娘子,而聂羽裳则盯着秦晚烟,生怕错过什么。 只见秦晚烟随手往河水里丢了几颗药丸。那药丸遇水就散开了,消失在河水中,无色无味。 秦晚 烟又望了望天色,便走到一旁的树荫下坐着了。 聂羽裳屁颠屁颠跟着,满腹狐疑却也不敢当着苗娘子的面询问。只能陪秦晚烟等着。 苗娘子的余光瞥过来,心下好奇。几番想询问,却还是作罢。她心想,这两个丫头指不定是挖泥挖累了,没力气了。 很快,她就收心,专心垂钓。她对自己研制出的药非常有信心,是快是慢,就看运气了! 时至旁晚,水面依旧一片平静,苗娘子极有耐心,还全神贯注着。 秦晚烟却睡着了,聂羽裳在一旁守着。她也懒得瞎猜,反正猜不着。她正盯着秦晚烟的指甲,琢磨着。 突然,一声鸟鸣传来。 秦晚烟骤然睁眼,聂羽裳和苗娘子则齐齐抬头看去…… 第540章 算计得也太好了吧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只苍鹰一般大小的青鹞,从天而降,直直俯冲入水中! 聂羽裳似乎明白了什么,猛地站起来,无比惊喜。 苗娘子却是目瞪口呆,手一僵,钓竿就给落水里了。 就片刻而已,那青鹞便破水而出!只见它嘴里叼着一条同蜥蜴极类似的鱼,正是尸鱼! 青鹞浑身湿透了,落在岸边的树枝上,煽动翅膀,将水抖掉。 苗娘子反应过来,立马放出毒针。然而,秦晚烟早有防备,一道凌厉的风刃打过,直接将毒针打偏了。 青鹞受到了惊吓,立马展翅飞起。 苗娘子不死心,再次出针,只是,又一次被秦晚烟给打偏掉。 她恼羞成怒,朝秦晚烟看去,“索性谁都别想得到!” 秦晚烟没搭理她,径自吹了一声响哨,刹那间,只见一抹火一般的红影从树林里飞掠而出,直冲九霄。 没一会儿,青鹞消失了,红影也消失了。 苗娘子都还没弄清楚那红影是什么东西,火舞就飞了回来。虽然小脑袋上秃了一小簇毛,她还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傲娇样子,好似对什么鸟都不服气,都不放眼里。 它双爪抓着尸鱼,朝秦晚烟直冲而来。 秦晚烟没动,只道:“聂羽裳,接住!” 聂羽裳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取出事先准备的小网兜,展开。火舞将尸鱼丢入网兜,还不满地冲苗娘子啾了两声,才飞走。 如果不是苗娘子惊扰了那青鹞,让青鹞变得非常暴躁 ,它轻易就能偷袭成功,不用挨青鹞当头一啄! 苗娘子总算看清楚火舞了,但是,完全没心思理会了。 她看着拎着小网兜,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秦晚烟,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她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秦晚烟的法子,比自己高明太多太多了。 就刚刚那样子看,那青色的大鸟,必是尸鱼的天敌了。否则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抓到尸鱼的。 原来,秦晚烟比她还要了解尸鱼! 原来,她们刚刚在挖泥,并非在找尸鱼,而在找地方。 苗娘子越想,越觉得自己之前的狂妄,非常可笑;越觉得秦晚烟深不可测。 秦晚烟将小网兜递上,冷冷道:“看清楚。” 苗娘子看着她淡漠高冷的眼睛,竟不自觉有些畏惧。她还未开口,秦晚烟紧接着就道:“我赢了。” 苗娘子没有看网兜,与秦晚烟对视片刻,迟疑了良久,终是双手抱拳服输,“一切,听秦大小姐吩咐!” 秦晚烟道:“你用的药水,混合了尸鱼爱吃的数种毒虫,还有仙人掌汁液,但少了三样东西。你永远都没法把它们引出来。” 苗娘子不信,“不可能!” 秦晚烟道:“你少用了一味水藻,一味鱼,一味泥沙。这河段里的水藻、鱼和水底的泥沙!尸鱼生性狡猾且多疑,视力不佳,嗅觉却非常灵敏,没有熟悉的味。,再有吸引力的诱饵,都不可能将它们引出来。再者,你的鱼饵 绝不能悬在水中,必须落在河底。” 苗娘子恍然大悟,秦晚烟并非取巧而赢,而是自己输得彻底。她看着秦晚烟,再次抱拳。 这一回,不仅仅是对这次比试,服输;而是对秦晚烟这个人,服气。钦原阁臣服于这个女人,或许不是丢人现眼,而是赚到了! 苗娘子接过尸鱼,认真道:“属下马上去询问清楚上官嵘的下落!” 是夜,苗娘子顺利问道了上官嵘的下落。那老庄主说,上官嵘在上官堡闭关。 别说秦晚烟和聂羽裳了,就是苗娘子听了这消息,都想杀人。 无疑,苗娘子得到的是一条假线索! 苗娘子恨恨地道:“绝命谷主那狗兔崽子!千万别犯到老娘手上!” 秦晚烟和聂羽裳双双看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苗娘子担忧上官嵘,心急想救人呢! 聂羽裳问道:“你跟上官堡主有什么深仇大恨?” 苗娘子撇了撇嘴,“他几年前多管了一桩闲事,让我钦原阁颜面扫地!” 聂羽裳有些无语,不过暗暗庆幸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否则,烟烟估计会嫌弃钦原阁了。 秦晚烟没搭理他们,望着窗外,似乎在等什么。 果然,没一会儿,一道冰蓝色的影子由远而近,飞落在窗台前。信使冰戈到了! 这信函并非来自穆无殇,而是来自都幽山! 聂羽裳连忙凑近:“如何?” 秦晚烟眉头微蹙,“真线索在林阁主手上!” 聂羽裳立马就明白,都幽山的线索 ,也是假的!九殿下去追林阁主了,也不知道如今的情况如何。 秦晚烟毁了信函,淡淡道:“先等消息。” 翌日,她们就收到了消息,一个好坏参半的消息。 穆无殇和林阁主寻到了一个引路人,这引路人要求见着苗娘子的脑袋,才肯带路。 秦晚烟眯起双眸,喃喃道:“算计得真好!” 他们抽到的是都幽山的假线索,往返六日的时间,剩下一天只能折回绝命谷去。而林阁主和苗娘子则回在自相残杀里,浪费掉时间。 这绝命谷主既不想便宜了林阁主和苗娘子,也等着他们回去求他放人。 秦晚烟抬眼,朝苗娘子看了去,凤眸儿冷幽幽的,令人背脊发寒。 聂羽裳狐疑地从她手中拿来信函。一见信中内容,她也朝苗娘子看了去。苗娘子本就被秦晚烟盯着心底发寒,见聂羽裳看来,忍不住问道:“是,是什么消息?” 聂羽裳不假思索收了信函,然而,秦晚烟却夺过,丢向苗娘子。 苗娘子看了信函,脸色骤变,只当秦晚烟要她自行了结。 她立马跪了下来,“秦大小姐,不不,主子!饶命啊!饶命啊!” 她与林阁主之间,谁取谁的性命还不一定,再者,她可以逃得远远的。可是,面对秦晚烟,一个武功和毒术都在她之上的女人,她只剩绝望! 她彻底后悔了,不该来凑这热闹,蹚这浑水。 秦晚烟一步一步走过去,苗娘子越发恐惧,“主 子,饶命啊!饶命啊!” 秦晚烟面无表情,俯身而下…… 第541章 知道的不少嘛 随着秦晚烟的靠近,苗娘子紧张得都发抖了。 秦晚烟捡起落在一旁的信函,随手毁了。她在苗娘子耳边道:“记住,本小姐,只杀叛徒。” 她起身就走,只丢下一句,“走吧,与本小姐去会会那引路人!” 苗娘子愣了。 正与邪,皆有道,有各自的道。而从这一刻起,秦晚烟就是她道。 她猛地站起来,追上秦晚烟,不敢与她并肩,只跟她背后。 见状,聂羽裳连忙跟上,原本同苗娘子一样,走在秦晚烟背后。可瞥了苗娘子几眼后,她就又往前,同秦晚烟并肩而行。 引路人乃星云阁阁主之女,名为夏月儿。 星云阁这名字颇有诗意,可干的却是剪径的勾当。但凡从悬崖下山路过的商旅,甚至官兵,都难幸免被打劫。 翌日下午,秦晚烟一行人来到山脚下。 他们刚找到地儿歇脚,一个就传来熟悉的声音,“烟儿!” 她立马看过去,看似面不改色,实际上嘴角都抿紧了,藏着欣喜。喊她的,除了穆无殇,还会有谁? 穆无殇箭步而来,那冷邃的桃花眼里藏着情愫,却还是不动声色,保持了距离。他瞥见一片的苗娘子,心下有数了。 他低声:“巧了,此女劫过东云商会的车队,不知冬娘,可报仇了?” 秦晚烟颇为认真:“区区剪径的强盗,也值得冬娘记仇?” 穆无殇无奈浅笑。 秦晚烟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知道的不少嘛。” 穆无殇自是 第一时间把星云阁摸了个透,也因此,知道秦晚烟是熟悉星云阁的。 两人并肩往星云阁走,林阁主连忙跟上,走在穆无殇背后,毕恭毕敬,犹如一个小跟班。 苗娘子好奇不已,不知道九殿下到底怎么降服他的。她追上去,低声询问。可林阁主却怎么都不敢说。 聂羽裳都好奇,找来古雨,问道:“九殿下怎么收拾那林大盗了?” 古雨敷衍:“小的恰好不在,也不甚清楚。” 聂羽裳赏了他一白眼。 然而,秦晚烟和穆无殇倒是相互不好奇。在绝命谷里,他们就笃定降服这两人不会有大问题。此时,他们讨论着更重要的事情。 穆无殇道:“基本按地图摸透了,既没有发现季天博,也没发现苏姝他们。” 他们之所以如此配合绝命谷主这场耍人的游戏,一是确实人质在绝命谷主手上,他们不想太冒险;二来也是以此麻痹绝命谷主,争取时间,潜入暗查。 他们倒不至于愚蠢到怀疑绝命谷主将上官嵘藏在绝命谷里,而是想暗查一查,这绝命谷主同云栩,到底有没有关联。 秦晚烟道:“那几个杀手给的地图,未必是完整的。就剩下两日了,看样子,你得亲自走一趟。” 穆无殇早有打算。他点了点头,沉默地送秦晚烟到山上,才离开。 苗娘子和林阁主都没想到穆无殇会走,两人朝聂羽裳看去。聂羽裳其实也不清楚,却妨碍她教训人,“九殿 下的行踪,是你等能问的?” 苗娘子和林阁主都不敢多言,两人一道去敲门。 夏月儿还差异林阁主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杀掉苗娘子,万万没想到林阁主会带着苗娘子来敲门。更没想到,秦晚烟也来了! 她就站在星云阁大门内,指着秦晚烟怒斥,“你们!你们违背绝命谷主的规则!这场游戏结束了!” 秦晚烟不慌不忙,打量起夏月儿。 只见夏月儿还同几年前一样,戴着一顶同绝命谷主一样的玄色面具,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一点点肌肤都不外露。甚至连双手都戴着手套。 几年前,东辉商会车队被劫,秦晚烟亲自找上门来,也是在这大门口见到这位大小姐的。 只可惜,这位大小姐并不认得她。 但是,这位大小姐对她的敌意可不小。毕竟,爱慕绝命谷主多年,很了解他。她看得出来,绝命谷主这一回不是针对上官堡,而是专门针对秦晚烟的。 秦晚烟面无表情地打量人,不出声。苗娘子和林阁主非常自觉,争先恐后上前。 苗娘子道:“夏大小姐,你到底知不知道绝命谷主的规矩?秦大小姐并未强夺,老娘在心甘情愿投靠她。怎么就违规了?” 林阁主不忘趁机拍马屁,“本阁主对秦大小姐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本阁主自愿将线索拱手相让,怎么就违规了?” 夏星儿可不信秦晚烟有这本事,心想,这定是穆无 殇替她拾掇了人。 她想打断他们,奈何苗娘子和林阁主说个不停。 苗娘子又道:“夏姑娘要是不清楚规则,不如,把绝命谷主请过来!” 林阁主呵呵大笑起来,“谁不知道星云阁大小姐爱慕绝命谷主多年,瞧瞧她那面具,不知道的,还以为跟绝命谷主已经是一对的了!” ……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冷嘲热讽起来。 夏星儿恼羞成怒,怒吼道:“够了!本小姐不管你们谁来讨,谁动手!总之,砍了苗娘子的项上人头,送到本小姐脚下来。本小姐就告诉你们上官嵘在哪!” 她说罢,全场就一片安静了。 苗娘子是最安静的,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是最该安静认怂的一个,居然就冲动了?哪来有底气跟着大家这么横呀? 她低下头,悻悻的。 夏星儿轻蔑地瞥了苗娘子,余光又朝秦晚烟、聂羽裳和林阁主瞥去,心下突生一计! 穆无殇没来,就一个聂羽裳护着秦晚烟。这不是天大的好机会,又是什么呢?要知道,苗娘子和林阁主在邪道中,那是出了名的不讲信用,从来都是说翻脸就翻脸的人呀! 绝命谷主如此针对秦晚烟,只要她羞辱了秦晚烟,绝命谷主一定会开心的。 夏星儿眼底闪过一抹阴狠,笑道:“苗娘子,我星云阁同你钦原阁也算有过交情。本小姐给你个机会,你好好考虑考虑!” 苗娘子都还未拒绝,夏星儿却抬起 一脚,脚后跟踩在高高的门槛,脚悬空。 她道:“让你的新主子,自己把脑袋放到本小姐脚下来。本小姐就换个条件,让你们尽快见到上官堡主!” 说罢,她径自呵呵大笑起来…… 第542章 只威胁不治疗 大门口一片安静,只有夏月儿的猖獗的笑声。 她故意翘起脚尖来,挑衅十足。 苗娘子和林阁主自是不敢出声,聂羽裳忍无可忍,“你找死!” 夏月儿道:“本小姐不过是无名之辈,有上官堡主陪本小姐死,也值了!” 这无疑是威胁。 聂羽裳怒声:“你算什么东西!你真以为你死了,绝命谷主就会杀了上官嵘吗?” 夏月儿道:“不妨试试!” 那傲慢的眸光,可谓同绝命谷主如出一辙。 聂羽裳要骂,秦晚烟却一个眼神拦下。她道:“你想换什么条件?” 夏月儿微愣,随即就哈哈哈大笑起来,“看样子,秦大小姐是个识时务者的呀!” 她越发过分,“换什么条件嘛。我还没想好呢?这样,你先把脑袋搁到本小姐脚下来,本小姐再好好想一想!呵呵,呵呵呵!” 别说聂羽裳了,就是苗娘子和林阁主都气着了。这夏月儿未免欺人太甚了! 然而,秦晚烟面不改色,道:“本小姐也有个条件,不如,你考虑考虑。” 夏月儿很不可思议:“秦晚烟,你说什么呢?你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跟本小姐谈条件?” 秦晚烟道:“就凭本小姐,知道夏大小姐的怪疾!” 一听这话,夏月儿就怔住了,“你,你说什么?” 秦晚烟走近,一字一字道:“就凭本小姐,知道夏大小姐的肌肤怪疾!” 夏月儿更加不可思议,她明明裹得严严实实的。这世上, 除了爹娘之外,就没有人见过她的肌肤怪症。 秦晚烟是怎么知道的? 夏月儿不自觉就后退,确切的说是往后躲,像是害怕秦晚烟会私下她的防护,将她的秘密公布于众。 秦晚烟一下子就捕捉到夏月儿眸中的恐惧。夏月儿越恐惧,这事情,越好谈。 她第一次见夏月儿,夏月儿就裹得这般严严实实的。当时她闻到夏月儿身上的药香味,基本猜到了夏月儿患的是什么病。 如今再见,夏月儿的装扮没有变,身上的药香味也没有变。无疑,这两三年来,夏月儿四处求医,并无所获。 秦晚烟嘴角泛起冷笑,道:“肌肤干燥生皮屑,皲裂若鱼鳞片,遍布全身,乃至……” “你闭嘴!” 夏月儿突然惊恐大叫,一边捂住耳朵,一边后退,“你给闭嘴!我没有!没有!” 秦晚烟面不改色,“乃至脸部也是如此。此怪疾,名曰鱼鳞症。轻者无碍,重者便是夏大小姐这般。” “够了!” 夏月儿突然拔剑而来,杀气腾腾,“胡说八道,我杀了你!” 秦晚烟并没有动手。 夏月儿的剑却被聂羽裳挡下,震了回去。 秦晚烟继续:“你每日都要药浴,否则皲裂的肌肤会痛如针扎,而生出皮屑会出游发臭,恶如……” “闭嘴!闭嘴!” 夏月儿几乎是疯了一样咆哮不止。 她自幼染上这怪症,一直就活在痛苦中。她唯一的尊严,就是守住这个秘密。她不想被嘲笑 ,更不想被嫌弃。 “你胡说八道!”她一点儿都不愿意承认,眼泪都掉了下来,“这不是真的,秦晚烟,你胡说八道!你污蔑我!” 秦晚烟可不是圣母,她并不打算帮她治疗,就是同情都不会有。 只有威胁! 她冷冷道:“夏月儿,你给本小姐听好了!把上官嵘的行踪交出来,否则,本小姐保证三日之内,整个武林,都会知晓你的怪疾!而绝命谷主,绝对是第一个知道的!” 夏月儿眸中的恐惧更甚! 她这辈子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让绝命谷主知晓她的怪病。她都无法想象那么傲慢骄傲的男人,一旦知晓她如此不堪,会如何看待她?如何嫌弃她! 她直摇头,“秦晚烟,他不会相信你的!不会的!” 秦晚烟道:“不相信没关系,他可以来眼见为实!” 夏月儿吓着了,“你,你……” 秦晚烟冷冷道:“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考虑!” 夏月儿恼羞至极,“秦晚烟,你当真不怕上官嵘死吗?” 秦晚烟道:“七日之内,只要本小姐愿意低头,绝命谷主不会杀上官嵘!但是,一盏茶的时间里,只要你不低头,本小姐绝对让天下人都知道你夏大小姐的神秘之处!你若想做赌,不妨试试!” 夏月儿怔住了。 秦晚烟看都懒得再看她,负手转身,走到悬崖边,俯瞰山道,犹如将一切踩在脚下,高高在上的女王。 聂羽裳原以为秦晚烟是要拿治病来交 换,没想到秦晚烟这么绝,只是威胁不治疗!她真真是更喜欢了。 苗娘子和林阁主面面相觑,多么庆幸自己归降了。否则,怎么死都还不知道。 安静中,时间一点点流逝。 夏月儿看着秦晚烟的背影,眼眶越来越红,越来越紧张。 她若给了线索,跟绝命谷主交代不了。她若不给线索,她过不去自己那一关! 怎么办? “时间到!”聂羽裳突然大喊。 夏月儿心头一怔,泪水又淌了下来。 秦晚烟转身看来,“如何?” 夏月儿终究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她道:“你,你等着!” 没一会儿,夏月儿就取来了一个锦囊。她看了众人一圈,最后朝秦晚烟看去,“你,还有他们,都守好这个秘密!” 秦晚烟点了头,接过锦囊,立马打开看。 她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瞧了聂羽裳一眼,“走!” 夏月儿却忍不住:“秦晚烟,你等等!” 秦晚烟看去:“作甚?” 夏月儿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秦晚烟道:“无可告知!” 夏月儿追问:“你,你……你可知道,这病症到底有没有得治?” 秦晚烟道:“就算你把脑袋搁到本小姐脚下,本小姐也无可奉告!” 夏月儿气哭了。 秦晚烟却转身就走,头都不回。 一离开星云阁没多远,秦晚烟就召唤来火舞,将锦囊里的纸条绑在火舞脚下,让火舞去报信。 聂羽裳见秦晚烟脸色不对劲,低声问道:“人在哪里? ” 秦晚烟在她耳畔低语,聂羽裳也震惊,“这就怪了,那现在怎么办?” 秦晚烟思索片刻,道:“我让火舞给灿灿他们报信了,他们应该赶得及。你马上去绝命谷,接替九殿下,让九殿下也过来。” 苗娘子和林阁主心下好奇,却不敢问。 聂羽裳道:“营救上官堡主一事,你们俩就不必管了。都跟我走吧!” 一行人兵分两路,都离开了…… 第543章 到底怎么回事 秦晚烟之所以神色异常,不为别的,正是因为绝命谷主关押上官嵘的地方,乃上官氏的祖宅!距离绝命谷,距离上官嵘闭关之地,都只有一到两日的路程。 这座老宅子鲜为人知,甚至上官堡中都不少人是不知晓的。 上官嵘不至于自己跟绝命谷主透露这个地方,而绝命谷主也不太可能从外人口中得知这个地方的存在。 这件事绝对有蹊跷! 秦晚烟又一次想起擅长无影剑术的云栩来。她一得知情况,心下就不安了。 此时,她就看着上官氏的老宅子,不敢贸然闯入,只等待着。 不一会儿,穆无殇也到了。 他都来不及亲自搜查绝命谷,把事情都交代给聂羽裳,就马不停蹄赶过来。只是,他也没有冒然闯入。 日薄西山,上官靖和上官灿终于赶到了。 两人风尘仆仆,神色匆匆。 上官灿道:“烟姐,你确定你找着的是真线索?” 秦晚烟点了头。 上官靖心里头比秦晚烟更不安,他眉头紧锁:“不应该在这里啊!不应该啊!” 秦晚烟看了眼天色,道:“师父,带路!” 今日是第七日了,天就要黑了,最后的期限即将来临。 上官靖深吸了一口气,道:“走吧!” 然而,他们才门口,周遭就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很快,只见左右两边涌出了一堆人,竟都是那日在绝命谷里凑热闹的邪道中人。 无疑,这个地点已经被故意泄露出去了。 上官灿喃 喃自语:“就是这里,错不了了!” “咿呀……” 老宅大门缓缓开启。 只见走出来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深灰长褂,仆人装扮。 上官靖和上官灿大惊。此人,正是守护老宅的仆人薛平啊! 上官靖都说不出话来,“你,你怎么……” 上官灿箭步上前:“薛叔,到底……到底怎么回事?绝命谷主呢? 我哥呢?到底怎么回事?” 见状,背后众人都竟惊讶,没想到上官灿跟着仆人认识。大家只是受到消息,上官嵘被囚禁于此,并不知道这宅邸是上官氏的。 薛平没回答,退到一旁,毕恭毕敬的,“诸位,绝命谷主已经等候多时了,请吧!” 上官灿还要追问,秦晚烟拽住他的衣角,“不必问了!” 且不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薛平这态度看,分明是给上官灿台阶下,不想表明身份,家丑外扬。再问下去,背后那帮人怎么想? 上官灿这才冷静。 秦晚烟见上官靖的状态也不对劲,便大步往前走,让薛平带路。哪知道,薛平不仅仅请他们进门,也请周遭众人进门。 秦晚烟道:“七日期限未到,绝命谷主是什么意思?” 薛平道:“秦大小姐见谅,绝命谷主怕江湖中人不知情况,以为他不讲信用,耍大家玩,所以,邀各路朋友前来见证。让大家都好好瞧瞧,上官堡主是否真落到他手里了!” 话音一落,上官靖猛地抽出长剑,推开了薛平, “老子宰了他!” 他直接往屋内冲去。 欺负到祖宅里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上官灿也忍不住,随即也抽剑跟上。 秦晚烟和穆无殇只能跟上,众人更是争先恐后跟进去。 上官靖和上官灿一直往里头冲,在院子里的戏台前止步了。两人看着台上的场景,目瞪口呆。 而跟上来的秦晚烟他们,也都不可思议。 只见高高的戏台上,绝命谷主面戴玄色面具,身穿黑袍,高高在上。他一脚踩在一个铁笼子上。而上官嵘,就蜷缩在里头,他披头散发,满脸胡子,衣衫褴褛,浑身绑满了铁链子,都还不如一条……狗! 一见众人来,云栩那傲慢的眸子就浮出了得意之色。上官嵘分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会有这么多人来。 他看着众人,目录惊恐,想转头,想躲!奈何,脑袋卡着笼子,根本动弹不得。 他看了看上官靖和上官灿,又朝秦晚烟看去。他忍不住多看了秦晚烟一眼,可终究羞愧难耐,欲言又止,最终闭上了眼睛。 众人都没想到堂堂武林盟主上官嵘,会落得如此狼狈境地,一时间,全场哗然成片! 上官靖和上官灿怒不可遏,直接冲上戏台上去。 云栩骤然拔剑,往铁笼子里刺去。刹那间,鲜血飞溅,这一剑刺在了上官嵘的后背。 上官靖和上官灿瞬间就停了下来,别说动了,就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了。 上官嵘睁开了眼睛,眉头紧锁 ,冲他们,摇头。 云栩轻哼:“下去!” 上官靖和上官灿没动。 云栩骤然拔出长剑,鲜血又一次飞溅。那伤口,血流不止! 上官靖和上官灿都看红了眼,却不得不强强隐忍着,后退,跳下戏台。 秦晚烟分明也有些不冷静了,怒声:“你到底怎么样?给本小姐干脆点!” 穆无殇原本打量着上官嵘,立马回头看了秦晚烟一眼。 云栩道:“本谷主得先恭喜秦大小姐,能如此及时地找到这里来!呵呵,能从夏月儿手里拿到线索,真真好本事呀!” 秦晚烟道:“废话少说!” 云栩笑起来:“很好,本谷主就喜欢干脆的人。这样吧,本谷主给秦大小姐两个选择。秦大小姐任选其一,本谷主都愿意放人!” 秦晚烟一点儿都不想选择,更不想知道选项是什么! 可是,她都还未开口,云栩就道:“第一,秦大小姐将脑袋搁到本谷主脚下来;第二,秦大小姐到我绝命谷去,当本谷主的压寨夫人。” 秦晚烟骤然蹙眉,穆无殇则直接恼了! 他那双冷邃的桃花眼阴沉得极其骇人,他一字一字道:“你找死!” 云栩轻哼:“呵呵,本谷主惜命得很,岂会找死。只是,九殿下这态度,怕是要让上官堡主找死了!” 他眸光一狠,竟再次持剑往笼子里刺! “不要!” “住手!” 上官靖和上官灿同时惊呼,可是,穆无殇却突然出手。就在云栩的剑刺入上官嵘 后背的同时,穆无殇的剑气,将云栩狠狠地击了出去! 几乎没有人反应过来,包括秦晚烟。 谁都没想到穆无殇敢出手,这简直是那上官嵘的性命在赌啊!然而,也没想到想得到穆无殇的剑那么快!这完全快过了上官堡的无影剑法!让云栩都没有反应的时间,更别说命中上官嵘要害! 发现一个弱者,其实是深藏不露的强者,并不可怕。 发现一个强者,还深藏不露着,远远比你看见的,想象中的,更加强大!那才是最可怕的! 云栩站了起来,都懵了。 不为别的,只为穆无殇早已跃上戏台,站在铁笼子旁边了。面寒如冰地看着他…… 第544章 算是欺负你吗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 云栩真真反应不过来,更加无法接受! 要知道,上官嵘可是他手上最大的筹码!他做了周全详尽的安排,即便是秦晚烟找上门来了,他也要耍得她团团长,最后不得不对他屈服。 可是,一切都还未开始,就突然结束了…… 穆无殇的耐心早已消失殆尽,他再次出手。云栩慌张而逃,狼狈地连剑都忘了捡起了。 穆无殇立马追去。 秦晚烟当机立断,拉着上官灿带她一块追!她如今使的都是蚀魂之力,真正的武功还封着,轻功都使不了,只能靠上官灿带了。 她不得不防着,这绝命谷主就是擅长血藤之术的云栩! 上官靖恨不得亲手将绝命谷主千刀万剐了,但是,救人要紧。他一剑劈开了铁笼子。 “嵘儿!我的嵘儿啊!” 上官嵘被折磨许久,加之后背血流不止,其实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全然靠意志力撑着。 他看着上官靖,话都还未说出口,人既昏迷了过去。 仆人薛平连忙来帮忙,“靖老爷,先帮大少爷止血吧!” 上官靖怒目看去,十分戒备。 薛平道:“靖老爷,此事有不得已处,先救人要紧!” 上官靖仍没让薛平靠近,他将上官嵘交给古雨,随后拔剑跳下戏台。 一时间,台下围观的众人全都退避三舍,纷纷亮出武器。 这是一个趁火打劫的机会,若能围攻上官靖,那拿下上官嵘倒也不难。只是,众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半晌都每一个人敢先站出来。 上官靖扬剑,怒声:“一起上,否则,都给老子滚!” 众人又一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不甘心,却终究还是渐退渐远,离开了。 确定众人都走了,上官靖立马折回。 古雨已经帮上官嵘暂时止住血,将人平放在地上。 鲜血湿透了褴褛白衣,胡渣布满下颌,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可那安静眉目,清隽的五官,依旧散发着温文尔雅的书卷气。 他是武林之主,武功盖世;他更是一个读书人,学富五车。他倡导他修武先修心,学武兼学文。 他最厉害的功法,不是攻而是守。哪怕他最擅长的无影剑术,招招制敌,却也不见杀气。 他双手从未染过鲜血,此时此刻,却一身都被鲜血染红了。 上官靖看得潸然泪下,古雨着急道:“上官堡主的内伤颇重,且多处骨折,前辈守着,我这就去找大夫。” 上官靖抹了一把泪,“快去快去!” 此时,穆无殇已经将云栩逼到了绝境。秦晚烟和上官灿也追至。 秦晚烟疾步上前,低声:“别急,他极有可能就是云栩!” 穆无殇心中是有数的。他其实早能追上,故意吊着,把人逼到绝境,就是等着对方先出手。 他亦低声道:“放心。” 云栩步步后退,脚边已是悬崖。他看起来戒备十足,可心里头却得意着。 他刚刚真的吓着了,原以为自己要在众人面前暴露身份了 。却没想到,穆无殇并没能及时追上他。 只要逃开了众人的视线,他就不怕了! 他有意将穆无殇引到无人处,没想到秦晚烟和上官灿都追过来了。丢了一个上官嵘,得到三个人质。他简直是赚大了! 他倒要看看,他们谁能逃过他的血藤之术! 他抽出长剑,故意激将:“熠少爷也来了,怎么,打算与九殿下联手,以二敌一呀?呵呵,本谷主是伤了上官嵘,可你们这正派人氏,也不必这般欺负人吧?” 上官灿本就恼,一听这话更恼火了,“我今日定要将你千刀万剐了,替我大哥报仇!” 他说着,拔剑要冲过去。 秦晚烟却拦下他,“站住!” 上官灿道:“烟姐,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大哥受的耻辱,我定要一一讨回来!” 秦晚烟冷冷问道:“你急什么?” 上官灿这才冷静下来,退到一旁。 穆无殇没做声,秦晚烟一步一步走了过去,“绝命谷主,你觉得九殿下和熠少爷以二敌一是欺负你!那本小姐呢?” 云栩一时间没明白过来:“你什么意思?” 秦晚烟道:“本小姐与你,一对一,算欺负不?” 云栩不可思议:“你?” 秦晚烟冷声:“算欺负吗?” 云栩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很快就恍然大悟,“哼,看样子,秦大小姐也是个深藏不露之辈呀!” 秦晚烟道:“本小姐只问你,算欺负吗?” 云栩铁了心要用血藤,这世上再厉害的武功, 他都不放眼里了。他可不管秦晚烟藏得多深! 他轻哼:“不算,怎么会算呢?” 秦晚烟面无表情,又问:“那算侮辱吗?” 云栩的脸僵了。 秦晚烟继续问:“以女敌男,算侮辱吗?” 云栩终于反应过来了,“你!” 秦晚烟冷冷道:“把你的本事全使出来,否则,输了就是奇耻大辱!” 语罢,她骤然扬手,打出噬魂针。 云栩早有防备,却不料秦晚烟这噬魂针的力量,远远超过天下任何暗器,仿佛有股神秘的力量为其助力。 云栩已经倾尽了全力,却还是被暗针射中了手臂。 暗针射入处血肉模糊,只觉得一股力量灌入,瞬间侵入四肢百骸,惹得浑身像是针扎了一样疼! 云栩弄不清楚这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秦晚烟这力量真有如此强悍。 他果断弃了一臂不用,持剑杀向秦晚烟。秦晚烟用暗器,他若不近攻,讨不到任何好处! 秦晚烟就等着云栩靠近。她已经召唤出无形的荆棘藤,以藤为鞭,猛地甩出去。 云栩一察觉杀气,立马闪躲。 他太震惊了,不自觉出声:“你,你用的什么功法?” 秦晚烟不答,一鞭子狠狠甩过去。 云栩再躲,却来不及,整个人都被甩翻了出去。他趴在地上,眸中闪过了一抹恐惧。他万万没想到,他一直轻视的女人,竟如此强悍! 然而,恐惧不过刹那。 他站了起来,紧盯着秦晚烟,那双傲慢的眸子渐渐浮出阴鸷 。 他说:“秦晚烟,这一回,就算你喊本谷主一声爸爸,本谷主都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一落,一道血藤突然从秦晚烟脚下窜出,迅速攀上秦晚烟的小腿。 云栩索性摘下了面具,呵呵大笑起来…… 第545章 就是天生的 云栩一边笑,一边盯着秦晚烟的脸看。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秦晚烟那淡定冷漠的表情,被自己亲手撕碎。 他要看到她的震惊,她的意外,她的无措,她的恐惧,甚至是眼泪! 他笑着,看着。 哪知道,秦晚烟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而秦晚烟背后的穆无殇和上官灿,也都毫无波澜。 怎么会这样? 云栩的笑声渐渐停止了,他无法理解,就差问一问他们,难道不认识他了吗? 只是,很快,他得意的表情就像是被撕碎了一样! 震惊,意外,无措,恐惧……他所希望看到的表情,全都出现在自己的脸上,杂糅在一起,那叫一个精彩。 他终于注意到了血藤的异常。 缠绕在秦晚烟小腿上的血藤,正变黑,枯萎,掉落。而一旁新生出来的藤蔓,仿佛是非常忌惮秦晚烟,竟像蕨类植物一样,蜷缩起来,一动不动。 这、这…… 云栩下意识揉了下眼睑。他再看时,所有的血藤都枯萎了,包括那蜷缩着的血藤。 他并没有看花眼! 怎么会这样? 云栩目瞪口呆,再次抬眼朝秦晚烟的脸看去。秦晚烟依旧面色镇定,高冷似女王。 她冷冷道:“区区雕虫小技,也敢在本小姐面前放肆?” 云栩无法相信,更无法接受! 他发狠地撒出一大把血藤种子。 血藤种子一落地,立马破土而出,血色藤蔓疯狂地生长流窜,再次袭向秦晚烟。可是,一触到秦晚烟却立马就发 黑,枯萎。 云栩怔怔地看着,怎么都接受不了,“你,你……” 秦晚烟寒着脸,一步一步走过去。 云栩慌了,下意识后退,再次退至悬崖,后脚跟踩落了一片碎石。他心中涌出一种说不出的畏惧,就好似直面穆无殇一样。 他豁出去了,取出一枚血藤种子,植入手心。那血藤种子就好似吸食了他的精血一般, 一下子生长出一道手腕版粗细的血藤。 云栩握住血藤,犹如握住一条长鞭一般,狠狠朝秦晚烟挥扫而来。与此同时,血藤上生出无数的分支,张牙舞爪,从四面八方袭向秦晚烟,要将她包围。 秦晚烟不怕血藤,却也不想白白挨上一鞭子。 她随手一握,荆棘藤虚影立马出现,幻化成一条荆棘藤,朝云栩的血藤横扫而去。 在场的,也就只有穆无殇看到了荆棘藤虚影。 云栩只感觉到杀气,想认真瞧瞧时,荆棘藤虚影就将血藤劈斩成数断。云栩也无暇思考秦晚烟使的到底是什么武功。 被劈断的血藤再次生长出来,袭向秦晚烟。这一回,秦晚烟没有拦了。她割破了手心,徒手抓住了血藤。 刹那间,血藤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黑,枯萎。 颓势瞬间就蔓延道云栩的手心。云栩吓得连忙甩开,挥断了血藤。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敢想象,一旦这摧枯拉朽之势一旦侵入自己的手心,会是什么后果! 他不假思索,往右侧逃去。 只 是,秦晚烟立马出针。这一回,噬魂针打在云栩的另一肩膀上。 同方才一样,像是有一股带刺的力量随着暗针侵入,冲向四肢百骸,浑身犹如针扎一样! 只是,这一次的力量是方才的翻倍! 云栩刚刚还只是怀疑暗针有毒,而如今非常肯定,秦晚烟的针有毒。可实际上,秦晚烟连都毒都不屑用。 她用的是蚀魂之力! 云栩吐了口鲜血,都还未来得及回头,整个人就瘫软在地上。 上官灿大喜,要冲过去。穆无殇却拦下了。 秦晚烟不疾不徐,走过去,从云栩袖中搜出了一小袋血藤种子。她随手收入袖中,而后起身,一脚将云栩踹翻过来,让云栩面朝上。 她一脚踩上云栩的胸膛,高高在上俯视他,将他刚刚的话加倍奉还,“听好了,就算你一辈子喊本小姐爸爸,本小姐也不会放过你的!” 云栩面色惨白,眼眸里再也没有一贯的傲慢轻狂。 他道:“为什么……为什么?” 秦晚烟道:“你没资格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 云栩一心想知道,疯了一般想知道。血藤之术,可是他最引以为傲的秘密啊!这天下,没有人能应对的!秦晚烟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秦晚烟不悦打断:“现在是本小姐问你,不你问本小姐!从现在开始,本小姐问你一句,你答一句。否则,本小姐就将你待回绝命 谷去,向正邪两道,还有你云家,发邀请函。让所有人都看一看,本小姐是怎么一刀一刀剐了你的皮!” 秦晚烟说得咬牙切齿,凤眸里恨意骇人。 云栩这才冷静下来,脸色更加苍白了。 这时候,上官灿和穆无殇也走了过来。上官灿着实忍不住,怒声质问:“你的无影剑术,到底怎么来的?说!” 云栩都已经绝望,一听这话,却缓过神来。 他看了看上官灿,又看了看秦晚烟,突然呵呵大笑,“无影剑术?怎么来的?呵呵,天生的!你信吗?” 上官灿立马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拎起来,“你说不说?” 云栩仍旧笑着,竟比以前还要嚣张傲慢,“就是天生的,上官熠,你听不懂人话吗?” 上官灿气坏了,一拳头砸过去,将云栩打飞了出去。 云栩摔在地上,竟还在笑:“你不信呀?呵呵,没关系,你哥相信!” 一听这话,秦晚烟和穆无殇面面相觑起来。他们来秦家祖宅前就很疑惑了,如今看云栩这反应,越发怀疑,这里头藏着秘密。 云栩,怕不止云家嫡孙那么简单。 上官灿对一切一无所知,他追过去,再次拎起云栩:“你再胡说八道,本少爷现在就宰了你!” 云栩就是笑,猖狂,挑衅。 上官灿忍不可忍,抽了长剑。 “等等!”秦晚烟出声了,她亦追过去,质问道:“云栩,你跟楚云柔是什么关系?” 上官灿愣了。 楚云柔是他的娘 亲呀! 烟姐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云栩也怔住了,只是,他很快就缓过神来,依旧笑得无所畏惧,他答说:“没什么关系!” 秦晚烟又问:“那你与云柔,又是什么关系?” 云柔? 不也是娘亲吗? 上官灿惊着了,“烟姐,你,你什么意思?” 第546章 咳咳咳 上官灿听不明白秦晚烟的话,云栩却分明听得明白。 “楚云柔”说的是上官堡的楚云柔,“云柔”说的是云家的云柔,这两人实际上是一个人。 云栩看了秦晚烟半晌,冷笑,“不是说了吗?没有什么关系!” 他朝上官灿看去,大笑地道:“要杀要剐,随便你!呵呵,快,赶紧动手!然后,回去给你大哥报信!告诉他,你杀了我,亲手杀了我,给他报仇了!哈哈,哈哈哈!” 上官灿莫名地不安,朝秦晚烟看了去。 秦晚烟都还未说话,穆无殇就一掌劈晕了云栩。他道:“带回去吧。看这样子,他跟云柔是什么关系,上官堡主早已经知道了!” 上官灿看着他们,欲言又止,最终主动扛起了云栩。 三人回到上官氏祖宅,天已经黑了。 偌大的宅邸一片平静,戏台上铁笼,打斗的痕迹,地上的血迹,无不在提醒着上官嵘屈辱的一幕幕。 上官灿都还未说话,秦晚烟就道:“把他关进铁笼子里,让他也尝尝当狗的滋味!” 上官灿立马照做,恨不得在云栩后背补上两刀子。 秦晚烟疾步往里头走,一见古雨迎面而来,立马快步到他面前,“上官嵘人呢?怎么样了?” 古雨还从未见秦大小姐为哪个男人这么着急过,除了九殿下!他的余光不自觉朝一旁的九殿下瞥去。 穆无殇面无表情,追问:“什么情况?” 古雨连忙回答:“在后院屋里,上 官前辈守着,已经看过大夫了。大夫说内功和外伤都很重,但幸好都没有伤及要害,还有……” 古雨都还未禀完,秦晚烟就大步往后远走。 上官灿赶过来,立马追上,“烟姐,这边,从这边走!” 穆无殇看着秦晚烟那急匆匆的背景,原地没动。 古雨怯怯地,都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了。 穆无殇却冷冷问:“还有什么?” 古雨硬着头皮往下说,“还有就是发烧了,至今还未退。” 穆无殇又问:“还有吗?” 古雨道:“没了。” 穆无殇这才跟过去,他走得不算快,却也不慢。 穆无殇到屋内时候,秦晚烟已经在给上官嵘把脉了。此时的上官嵘已经换了模样。 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墨发梳理地整整齐齐的,以玉冠束之。脸上的胡子胡渣剃得干干净净,棱角分明的轮廓,衬得那五官更加俊美立体。 虽然是个江湖人,却侠气和儒雅兼具,可谓翩翩少侠,脱俗高雅。 哪怕手臂,身上多处骨折,上了夹板,都一点儿都不显狼狈。 一室寂静,上官靖和上官灿候在一旁,忧心忡忡。 也不知道秦晚烟知不知道穆无殇进来了,她蹙眉凝神,注意力都在脉象上。穆无殇走到上官灿身后,没出声。 良久,秦晚烟起身,却又俯身而前,摸了摸上官嵘的额头,后颈。 穆无殇俊眉微拢,看着。 秦晚烟又试了试上官嵘额头的温度,果断拉开他的衣带。 穆无殇的 脸色瞬间就变了。 然而,秦晚烟不仅拉开上官嵘的衣带,还将上官嵘的衣襟完全敞开。 “咳咳!”穆无殇出声了。 上官灿和上官靖几乎同时转头,看过来。 穆无殇的脸色是一贯的孤高冷漠,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是喉咙痒,咳了一下而已。 也不知道秦晚烟听到没有,她认真检查起上官嵘腹部的伤口。有新伤,也有愈合结疤了的伤口。足见这些日子,上官嵘被云栩折磨不是一日两日了。 秦晚烟检查完上身的伤口,眉头锁得更紧,面色冷肃着,解了上官嵘的腰带。 “咳!”穆无殇咳得更大声了,“咳咳咳!” 哪怕上官靖和上官灿都看着他,他仍旧面不改色,盯着秦晚烟。 秦晚烟竟还置若罔闻,一脸认真。 穆无殇忍不住了,沉声,“烟儿!” 秦晚烟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都没看他,随口就道:“别吵!” 上官灿和上官靖都吓了一跳。穆无殇的脸色骤变! 而秦晚烟也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手微僵,缓缓转头,朝穆无殇看去。一见他那双风雨欲来,冷邃如寒潭的桃花眼,她的目光立马就变得闪躲。 确实很少为哪个人如此着急过,但更少在哪个人的注视下,这般心虚。 她坐了回去,不自觉轻咳了两声,“咳咳……那个……灿灿,把你的哥的裤子脱了。” 上官灿都惊着了。 秦晚烟连忙补充:“小心点,他腿上有伤。高烧 一直不退,应该是腿上的伤口出问题了!” 上官灿这才明白过来,连忙上前。 秦晚烟看着上官灿,可余光却忍不住朝穆无殇飘去。她知道,他还在盯着自己。 很快,上官灿就退掉上官嵘的长裤。 只见他腿上并没什么新的伤口,就是有几处结痂了的伤疤,看那样子已经结痂有几日了。 上官灿道:“烟姐,会不会是后背的伤口。” 上官靖也出声:“方才那大夫说,嵘儿新伤旧伤不了,好几次伤口都没及时处理,发烧也是正常。” 秦晚烟充耳不闻,她一看到上官嵘腿上的伤口,就收心,认真了。 她上前检查所有结痂了的伤疤。很快,就找着了问题所在。 她取出匕首,以药水擦拭后,切破了一结痂的伤口。鲜血淌出,并无异常。只是,她继续往下切开,将整个伤口完全打开。 很快,脓血就慢慢渗了出来。 这伤口口径不小,而且极深,最深处一大片化脓溃烂。幸亏秦晚烟细心,若在耽搁几日,后果不堪设想。 上官灿和上官靖看得都有些后怕。 上官灿道:“怎么会这样?” 上官靖骂道:“古雨找的是什么庸医!” 穆无殇瞥了一眼,没做声。 秦晚烟一边处理伤口,一边道:“你们都先出去。” 上官灿心中有数,立马拉着上官靖离开。穆无殇却非但不走,还在一旁坐下了。 秦晚烟余光瞥去,也没赶他。 她替上官嵘清理好伤口,就取出了 一枚药藤种子。 穆无殇没做声,秦晚烟却不自觉看了过来。 穆无殇还是没做声,起身,往外走。 秦晚烟立马蹙眉,然而,穆无殇并没有出门,而是背靠着门,亲自守着。 秦晚烟这才明白他干什么,有些忍俊不禁。 穆无殇立马瞪她。 秦晚烟连忙转身,嘴角却还是不自觉泛起,开始为上官嵘治疗内伤。 上官嵘和上官灿没瞧出来,那庸医更没瞧出来。穆无殇在见到上官嵘的第一眼,就猜到了。上官嵘的状态,跟他当年遇到秦晚烟时,有些相似。 上官嵘的内伤其实并非被云栩所伤,而是自伤。拖了这么久,早就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极难治愈…… 第547章 秦晚烟式的解释 在药藤的作用下,上官嵘眉头紧锁,满头大汗,似疼痛难耐,却始终没有清醒。 秦晚烟一直守着在塌边,留心着他的脉象,穆无殇看着她的背影,眸光深邃也平静,令人难以捉摸。 时间静逝,上官嵘慢慢地平静下来,眉头也渐渐舒展开,秦晚烟这才放手。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刚要起身,上官嵘竟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喃喃道:“烟儿……烟儿……” 虚弱而低沉的声音,像是呓语,焦急惶恐,却也温柔。 秦晚烟骤然蹙眉,可下一刻,箭步冲过来的穆无殇就掐住了上官嵘的手腕。 秦晚烟着急道:“你轻点!” 几乎同时,穆无殇将上官嵘的手狠狠甩开了。也不知道是他的劲儿大,还是上官嵘的伤太重了。就这么一甩,上官嵘手臂上和胸口上几处伤口全都开裂,纷纷渗出鲜血来。 秦晚烟看着,眉头锁得更紧。 这时候,上官嵘还在喃喃着:“别走,烟儿……你别走!” 秦晚烟眸中浮出冷躁,刚要说话,穆无殇已转头,瞪她。 秦晚烟到了嘴边的话停住了。穆无殇没说话,质问的眼神里分明压着怒火。 两人四目相对,时间都还是静止了。 偏偏,上官嵘还喃喃不止,“烟儿,烟儿……你别走,别走好不好……” 穆无殇的眼神都阴郁了。 秦晚烟的眸光越发烦躁,甚至有些慌张。突然,她抓来一旁的绷带,胡乱卷成一团,塞到上官嵘嘴里去 。 终于,彻底安静了。 秦晚烟拉起上官嵘的手,低着头,仍一言不发,帮他处理裂开的伤口。 穆无殇也一言不发。 秦晚烟余光一而再朝他瞥去,嘀咕道:“叫你轻点没听到吗?处理伤口不花力气的呀?” 这话,似抱怨,更似解释。 然而,穆无殇仍臭着脸。 秦晚烟低着头,似乎没打算搭理他了。可没一会儿,她却冷不得又嘀咕了一句:“是他喜欢我,又不是我喜欢他,你生哪门子的气?” 这话,依旧似抱怨,更似解释。 可穆无殇的脸色分明好看多了。他没再堵在塌边,但也没远离,就在一旁坐下。 秦晚烟又瞥了他一眼,这才专心处理伤口。 完事后,她学着穆无殇方才的样子,走到门边,背靠门板。穆无殇看过去,想问她这做什么,可却又没开口。 秦晚烟自言自语起来:“危险期还没过,还得再观察观察,至少要等烧退了。” 这岂止是解释? 距离这么远守着,分明是在拒绝一切不该发生的事情。 穆无殇那紧绷的嘴角都有些忍俊不禁了。他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起身朝秦晚烟走来,跟她一道背靠门板,等着。 无话,安静。 时光,似乎又一次静止了,只剩下桌台上跃动着的烛火。 良久,穆无殇突然唤了一声,“烟儿……” 嗓音低沉,温柔,似乎还藏着些许克制。 秦晚烟问道:“作甚?” 声音很轻,似有些赌气,也就一点点。 穆无殇没回答她,又唤她的名字:“烟儿……烟儿……” 嗓音越发低沉温柔,没了克制,倒也多了些赌气,也就一点点。 终于,秦晚烟转头朝穆无殇看来。 穆无殇亦是转头。 两人又一次四目相对,秦晚烟瞪穆无殇,穆无殇也瞪秦晚烟。 瞪着瞪着,秦晚烟那凤眸儿越来越凶,穆无殇那双桃花眼倒是渐渐地温柔似水。 他道:“烟儿,咱们寻个时间,把婚事办了,可好?” 秦晚烟微愣,随即低下头,嘀咕:“我只认你一人,其他人的都不认,你急什么?” 穆无殇始料不及,嘴角渐渐上扬,“烟儿……” 秦晚烟刚抬头,穆无殇突然就靠近,两人一下子近了,很近很近,气息交织,鼻尖险些触到。 穆无殇的呼吸渐重,秦晚烟的心跳渐快,几乎同时,蚀魂之力浮上秦晚烟的手心,蠢蠢欲动。 秦晚烟连忙拉开距离,“你让开!” 穆无殇没让,反倒再次逼近。 秦晚烟又急又气,都想咬他了,“穆无殇,你别找死!” 穆无殇道:“欠着。” 秦晚烟一时间没反应过阿里,“什么?” 穆无殇盯着她的娇唇,“欠着。” 秦晚烟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打他的心都有了,“你出去!快点!” 穆无殇藏下了无奈,转身离开。 只是,他并没有走远,就在门口等着。 上官灿和上官靖一见他出来,连忙询问:“九殿下,我大哥怎么样了?” “九殿下,嵘儿 的烧退了吧?” 穆无殇双臂环抱,靠在墙边,只冷冷答了三个字,“死不了。” 上官灿和上官靖相互看了一眼,都不敢再问了。 上官靖想进屋去,上官灿还是拦下了,低声:“伯公,你相信烟姐,大哥不会有事的!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上官靖自我安慰起来,“小烟儿是暮芸的徒弟,有她在,嵘儿一定不会有事的!” 上官灿看了他一眼,突然不说话了。 到了下半夜,秦晚烟终于出来了。她道:“他没大碍了,最快明日应该能醒。” 她开了一张药方给上官靖:“天一亮就去抓药,熬煮好小火闻着,待他醒来立马服用。” 上官靖总算有了点笑容。 秦晚烟让上官灿守夜,待上官嵘醒了,再审云栩。上官灿连连点头,迫不及待同上官靖进屋。 秦晚烟活动了下颈椎,就走,都没注意到,穆无殇站在一旁,根本没走。 然而,穆无殇一跟上,她立马就察觉,回头看来。 她明明有些恼,却又真正恼不起来。她冷冷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穆无殇一路跟着,特别安静。 上官灿给他们安排的客房是挨着的。到了客房,秦晚烟回头看了穆无殇一眼,才进屋。 穆无殇站了一会儿,也回自己房间了。 秦晚烟睡不着,取出从云栩身上搜来的锦囊,将血藤种子倒在手心里。哪知道,原本血红色的血藤种子就好似焦掉了一般,全都变黑。 秦晚烟 连忙将种子撒桌上,奈何已经来不及了,所有血藤种子全都干枯掉。 她看着自己的手,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血藤为何会怕她你?是因为蚀魂?还是药藤? 她思来想去,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可是,躺下了,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控制不住浮现出穆无殇那双深邃的桃花眼。 她不自觉回忆起来,掰着手指数,他说了几次要娶她。她记得特别清楚,第一次是威胁她。 此时,穆无殇亦辗转反侧,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上官嵘抓住秦晚烟手的那一幕。 他琢磨起来,自己第一次见秦晚烟,应该从第一次见公子秋算起吧?会不会更早呢? 思来想去,他突然起身,敲了秦晚烟的门…… 第548章 像极了一位故人 这么晚了,秦晚烟只当是上官嵘出了什么意外,连忙起来开门。却见穆无殇穿着一身睡袍,站在门外。 两人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秦晚烟问道:“怎么了?” 穆无殇问道:“还没睡?” 秦晚烟道:“快了。” 穆无殇道:“那……睡吧。” 秦晚烟道:“好。” 明明该一个关门,一个离开。偏偏,谁都没动。 情愫藏在眼里,话藏在心理,心照不宣。 秦晚烟多看了穆无殇一眼,进屋关门。 穆无殇却还是推门进去,神色分明有些不自在。只是,见屋内有一张贵妃榻,他就习惯了一样,慵懒懒就躺了下来。 秦晚烟又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自己窝回榻上。 仿佛又回到了在朝暮宫养伤的日子。 要么,她去他屋里,占用他的书桌;要么,他去她房里,占了她的贵妃榻。同处一室,要么闲聊着闲聊着,不知不自觉睡过去。要么,一个专心疗伤,一个专心处理各路情报密函。 两人跟歇各的,没一会儿,穆无殇开了口:“你我第一次相遇,是什么时候?” 秦晚烟不假思索,“苍炎城外那回。” 穆无殇道:“你在雁霞阁作画那次,忘了?” 秦晚烟连忙问道:“那次你也去了?” 穆无殇不悦道:“我要买画,你不卖,忘了?” 秦晚烟立马就想起来了,那时她用的是公子秋的身份。她道:“你蒙着脸,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穆无殇沉 默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时候成了上官嵘的小师妹?” 秦晚烟不悦道:“师妹就师妹,说什么小师妹?我又没比他小几岁。” 穆无殇余光看来,换了个说法,“你拜入上官靖门下多久了?” 秦晚烟答道:“至今快四年了吧?” 穆无殇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秦晚烟跟着上官靖学武应该好些年了。不到四年的时间,能学什么? 秦晚烟的武功其实是跟着现代的古武宗师学的,拜上官靖为师后,有了不少提升。 她立马就意识到这个话题不能在继续下去了。她不确定穆无殇能否接受她的来历,更不想给他增加不必要的担忧。 她故作抱怨:“本小姐自学成才,上官靖那老头非得逼我拜师。看在嵘哥的份上,我才不搭理他。” 嵘哥? 穆无殇的注意力果然转移了,“上官嵘?” 秦晚烟道:“我跟嵘哥也算不打不相识。” 穆无殇立马追问:“怎么不打不相识了?” 当时,秦晚烟有急事必须借道上官堡。她在夜里闯入,被上官灿当成贼,打起来。她赢了上官灿,却输了上官嵘。 她解释说只是借道,上官灿和好些人都不信她,上官嵘却信她。上官靖那厮躲在一旁旁观,说她天赋极好,非得收她为徒不可。 她当时没答应,却承诺折回来还从上官堡路过,再去拜师。上官靖都不相信她,上官嵘却愿意信,不仅亲自送她离开,还给 她指了条近道。 于是,她办完事,遵守了诺言回去拜师了。 秦晚烟闲聊一般,回忆着。 穆无殇静默地听着,想起了上官靖在上官灿大婚之夜,醉酒时说的一番话。什么大醉酩酊,什么一见钟情。 然而,他并不知道,秦晚烟这么淡漠的一个人会愿意称呼上官嵘一声“哥”,会愿意将上官灿带在身旁管教,甚至会替上官嵘保管武林令,其实无关风月,只因为上官嵘的性子、声音,像极了一位故人。 那是前世佣兵队里的一位大哥哥,年仅十七,也不过大她三岁。 那一年,他们被丢到雨林中拼杀,他将仅剩的一把枪交到她手上,给了她一颗奶糖,自己去引开敌人。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突然有了亲人,有了亲哥哥。可是,下一刻,她就在一阵枪声中失去了他。 她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活着走出来的,却永远都记得那颗奶糖的味道,甜糯也血腥。 秦晚烟回想起往事,走了神,眸光黯淡了几分。 穆无殇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翻身仰躺,双手枕着后脑勺。 安静了许久,秦晚烟缓过神来,只当穆无殇睡着了。 她起身找来被子,这才发现穆无殇眼睛还睁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还是将被子丢过去,自己继续窝榻上去。 她太了解他了,这架势,他今夜是不会走的。 穆无殇淡淡道:“乏了,睡吧。” 秦晚烟没搭理他,翻个身,背对着他。 只 是,心却莫名地定了下来。所有纷飞的思索,无论是过往的回忆,还是如今的疑惑烦愁,全都暂时搁下了。 没一会儿,她就睡了过去。 穆无殇看着她的背影,看着看着,亦是心思渐敛,睡意渐浓…… 翌日,敲门声传来。 秦晚烟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穆无殇看了她一眼,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只见上官灿站在门口,而上官灿背后,坐在轮椅上的,俨然是上官嵘! 上官灿愣了,九殿下穿着一身睡衣出来,莫非…… 他很快就回头朝自家大哥看去。上官嵘纵使一身伤,却仍旧穿戴整齐得体,儒雅俊逸,不落丝毫狼狈,可是,此时此刻,他的脸色却是狼狈的。 震惊,愤怒,恐惧全写在脸上。 “你、你……你是何人?烟儿呢?”他想站起来,甚至想拔剑,却办不到。 穆无殇没回答,朝上官灿看了去。 此时此刻,上官灿一掌拍死自己的心都有了。大哥一清醒,立马要见烟姐。怕自己太狼狈,还让他帮忙更衣梳妆。 他原想着,这么早,九殿下应该还未起。烟姐和九殿下的婚事,让烟姐自己跟大哥说了,是最妥当的! 于是,他什么都没说。 他真真没想到九殿下会在烟姐屋里过夜,更没想到会这么……撞见! 他硬着头皮,道:“哥,这位……这位是苍炎九殿下。烟姐的,烟姐的……未、未……未婚夫婿。” 上官嵘怔住了,本就苍白的脸色 ,几乎没了血色。 他很想很想,问一问上官灿是不是说错了,还是自己听错了。可是,他没有。 他再次朝穆无殇看去…… 第549章 到底谁怕世人闲话 上官嵘看着穆无殇,眼眶都有些红了。 只是,他还是强忍住了所有情绪,以最平静是语气说道:“原来是苍炎九殿下,在下失敬,失敬了!” 他说着,硬生生忍住剧烈的疼痛,一点一点,慢慢地抬起负伤的双手,要作揖。 上官灿急了,“哥,你别乱动!” 穆无殇却没说话,与上官嵘对视。 上官嵘并没有搭理上官灿,咬着牙,硬是抱拳,作了个揖。 穆无殇眼底闪过一抹欣赏,这才抬手作揖,“久闻上官堡主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上官嵘疼得眼前都一阵黑,却不露分毫狼狈。他垂下双手,保持着淡然优雅,好似不曾受伤。 他道:“昨日怕是就见着了。在下……呵呵,在下无能,让九殿下笑话了。” 他甚至露出些许自嘲浅笑,礼貌得体。明明出身武学世家,却比书香世家的子弟,更有教养。 穆无殇道:“上官堡主过谦了。” 上官嵘道,“在下闭关又遭劫持,两年有余,没想到,小师妹竟订了婚约。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小师妹,小师妹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恭喜九殿下了!” 穆无殇点了头,“多谢。” 上官嵘又道:“烟儿有千般好万般好,只是,性子孤僻了些,平素说话直爽,有时候,恼起来六亲不认……还望……还望九殿下多加忍让,多加疼惜。”” 说出来的都是缺点,可偏偏是极尽无奈和包容的语气。不 知情的人,还真分不清楚,他说的是疼惜的妹妹,还是宠爱的心上人。 穆无殇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又点了头。 上官嵘似犹豫,可终究忍不住,又交代:“烟儿看着性子清冷,其实跟个小孩子似的,好哄得很。一块奶糖,既能让她平静下来,也能让她消气。说几句话好话,也就能笑了。” 听了这话,上官灿都疑惑了。 烟姐喜欢吃奶糖是事实,可烟姐也没那么好哄吧?别说大哥了,就是九殿下未必能几句话给哄笑了。 上官嵘还要继续说,穆无殇的脸色却有些变了,他冷冷道:“本王的人,本王比你清楚。就不劳上官堡主操心了。” 上官嵘嘴角微僵,只是,很快就认真起来,“九殿下既了解烟儿,那再好不过。只是,九殿下与烟儿,虽有婚约,终究还未成婚。” 他打量了穆无殇的睡袍一眼,才继续道:“还望九殿下多多为烟儿的名节着想,也为自己声名多多思量,切莫逾矩,免得落人话柄。” 穆无殇道:“看样子,上官堡主这当师兄的,还不是太了解师妹。烟儿向来我行我素,不忌世俗眼光,更不委屈自己讨好世人。本王亦是如此。” 穆无殇原本臭着脸,只是,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在沧溟古井的密室里,秦晚烟搂着他的脖子,将他往下的摁的场景。 他突然就笑了,“呵呵,烟儿心甘,本王情愿;本王认她为妻,她认 本王为夫。我二人寻欢作乐,逍遥快活,与婚约何干?又与世人何干?” 上官嵘的嘴角彻底僵硬了,他竟无法可驳。 然而,穆无殇继续道:“上官堡主循礼守节,乃武林表率,一举一动,皆在世人眼中,皆由世人议论。上官堡主既知烟儿与本王有婚约,还望在称呼上多多考量,莫要逾矩,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落人口舌。” 上官嵘就算有再好的修养,脸上都绷不住。 上官灿看了看九殿下那冰冷的脸,又看了看自家大哥严肃至极的表情,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二人一个敢逾矩,一个敢教训,若非烟姐出面,估计谁都调节不了。 上官灿朝屋内看去,只见屋内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秦晚烟是还在睡,还是不想出来。 上官嵘迟迟都没有回答穆无殇的话,寂静中,气氛越来越紧张。 上官灿急了,“哥,你不能下榻太久,先回去吧!” 上官嵘这才回答:“好!” 上官灿以为上官嵘是在回答自己,哪知道,上官嵘又补充了一句,“九殿下所言,有理,在下定谨记于心。” 穆无殇面无表情地点了头。 上官灿都懵了,上官嵘喊他,他才反应过来,将上官嵘推走。 上官灿推着上官嵘走得可快了,可上官嵘却固执地忍着疼痛,挺直腰背。一路上,上官灿都在等他询问,可是,他一句话都没问,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甚至,回到屋 内,他都依旧十分平静。 上官灿忍不住了,“哥,烟姐她,她……” 上官嵘看了过来,不声不响,却突然呕出了一口鲜血。 “哥!”上官灿吓着了,他知道哥哥心里头难受,也知道哥哥强忍着,却没想到会这样。 他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哥,你、你别急,你别着急!我,我……我找烟姐去!” “不必!” 上官嵘卸下所有伪装,连声音都是虚弱的,他擦着嘴角,淡淡道:“灿灿,你出去吧,我,我要歇会儿。” 上官灿急着,直摇头。 上官嵘抬眼看来:“出去吧,听话。” 上官灿要将上官嵘抱到榻上去,上官嵘却推开他的手,“出去吧。” 上官灿道:“哥,昨儿烟姐一直守着你,半夜才走。你的伤也是烟姐给治的。你若不好好歇息,就白瞎了烟姐的辛苦!” 上官嵘有些意外,立马妥协了。躺到了榻上,他忍不住问道:“这两年,她去学医了?” 上官灿为难了,只点了头。 上官嵘也没有追问。只让上官灿出去。 然而,上官灿要走了,他却又忍不住出声:“这婚事,是怎么订的?” 上官灿立马止步。 上官嵘别过头看向一旁,却继续问:“是苍炎皇帝赐婚,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上官灿双手藏在背后,绞在一块,半晌答不出来。 哪来的赐婚?哪来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不是他迟到了,还烟姐被刺客追杀,误打 误撞惹上了九殿下。 虽然婚事是九殿下强迫的,可说到底底,罪魁祸首是他! 等不到上官灿的回答,上官嵘看了过来,一眼就看出上官灿的不对劲了。他太了解这个弟弟了,道:“灿灿,你有事瞒着我?” 第550章 他是我未婚夫君 “我没有!” 上官灿回答得特别大声,然而,此举在上官嵘看来,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上官嵘没说话,就盯着上官灿看,漆黑的眸子里隐着几分严厉。一如过往,亲自监督上官灿读书练功时一样。 上官灿最怕的莫过于哥哥这等眼神。他的心都颤了。 就在这个时候,上官靖进来了,一见上官嵘清醒,他立马冲过来,高兴地眼眶都红了,“嵘儿,你终于醒来了!” 他打量着上官嵘,都不敢碰他,关切地询问:“什么时候醒的?可有哪不舒服?你别坐着,赶紧躺下呀!” 他又训起上官灿,“愣着作甚?快,快去告诉烟丫头,让她赶紧过来瞧瞧!” 上官灿没敢动,大哥较真起来,大伯公都没法子,只有烟姐敢违逆。 上官靖很快察觉到不对劲,“怎么……” 上官嵘问道:“伯公,烟儿的婚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她与九殿下并不相识。秦府与九王府,更无往来。” 上官靖下意识抓起脑袋,“你,你知道了啊!这个,这个……” 上官嵘等着。 上官靖话锋一转,笑道:“那,你可知道灿灿也成婚了?” 上官嵘意外了,“什么?” 上官靖的笑容虽然非常僵硬,难看,但他还是努力地笑着,“嘿嘿,嵘儿,你猜猜你弟媳妇是哪家的姑娘?” 上官嵘认真起来,问上官灿道:“是何人?” 上官灿没敢与他对视,抓了抓脑袋,答道:“ 是天下第一画师,公子秋的头号画迷。” 上官嵘思索着。 上官灿问道:“哥,你知道天下第一画师公子秋是何人不?” 上官嵘只觉得事情有些复杂,只是,他仍旧认真:“是何人?” 上官灿也笑了,同上官靖一样僵硬,“是烟姐!” 上官嵘毫不意外,“烟儿?怎么……怎么会?” 上官灿找来一把椅子坐下,“哥,此事,说来就话长了!这样,我从头给你说一遍!” 上官灿一边说,一边想,大伯公是救不了他的场的,顾惜儿从追烟姐,到嫁给他这段往事,足够他说上一阵子的。 他讲完了,烟姐一定醒了,一定会第一时间过来的! 到时候,烟姐铁定不会实话实说的。而不管烟姐怎么交代,都应该没他太多事情了。 他跟着烟姐一路走来,也算是见证了烟姐和九殿下从敌对到合作,再到相恋的全过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九殿下在烟姐心里的位置。他虽然也不忍心,却还是希望大哥,长痛不如短! 上官灿开始添油加醋,讲起顾惜儿的事。 上官嵘一得知弟媳乃墨城顾之女,婚事还经历了诸多波折,更加意外了。哪怕心中堵得难受,对秦晚烟的婚事也有疑惑,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认真听着。 长兄如父,弟弟的婚事,他必须了解。 另一边,秦晚烟其实早就醒了,将穆无殇和上官嵘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只是,她由着上官嵘误会,并 不打算解释。 穆无殇一回屋,她就立马闭眼,不动声色。穆无殇小心翼翼地替她盖了被子,才离开。 秦晚烟缓缓睁眼,思索起穆无殇在门外说的那番话。 也不知道她想了什么,没一会儿,她就笑了,虽浅浅的,却可见洒脱。 她梳洗好,出门时,穆无殇已经在外头等着了。穆无殇道:“上官堡主醒了。” 秦晚烟道:“过去瞧瞧吧。” 两人来到上官嵘房间,上官灿还在口若悬河,好似说书一般。 一见秦晚烟,他立马停住了,连忙让开,“烟姐……” 秦晚烟没搭理他,径自在塌边坐下,对上官嵘道:“手。” 上官嵘却怔住了,他看着秦晚烟,黑眸里,满满的是隐忍不住的痴与柔。“烟儿”二字,差一点点就脱口而出了。 这小师妹,仿佛一点儿都没有变,一如既往出尘清冷,美艳孤高。 可是,她的衣着款式,她的妆容,乃至发髻上那一枚流苏彩步摇,全都跟以前不一样了,飒爽洒脱之余,多了些些许他从未见过的女子柔态。 虽也就些些许,可对于她而言,显然是莫大的改变。 这可是,女为悦己者容?女为悦己者柔? 上官嵘的心疼得都快碎了,那藏在被褥里的手,渐渐握紧,极尽隐忍 曾经的相处,他极力地隐藏所有情愫,甚至还骗过她,自己有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就怕她躲,怕她拒绝,怕她逃。 他一而再说服自己,耐心等待, 时间会成全一切。 可如今的隐忍,却成了怕她困扰,怕自己逾矩,怕大家难堪,怕世俗难容。 上官嵘迟迟没有动,也没出声,就这么看着秦晚烟。 一室越发寂静,气氛渐渐不对劲。 直到秦晚烟要出声,上官嵘才抢先。天知道他是怎么忍的?他依旧守住了自己一贯的理智和底线。 他改了口:“师妹……好久不见。” 穆无殇冷冷看着,秦晚烟对这称呼,似乎没太大反应。 她语气依旧冷冷的,可分明比对别人多了几分耐心,她道:“差点见不着了,嵘哥还是快把手伸出来,我先探探脉象。” 上官嵘浅笑了笑,伸出手来。 秦晚烟认真把脉,又替上官嵘检查了几处伤口,道:“没有大碍了,需要时间修养。” 上官灿和上官靖大喜,上官嵘点了点头,“多谢师妹。” 秦晚烟道:“客气什么?” 上官嵘道:“一别近三年,真没料到小师妹竟已订了终生大事。” 秦晚烟立马回头朝穆无殇看去,示意他过来 穆无殇似有些意外,却立马走过去。 秦晚烟介绍起来:“这位是穆无殇,我未婚夫君。这位是上官堡主,我师哥。” 穆无殇好似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作了个揖。 上官嵘怔着,却还是再一次忍住所有疼痛,回了礼。烟儿这性子,这作风,意料之中的,不是吗?他本该猜得到的! 他顿了片刻,硬是保持着平静的语气,“师哥,给你……补 上一声迟到的恭喜。” 秦晚烟落落大方,终于露出了浅笑,“好,收到,谢谢嵘哥!” 上官嵘余光朝穆无殇看去,正要询问,秦晚烟却道:“嵘哥,有件事,我和九殿下应该没有看错。” 上官嵘问道:“何事?” 秦晚烟道:“嵘哥的内伤,应该不是被云栩所伤,而是自伤,对吗?云栩的无影剑术,是你教的?” 上官嵘微惊。 而退在一旁,一直不敢出声的上官灿和上官靖都震惊了。 “什么?” “烟丫头,你,你……你说什么呢?” 第551章 烟儿这么护着他 云栩的无影剑术,是上官嵘教的? 上官灿不可思议地看着秦晚烟,可上官靖却很快朝上官嵘看去,问道:“嵘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大伯公反应,上官灿更加震惊了,后知后觉,这帮人有事情瞒着他! 他很快也朝上官嵘看去,“哥,你早知道云栩就是绝命谷主?你知道他的无影剑术怎么来的,对吗?” 上官嵘从落在云栩手上那一刻起,就知道,这一切都瞒不住了。他余光朝穆无殇瞥去,叹息道:“此乃……此乃我上官家的家丑。” 此话说得隐晦也客气,却是家丑不外扬的意思,要穆无殇这个外人回避。 穆无殇自是听得明白。他凑到秦晚烟耳畔,低声:“家务事归家务事,无论如何,劫走的人得交出来。” 秦晚烟心中有数,她不仅要云栩交出季天博等人,还要好好问问云栩,血藤的来头。这些,可都不算上官堡的家务事。 秦晚烟点了头,穆无殇就转身走,却听秦晚烟道:“嵘哥,你们先聊。云栩从我和九殿下手上劫了人,还牵扯了不少事。你们聊完了,我们再聊。” 她说完,亦是转身就走。 穆无殇都到门口了,回头看去,正好撞见秦晚烟转身朝自己走来。 他的眸光深了几分, 他这辈子何时被人驱赶过?他想带她走的,却还是给足了她面子。没想到,她如此干脆果断。 他想伸手牵她。只是,大手一握再握, 心中的悸动全化作嘴角的一抹上扬的弧度。虽浅淡,却也格外的甜。 房门关上了,上官嵘都还未缓过神来。 小师妹在护她的未婚夫,那么明显,那么像她的性子,却又那么不像。 “哥!” “嵘儿! 上官灿和上官靖同时出声,一个是催促,一个略有不满。 上官靖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嵘儿,无论如何,烟丫头的婚事已是定局。你若不认烟儿是家里人,也就罢了。你若认烟儿是自家人,那九殿下便是我上官堡的准女婿!说什么家丑不外扬?你那话真正伤的……是烟丫头的面子!” 上官嵘早后悔了,以他的性子,他的修养,不至于拎不清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一点儿都控制不住,去区分,去计较。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大伯公,只低下头。 上官灿可顾不上那么多,他急了,“哥,大伯公,云栩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他说他的无影剑术是天生的!为什么?” 这话,上官靖倒没听说过。 他惊了,“什么?天生的?” 上官靖只当云栩拿云柔的秘密,跟上官嵘交换了无影剑术的密集。却没想到,事情远比他猜测的还要惊人。 上官嵘深呼吸了一口气,道:“灿灿,你去把云栩带去惊鸿堂,让烟儿……” 他又改了口,“让你烟姐和九殿下也一道过去。” 很快,众人齐聚惊鸿堂。 上官靖和上官嵘居主位,秦晚烟和穆无殇居客座 。上官灿令人将关押在铁笼子里的云栩送了过来。 云栩瘫坐在铁笼里,他内伤不轻,双肩重伤,像是废了一样,动弹不得。他早就已经醒了,只是,不吵不闹。 乃至像一条狗一样,被送到众人面前,他都没有畏惧,愤怒,只有比平素更加傲慢,不可一世的眼神。 上官灿恨透了这种眼神,都要走了,着实忍不住狠狠踹了铁笼子一脚。 然而,云栩非但没有生气,反倒呵呵地大笑起来,“上官熠,你昨日就要杀本少爷了,怎么今日还没杀?呵呵,你孬不孬啊?” 上官灿回头看来,指着云栩,却气得说不出话来。 云栩仍轻蔑地笑着,“也是,你大哥都那么孬了,何况是你!” 上官灿恼得把了长剑,上官嵘立马出声,“上官栩,你输了。” 上官栩? 上官灿乍一听还以为是叫自己,只是,很快他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他诧异地朝上官嵘看去。而云栩似乎也始料不及,露出错愕的眼神。 “哥,你,你喊他什么?” “上官嵘,本少爷姓云,不姓上官!” 上官灿和云栩几乎同时出声。一旁,上官靖显然已经明白过来了,瞠目结舌,直摇头。 秦晚烟和穆无殇倒没有太多意外,两人只相互看了一眼,继续旁观。 上官嵘看似平静,实际内心波涛汹涌着,他转动轮椅,来到铁笼前,“来人,把笼子打开。” 上官灿却突然按住笼子,“哥,说清楚!” 上官嵘道:“他不姓云,姓上官,与你乃双胞胎兄弟。你为兄长,他是弟弟。” 上官灿彻底懵了,“你,你说什么笑话呢!” 上官嵘认真道:“我名嵘,你名熠,他名栩。‘栩’字,正是取嵘之木,熠之羽。爹娘当初将他送与云家,什么证据都没有留下,唯有这个栩字。” 上官灿无法相信,更无法接受。 上官靖亦是如此,他道:“竟有这等事?当年灿灿出生的时候,我亦在场!我岂会不知晓?不可能的!这绝不可能!嵘儿,你一定是被他骗了!一定是!也就一个名字,一个字,巧合罢了,能证明什么呀?” 云栩看着上官灿和上官靖的反应,不争辩承认,也不否认,就是呵呵笑着,无比的轻蔑。 上官嵘朝上官靖看去,无比认真:“伯公,一个名字自是证明不了什么。但无影剑术,可以证明一切。” 上官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怔住了。 上官嵘继续道:“约莫两年的时间,他可以将无影剑术练得出神入化。他的天赋,较真起来,要胜灿灿一筹。若非,若非爹爹的骨血,岂能如此?” “哐当!”上官灿的剑突然落地,他傻眼了! 他终于明白,云栩昨日说的“天生的”是什么意思了。要知道,他自幼仗着天赋好,也常将这个词放嘴边。 他早该想到的!可是,他怎么会想到??? 上官靖跌坐了回去,他还是不相信,“当年我在场 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突然,冷眼旁观的云栩怒了,“够了!不可能便不可能!本少爷可没求你们让本少爷认祖归宗!哼,听好了,本少爷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姓上官!收起你们那可笑又可怜的嘴脸吧!” 他朝秦晚烟和穆无殇看去,轻哼:“想知道季天博的下落,想知道苏姝,还有那个病人在哪里。呵呵,马上带本少爷离开这个鬼地方,本少爷再也不想见到这些虚伪的嘴脸!” 第552章 是我不够好吗 事情,要从几年前说起。 上官嵘在闭关之前,发现有人在暗中调查上官堡,尤其是他母亲的身份。他故意泄了不少秘,想引蛇出洞。 哪知道,他自己反倒发现了母亲楚云柔的来历不凡。 他循着线索追查,一直查到了东庆云家,得知云家有过一个名为云柔的女儿。而后,所有线索就都断了。 他也不敢打草惊蛇,恰逢需闭关修行,他只能将一切暂且搁下。 可是,他才刚到闭关之地,云栩就约他见面。他怀疑追查母亲下落的人,就是云栩,便立马将云栩约到了闭关之地。 当时,他还不知道云栩的真正身份,只是想试探试探虚实。哪知道,云栩一到,就以血藤擒下了他,告知了他真相。 原来,娘亲就是东庆云家的嫡长女,云柔。 娘亲深得云家主母器重,被视为云家最优秀的继承人。云母还与当时的东庆女皇内定了一位皇子,准备下嫁给娘亲。 哪知道,娘亲却喜欢上父亲,不顾云母反对,离家出走,隐瞒身份,嫁入上官堡。 在爹娘成婚之日,云母对外宣称云柔不幸罹难,云家的家业,将由二女儿云芝继承。 然而,云母并没有对娘亲死心,甚至在娘亲怀上第二胎时候,暗中跟娘亲讨要孩子。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云栩亦不知晓。 总之,娘亲答应了! 原以为只有一个孩子,却不料生下了双胞胎。娘亲就留下了灿灿,让产婆将云栩偷 偷交给了云母。 此事,连父亲都不知晓。 云栩当时的态度,同此时此刻,一模一样。他不是来认祖归宗的,而是带着对娘亲的怨恨,来讨要无影剑谱的。 当时,他得知一切,并不完全相信云栩,毕竟除了一个“栩”,没有任何实质的证据。 他交出无影剑谱,让云栩答应他一个赌约。 云栩将他送到上官氏祖宅,三年之内,若无人来救,他就任由云栩处置;若有人将他救出,云栩就认祖归宗。 他既是拖延时间,也是想拿无影剑谱试探试探云栩。可是,结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云栩就像是注定为无影剑术而生的! 一年的时间,云栩就突破所有瓶颈;两年的时间,已得心应手,而如今,别说跟灿灿较量了,跟大伯公较量都不在话下。 …… 上官嵘看着云栩,回忆起这两三年里的一切,眼眶都有些湿了。 纵使这些日子,被云栩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他终究没有怨过,恨过,责怪过。 他心里有份内疚,是替已经过世了的爹爹和娘亲的。 他知道,娘亲若在世,定无颜面对云栩,更怪不了他。他知道,父亲若在世,定会心疼这素未谋面的小儿子。 爹爹和娘亲在世,待他与灿灿,是那般慈爱。 而云栩,在云家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一点儿都不好过。 他小心翼翼伺候着云母,承受着云母对娘亲这个叛徒的所有怨恨;他费尽心思讨好养母云芝, 承受着云芝对娘亲的所有不满和嫉妒。 他背着云母和云芝,心惊胆战,却又心怀期待,查了好几年,终于清楚自己的爹娘到底是什么人。 原来是最恩爱,最疼爱孩子的上官夫妇。可是,他见着的,只剩一抔黄土。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 “是我不够好,她才会把我交出去吗?是不是?” “既然不要我,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我欠她的吗?我欠她什么了?” “呵呵,别人是子欲孝而亲不在,我云栩呢?我云栩要恨她,恨她一辈子,都没法让她知道!哈哈哈,子欲怨而亲不在!” …… 无数次,面对云栩疯了一样的质问。上官嵘都无话可对。 他宁可当年被送去云家的,是他这个当大哥的。可是,事实如此,谁都无力改变。 此时此刻,面对云栩对秦晚烟和穆无殇说的一番话,上官嵘也无话可说。 他只道:“云栩,你输了。” 三年未到,他被救了,云栩输了,要认祖归宗的。 上官嵘又补充了一句,“你我有约,你不能言而无信,过去的事情……” “够了!” 云栩冷声打断上官嵘,“什么约?什么信? 呵呵,本少爷一概不管!你,闭嘴!” 他再次朝秦晚烟和穆无殇看去,怒声警告:“带本少爷离开这里,否则,本少爷要你们一辈子都见不到……” 他突然停住了,笑得无比阴鸷邪冷,“秦晚烟,你过来,本少爷就告诉你一 人!” 秦晚烟眼底闪过一抹复杂,还是走了过去。 她在铁笼子边蹲下,云栩靠了过来,低声:“知道季天博藏的那个病秧子是谁吗?” 秦晚烟并不喜欢被威胁,亦是低声:“跟你云家有关。” 她想,云栩既能查到自己的身世,那云烈和安芷湄的事情,萧无欢的身份,云栩应该也清楚。 然而,云栩却道:“跟云家有关,算什么秘密?” 秦晚烟微惊。 云栩将声音压得更低,道出了一个名字。 秦晚烟脸色骤变,“你,你再说一次!” 云栩大声冷笑,“带本少爷离开这里,离他们远远的!否则,你谁都休想见到!” 秦晚烟站了起来,纵使镇定如她,此时也有些无措。 她朝穆无殇看了去,穆无殇正要开口,云栩却一点儿耐性都没有:“秦晚烟,本少爷随时改变主意!” 上官嵘不解,朝秦晚烟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上官灿和上官靖知道的比上官嵘多,虽然不明真相,却都急了。 上官灿怒声:“云栩,你,你若真是我……我上官堡的人,你便将一切都说清楚!你这般对待我哥,这般为难烟姐和九殿下,你什么意思?” 上官靖则劝起上官嵘:“嵘儿,只要是我上官家的骨血,没有不认的道理!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你们说清楚,说清楚!无论是什么误会,都是能讲清楚的!” 上官嵘不知从何说起,更不想在众人面前,揭云栩的伤疤 。 只是,他更不可能放云栩走。 他看了秦晚烟一眼,欲言又止,迟疑着。 秦晚烟也在犹豫。 云栩紧逼不放,“秦晚烟,本少爷最后文你一次,你到底带不带本少爷走?说啊!” 第553章 我带你走 秦晚烟特想马上就揍云栩一顿,揍到他求饶。 在安家忌惮着康治皇帝在场,而后忌惮着云栩手上有人质,而今她还有什么好忌惮的? 她有的是手段,让云栩叫爸爸喊姑奶奶! 可是,她非常了解上官嵘,她知道,上官嵘不会允许的。 无论真相如何,就上官嵘受了这么大的耻辱,都还不怨恨云栩的样子看来,他对这个弟弟是非常容忍的。 秦晚烟犹豫着,然而,穆无殇却突然起身上前,直接一剑劈开了铁笼子。 众人始料不及,秦晚烟亦是意外,连忙出手帮上官嵘挡开了飞来的铁栅栏。 上官嵘看了看落在一旁的铁栅栏,很快看向穆无殇,只见穆无殇一把拽起了云栩,丢给了一旁的古雨。 上官嵘心下不由得冒出一股怒火。纵使被关在铁笼子里,狼狈不堪,他都能冷静从容对待。 可是,穆无殇这行为,却让他感到无比羞辱。尤其,他动弹不了,还得靠烟儿来救。 他的声音都沉了,“九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穆无殇倒也没太多情绪,只道:“强扭的瓜不甜,本王还有要事审问他。” 他朝上官靖作了个揖,才继续道:“还请上官前辈和上官堡主行个方便,让本王先审。上官堡的家务事,再自行处理。” 上官靖脑子一片混乱,心情更乱,哪知道怎么办?他半晌都没说话。 上官灿更是懵着,他什么都不管,只想知道一件事,云栩怎么 就是他的弟弟了!怎么就是了!? 秦晚烟开了口,“嵘哥,还是让师父和灿灿都先冷静冷静。人,我先带走。” 她自是会把云栩再送回来的,只是,当着云栩的面,她不好直接说。 可是,上官嵘听了她这认可穆无殇的番话,那莫名的怒火就不受控制,噌噌地往上冒。 上官嵘道:“师妹,他是我上官家的人,你们想审讯他,至少,我得在场!” 秦晚烟一时间分不清楚,上官嵘这么说是借口,还是真的害怕他们对云栩动刑。 而实际上,上官嵘自己也分不清楚,自己这句话里,有多少是较劲。 他忽视了一贯的自省和克制,又道:“云栩,或许只有云家主母,才知晓当年娘亲为何会狠心将你交给云家。娘亲的为人,想必你也有耳闻,她若不是万不得已,绝不会丢弃你,不会将你交给云家的……” 秦晚烟骤然蹙眉。 她不知道云栩当年是怎么落到云母手上的,但是,她真真没想到是云柔交出去的! 云栩恼羞成怒,“上官嵘,你闭嘴!” 上官嵘忽视了,继续道:“你自小到大在云家受尽委屈,吃尽了苦头,都非爹娘所愿。你能追查身世,你愿意找上我,说明你并不想在云家过下去,你如今又何必这般赌气,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 “够了!” 云栩怒火滔天,那双一贯骄傲的眼睛充满了血丝,红得骇人。 过去两三年,他会跟上官嵘说 那么多,不是醉酒,就是在祖母和养母那受了天大的委屈,无处宣泄,忍无可忍。 否则,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岂会将如此不堪的一面,暴露给任何人? 最可笑的是,他的失望他的悲凉,他的恨他的怨,在上官嵘眼中,竟是轻飘飘的“赌气”二字? 原来,一个字,一个词真的可有轻易击碎一个人。 云栩的眼眶都湿了。 秦晚烟眉头锁得更紧了,穆无殇都意外,猜得到云栩在云家可能没有表面那么好过,却没想到会是自小到大,都惨。 云栩俨然气疯了,“上官嵘,你给我闭嘴!否则,否则本少爷杀了你!本少爷告诉你,本少爷不必你可怜!” 上官嵘这才缓过神来,后知后觉自己失言了。 云栩完全失控,冲古雨吼:“带我走!带我走!” 上官嵘无措之际,道:“你不必走,我们走!” 他朝秦晚烟看去,“烟……师妹,我,我……” 他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师妹,这惊鸿堂留给你们,我,我们先出去!” 他连忙示意上官灿过来推他离开。 他仍旧不想让云栩走。 突然,云栩也不知道哪来的力量,趁着古雨不注意,狠狠将古雨撞开,自己摔在地上。 他趴在地上,就靠着双臂仅存的少些力量,一点一点地往门口挪去。他头都没回,咬牙切齿,“只有她知道我的存在,你们全都不知道,不关你们的事!我不会认你们的,死也不会!” 整个上官堡,只有云柔知道他的存在。他若不查过来,不说,上官嵘也都永远不会知晓。 他后悔了! 无比后悔! 他拒绝上官家的任何人,任何地方。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拒绝! 众人都惊了,秦晚烟怔怔地看着,仿佛走了神。 上官嵘脸色铁青,“云栩!你……” 突然,秦晚烟箭步上前,亲自将云栩拽起来,“不想认就别认了,我带你走!” 谁都没想到秦晚烟会说这样的话,包括穆无殇,保护云栩。 她怎么了? 她想干什么? 秦晚烟就这么拖拽着云栩,大步往外走去。 “烟儿!烟儿!”上官嵘着急大喊,都没意识到自己所用的称呼。 穆无殇先前的客气全是看秦晚烟的面子,此时,已然恼了。 他冷冷对上官嵘道:“云栩是烟儿拿下的,你是本王救的。人,烟儿处置;救命之恩,就不必言谢了!” 他说罢,转身就走。 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不打算将云栩送回来了! 穆无殇的背影都消失了,上官嵘还怔住。 他不知道自己刚刚到底怎么了!甚至,此时此刻,他心里头还有怒火在烧着,他都不敢面对。 他可以将事情处理好的,他怎么就恼了,就较劲了,就乱了? 他隐忍了那么久,就是不想激怒云栩,现在好了,一切都徒劳了。 他回头朝上官灿和上官靖看去,重重地吐了口浊气,问道:“烟儿,怎么了?” 上官灿都不敢提醒 他,他忘记改称呼了,只道:“烟姐或许,或许是做戏给云栩看的吧!哥,烟姐有不少非常重要的事得从云栩身上弄清楚。她有分寸的。你,你先告诉我们,云栩……云栩到底怎么被送去云家的!” 上官嵘冷静了片刻,才道出自己所知晓的。 秦晚烟带着云栩离开,去了附近的一家客栈。她将云栩丢到屋里…… 第554章 还敢谈条件 云栩摔在地上,疼得呲牙,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他艰难地坐起来,看着秦晚烟,满心疑惑,恐惧也难掩。 到了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害怕这个女人。 秦晚烟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云栩立马就回避了她的审视,往一旁爬,想躲开。秦晚烟往前一步,挡住,差一点点就踩了他的手。 云栩只觉得受到了侮辱,猛地抬起头来,“要杀要剐,痛快点!” 秦晚烟看了他,没说话,好一会儿,没有刁难,反倒再次拽起云栩,将他往榻上推去。 云栩浑身都疼,瘫躺在榻上,舒服了不少。可是,他看着秦晚烟,却目瞪口呆,心跳无端地加速。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传来了。 秦晚烟冷冷问:“谁?” “我。”那人推门进来,是穆无殇。他往榻上多看了一眼,才在一旁坐下。 秦晚烟头都没回,依旧居高临下盯着云栩,“人呢?” 这人,问的自是季天博藏的那个病人。 云栩再次别过头,似不打算回答。 秦晚烟道:“你耍我?” 云栩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秦晚烟道:“本小姐可以把你带出来,就可以把你带回去!” 云栩仍旧看着一旁,那侧脸都满是怒气。 秦晚烟却继续道:“本小姐还可以把你送去云家,告诉云家祖母,你这些年来,干的所有的事!” 云栩终于看过来,眸中全是恨意:“你答应的,最好说到做到!” 秦 晚烟道:“那是自然!” 云栩却非得要一个肯定的回答,“秦晚烟,我告诉你那个人在哪儿,你保证,放了我!” 秦晚烟虽然情绪不太对,却没那么容易入圈套。 她道:“本小姐只答应你,带你离开上官氏祖宅,没答应放了你!” 云栩虽落魄,却也没有大意。他立马追问:“你要怎样才肯放了我?” 秦晚烟反问:“你觉得自己还有资格,跟本小姐谈条件吗?” 云栩呵呵笑了,“秦晚烟,你又有多少资格跟本少爷谈条件?本少爷就一条烂命在你手上,你可知道,你有多少条命,在本少爷手上?” 秦晚烟追问:“多少?” 云栩却不答,冷笑:“单单那个病人的命,就比本少爷这条烂命,值钱了吧?呵呵!” 秦晚烟笑得更冷:“跟你谈,忒没劲儿。本小姐还是找云家祖母谈去吧!” 她转身就要走。 云栩急了:“秦晚烟,你要的人都不在那个老妖婆手上!” 秦晚烟就等这话了,她回头看去,“看样子,你这绝命谷主身份,包括,那囚了上官嵘,云家老太太都不清楚。” 云栩不答。 秦晚烟继续道:“你与季天博的勾结,老太太也不清楚?” 云栩还是不答。 可是,秦晚烟心中有数了。 她道:“穆无殇,看样子,咱们还得再走一趟东庆国,去好好地会会云家老太太!” 云栩恨透了,“秦晚烟,你听不懂人话吗?你去见她,我们只会 两败俱伤!” 秦晚烟冷笑:“怎么会?你猜猜,本小姐最想要的是什么?” 云栩道:“你无非要那几个人质!” 秦晚烟当然要人质,可是,她故意摇了头,“本小姐要血藤!” 云栩的表情僵了。 秦晚烟走了过来,认真道:“有什么,比七巫木氏的血藤,更有价值的呢?你说的没错,你这条烂命,在本小姐这儿不值钱!但是,在云家老太太那儿,怕还是值钱的!” 云栩恨得想抓她,奈何双手抬不起来。 秦晚烟还不痛快,逼近,继续道:“绝命谷在云家老太太那也是值钱的吧?” 云栩咬牙切齿,“你敢!” 秦晚烟有什么不敢的,又道:“云家老太太若知晓上官嵘如此隐忍你,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云栩气坏了,猛地倾身而来,想咬人。 秦晚烟轻易避开,高高在上,面无表情,犹如一个无情的女王,冷冷喊道:“来人!” 古雨立马进来。 秦晚烟道:“绑了,带走。” 就在古雨动手之际,云栩终是妥协:“东庆云氏,就是七巫木氏之后!我的驭藤术正是云家祖母亲自传授!秦晚烟,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只要你放了我!” 秦晚烟道:“血藤种子,怎么来的?” 云栩道:“云家祖母给的,以我的精血养之,故而听我号令。” 秦晚烟又问:“云家祖母的血藤种子,怎么来的?” 云栩道:“自是祖传的!七巫木氏祖上有 一族血藤母株,那是生命力最强的血藤,不死不灭。它传播出的种子,一代弱于一代。云家祖母的种子已是数代之后的,我用的是最末代的。” 秦晚烟心下大概有数了,“所以,你的血藤只要不吸食人血,很快就会自行枯萎。” 云栩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让血藤枯萎的?” 他的血藤确实生命力不强,可是面对它的偷袭,亦或者突袭,任何高手都难以逃过。 秦晚烟是他遇到的第一个意外,怕也是唯一一个了。 秦晚烟自是不会回答,事实上,她至今也都没弄清楚原因。她继续问:“木氏的血藤母株是何处?” 云栩摇头,“不知道。” 秦晚烟追问:“你不知道,还是云家祖母不知道?” 云栩道:“都不知道,那老妖婆一直暗中寻找,至今无果。” 秦晚烟心想,云家祖母怕是对朝暮宫一无所知了。她双臂环抱,往一旁靠着,接着问:“云烈在哪里?”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一旁的穆无殇都意外,云栩更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秦晚烟道:“你舅舅,云烈,现在在何处?” 云栩目露疑惑:“你问他作甚?” 秦晚烟道:“他在哪?” 云栩道:“不过是个庶子,还极不得老妖婆疼爱,早早就嫁出去了,也从未跟云家有往来。” 秦晚烟追问道:“你最后一件他,是什么时候?” 云栩冷哼:“我还未到云家,他就嫁出去了,我从未见过他 。” 秦晚烟若有所思,下意识朝一旁的穆无殇看去。 外界不知云烈与安芷湄的私情,都以为云烈不得宠,早早出嫁了。如今看来,这私情,云家内部也鲜少人知晓。至于云烈身上的司氏血统,怕是更少人知晓了。 穆无殇开了口,“云烈的父亲是何人?可还在世?” 云烈的父亲,并非云家老太太的正妻,而只是一个妾。然而,穆无殇这些日子动手了各种人脉线人,居然都查不到…… 第555章 就是程应宁 对于秦晚烟的问题,云栩已经够疑惑的了。而面对穆无殇的问题,他更加不解。 他忍不住问:“你们,你们想知道什么?” 秦晚烟不悦催促,“说!” 云栩道:“我不知道!云烈我都没见过,何况他爹?” 他不耐烦地又补充了一句:“云家那老妖婆是个好色之人,男人多了去,谁知道云烈是不是外头带回了的野种!” 秦晚烟和穆无殇交换了眼神,都基本确定了。云栩对云家老太太,并不完全了解。 秦晚烟问道:“季天博在哪?” 云栩道:“他去中州了。” 秦晚烟又道:“你与他合作多久了?” 云栩冷笑:“就凭他?哼,算了吧!” 秦晚烟还要追问,云栩却道:“秦晚烟,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苏姝和程应宁都在我手上,带我回绝命谷。我让我的人把他们找来,他们两个换我一个,如何?” 秦晚烟沉着脸。 穆无殇却骤然起身,“程应宁?” 他太震惊了,大步走过去,一字一字问道:“那个病人……是程应宁?” 秦晚烟没回答,她刚在上官祖宅听到这个名字时,也是不敢相信的。而如今,她仍旧无法相信 云栩道,“是,就是程应宁!聂羽裳的相好,朝暮宫最年轻的堂主,本该在云城被烧死的程应宁!” 穆无殇很不可思议,“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云栩道:“那么重要的一个人,季天博养在哪来不好,为何偏偏要养在 云城?” 这个问题,穆无殇和秦晚烟之前都探讨过,他们也想不通。 可是,那人多是程应宁,一切似乎就都可以解释了。包括,那病人用的药,治麻风后遗症的,还有治疗痈肿疮疖的药草。 秦晚烟刚都来不及细想,此时,却立马反应过来了,她喃喃道:“那些草药是治烧伤的!” “正是!” 云栩道:“秦晚烟,都到这份上了,本少爷也没骗你的必要!两人换一人,总比,你把本少爷送去云家,两败俱伤,来得划算!你考虑清楚!” 此时此刻,云栩比刚刚冷静了很多很多。 他心里头其实都有些后悔了。要知道,他手上的筹码那么重要,他若沉得住气,其实没必要被秦晚烟威胁的! 他若真的被秦晚烟当做筹码,带去云家了。他也不必那么怕那老东西,他可以豁出去,拿着手上两个人质,跟老太太拍桌子,撕破脸。 只是,如今后悔也没有用,这场谈判他从一开始就输了。如今再跟秦晚烟闹到两败俱伤的地步,他就亏大了。 他耐着性子,等秦晚烟一个答案。 其实,秦晚烟最在意的并非血藤,而是程应宁。她刚刚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威胁恐吓罢了。 她也不可能真的将云栩送去云家的。 毕竟,将云栩带离上官祖宅是一回事,将云栩当筹码送去云家谈判,又是另一回事了。她对上官家,交代不了。 秦晚烟如今考虑的,是聂羽裳在 绝命谷是否有所发现。那个妖女,若知晓程应宁还活着,天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子! 秦晚烟朝穆无殇看了去,穆无殇此时想的也是这件事。至今,他都还未收到绝命谷的消息。他摇了头。 秦晚烟也不再犹豫,对云栩道:“好!两人换一人!” 秦晚烟和穆无殇片刻都没有耽搁,亲自带着云栩,赶赴绝命谷。 他们做好了换人的打算,也心怀希望,希望聂羽裳在他们抵达之前,能自己找着程应宁。 秦晚烟和穆无殇离开后没多久,上官灿就找过来了,而上官嵘也紧随其后。 上官嵘将知晓的一切都详详细细告诉了他们。 虽然不知道当初云柔为何会将云栩交出去,但是,知晓云栩自幼在安家的处境,知晓云栩对云柔的不理解和恨,他们都同上官嵘一样,不忍心责怪云栩,巴不得马上将人找回来。 上官靖都急了,“这里头一定有误会!那个傻孩子,就是个死心眼!钻牛角尖!这坏毛病,跟你爹倒是如出一辙!” 上官灿没看搭理他,询问这店小二秦晚烟他们的去向。 上官靖又道:“话说回来,云柔也太狠心了,竟连你爹都瞒着!不应该啊,不应该啊!我, 我……我找云家那个老妖婆去!” 上官灿忍不住了,“伯公!你别添乱了!” 上官靖这才闭嘴。 上官灿道:“你先回去,带我大哥回上官堡好好养着。你让他放心,就说我找烟姐他们去 ,一定把,把……把弟弟带回家去!” 上官靖都还未回答,上官灿就箭步出门了。 他上了马,不自觉吐了口气。突然之间就当了哥哥,还是云栩那厮的哥哥,他真有些接受不了,也适应不了。 父母鹣鲽情深,他们兄弟感情深厚,乃至整个上官氏一族无论嫡庶,皆团结和睦,其乐融融。 无论他再怎么不适应,他都要像大哥那样,对云栩负起责任。 把人找回来,一道弄清楚当年的误会!哪怕,豁出去一切,公开与云家为敌,都在所不惜! 上官灿挥鞭,驱马疾驰,去的也是绝命谷方向。 绝命谷那边,聂羽裳已经暗中搜了一遍,并没有什么收获。 夜静三更,月如玉盘。 聂羽裳身着一袭夜行衣,在几个随从的掩护下,穿过绝命谷,来到草木茂盛的后山。 她今日已经累坏了,原打算明日再搜后山的。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又过来了。 她小心翼翼,一路往山上走。 朝暮宫的古树暗林对她都不在话下,何况是这区区密林? 行至最隐秘处,聂羽裳借着月光,四下观望了一番,摸了一块石子,射向前方的大树。 嗖嗖一阵动静,很快,数名黑衣杀手就出现了,全朝前方飞去! 聂羽裳乐了,心道:“这种地儿还有防守,看样子,姐姐我来对了!” 她又打出数道石子,将潜伏的杀手引到另一边去,自己则继续往前。没 一会儿,她就到了山腰处,看到前方,隐隐约约有一座吊脚木屋。 她更乐了,嘴角勾起,笑得那叫一个妖娆娇媚,风情万种…… 第556章 你叫什么名字 聂羽裳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无疑,她想起了苏姝,那个残忍害死程应宁的贱人。 他们很定季天博和那个病人在云栩手上,至于苏姝,倒不是非常确定。 她犹豫了片刻,放弃了带人围攻的计划,决定自己先探个路,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被藏在这里。 趁着几个杀手还未回来,她迅速靠近吊脚木屋。 屋内灯火昏暗,聂羽裳等了片刻,抹黑上了二楼,然而,她往窗户一看,竟见屋内空无一人,桌上有一碗药汤,还冒着烟。 要么,人刚走;要么,人去了其他房间。 “不对劲。”聂羽裳心下微惊。 她躲入暗处,不敢大意。没一会儿,方才那几个黑衣杀手就找过来了。 一人在门外喊道:“苏姑娘,没事吧?” 聂羽裳骤然眯起眼眸。她非常肯定,这苏姑娘就是苏姝!就杀手如此客气的语气,苏姝似乎不太像是人质,而是跟云栩勾结上了。 屋内屋外,一片寂静,毫无回音。 “苏姑娘,你没事吧?”杀手又喊了一声,还是没人回应。 几个杀手立马闯入,开始寻人。 而聂羽裳瞬间明白过来,趁机撤退,躲到一旁的密林中。 无疑,苏姝逃了! 而且是趁着她刚刚引开杀手们的机会,逃走了! 很快,杀手们就都出来了。为首之人大喊:“分头搜,快点!” 不一会儿,整片后山都被火把照亮,越来越多人马加入搜素的行列。 聂羽裳飞掠上高树 ,俯看林中灯火星星点点,听着时不时传来的狗吠,她恨得那双娇媚的眼眸都阴鸷了。 然而,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如果她是苏姝,定不会往黑漆漆的山林里逃,反倒会反其道而行,往灯火通明的地方逃。 换而言之,苏姝不会往后山逃,而会大大咧咧从绝命谷大门走出去! 聂羽裳立马往前门赶。 她还真猜对了,她赶到绝命谷山门时,只见原本的守卫全都中毒亡命,道上有马蹄新印,人刚走没多久。 聂羽裳连忙找来马匹,直追而去。她越想越恨,疯了一样挥鞭,疾驰。 出绝命谷的路就只有一条,一直通往一个热闹的小镇子。 聂羽裳一路追到小镇子,天都亮了,却一无所获。然而,她并不死心,在小镇里搜寻起来。从绝命谷出来,就算不住在这小镇子里,也要停下来补给粮草再走的。 终于,天黑了,聂羽裳还是一无所获。 滴水未沾的她既疲惫也失望,终是撑不住,跌跌撞撞,走入一家客店。 店小二立马迎上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聂羽裳都想休息了,却又忍不住打听起来。她取出一锭银子,低声问道:“今日,可有绝命谷的人来过?” 店小二没敢收,答道:“没有。” 聂羽裳又问:“可有女客人,比我矮一头,圆脸,文静柔弱……” 她形容了一番,店小二道:“客官,今日来往的人多,女客人也不少,小的也 不知道有没有你要找的人?要不,你告诉小的,那姑娘唤什么名字,小的帮你挨个问问去?” 聂羽裳靠在柜台上,又取出一锭金元宝,低声:“都在哪些房间,我告诉我便是。” 店小二心动了,回头朝一旁瞌睡的掌柜看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聂羽裳却瞥见楼梯口一道熟悉的身影。她立马追上去,沿着长廊一路追到尽头,却不见人影。 是苏姝吗? 还是,她看错了? 聂羽裳推开了两侧的房间,搜了一番,一间房是空的,另一间只有一个大汉。 聂羽裳不死心,一间一间房间搜,却都没有。 她止步在最后一间房间门口,背后已有不少围观着,骂骂咧咧,议论纷纷,都在不满,抗议。 店小二和店掌柜都追上来,好声相劝。 “姑娘,您到底要寻什么人?你喊个名字便是,别这样闯呀!” “姑娘,您再这样闹下去,小的这生意就不用做了!” 背后倒有几位年轻的公子,关心询问起来。 “姑娘,你没事吧?你想寻什么人,说出来,大伙一起帮你找。你别这样!” “想必姑娘想找的是很重要的人吧,姑娘你先别着急。那人怕是不在这儿,要不,你这么闹,人早出来了。” “姑娘,你的脸色不太好,要不,你先歇歇?” …… 聂羽裳抽出马鞭,冷不得甩去。一时间,所有人都后退,闪躲,都不敢出声了。 聂羽裳朝那几位公子看去 ,心头突然疼了起来。 她明明是来找仇人的,却莫名其妙地有种错觉,仿佛自己是来找程应宁的。 很快,她就笑了,轻蔑也自嘲。 她转身要走,就这个时候,最后一间房间里传出“哐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倒了。 聂羽裳止步了。 很快,她就一脚踹开房门。 只见屋内,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赤着身子,浸泡要在热汤中。 他的脸几乎被凌乱散落的头发掩盖住,隐约可见一双眸子,却充满了恐惧。药汤到他胸口处。 他的肩膀,脖子,臂膀遍布烧伤,还有一团团大大小小的红色肉疙瘩,任何人一眼见了都会觉得不适。 聂羽裳蹙了眉,立马别过头去。 男子盯着她看,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的,分明非常紧张。 聂羽裳瞥见倒在地上的衣架,还有衣裳,也没问什么,径自搜了起来。然而,屋内一个人都没有。 聂羽裳越发失望,冷冷问道:“刚刚,可有女人闯入?” 男子摇头,动作僵硬。 聂羽裳看出他的紧张,走了过去,“你在怕什么?” 男子这才出声:“非礼勿视,姑娘……自重!” 他的嗓音,温柔磁性,略为低哑,仿佛什么话从他口中说出来,都是谦虚的。 聂羽裳突然就怔住了。 随即,她猛地上前掀起了男子凌乱的长发。刹那间,她始料不及,吓得放手,后退了好几步。 好生可怕的一张脸! 几乎全毁,有烧伤的褐疤,有肿起的毒 疮,比他的身体更加恐怖,说是怪物,都不为过。 门口,见着男子的脸的人也都被吓到了。 男子低下头,慌张地拨弄头发,似十分羞愧,无地自容。 聂羽裳再次看过去,良久,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第557章 何来一见钟情 这个男子的声音,真真像极了程应宁的。 只是,程应宁的声音更好听一些,没这么低沉,也没有这么暗哑,不过也没有这男子的成熟。 如果,程应宁还活着。他的声音是不是也会随着年岁,变得成熟? 男子仍旧紧张着,没回答聂羽裳。 聂羽裳虽然被他的容貌吓着了,却没了方才的暴躁和冷冽,整个人好似被安抚了一样,突然平静了下来。 她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稍稍抬头,透过凌乱的发丝,终于看得清楚聂羽裳的脸,刹那间,他就怔住了。 惊艳?却又似乎不是。 他小心翼翼地,对上聂羽裳那双如丝媚眼,心头莫名地就一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一见钟情一般,心悸也慌乱。 怎么回事? 他并非重色之人,何来惊艳,何来一见钟情?何况,他还有一个不离不弃的未婚妻! 荒唐! 他慌张低下头,“在下,姓宁,名羽。” “宁羽?” 聂羽裳喃喃着,看似看着宁羽,实则走了神。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许久,她突然闭上了眼睛,又问道:“你是哪里人氏?” 聂羽裳一闭眼,宁羽越发大胆地看她。 视线沿着她的眉眼,一路打量而下,后知后觉,这个女子不仅生得千娇百媚,连身段都婀娜似尤.物。 宁羽心头更加慌乱,明知道自己不该看她,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移不开眼。 他的视线落回聂羽裳脸上, 似乎痴了。似乎同门外那些公子一样一样,被美色所蛊惑,却又似乎不太一样有。 “回答我,你是哪里人氏?”聂羽裳仍闭着眼。 宁羽这才醒神,“我,我来自中州。” 聂羽裳认真听着,又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宁羽知道自己不能再跟她聊下去了,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鬼使神差地继续回答:“来……来求医。” 聂羽裳还是闭着眼,旁若无人一般,继续问:“你这是患了什么病?” 宁羽刚要回答,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停住,随即改口,“姑娘,我们……我们不认识吧?” 聂羽裳微怔,睁开了眼睛。 她突然就起身,看都没再看宁羽一眼,更没多说一句话,只转身大步往外走,就好似逃一样。 她不认识这个男子,也不想知道这个男子的来头,她问这么多,只是想听一听他的声音,那像极了程应宁的声音。 再过往的五年里,她疯了一样寻找跟程应宁相似的男子,沉迷又清醒,清醒又沉迷,驱赶又寻找,寻找又驱赶,反反复复,无法自控。 无论是相貌、声音,还是喜好,都会让她沉迷。 她也曾遇到几个声音同程应宁很像很像的人,但都比不上这个男人。 只是,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自欺欺人,不能像以前那样自私地将无辜者当做替代品。 不可以了。 她已经伤了秦越。 她发过誓的,她要改的!她必须改掉! 聂羽裳 想着想着,眼眶突然就红了。她很快就扬起头来,固执地忍住泪水。 又没有喝醉。 清醒得很,冷静得很,强大得很! 聂羽裳,不许哭! 泪水还是滑落眼角,只是,聂羽裳立马就擦掉了。 她跑出客栈,握紧了拳头,去了另一家客店,又开始搜寻起来。 店小二帮宁羽关了门,热闹散去。 苏静立马从热汤里冒出来,大口呼吸。她眸中尽是愠怒,一缓过劲来,立马训斥宁羽:“你想要我的命吗?” 刚刚若不是她在水下,狠狠掐了这个男人一把,这个男人怕是忘了她还躲着了。 宁羽始料不及,他清醒至今,时间不短,却没见过苏静这么凶过。 苏静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目光闪躲,很快就红了眼眶,“宁羽,你……你是不是也被她的美貌蛊惑了?” 宁羽目光闪躲起来,“我,我……” 苏静的眼泪立马就落下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宁羽想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刚到底怎么了。他不想承认自己是被蛊惑了,可又找不到其他理由解释方才的一切。 苏静故作生气,“你知不知道,你再多与她说几句。要么,我没命;要么,我们都没命!” 宁羽低下头,“我,我知道。” 苏静怒声:“你知道,你还跟她说那么多?” 宁羽无话。 苏静又道:“且不说我憋着气躲着。就算我没躲着,就算那个贱人不是来追我们的 !你也不能这样呀!你一个大男人在沐浴,她一个女人这么闯进来,你不赶她出去,你还跟她说那么多。你什么意思呀你?你不是被她的美貌蛊惑了,又是怎样?你还想跟她聊什么?你干脆把真实身份都告诉她算了!” 宁羽还是无话可说。 苏静原本只是做戏,掩饰自己的失态。见宁羽这态度,她真有些恼了,她心想,这个丑八怪不会又一次瞧上聂羽裳了吧? 虽然自己跟他的婚约是一场谎言,自己也瞧不上他,可是,见他这态度,苏静还是有几分恼火和不甘。 她猛地从水中站起来,道:“你知道,那个贱人是什么人吗?” 宁羽终于又抬起头来。 他原本只是好奇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苏静要这么着急带他离开绝命谷?而此时此刻,他更加好奇,那个追踪他们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只是,他还是第一时间,闭了眼。 要知道,苏静浑身都湿透了,单薄的纱衣,根本遮掩不了什么。 他紧闭双眸,耐着性子道,“苏静,都是我不好,我方才,方才应该是太紧张了。我断断不可能被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蛊惑了。你,你先别生气,你先把衣裳换了。你要打要骂,我都依你。” 苏静本就有些不甘心,一宁羽紧闭的双眸,骤然蹙眉,一股怒火不自觉涌上心口。 她都忘记了对这张脸的恐惧和恶心,只觉得被羞辱了! 这个男人前一刻才 被聂羽裳的美貌勾了神魂,这一回面对春光乍泄的她,居然如此君子,如此无动于衷。 这不是在否定她,羞辱她,又是什么? 她哪里比不上聂羽裳那个人尽可夫的妖女了? 苏静眼底闪过一抹阴鸷,假意跌倒,往宁羽身上扑了过去。 “小心!” 宁羽连忙扶住苏静,可是,苏静的双手却圈住了他的腰,整个人贴上他,埋头在他心口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宁羽的双手僵在半空,无处安放,“苏静,你……你别哭,你,你先起来……” 第558章 我哪里比她漂亮 宁羽慌张无措。 苏静却赖着不起,一直哭个不停。 宁羽本该心疼着急的,可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心里头竟有些烦躁,很想推开苏静。 苏静与他青梅竹马,还守了他五年,从不嫌弃他卑微的出身和丑陋的容貌! 纵使不合礼数,他也不至于心生排斥呀! 宁羽眉头紧锁,终究歉疚感压倒了不适感。他没有再劝说苏静,默许了她的拥抱,只是,他的双手却还是规规矩矩地放在浴桶边缘。 他道:“苏静,我方才真的太紧张了,你相信我,可好?” 苏静极其不甘心,撒气一般地质问:“那你说,是她漂亮,还是我漂亮?” 宁羽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聂羽裳那张美艳妖娆的脸,尤其是那双娇媚得能勾人心魂的眼睛。 他很快就忽略了,答道:“自是你好看。” 苏静不满意,又问:“我哪里比她漂亮?” 宁羽一时间答不出来。 苏静追问:“哪里?” 宁羽迟疑了片刻,答道:“眼睛。” 那个女子的眼睛不单单的妖媚勾人,还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苏静又问:“还有吗?” 宁羽忍不住回想,却很快打住,“都好看!都比她好看。” 苏静心里头舒坦了些,继续道:“你知道,那个贱人是什么人吗?” 宁羽一直等着她说呢! 见苏静没有起来的意思,他也不敢再劝,只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苏静道:“ 她叫聂羽 裳。” 宁羽不自觉在心中重复起这个名字,“聂羽裳……聂羽裳……” 他很是陌生,毫无记忆。他问道:“她是不认识我,还是……不认得了?” 苏静答道:“不认识。我与她,也不完全算认识。” 宁羽不解:“那她……” 苏静道:“她原本是个妓子,靠美色不折手段上位,当上了朝暮宫唯一的女堂主。年纪大了,反倒贪图男色,她养的伶人,怕是比东庆女皇还要多。” 宁羽骤然蹙眉,非常意外。 苏静解释了朝暮宫为何地,又继续道:“她还是个忘恩负义之徒,与秦晚烟里应外合,攻破朝暮宫。如今,成了秦晚烟的走狗!” 宁羽问道:“那秦晚烟,又是何人?” 苏静最恨的莫过于秦晚烟了,她都藏不住怒火,道:“她是苍炎国镇安军府的嫡女,也是苍炎九殿下的未婚妻。更是……追杀我们的人!” 宁羽连忙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这般着急,带我出逃?” 苏静道:“大哥与朝暮宫老宫主季天博,是多年的忘年之交。秦晚烟和聂羽裳里应外合,将朝暮宫占为己有,大哥为挚友出气,跟她结下梁子。上个月,大哥以云家嫡子身份出席苍炎安氏的寿宴,秦晚烟更是算计设局,羞辱大哥,要大哥当众管她一个女人家叫爹!” 听到这里,宁羽难以置信,“这……她如何设的局?” 苏姝道:“具体我也甚清楚,大哥不肯说。反 正,如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大哥输了秦晚烟,得喊她一声爹!” 宁羽也有些气愤,“荒唐!” 苏静继续道:“所以,大哥以上官堡主为人质,将秦晚烟引来,想出口恶气。” 苏静其实了解的也不太多,她讨好了一个伺候他们的仆人,才套出这些消息。而昨夜,她一收到云栩败北的消息,就准备逃了。 她非常清楚,云栩一旦败北,她和宁羽都将会被当做筹码,交出去。 她就算是死,也不想落在聂羽裳手里,更不想落在秦晚烟手里。 昨夜,有人闯入,将所有杀手引开了。 她当机立断,带着宁羽,乔装出逃。她以为所有人都会往后山找,却没想到会这里撞上聂羽裳。 方才,若非她眼尖认出聂羽裳,逃得快,后果不堪设想。 宁羽问道:“栩大哥,出事了?” “他们……他们以多欺少!”苏静的眼泪说掉就掉,不知道还以为她与云栩有多兄妹情深。 宁羽却着急了,“得设法救他才是!” 苏静道:“如今,你我都自身难保。尤其是你的伤都还未愈。” 她继续道:“宁羽,我现在只有你了!你答应我,好好地把伤养好,别冲动!好不好?。” 宁羽安慰道:“我们先寻个地儿安顿下来,再打探消息。你别太担心。” 苏静哽咽地道:“好,只要你好好的,我都听你的!” 她抬起头来,都要放手了,却突然发现宁羽至今都闭着眼睛。她一 下子就羞恼了,又一次埋头在宁羽胸膛上。 她就不信自己乱不了这个男人的怀! 她心一狠,也闭上眼睛,忽视了宁羽浑身的伤,将他抱得更紧,“宁羽,答应我,一辈子都不离开我,只爱我一个人,好不好?我就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宁羽连忙安慰,“别担心,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 苏静又呜呜哭泣了,“你答应我,你答应我好好的,不要出事了!五年了,你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我就算失去全世界,也不想再失去你!” “别哭,不会的,不会的。” 宁羽安慰着,双手终是轻轻地拥住了苏静,轻轻地抚拍,“没事的,没事的……” 窗外,街道上空荡荡的,夜深凉如水。 聂羽裳几乎将城里的客栈都搜遍了,还是一无所获。她鬼使神差的,又回到这家客栈,疲得整个人趴在柜台上。 掌柜的一眼就认出她来,被吓得不轻,“姑娘,你,你……你怎么又来了?” 聂羽裳有气无力地丢去一锭金子,道:“把你家最好的酒,都拿来!” 掌柜见她失魂落魄,眼眶泛红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姑娘,你莫不是再寻心上人?吵架了,还是怎么了?” 聂羽裳微愣,随即呵呵大笑起来。 真真是好笑呀! 她明明寻的是仇人。为什么找着找着,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像在找情人。 是因为……遇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吗? “呵呵, 呵呵呵……” 聂羽裳笑着笑着,毫无预兆地冲掌柜凶吼,“他不敢跟我吵架!他从来不会跟我吵架!你再胡说八道,老娘就宰了你!拿酒来,快点!” 掌柜的吓坏了,“来人,上酒!快,上酒!” 聂羽裳随便寻了个位置坐下,一拿到酒,就大口喝了起来。 整个大堂安安静静的,就她一个人在喝酒,喝着喝着,突然摔起酒坛子。楼上住店的客人们纷纷被吵醒,都开门出来…… 第559章 我找程应宁 “嘭!嘭!嘭!” 聂羽裳喝完一壶酒就摔一壶,围观的的客人们越来越多。几乎所有人都在百日里被她打扰过,威胁过。 虽然大家很不满,但是无一人敢出声。 不少人等着,也不少人收东西离开。 苏静听到外头吵吵闹闹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却也十分不安。此时,她已经和宁羽都穿戴整齐了。 她不敢出去,对宁羽道:“聂羽裳不太可能折回来。你出去瞧瞧,别多事。” 宁羽点了点头,戴上了一定面具,遮挡满脸的伤疤。 他走出来,才发现二楼走廊的围栏上,未满了人。大家都往楼下看,议论纷纷。 人太多了,他看不到楼下发生什么,也没往前挤,就寻了个人打听。 “这位大哥,这三更半夜的,楼下出什么事了?” “白天来过搜房的疯女人,你见过没?” 宁羽微惊,“是她……” 那人气呼呼道:“也不知道哪来的疯婆子,白天闹,晚上还闹!真是晦气!” 话音一落,又是“嘭”一声。 这一回,聂羽裳砸错了,砸了一坛还未开封的酒。 她已经微醺了,看了一眼,冷冷一笑,大喊:“小二,上酒!” 宁羽一听到声音,立马转头看去,只是,眼前是黑压压的人。 “上酒,愣着干嘛?” “把最好的酒统统给老娘拿过来!老娘还没醉呢!” …… 聂羽裳大喊大叫,可凶了。 宁羽听出声音,很肯定就是聂羽裳。只是,没有 往前看,却也没有马上离开去告诉苏静。他眉头紧锁,靠在墙边,安静地听周遭议论纷纷。 “这姑娘到底是来找什么人的呀?” “那人不会就在这家店里吧?要不,她怎么挑这儿撒泼了?” “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是成婚了,不会是跟夫君吵架了吧?” “哎呦,这到底有没有人来管管了?这还让不让睡觉了?” “你瞧见她的剑了没?谁敢去管了?” “是该有人来管管!这么喝下去身子要喝坏了!生得如此貌美如花,还怕没人疼没人宠吗?何必糟蹋自己。” …… 宁羽听着种种猜测,也满腹不解,只觉得聂羽裳很不对劲。 她明明是来追杀他们的,没找着人应该继续找才是,怎么就喝起酒来。她似乎非常难过,在借酒消愁。 难不成,苏静弄错了? 或许聂羽裳来这小镇另有事情,并非专程来寻的,只是不巧偶遇了他们。 思及此,宁羽突然紧张了。 聂羽裳或许有同伴在城里,他和苏静还得尽快离开为好。 他转身就走,然而,他才走没几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背后的嘈杂的议论声,突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整个大堂变得格外安静,就在安静里,一个呜咽声渐渐清晰。 哭了? 宁羽下意识止步。 几乎同时,聂羽裳的哭声传来,“我找程应宁……” “程应宁?”宁羽喃喃着,努力回忆着,却十分陌生。 聂羽裳却已经嚎啕大哭,“我 找程应宁!我找他很久很久了,呜呜……你们有没有看到他?我哪都找不到,哪都找不回来……呜呜……我找不到,找不到了……呜呜……” 哭声那边凄怆,以至于众人都沉默,久久无声。 宁羽一步一步折回来,鬼使神差地,硬是在人群里挤出一个位置,往下看。 只见桌上、桌下,一片狼藉,全是酒,有倾倒的,有碎了的。不知道被喝掉了多少,砸了多少。 聂羽裳坐在桌上,抱着双腿,蜷缩着,泪流满面,哭着,重复着,“我找不着他了,找不着他了……” 宁羽的心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无比难受。 他清醒之后,苏姝也这么哭过,哭着诉说五年前的种种疼痛,哀伤。他心疼她,却更加歉疚。 而此时此刻,却是他清醒后,第一次真正感到心疼与不舍。 为什么会这样? 那可是敌人! “哎,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我就说是找心上人吧,这样子看,怕是被丢弃了。” “这么个大美人,哭成这样。是个男人见了都心疼吧!” “可不是,这程应宁还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这么个大美人,他不心疼,多的是人想疼!” “呵呵,要不,你下去安慰安慰她?” …… 周遭的窃窃声又渐渐多了起来。 宁羽缓过神来,眼神变得复杂。 莫非自己真像苏静说的那般,被女色蛊惑了? 要不,他这是怎么了? 这个念头,让宁羽都 心慌了。他下意识看向别处,想走。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走进了一个男子。 很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十左右,一身劲装,身材高大精炼,腰杆笔挺。头发不过寸长,却不显得突兀,反倒衬得那张脸,越发俊美帅气,冷肃禁欲。 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不是武林中人,而是沙场铁血之将! 宁羽止步了。 那男子也止步。他冷冷看着聂羽裳,俊眉渐锁。很快,他就大步走向聂羽裳。 聂羽裳完全醉在自己绝望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注意到周遭的动静。 直到男子在她面前止步,喊了她的名字,她还在哭,还在喃喃。 突然,男子拎起桌上的酒壶,狠狠砸地上。 “嘭!”一声巨响,偌大的酒壶支离破碎。 所有人都怔住了,聂羽裳也怔住了。她终于缓缓抬起头来,一看到男子那双熟悉的眼睛,她更是发怔。 她下意识伸出手去,将触碰那双眼睛。 只是,男子很快就拨开了她的手,冷声:“别碰我!” 这男子,不是秦越,又是何人? 他是来抓秦耀祖的,他也知道绝命谷就在附近,烟姐和聂羽裳可能就在附近。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撞上聂羽裳,烂醉的聂羽裳! 也不知道聂羽裳有没有认出秦越。她似乎被吓着了,泪水瞬间满出眼眶。她想哭,却紧紧抿着唇,不敢哭出声。 她就这样看着秦越的眼睛,越来越隐忍,越来越委屈。 秦越看着她 ,拳头都握了起来,却终究还是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他什么都没说,只将她拥得紧紧的。 聂羽裳像是忽然之间有了依靠,丧失了最后的理智和坚强,哭得身子都发抖。 秦越愤怒归愤怒,却很快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他必须让这个女人停下来,不能再这么哭下去了…… 第560章 你凭什么 秦越跟店小二要了一间上房,就将聂羽裳拦腰抱起,大步往楼上走。 众人看得面面相觑,直到秦越进房间了,才敢出声。 “这人铁定是程应宁!真真是郎才女貌呀!” “看样子是夫妻俩了,铁定是吵架了。” “我就说嘛,这么美的姑娘,没人舍得丢弃不要的!” …… 众人三三两两散去了,宁羽还原地站着,看着秦越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直到人全都走了,宁羽才缓过神来,慌忙离开。 苏静在屋内坐立不安,都快失去耐性了,一见宁羽回来,连忙冲过去,“怎么回事?” 宁羽道:“聂羽裳回来了。” 苏静大惊,“她来做什么?” 宁羽解释道:“她在楼下酗酒,哭着喊着要找一个叫程应宁的人……” 听到这里,苏静更加震惊,脸色都变了,“她,她还在楼下?” 宁羽道:“刚刚程应宁找来了,把她带回房了,就在二楼。” 苏静立马避开了宁羽的视线,她在一旁坐了下来,极力掩饰自己的慌张。 宁羽道:“看那样子,比聂羽裳小几岁,不像聂羽裳养的伶人,倒像个军人。难不成,真的是夫妻?” 苏静迟迟没回答。 宁羽又问:“聂羽裳那样的女子,也会成婚?” 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问太多了,而苏静慌着,也没有察觉宁羽的异常。 宁羽追问:“这程应宁,到底是何人?” 苏静反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人是程应宁的? ” 宁羽道:“聂羽裳囔囔着找他,他就来了,看那样子,两人应该是吵架了。” 苏静又问:“他长什么样子?” 宁羽道:“年纪轻轻的,头发只有寸长,倒是特立独行得很。” 苏静一下子就明白了,那是秦越!秦晚烟最疼爱的弟弟! 她目光闪躲:“聂羽裳的情人多了去,我也不知道程应宁是哪一个。她既有同伴找来,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连夜就走吧!” 宁羽心下仍是疑惑的。 聂羽裳若真是水性杨花的女子,不至于为一个男人这般买醉恸哭。可是,苏静也没有骗他必要。 他有种直觉,聂羽裳和程应宁之间并不简单。方才那个男子,到底是不是程应宁? 苏静见宁羽还愣着,催促都:“快,收拾下,马上走!” 宁羽还想聊聊,见苏静慌慌张张的,也就是没再追问。 就这样,苏静和宁羽连夜逃离。 而二楼的房间,秦越看着蜷缩在榻上哭的聂羽裳,一双黑眸冷得无比吓人。 他几次想劈晕了她,却还是作罢。 他只当,劈晕她只是权宜之计,并非一了百了。 这是他第三次撞见她哭得停不下来,他没撞见的,天知道有多少次。 他都不敢想象,若非自己没到这客栈来,她会遇上什么人,发生什么事情? 顶着一张勾人的脸,就不知道要好好保护自己吗? 五年了,还没哭够吗? 还不能走出来吗? 人生,有多少五年? 到底要 哭多少次?多少年?才能释怀?!才能忘记?!才愿意重新开始,好好活着?! 秦越越想越恼火,呼吸加快,脸色铁青。突然,他抓了桌上的茶杯狠狠砸过去。 “嘭!” 茶杯摔在塌下,聂羽裳却都无动于衷。 秦越更恼了,起身大步走过去,喊她:“聂羽裳!” 没有反应。 秦越咬牙切齿,“聂羽裳!” 还是没有反应。 秦越怒吼:“聂羽裳!” 竟然,还是没有反应。 秦越别过头看向别处,深呼吸着,努力地让自己冷静。努力地告诉自己,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他们俩早已经说好了,两讫了。 这个女人想哭想闹,是生是死,都跟他没关系!就算她想永远活在过去,也是她自己的事情! 劈晕了她,然后离开,就没事了。 他忍着,深呼吸着,缓缓抬起手来。 可是,再多的理由,再多的理智都压不住心里头那股因爱而生的怒火。他又一次改变了主意,他没有劈晕聂羽裳,突然狠狠掐住了她下巴。 聂羽裳终于抬眼看他了,那双好看的眸子盈满泪水,却空洞得好似丢了神魂。 秦越看了她许久,平静地道:“不要哭了。” 聂羽裳一点反应都没有。 秦越又重复了一遍,“不要哭了。” 眼泪还是在流。 秦越怒声,掐得更紧,“不要再哭了!” 没用。 良久,秦越轻笑,失神,喃喃道:“聂羽裳,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聂羽裳,你认真看看我, 好不好?” “聂羽裳,这辈子都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聂羽裳,你明明忘不掉,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为什么……” “聂羽裳,你忘掉好不好?” “聂羽裳……” 他突然俯身,封堵了她的唇,也封堵了她所有的哭声。 聂羽裳怔住了。 秦越却按住她的双肩,加深了这个吻,笨拙青涩却又强势霸道,隐忍克制却又焦急难控。 聂羽裳愣愣的,仿佛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秦越却渐吻渐温柔,渐温柔渐迷离。 直到泪水滑落,交融在这个吻里,他才清醒,停住。 这泪水,苦涩得无法形容。 秦越怔住了,随即放开了聂羽裳,面红耳赤, 眸中慌张难掩。 他怎么了? 他干什么了? 他怎么可以…… 他要起身,哪知道,聂羽裳却突然圈住他的脖子,娇唇凑了过来。 “别走……” “不要走……” 她就凑在他唇边,若即若离,哭腔沙哑,呓语一般,似哀求,似邀约。 “我求求你了,别走。” “别再丢下我……呜呜……” 秦越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聂羽裳却吻了过来,一样的青涩笨拙,一样的焦急又克制,一样的渐吻渐深,渐深渐迷离。 秦越浑身僵硬,面无表情。 突然,他伸手推她。可是,聂羽裳却立马将他搂得更紧,娇唇再次覆上,仿佛极害怕失去。 秦越没有再推她,也没有任何回应,他的眼眸也都空洞了。 聂羽裳吻他的唇,吻他的下巴, 一路吻到他衣襟,双手缠了他的腰,整个人赖在他怀里。 终于满足了,停下了,平静了,不哭了。 安静地睡了过去,好似一只充满安全感的小兔子。 可是,秦越却好似傀儡一样,一动不动地靠在榻上。 良久,他嘴角泛起冷笑,“聂羽裳,你凭什么?” 第561章 我不是他 聂羽裳睡得可沉可安稳了,就好似不曾经历过任何悲恸和哭泣 秦越等了许久许久,都没有得到答案。 或许,他问的并非聂羽裳,而是自己。 他喃喃道:“聂羽裳,我不是他……” 聂羽裳抱得很紧,双手揪着他的衣裳。似乎在睡梦里,都怕他走,都不让他走。秦越却还是硬生生地,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将她推开…… 他起身就走,头都没回。 聂羽裳没有醒,却好似失去了依靠,渐渐地蜷缩起来。 秦越并没有离开,就站在门口。 也不知道他想了什么,良久良久,他才下楼。他往夜空中放了一枚信号。火花炸开,美丽绚烂,却瞬间就消失。 他回到店内,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腰杆笔挺,面无表情,好似在等待。 掌柜和店小二躲在柜台后边,看着他,面面相觑。最终,店小二被掌柜的推了出来,想问个究竟。 店小二道:“这位,可是程应宁,程公子?” 秦越抬眼看来,原本平静的目光凶煞得能杀人。 店小二吓得一激灵,转头就跑。 秦越深呼吸起来,一忍再忍,却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只冷冷道:“拿酒来!” 掌柜都不敢答应。 秦越看过去,冷声:“拿酒来!” 掌柜的也不知道要拿多少,但看秦越这臭脸,也不敢少给,便给拎了十壶过去。 然而,秦越只喝了一壶。 不吵不闹,也不算酗酒。就安安静静地,将一壶 酒喝完了,就又挺直腰杆坐着。 他确实在等,等手下的人过来。 他不能留不省人事的聂羽裳独自一人在这儿。他也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他不能醉。 冷静,克制。 不能再任性,不能再失控了。 没多久,几个侍从就找了过来。为首之人高高兴兴地递上一份信函,低声:“大小姐他们快回绝命谷了。” 换做以前,秦越会笑。 只是,此时他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他看了看信函,问道:“可有秦耀祖的下落?” 安家寿宴当日,他就派人找秦耀祖的。奈何,一直都没有消息。他不放心,亲自出来寻人。不久前,得到消息,有人在这镇子里见过秦耀祖。他就带人找了过来。也是今夜,才到。 侍从道:“赌场和烟柳之地都打听过了,没人见过。” 秦越也没追问,他起身来,交代道:“聂羽裳在楼上,你们守着,待她醒了再走。” 侍从诧异了,“聂姑娘?” 秦越面无表情,“别跟她说我来过。” 侍从不明白。 秦越冷冷看了他一眼,“记住了吗?” 侍从立马点头:“小的明白,明白!” 秦越都要走了,却又补充:“还有,去找套干净的衣裳过来,送上去!” 这衣裳自是给聂羽裳的。 侍从满腹狐疑,却不敢多问,只点头。 秦越转身就走,头都没回。高大笔挺的背影,消失在黎明前最深最深的黑暗中。 日上三竿,阳光刺眼。 聂羽裳缓缓清醒 过来。她头疼欲裂,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眼。 一晚上,她都蜷缩着,此时此刻,亦是如此。 良久,她才慢慢睁眼。 记忆停留在自己在楼下喝酒,具体的发生了什么,怎么到房里的,她全都忘了。 她有些慌,闻了闻自己一身的酒味,小心翼翼抚摸脸庞和酸涩浮肿的眼睛。 很快,她起身跑到镜台前。只见镜中的自己,一双眼睛又红又肿,俨然是哭过的。 她眉头紧锁,回忆了许久许久,愣是回忆不起来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有人送她回房,还是她自己回来的。 她越想越烦躁,又见镜中自己一副鬼样子,更加烦躁。 为什么要喝酒? 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 她是来寻仇的!寻仇的!! 聂羽裳闭了眼,良久良久,才让自己慢慢地平静下来。这时候,敲门声传来,是侍从过来了。 “聂羽裳,你是不是醒了?” 聂羽裳诧异了,连忙去开门。 侍从出示了令牌,递上一套干净的衣裳,“聂羽姑娘,我等随越少爷到附近寻找二少爷,昨夜不巧在这客栈遇到了您醉酒。” 聂羽裳分明有些慌,往周遭看去,“秦越……也来了?” 侍从连忙道:“没,越少爷没过来。” 生怕聂羽裳追问,侍从连忙问道:“越少爷应该也在附近,要不要小的将他找来?” 聂羽裳连忙摇头,“不不,不必了。” 侍从见聂羽裳紧张的样子,都有些不可思议。之前都是越少爷 躲着这女妖精的,如今似乎反过来了,这女妖精似乎很怕越少爷。 这两人,怎么了? 见侍卫那眼神,聂羽裳都有些不自在,转移了话题,“昨晚上,是你们送我回房的?” 侍从点了点头,“小的多有冒犯,还请聂姑娘见谅,见谅!” 侍从只是客气,聂羽裳却当自己昨夜的窘态和颓废被他们瞧见了。她迟疑了片刻,道:“昨晚上的事,不必告诉秦越。” 侍从还未点头,聂羽裳又补充:“不止秦越,任何人都不许说!” 侍从刚要点头,她却又一次补充,“要是说出去,老娘就割了你们的舌头下酒!” 侍从们面面相觑,却都硬着头皮点头。 聂羽裳暗暗松了口气,好奇问道:“秦越怎么找秦耀祖找到这里来了?” 侍从们解释了一番,告知了秦晚烟拿下云栩的消息。 聂羽裳总算有了笑颜,她心想,被苏姝逃了,至少那个病人和季天博还在云栩手上,不怕云栩不交人。 她收了衣裳,道:“昨夜麻烦各位了,你们忙去吧。” 侍从们纷纷作揖。 聂羽裳都要关门了,却又提醒:“管好你们的嘴巴!” 侍从们齐刷刷点头。 聂羽裳换了衣裳,拾掇了一番,再次走出来,仍旧是那个千娇百媚,风姿绰约的聂妖精。 她在楼梯口止步,楼上便是那个声音极像程应宁的男子的房间。 她站了片刻,没有抬头,只深深吸口气,堆出一贯没心没肺,妖娆勾 人的笑颜,大步下楼。 她直奔绝命谷。 秦晚烟和穆无殇押着云栩,也在路上。 翌日,他们在绝命谷山门前,撞上了。而秦越早了一步,就在山门口等着了…… 第562章 他没有死 秦越一见秦晚烟他们,立马起身走过来,却对秦晚烟身旁的聂羽裳,视若无睹。聂羽裳看了他一眼,也当做没看见。 而秦晚烟一见着他们俩,神色就不对劲了。 她下意识看了聂羽裳一眼,才秦越:“你怎么来了?找着秦耀祖了?” 秦越摇头:“有人在这一带见过他,我没找着。听说你和九殿下在这边,就过来瞧瞧。” 秦晚烟也没多问,朝聂羽裳看去,“你呢?什么情况?” 聂羽裳将情况大致说了一番,最后道:“那个苏姑娘应该就苏姝。” “逃了?”秦晚烟更意外了,她追问道:“只有苏姝逃了?” 聂羽裳道:“我就听后山那些守卫喊苏姑娘。云栩应该不至于蠢到将苏姝和季天博,还有那个病人关一块吧?” 秦晚烟看着她,良久没做声。 聂羽裳狐疑了,“我,脸上有东西?” 秦晚烟摇头,“没有。” 穆无殇也开了口,“先进谷再说吧!” 一行人进了绝命谷,穆无殇亲自上马车,要将云栩拽下来。云栩道,“面具!” 穆无殇置若罔闻。 云栩急了,“秦晚烟答应过我的!” 绝命谷的杀手也都没见过他的真面目,一旦暴露,事情势必传到云家去的。 穆无殇可不伺候他,令人古雨替古雨替他戴好玄色面具,才将人拽下来。 数名杀手挡在大堂前,一见到落败的云栩,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秦晚烟他们都无人出声,云栩就恼羞大 吼:“还不滚开!” 众杀手纷纷退开。 云栩朝秦晚烟看去,又道:“不必进去了,本谷主这儿没有好茶,恕不招待,废话也少说。本谷主令人把那两人带过来,你们统统都给本谷主滚!” 那两人,自是苏姝和程应宁。 秦晚烟没理会云栩的出言不逊,就看着他,神色那叫一个复杂。很快,她看了看聂羽裳,又看了看秦越,眼底浮出了一抹冷躁。 聂羽裳和秦越都有些莫名其妙。 穆无殇见秦晚烟状态不对,亲自上前,拽住云栩,推入大堂。 云栩始料不及,摔在地上。 穆无殇大步从他身旁走过去,径自在云栩的宝座上坐下,气场彻底压过云栩这个谷主。 秦晚烟也大步走入,随便寻了个位置入座。 云栩恼羞成怒:“你们!你们还想怎样?” 秦晚烟还是没说话。 穆无殇则示意秦越和聂羽裳两人都坐下。秦越和聂羽裳一个坐在左侧,一个坐在右侧,离得远远的。 他们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那个病人是程应宁,只当秦晚烟和九殿下想跟云栩重新谈一谈筹码。 两人都特别安静,准备看戏。 穆无殇道:“云栩,说好的,两人换一人,是吗?” 云栩爬起来,“除非你们想言而无信!” 穆无殇看了聂羽裳一天,果断道:“苏姝和程应宁,换你,是吗?” 话音一落,聂羽裳和秦越几乎同时站起来,亦是同时出声。 “你说什么?” “什么?” 云栩看了看聂羽裳,冷笑,“是,苏姝和程应宁,换本谷主!” 方才, 聂羽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这一次,她非常肯定,她没有听说,他们说的就是程应宁! 她震惊,激动,甚至颤抖。 她看了看穆无殇,又看了看云栩,突然冲到了云栩面前,揪住了云栩的衣领,“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云栩不悦道:“放手!” 聂羽裳非但没放手,另一手也揪住云栩的衣领,差点没被云栩掐死。她几乎是用吼的,“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快点!马上!” 云栩都有些受不了了,气焰全没了,“程应宁没,没死!季天博的那个病人,就是……就是程应宁!你的相好,程应宁!” 聂羽裳骤然松手,浑身一软,跌跪了下去,几乎同时,眼泪夺眶而出。她回头,朝秦晚烟看去。 无疑,她不敢相信云栩。 她只相信秦晚烟。 她在向秦晚烟求证。 秦晚烟余光朝一旁的秦越瞥去,却还是朝聂羽裳点了头。 聂羽裳分明强忍着,明明要笑了的,可是眼泪却还是决堤了。兴奋、激动、哀伤、疼痛、喜悦,种种情绪全都涌上心,可谓悲喜交加。 “他在哪?他在哪?”她冲云栩吼,“他在哪里??” 云栩喊来侍从,“把那两人带过来!” 侍从却在门边跪下,“谷主饶命,苏姝带着程应宁……逃了!” “什么?”云栩惊了。 秦晚烟 他们众人也都意外,没想到程应宁被带走了! 聂羽裳急了,她立马想起在小镇客栈里撞见的那个面目丑陋,那个声音极像程应宁的男子。 那个男子一身的烧伤,难不成…… 聂羽裳紧张地脸色都白了,她还是硬逼着自己冷静。她站了起来,厉声道:“云栩,程应宁是不是……是不是被烧得面目全非,是不是……是不是还有麻风病的后遗症?他……他身上,脸上都留有肿块!” 云栩目光有些闪躲。 他之所以着急想换人,让他们滚,就是怕自己对程应宁下药的事情,被揭穿。要知道,解药都已经丢了! 他原本还想着让仆人将两人都打晕了,再送过来的。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将真相告知,更不能让他们找到他! 他故作不屑,道:“盛大夫乃医学院长老,云城名医。治疗烧伤和麻风,乃至中毒,对他而言都不在话下!这么多年了,程应宁除了后背的伤口太大,一直无法痊愈之外,其他的,都好得差不多了!” 聂羽裳不敢大意,又一次朝秦晚烟看去。 秦晚烟对盛大夫的医术水平并不是非常了解,但是,她知道处理烧伤和麻风后遗症,对于名医而言,并不算难事。 如果程应宁后背有大面积的烧伤伤疤,倒是可以解释他们在盛大夫家里发现的那些药材。 秦晚烟并不知道聂羽裳为什么会如此关心程应宁的外 貌。她更关心的是程应宁到底有没有被季天博养异血。 她道:“这些伤确实可以治。” 一听这话,聂羽裳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进而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可笑。 在客栈里,她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脸,但是,那个人看到她了呀!他若是程应宁,绝不可能认不出来她来的。 那个人,一定不是程应宁! 五年前,被苏姝所害,如今又落在苏姝手上。天知道苏姝会干出什么来! 本该庆幸欢喜的好大消息,她都来及高兴,唯有焦急! 这时候,秦晚烟问道:“一直藏在盛家,是已经开始养异血了?” 第563章 竟还有人质 季天博确实一直想拿程应宁来养异血,但一直被盛大夫劝阻。 在程应宁痊愈之前,盛大夫不敢冒险。 云栩对这一切了解得透透的,然而,他并不直接回答秦晚烟的问题。他已经吃了秦晚烟一次吃亏。这一回,自是满心的小心谨慎。 他答道:“倒还不曾用过药!” 一听这话,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解蛊的药只有一份,给了萧无欢,就救不了别人了! 聂羽裳捂住嘴,强忍着眼泪,不敢哭。只在心下千百万般庆幸。秦越心下也松了一口气,终于朝聂羽裳看过来。 只是,就看了一眼,他就立马别过头去。 不看! 秦晚烟心下却觉得不对劲了,既程应宁的伤大多恢复了,为何要一直囚禁着人,没有养异血。 她正质问,云栩却道:“季天博只有半张药方,不在萧无欢身上好好琢磨清楚了,岂会轻易对程应宁下手?要寻找适合异血的体质,岂那么容易?” 秦晚烟本就怀疑过萧无欢是试验品,听了这话,倒也没有太多疑心。 云栩道:“季天博那张准备用在程应宁身上的药方,呵呵,不巧就在本谷主手上,就看秦大小姐和九殿下,有没有兴趣了!” 秦晚烟虽然不喜欢云栩,但是,她不得不承认云栩这小子比上官灿,上官嵘,甚至上官靖都长脑子。 云栩若没有两把刷子,也未必能在云家活下来,还得到云老太太亲自传授血藤之术。 秦晚烟当然 想要拿药方。 虽然她和韩慕白联手推测季天博的药方。可是,季天博这些年在萧无欢身上试药的结果,他们是琢磨不出来,也拿不到的! 季天博到底对药方进行了多少增减,他们也无从得知。 秦晚烟想归想,却也没有表露太多,只问:“怎么,区区一张药方,想换你一条命?” 云栩被识破了,也不羞恼,“这张药方的价值,想必秦大小姐会比本谷主更清楚!” 秦晚烟冷笑:“是嘛?” 云栩心里头也没底,还是故作轻松,“要不,秦大小姐跟九殿下,商量商量?” 秦晚烟想拒绝,想赌一把,看看这小子手上还有没有其他筹码。 这时候, 一个侍从匆匆跑进来,“谷主大人,谷主大人……” 云栩正紧张着,不悦道:“什么事?” 侍从禀道:“上官堡的熠少爷杀过来了,说是今日非见着您不可!” 云栩脸色骤变,“拦住他!统统去拦住他!” 秦晚烟亦是蹙眉,这小子就不能等她把事情办完了,再来认弟弟吗? 云栩只当是秦晚烟故意将他引来,给他施压的。他怒声:“秦晚烟,你言而无信!你这个贱人!” 话音方落,穆无殇倏然拍案,冷眼看来。 云栩太熟悉穆无殇这种眼神了,之前穆无殇一剑击败他,也是这种眼神。 他都不敢看穆无殇,也不敢跟秦晚烟放肆,连忙道:“秦晚烟,干脆点,一张药方和一个人,换我自由身! ” 秦晚烟也恼着,一听这话,意外了。 她想的是从云栩口中问出些云家的事情来。却没想到,云栩手上居然还有人质! 她问道:“谁?” 云栩道:“你弟弟!” 秦晚烟第一反应是秦越,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秦耀祖?” 云栩道:“正是!你弟弟的命和季天博试验数年所得的药方,换我自由!” 秦晚烟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怪不得秦越到处找不着人,原来是落云栩手上了! 秦耀祖那个事儿精怎么不去死呢? 秦晚烟无语着,云栩却越发激动,“秦晚烟,换不换?你若不换,你干脆杀了我!我告诉你,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踏入上官堡半步!绝对不会认他们的!” 前一刻,云栩还是个狡诈的谈判高手,可此时此刻,却像个绝望且暴怒的孩子。 秦晚烟原本也没打算拿他怎样。 她道:“换!” 云栩却还是不冷静,一边将随身携带的药方交给秦晚烟,一边令人仆人速去将秦耀祖带过来。 秦晚烟看了药方一眼,收了起来。 没一会儿,秦耀祖就被带过来了。他就像浑身胀气一样,又胖回原来的样子了。 看到他的第一眼,秦晚烟还差点没反应过来。 而秦耀祖一看到秦晚烟那双冷厉的眼睛,吓得腿都软了,怎么都走不动。 云栩可不管这么多,着急道:“秦晚烟,现在可以放开了我了吧?” 秦晚烟示意古雨放人。 云栩一得自由, 立马就往大堂后门跑,他伤太重又跑太急,很快就摔在地上。只是,他立马爬起来,狼狈而逃。 秦晚烟看着云栩的背影,不自觉跟上几步,看着他摔在门外,又爬起来,很快消失不见。 秦晚烟忍不住想,当年云柔到底有什么理由,将这亲生骨血交到那么痛恨她的人手上? 云栩若在上官堡长大,武学造诣,为人处世怕是都会在上官嵘和上官灿之上。 很快,秦晚烟就收起了好奇心。 父母对子女的疼爱都是没有理由的。而不爱,不要的理由却千千万。 秦晚烟那双凤眸变得越发冷漠,她走了回来。 此时,一室,归于安静,却安静地很不对劲。 穆无殇低着头,若有所思。 秦耀祖低着头,就差没刨一座坟把自己埋了。 秦越坐得格外笔挺,面色平静,看似目视前方,实则余光全都在聂羽裳身上。 聂羽裳始终跪坐在地上,也安安静静的。 她一直乖乖等着,等秦晚烟跟云栩谈完,等云栩离开,等秦晚烟走回来。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朝秦晚烟投去求助的目光,那双媚眼儿盈满泪光,却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有满腔的话,也硬生生忍着,等着秦晚烟先说。 只要没有喝酒,没有醉,她从来都是不哭不闹,咬着牙根,乖乖的。 甚至,还能笑。 只是,此时此刻,她真的堆不出笑来。 秦晚烟朝聂羽裳走过去,不自觉蹙眉,一贯淡漠的小脸上露出 了些许怜悯。 恰恰是这怜悯,让聂羽裳眼眶的泪一下子满出来。然而,她立马就擦掉,全擦掉! 奈何,一擦掉,泪水就又满出来。 她再次擦掉,狠狠地擦掉。 直到秦晚烟走到她面前,她擦了数次眼泪。 秦晚烟止步,似犹豫,却还是单膝跪地,轻轻将聂羽裳拥入怀中。她低声:“别急,我会帮你一起找。” 聂羽裳哽咽出声:“我知道,我知道……” 这时候,秦越突然起身,“聂羽裳……” 第564章 真正想说的 谁都没想到,秦越会在这个时候出声。 聂羽裳似乎这才意识到秦越在场,她看了过去。 秦越走近几步,道:“聂羽裳,你别急,我……我们都会帮你找的。” 他平静地不像话,尤其是那双干净眸子,就好似一潭死水一般,没有涟漪。 聂羽裳看着他。百味杂陈,万千愧疚都不足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她几番欲言又止,半晌不知道如何回答。 最终还是秦越出声了,他的语气里露出嫌弃,“既然人还活着,你还不振作起来?你……” 他垂眸,这才将真正想说的话说出来,“别哭了。” 前天才哭了半宿,今日再哭下去,眼睛哪里受得了? 在场的人,对秦越这嫌弃的语气都是陌生且意外的。但是,聂羽裳却是熟悉的。毕竟,从认识至今,私底下,他没少嫌弃,厌恶过她。 聂羽裳压根不记得那天晚上自己与秦越发生了什么,自然没听出来秦越真正的用意。 她看了看秦越,又看了看秦越背后的九殿下,古侍卫,还有那个一脸不可思议盯着她看的秦耀祖。 她渐渐露出了尴尬地表情,“我,我哪里哭了?” 她擦起眼泪。眼里的,眼角的,脸上的,全都飞快擦掉。 不仅死鸭子嘴硬,还硬挤出了笑容,“我,我不是哭,我……我是喜极而泣,喜极而泣……” 常说的“笑得比哭难看”,莫过于此了。 秦越别过头,随即走出去,“姐,我去看 看上官灿。” 只是,才到门口,他就又折回来。将秦耀祖双手反缚到背后,押了出去。 “痛痛痛!轻点!” “哎呦,我的手,光宗兄弟,你轻点行不!” “轻点!” 秦耀祖鬼狐狼嚎起来。然而,没有人搭理他。 秦晚烟看着聂羽裳,眉头拢了起来。她实在忍不住,低声:“别笑了。” 聂羽裳笑容顿僵,分明有些无所适从。 穆无殇也走了出去。 不远处,上官灿被十多个杀手围攻拦路,厮杀得正激烈。秦越压着秦耀祖,根本没有去帮忙。 穆无殇也不是出来帮忙的,他瞥了秦耀祖一眼,交代道:“先把人押回去。” 秦越其实也就等这话了,他点了点头,押着秦耀祖,从一旁离开。 很快,上官灿就瞧见了他们。 上官灿非常意外,大喊:“秦越!秦越!” 秦越目视前方,置若罔闻。早没了方才的平静,心情不好全挂脸上。 上官灿武功再好,寡难敌众,一时间也摆脱不了杀手们。他又喊:“秦越,烟姐呢?云栩呢?” “秦越,帮个忙!” “喂,你听到没有!你什么意思呢? …… 秦越就是不答,反倒是秦耀祖一而再回头看去。然而,他回头没用。 穆无殇早回大堂了。 秦晚烟正跟聂羽裳聊着。她道:“药方不在苏姝手上,这是最该庆幸的。她在 季天博手上吃过大亏,不太可能去找季天博。” 聂羽裳连连点头:“她最有可能找的 是萧无欢!有萧无欢的亲哥哥当筹码,她没有理由不找萧无欢!” 秦晚烟的想法也是一样的。 聂羽裳补充道:“再者,她对萧无欢有情。哪怕现在是恨,也是因情生恨,她一定会找萧无欢!” 秦晚烟只当苏姝跟萧无欢是老相识的,倒不是非常清楚两人的关系。她多看了聂羽裳一眼,却没有多问。 聂羽裳立马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连忙解释:“羽涅那丫头说的。萧无欢倒是个无情无义的东西,利用完了就翻脸不认人。” 秦晚烟又看了她一眼。 然而,两人发现穆无殇走过来了,就不约而同不说了。 秦晚烟回头去问穆无殇:“萧无欢最近来消息是什么时候?” 他们来绝命谷前,得到了苏寒还在东秦境内的消息,萧无欢赶过去找人了。 穆无殇虽然没听到她们在说什么,却也推测苏姝有了程应宁这筹码,会跟萧无欢联系。 他道:“四天前,在山里找人,应该快了。” 他找来古雨,交代道:“马上把这边的消息送去,让他切记,苏姝若找他,不要轻举妄动!” 古雨领命要走,聂羽裳急得使劲使眼色。 古雨偷偷回了她一个眼神,让她放心。 古雨当然知道,以九殿下的名义给萧无欢送“命令”,萧无欢铁定会轻举妄动的!只能以秦大小姐的名义送信去。 秦晚烟道:“先回去等萧无欢的消息吧!” 聂羽裳点了点头,她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她知道,此时急不得,断断不能刺激了苏姝。 等萧无欢的消息,是最保险的做法。 她只在心里头暗暗祈求,苏姝别对程应宁太过分! 秦晚烟和穆无殇走在前面,聂羽裳和古雨跟在后头,就这么走出大堂,一路往外走。 上官灿还没脱身,一见着他们,又大喊起来,“烟姐!烟姐!” 秦晚烟和秦越的反应如出一辙。 上官灿“烟”字都省掉了,直接喊“姐”!奈何,秦晚烟还是无动于衷。 上官灿挡开一剑,想过去找秦晚烟,奈何两个杀手一前一后又攻过来,他一着急,大喊:“姐夫!” 穆无殇也无动于衷。 上官灿又喊:“烟姐!姐夫!姐夫……” 穆无殇余光看去,终是暗暗打出了一道风刃。袭向上官灿的杀手闪躲不及,上官灿趁机脱身。 只是,一群杀手立马又围住他,上官灿根本逃不到秦晚烟他们这边来,只能后退,同杀手们拉开距离,防止自己再一次被缠住。 他一边后退,一边喊:“烟姐,云栩呢?我要是没带他回去,跟我大哥交代不了!跟上官堡上上下下也都交代不了!” 杀手们不明情况,都没听懂上官灿说什么。 秦晚烟眉头锁紧,仍旧不搭理。 上官灿立马又喊了一声,“姐夫!” 只是,这一回,穆无殇看都没看他了。 出了绝命谷,一路到了小镇子休整。 聂羽裳道:“烟烟,九殿下,我还有点私事,可能要耽搁一两 日,就不跟你们一道走了。” 秦晚烟上了马车,道:“回去再见。” 秦晚烟和穆无殇离开后,聂羽裳却找画师画了一幅画,修修改改了一番,总算有点程应宁的样子。 她又一次在小镇子里的客栈打听起来。 上一回,她只打听了苏姝。这一回,打听苏姝和程应宁,或许能有一丝丝希望。 她知道苏姝早走了,她也不奢望能找到人,只希望能打听到一些情况,哪怕一点点也好。 临近中午,她又走近一家客店,却见秦越和秦耀祖在柜台边说话。 聂羽裳想走,却听秦越道:“被随行的女子挟持,比我大三四岁吧。被囚禁了甚久,皮肤应该比我白很多,身体可能很虚弱。眼睛跟我特别像,你好好看看……” 第565章 你会后悔的 看着秦越年轻的侧颜,听到他那番话,聂羽裳僵在原地,整颗心瞬间像揪了起来一样。 不巧的是,秦耀祖回了头,突然就看到了她。秦耀祖不假思索,喊道:“聂羽裳!” 秦越立马回头看,也僵住了,眼中分明闪过了一抹慌张。而这抹慌张一下子暴露了他的年龄与心性。 在她面前怎么老成沉稳,冷硬严肃,怎样嫌弃厌恶,说教教训,终究也还是年纪轻轻的弟弟呀! 聂羽裳也算“阅”男无数,能不一眼看穿?一眼看透? 她第一个念头是想走,可是,她还是理智地走进客栈。 秦越的第一个念头,也是想走。然而,他还是忽略了慌张,表现得比聂羽裳还要理智,冷静。 他走向了聂羽裳,解释道:“恰好在这里休息,听掌柜的说前日有一对年轻的男女来留宿,半夜匆匆离开。我,我就蛮问问。” 他就看着聂羽裳的眼睛。 聂羽裳心头更堵,说不出的难受。 她作了恶,诛心的大恶!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的药。 若要后悔,她要后悔的事情多了去!能从投靠秦晚烟一直后悔到当年投靠萧无欢,甚至到当年让程应宁揭下她的面纱,甚至到进朝暮宫。 聂羽裳开了口,“多谢。” 秦越立马道:“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聂羽裳也立马问道:“那,问到什么了吗?” 秦越答道:“那对男女是夫妻,不是你要找的人。很遗憾!” 他说完要 走,聂羽裳眼底闪过一抹狠绝,伸手拦下他,“能再帮一次忙吗?” 秦越道:“什么事?” 聂羽裳低着头,却狠心地道:“这镇子里,一共有两家酒楼,三家茶楼,五家客店,还有一家可以留宿的舞坊,能不能跟我都走一走。你……你的眼睛,确实跟他很像很像……” 秦越立马抬眼看来,可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聂羽裳的手握得越来越紧,却毅然抬眼,与秦越保持对视,面不改色,“好不好?” 没有后悔药,更没有回头路,只能面对。 既作了恶,就当个彻彻底底的恶人! 既诛了心,那就把这颗炽热的心,彻底杀死! 客栈里明明很嘈杂, 两人之间却安静地好似无声的世界。 在这份安静中,哪怕是片刻的时间,都过得无比漫长,好似历尽了他们从相识至今的所有年岁。 终于,秦越开了口,“不好。” 他说罢,推开了聂羽裳的手臂,大步走了出去。 最没心没肺的秦耀祖,分明也被聂羽裳气着了。 他也不知道哪里的胆子,突然冲到聂羽裳面前去,指着聂羽裳的鼻子,大骂,“妖,妖……妖女!你这个妖女!你太过分了!” 聂羽裳嘴角泛笑,“怎样?” 秦耀祖别可思议:“怎样??” 聂羽裳笑得更冷,“你想怎样?” 秦耀祖气得直喘粗气,“聂妖精,你,你……你就去找你的老相好吧!我们家秦越有的是人喜欢!想嫁给他的 人,能从秦家大门口排到这儿来!本少爷告诉你,你……你……你……” “你”了半天,没说出来。 聂羽裳根本没心情跟秦晚烟废话,一把推开了秦耀祖。 秦耀祖摔在地上,才说出话来,“你会后悔了!” 聂羽裳头都没回,往里头走。 秦耀祖立马爬起来,别聂羽裳这态度气得跳脚,他怒声:“两家酒楼,三家茶楼,五家客店,一家舞坊,还有东西两边路口的粮草摊子,他全都问遍了!这是最后一家!没有!全都没有!你满意了吗?高兴了吗?” 聂羽裳立马止步。 秦耀祖却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秦越走得远远的,却还未没有忘记秦耀祖。他就站在路中央,等着秦耀祖。 见状,秦耀祖立马跑过去。 “光宗兄弟,那个妖女太欠骂了!我帮你臭骂了她一顿!” “光宗兄弟,天涯何处无芳草,多情何必被无情扰呢?你想开点!” “光宗兄弟,你要相信,这世上没有忘不掉的人,只要……” 话到这里,秦耀祖突然闭了嘴。不为别的,只因为秦越那双眼睛,冷厉得能杀人。 秦耀祖悻悻的,跟在他后面,一声都不敢吭了。 聂羽裳始终都没有回头,却在原地站了许久许久。直到店小二过来询问,她才缓过神来。 她说:“我不住店,过会儿……就走。” 回去的路,也就一条。 聂羽裳等了好一段时间,才出发。然而,秦越和秦耀祖都还 未离开。 秦越带着秦耀祖在另一家客栈入住,哪都没去,就坐在房里发呆。到了饭点,也不去吃饭。 秦耀祖饿得饥肠辘辘,道:“秦越,你想吃什么?我让小二送过来?” 秦越没搭理。 秦耀祖又道:“要不,我安排了?” 秦越还是没反应。 然而,秦耀祖要出门,秦越立马出声:“坐回去!” 秦耀祖都快哭了,“我不会跑的!” 秦越又不理他了。 秦耀祖道:“我现在身无分文,就算有跑的心,也没跑的能耐!我跑到这么偏僻的地儿来了,还被云栩那厮抓了,你们都能找着我!我真真不敢再跑了!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不是我说你,其实……” 话到一半,秦越就堵了秦耀祖的嘴,还缚了他的双手,绑在一旁的暖榻上。他拽了好几下,确定牢固了,才放心。 他一言不吭,径自出门去。没一会儿,他就抱了一堆酒回来。 他坐在暖榻的另一头,背对秦耀祖,曲起双腿,安安静静地喝,一杯接着一杯,一壶接着一壶。 一地空壶,他也终于醉了。 他的酒品真真好得过分。别说是耍酒疯,就连一句醉话都没有,甚至连空酒壶都是一个个放好,无一破碎。 他似乎还有些不放心秦耀祖,回头看了过来。那双一贯澄澈干净,冷肃沉稳的眸子,竟红得骇人。 秦耀祖都被吓着了,“秦越,你,你……你不会是哭了吧?” 他想认真看看,然而,秦 越却突然倾倒,躺在榻上,完全醉倒了…… 此时,秦晚烟和穆无殇正在马车里,赶夜路。 穆无殇阖着眼,靠在一旁。秦晚烟靠在另一边,却毫无睡意。 不一会儿,她冲驾车的古雨道:“秦越他们应该在前面,快点,追上去!” 穆无殇缓缓睁眼,看了过来…… 第566章 想要一个弟弟 古雨笑着回答秦晚烟,“秦大小姐,咱们走的时候,越少爷还没走。九殿下交代人看着了,你就放心吧!” 秦晚烟朝穆无殇看去,这才发现穆无殇醒了。 穆无殇道:“算起了,也不是亲弟弟,烟儿倒是当亲弟弟挂心着。” 秦晚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并不跟穆无殇聊太多身份的事情,这个男人的精明,她再了解不过了。她说多了,难免要露馅。 穆无殇显然很想聊这事。 他追问道:“烟儿在家乡那边,可有亲弟弟?” “没有。”秦晚烟说着,不自觉补充了一句,“打小就很想要一个弟弟。” 这话,是真话。 小时候总觉得,家里如果有一个男孩,妈妈或许就不会那么不喜欢她,怨恨她了? 不爱不疼不打紧,至少不会怨不会嫌。 可惜一直没有弟弟,最后也没了妈妈。 生怕穆无殇追根刨底,秦晚烟连忙转移话题,“另一把钥匙,应该不在云家。” 在司氏先祖那个死结界里看到的一切,让秦晚烟非常肯定当年司氏和白氏的钥匙都没有封存。 苍炎皇族那把钥匙,若非司氏的,就是白氏的。 他们要继续开启其他禁地,就必须将另一把钥匙找出来。 苍炎皇都的传国宝匙,历来只传继位国君。这把钥匙到底属于哪一家,为何会落在康治皇帝手中,至今都还是谜。 钥匙已到手,他们并不想太早跟康治皇帝撕破脸。毕竟此举涉及苍炎的稳 定,而他们至今尚未弄清楚十一皇叔到底敌是友。 他们只能把精力先放在云家。 云家的血藤,云烈的司氏血统,安芷湄嫁给康治皇帝的图谋,都值得探究。 两人探讨起来,马车穿山越岭。 时间飞逝。这日,秦晚烟和穆无殇回到苍炎皇都。 恰逢日落,两人避开了人群,先去九王府,见郁老爷子。郁老爷子校对完一大本古籍,弄明白了好些巫文字义。 秦晚烟心情大好,笑道:“倒是可以编一部巫文字典了。” 郁老爷子谦逊道:“老夫尽力,尽力!” 他问起了郁泽。 萧无欢还在山里头找人,郁泽自是跟着的。 穆无殇难得安慰人,“有机会历练是好事,尤其是跟着萧无欢。” 奈何,郁老爷子一点儿都没感觉到安慰,反倒更担忧了。 秦晚烟心情好,多了一嘴,“能在萧无欢手里挺过来,日后遇到事儿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她跟穆无殇一样,也是想安慰下郁老爷子。 然而,郁老爷子的脸色那叫一个铁青,都不敢想象宝贝儿子正在经历着什么。 他原本还想多问几句,思索了一番,也不敢问了。 翌日,秦晚烟单独回秦家,偷偷走了后门。就怕回城的消息走漏了,引来宫里头那位画迷。 进屋没多久,就见秦越迎面走来。 半个月不见,秦越看似没什么变化,可眼神分明多了几分郁色。原本只是不爱笑,如今看着却是寡欢。 他道:“姐, 秦耀祖带回来了,在听雨轩。” 秦晚烟欲言又止,只示意他跟她过去。 秦耀祖被绑着双手,吊在屋里。虽然一路上都在做心理准备,可一见秦越带秦晚烟过来,他还是控制不住,哇一声大哭,“姐,我错了!我错了!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秦晚烟一言不吭,冷冷看着秦耀祖,一步一步走近。 秦耀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秦晚烟止步,他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秦晚烟平静地问道:“钱呢?” 秦耀祖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毕竟,他坑来的那笔钱,很早很早就花光了。然而,他反应过来后,也答不出来。 只是,看着秦晚烟那冷厉的眼睛,他不敢不敢回答,“没……没了。” 秦晚烟骤然冷声:“脸呢?” 秦耀祖又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姐姐,我没脸!我真真没脸!我不仅没脸,我还给您,给秦越,给爹爹,给咱们秦家上上下下都丢脸了!” 秦晚烟不说话,就想看看,他能哭到什么时候。 哪知道,秦耀祖话锋一转,道:“姐,没想到你竟是公子秋,我给秦家丢的脸,你都给长回来了!早知道你是公子秋,早知道安若盈那个贱蹄子不安好心,我就不逃了,我就跟你联手,咱们姐弟俩齐心协力,还不坑到安家……” 秦耀祖的声音戛然而止,不为别的,只因为秦晚烟掐住了他的喉咙。 他吓坏了,眸子圆瞪,大气都不敢 出。 秦晚烟冷冷问:“府尹那边都处理好了吗?” 诈骗案还未结案,秦耀祖得去府尹那边走一趟的。口供都必须对好了,否则又是一堆麻烦。 秦越面无表情,答道:“秦耀祖在征兵途中,不慎跌落悬崖,尸骨不存。” 秦晚烟有些意外,但是很快也认可。 秦耀祖这厮根本不靠谱,天知道他去府尹那对口供会不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死无对证,更保险。也正好能把他从军中踢出,免得再闯祸。 至于怎么处置秦耀祖,秦晚烟倒一时间没想好。 这家伙的剑术和跑功这么好,不加以栽培利用,着实可惜。可是,这性子,着实不能委以重任。 秦晚烟放开了秦耀祖,一边琢磨,一边对秦越道:“就先按你说的办。” 秦耀祖只当秦晚烟真要让秦越灭口,他吓得差点尿裤子,嚎啕大哭,“聂羽裳……聂羽裳!你在哪来啊?聂羽裳……” 聂羽裳? 秦晚烟愣了,秦越的脸色也变了。 秦晚烟还未出声,秦越骤然厉声,“闭嘴!再跟提这个名字,我现在就宰了你!” 秦耀祖特别熟悉这句话,毕竟,启程回来之前,秦越也这么凶他的。以至于,一路上跟“聂羽裳”这三个字有关的任何词,他都不敢提。 然而,此时此刻,他早豁出去了,他也大声起来,“我要见聂羽裳!我要见她!” 秦越更恼,吼道:“你还有完没完,你真以为我不敢动手?我告诉你 ,在本少爷面前提她没用!” 秦耀祖竟吼了回去:“你不能动我!你早就把我卖给聂羽裳了!我生是聂羽裳的人,死是聂羽裳的鬼!我是生是死,只有聂羽裳能决定!你去把她叫来!” 话音一落,空气都安静了。 显然,秦越误会了秦耀祖的意思。秦耀祖并非故意提聂羽裳来抖机灵的。 秦越的脸紧紧绷着,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偏偏,秦耀祖还不识相,威胁道:“你,你……你要是随便处置了我,聂羽裳一定……” 突然,秦晚烟一巴掌朝秦耀祖脑门盖过去。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怒火,所有的尴尬,都戛然而止了。 秦耀祖耷拉下脑袋,晕了过去。 秦晚烟回头朝秦越看去,秦越却立马低头,回避…… 第567章 别让自己后悔 秦晚烟等了许久,秦越都没说话。 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秦晚烟又等了半晌,最后拍了拍秦越的肩膀,道:“把他送去给聂羽裳。” 说罢,她就大步往外走。 “姐!”秦越似乎有些急了。 秦晚烟转身看去,认真道:“姐都站你这边,不管你做什么,别让自己后悔就好。” 秦越并不急于表态,想了好一会儿,才点头。秦晚烟也一直等着,见他点头了,才转身离开。 秦晚烟还未回到碧云阁,就听到隔壁传来嘈杂的声音。 她蹙眉问道:“隔壁出什么事了?” 林婶都还未来得及回答,背后就传来一个惊叫声,“烟姐!” 除了顾惜儿,还有谁? 秦晚烟记着宫里头的画迷,竟忘了隔壁的。 她嘴角微搐,却还是镇定地转身看去。 哪知道,她一转身,就看到顾惜儿跟一匹脱缰的小马似的,朝自己极速飞奔了过来。 秦晚烟下意识侧身避开,顾惜儿一时间刹不住,就这么直直地扑到了……树上! “嘭!” “啊!” 两声之后,整个院子都安静了,唯有树叶飘零而下。 顾惜儿抱着大树干,良久才能动。,她摸了摸鼻子,只见手上一片鲜红,流血了。 见状,秦晚烟蹙眉。 见状,林婶则无比庆幸自家主子躲得快。就这力度看,大小姐要是没躲开,指不定被这个小妮子扑在地上。 顾惜儿却有些懵。 林婶连忙递上手帕,“ 呦呦,顾姑娘……不不,顾夫人,你小心点呀!你瞧瞧你这都当人家夫人了,还像个小姑娘一样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顾惜儿整张脸都在疼,不过,她胡乱擦了一下,还是朝秦晚烟露出傻乐傻乐的笑容,大声叫道:“烟姐!” 秦晚烟“嗯”了一声。 顾惜儿就笑着,又喊了一声,“烟姐!” 秦晚烟当顾惜儿没听到她的应声,便又“嗯”了一身。 顾惜儿却还是笑着, 喊了一声,“公子!” 秦晚烟无语了。 顾惜儿突然拉住她的手,“公子!不不,烟姐!我,我……” 她特激动! 要知道,知晓烟姐就是公子秋之后,她就再也没跟烟姐见面过了!她等着见烟姐,都等了一个月了。 她觉得自己一定要表达点什么,可此时此刻,却说不出话来。 “我……” “我……” …… 最终,她道:“烟姐,你放心,我一定会保存好那幅画的!我,我……我永远都是你的铁粉,你的榜样,你的骄傲!我追逐星光,你便追逐我的余光;我追逐世界,你便追随我背影!总之,这辈子你都追着我跑,永远都朝着前方!” 一口气说完,顾惜儿都有些呼吸不过来。 秦晚烟看着她,面无表情。 林婶想笑,秦晚烟一个眼神过去,她只能强忍住。 多么动听的表白,可惜你我颠倒了。林婶都忍不住好奇,九殿下可曾对大小姐如此炽热地诉衷情过? 顾惜儿并没有 发现自己说错了,她看着秦晚烟,笑着,又甜又傻又有些倔强。 秦晚烟刚想问一问她,就不关心关心上官灿的下落,顾惜儿却又拽住秦晚烟的手,“烟姐,你跟我来!” 秦晚烟挣脱开她的手,倒也跟着走。 顾惜儿带秦晚烟爬到了秦宅和隔壁公用的墙头上,只见顾惜儿那宅子的前院,被改成了一个大花园,花园里立了好多凉亭。 每座凉亭里都有几个姑娘,正一边谈笑,一边做美甲,好不热闹。 顾惜儿大谈起她才正式开业一个月的美甲买卖。最后,她指着一旁的平房,道:我打算在那些屋子里接待贵客,因人而异,做定制的款式。你觉得如何?” 秦晚烟是意外的,她只给顾惜儿美甲的方子,却没想到顾惜儿还真搞起了小事业。这要放在现代,俨然是高级美甲会所呀! 虽然才一个月的时间,可这背后的准备绝对不止一个月。 秦晚烟不吝赞赏,“很不错!” 顾惜儿高兴坏了,又兴奋地跟秦烟晚说起她将来的规划。 秦晚烟耐着性子,认真地听着,给了不少意见。顾惜儿就差回去那纸笔来记了。 最后,秦晚烟还是问了一句,“上官灿联系你了没?” 顾惜儿一愣,尴尬了。 她一听说烟姐回来了,就立马找过来,着急地诉衷情,着急地想让烟姐看到自己的努力,居然……给忘了自家相公。 她连忙道:“救了大哥后,他给我来过信,说 他还要去寻云栩。他还在找人吗。没一道回来?” 显然,云栩是被秦晚烟放走的,以及后面的事情,上官灿都没说。 秦晚烟从墙头跳下来,顾惜儿立马跟下来。 秦晚烟将事情大致说了一番,顾惜儿听得一愣一愣的。当她听到程应宁还活着的时候,她惊呆了,“那秦越……” 她似乎觉得不妥,立马住了嘴。 秦晚烟只当没听到,只道:“嵘哥是长兄,也是堡主,你找灿灿商量商量,找个时间,回去见一见,问候问候。” 顾惜儿乖顺地点头,“烟姐放心,我明白的。” 秦晚烟又道:“嵘哥性子有些古板保守,管灿灿管得很严厉,你心里有个数。看不惯的,不必当面顶撞,找我师父便是。” 顾惜儿又点头,心里头却忍不住忌惮起那位灿灿口中的八十岁老哥哥。 她暗暗想,才还是不主动开口了,反正灿灿也忙着。等灿灿要她回去见大哥,她再回去不迟。 她道:“烟姐,那羽裳姐回来了吗?” 秦晚烟也不清楚。 顾惜儿道:“我去瞧瞧,她最爱美了,我给她送好东西去!” 此时, 秦越已经将秦耀祖送到醉梦楼了。 不巧,他要走的时候,撞见聂羽裳回来了。一个人在门内,一个在门口,都不约而同止步。 距离上一回的沉默,已经半个月了,却有种恍若昨日的感觉。 聂羽裳的嘴角硬是勾起,只是,这一回秦越抢先开了口,“秦耀祖 认你为主,说生死都是你的人,我姐让我让把他送过来。” 聂羽裳真没想到秦越是为这事来的。 她还是笑了起来,“我也是你姐的人,分那么清楚作甚?” 第568章 她就是装的 面对聂羽裳的态度,秦越不苟一笑,“该分清楚的还是要分清楚。” 这话分明话里有话。 聂羽裳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也不想接。 秦越似乎也没想要她的回应。他的嗓音越发冷硬,好似个铁血军官,“人既交给你了,日后,他犯的错闯的祸,都算你头上!” 说罢,他立马大步往前,目不转睛地从聂羽裳身旁走过去。就好似,两个人从来没有过什么。 聂羽裳始终站着没动,直到背后的脚步声远去了,她的笑容才渐渐收敛。 很快,肖妈妈就过来了。 肖妈妈满面笑容,眼眶却盈泪,“恭喜主子,贺喜主子!” 无疑,肖妈妈知晓了程应宁的事。 聂羽裳本该高兴的,可心情着实沉重。她转身朝秦越消失的方向看去,一言不发。 肖妈妈却十分激动:“越少爷跟老奴说恭喜,老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老奴真真没想到程公子还活着!主子,这么多年了,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守得云开见月明?” 聂羽裳还是笑不出来,喃喃这这句话。 肖妈妈道:“正是正是!您这些年,一直没走出来,一直都在找……” 聂羽裳突然打住肖妈妈:“行了!秦耀祖呢?” 肖妈妈道:“在后院柴房。” 聂羽裳往后院走,只见秦耀祖躺在地上,还昏迷着。 她蹲下来,盯着秦耀祖看。 肖妈妈终于发现聂羽裳的不对劲了,问道:“主子,你没事吧 ?” 聂羽裳没搭理,突然起身,亲自去拎了一大桶水来,给秦耀祖当头浇了下去! 秦耀祖居然没有醒! 聂羽裳又去拎了一大桶过来,继续浇…… 三大桶水浇下去,别说秦耀祖了,就是聂羽裳自己的衣裳都被溅湿了。可秦耀祖就是没有醒。 聂羽裳给肖妈妈使了个眼色,便同肖妈妈离开了。 然而,她们一走,秦耀祖立马睁开眼睛,吐了一口长长的浊气。其实,他早已经醒了,一直装晕呢! 他动了下,发现自己没有被绑着,顿是大喜。他立马爬起来,想趁机逃跑。然而,他都还未道门口,就看到聂羽裳双手负在背后,走了进来。 秦耀祖瞬间僵住,迈出的一脚也僵在半空。 聂羽裳那张艳绝的脸冷得好似一块寒冰,她取出藏在背后的东西,是一条鞭子。 秦耀祖见状,直接给跪了,“姐!姑奶奶!祖宗!” 聂羽裳无动于衷,一步一步往前走。 秦耀祖连忙道:“我都跟我亲姐说了,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保证,我发誓,我从此以后对你唯命是从!你就看在我这么衷心耿耿的份上,饶了我吧!” “咻……” 聂羽裳甩了个空鞭。 秦耀祖一个激灵,转身就想跑。聂羽裳立马挥鞭过去,打在他腿上。 秦耀祖疼得单脚直跳,又是喊爹又是喊娘,“别打了,别打了!只要不打我,让我干啥都行……” 不知道的人单听这叫声,还以为聂羽 裳在不停地抽他。实际上聂羽裳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渐渐地,秦耀祖自己似乎都尴尬了,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聂羽裳看准了,冷不得又一鞭子甩过去!这一回甩在秦耀祖的另一腿上。秦耀祖的叫声差点把屋顶给掀了。 聂羽裳烦透了,“闭嘴!” 秦耀祖吓得闭不了嘴,大声问道:“秦越哭了,你知不知道?” 聂羽裳瞬间怔住。 秦耀祖只当这一招好使,连忙道:“聂羽裳,你放了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秦晚烟眯起双眸,“你还知道什么?” 秦耀祖哪知道那么多,就连秦越哭没哭,他其实都没看清楚。但是,他特认真地说:“我,我一路跟秦越回来,他这一天天,怎么熬过来的,我都知道!他现在……现在心里头想什么!将来怎么打算,我全都知道!” “是嘛?” 聂羽裳冷笑得特别渗人。秦越的性子她还不知道?即便是面对秦晚烟,秦越都未必会说那么多! 秦耀祖看着聂羽裳,渐渐毛骨悚然起来。他正要开口,聂羽裳突然一鞭子狠狠甩过来。 鞭梢就落在秦耀祖眼前,差一点点,就毁了他的脸。 秦耀祖目瞪口呆,不敢动弹。 聂羽裳压抑了数日的心情,终于爆了,“你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 秦耀祖不明所以。 这到底谁骗谁了呀? 聂羽裳又一鞭子甩过来,还是甩在他面前,没打着。可是,她更凶了, “你为什么要把他骗到这里来,为什么要让我遇到他!” 秦耀祖突然明白了聂羽裳把他当做罪魁祸首了。可是,当初他不把秦越骗醉梦楼来,聂羽裳就见不着秦越了吗? “你安的什么好心!”聂羽裳又是一鞭子。 秦耀祖缓缓后退,道:“不能这样说。就算……就算我没把他带来,你早晚也会见着他的!要怪……要怪就怪你前主子,萧无欢!” 秦耀祖这么一说,自己都觉得有道理,又补充道:“对,就怪萧无欢!如果萧无欢没瞧上我姐,我保证你们俩绝对不会遇上!我,我听说我姐还是在你们朝暮宫的地盘上找着秦越的!” 秦耀祖越说越有底气,“就是在那个……那个天水牙行!对,就是那股天水牙行!说不定你们早就擦肩而过,早就遇上了,只是你没注意到罢了!你这真真的,不能全怪我头上!我冤枉啊!” 秦耀祖说完了,这才发现聂羽裳一动不动的,脸色苍白。 他终于闭了嘴。 然而,聂羽裳并没有再挥鞭,也没有在争辩什么,转身就走。 秦耀祖看着她落寞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了,他嘀咕道:“明明也没那么没心没肺。她装的!” 一旁的肖妈妈听到了,轻哼:“我家主子,从来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 秦耀祖呵呵了,“是嘛?她祸害了多少男人,有心有肺也就对秦越一个吧!” 说到这里,秦耀祖越发觉得不对劲 了,“她挺在意秦越的嘛!” 肖妈妈急了,“你别瞎想,更别胡说八道!” 秦耀祖意味深长地盯起肖妈妈…… 第569章 十一立大功 见秦耀祖那眼神,肖妈妈仿佛都闻到了他一肚子坏水,下意识后退。 秦耀祖却道:“你紧张什么?” 肖妈妈莫名其妙:“我哪紧张了?” 秦耀祖道:“你也瞧出聂妖精对秦越不一样,对不?” 肖妈妈有些恼了,“越少爷是秦大小姐的弟弟,身份摆着,自然不能跟别人一样!” 秦耀祖立马反问:“本少爷也是秦晚烟的弟弟,她怎么不区别对待了?” 肖妈妈嗤之以鼻,“就你?” 秦耀祖自己也没底,又道:“上官灿呢?上官灿那是什么身份?聂妖精给上官灿留过面子了没?反正,聂妖精就是对秦越有心有肺!” 肖妈妈一时无话,训斥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怎么,还嫌我家主子打得少是不?哼,要不是我家主子人逢喜事精神爽,懒得跟你计较,你还能在这里耍嘴皮子?我告诉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再让我听到妖精这俩字,我就不客气了!” 秦耀祖也不争辩,眼珠子转了转,道:“秦越走了没!我要见他!我,我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得马上告诉他!” 他想,他要是告诉秦越,自己知晓了聂羽裳一个天大的秘密,秦越一定会救他的。 然而,肖妈妈却当他想撮合秦越和聂羽裳。肖妈妈二话不说,找来一团破布,堵了秦耀祖的嘴,又派人看守住,才离开。 肖妈妈追上聂羽裳,问道:“主子,秦二少爷,如 何处置?” 聂羽裳盯着楼下莺歌燕舞,灯红酒绿,发着呆。 肖妈妈道:“要不,就留他在后院干活,老奴亲自督着,免得又闯祸,您跟秦大小姐交代不了?” 聂羽裳哪有心情处理,只点了头。 肖妈妈道:“主子,这么好的消息,该高兴的。程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既大难不死,定有后福,定能平安无恙,与您重聚。” 也不知道聂羽裳听见没,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肖妈妈蹙起眉头,问道:“主子,虽然还未寻到人,可这也是好消息了。您打一回来就绷着脸,可是……可是越少爷怎么你了?” 聂羽裳这才看过来,眼神颇为凌厉。 肖妈妈毕竟追随多年,也不怕她。 聂羽裳不悦反问道:“秦越能怎么着我?你见他怎么着我吗?还有,程应宁在苏姝手上,你让我怎么高兴?” 肖妈妈一时无话。 这时候,仆人来禀,“主子,顾姑娘来了!” 聂羽裳这才收敛脾气,转身离开。 一见着聂羽裳,顾惜儿就笑道:“羽裳姐,恭喜你!守得云开见月明!” 又是这句话。 聂羽裳嘴角扯了扯,立马转移了话题,“上官灿那小子还没来带你回上官堡呀?” 顾惜儿嘀咕道:“我才不想回去。” 聂羽裳道:“呦,之前是谁说这辈子一定要去一趟上官堡的?你这小丫头,还真是嬗变!” 顾惜儿解释道:“羽裳姐,我一腔学武练功,行走江湖的热情,就 是在上官堡里被浇灭的!” 聂羽裳立马问:“他们怎么着你了?” 顾惜儿连忙解释,“不不,是被我自己浇灭的!上官堡里的高手几乎都教过我,我愣是学不好!我只能认了。” 聂羽裳又问:“怎么,连带着对熠少爷的一腔热情,也没了?” 顾惜儿顿时不知道如何解释了。 她也扯了扯嘴角,转移了话题,“瞧瞧,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聂羽裳好奇了。 顾惜儿立马亮出十指,聂羽裳这才注意到她的指甲,精致好看,不输秦晚烟的。 顾惜儿一边拉起她的手检查她的指甲,一边道:“给我一个时辰,保证给你修得美美的!” 她说着,抬头看去,认真道:“羽裳姐,程公子还活着,你从此以后得好好爱惜自己,不许再喝酒了,知道不?” 聂羽裳看了她良久,才喃喃自语,“跟喝不喝酒,没关系。” 顾惜儿没听清楚,“羽裳姐,你说什么?” 聂羽裳道:“没什么!” 顾惜儿认真帮她修起指甲,也没在多问。 秦晚烟他们一行人全都回来的消息,并没有走漏。然而,十一皇叔却已知晓。 此时,十一皇叔正在宫中,帮康治皇帝敷脸。 粘稠的药膏,散发出极其古怪的气味,康治皇帝为了永驻容貌,强忍着。 良久,十一皇叔将药膏清晰掉,康治皇帝立马去照镜子。 也不知道是十一皇叔的药膏真的有奇效,还是心理作用,总之,康治 皇帝每次敷脸后,都觉得自己肌肤紧致,年轻了好几岁。 看着镜中的十一皇叔,问道:“十一啊,如今你只寻到四味不死药,其余的可有线索了?” 十一皇叔得的一张不死药方,有七味药,上一回外出只寻回了四味。 康治皇帝纵使对他疑心重重,还是忍不住询问。 十一皇叔走近,低声:“皇上,有件事,臣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康治皇帝轻哼:“这么多年了,你与朕之间,还有什么话是不当讲的?” 十一皇叔笑了,将声音压得更低:“皇上一心寻不死药,可曾听闻过……异血?” 康治皇帝眸中露出意外,显然没想到十一皇叔也知晓异血的秘密。 他故作诧异,“异血?这是何物?” 十一皇叔道:“臣不曾懈怠,这些日子苦寻其他三味不死药,偶然打听到异血,探究了一番,发现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康治皇帝的神色更加复杂,却还是故作不知情:“什么秘密?” 十一皇叔道:“传闻体质特异之人,服用不死药,可养出异血。拥有异血者,可承受上古巫族留下的神力蚀魂,灭杀战神!” 康治皇帝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还有这种事?那这特异体质如何判断?朕……可是特异体质之人?” 十一皇叔道:“这,臣就不清楚了。” 康治皇帝兴奋起来,“弄清楚!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弄清楚来!” 十一皇叔笑嘿嘿,“皇 上,莫不是馋上巫族的神力了?” 康治皇帝也笑了,“十一啊,你立一大功!呵呵,呵呵呵!尽快去寻,有何需要,尽管开口,朕统统都满足你!” 十一皇叔大喜,“皇上放心,如此有趣之物,臣绝对不会过错!” 十一皇叔离开后,康治皇帝的脸色就全变了。 他冷沉沉地道:“一个医痴子,竟也能探知到此事!” 盛公公怯怯地道:“皇上,朝暮宫的事情闹那么大,想必是有传言流出,先前,九殿下也不是听了传言,才知晓?” 康治皇帝轻哼,显然对穆无殇知晓异血的秘密,也是不满意的。 盛公公劝起来,“皇上,无论如何,九殿下和十一皇叔知晓了异血的秘密,都如实禀告。如此看来,他二人皆无异心。先前,或许都是误会。” 康治皇帝在镜子里看不到盛公公,特意转身看过来。 盛公公怯怯的,不敢多言。 康治皇帝并没有表态,只挥了挥手示意盛公公退下。他喃喃自语:“他二人若都衷心,朕也不会亏待他们的,呵呵……” 盛公公离开后,避开所有仆奴,追上了十一皇叔…… 第570章 是否大惊小怪 盛公公追上十一皇叔,都没敢停留太久。 他只在从十一皇叔身旁走过时,低声说了一句话,“上一回九殿下也提及异血,皇上说是这穆氏的机密,只传嫡子。” 就一句话,盛公公就加快脚步,拐道,消失不见了。 十一皇叔只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继续往前走。然而,他心中已经有数了,穆氏的秘密,可不只拥有传国宝匙那么简单,康治皇帝亦不仅想长生不老那般简单。 十一皇叔回到王府,再离开时候,已是霁衣清明,俊雅无双的毒医,韩慕白。 他来到了秦家,不巧在后门撞见了穆无殇。 韩慕白不卑不亢,作揖:“九殿下。” 穆无殇回了个礼,脚步匆匆,并不想再外多停留。 两人一道往客堂走,韩慕白问道:“九殿下和秦大小姐此行,可顺利。” 穆无殇说了个大概。 秦晚烟已经等候多时了,一见韩慕白进屋,便将从云栩手上夺来的药方交给他,“瞧瞧!” 韩慕白认真看了一番,和秦晚烟探讨起来。 穆无殇就坐在一旁听着,听到不解之处,也没有插嘴,只微蹙眉头。虽然不是内行人,他也听出来大概。 最后,他问道:“这么说来,季天博之所以知晓萧无欢和程应宁乃特异体质,是药方上有可测试的药剂?” 秦晚烟点了点头,“极有可能!” 韩慕白道:“在下与秦大小姐虽推测出季天博所用的方子,但是,忽略了用 法!就如今这张改良的药方看,异血的药方,并非一次性用药,而是分阶段用药。” 韩慕白说着,将药方递给穆无殇,继续道:“九殿下瞧瞧,这张药方一共三十七味药,分五阶段使用,间隔时间最长达到半年。真正的异血方子,怕不止半年。” 秦晚烟道:“特异体质的人难得,季天博既敢贸然试药,那他得到的药方,比如是上半张药方。” 穆无殇道:“得到下半张药方的人,可会像季天博这般暗中试验?” 秦晚烟淡淡道:“但愿没有!” 季天博企图通过试药,试养,推测出下半张药方,这其实是异想天开。尤其,他依附的还只是医学院的盛大夫。 即便是她和韩慕白联手,也都没有什么把握。如今对萧无欢用的药,其实也是走一步看一步,难以预料,结果会如何。 韩慕白问道:“云家既是木氏之后,那另半张药方会不会就是云家手中?” 秦晚烟和穆无殇都无法肯定。 三人正聊着,秦越进来了。他递上一封密函,“姐,郁泽来信。” 郁泽? 大家意外之余,都紧张起来。要知道,一直以来跟秦晚烟他们联系的都是萧无欢。郁泽会来信,只能说明萧无欢出事了! 秦晚烟连忙打开信函。 郁泽在信中说,他与萧无欢循着线索,在东庆南部的森林里找苏寒,却发现苏寒跟一个神秘女子隐居山中。苏寒得知父亲重病,想与他们回云 城,却被那女子胁迫。 秦晚烟将信函递给穆无殇道:“那女子带苏寒逃入一处名唤‘十方谷’的山谷,萧无欢让郁泽在谷外等,自己进去了一天,都没出来。” 韩慕白连忙问:“可是毒谷十方?” 秦晚烟点了点头,“正是!” 东秦与苍炎交接的那片山林,茂密程度并不亚于洛桑国的雨林,毒虫猛兽也不输洛桑。 十方谷就位于这片山林最深处,是赫赫有名的毒物聚集之地。打不多人进谷后都是有去无回,只有少数毒师能全身而退。只是,这些毒师也都从未走到谷底过。 韩慕白担忧起来,“萧公子不擅毒术,且他的结界术对毒物也毫无作用。怕是危险了……” 穆无殇道:“他自是知晓十方谷是什么地方,没点底气,敢进去?才一日没出来,郁泽未免大惊小怪。” 韩慕白仍不放心,“带走苏寒的神秘女子若会毒术,一到十方谷,便是如鱼得水,萧公子要吃大亏的!” 秦晚烟问道:“韩公子可去过?” 韩慕白点了点头,“在下倒是去过数次,只是,也从未到过谷底。” 秦晚烟问道:“可是有毒物拦路?” 韩慕白有些不好意思,“在下所需的毒物和药材,不到谷底亦可寻到。在下胆小,不曾冒险。” 秦晚烟朝穆无殇看去,“走一趟?” 她也觉得萧无欢才一日没出来,郁泽就来信求援,是急了些。只是,韩慕白考虑的也没错。 与 其在这里等萧无欢的消息,不如走一趟。 若萧无欢找着苏寒了,正好可以一道将苏寒带回云城去。若萧无欢真有什么不测,他们也不至于远水救不了近火! 穆无殇问道:“什么时候走?” 秦晚烟是行动派,起身来,“今夜!” 穆无殇起身:“那就今夜,本王去准备准备。” 秦晚烟道:“韩大夫就别回去了,与我们一道前方,带个路!” 韩慕白连忙起身:“在下荣幸至极,只是,在下寺中还有些事务需交代。要不,咱们分别启程,到时候在十方谷口汇合?” 秦晚烟很干脆,“成!你赶紧回去吧!” 送走韩慕白,秦晚烟立马交代秦越,“你去把聂……” 话到一半,秦晚烟停住了。 然而,秦越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道:“姐,我这就去把聂羽裳找来。” 秦越都不避讳,秦晚烟若还让避讳,岂不更显得刻意? 秦晚烟点了点头,补充道:“让她马上联系钦原阁的苗娘子,让苗娘子先带人过去。她们对十方谷应该不陌生。” 秦越立马领命离开。 一天之内,秦越第二次来到醉梦楼,这一回还是肖妈妈接见他。 肖妈妈想起秦耀祖那番话,问道:“呦,越少爷不是刚走吗?怎么又来了。” 秦越冷肃着脸,“聂羽裳呢?” 肖妈妈道:“我家姑娘刚睡下,越少爷如果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就别打扰她了吧?” 聪明如秦越,岂会听不 出肖妈妈的心思。 他冷冷道,“自是有重要之事。” 肖妈妈犹豫了下,仍是拒绝,“再重要的事情,交代给老奴也是一样的。” 秦越面不改色,“笔墨伺候。” 肖妈妈觉得没必要,却还是令人送来笔墨,秦越将事情详细写下,封了信封口,才递给肖妈妈,“事情晚上之前要办妥,马上交给她。” 肖妈妈见那封死的封口,着实忍不住道:“越少爷这是什么意思?老奴跟着羽裳姑娘十多年了,还不足信任?” 第571章 一帮女人 面对肖妈妈的质问,秦越只当没听到。 他递上信封,认真道:“事情拖不得,马上交给她,亲自拆看。” 肖妈妈有些不满来了,却也不算太敢追问。 她接过信函,道:“越少爷放心,老奴定亲手交给羽裳姑娘。” 秦越点了点头,没动。 肖妈妈却见他不走,补充了一句:“越少爷请吧。” 秦越仍旧不动,面无表情道:“本少爷奉命行事,需要回去复命。” 这话,无疑是要确定聂羽裳看了信,才肯走。 肖妈妈打从听了秦耀祖那番话,心里头就有些情绪,如今见秦越这态度,便有些不高兴。 她只当秦越是私事公办,借机打扰。 她着实忍不住,接了信,嘀咕了一句:“我家姑娘就快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奉劝某些人别妄想趁虚而入,自讨无趣。” 说是嘀咕,实际上声音不小,分明故意让秦越听到的。 秦越垂在两侧手缓缓地抓紧,只是,他那严肃冷峻的脸上,仍旧没有太多的表情。 肖妈妈转身离开,秦越的手都攥成拳头了,却还是一动不动,等着。 肖妈妈倒也不敢耽搁,立马叫醒聂羽裳,“主子,越少爷又来了。” 聂羽裳原本还懒懒趴着,一听这话,立马就坐起来。 肖妈妈多看了她一眼,聂羽裳撞见肖妈妈的目光,似也有些不自在,只是,她很快就镇定了,“又来作甚?” 肖妈妈道:“说是有事要禀,挺着急的,怕是秦大小姐让 他来的。” 聂羽裳认真起来,二话不说,起身下榻,一边换衣裳,一边道:“让他过来,马上!” 肖妈妈却一脸无奈,递上信函:“那大少爷挺矫情。人都来了,又说不想见你,还非得老奴笔墨伺候。” 聂羽裳手微僵,却没追问,利索地打开信函,认真看起来。 很快,她就随手烧了信函,自己提笔写了一封信,封口封得比秦越还严谨。 她将信函递给肖妈妈,认真道:“马上送出去,以最快的途径,送到钦原阁的苗娘子手上。” 肖妈妈原本还想多说几句,见聂羽裳那冷肃的表情,到了嘴边的话就又咽了回去。 她收心信函要走,聂羽裳已经自己收拾起东西了。她交代道:“我要跟秦大小姐出趟远门,去东庆。非急事勿扰,若有拿不定主意的,到秦家去找林婶。” 肖妈妈点了点头,“是!” 肖妈妈将信函送走之后,才去见秦越,“我家小姐把信看,她说她就不过来了,让越少爷放心回去吧。” 秦越转身离开,别说脸色了,就是脚步都不急不缓,看不出一丝丝情绪。 是夜,穆无殇来接秦晚烟,聂羽裳和古雨随行。 顾惜儿来送行,却不见秦越。 也不知道顾惜儿是有意,还是无心,问了一嘴:“烟姐,秦越不一道去吗?” 秦晚烟道:“水营一堆事,他哪那么闲?” 一旁的林婶却插了一嘴:“大小姐,越少爷早要回水营了,可 刚刚被老夫人撞见,这会儿还在那边谈事呢!” 秦晚烟没搭理她。 可林婶却又自顾自地解释,“老夫人怕皇上又乱点鸳鸯谱,一直想给越少爷安排相亲,专门等越少爷回来,都等一个多月了!” 这话一出,全场突然安静了。 很快,穆无殇就上了马车。秦晚烟余光瞥了林婶一眼,什么都没说,也箭步上马车。虽然,她下午才撞见老夫人出门去礼佛。 顾惜儿也撞见老夫人出门去礼佛,她还上前问候了呢!林婶这简直是胡说八道! 只是,顾惜儿饶了饶脖子,看向别处,也没出声。 古雨上了马车,聂羽裳眉眼垂敛,异常安静,翻身上马。 所有人似乎都默契地当做没听到林婶说了什么。可是,林婶一点儿都不尴尬,笑呵呵对所有人说:“说不定,大伙这趟回来,就能喝喜酒了。” 依旧,没有人搭理她。 聂羽裳挥了鞭,驱马先走,前面开道。古雨立马驱车跟上。 门口就剩林婶和顾惜儿两人。 两人相视,林婶道:“怕真是有缘无份了。” 顾惜儿眉头紧锁,认真道:“林婶,往后你别再开这种玩笑了。羽裳姐若会变心,这么多年早就走出来了,不是吗?” 林婶轻叹,“那倒也是!你这小丫头,倒是看得透彻。就不知道越少爷,能不能想透,看透喽!” 顾惜儿喃喃道:“就怕也是羽裳姐那种性子,走不出来,也不愿走出来!” 林婶头疼起 来,“哎呦,现在的年轻人啊!若换成是老身,这么痛苦的话,老身就去天水牙行求一颗忘忧丹,把所有执念都给忘了。没头没脑,没心没肺地重新开始。” 顾惜儿嘀咕道:“那药,越少爷不是服过?” 林婶这才想起这茬事来,当初秦晚烟给秦越赎身,也拿到了解药。可是秦越回到秦家,想忘记当奴隶的一切苦痛和耻辱,就将解药毁了。 “走走走,这剪不断理还乱的,真烦人。” 林婶挽着顾惜儿的手离开, 又道:“灿灿怎么还没回来?他不会把你给忘这儿了吧?” 顾惜儿道:“很有可能。” 林婶生气了,“这小子不行……” 两人一边聊,一边走远了。 然而,秦越就在墙角。 他背靠石壁,仰头看着空中的明月,也不知道想什么,那干净的眸子有些失神。 林婶他们说的话,他都听见了。姐姐说水营还有一堆事,他不得闲,他也听见了。 他并没有站太久。 算准了姐姐他们 马车离城后,他也离城了,乖乖地回了南浔水营。 秦晚烟他们走了十来日,跟韩慕白汇合了。而苗娘子早到了几日,找着了郁泽,也入谷找了一番,可惜没找着人。 郁泽一见着秦晚烟,急得眼眶都红了,“烟姐,萧大哥至今都没有出来!他一定是出事了,你们赶紧去救人!” 烟姐? 秦晚烟暂时也不计较了,他们一路走来,一直没有收到好消息,早就急 了。 秦晚烟问苗娘子道:“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苗娘子道:“能找的,属下都找遍了,没有任何踪迹。再往前,属下能力有限,不敢冒险,也怕打草惊蛇。” 韩慕白连忙道:“你们寻到哪里了?” 苗娘子道:“红草地。” 韩慕白看了一眼天色,道:“要过那片草地不难。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快点!” 秦晚烟他们不熟悉,只觉得这名字很奇怪。见韩慕白赶时间,他们也没多问,连忙都跟上。 只是,他们抵达红草地后,却见有一帮女人,先到了。 那帮人女人一见着他们,竟都一眼认出穆无殇。为首之人连忙走过来,客客气气失礼:“九殿下,别来无恙!” 第573章 谁考验谁 左边岔路的树枝横生出来,紫色的布条就绑在上头,颇为明显,几乎路过的人,都能看得到。 秦晚烟见布条解下,细细瞧起来。 聂羽裳狐疑地道:“萧无欢的?” 萧无欢喜紫衣,大家都知道。 秦晚烟将布条递给了郁泽,郁泽瞧了又瞧,只见这布条上并没有任何图纹。他虽然知道萧无欢传什么衣裳进谷,却也判断不出来。 他道:“好像是他袍子上的,又好像……不太像。” 秦晚烟立马甩去一个嫌弃的眼神。 若非看在郁老爷子的面上,她估计会让郁泽马上出谷去等着了。 她将布条夺过来,用力甩了几下,布条上的灰尘就都散开了。 她又将布条递给郁泽,冷冷道:“再看看!” 郁泽有些莫名,可认真一看布条,立马就明白了,“不是萧无欢的!是新绑上去的!” 这布条上厚厚的一层尘土都是临时弄上去的,并非风吹日晒留下的。将尘土都扬掉,这布条分明是新撕下来的,一点儿都不像绑了很久的。 郁泽想了下,连忙补充:“是许国师故意留下的?要骗我们走这条路?” 秦晚烟这才满意了一些些,继续问:“为何要骗我们走这条路?” 郁泽道:“或许,前面有危险!” 秦晚烟道:“还有吗?” 郁泽想了半天,愣是没想出来。 秦晚烟早没耐性了,朝聂羽裳看去。 聂羽裳立马开口,“第一,有可能他们知道萧无欢在这里,也知道 我们是来找萧无欢的。所以,才会特意留下这紫布条,想将我们引到别的路上去!如果是这种情况,那那个带走苏寒的女子,必是许国师的人,且谙熟毒术。说不定,这十方谷早被他们占为己有了!” 秦晚烟点了点头,郁泽认真听着,他真没想那么多。 聂羽裳继续道:“第二,有可能我们只是偶遇,她们并非冲着苏寒和萧无欢来的。或许,她们就是来找毒虫毒草罢了。她们既不清楚我们为何而来,平白无故,就不可能绑上一条紫布条来误导他们。只可能是,这里本就有布条,被她们动了手脚,换了位置误导我们。” 听到这里,郁泽都露出了崇拜的目光。 秦晚烟非常满意,道:“许国师手下六名女弟子,两人着紫衣,其中一个的布料就是这料子,且袖口没有图纹,应该就是她的。” 这一回,聂羽裳也露出崇拜的目光了。 她暗想,这个女人一边跟九殿下唱恩爱戏,一边还能瞧得这么仔细,果然是当姐姐的! 这时候,穆无殇开了口,“走哪边?” 秦晚烟成了被考的对象,她没马上回答,而是朝韩慕白看去,“韩公子怎么看?” 韩慕白笑了,“左边通往深涧,有毒兽出没;右边往约莫一里路,有一处毒花丛,也不好对付。两边各走两三里路,就汇合到下谷底的地方。” 秦晚烟难得露出笑颜,却是冲着穆无殇的。她道:“答案是 右边。” 穆无殇也难得露出笑颜,“韩大夫,带路吧!” 韩慕白浅浅笑着,温润如玉。他走在最前面,秦晚烟他们立马跟上,苗娘子他们垫后。 如韩慕白所言,约莫一里路,眼前出现一片花丛。 与其说是花丛,倒不如说是花林。只见那些花儿鲜红如血,硕大可怕。一朵花便有一颗小树苗那么大。 它们的形状同扶桑花极相似,花蕊像一条舌头一样,伸出来,颇长。 然而,比这些毒花更加惹人注意的是许国师她们一帮人,就站在花丛边。而许国师蹲在一旁,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见秦晚烟他们过来,几名弟子连忙将许国师包围起来。然而,许国师立马起身,看过来。 秦晚烟没搭理,却故意甩起手中的紫布条。 许国师一眼就看到了,她不搭理秦晚烟,对穆无殇道:“九殿下莫非是来寻人的? 穆无殇不搭理她,走到花林边,同韩慕白低语起来,似乎在研究过花林的办法。 许国师并不认得韩慕白,只认得苗娘子。只当秦晚烟和穆无殇找苗娘子来带路。她从来就没将苗娘子的毒术放眼里过! 她心想,这帮人定是跟着自己过了红草地的!就苗娘子那点本事,绝不可能知晓过红草地的秘密! 她好不容易配制出可以灭杀这些毒花的毒药,可不想白白便宜了他们。 她要借这个机会,先杀了苗娘子,再看看,身处这天下第一毒谷中,九殿 下和秦晚烟还能横到哪里去!他们俩估计连出都出不去! 若是能拿下秦晚烟,带回皇都去,女皇陛下定会高兴的! 许国师越想越高兴,笑道:“九殿下,这毒花丛可不好闯!看在女皇陛下和康治皇帝的面上,你我暂时联手,一道灭杀了这些毒花,如何?” 穆无殇朝秦晚烟看了过来,显然要让她做主。 许国师心下不悦,却还是忍了。 秦晚烟问道:“如何联手?” 许国师立马道:“本国师有能灭杀这些毒花的毒药,只需要将毒药投在根茎上即可。只是,这花全株皆毒,气味亦有毒,且花蕊还会喷射出毒汁,一旦走入,需非常小心。” 秦晚烟冷冷道:“你的意思,是要有个人陪你过去,分担风险?” 许国师道:“这里一共十五株毒花,一人灭杀一半,如何?” 秦晚烟道:“好!” 许国师大喜,朝苗娘子看去。苗娘子一直没存在感,见许国师看过来,都有些莫名其妙了。 这时候,秦晚烟道:“韩公子,辛苦你走一趟了。” 韩公子? 许国师诧异了。 韩慕白走过来,浅笑温和,“秦大小姐客气了。” 他朝许国师作了个揖,一样温和有礼,不见敌意,“许国师的药,就不必给在下了,在下也自备了一些药材。” 许国师认真地打量了韩慕白一眼,脸色渐渐变了,“难不成,你,你……” 韩慕白还是浅笑着:“请吧。” 许国师道:“你 是……韩慕白?” 虽然从未见过韩慕白,可是天下第一毒师韩慕白,她还是知晓的啊! 韩慕白浅笑不改:“正是在下,许国师,事不宜迟,请吧。” 许国师不仅绝望,还有些恼羞。毕竟,在韩慕白面前逞能,传出去要贻笑大方了! 然而,事到如今,她只能安慰自己,幸好自己不是在到花丛里才知晓韩慕白的身份,否则一旦被韩慕白察觉到自己的杀机,就全完了! 只能先联手,等过了这片花林,果断要甩掉他们,逃得远远的! 许国师强作镇定,“韩公子先请。” 两人一前一后,走近花林。 许国师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不一会儿,韩慕白就拖着被毒晕了的许国师离开花林。 就在他走出花丛的刹那,背后那一朵朵硕大的毒花,刹那间全都枯萎散开,好似瞬间飞灰湮灭。 而这边,苗娘子已经将许国师所有弟子都毒晕,全都搜了一遍,并没有找着秦晚烟要的东西。 韩慕白将许国师放在地上,对穆无殇点了个头。他俩刚刚商量的并非怎么过花林,而是怎么对付这国师。 秦晚烟上前,对许国师搜身…… 第574章 又遇神秘藤蔓 秦晚烟搜身的动作,那叫一个熟稔。 就三两下,她就在许国师身上找到了一条紫色的布条。她看了一眼,丢给了郁泽,“是不是萧无欢的?” 这一回,郁泽一眼就认出紫色布条上的图纹。他非常激动:“是是是,这就是萧大哥的!错不了!” 穆无殇道:“看样子,这帮人跟萧无欢和苏寒都没关系!” 韩慕白道:“听闻东庆许国师擅以毒制毒,应该是来寻毒物的。” 聂羽裳两个都没搭理,早就继续搜起许国师,没一会儿就在许国师身上搜出一堆毒药和暗器来。 秦晚烟还不满意,继续搜,很快就从国师小腿侧搜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 在场众人,包括穆无殇都看得有些傻眼,没想到秦晚烟这么能搜!韩慕白下意识扶了扶额头,眼神有些窘迫,似乎想起了某次不能与人说的经历。 苗娘子看得都忍不住了,带着手下的人,搜起许国师那些弟子。一个个的都搜出了一堆上等的毒药和暗器,当场瓜分了,好不欢喜! 搞得聂羽裳都眼红,最终也忍不住跑过去,“喂喂喂,你们留点给我!” 秦晚烟翻看小册子,发现是一本毒经,还涉及了罕见的毒蛊之术,图文并茂,颇有意思。她递给了韩慕白,道:“韩公子此战干脆漂亮,战利品收好。” 韩慕白也欢喜,客客气气道谢,收下。 秦晚烟拍了拍手,走到穆无殇身旁,低声询问:“送出去? ” 许国师这帮人昏迷在此地,不能动弹,估计不出半天,就会被毒虫瓜分了。 秦晚烟倒也不是心生怜悯,更不是怕事情闹大。相反,她颇有将事情闹大的意思,许国师若死了,谁把“贱人”二字,还有她与穆无殇的恩恩爱爱,带回去给东庆女皇呢? 穆无殇能不答应? 他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好看极了,“你安排便是。” 秦晚烟立马让苗娘子安排人手,将人都送出去。 毒花林尽毁,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韩慕白开道,苗娘子押后,虽然一路上遇到不少毒虫毒草,却还是非常顺利。 穿过一片密林后,眼前豁然开阔,是一个漏斗状的谷地,周遭全都寸草不生的石壁,陡峭难攀, 十方谷本就是一个山谷,这个深谷可以说是谷中谷,也可以说是十方谷的谷底了。 韩慕白道:“不管从何处进来,到了这里就只有一条路。萧公子他们必然在下面。在下不曾下谷,谷底是何状况,在下也不甚清楚。还请各位小心谨慎,切莫大意……” 秦晚烟探头看去,只见谷中深不见底。 她突然问了一句:“带走苏寒那女子谙熟毒术,那萧无欢最坏的结果,便是沦为阶下囚?” 韩慕白眉头微蹙,淡淡道:“这并不是最坏的结果。” 言外之意,萧无欢命丧谷底也不一定。 大家都安静了下来,一路上虽从未谈论此事,可是每个人都心中有数,萧无欢的状 况,绝不会好到哪里去。 秦晚烟让苗娘子和众人分散埋伏在周遭,既防着有人下谷,也防着谷中的人逃出来。 她和穆无殇,韩慕白三人一道下谷。 没多久,他们就又在树上发现了萧无欢留下的标志,还是一条紫色布条。 韩慕白大喜:“能在这里留下标志,萧公子的状况,应该不算太差,至少没有落入那神秘女子之手!” 秦晚烟诧异了,“他怎么过毒花林的?” 过红草地还有侥幸可言,过毒花林,没点真本事,绝对过不了!若非郁泽一直跟着,秦晚烟都快怀疑萧无欢带了什么神秘的毒术高手了。 穆无殇和韩慕白也都不解。 秦晚烟收了布条,三人继续走。 石径狭小,杂草丛生,越往下越陡峭, 且奇形怪状,气味呛人的毒草越来越多。 然而,这些对韩慕白而言都不算什么,秦晚烟都没有出手的机会。韩慕白看似淡然,脚步却一点儿都不慢。直到,前方出现了一片爬地的藤蔓,他才停下脚步。 穆无殇和秦晚烟也跟着止步了。 只见这些不知名的绿藤从两边草丛里生长蔓延到中间的石径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石径表面,将石径完全掩盖掉。 秦晚烟探头往下看去,只见下面的石径也全都被绿藤掩没,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绿藤。 秦晚烟并没有瞧出这些绿藤的特殊之处,甚至,她都察觉不到这些绿藤的毒性。 然而,能生长在 这里,还堂而皇之当路霸的,岂会是一般的藤蔓?而能让韩慕白止步的,也就说明它们很不简单。 韩慕白拾了一块石子,丢了过去。 石子一落地,周遭的藤蔓立马就蔓延而来,刹那间将石子掩没掉。 韩慕白特别安静,沉思着。 秦晚烟和穆无殇相视一眼,都想到了血藤和药藤。 药藤以饲养者的气血为引,由饲养者操控。至于血藤,就云栩所言,也是同样的道理。 那眼前这绿藤呢? 似乎是天生见物就攀附,并非被操控。 不多时,见空中有飞鹰经过,穆无殇一道暗器飞射过去,那飞鹰立马中镖掉落,就掉落在绿藤上面。 绿藤的反应比刚刚快多了,就好似见了猎物一样,瞬间就蔓延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淹没了飞鹰。 而诡异的一幕也发生了,只见藤茎上渗出了粘稠的汁液,将飞鹰裹得严严实实的。 没一会儿,绿藤就散开了,那只苍鹰竟连骨头都没了。 三人面面相觑,无疑这绿藤的毒就是那些粘液,可以腐骨蚀皮。倘若不是他们警觉,贸然踏入,就算反应再快,都要没掉一只脚。 三人不约而同朝深谷下望去,唯一的石径被绿藤占满了,而周遭的草丛还不知道埋伏了多少绿藤。 要过这必经之路,只能想办法对付这些绿藤。 秦晚烟喃喃道:“萧无欢……” 他怎么过这片绿藤地的? 会不会早已经葬身这片绿藤地了? 韩慕白和 穆无殇也思索着这个问题,而就在这个时候,两边草地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秦晚烟第一个反应过来,这是藤蔓蔓延的声音。 她道:“是藤蔓,快走!” 三人掉头就跑,没一会儿,草丛里的藤蔓就蔓延到了石径上,沿着石径爬楼梯似的,飞快往上蔓延,在秦晚烟他们背后,紧追不放。 一直将秦晚烟他们逼回了谷顶,才停止。 只是,数道绿藤并没有退去,在第一阶石阶处,徘徊试探,张牙舞爪,似乎想追上来,却又不敢。 秦晚烟和穆无殇交换了眼神,都很肯定,这绿藤,同血藤药藤一样,也是受人操控。 韩慕白眉头紧锁,“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第575章 竟是奉命而来 秦晚烟问道:“韩公子可是发现了什么?” 韩慕白道:“血藤嗜血,故而追逐气血。这绿藤并不嗜血,如何感知我们,追逐我们?” 秦晚烟问道:“若是为人操控呢?” 韩慕白似乎也有所怀疑,若有所思。 秦晚烟又道:“沧溟古井那株血藤母株确实是靠着对气血的感知,追杀我们的。但是,云栩的并非如此。云栩所种血藤不仅仅感知气血,还完全受云栩操控,目标性非常强!” 秦晚烟说着,突然一个激灵,“我明白了!” 她连忙让韩慕白拿出从许国师身上搜刮来的毒经。她想到了蛊虫,而这毒经里有提及毒蛊。 蛊术出自洛桑南部,诡异神秘,多用在炼制毒虫为蛊虫。 只是,蛊一般只下在活物身上,就从未听说过,下在植物上的。 秦晚烟翻完了毒经,也没发现有关于对植物下蛊的记载。然而,这本不知名的毒经,也只是记载了部分毒蛊之术,代表不了全部。 若非着急救人,秦晚烟真相亲自回一趟洛桑,弄清楚毒蛊之术。 她道:“若真能通过蛊术操控植物,那可以蔓延生长的藤蔓一类,便是最好的选择!云栩的血藤之术,会不会就是用了蛊术?” 穆无殇看着她,眼底闪过丝丝担忧。 血藤若如此,那完全受秦晚烟掌控的药藤呢?秦晚烟和云栩,都是将藤蔓种子植入手心,以自己的气血供养,以此开始学习藤术的。 那颗种子 ,会不会就是蛊术所制? 穆无殇欲言又止,韩慕白却十分认可秦晚烟的猜测。 他连连点头,“有道理,血藤只是嗜血,植入蛊虫,才可为云栩操控!这些绿藤并不嗜血,但是,也因为蛊术,为人操控!” 秦晚烟看着手中毒经,突然反应了过来,“许国师!” 这话一出,穆无殇和韩慕白也立马就明白过来了。 许国师带了那么多弟子来十方谷,还带了这本毒经,极有可能就是冲着这些绿藤来的! 关于这片绿藤,她或许知道些什么!! 秦晚烟立马找来苗娘子,令苗娘子去将许国师押过来。 等待了片刻,苗娘子将许国师送了过来,许国师仍旧昏迷不醒,韩慕白用了解药,她才缓缓清醒过来。 她只记得自己跟韩慕白一道进入毒花林,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一清醒立马坐起来,浑身戒备,“你们……你们……” 她真真气坏了,她在心里谋划的计谋,居然让秦晚烟他们抢先一步。简直是耻辱! 秦晚烟没做声,移开了几步。 许国师突然就看到了前方布满石阶,蠢蠢欲动的绿藤,她终于意识到秦晚烟找她来的目的了,“你们……” 秦晚烟从不废话,“这些绿藤,可是蛊术所操控?” 许国师更是震惊,随即避开秦晚烟的目光,“本国师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秦晚烟冷笑:“你确定要让我再问第二遍?” 许国师仍不看她, 手却偷偷摸向袖中的暗器。然而,她摸了个寂寞。 秦晚烟看在眼中,嘴角泛起冷笑。 许国师又摸了另一处的,又一个寂寞…… 许国师急了,连忙浑身找起来。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身上别说毒药暗器了,就连藏得最好,最宝贝的祖传毒经,也都没了。 她恼火至极,“秦晚烟,我好歹是堂堂东庆国师,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不提东庆还好,提了东庆,秦晚烟更不耐烦了。 东庆女皇喜欢穆无殇是好事,证明她的男人优秀。但是,她和穆无殇都有了婚约,东庆女皇还如此高调,嚣张,不是故意挑衅她,又是什么? 她能高兴吗? 秦晚烟逼近许国师面无表情,冷冰冰地道:“本小姐对这片绿藤非常好奇,正愁着没人能做个试验。” 许国师立马明白,秦晚烟要把她丢到绿藤里去! 她怒斥,“秦晚烟,你敢!” 秦晚烟立马下令:“苗娘子,把她丢过去!” 苗娘子笑得阴阳怪气,“好嘞,属下也好奇得紧!” 许国师顿是花容失色,“这些绿藤有毒,可腐骨蚀皮。但凡皮肉之躯被它们攀附上,它们的茎部就会冒出毒液,让猎物尸骨不存,凭空消失!” 秦晚烟点了点头,“倒是跟本小姐了解的,没有出入。看样子,这些绿藤是被蛊术操控,所以会逐人?” 一听这话许国师不解了,秦晚烟知道多少?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问她?然而,不管 秦晚烟想干嘛,许国师都不太敢说假话了。 她很不愿意,却还是说了:“是!” 秦晚烟追问:“蛊术如何用于植物?” 许国师道:“我亦不清楚,我翻遍了古经,甚至去了几趟洛桑,都没找到答案。” 秦晚烟紧接着问:“你来做什么?” 许国师道:“好奇而来!” 秦晚烟问道:“你怎么知道十方谷里藏着这些东西?” 许国师道:“先前来寻毒物,偶然发现的!” 秦晚烟冷笑起来:“韩慕白炼制的毒药解药,远远胜过你数倍。他来十方谷寻毒,都还犯不着寻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你来寻什么毒物,需要寻到这里来?” 许国师语塞了。 在韩慕白面前,她说不了慌。 秦晚烟质问道:“说不说?” 许国师很不想说,但是,更不想惨死在绿藤里。她道:“我奉命而来。” 秦晚烟意外了,“东庆女皇?” 许国师点了点头,道:“云栩在安家寿宴,展露了血藤之术,女皇很有兴趣,询问了云家老太君。云老太太说云栩师从这十方谷里的蛊师。女皇便令我秘密而来,想邀蛊师进宫一趟。” 一听这话,众人面面相觑起来,都非常意外! 血藤之术,明明是云老太太教给云栩的,云老太太竟谎称蛊师所传授。看样子,这深谷乃云家的地盘,云老太太早就在十方谷底,安排了一个蛊师,等着许国师来邀。 是给东庆女皇挖了一个坑啊! 然而,秦 晚烟并不关心这个坑,她只关心,云家的蛊术! 他们之前的猜测没有错,云家的血藤之术,就是嗜血的血藤和蛊术结合的产物,既嗜血,亦可操控! 那她学的药藤之术呢?莫非也是云家的先祖,七巫木氏,结合蛊术研究出来的? 包括,养异血的不死药方! 苏院长和郁老爷子都说过破解异血的药理,同解蛊十分相似。异血药方不会也跟蛊术有关吧? 秦晚烟走了神,穆无殇看了她一眼,质问起许国师:“云老太太可有说,如何过这片绿藤,如何请出那位蛊师?” 听了这话,秦晚烟才缓过神来。 眼前,更重要的是萧无欢! 当年,他还在襁褓之中,安芷湄为了不让他落在云母手上,丢了性命。哪知道,如今他还是犯到了云家手上…… 第576章 一个可怕的念头 许国师道:“云老太太说这十方蛊师性子非常古怪,行事只随喜好。这绿藤无人可破解。女皇陛下便令我来这里等,等到十方蛊师愿意进宫面圣为止!” 东庆女皇简直是被云家老太太耍得团团转。 秦晚烟追问,“就你看来,这绿藤当真无法破解?” 许国师摇头。 秦晚烟继续问:“一般破蛊的方式有哪些?” 许国师道:“有些蛊虫有天敌,有些蛊虫可以毒杀。但是,对藤类下蛊,我也是第一次见,也瞧不出是什么蛊虫。” 秦晚烟没有再问,一边思索着,一边给苗娘子使眼色。 许国师根本没法防备,很快就被自己瞧不起的苗娘子给毒晕了。不必秦晚烟交代,苗娘子就自觉地将人带走了。 秦晚烟在石阶边蹲下,冷不丁打出一道风刃,切断了一段藤蔓。果然,如她所料,这藤蔓同血藤一样,再生能力非常强悍。 一被劈断,立马就又生出分支来,还是两道分支。 较真起来,这藤蔓比血藤要厉害了,毕竟,血藤怕她,而这些绿藤会追着她跑。 秦晚烟越发觉得,木氏的血藤之术和她学的玄医药藤有不小的关联,否则,血藤没有怕她的理由呀! 见秦晚烟在试探,韩慕白也蹲下来, 用起毒来。奈何也无果。 绿藤止于石阶,这说明这附近一定有绿藤害怕的东西。只是,要找出那东西来,毫无头绪。要等那东西来,也不知道需要多久? 萧无 欢可等不了,而他们也不想在云家的地盘上久留。 秦晚烟和韩慕白就这么蹲在一起,讨论起破蛊之策。 穆无殇见状,在秦晚烟身旁蹲下,旁听。一开始还听得明白,后面两人提及了一大堆毒药毒虫的名字,还有药理毒理,穆无殇就听不明白了。 穆无殇朝眼前蠢蠢欲动的绿藤看去,发愣。只是,没一会儿,他就出声了,“不对!” 然而,秦晚烟和韩慕白讨论得认真,竟都没听到他的话。堂堂九殿下,都还从未这么被冷落过, 穆无殇蹙了眉头,提高了嗓音:“二位!” 秦晚烟和韩慕白同时回头看去,都一脸莫名。 穆无殇多看了秦晚烟一眼,才道:“云栩的血藤,若无血液供给,活不了多久。朝暮宫的血藤,则是靠母株供给。这些绿藤,何以如此茂密?” 秦晚烟和韩慕白两个高手顾着寻找解蛊之道,竟忽略了这一点。 韩慕白道:“莫非,这附近,也有一株母株?” 秦晚烟兴奋了,“或许,蛊就下在这些绿藤的母株上!” 韩慕白更兴奋,“错不了了!必是如此!” 穆无殇却一点儿都不兴奋,淡淡道:“连这些绿藤都灭杀不了,寻到母株也无济于事。” 听了这话,秦晚烟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藤蔓强大的再生能力,近乎是不死不灭! 她不知道眼前这些绿藤是何时被种植出来的,但是,朝暮宫那株血藤母株,已经存活数 百年,甚至千年! 至少,在司氏先祖的结界里,她就已经看到了。 异血同藤蔓,蛊毒有何关联呢? 当年七巫木氏,可是从藤蔓和蛊术上得到启发,才研究出异血药方?《玄医古经》记载的,不会是蛊术吧? 这个念头,让秦晚烟自己都惊着了。 就在这个时候,眼前张牙舞爪的绿藤突然退了,一道道全都落在地上,慢慢沿着石阶退下去,就好似下面有什么东西再拉着它们。 怎么会这样? 难不成是绿藤的主人来了? 秦晚烟他们三人同时起身,然而,他们等了片刻,并没有看到什么人来,反倒是绿藤后退了一大截。 穆无殇道:“本王试试!” 他才了轻功,追过去。只是,他一落在石阶上,绿藤立马就又迅速蔓延过来。他掉头就跑,这一回,绿藤只追了一小段路,徘徊着,不敢上来。 秦晚烟和韩慕白相视一眼,立马察看起周遭。而穆无殇也猜到了大概! 没有人操控绿藤,而是绿藤的天敌来了! 秦晚烟和韩慕白寻了一番,很快就发现一片草地上开出了不少花朵。 “这是枫糖花!”韩慕白看了一眼天色,笑了,“秦大小姐,九殿下,在下明白了!” 秦晚烟道:“莫非是这花?” 韩慕白摇头,“不,是蜘蛛蚁!这花名唤蜜糖花,每日这个时候开花。花蕊里藏着甜如蜜糖的花汁,会吸引来毒虫蜘蛛蚁。” 秦晚烟惊喜了,“是蜘蛛蚁!” 韩慕白也是惊喜的,虽然刚刚也猜到绿藤之所以不敢上来,是因为有害怕的东西,但是,没想到天敌来的这么快。 他们三人跳到一旁的石头上,等着蜘蛛蚁出现。 然而,没一会儿,秦晚烟突然惊声,“快看!” 穆无殇和韩慕白同时转头看去,只见他们背后,石阶两侧的山坡上,一朵朵黄色的蜜糖花竟凭空出现一般,在绿色的草丛里盛开出来。 遇见一朵花开,赏心悦目。 遇见一坡花开,简直美得无法形容。 就一会儿的时间,他们目光所及,整个山坡就开遍了蜜糖花,同而其他三个方向,寸草不生的峭壁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而绿藤,早已窸窸窣窣地,退得不见踪影。又没多久,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传来,是蜘蛛蚁来了。密密麻麻,声势浩大。 就看黑压压一片,足以让人起鸡皮疙瘩,近看蜘蛛蚁更是吓人。只见这毒虫比普通的蚂蚁大了数倍,好似长了蜘蛛腿的蚂蚁。 别说穆无殇了,就是熟悉此物的韩慕白,看着越来越多蜘蛛蚁涌出来,都不适。 然而,秦晚烟却大喜,她取出一个瓶子,跳下石头,大步朝草丛里走去。 穆无殇和韩慕白相互看了一眼,都无话。 他们似乎都觉得不应该看对方,不约而同看向了别处。 秦晚烟很快就抓回了一瓶子蜘蛛蚁。她心情大好,晃了晃瓶子,笑道:“它们开路,下谷!” 见秦晚烟笑,穆无殇 忍俊不禁,心情也跟着好。韩慕白更是高兴,“这回,请秦大小姐开道!” 三人继续往下走,走到没有蜜糖花和蜘蛛蚁的地方,都还没有看到绿藤。 天知道这绿藤有多怕蜘蛛蚁。 他们走了许久许久,终见下方石径上一片绿。 秦晚烟更高兴了,这些绿藤若真出自绿藤母株,那它们遇到天敌,一定会同朝暮宫的血藤一样,一路退回母株去的。 换而言之,他们能寻找绿藤母株! 会在哪里呢? 蜘蛛蚁可否能将母株中的蛊虫,找出来? 第577章 我是你的天敌 秦晚烟既兴奋又着急,然而蜘蛛蚁比秦晚烟还心急。 寂静中,都能听到它们在疯狂抓挠瓶壁的声音了。这些蜘蛛蚁见着绿藤,估计会比见着蜜糖花还要兴奋吧? 秦晚烟走过去,前方那些蛰伏的绿藤好似被唤醒一样,纷纷舒展起藤条和叶子,很快就蔓延过来。 秦晚烟立马打开瓶子,放出蜘蛛蚁。 刹那间,绿藤就停住了。 蜘蛛蚁们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吐出蜘蛛丝一般的细丝,射向绿藤。绿藤好似受了巨大的惊喜,急速后退。 可是,来不及了! 细丝缠住了绿藤,所有蜘蛛蚁被绿藤拽走。变向追着它们。秦晚烟他们也追上去,一路沿着石阶往下走,速度越来越快! 终于,到了谷底。 只见谷底除了绿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植被。有一座宅邸傍着峭壁而建。而整座宅邸的屋顶和墙壁也都被绿藤覆盖。 秦晚烟他们就看着绿藤极速后退入宅邸,而没多久,谷底地上,墙上的所有绿藤也都纷纷动了起来,全都忘宅邸里后退。 无疑,这些绿藤出自同一母株,且这绿藤母株就藏在这座神秘的宅邸中。 秦晚烟道:“跟进去!” 这话才说完,一个中年妇人立马从屋内箭步出来,“来者何人!” 只见这妇人生得颇为貌美,只是,她半边脸上纹了好些毒虫的图纹,十分诡异,加之一双阴狠的眼睛,就好似洛桑南部那些神秘高冷的蛊师。 虽然不知 道她的身份,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就是云家给东庆女皇挖的坑了! 秦晚烟故意不表露,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妇人打量了他们三人一番,冷厉道:“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本夫人要你们有进无出!” 说罢,她就抽出一条藤鞭。 秦晚烟上前一步,眉眼冷漠,气场压人,“区区妇人,交给我来对付便是,你们快去找绿藤母株,切勿让他们杀了蜘蛛蚁!” 一听这话,妇人就眯起了双眸,“小丫头,看样子你知道的不少啊!呵呵,就凭你也想对付本夫人,简直异想天开!” 她立马挥出藤鞭,然而,是一个空鞭,也是一个虚招。被她同时甩出来的,还有血藤种子。 刹那间,数道血藤从地上飞窜出来,袭向秦晚烟他们! 穆无殇和韩慕白都没动,秦晚烟抽了穆无殇的剑,狠狠劈斩而去。 这一剑,将袭到眼前来的血藤触角,都给劈断了。然而,血藤立马生出无数分支来,全都袭向了秦晚烟! 妇人忍不住冷笑。 她等着许国师来,却没想到等到这三人。她才不管他们是什么人, 若是拿不下,就必须灭口! 她看着秦晚烟,冷冷道:“不自量力,就让你先死!” 话音一落,所有血藤都汇聚一块,全袭向秦晚烟。好似一张张开了网一样,要将秦晚烟包围。 然而,秦晚烟刚刚的话,正是故意激将,要将所有血藤引向自己的。 很快,无数的 触角就全都攀到秦晚烟身上了! 只是,妇人都还来不及得意,所有血藤触角就全都变黑了。黑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了整条藤蔓。 所谓摧枯拉朽,也不过如此! 全部枯萎,掉落。 妇人瞬间愣住,目瞪口呆,怎么都反应不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韩慕白和穆无殇一左一右,以极快的速度,踩空而上,飞入大宅。 妇人这才缓过神来,却仍旧不敢相信。 她甚至都顾不上穆无殇和韩慕白,再次打出血藤种子。只是,这一次,血藤都还未靠近秦晚烟,就自己退回来了。 妇人太震惊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的天敌!”秦晚烟嘴角轻泛,步步走来。 妇人不甘心,直接从手心里召唤出血藤,以血藤为鞭,狠狠朝秦晚烟抽打过来,“本夫人不允许你存在!” 这几招,同云栩使过的,简直是一模一样! 就这妇人的年纪看,不可能是云老太太,只可能是同云栩一样,从云老太太那学会血藤之术的。 在云家,这个年纪的女子,能学到血藤之术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那边是云栩名义上的母亲,云老太太的二女儿,云柔! 但是,作为云家的现任继承人,云柔不可能被安排到这里来,等着许国师请进宫! 这个妇人,到底是云家的什么人? 秦晚烟一动不动,由着藤鞭挥扫过来。 眼看藤鞭就要甩到秦晚烟身上时,血藤突 然失去了所有力量,疲软垂落,而后枯萎。 妇人吓坏了,立马断了血藤,后退了好几步。 然而,她还是不死心。就刚刚秦晚烟挥的几剑看来,秦晚烟并没有什么内功。她不用血藤,一样能收拾掉她。 她再次该用藤鞭,袭向秦晚烟。 秦晚烟面色冷淡依旧,硬着藤鞭而来,一挥手,强大的蚀魂之力,就让那藤鞭碎成数断,纷纷掉落。 妇人终于惊了,也终于怕了,“你,你……” 她要逃,秦晚烟召唤出荆棘藤虚影,亦当做鞭子使,狠狠挥出去! 妇人看不到荆棘藤,却能感受到力量,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抽打了一样,疼得她都站不住,瞬间跌跪在地上。 秦晚烟走过去,一手掐着她的喉咙,另一手擒住她,押着她往屋内走。 妇人挣扎不了,质问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秦晚烟不答,质问道:“血藤母株在何处?” 妇人都还未开口,秦晚烟就听到打斗声,她循着声音走过去,到了一处露天大院子。 穆无殇和韩慕白都在,一旁躺倒了数名侍卫。 而就在院子中央,有一株一人多高的巨型绿藤。绿藤中心伸出了数道手臂那么粗大的藤条,全都垂落在地上,不停地冒出毒汁,好似奄奄一息。 数只蜘蛛蚁正在吐丝,一圈一圈地缠绕绿藤,好似要将它包裹起来。 妇人见状,突然疯了一般大喊,“不可以!不可以!” 她越挣扎,秦晚 烟也将她押得死死的! 她都哭了起来,“不可以!我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我花了几十年的心血,才养出它来!我求求你们了!” 秦晚烟道:“虽然你能控制它,但是,你还没有养出种子来?” 妇人的哭声戛然而止。 秦晚烟继续道:“所以,你只能种出血藤来对付我,种不出绿藤来对付我?” 妇人无话,默认了。 秦晚烟道:“留下它也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通过养蛊,来操控它的!” 妇人眸中露出一抹恐惧,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个小丫头到底是什么人。这小丫头方才至今说的每句话,问的每个问题,都说到关键,问中要害! 见妇人迟迟不答,秦晚烟对韩慕白道:“去多找些蜘蛛蚁过来吧!” 妇人急了,“姑娘,不如……” 这话还未说完,一旁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放了我师父,否则我杀了他!” 只见一个年轻的女子,押这个一个男子走了出来…… 第578章 谁能想到会这样 年轻女子押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秦晚烟他们寻找了大半年的苏家少爷,苏寒! 这年轻的女子,也就十七八岁,轮廓深邃,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特别好看,就好似个异域姑娘。她同郁泽描述的十分相似,应该就是带走苏寒的那个神秘女子了。 郁泽说他和萧无欢找到看到苏寒时,苏寒跟这个女子关系匪浅,若非他们说了郁老爷子的病情,苏寒都还不想回家呢! 此时,郁泽这低头,一言不发,似乎十分内疚,没脸面对大家。 秦晚烟拿下妇人,并没有马上质问苏寒和萧无欢的下落,而是表现得只为绿藤母株而来,就是怕她们拿苏寒和萧无欢来做威胁。 没想到,威胁还是来了! 然而,秦晚烟还是不想认。 她瞥了苏寒一眼,冷冷道:“这是什么人?本小姐不认识他!” 年轻女子轻哼:“秦晚烟,你别装了!你们就是为他来的!还有,之前那个紫瞳人,名唤萧无欢,也是为他而来的!” “秦晚烟?你, 你是秦家大小姐秦晚烟?”妇人震惊了,立马朝穆无殇看去,“九殿下?” 秦晚烟他们也意外,没想到这女子跟苏寒的事情,妇人竟不知晓。 妇人很快就怒目朝年轻女子瞪来,“晓晓,原来是你把他们引来的?你好大的胆子!” 原来这女子,名唤晓晓! 晓晓激动了,“师父,徒儿有罪!徒儿不该迷恋这个男人!徒儿 现在就拿他来换您!” 原来,两人真有私情!而苏寒还透露了萧无欢和他们的身份。 秦晚烟眼底闪过丝丝寒芒,朝苏寒投去质问的目光。然而,苏寒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似乎完全默认了晓晓所说的一切。 若不是为了“陨灵”,她才不想管他的死活。 不高兴归不高兴,秦晚烟还是冷静的,“你只有一个人质,本小姐既有人质,也有绿藤母株。你只能换一样!” 妇人急了,“绿藤母株不能毁!” 晓晓也急了,“苏寒一人,换我师父和绿藤母株,否则,我马上杀了他!” 这下,不仅秦晚烟,穆无殇和韩慕白的神色也都复杂了起来。 晓晓如此反应,无疑说明萧无欢不在她手上。 那萧无欢呢? 是生是死? 秦晚烟眉头紧锁,直接质问:“萧无欢呢?” 晓晓冷声,“我不知道!或许,早被毒死在山林里了!总之,马上放了我师父和绿藤母株!否则,我现在就杀苏寒!” 秦晚烟也火大,“要不要,比一比,咱们谁的手更快?” 她说着,骤然掐紧妇人的脖子。 “不要!”晓晓显然非常在意妇人,“放开我师父!我换,我换我师父一个!” 妇人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却死死地盯着晓晓看,分明很不满意。 秦晚烟押着妇人走过去,然而,晓晓却后退了,“你别过来,到外头去换!” 她自是要提防秦晚烟说话不算话,换了人之后, 又对她们动手。 这个女人连师父的血藤都不怕,她更奈何不了她。只有到外头去,才有逃走的机会。 秦晚烟瞧得晓晓的心思。 她还是押着妇人,往外走了。到了外头,她一样可以拿下她们。 穆无殇立马跟出去,留韩慕白一人,守着绿藤母株。此时,蜘蛛蚁的白丝已经将大半株绿藤母株包裹起来了。 秦晚烟和穆无殇押着妇人到了门外,晓晓也压着苏寒跟出来。苏寒垂头丧气,好似一个行尸走肉,始终一声不吭。 双方相距约莫五步远,都止步。 同一时间,秦晚烟狠狠将妇人推向晓晓,而晓晓也将苏寒狠狠推向秦晚烟。 秦晚烟一抓住苏寒,看都没看一眼,便将人拽到背后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苏寒抬起头,一双眸子猩红似血,仿佛走火入魔。他抽出了一把匕首,狠狠朝秦晚烟后背刺去。 “烟儿!” 穆无殇立马扬手一道风刃,却还是晚了!苏寒离秦晚烟太近太近了! 这一刀,刺在秦晚烟腹侧。 她回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苏寒,怎么都没想到苏寒会变成这样! 苏寒被风刃打翻在地上,可随即,地上冒出了数道血藤,瞬间攀上穆无殇的双腿。 “小心!” 秦晚烟忍着疼痛,箭步到穆无殇身旁,鲜血散落。那些血藤都还未靠近,就怕了,退了。 晓晓和妇人已退得远远的, 苏寒爬起来,好似被召唤了一般,也要走。 穆无殇却扬剑,狠 狠挥过去,剑芒硬生生将苏寒震飞到一旁,已是将晓晓和妇人震开 。 苏寒摔落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晓晓和妇人爬起来,原本还想趁着秦晚烟负伤,带走苏寒,拿下穆无殇。可是,见穆无殇那双怒火滔天的眸子。 她们都不敢靠近,只狼狈而逃。 穆无殇根本无暇追, 他看着秦晚烟,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想扶她,可秦晚烟却后退,摇头,使劲摇头。 他不能碰她的! 这种时候,他不能受伤! 再者,他也无法确定,她伤成这样,是否还能承受住不请自来的蚀魂之力! 穆无殇握紧了拳头,大喊,“韩慕白!韩慕白!” 秦晚烟突然跌跪在地上,她咬着牙撑住,奈何,苏寒那匕首有毒,她眼前一黑,便昏迷,瘫倒在地上。 就摔在了穆无殇脚下,穆无殇单膝跪下,大手都伸到她面前了,想抱起她,奈何,碰都不敢触碰。 他大喊,“韩慕白!韩慕白!” 韩慕白箭步出门,一见外门场景,都愣住了。怎么会这样? 穆无殇怒吼:“快救她!快!” 韩慕白这才缓过神来,跑了过来,一见伤口,都急了,“九殿下,快,快将她抱到屋内!” 穆无殇低着头,低沉的声音都能听得出极力的隐忍,“你来!” 韩慕白微愣,但很快似乎明白了什么,二话不说,连忙将秦晚烟横抱起来,大步进屋。 穆无殇朝苏寒看去,眸中都浮出了杀机。 他放了一枚 信号,将苏寒拽起,立马往屋内走。 韩慕白寻了一间屋子,安置好秦晚烟,着急解毒止血。穆无殇处理好苏寒,立马找过来。 韩慕白刚将秦晚烟伤口处的衣裳撕开,再认真检查伤口。 穆无殇眉头紧锁,问道:“情况如何?” 第579章 此女心机深沉 韩慕白眼都没抬,道:“九殿下放心,没伤中要害,就是刀上有剧毒。这毒在下能解,你就放心吧!你赶紧去瞧瞧绿藤母株的情况。” 就算大罗神仙来救,穆无殇都不会放心。然而,他又看了秦晚烟一眼,还是转身离开了。 虽然是为苏寒和萧无欢而来,但是,如今弄清楚绿藤母株和蛊术才是最重要的。 秦晚烟这一刀,绝对不能白挨! 穆无殇离开后,韩慕白才抬起头来,那俊朗的眉头紧锁,那双一贯温软的眸子异常沉重。显然,秦晚烟的状况,并没有他跟穆无殇说的那么乐观。 穆无殇在绿藤母株旁守着,没多久,聂羽裳和古雨就过来了,留苗娘子他们在原地把守。 古雨看守苏寒,聂羽裳见韩慕白还在解毒,不敢打扰,又折回来找穆无殇。 穆无殇盯着绿藤母株,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他问道:“毒解了吗?” 聂羽裳道:“韩公子还未出来,我不敢打扰。” 穆无殇回头看来,神色复杂。 聂羽裳道:“九殿下,这边我守着,你过去吧!” 穆无殇没答应,仍转过身去,继续盯住绿藤母株。 聂羽裳不傻,当然知道秦晚烟的情况没有想象中好,否则韩慕白早出来了。她道:“我过去等,一有消息就来报。” 这一等,就等到了翌日下午。 聂羽裳一直没有过来禀,穆无殇却来到了房门口。 聂羽裳蹲在一旁守着,一见穆无殇过来,连忙起身 ,“九殿下……” 穆无殇问道:“还没出来?” 聂羽裳叹了口气,点了头。 她只当穆无殇是忍不住,过来询问的,“九殿下,你守着吧,我过去!” 然而,穆无殇却道:“不必了。” 不必了? 难不成是抓着绿藤母株的蛊虫了?总算有个好消息了! 聂羽裳正想询问,却见穆无殇一点心情都没有,那双向来冷邃逼人的桃花眼,失落郁沉,像是丢了魂一样。 聂羽裳默默地作罢了。都不敢相信,若是烟烟真有点什么事,这个男人会怎样。 到了半夜,“咿呀”的开门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韩慕白开门而出。 穆无殇立马上前,他没有质问韩慕白为什么骗他,只递上他从蜘蛛蚁口中夺下的蛊虫,问道:“毒解了吗?” 韩慕白手下瓷瓶,都顾不上看,认真解释:“秦大小姐所中的毒,应该出自洛桑蛊族。毒性近乎蛊毒,诡异多变。所幸救得及时,否则就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如今,只能算是保住了性命,若要她醒来,必须有两味药。” 穆无殇连忙问:“什么药?” 韩慕白认真道:“龙吟草,菩提参。需在明日一早,配以新鲜露水煎煮,服用,否则,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穆无殇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韩慕白看了一眼天色,道:“这山里都有,我去找找……很快就回来。” 穆无殇却拦下:“现在能将烟儿带走吗?赶在天亮之前离开 十方谷,再服药,能保证来得及吗?” 谷底的绿藤被灭杀之后,就没有任何植被了。没有植被,亦不会藏匿毒虫。可是,穆无殇并不放心。 毕竟,这谷中有大型的毒兽出没。再者,那个名唤晓晓姑娘,看似年轻,却心机极深,他必须防着,她们再折回来。 一旦她们毒和血藤并用,他们几个,都要吃大亏!而最危险的,莫过于秦晚烟! 韩慕白看了穆无殇一眼,很快就明白了穆无殇的担忧。 他都有些急了,道:“血已经止住了,情况也稳定,现在可以走!马上走!” 穆无殇立马进屋去。 只见秦晚烟仰躺在榻上,那张总是孤高淡漠的小脸,难得地平和、安静,好似睡着了一样。 她这么冷这么凶一个人,睡颜却跟小孩子一样干净纯粹。穆无殇可喜欢她安睡的样子,若非此时的脸色唇色太过于苍白,他都会误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穆无殇止步在塌边,明明知道该赶紧走了,可视线却移不开。他脱了外衣,递给聂羽裳:“替她披上,你背着她。还是韩大夫开道,本王垫后。” 韩慕白心中有数,不做声。 聂羽裳有些诧异,却也无暇多想。 然而,就在聂羽裳要背着秦晚烟时,空中传来了冰戈和火舞的叫声。吱吱啁啁,划过静夜长空,颇为凄凉。 穆无殇脸色骤变,交代聂羽裳看好人,立马跑出去。韩慕白紧随其后。 穆无殇一到门外,冰戈 和火舞就飞过来,绕了他几圈,便往山谷上飞。穆无殇和韩慕白追过去。 都还未上几阶台阶,便远远看见石径上方,被数道庞大的血藤栏堵住。血藤的分支凌空飘扬,好似张牙舞爪。 穆无殇道: “果然没走!” 韩慕白道:“欺人太甚!” 无疑,那对师徒算准了韩慕白给秦晚烟解毒,得上去采药。她们这么拦着,是在等着秦晚烟醒不过来了,再下来对付他们。 穆无殇拳头紧握,都有些不冷静了。 一贯温和的韩慕白,眸中也闪过了杀机。 “本王去引开血藤……” “在下去引开血藤……”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穆无殇立马道:“本王在地宫应对过血藤母株,如今这空旷之地,应该能拖些时间。你救烟儿,本王等着她来救!” 韩慕白摇头。 穆无殇抽剑,“走!” 韩慕白不愿意答应,他也知道秦晚烟更不会答应,可是,时间不多了,没有其他办法了。 韩慕白回头看了宅邸一眼,毅然跟了过去。 然而,两人才趴了一会儿石阶,就听到背后传来了猫叫声。 这里有猫? 两人回头看去,只见背后不知何时,来了一只银灰色的小奶猫,就巴掌大。它歪着脑袋,盯着他们看,圆滚滚的蓝眼睛懵懵的。 穆无殇好不意外:“萧无欢?” 韩慕白则惊喜了,“小野!” 小野看了穆无殇一眼,似乎有些不满。但是,它很快就跑上来,绕着韩慕白的脚 ,蹭了蹭,就又往下跑了。 韩慕白大喜,“这山谷里,可能还有其他路!它可能要带路,快!跟上它!” 萧无欢在韩慕白那儿住了几日,小野成日在韩慕白面前转悠,韩慕白还是了解它的。 穆无殇和韩慕白跟上小野,哪知道,小野竟往宅邸里跑…… 第580章 梦得真美好 小野往屋里头跑,穆无殇和韩慕白以为萧无欢就在屋内。 哪知道,小野绕过秦晚烟所在的房间,一路往后院跑去。聂羽裳听到动静也追了过来。 没一会儿,三人从不同方向追到后院。 在后院就靠着峭壁,不见植被。哪知道,小野竟撞开了一个机关,竟开启了一个密道。 难不成,还有其他通道,进出谷底? 穆无殇第一个跟过去,韩慕白和聂羽裳紧随其后。走过一段颇长的山洞,便隐隐可见月光。 真的有出口! 这个山洞竟穿山而过,到了山的另一头!另一头,满是草木,郁郁葱葱,在月芒的笼罩下,仿佛睡着了一样! 韩慕白和穆无殇止步在洞口,大喜。 韩慕白高兴地说:“我去找药!你们去找萧无欢!” 小野突然从草丛里窜出来,喵喵叫了几声,似乎还想带路。聂羽裳连忙跟过去,“九殿下,这边!” 小野看着韩慕白远去的背影,似有些失落。 它又看了看穆无殇,凶巴巴地吼叫了一番,才掉头跑走。 穆无殇面无表情,踩着轻功追上。 聂羽裳跟在后头,脑海里忍不住出现出秦晚烟凶穆无殇的场景,只觉得同方才那一幕颇为相似。 两人追着小野跑了一会儿,穆无殇就突然止步了。 聂羽裳问道:“九殿下,怎么了?” 穆无殇道:“是幻结界。” 聂羽裳往周遭看了一番,什么都没瞧出来,“在哪?” 穆无殇道:“我们已经在结界里 了。” 聂羽裳心惊,“什么?” 穆无殇看了她一眼,“小心心魔被勾起,永远出不去!” 聂羽裳心虚了,她有心魔,很重。 这时候,小野喵喵的叫声又传来了。 聂羽裳急了,“九殿下,这声音是真是假,我们不会已经被幻听误导了吧?’ 穆无殇道:“是真的。” 他们循声找过去,没一会儿,聂羽裳就惊声,“秦晚烟!” 穆无殇回头看去,竟见右侧不远处,一个身着劲装的女子站在树下。她双手负于身后,小蛮腰挺直,淡淡一个背影,就给人飒爽洒脱,孤高不可冒犯之感。 这女子,不是秦晚烟又是何人? 秦晚烟这会儿还昏迷不醒呢,这明显是幻象!! 聂羽裳缓缓转头,朝穆无殇看去。是的,她怀疑穆无殇的心魔比她重,先于她被勾出心魔,幻成幻象了! 她忍不住出声:“九殿下,你……醒醒!” 穆无殇清醒着,他看都没看聂羽裳一眼,立马追过去。显然,他已经猜到这个幻象是何人的心魔引出来的了。 聂羽裳尴尬了,悻悻追上去。 纵使知晓是幻象,路过“秦晚烟”时,穆无殇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心尖儿的人儿。 此时此刻,他多么庆幸,韩慕白走了另一个方向,没到这里来。 “秦晚烟”目视前方,无动于衷。 穆无殇循着她的视线找过去,来到了一颗参天大树下。他刚抬头,树上也传来了小野的声音,“喵呜……” 树 上,萧无欢窝在一处大树杈中,睡得正想。 这是什么意思? 一帮人在找他,他在干什么? 自己照了一个幻结界出来,躲着睡觉,梦见了秦晚烟?还是自己把自己给玩了,勾出心魔,幻出含幻象。他希望,秦晚烟守着他睡觉? 穆无殇心里本就急着,这下直接恼了,那双冷邃的桃花眼,渐渐眯了起来。他负手身后,一脚借力,直接跃起,落在萧无欢身旁。 他居高临下,冷冷道:“萧无欢!” 萧无欢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穆无殇没有第二句话,伸出大长腿,一脚踹过去。 “喵呜!” “嘭!” 萧无欢摔在了地上,四肢大张,面朝下。 聂羽裳刚赶到,吓了一跳,“萧无欢!” 她回头朝一旁那个秦晚烟幻象看去,忽然就明白过来了。她暗暗庆幸,已经有人的心魔被引出幻化成幻象了,她安全了。 穆无殇飞落下来,面色那叫一个冷沉。 小野也跳了下来,爬到萧无欢身上,冲穆无殇发出哧哧叫声,好似警告。 至于萧无欢,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仍旧睡得很沉很沉。 穆无殇没搭理小野,又抬脚过来,踹萧无欢,“萧无欢,你再不醒来!耽误了大事,本王扒了你的皮!” 小野急了,直接朝穆无殇扑过来。 只可惜,它还未靠近穆无殇时,就被穆无殇随手一挥,甩到一旁去了。 小野匍匐在草丛里,像是在卯劲儿,准备出击。 然而,穆无殇却没 踹了,一把揪住萧无欢的衣领,将他拎起来,丢给聂羽裳,“想办法叫醒他。他不醒,幻境不灭,谁都出不去!” 他相信韩慕白可以寻到药,回去救人。但是,他不希望秦晚烟醒来,没有看到他! 小野见聂羽裳扶住萧无欢了,才冷静下来,不想多生事端。 幻象对于动物而言,并没有作用。在小野眼里,萧无欢就只是突然睡着了,一直一直叫不醒。它原本是想去郁泽来帮忙的,却没想到还未出谷就撞上穆无殇他们。 聂羽裳很快就将萧无欢放下,萧无欢浑身软绵绵,躺在草地里,仿佛永远都不会醒来了。 聂羽裳随着跟着萧无欢许多年了,可是,从来没敢在他睡着的时候打扰。如今这情况,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叫。 聂羽裳犹豫了下,拍了萧无欢的脸,“萧无欢,醒醒!” 没反应。 聂羽裳又拍了几下,还是没反应。 最终,她直接甩了一巴掌,大声道:“萧无欢!” 穆无殇面无表情。 小野却立马嗷叫起来。 聂羽裳也顾不上小野了,又甩了一巴掌。 别说,聂羽裳此时此刻的心情特别复杂。她跟着萧无欢的时候,被气得想甩他巴掌的次数,简直是数不胜数。但是,她真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会真有机会,甩这前主子的巴掌。 然而,萧无欢还是无动于衷。 穆无殇没了耐性,“掐他!” 聂羽裳犹豫了下,还是动看手。毕竟,这种时候 ,他们不能被困太久!窒息感,或许能让萧无欢醒来。 小野不明白聂羽裳干嘛,刹那间浑身皮毛全都竖起,双瞳变成了猩红色,露出了獠牙,竟也成了猩红色! 它猛地就朝聂羽裳扑过来。 然而,穆无殇一脚给踹开了。小野摔到一旁高高的杂草里,不见了。却随即,一头银灰白的红眼大老虎从草丛里冒了出来…… 第581章 到底是谁的小野猫 这大老虎不同于一般的老虎,它的双眼和獠牙都是血红色的。眼眸里不仅仅有凶光,还有一种普通猛兽没有的精芒,仿佛可以看穿人类的心思。 最重要的是,它那一身银灰白的皮毛,同小野的简直一模一样! 无疑,它就是小野! 聂羽裳太震惊了,“灵兽!” 穆无殇也是意外的,“藏得真好!” 上一回,小野跟踪他和秦晚烟时,被发现了,还是被秦晚烟吓跑的。如今看来,装的成分不少。 意外归意外,穆无殇还是当机立断,“我对付它,你继续!” 说着,他就拔了剑。 见穆无殇拔剑,小野更加愤怒,咆哮了一声,朝穆无殇飞扑了过来。穆无殇拔剑,自不是为了伤小野,而是为了防止它。 萧无欢能安全无忧走到这里来,极有可能是小野带的路!要么,避开了所有毒物,要么就是小野帮他解决了所有毒物。 无论哪一种情况,小野都既有可能是一同通灵的毒兽。他不得不防。 穆无殇一个闪身,避开了小野。 小野扑在地上,却突然转头朝聂羽裳看过来。这距离,也不过几步! 聂羽裳都还没动手掐萧无欢呢!一对上小野那双血红凶恶的眼睛,不由得背脊发寒。 聂羽裳的手下意识举起来,表示投降。然而,小野却不买账,要扑过去。穆无殇却一剑劈斩过来。 剑气在聂羽裳和小野只见穿过,强大的剑芒,逼得聂羽裳扑到在一旁,而小野 也撑不住,后退了好远,才站稳。 穆无殇飞身而来,落在小野面前,长剑指地,冷冷道:“不叫醒他,他自己也会没命的!” 小野不懂,再次扑过来。 穆无殇只躲开,牵制着,不让小野去打扰聂羽裳。 就这样,一人一虎纠缠起来。 聂羽裳抓紧时间,掐萧无欢。原本打算一手的,可犹豫了下,还是双手都掐住了萧无欢的脖子。 这一招,似乎还有点点效果。 萧无欢咳了起来,似也有了些许意识。只是,他眼眸微睁,很快就又闭上了。 聂羽裳急了,晃他:“你醒醒!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 “萧无欢,你再不醒,穆无殇真会宰了你的!” “萧无欢,我没吓唬你!穆无殇心急着呢……” 说到这里,聂羽裳突然停住了,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不晃萧无欢了。 她大声道:“萧无欢,你再也不醒来,秦晚烟和九殿下就要成婚了!!礼成,送入洞房!” 话音一落,萧无欢的眼睛就睁开了。 而正要避开小野的穆无殇,下意识地看了过来。就这瞬间,小野跃起,朝穆无殇当头扑过来。 穆无殇来不及闪躲,一剑扫过去。 小野也来不及闪躲,被穆无殇的剑扫过前爪。鲜血瞬间喷出,喷了穆无殇一脸。穆无殇后仰摔在地上,小野就扑到在他身旁。 “嗷呜……” 小野疼得大吼,只是,吼声很快就戛然而止。它趴在地上,都来不及站起来,就僵住 了。 而仰躺在一旁的穆无殇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也僵了。不为别的,只因为他脸色的鲜血,正慢慢地消失不见。 契约? 居然契约了!! 小野也感知到了,它懵了!想逃,想中断,想拒绝,却已经来不及了。 契约进行中,谁都动弹不得。 远处,萧无欢怔怔地看着聂羽裳,那双紫瞳还有些迷离,介于现实和梦境之间,回想着刚刚听到的话。 聂羽裳看着他,却兴奋惊喜了,“老娘就知道!就知道这招有效!” 萧无欢揉了揉眉心,完全清醒了。 他看着聂羽裳,迷离的紫瞳渐渐变冷。无疑,在计较聂羽裳刚刚那句话! 聂羽裳连忙转移话题,“大家都在找你,你怎么会这里?还自己被自己的结界困住了!脸呢?” 萧无欢又甩了个冷眼:“滚开!” 他可不是自己困住自己。 他追踪苏寒和那个神秘女子进了十方毒谷,遇到了毒虫,小野突然出现,吓退了所有毒虫。他才知道,原来小野是通灵的毒兽。 后来,他被绿藤拦阻,不得不退回去。他怕自己万一出了什么事,就在树上留下记号,提醒后来者,苏寒的下落。 然而,小野给他惊喜了。 小野带他绕道另一条路,击退了好多凶猛的毒兽,过了一个密道,就来到这片山林。 他知道这片山林在十方毒谷的后方,也明白了小野是带他绕路,十方毒谷的后方可能也有密道,可以进入。 可是, 他走入这片山林没多久,就撞见了一个幻结界。他好奇走入,却发现这个结界的等级极高,即便是他,都被困住了。 这个结界也是先人留下的吗?为什么会留在这里? 萧无欢满心的疑问,可此时也无暇多想。他甚至都没感觉到双颊的疼痛。他问道:“你怎么来了?小野猫来了没?” 聂羽裳正要回答,却突然发现前方,穆无殇和小野全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还有九殿下!” 她连忙起身,跑过去。萧无欢紧随其后。 此时此刻,穆无殇脸上的血迹几乎都消失不见了。他的脸,还是那张俊美无俦,天下第一俊的脸。可脸色,却是难看得无法形容。 他身旁,小野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短小的四肢张开,趴在地上,小脑袋埋在草里,浑身一动不动的。 这一幕,让萧无欢和聂羽裳都看愣了。 这一人一猫,干嘛呢? 突然,穆无殇坐了起来,契约完成了。他看了聂羽裳一眼,脸色更不好看了。 聂羽裳哪知道自己那句机智的话,惹了什么祸事。她怯怯地问道:“九殿下,你……没事吧?” 穆无殇拍去身上的杂草,瞥了萧无欢一眼,只道:“回去!” 萧无欢越看小野,越觉得不对,连忙将小野抱起来。这才发现小野前爪梅花垫上,都有一道伤疤,还渗着血。 小野仰躺在萧无欢手心里,四爪都曲了起来,那圆滚滚的蓝眼睛好似蒙上了 一层泪水,又可怜又委屈,“喵呜……” 萧无欢质问道:“穆无殇,你伤了我的猫!” 若是平素,萧无欢这个猫字还不知道指谁呢。此时,自是指小野。 穆无殇头都没回,箭步往前走。 萧无欢追上,“穆无殇……” 聂羽裳也追上,要解释:“萧无欢,事情是这样的……” 就在这个时候,小野也不知道怎么还是,冷不得挣脱开萧无欢的手,落在地上。 前爪着地,它疼得喵喵直叫,却还是忍着,跑向了穆无殇。它跟在穆无殇背后走,走一步,疼一下,喵一声。可是它却一步都没有停下,仿佛双腿不受自己控制一样。 萧无欢和聂羽裳相互看了一眼,都不明所以。 萧无欢喊道:“小野,回来!” 第582章 一直秘密藏在这里 萧无欢一喊,小野就止步,回头看来。 然而,它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兴冲冲地飞奔向萧无欢。而是特委屈地喵呜了一声,又继续跟穆无殇走了。 萧无欢和聂羽裳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萧无欢道:“它什么意思?” 聂羽裳道:“你的猫,你都不知道,我哪知道?” 萧无欢追过去,拎起了小野,小野仍像刚刚委屈地喵喵叫,似乎想告诉萧无欢些什么,却说不出口。 萧无欢质问起穆无殇,“你到底对它做了什么?” 穆无殇满脑子都是秦晚烟,想马上回到秦晚烟身旁,也想知道韩慕白是不是已经找着药了! 一开始若知晓那个山洞可以安全离开十方谷底,他定会将秦晚烟一道带出来的。 他都有些后悔,刚刚韩慕白去找药,他就该掉头回去了,管萧无欢是死是活! 见穆无殇大步往前走,没有搭理的意思。萧无欢有些火大,而就在这个时候,韩慕白出现在另一个方向。 穆无殇一看到他,着急询问:“如何,找着了吗?” 韩慕白笑着道:“九殿下放心吧,找着了!而且,前面有出山的路,很近!” 穆无殇大喜,“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本王去带烟儿过来!” 他都要走了,却又看了聂羽裳一眼,“你也过来!” 穆无殇一走,小野又挣脱开萧无欢的手,同方才一样,落地就追上穆无殇。在主人没有任何指使的情况下,它只能跟着走。 这一回, 萧无欢可顾不上小野了,他蹙眉看着韩慕白,问道:“小野猫在哪?她怎么了?” 聂羽裳就看着他,不说话。 韩慕白道:“萧公子莫急,秦大小姐中了毒,如今已经寻到解药了。只要在天亮时,采集到新鲜的露水服药,就无大碍。” 萧无欢还是担心,“到底发生了什么?小野猫怎么会中毒?” 韩慕白寻了个地方坐下,同萧无欢说起来。 谷底,古雨一直守着,天尚未亮,那师徒俩并不敢轻举妄动。 穆无殇箭步进屋,看着安睡一般的秦晚烟,他的手一握在握,最终只交代聂羽裳:“你背她走,小心点!” 聂羽裳有些莫名,还以为穆无殇让她来帮忙押苏寒的。 这九殿下和烟烟,什么时候讲究过男女授受不亲了?想当初在朝暮宫,还把秦越给吓得差点摔倒呢! 九殿下这是怎么了? 自己的女人自己不抱走,还得她来? 聂羽裳满腹狐疑,脸上却不敢暴露半分,她小心翼翼背起秦晚烟,跟着穆无殇离开。古雨押着仍旧昏迷的苏寒,跟在后头。 萧无欢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也跟韩慕白交代了自己此行发生的事情。此时,他就跟韩慕白在山洞出口,一左一右等着。 一见着聂羽裳将秦晚烟背出来,萧无欢立马起身。 而看到秦晚烟那安静苍白的小脸,他的视线就像是被锁住了一样,怎么都移不开了。那双一贯邪肆轻浮的紫瞳,也突然变 得格外沉静。 韩慕白亦起身,“九殿下,你们方才遇到的结界,并非萧公子所造。” 穆无殇意外了,“那是何人所造?” 萧无欢道:“反正一定是司氏的人,我只能判断它存在的时间应该是十年左右。” 穆无殇怀疑道:“难道是云烈?” 当初安芷湄诈死离宫后同云烈在一块,却被云老夫人找着,带回了云家。但是,第一个孩子并不在他们夫妇身旁。 云老夫人误以为孩子在安家,亲自找上了安家。安芷湄就在这个时候带着小儿子独自逃出了云家。 当时云烈无论是自愿,还是背叛,都没有离开云家。而云家的人,即便是云栩,却都没有见过他,更不知道他和安芷湄的事情。 换而言之,云烈实际上是被秘密藏着的。 萧无欢也反应了过来,“这么多年,云烈就在藏这里!” 聂羽裳好奇了,“现在不在了?为何你破了那结界,他没有感知到?没找过来?” 萧无欢也明白。 穆无殇暂时也无暇追究,道:“先离开再议!” 韩慕白道:“九殿下,天快亮了,如果我们出山的话,怕是很容易被追上。秦大小姐如今这般状况,就算醒来,也难以应对她们。在下愚见,我们最好还是躲在毒谷中。” 躲在毒谷中? 折回去? 怎么折回去? 聪明如穆无殇,很快就反应过来,“还有别的路?” 韩慕白将萧无欢如何绕路到这片林地的事情说了一 番。穆无殇更明白了。他当机立断,“萧无欢,带路!” 萧无欢非但不似平素较劲,且一句话都没有,转身就走,走得特快。 他带着大家到了另一处山洞,眼看就要出山洞了,他才止步,将始终跟在穆无殇背后的小野拎过来。 他同小野比划了许久,要小野带路,应对洞口外那些毒兽。 小野虽然早就知道主人的意思,却还是冲这个前主人点了点头。萧无欢一将小野放下,小野立马跑出去。 众人跟出时,小野已经幻成了巨大的虎兽,走起路来,步步生威,气场强大。蛰伏在周遭的毒兽,无论远近,都感知到小野的气息,别说攻击了,就是靠近都不敢,全都偷偷地逃远了。 很快,他们离开了毒兽聚集地,回到了之前那个岔路口。 他们从来路离开了十方毒谷,而那对师徒,却还埋伏着,等待着天亮,想来个回马枪! 天亮的时候,穆无殇他们一行人已经寻到下榻处。 穆无殇第一个采集到露水,送到韩慕白面前。萧无欢随后就到,见状,想都不想就将小心翼翼捧着一路的露水丢到一旁。 他也没进屋,就靠在门边,还是一副恣意傲慢的姿态。 韩慕白煮了药,混入了异血,才让秦晚烟服下。 他并没有久留,浅笑道:“九殿下,放心吧。秦大小姐最迟下午就能醒来。折腾了一日一夜,你也好好休息吧。” 穆无殇作了个揖,道:“这一趟 有劳韩大夫了,韩大夫也去休息吧。” 韩慕白连忙回礼,忍不住多看了秦晚烟一眼,才转身离去。 到了门口,韩慕白关了门,这才发现萧无欢站在一旁…… 第583章 你没事他有事 韩慕白拍了拍萧无欢的肩膀,“放心吧,没事了。” 萧无欢推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韩慕白无奈而笑,他伸出手来,只见手心蔓延上手臂的痕迹,竟由青黑色变成了黑色。 他似乎有些难受,转身,匆匆离去。 韩慕白离开后,萧无欢又折了回来,仍旧靠在门边。他都没发现,小野就在门的另一边,也守着。 小野看了他好久,特意走出来,站在他面前。可萧无欢却还是没有注意到她。小野越看越委屈,终是忍不住“喵呜”了一声。 哪知道,萧无欢像是走了神,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喵呜……喵呜……喵呜……” 这是哭声,不是叫声。 小野一边哭,一边走过去,绕着萧无欢的脚蹭来蹭去。萧无欢总算缓过神来了,他将小野抱起来,像往常一样,抱在怀里轻抚。 小野这才不哭了。 良久,萧无欢喃喃道:“小野猫是为了我才受伤的。” 寻苏寒,寻陨灵,不都是为了他吗? 小野没反应,一边享受着温柔轻抚,一边沉浸在自己的无尽的委屈中。它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享受这份温柔多久。 新主人断断是不会抱它的,而它也断断不敢想象被新主人那么可怕的人抱着,会有多可怕。 它能感知到的,新主人是它见过最冷漠,最无情的人。 就在不远处,聂羽裳也靠着墙,站着。她看着萧无欢,安安静静等着。 其实,在见到萧无欢的第一眼 ,她就想说程应宁的事情了。 只是,她知道,不能添乱,得等秦晚烟醒了。 屋内,穆无殇根本没心思休息。他坐在塌边,守着秦晚烟。 守了许久,他终是忍不住伸手。修长的手指贴在床沿上,小心翼翼移动,一点一点地靠近秦晚烟的手指。然而,就在要靠近的时候,就立马后退了。 如此,反复再反复,安安静静。 突然,秦晚烟的手动了,穆无殇始料不及,差点碰到她。他立马后退,站了起来。 秦晚烟缓缓睁开眼,撞见了穆无殇的惊慌失措。 她有些迷茫,而穆无殇有些发愣。 两人对视不过片刻,穆无殇就坐了下来。只是,坐下来了,也一言不发,就盯着秦晚烟看。 秦晚烟的记忆停留在昏迷的那一刻。那一刻,她后退,摇头,拒绝他的触碰,也看到了他眼中无尽的恐惧,却又无尽克制。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寂静中,心照不宣的情愫在彼此心中渐渐翻涌。 对视着对视着,突然,穆无殇倾身逼近,几乎同时一时间,秦晚烟起身迎上。 近在咫尺,气息交融,炙热的空气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触即发。 然而,不一会儿,秦晚烟就垂眼,看向自己的手心。 蚀魂在汇聚。 穆无殇早就感知到杀气了,他却仍盯着秦晚烟,无动于衷。 终是秦晚烟先开了口,“我没事了,真的。” 穆无殇低声:“我有事。” 秦晚烟微愣,随即明白过 来。她躺了回去,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好笑,也无奈。 虽然两人还能耍嘴鼻皮,但是,蚀魂越来越盛的杀气,他们都感知着。 穆无殇的眼眸深了又深,却终究没有任性。 他可以暂时对抗,可秦晚烟受不住,她的毒解了,伤却还未好。 秦晚烟还在笑,也算是苦中作乐。 穆无殇却格外认真,“无论如何,要尽快找到新的钥匙!” ,他说罢,转身大步离开。 门外,萧无欢已不见人影。穆无殇并没有走,就站在萧无欢方才站的位置,背靠着墙,等着。 然而,萧无欢躲到了一旁墙角,有些匆忙有些狼狈。他一手抱着小野,一手示意小野安静。 聂羽裳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她想,九殿下能出来,想必秦晚烟是没事了。她偷偷走到了萧无欢那边。萧无欢一见着她,立马要走开。 聂羽裳拦下,低声:“聊一聊。” 萧无欢瞥了她一眼,“没空。” 聂羽裳道:“秦大小姐定是没大碍了,否则九殿下不会出来的!你有空了。” 萧无欢冷冷道:“本尊的事情多了去!” 聂羽裳道:“什么事都没你亲哥的事重要。” 萧无欢这才想起这一茬事,问道:“绝命谷主,当真是云栩?” 聂羽裳点了点头。 虽然刚刚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可一提及此事,她心里头还是百味杂陈。她低下头,道:“那个病人,当真就是你哥哥,安芷湄和云烈的第一个孩子。” 对 于本就有猜测的事情,萧无欢并没有太多反应。即便是亲哥,他也没多少感觉。 他问道:“人呢?” 聂羽裳仍低着头,“我们顾着和云栩纠缠, 被苏姝寻了空子,带走了。当天我就在绝命谷,但是……这事,我首责。” 萧无欢喃喃自语:“苏姝……” 聂羽裳这才抬眼:“对,苏姝,五年前害死程应宁的苏姝……如今,又带走了他。” 萧无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聂羽裳道:“萧无欢,你还记得程应宁吗?” 总是聂羽裳跟了他那么多年,萧无欢对程应宁也没多少印象,确切的说,他并不关心。直到秦晚烟帮聂羽裳报仇,他才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也才真正记住了“程应宁”这个名字。 他蹙眉问道:“聂羽裳,你到底在说什么?” 聂羽裳眼眸固执,“你还记得他吗?记得我求了你好几次,好话说尽,手段耍尽,你才去跟季虎点了名要他。你还记得他在你手下,把所有事情都办得妥妥的,包括,帮你收拾了好几回烂摊子。还有,他跟我订婚之前,还特意跑去征询你同意……” 萧无欢越发觉得不对劲,“聂羽裳,你到底想跟本尊谈什么?” 聂羽裳眼眶有些红,她走到萧无欢身旁,同他一样背靠着墙壁,才淡淡道:“程应宁还活着,就是你亲哥哥,他……他又落到苏姝手里了。” 萧无欢猛地回头看来,好不意外! 一个 死了五年的人,居然还活着?! 他曾经的下属,被害死惨死,他都无动于衷,没放心上的下属,居然……是他的血亲哥哥! 萧无欢看了聂羽裳一眼,问道:“聂羽裳,你不是在说梦话吧?你跟本尊开什么玩笑?” 聂羽裳…… 第584章 最拿她没办法的人 在聂羽裳看来,这件事除了自己,最应该第一时间知晓的,就是萧无欢。 她忍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总算有机会说了。 哪知道萧无欢竟是这种反应? 她蹙紧眉头,就盯着萧无欢看,都不想回答他了。 然而,随即,她却愤怒地吼了萧无欢,“老娘清醒着,没有做梦,也没有跟你开玩笑!你爱信不信!” 说罢,她转身就走。 不远处,穆无殇听到了。却只余光瞥了过来,看都没正眼看。萧无欢和聂羽裳在附近,他早就察觉到了。 萧无欢此时也顾不上会不会被穆无殇发现,他看了聂羽裳的背影,神色复杂。直到聂羽裳的背影消失不见了,他才慢慢靠回墙上。 他不自觉回忆起过往,同程应宁有关的一切。可能想起来的事情,却少之又少。就记得有一次,他生了一场大病,所有人给他的都是药,程应宁给他熬了一碗粥。 这份记忆,似乎因为血亲的关系,更多了一份温度。 哪怕知道自己并非季天博私生子,知晓了自己的父母是何人,萧无欢都心如死水。 可此时此刻,他似有些触动,大步去追聂羽裳。 临近中午, 外头街道上一派热闹,院子里十分寂静。 韩慕白在房间里,也无暇休息。 他小心翼翼观察着穆无殇给他的蛊虫。这虫子也就蝇头那么大,为绿色,形状同海葵极像,有许多触角。 韩慕白从未见过这种生物,他看了许 久,都有些分不清楚,这到底算是植物,还算是动物。 他也不敢打开太久,生怕这蛊虫跑了。 他身上还带着几颗血藤母株的种子,那是秦晚烟灭杀了血藤母株后,他找到私藏的。 为的,也是研究清楚巫族的藤术。 印象中,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告诉过他,藤术乃巫族秘术,血藤母株乃巫医中的玄医养出来的。 这玄医,好以藤草为药,原想培育新品药材,却误打误撞,养出了血藤。 可如今,就十方谷底的绿藤看来,所谓藤术极有可能就是通过蛊术来操控藤草,而所谓的玄医,极有可能就是蛊师! 七巫木氏,以“玄医”这二字,骗了所有人。 异血的药方,也出自玄医。 换而言之,所谓的异血药方,不死药,都可能是蛊。而他,可能是被种了蛊,养成了这不死之躯。 只是,他弄不明白,为什么秦晚烟的血,能灭杀血藤?确切的说,是能灭杀血藤的蛊。 正思索着,手心的疼痛再次传来,从手心发黑处一直蔓延上手臂。 韩慕白的眉头只是微蹙,动作却有些急。他收了桌上的东西,点燃了煮茶的小炉子,往茶壶里倒了一包药。 只是,水都还未煮开,他就突然灭了火,将茶壶藏了起来。 他不能在这里煮药,那怪异的味儿若散出去,他就什么都藏不住了!将一切收拾好,他的眉头也渐蹙渐紧。 无疑,他很疼。 他走出房间,想寻个安全的 地儿去。哪知道,才刚把房门关上,背后就传来了秦晚烟的声音。 “韩公子!” 韩慕白回头看去,只见秦晚烟和穆无殇迎面走来。他着实意外:“秦大小姐,竟这么快就醒了?” 秦晚烟道:“小事罢了!” 韩慕白可不希望这二人到房里去。穆无殇这门外汉倒没什么好防的,可秦晚烟对药味的敏感度,怕是比他还高 他劝道:“秦大小姐的伤虽没有伤及要害,但也不浅,断断不能随意下榻,还是赶紧回去躺着吧。” 他说罢,朝穆无殇看去,想让穆无殇把人送回去。 然而,穆无殇若劝得住,秦晚烟就不会在这里了。他不仅劝不住,还动不了手!全世界最拿秦晚烟没法子的,估计就是他了。 穆无殇直接看向了别处。 秦晚烟道:“那蛊虫在你这儿?让我瞧瞧,快!” 这瞧,自是要进屋瞧。 韩慕白道:“在下正要去瞧瞧苏少爷,不如,先过去瞧瞧,再好好探讨探讨?” 秦晚烟也想去瞧瞧苏寒,也没疑心,立马让穆无殇带路。 韩慕白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握紧了手心,明明承受着疼痛,可脸上却还是浅笑,无奈。 苏寒被五花大绑在榻上,古雨保守着。 从离开十方毒蛊至今,他就没有醒过来过。所幸,他从苏家带走的那个藏有陨灵的文玩葫芦,一直带在身上,并没有丢失。 秦晚烟把了脉,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韩慕白道:“据在下了 解,若是被种了蛊,主人不唤醒,怕是不会醒。” 秦晚烟没说话,若有所思,又把了一次脉。 韩慕白道:“种在人身上的蛊,在洛桑蛊族应该很常见。派人去邀个蛊师过来吧。” 穆无殇早把这件事办了,他道:“我令人直接邀去苏家,回头,这人还是得送回去。” 然而,秦晚烟却道:“你们俩都出去下,我试试。” 韩慕白意外了,“秦大小姐,也通蛊术?” 秦晚烟道:“略知一二,试试看罢了!等洛桑的蛊师来,还不知什么时候!” 穆无殇心知,秦晚烟要用药藤之术。 他先走了出去,韩慕白挺想瞧瞧秦晚烟怎么救人的,可见秦晚烟那冷漠不可冒犯的小脸,还是作罢了。 两人离开后,秦晚烟坐了下来。 她没有把握,但真是想试一试。她不管蛊不蛊,只将苏寒体内的蛊当做病灶,她的药藤可直达病灶。 她想看看,药藤遇到了蛊,会怎样。 她将药藤种子植入手心,很快,一道细细的血色药藤就冒了出来,朝苏寒伸过去,化作了数道分支,钻入苏寒的皮肉。 苏寒的反应非常快,且剧烈。浑身颤抖,喉底一而再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以至于,门外都听到了动静。 韩慕白颇为焦急,“怎么回事?” 穆无殇靠在门上,“她不喜欢别人打扰。” 韩慕白自己是大夫,也不喜欢别人打扰。只是,他仍旧担忧。 这时候,声响消失了。 屋内,秦 晚烟眼睁睁看到苏寒张了嘴,一只小飞虫飞了出来,落在苏寒身上。秦晚烟立马收了药藤,要上前去抓。 哪知道,那虫子突然像是离弦之箭,急速朝她飞过来…… 第585章 打哪来滚哪去 蛊虫的速度很快,秦晚烟的反应更快。一道凌厉的风刃,直接灭杀! 她察看了下蛊虫的尸体,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反倒是她的药藤,可以将驱逐蛊虫,将蛊虫逼出人体,这让她意外且惊喜。看样子,这玄医跟蛊术也脱不了干系。 要弄清楚这一切,找洛桑的蛊师怕是没用。最直接的办法,是找云家的人。 无论是云老太太,还是云烈,都值得他们好好探究清楚。别说,她都有些后悔,放过云栩了。 秦晚烟又给苏寒把了脉,确定人没事了,才去开门。 韩慕白焦急问道:“怎么样?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秦晚烟道:“把蛊虫逼出来了,他应该很快就能醒来。” 韩慕白露出意外的表情,连忙进屋去给苏寒把脉。只是,他并不通蛊术,就脉象看不出端倪。 秦晚烟指了指桌上蛊虫的尸体,“他的蛊虫在那儿!把绿藤的蛊虫给我瞧瞧吧。” 韩慕白见了桌子上蛊虫,更是不可思议,“你还真会蛊术!” 秦晚烟道:“略知一二,下在人身上的蛊,不难解。” 韩慕白迟疑了下,露出了些些不好意思的表情,“秦大小姐,冒昧问一句。 你这蛊术,可是神医暮芸所授?” 秦晚烟嘴角微僵,只当没听到,转过身去了。 韩慕白只当自己冒昧了,犹豫了片刻,还是没再问了。他取出绿藤蛊虫,递给秦晚烟。 秦晚烟小心翼翼打开瓶子一看,先是诧异, 随即恍然大悟:“怪不得了!” 韩慕白惊喜了,“秦大小姐,你……认得这虫子?” 一旁一直不动声色的穆无殇更是惊喜,“烟儿,你发现什么了?” 秦晚烟道:“这是水葵!” 穆无殇和韩慕白都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秦晚烟道:“同海葵极相似,但是体型极小,既是植物也的动物。” 这下,穆无殇和韩慕白更诧异了。动物便是动物,植物便是植物,既是动物又是植物,这算什么怪物? 秦晚烟道:“说它是怪物也不为过。它既有植物的特性,也有动物的特性。它必须依附其他植物,汲取养分,发芽生长。但是,一旦长成便可脱离植物,成为肉食动物,独立存在。” 穆无殇道:“所以,把这水葵养成蛊虫,便可对植物种蛊,进而操控植物?” 韩慕白也开了口,“应该不是所有植物,都适合水葵附生。或许,这水葵就是附生在特殊的藤蔓上。一如血藤,一如绿藤。它们从出生就开始养为蛊虫了!” 秦晚烟点了点头,“如果血藤也是同样的道理,那血藤应该也怕蜘蛛蚁!蜘蛛蚁,就在水葵的天敌!” 韩慕白乐了,“看样子,咱们得多寻些蜘蛛蚁,随身带着,以防万一。” 秦晚烟道:“很有必要!” 韩慕白连忙道:“十方毒谷既出现蜘蛛蚁,那这一带定有不少。” 他说着,看了眼天色,又道:“时间还早,在下这就去找找!以 备无患!” 秦晚烟点了点头。 穆无殇问道:“韩公子,让古雨随你一道去吧。” 韩慕白连忙摆手:“不必不必。苗娘子他们也回来了,在下寻她们一道去。” 穆无殇也没再多言。 韩慕白作揖告辞,温文尔雅,翩翩有礼。然而,他一走远,脚步就快了起来,手握得紧紧的。 疼痛是无声的,只有自己知道。 秦晚烟和穆无殇离开苏寒的屋子,还没走远,就看到萧无欢和聂羽裳从前面走过来。 萧无欢一见秦晚烟,立马大步流星跑来。 他上下打量起秦晚烟,“小野猫,你怎么下榻了,你没事吧?” 秦晚烟一听“小野猫”三字,就蹙眉。比起寻到战神钥匙,探究清楚蚀魂和噬心之力的关系,她更想尽快寻找其他两味药,把这家伙治好了,让他赶紧滚蛋。 背后,穆无殇虽没做声,眸中的不满却很明显。 秦晚烟没回答,冷着脸,递上了一颗药丸。这药丸,正是从郁泽身上搜出的陨灵。 “你的救命药陨灵,自己收好!” 萧无欢嘴角扯了扯,掩去尴尬,笑了。越笑,越玩世不恭,漫不经心,“这么轻易给了本尊,就不怕本尊到时候翻脸不认人吗?” 秦晚烟面无表情,“你没这个能耐。” 萧无欢再好的耐性,也恼了。只是,他那双紫瞳笑得更好看了,“既是救命药,在你有能耐救本尊之前,千万保管好,别到时候没了药,救不了!” 他说罢 ,直接拂袖离开。 秦晚烟看着他的背影,都忍不住翻白眼了。 她转身,将陨灵丢给了穆无殇。穆无殇到是不动声色,收下。 这时候,背后突然传来猫叫声。穆无殇转头看去,只见小野就趴在一旁的石墩上,冲他们叫。 秦晚烟和聂羽裳都听出来,小野这叫声似乎有些不满。 而穆无殇同小野契约了,能感知到小野的情绪。小野不是不满,是非常不满。而且,这情绪还是冲着秦晚烟的。 从离开十方毒谷至今,穆无殇一直忙着,都没时间打理这只莫名其妙同自己契约的灵兽。 当然,他也不希望让任何人知晓,自己跟萧无欢养的猫契约了。 他在心里头道:“打哪来滚哪去,别来烦本王!” 小野的叫声戛然而止! 它立马坐起来,瞪大了那双圆滚滚的蓝眼睛,盯着穆无殇看,似乎不敢相信。 穆无殇心道:“滚!” “喵呜!” 小野突然兴奋地大叫一声,跳下石墩,转身就跑,一溜烟不见了。 它打萧无欢那儿来,自是回萧无欢那儿去呀!主人的命令,它绝对遵从! 秦晚烟和聂羽裳看得莫名其妙。 秦晚烟心道:“什么主子养什么猫!” 聂羽裳则说了出来,“主子什么德行,猫就是什么德行!” 穆无殇看了过来,无语。 聂羽裳很快就谈起正事,“烟烟,程应宁的事,我都跟萧无欢谈了。他想借送苏寒回去的机会,公开露个面。把苏姝引出 来!你觉得如何?” 他们都猜苏姝会找上萧无欢。萧无欢自是要露面的。 秦晚烟道:“是个办法。你同他去云城吧。” 她朝穆无殇看去,道:“我们去东庆皇都吧。” 她想看看,许国师是否还能将云家那个蛊师请到宫里去,也想看看,云栩是否回云家了,包括,云烈是否真在云家。 穆无殇点了点头,颇为认真地说:“去哪都行,你先回去躺着。” 秦晚烟起身还有事想做,可也不敢得寸进尺。她相信自己再不回去,穆无殇会让聂羽裳动手的。 就休息了一夜,翌日,穆无殇收到了一封云城苏家来的急件。 苏院长受了刺激,卧榻不起,快不行了…… 第586章 狐狸的小心机 这急件并非苏家给穆无殇送的,而是穆无殇留在云城的眼线送的。 至于苏院长受了什么刺激,目前还不清楚。 苏院长一把年纪的人了,什么风雨没见过。如今,能刺激到他的,除了一双女儿还能有谁? 秦晚烟道:“怕是苏姝回去了。” 聂羽裳立马问:“苏院长包庇她不成?” 韩慕白道:“聂姑娘,苏院长若要包庇,不必等到这个时候。” 秦晚烟点了点头,她相信苏院长的为人,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种情况,要么是苏院长卧榻不起,来信迟了。要么就是苏家里有内鬼,趁着苏院长病倒,在苏家只手遮天了。而且后一种可能性更大,这内鬼必是苏姝的人! 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种岔子,大家既郁闷也担忧,尤其是聂羽裳。 大家探讨着。 萧无欢离大家远远地坐着,低着头逗弄着小野,一副悠闲恣意的样子,好似事不关己。 小野授命于主人回到萧无欢身旁,更是肆无忌惮,完全粘着萧无欢。 一人一猫,都玩出了你侬我侬的恩爱感。 聂羽裳一而再用余光朝他瞥去,似乎有些恼火,却不好发作。程应宁是这厮的亲哥哥,而且,秦晚烟安排他们一道去云城的,他这是什么态度? 他还能好好跟她去云城,把人找回来吗? 穆无殇极不喜欢“小野猫”这个称呼,而且秦晚烟也没认过。可是,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居然不自觉将小野同秦晚烟联系在一起了。 他越看越不舒坦,非常不舒坦! 秦晚烟也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她忍不住担忧就目前的情况,让萧无欢和聂羽裳去云城,会不会出岔子! 她正想开口,也不知道怎么的,小野突然伸出一爪,猛地朝萧无欢的脸上拍去! 萧无欢愣了。 众人也愣了。 “喵呜……”小野叫了一声,突然又一巴掌拍过去。无疑,穆无殇命令了小野。 小野这一掌都在萧无欢脸上抓出了两道浅浅的血痕。萧无欢的脸沉了下来,那双紫瞳都浮出了一抹很久没出现过的冷戾。 他拎起小野,狠狠给丢出大门。 “喵呜……”一声惨叫。 萧无欢无动于衷,径自低着头,仿若无人一般,抚着脸上的血迹。 众人都看着他,可是,他很快就抬眼看来,冷冷道:“不聊了吗?不聊,我走了。” 他起身就要走。 聂羽裳终是忍不住了,“萧无欢,你这是什么态度!” 萧无欢理都不理睬。 秦晚烟冷声:“站住!”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萧无欢!萧无欢!” 很快就见苏寒跑了进来。他赤着脚,只穿着底衣。苍白的脸色尽是焦急。 他才醒过来,记忆停留在晓晓强行带他进十方毒谷的时候。至于晓晓后来对他做了什么,还有十方毒谷里发生的一切,他全都没有记忆。 他只当萧无欢从晓晓手里,救了他。 一见到屋内众人,苏 寒懵了。 苏寒顾不上那么多,问道:“萧无欢,我父亲到底怎么了?他好端端的,怎么会病入膏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萧无欢漫不经心道:“迟了,准备回去守灵吧。” 苏寒怔住了,刹那间,眼眶就红了。 他离家出走,在山林里遇到了猛兽,遇到了晓晓搭救。他就跟晓晓在山中住了下来。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他全然不知晓。直到萧无欢和郁泽找到他。 山中一梦,世上数十年。而他,竟是要与父亲阴阳相隔? 苏寒的脑子都空了,泪水渐渐盈眶。 秦晚烟走了过去,递上了文玩葫芦,“哭没用,去收拾收拾,马上启程回去,否则,你连守灵都没得守!” 萧无欢忍不住朝秦晚烟看过来,显然没想到这女人说话比他还绝。 苏寒急坏了,收了文玩葫芦,转身就走。 秦晚烟转身,正眼朝萧无欢看来。 萧无欢不经意对上她的视线,竟莫名地心虚,立马看向别处。 秦晚烟道:“你和聂羽裳先送苏寒回去,我们随后就到。你确保他的安全,可以吗?” 萧无欢目光闪躲。 秦晚烟追问:“办得到吗?” 萧无欢这才看过来,表情有些不自在,“小……小事一桩。” 秦晚烟道:“马上走!” 萧无欢强忍着嘴角的弧度,转身就走。一出门,他嘴角的弧度就缓缓上扬,那双一直漫不经心的紫瞳,也多了笑意。 聂羽裳立马追出去,几步路就追上 了萧无欢。她讥讽道,“萧无欢,程应宁还在苏姝手里,你竟有心情耍心眼。” 萧无欢立马收敛笑颜,“本尊耍什么心眼了?” 聂羽裳一开始没瞧出来,后来瞧出来了,“你耍什么心眼,自己心知肚明!” 萧无欢懒得搭理。 聂羽裳追上,气愤地道:“你就是故意摆出不靠谱的姿态,想秦晚烟来搭理你,想她急,想她一道去云城的。你幼稚不幼稚?你有本事,昨天还甩什么袖子,耍什么脾气?” 萧无欢似乎被说中了,避开聂羽裳,大步往前走。 聂羽裳又追上,质问道:“他是你哥哥,亲哥哥,你就没有心吗?” 萧无欢止步了,眼底闪过一抹浮躁,“你烦不烦?” 昨日,他和聂羽裳其实商量了怎么引出苏姝,怎么救程应宁。 只是,最后不欢而散。聂羽裳不答应他提出的任何冒险的计划,要保证程应宁绝对的安全。 最后,也是这么拿“亲哥哥”这三个字来质问他的。 聂羽裳道:“萧无欢,你还嫌我烦?你就不知道着急吗?你知不知道他一直盼望着自己有亲人!当年投靠了你,他一直将你当做亲人看待!你好歹……” “够了!” 萧无欢打断了聂羽裳:“他是本尊的亲哥哥,本尊也不欠他什么?你要疯了一样把程应宁当全世界,就自己疯去!别拖着别人一起!” 聂羽裳无话可对,冷静了下来。 然而,萧无欢却还不痛快,紫眸 微眯,又道:“你怎么不拖秦越一起?那个弟弟挺听话的,或许,他会陪你一起疯。” 聂羽裳骤然蹙眉,“萧无欢!” 萧无欢嗤之以鼻,转身就走。 聂羽裳都忘了自己多久没有听到“秦越”这个名字了。她恼了,从未如此恼火过。 她箭步追上,拦在萧无欢面前,骂道:“怎么,把一个人当做全世界,就是疯子了?那你呢?你把秦晚烟当做全世界,不也是个疯子?” 萧无欢冷声:“闭嘴!” 聂羽裳咬牙切齿,“疯子!” …… 两人就这样,吵了起来…… 第587章 谁答应谁做 聂羽裳和萧无欢越吵越凶。 萧无欢道:“本尊自小就是个疯子,你不是最清楚的吗?聂羽裳,说到底,程应宁会遭那么多罪,不怪季虎!就该怪你这个红颜祸水!哼,明知道本尊是个疯子,还费那么大的劲儿投靠本尊,惹季虎的恨。你图什么?” 他特意走回来,讥讽而笑,“活该!” 聂羽裳整个人都不好了,“是!是!老娘自小就知道你是个疯子。但是,老娘现在才知道你是个傻子!” 萧无欢正要反击,聂羽裳又道:“秦晚烟压根没把你放眼里,更没有把你放心上,你还自欺欺人,觉得自己是人家的例外,简直傻得无药可救!” 萧无欢也恼了,“你再说一遍!” 聂羽裳道:“就算老娘再说一百遍,你能把老娘怎么着?老娘告诉你,老娘现在不是你手下,也不是季虎手下,老娘是秦晚烟的人。你敢动老娘一根寒毛试试看!!” 萧无欢握紧了拳头。 聂羽裳又道:“在药王宫,秦晚烟救你的命。在墨城,秦晚烟帮你洗清罪名。还有如今,为了救你,秦晚烟四处奔波,给你找药。你感动坏了吧?这辈子,所有人都在骗你,利用你,出卖你!从来没有人对你这么好过吧?可是,我告诉你,换做是别人,秦晚烟也会这么做。人家只是做自己的事,顺带帮了你而已!你还以为人家是专程对你好的?可怜不?” 萧无欢眸中都浮出杀机 了,然而,他并没有动手。 他呵呵冷笑起来,“聂羽裳,与其关心本尊可不可怜,还不如关心关心自己,想想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呵呵,你放心,本尊一定会把程应宁救回来,让他好好了解了解,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尤其,得好好认识认识,秦越是谁!” 一提起秦越,聂羽裳好似失控了一般,直接拔剑。 萧无欢不先动手,可不代表不会跟女人动手。 他甩开了十三节鞭。 聂羽裳警告道:“你敢胡说八道试试看!” 萧无欢嗤之以鼻:“这么激动作甚?心虚吗?你说你这么着急想寻到程应宁,是怕秦越那弟弟缠上吗?呵呵,呵呵呵!” 聂羽裳气得双眸都红了,“萧无欢,你给老娘闭嘴!你再胡说八道,老娘就撕烂你的嘴!” 萧无欢冷冷道:“试试。” 聂羽裳二话不说,直接出剑,萧无欢挥鞭而来,轻易缠住聂羽裳的长剑,两人抗衡起来。 只是,不一会儿,萧无欢一发力,直接折断了聂羽裳的剑。聂羽裳立马持断剑刺过来。萧无欢避开,挥鞭而去,缠住了聂羽裳的脖子。 聂羽裳毫不畏惧,可一旁却突然传来了一声短促的叫声,“啊!” 聂羽裳和萧无欢顿时都停住了,不约而同循声看去。 萧无欢放了聂羽裳,箭步追过去,聂羽裳紧随其后。很快,两人一前一后,围住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正在刚刚躲在一旁偷听他们吵架的苏寒 和郁泽。 认真说来,也不算是头疼。 苏寒换了衣裳就赶过来,撞见了郁泽,两人原想一道去找萧无欢,可没走几步就撞见萧无欢和聂羽裳吵架。 两人也没商量,就不约而同地不敢上前了。而听了他们吵架的内容,两人都惊呆了,心照不宣想逃。 哪知道,还没逃就见萧无欢要杀聂羽裳。 那叫声是苏寒叫的。 萧无欢从前面走来,聂羽裳从背后走来。两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冷厉阴鸷,似乎铁了心灭口。 苏寒和郁泽如临大敌,忍不住背靠背。 郁泽紧张地道:“萧大哥,我们……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苏寒对程应宁的事情心中有愧,都不敢聂羽裳,只低下头。 郁泽又强调道:“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 聂羽裳避开了苏寒,揪住了郁泽的衣领:“没听到没看到最好,否则老娘毒哑你的嘴,挖了你的眼,割了你的舌。” 郁泽一个激灵,都不敢乱动。 萧无欢则掐住苏寒的后颈,逼他抬头,“不想死,就管好自己的嘴巴……还有脑子!” 说罢,他甩开苏寒,大步离开。 聂羽裳亦甩开了郁泽,从另一边离开。然而,很快,令人就齐齐抬头朝屋顶看去。 只见穆无殇的随行侍卫古雨,坐在屋顶上,抱着剑,看着他们。 萧无欢和聂羽裳的脸色瞬间都变了。 聂羽裳是尴尬的,不敢有灭口的心。而萧无欢则真有灭口的心了。 古雨既尴尬,也 心怯,然而他还笑了笑,道:“二位,秦大小姐让你们先护送苏公子回云城,你们还是别耽搁了。在下已经备了马,就在门口。” 聂羽裳瞥了苏寒一眼,冷冷道:“谁答应的谁做!” 说罢,她转身就走。 萧无欢可没忘记自己刚刚答应了秦晚烟,他瞥了苏寒一眼,“走!” 苏寒还是心怯,“我,我能自己回去。” 萧无欢头都没回,厉声:“快点!别让本尊再找你第二次!” 苏寒都还未跟上,郁泽就先跑了过去。 苏寒很是羞愧,也箭步追上去了。 萧无欢回头看了他们俩,欲言又止,回过头去,走得更快了。 此时,秦晚烟和穆无殇,韩慕白仍在屋内商议着。 秦晚烟临时改变主意去云城,是担心萧无欢不靠谱。 穆无殇考虑的却是苏家,乃至整个云城的命运。云城地处东庆, 却不受东庆皇族管辖,而属医学院掌管,而且在苏家的坚持下,云城并没有女尊男卑,男嫁女娶的风俗。 东庆女皇,不满苏家很久了。 打从苏姝的事情后,苏家的威信大大减弱,医学院里各派系争斗也剧烈起来,都在角逐新院长一职。 就穆无殇收到的情报,这里头有不少东庆皇族的人。苏院长一旦断气,新院长竞选事宜,必是不会再拖延了。 秦晚烟听着穆无殇的分析,连连点头。 她朝韩慕白看去,“韩公子可有闲暇,一同走一趟?” 韩慕白叹息道:“清 平寺堆积了几个棘手的病人,等着在下回去。在下只谙熟毒术,对苏院长的病症也爱莫能助,就不同行了。” 他起身来,又道:“蛊毒是一家,此事若有进展,还请秦大小姐及时来函,在下定尽力而为。” 秦晚烟点了点头。 聂羽裳和萧无欢先行,秦晚烟和穆无殇休整了一番,也离开。然而,他们并不知道韩慕白并没回清平寺,却往云城方向走。 十方毒谷那边,那妇人和晓晓从后山山洞一路找出来,找一天一夜都没找着秦晚烟他们。 妇人终是接受了秦晚烟他们逃走了的事实。 她回到谷中,一巴掌甩向晓晓,“你干的好事,绿藤已亡,你让我如何跟老夫人交代!” 第588章 听说九殿下着了魔 晓晓知道师父是被云家老夫人重金邀请来的,只是,她从来都不知道师父养绿藤到底要做什么。 她低着头,道:“师父,反正你已经知晓水葵可控藤类,大不了再养一株!” 妇人又是一巴掌甩过去,“你懂什么!” 晓晓的脸疼得发麻,却毅然抬起头来,“师父,我们躲在这里这么多年了。你最好的年华都耗在这里了。倘若……倘若我最好的年华也必须耗在这里,你至少……至少告诉我为什么?我有权利知道,值不值得,不是吗?” “年华?最好的年华?” 妇人冷笑起来,她靠近晓晓,在她耳畔低语:“倘若能永生不老,容貌永驻,年年都是好年华!” 晓晓有些莫名,“师父……你说什么?” 妇人没再解释,只道:“绿藤已亡,接下来这件事不能搞砸了!去唤些蛊兽来拦路,许国师这几日应该就会到了!” 女皇陛下这几个月一直暗中寻求名医,想竞争医学院院长一职。她一旦被邀入宫,得了女皇陛下的信任,必会被送去医学院的。 到时候集医学院之力,享有巨大的医术古籍库,还有药材库,研究云老太太想要的东西,就更加便利了。 见晓晓不动,妇人催促道:“还不快去,这件事若再差池,为师饶不了你!” 晓晓不敢耽搁,立马转身离开。 晓晓离开之后,妇人打开了一间密室。 密室里,有一个男子躺在榻上。四十好 几的年纪,相貌俊朗,表情安详,仿佛睡着了一般。 妇人在他身旁坐下,打开了一个药瓶。 很快,一直水葵蛊虫就从瓶子里爬出来。水葵的触角一触到男子的皮肉就使劲地往血肉里钻。没一会儿,整只蛊虫就都钻入男子体内。 男子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却似无力挣扎。 没一会儿,他就又平静了,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妇人道:“你当年若听话,安芷湄也不至于死,两个孩子也不至于生死不明。” 良久,她起身离开,留下一句:“何必呢?” 男子好似安睡一般,毫无反应…… 东庆皇都,云家。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打破了大堂的寂静。 云老夫人怒目圆瞪,那张瘦削且布满皱纹的脸,配上刻薄狠辣的表情和满头银发,就好似一个老巫婆。 她打了云栩一巴掌,手还停在半空,没有罢休的意思。 云栩看着她,嘴角噙血,表情认真。别说反抗了,云栩就是蹙个眉,都不敢。 连挨打,也得认真挨打。 云老夫人的气并没有消,虽极力克制着,却还是忍不住,又一巴掌甩过去,“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养你何用?” 若是小时候,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世。云栩会很认真地思考老夫人这句话,会思考自己到底哪里不好,也会朝一旁的母亲看去,去求助。 而后来,知晓了一切秘密,他只会保持认真的表情。心,却是冷的。 云老太太 质疑道:“说,为什么当众用血藤?你安的什么心?” 云栩道:“秦晚烟欺人太甚,我……若不脱身,只能当众喊她当爹。我,还有云家,不容这般侮辱!” 云老太太怒声:“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招惹她!” 云栩道:“安家老夫人同祖母是好友,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朋友的敌人是敌人。小时候,祖母教过的。” 云老太太气着:“你!好呀,翅膀硬了是吗?敢顶嘴了!” 云栩心下轻蔑,脸上依旧认真甚至有些刻板:“孙儿不敢,孙儿只是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祖母教过,与祖母说话,心是口是,心非口非,不能说谎!说了慌,再小事也不能原谅;说实话,天大的事,祖母也能抗住。” 听了这话,云老太太的手才放下来,却仍旧质问:“今年你成日往外跑,这两个月,你又去哪了?” 绝命谷的事,包括先前同季天博合作,同中州皇族暗中往来的事情,他都瞒着。 他低下头,故作羞愧,“怕苍炎边关设卡,绕道了中州回来的。” 云老太太立马就不高兴了,“哼,这个秦大小姐,有机会,老身要会一会她!” 云栩心下冷笑,即便这老东西的血藤术,秦晚烟都不怕吧! 云老夫人思索了良久,道:“你去趟十方蛊谷。” 云栩对十方蛊毒里的一切都不知晓,他道:“孙儿不擅毒。” 云老太太道:“你去了,自会有 人来接你。” 她叹了一口气,才道:“血藤一事,女皇陛下问上门来了。你去十方毒谷认个师父,一切听她安排。” 云栩满腹不解,却一如既往,什么都不问,绝对服从,“是,孙儿现在就去!” 云老太太又补充了一句,“许国师也在那儿,记住,一切听师父安排。” 云栩心下更加诧异,却只是点了点头,在一旁一声不吭的母亲云芝,行了个礼,才离开。 他走后,云芝才起身,坐到老夫人身旁。 云芝道:“母亲,你多虑了,这小子对外人傲慢,对您自幼就是敬畏的,他断断不敢说谎。这一回,真真是秦晚烟欺人太甚了!” 云老太太道:“这个丫头跟上官堡到底是何关系?” 云芝道:“有传言她与上官嵘有私情,也有传言是九殿下同上官嵘有私交,她沾了九殿下的光,连上官熠都给她当侍卫。不过,都说前者的可能性大些。” 云老太太不解了,“那九殿下还能惯着?” 云芝道:“女儿也纳闷,女皇陛下为了这事,找了好些人查,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这一回,上官嵘落到绝命谷手上,还是九殿下和秦晚烟一道去救的。都说九殿下着了她的魔!” 云老太太道:“视男人如衣裳,把玩股掌之间,呵呵,倒颇有我东庆女子的风范。” 云芝又道:“母亲,既然秦晚烟同上官堡关系匪浅。还是让云栩少同她计较,免得……” 云老太 太显然极不喜欢提及此事,她打断了云芝,“放心,她对云栩和云家的羞辱,女皇陛下会替我们记着的!当前最重要的,是医学院院长一位!” 云芝点了点头:“是!母亲英明。” 逝者如斯,半个月的时间转眼即逝,萧无欢他们最先抵达云城。 萧无欢让聂羽裳看着苏寒,打算自己先潜入苏家探一探情况。哪知道,他刚出门,就听到了苏院长病逝的消息…… 第589章 神医准备营业了 一听到苏院长病逝的消息,萧无欢就朝聂羽裳看去了。 聂羽裳甩了他一个白眼,就差骂他乌鸦嘴了。 萧无欢道:“在医学院不治病逝的,你去瞧个究竟。” 聂羽裳道:“为什么是我?我不想去,你去!” 全世界她最痛恨,最不想去的地方就是医学院了。 萧无欢还未开口,一旁就传来了苏寒的声音,“我去。” 萧无欢和聂羽裳同时看过去,这才发现苏寒就站在一旁。显然,他已经听到了刚刚的坏消息。他的眼睛全红了,泪水渐渐地浮出来。 一旁,郁泽一脸怜悯,想劝却又不知道如何劝说。 然而,萧无欢和聂羽裳好似冷血的人一样,一点表情都没有。 萧无欢道:“你不能去!” 聂羽裳道:“先把你带回了,不是让你冒险的。” 苏寒强忍着悲恸,问道:“我回家去,怎么就冒险了?” 聂羽裳朝萧无欢看去,让萧无欢解释。 萧无欢也朝聂羽裳看来,让她解释。 苏寒却等不了,转身就大步往外走。 “站住!” “你站住!” 萧无欢和聂羽裳同时出声,萧无欢一个眼神,郁泽连忙去拦人:“苏公子,稍安勿躁。” 苏寒没带来他,避开他,继续往外走。 郁泽连忙追过去,“苏公子,这件事还得……” 郁泽话还未说完,苏寒就骤然怒声质问:“我爹爹走了!你让我怎么稍安勿躁?我稍安勿躁,他能活过来吗?你说啊?” 郁泽下意识后退, 没想到温和有礼的苏寒,发起脾气这么凶。 苏寒转身就走,忍了许久的眼泪,终是忍不住潸然而下。纵使他一下一下擦掉,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淌。 终于,他止步了。 就原地跪了下去,趴在地上,悲恸而哭。 郁泽追了上来,看得眼眶发红。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在苏寒身旁蹲下,轻拍苏寒的肩膀。 然而,很快,也有人拍了他的肩膀。郁泽回头看去,只见是萧无欢。 萧无欢示意郁泽让开。郁泽十分欣慰,只当萧无欢要安慰苏寒。 哪知道,萧无欢直接一掌朝苏寒后颈劈下,嘀咕了一句:“就死个爹,哭成这样?没用的东西!” 郁泽惊呆了。 此时此刻,他心里的信念都有些动摇了。这萧大哥到底……是不是好人? 萧无欢冷冷道:“愣着作甚?送他回屋,绑起来!” 一旁,双臂环抱,冷眼旁观的聂羽裳补充了一句:“若是让他擅自跑回苏家去,老娘就把你捆了,给苏院长陪葬!” 郁泽更惊,他不明白这羽裳姑娘怎么突然也变得如此歹毒冷血。她在秦大小姐和九殿下面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萧无欢踹了郁泽一脚,“还不去?” 郁泽不敢耽搁,连忙扶起昏迷的苏寒,往房间走去。 聂羽裳和萧无欢吵了一架后,一路来云城都不怎么对付,到了这里,更是看对方不舒坦。 萧无欢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他去了医学院。 聂羽裳也很快就离 开,偷偷地潜入了苏家。 此时,秦晚烟和穆无殇已经在云城郊外了。两人正在换乘马车,准备走大道。 秦晚烟刚坐下,火舞就飞了过来,落在古雨的肩上,对着垂敛吱吱叫。 这叫声,是急件。 秦晚烟打开信函一看,蹙眉了。她又认认真真看了一遍,才递给穆无殇。 穆无殇看了一番,只知道有人求医神医暮芸。 虽然具体的病症是什么,他这个门外人并没有瞧出来,但是,见秦晚烟的表情,他猜得到大概。 他很笃定,让秦晚烟蹙眉的并非病症,而是病人的身份。 他问道:“何人求医?” 秦晚烟道:“你猜。” 穆无殇轻笑,“看样子,很不简单。” 秦晚烟道:“就这病历看,跟苏院长的有九层相似。病人的年龄也同苏院长吻合,而且近期也是受了打击,卧榻不起。要么是巧合了,要么就是苏院长本人,这病人的姓名造了假。” 穆无殇道:“马上问问,是本人求医,还是家属带求,是否见着人了。” 秦晚烟这神医暮芸的身份,虽然不营业,可还是在留了几处收治的窗口,给患者透递病历。只要她瞧得上的病症,她还是会出手相救的。 秦晚烟正准备回信,火舞又吱吱叫了起来。很快,冰戈就飞了过来,落在古雨的另一肩上。 也是一封急件。 穆无殇打开一看,大惊,“苏院长……去了!” “什么?”秦晚烟也意外。 若是没有收 到病历,她倒不会太意外。毕竟苏院长的病情,她心中有数的。若没有她当初的救治,苏院长其实撑不到现在的。 如今收了这等病历,秦晚烟不怀疑这里头有蹊跷都难了。 她犹豫了一番,道:“先不进城。” 患者是三日前求医的,病历被筛选整理,送到她手里,花了三日的时间。她想知道,如今这个病人是活着,还是死了。 穆无殇寻了地方安顿下来,对古雨道:“你亲自走一趟,找萧无欢和聂羽裳了解清楚状况。还有,任何人都别轻举妄动。” 古雨立马领命而去。 秦晚烟写好信,令火舞送出。 翌日清晨,古雨就回来了,萧无欢和聂羽裳在医学院和苏家,都没有发生什么异常,更没有苏姝的下落。 众人不仅以为苏姝死了,也都当苏寒在外罹难,不在人世了。故而,子女未到,苏家的几位长辈,就已经安排给苏院长收尸入殓。 秦晚烟质疑道:“讣告才发出一天,就这么迫不及待入殓了?就这么笃定苏寒死了,回不来了?” 穆无殇问道:“聂羽裳和萧无欢都没见到尸体?” 古雨点了点头,“灵堂日夜都有很多人守着,他们动不了。” 秦晚烟问道:“可知道苏家打算停尸多久?” 古雨道:“按风俗是七日,听说赶来送葬的人不少,可能会多几日。” 秦晚烟点了点头。 下午,火舞就送信回来了。 秦晚烟连忙打开看。她道:“那 病人……还活着!” 第590章 若能共白首 病人还活着,而且就在附近的石元城,同云城距离也就一天一夜的路程。 到底是纯属巧合,还是这病人就是苏院长本人? 秦晚烟对于苏家着急收尸入殓的事情早已心有疑惑,此时则笃定了此事有猫腻。 她挑眉看向穆无殇,“打个赌?” 穆无殇道:“要么是东庆女皇的人,要么是苏姝。” 秦晚烟心下嘀咕:“没劲!” 她要跟穆无殇打赌这病人是不是苏院长,穆无殇这回答,显然是和她一样,笃定了病人就是苏院长。 明明嘴上说没劲,可嘴角却还是微微翘起,心情好着。 至于,到底是东庆女皇的人,还是苏姝,她还真没有把握。没有把握的事情,就算面对穆无殇,她也不赌。 毕竟,怕输他。 穆无殇却兴致勃勃,追问:“你选哪个。” 他其实也不打没把握的仗。独独面对这个女人,不怕输。 秦晚烟只当没听到,一边上马车,一边喊古雨,“去石元城,快点!” 穆无殇也跟上马车,见秦晚烟窝在右边角落,他就坐到左边角落里去。秦晚烟只当刚刚的话题结束了, 打着呵欠,准备休息。 穆无殇瞥了她一眼,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有些忍俊不禁。 秦晚烟知道他看过来,只当不知道,径自闭了眼。 穆无殇靠过去了一些些,亦是阖眼,休息。 夕阳西下,马车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晚霞余晖中。 翌日傍晚,秦晚烟和穆无殇就抵达了石 元城。两人寻了一家客栈,安顿了下来。 翌日清晨,秦晚烟一番打扮,走出门来。 穆无殇立马愣了。 只见出来的人,白发苍苍,拄着一把拐杖,虽然身板瘦削笔挺,却还是给人老态之感。即便蒙着白纱,也隐隐可见满是皱纹的脸。 穆无殇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往前一步,伸出手去。 秦晚烟立马后退,穆无殇低声:“别动!” 穆无殇没有碰到她,只小心翼翼地摘下她的蒙面。 这是一张七老八十的脸,同秦晚烟原本的脸,一点儿都不像。可是,穆无殇却还是看出了原本的影子。 若能寻找蚀魂和噬心的秘密,若能相安无事,共白首。 再过几十年,她是否就是这个模样? 穆无殇看了又看,都移不开眼,最终压着嗓子,装作苍老的声音,问道:“暮芸大夫,稍等。” 秦晚烟一直等到了中午,穆无殇才回来。 她开门一看,也愣了。 只见门口站着的人,亦是拄着一根拐杖,白发苍苍,满脸皱纹,还蓄了长须,花白花白的。 一样是同穆无殇原本的样子完全不像,可是,秦晚烟也是一眼就认出来他来。 穆无殇用拐杖碰了碰秦晚烟的拐杖,用特别苍老低沉的声音,问道:“暮芸大夫,有个老伴,可好?” 秦晚烟着实忍不住笑出来,“之前没有,怎么能突然就有了。” 穆无殇道:“暮芸大夫行踪不定,神秘莫测,有老伴未必让世人知晓。以 前不跟着出疹,如今,喜欢跟着。” 秦晚烟又笑了,别过头去,不看他。 穆无殇也不说话了,就用自己的拐杖一下一下,轻轻敲着她的拐杖。好似在求她。 秦晚烟朝拐杖瞥去,还是忍不住抬眼看他。 很难想象,天下第一美男扮成一个糟老头子,会一点儿违和感都没有。 她都忍不住想象起来,若有有幸,克服一切阻拦,相伴到白头,他是否就是这样的好脾气老头子,事事迁就她这个坏脾气老太婆? 不知不觉相处了两年,如今细细想来,才发现这个男人对她脾气的,真的变化巨大。 回想初见的冲突,再见的逼迫,后来的强势试探,真的很难想象他老了的样子。 可是,她现在就看到了。 明明知道是假的,可她竟忍不住想摸他的脸。 见秦晚烟迟迟不回答,穆无殇催促道:“让不让跟?” 秦晚烟避开他的拐杖,“那就好……吧。” 穆无殇满意了,“走!” 两人走后,古雨才敢走出来。 其实,比起看着俩主子修成正果,白头偕老,他更想瞧瞧,日后有了小主子,两人怎么带娃的。 他永远不会忘记,上一次秦大小姐是怎么把一个熊孩子吓哭的。 秦晚烟又看了下信函,确定了地址,就同穆无殇雇了轿子前往。 不多时,他们就到了一座藏于小巷子的一座小院子。 穆无殇瞧了门,开门的是个年轻的仆人。 仆人看了看穆无殇,又看了看秦 晚烟,没好气问道:“找谁?” 秦晚烟道:“朱静。” 求医者的署名是朱静。 仆人又震惊又激动,“您,您……您可是暮芸大夫?” 秦晚烟的声音被就清冷,加上刻意伪装,显得特别高傲,“不然呢?” “小的该死,有眼不识泰山,对不住!对不住!” 仆人连连赔不是,就差给秦晚烟跪下认错了。他连忙将秦晚烟和穆无殇邀进屋,送到客堂,奉上好茶。 “二位稍等,小的马上去请我家夫人过来。” 是朱静吗? 秦晚烟和穆无殇都不动声色。而很快,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就匆匆进门了。 这妇人比仆人还要激动万分,竟直接给秦晚烟跪下了,“暮芸大夫登门救治,我夫君有救了!有救了!大恩大德,我夫妻俩定倾尽所有来报答!” 秦晚烟和穆无殇都从未见过这个妇人。 秦晚烟并不着急出声,就审视着妇人。即便蒙着脸,只露出了眼睛,却怎么看都像个刻薄挑剔,不好伺候的老太婆。 妇人磕了头,抬起头来,见秦晚烟没反应,便有些胆怯。 她朝穆无殇看了过去,小心翼翼问道:“暮芸大夫,这位是……” 秦晚烟都还未回答,妇人便道:“想必是您的夫君吧!我朱家能邀请暮芸大夫夫妇二人大驾光临,真真是柴门有庆,蓬荜生辉,三生有幸啊!” 秦晚烟朝穆无殇看来,发现穆无殇还挺满意。 她这才开口,“你就是朱静?” 朱 静连忙回答,“正是!正是!” 秦晚烟又问:“病人是你丈夫?” 朱静答道:“正是!” 秦晚烟立马起身:“带路。” 朱静急忙忙站起来,“这边请,这边请!” 秦晚烟跟着穆无殇来到后院,进了一间房间。只见榻上的人…… 第591章 神医很凶请闭嘴 只见榻上躺着一个老者,五十来岁,气质儒雅,面容安详,并非苏院长。 秦晚烟走近,朱静夫人亲自搬来椅子,请她坐下。 秦晚烟问道:“患病多久了?” 朱静道:“好几年了,一直瞒着我们,私下服药。” 秦晚烟问道:“哪个大夫开的药?” 朱静一边递上药方和药丸,一边回答道:“是云城医学院的林大夫!” 秦晚烟瞥了药方一眼,瞧起药丸。 朱静小心翼翼地说:“后来子女不孝,对他打击甚重,病情就恶化了。这一回,又受了大刺激,也就一病不起了。” 秦晚烟若有所思,“这样啊!” 穆无殇多了一嘴,“受了什么大刺激。” 朱静道:“还是儿女的事,跟儿子起了争执,摔了一跤,就昏迷了。” 穆无殇似心中有数了,不再多问。 秦晚烟也沉默,坐下来替病人把起脉。 良久,她才对朱静道:“出去吧。” 朱静不明所以,但也不敢多问,只能离开。穆无殇亦是离开,亲自守在门口。 秦晚烟起身来,看着病人,喃喃道:“苏院长,久违了。” 虽然这张脸是陌生的,可是,诡妆她一眼就能识破。而她给苏院长把过脉,也非常清楚苏院长的脉象。 最讽刺的是,朱静夫人刚刚给她的药丸,正是用她写给苏院长的药方制成的。 任何一个证据,都可以表明,榻上这人,就是苏院长!那个苏静夫人,怕是花钱请来的。 苏院长一点反 应都没有。 秦晚烟取出了一颗药种子,犹豫了片刻,还是植入了自己手心。苏院长的病情确实恶化了,随时都可能断气。 她也只是尽力。 血色的药藤从秦晚烟手心里流窜出来,攀上了苏院长的身躯。然而,苏院长还是一动不动的,似乎不见起色。 直到秦晚烟收回了血藤,他才发出一声闷哼声,随即又归于安静。 秦晚烟则是满头大汗。 她坐下来,给苏院长把了脉后,凑在他耳畔,低声:“苏寒回来了,他很想见你,很担心你。若不想苏寒成为众矢之的,被赶出苏家,你就把这最后一口气撑住了……” 她停了下来,凤眸垂着,整个人突然变得特别安静。 良久,她才继续说:“我相信,你是个好父亲……” 语罢,她便起身去开门了。 朱静在外头焦急等待,一见秦晚烟出来,连忙道:“暮芸大夫,怎么……我,我夫君怎么样了?” 秦晚烟道:“好好照顾,原本的药物继续按顿喂服,后天这个时候,我再过来。” 朱静连忙道:“我夫君是不是能救回来,需要什么药材吗?还是需要……” 秦晚烟冷眼看去,“听不懂我说什么?” 朱静立马闭嘴了。 秦晚烟用力拄了拄拐杖,又问:“需要老身,再说一遍吗?” 朱静连忙摇头,“不不,听懂了听懂了!” 秦晚烟道:“那还有什么问题吗?” 朱静满肚子的问题,却一个都不敢再问了,只 摇头:“没有,没有了!” 秦晚烟道:“老身倒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朱静连忙道:“暮芸大夫请讲。” 秦晚烟道:“你是大夫,还是老身是大夫?需要开什么药材,还用得着你关心?” 朱静哑口无言,一旁的穆无殇都朝秦晚烟看了过来。 秦晚烟面色冷厉,眼神高傲,特意瞪了朱静一眼,才走开。 穆无殇跟上,朱静愣了半晌,才缓过神来,也连忙跟上,“暮芸大夫教训得是!教训得是!” 朱静亲自将秦晚烟和穆无殇送上轿子,才松了一口气。 一旁仆人低声问道:“要不要派人跟过去?” 朱静连忙摇头,“你找死吗?那老太婆什么脾气?万一给惹毛了,不救人了,你我拿什么跟小姐交代?” 仆人闭了嘴。 朱静又道:“赶紧派人给小姐报信去,就这情况,人是保得住的!” 仆人连忙离开,朱静关了门。 轿子远去,小巷子恢复了一贯的安静。 秦晚烟和穆无殇确定没有人跟踪,才回到客栈,卸了妆容。 秦晚烟在桌上铺开一张纸,画起苏院长现在的样子。穆无殇靠在一旁桌子上,看着她作画,若有所思。 好一会儿,古雨才回来。 古雨道:“九殿下,秦大小姐,属下亲自搜了一遍,那院子里就只有朱静夫人和几个侍卫。你们走后,倒是又一个侍卫从后门离开。属下跟了一段,怕打草惊蛇,就不敢再跟了。” 穆无殇点了点头, 道:“去把萧无欢和聂羽裳找过来。” 秦晚烟补充了一句,“让他们安顿好苏寒!别出岔子!” 秦晚烟说后天再去,自有算计。 翌日下午,聂羽裳和萧无欢就到了。 两人依旧不对付,一进屋,聂羽裳就走到秦晚烟身旁。而萧无欢就在门边靠着,双臂环抱,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聂羽裳一眼就看穿他故技重施,甩了他一记讥讽的眼神,才询问起秦晚烟:“怎么回事?你们不去云城,来这儿做什么?” 秦晚烟道:“苏寒可安顿好了?” 聂羽裳故意道:“这事你交给萧无欢,你问他去。” 秦晚烟这才朝萧无欢看去,萧无欢姿态不便,慵懒懒地道:“放一百心便是。” 实际上,他给苏寒下了毒。苏寒这会儿正昏睡着。 秦晚烟也没追问,道:“你过来。” 萧无欢不自觉站直身子,问道:“作甚?” 秦晚烟道:“过来!” 萧无欢有些不自在,却还是走了过去。 秦晚烟认认真真地打量起他来,萧无欢一开始还算镇定,可时间一久,他就紧张起来。 他甚至都朝穆无殇瞥去了。然而,穆无殇只冷冷看着,面无表情。 萧无欢忍不住问道:“小野猫,你到底要做什么?” 秦晚烟打量一番,心下有了把握,才道:“苏院长还活着,被人劫持了。你伪装成他,明儿跟他们去换人。” 萧无欢和聂羽裳都吃了一惊。 “什么,苏家这玩的是哪一出?” 聂羽裳脸色骤变:“难不成真的是苏姝?秦晚烟,你们怎么知道的?你们是不是见过苏姝了?” 萧无欢也诧异,“你们怎么知道的?” 秦晚烟正要回答,穆无殇开了口,“暮芸大夫告知的。” 萧无欢和聂羽裳更加意外,异口同声,“神医暮芸?” 第592章 我有个朋友 神医暮芸也来插一脚? 萧无欢和聂羽裳同时朝秦晚烟看去,即便是聂羽裳,也都只是听闻秦晚烟是神医暮芸的弟子。而到底是不是真弟子,她也不清楚。 秦晚烟却朝穆无殇看去。 穆无殇低下头,轻咳了一声,很快又抬头看她,面不改色。很明显,他并不想跟在场的人,分享这个秘密。 他取来桌子的画像,交给聂羽裳:“准备准备,按这画像的样子,给萧无欢上诡妆。明儿一早,暮芸大夫会过来带路。届时,能不能抓出幕后之人,就看你和萧无欢了。” 聂羽裳忍不住追问:“这么说来,至今还不知道幕后是谁?” 穆无殇点了点头。 秦晚烟补充了一句,“苏姝的可能性很大。若是东庆女皇下的手,直接要了苏院长的性命便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萧无欢也开了口,“十有八九是苏姝,她惦记着苏家的钥匙和传家之宝。” 聂羽裳激动难掩:“程应宁……会不会也在这城里?” 秦晚烟没说话,只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静。 聂羽裳这才接过那张画像,认真瞧起来。 翌日,聂羽裳将萧无欢打扮成了苏院长诡妆后的模样。萧无欢看着镜中的自己,完全瞧不出异常。 当年往康治皇帝身旁派去细作,所用的诡妆,正是出自聂羽裳之手。 聂羽裳站在背后,看着镜中萧无欢的脸,犹豫了许久,认真起来,“尊上……” 萧无欢一时间都没 反应过来,但是,他很快就转身,挑眉,戒备。 聂羽裳仍旧认真:“如果……如果尊上心里没有哥哥,也不需要哥哥。那,能不能请尊上看在程应宁从未背叛过您的份上……救回……救回活口!” 萧无欢安静了片刻,突然呵呵冷笑起来。 他走近,轻笑地道:“聂羽裳,这些年,你没白跟本尊啊!呵呵,你比你妹妹,还了解本尊!” 聂羽裳太了解他的心性了。 他对一个人好,不仅会不顾一切,还会不折手段,视他人如蝼蚁,草芥。 他把秦晚烟放进心里,必也将秦越放心里的。那日吵架,他提及秦越的时候,她就心慌了。 这些日子,看着跟他不对付,其实寝食难安。 萧无欢道:“已经死了那么多年的人,何必再让他活过来。怜惜眼前人,皆大欢喜,不是吗?” 聂羽裳虽很笃定他的心思,可听了这话,却还是恼了,咬牙切齿,“我求你如果还没有用的话,我只能去告诉秦晚烟!” 萧无欢直接掐了聂羽裳的脖子,“知道本尊最痛恨的是什么吗?不是你背叛了本尊,而是你一而再拿秦晚烟来威胁本尊!你算什么东西?” 聂羽裳知道挣扎不了,也不挣扎,气愤地道:“你若真这么做,秦越不会原谅你,秦晚烟也绝对不会原谅你!” 萧无欢嘴角微勾,“怎么,秦越如今原谅你了?秦晚烟心里头也不怪你了?” 聂羽裳一时无话。 萧 无欢那双紫眸变得邪肆冷邃,他低声:“告诉本尊,秦晚烟身上那股力量,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对穆无殇有杀气?” 聂羽裳心下大惊,无疑,没想到萧无欢会拿这件事来做文章。 她记得很清楚,上一次是苍炎皇都,萧无欢也问过这件事,当时他用的是“敌意”,而非“杀气”。 这一回,他是故意试探,还是已经查到什么了? 萧无欢耐心地等着。 聂羽裳道:“我不知道!” 萧无欢紫眸微眯:“想清楚了再回答本尊!” 聂羽裳很决绝:“我真的不知道!” 萧无欢嘴角微勾,虽只是浅笑,却笑得意味深长。 聂羽裳急了,“萧无欢,一码归一码,程应宁同这一切没有任何关系!你被爹娘丢弃,他也是被丢弃的!你无辜,他更无辜!你就真的一点儿不顾……”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传来了。 萧无欢立马放手,而聂羽裳恨恨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再多言,收拾了下情绪,转身去开门。 门外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同穆无殇一道站着。 聂羽裳一眼认出老妇人脸上的诡妆,她又看了看穆无殇,似乎明白了什么,瞬间惊呆了。 老妇人不悦道:“你就是聂羽裳?” 聂羽裳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施礼:“想必您就是暮芸大夫了,久闻大名,今日得见,羽裳有幸。” 萧无欢也走了过来,他瞧了暮芸一样,又看了看穆无殇,“小野猫呢?” 没人 回答他。 他这才同暮芸作了个揖,道:“暮芸前辈,幸会!你徒儿怎么没来接见?” 聂羽裳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一点提醒的打算都没有。 秦晚烟甩都不甩他,冷冷交代:“废话少说,一切听九殿下安排,见机行事。” 语罢,她蒙上了白纱,转身就要走。 然而,萧无欢却拦下了她,“暮芸大夫,在下的朋友有个怪疾,不知……” 他还未说完,秦晚烟就道:“不能。” 语罢,她避开他,继续往外走。 萧无欢还要追,穆无殇却拦下了,“你们两个,跟我走。” 聂羽裳第一个跟上,萧无欢又看了暮芸一眼,才跟上穆无殇。 半个时辰后,穆无殇就带着萧无欢和聂羽裳先到了那座宅子。 聂羽裳在外围守着,穆无殇和萧无欢避开侍卫,潜入宅中。没多久,秦晚烟就到了。 朱静夫人亲自带路,比前日更加客气恭敬。 到门外,朱静夫人笑着问道:“暮芸大夫,您相公怎么没一道过来?前日匆忙,今日晚辈特意令人准备了一桌地道的菜肴,想请二位赏脸品尝。” 秦晚烟没回答,推门而入。 暗处,萧无欢听了这话,心下嘀咕:“神医暮芸还有相公?是何方神圣呢?” 他余光朝穆无殇瞥去,也就瞥了一眼而已,没打算问。 朱静夫人进屋后,关了房门。 两个大男人藏在一处,并肩而立,都盯着房门看,气愤微妙,空气安静。 幸好,没一 会儿朱静夫人就被赶出来了。 就片刻而已,侍卫匆忙跑来,“夫人,有官兵过来,说什么看到窃贼闯到咱们这儿了,要搜查!” 朱静夫人不高兴道:“当真有窃贼闯入?” 侍卫道:“小的问过了,咱们的人都没瞧见。那可官兵不相信,一定要搜查!” 朱静大夫人轻哼:“这儿也是他们能搜的?使点银子,让他们滚!” 侍卫道:“使了,不顶用!您还是过去一趟吧!” 朱静夫人很不满,认真交代:“守好了,无论发生什么,绝不能打扰暮芸大夫!” 侍卫点了点头。 朱静夫人离开后,穆无殇亲自引开了侍卫,萧无欢立马进屋去…… 第593章 神医就是神医 时间紧迫,萧无欢一到屋内,秦晚烟看了他一眼,就催促,“换衣服,快点!” 萧无欢不敢耽搁,利索地和苏院长换了衣裳,随后将苏院长搀起来,送出门。 古雨已经等着了,接到了苏院长,立马离开。 不一会儿,侍卫就过来了,自言自语:“怪了,刚刚明明动静。难道是我听错了?” 又不一会儿,朱静夫人打发走了官兵,也回来了,问道:“暮芸大夫出来过没?” 仆人可不敢说自己刚刚判断失误,走开了一会儿。他摇头,答道:“小的一直在这儿守着,屋内一点动静都没有。” 朱静夫人并没有疑心,耐着心,安安静静地等着。 房内,秦晚烟和萧无欢也都等着。 苏院长被上了诡妆,萧无欢也被上了诡妆。即便朱静夫人能识破诡妆,也没法一眼看穿萧无欢的真面目。 然而,秦晚烟还是多留了一份戒心,确保苏院长被顺利送走了,才会离开。 秦晚烟坐在一旁的茶座边,萧无欢则坐在榻上。 秦晚烟看着紧闭的房门,也不知道想着什么。萧无欢看似低着头,实则眼神儿一直往秦晚烟这飘过来。 同一室内,空气是不一样的安静。 秦晚烟那边的空气是纯粹的安静,萧无欢那边的空气却安静地有些诡异。 秦晚烟思索着思索着,下意识换了个坐姿,不经意朝萧无欢这边看过来。 萧无欢立马看向一旁,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扣着床榻,一 副漫不经心,无所事事的样子 然而,秦晚烟就用苍老的声音开了口,“古雨也差不多出去了,你躺下吧!” 萧无欢非但没有躺下,还站了起来。 他戳了戳手,走过来,“没那么快吧。” 秦晚烟冷冷道:“老身算了时间,以他的脚力,差不多了。” 萧无欢道:“暮芸大夫,晚辈也算了时间,还是多等一会儿,保险些。晚辈和前辈,聊聊?” 秦晚烟不跟他争,只抬眼,一记冷厉不容违逆的眼神,“去,躺,下!” 萧无欢似乎有些被震慑到,犹豫了下,还是回去躺着了。 他虽不是太乐意,可也躺得笔挺笔挺的,若是闭上那双紫瞳。那真真跟苏院长没有什么两样了。 秦晚烟走了过来,认真瞧了一番,弯腰过来拉被子。 萧无欢盯着她看,没做声。 秦晚烟很快就起身,道:“你记住,聂羽裳先跟踪,若跟丢了,你再见机行事。当然,最后你们俩能一起见到幕后正主,也有过照应。” 萧无欢道:“好。” 秦晚烟又问:“你的眼睛一睁开就露馅,无论如何都要忍到见着幕后正主。明白吗?“ 萧无欢道:“明白。” 秦晚烟很满意,“祝你们顺利。” 她说罢,转身就要走。 萧无欢还是坐了起来,“暮芸大夫,晚辈有个不情之请!” 秦晚烟头都没回,“现在不是求人的时候。” 萧无欢不管,直接说:“晚辈有个朋友,自幼受失眠症困扰,不 知前辈对此症可有研究?” 秦晚烟止步了,去很快回答,“没有。” 萧无欢又道:“没有的话,晚辈的朋友愿意当做此怪疾的首个病例,任前辈研究,试药!” 秦晚烟垂着眸子,看不出情绪。 不一会儿,她才道:“老身没兴趣。” 萧无欢分明有些失落,却还是笑了起来,“晚辈也是说说罢了,此事,前辈就当没听过,不必对人再提及,尤其是小野猫……” 他似乎怕暮芸大夫不知道“小野猫”是何人,又补充,“尤其是前辈的爱徒。” 秦晚烟没做声,径自往前走。 可都要开门了,却又突然折回去。她面无表情在塌边坐下,顾不上萧无欢诧异的目光,直接拉来萧无欢的手,把脉。 她道:“肝气郁结,波及心脉。心伤伤神,故而心神不定,躁郁反复。而躁郁反复又伤肝,心肝皆损。” 萧无欢狐疑地看着她,没说话。 秦晚烟放开他的手,冷冷道:“眼睛睁大!” 萧无欢照做。 秦晚烟认真瞧了一眼,伸出一根手指头,道:“看我的手。” 萧无欢立马看过来。 秦晚烟道:“集中心神,认真看!” 萧无欢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集中注意力,盯着秦晚烟的手指看。 秦晚烟却冷冷道:“再认真点,把三魂七魄都回收来!” 萧无欢忍不住道:“晚辈很认真了。” 秦晚烟道:“很认真,还能听到我说什么,还能顶嘴?” 萧无欢顿时无话。 秦晚烟的声音更加严厉:“摒弃一切杂念,认真看!” 萧无欢真的很认真,都快盯成斗鸡眼了。 然而,秦晚烟却放下了手,道:“心神不全,三魂七魄离散。” 萧无欢蹙了眉头,明明面对是天下第一神医暮芸,却有种面对的是巫师神婆的错觉。若非因为这老婆子是小野猫的师父,他早一记冷眼甩过去,顺便让她滚了。 萧无欢忍不住又顶了一嘴:“三魂七魄离散?那晚辈难不成早死了?” 秦晚烟道:“人死有很多种,身死……还有,心死。” 一听这话,萧无欢突然怔住了。 秦晚烟继续道:“神在心上,心在身中。有人身死,心才死;有人身未死,心神先离散,身死也不久矣。前者,治身之疾病,便可活命。后者,养神补心,方可活命。” 萧无欢看着她的眼睛,仍旧怔住,半晌没说话。 秦晚烟也看着萧无欢的眼睛,又道:“打坐为睡,打盹为眠,卧榻入梦为寐。睡、眠、寐皆需闭目。闭目,摒弃外界的一切专注于心,便可养神。” 她说着, 伸出去手缓缓地覆在萧无欢的眼睛上。 萧无欢下意识闭了眼,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闭眼的瞬间,只觉得这辈子都从未如此安静,心定过。 甚至,就想这么一直闭着,闭着,不睁开。 秦晚烟继续说:“你不是失眠,而是失寐。梦能养神,没有梦不叫寐,但是,梦太多,尤其是噩梦,那叫 噩寐,不养神,反倒伤神,进而伤心,伤肝,伤身。” 她放开了手。 可是,萧无欢却还是闭着眼睛。 秦晚烟起身,表情还是淡漠的,语气也还是冷的,“既心陷噩寐,何必强求夜夜卧榻入梦?睡与眠,皆是良药,皆可养神。” 她说罢,便转身要走。 可萧无欢却喃喃道:“若非噩梦呢?” 第594章 你是不是我的药 若非噩梦? 秦晚烟诧异了。 其实,她不看萧无欢的眼神,不把脉,都知道萧无欢有失眠症。聂羽裳和聂羽涅都说过这件事的。 至于这失眠症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为何会这么而严重,她还就真不清楚了。她只知道,萧无欢服用的毒药夜魇,会夜夜致噩梦。 为了避免露陷,她故意故弄玄虚一番。当然,她说的“心身神”的理念,也不全然是胡扯。 她是变着法子提醒他,不要老是服用夜魇助眠。那是一个伤神伤身的恶心循环。 他完全可以通过打盹和打坐的方式来养神。若能坚持下来,其实养神的效果,并不输卧榻呼呼大睡。 秦晚烟不明白萧无欢突然说不是噩梦,是什么意思? 她既然跟他说了那么多,也不想白费了,只能问到底。她面无表情:“若非噩梦,便是春梦,这二者最伤神。” 萧无欢的表情顿僵。 秦晚烟却越发认真:“从你的眼神和脉象看,你的心神亏损极重。你这夜夜做的,绝对是伤神的梦。” 萧无欢看着她,都有些尴尬了。 良久,他才解释道:“是先做了噩梦,而后失眠。因失眠服了夜魇,夜夜噩梦……” 秦晚烟认真听到,心下大致有了判断。这厮应该是小时候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创伤,导致失眠的。 她看着萧无欢,若有所思,颇为认真,等着萧无欢往下说。 可萧无欢却停了下来。 秦晚烟可不想耽搁太久,问道: “如此说来,老身方才的诊断并没有错。你怎么又说不是噩梦?难不成,真是春梦?” 萧无欢的表情又一次僵住了。 他本就不知道如何开口,被这么一问,更是开不了口。他发一百个誓,他绝对没有做过那种梦!想都没想过! 他向来不是个正经的人,可在这老太婆面前,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虽然这老婆子一把年纪了,也还是个大夫,可说话也不能如此直白,不知廉耻吧? 就不知道,面对病人,尤其是异性病人,要隐晦些? 许久等不到萧无欢的回答,秦晚烟若有所思起来,“夜魇这药,有新品种了?不做噩梦做春梦?你哪来的药,何人所制?” 萧无欢:…… 秦晚烟只当萧无欢默认,不好意思了。 她继续道:“噩梦伤神,春梦伤的乃是精气神。” 按聂羽裳和聂羽涅的说辞,这家伙并非真风流。可实际上,她是不怎么信的。 她继续道:“年轻人,老身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轻浮放荡,纵情随欲,不是个正经的东西!呵呵,不过,人各有喜好,你若不抢良家妇女,不逼良为娼,不……” 说到这里,秦晚烟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 但是,她很快就又继续,“不强扭不甜瓜,倒也没人管得着!你今日既有求老身,老身就给你提醒。少服夜魇,多打坐养神修心……” 她特意又给他把了脉,才道:“或许,能多活几年! ” 萧无欢惊呆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人是小野猫的师父!万一师徒俩聊起了,小野猫岂不更讨厌他? 萧无欢连忙解释:“暮芸大夫,不是,我,我……不是这样的!是,是……” 秦晚烟算是下了诊断,懒得听他争辩了,“总之,打坐养神修心,即可。时间到了,老身得走了。” 萧无欢不仅急,还有些气愤,突然跳下塌来拦人,“不是你说的那种梦!是,是……是梦见我的心上人了!就梦见她在我身边,而已!” 他顿了片刻,又解释道:“暮芸前辈,在您老人家面前,晚辈也没什么好瞒的。晚辈向来不是放荡随性之人,晚辈这辈子只喜欢,只梦见过一个女子。那便是您老人家的爱徒……秦晚烟!” 秦晚烟瞬间僵住了。 萧无欢喜欢她,她当然是知道的。 萧无欢只喜欢过她,她真不知道。 萧无欢服了夜魇,不做噩梦,反倒梦见她,她真真更不知晓! 然而,真正让她愣住的,并非这些,而是此时此刻,眼前那双认真固执,且又有些迷离却又纯粹的紫眸。 这眼神太过于认真了,太过于干净了,以至于令她怀疑,眼前这个人并非她讨厌的那个萧无欢。 秦晚烟还未缓过神来,萧无欢喃喃开了口,“暮芸大夫,她……是不是晚辈的良药?” 这个问题,从梦见秦晚烟的第一天起,他就一直在思考了。至今也有一年多了。 昨 日秦晚烟说神医暮芸会来,他就想问了。 今日,这么好的独处机会,他不想错过。 秦晚烟下意识看向了别处,萧无欢以为她在思考,不敢打扰。乖乖地等着, 那双紫眸安静地那叫一个虔诚。 秦晚烟并没有回避太久。 她看了过来,道:“不是。” 萧无欢有些激动了,“为什么?” 秦晚烟面无表情,道:“能治你的药,才是良药。愿意治你的人,才是良人。她是九殿下的未婚妻,她与九殿下心意相许。她不是你的良药,更不是你的良人。” 萧无欢的脸冷了下来,“他们还未婚,你岂知没有变数?穆无殇当年的婚约,哼,别以为我不清楚,那是强求的!” 秦晚烟面不改色,一字一字道:“他们,命中注定!” “命?注定?”萧无欢轻笑起来,“前辈,你信命?小野猫,她也信命吗?命是什么?命在哪里?” 命在哪里? 命不在她手中的蚀魂上,命也不在穆无殇的战神血脉里,而在她心中的高墙愿意为他坍塌,在从未疼痛过的穆无殇,会为她感到心疼。 所以,她信命。 秦晚烟看着萧无欢,特认真,特严厉,道:“梦魇是毒,必致噩梦!若非噩梦,你该好好去查一查你用的药,到底是不是梦魇了!别成日胡思乱想!” 萧无欢看着秦晚烟,几番欲说还休。 最后,他似乎也不想争辩什么了,低下头,轻笑起来,“前辈,方才都 误会了,我说的……是我的一个朋友。” 他这话的意思,希望暮芸帮他保密。 秦晚烟自是明白,她看了萧无欢一眼,没回答,转身离开。 “咿呀”门开了。 朱静夫人连忙上前:“暮芸大夫,我大夫是不是有好转了?” 第595章 去找幕后正主吧 朱静夫人一脸期待,秦晚烟并没有让她失望。 秦晚烟道:“不是好转,是病愈。如今的脉象,非但同常人无异,甚至还有返老还童之象。 ” 一听这话,朱静夫人惊喜万分,连忙福身拜谢,“暮芸大夫大恩大德……” 秦晚烟抬手打断她,一脸不耐烦,“人还没醒呢!等人醒了,再谢本大夫不迟。” 病愈了,却还没醒? 怎么会这样? 朱静夫人脑海里闪过一抹念头,这暮芸大夫不会是在诓她吧。只是,她很快就自己否定了这个念头。 毕竟,暮芸的名气那么大,没必要诓骗她一个无名小辈。 她不懂医术,也不知道暮芸大夫到底是怎么治的。真真不应该多想。 她连忙问道:“那,那我夫君何时会醒来?” 秦晚烟道:“就看你们怎么照顾了。” 她说着,取出了一瓶药丸。这药丸正是韩慕白所制,要给萧无欢服用的。她道:“每日喂服一颗,不可间断。若是还没醒,再找本大夫!” 朱静连忙收下。 秦晚烟故意喃喃自语起来,“老身记得半年前好像见过类似的病例,好似云城苏家的人送来的。” 一听这话, 朱静的脸色就变了。难不成苏院长也曾向暮芸大夫求过医? 秦晚烟瞥了朱静夫人一眼,故意摇了摇头,“记不住了!这一天天的,病例那么多,记不住喽!” 朱静夫人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连忙岔开话题,“暮芸大夫,您救命 之恩,我朱家定会……” 秦晚烟冷冷打断她:“诊金,三万两。” 三万两? 朱静大人的心跳咯噔了下,一时间都有些无措了。虽然能邀到暮芸大夫,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可这三万两诊金,也太贵太贵了吧? 她都忍不住怀疑,世人之所以邀不到这位神医,并非这位神医难邀请,而是大部分人付不起诊金。 秦晚烟挑眉看来,没出声,却目露质疑。 朱静夫人不敢嫌弃,也不敢耽搁,只能强颜赔笑,“应该的,应该的!暮芸大人请到客堂稍等,我这就去取来。” 秦晚烟住着拐杖,跟仆人走了。 她刚刚故意说得很大声,屋内的萧无欢听得很清楚。他睁开眼睛,忍不住感慨,小野猫果然是暮芸神医的徒儿,师徒俩脾气太像了。 朱静夫人都无暇进屋来,她心急如焚,找来侍从,“我不管你是去借,去抢,总之,尽快凑齐三万两!快!” 即便苏院长已经被救了,她也不敢开罪暮芸大夫。 要知道,她背后的正主苏姝,可是将暮芸大夫奉为神一样敬仰的。苏姝若非在程应宁一事上臭了名声,她早就亲自来了。 朱静夫人等了好一会儿,仆人却只凑到一千多两。 朱静夫人急了,“以小姐名义却借啊!你们是死人吗?” 仆人面面相觑,朱静夫人这才反应过来,以苏姝的名义去借,会暴露他们。再者,苏姝的名义早就不值钱了。 仆人道:“不如 先签,小姐那边铁定有三万两。到时候,再派人给暮芸大夫送去?” 朱静夫人道:“不成,不成!” 朱静夫人可拿不准暮芸大夫的脾气,生怕开罪了,暮芸大夫连药都讨回去。再者,万一苏院长醒不过来,到时候再去邀请,暮芸大夫不来了,怎么办? 她迟疑了一会儿,道:“把这宅邸卖了,你去找几个熟人,谁能以最快的速度拿出三万两,地契就是谁的!” 一听这话,仆人大惊:“这,这……小姐要知道了,非得宰了我们不可!” 朱静夫人道:“小姐宁可没了这座宅邸,也绝对不会开罪暮芸大夫,出了什么事,我扛着便是!” 仆人又问:“那,那苏院长怎么办?咱们买了房子,去哪呀?” 朱静夫人突然想起暮芸大夫刚刚提及了苏家,她莫名地有些不安,“此地怎么着都算暴露了,不是久留之地了。咱们卖了宅邸,就去找小姐。省得小姐过来,不安全。小姐那边,也该忙得差不多了。” 仆人还犹豫着。 朱静夫人却很决绝,找来地契,道:“快去,小姐若怪罪下来,我全担着!” 三万两贱卖一座宅邸,变现的速度简直不能再快了。 秦晚烟收到三万两,非常满意,转身就走。 朱静夫人亲自送出门去,才折回去看苏院长。 她并没有发现异常,只令人赶紧收拾了,要赶在卖家来之前,把苏院长带走。 不多久,萧无欢就被送上了 马车。 朱静夫人同几个仆人一道护送,从后门离开了。而藏在暗处的聂羽裳就等这一刻了,她立马跟上去。 秦晚烟和穆无殇也在暗处,只是,两人仅是目送马车离开。 能不能找着幕后之人,幕后之人到底是不是聂羽裳和萧无欢要见的人,既看他们俩的能力,也看运气了。 秦晚烟和穆无殇还有正事要办,无暇再管这闲事了。 古雨送来马匹,秦晚烟和穆无殇蒙上蒙面,便直奔云城。他们要把真正的苏院长送回云城去。 穆无殇已经收到了情报,东庆的许国师就在来云城的路上,要代表女皇陛下来吊唁苏院长。他们对这许国师也没什么兴趣,但是,他们猜得到许国师跟十方蛊毒那蛊师,已经勾搭上了。 想撬开云家的秘密之门,还得利用利用这许国师。 一日后,秦晚烟和穆无殇抵达云城。 他们到了住处,令人抬着苏院长往后院走。 哪知道,刚入后院,就见郁泽匆匆忙忙跑出来。秦晚烟和穆无殇左右避开,郁泽有些刹不住车,差点给撞他们背后的苏院长那边。 幸好穆无殇及时出脚,将郁泽踹到边上去。 苏院长就剩一口气了,万一被撞了,后果不堪设想。 穆无殇冷冷道:“慌慌张张,做什么?” 郁泽摔在一旁,顾不上疼痛,连忙爬起来,惊喜道:“九殿下,你们回来了!” 秦晚烟冷眼看去,“废话!” 郁泽道:“快,快去找苏寒! 他原本昏迷不醒的,也不知道怎么就醒来了,就跑出去了!快追!” 穆无殇和秦晚烟皆蹙眉。然而,他们顾不上多问,不约而同,转身就走。 苏寒跑出去,只能是去苏家! 这个节骨眼上,绝不能让他露面!否则,云家的人就知道,他们来云城了。 秦晚烟和穆无殇刚到大门口,却见一个人扛着被打晕的苏寒,迎面走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秦晚烟的弟弟,秦越…… 第596章 你到底多喜欢她 秦晚烟和穆无殇真没想到,秦越会来云城,还带回了苏寒。 秦越露出慌张的神色,显然也没想到会这里,跟姐姐和九殿下撞了个正着。 秦晚烟缓缓眯了凤眸,秦越到这儿来,就算是今日才到的,路上至少也得半个月,她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显然,秦越有意隐瞒,而水营里的人也帮他瞒了。 穆无殇见周遭没人,让秦越赶紧进门。 进屋后,秦越将苏寒放下,乖乖走到秦晚烟面前,眼眸垂着,颇像个犯了错被抓包了的孩子。 “姐,我……” 秦晚烟看出他的紧张,也没做声。 倒是坐在一旁的穆无殇,敲了敲身旁的椅子扶手,道:“站着作甚,过来坐。” 秦越立马朝穆无殇投去感谢的目光,然而,他并没有坐下,道:“姐, 我来云城快两个月了。” 秦晚烟更加意外了。 这时间算,秦越当时从绝命谷回水营,没待几日就来云城了。 她正要开口,秦越连忙补充:“水营的事务照常,所有项目都没有落下。” 秦晚烟不悦的并非这一点,而是秦越瞒着她。 她冷冷道:“你想来,与我说一声便是!为何隐瞒?” 秦越无话。 穆无殇思索着,朝候在一旁的古雨使了个眼色。古雨立马道:“秦大小姐,想必越少爷想瞒的不是您,是羽裳姑娘吧。” 秦晚烟倒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秦越却立马否认:“我没有!” 秦晚烟盯着他看,犀冷 的凤眸还是能看穿他一切心思。秦越扛不住,再次低下头。 秦晚烟索性直接问:“那你来云城作甚?” 秦越还是无话。 秦越是来找程应宁的。他有种直觉,苏姝会回来,会藏在这对于她来说最危险的地方。而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 他在云家附近守了很久了,今日撞见了苏寒,才了解了情况。他劝说苏寒暂且回来,从长计议,可苏寒质疑不肯。最后他没办法,只能趁着苏寒不备,将人打晕了送回来。 他以为只有郁泽在这儿的。 秦越良久都没说话,秦晚烟暗暗吐了口浊气。 她起身走了过去,在秦越身旁驻足,低声:“我是你姐,我说过,不管你做什么选择,只要不违背你的良心,我都支持你。你不想让她知道的,我便不会说。水营那边万一突然出了乱子,你让我毫不知情,毫无后备,临时上哪调派人去?” 秦越的头低得更低了,“秦越知错,现在就回去。” 秦晚烟道:“你到底有多喜欢她?” 秦越猛地抬头看来,显然没想到姐姐会突然问得如此直接。他自己其实都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并不知道怎么回答。 秦晚烟继续道:“你向来冷静镇定,隐忍克制,从来不任性妄为,意气用事。你到底有多喜欢她,才变得这般莽撞?你来云城做什么?想帮她找苏姝吗?” 秦越还是没有回答,可却忍不住在心里头认真思考 起这个问题。姐姐不说,他自己真的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冲动。 他思考着思考着,眸中渐渐浮出了慌色。 到底,多喜欢? 他终是回避了秦晚烟的审视,还是那句话,“姐,我现在就回去!” 秦晚烟拦下了他,“既然来了,就待着吧,我正好缺人。聂羽裳和萧无欢去找苏姝了……” 她顿了片刻,才继续道:“十有八九,这几天就能找着了。” 说罢,她也不给秦越拒绝的机会,就大步往外走了。 穆无殇正偏头,低声吩咐古雨,“让陈清明安排的人去水营接替秦越手上的活。” 古雨领命而去。 穆无殇起身走了过去。他拍了拍秦越的肩膀,才走出去。 苏院长被安置在房里,一路马车劳顿,脸色更差了。苏寒已经清醒了,一听郁泽说父亲没有死,还被带回了了。 他立马找过来,一进门,见父亲躺在榻上,安详如睡。他的眼泪就瞬间决堤了。 他跪在塌边,一味地哭,一味地喊爹爹。明明都是个大人了,却好似个怕被丢弃的三岁小孩。 “爹爹,寒儿就只有你了,你不要丢下寒儿!你不能丢下寒儿!” “爹爹,寒儿知道错了!寒儿再也不走了,哪走不去了!” “爹爹,寒儿不孝!你醒醒,你看看寒儿,你骂骂寒儿……” …… 秦晚烟和穆无殇不知道何时过来的,就站在门口,看着。 然而,奇迹竟发生了。 苏院长的手,动了! 苏寒 埋头恸哭,都没有发生。秦晚烟他们却全都看到了。只见苏院长缓缓地,缓缓地抬手。 抬了好几次,他终于抬起手来,轻轻地覆在苏寒头上。 苏寒怔住了,一时间都不敢动,“爹爹……” 苏院长仍旧闭着眼,也没有说话,却似乎是清醒的。他轻轻地抚苏寒的脑袋,就好似在安抚小孩子一样。 轻轻地,轻轻地,几下而已,手就缓缓地垂落了。 苏寒猛地抬起头来,泪如泉涌,“爹爹!爹爹!” 站在他身旁的郁泽惊着了,一而再犹豫,颤抖地手要去探苏院长的鼻息。可是,苏寒却立马给打开了。 “我爹爹还活着!他还活着!” “他不会丢下我的!” “他不会!” …… 秦晚烟看着苏寒,眼神分明有些发怔。 她突然箭步走了过去,推开了苏寒和郁泽,冷声:“都出去!” 郁泽和苏寒没动。 秦晚烟更凶:“我救他,你们都出去!” 苏寒和郁泽这才缓过神来,连忙往外走。 穆无殇关了门,亲自去探苏院长的鼻息。他道:“你何必强求?他……” 秦晚烟没理睬,三枚药藤种子齐发,三道药藤同时窜入苏老爷子体内。只是,血藤一窜入,她就明白了,人已经去了。 她愣愣的,却又执意继续。 穆无殇不理解,“够了!你上一次为他治疗的时候,就说过,你不是神仙,起死回生不了。你已经为他续命很久了!” 秦晚烟没回头,冷冷道 :“他现在不能死!” 穆无殇知道秦晚烟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只是,这心热其实也不是非常热。他就不明白,秦晚烟这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了? 他道:“苏寒已经见了最后一面,足矣。” 秦晚烟却不听,又一次种了一粒药藤种子。 穆无殇直接恼了,箭步走过去,拽了药藤。秦晚烟立马收了药藤,刚要出声,穆无殇先发了飙。 “秦晚烟,人都死了,你没眼睛吗?你知道自己做什么吗?方才还骂秦越冲动,你自己呢?你到底怎么回事?” 第597章 因为没有所以不舍 秦晚烟看着穆无殇那张愤怒的脸,终于冷静了下来。 她走近,亲自检查苏院长。穆无殇说的没有错,人已经去了,救不回来了。 秦晚烟垂眼看着苏院长,良久,才道:“苏院长,一直等苏寒。” 她心里头其实最清楚的,苏院长能撑到现在,不仅仅因为她的药藤,更因为对儿子的执念。能撑到现在,其实早已是奇迹了。 穆无殇点了点头:“他等到。” 秦晚烟无话,又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他是个好父亲。” 穆无殇满腹的疑惑,总感觉秦晚烟不对劲。只是,他点了点头,并没有追问。 秦晚烟拉起被单,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盖住了苏院长的脸,宣告这位长辈生命的终结。而后,她转身就出门。 一见秦晚烟出来,坐在外头的苏寒和郁泽立马起身。 苏寒哭着问:“我爹爹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郁泽见秦晚烟刚刚那么激动,都以为自己看错了,苏院长并没有死。他也很激动,“苏院长还有救,对不对?” 秦晚烟面色淡漠,“准备后事吧。” 苏寒瞬间愣住。 秦晚烟面无表情,绕开他,大步离开。 苏寒突然恸哭出声,秦晚烟一听到哭声,脚步加快,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穆无殇悄然跟在她背后,并没有让她发现。 秦晚烟一直往前走,似乎有些漫无目的。直到来到后院,都快碰墙了,才止步。 她额头靠在墙上,安静面壁。 曾经太渴 望有个好父亲了,以至于即便好父亲不是自己的,也很舍不得。 有些人,因为不曾拥有,所以,容不得别人拥有。 有些人,因为知道求而不得的滋味,所以,见不得别人失去。 无疑,秦晚烟是后者。 顾惜儿的父亲,没了。 苏寒的父亲,也走了。 她心里,其实都是难过的。 突然刮起凉风,随而飘起小雨,渐渐变得淅淅沥沥。 秦晚烟抬头看去,头顶是一把油纸伞。她早知道背后有人在靠近,除了穆无殇,还会是谁? 她转过身去,看了他一眼便低头往前走。 穆无殇安安静静地跟着,没有询问什么。他知道,她想说的时候就会说。而秦晚烟需要的,也不过是这一份安静。 屋内,苏寒扑在苏院长身上,哭得撕心裂肺。郁泽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秦晚烟从门口路过,并没有进去,只目不转睛往前走。她早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她找了秦越,认真道:“东秦女皇派了许国师代表她来吊唁,苏家那边,一定会等到许国师到了才出殡。你去安排安排,先让苏院长入殓了,后事再商议。无论如何,都要让苏寒把他带回家去,从家中出殡!” 秦越早把刚刚的尴尬抛脑后,他认真点了头,“姐姐放心,我会处理好苏寒的。” 这件事的关键,还是苏寒。 这时候,更应该忍。不能急于回去报仇。 秦晚烟正是这个意思,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雨越 下越大,天色都暗了下来。然而,城内的雨还不算大,城外早已是瓢泼大雨了。 聂羽裳浑身湿透,眼睛被扑面而来的风雨,打得都有些睁不开了。 她一次次捋掉脸上的雨水,加快步伐,跟着前方在雨中疾行的马车。两辆马车,前后都有侍卫。 第一马车里的是朱静夫人,第二辆马车里的便是萧无欢了。 约莫一公里路,云城大门出现在雨帘种。 聂羽裳惊着了,她知道这个方向是来云城的方向,但是,只他们只是路过,目的的不是云城。 哪知道,他们居然回了云城。 好大的胆子呀! 这幕后之主,绝对也在云城了! 到底是谁? 马车过了城门,聂羽裳才跟进去。居然一路跟到了她最怨恨的一个地方,苏家对面的……云城医学院! 马车在后门停了许久才有人来开门。 聂羽裳要跟进去,却见两个女侍卫逾墙而过。她立马躲了。她倒不是对付不了这俩女侍卫,而是诧异了。 在女尊男卑,女强男弱的东庆国,女侍卫随处可见。但是,在云城是几乎见不着的。她印象中,医学院的侍卫都是男的。 这些女侍卫哪来的? 是那个幕后之人带来的吗? 她跟医学院有关系,居然能藏在医学院里,居然敢把苏院长往医学院里带。 聂羽裳一而再犹豫,最后决定放弃。天知道她闯进去,会不会直接被包围了。秦晚烟和穆无殇出了个好计策,接下来,就看萧 无欢的了。 聂羽裳回到住处,已是半夜,大雨变成了小雨。 她懒得叫门,翻墙跳了下来。 在亭子里守夜的古雨,一见着聂羽裳,非常诧异。他想走过去,可迟疑了下,又止步。他朝厢房那边看去,见苏寒房间的灯已经灭了。 秦越一直在安慰苏寒,这会儿应该回去了吧? 古雨抱紧长剑,缩了缩脑袋,只当什么都没瞧见,又窝回原来的位置。 聂羽裳冷得发抖,快步往自己的房间走。 只是,还未到房间,就同秦越迎面撞上了。 聂羽裳瞬间就愣了,都怀疑自己看错了。可是,秦越从暗处走到亮处,那张年轻英俊的脸,被淡黄色的灯火勾勒出完美的轮廓,好看极了。 聂羽裳一时间脑袋都空了。 秦越也是意外的,只是,情绪不行于色。 他打量起聂羽裳,从她湿漉漉的头发,一直看到她湿透了的鞋子。越看,眉头越是蹙紧,那双干净冷静的眼眸,渐渐浮出了些许不悦。 聂羽裳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终于也缓过神来了。 见秦越眸中的不悦,她莫名地都有些惧,确切的说是忌惮。她真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忌惮一个弟弟的一天。 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忌惮什么。 或许,不是忌惮,是负罪感吧! 上一回秦晚烟派秦越到醉梦楼传话,他连见都不愿意见她,更不愿意跟她说话。她该自觉地回避他的,最好永远消失在他面前的。 就不知道 ,秦晚烟是怎么回事,非得把他找来了? 聂羽裳故作镇定,“我,我有急事。” 说罢,她便避开秦越,落荒而逃。 秦越原地没动,直到脚步声远去了,他才转身。然而,佳人背影早已消失不见…… 第598章 气氛突然尴尬了 秦越并没有追上去,他转身就从另一边走了。 很快,秦越就回到苏寒的房门口。他刚要敲门,却听到屋内传来郁泽的说话声。 他记得他刚刚离开时,郁泽已经回自己房间了,苏寒也已经躺下要睡了。 他收回手,没做声。 只听屋内,郁泽居然用自己的悲惨经历,在安慰苏寒。 “你别难过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其实,我家里头的事,比你惨多了?我姐……罢了罢了,她根本不配这个‘姐’……” 郁泽说了一堆,苏寒只道:“让我一个人静静,你回去吧。” 郁泽又道:“你放心,有烟姐和九殿下在,找出害你爹爹的凶手,是迟早的事!” 苏寒又道:“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郁泽道:“一个人安静容易想不开!其实我觉得,秦越刚刚说的特别对!你要打起精神来,至少,再找出凶手之前,不能这么丧气!” 苏寒道:“我乏了,想睡了。” 郁泽问道:“你睡得着吗?” 良久,苏寒都没回答。 郁泽感慨起来,“不瞒你说,我还挺羡慕秦越的。烟姐是他亲姐,九殿下是他亲姐夫,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苏寒还是没回答。 秦越终于敲了门,“咚、咚、咚!” 郁泽立马闭嘴,苏寒原本还争着眼睛。这会儿立马闭上了。 “咚、咚、咚!”秦越又瞧了一番。 没人开门,秦越直接推门进去,点燃了油灯。郁泽靠在塌边,一副瞌睡的样 子。 秦越走近,冷冷道:“既然还精神着,去煮碗姜汤过来。” 郁泽都不好意思装了,问道:“谁着凉了?” 秦越道:“见谁着凉了就给谁。” 郁泽更加莫名。 秦越瞥了过去,眼神冷肃,让郁泽都不敢跟他直视。郁泽连忙离开,心想:不愧是烟姐和九殿下的弟弟,一个脾气啊! 苏寒都有些紧张,要知道,秦越在他屋里待了两个多时辰,教训了好一顿。不过,怕虽怕,苏寒心里头还是服气的。 他坐了起来,道:“越少爷,还有什么事吗?” 秦越在一旁坐下,道:“好好想想,能从苏家劫走你父亲,还敢把你父亲藏到云城来的人,会是什么人?会藏在哪里?还有,会有哪些同党协助?” 苏寒大惊,“他们回云城了?” 秦越点了点头,聂羽裳来了,足以说明,朱静夫人那群人来云城了。 苏寒思索着,而没多久,秦晚烟和穆无殇,聂羽裳就过来了。 聂羽裳换了一身衣裳,脸有些红,头发还湿漉漉的。进门前,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见秦越在这里,她很意外。眼眸儿垂着,不敢直视。 秦晚烟和穆无殇只当秦越还在安慰苏寒,也没多问。 秦晚烟道:“朱静夫人他们进了医学院,而且医学院有女性侍卫帮他们把手。苏寒,你好好想想,这内贼,到底会是谁?” 苏寒虽然已经思考了好一会儿了,可听了这话,还是震惊了。秦越也意外, 没想到那帮人如此大胆,竟敢去医药学。 苏寒道:“医学院绝对没有女侍卫!不管内贼是谁,定有勾结城外势力!” 他思索着,突然惊声,“我二姑姑苏娴!一定是她!一定是她!” 一听这话,大家都有些失望。毕竟,大家心里怀疑的对象,都苏姝。然而,并不能排除,苏姝跟这位二姑姑勾搭在一块了。 苏寒道:“我二姑姑曾经数次劝说我父亲率苏家臣服东庆女皇,以为医学院,乃至云城表率。甚至有一次荒唐地提出,要送我去与东秦郡主和亲。这一回,一定是她勾结了东秦女皇,谋害我父亲!一定是!” 苏寒不说,大家对这个二姑姑都毫不知情。 苏寒又道:“正是因为这件事,我父亲冷落了她。这几年来,几乎不怎么跟她往来,她在医学院也不怎么公开露面了。但是,她在医学院人脉甚广,且有常住之地。就是医学院西南边的辛夷阁!” 聂羽裳连忙道:“他们是从后门进去的,就是靠西南边那个后门。” 秦晚烟问道:“你二姑姑嫁与何人?家住何处?” 苏寒道:“嫁与城外人氏,十多年前就已经和离了。她在城南有座小院,但是常住医学院。膝下也无子女。” 秦晚烟点了点头,又询问了一些关于苏娴的事情,才让苏寒休息。 大家要离开的时候,郁泽端着冒着热气的姜汤,小心翼翼走进来了。 众人看着他,都有些莫 名。而他看着站在最后面的秦越,也有些莫名。 突然,聂羽裳打了个喷嚏。 郁泽连忙将姜汤送到她面前去,“聂姑娘,趁热喝。” 聂羽裳没动。 气氛突然尴尬了。 最尴尬的还是郁泽,他眼角的余光朝秦越瞥去,有点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可不敢说是秦越吩咐的。 他又道:“聂姑娘,着凉了,喝姜汤最有效。趁热喝了吧。” 聂羽裳不傻。 她进这屋之前,就见过秦越,秦晚烟和穆无殇。这汤,只能是秦越吩咐的! 她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弟弟的爱,会让她负罪,一辈子都愧疚。 恨才能让她放心,安心。 不是见都不想见她了吗?不是传个话都要特意写信让肖妈妈送给她吗?为什么变了? 还有,他来云城做什么? 到底是他自己来的,还是秦晚烟让他来的? 聂羽裳双手紧握成拳,心下发狠,上前接过那姜汤,直接给泼了出去。她故意训起郁泽,“姐姐我最讨厌姜味了,不了解就少瞎献殷勤!” 郁泽一脸懵逼,偷偷朝秦越瞄去,只见秦越那本就不苟一笑的脸,越发冷肃了。 他哪还敢做声,只无声无息地沿着门边,溜进屋去。 秦晚烟和穆无殇就站在秦越前面,虽然没看到秦越的表情,但也瞧出来怎么回事了。 穆无殇道:“烟儿,雨停了,趁着天还未亮,咱们去趟医学院。” 秦晚烟道:“我正有此意。聂羽裳那样子,怕是重风寒 ,不歇个一两日,出不了门的。” 语罢,两人一道离开了。 聂羽裳淋了一宿的雨,确实高烧了。 她一回到屋内,就发现了。然而,她也没当一回事,同往常生病一样,喝了几口热水,倒下就要睡。 这时候,敲门声却传来。 聂羽裳撑着,声音却还是虚弱:“谁?” 秦越站在门口,声音特别冷:“我!” 第599章 从未如此糟心过 聂羽裳一听是秦越的声音,立马蹙眉。 她问道:“有事吗?” 秦越道:“我姐说你发烧了,给你送药来。” 也不知道秦越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这话说得含糊,既可以理解为秦晚烟让他来送药,也可以理解为他来送药的。 然而,不管是什么情况,聂羽裳都不想见他。 她道:“我自己带药了,谢谢你姐!” 秦越却道:“我姐还说,你没个五六日,定是出了不门的!” 一听这话,聂羽裳就急了,“等等!” 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发烧,秦晚烟就先看出来了。秦晚烟的医术,她绝对不怀疑! 若是五六日出不了门,谁去医学院那边盯着。万一那边有什么进展,万一幕后正主真是苏姝,万一程应宁也在医学院里,她岂不错过了? 门外,没有声响。 聂羽裳着急爬了起来,忍着头晕脑胀,去开门。 只是,门口空空如也,秦越似乎走了。 “秦越!”聂羽裳喊道。 无人答应。 聂羽裳身上可没有药,她更急了,要去找秦晚烟。 这时候,秦越才从一旁走出来,冷冷道:“你倒是想清楚了。” 聂羽裳回头看去,伸手:“药!” 秦越看着她单薄的衣裳,喜怒不行呀,“药已经在煎了,等会就送来,你回去躺着吧。” 聂羽裳都忍不住怀疑,这小子是故意耍她。她让他等着,要来开门了。他还躲什么躲? 只是,耍也罢了,她欠他的,他心里舒坦 就好。再者,此时她真真没力气计较那么多。 她进屋去,刚要关门,秦越的手就伸过来拦下了。 聂羽裳蹙眉看去。 秦越道:“孤男寡女不宜共处一室,你别锁门,等药来了,我再送进去。” 聂羽裳眉头更紧。 见状,秦越面不改色,补充道:“放心睡,我在门口守着,保你安全。” 聂羽裳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秦越先松了手。 聂羽裳关上门, 没有锁上,却也没有离开。她靠在门上,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是想哭,特别特别无措,想哭。 她的眼眶都红了,却还是没有哭出来。 她深吸了口气,大声道:“让郁泽过来守着。” 这话是又一次的拒绝。 秦越这么聪明的人,一定是听得明白的。可是,他的声音却不着丝毫情绪,冷静地让聂羽裳的心都疼了。 他说:“郁泽在熬药。” 聂羽裳咬着牙,又道:“让古雨来守着便可。” 秦越道:“古雨不在。” 这儿须尽欢的后院,品叔离开后,就不允许下人过来了。并没有下人可使唤。 聂羽裳冷声:“我不想见着你!” 秦越沉默了。 聂羽裳又道:“你不是让我好好活着,好好做个人吗?” 她迟疑了,可心一狠,还是继续说:“我有盼头了,我最亲最信任的男人还活着,我现在愿意好好活着的,愿意好好做个人了!你能不能放过我?” 说到这,聂羽裳又一次忍不住停下。 她的双手 紧紧地握着拳头,不过片刻,还是继续往下说:“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出现了?每次看到你,我都不得不提醒自己过去的那些糊涂事!都忘不掉自己过去五年,活得有多可怜,有,有……有多对不起程应宁!” 一门之隔,屋外,安静地仿佛一个无声的世界。 都不知道,秦越还在不在。 聂羽裳等了许久,也不管他还在不在了,撂了狠话:“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不过是图安慰,图好玩罢了!” 这话一说完,聂羽裳的眼泪就无声无息地从眼角滑落。 原来,这就是作恶的惩罚。 作了恶,永远都只能当一个恶人,彻头彻尾的大恶人,却伤害不想伤害的爱和善良。 无法停止……没有救赎…… 良久,她都没有听到秦越的声音。 她忍不住有些庆幸。 或许……或许自己前面几句话就把他逼跑了。后面的话,他没有听到。或许……或许她说第一句的时候,他就走了。后面的,他全都没有听到。 可是,都说了,该希望他全都听到了,才对! 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烧的缘故,她越想,脑子越乱,像是一团线,剪不断理还乱。自小到大,经历了那么多大起大落,是是非非,就没有如此凌乱,如此糟心过。 她忍不住伸手,抱住了脑袋。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郁泽的声音,“越少爷,药来了。” 聂羽裳的手僵了,下一次想走,可一迈步,眼前就 发黑,一阵天旋地转,自制不住,失去了意识。 “嘭!” 门外,秦越让郁泽送药进去,都要走了。一听到声响,立马折回,推门而入。幸好郁泽躲得开,要不人和药都会被撞出去的。 屋内,只见聂羽裳和屏风一起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秦越连忙将人抱起来,放到榻上去,盖好被子。又拉起她的手来,用自己的手心焐热。 郁泽虽跟秦越不是太熟,可也知道秦越是个特别冷静的人,没想到 他道:“越少爷,她都发烧了。你就别焐了。” 秦越的手僵了,很快就放开。 郁泽又道:“郁少爷,你瞧她的脸都红成那样了,再不服药,要烧坏脑子的!别让她这么躺着了,得给她喂药。” 秦越似乎这才想起药来,连忙将聂羽裳抱起来,让聂羽裳靠在他怀里。郁泽端着药,秦越一汤匙一汤匙喂。 奈何,就喂了汤匙,就喂不下去了。 秦越的焦急都写脸上,问道:“怎么办?” 郁泽像个老大夫,眉头紧锁,若有所思,“不好办呀!” 天知道秦越的心情有多差,简直是一点就爆。他怒声吼道:“我还不知道不好办吗?” 郁泽吓了一跳,差点把药给洒了。 秦越道:“你好歹出身药王宫,区区一个风寒,就没别的办法?” 郁泽道:“我这药方保准烟姐见了都要夸!” 秦越差点又吼,郁泽连忙将药搁在一旁椅子上。他后退了几步,才道:“倒是有两 个办法,一个是泡药浴,就这方子煮一锅热汤来。还有,还有就是试试……试试用……用嘴哺喂。” 说罢,都不等秦越反应,郁泽就飞快地跑了出去,还给带上门…… 第600章 我让你从了他 一室寂静。 哪怕隔着衣物,秦越都能感觉到怀中人的温度。他看着椅子上那碗药,眉头锁得紧紧的。 聂羽裳却动了,迷迷糊糊地抬手按着自己的脑袋,似乎很难受。 秦越没有再犹豫,他将聂羽裳放在榻上,让她枕高。 他喝了一口药,刚要覆上她的唇,脑海里却忍不住浮现出之前的那一幕。 那日在客栈,她不省人事。他失去自控,吻了她,也尝到了她泪水的滋味。她也吻了他。 他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一闭上眼,都仿佛回到了那一夜。她的唇在他的唇边,求他,向他索取…… 可是,她心里的那个他,不是他。 秦越睁开了眼睛,似乎尽力地让自己保持清醒。他捏住聂羽裳的下巴,逼她开口,将药汤喂过去。 一口一口地喂,他的眼神始终冷静,甚至有些狠,有些残忍。 终于,一大碗药汤都喂完了。他才发现留在口中的药汁,特别特别的苦。 他的眼神还是平静的,好似一潭死水,不管投多少石子,都不会起涟漪。 他轻轻地替聂羽裳拭去嘴角的痕迹,又替她盖好被子,正要起身,这才发现,聂羽裳眼角有泪迹。 哭过? 他看了好久,也不知道想了什么,只自嘲一笑。 他起身来,却也没有离开,就在屋内的茶桌旁坐下。下意识朝榻上看去,却又很快别过头,不看。 过了好一会儿,秦越才走过去,摸了摸聂羽裳的额头,发现似乎不那 么烫了。他很快又回到茶座去,又过了许久,才又去检查聂羽裳的体温。 如此反复,直到聂羽裳的烧退了,秦越才离开。 一出门,竟见郁泽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打瞌睡。 秦越轻踹了一脚,郁泽迷迷糊糊醒来。他看了秦越一眼,没当回事,又继续低下头。 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越少爷,羽裳……羽裳姑娘没事了吧?” 秦越没说话,就盯着他看。 郁泽目光变得闪躲起来,低声道:“为了救人,也是……也是情非得已,想必……想必羽裳姑娘知道了,也……” 秦越突然逼近,仍旧盯着他,没说话。 这若换成是秦耀祖,不必秦越盯,都能立马给出秦越满意的回答。奈何,郁泽就没反应过来,紧张地道:“我真的尽力了,要不,你问问你姐姐去,这种情况下就只能……” 秦越终于忍不住打断他,“够了!昨夜事情,若让第三个人知道,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郁泽一对上秦越狠厉的眼神,吓得都不敢动。 秦越并不放心。倒不是怕郁泽不受恐吓,而是怕郁泽太蠢不懂怎么说。 他将郁泽拽到远处,低声道:“任何人,尤其是聂羽裳问起了,就说我昨夜离开了,你救的人,喂的药!” 郁泽差点就把“为什么”三个字脱口而出了,幸好,还是及时忍住了。 他点了头。 秦越又道:“去做点吃的,她醒来,怕是会饿。” 郁泽 道:“放心,苏寒去做了。” 秦越意外。 郁泽解释道:“他说,苏家欠她太多了。” 秦越没说话,转身就走。 很快,秦越就来到火房,只见苏寒正顿在灶边煽风。 郁泽道:“出去。” 苏寒回头看来,刚要开口,秦越就冷冷道:“你们毁了她一辈子,还不起的。” 苏寒低下头:“我知道……” 秦越道:“那就别再给她添堵了!” 苏寒无话,起身离开。 秦越看了锅里的东西,全给倒了。他都可以想象得到,聂羽裳要知道自己吃了苏寒带着内疚做的东西,会多气愤,多恶心。 他找了一番食材,想起了姐姐经常做的砂锅粥。无论口味和口感,都适合病人。 他回想了一番,开始淘米,洗菜,切菜。他会干的活儿不少,可下厨还真不会。 他虽有些笨拙,却认真用心,连刀工都均匀整齐。就这样,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将一切食材都准备好。 然而,米下锅了,他却突然停住了。 聂羽裳不会吃苏寒做的东西,那他做的呢? 昨夜,聂羽裳说的那番话,不受控制地一句一句在耳畔回响起来。良久,秦越终是放下了食材,离开了。 他没有再去找聂羽裳,回了自己房间。 下午,秦晚烟就回来了。 她和穆无殇先去了苏寒二姑姑,苏娴的宅邸。那座宅邸虽有仆人守着,但几乎是一座空置的宅邸。 秦晚烟和穆无殇搜得很仔细,并 没有搜到什么。他们又去了医学院,却没想到医学院里防守增加了数倍。 上一次,他们潜入司氏地宫,还是很轻松的。而这一回,没走多远就遇到好几队巡逻的侍卫。他们只能夜里再去。 秦晚烟终究轻功受限,又没法让穆无殇带着,不想拖后腿,便自己先回来了。 她一回来就来看聂羽裳,聂羽裳已经醒了,正躺着发呆。 秦晚烟坐到塌边,帮她把了脉,道:“再躺一日就好了。” 聂羽裳浑身无力,肚子饿得咕咕叫,却也没有食欲。她甚至都没搭理秦晚烟,双眸有些空洞。 秦晚烟抬起她的下巴,不吝夸奖,“你真是天生能勾人,这苍白的病容,比浓妆艳抹还好看。” 聂羽裳这才开口,“我勾了你弟弟,你不怨我?” 秦晚烟道:“愿者上钩,有什么怨不怨的?” 聂羽裳看了过来,特别特别认真:“秦晚烟,我该拿秦越怎么办?” 秦晚烟起身来,也特认真特认真:“我让你从了他,你答应不?” 聂羽裳瞪大了眼睛。 秦晚烟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所以,别问我!” 她临要走,又补充道:“好好吃饭,打起精神,九殿下去医学院了,想必会有消息。” 聂羽裳坐了起来。 她很想收心,可控制不住思绪。 她想起来了! 在清醒后没多久,她突然想起上一回在客栈醉酒的事情。之前,总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觉得送她回房的并非侍从。 而刚刚,她终于想起来了。那天送她回房的是秦越! 秦越吻了她,她也吻了秦越。她吻他的唇,吻他的下巴,一路吻到他衣襟,双手缠了他的腰,整个人赖在他怀里睡。 很深很深的吻,很深很深的缠绻,她与程应宁都从未那般过…… 第601章 幕后正主很多疑 那夜的一切,原本全然没有记忆,此时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犹如发生在昨日。 聂羽裳是绝望过的人,体会的是失去。 可此时此刻体会的绝望,却是毁灭。 她真的毁了那个干净纯粹的男孩! 这到底是怎样的悲伤? 怎样的痛苦?! 悲中心来,心疼得呼吸都困难。 “对不起……秦越……对不起!”聂羽裳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只是,哭过之后,她依旧坚强,也依旧心狠。 她下榻,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衣裳就出门了。她才刚走,郁泽就端着一锅热腾腾的小米粥过来了。 郁泽敲了几下门,只当聂羽裳还在睡,也不敢打扰,又小心翼翼地把小米粥端走。 秦越让他煮粥,他只会熬煮小米粥。这还是伺候萧无欢这几个月来,学会的。 聂羽裳刚退烧,饿得没力气也没食欲。然而,她还是寻了个地方,大口大口吃饭。 吃饱后,她就赶回医学院了。就在西南边的后门旁,寻了个藏身之处,守着。 秦越刚睡醒,得知秦晚烟回来了,就找了过来。 “姐。” 秦晚烟在喝茶,抬眼看了他一眼,没做声。 秦越径自在一旁坐下,问道:“九殿下还没回来?” 秦晚烟只“嗯”了一声。 秦越悻悻的,只当秦晚烟还在生他的气。他自觉地起身,都到一旁站着,不敢再打扰。 秦晚烟哪是生气? 她正琢磨着事情,琢磨着琢磨着,转头一看,见秦越在一旁 站着,立马不悦道:“过来!” 秦越这才上前。 秦晚烟道:“你找过哪些地方了?” 秦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秦晚烟道:“苏姝!” 秦越连忙将自己这些日子找的,守的地方都说出来,“都没有发现。就是,我顾着守着苏家,忘了医学院。” 秦晚烟点了点头,“罢了,等九殿下消息吧。” 此时,穆无殇刚刚从辛夷阁出来。 按苏寒说的,他二姑姑苏娴住的辛夷阁嫌疑最大,可是,他并没有什么发现。 他退到墙角,避开巡逻的侍卫,一个不经意转头,突然瞧见在墙头睡觉的野猫。 他突然想起了被他忘在脑后的小野! 契约之灵兽,随时随地可召唤。 穆无殇步入更隐蔽之处,召唤小野。他等了一会儿,小野还真的出现了,从屋顶跳落,在他面前坐下,可乖顺了。 就巴掌大的小奶猫,在身材高大傲岸的穆无殇面前,还是坐着的。那画面可以想象小野得有多渺小。 “喵呜……”小野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 穆无殇道:“带我去找萧无欢。” 小野原本听不懂人话,只靠猜测,同穆无殇契约之后,便听得到穆无殇的话。它第一次听“萧无欢”这三个字,不明白是谁。 它又喵呜了一声。 穆无殇蹙眉。 小野也急了,灵机一动,脑袋一会儿歪右边,一会儿歪左边,蓝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非常卖力地展示自己的疑惑。 而实际上,因为契约的缘 故,穆无殇的能大致感知到它的情绪和想法的。 穆无殇懂的,他蹙眉只是嫌弃它蠢罢了。 他冷冷道:“萧无欢就是那个紫瞳的家伙!” 小野立马明白了,原来前主子名叫萧无欢,原来,他连名字都是不开心的意思呀! 小野立马掉头就走,穆无殇追上。 很快,小野就带着穆无殇来到了一座阁楼,这阁楼同辛夷阁一样,也是以药材命名,名唤紫苏阁。只是,这阁楼已经荒废了,门窗紧闭,门上落锁,贴了封条。 当初为了找到司氏地宫,穆无殇和秦晚烟几乎把医学院都走遍了。 他记得很清楚,这座阁楼是苏姝的! 医学院里,但凡得到一定等级的药师,医师,都可以拥有自己的阁楼,独立收徒。 苏姝被驱逐出苏家之后,这阁楼就被封了。 当真是苏姝勾结了苏娴? 穆无殇还是谨慎的,并没有马上闯入,就守在一旁等着。 萧无欢确实就在紫苏阁中,只是,藏于阁中的地下室。地下室里,除了萧无欢,就只有苏娴和一个侍女。 萧无欢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张伪装的脸安静祥和,仿佛沉睡着。然而,他都已经心烦气躁了。 打从被送进来至今,苏娴这个老女人给他把脉不下二十次了。此时此刻,是第二十一次! 苏娴年近五十,头发白了大半,那紧锁的眉头像是永远无法舒展,令人第一眼见了就知道她是个严厉的老者。 “不可能!这脉象, 分明是年轻人的脉象!” 她喃喃着,刚放开萧无欢的手,却又忍不住抓起来,继续把脉,“我真真无法相信!这让我怎么相信?” 侍女小心翼翼提醒:“朱静夫人送过来的时候说了,神医暮芸说苏院长的脉象有回春之象。” 苏娴道:“这怎么可能?” 侍女道:“娴姑姑,神医暮芸乃天下第一名医,应该真的有返老还童之术吧?” 苏娴对暮芸的崇拜和喜欢,一点儿都不亚于苏姝,只是,她还是不敢相信,“就算有,这么短的时间如何办到的?你确定,此人当真是我兄长?” 侍女被问得都有些慌了,“娴姑姑,人是朱静夫人送过来的。这诡妆是小姐专门找人做的,错不了岔子呀!” 听到“小姐”这二字,萧无欢立马醒神了。 只听苏娴不悦道:“她打算何时把人带走?” 侍女道:“朱静夫人说她也不知道,小姐的性子多疑,您也知晓的。如今苏院长的命保住了,小姐或许那日突然来了,或许十天半个月后才会来。” 苏娴又道:“她就在城里?” 侍女又道:“连朱静夫人他们都未必知晓小姐的下落,何况是奴婢一个小婢女呢?娴姑姑,咱们还是把苏院长守好,静待小姐回来吧。” 听到这里,萧无欢完全确定了,这幕后正主就是苏姝。而且,苏娴身旁这个婢女,也是苏姝的人。 就目前这形势看,那个贱人是不会轻易露面的了 ! 他可等不了十天半个月,想必秦晚烟他们更等不了。萧无欢琢磨起来,自己该怎么把消息传出去,且不打草惊蛇。 苏娴很不耐烦,终于起身走开了,“把人看好,我明日再来。还有,他一醒,立马来报!” 侍女颇为恭敬:“是!” 萧无欢不知道此时是什么时候了,他琢磨着自己到底有多少时间,能出去一趟。聂羽裳应该就在外头,他只需要到医学院外就可以了。 听到关门声,萧无欢又等了片刻,确定屋内没人了,他才小心翼翼睁开眼睛。他一不做二不休,起身跟了出去…… 第602章 烟儿介意,不许 萧无欢小心翼翼推开房门,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地下室。前方楼梯上传来关门声,应该是那个侍女送走了苏娴。 萧无欢连忙寻了个地方躲起来,侍女刚下楼梯,他冷不丁一掌劈下。侍女都还未来得及转身,便昏迷了过去。 萧无欢带着婢女离开地下室,他并不着急走,而是到处找小野。他非常笃定,小野就在藏在这屋里。他得让小野去把外头的侍卫给引开了! 然而,萧无欢找了一圈,竟不见小野。 “喵!喵呜……” 萧无欢唤了两声,纳闷了。 却突然,后门被推开。萧无欢正要躲,只见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穆无殇。 小野早就被穆无殇派去引开埋伏在后头的女侍卫了。 萧无欢着实诧异,他知道穆无殇有本事找出他来,却万万没想到这么快。 虽然满腹疑惑,穆无殇也不问穆无殇怎么找着他的,只道:“小野猫去引开侍卫了?” 穆无殇冷漠的脸上露出几分愠怒,没回答,而是瞥了一旁昏迷的侍女一眼,问道:“什么情况?” 萧无欢将苏娴和这个侍女的大致情况说了一番,又道:“就她们说的,还有本尊对苏姝的了解,她确实不会轻易露面。而且,一旦苏老出殡了,她更后顾之忧。未必会自己出面来带人走。” 穆无殇道:“把她引出来?” 萧无欢点了点头:“她虽谨慎,也多疑,估计就在云城,暗中盯着一切。与其说把她引出来, 不如,把她逼出来!” “逼?”穆无殇若有所思,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此事交给本王。至于这个侍女,你打算如何处置?” 萧无欢急于送出消息,但也不能动这个侍女,毕竟,他还得继续装下去。 萧无欢敢动,自是有办法的。 他将那侍女拉起来,推开了穆无殇。 穆无殇几乎是本能地避开,那侍女女“嘭”一声,又给摔地上了。 萧无欢看了看侍女,又看了看穆无殇,一脸莫名其妙。 穆无殇眸色更冷,“作甚?” 萧无欢嗤之以鼻,“九殿下这也正人君子过头了吧?” 穆无殇原不想浪费时间废话的。听了这讥讽,他以特别平静,自然的语气回答道:“烟儿很介意,不许。” 萧无欢嘴角那讥笑的弧度,立马就僵了! 然而,很快,他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道:“本尊不过是想让你把这个侍女带出去给聂羽裳,让聂羽裳伪装成这侍女进来。她与本尊配合,方便行事些。” 穆无殇的脸色微变。 萧无欢继续道:“苏娴那老婆子精明得很,若没有聂羽裳配合,我怕撑不住太久。你赶紧把人带走吧。” 穆无殇朝侍女瞥去。 萧无欢立马补充:“留活口,这可是苏姝的侍女!” 他倒要看看,穆无殇还碰不碰! 然而,穆无殇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萧无欢正要出去,古雨已经从后门进来了。他禀道:“九殿下,苏娴离开医学院了,估计 是回住处去,应该没那么快回来。” 穆无殇是看见苏娴出来了,才进来的。 小野引开外头的侍卫,古雨则去跟踪苏娴。秦晚烟费了不少心思,才设了这个局,没有安排好,他岂会冒险,让一切功亏一篑? 穆无殇头都没有回,道:“把那侍女带走。” 古雨立马领命,照办。 他将侍女抱起了,扛在肩上,不经意间却见萧无欢紫眸幽冷,盯着他看。 古雨只觉得莫名其妙,问道:“萧公子,还有吩咐?” 萧无欢道:“快点,别碍了大事!” 古雨当然知道时间很紧迫,立马大步离开。 穆无殇言简意赅地交代了一番,古雨赶忙去找聂羽裳。穆无殇并没有走,亲自守在外头。 古雨离开后门没多久,聂羽裳就找过来了。 古雨一见聂羽裳的脸色,连忙问:“羽裳姑娘,你没事吧?” 聂羽裳摇了摇头,“没事。” 古雨这才将婢女交给聂羽裳,“羽裳姑娘,苏娴出去了,九殿下守着,但是,你也尽快!万一有什么人过来,就功亏一篑了!” 聂羽裳也紧张了,连忙从古雨一道将人带回去。 她都顾不上跟秦晚烟禀告,赶忙去找诡妆的脂粉。只是,刚把东西都找出来,她就有些晕眩,跌坐在椅子上,更是忍不住咳了起来。这一咳,都有些停不下来。 这次的风寒,很重。 “硬撑着坏了事,本小姐会让你滚!”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聂羽裳回头看 去,只见来者是秦晚烟,背后跟着古雨。 聂羽裳道:“我撑得住的,昨夜还吃了药,以往没吃药一样能恢复。” 秦晚烟面露嫌弃:“以往是小姑娘,如今是老阿姨,是能比的吗?” 聂羽裳的脸……僵了……黑了。 秦晚烟没搭理她,走到一旁,撅起侍女的下巴,打量起来。 聂羽裳认真道:“就我一个女的,没有别的人选了,不行也得行!” 秦晚烟道:“我不是女的吗?” 聂羽裳都还未开口,古雨就急了,“秦大小姐万万不可,九殿下定是不许……” 他的话还未说完,秦晚烟突然扒了侍女的衣服。古雨吓得立马转身,闭眼:“秦大小姐,此事务必禀告九殿下,从长计议!” 秦晚烟可没有时间从长计议,道:“聂羽裳,把脂粉都准备好,我换了衣裳就开始。” 一听这话,古雨吓得心跳差点停掉。 他一刻都不敢多待,立马跑了出去,闭着眼带上门。 不一会儿,秦晚烟走了出来,俨然是那侍女模样。古雨只觉得自己要完蛋了。 这时候,秦越和郁泽,苏寒都找了过来。 他们都没认出秦晚烟来,一个个一脸疑惑。 秦晚烟瞥了郁泽一眼,十分嫌弃:“连个风寒都不能迅速治好,你怎么学药的?回去翻书,《神农百草经》第四篇,《伤寒经》第七篇,全背一遍!我回来之前,你若还没治好聂羽裳的风寒,就回你父亲那去!” 别说这声音了 ,就是这训人的语气,大家都听得出来是秦晚烟本人! 郁泽下意识朝秦越看去,秦越的眼神早如剑芒射了过来。郁泽连忙低下头,“是,是……” 秦晚烟又对苏寒道:“苏家那边出殡的时间应该快定了,你爹爹的后事,你想清楚怎么处理了再行动,有需要协助的,找秦越!” 苏寒其实还没完全做好准备,原以为秦晚烟和九殿下会主持这件事的。他有些猝不及防,却还是点了头。 秦晚烟朝秦越看去,秦越立马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她点了点头,对古雨道:“带路!” 第603章 伺候好本尊 天黑了,古雨和秦晚烟最快的速度潜入医学院。 古雨将秦晚烟带到同穆无殇的约定的地方,穆无殇立马从墙角走了出来。 古雨都还不知道怎么禀告,穆无殇就对秦晚烟道:“那些侍卫回来了,我去引开他们。你趁机进去。” 他甚至都没有多看秦晚烟一眼,转身就走。秦晚烟都没说话的机会,想喊他又不敢大声。 很快,穆无殇的背影消失了。 古雨朝秦晚烟看来,无比绝望。 秦晚烟也朝古雨看来,有些尴尬。然而,她还是道了一句:“回头,你跟他说吧。” 古雨除了回答“遵命”还能怎样?? 很快,不远处就传来动静。周遭几个潜伏的侍卫立马出现,追了出去。 秦晚烟和古雨并没有马上行动,安静地等着。 不一会儿,打斗声传来,又几个潜伏的侍卫出现,追了过去。 这时候,古雨才朝秦晚烟点头,带秦晚烟往辛夷阁后门走。 临进门时候,古雨忍不住道:“秦大小姐,您自己小心点。” 秦晚烟点了点头,大步走了进去。 萧无欢等候多时了,他也只当秦晚烟是聂羽裳,瞥了她一眼,颇为满意,“你速度还行。” 秦晚烟没回答。 萧无欢也似乎不想跟她多说话,径自转身往地下室走。秦晚烟跟了下去。 到了地下室,萧无欢往榻上一躺,双臂环抱,颐指气使:“那老婆子估计真得明儿才回来了,你熟悉熟悉这儿,然后到上头去守 着。还有,任何人来,你就踩地三下,提醒本尊。” 秦晚烟没搭理,将地下室观察了一番,就在一旁坐下了。 她道:“外头惊动了不少侍卫,苏娴应该很快就收到消息,赶回来。你最好躺好点!” 她故意服了药,声音特别沙哑。 萧无欢这才正眼看过来,问道:“你的嗓子怎么了?” 秦晚烟道:“方才吃辣椒呛着了。” 萧无欢只当聂羽裳用这一招来掩饰声音的不同。他也没怀疑,问道:“穆无殇还在外头?” 秦晚烟“嗯”了一声。 萧无欢立马问:“小野猫也在外头?” 秦晚烟眉头微蹙,有些迟疑,却还是点了头,“嗯。” 萧无欢倒也没再问什么,径自闭了眼。 秦晚烟问道:“今日的药服用了吗?” 这药,说的自是韩慕白制的药,异血之药。 萧无欢早服了,还是苏娴亲自喂他喝的,差点让他露陷了。然而,他多余的话也不多,只“嗯”了一声。 秦晚烟面无表情:“你躺好,我上去了。” 萧无欢眼睛都没睁。 秦晚烟都到了楼梯上了,又提醒:“躺好!” 萧无欢不高兴了,“把你找来,就为了本尊能放松放松。再废话就滚!” 秦晚烟眸光转冷,但还是没跟他计较,大步上楼去。 果然如秦晚烟所料,深夜里,苏娴就收到消息,赶回来了。 苏娴神色匆匆,进屋后,立马质问:“下午医学院进盗贼了,可有人进来过?” 秦晚烟捏 了捏嗓子,答道:“不曾。” 苏娴纳闷道:“你的嗓子怎么了?” 秦晚烟道:“晚上吃辣,不慎呛着,有些灼伤。” 苏娴并没当回事,转身往楼下走。 秦晚烟抢在前面,拿着油灯带路。她故意踩重脚步,提醒萧无欢。她们俩下来时候,萧无欢早已面目安详,直挺挺地躺着了。 苏娴看了一眼,才真正放心。 她迟疑了片刻,对秦晚烟道:“你到楼上守着,今夜,我亲自守这儿!” 秦晚烟没有劝说,立马道:“是!” 她片刻都没逗留,转身就走。一如下楼那样,故意踩重脚步。 萧无欢听到这声响,气得差一点点就睁眼。奈何,他动都不敢乱动,连呼吸都极力保持着平稳的节奏,生怕被苏娴瞧出端倪。 苏娴叹了一口气,才坐下来。 没一会儿,她就又拉起萧无欢的手,把脉。一边把脉,一边思索起来。 没一会儿,她就取出金针来,往萧无欢的头顶扎针。又没一会儿,她调至了一碗气味奇怪的药汤来,一汤匙一汤匙地喂萧无欢喝…… 她仿佛有不少救人的办法,要趁着这个机会,在萧无欢身上一一试一试。 萧无欢趁着她转身的机会睁眼,紫眸里都浮现杀气了。 秦晚烟回道上头,吹灭了灯火,寻了舒服的位置,窝着。她想,她应该可以睡个安稳觉。 屋外,穆无殇也窝在一棵大树上,月光找不到的树杈,一片漆黑。他双臂枕着后脑勺 ,看着同是黑漆漆的辛夷阁发呆。那双冷邃的桃花眼里,既有恼意,亦有无奈。 小野就趴在下方横生的树枝上,四肢无力,脑袋耷拉。然而,偶尔它还是会抬头看月亮,在心里默默祈求,新主子赶紧让它打哪来滚哪去吧! 至于古雨,非常自觉地躲得远远。他很清楚,九殿下不想看到他。 一夜平静,翌日,苏娴终于离开了。 秦晚烟送苏娴出来,特意走出门几步,“娴姑姑,小心点。” 苏娴点了点头,挥手让她回去。 秦晚烟进屋后,并没有马上关门,环顾了一周,才缓缓将门关上。她知道,穆无殇没有走,就在暗处看着。 穆无殇自是看见了,他也知道,秦晚烟是故意拖延时间的。 秦晚烟关上门,一转身,萧无欢就站在背后了,那紫瞳冷沉地可怕。 他道:“聂羽裳,你故意的是吧?” 秦晚烟确实是故意不劝说苏娴的,她无话,走到一旁坐下。 萧无欢冷冷道:“本尊告诉你,你的心上人还等着本尊救。这几日不把本尊伺候好了,你看着办!” 秦晚烟看了他一眼,还是不说话。 萧无欢紫眸微眯,警告意味十足。 秦晚烟多少猜得到萧无欢昨夜经历了什么。 她解释道:“苏娴也算是个医痴,只是天赋有限。想必苏院长在苏姝手里,她碰不到。如今,给她个机会,把能试的救治方法都试了,接下来几日,她估计连下去都不会了。甚至 可能来都不会来了。苏家的丧礼已经准备地差不多了,这几日,她都会在苏家。” 萧无欢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好似充耳不闻。 秦晚烟蹙眉,道:“要救的人是你亲哥哥,你有点耐心,认真点。” 萧无欢被折磨了一宿,本就恼火着,听了这话,莫名地更恼了,他特意折回来,讥讽道:“聂羽裳,你这是在教训本尊吗?呵呵,怎么,现在不担心本尊趁机杀了你的心上人了?” 一听这话,秦晚烟骤然蹙眉…… 第604章 给我一个答案 萧无欢说这话的意思,难不成聂羽裳之前担心过,他会趁机杀了程应宁。 可是,萧无欢就算不认这个亲哥哥,也没必要杀人呀! 这到底怎么回事? 秦晚烟一步一步走了过来,问道:“为什么?” 这声音清脆也清冷,不再沙哑。 萧无欢立马愣住了。 秦晚烟特别严肃,追问:“为什么?” 萧无欢下意识就退,退了好几步,撞在桌子上才停下。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秦晚烟,“你,你……” 他脑海的第一个念头并非如何回答秦晚烟的问题,而是自己昨晚上至今,对秦晚烟说过什么,凶过几次! “不是,你怎么……小野猫,你……” 他又震惊又慌张,都说不好话了。若是让聂羽裳,亦或者认识他的人见了他这模样,怕是要惊掉了下巴。 肆意妄为,我行我素,天塌了照样玩乐的朝暮宫主,居然会慌成这样? 秦晚烟自不会计较萧无欢昨夜至今的不客气,事实上,若非萧无欢刚刚那句话,她还打算一直瞒着。 然而,方才那句话,让她整个人都警惕了起来。 她不说话,就盯着萧无欢看,冷肃地等一个答案。 萧无欢眸中慌张难掩,企图转移话题,“聂羽裳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秦晚烟冷冷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想杀程亦飞?” 萧无欢听了这话,才意识到秦晚烟的重点。 他越发慌张,下意识避开她的视线,绕开桌子,走到一 旁坐下。看似镇定,实则是在躲避。 他强颜欢笑,“开个玩笑罢了。” 秦晚烟问道:“你哪来有开玩笑的样子?” 萧无欢还是笑着,辩解道:“气话罢了!” 秦晚烟面不改色,追问,“什么时候的事?你气什么?” 萧无欢的目光又一次闪躲,“忘了。” 秦晚烟原本还有些不敢相信,见萧无欢这躲躲闪闪的态度,便知道这件事绝对不是玩笑。 她走了过去,怒目看着萧无欢:“你葫芦里到底买了什么药?” 萧无欢听了这话,终于察觉到秦晚烟对自己的怀疑。他双手都握成了拳头,仍旧无话。 秦晚烟恼了,既恼萧无欢,也恼没有告知她这件事的聂羽裳! 她的语气更冷:“说好的,暂时结盟,本小姐尽力救你的命,你尽力配合!怎么,想跟本小姐耍心眼?” 他们费了那么大的劲,费了那么多时间,总算快要找着人了。居然能闹出这种事来。 萧无欢不是别有用心,又是什么? 秦晚烟着实想不到其他原因,会让萧无欢想杀程亦飞。除非,萧无欢并非真心结盟,想从中作梗。 若非因为萧无欢身上流淌着司氏的血,若非因为异血的药也掌控在他们手里,秦晚烟绝对不会那么轻易相信曾经的敌人。 哪怕,这个敌人喜欢她! 而实际上,让她真正放下所有戒心的,是萧无欢在司氏先祖的结界里,将天牙交给她保管的时候。 她自小就很难信 任别人,长大了亦是如此。 而哪怕当初面对穆无殇,哪怕心又悸动,她一样冷静防备,若非因为那一份“命中注定”,她也不可能那么快地相信他。 最不能容忍的,并非敌人。而是信任被辜负,被背叛! 秦晚烟愤怒,失望,更是疑心。可是,一贯干脆果断,宁可过错也不错过的她,还是让了一步。 她认真道:“萧无欢,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想清楚了,给我一个答案!” 萧无欢何等敏感,自是察觉到秦晚烟对自己的怀疑。 他看着秦晚烟,突然笑了起来。 任何人都可以怀疑他,提防他,独独这个女人不可以! 在他心里,不是暂时结盟,而是永远! 她遵守过对他的承诺,真心实意地救过他的命,费心费力地帮他澄清过!因为,她真真正正信任过他! 真真正正信任过,怎能又怀疑? 萧无欢笑得越发轻蔑,看似无所谓,却终究不敢直视秦晚烟的眼睛。 秦晚烟看着萧无欢这笑意,心越来越沉。 她一等再等,一盏茶早过了。 她终是开口,“萧无欢,你打算杀了程应宁,嫁祸给谁?” 同是亲情寡淡,她能理解萧无欢对程应宁这个亲哥哥,形同陌路,一点感情都没有。但是,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他杀程应宁到底为了什么? 她追问道:“你是不是威胁了聂羽裳?你让聂羽裳帮你做什么事了?” 萧无欢终于看过来了,笑得都有 些绝望了。 不得不承认,秦晚烟没有猜中过程,却猜中了结尾。 他确实有威胁聂羽裳之意,他想知道,秦晚烟身上那股神秘的力量是什么!为什么会对穆无殇都有杀气。 只是,他并没有真的想杀程应宁,不过是故意表现出来杀意,让聂羽裳怀疑罢了。 聂羽裳自以为了解他,实际上,他更了解聂羽裳,确切的说,他了解朝暮宫的每一个人。 因为要防,所以必须了解透了。 这个理由,怎么说出口? 说出口的,能换回信任吗?还是换回更深的防备? 见萧无欢还在笑,秦晚烟彻底恼了怒,“萧无欢,你说不说?” 萧无欢不笑了,站了起来,紫眸邪肆,逼近秦晚烟。 秦晚烟直接推开了他,萧无欢始料不及,退了两步,也不恼,“因为我想活着呀!你们还不能完全肯定程应宁没有被养异血,不是吗?云栩的话,还有待考证,不是吗?” 秦晚烟眉头紧锁。 萧无欢嘴角勾起,越发玩世不恭,邪佞肆意,“万一,程应宁也需要解蛊药,你们……放弃了本尊,怎么办?本尊好歹是聂羽裳的未婚夫,本尊……呵呵……什么也不是。” 秦晚烟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她虽愤怒,却也冷静,她质疑道:“既是担忧,当初得了陨灵,为何不自己保管?“ 萧无欢笑了笑,道:“即便交由你保管了,你不也还怀疑本尊?你不也不曾真正相信过本尊?若不交 由你保管,本尊能真正与你结盟吗?” 这话,倒是说中了秦晚烟最初的心思。 她沉默,走到一旁坐下。 萧无欢看着她,良久无话,好似期望她能说点什么,能反驳他。可是,良久,秦晚烟都没说话。 萧无欢那双紫眸,渐渐地黯淡了下来。 他喃喃道:“你当真不曾真正相信过我?” 几乎是同时,敲门声传来,秦晚烟并没有听到萧无欢的话。她连忙起身走过去…… 第605章 只是想见你而已 秦晚烟大步往后门走,要开门前,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背后已经空无一人了。萧无欢很自觉地会地下室去了。 秦晚烟颇为诧异,这个时候会有谁来。然而一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这世界上,她最熟悉也最信任的男人,穆无殇。 不似之前的视若无睹,这一回,穆无殇的视线全在秦晚烟脸上。脸是陌生的,可眼神儿是熟悉的呀! 他没说话,就看着她,那双邃冷的桃花眼三分幽怨七分无奈,深情难掩。 秦晚烟先是诧异,一撞上穆无殇那眼神,就不自觉低头,刹那娇羞,哪怕就一点点,令人极难察觉,却也是娇羞了。 这娇羞里还带着些许心虚, 她还能不清楚他会不高兴? 穆无殇下意识要伸手,只是,很快还是收了回去。双手都负到背后去,手指轻抚起手心里的疤痕。 秦晚烟也很快就抬头,眸中那些些小小表情早已都不见了。她问道:“出什么事了?” 他势必又一次引开周遭的侍卫,如此冒险,必有急事。 穆无殇没回答,问道:“一切,可都安好?” 一听这话,秦晚烟就明白了。他只是想见她,而已。 她看向了别处,语气略带抱怨:“还能有什么事?三番两次引开侍卫,怕是要露陷了。苏娴和这些侍卫都不是傻子。” 穆无殇道:“他们若能怀疑,再好不过。” 苏娴和侍卫们却意识到这个地方不安全,势必会将人转移掉。 兴许,会惊动一直藏在暗处的苏姝。 这,还真是他们急于要的结果。 秦晚烟无话可辩,低下头。 穆无殇往屋内看去,见屋内空无一人,他道:“自己小心点。” 秦晚烟心道:“萧无欢又不是我的对手。” 然而,她还是点了点头,道好。 穆无殇道:“回去吧。” 秦晚烟这才抬头,“你也走吧。” 穆无殇点了点头,“嗯。” 然而,两人却都没动,等着对方先动。 穆无殇先道:“进去吧。” 秦晚烟道:“你先走。” 穆无殇往周遭看了一眼,没动。 秦晚烟催促,“走吧!” 她说着,竟走出门来,随手关了门,大步往院子里走去,“天气不错,我晒晒太阳。” 穆无殇忍俊不禁,身影幻动,渐行渐远,消失在墙角。 没一会儿,几个女侍卫就回来了。为首之人,从高墙上踩空飞落,来到秦晚烟身旁。 “姑娘,刚刚可有看到一个黑衣人从这里逃走?” 秦晚烟站在草丛里,一边活动筋骨,一边道:“没有。” 女侍卫担忧地说:“方才又有人闯入医学院,还是从咱们这院子进来的。这三番两次的, 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秦晚烟故作震惊:“不会是来找苏院长的吧?” 女侍卫连忙捂住她的嘴巴,厉声:“嘘!你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秦晚烟故作悻悻的,道:“还是赶紧禀娴姑姑去吧!无论如何,这地儿不安全了。” 女侍卫点了点头。 秦晚 烟故意试探:“还是要换个隐蔽些的地方。可惜,娴姑姑也做不了主。” 女侍卫看了她一眼,教训起来:“做好你的本职就好,不该你操心的,别瞎操心了!” 秦晚烟点了点头:“是。” 女侍卫又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秦晚烟道:“出来见见光,透透气,一会儿就进去了。” 女侍卫道:“别待太久。” 秦晚烟仍恭顺地点头。 暗处,穆无殇看着她那点头哈腰的样子,再次忍俊不禁。 女侍卫离开后,秦晚烟又活动起筋骨。穆无殇双臂环抱,靠在树上,视线就没离开过她。 秦晚烟知道穆无殇看着自己,一开始还是有些拘谨的,渐渐地也就放开了,还即兴做了一组瑜伽动作,才回屋去。 屋内,仍旧空无一人。 萧无欢不清楚楼上的情况,自是不敢擅自上来的。 秦晚烟原本要走下去,到了入口却又止步。她思索了片刻,作罢了。 本就是暂时结盟,能有多深的信任? 她心里有一杆秤,萧无欢心里也有自己的一杆秤。道不同,暂时为谋,废话那么多,争辩那么多作甚? 只要在结盟期里,不耍心思,不负盟友,足矣! 秦晚烟转身走开了。 她走到书架旁,挑了几本医书,翻看了起来。苏姝这座紫苏阁的藏书极多,不少还是孤本。她一点儿都不会无聊。 地下室里,萧无欢安安静静地躺着,眼睛虽然睁着,却是失神的。 然而,说来也奇怪。 愤怒,失落,心闷,烦躁……种种情绪拥挤在心口,可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疲倦感袭来,他竟还是闭了眼,不知不自觉地睡了过去。 萧无欢这一睡,睡了很久很久,好似要将失去的失眠都补回来一样。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秦晚烟已经站在他身旁了。 他只当是梦,看着她,发呆。 秦晚烟蹙眉,递上一颗药丸,“吞了。” 萧无欢这才意识到不是梦,他分明有些尴尬了,连忙坐起来。 秦晚烟将一瓶药放他身旁,道:“自己按时服用。” 说罢,她转身要走。 萧无欢着实忍不住,特别特别认真地道:“秦晚烟,你还没回答我昨日的问题。” 昨日,他问她,当真不曾真正信任过他吗?然而,秦晚烟昨日根本没听到。 她也不想继续争辩昨日的话题,只随口道:“这件事没有任何意义,不必再废话!” 她头都没有回,大步离开。 萧无欢愣在原地,喃喃自语:“没有意义?那该怎样……才算有意义?该怎样……” 萧无欢喃喃着,喃喃着,那双紫眸渐渐变得迷离,就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像是迷失了自己。 良久,他才回神。 他蹙了蹙眉,对刚刚的异常并没有任何感知。只觉得脑子有些乱。他坐了回去,也没有多想。毕竟,心情更加乱。 秦晚烟更不知道萧无欢的异常。她回到上头,仍旧心无旁骛地看医书。 接下来的两日,一切都非常平 静。萧无欢再没有离开过地下室。 第三日,许国师抵达了云城,直奔苏家吊唁苏院长,随行之人竟是云栩…… 第606章 刚嚣张就紧张 苏宅一片静谧,灵堂左右两侧跪满了人。 苏院长膝下一双子女都杳无音信,较真起来,也是家破人亡。 左边守灵的是苏院长的几位兄弟,极其家眷。为首的是苏院长的长兄,也是医学院的大长老。 他比苏院长年长,并没有跪着,而是坐着。 右边则是医学院众多弟子,几乎都是跪着的。哪怕年纪比苏院长大, 也都以弟子的身份,跪守。 唯有为首之人,同大长老一样坐着。此人乃是暂代院长一职的医学院名医,童青山。 苏院长当初当众辞去院长一职后,苏家的几位长老也没什么颜面管理医学院。虽然他们都没有冲动离职,却也都主动回避了竞选代理院长。 最终由几位理事选出颇负盛名的童青山,暂代院长一职。 这童大夫年近六甲,却童颜鹤发,目光炯炯。他既是个大夫,也是个道士,无论哪个场合,都喜欢穿道袍,持拂尘,颇有与世无争,道骨仙风的气质。 然而,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老大夫并非真正的道骨仙风,与世无争。否则,他也不会去竞选代理院长了。 全场一片寂静,大家时不时地就往门口望去,无疑在等许国师。 这几日,亲朋好友,能来吊唁的都来了,不能来的也都发了吊唁函,就连墨城顾家的几位大学者,也都写诗作赋,传世以纪念。 这满大堂的人,今天都聚在这里,就等着许国师来吊唁,好出殡送 葬了。 终于,门外的小厮大喊:“许国师到了!” 众人皆喜。 等得不耐烦的人松了一口气,盼着苏院长能今早入土为安的人,也松了一口气。 很快,小厮又喊:“云家少爷,云栩到!” 一听这话,众人都诧异了。苏家,乃至医学院上下都跟云家没有什么往来。这栩少爷来做什么? 这栩少爷还欠秦晚烟一声“爸爸”,而且拥有骇人的血藤之术。大家早都听说了。 很快,许国师和云栩就进门了。许国师在前,云栩跟在后头。 只见许国师身穿道袍,手持拂尘,一副道姑打扮。虽年近四十,却保养得极好,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 云栩身着华服,目光傲慢,仿佛不将屋内任何一人放眼里,完全不像是来吊唁的人。 司仪递上香,许国师和云栩都按礼数祭拜。 而后,云栩站着没动,许国师竟朝童大夫走了过去。见状,全场众人都面面相觑起来。 大长老这边才是苏院长的家眷,许国师来吊唁苏院长,按礼数,至少要走到大长老这边来交谈几句,表示关怀安慰。 再者,许国师此次是代表女皇陛下来的。以东庆的礼仪,女皇陛下只祭奠,祭祖。许国师方才上香,其实是代表自己的。 接下来的吊唁才是真正代表女皇陛下的!她居然先去了童大夫这边,这是几个意思? 苏家这边,不少人都愤怒了。就连几位长老也都按耐不住怒气。然而,大长 老还是冷静的。 他不动声色地朝司仪使了个眼色。司仪连忙上前,低声对许国师道:“国师大人,这边走。” 然而,许国师竟不搭理,当众同童大夫耳语起来,还时不时拍了拍童大夫的肩膀,似乎在安慰他。 见状,大长老也冷静不了了。 若非苏家式微,他们不想过于开罪东庆女皇,他们断断是不会为了东庆女皇的吊唁,而等这么多日的。 云城虽在东庆境内,可不属东庆女皇管辖! 大长老也不跟许国师直接起冲动,他甚至不给许国师念东庆女皇吊唁函的机会。他大声道:“来人,时辰已到,准备出殡!” 话音一落,大长老自己先忍不住,泪水盈眶,恸哭起来。见他哭了,苏家不少人也都纷纷落泪,医学院不少弟子亦是伤心难掩。 苏院长是位仁慈的大夫,明理的长辈,严厉的师长。无论是苏家里,还是医学院里,都有诸多晚辈,受他恩惠。 虽然都盼着苏院长能尽快入土为安。可真正到了时辰,大家还是舍不得。 一时间,悲恸的哭声充满了整个灵堂,哀伤的礼乐声又起,怎一个凄凉了得? 云栩眉头微拢,瞥了许国师一眼,竟直接走了出去。 许国师转身朝大长老看来,竟没有拿出东庆女皇的吊唁函,更没有阻拦出殡的意思。 她眼底闪过蔑笑,也转身走了出去。 这是什么意思? 大长老不解,几个长老忍不住走了过来。 “大哥,许 国师葫芦买的什么药?还有,云家那丢人现眼的东西来做什么?” “我看事情没这么简单!他们一定是冲着院长一职来的!” “等了这么多日,竟等来她这等无礼和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们欺人太甚了!” …… 大长老心里头自是有数的,否则,他也不会如此隐忍了。 他忍着心痛,道:“无论如何,先让二弟入土为安吧。”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又传来小厮的通报声:“上官堡,上官熠少爷,到……” 一听这话,众人都纳闷了。 上官家的人,怎么也来了?不是早就发过吊唁函了吗? 大堂门口,等待送葬的宾客都候着。许国师和云栩站在最前面。许国师原本跟几个熟人寒暄着,云栩则双手叉腰,不耐烦等着。 一听到小厮的通报,所有人都看了过去。云栩也看了过去,但随即就往人群里躲,那双傲慢的眼睛里,闪过丝丝慌张。 上官灿一身朴素,低着头,脚步匆匆。 他到处找不着云栩,想来求秦晚烟指条明路,哪知道刚到云城,就听到云栩跟着许国师来吊唁的消息。 他倒要看看,云栩这厮跟东庆许国师凑一块,又想干什么坏事! 他知道云栩就在许国师背后,却也不看他,反倒故意瞥了许国师一眼,才大步走入灵堂。 上官灿进屋后,许国师立马转身朝云栩看来。 云栩心下慌张,面上还是镇定。 许国师不明真相,自是没有瞧 出端倪,她低声:“上官堡的人等到这时候才来,是什么意思?” 云栩道:“不知道!” 许国师分明有些紧张:“听闻这熠少爷一直跟随秦晚烟,给秦晚烟当侍卫使唤,秦晚烟……不会也来了吧?” 第607章 竟想挑拨离间 云栩去到十方毒谷的时候,许国师已经见着了谷中那位蛊师,也就是云老太太让云栩来认的“师父”。 许国师对自己败在秦晚烟手下的事情,只字不提。而蛊师师徒俩也对自己败在秦晚烟手下的事情,只字不提。 故而,许国师只当秦晚烟他们并没有发现十方毒谷的秘密,空手而归。蛊师师徒只当秦晚烟他们没有遇到许国师。 云栩跟蛊师师徒并不熟。实际上他并不想来云城抛头露面。确切地说,声名败坏之后,他就不想公开露面了。 他最想做的就是将苏姝那个贱人找出来。 他无比后悔招惹秦晚烟,更后悔为了争一口气,把上官堡那兄弟俩引来!他早知道会弄成这样。他就不该这么多事,就该带着程应宁,离开云家,去中州! 他刚刚顾着躲避,都还没想到秦晚烟可能也来了。许国师的话,一下子提醒了他。 他的紧张可不输许国师,他没好气道:“你都不知道,本少爷岂会知晓?” 许国师最瞧不上云栩这份骄傲。 奈何,东秦女皇向来喜欢云栩,加之云栩又是蛊师的徒弟,她只能忍了。 她压着愠怒,仍旧客客气气地,“那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云栩往灵堂里看了一眼,随口问道:“你跟那童大夫很熟?” 许国师道:“有过几面之缘。” 云栩压低声音:“苏院长受了什么刺激?怎么说走就走了?” 许国师看了他一眼:“这我 岂会知晓?” 云栩试探道:“难不成是苏姝?” 许国师笑了,“栩少爷到底想问什么?” 云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都来了,好奇罢了。” 许国师凑近,低笑:“栩少爷既有兴趣,那就耐着性子,多待几日,本国师保证你,还有你师父,都有好戏看!” 云栩知道苏姝还有她的二姑姑苏娴,过去一直有示好女皇的举动,尤其是苏姝,颇有野心。 他也就蛮试探试探,没想到这里头还真有猫腻。 他嘴角轻勾,笑道:“好,本少爷拭目以待!” 正聊着,上官灿吊唁完,走了出来。 云栩立马低头。上官灿早就看到了他,特意大步走了过来,站在许国师身旁。 许国师连忙作揖,“想必这位便是上官堡声名远扬,天赋过人的熠少爷了吧?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上官灿早知道许国师身份,故意道:“你是……?” 许国师暗想,虽然传言很多,可不管是因为秦晚烟跟上官嵘暧昧不请,还是因为九殿下跟上官嵘交情匪浅。总之,这上官熠给秦晚烟当侍卫,都是委屈的! 如今上官灿单独一人在这儿,或许是个好机会。若能私下交好,挑拨他与秦晚烟,甚至上官嵘的关系,女皇陛下定会高兴的! 要知道,这上官熠不仅是上官堡的二把手,还是墨城顾家的女婿。他的价值,不输上官堡主呀! 许国师客气地道:“贫道乃东秦 国国师,许素素!” 她原以为上官灿会意外,哪知道上官灿都没正眼看她,就“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许国师尴尬又气愤,却还是忍了,将东秦女皇搬了出来,“女皇陛下也是习武之人,曾在我等面前夸赞过熠少爷的无影剑术。不知道熠少爷何时得闲,在下愿为熠少爷引荐。” 上官灿本就出身豪门,并不将皇族放眼中,也不是趋炎附势之人。更何况,他非常清楚东秦女皇对九殿下的心思。 他在心里喃喃:烟姐的情敌想拉拢我?放过我吧!! 他可不想惹事,只想把云栩带回上官堡去。老哥哥在养伤,还日日惦记着这失散多年的弟弟。 他只当做没听到许国师的话,故意朝背后的云栩看去,激将起来。 “想必这位便是东秦云家臭名昭著,贻笑大方的栩少爷了吧?久闻大名,今日再见,真是意外啊!” 许国师万万没想到上官灿这么嚣张,云栩则立马投来警告的眼神。 上官灿料定了在许国师面前,云栩不敢怎么着。 他故意大声道:“不知道栩少爷何时得闲,跟本少爷回去见一见秦大小姐,当面履行了承诺!” 这下,周遭众人全都看了过来。 云栩恼羞成怒,“上官熠,本少爷跟秦晚烟的恩怨,与你无关!” 上官灿说谎:“我烟姐有令,让我见着你,就将你带回去!” 云栩一下子就恼了,“她言而无信!” 上官灿哪知道秦晚烟跟 云栩有过什么交易,他立马反驳:“言而无信的,好像是栩少爷吧!” 云栩气急败坏,“你,你……” 上官灿借机道:“怎么,不服气?不服气就寻个地儿跟本少爷单挑!你输了,跟本少爷走!你赢了,本少爷就当没瞧见你!” 上官灿聪明,可云栩也不笨,甚至狡猾。 他一听上官灿这话,立马就反应过来,上官灿这是激将。上官灿的剑术再好,也不是他血藤的对手!上官灿分明是想将他引到别处,单独说话。 他并不想给上官灿这个机会。 他一辈子都不想跟上官家有任何牵扯! 他道:“本少爷今日代表云家,来为苏院长送葬。死者为大,还请熠少爷不要寻衅滋事。本少爷跟秦大小姐的恩怨,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也更非传言的那般。本少爷会在云城待机日,还请转告秦大小姐,让她亲自来见!” 别说周遭众人了,就连许国师,见云栩如此有底气,都忍不住怀疑传言的真假。 上官灿再蠢,也不敢轻易暴露秦晚烟他们在云城的秘密。 他只能忍了,“今日就给苏家面子,本少爷不与你计较!” 他想,等着吧!等葬礼之后,他倒要看看云栩会待多久! 云栩心下也松了一口气,心想,就上官灿这反应看,秦晚烟他们应该是没来云城了! 这真是天大的好机会,他可以好好利用利用许国师,将苏姝引出来。若是可以,他甚至想见 十方谷那蛊师师徒俩,一道带走,跟云家彻底决裂! 许国师也肯定了秦晚烟他们没来,比云栩还松了一口气。她朝灵堂看去,就盼着苏院长赶紧出殡,好戏开场! 然而,这时候又传来了小厮的通报声,“苍炎国晟王殿下,驾到!” 苍炎皇族的十一皇叔,鬼医晟王!? 他怎么也来了? 第608章 故意,欺人太甚 苍炎皇帝早就发过吊唁函了,这晟王殿下怎么又亲自来了。之前都没有打过招呼。 在场众人都很意外,苏家众人更加意外。 十一皇叔身材高大,络腮胡子又长又蓬松,满脸的褶子和伤疤,一双眼睛透着凶悍的精光。他今日特意穿了一件暗黑色长袍,跟着仆人走过来,给人的感觉就好似一尊凶神降世,走到哪里,哪里的天都黑了。 众人看着他,都不自觉退避三舍,生怕跟他有目光接触,被注意到。 即便是许国师和云栩,也都是回避。独独上官灿,满脸狐疑地盯着他看,心想,这老皇叔来了,烟姐知道吗? 十一皇叔倒没搭理上官灿,径自大步走入灵堂。 灵堂里,无论是苏家的人,还是医学院的子弟,哪怕是暂代院长一职的童大夫,也都又忌惮又兴奋。 能一睹鬼医晟王风采,是多少学医弟子的心愿呀! 要知道,上一回医学院会诊盛会,盛情邀请了几番,这位大佬都没露面。秦晚烟还说他在医学界玩腻了,要退出了。至今都好多人为之可惜呢! 十一皇叔毕竟是皇族众人,司仪不敢递香,恭恭敬敬将他引到灵位前。十一皇叔虽绷着脸,却还是认认真真地鞠了三个躬,以示敬重。 末了,他朝大长老走来,作了揖,“节哀。” 大长老十分激动,连忙回礼,“能得晟王殿下垂敛,苏家有幸。” 十一皇叔道:“苏院长一生悬壶济世,医 者仁心,乃医学界表率……” 听到这里,众人都诧异了。 以晟王殿下的性子,来已经是很给面子了,不会说这样恭维的话呀! 果然,十一皇叔接着道:“本王受我苍炎皇帝所托,特来为苏院长送行。” 一听这话,众人都震惊了,不少人都忍不住窃窃私语。童大夫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原来不是晟王殿下自己要来送葬的,而是苍炎皇帝授命,让他代表苍炎皇帝来送行的。 东秦女皇只对外宣称,让许国师代为吊唁,都没有提及送葬。苍炎皇帝居然派了他最信任的晟王殿下来送葬。这是给苏家多大的面子呀? 要说苍炎皇帝没有拉拢苏家的心,没想在医学院新院长的竞选上插一脚,谁信? 苏家几位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担忧,可更多的还是惊喜。 虽然他们一直希望云城能在东云大陆各方势力中保持中立,医学院上上下下都能潜心研究医学。无论是行医还是制药,都不受外界干扰,更不为哪一方势力服务。 可是,面对东秦女皇的压力,面对苏姝给苏家带来的影响,他们并没有其他办法。 晟王殿下来得太及时了。 比起东秦女皇,他们更愿意屈于这位苍炎皇帝,毕竟,苍炎皇帝身旁有晟王殿下,还有神医暮芸的弟子秦晚烟! 大长老连忙上前作揖,“多谢康治皇帝恩典!” 十一皇叔很满意,直接无视了一旁的代理院长童大 夫,转身走了出去。童大夫急了,上前一步想出声,可犹豫了下,终究不敢。 大长老朝童大夫看去,童大夫立马看过来,颇为气愤。 大长老没理睬他,示意司仪准备起棺,出殡。司仪立马上前,将童大夫等人请走,只留苏家子嗣。 童大夫走了出来,只见十一皇叔独自一人站在一旁,除了上官灿,无人敢靠近。 他连忙朝许国师走去,低声:“晟王殿下是代表苍炎皇帝来的!” 一听这话,许国师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她低声:“按咱们的计划来,没什么好怕的,不是吗?” 童大夫有些担心,可见许国师镇定的样子,就感觉像是吃了定心丸。他点了点头,“苏娴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许国师非常满意。 云栩在一旁听着,眼底闪过丝丝疑惑。 哀伤的礼乐,越来越大声,掩盖了灵堂里的哭声。不多久,便见苏家子嗣,扶棺,徐徐而出。 葬礼,开始了。 众人都安静下来,往两侧后退,让开一条大道,行注目礼。队伍浩浩荡荡,送葬的有人走在最后头。 十一皇叔和上官灿最后跟上。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许国师,云栩,乃至童大夫等好几个医学院理事,弟子竟只跟到门口,并没有跟上队伍。 无疑,他们并不打算送葬!很快,围观的云城百姓都议论纷纷起来! 仆人很快就禀了苏家几位长老。几位长老着实气愤,只是,他们并没有多 想,只当许国师和童大夫故意要借机挑事。 他们选择了忽视,不想起冲突,影响了葬礼。 十一皇叔回头看了一眼,镇定自若,仍旧继续往前走。 上官灿诧异了,回头看了云栩好几眼,生怕云栩跑了。 他忍不住问道:“晟王殿下,后头那帮人,几个意思?欺苏家太甚了吧?” 十一皇叔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上官灿悻悻的,只能继续跟着。 墓地在城外,这一去,最快也得明日才能回到城里。到时候还不知道能不能找着云栩! 此时,上官靖就趴在医学院的墙上,盯着云栩,好似盯着猎物一样,目露精光。而古雨蹲在更高的高墙上,盯着他。 古雨终于忍不住出声:“靖老爷,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说一声。” 上官靖猛地回头,差点给掉下来。他盯得太认真了,还真没注意到古雨来了。 他连忙越上去,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古雨道:“嘘,秦大小姐和九殿下要办大事呢!您老,先别打草惊蛇。” 上官靖虽然不明白什么大事,却还是认真地点头:“明白明白!” 古雨看了上官灿远去的背影一眼,嘀咕道:“熠少爷估计忘了自己还有个媳妇了吧?” 上官靖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古雨笑了笑,“没,没什么!” 就这样,一老一少,守着。 此时,街道的另一处,秦越,郁泽和苏寒也都盯着许国师他们。此时,许国师和童大夫他 们,成群结对的,全往对面的医学院走去。 苏寒非常气愤:“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不送葬今日何必来,他们就是故意的!他们这是当众侮辱我苏家,侮辱我父亲!我现在就去……” 秦越拦下了他,冷冷道:“你答应过我,不管今日发生了什么,都听我命令,不轻举妄动!” 苏寒深呼吸,拼命让自己冷静。 秦越道:“按我昨日说的,准备好一切,等着。” 他朝郁泽看去,交代道:“我去医学院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你看好他,否则,后果你来负责!” 郁泽特别严肃,“是!” 第612章 最后的任务 上官灿居然是第一个进门的? 苏寒片刻都能等,比上官灿还用力地推开了侍卫,大步走入。而郁泽紧随其后。 十一皇叔打了个呵欠,一言不发,跟在他们后面。那步伐悠闲自在,自然极了。 大长老也彻底不搭理童大夫了,连忙跟上十一皇叔,“晟王殿下,这边请,这边请!现在那病人在会诊堂,具体的情况,我同您说一说……” 童大夫看着他们的背影,尤其是听到大长老这一番话,心都慌了。苍炎晟王的鬼医名头可不是虚的!万一被查出端倪来,就完蛋了! 童大夫要走,这时候,背后却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童大夫,维护云城的安定,我云城子民人人有责!我等就在这儿不走了。院中若还缺人手,随时派个人说一声,我们不怕被传染,随时待命!” 童大夫回头看去,只见背后全是年轻的男女,年纪跟苏寒他们相差无几,一张张尚未完全成熟的脸,却坚定勇敢,有有普通人家的子女,也不乏云家里大家族的子弟。 他们,是苏家和医学院之外,最能代表云城的人了。 童大夫更加慌张了,他强作镇定,拂了下拂尘,作揖:“有劳……有劳诸位了!” 说罢,他着急转身进屋。 他并没有去追苏寒他们,而是匆忙忙却找许国师和云栩。许国师和云栩就在会诊堂旁边的屋内,在场的还有十方毒蛊那师徒俩。 许国师和云栩也是 刚刚得知苏寒的事情,都很意外。 许国师道:“苏寒这是故弄玄虚吧!他送回苏家的那具尸体,一定假冒的!” 她对云栩道:“你去瞧瞧!” 云栩瞥了她一眼,岿然不动,“你既觉得是故弄玄虚,还让本少爷去?要送死,你自己去!” 此时的苏家灵堂,必有埋伏! 许国师对云栩的无礼越发不满,可是,碍着蛊师在场,她不好发作。 她对童大夫道:“你派人尽快把苏娴找来。会诊堂那边,你且放心,大胆去镇场子。呵呵,就算是苍炎晟王来了,也瞧不出所以然来!” 她说着,朝蛊师看去,恭敬地道:“田大夫,你说是吧?” 田蛊师自是知晓苍炎晟王是何人,她自信满满,“放心,就算神医暮芸来了,也瞧不出端倪的!” 那所谓鼠疫患者,自是出自田蛊师之手。 童大夫这才松了一口气,恭敬告退。 然而,许国师却很快露出担忧的表情,她喃喃自语,“苏寒……不会是秦晚烟找回来的吧?上官灿在这儿,秦晚烟铁定是来了!” 一旁的田蛊师师徒俩,听了这话,相互交换了下眼神,都不做声。 苏寒在她们手上被秦晚烟一行人救走的。苏寒幕后的人,绝对是秦晚烟呀! 只是,这个时候提这件事,太灭自己的威风了! 坚决不能提! 云栩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听到。 他几乎可以肯定,苏家这场灾难背后主谋不是苏娴,而是苏姝!苏 娴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能让东庆女皇与之结盟。 苏姝一定是拿着七巫和异血的秘密,跟东秦女皇结盟了! 而苏寒的背后的人,必定是一直没有露面的秦晚烟和穆无殇!他们,一定是冲着苏姝和程应宁来的! 说不定,他们二人就潜伏在附近,等着苏姝呢! 无论如何,他一定抢在他们之前,找到苏姝! 就目前这形势可能,等苏娴过来了,苏姝也该露面了。他耐心等着! 许国师见没有人搭理她, 轻咳了两声,端起茶来掩饰尴尬。 此时,会诊堂里,十一皇叔正在为病人做诊断。无论是哪一方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 能一睹鬼医风采,对于医学徒而言,乃是一大幸事。 童大夫虽然在许国师那里得到了保证,可见十一皇叔那认真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紧张。 十一皇叔一直把脉,良久良久,都没有做声。 虽然他一言不发,却是无声胜有声。大家渐渐地都起了疑心,难不成这病人并非鼠疫?否则,晟王殿下不至于诊断了那么久,还没个结论呀! 终于,十一皇叔放开了病人的右手。 众人都不约而同紧张起来,可是,十一皇叔居然仍没有诊断,换了个位置,拉起了病人的左手,继续把脉。 “这……” 众人面面相觑,越发怀疑,这并非鼠疫! 苏家众人相互交换着眼神,都期盼着这并非鼠疫,可以一举将童大夫这代理院长拉下马,把东庆 女皇的势力猜下去。 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彻查到底是何人,谋害苏院长的了! 童大夫则越发慌张,好几次差不多没忍不住,想离开再去问一问许国师。 上官灿蒙着面纱,坐在最后头,可谓满面愁容。他以为云栩在这儿的,哪知道,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犹豫着,好几次想偷偷溜走,却还是不敢,生怕惹出什么事端来。 最镇定的,莫过于苏寒和郁泽了。 他们知道,真正的热闹已经开始了! 秦越交代他们俩,进了会诊堂就尽力拖延时间就好。十一皇叔此举,简直是专门来帮他们的! 他们也不知道十一皇叔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的。总之,两人都心怀感激和佩服。毕竟,面对这么大的场子,他们未必能拖太久。 就这样,十一皇叔不言不语地耗着,众人越来越怀疑童大夫的诊断,却无人敢开口。 而苏家灵堂那边,秦越潜伏在暗处,等着。 没多久,灵堂里的守卫就被引开了,闯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苏姝的二姑姑,苏娴! 她打开棺木,看了一眼,又检查了一番,立马盖住棺而走! 秦越嘴角泛起一抹轻蔑,无声无息,仍旧原地不动。 这棺木里的正是苏院长,只是,被易了容。苏娴并没有认出来,只当是苏寒带来的一具假尸体来骗众人。 苏娴或许会去见许国师他们,或许会去紫苏阁,将萧无欢假扮的苏院长带离医学院。而潜伏在 暗处的苏姝,或许会着急了,会露面。 秦越猜不到苏娴的去除,也猜不到苏姝何时会出现。说不好奇,不挂心是假的。 只是,他很清楚,自己如今哪都不能去,最后的任务就是守在这里,确保苏院长遗体的安全。 接下来,就看姐姐他们的了。 那个妖女好些了吗? 会不会不听话,又跑了出来? 这一回……她应该能见着心心念念的人了吧…… 第613章 各有各的鬼心思 秦越还担心着,聂羽裳就到灵堂来了。 秦越立马现身,语气冰冷,“你来做什么?” 聂羽裳没正眼看秦越,而是看着别处,一副不想见到秦越的样子。而实际上,是她心虚歉疚的。 她道:“我没大碍了,能守这儿。你去帮你姐吧。” 秦越道:“我姐不需要我帮忙。” 聂羽裳又道:“那你去医学院,那几个毛头小子,没一个靠谱的!” 这话一说出口,聂羽裳自己都尴尬了,以往,她可没少揶揄秦越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也不知道秦越记不记得,他面无表情,“好。” 他转身就走,很快身影就消失了。 聂羽裳回头看去,不见人影了,心下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她真的待不住,总得做点什么。守在这里对她而已,正好能胜任。 她往周遭观望了一番,寻了个位置,躲了起来。 秦越其实并没有走,就在外头守着。 他知道聂羽裳不做点什么,心里过意不去。所以,他让了她。 他其实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并没有什么事情了。 就算苏寒他们撑不住了,还有苏家的几位长老。而就算几位长老也撑不住,正好让许国师他们去折腾,去慢慢露出狐狸尾巴。姐姐和九殿下,也等着许国师他们露尾巴呢! 他一直很靠谱,只不过,在聂羽裳眼里,几岁的差距就注定他永远都是毛头小子吧。 程应宁,是怎样的呢? 靠谱?沉稳?还有其他吗?脾气如何 ? 聂羽裳的脾气可不好,程应宁应该会是好脾气吧?否则,两人怎么处? 一个个问题,不受控制地冒出脑海。 秦越并不愿意去想,却又无法自制。他着实厌恶这样的自己,他拧了拧眉头,努力让自己不去想。 他很快就掏出随身携带的兵书,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看起来。 此时,苏娴已经找到了许国师。 她十分轻蔑:“那尸体是假的。不过是雕虫小技,倒像是苏寒自己的把戏,不像幕后有人!” 许国师倒是谨慎:“那他如何知晓,之前的尸体是假的?” 苏娴解释不了。 许国师又问:“苏院长,可还在你手上?” 苏娴道:“许国师,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我今早才去看过,好端端的!” 许国师问道:“也在这城里?” 苏娴压低声音:“就在医学院里!” 许国师笑了,“那倒是出人意料啊!” 云栩眼底闪过一抹算计,道:“无论如何,既然苏寒知道苏院长是被谋害的,那此地也就不安全了!还是趁着现在,苏家几位大长老还在会诊堂,赶紧把人送走。” 云栩心想,苏姝必是想等许国师一方拿下院长之位,苏家彻底失势了,才出现的。而且,她费这么大的力气保苏院长的性命,必是为了苏家那传家之宝。 如今有了变故,苏姝怕是也着急想把人送走。人也该来了才是呀! 苏娴道:“栩少爷此话有理,只是,只是……” 许国师问道 :“只是什么?” 苏娴欲言又止,最后道:“姝儿已有安排,诸位放心便是!” 实际上,她都不知道苏姝在何处?她没有得到苏姝的命令,不敢轻举妄动,也不知道将苏院长送去哪里。 一听这话,云栩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难道,苏姝还未安排?还是,出什么事情耽搁了,没赶来? 云栩心有怀疑,朝许国师使了眼色。 许国师也多少看出了些蹊跷,见云栩使眼色,就肯定了这苏娴,有所隐瞒。 她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苏娴心虚,连忙亲自给许国师和云栩倒茶,而后又给田蛊师和晓晓倒茶。 她道:“苍炎晟王还在诊断,也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瘟疫这事,还得仰仗田蛊师了。” 田蛊师点了点头,“应该的。” 几个人客客气气的,实则各怀鬼胎,各有防备,并不彼此信任。 苏娴坐了片刻,起身道:“老身不能离开太久,得过去了。” 许国师叹气起来,“哎,我这心突然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安。这样,栩少爷同苏大夫走一趟,瞧瞧苏院长是否安好,也好让我放心呀!” 云栩原本还想主动开口,没想到许国师突然给了他机会。他心下窃喜,却一副不是太情愿的样子,站起来,“走吧,快去快回!” 苏娴也不好拒绝,打了个请的手势:“栩少爷,这边请!” 云栩跟着苏娴,很快就到了紫苏阁。 躲在暗处的穆无殇第一时间就发现 了,他靠着树干没动,那双冷邃的桃花眼闪过丝丝寒芒。 虽然身在后院,对外头发生的一切,他可都是了如指掌的。他更是一眼就看出云栩来的目的。 云栩必是想抢在苏姝来之前,将“苏院长”这个筹码带走,再以此,引出苏姝。 穆无殇倒也不急,无论是苏姝来,还是云栩将人带走,再引出苏姝。他们,永远都是黄雀在后。 苏娴带着云栩从后门进入,秦晚烟立马从暗处走了出来,故意踩重了脚步,提醒地下室里的萧无欢。 她一见云栩,心下意外,面上却平静如水,只福了个身。 云栩完全没将她放眼里,正眼都没瞧,只跟着苏娴一直往里走,下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萧无欢早就躺好,一动不动了。 云栩认真瞧了一番,探了下鼻息,颇为满意。 苏娴道:“栩公子,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萧无欢一听这话,心下就有数了。 云栩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许国师能放心,本少爷却放心不下呀!” 苏娴一下就听出端倪,笑着道:“栩公子,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尽管说。这儿,也没别人。” 云栩道:“苏姝早已臭名昭著,就算她掌了整个医学院,成为女皇陛下的得力干将,也永远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犹如蛇鼠,见不着光。呵呵,苏姝都见不得光,那你呢?效忠于她的你,就算是胜利者,也只能藏着掖着,躲着瞒着。连笑, 都不敢正大光明地笑吧!” 苏娴的脸色变了。 云栩嘴角泛起轻蔑,“对了,你这把年纪了,一辈子也不是很长了吧?” 这话,直接刺激了苏娴,“栩少爷,你到底想说什么?” 云栩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苏姝为何还没来?莫非,你联系不上她?” 苏娴心惊,都不敢直视云栩的眼睛。没想到这栩少爷年纪轻轻,竟如此聪明。 苏娴的反应,让云栩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道:“苏大夫,你帮着苏姝与女皇陛下结盟。倒不如,自己与女皇陛下结盟。本少爷现在就与你一道,将苏院长送去东秦帝都,面见女皇陛下!” 他走到苏娴面前,认真问:“如何?” 第614章 目标终于出现了 云栩说的,苏娴何尝没有考虑过。 若非苦于自己筹码不足,在医学院的势力也单薄,她又岂会甘心听从苏姝一个晚辈的命令? 苏娴心里头动摇了,只是,胆量不够,仍犹豫着。 云栩的眼睛利得很,一眼就瞧出来。他看着榻上一动不动的人,继续道:“这人啊,无论何时何地,都得给自留后路。苏大夫,你说对吧?” 苏娴不懂了。 云栩道:“如果我没猜错,苏院长这一病不起,应该是你害的吧?苏姝,一直都没露面过吧?” 苏娴点了头。 云栩呵呵大笑起来,“愚蠢!愚不可及!苏院长吃过的盐怕是比苏姝吃过的大米还多,竟被她利用成这样!” 苏娴不安起来,“怎么……怎么说?” 云栩道:“此事,若是成功,苏姝便是大赢家;若是失败,也与她不相干。而你……呵呵……” 苏娴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她自己没有退路,一旦失败,她将扛下一切罪责!尤其是现在,苏寒已经知道苏院长是被谋害的,几位长老定已经怀疑苏家有内贼了,她最为危险! 苏娴脸色慌张起来。 云栩窃喜不已,他费了这么多唇舌,总算说动了这个老婆子。 他迫不及待道:“赶紧去安排,我亲自带苏院长走!” 苏娴没说话,却点了头。 云栩大喜:“快点!” 萧无欢安静地听着,差点睁眼甩苏娴一个白眼了。她一旦帮云栩把人质带离云城,必会被云栩兔 死狗烹,灭口的! 云栩绝对不可能去找东秦女皇的! 就在这个时候,秦晚烟走了下来。苏娴刚想收东西,吓了一跳。但是,她很快就镇定,质问道:“你下来作甚?” 秦晚烟道:“我家主子送了一份急信,娴姑姑赶紧瞧瞧吧!” 秦晚烟还真不是来坏事的,她和穆无殇的想法是一样的。猜到了云栩是来截胡的,也打算将计就计,继续当在后捕蝉的黄雀。 只是,不巧的是,苏姝派人送信来了。 她早就打开看过了,这信里并没有说太多,只要求苏娴以最快的速度,将苏院长带离云城,在城门一里外的榕树下,有人接应。 在秦晚烟的注视下,苏娴极力地掩饰紧张。她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立马走到一旁将信烧毁了。 云栩想看,都来不及。 云栩自是不满的,可是,他刚刚听到了秦晚烟说“我家主子”,他看了秦晚烟一眼,并没做声。 苏娴却一而再朝他看来,陷入了两难。 秦晚烟见苏娴那眼神,大概也猜到云栩已经说服苏娴了。她故意回避,“娴主子,我到楼上收拾收拾,咱们尽快吧。” 她说罢就走,故意回避。 她笃定,云栩在这个节骨眼上,不会轻举妄动了。毕竟,苏姝已经出现了,他没必要多此一举了。 门一关上,苏娴就将信中内容告知云栩。 她问道:“栩公子,咱们如今,该如何是好?” 咱们? 云栩心下冷笑,面上却还 是一副认真的样子,低声:“你定还不知道,她手上还有其他人质吧?” 苏娴真不知道,“是何人?” 云栩道:“你且按她说的,将人送去。本少爷会尾随而去的,放心吧,她手上那人质,也会是咱们的!” 苏娴大喜,立马福身表态,“一切,听栩公子安排!” 很快,在苏娴的安排下,萧无欢被送上了马车。 苏娴的心腹驾车,秦晚烟作为侍女随行,苏娴不方便离开医学院,目送他们离开。 马车远去,云栩立马跟上,而穆无殇则无声无息,跟在他后头。 苏娴赶回了见许国师。 她并不知道许国师同苏姝是否有交情。 她完全按云栩吩咐的,道:“苏院长一切安好,许国师放心。栩公子说要亲自守着,让老身来说一声。” 许国师虽不喜欢云栩的傲慢,但是,从未怀疑过云栩对东秦女皇的忠心。再者,她也不相信这医学院里会有人能对付得了云栩的血藤之术。 她非常放心。 她道:“他亲自守着,本国师再放心不过了。” 苏娴暗喜,并没有久留,很快就赶回会诊堂去了。 会诊堂里,十一皇叔已经提出了,病人说患的,并非鼠疫。他道:“本王猜测,中毒的可能性最大。至于是什么毒,倒是有待琢磨!” 童大夫都快憋出内伤了,立马道:“几位毒医都瞧过了,并非中毒。” 十一皇叔挑眉看去,语气又烦又凶,“就你们医学院的毒医 ,有几个拿得出手的?” 童大夫脸上着实挂不住,忍不住回了一句:“这分明是鼠疫的症状呀!” 十一皇叔突然大步走过来,冷声道:“绝对不是!” 童大夫近距离见他那张凶脸,还是怯了,“既然……既然无法断定,那……那安全起见,还是先排查,看看是否还有类似病例!” 十一皇叔眯眼看来。 别说童大夫了,几乎整个会诊堂的人,都觉得十一皇叔要说出什么更好的对策来。 然而,十一皇叔却道:“早该排查了,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 童大夫气着。 在场众人都很无语,奈何,碍着十一皇叔在医学界的地位,无人敢指责。 童大夫立马安排起来,大家很快就忙碌起来。 大长老低声询问苏寒:“谋害你父亲的凶手,到底是何人?” 苏寒道:“待抓到她,就公布于众。如今,先瞧瞧这童老贼,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大长老一听这话,便知道苏寒背后还有人。他低声:“可是秦大小姐和九殿下都来了?” 苏寒点了头。 大长老十分激动,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苏娴在远处瞧了他们一眼,见大长老回头,她立马走了出去。 各阁的理事负责各自的病人和弟子,大家很快就忙碌起来。童大夫和几位长老,留在了会诊堂,继续琢磨病人的症状。 十一皇叔也没走,一直霸占在病人身旁,搞得童大夫没有表现的机会,而几位长老也只 能干坐着。 郁泽跟着苏寒,在真正帮忙去了。 上官灿虽然怀疑这鼠疫的假的,却还是将面纱猛得严严实实的。他趁乱,到处搜了起来。搜的自是云栩。 而此时,秦晚烟他们的马车已经出了城门,直奔苏姝指定之地…… 第615章 请叫他们黄雀夫妇 马车到了苏姝指定的地点。 只见一辆马车带有东云商会标志的马车,停在大榕树下。无疑,这东云商会的标志的仿冒的。 假冒东云商会的马车,能有不少便利。譬如,一般的劫匪不敢打劫,在诸多城池关卡,也能躲避严格的审查。 秦晚烟看在眼中,不动声色。 秦晚烟他们的马车停下后,几个侍从一旁走了出来。苏姝本人,仍旧不见踪影。 秦晚烟不认识这些人,不做声。车夫却是认识的。 车夫道:“主子呢?人送到了。” 为首的侍从道:“主人令我等来接应,你们可以回去了。” 其他侍从立马上了马车,检查了一番,就将“苏院长”抬了下来,抬上他们的马车。 秦晚烟往周遭看了一眼,故意递上一瓶药,道:“此药每日服用,小心点!见着主子,代我俩问安。” 侍从收了药,亲自驾车离开, 车夫已经准备回城了,道:“姑娘,上车吧。” 秦晚烟上了车,却冷不丁从背后一掌,打晕了车夫。一直很镇定的她,终于露出了慌张的神态。 她知道,穆无殇不会让云栩再跟下去的。他一定跟云栩打起来了。 她一定要尽快找到他们。 秦晚烟找了一圈,终于听到打斗的声音,她追过去。果然见穆无殇和云栩正激烈打斗着。 一道道血藤,迅速袭向穆无殇。穆无殇早有经验,并没有劈斩以助其气焰,而是不断闪躲防守。 云栩虽然紧随不放 ,咬得死死的。但速度还是追不上穆无殇。 面对穆无殇这等高手,若非偷袭,亦或者出其意料,云栩的血藤之术,其实也占不到什么大便宜。 看似云栩在耗着穆无殇,想耗尽其精力。 而实际上,穆无殇轻易可以摆脱云栩,却好几次假意让血藤靠近,给云栩希望。他分明是故意拖着云栩,让云栩无暇去追“苏院长”。 秦晚烟原本十分担心,可见了这一幕,悬着的心就立马放下了。她早该知道,这个男人已经有经验了,没那么容易受伤的。 她蹙了眉头,嘀咕道:“瞎操什么心了……” 她往树上一靠,双臂环抱,旁观起来。她倒要看看,以云栩的耐力,能跟穆无殇耗到什么时候。 云栩忙着追逐穆无殇,都没注意到秦晚烟来了。 然而,不一会儿后,随着穆无殇的速度加快,他就追得有些体力不支了。他突然意识到,这场搏斗似乎不是自己在消耗对方,而是对方在消耗自己。 他一个走神,穆无殇抓住了机会,侧身在树梢上借了个力,竟避开血藤,绕过巨大的树冠,来到云栩的背后。 前面的血藤没有吸食到鲜血,开始枯萎。 云栩慌张之际,再次抛出血藤种子,血藤种子落在树干上,立马飞窜出血藤,再次袭向穆无殇。 然而,这一回,穆无殇并没有闪躲,而是持剑狠狠朝血藤,以及血藤背后的云栩劈斩而来。 云栩惊了,落荒而逃 。 穆无殇的剑气如虹,击碎血藤的同时,袭向了云栩。 云栩根本来不及逃,被击落在地上,而与此同时,断裂的血藤迅速生长出无数分支,继续袭向穆无殇。 穆无殇在树冠上不停借力,飞速后退,一退再退。最后,凌在半空中,而血藤就触到他面前。 这一刻,一切仿佛全都静止了,包括,时间。 却也就静止了一个刹那,血藤枯萎了。穆无殇落地,单膝跪地,顿了片刻就起身,身姿颀长,腰部笔直,毫发无损。 云栩重伤,他没有再攻击。 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逃不掉,所以,不假思索将血藤种子植入自己的手上,以自己的鲜血来供养血藤。 无数血藤,将他包围起来,张牙舞爪,似在警告靠近的人。 穆无殇并没有走近,甚至已不将云栩放眼里了。冷邃的视线直接越过云栩,朝远处那一抹熟悉的倩影看去。 秦晚烟刚刚一来,他就注意到了。 他看着看着,那双冷邃的桃花眼分明有了笑意。心情好得任何人都瞧得出来。 秦晚烟走了过来,不急不缓。 随她走近,穆无殇嘴角地弧度上扬,真真好看得无法形容。而云栩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猛地回头看去,立马就个愣住了。 撇开那“爸爸”二字不说,这个女人也是他的天敌啊! 他想逃。 然而,穆无殇一步一步朝他走来了。而背后,秦晚烟也越来越近。 云栩不死心,从另一侧 要逃。 秦晚烟冷冷道:“再往前一步,后果自负!” 云栩心下一咯噔,迈步的步子不自觉收了回来。他一点儿都不想怕她的,奈何,手脚就是不听话。 他止步了,亦收起了血藤,垂着头,不声不响。 秦晚烟一上前,立马反缚了他的手。还是之前的操作,第一时间将他身上的血藤种子,没收个一干二净。 秦晚烟道:“又落在本小姐手上,你不烦,本小姐都烦了。” 这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极强。 云栩怒目看去,“有种就放了本少爷!” 秦晚烟忍不住都笑了,“如今你用处不小,再烦,本小姐也忍了。” 云栩急了,“你想干什么?” 秦晚烟不答,将他丢给了穆无殇。穆无殇一样将他的双手缚到背后,云栩却疼得呲牙。 秦晚烟问道:“东秦女皇打了什么主意?” 云栩不答。 秦晚烟再问:“那所谓的鼠疫,是不是被植蛊了?” 云栩还是不答。 秦晚烟又道:“十方毒蛊那对师徒也来了,对不对?” 云栩坚持沉默。 秦晚烟继续问:“你们并非想将童大夫捧上院长一位,而是想把那个女蛊师捧上去。对吧?” 云栩可有骨气了,看都不正眼看秦晚烟。 秦晚烟一点儿都不生气,继续道:“云老太太怎么跟东秦女皇解释血藤之事的?” 云栩还是充耳不闻。 秦晚烟平静极了,“不着急,好好想,想清楚了再一一回答本小姐。但凡有一个答案 让本小姐不满意,本小姐就把你交给上官灿和上官靖!” 这话一出,云栩的脸色就变了…… 第616章 就是不讨厌她 云栩真心怕了眼前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是他血藤之术的天敌就算了,还将他的死穴拿捏得死死的。 简直了!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头除了怕,竟然厌恶不起来。甚至,越是怕,就越有挑衅她的冲动。 云栩一直盯着秦晚烟,都没意识到自己走了神。 秦晚烟也没发现他走神了,只当他怨恨。她难得有兴致,又耐着性子提醒,“好好想!” 云栩着实忍不住,道:“秦晚烟,咱们一道去追苏姝,比你这些问题有用多了!到时候,想知道什么,问她便是!她的答案,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咱们? 秦晚烟可没苏娴那么愚蠢!而且,有萧无欢在,她还怕找不着苏姝? 当然,她并不想告诉云栩那么多。 她道:“本小姐现在问的是你!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话,那就拉倒!” 话音一落,穆无殇立马拽着云栩要走。 云栩憋屈至极,去也没任何办法,“我说!我说!我说了,你便放了我!” 秦晚烟挑眉看来,“怎么,上一回跟本小姐谈条件,还没谈够?” 云栩还想说话,秦晚烟直接警告道:“这一回,本小姐绝不会放过你,你爱说不说!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沦为本小姐的囚奴,要么,回上官堡认祖归宗去!” 云栩的脸都黑了,咬牙切齿,“秦晚烟!” 话音一落,他立马忍不住痛叫起来,“啊……啊……” 穆无殇动的手。差一点就 将云栩的手掰折掉!穆无殇并不喜欢听到别人,尤其是男人,这么连名带姓地喊“秦晚烟”这三个字。 “我说!我说!” 云栩痛得无法忍受,除了屈服,没有别的选择了。 穆无殇这才松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一点点表情都没有,好似什么都没做过。 云栩道:“东庆女皇跟苏姝如何勾结在一块的,我并不清楚!否则,我也不必费这么大的劲来找她!但是,我猜测跟苏家的传家之宝有关,甚至……甚至程应宁都可能是苏姝跟东秦女皇谈判的筹码。” 这话,秦晚烟和穆无殇是信的。 秦晚烟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云栩又道:“十方毒谷那个老女人姓田,他们都称她田蛊师,她徒弟名唤晓晓。师徒俩都是云家老太太的人。本少爷也是最近才知道她们的存在!老太太让我认田蛊师为师父,谎称血藤之术是田蛊师所教授,以此蒙骗东秦女皇和许国师。” 秦晚烟道:“东秦女皇也想学血藤之术?” 云栩点了点头,道:“田蛊师不仅会蛊术,医术也精绝!东秦女皇正愁着没有人选,争夺医学院院长之位,所以让许国师带她过来。” 秦晚烟追问:“云家老太太,也看上了云学院院长一位?还是……司氏地宫,战神钥匙?” 云栩道:“我不清楚,但是我猜,二者皆有!” 秦晚烟道:“看样子,老太太尚且不知道萧无欢和程应宁乃 司氏后人了?” 云栩点了头。 秦晚烟道:“你瞒着够深的!” 云栩不言。 秦晚烟追问:“这个节骨眼上,你敢背着许国师和田蛊师来追苏姝,看样子,你是想离开云家,远走高飞了?” 秦晚烟饶有兴致看来,问道:“想去哪?” 云栩还是不说话。 秦晚烟追问:“绝命谷已不能藏身,你打算去哪?” 云栩突然怒声:“只是想离开云家,不行吗?” 秦晚烟有些意外,也不知道怎么的,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云栩抬眼看她,也不知道是被触到了心里的痛,还是故意的。他道:“只要离开云家,去哪都成?投靠你也成,你敢收本少爷不?” 秦晚烟还未回答,穆无殇就先了口,“你还不够格!鼠疫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云栩有些不情愿,却还是如实回答:“田蛊师作的梗,症状同鼠疫几乎一样,但是没有传染性。至于他们打算怎么做,我真不知道!” 穆无殇又问:“那你可知晓,血藤之术也是蛊术的一种?” 云栩立马露出震惊的眼神,“你说什么?” 穆无殇道:“田蛊师在十方毒谷里,种了一株类似于血藤的有毒绿藤,你也不知道?” 云栩是真不清楚。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老太太传授他血藤之术,岂不是在他体内种蛊了? 见云栩的表情,穆无殇和秦晚烟都有些失望。他们最想要的答案,并不在云栩这里。 云栩忍不 住问道:“你让谁去找苏姝了?” 他想不明白,如此大好机会,秦晚烟和穆无殇好歹一个人亲自去跟着,怎么两个人都冲着他来了! 秦晚烟和穆无殇都没回答,两人亲自将云栩带回了云城须尽欢囚禁。 秦晚烟处理掉妆容,带着真正是侍女,同穆无殇一道往医学院走。 此时,医学院已经完成了筛查,一共检查出了十三个患者。不仅仅封锁了医学院,还下令封锁了云城。 十三个患者全都被送到会诊堂,除了症状有轻重之外,这些患者全都是昏迷的患者。 代理院长童大夫,诸位长老,理事又一次汇聚在会诊堂,十一皇叔也在,苏寒和郁泽也回来了。至于上官灿,那根本就不见人影。 所有人都蒙着面纱,同患者保持距离。 唯有十一皇叔,正认认真真,一个一个检查。这一回,十一皇叔并非故意拖延时间。 很快,他就道:“本王确定了,他们,并非中毒!” 一听这话,童大夫窃喜不已。他暗想,许国师带来的田蛊师果然是高人,连晟王也瞒过去了,接下来,一切又可按他们的计划进行了。 他故意讥讽道:“晟王殿下既然同我医学院的毒医一样,确定患者并非中毒。想必,也没有别的问题了吧?如今,可以诊断患者为鼠疫了吧?” 十一皇叔眼都没抬,道:“尚且不能,本王,得再琢磨琢磨。” 别说童大夫,在场众人都不满了。耗了 那么久,晟王殿下一而再否定大家的诊断,却又给不出明确的诊断,这不耍人吗? 童大夫道:“晟王殿下,还需琢磨多久?就不怕耗下去,这些患者都撑不住吗?” 十一皇叔蹙眉看去,“闭嘴,本王正想着怎么给他们治呢!” 治? 这时候,连苏家几位长老都纳闷了。而苏家一弟子忍不住开口,“晟王殿下,尚未诊断,如何医治?” 十一皇叔道:“这病症十分诡异,若非将病灶抓出来。呵呵,本王怕在场诸位不相信!” 一听这话,众人更加不解了。 童大夫却震惊了,难不成……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仆人同时跑进门,撞到了一块。一个是童大夫的私仆,一个是大长老的人。 童大夫和大长老几乎同时看了过去,心里都知道,外头又出事了…… 第617章 十一不高兴了 这一回,两个仆人都没有藏着掖着。 一个人道:“童大夫,外头来了好些病人,都跟得了鼠疫一样!” 一个人道:“大长老,鼠疫传染开了,外头送来了好些病人,男女老少都有!” 医学院里发现十几个病人就让大家如临大敌了,何况是这情况。 众人都紧张起来。 就是苏家几位长老,也都忍不住要相信,这并非什么阴谋,而是真正的鼠疫。要知道,在所有瘟疫中,鼠疫是传染最快,致命最快的。 大长老和几位长老面面相觑起来,他们都没了把握。最重要的是,他们可不想因为私人的恩怨,派别之争,拖延了最佳的救治和控制时间。 他们坚持守护医学院独立的初衷,也正是如此。 大长老朝十一皇叔看去,认真道:“看样子,是鼠疫错不了了!或许,是新类型的鼠疫。还是不可大意,无论如何,必须尽快开展全城的排查和隔离!” 另一位长老补充道:“兹事体大,宁可错了,也不能错过!” 十一皇叔凶巴巴地道:“本王说了不是就不是!去去去,让外头那些病人都在门口等着。本王,收拾了这里的,再去收拾他们!” 大长老为难了。 十一皇叔道:“本王知道你不信,你等等,等本王抓出病灶来,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大长老问道:“要等多久?” 十一皇叔道:“快则马上,慢着一两天吧!” 大长老急了,“晟王殿下, 那您的诊断是什么?您倒是说说!” 十一皇叔不耐烦道:“不是说了,说出来你们不信!待本王抓住病灶,你们不信也得信!” 大长老眉头紧锁,越发不明白。若是普通的病人,他倒也可以等,可以由着晟王殿下的性子来,可如今这种情况,他等不了。 他可不敢拿全城百姓的性命冒险啊! 他摇了头。 童大夫多少猜测到十一皇叔看出蛊了。见大长老为难,他立马抓住机会,道:“几位长老,此事关乎我云城安危,容不得任何人一意孤行。我虽为代院长,但是,这等大事,还请几位主持大局!” 大长老都还未回答,童大夫又道:“若你们几位也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那就由所有人理事,一道投票。” 几位长老神态凝重,而理事们却都纷纷出声,表示支持童院长。 十一皇叔正要开口,童大夫又抢话,“看样子,还需诸位投票,一道做决定!” 他站了起来,“同意将此症诊为鼠疫,马上进行隔离治疗者,举左手!同意让晟王殿下继续诊断者,举右手!” 童大夫这边的人,全都举了左手。苏家这边,却全都没举手,无疑,都在等着大长老做决定。 大长老也没有犹豫太久,举起了左手。 十一皇叔瞥了一眼,道:“你们……” 童大夫是铁了心,不让他说话,强势打断:“晟王殿下,少数服从多数……” 十一皇叔没有打断他,由着 他一直说,却一步一步走了过去,眼眸里渐渐露出凶光。 童大夫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小了下去,最后道:“晟王殿下,此事不容儿戏,更拖延不得,还望理解。” 十一皇叔一字一字问道:“你,可以让本王把话说完吗?” 童大夫心想,晟王殿下对蛊应该不太了解,否则,也不会拖到现在,还卖关子,欲说还休。 就算他看得出了是蛊,也绝不能解的。 大家已经对他失去了信心,让他说一说,何妨? 童大夫道:“那在自然,晟王殿下还有什么高见,还请赐教!” 然而,十一皇叔不高兴了,冷冷一笑,道:“本王不想跟你们说话了!你们这一群愚蠢的猪!” 这话一落,全场哗然。 就算是医尊之一,也不能如此无礼嚣张,侮辱人啊! “晟王殿下,你欺人太甚了!” “晟王,这里是云城,可不是你苍炎国!你诊断了这么多时辰,若真有本事,就别卖关子了,把你的诊断和疗法说出来!” “晟王殿下,你到底是来行医的,还是来砸场子的?” “晟王殿下,你平素任意妄为就罢了!如今事态严重,容不得你胡来,你莫要再戏耍大家了! …… 童大夫见状,立马大喊:“请晟王殿下离开会诊堂!” 一时间,不少人都呼应。 然而,十一皇叔充耳不闻。 他径自取出一个瓶子来。他小心翼翼打开瓶盖,往里头看了一眼,随即朝众人做噤声的动作 。 众人越发觉得他拿此事当儿戏了,纷纷不满,职责驱逐声更大。 突然,十一皇叔怒吼:“都给本王闭嘴!” 声音之大,如洪钟;声音之凶,似虎啸。 一时间,众人都安静了,说不怯是不可能的。 十一皇叔却露出了笑意,“嘿嘿,成了!本王的宝贝,醒了!他们,都有救了!” 他说着,将瓶子里的东西倒在手心里。只见那是一只小虫子,好似瓢虫一般形状和大小,只是通体乌黑发亮。 众人都还未明白,十一皇叔就用力捏住病人的嘴巴,逼迫病人张口。那虫子好似发现了什么,突然张开翅膀,从病人口中飞入。 众人见状,都震惊不已,全场陷入寂静。 突然,苏寒大喊:“我知道了,是蛊!一定是蛊!晟王殿下这是以蛊治蛊,要将患者的蛊虫驱赶出来!” 十一皇叔循声望去,道:“你医学院,除了猪,竟还有人啊!呵呵!” 众人的脸色可想而知。 只是,此时他们也无暇计较这么多了。他们只想知道,真相是什么? 若真是蛊,是何人下的蛊,是何居心? 童大夫脸色惨白,他万万没想到,十一皇叔会解蛊! 怎么办? 许国师他们后续还有大计划呢!这戏,还怎么唱下去? 童大夫恨不得马上见着许国师和田蛊师,问问,该如何是好。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走。 寂静中,病人突然剧烈挣扎起来,似乎非常难受。 十一皇叔高 兴地手舞足蹈,“来了来了!快快快,都看过来,看仔细了!” 第618章 谁都没想到 众人本就非常紧张,见十一皇叔如此兴奋,便更加紧张了。 所有人都盯着那病人看,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童大夫都不例外。 偌大的会诊堂,安静地仿佛连时光都静止了。 可是,等了许久,只见那病人渐渐地平静下来,而后一动不动地,就再也没发生什么了。 十一皇叔弯着腰,双眸圆瞪,就差把眼睛钉上去了。 见状,众人也不敢出声,继续跟着等待。 良久,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终于,十一皇叔自己都不坚定了。他直起腰来,摩挲着络腮胡子,若有所思。 童大夫暗暗松了一口气,立马质问:“晟王殿下,你这又作何解释?” 十一皇叔朝他看去,眉头仍旧紧紧锁着。 童大夫道:“晟王殿下,你要抓的病灶,在何处呢?你……” 十一皇叔转身看去,示意他安静。 哪知道,就在这个时候,病人又一次挣扎起来,双手双脚并用,不停地拳打脚踢,而后又使劲掐住自己的脖子,发出作呕的声音。 众人再次看过去,童大夫的质问也戛然而止。 十一皇叔却没有回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捂得嘴巴,大步往外跑。 几乎同一时间,那病人张大了嘴巴。许多红色的蛊虫一下子全飞了出来,袭向周遭众人。 众人毫无预兆,全都吓坏了。逃的逃,躲的躲,藏的藏……一片混乱。 良久,所有蛊虫全都不见了,留下会诊堂里一片狼藉。有几 十个人昏迷倒地,脸和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没有被袭击的人,看着这一幕,都是面色苍白,后怕不已。 童大夫是第一个跟着十一皇叔逃出来的,虽然知道真相,却也心惊肉跳。 苏家的人一个人都没有逃,苏寒挡在了大长老前面。幸好,大家都安然无恙。大家都面面相觑,惊慌未定。 郁泽喃喃出声,“怎么会这样?是晟王殿下那只虫引出来的吗?” 苏寒着急道:“快!快出去,将这里封锁起来再说!” 大长老这才缓过神来,“对,对,所有人全撤出去!把门窗全关了!快点!” 众人撤出,门窗全都关闭。 童大夫却质问起十一皇叔:“晟王殿下,你到底做了什么?” 十一皇叔早已戴上兜帽,拉高衣领,把自己封得严严实实的,就露出一双眼睛。 他不悦道:“你没长眼睛吗?本王在以蛊解蛊,可那蛊太厉害的!早就在患者体内繁衍出一群!一群围攻了本王的一只,本王那宝贝能不被吃掉吗?” 十一皇叔非常气愤,可众人却都毛骨悚然起来。 都听闻蛊术阴狠毒辣,恐怖可怕,如今亲眼所见,才知其厉害! 就在这个时候,郁泽突然大叫一声,“不好!” 众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回头看去,只当会诊堂里又有蛊虫跑出来了。郁泽却着急道:“外头还有病人,万一也生出一群蛊虫,那岂不……” 话音一落,大长老立马安排人 。 “做好防护,马上去把病人都带进来!” “准备房间,务必门窗密闭” “赶紧通知下去,所有人,做好防护!” “安排撰写公告,通知全城,做好防备,切忌引起恐慌!” “加派人手,驻守城门,不得进不得出!” …… 苏家几大长老默契地分工,分派任务。代理院长童大夫则被晾在了一旁,根本插不上话。 大长老安排好事务,认真问道:“晟王殿下,这蛊虫除了以蛊制蛊之外,可还有其他方式对付?当如何以最快的速度,遏止其繁衍?” 十一皇叔若有所思,道:“毒杀,拍死,熏死,烧死皆可!” 大长老当然知道这些办法。他问的是,如何遏制住那些藏于人体的蛊虫。 他都有些慌了,亲眼见到一个患者能养出这么多蛊虫来,他都不敢想象,若没有办法控制蛊虫的繁衍,后果是怎样。 苏寒看了过来,认真道:“大伯,尽快组织人手全城搜查,所有患者统一封闭管理。还有,以户为单位,让大家门窗紧闭,足不出户!既是在人体里养出来的蛊虫,想必,离开人体没了养分,也活不了多久!” 大长老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 这时候,侍从慌张跑来,“大长老,外头……外头全是蛊虫!太可怕了!” 一听这话,大家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大长老二话不说往外跑,苏寒等人都跟上去。十一皇叔直接踩了轻功,跑在了最前面。 医学院大门口,秦晚烟和穆无殇已经来了一会儿了。两人目睹了一群群蛊虫从患者口中飞出的一幕。 围观的人群早散了,来抬人的侍从也都跑了。蛊虫飞散向周遭,只留下几只缠着秦晚烟和穆无殇。 穆无殇杀了不少,秦晚烟则活捉了好几只。剩下的蛊虫显然怕了他们俩,纷纷逃走。 秦晚烟和穆无殇并没有追,他们知道,追那几只,不过杯水车薪。 秦晚烟正在给患者把脉,穆无殇则在一旁守着。众人赶到门口,见了他们俩,竟莫名地心安。 十一皇叔一下子冲到了秦晚烟面前,“丫头,丫头,你刚刚看到蛊虫了没?” 秦晚烟问道,“医学院里的患者,也养出蛊虫了?” 十一皇叔点了点头。 秦晚烟没再搭理他,朝苏寒和大长老看去,“尽快把人都带进去!” 苏寒亲自动手,见状,不少人都过来帮忙。 十一皇叔缠着秦晚烟:“丫头,你终于来了!你是不是捉了活口,送本王一只呗?本王的宝贝被它们吃了!好歹得还本王一只!” 秦晚烟抬眼看去,突然撞入了十一皇叔那漆黑的眸子。她莫名地竟有种熟悉感。 明明是熟悉的人,为何突然又有熟悉感?这种熟悉感似乎并非十一皇叔给的,而是另一个人。 可是,到底是谁,她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秦晚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打量起十一皇叔。 难道是因为十一皇叔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就 露出一双眼睛,没了平素的凶杀狰狞,她才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秦晚烟多看了十一皇叔一眼,倒也没多想。 她大步走入医学院。 穆无殇也一直打量着十一皇叔,至于有没有同秦晚烟一样的熟悉感,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走了过来,作揖道:“难得皇叔有这闲情逸致,治病救人。” 十一皇叔一副兴致乏乏的样子,低声:“若非你父皇逼着本王来抢院长之位,本王才不来多管闲事。不过,如今看来,本王还是来值了!呵呵,蛊术可是好玩的东西啊!” 穆无殇半信半疑。 两人要进门,这时候背后突然传来聂羽裳的声音,“秦晚烟呢?秦晚烟!秦晚烟!” 两人回头看去,只见聂羽裳脸色苍白,神色慌张,搀着昏迷的秦越,从苏家走了出来。 穆无殇骤然蹙眉。 十一皇叔眸中闪过一抹复杂,喃喃道:“完了,不好玩了……” 第619章 我知道他是秦越 秦越的手指已经开始发黑了。 不必聂羽裳说,穆无殇和十一皇叔都知道怎么回事。 穆无殇将秦越搀过去,箭步往屋内走。十一皇叔和聂羽裳立马跟进去。 院内,大家正忙着安置病人。 秦晚烟站在一旁看着,若有所思。然而,她一见着秦越,立马就惊着了,“他怎么……” 聂羽裳道:“他为了救我,他中了很多蛊虫,很多很多……” 她知道现在不是慌张,害怕的时候,可却控制不住自己。纵使是秦晚烟,听到“很多很多”这几个字,也有些慌了,怔了。 大长老走了过来,“越少爷这,这……” 秦晚烟看了聂羽裳一眼,还是当机立断,“快,一道送到屋内去隔离!” 话音一落,聂羽裳不假思索,直接抱住了秦越,脸色铁青,直摇头。 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五年前。五年前,程应宁也是被带走,而后……一去不复还了! 这时候,一旁的几个大夫催促了,“要关门了,赶紧把人送过来!” 聂羽裳看了过去,立马朝秦晚烟投去哀求的目光。无话,却一而再摇头。 秦晚烟自是知晓聂羽裳的担心,她何尝舍得? 她走过去,低声:“放心,现在是五年后,不是五年前。” 聂羽裳竟然还是松不开手。 秦晚烟又道:“我说放心,你相信我!” 聂羽裳低头看着秦越,很努力地想松手,可是,就是办不到。明明都要放开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就 抱得更紧了。 秦晚烟蹙眉,低声:“聂羽裳,清醒点,他是我弟弟,不是你的程应宁!放手!” 聂羽裳不假思索,怒声:“我清醒着!我知道他是秦越!” 秦晚烟眼底闪过了一抹意外,却依旧强势:“清醒的话,就松手!” 聂羽裳道:“将他单独隔离,我守着他!” 秦晚烟冷冷道:“这里是医学院,任何人都没有这个特例。再者,就这形势看,患者会越来越多。到时候病房必定不够用!放手!” 一听这话,众人都看了过来,纷纷露出佩服的目光。 秦晚烟并没有耐心等聂羽裳了,强势掰开她的手,亲自将秦越送入病房,亲自关了门。 苏寒走了过来,“秦大小姐,听说你抓了活蛊虫?” 秦晚烟道:“捉了几只。” 苏寒大喜,朝大长老看去。 大长老道:“秦大小姐,可否邀你共商解蛊之策?” 秦晚烟点了点头。 大长老立马道:“这边请,这边请!” 秦晚烟瞥了聂羽裳一眼,才大步离开。聂羽裳看着秦晚烟的背影消失了,才收回视线。 她朝紧密的房门看去,脑海里立马浮现秦越救她的那一幕!那时候,一大群蛊虫全都涌向她。 秦越第一时间就冲进来,将她护在怀中,不容她挣扎。 他说:“程应宁或许就在回来的路上了,你要好好的,去见他。” 聂羽裳别过头去,泪水已经盈眶。 她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自己。可这一刻,却恨不得杀 了自己。 她不敢再回头,径自大步往外走,回到苏院长的灵堂,继续守着。这是秦越的任务,不能轻易丢掉。 秦晚烟等人到了议事厅,童大夫最后一个走入。 虽然成了最没有存在感的人,可是,议事厅的主位,还是给他这个代理院长留着。 众人原本议论交流着,一见童院长走进来,便都安静了下来。 大长老起身介绍道:“九殿下,秦大小姐,这位是医学院的代理院长,童青山,童大夫。” 穆无殇和秦晚烟那叫一个默契,两人都没起身,甚至连点头也没有,只看过去,表示知道了。 童大夫面露尴尬,也不好发作。 大长老原本还想给童大夫介绍九殿下和秦大小姐,见这形势,他生怕童院长也不搭理这两尊大佛,他索性就不介绍了。 童大夫卯足劲儿,准备反击,结果,连反击的机会都没了。 大长老朝十一皇叔作揖,道:“晟王殿下,烦请将今日会诊的情况,告知秦大小姐。” 十一皇叔似乎都忘了自己装模作样,耽搁了大半天。 他不耐烦道:“还能有什么情况不情况的,就是有人下蛊了,想伪造鼠疫!我原以为我的虫儿能吃掉那些蛊虫的,哪知道,它们繁衍太快了,我的虫儿寡不敌众啊!” 他说着,朝秦晚烟看去,“丫头,快,把你手上的活虫拿出来!” 秦晚烟懒得搭理他,朝众人看了一圈,问道:“诸位,可都认可晟王殿 下所言?” 众人都没出声,就连之前一直持反对意见的童大夫,也缄默不语。 秦晚烟朝苏家几位长老看去,“都认可?” 几位大长老很纳闷秦晚烟怎么突然这么问,却还是纷纷点头。 秦晚烟又道:“苏寒,郁泽,你们呢?” 苏寒道:“我,我想不明白,下蛊之人的目的是什么?” 郁泽道:“难道凶手跟医学院有仇?” 秦晚烟并不满意,她问的是现今发现的情况,而非让他们推测凶手的目的。 这时候,在场唯一一个非专业人士开了口。此人,自是穆无殇。 他道:“在十一皇叔以蛊制蛊之前,所有患者都平平静静的。为何十一皇叔一动手,患者体内的蛊虫就全都繁衍,且飞出来了?诸位,不觉得太过于巧合了吗?” 一听这话,众人才注意到了这细节。而秦晚烟,稍稍回头看了穆无殇一眼,眼神那叫一个满意。 这个细节,很重要! 众人都思索着,十一皇叔惊声:“有内奸!” 这话一出,众人全都看了过来,又不明所以的,也有想明白的。 穆无殇点了点头:“下蛊之人,必是知晓蛊被识破了,所以,操纵蛊虫迅速繁衍,不仅仅吃掉了十一皇叔的蛊虫,而且迅速扩散,令人诸位,束手无策。” 秦晚烟补充道:“若是蛊,而非鼠疫,无论是医学院还是云城都不必如临大敌,毕竟,蛊不会传染!但是,如果蛊虫肆虐,那这蛊同鼠疫 就没有区别了。” 大长老大怒:“好呀,用蛊冒充鼠疫,瞒不过去了,索性超控蛊虫危及整个云城!看样子,这下蛊之人的目的就是要医学院,乃至云城大乱!” 十一皇叔难得认真:“这人,必是内奸!刚刚必定第一时间知晓本王识破了他的诡计!” 话音一落,现场立马人人自危起来。要知道,大家刚刚都在会诊堂里,都有嫌疑啊。 十一皇叔站了起来,双手负于身后,开始一个一个,瞧了起来。 “呵呵,让本王好好瞧瞧,会是谁?” 第620章 和十一也有默契 十一皇叔绕着众人走了一圈, 最后止步在童大夫身后。 童大夫不自觉直了直腰背。 十一皇叔凑近,在他身上闻了起来。 童大夫一开始还忍着,可没一会儿着实忍不住了,“晟王殿下,难不成闻就能闻出凶手来吗?” 十一皇叔轻哼了一声,他取出一个小瓶子来,瓶子一打开,一直黑色的圆形虫子就飞了出来。 大家都吓了一跳,定神一看,才知道这是十一皇叔之前用过的蛊虫。 十一皇叔道:“我这蛊虫,能吃那鼠疫蛊虫。让它来找,再适合不过了。” 一听这话,全场更加安静。然而,小黑虫飞了一圈,竟落在秦晚烟面前,不走了。 一时间,众人全都看了过来。 秦晚烟还未出声,十一皇叔连忙将小黑虫召了回来,“误会!误会!” 秦晚烟身上有活的鼠疫蛊虫,小黑虫当然会找她。 秦晚烟只是甩了十一皇叔一个冷眼,倒也没做声。她不太确定,但总觉得这个老顽童,好似故意在消磨大家的耐心。 果然,童大夫出声了:“晟王殿下,你这方法行不通!医学院里那么多病人身上都有蛊虫,还有,方才蛊虫四处飞散,方向不明,生死亦不明!你凭着这虫儿寻蛊虫,来判断凶手,着实不靠谱!” 十一皇叔道:“那你说说,有什么办法?横竖,凶手就在这屋子里。” 童大夫连忙道:“也未必,说不定隔墙有耳!还有,方才有仆人进出, 说不定早将消息带出去了!” 十一皇叔立马道:“就算隔墙有耳,亦或者有仆人将消息带出去,也不至于那么快!除非,凶手就住在医学院里!” 童大夫道:“医学院里那么多人,又如何排查?”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传来了。 苏寒连忙去开门,来者是仆人,禀道:“大少爷,不好了!外头又送来十多个病人。还有,城南陈氏家中,蛊虫肆虐,几乎满门都中了蛊!陈宅已封,可是,那蛊虫封不住,已经扩散了!” 苏寒都慌了,下意识回头朝秦晚烟和穆无殇看来。 而这个时候,又一仆人匆匆敢来,“不好了不好了!天一巷那边,蛊虫群居,好些人来不及逃回家中,都晕倒在路上了!”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都意识到事态已经开始失控了。 大长老连忙道:“秦大小姐,还请将活蛊虫拿出来。大伙,一道琢磨应对之策。” 童大夫趁机道:“晟王殿下,如今情况紧急,与其毫无头绪地追查凶手,不如先弄清楚如何对付蛊虫,控制事态!时间宝贵呀!” 十一皇叔都还未开口,他又道:“晟王殿下方才说这蛊虫可以用火烧,烟熏,毒杀,还有直接杀掉。依在下看,用毒烟熏杀,最为快捷。大家有什么方子,都提出来,以活蛊虫试验试验。” 众人纷纷点头,苏家几位大长老也放下成见,表示赞同。 童大夫大喜,他非常清楚如何灭杀这 些蛊虫。待会,就是他表现的时候了! 然而,一片赞叹声中,活蛊虫的拥有者秦晚烟,却一声不吭。 十一皇叔没当童大夫的话当一回事。他扫视起众人,道:“麻烦死了!到底谁是凶手,自己站出来!只要你把蛊术交给本王,本王保证带你安全离开这儿,从此以后,荣华富贵不用愁!” 这话一出,众人都差点惊掉了下巴! 原来,十一皇叔那么热心,并非想救人,而是为了蛊术!! 十一皇叔又扫视了众人一圈,有些不耐烦了,他朝秦晚烟看来,道:“丫头,你手上有多少只蛊虫?” 秦晚烟这才出声:“不多。” 十一皇叔立马道:“那别给他们!给本王就好!你要什么,本王都跟你换!本王自己琢磨!” 他一边戳手,一边道:“啧啧,这蛊虫到底怎么繁衍的?一下子就能生出那么多!这太有意思了!太有意思了!” 众人真真惊呆了,进而渐渐愤怒了。 “晟王殿下,没想到你当真如传言所说,视人命为草芥!” “晟王殿下,老夫还以为你痛改前非了,没想到……没想到……” “晟王殿下,你说清楚。你此举,可是奉苍炎皇帝之命?” …… 愤怒的质问声不绝于耳,十一皇叔却充耳不闻。 他的座位在秦晚烟对面。他起身趴在桌上,看着秦晚烟,眼里全是请求,还朝秦晚烟比划出三个手指头,意思是至少也得给他三只。 秦晚烟真 真分不清楚,这老家伙到底是在演戏,还是本性而已。 若说演戏,他没有演戏的必要,尤其是他此次代表的是康治皇帝。他如此演戏,回去必定要挨康治皇帝的责罚。 可若说本性,可虽他本性如此,却似乎也没变要这么公开挑衅医学院。 秦晚烟想不明白,也暂时不想。 她故意道:“你想研究,我也想研究!外头不是出现蛊虫了吗?你们不管是喜欢的,需要的,全都自己抓去!” 众人没想到秦晚烟会是这个态度。 秦晚烟朝童大夫看来,“本小姐好不容易抓着活虫,岂容你们随随便便拿出试验?你派几个人去抓些活虫回来,本小姐可以跟你们一道研究研究!” 众人都气着了,活虫有那么好抓,还用在这里求她? 苏家几位长老都露出不敢相信的目光。而苏寒和郁泽,也看得不明白所以。 童大夫是最意外。 他犹豫了。 他刚刚趁乱去见了许国师,按许国师的意思要拖延上一两日。 等晟王和秦晚烟想尽办法,都束手无策,再制造机会,先将许国师请出来,再由许国师引荐田蛊师。 届时,便可将田蛊师推崇为天降神医,完胜鬼医晟王和暮芸弟子秦晚烟,拯救了整个云城! 如今,秦晚烟和晟王自己惹了众怒,这正是他引荐许国师她们的大好时机了呀! 他立马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诸位,既苍炎国的人不是为救人而来,咱们也不必求 他们了。在下想起一人,对蛊术有所研究。此人恰好也在城中!” 一听这话,众人都看了过来。 秦晚烟眼底闪过一抹冷笑,很快就消失不见。十一皇叔看了秦晚烟一眼,眸中亦飞闪过一抹笑意。 他很快就朝童大夫看去,故作惊喜状。他并不知道,一直不做声的穆无殇盯他很久了。 “是什么人?” “是何人?” 大长老和十一皇叔同时开口。大长老蹙眉看来,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叹息。 秦晚烟知道是许国师,却故意道:“今日得知晟王殿下熟悉蛊术,本小姐已经很意外了。呵呵,还有什么人比他厉害不成?” 第621章 先把你捧得高高的 童大夫一时间成为了焦点。 此时此刻,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他终于有点代理院长的样子了。 他道:“此人正是东庆国的许国师!” 许国师? 大家都知道许国师谙熟毒术,却没想到她也会熟悉蛊术。 苏家几位长老相互交流着眼神,似乎都不太安心。 十一皇叔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道:“许国师也会蛊术?呵呵,这么巧?” 秦晚烟道:“那就把人请过来吧。” 然而,童大夫竟不搭理他们,他朝大长老看去,问道:“不知,长老会的意见如何?” 童大夫先前做决定,何曾跟大长老打过招呼了?如今,这意思分明是在给长老会下马威。 大长老不安归不安,仍以病人的安危为重。他也不跟童大夫置气较劲,认真道:“那就请童院长将许国师邀来。” 童大夫轻叹:“诸位也知道,许国师乃东庆女皇的御用大夫。老夫不过是个代理院长,岂能有那么大的面子!若非长老会亲自出面,怕是请不来吧!” 再蠢的人也都听得出来,童大夫是要苏家这几位长老,去跟许国师低头。许国师刚刚在灵堂对苏家如此不敬,大长老这般让步,已经是看在大局的面上了。 童大夫欺人太甚了! 苏家长老们都没做声,年轻人们却都愤愤不平。奈何,大长老没开口,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大长老垂在两侧的双手早已都握成了拳头, 只是,他还是忍了。 他道 :“许国师好本事!只要能解眼前这燃眉之急,救云城百姓与水火。别说让我等出面相邀,就是要我等性命,我等也在所不惜!” 这话既向众人表达的立场,也在提醒童大夫,许国师最好有真本事,否则苏家也不会白白受了这侮辱的。 童大夫非常自信,“许国师一行人滞留在医学院,已被老夫安置在客房。” 他起身来,“几位长老,请!” 童大夫亲自带路,大长老等人跟着走了出去。 很快,十一皇叔也站起来,不声不响跟上。秦晚烟和穆无殇也起身。经过郁泽身旁,秦晚烟凑近耳语了几句,才离开。 全场一片寂静,众人都想去看热闹。奈何,却不敢带头乱动。 郁泽搓了搓手,凑到苏寒边上:“苏少爷,许国师分明在欺你苏家,你就这么放心吗?就算要被欺负,那也得小辈去挨欺,几位长老年事已高,万一被气坏身子,岂不损失更大?” 苏寒本就蠢蠢欲动,只是见几个长辈都没动,也不敢出头。被郁泽这么一说,急了。 他立马站了起来,大步往外走去。 苏家长辈见状,也不好当众阻拦。毕竟,没有规定,大家必须在这里等着。 苏家这边的人仍旧等着。然而,童大夫那边的人却都起身了。不一会儿,大家都走光了。 郁泽又搓了搓手,嘀咕了一句,“咱们,总不能让几位长老单独受辱吧?” 一室寂静,这嘀咕声虽然很小,却 还是让大家都听到了。 几位理事终于坐不住了,不约而同起身。 郁泽是最后一个人走的,他像是干了一票大事一样,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自信一笑,大步跑了出去。 童大夫的眼线一直在外头偷听,早将屋内的情况,一一禀了许国师和田蛊师。 田蛊师道:“这童大夫也太沉不住气了,如今,蛊虫还不算危及全城。应该待危及了全城,再让他们来求。” 许国师倒是洋洋得意,“呵呵,无妨!只要您能压倒鬼医晟王,还有暮芸的弟子秦晚烟,你便会是云城百姓,乃是天下人心中的神医。到时候,竞选医学院院长,便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田蛊师虽谨慎,听了这话,心下还是忍不住雀跃。晟王的名头她听过,暮芸的名头,更是如雷贯耳! 不过,她表面还是一副镇定的样子,“院长一职不过是虚名罢了,真正有价值的乃是医学院药材库,病历库。” 许国师窃笑,补充道:“还有医学院的医书典籍。” 田蛊师正襟危坐,点了点头。 许国师一边笑,一边提醒:“届时,女皇陛下或许会亲临云城,恭贺田院长!” 田院长? 田蛊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是,很快就明白了,呵呵笑了起来。 这时候,敲门声传来了。 “许国师,医学院长老会求见!”是童大夫的声音。 许国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眼神,她起身,同田蛊师作了个揖,便去开 门。 门外,童大夫和几位长老站在最前面,后面两侧围满了两帮人马。秦晚烟他们三个就在人群里。 许国师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莫名地有些心虚。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了。 她装傻:“童大夫,你们这是……” 童大夫客客气气地作了个揖,道:“许国师,实不相瞒,医学院有一事相求!” 许国师连忙道:“有什么事,童大夫尽管开口便是。何必,这阵势。” 童大夫不说话了,朝大长老看来。 大长老不卑不亢上前作揖,“许国师,事关此次瘟疫,老夫,代表医学院请你助医学院一臂之力!” 许国师一副意外的样子,“我?大长老是不是弄错了。本国师擅毒,可不擅治疗瘟疫呀!” 大长老道:“此次瘟疫并非普通病症,而是蛊瘟!” 许国师更加震惊了,“什么?” 大长老连忙道:“听闻许国师擅长蛊术,还望看着云城数万百姓的面上,不吝赐教!” 语罢,背后所有长老也都上前作揖,齐声请求!苏寒朝众人使了个眼色,一时间,苏家所有人也齐刷刷作揖,齐声请求。 这请求声震耳欲聋,几乎传遍整个医学院。 这时候,郁泽也不知道上哪里找了一大群弟子和患者家属,站在远处,全朝这边作揖,一样齐声请求! 就在这大如雷鸣的请求声中,许国师的表情慢慢僵了,而秦晚烟的嘴角却泛起。 许国师这么喜欢别人求她是吧 ? 那就好好享受享受,被捧得高高的,下不来的感觉吧! 穆无殇和十一皇叔一左一右,同时朝秦晚烟看过来,见了她的笑意,都心中有数,也心中欢喜。 秦晚烟没注意到他俩,注意力都在许国师那边,她等着真正的好戏开场! 而穆无殇和十一皇叔很快就注意到了对方,十一皇叔立马别过头去,回避。穆无殇非但没有回避,还低声:“烟儿,你我换个位置……” 第622章 你真令人失望 换位置? 秦晚烟不假思索地跟穆无殇对调了位置,才朝他投去询问的目光。 穆无殇低声:“没事。” 秦晚烟的兴致在许国师那边,也没追问。 穆无殇特意转头朝十一皇叔看去。十一皇叔早已看着前方,目不转睛,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穆无殇对十一皇叔的疑心从未停止过。然而,他故作计较,低声:“你又想打她什么主意?” 十一皇叔瞥过来,嘀咕道:“没大没小的,你父皇怎么教你的?” 穆无殇不搭理了。 十一皇叔又道:“这丫头心情好似不错,嘿嘿,要不,你跟他说说,回头带本王去见见她的恩师?” 此举,自是想打消穆无殇的疑虑。 然而,穆无殇仍不搭理。 十一皇叔轻哼了一声,也没再多说。两人各有疑心,各怀心思,却一道朝前方看去。 此时,许国师的表情还僵着。 她原想着给苏家几位长老点颜色瞧瞧,再给将田蛊师引荐给他们的。哪知道,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人,还如此整整齐齐地恳求。 这局面,不仅让她刁难不了苏家几位长老,还显得她见死不救,最关键的是,还让她下不了台! 她只是熟悉蛊术而已,真正能解蛊疫的不是她,而是田蛊师啊! 怎么就误会了? 这么多人在这里把她捧得高高的,闹得整个医学院都知道了。她却要将田蛊师请出来,岂不一点儿面子都没了? 她将来在云城,在医学界还怎么 混下去? 许国师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能挽回一局的应对之策,可谓进退两难! 而就在这个时候,仆人匆匆跑了过来,“几位长老,外头来了好些患者家属,说是听说许国师能救大家,全都在门口跪着求许国师出手相救!” 许国师的脸瞬间白了。 消息怎么穿得这么快? 其实,外头根本没有人,不过是郁泽临时找了个苏家仆人,让仆人假传消息的。 郁泽非常紧张,一直搓着双手,脸都涨红了。 然而,他咬了咬牙,还是大喊出声,“求许国师为云城百姓解蛊!救云城于水火,我等,感激不尽!” 话音一落,他身后一群人,尤其是家属的情绪全都被调动起来了。全都跟着起身大呼,而呼声方落,苏家这边众人也又一次齐声请求。 而苏家众人高呼后,郁泽咬了咬,又喊了一声。苏家众人尚且不明白这里头的门道,却也不得不跟,以表救人的诚心。 而他们跟着喊后,郁泽还继续。终于,苏寒意识到郁泽有问题了。他立马带着大家,配合起郁泽。 就这样,一近一远,两帮人马的请求声,此起彼伏。 气氛,可谓悲壮! 别说童大夫这边的大夫们了,就是童大夫自己,在这种气氛下,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没加入大家。 果然,有些不明所以大夫站不住了,也加入了请求的队伍。 童大夫万万是不敢的,他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怯怯地 朝许国师投去询问的目光。 许国师的脸都红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她知道越是拖延越下不了台。可是,不拖也下不了台了! 她又慌又恼,情急之下,质问道:“谁,谁说本国师会蛊术的?” 一听这话,众人都惊了,齐刷刷朝童大夫看去。 这不是童大夫说的吗? 童大夫也惊,事先说好的台词,不是这样的呀! 许国师后知后觉自己冲动,口误了,她连忙改口,“本国师只是熟悉蛊术而已。诸位从何处打听到本国师会解蛊疫了?” 这一回,众人又齐刷刷朝童大夫看去。 童大夫其实没说过,可是,大家早不记得他原话是怎么说的了。总之,是他让苏家长老会屈尊来请许国师的,就一定是他说的! 童大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解释:“老夫只说许国师熟悉蛊术,并不曾说许国师可解蛊疫!诸位误会了!误会了!” 这话就好似一盆冷水,浇灭了众人被煽动起来的热情和激动。 不少人开始回忆童大夫之前说的话,也有不少人直接露出失望的表情。然而,就算回忆童大夫原话的人,最后也控制不住露出失望的表情。 人一定有了希望,就特意容易失望。 哪怕明知是误会而来希望,也控制不住会失望。 就这时候,这场误会始作俑者秦晚烟,走了出去。她问道:“那请问,许国师,到底会不会解蛊疫?能不能救人!” 许国师 知道秦晚烟在人群里,可见秦晚烟走出来,心下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下。 她可不想再为争一口气,而节外生枝了,她很干脆,“本国师治不了!” 秦晚烟追问:“所以,许国师看都不看看病人,就断定自己无能为力?” 这一听这话,许国师心下更是咯噔。 她恍然大悟,这场误会是秦晚烟制造的!秦晚烟一步步给她挖坑呢!秦晚烟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秦晚烟并不给许国师思考的时间,追问道:“许国师,连病人都没见着,连蛊虫都没见着,怎能判定自己解不了?请问,许国师是基于什么判定的?” 这话,已经问得足够直白了。 就差告诉大家,她怀疑许国师心中有鬼。 许国师知道自己必须给出回答,她道:“本国师,只懂养蛊虫,对解蛊尚且不熟悉!” 秦晚烟取出一个瓶子来,打开给许国师看,“这蛊虫,认识吗?” 许国师瞧了一眼,立马摇头,“不认得!” 秦晚烟收了瓶子,故意朝众人看了一眼,才轻叹:“哎,真真令人失望啊!” 众人又都朝许国师看来,不少人的眼神,除了失望,似乎还有些些小鄙视。 许国师气得心肝脾肺肾全都在疼,就恨不得掐死秦晚烟。 这简直太侮辱人了! 大长老多少看出了端倪,朝秦晚烟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他不搭理许国师了,对童大夫道:“童大夫,你推荐的人十分令人失望,还请回议 事堂,继续商议对策吧。不要再浪费大家宝贵的时间了。” 许国师恼羞成怒,“等等,本国师治不了,但是,本国师可举荐一人,绝对治得了!” 苏寒忍不住讥讽:“这一回,需何人上门去求呢?” 许国师更恼,道:“本国师,亲自为诸位去求!” 秦晚烟嘴角轻泛,不动声色…… 第623章 反派们都恨死你了 许国师说得慷慨激昂,仿佛已经挽回了一半的面子。 只是,失望的众人并没有太兴奋,全都持观望态度。 许国师二话不说,转身进屋。 屋内,田蛊师师徒俩早都带上了面具。 许国师见田蛊师师徒俩戴了面具,有些诧异,却也没有询问。毕竟,这师徒俩藏身十方毒谷,本就十分神秘,不以真面目示人,也是正常的。 许国师还满心憋屈着,她低声道:“田蛊师,这秦晚烟着实不识好歹,您定要好挫一挫她的锐气!” 田蛊师师徒俩虽然早做好了准备,可是,知晓秦晚烟他们一伙人在外头时候,师徒俩心里头还是多了一份谨慎。 田蛊师没说话,只点了个头。 许国师立马将两人请出去。 众人见田蛊师师徒,都诧异。并不知道许国师还带了两个人来医学院。 秦晚烟打量起田蛊师师徒俩,虽看不清楚她们的相貌,却已经肯定了她们的身份了!毕竟,在十方毒谷的时候,许国师提过她们,而云栩也供出了不少信息。 童大夫连忙上前,假惺惺问道:“许国师,莫非……莫非您要举荐的人,正是您这位友人?” 许国师道:“正是!本国师这位朋友,乃医界集大成者,医药毒蛊无不通晓,尤其精通蛊术。她常年隐居山林,不问世事。这一回,本国师有幸将其邀出。我等本意同游云城。如今撞上这突发的蛊疫,或许也就是天意了!” 在场众人 面面相觑,都不太认可。 在大家心中,除了神医暮芸,就算鬼医晟王,毒医韩慕白都称不上是医界的集大成者。 眼前这人,无名无姓的,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岂会可信? 大长老作揖问道:“敢问这位大夫尊姓大名?” 田蛊师朝秦晚烟那儿瞥了一眼,端着高姿态,不做声。 许国师道:“田蛊师姓田名淑予,乃我东庆人氏。” 田蛊师这才故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冷冷道:“我姓甚名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这蛊疫姓甚名谁,到底是何物?患者在何处,速速带路!” 这时候,秦晚烟一句话就让大家震惊了。 她道:“本小姐猜这位田蛊师来自十方毒谷,乃东庆云家少爷,云栩的师父,教授了云栩,血藤之术!” 云栩的师父? 众人太意外了,忍不住议论纷纷。 许国师却一点儿都不意外,毕竟,在十方毒谷被秦晚烟拿下时,她出卖了云家。 她心下冷笑,秦晚烟在十方毒谷赢了她又如何?知道田蛊师的身份又如何?最终,还不是她先见着田蛊师,将田蛊师请出来! 田蛊师心下却意外了,秦晚烟虽跟她交过手,见过她使了血藤之术。可是,秦晚烟如何能断定,她是云栩的师父? 怪了! 田蛊师不安起来,总觉得哪里出问题了。 “许国师,本小姐猜……的没错吧?”秦晚烟故意强调了“猜”字。 许国师只当秦晚烟故意讽刺她,她道:“ 秦大小姐不会是想说,你恰好也想到了要邀田蛊师来解云城之蛊?” 秦晚烟摇头,“本小姐早有解蛊之策。” 别说许国师,在场众人都诧异了。十一皇叔那双凶杀的眸子一下子放了光,不是凶光,而是惊喜。 唯有穆无殇猜到了秦晚烟的意图。他负手站在她背后,看似不动声色,实则饶有兴致。 大长老都被弄糊涂了,“秦大小姐,你,你……” 许国师直接嗤之以鼻,她想,秦晚烟若能解蛊,还用得着兜这么大的圈子,费那么大的劲儿吗? 田蛊师也是一样的想法。 她刚刚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如今,越发怀疑,秦晚烟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了! 许国师刚刚才被甩得团团转,她可不能再入陷阱了。 她道:“既秦大小姐有这么大的本事,那就请吧!” 她说罢,便转身要进屋。 秦晚烟道:“田蛊师就不想知道,本小姐如何能解蛊吗?” 田蛊师头都没回,冷哼:“小丫头,不必在这里逞口舌之能,去把蛊疫解了,再来跟本蛊师说话。” 秦晚烟声音转冷:“来人,将云栩给本小姐押过来!让他跟他的师父,好好说说话!” 话音一落,趴在一旁墙头看戏的上官灿,惊得直接掉了下来,“嘭!” 一时间,众人都看了过去。 然而,田蛊师师徒,许国师和童大夫,包括混迹在苏家里的那位娴姑姑,则全朝另一个方向看去。 只见那方向,古雨押 着被五花大绑的云栩,走了过来! 很快,众人也纷纷看了过来。毕竟,这边才是重点。 苏娴目瞪口呆,惊恐都藏不住,全写在脸上!栩少爷不是去找苏姝了吗?不是准备拿下苏姝手里的另一个人质吗? 他怎么……怎么成了秦晚烟的人质??? 许国师瞠目结舌,很快朝苏娴投去质问的目光!云栩这厮不是去守着苏院长了吗?怎么会落在秦晚烟手里?真正的苏院长,难不成也落在秦晚烟手里了? 田蛊师即便戴着面具,也藏不住惊慌。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有逃过秦晚烟的陷阱,而秦晚烟已经埋伏很久了。她和许国师暴露太多太多了! 古雨将云栩丢到秦晚烟面前。 秦晚烟居高临下,大声质问道:“云栩,田蛊师可是你的师父?” 云栩知道这一回秦晚烟不会轻易放掉他了,但是,他真真没想到秦晚烟会将他擒到这里来。 他承认自己至今都对这个女人厌恶不起来。 但是,他恨透了她! 他抬眼看着秦晚烟,就恨不得马上扑过去咬她,扒皮抽筋! 秦晚烟压根没见云栩的恨当回事,她特意蹲下去,直视云栩暴怒的双眸,又问了一次:“田蛊师是你的师父,对吗?” 她那双凤眸镇定淡漠,好似一潭无暇的水,轻易不起波澜,不见息怒,却令人一眼见了,就忍不住心生畏惧。 云栩纵使怒火滔天,可与她对视片刻,还是败下阵来。 他知道 ,她在威胁他。 他眯敛起眼眸,却还是回答了,“是!” 秦晚烟颇为满意,起身,“田蛊师刚刚已承认云栩是其弟子,如今云栩亦承认田蛊师是其师父。这师徒关系,也就没有异议了!现在就请栩少爷告诉大家,云城这场蛊疫,出自何人之手!” 第624章 拿一个人来撒气 秦晚烟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再愚钝的人也都明白了秦晚烟说是凶手是谁了! 一时间,所有人全都看向了田蛊师! 苏家几位长老虽然都有所怀疑,可还是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为了一己之私,拿全城人的性命做文章,这是他们真正行医之人,怎么都无法想象的! 云栩咬牙切齿,瞪眼秦晚烟,怒火都快喷出来了。 没有最狠的,只有更狠的。 没有最恨的,只有更恨的。 田蛊师看向了云栩,忍不住露出恳求的目光。可是,她并不知道云栩早被秦晚烟拿捏地死死的。 秦晚烟催促:“栩少爷,难不成这件事还需要考虑?” 真正的幕后之主,既是东秦女皇,也是云家老太太。而动手下蛊的,则是田蛊师师徒。 秦晚烟的催促,是有意在提醒云栩。反正都到这份上了,云家他是回不去的,东庆女皇的宠,他也即将失去了。 他干脆恶人做到底,把所有人都供出来好了! 然而,此时此刻,云栩还在挣扎。他思考的是如果自己不说,秦晚烟会对自己做什么?将他的秘密告知云家?还是,将他送回上官堡?还有别的选择吗? 奈何,无论怎么想,都是死路。 秦晚烟失去了耐性,“云栩,你说不说?” 云栩抬无路可退,“是许国师!” 许国师顿是一个激灵。 云栩继续道:“是许国师收买我师父下蛊的。” 许国师想自己好歹也是代表女皇陛下来 的,云栩就算跟自己私下关系再差,也会想办法帮她撇清的。帮她撇清,就是帮女皇陛下撇清啊! 万万没想到,云栩的胆子居然这么大,把矛头指向了她! 许国师急了,“云栩,说话要有证据!你想清楚了再说!” 云栩看着她,一字一字道:“许国师先收买童大夫,再勾结了苏家之女苏姝和苏娴大夫,害死苏院长!” 一听这话,全场哗然了。 苏家所有人顿时全都转头,朝苏娴看去。 苏娴见云栩被捕,已经很慌了,此时更是慌得双腿发软。 她想逃。苏寒却箭步过去,隐忍着没动手,但是拦在了她面前:“娴姑姑,心虚了吗?” 苏娴撑不住了,“不是我!是苏姝!是苏姝逼我的!是苏姝逼我的!” 苏寒忍无可忍,直接动手拿下了她。 许国师都看傻眼了,苏娴居然就这么招了,让她怎么辩? 收买童大夫和谋害苏院长,这些事都是苏姝自己干的。她只是从女皇陛下那里得知,根本没有参与! 这时候,苏娴又补充了一句,“是苏姝跟许国师勾结的!我不过是按她和许国师说做!我是被她们逼的!” 许国师张了嘴,却都来及辩了。 这边,云栩继续道:“许国师害死苏院长,意在院长之位。她以‘院长之位’为诱饵,怂恿我师父出山,对患者和无辜百姓下蛊。想引发恐慌之后,再做戏邀我师父解蛊,借机将我师父推举为院长,进而 掌控云城!” “你胡说八道,你给我闭嘴!”许国师气得要冲过去,秦晚烟却抬手拦下。 云栩似乎打算将所有的怒火和憋屈都撒向许国师。 他面不改色,继续道:“许国师最近失了女皇陛下的宠,想必,她想拿云城去讨好女皇陛下!女皇陛下若知她此举,必将她逐出东庆!” 他又朝田蛊师看去,道:“师父,徒儿劝过你数次,你都不听劝,如今,怪不得徒儿了!” 田蛊师原都以为自己会被推出来当祸首,哪知道云栩居然把许国师推出去了。她再蠢,也得站云栩这一边呀! 她一副羞愧的样子,“为师悔矣,悔矣!” 见状,许国师那脸色简直无法形容。她已经气得不知道说什么了,只重复着:“云栩,你胡说八道,你胡说八道……” 秦晚烟看着云栩,凤眸儿微眯。 这小子身处绝境,竟还是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了最明智,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 把许国师单独推出来,保了东庆女皇,也保了云家。虽然一样不会再得宠,但至少,不会让东庆女皇和云老太太怨恨他。 实际上,他是在将功补过。只要田蛊师不是祸首,就不是死罪。保下田蛊师的命,既是东庆女皇愿意看到的,也是云家老太太愿意看到的。 一旁,穆无殇也琢磨着云栩这份精明。 他想,这小子的城府远胜过上官熠和上官灿,若是轻易放了,他日必是劲敌! 秦晚烟 没有更多的证据,也就没戳穿云栩,再着,蛊还未解,她并不想逼急了田蛊师。 她道:“来人,把芯儿带过来!” 这芯儿,正是秦晚烟之前冒充的那个侍女,是苏姝在医学院的侍女,后来跟了苏娴。 在场不少人都认识。 没一会儿,古雨就将芯儿带过来了。芯儿都不敢走近,远远地直接个跪了,“饶命啊饶命啊!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秦晚烟质问道:“你奉谁的命,行什么事?” 芯儿道:“奴婢奉小姐的命,同娴姑姑一道,偷换了老爷的尸体!还有,小姐交代过,许国师是贵客,让娴姑姑一定好好伺候!” 秦晚烟再问:“还有呢?” 芯儿直摇头,“奴婢就知道这么多!” 全场都安静了。 许国师彻底傻眼了,后退了几步,无力靠在墙上。云栩,田蛊师,苏姝还有这芯儿的口供一致。 她还能怎么辩? 苏家众人,一个比一个愤怒。 苏寒怒声:“来人,将他们统统拿下!” 许国师冷不得一掌击向秦晚烟。秦晚烟早有防备,轻易避开。穆无殇更是准备着了。他一掌击出,迎上了许国师那一掌。 许国师的手都还未击上穆无殇的手,就被一股强劲的功力震了出去。 许国师摔在一旁,突然朝众人洒出一把药粉。 众人纷纷散开,秦晚烟对这毒药并不畏惧,上前亲自拿下了她。一旁,田蛊师和晓晓早已乖乖就擒。 苏寒上 前,掀了田蛊师和晓晓的面具,“我父亲,还有我云城百姓,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了一己之私,竟如此算计,如此草菅人命!我要你们给我父亲陪葬!” 然而,秦晚烟亲自拉开了苏寒,道:“田蛊师,本小姐方才说能解蛊,你觉得呢?” 她刚刚说自己能解蛊的意思,正是能抓住下蛊之人,让下蛊之人来解蛊。 田蛊师…… 第625章 九殿下也会补刀 此时此刻,田蛊师看着秦晚烟,终于切身体会到许国师刚才的憋屈。 奈何,再愤怒也得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她道:“能,自然是能的……” 秦晚烟很满意,“那就请吧!” 田蛊师连忙朝众人作揖,“在下一时糊涂,被许国师的谗言蒙蔽了良心!如今悔恨不已,还请诸位给在下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没有人想放过她,更没有人会原谅。 但大家也都知道,把这来路不明的蛊师逼急了,只会两败俱伤。这城里还有很多人等着救命。 秦晚烟朝大长老看去,而大长老也恰好想征询她的意思。 秦晚烟很干脆:“戴罪立功自是可以,只是,你得确保所有人都安然无恙!” 田蛊师立马点头,“放心!” 这时候,穆无殇补充了一句,“日后,云城但凡再出现蛊虫,都算到你田淑予头上!” 这是什么条件? 难不成一辈子都要为云城负责了? 田蛊师立马蹙眉看来去。 穆无殇眼眸冰冷,并没有让步的意思,“大长老,苏寒,本王这提议,如何?” 大长老都没想到这一点,他非常认同,“九殿下言之有理!” 苏寒作了揖:“九殿下英明!” 众人也都觉得解气了,纷纷附和。 “正该如此!” “既想将功补过,就拿出诚意来!” “既然蛊术如此厉害,还怕负不起责任?莫非,心中有鬼,另有算计!” …… 秦晚烟不自觉回头看了穆无殇一 眼,故作满意的样子,赏了他一个充分肯定外加嘉奖的目光。 穆无殇睨她。 她连忙回头,嘴角微微勾起,忍着笑意。 穆无殇亦有些忍俊不禁。 田蛊师看着他们俩,越发气愤,只觉得这二人简直是绝配,都一样的可恶了! 苏寒催促道:“如何?” 田蛊师忍不住朝云栩看去。然而,云栩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了,能保她到这份上,已经不错了。云栩一点表情都没有。 田蛊师咬了咬牙,“好!” 大长老道:“来人,将许国师和童大夫,还有苏娴与这个贱婢,待蛊疫解除,再好好审讯定罪!” 许国师绝望至极,她朝云栩看去,云栩不搭理他。她又朝秦晚烟看去,秦晚烟更不搭理她。 她忍不住期盼,这是一场梦,可以醒过来的梦。 然而,已经迟了。 许国师他们被带走后,田蛊师师徒随着大长老他们去议事厅。秦晚烟他们几个最后离开。 云栩又一次朝秦晚烟看来,不说话,眼里只有恨。 秦晚烟还未开口,上官灿就从一旁冒出来,“烟姐,我帮你看着他!” 云栩还是没做声,可眸中的恨意就好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喷向秦晚烟。 秦晚烟特意走过去,拍了拍上官灿的肩膀,“好!” 云栩气坏了,怒吼:“秦晚烟!” 秦晚烟充耳不闻,转身就走。 云栩挣扎起来,“秦晚烟,你给我站住!秦晚烟,你最好……” 他的嘴巴被堵上了,穆无 殇亲自动的手。古雨很识相,将云栩交给了上官灿,学着秦晚烟的样子,拍了下上官灿肩膀。 秦晚烟的背影都消失了,云栩还在看着,暴怒地好似一头困兽。 上官灿原地站着,按着被秦晚烟和故意拍过的右肩,早已陷入天人大战。他是趁机带云栩走呢?还是趁机带云栩走了呢? 要知道,烟姐每次拍他的肩膀,都表示警告,而不是信任。 古雨每次拍他的肩膀,都是在提醒他,别忘了九殿下。 可是,大哥还等着他呢! 晋升为哥哥的他,也有义务将这个弟弟带回去,将当年的事情说清楚,解开误会,好认祖归宗啊! 上官灿想着想着,突然转头朝另一边墙头看去。趴在另一边墙头旁观的上官靖却早已不知所踪。 最终,上官灿蹲了下来,直视云栩。 云栩立马看向别处。 上官灿歪着头,继续盯他。 云栩骂不出话来,索性闭眼。 上官灿吐了口浊气,“喂,你这什么态度?你知道我找你多久了吗?” 云栩没搭理。 上官灿道:“算了算了,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吧!” 云栩还是没反应。 上官灿也不管他答不答应,直接将人扛起来,大步离开。他们离开后,上官靖才又从墙头冒出来,偷偷跟上去。 议事厅这边,田蛊师已经准备开始了。 她道:“将所有病房的门窗开启,在下这就将蛊虫召唤回来。” 大长老立马令人去办。 田蛊师取出一块 三寸长的草木条,插入香炉点燃。木条一烧起来,就散发出一阵怪异的幽香。 众人都有戒心,纷纷捂住嘴鼻。 秦晚烟道:“无毒,此乃艾草、迷迭香、莳萝、万寿菊和聚合草混制的香。” 大家这才放心,大长老等人都认真闻起来。 十一皇叔站在后头,他早就闻出来了,此时径自点着头,越看秦晚烟越满意。 田蛊师缄默不语,虽然不甘心承认,却还是不得不承认秦晚烟说对了!她暗暗感慨,怪不得神医暮芸会收这个丫头为弟子了。 点了香,田蛊师取出一个黑色的瓶子,打开放置在桌上。 等了好一会儿,仆人终于来禀。医学院中所有病房,城中被封锁的几户人家全都开放了门窗。 田蛊师取出一个小巧古朴的埙,吹了起来。 吹出来的并非什么曲子,而是一种类似于虫叫的声音,时急时缓。 没一会儿,便见一只蛊虫飞了过来,而渐渐地,成群结对,越来越多。有冲医学院病房那边飞来的,也有从医学院外头飞来的。 蛊虫并没有飞入田蛊师准备的瓶子里,而向是扑火一般飞向燃烧的草木条。然而,还未靠近就纷纷掉落,死去。 满桌蛊虫尸体,令人怵目惊心。 虫音还在继续,最终,几只个头大些的蛊虫飞了过来,在虫子的引导下,飞入瓶中。 晓晓连忙上前,将瓶子盖住。这时候,田蛊师才停止虫音。 田蛊师道:“蛊已解,在下 可以走了吗?” 大长老正要开口,秦晚烟抢了先,“待人都醒了,确定安然无恙,再三日之后,没有再出现病患,你才能走。” 田蛊师不耐烦,“为何还要三日?” 秦晚烟道:“本小姐如何能确定,这些病人没有后遗症?” 田蛊师无话可答,“好!三日便三日!” 秦晚烟又对大长老道:“暂时封锁云城,待确定所有病人都痊愈,城中再无蛊虫,再解封。” 大长老只当秦晚烟谨慎,立马答应了。 然而,实际上秦晚烟施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小计谋。 如今,他们尚不清楚萧无欢是否见着苏姝了。继续封锁云城,一是避免消息走漏,而也能趁机将苏姝在云城的其他耳目引出来。 秦晚烟很好奇,苏姝在这城里,还有多少心腹…… 第626章 那我讨你喜欢吗 大长老喊来心腹,将田蛊师师徒暂时留在医学院里。 临走前,晓晓终是忍不住朝苏寒看来。 苏寒也恰巧看了过来,他毫不留情面,道:“我当初就不该遇到你!” 晓晓眸光转狠,“我当初就该杀了你!” 苏寒嗤之以鼻,“带他们走!” 晓晓似乎还有话,却被田蛊师一个眼神拦下。 他们离开之后,十一皇叔伸了个懒腰,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自语起来:“没劲了,没劲了!” 众人都看着他,却没有一个人出声挽留。 大长老他们多少看出来,这晟王殿下似乎跟九殿下不是一路的。 至于秦晚烟和穆无殇,巴不得他赶紧离开。 十一皇叔走远了,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是,他很快就又回过头去,眸中露出浅淡的暖笑,脚步加快了。 大长老带着苏家众人,同秦晚烟和穆无殇道谢。 他虽然尚且不是太明白苏寒和田蛊师师徒的恩怨,却也猜得出来,在云城发生蛊疫之前,还发生了不少事情。 秦晚烟道:“不必客气,苏姝还欠我的人一条命,我本就要找她!” 苏寒心知不少事不宜多言,道:“伯父,咱们先到病房去看看吧,这些事,晚些时候,我再一一与你交代。” 大长老连连道好。 秦晚烟可没忘记秦越,只是,她还有重要的事情。 她和穆无殇行至无人处,立马召唤来了火舞。穆无殇很默契地召唤来了冰戈。 他们将冰戈火 舞交给了古雨。穆无殇低声交代,“加强防守,所有出城的信函,一封都不能错过!” 古雨之前就派人拦截信函了,只是一直没动静,他道:“九殿下放心,这几日,定会有所收获的!” 古雨要走, 秦晚烟喊住了,“聂羽裳呢?” 古雨道:“羽裳姑娘将越少爷送来之后,就回灵堂守着了。” 秦晚烟点了点头。 古雨多了一嘴,“要不,属下把事情交代了,去换她过来?” 秦晚烟道:“不必了。” 古雨犹豫了下,又问:“那属下派人去给羽裳姑娘报个信?” 秦晚烟道:“不必了。” 古雨摸不着头脑,不敢问了。 穆无殇道:“十一皇叔确实是奉父皇之命来的。” 秦晚烟也早有察觉,“康治皇帝什么时候对云城有兴趣了?” 穆无殇道:“或许,他瞧上的是别的。” 秦晚烟道:“同东秦女皇还有云家老太太一样?” 穆无殇道:“有这个可能……” 两人一边聊,一边往病房那边走。 此时,聚集在几间大病房的病人都被送回原处。秦晚烟和穆无殇到的时候,就剩下秦越躺在空荡荡的会诊室内。郁泽和苏寒守在两边。 秦晚烟走到秦越身旁,摸了摸他的额头,检查了下眼睑,才把脉,确定没有大碍后,细心地替秦越拉了被子。 瞥见秦越脸上有些脏,她眉头微蹙,取出手帕,轻轻地擦拭。擦拭干净了,她左瞧瞧右瞧瞧,又替秦越整理了 下衣襟,才满意。 郁泽和苏寒看得那叫一个羡慕。 郁泽道:“烟姐,越大哥没事了吧?” 秦晚烟蹙眉看去,这小子不经允许喊她姐就算了,连秦越都喊哥了? 郁泽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 秦晚烟没回答,取出一颗药丸来喂秦越服下,“送他回屋,守好了。” 苏寒正要应答,郁泽抢了先,“是,烟姐!” 秦晚烟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苏寒追了过来,“秦……” “秦大小姐”这几个字都快说出来了,却又突然改口,“烟姐,您和九殿下到我那去休息吧!我已经令人打扫干净了。那边很清净,不会有人打扰。” 又来一个“烟姐”…… 秦晚烟头都没回,“不必了。” 苏寒悻悻的,不敢再跟。 出了门,安静地走了一会儿,穆无殇突然揶揄了一句,“你倒是很讨这帮弟弟们喜爱。” 秦晚烟转头看去,“有吗?” 穆无殇反问道:“没有吗?” 秦晚烟没回答。 两人又安静地走了好久,秦晚烟突然冒出了一句,“那我讨你喜欢吗?” 穆无殇微愣。 秦晚烟又一次转头看去,小脸认真严肃,“嗯?” 穆无殇反应过来了,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渐渐地深了。 这个女人在苍冥古井时,特别严肃地警告过他,别招惹她。可是,这都是她第几次招惹他了? 他都发现规律了,她心情好的时候,特别喜欢招惹他。 他眼眸微眯,道:“烟儿这般认真, 本王得好好想想,如何回答你。” 秦晚烟都忍不住笑了,立马箭步跑得远远的。 穆无殇勾了勾手指,“回来。” 秦晚烟摇头。 穆无殇竟突然大声道:“秦晚烟,本王……” 秦晚烟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立马打住,“闭嘴!” 她往周遭看去,只见不远处都有人看过来了。 穆无殇都不必强调,秦晚烟就乖乖回到他身旁。 这下,穆无殇忍俊不禁了。 只是,他也没说什么,继续同她并肩漫步,往医学院外头走。 安静了许久,他才淡淡道了一句,“你都没讨,本王就已经很喜欢了。你若是再讨……” 他没往下说,手握了又握,克制着。 秦晚烟的手亦是紧握,何尝不是克制。 近在咫尺,却不能相握。 然而,无论如何,相遇相知相恋相许了,总比近在咫尺,却擦肩而过来得庆幸。 所有的努力和克制,都是在相互奔赴。 良久,秦晚烟才道:“你也不必讨……” …… 云城封得死死的,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传出去。 古雨带着冰戈和火舞严防死守了一整日,还是没有截到往城外送的信函。 这时候,假扮苏院长的萧无欢,竟被送回了石元城,回的竟还是之前苏姝的心腹藏匿苏院长的那座院子。 要知道,这座院子已经被卖掉支付神医暮芸的诊费了! 萧无欢趁着无人注意,偷偷下榻往窗外看了一眼,确定是熟悉的院子,立马又躺回去。 他突然 意识到了不对劲。 难不成又买回来了? 虽然回到这个最危险的地方,目前是最安全的。可是,以他对苏姝的了解,苏姝没有这么大的胆识故技重施。 苏寒都已经当众揭穿苏院长是被害的,她只会离云城远远的,一口气不停跑去东庆皇都找东庆女皇。 萧无欢正琢磨着,开门声传来了…… 第628章 算不算平手 随着萧无欢真是的容貌渐渐显露出来,东庆女皇认真打量起来。 她命令道:“把他的脸洗干净。” 侍从小心翼翼地,将萧无欢的脸清洗干净。东庆女皇坐了下来,细细地端详。 萧无欢闭眼安静的样子,少了平素的邪气,面如美玉,清俊无双,就好似一个干净纯粹的公子哥。 东庆女皇似乎瞧上眼了,却只是纯粹的欣赏。 很快,她道:“这张脸配上紫眸,定是极好看的。可惜……” 她轻叹,喃喃道:“终究不如他。” 这时候,侍从递来了毒药,“陛下,此人精通结界术,还是谨慎为妙。” 东庆女皇点了头,侍从便喂萧无欢服毒药。 东庆女皇站在一旁,自言自语,“到底什么时候被掉包的?” 然而,她并没有思索太久。见萧无欢服下了毒药,她就道:“此地不宜久留,准备准备,带他回帝都。” 侍从道:“那云城那边……” 东庆女皇道:“他既有本事掉包,就有本事拿下苏娴。他这是放长线钓大鱼呢!云城,怕已是他囊中之物了!” 侍从心惊。 然而,东庆女皇却一点儿都不生气,“呵呵,朕又败给他了!他这一计,妙哉!妙哉!” 若非萧无欢突然出了状况,想必她也要成他的囊中之物了。 东庆女皇思索着,突然问道:“若有朝一日,朕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他会如何对付朕?” 侍从哪敢回答,灵机一动,道:“女皇陛下 并没有输,苏姝还在女皇陛下手里,如今有多了一个司氏之后。女皇陛下算是同九殿下平手了!” 东庆女皇挑眉看过来,道:“平手?” 侍从连忙道:“有朝一日,女皇陛下定会赢了九殿下,让九殿下成为您的囊中之物!” 东庆女皇突然冷笑起来,“是嘛?看样子,你越来越清楚朕爱听什么话,不爱听什么话了。朕可不喜欢身旁有你这等谄媚之奴!” 侍从心惊,直接跪了下去,“奴才此话绝非谗言,在奴才看来,陛下能赢的是九殿下的心!” 东庆女皇明知是拍马屁,却还是忍不住满足,较真不起来。 她道:“你说的对,这一局,朕与他平手了!回去吧,朕要回去好好准备准备,等着他大驾光临我东庆皇都!” 东庆女皇一行人,连夜离开了石元成。 穆无殇和秦晚烟还在云城里,等着萧无欢的好消息。 患者们陆陆续续醒来,都安然无恙。 秦越也醒了。 他一见郁泽立马坐起来,问道:“聂羽裳呢?” 郁泽连忙道:“越大哥,你放心,羽裳姑娘没有事,一直在灵堂守着呢!” 秦越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看了看自己,问道:“我姐救了我?” 郁泽将事情大致说了一番,秦越心中有数了,连忙又问:“萧无欢回来了没?” 郁泽摇头。 秦越再问:“那有什么消息没?” 郁泽还是摇头。 秦越要下榻,郁泽连忙拦下,“越大哥,烟姐说你是 病得最重的,就算醒了,也要好好休息。让我专门守着你!” 秦越推开他,“我没事,我姐呢?” 郁泽道:“在和九殿下喝茶呢。越大哥,要不你先躺着,我去叫烟姐过来?” 秦越点了头,冷冷道:“唤我秦越便可,别乱称呼!” 郁泽悻悻的,起身离开。 郁泽一走,秦越立马下榻,快速穿戴好,就出门。他并没有去找秦晚烟,而是直奔苏家灵堂。 然而,到了苏家灵堂,只见灵堂外都是侍从侍卫,灵堂里人满为患。苏寒披麻戴孝,跪在中央。 秦越止步了,却很快走了进去。 他吊唁了一番,才离开。 他往周遭看了一圈,想问一旁的侍从,却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回医学院。 然而,他并不知道,他方才一出房门,聂羽裳就一直跟着他了。 昨日,苏家审讯了苏娴,苏娴供出了自己故意在苏院长面前提及苏姝,惹恼苏院长,致使苏院长病发,从而开始了这场阴谋。 苏家昨日重新布置了灵堂,安排了防守,聂羽裳就撤了。 她一直守在秦越房外,不愿意进去,也不敢进去。 回到医学院,见秦越去找秦晚烟。聂羽裳本要撤了,却也不知道为什么,又继续跟了。 只是,秦越都快到秦晚烟门口了,却突然止步,转身。 聂羽裳立马闪躲,眸中露出慌张。 秦越犹豫了下,就往自己房间走。不巧,撞见郁泽慌慌张张迎面而来。 郁泽道:“秦越,你 去哪了?” 秦越问道:“聂羽裳没在灵堂那边,她在哪?” 郁泽一直守着秦越,哪知道那么多,“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不在苏家就在医学院……” 秦越道:“她不喜欢这里,她不会进来。” 郁泽挠了挠脑袋,问道:“越少爷,你找羽裳姑娘,有急事?” 秦越分明被问住了,良久没回答。 郁泽道:“要不,我去问问烟姐。你先回去休息?” 秦越没说话,转身就走。 聂羽裳就靠在一旁的墙边,将方才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她似乎这才意识到这里是医学院,她不喜欢,痛恨,甚至害怕的医学院。 她看了周遭一番,眸中仍有恨意,很快就离开了。 秦越还是来见了秦晚烟和穆无殇。 “姐,九殿下。” 秦晚烟颇为惊喜,却还是教训道:“醒不乖乖养着,跑哪去了?” 秦越低下头,无话。 穆无殇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过来坐吧。” 秦越乖乖坐下。 秦晚烟给秦越把了脉,才放心,道:“好是好了,得休息两日,别到处跑了。” 秦越点了点头,问道:“可有消息进出云城?” 秦晚烟正和穆无殇聊着此事,古雨守了几天了,竟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太蹊跷了。 她摇了摇头:“或许,该出城去找萧无欢了。我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秦越立马道:“可有什么线索?我去!” 穆无殇道:“你好好休息吧,本王已有安排。” 秦晚烟诧异地看过去 ,这家伙有什么安排?她竟不知道。 穆无殇道:“明日应该就有消息了。” 翌日,小野回来了…… 第629章 情敌留下的东西 那日,萧无欢被带走后,穆无殇就让小野暗中跟着了。如今小野回来了,必定是那帮人抵达了安置点。 穆无殇道:“跟着这只猫走,能找着萧无欢。” 秦晚烟很是惊喜:“萧无欢养着小畜生虽然不讨喜,关键时候倒是能派上用场!” 穆无殇嘴角微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原本想借着这机会,告诉秦晚烟真相,如今,还是先不说了。 秦晚烟道:“准备准备,我去找聂羽裳!” 秦晚烟叫上聂羽裳一起。穆无殇竟叫了秦越一道。 四个人在门口汇合,秦晚烟不必问都知道秦越会来,必是穆无殇开了口。她瞥了他一眼,倒也没责怪。 秦越明明一直想见聂羽裳,如今终于见着了,却只当没看到一样,忽视了她。聂羽裳心中有数,没有主动打招呼,好似不认识一般。 气氛,不是太对劲。 秦越先打破了安静,“姐,萧无欢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秦晚烟道:“去了就知道了。” 一句话,把天聊死了。 空气继续安静,气氛很沉闷。 聂羽裳突然上前,抱起小野来。她还是从平素一样,笑得没心没肺,千娇百媚,“小家伙,萧无欢没白养你!等逮着人了,老娘给你记一大功!” 小野喵喵叫,奈何道不出真相。 穆无殇眸光一冷,小野就立马从聂羽裳的手里挣扎开,往前跑去。聂羽裳险些被它的爪子伤着了。 “小猫儿,这么凶做什么?” 秦晚烟听着“小猫儿”三字,怎么听都不对劲,看了聂羽裳一眼。聂羽裳也觉得不太对劲,不敢看秦晚烟。 秦晚烟冲小野道:“去去,找你主子去!” 小野喵喵叫得那叫一个委屈,只能往前跑。 穆无殇上马,跟了过去。秦晚烟他们立马跟上。 四人出了城,跟着小野一路来到了熟悉的石元城城门口。大家都震惊了。 聂羽裳道:“又是这里,那个贱人好大的胆子!” 秦晚烟道:“不太对劲!” 小野喵了一声,提示大家快点。 四人继续跟上,竟来到了一座熟悉的院落。这院落,正是他们之前掉包苏院长的地方! 穆无殇道:“你们在外头等着,本王先去探探路。” 秦晚烟点了头。 穆无殇很快离开,再次出现的时候,已在小院中的墙壁旁。他跟着小野,到了一间厢房。 小野冲着房门,低声喵叫。 穆无殇却没有搭理它,而是看着周遭,“这院子……是空的!” 小野震惊了,“喵喵!” 它可是看到萧无欢被一帮人送到这房间里,安顿了下来,才离开的。 难不成,他们又走了? 可是,他们看那样子,一点儿都不像是会马上走的呀! 到底,出了什么事? 穆无殇推开房门,只见房中空荡荡的,不见一人。他立马搜查整个院子,果然如他察觉的,整个院子都是空的。 小野急地喵喵叫。 穆无殇让它去把秦晚烟他们找来。 秦晚烟也非常意外, “若只是歇脚,不至于选这个地方!选择这个地方,图的就是大家都想不到!” 穆无殇点了点头,“必是想久留,只是出了差池。” 聂羽裳非常失望,进而失落。只是,她掩饰地极好,仿佛这一切都跟程应宁无关,不过是在寻找一个敌人,而非仇人。 她道:“或许逃不远,大家分头找找?” 秦越终于看向她,“应该不会距离太远,毕竟,她还等着云城的消息。” 聂羽裳下意识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不期而遇,秦越镇定极了,继续道:“尽快分头行动,说不定能追上!我在城里找。” 聂羽裳本想回避,见他如此坦然,一时间也不好回避。她朝秦晚烟看去,“你弟弟说的对!” 这时候,小野却突然咬着一块手帕,跑了出来,放在穆无殇面前。 穆无殇捡起了,还未出声,秦晚烟就立马露出意外的表情,“这是金蛛丝帕!” 金蛛丝帕,乃是一种非常特殊的蜘蛛吐的丝制成,天然的金色,韧性非常好。可以说是这世上最昂贵的丝织品了。 因为金蛛非常难养,吐的丝又极有限,所以,目前最大的金蛛丝制品也就是小小的一块手帕了。 这手帕,自然不是拿来用的。而是拿来装饰,把玩的!东云大陆上,有这手帕的人,屈指可数。 “苏姝竟也有这帕子?”聂羽裳立马凑过来,一见手帕的图纹,她就惊了,“这不是苏姝的!这是,这是…… ” 聂羽裳朝秦晚烟看去,迟迟没说下去。 秦晚烟道:“这是什么?你认得这图纹?” 金蛛丝帕并没有什么边纹,只在中央,绣着一朵硕大的白色玉兰花。 聂羽裳瞄了穆无殇一眼,才道:“这是东庆女皇的东西。” 穆无殇立马将手帕丢给了聂羽裳,冷声:“你确定?” 秦晚烟却立马将手帕拿了过来,认真打量起来,“聂羽裳,你确定这是东庆女皇的东西?” 聂羽裳确定,以及肯定! 她喜欢一切好看奢华的东西, 也曾经重金求购过金蛛丝帕。虽然没有买到,却听说了东庆女皇有一块绣有白玉兰的帕子。而且,这白玉兰花还是有特殊意义的。 她认真地道:“绝对是她的,错不了!” 秦晚烟朝穆无殇看去,认真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至于落下,更不至于落在这里。她是故意放的,等着人来发现。” 穆无殇点了点头,“萧无欢被识破了,还落到他们手上了” 只有萧无欢被识破了,才能解释东庆女皇这一行为。只是,先前之所以会安排萧无欢假冒苏院长,看中的正是萧无欢的能耐。 萧无欢就算被识破了,也不至于没抓找人,还把自己赔进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晚烟看着穆无殇,问道:“东庆女皇的武功高于萧无欢?” 穆无殇如实回答,“她的武功不俗,但还是略逊萧无欢一筹。” 秦晚烟又问:“她的心性,定力,如何? ” 穆无殇道:“不甚了解。但是,就先前接触的看来,要突破萧无欢的幻结界,并不太可能。” 秦晚烟道:“你多久没见过她了?” 秦越和聂羽裳在一旁听着,都替穆无殇紧张了,觉得秦晚烟的审问,才刚刚开始…… 第630章 情敌的小心思 气氛似乎有些紧张。 然而,聂羽裳和秦越都低估了秦晚烟和穆无殇之间的信任度。 穆无殇面不改色,“最近一次是出使东庆,应该是四年前了,具体时间记不清了。” 秦晚烟依旧认真,似乎不夹杂任何私人情绪。 她道:“四年前足够她长进了,或许,心性和定力都提升,包括武功。萧无欢可能不是她的对手了。” 穆无殇也认真,“嗯,也有这个可能。” 他又补充道:“既识破了萧无欢,又留下帕子,必是等着我们找上门去。苏姝……极有可能在她宫里,根本没有来。” “对!”秦晚烟道,“她亲自来,应该是来见田蛊师的!” 穆无殇认可地点了点头。 …… 两人就好似在谈论一个纯粹的敌人,都不带个人感情。不明情况的人听了,根本想不到东秦女皇乃九殿下头号爱慕者。 秦晚烟很快就朝聂羽裳看去,道:“看样子,苏姝也把程应宁交给她了。” 聂羽裳虽然失落,却不似以往绝望。她甚至笑了,笑容更不似以往故作无所谓来掩饰脆弱,而是坚强。 她道:“萧无欢先去见见哥哥,也好!烟烟,这一局,她们顶多跟咱们平局,咱们也没有输!” 秦晚烟连“平局”都不接受,她道:“田蛊师还困在云城,现在论输赢,还早着!” 她看都没再多看金蛛丝帕一眼,直接丢到一旁,“先回去吧!” 这态度,似乎跟她对其他 敌手一样,没什么特别的私人情绪。 秦越见状,心下暗暗佩服,姐姐的冷静和理性,九殿下的坦然和镇定,如此公私分明,不受干扰,太值得自己学习了。 聂羽裳却看着地上的金蛛丝帕,若有所思。 秦晚烟他们都走了,聂羽裳还杵着,还在犹豫。秦越最先回头看来,想催促,可话到嘴边还是忍了。 他回过头去,却放慢了脚步。 很快,秦晚烟也发现聂羽裳没跟上。她回头大喊,“聂羽裳,你在做什么?” 聂羽裳心一狠,捡起金蛛丝帕,追了过来,“烟烟,这丝帕你还是留着吧。” 秦晚烟蹙眉。 聂羽裳连忙将她拉倒一旁,低语:“这白玉兰的意义是什么,你再好好瞧瞧!” 秦晚烟没有看,问道:“你想告诉我什么?” 聂羽裳压低声音:“你数一数,玉兰花的花瓣有几瓣。” 秦晚烟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聂羽裳道:“你数数,数数!” 秦晚烟瞥了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立马认真数了起来。这一数才发现,金蛛丝帕上的玉兰,一共有九瓣! 九…… 秦晚烟的脸色有些变了。 聂羽裳继续道:“烟烟,玉兰花都是九瓣的。” 秦晚烟缓缓转头,朝穆无殇看了去。 穆无殇站在远处,正纳闷着聂羽裳跟秦晚烟说什么,还得瞧瞧地说。见秦晚烟看来,他莫名地觉得不太对劲了。 聂羽裳又道:“烟烟,这不是巧合。我之所以如此肯定这 手帕是东庆女皇的,就是因为这玉兰花。我前几年求购金蛛丝帕时,偶然得知的。东庆女皇很喜欢玉兰花,正是因为玉兰花是九瓣的。她用的东西,好些都绣了玉兰,据说宫里头也种满了。而且,而且……” 聂羽裳朝前方的穆无殇瞄了一眼,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说了。作为主仆也好,姐妹也罢,她有义务告知烟烟这件事! 她道:“而且,上一回九殿下出使东庆,也不知道……不知道是谁安排的,送给东庆女皇的国礼中,就有一盆玉雕白玉兰……” “他送的?”秦晚烟打断了她,脸色彻底不好看了。 聂羽裳连忙道:“不不不,绝对不是九殿下送的!九殿下怎么可能?这国礼,是九殿下代表康治皇帝,代表苍炎送的!只是,不知道是谁挑的东西。” 聂羽裳真是怕了,补充道:“烟烟,我没有说九殿下的意思。我就,就是觉得这件事你知道下,比较好!” 秦晚烟问道:“知道那玉雕放东庆哪了吗?” 聂羽裳听说过,那东西就放东秦女皇的寝宫里。 只是,她没敢这么说,她道:“国礼的话,要么赏赐给大臣们,要么就收藏在宫中。烟烟,反正你知道了就好,你别……” 秦晚烟都不等她把话说完,突然一把将金蛛丝帕夺过去,塞入袖中,而后大步朝穆无殇走去。 聂羽裳急了,连忙上前拉住她,“烟烟,你别说是我说的!” 秦晚 烟道:“我不会说。” 聂羽裳这才松了口气。哪知道,她刚放手,秦晚烟就又大步上前。 这一回,聂羽裳没能拦下人,秦晚烟走到了穆无殇面前,问道:“你当年出使东庆,带去的国礼是谁挑的?” 话音一落,聂羽裳先绝望了。 秦晚烟这行为,跟直接告诉九殿下她告状,有什么区别吗? 穆无殇着实纳闷:“我挑的,怎么了?” 秦晚烟的眉头锁得紧紧的,不高兴立马全写脸上了,似乎还有些生气。 穆无殇鲜少见她这模样,简直跟生气的小姑娘差不多了。若是平素见了,他定会高兴这个女人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可此时,他都有些紧张了,“怎么了?” 秦晚烟又问道:“你都挑了什么东西?” 穆无殇早忘了这件事,他道:“当时礼部挑了一批礼物,把单子送过来。我就随意批了十来件,如今也记不得都批了哪些。” 他看了聂羽裳一眼,问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了?” 秦晚烟道:“没什么,走吧。” 穆无殇跟着,不一会儿便低声:“烟儿,你想知道,我让人去查一查。当年的国礼,每一件都有记录。” 秦晚烟问道:“是你送给她的吗?” 穆无殇反应过来了,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烟儿,为这事,生本王的气了?” 秦晚烟道:“没有。” 她才不会生他的气,她生的是东庆女皇的气。龌蹉的小心思,着实令人反感。 她非得找机会,将那尊玉雕白玉兰讨回来不可! 穆无殇并不知真相,立马解释道,“国礼,乃代表父皇,代表苍炎送的。非本王私人赠送。” 秦晚烟道:“我自是知道。我就是问问而已。快回去吧!她有了人质,我定不会放过田蛊师他们了!” 她说着,翻身上马。 穆无殇回头又看了聂羽裳一眼,才跟上。 他没再多言,心下却暗暗琢磨,得寻个机会,将那批礼物都拿回来,免得惹烟儿不舒服。 聂羽裳待他们走远了,才敢上马。她心想,自己虽然低估了烟烟对九殿下的信任度,可也高估了烟烟对情敌的容忍度。 这个丫头,还是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呀! 聂羽裳思索着,秦越突然道:“你跟我姐说什么了,故意惹恼她,想尽快去东庆皇都?” 聂羽裳这才发现秦越还在背后,没走。 她回头看去,“我没有!” 确实说出这件事,却让秦晚烟更记恨东庆女皇,会更快找上门去。但是,这并非她的初衷! 秦越道:“那你说什么了?” 第631章 烟儿这般小气 面对秦越的质问,聂羽裳想解释,可转念一想又作罢了。 她故作解释不出来的样子。 秦越道:“说不出来,便是默认!” 聂羽裳上了马才回头,也没回答,嗤之以鼻,便挥鞭要走。 秦越却上前拉住缰绳,拦住她,“利用我姐,挑拨她和九殿下。你是急蠢了,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聂羽裳故意态度傲慢:“是又怎么样?等你姐反应过来,自会找老娘算账。轮不上你这个毛头小子来多管闲事!” 已经很久没有在他面前,自称姐姐了。也不打算再以姐姐自居了。 若是以前,秦越听到这些字眼必定会恼火,可此时,他却没有什么反应。他看着聂羽裳,那双干净明澈又老成冷静的眸子,格外认真。 他说:“做人要有良心,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好自为之!” 他放开缰绳,径自翻身上马,先聂羽裳离开。 聂羽裳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才喃喃问道:“知道老娘没良心,嫌弃厌恶就是,为什么还要执着?” 秦越走得很快,背影都消失了。 聂羽裳还在原地杵着,她突然愤怒大喊:“做人要拿得起放得下,要聪明点!你懂吗?臭小子毛还没长齐,有能耐教训老娘了?” 秦越压根听不到,他以最快的速度追上穆无殇和秦晚烟。他寻了机会,低声,“九殿下,聂羽裳救人心切,不是故意的。” 他都看出聂羽裳的心思,九殿下不会看不出来。姐 姐或许在气头上,还没反应过来,但是九殿下一定是清醒的。 姐姐对自己人,向来刀子嘴豆腐心,她未必会跟聂羽裳计较。 但是,九殿下除了对姐姐之外,对所有人都是公事公办,刀子嘴刀子心,必定饶不了聂羽裳的挑拨离间。 穆无殇挑眉看了秦越一眼,没说话。 秦越心里头还是有些忌惮这位姐夫的,只是,他迟疑了好一会儿又道:“九殿下,这事……” 穆无殇打断了他,“不关你的事。” 秦越心里发怵,却仍旧劝说,“姐夫,她不是故意的,她太着急了,你也知道她和……” 穆无殇特意回头,冷冷看着秦越。 秦越终于闭了嘴。 穆无殇却问道:“她和程应宁的事,与你何干?” 秦越抬眼看去,一时间无话。 穆无殇追问:“有关系吗?” 秦越回避了他的审视,沉默不语。 穆无殇等了片刻,道:“记住了,与你无关的事,不要来求情。” 他说罢,等了片刻,见秦越仍旧无话,便驱马离开。 秦越低着头,闷闷而行。 深夜,四人在客栈落脚休息。 穆无殇寻机找到了聂羽裳。聂羽裳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不待穆无殇开口,就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穆无殇万万没想到东庆女皇的玉兰花会是那个寓意!他的脸都黑了,心下泛起阵阵厌恶。 聂羽裳怯怯的,“九殿下,这事,我真没有瞎说!我不告诉烟烟,万一日后东庆女皇拿这 事做文章,吃大亏的绝对是是您呀!您说对不?” 穆无殇没做声。 聂羽裳又追问:“您说对不?” 穆无殇冷眼看去,聂羽裳这才收敛,连忙又道:“除了这件事,我什么都没说了!” 穆无殇冷声,“难不成,除了这件事,本王还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 聂羽裳连忙摇头:“不不,除了这件事,九殿下也没做什么让烟烟不高兴的事。对吧?” 对吧? 什么意思? 穆无殇眸光更冷。 聂羽裳连忙赔笑,“九殿下,我的意思是,我就只说了这件事。烟烟可在意了!” 穆无殇的脸还是冷的。 聂羽裳连忙又道:“那个时候,你都没瞧见,她在意得都要冲过去跟您吵架了,我给拦下了。九殿下,烟烟的气量向来极大,就是在您这儿,一粒沙子都容不下。可见,她心里头多在乎您呀!” 她一边说,一边偷瞄穆无殇的脸色,又道:“九殿下,我今儿也不怕您怪罪,斗胆给您提个醒,往后呀,不管是代表谁或者是帮谁,总之,只要是经您的手送出去的东西,都要三思后行。毕竟,烟烟的性子霸道,对您尤其霸道,您的一切她都在意……” 穆无殇始终冷冷看着她,等她说完了,才道:“聂羽裳,本王料想撩拨离间事,你也干不出来。没想到溜须拍马,你这么在行。” 聂羽裳尴尬了,心下也暗自佩服。 大佬既是大佬,关乎他心上人,他还能如此 镇定。不简单啊! 聂羽裳只能继续赔笑,“我句句心里话,大实话,九殿下若不喜欢听,我不说了便是。” 穆无殇不置可否,多看了她一眼,才起身离开。 聂羽裳连忙出门相送,笑吟吟的,“九殿下慢走!慢走!” 躲在一旁秦越见状,心下有些疑惑,却总算放心了。 穆无殇走远了,那冷毅的嘴角终是忍不住微微上扬。不巧,秦晚烟迎面走过来,撞见了。 秦晚烟道:“你笑什么?” 穆无殇竟有些慌,连忙收敛笑容,“没,没什么。” 秦晚烟不相信,能让这家伙笑的事情,可不多!绝对是发生什么天大的好事了! 她道:“我明明看到了。” 穆无殇道:“烟儿定是看错了。” 秦晚烟不说,也不走,就挑眉看着他。 这一招,屡试不爽。 穆无殇无奈,俯身到她耳畔,“玉兰花……原来,烟儿这般小气。” 秦晚烟立马僵住了。 穆无殇直起身子,饶有兴致地看她。 秦晚烟脸颊都有些红了,睨他。 穆无殇笑了,深邃的桃花眼里全是笑意,好看得无法形容。秦晚烟虽羞赧,却从来不甘拜下风。 她道:“就是小气,怎么着?” 穆无殇道:“本王喜欢。” 秦晚烟又道:“喜欢没用,记住才有用。” 穆无殇倒是认真起来,那好看的桃花眼深邃得都温柔了,“好,记住了。” 秦晚烟不怕他戏弄她,最怕他这温柔的眼神。 她连忙回避,“记住就好 了。” 穆无殇的视线却追随而来,“烟儿……” 秦晚烟立马多远,“没,没什么事,我困了,先回屋了!” 就这样,她没有害羞而逃,却落荒而逃。 穆无殇可没忘记正事,他找了古雨,问道:“今年出使东庆的使官是谁?” 第632章 没说要放过你 在几个接壤的邻国里,苍炎国和东庆国的关系最为友好。 这些年来,两国一直轮流派出使臣,互赠礼物,表达问候,也促进双方在各方面的互通有无。 去年东庆派了使臣来给康治皇帝贺了寿,今年轮到康治皇帝派出使臣远赴东庆。 古雨答道:“今年出使的时间定了,使臣还未定。” 穆无殇问道:“什么时候?” 古雨道:“两个月后,说是要赶在冬至那日。” 穆无殇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翌日,秦晚烟起了个大早,一行人回到了云城。 刚进屋,郁泽就找了过来,“烟姐,九殿下,田蛊师执意要离开,跟大长老闹了。大长老让我过来请示您。” 秦晚烟问道:“期限已到,患者可都安好?” 郁泽道:“都已经痊愈,没有什么后遗症。” 秦晚烟道:“那就放她们走吧!” 秦越和聂羽裳不约而同看过来,秦晚烟一个眼神,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郁泽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领命而去。只是跑到门口,他又折回来,“萧大哥回来了吗?” 屋内早没人了。 郁泽心想萧大哥那么厉害的一个人,铁定出不来什么差池,他又掉头离开。 大长老遵守承诺,放走了田蛊师师徒俩。秦晚烟和穆无殇则不告而别,只留下秦越。 大长老和苏寒赶了过来,见秦越也在收拾东西。 苏寒问道:“越少爷,九殿下和秦大小姐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他们……可抓着 苏姝了?” 大长老道: “越少爷,院长大人早已将苏姝交由羽裳姑娘处置,我苏家自不会与他们要人。秦大小姐对苏家有大恩,对云城亦有大恩!老夫同几位长老,还有医学院诸位理事,都商议过了。我们想推举秦大小姐为医学院院长。她,她怎么就走了!” 秦越一点儿都不惊喜。 在他眼里,医学院还配不上他姐!然而,他还是很有教养,“多谢苏家和医学院诸位大夫厚爱,家姐尚且年轻,且无法久居医学院,怕是难当此重任!” 大长老自是考虑过这一点,连忙道:“秦大小姐虽年轻,医术医德却是有目共睹。我等推举她为医学院院长,也不奢求她能定居云城,只盼将来能共商大事!” 秦越可不敢做主,道:“大长老心意,在下会传达家姐。” 他起身,认真道:“此次,我们并没有抓住苏姝。而且,苏姝极有可能在东庆女皇手上。” 苏寒和大长老只当秦晚烟他们将苏姝带走,才不告而别。没想到会是这样。 大长老道:“难不成,这一切都是东庆女皇教唆的?” 秦越还未出声,苏寒就道:“本就是如此,云栩不过是将责任全推给许国师罢了。” 秦越点了点头,“还望大长老心中有数,守护好云城。” 大长老连忙作揖。 秦越又转达了秦晚烟一些话,朝苏寒使了个眼色,才告辞。 苏寒道:“越少爷,我送你!” 两人一道往 外走,秦越知道苏寒独自送他,是有话要说。 他先开了口,“苏少爷,令尊生前只将司氏的秘密告知你一个人,还望你保守秘密。” 苏寒道:“东庆女皇,还有云家……都是冲着司氏地宫那把钥匙来的吧!还有异血药方?” 秦越点了点头。 苏寒犹豫了片刻,问道:“战神血脉,可出现了?” 秦越面无表情,“不知道。” 苏寒又道:“九殿下和秦大小姐一直在战神钥匙,图的……也是蚀魂之力?” 秦越还望回答,苏寒就道:“九殿下和秦大小姐是能安定天下之人,还望传告,切勿为蚀魂之力,引起天下杀戮!这话,是我父亲生前说过的。” 秦越不予评价,只道:“好,我会替你转告。” 秦越离开了,古雨带走了云栩,上官灿没敢抢人,只能跟着。郁泽却满医学院找着人。无疑,他被遗忘了。 秦晚烟和穆无殇其实并没有走远,他们等着田蛊师师徒呢! 田蛊师师徒俩刚离开云城没多久,就被秦晚烟和穆无殇前后包围了。 见过是秦晚烟和穆无殇的能耐,别说晓晓,就连田蛊师都心惊。她非常气愤,“秦晚烟,九殿下,你们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言而无信吗?” 秦晚烟从草丛里走来,“本小姐只答应让医学院放过你,可没说过本小姐要放过你。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了?” 田蛊师气着:“你!” 穆无殇走了过来,冷冷道:“本 王也没说过要放了你们。你们伤了我烟儿那一刀,打算怎么还?” 穆无殇能忍现在,不是给苏家的面子,而是不想坏了秦晚烟的计划。虽然那一刀是苏寒伤的,却算是这师徒俩的账! 田蛊师更加心虚了,退到了晓晓背后,冷不得一掌将晓晓打向穆无殇,“那就一刀还一刀吧!” “师父!”晓晓惊呼,却已经来不及了。 穆无殇面无表情,扬剑! 晓晓都还未靠近他,就被他一道冷厉的剑气给毙命了。 晓晓落地,却突然从她身上飞出了十多只蛊虫,袭向穆无殇!这些,全是晓晓养的蛊虫。 主人死了,它们要拼命。 穆无殇自是有所防备,立马后退,仍旧是一道道剑芒,将那些蛊虫一分二。 而就在这个时候,穆无殇脚边突然窜出血藤来。穆无殇早已经验丰富,仍旧面不改色,波澜不惊地闪躲,远离。 冷眼看着血藤,一株一株枯萎。 田蛊师看得越来越绝望,想逃,秦晚烟张开五指,召唤出蚀魂之力,无形的荆棘藤虚影立马从她手心里流窜出来。 在外人看来,秦晚烟手中是空无一物的。 秦晚烟却抓住了荆棘藤虚影,好似持鞭一般,狠狠朝田蛊师甩去。 荆棘藤虚影缠住了田蛊师,秦晚烟眸光一寒,那荆棘藤虚影便生长出许多分支来,渐渐将田蛊师缠满。 田蛊师只觉得浑身好似被荆棘刺扎满一样,疼痛难耐。然而,她只能感受到自己被一 股力量困住,却什么都看不到。 她终于忍受不住疼痛,大叫起来,“秦晚烟,你到底对我做什么?秦晚烟,有话好好说!你给我停下来!” 穆无殇也看得见那荆棘藤虚影。他应对完血藤,回头看到田蛊师被荆棘藤缠满的一幕,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怔住…… 第633章 怎么会这样 看着荆棘藤虚影将田蛊师束缚地死死的,穆无殇莫名地有种说不出的不适感。 他突然觉得那并非蚀魂之力幻化出的荆棘藤虚影,而是真真实实的荆棘藤。 他只当自己没有休息好,看晃了神。 可是,定神一看,那荆棘藤竟仍像是真实一样存在。 他下意识摇头,也分不清楚是错觉,还是怎么了,心头竟闷闷的,好似也被束缚住了一样。 以前只察觉到杀意,如今却如此不舒服。 怎么会这样? 他原本想走过去了,此时,非但止步不前,还想后退。 这时候,秦晚烟看了过来。 她打得正痛快,并没有发现穆无殇的异样。她握紧荆棘藤虚影,猛地一拽,就将田蛊师拽飞了过去,摔在穆无殇前方。 穆无殇一下子就察觉到荆棘藤虚影的杀意,而荆棘藤虚影也突然朝穆无殇这边,张牙舞爪而来。 秦晚烟愣了,这才想起来蚀魂和这家伙不对付。 穆无殇眉头紧锁,步步后退。 就在穆无殇走神之际,噬心之力似乎也察觉到蚀魂的杀意,突然汇聚到穆无殇手心,蠢蠢欲动,杀气腾腾。 穆无殇缓过神来,连忙压住噬心。 他心下大骇。要知道,这是噬心第一次,脱离了他的掌控,对秦晚烟有杀机。 他下意识又退了两步。 秦晚烟并没有发现穆无殇的异常,连忙收了蚀魂之力。很快,缠绕在田蛊师身上的荆棘藤虚影就消失不见了。 田蛊师只觉得浑身一松, 连呼吸都顺畅了。可是,她终究不生疼痛,昏迷了过去。 秦晚烟远远看着穆无殇,下意识双手都负到背后去,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想笑话他。 又不是第一次了,至于退那么多步吗? 穆无殇亦看着她,双手亦是负在背后,却仅仅地攥着,压着噬心。所幸,噬心还是在他的掌控下的,很快就没了敌意,消失了。 只是,方才为何会失控? 见秦晚烟走过来,穆无殇无暇多想,也走了过去。两人面对面,都负手身后,站得笔挺笔挺的。 秦晚烟的心情分明很好,嘴角还有些若有似无的笑意。 穆无殇当然知道她在笑什么,睨了她一样,无奈而宠溺。 秦晚烟道:“我有云栩,田蛊师两大人质。她有萧无欢,苏姝和程应宁三大人质。若是人换人,我还少一个。怎么办?” 穆无殇颇为意外,秦晚烟会想以人换人,换掉田蛊师倒还好,换掉云栩,她是认真的吗? 他思索起来。 秦晚烟道:“拿你去凑个数算了。” 穆无殇立马抬眼看她,蹙了眉头。 秦晚烟终是忍不住笑出声。 穆无殇这才知道,她一开始就是在跟他开玩笑。 他看着她,眸中玩味越盛,“若是拿本王去换,用不上以三换三,本王一个人,就能把你要的所有人都换回来了。还挺划算的。” 这下,秦晚烟蹙了眉头。 “你敢?”二字虽然没说出来,可眼神里全是警告。 穆无殇颇为认真, “或许,还能多换点东西回来。你还想要什么?” 秦晚烟眯了眼。 穆无殇竟还继续,“换回那座玉雕白玉兰,如何?” 这! 秦晚烟顿时恼羞起来,一拳头打过去。穆无殇接住了,大手包住了她的拳头。 刹那间,两人都愣了。 就眨眼的功夫,两人就退得远远的。 视线都在对方身上,可彼此的双手却又一次,不约而同负到背后去。 良久,情绪汹涌于心中,心照不宣。 只待平息。 这一回,秦晚烟可没有心情再笑了。她道:“回去,再议吧!” 她转身就走。 穆无殇跟上。 聂羽裳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她虽然对蚀魂和噬心有所了解,可并不是非常了解秦晚烟和穆无殇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想起萧无欢三番两次问的事,又想起这两人平素的一些异常。她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露出了无比震惊的表情。 她喃喃自语,“这事,可万万不能让萧无欢知道了……” 穆无殇并没有追上秦晚烟,而是走在她背后。 他琢磨起方才的异常,心下有些不安。只是,尚未弄清楚之前,他也不知道如何说。 他们并没有回云城,而是去了石元城。 古雨已经将云栩带到石元城了,秦越也过来了。 上官灿求着秦越帮他求情,让秦晚烟把云栩交给他。秦越拒绝了,上官灿就死缠烂打起来。 秦越一直躲。奈何,脚力不敌上官灿,怎么甩都甩不掉,跑了半天,愣是 没跑出院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打起来了。 秦晚烟心情不是太好,撞见这一幕,直接冷声:“干什么呢?” 上官灿一惊,糖葫芦全掉了。 秦越瞥了一眼,低声:“活该。” 他跑到秦晚烟面前,也没告状,只道:“姐,云栩在房里,还没醒。” 秦晚烟立马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甩了上官灿一记冷眼,才大步往里走。 上官灿悻悻的,一声不敢坑,直到秦晚烟走过去后,才撅嘴扮鬼脸,一脸嫌弃。 不巧,穆无殇走了进来。 上官灿的鬼脸瞬间僵掉,他急忙低下头。 穆无殇没搭理,径自往里走。 穆无殇走后,聂羽裳来了,搀着昏迷的田蛊师。上官灿朝秦越看去,心道:“怪得不这小子一直站着没走。” “我来我来!辛苦了!”他勤快地上前,要帮聂羽裳搀人。 然而,被他骂过的聂羽裳,记仇他一辈子。聂羽裳将田蛊师搀到另一边,避开他,阴阳怪气,“这等小事,不劳熠少爷屈尊。” 说罢,还不忘甩他一记轻蔑的目光。 上官灿的手僵在半空,想反讽回去,却终究还是忍了。除了九殿下,就只有秦越在烟姐面前,说话最有份量。 他不能开罪秦越,换而言之,更不能开罪聂羽裳。 他堆起了笑容,看着聂羽裳从面前走过去。 秦越确实在等聂羽裳,他上前,也没说话,直接将田蛊师拉了过去,抗肩上带走。 聂羽裳想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 她也没说什么,跟在秦越背后,往里走。 院子里,就剩下上官灿一人了。这时候,蹲在墙头看了好久的戏的古雨,忍不住出声,“熠少爷!” 上官灿看去,重重吐了口浊气,也跃到墙上,在古雨身旁蹲下。 他说:“要不,你帮我跟九殿下求求情?” 古雨立马避而严重。 上官灿郁闷了,“行了行了,回来!不谈这事了!” 古雨这才又靠近,打趣道:“熠少爷,瞧你忙的,你还记得你把什么落在苍炎了吗?” 第634章 是什么人造的 什么东西落在苍炎了? 上官灿想了半天,没想出来。 他对古雨道:“我落什么了?你捡走了?” 古雨朝天空望去,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最后,他道:“你落下的,我可不敢捡!” 上官灿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呀?” 古雨道:“人呀!” 上官灿以为古雨说的是东西,真没往“人”上面想。 他这才反应过来,一拳头打在古雨肩上,“买什么关子!还有,你别胡说八道!我落下什么,也不能落下她!她不想自己回上官堡,我又能强求她!只能让她暂时留在苍炎了。” 他忙着追云栩,还真大半年没跟顾惜儿通信了。最近的一封就是半年前的。顾惜儿说不想回上官堡,他答应了,让她好好照顾自己,等他回去。 顾惜儿的美甲买卖做得怎么样了,他都还不知道。 细想想,他似乎还真是把人落下了。 可是,再细细想想,他又没有忘记她,也不算落下。 两人又不在一起,通信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她那么忙,对他追云栩的烦恼事铁定是没兴趣的。至于她的美甲事业,他也一窍不通。 上官灿径自思索着,见古雨看着自己,莫名有些心虚,连忙又补充,“我这奉命找人,就她那三脚猫功夫,跟着我也碍事。” 此时,正在路上的顾惜儿突然打了几个喷嚏。 她狐疑道:“谁在骂我呢?” 婢女道:“定是咱们的对家!小姐,咱们新的 一批美甲油都卖疯了!尤其是您搞的十一号大促销,都成为苍炎一大盛事了!” 顾惜儿笑得眼儿弯弯,“烟姐定的日子,一定是好日子!” 促销活动是她想出来 ,她写信征询秦晚烟的意见,秦晚烟就建议她定在十一号了。 顾惜儿这半年来过得可开心,可有成就感了。只觉得自己活了那么多年,这半年才真正有意义。 她笑呵呵的,“走走走,赶紧走!我定要赶在过年之前,杀到东庆去!非得把东庆这块硬骨头给啃下不可!” 说罢,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自言自语:“骂我的人好像有点多,不过没关系……” 这时,古雨也正将顾惜儿的近况告诉上官灿。 上官灿不可思议道:“她还能再蠢一点吗?那脑子是浆糊做的不成?东庆国是什么地方?东庆国的女人比男人还男人,男人比女人还女人,她去东庆国做美甲买卖?难不成给男人美甲?” 古雨道:“怎么不行了?东庆的男人大多性感柔弱,喜爱打扮,像云栩那样的,少之又少。你瞧瞧这石元城里的,就知道了。” 上官灿气着了:“她一个姑娘家,带着一帮姑娘家来东庆国给男人美甲?这像话吗?” 古雨语塞,最后道:“在东庆,得把男人当女人看。” 上官灿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她现在在哪?” 古雨道:“我前两天偶然听到羽裳姑娘说她给秦大小姐写信了,这几天 应该出发了。” 上官灿思索起来,这事,自己得管一管,不能由着顾惜儿胡闹。 古雨道:“熠少爷,九殿下和秦大小姐必是要往东庆走的,你跟上便是,说不定还能撞见媳妇。” 上官灿又想起云栩来,不由得烦躁起来,“我也想跟着!可云栩这事……哎,可我大哥催我好几回了,再不把人带回去,我没法交代!” 古雨道:“你跟他说人在秦大小姐这儿,他还能逼你?有本事,让他自己来!” 上官灿嘀咕:“他自己没本事,否则,犯得着逼我来?” 古雨没听清楚,“熠少爷,你说什么?” 上官灿扯了扯嘴角,“没什么!” 他戳了戳手,喃喃自语:“我得想个万全之策啊!” 古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熠少爷,横竖,九殿下和秦大小姐是不会放掉云栩了,你就跟你大哥说,强扭的瓜不甜。你呢,就跟着秦大小姐,设法说服了云栩,让云栩自己想回去!到时候,云栩认了自己的上官堡的人,是你熠少爷和上官堡主的兄弟,还怕秦大小姐为难他,还怕秦大小姐不放人?” 上官灿转头看来,惊喜了,“你确定烟姐不打算放了云栩?” 古雨道:“上一回有交易,这一回,云栩没什么筹码了!秦大小姐铁定不会放人的。” 上官灿的心情一下子阴转晴了,他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古兄弟,我请你吃糖葫芦,想要什么味的?” “都行!”古雨笑呵呵的。 聂羽裳虽是秦大小姐的侍从,可终究是个姑娘家。而且,秦越还盯着。好些活儿他都不敢分派。熠少爷就不同了,能分担他好些活儿。 一行人在石元城休息了两日。 这日,云栩和田蛊师终于都醒过来了。 穆无殇亲自审问田蛊师,秦晚烟则亲自押着云栩,在里屋听。里屋外屋,隔着一道珠帘。 外屋,田蛊师被绑在柱子上。她一脸凶横,面对穆无殇问的第一个问题,嗤之以鼻。 穆无殇道:“本王最后问你一次,十方毒谷后门的结界,是什么人造的?” 田蛊师道:“九殿下,你们是言而无信的人。我回不回答,亦或者答得让你们满意与否,有什么区别吗?” 这是还想跟谈条件。 穆无殇并不跟她争辩诚信问题,他冷冷道:“区别在于,让本王满意了,能少吃点骨头。让本王不满意……” 他没往下说,而是看了古雨一眼。 古雨立马将刑具送进来。 只见那是一个非常奇特的刑具,一个放形铁箱,六面密封,朝上的一面中间有一个镂空,约莫拳头大小。 这铁箱放置在一个铁质的灶台上,下面燃着火。 田蛊师从未见过这种刑具,可也知道这位以冷血无情闻名的王爷,不会跟她开玩笑。 然而,她终究不敢背叛云老太太。她看向了一旁,仍旧缄默不语。 里屋,云栩亦是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上。秦晚烟慵懒懒 坐在一旁。 她起身走到云栩身旁,低声:“打个赌,看看田蛊师会不会认怂?” 云栩轻哼,“她不敢。” 秦晚烟道:“我赌她会。” 云栩不屑。 秦晚烟问道:“输了怎样?” 第635章 他的心矛盾至极 输了怎样? “怎样?”云栩缓缓抬起头来。哪怕到了现在,他看秦晚烟的眼神仍旧充满恨意。 他轻哼道:“本少爷都落到你手里了,还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秦晚烟,怎么,心情好,来耍本少爷玩了?” 秦晚烟坐了回去,语气比云栩还轻蔑,“不敢赌就算了。” 云栩本就不是个经得起挑衅的人,何况是秦晚烟的挑衅。他立马道:“本少爷若是赢了,你便放了本少爷!能说话算话吗?” 秦晚烟又一次看过去。 云栩也激将起来:“像你们这等言而无信的人,能言而有信吗?” 秦晚烟道:“本小姐到底是不是讲信用的人,你心里清楚!” 云栩道:“好呀,那赌便是!” 秦晚烟道:“好,你赢了,本小姐就放了你!你若输了……” 她又一次走了过去,勾了勾手指,示意云栩低头。 云栩非但不乐意,还仰起头来。 秦晚烟直接拽住他衣领,将他拉近,逼他低头。她靠在他耳边,低语。 这女人明明又冷漠又霸气,可气息如兰,撒在耳廓,竟有些热。云栩的表情微变,似乎有些僵硬,有些紧张。 秦晚烟冷冷问道:“听清楚了吗?” 云栩这才缓过神来,“什么……” 他刚刚走神了,根本不知道秦晚烟说了什么。但是,他很快就掩饰了自己的紧张,冷冷道:‘你认真再说一遍!” 秦晚烟难得好耐性,再次压低声音。 这下,云栩终于听清楚 了,也意外了。 秦晚烟放开了他,道:“本小姐说到做到,也敢信你是个言而有信之人!就看你敢不敢信本小姐了!” 云栩对秦晚烟的条件虽然很意外,但是,他还是非常有自信的。 他不假思索,“好,就这么说定了!” 秦晚烟心下乐了,“一言为定!” 此时,外屋中,古雨已经将整套刑具都准备好了。他拎来了一个铁笼子,铁笼子里关着一只硕大的老鼠,一对门牙好似獠牙一样,特别锋利。 老鼠在铁笼子里上蹿下跳,还时不时啃起铁笼子,分明是饿坏了。 田蛊师看着那老鼠,不明所以,心下越发不安。 然而,她仍旧没有动摇。她想,顶多就是让老鼠咬她。咬掉几块肉,都不必云老太太的手腕来得狠毒。 她若背叛了云老太太,有朝一日落到云老太太手里,那叫一个生不如死! 她又看了那老鼠一眼,很快就别过头,看向别处了。 穆无殇并没有再追问,只朝古雨使了个眼色。 古雨会意,将老鼠放入密封的铁箱子里,封上上方的出口,而后在下面点火。 饥饿的老鼠本就上蹿下跳,有些疯狂了。铁箱子一热起来,老鼠就像是疯了一般,疯狂地抓挠找出口,发出吱吱的叫声。 虽然看不到老鼠,看听那声音,都令人毛骨悚然。 田蛊师忍不住看过来,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了。 穆无殇一言不发,那冷邃双桃花眼盯着铁箱子,高冷之余 竟还有丝丝玩索。 古雨转头看了一眼,都忍不住替田蛊师捏一把汗。 要知道,这位主子的残忍是名不虚传的,不过是跟秦大小姐在一起了,看起来没那么高高在上,绝情残忍罢了。 田蛊师若是低估了他,必会后悔莫及。 见老鼠彻底疯了,穆无殇终于开了口,“先从眼睛开始吧。” 眼睛? 田蛊师终于不淡定了,“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穆无殇面无表情,古雨立马令侍从将田蛊师押到铁箱子前。田蛊师挣扎不了,慌了,“放开我!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 古雨将田蛊师的脸押到铁箱子上,一边的眼睛就抵在箱子上方那个拳头大小的出口上。 田蛊师似乎明白了什么,吓得大叫:“放开我,九殿下,我们还可以谈谈!你想知道什么,我们好好谈谈,九殿下, 你先放开我!求求你,先放开我!” 穆无殇冷眼看着,无动于衷。 古雨立马抽开铁箱出口上的挡板! “啊……” 刹那间,田蛊师大叫起来。 她的眼睛就陷在那个拳头大的出口里,直面铁箱子里那只又饿又热,急于寻找出口的老鼠! 紧随着,又是一声惨叫,“啊……救命!救命啊!九殿下,饶了我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我都说!啊……啊……” 穆无殇这才抬手。 古雨立马挡上挡板,封了铁箱子。 田蛊师被拉起来,一边的眼睛,血肉模糊,别说眼珠子了,正眼窝都 快没了。她吓得浑身发抖,甚至都忘了疼痛,只有害怕。 要知道,古雨若没有拦住,那只急于出逃的饿鼠极有可能从眼睛开始,吃穿她! 她后悔了! 云老太太那点手段,在九殿下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 她太后悔了! 穆无殇冷冷道:“既然什么都愿意说了,先帮她止血吧。” 古雨连忙上前处理,一边止血,一边低声提醒,“田蛊师,待会回答九殿下的问题,记得想清楚了再回答,若有一句谎言,下一回去喂老鼠的,可能会是你的后背,或者肚皮,亦或者,亦或者鼻子了。” 其实,不必古雨提醒。田蛊师都不敢再耍什么心眼了。 穆无殇刚刚已经给足了她警告,让她知道,求饶是没用的! 内屋,秦晚烟刚刚同云栩讲完“鼠刑”的原理。她道:“所以,老鼠想逃命,只能把犯人吃穿了。若一开始伤及要害,这犯人只能忍受折磨和恐惧,至死。” 云栩的脸都苍白了。 因为赌输了,也多少有些担心眼前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会将鼠刑用在自己身上。 他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般酷刑。这种酷刑,怕是没有人承受得住吧。 他倒是输得心服口服了。 秦晚烟道:“你输了。” 云栩忍不住问道:“这鼠刑是,是九殿下想出的?” 秦晚烟摇头。 云栩心惊,“你想出来的?” 秦晚烟道:“你说呢?” 这鼠刑是乃欧洲中世纪的酷刑。她穿越 前在博物馆见过。她与穆无殇聊起过,谎称家乡极刑之物。没想到穆无殇造出来了,而且还给改良了。 原本的酷刑是让老鼠吃犯人的肚皮。穆无殇先从眼睛开始,不伤性命,却足矣震慑人心。 如今,田蛊师已是服服帖帖了。 云栩看着秦晚烟,越发心惊肉跳。 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一如痛恨而不厌恶她一样,他心惊却不又害怕她。反倒越发想靠近,想了解这个女人! 矛盾至极! 秦晚烟低声警告道:“你输了,答应本小姐的事,一定要办法。否则,你的下场绝对比田蛊师惨!” 云栩看了她许久,才道:“好!” 这时候,田蛊师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穆无殇也喝完了茶,他抬眼看去,“十方毒谷那个结界,是何人所造?” 第636章 道出一些秘密 田蛊师尚且惊恐未定,都不敢直视穆无殇的眼睛。 她片刻都不敢耽搁,答道:“是云烈!云老太太的儿子!” 云烈!? 萧无欢和程应宁的亲生父亲,安芷湄的心上人! 内屋的云栩,听到这话都震惊了,立马朝秦晚烟投去疑惑的目光。秦晚烟虽然有所猜测,可如今证实后,她还是意外的。 云烈一直在云家,确切的说是一直在云老太太的掌控中。那当年安芷湄是如何带着小儿子萧无欢逃离云家的? 这些年,云老太太藏着云烈,又做了什么? 穆无殇自是不会道出安芷湄的一切。他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问道:“云烈,不是外嫁之后,就没有跟云家往来了吗?” 田蛊师偷偷看了穆无殇一眼,立马又低头,道:“此事,关于九殿下的身世。在下说出来,还望九殿下恕罪!” 穆无殇心中有数,却问道:“又如何关乎本王的身世?” 田蛊师道:“九殿下的母妃,安家之女安芷湄在进宫之前,同云烈早已互许了终身,且怀了身孕。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安芷湄就入宫了。她将真正的孩子送出宫,又抱养了九殿下蒙骗了康治皇帝。” 田蛊师又看了穆无殇一眼,只见穆无殇面无表情。 她难以理解穆无殇为何如此镇定,却也不敢问,只能继续往下说,“安芷湄和云烈本意私奔,却被云老太太带回云家。” 穆无殇问道:“那孩子呢?” 田蛊 师答道:“安芷湄藏起来了,就是云烈都不知道孩子的下落。云老太太为此,还上安家讨孩子。” 穆无殇喜怒不形于色,只示意田蛊师说下去。 田蛊师又道:“当时,安芷湄和云烈已经有了第二个孩子。安芷湄趁着安老太太去安家的时机,逃出了云家!” 内屋,秦晚烟若有所思着。 田蛊师说的这一切,完全同安老爷子说的吻合。如此看来,这件事是百分百假不了了。 云栩却听得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云家和安家,竟还有这样的秘密!他在云家那么多年,竟一无所知! 穆无殇继续问:“她去哪了?” 田蛊师道:“她躲到百草山脚下,后来还是被云老太太找到了。只是,孩子不见了。” 穆无殇道:“如此说来,两个孩子都不见了?” 田蛊师点了点头:“云老太太至今都还在找。” 穆无殇追问:“找着了吗?” 田蛊师摇头。 穆无殇继续问:“可有线索?” 田蛊师仍旧摇头。 穆无殇又问:“云烈也不知晓两个孩子的下落。” 田蛊师很肯定,“他不知道。” 穆无殇道:“云烈到底是真心对待安芷湄,还是奉命于云老太太,另有所图?” 田蛊师道:“这在下就不清楚了。在下第一次见云烈的时候,云烈已经被云老太太下了蛊。他至今,都仍被云老太太控制着。” 穆无殇意外了。 田蛊师补充道:“或许,云老太太早就控制了云烈。安 芷湄发生了异常,才没有告知他孩子的下落,也才会独自带着小儿子,逃出云家。” 穆无殇最关心的倒不是这些。 他认真问道:“安芷湄当年入宫,并非被迫的,而是自愿的。云烈……” 他想了想,改了口,“云老太太,想从我苍炎皇宫里,得到什么?” 田蛊师道:“苍炎的传国宝匙,亦是战神钥匙!” 穆无殇追问:“还有吗?” 田蛊师立马摇头,却又补充:“至少,在下知道的,就这么多!在下决不敢有半句隐瞒。” 穆无殇继续问:“云烈的司氏血统,来自何人?” 田蛊师道:“云烈乃云老太太当年的一个男妾所出,那男妾早就病逝。在下并不认识,也未见过。” 内屋,秦晚烟朝云栩看去。 云栩点了点头,别说云烈的父亲了,就是云烈在云家的存在感都非常低。田蛊师并没有说谎。 这时候,秦晚烟起身,走了出来。 田蛊师并不知道她也在,一见她朝自己走来,越发胆怯。 秦晚烟问道:“云家,是七巫木氏之后?他们真正的姓氏是木,而非云?” 田蛊师震惊了,没想到秦晚烟竟知晓这件事。秦晚烟继续问:“异血药方乃七巫木氏研制?只是,木氏后人也找不着那张完整的药方了。” 田蛊师越发震惊,不自觉出声:“秦大小姐还知道什么?” 秦晚烟面无表情,“你想问本小姐什么呢?” 田蛊师这才反应过来,连连摇头。 她这吓坏了的阶下囚,哪敢提问呀! 秦晚烟道:“那本小姐来问你吧。你来自何处,为何会为云老太太所用?” 田蛊师道:“在下,来自洛桑蛊族,十多年前被云老太太所救,便随她到了十方毒谷,帮她养绿藤。” 秦晚烟问道:“养绿藤作甚?” 田蛊师道:“秦大小姐说的没错,当年木氏确实研制出的异血药方,但是并没有流传下来。云老太太令我养绿藤,既是为了培育血藤母株,也为了探究异血药方。” 秦晚烟最想知道的,莫过于此了。她心下有些兴奋,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 穆无殇看了过来,故意抢了她的话,问道:“这三者,有何关系?” 秦晚烟不由得蹙眉看了他一眼。 穆无殇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过去坐下,别太着急。 秦晚烟不乐意,转过头不看他了。 穆无殇又拍了拍椅子,这一回拍出了声音。 秦晚烟还是走了过去,毕竟,她还有不少事要问,得审蛮久的。 两人就一会儿的时间,虽然没对话,却好几个眉眼来回了。田蛊师并没有发觉,一旁的古雨却看得清楚。他暗想,果然要秦大小姐到身边了,九殿下才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田蛊师思索着,喜欢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后,她问道:“秦大小姐,可听说过巫医?” 秦晚烟不仅知道,还见过,结仇了。 她没正面回答,而是道:“你说来听听。” 田蛊师道:“巫医 ,乃上古巫族的医术,实际上就是一种可治病的蛊术,以操控药藤治病救人。” 听到这里,秦晚烟又震惊又紧张。 她一直以为她学的玄医,乃巫医的分支。却没想到,玄医并非从巫医分化出来的,而就是巫医之术! 难不成,如今无渊岛那帮巫医的医术,都非正统? 第637章 秘密藏在她身上 秦晚烟惊在心中,安静地听田蛊师往下说。 原来, 上古巫医分为赤医和玄医。赤医以虫蛊为药,玄医以藤蛊为药。 赤医早已经失传,木氏得到《玄医古经》,继承了玄医之术,且将玄医从无渊岛带到了东云大陆。只是,如今也失传了。 听到这里,秦晚烟终于明白自己谙熟,甚至险些为之付出性命的玄医,究竟是何物了! 虽然不能完全代表巫医,却也是正统了。 无渊岛战神殿百里一氏,尤其是那位神秘秘密的祭司,还有那位以圣女自居的百里惗惗,要么没得真传,要么便是弄虚作假,旁门左道! 思及此,秦晚烟朝穆无殇看了去。 穆无殇早就盯着她看了。此时此刻,他心里琢磨着的是,这个女人果真兼具了守护他和束缚的天命呀! 田蛊师哪知道眼前这两位的真正身份? 她只当自己说的事情震惊到了他们。她继续道:“传言玄医的藤蛊,乃是一种可操控的药藤,要以医者的气血供养。具体的,别说在下了,就是云老太太也不太清楚。” 秦晚烟和穆无殇相互交换起眼神。 朝暮宫乃木氏遗址,他们在朝暮宫的沧溟古井里,不仅寻到木氏的战神钥匙,还寻到了《玄医古经》。 这一切,和田蛊师所言都对上了。 秦晚烟问道:“血藤母株到底是何物?” 田蛊师道:“药藤可救人,血藤却可杀人,可当武器使用,是当年木氏先祖 在培育新型药藤时,培育出来的。我听云老太太说,木氏先祖之所以能研制出异血药方,是从血藤母株的培育中得到启发的。” 听到这里,秦晚烟猛地想起自己曾经在司氏先祖那个结界里看到的那一幕。 一群无辜的人,男女老少都有,被押着去喂养血藤。当时,她还听到一个声音,喊着“十一”这两个字,好像是哪个孩子的小名。 袭击穆无殇的那株血藤母株,同她在结界里看到的应该就是同一株了。换言而知,那株血藤活了很久很久了,近乎不死。 树木寿命上千年并不算罕见,动物则完全没有。血藤为藤蛊,介意植物和动物之间,又是怎么样出来的,竟能活那么久? 木氏先祖从它身上活得启发,研制出异血药方,还真就有可能了。 秦晚烟追问道:“这异血药方,可也算是蛊术?” 田蛊师点了点头:“在下与云老太太琢磨了数年,我二人都觉得,异血药方十有八九也是养蛊之术。” 秦晚烟追问:“既可能是养蛊之术,那是否有可能有破蛊的办法?” 田蛊师点了点头,“只要是蛊术,便有破解之道。” 秦晚烟终于有了定论。 她之前和韩慕白的猜测,还有苏院长,郁老爷子的说法,都是对的! 养异血,就是养蛊! 养成的异血者,便是蛊人。 秦晚烟继续问:“你们的血藤种子,就是来自云氏先祖养出的那一株原始母株吧?” 田蛊师点了点头。 秦晚烟道:“云老太太,打算如何培育出血藤母株?” 田蛊师道:“木氏先祖当年是将普通的藤草,通过养蛊的方式,养为药藤,后来又将药藤养成了血藤。” 秦晚烟道:“说到底也是养蛊虫,只是这种蛊虫可以与藤类,溶物一体,就好似‘水葵’。” 田蛊师没想到秦晚烟会认识“水葵”。 她点了点头,“秦大小姐果然见多识广。十方毒谷里的绿藤,正是用水葵养出来的。云老太太正是打算将那株绿藤养成血藤。奈何,尝试了许多蛊虫,都失败了。” 她心里特别纳闷,为什么血藤会害怕秦晚烟。她想问,却又不敢。 而此时此刻,秦晚烟也琢磨着这个问题。 为什么血藤会怕她? 确切说,应该是藏于血藤中的蛊虫,怕她,怕她的气血。 这必定跟她掌握的玄医有关。 “玄医,药藤,血藤,异血药方……”秦晚烟在心下喃喃着,总觉得这一切最后的秘密,就藏在自己身上。 而藏于她身上的蚀魂之力,跟着一切,可会有关系? 秦晚烟思索着,又一次想起司氏先祖留下的结界。 在这个结界里,她不仅看到了木氏和白氏在拿活生生的人喂养血藤母株,她还看到了木氏和白氏,与司氏那场惨烈的争斗。 木氏那份完整的异血药方落入白氏之手。后来,司氏以结界将整个朝暮宫封锁起来。 无论是异血药方,还是司氏和白 氏的钥匙都封锁在朝暮宫里。 后来发生了什么,朝暮宫结界如何破灭,那份完整的异血药方,还有两把钥匙被什么人带出朝暮宫的,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只知道其中一把钥匙,就是苍炎的传国宝匙,另一把仍下落不明。 云老太太连朝暮宫乃木氏旧址都不清楚,她会知晓另一把钥匙的下落吗?云烈的父亲,司氏血统的传人,会知道吗? 秦晚烟问道:“云烈,现在在何处?” 田蛊师道:“几个月前,云老太太已经把他召回去了。如今,我也不知道他在何处。” 秦晚烟又问:“东庆女皇又知晓多少?云老太太让云栩奉你为师,到底想蒙骗东庆女皇什么?” 田蛊师答道:“老太太让云栩奉我为师,就是不想让东庆女皇怀疑到云家头上。无论是木氏的血藤还是司氏的血藤,老太太都守得很紧。云栩暴露了血藤之术,是意外。至于,东庆女皇到底知晓多少事,在下并不了解。” 秦晚烟道:“所以,云老太太也想借机,想把你送到她身旁,让你成为她的心腹,好一探虚实?恰好,东庆女皇需要有个人,帮她拿下云城,你们一拍即合!” 田蛊师着实佩服秦晚烟的聪明,如果可以选择,她必定选择奉秦晚烟为主,也不会选择云家。 她点了头,“什么都瞒不了秦大小姐。” 秦晚烟起身走了过去,“如果,你死了。东庆女皇想了解血藤, 是否……只能找云栩了?” 田蛊师猛地抬眼看来,“秦,秦大小姐……秦大小姐饶命啊!” 秦晚烟没回答,转身往内屋走去…… 第638章 除了她,还有人 秦晚烟往内屋走去,穆无殇则慵懒懒起身,朝田蛊师走去…… 内屋,云栩将刚才的一切听得清清楚楚。有他知道,但更多的是他不知道的。 他很清楚,秦晚烟是故意让他听到的。让他知道这么多,便是要他配合她对付东庆女皇了。 秦晚烟看着他,道:“听清楚了吗?东庆女皇想了解血藤之术,只能找你了。” 云栩一时间也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好是坏。 他看着秦晚烟,良久才道:“所以,本少爷要谢谢你,抬高了本少爷的身价?” 秦晚烟道:“记住你答应我的事,否则,知道越多,死得越惨!” 云栩眸中虽然仍有恨意,却还是低下了头。 秦晚烟转身要走,云栩连忙道:“等等!” 秦晚烟回头看去,云栩却支支吾吾起来。 秦晚烟蹙眉,“说!” 云栩道:“怎样……怎样才能算了。” 秦晚烟不解,“什么?” 云栩一脸不自在,看向了别处,“那个……那个称呼。” 原来是“爸爸”呀! 秦晚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嗤之以鼻,转身离开。 云栩也不知道是恼多一些,还是羞多一些,总之,面红耳赤,恨得牙痒痒的。 他心下暗道:“秦晚烟,这一回本少爷定会倾尽全力,让你满意。待本少爷自由了,本少爷定要赢你一次!” 秦晚烟走出来的时候,田蛊师已经不见了。穆无殇正在等她。 穆无殇低声问道:“谈得如何?” 秦晚烟道 :“没有谈,打了个赌就打成协议了。” 穆无殇想了下,道:“莫非是赌田蛊师招不招?” 秦晚烟点了头。 穆无殇笑了。 然而,笑归笑, 他并没有忘记最重要的事情。他问道:“木氏后人不止东庆云家,至少还有一脉越过冰海,去了你的家乡。” 穆无殇若不提及,秦晚烟都差点忘了。 当初在沧溟古井寻到《玄医古经》时候,穆无殇就好奇她的药藤之术了。 她谎称自己来自冰海的另一边,小时候学玄医时候听闻过《玄医古经》。当时,穆无殇的猜测便是木氏后人跨国冰海,离开了东云大陆。 秦晚烟道:“或许,不是木氏之后。而是真正巫医之后呢?” 秦晚烟心下越发好奇,在现代传授自己玄医之术的那位神秘的老师,到底是什么来头。 玄医之术,到底是如何流传下去的? 她这个来自现代的人能学到玄医之术,至少说明,玄医之术并没有失传。换而言之,在当下这个朝代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人掌握了玄医之术。 会是谁呢? 秦晚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而穆无殇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琢磨的是无渊岛的巫族后人。 那帮人可知晓真正的一直以血统为傲的巫族之后,可知道巫医到底为何物? 秦晚烟和穆无殇并没有耽搁太久,休息了一宿,翌日一大早就启程了。去的,自是东庆皇都。 他们不怕东庆女皇对萧无欢做什么 ,就怕萧无欢没有服用养异血的药。 且不说萧无欢带在身上的药并不多,就说他的处境,要偷偷服药都可能困难。一旦中断服药太久,谁都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大家收拾好,秦越亲自押着云栩。 就在大家准备出发的时候,上官灿从一旁冒了出来,“烟姐,等等我!” 云栩的脸立马拉了下来,秦晚烟回头看去,“有什么事?” 这冷淡的语气,让上官灿特别受伤。 他走近,道:“烟姐,我跟你们一道走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他嘿嘿笑了笑,补充道:“当然,是你们照应小弟我。” 在场的没人不知道他的醉翁之意。云栩立马朝秦晚烟投来警告的目光。然而,秦晚烟立马回以冷厉的目光。 云栩悻悻的,换上了恳求的目光。 可就在秦晚烟要开口的时候,上官灿又道:“我娘子也去东庆皇都了,我都大半年没见她了,怪想念的!正好,跟你们同路!” 秦家的情况,聂羽裳都及时禀告,提过顾惜儿几嘴。秦晚烟倒是知晓此事。 上官灿故意嘀咕:“我这出来大半年,总得带个人回去,才能给我哥一个交代。我去东庆,把娘子带回去。” 这言外之意,去了东庆绝对保证自家娘子不会打扰秦晚烟,也保证不纠缠云栩。 秦晚烟颇为满意,这才翻身上马,同穆无殇一道离开。 聂羽裳和古雨紧随其后。 秦越压着云栩要走,上官灿连 忙上前拦下,“越少爷,押人这等事,我来!我来就好!” 秦越甩给他一个白眼,还未开口,云栩就冷声:“滚开!” 上官灿充耳不闻,低声,“越少爷,此次东庆皇都,少说也得一个多月。烟姐和九殿下还不知道要指派多少活儿给聂羽裳呢!古雨那家伙,你不了解,可会偷懒了。这累的,吃力不讨好的活儿,铁定都推给聂羽裳。” 这话,言外之意,秦越不能困在云栩这儿,得找机会去帮聂羽裳。 秦越眸光更冷,“上官熠,你再非议我二人试试!” 上官灿嘀咕道:“我就提醒你,没非议。你自己心里有鬼……” 秦越气着:“你!” 上官灿还真怕秦越又挥拳头,毕竟,此一时彼一时。 他悻悻的,放开了云栩的手臂,走了。 只是,还没两步,秦越就叫住他。 上官灿回头看去,秦越突然将云栩推给了他,一言不发,上马就走。 上官灿搀住被五花大绑的云栩,将他身体扳正,让他面对自己,冲他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云栩两眼一闭,就像是恨不得马上死去。 上官灿道:“云栩,不不,我得喊你上官栩才对。你别这样,成不,你我好歹也是双胞兄弟。你放心,目前,至少目前,我不会带你回上官堡的……” 云栩终是忍不住,怒声:“你有这能耐吗?” 上官灿语塞,有些恼,却还是深呼吸忍了,“咱兄弟俩好好说话,成不?” 云栩 嗤之以鼻:“本少爷跟你不是兄弟!” 上官灿还是耐着性子,“好好说话,成不?” 云栩依旧嗤声。 上官灿继续忍:“说几句话,成不!” 云栩看向别处,一副特别瞧不起上官灿的样子。 “你!” “哼!” “云栩!” “呵!” “姓云的,我告诉……” “你知道本少爷姓云就好!” “你,你……” 上官灿气坏了,揪住云栩,猛地将他塞进马车,挥鞭就走。上一回在医学院,他好不容易争夺到看守云栩的机会,也是这般被云栩气得七窍生烟,什么都没谈成。 一路上,上官灿和云栩就这样反复吵架。古雨不敢给聂羽裳派任务,更不敢给秦越派任务,有些时候还得抢着帮秦越干活,以讨好这位主子的小舅子。真真是如意算盘打了个空。当然,这是后话了。 马车离开后,周遭变得十分安静。 这时候,一抹霁色的身影才从墙角走了出来…… 第639章 穆无殇你可知道 身着霁衣,身子颀长,相貌俊雅,眸光温柔带笑。 明明在树荫暗处,这一身霁色,这温柔浅笑,仍旧给人一种雨过天晴的纯粹明朗的感。 又有谁人能想到,此人会是那个年迈苍老、凶悍丑陋似乎阎王的鬼医,十一皇叔? “哎,灿灿这孩子怕是把他哥给抛脑后了喽!”上官靖从一旁冒了出来。 韩慕白这才回头看去,“那你呢?” 上官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嵘儿把任务交代给他,也没交代我。” 韩慕白道:“当年云柔怕是有苦衷的吧。” 上官靖这才收敛笑容,轻叹:“她连我侄儿都瞒着,如今,谁能知晓她有什么苦衷呢?” 韩慕白道:“云老太太,必是知晓。” 上官靖点了点头,“云栩若有心,早就去问去查了。那孩子……” 上官靖没往下说,递上了一封信函,道:“玉白凡送来的,康治皇帝批准了,让您为使官,出使东庆。两个月后,同使团汇合便可。” 韩慕白看了信,随手收入袖中,“走吧。” 打从他跟康治皇帝说了异血者的事情后,康治皇帝就又信任他了,既催着他继续寻不死药,也催着他寻异血的秘密。 他拿这件事为借口,有了道出跑的机会,自在了许多。 上官靖道:“公子,看样子康治皇帝当真不知道苍炎那把传国宝匙的来头了。 韩慕白淡淡而笑:“未必,小心为上。” 上官靖连忙问:“公子,您的意思是 ,他还没完全信任您?” 韩慕白道:“他就算是对身旁的太监,都不会说实话。” 上官靖别可思议:“这老东西,活着有什么意义?还想长生不老?就不怕活老妖怪吗?” 话一说完,他就后悔了,朝韩慕白看了去,“公子,我,我……” 韩慕白一点儿都没介意,浅淡而笑,“走吧。咱们那丫头,倒是又同路了。” 翌日,苏院长正式出殡,终是入土为安。 三日后,许国师等人的罪行被公布于众,童大夫,苏娴被取消了代理院长和医学院理事的头衔,永久驱逐出云城。 至于许国师这个“主谋”则直接被处以死刑,执行后再告知东庆女皇后。。 东庆女皇尚在回宫的路上,收到医学院的告知书,脸都黑了。 她原以为医学院会将许国师遣送回东庆,由她处置。没想到却是先斩后奏。这不是公开打她的脸,是什么? 然而,又三日后。 医学院又向世人宣布了一件事。医学院院长一职暂时空缺,由长老会主事,且授予秦晚烟荣誉院长的头衔。医学院一切资源,无论是医术,药材亦或者大夫,都皆许随时调用。 东庆女皇气得摔了茶杯,“她哪来的资格!” 侍女连忙劝说,“陛下消消气,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东庆女皇质问道:“苏家,是故意做给朕看的吗?怎么,记恨上朕了吗?有本事,直接冲着朕来!捧高秦晚烟,他们是几个意思?” 侍女还从未见女皇陛下如此不冷静过,把嫉妒二字都写脸上了。可事关秦晚烟,侍女也不敢乱分析。只能顺着她爱听的话说。 “陛下,苏家就是不敢冲着您来。才故意给秦晚烟脸了?要不,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也担不上这等名头呀!” 东庆女皇听了这话,脸色好看了些。 侍女连忙又道:“给秦晚烟脸,那也是看九殿下和神医暮芸的面子。要不,秦晚烟自己,何德何能?” 东秦女皇看了侍女一眼,甚是认真地说,“能被九殿下看上,能被神医暮芸收为弟子,定也有她过人之处。” 侍女伺候多年,再了解她的心思不过了。 侍女连忙道:“九殿下的心思有多深,您是最清楚的。天知道,九殿下是真瞧上她了,还是另有缘由?这不,订婚至今,都还未过门呢!” 东庆女皇似乎就专门在等这句话的,嘴角泛起轻笑。 侍女继续奉承,“陛下,秦晚烟就算是神医暮芸的弟子,想必也不能随时将神医暮芸请出来!否则,她早该请神医暮芸救苏院长了?还有这一回蛊疫,也大可请神医暮芸出面。我看她呀,也未必能得神医暮芸真传。” 侍女瞄了东庆女皇一眼,才又道:“天知道,她是通过什么手腕拜师的。” 东庆女皇心里终于舒坦了,自言自语:“朕与苏家夺利,于康治那个老家伙争云城,倒是被秦晚烟捡了大便宜!” 侍女连连 点头,“可不是!陛下,既九殿下对蚀魂之力也有兴趣,您又何必与他争,若能与之合作,那还有秦晚烟什么事?” 东庆女皇顿是有些委屈,“朕岂会与他争,朕还不是……盼着他来找朕!只要他愿意与朕联手,别说拿下苍炎了,哪怕拿下中州,朕都愿意倾尽所有,助他一臂之力!” 她说着,连忙问道:“你说,那金蛛丝帕,他可认得出来?” 侍女连忙道:“帕子上的玉兰,是照着九殿下送给您的玉雕玉兰绣的,他一定记得!就是这寓意……” 东庆女皇有些紧张,等着侍女说下去。 侍女笑了,“就是这寓意,九殿下不熟悉草木,未必知晓。奴婢倒不希望九殿下知晓。” 东庆女皇蹙眉,“为何?” 侍女道:“奴婢就盼着,有朝一日,陛下能与九殿下促膝长谈,亲口告知他。” 东庆女皇微愣,随即就忍不住笑了,竟如同小姑娘一般娇羞,全然没有平素的威严。 侍女亦窃笑。 只是,东庆女皇很快就瞪了她一眼,恢复了严肃的样子,赶她出去。 侍女一出去,东庆女皇的嘴角又忍不住泛起。 她太爱那个男人了,没有人知道,身为东庆女皇的她,其实一点儿都不想坐在这个皇位上,一点儿都不认可东庆女尊男卑,女娶男嫁。 只可惜,当年在母皇的威逼下,她没有选择的余地,不得不戴上女皇的皇冠,假装喜好男色,娶了一个又一个 男妃。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寻了替身为皇家延绵子嗣。这两年,她也终于清除了所有母妃的余党,真正独揽大权。 东庆女皇取下了一直戴着的吊坠。这玉吊坠也是照着穆无殇当年送的玉雕玉兰雕刻的。 她把玩着,喃喃道:“穆无殇,你可知道,你就算要东庆,朕也愿意拱手相让……” 第640章 遇到你,认了 东庆女皇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良久,她又喊来侍女。 “今年该是苍炎派使臣出使我东庆,可知道康治皇帝会派什么人来?” 侍女道:“尚没有消息,但是也就这两天了。陛下,萧无欢等人在咱们手上,九殿下无论如何是一定会来的。或许,他会借用出使的名义!” 东庆女皇希望的正是如此。 侍女见她那表情,又道:“若真以使臣的名义,就不知道九殿下这一回会带什么礼品来了。” 东庆女皇左思右想,也不知道想了什么,连忙道:“快,今夜不歇息了,连夜赶路,朕要尽快赶回去准备准备!” 夜深人静,秦晚烟和穆无殇也还未休息。 穆无殇收到了消息,见秦晚烟房里的灯点着,立马过去敲门。 秦晚烟都换了衣裳,准备上榻了。她问道:“谁呀?” 穆无殇没回答,就轻哼了两声。 秦晚烟立马去开门,穆无殇一见她衣着单薄,不由得蹙眉,“天冷,小心点。” 他快步进屋,拿来一旁的外衣,正想替秦晚烟披上,却想起两人的禁忌,又停住。 秦晚烟回头看去,拽了衣服,自己裹上,顺势往暖榻上靠去,双腿曲了起来,慵懒懒的,“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她都习惯了,他大半夜找她,很多时候并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来找她闲聊,蹭她的暖榻。 穆无殇在暖榻另一边坐下,不似平日的高冷难近,仿佛身心都是完全放松的,比秦 晚烟还多几分慵惓。 他道:“出使的人选定了,过几日就会公布。” 秦晚烟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大半夜专程来告诉我,莫非……是你?” 穆无殇道:“你许吗?” 秦晚烟这才看过去,“是谁?还不快说!” 穆无殇道:“十一皇叔。” 秦晚烟意外了,她坐直身子,若有所思。 穆无殇道:“怕是,他也已经在路上了。” 秦晚烟道:“这两个老东西葫芦里卖什么药呢?太不对劲了。” 穆无殇道:“去了就知道了。” 秦晚烟仍旧思索着。 穆无殇其实不是专程为这件事而来的,而是为了另一件事。他道:“烟儿,乏了吗?” 秦晚烟的睡意早被他带来的消息赶跑了,她一边思索,一边摇头。 穆无殇起身来,“那陪本王去练练剑。” 两人这两年来,不少时间是在路上奔波,夜里抽时间练武也是常有的事情。秦晚烟并没有察觉异常,一边起身,一边还思索着十一皇叔的事。 她竟要直接跟穆无殇走出去。 穆无殇蹙眉,就差推她了,“把衣裳换了,我等你。” 秦晚烟这才缓过神来,连忙关门。 两人来到客栈后方,山脚下的一块平地。 秦晚烟能练的也只有蚀魂,她可没敢在穆无殇面前展现。她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穆无殇一挥剑,就召唤出噬心之力。 他练了一套剑术之后,突然朝秦晚烟袭去。秦晚烟看着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穆无 殇剑锋一转,避开了她,袭向一侧。 秦晚烟斜眼看去,特别客观地评价,“剑锋偏得太早,你大可再近一点。” 穆无殇道:“万一收不住,伤着你,你赔得起吗?” 秦晚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瞪他。只是,她很快就故作轻蔑,“我赔得起,你伤得起吗?” 穆无殇故作谦逊,“不敢不敢。” 秦晚烟有些忍不住笑,道:“跟你来是练剑的,不是练嘴皮子的。继续吧,再近一些,要不,还真见不着真功夫。” 穆无殇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很快就后退。 他再次袭向秦晚烟,这一回,他并没有收剑的打算了。秦晚烟完全信任他,一点儿没有躲的打算。 可眼看剑尖就在她眼前了,穆无殇竟还是没有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从秦晚烟身上爆发出来,震开了穆无殇的剑,亦见穆无殇震开了。 穆无殇等的,就是蚀魂之力的。他并非防备不及,而是故意没有防备! 他被震飞了出去,摔在一旁地上。 数道荆棘藤虚影,瞬间朝他飞窜而来,杀气腾腾。 “快走!”秦晚烟没想到会这样,极力想控制住蚀魂,却控不住,“你快走!快!” 穆无殇没有走,也没有一点点抵抗的心思。 可是,噬心之力却自行爆发出来,杀气腾腾,袭向荆棘藤虚影。 两股力量在秦晚烟和穆无殇之间,正面交锋。相撞的那一刻,荆棘藤虚影瞬间支离破 碎,而噬心则袭向了荆棘藤虚影后面的秦晚烟。 穆无殇大喊:“烟儿,躲开!” 秦晚烟闪躲还算及时,扑倒在一旁。几乎是同时,穆无殇猛地一挥手,那股噬心之力就凭空消散了。 一切,归于平静。 穆无殇心中有数了。 这一回,噬心是为保护他。而捉拿田蛊师那一回,是因为他走了神,噬心才蠢蠢欲动。 总之,噬心对蚀魂也是敌意满满的! 区别在于,他控得住噬心,噬心不会违背他的心意。秦晚烟却控不住蚀魂。 他忍不住担忧,倘若,她来不及破解他的失痛之症,他沦为无情无欲之人,她该如何应对失控了的噬心? 以她目前所掌控的蚀魂之力,其实还不足以应对他。他若非害怕伤到她的身体,其实完全可以压倒她的力量。 寻到战神钥匙,将蚀魂全部唤醒,仍是当务之急。 他怀着最好的希望,有朝一日,再次紧扣十指。然后,娶她过门。却也做好最坏的打算,倘若没法挣脱命运,至少能保证她有足够的力量,能与他抗衡,束缚住他! 秦晚烟并不知道穆无殇在想什么,她起身走过来,苦中作乐,“我就说,你伤不起我吧。” 穆无殇也站了起来,藏去了所有担忧,笑得无奈,那深邃的桃花眼里,宠溺自然流露,“本王认了。” 秦晚烟,遇到你,本王认了。 秦晚烟总是不敢多看穆无殇的眼睛,就怕沉溺,就怕沦陷,就怕心生 依赖,就怕会不自觉松懈下来,想当他的小女人。 她一直记着,也一直相信,荆棘藤不仅仅的束缚也是守护。 她怀着最好的希望,有朝一日,再次十指相扣。然后,嫁给他。可是,她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倘若连命运都探究不清,至少她要有足够的力量,守护住他! “穆无殇,遇到你,本小姐也认了。” 这句话,秦晚烟说在心里。她回避他的视线,故作疲惫,“乏了乏了,回去吧。” 两人并肩回去,不约而同都走得特别慢。 月下慢步,夜色格外静谧。 另一边,秦越也在练剑,聂羽裳躲在一旁,偷偷看着。 上官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悄无声息地从一旁冒出来来,笑得纯良无害,“嘿嘿,羽裳姐……” 第641章 居然失眠了 聂羽裳原本见秦越这状态,有些放心,都要走了,却被突然冒出来的上官灿吓了一跳,差点摔下来。 上官灿见她心慌,连忙指了指眼睛,又捂住嘴巴,表示自己有眼无口,不会说出去的。 聂羽裳甩了他一个白眼,从墙头跳下来,大步离开。 上官灿连忙追上,“羽裳姐,羽裳姐……” 聂羽裳不屑:“姐字老娘担不起,会折寿!” 这个臭小子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否则,能跟她这么服软? 上官灿不假思索:“担得起,担得起!你担不起,谁担得起?” 聂羽裳突然回头看来,上官灿笑容迎上。 聂羽裳竟也笑了。这几个月来,似乎都没见她笑过。不得不说,她一笑起来,无论真还是假,那双含敛着春波的烟儿都是妩媚动人,风情万种。 只是,这笑,看得上官灿的心发颤。他下意识止步了。 聂羽裳笑得更好看了,“别再跟着我,还有,别打秦越的馊主意,否则,我就告诉秦晚烟去,就说你说她担不起你一声姐!” 上官灿的表情僵硬了。 聂羽裳转身就走。 直到聂羽裳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上官灿的嘴角才抽搐起来。 他喃喃自语:“你就不怕我告诉秦越,你偷看他练功吗?” 他想了下,又道:“你不是要死要活只要程应宁吗?偷看秦越作甚?” 上官灿思索了好久,似乎想不明白,最后也懒得琢磨了,“女人啊,真是难懂!” 他 回头朝秦越那边看了看,又回头朝聂羽裳消失的方向看了看,避开他们俩,往另一边走去。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盯梢,就是失眠了瞎逛荡。 讲真,他这辈子鲜少失眠过。哪怕为云栩这件事,吃得不怎么好,可睡还是睡得很香的。 可如今,却因为顾惜儿迟迟没回他的信,他居然失眠了。 那个小妮子现在到哪了? 真打算去东庆给男人美甲吗? 是信没送到,还是她忘了回?还是她故意不回的? 小妮子再不懂事,也得顾着自己的声誉,顾着他这个名义上的夫君的颜面呀! 可是,她其实是挺懂事的一个小妮子的。 她…… 她不会赚钱赚得太投入,把他给忘了吧? 上官灿越走越远,留下了一个抓耳挠腮的背影。 此时,顾惜儿其实已经快到东庆皇都了。她下榻在一家客店,尚在整理账本,都顾不上歇息。 就在账本边上,是一叠未读的信函。 买卖做大了,却缺少管理经验,大事小事,事必躬亲。再加上,她专门为东庆市场研制的美甲配方因为天气的原因,出了问题。 她真是忙得不可开交。 火光映照着她那张清秀白皙的小脸,一室寂静无声。夜,深得不知不觉。 突然,“嘭”地一下,顾惜儿的脑袋栽到账本上。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一脸疲倦,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她揉了揉额头,撑了撑眼皮,继续看账本。 只是,很快又撑不住瞌睡起来,脑 袋儿又一次栽在账本里。这一回,她没有再抬起头,就这么睡着了。 一封信从桌上掉落,落到柜子下的缝隙里,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翌日一早,顾惜儿醒过来,只觉得腰酸背痛。她活动了好一番筋骨,才舒服了一些。 她收拾了下自己,又收拾了下桌子,就急匆匆出门,根本不知道自己相公的信,落在了柜子下方。 时间飞逝。 这日,东庆女皇回到了皇都。她都还未来得及休息,宫女就来禀,“陛下,云家老太太等了好几日了。” 东庆女皇也正打算见她,“宣!” 云家老太太白发苍苍,拄着拐杖,全然不似在家中那般威严,凌厉,反倒有些慈祥和蔼。 她福身行礼,“拜见陛下,陛下一路风尘,辛苦了。” 若是平素,东庆女皇必马上令人赐座。只是,此时她正不高兴着,她冷冷道:“你养的好孙儿!” 这说的,自是云栩。 若非云栩落入秦晚烟手上,许国师和田蛊师岂会落败?这笔账暂时算不到秦晚烟头上去,她自是要先拿云家开刀! 云老太太心中有数。她知道云栩落入秦晚烟手里,不仅坏事,而且还会成为人质。 她早就做好了弃子的打算! 当年将云栩要回来,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用处,既是跟女儿赌一口气,也是留着个念想,想着有朝一日,女儿能为了这个儿子,跟她妥协。 可是,女儿病逝多年了。 她早没了什么念想。 器重云栩,既是因为云栩吃得了苦头,悟性也好,更是因为她云家这些年,并没有什么值得可栽培的人。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便是云栩得东庆女皇喜爱。 如今,云栩自己无能,成了罪人,云家不可能替他兜着的! 云老太太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云栩无能,有辱陛下使命,亦有负田蛊师器重!这种无用之人,不要也罢!所幸,田蛊师能安全归来。还请陛下许老身见一见田蛊师,老身要替云栩这个不肖孙儿,同田蛊师赔个不是!” 一听这话,东庆女皇惊着了,“你说什么?” 云老太太有些莫名。 东庆女皇追问道:“田蛊师没回来?” 秦晚烟当众答应放了田蛊师,而且医学院也确实放人了。她一直以为,田蛊师会同云家联系,会来云家! 云老太太也震惊了,“田蛊师没与陛下,一道回来?” 她并不清楚云城那边的具体情况,一直以为田蛊师离开云城后,会同东庆女皇一块回来。 她等了那么多日,就是怕田蛊师不了解东庆女皇,特意来交代她一些事情的。 难不成,出事了? 东庆女皇并不知道田蛊师同云家的真正关心,仍旧一直将田蛊师视为神秘的藤术大师。 她道:“她定也是对云栩失望了,亦或者……亦或者对朕失望了!这一回,给不了她医学院,还损了她的名誉,朕也难逃其咎!快,快令人去十方毒谷……” 她起 身来,“不,朕亲自去!” 贴身的婢女连忙上前:“陛下,苍炎的使臣过几日就到了,万万不可。” 东庆女皇朝云老太太看去。 她还未开口,云老太太连忙道:“老身手脚不便,怕误了大事。老身令云栩的母亲走一趟!无论如何,定将田蛊师请出山,也算将功补过。” 东庆女皇道:“今日便启程,快去!” 云老太太刚要走,却有宫女匆匆来禀,“陛下!不好了,不好了!” 第642章 又是各怀心思的一队 不好了? 东庆女皇才刚回来,这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等着她不成?她面露不悦,“囔囔什么?天塌了还是地陷了?” 宫女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东庆女皇不耐烦道:“说啊!” 宫女怯怯地道:“苍炎使团的神秘友人,是……是苍炎的晟王殿下!” 一听这话,东庆女皇的脸瞬间就变了。 东庆使团已经快到了,出使官员的名单她自是早就知晓。此次的大使并非她期盼的九殿下,而是苍炎礼部的一个高官。康治皇帝跟她买了一个关子,说是此次还派了一个神秘使臣,要给她惊喜。 她失望之余,立马又有了希望。 哪知道,如今这希望,不仅仅变成失望,还变成了惊吓。 然而,比起康治皇帝的用意,她更在意的是,穆无殇并不在使臣名单里面。她杵着,一言不发。 宫女不敢作声,云老太太自是知晓女皇陛下在盼着九殿下来,她也不敢作声。 最终,还是一旁的侍女上前,提醒:“陛下,您这一路车马劳累,还是先休息吧。” 东庆女皇这才缓过神来,她多看了云老太太一眼,转身就走。 云老太太连忙施礼:“陛下放心,陛下交代的事情,老身定会办妥。” 云老太太一出皇宫,等在一旁的云芝就迎上来了。 “母亲,如何?可见着田蛊师了?” 云老太太将实情一说,云芝也意外了。她非常清楚,田蛊师绝不可能回十方毒谷的。若非出事了 ,就是逃了。 云老太太道:“我谅她没有这个胆子逃走,必是出什么事了。” 云芝道:“会不会又是……秦晚烟他们?” 云老太太道:“她若想拿下田蛊师,不至于放了又抓。再者,她当众承诺放人,总不至于公然失信!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一定要尽快把人找出来!” 她们原计划是让许国师先将田蛊师邀来皇都的。可是, 事情突变,许国师就直接把人带去了云城。 云城里发生的多少事情,她们其实都不清楚。云栩那个臭小子,到了云城后,就再没有来信过了。 女皇陛下既盯上了血藤,终究会知晓蚀魂和异血的秘密。借助女皇陛下去追查,她们能省掉很多力气。 而最重要的提前就是田蛊师必须进宫去! 云老太太和云芝上了轿子,匆匆离开。云芝这个当养母的,甚至问都没有问起云栩。在她们的眼里,云栩早就是一颗弃子了。 宫中,东庆女皇也期盼着,云家能尽快将田蛊师送来,一样铁了心,弃了云栩。 她坐在暖榻上,喃喃自语:“他手里就只有一个云栩,他就算不借出使之机来见我。他也一定会想方设法,来见我的。” 侍女奉上养颜汤,道:“陛下,且不说苏姝在您手上,就说萧无欢这个人质,就足够让九殿下着急了。他们,可是司氏的后人呀!” 方才婢女就想劝说了,碍于云家老太太在场。 东庆女皇心里自是有 数,问道:“苏姝,何时过来?” 婢女道:“已经令人去传了,陛下先好好歇息,切莫伤了身子。” 东秦女皇放松了一些,令人取下玉冠,将束发散落,依靠在贵妃榻上。这个时候的她,一点儿都不似一国之君,反倒像是一国之后,雍容华贵,英气也美艳。 不多久,苏姝就被带到了。 她一直戴着面具, 直到进屋后,才将面具取下,福身失礼,“民女苏姝,拜见陛下!” “民女?”东庆女皇慵懒睁眼,道:“朕可不希望你只是个民女。” 苏姝连忙道:“无论是何身份,只要能为陛下效力,苏姝并不在乎。” 东庆女皇眼底闪过一抹冷笑,问道:“人呢?” 这问的,自是程应宁。 苏姝并没有带着程应宁来投靠东庆女皇,而是孤身前来,拿了苏家的秘密和程应宁的身世为筹码。 东庆女皇名义上留她住在皇宫,多少是有软禁的意思。 东庆女皇在等,等医学院到手后,才会真正信任她。她也在等,等东庆女皇控住苏家后,她也才会真正与之合作。 如今,她虽然不知道云城的情况。但是,她猜得出来,结果并不理想。否则,东庆女皇不会是这个反应。 她心下的担忧的,面上却依旧镇定,道:“看样子,陛下得那程应宁做文章了。” 东庆女皇眉头微挑,“你觉得朕输了?” 苏姝道:“一切都还未结束,陛下岂会输?” 东庆女皇追问道 :“就云城一战,你觉得朕输了?” 苏姝有些不安,态度越发谦卑,连忙单膝跪下,“莫非不是我二姑姑,还是哪里出问题了?若是如此,那都是民女的错!” 东庆女皇看得出来,苏姝并非打心底臣服于她。见苏姝如此紧张,她舒坦多了。 她道:“不是你,是云栩。起来吧,来人,赐座!” 苏姝心里一咯噔,站了起来。 她不仅没有将程应宁带入宫,而且也没有跟东庆女皇说实话。她谎称程应宁是她从季天博手里抢来的。 她对东庆女皇的了解,远不如云栩。而云栩在东庆皇都的根基有多深,云栩同中州那边又是什么关系,她都不清楚。 她留着这一手,就是为了跟云栩聊一聊,达成和解,一道利用东庆女皇寻找异血药方和蚀魂。 没想到,云栩又栽了! 东庆女皇将秦晚烟如何利用云栩,坏她好事的过程说了一番。 苏姝一下子就听出了东庆女皇的不满和嫌弃,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高估了云栩在东庆的地位了。 她连忙表态:“请恕民女直言,十个云栩都换不走一个程应宁。” “当然。”东庆女皇坐了起来,道:“苏姝,还是将程应宁带到宫里,否则,朕这颗心忽上忽下的,着实不放心啊!” 苏姝当然知晓东庆女皇在防她,她故作认真:“陛下,他重伤未愈,如今尚在闭关疗伤。待他痊愈,我定马上令人去带他进宫面圣。” 东庆女 皇起身,走了过来,她看着苏姝的双眼,问道:“你在怕什么?” 苏姝终是有些慌,低下头,“陛下,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东庆女皇轻笑:“对了,朕忘了告诉你。你的心上人,萧无欢,呵呵,很不小心,落在朕手里了……” 第643章 你该自称奴婢 苏姝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人提起这个名字了。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已经忘记了。 那个她曾经喜欢入心,如今怨恨入骨的男人。可是,所有怨恨还不是因为……喜欢?还不是因为求,却求而不得! 当初她一直等着他回水榭去找她,却救她。可是,终究没有等到。险些丧命在郁心手里,也没能等到。 然而,最让她无法接受的,并非他没有来,而是他跟秦晚烟勾结到了一块!她至今都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那么骄傲的他,竟会忍受穆无殇的存在,去臣服在秦晚烟的石榴裙下。 她甚至好几次,怀疑过,他是装的,他是另有所图! 苏姝看着东庆女皇,突然明白了过来,“所以,萧无欢就是那个假冒我父亲的人?” “你倒是不蠢。” 东庆女皇笑了笑,道:“同是司氏后人,且还是养了一半的异血者,呵呵,你觉得,你与朕的人质,哪个,更有价值?” 苏姝眸光微变。 东庆女皇笑得更冷。 她高过苏姝半个头,眉眼傲慢,仿佛居高临下蔑视她,“苏姝,朕给你一日的时间,朕要见到程应宁。否则,这人质,哼,朕不要也罢!” 苏姝的心又忍不住咯噔了下,惊了。 东庆女皇不要程应宁,岂还会要她这个结盟者?她手上有比她更优的筹码,又岂会自降身段,与之结盟? 她再委屈,只能彻底夹起尾巴来。 苏姝真的笑不出来,可是, 她还是硬生生地挤出了笑容,“陛下,多一个人人质多一份筹码。何况,这人,还是聂羽裳的心上人。秦晚烟与聂羽裳关系匪浅,这人,可是拿捏秦晚烟的一大筹码呀!” 东庆女皇亦笑,“所以,你一定会心甘情愿,把人带来见朕的,对吗?” 苏姝恨极了,却还是单膝下跪,道:“苏姝,愿为陛下效劳!区区一个人质,不必一日,半日便可带来!” 东庆女皇非常满意,亲自搀起苏姝,“往后,就不要再自称民女了。你该自称……奴婢。” 奴婢!? 原来,这个女人刚刚说她不希望她自称民女,是这个意思! 苏姝再恨,也得咬碎了牙齿和血吞。 她保持着笑容,“是,奴婢遵命!” 东庆女皇非常满意,道:“既是半日能把人带来,那今夜,朕也带你去瞧一瞧,你的心上人……不不,是瞧瞧朕的人质。如何?” 苏姝求之不得,“好!” 东庆女皇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立马改口,“多谢陛下!” 东庆女皇很满意,拍了拍苏姝的肩膀,道:“许国师把我东庆的颜面都丢光了,新任国师的人选,朕的还在物色。苏静,你心中若有适宜的人选,随时可以告诉朕。” 聪明如苏姝,一下子就明白了东庆女皇的用意。 这是先打压了她,再给她糖吃。 可是,不得不承认,给的这颗糖,太诱人了!若能以“苏静 ”的身份当上东庆国国师,让她暂时委屈为婢,又有什么? 她点了点头,眸中的谦卑终于真诚了几分。 东庆女皇看在眼中,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苏姝一走,侍女就上前,低声:“陛下,此女野心极大,不如早点……” 侍女做了个杀的动作。 东庆女皇瞥了一眼,没正面回答,反而问道:“紫菱,你说是朕恨秦晚烟多一些,还是她恨秦晚烟多一些呢?” 侍女紫菱犹豫了下,答道:“必定是陛下比她多一些。” “为何?”东庆女皇没有多少表情,令人看不出她对这回答是否满意。 紫菱道:“苏姝对萧无欢,虽有情却也图利,可陛下对九殿下的情谊,这天底下,无人能比!” 东庆女皇分明是满意了,嘴角微微勾起。 只是,很快她又问:“秦晚烟呢?” 侍女紫菱心下都有些崩溃了,又迟疑了下,才小心翼翼回答:“奴婢不了解,但是,奴婢相信总有一日,九殿下心中会有英明的判断。” 东庆女皇终于满意了,“传朕口谕,令礼部准备,以最高规格接待苍炎使团。” 紫菱正要走。 东庆女皇突然叫住她,“等等!” 紫菱连忙折回去,“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东庆女皇道:“这一回,无论他用什么方式找上门来,朕都只想见他!他若带秦晚烟来,朕……朕宁可耗着,也不见!你说……这样可好?” 紫菱惶恐极了,“陛下觉得好, 便是最好的!” 见她惶恐,东庆女皇微愣,却很快缓过神来,挥了挥手,示意紫菱离开。 她看着紫菱的背影远去,莫名地有些孤单感。身居高位,却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这自小侍奉她到大的侍女,是最了解她的,却终究不是个能说心里话的闺中密友。 她自言自语:“穆无殇,朕若非生在皇家,生在东庆。朕若是你苍炎的闺秀,你我会不会……” 她停住了,也不知道想了什么,良久才又喃喃:“无妨,无妨,你我……来日方长!” 此时,无论是使臣团,还是秦晚烟和穆无殇都还在路上。 而最早启程的顾惜儿,早已抵达东庆皇都多时,而且买下了一座院落,挂上了她美甲店的招牌“万脂胭红”第十七分店,开始搞免费体验活动了。 当然,她这免费体验活动,并非到大街上去拉人,而是同东云商会在东庆的脂粉店联手。 但凡在脂粉店消费满一定金额,便可以抽取一张万脂胭红的体验卷,若是幸运还可能抽万脂胭红老板娘“顾盼盼”的卷,由顾盼盼亲自服务。 顾盼盼,自是顾惜儿。 她袋着一顶涂满了指甲油的面具, 坐在大堂最里头的暖阁里,桌前摆满了各式各样美甲材料和工具。 外头很热闹,可是,她都坐了一个早上了,也没见幸运的客人来。 难不成是没有人抽到? 她也没嫌弃,翻看着笔迹,琢磨着几个出了问题的配 方。 这时候,侍从带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只见这男子一身习武之人的打扮,身材瘦削挺拔,脸上也戴着一个面具。 顾惜儿诧异了,这男人的打扮看起来,不像是东庆人氏呀。 然而,她还是马上就起身,客气道:“这位客官,请坐。” 男子没说话,一坐下,立马将双手伸到桌上。只见这手…… 第644章 老板娘,你想不 顾惜儿看着放在桌子上双手,莫名有股熟悉感。 只见这双手白皙温润,手指瘦削修长,指甲却圆润饱满,白里透红,下方浅浅的月牙白都特别好看。 顾惜儿这些日子,见过太多的手,装饰过太多的指甲了,其中不乏完美好看的。她只当之前见过类似的,所以熟悉,也没多想。 她浅笑有礼,“这位客官,还请先到一旁洗手。” 婢女立马上前,同男子打了个请的手势。 男子无话,跟着婢女走到一旁,在婢女的指引下,用专门的香皂洗手,洗指甲。 没一会儿,他就又坐到顾惜儿面前了,再次伸出双手。 顾惜儿一边打量他的指甲,一边询问,“客官喜欢什么颜色和风格呢?” 男子不说话。 顾惜儿抬眼看去,只见男子垂着眼,盯着自己的手看。 她诧异了,莫非,这个客人是个聋哑人?她朝婢女投去询问的目光,婢女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顾惜儿也不急,取出了一本图册,递给男子,“这三个月,最受苍炎女子喜欢的样式,都在上头。最后两页是我专门为东庆客人设计的。你可以都看看。” 男子还是一动不动的。 顾惜儿连忙取来纸笔,将自己的说的话写在纸上。 男子这才翻开图册,挑选起来。 顾惜儿和婢女交换了下眼神,都确定了这客人是个聋哑人。 男子也没怎么选,就随便只了一款墨绿色的。 “绿的呀……” 顾惜儿若有 所思,抬眼打量起男子的衣着。但从衣着,她还真一时间判断不出男子的风格。 可是,男子不仅戴着面具,目光垂敛,不与她对视。 她很难拿捏准确男子的性子和气质,也就不知道墨绿是否适合他了。 这位客官是她这个老板娘在东庆国第一个亲自服务的贵客。万一效果不好,非但没法一炮打响,还可能直接砸了口碑。 怎么办? 顾惜儿思索起来,很快就道:“客观,以我的经验,墨绿并不适合你,我建议你选用浅粉。” 婢女连忙将这话写在纸上,展示给男子。 男子看了一眼,并没什么反应。 顾惜儿一边翻开图册,一边取来样品,又道:“这个色号的浅粉,如何?你指甲的颜色本就很漂亮,只是光泽度还有些欠缺。用这个色号的浅粉,近乎透明,既增加色泽,又保留原本的小月牙。一定非常好看。” 婢女连忙写字。 男子瞥了一眼,点了头。 顾惜儿大喜,将材料都准备好,冲男子笑了笑,道:“我们开始吧,不必两手一块,先把右手给我。” 男子眼底闪过一抹不悦,却还是收回了一手。 顾惜儿一手拉起他的手,另一手取出一把指甲锉,笑道:“你这指甲修得挺好看的,不过,我是得先帮你再修一下。” 男子仍没反应,眼眸始终低垂,可视线却落在她的手上。 顾惜儿从他的大拇指开始,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小心翼翼地 修起来。期间,她还不忘跟婢女聊几句。 她道:“没想到第一个客人,会是个哑巴。” 婢女道:“他刚刚进来就问什么都不答,好像听不到奴婢说话。奴婢还以为是不好伺候的人呢!” 顾惜儿道:“就这手看,不仅养尊处优,还是个常年练剑的人。可是好奇怪呀,他应该不是东庆人氏,为什么也跑来美甲?” 奴婢贼兮兮地道:“说不定有什么特殊癖好,反正来者是客。手都长这么好看,脸铁定也不差,可惜看不着。” 顾惜儿乐呵呵笑了,“谁告诉你手长得好看,脸就铁定不差的?手好看,相貌却丑得吓人的,我见多了。” 奴婢倒:“老板娘,你见着的那都是女子。” 顾惜儿笑道:“也是!” 婢女又道:“老板娘,你之前来过东庆吗?奴婢第一次来,没想到东庆的男人,一个个都长得那么俊俏!怪不得,东庆女子,会纳那么多妾侍了。” 顾惜儿乐了,“怎么,你也想呀?” 奴婢反问道:“老板娘,你想不?” 顾惜儿平素对下人特别亲和,下人们也敢跟她开玩,她也从来不介意。 她笑得更欢快了,打趣道:“我都成婚了,想想就好。你还未成婚,还有机会,好好考虑考虑。” 主仆俩居然八卦起东庆国的烟花柳巷,谁都没注意到,男子那双低垂的眼,冷沉沉的。 顾惜儿修好了右手,轻轻牵着男子的手,认真瞧了一番,满意 了才放开,指了指男子的另一手。 男子直接将左手伸到她面前,没在放在桌上。 顾惜儿仍没察觉到异常,拉住他的手,一个指甲一个指甲地查看了一番,便一个指甲一个指甲地慢慢修整。 这时候,婢女又开了口,“老板娘,这个既是习武之人,那说不定是江湖中人,或许,认识你和你相公。” 顾惜儿推了下自己的面具,笑道:“反正,现在谁也不谁认识,挺好的。” 婢女也笑得傻乐傻乐的,又道:“都这个时候了,怎么才来一个客人呀!我记得咱们放了整整十张卷呀!再怎么着,也得抽个四五个。” 顾惜儿也纳闷得很,思索了片刻,道:“你亲自过去瞧瞧,问问那边掌柜的。” 婢女点了点头,连忙离开。 婢女离开后,顾惜儿就安静了,很快就将男子的十个手指都修得整齐有型。 然而,就在她放开男子的手时,男子突然伸手掀起了她的面具。 顾惜儿懵了,随即起身,只是,她都还来不及喊人,男子就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手圈住了她腰肢。 她挣扎起来,男子立马将她往怀里拥住,圈在她腰上的手紧紧的,不让她挣开。 顾惜儿眸光一怔,突然就不动了。 好熟悉的感觉! 相公! 她越想,越肯定。 可是,他怎么会来? 她一动不动的,上官灿却更生气,更着急了,放开了她,质问道:“顾惜儿,你就打算这样任人鱼肉了吗? ” 顾惜儿转过身去,要掀上官灿的面具。 上官灿却拨开了她的手,自己将面具扯下,气呼呼道:“我问你,你就打算这样任人鱼肉了吗?” 第645章 这点悟性都没有 面对愤怒的上官灿,顾惜儿的眼神有些怯。 纵使她已经是他的娘子了,纵使,两人已经很熟悉很熟悉了,可是,他终究是熠少爷呀!她崇拜敬仰了多年的男子呀! 她见过他生气的样子,却似乎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愤怒,还是冲着自己。 顾惜儿道:“我,我刚刚已经知道是你了。” 上官灿只当她说谎,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难不成,你还配合我演戏了?” 顾惜儿连忙解释,“我没有,是你抱着我的时候,我才发现的。” 上官灿在气头上,“还说谎?” 顾惜儿急了,“我没有!你每次抱我都是这样的,都抱这儿!” 她比划着自己的腰部,特别认真,“而且,你每次都会揪住我这边的衣裳。还有,我的脑袋就到你这里。” 她比划完腰侧的衣裳,又指了指上官灿的下巴,“每次,你的下巴都会碰到我的发髻。” 上官灿突然愣了。 有些时候是情急之下,有些时候是被上官堡那帮人推搡着,逢场作戏,他确实抱过她好几回。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记得这么清楚,还如此熟悉。 顾惜儿见他迟迟不说话,只当他不相信,更着急了,“这辈子就只有你抱过我,我不会认错的!” 上官灿心头微微咯噔,只觉得有东西涌上心头,却难以名状。 看着顾惜儿那双干净又认真的眼睛,他的脑子忽然有些空了,至于怒火都渐渐没了。 而顾惜儿见 他那眼神,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不太对劲。她不自在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只是,“相公”二字,还是很习惯地脱口而出,“相公,你不是在追云栩吗?怎么来这儿了?” 顾惜儿这么一问,上官灿才缓过神,“我,我来当然是有事!云栩在烟姐手上,我……我……那个,烟姐和九殿下要过来。过两天就到了,烟姐让我来打头阵,寻个隐蔽的落脚之地。我听商会的人说你在这儿,还跟这儿的脂粉店联手,我就找过来了。” 实际上,他一直等不到顾惜儿的回信,很不安心,纠结了很久,又不想写第二封信催她回信,就想着不跟烟姐他们一起了,自己快马加鞭,先赶过来。 就在他要走的时候,得知烟姐让秦越来打头阵,寻个落脚的地儿,打探打探最近的消息。 他特别勤快地抢了秦越的活儿,飞奔过来。 顾惜儿看了上官灿一眼,问道:“你去脂粉店拿了劵?你……” 她想说,来就来,干嘛这么耍她。 她并不知道,她安排在脂粉店抽奖箱里的劵,全都被上官灿给烧了,除了他,根本不会有人来。 上官灿开始兴师问罪,“顾惜儿,我就问你,今日来的若不是我,而是别人,你该怎么办?” 顾惜儿道:“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有人来找茬?” 上官灿追问:“如果呢?” 顾惜儿道:“不至于,我没得罪过什么人,而且……” 上官 灿打断了她,“我说如果。” 顾惜儿道:“不太可能会有如果,而且……” 上官灿气着,声音都大了,“如果有如果呢!如果呢?你听不懂吗?” 顾惜儿悻悻的,“那要什么我就给什么,钱也好,配方也好,都给。” 上官灿更生气了,这小妮子说懂事也懂事,说糊涂怎么就这么糊涂呢?她过去那么多年,也算半个行走江湖的人了。这点悟性都没有吗? 他更大声了:“劫色呢?” 顾惜儿愣了。 她真没想过这一点。 上官灿瞪着她,等她回答。 她却露出了哭笑不得地表情,“相公,一般不会有人跑这种地儿来劫色。而且,这儿是东庆,我还戴着面具呢。” 这话,却刺激到了上官灿。 上官灿连连质问起来,“东庆怎么了?你在东庆就能随便拉男人的手,就能把十个手指头都摸了遍?就能给男人美甲了?就能跟男人单独共处一室了?” 顾惜儿愣了。 上官灿继续问:“东庆的男人长得都俊俏,成婚的就算没机会,也能想想,是吗?你想想,想什么了?说出来,我跟你参详一下呗……” 顾惜儿再次看着上官灿气呼呼的样子,又怯了。 恍惚之间,竟莫名地有种错觉,仿佛自己跟他并非名义上的夫妻,而是真正的夫妻。 这个家伙,似乎掉醋坛子里了。 所以,他……他似乎是很介意的? 所以,他……他似乎是喜欢她的? 从……什么时候 开始? 顾惜儿都不太敢想,此时此刻的心怯,同方才的心怯全然不同。 这种怯意,比紧张多一点,比害怕少一些。 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怯怕的是什么? 怯怕自己想错了,一厢情愿了? 还是,怯怕自己不够好,配不上他的喜欢? 她任由上官灿质问,低下了头。 上官灿质问了一堆,最后才发现顾惜儿的眼神不对劲。他突然停了下来,意识到自己好像凶得有点过头了,也意识到自己其实没什么权利,管那么宽的。 至少,管不了她心中所想的。 他也低下了头。 两人皆是沉默。 “相公,我……” “顾惜儿……” 两人异口同声,都抬头了,可一见着对方又立马低头,停住。 她不知道如何称呼他,所以,打从洞房之夜他们讨论过称呼问题后,她就一直称他相公了。 而他,外人面前都称娘子,私底下也都习惯了娘子,就是着急的时候总连名带姓喊出来。 上官灿先开了口,有些冷静了,却还是理直气壮,“顾惜儿,你,你好歹是我上官堡的媳妇了,身份摆着,做事情就不能随心所欲,更不能乱来,得顾着声誉和颜面。无论东庆风俗如何,男女终归的授受不亲的。” 顾惜儿的眸光突然有些暗淡了,她低着头,没说话。 上官灿等着。 可是,良久顾惜儿都没说话。 上官灿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莫名地有些烦躁,抓了抓脑袋,“还有 ,你,你……” 他使劲地找理由,最后道:“东云商会的人都认识我,也都知道你是我的娘子。你来东庆跟他们合作,你好歹得顾及一下我的颜面,总不好让他们,都看我笑话吧?” 第646章 咱们俩五五分 原来如此! 顾惜儿的眸光越发黯淡了。只是,她很快就觉得自己搞笑了。 她居然会如此一腔情愿地误会? 崇拜敬仰,万万不可同心悦混淆。 她要清醒呀! 她抬起头来,笑了,“相公,其实你不必……” “当然,你对东庆的男子有什么想法,那是你心里头的事情,我也管不着。我刚刚,我刚刚太急,说错话了。” 两人还是异口同声,只是,顾惜儿停住了,上官灿说完了。 顾惜儿原本倒也没什么,可听了他这句话,却觉得有股东西突然涌上心头,无法名状,就是有些……难受。 她刚刚只是跟婢女开玩笑,岂会真正那样想? 在他心里头,她是会这样想的人吗? 顾惜儿等了片刻,见上官灿都说完了,才解释,“相公,你放心吧,我还是有分寸的!我今日亲自为客人美甲,是想打响招牌。我们已经准备招人来培训的,在东庆的美甲工,只会是男的。” 上官灿看着她有些小可怜的样儿,越发觉得自己冲动了。 顾惜儿又道:“我回头让他们再招几个侍卫,往后,无路在哪里,侍卫都跟着,保证不出事,不添乱。” 上官灿有些急了,“不是添乱不添乱的事。是……” 顾惜儿笑着:“我知道,我知道。” 上官灿欲言又止,“你,你知道就好。” 顾惜儿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两人突然就沉默了,空气突然就安静了。 这时候,婢女跑了进来, “老板娘,胭脂铺那边说……” 婢女一看到上官灿,惊得目瞪口呆,但很快就福身施礼,“奴婢媛儿,见过掌柜的。” 掌柜的? 上官灿蹙眉朝顾惜儿看去。他什么时候成掌柜了? 顾惜儿低声道:“我买院子,商铺还有雇佣的钱,都从你给的那笔钱里支出。你也算老板嘛。” 她压低声音,道:“放心吧,账我都记着,一笔一笔清清楚楚。等年底盘点后,赚的钱我会分账给你的。这买卖,算咱们合伙。你出银子,我出力,咱们五五分。” 顾惜儿明明很大方,可上官灿却突然觉得这小妮子非常计较。 非得算的这么清清楚楚的吗? 他扯了扯嘴角,示意婢女媛儿平身。 顾惜儿问道:“脂粉店那边怎么说?” 媛儿道:“他们说今天的客人运气都不好,一直没抽到您的劵。” 顾惜儿无奈:“这样啊……” 上官灿摸了摸鼻子,没出声。 顾惜儿道:“也罢,今日就到这儿了。媛儿,你跟外头的人说一声。” 媛儿出去后,顾惜儿连忙问:“相公,烟姐他们什么时候到?” 上官灿这才想起正事。 他道:“就这几日,你这院子人来人往的,怕是不适合。得另寻个地儿。” 顾惜儿连忙说:“隔壁如何?隔壁也是空置的!人多的地方,反倒安全,不是吗?” 上官灿点了点头。 顾惜儿兴奋了,“房东我很熟。走,我跟你去看看。那院子有个房间,特别 适合烟姐,她一定会喜欢的!” 上官灿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顾惜儿并没有注意到上官灿表情,走着走着,都蹦跳了起来,开心极了。 临近天黑,把一切都安排好后,房东走了,偌大的院子就剩下上官灿和顾惜儿两人。 安静中,顾惜儿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 上官灿立马回头看去,顾惜儿很不好意思,“一起……去吃个饭?” 上官灿往外头看了一眼,道:“外头挺冷的,要不,自己随便做点?” 顾惜儿不假思索,“你会做吗?” 上官灿虽然尴尬了,却反问:“你呢?” 顾惜儿也尴尬,“到隔壁去吧,你想吃什么,我让媛儿去做。” 上官灿道:“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顾惜儿没说话,却暗暗思索起上官灿喜欢吃什么。她平素有意无意还是关注过的。 回了万脂胭红,她立马吩咐媛儿,“快去包些饺子,看看什么材料就做什么馅儿的,但是,一定要加藤椒,他喜欢藤椒。再配个热汤,最好的鱼汤。” 媛儿领命而去。 顾惜儿一回头,就没看到上官灿了。 然而,过了一会儿,上官灿再次出现的时候,手里就拿着两串糖葫芦。他递给了顾惜儿一串,自己的那一串都吃掉了一个。 他道:“先填填肚子吧。” 顾惜儿开心地接过,道:“你怎么上哪都找得到糖葫芦呀?” 上官灿道:“大街上随便找都有。” 两人聊了起来,上官灿几次 想问她信的事情,可话都到嘴边了,还是问不出来。 顾惜儿对这事,一无所知。 没一会儿就来个人找顾惜儿,没一会儿又来个人找顾惜儿,说的都是美甲的事情,上官灿一窍不通。 渐渐的,上官灿就像是被冷落了一般。 他有些坐不住,蹲在了椅子上,叼着糖葫芦的竹签,看着顾惜儿他们。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他,顾惜儿眉头紧随,“罢了罢了,把那批材料送到我书房去,我亲自查一查。” 一听这话,上官灿立马坐下来,拿起自己的剑,假装研究。 顾惜儿看过来,道:“相公,我有点急事,得马上处理。你待会先吃吧,不必等我。” 上官灿一副很忙的样子,就看她一眼,应了一声“好”,就继续研究他的剑了。 顾惜儿有些着急,跟着下人们匆匆离开了。 上官灿余光瞥去,见人都走光了,才放下宝剑,吐掉竹签。莫名的,特别失落。 他喃喃自语,“小妮子,能耐了,大忙人呀!” 他起身要走,媛儿去端着饺子过来,“掌柜的,久等了。” 上官灿瞥了她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媛儿连忙问:“掌柜的,你不趁热吃?” 上官灿扬了扬手,都没胃口了。夜深了,上官灿还是回到了万脂胭红,可是,顾惜儿还在忙碌,书房灯火通明。 上官灿着实好奇,“有这么忙吗?” 他避开侍从,跑到了顾惜儿书房窗外,偷偷往里头看 。只见屋内,有四五个女子,两个男子,都十分年轻,干练。 他们围着顾惜儿,各抒己见。顾惜儿听得特别认真,非但没强话,还是不是做记录。听完了所有人的意见,顾惜儿才说出自己心中所想,跟大家探讨。 上官灿莫名地有种距离感,只觉得屋内那个小妮子,似乎不是那个只会躲在墙角哭鼻子的小妮子了…… 第647章 十一真正的名字 上官灿听不太懂顾惜儿他们在讨论的配方,却也没有离开。 只是,听着听着,他就不知不觉打起盹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醒过来的时候,书房里的灯都灭了,屋内无声无息的。 也不知道,人什么时候走光的。都这个时候了,那小妮子该回去睡觉了吧? 上官灿一边打呵欠,一边挠了挠脑袋,转身去了隔壁。 然而,没一会儿,在书房里抹黑找东西的顾惜儿找出了一根火折子,点燃了被风吹灭的灯火。 她伸展了个懒腰,扭了扭胳膊,继续坐下,琢磨那份因为天气变冷,出了问题的配方。而就在桌边,放着的是一盘已经冷掉的藤椒饺子。 媛儿刚刚来说上官灿不吃饺子,直接走了,也没交代要去哪里,回不回来。她就让媛儿把饺子送过来了。只是,她也顾不上吃。 良久,她终于找出问题所在了。她吐了口浊气,又高兴又疲惫。 她正起身要走,却突然瞥见了那盘饺子。 她也不知道想了什么,盯着看了好久,突然将饺子端过来,一个一个,细嚼慢咽起来。吃了许久,吃得干干净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凉掉的原因,明明吃了那么多,却一点儿饱食的满足感都没有。 她眉宇间隐着一抹似有若无的落寞,似乎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她也没离开书房,寻了个位置,窝着睡了。 天亮了…… 下午,以十一皇叔为首的苍炎使臣团,抵达了东庆 皇都。 东庆女皇称病,并没有马上接见,而是派出一个心腹,蔡大人接待。蔡大人搞得了一个颇为隆重的迎接仪式,安排十一皇叔一行人在专门接待使臣的“海邻馆”下榻。 蔡大人十分客气,“晟王殿下,吾皇龙体欠安,怕是要有劳您多等两日。这几日,恰逢东庆火把节,街市上格外热闹。晟王殿下若是有兴趣,下官荣幸作陪。” 十一皇叔拢了拢满面虬髯,懒洋洋道:“女皇陛下龙体欠安,本王也水土不服,很不舒服。正好,这几日,本王哪都不去,就在这儿睡个好觉!” 蔡大人连忙道:“晟王殿下有何不适,在下马上去请太医过来。” 十一皇叔很不客气,轻哼:“怎么,你东庆的太医,能有本王本事大?” 蔡大人语塞,对十一皇叔这态度颇为不满,却也不敢顶撞。 毕竟,女皇陛下特意交代过,九殿下这位皇叔脾气古怪,不能开罪。 蔡大人道:“那在下就不叨扰,还请晟王殿下好好休息。若有什么吩咐的,随时令人来禀。” 十一皇叔挥了挥手,赶人走。 蔡大人离开后,赶忙叫来海邻馆的侍从,交代道:“盯紧了,若有九殿下的行踪,亦或者见着了人,一定马上来报!” 女皇陛下笃定九殿下会来,却不知道九殿下何时来,会不会来见晟王殿下。所以,在没摸清楚情况之前,并不打算接见十一皇叔。 仆人点了点头,“大人 放心。” 蔡大人这才离开。 屋内,十一皇叔早就精神了。 一旁伪装成侍从的上官靖摘了假发,活动着筋骨,“哎呦,这衣裳穿着我可难受了!” 十一皇叔看过去,问道:“怎么样,那丫头他们来了吗?” 上官靖提前来探路,今日才跟十一皇叔汇合,他道:“我们家灿灿到了,他们估计也快了。” 十一皇叔喃喃自语,“以九哥儿的性子,能来东庆就不错了,必定是不会露面的!” 上官靖笑呵呵道:“以那丫头的性子,能带他来东庆就不错了,定也不许他露面的!灿灿在万脂胭红隔壁租了院子,想必,他们会去那儿!” 十一皇叔笑了笑,取出一瓶药来,认真交代道:“小心点,千万别露出马脚,否则很麻烦。” 这药,自是异血所制。 上官靖道:“公子,你放心吧。她再怎么着,也不会怀疑我这个当师父的!就像,她怎么着都不会怀疑,她最喜欢的韩大夫,会是最不喜欢的晟王殿下。” 十一皇叔睨了他一眼,“那丫头,怎么就最喜欢韩慕白了?怎么又不喜欢晟王了?你呀,一把年纪了,马匹话就别说了。” 他说起“韩慕白”,说起“晟王”这两个称呼,似乎再说别人,而非自己。而实际上,这些身份都是他冒充别人的。 他真正的名字,是个数字,叫十一。 上官靖认真起来,“公子,我这可不是拍你马匹!那丫头什么 性子,我还能不知道?她能信任韩大夫,就说明她是喜欢韩大夫,把韩大夫当自己人的。你自个想想,她是不是特别信任你?至于不喜欢晟王,那不是明摆着的。她和九殿下,必定是怀疑你是异血者了!” 十一若有所思起来。 上官靖连忙补充,“嘿嘿,当然,此喜欢非彼喜欢。公子可千万别误会!” 十一立马又睨他,“我这一把年纪了,还能误会什么?难不成,我还图一个小丫头的喜欢?” 上官靖乐了,“属下开个玩笑。” 十一也乐了,眼眸儿无比温柔,且澄澈干净,一点儿都不像是一把年纪的人,那张丑陋的脸看起来也都不那么吓人了。 上官靖忍不住问道:“公子,那你可曾喜欢过哪个丫头?” 他问的这“喜欢”自是“心悦”的意思了。 然而,也不知道十一是有意回避,还是真不喜欢聊这个话题。他道:“行了,何来那么多喜欢不喜欢。你趁着他们还没到,赶紧去安排安排。” 上官靖见过公子的庐山真面目,那张青春正好,俊美无俦的脸,足矣跟当今的天下第一美男九殿下相提并论。 公子一直说自己是老人家,可是,在他心里,公子一直都是公子,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 他不是好奇,而是心疼。 倘若公子也有喜欢的丫头,那思念便如同他的寿命一般,无穷无尽吧。 上官靖没再追问,握紧了异血药丸,转身离开。 这些日子,他多少已经想通了。这一切,对于公子而言,虽然不是个好结果,但终归是一场解脱。 上官靖刚离开,十一就藏不住痛苦了。 他眉头紧锁,取出一包药来,在茶炉子上煎煮。然而,他服药之后,药味儿都还未散掉,仆人竟来禀:“晟王殿下,秦大小姐求见。” 十一惊着,“她怎么来了?九殿下也来了?” 仆人道:“九殿下没来,秦大小姐亲自一人前来。” 第648章 打赌九殿下来不来 得知秦晚烟单独前来,十一更加意外了。 他一时间也想不明白,那丫头如此高调,上使臣馆来找他,是有什么算计。 不过,既然那丫头想高调,他自是要再推她一把的。 他将茶壶处理掉了,整理了下络腮胡子,才跟仆人一道往大堂走。 大堂里,秦晚烟正在喝茶,镇定自若,气场十足。她身旁放着一个不小的包袱,似乎带了不少行李,要待好几日。 满屋的仆人都面面相觑,不可思议着。既想不出这个九殿下的未婚妻想做什么,也想象不出,他们的女皇陛下得知此事,会是什么反应。 “哈哈哈,丫头,你居然来了!” 十一故意豪爽大笑,“九哥儿呢?怎么没跟你一道来?” 秦晚烟看去,只见十一皇叔迎面走了进来,丑陋的脸上挂着特别违和的笑吟吟表情。 秦晚烟也不忌讳什么,反问道:“出使的是你,又不是他,他来做什么?” 十一小跑到她身旁坐下,特别兴奋:“那你来做什么?莫不是代表九哥儿来的?” 秦晚烟道:“我为什么要代表他来?他又没有出使东庆的使命。东庆,也没人有这么大的脸,让他专程来吧?” “也是!”十一故作思索,很快又乐了:“丫头,你不会是专程来找王玩的吧?呵呵,东庆女皇突然病了,把本王晾在这儿,本王正愁着没人陪本王耍完!你来得,正是时候!” 秦晚烟瞥了周遭的仆人一眼, 故意凑近十一耳边,低声:“刚好路过这儿,无聊来找你玩玩,顺便蹭个吃住,进宫见见世面。就不知道晟王殿下,带不带我玩耍。” 十一的余光亦瞥了周遭的仆人一下,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低声道:“本王,求之不得!” 仆人们听不到他们说什么,都好奇极了。而躲在门口偷听的蔡大人更加好奇。他一得知秦晚烟来了,立马过来了,生怕错过什么。 她笃定,女皇陛下一旦知晓此事,必定要她将秦晚烟在这里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一样不落地禀告。 十一和秦晚烟又耳语了两句,立马对仆人道:“你们蔡大人呢?快,快去找来,就说有贵客到,让他速速来见!” 仆人找出来,蔡大人整理了下衣裳,才走进去。 她假装不认识秦晚烟,问道:“晟王殿下,这位是……” 十一随口就道:“我家九哥儿的媳妇。” 一听这话,全场就安静了。连秦晚烟都蹙眉朝十一看来,觉得这老家伙,似乎是故意的。 蔡大人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十一又改口,“哦,呵呵,这是我苍炎煊王快过门的王妃,苍炎镇安军府的大小姐。” “原来是秦大小姐,幸会幸会。”蔡大人嘴角抽搐着,已经能预见自己跟女皇陛下禀告此事时,要承受的怒火了。 十一继续道:“蔡大人,秦大小姐此次作为本王特邀好友,共同出使贵国。她来得有些迟,你不会介意 吧?” 特邀好友? 还有这种操作? 蔡大人非常介意,但是,没敢说出口。他还是保持着笑容,“怎么会,秦大小姐能来,乃我东庆荣幸。” 他说着,连忙安排两个婢女,“今日起,就由你二人伺候秦大小姐。记住了,秦大小姐乃贵客,定要好好伺候,不得有任何闪失!” 这二人,自是要监视秦晚烟的。 秦晚烟打量了俩婢女一眼,并不介意。 蔡大人又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匆匆忙忙往宫里去。 此时,东庆女皇正在气头上。 因为苏姝原本说半日的时间就能将程应宁带进宫,哪知道,都过了两个半日过去了,苏姝竟还没来。 婢女紫菱道:“陛下,您消消气。依奴婢看,苏姝定不是耍什么心眼,真可能出了什么差池。” 前不久,苏姝令人来报。说程应宁可能不识路,走丢了。她把人找着了,一定马上送进宫来。 东庆女皇没说话,脸色极不好看。 紫菱又劝:“陛下,她若真耍心机,真要逃,又岂会令人来禀?国师一位,她断断是丢不下的,而萧无欢,她更不舍得丢下。” 东庆女皇敢放苏姝出宫,自然不怕她逃。此时,她愤怒的是苏姝的大意。 虽然她在苏姝面前,表现对程应宁这个筹码并没有太重视。可实际上,在她心里,程应宁比萧无欢重要多了。 毕竟,程应宁是秦晚烟一直想帮聂羽裳找到的人!她绝不会让秦晚烟如愿的! 无 论如何,程应宁不能丢! 东庆女皇道:“加派人手去搜!” 紫菱刚走,蔡大人就到了。蔡大人将秦晚烟的事情禀告后,东秦女皇又震惊又愤怒。 “她什么意思?苍炎晟王又是几个意思?”她第一次听说,使臣出访还能特邀来好友的。 她朝蔡大人看去,冷冷问道:“她还说了什么?” 在场那么多人听到了,蔡大人不敢不禀。而一禀告后,东秦女皇气得直接摔了茶杯。 “好!朕一定会见她的!哼,没有人有那么大的脸让九殿下专程来,那朕就让她好好瞧瞧!” 她眸中闪过丝丝狠绝,道:“朕这一回就看看,九殿下来不来!去安排安排,明儿一早,朕在朝明殿接见苍炎使臣团!” 穆无殇当然会来,而且此时已经到皇都郊外了。上官灿离开后,秦晚烟也自己快马加鞭赶到东庆皇都,还撂下话,说是无论如何,不准他露面。 穆无殇到底是“求之不得”多一些,还是“不敢违逆”多一些,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总之,他也不是太着急赶来。 夜幕降临,秦越道:“九殿下,城门已关,这会儿赶过去也得三更半夜。不如,寻个落脚的地儿?” 穆无殇点了点头。 他们在水边寻了一处平地,古雨将云栩丢在马车里,扎起小帐篷。 “九殿下,我去找找吃的。” “九殿下,我找吃的去!” 聂羽裳和秦越,异口同声。 一旁的古雨都替他们尴尬, 穆无殇倒没什么表情,只点了个头。 聂羽裳没看秦越,秦越也没看聂羽裳。聂羽裳见秦越没动,便转身往南边去。秦越见她走了,才转身往北。 没多久,聂羽裳就找着了一片野果林。她采了几个野果,正要走,却突然察觉到不远处有动静,像是躲着人。 她警觉了,并没有走过去,而是厉声问道:“谁在那里!” 暗处,男子扶了扶面具,似在犹豫要不要逃。昏暗的月光下,只见他的手心有一处明显的烧伤疤痕…… 第649章 她真幸福 男子没有逃。 他回答了聂羽裳,“姑娘,我不是坏人。你别担心。” 他的声音低沉,有些沙哑,令人分不清是因为嗓子干,还是染了风寒。 聂羽裳质问道:“那你是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男子连忙道:“姑娘,你小声点,这山林有猛虎出没?我本在这片山林迷了路,就在不久前遇到了一只红眼大 白 虎。天黑了,我也不敢逃,生怕又将它引来,所以就躲在这儿了。” 若是以前,聂羽裳一定不会轻易相信男子说的话。 可是,此时,她倒是信的。因为,她百分百肯定这位男子见着的那只红眼大白 虎就是灵兽小野! 一来,白 虎常见,红眼白 虎可不常见。 二来,这男子看似很虚弱,不像是习武高手,若遇到普通老虎还不早被吃了。只可能是遇到了不屑吃人肉的小野。 小野明明是萧无欢养的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路跟着他们,赶都赶不走。不久前,九殿下决定在这附近歇脚,小野就往山林深处跑,觅食去了。 聂羽裳走了过去,男子也站了起来。 随着走近,聂羽裳看清楚了,男子戴着一顶面具,衣着得体,就穿着打扮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岁左右。 聂羽裳仍有戒心,也有好奇心,一个会在东庆皇都郊外迷路,又戴着面具的人,是什么来头? 她问道:“你这是要去东庆皇都,还是从东庆皇都出来?怎么 就迷路了?” 男子道:“我要去东庆皇都,前日与友人走散了,就迷路了。” 聂羽裳打量了他一眼,故意开玩笑,“你戴着面具作甚?莫非不是通缉犯,不敢见人?” 男子连忙解释,“姑娘莫怕,在下绝对不是通缉犯。在下貌丑,时常吓哭小孩子,所以,就习惯了戴面具。” 聂羽裳仍旧一副玩笑样子,“你看我像小孩子吗?” 男子微愣,随即淡淡笑了,“姑娘,大晚上的,在下着实太丑了,还是不吓唬你了,免得你做恶梦。” 聂羽裳突然有种不太对劲的直觉,她眼底闪过一抹精芒,想动手打下他的面具。 这时候,男子又道:“姑娘,不瞒你说,在下曾经险些葬身火海,幸得未婚妻子所救,才活下来。在下这张脸,真真被烧得不成样子了。任何人见了都会害怕。” 听到这话,聂羽裳都还未伸出的手,僵住了。 男子继续道:“姑娘,在下真的没有骗你。这山林中有猛虎,你要么躲起来,要么就赶紧走吧!” 聂羽裳没动。 男子又道:“姑娘若还怀疑在下是坏人,那在下把手举起来,背对着你,先行离开。这样,你一定安全。” 聂羽裳突然问道:“她会怕你吗?” 男子没明白。 聂羽裳道:“你未婚妻子,会怕你的脸吗?” 男子道:“她自是不怕。” 聂羽裳喃喃道:“她真幸福。” 男子没听清,“姑娘,你说什么?” 聂羽裳摇 了摇头,径自往前走,“跟我来,我保证你不会遇到那只红眼大白 虎。” 男子犹豫了,“姑娘……” 聂羽裳头都没回,语气却冷了,“再不跟上来,我现在就带你去喂老虎!” 男子连忙跟上。 他迟疑了好一会儿,问道:“姑娘,莫非你也见过那红眼大老虎?那,那老虎不会是你养的吧?” 聂羽裳没回答,加快了脚步。 她带着男子走出了山林,往大道上走。这时候,秦越从从一个小土坡旁走了出来,而小野化成了大老虎模样,嘴里叼着一头小山羊,就跟在他身旁。 双方,不期而遇。 秦越蹙眉,问道:“他是什么人?” 聂羽裳和男子同时看过去。 聂羽裳也蹙眉。 男子微愣,随即一副吓坏了样子,往聂羽裳身后躲,“姑娘,就是那头老虎!就是它!” 小野看了男子一眼,很鄙视。它刚刚捕猎的时候,见过这男子,只多看了一眼,就绕道走了,不仅没欺负他,更没吓唬他。他至于吓成这样吗? 聂羽裳道:“迷路的人,刚刚遇见小野被吓着了。” 秦越心下却不悦,显然并不喜欢聂羽裳暴露太多信息。 只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更不再给聂羽裳说话的机会,带着小野,直接掉头离开。 聂羽裳也没多言,继续往前走。 男子却一副后怕不已的样子,问道:“姑娘,莫非……莫非这老虎真的是你们养的?它,它叫小野?” 聂羽裳冷冷道 :“我不知道。” 男子还问:“姑娘,你们……” 聂羽裳冷眼看去,“问那么多做什么?不想死就马上滚。沿着前面那条路,一直都到尽头,就到官道上了。沿着官道走,能直接进城。” 男子没敢再问,同聂羽裳作了个揖,“多谢姑娘,后会……” 他还未说完,聂羽裳就转头走了。 男子却一直看着她婀娜的背影,似乎移不开眼,似乎渐渐被迷住了,渐渐走了神。 直到聂羽裳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男子才缓过神来,他喃喃道:“没想到会是你。后会有期,聂羽裳。”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跟聂羽裳在客栈相遇,失去了所有记忆,只认苏姝一人的程应宁。 如今,他名为宁羽。 他对聂羽裳的印象太深刻的,以至于方才在林中,聂羽裳一开口质问他,他就认出了聂羽裳。 他庆幸自己戴了面具,也及时押着嗓子,跟她说话。生怕被认出来。 苏静说,此女乃是女支子出身,又贪图男色,且忘恩负义,背叛主人,如今成了秦晚烟的走狗。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她,就有种特别莫名的感觉,就想多看一会儿。 她确实生得很美,不招摇都自有万种风情。可是,他并非好 色之徒呀! 宁羽甩了甩脑子,似乎不愿意承认自己对女色的失控。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思索,聂羽裳会在这里,秦晚烟他们应该也就在附近吧。 方才那个 男子是什么人? 小野,到底是何物? 他得尽快回去,否则苏静找不着他,一定会着急的。 他在皇都独自一人困太久,想出来透透气,又不敢再城里乱走,只能出城来。哪知道,午后打了个小盹,马给跑了。 他原想在林中歇一宿,明日看看有没有路过的车马,跟着回城。 如今,不得不连夜回去了。 宁羽渐行渐远,另一边,秦越和聂羽裳却吵了起来…… 第650章 要盖过秦晚烟的风头 秦越认为聂羽裳不应该多管闲事,更不应该让那个陌生人知道小野的名字。 聂羽裳其实没想到会撞见他和小野。只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对秦越的误会和批评,她非但不解释,还喜欢故意不讲理。 她道:“你瞧见我跟一个陌生人在一块,你应该带着小野回避的才是。谁让你带小野走出来了?若说有错,那也是你的错!” 秦越蹙眉,他们刚刚是偶然撞上的。他并不知道聂羽裳和一个陌生人会往山林外头走。 他在另一边撞见小野化身大白虎,担心小野会被过路人撞见,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追着小野跑,一路跑到了这里。 好不容易才驯服了小野,就跟聂羽裳他们撞上了。 他刚刚批评聂羽裳的意思是,不慎撞上,让那陌生人见着了小野,是没办法的事了。但至少聂羽裳该长个心眼,不要暴露小野的名字。 天知道,萧无欢给这只猫取的名字,有多少人知道。 此行九殿下并不想暴露行踪,姐姐临走前,也一而再交代过的。聂羽裳就不该管一个陌生人,还给人家带路。 秦越恼在心里,也不想再争辩和解释。他拍了拍身旁的小野,大步离开。 聂羽裳大步跟上,从秦越身旁路过的时候,嘀咕道:“除了你姐,没人能管老娘,你还是省省吧。” 秦越立马止步。 聂羽裳却继续往前走,身姿本就婀娜,加之刻意作态,就好 似只九尾狐妖,招摇着尾巴,明明是出山勾人的,却又十分高傲挑剔。 小野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看着聂羽裳这背影,都有些本能的敌意了,只觉得这个人类挑衅味十足。 她若真是一只狐狸,它铁定扑上去一口咬断她的脖子。 秦越也看着聂羽裳的背影,只是,那张清俊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良久,直到聂羽裳的背影消失了,他才继续往前走。他脚步如故,不疾不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回到了营地,秦越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如实告知了穆无殇,只说偶遇,不慎暴露了小野的名字,其他的,一概没说。 聂羽裳在一旁听着,一言不发。 穆无殇不置可否,只点了头,让秦越跟他走一旁去练武。 一夜安宁,翌日天刚亮,他们就出发,往东庆皇都走。而东庆女皇昨日在决定接见东庆使臣团后,就失眠了。 此时,她刚刚下早朝,正匆匆忙忙往后宫走。 她回到寝宫,往镜台前一坐,都等不及紫菱来伺候,自己摘了皇冠,。她凑近镜子,认真看自己的眼睛,越看,越生气。 紫菱在一旁看着,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 待会虽然要去接见苍炎使团,可对于女皇陛下而言,真正的意义在于见秦晚烟。即便九殿下没来,可第一次见面,甚至在以后的每次见面,女皇陛下都要展现出自己最好看的一面。 一定要从头到脚,压过秦晚 烟。 最直接的,便是相貌! 女皇陛下的年纪其实不大,也不过二十二。 只是,前些年忙于跟先皇余党争斗,这些年来又忙于国事,日日操劳,夜夜难眠,疏于保养,如今看起来容貌多少有些不精致了,肤色也偏黯淡。 别的不说,眼下一圈乌青,总要厚厚的脂粉才能掩饰掉。 紫菱小心翼翼劝说:“陛下,还有两个时辰,时间还算早。您先歇一会儿,奴婢再为您重新着妆。” 东庆女皇没答应,“把衣裳都送过来!” 她笃定九殿下会来,在回皇都的路上,就令人准备了数十套衣裳,既有东庆女子一贯的飒爽干练风格,也有别过女子温婉优雅的淑女风格。 紫菱马上令人取来,很快,一群婢女鱼贯而入,一人拎着一套衣裳,站到了右边。又一群婢女,一样鱼贯而入,站到了左边,一个个手上都捧着各式各样的首饰。 东庆女皇一件一件地看过去。 她平素在穿戴上极有主意,哪怕是紫菱也不敢提建议。可是,此时她去一套一套地试穿,将所有衣裳和首饰都试了个遍,竟还不知道如何选择。 全场那么多人,无一人出声。 随着时间流逝,紫菱终于忍不住提醒:“陛下,时间不多了,就得去朝明殿了。” 朝明殿离这儿还是有一段路要走的,而且就这样子看,妆容估计也得试好几次。 不能再浪费时间在试衣服上了! 若是只见秦晚烟,那迟到倒 也没什么。可接见代表苍炎的使臣团,迟到就是大事了。 东庆女皇的烦躁终是藏不住,她道:“你们大家说说,朕穿那一套衣裳最好看?” 众人都不敢出声,紫菱却立马开口。毕竟,她早想好了怎么劝,就是不敢主动提,就等着这主子开口问了。 她道:“陛下穿哪一套衣裳都是顶好看的,只是,奴婢有个看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东庆女皇道:“说!” 紫菱道:“陛下,此次接见虽不在朝堂上。可奴婢私以为,陛下还是穿着龙袍去见最为合适。一来,彰显您对使臣团的重视,对东庆与苍炎两国情谊的看重。二来,陛下贵为九五之尊,若穿着便装去接见他们,岂不是屈尊了?” 东庆女皇若有所思。 紫菱连忙道:“若一定要评出一套最好看的,那必属龙袍不可。紫菱虽然从未见过别国的皇帝,可在紫菱看来,论龙袍装,放眼东云大陆,定属陛下最为霸气!别说那些个出身小官小吏人家的,就是皇亲国戚,那也得心生敬畏,自觉低陛下几等!” 这“出身小官小吏”,无疑是在暗讽秦晚烟。 东庆女皇一下子就听懂了,“呵呵,紫菱呀,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紫菱连忙道:“奴婢只是实话实说!” 东庆女皇知道是马屁,却听得舒坦。她转头朝一旁的龙袍看去,突然也就满意了。 她换上了龙袍,紫菱连忙替她上妆。而与龙袍 搭配的妆容,紫菱最是轻车熟路,不会出错。她很快就替东庆女皇上好了妆容。 东庆女皇看着也满意,正要起身,却又突然坐下。她伸出双手来,看着自己修剪地整整齐齐的指甲,并不满意。 她道:“朕昨日听宫女说苍炎闻名遐迩的美甲铺在皇都开业了,叫什么……万脂胭红的。可真有此事?” 第651章 就问意不意外 万脂胭红的事情,早就传开了,紫菱自是知晓。 她道:“确有此事,奴婢听闻,万脂胭红的老板娘顾盼盼,还亲自坐镇。” 东庆女皇一听,大喜,“快,马上去将顾盼盼给朕传进宫来!” 紫菱急了,“陛下,那老板娘今日未必在,而且,就算她在,赶过来也来不及了。不如,奴婢这就令人去安排,保证,下一回她随叫随到?” 东庆女皇有些扫兴。 紫菱连忙又道:“陛下,那顾盼盼也未必知晓什么款式与龙袍才搭得上。今日去请,过于贸然,万一出差池,岂不……” 东庆女皇这才作罢。 她又对镜自照了许久, 才满意。 镜中的人儿,龙袍加身,端庄大气,雍容华贵,气场一点儿都不输男人,而五官的美艳,尤其是那双眸子,傲气之余,又犹如含敛秋波,多情温柔。明明令人不敢逼视,却又令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用风华万千来形容,再适合不过了。 东庆女皇终于满意了,“来人,摆架朝明殿!” 此时,十一已经摔使臣团进宫了,只是,秦晚烟并不见人影。 东庆女皇还在半路上,就有宫女来禀,“陛下,秦晚烟并没有来。” 东庆女皇立马止步,“你说什么?” 宫女战战兢兢,“秦晚烟并没有随使臣团一道前来。” 东庆女皇脸色骤变,难看得就好似脸上的脂粉全都裂了一般。她质问道:“为什么?” 她精心打扮,准备了 快两个时辰,秦晚烟居然没来?! 秦晚烟不可能知晓她在精心打扮的,也不至于为了耍她,而故意不来。可是,她还是有种被耍了的感觉。一肚子的火,愣是忍不住,她都心生冲动,不想去了! 只是,她很清楚自己不能任性。 宫女道:“奴婢不知道。” 这时候,蔡大人安置好使臣团,匆匆赶了过来,“陛下,使臣团已经在朝明殿了,秦晚烟并没有随行。” 东庆女皇冷声:“等你来报,朕的脸都丢光了!” 蔡大人惶恐,“陛下恕罪。” 东庆女皇质问道:“她为什么不来?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蔡大人支支吾吾的,没敢说。 东庆女皇怒声:“说!” 蔡大人连忙跪下:“晟王殿下说她,她没有早起的习惯,不许打扰。” 因为起不来,所以不来了? 东庆女皇更气愤了,一脚踹开了蔡大人,大步往朝明殿走去。 朝明殿,十一和几位官员正坐着喝茶。 十一正襟危坐,还是那一副高高在上,凶悍不容冒犯的样子。就连蓬松的大胡子和白发也没怎么刻意梳理。 东庆女皇走进来,所有官员连忙都起身。十一挑眉看了她一眼,才站起来。 他作了个揖,用冷沉沉的声音自报身份。 东庆女皇虽然怒气冲冲而来,可是,进了这个门后,她就收敛了情绪,不知道的还以为什么都没发生过。 登基这么多年,她别的没长进,忍倒是长进了很多。再波澜的 情绪,也都只在心腹面前。朝堂上,外人前,永远喜怒不形于色。 她冲十一颔首微笑,走到主座坐下,手微抬,“晟王殿下,请坐。” 十一径自坐下,其余官员皆站着。 东庆女皇表达了欢迎之情,问候了康治皇帝,脸上只露出一两分笑意,友好且不失尊威,恰到好处。 十一没有笑,一本正经起来,那张脸反倒显得更凶。他传达了康治皇帝的问候,就一句话,那叫一个言简意赅。 东庆女皇知道这晟王的脾气,也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没计较,一边点头,一边朝其他大臣看去。 十一很快就令人送来礼物。 小厮一个接着一个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件件礼物。这些礼物是礼部准备的,每一件都非常珍贵,来头不小。 礼部还给每一件礼品准备了一份折子,上头有详细的介绍。这些折子,原本是给十一事先了解的。然而,十一并没有事先记忆。 他居然带了折子,颇有耐性地,一本一本地念给东庆女皇听。 东庆女皇原本对礼物是抱着希望的,得知九殿下不来就失望了。而如今,见十一这态度,不由得心里窝火。 她听了一会儿,就打断了官员,“来人,奉茶。” 紫菱会意,亲自端着茶递到十一面前。 十一喝茶的时候,东庆女皇也没说话,就轻轻扬了手,紫菱就令人将礼物全都收走,而自己则收了十一桌边所有折子。 十一瞥了一眼,茶 都喝光了,也不再开口了,眸光还有些冷沉沉的。 东庆女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毕竟,她至今捉摸不透康治皇帝让这个怪皇叔出使的目的何在。她并不像挑起事端,影响了两国目前的关系。 随行的官员也摸不透自家皇帝的态度,更摸不透十一的态度。一个个心惊胆战的,连忙出声聊正事,生怕起了冲突。 他们聊起开放边界,聊起减免贸易往来税收,聊起相互栽培各方面的人才。 十一始终坐着,一言不发。 第一次接见,自然不会聊太多,具体的也是跟东庆的官员详谈。不一会儿,东庆女皇就结束了话题,又跟十一闲聊起来。 “晟王殿下是第一次出使到东庆吧?” 十一点了头,惜字如金,“是。” 东庆女皇笑了,随和了几分,“你老人家既是苍炎的晟王,也是东云医药界的尊者。即便不出使,我东庆的国门,也随时为你打开。” 十一道又点了头,“好。” 这天,聊不下去。 若是平常,东庆女皇早就不聊了。只是,这一回,她的重点还没聊出来呢! 她仍旧浅笑,“听闻晟王特邀了一位好友一道出使。不知这位好友是何方神圣,今日,竟拒绝朕的接见?” 这话一出,苍炎的几位大臣都紧张了。 特邀秦晚烟一事是晟王殿下一意孤行的,而今日,秦晚烟睡懒觉不来,也是晟王殿下纵容的。 这件事若没处理好,损了苍炎使臣团的声 名,亦或者让东庆皇都抓了把柄,借机把事情闹大,他们回去都要挨罚的。 十一非但不紧张,竟还有些不悦,“东庆皇帝,你这话就有失偏颇了。” 东庆女皇眼底闪过一抹冷意,语气也硬了起来,“你倒是说说,朕,如何失偏颇了?” 十一道:“那丫头的名字,并没有在使臣团的名单里。本王昨日就说了,那丫头是本王特邀的好友!本王认她,可也得你这个东道主要认,不是?” 东庆女皇脸色微变。 十一继续道:“本王尊重你这个东道主,想着今日首次接见,同你提一提这件事。你若认本王特邀的好友,下一回本王再带她来见不迟!哪知道……” 东庆女皇一来太急于见秦晚烟了,二来也料定了秦晚烟着急想见她。她还真没往这方面想。 面对十一这番说辞,只觉得突然被将了一军,吃了个哑巴亏! 她暗暗握紧了拳头。 这时候,十一又道:“看这样子,你不是认了。罢了罢了,本王让你走便是。” 第652章 就问惊喜不惊喜 一听晟王殿下说要让秦晚烟走,东庆女皇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若是不挽留,显得她没有风度。 若是挽留,她岂不是给秦晚烟脸了?要知道,她今日本意是来示威的! 真是太憋屈了! 见东庆女皇迟迟没做声,十一站了起来,自嘲道:“本王原以为自己还有点薄面,没想到……呵呵!” 他没往下说,作了个揖,表示告辞。 东庆女皇再憋屈,也还是忍了。她可不想这位老皇叔拿这件事说事,甚至找茬,闹得天下人人皆知,不仅丢了她的颜面,还影响了两国关系。 最重要的是,她可不想天下非议她。觉得她记恨,嫉妒秦晚烟! 她仍旧堆起浅笑,道:“怎么会不认?晟王殿下的特邀贵客,朕自是认的。还请晟王殿下莫要误会,造成更不必要的误会。” 她的话只到这里,还是给自己留了面子。她可不主动邀请秦晚烟,仍想等着秦晚烟求见她! 十一自然也不会把事情闹僵了,他道:“看样子,本王这张老脸,还是管用的!” 虽然他没有笑,可这句话也化解了尴尬,给了彼此台阶下。 又寒暄了一会儿,才结束这次会面。 十一一行人离开后,东庆女皇的脸就彻底拉了下来。她恨恨地说:“这老皇叔为何如此护着她?图什么?” 紫菱道:“自然是看九殿下和神医暮芸的面子。” 东庆女皇道:“他也去了云城,秦晚烟都没本事将 师父请来,他就看不出端倪吗?” 紫菱道:“陛下,这老皇叔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看似奸诈,实际上是个医痴!天知道秦晚烟背地里,怎么哄骗他的。秦晚烟都能把九殿下哄住,哄一个医痴,算什么?” 东庆女皇眸中露出恨意。她思索着,道:“朕手上有两大筹码,秦晚烟都来了,她就不急吗?” 紫菱道:“她怕是高估了云栩这个筹码。陛下,接下来,咱们以不变应万变,跟她慢慢耗着,等她来求见。奴婢可好奇了,她到底能沉多久的气儿!” 东庆女皇也正是这心思。 她站了起来,这时候,一个婢女却急匆匆跑了进来,“陛下,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东庆女皇骤然蹙眉。 紫菱立马训斥,“大惊小怪做什么?就算天塌了,对于陛下而言,也不大事!” 婢女可顾不上那么多了,大声道:“陛下,云城传来消息,前日正午,田蛊师,田蛊师……” 东庆女皇立马看过来,只听婢女道,“田蛊师在云城城门上吊自尽!说是所信非人,被人利用了,愧对云城,愧对医药界!” 东庆女皇惊呆了,“什么?!” 这简直是惊吓! 婢女道:“她还……还留下了数册蛊术密经,说是要捐赠给医学院,以表歉意!” 东庆女皇着急询问:“她徒儿晓晓呢?” 奴婢道:“不知所踪,云城有传言,有说田蛊师自杀之前,先让晓晓自杀了 。也有说田蛊师自杀之前,让晓晓隐姓埋名,离开了。” 东庆女皇惊得跌坐了回去,一时间都接受不了这件事情。 紫菱也惊呆了,都不知道如何安慰,更别说是奉承了。 田蛊师死了,晓晓生死不明,蛊术密经还留给了医学院。换而言之,陛下要了解血藤和蛊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指望田蛊师的另一个徒弟——云栩! 再换而言之,秦晚烟手上的筹码突然重要了! “难不成,秦晚烟先收到了消息?” 东庆女皇都平复不了怒意,她拍了桌子,怒声:“马上却把云家老太太找来!快!” 云家老太太进宫来,才得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简直是一头雾水,不知所措着。 田蛊师怎么可能自杀? 要知道,她还等着田蛊师来找她请罪呢! 她问道:“陛下,这消息可是真的?” 东庆女皇道:“朕在云城的线人送来的消息,你说是真是假?” 云老太太无话了,满腹不解和疑惑,却都不敢与东庆女皇讲。她突然也意识到了,不能再把云栩当做一颗弃子了。 否则,她就真的没有筹码了! 无论田蛊师到底是怎么死的,如今,她一定要救回云栩!让云栩顶替田蛊师,留在东庆女皇身旁。 她连忙道:“陛下,田蛊师的血藤之术,只传给云栩。如今,这天底下只有云栩一人知晓血藤之术!” 东庆女皇着实气不过,怒声:“还用你说?” 云老太太 立马闭嘴。 东庆女皇坐立不安,这时候,又一奴婢匆匆进来。见云老太太在,她不敢出声。 东庆女皇立马让云老太太退下。 婢女这才道:“陛下,苏姝回来了。” 东庆女皇连忙问:“程应宁呢?” 原本她对付秦晚烟,是占了绝对的优势。可如今,她真的怕丢了程应宁这筹码。 婢女道:“一并带回来了,安置在兰泽宫。苏大小姐在陛下见程应宁之前,有要事,与陛下交代。” 东庆女皇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让她过来。” 苏姝很快就来了。 其实不是她找到程应宁,而是程应宁自己回来的。她至今都还后怕着。 一见着东庆女皇,她就将云栩的秘密都说了出来。包括云栩是绝命谷主的秘密,也包括云栩和季天博交好,又从季天博手里夺人,且得到季天博的异血药方。 她跪了下去,道:“陛下,奴婢想清楚了。从今往后,无论是做奴婢,还是当国师,奴婢都当尽心尽力,为陛下效命。” 她暗想,找回程应宁,又将这样的秘密如实告知。东庆女皇一定会彻底信任她了吧! 东庆女皇却看着苏姝,半晌都没说话。 她都顾不上气恼苏姝之前的隐瞒了。她真真没有想到秦晚烟手上的筹码,会这么重要! 简直了! 怪不得秦晚烟不着急了! 然而,她也很快发现了不对劲,“这些事,云家都不知晓?” 苏姝道:“并不知晓。云栩的野心极大, 还掌握不少蚀魂和异血药方的秘密。” 听了这话,东庆女皇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653章 断了后路断了念想 云栩这小子,竟有如此大的能耐? 东庆女皇突然感觉秦晚烟还未露面,就耍了自己一道! 她越发不甘心。 虽然不能像预料中那样,在这场明争暗斗里占据绝对的优势,将秦晚烟一脚踩死在地上。但至少,她还没有输也绝对不会输。 再怎么说,她也还有两个筹码,且两个筹码随便一个都不会输给云栩。 她依旧能赢。 她想做的就是尽全力,赢得最漂亮!给天下人看,更给穆无殇看! 她道:“苏姝,去把程应宁带过来吧!” 苏姝却道:“陛下,云城苏家的苏姝早已经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了。您从今往后,还是唤奴婢苏静吧。” 东庆女皇挑眉看去,饶有兴致。 苏姝立马上前,在她耳畔低语。苏姝说了许久许久,东庆女皇一直认真听着,一言不发。 带苏姝说完了,她才冷笑:“苏静,苏静!呵呵,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就按你说的来吧。” 苏姝大喜,连忙行跪拜之礼,“谢陛下!陛下恩情,苏静定铭记于心,从今往后,忠于陛下,绝无二心。” 东庆女皇嘴角泛笑,耐心十足,亲自将她搀起,道:“你既是朕的义妹,往后就不必行此大礼了。” 苏姝连连点头,“陛下,我这便去带程……” 她很快改了口,道:“去带宁羽带过来吧。” 东庆女皇点了点头,“去吧,朕等着。” 苏姝对宁羽谎称云栩乃东庆女皇的秘密心腹,哪怕云家都 不知晓此事,也不知晓绝命谷的来头。 未经过兄长允许,她本不想暴露这个秘密的。而如今,兄长尚在秦晚烟手上,她只能来求助东庆女皇了。 东庆女皇认了她当义妹,且承诺无论如何都会帮她救回云栩。 苏姝道:“这终究是我大哥的秘密,所以,我不敢轻易告诉你。你……你不会怪我吧?” 宁羽知道她是来投靠东庆女皇的,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关系。他立马摇头,“你有你的考虑,我自是明白。” 苏姝道:“大哥先前,也并没有同女皇陛下提及我二人,所以,我进宫数日,也是费了不少劲,才得到她的信任。” 宁羽原本还纳闷,眼前这个重情义的女子,如何能做到弃兄长而不顾。如今,总算明白了。” 他目露温柔,“不能为你分担,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苏姝连忙摇头,她拉住宁羽的手,一副很害怕在失去的样子,哽咽道:“不!你只要好好地在身旁,我就满足了!” 都相处这么久了,宁羽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无端地不适。 只是,他不再像最开始那样下意识就挣开苏姝的手,他反倒用另一手覆住她的小手,努力去适应。 他想,必是因为昔日朝夕相处的种种记忆都缺失了,面对她,就好似面对一个重新认识的人,才会总是不适吧。 努力去适应,或许,再过一阵子就熟悉了,甚至,过往的感觉和记忆也能找回来。 这 样一个女子,无论如何,他不能辜负。他得还她的恩,还她的情。 他没有多言,却在心中暗暗发誓,待身子恢复,武功恢复,定要保她一生周全。 苏姝道:“走吧,别让女皇陛下等久了。” 宁羽却拉住苏姝,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苏姝连忙问:“什么事?” 宁羽道:“我去城外散心,遇到了一头红眼大白虎。好似灵兽。” 苏姝非常意外。要知道,灵兽只存在于上古的传说中,一如战神和巫族传说一样真实,却遥不可及。 她连忙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是一头神兽?” 宁羽道:“你猜它是什么人养的?” 苏姝越发纳闷了,一时间没忍住,“你还瞒了我什么?” 宁羽连忙解释,“苏静,我并非存心瞒你。你匆匆带我进宫,片刻不停息就去见女皇陛下,你我也就这个时候有单独说个话的机会。” 苏姝的脸色这才好些。 宁羽道:“你还记得那日在客栈搜寻我们的那个女子吗?你说她的名字叫聂羽裳。” 苏姝大惊,“你又遇到聂羽裳了?她跟你说什么了?她认出你了吗?” 宁羽蹙眉,只觉得苏姝不仅仅的震惊,似乎还有些紧张,有些不对劲。 他道:“我能好端端回来,自是没事的。你别着急。” 苏姝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道:“我能不急吗?我永远……” 她回避了宁羽的视线,明明是心虚,看起来却像似生气,“我永远都不 会忘记,你被她勾走魂儿的样子。” 宁羽也不自觉心虚起来。他以为这件事早就过去了,可如今看来,苏静似乎能看穿他一切心思。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可是,他其实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确实不自觉地被那个女子吸引。 不可以的。 他甚至不敢较真,不敢去探究自己最真实的心思。 他不喜欢说谎,却不敢说真话。 为什么会这样? 难不成,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虚伪的人吗? 苏姝原本是做戏,见宁羽半晌没哄自己,她连忙看过来。宁羽也恰好朝她看去。两人四目相对,手还相互握着,却各有心思。 苏姝的眼眶红了。 宁羽看着,犹豫着。 苏姝一时间揣测不透他的心思,急了,便又故作气愤,甩开了他的手。 然而,宁羽却主动拉起了她的手。他似乎仍有犹豫,只是,很快,他就道:“苏静,待救回大哥,让女皇陛下为我二人证婚吧!” 苏姝好不意外。要知道,之前云栩逼过几次了,她也变相暗示了几次,这个男人都没有点头。 宁羽此举,无疑是为了约束自己。他想,断了一切后路,也就能断了心底那控制不住的可怕念头吧。 他道:“苏静,不要在怀疑我了,答应我吧!” 苏姝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云栩的逼迫,可不想引来东庆女皇的逼迫。她真正要嫁的人,是萧无欢呀! 她道:“宁羽,有你这句话足矣!此事,待救回我大哥再议 ,且别叨扰了女皇陛下。” 宁羽认真点了点头,“好,都听你的。” 苏姝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连忙问:“聂羽裳怎么会在城外?秦晚烟也在城外不成?那灵兽,是她养的?” 宁羽道:“我不认得秦大小姐,也没有见到其他女子。就看到一个男子,约莫二十,那只红眼大白虎还是他养的,一直跟着他。那老虎的个头比一般的老虎大,而且那双眼睛看起来特别有灵性。” 苏姝暗想,隔着聂羽裳的人,若非上官灿,就是秦越了! 那老虎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他们真找着灵兽了? 宁羽道:“对了,我听聂羽裳管那只老虎叫小野。” 苏姝震惊了,“你说什么?” 第654章 她猜得对不对呢 宁羽见苏姝的反应,忍不住好奇起来,“难不成,你认识那头灵兽?” 苏姝不认识那头灵兽,但是,她认识一只名叫“小野”的猫! 那是萧无欢住在水榭的时候,捡回去的小猫崽儿,还特意给取名为“小野”,以睹猫思人。 那只猫不仅仅名字讨她厌恶,性子也格外让她痛恨。它每次见着她,都充满了敌意,嗤嗤地叫,不允许她靠近萧无欢。 苏姝问道:“那白老虎的皮毛是纯白的吗?” 宁羽回忆了一番,摇头,“不算是,还有点点白灰色,它的眼睛是血红色的,我记得你之前跟我提起过,只有灵兽才会有那种眼睛。” 苏姝追问:“聂羽裳管它叫小野?” 宁羽很确定,“是的!” 苏姝基本肯定那就是小野了! 她径自思索起来,怀疑萧无欢早就知道小野是灵兽,而且契约了。他故意取名“小野”,虽有睹猫思人的用意,但也是利用这个暧昧的名字,混淆视听。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而实际上,她自诩了解萧无欢,却不知道萧无欢有些时候,远比她想象的还复杂,而有些时候却纯粹地像个孩子。 她自己可以做到一边喜欢,一边利用。萧无欢却不屑为之。 苏姝继续问:“你在哪里遇到他们的?” 宁羽说了大概的位置,苏姝诧异了,“莫非是要进城?可秦晚烟早进城了呀!” 无论是秦越,上官灿,还是聂羽裳,都是 秦晚烟的人,都只会追随秦晚烟的。除非…… 苏姝恍然大悟,“九殿下!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宁羽不解,“你明白什么了?你真认识那头灵兽?” 苏姝没回答,带着他大步往大殿那边走。宁羽一头雾水,但也快步跟上。 很快,苏姝和宁羽就见到东庆女皇了。 两人皆施礼,东庆女皇高高在上,打量起宁羽。 宁羽并没有怯场,不卑不亢,谦逊得体,哪怕戴着面具也给人温润温文之感,好似个翩翩公子。 东庆女皇道:“把面具摘下了。” 宁羽道:“在下貌丑,怕惊了陛下。” 东庆女皇道:“你再丑,能比苍炎那老皇叔丑吗?” 宁羽没见过十一,也没多言,立马摘下面具。 东庆女皇不怎么敢认真打量十一,却敢细看宁羽。她特意走下来,细细地打量。 宁羽有些不自在,朝苏姝看了去。苏姝只示意他放心。 半晌,东庆女皇道:“五官都是极好的,若没有那场火灾,必也是个美男子。哎,可惜了呀!” 苏姝连忙道:“陛下,宁羽在我心中,永远最俊的!” 东庆女皇呵呵笑起来,示意宁羽将面具戴回去。 她关心了几句,让紫菱多派了几个下人伺候,便要离开。苏姝却道:“陛下,宁羽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东庆女皇诧异。 苏姝遂将小野的事情说了出来,东庆女皇十分震惊,“这么说,那头灵兽是来找主人的?” 苏姝道:“陛 下,秦晚烟在城里。能让秦越等人,还有那头灵兽追随的,只有九殿下了!” 一听这话,东庆女皇的高高在上的眼神立马变了,似乎都亲和了很多很多。她太想知道那个男人的下落了。 实际上,在得知秦晚烟去海邻馆,她就秘密派人满城暗查,想找到穆无殇。她不相信,也不愿意接受他没有来这件事。 而如今证明了,她的直觉是对的! 他来了! 只是来迟了而已! 秦晚烟怕就是在等他来了。或许,明日她就会收到海邻馆的消息,说九殿下到了! 东庆女皇想着想着,都有些激动了。 然而,苏姝却泼了冷水,她道:“陛下,九殿下带着萧无欢的灵兽迟了这么多天才来,想必也不会露面。” 东庆女皇立马抬眼看去。 苏姝继续道:“陛下定不知道,秦晚烟是极其刻薄的人。想必,她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你见着九殿下。” 东庆女皇的脸色再变,她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姝激动地道:“陛下,九殿下定是想利用灵兽来找主人。所以,我大胆猜测,他们使了声东击西之计,表面上是秦晚烟跟你要人,甚至可能设计拖住你。为九殿下争取时间和机会,暗中救人。” 东庆女皇还真没往这方面想,她算是明白为何苏姝会突然这么激动了,她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苏姝的惊喜都有些藏不住,“陛下,依我愚见,我们来个将计就 计,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东庆女皇又看了她一眼,思索着。 苏姝连忙道:“陛下,只要提前布下埋伏,剩下的便是等君入瓮了!” 见东庆女皇迟迟没表态,苏姝都有些急了。 她走上前去,激动难掩,“陛下,不妨一不做二不休,擒下九殿下!苍炎的情况,你也是清楚了,没了九殿下,苍炎的兵就算再强,也没人带!届时,不仅仅可以救回……” 她差点将“云栩”二字脱口而出,却不经意间看到宁羽正盯着自己看。 她连忙改口,“不仅可以救回我哥,还能好好地跟苍炎使臣团谈一谈!从此,苍炎和东庆可就未必是平起平坐了!至于秦晚烟……到时候不也任陛下你拿捏了?” 终于,东庆女皇开了口,“将计就计,拿下九殿下?” 苏姝道:“正是!” 东庆女皇突然笑了,“你不说,朕都没想到这竟是一桩美事呀!” 苏姝连连点头,“多亏了宁羽,否则,我也想不到他们会用此计谋!” 东庆女皇道:“朕琢磨琢磨,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苏姝和程应宁离开后,一直沉默的宁羽才出声,“苏静,女皇陛下与九殿下……” 苏姝道:“这事,我还没告诉你吧。女皇陛下爱慕九殿下多年了,整个东云大陆的人都知晓。” 宁羽本就不解,一听这话更难以理解了。 秦晚烟乃九殿下的未婚妻,秦晚烟阻挡九殿下和女皇陛下见面,于情于 理都说得过去,为何苏姝会用“刻薄”二字,来形容她? 纵使面对的是仇敌,也不能颠倒了是非,丢了伦理道德。 见宁羽蹙眉,苏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太激动了,她连忙解释:“宁羽,很多事情你都忘了,也都不清楚。总之,秦晚烟与九殿下的婚事,没那么简单。秦晚烟那妖女,不输聂羽裳,手段好得很。” 宁羽还想问,苏姝却道:“这院子不错,你先看看哪里还需要收拾的,让下人拾掇拾掇。我还有些事,晚点回来。” 她能有什么事?自是想去见一见心上人……萧无欢! 第655章 只求单独见面 苏姝着急折回去找东庆女皇,而东庆女皇却和紫菱讨论着苏姝的算计。 紫菱道:“陛下,奴婢觉得苏姝所言极是。这一回,是个大好的机会!” 东庆女皇挑眉看去,问道:“怎么,连你也觉得,朕该算计他,拿他来威胁康治皇帝?” 紫菱连忙摇头,“陛下不是那样的人!陛下要的是与九殿下共主这天下。又岂会拿九殿下当筹码?” 东庆女皇露出了满意的眼神。 虽然她已经打算用苏姝的计谋,将计就计,等穆无殇来。但是,她要的不过是一个同穆无殇单独会面的机会。 像苏姝那般,心心念念着萧无欢,却又拿萧无欢当筹码,甚至想将萧无欢养成异血者,她是非常瞧不起的。 这时候,婢女来禀,“陛下,苏姝回来了。” 东庆女皇料定她会折回来,她交代紫菱:“带她过去,朕给她一炷香的时间。” 她说罢,起身就往另一个门离开了。她要好好琢磨琢磨,如何个将计就计法。 紫菱亲自蒙上了苏姝的眼睛,才将苏姝带去见萧无欢。苏姝心下不悦,却也不敢表露。 到了密室之中,紫菱拉下来的布条,道:“进去吧,你就有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可不算长。 苏姝连忙踏入石室内,只见萧无欢仰躺在榻上,安静地就好似睡着了一样。 她箭步上前,一看到萧无欢那张邪俊的脸,只觉得过往的一切,尤其是两人独居水榭的时光,都扑 面而来了。 她在塌边坐下,轻抚萧无欢的面容。 认识了那么久,喜欢了那么久,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端详他的脸,更是第一次有机会轻抚他的面庞。 只觉得像是一场梦,可触碰却是真实的。 “为什么要背叛我?” “为什么不来找我?我一直等你,你知道吗?” “一个有了婚约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你只能是我的,为了你,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哪怕给东庆女皇为奴为婢,我都愿意。只要,我们能在一起。” …… 她自言自语着,声音颇大。至于,这番话到底有多少是真,多少是故意说给外头的人听的,她自己估计都分不清楚了。 她说着说着,渐渐地趴到萧无欢身上,轻轻地圈住他,拥抱他,感受着他的心跳。 她继续说,却说在心中。 她说:“我能治好你的失眠症,我便是你命中注定的救赎,为什么要背叛我呢?当初,按我的计划来,你我又岂会沦落到这地步?” 她说:“萧无欢,没关系的,我仍旧那么喜欢你。所以,我会把你留在身边的,当我的异血者吧!” …… 安静中,她就好似在拥抱一个久别重逢的恋人,时间到了,都依依不舍。 直到时间到了,苏姝离开后,东秦女皇才从一旁走了出来。 紫菱道:“陛下,契约了的灵兽是极其容易寻到主人的。不如,今早将他送离皇都?” 东秦女皇嘴角泛起冷笑 ,示意紫菱退下,她方才思索至今,早就有办法。 一个为穆无殇准备的陷阱,连夜铺开。 无论是东庆女皇,还是苏姝,都激动难以平静,也紧张无法安神。然而,穆无殇一行人才刚刚抵达上官灿安排的院落。 顾惜儿可热情了,“九殿下,这边请,你和烟姐的房间在东边。” 穆无殇原本走得很快,一听这话立马止步看来,“她没过来?” 若是秦晚烟在,顾惜儿说的应该是“烟姐在东边”,而非“烟姐的房间在东边”。 顾惜儿尴尬了,上官灿连忙道:“烟姐估计还没收到消息,不过,应该也快了。” 穆无殇没多言,又箭步往前走。 他进屋后,就换了一身夜行服出来。众人还等着请示他在哪来用膳,只见他身影一晃,就不见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心中有数,自觉地各自散了。 这么着急出门,不是找烟姐去,还能找谁? 这才几天没见,就如隔三秋了?原来,九殿下也是会被女人牵着走的凡夫俗子呀! 大家都散了,就剩下上官灿和顾惜儿。 上官灿有些犹豫,却还是挠了挠脑袋,问道:“娘子,晚上吃什么?” 顾惜儿若非因为九殿下亲临,才不会过来。她最近的生意太好了,要忙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不饿到不行都不会停下来吃饭的。 她问道:“饺子?藤椒味的?” 上官灿眼神微亮,“好!” 顾惜儿认真问:“你确定 要吃?” 上官灿点了点头,“就吃这个!” 顾惜儿连忙道:“那你稍等,我让下人马上去做。我还有点事,我先去忙了。” 她说完就匆匆离开了,留上官灿独一人,一脸懵。 这一回,上官灿并没有像上一次那样离开,而是独自坐在空荡荡的餐堂里,一个饺子一个饺子往嘴里塞,特别不是滋味。 吃完了,他就忍不住去找顾惜儿。没见她,就躲在一旁,偷偷地看着她忙。 穆无殇早就潜入了海邻馆。 刚到秦晚烟和十一住的院子,穆无殇就看见他们两人在亭子里相对而坐,吃着火锅。石桌上,一桌子的菜,荤素搭配,各式各样,飘香四溢,热气腾腾。 明明的雪后的夜晚,夜静无声,天寒地冻,这一幕却显得格外温馨。 穆无殇不便露面,隐身在暗处,看着,等着。 秦晚烟正吃得紧紧有味,真真一点儿都不像是来救人。十一看着她的吃相,都有些走了神,眼眸里流露出来的,尽是不经意的温柔。 秦晚烟抬眼看去,无意间撞入十一那柔柔的眼神,竟突然觉得这古怪的老皇叔,似乎变成了一个慈祥的老父亲。 然而,她就看了一眼,也没说话,继续涮她的牛肉,蘸她的特制酱料。 十一欲言又止,也埋头,吃得比秦晚烟还津津有味。 他打小是个馋嘴的人,而如今,随着身子越来越弱,竟然越来越嗜吃了。仿佛这幅身体已经感知到了什么 ,本能地想从食物里汲取力量…… 第656章 就问你还等不等 秦晚烟早就注意到眼前这个老皇叔是个吃货了。当初在安家寿宴上,所有人都在看戏,就他在啃鸡腿。 那一桌菜,她一一尝过,确实是鸡腿最好吃。 她余光看去,突然发现这老皇叔不仅仅吃得津津有味,还格外认真,仿佛沉浸自己的世界里。 她对他有诸多的怀疑,却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么认真的样子,竟觉得他似乎是一个特别纯粹的人。 在这个忙碌且复杂的世界里,有足够耐心,平平静静,认认真真吃饭的人,都不会太坏吧? 秦晚烟将一旁还未用过的一碟酱料推了过去,“试试。” 十一并不知道秦晚烟用的是特制酱料,他尝了一下,立马露出了满足的笑颜,那叫一个惊喜。 就这样,他们一边吃一边聊了起来。 十一满眼的笑意似星光,他说:“丫头,你要是真起不来,也不必赏她脸了。你就安安心心住这儿,回头使团里有好玩的,本王再叫上你。” 十一手心里的疼痛正无声无息地蔓延上手臂。他说:“丫头,九哥儿没来,本王护着你。就算在东庆,你也谁都别怕!” 十一趁着秦晚烟不注意,将一颗异血药丸融在了香气浓郁的汤里。他说:“丫头,这汤可是好东西,不能浪费了,趁热喝。” …… 这顿火锅吃了许久,在一旁等着的某人都已经快冻僵了。 秦晚烟回房没多久,敲门声就传来了。 十一皇叔已经回去了,这 么晚了,还会是谁?她问道:“什么人?” 回答她的是两三声轻咳。 秦晚烟微愣,连忙开门,只见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穆无殇。 他冻得鼻尖都有些红了。屋内灯火将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映照得格外清晰明朗。也不知道他在室外待了多久,只觉得衣裳上都在冒寒气。 秦晚烟连忙退开让他进屋,“什么时候来的?” 穆无殇道:“刚到。” 秦晚烟只当他刚从城外过来,连忙将怀里的汤婆子递上,“暖暖。” 穆无殇没接,“不用。” 秦晚烟看着他有些发白的手指,突然有种冲动,想拉他的手。只是,她很快就移开了眼,倒了一杯热茶递上。 她问道:“你还没吃饭吧?” 穆无殇饿着,却道:“不饿。” 秦晚烟披上了披风,道:“走,咱们吃火锅去!” 穆无殇一时间没听懂“火锅”这个词。秦晚烟连忙解释,“温鼎!” 还吃? 这个女人不是刚吃饱吗? 穆无殇道:“真不饿。这几日,情况如何?” 秦晚烟一边收拾着,一边道:“我等东庆女皇来请呢!走吧!” 外头都开始下雪了,风也大起来了。穆无殇可不想她出门去受寒。他褪下了裘袍,坐在碳炉边暖起手来,“方才在路上吃了点心,放心,饿不着。这么晚了,就不出去了吧。” 这话…… 他要留下? 秦晚烟在炉子另一边坐下,眉头微锁:“你要留宿?” 别说他到她屋里留 宿了,她自己跑他房里留宿,也不止一次了。 两人碰都不能碰,留宿有问题吗? 穆无殇挑眉看她,眼神有七八分疑问,三两分暧昧,“不许了?” 秦晚烟微愣,很快就明白这家伙会错意了,她认真提醒道:“这儿是使馆!” 她可不想这家伙露面! 穆无殇立马明白她的心思,道:“放心” 秦晚烟睨她,穆无殇赖定了,转移了话题。秦晚烟很多时候,其实是拿他没办法的。 是夜,两人又一次“同居”了。 还是一个在榻上,一个在罗汉榻上。一如既往,侧卧着,看着对方,聊着聊着,也不知道最后是谁先睡着的。 翌日一早,穆无殇就离开了。然而,夜里却又过来陪秦晚烟。 连着三四日,海邻馆里都无人知晓。 东庆女皇,一直令人秘密搜全城。她还考虑地非常周密,想着这么冷的天,穆无殇夜里一定不会出门的,所有,专门挑了夜里搜查。 奈何,几日下来都一无所获。她怕是想破脑子也不会想到,穆无殇夜夜都留宿在秦晚烟房里。 至于她等着小野去找主人,小野也没有去。 此事,秦晚烟不让穆无殇插手,穆无殇也没打算插手了。何况,他还有最重要的事情要做,小野早被他派去云家探路了。 来救萧无欢,是因为萧无欢是暂时的盟友,也是看在司氏先祖的面子。来救程应宁,是因为聂羽裳。 对于他而言,最重要的是找到云烈 !甚至找到云烈父系那边的人,换而言之也就是司氏的后人。 云老太太对朝暮宫一无所知。他只能寄希望于司氏的其他后人会知晓。这关乎另一把没有被封存的战神钥匙的下落。 东庆女皇布好了局,苏姝也做好了种种准备,奈何,迟迟没等到动静。云家老太太虽不知东庆女皇的计谋,却也一直在等待见到云栩。 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日子一天天过去了。 苍炎使臣团同东庆官员的几场重要谈判都已落幕,该参加的一些礼节性的活动都结束了。 终于,东庆女皇急了。她召来了苏姝,“你确定宁羽没有骗你?” 苏姝惶恐道:“陛下,我敢以性命担保,他不会骗我!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东庆女皇又道:“你确定那头红眼大白虎,是萧无欢的小野?” 这时候,苏姝动摇了。 若是灵兽,铁定跟萧无欢契约了,秦晚烟和穆无殇必定会让那只野猫来探路的!没有不用的道理啊! 难不成,是巧合?那头灵兽不是小野?只是,名字一样? 可是,萧无欢的猫叫小野,他们是知道的!不至于取一个同样的名字。 苏姝百思不得其解,支支吾吾起来。 东庆女皇看得恼火,拍了桌子,“说啊!” 苏姝连忙下跪,“陛下息怒,奴婢……奴婢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就在这个时候,蔡大人来求见。 东庆女皇立马挥手,示意苏姝退下。蔡大人箭步进屋 ,禀道:“陛下,明日下午便是践行宴了,不知,您有何吩咐?” 蔡大人原以为这几日会发生很多事情,哪知道苍炎使臣团都要走了,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不得不进宫来提醒。 东庆女皇当然知道时间,她一肚子的火。她想不通,穆无殇不来,秦晚烟居然也不着急见她? 他们,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呀? 蔡大人等了许久,怯怯地提醒:“陛下,明日践行宴后,部分使馆就会先启程回去了,就不知道秦晚烟何时回去?明日的宴会……该如何安排?” 第657章 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如何安排? 难不成要她屈尊去邀吗? 东庆女皇没回答,追问道:“这几日,秦晚烟可有出门?” 蔡大人道:“这几日,除了相关会谈之外。下官特意做了不少安排,一场狩猎,一场歌舞宴,还有好几次参观,行程满满的。晟王殿下每次都邀秦晚烟一道去,秦晚烟就去了一回。她还全程都不说话,也不知道在端什么架子?” 东庆女皇不悦问道:“那平素呢,她就没去别的地方?” 蔡大人道:“没,下官全程作陪。秦晚烟几乎一整日都躲在房间里,唯一外出那一回,也是一回来就早早回房。她和晟王殿下住的那院子,都是他们自己的人把守。下官也不好破了规矩去打扰。但是下官派人在外围守着了,笃定她没有私下外出!” 东庆女皇的手紧紧抓着扶手,半晌没说话。 一而再迟疑后,她道:“传令下去,明日,朕亲自设宴,为使臣团,践行!” 按两国的礼节,她只需要为晟王殿下一人践行就足矣。但是,这一回她既然出手了,就不打算给秦晚烟后路了。她要将这个践行宴办成一个热热闹闹的盛宴。 她喜欢穆无殇的事情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秦晚烟来东庆的事情也早就传遍了。不仅仅她的满朝文武关注着这件事,东庆子民们也都看着呢!甚至,整个东云大陆的人也都等着看戏! 岂能让大家失望呢? 东庆女皇道:“传令下去,把 三品以上大臣都召来,还有,别忘了云家!” “是……”蔡大人小心翼翼地,又问:“陛下,那秦大小姐……” 蔡大人其实是不想问的。可是,秦晚烟既可以算是使臣团的一份子,却也可以算是来找晟王殿下玩的朋友。 女皇陛下只说邀请使臣团,万一秦晚烟又不来呢? 东庆女皇大恼,怒目朝蔡大人看来,质问道:“你说呢?” 蔡大人吓得六神无主,就没见过这主子如此盛怒过。她连忙道:“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其实,不明白啊! 蔡大人离开后,东庆女皇还余怒未消。只是,她也很快就激动起来,心急对紫菱道:“把朕那日试好的首饰都准备好,还有,马上去将万脂胭红的顾盼盼给朕进宫来!” 她要赢! 方方面面都要赢! 紫菱一出门,没走多远,躲在一旁的蔡大人就快步追上,“紫菱姑娘,留步!留步!” 紫菱道:“蔡大人怎么还没走?” 蔡大人急得都快哭了,“陛下的心思,你最明白,还请给下官指点一二呀!” 紫菱道:“蔡大人,你是糊涂了不成?你就没瞧出来这些天陛下就在等着秦晚烟来求见的?陛下亲设践行宴,已经是让步了!你还想让陛下点名了要见秦晚烟?你陛下的脸往哪里搁呀?” 蔡大人当然知道这事,她道:“紫菱姑娘,你不知道那秦大小姐的脾气,真真高傲得不可一世。就连晟王殿下那样坏脾 气的人,跟她说话都好声好气的,生怕开罪她似的!下官就怕她又使性子不来!万一她真不来,陛下的脸又该往哪里搁呀?” 她又补充道:“无论如何,都得想个法子确保她一定会来!” “使性子?”紫菱嗤之以鼻,“拉倒吧!她的脾气再大,有陛下的大吗?” 蔡大人生怕她不相信,又强调:“晟王殿下几番热脸都贴了她的冷屁股。而且,而且还好像有些怕她!” 紫菱道:“你不会以为陛下怕了晟王殿下吧?我告诉你,陛下那是顾着两国的情谊和颜面,以礼待客。要不,就晟王殿下那臭脾气,陛下能给他脸了?” 紫菱说着说着,都有些激动了,又道: “那秦家小姐不过是仗着自己是神医暮芸的徒弟,才敢在晟王殿下面前横。她若真有本事使性子,就一步都不会踏入皇都了,更别说以什么特邀好友的身份,去找晟王殿下了!她住进了海邻馆,又在海邻馆端架子,呵呵,说句不恰当的,这与既要当女支又要立牌坊,有何区别?” 蔡大人脸色微变,连忙示意紫菱小声点。 虽是背后议论,可这种话也真不能乱说话。 紫菱不以为然,甚至越发轻蔑,“蔡大人,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明日是最后的机会了。秦家小姐是聪明人,看得出来这是女皇陛下最后的让步,也是对她下的最后通牒。她不敢不来的!陛下怎么说,你就怎么去办 !呵呵……” 她窃笑了笑,一时间没忍住,低声:“蔡大人,你不用怕。你就等着看吧,到了明日,晟王殿下也都不会捧着她了!九殿下也可能会跟她划清界限了!什么神医暮芸的徒弟,不过是欺世盗名罢了!” 蔡大人吃了一惊,“这,这……难不成……” 紫菱连忙示意他噤声,“万万不可泄露半句,等着看戏便是!” 蔡大人终于意识到,自家主子掌握了什么惊人的秘密了。她连连点了点头,“放心放心,下官的口风是最紧的!” 蔡大人匆匆离开了,紫菱也匆匆出宫。 正午,万脂胭红的隔壁,茶堂里,一室寂静。 顾惜儿正襟危坐,略带稚嫩的小脸有些紧张。面前,上官灿,秦越,聂羽裳,古雨围了一圈,都盯着她看。 她刚刚送走紫菱,立马来给大家报信了。东庆女皇居然要请她进宫去做美甲! 安静中,顾惜儿朝上官灿投去询问的眼神。 上官灿立马道:“下毒嘛!不能错过如此天赐的大好时机!” 顾惜儿又朝聂羽裳看去。 聂羽裳难得跟上官灿站一队,她不假思索,“一定要算好时间!就在宴会上发作,最好让她当众十指全烂发出恶臭,谁都不敢接近!” 上官灿立马补充:“好主意!最好是那种谁碰就会被传染的毒,让她无药可救!” 顾惜儿听着都毛骨悚然,看了看他们,又朝秦越投出询问的目光。 秦越若有所思,没做声 。 古雨忍不住道:“此事可大可小,诸位稍安勿躁,小的去趟海邻馆,禀告了秦大小姐,再议吧?” 聂羽裳立马道:“古侍卫,不如你先去禀了九殿下,看九殿下打算如何处理。再去禀烟烟?” 古雨差点没忍不住翻白眼给聂羽裳。聂羽裳这不是在给九殿下挖坑是什么呀? 上官灿却跟着起哄,“对对对!先禀了九殿下!” 这一回,古雨没忍住了,直接一个白眼过去。 上官灿立马回给他一个鬼脸。 顾惜儿真是服了他们,大声道:“我待会就要进宫去了,你们别开玩笑了成不!?我到底该怎么办?” 第658章 我明日就离开 顾惜儿这么一问,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这时候,一个侍卫过来了,在古雨耳边低语了一番才离开。 古雨其实早就差人去禀了,他朝秦越看去,道:“越少爷,秦大小姐说让顾夫人自己拿主意。顾夫人若是拿不定主意,就你来做主。” 一时间,众人全朝秦越看过来,除了……聂羽裳。她还是盯着顾惜儿看,表情特别自然。 秦越道:“什么都不用做。利用这个机会,将万脂胭红,还有脂粉铺的名头打响即可。” 大家刚刚自是开玩笑的,要是真用毒,落下了证据,不仅顾惜儿苦心经营起来的万脂胭红会毁于一旦,就是跟万脂胭红有合作的东云商会,都会惹祸上身。 顾惜儿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难得有机会为烟姐做点事情,她真不甘心就这么作罢。 上官灿早瞧出顾惜儿的心思,他连忙附和秦越:“对对对,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打响万脂胭红和脂粉铺的名头,让东庆女皇帮咱们赚钱!” 他说着,朝古雨使了个眼色。 古雨连忙道:“是个好办法。小的见过东庆女皇,就算她打扮得再好看,也没秦大小姐好看!你就放心吧!” 顾惜儿终是遗憾,却还是认真地点了头。然而,聂羽裳却突然将她拉到一旁去,小声耳语。 顾惜儿听着听着,眼神儿渐渐亮了。 上官灿他们在一旁看着,面面相觑。 秦越眉头微蹙,朝上官灿使眼色,分明让他 过去听听。上官灿眼珠子骨碌一转,只当没看到。秦越立马又朝古雨使眼色,然而,上官灿也同时朝古雨使眼色。 古雨尴尬了,低声:“那个这事就这么定了,小的还有事,先告退了。” 古雨溜了,上官灿紧随其后。 反正,他们是不敢拆聂羽裳的台的。反正,这件事是秦越做主的。 一旁,聂羽裳说完了。 顾惜儿忍不住怯怯笑了起来,还不忘给聂羽裳竖起个大拇指。 聂羽裳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就走。 顾惜儿也要走,秦越却上前拦下了。 他还未开口,顾惜儿就兴奋地说:“越少爷,你放一百个心。我绝对不会下毒的!” “她……”秦越眉头微锁,“你们想做什么?” “我们就是……”顾惜儿欲言又止,“羽裳姐说告诉谁都不能告诉你!” 告诉谁都不能告诉他? 几个意思? 想干什么? 秦越不悦,却还是忍着,特认真地道:“顾夫人,你孤身进宫,此事非同小可。而且我姐还有其他安排。你们要做什么,最好告知我。” 顾惜儿道:“真没什么大事。” 秦越眉头更紧,“顾夫人!” 顾惜儿笑嘿嘿,“你别这么唤我,怪见外的,你换我名字就好。” 秦越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聂羽裳并没有走远,秦越从她身旁路过时候,特意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说有多严厉就有多严厉。 然而,他并没有拦下她,而是径自大步往前走了。 实际上,聂 羽裳没交代顾惜儿不许告诉秦越。她一脸莫名,甚至从秦越严厉的眼神里,能察觉到几分讨厌。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也挺好。 她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秦越没有拦聂羽裳,去拦了上官灿,他冷冷道:“你好好猜猜,聂羽裳让你娘子干什么好事了!” 上官灿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没好事了,他终于急了,“什么事?” 秦越故作讥讽道:“极好极好的事!你娘子自己拿的主意,后果自负,本少爷概不负责!” 他说罢,都不给上官灿询问的机会,转身就走。 上官灿急了。 要知道,此事不仅仅关于烟姐的计划,也关乎顾惜儿的人身安全啊!万一那小妮子失手了,必定是直接被拿下的! 一旁,古雨也急,“赶紧去问问你家娘子吧!越少爷能撂下这种话,羽裳姑娘定是出了什么馊主意了!” 上官灿着急找到顾惜儿面前来,“娘子,聂羽裳让你干什么了?” 顾惜儿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乐呵呵地将聂羽裳的好办法说了出来。上官灿一听,懵了。 顾惜儿笑嘿嘿地将自己如何套路秦越的事说了一番,最后认真交代:“相公,你千万别告诉越少爷。” 上官灿哪有脸说自己被秦越套路了? 他嘴角抽搐,开始套路顾惜儿,“嗯、嗯……好!咱,都不说!这件事就这样了!秦越怎么去问聂羽裳……是,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他不放心,又 补充道:“你私下也别在问聂羽裳了。” 顾惜儿特认真地点头,“当然!我又不傻!” 上官灿的嘴角越发抽搐,很快溜之大吉。 就这样,顾惜儿开开心心地去准备脂粉和美甲材料。秦越见上官灿没找聂羽裳麻烦,虽然不知到底是什么事,却也料定是靠谱的事。至少上官灿不会让自己媳妇去冒险的。 虽然他有些好奇聂羽裳到底给顾惜儿出了什么主意,然而,他始终没有再过问这件事。 目送顾惜儿离开后,大家就都散。 秦越却跟上了上官灿,他的语气淡淡的,“上官熠,玩笑该适可而止了,过往的事情亦不宜再提起。明日之后,劳烦管好自己的嘴。” 除了秦耀祖的嘴,就属于上官灿的嘴最令人放心不下。尤其,这小子还跟聂羽裳有过极深的过节。 秦越抬眼看去,那双明澈的眼睛,格外较真。 上官灿当然知道,明日程应宁就要被换回来了。他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问道:“那你来做什么?” 从云城到东庆皇都,秦越一直都跟着,还不是为了聂羽裳。 也不知道秦越听到没有,他转身就要走。 上官灿眉头一蹙,上前拦下,“秦越,要本少爷闭嘴可以,你说说,你跑云城,又跟到这里,做什么?” 秦越仍旧避开,要走。 上官灿道:“她先招惹你的,就算……” 秦越立马回头看来。 上官灿虽然最近面上跟聂羽裳服软了,可打心底还 是很不怎么认可她。他道:“总之,她活该。” 秦越有些恼了,“她不知道程应宁还活着!” 上官灿道:“这跟程应宁活着不活着没关系。找替代品,玩弄感情。她就不是个好东西,她……” 秦越打断了他,“我乐意!” 上官灿怔了,却随即骂道:“贱不贱?” 秦越冷肃起来:“不关你的事情,管好你的嘴!” 上官灿都要走了,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秦越,天涯何处无芳草,明知道人家就快要团聚了,你何必呢?你要多好的女子,还怕找不着?遇不上?” 秦越转身,走了两步,才淡淡道:“我明日就离开。你管好你的嘴。” 一个人不管做了什么,再坏在恶,也难以让人死心。但是,只要她喜欢的人出现了,回来了,一个瞬间就足矣让人放弃,不得不放弃。 跟了那么久,求的,也不过是一个死心…… 海邻馆,十一收到邀请,找上了秦晚烟。他笑着问:“丫头,这几日忙什么呢?明日践行宴,也是最后一场宴会了,去不去赏脸?” 秦晚烟刚看完几封密函,心情极好,道:“你说呢?” 第659章 心情大好的烟烟 十一虽然带着康治皇帝的秘密任务前来,可是,他自己也是想看好戏的,都等很久了。 他双手捋着满脸胡子,笑得可贼了,“本王猜你会去!” 秦晚烟回头看去,堆出笑容。 这笑,真真太假了。 十一也跟着笑起来,笑得令人分不清楚是真是假,“小丫头,你一定会去!” 秦晚烟很快收了笑容,冷冷道:“起不来,不去。” 十一连忙道:“丫头,人家设的是午宴!” 秦晚烟道:“我不用午睡的?” 十一一副无言以对的样子,表面叹气,眸中却藏着笑意。 十一离开后,穆无殇才从里屋走了出来。 秦晚烟心情是真的好,她看了他一眼,嘴角的笑意都有些忍不住。穆无殇问道:“收到什么好消息了?” 刚刚秦晚烟看完急件,都还未告诉他,十一皇叔就过来了。他只能暂避。 秦晚烟笑着,突然将压在席下的两封密函拿出来,全烧了。这两封急件都是从神医暮芸在东庆的收治窗口寄来的。 穆无殇并不知晓,蹙眉。 秦晚烟道:“怕是所有人都等着看我的好戏,你,就等着看她的好戏吧!” 她,自是指东庆女皇。 穆无殇眉头仍旧蹙着,眼底却尽是无奈。他也不追问,道:“难得今日得闲,烟儿陪本王下盘棋,如何?” 秦晚烟也闲着,锁上门,泡上好茶,道:“别给我放水,否则,以后再也不敢你下了。” 她自诩棋艺不凡,可这些 天跟这家伙下棋,就没有真正赢过的。 穆无殇煞是认真点头:“输了,就告诉本王你收到什么好消息了。” 秦晚烟原本慵懒懒依着,一听这话立马坐直起来,认真了。 两人独处一室,在棋盘上暗中较量,安静厮杀,渐渐地,都忘了时间。 另一边,十一出了院子,就看到蔡大人还等着。 蔡大人虽然在紫菱那里得到了重要情报,但是,她还是害怕紫菱没见识过秦晚烟的性子,判断错误。 她还是决定自己来试探试探,图一个安心。 她笑脸迎上,“晟王殿下,这几日照顾不周,还望见谅,见谅呀!” 十一斜眼看去,问道:“那明日,可能周到些?” 蔡大人笑容瞬间僵硬,早知道不跟这老皇叔说客气话了。 十一却呵呵笑了起来,“蔡大人,不会觉得本王在刁难你吧?” 蔡大人这才笑开,“不不,晟王殿下玩笑了,玩笑了。” 十一往外走,蔡大人跟上,旁敲侧击了许久,最后递上一份折子。这是明日来接使臣团入宫的车马安排。 晟王殿下单独一马车,秦晚烟单独一马车,剩下的使臣们,四人一马车。到了宫门口,转乘轿子。 这些,本是下面的人安排就可以了。他分明是故意送来的。 十一瞧了一眼,立马看穿蔡大人的心思,他道:“蔡大人安排地真周到,就这么办吧。” 这话里藏话,就不知道蔡大人听出来没有了。 蔡大人窃喜着, 心想晟王殿下没拒绝,秦晚烟就一定会去了!他立马差人进宫去禀告紫菱。 宫里,紫菱刚把顾惜儿带到东庆女皇的寝宫。 一收到消息,她立马到东庆女皇耳畔低语:“陛下,您果然神机妙算。蔡大人来报,明日,秦晚烟要来了。” 东庆女皇嘴角泛起蔑笑,“哼,装模做样了这么多天,最后还不得来?” 她低声问道:“神医暮芸那边,可都安排妥了?” 紫菱道:“陛下放心,一切都妥了!万事俱备只欠秦晚烟了!” 东庆女皇非常满意。 紫菱这才道:“陛下,万脂胭红的顾盼盼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东庆女皇心情大好,传进来吧。 顾惜儿跟着紫菱往里走,穿过重重珠帘,终于在里屋见着了东庆女皇。 只见东庆女皇身着纱衣,赤着脚,坐在一面铜镜前,背对着她们。铜镜很大,都能照到她们全身。敬重的东庆女皇生得极好看。 只是,顾惜儿就看了一眼,注意力很快就被不远处一座玉雕吸引。 只见整座玉雕被摆在塌边,放置在一座精致的木雕底座上。这木雕底座雕刻的也是九瓣玉兰花! 顾惜儿忍不住环顾起周遭,只见这寝室里,除了这座玉雕玉兰花之外,竟没有多余的摆饰品。 顾惜儿想着聂羽裳告诉她的关于玉兰花的秘密,她都生气了。只觉得这个东庆女皇着实不要脸! 东庆女皇没有回头,紫菱连忙示意顾惜儿行礼。 顾惜 儿的愤怒都掩盖在面具之下,她福了个身,“万脂胭红顾盼盼,拜见东庆皇帝。” 东庆女皇道:“听闻你是个着妆高手,过来,给朕好好搭配搭配。” 顾惜儿原本是有些紧张的,可如今,紧张全都被愤怒所取代了。她走上前,道:“女皇陛下,还请起身,转过身来。” 东庆女皇慢慢起身,赤脚踩在温暖的地毯上,转过身。 她打量了顾惜儿一眼,根本没将她放眼里,只当她是个下人。 顾惜儿则认真端详起东庆女皇,不自觉拿东庆女皇跟烟姐对比。 东庆女皇穿得太少了,顾惜儿几乎能把她看光光。她从东庆女皇的头发打量到脚趾头,每一样都跟烟姐对比。 虽然,她就认真看过烟姐的脸和手,但是,她还是觉得烟姐的每一寸肌肤,都要赢过东庆女皇好几分! 最后,她说:“可以了,女皇陛下请坐回去吧。” 紫菱连忙令人将龙袍和饰品都送进来。顾惜儿一看到那些饰品,怒火就蹭蹭往上冒。 只见这些饰品,无论是头上戴的,还是身上佩的竟然全都是白玉兰的样式。 果然,都被聂羽裳猜中了! 她一定要替烟姐,给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一点颜色瞧瞧! 顾惜儿怒在心中,一言不发,开始为东庆女皇试妆。她们一直试到晚上,终于敲定了一套完整的里面妆和手妆。 顾惜儿被留了下来。直到翌日中午,她为东秦女皇上好妆,做好美甲之 后,才被带出宫。 践行宴还在朝明殿举办。 时间临近,东庆的皇亲国戚,文武大臣,还有云家的人正陆陆续续进场,使臣团也来了。 蔡大人宫门口亲自等着。 使臣团到了宫门口,换乘轿子时,他才发现秦晚烟没在。他急了,连忙问道:“晟王殿下,秦大小姐呢?” 十一说:“那丫头犯困要午休,不来了。” 蔡大人脸色骤变,“这,这……” 十一一副无所有的样子,说:“她也不是使臣,女皇陛下也没有点名邀她,随着她去吧。” 说罢,他就上轿了,背后的使臣们也纷纷上轿,留蔡大人在原地,面色惨白。 十一掀起垂帘,“还不走?” 蔡大人这才缓过神来,“起,起……起轿!” 第660章 烟烟跟谁在午睡 朝明宫,除了留给苍炎使臣团的位置外,几乎满座。 云家来了两个人,正是云老太太和云栩的养母云芝。 蔡大人将使臣团请入,众人纷纷起身同十一施礼,十一很敷衍地同所有人作了个揖,就入座了。他身后的使臣也一一入座。 偌大的朝明宫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们,所有人都有着同样的疑问。 苍炎九殿下那位未婚妻呢? 在场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真相,他们看的是“情敌”的热闹。 而知晓真相的云老太太母女俩,早就没了看热闹的闲情逸致,她们和东庆女皇一样,从秦晚烟来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在等秦晚烟露面,可谓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呀! 秦晚烟都不露面,她们家的云栩怎么能被救回来? 使臣团最后一个位置,是留给秦晚烟的。 众人看着那空空的位置,都不明白。这都要回去了,秦晚烟怎么还不来见一见东庆女皇吗? 那她此次来东庆,图的到底是什么呀? 蔡大人满头大汗,着急要去禀告东庆女皇,奈何却被礼部的一个大臣拉住。低语了几句,他寻了借口要走。外头却突然传来通报声。 “女皇陛下,驾到!” 开宴的时间不还没到吗? 怎么提前来了? 蔡大人脸都白了,却也不敢在外网走了,连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同众人一道,站着。 东庆女皇一梳妆打扮好,就迫不及待想来了,若非紫菱拦着,她 怕是第一个到的! 很快,大殿侧旁的一个小拱门走出了四个奴婢。她们走出来后,就退到两边,让开一条路。 随后,东庆女皇慢步走了出来。 只见她头戴九龙垂珠金冠,身着盘龙拖地长袍,高高在上,雍容华贵,霸气威仪。 而就在这霸气之下,那张美艳的脸并不失精致,甚至还有三四分妩媚。 不得不承认,非常惊艳! 在场众大臣,都是经常见过东庆女皇的妆容的,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款妆容。大家惊艳之余,心里头都好奇不已。 女皇陛下是不是换了妆娘?到底是何方高手,竟能做到霸气与精致,端庄与妩媚并存的? 东庆女皇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一步一步走上宝座。 从侧门到宝座,也算有一小段路了。可是,她始终目视前方,表情略微高傲,看都没有看众人一眼。 她尚且不知道,秦晚烟没有来。 她端着的架子,不是给众人看的,而是给秦晚烟看的。她笃定,秦晚烟此时此刻,正看着自己。 她要她好好地看!认真地看! 东庆女皇越发昂首挺胸,微抬下巴,高不可攀。 然而,跟在后头的紫菱早已发现了不对劲,脸色变了。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提醒,只朝一旁的蔡大人看去,那眼神,像是要把蔡大人给撕了。 蔡大人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迈入了,根本不敢看紫菱。 不一会儿,东庆女皇走到了宝座前。 她驻足了片刻,那侧影 ,无论是面部轮廓,还是身材,都完美地好似一幅画!终于,她转过头看来,高傲的双眸看向大殿下的众人,只用余光朝秦晚烟的位置瞥去。 可这瞬间,她愣了。 随即,她正眼看去,甚至将苍炎使臣团的人一个一个看过去,竟没有一个女子。 秦晚烟呢? 东庆女皇立马蔡大人投去询问的目光,那眼神,凌厉得简直能杀人。 蔡大人吓得双腿都软了,只摇头,动作又不敢太大。 东庆女皇的脸色越发不好看,紫菱连忙从众人背后绕过,朝蔡大人走去。 见状,东庆女皇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 她坐了下来,硬是挤出了些许笑容,大声道:“晟王殿下,诸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众爱卿,都坐下吧。” 众人纷纷入座,东庆女皇礼节性地寒暄了几句,就示意仆人开宴。 仆人们从左右两边,鱼贯而出,送上美酒佳肴。紫菱以最快的速度,问清楚了怎么回事,回到东庆女皇身旁。 她低声:“陛下,那个贱人在午睡,不来了!蔡大人也是方才才知晓的,晟王殿下说她不算使臣,您也没点名邀她,她不来就罢了。” 午睡? 没点名邀请她? 这分明是还端着架子,等着她派人去邀!这若是传出去,她的脸得往哪里搁? 想得美! 东庆女皇骤然握紧了拳头。 紫菱都从未见过主子如此不冷静过,要知道,大殿下面的众人可都看着呀! 她连忙劝 说,“陛下息怒,她必是故意要惹恼陛下的,陛下若是生气就中计了!” 东庆女皇瞥了紫菱一眼,不声不响,端起酒来慢慢地喝。 她还是冷静了下来。 她低声,“等吧!我就不信,她真的不来!” 她笃定,秦晚烟也在等。 就赌,最后谁先沉不住气! 东庆女皇将杯里的酒喝光,立马让紫菱倒满。她端起酒杯,重新堆起笑容。 众人见状,纷纷举杯。 十一旁若无人,专心致志地吃东西,除了东庆女皇问他话,他才答几句。他一旁的使臣们倒是各个健谈。 整个宴会,非但没有冷场,反倒越来越热闹。 酒过数巡,歌舞也上了三场,差不多该结束了。就算不结束,身为一国之君的东庆女皇,也该把架子端起来,先行退场了。 只是,东庆女皇仍在喝酒,一副兴致很好的样子。 云老太太一直看着东庆女皇,一开始焦急担忧,如今都有些恼火了。 云芝低声,“母亲,陛下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云老太太道:“派人去邀又如何?就不懂以退为进吗?” 云芝道:“可不是,较着这劲,后面的事怕是都要黄了!” 然而,此时此刻,东庆女皇心里头早沉不住气了。她都开始怀疑,秦晚烟另有图谋,不会来了。 她低声询问紫菱:“可有刺客闯入?” 紫菱道:“没有,奴婢这几日特意令人加强防守,还特意交代过,见着任何猫都不能放过。” 东庆女 皇又问:“她还海邻馆?没出来过?” 紫菱道:“奴婢特意派了高手潜入,就守着那房间。秦晚烟都没出过房门!” 紫菱想说秦晚烟有可能真在睡午觉。但是,不敢说。 东庆女皇急了,“那她到底什么意思?” 紫菱哪知道啊! 东庆女皇道:“再等!再安排一场舞!” 紫菱提醒道:“陛下,已经多了两场,这远超礼仪了。” 这话外之意,宴会已经拖很久了,再不结束,必会落人口舌的。 东庆女皇紧握酒杯,“最后一场!” 然而,最后一场歌舞之后,秦晚烟还是没有来。 东庆女皇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结束宴会,令人送走苍炎使臣团;要么,寻个借口,令人去邀秦晚烟。 在场众人不是吃撑了就是喝撑了,要么就是坐得屁股都疼了。大家看着斜照入大殿的夕阳,都知道该结束宴会了,可是,无一人敢出声。 就在这个时候,十一打了个呵气,伸展了个懒腰,站了起来,作了个揖,懒懒道:“东庆皇帝,时候还不早了,多谢这几日款待,我等该告辞了!” 一时间,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东庆女皇僵住,那脸色就好似打翻了调色盘…… 第661章 九殿下要跪搓衣板 东庆女皇可以马上结束宴会,甚至,还可以专门安排人,去海邻馆送秦晚烟离开皇都。 大不了,继续耗下去。亦或者寻别的机会,将云栩救回来。 可是,此次她的目的可不单单是救回云栩呀! 她等了那么久,准备了那么多,甚至不惜筹码,答应了神医暮芸非常苛刻的要求,做好了必胜的准备。 这一切,可不能白费了! 今日,她不是要赢,而是要彻底毁掉那个女人! 她可以最后再让一步! 东庆女皇藏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攥着,脸上却依旧露出大方得体的浅笑。她直接忽视了十一说的那一番话,问道:“晟王殿下,不知秦家大小姐,可还住在海邻馆?” 十一就等着她这话了。他特意往外头看了一眼,道:“在午睡呢,这会儿,也该睡饱了。” 一听“午睡”二字,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包括十一这边的几位使馆。 东庆女皇心下冷笑,只觉得这老皇叔得意太早了。她就算是再让一步,也不会让秦晚烟得意的! 她眸中闪过一抹恨意,问道:“睡醒了,可打算过来见朕一面?不会是因为朕爱慕九殿下多年了,她介意了,故意躲着朕吧?还是……呵呵,她在害怕什么?” 这话说完,偌大的宫殿突然安静下来。 东庆女皇故作玩笑语气,继续道:“朕喜欢九殿下在前,她与九殿下订婚在后。呵呵,朕都不介意心上人被她夺走了,她不 会反倒还记恨上朕吧?若是如此,朕也没办法了,谁让她不早点与九殿下订婚呢?” 虽然东庆风俗特殊,且东庆女皇在这方便也是出了名字的放纵任性。然而,东庆的大臣们还是面面相觑起来。 毕竟,是个人都听得出来,在这样的场合着实不适宜提及这个话题,再者,女皇陛下的话里,藏着对秦晚烟十足的挑衅。 这一边,苍炎使臣们既尴尬也愤懑。 十一道:“东庆皇帝,你也知道九殿下与那丫头订婚了。别再提你那些过往的事情了。免得……” 东庆女皇只当十一入了她的圈套,立马笑道,“还真是介意了,记恨上朕了才不来?就这点心胸?呵呵,至于嘛?来人,赶紧去将秦大小姐邀来,朕今日要好好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能让九殿下亲自上门下聘!” 紫菱立马大声喊来仆人,“去,到海邻馆将秦大小姐请来!” 她说罢,还不忘给东庆女皇一个崇拜的目光。明明是让步屈尊去邀,却能寻到这样的说辞,无疑还是赢了这一局。 东庆女皇也自我满意,又对十一道:“就这点心胸,何以成大事?幸好是在你们苍炎国,也不必她成什么大事。若是在我东庆国,怕是一事无成,废物一个!” 这下,全场越发寂静。 众人都知道,没有硝烟的战场要开始了。 哪知道,十一却突然叹气,“可不是!那丫头心胸怕是本王见过的,最 狭窄的,眼睛里更是容不得一粒沙子!” 这…… 众人都还在疑惑起来,这老皇叔到底是站哪里一边的。 十一话锋突然一转,道:“她一生气,九殿下就得跪搓衣板。可怜我家那九哥儿呀!” 这话一说完,东庆女皇瞬间就懵了。而全场的人,包括苍炎的使臣也全都懵逼了。 名震东云,威慑中州,高高在上的苍炎九殿下,居然会被一个女人罚跪搓衣板?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可能吧? 东庆女皇目瞪口呆。那个男人在她心中,几乎是神一样的存在。居然……居然给一个女人去搓衣板? 她很快就道:“晟王殿下,瞧你这玩笑开的!一点儿都不好笑。 她不信! 绝对不相信。 十一也不正面回答她,又道:“东庆皇帝,待会那丫头来了,千万千万别提那些过去的事了!就算不看本王的薄面,也当是看九殿下的面子了!” 这话的意思是,这件事是真的? 东庆女皇知道自己该冷静,可是听了这话,她真真冷不了了。 怎么可以? 她允许!绝不允许! 愤怒和嫉妒都慢慢浮出她的眼眸。她什么都能忍都能藏,独独这事不能忍! 就在这个时候,十一又补了一刀,“反正,九殿下也不曾回应过你,而如今,你也不至于再爱慕人家的未婚夫婿了!过往的事情,何必再提及?” 十一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差骂她不要脸 了。 东庆女皇握在手里的酒杯,虽然她克制住了,可情绪也全都写在脸上了。 就这样,两个任性妄为,不分场合的主子相互盯着对方,全场无声安静,气氛越来越紧张。 东庆的大臣们都想着要如何出声,缓解下气氛。 苍炎的使臣们也想着,要如何给双方台阶下。 毕竟,在这样的场合,把话说到这份上,传出去对于两国而言,都是丢人的。 “晟王殿下……” “女皇陛下……” 两人的臣子,不约而同出声了。 偏偏,十一抢了,一字一字问道:“本王说的没错吧,女皇陛下?” 东庆女皇手里的酒杯差一点点就砸过去了。 这个老东西,不就是因为神医暮芸才这么护着秦晚烟!那就等着吧!她今日,定要他尝一尝何为后悔滋味! 东庆女皇咬牙切齿,“ 没错!一点儿都没错!放心,等她来吧!来人,上酒!” 丝竹声再起,朝明殿重新热闹了起来。 “哒哒哒”,马蹄疾驰,马儿如离弦之箭,冲出宫门,直奔海邻馆。 距离宫门口不远处,一个拐角处停着一辆马车。顾惜儿他们一帮人就都躲在马车上,包括仍旧被绑着,封了嘴的云栩。 人手一根糖葫芦,就云栩没有。请客的自是上官灿。 上官灿探出头来,很快就又缩回去。 顾惜儿紧张地问:“怎样?” 上官灿道:“去海邻馆方向的,绝对是去请烟姐的!” 聂羽裳慢条斯理地 吃着糖葫芦,瞥了眼过来,“第一局,赢了!第二局就看惜儿的了!” 顾惜儿紧张地道:“都这个时候了,我怕撑不住呀!” 顾惜儿那日没干什么太大的事情,就是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再她最讨厌的东西上动了一些手脚…… 第662章 秦晚烟也有小心思 打从聂羽裳告诉顾惜儿关于九瓣玉兰花的秘密后,顾惜儿看哪的玉兰花都讨厌。 而她最讨厌的,自是东庆女皇榻前摆着的那一尊玉雕玉兰。她就恨不得把那玉兰搬起来砸东庆女皇身上。可惜,真要这么做,她不仅自己会完蛋,还可能会坏事。 所以,她还是把那尊玉雕玉兰留给烟姐了,自己就在东庆女皇拿下玉兰花样式的发饰、首饰上动了一些手脚。 如今,她不怕事不成,就怕烟姐来得太迟,错过了好戏。 毕竟,有烟姐在,才叫真正的好戏。 上官灿安慰道:“烟姐就快来了!一定撑得到的,放心吧!” 他说着,推了推顾惜儿手上的糖葫芦,示意她快吃。 云栩满腹好奇,斜眼看来,见上官灿朝自己看来,他立马就闭眼,当做一点兴趣也没有。 上官灿就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 顾惜儿还担忧着。 上官灿挑起了另一个话题,“秦越呢?干嘛去了,一早就没看到人。” 顾惜儿道:“昨夜我撞见了,他说有任务,神神秘秘的,也不告诉我。” 上官灿嘀咕道:“有啥秘密任务不成?” 他说着,瞄了聂羽裳一样,聂羽裳一言不发,一口咬下两颗糖葫芦,面无表嚼着。 其实他昨夜也撞见秦越了,不仅神神秘秘的,还背着包袱,明显是离开了。 想起了秦越之前说那番话,又见眼前的聂羽裳一副无关痛痒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来气。 虽然当 初挨的是秦越的拳头,可他真正看不惯的还是聂羽裳。 凭什么聂羽裳这个始作俑者,可以开开心心跟心上人团聚了,恩爱一生,受害者却独自伤心离去? 这种事,绝不可原谅! 万一秦越那小子死脑筋,一辈子往牛角尖里钻,岂不一辈子毁了? 上官灿约看聂羽裳,约不舒坦了,他故意道:“我想起来了,前日听他说要提前回去了。” 顾惜儿意外了。 聂羽裳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上官灿见状,继续道:“忙里忙外那么久,好戏才刚开始,人都还没救回来,他怎么就提前走了,这也……” 顾惜儿越听越不对劲,偷偷掐住了上官灿的腰侧,特别特别用力的那种。 上官灿疼得差点掉眼泪,只能闭嘴。 顾惜儿这才放手,瞪了他一眼。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顾惜儿正要找话题,上官灿竟突然又道:“聂羽裳,今日你就能跟程公子团聚了,怎么着也得请大家吃饭吧?” 终于,聂羽裳抬眼看去,平静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冷意,“不叫姐了?” 上官灿之前还不是为了带走云栩,才讨好她和秦越。不仅喊她姐,还差点喊秦越哥了,结果碰了一鼻子的灰。他早不喊了。 他撇了撇嘴,还未回答,聂羽裳却没脸没皮,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喊一声姐来听听。呵呵,姐回头让姐夫,请你们吃饭。” 上官灿的脸色立马变了。 聂羽裳看着,笑靥如花 ,挑衅十足。 上官灿正要开口, 顾惜儿突然大叫一声,“啊……好痛!” 上官灿立马回头看去,“娘子,你怎么了?” 顾惜儿一手拉住他的衣袖,一手捂着肚子,“我不知道,我肚子突然好痛,好痛……” 上官灿急了,二话不说将人抱起来,跑下车去。 聂羽裳一眼就看出顾惜儿的装的,她收敛了笑容,不经意回头,却见云栩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盯着她看。 她立马怒吼过去,“看什么看?再看老娘挖了你的双眼!” 云栩可不想当出气筒,想出声奈何嘴被封得严严实实的。他甩了个不屑的眼神给聂羽裳,就转头看向了一旁。 聂羽裳低下了头,整个人变得格外安静。 昨夜秦越离开了,她也是知道的。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程应宁会回来。她更没有想到,程应宁回来了,她也得不到救赎,甚至失去了欢喜高兴的资格。 她将一切罪责和内疚藏在心里,哪怕藏一辈子。当然所有人都讨厌的自私者。 可是,秦越呢? 那么好的年华…… 何时,才能真正释怀? 此时,东庆女皇派出的侍从已经在海邻外候着了。 房间里,穆无殇早已离开。 秦晚烟把玩着一个香囊,若有所思。这香囊上绣着苍炎皇家的标志,正是她从穆无殇身上顺来的。 她将香囊丢在了罗汉榻上,转念一想,不仅将香囊拿起来,还将穆无殇这几日睡过的枕头也拿起来 。 她走到塌边,把枕头放好,而后将香囊丢到床榻的最里头去。 门外的仆人已经在催了,她没搭理,她看来看去,还有些不满意,取来一件兜衣,撕下一小角也丢塌里去。 也不知道她脑补了什么场面,那向来冷漠的嘴角竟有些上扬,有几分羞赧,又有几分幸灾乐祸。 终于,她满意了,开门出来,登上了进宫的马车。 她当然要去。 这一趟她不仅仅是来救人的,更是来告诉东庆女皇,穆无殇是谁的男人! 朝明殿,表面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一派和睦热闹。实际上,所有人都等着秦晚烟来。 东庆女皇坐在高高的宝座上,早已急不可耐了。 终于,一个侍女匆匆进门。 刹那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紫菱一挥手,殿中的舞姬纷纷退去。 侍女道:“禀女皇陛下,苍炎镇安将军府大小姐,秦晚烟,已在殿外等候!” 话音一落,全场越发安静了。 东庆女皇坐直了身子,扶了扶皇冠,理了袖口,一脸高傲,一身威仪。她道:“让她进来吧。” 秦晚烟在门口早就听到声音了,不停侍女传召,她就大步走了进来。 所有人全都看过来。 所有人都以为秦晚烟会特意梳妆打扮一番。 可是,她没有。 她的衣着,料子上等,款式却十分简单,属便衣。她的发型,只是用白玉簪子随意绾起了个发髻。她的妆容,更是轻描淡写的几笔。 再普通不过了 。 可是,她那凤眸里那份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镇定,眉宇间那份睥睨万物的霸气,步伐里那份无所羁绊的飒爽,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的人。 仿佛,她并非被传召进来的客,而是待宾客满堂了,才肯露面的主。 相较之下,高下立判,而且,东庆女皇的精心准备还显得十分尴尬。 东庆女皇正襟危坐,尴尬之外,竟莫名觉得,有一股压力,随着秦晚烟的走近,扑面而来。 除了当年面对穆无殇之外,她从未有过这样的压力感! 她岂会承认? 她是一国之君,是东云大陆唯一的女皇,岂会输给一个毫无实力的兵府的女儿? 她忽略了直击而来的气场,坐得越发笔直,面色越发高傲冷肃,睥睨秦晚烟。 秦晚烟止步,都没有福身,只拱了个手,道:“苍炎九殿下未婚妻,秦晚烟,见过东庆女皇!” 这怕是她第一次自报这个名头吧。 分明是,故意的…… 第663章 我与他平起平坐 秦晚烟是故意的,几乎所有人都听出来了,东庆女皇自然也知道。 可最气人的是,她明明知道这个女人是故意要气她的,却非但控制不住怒火,还控制不住嫉妒! 简直嫉妒得要疯了。 秦晚烟很满意东庆女皇那忍无可忍却不得不忍的表情。她颇为好奇,自己若塞个枕头挺个肚子来见,这个女人会不会气得当众跳脚? 思及此,秦晚烟眸中露出了些许笑意,显得挑衅味儿更浓了。 东庆女皇看着她,极力隐忍着,迟迟都没说话。一旁的紫菱悄声提醒,“陛下……” 东庆女皇这才开口,“九殿下的未婚妻,呵呵,那可得让朕好好瞧一瞧,九殿下的眼光了!” 她站了起来,绕开宽大的案桌,走到秦晚烟面前,却没有走下台阶。 站在台阶上,加之头戴皇冠,她高过秦晚烟一个头,越发高高在上。她的眼神由下而上地打量起秦晚烟。 她打趣地说:“一个女子,在我东庆,出门若报丈夫名头,那是要被笑掉大牙的!呵呵,当然了,苍炎与东庆的风俗不同。据朕所了解,苍炎的女子似乎都以男人为尊为荣,自己没有本事,一事无成也没关系。只需要样貌好,能讨男人开心,能生个男娃娃,呵呵,就足矣依附男人,一生无忧了。是吗?” 在场众人都心惊,知道东庆女皇不会客气,却没想到会这么直接。 气氛越发紧张了。 苍炎的使臣们面面相觑 ,不少朝十一看去。 虽然在他们眼中,女人的一生其实就是如此。然而,他们也知道,东庆女皇借机在羞辱秦晚烟。 在这样的场合,以这样的身份,羞辱秦晚烟就是在羞辱苍炎呀! 他们等着十一开口,然而十一却一手支着脑袋,一副看戏的姿态。 另一边,东庆的臣子们也急。 不少人都在给紫菱使眼色了,就怕她们的陛下再说下去,会越来越难听,会把事情闹大! 毕竟,秦晚烟是苍炎九殿下的人。 那位王爷较真起来,可比康治皇帝还难缠。 然而,紫菱迫不及待等着看自家主子反击,根本没搭理大臣们。 东庆女皇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看了一圈,视线回到秦晚烟身上,特意问道:“是吧?秦大小姐。” 秦晚烟镇定自若,道:“不是。我东庆女子,知书达理,贤惠大方,相夫教子,无私付出,不求名利,不争功勋。但男人们,都记得她们的好。故而,我苍炎国的男儿们,宠爱夫人是整个东云大陆出了名的。” 她笑了笑,又道:“即便是我这等只有婚约的,也已受尽了九殿下的爱护和疼惜。” 一听这话,苍炎的使臣们都愣了,但很快一个个心里都乐开了花。 虽然他们觉得秦晚烟在说瞎话,可他们太喜欢这瞎话了。这瞎话不仅反击了东庆女皇,还顺带将苍炎的男人女人们全都夸了一遍。 真真漂亮! 东庆女皇都来不及得 意,脸色又变了。 秦晚烟至于这样句句不离九殿下吗?不嘚瑟能死吗? 秦晚烟另有目的,嘚瑟只是顺口的! 她朝众人东庆众臣子们看去,继续道:“东庆国的女子,能文能武,出堂入室,独当一面,封侯拜相,保家卫国,名至所归。东庆国的男儿们,想必也都记着你们的好,所以甘于站在你们背后,无私付出。” 东庆的大臣们没想到秦晚烟会说出这一番话来,不得不承认,她们都有些触动了。有几个大臣险些点头回应秦晚烟! 要知道,东庆国作为东云大陆唯一女尊男卑的国家,她们承受的压力,远远被其他国家的男人们要大。可她们几乎得到外国人士的真心认可。 秦晚烟这话,说得公道啊!! 秦晚烟的视线很快就回到东庆女皇身上。 她问道:“女皇陛下既知两国风俗不同,何必特意拿来作比较?若真正比较起来,其实,无非谁主内谁主外的区别罢了,何来依附和讨好之说,又何来尊卑贵贱之分?夫妻本一体,同甘共苦,同荣同辱。女皇陛下,觉得呢?” 东庆女皇怔住了。 她忍不住用余光往周遭看去,虽然周遭众人仍旧安静着,可她却仿佛看到了全场的人,都在对秦晚烟的话表示认可和赞许。 这个女人几句话,不仅仅反击了她,还把苍炎和东庆的男男女女全都夸了一遍! 这些话若是传出去了,两国的子民会如何评 说?会如何拿那她跟秦晚烟做比较? 然而,真正让她发怔的,却也不是秦晚烟这番话会引发的民众议论,而是这番话本身。 何来依附和讨好之说?何来尊卑贵贱之分? 夫妻本一体,同甘共苦,同荣同辱? 秦晚烟,哪来的这种底气? 哪怕她贵为东庆女皇,是东云大陆身份地位最尊贵的女人了,她在那个男人面前,仍旧会感觉卑微,仍旧忍不住想去讨好,去依附,更忍不住奢求能躲在他的庇护下,当一辈子的小女人。 秦晚烟,到底哪来的底气,敢要一个平起平坐?! 她不敢想象,也绝对不许秦晚烟拥有。 东庆女皇看着秦晚烟,怒意和嫉妒渐渐变成恨意! “对!”她堆出了假笑,故意轻抚了抚皇冠上那枚玉兰花样式的玉簪子,又抚了抚摸手指上,同是玉兰花样式的玉戒,“秦大小姐所言,在理!” 秦晚烟在见到东庆女皇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身上所有玉兰花饰品。此时此刻,她亦盯着看。只是,没有表情,令人捉摸不透心思。 东庆女皇并不确定秦晚烟是否知晓她赋予玉兰花的意义。不过,不管秦晚烟知不知心,接下来,她都会好好地暗示暗示,让秦晚烟明白个够的。 东庆女皇转身回到宝座上入座,才道:“来人,赐座!” 秦晚烟的席位早就准备好了,就在苍炎使臣的最末位。紫菱一个眼色,侍从就赶紧上前,要为秦晚烟 引路。 然而,十一却笑呵呵冲秦晚烟招手,“丫头,过来!本王这儿有位置!” 秦晚烟忽视了那侍从,走到十一身旁坐下。 十一更高兴了,亲自倒了一杯酒,低声,“丫头,本王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怎么会说话?” 秦晚烟挑眉看了一眼,没回答。 十一又凑近,低声说话。 东庆女皇看着,都忍不住怀疑这老皇叔在笑话她了。她轻抚着玉兰戒指,朝紫菱使了个眼色。 紫菱立马上前,“陛下,秦大小姐来迟了,酒菜都凉了。奴婢令人重新送上一份?” 东庆女皇点了点头。 秦晚烟抬眼看了一眼,拱手作揖以示感谢,不卑不亢,不失风度与礼数。 东庆女皇亦颔首,回礼。 没一会儿,侍从就鱼贯而入,单独为秦晚烟送上一盘盘热菜。然而,这些菜都别有用心。 第一道菜是名菜“水煮白菜”。婢女将汤止倒入,被精心雕刻的大白菜就绽放开了。本该是一朵莲花的,却变成一朵玉兰花。 而且,不是九瓣,而是特意做成了十瓣…… 第664章 必须请恩师出面 秦晚烟看着那慢慢绽放的玉兰花,面无表情。 而第二道,第三道……乃至第十道菜,无论荤素,竟全都可以雕刻,摆放成了玉兰花的样式。 而且,全都可以做成了十瓣。 玉兰花只有九瓣花瓣,刻意多了一瓣,无疑是要引起话题的。 秦晚烟自是注意到了。她还未做声,十一就纳闷了,嘀咕道:“这看着像玉兰花,可玉兰九瓣,这十瓣是什么玩意?” 话音刚落,坐在秦晚烟斜对面的云老太太就出声了。 “陛下给秦大小姐安排的佳肴,好生稀罕。老身自诩见多识广,竟也从未见过这等菜色。” 东庆女皇不做声,紫菱开了口:“云老太太大可猜一猜!” 云老太太自是知晓东庆女皇用意的。否则,也不会开这个口了。 她道:“莫非是玉兰花宴?陛下对玉兰情有独钟,常常享用玉兰花宴。只是,陛下钟爱的玉兰花瓣为九,这菜肴里的花瓣却为十。老身才疑惑呀!” 在场众人,知晓真相的,都朝秦晚烟看去,缄默不语。 而不知晓真相的,只觉得有些蹊跷,都暗暗琢磨着,东庆女皇到底想表达什么? 紫菱笑了笑,道:“秦大小姐,不妨也猜一猜。” 秦晚烟抬眼看去,没看紫菱,而是看着东庆女皇。此时此刻,东庆女皇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发髻上的步摇垂下的流苏,那步摇也是九瓣玉兰。 见秦晚烟看过来,她慢悠悠放下手,道,“名 字不要紧,要紧的是滋味如何。秦大小姐,趁热,好好品尝品尝这花宴的滋味!” 滋味? 这不是恶心的滋味,又是什么?东庆女皇就是诚心恶心人的! 然而,秦晚烟却大大方方动筷了。 东庆女皇愣了。 在场众人也都意外,这么聪明伶俐的一个人女子,不至于看不出来这顿花宴有问题呀!她怎么就吃呀! 秦晚烟为什么不吃呢? 坐着跟大家讨论着花到底是不是玉兰吗?还是干坐着犯恶心,让东庆女皇欣赏呢? 她的情商可没那么低! 玉兰九瓣的“九”的寓意,是东庆女皇自己赋予的,又不是穆无殇给的。天下那么多跟“九”有关的东西,东庆女皇相中一样,她岂不得计较一样? 东庆女皇自作多情都有点走火入魔了,她总不能被牵着鼻子,瞎争风吃醋,落人话柄吧? 她在乎的只是当年那尊经由穆无殇的手送出去的玉雕。 其他的,关她屁事? 想恶心她,想看她为这种事情闹,真是想太多了。 秦晚烟无视东庆女皇的视线,更无视全场众人的注视,津津有味地吃,每一道菜都吃,还边吃便夸! “这开水白菜的汤汁做得极好,色泽清澈如开水,但味道竟是浓郁丰富,太出人意料了,再来一碗汤吧。” “这萝卜一吃就知道是打过霜的,而且是泉水养出来的。辣味被霜冻降到最低,甜味增加了不少,恰到好处。属今年我吃过的萝卜里 ,最好吃的了。” “这鱼片绝了,刀工一流,火候也一流!第一口爽嫩,再嚼一口,就能感觉到它的细腻和层次感,鲜味就像在嘴里弥漫开一样。能保持如此鲜味,又丝毫没有腥味,嗯……” 她回味了下,似乎找不到词来形容,连忙招呼一旁的使臣们,“滋味这种事,得自己尝才知道,都来尝尝!” 使臣们不太敢动,纷纷朝十一看去。 十一早就被秦晚烟的说辞馋坏了,他的筷子立马伸过来,夹起一片鱼片放入口中。 这一吃…… 味道朕是……一般般!! 他抬眼朝秦晚烟看去,秦晚烟也正好朝他看来。 就这样对上了一眼,也没说话,十一就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一边嚼一边认可,“果然是极品美味!丫头,还是你面子打!呵呵,早知道你来了有好吃的,本王就留着肚子了。” 他还一边招呼使臣们过来端菜,“都愣着作甚?来来来,都尝尝!东庆皇帝一番心意,别浪费了。” 使臣们纷纷上前,十一殷勤地分给他们一人一盘菜,就留下一盘开水白菜自己吃。 使臣们原本满怀期待的,可吃了之后就瞬间明白了自己就是炮灰。一个个硬着头皮装出津津有味的样子,还争先恐后夸奖。 那场面,真真好不热闹。搞得对面东庆大臣们肚子里的馋虫,也都蠢蠢欲动。 不明真相的人都开始怀疑自己想多了,只觉得女皇陛下似乎没别的用心,就 为了炫耀下东庆御厨的本事。 知晓真相的,则全朝东庆女皇看去。 东庆女皇一动不动地坐着,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僵硬地无法形容。 她只觉得自己攒足了力气,一个硬拳头狠狠打出去,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所有处心积虑准备的力量一点儿都没发出去。继续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明明是要气秦晚烟的,反倒自己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多久,大家就将几盘菜都吃完了。 秦晚烟实际上就吃了几口,她最后配上一小杯酒,才优雅地擦拭嘴角。她慢悠悠抬眼朝东庆女皇看去,嘴角微微泛起,“多谢女皇陛下款待!” 东庆看着秦晚烟,怎么都笑不出来。 她今日其实准备了不少事,打算一样一样地打压秦晚烟。让世人看看,让是她优秀,还是秦晚烟优秀。 可是,从请人到现在,连着三回合她都输了! 她已经忍不住,也等不及了! 她非得一招就将秦晚烟打入万劫不复不可! 她迫不及待地说:“听闻秦大小姐师从神医暮芸,医术了得。朕有一怪疾缠身,不知秦大小姐可否邀来尊师,为朕诊治?” 一听这话,原本低着头的十一瞬间就抬头看去!他就好似看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机会,那双如子夜一般漆黑的眼眸里,竟是精光!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他,都等着秦晚烟回答。 秦晚烟道:“鬼医晟王在此,女皇陛下好歹给他点面子!” 这 下,众人也意识到晟王在场,而东庆女皇也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太心急了,居然将眼前的医尊给忽视了。 她正要解释,十一却激动地说,“本王诊不了诊不了,还是请恩师出面吧!必须请恩师出面” 恩师? 晟王殿下何时也拜神医暮芸为师了? 东庆女皇意外了,在场众人也都没想到会这样。 十一没搭理他们,他朝秦晚烟看过来,嘿嘿傻笑。那张大胡子阎罗脸,竟给人纯良无害,憨厚傻气的感觉。 秦晚烟看着她,嘴角微搐,特别想问他一句,“节操呢?!” 东庆女皇好奇地问:“晟王殿下,竟也拜师神医暮芸?” 十一还未出声,秦晚烟就道:“是的,让他去请吧!” 第665章 秦越带走了谁 东庆女皇满腹疑惑。 她知道晟王殿下非常崇拜神医暮芸,却是第一次听说是他们是师徒关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神医暮芸知道晟王殿下也在这里的呀,为什么没有提及过呢? 这个老皇叔,不会坏了她的好事吧? 东庆女皇一时也不敢开口,朝紫菱使了个眼色。紫菱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十一要能请出神医暮芸,也不至于在这里掉节操了。 他看着秦晚烟,眼神颇为委屈。 他跟神医暮芸是怎样一个师徒关系,这丫头还不清楚吗? 秦晚烟懒得搭理他,自己倒了一杯小酒,慢条斯理品饮。东庆女皇的菜不怎么样,酒倒不错的。 十一凑过来,低声,“丫头……” 秦晚烟没搭理。 十一低声道:“师妹!” 秦晚烟瞥了眼过去,十分嫌弃,“你确定是师妹?” 十一睡了很久,也活了很久,都记不清楚自己的身体和样貌到底停留在几岁,更记不清楚自己如今几岁了。 但是,拜师不论岁数只论先后,他喊这小丫头一声师姐,似乎也没什么大问题。 他立马赔笑,特狗腿地道:“师姐!” 秦晚烟越发嫌弃,“你确定是师姐?” 十一并没有察觉异常,还是没脸没皮地低声道:“丫头,你赶紧把她老人家请来,本王都盼好些年了!” 秦晚烟不说话。 十一继续劝,“丫头,东庆女皇还不知道整什么幺蛾子呢。咱别跟她废话了,直接把暮芸她老人家 请来,也给咱们长长威风,不是?” 秦晚烟又嫌弃地看他,不说话。 十一就凑在一旁,低声劝着。 那样子,压根没有个长辈的样子,反倒真有些师兄在讨好师妹的样子了。 难不成真是师兄妹,所以这老皇叔才会这么惯着秦晚烟?别说东庆的大臣们,就连苍炎的使臣,也都看得很不可思议。 东庆女皇越发觉得不对劲,越越发不安了。 很快,紫菱就匆匆回到东庆女皇身后。她低声,“陛下,成了!没问题!” 东庆女皇道:“你确定?” 紫菱偷偷递上一封密报,“确定!” 东庆女皇接过密报,认真看起来。 而此时,远在城外某处悬崖上,秦越已经从一批侍卫手里带走了仍在昏迷的萧无欢。 其实,东庆女皇没得到云城,就在心里都否定了苏姝。她从离开石元城开始,就已经有和神医暮芸合作的打算了。 她一开始什么都没有暴露,只亲自写邀请函,说是得知一款古老神秘的不死药方,邀请神医暮芸入宫协助。 奈何,神医暮芸不搭理。 几番邀请无果后,东庆女皇才道出了异血和蚀魂的秘密,且明着说自己打算同神医暮芸合作,一道研制异血药方,培育异血者。 可是,几番书信寄到神医暮芸的收诊窗口后,竟还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几天前,东庆女皇按耐不住了,道出了自己拥有两个最适合养异血的人质的秘密。且表示, 只要神医暮芸肯舍弃秦晚烟这个徒弟,受她邀请出席践行宴,她就愿意将其他一个异血者,交给神医暮芸以表合作诚心。 这一回,她终于得到神医暮芸的回应了。 神医暮芸答应她,只要得到人质,便愿意合作,受邀出席践行宴…… 秦越将萧无欢安置在马车上,并没有马上离开。他站在马车边,看着悬崖下策马回城的皇家侍卫。 良久,那群侍卫的背影化成了一个小黑点。秦越才摘下面具,上了马车。 他正要扬鞭,却又迟疑了。 似有留恋,还想回头看一眼。只是,迟疑了许久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回头。 他抬起平静的黑眸,骤然扬鞭,亲自驾车离去。 东庆女皇收到的密报,自是侍卫来报,合作顺利达成。神医暮芸的手下此时正带着她的侍卫,去见神医暮芸,很快就会将她老人家请进宫! 看完了密保,东庆女皇悬着的心,一下子就落下了。 她也不管晟王殿下到底何时拜师的,更不管秦晚烟和神医暮芸的关系究竟如何。反正,神医暮芸最终选择了她!她就赢了! 她心头的阴霾好似一下子被驱散了,心情好大。 她终于敢出声了,“晟王殿下,你们可商议好了?朕这顽疾,可就指望你们了!” 十一见秦晚烟还是不动,有些无奈,退回自己的位置。 他也不直接回答东庆女皇,只道:“女皇陛下有何顽疾,不妨让本王瞧瞧!” 东庆女皇等 着神医暮芸进宫,不介意陪他们玩一玩。 她一边将手伸出来,搁在案桌上,一边说:“也不知道是何疾症,每每发作心口发闷。白日里,茶不思饭不想;夜里,辗转难眠。” 十一起身,特意睨了秦晚烟一眼,才走上前去为东庆女皇把脉。 他还真能瞧出些小毛病,不过,他摇了摇头,道:“脉象稳健,柔和有力,张力适中,并无病症呀!” 东庆女皇无奈而笑,“可不是,朕这么多年来,瞧过的大夫都能从这儿排到宫门口了,就是没人能瞧出症结。故而,一直想请神医暮芸为朕诊断诊断。” 她说着,朝秦晚烟看去,“二位既都是暮芸神医的徒弟,可知晓暮芸神医如今在何处?” 十一朝秦晚烟看了去,“丫头……” 秦晚烟忽视他,起身道:“我替女皇陛下诊断诊断,如何?” 东庆女皇眼底闪过一抹轻蔑,故作震惊,“看样子,朕小看了秦大小姐,秦大小姐的医术,竟在晟王之上!” 几乎所有人都替十一感到尴尬。 可十一却笑呵呵的,同平素凶煞的样子判若两人。他坐回原位,眼底藏着三分期待,七分紧张。 他知道这丫头本事不小,在毒术,蛊术方面未必会输给他。但也非常清楚东庆女皇在没病装病。 要治装出来的病,是最难的! 打从认识这丫头开始,无论这丫头与谁抗衡,乃至同九哥儿抗衡,他都希望是她赢。 可是,这一局 ,他希望她输! 今日能不能见着敬仰多年的暮芸老前辈,就看这一局了! 东庆女皇已经再次将手搁在案桌上了,她道:“那就有劳秦大小姐了!” 秦晚烟起身走了过去…… 第666章 烟烟气死人不偿命 秦晚烟止步在案桌前,刚伸出手去,东庆女皇却突然将手收了回去。 秦晚烟意外也镇定,抬眼看去,一言不发。 东庆女皇却用只有秦晚烟能听到的音量,道:“朕此生最爱的非玉兰莫属,这玉兰独一无二,还请秦大小姐等一等。” 她说着,轻轻抚摸手指上那枚以玉兰花为戒托的戒指,而后慢条斯理将它们脱下来,放置在一旁。 秦晚烟再一次抬眼看去,就盯着东庆女皇看,仍旧一言不发。 东庆女皇嘴角泛笑,这才将手搁桌面上,手心朝上。 秦晚烟仍旧伸手过去,把脉。 良久,秦晚烟都没做声。 全场一片寂静。 终于,东庆女皇等不及了。 她道:“看样子,秦大小姐是有眉目的!啧啧,真没想到,秦大小姐年纪轻轻,医术竟在晟王殿下之上!秦大小姐真真深藏不露呀!” 秦晚烟仍旧低头把脉,却开了口,“医术博大精深,病症千百万种。男女老少的病症皆有所差异。身为医者,术业有专攻足矣,难能对一切病症都精通。” 她的语气淡淡的,特别平静,令人听不出情绪,“女皇陛下的顽疾,或许是晟王殿下所不擅长的,这也正常。” 这话既给十一台阶下,也显得自己不那么狂傲。别说十一了,就是其他人都感觉这丫头突然谦虚了,话多了,似乎有些不对劲呀! 唯有东庆女皇沉浸在胜券在握的喜悦中。 她只当秦晚烟瞧那么久 没瞧出什么来,骑虎难下,才会说这番话。这番话看似给晟王台阶下,实际上是给自己准备的。 她迫不及待地道:“秦大小姐这话的意思,莫非朕的顽疾,乃秦大小姐精通的?那真真是太好了!朕这顽疾,到底是何症状?” 秦晚烟终于有抬眼了,那双澄澈如秋水,高冷似冰霜的凤眸,依旧平静,不见丝毫波澜。 但是,她说出的话却能掀起一场狂风暴雨,惊涛骇浪! 她说:“怪不得晟王殿下瞧不出来,女皇陛下所患乃妇人之病。” 话音一落,全场瞬间鸦雀无声,犹如一个死寂的世界。 别说众人了,就是身为大夫的十一,都被吓着了! 妇人之病自是指妇人特有的病症,而妇人特有的病症主要是哪些,大家多多少少都能想得到。 在东庆之外,这对女子而言完全是禁忌,无论如何绝不能外传的,更不能公开谈及。而在东庆国内,这虽然算不上禁忌,却也几乎不会有人拿出来公开说! 普通人尚且如此,何况一个女皇! 这一边,苍炎男官们一个个都被惊地低下了头,无比尴尬,就恨不得告退回避。另一边,东庆的女官们,面面相觑,既不自在也恐惧万分。 东庆女皇懵逼了,整个人仿佛都僵硬住一般,就死死盯着秦晚烟看。 突然,“啪”一声巨响! 东庆女皇勃然大怒,拍案而起,这一掌几乎要把案桌拍裂! 她怒斥:“秦晚烟,你 好大的胆子!胆敢胡说八道,中伤朕,侮辱朕!朕今日饶不了你!” 她真真气疯了,妆容精致的脸变得都有些狰狞了!她这辈子都从未受过这种耻辱。无法想象,这件事若传出去,世人会如何看待她?尤其是东庆之外的人们! 她更加无法想象,穆无殇若知晓了此事,又会如何看待她! 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怒吼:“来人!来人,马上将秦晚烟给朕拿下!岂有其理,岂有其理!” 数名侍卫立马从外跑入,秦晚烟都还未转转身,十一就已经来到她身后,站定了。他一言不发,却怒目朝侍卫们看去,仿佛一尊随时会开杀戒的恶煞凶神。 侍卫们一个个都被震慑住,不敢动手。 此时,两国的官员们才都反应过来,都急了起来。 “女皇陛下,秦大小姐方才必是口误了!口误了!您莫生气,我等代秦大小姐给您陪个不是!还请女皇陛下见谅!” “晟王殿下,息怒!息怒!女皇陛下错怪秦大小姐了!误会了,误会了呀!女皇陛下一直以来都非常重视同苍炎的友谊。咱们有话好好说,莫要伤了和气!” …… 苍炎的使臣连连同东庆女皇赔不是,东庆的大臣不停地同十一皇叔求情。生怕事情再闹下去,会不可收拾,两国多年来的友好关系会崩盘。战争……会到来!! 然而,东庆女皇无动于衷,看着秦晚烟,眸里全是杀意! 她怒声:“还愣着干 什么!给朕拿下秦晚烟!” 十一更是岿然不动,声音比东庆女皇还冷:“想动她,就从本王身上踩过去!” 秦晚烟没回头,心下却有些悸动。 她一直都知道晟王对她的好,是有所图谋的,为的是神医暮芸。却没想到,在这种节骨眼上,晟王会如此坚定地护她。 要知道,闹下去,伤及了两国的关系,两边都下不来台,事情就真没法收拾了!她倒不怕没法收拾。但是,以康治皇帝和晟王的塑料兄弟情,晟王回去后,怕是难逃一劫的。 这老东西,就不想想后果吗? 不是着急要见神医暮芸,连节操都不要了吗?就不不知道,闹下去就没机会请神医暮芸来了? 东庆女皇急了,“晟王,你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十一头都没回,“女皇陛下,诊断而已,若是有错,也是误诊罢了。岂会是侮辱?这天底下,难不成还有什么病,人得了,就是耻辱的吗?” 东庆女皇气着,“你!” 十一没再搭理她,面对侍卫,缓缓张开了双臂,护在秦晚烟背后。 秦晚烟微微侧头,看在眼中,记在心里,无话。 就这样,双方僵持了。 侍卫都朝东庆女皇投来询问的目光,东庆女皇气得脸都青了,“你们,你们……好,朕就……” “陛下!” 紫菱急了, 连忙上前,低声:“陛下,息怒!息怒啊!秦晚烟一定是故意的!千万别上她的当!再闹下去 就真收拾不了了!陛下自是不怕收拾不了,咱们东庆也没怕过苍炎!可一旦跟苍炎打起来,陛下和九殿下就敌人了!就要在战场上刀剑相对了呀!陛下想想九殿下呀!” 一听到“九殿下”这三个字,东庆女皇终于冷静了。 她绝对不愿意跟那个男人成为战场上的敌人。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动武,东庆不是苍炎的对手,她更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 她越发怨恨,就恨不得撕了眼前的秦晚烟!这个后来者!这个第三者!这个夺走她心上人的狐狸精! 这时候,紫菱又道:“陛下,息怒呀!您有更好的办法治她,是不?陛下!!” 东庆女皇自是没有忘记这件事,她双眸眯起,冷冷道:“朕不相信秦晚烟的诊断,朕只相信神医暮芸!你们二人,既都是神医暮芸的弟子的,就将她老人家请来,为朕诊断!她若说朕有,朕便认了!她若说朕没有,那朕要秦晚烟给朕下跪,磕头道歉!否则……” 她说着,朝苍炎的使臣们看去,“否则,你们任何人都休想离开我东庆半步!” 第667章 没那么容易算了 十一原本非常坚定的,可一听东庆女皇的话,脸色就变了。 妇女之疾虽是难言之隐,却不是什么棘手的病症。他还能瞧不出来?东庆女皇其实并没什么病症。小丫头就是故意报复的。 这要真把神医暮芸请来,还了得? 神医暮芸的脾气虽然古怪,而且也像他那样见死不救。可实际上,他早就发现神医暮芸同他一样,不救的要么是罪有应得的,要么是别的大夫能救的,一旦出手必是认认真真,绝不含糊。 换而言之,神医暮芸必是不会为了偏袒徒儿,乱诊断的。 到时候,这小丫头不仅得下跪道歉,颜面尽失,还可能被神医暮芸责罚一顿。而东庆女皇必要借机,要她声名狼藉的! 十一终是转过身去,低声:“丫头,别答应她!” 都不等秦晚烟回应,他就大声质问:“东庆女皇,你这是在威胁我苍炎使臣团吗?哼,你该知道,我苍炎从不受任何人威胁!不让我等走,那我等今日就不走了!” 话音一落,全场皆惊,就连东庆女皇也非常意外。 她看似拿苍炎使臣团做威胁,实际上却已经让步了。可这老皇叔竟然为了护秦晚烟一人,坚持要将事情闹大,升级为苍炎和东庆的矛盾! 至于这么护着她吗?值得吗? 他若知道,他最敬重的师父早就放弃秦晚烟,成为东庆的盟友,他还会为了她豁出一切吗?怕是要后悔不及,避之唯恐不及了 吧! 思及此,东庆女皇越发期待! 她眸光一寒,缓缓站了起来,“晟王殿下,就算她是误诊,不是故意的,朕也有资格要求一个公道吧?怎么就成威胁你苍炎使团了?” 十一正要开口,东庆女皇又追问:“晟王殿下这不是心中有鬼,有意包庇?又是什么?晟王殿下就不怕传出去,辱了你苍炎皇家的名声?” 这时候,秦晚烟出声了,“此事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晟王无关,也跟苍炎皇家无关!女皇陛下想做什么,都冲本小姐来便是,不必牵扯别人!” 东庆女皇蔑视向秦晚烟,心想,这个贱人终于知道闹下去的后果了!终于知道怕了! 她高高在上地质问,“朕想做什么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就问秦大小姐敢不敢答应?” 秦晚烟大声道:“如果神医暮芸诊断出女皇陛下没有妇人之疾,本小姐愿意下跪磕头认错。让今日这事,了解于此,不牵扯任何人!” 众人都将她这番话的重点,放在了第二句。 十一急了,“丫头!” 东庆女皇越发觉得秦晚烟认怂了。 她忍不住呵呵冷笑起来,“好!好!朕答应你,如果你磕头认错,这件事就到底为主,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再追究!” 秦晚烟却继续道:“如果神医暮芸诊断出女皇陛下有妇人之疾,女皇陛下说要认了。到底是认什么呢?” 什么? 东庆女皇一时间没听明白,“你什么 意思?” 秦晚烟道:“病症,从来不是认了就有,不认就没有的!” 东庆女皇仍没反应过来,“秦晚烟,你到底要说什么?” 秦晚烟眸中露出讥讽,“有病就是有病,女皇陛下还是认点别的吧!” 原来,她在骂人!! 东庆女皇哪怕胜券在握,都还是被激怒了,“秦晚烟,你果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朕,朕……” 秦晚烟就是故意激怒东庆女皇的,她继续道:“如果神医暮芸诊断出女皇陛下确实有妇人之病,女皇陛下就答应本小姐一个条件,如何?” 东庆女皇气呼呼的,“秦晚烟,你想干什么,直说!” 秦晚烟道:“暂时还未没想到!就问你敢不敢答应!” 东庆女皇越发生气。 秦晚烟又道,“本小姐都敢答应输了就磕头认错!怎么,女皇陛下不敢赌了?女皇陛下放心吧,本小姐若是实在想不出要什么,顶多顶多也是让你磕头认错。你别怕!” 东庆女皇气得半晌都说不话了。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方才至今,没说一句话都能把人气死! 秦晚烟继续道:“看样子,女皇陛下是不敢了!呵呵,既然这样,那今日这件事就算了吧!” 她说着,转过身故作要走的样子,“散了!散了!” “秦晚烟,你给朕站住!”东庆女皇狠狠拍了桌子,“不可能就真算了!秦晚烟,朕答应你!神医暮芸若诊断朕有……” 话到这里,她突然停住 。再说下去,似乎都是自己骂了自己! 她恼羞地改口,“倘若神医暮芸的诊断同你一样,朕就答应你一件事!至于什么事,你任挑便是!”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贱人开出苛刻的条件,想就这么算了! 真是异想天开! 众人面面相觑起来,也同东庆女皇一样,当秦晚烟在找退路。 这时候,秦晚烟竟然缓缓地低下了头。见状,众人表情各异,全场变得无比安静,越发肯定,秦晚烟输了。 然而,大家只看到秦晚烟低头,都以为秦晚烟输了。没有人发现,秦晚烟正注视着案几上那枚玉兰花戒指。 静寂中,东庆女皇的嘴角渐渐泛起得意的笑意。 她回到了座位上去,拿起玉兰戒指,慢条斯理地戴上,特意欣赏了好几眼,才放下手。 她道:“秦大小姐,条件都谈清楚了!请问,你需要多久才能将尊师请来呢?” 秦晚烟看了东庆女皇一眼,没说话,转身回到了位置上去。 大家都觉得她不敢请了。 东庆女皇不仅觉得她不敢去,更觉得她请不来! 东庆女皇大声追问,“秦大小姐,你需要多久,才能将尊师请到这儿来?” 秦晚烟眉眼微垂,良久都没出声。 十一看着她,眉头紧锁。他明知道自己很荒唐,却还是走过去,低声,“丫头,快告诉本王你师父在何处。本王去请!本王想法子说情!” 东庆女皇一点时间都不想给,讥讽地笑了,“ 秦大小姐,你怎么了?这样一言不发,是什么意思?” 第668章 来人,请朕的贵客 秦晚烟抬眼看了东庆女皇一眼,仍旧无话。 没有人知道,她在来之前就已经赢了!她不是来争来斗的,而是来收割胜利果实的! 此时,她正在耐心地等着她的人进宫来。 十一是真着急了,他俯身到秦晚烟面前低声说:“丫头!你告诉我你师父在哪。我……我保证,一定有办法说服你师父!” 同为医者,且是医痴。他太了解自己这样一具不老不死之躯,还有强大得能承受蚀魂的异血,对于神医暮芸来说,会有多大的吸引力! 神医暮芸若知晓他的一切,怕是倾尽毕生之力来探究解密,都在所不惜吧! 如果,将他的秘密告诉神医暮芸,神医暮芸会不会答应他护短,答应他瞒着这个丫头? 他并没有深思熟虑,只知道,护她便是。 横竖,在他献出异血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的余生都是为了这个丫头。 对于这丫头的偏爱,一开始,是因为神医暮芸;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总喜欢看她那面冷心热,刀子嘴豆腐心的傲娇小样儿; 再后来,便知晓了她身上藏着蚀魂。 他并不知道自己被养成异血者,是不是命中注定。却愿意将与她的相遇,视为宿命,视为自己命中注定的结局。 注定,他藏着异血活了那么久,终于可以终结了。 也注定,过去那些被他忘记了的痛苦,和将来付出所有异血后,逃不掉的劫难,都不会白费掉! 那么那么久 了,终于,他的生命是有意义的了。 十一没再犹豫,低声道:“丫头,你相信我,我绝对有办法说服……” 他还未说完,秦晚烟出声了,她的声音很小,却也足够冷,足够凶。她说:“闭嘴!” 十一愣了。 这态度? 秦晚烟抬眼看他,那眼神颇为嫌弃,“坐下!” 十一惊了,但随即他就反应过来。这丫头没有输,她藏着后招呢!否则怎么会是这种态度? 这个小丫头,耍大家连他都耍了! 真是太……可爱了吧! 十一惊喜地差点就笑场了,他连忙回到秦晚烟身旁坐下。 高兴又庆幸、自嘲也无奈,好奇更不解,心情那叫一个复杂。然而,他把一切全都藏在心里。他低下头,整个人特别安静,特别失落。不知道的,怕是要误会赌输的人是他,而非秦晚烟了。 众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东庆女皇见状,越发得意,“秦大小姐,看样子要等你请出尊师要等到黄花菜都凉了,呵呵,不如朕亲自请她老人家来主持公道吧?” 一听这话,众人都意外了。 别说东庆女皇了,就是中州皇族,乃至中州昊皇都邀请过神医暮芸,却至今都没有能邀请到的。 东庆女皇怎么可能邀请到? 可是,她不至于在这种稳操胜券的时候说大话呀! 怎么回事? 十一也纳闷不已,他朝秦晚烟看去,可秦晚烟仍旧看着东庆女皇,眸光越发平静,不着一丝情绪。 东庆女 皇却只当秦晚烟被吓傻了。 她朝紫菱看去,见紫菱点头,立马大喊,“来人,去,将朕的贵客,天下第一神医,暮芸老人家前来!” 紫菱立马福身,“是!” 她领着数名仆人,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从大殿中间走出去。 众人都紧张了,东庆女皇回到座位上去,看似镇定,心下也是紧张的。毕竟,这也是她第一次见神医暮芸。 然而,神医暮芸最忠实的仰慕者十一,却没当回事。他笃定东庆女皇请不了神医暮芸,更笃定紫菱回来之后,秦晚烟应该是要开始反击了。 偌大的朝明殿,一片寂静,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大门。 紫菱脚步匆匆,穿过游廊,来到一座暖阁。 只见暖阁里,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子,端坐着。他五官俊朗,身姿高大,可谓风度翩翩,玉树临风。 他姓林名骞,是神医暮芸认的心腹。神医暮芸在各地的接诊窗口,由他统一掌管。 只是,他是个针扎不进,水泼不入的人。这些年来,无论是威逼还是诱惑,都没有人能从他口中问出神医暮芸的下落。 紫菱之前随着东庆女皇登门拜访,见过林骞的。 她一见着林骞就欢喜了,只是,她往周遭看了看,只见一旁有四个医童,并不见神医暮芸的身影。 她连忙问:“林公子,神医暮芸在何处?女皇陛下有请。” 林骞彬彬有礼,“烦请紫菱带路。” 紫菱纳闷了,朝一旁的侍从看去。不 是说神医暮芸进宫了吗? 侍从连忙道:“紫菱姑娘,是林公子……林公子说神医暮芸已经进宫来。” 紫菱听不明白了,“林公子,怎么回事?” 林骞微微而笑,道:“紫菱姑娘,放心带路吧。你们很快就会见到我家主上” 紫菱越发疑惑,“林公子,朝明殿那儿出了点状况,得神医暮芸去主持公道。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林骞仍旧微微笑,“紫菱姑娘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想见我家主上,就马上带我过去。” 紫菱见识过这个男子谦逊有礼背后的难缠,她也不敢追问了,生怕惹毛了林骞,把事情搞砸了。 反正,神医暮芸都亲自回了陛下的密函,答应了结盟,而萧无欢也送到他们手上了。 她纵使疑问重重,也绝不相信神医暮芸会反悔,更不相信林骞有这么大的胆子从中作梗。 她连忙打了请的手势,“林公子,请!” 朝明殿这边,众人都紧张地等着。 当林骞带着四个医童走进来时候,众人都很不可思议。 林骞只在接诊窗口见客,从来不受邀请的。他来了,难不成神医暮芸真的会来? 东庆女皇真有这本事? 这可是东云大陆几位帝王中,第一次邀到神医暮芸的呀! 十一见林骞的次数是最多 ,他惊得目瞪口呆,不自觉站了起来,“林骞!” 林骞回头看去,作了揖,才继续往前走。 东庆女皇瞥了十一一眼,得意洋 洋。她连忙起身,绕过案桌,要走下来迎接即将进门的神医暮芸。 可是,在林骞后面进来的,并非神医暮芸,而是紫菱。 众人都诧异了,东庆女皇愣了。只是,她仍旧往后看,等着紫菱背后的人。 可是,紫菱背后没人了。 紫菱低着头,退到了一旁。良久,都没有人走进来了! 人呢? 这时候,林骞谦虚作揖,“在下林骞,见过东庆女皇。” 东庆女皇疑惑不解,却只当是神医暮芸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她并不希望林骞当众说太多,泄露了她和神医暮芸提前结盟的事情。 她抢先道:“林公子,暮芸她老人家,怕是有事耽搁了?不着急,她老人家弟子,晟王和秦大小姐都在这儿呢。你也先坐吧,同他们……叙叙旧!” 她说着,令人赐座。 林骞朝秦晚烟和十一看去,却道:“女皇陛下,他们,并非我家主上的弟子。” 第669章 把秦晚烟下拿下 什么? 林骞一说完,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么大的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晟王殿下不可能说谎的吧? 至于秦晚烟。 她是神医暮芸的弟子一事,一开始是从苍炎宫里流传出来的。因为晟王的偏爱,传得越来越真。 后来,在云城会诊大会上,她拿着云城给神医暮芸的邀请函,坐在神医暮芸位置,则彻底证实了传言。 林骞身为神医暮芸的心腹,不可能弄错的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一,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当然不是真徒弟,可秦晚烟这丫头怎么可能是假的?林骞跟这丫头必定是非常熟悉的! 林骞想干什么? 这丫头后招又是什么? 他真真是绞尽了脑汁,也捉摸不透呀!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是站出来澄清自己的身份,还是跟着秦晚烟一起继续沉默。 他看了秦晚烟一眼,又看了看林骞,这两人却都不搭理他。他只能低下头,继续沉默。 东庆女皇则无比惊喜! 她本就怀疑秦晚烟有假,尤其是此次结盟,神医暮芸明知秦晚烟在这儿,却只字不提。 刚刚,若不是晟王以师兄的身份,出面维护,她早就深究了。 如今,林骞都这么说了,这里头绝对有猫腻! 今日,虽然一切没有按她的计划来,但结果却更加令她满意,秦晚烟不仅仅要对她磕头认错,还要被揭穿假身份,身败名裂! 秦晚烟怕是还没回到苍炎,九殿下就 要取消了跟她的婚事了吧? 东庆女皇越想,越窃喜。 她一副震惊的样子,大声问道:“林公子,你刚刚说什么?朕没听错吧?” 林骞道:“女皇陛下没有听错,晟王殿下和秦大小姐确实都不是主上的弟子!” 东庆女皇立马道:“好呀!这么说来,他们二人都冒充神医暮芸的弟子!” 林骞点了点头,“是的!” 话音一落,全场顿时哗然四起。大家都听清楚了,却真真难以置信,三三两两议论起来! 苍炎的使臣一个个面如土色,脑子都空了。 这一个是苍炎的晟王,一个是九殿下的未婚妻。 脸,丢大了呀! 且不论神医暮芸打算如何处置此事,就单单这件事传出去,苍炎皇族都要成为东云最大的笑话! 使臣们都不敢想象,皇上和九殿下知晓此事后,会是什么反应了! 见东庆的大臣都看过来,他们一个个低下头,就恨不得找条地缝钻回苍炎去。 议论声越来越大,云老太太头一个挑起了指责。 “堂堂一国亲王,一代医尊,当众说谎,哼,晚节不保!” “若非今日林公子来了,这事还不知道要瞒多久?秦晚烟这个假冒之徒,竟也敢给陛下诊断!” “就是!她何来误诊?分明就是故意中伤陛下的!” …… 东庆女皇任由臣子们指责了一番,才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她看着晟王和秦晚烟,眸中闪过一抹阴狠。 她可不希望这种时候,有人陪着秦 晚烟。她要的不仅仅是秦晚烟身败名裂,还有……众叛亲离,无依无靠! 她道:“晟王殿下,朕之前只听闻你仰慕神医暮芸,却从未听闻你自称神医暮芸的弟子!你今日如此作为,分明是为了护短!” 这话,明摆着是给十一台阶下,要十一将所有的罪责推卸给秦晚烟。 十一低着头,还在绞脑汁,一点儿都不搭理东庆女皇。 东庆女皇瞥了一旁的使臣一眼,提醒道:“晟王殿下,没想到,你一世英名,竟受一个小丫头的蛊惑,赔上医尊之名,甚至辱了皇家的声名呀!” 十一眉头紧锁,抬眼看了她一眼,仍不做声。 一旁的使臣们却坐不住了。 不管晟王殿下为什么会跟秦晚烟一起说谎,此时此刻,只要晟王殿下说自己是受秦晚烟欺骗蛊惑,多少能挽回点声誉。 秦晚烟虽然与九殿下有婚约,可终究还未嫁入皇家。 到时候,九殿下以今日之事为由,解除了婚约,也能保全皇家的名声。 至少,这办法能将损失和影响都降到最低! 他们一个个都朝十一使眼色,有人都忍不住轻唤,“晟王殿下,三思啊!” 十一的思索一而再被打断,他烦死了,双手抱住了脑袋。 秦晚烟转头看去,眉头微锁。 两人这副模样,还颇有同患难的样子。 东庆女皇就不明白了,这老皇叔也不蠢,怎么就这么护秦晚烟?图什么呢? 她失去了耐性,道:“林公子,秦晚 烟假冒神医暮芸弟子也有一两年了,至于晟王殿下,倒是今日才听闻。此事,还是得交由神医暮芸,亲自处置。还有,朕同秦晚烟有一赌约,也想请神医暮芸,前来主持公道!” 她朝林骞看来,认真道:“还请问林公子去与神医暮芸禀明此事。她老人家何时有空入宫,朕等她到何时!” 她也不等林骞回话,大声道:“来人,将苍炎使臣团,请回海邻馆,好好地……招待!在神医暮芸大驾光临之前,谁都休想离开半步!” 众人都安静了。 东庆女皇很快就又补充道:“秦晚烟并非苍炎使臣,就不必回海邻馆了!” 话音一落,全场可谓噤若寒蝉。 东庆女皇轻抚起手上的玉兰戒指,眼底闪过了丝丝窃喜,“来人,先将秦晚烟拿下!” 林骞却突然道:“且慢!” 东庆女皇立马看去,解释道:“林公子,秦晚烟刚刚中伤朕……” 她还未说完,林骞就打断了她,“女皇陛下,不必这般折腾了,在下,现在就能将主上请出来!” 现在? 看样子神医暮芸只是有小事耽搁了。 东庆女皇自是想神医暮芸尽快被邀来,她特意看了秦晚烟一眼,才道:“那是最好不过了!林公子,快,快去请吧!” 林骞翩翩有礼,不急不缓地作了揖。 东庆女皇心急,却微笑以待,轻轻甩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可以离开了。 然而,林骞回以微笑,却转身,朝秦晚烟一步 一步走了过去。他身后几个医童也跟着走过去。 他们想干什么? 东庆女皇不解,众人也不明白。 莫非是在离开之前,想替神医暮芸先训一训秦晚烟和晟王这两个假冒之徒? 众人都等着,瞧着。 哪知道,林骞在秦晚烟面前止步,突然单膝下跪,而他背后的医童也跟着下跪。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十一抬头看去,也吓着了。东庆女皇才刚坐下,猛地就站了起来,“你们……” 很快,她的声音就被林骞和医童们的声音掩盖了。 林骞和医童们齐声:“属下,拜见主上!主上万福安康!” 第670章 故意的又怎样 什么?! 所有人都看着林骞他们,震惊得一动不动的。东庆女皇更犹如石化了一般,僵在原地。 一切都好似被定格住! 林骞的主上是秦晚烟? 秦晚烟是神医暮芸? 这什么跟什么呀? 神医暮芸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家,白发苍苍,满脸皱纹,每次露面的时候都会拄着一根拐杖。看起来比晟王殿下都要老好几岁。而秦晚烟却不过二十左右! 神医暮芸来历神秘,行踪隐蔽,医术精湛,活死人肉白骨,几乎出神入化。 而秦晚烟出身苍炎将军府,被弃在乡下,这两年因为和九殿下订婚而声名大噪。传闻她之所以成为天下第一画师,一是因为天赋,二也是因为在乡下那些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废寝忘食地练习。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 众人都不敢相信亲眼所见,更无法相信亲耳所听。 良久,无人动弹。 而就在这时间都似乎静止的气氛里,秦晚烟眉眼微抬,素手轻轻一挥,示意林骞他们起身。 她的表情其实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可在大家眼里,此时却怎么看都不再是缄默失落了,而显得高高在上,淡漠高冷! 林骞等人纷纷起身,退倒了秦晚烟身后去,恭恭敬敬地候着。 众人的视线都追随而去,越发不可思议。而随着林骞他们站定,整个大殿又一次安静了下来,可谓鸦默雀静! 突然,十一起身。 秦晚烟一转头看 来,他立马紧张地坐下。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半晌都没说出来。 秦晚烟冷冷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这辈子一个徒弟都不会收!你怎么还这么死皮赖脸的?就算你让全天下的人都相信了你是我的徒弟!我也不认!” 这话,看似指责,实际上却在给十一台阶下。 不明情况的人听了,都以为十一早就知道秦晚烟的身份了,自称是神医暮芸的徒弟,不过是跟秦晚烟开玩笑戏耍东庆女皇,而非故意冒充。 剔透如十一,一下子就明白了秦晚烟的用意。 只是,此时此刻,他根本无暇思考太多。他都还未完全缓过神来呢!他只觉得心口满满的。明明有一腔的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一直看着秦晚烟,那双漆黑的眸子温柔得不像话。 秦晚烟没再搭理他,转头朝东庆女皇看了过去。 东庆女皇原本还愣着,见秦晚烟朝自己看来,顿时一个激灵!明明都来及接受这个事实,更来不及思考后果,却已经开始恐慌了。 秦晚烟面无表情,道:“女皇陛下。” 东庆女皇的脸色都白了,真真难以置信,更难以接受,“秦晚烟,你……你……” 秦晚烟道:“女皇陛下刚刚说听闻本小姐是暮芸的徒弟?还请问,是听何人说的?” 东庆女皇的重点不在这儿。 她看了看秦晚烟,又朝秦晚烟背后的林骞看去,“你们……你们……” 她至 今都还怀疑,这是一场梦! 见东庆女皇不答,林骞仍翩翩有礼地作了个揖,只是,眉目严肃,微笑不再。 他道:“女皇陛下,我家主上不喜打扰,故伪装为老者,以暮芸之名行医。到底是何人一直造谣,说我家主上是暮芸之徒,还望告知!” 东庆女皇哪里知道是谁造的谣?此时此刻,她也不关心谁谁谁! 她终于明白云城那一战,她和苏姝明明胜券在握,为什么突然输了!而今日,她同样胜券在握,却成了天大的笑话! 她处心积虑了那么久,兜了一圈,居然亲自将人质送给了秦晚烟,还得意洋洋地打赌,往坑里跳! 她从一开始就输了,甚至可以说,她在云城就输得彻彻底底了!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辈子,她就从未如此恨过自己! 她看着秦晚烟,恼羞地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在场众人虽不知道萧无欢的事情,可都记着刚刚的赌约呀! 苍炎的使臣们一缓过神来,就一个个面露惊喜了。而东庆的大臣们却面面相觑,无法想象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云老太太都不淡定了,她把希望都寄托在东庆女皇和云栩身上,她可不想东庆女皇输! 她见东庆女皇那反应,着实忍不住起身,“秦大小姐,你……你在云城拿着医学院给神医暮芸的邀请函,声称自己是暮芸的弟子!你故意隐瞒身份,欺骗天下人!此次……此次受邀而来,怕是故 意戏耍女皇陛下和我等的吧!你,你怎么能这样?” 秦晚烟冷冷道:“看样子,云老太太也听说本小姐是神医暮芸的弟子了。还请你是听谁说?和告诉女皇陛下的,是同一人吗?” 云老太太语塞了,她是听说的,至于听谁说的,还真记不住了。 秦晚烟道:“在云城会诊大会之前,本小姐从未声称过自己是神医暮芸之徒。在云城会诊大会上,本小姐也不过是拿了暮芸的邀请函,坐了该坐的位置。本小姐记得云老太太并不住现场,你到底听何人说的,还劳烦请出来,当面对质!” 云老太太道:“你,你明知道有误会,为何没有澄清,你,你就是故意的!” 秦晚烟冷冷道:“本小姐也就在这里,听女皇陛下,还有你,误会了本小姐的身份!本小姐现在,不是在澄清了吗?” 云老太太又语塞了,“你,你……” 而其他人,都不敢出声,毕竟,他们也都是道听途说的。 而就在刚刚,女皇陛下一口一个尊师,秦晚烟虽没否定,可也没有说过一句“我师父”,更没答应要自己去请师父。 秦晚烟余光瞥了十一一眼,继续道:“这谣言到底是从何人口中传出去的,本小姐定要追究到底!” 十一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 见她瞥来,他有些愣了。似乎,是他最先误会她是神医暮芸的徒弟的。 秦晚烟道:“当然,此事就不劳诸位关心了。诸 位,还是关心关心,女皇陛下是否还需要……” 她嘴角泛起轻蔑,朝东庆女皇看去,才继续道:“本小姐替她再诊断一次!” 第671章 到底有没有病 再诊断一次? 有区别吗? 东庆女皇花容失色,而全场,又一次陷入针落无声般的寂静。 东庆女皇怒声,“秦晚烟,你,你就是故意的!我不相信你的诊断!我不信!身为天下第一神医,你无中生有,恶意错诊,你应该被驱逐出医界!” 秦晚烟嘴角的讥讽更甚,“输不起就输不起,哪来那么多借口?” “你!”东庆女皇越发恼羞。 这时候,紫菱出声了,“秦大小姐, 你与陛下打赌,你又替陛下诊断,这确实有失公正。不如,找其他大夫?” 听了这话,东庆女皇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气得都不冷静了。 她立马解释:“秦晚烟,朕不是输不起,而不过是要一个公道罢了!” 秦晚烟道:“女皇陛下不相信本小姐,本小姐倒是愿意相信女皇陛下,还请女皇陛下寻一个,你信得过的大夫来。” 又是一句能气死人的话。 可东庆女皇顾不上生气了。她不明白秦晚烟为何这般自信? 莫非秦晚烟真诊断出什么…… 不! 不可能! 她一贯非常注重保养,几位御医会定时检查,别说大毛病了,就是小的毛病也不曾检查出来。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有病症,也绝对不可能是妇人之病的! 要知道,她至今都还是完璧之身!她喜好男色是装的,她从来不碰后宫那三千男妃,就算是几个子嗣,也都是替身所出。 这件事,就只有紫菱和太医院的院首罗太医知晓 ! 秦晚烟必是以为她沉迷男色,才故弄玄虚,故意吓唬她的! 这一回,她不会再上当了! 她是真心仰慕神医暮芸,亦是真心想与神医暮芸结盟的!但是,神医暮芸是秦晚烟的话,她宁可毁掉! 此事,她一定要较真到底。 就算秦晚烟是神医暮芸,今日,也得给她身败名裂了才能离开! “好!好!”东庆女皇大声道:“来人,去将罗太医请过来!秦晚烟,你若能让罗太医心服口服,朕亦心服口服!” 很快,罗太医就到了。她也是神医暮芸的仰慕者,前几日就从东庆女皇口中得到消息,知道神医暮芸今日会大驾光临。 却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闹成这般。 纵使她对东庆女皇同仇敌忾,可面对秦晚烟她还是忍不住紧张。 她又给东庆女皇把了个脉,才道:“秦大小姐,女皇陛下一向健康,并无你所说的病症。你到底如何诊断出陛下的病症,具体又是何种病症,还望告知。” 秦晚烟冷冷问道:“你确定要本小姐当众详细说出来?” 一听这话,大家都紧张了。毕竟,大家不清楚东庆女皇的身体状况,却清楚神医暮芸的本事! 罗太医莫名地也有些不安。 这时,秦晚烟又道:“不如,罗太医再把个脉?” 罗太医还想问几个问题,东庆女皇却大大方方伸出手来,“不如,秦大小姐来!” 秦晚烟立马起身上前,她并没有亲自把脉,而 是拉了罗太医的手,给东庆女皇把脉。 她一边带着罗太医的手把脉,一边说:“此乃处子之身。” 她的声音很低,唯有东庆女皇和罗太医听得到。罗太医瞬间变看脸色,东庆女皇则一下子就慌了! 她们万万没想到秦晚烟居然瞧得出来! 秦晚烟继续道:“别以为,完璧之身就无妇人之疾。” 这话,让东庆女皇和罗太医更加震惊。 难不成,她的诊断是真的? 秦晚烟继续道:“完璧之身却肝肾相伤,若非纵.欲,必是七情太过而伤内。就脉象和脸色看,七情主悲,怕是自幼悲心。悲由怨生,怨不得宣,唯有忍,忍则郁,郁而滞,滞致淤。气淤于肝,相伤乎肾。” 罗太医不自觉心生敬佩,秦晚烟这哪是诊病,分明是诊心呀! 女皇陛下自小就怨恨自己的出身,怨恨先皇,却不得不忍。一直以来,女皇陛下的病症,在心不再身。 她原以为这些年,陛下掌了大权,心病已经好了。可如今的情况看,秦晚烟怕是没有吓唬人,女皇陛下是真的有病症了。 东庆女皇突然收回手去,只觉得自己似乎被看得透透的,眸中露出了恐惧。 秦晚烟继续道:“肝气郁且滞,阻塞孚乚络,加之肾伤,肝经ru络无以荣养。女皇陛下的妇人之疾,为ru疾。” 一听这话,东庆女皇越发惊恐,下意识摇头。 秦晚烟往前,继续道:“此症因人而异,有些人不 过是轻微之症,症状就已明显,脉象更是清晰可判。有些人,待脉象浮现,症状显出时,已病入膏方。” 她看了罗太医一眼,继续道:“把脉,不仅看脉象,更要看脉势。罗大夫,你再仔细瞧瞧脉象,右关是否有淤阻洪大之趋,左关是否有沉细之势?而任冲二脉,是否有相阻趋势?” 罗太医第一次听说“脉势”二字,她很快就恍然大悟,就恨不得秦晚烟能再手把手教她一次。 东庆女皇听不懂这番话了,但是她眸中的惊恐愈甚,她迟迟没动,一脸排斥。 秦晚烟没有当众说出东庆女皇的病情,并非心软,更不是害怕。她很清楚,一旦她说出来,东庆女皇势必要彻底翻脸的。 但纵使如此,她也没打算放过东庆女皇。 这个女人今日邀她来,是要她身败名裂的。她岂能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大声道:“罗太医,女皇陛下说你心服口服,她便也心服口服!劳烦再把个脉,给本小姐一个答案!” 说罢,她就转身回到座位上。 周遭众人面面相觑起来,见这形势,多少猜到了结果。 罗太医一而再朝东庆女皇看去,都不敢出声,只觉得头皮发麻,进退两难。 气氛变得安静,且尴尬。 就在这个时候,云老太太又一次站起来,她道:“女皇陛下,老身家中突发急事,不得不归,还望陛下见谅。老身,先行告退。” 东庆女皇绷着脸,毫无 反应。 云老太太却也不等她出声,带着云芝一道退了出去。 这番操作,点醒了在场众臣子。 事态已经非常明显了,大家不回避,难不成留着看自家主子笑话吗? 很快,就有东庆大臣起身,以有突感不适为由,告退。 东庆女皇一言不发,同秦晚烟之前一样缄默,却没有秦晚烟的镇定。 接着,第三个大臣起身了,以有紧急事务处理,慌张离开。 东庆女皇还是没出声,无疑是默许了。 秦晚烟不惜暴露了最不想暴露的身份,岂是来跟她私下较量的?又岂会轻易让步? 就在第四个大臣要告退的时候,秦晚烟站了起来…… 第672章 秦晚烟要的东西 秦晚烟一站起来,一直目视前方,无动于衷的东庆女皇立马就看过来了。 秦晚烟冷冷道:“罢了,女皇陛下既然……又不给把脉了,那此事,呵呵,本小姐且当做一场玩笑吧!” 她特意强调了“又”字,虽然没有说出“言而无信”这四个字,可那讥讽的表情,就好似指着东庆女皇的鼻子骂她输不起。 东庆女皇死死盯着秦晚烟,眼中露出了警告和杀机。就仿佛在警告秦晚烟,这里是她的地盘,若不适可而止,就后果自负! 秦晚烟若是会怕,就不会来了! 她非但没收敛,还特意轻蔑地冷哼了一声,朝十一看去,“晟王,东庆女皇看样子只是邀本小姐来开个玩笑。你和使臣们继续吧,本小姐先行一步。” 她说罢,转身就大步往门口走去。 她倒要看看,东庆女皇敢不敢动手! 这下,众人都朝东庆女皇看去,急了!紫菱也急,却不知道如何劝说。 原本就进退两难了,秦晚烟这一要走,让东庆女皇更加进退两难。 若让秦晚烟就这样走了,不出三日,怕是全天下的人都要知道,东庆女皇是个言而无信之辈。 若是武力拦下秦晚烟,那后果真真难以想象了。 怎么办? 只能劝说女皇陛下认输,可是,谁敢呀? 眼看秦晚烟就要出门了,东庆女皇终于忍不住出声,“秦晚烟,你站住!” 秦晚烟嘴角泛起冷笑,慢条斯理,转身看去。 两个 女人的目光相对,似短兵相接。一个满眼发红,杀意滔天;一个凤眸高冷,泰然自若。 终于,东庆女皇出声了,“秦大小姐,朕许诺你一件事。待你想清楚要什么了,再跟朕说!” 这是承认了妇人之疾,也是认输了呀! 东庆大臣都纷纷低下头,心里头松了一口气,却也都唏嘘不已。女皇陛下若不对九殿下有执念,若不那高调张扬,主动招惹秦晚烟,也不会有今日这苦果了? 他们只当秦晚烟敢如此放肆,背后是苍炎的兵力在撑腰。他们也当女皇陛下低这个头,是在顾全大局。 可实际上,秦晚烟自己手里的兵都能跟苍炎一较高低了。至于东庆女皇,她从来就不是一个顾全大局的好君主。 东庆女皇是在以退为进。 此时此刻,她非常庆幸自己手上还有人质。 秦晚烟是冲着人质来的,绝不会提出要她磕头认错这种故意羞辱她的事情。秦晚烟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一定会跟她讨要其他人质的。 东庆女皇补充道:“当然,如果你现在想好了,也可以马上提出来!朕言而有信,无论什么事,只要不违背道义伦理,朕都答应你!” 秦晚烟就等这句话了! “好!”秦晚烟走了回去,大声道:“本小姐要陛下宫中那尊玉雕玉兰花!” 什么? 东庆女皇眼眸大睁,一时间都说不出话了。 在场众人不明情况的依旧不明情况,而知晓真相的 人都非常意外。就没有人想到这茬事! 东庆女皇后知后觉,秦晚烟早就知晓玉兰的寓意,故意跟她打赌,原来就是冲着那尊陪了她五年的玉兰花来的! 那尊玉兰花不仅仅藏着“九”的寓意,更是当年众多礼物中,唯一一件经由穆无殇的双手,送到她手里的! 那日,那尊玉雕就排在礼物的第一位,穆无殇虽是按礼数捧过来。可在她心里,这个有着“九”寓意的礼物,他亲手送给她,便是他们的缘分。 秦晚烟居然想要走?! 东庆女皇问道:“你确定?” 那么好的机会,可以直接要走程应宁,秦晚烟居然不要? 秦晚烟一字一字道:“确定,肯定,一定要!” 东庆女皇握紧了拳头,哪怕方才输了,她都还没如此恼怒过。 秦晚烟继续道:“女皇陛下一定知道本小姐说的是哪一尊,会言而有信的,对吧?” 东庆女皇气得都快抓破手心了,然而,走到了这一步,她不想割肉也得割! “当然!”她咬牙切齿,“来人,去……去将尊玉雕玉兰取来!” 紫菱连忙亲自去取。 东庆女皇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生怕自己会沉不住气。她别过头去,牙关紧咬。 紫菱亲手将玉雕玉兰捧过去给秦晚烟。秦晚烟没接,只示意紫菱将玉雕玉兰放置在桌上。紫菱只能照做。 紫菱着实不甘心,想说几句,“秦大小姐,此玉雕玉兰乃是九殿下送……” 然而, 她的话都还未说完,秦晚烟就随手一推,直接将玉兰玉雕推到在地,“嘭”一声巨响。 天知道秦晚烟手里藏了多少力量。玉雕一落地就仿佛琉璃一般,瞬间四分五裂,支离破碎了。 紫菱惊呆了。 东庆女皇回头看来,立马就怔住! 她只得自己的心好似也跟着支离破碎了,“秦晚烟,你……” 秦晚烟那张艳绝的脸,依旧高冷淡漠,就好似推到的并非一尊国礼,而是一个酒杯。 她道:“女皇陛下输给本小姐的东西,就是本小姐的了。本小姐如何处置,女皇陛下不会有意见吧?” 秦晚烟这话真真没话外音。 可东庆女皇却觉得她在暗指穆无殇,她怎么都忍不住了,骤然拍案而起,“秦晚烟,大殿之上,你给朕放尊重点!!!” 而在她这一起身,一拍案之下,她发髻上,手上那些被顾惜儿动过手脚的玉兰饰品,终于开始崩裂! “嘭!” “嘭!” “嘭!” 一块一块玉石接连掉落,有掉落在桌上的,也有掉落在地上的。 众人看得瞠目结舌。怎么会这样,这也太巧了吧! 东庆女皇吓坏了,下意识扶住皇冠,可是,皇冠那根簪子,也断裂掉落。她只能扶住发髻,才避免了头发散落。 全场一片寂静。 秦晚烟并不知道这是顾惜儿准备的的惊喜。但真的被惊喜到了,她很快就缓过神来,嗤笑出声。 在寂静中,可以想象她这声嗤笑有明显。 东庆 女皇颜面尽失,怒不可遏,冲一旁的侍从吼道:“来人,将秦晚烟给朕轰出去!马上给朕轰出去!” 话音一落,十一就起身了,“哼,不必轰,我等自己会走!” 秦晚烟都还未走,十一先走了,使臣们无人敢耽搁,纷纷跟上。被轰的秦晚烟走到了最后。 大臣们急了,明明一直在让步,最后怎么还是跟使臣团也闹掰了? 东庆女皇原本不想跟使臣团闹翻,但是,此时此刻,她全豁出去了,她怒声:“来人,传朕令,将苍炎使臣团秦晚烟,一并驱逐出境!” 十一都没有回头,苍炎使臣便不敢回头。秦晚烟更不会回头。 东庆的大臣们一个个脸色煞白,顾不上那么多上前劝谏。东庆女皇谁都不搭理,一手抓着发髻,一手抓着脖颈上的吊坠,狼狈离席…… 第673章 遇到秦晚烟是幸运的 东庆女皇狼狈离开,几个大臣还是追了过去。 “陛下,事已至此,千万不能冲动呀!” “陛下,东庆与苍炎结盟数十载,切莫因为秦晚烟一人,毁了两国来之不易的情谊!” “陛下,今日若真将东庆使团驱逐出境,就是中了秦晚烟的圈套啊!” …… 东庆女皇一听“圈套”二字,立马止步。 在她身后追赶的大臣们差点撞上去。她们纷纷停下来,低头作揖。 东庆女皇怒声:“圈套!?” 她中的圈套还不够多吗? 谁能分清楚秦晚烟哪句话是圈套,哪句话不是? 她欲言又止,恶狠狠地瞪了几个大臣一眼,才又转身往前走! “陛下!” “女皇陛下三思啊!” …… 大臣们又疾步跟着。 “陛下,就算不顾全大局,也得为自己的声名着想!陛下已经输了,难不成还要在输一次吗?” 话音一落,东庆女皇再一次止步。 她回头朝劝谏者看去。这劝谏者不是别人,正是东庆国年过六旬的宰相。 东庆女皇眯起了双眸,一身上下都散发出威胁的气息。 众大臣都不敢作声了。 老宰相跪了下去,却继续劝说,“女皇陛下,秦晚烟既是天下第一画师,更是天下第一神医。其在东庆境内,乃是整个东云大陆的拥趸者,都不计其数。陛下此举,必要引来天下人诟病!还请陛下……” “闭嘴!” 东庆女皇越发愤怒,“你!” 她抬眼朝其他大臣看去,“还有你们 ,再敢多嘴,再敢跟过来,朕饶不了你们!朕告诉你们,朕没有将那个贱人抓起了,已经是顾全大局了!” 她又朝老宰相看去,“那尊玉雕,朕输给她了,没错!可是,她将康治皇帝赠与朕的国礼要回去,当众毁了!是什么意思?朕驱逐他们,何错之有?” 这话说完,老宰相都懵了。其他大臣更是不敢再多言。 明明是女皇陛下先拿“玉兰”去挑衅秦晚烟的。如今,却是这样的说辞。可偏偏,这说辞也没错。 从这个角度说的话,先毁掉两国情谊的,并非陛下而是秦晚烟了。 见众大臣都沉默了,东庆女皇又质问:“怎么,她先将国礼毁了,朕还得好好招待他们不成?你们丢得起这个脸,朕丢不起!滚,统统给朕滚!” 她说罢,转身大步离开。 这一回,大臣们都不敢追了。几个大臣连忙将老宰相搀扶起来,七嘴八舌询问。 “宰相大人,陛下这,这……哎!” “宰相大人,陛下虽有驱逐使臣团的说辞,可,可惹恼了康治皇帝,还有九殿下,怕是……怕是要不太平了!” …… 老宰相感慨道:“东庆居中州之东,苍炎居中州之南,向来结盟抵抗中州。一旦动干戈,于两国都无益处!陛下太过任性,那秦大小姐和苍炎晟王亦是任性啊!” …… 大臣们离开了,紫菱才从一旁走出来。她低着头,缩着身子,战战兢兢,一步一步往前走 。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终于来到东庆女皇的寝宫。 东庆女皇已经用簪子将长发挽起,正看着原本摆放玉雕的位置,发呆。她手里还握着两枚玉石碎片,手心不知何时被割破了,鲜血都流了出来。 紫菱站在门口,吓得都发抖了,没敢进去。 没一会儿,罗太医就来了。 罗太医一见东庆女皇的手流血,连忙上前,“陛下,龙体要紧!” 东庆女皇这才缓过神看过来,她没搭理罗太医,而是朝紫菱看去。紫菱一个哆嗦,连忙跪下,“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 所有的玉兰配饰,都是紫菱准备的,也是紫菱替东庆女皇戴上的。那日在场的,只有顾盼盼! 顾盼盼没碰过这些配饰,也不可能动手脚。 这些配饰,必是再送来之前,就出问题了! 东庆女皇一言不发,一步一步走过来。 紫菱都快把额头磕破了,“陛下,所有配饰送来之前,奴婢都一件一件检查过。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奴婢真的不知道!” 东庆女皇止步,突然抬脚狠狠朝紫菱心口踹过去。 天知道她使了多大的劲,紫菱摔倒在一旁,立马吐出鲜血。罗太医都不忍心看,别过头看向一旁。 东庆女皇踩在紫菱的心口上,发狠地踩,似乎要将所有怒火,全撒在紫菱身上。 紫菱眼睛圆瞪,惊恐痛苦,口中不断流出鲜血。 直到她的瞳眸失去最后的神采,四肢不再动弹,东庆女 皇放开她,冷冷道:“来人,拖出去。” 罗太医战战兢兢地上前,“陛下,龙体要紧,下官先替你处理伤口吧。” 东庆女皇没做声,伸出手去。 罗太医将伤口处理好后,东庆女皇的手却仍旧搁在桌上,没动。罗太医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 罗太医坐下来,按照秦晚烟说的,认真把脉。东庆女皇终于忍不住抬眼,投去询问的目光。 过了许久,罗太医才起身,“陛下……” 东庆女皇怒声:“说啊!” 罗太医跪了下去,“下官无能,未能今早诊出陛下病症,下官……罪该万死!” 东庆女皇怔住了。 虽然刚刚在朝明殿,她就知道秦晚烟没有说谎了,可是,此时此刻听罗太医亲口出来,她还是难以接受! 她起身来回踱步,慌张难掩。 罗太医连忙道:“陛下,所幸如今发现了,病情也不算严重。只要静心调养,必能化险为夷!” 东庆女皇立马看过来。罗太医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低头。 所幸,所幸,何所幸?还不是幸运遇到了神医暮芸,也就是秦晚烟! 东庆女皇都顾不上那么多了。她关心的是别的,她无比认真地问道:“罗太医,你确定不严重?” 她记得,秦晚烟说过的,此症因人而异,有些人脉象浮现,症状显出时,已病入膏肓。 罗太医自然也记得这话,只是,看了紫菱的下场,她早就怕了。不敢说 自己其实没有把握,更不敢劝说东庆女皇去跟秦晚烟低头,却求秦晚烟给出详细的诊断。 见罗太医不说话,东庆女皇怒声,“回答朕!” 第674章 她还不能死 罗太医都还不知道如何回答才能保命,东庆女皇又问道:“你可以治好朕吗?” 这更加是送命题! 罗太医都快招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宫女匆匆而来,“陛下,苏姝姑娘要见您,奴婢们拦不住,她硬闯过来了!” 东庆女皇抬眼看去,苏姝都已经到院子里,迎面走过来了。 东庆女皇冷冷看着她,低声道:“罗太医,这件事要敢泄露半分,朕你全家的命!” 其实,她心里非常清楚,罗太医治不了她的病,甚至连详细的诊断都给不出来。她不过是不愿意承认,面对而已。 罗太医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暂时捡回了一条命。 她连忙道:“陛下放心,下官一定守口如瓶!属下这就为陛下寻医去!” 求秦晚烟是不可能的,至少暂时是无望的。只能寄希望于还有其他大夫,精通这个病症。 东庆女皇没再多言,罗太医落荒而逃。 罗太医一离开,苏姝就进屋了。 她对朝明殿发生的一切都尚不知晓,更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萧无欢已经被东庆女皇白白送给了秦晚烟。 她昨天下午就没见着宁羽了。下人们说宁羽被东庆女皇叫过去,让她等。可是,她等到了现在,却还没等到宁羽回来。她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 纵使隐忍,语气里还是怒火难藏,“女皇陛下,宁羽到底在哪里?” 东庆女皇在气头上,岂容苏姝这般质问。 她问道:“苏姝 ,你这是在审问朕吗?” 苏姝忍着,福身道:“苏姝不敢,只是,昨夜至今都没见到宁羽,我……” 东庆女皇走了过来,苏姝这才发现她双眸通红,尽是血丝,整个人充满了戾气。 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姝立马就想到了秦晚烟。 难不成…… 苏姝既震惊也焦急,不假思索,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你把宁羽输给了秦晚烟?” 东庆女皇本就在气头上,一听这话,更恼了,冷不丁伸手过来,掐住了苏姝的脖子,吼道:“连你也敢来笑话朕?连你也是想骑到朕的头上来吗?” 苏姝吓坏了,连忙握住东庆女皇双手。 东庆女皇更恼,掐得更紧,“朕告诉你,朕没有输,也不会输!事情还没完呢!” 苏姝满脸涨红,已在窒息边缘,想求饶都发不出声音来。可东庆女皇却似失控了一般,毫无松手的意思。 这时候,一个男子疾步上前,扼住了东庆女皇的手腕。 只见他身着宽大的黑袍,头戴兜帽,低着头,整个人好似全都藏入黑袍里,连脸都令人看不出清楚。 东庆女皇冷眼看去,男人并没有抬头,只低声:“你该冷静了。” 这声音,粗哑而苍老。 这人,是个老者。 东庆女皇仍不想松手,男人却猛地一拽,将她的手拽开。东庆女皇眸中闪过怒意,倒也没有追究。 苏姝摔倒在地上,大口呼吸,满脸惊恐。 东庆女皇怒声:“来人,将她给朕 抓起来,关押到秘牢!” 苏姝气喘吁吁,小心翼翼,“女皇陛下,到底……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哪里做得不对,您至少,至少我一个明白!” 东庆女皇理都不理,只示意侍卫将苏姝带走。 苏姝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东庆女皇骗了! 这个女人,压根就没有相信过她,更没有打算封她为东庆国师!一直就在利用她,骗取她的人质和情报! 她气坏了! 可纵使如此,她也敢怒不敢再言。方才,她差点就死掉了。 苏姝被押走了,黑袍老人才道:“她不能死。你应当知道,她死了,你就彻底输了。” 东庆女皇怒目看去,一言不发,转身就进屋。 黑袍老人跟了进去,关了门,“你应当将秦晚烟,尤其是使臣团全都扣住……” 话还未说完,东庆女皇就怒声道:“朕还不需要你来告诉朕,什么应当做,什么不应当做!” 黑袍老者似乎一点儿都不怕她,仍旧继续:“你应当逼着苍炎动兵。一旦苍炎出兵东庆,老夫保证能说服中州昊皇与你结盟。” 东庆女皇挑眉看去,半晌都没说话。 黑袍老者继续道:“秦晚烟他们还未走远,你现在应该马上派人去追。” 东庆女皇没动。 黑袍老者又道:“把秦晚烟追回来,也能医治你的隐疾,不是吗?甚至,能威胁穆无殇,不是吗?” 话音一落,东庆女皇勃然大怒,“够了!” 拿一个女人去威胁自己心爱的 男人?如此讽刺的事情,怕她这辈子最不愿意做的事情了。而与苍炎宣战,一样是她不愿意的。 她确实被气坏了,但是,她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她以秦晚烟打碎“国礼”为由,将秦晚烟他们驱逐出境,是故意做给康治皇帝看的。 她很清楚,康治皇帝既依赖也忌惮穆无殇。 两年前,苍炎和西边的赤戎国开战,穆无殇借机掌了苍炎平西王府的兵权。康治皇帝若非被逼急了,必不会再给穆无殇机会的。 等秦晚烟和使臣团回去了,康治皇帝只会先追究他们的过错,再寻找机会,化解这次矛盾。 再者,以东庆的国力,其实根本没资本与中州结盟。一旦东庆帮中州解决了苍炎这个眼中钉,东庆也将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了。 黑袍老者在一旁坐下,“女皇陛下,你若困于情,如何成大事?老夫很是失望!” 东庆女皇却警告道:“朕请你来,不是来干涉我东庆政事的。把蛊养好,才是你的本分!” 这黑袍老者,是之前许国师令人去洛桑寻的。他对血藤很有兴趣,更渴望探究异血,这几日才赶到皇都。 先前,东庆女皇让许国师一边派人去洛桑寻找蛊师,一边亲自去邀请田蛊师。她其实也不太信任云家,本意邀请两个蛊师,相互监督,相互牵制。却没想到田蛊师会命丧云城,云栩会落入秦晚烟之手。 见东庆女皇的态度,黑袍 老者欲言又止。 东庆女皇冷冷质问:“你记住了吗?” 黑袍老者似有不服,却还是起身,点了头,“老夫记下了。” 东庆女皇问道:“宁羽的情况如何?” 第675章 真的气哭了 黑袍老者与东庆女皇来到密室。 这密室正是之前关押萧无欢的地方,此时,躺在榻上的正是宁羽,也就是程应宁。 东庆女皇看了几眼,问道:“你说的情蛊,成了?” 黑袍老者点了点头,道:“幸好老夫及时拦住,否则,苏姝死了,游戏就不好玩了!陛下,你千万记住了,无论如何,苏姝都不能死!” 东庆女皇没做声。 黑袍老者冷笑道:“呵呵,就算要杀,也得聂羽裳亲手来杀!” 以苏姝的血为引,种下情蛊。 一旦苏姝死了,这情蛊就永远解不了了。换而言之,聂羽裳若不杀苏姝,程应宁就永远受制于他们。而苏姝若亲手杀了苏姝,便永远都救不了程应宁了。 如此歹毒的招数,倒不是东庆女皇想出来的,而是黑袍老者的主意。 东庆女皇看过去,有些疑惑,“你如此高兴,怎么,跟聂羽裳有仇?” 黑袍老者连忙解释:“这种蛊,很有意思,不是吗?” 他大笑起来,“老夫最喜欢养的便是情蛊了。呵呵,好玩!着实好玩!当然,那血藤若真是用蛊,那就更好玩了。还望陛下赶紧将云栩救回来!” 东庆女皇并没有多想,冷笑道:“确实很有意思。” 她原本计划得好好的,以萧无欢为筹码,跟神医暮芸合作。再拿受情蛊操控的程应宁,换回云栩。 一个程应宁,足够将秦晚烟他们搅得天翻地覆了。 如今,她只庆幸,自己并 没有在信函里透露程应宁的情况。 虽然秦晚烟要走了玉雕,只字不提程应宁。但是,她笃定秦晚烟还是会拿云栩来换。 如今,她当然不会在屈尊去谈判了。 这件事,只有交给云家。云家去跟秦晚烟讨要云栩,天经地义! 当然,她也不着急。 等秦晚烟被赶出了东庆,再让云家出面去交涉也不迟!期间,秦晚烟若沉不住气,主动来找,那就更好了! 一切还未结束,而是刚刚开始,她并没有输! 秦晚烟也别高兴地太早! 东庆女皇离开密室,寻来侍从问道:“他们到哪了?” 这问的,自是秦晚烟他们。 侍从答道:“使臣团和秦大小姐回海邻馆收拾东西,这会儿应该快离开了。蔡大人派了一支侍卫……押送!” 东庆女皇颇为满意,道:“备轿子,不许声张。” 东庆女皇秘密抵达海邻馆的时候,海邻馆已经人去楼空了。侍从们正在收拾房间。 东庆女皇步至秦晚烟的房间,往里头看了一眼,也没有进去。她正要走,却听屋内侍从大叫了一声。 她止步了。 只听侍从道:“瞧瞧这是什么东西!怪不得秦大小姐天天待在屋里不出门!” “此事,要不要禀上去?” “这……还是先禀蔡大人吧?” 东庆女皇立马走进去,两个仆人正在床榻边,一见她,吓得连忙下跪。 东庆女皇没说话,就盯着他们看。 一仆人连忙将榻上发现的东西翻出来,递上 。这东西不是别的,正是秦晚烟留下的兜衣带子。 东庆女皇瞬间愣住了。但是,很快她就缓过神来了,“好呀!好呀!秦晚烟,竟在这里偷男人!” 两个仆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东庆女皇都兴奋了,抓着那布条,转身就要走。 俩仆人连忙追上,“女皇陛下,稍等!” “女皇陛下,榻上还有东西!” 东庆女皇好不意外,只当还是其他证据。她连忙折回来,亲自翻找。哪知道,她翻出是一条男人的腰带。 这腰带绣有苍炎皇族专属的边纹,还有罕见的烈焰图纹。 东庆女皇瞬间怔住了,这烈焰图纹,她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了,却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 穆无殇王号为“煊”,寓意如朝阳之煊烂。 这烈焰图纹,正是他专用的呀! 原来,他来了! 原来,他一直都在! 来暗中陪着秦晚烟…… 不放心?还是离不开? 他到底有多宠她?! 怪不得了!怪不得秦晚烟天天闭门不出! 东庆女皇看着一榻凌乱,都不敢想象,这榻上发生过的一切!她气得浑身发抖,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她将手里东西全丢向侍从,怒吼:“滚!都给朕滚出去!出去!” 她将榻上的被褥全都掀了,却还是消不了气。 她逃一般离开房间,“来人!来人!给朕烧了这屋子,马上烧了!” 东庆女皇不傻,猜得到秦晚烟都回来收拾东西,不可能会落下这些东西的。秦 晚烟分明是故意把这些东西留给她看的! 只是,她仍旧不够聪明。 秦晚烟是想告诉她,她其实早输了,而是还输得很彻底。她却当做是示威,炫耀。 她恨意滔天,“秦晚烟,朕还没有输!你给朕等着!朕失去的,总有一日会一样一样夺回来的!你等着!” 此时,秦晚烟已经同使臣团一道,离开了东庆皇都,往南边走。 蔡大人亲自带着一支侍卫,约莫二十人左右,说是驱逐,其实也就是跟着走,以确保秦晚烟和使臣团离开东庆,没有在其他地方逗留。 秦晚烟独自坐在一两马车上,心情不错,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她看着看着,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路边的树林闪现。再认真一看,人影已经没了。 穆无殇找来了? 她蹙了蹙眉,觉得自己不至于眼花。 然而,她又看了好久,却再也没有看到那身影了。 真的眼花了? 才分开没多久,应该还不至于那么想他吧? 她越发认真地看了。 不一会儿,她就看到他了,确实是他。 他骑在马上,停留在远处,远远地看着她,还朝她挥手。 马车疾驰,秦晚烟生怕错过,也连忙挥手回应他。 就这样,穆无殇一直跟着。 秦晚烟则一路欣赏着风景。 十一的马车上却挤了好几个来劝谏的大臣。 大臣们同十一分析各种利弊,劝说十一同东庆女皇让一步,别等回去了,挨康治皇帝的罚。 然而,很快,所 有大臣就都被十一赶下车了。 车队越走越远,连背影都消失不见了。 这时候,一辆马车才从树林里缓缓行驶出来。上官灿驾车,聂羽裳、顾惜儿和云栩都在马车上。 他们也不清楚朝明殿的具体情况,只知道,闹崩了,秦晚烟和使臣团被驱逐。 聂羽裳特别安静。 上官灿和顾惜儿相互交换着眼神,都没做声。 云栩更是一路闭眼,事不关己。 没一会儿,古雨就找过来了。 聂羽裳已经忐忑很久了,却还是克制,她问道,“古侍卫,计划有变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第676章 秘密我全知道 计划其实一直都没有变。 只是秦晚烟这一回自己偷着乐,连九殿下都瞒了。 至于古雨更是刚刚才得知秦大小姐用神医暮芸的身份,坑回了萧无欢,罢了东庆女皇一道。 古雨的兴奋劲儿其实也都还没退呢!他说起朝明宫的事情,就像个说书先生似乎,说得眉飞色舞,声情并茂。 大家听得津津有味,犹如身临其境。 古雨道:“你们猜林骞公子会去请神医暮芸吗?呵呵,我告诉你们,你们一定猜不到!” 上官灿和聂羽裳心中有数了,就顾惜儿紧张地都屏住了呼吸。 古雨大腿一拍道:“说时迟那时快,林骞公子一个转身,居然给秦大小姐跪下了!他背后的药童们,竟也一齐下跪,向秦大小姐问安!他们说:‘参见主上,主上万福金安!’” 话音一落,空气都安静了。 突然,顾惜儿震惊地大叫起来,“啊……我的天啊!这怎么可能!天啊……” 上官灿连忙捂住她的嘴巴,“你想把人引过来吗?蠢死了!” 车内,云栩也被惊着了!保持着身体前倾,侧耳偷听的姿势, 目瞪口呆! 顾惜儿无比激动,一边挣扎,一边示意上官灿放手。上官灿险些被她挣脱了,另一手自然而然搂住她的腰肢,禁锢住她。 顾惜儿似乎都习以为常了,挣扎了下没挣扎开就掰官灿的手,奈何也掰不开。 上官灿虽然早知道秦晚烟身份,却也听得兴奋,催促古雨 ,“然后呢?然后呢?你往下说呀!” 聂羽裳看了看上官灿的手,又看了看顾惜儿,有些疑惑,却也没多嘴。 古雨继续绘声绘色地往下讲,就好似亲临过现场。 顾惜儿也不挣扎了,靠在上官灿怀里,认真地听。 当古雨说到东庆女皇掉饰品的事情,顾惜儿又兴奋了,她叫不出声来,也挣扎不了,但是笑得眼儿弯弯,不仅高兴还有种幸福感。 上官灿见状,都忍不住捂她的嘴了,低声:“娘子,我放开你,你别再囔囔了,成不?这儿还是东庆女皇的地盘!” 顾惜儿使劲地点头。 上官灿这才放手。 哪知道,顾惜儿竟自己捂上嘴,用的还是双手。她嘿嘿窃笑起来,眼里全是亮亮的笑意。又高兴又嘚瑟。还不忘给聂羽裳使眼色,分享这份喜悦。 这事,有聂羽裳一半的功劳! 众人见状,都被逗乐了,聂羽裳本来颇为紧张,都忍不住扑哧笑出声了。 上官灿眸中映着顾惜儿的身影,全是宠溺的笑意,却不自知。 古雨没忘正事,认真道:“羽裳姑娘,九殿下尚且见不到秦大小姐,不过你放心,九殿下预计等使臣团回到苍炎,云家就会找上门去换人了。” 聂羽裳就等这句话了。 她心下安稳了,点了点头,问道:“萧无欢情况如何?需要护送吗?” 古雨道:“萧公子尚未清醒,不过越少爷已经先行带走了。” 众人这才知道秦越干什么去 了。 聂羽裳点了点头,“那,我们也回去吧。” 古雨取出一份图纸,道:“这是九殿下这几日亲自探查云家所画的,还请聂姑娘留下,与云栩一道追查云烈。” 和云栩一起? 上官灿先出声:“怎么回事?他不是……” 聂羽裳心下有数了,“好!我明白了!” 她立马上车去给云栩松绑,很快就同云栩一道离开。 上官灿愣愣地看着,缓过神来要追,古雨却拦下了,“熠少爷,这是九殿下和秦大小姐安排的,你可别坏事。” “不是,他,他……”上官灿就不明白了,“他这是被烟姐收买了吗?” 古雨点了点头,“他跟秦大小姐打赌输了,达成了一笔交易。不完全算是被收买。” 上官灿更不明白了,“既然这样,为什么一路都绑着他?还派人单独押送他?做戏也不必做这么足吧?” 古雨挠了挠脑袋,“这是云栩自己要求的。大致是为了避免……” 古雨还未说完,顾惜儿就道:“避免被你打扰吧!” 上官灿特别无语了,这才意识到自己都被人嫌弃成这样了。他着急问道:“那他,他什么时候才能把事情办妥?” 古雨摇了摇头,“不好说。不过,在下奉劝熠少爷别跟着他们,万一坏了事,九殿下和秦大小姐都饶不了你。” 上官灿:…… 古雨道:“熠少爷,在下也要回去了,再见!” 古雨就这么走了,留下上官灿和顾惜儿二人 。 顾惜儿特别认真地说:“相公,你要是坏了烟姐的好事,我也不原谅你!” 上官灿:…… 上官灿吐了口浊气,转移了话题,“娘子,你有什么打算?” 顾惜儿还回味在神医暮芸的“故事”里,一脸崇拜,都没搭理上官灿。 上官灿在她面前挥了挥手,“行了,少见多怪。” 顾惜儿转头看来,突然眯起双眸,若有所思。 上官灿不安了,下意识后退,转移话题,“那个,娘子你是要回城,还是回苍炎去?” 顾惜儿质问道:“你到底骗了我多少事?你早就知道烟姐是神医暮芸的,对不对!” 上官灿道:“烟姐不让说,我也没办法!” 顾惜儿语塞了。 上官灿就知道这招有效,“烟姐什么性子,你也知道。还有好多秘密,其实我全都知道,但是,我都不能说!” 顾惜儿看着他,眉头紧锁。 上官灿继续道:“就连九殿下不知道的事情,还有,秦越也不知道的事情,我也知道!” 顾惜儿不想再听了,“我回城了!” 上官灿跟着走。 顾惜儿回头看来,“你别跟着我!” 上官灿道:“我没要跟着你,云栩在哪,我在哪!要不,我跟大哥交代不了。” 顾惜儿多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转身就走。 上官灿想起马车来,驾车追上顾惜儿,“上来吧。” 顾惜儿没搭理他。 上官灿又道:“上来,快点!” 顾惜儿还是不搭理,上官灿可有耐性了,“ 上来,上来!” 顾惜儿就是不搭理,两人别别扭扭了好长一段路。 最后,上官灿丢了马车,跟顾惜儿一道走路。 顾惜儿蹙眉看他,又一次欲言又止,一跺脚,走得更快了。 上官灿真不知道自己哪得罪这小妮子了,却也莫名地有耐性,继续跟在后头。 秦晚烟和使臣团的车队一路向南,穆无殇暗中随行。 而走在最前面的是秦越,他收到了古雨的信函,得知一切顺利,也得知聂羽裳和云栩留在了东庆皇都。 他将信函毁了,检查了下尚且昏迷的萧无欢,又继续驾车前行。 秦越最先抵达苍炎皇都,他将萧无欢安顿好,便要去军营。 林婶拦下了他,“越少爷,那药,你可服用了?” 秦晚烟从天水牙行买走了秦越,也拿走了恢复记忆的药丸。秦晚烟要交给秦越,秦越让她毁了。秦晚烟一念之差,将那药留下了…… 第677章 她让他心神不定 数月前,秦耀祖说了一句话。 他说,“天水牙行属朝暮宫,秦越以前也算是朝暮宫的人,说不定跟聂羽裳早有交集。如今是再续孽缘。” 不巧,这话传到了秦越的耳朵里。秦越私下去了一趟天水牙行。偏偏,被秦晚烟知道了。秦晚烟便将那颗药交给了他,让他自行决定。 至于秦越到底吃没吃那颗药,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秦越看了林婶一眼,没回答,只道:“看好萧无欢。我姐他们估计要晚几日才能回来。” 林婶见他那神态,也不敢追问,只能转移话题,“对了,林骞那小子,可一道回来?” 林骞是林婶和钱叔的儿子,他原名叫钱林,取自父母的姓氏。因为讨厌父亲嗜赌,又觉得“钱”字俗气,就把“钱林”两个字倒过来,又把“钱”字改成了谐音的骞,也就成了林骞。 他继承了母亲的武艺,父亲的精明,也是个叛逆的混世魔王,但被秦晚烟收拾了之后,不仅从良了,还能独当一面。 秦越认真回答道:“尚在东庆,我姐应该有其他安排。” 林婶笑了笑:“有安排就好。” 秦越离开后没多久,从五湖四海赶来求医的人就陆陆续续到了。就是云城医学院的人,也都来了不少。 林婶不得不放出假消息,说秦晚烟入苍炎境内之后,就单独离开了,并没有回皇都的计划。 众人有等了两三日,见东庆使臣团回来了,仍旧没有见着 秦晚烟,才都遗憾地离开。 当然,不仅神医暮芸的身份传遍了各地,秦晚烟从东庆女皇手里讨回玉雕,当众摔碎的事情也传出来了。 一如所有人都知道东庆女皇喜欢苍炎九殿下,如今,也所有人都知道,苍炎九殿下的未婚妻是个极狠的角色! 秦晚烟倒是想单独离开,奈何,他们一入苍炎境内,就撞上了康治皇帝的人,一路“护送”他们回来了。 此时,秦晚烟、穆无殇和十一为首的使臣团,刚被带到御书房外。 屋内,康治皇帝阴沉着脸。几个大臣跪着进谏。 “皇上,虽然秦大小姐赢了东庆女皇,可那毕竟是国礼呀!” “就算不是国礼,也不可那般无礼!这是枉顾皇家颜面,太任性妄为了!” “秦大小姐那番举动,说句不中听的,同宣战无异!晟王殿下为使臣团之首,非但没有阻拦,还添油加醋,推波助燃!着实……着实不应该呀!” …… 里头的声音不小,每一句话秦晚烟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使臣们个个满头大汗,知道在劫难逃。 穆无殇瞥了秦晚烟一眼,倒没什么表情。秦晚烟面不改色,她不怕东庆女皇,自然也不怕康治皇帝。 十一偷偷地看了秦晚烟一眼,见秦晚烟朝自己看来,立马低头。 说来也怪,以前,恨不得想尽一切办法见到神医暮芸,甚至一开始接近这丫头,也是冲着神医暮芸的。 可这一路回来,那么长的 时间。 他非但没有主动找她,居然还回避她。只敢偷偷地,或远远地看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每每看到她,心头上就会不自觉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以前只是喜欢她,像喜欢一个小丫头一样。 如今,这喜欢却似乎不太一样了。看到她,就不自觉雀跃,欣喜,甚至有种无端的满足感。 活了那么久,遇见过那么多事,那么多人,却第一次如此心神不定。 他都有些慌了,只能躲着。 见十一低头,本就满腹疑惑的秦晚烟更疑惑了。 她原以为这一路上要被这老家伙烦死了。哪知道,这老家伙居然一次都没来找她,反倒有些刻意避着她。 难不成,怕她追究假冒徒弟的责任? 如此,也好! 太监进屋去禀告后,大臣们就停止了劝谏。秦晚烟他们进屋后,使臣团才战战兢兢跟进去。 康治皇帝劈头就骂,“你们这一个个,还有脸回来?朕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 使臣们纷纷下跪,认错求饶。 康治皇帝没搭理他们,看了看十一,又看了看秦晚烟和穆无殇,气呼呼道:“朕骂的是你们三人!你们,岂有其理,岂有其理!” 十一跪下了,秦晚烟和穆无殇相互看了一眼,也跟着下跪。 十一道:“皇上,此事……” “你闭嘴!”康治皇帝可凶了,“你还有理由了?你为使臣团之首,由着这丫头胡闹,你当负全责!” 秦晚烟立马道: “皇上,我……” 康治皇帝立马打断她,“你也闭嘴!” 秦晚烟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皇上要罚罚我便是!” 康治皇帝蹙眉。 穆无殇开了口,“父皇,烟儿哪是丢您的脸,烟儿给我苍炎都长脸了!是东庆女皇没将您放眼里,依儿臣之间,她敢驱逐我东庆使臣,我苍炎便敢出兵北上!区区弹丸之国,我苍炎还是惹得起的!” 康治皇帝的眉头更是紧锁。 他就是害怕穆无殇要宣战,才故意找了一帮大臣来假装进谏,要罚他们。 他原本想着,大臣做一场戏,他随便罚一罚,给大家一个台阶下了,这件事就过去了。 哪知道,他连演戏的机会都没有! 他满心都是不死药和异血者,只想安安稳稳的。 既不愿意宣战,更不愿意看到穆无殇趁机夺走兵权,都已经打算好了,待风头过去了,跟东庆女皇通几封信,彼此让一步,这件事就算了。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秦晚烟。 这丫头不仅仅是公子秋,居然还是神医暮芸,太让他震惊了!他真真后悔至极,怎么就不早点发现她呢? 书画是他的心头好,长生更是他毕生的追求。而这个丫头,都可以帮他实现! 奈何,被九哥儿抢先了一步。偏偏这九哥儿,这么多年了,始终不受他控制。 康治皇帝看向穆无殇,眸中闪过一抹恼火。 他不悦道:“西边战事才结束多久?国库空虚,水军军饷尚且靠捐赠。你 非得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吗?” 这高上大的说辞,让全场一片安静。 穆无殇面不改色:“关乎国之颜面,百姓定会响应。父皇不如多听听民间的声音,说不定,还会有人愿意捐献军饷。” 这话一出,秦晚烟立马道:“皇上,其实也不必劳民伤财,更不必再寻人捐赠。九殿下所言极是,关乎国之颜面,不可容忍!水军尚有军饷未动用,可全都捐献出来,用以出兵东庆!” 康治皇帝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这时候,十一抬起头来,默默地补了一刀:“皇上,咱们还怕一个女人不成?” 他们都不怕,所以这“咱们”二字,就是指康治皇帝一人…… 第678章 九殿下必须表态 十一这一刀,补得在场都有人想笑了。 康治皇帝立马瞪过去,那眼神能杀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太监匆匆进门来禀,“皇上,宫外头聚集了一群人,说是秦大小姐乃苍炎的骄傲,绝不容易任何人欺辱。还说,苍炎使团出使东庆,代表着皇上和苍炎百姓对东庆的友谊,东庆女皇此举是宣战之举,他们……他们求皇上应战!” 康治皇帝并不意外。 他会找人演戏,穆无殇也会。 他故作蹙眉,眼神去朝底下的大臣们飘去。 大臣们立马会意,然而,他们都还未来得及开口,就有数份急件送进来,呈到了康治皇帝桌上。 这些急件,都来自军中,无一例外,都是请求反击东庆女皇的。 康治皇帝这下震惊了。 他再次朝穆无殇看去,那双犀利的老眸阴沉沉的,写满了警告。 这件事,无论东庆女皇还是秦晚烟,都是有错的!大家做做样子就算了,他还想干什么? 这个臭小子难不成还想较真? 真以为自己的翅膀硬了?可以主导一切了? 康治皇帝盯着穆无殇,一言不发。然而,穆无殇面不改色,仍与之对视。 父子俩上一回如此对峙,还是三年前对弈的时候。那时,秦晚烟被苏皇后召进宫,毁了名画《空》。 全场寂静,气氛越来越紧张。 大臣们面面相觑,而秦晚烟和十一却径自眼观鼻鼻观心,似对一切早了然于心。 就在这个时候,太监弯着 腰,低着头,匆匆小跑进来,呈上了刚刚送到的急件。 康治皇帝瞥了一眼,脸色骤变。 这急件竟是来自镇北军府! 苍炎国原有平西王府,镇南军府,镇北军府和同统领禁军的武氏,四大军府。再加上这两年被器重的镇安将军府,一共是五股力量。 平西,镇南,镇北分别镇守苍炎的西部,南部和北部,镇安水军则负责东部海防。而禁军则守护者京畿之地。 平西王府和镇安军府早就落在穆无殇手里,镇北和禁军皆是康治皇帝的心腹。 至于镇安水兵,即便这两年被认可了,实际上在大家眼中,仍不成气候。 五大军府中,就属于镇北军府的兵力最强! 康治皇帝手中折子,大为不安起来。 他忍不住多看了穆无殇一眼,才打开折子。哪知道,镇北军府的老将军,竟也请战东庆! 康治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铁青的,他终于意识到,这个儿子的翅膀是真的硬了。 他突然后悔了,后悔着没有在太子之外寻一个能与穆无殇抗衡的人选; 他懊悔着当年百草山和赤戎,两场兵事,让他这个本就兵权在握的儿子,攒足了与他抗衡的力量。 他更加后悔自己太过于小心翼翼了,没有加快寻找不死药和蚀魂的进程,反倒丢了一把战神钥匙! 可惜,他依旧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又爱又恨,又忌惮又依仗的儿子,并非亲生的。 他更不知道,穆无殇的真正身份。 穆无殇虽跪着,那高冷的眼神却比康治皇帝,更像是个王者。 他道:“父皇,十一皇叔所言极是,我苍炎岂能怕了一个女人?” 康治皇帝紧握手中折子,一腔的怒火,却不得不让步,“此事非同小可,容朕,再好好想想!” 穆无殇并不让步,“父皇,无需有顾虑,儿臣愿请命,亲自出征!” 康治皇帝眸中迸射出怒火,咬牙切齿,“煊王,你别忘了,苍炎当初为何同东庆结盟的!” 苍炎和东庆结盟,自是共同防御中州! 一旦把东庆女皇逼急了,让她依附了中州,苍炎可就占不便宜了。 穆无殇道:“与其等中州南下,不如,苍炎先北上,在东庆占据先机!” 康治皇帝气着,继续寻借口,“毕竟友好往来数十年,一言不发便出兵,他日,还有何人敢于我苍炎结盟?” 穆无殇如此逼迫,真正的目的也非出兵。毕竟,他还有诸多事情,比拿下东庆更重要。 他要的是借此事,给东庆女皇,乃至天下一个态度! 先前,对于东庆女皇那份闹得天下皆知的“心意”,他从不搭理。而如今,秦晚烟搭理了,他自是要表态的。 他问道:“那父皇认为,这被驱逐的耻辱,该如何讨回来?” 康治皇帝不悦道:“你觉得呢?” 穆无殇道:“解除盟约,隔断边关往来。” “这……” 康治皇帝气着,这同宣战有多大区别?万一东庆女皇一冲动,事态就控 制不住了! 穆无殇态度强硬,继续道:“以此,静观其变!” 康治皇帝沉默着,思索着,奈何,别无他法,“来人,拟旨,就按九殿下的意思去办!” 他挥了挥手,示意众大臣退下,却留下了秦晚烟,穆无殇和十一。 他仍旧盯着穆无殇看,眼神隐忍也复杂。 穆无殇淡定依旧,喜怒皆不形于色。 这一次对视,并没有太久。 康治皇帝很快就一副很无奈的样子,道:“行了行了,这里没别人了!你们三个,都起吧!” 他突然变得平易近人了很多,示意他们都坐下。 他又一次叹息,仿佛真的很无奈一样,道:“九哥儿,烟丫头,朕当然知道东庆女皇的嚣张。她也不是没跟朕谈过联姻的事,朕也甚是反感!只是,你们还未回来,这帮老大臣们就成日来朕这儿念叨!朕不在他们面前做做样子,明儿早朝怕是要将你们三个,都传召过去!” 他拍了拍桌子的折子,又感慨道:“如今也好,让东庆女皇彻底似了这条心,也让她知道,我苍炎可不是好欺负的!若真要开战,那就战吧!” 穆无殇和秦晚烟都很安静,十一更加缄默。 康治皇帝却一点儿都不尴尬,他瞧了瞧秦晚烟,意味深长地问,“烟丫头,你说说,朕该称你公子秋,还是暮芸大夫?” 他将手搁在桌上,又道:“暮芸大夫,你该朕复诊复诊,朕的喘鸣症是否痊愈了!” 穆无殇立马 出声:“父皇……” 然而,十一却直接上前,一边给康治皇帝把脉,一边道:“皇上,您这是怀疑烟丫头的医术不成?您的喘鸣症早已痊愈了。” 他一边说,一边朝康治皇帝使眼色。 康治皇帝似乎想到了什么,这才作罢。 他仍旧一脸意味深长,“当初那幅《空》,你们三人,联起手来骗朕?呵呵,你们真真好样的!好大的胆子呀!来,一个个都说说,为什么骗朕?” 这话,似开玩笑,又似乎较真…… 第679章 你更喜欢她了吧 倘若穆无殇没有将镇北军府这张牌露出来,康治皇帝岂会错过这个较真的机会? 得知秦晚烟乃神医暮芸,他连十一都嫌弃了。就恨不得让秦晚烟接受十一手上所有的秘密任务。 然而,面对穆无殇无声的威胁,他只能是半较真,半玩笑。 他暗想,这个丫头太不简单了,就算不追究,怎么着也得从她口中问出点把柄来。 亦或者,也得趁机讨些好处,譬如,讨一幅画,讨一帖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秘方! 很快,秦晚烟就回答,“不怪九殿下和晟王殿下,这些事,他们二人都不清楚。晟王殿下为护我,才同东庆女皇谎称自己是暮芸之徒。至于九殿下,更是事后才知晓。” 她起身来,“皇上要怪罪,怪罪我一人便是。” 康治皇帝道:“你这丫头,真真好本事!把所有的人都耍得团团转啊!” 康治皇帝以为秦晚烟会再解释,可是,她沉默了,仿佛默认了自己耍人。 康治皇帝都弄不清楚是秦晚烟把天聊死了,还是自己把天聊死了。 他看了十一一眼,转移话题。 “晟王,朕倒是了解。九殿下嘛……” 他玩笑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若真不知晓,他这眼光也真真的好,皇都里那么多姑娘他不挑,怎么就偏偏挑了你?” 秦晚烟这才又开口,“他的眼光也不算好。” 这话一出,别说康治皇帝和十一,就是穆无殇也都意外了。这个 女人,想干什么? 然而,秦晚烟继续道:“但是没办法,我们有缘,逃不掉。” 她说得一本正经,一点儿都不像是开玩笑。康治皇帝和十一又愣了。 穆无殇嘴角紧抿,想笑,却克制着。 康治皇帝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秦晚烟继续说:“皇上,我俩,应该就是命中注定的。逃不掉的,你觉得呢?” 她依旧表情认真,不苟一笑。 康治皇帝都有些尴尬了,道:“小丫头,这可不是九哥儿挑你的理由!” 秦晚烟道:“那就是他运气好。” 康治皇帝语塞。 穆无殇忍俊不禁,呵呵笑了。 十一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似有思索,却也很快就释然,呵呵大笑起来,“九哥儿,你这准王妃,还真真不害臊!” 哪知道,穆无殇更不害臊,道:“烟儿,除了缘分,命中注定和运气,还有别的吗?多说几句,本王很想听。” 秦晚烟知道穆无殇在配合她,故意睨他,道:“晟王,你听听,他才不害臊!” 十一乐呵呵道:“你们俩都不害臊!都不害臊!哎,现在的年轻人呀……” 穆无殇又一次忍俊不禁,眼底全是宠溺。 秦晚烟也一副忍不住的样子,扑哧笑出声来。 康治皇帝仿佛一个局外人,被晾在了一旁。原本只是半较真,半玩笑,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等没脸没皮的秀恩爱了? 他正要开口,穆无殇却抢先,“烟儿,你老实交代,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本王 不?” 秦晚烟道:“多的是!” 穆无殇桃花眼微眯:“是嘛?” 秦晚烟不答,却后退了。 穆无殇走了过去,秦晚烟立马躲十一背后去。 穆无殇道:“你站住!” 秦晚烟没站住,还往康治皇帝背后躲了。 穆无殇道:“你过来!” 秦晚烟挑衅道:“你怎么不过来?” 穆无殇立马追过去,秦晚烟掉头就跑。两日居然在屋内追逐起来。 别说康治皇帝,就是十一都被晾一旁了。 康治皇帝绷着脸,虽然有些怀疑他们两人的故意的,却也都不好在追究什么了。 他看了十一一眼,不悦道:“行了行了,你们二人都退下吧!” 穆无殇和秦晚烟就等这一句话了。 两人立马告退。 出了门,两人相视一眼,都有些忍俊不禁。这一回,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想笑。 穆无殇在前,秦晚烟在后。其实两人也就差两三步而已。 穆无殇特意止步,问道:“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这一回,可不是故意开玩笑的了。 秦晚烟睨他,却还是乖乖走过去。两人并肩而行,背影成双。 天已经黑了,雪花渐落,好似一场大雪即将来临。 秦晚烟道:“晟王……有些奇怪。” 穆无殇道:“怎么说?” 秦晚烟道:“一路回来,都躲着我。” 穆无殇轻笑:“他倒是真的仰慕神医暮芸多年了。” 秦晚烟若有所思:“若能为我所用,倒是……” 穆无殇低声道:“别忘了,异血者的嫌疑 。” 他思索片刻,又道:“再者,他与父皇这么多年……” 见有宫女走来,穆无殇没说下去,秦晚烟却心中有数,点了点头。 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游廊里。 雪,果真越下越大。 太监给御书房添了两个碳炉子,便全都退出来,关上了门。 屋内,温暖也寂静。 康治皇帝盯着镇北军府的折子看,一动不动的。十一已然起身站着,低着头,特别缄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康治皇帝才抬起眼,朝他看来,“抬起头来。” 十一抬头。 康治皇帝骤然抓起折子,朝十一砸过来!而后,其他折子也一并全砸过来。 十一动都没有动,任由折子砸在头上,脸上。 康治皇上怒声质问:“使臣团特邀好友,哼,你倒是很会给她找理由!找机会!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擅作主张的!朕告诉你,这件事,你要负全责!全责!” 十一再次低下头,没有任何辩解。 康治皇帝质问道:“云栩呢?” 他原本让十一去云城,也是妄图争下医学院的主导权,为方便探究异血药方。 却没想到,秦晚烟和穆无殇插了一脚。秦晚烟居然还在云城抓到了云栩。而云栩的血藤之术,竟是向蛊师学的。 十一摇头:“臣不知道。” 康治皇帝越发不满:“她可将人带去东庆了?” 十一依旧摇头,“臣不曾见过。” 康治皇帝走了下去,“她跟云家,就没有往来?云家的人,没找上 门?” 十一道:“不曾。” 康治皇帝继续问:“血藤究竟是什么东西,跟蛊术是何关联?” 十一还是摇头。 康治皇帝又问:“那丫头,是不是早就在寻找异血药方了?亦或者,她已经研究出什么了?” 十一又一次摇头。 康治皇帝大为恼火,揪住了十一的衣领,“几个月了,从云城到东庆,你竟什么都没查到!你这个废物!” 十一无话。 康治皇帝打量起他来,质问道:“那丫头可是神医暮芸,是你最仰慕的人,你一定更喜欢她了吧?” 十一竟回答,“是的。” 第680章 一直是少年 喜欢只有两个字,却有无数的意思。 康治皇帝的意思,十一不假思索地认了。他太了解这个病态皇帝的心思了。他若不认,亦或者多一句解释的话,都会引来更多的怀疑。 康治皇帝冷笑起来,“朕也更喜欢她了,你说怎么办?” 十一道:“她很不喜欢你,臣没办法。” 这回答,像极了他一贯的性子,耿直又胆大。 康治皇帝冷笑起来,却又突然怒声质问:“你在帮她,对不对?” 十一又一次抬头,“不对,皇上在污蔑臣。” “污蔑?朕有没有污蔑你,你心中有数!” 康治皇帝勃然大怒,冷不得拽起十一的手,将他的胳膊按入一旁炙热的碳炉子里去。 不见火焰,可星火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蚕食衣裳,烫入皮肉! 十一疼得蹙眉,却仍旧做戏,犹如一个固执的老头子,一声一声地重复,“皇上在污蔑臣!皇上在污蔑臣!皇上就是在污蔑臣……” “还不说实话?” 康治皇帝眸中迸射出怒火,突然揪住十一的衣领,要将他的脸往碳炉子里摁去。 炙热感越来越近,诡妆岌岌可危。 可是,十一仍旧没有反手,声音也依旧坚定执着,仿佛脸毁了也在所不惜,“皇上就是在污蔑臣,故意污蔑臣……” 康治皇帝终究没将他摁下去,而甩开了他。 十一险些跌倒,离康治皇帝远远的。 烫伤的手臂疼得难以承受,他却顾不上看一眼,而是幽怨地盯 着康治皇帝看,仍旧念叨着,“皇上污蔑臣,皇上污蔑臣……” “够了!” 康治皇帝又恼又烦,警告道:“九哥儿敢威胁朕,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你……要是敢背叛朕,更不会有好果子吃!” 十一就像个老小孩,愤愤不平地继续念叨:“皇上污蔑臣!皇上污蔑臣……” “闭嘴!” 康治皇帝拍了桌子,“你自己说,这一趟什么都没查到,朕该如何处置你!” 话题转移了,十一才没继续。 他故作思索了一番,跪下,不说话。 康治皇帝质问道:“怎么,还不服气了?” 十一看了他一眼,仍旧沉默。 康治皇帝道:“滚出去跪!没有朕的命令,不准起来!” 十一不起。 康治皇帝亲自开了门,刹那间,风雪就涌了进来。屋外,已是北风呼啸,大雪纷飞了。 康治皇帝怒声,“马上滚出去!” 十一回了他一个不甘心的眼神,却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十一一出门,康治皇帝就关上了门。 风雪呼啸,好似凌厉的刀刃,扑打在十一脸上、身上,剐得他特别疼,眼睛都睁不开眼。 前一刻是炭火灼烧,这一刻是冰霜刺骨。再加上,另一股疼痛从手心里渐渐蔓延向全身,他痛苦地几乎要昏迷。 他暗暗握紧袖中的手,咬着牙,静默承受着。他一步一步走到雪地里,面对御书房下跪。 一切都安静了,天地之间,风雪肆虐,似乎仅剩他一人,形单影只。 时间 渐逝,夜渐深。 十一身上堆积的雪越来越多,越来越厚。他分明在发抖,又冷又疼,却还是腰杆笔直着,硬是装出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御书房里,康治皇帝裹着裘袍,透过窗缝,一直盯着他。 良久,盛公公忍不住了,上前小心翼翼道:“皇上,再这么下去,晟王殿下怕是会……” 康治皇帝转头看来,盛公公立马闭嘴。 康治皇帝又偷偷盯了许久,最终信了他,才道:“行了,让他滚回去吧!” 盛公公松了一口气,连忙出门传令。 十一被搀起来,浑身都僵了,止不住颤抖,脸色更是苍白得毫无血色。盛公公心疼极了,低声:“主子……” 十一一个凌厉的眼神,立马让他闭嘴了。 盛公公退开,大声喊道:“来人,送晟王殿下回府!” 十一回到府上,门一关,他就撑不住跪了下去,倾倒在白茫茫的雪地上。 上官靖和玉白凡赶过来,着急将他搀扶起来。十一竟还撑着最后一丝意识,确定是心腹之人,才闭上眼。 十一昏迷了,直到翌日下午,才醒过来了。 他身着锦白的底衣,仰躺在温暖的榻上,缓缓睁开眼睛。 他脸上的妆容早已全都洗掉,没有凌乱的胡须,也没有狰狞的伤疤,更不见皱纹。 一张干净无暇的脸,朗目疏眉,俊雅无双。 比韩慕白的样子还要多几分稚嫩的少年气息,多几分雅致温润的贵气。 可谓悦怿若九春,罄折似秋霜 ,非尘土间人。 他的眼神有些恍惚,只是,很快就回神了。他坐了起来,刚要抬手,疼痛感就传来。 手臂上包扎着一层厚厚的纱布,还渗了些许血色出来,伤得不轻。 他瞥了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挽起了自己另一手的袖子。 只见一抹青黑色的痕迹,从手心处沿着手臂一路蔓延而上。他一而再将袖子挽高,却还是看不到那痕迹的尽头。 他眉头微蹙,起身到镜台前。微扯衣领,清瘦性感的肩胛上,一抹青黑特别惹眼。 他微愣,也不知道思索着什么,有些入神。 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了。 来者是上官靖,他一看到十一醒来,又惊喜又焦急,“公子,你终于醒了!你怎么下榻了,赶紧回去躺着!赶紧的!” 十一整了整衣领,回头看去,淡淡问道:“我睡了多久?” 上官靖其实早就检查过十一身上的痕迹了。那是取尽异血的象征,也是死亡的痕迹,好似一条生命线,慢慢蔓延向心脏,而后终结。 从公子第一次取异血救秦大小姐开始,它就开始蔓延,无法中断,也无法阻挡。唯一能做的就是减轻它蔓延过程中带来的疼痛。 上官靖只当没注意到,走上前去,“公子,属下求您了,您赶紧回榻上去吧!” 十一回去了,乖乖裹着被子坐着,像极了听话乖顺的少主子。 明明他才是看着上官靖长大,变老的老人家。可这一幕,却像极了 上官靖从是那个看着他长大的老人家。 上官靖眼底心疼难掩,却什么帮都帮不上,他问道:“公子,你可还有哪不舒服?” 十一眸光温软,淡淡而笑,“无大碍。就是有点饿,想吃……想吃鸡腿。” 上官靖微愣,随即就笑了,“公子稍等,属下这就去找!” 上官靖一转身,笑眼里就瞬间满出泪光。他匆匆而走,生怕忍不住恸哭。 公子的时间,不算多了。 入夜,十一躺在榻上无眠。 康治皇帝那句话一直萦绕在她耳畔,“你一定更喜欢她了吧……你一定更喜欢她了吧……” 十一走了神,玉白凡却来了。 他道:“公子,清平寺来消息,秦大小姐今夜刚到,说是有紧急的事找您商议。” 十一不假思索,起身下榻…… 第681章 老底掏出来 由着玉白凡和上官靖劝说,十一都不听。却有一个消息,拦下了他的脚步。 康治皇帝今夜要秘密来探望他。 上官靖道:“公子,那狗皇帝难不成还不打算放过您?” 玉白凡也担心:“公子,属下听闻九殿下下午去军中了,康治皇帝受了九殿下的气,不会又来找您撒气吧!” 十一却十分惊喜,“不,他信我了!他一定是信我了!快,准备迎驾。” 上官靖和玉白凡并不明白什么意思,却也不敢耽搁。很快,两人准备好一切,便都隐身而去。 十一着了诡妆,穿上一贯的大袍子,恢复了又老又丑的鬼医模样。 他只当什么都不知道,蜷缩在暖榻上,受伤的手垂着,另一手抱着一本医书。 康治皇帝没让通报,亲自退开了暖阁的门。 十一心中有数,却头也不抬,仿佛看书看得入迷。 康治皇帝关上门,将披风挂在一旁,搓了搓手,亲自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十一面前。 十一随手就接过,喝两口又还给康治皇帝,眼都没抬。 康治皇帝这才出声,“受了伤,躲家里不进宫,你倒是舒坦啊!哼,你说,朕是在罚你,还是奖你?” 十一连忙抬眼,露出震惊的表情,“皇上?” 他要起身,康治皇帝立马示意他坐下,“行了,手怎样了?风寒,可还严重?” 十一道:“都挺严重的。” 康治皇帝轻哼,“怪朕?” 十一看了他一眼,道:“皇上污 蔑我。” 康治皇帝显然烦透了这句话,他冷声:“要朕再罚你一回吗?” 十一直接站了起来,更大声了,“皇上污蔑我!” 康治皇帝气着,“你!” 只是,他恼是恼,并没有再罚十一,而是指着罗汉榻,命令十一坐下。 十一坐回去了,康治皇帝这才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囊来。他小心翼翼从锦囊里取出一块帛书,递给十一。 他道:“你猜,这是什么!” 十一好奇地接过,打开一看,只见帛书上写着一行字,都是古体的巫文。 然而,这些字对于他来说,其实并非古体。 他都认得! 他认真看了一番,心下有些疑惑,也有些猜测。然而,他表面上,除了蹙眉之外,没有人任何情绪显露。 他问道:“皇上,这是何物?这些是字还是图?” 康治皇帝道:“你好好猜一猜!” 十一故作思索,良久才面露惊喜,“莫非是……药方!” 康治皇帝乐了,“正是!” 十一兴奋起来,“皇上,这是什么药方?古时传下的?赶紧告诉臣呀!” 康治皇帝示意他靠近,十一连忙凑过去,只听康治皇帝在他耳畔低声,“此乃不死药方,只可惜,只有一半,另一半早已失传了。” 一听这话,十一就震惊了。 他假冒苍炎十一皇叔,待在康治皇帝身旁这些年,既是为拿到战神钥匙,也是为了查清楚苍炎皇族那把战神钥匙的来历。 他真真没想到,康治皇帝手 上竟然还有半张异血药方! 原来,这狗皇帝一直让他找的所谓“不死药”,就是另外半张异血药方呀! 狗皇帝怕是不知道,他之前给的不死药方,是胡诌出来的。更不知道,另外半张异血药方,在季天博手上,且流传出来了。 十一感慨康治皇帝藏得深,也惊喜着,萧无欢有救了。 要知道,他和秦晚烟在没有完整药方的情况下,给萧无欢用药就像是摸石头过河,都是试验。 他们必须先将萧无欢养成异血者,再用解蛊药来破解异血。 且不说他们是否能找齐解蛊药,就是养成异血者都是难题。 他们并没有把握,在试验的过程中,萧无欢不出问题。更无法肯定,萧无欢能活到他们找齐药方。 而如今,药方齐了,萧无欢有希望了! 十一努力沉住气气,他问道:“皇上,难不成,这就是巫文?这是异血药方?” 康治皇帝特别笃定地点头:“就是了!” 十一连忙问:“皇上从何而得这等好东西?” 康治皇帝道:“你不必知道朕哪来的这好东西,你只需要先为朕找到这味药!” 他说着,凑近十一耳畔,道:“这行字的意思,便是雨台山不老泉。” 那上古巫文的意思,还真就是“雨台山不老泉” 十一问道:“一味泉水,就是半份药方了?” 康治皇帝点了点头,“正是!” 十一故作不信,道:“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康 治皇帝道:“就是了!你真是少见多怪了!” 十一还见过一味药就是一张药方的。 他分明是故意在套话,他继续道:“皇上,您怎么如此肯定,就是半份药方?” 康治皇帝却也颇为警惕,面露不悦,“你知道便是,问这么多作甚?” 十一一副悻悻的样子,心下却有数了。 想必,这份药方并非康治皇帝从别处寻来的,而是和苍炎的战国宝匙一样,祖传的。 十一故作不懂:“皇上,那臣之前寻找的不死药方,难不成就是另外半张药方?” 康治皇帝道:“极有可能就是了。” 十一甚是认真道:“皇上, 那臣赶紧将剩下的几味药都找齐了,到时候在配上雨台山不老泉,咱们就大功告成了!” 康治皇帝连忙道:“药方在我们手上,其他几味药尚且不着急。如今,找到雨台山不老泉,才是重中之重!” 十一道:“既在雨台山上,要寻还不容易?” 康治皇帝摇头,“不,不老泉不在雨台山上,藏于雨台山之下。若寻不出泉眼,就只能掘山找泉!” 十一喃喃道:“掘山?” 雨台山就在苍炎和东庆交界处,属苍炎管辖。那可是一大座高山呀! 康治皇帝道:“不老泉为血色,它流经之处寸草不生,唯有荆棘可存活。你先去找,若是找不着,就寻个名义……将那山给朕铲平了!” 十一呵呵笑了,“皇上,以臣一人之力,如何能将山铲平?” 康治皇帝却一脸严肃:“你当然不行,但是,你得寻个理由,让朕调用镇北大军!以十万镇北大军之力,还铲不平一座山?” 十一终于明白,为何康治皇帝如此着急将底牌亮出来了。 原来,是被九殿下逼急了! 万一他丢了苍炎的皇位,镇北军,乃至其他军队不再受他号令。他总是知晓这半张药方,却也永远没有能耐得到。 十一道:“臣明白了,臣马上就动身,前方雨台山!” 他心里,着急想去清平寺,想见那丫头,想分享这份喜悦…… 第682章 后遗症来了 见十一如此着急要出发,康治皇帝这才露出关怀的眼神。 他语重心长地道:“身子骨要紧,你且休息几日,把身子养好了再去。” 十一还是站起来,无需假装都十分虚弱,更无需假装都很是兴奋。 他道:“能寻到不老泉,调制出不死药,将皇上的龙体养成不死之躯,臣这辈子就没有白活了!” 在康治皇帝的认知里,十一就是这样的一个医痴子,为了医术,可以不要权势,不要富贵,甚至性命。 康治皇帝道:“届时,你将不必在仰慕神医暮芸!那丫头,或许会拜在你脚下!” 十一故作发愣,好一会儿才露出惊喜的表情,“那丫头拜倒在臣脚下?神医暮芸拜倒在臣脚下?呵呵呵,呵呵呵……” 他笑得那叫一个病态。 康治皇帝非常满意,却也不忘提醒,“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切莫,切莫声张!” 十一突然一脸严肃,反过来提醒,“皇上,也切莫同任何人提及此事!” 康治皇帝冷哼,“那是当然!” 康治皇帝离开后,天都快亮了。 十一身着一袭霁色长袍,披着镶金边的银狐裘袍,站在黎明前的至暗中,好似这天地间唯一的光。 他的唇色是苍白的,唇角却微微泛起。也不知道他自己意识到没有,旁人见了都能看出他的心情很好。 天还未亮就出发,抵达清平寺已是翌日傍晚。 十一还在马车上,就看到秦晚烟坐在后院高高的墙 头上,背对墙外。她肯定又被后院那帮孩子们烦到了。 十一连忙下车,一着急撞了手肘的伤口,疼得他直呲牙。他的脚步依旧飞快,直奔后门。 他一进门,院子里一群孩子就都冲过来了。一个比一个兴奋,全都指着墙头提醒他。 “阿爹,你快看,阿娘姐姐在墙上!” “阿娘姐姐不怪,说了这里不许爬墙,她还爬墙。” “阿娘姐姐是在等阿爹回来!” “对,坐在最高的墙上,就能第一个看到阿爹!” “阿爹,阿娘姐姐等你很久了!” …… 一娃娃冲在最前面,一手扯十一的袍子,一手使劲地挥,要十一看他。 十一蹲了下来,那娃娃刚凑到他耳边,周遭娃娃们也全凑过来。 他们说得很小声,可七嘴八舌凑一起,声音就大了。 有人说,“阿爹,那个凶巴巴的王爷没有来!” 这说的是九殿下。 有人说,“阿爹,那个睡不着的叔叔也来了。” 又有人说,“阿爹,那个不是叔叔,是哥哥!睡不着的哥哥睡到现在还没醒呢!” 这说的都是萧无欢。 十一应接不暇,只顾着笑。 他正想着用什么法子先把这群孩子支开。哪知道,娃娃们相互使了眼色,竟然自找借口,没一会儿全跑光了。 “阿爹再见,我要去挑水了。” “阿爹再见,我要去劈柴了。 “阿爹再见,我要去念经了” …… 十一起身,笑眼温软。 他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墙头 上,秦晚烟正看着自己。淡定如他,竟又莫名地紧张了。 秦晚烟跳下墙,大步走过来,“韩大夫,你总算回来 。” 十一看着她的眼睛,明明紧张却又莫名地不想移开视线。这怕是知道她的身份那么久,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她吧。 其实,他很早很早,就想好好地,重新地看看她。 这个骗得他好惨的小丫头! 秦晚烟看出了十一的异样,只当他是因为她的身份而震惊。 她打趣地道:“韩大夫,先前还多谢你给面子,认可本大夫的药方。” 她第一次上门求药,正是拿着暮芸开的药方,才直接见着他。 十一缓过神来,笑了。 秦晚烟难得也笑了,“隐瞒了身份,还望见谅。” 十一道:“不怪。” 秦晚烟仍旧觉得这韩慕白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说哪不对劲。 她也无暇多想,认真道:“萧无欢之前中毒了,可解了毒,还么醒。我竟查不出原因,怕是跟异血有关了。” 十一早就心中有数了,他隐约记得自己当初也睡了很久很久。只是,到底是一直睡到异血养成,还是睡睡醒醒,他已经记不清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对当年诸多事情都没了记忆,也是后遗症之一。 他道:“先去瞧瞧。” 屋内,萧无欢躺在榻上,犹如安睡一般,面容平静,甚至嘴角还隐隐带着些许笑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欢喜的梦。 十一给萧无欢把了脉,确定毒解了,且 也没有什么病症会致使昏睡。他道:“莫非,是先昏睡了,后被下毒的?” 秦晚烟很笃定,“一定是!” 她之前怎么想都不明白,以萧无欢的能耐,不至于对付不了苏姝和东庆女皇。可帮萧无欢解毒后,她才明白过来。 萧无欢定是在跟东庆女皇交涉的过程中,突然昏迷的,才会落入敌手。 这突发的昏迷,只能是养异血留下的后遗症了。 她眉微蹙,道:“你我担心的,终究还是来了。” 十一道:“秦大小姐先前可与萧公子说清楚了?你我未必能救得了他?” 秦晚烟冷眼看着萧无欢,道:“自是说过,说得很清楚。” 十一见她那表情,又问:“怎么说的?” 秦晚烟不假思索:“说未必养得成异血,说不清楚后遗症,也未必治得了。” 十一又道:“可有说明,万一救不了,会杀了他。” 秦晚烟立马抬眼看来。 十一颇为认真,“秦大小姐,你见过季天博养的那些死士,也见过那些异犬。 你也知道,养异血的近乎养蛊,万一他哪天突然醒来,成了不人不鬼之物,后果不堪设想。” 秦晚烟当然知道,救不了,杀掉是最好的选择。 十一递上了一把匕首,“秦大小姐,你若与他说清楚,便动手吧。” 秦晚烟眉头紧锁,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萧无欢举起双手,一步步走向她,对她投降的场景。 她并没有刻意去记,却还是将他说过的话, 一字不漏地想起来了。 他说:“本尊此生这条命就交给你,怎么样,怎么医,怎么救,全都听你的。本尊信你。” 秦晚烟果断将匕首丢到一旁去,道:“他信我,我便一定要救他!从今往后,我亲自看着他,他若真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我再杀他不迟!” 十一笑了,“在下就知道神医暮芸,是有决心之人。” 秦晚烟诧异了,“你在试探我?” 十一笑着,“秦大小姐,在下这些日子,四处打听,翻找了无数古医书,总算找着不死药方的记载了。在下推测,这不死药方应该就是异血药方。” 秦晚烟非常意外,“你……” 十一一副认真的样子,道:“就只有一味药,非常难得。不过,在下相信,既秦大小姐有这等决心,定能找到!” 秦晚烟正要问,一道火影却从破窗而入,飞落在桌上。 来者是火舞,它自己啄开了绑在脚上的小布条,叼到秦晚烟面前,似十分着急…… 第683章 居然这么巧合 见火舞送来急件,秦晚烟暂时顾不上问。 她拿来布条在火上晃了下,布条上就出现字了。十一见状,立马回避。秦晚烟倒没有防他。 秦晚烟原以为穆无殇出什么事了,可看了布条上的消息,她立马惊喜了。 穆无殇送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他让聂羽裳和云栩留在东庆皇都继续追查云烈的下落,如今有明确消息了。 云烈被云老夫人秘密送去一座名唤“雨台”的山里,寻找一味名为“不老泉”的药。 云老夫人动用云烈,秘密去寻药,且药名还是“不老”二字。无疑,这药同异血有关! 秦晚烟惊喜之余,都忍不住兴奋了。她想,云家乃七巫木氏之后,或许,另半张药方就在云家手里了! 她连忙问道:“韩大夫,雨台山不老泉,你可听说过?” 十一回头看去,只当自己听错了,“秦大小姐,你说什么?” 秦晚烟认真重复了一遍:“雨台山,不老泉。” 十一太意外了。他看了看秦晚烟手里的布条,心想,这必是九哥儿送来的消息。九哥儿的能耐,果然不能小看呀! 然而,他还是装傻,“秦大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这味药,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聪明如秦晚烟,立马反问,“看样子,韩大夫是熟悉这药的了。” 十一哭笑不得,“秦大小姐,你猜一猜,在下在古经里寻到的不死药方,是什么?” 秦晚烟思忖片刻,露出不可思议的 表情,“难不成是……” 十一呵呵笑起来,“就是它,雨台山的不老泉!看样子,秦大小姐是收到好消息了!” 秦晚烟没想到这么巧。 她追问道:“韩大夫,你在哪本古经里见过这记载?能否,让我也瞧瞧?” 十一连夜赶来,可没时间去伪造古经。再者,他没蠢到会拿伪造本糊弄秦晚烟。要知道,这个丫头的眼睛可是比鹰还利的。 他道:“在下是在一位好友的藏书里瞧见的,也不敢声张,更不讨要。那药方为古体字,幸好在下认识。” 秦晚烟连忙追问:“古体字?可是巫文?” 十一摇了头,“在下就算见着传闻中的巫族文字,也未必知道是巫文呀!” 秦晚烟想着也是。 她的注意力也不在这儿,而在“不老泉”这药上。 如果穆无殇没有来急件,她对韩慕白发现的古药方,可能还会考究一番。可如今,她笃定,不老泉就是另半份药方! 秦晚烟问道:“韩大夫,这味药当真是泉水,还是只是名字里有泉字?有何特征,如何寻找?” 十一有些站不住了,他自然而然挨着暖榻坐下,同秦晚烟打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先坐下再说。 秦晚烟顾不上坐,“你知道的,对不对?赶紧说说!” 她凤眸里闪烁着灵动的光芒,是十一从未见过的兴奋和欣喜。十一看得都痴了,跟着开心,竟然下意识想伸出手去,揉一揉她的刘海。 幸好,刚要动手 ,手肘的伤痛就惊醒了他。 他都紧张了,他不敢想象,他若就这么伸出手去,这丫头会是什么反应? 十一连忙道:“我不曾听闻过,但那古书上有些记载。说是那不老泉就藏在雨台山之下,泉眼藏在山中,泉水流经之地,寸草不生,唯有荆棘可以生长。” “荆棘?”秦晚烟若有所思,“荆棘有许多种,是所有荆棘都可以生长吗?” 十一摇了摇头,“这,唯有寻着了,才知道了。” 秦晚烟不怕东西难找,就怕没线索。 她越发兴奋,“韩大夫,收拾收拾,咱们今夜就启程,去雨台山!” 十一愣了,“现在?” 秦晚烟见他反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客气。 她略有尴尬,扯出一抹客气的浅笑,询问道:“不知道韩大夫,可有时间,与我一道前往寻药?” 十一可想跟她一道去了,可是,他不能! 他还想从康治皇帝那儿挖出写秘密来,他必须以晟王的身份,前往。 他面露为难,“秦大小姐,在下与几个病人约好了诊期,都是严重的病症,怕是……” 秦晚烟有些遗憾,倒也不强求,“不碍事,韩大夫发现了不老泉,已经帮了大忙了!” 十一笑道:“秦大小姐,你不必与在下客气的。在下答应了上官前辈,就一定尽力相助。再者,此事事关重大,在下身为医者,也义不容辞。” 秦晚烟回头朝萧无欢看去,想着将他一块带走。 韩 慕白看出她的意思,连忙道:“秦大小姐,此去雨台山尚不清楚状况,还是别带上萧公子了。萧公子如今的状况,应该不会恶化到哪去。将他留在这里,万一有什么状况,在下可以毒暂时控制住他。” 秦晚烟思忖一番,道:“那还得继续麻烦韩大夫了。” 十一眉头微蹙,“秦大小姐,若在言谢,就是跟在下见外了。” 秦晚烟故作严肃起来,“若是没守好,唯你是问!” 十一微愣,没想到这丫头会跟自己开起玩笑。他呵呵大笑,“好!一言为定!” 秦晚烟嘴角泛起,“交给你了,再见!” 她转身就走,十一连忙起身。 他有些晕眩,但定了定神,很快就追出去,“秦大小姐,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明早再走吧。” 秦晚烟只挥了挥手,头都没回,“不用送了,保持联系!” 十一还是快步跟上。 脚步声远去,躺在榻上的萧无欢竟然偷偷地睁开了眼睛。他醒来没多久,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但是,秦晚烟和韩慕白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此时此刻,他也忘了动弹,满脑子都是秦晚烟刚刚说的那句话。 “他信我,我便一定要救他!从今往后,我亲自看着他,他若真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我再杀他不迟!” 他想着想着,那双谜一样的紫眸渐渐浮出笑意,满心欢喜,干净纯粹。 他终于想起身了,想追上去。 这时候,说话声却传来。 一直躲 着的上官靖和玉白凡一边说话,一边走了出来。 上官靖道:“公子也真是的,身子骨那么弱,还送什么送?有本事,怎么不送雨台山去!” 上官靖又道:“不对,公子也得去雨台山,要不,跟康治老贼交代不了!” 上官靖继续道:“哎,这造的什么孽呀!” …… 萧无欢早已闭眼,他认出了上官靖的声音,又听到了“康治老贼”这四字,心惊…… 第684章 谁藏得最深 上官靖和玉白凡并不知道萧无欢已经醒了,两人在屋内坐着,等十一回来。 玉白凡沉默着。 上官靖推了他一把,道:“我肯定,公子会让你守着萧无欢。” 玉白凡低着头,淡淡道:“秦大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帮她做什么,都不为过。” 上官靖轻哼,“现在知道那丫头的好了吧!之前,还不待见。” 玉白凡抬眼看来,委屈也羞愧。良久,欲言又止。 秦晚烟的出现,宣告了公子无比漫长的一生,终于有了意义也有了终点。可是,他接受不了。他岂止不待见,甚至还在心里头还偷偷恨过。 可如今,他才发现,自己的命都是秦晚烟给的,自己并没有资格恨。 萧无欢对玉白凡的声音不熟悉,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是谁。听得没头没脑的,只知道,秦晚烟救过这人的性命。 萧无欢等着他们继续讲。 可是,随着玉白凡面露悲戚,上官靖也沉默了。 不一会儿,十一就回来了。上官靖和玉白凡连忙起身去扶。 “公子,您带着伤又奔波了一日一夜,真真不能再奔波了。” “公子,属下已经安排好了最快的路线,您且歇几日再出发不迟。” 十一不让扶,挥手推开他们,打趣道:“真当我是老人家了?行了,别瞎担心了。” 上官靖和玉白凡却都笑不出来。玉白凡大步往外走,“属下去取药。” 十一坐下来,半倚靠着,闭上了眼睛,整个人特别安静 。 上官靖小心翼翼替他披上裘袍,也不敢再打扰。 可是,没多久,十一就睁眼了。他问道:“九殿下的消息,应该是来自东庆吧。” 上官靖道:“我猜测是东庆云家!七巫木氏之后!灿灿跟我提过,说是云家不少事,云栩都不清楚,九殿下一直在暗查。” 十一喃喃自语:“木氏之后,那就错不了了。” 上官靖不懂了,“公子,奇怪了!季天博占着朝暮宫,康治老贼既有战神钥匙又有药方。他们,跟木氏必定有关联?” 萧无欢听到这里,立马想起在先祖结界里看到的那场杀戮。白氏和木氏勾结,对付了司氏之后,夺了木氏的异血药方! 后来,一切都被封印在结界之内。 再后来,结界破灭,异血药方和两把战神钥匙都不知所踪。 如今,就知晓康治皇帝和季天博各拥有半张异血药方,康治皇帝还有一把护国保匙。 那另一把钥匙,会不会就在他们两人其中一人手里? 那两个老东西,尤其是康治老贼那个疯子,都不简单!当然,最不简单的,还是韩慕白。 十一并不知晓司氏先祖结界里的一切,他感慨道:“藏得都很深啊……咱们,更得沉住气。” 上官靖还想问,十一却打住了他,道:“明儿起,让玉白凡亲自守着这小狐狸……” 萧无欢一听“玉白凡”三字,意外了,而听到“小狐狸”三字,更加意外。 他记得自己也就小韩慕白两 岁! 上官靖忍不住道,“小狐狸?” 十一浅笑了笑,“那丫头私下时常称他萧狐狸,他也不姓萧,把萧改为小字,倒是不错。” 上官靖却嘀咕道:“他姓‘司’,咋不把司改成‘死’字,就喊他死狐狸?” 十一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上官靖虽然仗着自己如今年纪大了,敢没大没小,可也终究不太敢造次。他看得出来,公子也是很心疼这小狐狸的。 或许,有些事,也只有这小狐狸才能与公子,感同身受吧。 十一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罢了,你也一道守着他。明儿一早,你们就将他带走,去东郊的别院。免得有什么状况,吓着孩子们。” 十一想,以上官靖的能耐,玉白凡的毒术,即便萧无欢出了什么状况,他们俩还是能合力应对的。 萧无欢却想,以自己这些日子的长进,应对上官靖和玉白凡应该不在话下。只是,在弄清楚状况之下,他不能轻举妄动。 以他对上官靖这个老头子的了解,若将他绑起来逼供,绝对问不出什么来的。 但是,只要沉住气耗着,迟早能弄清楚怎么回事的。毕竟,上官靖是个话多的老头子,喝过酒后,话更多。 如今,他尚无法断定韩慕白是敌是友。唯一可以断定的便是,这家伙一直在骗小野猫! 翌日,上官靖和玉白凡将萧无欢带走后,韩慕白就启程了,孤身北上雨台山。 穆无殇那日出宫后,就去 了兵部。秦晚烟并不打算等他,却在路过南浔水营,却被秦越拦住。 苍炎和东庆边关封锁,断绝往来。战与不战,就在一念之间。整条北境线,都需提前布兵。既防东庆,更防可能趁火打劫的中州。 秦越一得知穆无殇在提前布兵,就带着陈清明,同将领商议出了一条最优的水路线。 东庆国东境临海,诸多天然港口,且水军孱弱,防守形同虚设。一旦宣战,东边战线便是镇安水兵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他拦下秦晚烟,就是想请示此事。 秦越看着墙上的战略地图,认真道:“姐,荨江下游这个水营目前的船队基本齐整。东庆水兵羸弱,一旦开战,咱们基本不会跟他们在水上作战。届时,只需要将步兵,乃至骑兵送上岸,便可长驱直入。” 这两年来,秦越并没有大肆征兵,只栽培了几支精兵,更多的精力和财力是投在造船上。 也恰恰如此,才让康治皇帝和满朝文武,乃至东庆,中州都没将镇安军府放在眼里。 这一战,若真打起来,镇安军府必要惊艳天下的。 秦晚烟点了点头,“你安排便是,康治皇帝那边,谨慎应对。” 秦越笑道:“应对不了,找姐夫罩着我便是。” 秦晚烟睨了他一眼。 秦越仍旧笑着,利索的寸头,帅气俊朗的面容,不笑的时候特别冷酷,甚至有些阴郁,可笑起来却颇为阳光。 只是,笑就真代表开心吗? 秦晚烟 看了他许久,冷不丁问道:“那颗药丸,你用了?” 第685章 九殿下又痞又坏 秦越没想到聊得好好的,姐姐会突然问起这件事。 他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剔透如秦晚烟,一看秦越拿表情,就心中有数了。她没追问,秦越看向了一旁,“没……没有。” 没有? 秦晚烟沉默了片刻,没有再追问。 她道:“云家已经找上门了,明摆着说要拿程应宁来换云栩。这件事,我全权交给聂羽裳了。” 秦越点了点头,无话。 秦晚烟又道:“聂羽裳和云家商议好,在边境换人。地点,巧合就在雨台山北麓。” 秦越就听着。 秦晚烟继续说:“聂羽裳和云栩已经往南走了,再过半个月应该能过境。” 秦越仍旧只是听,仿佛在听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可这件事,似乎也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秦晚烟把情况都说了,拍了拍秦越的肩,没再聊下去。 秦越送走秦晚烟,一回营就脱了衣裳,一头扎入河水里。 对于水兵而言,冬日下水训练算不上什么。但是,此时河面都有些地方结出薄薄的冰,士兵们从前即日起,都不下水了。 秦越却还是每日下水。 他有条不紊,完成一些列训练后才上岸。 他的脸都冻得发愣了,却还是面无表情。那双子夜一般的黑眸,冷酷地好似一河的碎冰。 药,其实他服了。在云城的时候,就服了。 只是,他至今都还不知道,该不该后悔,记起已经忘掉的那一切。 秦晚烟出了军营,便朝北方直奔。 古雨一边驱马紧随 ,一边喊,“秦大小姐,您且慢!且慢!九殿下说了,让您等等他!” 秦晚烟没搭理,一挥鞭,就同古雨拉开了距离。 穆无殇在兵部没耽搁上几日是脱不开身的,就算脱身了,还得跟康治皇帝交代一番,至少再耽搁一下。 她真没打算等他,她早点去,也能先探探路。 秦晚烟的背影很快就消失了,古雨驭马停下,喃喃自语,“秦大小姐,属下还没说完呢。九殿下,他已经快到了……” 他越说越小声,“九殿下就知道你会心急着要先走。” 秦晚烟一路疾驰,那叫一个肆意,然而,没多久,她就看到穆无殇骑着高头大马,迎面而来。 秦晚烟连忙停下,意外了。这家伙,来得这么快? 穆无殇见秦晚烟也意外,他驱马来到她跟前,“你要去哪?” 他让古雨先来南浔水营,就是等她的。 “去……” 秦晚烟犹豫了,往周遭看去,“去到处逛逛,南浔这片地还不错。” 穆无殇道:“你一个人?” 秦晚烟立马知道他怀疑了,却面不改色,“不然呢?” 这话刚说完,古雨就到了。他特别识相地,退到一旁。 然而,秦晚烟和穆无殇却同时朝他看过来,那眼神,都是冰冷的审视。 古雨动作僵硬地低下头,心下哭泣:“我好难……” 秦晚烟仍面不改色,对穆无殇道:“等你很久了,你既来了,我就不逛了。赶紧走吧!免得被云家抢了先机。” 穆无 殇早洞悉一切,不说话,就睨她。 秦晚烟一开始还镇定自若。 可在穆无殇的目光下终究坚持不了多久,她回避了他的视线,没好气道:“你走不走?” 穆无殇饶有兴致,“要不,你先走?” 秦晚烟立马瞪过去。 穆无殇的嘴角都有些些忍俊不禁了,却还是忍着。 两人对视,不过片刻,秦晚烟慢条斯理地回答:“那就好吧!” 说罢,她突然挥鞭,犹如离弦之箭,疾驰而去。 穆无殇看着她的背影,那冷邃的桃花眼渐渐眯了起来。 一旁的古雨心下唏嘘不语,也就秦大小姐敢这么得寸进尺挑衅九殿下,而也就九殿下能让秦大小姐心虚,不敢说真话。 穆无殇让了秦晚烟好一会儿,才挥鞭去追。 翌日旁晚,秦晚烟进城,挑了一家客栈。刚进门,就看到穆无殇等着了。 秦晚烟不由得蹙眉,这家伙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不成?连她挑那家客栈都猜对了? 穆无殇丢了把房间钥匙给秦晚烟,便转身先上楼,嘴角早已无声无息泛起笑意。 上一回南下洛桑,他没追上她,不是马术不如她,而是没猜对她走的路。 这一回,他全猜中了。 秦晚烟跟了上去,没去自己房间,而是推开了穆无殇的房门。 穆无殇正脱下外袍,秦晚烟瞥了一眼,突然注意到他佩在腰上的香囊。她走坐下了,却立马又起身,认真看了一眼。 在东庆海邻馆的最后一天,她偷偷顺走他这香 囊,故意丢在榻上了。这香囊怎么又回到他身上了? 不管是东庆女皇瞧见了,还是海邻馆的侍从瞧见了,都不可能还给他的。 只可能是他知道她动了手脚,偷偷折回去找回来了。 找回来做什么? 这家伙在秦家祖母寿宴之日,都能堂而皇之坐在她被褥凌乱的榻上,让全天下的人误会。 他可从来不是个“要脸”的人。 难不成,他不想东庆女皇误会? 思及此,秦晚烟恼了,冷声:“穆无殇!” 穆无殇回头看去,有些莫名,“怎么了?” 虽然两人你追我赶了两日,看似又赌气又较劲,实际上就是玩而已,谁也没生谁的气。 穆无殇并不知道秦晚烟盯上自己的香囊,看着绷着脸的她,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走了过去。 秦晚烟视线下垂,又一次盯上穆无殇的香囊。 穆无殇循着她的视线,也看向自己的香囊。这下,他明白了。他正要开口,秦晚烟先质问:“你知道!” 穆无殇的目光有些闪躲,“什么?” 秦晚烟直接将香囊拽了过去,“别告诉我,你有两个一模一样的。” 这香囊里放的并非香料,而是她独家配制的药草,她认得的。 穆无殇下意识摸了摸鼻子,无话。 秦晚烟见状,眉头更紧,直接问:“为什么,说清楚!” 她向来不喜欢将事情闷在心里瞎猜测,尤其是与他互许终身之后。 穆无殇竟还装傻,“还真……有两个一模一样的。 ” 秦晚烟恼了,“穆无殇,你再说一遍!” 穆无殇已经很久没见她真恼他过了。 他缓缓靠近她耳畔,好看的桃花眼微垂,却难掩眸中浅笑。这浅笑,三分腆,七分坏。 他低声:“你当真,想我说清楚?” 第686章 不会那么粗鲁 这个香囊,确实是秦晚烟从穆无殇身上顺下来,故意丢在海邻馆的榻上的。 也恰恰因为这香囊是秦晚烟所制,穆无殇发现香囊丢了,才会特意折回去找。 他一路找回海邻馆,一到秦晚烟房间里就注意到榻上的被褥凌乱得不成样。他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 他当时都还没反应过来秦晚烟的小心思。他随手翻了下,不仅找着了香囊,还找到了被撕下的兜衣的带子,才突然明白了怎么回事。 于是,他就妇唱夫随,跟着动了点手脚,换了东西。 穆无殇嗓音低沉得特别暧昧,“烟儿,本王这解释,还算清楚吧?” 秦晚烟她万万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的,她都尴尬了。 她缓缓转头看去,只见穆无殇正盯着自己看,那深邃的双桃花眼,满满全是玩味。 秦晚烟恼羞起来,可羞归羞,气归气,她还是有些想笑。 这家伙,比她还不要脸,比她还损! 秦晚烟与穆无殇对视,都快忍不住笑出来了,穆无殇却煞是认真地补充了一句,“烟儿,你这戏,其实做得不够真。” 秦晚烟蹙眉了。 故意好几日闭门不出,留下的还是撕裂过的兜衣带子,还有腰带。这还不够真? 秦晚烟正要问,穆无殇却压低嗓音,“本王待你……不会那么粗鲁。” …… 秦晚烟瞬间就愣了,随即霞飞双颊,整张脸都烫了起来。 她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凤眸怒瞪, 就恨不得在穆无殇脸上瞪出个洞来。 就知道,他是最不要脸的! 全天下,就她知道! 见秦晚烟那表情,穆无殇很快就忍俊不禁,眸中,嘴角全是笑意,欢喜又宠溺,好看得能醉人。 这件事,虽然他偷偷妇唱夫随了一把,但其实没想说出来的。无奈,早上着急出门来追她,戴佩错了香囊。 若要怪,还只能怪这个女人自己的眼太尖了。 秦晚烟见他笑,越发不甘心,想调戏回来。 穆无殇却快一步,故作审问的架势,问道:“好好跟本王说说,方才,你误会什么了?” 一听这话,秦晚烟才燃起的斗志,立马蔫了。她自己都觉得,刚刚误会得很是荒唐,愚蠢。 怎么会那样猜他呢? 都说太在意一个人,就容易变蠢?难不成是……真的? 穆无殇轻声催促,“嗯?” 秦晚烟看着他的眼睛,良久没回答,突然起身退得远远的,双手藏到背后去。 蚀魂? 穆无殇再熟悉她这动作不过了。 秦晚烟一声不吭,就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用眼神警告穆无殇别过来。 这下,穆无殇更加肯定是蚀魂出现了。 他止步,蹙眉,大好的心情一下子全都没了。 秦晚烟其实是装的,见他那憋屈的表情,险些笑出来。她连忙转身逃走,真怕自己没忍住笑场,后果会很严重。 秦晚烟逃回自己的房间,终是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恼是真的有些恼,羞也是真的羞,可恼羞之余,欢 喜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同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只能说说话,闹闹玩笑都是开心的。 秦晚烟乐着,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力量不受控制地渐渐浮出手心。除了蚀魂之力,还能是什么? 秦晚烟的笑,僵了,那双凤眸儿转而冷躁。 果然,他没好心情,她也不能幸免。 一日寻不着战神钥匙,她和穆无殇就得耗一日。哪怕无关乎情字,穆无殇也耗不起。 秦晚烟恨恨地想,此行雨台山,寻找不老泉之余,无论如何要拿下云烈。目前战神钥匙没有其他线索了,就只有云家了! 隔壁,穆无殇也烦着此事,绷着脸,冷得好似一块寒冰。 古雨敲门而进,“九殿下,无渊岛来函。” 穆无殇接过,静默地看了许久。 打从他和秦晚烟开启司氏地宫,失去了战神钥匙。他就在注意力放回无渊岛了。 巫族老祭祀的预言,还有老祭祀留下的地图,都值得深究。 包括,当年巫族老祭祀是如何找上他的。他的生父生母又是何许人?为何,他会被安芷湄的人抱入苍炎皇宫? 翌日早上,秦晚烟和穆无殇同时走出房门。 两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一个瞪了眼过去,一个垂眸似认错。倒也没多说什么,便默契地并肩下楼了。 秦晚烟上了马,仍旧疾驰而出。穆无殇很快跟上。两人不再追逐,而都心急着想到雨台山。 时间飞逝,转眼半个月。 聂羽裳和云栩却先过了苍炎边关 ,在雨台山北边的一个边关小镇住下。 这小镇子名为泗颍,属苍炎管辖,在苍炎封关之前,商客云集,十分热闹。而如今,商旅们离开的离开,被驱逐的被驱逐,整个镇子十分冷清,大街上都看不到一两个人。 聂羽裳驾驶马车,穿过街道,在一家客店门口停下。 店里的小二见有人,立马兴奋地跑出来,一见聂羽裳那张妩媚的脸,紧张地结巴了,“姑、姑、姑……” 聂羽裳凶巴巴道:“老娘没那么老,当不了你姑姑!” 店小二没想到这么美的人儿会这么凶,都不敢看她了,“姑娘……姑娘里头请。” 聂羽裳从马车里拽出双手被缚的云栩来,粗鲁地押入客栈。 押送云栩是做戏,防着东庆女皇和云家的耳目,粗鲁凶悍倒是真的。云栩都纳闷,聂羽裳留在东庆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一点儿都不似以往那样妖娆勾人了。 到了房里,聂羽裳才替云栩松绑。 她道:“九殿下都安排好了,等云家的人到了,我们在过去。” 云栩看着她,也不知道想着什么,良久没动。 聂羽裳眸光转冷,“看什么看?” 云栩这才转开视线,仍旧一言不发。 聂羽裳冷冷道:“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这几日,你最好安分点,哪都别去,免得露马脚!如果云烈在雨台山里,那这附近应该有云家的人。” 云栩“哦”了一声,头都没回。 聂羽裳则是头也不回 地走了。 门关上了,云栩回头看去。他暗想,这个女人要是知道程应宁失忆了,会如何?东庆女皇和云家,必定还没有告诉她这件事吧。 云栩眸中闪过丝丝复杂,陷入了沉思。 三日后,一辆马车来接走聂羽裳和云栩。 云家的人,到了…… 第687章 记住你不能生气 虽然协商好一人换一人,聂羽裳还是害怕云家会使诈。所以,提出在边界线上换人。 穆无殇早已暗中同镇北将军打过招呼,安排好了地方。倘若云家真敢使诈,便可借口东庆女皇令人越界滋事,直接出兵。 几名精兵伪装的侍卫,将聂羽裳和云栩带离泗颍,也远离关卡,往荒无人烟之地而去。 马车上,云栩被五花大绑,靠在一旁。 聂羽裳靠在另一边,看着窗外。 她已经很久没有化妆了,今日特意上了妆,虽然是淡妆,却还是妩媚动人,秀色可餐。 只是,她脸上一点儿喜悦感都没有,脸绷得比之前还要紧,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云栩已经偷看她很久了。 终于,聂羽裳回头看来,冷声:“再看,老娘挖了你的双眼!” 云栩有些尴尬,却仍旧回怼,“挖了本少爷的双眼,你就换不会心上人了。” 聂羽裳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再搭理,继续看向窗外。 云栩心是虚的,越心虚,越想弄明白。他迟疑了片刻,问道:“就快见到心上人了,还臭着一张脸?怎么,不希望程应宁回来?” 聂羽裳冷冷道:“闭嘴!” 云栩又道:“听说你养的男人跟东庆女皇都有得一拼了,怎么……” 这话都还未说完,聂羽裳就突然转身,揪住云栩的衣领,拿了个布条,绷了他的嘴。 她还不解气,将云栩推出窗去,让云栩倒栽下去,半个身体悬在窗外。 一旁 的侍卫见状,连忙示意车夫停车,询问道:“羽裳姑娘,怎么回事?” 聂羽裳冷冷道:“没事,走,快点!” 侍卫也不敢多问,示意车夫赶紧走。 云栩说不出话来,更动弹不得,看着地面上那些不断往后的砂砾,石头,越来越害怕。 就马车的速度,他一旦栽下去,必定要容貌尽毁的! 聂羽裳靠在另一边窗户上,仍旧看着外头,美艳的脸仍旧绷着。可是,她紧紧攥着一起,都泛白了的十指,早就出卖了她。 紧张、欢喜、羞愧、内疚……种种情愫全交织在心头。只是,无声而已。 马车渐渐远去,背影消失在旷野上呼啸的北风中。 在边界线的北面,边关驻军军营。 东庆女皇刚刚亲自送走云家老太太和云芝,她回到营帐里,慵懒懒靠在貂皮暖榻上,陷入了沉思。 没多久,一个女将领气冲冲走了进来。 这女将领并不知道东庆女皇此次是来换人的,只当东庆女皇是来备战的。 她下跪,道:“陛下,苍炎欺人太甚!以末将看,咱们当马上派出使臣,出使中州。” 东庆女皇也不知道听到没有,没搭理。 女将领又道:“陛下,只要中州肯出兵相助,女皇陛下定能痛击……” 这话还未说完,东庆女皇突然看过来,那眼神冷鸷得好似随时都会杀人。 女将领吓懵了,噤声不敢言。 东庆女皇怒吼:“滚出去!” 女将领吓得落荒而逃,险些撞上进来 的罗太医。 罗太医端上汤药,小心翼翼劝说:“陛下,龙体要紧。” 近两个月的时间,东庆女皇光隐姓埋名,跟着罗太医四处寻医,也是前几日才到边关来的。 他们看了四个经验丰富的名医,给出的方子都是养身为辅,养心为主。意思就是,要东庆女皇保持心情顺畅,少发怒,更别生闷气。凡事看开,心平气和,开开心心。 东庆女皇一开始还一边努力改脾气,一边等着康治皇帝惩罚晟王和秦晚烟,来示好她。 哪知道,她非但没有等来自己要的结果,还等来了东庆单方面解除盟友,封锁边关。 这离开战,就差一步了! 她气到胸闷,呼吸都难受。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不是康治皇帝的意思,而是穆无殇的意思! 她等了那么多年,故意将爱意表得人尽皆知,就是等着他亲自找上门来。 哪知道,等来的会是秦晚烟的羞辱,会是康治皇帝的解除盟约。 他就这么无视她,连一个亲自回应都不给吗? 她不甘心! 哪怕被拒绝,她也要他以自己的身份,给她一个回应。 东庆女皇的愤怒全写在脸上,并没有平息的迹象。罗太医端着药,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至能战战兢兢地等着。 幸好,有人来了。 来者一袭宽大的黑袍,戴着兜帽,脑袋微低,掩盖大部分容貌,只隐约可见一双犀利的老眸。 罗太医只知道他具体的来头,只知道他是女皇陛下 邀来的蛊医,姓禾。女皇陛下称他为禾老。 禾老从罗太医手上端走药汤,示意罗太医离开。 东庆女皇看了他一眼,无话,坐了回去。 禾老将药汤递上,道:“陛下,待云芝去把云栩换回来,好戏就开始了。你,何必再生气?气坏了身子,让敌人得意?” 东庆女皇一想到秦晚烟那得意的表情,就更加生气了。却不得不告诉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她一边努力安慰自己,一边喝了药。 这药真真难 喝,她伸出手去,“你给瞧瞧。” 禾老没动,“陛下,老夫不懂此症,爱莫能助。” 东庆女皇冷笑,“你连程应宁那张丑脸,还有身上的疤都治得好,”朕当你医术精绝,可与秦晚烟那个贱 人不相上下!” 这话,讥讽意味极重,极差直接告诉禾老,她在怀疑他了。 这老蛊师在给程应宁下蛊的时候,也开始给程应宁治疗脸上和身上的伤疤。 他说他要试试,不一定能治好。 东庆女皇也没当真,哪知道他真的治好了。就在昨日,她亲自为程应宁揭下纱布,看到的一张如玉无瑕,俊美干净的脸。 就仿佛,不曾经历过那场瘟疫,那场火灾。 那一刻,东庆女皇怀疑了禾老。毕竟,之前许国师只说这位蛊师蛊术精绝,并没有提及医术。 东庆女皇审视着禾老。 禾老非但不怕,还冷笑,“女皇陛下,老夫说过了,老夫不过是偶得祛疤的奇方,你 若不信,这方子送给你便是。” 他说着,还真取出了一张药方,递给东庆女皇。东庆女皇迟疑了下,没有收,反倒推了回去,“是朕多疑了。” 禾老大大方方将药方放到桌上去,道:“此秘方既有效,自是要献给陛下。” 东庆女皇瞥了一眼,颇为满意,问道:“你确定,程应宁这颗棋……万无一失?” 禾老十分笃定,“绝对不会有闪失!陛下,等着好戏便是!” 东庆女皇嘴角泛起冷笑,心道:“秦晚烟,朕等着,你……也给朕等着!” 广袤的荒野上,南北城关遥遥相对。 两辆马车,由数名侍卫护卫,由北往南行驶。 前一辆马车里坐着云家的接班人,云烈的母亲云芝。后一辆车里,躺着一个昏睡的男子。 他面如冠玉,五官俊朗,那安静的睡颜给人一种特别平和的感觉,温润沉稳…… 第688章 他有点想起来了 这温润沉稳的男子,正是程应宁。 他安静了许久,漂亮的睫毛渐渐轻颤,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分不清楚脑海里的一切,到底是梦境,还是回忆。 一个熟悉的声音,一直在哭着喊他,“宁羽,我等你……宁羽,我一直在等你。” 随着声音的渐渐远去,他环顾四周,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周遭,一片黑暗。 那个声音,是谁? 是谁,一直在等他? 突然,火光包围而来,刹那间,大火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瞬间将他吞噬。 可奇怪的是,在火里,他居然一点儿疼痛都感觉不到。 他越发怀疑这是梦了。 都说知道了是梦,就可以醒来。他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都说,闭眼才能做梦,在梦里闭眼就醒来。他闭了眼,也还是醒不过来。 他渐渐地感觉到灼热,进而变成了灼痛。 不一会儿,火焰就在他身上一朵一朵绽放开,终于,他彻底融入火海。 终于,他痛得难以承受。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声音又一次传来。 “宁羽,不要离开我!宁羽,你在哪来?” “不,别拦着我,我要救他!我要救他!!” …… 声音越来越近,却始终不见人影。 他似痛,又似不痛,开始四下寻找,不自觉发问:“你在谁?你在哪来?” 那人,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仍旧在远处喊他,“宁羽,你在哪里?宁羽,宁羽!” “宁羽,不要抛弃我!” “宁羽,你在哪里?你 在哪里?” …… 他终于听清楚声音了,循声找了过去。 可是,到处都是火,他什么都看不到。 他又开始感觉到疼痛,明明没有看到烟,却似有浓烟扑面而来,呛得他都快无法呼吸了。 “我不会放弃他的!” “就算要死,我也与他一道葬身火海!” “你们放开我,我要救他!我要救他!” …… 救他? 救他? “苏静?”他突然想起来了。 是苏静,这声音是苏静的。 当年,他意外被困在一场大火中,是苏静疯了一样冲入火海,将他救出来的。守了他多年,终于等到他醒来了。 原来,是梦,也是回忆。 周遭的火渐渐散去了,他以为自己会醒。 可是,当火散去,黑暗却渐渐将他吞噬。他不自觉又开始环顾四周,却突然,一张苍老的脸凭空出现,逼到他面前来。 程应宁吓了一跳,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终于醒过来了。 他发现自己躺在马车里,被束缚了手脚,动弹不得。他回想起刚刚的梦,也回想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一切。 那日,他在东庆皇宫中,他找不到苏静,被一个神秘的黑袍老人带走。 那黑袍老人说他的脸太丑了,要用秘术送给他一张别人的脸。他在脸上身上涂抹了许多东西,又逼他服了药。 黑袍老人告诉他,东庆女皇输给了秦晚烟,必须拿一个人去换回云栩。而这个人名唤程应宁,是聂羽裳的未婚夫,聂羽裳对他用情很深。 他不 明白了。 苏静跟他说过,聂羽裳是个狐媚之人,yin乱不堪。 这样的女子,岂会对什么用情至深? 黑袍老人却将聂羽裳和程应宁的往事说了出来。聂羽裳误以为未婚夫命丧火海,从此开始堕落。 他问黑袍老人,程应宁是不是在东庆女皇手上。东庆女皇留着程应宁有什么用处? 黑袍老人并不回答他,却告诉他,苏静已被囚禁,他这辈子要想再见到苏静,就必须乖乖听话,扮演好程应宁,成为东庆女皇埋伏在秦晚烟和穆无殇身旁的线人。 他不想答应,他要见苏静,却被黑袍老人狠狠警告,“当好程应宁,还是,见到苏静的尸体,你任选一个!” 他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答应,却仍要求再见苏静一面。可是,黑袍老人并没有答应他,还交代了好几个任务。 后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渐渐地失去了意识,只感觉黑袍老人不停地在他脸上涂抹东西,整张脸像是要烧起来一样难受。 他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好像不停地在做梦,梦里有火,有他分辨出来的声音。 方才的梦,是唯一清晰的。 原来是苏静的声音。 “苏静……” 程应宁喃喃自语,心口莫名地发痛。 以往,哪怕苏静在他面前哭,他心里头都一点儿触动都没有。他不敢告诉苏静,只能装出焦急难过。 他一直在寻找原因,觉得是因为自己失忆了,对过往刻苦铭心的一切 都忘记了,才会这样。 而如今,这场梦,似乎证实他的猜测。 他有点想起来了,才会一直做这样的梦吧! 思及此,他心口竟又隐隐地发堵,突然思念又担心苏静,很想知道她现在是否安好,很想见到她。 他努力地回忆,回忆梦境里的一切,企图借此恢复记忆。 然而,没多久,马车就停下了。 上车来的是一位女侍卫,她将程应宁拉起来,道:“禾先生算得真准,你果然醒了。” 程应宁开口就问:“苏静在何处?” 女侍卫轻哼:“想知道她在何处,就乖乖完成你的任务。” 程应宁怒声道:“至少,你们得让我知道,苏静是否平安!” 女侍卫道:“只要你按时完成你的任务,她一定会平安的。” 程应宁还要问,女侍卫却拦下他,“现在,你记好了,再过一会儿,就抵达苍炎的边界。来接你的人,就是聂羽裳。从现在开始,记住,你就是程应宁,千万不可露出马脚!” 程应宁恨恨地看着她,没说话。 女侍卫撅起他的下巴来,“你听清楚了吗?” 程应宁别过头去,“明白了!” 女侍卫很满意,“聂羽裳把程应宁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你只需要高手她,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好好取悦了她,不怕办不成女皇陛下交代的事。” 程应宁对聂羽裳是有印象,而且印象非常深刻。 曾经,他还会不自觉回想起她的样子,而如今,他一点儿都不 想去想,反倒十分排斥。 女侍卫再次追问,“程应宁,你记住了吗?” 这个名字,让程应宁很陌生。他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女侍卫又道:“程应宁,你记住了吗?” 程应宁这才反应过来,“我……我记住了!” 女侍卫非常满意,下了马车。 很快,马车就继续往前行驶。 渐渐的,前方的荒野上出现了另一辆马车,聂羽裳他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第689章 这个亏绝对不吃 聂羽裳坐在马车上,面前侍卫们一字排开。 看到远处有车队出现,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云家的人迟到了,她真的怕像上一回一样,又出什么变故。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越来越近的车队,终于再也藏不住紧张和期盼,跳下马车,走到了侍卫前面。 车队越来越近,在不远处停了下来。随行的侍卫,一样一字排开。云芝从第一辆马车下来。 聂羽裳藏在袖中的双手攥得更紧了,硬撑着让自己看起来是镇定的。 云芝止步,打量起聂羽裳来。 聂羽裳问道:“人呢?” 云芝原以为会看到一个泪流满面,哭哭啼啼的女人。没想到聂羽裳如此冷静,淡定。 她明知故问:“你是什么人?” 聂羽裳冷冷道:“聂羽裳,奉秦大小姐之命而来。” 云芝故作不认识:“原来是你呀!姑娘,恭喜呀!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聂羽裳之听出讥讽,她道:“人呢?怎么换?我们同时将人交给对方?如何?” 云芝道:“姑娘,别这么着急” 聂羽裳提醒道:“你们迟到很久了。” 云芝一点儿迟到的歉意都没有,“对不住,对不住!不过,你多等一会儿也不算什么?毕竟,你等的不是我们,是你未婚夫呀?” 聂羽裳脸色微变,还未开口,云芝又道:“人都死了,你都还能疯疯癫癫地等着,何况,如今人还活着。姑娘,不差这一时半会,你好歹,先问问,本 夫人是什么人?免得,等错了” 聂羽裳眼眸眯起,恨不得冲过去扇云芝几巴掌。她却还是逼着自己冷静。 不过,这亏,她绝对不吃。 为自己,也为秦晚烟。这笔交易是秦晚烟和东庆女皇的交易。她不仅代表自己来,也代表秦晚烟来。 她冷冷道:“你我今日是来换人的,不是来相互认识交朋友的,老娘一点儿也不想知道你是谁。你就不必自我介绍了,更别自找存在感!” “你!”云芝气结。 聂羽裳大声质问:“人呢?带出来!” 云芝没想到聂羽裳都还没见到程应宁,就敢这么横。 她今日是代表东庆女皇来的,废话那么多,就想着找事。她踩一踩聂羽裳,灭一灭聂羽裳背后那位主子的威风,等回去复命的时候,也好哄女皇陛下开心。 她道:“聂羽裳,想见着你未婚夫,就给本夫人客气点!否则……” 她没有往下说,却露出意味深长的警告眼神。她知道,聂羽裳明白她的意思。 聂羽裳当然明白!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云芝自作主张想踩她,还是东庆女皇的意思。 她怕,忍着。 她怒,也忍着。 她眸中闪过一抹狠绝,冷冷道:“爱换不换!” 说罢,她果断转身,“来人,走!” 云芝傻眼了。 在来之前,她将聂羽裳了解了个遍,很笃定只要拿着程应宁,就很好拿捏这个女子。 万万没想到,聂羽裳竟会是这样的反应! 现在,怎么办? 要知 道,她来之前,女皇陛下亲自叮嘱了几次,一定要将人换了的!她若没完成任务,回去后怕是要没命了! 别说云芝,就是双方的侍卫也都看傻眼了。 马车里的云栩,乐得就差笑出声了。他太了解自己的养母了。云芝一开口,他就知道云芝要做什么了。 然而,他也没想到聂羽裳会这么刚,心下多少有些佩服。 另一边,同在马车里的程应宁,听到了完整的对话。他也听得出来云芝的羞辱,不自觉佩服起聂羽裳。 渐渐地,脑海里竟忍不住浮现出聂羽裳那张美艳的脸。 他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在客栈的那次见面。那是他记忆里的第一次见面。自己之前是否见过她,他不记得了,也不敢问苏姝。 他记得很清楚,她突然闯入,来看他的脸,却被吓到后退。而后,就闭着眼睛,跟他聊起来。 她脸上并没有恐惧,他的头发也掩盖了容貌。他很确定,她闭眼并非因为恐惧。却又不知道她为何要闭眼。 只觉得,她似乎在很认真很认真地听他的声音。 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程应宁思索着,回忆着,心口却突然抽痛起来。他缓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莫名地就想起了苏静,一抹负罪感立马涌上心头。苏静还在等着他回去营救,他怎么能有去探究别的女人的心思? 他下意识摇头,似要将聂羽裳那张妩媚的脸驱赶出脑海。 这时候,云芝 忍不住了,大喊,“聂羽裳,你站住!” 聂羽裳早已回到马车上了,她其实手心都出汗了,眸光却特别狠,头都没回,只当没听到,直接挥了一鞭子。 云芝慌了,“聂羽裳,你停下!我们换,马上就换!” 聂羽裳这才看过去,冷冷道:“云夫人,这是在求本小姐吗?” 云芝怔住,“你,你……” 聂羽裳冷声:“看样子,你来之前,你家女皇陛下并没有教你如何求人!滚出去,跟她学一学求人的样子,再来换人!” 别说云芝了,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 这话要传回东庆女皇耳朵里,云芝估计要没命的! 云芝目瞪口呆,“我,我……” 聂羽裳作势要走。 云芝吓坏了,“聂姑娘,留步!留步!我,我刚刚多有得罪,还望聂姑娘见谅。我,我给聂姑娘赔不是!” 她说着,福下身子,“对不住了。” 聂羽裳冷眼看着,不说话。 云芝六神无主,只能继续,“求,求聂姑娘留步,求聂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求聂姑娘赶紧将云栩带出来,交换程应宁。” 聂羽裳这才跳下马车,走过去。 云芝松了一口气,道:“就按聂姑娘说的,同时……同时换人。” 她都不敢耽搁,下令道:“来人,将程应宁带过来!” 聂羽裳的心跳猛地咯噔了一下,立马朝后面的马车看去,硬撑着,面不改色。 很快,她就看到侍从将程应宁带下马车。只见程应宁身着白衣 ,俊朗温润,沉稳谦虚,同多年前似乎没有太多的改变。 聂羽裳的神魂好似都被锁了去,她一动不动的,唯有眼泪慢慢盈满了眼眶。 忽然之间,这几年的时间好似一场梦,一切悲恸都不曾发生过。他只是从云城回来了。 可是,当下亦像是一场梦,随时都会消失。她还在远城,看着他消失的地方,醉生梦死。 聂羽裳忍不住开口,“应宁……” 第690章 你我算不算重逢 好陌生的名字。 可为什么,心都还会发堵。 程应宁看着聂羽裳,眉头微锁,没有回应,也不知道如何回应。 云芝见聂羽裳这副模样,心知自己刚刚被耍了,十分不甘。只是,她也不敢再生事端,只不悦质问:“云栩呢?” 聂羽裳的视线仍在程应宁身上。她一开口就哽咽,却还是忍着,大声喊道:“来人,把云栩带下来!” 云栩被侍卫送过来,聂羽裳亲自押住。 云栩一见到程应宁就惊着了,没想到程应宁的相貌竟恢复了。当时他问过季天博的,囚禁了那么多年,怎么也不找找药治一治程应宁的脸。季天博说程应宁这张脸早恢复不了了。 是季天博骗了他? 还是另有原因? 看聂羽裳这样子,很明显还没看出程应宁失忆了。 他和苏姝联手编故事骗程应宁的事,程应宁应该已经知道了吧?程应宁回到聂羽裳身旁,就会告状了吧? 云栩越想越心虚,都不敢看程应宁。 他小心翼翼回头朝聂羽裳看去,就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他只盼着自己赶紧恢复自由。承诺秦晚烟的,他会做到。但是,他绝对不想再落到秦晚烟手里。 他冲云芝喊道:“母亲!孩儿不孝,让您和祖母操心了!” 云芝背地里都不知道骂云栩废物骂了多少次了,却也装作一副慈爱的样子,道:“儿呀!娘亲终于见着你了!他们可有伤着你?” 云栩摇头。 云芝欣慰地连连 点头,提醒聂羽裳:“聂羽裳,快放了我儿子!” 聂羽裳的视线一刻都舍不得离开程应宁,她没说话,押着云栩走过去。周遭侍卫立马都警戒起来。 云芝看了周遭的侍卫一眼,也押着程应宁,一步一步朝聂羽裳他们走去。 虽然气氛很紧张,可双方都没有多余的打算,只想换回人质。 三步之遥。 聂羽裳止步,云芝亦是止步。两人同时将手上的人质推给对方,几乎同时,各自的护卫就围了上来。 云栩和程应宁的双手都被束缚在背后。云芝拉住了云栩的胳膊,立马后退。 聂羽裳拉着程应宁的胳膊,也一步一步后退。 双方拉开了距离,云芝甩了个讥讽的眼神给聂羽裳,才带云栩上马车离开。 聂羽裳并不搭理云芝,却不敢看程应宁。她低下头,看着被自己抓得紧紧的他的胳膊。 她仿佛害怕会再失去一样,另一手也抬起,慢慢抓紧。 她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他,就怕一抬头看到他的脸,一切就会变成一场自欺欺人的梦,支离破碎。 侍卫上前,一边为程应宁松绑,一边道:“聂姑娘,我们快走吧。” 聂羽裳好似没听到一样,仍旧将程应宁的拽得紧紧的。 程应宁的手僵着,都不敢放落。 侍卫又劝:“聂姑娘,这里并不安全,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聂羽裳的手都颤了,没有回应。 侍卫无奈,朝程应宁看去。 程应宁有些无措,也有些紧张,“先 ,先回去吧。” 聂羽裳这才缓缓抬起头来,那张妩媚的脸早已布满泪水,双眸更是哭红了。 程应宁怔住,莫名地心慌。 聂羽裳根本说不出话,拽着他,呜呜地哭着,同方才的强势判若两人,就好似个孩子。 程应宁越发心慌,亦越发手足无措,“你,你别哭……别哭……” 聂羽裳可听话了,一直点头。越是点头,眼泪越是掉得厉害。 程应宁都不知道如何是好,聂羽裳却慢慢圈住了他的腰,渐渐地、小心翼翼地,将他抱紧。 没有人知道,她梦过多少回这样的重逢。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她恐惧其实大过欢喜。 程应宁却感受到了,感受到她在发颤,感受到她的恐惧。他明明浑身僵硬,却下意识地抬手,想拥住她,给她一些慰藉。 然而,他都还未抱住她,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苏姝。 明明苏姝不曾这么哭过,可是,脑海里却全是苏姝恸哭的脸,仿佛在控诉他的不忠。 不可以…… 还未来得及拥抱的手,毫无预兆地推开了聂羽裳。 聂羽裳本就哭得没多少力气了,毫无防备地往后摔,根本站不稳,直接摔倒在一旁。 她愣了。 程应宁也愣了,他只想推开她而已。 “我,我……”程应宁想解释,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只道:“聂姑娘,我,我……我忘记了以前的事情。我,我……聂姑娘,要不,我们先回去再谈?” 聂羽裳半晌都听不明白 这句话,喃喃道:“应宁,你,你叫我什么?你……你说什么?” 程应宁紧张地双手都握成拳头了,“聂姑娘,我,我醒来就失去了记忆。他们……他们说我叫程应宁,是,是你的未婚夫。我真的想不起来了,你,你别这样……” 聂羽裳终于明白过来了,刹那间心痛得好似刀割一样,“程应宁,你……你连我都忘了?” 程应宁无话,默认。 聂羽裳捂住了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可眼泪却止不住地流淌。 雪后的草地,又凉又湿。 侍卫们面面相觑,终有人上前要扶聂羽裳起来,聂羽裳却推开,她自己站了起来,走向程应宁。 程应宁更慌,下意识后退。 聂羽裳的心疼得无法形容,仍旧往前。 程应宁还是退,“聂姑娘,你……你别这样!我,我……聂姑娘,你给我一点时间,咱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聂羽裳止步了,忍不住揪住心口,看向别处。 良久良久,她都无话。 无声无息,努力克制悲伤,安慰自己,这不是最坏的结果。 已经经历了最坏的结果,还有什么好害怕,好悲伤的呢? 他还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她此生还能再次拥有他,就不应该害怕,不是吗? 她几乎耗尽了所有心力,才安慰好自己。 她回头看来,“没、没关系……没事的,你……你会想起来的。你会的。” 程应宁点了点头,他也希望自己能想起一切,只 是,他希望,同聂羽裳希望的并不一样。 聂羽裳道:“你的名字就是程应宁,你是一个孤儿,你自幼在朝暮宫长大,在季虎手下做事,你……” 聂羽裳说起他们在朝暮宫的往事,程应宁听着,发现聂羽裳说的,同禾老说的几乎是一致的。 他有些好奇了,这些事只有朝暮宫的人才清楚吧。禾老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第691章 如果秦越在 程应宁有些疑惑,却也没多想。 倘若自己不是作为替身而来,他是非常同情眼前这个女子的。然而,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同情她。 他的未婚妻,还等着他去救。 听过的故事,他不想再听了。他很快就打断了聂羽裳,“聂姑娘,我们……我们先回去。这儿,并不安全。” 这些年来,聂羽裳除了喝醉酒,就从未跟任何人提及往事。她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讲,就恨不得马上全都告诉程应宁,让他马上就想起来。 然而,见程应宁眉头紧锁的样子,她就停住了。她太了解他了,了解他的每一个表情。她知道,他在排斥。 她难受极了,却还是克制着,点了点头,“好!好!” 哪怕是在那些相爱相守的时光里,她都不曾有过这般乖顺的时候呀! 若是从前,他见她这听话的样子,必定要怀疑她又有什么小心思了,必定要盯着她看,盯到她心虚。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如遇大赦一般,回避她的视线。 聂羽裳抹了抹泪水,“走吧。” 程应宁先上了马车,低着头坐着。 聂羽裳坐在他身旁,她很想借他的肩膀靠一靠,更想往他怀里钻,紧紧地抱住他。可是,她不敢,最终靠到另一边,冰冷冷的木板上。 泪水,无声无息从眼角流淌下来,她悄悄地伸手擦掉。 一路无话,回到泗颍镇后,聂羽裳将程应宁送回房。 侍卫提醒道:“聂姑娘,九殿下有交代,有 样东西,需要确认一下。” 聂羽裳并没有忘记这件事,她需要确定一下程应宁身上的胎记。 她让侍卫先离开。 她道:“应宁,有一件事很重要的事,我必须马上确认。还请你,协助一下。” 程应宁问道:“什么事?” 聂羽裳道:“你……你是七巫司氏的后人,与朝暮宫宫主萧无欢,乃亲兄弟。季天博发现你们的身体都是养异血的最佳体质,所以……” 聂羽裳解释了一番,程应宁听得越发意外,震惊。 他暗想,怪不得东庆女皇要让他伪装成程应宁,原来真正的程应宁如此重要! 聂羽裳解释后,道:“我们很肯定,萧无欢的亲哥哥就是你。但是,还是需要确定一下你背上的胎记。” 程应宁点了点头,“好。” 聂羽裳立马站了起来。 程应宁以为她要亲自检查,下意识往后躲,虽然没有开口拒绝,可脸色却写着排斥,甚至慌张。 聂羽裳其实是要回避,她没想到程应宁会这般误会。 除了难受,还是难受。 即便是未婚夫,她与他其实也一直发乎情止乎礼,两人哪怕亲吻,都是点到为止,屈指可数的。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妖女,只有他最清楚她的底线,也从来不会越线。 很快,聂羽裳就觉得自己这想法可笑了。 毕竟,他都忘了。 而她自己,也早已经不是多年前的聂羽裳了。 底线? 她也配提这两个字? 她突然就想起了秦越,那个骂过她 脏的秦越。 她没有解释,僵硬的嘴角硬是扯出笑容,“我,我让他们进来!” 她转身就走,像是落荒而逃。 侍卫检查了一番,确定程应宁背后有胎记,才退出去。 程应宁并不奇怪,那个神秘的禾老都能换一张脸给他,何况是区区一个胎记呢? 他暗想,东庆女皇要再次抓住萧无欢怕是不可能了。别说云栩了,就是拿秦晚烟换真正的程应宁,东庆女皇都不舍得吧。 侍卫禀了聂羽裳,就离开了。 聂羽裳站在门口,望着程应宁,走了神。 她并不知道自己那张天生抚媚的脸,梨花带雨,深情款款,有多迷人。然而,程应宁知道! 他之前就不敢多看她,何况是现在。 他急需将房门关上,收拾一下心情。只是,他还是开了口,“聂姑娘,你打算带我去哪里?” 他真正想知道的是,秦晚烟和九殿下在何处? 聂羽裳听着“聂姑娘”这三个字,着实刺耳。她问道:“你像以前那样,唤我名字,可好?” 程应宁点了头。 聂羽裳仍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等着。 程应宁这才开口,“羽裳……” 聂羽裳听到了,却没有回答,而是闭上了眼睛。 程应宁只当自己喊太小声了,又喊了一声,“羽裳……” 聂羽裳以为自己已经忍住的,哪知道,一听到这熟悉的称呼,泪水就从紧闭的眼缝里汹涌而出! 她靠着房门,缓缓地蹲下,抱着自己,呜呜大哭起来。 直到 这一刻,才真真切切感觉到那个一腔孤勇,掀掉她的蒙面说喜欢,那个明知道她有所利用,却还是不声不响为她去闯生死牢的程应宁,回来了!! 可是,她为了他哭了那么多年,为什么,现在还要哭!为什么,心还要痛? 聂羽裳越哭越凶。 程应宁慌得手足无措,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慢慢地压下了,堵得他越来越难受。 “聂姑娘,你……你别这样!” 聂姑娘? 又是聂姑娘!! 聂羽裳最后的隐忍,都崩塌了,哭得肝肠寸断。 程应宁并不知道自己口中的区区三个字,就足矣摧垮眼前的女子。 他心头竟浮出一抹心疼,他箭步走到她身旁。他的手都伸出去了,却又一次想起另一个女人。 “我不能对不起苏静……”他心下喃喃着,手僵终究还是缩了回去,“聂姑娘,你别哭了……你别这样。你……你告诉我,我该……” 聂姑娘…… 聂姑娘…… 聂姑娘…… 句句都是聂姑娘! 聂羽裳哭得更大声了,程应宁焦急,甚至有些莫名的气恼,他大喊:“来人!来人啊!” 侍卫过来了,见状,都懵了。 程应宁都没办法,他们怎么会有办法? 一侍卫低声:“程公子,你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可聂姑娘终究是你的未婚妻,你好歹哄一哄呀!” 侍卫说着,将程应宁推了过去。其他侍卫,也都使眼色。 程应宁这才意识到,自己得做戏。 他蹲下了,小心翼翼 地抱住了聂羽裳,将她往自己怀中拥,“聂姑娘,别哭了……我回来了,你别哭了,听话……” 然而,聂羽裳竟仍旧双臂抱紧自己,好似沉浸在只剩自己的无助世界里。 谁都喊不醒,都给不了慰藉,连程应宁都办不到。 也不知道是哪个侍卫,突然嘀咕了一句,“要是越少爷在就好了。” 此时,秦越刚抵达靠近东海水营。 他站在船板上,整个人沐浴在金灿灿的夕阳余晖里,身姿笔挺如松。 他望着茫茫大海,也不知道想什么,走了神。 程应宁终究安慰不了聂羽裳,聂羽裳哭到昏厥。哪怕不省人事了,她的双手都还紧紧地拥着自己…… 云栩,抵达了东庆军营。 他走入营帐,却见营帐里连个侍卫都没有,只有东庆女皇一个人。 他心道:不好…… 第692章 果然是不好了 见东庆女皇独自一人在营帐里等着自己,云栩便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 当初他暴露了血藤,老太太拿田蛊师当借口,欺骗了东庆女皇。而他自己不仅瞒了云家一堆事,也瞒着东庆女皇一堆事。 这些,怕是早就被苏姝那个贱人捅出来了。 东庆女皇要跟他算的账,很多。然而,不安归不安,他也不害怕。 毕竟,他很清楚自己的价值。 毕竟,如今他最害怕的并非云家主母和东庆女皇了,而是秦晚烟。 云栩走过去,单膝跪下,恭恭敬敬地道:“云栩拜见女皇陛下,云栩无能,不仅让陛下操心,还给陛下丢脸了,请陛下降罪!” “呵呵,你是够让朕操心的!” 东庆女皇一步一步走过来,“抬起头来。” 云栩乖乖抬起头来,一贯骄傲的眼眸露出非常真诚的歉疚。东庆女皇捏住他的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来。 可是,打量着打量着,她突然甩开,随即一脚狠狠往云栩的腹部踹去。 她冷声:“你好大的胆子,敢那么骗朕!” 云栩摔在一旁,五脏六腑揪在一块疼。然而,他还是爬起来,继续跪着,低着头。 东庆女皇冷声:“过来!” 云栩要起身。 然而,东庆女皇竟道:“给朕爬过来!” 云栩眸光骤寒,他恨不得召唤出血藤,杀了这个贱人。然而,他知道自己必须忍。 且不说自己答应秦晚烟的事情还没办到,就说他自己,一旦杀了东庆女皇 ,一走出营帐,怕是要被乱箭穿身了。 云栩没有迟疑太久,乖乖地爬了过去。 东庆女皇高高在上地看他,冷笑:“云栩,朕一直把你当座上宾宠着,你非得当狗,是不是?” 云栩并不知道她掌握了多少事情,只沉默。 东庆女皇却用脚尖抬起他的下巴,“看着朕,回答朕的问题。” 云栩道:“属下……本就是陛下的一条狗。” 东庆女皇似乎没想到云栩会这么回答,她放开了云栩,冷冷质问:“把血藤术亮出来,让朕,好好瞧瞧!” 云栩不假思索,“属下身上并没有血藤种子,否则,早杀了聂羽裳,逃回来了。” 东庆女皇分明是在试探他,她看着云栩,若有所思。 云栩又道:“不瞒陛下,属下的血藤可以攻击任何人,独独对付不了秦晚烟!这也是属下会败在她手里的原因。” 东庆女皇十分意外,“你说什么?” 云栩道:“秦晚烟好生厉害,属下的血藤一靠近她,就会枯萎,根本伤不了她。” 东庆女皇问道:“为什么?” 云栩道:“属下也不清楚。” 东庆女皇继续问:“血藤,到底是何物?” 云栩就等这句话了,“属下不清楚,之前说是田蛊师所授,其实……其实是属下奉祖母之命,欺骗了陛下!还请陛下,降罪!” 在从苏姝口中得知云栩的秘密后,东庆女皇就猜测云家在骗她了。而后,禾老又告诉她,血藤乃七巫木氏所有 。 她便非常肯定,云家在耍她。 她一直按兵不动,故意让云老太太和云芝跟她来边境,借口让她们出面换回云栩,将她们调离云家。 此时,云家几十口人的性命都在她的刀下,要灭了云家,那不过是一道命令。 她对云栩的回答,还算满意。 她回到了座位上,喊道:“来人,把云家老太太带过来!” 早在云芝去换人的时候,云老太太就已经被擒了。她一被押进营帐,见云栩趴在地上,也心道:“不好”。 东庆女皇冷笑道:“云老太太,你的乖孙儿回来了,是不是该让朕,好好欣赏欣赏,你木氏的血藤秘术了?” 木氏?! 别说云老太太,就是云栩也震惊了。显然,东庆女皇知晓的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 东庆女皇道:“七巫木氏,继承了巫医之术,据传,异血药方也是你们先祖研制出来的。是吗?” 云老太太怔住,良久都没回答。 东庆女皇冷笑道:“怎么,老夫人不会想以血藤之术杀了朕吧?” 云老太太没那么傻,她知道东庆女皇会这么跟她摊牌,就必有筹码。 她扶着拐杖,跪了下去,“女皇陛下,息怒!” 她不说还要,一说“息怒”二字,东庆女皇就勃然大怒,“把朕当傻子耍,很好玩吗?” 云老太太连忙解释,“陛下误会了,误会了!老奴是……” 东庆女皇厉声,“你不仅骗了朕,还妄图让朕救回你的好孙儿,将他安插 在朕身旁,牵着朕的鼻子走,帮你寻找战神钥匙!对吗?” 云老太太的惶恐再也藏不住了。 东庆女皇继续道:“你可知道,你的好孙儿乃绝命谷谷主?擒了上官嵘为人质,最后,却还是败给了秦晚烟?” 云老太太猛地朝云栩看去,“什么?” 东庆女皇呵呵冷笑起来,“老夫人,你的宝贝孙儿,可了不起了!从朝暮宫前宫主季天博手里夺走了程应宁!” 云老太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东庆女皇仍旧继续,“你知道云栩为何要夺走程应宁吗?” 云老太太对程应宁的了解,仅限于聂羽裳的未婚夫。 然而,东庆女皇却道:“程应宁是何人吗?呵呵,程应宁乃季天博样子,萧无欢的亲哥哥!” 云老太太对萧无欢也无了解,但是,她知道东庆女皇还有话要说。她不安地等着。 东庆女皇却不说了,笑着道:“云栩,你比朕早知晓这一切,还是你来亲口告知你祖母吧!” 云老太太的视线一直在云栩身上,她愤怒,震惊也惶恐。 她当时得知上官嵘落在绝命谷主手里时,她就一直纳闷了。以上官嵘的能耐,不可能输给绝命谷主。 而如今,她突然明白了! 云栩,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而上官家,也早就知道云栩的来历! 云栩,居然全瞒着她! 到底,还瞒了她什么事? 她忍不住了,怒声,“云栩,程应宁和萧无欢是什么人?说!” 云栩余 光朝东庆女皇看去,道:“程应宁和萧无欢乃司氏的后人。” 云老太太怔住了,良久良久,都难以置信。 原来,程应宁和萧无欢竟然是云烈和安芷湄的孩子,她至今都还在寻找的孙儿! 怎么……会这样!? 云栩不敢多言,偷偷看了东庆女皇一眼,十分担忧云老太太会将九殿下的身世秘密说出来…… 第693章 害怕被她嫌弃 云栩不敢多嘴,观望着,就盼着这老太太抗住压力,瞒下这件事。 哪知道,老太太居然给东庆女皇交了投名状! 她道:“女皇陛下,我云家确实是七巫木氏一脉,先祖有遗令,子子孙孙不得泄露身份。老奴没想到云栩会将血藤之术暴露,老奴不得已才蒙骗陛下!老奴绝无私心,更无背叛之心!还望陛下明鉴!为表老奴,乃至云家上下对陛下的衷心,老奴愿将一切都告知陛下!” 东庆女皇看着她,并不完全信任。 然而,云老太太却道:“关于程应宁和萧无欢的身份,想必无论是陛下还是云栩,都还不完全了解。而此事,其实……也牵扯到苍炎九殿下!” 一听“九殿下”这三字,东庆女皇的眼神立马就亮了。她甚至都忘形了,起身箭步到云老太太面前,“你说什么?” 云栩的表情都僵了。 云老太太都还未开口,东庆女皇就又质问:“他们俩兄弟,怎么会跟九殿下有关?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云老太太认认真真,将云烈和安芷湄的事情说了出来。 东庆女皇听得一脸不可思议,良久,她才喃喃自语:“所以,九殿下并非苍炎皇族的血脉!” 云老太太很笃定地点头,“苍炎九殿下,不过是一个弃儿,被安芷湄的仆人抱养入宫的。此事,安家也知道,唯有康治皇帝一直被蒙着在鼓里!” 东庆女皇来回踱步,也不知道想着什么,表情 渐渐变得惊喜,激动。 云老太太跪在一旁,缄默着。 云栩见云老太太那样子,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想,看这样子,这老太太还是有点脑子的,至少没有将云烈上雨台山找不老泉的事情抖出来。 只要这件事不抖出来,情况倒也不算太糟糕。至少,他不会被秦晚烟骂。 要知道,秦晚烟交代过他,回来之后,最好先搞定云家。别让云家跟东庆女皇联手了。 无奈,云栩都还在庆幸,东庆女皇都还未出声,云老太太又主动开口了。 她道:“陛下,云家所掌握的血藤,是用祖上留下的种子,不断培育出来的。至于血藤真正的来历,血藤同蛊术和异血药方到底有何关联。老身为木氏后人,也知之甚少。老身手上,只有有祖上口口相传的半张异血药方……” 一听这话,东庆女皇无比惊喜,她兴奋地道:“来人,笔墨伺候!” 云老太太却道:“不必,就只有一味药。名唤不老泉。” 东庆女皇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不老泉?” 云栩的脸色都白了。 云老太太道:“不老泉藏于雨台山,为血色,流经之处寸草不生,唯有荆棘可以存活。” 东庆女皇喃喃道:“雨台山?苍炎边境的雨台山?” 云老太太点了头,“正是!” 她太了解东庆女皇了,到了这份上,她只能交出一切秘密表忠心,同时也让东庆女皇看到她的价值。 她继续道:“云烈,一直被 我用蛊术所控,他已经在雨台山了。待寻到不老泉,他也该……去认儿子了。” 东庆女皇一下就听懂云老太太的意思。她太高兴了,原本厌恶透了这个拿她当猴耍的老太太,都打算灭口了,没想到如今还有点用处。 她道:“老夫人,没想到朕一直要请的蛊师,竟是你呀!呵呵,早吃如此,何必当初!你平身吧。” 云老太太心下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东庆女皇才云栩看过来,道:“你,也起来吧。” 云栩正走神。 满脑子想的是,他给秦晚烟送去的第一份密报该怎么写?秦晚烟知道了这事,会骂他什么? 说来也奇怪,在秦晚烟面前都没那么怕她。反倒在背后,特别怕她不高兴,嫌弃他,怪罪他。 那个可恶的女人,这会儿应该快到雨台山了吧? 东庆女皇蹙眉:“云栩!” 云栩这才缓过神来,连忙道:“属下在!” 东庆女皇走了过来,“刚刚,想什么呢?” 云栩不假思索:“祖母所言,属下皆不知晓,属下太……太意外了。” 东庆女皇嘴角泛起冷笑,“起来吧。” 云栩一起身,东庆女皇就亲自对他搜身。 云老太太不明白,云栩已经明白了,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东庆女皇并没有搜到东西,冷笑道:“看样子,季天博那半张药方,你没带在身上。朕打赌……哼,你一定记住了。” 她说着,回头朝云老太太看去,“老夫人,你呢? ” 云老太太这才明白什么意思,她又惊又喜,“云栩,还不赶紧写出来,献给陛下!” 她都不等云栩回答,就福身,“恭喜陛下得到异血药方!大喜,大喜!” 云栩:…… 他心下都骂娘了,面上却一副乖顺的样子,道:“禀陛下,属下并非没有携带药方,而是药方已毁。属下都记住了。” 他走到桌边,提笔写了一份药方,故意换掉了两味药材。 这份药方,苏姝并没有见过,他就不信东庆女皇能瞧出端倪! 东西女皇看了药方一眼,立马收下。 她喜出望外,“雨台山,不老泉?极好!极好!云烈在雨台山,可有消息了。” 云栩的耳朵立马竖了起来。 云老太太摇头,“不老泉可不好寻。” 东庆女皇道:“朕给他加派人手。” 云栩连忙道:“陛下,祖母,我愿带队,将功补过!” 云老太太显然不太愿意,哪知道,东庆女皇道:“这样,云栩与朕,一道前往!” 云老太太惊了,云栩更加震惊。 东庆女皇心情极好,她心下道:“穆无殇,待寻到不好泉,朕一定会去见你,给你惊喜。” 见云老太太不说话,东庆女皇问道:“怎么,不想朕去?” 云老太太连忙摇头,“就怕山中多凶险。” 东庆女皇道:“朕都不怕,你怕什么?都下去吧,去准备准备。” 云老太太和云栩走出营帐,包围了一圈的弓箭队正收队。 云老太太和云栩相视一眼, 都清楚刚刚的凶险。两人回到营帐,云老太太一转身,就狠狠甩了云栩一巴掌! 云栩似乎习惯了,慢条斯理拭去嘴角的血迹,才抬眼看去。然而,他的眼神不似以往被骂被打那样恭敬乖顺了。 他的眸光充满了嗜血的仇恨,他突然扬起一巴掌! 云老太太惊呆了,“你,你……你敢!” 第694章 秦晚烟的决定 敢? 云栩什么不敢做?不过是想与不想而已。 他作势要打,云老太太吓坏了,后退了一步,不小心摔倒在地上。 云栩要的,就是这效果。 他高高在上看着云老太太,嘴角泛起一抹轻蔑,像夺回了审判权的恶魔! 他道:“老东西,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诉女皇陛下,上官堡的事,你故意瞒着的,你别有企图!” 云老太太恼了,“你敢!你敢!” 云芝尚不知道发生了多少事,她无比震惊,“云栩,你,你怎么……” 云老太太确实是故意瞒着东庆女皇,但是,她并没有什么企图。她不过是为了云家的名誉而已! 她已经输了,不能将云家给输没了呀! 一旦东庆女皇知晓这层关系,必定要她去利用上官堡的。可是,她一点儿都不想去翻旧账!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其实是理亏的 她看着云栩,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云芝箭步过来,扶起云老太太,“云栩,你好大胆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云栩没搭理她,继续对云老太太道:“这件事,上官嵘早就知道了,不过是顾着彼此的颜面,没公开罢了。倘若,我闹得天下人皆知,你说,上官堡还会保持沉默吗?” 云老太太气得发抖,云芝更是怒骂:“云栩,你这个逆子!” 云栩呵呵冷笑起来,“本少爷是谁的儿子,你们最清楚了,不是吗?” 他特意朝云芝看去,咬牙切齿骂一句,“你根本不是 我娘!贱人!” 云芝都被骂懵了,“你,你……” 云栩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对眼前这个虚情假意的养母更恨一些,还是对那个狠心将他送给云家的生母更恨一些。 他倒也不是太想去了解,去分辨。 他走出营帐的那一刻,只觉得有种解脱感,仿佛隐忍了那么多年,终于以自己的方式,与一切都划分清楚了,自由了。 此时此刻,他最想做的是寻法子去给秦晚烟报信。第一时间报信,多少也算将功补过吧? 大营里,禾老已经从东庆女皇手里接过药方了。他看了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东庆女皇对药材一窍不通,上头好几味药材都还是第一次见。她问道:“这些药材,可好寻找?” 禾老抬眼看去,许久不言。 东庆女皇都有些紧张了,“怎么……” 禾老却突然大笑起来,“不好寻,可是,在下都能寻到!这里头有两味百年才生产的奇药,老夫恰有收藏!” 东庆女皇喜出望外,“极好!极好!” 禾老连忙作揖,“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东庆女皇道:“朕要亲自上雨台山寻不老泉,你一道随朕前往,如何?” 禾老道:“陛下,方才听云老太太说那山中凶险,老夫不懂武功,只谙熟蛊术,怕是去了,会拖累陛下。” 他说着,扬了扬药方,道:“陛下,老夫会在最快的时间里,为你找齐这帖药。 ” 东庆女皇无比期待,“好!好!” 不多日,东庆女皇带着心腹,同云栩、云芝一道前往雨台山。而云栩的消息,也送到了秦晚烟手里。 秦晚烟看了密函,就骂了两个字,“废物!” 穆无殇看了密函,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一言不发。 他们并没有直接上雨台山,而是去见了聂羽裳和程应宁。得知程应宁失忆,他们都非常意外。 秦晚烟为程应宁把了两次脉,很肯定程应宁并没有用过异血药方,旧伤旧疾也都痊愈了。 只是,她怎么看程应宁的眼神,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一时间说不说哪不对劲。 她看了聂羽裳一眼,示意聂羽裳跟她出去。 到了门口,她认真问道:“他对你就一点儿记忆都没有了?” 聂羽裳早已经恢复了平静,接受了残酷的事实。她点了点头。 秦晚烟问道:“连被季天博囚禁的记忆,都没了?” 聂羽裳道:“他说他醒来的时候,就在东庆皇宫了。身上和脸上还有些伤疤,东庆女皇寻了名医,帮他治好了。” 秦晚烟道:“多的是恢复容貌的奇药,这倒不难。” 她又追问,“你对你……就一点熟悉感都没有吗?你同他讲过之前的事情吗?” 聂羽裳低着头,“都讲了。” 秦晚烟越发诧异。她在程应宁眼里,看不到对聂羽裳的情愫,反倒看到了些许排斥。 她还要问,聂羽裳道:“我和他……都需要冷静冷静。他一时间 可能接受不了那么多事情吧。” 那日,她哭到昏迷。醒来之后,要见程应宁,就感觉到程应宁在排斥她了。 她抬眼朝秦晚烟看去,有些自嘲,“烟烟,可能我……我前几日太心急,吓着他了。” 秦晚烟眉头微拢,轻轻拍了拍聂羽裳的肩膀,也没再追问。 她道:“聂羽裳,程应宁既回来了,你带他走吧。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让任何人找着你们。” 聂羽裳急了,“秦晚烟,你在赶我?” 秦晚烟不假思索,“是。” 聂羽裳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话了。 当初的约定,秦晚烟帮她报仇,她一辈子效命。可是,秦晚烟帮她向苏家讨了公道,帮她救回了程应宁,而她,说是效命,却没有帮上什么大忙,反倒像在添麻烦。 这个女人并不想程应宁在卷入是非中,可是,能不能别总这么刀子嘴呢? 聂羽裳认真道:“秦晚烟,你我当初说好的,说好你帮我复仇,我效忠你一辈子的。怎么,你要反悔不成?” 秦晚烟正要回答,聂羽裳又道:“程应宁回来了,我的仇还没报呢!没亲手杀了苏姝,我的仇永远不算报!” 刀子嘴,谁不会? 聂羽裳继续道:“怎么,开始嫌我麻烦了?我告诉你,在你从东庆女皇手里讨回苏姝之前,我绝对不会走!” 秦晚烟面无表情,“我不嫌你烦。” 聂羽裳问道:“那是怎样?” 秦晚烟道:“秦越嫌你烦。现在就带程 应宁走,永远,别在出现在我们面前。” 聂羽裳怔住了。 她想继续“刀”回去,可是,心却堵,竟怎么都狠不下心去怼,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秦晚烟依旧面不改色:“今日就走。” 聂羽裳欲言又止,最终轻笑起来,满满全是自嘲。她说:“好。” 她回屋去,秦晚烟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浮出一抹鲜少有过的怜悯。 她心下道:“远离这一切,才不枉好不容易捡回的命,也不枉你五年的生不如死。也算……放我弟弟一马吧。” 秦晚烟并没有进屋,同穆无殇离开,直奔雨台山。 聂羽裳在屋内坐了片刻,才对程应宁道:“收拾收拾,我们走吧。” 程应宁问道:“去哪?” 第695章 两个人都不诚实 程应宁得知要离开,心下是高兴的。 他以为聂羽裳在这里等了那么久,是等秦晚烟他们来汇合,一道离开。 聂羽裳心里头很乱,一时间也不知道去哪好。 她道:“边走边看吧。” 程应宁诧异了,“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聂羽裳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就是离开这儿……” 她没往下说,反问道:“应宁,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程应宁不安了,着急道:“你不跟秦大小姐他们一块了?” 聂羽裳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她微微蹙眉。 程应宁心虚,连忙解释,“你,你不是说秦大小姐帮你报仇,你便永远效忠于她的吗?” 聂羽裳眉头更紧。 从程应宁口中说出“帮你报仇”这四个字,竟是如此讽刺。她能理解他失忆了,也能理解他暂时接受不了那么多事情。 但是,理解和接受,其实是两码事。 她接受不了。 她认真道:“应宁,秦大小姐不是帮我报仇,是帮我们报仇。” 程应宁越发心虚,他并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样的人,但是,如今的他真的不擅长欺骗。 无奈,不擅长也得学。 他故作歉疚,“是……” 聂羽裳看了他许久,最终道:“我们先去朝暮宫,再去赤戎,再回朝暮宫,最后……去云城。把你曾经待过的地方,都走一边,或许,你多少能想起些过往,至少” 她沉默了片刻,毅然抬眼看着程应宁,特别认真地说:“至少,你 不会觉得,我在骗你。” 她不傻,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如今却已经看明白了,这个男人,一点儿都不相信她说的那些过往,否则,不可能如此生疏,排斥。 程应宁下意识回避聂羽裳的视线,他一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究竟是害怕被揭穿,还是害怕别的,或许,他都没弄清楚。 此时此刻,他也不想那么多,他只关心,一旦聂羽裳离开了秦晚烟,他还如何完成女皇陛下交代的任务。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看向聂羽裳,“我,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我愿意相信你,我们……” 聂羽裳的眉头非但没有松开,反倒锁得更紧。她突然怒声:“程应宁,你在骗我!” 程应宁始料不及,愣住了。 聂羽裳道:“你压根不愿意相信我!你再骗我!程应宁,你忘了吗?你从来都骗不过我的!” 程应宁心头闪过一抹慌张,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聂羽裳往前一步,质问道:“你为什么骗我?” 程应宁下意识后退,“我,我……” 聂羽裳越发觉得不对劲,继续逼问:“你明明不愿意,为什么要说谎?” 程应宁仍旧在退,急中生智,“我,我……我不想你太难过。聂姑娘,我,我害怕看到你哭……我不是不愿意相信,我是……我是不知道怎么相信你。我真的对一切一点印象都没有。” 聂羽裳止步了,却注意到程应宁还在后退。他的动作和他的 解释,分明南辕北辙。 人的身体,永远都比嘴巴诚实。他哪怕在骗她,都浑身散发着排斥,恨不得远离。 聂羽裳不说话,就看着他。 程应宁一开始还震惊,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他又一次移开视线。 聂羽裳正要开口,他却道:“我骗了你。他们……东庆女皇告诉我,你……你养了不少伶人,你还,你还……总之,你并不想你自己说那般,对我一心一意。所以……我,我不知道你们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我……我谁都不相信!” 他其实能理解聂羽裳,在未婚夫过世后的放纵和沉沦。 只是,如今不得不拿这件事当做借口,为自己解围。 聂羽裳愣住了,没想到会是这样! 程应宁连忙道:“你……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暂时哪都不想去。无论……无论我们过往感情如何。先……先把该做的事情做了。你说的没错,秦大小姐不是帮你,是帮我们报仇。这份恩情,我们……先还了。” 聂羽裳只觉得满腔的话要说,却不知道说什么,怎么说!心,堵着特别难受。 何为自作自受,或许,就是她这样吧。 她没有再多的解释,只忍不住想,有朝一日,他全都想起来了,对她过去那五年的荒唐,放纵,会是何感受? 她不敢想象,更没有为自己的行为做任何解释。 她道:“既是如此,我们就暂时在泗颍住下吧。如果,如果他哪天愿 意去赤戎,去朝暮宫……我们,我们走。” 程应宁仍旧着急,他要的是跟着秦晚烟他们呀! 他想问,却怕聂羽裳怀疑,只能干着急。 聂羽裳沉默了好一会儿,淡淡道:“秦大小姐说了,无需我们报恩,别再给……给他找麻烦或许,就是报恩了。” 她说的“他”分明是秦越,程应宁听的“她”却是秦晚烟。 程应宁心下更急,却也不敢强求。 他心想,此事还是先禀了东庆女皇,按东庆女皇的意思行动吧。 聂羽裳当日就在泗颍镇租了一处院子,同程应宁住下。她并不像前几日那样,整日守着程应宁了。 除了程应宁主动来找她说话,她几乎不主动去找。 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忙碌,忙着练功,忙着交代朝暮宫的事务,忙着……发愣。 天气越来越冷,昨夜又下了一宿的大雪。远远卡去,雨台山的积雪已经从山顶蔓延到山腰了。 哪怕已经安排常年驻扎附近的士兵先上山探路,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秦晚烟和穆无殇还是走不快。 穆无殇道:“这个季节,雨台山上不是狂风,就是暴雪。云烈偏偏在这个时候上山,莫非,不老泉的位置,同天气有关?” 秦晚烟早知道雨台山的天气不好,却没想到如此糟糕。她道:“这种天气,不该有泉水,除非是温泉。” 两人一边聊,一边往山上走。 到了中午,天气就阴暗了下来,空中又飘去雪花,风越来 越大。 他们想寻个地方躲避风雪,寻了许久,终于寻到一处山洞。 到了山洞前,秦晚烟和穆无殇几乎同时止步,看向对方。 方才在远处没发现,而走近了,他们分明看到山洞里传出了微弱的火光。 有人在里头! 会是谁呢? 第696章 九殿下再记账一次 云栩给秦晚烟的情报只说东庆女皇要随他们上山一道寻不老泉。至于云烈在山上的情况,尚没有打探清楚。 这山洞里,若非云烈,必是东庆女皇他们了吧? 秦晚烟非常希望是云烈,要知道,对于他们来说,拿下云烈和找到不老泉一样重要。 秦晚烟和穆无殇没有多言,两人默契地一前一后,悄声走入山洞。然而,令他们震惊的是,这山洞里只点了一堆火,却不见人影。 秦晚烟检查了下火堆,道:“应该离开不久,这里有些不久前才添的柴。” 穆无殇反应过来,立马走到山洞外头,检查洞口外的脚印。山洞外只有他和秦晚烟的脚印,并无其他。 他回到山洞里,道:“这么短的时间,风雪不至于掩盖掉脚印。这山洞,应该有别的出口。” 秦晚烟点了点头,取了火把。 两人一道小心翼翼往山洞里走,还真就一路走到了另一个出口。 山洞的另一头,是山的背风面。虽然雪还在下,可风却很小很小。前面的悬崖,左右有两条路,两边地上的积雪里都有脚印。只是,这些脚印被雪掩盖了一些,难以推断出有效信息。 秦晚烟问道:“分头找,如何?” 穆无殇点了点头:“好!” 秦晚烟有些诧异了,这个粘人的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商量了? 她正要开口,穆无殇却突然吹了一声口哨。 秦晚烟不解,“你干什么?” 穆无殇示意她往山洞 看,秦晚烟转过身去,很快就看到一只银渐层小猫儿从山洞里的黑暗中慢慢走出来。 它就坐在洞口,昂首挺胸,就像个随时待令的小侍从。 秦晚烟着实意外:“小野?” 她狐疑地朝穆无殇看去,意外的不是穆无殇将小野带来,而是穆无殇居然驯养了萧无欢的猫。 一声口哨就叫出来,这分明是专门训练过的呀! 穆无殇被秦晚烟盯地很不自在,他看向一旁,对小野道:“去那边找,不管见到什么人,都别打草惊蛇。” 小野立马点头入捣蒜,只是刚迈出一爪,它那小爪子小短腿就全陷入雪里头去。 它似乎也不怕,又迈出一爪。这下,前半个身子都陷雪地里了。它似乎也不怕冷,后脚跟上,前脚同时迈出。就这样一步,一个小窟窿地往前走。 穆无殇看得颇为嫌弃,心道:“快点!” 小野一感知到命令,立马卯了个劲,猛地一跳,就跳得老远,“啪”一声,整个都陷入雪中。 很快,它又跳了起来,又“啪”一下,埋雪里。 就这样,一跳一埋地,渐渐消失在雪地里,留下了一堆,奇奇怪怪的印记。 秦晚烟可没觉得小野在玩雪,她瞧出了小野很怕穆无殇。 她问道:“你为了带它来帮忙,专门训练的?” 穆无殇道:“也……不用训练。” 秦晚烟越发不解。 穆无殇摸了摸鼻子,“就是……就是上一回在十方毒谷,不小心契约了。” 秦晚烟 又意外到了,“你契约了萧无欢的宠物?” 若非此次带小野来会方便很多,穆无殇估计还不想公开此事。他俊眉微拢,“都说了,不小心的。” 秦晚烟见他那表情,莫名想笑,“我又没说你故意的。此事,估计萧狐狸还不知道吧。” 穆无殇道:“应该……还不知道。” 秦晚烟意味深长地看了穆无殇一眼,她还未开口,穆无殇就道:“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想找麻烦。” 他还真不是故意瞒着萧无欢,想算计萧无欢什么,而是不想萧无欢知晓了此事,来找茬。 秦晚烟嘀咕道:“我又没说你有别的意思。” 她还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他不喜欢宠物,更不想萧无欢知晓了此事,来找茬。她就是故意笑话笑话他的。 穆无殇很快看出来了,蹙眉多看了秦晚烟一眼。 秦晚烟嘴角泛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由着他看,颇有挑衅之意。 穆无殇嘀咕起来,“早就有契约在身,哪知道还能再契约那母老虎。” 声音很小,偏偏就是让秦晚烟听到。 秦晚烟想了下,骤然蹙眉。 穆无殇立马躲得远远的。 秦晚烟想明白了,气着:“穆无殇,你给我站住!” 穆无殇说话的意思是:“已经契约了一头母老虎,哪知道还能再契约一头。” 这分明是在骂她是母老虎! 见秦晚烟生气的样子,穆无殇着实忍不住,呵呵大笑起来。 秦晚烟追过去,想打他,却不敢真动 手。穆无殇知道她不敢触碰,却还是往后躲。 秦晚烟又追,穆无殇又躲。 无法触碰的两个人,高冷沉稳的两个人,闹腾起来就好似幼稚的小两口在打闹。 生气是假的,躲也是假的,打情骂俏才是真的。 有那么一刻,穆无殇差点就不躲不退了,就想站着,等着这心尖上的人儿仆到怀里来。 也有那么一刻,秦晚烟差点就真打下去了,想一拳打在他身上,然后拉住他,往他怀里靠去。 终于,秦晚烟没有再追,穆无殇也没有再躲。 两人都看着对方的眼睛。 前一刻还带着笑意的桃花眼突然就安静,变得温柔似水;前一刻娇怒恼羞的凤眸儿也突然安静了,变得无比乖顺。 穆无殇道:“赶紧去找人吧。待……” 他停了下,才继续,“你我,再记一笔账,有朝一日,由着你打。” 秦晚烟睨他,“我才不记账!” 她说着,转身就大步往前走。 穆无殇都还未跟上,她又回头补上了一句,“要记,你记!记得把利息算上!” 穆无殇忍俊不禁,大步追上。 地上的脚印并不多,幸好路只有一条。 秦晚烟和穆无殇沿着小道一路往山下走,绕了个弯,竟看到不远处一片烟雾缭绕。 这么冷的天,岂会有烟雾? 秦晚烟很快就反应过来,“温泉!一定是温泉!” 穆无殇道:“烟儿,如果云烈是看着天气上山的,那不老泉是否,就是一种温泉呢?” 秦晚烟也思 考过这个问题,她道:“温泉滋养不了普通的花草,所以寸草不生。天寒地冻地来寻找,可能就是冲着温泉不结冰来的,如此可以轻易区分其他泉水。” 穆无殇道:“若是真一种温泉,为何荆棘可生存?” 秦晚烟想不明白的意思这一点。 当然,这些都是他们两人的猜测。在还未见到不老泉之前,一切都是未知的。 两人继续往下走,很快就被前方的景象所震惊了。 前方,宽大的峡谷之间,竟是一条冒着热气,水流异常湍急,汹涌的温泉河! 谁能想到,在冰雪覆盖的山脉里,竟然藏着这么一条热气腾腾的河流? 穆无殇道:“这附近并没有河流。这条河流到哪里去了?” 这话刚说完,烟雾缭绕的河对岸就出现了一三个人。竟是东庆女皇和云栩,云芝…… 第697章 把你的男人叫出来 一见到对岸的人,秦晚烟和穆无殇都意外。 虽然有做过撞见的准备,却没想到才第一天就撞上了。 东庆女皇他们分明是从别的地方找过来的,那之前那些脚印是什么人留下的?那些人到了河边,又去了哪里? 还有,小野去寻的那些脚印,又是什么人留下的呢? 秦晚烟低声:“看样子,想要不老泉的人不少。” 穆无殇道:“了解不老泉的人也不少。” 此时,东庆女皇正怔着。即便隔着宽阔且烟雾缭绕的河面,她看得并不是太清楚,她却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穆无殇。 她都看痴了,仿佛都忘了双方的立场,还有自己心中的仇恨。她太久太久没见到这个男人了。 她都恨不得马上飞过温泉河,到他面前去,好好看一看他。 他可知道,任何代价她都愿意付出,什么东西,她都愿意拱手相让!只要,他愿意……愿意同她在一起。 此时,云栩也看着对岸。也不知道是没办好事情心虚,还是怎么着。他一而再朝秦晚烟看去,那眼神跟做贼似的。 云芝则一直看着东庆女皇,想提醒,却又不敢。 秦晚烟早就注意到了东庆女皇的失态,她眼底闪过一抹冷笑,故意大声道:“冤家路窄啊!九殿下,趁着好机会,杀了她,如何?” 这一开口,就无情地击碎了东庆女皇的美梦! 东庆女皇缓过神来,气得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都不等穆无殇开口,她就 她怒声:“秦晚烟,你要是有真本事自己动手!靠男人,算什么女人??” 在东庆国,靠男人确实最令人不齿。 实际上,在秦晚烟的认知里,也是不屑靠男人的。 可是,面对东庆女皇,她从来不讲原则。她大声回敬,“你也可以靠男人,不是吗?这样,把你的男人叫出来,跟本小姐的男人较量较量?” “你!”东庆女皇气得要吐血。 云芝也非常生气,“秦晚烟,你也太不要脸了吧!” 云栩却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至于穆无殇,他原本并不喜欢女人之间争风吃醋,唇枪舌战,然而,见秦晚烟那一脸嚣张得意的样子,他还是忍俊不禁。 他非但没有不喜欢,竟还想听她多说几句。 秦晚烟很快就如他所愿了。她回敬云芝道:“本小姐以有九殿下这样的男人,为荣。何来不要脸?” 一听这话,云芝就面露恐惧,意识到自己错了,自己不敢多嘴,给秦晚烟得意的机会的。 果然,秦晚烟下一句就是,“惦记本小姐的男人,还闹得天下皆知,才是不知廉耻,不要脸吧?” 东庆女皇气得快冒烟了,奈何怼不过,只能朝云芝投去愤怒的目光! 实际上,让她最恼羞的还不是秦晚烟的羞辱,而是穆无殇此时此刻的态度。 一河之隔,她看不清楚穆无殇的表情,却看得清楚他的站姿。从秦晚烟骂她开始,穆无殇就一直转头看着秦晚烟。 他眼里,分明全 是秦晚烟。 东庆女皇终是忍不住了,怒声:“拿下他们!” 云栩都忘了自己输过几回了,却不得不出手。很快,一道血藤就从他袖中飞了出去,犹如离弦之箭,直击穆无殇。 随即,云芝也出手,一样袭击穆无殇。 他们攻击穆无殇并没有做错,即便东庆女皇没有明说,他们也知道要牵制住穆无殇,给东庆女皇制造机会,单挑秦晚烟。 一河之隔,穆无殇并没有躲,秦晚烟早已移步到他面前。挡下了两道血藤。 云栩是见怪不怪了,云芝和东庆女皇即便事先了解,却还是被震惊到。只见两道血藤好似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了回去。 云芝忍不住低声:“这到底是为什么?” 东庆女皇顾不上那么多,低声:“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必须给朕缠住九殿下,朕今日若不好好教训教训秦晚烟,朕,朕……” 她的话都还未说完,却见穆无殇朝自己看过来了。 他终于正眼看自己了,可是与此同时,他也拔剑了。 东庆女皇再次怔住,明明那个男人都还未动手,她却感觉自己已经被杀了! 杀人,诛心啊! 见状,云芝和云栩双双拦在了东庆女皇面前。一个如临大敌,一个假装非常紧张,都以为穆无殇会同秦晚烟一道过河。 实际上,穆无殇根本没想过河,不过是吓唬他们的。 要知道,秦晚烟使不出轻功过不了河,而他也 无法带她过去。为了不露破绽,他只能做这出戏。 他冷冷道:“烟儿,为本王开个道,如何?” 秦晚烟一见穆无殇拔剑就知道他的用意了,她大步往前,道:“先恭喜九殿下,看样子苍炎和东庆的仗,不必打了!” 东庆女皇步步后退,既愤怒,更心塞,却终究转身就逃。云栩和云芝随即跟上去。 穆无殇自是没有追,他回头朝秦晚烟看去,嘴角泛起一抹无奈。 秦晚烟也很可惜。 若在明面上,顾忌两国的关系,他们真不好对东庆女皇动手。可如今在这深山老林里,真真机会难得呀! 若拿下东庆女皇,怕是足矣让云家交出云烈了。 秦晚烟嘀咕,“该死的河!” 穆无殇却认真起来,“他们,是来寻云烈的?还是相中了这条温泉河?” 秦晚烟道:“不管怎样,这条河都有蹊跷!这么多河水,流到哪去了?” 穆无殇道:“这附近,既无河流,也无湖泊。要么是地下河流,要么是你我都预料不到的情况。” 秦晚烟点了点头,往河道两边看去,除了他们站的这个小平地,还有对岸的一小块平地,这河道左右两边都是峭壁,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要么,跳下河去,游到下游去瞧瞧。要么,只能想办法上到山顶,跟着河流走向走。 这种天气,这种形势,下水很危险。可是,这种恶劣的天气,上山顶也非常危险。 怎么办? 秦晚烟朝穆无殇看去, 不巧,穆无殇也看过来。 两人不约同时地朝对方使了个眼色,便原路返回了。 既然东庆女皇都寻到这里了,一定不会轻易放弃了。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等云栩的消息! 天色渐暗,雪花纷飞。 秦晚烟和穆无殇回到山洞里躲避飞雪。 翌日一大早,东庆女皇一行人就又折回河边了。他们躲着在大石头后面。 东庆女皇逃走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一言不发,眸中全是恨意。令人分不清楚,她到底恨秦晚烟多一些,还是连九殿下都恨上了。 可云芝却给她提了建议,说是秦晚烟和穆无殇一定还到处找他们,一定没想到他们会折回来河边。现在,是下水的最佳时机。 东庆女皇想都没想,就令云栩下水探路。 云芝这周遭。 云芝盯着她的后背看,在心里头将云家祖上十八代全都问候了一遍。 云芝全然不知道,回头看来,“下水吧!” 云栩…… 第698章 算不算打情骂俏 云栩虽然死的心都有了,可脑子还是活的。 他故意道:“安全起见,先到对面去瞧瞧。” 云芝颇为谨慎,确定周遭没有人,就踩着轻功到对岸。云栩立马跟过去。 两人察看了一番,并没有什么发现。 云芝轻哼:“不必担心,秦晚烟和穆无殇不可能想到我们会折回来的。” 云栩心道:“确实不用担心,秦晚烟那个女人若没有折回来,就奇怪了!” 他不仅笃定秦晚烟折回来了,还笃定秦晚烟就在附近守着,等着他们折回来。 他故意大声道:“祖母联系不上云烈,云烈会不会就在这河里失踪的?” 云芝朝对岸看去,见东庆女皇并没有注意他们,这才低声:“臭小子,不管云烈怎么失踪的,你都得下河去!本夫人好歹当你几年的娘,也希望你能平安回来。” 云栩恨不得抓紧机会,多泄露一些消息给秦晚烟。 他没跟云芝争辩,问道:“不老泉一定就是一种温泉,错不了了?祖母说云烈找遍了这山里的温泉,都没不老泉的消息。这山里头最奇怪的一处温泉就是这儿了,说不定,云烈真在河里。” 云芝并没有怀疑,却也没耐心多聊,质问道:“你下不下水?” 云栩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也拒绝不了。 他回到对岸,脱掉裘袍和外衣,抱着准备好的一块浮木,就跳入了温泉河里。 “嘭”地一声,很快,湍急的喝水就将云栩冲得远远的了。 直到云栩的身影消失了,云芝才回到对岸去。 东庆女皇正盯着云栩消失的方向发愣。云芝道:“陛下,咱们寻个隐蔽的地儿躲一躲?” 东庆女皇这才缓过神来,她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显然,她还沉浸在昨日的愤怒和痛苦中,无法自拔。 云芝在心下不屑,面上可不敢表露。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氤氲的水汽里了。 对岸,秦晚烟和穆无殇还真在。云栩刚刚说的话,他们都听见了。他们,自然也是要等云栩的。 秦晚烟低声,“看样子,之前往这边来的脚印,是云栩的。” 穆无殇点了点头,琢磨着另一帮人的身份。小野至今都还没有消息呢。 穆无殇抬头往峡谷上的山巅看去,道:“天晴了,明日应该可以上山。” 秦晚烟还是盯着湍急的河水,“就看那小子什么时候回来了。” 翌日,天空放晴,风和日丽。 云栩并没有回来。 秦晚烟他们等了许久,也没再看到东庆女皇和云芝的身影。 穆无殇果断决定山上。 他们上到山顶,俯瞰峡谷,沿着峡谷的走向,由南往北找去,终于将河流的流向看清楚了。 这条河由南向北流,在峡谷的中段就突然消失了。山太高,看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 秦晚烟看了一眼天色,道:“先下山吧。” 穆无殇点了点头。 两人正要离开,却突然看到对面悬崖上出现了两个身影,正是东庆女皇和云芝。 秦晚烟 和穆无殇不约而同躲了。 之前隔着一条河,如今隔着一道深渊。穆无殇若故技重施,东庆女皇未必会逃,到时候暴露了秦晚烟的短板就麻烦了。 再者,如今云栩杳无音信,云烈下落不明。太着急动手,也不是好事。 为今之计,便是抢先一步下山,寻到这条温泉的秘密。 秦晚烟和穆无殇较快了脚步,东庆女皇和云芝很快也摸清楚地形,往山下走。 秦晚烟和穆无殇还在寻找到河边的路,小野却突然从一旁的雪堆里冒出来,冲穆无殇喵喵叫。 秦晚烟颇为意外,“你也找到这里了?” 穆无殇问道:“什么情况?” 小野抖了抖身上的雪,喵喵叫了几声,转头就走。穆无殇和秦晚烟立马追上去。 小野带穆无殇和秦晚烟来到了一处陡坡,陡坡直通到河边。似乎因为温泉的关系,斜坡湿漉漉的,并没有积雪。 小野正又抓又挠,在附近闻来闻去,好似在告诉他们,这里有什么人来过。 秦晚烟和穆无殇心中有数,却无暇顾及。他们到了这里,终于看清楚怎么回事了。 只见这条温泉河的河道在这里,居然出现了断层,河水全都流淌到地下去了。 那断层,犹如一个巨大山洞,吞噬了喝水。而山洞上覆盖了厚厚的积雪。从高处俯瞰,看不清楚地表的断层,才会有河水在雪地里戛然而止的错觉。 秦晚烟观察起两岸的斜坡,只见两岸的斜坡都蔓延到地 洞里去。 穆无殇一眼看出她的心思,他低声,“乖乖待着,我下去看看。” 话音方落,秦晚烟就直接往下冲了。那么陡峭潮湿的斜坡,她居然能一冲到底,在陡峭的河畔站得又稳又笔挺。 别说穆无殇,就是小野都看傻眼了。 小野其实早就想冲下去了,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会摔到河里成落汤鸡。 它抬头朝穆无殇看去,特别可怜地“喵呜”了一声,盼着这个主人能带一带它。 然而,穆无殇的注意力都在秦晚烟身边,他很快就踩着轻功到秦晚烟身旁,生怕秦晚烟摔河里。 小野看得可生气了。 “喵呜!” 它相准了秦晚烟的后背,直接俯冲而去。 其实,它就想秦晚烟帮它挡一下下的。哪知道,秦晚烟突然移了一步。 小野瞬间直面涛涛河水。 “喵呜!!!” 小野吓得大叫,四爪死命抓挠冰冰滑滑的石头,奈何,抓挠不住。它就这样直接冲入温泉河里去,“嘭!” 它太小了,水花都没溅起多少。 它甚至都没来得及变身,很快就被冲走了。穆无殇和秦晚烟都想救,奈何,根本来不及! 秦晚烟忍不住骂道:“蠢死了!” 穆无殇没说话,将青冥剑递给她当拐杖用,还不忘叮嘱,“小心点!” 秦晚烟自是想走到地洞里去瞧瞧,她瞥了青冥宝剑一眼,道:“还是借你用吧。” 这青冥宝剑,本是穆无殇的,他送给了秦晚烟,秦晚烟当场就借给了他 。说是等她寻到一把好剑送他用,再要回这青冥剑。 穆无殇当然记得这茬事,只是,此时他可没心思开玩笑。这温泉河越来越诡异了,天知道地下还藏着什么危险。 他认真道:“拿着,听话!” 秦晚烟是真不需要,这个坡度对她来说,真不算什么。多个工具,反倒是妨碍。 她也颇为认真,道:“你拿着,听话。” 她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听我的话!” 两人都是认真的,没开玩笑。可是,此时此刻,躲在对岸的东庆女皇看到这一幕,并没有看出端倪,只当他们在打情骂俏…… 第699章 他是一个假皇子 秦晚烟是非常认真的。 可不仅东庆女皇,就连穆无殇听到她补充的那一句“听我的话”,也都怀疑这个女人在撒娇了。 他还能怎么办? 他无奈而笑,反问道:“你自己说,我什么时候没有听你的?” 这话外的意思,分明是他一直乖乖听她的话。 东庆女皇听得心都快碎了。 她从来都不知道,也无法想象自己心里头那个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求的男人,会如此卑微地哄一个女人开心。 怎么可以这样!? 秦晚烟却偏偏没感觉穆无殇在哄自己,她回头看了穆无殇一眼,更加认真地说,“还什么时候?你自个好好想想。” 穆无殇还在想。 秦晚烟就忍不住提醒:“现在。你现在就没听我的。” 穆无殇一时无话,表情那叫一个委屈。 秦晚烟原本也没觉得什么,可见了穆无殇那表情,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想哄她,反倒挨她怼了。 她乐了,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穆无殇无奈地浅笑,那双桃花眼温软也深邃,好似将人吸进去一样。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看着她过了。 秦晚烟都有些害羞了。她连忙回过头去,“快点走啦!” 这语气,没有平素的冷漠,像极了沉浸在幸福里的小姑娘的娇嗔。 她自己或许没察觉,穆无殇却听到欢喜,哪怕是看着她的背影,那双桃花眼都宠溺依旧。 对岸,东庆女皇脸上的羡慕嫉妒恨早已藏不住。她都恨不得捂上眼睛,耳 朵。 可笑的是,她偏偏又办不到,还生怕错过了他们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对话。 世界上最可笑的痛苦,莫过于此吧。 穆无殇见秦晚烟走得这么稳,早放心了。 他也察觉到了对岸有人,大概猜得出是什么人。 他跟在秦晚烟背后走,若有所思,安分没一会儿,就用长剑轻轻触了触秦晚烟的胳膊。 他道:“烟儿再说说,本王还有什么时候没听你的?” 秦晚烟以为他消停了。 又来? 秦晚烟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哪不对劲了。 她头都没回,随手打开他的剑,懒得搭理。 穆无殇也不说话,将剑搁在她肩上,“说说。” 秦晚烟这才回头,撇了撇青冥宝剑,十分嫌弃;又瞥了穆无殇一眼,更加嫌弃。 她教训道:“正事要紧,要想翻旧账,等回去了,我跟一条一条算清楚。” 说罢,她直接将青冥宝剑抢了过去,才继续往前走。 穆无殇消停了,双手负在背后,跟着秦晚烟一步一步往前走。 他嘴角泛着浅笑,可惜东庆女皇没看到,只觉得他想是吃瘪了一样,怂了。 一对璧人,两道身影,渐行渐远。 东庆女皇跌坐在雪地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喃喃道:“那真的是穆无殇吗?真的是他吗?” 哪怕在海邻馆见着了那一榻凌乱,她都不似此时此刻这般心堵。在海邻馆目睹的,不过是“身”的欢喜,而刚刚那一幕,分明是“心”的臣服! 她盼 了那么多年,就盼着能见上一面,哪知道,见着的却是这样的场景。 云芝也是第一次见苍炎九殿下这么怂的一面,很不可思议。她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劝说:“陛下息怒,想必……想必是秦晚烟那狐狸精的手段太厉害了,九殿下着了她的魔。” 东庆女皇缓缓抬起头来,哀怨的眼眸里露出深深的恨意。 爱而不得,终为恨! 云芝生怕被迁怒,壮着胆子,道:“陛下,九殿下其实并非苍炎皇族的血脉,不过……不过是路边捡来的弃儿罢了……” 云芝一边小心翼翼试探,一边偷偷观察东庆女皇的脸色。 见东庆女皇没有发作,她也就不犹豫了,“陛下,九殿下之所以能驰骋沙场,战无不胜,不过是因为苍炎拥有强大的兵力罢了。换成我朝中任何一员猛将,但凡能掌控那么多精兵,也都能有九殿下的成就……” 东庆女皇竟然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 云芝她一直都觉得,女皇陛下其实不会输给秦晚烟的,输就输在太喜欢九殿下了,关心则乱。 既然母亲都已经对这位女皇递了投名状,她就更应该叫醒这个沉浸在儿女私情里的主子。否则,云家就看不到将来了! 云芝窃喜之余,越发大胆,“陛下乃金枝玉叶,天选之女,岂是他一个假皇子能高攀得起的?” 东庆女皇若有所思,似乎有些认可。 云芝越发大胆,“陛下,若有朝一日 ,九殿下被揭穿身世,逐出皇族,甚至逐出苍炎,为天下人所不屑。到时候,秦晚烟不仅没什么好得意的,还会后悔莫及吧!属下……真真太期待那一日的到来了。” 东庆女皇终于开了口,“还不至于。他掌了苍炎的兵权,早已权倾朝野,连中州都忌惮他。康治皇帝绝不敢轻易动他。” 云芝这才收敛,不敢再说。 然而,东庆女皇眸中却迸射出恨意,她喃喃道:“他的身世,朕一定会寻到最佳的时机,让天下人皆知的!” 云芝只当东庆女皇想通了,大喜,“陛下英明!陛下英明!” 然而,东庆女皇却在心下暗道:“穆无殇啊穆无殇,若有朝一日,朕亲手将你从云端拉入尘土,你待朕,是否就不会那般高高在上,不屑一顾了?” 她盼着这一日,所以,她更加要拿到不老泉,凑齐异血药方!这将是她北上中州,与中州皇族合作的筹码! 康治皇帝对付不了穆无殇,但是,中州皇族可以! 良久,确定穆无殇和秦晚烟进入前方的大断层,东庆女皇和云芝才走下陡坡,踩着轻功跟过去。 巨大的断层,就好似大地的伤疤。涛涛温泉水,全都倾斜而入。 陡坡蔓延到地缝里,变成了更加陡峭的坡度。 这一回,穆无殇冷着脸,不许秦晚烟再任性。事实证明,这个男人不是怂,而是愿意惯着她罢了。 穆无殇较真起来,秦晚烟都认怂。 穆无殇先探 底了一番,确定是安全的,才允许秦晚烟下去。 地缝之下,是一个巨大的溶洞,钟ru 耸 立,石瀑迭叠。温泉河变成一幕地下瀑布,汇聚成了一条地下河流,在溶洞中,继续往前流淌。 相较于地面上的天寒地冻,这里空气湿润,一点儿都不冷。 秦晚烟和穆无殇观察了周遭一番,沿着河道,继续往前走。 当他们走到河流的尽头上,双双惊着了。他们都料想不到,会是这样…… 第700章 他居然也在这里 温泉河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温泉湖泊。 湖泊上空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洞口,好似火山口。阳光从洞口撒下来,将整个湖泊照得格外明亮。 而湖泊里,长满了血色的荆棘,就好像一片水上荆棘树林。林中热气氤氲,白雾缭绕。 无疑,这些荆棘都是从湖底长出来的。它们非但不惧怕温泉的温度,还汲取了温泉里的养分,生得茂密。 虽然这有悖常理,却符合了“寸草不生,唯有荆棘可以存活”这条线索。 只是,这些温泉水并非血色的。不老泉那等尊贵的东西,想必也不可能那么多。 此时此刻,秦晚烟和穆无殇也无暇思考这些问题。 真正让他们震惊的并非这片水上荆棘林,而是在烟雾缭绕的荆棘林里,若隐若现,打斗纠缠的两个身影。 他们看不清楚那个蓝衣人是谁,却一眼就认出那个一脸络腮胡子,白发苍苍的十一皇叔! 这位老皇叔居然会找到这里来。 他明显快他们一步。他从哪里得到线索的?是康治皇帝差使的吗? 十一皇叔和蓝衣人在荆棘林里打斗,既要躲避对方的攻击,又要躲避荆棘的长刺,可谓激烈也紧张。 他们两个人虽然都注意到秦晚烟和穆无殇,却不敢分心。 秦晚烟的视线追随着蓝衣人,很快就看清楚蓝衣人的脸。他是一个中年人,约莫四十。 秦晚烟低声道:“莫非,他就是云烈?” 穆无殇也有所猜测,他亦低声, “十一皇叔的武艺深藏不露,你自己小心点” 他没想帮十一皇叔,而是想去拿下云烈。 然而,他正要动手,却突然止步。他看着满湖泊的血色荆棘,竟莫名地有种不适感。 这种感觉,同他面对蚀魂之力时,像极了。 穆无殇犹豫了片刻,继续往前。 可是,随着他靠近荆棘,那种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甚至有种错觉,自己被荆棘藤缠住了。 他又一次止步。 秦晚烟立马察觉到穆无殇的不对劲,她问道:“你怎么了?” 穆无殇回头看来,这时候,东庆女皇和云芝踩着轻功而来,止步在对岸。 她们也被荆棘林里的人震惊着了。 东庆女皇很不可思议,“晟王?” 这下十一意外了,并非意外东庆女皇会来,而是意外蓝衣人的身份。 十一跟这人打斗那么久,虽然也猜测过他就是云烈,却迟迟不见对方使出结界术。 所以,他也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如今,东庆女皇和云芝来了,无疑证实了蓝衣人就是云烈! 云烈趁十一分心,连忙脱身,离得远远的。落在靠近东庆女皇和云芝那边的荆棘树上。 十一缓过神来,并没有追过去,而是后退到秦晚烟和穆无殇这边的荆棘树上。 他回头朝秦晚烟和穆无殇看来,既不尴尬,也不意外,笑呵呵道:“烟丫头,九哥儿,你们也来了?来得正好,赶紧来帮帮本王这把老骨头!” 秦晚烟和穆无殇不会愚蠢到 在这个节骨眼上窝里斗。他们最想问的,莫过于不老泉在何处。不过,他们并没有多言。 秦晚烟瞥了十一一眼,就朝对岸看去,冷冷道:“云芝留给我!” 所以,东秦女皇和云烈留给他们叔侄俩。 穆无殇都还未出声,十一就大声道:“穿蓝衣服的,你过来,咱们继续!” 所以,东秦女皇留给了穆无殇? 穆无殇面不改色,东秦女皇气得脸色铁青。如果没有秦晚烟,她最想宰了的必是晟王这个老东西! 她看了穆无殇一眼,似乎想对他说点什么,却还是忍了。 她假装不屑,却对云芝低声,“你同云烈联手,拿下他们。告诉云烈,趁他们不备,将结界术使出来,不必再有顾忌!” 之前,她还忌惮秦晚烟和穆无殇,如今,她一点儿都不怕了。 云老太太说过的,云烈的结界术,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她就不信他们能逃脱得了云烈的幻结界! 云老太太不许云烈轻易用结界术,就怕暴露身份,而如今,也不必藏着掖着了,正好给秦晚烟他们一个“惊喜”! 此时,秦晚烟和穆无殇都跟十一一样,笃定了蓝衣人是云烈。毕竟,他们早就从云栩那得到云烈在雨台山的情报了。 结界术,他们又不是没见识过,有什么好怕的? 很快,云芝踩着轻功,飞入荆棘林,与云烈并肩而立,低声传达命令。云烈好似一个死士一般,面无表情地接受命令。 秦晚烟和穆无殇却都没动。 秦晚烟并没有忘记穆无殇刚刚的异常,她低声:“你没事吧?” 穆无殇道:“有事。” 秦晚烟微惊,回头看去。 穆无殇道:“这荆棘,还有这温泉,同蚀魂必有联系。” 秦晚烟心中有数了,穆无殇感觉到敌意了,而且,他并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短板。 秦晚烟低声:“不打紧,你在外头守着,别让他们跑了。” 两人正说话着,无数血藤竟从十一周遭的荆棘枝干上冒出来,全都袭向十一! 这可不是荆棘藤生出的血藤,而是云芝刚刚趁着大家不注意种下的。 秦晚烟箭步上前,跳上粗大的荆棘树干,在两根尖锐的长刺之间,站的稳稳的。 随后,她就踩着荆棘树干,以最快的速度跑向十一。虽然这老皇叔不是他们的同伙,但也不能落入敌人之手! 她才刚靠近,那些包围十一的荆棘藤就全都后退,好似非常害怕她。 十一看着秦晚烟那认真的样子,眸光都温软了。 然而,秦晚烟一朝他看来,他像是害羞了一样,立马回避她的视线。 这种情况下,秦晚烟还真没注意到他的异常。 秦晚烟低声:“不老泉,在哪来?” 十一低声:“本王寻到这儿,就跟云烈打起来了。” 言下之意,他们都还没找着不老泉。 秦晚烟没多问,仍低声,“云烈和云芝交给我,你伺机到对岸去,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东庆女皇! ” 十一余光朝岸边的穆无殇看去,分明心中有数。他颇为认真提醒:“丫头,云烈极有可能藏着结界术,你千万小心。” 秦晚烟点了点头。 这时候,云烈和云芝也商量好了战术,两人同时发起进攻,云烈袭向秦晚烟,而云芝不仅攻击十一,手中的血藤还朝对岸的穆无殇袭去。 只应对血藤,穆无殇还是游刃有余的。他并没有离开,而是一边躲避,一边观察荆棘林,寻找不老泉。 十一方才不过是毫无防备,这一回有了防备,对云芝的血藤也是应对自如。 反倒是云芝,本领有限,却还妄图以一敌二,结果两边都没逃到好。 很快,十一躲开云芝,往东庆女皇那边去。 秦晚烟同云烈激战,她手持蚀魂化成的荆棘藤,狠狠朝云烈甩去。云烈感知到杀机,却见不到荆棘藤。 他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力量击飞了出去,撞在林中最高的一株荆棘树上,跌落温泉。 那荆棘树竟断裂了,一股血色的汁液涌了出来! 不老泉!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了过去,而穆无殇压着不适感,第一时间飞掠而去! 哪知道…… 第701章 发生了什么事情 哪知道,周遭的一切突然变了。 原本明亮的周遭,变得黑暗。只见一束光从上方照射下来,就照射在最中央最高的那棵荆棘树上,那荆棘树树干上,竟渗出了血色的汁液。 这分明是不老泉! 穆无殇立马就反应过来,是幻结界! 看样子,云烈在落水的那一刻,布下了幻结界,将他们所有人都困住了! 只是,这幻境是谁的心魔引出来的? 幻结界能引出受困者心底最深的执念。在场什么人对不老泉的执念如此之深呢? 穆无殇甚至能感觉到这个结界的强大,不仅仅因为结界师的能量,更因为被勾起心魔的人,执念颇深。 他很快就排除了秦晚烟,他和秦晚烟虽然很想得到不老泉,但还不至于着魔成执念。 东庆女皇他们呢? 十一皇叔呢? 穆无殇思索着,再次往周遭看。黑雾渐散去,他多少看清楚周遭。 温泉湖还是那个温泉湖,只是,湖中并没有荆棘林,只有一些稀稀疏疏的荆棘罢了,而中央的一株荆棘树生得格外茂密。 山洞穹隆并不似火山口那么大,就只是一个小洞口,只容得下一束光。 为什么荆棘林会不见了? 那个执念者不想看到荆棘林吗? 还有头顶的那束光?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穆无殇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具体的异常。此时,他也无暇深究。他必须尽快找到秦晚烟。 虽然他很肯定这并非秦晚烟的心魔所致 ,却也不确定,秦晚烟在这样的幻结界里,是否能一直保持清醒。 要知道,在如此强大的幻结界里,也很容易迷失自己的。 穆无殇不敢出声暴露自己,小心翼翼往周遭寻找。 这时候,穆无殇察觉到有人靠近,他连忙转身看去。没多久,一道身影就出现在黑暗里,不是别人,正是秦晚烟。 穆无殇箭步过去,“烟儿。” 秦晚烟去立马后退,一脸警惕。 穆无殇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止步了,却忍不住泛起嘴角。 秦晚烟一见穆无殇这么笑,就立马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并非自己受幻结界影响,幻想出来的虚影。 她是真的担心自己,太担心他了,以至于迷失掉。 穆无殇走了过去,“不必担心。” 他虽然感觉到不适,却还是能应对的。 秦晚烟则蹙眉思索,“这结界……会不会是……你?” 穆无殇摇头。 秦晚烟道:“你最怕荆棘。” 穆无殇有个秘密,一直没有告诉过秦晚烟。 在再强大的幻结界面前,他都不会迷失。因为他的血统,也因为他的命运。 若破解不了命运的桎梏,他不过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行尸走肉。 那样的人,有何心魔可言? 穆无殇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浮出了丝丝浅笑,无奈也宠溺。他道:“本王最怕的……是你。” 秦晚烟语塞了。 穆无殇抬头朝中央的荆棘树看去,道:“烟儿,你有没有觉得,有点不对劲。” 秦晚烟看了过去,“怎么不对了?” 穆无殇道:“为什么这幻境,同真实的温泉池会有这么大的区别?” 秦晚烟刚刚顾着找人,都没注意那么多。 她也思索起来。 幻境里的一切,都是执念者造出来的,每一物,每一景,每一人都是有意义的。 想要破解这个幻境,就必须抓出那个执念者,而要抓出执念者,必须从这幻境里虚幻出来的景、物、人里,寻找答案。 秦晚烟道:“云烈排除,剩下东庆女皇,云芝和晟王。” 穆无殇道:“云栩呢?” 秦晚烟低声:“若非昏死在这湖里,必是躲了。” 她想了下,嘀咕道:“东庆女皇也可以马上排除掉。” 她说罢,才抬眼朝穆无殇看去。 在东庆女皇的执念里,穆无殇估计要排在第一了吧? 穆无殇特别识相,没有附和,而是默认了,“云芝和晟王,二者择一……” 秦晚烟多看了他一眼,想了下,道:“云烈的时间若是足够,足矣将云芝和东庆女皇排除在外,只困住我们几个。” “十一皇叔……” 穆无殇仍旧疑惑,“若是如此,他必是很早很早就知道不老泉。” 若非很早就知晓不老泉的存在,却寻找了很久很久,不至于成为执念,成为心魔。 那么,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知晓不老泉是异血药方的? 又是从何得知? 秦晚烟道:“晟王这大半辈子,一直在为你父皇寻找不死药。看样子,他们一直寻 找的并非什么长生不老的奇药,而就是异血药方!两个老东西,藏得真深啊!” 穆无殇看了秦晚烟一眼,道:“烟儿,这事,还是不对劲。” 秦晚烟道:“他大半辈子都在寻找,寻成了执念,倒是说得通了。” 穆无殇又一次朝那株被照得无比明亮的荆棘看去,他喃喃道:“烟儿,你再想想……” 秦晚烟回头看去,忽然就明白了过来,道:“异血者……” 他们之前就有所怀疑,只是一直没有寻到证据。而那个异血者从朝暮宫消失之后,也再没有出现过了。 如今向来,如果晟王就是异血者,那这幻境里一景一物,便都能解释清楚了。 异血者曾经来过这里! 数百年前,这里的一切就是这个样子的。 只有稀疏的荆棘,顶部的洞口也只是个小洞口。是时间让荆棘成林,让洞口变大。 穆无殇道:“尽快找到他!” 他们并不知道东庆女皇和云芝是否被困在结界里,若没有的话,怕是不老泉早就被夺走了。 无论如何,他们必须尽快破解这个结界! 穆无殇和秦晚烟寻了许久,都没有寻到十一。 最后,反倒是十一寻到了他们。他站在远处,大喊:“丫头,九哥儿!” 秦晚烟和穆无殇面面相觑。 这家伙居然主动找过来了,而且看起来,非常清醒呀! 怎么回事? 十一踩着稀疏的荆棘,来到秦晚烟和穆无殇面前,他有些焦急,“我就猜不是你们 俩,必须尽快寻到那个执念者!” 秦晚烟和穆无殇相互看了一眼,终于意识到他们刚刚分析了个寂寞! 执念者,居然不是这老皇叔! 那……会是谁呢? 他们俩自然不会暴露刚刚讨论的事情,秦晚烟道:“如此看来,东庆女皇和云芝,应该都在结界里。” 十一可敏感了,“怎么,丫头,你刚刚怀疑本王?” 秦晚烟索性不避讳,“天下人人都知你嗜药成痴,我不怀疑你,怀疑谁?” 十一一点儿都不心虚,道:“若真是本王的执念,你们敲醒本王便是了!可惜……哎,赶紧找人吧!” 出人意料的是,他们三人找了许久,甚至使了各种激将法,愣是没寻到云芝和东庆女皇。 他们最终只能等待。 按理,执念者会去夺荆棘树上的不老泉了。然而,他们等了许久,都迟迟没有人出现。 他们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东庆女皇和云芝,大概率是没有被困在这幻结界里了。 秦晚烟眉头紧锁:“还有谁?” 第702章 是梦还是回忆 还会有谁? 而且,至今都没有在结界里出现? 秦晚烟,穆无殇和十一三个聪明人,此时正面面相觑着,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穆无殇问道:“皇叔,你是第一个找到这里的?” 十一怀疑穆无殇在借机套他的话,可惜,他不得不回答。他道:“本王找到这儿,云烈也恰好到,我俩就打起来了。” 穆无殇继续问:“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十一打起太极,“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穆无殇倒也点到为止,“你们来之前,这里没有人?” 十一摇头。 秦晚烟问道:“也没什么异常?” “好像也没什么异常的。”十一挠了挠苍苍白发,回想了一番,“哎呀,当时云烈一看到本王,就杀过来,本王也顾不上看。” 穆无殇道:“继续找吧,不管是谁,那个人一定在结界里!” 十一特别认真地点了头。 其实,他心里头慌了一匹。 他刚刚都快怀疑自己的心魔被勾出来了,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而同秦晚烟和穆无殇交流了这么久,他终于完全确定,自己是非常清醒的。 到底是谁呢? 他也纳闷不已呀! 三人继续寻找。 此时此刻,小野正趴在一株横生的荆棘树干上,眼眸微睁,半睡半醒,半梦半回忆。 它浑身都湿透了,原本蓬松好看的皮毛全都耷拉着。这让本就只有巴掌大的它变得更小了。 它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它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又好 像梦到了小时候。 它小时候也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就巴掌大。 大抵每一只小猫咪心里,都有一个成为大老虎的梦想吧。 小野迷迷糊糊地看着湖水里倒影出的自己,非常不满意。它想努力变大,变成大老虎。可是,它怎么变都变不了。 可是,它为什么要成大老虎? 它要保护谁呀? 主人,好像也没有给它下命令。 不对,它的主人是谁? 它想啊想啊,都不知道怎么的,就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一只猫,还是一头虎兽了。 “扑通!” 它突然掉入水中,它吓坏了,死命挣扎,嗷叫。可小小的身子还是不断地往下沉,呼吸越来越难受。 突然,有一只手拖住了它。 它就像抱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将那瘦长的手臂抓得紧紧的。尖锐的爪子都刺到那细皮嫩肉里了。 那人似乎疼了,手臂都僵了一下。只是,他并没有放过它,很快将它捞出水面。 出了水面,小野还是紧紧地抓着那人的手,瑟瑟发抖。 那人脱下衣裳,将它包裹着,柔声安慰:“小猫儿,别怕,没事了。” 小野在衣裳里躲了许久,才小心翼翼露出小脑袋来。 这时候,它才看清楚,原来救它的是一个小少年。 这小少年也就十岁左右,生得眉目清隽,温润如玉,可好看可好看了,尤其是那双眼眸,明净且温软。 小野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少年,也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干净的眼睛。 它都看愣了,不自觉松开了爪子。 它往下掉,幸好衣裳拖住了它。 它连忙跳下来,上下打量起眼前的少年。这个时候,它才发现这个少年穿着一身洗白了衣裳,全身都打满了补丁。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句话在这个少年身上明显是不适用的。哪怕一身穷苦,他的笑容都比阳光还温暖。 他就好似世上最最尊贵的人,能给予人希望。 “喵呜……”小野不自觉叫了一声。 少年蹲下了,再次伸出手来,手臂上血迹斑斑,正是小野刚刚挠的。 小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的手臂,竟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匍匐在他的手掌下。 少年乐了,歪着脑袋看它,小心翼翼地尝试抚摸它。小野不仅仅乖顺得任他轻抚,还很享受地喵呜起来。 少年确定小野不排斥他了,更开心了,问道:“你有没有主人?” 小野似懂非懂,看了少年好一会儿,喵呜了一声回应他。 少年也不懂小野什么意思,又继续问:“你是一只小野猫吗?” 小野就是野猫,没有人要的小野猫。 小野又喵呜了一声。 少年更高兴了,那双温软的眸子一下子都亮堂了起来,“那你能跟我回家吗?” 小野依旧似懂非懂,却能感觉到少年的善意,它抬起头来,顶了顶少年的手心,随即跳到少年怀里去。 少年高兴坏了,就这么抱着小野,转身地跑了。 河流旁边是广袤的麦田,风吹麦浪,荡漾起 伏,少年飞奔的身影,若隐若现。 突然“扑通”一声,少年绊了田埂,摔倒了。 他哪怕是摔了,双手都举得高高的,捧着小野。 小野居高临下看着他,瞪大了蓝眸,一脸懵逼。 这个人类,有点傻呀! 少年爬起来,见小野那表情,竟有些尴尬。那窘迫的小眼神,可爱极了。 小野心想,这个人类怎么能比猫还可爱呢? 就这样,少年抱着小野一路飞奔回村庄。到了村里面,一群孩子就围过来了,为首的孩子跟少年年纪相仿,却是个高大的胖墩儿。 他拦下了少年,“十一,你打哪捡来这么漂亮的猫?” 原来,这个少年名叫十一。 十一连忙将小野抱紧,“麻烦让一下,我着急回家。” 胖墩儿非但没让,瞧了瞧小野那幽蓝的眼睛,立马就使眼色让小伙伴围上来。 他朝十一伸出手,“交出来!” 十一没说话,只摇头。 胖墩儿抡起拳头,“顾十一,你听不懂人话是吗?把它交给我我,否则小爷我不客气了。” 这话刚说完,十一就先出手了,一拳头砸在胖墩儿的脸上,直接将胖墩儿给打趴了。 见状,小伙伴都懵了。 胖墩儿更懵,“顾十一,你,你敢打我!我要告诉我爹爹去,让我爹爹弄死你们全家!” 十一绷着脸,一点儿都不害怕。 他蹲了下来,在胖墩儿耳边低声道:“你要是敢告状,我就告诉你爹爹,你烧了先生的书,还有戒尺!” 胖 墩儿更懵了,“你,你……你怎么知道?” 十一那双温软眸子露出狠意,“你爹在弄死我全家之前,一定会先弄死你的!” 这话,换做任何一个大人听了,都会笑掉大牙。 也不知道十一是吓唬人,还是相信事实就是这样的。总之,他说得格外认真,像是真就是这么一回事。 胖墩儿看着十一…… 第703章 喜欢就一定有办法 胖墩儿看着十一,居然信了,而且是笃信。 他连连求饶,“十一,我不告状了,你也别告状,我以后都不着那麻烦了。你千万帮我保密啊!” 十一可神气了,像个小大人,拍了拍他的脑袋,才起身离开。 小野都要出手了,没想到对方突然就怂了,它心想,“这个人类,厉害啊!” 十一刚到家门口,邻居的大娘就笑着问:“十一,你哪捡来的野猫?生得真好看。” 十一笑着回答,“河里救回来的。” 大娘打趣地说:“这么小的猫仔,抓不了老鼠的,呵呵,小心被老鼠抓走了去。” 十一道:“我也不要它抓老鼠,我就想养着它。” 大娘笑了笑,没说什么。 十一进屋了,那大娘却同旁人议论起来,“瞧瞧他那德行!一家子,吃都吃不饱,还想养一只没用的小畜生?猫是吃荤的,他家有荤的吃吗?笑死人了!” 旁人讥讽道:“他爹娘不是老喜欢充好人,把野孩子捡回来养。我看他这德行,保准是亲生的,不是捡的。哈哈!” 十一靠在门边,将门外的闲言碎语听得清清楚楚。 他似乎有些被打击到了,低着头,轻抚着小野,颇为失落。他站了很久,都不知道娘亲就站在一旁,一直看着他。 良久,他抬起头来,才看到娘亲。 他有些慌张,下意识将小野往后藏着。然而,让他更担心的是,娘亲会不会听到了刚刚那些闲话。 他其实很早就 从邻居的闲言碎语里,知道自己并非爹爹和娘亲亲生的孩子。 只是,他一直假装不知道。 爹爹和娘亲养了好多孩子,他排行第十一,就取名十一了。爹爹和娘亲都是顶有名顶有名的药师,不屈服于权贵,躲到乡下来。 家里吃穿用度是穷,可是,在学药上,却从来不寒碜。 十一的天赋最好,爹爹和娘亲也最舍得栽培他。 娘亲走了过来,十一继续躲。 娘亲笑了,伸出手去。 十一还是将小野给了娘亲。他生怕小野伤着娘亲,特意安抚了一番,才将小野抱过去。 小野的眼珠子骨碌转着,十分乖顺。 娘亲打量起小野,道:“这小野猫真好看,娘也喜欢。” 十一微愣,随即眼神儿又亮堂了起来,“娘,我也是一眼见着就喜欢上了。你看看它的眼睛,是蓝色的……” 就这样,十一特兴奋地跟娘亲介绍起小野,还不忘藏好自己手臂上的伤。 最后,娘亲说,“猫是吃荤的,咱家可没有荤的喂它。回头,让你爹爹多做几个捕鼠笼丢地里去,保准它顿顿有肉吃!” 十一高兴坏了,“娘,你怎么想到的!” 娘亲摸了摸十一的脑袋,又摸了摸小野的脑袋,道:“喜欢嘛,就一定能想到法子。” 娘亲又道:“不管它打哪里来,到了咱家,就是一家人了!” 十一这才反应过来,方才那些话,娘亲都听到了。娘亲这番话,既是说给小野的,而是说给他的 。 他心头暖暖的,将小野抱得特别紧。 就这样,小野留下来了。 不久之后的秋收季节,小野展现了它惊的战斗力,它在地里抓的老鼠,比捕鼠笼抓的还要多。 但是,它对老鼠不屑一顾,闻都不会多闻一下,更别说是吃了。 它最喜欢吃的是山里头那些野兽,它当然打不过那些野兽。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再高大的野兽见着了它都会慌得原地发抖,沦为猎物。 它时不时还会抓了一堆野味,趁着三更半夜,一样一样拽回家里的厨房里去。 当然,这些事只有家里的人知道。 大家本就喜欢它,这下更把它当宝了。因为它性子野,十一就给它取个名字:小野。 春来暑往,秋收冬藏,时光飞逝。 十一渐渐长大,不知不觉都已经是十七岁的少年郎了。 小野却一直都没有长大。 有一日,村庄里来了好多戴着厉鬼面具的侍卫,他们挨家挨户地搜查,将村庄里所有人都掳走。 十一的一家,也没有幸免。 小野死命地抓挠,甚至咬那些侍卫,奈何还是救不了十一一家。 它只能偷偷地尾随。 哪知道,这些厉鬼侍卫将所有人押送到山里去,进了一座神秘的巨大宫殿。 穿过巨大的宫殿,便见了一片茂密的树林。 树林里全都是参天古树,而在树林中央,生长着一株小小的血藤,却伸出了无数细小的藤蔓,有些地上在爬着,有些缠绕在周遭的古树上,有些在空 中张牙舞爪。 最吓人的是,还有很多很多触角,攀附着数名男女老身身上,贪婪地吸食他们的鲜血。 一旁,侍卫们押来一批一批无辜的人,连孩童都不放过。所有人见着了这一幕,都被吓坏了。 大人哭,小孩子也哭,凄惨得难以形容。 侍卫们却无动于衷! 小野也吓坏了,死死地盯着十一他们看,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幸好,血藤吃饱了。 所有藤蔓慢慢地退了回去,藏回花蕊里去。血色也渐渐退出,不知道的,还以为它不过是一株普通的藤草罢了。然而,它吃饱之后,明显比刚刚要大了一些。 侍卫统领一声令下,所有被俘虏来的无辜者,全都被带走。 小野偷偷追上十一他们,却发现所有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全都被挑走,包括十一。小野继续追,追到一座大宫殿里。 宫殿里有一个带着白发苍苍的老者,他也带着厉鬼的面具。只是,他的厉鬼面具同外头那些侍卫的不一样。 侍卫们的厉鬼面具是白色的,这老者的面具却是青色的,犹如阴魂不散的怨鬼一样。 一屋子的人都被吓坏了,唯有十一没有哭。而没有哭的十一,被那个老者盯上了。 小野吓着了,忍不住直接冲出去扑到老者身上,要咬! 只可惜,老者一挥手,小野就摔出去。小野爬起来,还要冲过去,却被人拎起来,丢了出去。 而后,门就关了。 不管小野怎么挠,门都没有开 。它绕了一圈,也找不到其他入口。无奈之下, 只能守着大门等。 几日后,它看到两个厉鬼侍卫扛着一个大麻袋出来。它担心急了,便偷偷跟上。 哪知道,这一跟就跟到了一个月多月,跟到了一座大山里,沿着一条温泉河,进了一个大地洞…… 第704章 原来是这样 巨大的地洞犹如一个地下世界。 温泉河在尽头处汇聚成了一个温泉湖,湖中生长了不少荆棘树,稀稀疏疏的,而湖中央立着一棵无比高耸的荆棘树。 厉鬼侍卫将麻袋揭开,放出了一个人来。这人,并非十一,而是一个陌生人。 小野一眼就看出来这人的异常,他的双眼无神,好似提现木偶一般,服从着厉鬼侍卫的命令。 厉鬼侍卫命令他到荆棘树上去,那人立马朝荆棘树飞掠而去。 然而,他一触碰到荆棘树,荆棘树竟生出了荆棘藤来,将那人牢牢地束缚住。 很快,骇人的一幕发生了。 荆棘藤上的荆棘刺,刺在那人身上,竟好似汲取到了什么东西,立马迅速生长。 原本小小的荆棘刺,长得越来越大,大有将那人刺穿的样子。 小野吓坏了。 厉鬼侍卫却趁机飞掠而去,砍断了荆棘树。刹那间,一股血色的汁液喷涌出来。 厉鬼侍卫接了一小瓶,立马就撤退。 这时候,缠绕在那人身上的荆棘藤慢慢松开,袭击厉鬼侍卫。厉鬼侍卫跑得极快。而没一会儿,荆棘藤也渐渐蔫了,枯萎掉落。那千疮百孔的人,亦掉落在水中。 血色的汁液还流淌着,厉鬼侍卫便准备离开了。 小野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它忍不住担心,下一次,或许下下次,被带到这里来的,就会是十一! 怎么办? 小野越想越着急,顾不上那么多,冲了出去。它从背后扑上厉 鬼侍卫,相中了脖子就死命地咬。 可是,它终究太小太小了。厉鬼侍卫一把抓住它,猛地丢出去。 小野摔入温泉湖,扑了几下水,就开始往下沉。 它怕水。 可是,这一回,没有人能救它了。 可是,它要是死了,谁去救十一呢? 它不断地挣扎,心里头想的全是十一。 就这样,它渐渐地沉入了水底,就好似被无尽的哀伤淹没掉。 “哀伤?” 穆无殇眉头紧锁,喃喃自语。他突然感觉到一股非常强烈的,哀伤的情绪。 怎么会这样! 突然,他反应了过来,“小野!可能是小野!” 秦晚烟太意外了, “小野的心魔?” 穆无殇点了点头。 十一心下疑惑不已,那头灵兽,不是狐狸的吗?怎么会跟九殿下契约了? 然而,他假装不知道小野是什么,问道:“你们在说谁?” 穆无殇可无暇回答,他立即下令, “小野!小野!醒醒!本王命令你,马上醒来!” 小野感知到了,只是,它尚未清醒。 主人! 十一? 好像不对! “小野,本王以契主的身份命令你,马上醒来!” 这个声音? 九殿下? 沉在水底的小野仍旧迷迷糊糊的,分不清楚现实、回忆、梦境和幻境。 “再不醒来,本王宰了你!” 一听这话, 小野突然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而就在这刹那,整个结界瞬间破灭。 小野发现自己眼前,竟是一具尸骸,而尸骸上竟躺着一个昏迷的人。 它不 知道那个昏迷的人是谁,它只盯着那句尸骸发呆。 它回想起刚刚那似梦似幻的一切,突然就想起了以前的一切! 这具尸骸,正是当年那个被荆棘藤杀死的人。 当年,它也掉在这个温泉湖里,就失去了意识。它再次醒来的时候,它的灵脉觉醒了,它不再是一只小猫仔,而是一大白虎。 可是,它忘记了一切,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水里,昏睡了多久。 小野正发愣着,穆无殇又下令了,让它将摔在湖底的人擒拿住。 此时,湖面上已是一片恐怖的景象。 结界一片,秦晚烟他们才发现,整个温泉湖的荆棘树全都生出了荆棘藤。 原来,云烈掉入水中昏迷之前,布下了结界,将他们困在幻结界里。而东庆女皇和云芝正趁机争夺不老泉。 可是,不老泉出现后,满湖荆棘树全都生出了荆棘藤,比那嗜血的血藤还难缠。 东庆女皇原在岸边,还能幸免,云芝身处湖中,差点命丧荆棘藤之下,也是前一刻才脱身。 东庆女皇费尽了心思,都无法靠近湖中央的荆棘树,更别说是夺到不老泉了。 如今,结界一破,他们就全都落入荆棘藤里。 然而,奇怪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 那些荆棘藤只袭击穆无殇和十一。 它们同血藤一样,非常害怕秦晚烟。秦晚烟所到之处,那些荆棘藤竟全都退散。 岸边,东庆女皇和云芝惊呆了。 东庆女皇忍不住大声质问:“秦晚 烟,你到底是什么人?” 秦晚烟凤眸微眯,恨不得马上去拿下东庆女皇和云芝。 只是,她不能。 不老泉就快流光了,她没有时间了。 她甚至都没有多余的时间,帮穆无殇先从那数不清的荆棘藤中脱身。 她踩着荆棘树,快步往湖中央走去,取出小瓷瓶采集不老泉。 原本不断从荆棘树树干里喷涌的血色汁液,经过了那么长的时间,已近乎枯竭,好一会儿才落下一滴来。 秦晚烟看了看对岸的东庆女皇和云芝,又看了看跟荆棘藤生死搏斗的穆无殇和十一,都快急死了。 奈何,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耐着性子等不老泉一滴一滴滴落小瓷瓶里。 东庆女皇和云芝都知道,大势已去,必须赶紧逃。 奈何,她们不甘心,再者,她们还想着将云烈从湖中救出来。 此时此刻,东庆女皇的心,比秦晚烟还要着急。她眯着眼看秦晚烟,低声询问云芝,“怎么办?你说!” 云芝自己都受伤了,哪还有什么办法。 她不得不说实话,“陛下,再不走,怕是走不了了!” 一旦秦晚烟采集完不老泉,必定不会放过她们的。 东庆女皇太不甘心了,“她到底是什么人?还是……她身上有什么东西?” 云芝劝道:“陛下,咱不赌一时之气。赶紧走吧!否则,真走不了!” 就在东庆女皇犹豫的时候,突然一道暗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的心口袭来。 这暗针,正是秦 晚烟以暗器噬魂莲打出的! 东庆女皇来不及躲,下意识拽过云芝。云芝始料不及,瞬间被暗针刺在喉部。 明明就只是刺在表皮,好似没什么力量。可也不知道怎么的,云芝的喉部竟一下子崩裂出鲜血。她眼眸一瞪,瞬间丧命。 东庆女皇没想到会这样,“秦晚烟!你,你……” 秦晚烟一手拿着瓷瓶接不老泉,另一手依旧抬起,再次瞄准东庆女皇。她没有废话,仍以蚀魂之力,驱动藏在手腕处的噬魂莲…… 第705章 秦晚烟也有幽怨时 就在秦晚烟驱动噬魂莲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十一的叫喊声,“九哥儿!” 秦晚烟的手一颤,暗针偏了,从东庆女皇背后飞射过去。 东庆女皇原本要躲的,也正因为听到十一这声音,下意识转头看去,恰好没后退。 否则,她一后退,就算没死也剩半条命了。 只见荆棘林中,穆无殇被一根巨大的荆棘刺刺中后背,血流不止。而他好似毫无察觉一样,仍在在后退!! 那荆棘刺刺得越来越深! 与此同时,所有的荆棘藤,似乎都盯上了他,竟避开十一,全朝他袭去。 秦晚烟很清楚,穆无殇不是不怕疼,也不是顾不上背后的伤口,而是感知不到疼痛,根本不知道自己再继续下去,极有可能被那根刺刺穿的! 秦晚烟更清楚,穆无殇有着对荆棘藤有着近乎本能的恐惧。 她顾不上东庆女皇,更顾不上不老泉,大喊:“小心背后!” 穆无殇原本还不清楚十一在喊什么,一听秦晚烟这话,立马就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了! 他止步了,猛地一震,将背后那根荆棘刺震开,随即回头提醒秦晚烟,“你别乱动!” 语罢,他硬生生忽略了那令人窒息的束缚感,扬剑劈斩向背后的荆棘树。 哪怕是秦晚烟,都没想到他的力量会如此强大。 这一剑,势如破竹,将那荆棘树直接一分为二,两半树干各自向两边倾倒,压向两边的荆棘树。 这下,那些袭向穆无殇的荆 棘藤都停滞不前,似乎都被震慑到了。 穆无殇看了秦晚烟一眼,立马趁机后退到岸边去,远离所有荆棘树。十一也退了。 然而,荆棘藤仍旧没有退回,缠绕着各自的荆棘树,张牙舞爪,似乎仍在伺机而动。 东庆女皇看了穆无殇一眼,终是转身逃走。 此时,也没人顾得上她。 秦晚烟仍旧原地不动,一边接着不老泉,一边盯着穆无殇那血流不止的后背。 她正要提醒,十一就先开了口,“九哥儿,快,我帮你止血。你这伤得不轻啊!” 穆无殇给了秦晚烟一个放心的眼神,才远离温泉湖,让十一处理伤口。 秦晚烟也才松了一口气。 东庆女皇并没有发现穆无殇的异常,只当他应对那么多荆棘藤,无心顾及背后的情况。 至于荆棘藤对穆无殇的围攻,她也没多想,只当那些荆棘藤是嗜血的。 她拼命地逃,就怕十一趁机追出来。 她都没注意脚下,险些被绊倒。她认真一看,才发现是一身湿透了的云栩,趴在温泉河的岸边,都快被冻僵了。 这小子怎么回事? 东庆女皇探了下他的鼻息,确定他还活着,暂时也顾不上那么多,将人拉起了,带着一起逃。 十一并没有追出来,正认真帮穆无殇处理伤口。 穆无殇这伤,真真非常深。 十一道:“九哥儿,本王这金疮药效果极佳,就是用后会疼痛难耐,你可得忍着点。” 穆无殇回头看了他一眼,才道: “无妨。” 十一这才用药,穆无殇自是毫无感觉,却还是故作蹙眉。 十一从侧边观察着他的表情,似有些疑惑,故意感慨:“九哥儿,你倒是真能忍啊!怪不得伤这么重,方才还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你可吓坏皇叔了。这荆棘刺可比刀刃还利呀!” 穆无殇垂着双眸,没说话。 十一又道:“更吓着了烟丫头。” 穆无殇还是不做声。 十一这般自言自语,甚是尴尬,也不好再试探下去了。 湖中,不老泉终于枯竭了,秦晚烟接满了一瓷瓶,回到湖边。 渐渐地,所有荆棘藤都渐渐发蔫,枯萎,掉落湖中。又没多久,温泉湖中央的荆棘树也渐渐枯萎,最后竟变成了一棵枯树。 谁都不知道,要过多久,它才会重新发芽,孕育出新的不老泉。 秦晚烟朝穆无殇走来,穆无殇刚穿好衣裳。 秦晚烟看着他,眉头微锁,凤眸儿藏着些许幽怨,既怨他没能保护好自己,也自责没能在这一片不属于自己的荆棘里,守护好这个男人。 若非十一喊那一声,他伤的怕不止这一处。 穆无殇可受不了秦晚烟这怨幽幽的眼神,虽然知道这个女人不可能会为这么小的事情掉眼泪,却又忍不住害怕她那双幽怨的眼睛里流淌出泪珠。 他连忙安慰:“没事了。” 十一在一旁,秦晚烟自是不好多说什么。她嘀咕道:“没事就好。” 然而,她的眼神还是怨幽幽的。 穆无殇忍 不住又道了一句,“真没事,小事。” 秦晚烟就恨不得质问他一句,刚刚让他走,他为什么不走。不久前才说过要听话,听她的话,他怎么转眼给忘了? 这事,怎么就是小事了? 万一他没逃过,天知道这些荆棘藤会不会将他永远束缚在这里! 秦晚烟一肚子的话,想怼他。 只是,她冷冷瞥了十一一眼,还是忍了,只道:“我知道!” 十一见秦晚烟那眼神,那叫一个无辜呀! 他后退了两步,大有回避到一旁,让秦晚烟好好发个火的意思。 不过,秦晚烟还是冷静的。她道:“小野呢?” 这话刚说完,只见一只体型庞大的大白虎,叼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从水中冒出来。 这人,分明是云烈! 十一故作震惊,退得老远老远,“这,这是什么怪物?” 秦晚烟和穆无殇倒是惊喜的!得了不老泉,拿下云烈,他们这一趟算是有惊无险,完满完成目标了。 小野将云烈放到穆无殇跟前,才幻化成小猫仔的样子,甩了甩身上的水珠。 秦晚烟给云烈把了脉,立马取出一颗毒药来喂他服下。而后,她就与穆无殇一道转身,朝十一看去。 十一故作一脸惊讶,指着小野,“这,这难不成是传说中的灵兽?” 秦晚烟和穆无殇都还未做声,十一就又震惊地道:“它,它曾经来过这里?它对这个地方有执念!” 小野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放心上。 它见这丑陋的 老家伙好多次了,每次都懒得多看一眼。它只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不喜欢这种跟鬼似的糟老头。 再者,此时就算是萧无欢在它面前,它估计都不会多看一眼。它沉浸在回忆里,心底是无尽的哀伤和思念。 它全都想起来了,它好想念好想念第一个主人,那个干净俊朗,温柔又坚定的少年郎。 秦晚烟和穆无殇对小野的心魔也很震惊,不过,他们暂时更想知道,这位老皇叔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秦晚烟问道:“晟王殿下对此地,就没有执念了?” 十一早就猜到逃不过这一劫,他只恨自己跟云烈纠缠太久了,来不及脱身。 他嘴角扯了扯,笑得颇为尴尬,“这个嘛……” 第706章 咱们交个朋友 十一除了异血者这个身份绝不暴露,其他的,还有什么是不能跟眼前这个小丫头分享的呢? 他原本打算偷偷地将康治老贼的秘密一个一个挖出来,再以这个丫头不知道的方式,送给她。 而如今,只能换个方式了。 他看似尴尬,实则是有些心虚的。就怕自己暴露越多,越守不住最真实的身份。 不过,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很快就开了口,“丫头,这事,本王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答应本王一个条件。” 秦晚烟挑眉看去,都还未开口,穆无殇就问道:“皇叔觉得自己还能谈什么条件?” 十一立马瞪他,教训道:“九哥儿,本王好歹是你的长辈,你能不能孝顺点,好好说话?” 穆无殇面不改色,“父皇不仅是长辈,亦是国君。本王带你回去,跟父皇好好谈条件,或许,还能忠孝两全!” 十一语塞了,低着头,一副委屈的样子,双手将他的胡须全都拢到一块,又开始编辫子。 秦晚烟和穆无殇可不吃这一套。 穆无殇按住了他的肩膀,十一没搭理他,抬眼朝秦晚烟看去。秦晚烟不搭理他,将一旁的云烈拽了起来。 这是准备一人押一个,下山! 十一连忙问道:“丫头,你就不听听本王的条件是什么?” 秦晚烟瞥了眼过去,“你别告诉我,你还想拜我为师?” 十一原本还一副委屈的样子,一听这话,实在忍不住笑了。他打趣问道: “本王愿意,你愿意不?” 秦晚烟这才回头,认认真真打量起他。 十一笃定,这小丫头只会回答三个字,多一个字都不会说,那三个字便是“不愿意”。 秦晚烟确实是回答了三个字,然而,这三个字却是,“跪下吧。” 十一懵了。 穆无殇都意外。 秦晚烟放下云烈,走到了十一面前,示意穆无殇放人。穆无殇立马松手。 秦晚烟却直视十一的眼睛,“茶就免了,磕三个响头,本小姐便是你师父。你记住,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往后,师命如父命。” 十一突然就想起了还欠秦晚烟一声“爸爸”的云栩,他更懵了。 秦晚烟面不改色,盯着他,等着。 十一这才正视她的眼睛,然而就看了一会儿,他就回避了,分明是心虚。 只是,到底是为开不起玩笑心虚,还是为隐瞒身份心虚,亦或者是因为心底那一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悸动而心虚。 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他又低下头,开始拿胡须编辫子了,不过这一回不是装的,而是真有些紧张。 他说,“丫头,别闹。” 他说,“丫头,本王这一把年纪了给你下跪,那是折你的寿。这可不能开玩笑。” 最后,他抬眼看来,那眼神既委屈又诚恳,隐隐还有些许藏不住的温柔。 他说:“丫头,你还记得在云梦黑市,本王与你说的话吗。” 那个时候,他们一道去云梦黑市竞拍。 他半开玩笑半较真地 对她说,“本王那令牌随你用,这不算神医暮芸的面子,算咱两的忘年交情,如何?” 那个时候,她的态度可冷漠了,回答说:“我帮你你帮我,互不相欠,谁要跟你有交情?” 他很无奈,不自觉伸出手去,想摸一摸她的脑袋。 然而,他都还未触到,她就避开了。 他记得可牢了。 当时他的手僵在半空,颇为尴尬,而心里头却是震惊的。他被自己下意识的举动给震惊着了。 他活了那么久,遇到了那么多人,何曾喜欢对哪个人肢体触碰了? 他当时是真心实意,当她是个小丫头,是个晚辈。 可如今,回想起来。 似乎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十一不敢细想,追问道:“丫头,你记得不?” 秦晚烟只记得自己跟这老皇叔去过云梦黑市,可说过什么话,她全都忘了。 她倒也没真想收徒弟,不过是试探罢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番试探下来,她竟无端地想起了韩慕白。突然觉得这老皇叔此时此刻给她的感觉,同韩慕白像极了,是个可以信任,可以深交的人。 怎么会这样? 他们之前明明还怀疑过他是异血者。不能因为在幻结界里推断有误,而忽视他的嫌疑呀! 秦晚烟认真起来,问道:“什么条件,你直说便是。” 十一也直说了:“丫头,你可愿意当本王的忘年之交……” 听到这话,秦晚烟意外了。一旁的穆无殇都蹙眉。 十一见秦晚烟那表情 ,连忙补充了一句,“一道研究医术。如何?” 秦晚烟看了穆无殇一眼,才回答:“那就要看看,晟王殿下能拿出多少诚意交朋友了!” 十一无奈地笑了起来,“成了成了,丫头,本王都告诉你!全告诉你!是皇上让本王来这儿寻不老泉的!” 秦晚烟和穆无殇虽有所猜测,可听了这话,还是有些意外的。 两人都在暗想,难不成他们真的怀疑错了,这老皇叔并非异血者,不过是康治皇帝的帮手罢了? 穆无殇开了口,“父皇怎么会知晓不老泉?你们一直寻的不老药,就是异血药方?” 十一点了点头,“正是!正是!上一回烟丫头就告诉过本王,皇上要寻的不是不老药,而是异血药方。本王记在心里头,可也没敢问皇上。这一回,是皇上自己告诉本王的!” 穆无殇和秦晚烟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有做声。 一年前,秦晚烟确实试探过。 当时他们刚刚拿下朝暮宫,又在云城大闹了一场,才回到苍炎。关于他们如何拿下朝暮宫,江湖上传言颇多。 有人提及了萧无欢手里的战神钥匙,也有人造谣了异血。为了稳住康治皇帝,穆无殇进宫后,主动提及了异血的事情。 当时,这老皇叔去了秦家,秦晚烟也拿那异血的事,试探了他。他一听是异血,就着迷似得追问了秦晚烟一堆药学的问题。搞得秦晚烟都试探不下去。 秦晚烟记得很清楚,这老 皇叔当时还将自己寻到的不老药方给她看了。她立马令人送入宫去给穆无殇。 穆无殇利用那药方,骗过了康治皇帝。 然而,他们两人都知道,十一皇叔那张不老药方,同季天博的那一张完全不一样。 他们不知道十一皇叔那张药方是怎么来的,却知道那张药方一定是假的! 见秦晚烟和穆无殇都不做声,十一一时间也摸不准他们的态度,心道:“你们俩好歹说句话呀!” 第707章 为了你我愿意 秦晚烟和穆无殇就是不说话。十一没法子,只能继续往下说。 他道:“本王寻了几十年,才寻到那张不老药方,可前不久,皇上突然给了本王另一张药方,药方上就只有不老泉一味药!皇上说,这不老泉就是半张异血药方,而本王耗尽大半生心思寻到的不老药方,极有可能就是另半张异血药方了!” 听了这话,秦晚烟和穆无殇又交换了下眼神,似乎有什么事情,心照不宣了。 十一看着他们眉来眼去的,越发摸不透他们。 他继续说下去,“皇上说不老泉就在雨台山下,不是山脚下,而是山的下面,而且是血色的。不老泉所经之处,寸草不生。所以,本王就寻到这里来了。” 秦晚烟和穆无殇都意外了,没想到康治皇帝知道的,同云家老太太知道的一模一样! 这时候,十一拿出一张手抄药方递给秦晚烟,上头抄写的正是巫文。 十一道:“就是这一份,这是本王记下来的。皇上那份可旧了,绝对是原版!” 这下,秦晚烟和穆无殇更加震惊了! 身为七巫木氏之后的云家,尚且没有异血药方的原始药方,康治皇帝怎么会有? 秦晚烟终于开了口,“皇上如何肯定,他手上就一定是半张呢?” 按照药方的药材数量算,但一味不老泉,自然不可能是半分药方。 所以,不管是季天博,还是康治皇帝口中的半张药方,都应该是原件被一份为二 。 那么,为什么不老泉一味药就占据了原件的半张纸?另外好几味药材,占据另外半张纸呢? 这张药方上,似乎还藏着别的秘密。 十一也有着同样的疑问。 这个问题,他问过康治皇帝。可惜,康治皇帝警惕性极高,并没有回答。 十一叹息了一声,道:“本王也十分纳闷,这半张药方到底是如何界定的。可是,皇上不许本王多问。” 秦晚烟道:“要么见过完整的原件,要么,就是他那半张药方上,除了药之外,还有别的东西。” 穆无殇问道:“父皇,想成为异血者?” 十一道:“本王以前也这么认为,如今,不好说了。呵呵,你父皇,连忙本王都不完全信任,藏得可深了!” 穆无殇道:“他还藏了什么?” 十一道:“本王知道的,全都说了!你父皇怕是被你逼急了,本王来之前,他明说了,若是寻不着不老泉,就寻个借口,调派能调派的兵挖了雨台山。” 穆无殇觉得荒唐,可这确实是康治皇帝干得出来的。 他思索着。 秦晚烟也思索着。 当年司氏和白氏的战神钥匙,包括木氏的异血药方,全都同朝暮宫一道困在结界里。 后来,结界破灭,那些东西就不翼而飞了。 苍炎的传国宝匙必是丢失的其中一把战神钥匙,如今再加上半张异血药方原件。足矣说明穆氏皇族同朝暮宫有着关联! 没想到,他们寻寻觅觅,兜兜转转那么久,最 后还是要回到苍炎去,从康治皇帝身上找线索。 穆无殇朝云烈看去,秦晚烟也同一时间看了去。 两人又想到一块了。 云烈当年瞒着云家,将心上人安芷湄送入宫,必也是为了战神钥匙。他又知道康治皇帝多少秘密呢? 十一见两人不说话,忍不住道:“烟丫头,本王的诚意,还行吧?” 秦晚烟正要开口。 十一连忙举起一手来,“本王发誓,只要你们让本王入伙,本王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本王不图什么蚀魂之力,什么战神血脉。本王对天下大权也没兴趣。本王就想……” 他嘿嘿笑了笑,朝秦晚烟手里的不老泉看了一眼,才继续说,“本王就想瞧瞧异血这好东西,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除了不老不死,可还有什么效用。再者,这东西为什么可以承受蚀魂那般强大的力量!这里头,一定有药理之外的原因!” 他越说越兴奋,戳了戳双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嘿嘿,若是你们寻不到合适的人选,本王愿意献出这幅臭皮囊,为你们试药!不管成功与否,本王都心甘情愿,只要你们……” 十一就这样滔滔不绝地一直说,不仅像个药痴,更像是个不要命的药魔! 秦晚烟看着他,心里头一股说不出的感觉,生平第一次做不了判断。她朝穆无殇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穆无殇心下仍旧有疑虑,具体的说不上来,却仍旧很难放下戒心。要 知道,他面对任何人都难以完全信任,除了秦晚烟。 当初,在朝暮宫,若非秦晚烟信任了韩慕白。他也都不想将韩慕白扯入这件事中。 穆无殇打断了十一,道:“十一皇叔没得到不老泉,打算如何与父皇交代?” 十一停住,又开始拢他的大胡须了,“这,这……” 他很快抬眼看去,“九哥儿,你最了解你父皇了!你赶紧的,给皇叔出个主意!” 穆无殇道:“皇叔比本王更了解父皇才是。这样,皇叔回宫去,设法拿到父皇手中那份药方原件。让烟儿瞧瞧,皇叔真正的诚意。” 一听这话,秦晚烟立马朝穆无殇投去肯定的目光。 这法子,着实高明! 十一看着穆无殇那双深邃的桃花眼,就恨不得质问他一句,“你小子能不能别这么精明?!” 然而,他还是忍了,他一脸真诚,“成!” 他朝秦晚烟看去,道:“小丫头,为了你这个小朋友,本王愿意,本王豁出去了!等着吧,无论如何,本王都会将那药方原件拿到手的!” 他笑了笑,又道:“到时候,你可得请本王吃饭!” 秦晚烟反问道:“你为了我?你为了研究异血吧!” 十一眼底闪过丝丝无奈,丝丝宠溺,他大声承认,“是是是,本王为了研究异血!不为了你!” 秦晚烟道:“就这么说定了。” 十一松了一口气,才朝一旁的小野看去,“那头灵兽,怎么回事呢?” 秦晚烟回头 看去,只见小野趴在岸边,脑袋埋入在双爪上,一动不动的。 秦晚烟疑惑了。 十一早就注意到小野了,补充了一句,“它趴很久了,不会着凉了吧?” 穆无殇也早感知到了,只是无暇理会。他淡淡道:“它从上岸到现在就一直很难过。” 秦晚烟将小野拎起来,这才发现,小野竟然在哭,那双梦一般幽蓝的眸子盈满了泪水…… 第708章 很苦涩的味道 小野在哭。 它没法告诉他们,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 它自己都不知道当年那个戴着厉鬼面具的老头,到底要干什么,到底把小主人怎么了! 它好想回到当年,可是,它连如今距离当年多少年了,它都不知道。 它好想哭。 “喵呜……喵呜……”它的眼泪一直流淌。 秦晚烟从未见过动物会流泪,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穆无殇虽然能感知到小野很难过,而且也知道这份情绪同这个地方有关。无奈,他感知不到具体的事情。 面对小野的眼泪,他这个当主人的,比秦晚烟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秦晚烟将小野捧在手里,问道:“小东西,你怎么了?” 小野这才缓过神来。 它面对秦晚烟总是外强中干,看似充满敌意,其实是怕得要死。此时此刻,是它第一次被秦晚烟这么捧着。 它害怕极了,别说哭了,就是喵都不敢喵了,就僵硬这小身子,睁大了那双泪汪汪的眼睛,同秦晚烟对视。 秦晚烟其实也就随口问,她当然知道小野不可能回答她的。 她朝穆无殇投去询问的目光。 穆无殇朝小野看来,见小野盯着秦晚烟,没搭理自己,他便伸手将小野拎过去。 他学着秦晚烟的样子,将小野捧在手心里。 他的手比秦晚烟大多了,手心还特别温热,好似聚集着一股无形的力量,能给人足够的安全感。 小野从未想过,主人这么冷的人,手心会这么暖! 只是,它更加害怕了。 面对秦晚烟,它尚且还能做到与之对视。面对这主子,它吓得都腿软了,动都不敢动,更别说与他对视了。 小野直接低下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它犯了什么错误,等着挨训。 见状,穆无殇也没法了。 十一在一旁看着,心里头有种种猜测,甚至怀疑这头灵兽和自己的年龄差不多。 不过,他并没有表露任何异常,而是一副乐坏了的样子,“呵呵,这灵兽很怕你们俩,你们俩就没瞧出来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小野从穆无殇手里抱过去,笑呵呵道:“看样子,是九哥儿的契约神兽了。呵呵,就算契约过,也没法让它开口说人话,你们就别为难它了。” 他逗了逗小野的下巴,问道:“小家伙,你说是吧?” 小野并不喜欢他,若是换成平素,小野就算不挠他一下,都会立马挣扎跳开。 可是,它生怕自己又被秦晚烟或穆无殇拎走,便顺势赖在十一怀里不动了。 它很快就闻到十一身上的药味,味道很淡很淡,若非它这等敏锐的嗅觉,绝对是闻不出来的。 它的小主人自幼学药,身上也有药草味。可是,小主人身上的药草味是浅浅淡淡的芳草香。这个丑八怪身上的药草味却很奇怪,虽然也有芳香,可芳香里却夹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苦涩味。 难不成这老头子平日接触的药材,全都是这种味道的? 小野实在受不了,从 十一怀里钻出头,透了透气。 十一问穆无殇道:“九哥儿,你刚刚叫它什么来着?小野?” 穆无殇没回答他。 他径自将小野翻过来,让小野仰躺在他手里,笑道:“本王瞧着,这猫一点儿都不野呀!” 他又挠了挠小野,嘿嘿笑道:“它这么怕你们,不如,送给本王算了。” 秦晚烟和穆无殇可没空搭理这贪心的老皇叔。 两人在一旁,低声聊起来。 秦晚烟道:“小野之前来过这里?它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穆无殇道:“来这地方,必是为不老泉而来。难不成……” 秦晚烟也想到了那个异血者。 无论那个异血者是怎么养成的,都需要不老泉。小野,怕是经历了当年的事情了。它会不会跟那个异血者认识呢? 思及此,秦晚烟和穆无殇忍不住回头朝十一看去。 只见十一正拉着宽大的袖子,给小野擦拭皮毛上的水渍。 小野似乎很不乐意,一边挣扎,一边喵呜喵呜地叫着。然而,十一却还是摁住它,继续。 十一像个老妈子一样,一边擦拭,一边念叨:“你浑身都湿了,外头这么冷,会冻成冰块的,明白不?” 也不知道小野听懂没有,冲他发出嗤嗤的警告声,让他放手。 十一用手指头敲了敲它的小脑袋,道:“刚刚还觉得你乖,没想到你还真是一只小野猫呀!” 小野挣扎出一只小爪子,朝十一的手指扑抓过去。 十一轻易避开,他知道秦 晚烟和穆无殇看过来,故意压低些声音,警告道:“那,你最好是乖乖的,否则本王现在就取你的灵兽血炼丹药!” 小野另一爪也扑过去。 十一还是避开了,就这样跟小野斗了起来。 秦晚烟低声,“好家伙,原来是盯上小野的灵兽血了!” 穆无殇道:“小野跟他不熟,也似乎不太喜欢他。” 这言外之意,这老皇叔似乎真的不是异血者。 穆无殇虽然不喜欢小野,但也不允许别人打小野的主意。他很快就下令,让小野带秦晚烟离开。 小野一收到命令,顾不上伤心,猛地使出一股力量,挣脱开十一,跳到一旁。 它幻化成虎兽的样子,走到秦晚烟面前,恭敬匍匐。 十一双眸放精光,上上下下打量起小野,就好似在打量着非常名贵的药材,连连发出啧啧的感慨。 秦晚烟瞥了他一眼,才坐到小野背上。 小野都带秦晚烟离开了,十一还看着它的背影,一脸依依不舍。 穆无殇一直盯着他看,没做声。 秦晚烟他们的背影消失了,十一才回过头来,突然撞上穆无殇的审视。 十一尴尬地笑了笑,“九哥儿,咱们……也走吧?” 穆无殇没回答他,径自搀起昏迷不醒的云烈,转身离去。 下山回到泗颍镇,已是翌日夜晚。 秦晚烟这才发现聂羽裳和程应宁还没有离开。而聂羽裳也很意外秦晚烟他们会回到这里。 双方在客栈外迎面撞上。 穆无殇亲自押走 云烈,十一多看了程应宁一眼,才跟上。小野早不知所踪了。 程应宁第一眼就看到了云烈,他虽然没有见过云烈,却也猜得出云烈的身份。 他想,东庆女皇必是败走雨台山了。幸好自己坚持住在这里没走,或许还能有点转机…… 第709章 两个女人之间 程应宁不敢多看云烈,更不敢出声。只是,低下头。 聂羽裳原地杵着,有些不知所措。 她很想像以前那样,再难受都压在心底,没心没肺地笑给别人看。可是,她都忘了自己多久没笑了。 无论是真笑,还是假笑。 在秦晚烟的目光下,她甚至都有些局促。她先开了口,着急要解释: “烟姐,我、我还没想好要……” 以前喊“烟姐”,那是装嫩,卖萌,开玩笑。 如今不自觉喊“烟姐”,是真真的紧张。就怕秦晚烟误会自己被下了逐客令,还厚脸皮赖着不走。 “我还不知道要去哪,就暂时住这儿了。这几日,我,我……” 秦晚烟那张天生淡漠的小脸,看起来特别无情,可凤眸里却还是露出了些许冷躁。 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烦躁其实不是排斥,而是一种在意。 她打断了聂羽裳,“回去再说。” 她瞥了程应宁一眼,才往前走。 她刚刚一看到聂羽裳和程应宁就看出端倪了。他们两人虽然并肩而行,却一点儿都不情侣,甚至连熟人都称不上。 这么多日了,程应宁还像之前那样戒备地同聂羽裳保持着距离。他心里头怕是一点儿都不相信聂羽裳吧? 聂羽裳这些日子,怎么过的? 虽有一肚子的疑问,秦晚烟还是一声不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聂羽裳立马跟上。 若是以前,秦晚烟的态度再冷漠,她都会大步追上,无赖似的挽住秦晚烟的手 ,一口一个烟烟地喊。就算被推开了一百次,她也会毫无顾忌地第一百零一次挽住秦晚烟。 然而,如今她连同秦晚烟并肩走都不敢了。 她只静默地走在秦晚烟背后。 秦晚烟知道聂羽裳在背后,她眉头微锁,却终究没有止步,步子迈得更大了。 程应宁倒是原地站着。 看着秦晚烟和聂羽裳一前一后两个身影,他越发纳闷。 禾老告诉他,聂羽裳同秦晚烟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可如今看来,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难不成,这两个女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可是,就她们的关系看,能闹出什么不愉快呢? 程应宁好奇极了。只是,他很快就缓过神来,暗暗告诫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无需探究。 这几日来,他好奇过的问题很多很多。 他好奇过聂羽裳这五年来,到底是怎么过的? 也好奇过,聂羽裳还有多大的耐心,面对他这个失忆者? 还好奇过,如果真正的程应宁最终没有回来,聂羽裳这辈子该怎么过? 他总是告诫自己,这些都跟他无关。他只需要服从东庆女皇和禾老的命令,把该做的事情做好就好。 对于这个女人,没有必要有多余的好奇心和……不该有的关心。 进了客栈,秦晚烟就大步往房间走。程应宁立马追上聂羽裳。 聂羽裳淡淡道:“应宁,你先回屋吧,我同秦大小姐聊聊。” 程应宁却道:“我也有事,想问一问 秦大小姐。” 聂羽裳有些意外。 程应宁低声:“你……不方便?” 这言外之意,聂羽裳有事情不方便让他知道。 聂羽裳除了刻意瞒了自己那不堪的五年,还有对秦越的亏欠之外,并没有刻意隐瞒程应宁什么。 当然,她是知道分寸的,也没有刻意告诉程应宁太多事情。尤其是秦晚烟和穆无殇的事情。 聂羽裳问道:“你想问秦大小姐什么事?” 程应宁认真道:“他们带回来的那个人,可就是……我的生父,云烈?” 聂羽裳当然也猜到那个人是云烈。 她道:“应该就是。” 程应宁立马道:“我,我想看一看他,跟他……说说话。” 聂羽裳不由得蹙眉。 程应宁不知道聂羽裳为什么蹙眉了,他心虚而紧张,连忙解释道:“他,终究是我的生父。” 聂羽裳眉头锁得更紧了。 她看着程应宁那认真的眉眼,突然很想笑。却不知道该笑自己,还是笑程应宁。 那么久了,她费尽了唇舌,耗尽了耐心,这个男人都没有真正接受她这个同甘共苦过,相依为命,有着无数回忆的未婚妻。 如今,他却如此着急,如此认真要去认父。认一个素未蒙面,没有过任何感情,任何回忆的生父。 她是该笑他的荒唐,还是笑自己的可怜? 可是,以她对他性格的了解,他其实是一个非常正派的人,尤其看重忠孝。 倘若没有发生那么多事情,没有失忆。以他的性子, 得知了自己有生父,一样会着急想见,想认。 聂羽裳还是笑了,淡淡地泛起嘴角。任由那张脸再妩媚动人,也笑不出风情万种,只剩自嘲。 程应宁早就说过他无法相信她,是因为她这五年混乱,甚至肮脏的过往。 她至今都没有对此做过任何解释。 他不认她,也无可厚非呀! 她计较什么呢? 她笑着,转身继续跟上秦晚烟,“走吧。” 程应宁看不懂聂羽裳的笑,却觉得她嘴角噙着讥讽。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个女人笑过了,却也一直记得,这个女人笑起来非常好看。 可是,方才那笑,真真不好看。 她到底在想什么? 又是什么意思? 程应宁追上去,忍不住开口,“你,你笑什么?” 话一出口,他都被自己惊着了。 他立马想,他是有理由询问一下的,万一她真的是在讥笑什么,万一她怀疑了什么。 他果断追问:“聂姑娘,有什么可笑的吗?” 聂羽裳没想到程应宁会突然这么问,她回头看来,一时间有些迷茫,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程应宁等不到回答,继续追问,“聂姑娘,你……你在笑话我吗?” 聂姑娘? 聂羽裳都听腻味了这三字。她又笑了,笑着笑着,转过头。 她一边走,一边说,“我笑你做什么?我开心,当然要笑。我替你开心,你以前总会好奇,自己的生父生母是怎样的。如今,找着了生父,该开心的,不是吗?” 程应宁 可不相信她这说辞,他还要问,聂羽裳却已经走进秦晚烟房间里了。 程应宁连忙追上。 秦晚烟很意外程应宁会找过来,她挑眉看去,问道:“你来做什么?” 第710章 怼你没商量 面对秦晚烟的质问,程应宁下意识朝聂羽裳看去。 秦晚烟见状,便道:“我与聂羽裳有点私事要聊。” 言外之意,她跟程应宁没什么好聊的,让他回避。然而程应宁还是没走,仍看着聂羽裳,分明是要聂羽裳开口。 聂羽裳了解秦晚烟的性格,开门见山,“应宁他想见一见他生父,云烈。” 秦晚烟才刚回头,却又一次挑眉朝程应宁看去。 只是,她就盯着程应宁看,没说话。 程应宁本就心虚,哪遭得住秦晚烟冰冷的目光,他下意识又朝聂羽裳看去了。 聂羽裳见秦晚烟这反应,就猜到事情估计不好商量了。然而,见程应宁请求的眼神,她又补充了一句,“他就想见一见,说几句话。” 秦晚烟没搭理聂羽裳,仍旧审视着云烈。 聂羽裳只当秦晚烟在生自己的气。她不想程应宁被迁怒,硬着头皮,提醒了秦晚烟一句,“毕竟是生父。” 这时候,秦晚烟才开口,“程公子失忆了,难不成也忘记了怎么说话?” 聂羽裳和程应宁都愣了,一时间都没明白过来。 秦晚烟继续道:“否则,一个大男人,怎么要一个女人一直帮你说话?” 聂羽裳意外了。 原来,秦晚烟是火气是对着程应宁的。 程应宁连忙作揖,“失礼,失礼。在下想见生父一面,还望秦大小姐行个方便。” 失礼? 秦晚烟恼的可不是礼貌问题,她继续问:“程公子怎么知道云烈是你 的生父?” 程应宁不由得紧张,一时间也摸不透秦晚烟到底要干什么。他仍旧作揖,以谦逊掩饰了紧张,“我的身世,聂姑娘都跟我说了。” “聂姑娘?” 秦晚烟嘴角泛起冷笑,“程公子喊自己的未婚妻聂姑娘,合适吗?” 聂羽裳原本还想帮程应宁解围,听了这话,突然就安静了。 程应宁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又一次朝聂羽裳看来。可聂羽裳一动不动看着秦晚烟,眼眶突然有些湿,并没注意到他。 秦晚烟追问,“程公子,觉得这样称呼,合适吗?” 程应宁突然明白了秦晚烟为什么会是这个态度了。原来,这是在为聂羽裳鸣不平。 其实,他不傻的。 他当然知道对自己的未婚妻,尤其是经历过生死离别的未婚妻,如此称呼是极不合适的,甚至是伤害! 可是,“聂姑娘”这三个字,何尝不是在提醒他自己,要保持距离,不能对不起自己真正的未婚妻。 纵使东庆女皇和禾老都要求他倾尽全力讨好聂羽裳,亲近聂羽裳;纵使他非常清楚,只要他把这个女人哄开心了,他办起事来会容易很多很多。 可是,他办不到。 思及此苏静,程应宁坚定了不少,也镇定了下来。他知道,面对秦晚烟,自己必须把戏做足了。 他抬眼朝秦晚烟看去,“秦大小姐,这是我们的私事。” 秦晚烟面不改色,反问道:“陈公子的意思,本小姐多管闲事?” 程应宁并不正面回答,“秦大小姐是我二人的大恩人,亦是生父的恩人,在下感激不尽。还望秦大小姐让在下见一见家父。” 他余光朝聂羽裳看去,却也没有求助,继续道:“若是不方便,还望秦大小姐告知在下,家父如今的情况。还有,秦大小姐打算将家父带往何处,以及……在下的胞弟萧无欢,如今是否安好,身在何处?” 他后退了一步,躬身作了个揖。 聂羽裳都看过来了,秦晚烟却依旧冷着脸,“说完了?” 程应宁点了点头。 秦晚烟质问道:“你很关心他们?” 程应宁又点了点头。 秦晚烟再问,“你想尽快与他们相认,团圆?” 程应宁越发捉摸不透秦晚烟到底要干什么。他依旧点头,“是的。” 秦晚烟嘴角泛起讥讽,“聂羽裳告诉你云烈是你生父,萧无欢是你弟弟,你便深信不疑。纵使之前没有任何交集,任何感情,任何记忆!你都能把‘家父’和‘胞弟’喊着如此顺口!你都着急地关心他们是否安好!那聂羽裳呢?” 程应宁怔住了。 秦晚烟起身,一步一步走过去,“聂羽裳告诉你,她是你的未婚妻,与你青梅竹马,相依为命,生离死别!你们有着许许多多的回忆,全都有迹可循!你却至今都不愿意相信她,连一个称呼都吝啬给她!你可关心过她这五年来,到底是怎么过的吗?你可关心过,她现在是否安好?你 可愿意,认她?” 程应宁这才意识到自己露出了极大的马脚。 他怔住。 聂羽裳没想到自己藏在心底的委屈,全都被秦晚烟看出来了! 她那双媚眼儿都红了,她道:“烟烟……” 秦晚烟冷声,“本小姐没问你。闭嘴!” 聂羽裳仍旧想说话,“烟烟,我……” 秦晚烟一记冷眼射过去,“你给我闭好嘴巴!” 聂羽裳闭嘴了,双唇抿得紧紧的。 程应宁仍旧无话,低下头。然而,秦晚烟既开口了,自是要追究到底的。 她继续道:“程公子不用感激本小姐。本小姐与你非亲非故,帮的不是你,对你的私事也没有任何兴趣。但是,聂羽裳是本小姐的人,谁让她受了委屈,本小姐都要管!” 程应宁更是无话可答。 秦晚烟看着他,冷冷道:“萧无欢是本小姐的盟友,他认不认你,本小姐尚不清楚。他的近况,无可奉告。云烈是本小姐抢回来的人质,他的状况,也恕不奉告!” 程应宁急了。 秦晚烟分明是在告诉他,他不认聂羽裳,就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一切都免谈。 怎么办? 程应宁后悔了,他就不应该自己找来。让聂羽裳来求情,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就在前一刻,他还想着先沉默应对过去,等离开后,再让聂羽裳想办法。 而如今,他才意识到秦晚烟根本没打算放过他。 情急之下,程应宁再次朝聂羽裳看去。 然而,秦晚烟却冷冷道 :“程公子要是没有别的事,就出去吧。” 她回头朝聂羽裳看去,“你呢?还有别的事吗?” 聂羽裳太了解秦晚烟的性子了,这种时候,多说多错。她站了起来,“没有,忙了好几日,你好好休息吧。” 程应宁却心急如焚,“秦大小姐,在下并非不认……” “聂姑娘”三个字差点又脱口而出。但这一回,他及时改口了,“在下并非不认羽裳,而是,而是……” 第711章 那就解除婚约吧 秦晚烟等着。 聂羽裳似乎猜到程应宁要做什么,连忙道:“够了!不早了,先回去吧。” 然而,程应宁并不甘心离开。 他仍旧继续往下说,“我只是需要时间接受……接受她过去五年的所作所为!我,我……我知道在我缺席的日子里,她喜欢上什么人, 过怎样的日子,我都没有权利过问。但是,我……我真需要时间,说服自己不去在意。我……” 程应宁拼命地酝酿着情绪。 他不断在心里头问自己,如果自己是真的程应宁,面对聂羽裳那不堪的五年,会有什么反应?应该要有怎样的反应? 亦或者,如果是自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自己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到底该如何解释,如何做这场戏,才合乎常理,合乎常情,才能打消秦晚烟对自己的质疑。 他故作愤怒,质问起秦晚烟:“秦大小姐,试问,你能相信一个对你用情至深,念念不忘的人,在你离世后没多久,就开始到处拈花惹草,甚至还养了不少情人?” 秦晚烟蹙了眉头。 程应宁朝聂羽裳看去,认真道:“我与你说过的,我不会相信东庆女皇说的那些挑拨离间,我也暂时无法相信你……你对我的感情,包括你说的那些回忆。我需要时间去判断,去解释,去重新……考虑我们的婚事。” 上一回提及此事的时候,聂羽裳对自己那混账一般的五年,是默认的。哪怕是一句解释, 都没有。 她知道,自己犯的错,是无法挽回的错。 她很早很早就从秦越那双干净却又写满愤怒,甚至藏着恨的眼睛里,明白了自己所有的惩罚,都是活该。 她这辈子其实不配再拥有问心无愧的,简简单单的幸福。 所以,她缄默。 这些日子,就陪着程应宁在这里住下。除了一日三餐一道吃饭,除了他主动找她说话,她几乎不会打扰他。 她没想到秦晚烟会回到这里来,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开了口,“程应宁,如果我说的,关于我们的过去,都是真的呢?” 程应宁道:“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聂羽裳道:“我说的是,如果!” 程应宁仍旧想回避。 聂羽裳却继续追问,“假如,我与你说的那些回忆,不管在赤戎,还是在朝暮宫!不管你我第一次见面,还是你向我求娶!假如……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你……那你打算如何重新考虑我们的婚事?” 程应宁道:“你这是谬论。倘若那一切都是真的,倘若你真的非我不可。这五年来,你又岂会换男人像换衣裳一样,随心所欲?你为什么这般荒唐?你为什么如此不自爱?” 他明明是故作愤怒,可说到这里,心里头竟真的愤怒起来。 他想,真正的程应宁必定很生气,很失望。而这种事若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亦是无法接受的吧。 那么,原谅呢? 真正的程应宁能原谅这个女人吗 ? 他不知道程应宁到底有多喜欢这个女人,他猜不到程应宁的态度。 倘若,这种事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他能原谅吗?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娶她过门,恩爱一生吗?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苏姝那张落泪的脸,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头突然就疼了起来。 可是,原谅与否,他终究给不出答案。 其实,无法马上原谅,就已经是答案了。 到底要多爱一个人,面对这样的事,才能马上给出“原谅”这二字? 程应宁低下头,不说话了。 聂羽裳看了他许久,还是追问下去:“所以,应宁……你!” 她吸了吸鼻子,认真说下去,“你到底打算如何重新考虑我们的婚事?” 程应宁余光朝秦晚烟瞥去。 他心想,秦晚烟沉默了那么久,应该是信了他吧。 他吐了口浊气,道:“羽裳,我……我需要时间。” 聂羽裳忍着眼泪,道:“应宁,我们……解除婚约吧。” 程应宁意外了。 秦晚烟眉头蹙得更紧。 聂羽裳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还是强忍着,“我们解除婚约吧。我可能真的没有那么喜欢你,也……也不是非你不可。应宁,对不起,我不该……不该一知道你还活着,就……” 她说不下去,却笑了。 那双妩媚的眸子哪怕盈着泪光,哪怕都红了,可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迷人。 她笑着道:“其实,我就是太争强好胜。你以前一直都是我的骄傲,在朝 暮宫里,没有哪个女人能像我这般,拥有朝暮宫最年轻的堂主。我甚至梦想过,有朝一日,你能为我夺下朝暮宫宫主之位。可是,那时候,你在云城突然就……” 聂羽裳都不知道找什么说辞了。 最后,她道:“总之,你说的是对的。我……我不能再欺骗你,也不能再欺骗我自己了。当年,我爱的是虚荣,不是你……” 程应宁猝不及防,他越发理解不了这个女人了。而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要与他解除婚约,那他岂不连留下来都难了? 秦晚烟看着聂羽裳,欲言又止。 她之所以沉默,是因为她发现了不对劲。 聂羽裳并没有跟程应宁说实话! 程应宁只看到聂羽裳这五年来混乱的生活,却不知道聂羽裳这五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更不知道聂羽裳这些年厮混的男人,每一个都像他! 这个女人怎么回事? 秦晚烟不明情况,终究没有多嘴。 程应宁想拒绝,却一时间也寻不到好的理由,生怕又露陷。他心里头着急,面上却只能保持缄默。 聂羽裳当他默许了。 她取出了一个玉镯递上,“你我当年,没有婚书,你就只给了我这个定情之物,如今,还给你,这桩婚事,也就作罢了。” 她说着,将玉镯递给了程应宁。 程应宁却没有接稳,两人眼睁睁看着玉镯落地,应声而碎。 聂羽裳瞬间怔住了,眼泪终是滑落眼角,只是,她立马就擦掉。 程应宁也 愣着,看着碎成两半的玉镯,也不知道为何,莫名地有种不安的感觉,仿佛这一瞬间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整颗心空落落的。 他下意识蹲下,捡起了玉镯碎片。 当他抬起头来,看见聂羽裳那双红透了的眼睛,更是不知所措。这一刻,他突然非常强烈地想知道,如果是真正的程应宁,是否会接受解除婚约。 他暂时都忘了要做戏给秦晚烟看,也更了自己必须有理由留下来,就是觉得自己占着“程应宁”的身份,必须说点什么。 可是,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我……” 聂羽裳打断了他,“从今往后,你……你我都是自由身了!你先回屋吧。你生父的事,且别担心。” 程应宁这才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不冷静。他余光看了秦晚烟一眼,才转身离开。 人一走,关了房门,秦晚烟就忍不住质问:“聂羽裳,你到底干什么?” 第712章 有个男孩告诉她 面对秦晚烟的质问,聂羽裳都没有回答的意思。 秦晚烟冷冷道:“秦越的眼睛,确实跟他的很像。” 一听这话,聂羽裳就立马抬头看去,慌张得难以掩藏。她没想到,秦晚烟会知道这件事。 秦晚烟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秦越那性子,上一次跟她两清后,必不会再提及的。 实际上,秦越把一切全藏在心底,即便是面对最亲最信任的姐姐,都没透露只言片语。 秦晚烟是从肖妈妈口中逼问出来的。 上一回一眼看到程应宁的时候,秦晚烟就注意到了程应宁的眼睛和秦越确实十分相似。 都是一样的瑞凤眼,而最相似的应该是安静时候的眼神。只是,他们俩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秦越的眼神里有狠劲儿,程应宁却是温和的。 秦晚烟审视着聂羽裳,又问:“你为什么不解释?你到底想干什么?” 聂羽裳避开了秦晚烟的视线,低下头。 秦晚烟冷声:“说话!” 聂羽裳这才道:“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 秦晚烟更凶了,“不好好说话就滚出去!” 聂羽裳怔了下,似乎被凶到了,片刻都不敢留,立马转身往门外走,好似逃一样,走得极快。 见状,秦晚烟真的被惹恼了,吼道:“聂羽裳,你给我滚回来!” 聂羽裳微愣,止步在门口。 秦晚烟怒声:“滚回来,别让我说第三遍!” 聂羽裳终于撑不住了,她猛地转身,冲到秦晚烟面前,一把抱住 了秦晚烟,泪水潸然而下。 秦晚烟并不似以往那样要推开聂羽裳。可是,聂羽裳似乎担心自己被推开。她将秦晚烟抱得紧紧的,呜呜地哭了起来。 不是有点累。 是太累了! 不是这几日,而是好多年。 明明还年轻,却似乎已经暮年;明明还活着,却似乎早已死去。 一个不再的灵魂,拿什么挽回一份纯粹的感情? 一个欺骗,耍弄别人来苟活的人,又有什么能做到假装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又何来资格,奢求一切回到原样? 她为什么不解释? 她有什么好解释的?? 有个男孩告诉过她,爱,不是放纵的理由。 那个男孩还说,他和她扯平了,只当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她如何能解开他的伤疤,去跟程应宁解释,来求原谅? 很荒唐。 很无耻。 不是吗? 她都后悔了! 程应宁失忆了,是好事!她不该告诉他那么那么多的!更不应该强求他,将他拉入这痛苦的境地。 怎么做都是错! 唯有放弃。 聂羽裳哭得无比绝望。 秦晚烟没有再逼问下去,迟疑了下,还是伸出手。 她一手拢住聂羽裳的脑袋,另一手轻轻地,不停地抚拍她的后背。 秦晚烟上一次如此耐心,还是顾惜儿的父亲过世时。她真的很少安抚别人,可是她却自有一股令人平静下来的力量。 渐渐地,聂羽裳安静了下来,不哭了,却还是没有放开秦晚烟。 不巧,这个时候穆无殇过来了。 房门没 关,穆无殇一到门口就撞见秦晚烟被抱得紧紧的。当然,他也一眼认出来抱着秦晚烟的人是聂羽裳。 他还是蹙眉了。 他正要开口,秦晚烟却示意他别说话。 穆无殇投去询问的目光,秦晚烟锁了眉头,意思是让他别管那么多。 穆无殇多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秦晚烟又蹙眉了,她还想让他把门带上再走,他这么快走干嘛? 然而,下一刻,穆无殇就折回了,又看了秦晚烟一眼,才将房门关上,似乎,不是太情愿。 聂羽裳就这样靠在秦晚烟肩上,一动不动的。 秦晚烟由着她。 也不知道聂羽裳到底多少天没好好睡觉了,她居然靠在秦晚烟的肩膀上,睡着了。 秦晚烟将她留下来,把床榻让给了她,自己窝在一旁暖榻上。 聂羽裳并没有一觉到天亮,也不知道梦着了什么,突然就醒了。她一坐起来,睡得不深的秦晚烟立马察觉到,也坐了起来。 聂羽裳这才意识到自己在秦晚烟房里。 她朝秦晚烟看来,一直看着。 秦晚烟冷冷道:“看什么看?躺下。” 说罢,她自己先躺下了,背对聂羽裳。 聂羽裳自小就是当姐姐的,自小就是整夜放不下心,守着妹妹的那一个人。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是被守着的那一个人。 她哪还睡得着? 她仰躺着,良久良久,才出声:“烟烟,朝暮宫各分堂的堂主都交代过了。明儿我就启程回去,把事情都安排了。 至于醉梦楼,之前……之前秦越提过,说是秦耀祖是个人选,我也认可。我先交于肖妈妈,回头,你看情况再安排。” 秦晚烟自然也醒来,她“嗯”了一声。 “程应宁他……”聂羽裳沉默了片刻,才道:“不是他的问题。他没有欺负我……” 她又沉默了,最后只道:“你,你就当看在司氏先祖的面上,别为难他。” 秦晚烟道:“司氏先祖,没那么大的面子!” 聂羽裳语塞了。 秦晚烟嘀咕了一句,“一个萧无欢,已经够折腾了。我吃饱没事做,为难他作甚?” 聂羽裳悻悻的,不敢说话了。 秦晚烟沉默了好久,才道:“这个人你若不管了,也行。你顺道把他带回去朝暮宫去,安排好,没有本小姐的命令,不许他踏出朝暮宫半步!” 若不是担心记忆毫无的程应宁落到有心人手里,沦为异血者。秦晚烟能让他半夜就走。 等把萧无欢治好了,一样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何况是一个会给秦越添堵的程应宁? 司氏这三父子,对于秦晚烟而言,最有价值的是云烈。 聂羽裳听得明白秦晚烟的考量,她只应了一声,没多言。 秦晚烟思索了片刻,又道:“明儿将云烈一并带回朝暮宫。” 聂羽裳愣了下,连忙道:“烟烟,我,我替程应宁,谢谢你!” 如此安排,自是给足了程应宁认父亲的机会。 秦晚烟确实有此意,却也不完全为了程应宁认父,才 如此安排。 穆无殇的身世被云家泄露了,东庆女皇又在雨台山吃了大亏。天知道东庆女皇会拿这件事做什么文章。 他们必须做好与康治皇帝摊牌,同时应对外敌的准备。 云烈的蛊需要想办法解,萧无欢的异血得继续养,二者需要时间,更需要一个安全的地儿安置。 朝暮宫是最好的地方。 她一下山就令人送出急件,让韩慕白带萧无欢上朝暮宫。 至于云烈,她和穆无殇抽不开身,目前身旁最能胜任,最能信任的就是聂羽裳了。 秦晚烟起身来,取出一个瓷瓶递给聂羽裳。 聂羽裳连忙起身接过,“这是……” 第713章 誓死完成任务 聂羽裳轻晃了下,能感觉得到瓷瓶里装的是液体。 她要打开,秦晚烟却拦下,“你不需要知道这是什么。” 聂羽裳立马不动了。 秦晚烟低声,“你到朝暮宫的时候,韩慕白也应该到了,把这东西交给他便是。” 听了这话,聂羽裳心下怀疑这东西是不老泉。 只是,秦晚烟不明说,她便知道自己没有知道的必要,更没有打开的必要。 她什么都没有再问,就点了点头,“明白。” 秦晚烟看着她,格外认真,“聂羽裳,这是本小姐交代给你的最后一次任务。你应该知道云烈的价值。” 聂羽裳眼里还噙着泪芒,却也认真起来。 她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福身,“羽裳明白,请主上放心,羽裳誓死完成任务!” 秦晚烟欲言又止,只道:“去准备准备,尽快出发。” 聂羽裳点了点头,“是!” 她看着秦晚烟,亦是欲言又止,她收好了瓷瓶,才离开。 聂羽裳离开没多久,穆无殇就过来了。 秦晚烟分明知道他会过来,并没有睡下,亲自泡了茶,等着。 穆无殇问道:“什么状况?” 秦晚烟道:“人家的私事。” 穆无殇可没那么多好奇心,他道:“这状况,靠得住吗?要不,等上几日,我寻个人来带云烈走?” 下山的时候的,秦晚烟就跟他在商量如何将云烈送去朝暮宫了。而当时得知云烈中蛊,他们就已经在洛桑寻找蛊师。 这个时候,蛊师也正 往朝暮宫走。 秦晚烟道:“这地儿不够安全,等上几日的话,你我都要被拖住。再者,没有人比她更熟悉回朝暮宫的路。放心吧,她是有分寸的人。” 穆无殇点了点头。 秦晚烟取出一个瓷瓶来的,道:“倒是这东西,你寻个靠得住的人,也送朝暮宫去。” 这瓷瓶里装的自是不老泉,而给聂羽裳的装的是其他的。 秦晚烟并非不信任聂羽裳,而是分散风险,不将鸡蛋放同一个篮子。 穆无殇收了不老泉。 秦晚烟却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看程应宁?” 穆无殇道:“你怀疑什么?” 秦晚烟道:“说不上怀疑,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她怼程应宁的时候,是真的起疑心了。 可后来发现聂羽裳并没有同程应宁说实话,她又觉得程应宁似乎也没什么可疑的。 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是个男人都会介意聂羽裳那放纵的过往。 当然,她也不了解程应宁,没法做判。所以,她借机留了个心眼,蛮试探试探。 穆无殇道:“让古雨随行吧。” 秦晚烟摇了摇头,“不,让聂羽裳自己应对吧。” 古雨去了,她那瓶假药反倒试探不出什么了。 穆无殇多少看得出来秦晚烟有安排,他也懒得多关心这种事。他取出一份情报递给秦晚烟,“谈正事。” 秦晚烟还未打开,就知道这是青冥阁来的情报,关于中州的。东庆女皇他们真没放眼里,要防的是中州。 秦晚烟以 为穆无殇准备加强防备,哪知道,穆无殇竟要先发制人,以攻为守! 她立马来劲儿了,兴奋道:“九殿下打算如何先发制人?” 穆无殇格外喜欢她来劲儿的样子。在他眼里,这个女人本就闪闪发光的,兴奋起来的样子,耀眼得简直无法形容。 他指着地图,考起了秦晚烟。秦晚烟可认真对待了,凤眸儿微眯,盯着地图看,思索着。 窗外时不时传来北风的呼啸声,两人盘腿坐在罗汉榻上,秉烛夜谈,眉来眼去,其乐融融,似恋人更似知己。 聂羽裳去见了云烈后,才回房。她都还未到房门口,就远远地看到程应宁在房门口站着。 她并没有马上走过去,就驻足在远处,远远地看着他。 这一幕是多么熟悉。 过去,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守在她房门口,等她。 哪怕是得了个好吃的点心,也都不让下人送,就自己傻傻地捧着,在她房门口等她午觉醒来。 就是个傻瓜。 以后,若是遇到喜欢的姑娘,会不会还像以前那样傻? 记忆会消失。 骨子里的温和是不会消失的吧? 所以,还会那么傻吧? 聂羽裳看了许久,纵使不舍,还是狠心收拾了所有情绪,走了过去。 程应宁见她回来,连忙上前。他似乎不知道该喊她什么,就看着她。 聂羽裳先开了口,“程公子,久等了。” 听了这称呼,程应宁心头微微一咯。 聂羽裳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继续道: “婚约既解除了,你以后还是唤我聂姑娘,唤我姓名亦可。” 程应宁更急,“我,我……” 聂羽裳并不想多说,转移了话题,“早点休息,明儿一早,我们一道带你父亲回朝暮宫。伯父中了蛊,为云家操控,如今,尚且无法解蛊,所以暂时将他送去朝暮宫。” 程应宁差一点以为聂羽裳要跟他分道扬镳了,听了这番话,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这才开口:“秦大小姐他们也一道去?” 聂羽裳道:“不,就我们俩送伯父回去。” 其余的,关于秦晚烟和穆无殇的去向,关于萧无欢也会被送去朝暮宫,关于秦晚烟要求将程应宁软禁在朝暮宫,甚至,她到了朝暮宫,完成了任务,就会马上离开的安排,聂羽裳都只字不提。 程应宁是意外的,虽然掌控不了秦晚烟和穆无殇的行程,却有放走云烈的机会了。 他猜得到云烈中毒昏迷,却还是故作不懂,问道:“秦大小姐和九殿下若不同行,万一,父亲醒来,你我二人如何应对得了结界术?” 聂羽裳道:“放心,秦大小姐用毒了,伯父暂时醒不过来。” 程应宁连忙问:“什么毒?” 聂羽裳抬眼看去,似有些意外。 程应宁连忙解释:“此去朝暮宫,怕是要不少时日。用了那么多毒药,可,可会伤身?” 聂羽裳也没有多想,道:“放心吧,秦大小姐自有分寸。” 程应宁犹豫了下,又问道:“秦大小 姐给你解药了?” 聂羽裳没回答,面露狐疑。 程应宁倒也镇定,道:“若解了毒,也还得解蛊吧?我就想知道,何时才能与他说上话。” 聂羽裳不再怀疑,确切的是,她只是好奇,而非怀疑。她对程应宁并无戒心,只有界线。 她道:“放心吧,到时候,秦大小姐会有安排的。” 听了这话,程应宁也不敢再问下去。不过,他心下也笃定了,解毒就要聂羽裳身上。 他心想,他若将云烈救走,以云烈为筹码,是有资格与东庆女皇谈判,换回苏静?结束这场欺骗? 最近一次,收到禾老的命令,并没有给他明确的指示,只要他尽力讨好聂羽裳,获取有价值的情报。他不知道这样的控制,何时是个头…… 第714章 虎小野的倔强 程应宁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一关上门,就靠在门上,一动不动的,只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了。 装了一晚上,这一刻自己才属于自己。刚才那一切,对于他而言,太过于惊心动魄。 所幸,峰回路转。 婚约解除了,他不必强迫自己去靠近聂羽裳,还得到了劫走云烈的极好机会。 他无力地躺在榻上。 本该松一口气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眉头还是紧紧地锁着。良久,他不自觉取出了那一直藏在腰带上的玉镯碎片。 若是程应宁,会如何面对,是否会答应解除婚约?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至今还放不下这个问题,只觉得心里头有股说不出来的不安感。 “对不起,我只能让聂姑娘做决定。” 他自言自语着,似乎想通了,在榻上躺下,闭上了眼睛。 可是,他根本睡不着,脑海里浮现的全是聂羽裳那双妩媚却又带着泪水的眼睛。 他努力地不去想,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为什么要去想那个女人? 不可以的! 他既选择了欺骗,就再也当不了好人了!而那个女人,也不是个好人,不是吗? 为什么要去想? 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心生不舍? 挣扎着挣扎着,程应宁的心口又一次疼了起来。而心口一疼,他就不自觉想到了苏静。 脑海里的那张流着泪的脸,一会儿是聂羽裳,一会儿是苏静,不断地变换着,好似理智和冲动的较量。 理智是什 么? 冲动又是什么? 他突然之间分不清楚了,觉得自己都不是自己的,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着。 失控感越来越强烈,就好似跌落了无底的深渊,渐渐地,聂羽裳的所有影子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是苏静。 她哭得梨花带,她笑得天真烂漫,她娇嗔怒瞪,她喜笑颜开……全是她。 渐渐地,程应宁平静了下来,不再不安,不再冲动。 程应宁睁开了眼睛,看着仍旧被自己握着的玉镯碎片。也不知道想了什么,他猛地起身下榻,冲出门去,一口气跑出了客栈,要将玉镯碎片丢掉。 可是,几番出手,却还是丢不出去,反倒将玉镯碎片攥得紧紧的,都割破了手心。 为什么不丢? 留下来,有朝一日,还给那个女子,他并不是真正的程应宁。 对! 就是这样的。 程应宁说服了自己,非但没有将玉镯碎片丢掉,还小心翼翼包好,贴身藏着。 他回到榻上,他并没有躺下,就依靠着。他明明很疲倦了,却一直没有闭眼,似乎在害怕什么。 长夜漫漫,他就这么一直睁眼睛,直到再也撑不住,才倒下。 这似乎是一个注定的不眠夜。 寒风中,十一正追着小野,满院子里跑。 守夜的古雨撞见了,只当这老皇叔馋上灵兽血,想跟小野搞好关系。他也就没有多想了。 小野真是烦透了这个老东西。它一边跑,一边回头冲十一咧嘴露牙,发出呲呲的警告声。 十一锲而不舍,硬是将小野逼出了虎兽的样子。 见状,古雨急了。 这客栈虽然被包下了,没有外人,可也不能这么胡闹。 古雨正要上前阻拦,小野直接翻过墙去,十一立马追上。这一人一虎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古雨没有追,心想,终于清静了。 十一一路将小野逼到了死胡同,小野却也是有意将十一引来的。它转过身来,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它心想,不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老东西,他还真当是病猫了! 十一却一点儿都不怕,反倒蹲了下来,取出了一块小鱼干。他笑道:“别这么凶,过来咱们好好聊聊。” 小野本就生气,一见那小鱼干更生气了。 这个老东西还真当它是吃鱼的?太侮辱它了!看它不一巴掌拍晕他,然后把小鱼干塞他嘴里去! 小野一步步走过去,铜铃大的眼睛,猩红骇人,它居高临下,犹如王者一般,睥睨蹲着的十一。 猛地,它就扬起一爪子。 哪知道,它正要拍下,却突然一阵晕眩,刹那间脑袋都像是空了,忘记了自己为什么生气。 很快,它的露出利爪的大爪子就耷拉了下来,仿佛骨折一般。随即他另一脚也撑不住,忽然就瘫软了下去。 就这样,一只庞然大虎,前半个身子趴下了,只剩下倔强的屁股还翘着。 不过,没多久,倔强的屁股也撑不住,塌了下去。 刹那间,小野就又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小野 猫,四肢躺得平平平的! 最后的倔强只剩那双琥珀蓝眸子,还勉强睁着,迷茫,犹豫。 它中毒了…… 它什么时候中毒的? 这个老东西什么时候会毒术的,居然能下毒于无形,暗算它! 十一嘴角泛笑,将小野抱了起来,道:“活了那么久,也不多长个心眼?” 小野就好似中了软骨散一般,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哪怕被十一抱起来,也都耷拉着脑袋。 十一伸出一根手指头,抬起小野的下巴。 他认真打量起小野,努力地回忆,奈何,怎么都找不到熟悉感。 他终是忍不住问道:“小家伙,你去过雨台山对不对?你见过我吗?” 话音方落,他就蹙眉了。 很快,他就无奈而笑,笑自己蠢了。自己顶着这张丑脸,小野就算见过他,也认不出来。 他一回来,就着急想把小野单独骗出来,以至于都忘了其实将小野骗出来也没有用。 小野是九殿下的契约神兽,他一旦泄露什么蛛丝马迹,就绝对逃不过九殿下的眼睛。 无论如何,这个风险,不能冒。 漫长的一辈子终于能看到尽头了,是否到了尽头,都再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谁,来自何处? 可是,想起来又如何? 十一看了小野良久,才摸了摸小野的脑袋,将它藏入宽大的袖口里,“罢了,” 十一把小野带回客栈厨房里,让小野趴在灶台上,然后开始生火。 小野一开始还挺迷茫,不知道这个 人类要做什么。而当灶台热起来后,它还觉得暖暖的,蛮舒服的。 可是,当它看到十一取出了一堆瓶瓶罐罐来,它就惊呆了! 这些东西不会是调味品吧? 这个老东西,要烤了它? 小野纵使无力,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发出微弱却又凄惨的叫声,“喵……呜呜呜……” 第715章 会不会是朋友 听到小野的叫声,十一回头看去,摸了摸小野的脑袋。 小野叫得更凄惨了。 然而,十一没有再理会它,而是拿起那些瓶瓶罐罐,倒出了一堆五颜六色的粉末。然后,随手加了一点盐巴,又倒了一些热水,搅拌起来。 见状,小野越发怀疑十一在调制秘制酱料。 它心里头那叫一个绝望。 它闭上了眼睛,回想起漫长一生中最美好最难忘的时光。绝不是现在的主人,也不是前主人,而是最初的那个陌上少年。 小野闭着眼睛,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酷刑。 然而,酷刑迟迟没来,香味却先飘了过来。小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没多注意。 可是,香味却越来越近,就好似在它面前。它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刹那间,只觉得神清气爽,精神百倍,好似所有的力气都恢复了,而所有馋虫全都被勾了出来。 它猛地睁开了眼睛! 只见,一条被烤得焦黄油亮,香酥可口的小鱼干就眼前。 小野都看直了眼睛,忍不住吞了口水。 这时候,十一将小鱼干掰成了两半,鲜香一下子从外焦里嫩的鱼肉里散发出来,扑向小野。 小野再也忍不住了,冷不丁咬了一口气。 “呜……” 就一口,层次感十足,鱼皮酥脆流油,鱼肉鲜嫩流汁,不腥不腻,咸淡适中,令猫心醉。 简直太好吃了,以至于小野都没察觉到这鱼肉里还夹杂着淡淡的药味。这是十一给它的解药,方才 那些瓶瓶罐罐倒出来的都是药。 怕药太苦,所以再给自己煮夜宵时,顺手给小野烤了个小鱼干解药。 见小野吃得津津有味,十一笑了,就好似自己也吃得津津有味一样,笑得十分满足。 他将另一半小鱼干也给小野,坐回去,烤起鸡腿。 小野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它馋坏了,把一条小鱼干吃了个精光,还忍不住舔了舔灶台。 以至于,它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力气已经恢复了不少。 很快,香味又飘过来,小野抬眼看去,只见十一正坐在火炉边上,津津有味地吃着烤鸡腿。 烤小鱼干已经不得了了,这烤鸡腿更不得了。 小野的口水差点都流下来,它顾不上那么多,直接扑过去,抱住了十一的手,一口咬住鸡腿。 十一无奈,“你也喜欢鸡腿?” 小野死死咬住鸡腿,哈喇子流了一下巴。这回答,很明显了。 十一笑道:“看样子,也是个馋猫了。” 他将鸡腿给了小野,自己又拿了一根。就这样,一人一猫,坐在一块,吃得可满足了。 似乎,人也不那么孤独了,猫也不那么孤单了。 终究是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一顿美味的夜宵后,小野看十一似乎不像以前那么不喜欢了,对于十一身上那难闻的药味,也没那么讨厌了。 小野甚至忍不住在心里头偷偷想,自己的运气怎么就那么不好,就是契约了这个又老又丑又臭的皇叔,都比契约九 殿下好上一百倍,一千倍。 翌日,古雨将一切准备好,云烈安置在马车里。秦晚烟亲自检查了一番,才下马车。 聂羽裳和程应宁已经等候多时了。 程应宁始终低着头,秦晚烟瞥了他一眼,故意对聂羽裳道:“我交代的那东西,记得也一定带到。” 聂羽裳福身,“是!” 程应宁听着,心下十分纳闷。这秦大小姐还交代了什么东西让聂羽裳带去朝暮宫的? 难不成…… 是不老泉? 程应宁都有些紧张了。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机会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聂羽裳身上若真有不老泉,他就有足够的底气,跟东庆女皇拍板了。 聂羽裳福身告退。 他跟着作揖,终究是太紧张了,都不敢抬眼看秦晚烟。 马车远去了,秦晚烟心道:“程应宁,你可千万别叫人失望。” 不多久,穆无殇就同十一走了出来。 十一望着马车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秦晚烟回头看来,道:“你也该走了。” 十一看着她,露出了一副非常夸张的依依不舍的表情,“丫头,你能不能别这么狠心,这么着急赶本王走作甚?” 秦晚烟面无表情,“苍炎怕是要不安宁了,你再不回去,小心拿不到那张药方!” 十一心下是有数的,却狐疑起来,“不安宁?” 这时候,古雨牵了马过来。 秦晚烟避而不答,亲自接过缰绳,递到十一手上,认真道:“晟王殿下,是敌是友,希望下一回见面 ,你我是朋友。” 在山上就说好了,拿到康治皇帝手上那张药方原件,他们就相信他,让他入伙。 反之,便会是敌人了。 十一看着秦晚烟的眼睛,格外认真。 他莫名地想伸手,揉一揉她的头发。只是,他还是克制住了,他道:“丫头,我们……一定会是朋友的!” 说罢,他就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十一以为,秦晚烟和穆无殇让聂羽裳送走云烈,是想留在边关,应对一触即发的战事。然而,秦晚烟和穆无殇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人都送走了。 他们也该启程了。 穆无殇打算先发制人,秘密回苍炎皇都,控制住康治皇帝。 只要他先一步控制住康治皇帝,东庆女皇就算联手中州,拿他的身世做文章,也没法在苍炎掀起什么大风浪。 之所以没跟十一皇叔同路回去,自然也是想借机,观察观察十一皇叔。 至于秦晚烟,则准备赶赴濒临东海的驻军港口:荨江水营。 秦越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他们要去探索出一条路线,能以最短的时间从东海岸登入东庆,长驱直入。 穆无殇想在东庆女皇联手中州拿他的身世做文章之前,拿下康治皇帝。而她,则想在东庆女皇联手中州之前,拿下东庆南部的几大要塞。 两人同时上马,一个该往南,一个该往东。一个眸光深深,一个眉眼垂敛。 穆无殇颇为认真:“一路小心。” 秦晚烟这才抬眼,“你 一样。” 穆无殇点了点头,“走吧。” 秦晚烟道:“你先走。” 穆无殇道:“你先。” 秦晚烟不悦道,“你能不能别磨蹭了?” 第716章 烟烟和九殿又杠上了 磨蹭? 穆无殇生平第一次被人这样嫌弃。 可是,到底谁磨蹭了? 明明是他让她先走,她在磨磨蹭蹭废话的。 穆无殇看着秦晚烟,目露幽怨。 秦晚烟可受不了他这眼神。那么深邃好看的桃花眼,哪怕就只露出一丝丝幽怨,都能把人瞬间沦陷。 秦晚烟连忙催促,“走呀!” 这下,穆无殇二话不说,调转马头,头都不回地走了。速度快得古雨都险些反应不过来。 见秦晚烟看过来,古雨都尴尬了。真真没见过这种女人,连依依不舍都不懂得表达,只知道凶。 当然,古雨只敢在心里嘀咕,他抽了马鞭,迅速离开。 秦晚烟确实是依依不舍,她的视线一直追随着穆无殇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还是舍不得离开。 她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然而,她走没多久,不经意一个抬头,竟见穆无殇在她上方的山道上,一直跟着她! 这家伙! 秦晚烟停住了,眉头紧锁。 自己刚刚目送他那么久,他不会躲在一旁看着吧? 穆无殇冲她挥手,喊道:“本王会速战速决,去找你的!” 秦晚烟仰望着他,不悦大喊:“就没见过你这么磨蹭的!你到底走不走?” 真生气了? 穆无殇微愣。 秦晚烟反问道:“谁要你来找我的!” 穆无殇蹙眉。 秦晚烟却又喊道:“我一定比你更速战速决!先去找你!” 说罢,她猛地挥鞭,头都不回地跑了。 穆无殇这才明白她的意 思,嘴角忍不住泛起。那笑容,俊朗好看得无法形容。 他望着她飒爽的背影,轻笑:“你休想。” 秦晚烟自是听不到穆无殇说了什么,可是,她似乎猜得到他会说什么。 她一边驱马疾驰往前,一边心道:“比一比就知道了!” 随着秦晚烟他们的离开,泗颍小镇又恢复了平日的寂静。然而,边界线的另一端,东庆军营里却一点儿都不太平。 东庆女皇带着云栩狼狈逃回来,受了风寒,一病不起。 实际上,她真正病的是心,她至今都还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更无法接受,自己会那么狼狈地在最心爱的男人面前……逃命! 云老太太更是无法接受云芝的死。要知道,云芝可是她云家唯一的继承人了! 她恨透了秦晚烟,“陛下,只要能为云芝复仇,你要老身做什么,老身都愿意” 云栩对云芝只有恨,巴不得亲自去感谢感谢秦晚烟。不过,他还是一副自责的样子,道:“祖母,都怪孙儿无能!孙儿若没有昏迷,娘亲就不会……哎!” 那日,他被冲到下游后,其实一直躲在水中,后来趁乱溜了出来,悠闲地泡起个温泉,等待胜负 见东庆女皇逃出来,他就假装昏迷在岸边。 东庆女皇本就烦躁着,她看了看云老太太,又看了看云栩,越发心烦气躁。 偏偏,云栩上前作揖,“虽然属下与祖母复仇心切,但还请陛下三思,毕竟,九殿下一心护着 秦晚烟,陛下若逼得太紧,怕是要危及东庆与苍炎多年来的和平!” 东庆女皇一听这话,更恼火了,怒斥道:“朕逼他什么了?是朕想逼他吗?他为了那个贱人,早就没将两国的和平放在眼里了!你搞清楚,是他一而再在逼朕!” 云栩心下冷笑,他不过是故意激将,这个女人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不过,云栩仍旧一副无奈的样子,劝道:“陛下,一旦开战,东庆必是难敌苍炎大军。三思啊!” 东庆女皇彻底恼了,“怎么,所有人都觉得朕怕他们,连你也觉得?” 云栩低下头,一副不敢说话的样子,默认。 东庆女皇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朕不怕他!朕一定……” 话还未说完,她就剧烈咳嗽起来。候在一旁的罗太医连忙上前,“陛下息怒,龙体要紧,龙体要紧啊!” 东庆女皇坐回去,咳了好久才停下来,气喘吁吁。 罗太医提醒道:“陛下,切勿动怒,千万保重龙体。” 这是在提醒东庆女皇,别忘了旧疾在身。 东庆女皇原本都没意识到,一听这话,更生气了,“你,你给朕滚出去!” 罗太医不敢再劝,只能离开。 云栩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自己什么都没干。 东庆女皇却很快朝他看过来,眸中尽是狠绝,“朕岂止是三思,朕已经思索很久很久了!你们放心吧,这一回,朕不仅仅要替云芝报仇,更要替自己报仇!” 她回头朝坐 在一旁的禾老看了一眼,才道:“来人,去准备准备,朕今日就回朝!” 云栩就知道,东庆女皇这一回是下了决心,要求外援了。而这外援,只能是中州皇族。 接下来,他的任务便是尽可能地给秦晚烟提供军机! 思及此,他都莫名地有些兴奋了。既要搞事情,那就得搞大事情! 云栩循着东庆女皇的视线朝禾老看去。然而,禾老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立马起身来,“陛下,属下先去准备了。” 他说罢就大步往外走,那宽大的兜帽,本就将整张脸都遮掩住了,一低下头,更是遮掩得严严实实的,令人完全看不清楚他的五官。 云栩着实好奇禾老的身份,奈何费尽了法子都打探不到,也不敢直接询问东庆女皇。 不过,他有七八分的把握,这家伙极有可能就是帮东庆女皇跟中州皇族牵线的人。 见禾老离开了,云栩抓紧机会,试探道:“陛下,莫非是想……公开九殿下的身份?” 东庆女皇朝云老太太看里,“老夫人,你说呢?” 云老太太丢了一个儿子,没了一个女儿,心里头只剩下恨,“老身,听凭陛下吩咐!” 东庆女皇问道:“你手上,有多少证据?” 云老太太道:“云烈就是最好的证据,可惜……” 云老太太沉默了片刻,下了决心,道:“老身也是人证,请陛下给老身一些时日,老身定有办法,让安家的人,出面作证!” 东庆 女皇大喜,“不着急,咱们,有的是时间!” 云老太太需要时间说服安家联手,而她也需要时间,与中州皇族好好谈一谈合作的条件。 如果,穆无殇真以为她不会投靠中州,那就大错特错了! 东庆女皇思索着,突然问道:“他,尚不知晓自己的身世吧?” 云老太太道:“安老爷子不会傻到自找麻烦。他不说,老身不说,没有人会知晓!” 东庆女皇确定之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忍不住期待,穆无殇知晓自己身世后的反应。 她等着,等着他从云端跌落泥泞,看看他还有什么资本,对她不屑一顾! 她更等着看秦晚烟的反应,她要看看,秦晚烟又有什么好炫耀的! 那么努力都得不到,她必须……亲手毁掉! 第717章 我相中了一个姑娘 东庆女皇当日就出发,明明是北上备战,却一点儿都不着急,一边巡游,一边养病。 这可没把云栩急坏了,无聊之下,云栩跟罗太医套了近乎,将东庆女皇治疗妇人之病的各种药方都偷抄了一份,全送给秦晚烟。 秦晚烟收到药方后,骂了一句“庸医”,直接给烧了,还顺带教训了云栩一番,让他没事就练练剑,少搀和女人的事情。 云栩收到教训,绷着脸,径自嘀咕:“本少爷还轮不上你教训。” 然而,没几日,他还真开始找时间练剑,特别刻苦…… 所有人都在路上,这个冬天风雪特别大,就连春节都是在风雪和奔波中度过。 临近元宵,十一在一个岔路口勒缰停马。 上官靖早已经按照他的吩咐,护送萧无欢去朝暮宫,此时也在赶路。 他本该毫不犹豫赶去朝暮宫,救治萧无欢的。 只是,在这个路口,他犹豫了。这个路口,往右是去朝暮宫的路,往左是去苍炎皇都的路。 他敷衍康治皇帝经验丰富,并不担心康治皇帝找不着人。只是,得知秦晚烟和穆无殇让聂羽裳护送云烈去朝暮宫,他就迟疑了。 他颇为担心这两人会突然杀回皇都去,给他个措手不及。 十一一而再犹豫,等了几日。 直到他收到亲信的消息,确定穆无殇和秦晚烟留在了边关,才启程赶往朝暮宫。 实际上,秦晚烟和穆无殇骗了所有人。 二月初,春回大地,天气真正 暖和起来。 这日夜里,秦晚烟抵达了荨江水营。 荨江水营位于荨江的入口海口,是一个天然的港口。也是苍炎东海岸距离东庆最近的一个港口。 秦越相中这个港口后,将原本的小渔村整体迁移,就地造船的同时,在两岸建起军营,安置水兵,以及腾出了足够的地儿,可以接纳调派过来的军队。 秦晚烟乘着一叶扁舟顺流而下,在军营口被士兵拦下。 “军机重地,不得擅闯,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秦晚烟举起了一枚令牌。这令牌不是秦家的,也不是水营的军令,而是写着一个“九”字。 过半营的兵力,都是穆无殇支援的。士兵如何会不认得这令牌?而这世上,估计也就只有秦晚烟一个女人能拿到这块令牌了。 士兵立马知道秦晚烟的身份,都惶恐不已,纷纷让道,施礼,“参见秦大小姐!” 秦晚烟无话,示意船夫继续前行。 进了水营后,小舟放慢了速度,秦晚烟认真巡视起停靠两边的战船。 她站在夹板上,负手而立,纤瘦的身姿笔挺,小脸冷肃,不怒自威。 秦越很快就闻讯而来,他踩着轻功落在小舟上,可高兴了,“姐!” 他笑得欢喜,同平素不苟一笑,沉稳硬派的样子,判若两人。 秦晚烟打量了他一番,冷不丁出手。 秦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接挨了一掌。幸好,秦晚烟这一掌是花拳绣腿,毫无力量。 秦晚烟并不给秦越 时间反应,又出了一掌。 这一回,秦越迅速避开,随即就出手,速度之快,险些伤着秦晚烟。 秦晚烟非常满意,召唤出蚀魂,一道无形的荆棘藤,好似一条无形的鞭子,狠狠挥甩过去。 秦越惊险避开,冲一旁的陈清明大喊,“剑!” 陈清明握紧了佩剑,犹豫了。 秦越又闪躲了几番,催促陈清明,可是陈清明还是没敢动。 最后,秦越逃开,朝秦晚烟打了个停的手势。 秦晚烟看似出手狠辣,实际上还是有分寸的。而秦越心知姐姐在替九殿下检查他的武功,自然要倾尽全力。 他蹙眉朝陈清明看去,不悦问道:“你发什么愣?” 陈清明走了过来,半开玩笑半解释,“越少爷,万一秦大小姐有什么闪失,属下跟九殿下就交代不清楚了。” 秦越反问道:“你觉得我伤得了我姐?” 陈清明憨笑,“九殿下的兵,刀剑绝不向着秦大小姐。这是我们不成文的规矩。” 秦越都听得出来是拍马屁,何况秦晚烟? 秦晚烟瞥了眼过去,倒也没说什么。可心里头不想念那个家伙,都办不到了。 她想,他应该也到皇都了,都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 想念归想念,秦晚烟可没忘记自己还跟他较着劲儿。 她立马问秦越:“都准备好了吗?” 秦越早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秦晚烟来,便可以出发去探路。他们要在东庆的东海岸找到最佳的登入点,以及备用的登 入点。 秦越点了点头。 他亲自带路,带秦晚烟上了一艘渔船。 他挑了数名精兵,组成了一个船队,伪装成东庆的渔民去探路,又收买了几个真正的渔民当向导。 秦晚烟了解了一番,颇为满意,道:“陈清明留下,秦越去收拾收拾,跟我走。” 秦越意外了,“现在?” 秦晚烟认真问道:“尽快。” 秦越连忙问:“可是边界有变故?” 秦晚烟摇了摇头,秦越纳闷了,他知道姐姐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可还没见过她这么急的。 他也没再问,连忙去准备。 秦晚烟一边看航行图,一边同渔民聊起来。 当天深夜,他们就出海北上。 秦越守夜,想让秦晚烟好好睡一宿。然而,秦晚烟却亲自温了一壶小酒,喊他一起喝。 姐弟俩许久未见,闲聊起来,聊兵事,也聊政事,还聊家事。 秦家的家事,无非是老太太闹腾出来的。既催秦越成婚,也催秦耀祖成婚。 秦晚烟自是不会揭秦越的伤疤。反倒是秦越自己提了婚事。只是提的并非自己的,而是秦耀祖的。 他道:“秦耀祖若是讨得着媳妇,倒是没必要到醉梦楼去。” 秦晚烟问道:“吃喝p赌,样样精通,谁这么不长眼嫁给他?” 秦越道:“姐,就皇都里,想嫁他的还真不少。” 秦晚烟道:“是想嫁他?还是先嫁秦家?” 秦越心中有数,笑了笑。 秦耀祖打从敲诈安若盈有惊无险回家后,就成日闭门 不出,重新减肥。 哪知道,媒人们却接二连三上门说婚,从富商巨贾,到高官贵族,甚至皇亲国戚,应有尽有。 秦耀祖是挑得眼花缭乱,巴不得都娶回家了。当然,没有姐姐点头,他是万万不敢造次的。 不是真心实意来过日子的,娶回来的便是麻烦。 姐姐就是让秦耀祖一辈子打光棍,都不会给秦家找麻烦。 聊着聊着,秦越淡淡道:“姐,我相中了一个姑娘。” 秦晚烟立马抬眼看去…… 第718章 倘若真心喜爱 秦晚烟看着秦越,眉头紧锁,眼神特别复杂。 秦越见秦晚烟那表情,似乎意识到什么,微微愣了下,“我……” 秦晚烟心里头认的唯一一个亲人,也就这个弟弟了。她都些急了,“至于吗?” 秦越也锁了眉,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姐,我,我……” 秦晚烟道:“何必呢?” 秦越眉头更紧,欲言又止。 秦晚烟也不说话了,就盯着秦越看。 姐弟俩就这么对视着,就差比一比谁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见秦越还不说话,秦晚烟着实忍不住,教训道:“你就这点出息?为了争一口气,找一个女人来搪塞自己?假装拿得起放得下?还是脆弱得需要找一个人来忘记另一个人?你这么做,跟聂羽裳过去有什么区别?” 若是以前,秦越必定乖乖地低头认骂。 然而,这一回他却不似一贯那么乖顺,他看了秦晚烟好一会儿,那双干净的眸子慢慢地温软下了来。 这一刻,他好像不再是被护着的弟弟,更像是个对妹妹宠溺又无奈的哥哥。 他耐心解释道:“姐,你想哪去了?我要那么没出息,还配当你弟弟吗?” 姐姐刚刚所指责的,他哪怕是想,都不曾想过。 他道:“姐,我是想说,醉梦楼有个管事的姑娘,口齿伶俐,知分寸懂规矩,行事也谨慎,现在就能让她顶了肖妈妈。” 秦晚烟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大了。 她看着秦越,脸上露出了少见的尴 尬。 秦越还真没见过自家姐姐着急又尴尬的样子,他心头暖暖的,忍不住笑出声。 而见秦越笑场,秦晚烟睨了他一眼,嘴角也忍不住泛起。 在昏黄的灯光下,姐弟俩的笑容都干净好看,寒冷的夜似乎都变得温暖了。 笑归笑,秦晚烟还是多问了一嘴:“你不打算留下肖妈妈?” 肖妈妈是聂羽裳最心腹之人,也是真正陪着聂羽裳经历所有苦难的人。 与其说秦越打算让肖妈妈离开,还不如说秦越打算把肖妈妈还给聂羽裳。 秦越点了点头,淡淡道:“程应宁与肖妈妈相熟,或许,见到故人,能想起些事情来。” 秦晚烟并不觉得程应宁失忆与否,会改变秦越的任何决定,她也没打算提起此事。她知道,等聂羽裳一到朝暮宫,消息就会传到秦越耳朵里的。 只是,她没想到聂羽裳都还没到朝暮宫,秦越就知道了。 说这小子放得下,谁信? 就他这性子,倘若是真心喜爱,又何来放下一说?不过是成全罢了。心里头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秦晚烟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道:“也不急于一时,等聂羽裳到了朝暮宫,把事情都交代了,再安排肖妈妈吧。” 她自是不会告诉秦越,她在试探程应宁。她想,等这一趟回来,也该有结果了。 风浪渐起,渔舟飘摇,渐渐消失在黑漆漆的海面上。 几日后,苍炎皇都,九王府。 穆无殇还未到皇都,就知道十一 皇叔没有回来。今夜,他刚抵达,第一时间夜访晟王府。 他既没有见着人,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古雨道:“晟王殿下不会是拐道去朝暮宫了吧?” 晟王若是敌,这个时候最有可能趁虚而入,去朝暮宫。毕竟,司氏父子三人,还有不老泉都会被送到那里。 穆无殇道:“送个消息过去,照常防守,不必打草惊蛇。” 朝暮宫的地形本就易守难攻,加之秦晚烟还在入口处增加了不少机关,无论是谁,只要硬闯,都会被囚。 他现在倒是希望晟王去硬闯,被抓个正着。到时候,这个老皇叔到底是不是异血者,到底想干什么,就会有答案了。 至于康治皇帝手上那份药方原件,他不介意亲自取了,送给秦晚烟。 古雨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不多久,孙嬷嬷领着一个戴斗笠的老者进来,老者毕恭毕敬的,先施了个礼,才摘得斗笠。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安家的当家人,安老爷子。 之前那场寿宴,看似安家与九王府彻底决裂,而实际上,安老爷子已经对穆无殇缴械投降。 安家掌控的盐运,早已是穆无殇的囊中之物。安家的光鲜富庶,生死前程,也尽在穆无殇手里。 在这种情况下,安老爷子哪来的胆子,去联手云家,揭穿穆无殇的身世? 穆无殇还未抵达皇都,安老爷子就令人将云老太太送给他的密函,原封转送到穆无殇手里。 穆无殇抬眼看了 安老爷子一眼,示意他一旁坐下。然而,安老爷子已经坐立不安多日了,哪还敢坐下。 他直接给跪了,“九殿下,云烈既在他们手里,他们手上必定还有不少证据!当年可是云烈亲手将老夫的女儿送进宫的!甚至,连您……” 安老爷子心知冒犯,迟疑了下,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九殿下,甚至连您,也云烈寻来的。一旦云烈站出来,无论安家还是您,都,都……都危矣!” 穆无殇面不改色,问道:“本王让你将计就计,你可办了?” 安老爷子连忙点头,“都按照您交代的办妥了。” 他假装答应了云老太太,同云老太太约了面谈的时间,在下个月初。 穆无殇道:“办妥就好,一切按计划行事,不必慌张。若非紧急,不要上九王府来。” 安老爷子仍旧不安。 穆无殇起身靠近,低声:“云烈,不在她手上。” 一听这话,安老爷子才明白过来,云老太太耍了自己。他喜出望外,“九殿下,莫非云烈在……” 穆无殇只是冷冷看着他,没回答。 安老爷子心中有数了,也安稳了,“九殿下英明!九殿下英明!” 安老爷子离开后,孙嬷嬷就送来了一份折子,“九殿下,宫里头送来的,明日踏青的安排。” 穆无殇怎么可能等到云老太太行动了,再行动呢? 他比安老爷子更着急,不过,安老爷子是着急着身家性命,他却着急着去找某个女 人。 他的时间算得好好的,一日都不想浪费。 每年春季,康治皇帝都会带上十一,和几个心腹出宫踏青,微服私访。 他日夜兼程回来,就是为了赶上这个摊牌的好机会。 他看完折子,道:“去,把秦耀祖叫过来。” 话刚说完,他又拦下孙嬷嬷,“不必,本王过去……” 第719章 一口一个姐夫 夜半三更,秦耀祖翻来覆去睡不着,爬起来一遍又一遍擦拭九殿下送给他的弓箭。 箭矢被他擦拭地铮亮铮亮的,在烛光下散发出锋利的光芒。 他挽弓瞄准房门,小眼睛缓缓眯起,面色严肃,甚至露出了几分狠辣,仿佛真是一个狠角色。 “嗖!” “嗖嗖!” “嗖嗖嗖!” 箭一支都没飞出去,秦耀祖嘟着嘴,叫得可威风了。 突然,“咿呀”一声,门被推开,穆无殇出现在了门口。 秦耀祖一愣,手下意识一松,那支在弦上绷得紧紧的利箭,刹那间朝穆无殇飞射而去。 “啊!!!” 秦耀祖瞬间丢了弓,抱头大叫起来。 一时间,林婶和数名暗卫全都赶过来。 只见九殿下立与门口,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握住了一把剑。秦耀祖跪倒在地上,抱头埋低,大叫不止。 虽然秦晚烟从未没有认过这个弟弟,但是林婶还是替自家主子感到非常丢脸。 她想上前喊停,穆无殇却示意他们都退下。 穆无殇亲自走了过去,一脚踹翻了秦耀祖。 秦耀祖摔在一旁,一见穆无殇还好端端的,先是一愣,随即就傻笑个不停。 他还以为自己谋杀了亲姐夫! 幸好!幸好! 穆无殇都坐下了,见秦耀祖还愣着,不悦道:“起来” 秦耀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姐夫,您没事吧!您没伤着吧!” 这哪里的自信? 穆无殇都懒得回答他。 秦耀祖却上上下下打量起穆无殇,生 怕有一点点闪失,“姐夫,我刚刚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您要来呀!这三更半夜的,您要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到大门口去接您……” 穆无殇能忍着没走,大概是因为这厮没说一句话都能带上“姐夫”二字吧。 他将箭丢在桌上,问道:“明儿的人马,都准备好了吗?” 秦耀祖连忙点头,“姐夫放一百个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事情是这样的,秦耀祖诈骗了安若盈,本该去找府尹结案。秦晚烟担心他又惹事,便打算对外宣称秦耀祖客死异乡。 私底下,她把秦耀祖丢给了秦越,秦越将秦耀祖还给了聂羽裳,聂羽裳则把秦耀祖丢给了肖妈妈,而肖妈妈把秦耀祖丢在醉梦楼后院,干苦力活。 没多久,穆无殇却发现康治皇帝一直暗中在打探秦耀祖的下落,于是出面摆平了府尹,让秦耀祖回了秦家。 穆无殇原以为康治皇帝想收买秦耀祖,打探秦家的消息。然而,一等再等,康治皇帝只是打探秦耀祖个人的事情,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直到十一皇叔启程去雨台山,康治皇帝才真正行动! 原来,康治皇帝并非想收买秦耀祖当细作,而是对秦耀祖百步穿杨的箭术念念不忘,想暗地里收买秦耀祖,为他秘密组建弓箭护卫队。 别说秦耀祖了,就是穆无殇都被意外到。 不过,此事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 毕竟,康治皇帝 那么多疑的人,只会将身家性命交给谁都料想不到的,还是好拿捏的人守护。 康治皇帝私下约谈秦耀祖,给的诱饵可多了,最大诱饵莫过于将来要扶持他为水军大统领。 秦耀祖若非知晓自家姐姐和姐夫的本事,怕早就投靠过去了。 秦耀祖打从被穆无殇“救”出醉梦楼,便认定了穆无殇是他的命中贵人,铁了心抱大腿。 他立马将这件事告诉了穆无殇。穆无殇让他什么都别想,按照康治皇帝的命令去办就行。 这不,才过了个年,任务就来了。 康治皇帝要他明日带领弓箭护卫队,随行出游,他本人伪装成太监,贴身保护。 秦耀祖拿出了一份护卫队名单,恭恭敬敬地双手递上,“姐夫,给。” 穆无殇瞥了一眼,只见名单扉页上写着两行字,“弓在人在,弓亡人亡,人如箭,箭如电,百发百中,战无不胜……” 他都没看完,问道:“这是什么?” 秦耀祖立马来劲,“姐夫,这是我们弓箭队的暗号!” 穆无殇:…… 穆无殇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放下翻看。 秦耀祖见穆无殇这反应,心想:“这暗号写得这么好,难道姐夫不满意?” 他眼珠子骨碌转了转,很快又取来弓箭,认真道:“姐夫,瞧瞧您送我的这弓箭。我也给它们取了名字,这把弓,就唤作‘后羿射日不朽弓’,这箭呢,就唤作‘无敌流星索命箭’。 穆无殇一时间没听清楚, “什么?” 秦耀祖颇为骄傲,道:“姐夫,我说,您送我的这弓取名为‘后羿射日不朽弓’,这箭取名为‘无敌流星索命箭’!” 穆无殇:…… 秦耀祖又纳闷了:难不成,这也不满意? 这些,可是他花了十两银子,请人写的! 穆无殇冷着眼,继续看名单。 名单上一共三十人,其中二十人是秦耀祖从他的弓箭队挑走的,剩下十人是康治皇帝指派的。 秦耀祖道:“姐夫,明儿待皇上检阅后,我便将这十人替换掉。保证一路上能靠近皇上的,只有咱们的人!” 穆无殇点了点头,起身要走。 秦耀祖连忙拦下,“姐夫,留步,我有件事……” 他一副为难的样子,欲言又止。 穆无殇道:“找你姐说去。” 秦耀祖急了,“就是找我姐不好说,我才找您说的。” 穆无殇回头看来。 秦耀祖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解释:“不是不是,你跟我姐还分什么你我?找我姐说,跟找您说是一样的!我姐这不是不在嘛!再说了,有些事情,我姐也不能做主,还得您说的算,您是一家之主嘛!我姐也得听您的……” 穆无殇没打断他,就看着他。 秦耀祖自己都心虚了,“姐夫,明儿,您若是夺位成功了,我,我……” 他嘿嘿赔笑,“我算不算功臣?” 这言外之意,要论功行赏。 穆无殇问道:“谁告诉你本王要夺位了?” 秦耀祖懵了,不夺位,明儿 劫持康治皇帝做什么? 穆无殇嘴角轻泛,“记住了,本王对皇位没兴趣,要夺位的……是太子。” 秦耀祖更懵:“太子?” 穆无殇没解释,也没回王府,就在秦晚烟的碧云阁住下了。 秦耀祖想了一宿,愣是没想明白穆无殇想干什么。 翌日…… 第720章 都不怕没得吹牛的 翌日,一切准备就绪。 康治皇帝同秦耀祖一道伪装成太监,离开了皇宫。 秦耀祖对皇宫一点儿都不熟悉,反倒是康治皇帝给他带路,而且走了一条十分僻静的小道,从一个不常开的边门出去。 秦耀祖既没想到康治皇帝会跟自己一样假装成太监,也没想到康治皇帝会临时改变出宫的路线。 他忍不住担心起康治皇帝使的是金蝉脱壳之计,假装要出游踏青,实际上是要带着他去做别的事情。 到了宫门口,秦耀祖忍不住询问:“皇上,咱们到底要去哪?” 康治皇帝使的并不完全是金蝉脱壳,他并没有想逃,而是想借出游这个机会,试探一下近来蠢蠢欲动的太子,同时也想借机先模拟一遍出逃的路线。 打从得知镇北将军投在穆无殇麾下后,太子就坐不住了,暗中集结了不少人马。他倒是没有将太子放眼里。 但是,他不得不提防穆无殇。尤其是晟王还远在雨台山,远水救不了近火,让他更加忧心。 他手上只有禁军可用。虽然能保京畿之地无忧,却也耗不了多久。一旦穆无殇造反,四方人马倒戈皇都,他只能是等死。 所以,他要在晟王回来之前,摸出一条安全顺畅的出宫之路,以防万一。 当然,他此举也只是防着的而已。在晟王寻到不老泉之前,他会用尽一切办法,拖住穆无殇。 他拍了拍秦耀祖的肩膀,道:“知道朕为何只带你一人 吗?” 秦耀祖心道:“因为你可怜得连一个能信任的亲人都没有。” 然而,他特别狗腿地笑呵呵,“那一定是属下祖上积德了!属下才能得皇上重用!” 康治皇帝呵呵大笑起来,“你小子比烟丫头会说话多了,待回宫了,朕好好赏你!” 秦耀祖心下冷笑:“待回宫里,您老未必赏得起小爷我了!” 然而,他笑得特别开心,“多谢皇上!” 康治皇帝一边示意他噤声,一边掏出一张地图来。秦耀祖凑近一看,发现这是皇都的地图,上头标注了一条路线,竟同原本安排好的出城路线是背道而驰的。 乖乖,这老皇帝耍了所有的人啊! 秦耀祖突然紧张了起来,“皇上,这,这是?” 康治皇帝对照着地图,左右观望了一番,才将地图交给秦耀祖,“你来带路。” 秦耀祖无计可施,只能硬着头皮带路。 按照地图的路线,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往北城门走。 临近城门,康治皇帝在小巷里停了下来,他望着北城门,思索起要安排哪些亲信驻守这个城门,才能保证自己在紧急情况下,一定能逃出皇都。 秦耀祖站在他背后,也望着北城门。 他紧张地都有些慌了。 他现在该怎么办? 要知道,九殿下可是在南城门等着呢!而九殿下说太子要造反,指不定太子已经准备行动了。 不管太子打算怎么行动,九殿下必定是要将劫持皇上的罪名推给太子的。 万一 他们俩兄弟斗起来了,皇上还在城里逛荡,那就尴尬了。 就在秦耀祖不知所措的时候,康治皇帝转过身来,“朕乏了,走吧。” 乏了? 回宫? 秦耀祖更急了,然而,康治皇帝又补充了一句,“寻个茶楼,咱听曲去。” 这…… 秦耀祖硬是扯出笑容,“皇、皇上好雅兴,属下……属下这就带您去!” 他走在前面,紧张地腿都要软了。 他非定肯定自己没有胆子,亲手把康治皇帝怎么着。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如果不把康治皇帝怎么着了,姐夫的事情极有可能要黄了! 一旦姐夫的事黄了,必定波及秦家,他也要完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秦耀祖低着头,走出巷子,见满大街人来人往,顿时更紧张了。人这么多,他更不能将康治皇帝怎么着了。 这时候,康治皇帝低声询问:“朕先前听闻城里有家名为‘仙客居’的茶楼,以特制的花茶闻名。你可听说过?” 但凡城中吃喝玩乐之地,秦耀祖就没不知道的!仙客居哪是喝花茶的地儿,分明是喝花酒的地儿! 他可最早的一批贵客! 这老皇帝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 秦耀祖看着康治皇帝,思索再三,决定跟着直觉走了!直觉告诉他,这老皇帝一定是装不懂! 他答道:“皇上,仙客居的花茶是有名,但是,跟江寒画舫的花茶比起来,那可是逊色了一大截!” 康治皇帝看了秦耀祖一眼, 颇为兴致,“江寒画舫也有特制花茶?朕怎么没听说?” 秦耀祖一见康治皇帝那表情,越发肯定自己的直觉是对的。这个老皇帝不是想喝茶,而是想喝花酒了! 秦耀祖顿是满心的感慨,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陪皇帝逛窑子的一天!往后出去喝酒,都不怕没得吹牛了! 这,算不算也光宗耀祖了? 思及此,他光宗兄弟那张不苟一笑的冷脸突然浮现在他脑海,他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不敢再乱想了。 他连忙道:“皇上,江寒画舫的花茶,那可都是娇花嫩蕊,秘方调制,若非订制,不可得也!” 康治皇帝兴趣越浓了,“呵呵,看样子你小子有门道!” 秦耀祖道:“皇上亲临,何需什么门道?” 康治皇帝立马面露严肃。 秦耀祖连忙道:“皇上放心,属下保证,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属下绝不会泄露一个字!” 康治皇帝这才满意,示意秦耀祖带路。 秦耀祖大步往前,悬着的心终于也落了下来。江寒画舫是九殿下的地盘,只要到了那儿,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越走越快。 康治皇帝都有些追不上,“你慢些!” 秦耀祖连忙停下,笑得暧昧,“皇上,莫怪。属下心急了,心急了。” 康治皇帝呵呵冷笑,询问起来,“你姐进来,可在家中?” 秦耀祖叹气:“上门就医的人太多了,我姐都不敢回家。 康治皇帝笑了笑 ,继续问道:“不回家,那去哪了?” 秦耀祖道:“这估计只有九殿下知道了,九殿下在哪,我姐就在哪!” 他又反问道:“皇上知道九殿下在哪吧?” 康治皇帝看着他,突然不说话了。 秦耀祖一开始还镇定,被盯久了,就不自觉紧张起来。他心想,自己不会是说错什么话了吧? 千万别呀…… 第721章 苍炎变天了 秦耀祖紧张得要死。 实际上,康治皇帝并没起什么疑心,而是不太高兴了。 毕竟,他已经管不住穆无殇了,他真的不知道穆无殇的行踪,只听到传闻,说穆无殇在北疆镇北将军府上。 他太了解这个儿子的能耐了,此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没有在这个儿子翅膀硬了之前,死死拿捏住他!要不,自己也不必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康治皇帝越想越不高兴,秦耀祖不知所措,只能拿出屡试不爽的杀手锏。 他反盯着康治皇帝看,悻悻的,那眼神无辜中还带着些许忌惮,就像个可怜胖憨憨,就差挤出眼泪了。 见状,康治皇帝才缓过神里。 他竟怕吓着秦耀祖,连忙转移了话题,“听闻最近上秦家说媒的人不少,你小子也该成婚了。” 秦耀祖心下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无辜脸:“还行吧。” 康治皇帝冷笑,“呵呵,怎么,你还瞧不上眼了。委屈啥?” 秦耀祖还真是委屈,“皇上,我瞧上眼没用,得我姐瞧得上眼才有用。皇上,要不,你回头跟我姐说说,让她别那么挑剔了!” 康治皇帝一愣,随即道:“你二人虽同父异母,她对你倒还是用心的。” 秦耀祖抱怨起来:“怕是别有用心!她对秦越,那才是用心良苦!” 康治皇帝当然知道秦耀祖不受待见,否则也不敢用他了。 他又拍了拍秦耀祖的肩膀,“沉住气?往后,朕给你撑腰。日后,你当 上水军统领,尚需秦越辅佐,如今先别与他置气。明白不?” 他特认真地回答,“皇上放心,属下明白,属下绝对不敢!绝对不敢啊!” 他是真不敢! 见康治皇帝并无疑心,秦耀祖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就这样,两人一路闲谈。 康治皇帝将秦耀祖当蠢货,故意放下架子亲近。秦耀祖则将康治皇帝当傻子,故意狗腿讨好。 就这样,两人交谈甚欢,不知不觉到了江寒画舫。 江寒画舫里哪有什么花酒喝,秦耀祖不过是想将康治皇帝骗到这里来罢了。 要知道,再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适合关住康治皇帝的了。他在这儿有专属的茶阁,还有专属的仆人。 只要把康治皇帝骗进他的茶阁,他就可以马上去通知姐夫了! 看着熟悉的画舫,想着马上要立的功,秦耀祖的心潮汹涌,久久不能平息。 上次在这里坑安若盈险些栽了,果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秦耀祖特别恭敬地打个了请的手势,让康治皇帝先上船。 康治皇帝是画痴,还能不知道江寒画舫,可他真不知道江寒画舫上还能喝“花茶”,他心情极好,甚至都有些兴奋了,“不必多礼,前面带路。” 秦耀祖的心情更好,“皇上,那您跟属下走便是了!” 这会儿,江寒画舫上可热闹了,有现场吟诗作画的酒会,有歌舞助兴的画师聚会,有名画鉴赏交流会,还有画展以及拍卖会。 每经过 一处,康治皇帝都在门口窗边驻足,观望旁听,几番跃跃欲试。 这可把秦耀祖急坏了。 两人穿着太监的服装,虽然不算稀奇,却也显眼。秦耀祖就怕撞见了熟人认出自己,后面的事情不好办了! 终于,他忍不住劝起来,“皇上,走吧,这没什么好看的?这些个画师,若真有才华,犯得上在这里哗众取宠?要我说……” 他的话还未说完,康治皇帝就高兴了,“此乃人生一大乐趣、高雅之兴,你懂什么?” 秦耀祖连连点头称是,正想着借口把人骗走,康治皇帝却眯起眼来,盯上屋内拍卖台上展出的一幅山水画。 “此画,值得一赏。” 他感慨着,竟突然迈步走了进去。 秦耀祖大急,恨不得动手拽人,要知道,这竞拍场的隔壁,就是他的茶室了。 可惜,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拽。他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幸好,康治皇帝也没马上出价,就坐在最后头,看着。秦耀祖坐在他身旁,心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他低声:“皇上,此处人多,不宜久留,您若喜欢这画,属下差人拍下。” 康治皇帝道,“朕就瞧瞧。” 康治皇帝并没有坐太久,就离开了,就在秦耀祖高兴的时候,康治皇帝却往回走,要去瞧瞧现场作画。 秦耀祖劝不动,只能继续耐心陪着。 就在康治皇帝逛画舫的时候,太子的人马已经在城外同禁军厮杀起来。 与此同时,太子本 人在宫中发起政变,一大批私兵强行闯过宫门,同御林军厮杀起来,争夺玉玺。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城,谁都没想到事情会来得如此突然,一时间,文武百官都乱了阵脚,不敢随便站队,都着急着打探消息。 实际上大家最关心的,莫过于九殿下的立场。 奈何,九王府一如既往,大门紧闭,防守森严,毫无动静。 临近傍晚,宫里头终于传出消息,太子和皇后、国舅等人被前禁军统领武大勇亲手拿下,逼宫失败。 就在所有人都松一口气的时候,又传出了一个消息,康治皇帝和玉玺失踪了! 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康治皇帝秘密出城踏青了。 可是,没多久,城外的禁军也回来了,带回了一个更坏的消息,他们并没有救回康治皇帝,甚至连康治皇帝都没见着。 沦为阶下囚的太子得知这个消息,高兴坏了,只当是自己的手下擒了康治皇帝。 哪知道,等了半天,也没有人站出来宣布对康治皇帝失踪一事负责。 太子蔫了。 而关于康治皇帝的下落,一时间众说纷纭。所有人都在打探消息,四处寻找,争夺救驾之功。 康治皇帝和秦耀祖都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此时,康治皇帝正陶醉于自己做的梅花图里无法自拔。 周遭的画师一个劲地夸赞,纷纷询问他的名字。 “不知公公贵姓,在哪个主子宫里当差?” “当今圣上爱画如痴,公公怕是极其圣上 喜爱吧?” “来,我等敬公公一杯,为公公助兴!” …… 康治皇帝许久没有那么开心过了,连着喝了几杯,大笔一挥,在梅花图上提起诗来。 众人又是一番夸赞。 唯有秦耀祖,靠在一旁,低着头,生怕被认识的画师给认出来。 康治皇帝喝得微醺,终于想起江寒画舫还有花酒喝。他笑呵呵告别了画师们,拍了拍秦耀祖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长,“朕还不够尽兴,呵呵,带路吧!” 秦耀祖都不敢看背后那些画师,连忙挽住康治皇帝,低声:“皇上,就在隔壁,属下搀您过去。” 康治皇帝看了他一眼,笑得更加意味深长,反手挽住秦耀祖的胳膊,同他一道走出去。 然而,一出大门,两人同一时间懵了。 楼船不知何时已经驶离岸边,停在湖中央。 外夹板上,原本来往往的客人早都不见了,只有一群黑衣侍卫“一”字排开,各个面无表情,盯着他们看。 船舷边,穆无殇正坐着,垂钓…… 第722章 不能影响我姐夫 康治皇帝彻底懵了,秦耀祖惊得说不出话来,“姐,姐……” 穆无殇自是听到声响,却头都没回,只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仍旧专注在水面上。 良久,康治皇帝终于明白过来了,一脸愤怒,满心恐惧。他指着穆无殇,“你,你……” 他并非说不出话来,而是秦耀祖第一时间捂住了他的嘴巴。 康治皇帝很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秦耀祖,秦耀祖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跟康治皇帝对视,他紧张得浑身毛孔都竖起了。 但是,他还是毅然伸出另一手,绕过康治皇帝的后背,禁锢住康治皇帝的脖子。 这下,康治皇帝更不可思议了,开始挣扎。 秦耀祖禁锢得死死,怒目圆瞪,好似在警告康治皇帝不许乱动。 康治皇帝也怒目圆瞪,好似在质问他,想干什么? 秦耀祖又瞪回去,心道:“本少爷想干什么,你还瞧不出来?” 康治皇帝气红了眼,心道:“你好大的狗胆!” 秦耀祖继续瞪,心道:“不怕告诉你,本少爷只听九殿下一个人的!” 康治皇帝继续回瞪,心道:“朕瞧出来了,你这个奸诈的骗子!” 秦耀祖怒目中露出轻蔑,“现在才瞧出来?你这个昏君!” 康治皇帝浑浊的老眸里都快燃出火来了,他又一次挣扎。 秦耀祖越发用力,一边禁锢他,一边在他耳畔低声,“把鱼吓跑了,信不信我姐夫把你丢河里去喂鱼?” 刹那间,康治皇帝就安静 了下来。 他不是被吓着了,而是被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秦耀祖这个二愣子眼里,他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连河里头的一条鱼都不如吗? 让他更加绝望的是,自己步步为营,机关算尽了一生,最终居然会栽在秦耀祖这个二愣子手里? 这让后世人怎么笑话他? 此时,水面上的浮标有了动静,穆无殇却不着急,观望了片刻,冷不得挥起鱼竿,掉起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 终于,穆无殇也转身看了过来。 秦耀祖高兴极了,立马奉承,“姐夫好身手,我姐以后有口福了!” 穆无殇看了他一眼,才朝康治皇帝看去。 虽然康治皇帝非常信任秦耀祖,但是,他也没有把所有筹码都押在秦耀祖身上。 在秦耀祖进宫之后,他就派人监视了所有出宫的通道。康治皇帝和秦耀祖的行踪,其实尽在掌握。 他倒是有些担心,秦耀祖不懂随机应变,把康治皇帝往人多的地方带,白白浪费了这个大好机会。 他也真没想到,秦耀祖不仅仅能随机应变,还如此巧合地将康治皇帝带到了江寒画舫。 上一次,为了帮秦耀祖诈骗安若盈一案善后,他早已暗中买下了江寒画舫。 在康治皇帝踏上江寒画舫的那一刻,就已经宣告这场政变的结局。 父子俩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这般对视过了。 岸上,满城喧闹,动荡不安。 湖中,天地寂静,时间似乎都静止了。 穆无殇平静地 近乎淡漠,好似这场暴风雨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康治皇帝看似平静,眼眸中却涌动着惊涛骇浪,似随时都会爆发。 秦耀祖看得都紧张了,不自觉放开了康治皇帝。然而,康治皇帝仍旧没有动弹,一言不发。 穆无殇将鱼竿递给了秦耀祖,秦耀祖不假思索接住,一步一步移开,躲得远远的。 突然,康治皇帝扬起一巴掌,“你这个逆子!” 穆无殇岿然不动,面不改色,古雨擒住了康治皇帝的手。 康治皇帝终于爆发了,“你什么时候回来了的?你蓄谋多久了?你好大胆子!” 这个时候了,说这些,还有何用? 穆无殇颇为失望。 他沉默这么久,是等着康治皇帝说出些有价值的话。看样子,他还是高估了他。 他朝古雨看了一眼,古雨立马将康治皇帝押入画室。原本满屋的画师,早都已经不见了。 大门关上,门外就剩下黑衣侍卫和秦耀祖一人。 秦耀祖好奇极了,既不知道姐夫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也不知道姐夫到底会对康治皇帝做什么。 就算偷看不到,他也想偷听。只是,见所有黑衣侍卫都盯着自己,他还是怂了。 他拎起那条大鱼,要走。然而,黑衣侍卫并不让步,犹如一道人墙,将他围堵住。 这阵势,吓着了秦耀祖。 秦耀祖忽然担心自己会被灭口,吓得都手抖了,硬是挤出嘿嘿的笑容,对侍卫们道:“我,我去 煮鱼汤给我姐夫喝。” 然而,侍卫们还是没让步。 秦耀祖慌得都快哭了,原地不敢乱动。 不多久,古雨就出来了。 秦耀祖连忙求救,“古侍卫,今日之事,我保证全部忘掉,绝不泄露半句!我就是想去煮个鱼汤孝敬孝敬我姐夫,你让那几个大哥让个道吧?” 古雨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忘记吩咐这些暗卫了。 看着如此卑微的秦耀祖,古雨忍不住想起秦越来。今日若换成越少爷,哪个暗卫敢拦堵呀? 不过,若换越少爷来,别说跟着康治皇帝出宫了,怕是连跟康治皇帝独处都没机会。这二少爷怎么说都是立了大功的! 古雨将一旁的竹篓拎过来,笑道:“二少爷,多煮点。” 秦耀祖往竹篓里一看,只见满满的都是鱼。他这才意识到姐夫来很久了! 他心想,幸好自己没有什么歪心思,否则要被抓个正着了。 屋内,康治皇帝早已被五花大绑。 穆无殇亲自搜身,却一无所获。 康治皇帝只当穆无殇想要禁军的令牌,好假传他的命令,掌控禁军。 比起皇位,康治皇帝更加想要异血,确切的说是更惜命。 他琢磨着,自己还是先保命,然后去雨台山找晟王那个药痴。 晟王这些年来,对他衷心耿耿,并非贪图权利,更非贪图荣华富贵,而是为了不死药。 晟王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抛弃他的! 他语重心长起来,“九哥儿,你可还记得,朕曾经与你说过, 太子无能,苍炎总有一日是你的。你何必如此心急?你禁军令牌,朕可以给你,你要玉玺,朕也可以给你!你去把武大勇和盛公公找来,朕马上就拟旨……” 穆无殇若对皇位有兴趣,别说苍炎了,天下都早是他的了! 他冷冷打断,“那张不老泉药方呢?” 康治皇帝愣了,“你,你说什么?” 穆无殇冷冷道:“异血药方原件,在哪?” 康治皇帝目瞪口呆,“你,你……你怎么知道?” 第723章 还是命最重要 康治皇帝一点儿都不相信晟王会背叛自己。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如果穆无殇只知道不老泉的存在,那还可能从别处得知。但是,穆无殇不仅知晓不老泉的存在,还知道,药方原件在他手上! 这件事,他瞒了一辈子,就只告诉过晟王一个人。 晟王,是他最后的希望啊! 穆无殇没有回答,康治皇帝却已绝望。 他愤怒地质问道:“晟王在何处?朕要见他!朕要见他!” 穆无殇依旧不回答他,直接拔起了一把匕首。 刹那间,康治皇帝就闭嘴了。 穆无殇这才道:“那药方在哪?” 康治皇帝既恐惧,也不可思议,“你,你这个逆子,朕可是你父亲!你想弑君杀父不成?” 这个罪名,穆无殇是不认的。 毕竟,他并非康治皇帝亲生之子,而就算是亲生之子,这么多年,康治皇帝何时顾及过血缘之亲了? 穆无殇也不解释,匕首刺到康治皇帝眼前。 康治皇帝顿时一个激灵,后退靠在墙上。 穆无殇再次逼近,问道:“命重要,还是异血重要?” 康治皇帝无路可退。 穆无殇道:“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仔细想清楚,再给我答案。” 他盯着康治皇帝看,那双桃花眼是那样好看,却是那样的冰冷,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掀起他眸中的波澜。 康治皇帝是看着他长大的,再了解他的性子不过了。 可是,此时此刻,康治皇帝仍旧被这一双近 乎无情无欲的眼睛给震慑住了。 他心底不自觉浮出了一抹恐惧。 这恐惧并非对自己身处的劣境感到恐惧,而是对眼前这双眼睛,这个人的恐惧。 以至于,康治皇帝都忘记了选择。 一盏茶,很快就过去了。 穆无殇面无表情,语气冰冷,“时间到了。” 康治皇帝猛地缓过神来,惊声,“九哥儿!九哥儿,朕是你的父亲啊!你不能这么对待朕!你……” 惊叫声戛然而止。 康治皇帝缓缓低下头,只见穆无殇的匕首就刺在自己心口上,刀尖没入了血肉。 很浅。 但是,只要穆无殇一用力,就能直接取了他的性命! 康治皇帝吓懵了,长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穆无殇眸中一点波澜都没有,“看样子,异血比你的命重要。” 康治皇帝直摇头。 他养生了一辈子,寻了一辈子的异血,为的就是这条命呀! 对于他而言,再也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了! 康治皇帝直摇头,不说话。 穆无殇并没有手下留情,锋利的刀尖,一点一点地刺入。 终于,康治皇帝说出话了,“药方原件,在,在晟王府上,在晟王的卧房里,暖榻下面。” 那日,他深夜去探望晟王,交代了不老泉之事,趁着晟王不注意,将那原价塞到了暖榻的垫子下方。 他知道绝不会有人找到,却没想到会是自己道出。 穆无殇立马找来古雨,吩咐古雨去找。然而,他并没有放开康治皇帝。 鲜血 从康治皇帝胸前的衣裳慢慢渗透出来,在心口处晕染出了一片血色。 康治皇帝吓得发抖,只觉得心口发堵,呼吸难受,浑身无力,好似随时都会死去。 “九哥儿,别,别……救朕,救救朕……” 穆无殇面无表情,“苍炎的传国宝匙,还有这半张药方原件,从何而来?” 康治皇帝立马回答,“自是祖上传下的!九哥儿,我穆氏先祖乃七巫之后,这些东西可都是咱们自家的东西。你,你……你先放了父皇,救救父皇,父皇什么都告诉你,什么都给你!” 穆无殇道:“你若觉得自己还有力气与我谈条件,那咱们就慢慢谈吧!” 慢慢谈? 康治皇帝看着自己心口不断溢出血来,吓得脸都青了。哪还敢继续谈条件。 他只能如实交代。 苍炎穆氏,乃七巫木氏的一脉,却非嫡系。 当年朝暮宫一战,司氏先祖以结界封了朝暮宫。 木氏嫡系被困朝暮宫,异血药方,乃至司氏的战神钥匙,白氏的战神钥匙也都被困。 没有人能破解司氏先祖的结界,只能等结界的力量自行消散。当年知晓此时的人并不多,知情者也无人声张,将这个秘密代代相传,一代代等待。 后来,结界消散了。 朝暮宫被洗劫了一空。 异血药方遭到多方争夺,最终被一分为二。 穆无殇冷冷道:“原来都是抢来的。” 他这说的,不仅苍炎穆氏,还包括东庆云氏。 想必,东庆云氏和 苍炎穆氏一样,都是七巫木氏的分支。东庆云氏祖上的药藤种子,就是来自朝暮宫。 康治皇帝并不知道穆无殇的意思。 他道:“九哥儿,我苍炎穆氏,正是七巫木氏之后,何来抢之说?不过是拿回先祖的东西,包括那朝暮宫,也都是我穆氏的地盘!” 穆无殇追问:“另外半张药方,和另一把钥匙呢?” 康治皇帝摇头,“祖上传承下来的使命,便是守护好这个秘密。其他的,朕都不清楚,否则也不必让晟王寻找那么多年了!” 穆无殇追问:“你既从未见过完整的药方,如何判断不老泉那药方,就是半张?” 康治皇帝眼底闪过一抹震惊,显然,他没想到穆无殇会注意到这个细节。 穆无殇盯着他看,等着。 康治皇帝还是流着血,可等不了,他道:“不老泉药方背后有一幅半圆形的图,所以,我断定不老泉是半份,丢失的另外也是半份。” 穆无殇继续问:“是什么图?” 康治皇帝道:“是一个奇怪的图形,朕也琢磨不明白。” 穆无殇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 康治皇帝到底有没有说谎,等古雨将东西找来了便知晓。 他冷不丁拔出匕首,康治皇帝猛地一怔,浑身僵硬都不敢乱动了,只盯着自己的胸口看。 鲜血染红了衣裳,冰凉湿润。 实际上,伤口并不大,流的血也不算多,再过一会儿伤口不处理都能自己止血。 可是,康治皇帝吓坏 了,只感觉血还不断地流淌,自己就快要死了。 “九哥儿,朕什么都告诉你了,你救救朕吧!” “九哥儿,你救救朕吧!” 穆无殇坐在一旁,故作思索,没搭理,实际上是在威胁康治皇帝。 他并不确定康治皇帝是否有所保留,但是,等着古雨回来的这段时间,他不介意耗着时间,试探试探。 康治皇帝见穆无殇那态度,越发害怕了。而越害怕,就越觉得自己快没命了。 终于,他大声道:“九哥儿,救救朕!只要你饶朕一命,朕就将另一把战神钥匙给你!” 穆无殇立马抬眼看去,“你说什么?” 第724章 就是这么惊喜 穆无殇是震惊的。 万万没想到,康治皇帝手上竟有两把战神钥匙!换而言之,当年司氏和白氏的钥匙,都在康治皇帝手上!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穆无殇第一次时间就想到了秦晚烟,那女人若知晓此事,应该会笑吧。 思及此,他那双冷邃的桃花眼都露出了几丝笑意。 康治皇帝见穆无殇的神色,一下子就看到了希望。 他就知道,面对如此诱惑,九哥儿不可能再淡定的。 他连忙道:“九哥儿,想必你也清楚,得了异血便能掌控蚀魂之力。那可是能束缚战神的力量。” 穆无殇起身,一步一步走过去。 康治皇帝当他也激动了,连忙又道:“束缚战神便是掌控战神,九哥儿,朕一直都知道,你非池中之物,你想要的绝不单单是苍炎。你赶紧救救朕,朕与你联手,别说东庆了,就是整个东云大陆,也终将是我们穆氏的天下!” 穆无殇真没想到康治皇帝还留了这么一手。 一个年老孱弱且无能怕死的皇帝,凭什么说出“联手”二字,莫非,还有什么令人惊喜的筹码? 穆无殇止步在康治皇帝面前,问道:“战神钥匙可以换你一条命。除此之外,你凭什么跟本王联手?” 康治皇帝不假思索,特别认真地道:“朕养了几十年的身子,体质极佳,定适合用来养异血!” 原来“联手”是这个意思!果然是想长生不老想疯了。 穆无 殇缓缓蹙眉。 好一会儿,他才问道:“你可知晓异血如何用?” 康治皇帝只当穆无殇知晓,紧张地问道:“如何用? 穆无殇也不清楚,他道:“既不知晓,如何能确定,被养成异血者,就一定能活着?” 康治皇帝早已想过这个问题了,尤其是前些年,病入膏肓的时候,他想得最清楚。 他都这把年纪了,与其等死,不如搏一搏。 再者,他根本不想得到蚀魂之力,也不想掌控战神。他巴不得蚀魂之力和战神血脉永远都不要出现。 他道:“九哥儿,如今不是考虑这些时候。蚀魂之力和战神血脉尚未有线索,倒是异血药方……” 他顿了下,问道:“想必,不老泉已经在你手上了吧?” 穆无殇不置可否。 康治皇帝继续道:“想必,晟王也早告诉你了,他先前寻了一份不死药方,极有可能就是另半份异血药方。” 穆无殇仍旧不做声。 康治皇帝当他默认了,他看了看自己的心口,特认真道:“九哥儿,父皇随时都能试药,你赶紧救救父皇吧!” 穆无殇:…… 他懒得再多试探了,问道:“那把钥匙,在哪?” 康治皇帝忧着脸,眼神不断往自己心口看去。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说话时,也不感觉难受,这会儿又有种心口发堵,呼吸难受的感觉了。 他更急,“九哥儿,救救朕!快救救朕!” 穆无殇面无表情,“本王何时见到那把钥匙, 就何时救你。” 康治皇帝更慌了,“那钥匙在宫里,来不及了!九哥儿,你先救救朕!先救救朕!” 或许,别人看到这般狼狈不堪的一国之君,会很不可思议。可是,穆无殇却并不觉得意外。 这些年,若非他撑着大局,苍炎早已内忧外患了,更别说往西击败赤戎,往南遏住洛桑。 穆无殇已经不想说话了,就冷冷地看着他。 康治皇帝的伤口其实已经完全止血了。 只是,他越激动,心口的伤就越疼;伤口越疼,他就越害怕;他越害怕,就越觉得呼吸难受,快要死去了。 他等不及了,道:“那把钥匙藏在玉玺里!玉玺在御书房中,快!快去取!千万别落在太子手里!” 前不久,宫里头才传出消息,玉玺丢了。而这玉玺,就在穆无殇手里。 穆无殇看了康治皇帝一眼,转身就走。 康治皇帝更着急,“九哥儿!九哥儿……” 穆无殇令人取出来玉玺,琢磨了一番,发现这玉玺竟有机关,打开一看,里头果然藏着一枚钥匙。 只见钥匙为镂空的玄铁片,形状怪异,通体血红,就好似用鲜血染红的。最奇特的是,这钥匙可以随意折叠,变形。 穆无殇把玩了一番,确定是正品无误。 就这个时候,古雨回来了,呈上了一份泛黄的药方,“九殿下,请看!” 穆无殇打开药方一看,只见上头写得的字为巫文。而药方背后,如康治皇帝所说,是一个半 圆形图案,风格怪异,类似于远古的图腾。 穆无殇收好两样东西,才交代:“去把石大人和武大勇找来。” 石大人乃现任的禁军统领,而武大勇虽然被贬,实际上还是二把手。 两人一得知九殿下有请,都震惊着了。 但是,他们很快就意识到,这场政变极有可能不是太子发起的,而是九殿下! 两人对康治皇帝忠心耿耿,却也对九殿下忌惮畏惧。 武大勇道:“石大人,这,这太子造反,咱们拼死拼活的,便宜都让九殿下占了!咱们,给九殿下当枪使了不成?” 石大人无奈蹙眉,“武大人,你也太抬举禁军了。” 武大勇的女儿武姣姣开罪过秦晚烟,硬闯碧云阁,还摔碎了一屋子的东西。 虽然女儿和自己都受到了惩罚,可是,他还是心虚啊! 他思来想去,突然道:“石大人,无论如何,你我不可背叛皇上。太子是皇上钦定的储君,你我不如,不如……” 他心一狠,道:“你我不如罢九殿下一道,将太子推上皇位?” 石大人太震惊了,“你糊涂啊!先前就有传言,镇北将军府也归降了九殿下。如今苍炎三大军府,四面八方,都是九殿下的兵。一旦九殿下调兵围攻皇都,你我怕是连三日都撑不到!” 武大勇还犹豫着,石大人又道:“武大人,在下说句对不起圣上的话,若真九殿下登基,于苍炎朝野,皆是……皆是喜事!” 武大勇闭 了嘴,只能寄希望于秦晚烟没有在场。 到了江寒画舫,武大勇确实没有见到秦晚烟。可是,穆无殇瞥了他一眼,直接令人将他拿下。 “九殿下!九殿下……” 任由武大勇喊冤,穆无殇都充耳不闻。他看着石大人,问道:“石大人,你这副将本王看着不顺眼,你不会怪本王越俎代庖吧?” 石大人心慌慌,连忙下跪,“末将不敢!皇上下落不明,太子私兵造反,末将……末将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听九殿下吩咐!” 话音方落,古雨就进来了,递上了武大勇的令牌,沾了血迹。无疑,武大勇喂鱼去了。 石大人见状,更是惶恐,主动将自己的令牌呈上,“末将听凭九殿下吩咐,听凭新任禁军统领吩咐!” 穆无殇多看了他一眼,颇为满意。 他对古雨道:“去,把卓先生请来。” 卓先生? 青冥阁大弟子,天下最有名的谋士,卓琢? 第725章 迫不及待的九殿下 这些年来,诸国君主,乃至中州昊皇都亲临过青冥阁,想求见卓先生,邀请卓先生出山。 奈何,从来没有人邀得到。 石大人都有些怀疑了。然而,古雨很快就将卓先生请了进来。 只见来者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者,面容祥和,表情安静,一头银发梳得整整齐齐,玉冠束之,一身洗白的长褂,质朴整洁。 明明看起来像个普通的老者,却自有一股无形的气场,令人不自觉心生敬畏。 就是这么一个众帝王求而不得的谋士,竟毕恭毕敬对穆无殇拱手作揖,“卓某拜见九殿下。” 石大人都惊呆了! 九殿下何时将卓先生请出山的?就卓先生这态度看,九殿下跟卓先生的关系似乎匪浅呀! 这一瞬间,石大人忍不住庆幸自己站对了边。连卓先生都臣服于九殿下麾下,他一个区区禁军统领,算什么? 穆无殇挥手示意免礼,“卓先生,这位乃禁军统领,石律山石大人。” 石大人受宠若惊,连忙施了个大礼。 穆无殇没在搭理石大人,示意卓先生坐下,侍从立马奉茶而上。 穆无殇道:“太子叛乱,禁军救驾来迟让父皇受了惊恐,昏迷了半日,方才才醒来。” 石大人还沉浸在荣幸之中,一听这话,立马慌了。他连忙下跪,“九殿下息怒,九殿下息怒!” 穆无殇没理会,卓先生轻叹了一声,“九殿下回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穆无殇道:“ 救驾的并非本王,而是秦家的二少爷秦耀祖。” 卓先生故作意外道:“秦二少爷?” 石大人是真真意外,怎么都没法将这件事跟秦家那个败家子联系在一块。 然而,石大人更想不到的是,太子之所以会这么巧在这个时间点上发动政变,正是府上的谋士提议的。而那谋士自是穆无殇的人。 穆无殇点了点头,“秦二少爷箭术精绝,前不久被父皇秘密任命为近卫。今日若非他救驾及时,后果……” 他瞥了石大人一眼,才继续道:“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卓先生捋着胡须,“皇上赏识秦二少爷的箭术久已,如今二少爷护驾有功,皇上必当欣慰。” 穆无殇道:“父皇在气头上,谁都不见,就只肯见卓先生一人。还请卓先生代本王宽慰宽慰父皇。” 卓先生起身作揖,“九殿下放心,在下定尽力而为。” 卓先生同古雨出去了,石大人跪在原地,原本还想求饶的。见穆无殇的眸光转冷,一时间都不敢说话了。 良久,卓先生才回来,带回了康治皇帝的命令和禁军令牌,同时也带回了两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以叛乱之罪,废除太子,将其关押天牢,彻查幕僚。 第二道圣旨,秦耀祖救驾有功,赏赐黄金百两和宅邸一座,提拔为禁军统领。至于石大人,贬为副将,辅佐秦耀祖,戴罪立功。 石大人不傻,而就算是傻,也该明白了,康治皇帝已经 被架空了,这一切都是九殿下的意思! 只是,他想不明白,九殿下为何不假传圣旨,直接将皇位传给自己。而是请来卓先生来替他掌控傀儡皇帝。 疑惑归疑惑,石大人也不敢多问,毕竟,九殿下没有废了他,就是他的万幸了。 当夜,穆无殇就让石大人护送康治皇帝回宫。 当然,石大人见到的是已经陷入昏迷的康治皇帝,而卓先生的身份并没有公开,而是以宦臣的身份,贴身“伺候”康治皇帝。 与此同时,宫中的侍卫、仆奴全都被替换掉。 至此,石大人才明白过来,九殿下是蓄谋已久了,太子被利用得彻底。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已经是翌日上午了。 穆无殇正在用早膳,突然闻到一股鲜美的香味从门外飘来。很快,秦耀祖就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鱼汤,走了进来。 秦耀祖明明是个纨绔的二世祖,嘿嘿笑起来竟像个傻憨憨。 他尚且不知道自己发达了。他在厨房里待了一晚上,废了一竹篓的鱼,总算在一个老妈子的指导下,煮成了一锅鱼汤。 他将鱼汤端到穆无殇面前,笑得特狗腿,“姐夫,我亲自为您煮的,赶紧趁热尝尝!” 他怕穆无殇不喝,都不等穆无殇开口,就又假装嘀咕,“我姐不在您身旁,我可得替她照顾好您呀!” 穆无殇瞥了鱼汤一眼,没搭理,继续喝粥。 秦耀祖生平第一次煮出能吃的东西,岂能白费了,他殷勤地盛 了一碗,递到穆无殇面前,“姐夫,这可是按我家祖传菜谱煮出来的。” 穆无殇比计划提前一日把事情办妥了,心情正好,见秦耀祖这二货似乎也没以前那么嫌弃了。 他没动,就挑眉看着秦耀祖。 秦耀祖看得出来姐夫的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但是,到底怎么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 被盯了一会儿,他心里就发毛了,开始暗戳戳地各种猜测。 最后,他笃定了姐夫是不会随便吃别人煮的东西的,姐夫一定是不够信任他,害怕这鱼汤被动过手脚。 他立马给自己盛了一碗,以风卷残云之势,吃得一干二净,而后抹了抹嘴,感慨道:“真鲜啊!” 他又盛了一碗推到穆无殇面前,“姐夫,您就当看在我姐的面上,尝尝!” 穆无殇还是没动,却推给他一枚禁军令牌。这令牌沾满了血迹,令人怵目惊心。 秦耀祖意外了,“这,这……” 穆无殇道:“禁军副统领武大勇,救驾不利,自刎湖中,以死谢罪!” 秦耀祖更震惊了,“死湖里了?” 穆无殇“嗯”了一声,又补充了一句,“喂鱼了。” 秦耀祖愣了。 穆无殇又例举了数名官员和侍卫,有偷懒的,有中饱私囊的,有贪玩渎职的……总之,他手下所有犯了错的官员和侍卫,全都是自刎在这湖中,喂鱼了的。 秦耀祖听完后,忍不住对号入座,笃定姐夫暗示自己什么,毕竟, 姐夫说的那些毛病,他全都有。 他的微笑有些僵硬,正想转移话题,然而,低头看了眼鱼汤,却忽然想起了什么。 下一刻,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趴在船舷边上,吐得天昏地暗,就差没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 这湖里的鱼怎么会鲜?那都是吃人肉长大的呀! 人怎么可能都死在这湖里?那都是九殿下骗人的。 穆无殇多看了秦耀祖的背影一眼,丢下石大人那枚禁军统领的令牌,才起身离开。 马车过来了,一切交给卓先生,他今日就北上。 哪怕进宫一趟,再见一见康治皇帝,他都不乐意。 古雨将两枚令牌送去给秦耀祖,“秦统领,恭喜恭喜!” 秦耀祖并没有听清楚古雨说什么,他抬起头来,双眸泛着泪光,鼻头发红,可委屈了,“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古雨道:“二少爷,圣旨虽拟好了,皇上还没派人上秦家下旨。小的这已经是提前告知您了!” 秦耀祖一头雾水,“古侍卫,你在说什么?” 第726章 睡着都能笑醒 古侍卫再次递上禁军正副统领两枚令牌。 “恭喜秦二少爷,皇上已经拟旨任命你为禁军大统领,执掌宫中禁卫军,皇都禁军和京畿三军!晚些时候,便会派人到秦府宣旨。” 秦耀祖愣了,嘴巴微张。 也不知道是刚吐过,还是愣太久了,他的口水竟没收住,缓缓地流淌了下来。 古侍卫想象过这家伙会大呼小叫,会满船狂奔,甚至会逮住所有侍卫,都炫耀一遍。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家伙的反应会是:流口水。 古侍卫后退了一步,挥了挥手,“秦二少爷,你没事吧?” 秦耀祖这才缓过神来,连忙擦掉口水,“没,没事!你,你……你刚刚说什么?” 古侍卫还是挺为这个没有被放弃的二世祖高兴的。 他耐着性子,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恭喜秦二少爷,皇上已经拟旨任命你为禁军大统领,执掌宫中禁卫军,皇都禁军和京畿三军!晚些时候,便会派人到秦府宣旨。” 秦耀祖骤然惊呼,“古侍卫,你说什么?!” 古侍卫保持着微笑,“二少爷,我说的都是真的!这都是九殿下的意思,呵呵,恭喜二少爷,贺喜二少爷!” 秦耀祖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紧张地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不是不是,古侍卫,你先别恭喜我!你你你……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古侍卫挺理解秦耀祖此时此刻的心情。毕竟,如此天大的好事,换谁 都会激动。 他依旧耐着性子,将刚刚的话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 他刚说完,秦耀祖就突然“啊”一声惊叫,叫得那叫一个歇斯底里。 古侍卫都被吓着了。 突然,秦耀祖拽住了古侍卫的衣领,“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古侍卫特别无奈,“秦二少爷,你没听错!此事千真万确,你瞧瞧这两枚令牌,都是留给你的!统领令牌你自己留着,副将令牌,回头你上任后,亲自交给石大人。往后,就是石大人都得听你的!当然,你可不能……” “等一下等一下!” 秦耀祖急切地打断古侍卫:“不是!不是!你刚刚说的那句话,上一句,你明白不?你刚说的那句话的上一句,再说一遍!” 古侍卫的表情僵了。 秦耀祖催促,“快点!快点!” 古侍卫不自觉吐了口气,“秦二少爷,你可听清楚了,在下最后说一次!” 秦耀祖可认真地点头。 古侍卫这才开始说,秦耀祖专心致志地听,生怕错过一个字。 这一回,秦耀祖终于听清楚了,也满足了。 然而,他问道:“古侍卫,这是真的吗?” 他又问道:“古侍卫,你没有骗我吧?” 古侍卫的脸已经彻底僵硬了。他将两枚令牌塞到秦耀祖手里,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秦耀祖追上,“古侍卫,古侍卫……” 古侍卫真真被气着了,头都不回,一边走一边道:“再不回家去等圣旨,小心九殿下改变 主意!” 秦耀祖止步,“我,我……” 他既激动,也紧张,看了看手里两枚令牌,手都颤抖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跑回秦家,冲到了祠堂。可是,他站了片刻,又转身往父亲房间跑,到了父亲房间,他才想起来父亲在南浔水营。他又跑到老太太屋了去。 老太太险些被他吓着,“你这兔崽子,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呢?” 秦耀祖欲言又止,也不知道想了什么,转身又跑。 这一回,他跑到了秦晚烟的碧云阁,险些撞上要出门的林婶。 林婶道:“二少爷,你干什么呢?” 秦耀祖将两枚令牌给林婶看,“瞧瞧,这是什么!” 林婶还不知道秦耀祖立了大功,但是,她认得这是禁军令牌,她问道:“九殿下让你送来的?” 秦耀祖瞬间将两枚令牌收回去,攥得紧紧的,生怕被抢了。 李婶更纳闷,“二少爷,到底怎么回事?” 秦耀祖一副激动的样子,几番欲言又止,最后道:“林婶,我,我当上禁军统领了,你、你……你说,我是不是光宗耀祖了!” 林婶惊着了,“什么?” 秦耀祖追问,“你说,我是不是比秦越有出息了,我姐是不是不会再卖掉我的了?” 他想了下,又问:“我姐是不是会把我从聂羽裳那赎回来了?” 林婶都懵了。 这时候,侍从过来了,“二少爷,宫里来圣旨了,要您赶紧去接旨。” 秦耀祖脸色缓缓露出笑容,明明是 正大光明之事,他却笑得更做贼似的。 他转身就跑,林婶也跟着出去,老太太都已经在大堂了。 圣旨一宣,众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不敢相信。 而秦耀祖激动地差点晕过去,他万万没想到等待着自己的还有黄金百两和宅邸一座! 都说升官发财,原来升官真的会发财! 当天晚上,秦耀祖睡觉的时候都好几次笑醒。 在新官上任之前,秦耀祖派人扛着百两黄金,去了醉梦楼。 他一脚踩在椅子上,双臂环抱,无比嚣张,“来人,把肖老妈子给本统领叫出来!” 肖妈妈没来,出来的是一个姑娘,十七八岁光景,生得一双丹凤三角眼,身姿窈窕,艳娇泼辣。 秦耀祖一时间都看直了眼睛,他在醉梦楼后院干了那么久的活儿,怎么就没见过这姑娘? 他都不知道自己前阵子在后院干的苦力活,全都是肖妈妈让这姑娘安排的。 姑娘自是察觉到秦耀祖炽热的目光,她余光朝一旁的黄金瞥去,娇羞一笑,道:“秦二少爷,肖妈妈刚好出去了,有什么事情,同我说也是一样的。” 秦耀祖的魂儿被勾走了一半,笑嘿嘿的,“敢问姑娘芳名?” 姑娘道:“小女子无名无姓,肖妈妈赏了个小名,唤作凤儿。” 秦耀祖笑道:“好名字!好名字!” 凤儿道:“秦二少爷找肖妈妈可有要事?” 秦耀祖倒也没忘记正事,正想说自己的事是大事,凤儿做不了主。 可转念一想,突然发现这是一个机会! 他得防着聂羽裳不答应他赎身呀! 他又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赎回一张卖身契!” 凤儿心中有数了,故意露出暧昧的笑,“哪个姑娘这般好福气,能得秦二少爷芳心?” 秦耀祖笑得更暧昧了,走近,“如果我说是凤儿姑娘呢?” 凤儿姑娘故作发愣,很快就娇嗔,“二少爷,您何必耍凤儿呢?” 秦耀祖凑得更近了,低声:“你去肖妈妈房里,把你的卖身契找出来,顺手也拿了我的。再令人将这百两黄金搬肖妈妈房里去。从今往后,咱俩就都自由了!” 第727章 他开始动手了 秦耀祖不知道凤儿的底细,凤儿正是秦越相中来约束和辅佐秦耀祖搭理醉梦楼的人,早将秦耀祖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若非秦耀祖被提拔为禁军统领,她过几天都准备上秦府找人了。 凤儿盯着秦耀祖看,故作意外,“您的卖身契?” 秦耀祖生怕肖妈妈回来了,连忙道:“这事,回头再跟你解释。” 他以为凤儿不敢,思索了下,凑得更近,道:“明日,本少爷就要上任了!从明日起,别说皇都,就是整个京畿,都在本少爷的掌控中。你说,你有什么好怕的?放心吧,事成之后,本少爷就娶你为统领夫人,一辈子荣华富贵,穿金戴银,吃香喝辣都少不了你!” “当真?”凤儿面露惊喜,“那咱可得白纸黑字,写清楚了!” 秦耀祖虽馋涎凤儿的美貌,却是有色心没色胆。再者,他真心不想成婚。 他都紧张了,“凤儿姑娘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凤儿认真道:“不管有意思没意思,这事非得写不清楚不可。” 秦耀祖急了。 凤儿却补充道:“不白纸黑字写清楚,到时候肖妈妈都不认怎么办?” 秦耀祖愣了,“你,你什么意思?” 凤儿道:“聂姑娘已经不管事了,如今醉梦楼的事都肖妈妈拍板,肖妈妈其实也不怎么管事,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事儿,全让我拿主意。” 秦耀祖认真听着。 凤儿贼笑了笑,低声:“这事,我能做主,我 跟你白纸黑字写清楚了,再拿走卖身契,肖妈妈不认也得认!你说呢?” 秦耀祖却好奇起来,“等等,你说聂妖精不管事了?她干嘛去了?” 凤儿没想到秦耀祖会突然关心这事。 她道:“聂姑娘的行踪,哪是我能过问的?” 秦耀祖又问:“聂姑娘为什么不管事了?” 凤儿都急了,道:“这也不是我能知晓的,要不,你等肖妈妈来了,问问她?” 秦耀祖贼笑了起来,“哪能等肖妈妈来?快,咱就按你的说的,白纸黑字写清楚了!” 凤儿很快就写好了字据,内容就简简单单一句话:“以黄金百两,为自己和凤儿赎身。” 凤儿问道:“秦二少爷,您是读书人,学识高,您瞧瞧这样写,如何?” 秦耀祖复杂点的字都未必认得,他念了一遍,很满意地点头,“言简意赅,极好!极好!” 凤儿递上红泥,“那就签上您的大名,盖个印吧。” 秦耀祖不假思索,写下自己的名字,盖上手印。 他嘿嘿笑着,一边抬头,一边道:“成了,去拿卖身契吧!” 话一说完,他就愣了。不为别的,只因为眼前,凤儿那张娇艳的脸,变了。 凤儿勾着嘴角,笑得轻蔑嫌弃,还有几分高高在上,几分怒气。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刹那,秦耀祖突然想到聂羽裳和秦晚烟,只觉得这姑娘既有点像聂羽裳,又有点像秦晚烟,只是,又不太一样。 然而,他也不关心 她像谁了。他只关心,她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他喃喃道:“你,你……” 凤儿一边慢条斯理折叠秦耀祖那张字据,一边道:“醉梦楼有规矩,无论什么人,赎回卖身契一律按当初价格的十倍。且不说本小姐的十倍身价,就秦二少爷一人的十倍身价,就远不止黄金百两了。一共是黄金千两。” 秦耀祖一脸震惊,指着凤儿,“你你你……” 凤儿拨开他的手,继续道:“今日这百两黄金,我且替越少爷先收下,余下九百两,二少爷何时送来,你我就何时拥有……” 她冷冷一笑,才将“自由”二字说出来。 秦耀祖的脸瞬间黑掉,头顶都好似乌云密布,他怒声:“小贱人,你敢坑本少爷!” 说着,他直接动手要抢字据。 哪知道,凤儿扼住他的手腕,四两拨千斤,直接将他整个人给拽起,摔在地上。 秦耀祖仰躺着,只觉得阵阵晕眩,眼前突然出现了好几个凤儿,全才冲他冷笑。 他气坏了,“你好大的胆子!来人!来人啊!” 很快,随行的侍从就全进来了,见秦耀祖摔在地上,大家都很惊讶。 秦耀祖怒声:“给本统领拿下这个贱人!” 侍从们都还未动,凤儿就拿出了一枚令牌,这令牌形状同秦家令牌一样,写的却不是‘秦’字,而是‘越’字。 这是当初秦晚烟给秦越定制的令牌! 别说侍卫们,就是秦耀祖都一脸意外,秦越的令牌居然 在这个女子手上。 秦越背后是秦晚烟呀! 别说这些侍卫是秦家的,就算是禁军,也都不敢放肆。秦耀祖都还未发话,侍卫们纷纷看了他一眼,退了出去。 秦耀祖顾不上尴尬,只心疼得想哭! 百万两黄金啊! 他的自由啊! 全没了!! 他爬起来,怒声质问,“秦越的令牌怎么会在你手里?你到底是什么人?之前,怎么没听说过你?” 凤儿轻哼:“二少爷若没的事,请回吧!” 秦耀祖狐疑地上下打量起凤儿:“你是秦越什么人?” 凤儿绷着脸教训起来,“九殿下看在秦大小姐面上,破例提拔二少爷,二少爷最好是拾掇好肚子里那些花花肠子,从此以后,脚踏实地,好好做个人吧!” 秦耀祖恼了,“你!” 凤儿不理他,继续说:“九殿下未必对二少寄予厚望,禁军也未必真正需要二少爷去统领。但是,二少爷若不改掉陋习,继续惹是生非,波及禁军,那必定要丢秦大小姐和越少爷的脸。还望二少爷,慎重。还有,二少爷……” 秦耀祖又生气,又烦,都捂了耳朵,“行了行了,小丫头片子,少拿鸡毛当令箭教训本少爷!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跟秦越有一腿?” 凤儿的目光竟有些闪躲,她转身就走,“不可理喻,来人,将他轰出去!” 秦耀祖要追,侍从已经围上来了。 凤儿越走越快,行至无人处,才停下来。她手心里紧紧握着令牌, 都有些出汗了。 这令牌是之前秦越之前借聂羽裳的,聂羽裳忘还了。上个月特地来信,让肖妈妈送回秦家去。 肖妈妈交代她送去秦家给林婶,她却私下留着,就想着等秦越回皇都了,亲自送他手上,也能趁机见上一面。 她知道聂羽裳去了朝暮宫就会离开。她就盼着聂羽裳这一回,能真正放过越少爷,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那么优秀的男子,值得更好的! 此时此刻,聂羽裳和程应宁已经快到朝暮宫了。两人在路边茶铺歇脚,喝了一碗茶,聂羽裳就着急赶路。 然而,她一站起来就突然双腿发软,她立马意识到自己中毒了。 她坐了回去,一边观察周遭,一边低声对程应宁道:“茶里有毒,你快点回马车去,守好云烈,不管听到什么,都别下来。” 语罢,她努力忽视无力感,握紧了长剑。 然而,程应宁却一动不动,看着她…… 第728章 就算是死也不放 见程应宁不动,聂羽裳以为他慌了神,安慰道:“别慌,这毒性不大,不会有事的,你快回马车去,如果……” 她话到一半,突然发现程应宁不对劲了。 他那表情不像是慌了神,更像是旁观者的无动于衷。 聂羽裳立马就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 她就没有防过他! 他想干什么?! 聂羽裳的唇齿都颤了,“你……是你!” 程应宁低下头,竟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对付一个对自己毫无防备的人,还需要什么准备呢?他多的是机会,早就该动手了,却总借口还未准备好。 拖到了现在,眼看就要到朝暮宫了,他不得不动手。 他说:“聂姑娘……对不起。” 聂羽裳太意外了,无法相信,更难以接受,“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想干什么?” 程应宁没有回答,起身,绕开茶桌,靠近。 聂羽裳直摇头,“你到底想干什么?!” 程应宁正要动手,聂羽裳的速度更快,冷不得抓来茶杯,朝程应宁脸上砸去。 她只是双腿无力,站不起来,还不至于动弹不得。 程应宁连忙闪躲开。 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害怕,聂羽裳的双手都发抖了。可纵使如此,她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取出鸣镝,往空中连发出七记响箭。 这是向朝暮宫救援的信号弹! 连续七次,是最紧急的求援! 朝暮宫会调用秘密埋伏在四面八方的精兵,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这救援机制,还 是她和秦越一道接管朝暮宫时,共同设定的。若非非常紧急重大的事情,绝不会启用。 聂羽裳尚不知道程应宁想干什么。 但是,她不敢有一丝丝怠慢。 云烈和不老泉都是最重要的东西,这是秦晚烟交代给她的最后一次任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 她绝不能辜负! 急促的响箭,接连不断,响彻山林。 程应宁愣了。 聂羽裳待他太过于温柔体贴了,以至于他都忘记了,这个女人并不是什么弱女子。 她刚刚砸茶杯,不是愤怒失控的举动,而是蓄意为之,为了争取机会发出求援信号! 她没有彻底失控,她还理智清醒着。 程应宁看着她,心底竟控制不住地浮出了一丝丝失落。 失落? 是的,是失落! 可是,失落什么呢? 难不成,他想看到她为自己丧失一切理智吗? 明明是自己错在先,明明自己也不是真正的程应宁,他何来在意她的态度,又何来资格失落? 他到底怎么了? 这简直太可笑了! 一如过往的每一次,程应宁果断忽视掉心底任何一份不该有的想法和情绪,他的眸光转冷,告诉自己,不能耽搁时间了。 聂羽裳的眼神比程应宁更冷,她戒备地盯着他,好似一只满刺的刺猬。 她怒声质问:“程应宁,你到底想干什么?说啊!” 程应宁什么都没解释,仍旧是那一句,“聂姑娘,对不住了。” 这语气,像极了陌生人。 聂羽裳越发愤怒:“ 程应宁,你要做什么?你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吗?” 程应宁直接抽出聂羽裳放在桌上的剑,架在聂羽裳的脖颈边,“把云烈的解药交出来。” “你要云烈?”聂羽裳还是不明白,质问道:“你想带云烈去哪?” 程应宁没有解释,只道:“把解药交出来!否则,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杀了我?” 聂羽裳很不可思议,都笑了,“呵呵,杀了我?你再说一遍!” 怒火渐渐从她眸中迸射出来,不待程应宁回答,她勃然大怒,“程应宁,你再说一遍!有种,你现在就杀了老娘!一了百了!” 程应宁被动了。 他一点儿都不想伤害她,才想到了用毒困住她这个办法。他就想着拿到解药,带走云烈,一根寒毛都不想动她。 他甚至考虑到她中毒留在这里可能会有危险,所以不敢用太重的毒,只让她无法行走。 他往她身后走,想从背后控制住她。然而,聂羽裳却突然握住剑刃,顾不上手被割破,硬生生将剑刃折断! 她真气疯了,“你怕是至今都没有相信过我吧!好,极好!有种,你现在就杀了我!” 程应宁拿着断剑,越发被动,“你,你别逼我!” 逼? 聂羽裳质问道:“我逼你什么了?到底是谁在逼谁?程应宁,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啊!” 程应宁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他心一狠,一脚踹翻了长椅。聂羽裳无力起身,跟着 长椅一道摔在了地上。 程应宁趁机将她双手反缚到背后,一手禁锢住。 他还是犹豫了,只是,很快就豁了出去,对聂羽裳搜身。 聂羽裳使劲挣扎,“你放开我!程应宁,我告诉你,你再不放开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放开我!你听到没有!” “程应宁,萧无欢就在朝暮宫等着跟你们团聚!你带走云烈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大小姐与萧无欢是盟友,她对你我恩情,对你们更从来没有恶意!若不是她,你早就被东秦女皇试药了!你能不能用点脑子好好想一想!” …… 除了不信任之外,聂羽裳想不出其他理由了。 奈何,她再怎么挣扎都无用。很快,程应宁搜到了一个小瓷瓶。 那是秦晚烟交代给她的! 那是最重要的东西! 聂羽裳彻底慌了,“那不是解药!解药在朝暮宫,不在我身上的!” 程应宁一言不发,他放开聂羽裳,起身要走。 聂羽裳情急下,抱住了他的腿,抱得紧紧的。 “程应宁,我不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可以带走云烈,我也可以承诺帮你求到解药!但是,请你把那东西还给我,当我求你了!” 程应宁挣扎了几下,没挣扎开。他低头看去,一见聂羽裳抬头看来,就立马移开视线。 他道:“放手,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聂羽裳纵使半截身子都无力了,却还是拼命地抱住程应宁的腿,“不管你想做什 么,我都答应你,只要你把那东西还给我!” 程应宁分明急了,“我最后说一次,放手!” 聂羽裳也急,“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你休想!” 程应宁忽然之间,反应了过来,喃喃道:“不老泉?” 聂羽裳急了,“程应宁,那是救你弟弟命的东西!你不能拿走!” 程应宁厉声,“放手!” 聂羽裳不放,一字一字,“死也不放!” 第729章 我找不回他了 聂羽裳不放手,程应宁越发为难。 他真的不能再耽搁了。 他原本还想在离开之前,告诉聂羽裳自己是一个冒牌货,顺道将那份玉镯碎片还给她。 可如今,他不敢说了。 他就怕说出来之后,聂羽裳更加不肯放手。 他情急之前,竟哄骗起聂羽裳,“你,你……你如果真心喜欢我,如果真心视我为未婚夫婿,你就别为难我,放开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待我办妥了,我,我……我再回来找你!” 聂羽裳越发觉得荒唐,她气疯了都,“程应宁,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哪来的重要事情?还有,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是不能跟我商量,非得这样算计我?” 程应宁还想哄一哄,聂羽裳却继续质问。 “程应宁,你真当我是傻瓜吗?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拿我对你的喜欢威胁我吗?老娘告诉你,别跟老娘说‘如果’这两个字!如果不是老娘喜欢你,你连个屁都不是!” 程应宁没想到聂羽裳会是这样的态度。 聂羽裳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般拙劣的谎话!他不仅仅失忆,连禀性都变了吧! 聂羽裳越发愤怒,“你不信任我,我也不强求你信任了。你不喜欢我了,我也不强求你喜欢了!我全都愿意认了!但是,你为什么在泗颍镇的时候不说清楚?你现在这么做,不觉得自己很卑鄙吗?” 程应宁无话可答。 聂羽裳继续道:“我就问你,秦晚烟和九殿 下救了你,救了你父亲,还尽力在医治你弟弟。你可有心存过感激?你没有!你在从头到尾就没信任过我,更没有信任过他们!你假装信任,蓄谋已久,就为抢走不老泉,劫走云烈!程应宁,你扪心自问,到底是你在为难我,还是我在为难你!你让我如何跟秦晚烟交代??你竟还拿‘喜欢’跟我谈条件,你不恶心吗?” 程应宁心下万分羞愧,他下意识低头看来,只见聂羽裳仍旧固执地仰着头,盯着他看。 那双妩媚动人的眼睛,红得骇人,也怒得骇人。 程应宁不敢在与她对视。他比聂羽裳还要恶心自己的所作所为,所说所思。 可是,他没有其他办法了! 他不想伤她的身,只能哄骗她。而如今,哄骗也哄骗不了! 他该怎么办? 聂羽裳等着,明明是理智地故意拖延时间,可终究还是悲从心来。 她看着那熟悉的脸廓,强忍着泪水,一字一字道:“你不是程应宁,你不是他!聂羽裳的程应宁早就已经死在云城了!早就已经离开我了,我找不到他了,找不回来了,你不是他,你不是!” 听到这番话,程应宁整颗心都揪了起来,疼得无法名状。他知道,聂羽裳这么说,并不是怀疑他的身份,而是绝望到心死了。 “聂姑娘,我,我……其实,我不是他,你,你别这样……” 他的声音很小很小,小得自己都听不清楚,聂羽裳更听不见。 他 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事,明明心疼的是眼前的女人,脑海里却不自觉浮现出苏静那双梨花带雨的眼睛。 不止这一次,而是每一次都这样。 那双眼睛,同聂羽裳一样盯着他看,似乎在无声地哀求他赶紧去营救,又似乎在无声地控诉他的不忠。 是的! 他不忠! 他心疼眼前这个女人,三番五次下不了决心,更下不了狠手。 他只觉得自己好似要被撕裂成两半。 一半遵从理智,一切以救苏静为先; 另一半遵从内心,承认自己早已被眼前这个女人吸引。从她在客栈破门而入,他们第一次相见的那一刻,他就被她吸引了! 然而,无论是遵从理智,还是遵从内心,他都是无耻的,都是不道德的! 前者,伤害无辜,来救自己的未婚妻,自私自利,卑鄙无耻! 后者,苏静守他那么多年,他却在见到其他女人的第一眼,就背叛了苏静。更是无耻至极! 他宁可自己真就是个大恶人,不管选择苏静,还是聂羽裳,都能毫无顾忌,毫无负担,作恶到底。 可是,他办不到! 所以,他犹豫不决,他痛苦难受,自己都厌恶自己。 程应宁的内心一片狼藉,他下意识别过头,看向别处。 聂羽裳的内心绝望,也决绝。 趁着程应宁不留神,她一手抱紧,另一手迅速抽出藏身的匕首,狠狠刺向他大腿内侧。 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刺中了。手却被程应宁另一角踹开。 聂 羽裳还要刺,程应宁再次踹开,企图踹掉她的匕首。可聂羽裳握得死死的,与此同时,攀紧他另一腿,企图将他推到。 不过几个来回,聂羽裳越来越狠,程应宁一而再退让,终于是撑不住,反击! 他一脚踹开聂羽裳的手后,没有再让她,而是踩住她的肩膀,猛地施力。 聂羽裳痛得蹙眉,手臂根本无力抬起。 程应宁分明恼了,只是,恼自己,还是恼聂羽裳,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怒声:“我最后说一次,放手,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聂羽裳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再看他,静默地忍着肩膀的疼痛,另一手慢慢抱住了他的腿。 不放。 说过了,除非留下不老泉,否则死也不会放! 程应宁越发恼火,怒吼:“我叫你放手听到没有!你找死吗?” 聂羽裳无声无息,泪水在眼角打滚,硬是没流下。 她不敢哭,怕自己一哭就崩溃,她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能辜负秦晚烟,不能辜负秦晚烟! 要撑下去,撑到朝暮宫的援兵来了,就没事了!就没事了! 程应宁扬起颤抖的手,痛苦挣扎中,又一次无法控制地想起苏静,耳畔似乎都回响起苏静的求救声。 终于,他狠狠地一掌击向聂羽裳的肩胛。 刹那间,聂羽裳疼得眼前一片黑。 程应宁的手都颤了,却也决然:“放手!” 聂羽裳不放。 程应宁又是一掌。 聂羽裳硬是咬着牙关,一声疼都没喊。 程应宁的 手颤得厉害,脑海里回响的求救声却越来越大。他甚至都控制不住自己,猛地又是一掌。 天知道,这一掌有多用力。 聂羽裳直接吐出了鲜血,瞬间就染红了他的裤脚,可纵使如此,她还是没有松手…… 第730章 天道好轮回 看着脚下那一抹红,程应宁扬起的手掌,终究落不下去。而就在这个时候,数名黑衣侍卫赶到,将他们包围起来。 朝暮宫的第一波援兵到了。 程应宁这才意识到自己耽误了太多太多的时间。 聂羽裳却还未来得及高兴,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她发出了最紧急的求援信函,怎么就只来这么几个侍卫,而且没有一个是她认得的? 除了朝暮宫出事了,原本的侍卫被调用之外,聂羽裳想不到第二个理由了。 她甚至怀疑眼前这些侍卫是假冒的! 朝暮宫的防守那么森严,怎么会出事?绝对有内鬼! 可有人将消息送出去给秦晚烟和九殿下了? 聂羽裳越想越急。要知道,这个时候,韩慕白早把萧无欢送到朝暮宫了。 朝暮宫若出事了,他们俩都不能幸免。 聂羽裳努力保持着冷静。 程应宁则不冷静了,低声,“放手!” 聂羽裳不放,她蹙眉看着周遭的侍卫,心急,却不敢表现出分毫。 程应宁有些气急败坏,俯身揪住了她的衣领,低声:“聂姑娘,我不想伤害你。放手,否则,我真的不会客气的!” 聂羽裳只觉得眼前这张脸,变得极其陌生,她冷声:“你一直都在伤害我!” 程应宁又急又恼,恼得莫名其妙,“聂羽裳,你能不能不要在逼我了!我,我老实告诉你,我其实不是真的程应宁,我不是真的!我不过是……” “够了!” 聂羽裳打断了他, 她只觉得这个谎话更加荒唐。 这个男人的样子,声音,乃至后背的胎记,甚至不经意间的一些小动作,小细节,都不可能是假的!她没有瞎! 她一个字都不想辩解,而这个时候,也容不得她分心,她已经一计上心头了。 她低声,“程应宁,这只是第一批援兵,你尚且应对得了。把不老泉给我,我就放了你。否则,等后续的援兵来了,就算我放了你,你也走不了!当然,你还有另一个选择,那就是现在就杀了我!!你一样走得了!” 程应宁心一狠,掐住了聂羽裳的脖颈。 聂羽裳无话,就仰着头,盯着他看。 两人对峙,似乎这辈子所有的缘和怨,都在一瞬间了。 周遭的侍卫见状,纷纷要上前,其中一人大喊,“聂姑娘!” 聂羽裳心在滴血,却仍旧保持着一份冷静,她笃定这些侍卫是假的了! 她和羽涅同在朝暮宫,为了区分,朝暮宫的侍卫从来不会称呼她“聂”姑娘,只会称她“聂堂主”亦或者“羽裳”姑娘。 朝暮宫,必定是出事了! 聂羽裳将计就计,道:“别,别过来!” 程应宁怒声:“都让开,否则我杀了她!” 侍卫们没有再往前,却也没有后退。 聂羽裳不敢肯定,是否后续还会有人来。但是,她知道再耗下去,程应宁走不了,她也走不了! 必须尽快脱身! 程应宁尚不知道处境的危险,他心烦意乱,极不冷静,“都给 我让开!否则我就杀了她!” 听了这些话,聂羽裳都不知道自己该心碎多一些,还是心急多一些。总之,她统统忽视掉了! 她睁着红透了的双眸,死死盯着程应宁,一副要与他同归于尽的姿态。 “程应宁,没用的,我告诉你,就算今天秦晚烟来了,你也没法拿我威胁她什么!我说过了,要么留下不老泉,要么杀掉我!呵呵,死在你手上,你或许就永远都不会再忘记我了!” 程应宁怔住。 聂羽裳仍旧继续,“杀了我!杀了我!” 她特坚强,除了嗓音控制不住地沙哑,“杀了我,杀了我……” 终于,程应宁撑不住了。 “够了!” 他颤抖着手取出药瓶丢在聂羽裳身旁,唇齿也都发颤,“够了!放开我!放开我!” 这一刻,聂羽裳紧绷的神经瞬间都放松了下来。 却也就瞬间,她立马松手去捡起药瓶,抓得紧紧的,生怕再被夺走。程应宁早已扬剑,杀向黑衣侍卫们。 聂羽裳喘口气都顾不上,连忙将药瓶贴身藏好。她倾尽全力,想站起来,双腿却还是没力气。 她果断趴下,爬想马车,狼狈至极,却也倔强至极。 她刚刚就算计好了,让程应宁和黑衣侍卫们厮杀,她利用这段时间,逃! 她很快就爬到了马车旁,硬忍着肩甲的伤痛,攀着车辕,爬上马车,挥鞭而逃。 程应宁看到了。 黑衣人也都看到了。 程应宁这才发现了不对劲,救兵来了 ,聂羽裳居然还要逃?怎么回事? 黑衣侍卫这才发现聂羽裳识破了他们,几个侍卫将程应宁围住,两个侍卫朝聂羽裳追去。 聂羽裳不停地挥鞭,马蹄疾驰,然而,黑衣人紧追不放。 聂羽裳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只盼着毒赶紧退去,自己尽快恢复。只要她恢复了,哪怕来一群这样的侍卫,她都不怕。 前方就是岔路口了。 一条通向朝暮宫正大门,另一条通往朝暮宫生死牢。 朝暮宫生死牢,并非一座牢房,而是一个机关重重的迷宫。朝暮宫有规矩,但凡被挑走的仆奴,一辈子都不能易主,除非闯过机关重重的生死牢。 当年,她是季虎的人,随时都会被送去赤戎皇室当歌姬。 她有意利用,甚至勾引程应宁,而程应宁明知道她别有用心,却还是傻傻地为她去闯生死牢。 最终,九死一生,在榻上躺整整一个月,才捡回一条命。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对他坦白所有算计。 他是那样温柔,轻揉着她的头发,对她说:“不有点儿坏心思,都不像你了。我知道的,没关系的。” 从那之后,她便真心交付,死心塌地。 谁曾想,会变成今日这个局面? 看着“生死牢”的界碑,聂羽裳都苦笑了,只觉得天道好轮回! 或许,所有始于算计的感情,注定都会受到惩罚吧? 所有坏心思,都要付出代价,没有例外,没有偏爱。 聂羽裳没有得选择,直奔 生死牢的方向。 黑衣侍卫追到岔路口,犹豫了下,才继续追。然而,追了一会儿,便不见马车的影子,灰蒙蒙的瘴气,模糊了前方的路。 黑衣侍卫不敢在往前,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就掉头原路折回了。 他们一回到岔路口,就看到了一个戴着厉鬼面具的男子骑马儿来,他背后跟着数名侍卫,押着程应宁…… 第731章 到底是什么人 戴着厉鬼面具的男子是个年轻人,腰佩宝剑,身姿挺拔。 他的眸光平静中藏着精明,并不似季天博那些厉鬼死士那般死气沉沉。 他一停马,就习惯性地按住腰间佩剑,分明是个剑不离身,惯于用剑的人。 他质问道:“人呢?” 黑衣侍卫连忙禀告:“主子,聂羽裳逃入生死牢,小的不敢贸然追入!” 身后的程应宁非常震惊,这才反应过来,这些人并非朝暮宫的援兵!他也才知道,前方就是去朝暮宫生死牢的路。 聂羽裳跟她说过那个地方的! 她很危险! 厉鬼男子犹豫了一番,并没有追去,反倒回头朝程应宁看去。 他问道:“你和聂羽裳是怎么回事?” 程应宁不答,反而问道:“你是什么人?” 他原本都摆脱了黑衣侍卫,要追聂羽裳了,却被这个男子拦下,他的剑术好生厉害,三招之内就让他无法动弹。 见程应宁不回答,厉鬼男子思索了片刻,道:“看样子,你是想私自带走云烈和不老泉了。” 程应宁被戳穿了心思,忍不住又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厉鬼男子没再理睬他,朝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便将程应宁打晕了。 他吩咐道:“加派人手,将生死牢的出入口守死!还有,把消息送出去,就说聂羽裳顺利把人和东西都带到了,让烟……” 他突然停住了,随即改口,“让秦大小姐和九殿下,放心便是。” 随从恭 敬领命,又问道:“主子,如今程应宁也落在咱们手上,随便一个人质,都足矣换回栩少爷了吧!” 话音一落,厉鬼男子就射出一个凌厉的眼神。 侍卫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闭嘴。这主子以前可随和了,如今却不一样了。 也不知道厉鬼男子思索什么,他沉默了许久,才喃喃自语:“是啊,随便一个人质都足够换回他。何必着急呢?回去吧。” 他说罢, 扶了扶厉鬼面具才调转马头,往朝暮宫方向去…… 东海,一场暴风雨过后,阳光从还未散尽的乌云里洒落,将大海镀成了金色。一艘渔船缓缓出现在海平线上。 秦晚烟和秦越终于回来了。 陈清明带着几个侍卫,在码头上等着。 船只靠岸后, 秦晚烟和秦越先后跳上岸。秦晚烟脚步匆匆,一边脱掉渔民伪装,一边往营帐里走。 一个多月在海里风雨飘摇,她瘦了不少,眉宇间也露出倦色。只是,她那双凤眸依旧明澈犀冷,令人不敢怠慢。 陈清明追上,身旁的侍卫都没有动,就只有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侍卫低着头,紧随其后。 陈清明道:“秦大小姐,越少爷,还顺利吧?” 秦越心情不错,将一卷地图丢给陈清明,笑道:“比想象中的顺利,还发现了两个无人小岛,可以秘密驻兵。” 陈清明大喜。 到了营帐里,秦晚烟立马让陈清明将地图展开。 她将季风风向,洋流流向 ,沿途暗礁,岛屿都标注地清清楚楚,而后开始交代事务,包括非战时的部署,战时的调派和种种出兵路线。 陈清明忍不住低声询问秦越:“越少爷,秦大小姐着急要走?” 秦越摇了摇头,他虽然知道姐姐喜好速战速决,可这一回姐姐分明是心急。若非偶然发现了两个无人岛,需要上岛勘探,他们还能提前回来几天。 一切交代清楚后,秦晚烟才端起茶杯来。 陈清明趁机递上一封信函。这信函来自秦家,已经在陈清明手里放好几日了,报的是秦耀祖立功被提拔一事。 秦晚烟知道穆无殇在苍炎早就有翻云覆雨的能耐,却也没想到他动起手来,如此直接干脆。 当然,她更没想到的是,秦耀祖居然能踩到这等狗屎运! 她随手递给秦越,道:“九殿下跟你抢人了。” 秦越看了信函,讪笑,“姐夫这不叫抢,叫抬举。” 秦晚烟立马抬眼看去。 秦越说的是真心话,并非拍马屁。他也不知道姐姐那眼神,是满意,还是不满。 他下意识挠了挠脑袋,转移话题,“姐,禁军统领一职,非同小可,秦耀祖那小子能胜任不?别坏了大事!” 秦晚烟道:“那小子绝对不能胜任。但是,他能将石大人盯得紧紧的,也能将宫里的一切动静都盯得紧紧的!” 听了这话,秦越立马明白了。 姐夫不在皇都,秦耀祖就是最好的眼线! 就秦耀祖那德行,监督 人,打小报告这种事,简直太在行了。说不定宫里头少了一株草,一朵花,他都能计较。 秦越笑道:“姐夫太英明了!” 秦晚烟又抬眼看了他一眼,秦越真真无心拍马,却也被秦晚烟看得有些心虚。他连忙低下头。 秦晚烟却道:“还行吧。” 虽然她的声音不大,可营帐里的人都听到了。 秦越立马抬眼看来,秦晚烟却好似什么都没有说一样,面不改色朝陈清明看去,“去准备准备,半个时辰后,我就出发。” 秦越都当做没听到了,何况是陈清明? 只是,陈清明看了眼一旁那高大的侍卫,才领命离去。 秦晚烟转身就走, 在海上待了那么多日,她必须去泡个香喷喷的热水澡。 营帐里就剩下秦越和那侍卫了。 秦越正要离开,却注意到那侍卫正盯着地图看,并没有跟陈清明离开。他驻足了,“你看什么?” 侍卫没回答,更没回答。 秦越立马意识到不对劲,他大步走过去,按住了那侍卫的肩膀。 刹那间,一股力量立马顶住他的手心。 秦越大骇,还未来得及反应,手就被那无形的力量给震开了。 那侍卫这才回过头,只见他面如冠玉,眉如墨画,桃花眼冷邃孤高,可谓轩然霞举,玉质金相,天下无双。 此人,不是九殿下穆无殇,又是何人? 秦越惊呆了,但很快就露出了笑颜,不自觉将“姐夫”二字脱口而出。 穆无殇颇为满意地点了点 头,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秦越立马闭嘴,他心想,幸好自己对姐夫的崇拜和敬仰都是真心实意的,也从未说过姐夫坏话,要不……就完了! 穆无殇在一旁坐下,秦越连忙过去泡茶。两人闲聊了起来。 秦晚烟原本还精神着,泡了个热水澡,反倒疲乏了。见陈清明备了马车,她也没多看,一边上车,一边交代:“走最北边的路,去朝暮宫。” 她在车内窝着,闭眼休息。 而穆无殇已经换掉侍卫衣裳,一袭月白便装,走了出来…… 第732章 敢说不敢认吗 秦晚烟对车棚外的一切,一无所知。穆无殇接过陈清明手里的短鞭,亲自驾车,充当起车夫。 秦越和陈清明看着马车远去的背影,面面相觑起来。 陈清明忍不住道:“越少爷,秦大小姐不会事后找咱们算账吧?” 秦越心里打鼓,“要算账的话,应该……应该也是找我姐夫算吧?” 秦晚烟对秦越和陈清明安排的车夫,那是完全信任的。她歇着歇着,就慢慢地睡着了。 穆无殇第一次给人当车夫,还挺开心。一直暗中跟着他的小野感知到他的心情非常愉快,所有,斗胆坐到了他身旁,蹭车。 穆无殇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他瞥了小野一眼,非但没嫌弃,居然还拿马鞭逗了下它。 小野受宠若惊,忍不住喵呜了一声讨好。 然而,穆无殇却骤然蹙眉,拎起小野,直接丢了出去。很明显,他怕吵醒了秦晚烟。 “喵呜!”小野的惨叫声很快就消失在风里了。秦晚烟睡得可香了,并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在远处追随的古雨看到小野被跑出来的拿到弧线,忍不住为小野的脑子捉急,九殿下心情好的时候,更不能去凑热闹呀! 日暮时分,秦晚烟终于睡饱了。 她伸展了个懒腰,往窗外看去,只见远山处,夕阳西下,原野风光无限好。 秦晚烟趴在窗边,看着看着,不自觉走了神,想起了某个男人。 她想,那家伙在皇都速战速决,如今也应该快到港 口了吧。或许,她前脚走,他后脚就到了。 她特意挑了最北边的路,就是怕跟他撞上。她还特意交代了秦越,等他找来了,就骗他说她早好几天就走了。 虽然赢不了,总不能输得太惨呀! 秦越办事还是牢靠的,那家伙应该不会怀疑什么吧? 秦晚烟想着想着,嘴角不自觉泛起泛起。 她都不知道,向来神经紧绷,不苟一笑,表情淡漠的自己,此时此刻毫无防备,窃笑偷乐的样子,有多好看。尤其是那双明澈的凤眸,纯净有光,烂漫无暇。 不认识的她人见了,怕是都不会相信她曾经经历过的一切黑暗。 喜欢一个人,可能会在不知不觉中,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也可能在不知不觉中,找回自己本该有的样子。 或许自己难以察觉,但是,眼神和笑颜能证明一切。 良久良久,秦晚烟才回过神,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在思念那个家伙了。 又不是跟别人,计较什么输赢呢? 她思索了下,问车夫道:“这是到哪了?” 穆无殇故意扯着嗓子,答道:“丰屿镇,离朝暮宫还远着。” 秦晚烟又思索了下,道:“停车停车,把车卸了,我要骑马!” 穆无殇诧异了,一边停车,一边问道:“秦大小姐,这是为何?” 秦晚烟没回答,待马车停下,立马下车来。然而,她去见不着车夫了。 她立马警惕起来,环顾四周,随后绕车查看。然而,她当绕道车 后头,立马愣住了。 只见那心心念念的男人,就靠坐在马车后头,双臂环抱,一双大长腿交叠落地,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秦晚烟愣了半晌,真真差点怀疑自己在做梦了。 这家伙居然冒充车夫? 所以,他早就来找她了,就在码头等着她回去? 秦晚烟又好气又惊喜,眉头渐锁,一时间都不知道该骂自己蠢,还是骂他太坏了。 要知道,她刚刚就想骑马折回去,走他会走的路,去找他! 见秦晚烟的表情,穆无殇太满意了。那双桃花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笑得都温柔了。他很少这么笑过,也就独独对她,才会开心到这份上。 那笑意,好看得都能勾人心魂了。 他问道:“特意选了北边的路,怕撞见谁呢?” 这语气,有些责怪,但更多的是宠溺。 秦晚烟明明被揭穿了,却凶巴巴的,又睨他。 穆无殇好不容易严肃起来,准备兴师问罪,可见她那小眼神,就又忍俊不禁了。 他又道:“不会是怕撞见本王吧?” 明知故问! 秦晚烟又睨他,那眼神儿更凶了。 凶又如何? 穆无殇喜欢她每一个眼神,一颦一笑。他看着她,眸光都渐渐变得深邃了。 他说:“烟儿好生无情,分别近两个月,就不想早点见到本王吗?” 秦晚烟最怕的就是他深邃的眼神,确切地说也不是害怕,而是紧张。她能在他这眼神里,看见他内心的炙热。 她有些承受不住,只能 假装强势,再次睨他。很凶很凶地睨他。 穆无殇兴致更浓,“说吧,又想去哪?本车夫随时效劳。” 秦晚烟心虚,只觉得自己输了,还欺负了他,似乎有点掉节操。 穆无殇等着。 看似无奈,却又有些玩味,似在提醒她她耍赖。 秦晚烟答不出来。 穆无殇道:“好好想想,想去哪,本车夫都带你去。” 秦晚烟算是听出来了,这家伙不知在提醒她,还带着讽刺呢! 她道:“想去找你,去你怀里,去你心里!” 这倒也是实话。 穆无殇微愣。 秦晚烟看着他,一开始还理直气壮,可慢慢地,慢慢地开始后悔了。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穆无殇道:“你再说一遍。” 秦晚烟心虚转身要走。 穆无殇立马起身拦下。 秦晚烟都有些慌了,“没听到就拉倒。” 穆无殇仍旧拦下,“敢说不敢认?” 秦晚烟真后悔了,这个该死的家伙,怎么老是能让她失去理智呢?她眉头紧锁,嘀咕道:“别找死!” 穆无殇一手拦下她,另一手痴鞭柄抬起她的下巴,逼着她与他对视。 他的眸光平静了,语气更加平静,却让秦晚烟更加紧张。 他说:“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秦晚烟真慌了,“穆无殇,行了,别闹了!” 穆无殇执着得很,“再说一遍。” 秦晚烟拿他没辙,“就是后悔了,就是想去找你,就是想你了!就是……” 穆无殇打断了她,“我也是。” 话音一落,他突然俯身而来,封堵了她唇。 刹那间,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与此同时,熟悉力量也全汇聚到手心。 秦晚烟都还未来得及感受他的炙热和温柔,就已花容失色,心惊肉跳。她想推开他,却有顾忌手里的力量。 然而,穆无殇却强势地扣住她手指,与她十指相扣的同时,以噬心之力与蚀魂抗衡…… 第733章 九殿下的护身符 穆无殇一抗衡,秦晚烟立马感知到。 两股力量在他们紧扣的十指中,你来我往,激烈较量,好似汹涌的波涛,更似饥肠辘辘的困兽,随时会一口吞噬掉弱势的一方。 秦晚烟的蚀魂之力,尚且不足。真正拼死较量起来,穆无殇其实不会输。只是,他不想伤她分毫。 此时此刻,穆无殇一旦放弃抵抗,便立马会被蚀魂所伤。而他一旦压倒蚀魂,秦晚烟立马会被噬心所吞噬。 分寸、强弱,全靠穆无殇掌控! 秦晚烟不知道穆无殇能撑不多久。她甚至怀疑穆无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但是,她知道,不会太久的。 她一开始还惊着,一感知到他在抗衡蚀魂,她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当即就回应了他的吻。 哪怕只有片刻,也要热情拥有! 她的回应,愈发撩动他。她低估了自己的能耐,高估了他的自制。 他加深了这个吻,情愫汹涌。她时而承受,时而主动。 一时间,都不知道到底是谁撩动谁,两人忘情忘我,难舍难分。 然而,随着情愫的汹涌,蚀魂之力越来越强势,以至于杀机腾腾。逼得穆无殇必须真正反击。 可是,他没有。 他甚至都快失去自制了。 秦晚烟惊醒! 难舍难分之际,咬住了穆无殇的唇,以此停止彼此的沉沦。 纵使再不舍,她还是立即放开他,后退。 她气息尚未稳,“放手!” 迟了。 只见无数荆棘藤虚影一下子从两 人的相扣的手缝里蔓延出来,攀住穆无殇,在他身上蔓延开。 与此同时,穆无殇身上所有被秦晚烟所伤的旧伤,无论留疤与否,全都重新浮现,好似新的伤口。 “不要!” 秦晚烟吓坏了,却无论如何努力,都控不住蚀魂。她冲穆无殇吼,“你还不放手!” 这个时候放手,其实也无济于事了。 穆无殇那双尚且还有几分迷离的桃花眼,浮出了几分无奈。他非但没有放手,竟还压住了蠢蠢欲动,要反击蚀魂的噬心之力。 她如今拥有的蚀魂之力,还要不了他的命的, 只能伤他。 又不是没有被伤过? 何妨? 既逃不过,在被束缚之前,不如放纵! 他另一手突然揽住她的腰肢,一把将她捞入怀中,扣住她的下巴。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继续方才的纠缠。 秦晚烟气着了,也急坏了。 可是,这个男人一旦较真起来,她根本抗衡不了分毫。 更该死的是,在他的炙热之下,她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力,甚至情不自禁地服从,沉沦。 不可以的! 他疯了吗? 他离开了她唇齿,她明明想拒绝,想骂他,却先情不自禁地轻吟。 或许,她才是疯了! 他流连而下,似乎要将过往记过的账,都一一讨回来! 她彻底清醒了,惊呼,“穆无殇!!” 他迷离,“烟儿……” 然而,她立马察觉到不对劲了。 情至浓处,蚀魂的杀意该越来越盛的。可是 ,她分明感觉到蚀魂的杀意在慢慢减弱。 穆无殇也感知到了,只觉得那股渐渐束缚他全身的荆棘藤虚影,正一点一点地减弱。而蔓延向他心口的力量,非但没有杀气,反倒变得平和。 怎么回事? 穆无殇放开了秦晚烟,两人这才发现荆棘藤虚影正慢慢汇聚到穆无殇怀中。 秦晚烟朝穆无殇看去,一脸不解。 这是属于她的力量,她不明所以,他更不清楚了。 但是,很快穆无殇就想起了一件事。 他喃喃道:“难不成……” 他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荷包,这荷包质地上等,样式素雅,正是秦晚烟当初在猎场,用了装苍炎那把传国宝匙的! 落到穆无殇手里,他就一直贴身带着了。 从康治皇帝玉玺里拿来的那把战神钥匙,就藏在这个荷包里! 秦晚烟不明真相,仍旧一头雾水。 穆无殇从荷包里取出了战神钥匙,秦晚烟立马惊着了,“这……” 只见荆棘藤虚影慢慢地攀上了战神钥匙,轻柔缠绕,似乎很喜欢这把钥匙,以至于对穆无殇这个主人都没了敌意。 秦晚烟更震惊了。 所以,这把战神钥匙,救了穆无殇? 难不成,因为这把钥匙的缘故,蚀魂将穆无殇这个“敌人”视为同伴了? 秦晚烟下意识抬眼,朝穆无殇看去。穆无殇亦朝她看来。 两人心下有不少猜测,虽不明情况,却都欣喜万分。 对视着对视着,两人不约而同笑了。 秦晚烟下意识伸 手,想碰战神钥匙,穆无殇立马避开。 他可不确定,这把战神钥匙一旦落到秦晚烟手里,唤醒一波蚀魂之力后,是否还能当他的护身符。 再者,就算不是附身符,他也不会轻易让她触碰战神钥匙。他并不确定,她是否能承受得住反噬! 他将战神钥匙收回荷包里,生怕她抢了。 秦晚烟反应过来,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 穆无殇立马抬眼看她。 秦晚烟真没忍住,又扑哧笑出声,好似在笑话他。 穆无殇刚才是真急了,见秦晚烟还这态度,不由得有些恼火。他桃花眼微眯,竟将荷包递到她面前。 这下,秦晚烟怂了,努了努嘴,良久都没敢接。 穆无殇多少满意了些,还不忘给她一记警告。 秦晚烟怂是怂,却不会太怂。 见穆无殇没见好就收,还敢警告她,她立马作势要拿荷包。 穆无殇又被她吓着了,立马将荷包揣回怀里去。 两人对视,眼神一个比一个凶。可不过片刻,秦晚烟就忍俊不禁了。 这家伙一定不知道他刚刚那样子,像极了跟人抢东西。堂堂九殿下,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穆无殇睨她。 秦晚烟肆意地笑,才不怕他。 穆无殇却认真起来,朝她伸出手来。 秦晚烟也认真了起来,有些犹豫,却还是伸手过去。 两人的手渐渐靠近,十指小心翼翼相扣在一起。 身相近,情相诉,蚀魂也渐渐地再次出现。 这一回,穆无殇完全没有抗衡 ,任由蚀魂攀上自己的手,蔓延向自己全身,杀气腾腾。 只是,当荆棘藤虚影触到他怀中的战神钥匙,蚀魂的杀气就渐渐消失,变得温和。 虽然有所预料,可两人还是被这个结果惊喜到了。 而所有的惊喜,都化作了温柔。 眸光相触,穆无殇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全是秦晚烟的影子,柔情似水。秦晚烟看着他,凤眸儿里多了一抹外人从未见过的娇羞。 穆无殇小心翼翼伸手,轻抚她的脸庞。 她亦伸手,轻轻抚摸他的眉目…… 第734章 要她点头说我愿意 穆无殇轻抚地秦晚烟的脸颊,细细地打量起她,眸中的爱意浓烈得都化不开。任谁见了,都看得出来,他将她视若珍宝。 秦晚烟由着他打量。 她的视线追随着自己的手,而她那青葱玉指慢慢地抚过他好看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他唇上。 穆无殇垂眸,看来。 秦晚烟继续往下,轻抚他的光洁的下巴。她可认真了,就好似在检查自己失而复得的至宝。 她心满意足,正要放手,穆无殇却立马拉住她的手,抵在他唇上,轻轻落了一吻。 秦晚烟这才又抬眼看他。 穆无殇亦看过来。 两人再次对视,依旧无话,却似乎已经说尽了千言万语。 穆无殇的吻又一次落下,落在秦晚烟的眉心,慢慢地流连下来,温柔地靠近她的唇。 就在即将封堵之时,秦晚烟竟抢了先! 她突然踮起脚尖,吻住了他。 穆无殇微愣,却很快就笑了,强势地反击她。秦晚烟不甘示弱,同他争夺起主导权。 方才的热烈是心惊肉跳的,是争分夺秒的,是欢愉与苦涩并存的。 如今的热烈是肆意尽情的,是全心全意的,是忘乎一切的! 秦晚烟非但没能夺到主导权,还失去了浑身的力气。 她双手挂在穆无殇脖颈上,整个人都赖给了他,不得不再次咬住他的唇,逼他留下来,自己才得以呼吸。 这个男人,太会了! 只是,她还是不甘心,咬住了他的下巴。 穆无殇由她咬, 感觉到久违的疼痛,甘之若饴。 秦晚烟却怕他疼,根本没敢使劲,很快就放开了他。 哪知道,她一松口,穆无殇突然埋头而下, 咬了她。就在锁骨处,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牙痕。 她蹙眉,瞪他。 他笑,“本王许你以牙还牙。” 她真咬回去,在他肩膀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咬痕,末了,轻轻舔舐。 穆无殇哪受得住? 扯开她的衣襟,沿着玉颈香肩,轻轻啃噬,流连而下。 秦晚烟又哪来受得住他? 无处安放的双手,搂住他的脖颈,意乱情迷之间,下意识将他往下摁。 表露心迹那一回,是有意。 而此时此刻,是无心。 穆无殇却当她又一次给他火上浇油。 “烟儿!” 他抵在她心口上,爱极了她这把火,却又有些恼她如此放肆,好似惩罚一般,用力咬了下去。 秦晚烟倒抽了口凉气,只觉得一股无法言喻的感觉,似触电般传遍全身。 她终于怕了,下意识伸手来挡。 只是,迟了。 穆无殇扣住了她的双手,哪怕隔着衣衫,都食髓知味。 她渐渐沦陷,无力,不自觉轻呼他的名字,“穆无殇……穆无殇……” 似乎在深渊的边缘,无法再承受更多。 又似乎还不够,迫不及待地想要更多。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越来越近。 秦晚烟最先清醒过来,穆无殇亦察觉到了,蹙了眉头。 而追过来的侍从只看到马车停在路边,没看到两 个主子,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在马车前停下,道:“秦大小姐!朝暮宫的信送到军中,越少爷生怕您走远了,让小的赶紧送过来。” 秦晚烟推了推穆无殇。 穆无殇极不情愿,却还是放开了她。黑着脸,替她整理衣襟。 秦晚烟虽然也没好脸色,可还是面红耳赤的。她可不想走过去,她一言不发,又推了推穆无殇,示意他过去。 穆无殇看了她一眼。 她蹙眉,催促。 穆无殇又看了她一眼,她低声:“你去!” 穆无殇并非不想去,而是见她羞赧的样子,忍不住想多看几眼。他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耳垂,才转身走去。 秦晚烟也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好烫! 侍从离开后,秦晚烟才走出来,穆无殇将信函递上,道:“聂羽裳也到了,奇怪了,不老泉应该比他们先送到的。” 这信函是朝暮宫的守将写来的,报的是聂羽裳将云烈和程应宁顺利送达,且都安置好。 当初秦晚烟给了聂羽裳假的不老泉,而真正的不老泉令派侍卫送去。那侍卫就独自一人,而聂羽裳带着昏迷的云烈,侍卫应该会比聂羽裳早个三四日抵达的。 秦晚烟看着信函,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听穆无殇这么一说,更觉得不对劲了。 她道:“是奇怪了,聂羽裳会亲自来函才对!” 这是聂羽裳最后一次任务,以聂羽裳的作风,无论如何都会亲自写信给她复命和道别的。 穆无殇 道:“难道出事了?” 秦晚烟道:“防守那么森严,就算出事了,也不至于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穆无殇道:“若是有内鬼呢?” 秦晚烟道:“留守朝暮宫的人,都是心腹。就算有内鬼,他们也没那么大的能耐,能对付韩慕白和聂羽裳……” 穆无殇道:“多猜无益,去了便知!” 秦晚烟淡淡道:“希望是我们多想了。” 秦晚烟赶紧上马车,她以为穆无殇会当车夫,哪知道,穆无殇喊来了古雨驾车。 两人在马车里,一左一右,气氛莫名地安静。 很快,穆无殇就转头看了过来。 秦晚烟看着窗外,却知道他在看她。 穆无殇不说话。 秦晚烟假装不知道。 没多久,穆无殇就先忍不住了,伸手轻轻捏秦晚烟的耳垂,仿佛在提醒她刚刚的失控。 秦晚烟的耳垂尚且红着,被他一捏,红晕都蔓延到脸上去了。 她打开他的手。 穆无殇又轻轻逗弄。 秦晚烟又打开他的手。 穆无殇轻笑,坐近,双手拥住她的腰肢,将她拥入怀里。他将下巴靠在她肩窝里,轻唤:“烟儿……” 秦晚烟道:“作甚?” 穆无殇道:“待把司氏父子都安置好,你就嫁给我吧?” 秦晚烟没想到他会突然替婚事。她都忘记了,这是他第几次求娶了。 第一次是上门下聘,还是在碧云阁里拿婚事逼她呢? 上门下聘,好像也威胁过她一次。 秦晚烟认真思索着,数着。 穆无殇等 了良久,见她没反应,只当她还有顾忌。 他欲言又止。 毕竟,秦晚烟有顾忌,也是能理解的。 他与她,总不能就这样,放弃一切,以战神钥匙当护身护,止步不前吧? 就算真这么做了,谁又能保证下一刻不生变数? 他的失痛,她的反噬,总要弄清楚。 这把战神钥匙,终究要尽快用掉。 或许,婚事真无需着急。 一开始,拿婚事威胁她;后来,仗着“命中注定”理所当然地认定她就是要嫁给他的;再后来,是真心实意想娶她,也求娶过数次了。 而如今,却更在意她的意愿。 哪怕命中注定,也一定要她点头说我愿意。 等不到答案,穆无殇没有再追问,只将秦晚烟拥紧。 而秦晚烟还在掰手指…… 第735章 好似情窦初开 精明如秦晚烟,竟算不清楚穆无殇到底求娶过几次了。 确切的说,她在纠结那些威胁式的,试探式的求娶,算不算数。越纠结,越觉得这个男人很渣。 婚事都能拿来算计。 可是,冷静想一想,对她来说,若有需要,一样也会算计。毕竟,一直以来对婚约就没有过什么念想。 再换个角度想一想,自己若遇到能解失痛症的命定之人,指不定比他还不讲理,甚至能直接掳回去摁头拜堂。 秦晚烟不是会钻牛角尖的人,更不是会自己胡思乱想的人。她纠结下,就过了。 只是,今日心情好,突然想耍一耍穆无殇。 秦晚烟特认真问道:“穆无殇,如果你当初上门下聘时,我就嫁給你了,你打算怎么对付我?” 穆无殇等不到答案就算了,竟还要面对翻旧账。 他很是无奈,沉默了片刻,反问道:“我还能怎么对付你?” 秦晚烟立马挣脱开他,转身看来,一脸鄙视。 这家伙还要装无辜不成? 穆无殇见她的眼神,还真露出了无辜的表情,嘀咕道:“还能真吃了你不成?” 秦晚烟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气着了。她想耍他,都还没耍成,反倒被他站了便宜。 她装作更认真的样子,道:“我没跟你开玩笑!” 穆无殇忍俊不禁,又嘀咕,“我也没跟你开玩笑。” 当然,这话他没敢说出来,就嘀咕在心里。 这辈子在遇到这个女人之前,根本没对 哪个女人有过多余的一点点心思,更没想过婚娶。 而就算遇到她,知晓她就是自己命定之人的那一刻,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拿婚约威胁她,纯粹是想探究清楚她的身份。 他当初没直接将人掳回九王府去摁头拜堂,已经是克制的了。而真娶回去了,自是不会碰的。 见穆无殇不说话,秦晚烟故意指责:“婚事就这般儿戏?” 穆无殇拉起她的手,覆在自己手心的伤疤上,问道:“记仇了?” 秦晚烟心下已经乐了,却还是绷着脸,“算账呢。” 话刚说完,她险些笑场。 之前被苏皇后召进宫,解读《空》耍康治皇帝时,也跟穆无殇这么扛过,说的是一模一样的话! 穆无殇显然也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他淡淡笑了,“那你说说,这账怎么算?” 这下,秦晚烟不会了。 “我道歉。” 穆无殇很干脆,拉着她的手,轻轻落了一吻,才又道:“烟儿,对不起。幸好当初,你没答应。我,我……我也没有太强求。” 秦晚烟就是想耍一耍他,真没计较,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较真了。 她抬眼看去,只见他那双桃花眼认真深情,温柔似水。 穆无殇继续解释:“之前,也不算将婚事当儿戏,而是……” 他笑了笑,才继续,“而是没当一回事。直到……” 他又笑了,那张冷峻沉稳的脸,竟然有些腼腆之色,好似个初识情滋味的少年郎。 他顿了好一会 儿,最终没往下说,只靠近她耳畔,一字字,问得格外认真,“秦晚烟,你可愿意成为我穆无殇的妻子?” 秦晚烟怔了。 他求娶过那么多次,却是第一次说得这么认真。 她一直偷着乐,在等着他难以启齿的情话呢,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 上一次,他如此认真地在她耳畔低语,问的问题是,“秦晚烟,你是本王命定之人,你可愿意与本王两情相悦?” 一如上一回,留下这个问题后,穆无殇没有再强求。他道:“你想清楚再回答,我等你。” 秦晚烟抬眼看去,凤眸儿渐渐地变得温柔。 她那张一向冷淡无情的脸,竟也浮出了欢喜和腼腆,好似情窦初开的少女。 她缓缓倾身,靠在向穆无殇耳畔,低声询问:“你刚刚想说什么?直到什么?” 穆无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秦晚烟又道:“你说你之前没将婚事当回事,直到什么?” 穆无殇刚是真明白她的心思,现在全明白了她难得不回避,想听他心底的话。 他嘴角微勾起,笑得无声无息。 他转头,亦靠在她耳边,柔声:“直到……” 他思索着,该怎么说。 她却当他不说,催促,“说呀!” 他的笑意更浓了,也不见了腼腆,“直到遇到你,恼你,记恨你,怀疑你,提防你,试探你……” 秦晚烟恼了,推开来,蹙眉看着他。 穆无殇嘴角的弧度一下子扩大,爱极了她这气恼娇 怒的模样。 当然,他不舍得气她太久。 他拉起她的双手,与她十指相扣住,才继续往下说,“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不见你,就想马上见到你。夜里一闭眼,脑子里全是你。好几次做梦,都梦见了你……” 秦晚烟强绷着脸,不想那么快妥协。可是,她根本撑不了多久,只能强抿着嘴角,不让自己笑出来。可即便如此,紧抿的嘴角也全是笑意,眸中的笑意更浓。 小脸儿绯红一片,怎一个娇羞了得! 穆无殇都看痴了,嗓音越发温柔,“烟儿,我喜欢你。所以,婚事变得重要了。幸好当初没有鲁莽逼你出嫁,我们……” 秦晚烟受不了了,因为穆无殇的情话,更因为穆无殇的眼神。 只是,这一回她没有回避。 她一下子钻进穆无殇怀里,小脸紧贴着他的心口,以此作为回应。 她接受了。 早就接受了! 早在苍冥古井,与他袒露心迹时,就把自己当做他的妻了。 穆无殇当她害羞了,也没再往下说,只拥紧她。 这个女人没有逃,反倒投怀而来,他已经满足了。 婚事,再等等无妨。 他尚思索着,秦晚烟却喃喃道:“那你现在鲁莽一点呗。” 穆无殇愣了,“烟儿,你……你说什么?” 秦晚烟仍旧埋头在他怀里,却大声道:“那你现在逼一逼我呗。” 穆无殇听清楚了,无比惊喜,但也又好气又好笑。 他硬是把秦晚烟从怀里拽出来 ,逼着她直视他的眼睛。 他说:“秦晚烟,请你好好地回答本王的求娶!” 秦晚烟差点笑出声。 这辈子,似乎都没有如此开心过。 她撒娇耍赖一般:“反正我答了,你爱听不听!” 这辈子,自小到大,又何时能向人撒娇耍赖了?又何时愿意放下防备,向人撒娇耍赖了? 她又道:“反正我不答第二次!” 穆无殇恨不得她在骄纵一些,他愿意惯着,也惯得起。 “好好好!”他故作思索,“让本王好好想一想,该如何逼烟儿……” 还乐着的秦晚烟听了这话,突然意识到不太对劲了…… 第736章 九殿下把烟烟整不会了 秦晚烟大致是开心傻了,自己把自己坑了,还嘚瑟。 她反应过来后,都不敢抬头,就埋头在穆无殇怀里耍赖,“不用想了不用想了,我答应你便是!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我的王,我便是你的王妃。你便是你的夫,你便是我的妻!” 穆无殇原本是想调戏她一番的,听了这话,立马不满了。 玩笑归玩笑,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如此含糊? 到底是谁把婚约当儿戏了? 穆无殇又一次将秦晚烟拽起来。秦晚烟却误会他想怎么着她,连忙双手摁住他的手臂,硬是不离开他的怀抱。 若换成平素,秦晚烟想出来,穆无殇都会立马将她摁回去,绝对舍不得拽她。 可是,婚事面前,他容不得一丝含糊。 穆无殇还是用力掰开秦晚烟的手,将她拽起来,沉声教训,“你认真点!” 秦晚烟认真道,“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她的意思是,她刚刚说“答应你便是”是认真的。她就是愿意嫁!现在就下车,去路边把天地拜了都成。 哪知道,穆无殇误会了,只当她说她刚刚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于是,他更加认真了:“好,我想一想,如何逼你,逼到你非嫁不可!” 公开求娶,让天下人皆知他求她嫁,算不算逼? 不以替嫁的名义,以喜欢的名义,另备聘礼,重新下聘订婚,算不算逼? 亦或者,天下为聘,香车宝马,八抬大轿,直接娶回无渊 岛去,算不算逼? …… 秦晚烟哪知道穆无殇想的是这些,她听了他的威胁,又见他眼神深邃较真,好似要吃人一样,只当他不打算放过自己了。 秦晚烟急了,缴械投降,“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别闹了!” 这下,穆无殇更误会了。 只当她说的每一句话,包括答应嫁给他,都是开玩笑的! 他看了她良久,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隐忍,才没动手掐她。 他耐着性子,沉声,“本王没跟你开玩笑。” 秦晚烟只当他较真了,较真地想欺负她,马上就欺负她。 她都有些慌了,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正好,这个时候,马车颠簸了起来。她越发为难,“你,你……” 穆无殇等不到答应,突然逼近她。 秦晚烟下意识绷直了身子,十分紧张。 穆无殇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那张英俊得人神共愤的脸,慢慢地靠近,炙热的气息一下子扑面而来。 秦晚烟动都不敢动,心跳都加速了。 渐渐地,穆无殇的额头抵住了她的额头,两人气息交缠,近在咫尺。 秦晚烟更慌,不自觉拽住他的衣角,拽得紧紧的。 明明早将自己交付与他,明明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单纯小白兔。可是,他较真起来,她竟然还是控制不住……好紧张! 此时,马车越发颠簸了。 古雨多少听得到他们俩的对话,虽然不太清楚具体情况,却也知道两主子久别胜新婚,缠缠绵绵着呢! 他很努 力地挑路走,奈何,整段路都坑坑洼洼的,实在稳不住。 突然,马车猛地一颠! 古雨不得不硬着头皮提醒,“二位主子,这段路坑坑洼洼的,不好走,你们可坐好了。” 穆无殇已伸出一手,捞住了秦晚烟的腰肢,避免她摔倒。 秦晚烟忍不住了,一边推他,一边低声:“你别闹了,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同一时间,穆无殇也低声,“你别闹了,你认认真真回答我,嫁不嫁?” 话音几乎同一时间落下,秦晚烟愣了,穆无殇也愣了。 秦晚烟渐渐地明白过来,这男人较的真,跟自己以为的不一样!他并没打算怎么着她,执着的是“她嫁不嫁”! 穆无殇这也才反应过来,这个女人玩笑的,回避的,跟自己以为的完全不一样! 默契十足,一个眼神就能会心意的他们,居然误会成这样! 穆无殇忍俊不禁。 他慢慢退开,打量起秦晚烟,眼神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秦晚烟一点儿都乐不起来了,就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 她缓缓转过身去,本就红着的耳根子,这下更红了。 穆无殇着实忍不住,呵呵笑了出声,声音低沉玩索,该死地好听! 秦晚烟越发恼羞,缓缓倾身而前,额头往车棚撞去。 穆无殇太了解她的习惯了,连忙伸手去拦。秦晚烟的额头就这么撞在他手心上。 久违的面壁,变成了面他手心。 秦 晚烟立马拽下了他的手。穆无殇另一手立马捂住她的额头。秦晚烟又拽下,穆无殇再次覆上。 如此反复反复,竟没有停下的意思。 秦晚烟不服软,穆无殇锲而不舍。 不知道的还以为秦晚烟恼羞成怒,骄纵难哄。实际上,两人早暗暗杠上了,较量着谁的速度快。 突然,秦晚烟拽下穆无殇右手,扼住他的手腕,不放了。 穆无殇左手随即覆上,秦晚烟立马拽住他的左手。只是,怎么拽都拽不动了。 就这样,两人从比速度,玩成了比力量。 秦晚烟不至于蠢到跟这个男人比力量,她故作生气,“你放手!” 穆无殇没放。 她命令道,“放手!” 穆无殇还是没放。 她更严肃了,“我最后说一次,放手!” 穆无殇竟还是不放。 她语气威胁,“你确定不放手?” 穆无殇非但不听话,还颇为挑衅,“不放,你能奈本王何?” 秦晚烟岂会轻易服输。 硬的不行,还有软的! 她酝酿了许久,几番欲言又止后,终于撒娇出声,“无殇,你饶了我吧,无殇,无殇……” 穆无殇的眸色都变了,嗓音越发低沉,“你唤我什么?” 秦晚烟可别扭了,“你放手。” 穆无殇执着,“你唤我什么,再唤一次。” 秦晚烟哪怕背对着他,也难为情。她就从未干过撒娇这种事。她能使的法子全使了,他还不见好就收!真真是得寸进尺! 她道:“穆无殇,你再不放手 ,我真生气了!” 穆无殇道:“你再唤一声!” 秦晚烟蹙眉,都还未出声,穆无殇就突然从背后搂住她,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耳鬓厮磨,呢喃低语。 “烟儿……我的好烟儿……你再唤一次。一次就好……” 秦晚烟惊呆了,这个男人不是跟她谈条件,而是跟她撒娇! 节操呢? 简直了! 秦晚烟发现自己……不会了…… 第737章 烟烟被九殿下气坏了 秦晚烟真的被整不会了。 她恨不得马上转过身去,好好看看背后的男人。 这还是不是以高冷无情著称的九殿下穆无殇了? 该死的是,穆无殇仍旧呢喃着,“烟儿,烟儿……” 这嗓音低沉暗哑得能令人沉沦,秦晚烟脑海一片空白,偏偏又不想输! 最尴尬的时候都过去了,就这么输给他,以后还不得更得寸进尺? 她思索着,该怎么制他!制得他服服帖帖的,再也不敢耍她! 只是,她也不敢思索太久,毕竟,那么好听的声音,随时能把她蛊惑了。她很快就跟他谈起条件,“你放开我,我就从了你!” 穆无殇嘴角都浮出窃笑了,却故作认真,“那先说好,你打算怎么从了本王?” 这话…… 又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又给她挖陷阱! 秦晚烟可不上当,她故作听不出言外之意,认真道:“你放手,我就再唤你一次!” 穆无殇追问,“那得先说好,唤什么?” 条件谈得这么详细,怕她耍赖不成? 秦晚烟耐着性子,道:“你先放手,我就唤你无殇。” 穆无殇忍俊不禁,道:“你说唤我什么?” 秦晚烟正要开口,却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入套了! 她真气着了,“穆无殇!” 这的声音之大,古雨都听得清清楚楚。古雨仍旧不明所以,但是听着语气,他心下笃定,九殿下估计要完了。 穆无殇还是没放开秦晚烟。 只是,此时他已经不是不想放,而 是不敢放了。 可谓是逗妻一时爽,求饶火葬场。 他立马就认怂,“本王错了,本王再也不敢了,烟儿别生气。烟儿想怎样都行!” 秦晚烟都听不下去了。 这家伙不带这样的! 这哪是节操掉了?这是人设都掉光了! 她严肃道:“你还不放手?” 这回,穆无殇乖乖松手了。 秦晚烟转身看他,只见穆无殇眼神无辜,嘴角紧抿,似笑非笑。这厮分明是想笑,又不管笑出声。 总之,他心里就是乐着。 秦晚烟越看越不甘心,她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过头去,掀起窗布往外看。 她心下恨恨地道:“穆无殇,有本事你就别理我!” 穆无殇哪能不理她?很快就伸手过来,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口。 秦晚烟假装没察觉。 穆无殇稍稍用力,又扯了扯。 秦晚烟还是无动于衷。 穆无殇换了一遍,又轻轻扯了下。 秦晚烟心下早就忍不住窃笑,却还是不动声色。 穆无殇从背后靠了过来,歪着脑袋看她。 秦晚烟连忙避开,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场。 穆无殇追过去,脑袋搁在秦晚烟肩上,轻轻地唤起来,“烟儿,烟儿,烟儿……” 秦晚烟连忙别过头去,看似赌气,实则躲着窃笑。 穆无殇换到另一旁,秦晚烟立马就又转身。穆无殇又凑过去,秦晚烟又转身。 两个人居然又闹了起来。一左一右,一右一左,你追我跑,我躲你找。 玩得正欢,马车猛地一晃,秦晚烟 一时间没坐稳,整个人往后仰。不巧,就仰倒在穆无殇大腿上。 她要起,穆无殇立马俯身而来。 秦晚烟只能躺回去,枕在他腿上,瞪他。 穆无殇俯视她,闹得开心,却也不忘哄她,“我知错了,别生气了。” 秦晚烟正想怼他几句,哪知道,他又道:“气坏了身子,我心疼。” 秦晚烟睨他,“没想到九殿下也擅花言巧语。” 穆无殇笑了,举起手来,“本王待你,句句真心实意,天地可表,日月可鉴。” 秦晚烟又睨他,不稀罕。 穆无殇轻抚起她的眉眼,那好看的桃花眼渐渐变得认真,他继续道:“你何时愿意嫁呢?” 秦晚烟玩得都忘了自己还没有认认真真给他一个答复。穆无殇却一直惦记着。 生怕秦晚烟又开玩笑,穆无殇认真提醒:“想好了再说。” 秦晚烟心下早有答案了,却道:“好,我认真地,仔细地,慢慢地,好好地……深邃熟虑一番!” 这话…… 穆无殇又好气又好笑。秦晚烟瞄了他一眼,连忙故作思索。 穆无殇一眼就看穿她是装的,却还是耐着性子,等着。 哪知道,良久良久,秦晚烟都不出声,还转了个身,侧躺着。 穆无殇继续等。 秦晚烟偷偷看他,见穆无殇看过来,立马就闭上。 穆无殇又好气又好笑,仍旧耐着性子,等。 秦晚烟分明是故意的,又翻了个身,看了穆无殇一眼,若有所思,“这么大的事,不好做决 定呀!” 穆无殇等了半天,就等来这句话。他恨得牙痒痒的。 秦晚烟多少看出他的气愤,嘴角都露出了窃笑,好似已经报了刚刚的仇。 终于,她起身来,认真道:“我想清楚了!” 穆无殇心下也知道答案,却想听这个女人认真说出来,他由不得有些紧张。 秦晚烟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 穆无殇立马就靠近。 秦晚烟靠在他耳畔,特认真地说,“穆无殇,我不愿意嫁给你,我想嫁别人。” 话音一落,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 穆无殇的脸僵住了。 秦晚烟眸中闪过一抹慌张,随即往后退,要躲。 可是,来不及了。 穆无殇沉着脸逼近,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挠痒痒! 他挠她的咯吱窝,挠她的小蛮腰,挠她的脖颈,挠她的身子,浑身上下都不放过。 极度怕痒的秦晚烟瞬间就缴械投降。 “我错了!” “穆无殇,我错了!我错了!啊!我再也不敢了!啊……” “走开!走开!” “我嫁,我愿意嫁给你!我一千个一万个愿意。我下一辈子都愿意,下下辈子也愿意!饶了我吧!” “救命啊!救命!” …… 马车已经停下了,却还晃着,显然是他们俩闹的。 古雨退在一旁,既不敢靠太近,也不敢离太远。靠太近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离太远生怕过于避讳,引起主子的尴尬。 他好难…… 他满腹疑惑着,一直以为秦大小姐能把九殿下制得死 死的,可如今看来,分明是九殿下能把秦大小姐制得服服帖帖的。 良久,秦晚烟被穆无殇欺在身下,呼吸急促,浑身无力,眸光泛着泪光。 她真真被挠怕了,再也不敢了。 穆无殇还恨着,恨得想咬她。 他盯了她片刻,着实气不过,埋头咬了下去…… 第738章 我许你记账 穆无殇是真生气,却还是没舍得下重口。可就算没下重口,也引得秦晚烟忍不住惊叫。 他咬在她最柔软之上。 秦晚烟连忙推他,他又咬,好似惩罚她一样。 秦晚烟浑身都发颤了,也不知道是慌了,还是怎么着,身子都没了力气。 她推动他,只能伸手去拦,低声训斥:“真不要脸了?” 穆无殇抬头看来,那双冷邃的桃花眼不见深色,只有气愤,他问道:“本王给你一次机会,重新回答!” 秦晚烟刚刚都回答好几次了,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嫁。 不过,这一回,她识相多了。 她看着穆无殇的眼睛,特认真地回答,“我愿意。” 穆无殇不满,追问,“愿意什么?” 秦晚烟一字一字道:“我秦晚烟,愿意嫁给你,穆无殇!” 穆无殇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愿意何时嫁?” 秦晚烟原本想回答,“你决定就好。” 可转念一想,又怕穆无殇嫌她不认真,于是,她故作思索了一番,道:“按你说的,处理了司氏父子,咱们就回苍炎去,等你上门来娶我。” 穆无殇终于满意了。 可是,视线却仍旧没有离开她,越看她,越是又恨又爱。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女子,能让他上一刻才欢喜,这一刻就恼火。可还没恼火完,就又忍不住开心。 就像是着了她的魔障! 秦晚烟的视线也没离开穆无殇,越看他,越是好笑又好气。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男人,能 让她不自觉放下一切防备,忘记过往一切不幸,甚至不惧未知的将来,能放下心来,享受当下的欢喜。 从有记忆开始,两辈子了,都从来没有跟哪个人闹腾得这么开心过,都不想停下来了。 四目相对,寂静无声。 穆无殇不悦的眸光渐渐变得柔软了。 秦晚烟则渐渐收敛了玩心,凤眸儿也渐渐变得温柔。 穆无殇柔声道:“我不许说那样的话。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许。” 秦晚烟态度良好,点了点头,双唇紧抿,表示自己再也不会说了。 穆无殇的视线却落在她唇上,渐渐靠近,渐渐触碰,温柔地撬开了她的唇齿。 这一回秦晚烟乖多了。 只接受,不与他争夺主导权,任他一路往下,咬开她的衣襟,攻城略地。 只是,温柔的他渐渐热烈起来,她就开始承受不住了,无法自控地伸手,拥住他。 而随着他的放肆,她都无力了,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脑袋都无法思考。 偏偏如此无力,手却又将他的衣裳拽得紧紧的,好似在隐忍着什么。 终于,她忍不住了,一声极尽温柔的“无殇”,溢口而出。 这一声轻唤,一下子击碎了穆无殇仅有的自制。 “烟儿!” 他的声音粗哑得令人心惊肉跳,那双桃花眼更是深邃得好似无底的深渊。 他一手搂着她,另一手缓缓地将她的衣衫推落香/肩。 就在这两情相悦共沉沦时,一声熟悉的鸟鸣声,急促而来。 是冰 戈。 秦晚烟瞬间清醒了,穆无殇那落在她香/肩上的吻,停住了。 秦晚烟后知后觉自己意/乱/情/迷了。冰戈这叫声,意味着是万分火急的情报。 这个时候,不会是朝暮宫真出事了吧? 秦晚烟蹙起了眉头。 穆无殇却一动不动的,显然不愿意起。 秦晚烟何曾愿意,不过在这方面,她比他冷静多了,她还是推了他。 穆无殇还是不动,而外头,冰戈已经到了,啁啁不断。 秦晚烟都有些急了,又推他。 穆无殇非但不起,索性俯身而下,紧紧拥住她,就埋头在她香肩上。 秦晚烟原本也是郁闷的,见他这赌气是样子,却乐了。 她低声道:“别闹,正事要紧!” 穆无殇还是不动。 秦晚烟都想笑了,这家伙还有如此无赖的一面呀! 她硬是推开他的脸,双手捧住,“行了!” 语罢,还奉上一吻。 然而,一吻上他就被囚住了,根本推不开。 秦晚烟都忍不住怀疑,这家伙不是赌气,是动真格的,真不打算搭理外头的事了。 她急了,好不容易挣脱开他的吻,连忙哄他,“记账!我许你记账!” 这下,换穆无殇被逗乐了,他那好看的嘴角不自觉泛起,似笑非笑。 秦晚烟原本还急着,一见他笑,就觉得自己亏了,恼羞地瞪他,“你果然是最不要脸的!” 穆无殇笑开了,替她整理好衣衫,又撩了撩她的长发,才凑近她耳边跟她解释,自己为何需要赖 一会儿。 秦晚烟听得面红耳赤,却还是忍不住视线下移,往他失控处瞄去。瞄不着,她居然伸手要去扯。 穆无殇被她惊着了,立马扼住她的手,“你想干什么?” 秦晚烟做贼心虚,哪还有脸回答,她故作不懂他在问什么,答道:“帮,帮你整理一下。” 穆无殇可不会信。 他知道她很虎,却没想到她会是个货真价实的磨人小妖精。他真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又喜欢又担心。 他着实忍不住,捏着她的鼻子警告,“你给我安分点!还有,只许对本王如此!否则,谁都救不了你!” 秦晚烟在心下嘀咕,“还不知道谁救谁……” 当然,这话她也只是嘴硬罢了。 刚刚那举动,其实也就是想闹一闹他罢了,真没想怎么着。古雨在外头,冰戈还等着,荒郊野外,马车之上,他不要脸,她还是要的! 秦晚烟特认真地点头。 穆无殇这才满意,径自整了整衣裳,才下车去。 然而,一见车外的那一幕,他的脸色就僵了。 只见冰戈正一边飞,一边鸣叫,而古雨正挥着剑,追着冰戈打! 原以为冰戈叫得这么急,一定是万分火急的事情,哪知道会是这样。 古雨追着冰戈,也是为了让冰戈闭嘴,免得打扰了主子的兴致。哪知道,冰戈不懂他的意思,反倒以为他要坏事,所以叫得更大声了。 一见主子下车,古雨顿时尴尬了,他放下剑来,无所适从,只能低下 脑袋。 冰戈尚一无所知,一见古雨投降,立马飞落在他头顶,薅他的头发。 古雨可宝贝自己的头发了,一边躲,一边朝主子投去求救的目光。 奈何,穆无殇面寒如冰,毫无制止冰戈的意思。 最终还是秦晚烟掀起窗布,问道:“怎么回事?” 穆无殇没回答,倒是伸出手去。冰戈见状,立马飞落在他手臂上。 穆无殇取下情报,非常意外,“上官堡……” 秦晚烟听了这三个字,更是意外,“到底怎么了?” …… 新年快乐,虎年大吉! 第739章 你就这么了解他 秦晚烟那枚盟主令早就交给了上官灿,自从上官嵘回上官堡后,她就不再过问上官堡的事务,包括对上官灿的管教。 上官嵘虽然是温和明理的人,可是大家长的观念和使命感极强,甚至有些固执。 上官嵘无论如何是不会任由云栩在云家待下去。上官灿迟迟没有把人带回去,他早晚是会亲自出来寻人的。 秦晚烟了解上官嵘,却更了解云栩被抛弃的心情。 上一回带走云栩,她其实已经把态度表示得很明显了。 再加上,如今云栩在东庆女皇那儿,正小心翼翼暗查东庆女皇与中州的合作细则,以及东庆女皇身边那个神秘老者的身份。 她可不希望上官嵘在这个节骨眼上,坏了她的好事! 穆无殇将情报递给秦晚烟,表情复杂。 秦晚烟越发不安,然而,看完情报,她的表情也复杂了。 这份情报来自青冥阁,说的是中州调兵南下的事情。中州的大军分两路,一路往东一路往西。 往东自是支援东庆,在他们的意料之中。秦越那边的所有准备,正是为应对东庆和中州的联合。 而往西,则是他们料想不到的! 要知道,西边接壤之地,不是险要的山地,就是凶险的峡谷深林,荒无人烟,猛兽出没,除了上官堡! 上官堡那个地方,自古就是要塞,易守难攻。可以说是扼住了中州大军南下的关键。 上官堡掌控的武林力量,绝不亚于一支强大军队,再 加上天下镖局,诸国武官,不少都上官堡关系密切。中州皇族对上官堡一直都如鲠在喉,既恨也忌惮! 当初上官灿和顾惜儿大婚,中州皇族就送了秦晚烟的《日暮山河远》作为贺礼。 如今中州大军往西行,意图太明显了,必定是冲着上官堡去的。 穆无殇道:“中州能如此调兵,怕是已经谈好了!” 秦晚烟心下有数,却有些不敢相信。 无论什么原因,这件事一旦是真的,上官嵘就是做了与她为敌的打算了,断尽师兄妹情份。 而撇开她不说,上官嵘虽是武林中人,却最不喜欢打打杀杀,更别说是战争了。 他曾经还跟她说过,他虽然不在朝堂,但只要守住上官堡,就能守住一方安宁,让百姓们远离战火! 秦晚烟眉头紧锁,缄默着。 穆无殇看出秦晚烟的情绪,他眼底闪过一抹不悦,提醒道:“天下人皆知上官灿和顾惜儿与你亲近,关系匪浅,中州昊皇不会愚蠢到主动来示好上官嵘。” 这言外之意,此事很有可能是上官嵘主动去交好中州,甚至可能主动投降了中州! 秦晚烟更难以相信,可是,理智上她是认可穆无殇的推断的。 秦晚烟仍旧思索着,越想越觉得不对。 退一万步说,就算上官嵘真的铁了心,与她为敌,交好中州,上官靖那老头子也不会允许的,至少会给她报个信的。 还有灿灿和顾惜儿,不至于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怎 么回事? 秦晚烟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她眉头锁得更紧了,喃喃道:“会不会嵘哥出事了?” 穆无殇见她那表情,本就不太高兴,一听“嵘哥”二字,就更不悦了。 他问道:“他的伤也该好了,还能出什么事?” 秦晚烟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随口答了一句,“他的底子虽好,可旧伤不少,伤势怕还没痊愈。” 穆无殇的眼神都沉了,“你到是很了解他。” 秦晚烟若有所思,“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几乎不可能这么做。出事的可能性更大!” 秦晚烟有些急了,“不成,我马上得去趟上官堡!这回……” 她后面的话还未说完,穆无殇就恼了,“就这么着急?” 秦晚烟终于听出不对劲了,她抬眼看去,不说话了。 穆无殇盯着她看,也不说话。 不一会儿,秦晚烟就道:“当然着急,我都急死了!” 穆无殇脸色骤变。 秦晚烟立马补充,“上官堡要是真的为中州大军开道,以你我目前安排的兵力,根本对付不了!我当然急死了,你就不着急吗?” 穆无殇的脸仍旧绷着,却不像刚刚那么凶了。 显然,对这解释,他还是满意的。 秦晚烟追问,“目前这状况,你就不着急吗?” 穆无殇无话。 秦晚烟继续追问,“你说呀!你急不急?” 穆无殇绷不住了,瞪了她一眼。 秦晚烟也有些忍不住了,嘴角微勾,连忙避开他的视线。而她一移开视线,穆 无殇的嘴角也有些憋不住,微微上扬了。 安静了片刻,秦晚烟道:“嵘哥出事的可能性比较大,否则,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穆无殇道:“为了云栩呢?” 秦晚烟道:“不至于!” 穆无殇立马问:“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秦晚烟道:“以我对他的……” 话到一半,她突然停住了。 再这么下去,怕是要没玩没了了! 她忍不住在心下暗骂穆无殇没事招惹东庆女皇拿烂桃花做什么,把局势搞得那么复杂! 而穆无殇也意识到再这么下去会没玩没了。 他在心下暗骂秦晚烟,乱认什么“师父”,乱认什么“师哥”,把关系弄得这么复杂,办起事来多麻烦。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露出幽怨的表情。只是,两人很快又意识到自己的愚蠢。 扯这些,有什么用? 就算上官堡真有变数,就算他们防备不足,又如何? 遇山开路,逢水造舟,抓紧时间应对便是! 秦晚烟不悦瞥了穆无殇一眼,用力放下窗布,穆无殇锁了锁眉,立马上车去。 此时,古雨和冰戈已经止战了。 一人一鸟,都感觉得到刚刚的气氛有那么一点点不太对。 古雨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心想,这两主子斗嘴太常见了,但是真正吵架……应该是永远都见不着吧! 冰戈则歪着脑袋,瞪着宝石一般的圆眼睛,思索着,秦大小姐应该不会和主子真吵架吧?万一真吵起来,那一定是非常可怕的。 就像是火舞冲它发火一样! 秦晚烟和穆无殇是否会真的吵架,那不好说。 但是,此时此刻,马车里,两人都格外的认真。 朝暮宫可能有点变故,而上官堡明摆着有问题。他们两人必须分头行动了。 谁去朝暮宫,谁去上官堡,必须马上做决定! 穆无殇认真思索着。 秦晚烟道:“别想了,抓阄!” 第740章 你们是三岁小孩吗 抓阄? 这么大的事情,岂能儿戏? 穆无殇其实并不想做这个选择,确切地说他是一点儿都不想跟秦晚烟分开。 要知道,他们俩久别重逢,都还没两天呢! 他本就对上官嵘没好感,如今更是厌恶了。 他正思索着孰轻孰重,是同秦晚烟先去上官堡,还是先去朝暮宫。 他道:“这样,上官堡那边,我先找个人去探一探虚实,我们一道先去朝暮宫一趟。” 秦晚烟立马否定掉,“不成,万一两边都出事了,我们便是浪费时间。上官堡的情况,必须马上摸清楚,才好安排最佳的应对之策。而朝暮宫那边,更是事关重大,不可大意。无论你派什么人前方,我都不放心!” 她倒是放心秦越和聂羽裳,然而,秦越不能离岗,聂羽裳则情况不明。 昨日她就送出消息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回信。 穆无殇还要劝说,秦晚烟当机立断,“算了,也不用抓阄了。你去朝暮宫,我去上官堡!” 她真一点儿都不想让穆无殇去上官堡。 她仍旧不愿意相信上官嵘会勾结中州皇族,更倾向于上官嵘受威胁了。 她亲自去,自是能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而这家伙去了,绝不可能化干戈为玉帛,不抓住机会将事情闹大了才怪! 穆无殇不置可否,就盯着秦晚烟看。 秦晚烟终究还是被他盯着心虚,解释道:“我对上官堡熟悉,你去朝暮宫,更合适。” 穆无殇道:“ 不熟悉没关系,去了就熟悉了。” 秦晚烟还想解释,他直接打断,“本王也不是去熟悉的,是去弄清楚怎么回事的。” 这都还没去呢,火药味就都有了。 秦晚烟还是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居然有些幼稚! 她不悦道:“都是去弄清楚怎么回事的,凭什么你去上官堡,我去朝暮宫?” 穆无殇有的是理由,却欲言又止,最后冷冷道:“算了,抓阄!” 秦晚烟特嫌弃地看着他,“所以你废话那么多作甚?我刚都说了,别想了,抓阄。你还废话!” 穆无殇:…… 穆无殇盯了她片刻,才问道:“怎么抓?” 秦晚烟手上也没什么东西,她掀起窗布,招手,示意古雨过来。 古雨问道:“秦大小姐,有何吩咐?” 秦晚烟道:“你去拔两棵草,一长一短,分别拽在手里,别露出来。” 古雨正领命,就看到自家主子使了个眼色过来。 他虽不明情况,却猜得出来他们要抓阄。他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心情,又紧张起来了。 也不敢耽搁,连忙去拔。 穆无殇道:“去上官堡的路程更长一些,抓着长的就去上官堡,抓着短的就去朝暮宫。” 秦晚烟点了头,“可以!” 古雨蹲在一旁,拔草拔了半晌。 虽然追随九殿下多年,可此时此刻,真真无法从一个眼神里,看出这个九殿下想要长的,还是短的! 他又不敢忽视九殿下的眼神。 最后,他想了一个办法。 他看 看自己的一手,瞪下眼睛,表示是长的草。看看自己另一手,眯一下眼睛表示短的,九殿下应该会明白。 他准备好回到马车旁时,只见两主子都同时盯着他看,别说瞪眼眯眼了,就是脸上有点芝麻粒,都能立马被发现! 他果然还得太年轻了! 在两双犀利的眼睛的注视下,古雨紧张地都快出汗了,已经被九殿下冷眼过一次了,要是再冷眼第二次,他估计要离场了…… 两主子都等着,古雨也不敢耽搁,慢慢地伸出双手,硬是露出了一个不失恭敬的微笑。 穆无殇又看了他一眼,才示意秦晚烟先选。 秦晚烟向来爽快,这个时候却犹豫了不决了。 她朝古雨看了去,眼神意味深长。 古雨都愣了,心想,“难不成你想当着九殿下的面,让我放水?莫要害我呀!” 果然,秦晚烟指了指古雨的右手,自言自语起来,“这边会不会是长的,代表你主子想要去的上官堡?” 话音方落,穆无殇就出声了,“把眼睛闭上!” 古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露出了疑问的表情。 主子要去上官堡?长的表示上官堡? 穆无殇不悦,“把眼睛闭上!” 古雨这才意识到秦大小姐的眼力极好,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推测出人的心理。 他连忙闭了眼。 秦晚烟白了穆无殇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先选!” 穆无殇也是个不拖泥带水的主儿,只是,此时他也犹豫了。 他也自言 自语起来,“本王想要长的,右边应该是长的吧?” 这话说得也太明显了! 但凡古雨给一个反应,不管是嘴角动一下,还是头摇一下,穆无殇都能会意! 秦晚烟立马扳过他的身子,让他背对古雨,“穆无殇,没你这么耍赖的!” 古雨根本不敢动,明明紧张地要死,此时却特别想睁大眼睛看看眼前这俩主子。。 这两人怎么就变了? 明明都沉稳高冷得很,天大的事情都不会多一句废话。如今,居然像俩三岁小孩一样耍小聪明就算了,还计计较较? 这要是让外人瞧见了,怕是要惊掉下巴吧! 这到底是一物降一物,还是正正得负了? 穆无殇耍赖不成,扯了扯嘴角,“你先选!快点!” 秦晚烟思索了下,道:“你既觉得右边应该是上官堡,那你就选右边吧!” 穆无殇都还未答应,秦晚烟就拍下古雨的右手,“打开!” 古雨却没动。 秦晚烟又催促,“打开!” 古雨心想,“什么事都能听您的,就是跟九殿下较劲的事儿,不能听您的!” 秦晚烟朝穆无殇看来,穆无殇尚有些不乐意,却还是开了口,“打开!” 古雨这才打开拳头,一颗被卷了好几圈的长长的青草缓缓舒展开来。 长的草,代表上官堡!! 见状,秦晚烟的脸色立马就黑了。 穆无殇瞥了古雨的左手一眼,一时间都没忍住笑意,嘴角上扬。 这可草都卷成这样了,必然是长的! 穆 无殇从背后按住了秦晚烟的双肩,凑在她耳畔,“烟儿,本王听你的话,果然是不会错!既是你替本王选的,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得了便宜还卖乖! 秦晚烟脸色更差,不说话,只盯着古雨看。 古雨偷偷睁眼看了她一眼,立马闭上,低下头,左手仍旧攥得紧紧的,好似怕极了她。 秦晚烟很快就推开穆无殇那已经靠在她肩上的下巴,转身就上马车! 穆无殇心情不错,拍了拍古雨的肩膀,以示嘉奖。 古雨见秦晚烟已经上车了,才慌张张开左手给穆无殇看。 只见他左手里…… 第741章 大不了你去救我 古雨左手的草也是卷了好几圈,怎么看都比右手里的那卷多。 无疑,左手的草更长,代表着上官堡! 穆无殇有些意外,抬眼朝古雨看去。 就这个时候,车没传来秦晚烟不悦的催促声,“还不走?” 主仆人同时朝马车看去,随即,古雨迅速将左手的草塞嘴里,嘴巴紧闭,既是毁了证据,也表示自己已经会保守住秘密的! 穆无殇非常满意,再一次拍了拍古雨肩膀。这一次,拍得比刚刚重多了,嘉奖之意更加明显! 穆无殇上车后,古雨暗暗吐了口浊气,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去了。 他刚刚都吓死了! 这可不是他的功劳呀!他根本没有一点儿办法,全靠秦大小姐大意! 马车里,秦晚烟闭眼小憩,懒得搭理穆无殇。 穆无殇似乎心虚了,没敢打扰,只拉着她的手,同她十指相扣住。 闹腾归闹腾,两个人心里头都清楚,到了前面的小镇子,就得分开了。 约莫半日的路程,就抵达了小镇子,出小镇子往北是去上官堡的路,往西是去朝暮宫。 虽然一路无话,可直到下马车,穆无殇都没放开秦晚烟的手。 到了客店,点了饭菜,秦晚烟才睨他,示意他该放手了。他一放手,秦晚烟就挪了个位置,坐到他对面上。 也是奇怪,两人闹腾的时候停不下来,不闹腾的竟也默契地一言不发。 这顿饭吃得安安静静的。 穆无殇把菜夹到秦晚烟嘴边,秦晚 烟就张嘴。而秦晚烟帮他打了汤,他端起就喝。 好似老夫老妻一般,一切是习惯。 吃得差不多了,穆无殇又夹菜到秦晚烟嘴边,秦晚烟刚张口,穆无殇却将菜收回来。 秦晚烟立马蹙眉,穆无殇这才露出笑容,“还生气呢?” 秦晚烟没回答,只张开嘴巴。 穆无殇乖乖把菜喂过去。 秦晚烟细嚼慢咽吃完了,低着头,径自夹菜,淡淡道:“这一回,我去找你。” 穆无殇也低着头,语气平淡,“你未必比我快。” 秦晚烟道:“那可是中部最大的关卡,你就算弄清楚上官堡的状况,也得亲自镇守。” 穆无殇道:“朝暮宫易守难攻,若真出了状况,绝不是小事。你不能大意。” 秦晚烟道:“我心中有数。倒是你……” 她抬眼看了他一眼,才继续道:“上官嵘的武功不容小视,尤其是上官堡有多重防守,皆是以无影剑术排布成的阵法。你若单枪匹马的话,非万不得已,我不建议你与他们动干戈。” 难得她不喊“嵘哥”,穆无殇心下舒坦多了,抬眼轻笑,“大不了,你去救我!” 秦晚烟立马睨他,她可没跟他开玩笑! 穆无殇见好就收,“知道,放心吧!” 饭后,古雨安排好了车马,出了小镇,终是到了分别的时候。穆无殇这一回并没跟秦晚烟争抢谁送谁,却让古雨跟着秦晚烟,自己单独离开。 穆无殇离开后,秦晚烟还是放不下心。她 立马飞书联系上官靖和上官灿。 她并不知道,上官靖已经被软禁了。而上官靖和顾惜儿并没有在东庆皇都,而是快到上官堡了。 上官嵘下了家主令,要他们二人以最快的速度回去。 东庆女皇最近日来心情极好,想传召顾盼盼进宫,也都找不着人。 东庆女皇心情好的原因有二,一是得知了苍炎政变,二是与中州昊皇直接通了信。 暖阁里,她刚刚喝完药,正慢条斯理地挑选蜜饯吃。 禾老,云栩,云老太太依旧她的几个心腹大臣,都在一旁坐着。大家正聊着苍炎前阵子的政变。 他们多方打探,得到的消息都是太子发动政变,被禁军围剿。康治皇帝恰好秘密出游,偶然被秦耀祖所救。 云栩其实知晓一切真相,却故意轻哼:“就秦耀祖那个败家子,踩个狗屎运也能当上禁军统领,看样子,康治皇帝是老糊涂了!” 话音方落,就有人反驳,“栩少爷,我看是你糊涂了!康治皇帝是何等人,还能真糊涂了不成?他此举,定有深意!” 又一人道:“苍炎没了太子,九殿下就是太子。依我看,康治皇帝是不打算那么快另立太子,故而给秦家一点甜头,也算是安抚九殿下了。毕竟秦家……” 听了这里,东庆女皇突然抬头看去。 那人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马闭嘴。 东庆女皇目露不悦,却也没追究。她朝云老太太看去,问道:“安家那边 ,怎么说?” 云老太太连忙起身禀告,“禀告陛下,安家那边的说法,同咱们多方打探的一致。苍炎这场内乱,九殿下并无参与。康治皇帝,还是苍炎的主子!老皇帝老当益壮,雄心勃勃,前些日子,还颁布了田税令,有意推广新政。” 东庆女皇很是满意,点了点头。 没点底子,巩固皇位还来不及,岂还有余力推行新政? 东庆女皇越发坚信,穆无殇在苍炎权势虽大,却还不足以抗衡康治皇帝。 一旦穆无殇的身世被揭穿,他定会从高高的云端摔下来,一无所有的!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他狼狈的样子,她更加急不可耐,想看看秦晚烟的反应! 她连忙又问:“安家,准备得如何了?” 云老太太道:“下个月十五,康治皇帝寿辰, 有意宴请文武百官,各世家贵胄。安家也在邀请之列,安老爷子的意思,让老身亲自走一趟,也算是个人证。” 东庆女皇兴奋了,“都安排好了?” 云老太太点了点头,“万事俱备,只差东风。老身准备准备,才启程前方,时间也差不多!” 东庆女皇大喜,喃喃自语:“下个月十五,中州的骑兵也能赶到!呵呵,真是个好日子啊!朕正巧给康治皇帝送一份贺礼!” 云栩看着东庆女皇,就好似看着一个傻子。 见东庆女皇看过来,他连忙收回视线。 在场就禾老一人,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云栩查了几番, 只知道这人是前国师令人去洛桑邀的蛊师,其他的竟都查不到。 东庆女皇是在这个人出现之后,才同中州皇族频繁接触的。 他有种直觉,这个人并非洛桑的蛊师,反倒可能是东庆女皇和中州皇族之间的线人。 是东庆女皇也被他骗了,还是,东庆女皇故意以蛊师的名义,掩饰他的真实身份呢? 云栩与中州皇族也有暗中往来,当初,他把季天博送去中州,就是为了讨好中州昊皇的。 这件事,他至今都还瞒着秦晚烟。 当然,他也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对秦晚烟全盘托出! 毕竟,他至少打赌输了,要还债罢了。待把这任务完成了,他还是自由的! 他暗想,自己有必要让中州那边的线人,留意留意了!可千万别让这个禾老,坏了自己的好事。 一个月的时间,一起看似平静,实际上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 穆无殇还在去上官堡的路上,秦晚烟已经抵达了朝暮宫…… 第742章 都是听秦越说的 秦晚烟在赶往朝暮宫的路上,不仅仅同聂羽裳联系,还同朝暮宫的几大心腹堂主联系。 她不会傻到在怀疑朝暮宫出事的情况下,还告知他们,她要来。她只装作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询问了一些日常事务和萧无欢的情况。 果然,如她所预料的,朝暮宫确实出了大事。 她迟迟没有收到聂羽裳的回函,而几大心腹堂主的回函都有蹊跷。字迹是真的,措辞却是她很陌生的,像是被人逼着写出来的。 再者,他们当初单独派去送不老泉的侍卫,也至今杳无音信。 秦晚烟原想让火舞走一趟,可转念一想,还是不敢打草惊蛇。 此时,她已到朝暮宫地界。 古雨道:“秦大小姐,朝暮宫入口设有陷阱,不可能是外敌,怕是出了叛徒!” 秦晚烟并不认可,仍旧蹙眉思索着。 当初他们从季天博手中夺下朝暮宫后,由聂羽裳主导,秦越辅佐,几乎是清洗了整个朝暮宫,所有新的堂主,都是心腹,尤其是镇守朝暮宫的护卫和执事,都是秦越亲自挑的人。 聂羽裳有离开的心思,几个月前,虽然调动了一些人员,但并非大调整。 就算有一两个叛徒,也不至于掌控了整个朝暮宫。 秦晚烟喃喃道:“必然是里应外合,而且,外来之人的能耐极大,足矣挟持了宫内所有人,只进不出,假冒信件,所以,一点儿消息都传不出来。” 古雨连忙问道:“难不成是 老宫主季天博?” 秦晚烟都还未回答,古雨又道:“秦大小姐,不会是萧无欢那厮叛变了吧?” 秦晚烟不由得蹙眉。 确实,这对“父子”,朝暮宫的原主人,若是里应外合,绝对可以做得天衣无缝。 但是,秦晚烟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她相信萧无欢的信用,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更好奇的是,这个占领了朝暮宫的人,为何至今不声张。要知道,司氏父子,不老泉,还有聂羽裳和云烈,如今全在他手上了! 掌握这些筹码,足够跟她和穆无殇提各种条件了。 这个人,还在等什么呢? 这个人想干什么? 秦晚烟喃喃道:“他在布陷阱,或许就等着我们来!” 古雨这下也想明白了,“秦大小姐,那咱们可千万别中计了!” 秦晚烟看了过去,那眼神,就差把“废话”二字贴古雨脸上了。 古雨身为九王府的侍卫统领,哪能这么不会说话? 他紧接着又道:“秦大小姐,这儿离上官堡也不算非常远,您不妨去找九殿下?反正,这朝暮宫里的人想咱们进去,咱们不进去,他也只能继续等着!” 秦晚烟又抬眼看去,都还未说话,古雨又陪着笑,补充了一句,“您要是去了上官堡,九殿下就不敢在那儿乱来!” 秦晚烟倒是很想去,但是朝暮宫如今的情况比预料中的糟糕。 谁都无法确定箫无欢他们那一大帮人是否安全。尤其是箫无欢的身体状况 更是不能拖延。 她问道:“把鲛兵召来,走沧溟古井可行吗?” 古雨答道:“上回您与九殿下脱困后,沧溟古井已封死。” 秦晚烟思索了片刻,很快就想起了一个地方。 她喃喃道:“那就只有生死牢了……” 秦晚烟了解朝暮宫生死牢还是听秦越说的。 那个地方,原本是一条可进出朝暮宫的暗道,道中有几处天然的陷阱,若不小心很容易被迷惑而困死其中。 朝暮宫历史上,有一位少主为了与心上人私奔,选择了这条路。 少主九死一生,逃出了朝暮宫,可是那女子却喜欢上了另一个人,没有等他。 少主心灰意冷,回到朝暮宫后便开始设计,修缮密道,增加了许多精巧的机关。 密道最终形成了一个机关密布,关卡重重的凶险之地。 但凡犯了重罪之人,都会被关押进这个地方。 这既是一条可以随时进出朝暮宫的密道,也是一座囚禁重犯死囚,前后都无人把守的牢房。 若囚犯能逃出来,便可获得重生,朝暮宫将不再追究其罪责。 若囚犯无法逃出来,那么这座开放的牢房就同死牢无异! 故而,这个密道又被后人称为“生死牢”。 再后来,朝暮宫里任何仆奴,想要易主,也可以通过闯生死牢来获取选择新主人的权利。 没能通过,便是死。 而通过了,能选择了新主人,也意味着新生。 一听秦晚烟要闯生死牢,古雨就急了,“秦大小姐, 此事还是先禀告九殿下吧!” 秦晚烟道:“他知道了,也只有这个办法。” 她说罢,掉转马头,往生死牢方向走。 古雨连忙追上,“秦大小姐,如此凶险之事,请务必禀告了九殿下再做定夺!” 秦晚烟不悦道:“程应宁当年都能闯过,怎么,你觉得本小姐办不到?” 古雨答道:“秦大小姐,这生死牢中的机关陷阱并非武功高强就能应付呀!” 秦晚烟问道:所以,你觉得本小姐脑子不如程应宁?” 古雨惶恐地连连摆手,“还有运气的成分!秦大小姐,三思呀!” 秦晚烟特意停下来,“要不,打个赌?” 古雨始料不及,都愣了。 秦晚烟冷冷道:“不敢就闭嘴!” 古雨闭嘴了,只默默跟着。 然后,秦晚烟看到写有“生死牢”三个字的石碑后,就拦下古雨。 “前面有毒瘴,你不必跟着了。” 古雨很诧异,“秦大小姐,你来过这里?” 秦晚烟自是没来过。 这事,她也是听秦越说的。就在这次出海的路上,她跟秦越聊起朝暮宫,秦越无意中提起的。 只是,秦越只提及了这里有毒瘴可致幻,其他的就没多说了。 当时恰好遇到风浪,他们聊一半就没聊下去了。 后来她也没多问。 她想,秦越当时和聂羽裳一道整顿朝暮宫,应该来过这里。 再者,以秦越的闷性子,知晓程应宁为了聂羽裳闯生死牢,应该也会私下跑来瞧瞧。 而且,他应该是只 到入口,没有硬闯,否则早就告诉她了,也早就对这个牢房进行改造。 秦晚烟没回答古雨,认真交代道:“你在周遭守着,盯紧朝暮宫入口。” 古雨还想劝,秦晚烟早已挥鞭闯入毒瘴! 此时,朝暮宫内,灯火通明,侍卫们正到处找人。 箫无欢不见了! 第743章 他就不担心她的安危吗 萧无欢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他是由上官靖送到朝暮宫的。 当初上官靖身旁跟着一个年轻的侍卫,而进入朝暮宫后,一切就都变了。 那个年轻的侍卫戴上了一顶厉鬼面具,以一人之力,挟持了朝暮宫三大执事和护卫统领,随后替换了所有守卫。 恰恰得益于朝暮宫森严的防守,一旦控制住入口,任何人,任何消息都传不出去。 任由宫中腥风血雨,宫外却一无所知。 韩慕白在踏入朝暮宫的那一刻,就被擒拿下,关押在牢房里。 上官靖早已被软禁,除了厉鬼男子本人,谁都不知道他在何处。而玉白凡则下落不明。 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们俩最清楚。 萧无欢虽然昏迷,却也被严加看守。 就在不久之前,看守他的侍卫全都被一剑封喉,而萧无欢不见了。 面带厉鬼面具的男子勃然大怒,亲自杀了两名责任人。 他平素是一个温和的人,哪怕是鸠占鹊巢占了朝暮宫,也没有对朝暮宫的人随意动刑,对自己的手下的人,更是宽容。 今日,他之所以会大发雷霆,不仅因为箫无欢不见了,还因为他随身携带的一把宝剑也跟着不见了! 那把宝剑藏着他的身份秘密,绝不能丢失! 他此时正在大堂前来来回回徘徊,等待,面具之下,一双漆黑的眸子,全是不安,同那厉鬼面具格格不入。 过了好一会儿,侍从终于赶过来了,“主子,全都搜遍了,确定 箫无欢不在宫中!” 厉鬼男子恨恨地道:“那只能是生死牢了,看样子,我还是低估了聂羽裳的本事了!” 他不相信萧无欢会毫无预兆地清醒。 而就算萧无欢突然清醒过来,也需要恢复的时间,绝对不可能在这短的时间里,杀了那么多侍卫,无声无息逃走。 所以,他笃定是熟悉朝暮宫的聂羽裳从生死牢潜入,将人救走了,还将他的卧房搜了一番,偷走了他的宝剑! 侍从担忧地问道:“主子,怎么办?咱们……对生死牢一无所知!” 厉鬼男子却思索着聂羽裳偷什么不好,为什么非得闯入他的卧房,偷他的宝剑? 难不成聂羽裳怀疑了什么? 还是发现了什么? 可是,他藏得极好,就算是最习惯最擅长的剑术,他也没有使出来过,除了当初对付上官靖和玉白凡。 会是上官靖吗? 不,不可能的! 那个人他都藏得极好,绝对不可能被找到! 侍从等了片刻,胆怯地提醒,“主子,生死牢机关重重。万一聂羽裳熟悉了那些机关,反倒利用机关对付咱们,那可就……” 厉鬼男子这才缓过神来。 他自是不会轻易去闯,他道:“马上派人将两边出口都围住!” 就算聂羽裳在生死牢里如履平地,她带着昏迷的萧无欢和云烈,要从生死牢走出去,也是需要时间! “快,快去!加派人手,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不能让她逃了!” 厉鬼男子的眼眸都有 些猩红了,他绝不允许聂羽裳将他的宝剑带走,否则,他…… 他将万劫不复了! 厉鬼男子说罢,转身就走。 他来到了一座地下密牢,亲自开启牢门。 只见这牢房里还有一个小铁牢。 牢中有床榻,桌椅,桌上茶水、瓜果、糕点,一应俱全。还有一盘饭菜配上几瓶美酒。 只是,所有东西都不曾被触碰过。 一个白发苍苍老人蜷缩在角落里,仿佛睡着了。 这老者正是上官靖! 厉鬼男子见状,似乎有些着急了。他快步走上前,要打开铁牢。 听到哐当声,上官靖突然抬起头来,一双老眸浑浊,布满血色,更写满愤怒。 厉鬼男子见状,手微微僵住,随即又将锁锁上。 锁落,又是哐当一声。 上官靖轻哼一声,又埋头在膝盖上,不搭理人。 厉鬼男子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转身要走。 确定上官靖没有被救走,他放心多了。 上官靖见他要走,才开口,“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厉鬼男子止步,却没有回头,“输了才会后悔,我不会输!” 上官靖气呼呼骂道:“你早就输给她了,你怎么不会输?你再执迷不悟,终酿大错!” 厉鬼男子无心争辩,只快步离开了。 他安慰自己,或许聂羽裳偷走他的宝剑,只是巧合。聂羽裳什么都没发现。 厉鬼男子离开后,便要赶去生死牢。只是,他刚到宫门,就有急报送来。 “禀主子,秦大小姐闯入生死牢了 !” 厉鬼男子立马怔住,“你说什么?” 侍从又禀了一番。 厉鬼男子眸中分明闪过一抹焦急,“她何时来的?为何不速速来禀?” 侍从道:“小的不敢追太近,怕被发现。” 厉鬼男子追问:”她一个人闯入?” 侍从道:“就只有一个侍卫跟随,那个侍卫没进去,我们的人给跟丢了。” 厉鬼男子分明更急了,气冲冲质问:“穆无殇为什么没有跟她在一起?他就不担心她的安危吗?” 这话,让侍从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厉鬼男子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他烦躁起来,眸中的不安难掩,像是在担心着什么。 他看了侍从一眼,似有尴尬,解释道:“穆无殇没同她在一起,定有蹊跷!” 侍从连连点头,“是是是,主子英明!此事定有蹊跷!” 厉鬼男子的眼神自在了一些,若有所思,喃喃道:“穆无殇去哪了?岂能让她独自一人进生死牢?” 侍从怯怯地,几次张口,都想说不敢说。 厉鬼男子不自觉踱起步来,径自思索着。 侍从着实忍不住,提醒道:“主子,秦大小姐既闯入生死牢,那,那……那聂羽裳……” 厉鬼男子骤然止步,这才意识到事情的关键! 如果聂羽裳顺利闯关生死牢,必然在救人之前就给秦晚烟报信了! 换而言之,秦晚烟在这个时候来,也不会冒然进去,只会等聂羽裳将人送出来!而且,她觉不可能单枪匹马而来! 这件事 真正的蹊跷在这里!! 或许,萧无欢并非聂羽裳救走的! 可那会是谁救走的? 厉鬼男子看着侍从,又一次面露尴尬…… 第744章 他没办法冷静 厉鬼男子别说“英明”了,连基本的理智都没了。 纵使侍从低下头,不敢再言语,厉鬼男子也还是恼羞,他质问道:“韩慕白可还在牢里?” 侍从连忙点头,“属下查看过,韩大夫尚在!” 厉鬼男子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他转身就往生死牢赶去。 生死牢的进出口,都已满是护卫,严阵以待。 厉鬼男子来到出口处,询问了状况,有些进退两难,只来回踱步。 然而,没一会儿,他就忍不住了,“不成,我要进去看看!” 侍卫连忙阻拦,“主子千万冷静,万万不可!” 厉鬼男子不悦道:“她们两个女子都敢闯过,难不成我一个大男人,还怕了?” 侍卫道:“主子,属下确定无论是聂羽裳,还是秦大小姐,都没有从这出口出来。不管她们现在是在生死牢里,还是在朝暮宫中,只要咱们坚守出入口,便犹如瓮中捉鳖,咱们断断没必要冒这风险!何况,她们若是在里头设下陷阱,那您就……” 厉鬼男子其实心中有数的,他没听完,便又踱步起来。 突然,他想起了一个人来。 他连忙道:“来人,将程应宁带过来!” 程应宁当年闯过生死牢的,就算是失忆,对生死危险总会有本能的反应!带上他一起,或许能帮上忙! 侍卫仍旧劝说,“主子,只要咱们坚守出入口,定是胜劵在握!咱们真真没有冒险的必要! ” 厉鬼男子眸中闪过丝丝痛苦,喃喃道:“对她,我从未胜券在握过……” 厉鬼男子执意,而很快,程应宁就被带过来了。 程应宁被关押几日,形容憔悴,双眸黯淡无光。他不敢思考,自己这么久没有与东庆女皇联系,是否已经被放弃了。 而他被放弃了,也意味着苏静被放弃了! 一见着厉鬼男子,他那双黯淡的眸子才重新有了光芒,他拼命地挣扎,“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求求你了,你放了我!只要你放了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厉鬼男子看着程应宁,十分疑惑,问道:“放了你,你想做什么?” 程应宁连忙道:“我马上离开!” 厉鬼男子越发疑惑了。 一个能为心上人闯生死牢的男人,怎么会变得如此贪生怕死,自私自利? 他忍不住问道:“你就担心聂羽裳的安危?” 程应宁岂会不担心? 这数日来,他每每闭上眼睛,都会想起聂羽裳抱着他的腿,怨恨地看着他的样子。 他不是不想她,不担心她,而是不敢! 每每想起她,担心她,就会控制不住地同时想起苏静。而每每想起苏静,负罪感就能将他淹没。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心里头也非常清楚,即便他一再压抑自己的真心,可是,他已经出轨了,已经忘恩负义了,已经对不起苏静了。 他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继续压抑自己,不让自己罪大恶极。 他不知道厉 鬼男子的心思,不敢贸然回答,只低下头。 厉鬼男子也无暇追究太多,他道:“与我一道进生死牢,你若能再走出来一次,我便放了你。” 程应宁十分意外,没想到时隔那么久了,这人竟要闯生死牢。朝暮宫发生了什么事不成? 他对生死牢毫无记忆,也是从聂羽裳口中得知自己闯过,他根本没有任何把握。 然而,他不假思索,“好,我答应你!” 是为了逃走,还是为了救聂羽裳,他根本不敢细想。他只补充道:“我,我都不记得了,但是……我会尽力的!” 厉鬼男子看着他,若有所思。 程应宁生怕他反悔,连忙道:“现在,现在就进去吗?” 厉鬼男子,“生与死的记忆,最是深刻,远胜于情字,你觉得呢?” 程应宁道:“我,我会尽力的。” 厉鬼男子却颇为感慨,“或许,对于有些人而言,生与死,远不如情字深刻,你觉得呢?” 程应宁原以为自己懂他的意思,听了这话,突然感觉自己不懂了。 这个男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有这般感慨? 厉鬼男子追问:“你觉得呢?” 程应宁道:“每个人的选择不同罢了。” 厉鬼男子追问,“你的选择是什么?” 程应宁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情急之下,反问道:“你呢?” 厉鬼男子微愣,没想到程应宁会反问。 “我?” 他思索着,正要回答,侍从却带着一个毒师过来。厉鬼男 子之所以还有闲情跟程应宁说话,正是在等毒师。 生死牢的第一个难关,便是毒瘴。而往后,极有可能还有不少毒草,毒虫。 他当然知道韩慕白是第一毒师,只是,他可不敢挟持韩慕白为己用。这程应宁,倒是能轻易掌控。 厉鬼男子没有回答程应宁的问题,而是冷冷道:“前面带路吧,程公子!” 程应宁和毒师走在前面,厉鬼男子走在后头,还带了几名护卫。 一行人步行进入,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山林中的毒瘴里。 这一片毒瘴弥漫了整个峡谷,而秦晚烟此时,刚刚摆脱毒瘴,离开峡谷,继续往前。 一路上多处机关陷阱对于她而来,都不算什么。她轻易识破,轻松闯过。然而,她并不敢掉以轻心,也清楚真正的危险在前面。 如近黄昏,天色黯淡了下来,深林峡谷中,早已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秦晚烟没有继续前行,而是爬上一棵大树,爬到最牢固的位置,准备过夜。 方才走了一小段路,发现了不少野兽的粪便,这说明这一片有不少猛兽出没。而猛兽大多夜间出来,她必须停下来。 择高而居,是躲避猛兽最好的选择。只是,怎么坐,怎么靠都不舒坦。 这个时候,树下突然传来猫叫声。 秦晚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很快,一只巴掌大的小猫儿就沿着粗大的树干笔直趴了上来。 这下,秦晚烟看清楚。 这猫就巴掌大小,一身 银灰相间的皮毛,虎头虎脑的,小野是也! 别说,如果不是小野露面,秦晚烟还真记不起来穆无殇有这么一头灵兽。 她很快就不意外了。就穆无殇那城府,能不猜到朝暮宫的形势?能不猜到她会闯生死牢? 原来,早就让小野偷偷跟踪她了! 有小野这百兽之王在,她闯生死牢会更加轻松! 她道:“你来得也及时,今夜就你守夜了!” 她决定寻个更舒服的位置睡上一觉! 她难得伸手要摸一摸小野的小脑袋,哪知道小野却冲她喵了一声,叫声略微凄厉。小野转身就下树,都还未到底就直接给跳下去,似乎非常着急。 秦晚烟还从未见小野这么着急过。 它发现什么了? 第745章 也算是情深义重 秦晚烟一下子就看出小野的异常。她立马追过去。 即便小野带路,秦晚烟也没有大意,一路留心周遭状况。这一路除了有猛兽留下的痕迹之外,并无什么陷阱。 然后,不多久秦晚烟就看到一个深陷在地下的坑。不知坑有多深,但是坑口又宽又大。 小野已经幻化成大白虎的样子,蹲在深坑边等着她。 小野还是很警惕的,不敢发出咆哮声,就着急地甩着尾巴,催促秦晚烟快点。 秦晚烟箭步上前,奈何深坑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根本看不到什么东西。 她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只能吹起一朵小火苗,根本照不了多深。而周遭湿润,更无可燃烧之物。 秦晚烟也急,“谁在里头?” 能让小野如此着急的,必定是有人在里头,而且大概率是自己人。 小野猜得出来秦晚烟的意思,却不知道如何告诉她,急得都想吼一声了,却还是忍了。 秦晚烟当然知道小野回答不了她,她不过是自言自语罢了。 她没搭理小野,径自思索起来。很快,她就有答案了。 能到生死牢来的绝对是自己人,不是要潜入就是要逃出,而且逃出的可能性很大。 韩慕白并不清楚生死牢在何处,而且,以他谨慎的性子,就算能逃脱,也会假装被困,再伺机而动,不可能选择闯生死牢这种冒险之法。 就剩下箫无欢和聂羽裳了。 也不知道萧无欢的状况如何,聂羽裳的可能性 更大一些。 秦晚烟这才朝小野看去,问道:“是聂羽裳?” 小野睁大了铜铃大的眼睛,心道:“愚蠢的人类,都知道我听不懂人话了,你还问?” 它更努力地将虎眼瞪地圆滚滚的,冲秦晚烟低吼,“看我的眼睛,看我的眼睛。眼睛!” 秦晚烟正想拿出聂羽裳交还的令牌给小野闻,一见小野这么夸张地瞪眼,她立马就反应过来,“紫瞳?箫无欢?” 小野还是听不懂,继续瞪眼。 秦晚烟不过是自言自语罢了,她已经在思考另一个问题了。箫无欢昏迷了吗?否则早听到声音,就出声了。 她可以确定这坑里并无毒气,若是毒兽的话,小野估计早把尸体拖给她看了。 那并非中毒,又是什么陷阱能让箫无欢在这么危险的环境里,撑不住失去意识? 而且还被困住,小野没法将他拖出来? 秦晚烟思索起来,眉头渐渐紧锁。 小野还不知道秦晚烟已经明白它的意思了,见秦晚烟一连严肃,它更急了。 它将那鼓面大的虎脸凑到了她面前,用爪子按住一只眼睛,继续提醒她。 秦晚烟随手将它推开,冲深坑里喊了一声,“箫狐狸?” 良久,都没有回应。 秦晚烟立马找来石子,往深坑里丢去。 很快,坑里就传来声响,很沉闷,像是击中了木头。 木制的东西? 人为的陷阱? 什么东西? 秦晚烟越发疑惑。 小野也听到了声响,它思索了下,突然发现秦晚烟 好聪明!这办法它居然都没想到! 它连忙变身为小猫儿的样子,往深坑里跳下去。 秦晚烟原本还想继续丢石头,试探虚实。见小野跳下去,猜得出来小野想提醒她什么了。 她心道:“这畜生还算有得救,不是太蠢!” 很快,深坑里就传来爪子抓挠木头的声音,秦晚烟认真听着,喊了一声,“收到。” 小野不知道她说什么,却也明白她听到了。 声音停止了。 深坑里有一层木头制造的陷阱,萧无欢被困在陷阱里? 秦晚烟思索着,没多久,小野就上来了,冲秦晚烟伸出爪子。 只见它爪子上有不少木屑和泥土。 小野还想给秦晚烟展示别的,秦晚烟却已经发现它屁股上有血迹了。 这分明是小野故意受伤的。 秦晚烟连忙帮它检查伤口,就伤口看,只能看出是被尖锐的木制品所伤。 只是,这些信息,仍旧没法让秦晚烟判断出这陷阱到底是什么?萧无欢,目前是否安全? 她又该以怎样的方式下去救人,才是安全的。 秦晚烟还思索着,小野就又转身跳入深渊。 很快,小野就回来了,这一回她没有朝秦晚烟伸爪子,而是撅屁股。 她屁股上又多了一处伤口,同之前的一样,还是尖锐的木制品所伤。 秦晚烟眉头紧锁,还是难以判断。 毕竟,能造成这种伤口的武器,刑具和陷阱,数不胜数。 小野见她还不明白,着实焦急,忍不住低呜了几声。 它 呜呜着,又转身要往深坑里跳。 这一回,秦晚烟一把揪住它的脖子,将它拦下。小野焦急挣扎,奈何挣扎不开。 一人一猫对视起来。 秦晚烟其实对小野刮目相看了。她想,能为前主人如此卖命,也算是一头情深义重的畜生了。 穆无殇着实不应该那么不小心,跟它契约了。 小野却想:“刚刚还夸你了,愚蠢的人类,马上放开我!” 秦晚烟并没有放开小野,而是带着小野,寻找了一个野兽的脚印,“看得明白吗?” 小野一开始不明白。 秦晚烟指了指它的屁股,它就恍然大悟了! 喵呜:“原来愚蠢的是我自己!” 秦晚烟放开它,它立马就从一旁的草丛里拖出了自己不久前杀死的一头猛兽。 它将猛兽往深坑里丢,很快,深坑里就传来“嘭”的一声。而后,它就将猛兽拖出来,只见那猛兽身上全是被木制利器所伤的伤口。 秦晚烟思索着,喃喃道:“我明白了。” 深坑里,应该是一片巨大的木制网,将萧无欢压在下头。 木网朝上的一面又尖刺,且分布还挺密,要下去救人,必须小心翼翼避开尖刺。 那么,木网朝下的一面是否有尖刺,萧无欢是否受伤流血了? 流血过多昏迷不醒? 若真是流血过多,那就非常危险了。 只是,再危险,秦晚烟也是冷静的。秦晚烟取出匕首轻轻划破自己的手臂,询问小野,萧无欢是否流血。 哪知道,小野却 摇头。 秦晚烟奇怪了,在这样的陷阱中,没有流血,说明只是被困,没有危险呀! 那萧无欢怎么昏迷的? 身体出状况了? 小野还着急着,秦晚烟已经不急了。她瞥了小野一眼,道:“死不了,就等天亮再说。摸黑下去,非但救不了他,反而会搭上我自己!” 秦晚烟在一旁寻了个干燥的位置坐下,小野见状,更急了,追过去,使劲挠她的鞋子。 秦晚烟冷不丁跺脚,小野吓得跳了起来。 秦晚烟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小野急坏了,更气坏了,奈何,不敢也不能对秦晚烟怎么样。 它发出委屈的喵呜声,又跳入深坑了。 一夜宁静。 天,很快就亮了…… 第746章 更关注那把宝剑 天一亮,秦晚烟就醒了。 她原以为小野会早早就把她叫醒,没想到周遭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小畜生,不是很着急吗? 秦晚烟走到深坑边一看,只见深坑里的陷阱,跟她昨夜猜的完全一样,困于其中的人也确实是萧无欢。 一把宽刃宝剑,立在萧无欢身旁,竟以一己之力,顶起了整片木网。至于萧无欢,身上无伤,蜷缩在地上,仿佛睡着了一样。 而小野,蜷缩在他身上,一动不动的,仿佛要从此厮守于此了。 秦晚烟的注意力更多的是在宝剑上。 这片木网本身就非常重,加上昨夜小野还丢了一头猛兽尸体下去,重量可想而知。就算是材质特殊的名剑,都未必能承受住这些重量,更别说还保持稳定。 萧无欢管用的是鞭,这把剑是什么来头? 在她的印象里,东云大陆的宝剑都是窄刃的,像这么剑刃宽度是普通宝剑的一倍,十分少见。 秦晚烟环顾了一圈,并没有寻到适合下去的地方。木刺太密集了,只有小野那么小个头才能灵活避开。 怎么办? 毁掉这个大木网是最危险的,一个不小心,萧无欢就要体无完肤了。 找来工具和人手,将大木网吊起来是最保险的,却也是最花时间的。 秦晚烟正思索着,小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从萧无欢身上跳下来,冲萧无欢喵喵喵叫起来,似乎非常兴奋。 秦晚烟从上往下看,没看出怎么回事。 实际上,萧无欢已经睁开眼睛了,那紫瞳本就好看得像个梦一样的谜,此时惺忪困倦,更是慵懒迷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明明是个失眠症患者,却突然变得嗜睡起来,动不动就犯困想睡觉,而且一睡就很久,醒来后还得赖一会儿才会有精神。 他看着小野,惺忪的睡眼里露出些许笑意和宠溺,“小野猫……” 他停住了,就连眸中的笑意也僵住。 只是,他很快就又笑了,“小野,乖乖的,别吵,我再睡一会儿就起了。” 他的声音很小很小,小野都听不太到,更别说站在坑上的秦晚烟。 他说着,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小野更急了,一爪子拍到萧无欢脸上去。萧无欢还是有知觉的,却倦懒不动,任由小野拍,毫无回应。 秦晚烟瞧出端倪,喊了一声,“小野!” 小野都还未有反应,萧无欢就瞬间睁眼了! 这声音?! 他不是在做梦吧? 萧无欢猛地要起,秦晚烟见他的动作,立马喊道:“萧无欢你给我躺回去,别动!” 这猛地起来,还不得扎出一身的伤? 秦晚烟有些急,以至于声音很大,听起来颇凶。 萧无欢仿佛被下了死命令一样,乖乖地躺了回去。只是,眼睛却努力地往上瞧。 只见秦晚烟双臂环抱,高高在上地站在上方。还是那张美艳动人的小脸,还是那不苟一笑的表情。 明明十分熟悉,却莫名地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萧无欢还困倦着,眼皮特别重,越发觉得自己在做梦了。 他努力地冲秦晚烟笑,笑着笑着,终究不胜睡意,控制不住闭眼。 秦晚烟看不清楚,喊道:“萧无欢,你怎么回事?” 萧无欢听到了,却还是昏睡了过去。 小野之所以着急,就是因为萧无欢这个样子,太反常了! 见萧无欢都看到秦晚烟了,还又睡过去,它越发觉得萧无欢不是身子出了大事,就是脑子出了大事。 它三步作两步,跑到萧无欢身上,借力跳上木网,而后沿着峭壁,迅速爬上去。 又以极快的速度,爬到秦晚烟身上,冲她喵喵喵叫。 仿佛在说:“你看到了吗?他不对劲,很不对劲!” 秦晚烟没带来小野,又喊了几声。 “萧无欢,你怎么了?” “萧无欢,你听到我说话就吱一声!” “喂!你听到没有?” 若是平素,秦晚烟必定觉得萧无欢在耍什么把戏,而眼前这情形,她大致明白了。 这必定是异血的后遗症了。 上一回将这家伙从东庆女皇手里救回来,韩慕白就推断过,可能是他的身体出现了状况,便宜了东庆女皇。 如今,虽然不知道萧无欢是怎么醒的。但是,他这昏迷不醒,估计是后遗症所致了。 怎么办? 秦晚烟思索一番,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 只能等一等了。 这家伙能自己逃出来,说明还是有清醒的时候的。他若能自己醒来是最好的。若不行,她只能暂 时将他留在这里了。 毕竟,她也不能耽搁太久。 这家伙逃出来了,朝暮宫里的那个敌人,必定会想到生死牢的,说不定会追过来。 小野不知道秦晚烟的考量,只当秦晚烟到这个时候了还不救人。它真真气坏了,觉得这个女人不蠢,但是坏透了! 它一下子幻化出虎形,冲秦晚烟低吼。 秦晚烟颇为意外,没想到这灵兽这么大胆。 她又没法跟小野解释自己怎么想的,直接一个眼神给瞪回去! 小野还是生气,当然,它绝对不敢动手的,它仍旧嗷嗷地鸣叫着,像是在骂人。 秦晚烟正想着事情,懒得搭理。可小野嗷个不停,秦晚烟一恼,摸出穆无殇的令牌当头给砸过去。 小野瞬间被惹恼了,猛地扬起爪子。只是,它很快就僵住了,它往下一看,立马发现那是主人的东西。 它瞬间就怂了,慢慢地放下了巨爪,匍匐在地,变回了小猫儿的样子。 喵呜…… 好不委屈。 它又一次掉头就跑,跳入深坑去陪萧无欢。 秦晚烟见状,忍不住想,回头还是要找一找和灵兽解除契约的办法,这畜生的心全在萧无欢那,还得要还回去。 秦晚烟练了半天的功,见萧无欢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便找了一堆草和树枝来,打算将木网掩盖掉。 一般人见着深坑,不至于往下跳,就算往下跳也会被尖刺所伤。加上小野在,萧无欢还是安全的。 见秦晚烟往下丢东西,小野目 瞪口呆。它更急了,越急,就越没了脑子。 它不敢跟秦晚烟动手,越发卖力地抓挠萧无欢。 不巧,这个时候,萧无欢又醒了过来。 他翻了个身,正好看到秦晚烟丢了一根枝繁叶茂的大树枝下来。 他仍旧觉得自己在做梦,只是做了一个……恶梦…… 第747章 你的重点在哪里 萧无欢梦见秦晚烟,那是常有的事情了。 只是,梦见自己被秦晚烟埋了这种恶梦,还是头一次。 梦里心知身是客,既不害怕,更不着急,只是有些无奈。自己其实很清楚这个女人不喜欢他,还很讨厌他的。 这不,这种梦都能做出来。 他倦懒地翻了个身,仰躺着仰望秦晚烟,嘴角泛起自嘲。可纵使是自嘲,却还是满心的欢喜。 在清平寺他听得清清楚楚,这个女人亲口说不会放弃他。 明明讨厌,却又不离弃,所以也还有得救,不是太讨厌吧? 萧无欢思索着,笑着,都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表情有多傻。 秦晚烟转身又拖来一根大树枝,突然发现萧无欢醒了。她将树枝丢一旁去,这才看清楚萧无欢正冲自己傻笑。 这家伙,到底是身出了问题,还是脑子出了问题? 她蹲了下来,喊道:“萧无欢,你没事吧?” 萧无欢这才发现不太对劲。 秦晚烟越发觉得他不对劲,又问:“你到底怎么了?听得到我说话吗?” 萧无欢偷偷掐了下自己,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一下子就兴奋了,“小野猫,你怎么来了!” 他猛地又要起身,秦晚烟连忙拦下,“别动!” 萧无欢及时停住,又仰躺回去,笑吟吟的,紫瞳里全是光,“小野猫,你退远点,我马上出去!” 秦晚烟立马退开。 秦晚烟以为萧无欢会用剑,哪知道萧无欢徒手震破木网 ,飞身而出。而就在他飞冲而出来的时候,整片木网应声四分五裂。 同一时间,小野逃命一般爬山陡坡,差点被砸了。 它心里既高兴萧无欢没事了,也哀怨萧无欢忽略了自己。它冲萧无欢喵了一声,那小眼神写满了不甘。 萧无欢飞落在坑边,看了周遭一圈,颇为意外,“小野猫,你一个人来?” 秦晚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伸手。” 萧无欢还激动着,一时间没明白,“手?” 秦晚烟道:“把脉!” 萧无欢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个病人。 秦晚烟认真把脉,却发现这家伙的脉象同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 她放开萧无欢的手,认真问道:“当初怎么输给东庆女皇的?” 萧无欢都还不是太想收回手,他道:“当初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头晕,后来就不省人事了。” 头晕? 秦晚烟追问道:“之前有出现过这症状吗?” 萧无欢回想了一番,“有过几次,倒也没有昏迷。” 秦晚烟继续问:“那你是什么时候醒的?可见着韩慕白了?” 萧无欢有些迟疑。 他在清平寺的时候就醒了,还知道了韩慕白所有的秘密。他一直假装昏迷,直到被上官靖送到朝暮宫,后来又落在那个面戴厉鬼面具的男人手里。 虽然,他也不知道那个厉鬼男子是如何掌控朝暮宫的,但是,他只当韩慕白和上官靖都还被囚禁在朝暮宫里。 他这段时间,反复嗜睡,也不 清楚自己什么时候会突然又昏睡过去,所以,他不敢冒险。毕竟,能对付得了上官靖的人,武功必是极高的。 他只能趁着自己精神还好的时候,先逃出来。 而在逃出来之前,他特意去了厉鬼男子的卧房,顺了他的剑。 萧无欢犹豫了片刻,还是没道出韩慕白的秘密。 他道:“我,我没见过他。我醒过来的时候就被困在朝暮宫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朝暮宫何时被人占了?那个带着厉鬼面具的男人又是谁?” 秦晚烟很意外,“厉鬼面具?” 萧无欢点了点头。 秦晚烟将自己如何从东庆女皇手里换回他的,还有韩慕白送他来朝暮宫的事情,都说了一番。 萧无欢自小到大,习惯了被骗,更习惯了骗人。 可面对秦晚烟,他竟会心虚,他避开秦晚烟的视线,道:“看样子,韩大夫还在朝暮宫里。” 秦晚烟道:“怕是不止他。还有……还有你生父和兄长。” 这些字眼对于萧无欢而言,太过于陌生,他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秦晚烟道:“云烈和程应宁,我让聂羽裳带他们过来,如今都不知所踪了。还有,我们找到异血的另一半方子,是一味名为不老泉的泉水。九殿下令人送来给韩慕白的,如今也没消息了。” 萧无欢没说话。 秦晚烟看着他,难得有耐心,等着。 这一切对于萧无欢来说,或许都太突然了。 既关乎血亲,也关乎性命。 不老泉就只有一份,谁都不知道那个山洞里何时会再生出不老泉来。万一被那厉鬼男子拿到不老泉,先用在程应宁身上。那意味着,他们兄弟俩都没得救。 秦晚烟缄默地看着萧无欢。 萧无欢这一回倒没有回避,颇为认真地与秦晚烟对视。 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从未如此严肃过。 良久,萧无欢终于开了口,“那个……” 秦晚烟等着。 萧无欢犹犹豫豫了一番,才说出口来,“那个……九殿下没同你一道来?” 秦晚烟:…… 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她刚刚说了那么多,重点是什么?! 秦晚烟没回答萧无欢,话题回到他的症状上,“你被困在这陷阱里,也是因为头晕?” 萧无欢摇了摇头:“我醒来后倒没有再头晕,就是莫名嗜睡。有时候睡很久,有时候睡一会儿就醒了。” 秦晚烟越发诧异,“刚刚也是睡着了?” 萧无欢点了点头,笑吟吟的,“以往睡太少了,如今正好补眠,挺好的!” 秦晚烟冷冷道,“若是能长眠,岂不更好?” 萧无欢:…… 秦晚烟思索着,这些症状是属于服药的副作用,暂时出现? 还是后遗症前兆,会越来越严重,到异血养成后,会成为后遗症,难以治愈? 秦晚烟突然想起了那个神秘的异血者,他是否也经历过萧无欢正经历的这些,亦或者,他至今都还有症状。 除了突发昏迷,嗜睡,还会有其他症状吗? 萧 无欢真不关心那么多。他这辈子都从未像此时终于,想活在当下,珍惜当下。 他又一次开起玩笑,“说不定,这是失眠症痊愈的预兆。呵呵!” 秦晚烟蹙眉,“关乎你的性命,你能不能认真点?” 萧无欢微愣,“你关心我”这四个字差一点点就脱口而出了,却还是及时打住了,他特认真地点头,“能!” 秦晚烟道:“走吧,必须尽快找到韩慕白,还有聂羽裳他们!” 她一转身,萧无欢的嘴角就忍不住泛起。 只是,秦晚烟立马又回头。 萧无欢笑容僵住,尴尬了。 秦晚烟却没搭理他,径自走到深坑边,她差点忘了那把剑了! 她问道:“那把剑哪来的?你不要了?” 第748章 心快跳出心口了 萧无欢可没有将那把剑给忘掉。 他飞落深坑里,在石壁上借了个力,飞掠而过,夺了宝剑就起,脚都不着地。 若非昨夜突然嗜睡,这么个小陷阱,根本困不住他。 秦晚烟都还未询问,他就将宝剑递给秦晚烟。 秦晚烟接过宝剑,认真端详起来。 就剑鞘的材质和纹路看,完全看不出是哪门哪派的。唯一能瞧出来的便是这剑鞘很新。 秦晚烟道:“估计还不到一年。” 萧无欢早研究过这把剑了,他道:“你再看看剑柄。” 秦晚烟早注意到了,剑柄也很新,用是非常名贵罕见的黑铁木。 她想拔剑出鞘,竟拔不出来! 她微微使劲,那剑还是纹丝不动。 萧无欢道:“使上内功,否则你动不了它。” 秦晚烟颇为意外。 她内功尽封,只能动用蚀魂之力。而她一动用蚀魂之力,萧无欢就敏锐地察觉到异常。 这功力的力量感和气势,并不像是一般的内功,别说女子了,就是男子都很难练到这程度。 萧无欢已经好奇很久了,他趁机道:“小野猫,你学的是上官堡的秘密功法?” 秦晚烟“嗯”了一声,轻易拔剑出鞘。 萧无欢追问,“上官靖秘密传授与你的?” 秦晚烟抬眼看去,反问道:“你见过秘密功法有公开传授的?” 换而言之,秘密功法也没有公开讨论的。 萧无欢摸了摸鼻子,安静了。 秦晚烟认真打量起刀刃,只见剑刃为银白色上,锋利 如芒,崭新干净,仿佛不曾开刃见血过。 她喃喃自语:“怪了,这是一把全新的剑!” 能在那么大的力量之下,屹立不倒,岂会是俗物?秦晚烟第一眼看到这把剑就觉得它是一把古剑,却没想到是崭新的。 天下还有什么人,能造出这等品级的宝剑? 萧无欢道:“你猜猜,这把剑是谁的?” 秦晚烟摇头。 萧无欢道:“就是那个戴厉鬼面具的家伙的!” 秦晚烟意外了,“你偷的?” 萧无欢点了点头,“不管这剑是新是旧,能用上这等品级的剑,那家伙绝对是个高手,而且一定是个剑术高手!或许,上官堡的人认识!” 秦晚烟比萧无欢更早想到上官堡,她缄默着。 萧无欢又道:“送去给上官嵘瞧瞧?” 秦晚烟这才开口,“这么麻烦作甚?你我联手,直接拿下便是。” 敏感如萧无欢,一下子就感觉到秦晚烟有些烦躁了。 从上一回在司氏先祖的结界里结盟至今,两人独处的时间几乎是没有。他欣喜归欣喜,心底其实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他不明真相,只当秦晚烟的脾气是冲着自己的,却又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惹她不高兴了。 他还是笑吟吟的,“好,你我联手!” 秦晚烟本就有些心烦,见萧无欢这轻浮的笑,只觉得萧无欢这话里又有调戏意味。她给了他一记冷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萧无欢见状,更加肯定是自己惹秦晚烟不高 兴的。他摸了摸鼻子,看似悻悻的,心里头却也有些烦躁了。 这辈子就只哄过她一个女人,送了一屋子的花却还被她嫌弃。 他是真的不懂,到底要如何跟这个女人相处,才能看到她开心,看到她笑,甚至看到她的……温柔! 萧无欢看着秦晚烟渐渐走远的背影,都有些失落了。 他连忙收了剑,背在身上,箭步追上。 他生怕又惹她不高兴,都不敢跟她并肩走,只安安静静跟在她背后。而被彻底忽视的小野,则跟在萧无欢背后。 走着走着,萧无欢突然想起前面有陷阱,眼看秦晚烟就要踩到了,他立马冲过去,要拉住她。 几乎同时,秦晚烟察觉到不对劲,猛地收脚转身,要提醒萧无欢。 萧无欢没收住手,秦晚烟没站稳,就这样阴差阳错,也不知道是萧无欢将秦晚烟拉入怀中,还是秦晚烟自己摔过来的。 总之,萧无欢拉住了秦晚烟的小手,秦晚烟整个人都撞萧无欢怀里去了,小脸就贴在他胸膛上。 这一刻,整片山林静寂无声,时间似乎都停止了。 这一刻,萧无欢的心都快跳出心口了。 这一刻,萧无欢的一生似乎有了意义。 他多么希望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他另一手差一点点就不顾一切地抬起,将她拥紧。 可是,他还是抢在秦晚烟挣扎之前,松开了她的手。 他一松手就立马举起双手,一如当初在结界里向她缴械投降那般,举得高 高的。只是,这一回,他并非走向她,而是后退了好几步,以表示自己并非故意的。 然而,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缴械投降? 一开始想她臣服于自己,后来奢望她的心,如今只盼不要讨厌。 秦晚烟很清楚方才的情况,并没有误会,见萧无欢如此紧张,也就看了他一眼,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道:“看样子,这一路过来的陷阱,你都清楚。” 萧无欢见她没生气,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仍旧笑吟吟的,“以前无聊,走过一遭。不过,这里岔路口多,陷阱数不胜数,就算走过,也没法全都找出来。你跟着我原路走回去 。” 秦晚烟点了头。 萧无欢大步走到前面去带路。 一开始,他还很安静。可没多久,他就忍不住了,不停回头找秦晚烟说话。 问这问那,聊着聊那。却都是闲聊,没聊到事情上去。 秦晚烟并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就是跟穆无殇都不喜欢闲聊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她大步走到萧无欢身旁,抢了话题主导权,同萧无欢聊聂羽裳和程应宁的情况,聊被蛊控制的云烈,还有云栩的身世,以及她和穆无殇对上官堡的怀疑。 萧无欢受宠若惊,听得可认真了。 跟这个女人认识那么久了,之前说过的所有的话加起来似乎都没有今日的多。 他突然找到了跟她相处的方式了,那就是——谈正事! 他认真道:“如果上官堡的叛变 是真的,那上官嵘必是相中了战神钥匙!中州昊皇这些年,一直盯着的不是江山,而是战神钥匙。” 以上官堡占据的地理优势,以及数代人积累下的强大家底和人脉,若想封侯拜相,加官进爵,也不必等到现在。 萧无欢能想到的,就只有战神钥匙了。 秦晚烟道:“或许是为了云栩。” 萧无欢笑了,“小野猫,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天真了?他若真的背叛你这个同门师妹,又岂会真心对待失散多年,毫无感情,还欺辱关押过他的弟弟?” 秦晚烟淡淡道:“本就不是一路的,何来背叛?他若真选择了中州,那也是他的选择。” 萧无欢却突然止步。 他摸了摸后背的剑,道:“这把剑的主人,不会是……” 第749章 她都会撑下去的 萧无欢欲言又止。 秦晚烟抬眼看去,没说话,那眼神却晦明晦暗的。 其实刚刚讨论那把剑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上官嵘了。 她很不愿意做这样的猜忌。毕竟,所有猜测都基于上官嵘结盟中州皇族这个,尚且没有被证实的前提。 一旦这个前提不成立,那他们所有的猜测都会没有意义,而且非常可笑。 当然,一旦这个前提成立,那事情就会远比她推测的还严重。 如果上官嵘不仅结盟中州皇族,还夺下朝暮宫,那他就真的像萧无欢所说的,是冲着异血和战神钥匙来的了。 他能避开朝暮宫的陷阱,就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利用了可以自由进出朝暮宫的上官靖。 以上官靖的性子,一旦被亲侄孙利用,怕是要气得绝食的。 而灿灿那小子呢?还有顾惜儿……又是什么处境和心境? 秦晚烟越想,眉头锁得越紧。 萧无欢也看得出来,她已经猜到了。见她迟迟不说话,萧无欢继续往下说,“他应该是利用上官靖潜入朝暮宫,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全掌控住朝暮宫!” 秦晚烟又一次抬眼看去,没说话。 显然,她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萧无欢却只当秦晚烟在思考他说的话。他心下窃喜,着跟这个女人谈正事,果然不会被怼,被排斥。 于是,他继续道:“上官嵘与结盟确实是他的选择,人各有志嘛。但是,以如此卑劣的手段,利 用自己的大伯公,偷了你这个师妹的地盘,还不动声色等着你回来,打算再算计一次,啧啧啧……” 萧无欢笑得特别讥讽,“小野猫,这种人也配当武林盟主?也配当你师兄?” 秦晚烟的脸都绷了起来,她正要开口,萧无欢将后背的宝剑取下来,又道:“我有一妙计,小野猫且听一听!” 秦晚烟都不想聊了,可萧无欢却还是没看出来。他非但没给秦晚烟开口的机会,还忽视了秦晚烟的心情,笑得非常兴奋。 他道:“小野猫,咱们干脆别去了。就从生死牢里出去,带上这把剑,上上官堡踢馆去!对了,得先让穆无殇等等咱们,先别打草惊蛇!到时候,就喊上官嵘出来单挑,让整个武林围观,看他出不出来!” 秦晚烟看着他,凤眸渐渐眯起。 萧无欢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慢慢闭了嘴。 秦晚烟暗暗深呼吸,道,“倘若,上官嵘没有与中州结盟,中州那只大军是来攻击上官堡的呢?” 萧无欢心道:“没有这个可能!那家伙就是上官嵘,错不了了!” 可面上,他还是露出了尴尬的笑容,道:“那咱去踢馆……就有点尴尬了。” 秦晚烟甩了个白眼给他,不答,直接往前走。 无论猜对还是猜错,她都必须尽快探清楚朝暮宫的情况,救出聂羽裳他们。她不怕别的,就怕那个厉鬼男子将不老泉在程应宁身上! 思及此,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萧 无欢一眼。 正巧,萧无欢也看着她。 秦晚烟又一记白眼甩过去,不是烦,而是恼。 这家伙明明是只狡猾的狐狸,怎么就每次都抓不到重点呢?这件事的重点不是那股厉鬼男子的什么人,而是,他们必须尽快找回不老泉,保住他的命! 真是…… 秦晚烟大步往前走,萧无欢连忙追过去,走在她前面带路。 他不再回头了。不为别的,只因为他突然发现,跟这个女人聊正事,似乎也没用。 他并不知道,有些男人在喜欢的女子面前,会不知不觉沦为傻子。 他只知道,所有的女人是善变的。 罢了罢了,能独处同行,心足矣。 这一路,萧无欢特别安静。只是,时不时会回头看秦晚烟一眼,给他指出陷阱机关所在。 约莫半天的时间,他们就到了一处岔路口。 萧无欢回头看来,“小野猫,咱们走右边,这条小道有不少毒蚂蚁,全藏在红色的花里,你小心点……” 他的话都还未说完,秦晚烟就箭步往左边的路口走去。 萧无欢追上,“小野猫,你作甚?” 秦晚烟眉头紧锁,指了指树干上的一个字母“n”的图形,道:“这是聂羽裳留下的。” 这个字母是她送给聂羽裳的,除了聂羽裳,不会有人知道。 萧无欢既意外,又疑惑,“她想从生死牢进朝暮宫?” 这个方向是进朝暮宫的方向。可聂羽裳若发现了不对劲,应该第一时间给秦晚烟报信,并 且等待援兵才对。 她带着云烈和程应宁,不可能冒险走这条路的! 秦晚烟也不解,她猜测道:“只有一个可能……” 萧无欢也猜到了,“被逼进来的!” 秦晚烟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若非被逼得走投无路,聂羽裳不可能选择这条路,而在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她必定负伤了。 以她的能耐,在负伤的情况下,硬闯生死牢,必是凶多吉少! 这一刻,秦晚烟都有些后悔了,当初或许不应该给她最后一个任务,应该直接让她离开。 秦晚烟连忙询问:“这条路通向什么地方?有什么陷阱?” 萧无欢亦是锁眉,“我没走过这条路。” 秦晚烟当机立断,“找她去!只要程应宁和云烈没落到那个人手里,就算他得了不老泉,也没用!咱们有的是时间!” 萧无欢自是认可。 见秦晚烟着急,他安慰道:“小野猫,你放心吧,只要程应宁活着,聂羽裳无论如何,都会撑下去的!” 秦晚烟也是这般想法。 两人很快就往前走,一路上,秦晚烟又发现了几处聂羽裳留下的暗号。而这些暗号都标注在陷阱机关上。 秦晚烟和萧无欢特意触动了机关,发现这些陷阱都非常凶险,一点儿都不输他们在另一条路上遇到的。 可是,聂羽裳似乎走得很顺利,情况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糟糕。难不成是程应宁带着她走的? 萧无欢道:“看样子,程应宁之前走的 ,是这条路了!他忘了聂羽裳,倒没有忘记自己差点为了聂羽裳死在这里了。” 秦晚烟没说话,却也希望程应宁能想起来。 他们继续往前走,穿过一片藤草遮天蔽地的树林,前方出现了一个山洞。进山洞是唯一的路。 只是,秦晚烟找了很久,都没在附近找到聂羽裳留下的标志。 萧无欢道:“小野猫,你等着,我先进去瞧瞧。” 秦晚烟可不放心一个随时都会睡着的家伙独自行动。 她同萧无欢一道走了进去…… 第750章 她毁了 山洞一开始还是土路,越往里走越潮湿,没一会儿,秦晚烟就闻到毒的气息了。 她道:“有毒,小心点。” 她虽不知道是什么人,但也分辨得出来,毒性极强。 萧无欢道:“水汽这么重,这洞里不会有暗河吧?” 秦晚烟也有所怀疑,而她心里头更担心的是聂羽裳。她仍旧一路寻找,希望能找到聂羽裳留下的标志。 这是唯一的路,她一定来过。 两人边走边聊,没多久,前面就全都是水了,没有泥土可走。 萧无欢道:“果然有暗河!” 只见河水呈乳白色,看不到河床,也不知道河有多深。河面上分布了不少石墩,蔓延到深处。 至于河有多远,通往何处,根本看不到尽头。 萧无欢看着河水,喃喃道:“这河水有毒吧?” 秦晚烟点了点头,她刚刚察觉到的毒气就来自这河水。她拾来一块石头丢过去,很快就听到落地的声音。 显然,这河很浅。 更明显的是,这河里有陷阱。 萧无欢喃喃道:“河水明显有问题,不算是陷阱吧?至少,不会有人蠢到有石墩不走,淌着水过。” 秦晚烟脑海里全是聂羽裳的暗卫,她又认真寻了一番,仍没有寻到聂羽裳留下的标志。 她喃喃道:“看样子,聂羽裳没有闯过这一关!” 萧无欢刚刚才被拒绝,这一回也不跟秦晚烟商量,直接踩上石墩,想先去探路。 哪知道,他一踩到石墩,就好似触发 了什么机关,一股水花一下子从石墩边冲上来,袭向他。 这水,可都是毒水呀! 秦晚烟都来不及喊他小心。然而,萧无欢的反应也快得惊人,他瞬间后仰避开水花,借力凌空,一个凌空旋身,回到岸边。 在水花全都落回河中的同时,他也落回秦晚烟身旁,站得稳稳的,气息都是平稳的。 可纵使如此,秦晚烟还是甩给他一记恶狠狠的眼神。 萧无欢原本还挺兴奋,想说自己试出了陷阱。一见秦晚烟这眼神,他立马低下头。 他看似悻悻的,知错了,实际上嘴角还是悄无声息勾起,邪肆狡猾,兴致浓浓。 他可是萧无欢呀! 可不是那些有勇无谋,冲动爱表现的毛头小子。 他此举,既是试探陷阱,也是在试探他的小野猫。 他就知道,她是在意他的安危,关心他的。 秦晚烟可没心思注意到萧无欢心里的小九九,她往来路走去,寻来了一些石子。 她将石子往石墩上丢去。 果然,石子一触碰到石墩表面,就出发了机关,河水就溅起水花。 这暗河,往前方蔓延而去,不见尽头。石墩也随着河流一直往前分布。要继续往前走,必须踩着石墩过。 就算她和萧无欢能快速避开水花,他们也不能冒险过去。毕竟,他们无法确定,往前走去,水花是否会越来越急,越来越大。 一旦被困在毒水中间,麻烦就大了! 破解这个机关,一定不是以速度 取胜! 秦晚烟思索着。 萧无欢则盯着她看。 秦晚烟知道萧无欢在看自己,她嫌弃地瞥了一眼过去,没搭理,又自己想自己的。 萧无欢却抢了她手中的石子,用两颗石子,同时击打两个石墩。 这下,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两个石墩旁竟都没有喷出水花! 秦晚烟意外了,缓缓回头朝萧无欢看去,“你来过?” 萧无欢真没来过。 他耸了耸肩,“我就玩玩而已……” 秦晚烟:…… 萧无欢连忙又用两颗石子,打了另外两个石墩,结果还是一样的,水面上除了两颗石子落水激起的涟漪之外,并没有其他动静。 萧无欢转头看来,笑吟吟的,“小野猫,你说,这陷阱若是有名字,该唤作‘成双结对’好,还是唤作‘出双入对’好呢?!” 秦晚烟:…… 萧无欢走到水边,秦晚烟连忙跟上。 两人同时踩上石墩,果然,机关没有被触动,一切风平浪静。 所以,同时踩住两个石墩,便是破解这个陷阱的办法了! 就这样,秦晚烟和萧无欢同步前进。 然而,他们走了没一会儿,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了前方,淡衫薄罗,柳腰婀娜,无物比妖娆,聂羽裳是也。 只是,她浑身湿透了,且全是血迹! 秦晚烟止步,焦急大喊:“聂羽裳!” 聂羽裳微愣,随即转过身来。 这下,秦晚烟和萧无欢看得更清楚,只见她一身上下伤痕累累,血迹斑斑,衣 裳被毒水染湿,露在外头的双手全都中毒,溃烂。 而那张美艳娇媚,颠倒众生的脸,也沾了毒水,溃烂了半边,看上去比双手还严重,可谓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最让秦晚烟和萧无欢揪心的是,她双眸紧闭,眼皮也有溃烂的伤口,分明是被毒水溅着了。 若非熟悉她,或许,乍一看都还认不出来! 向来镇定的秦晚烟瞬间就愣住了,怎么都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萧无欢也怔住,那张向来邪惑的脸渐渐变得严肃,一路的好心情刹那间都没了。 无论是秦晚烟这个现主子,还是箫无欢这前主子,都很清楚聂羽裳爱美。一个连指甲都爱护得很的女子,又该有多爱护她的脸? 而现在…… 秦晚烟更担心的是聂羽裳的眼睛! 这毒水明显是有腐蚀性的,一旦双眼被腐蚀,那就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了! “你,你……” 秦晚烟都急得有些慌了,竟忘了陷阱,直接迈步上前。 幸好,萧无欢及时跟上。 他道:“小野猫,你冷静点!先别动!” 这时候,聂羽裳听清楚他们的声音,确定是他们来了。她连忙大喊,“烟烟,这里很危险,这些水会飞冲上来,水花极大!你千万别过来!” 秦晚烟冷静了。 她都不忍直视聂羽裳的脸。她知道此时此刻,自己不该想到秦越。可是,却无法自控的一直想到秦越。 无法想象,自己那个固执且理智的弟弟,一旦看到 这个女人伤成这样,会是什么反应。 她问道:“聂羽裳,你的眼睛……” 她突然不敢问下去了。 第751章 其他人指的是谁 聂羽裳的眼睛…… 秦晚烟不敢问下去,聂羽裳也不敢回答。 沉默了片刻。 秦晚烟立马明白怎么回事了。无疑,聂羽裳的眼睛也被伤到了。 “你,你……” 秦晚烟勃然大怒,“程应宁呢!!” 萧无欢也气坏了,“程应宁死哪里去了!” 聂羽裳看似沉默,实则努力控制着情绪。 她说:“主子,药在,云烈也在。我把云烈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就是程应宁……程应宁丢了。我……我有愧托付!” 丢了? 难道程应宁早于聂羽裳遇难? 那现在人呢? 是生?是死? 主子?有愧托付? 这两个措词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女人觉得他们是在责怪她没完成任务? 秦晚烟看着聂羽裳的脸,眉头拧得紧紧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那么生气,并不是在追究聂羽裳有没有完成任务,而是责怪程应宁一个大男人,没护好聂羽裳! 她交给聂羽裳最主要的任务其实就只有云烈。 药是假的,至于程应宁,她一直是允许聂羽裳带走的。而就算云烈丢了,聂羽裳安然无恙,她也是愿意的。 可如今,药在,云烈在,聂羽裳最宝贝的脸毁了,最心爱的男人也丢了? 聂羽裳却还在计较,自己有没有完成任务? 这个女人,怎么想的啊! 聂羽裳能怎么想? 自是故意误解秦晚烟的意思,想疏远,想离开。 本来就说好了,这是最后一个任务,就离开。总不能因为伤 了,就厚着脸皮留下吧? 留下来,免不了会遇到秦越。 她心下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不愿意秦越知道自己与程应宁的这些不堪,更不想秦越看到自己如今的不堪。 秦越最应该知道的是,她和程应宁双宿双飞了,她过得很好很好! 唯有如此,才是救赎。 如约离开,才是明智。 聂羽裳连忙取出小药瓶,举得高高的,要还给秦晚烟。 秦晚烟没接,盯着她的眼睛看,一言不发。 聂羽裳却没有耽搁,道出程应宁对自己下毒,企图夺走不老泉和云烈的事情。 秦晚烟听得眉头锁得更紧了,虽然用假的不老泉防了程应宁一手,却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子! 聂羽裳这下场,说是程应宁所赐,也不为过了! 一直沉默的萧无欢开了口,“看样子,程应宁预谋已久的,他一直在等机会!呵呵,足够卑鄙!” 秦晚烟和聂羽裳都不傻,都心中有数。 聂羽裳道继续道:“我被那些假侍卫追到生死牢附近,不得已选择了这条路。程应宁,必是被擒走了!” 萧无欢思索着。 秦晚烟仍旧绷着脸。 聂羽裳继续道:“ 我还撑得住,你们把我带到安全的地儿,就赶紧去救韩大夫和上官前辈……” 她迟疑了片刻,还是继续往下说,“还有,程应宁!他一定落到那些人手里了!” 秦晚烟都还未出声,萧无欢就不悦道:“聂羽裳,这种男人,你还想要? ” 聂羽裳道:“程应宁同你一样,体质适宜养异血,不能任由他落入外人之手,而且,他是你胞兄,待你父亲云烈的蛊解了,至少,要给你父亲一个交代!” 萧无欢一脸的不耐烦,显然,他至今都不认云烈,也不认程应宁。 聂羽裳继续道:“还有,他的行为太蹊跷了!他说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一开始以为他是骗我的。可是,这几日,我反复思索,越想越不明白!他若是真失忆了,为何还要这么算计我?是受了什么人教唆?他为什么会相信那个人?无论如何,我都想弄清楚!于公于私,我都恳请你们将他救回来。” 似乎害怕秦晚烟误会,聂羽裳很快又补充了一句,“主子,将他救回来,交给我便是!我跟他的事情,我们自己处理。你们也不必在与其他人多言。” 萧无欢没说话了,他算是听明白了。 聂羽裳说的“其他人”,一定是指秦越了! 那秦越那小子,估计还不知道这些事情吧! 秦晚烟这个狠心的女人,不会什么都瞒着他吧? 这种事情,怎么能瞒呢? 萧无欢似乎有什么打算了,他转头朝秦晚烟看了去。不巧,秦晚烟也朝他看过来。她道:“过去!” 萧无欢这才缓过神来,意识到要先救人。 聂羽裳感觉到他们的动作,连忙喊道:“小心有毒水!” 萧无欢将陷阱的破解之道说了,聂羽裳才松了一口气,自 嘲道:“我自诩聪明,没想到这么蠢。” 她说得轻松,心下却难受极了。 如果不是那么蠢,或许已经闯过生死牢了。以她对朝暮宫的熟悉;或许,已经有办法送信出去了;或许,还能自己寻到程应宁,再离开。 可是…… 眼睛和脸颊的疼痛,一阵阵传来,聂羽裳努力地忽视,努力地不去想自己如今的样子,更努力地让自己继续保持冷静,理智。 没有“或许”…… 这个世界上若有“或许”可言,她的命途也不至于如此。 接下来的日子,唯有比以往更加冷静,理智。 她嘴角泛起笑意,哪怕触动了脸上的伤口,仍旧继续笑,打趣道:“也算是自蠢自受了。” 秦晚烟和萧无欢都无话。 他们都知道,聂羽裳是负伤之后逃入生死牢的。以她的能耐,能保云烈安然无恙,还能闯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 秦晚烟走近,一步迈上聂羽裳所在的石墩上,拉住聂羽裳。萧无欢连忙上前一步。 如此,保持了机关没有被触动。 前方也不知道还有多远的路,是否还有别的陷阱。 秦晚烟选择了暂时退回去。 她背着聂羽裳,回到岸边。 聂羽裳连忙道:“我做的第三个标志,往右侧约莫百米有个山坡,云烈就在那山坡下。主子,你先把我送那里去,你们先去救人吧!” 秦晚烟无话,认真察看起聂羽裳的脸。 聂羽裳什么都看不到,最怕的还是秦晚烟沉默 ,她心下忐忑,“主子……” 秦晚烟原本都忍下了,不想说话,只想先好好检查她的眼睛。 可又听“主子”这两个字,她脾气就全上来了,她突然按住了聂羽裳腹部的伤口。 聂羽裳瞬间疼得倒抽了口凉气。 秦晚烟沉着脸,又用力摁了她腿上的伤口的,聂羽裳疼得都冒冷汗了。可是,秦晚烟非但没有停下,反倒更用力,继续。 聂羽裳疼得快昏迷,终于忍不住了,“秦晚烟你做什么!” 秦晚烟冷冷道:“我以为你不怕痛,原来你这么怕!既然怕,逞什么能?” 聂羽裳无话。 秦晚烟又质问:“你刚刚说不必与其他人多言,其他人具体指谁?” 聂羽裳仍旧无话。 秦晚烟不说则已,越说越气恼,“其他人,包括秦越吗?你给我一字一字说清楚来!” 第752章 他图你什么 其他人是谁,答案是很明显的。 可秦晚烟这架势,分明是要聂羽裳亲自说出口。 聂羽裳低下头,都顾不上手上的伤,双手攥得紧紧的。 秦晚烟追问,“说清楚来,否则, 你什么也别交代我!” 聂羽裳被逼急了,怒声:“我是什么意思,你知道的!” 秦晚烟否认:“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聂羽裳又一次陷入沉默,隐忍克制,连牙关都是紧咬的。 有些事情,只要不提起,就算心照不宣,也会久而久之就那样罢了,算了,过去了。 为什么要这么逼她呢? 聂羽裳不止缄默,脑袋都快埋下去了。 秦晚烟见她这般回避,越发气愤,“聂羽裳,我告诉你,如果你所谓的其他人是秦越的话,那大可不必!他若想知道,就算我不说,他也有的是办法知道。他若不想知道,就算我天天在他耳边念叨,他也只会左耳进右耳出!” 实际上,程应宁失忆的事情,秦晚烟都没说,秦越就知道了。秦越还想着将曾经伺候过程应宁的肖妈妈还给聂羽裳,好帮程应宁恢复记忆。 秦越,根本没有放下过,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成全! 可如果他的成全并没有换来这个女人的破镜重圆,幸福美满,他的成全还有什么意义? 倘若有朝一日,他知道自己的成全,不是成全,而是将这个女人推入深渊,他怕不是不只后悔,还会歉疚自责! 这些,聂羽裳都曾细想过 吗? 聂羽裳的眉头锁得紧紧的,一直摇头,似乎拒绝接受,更似乎拒绝秦晚烟继续说下去。 秦晚烟越想越生气,冷声,“聂羽裳,你有本事祸害他,怎么就没本事祸害他一辈子?” 聂羽裳猛地抬起头来,想睁眼,却疼得睁不开。 她没想到秦晚烟会说出如此不理智的话来,她直摇头,直摇头。 秦晚烟怒声质问:“为什么?!我弟弟不配吗?” 聂羽裳怔住。 随即,哽咽道:“我不配……是我不配……” 这一哽咽便不能自已,“烟烟,是我不配……你知道的,是我不配……” 秦晚烟质问道:“不配就不能喜欢吗?” 聂羽裳不假思索,“不能!不能!” 她连回了两个“不能”,可一回答完,她就怔住了,分明意识到自己答错了。 而秦晚烟也安静了。 萧无欢双臂环抱靠在一旁树干上,旁听到这里,突然看了过来。 不喜欢岂会在意配不配? 很喜欢才会那么在意吧? 她心里头是有秦越的呀! 良久,谁都没出声。 气氛,越来越安静。 聂羽裳的眼睫毛颤动着,分明慌了。然而,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就好似什么都不曾说过,直接转移了话题,“烟烟,你们快走!快去救人!” 秦晚烟没做声,更没有离开的意思。 萧无欢看了看秦晚烟,又看了看聂羽裳,欲言又止。 聂羽裳又催促,“秦晚烟,你们快走!” 秦晚烟没有走,拉起聂羽裳 手把脉。 聂羽裳还想动,她道:“安静,别动!” 聂羽裳道:“你走!” 秦晚烟低声质问:“欲盖弥彰,何必呢?” 这下,聂羽裳安静了。 秦晚烟又低声骂,“敢做不敢当,孬不孬?” 聂羽裳越发沉默。 秦晚烟气不过,继续骂:“你确实不配!” 聂羽裳无比安静。 秦晚烟又道:“可是,他也不图你配!从来都不图!” 是的! 秦越从来不图她配不配。 一开始,他只知道她是醉梦楼的女主人,一身风尘的妖女,有什么好图的? 后来,他知道她是朝暮宫的女堂主,好酒好色,玩弄男人,有什么好图的? 再后来,他知道她的情她的仇。一个活着只为复仇,一个终日戴着面具活过的老女人,又有什么好图的? 她一无是处,他却正值大好年华。 他什么都不图的! 像个傻小子一样! 聂羽裳安静地唇齿发颤,分明是想哭,极力在隐忍。 她喃喃道:“我知道他不图,所以……我不配!我真的不配……” 秦晚烟深呼吸着。 如此争辩下去,毫无意义。 这个女人若执意自己不配,跟她说也没用,得跟秦越说去! 趁着聂羽裳不注意,秦晚烟突然抬手,往她后颈劈下。聂羽裳立马昏迷了过去。 她将聂羽裳平放在地上,先把脉,而后仔细地检查伤口。 她这才发现聂羽裳身上的累累伤痕,大多是利器所伤。换而言之,他们一路上看到的陷阱标志 ,都是这个女人以身试法而来的! 至于聂羽裳的脸,并非一下子就被毒水腐蚀了,而是先被力气伤了,而后又沾染了毒水,才会溃烂得令人不敢直视。 秦晚烟冷冷道:“程应宁,你必须对此事负责!” 若非程应宁叛变,若非程应宁下毒,且动手伤她,她也不至于被逼到不得不入生死牢! 失忆,可不是作恶的借口! 秦晚烟气恼归气恼,并没有忘记正事。 聂羽裳身上,脸上的伤,她还是有把握能慢慢治好的。只是,聂羽裳的眼睛…… 她小心翼翼检查聂羽裳的眼皮,更加小心翼翼地掀起她的眼皮,检查她的眼睛。 然而,一看清楚聂羽裳的双眼,秦晚烟的手都抖了,连忙收回来。 见状,萧无欢问道:“小野猫,她的眼睛……” 良久,秦晚烟才抬眼看来,那双凤眸儿已然红了一圈。 萧无欢没有问,亲自动手察看聂羽裳的眼睛,只见聂羽裳双眸亦是血肉模糊,尽毁…… 秦晚烟起身,都有些失去理智了,“程应宁……程应宁……” 萧无欢连忙劝说:“小野猫,你冷静些。咱们分头行动,你……” 这话还未说完,他突然停住了。 不远处有动静,有人来了。 秦晚烟见萧无欢的表情,也很快冷静下来,她也察觉到了动静。 萧无欢背起聂羽裳,躲到一旁,秦晚烟立马跟上。 没多久,窸窸窣窣的声音就传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又过了一会儿, 只见一个厉鬼男子和程应宁,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第753章 他跟九殿下比谁更强 真是遇敌不用挑日子! 秦晚烟打量了厉鬼男子一眼,视线很快就落在程应宁身上! 就眼前这情况看来,程应宁并不像是阶下囚,而是跟这个厉鬼男子勾结上,沆瀣一气了! 比起拿下这个厉鬼男子,秦晚烟更想先擒下程应宁。 当然,她还是很冷静的,知道最佳的偷袭机会必须用来对付厉鬼男子。 秦晚烟一边给箫无欢使眼色,让他照顾好聂羽裳,一边握住手腕的噬魂莲,寻找最佳的角度。 厉鬼男子带来的侍卫早已全军覆没。程应宁至今都没有想起什么,什么忙都没帮上,反倒拖慢了厉鬼男子的速度。 厉鬼男子都有些后悔带他一起进来了。 两人安安静静地往前走,谨慎又警惕。 秦晚烟的视线追随着厉鬼男子的背影,相中了他的右肩。 这个人能用得起那么厉害的宝剑,必杀技必定是剑术,伤他的肩膀最能制约住他。 山洞寂静,阳光同头顶破口处照射进来,光影斑驳,一切仿佛都是静止的。 唯有窸窣的脚步声,令人感知到时间的流逝。 终于,厉鬼男子止步在毒水暗河边上。 秦晚烟就等这一刻了,她的凤眸缓缓眯起,一瞄准,便立马启动机关。 可是,几乎同一时间,箫无欢拨了下她的手。 秦晚烟始料不及,暗针打偏,击在厉鬼男子身旁的石头上,威力之大,那石头都裂开了一道缝隙。 在场所有人都意外了! 厉鬼男子和程应宁立马看 过来,秦晚烟则怒目瞪萧无欢。 萧无欢也不想的,他指了指地上。 秦晚烟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地上趴着一只蜱虫,通身血色。 一般的蜱虫也就绿豆大小,这只蜱虫竟然有拇指指甲那么大! 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爬上秦晚烟的手的,秦晚烟竟没察觉到。箫无欢原本都关注着厉鬼男子,也是不经意瞥见了。 他都顾不上多想,直接给拨掉了。 要知道,被普通的蜱虫咬到都会引发一系列的病症,非常危险,何况是这么大的一只? 再者,蜱虫是寄生吸血之物,这山洞里没有人也没有动物,何来寄居之物? 这只虫子怕是个饿坏了的怪物吧! 秦晚烟也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蜱虫,她眉头紧锁,也没法责怪萧无欢了。 此时,厉鬼男子和程应宁走过来了。 箫无欢一脚将虫子踩死,将聂羽裳交给秦晚烟,“我拖住他们,你伺机而动!” 说罢,他就大步走了出去。 厉鬼男子见到箫无欢,一点儿都不意外,且一眼认出了箫无欢背着的那把宝剑。 他冷声道:“你果然在这里!” 箫无欢轻笑:“你是着急找我,还是……呵呵……着急找剑呢?” 厉鬼男子眼中闪过一抹慌张,旋即变得狠厉,“着急找你的命!” 萧无欢笑得更轻蔑,“怎么,你偷了本尊那么大一个朝暮宫,本尊都没跟你着急,本尊就偷了你一把剑,你就急成这样了?至于嘛?” 厉鬼男子立马反 驳:“朝暮宫早已易主!它现在的主人是秦晚烟!” 萧无欢乐了,越发笃定这家伙是上官嵘。 他激将:“她的,就是本尊的。本尊的,就是她的!其他不相干的人,休想染指!” 厉鬼男子分明被激怒了,只是,他没有再跟萧无欢理论,而是直接拔剑,袭向萧无欢。 箫无欢嘴角微勾,轻易避开。 厉鬼男子却紧追不放,一剑剑逼近,每一剑都狠绝致命,戾气满满。 箫无欢一开始应对还轻松,可随着厉鬼男子的攻势加快,他就开始步步溃败,转攻为守。 秦晚烟并不着急动手,一直观察着厉鬼男子的剑术。 她怎么看都是陌生的,这个男子的武功一点儿上官堡的痕迹都没有。尤其是剑法,跟上官堡的无影剑术一点儿都不搭边。 难不成,他们想多了? 程应宁并没有帮忙,一直杵在一旁,似乎在发呆。 秦晚烟瞥了他一眼,还是没动手,继续观望。 不多时,箫无欢使出了结界术,以一道道结界墙挡开厉鬼男子的攻击。 秦晚烟就等着看厉鬼男子是否留了一手,被逼急了才使出来底牌。 可是,结果让她意外了。 厉鬼男子竟毫无压力,一剑剑接二连三击碎箫无欢的结界墙,势如破竹,剑刃直逼箫无欢! 好生强悍的功力! 这等宫里,秦晚烟至今也就只在穆无殇身上见过! 且不说上官嵘重伤初愈,他就算没有受伤,也绝对没有这等浑厚的功力。 上 官嵘的底子和天赋,她还是很了解的! 他们怕是真的想多了…… 秦晚烟再次抬手,这一回,她的噬魂针瞄准了厉鬼男子的面具! “咻!” 一枚金针以破竹之势,飞射而出,掠过箫无欢耳畔,直击厉鬼男子的脸! 这一回,秦晚烟没有打偏。 但是! 厉鬼男子却伸手,拦下了金针。 他手掌上似乎握着一股无形的力量,生生逼停了金针。 金针凌空片刻,力量尽失,随即掉落在地上。 这是内功? 该有多浑厚的内功,才能如此强势? 秦晚烟都怀疑这并非内功,而是同蚀魂,噬心一样的力量! 箫无欢也被震惊到了。 他在打斗的过程已经察觉到这家伙隐藏了实力,却没想到藏得这么深! 若非小野猫在这儿,他差点都怀疑这人是穆无殇了! 上官嵘就算练一辈子也没这水平吧! 难不成,他真的猜错了? 这个人到底是谁? 厉鬼男子凭空一抓,落地的金针就回到他手中。 秦晚烟也没再躲避,安置好聂羽裳,走了出来。 厉鬼男子一见是她,先是意外,随即道:“原来,你也在这里!” 箫无欢只当他要反击,连忙后退拦在秦晚烟前面。 秦晚烟却将聂羽裳交给箫无欢,低声:“你不是他的对手,我来。” 箫无欢确实不是厉鬼男子的对手,可这并不代表他应付不了。 他亦低声:“别急。” 话音一落,周遭的光影突然变得更斑驳,渐渐地,一切都不一样了 。 秦晚烟立马明白了,这是幻结界! 萧无欢早就悄无声息布下了幻结界,有人的心魔被箫无欢无声无息地勾出来了! 秦晚烟问道:“程应宁?” 箫无欢点了点头,不是太高兴,他想引出那厉鬼男子的心魔的! 也不知道是对方心力太强,还是他功夫还不到家。 程应宁心魔引出的幻界,估计撑不了多久。为今之计,得先控住程应宁了。 两人正说话着,周遭竟出现了无数个聂羽裳的幻象。 有的在笑,笑眼妩媚;有的在哭,泪眼婆娑…… 秦晚烟和萧无欢面面相觑,都不懂了。却突然,所有幻象都消失,幻结界破灭。 只见厉鬼男子掐住了程应宁,程应宁已然清醒。 厉鬼男子看着萧无欢,轻蔑至极:“雕虫小技!” 萧无欢还未出声,秦晚烟直接拔了他背后的宝剑,走上前,“不如,本小姐来会会你!” …… 本书有声剧已经上架,男女主的声音超级好听,千万别错过!赶紧上喜马拉雅搜索《九殿下,王妃又飒又狠》吧,超多现金红包月卡等福利赠送,先到先得! 第754章 我想起来了 一见秦晚烟拿了自己的宝剑,厉鬼男子的眼神就变了。 他似乎并不想跟秦晚烟较量。 他后退了两步,道:“秦大小姐,本公子不跟女人动手,把那把剑归还本公子,还有……” 他抬剑指向萧无欢,“他留下,本公子就放你离开!” 秦晚烟嗤之以鼻,“少废话,动手吧!” 厉鬼男子有些烦躁了,“秦大小姐,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公子说了,本公子不跟女人动手!你赶紧走吧!” 秦晚烟感觉到了侮辱。 她质问道:“你不跟女人动手,却偷我这个女人的地盘,占为己有。还把聂羽裳那个女人逼到这条绝路上来。你好有节操呀!” 话音一落,空气突然特别安静。 别说厉鬼男子了,就是一旁的萧无欢,都替他脸红了。当然,萧无欢也紧张地回想起来,自己是否对这个女人说过这种话。 似乎,没有。 厉鬼男子都愣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秦晚烟继续道:“女人未必比男人差,跟女人动手也没什么好丢人的。恃强凌弱才丢人!还有,偷偷摸摸,工于心计,却又冠冕堂皇,戴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那才是最丢人的!” 厉鬼男子面具之下的脸,都发烫了,几番欲言又止,无法反驳。 若换成别人,萧无欢早插嘴了。 可是,在秦晚烟的主场,他这个被怼过数次的人,也都悻悻的,不敢乱开口。 厉鬼男子目光闪躲,恼羞成怒,竟然还 坚持,“我,我……我不想跟你动手!免得……免得……” 也不知道他是气得说不出话,还是不知道如何反驳。 良久,他才继续说下去,“免得你说本公子恃强凌弱!” 秦晚烟真恼了,“就算你现在就认输求饶,本小姐也没打算放过你!明白了吗?” 语罢,她直接扬剑而去。 她使出了上官堡的无影剑术! 萧无欢颇为意外,没想到秦晚烟还真的会无影剑法?难不成,她那神秘的内功,真是出自上官堡? 厉鬼男子更是始料不及。他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只躲避,没有反击。 然而,秦晚烟没有内功,只有剑法,每一招都不见力量。 厉鬼男子躲避得特别轻松,不一会儿,他就道:“秦大小姐,别不自量力了!” 可这话刚说完,秦晚烟突然召唤出蚀魂之力。强大的力量加持在宝剑之上,随着秦晚烟一剑极出。 厉鬼男子察觉到剑气了,紧急侧身躲避,却还是被剑气所伤,右臂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可见血迹。 这伤,可不亚于被剑刃直接斩伤! 厉鬼男子惊到了,不假思索问道:“你这内功从何而来?” 秦晚烟岂会回答? 剑法突然就快了起来,一时间,宝剑有形亦无形,刺,劈,点,撩,崩,削,云,挑,挂,架,压,截,斩,抹……每一剑,每一招如影似幻,令人应接不暇,在蚀魂的加持之下,咄咄逼人,气势如虹! 厉鬼男子 不停地闪躲,身影亦如影。 只是,这一回,他不再轻松,而是根本找不到出手的机会,狼狈不堪!他只能闪躲,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将无影剑术练得这般娴熟?都足矣跟最谙熟无影剑术的上官灿媲美了! 这个女人,又是什么时候炼就如此高深的功法? 秦晚烟全神贯注,不敢大意! 在她这般攻势下,厉鬼男子都还能防得住,足见其实力。 秦晚烟突然一个虚招,剑走偏锋。 这是无影剑法里最出人意料,也是最难防守的一招了。然而,这厉鬼男子竟还是顺利躲开了。 他似乎对无影剑术很熟悉,早有预判了。 秦晚烟至今都没有完全放下疑心,所以,攻其不备,就是想试试这个厉鬼男子,在慌乱之际,会不会落出马脚。 当然,就一招而已,秦晚烟还是无法判断。 毕竟,有巧合的成分。 秦晚烟再次发起攻势,而厉鬼男子利用刚刚的防守,终于争取到了拔剑的机会。 他一剑截住秦晚烟的剑,随即挡开,朝秦晚烟防守薄弱的右侧挥来。 秦晚烟及时挡住。 就这样,两人陷入了对峙。 秦晚烟不假思索,倾尽蚀魂之力。 岂料,厉鬼男子的力量居然能与蚀魂抗衡,不相伯仲! 不可能! 这三个字,几乎同时在秦晚烟和厉鬼男子的心中说出! 秦晚烟不相信厉鬼男子,单凭内功,就能抗衡住蚀魂。 而厉鬼男子也不相信,秦晚烟单凭 内功,就能抗衡住自己的力量。 两人都心有猜测,就这么对峙着。 一直旁观的萧无欢也看出了端倪,满腹疑惑。总觉得他错过了不少秘密。 然而,他也暂时管不了那么多。 他瞥了眼程应宁,只见仍旧杵在原地,盯着前方的毒水暗河看,不知道发了什么愣。 看样子,是没打算帮厉鬼男子了。 萧无欢嘴角勾起,慢悠悠走到厉鬼男子背后,抽出了他的长鞭,故意甩了两下。 厉鬼男子立马明白他什么意思,“萧无欢,偷袭算什么本事!” 萧无欢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真的是被逗笑了,这个厉鬼男子自己干着下三滥的勾当,怎么就一而再指责别人不光彩呢? “偷袭?” 萧无欢笑得无比邪佞,“呵呵,你不屑偷袭是吧?行,那本尊就明着打你!” 他绕道了厉鬼男子前面,持鞭,瞄准了厉鬼男子的面具。 厉鬼男子气着了,“你!你……” 萧无欢呵呵冷笑,“我怎么?趁人之危是吗?” 厉鬼男子别无他法,冲程应宁大喊,“你还愣着干什么?” 程应宁却毫无反应。 厉鬼男子更恼,“程应宁!你还愣着干什么?” 程应宁缓过神来,如梦初醒一般,突然大喊,“快跑!快,快跑!” 众人都愣了。 这家伙,怎么了? 程应宁朝他们看过来,不知何时,已面色惨白,冷汗直流,他惊恐大喊,“赶紧离开这里,否则……” 他的话都还 未说完,毒水暗河里突然冲出一道水花来。 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水面上。 程应宁转身就往洞口跑,可是,来不及了,只见密密麻麻的大蜱虫,从洞外汹涌而来。 见状,程应宁瞬间就怔住了,喃喃自语:“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第755章 小野猫和狐狸 程应宁想起来了,就想起了一个瞬间 一个生死之间,非常可怕的瞬间。 他被一只巨大的蜱虫压在身下,无法挣扎,蜱虫那用于吸血的前颚,直直朝他的腹部扎过来。 他吓懵了,无法动弹。 而就在这瞬间,一个浑身是伤的少年突然出现,飞落在大蜱虫背上,一剑刺入。 这一剑,并没有命中要害。 大蜱虫暴躁起来,将那少年掀倒在地上,随即仆过去。 他得救了,都还未缓过神来,那少年就一边躲避蜱虫,一边冲他喊,“快走!同时踩两个石墩便可过河!” 他还迟疑。 少年却已经将大蜱虫往洞外引去了,然而,小蜱虫群却朝他汹涌而来。 他都来不及及询问少年是什么人,慌乱之间,只瞥见少年的耳廓有一处红色的印记,似胎记。 一切发生得那样快,这片刻的记忆也只是闪回过脑海。 程应宁还想回忆更多,却非但什么都想不起了,脑袋还剧烈地疼痛起来,好似要崩裂了一般。 与此同时,心口也渐渐浮出撕裂感,疼得他呼吸都快停掉。 就瞬间的记忆,就一个闪回,可已经足够证明他来过这里!他闯过生死牢! 他就是程应宁本人! 他就是! 怎么…… 会这样!? 他居然像个傻子一样,被苏静和东庆女皇耍得团团转。居然那样伤害聂羽裳…… 怎么可以这样! 程应宁的眼眶瞬间就湿透了,恐惧的脸上渐渐露出慌张。 一切来得太突然 了,以至于他都无法思考,只下意识喊出了一个名字,“聂羽裳……” 此时,秦晚烟和厉鬼男子都无暇对抗了,早已分头驱赶密密麻麻的蜱虫群。萧无欢已经将聂羽裳从角落里背出来。 幸好他反应快,否则,他根本脱身不了,而聂羽裳早已被蜱虫群给吞噬了。 他背着聂羽裳,亦是不停地驱散包围过来的蜱虫群。 见状,厉鬼男子和程应宁才知道聂羽裳也在。两人见聂羽裳的脸和眼睛,都震惊了。 程应宁更是呆滞,眸中再次露出恐惧。 他说不出话来,好似傻掉了一样,就连汹涌到眼前的蜱虫都视若无睹,只看着聂羽裳。 厉鬼男子一直护着他,一剑横扫。剑气所到之处,蜱虫都被震飞。 厉鬼男子厉声,“程应宁,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 然而,程应宁还是无动于衷,眸中的恐惧浮出了一抹抹自责,自责到绝望! 秦晚烟和萧无欢也是同样的方式,驱散蜱虫。 可是,这些蜱虫太多了,一波都还未被驱尽,另一波就又铺天盖地而来,好似永远都驱散不了。 他们根本无暇争夺到机会逃离! 最可怕的是,毒水暗河里那巨大的黑影渐渐清晰了。 那是一只巨型蜱虫,庞然大物一般恐怖。 突然,它扑向了秦晚烟。 秦晚烟接连不断挥剑驱散蜱虫群,根本无暇顾及。 “小心!” 厉鬼男子竟同萧无欢同时出声。 秦晚烟下意识朝厉鬼男子看去, 就这走神的瞬间,巨型蜱虫喷出一股恶臭的毒汁。 秦晚烟闪躲不及,幸好,萧无欢打出了一道结界墙,挡开了毒汁,也挡住了大蜱虫。 秦晚烟都顾不上喘口气,五步并作三步到萧无欢身旁,转身一剑横扫,击开了汹涌向萧无欢的蜱虫群。 萧无欢也顾不上停歇,立马将聂羽裳推给秦晚烟,以最快的速度造出数面结界墙,将秦晚烟和聂羽裳护住。 就这么一会儿,他自己就被蜱虫爬满了全身。 而那巨型蜱虫也撞碎了结界墙,袭向萧无欢。 秦晚烟眉头紧锁,“萧无欢,小心!” 萧无欢听到了,嘴角泛起一抹浅笑,猛地一震便将身上的蜱虫都震开了。然而, 那些已经扎入他皮肉吸血的蜱虫,并没有被震开。 萧无欢也不管了,足尖轻点地,身轻如燕飞,迎向巨型蜱虫。 就在要撞上的时候,他手一扬,便是一堵结界墙。 巨型蜱虫撞上结界墙,发怒一般发出刺入的鸣叫,它也学乖了,并没有硬撞,而是转身向另一边,要绕开结界。 然而,它的速度,远不如萧无欢。 萧无欢身影幻动之间,已经将巨型蜱虫困在一个单独的空结界里。 他自己亦凌空于其中。 此时,他身上的蜱虫更多了。他仍旧震开,仍旧不管那些扎在血肉里的蜱虫。 他扬起金鞭,狠狠地抽向巨型蜱虫。 第一鞭就让巨型蜱虫皮开肉绽。只是,没有伤及要害,巨型蜱虫越发暴 躁的。也不敢攻击萧无欢,而是使劲地撞结界墙。 萧无欢紫眸眯起,相中了要害之处,一辈子狠狠甩过去。 刹那间,巨型蜱虫被五马分尸了。 “小心不要碰到它的血液!”秦晚烟大喊。 萧无欢早有防备,急速后退,穿过结界墙而出。整个空结界也随之支离破碎,而随着空结界破碎,巨型蜱虫的血洒了一地。 这血,为褐色,散发出一股令人难以承受的恶臭。 一时间,那些攻击厉鬼男子和程应宁的蜱虫,全都停了下来。 大家都以为它们会散掉了,哪知道,它们突然疯狂地涌上巨型蜱虫的尸体,争相恐后地吸食着什么。 很快,那些蜱虫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变越大。 大家看得目瞪口呆,都猜到了可能发生的事情。 太可怕了! 秦晚烟第一个反应过来,击碎了萧无欢的结界墙,道:“快逃!快!” 她背着聂羽裳,同萧无欢往前逃,厉鬼男子擒着程应宁,视线都在秦晚烟的背影上。 他犹豫了片刻,终是转身,往后逃。 这毒水暗河,一路蔓延到地下溶洞里,很长很长。 秦晚烟和萧无欢片刻都不敢停留,一直往前跑。 终于,他们看到了月光,逃了出来。 确定安全之后,秦晚烟放下聂羽裳,立马朝萧无欢看去,“你感觉如何?没事吧?” 萧无欢扶着一棵大树,气喘吁吁。 他抬眼看着秦晚烟,没说话,只觉得这个女人在月芒的笼罩下, 美得好似天仙。 秦晚烟眉头紧锁,直接拉起萧无欢的手要把脉。 萧无欢却没站稳,后仰倒了下去。 秦晚烟都没来得及拉住他,只能跟着跪坐下去,她更急了,“萧狐狸,你听见我说话没,你说个话!” 她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奇怪蜱虫,不知毒性,担心这狐狸连意识都是不清晰的。 萧无欢仍旧看着她,竟傻笑起来,“小野猫也会担心狐狸呀……” 语罢,他眼前全黑,昏迷了过去…… …… 本书有 声 剧 已 出,上喜 ma 拉 ya,搜 《九殿下,王妃又飒又狠》。 第756章 你为什么要骗我 小野猫担心狐狸? 这是什么黑暗童话故事? 秦晚烟翻了个白眼,拉起萧无欢的手来,认真把了脉,而后捋起他的袖子,检查他的手臂。 只见他手臂上有好几只蜱虫,就像是一个个小图钉,钉在他的皮肉里。 就目前的脉象看,症状同被常见的蜱虫咬到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些毒素。 就是不知道萧无欢身上到底有多少蜱虫,病情会急速发展成什么样子。当务之急,就是要将这家伙身上所有的蜱虫都除掉! 秦晚烟当机立断,挑了一颗药藤种子,植入萧无欢的手臂。 很快,药藤的就冒芽了,一下子生出了数条细细的藤蔓。很快,藤蔓沿着萧无欢的手臂,向他身上各处蔓延。 随着藤蔓的蔓延,陆续有蜱虫从萧无欢手上,身上掉落。除去那些掉落在他衣服里看不到的,就掉在地上的就不少。 可以想象,这家伙表面无伤无痛,实际上得是多么的遍体鳞伤。 秦晚烟不由得蹙眉。 直到所有蜱虫都掉落了,所有藤蔓才回到原点,汇聚成一束,钻入萧无欢的皮肉里。 这是最疼的时候了。 哪怕昏迷的人,都会疼到身体本能地发颤。 然而,萧无欢竟没有任何反应,嘴角还保持着昏迷前的微笑。不知道的人定会以为他只是睡着了,正做着美梦。 秦晚烟瞥了一眼,拉起他的手来,监测脉象。 这算是她遇到的,第二个真正不怕痛的人了。第一个是穆 无殇,失痛所致。而这狐狸,大抵是……睡得太香了吧? 这昏睡,显然同一般的昏睡不一样。 倘若继续服药,亦或者连不老泉都服下之后,这昏睡症是会消失,还是更严重呢? 这个问题,秦晚烟已经思索过多次了。她特别希望能尽快救回韩慕白,同他探讨。 当毒素驱散之后,秦晚烟又给萧无欢喂了一颗异血药方所制的药丸。 她没耽搁,转身给同样昏迷不醒的聂羽裳把脉,而后仔细检查聂羽裳身上所有的伤。 普通的伤口,她马上就能治。 那些被毒水所灼烧的伤,她可没有现成的对症下药的药种子。她得根据伤情,专门去培育,所以,只能暂时清理伤口,防止恶化。 至于聂羽裳的眼睛,那可不单单培育药种子来治那么简单了。 秦晚烟发了一会儿愣,才从衣袖上撕下一块布条,蒙住了聂羽裳的双眸。 她淡淡感慨:“聂羽裳,你真真不该如此……” 按理,体内的毒素被驱散之后,萧无欢就该慢慢醒来了。 可是,秦晚烟都处理完聂羽裳的伤,萧无欢还是没有动静。这状况,怕不是蜱虫毒素所致的昏迷,而是异血所致。 暂且称之为“异血昏迷症”? 秦晚烟思索着,又看了看同样还未醒来的聂羽裳,不由得捏起眉心。 两大伤员,就算她力气再大也扛不走。 可是,这地儿又不是久留之地。 天知道那些蜱虫群是去追厉鬼男子他们 了,还是往这个方向追来了? 再者,厉鬼男子既知晓他们都在这里,必定会封锁了生死牢的出入口。 她带着两大伤员,怎么应对? 对了,还有一个被聂羽裳安置在山坡下的云烈。 头疼! 秦晚烟往身后的树干一靠,双臂环抱,不自觉想起了穆无殇来。 那家伙要是在就好了。 古雨应该已经把消息送出去了,就是不知道那家伙是否还有上官堡的新情报。更不知道,他到底会如何应对。 秦晚烟思索着,这时候,身旁突然传来一声哀怨的“喵呜”声。 小野? 秦晚烟又一次把小野给忘了。 她回头看去,只见小野站在一旁的树枝上,一贯柔顺服帖的皮毛十分凌乱,好似被什么人蹂躏过一样,而那双蓝幽幽的眸子盈满了泪光,可怜极了。 一见秦晚烟看过来,小野就不停地喵呜起来,但是,不敢太大声。 秦晚烟微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 她连忙将小野拎过来。 一番检查,只见小野也被蜱虫攻击了。幸好,不是太多。 秦晚烟自是不会给小野用药藤。一是症状不重,用药藤太浪费了,二是不确定小野是否能承受得住疼痛。 秦晚烟只能耐着性子,一只蜱虫一只蜱虫地帮小野处理掉。 她盘腿坐下,将小野防在腿上,她正要开始处理,一旁的萧无欢突然动了。 秦晚烟看过去,“醒了?” 萧无欢缓缓睁开眼睛,一时间还有些恍惚,“我,我又睡 着了?” 秦晚烟点了点头。 萧无欢坐起来,问道:“我睡了多久?” 秦晚烟认真审视起他的脸,心下纳闷,这家伙明明才昏睡一会儿,怎么像是大梦初醒的样子,尤其是那双眸子,惺忪得都还有些睁不开。 秦晚烟故意试探,道:“十天。” 萧无欢并没有感到异常,揉了揉太阳穴,“这么久了啊!” 秦晚烟没说话。 萧无欢坐了起来,正要说话,却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了。他看了周遭一番,又看了看聂羽裳和小野,视线回到秦晚烟脸上。 “我真睡了十天?” 秦晚烟见萧无欢这反应,心下越发不安,总觉得“异血昏迷症”不止昏睡那么简单。 不确定的事情,她不喜欢多言,尤其是对患者。 她盯着萧无欢看了片刻,才道出一句:“我骗你的,你就只睡了一会儿。” 这下,萧无欢愣了。 没想到这个连话都不想跟他多说一句的女人,居然会跟他开玩笑。 他也盯着秦晚烟看了片刻,才道出一句,“你为什么要骗我?” 这下,换秦晚烟不会聊了。 不回聊怎么办? 秦晚烟的习惯是直接结束话题。 她低下头,扒拉开小野的皮毛,寻到了一只蜱虫,便用淬毒的金针刺死,而后小心翼翼拔出。 萧无欢原本看得一头雾水,见了针尖上的蜱虫,才知道秦晚烟在做什么。 他突然想起自己身上的虫子,连忙问道:“小野猫,我……” 秦晚烟眼睛都没抬 ,一边刺出一只蜱虫,一边道:“你的已经全处理掉了。你最好站起来,跳一跳,把衣裳里的虫子尸体都抖出来。” 萧无欢一听这话,又见秦晚烟抓出来的蜱虫,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连忙起身,抖了下,果然掉了一堆。 见状,萧无欢脸色发青,头皮都发麻了。 秦晚烟没搭理他,继续给小野处理蜱虫。 萧无欢看了看小野,又看了看自己,脑海里突然浮出一个问题来。 这个女人,是怎么帮他处理掉身上的蜱虫的? 第757章 他需要逃跑吗 萧无欢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衣裳,浮想联翩。 秦晚烟正专心致志地帮小野除虫,自是没想到萧无欢会误会。小野可乖了,忍着疼痛,吭都不吭一声。 也不知道萧无欢具体想了什么,只见他的神情越来越紧张。他偷瞅了秦晚烟一眼,耳根子居然有些些发红。 他在秦晚烟身旁蹲了下来,似乎想问点什么,可犹豫了好久,都问不出口。 秦晚烟给小野除虫上药之后,递给了萧无欢一瓶药,“收好,明日帮小野上药,记住,所有伤口都要涂抹到。这药用完为止。” 萧无欢接过,又犹豫了下,才问道:“那,那……那我的呢?” 秦晚烟回头看来,“什么?” 萧无欢似乎是不好意思,都不敢看秦晚烟的眼睛。他摸了摸鼻子,道:“我的药呢?” 秦晚烟越发不明白,“你什么药?” 萧无欢道:“我的伤,不用上药呀?” 秦晚烟冷冷道:“不需要!” 萧无欢不明白了。 秦晚烟往回走了几步,观望起来。 萧无欢趁她不注意,捋起衣袖来检查自己的手臂,却发现自己手臂上一个伤口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方才打斗的时候,他虽然一声不吭,可是,他的双臂和双腿都快痛死了,就像是被许多钉子钉到了一般。 他笃定自己的手脚是被咬得最惨的。 萧无欢不相信,坐下来,挽起自己的裤脚。只见他双腿上也一个伤口都没有。 怪哉! 这个女人,怎 么帮他治的? 秦晚烟转头看来,见萧无欢那样子,不由得蹙眉,“你干什么?” 萧无欢已经意识到自己误会了。 他生怕被秦晚烟看穿,连忙放下裤脚,道:“没,没……就是腿还有点疼,瞧瞧!” 秦晚烟走近,“哪疼了?具体怎么疼的?” 萧无欢连忙起身,“不疼了不疼了,没事。” 秦晚烟也没追问,道:“看这样子,那些毒虫是没有追过来了。咱们,还是继续往前走吧。横竖都有埋伏,这个出口的埋伏,比正门那好闯多了。” 萧无欢问道:“云烈呢?” 秦晚烟道:“暂且管不了那么多了。” 萧无欢背上聂羽裳,跟秦晚烟继续往前走。然而,他们走了很久很久,又闯过了几个小机关,才抵达生死牢的出口。 萧无欢道:“这条路比我走的那条远多了。” 秦晚烟道:“小心点。” 两人小心翼翼地往出口走,原以为厉鬼男子已经赶到,且布下了天罗地网。 然而,令他们意外的是,生死牢的出口竟毫无防守。 萧无欢和秦晚烟面面相觑,都心道不好。 就算厉鬼男子和程应宁还被蜱虫群困在生死牢里,没出来。这里也该有些侍卫保守的。 如今,这儿一个人都没有,足矣说明厉鬼男子撤退了! 果然,他们找了一番,并没有看到厉鬼男子的侍卫,反倒找到了一帮被囚禁的朝暮宫护卫。 秦晚烟问道:“韩慕白被关在何处?” 众护卫都 摇头。 秦晚烟立马道:“搜!” 她和萧无欢则往朝暮宫出口敢去,奈何,出口也早空空如也了。 萧无欢找来侍卫,道:“那戴厉鬼面具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众侍卫仍旧摇头。 秦晚烟道:“他怎么进来的?” 众侍卫仍旧摇头。一护卫道:“上官前辈护送萧公子进朝暮宫没几次,那个人就突然出现了。” 这言外之意,厉鬼男子是上官靖带进来的。 秦晚烟看过去,护卫有些惶恐,低下头。 秦晚烟何等精明,立马追问:“我师父带了多少人进来?” 护卫道:“五个随从,全是男的。” 秦晚烟再问:“这些人呢?” 护卫们道:“那厉鬼男子突然出现在宫中,里应外合,将属下等人全都囚禁。上官前辈和那五个随从的下落,属下也不得而知了。” 秦晚烟凤眸冷沉沉的,继续追问。 萧无欢则缄默着。 他再三犹豫,还是没有道出韩慕白的秘密。 他暗想,那家伙和厉鬼男子较量起来,谁更胜一筹呢?那家伙是真的被束缚住了,还是想将计就计,伺机而动呢? 一个真正的异血者,隐瞒身份,帮着小野猫救他这个“半成品”,真真是有意思呀! 秦晚烟没想到上官靖也会落在厉鬼男子手上。 此时此刻,她真不知道该不该怀疑上官嵘了! 这时候,护卫来禀,“大小姐,全都搜遍了,确定那帮人是带着上官前辈和韩公子逃了!” 秦晚 烟眼底闪过一抹冷躁,问道:“他需要逃吗?”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 厉鬼男子既能摆脱生死牢的蜱虫,赶回朝暮宫,便可以集中力量堵住生死牢出口。 就算不能赢,也不一定会输。 他确实不需要逃。 他此举,只能称之为撤退。 可是,他为什么要撤退,而且如此着急地撤退? 他在害怕什么? 秦晚烟回想着厉鬼男子在生死牢里的奇怪反应,心下喃喃:“上官嵘,当真是你吗?” 萧无欢自是瞧出秦晚烟的心思。 他道:“小野猫,你且歇歇,我去找云烈,咱们……再从长计议。” 秦晚烟道:“你等等,我同你一道去!” 萧无欢想拒绝,却心里没底,毕竟,自己是个随时会昏睡的人呀! 他只当秦晚烟还有别的重要事情要先办,哪知道,秦晚烟找来侍从,交代道:“去把古雨找来,让他给九殿下报个平安……” 萧无欢听到这里,别过头看向了一旁,没一会儿就走开了。 秦晚烟交代清楚了,才同萧无欢去找云烈。 他们绕道另一个方向,按聂羽裳说的地点,顺利找着了云烈。 云烈身上的蛊未解,秦晚烟也不敢解毒,只能让他继续昏睡。 翌日,聂羽裳醒了。 秦晚烟没有避讳,也没有添油加醋。她道:“程应宁跟那厉鬼男子同行,但是,看那样子又不太像勾搭在一块,多少是被威胁了。” 聂羽裳特别缄默。 秦晚烟又道:“你 且在这里养着,你的脸,可以治,需要时间。” 聂羽裳连忙问道:“那……眼睛呢?” 第758章 亏九殿下想得出来 眼睛? 秦晚烟目前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只是,她仍不假思索,“放心,能救。你且先养着,我也需要时间培育药材。” 聂羽裳只点了点头,特别缄默了。 其实,她心中有数的。 秦晚烟又道:“至于程应宁,你说的对,如今看来,他的行为确实异常,是该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也别多想,有消息了,我会令人随时来报。” 聂羽裳还点头。 秦晚烟欲言又止,拍了拍聂羽裳的肩膀,起身道:“好好养着,我先走了。” 聂羽裳依旧点头,乖顺安静地都不像她了。 听到关门声,又过了好一会儿,确定秦晚烟离开了,聂羽裳才起身下榻。 她凭着记忆往前走,推开了房门。 门外,秦晚烟其实没有走,就站在一旁等着。 侍女连忙上前搀扶,“羽裳姑娘,你怎么出来了?你想做什么,跟奴婢说一声便是。” 聂羽裳问道:“秦大小姐和萧公子离开了?” 侍女看了秦晚烟一眼,见秦晚烟点头,才回答,“是的。” 聂羽裳道:“去准备准备,送我出宫。” 侍女道:“羽裳姑娘,秦大小姐有交代,要你好好休息。” 聂羽裳道:“我自会与她说明,去备车吧。” 侍女看了秦晚烟一眼,才又问:“那,羽裳姑娘打算去何处?” 聂羽裳想了许久,才道出两个字来,“云城”。 侍女朝秦晚烟看去,不知道如何是好。秦晚烟仍没做声,只使了个眼色, 让婢女离开。 侍女离开没多远,聂羽裳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她扶紧门框,紧张,不安。 秦晚烟一直看着她,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凤眸了露出少见的怜悯。 聂羽裳听着动静,很快就朝秦晚烟这边转过头来。她已经意识到了秦晚烟没走了,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两人,就这么站着。 最终,聂羽裳先动了。 她低下头,静默地转身,小心翼翼往屋内走。她摸索着往前,回到榻上,躺回去。 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秦晚烟没进去,亲自给关了门。 她故意大声交代,“她若是走了,马上通知越少爷!” 婢女纷纷领命,“是!” 屋内,聂羽裳自是听到了,她躺着,眉头锁得紧紧的。 秦晚烟走开后,才交代婢女,“通知肖妈妈,让她尽快过来伺候。” 婢女犹豫了片刻,问道:“那……越少爷那边?” 秦晚烟道:“不必特意告知。” 她不特意告知,也不特意隐瞒,更不帮忙出主意。 秦越如今身居要职,独当一面,守的还是东庆和苍炎最重要的战场。如何取舍,如何应对这两难,该他自己去决断。 秦晚烟心下期盼着秦越能平衡好一切,但是,她也打算做足准备,向穆无殇借个能顶替秦越的人。 她大步往自己的房间走,方才说要离开,自是故意骗聂羽裳的。 朝暮宫的防守需要重新布置,药藤种子需要培育,最重要的是, 她还要等穆无殇那边的消息。 秦晚烟到了房门口,立马被眼前的一幕给看愣了。 只见萧无欢倒在地上酣眠,而小野化身为大白虎,就守在他身旁。 这家伙不会是过来找他,突然就昏睡过去吧? 小野一见秦晚烟过来,立马冲秦晚烟喵喵叫,要告诉秦晚烟萧无欢的怪病。 秦晚烟早知道了,她令人将萧无欢送回屋去,心下十分后悔。 若知晓朝暮宫会发生这样的病故,当初再紧急的事情也得搁下,亲自给韩慕白送不老泉呀。如今,那不老泉落在厉鬼男子手上,麻烦真真大了。 思及此,秦晚烟突然想起给聂羽裳的那瓶毒药还放自己身上呢。只是,她找了一番,竟没有找着。 难不成丢了? 她回忆了一番,最有可能就是在生死牢打斗的时候丢的。 虽是独家秘制的毒药,她也懒得回去找了,只开了一张药方,令人下人去找药。 接下来几日,秦晚烟一边等穆无殇的消息,一边为聂羽裳培育药种子。 秦晚烟原本储备的药种子种类齐全,可应对各种病症。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培育药种子了。 如今,面对聂羽裳的伤,她得重新培育出新药种子来。 两日下来,耗费不了不少气血,整个人都蔫蔫的。 她原本想给自己开点药,补补气血。却突然想起来,之前韩慕白给的药丸还放了一些在朝暮宫里。 她立马令人婢女去寻来,服了一些,剩下的随身带着 。 又过了一日,古雨送来了最新的消息。 “秦大小姐,中州的大军就驻扎在距离上官堡不到二十里的地方。兵力是咱们之前预估的一倍。九殿下投了帖子,约见上官盟主,上官盟主称病,不见!” 古雨补充道:“九殿下是以您的名义投的帖子。” 秦晚烟眼神复杂起来。 古雨又道:“九殿下亲自上门,要见上官前辈和熠少爷,下人称他们远游了。” 秦晚烟连忙问道:“惜儿呢?” 古雨道:“说是随熠少爷出游。总之,九殿下谁都没见着。” 秦晚烟眉头紧锁。 事情到这份上,已经非常明显了。 上官嵘跟中州一定有勾结。 至于那个厉鬼男子到底是不是他,尚且不好说! 秦晚烟追问道:“九殿下什么打算?” 古雨道:“九殿下虽已经调兵上官堡。只是,别说咱们的兵没那么快到,就算是到了,也敌不过中州那么多骑兵。所以……” 古雨有些迟疑。 秦晚烟很清楚形势,追问:“所以什么?” 古雨道:“所以,九殿下让你尽快赶过去。” 秦晚烟纳闷了,那家伙不是不希望她过去吗?这会儿,怎么变卦了?而且,他都搞不定,她又能有什么法子?” 秦晚烟问道:“为何?” 古雨挠了挠脑袋,道:“九殿下说,上官盟主既拒绝私下约见,咱们,就用武林的规矩,见他。” 一听这话,秦晚烟愣了,却很快就明白过来。 武林规 矩,但凡武林人士,都可以下挑战书,挑战武林盟主。只要接受过上官堡几大高手的考验,便可以同武林盟主决斗。 输了,便从此离开武林。 赢了,便是武林新的王者! 穆无殇此举,岂是想见上官嵘呀!分明是要拿下武林盟主之位,以盟主之威,约束上官堡,让上官堡关紧大门,将中州之军拒之门外。 穆无殇不是武林中人,并没有挑战上官嵘的资格。而她,师出上官堡,算是根正苗红的武林人士了。 换而言之,穆无殇是要她去跟上官嵘,公开争夺盟主之位! 这法子…… 亏穆无殇想得出来! 秦晚烟有些无语,只是,她不得不承认,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当日,秦晚烟给聂羽裳留了几贴药,便要离开。然而,到了大门,却见萧无欢已经在等着了。 这家伙,什么时候醒的? 他也要去? 第759章 你也乖乖的 萧无欢靠在门边,一见秦晚烟就走了过来,笑吟吟的,“小野猫,去哪呢?” 明知故问。 秦晚烟道:“睡饱了?” 萧无欢略有尴尬,“呵呵,还行。” 秦晚烟继续问:“那打算何时,再睡一觉?” 萧无欢不由得蹙眉。 秦晚烟可不是在揶揄他,而是在拒绝他。 他一旦回答不知道,那秦晚烟必定以此为由,要他留在朝暮宫。 很快,他就从宽大的袖子里抱出小野来,玩笑道:“我若睡着了,它负责便是。” 秦晚烟看了看小野,又看向萧无欢,突然有些沉默。 萧无欢只当她不喜欢这玩笑,要转移话题,秦晚烟却道:“它对你负责不了!” 这话的意思是,小野已经并非他的了。 无奈,萧无欢是猜不到这层意思的。他只当秦晚烟是拒绝他的意思。 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嘀咕道:“你对我负责得了。” 当初,在清平寺的时候,他假装昏迷,偷听了她与韩慕白的对话。 她说的那句话,他至今都一字不漏地记着清清楚楚。 她说,“他信我,我便一定药救他!从今往后,我亲自看着他,他若真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我再杀他不迟!” 就算不是对着他本人说的,也不能反悔呀! 难不成,这个女人忘了? 秦晚烟没听清楚萧无欢说什么,她问道:“你说什么?” 萧无欢抬眼看去,心头不自觉浮出失落,却不敢直说。 萧无欢仍旧笑吟吟的,绕弯子道 :“小野猫,韩慕白若是在朝暮宫,我必是寸步不离。如今,韩慕白落在那人手中,我只能跟着你了!天知道我这病会变成什么样子。横竖,我跟着大夫,是错不了的!” 秦晚烟看着他,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心下却有些尴尬。 她当然没有忘记萧无欢的特殊情况。 只是,萧无欢如今有了突然昏睡的症状,她岂能一直将他带在身旁。一旦遇到突发状况,他又给昏睡了,她如何是好? 她此行要面对的事情,并非小事!而且,时间也有限。 她必须赶在中州发兵之前,见到上官嵘! 她早交代好了,特制的毒药也留下了。一旦这家伙有异常,就会有人对他下毒。 她是真没想到会这么巧,她出门的时候,他也醒了。 现在,怎么说? 尴尬了不是? 见秦晚烟迟迟不说话,萧无欢故作一脸可怜,眼巴巴地看着她。 秦晚烟虽然没完全看透萧无欢的心思,却也看得出来,他这表情是装给她看的。 她蹙了眉头。 萧无欢见她犹豫了,便心知有戏,连忙道:“小野猫,我保证不添乱,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你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总之,你暮芸大神医,别丢下我这个病人医治了一半的病人不管便是!” 这话说的…… 秦晚烟冷眼看了过去。 萧无欢只当没看到,低着头,轻轻拍着自己的嘴巴,道:“我这张不会说话的嘴巴,真该打。就算神医暮 芸会弃患者于不顾,秦大小姐也绝对是个信守承认的盟友,说会尽力医治我,就一定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说到这儿,萧无欢才抬眼朝秦晚烟看去,笑道:“小野猫,你说,是吧?” 秦晚烟凤眸儿已然眯起。 这家伙不跟她好好说话,她还怕什么尴尬? 她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就勾了勾手指,示意萧无欢靠近。 萧无欢看着她那青葱玉指,紫眸里藏着的笑意一下子就荡开了,好看极了。 他慢慢地靠近。 秦晚烟相中机会,要亲自下毒。 萧无欢却立马闪躲开。他早有防备了。 当初韩慕白背着秦晚烟,离开清平寺,让上官靖和玉白凡照料他的时候,也要用毒。 他正是听到了韩慕白和上官靖的对话,才顺利躲过的。 眼前这个女人,何时会冲他勾手指了,要借机下毒的意图,太明显了。 秦晚烟下毒不成,也不着急。 她直接将毒药递上,“萧无欢,此毒正是我给你生父服用的,虽是毒也是药,服用之后,犹如进入闭关状态,既能养精蓄锐,又能避免你病情恶化造成不可预估的危险。也算是……一剂良药了!” 萧无欢的表情僵了。 秦晚烟继续道:“你既承认自己是个病人,也认我这个大夫,就把药带回去,自己看情况服用。乖乖在这里等本小姐把韩慕白带回来,总比,给本小姐添乱,拖后腿,来得讨喜!” 萧无欢看着秦晚烟,良久,都没 说话。 秦晚烟与之对视,平静淡定。 空气突然就安静了。 周遭的侍从婢女都面面相觑,无比紧张。 唯有古雨十分镇定,要知道,不跟这个女人好好说话,下场向来如此。她就算是面对九殿下,也经常不留情面。 当然,她偶尔也会跟九殿下怼着怼着,就像小孩子一样,幼稚地闹腾起来。 不过,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在萧无欢这儿出现的。 空气越来越安静,萧无欢那双紫眸变得深邃。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恼怒的时候,他却突然笑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刚刚是在恼怒,是在隐忍。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刚刚是在思考,这个女人是忘了在清平寺的承诺,临时想起来要用毒?还是,她一直记着承诺,早就准备好了毒药? 最终,他相信是后者。 他接过解药,轻笑:“好,小野猫,你放心吧,狐狸……会乖乖地等你回来!” 他收了解药,将小野抱到秦晚烟手上。 他轻抚了抚小野的脑袋,“你也乖乖的,不许受伤,不许被欺负……” 他很不舍,却还是放了手,转身往大门里走。 秦晚烟抱小野,看着萧无欢的背影,眉头微拢。 她一时间都没明白,明明是剑拔弩张的气氛怎么突然变了,还变得有些暧昧。她都暗中准备好,应对萧无欢趁机对她用幻结界了! 这只狐狸,似乎变了。 可是,又似乎一直都没变。 秦晚烟还不放心,拧了拧眉头,确定下 自己是否是清醒。 她不经意一个转头,却突然撞见古雨正狐疑地盯着她看。 她没多想,可古雨已经想了很多很多,古雨连忙解释,“秦大小姐放心,属下什么都听到。” 言外之意:他不会跟九殿下乱说的。 这下,秦晚烟也想多了,她略为尴尬地咳了两声。 “咳”外之意:不该说就别说了! 古雨都不敢抬头,只道:“秦大小姐,九殿下一定在等您了,咱们赶紧……” 话都还未说完,秦晚烟早已上马飞奔而出了…… 第760章 最危险的就是他 秦晚烟走远了,萧无欢才回头。 他跃上高墙,目送那渐渐远去的背影。 小野猫,神医暮芸是不是忘记转告你,狐狸常常都梦见你了? 秦晚烟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远方,萧无欢在墙头坐了下来,把玩起秦晚烟留给他的毒药。 良久,几个面戴狐狸面具的侍卫赶到了。 为首之人越上高墙,毕恭毕敬,“尊上,属下救驾来迟!” 一直在墙角等候的朝暮宫侍卫一听这话,只当萧无欢要离开。 为首之人立马跃上墙头,道:“萧公子,您刚刚答应我家小姐的,难不成一转眼就要反悔?” 萧无欢挑眉看了一眼,只回了一声轻哼。 他对狐狸侍卫道:“协助他们,把守朝暮宫,若有朝一日,本尊……” 他迟疑了下,才又道:“若有朝一日,本尊不高兴了,想闯出去,记得……无论用什么方式,都要拦下本尊!” 他说着,便将毒药丢给了狐狸侍卫。 狐狸侍卫十分诧异,却还是收了毒药,恭敬领命。 萧无欢转身跳下高墙,径自往里走。留下两边侍卫,面面相觑。 萧无欢将云烈带回来后,就没多看一眼。而现在,他却来到了云烈的房间。 云烈四十出头,五官端正,气质不凡,可以想象他年轻的时候,定是个美男子。 萧无欢靠在床塌边,双臂环抱,高高在上地打量云烈的脸,就好似打量着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他问道:“可重新联系了蛊师? ” 随从道:“秦大小姐离开前都交代了,新的蛊师,一个月内能赶到。” 萧无欢点了点头,又问:“聂羽裳什么情况?” 随从道:“秦大小姐也安排好了,聂姑娘在养身子。” 萧无欢道:“她的伤,可治得了?” 随从道:“秦大小姐说治得了,只需要培育药材。” 萧无欢道:“她不闹腾了?” 随从都还未回答,门外就传来聂羽裳的声音,“你怎么不闹腾了?” 这声音,除了聂羽裳还会是谁的? 只见聂羽裳被一个侍女搀扶着,走了进来。她戴着轻纱斗笠,一张脸被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她似乎已经完全想开了。 一如既往,打扮得花枝招展,即便双手手背上都是伤疤, 十指指甲却还是修得整齐好看,涂上最艳丽的蔻丹。 萧无欢打量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他心下冷笑:“还算懂事,没给小野猫添乱,也没给本尊这个前主子丢人。” 聂羽裳听得出来萧无欢离开,也没做声,心下亦是冷笑:“就知道烟烟制得了你,乖乖待着吧!” 聂羽裳也是来询问云烈的情况的。 秦晚烟离开了,这朝暮宫里的事务,总要有一个人来做主。 之前厉鬼男子为了掩人耳目,不仅拦截了不少信函,还假传了不少命令给各分堂,一切看似有序,实则都开始乱套了。 这些事,更需要有人来主持大局。 秦晚烟没交代谁来,她却心中有数的。 再者,她也非常清 楚,自己唯有振作之后,才能离开。 不巧,萧无欢在朝暮宫闲着,也想管管事。 当了那么多年的朝暮宫主,他就没管过朝暮宫的事务,这一回,明明是个客人,却凡事都要搀和一脚。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无论是仆从还是侍卫,整个朝暮宫上上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萧无欢和聂羽裳这对曾经的主仆经常吵架。 然而,没有人知道,萧无欢在偷偷地寻找大夫。 以前是费尽心思,想寻得安眠之法,而如今却是千方百计,想寻醒神之法。 也鲜少有人注意到,聂羽裳偷偷训练自己的耳力,隔三差五找亲信陪着练功。 东海畔,浔江港,恰逢雨季。 秦越带兵出海刚回来。 他一到营帐里,都顾不上一身湿漉漉的,立马询问,“这几日,可有信件?” 侍从们面面相觑,陈清明答道:“还……还没有。” 秦越面露担忧,“我姐也该到上官堡的,怎么会没有消息?” 这下,所有人才反应过来,他问的并非朝暮宫的消息。 前阵子,朝暮宫来了消息后,越少爷把自己关在船舱里一整个日夜,连风雨不断的训练都给中断了。 可是,翌日,越少爷就又如时出现在练兵场上。他分明一宿未眠,双眸布满了血丝,整个人特别沉默。 他按军律自罚之后,就开始训练。而原本安排好的出海七日训练,也如期进行。 就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 气氛越发安静,陈清明连忙道:“越少爷放心,上官堡那边,一有动静,秦大小姐必定马上来信。” 他停顿了下,才又补充,“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这话,多少有些话外之音。 就不知道秦越听懂了没?秦越只点了点头,走到模拟战场的沙盘旁,琢磨起来。 他思索了良久,突然转头朝陈清明看去,“陈清明,你说,上官嵘会不会并没有勾结中州,而是勾结了东庆女皇?” 陈清明道:“不可能!若真有此事,云栩还能没发现?” 秦越认真起来,“云栩不可能知道!因为,上官嵘跟东庆女皇讨的,就是云栩!” 陈清明越发觉得荒唐,心想,这少爷担心聂姑娘就说出来,又没人敢非议。这么憋着,不会把脑子别坏了吧! 他道:“越少爷,别说云栩了,就是云老太太至今也没敢告诉东庆女皇,云家和上官堡的恩怨!东庆女皇如何会知晓这些事!瞧您衣裳都湿了,先去……” 话道一半,陈清明就突然想通了,愣了。 秦越道:“错不了!如果是上官嵘主动找上东庆女皇,告知东庆女皇一切,东庆女皇自是会提防云栩,瞒着云栩!” 秦越越想越不对劲,“如果我是东庆女皇,我也会选择让中州大军从上官堡进入苍炎!毕竟,一旦把中州大军引入东庆,那就请佛容易送佛难了!东庆女皇,没那么傻!” 陈清明也紧张了,“或 许,他们在东边的一切布局,都是虚张声势,真正的战场,只有上官堡!” 秦越点了头,“错不了!” 陈清明急了,“那得赶紧提醒九殿下和秦大小姐了!” 秦越道:“最危险的是云栩,得赶紧提醒他!” 第761章 他对她说,过来 秦越和陈清明正要行动,火舞就到了。 秦越一伸手,火舞便飞落在他手上,亲捏地蹭了蹭他的手心,似乎很喜欢他。 秦越却是着急的,正要动手,火舞就自觉抬起一脚来。 秦越揭开布条,上头是秦晚烟的亲笔笔迹。秦晚烟让他别再跟云栩联系,其余的一切照旧。 他惊喜道:“看样子,我姐也明白过来了!” 秦越立马交代下去。 侍卫们离开后,营帐里,就剩下他和陈清明。 陈清明忍不住提醒:“越少爷,看这样子,东边是没那么快开战了,您要不休息一阵子,养足了……” 陈清明还未说完,秦越就打断了,“不必,你也下去吧。” 陈清明无奈,又提醒,“越少爷,您就算不休息一阵子,也休息一晚吧?您再不去换衣裳,保准染上风寒!” 秦越这才意识到自己衣裳还湿漉漉的。 他瞥了陈清明一眼,转身就要走,却在门口撞上了一个信使,信使递上了一封密函,是来自朝暮宫的。 见陈清明跟过来,秦越慌张接过密函,藏入袖中,匆匆离开。 陈清明其实早看见了,却故意放慢了脚步。 他看着秦越的背影,心下不由得浮出一抹敬佩。 在最容易一怒冲冠为红颜的年纪,能如此克制,以大局为重已是难得,能如此冷静更是少有。 这越少爷的难得,不仅仅在于人在军营;更在于,心也在军营! 秦越匆匆回到自己的营帐里,才打开 密函。 这密函来自他在朝暮宫的心腹。 信中说,聂羽裳虽容貌尽毁,却依旧每日都精心打扮,花枝招展的。 信中说,聂羽裳虽然双眸皆瞎,却倔得很,令人做了跟盲杖后,整日在朝暮宫各个角落蹦跶,都不让人搀扶。 信中还说,聂羽裳经常跟萧无欢吵架,吵不赢就把秦晚烟搬出来。 …… 秦越已经好几日都没有笑过了。 看着这信函,他那一直紧抿着的嘴角终于慢慢放松,有些许上扬了。 他之所以克制得住,只因为相信姐姐能安顿好那个妖女。 而如今,得知聂羽裳的状态这般好,都能跟萧无欢吵架了。他想,定是姐姐可以医治好她。 否则,以她那么爱美,又那么好强的性子,岂会这么快就恢复? 想着想着,他嘴角的笑意又慢慢地僵了。 他想,能让那个女人真正振作起来的,终究还是程应宁吧。 程应宁的叛变是蹊跷的,她一定迫不及待想好起来,想探究清楚吧? 嘴角的弧度,终究变得苦涩。 秦越烧了密函,才令人打水,准备沐浴。 于公于私,他都要守住东部,让姐姐和九殿下无后顾之忧,且随时都能在东部出兵突袭。 如此,姐姐和九殿下才能在第一次与中州正面抗衡中,占据上风,而姐姐才能尽快回到朝暮宫,救治那个女人。 这会儿,秦晚烟已经快到上官堡了。 她和穆无殇约好了,在上官堡入口那条山道的一处亭子汇合。上 一回他们就在这个亭子里,目送顾惜儿嫁入上官堡的。 约定的时间是日落,如今,还不到正午,吃过午饭,休息够了再启程都来得及。 然而,秦晚烟驱马疾驰,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到了山头上,她才稍稍放慢速度,眺望远处。再过一座山,就到了。 那家伙,会不会已经到了吧? 正想着呢,对面山头上就出现了一抹月白色的身影。除了穆无殇,还会是谁? 秦晚烟不自觉笑了,立马扬手。 穆无殇早看到她了,猛地扬鞭,驱马下山。 秦晚烟也跟着扬鞭,往山下走。 山顶空旷,下山的路却草木丛生,道路崎岖,马儿难行,越走越慢。 穆无殇很快就弃了马,几乎同时,秦晚烟也翻身下马,徒步往下山奔跑。 双向的奔赴,何惧道阻且长? 两人的身影很快就被繁密的草木给吞噬了,都看不到对方在何处,却仍旧一味地往下跑。 两山之间是一个狭窄的深涧,浅浅的溪流淌过。 终于,秦晚烟到了山脚下,却四处看不到穆无殇。 人呢? 她大喊:“你在哪?” 穆无殇已经下山有上山了,这会儿就在山腰上,同她完美错过。 他拨开草丛,往山下一看,就看到了秦晚烟。 他有些哭笑不得,喊道:“你站着,等我!” 秦晚烟猛地回头,却已经不见人影了。她也有些哭笑不得,这家伙,跑那么快干嘛呀? 可是,她嘴上嫌人家跑得快,自己却又转 身往山上跑。 这一回,两人撞上了。 隔着十余步的距离,不约而同止步,却又立即奔跑向对方。 只是,一靠近,秦晚烟就几乎本能地后退,都忘了穆无殇身上的战神钥匙,能骗过蚀魂,只一心害怕伤着他。 穆无殇却没忘,他眸光深深地看着她,朝她伸出手。 秦晚烟这才反应过来,她看了他的手一眼,故意装不懂,双手负到背后去,颇为严肃地质问:“说好在亭子里等的,谁让你跑来了?就不怕错过了,耽误了时间?” 穆无殇哪有心思跟她讨论这些呀。 他非但没有收手,另一手也抬起,张开双臂,“过来。” 秦晚烟原地不动,双手也仍旧藏在背后,只是,嘴角早已忍俊不禁了。 就算她跑了,穆无殇也会追回来,何况就原地不动? 穆无殇立马走上前,拥住她,将她藏在背后的双手一一拉出来,缠在自己腰上。 他没说话,就慢慢地将她抱紧。 而几乎是同时,秦晚烟的双手也渐渐将他拥紧。 不一会儿,穆无殇的吻就落了下来,从她额头轻轻啄吻而下,落在她唇上。 秦晚烟原本安安分分的,而他一撬开她的齿贝,她就吻了回去。 似有些不甘示弱,又似不由自主。 偶尔她会轻轻咬住他,是贪玩;偶尔他也会咬住她,是克制。 这个吻,你来我往,温柔绵长,深情款款…… 结束时,她的手都不自觉搀在他脖颈上了,而他的双手搂着她的 细腰。 两人对视,穆无殇那双桃花眼带笑,温柔又不乏玩味,好看得能颠倒众生。 秦晚烟双颊绯红,眸含春水,香娇玉嫩,秀靥比花轿…… 穆无殇道:“本王就不该将烟儿留在朝暮宫。上官堡一战,烟儿可得速战速决。” 秦晚烟睨他:“你怎么想出的馊主意?” 穆无殇道:“此法,是目前最快的办法……” 他停了下,才继续道:“速战速决,免得耽误本王……娶你。” 第762章 不能瞒着烟姐了 如果没有厉鬼男子横了一刀,秦晚烟和穆无殇这会儿该在苍炎准备婚礼了。 原本,两人都没有将苍炎和东庆的争端放在眼中,北疆布防周全,就等着东庆和中州的兵南下。 而如今,战场转移到了上官堡。 他们要做的不仅仅是拿下上官堡,拦阻住中州铁骑,更要将计就计,在东部,谋一场突袭!打东庆女皇和中州个措手不及! 这些,穆无殇都没说。 但是,秦晚烟知道,这个男人让她挑战上官嵘,自己也不会闲着,新一轮战事布局,落在他肩上。 他们的婚礼,自是要等一切都结束了,才进行。 秦晚烟道:“你,也得速战速决,免得耽误本小姐……嫁你!” 穆无殇一直等着,甚至想过这个女人会害羞,但是万万没想到等来的会是这样的回答。 这个女人,既懂他,也霸道。 真真,与众不同。 他太喜欢了! 穆无殇嘴角泛笑,冷不丁低头下来,锁住了秦晚烟的唇。 秦晚烟大大方方吻回去,脸红归脸红,也不妨碍她喜欢他的吻,享受这专属的爱意。 这一回,两人倒还是默契的,点到为止,不似之前那样失控。 穆无殇吹了一声响哨,没一会儿,马就回了跟前。两人同乘一匹马,去往穆无殇落脚的客栈。 秦晚烟整个人都靠在穆无殇怀中里,凤眸儿眯敛,似睡非睡,仿佛一个有恃无恐的慵懒小女人,同平素强势冷淡的样子,判若两人。 赖在 这个男人怀里,大抵是她前世与此生,最放松的时刻了。 一抵达客栈,秦晚烟就找来纸笔,亲自写下挑战书,差人送去上官堡。 穆无殇以她的名义,约见上官嵘,上官嵘都称病不见。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再亲自走一趟上官堡了。 如果上官嵘还给她留着商量的余地,在收到挑战书后,自是会自己找上门来来谈。 她之前没有答应穆无殇将她决定挑战武林盟主的消息提前放出去,已是念着师兄妹情份了,给上官嵘机会了。 穆无殇道:“烟儿,不如你我打个赌,赌上官嵘见了你这挑战函,会不会找上门来?” 秦晚烟抬眼看去,很诚实,“我不知道。” 她心里都真的没底。 “唯一的师兄,你还能不了解?”穆无殇一边煮茶,一边询问,好似漫不经心闲聊。 秦晚烟又一次抬眼。 穆无殇分明知道她在看他,却仍旧低着头倒茶,明明露出了醋意,却好似聊得着无关紧要的事。 秦晚烟没说话,盯了他许久,他都面不改色。 秦晚烟也不盯了,拿起叉子,在眼前一排茶点里,挑挑拣拣,那神态,比穆无殇还漫不经心。 良久,她才回答了句,“我比了解你,还了解他。可我也猜不到,他全部的心思。” 穆无殇的手微僵,旋即继续倒茶,将茶盏推到秦晚烟面前,才道:“是嘛?” 秦晚烟道:“倘若不是在苍炎撞上你,他是我唯一深入了解过的男 人。” 穆无殇放下了茶壶,那指骨分明,修长好看的手,无声无息按在了桌面上,“当真是这样的?” 秦晚烟眸中都忍不住露出笑意,她回答了,将一碟茶点推到穆无殇手边,那是一盘酸溜溜的乌梅。 她道:“尝尝。” 穆无殇原本是有些恼的,见那乌梅,脾气顿时就发不出来了。 他抬眼朝秦晚烟看去,无奈至极。 这个女人恼火的时候,怼起人来,令人招架不住。而玩心大起,顽皮起来,竟也令人无可奈何! 穆无殇不由得好奇起她小时候的样子。 骨子里明明藏着贪玩爱闹的性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冷清孤高的? 他一直记得她怕犬类,也一直记得她明明是个亲情寡淡之人,却对顾惜儿和苏寒失去父亲,大有触动。 总觉得,她小时候似乎不仅被恶犬咬过那般简单。 说到“了解”。 细细想来,他对她的了解也不算深入。 就只知道,她来自冰海的另一头,过往的一切,都不清楚。 穆无殇拿了一颗乌梅,喂到秦晚烟嘴边,“本王不管烟儿了解过谁,只管,谁了解过烟儿。” 秦晚烟咬了乌梅,给了穆无殇一个嫌弃的眼神,不回答这种问题。 穆无殇却道:“烟儿,同我说说,你家乡的事吧。” 秦晚烟心下微惊,没想到话题变成这样。 穆无殇又道:“说说你小时候吧。” 秦晚烟回避了他的目光,拿了一颗酸乌梅塞他嘴里,故作呵欠 ,“改日聊,奔波了一日,我倦了。我去睡了,上官堡若有消息,记得叫醒我。” 穆无殇看得出她的疲惫,倒没追问。 秦晚烟回到屋内,愣坐了片刻,也不知道想了什么,最后,淡淡一笑,似自嘲,也似释然。 她取出韩慕白的补血益气丹药服用,挑了几颗种子植入自己手心里培育,随后就卧榻休息了。 穆无殇令人撤走茶点,铺上了战事地图,继续琢磨行军步兵之事。这份他一直随身携带的地图,原本并没有冰海的。 不知何时,冰海区域已被补充了上去。 日落时分,秦晚烟的挑战书就送到上官堡了。信函被直接送入上官嵘的房间。 良久,信函又被送了出来,送往芳暮居。这是上官灿和顾惜儿成婚之后,住的院落。 此时,上官灿和顾惜儿都在。 上官灿打开信函一看,脸色大变,“这,这……” 顾惜儿连忙哪来信函,见了是秦晚烟的挑战书,立马着急了,“不成!不成!相公,此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瞒着了,必须告诉烟姐和九殿下!” 上官灿都还未开口,送信的仆人就道:“二少奶奶,盟主有令,此事不可与外人道!” 顾惜儿气愤质问:“我烟姐什么时候成外人了?” 仆人道:“秦大小姐当初不顾盟主恳求,一意孤行带走三少爷!后来,还……还将三少爷当做人质去换萧无欢,她,她就没有把自己当做上官堡的人了!” 顾 惜儿道:“这件事不该这么算!云栩他本就没想回来,也没有承认过自己的身份……” 顾惜儿的话都还未说完,门外就传来训斥,“灿灿,你媳妇怎么说话的?” 第763章 这是真相吗 门外那人未到声先到的,乃上官靖的亲妹妹,上官嵘和上官灿的姑婆,上官秀。 她潜心修武,终身不嫁,脾气高傲且固执,可以说是上官堡最难缠的人了。然而,平素她也不管事,不是外出游历,便是闭关修炼。 小辈里,她最疼爱的是上官嵘。喜欢上官嵘勤奋刻苦,做人谦虚,有礼数,讲规矩,有担当。 若非武功不如上官靖,她早就收上官嵘为徒了。 也恰恰是没有收到上官嵘这个徒弟,她便至今一个人徒弟都不收。 而她最不喜欢的就是上官灿了。她尤其看不惯上官灿仗着天赋异禀,仗着年纪小,偷懒耍小聪明,还骄傲翘尾巴。 爱屋及乌,厌屋也及乌。 上官秀也不喜欢顾惜儿,不喜欢她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不喜欢她跟着上官灿胡闹,婚事都闹得风风雨雨的。 上官灿大婚,她回来见了一面,喝了上官灿和顾惜儿敬的茶,当天晚上就走了。 顾惜儿也就只见她那一面,喊了一声姑婆,此后再无交集。这个姑婆不喜欢上官灿,她还是这几日才知道的。 若不是上官堡出这么大的事情,无人能主持大局,顾惜儿都快忘了上官堡还有这么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辈存在。 很快,上官秀就走进屋来。 只见她又矮又瘦,身板却特别硬朗笔挺;满头白发满脸皱纹,却不见慈爱,只有严肃。 顾惜儿虽然生气,却还是立马站起来福身。上官灿自 是也立马起身,两人恭恭敬敬的。 “姑婆。” “姑婆,我娘子不懂事,您别跟她计较。” 上官秀看都没看顾惜儿一眼,在一旁坐下,朝上官灿伸出手去。很明显,她要看刚刚送到的那份信函。 她和上官灿夫妇俩都以为这份信函是第一时间送到上官灿这儿的,却不知道,这封信是先送去上官嵘房间,再转出来的。 确切地说,他们都不知道上官嵘早已经回上官堡了。 几个月前,上官嵘回上官堡养伤,就秘密召开了家族会议,将云栩的事情告知了族中管事的长辈,且当众表态,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父亲的血脉,不明不白,流落在外。 虽然上官嵘如实说明了事情的经过,也表达了云栩的态度,可众长辈还是将主要的过错,归结在秦晚烟身上。 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秦晚烟的态度,一致认为秦晚烟身为上官堡的弟子,就有义务将云栩劝回。 不管云栩有多大的委屈和不满,都该先让他回上官堡认祖归宗了,再追究其他的。 云栩不懂事,秦晚烟这个当姐姐的,非但没有劝回云栩,反倒帮云栩逃走,便是胡闹,且有挑拨离间,不安好心的嫌疑! 那个时候,上官秀已经给上官靖施压,要上官靖将秦晚烟召回上官堡了。哪知道,不靠谱的上官靖一出上官堡就没信了。 上官嵘主张一边调查当年的事情,一边让上官灿先去劝说云栩。大家也都冷静下来 ,先等着。 可是,大家迟迟都没有等到上官灿的消息,反倒等到了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消息。 这消息便是,秦晚烟抓了云栩,拿云栩跟东庆女皇交换回萧无欢。云栩再次回到云家,效忠东庆女皇。 就在众人主张公开此事,声讨秦晚烟和云家时,上官嵘又一次压下众怒。而没多久,上官嵘就表示自己收到了东庆女皇的邀约,要商讨云栩一事。 于是,上官嵘离开了上官堡,秘密赶往东庆。 就在不久前,上官嵘送回了消息,说是东庆女皇已知晓云家和上官堡的恩怨,且以云栩为筹码,同中州联手。 只要上官堡为中州铁骑让路,东庆女皇就会将云栩送回上官堡,且给云家施压,帮上官堡追查清楚当年的事情。 否则,她就会将云栩交给中州铁骑,让中州铁骑拿云栩的头脑祭旗! 这消息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如今,上官嵘仍在东庆,尚与东庆女皇周旋。大家都紧张地等待消息,又不敢声张。 上官灿和顾惜儿是上官秀以上官嵘的名义,召回来的。 他们也是回来了,才知道事态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两人第一时间就解释,云栩是秦晚烟在东庆的线人,并不是单纯被秦晚烟拿去换人的。 可是,解释已经没有用了。 如今上官堡面临着要么牺牲云栩,要么给中州铁骑让路的两难选择。 纵使上官灿和顾惜儿极力主张,将此事告知秦晚烟和九殿 下,大家齐心应对东庆女皇和中州。 可是,上官嵘不答应,而数位长辈就没有一个是支持他们的。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中州大军已经集结了,苍炎也已经在调兵了,他们却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等上官嵘的消息。 顾惜儿将信函攥得紧紧的,一动不动。她猜不到,上官秀见了烟姐的挑战书,会是什么反应。 上官秀则已凌厉的眼神,施压上官灿。 上官灿对这个姑婆还是有些怯的,他只能给顾惜儿使眼色。 顾惜儿低下头,迟迟没动。 突然“啪”一声,上官秀猛地拍了桌子。 上官灿一个激灵,连忙上前夺了顾惜儿手里的信函,递给上官秀。 上官秀打开一看,脸色顿是煞白,“这,这……岂有其理!岂有其理!秦晚烟这个臭丫头,未免欺人太甚了!嵘儿一而再忍让,她真当我上官堡好欺负了?” 上官灿悻悻,低着头没说话。 顾惜儿眉头紧锁,双手攥得紧紧的。 上官秀气呼呼起身要走,上官灿连忙拦下,“姑婆,你们联系得上我大哥的对吧,这信,得给他送去呀!” 上官灿坚信,大哥一旦看到烟姐的挑战函,就会跟烟姐坦白一切的。大哥那么喜欢烟姐,无路如何都不会收烟姐的挑战函的! 上官秀冷声:“你大伯公至今不知所踪,没人能把秦晚烟召过来,正好,她自己找上门!哼,这挑战函,老身替嵘儿接下了!” 上官 灿急了,“我大哥不会答应的!” 顾惜儿也急了,“姑婆,你们不能这样不讲道理!” 上官秀原本都要走了,一听顾惜儿这话,立马止步,回头看过来,“你说什么?” 顾惜儿也不怕了,道:“你们对云栩不讲道理就算了,还要对烟姐不讲道理吗?事情会闹成这样,都是……都是……都是大哥和你们的错!” 上官秀怒目愤怒,一步一步朝顾惜儿走来…… 第764章 不想忍住脾气 见上官秀朝顾惜儿走过来,上官灿连忙上前,将顾惜儿护在身后。 他堆起满脸讨好的笑容,道:“姑婆,她不懂事,胡说八道,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上官秀不满皱纹的脸绷得紧紧的,严厉可怕。 顾惜儿看得都有些心里发毛了,下意识往上官灿后背靠。 上官秀却质问起上官灿,“你的意思,这臭丫头说错话,老身教训她,是跟她一般见识?” 上官灿也算是个伶牙俐齿的主儿,偏偏自小就怕这姑婆,尤其是大伯公不住,他更怕。 他连忙摇头,“不不不,姑婆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是……是……” 支支吾吾了半晌,他灵机一动,“我的意思是我的媳妇犯错了,岂犯得着姑婆亲自教训,我教训她便是!” 背后,顾惜儿也松了一口气。 哪知道,上官秀还不满意,问道:“你打算怎么教训?” 上官灿还是激灵的,答道:“回屋去教训!” 说着,他就拉着顾惜儿要走。可是,顾惜儿没动,偷偷地拽他的衣服提醒。 上官秀也没动,就冷冷看着他。 终于,上官灿意识到,他们现在就在自己的屋里了。 他尴尬了,“回,回……回房间去教训!” 他又拉着顾惜儿要走,上官秀却拦下。她也不搭理上官灿,就盯着顾惜儿看。 顾惜儿慢慢地往后挪,又躲回上官灿后背去了。 上官秀教训起来,“帮不上忙,还尽添麻烦!从今日起,管好 你的嘴巴,否则,家法伺候!” 说罢,上官秀就转身要走。 她都还未到门口,就有仆从赶来,在她耳边低语,且递上了东西。 上官秀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猛地转身,再次折回来,脸色比刚刚更加冷厉。 顾惜儿才刚从上官灿背后走出来,见状,都还未反应过来,就又被上官灿给拽回去了。 上官灿道:“姑婆,您,您还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情?” 上官秀突然将手中的布条丢给上官灿,“你自己好好瞧瞧!” 上官灿打开一看,只见这是顾惜儿写的密函,送回顾家,让顾家跟秦晚烟报信的密函! 上官灿并不知晓此事,下意识转身朝顾惜儿看去。 说时迟,那时快,上官秀突然上前一步,猛地一巴掌朝顾惜儿甩了过去,“啪!” 突然,空气安静了。 别说上官灿了,就是顾惜儿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仿佛药烧起来。 好痛! 上官秀冷声:“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来人,拖下去,家法伺候!” 顾惜儿这才缓过神来,下意识后退,“你,你……你敢打我!” 上官灿仍旧怔住,仿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几名侍卫已经进门了。 顾惜儿朝上官灿看了过去。 上官灿一直看着她,却是懵着。 上官秀厉声:“把熠少爷一并拿下!” 顾惜儿急了,怒声:“相公!” 这时候,上官灿才缓过神来,他连忙走到顾惜儿身旁,将 她往自己的身后拉。可是,除了这样护她,他像是说不了话一样。 他只看着上官秀,一脸的不可思议。 自小到大,他在上官堡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大哥对他再严厉,也不会随便动手打人。 而任何一个长辈,对晚辈,也不会这么动手。 他真的懵了。 他拽着顾惜儿的手,完全的六神无主。见侍卫围过来,他就拉着顾惜儿,一直后退。 毕竟是二少爷,侍卫们不敢逼太紧。 上官秀却逼近:“你要老身亲自动手吗?” 上官灿没回答,仍旧后退。 可是,后面并没有退路,只有一堵冷冰冰的墙了。 顾惜儿先撞到墙上,上官灿似乎还不知道无路可退了,仍旧退过来,都压着顾惜儿了。 顾惜儿后背冰冷冷的,脸颊却一直发烫,疼痛一阵一阵的。 她忍住了泪水,却不想忍住脾气了,她猛地将上官灿推到一旁去,直面上官秀。 她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是我一个人干的,跟我相公无关!” 上官秀怒道:“盟主亲自下的家主令,此事绝不可声张,更不能告诉秦晚烟!你明知故犯,安的什么好心?” 顾惜儿也怒了,声音比上官秀还大,“中州大军都逼近了,你们瞒着烟姐,又安了什么好心?” 上官秀道:“中州那么大的动静,她能不知道?还需我等隐瞒?笑话!” 顾惜儿道:“一开始呢?东庆女皇拿云栩做威胁,中州要调派军 队的时候,你们为什么故意瞒着!” 上官秀道:“这是上官堡和东庆女皇,以及中州的事情,与她一个外人无关!我上官堡更不是苍炎的臣苍炎的兵,没有这个义务,给你们送情报!更没有跟她商量的必要!她什么算东西?” 上官秀上前一步,一字一字道:“你给我听清楚,秦晚烟在放走云栩的那一刻起,就不是我上官堡的弟子了!秦晚烟在将云栩作为筹码,送给东庆女皇的时候,就是我上官堡的仇人了!” 顾惜儿要反驳。 上官秀继续道:“臭丫头,如果当初秦晚烟没有放走云栩,就不会有今日这么多事情!如果秦晚烟第二次逮住云栩,能念及上官堡的一点点情谊,将他送回上官堡,也不会发生今日这种事情!你知不知道,你大哥这几个月,为了这件事愁恼得人都憔悴了!如今还远在东庆操劳!这一切,都拜秦晚烟所赐!” 顾惜儿直摇头。 上官秀却继续,“你还嫌弃事情闹得不够大,还想给她通风报信!我告诉你,倘若你大哥拦不住中州骑兵,那也是秦晚烟的错!她要为她的任性妄为,付出代价!云栩……” 顾惜儿突然怒声打断上官秀,“你们尊重过云栩吗?你们关心过云栩是怎么想的吗?你想过云栩为什么不回来吗?只要是上官堡的血脉,不管愿不愿意,不管曾经经历过什么,都必须回来认祖归宗,是吗?就算 是曾经被丢弃了,被送给别人了,只要你想要了,就得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乖乖回来,是吗?” 上官秀一时有些愣,没想到顾惜儿会突然这么凶,更没想到顾惜儿会问出这番话来。 不过,她很快就镇定,反驳道:“这是秦晚烟教你的吗?这是借口!是无中生有!没有人要云栩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相反,你大哥一直在调查当年的事情,就为了给他一个交代!” 顾惜儿忍不住笑了,“呵呵,不是应该弄清楚当年的事情,给了云栩交代,再让云栩考虑要不要回来吗?” 上官秀突然语塞了。 第765章 怀疑上官嵘 见上官秀语塞,顾惜儿越发觉得自己才是对的! 既是对的,巴掌都挨了,凭什么还不能大声说出来? 顾惜儿继续质问:“你们想让云栩回来认祖归宗了,再给云栩交代,算哪门子的交代?这就是不讲道理!就是欺负云栩!” “你!”上官秀气结。 顾惜儿道:“云栩从出生开始就被抛弃,你们非但不弥补他,还这么欺负他,你们还有良心吗?尤其是你!其他人不懂事就算了,你一把年纪了,吃过的盐巴比大家吃过的米都多,你怎么还这么不懂事?你故意的吧!” “你说什么?你,你……” 上官秀这辈子何曾被人这么责备过,何况还是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小辈。 她气得眼前都发黑了,“岂有其理,岂有其理!” 她猛地又扬起一巴掌! 这一回,顾惜儿躲开了,而与此同时,上官灿上前,一把拽住了上官秀的手。 他没说话,却拽得非常非常紧。 他看着上官秀,那双一贯神采奕奕的眼睛里全是血丝。 上官秀很不可思议,“上官熠,你……你敢跟姑婆动手!” 上官灿道:“你不能打她!” 顾惜儿听了这话,眼眶一热,眼泪差点就掉下来,只是,她还是忍住了! 掉什么眼泪? 让上官秀看低她吗? 顾惜儿越发勇敢,她继续说:“你们才是岂有其理,不讲道理!今日这局面,就是你们自己造成的!倘若东庆女皇威胁你们的时候,你们告知 烟姐和九殿下,烟姐和九殿下定有足够的时间,调派兵力到上官堡,抵御中州。如此,云栩能获救,中州铁骑也侵犯不了苍炎。可是,你们偏偏要瞒着,我倒要问问你们,你们安的是什么好心?” 这是顾惜儿至今一直想不通的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上官嵘要瞒着此事!让自己陷入两难境地? 他明明有机会化解掉的! 以他的性子,跟烟姐低个头,并不难呀! 也不知道上官秀有没有再听,她没搭理顾惜儿,朝上官灿怒斥,“放手!” 上官灿没放。 顾惜儿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听。 横竖被抓包了,她也豁出去了,她又道:“云家对于云栩的身份,一直瞒得极好,尤其着提防东庆女皇,云栩更不可能将这种事告诉东庆女皇!东庆女皇怎么会知晓这个秘密?” 上官秀余光看了过来,只是,还是不回应。 她警告上官灿,“你放不放手!” 顾惜儿看着他们,继续质疑,“就在不久之前,云栩还给烟姐送信,我和相公在东庆皇都,也还偷偷跟踪过他一回!东庆女皇怎么就这么突然,知道他的秘密,突然就囚禁了他?到底是什么人告诉她的?” 这是顾惜儿想不通的第二问题。 上官秀还是不搭理,警告起上官灿,“我说最后一次,放手,否则你与他,一并惩罚!” 上官灿仍旧不放,低下头,回避。 顾惜儿继续道,“还有,大伯公怎么突然失踪了? 姑婆,我也不瞒你,大伯公几个月前,跟清平寺的韩公子一起!我听烟姐提过一嘴,他要和韩公子一道送萧无欢回朝暮宫!而且,这件事,大哥一直都不知道的!他怎么就……就突然告诉我们,大伯公失踪了?联系不上了?” 听到这里,上官秀终究看了过来。 这件事,她还真不知道。 顾惜儿接着道:“大哥是怎么断定大伯公失踪的?他可与朝暮宫联系过?” 上官秀沉默着,不是不回答,而是无法回答。 上官嵘只说自己联系了上官靖好几回,都联系不上,其余的也没多说。 顾惜儿继续道:“其实大哥不应该说大伯公失踪的,而应该说大伯公别人囚禁了!中州骑兵逼近上官堡的事情,整个大陆的人都知道了,大伯公若知晓,定会回来!他必定是……出事了!” 上官秀眼底闪过了一抹复杂,上官灿也放开了她的手。 顾惜儿又道:“不知道大哥,还有你们,有没有想过,能擒拿下大伯公的人,会是谁?” 上官靖的武功那么高,能拿下他的人,屈指可数。 除非,使诈! 可是,要对上官靖使诈,哪那么容易? 除非……他信任的人! 这是顾惜儿想不明白的,第三个问题! 别说上官秀了,就是了解上官靖行踪的上官灿,也都没想那么多。 顾惜儿却认真问道:“为什么会这么巧?大伯公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而且,劫持他的人,到底想 干什么?为什么,至今都没有勒索上官堡?” 这是,顾惜儿想明白的,第四个问题。 见上官秀和上官灿都不说话,顾惜儿认真地问,“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上官灿点了点头,“确实……” 他没想到顾惜儿能琢磨出这么多疑点。原来,这个小妮子这阵子总安安静静的,都是动脑筋呀! 上官灿认真道:“姑婆,我娘子说的,有道理!这件事,大有蹊跷!” 然而,上官秀却眯起双眸,“顾惜儿,你什么意思?” 顾惜儿道:“我刚刚说了那么多,你还听不懂吗?” 上官秀骤然冷声,“你在怀疑嵘儿!” 一听这话, 上官灿才反应过来! 顾惜儿说的这些事情,都是大哥告知大家的! 顾惜儿怀疑这些事情,也正是怀疑大哥呀! 他猛地朝顾惜儿看去,一如方才上官秀动手打顾惜儿时一样,又懵了。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想过,自己的长辈会不讲道理,直接动手。 同样的,他从小到大,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大哥会被人质疑! 会不会是顾惜儿这小妮子,哪里推测错了? 他努力地回想顾惜儿刚刚说的每一句话。 顾惜儿余光瞥了上官灿一眼,犹豫了,只是,她握了握拳头,还是坚持。 她大声道:“是!我在怀疑大哥!” 上官秀冷沉沉道:“好!极好!果然胳膊肘往外拐!” 顾惜儿道:“如果姑婆不认可,请姑婆解释解释,我刚刚所有 疑问!” 上官秀道:“事情是有蹊跷!但是,你大哥绝对不可能说谎,更不容质疑!我们所有人都在坐以待毙,是他在奔波劳累!这件事若能化险为夷,那就算了!若真的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损的是他的名,伤的是他的亲弟弟!你凭什么质疑他?” 话音一落,上官秀冷不丁上前,拽住顾惜儿胳膊,将她的双手缚到背后,擒住! 上官灿要拦都来不及,他只能拉住顾惜儿的手指。 他道:“姑婆,她,她……她不懂事,你先放开她,有话……好好说!” 上官秀质问道:“上官熠,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也怀疑你大哥?” 上官灿立马摇头。 上官秀道:“那你让开!” 第766章 失落与失望 上官灿自是不让开。 他急了,“姑婆,你别这样成不!都是一家人,有话就不能好好说!” 上官秀道:“胳膊肘往外拐的人,就不是上官堡的人!上官熠,你若是没怀疑你大哥,就马上让开!你若是不让开,我便当你跟这臭丫头一样,帮着外人说话!” 上官灿更急,也不跟上官秀辩解,只道:“你要带她去哪?” 上官秀道:“自是戒律堂,家法处置!” 上官灿不假思索,“我替她!” 上官秀不可思议,“臭小子,你当真也跟着她……” 这话还未说完,顾惜儿就出声了,“不必!我不必他替!” 上官灿蹙眉看来,“你别说话了!” 顾惜儿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很快就怒目看着上官秀。 她道:“你说我犯了家法,我认了,要如何惩罚,悉听尊便!但是,我就问你,你刚刚打我那一巴掌,算什么?” 上官秀嗤之以鼻,“算什么?怎么,出言不逊,目无尊长,老身,就不能教训你了?” 顾惜儿一字一字道:“按上官堡家规,不敬长辈者,按家法处置!敢问,上官堡的家法里,可允许你私下动手?扇人巴掌?” 上官秀又一次语塞了。 上官灿见顾惜儿的脸还肿着,眼里全是心疼。 他双手攥得紧紧的,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 他道:“姑婆,我娘子也算是挨了罚,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上官秀并不理睬他,她冷冷看着顾惜儿, 道:“老身教训你,也是家法!” 顾惜儿忍不住呵呵冷笑起来,“看吧,我就说你们不讲道理!” 上官秀一时恼羞,问道:“好!顾惜儿,老身私自打你,是老身的错!但是,你也家法难逃!” 顾惜儿道:“打了人,认错就可以没事了吗?我不服!” 上官秀太不可思议了,她认错可不是真认,而是不想争辩了!这个臭丫头,还想怎么样? 她下意识朝上官灿看去,要上官灿教训教训自家娘子。 上官灿对于这突发对于一切,毫无防备,此时脑子一片混沌。 他一点儿都不想矛盾再激发下去,他道:“算了,别吵了,成不?成不?” “不成!” “没门!” 顾惜儿和上官秀同时出声。 随即,顾惜儿咬牙切齿,“姑婆,您是长辈,您做错事,哪有跟晚辈认错的道理?家法,我认了!你打我一事,劳烦上我顾家,认错道歉去!” 这话一出,上官秀才想起来,这个小丫头背后,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娘家,墨城顾家。 闹到顾家去,这脸岂不丢光了,这事,岂不没完了! 而且,就目前的形势,这件事也绝不允许闹出上官堡的! 这个臭丫头,想得美! “臭丫头,你安的什么好心!老身告诉你,这件事,由不得你!” 她也不管顾惜儿服不服气了,她押住顾惜儿,直接将上官灿撞开。 上官灿又拦,张开双臂,挡在门前,“姑婆,你就看在我哥面上 ,成不!” 上官秀质问:“你也想闹上顾家去?” 上官灿不假思索,“我不想!” 顾惜儿看着他,眼底尽是失望。 刚刚,她甚至还设想过,她被罚了,被关禁闭了,上官灿能聪明点,偷偷去联系顾家。 如今看来,是她想多了。 这时候,上官灿跪了下去:“姑婆,要罚一起罚。只是,您若罚了我二人,待这件事过去之后,我仍旧要给顾家交代,届时我也只能实话实说……” 上官秀道:“臭小子,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你威胁我?” 上官灿道:“我不敢!只是,就算我不说,惜儿也会说,上官堡总不能永远拦着她与娘家往来吧?” 这,与威胁有什么区别? 上官秀越发恼怒,她只是现在不想闹上顾家,待一切过去之后,若真需要她登门道歉,她也弯得下腰! 如今,没有什么比上官堡的声望,嵘儿的声誉,云栩的性命更重要的了! 嵘儿远在东庆皇都操劳,她无论如何,都必须保证上官堡所有人齐心协力,听从盟主之令,一道渡过难关! 她放开顾惜儿,一爪抓住了上官灿的肩膀,“要罚一起罚,是你说的!” 上官灿的内功,或许还未没有上官秀的深厚,可是,真正较量起来,也可以凭借炉火纯青的剑术,跟上官秀打成平手的。 他完全可以抵抗。 只是,他紧紧握着拳头,站了起来,却低下了头。 顾惜儿见状,也静默地低下了头。 那红彤彤的眼眸里,尽是失落。 那个,在顾家,可以不管不顾,冲冠一怒,挺身而出的“小侍卫”,哪去了? 也罢了。 有什么好失落的? 她本就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她甚至都不是他真正的娘子,不过是名义上的。 当初,在他心里,她只是比顾家那些人,更重要一些。所以,他冲动地站出来。 而如今,她跟上官堡这些人比起来,就没那么重要了,不值得他冲动,更不值得他豁出去一切了。 她也从来没有期许过他什么,不是吗? 失落什么呀? 只是,不失落,但是失望呀! 他没有义务为了她,冲冠一怒,奋起反抗!但是,他有责任,追究事情的真相! 烟姐的恩情,大伯公的安危,云栩的性命,还有整个上官堡的声誉,他都有责任肩负! 她已经把可疑的问题都说出来了,上官嵘说谎的嫌疑太重了! 他到底是太蠢了,还是不愿意面对? 烟姐的挑战书落在上官秀手上,有被骗入上官堡的风险! 甚至,上官堡以南,良田沃土,无辜百姓,有被中州铁骑践踏屠戮的风险! 这些种种,他到底有没有考虑过? 有没有担心过? 她最崇拜的上官堡二少爷,上官熠呀! 怎么会如此没有担当? 上官秀见上官灿服输了,多少满意了些。 她也算是看着上官灿长大的,他太了解这个臭小子的性子了。 这臭小子自小到大,都是窝里乖,外头横的。他再不 满,顶多离家出走,绝不会跟自家人较劲,更别说跟长辈动手。 这个优点,自是嵘儿调教出来的。 也是她对他诸多不喜欢中,唯一的喜欢。 上官灿和顾惜儿被一道关入戒律堂,跪着罚思过。 至于两人要跪多久,要面临怎样的惩罚,上官秀说要等召唤长老会回忆,再决定。 大门一被关上,上官灿立马挪到顾惜儿面前,打量她的脸。 他焦急地问:“娘子,很疼吧?” 顾惜儿缓缓抬眼看去,那双明澈的大眼睛明明都红透了,却倔强地忍着泪水。 她说:“不疼,多谢熠少爷关心。” 上官灿愣住了…… 第767章 这辈子非她不娶 上官灿都不记得眼前这个小妮子,有多久没有喊他的真名了。 久得他竟都习惯了“相公”二字。 他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放柔了声音,“你把脸抬起来,我好好瞧瞧。” 顾惜儿非但没抬脸,转转头看向一旁,“不疼了,不碍事。” 上官灿追过去, 眉头紧锁,“都肿了,还不碍事?” 顾惜儿还是躲。 上官灿按住她的肩膀,特认真,“你让我瞧瞧!” 顾惜儿这才仰起脸来,上官灿都还未细瞧,顾惜儿就问道:“你瞧了又能怎样?” 上官灿的脸都僵了。 顾惜儿推开他的双手,继续问道:“你也觉得,这件事没有让烟姐知道的必要?” 良久,上官灿都无话。 顾惜儿继续道:“你也觉得,我所质疑的,都是子虚乌有?” 顾惜儿都不管上官灿答不答了,接着问:“你也觉得,你大哥毫无说谎的嫌疑?” 上官灿的眉头渐渐锁起,那双总是神采奕奕的双眸像是失去了光彩一般,安静,黯淡。 顾惜儿等了好久,都等不到答案。 她呵呵笑了,也不知道是嘲笑上官灿,还是自嘲。 上官灿看着顾惜儿的笑容,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顾惜儿好似变了一个人,不再是曾经那个一腔孤勇,却不谙世事,天真单纯的小妮子。 然而,顾惜儿早觉得眼前的人陌生了,不再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热血冲动,不计后果的小侍卫了。 他们二人,到底是谁变了? 亦或 者,都没有变,只是,不曾真正了解过。 等不到答案,顾惜儿又问了一次,“熠少爷,并不相信令兄有说谎的嫌疑?” 上官灿这才道:“大哥……大哥没有说谎的必要!他也绝不可能拿这么大的事情开玩笑的!你质疑的有道理,但是,大哥绝不可能……” 顾惜儿打断了他,“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告诉你们的!中州大军都已经在上官堡外扎营了,你们所有的人现在都还只能待在上官堡里,等他的消息,他的命令!不是他说谎,是谁说谎了?” 上官灿又沉默了。 顾惜儿笑得更讥讽,“你跟你姑婆,有何区别?” 上官灿急了,“娘子!” 顾惜儿也急,“别叫我娘子,我从来都不是!” 话音一落,两个人突然都安静了。 顾惜儿低下头,看向别处。 上官灿正要开口,大门被缓缓开启,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 顾惜儿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上官灿诸多侄儿中的一个,天天缠着上官灿,让上官灿收他为徒。 小少年一见大堂里就只有上官灿和顾惜儿,连忙溜进来,关好门。 他一边从兜里掏东西,一边走过来,“叔叔,婶婶,瞧我给你们带什么来了!” 上官灿努力地要挤出笑容,奈何怎么都挤不出来。 顾惜儿背对小少年,不言不语。她并不想被这孩子看到她的脸。 小少年察觉到不对劲,朝顾惜儿那边努了努嘴, 低声,“熠叔叔,婶婶怎么了?你欺负她了?” 上官灿瞪眼,示意他闭嘴。 小少年也不敢追问,掏出一包东西,拆开油纸,竟是两根糖葫芦。一根是上官灿喜欢的山楂糖葫芦,一根是顾惜儿喜欢的油柑糖葫芦。 他将糖葫芦递上,笑嘻嘻地问,“熠叔叔,你们俩胆子也太大了吧?老伯公不在,你们也敢惹老姑婆不高兴?我爹娘都说,老姑婆是最凶的,连盟主叔叔都要敬她三分。你们到底怎么招惹她了呀?” 上官灿接过两根糖葫芦,道:“小孩子知道什么?快出去,否则,我再也不教你剑术!” 小少年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不敢再追问。 他问道:“熠叔叔, 你这回被罚抄即便家规?赶紧告诉我,我把兄弟姐妹都喊上,保准一个晚上就能抄完!” 他说着,朝顾惜儿看去,“惜婶婶,你赶紧先抄一张,我带去给大伙临摹!还有,你这些天想吃什么,列个菜单,我让我娘给你做!” 顾惜儿仍旧没回头,淡淡道:“不必了,你赶紧走吧,免得被连累。” “没事!每次熠叔叔被罚,都是……” 小少年的话还未说完,上官灿就将他往外推了,“走走走!别再来了,自己练功去!” 叔侄俩在门边争执了一番,最终小少年还是被上官灿给赶了出去。 上官灿关好门,才转过身。 顾惜儿立马别过头看向一旁。 上官灿站了片刻,才走过去,递上 糖葫芦,“一早到现在都没吃饭,先填填肚子吧。” 顾惜儿没接,问道:“你打算就在这里,一直等着?” 上官灿回避了她的审视,问道:“你想怎样?” 顾惜儿立马道:“让我离开上官堡!” 上官灿道:“顾惜儿,我再说一遍,此事非同小可,攸关上官堡百年声誉,我大哥必是慎之又慎,绝不可能说谎!还有,我大哥他,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我也不瞒你,但是,你千万别往外说!我大哥他喜欢烟姐,他并非将烟姐当妹妹,而是将烟姐当做……当做非娶不可之人!以前是这样,现在,现在其实也是这样!只不过,他错过了,只能将心思全都藏起来,不让九殿下瞧出来,也不让烟姐知道!我敢拿性命担保,我大哥这辈子……不会娶妻的了!” 顾惜儿意外了。 上官灿继续道:“我也敢拿性命担保,我大哥绝不可能做出伤害烟姐的事情,更不可能与烟姐敌对的!这件事确实有疑点,但是,我大哥不让烟姐知晓,一定有他的安排。我,我绝对相信他!” 顾惜儿没想到会这样,一时间,她竟也难以再质疑。 只是,她思索着思索着,还是觉得不对劲。 她越发认真,问道:“就云栩一事,你大哥也觉得烟姐错了吗?” 上官灿道:“大哥铁定是不满烟姐的做法的。但是,你也没见他追究过烟姐什么,不是吗?他 让我去找云栩,也是避着烟姐,不想跟烟姐起冲突不是?再者,他让我去找云栩,虽然催了我好几次,可也没硬性要求我动手把人劫回去。你还瞧不出来,他是让着烟姐呢!” 顾惜儿不悦道:“烟姐才不需要他让!” 上官灿无奈。 顾惜儿又道:“还有,在我看来,他不是让着烟姐,他是太虚伪了!他就是个伪君子真小人,又自私又无耻!” 上官灿恼了,怒声:“顾惜儿,你说话有点分寸!无凭无据,全凭猜测,你,你……你太过分了!我告诉你,你这些话在我面前说就罢了,你要还敢在其他人面前乱说,你,你……” 顾惜儿没说话,就等着上官灿说下去…… 第768章 他们一起逃走吧 等不到上官灿往下说,顾惜儿追问,“我就怎么样?” 上官灿不想跟她争辩了,转身拂袖,走到一旁坐下,背对顾惜儿。 然而,顾惜儿的火还没发完呢!她道:“上官熠,你给我过来!” 上官熠? 上官灿猛地回头看来,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妮子会这样连名带姓地喊他。还是用命令的语气! 他道:“顾惜儿,我现在不想跟你吵架!” 他不过来,顾惜儿便大步走过去,“我也不想跟你吵架,而且,我也不是在跟你吵架!我是在跟你讲道理,论事实!” 那般中伤他大哥, 还道理? 还事实? 上官灿勃然大怒,怒声,“你当真不讲理是不是?” 顾惜儿更大声,“是!” 上官灿眯起双眸,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惜儿这才意识到,自己答错了。她也整个人都不好了,道:“不是!我就是在跟你讲道理!” 上官灿又一次回过头去,他已经完全不想跟顾惜儿说话了。在他眼里,顾惜儿就是在无理取闹。 顾惜儿却绕到他面前去,质问道:“上官熠,我就问你,你大哥既对烟姐的做法不满,为什么不大大方方说出来?” 上官灿不想理睬她,又转身避开。 顾惜儿又追上,“是因为他喜欢烟姐?那好,我再问你,他既不大大方方说出来,那为什么不把不满藏在心里,自己消化!为什么要让上官堡长老会,还有你那个蛮不讲理的姑婆都知道烟姐干 了对不起上官堡的事情?” 上官灿忍不住了,“云栩是我上官堡的三少爷,是我爹娘的骨血!这件事,必须让长老会和长辈们知晓!我大哥是当家人,他如何能瞒着?” 顾惜儿冷笑地更大声了,“所以,你大哥真真好手腕!表面一副虽然不满,还是不跟烟姐计较的样子,回了上官堡却将烟姐的所做作为,告诉了大家,让烟姐成为上官堡的公敌!而且,他还让你去找云栩?去跟烟姐作对?他明知道你把烟姐当亲姐姐,烟姐也把你当做弟弟看待!他是在为难你,还是在为难烟姐呢?呵呵,好人都他当了,烟姐和你却都里外不是人!” “我……”上官灿辩驳不了。 顾惜儿继续道:“你大哥如果真的有心让着烟姐,不是应该把云栩不跟他回来的事情,归结为自己的无能吗?这件事本来也是他的无能,我就问你一句,当时他重伤,就算烟姐没放走云栩,他是不是也没有本事把云栩带回来了?对了,当时,还是九殿下和烟姐救了他的!” 上官灿双唇紧抿。 顾惜儿又道:“再者,你大哥如果真心喜欢烟姐,不是应该包庇烟姐,自己去把一切都处理算了,把云栩带回来认祖归宗的时候,再与长老会和长辈此事吗?哼,把烟姐推出挡箭,还自诩让着烟姐,喜欢烟姐,他算什么东西?不是虚伪又是什么?我看他,喜欢烟姐是真的,喜欢自 己胜过喜欢烟姐,也是真的!我骂他,还骂错了吗?” 上官灿哑口无言。 顾惜儿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问:“上官熠,你觉得如果烟姐知晓云栩被中州和东庆女皇当做人质,威胁上官堡,她会怎么做?” 她补充道:“你比我还了解烟姐的,对吧?你好好想想,烟姐会怎么做?” 上官灿怔怔的,半晌都没回答。 顾惜儿锁了锁眉头,“你大哥,也非常了解的烟姐的脾气,对吧?” 上官灿眸中露出了慌张。 顾惜儿问道:“云栩不仅是上官堡的血脉,也是烟姐的同盟。以烟姐的脾气和信用,绝不会牺牲他的,对不对?” 上官灿还是无话。 顾惜儿道:“那你大哥为什么要瞒着烟姐?他在担心什么?他若不是做了亏心事,有什么担心的?亦或者,他和你姑婆他们一样,早已将烟姐当做忘恩负义的人,笃定烟姐会牺牲云栩?” 突然,上官灿捂住了耳朵,“够了!” 顾惜儿还是继续说,“上官熠,你仔细动脑子想一想!你大哥的所作所为,看似合情合理,顾全大局,实则充满矛盾,逃避责任,自私自利,虚伪至极!比起那些正大光明作恶之人,还令人不齿!” 上官灿仍旧将耳朵捂得死死的:“够了!” 顾惜儿拽开了他的手,“这样一个小人,你还护着他作甚?你就不怕上官堡毁在他手上吗?上官熠,你是上官堡的二少爷,你有责任, 弄清楚真相!你就算不为了烟姐,不为了云栩,不为了你自己,你也得为上官堡这么多年……” 突然,上官灿猛地推开了顾惜儿。 一直攥在他手里的两根糖葫芦掉落在地上,顾惜儿也摔倒在地上。 终于,顾惜儿安静了。 而偌大的戒律堂也安静至极。 上官灿朝顾惜儿看过来,差一点点就起身来扶她了,可是,他犹豫了,脸上分明写满了恐惧。 至于恐惧什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吧。 顾惜儿脸上,却全是勇敢! 她自己爬了起来,依旧朝上官灿走去,她说:“上官熠,你相信我的判断!你大哥,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正派!这件事,一定有阴谋!他们当下最紧急的事情,就是让烟姐知晓一切!” 上官灿下意识后退。 顾惜儿抓住他的双臂,认真说:“上官熠,我们逃出去吧!我们一起去给烟姐报信!” 话音一落,门突然“咿呀”一声,开了。 顾惜儿连忙放开上官灿,只见走进来的是上官秀和两位管事的长老。 顾惜儿再不满,也都隐忍着,她暗暗告诫自己,不管这帮人想怎么惩罚她,都先忍下来。 等他们走了,再继续劝说上官熠带她逃走。 顾惜儿低下头,退到了上官灿背后去。 哪知道,上官秀和两位长老走近之后,两名侍卫也进来了。 上官秀道:“二少奶奶顾惜儿违背家主命令,擅自泄露家主机密,有勾结外敌之嫌。经长老 会商议,将她暂时关押牢中,以待家主发落!” 顾惜儿惊着了,“你们不能这样!” 然而,两位长老并不搭理她,而上官秀一个眼神,侍卫就上前。 顾惜儿立马拽住了上官灿的衣角,拽得紧紧的。 上官灿缓缓回头看来。 侍卫都要动手了,见状,却停住了。 上官秀却亲自上前,猛地拽开了顾惜儿的手,顾惜儿摔在一旁。上官灿看着她,竟好似还未回神一样,无动于衷。 顾惜儿与他对视,也怔住了。 上官秀怒声:“还愣着做什么?带走!” 侍卫拉起顾惜儿,顾惜儿毫无反抗,只盯着上官灿看,就这样,被侍卫押了出去。 她的背影都消失了,上官灿仍旧看着,却始终一动不动…… 第769章 震惊,他是何人 顾惜儿被带走了,上官秀和两位长老见上官灿乖乖坐着,都非常满意。 上官秀刚刚被上官灿拽着手,手腕至今都还在疼。天知道,上官灿用了多大的劲儿。 她犹豫了片刻,没走过去。倒是两位长老走了过去。 一长老道:“二少爷,幸好这件事被及时发现,否则,消息送出去了,后果不堪设想。越是危险的时候,咱们越要同心同力。” 另一长老挨上官灿盘腿坐地上,低声道:“二少爷,老夫听说二少奶奶是公子秋的头号画迷,也难怪她会如此冲动。哎,你也是的,都成婚那么久了,也不教一教媳妇上官堡的规矩?这家主令,是能随便违背的?” 上官灿看着空荡荡的大门,一点反应都没有。 长老又低声,“还有,她不清楚你姑婆的脾气,你还不清楚了?何必当面顶撞?我看你呀,得被关到你大哥回来了!” 也不知道上官灿听进去了没,他仍旧望着门口,毫无反应。 长老又劝了几句,才同上官秀一道离开。 “咿呀……” 门,缓缓关上。 上官灿就看着门,发呆,脑海里全是顾惜儿刚刚说的那些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又开了,一听小脑袋探进来,是之前那个小少年又来了。 小少年溜进来,看了一圈没看到顾惜儿,只看到地上的两根糖葫芦。他疑问了:“惜婶婶呢?” 上官灿还在发呆。 小少年连忙取出一瓶药递上,“熠叔叔, 你要的药。惜婶婶呢?你们……不会吵架了吧?” 这药,是刚刚上官灿让小少年去取的,给顾惜儿涂脸消肿的。 上官灿接过药,越握越紧。 小少年见状,心下不由得害怕起来,总觉得这叔叔,随时都会大发脾气。 然而,上官灿没有。 他突然起身,走到案桌前写了一封信,而后将小少年揪过来,把信塞小少年怀里。 小少年吓坏了,“熠叔叔,这,这是什么?” 上官灿没回答,又取出一个哨子,也塞小少年怀里。 小少年还要问,他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来近,在他耳畔低语。 上官灿说完了,小少年还是一头雾水。 上官灿道:“你不必管为什么,只要按我说的办,办妥了,等小爷我出去了,就收你为徒!” 小少年大喜,“你不会是骗人的吧?” 上官灿道:“你何时见我骗过人了?” 小少年道:“你骗惜婶婶的事情,咱们堡里很多人都听说过!” 上官灿微愣,很快就放开了小少年,又低声:“你惜婶婶,被关到牢房里去了。” 小少年大惊,“什么?你……你们,你们犯了什么大事?” 上官灿道:“没什么大事!” 小少年不信,“不可能!若非犯大事,绝不可能被关到牢房里的!” 他一边说,一边掏出信函和口哨,“熠叔叔,你不会坑我吧?” 上官灿道:“你惜婶婶当着你老姑婆的面,骂了盟主!” 小少年很不可思议,“她胆子 也太大了,她骂盟主什么?” 上官灿故作轻松,“骂他对我管教太严了,从小到大……都欺压我!” 小少年更不可思议,“惜婶婶怕是误会了吧?盟主对你的管教要是欺压的话,那盟主岂不欺压了我们所有人?” 上官灿道:“你把信送出去后,帮我去探一探,你惜婶婶被关在哪了?” 小少年道:“熠叔叔,你千万冷静,别忘了咱们上官堡的规矩!别说你现在被关禁闭了,就算你现在没被关禁闭,你也不能去劫狱!否则,就算盟主回来了,都保不住你们俩的!” 上官灿道:“我只是想知道而已,你当我傻呀?” 上官灿确实不傻,可小少年毕竟年纪小,不谙世事,还是轻易就信了。 小少年离开后,上官灿坐了回去,不自觉朝地上的糖葫芦看去,看着看着,不自觉走了神。 那双一贯神采奕奕的双眸,不仅仅黯淡,还迷茫。以至于,有人从一旁的神龛背后走出来,他都还没有察觉到。 那人一步一步靠近,一脚踩在了糖葫芦上。 上官灿第一反应就是握剑,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抬头,却已经迟了。 那人的剑落在他握剑的手上,只要一用力,便可轻易伤他的手。手,对于一个剑术高手来说,何等重要? 上官灿不敢动了,他抬头看去,顿时倒抽了口凉气! 能悄无声息潜入戒律堂,隐藏那么久,已经足够令人意外了。而这人脸上戴着的厉 鬼面具,更令人震惊! 厉鬼面具,出自朝暮宫。 一开始,是老宫主季天博所养的死士使用。后来,烟姐和萧无欢发现,这面具同上官七巫的白氏有关! “你是什么人?”上官灿质问到。 那人没回答,剑刃沿着上官灿的手缓缓上移,架在上官灿的脖子上。 他似乎很了解上官灿的能耐,戒备十足。 上官灿一直在找机会,却怎么都寻不到机会。他又道:“你是怎么潜入上官堡的?” 上官堡平素的防护森严,何况是这个时候? 难不成,这人潜伏很久了? 那人依旧不说话,冷不丁以剑把,打晕了上官灿…… 客栈里,秦晚烟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上官堡的回信。 她冲穆无殇扬了扬信函,道:“他要见我了!” 穆无殇看了一眼,饶有兴致,“是被逼急了,还是巧了?” 如果,上官嵘一直在上官堡里装病不见秦晚烟,那这一回见了挑战信愿意秦晚烟了,就是被逼急了。 如果,上官嵘一直没有在上官堡,最近才赶回来的,那就巧合了。那个厉鬼男子从朝暮宫撤退的时间算起来,正好够回到上官堡。 秦晚烟道:“不管是什么,去了就知道了。你在这儿等我,我自己去足矣。” 穆无殇立马挑眉看去。 他都还未出声,秦晚烟便问,“你不是让我争盟主之位吗?怎么,害怕我争不到?” 穆无殇夺了她手中的信函,道:“他若是直接应战,本王便 许你独自前往!可惜,他不敢。” 秦晚烟倒没理由反驳了。 穆无殇难得见她吃瘪的样子,心情好多了。他起身,牵住秦晚烟的手,“走吧。” 秦晚烟颇为乖顺,走着走着,都不自觉扣住穆无殇的手指了。 穆无殇心下暗想,“这个女人不至于没瞧出上官嵘喜欢自己,以她的性子,若是不喜欢,为何还与上官堡牵扯那么多?” 他思索着,偏头朝秦晚烟看去。总觉得自己很了解她,都时常能心有灵犀了,可有些事情上,又觉得自己一点儿都看不透她。 秦晚烟很快就察觉到穆无殇的目光,她转头看来,“你看什么?” 第770章 烟儿为了他走神 除了看她,还能看什么? 穆无殇道:“看一个奇怪的人。” 秦晚烟秀眉微拢,“是嘛,怎么奇怪了?” 自是看不透,想不明白,才觉得奇怪。 穆无殇欲言又止, 大手一伸,轻抚起秦晚烟的脑袋。 秦晚烟越发蹙眉。 只觉得在穆无殇这动作下,自己突然便小了,就像个乖顺温良的小姑娘。 她挑眉看他。 穆无殇似乎摸上瘾了,沿着她柔顺的长发,一下一下地轻抚起来。 秦晚烟没说话,打开了他的手。 穆无殇却立马又伸过来。 秦晚烟瞪了他一眼,再次打开! 穆无殇却还来。 秦晚烟突然指着一旁地上,道:“战神钥匙掉了!” 穆无殇下意识看去,秦晚烟立马踮起脚尖,一手按在他肩上,用力将他往下摁,另一手抚摸他的脑袋。 原本还恼着,一得手,她就忍不住笑出来。 别说,她这一笑,比被穆无殇摸头的时候,还像个不谙世事,单纯无忧的小姑娘。 九殿下本要起身,见秦晚烟高兴了,就又停住了。 他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竟这么斜弯着身子,不仅任由秦晚烟顺毛,嘴角还微微泛起,似笑非笑,有些无奈。 秦晚烟占尽了上风,不经意一个转头,却见古雨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俩。 而周遭,几个路人也都看了过来。 她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在屋里,是在外头。她连忙放开穆无殇,只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干过,大步往前走 。 穆无殇忍俊不禁,大步追上。 早躲开老远,假装看别处的古雨这才转身来,慢慢跟上去。 秦晚烟早忘了穆无殇说的什么奇怪不奇怪的了。 穆无殇追上她后,又一次抬手要摸她的脑袋,然而,她刚要打穆无殇的手,穆无殇突然避开,旋即拉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地牵着。 秦晚烟随手拽了下,没拽动。 她其实不恼了,还颇为满意了。只是,故意又拽了下。 哪知道,这一回穆无殇居然松手了。 秦晚烟愣了。 穆无殇是故意逗她的,没错过她错愕的表情,着实忍不住笑了。 秦晚烟这才反应过来,那小表情,既怒也娇,就好似被夫婿逗恼了的小娇妻,同平素被外人惹恼的样子判若两人。 穆无殇越发欢喜就越发忍不住笑。 他笑归笑,还是赶紧牵住秦晚烟的手。预料到秦晚烟会甩开,他牵着紧紧的,给了她一个认错的眼神。 秦晚烟岂会搭理,一边走,一边甩,就没停过。 古雨在背后跟着,忍不住想,这两主子如果哪天闲下来了,估计能闹腾一整日吧! 谁说生情冷清的人不喜热闹了? 若是找对了人,就两个人都能热闹一辈子! 闹归闹,秦晚烟和穆无殇还是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上官堡的大门口。 其实,秦晚烟看得出来,穆无殇是故意闹她的,不想她心情太沉重。上官堡这件事,无论真相如何,对于她而言,都不是好事。 虽已知上 官堡守卫森严,可是,亲自到了上官堡门口,秦晚烟才发现这里的防守,比她想象中的更严。 该防守的不应该是这个入口,而是与中州接壤的那个入口,不是吗? 这防守,防的是谁呀? 秦晚烟和穆无殇等着上官嵘派人来接。哪知道,他们俩站了没多久,背后竟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烟儿!” 秦晚烟和穆无殇几乎同时转头看去,只见上官嵘带着几个随行的侍卫,快步走了过来。 他重伤全愈后,气色比上一回见面时好太多了。 他手持名剑赤焰,颀长的身姿挺拔清瘦,白衣胜雪,宝剑似火,既似翩翩君子,又是侠义剑客。 他走得很快很快,慌忙也惊喜。 明明眼前是两个人,可他却好像看不见穆无殇一样,眼里全是秦晚烟。 他到了秦晚烟面前,“烟……” 刚开口,他又突然朝穆无殇看去,似乎这个时候才意识到穆无殇在场。他立马改口了,没了惊喜,变得谦逊有礼。 他道:“师妹,九殿下,你怎么来了?” 秦晚烟意外了。 穆无殇本不悦着,听了这话,也纳闷。 这厮,什么意思? 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他们收到的并非上官嵘亲自回的信? 上官嵘轻叹了一声,补充道,“你们来得正好!你们若不来,我也正想找你们。” 穆无殇立马给秦晚烟使了个眼色,要她先装傻,先试探试探上官嵘。 然而,秦晚烟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眼 神,始终都看着上官嵘。除了穆无殇,她就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哪个男人。 认真地,穆无殇都快觉得她走神了。 穆无殇拉了她的手,负到自己背后去,同时上官嵘道:“上官盟主,此话怎讲?” 秦晚烟这也才开口,“师哥,刚回来?” 她刚刚并没有走神,只是,那么一瞬间心头控制不住浮出希望。 希望他们所有的推测都是错的,无论是对上官嵘的推测,还是对云栩的推测,都是错的! 中州只是寻到了其他方式,能攻破上官堡而已。 如此,他才能还是她的师哥; 上官堡,也能还像他当年说的那样,是她半个娘家; 云栩这个被丢弃的孩子,才能有机会弄清楚一切,释怀一切,回家来。 被丢弃的孩子,是最渴望回家的,所以也是最愿意释怀,最愿意原谅的。只是,需要先弄清楚真相,更需要时间去承认自己的脆弱与孤单。 倘若连真相都没有,何谈原谅? 倘若继续伤害,如何原谅? 秦晚烟看着上官嵘,想着想着,脑海里担心的都是云栩那小子。 因为,感同身受! 上官嵘点了点头,“出了趟远门,刚回来!你们……” 他看了看秦晚烟,又看了看穆无殇,似乎想说什么,可停顿了一会儿,又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进去再说!” 秦晚烟看了穆无殇一眼,见穆无殇点头,才同上官嵘一道往堡里走。 上官嵘在前面带路,仍脚 步匆匆。 秦晚烟和穆无殇也不着急询问,在背后跟着。 穆无殇低声,“你刚刚走什么神?” 秦晚烟道:“有吗?” 穆无殇还想问,可犹豫了下,还是作罢了。 进了上官堡大门,有三条路通往三处建筑群。这三处都是傍山而建,中间乃正殿。 然而,上官嵘却带秦晚烟和穆无殇,往右侧最偏僻的小路走。 秦晚烟问道:“师哥这是要带我们去哪?” 第771章 他是这样解释的 上官嵘回头看来,面露些许无奈,“进屋再说吧。” 秦晚烟点了点头。 可同一时间,穆无殇却道:“是何等见不得人的事?需得如此神秘?” 上官嵘那脸色,又尴尬又为难, 朝秦晚烟看了去。 秦晚烟没想到穆无殇突然就沉不住气了,她倒不尴尬,就是突然不明白这家伙想干嘛了? 不是他说要先装傻看看情况的吗?再者,就算屋内有埋伏,以他的能耐,还会怕? 秦晚烟等了片刻,见穆无殇也没有要直接质问的意思,便朝他蹙了个眉,以示询问。 穆无殇是想直接质问了,可见秦晚烟蹙眉,误以为她反对,也就作罢了。 他垂着冷眸,牵着秦晚烟越过上官嵘,走在了前面。 上官嵘止步了片刻,才追上去,走在秦晚烟另一边,只当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秦晚烟刚想问问穆无殇,又停住了。 到了屋内,倒没有什么埋伏。 上官嵘依旧翩翩有礼,亲自为穆无殇和秦晚烟倒了茶,才叹息道:“想必,中州驻扎铁骑在上官堡东北侧,二位早已知晓了。” 秦晚烟和穆无殇这一回默契了,都只点头,不做声。 上官嵘视线落在秦晚烟脸上,“师妹可知……” 他话到一半,面色忧虑起来,连连叹了好几口气。 秦晚烟不由得蹙眉,“师哥,有话直说便是!” 上官嵘这才问道:“师妹近来,可有云栩的消息?” 秦晚烟拿云栩换萧无欢的事情,已不是 什么秘密的。但是,除了身旁几个心腹之外,并没有人知晓云栩是她的线人。 上官灿和顾惜儿回了上官堡,也一直联系不上。但是,秦晚烟仍相信,无论是上官灿还是顾惜儿,都知道是非分寸,不会随意公开此事的。 上官嵘对此事,了解多少呢? 秦晚烟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我擒了云栩,去换了萧无欢,师哥是知道的吧?” 上官嵘却无奈苦笑起来,“师哥还能不知道?” 秦晚烟当然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她嘴角轻扯了扯,无话。 “师哥还能不知道云栩是你的线人?”上官嵘又补充了一句,温柔的嗓音都多了几分宠溺。 秦晚烟脑袋微低,又扯了嘴角,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个小师妹犯了什么错,正跟师哥认错呢。 至于上官嵘那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个师哥面对犯错了的小师妹,无可奈何,舍不得惩罚。 至少,在穆无殇眼中,就是这样的。 他就没见过这个女人在自己之外的人面前怂过! 上官嵘的眼神越发无奈,“师妹,你放走云栩一事,我原想先瞒着。此事,我在回来的路上,也冷静思索过。再查清楚真相,给云栩一个真相之前,不该强迫他。可是,灿灿不小心说漏嘴了。几位长辈和诸位长老得知此事,都……都对你非常不满。” 秦晚烟意外了。 以她对上官嵘的了解,上官嵘既是明理的人,却也是个会考虑 方方面面,甚至迂腐的人。 上官嵘要强迫云栩回来,她并不意外。上官嵘若是尊重云栩的选择,她也不意外。 她意外的是上官灿! 她其实更了解上官灿, 知道那小子的所有优缺点。 秦晚烟仍旧缄默着。 上官嵘为难地道:“云栩的天赋,并不输灿灿。长老会一直……哎,我只能让师父和灿灿去找人。我倒也不希望他们真把云栩带回来,就盼着此事能拖些时间,好让我查清楚当年娘亲和云家的恩怨。可是,后来传来了消息,说你抓了云栩去换人。” 上官嵘缓缓抬眼看来,那眼神柔柔的,令人分不清楚是温和,还是深情。 他继续道:“师妹,你的什么性子,师哥再了解不过了?纵使长老会都指责你,师哥仍不相信你会做出对不起上官堡的事。所以,师哥逼问了灿灿,他也交代了。师哥原想亲自去找你,哪知道……” 说到这里,上官嵘终于看了穆无殇一眼,“哪知道就在我要出发那日,东庆女皇送来威胁信。” 穆无殇面无表情。 秦晚烟眉头已然紧锁,“威胁信?” 上官嵘点了点头,“她也不知道从何处得知云栩的身世。她为了讨好中州昊皇,拿云栩威胁我,若不为中州铁骑放行,便……便杀了云栩!” 上官嵘说罢,视线仍不离开秦晚烟那双明亮的凤眸。 秦晚烟是意外的,却并非意外云栩被擒,而是意外上官嵘这番解释。 不是 上官嵘自己找上东庆女皇的,而是东庆女皇找上上官嵘的? 可是,东庆女皇从何得知云栩的身世? 或许,是对眼前这个兄长一直存有希冀吧!她的心都有些乱了,明明心有疑惑,却真心盼望他说的都是真的。 这般心情,着实难以冷静判断。 也不知道何时养成的习惯,难以理智思考的时候,亦或者不知所措的时候,她总会下意识地地朝穆无殇看了去。 穆无殇早翘楚秦晚烟的反常,他故作吃惊,“竟有如事?” 这时候,秦晚烟这意识到自己应该装作吃惊。她连忙朝上官嵘看来,“怪不得中州铁骑会无缘无故南下。原来……原来是这样!” 上官嵘轻叹,“我下了家主令,让长老会瞒了此事,同时,加强防备。我以为……我能说服云家老太太,同我一致应对东庆女皇,救回云栩。也算是替娘亲弥补了云栩,可惜……” 上官嵘自嘲起来,“师妹,师哥终究高估了自己,非但说服不了云家老太太,还,还惹恼了东庆女皇。如今,东庆女皇已将云栩交给中州铁骑,作为……作为敲开上官堡大门的敲门砖!再过几日,上官堡就该给他们答复了!师哥……师哥无能呀!师哥日夜兼程赶回来,便是想说服长老会,请你和九殿下一道来商讨对策。” 上官嵘说罢,惭愧地低下了脑袋。 秦晚烟和穆无殇交换了眼神,问道:“师哥可收到过九殿 下的拜帖?” 上官嵘立马抬头看来,“九殿下的拜帖?” 秦晚烟道:“正是,还有,我的几封信函。” 上官嵘立马摇头,“这是何时的事情?” 秦晚烟道:“约莫一个月前。” 上官嵘直摇头。 秦晚烟又道:“师父和灿灿他们夫妻俩,现在在何处?” 上官嵘道:“我已经许久联系不上师父了,至于灿灿他们,姑婆说是要把他们叫回来,如今是否回来了,我也尚不清楚。我也是今日刚到。” 秦晚烟锁了眉头,递上了一封信函,“师哥瞧瞧,这可是你的笔迹?” 第772章 嫌疑人会是谁 上官嵘一看信函,立马露出震惊的表情,“我断断没有写过这封信!这是伪造的!” “当真不是师兄回给我的?” 秦晚烟要收回信函,上官嵘明明都要给了,却又拽了回去。这一不小心,信就被撕成了两半。 秦晚烟眉头更紧,上官嵘又信函凑在一起,又认真看了一遍,问道:“师妹,你,你……你对我下战书?” 秦晚烟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上官嵘急了,“这怎么不重要了?到底怎么回事?你们……” 秦晚烟道:“是谁伪造你的笔迹,是谁假冒你,一而再以养病,养伤为借口,回绝我和九殿下的拜访!这才最重要的!如果,我与九殿下不是一而再被回绝,也不会出此下策!” 上官嵘朝穆无殇看了一眼,似乎等着穆无殇说点什么。 可是,穆无殇并不做声,那冷峻的脸上,表情难测。 秦晚烟继续道:“还有,灿灿和顾惜儿明明回了朝暮宫,我却怎么都联系不上他们俩,分明有人作梗!” 上官嵘的重点却还是在挑战书一事上,他的眉头也紧锁起来了,“师妹,夺走上官堡的主控权,以此拦阻中州,就是你们此行的目的?” 秦晚烟道:“师哥,中州铁骑逼近,我心急如焚,想与你商讨应对之策,却一而再被拒绝。我怀疑你携上官堡,交好东庆和中州,也算……合情合理的推测吧?” 上官嵘本还要质问,听了这话就 沉默了。 秦晚烟继续道:“当然,我也一直不愿意相信师哥会因为云栩一事,不声不响就与我为敌。方才师哥解释清楚了,我这个当师妹的心下着实有愧。” 她说着,退了一步,以江湖之礼,双手抱拳作揖,“师哥,对不起!” 见状,穆无殇飞闪过了一抹不悦。 只是,他仍旧旁观着。 上官嵘似乎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师妹,你不必……” 秦晚烟道:“之所以会怀疑师哥,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也是因为知晓云栩身世的人,少之又少!整个云家,只有云老太太和云栩的养母云芝。而云芝早就丧命,就剩下云老太太一人。云老太太是最不愿意公开云栩身份的人。云家的嫌疑,可以排除!” 上官嵘听着,嘴角紧抿,令人分不清楚是紧张,还是严肃。 秦晚烟追问,“师哥,觉得呢?” “我……”上官嵘思索了下,才道:“确实,可以排除。” 秦晚烟道:“那就剩下上官堡了。加上假冒你回绝我与九殿下,还有如今伪造的笔迹。我是否可以怀疑,上官堡出了叛徒!此事,并非东庆女皇得知云栩身份,来威胁你!而是上官堡里有人得知云栩的身份后,勾结东庆女皇,演了一出戏,妄想骗过所有人?” 上官嵘的表情僵硬着。 秦晚烟继续道:“师哥说此事是灿灿泄露给长老会和几位前辈的,那师哥现在,可否将知晓此事 的所有人的名单列出?” 上官嵘道:“师妹,事情或许不是……” 秦晚烟打断了他,“师哥,我联系不上灿灿和顾惜儿,足矣说明他们二人一回上官堡就被人控制了。控制他们俩的人,嫌疑是最大的!你觉得呢?” 上官嵘下意识回避了秦晚烟的目光。 秦晚烟又道:“没有人比师哥更了解长老会,也没有人比师哥,更清楚几位长辈的禀性。师哥觉得,这嫌疑人会是什么人?” 上官嵘看了秦晚烟一眼,拧起了眉头,“我,我……” 秦晚烟等着。 上官嵘却支支吾吾,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秦晚烟凤眸垂敛,继续等着。 上官嵘站了起来,又是来回走,又是拧眉,又是揉太阳穴,就是答不出来。 秦晚烟的语气淡淡的,“师哥如此为难,莫不是已经猜到是谁了?” 上官嵘连忙看过来,“不不!师妹,上官堡上上下下,向来齐心协力,一无家族内斗,二无派系之争,人人习武练功,健身健体,以行侠仗义,除暴安民为己任。何况是德高望重的长辈们?师妹且不要乱猜测,还是……还是给我些时日,待我调查清楚再下定论,不迟!” 秦晚烟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却令人分不清楚是疲惫,还是失落,亦或者淡漠。 她道:“师哥现在就去把灿灿和顾惜儿找来,真相不就大白了吗?何需再等?” 上官嵘正犹豫着,房门突然被人从外头踹开了。 上官 秀双手紧握,垂在两侧,一步一步走了进来。她那张瘦削又布满皱纹的老脸绷得紧紧的,严肃之余,还有些许冷厉。 她盯着秦晚烟,并没有止步,大有逼到她面前的架势。 秦晚烟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站了起来,作揖:“师叔。” 上官秀和上官靖既是兄妹,秦晚烟理当喊她一声师叔。只是,她也就拜师的时候,见过这老太太一回。 穆无殇坐在一旁,只瞥了一眼,并没放眼里。 上官嵘连忙拦下上官秀,“姑婆,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你都听见了?” 上官秀死死地盯着秦晚烟,分恼全写在眼里,似随时都会动手。 她道:“竟会怀疑,我上官堡里有内奸,主动却勾搭东庆女皇!哼,果然已经是个外人了!” 上官嵘急了,“姑婆!大家有话好好说,有什么误会都说出来,总有解决之道!莫要说什么外人不外人的!烟儿是我师妹,便一辈子都是我上官堡的人!” “嘭!” 突然,穆无殇的茶杯掉落地上,碎了。 秦晚烟,上官嵘和上官秀同时看了过来。三人刚刚都没注意穆无殇,都不知道他这茶杯是怒摔的,还是不小心摔的。 只见穆无殇那双桃花眼仍旧垂敛着,好看也冰冷。 他也没解释,就随后拿来秦晚烟的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才道:“上官盟主,烟儿同本王已成婚,便一辈子是本王的人了。你家长辈都已经说了,她是外人。 你何必废话?” 上官嵘再好的脾气和耐性,也都忍不住了。 他道:“九殿下,师妹自幼不得秦家宠爱,上官堡才是她真正的娘家!她还未正式嫁给你,你便这般同娘家计较!若哪日,真嫁给你了,你岂不要处处约束她?还有,我等正谈着大事,九殿下若帮不上忙,与其在在下的话里挑刺,不如……” 他停顿了下,才继续,“不如,专心喝你的茶!” 第773章 不必查了,就是我 上官嵘怼完穆无殇,立马意识到自己没控制住脾气。 他露出懊恼的表情,朝秦晚烟看过来,似乎还想秦晚烟能说几句公道话。 秦晚烟却第一时间朝穆无殇看去,只留给上官嵘一个眉头紧锁的侧颜。 只见穆无殇并不恼火,反倒嘴角轻泛,笑得漫不经心。 秦晚烟非常清楚,这个家伙越是漫不经心,心里头就越发不高兴。 她选择了闭嘴,把主场让给他。 这是最息事宁人的办法,没有……之一! 秦晚烟坐了回去,凤眸微垂,静默极了。虽然她也没那么怂,可这样子,让谁见了都觉得,她这只母老虎在穆无殇面前,就是只乖顺的小白兔。 上官嵘藏在袖中的双手,不由得攥了起来。 “专心喝茶?” 穆无殇若有所思,将秦晚烟那茶杯轻轻推了回去,“那就有劳上官盟主再倒一杯来吧。” 上官嵘的脸色都变了,“大敌当前,性命攸关,九殿下就一定要这般无理取闹吗?” 穆无殇不搭理他了,问秦晚烟道:“烟儿,你师哥让本王专心喝茶,又不给茶,这是什么意思?” 秦晚烟:…… 这家伙要是再不谈正事,别怪她把主场抢回来! 上官嵘气坏了,“穆无殇,你这般为难烟儿,算什么男人?你心里头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便是!你别刁难她!” 秦晚烟:…… 连她自己听这话,都觉得自己跟师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何况穆无殇? 穆无殇脸上不见怒 意,竟还有些歉意。 他对秦晚烟道:“烟儿,那本王就不刁难你来挑战你师哥了。走,此事,咱另想办法。” 一听这话,上官嵘和上官秀才知道,是穆无殇让秦晚烟来下战书的! 上官嵘彻底恼火了,直接拍了桌子,怒指:“穆无殇,原来是你!你什么意思!” 别说秦晚烟了,就是一片的上官秀,都从未见过上官嵘如此愤怒的表情。只觉得此时此刻他那都有些狰狞的脸,同平素温文尔雅,隐忍退让的他,判若两人! 穆无殇分明是故意激将的。 他眼底闪过一抹讥讽,道:“上官盟主,关于下这份挑战书的原因,方才烟儿已经解释地很清楚了,你也理解了。呵呵,至于是她下的,还是本王让她下的,不重要吧?” 上官嵘早已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放下手来,道:“不必再浪费唇舌,谈正事吧。” 穆无殇冷笑道:“本王不是早说,不必废话了吗?呵,你上官堡的长辈们如何德高望重,心系天下?还有,烟儿如今在你上官堡算不算是外人?都并不重要!” 刚刚,若不是秦晚烟一直在发问上官嵘,穆无殇早失去耐心了。 他朝上官秀看去,才继续:“甚至,上官堡里那个内奸到底是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上官灿和顾惜儿在哪里?本王,只信顾惜儿说的话!” 这言外之意,连上官灿他都未必相信。 秦晚烟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上官 嵘有些恼羞,“好,好,我现在就查!” 他刚说完,上官秀就道:“不必查了!假传家主令,将他们召回来的是我,假冒嵘儿,称病回绝二位几次拜帖的,也是我!还有,今日这份回函,也是老身替嵘儿回复的!” “姑婆!” 上官嵘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上官秀看向秦晚烟,质问道:“你当初放走云栩,就算计好了要让云栩去当线人吧?” 秦晚烟不答。 上官秀道:“嵘儿,你觉得一个将云栩当做工具来利用的女人,还会救云栩吗?” 上官嵘眉头紧锁,无话。 上官秀冷哼:“九殿下,云栩会落到中州手上,如今,上官堡会面临这进退两难的选择,你苍炎会不得安宁。哼,全都拜这个臭丫头所赐!事已至此,老身也不怕告诉你们,老身假冒嵘儿找你们来,就……没打算让你们走了!” 她说罢,突然大喊一声,“列阵!” 一时间,十八个人箭步而入,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中年人,一个个都手持宝剑,表情冷肃。 这是守护上官堡的十八剑圣,以精绝的无影剑术,配合心灵相通的默契布阵。 世上没几个人能逃得出他们的围攻。 上官嵘焦急道:“万万不可动手!” 十八剑圣看过来,皆作揖,也不敢轻易动手。 上官秀道:“嵘儿,此事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你既在东庆女皇那儿寻不到两全之策!那么, 只能让罪魁祸首来承担一切!拿这臭丫头去换云栩,想必中州昊皇会非常乐意!届时,是要一人性命,还是要万人性命?是对得起一个人,愧对一方百姓;还是守护者一方百姓,愧对一个人。就看九殿下的选择了!与我上官堡,无关!” 上官嵘直摇头,非常激动:“不,无论如何,我绝不会交给烟儿!不可能!” 他朝十八剑圣看去,怒声,“全都退下, 没有本家主的命令,谁让你们过来的?退下!” 上官秀也急了,“嵘儿,都那么久了!难不成,你还有更好的办法?我上官堡虽不是他苍炎的兵,却也历代守护着一方净土的安宁!断断不可到头来,落得千古骂名呀!而云栩……” 上官秀激动地都有些哽咽了,“你付出了那么多,险些连命都丢了,才寻到这个云栩这个弟弟!你定要将他带回来,护他周全,否则,你爹娘在天之灵,都难以安息!” 上官嵘道:“姑婆,你让我安静安静!一定还有会办法的!一定会的!” 上官秀道:“还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你还指望他们?哼,他们的办法,就是夺了上官堡,牺牲掉云栩!这个臭丫头,就是个忘恩负义之辈!当初就是你大伯公看走了眼,收她为徒!否则,擅闯我上官堡,早就没命了!” 上官嵘大声道:“姑婆,你别说了!” 上官秀还是不作罢,“天知道她的医术,还有画 术是不是暗地里打着你这个武林盟主师妹的名义,去哪里拜访名师学来的!否则,她区区一个秦家不得宠的丫头,何来那些本事?哼,养不熟的白眼狼,怪不得秦家那些与她有血亲之缘的人,先前都不待见她!” 上官嵘气呼呼地道:“姑婆,你过分了!我不许你这么说烟儿!她是怎样的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 就这样,两人争执了起来。 秦晚烟看着他们,特别,特别缄默。 穆无殇也看着他们,深邃的桃花眼,越来越冷。 “嘭!” 他连秦晚烟的茶杯也摔了,他起身牵起秦晚烟的手,“走!” 他大可公开了秦晚烟要挑战上官嵘,让武林看客全到了,再来上官堡。 他也大可让顾惜儿的娘家人出面,来讨人。 他甚至可以公开自己的师门,亲自约战上官嵘! 之所以会来这一趟,全是看秦晚烟的面子。而不是吃饱了撑着,来看演戏的!如今,他们不给秦晚烟面子,就休怪他不客气! 第774章 你怕本王杀了他 穆无殇要带秦晚烟走,秦晚烟并没有反对。 上官嵘和上官秀却同时出声阻拦。 “烟儿,你听我解释!” “你们休想离开上官堡半步!” 秦晚烟本就缄默,此时,低着头,整个人更是无比安静,一点儿都不像她的性子。 穆无殇很早就看出来,秦晚烟面对上官嵘时并没有平素的冷静和干脆,反而变得隐忍退让,甚至是回避。 倘若他们两人只是师兄妹,这也无可厚非。毕竟,这个女人看似冷漠,实际上并非一个冷血的人。 只是,上官嵘对她是有心思的。 她还如此退让,他真的难以不多想。 当然,他将一切全都藏心里。 眼前,这并非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不能白白被侮辱了! 穆无殇并没有将上官嵘和上官秀放在眼里,仍旧牵着秦晚烟径自往前走。 上官嵘追上,“烟儿,你可记得师哥曾经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上官堡都永远是你的家?我们需要这个家的庇护,也有责任守护好这个家。如今,正是我们一起守护它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走?” 上官秀几乎同时出声,“嵘儿,除了姑婆死,否则,他们今日休想离开!” 秦晚烟仍旧低着头,一点反应都没有。 穆无殇那桃花眼立马浮出了戾气。 然而,上官嵘先发了火,“够了!姑婆,别以为你是长辈,就可以如此不讲道理!这儿没有你说话的份!再放肆,本家主家 法处置!” 上官秀怔住了,就连秦晚烟也抬眼看了过去。 她们都没见过上官嵘如此愤怒的样子,更没见过上官嵘对哪个长辈说过一句重话。 只见他那张冠玉般的脸不仅有愤怒,还有些狠戾。 上官秀不可思议地摇头,震惊地话都说不出来。 上官嵘厉声:“你把灿灿和顾惜儿,关押在何处了?带路!” 上官秀仍旧杵着。 上官嵘道:“我以家主的身份命令你,带路!” 上官秀欲言又止,最终苦笑了笑, 转身就走。 上官嵘道:“烟儿,九殿下只信顾惜儿,我便带你们去见顾惜儿。待见了她,你好好问清楚,是何人囚禁了她,这些日子,上官堡又发生了什么!你再决定走不走!” 秦晚烟都还未出声,穆无殇就道:“滚开!” 秦晚烟拽了穆无殇的手。 然而,穆无殇不搭理,仍旧冷冷看着上官嵘,“滚开,别让本王说第三次!” 上官嵘瞥了两人相扣着的手一眼,问道:“烟儿,难不成明知有误会,你也要这样赌一时之气,与师哥,师父,还有整个上官堡为敌了?” 不待秦晚烟回答,他又道:“烟儿,师哥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师哥!师哥都愿意改!为何你我之间,会变成这样?当初的一见如故,当初的感同身受,当初的……” 秦晚烟突然出声,“先见见顾惜儿。” 这话打断了上官嵘,却是对穆无殇说的。 穆无殇眸中怒火跳跃着 ,“要见顾惜儿,多的是办法,不急于这一时。” 秦晚烟锁眉。 见状,上官嵘的眉头也蹙起,“九殿下一定要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吗?一定要一而再为难烟儿?你居心何在?” 穆无殇冷冷道:“上官嵘,你听清楚。现在是你求着烟儿去见顾惜儿,不是你允许她去见顾惜儿!求她要有求她的样子,让上官秀滚回来求,把她方才说的那一番话,一个字一个字给本王咽回去!” 上官嵘道:“姑婆有错,我已训斥!作为一个长辈,她也算颜面尽失了!烟儿,你最清楚我的脾气,也清楚姑婆的脾气。待见着顾惜儿,查清楚真相,该道歉,该惩罚,都不会少!” 穆无殇狭眸都眯了起来。 上官嵘不搭理他了,嗓音都哽咽了,“烟儿!” 穆无殇手心里已有力量在聚集,他要出手!就在这个时候,秦晚烟另一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刹那间,那汇聚的噬心之力就全消失了。他缓缓转头,朝秦晚烟看了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仆人匆忙跑来,“盟主,出大事了!” 上官嵘立马问道:“怎么回事?” 仆人道:“二少爷……二少爷带着二少奶奶,从后门逃了出去!” “什么?” 上官嵘急了,“什么时候的事,可派人去追了?” 仆人道:“追了,可是,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已经越过边界线,进了襄南城,就如今的形势,咱们的人不敢轻易去搜,就 怕万一引出什么冲突,后果难以收拾!” “胡闹!简直胡闹!”上官嵘心急如焚。 这时候,上官秀也到了,“盟主,老身请命,亲自去将他们找回来!届时,所有罪责,任由处置。” 上官嵘不假思索,“不必了!” 他随即对秦晚烟道:“烟儿,且等几日。师哥亲自去将他们找回来!如果九殿下还不相信,也可随行!” 他说着,连盟主令都取了出来,“这几日,上官堡由你掌管!” 秦晚烟就看了一眼,没说话。 穆无殇看都没看,就看着秦晚烟。 她不让他动手? 所以,她想留下? 连一个道歉都没有,就愿意留下? 以她的性子,竟能忍下这种气? 她跟上官嵘当初一见故人归,当初感同身受,还当初怎样了?! 见仍旧缄默的秦晚烟,穆无殇越来越愤怒,终于,他忍不住了:“你走不走?” 一听这话,上官嵘立马上前,“再逼她,本盟主就不客气了!” 穆无殇猛地一扬袖,上官嵘都没来得及后退,只抬手来挡,手臂就被凌厉的风刃,割裂了一道口子。 “简直不可理喻!”上官嵘拔了剑。 穆无殇放开了秦晚烟的手,也拔剑而出。 这个时候,秦晚烟突然拉住了穆无殇的手,淡淡道:“走。我跟你一起走。” 上官嵘急声,“烟儿!” 秦晚烟什么都没说,甚至连称呼都没有,只道:“劳烦,让个路。” 上官嵘没动。 秦晚烟亲自将穆无殇的 剑收入剑鞘中,拉着他的手,绕开上官嵘,走了出去。 上官嵘没有再拦,也没有在追,就目视着他们离开。 他们都走远了,他才大喊了一声:“烟儿,你再给师哥一点时间,师哥一定会想出两全之策的!今日之事,师哥也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秦晚烟和穆无殇都听到了。 只是,两人置若罔闻,彼此也无话,只步步往前走。出了上官堡,同来时一样,两人同乘一匹马,依旧沉默。 只是,不多久,穆无殇忍不住了,“怎么,怕本王的剑不长眼,杀了他?” 第775章 没有一个动作解决不了的 秦晚烟方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了穆无殇这话,才缓过神来。 她道:“是,你不能杀他。” 话音一落,小蛮腰顿时一紧,疼得她蹙眉。 只是,她也没挣扎。 穆无殇很快就松手了,低下头来,下巴靠在她肩窝里,一声不吭。 这般生她的气,把她丢下马便是!偏偏,连手都没有放开,反倒整个人都快要赖给了她。 秦晚烟有些无奈,淡淡问道:“他死了,去哪找真相?万一……” 她停顿了良久,才又道:“万一真的是他,我们又上哪里找韩慕白他们?” 穆无殇道:“打个赌?本王赌,就是他将云栩的身世告知东庆女皇的!” 秦晚烟却一点打赌的兴致都没有,她的语气仍旧淡淡的,“还是好好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穆无殇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还按原计划行动? 无凭无据,只凭猜测就当真去挑战上官嵘?上官嵘岂会应战?到时候仍旧会回到今日说不清辨不明的境地。 而将挑战一事公布于众,以此施压,她真的没有把握,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最重要的是,云栩! 他们之前猜测的是,上官堡跟东庆女皇勾结了。可如今的情况却是,云栩落在中州铁骑手里。 一旦她公开对上官嵘下战书,消息必定会传到东庆和中州。 她更没有把握,事态会不会失控。 秦晚烟蹙起眉头,特别认真地说:“无论如何,不能让云栩有危 险。” 穆无殇没反应。 秦晚烟推开他的脑袋,转头看着他,又一次强调,“穆无殇,你听好了!无论如何,我拒绝牺牲云栩!” 穆无殇鲜少见秦晚烟为哪个人如此较真过。 他的眸光越发冷邃,“一个失败者,不仅露陷了还被擒!有何资格让你保全他的性命?” 秦晚烟道:“既是结盟,自是要相互保全!” “结盟?相互保全?” 穆无殇呵呵冷笑了起来,“如果本王没记错,烟儿不过是与他打赌,赢了他而已。他也不过是愿赌服输罢了。烟儿何时同敌人变成了同盟者?” 秦晚烟语塞了。 当初抓了云栩,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拿云栩去换萧无欢的。至于让云栩当线人,那不过是临时起意。 她也并没有完全信任云栩,故而,往来密函,非常谨慎,却也不频繁。 有一阵子云栩频繁给她报信,连东庆女皇治乳疾的药方都抄给她,还被她训了一番。 云栩,确实不是他们的同盟者。 穆无殇道:“依本王看,烟儿早将那小子当做亲弟弟看待了吧?” 秦晚烟有些烦躁,不假思索,“他还不配!” 穆无殇就知道她会不屑,他立马追问,“那你救他作甚?” 秦晚烟这才意识到自己答太快了。她越发冷躁,回避了穆无殇的审视。 穆无殇见状,越发恼火。 他自嘲起来,“上官盟主的弟弟,也就是烟儿的弟弟。上官灿那小子,烟儿会护着,云栩……自是 也要护着。呵呵,本王怎么就忘了?” 秦晚烟烦躁起来,“是又如何?” 穆无殇更生气了,“好,极好!” 秦晚烟却问道:“好什么好?” 穆无殇欲言又止。 秦晚烟固执地追问:“怎么好了?” 穆无殇道:“好极了!” 秦晚烟似乎同他杠上了,继续问:“怎么好极了?穆无殇,你给本小姐说清楚!少阴阳怪气!” 阴阳怪气? 穆无殇那双桃花眼缓缓眯了起来,也跟她杠上了,“本王怎么阴阳怪气了,你先说清楚!” 秦晚烟道:“你先说清楚,什么叫做好极了?” 穆无殇盯了她片刻,质问道:“那你先告诉我,什么叫做‘一见如故’?” 秦晚烟自然记得这个词。 她要答,穆无殇却继续追问,“还有,什么叫做感同身受?” 秦晚烟又要答,穆无殇却仍不给她机会,“还有,感什么受什么了?” 秦晚烟不答了,穆无殇却还在继续,“当初当初,还有多少当初是上官嵘没说完的!” 秦晚烟都沉默了,穆无殇还没问完,“又有多少当初,是你没让他说完的?你为什么不让他说下去?” 秦晚烟突然冷声,“你就这么想听?” “我……”穆无殇气坏了。 除了在苍冥古井那一回,穆无殇这辈子大抵都没有这么失控过。 “我不想知道!”他冷冷道:“秦晚烟,你就只需要回答本王,上官嵘到底是你的师哥,还是你……” 话还未问完,秦晚 烟突然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穆无殇既熟悉,却又猝不及防,瞬间就给愣了。 秦晚烟倒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死死地盯着穆无殇看,几番欲言又止。 穆无殇一腔的怒火和满脑子的问题,在她的注视下,像是全都凝固住了。 四目相对,八方无声。 良久,秦晚烟还是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更没有出声。 穆无殇早缓过神来了,那双桃花眼越来越深沉。 终于,秦晚烟开了口,“我跟他……” 穆无殇却似乎不想听了。他突然低下头,封了秦晚烟的唇,打住了她所有的解释,随即攻城略地。 不似以往的温柔,多了几分霸道的惩罚。 可纵使是惩罚,也藏不住情愫,渐渐地还是温柔了,百炼钢成绕指柔。 秦晚烟一开始只是由着他,渐渐地,亦是藏不住情愫,回应他。 缠绵悱恻…… …… 穆无殇似乎在这个吻里,寻找着答案,令他感到安全感的答案。而秦晚烟,则似乎在这个吻里,寻到了失去的安全感。 直到呼吸快停滞,两人才分开。 穆无殇都没开口,秦晚烟就道:“他是我师哥,也是我视若亲哥哥的人,仅此而已。一见如故,是因为我一见到他,就想认他当哥哥。他一见着我,也想认我当妹妹。感同身受……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穆无殇听着。 秦晚烟继续道:“上一回从云栩手上救了他,我已经表态得很清楚了。他怕是,对我还有什么误 会。我……” 穆无殇打断了她,“他故意的吧?他在挑衅本王!” 秦晚烟垂眸。 穆无殇还要问,秦晚烟却淡淡道:“行了,这件事我不管了,你自行处理吧。我只有一个要求,保住云栩。” 她又解释:“无关我师哥。且看在灿灿的面上,还有云栩前些日子也送了些有用的情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穆无殇着实听不出她这语气是疲惫,还是淡漠。他更加不明白,她既要救云栩,怎么就突然又不管了。 他突然就看不透她的情绪了。 秦晚烟说罢,往穆无殇怀中赖着,闭上了眼睛。 对一个人没有信任,不寄期望,就一定永远都不会有失望。 在一个陌生人身上,寻找故人的痕迹,寻找慰藉,似乎特别愚蠢。 秦晚烟至今都无法肯定上官嵘的真与假,但是,有一点她是看出来了。上官嵘在故意挑拨她和穆无殇。 她在心下喃喃:“上官嵘,不管你是无辜,还是伪善,终究不是大哥……” 穆无殇思索许久,仍想不透。 他欲言又止,最后特认真地问道:“秦晚烟,你确定,此事由本王做主?” 第776章 不能分享的事 秦晚烟在看出上官嵘故意挑衅穆无殇的时候,就有这个念头了。 所有的沉默,既是在消化自己的情绪,也是在慎重地做决定。 穆无殇这么问, 是在提醒她,事情一旦全权交给到他手上,他就不会留任何情面了。 秦晚烟自然是明白的。 她始终没睁眼,语气依旧淡淡的,“我只要云栩活着。” 穆无殇心下依旧疑惑,故作试探,“怎么,瞧上那小子的药藤了?” 秦晚烟道:“灿灿会希望他活着的。” 这个解释,穆无殇接受。 回到客栈,穆无殇令人收拾一番,准备回军营。 秦晚烟道:“此事,我既不管了,我也不随你去了,我去找药,聂羽裳那伤,不能拖太久。到时候,朝暮宫汇合。” 穆无殇自是希望秦晚烟陪在他身旁看戏的。只是,见她情绪低落,还是不强求。 穆无殇问道:“烟儿可有真正血亲兄长?” 这个女人只告诉过他,她的家乡在冰海的另一端,她的药藤之术是在家乡学的。 至于她的家人,她为什么会离开家乡来到东云大陆,她都不曾提过。 秦晚烟最怕穆无殇问这些问题了,她都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更不想提及她的家人。 她摇了摇头,“没,我是孤儿。” 她说着,转头回避他的视线,低着头,安静地收拾着行李。 心情不好是真的。 而此时,也有故意装的成分。 她就连背影,都给人以失落,沮丧的感觉。 穆无殇 在心下思索:“孤儿?” 怪不得之前见顾惜儿和郁泽失去父亲,她的情绪会失常。 她是怎样失去父亲的呢? 她怕狗,被狗咬了小腿的那一次,是已经失去父母了吗? 穆无殇很想知道,却终究还是忍住了。她不说,他追问的话,无异于撕她的伤疤。 穆无殇走了过去,从背后轻轻地将秦晚烟拥入怀里,“你,有我了。” 秦晚烟原本还紧张着,听了这话,只觉得心头上那根绷紧的弦突然就松了。不仅仅因为他没有追问下去,更因为他给的安慰。 她越发不想告诉他过往的一切。 东西分享出去,会减半;可记忆,却会增加。 快乐的回忆分享出去,便会变成两份快乐。 苦难和恐惧分享出去,便成了双份的苦难,双份的恐惧。 她努力了那么多年,哪怕长大了,还是无法将之彻底遗忘。她怎么能自私地,将这份记忆塞给他,增加他的心理负担,以换取自己的些许解脱? 这个男人已经可以给她安慰了。 有些事情,都已经烂了,烂在一个人心里就好了。 秦晚烟转过身,用力地抱了穆无殇一下,才放开他,“我等你好消息。” 送走秦晚烟到门口,穆无殇要喊来古雨跟秦晚烟走。 秦晚烟道:“不必了,小野借我用用便是。” 穆无殇都快忘记自己还有一头契约的灵兽。他立马将小野召唤过来。 小野原在不远处的屋顶上晒太阳,一听召唤,心下骂骂 咧咧地跑过来。穆无殇将它拎起,交给秦晚烟手上。 他认真交代道:“注意你的气血,莫要操之过急,伤了身子骨。” 秦晚烟点了头,转身就要走,“走啦!” 穆无殇却连忙按着她的肩膀,“等等!” 秦晚烟一回头,他的吻就落下来,先落在她额头上,只轻轻啄了吻。后落在她唇上,重重的一吮/吻。 他又交代:“自己小心点。” 秦晚烟原本也不是太舍不得,被他这么一挽留,就有些依依不舍了。 她点了点头,“你也是。” 她多了他一眼,才转身离开。 小野目睹了这一切,忍不住回头多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它同这主人契约那么久,还是第一次感知到主人如此真切,且温暖的感情。 之前,它还以为他没有。 秦晚烟离开后,穆无殇也立马回军营。 距离上官堡最近的一个军营,属平西军府。虽然驻扎的兵力不算少,却也不足以应对中州的铁骑。 穆无殇从四面八方调派过来的军队,尚且在路上。 营帐中,穆无殇负手立于挂墙的大地图前。他的视线在地图上慢慢扫视,那双清冷桃花眼淡然高冷,似运筹帷幄,更似没有将这一切放眼里。 如果不是秦晚烟,他还真没将上官嵘放眼里。 他真正的目标,是东庆和中州。 如此大功干戈,调兵遣将,只拿下区区一个上官堡,可不是他的风格。 上官嵘说中州铁骑给的最后期限,是本月十五。 而皇都安家那边来的情报,也是本月初五。 云老太太做足了准备,要安家全力协助,在本月十五,康治皇帝生辰宴上,当众揭穿他并非皇族血统的秘密。 东庆和中州是要打苍炎个内乱外患,打他个猝不及防。 他则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喊来将领,指着地图上,那支从南往北调派的军队道:“这支精兵,多少日可抵荨江?” 将领答道:“三日后便可抵达,过荨江,到这里,最快需要半个月。” 穆无殇道:“不必来了,抵浔江后,沿荨江南下,到东海的荨江港,与秦家水兵汇合。” 将领意外了,“九殿下,是要启用战舰?” 九殿下帮着秦大小姐造船,可实际上,九殿下在苍炎,赤戎,甚至中州的地盘上,都藏有不少船只,随时待令。 虽没有水路可抵上官堡这一大关隘,可也不妨碍九殿下排兵布阵。 谁能想到,九殿下调往上官堡的兵,真正的用处,是要直达浔江港,去对付东庆? 穆无殇递上一枚令牌,“你亲自前往带兵,荨江正直汛期,顺流而下,十五之前,必定能到。届时,一切听越少爷安排。” 将领立马领命离开。 穆无殇连着两日,都在军中忙碌,似乎一点儿都不着急找上官嵘和上官秀算账。 而上官嵘和上官秀,一个魂不守舍,一个坐立不安着。 整个上官堡,除了上官秀和上官嵘的心腹,并没有其他人知 晓上官嵘回来了。 上官堡的东南山坡,花开遍野。 上官嵘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就在这片花海里,在朝阳光辉之下,第一次看到秦晚烟的笑靥。 她不过是一个回眸的浅笑,便取代了这片在朝霞中盛开的繁华,成为他心中唯一的美好。 只是,此时朝霞灿烂依旧,他的心却是黯淡……甚至阴暗的。 “嵘儿!嵘儿!” 背后传来上官秀焦急的声音,上官嵘才缓过神来。 所有真实的情绪全都瞬间掩藏,眉头紧锁,换上一顶忧心忡忡的假面,上官嵘才转过身去。 是的,他连上官秀也骗…… 第777章 毁了他就是毁掉婚约 上官秀一生未嫁,没有子嗣,一直将上官嵘当做亲儿子一样疼爱和器重。她见上官嵘那忧虑的样子,不由得心疼起来。 只是,心疼归心疼,她也恨铁不成钢。 她质问道:“嵘儿,你为什么不听姑婆的?你对那臭丫头有情,可是,那个臭丫头对你无义?对上官堡更无义!你说,如今,咱们该怎么办?” 上官嵘低下头,不语。 上官秀又道:“如今,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上官嵘道:“姑婆,我不后悔。” “你!”上官秀气着,“莫非你要学你那个没用的废材爹爹?一生为情字所困,娶你母亲不思进取就算了,还不负责任地随你母亲……” 上官秀没往下说,吐了口浊气。 上官嵘的脸色却一下子就变了。他自小到大,最痛恨的莫过于“废材”这两个字,因为,他就是个废材! 父母早逝,虽亲人和睦,长辈慈爱。可他为嫡长子,自幼就觉得自己有责任守护好上官堡,守护好所有兄弟姐妹。 直到那次天赋测试,他才突然发现,自己是个笑话! 在那次天赋测试里,上官灿的天赋震惊了整个武林,而他……他是整个上官堡同辈子弟中,天赋最差的一个! 就只有大伯公知道他的成绩。大伯公毁了他的成绩,特意收他为徒,让所有人都以为,他的天赋也极好,才能入大伯公的眼。 他能有今日的武功,得益于是大伯公那些年的悉心教导,更得益于自己十多年如一日,风雨不断的苦练,吃尽了常人所不能吃的苦头。 上一任武林盟主,是他的祖父。 在他这个年纪,早就达到了无影剑术的最高境界第九阶。而他,已经停留在第六阶,三四年没有突破了。 而成日无所事事,无心练剑的上官灿,轻轻松松就练到了第五阶。 他一直都知道,有朝一日,弟弟会超过他的。 所以,他开始伪装。 在武林中,武功并不代表一切,德行,更能服人。 他从当一个长兄如父的大哥开始,到一个大局为重的家主,而后是德行服人的盟主。 装着装着,渐渐地,他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了,分不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他更不知道,除了掩藏好自己的秘密,努力当一个所有人都喜欢,都夸赞,都心悦臣服的武林盟主之外,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练无影剑术进阶无望,便开始秘密修炼各种旁门左道的功法,几番走火入魔,险些赔上性命,都在所不惜。 直到,遇到秦晚烟。 看到她瘦小的身子,飒爽英姿,气场丝毫不输男子,他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看她在烂漫山花里,回眸浅笑,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拥有这个女人,便是他此生的追求。 他要忘记过往的一切虚假,当一个堂堂正正,真真实实的武林盟主。 他要配得上她! 如今,他无比后悔,他不该选择在还未俘获她的心时,就去闭关。更不应该,为了调查父母的秘密,跟云栩耗那么久! 他原想着,自己牺牲那么多,将父母遗落在外的小儿子找回来,上官堡,乃至武林都会更加敬重他。 他原还算计着,云栩的天赋高于上官灿,他教云栩无影剑术,待云栩回来之后,正式收为徒弟。 有高徒在手,往后,他大可不必出手。而天下人,又岂会怀疑他的能力? 哪知道,他没能折服云栩,反倒……失去了那个女人! 没有人知道,在得知她已订婚时,他有绝望! 更没有人知道,亲眼看着,她护着穆无殇时,他有多愤怒。 他都不记得,自己那个时候是如何隐忍住所有的情绪和愤怒,他只记得,当时坐在轮椅上,双腿疼得钻心刺骨,好似,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是他先遇到她的,凭什么让穆无殇捷足先登? 穆无殇是苍炎国的王,他是武林的王! 穆无殇掌控苍炎的兵力,是苍炎的守护者。可他占据上官堡,却决定着苍炎大半疆土的安危! 他凭什么不如穆无殇了? 他要毁了他! 毁了他,就等于毁了他们的婚约! 他想尽办法,甚至想直接与中州合作。就在那个时候,秦晚烟拿云栩去换萧无欢的消息传到了上官堡,激起了众怒。 他开始算计,他主动去找了东庆女皇,告知云栩的身世,谋划了一出被威胁的好戏。又利用上官秀的脾气和对秦晚烟的敌意,替他背罪。 他了解了苍炎的护国宝匙,也了解了朝暮宫的事情。他一直想从大伯公和上官灿口中套出话来。 可惜,两人的口风都非常紧。 后来,他跟踪了大伯公,发现大伯公和玉白凡护送萧无欢回朝暮宫。他制住了大伯公,以护卫的身份,同大伯公一道送萧无欢回朝暮宫。而进入朝暮宫,他便以最快的速度,掌控了一切。 他都设计好了陷阱,就等着秦晚烟和穆无殇上门了。 他要将穆无殇困在朝暮宫,要穆无殇眼睁睁看着苍炎被中州和东庆颠覆,要穆无殇失去他最高的皇家身份! 可惜,一切事与愿违! 他不仅仅丢了他最爱的一把藏剑,没等到穆无殇,反倒跟秦晚烟动起手。 他本可以将那个女人困在生死牢的,可是,他舍不得! 所以,他只能放弃朝暮宫的一切,仓皇撤退。 他万万没想到,再见时,那个女人竟会来对他下挑战书!为了帮穆无殇守住江山,竟要夺他的盟主之位! 她到底瞧上穆无殇什么了! 上官嵘低着头,双眸里尽是阴鸷。 上官秀并没有看到他的眼神,只当他情绪低落。 上官秀也不忍心再责骂了,安慰道:“嵘儿,你也别太担心,距离初十,还有些时日,大家一道想办法,或许很快就能想出两全之策!” 上官嵘这才抬起头来,那双眸子已然恢复了一贯的温和。 他道:“姑婆,哪有那么简单呀!这件事说到底是苍炎和中州,乃至东庆的恩怨,不该牵扯到我上官堡。我想,九殿下是个明白人,也懂得这个道理的!这件事,终究……还是要寻个机会,心平气和与九殿下商议。” 上官秀冷冷道:“不是商议,是要他负责!大不了,将事情告知天下人,让世人看看,是谁在为苍炎守着这片江山!” 上官嵘连忙劝说,“姑婆,您呀,是个讲道理的人!可是,这脾气还是要改一改,否则,这件事永远都谈不拢了!还有,你假传我的命令一事,长老会那边……” 上官秀道:“只要能救回云栩,守住上官堡声誉!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姑婆我认了!” 上官嵘眼底闪过一抹讥讽,却故作为难,“再找九殿下商谈也非难事。只是,九殿下离开前,要您……要您同烟儿道歉。我,我……” 第778章 放心,烟儿不会的 道歉? 上官秀并不觉得自己有道歉的必要,只是看着上官嵘那为难的样子,她叹了一口气,道:“嵘儿,你若能听姑婆的话,囚下那臭丫头,咱们也不至于落到今日去跟人就低头的地步!” 这话的意思,分明是答应去低头了。 上官嵘道:“姑婆,牺牲烟儿,与牺牲云栩,何异?” 上官秀立马反驳:“云栩是我上官堡的血脉,秦晚烟不过是……” 上官嵘打断了她,“就算烟儿在云栩这事上有做错的地方,又如何?一码归一码,我一个大男人,一个当家之主,难不成无能到只能拿一个女人去换回云栩?此事,若传出去,我上官堡颜面何存?而将来,云栩又如何立足上官堡,立足武林?” 他捏了捏眉头,一副痛苦的样子,继续道:“姑婆,此事,无论如何都必须想出两全之策。既要将人救回来,更不能放中州铁骑入关!如今到了这份上,上官堡与苍炎,已是一荣皆荣,皆损皆损。无论是哪一方,都不能意气用事,都应以大局为重。姑婆年事已高,还让您这般操劳,嵘儿着实不孝!只要姑婆愿意退让一步,嵘儿愿意代姑婆去与烟儿道歉……” 上官秀看着上官嵘,越发心疼,“嵘儿,姑婆终究没有你考量的周到呀!” 她拍了拍上官嵘的肩膀,道:“走,姑婆现在就与你上苍炎军营去,只要穆无殇和那臭丫头能拿出两全的办法来,别说让姑婆道歉了,就算让姑婆给那臭丫头端茶,姑婆都认了!” 上官嵘仍旧眉头紧锁,眸光凝重,“姑婆,嵘儿不孝……为难你了。” 他说罢,后退一步,躬身作了个揖。 上官秀连忙将他扶起,“你这是说哪里的话!” 她看着上官嵘,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劝说,“嵘儿,以咱上官堡的条件,你想要怎样的女子,还愁没地儿寻吗?为何偏偏要……” 上官嵘转过身去,回避了。 上官秀还是认真提醒,“那丫头已有婚约了,你又……” 上官嵘打断了她,“姑婆,我一直将烟儿当做亲妹妹看待,以前如此,往后亦如此。还望姑婆日后不要再说这等荒唐的话,以免外人听了去,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让九殿下平添猜忌。” 上官秀无奈,“你呀!你呀!哼,那臭丫头不识好歹,总有一日是要后悔的!” 上官嵘一副急了的样子,“姑婆!” 上官秀这才打住。 当日,上官嵘就同上官秀一道秘密离开上官堡,直奔穆无殇驻扎的军营。 两人到了大营门口等着,守卫很快禀穆无殇,“九殿下,上官盟主带着一个老妇人求见。” 穆无殇一得知上官秀也跟着,便猜到上官嵘是来跟秦晚烟道歉的。 他并不意外,毕竟,上官嵘不这么做,就没法将两难的难题,烫手的山芋,丢到他手上呢? 穆无殇也不着急,一边翻阅折子,一边道:“去问问,何事求见。” 守卫回到营外,传了穆无殇的话。 上官嵘还未做声,上官秀就火了,“有什么事情?哼,他心中没数吗?” 守卫不悦,“九殿下日理万机,岂会知晓你二位为何事而来?二位若不言明,那就请回吧!” 上官秀恼了,“不识好歹的东西,岂有其理!” 上官嵘连忙劝住她,转而对守卫道:“还请通报一声,就说我二人为中州兵事而来!” 守卫这才满意,“等着吧!” 别说上官秀了,就是上官嵘都有些忍不住。他堂堂武林盟主,走到哪里不是座上宾?何曾被一个看门的小兵,这么无礼过了? 然而,他还是忍了。 他尚不知道秦晚烟并不在军中,就想着穆无殇过分些也无妨,正好让秦晚烟看一看他的诚意。 上官嵘低声劝说起上官秀,“姑婆,大事都忍了,何况这等小事?” 上官秀虽不悦,却还是忍了。 不一会儿,守卫就又回来了,“二位,这些日子,无论是地方官吏,还是世家门第,来求见九殿下者,皆为中州兵事儿来,都排队排到三日之后了,你们三日后再来吧!” 上官秀气坏了,道:“那你去问问,见秦晚烟是不是也需排队了!” 上官嵘并不做声,他料定穆无殇不会让秦晚烟知晓此事。 守卫去了又回,道:“二位若是要见秦大小姐,那也请回吧,秦大小姐不在军中!” 别说上官嵘,就是上官秀都不相信。 上官秀正要出声,上官嵘抢先道:“劳烦告知九殿下,我等诚心来跟秦大小姐道歉,就在这儿等着,没见到秦大小姐,我们是绝不会回去的!” 上官秀急了,可见上官嵘那坚定的表情,也只能依了他。 守卫道:“上官盟主,秦大小姐当真不在军中,你们就是等上十天半个月,都没用!回吧回吧!” 上官嵘没做声,退到一旁,站着。 上官秀绷着脸,跟了过去。 守卫看着他们,心道:“慢慢等着吧,傻子!” 上官嵘和上官秀这一站就站到了天黑。两人虽是练家子,倒不怕站。只是,面子上过不去。 上官秀看了一眼天色,恨恨地道:“嵘儿,那臭丫头莫不是要咱们站一宿?” 上官嵘心下道:“放心,烟儿不会的。” 然而,他轻叹了一声,道:“姑婆,要不,您先回去?” 上官秀岂会先走。 她挺了挺腰板,轻哼:“老身就不信那臭丫头不出来!” 上官嵘也是这么想的,他倒要看看穆无殇能瞒着烟儿瞒多久! 夜深人静,穆无殇刚忙完,准备休息。 古雨来禀,“九殿下,上官嵘和上官秀还在大门口站着。看那样子,是真不打算走了。” 穆无殇压根没放心上,挥了挥手示意古雨离开。 他躺在榻上却无眠,取出贴身藏着的荷包来把玩着。荷包里,自是战神钥匙。 他琢磨着,秦晚烟这会儿会在哪里?是在连夜赶路,还是在休息,亦或者连夜采药? 不过,以她对聂羽裳的关照,怕是顾不上休息了吧。 穆无殇着实无眠,索性起身,令人笔墨伺候,规划起婚礼。 此时,秦晚烟正在山上找药。 这片山林距离军营其实不远。饲养药种子并非一朝一夕的活儿,她会在这片山林待很多日。只是,没告诉穆无殇。 一来怕他多想,也怕他有顾忌,办起事来不干脆;二来也是想独处一阵子,收拾收拾心情。 一宿过去了,天亮了,也下起了雨。 上官嵘和上官秀站了一宿。两人几乎同时抬头,雨滴如豆大,打在他们的脸上,很疼…… 第779章 偷偷告诉你个秘密 没一会儿,上官嵘和上官秀就被淋得一身都湿透了。 上官秀都不知道叹息了多少回,好几回想放弃,可是,看着上官嵘那低头缄默,任雨水淋头的样子,她还是忍下了。 就盼着这雨只是一场晨雨,很快就会停下来。 可是,这雨非但没有停下,反倒越下越大。 终于,上官秀忍不住了,“嵘儿,要不,先回去?” 上官嵘虽低头,可视线却不停地往军营里飘去。他道:“姑婆,您先回去吧。我既然来了,就没有回去的道理!为了云栩也好,为了这一方百姓也罢了,我都要见到九殿下和烟儿!” 上官秀又生气又着急,猛地往前走,要硬闯。 上官嵘连忙拦下,“姑婆,您先回去!事已至今,若在起冲突,那是要被中州和东庆看笑话了!我同您保证,一定会拿到两全之策,回去给上官堡上上下下一个交代的!” 上官秀憋屈极了,她甩开上官嵘的手,去也没走,退回去,继续等着。 是夜,雨还没有停。 古雨禀道:“九殿下,那二人还在门口淋了一整日了,还站着呢!” 穆无殇没说话,他手里端着一盏清酒,凭窗赏风雨,闲适怡然。 古雨不敢打扰,等着。 没一会儿,穆无殇喊来了一个统领,问道:“浔江的水位到那了?” 浔江的水位以一块刻有“安平”二字的石碑来测量,一旦水位摸过“平”字,便需要开闸泄洪。而一旦开闸泄洪,洪水倾斜向河道中下游,正在中下游行驶的船只自然可增速。 他经由军舰送走的精兵,将会以更快的速度,抵达浔江港。 统领答道:“快到平字了,就这雨量不减的话,再下一天一宿,水位便可盖过平字!” 穆无殇心情大好,“真是一场及时雨!” 这话,到底是不是一语双关,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统领退下了,古雨也识相地退下了。 雨继续下着,竟然又下了一天一宿。 直到第三日的清晨,雨水才完全停止,阳光从低压压的云团里露出来。天色开始好转。 然而,上官嵘和上官秀的脸色,却是一个苍白无血色,一个涨得通红。 任由两人的身子底子再好,也经不起这两天两夜的雨呀!上官嵘浑身发冷,而上官秀浑身发热,两人都是风寒高烧。 上官嵘看了上官秀一眼,心知她撑不了多久了,却当没瞧出来,仍旧一言不发站着。 上官秀强撑着,见上官嵘那落魄狼狈的样子,越发心疼,也越发无奈。 终于,上官秀撑不住了,晕倒在地。 “姑婆!” 上官嵘连忙将上官秀搀起, 一时间,周遭站岗的和进出的兵卒,全都看了过来。 上官嵘搀着上官秀,朝守门的兵卒走去。 他的衣裳湿漉漉的,双唇都没了血色,只是,他依旧文质彬彬,温和俊雅。哪怕面对最小的兵卒,他都没有架子。 他谦虚作了个揖,道:“劳烦告知九殿下和秦大小姐,待在下将姑婆送回,再,再来求见!” 兵卒们不明情况,却都亲眼所见这位武林盟主的诚意。他们都不由得露出敬佩的眼神。 “上官盟主先回去吧,小的定会禀告九殿下!” “上官盟主怕是不知道九殿下的脾气,九殿下不想见就不会见,上官盟主还是听我等一声劝,别白费力气了。” …… 上官嵘一一作揖回礼,以表感谢,道:“在下为中州兵事而来,中州铁骑就在我上官堡大门口了,想必,九殿下很快就会想明白,会见在下的。” 众人都知道中州铁骑已经来了,却并不清楚九殿下和上官堡到底发生了什么。听上官嵘这么一说,众兵卒难免胡思乱想。 上官嵘故意不说清楚,只轻叹了一声转身要走。 这一声轻叹,让众人更加疑惑了。 这时候,一个年轻的小兵拿了一件衣裳过来替上官秀披上,道:”上官盟主,上官堡守着我们苍炎北疆最大也是最险的关卡,让我们免于战事多年。我们都记着上官堡的恩情呢!” 上官嵘谦虚地道:“我上官堡守的并非苍炎,而是黎民百姓。守一方百姓安居乐业,守天下太平大同,便是我习武之人的正道!” 众人听了这话,越发敬佩了。 上官嵘心下满意,面上越发谦逊。他料定,他在这里跟兵卒们说的话,全都会传到穆无殇耳朵里。 他很期待穆无殇的反应,当然,他更期待烟儿知晓这一切。 上官嵘搀着上官秀走远了,小兵才追上去,低声:“上官盟主,您真的别来了!没用的!” 上官嵘浅笑了笑,正要开口,小兵又道:“上官盟主,这世上能让九殿下改变主意的,非秦大小姐不可!您还是去找秦大小姐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上官嵘瞬间愣了,“你说什么?” 小兵将声音压得更小,“上官盟主,您去找秦大小姐,让秦大小姐带您来军营,保准没人敢拦你!” 秦晚烟真不在军营?! 上官嵘一动不动的,难以接受。 他站了三天三夜,淋了两天两夜的雨,不仅全都白费了,还让穆无殇看了笑话! 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穆无殇是故意的吧! 小兵继续道:“只要秦大小姐带您过来,说不定,九殿下还会在门口等着呢!” 小兵说完,特意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上官盟主,小的是看您如此诚心,才告知您的,您可千万别卖了小的!” 上官嵘满腔的愤怒,却还是克制着,他问道:“那,那秦大小姐去哪了?” 小兵笑了起来,“当然是回去准备婚礼。营里人人都知道,九殿下这阵子都在筹备婚礼!” 小兵说完就往兵营跑了。 上官嵘却再也克制不住了,他看着军营,那双天生温润的双眸,变得越来越阴鸷。 他不相信! 烟儿绝不可能会有这等闲情逸致的,不可能的! 中州铁骑的威胁,云栩的安危,韩慕白和上官嵘的下落,上官灿和顾惜儿的状况,萧无欢的病情,聂羽裳的伤……种种麻烦之下,秦晚烟确实没有闲情逸致。 她躲雨躲了两日,这会儿已经寻到适合的药材,开始饲养药学种子了。 而这个小兵,分明是故意将消息泄露给上官嵘的。 小兵回营后,立马找古雨讨赏。 古雨询问了一番,回到营帐里,将上官嵘与兵卒们的对话,一一禀了穆无殇。 “习武之人的正义?”穆无殇轻蔑之际,“他既这么喜欢当好人,那本王就成全他!” 上官嵘若光明正大勾结了中州,他还真会头疼。 可是上官嵘如此伪善,他反倒能将计就计了! 古雨笑道,“九殿下,是打算……” 第780章 不后悔的选择 上官嵘离开军营后,令人将上官秀送回上官堡,自己并没有回去。 是夜,他回去后,才发现整个上官堡都躁动了。 也不知道是何人将云栩的身世,云柔的身份,连同中州铁骑那云栩威胁上官堡一事,全都公开了。 除了长老会和几位长辈,上官堡的人都还是从外人口中得知上官堡跟东庆云家有如此恩怨。 大家都非常意外,都等着家主给大家一个明确的交代。 上官嵘一进上官堡的大石门,一大群老人家就蜂拥过来。有质问的,也有关心的,七嘴八舌的,场面颇为混乱。 “盟主,如今云栩就是中州铁骑营中吗?无论如何,云栩乃我上官家族的血脉,容不得被这么欺负!” “盟主,这到底怎么回事?当年,为何要将云栩送出去!” “听闻云栩的剑术天赋远胜熠少爷,可是当真?” “听说熠少爷前几日就闯出后门,单枪匹马去救人了?如今可有消息了?” “盟主,如今外头都传言,上官堡要舍弃云栩,为苍炎百姓守住边关!您当真如此决定吗?” …… 若是平素,上官嵘见着任何一个老者,都会立刻下马问候,甚至聊几句家常。 可此时,他骑在高高的马上,双手紧紧地握着缰绳,脸色铁青,不苟一笑。 上官秀已经醒了,也在等着上官嵘回来。 此时,她就站在一旁看着上官嵘。 她更喜欢这样高高在上,有盟主架子的上官嵘。她大步走过来,怒声,“都让开,胆敢挡堡主路者,家法伺候!” 众人一听是上官秀的声音,纷纷让开。 上官嵘这才下马,他克制着,仍向周遭众老者作揖,“诸位,此事说来话长,你们放心,我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大家都先回去吧!” 众老者纷纷回礼,离开。 上官秀十分不屑,低声:“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他们客气?都是一群帮不上忙的废物,有何资格来质问你?” 上官嵘道,“姑婆,他们都是长辈。” 上官秀道:“你是堡主,更是盟主!你呀!自小到大都是这性子,对待自家人如此,对待外人也如此!你当初若听姑婆的,拿下秦晚烟和穆无殇,也不用落到如今这种境地!这消息,分明是穆无殇故意放出去的!” 上官嵘心下自是有数,他的双手至今都还紧紧攥着,所有的脾气,全都克制在紧握的拳头里。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闹得人尽皆知,也就穆无殇了。 他低着头,缄默地往前走。 上官秀紧紧跟着,又道:“哼,老身都还未将消息放出去,穆无殇反倒这么心急了!他就真不怕我上官堡与中州交好吗?嵘儿,长老会都在等你,你听姑婆一句劝,别在指望秦晚烟跟你将情义了!今夜,咱们就上中州去,好好谈一谈这笔交易!” 上官嵘仍旧低着头,不说话。 上官秀见上官嵘那样子,不安起来。很快,她就拦下了他,“嵘儿,你可别告诉姑婆,你想牺牲云栩?” 上官嵘时候走了神,这才缓过神来,“姑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我也想听听长老会的意思。” 上官秀还要劝说,上官嵘则大步往前走。 这一夜,上官嵘同长老会商议了一整夜,都没有个结果。 长老会分出了三派,以上官秀为首的一派,主张交好中州,不仅要回云栩,还要跟中州昊皇讨一个爵位。 一派主张坚守上官堡,牺牲云栩。 一派主张寻求两全之策。 翌日天亮,众人才都散去。 所有人都走后,上官嵘终是撑不住,无力地倒在长塌上。 上官秀折回来,见状,连忙上前。她摸了上官嵘的额头,才发现上官嵘的烧还未退。 “来人,传大夫!快!传大夫!” 上官嵘并没有昏迷,只是疲惫地无力睁眼。大夫开了药,上官秀亲自去熬了来喂他喝。 然而,药都还未喝完,就有消息来了。 穆无殇在军营里,当着众将士和当地的大臣,世家子弟的面,公开放话。 原话是这么说的,“此事,决定权在上官堡。上官盟主不必再来与本王商议,本王相信上官盟主会做出不后悔的选择!” “不后悔?”上官秀冷声,“他什么意思?” “不后悔?”上官嵘在心下喃喃着,见上官秀看过来,他立马闭了眼。 上官秀见他脸色苍白,也不忍在打扰,只道:“嵘儿,你先休息吧。” 上官秀走后,他才缓缓睁开眼睛,那眼神,阴鸷无比骇人! “不必去商议了?”他恨地咬牙切齿,“不后悔?穆无殇,你,你……好一个不后悔!” 接下来的几日,穆无殇这句话也被传开了。 上官嵘同军营守卫说的那一番大义凛然的话也被传了出去。 世人得知上官嵘去找穆无殇商议,便都认为上官嵘的心是向着苍炎老百姓的。 很快,东庆女皇就来函警告上官嵘。 而上官堡方圆百里的苍炎百姓,自发地来到上官堡,有送粮的,有送联民感谢函的,还有送匾额的。 上官秀这才反应过来,上官嵘乃至整个上官堡都被穆无殇捧得高高的,下不来了! 长老们一日来找上官嵘好几回,可是,无论是商量,争辩都没有结果。 不为别的,只因为,上官嵘一直没有表态。 几日之后,武林、苍炎国乃至中州国和东庆国的民众们都知晓了此事。 一时间,所有人都盯着上官堡,确切地说是盯着上官嵘,就等着看他大义牺牲亲弟弟,拯救一方百姓了! 而距离中州铁骑给了最后期限初十,越来越近。 终于,初十了。 按照中州铁骑放出的消息,今日午时,上官嵘再不给答复,他们就杀了云栩,令人将云栩的人头送来! 距离午时,还有两个时辰。 上官嵘驱散了长老会所有人,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大堂里,整个人散发出阴郁的气息。 其实,在生死牢放过秦晚烟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一切计划都落空了。同时,他也想好了另一套应对之策。 哪怕是现在,面对穆无殇这等捧杀他,他都不慌! 他在等,等穆无殇的身份被揭穿,等苍炎内乱开始的那一刻,他就会告诉世人,他的选择! 他唯一没想到,唯一无法接受的是秦晚烟会真的走了,会任由穆无殇对付他。 此时,军营里,穆无殇也独自一人坐着。 他在等,等皇都来的密报,等东庆来的军情。 今日,康治皇帝寿宴,云家要伙同安家揭穿他的身世,而秦耀祖准备拿下云家的细作。 今日,秦越将率领数万精兵,从东海登入东庆…… 第781章 意外,云栩在哪来 有人在焦急。 有人在静待。 有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上官堡的北大门已经封闭了几个月,不许任何人进出。中州铁骑营如今的情况无人知悉。 至于云栩,更从来没有人见到过。 上官堡周遭的小镇乡村没了平素的热闹,上官堡内本该喧闹的练功场,也空无一人。 而大堂外,所有长老连同上官秀都在等待着。 等待着上官嵘的决定。 时间一点点流逝,距离午时越来越近了。 报时的仆人来了,“还有一个时辰便是午时。” 众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全都朝上官秀看去。 其实不必仆人报时,大家也都估量着时间。从上官堡到中州铁骑营,还得花些时间,没剩下多少时间可以考虑了。 上官秀敲了门,喊了一声:“嵘儿!” 上官嵘端坐在高大的主座上,充耳不闻。 上官秀越发焦急,想推门闯进去,几个长老连忙将她拦下。 “他此时是最痛苦的,多给他一些时间吧!” “这等两难,太为难他了!” “虽然老夫盼着云栩回来,可是,无论盟主做出何种选择,老夫都能理解!” “哎,虽老朽一直坚持不可因小失大!可盟主若牺牲云栩,老朽也……也不舍呀!” “天赋高过灿灿,这是何等难得!怕是……怕是连一面都见不上了!” …… 就在众人感慨万千的时候,一个仆人匆匆跑了过来,直接推门而入。 上官嵘一见仆人过来,立马起身,“有消息了?” 仆人神色慌张,小跑到他跟前才低声,“苍炎皇都来消息,云家的人被抓了!” 上官嵘非常意外,“什么?” 仆人道:“说是行刺苍炎皇帝,被当做刺客抓了。今日苍炎皇帝的寿宴取消了。” 上官嵘立马意识到云家被耍了! 东庆女皇给他打了包票,云家已经买通安家,而安家也已经给了康治皇帝证据。康治皇帝要安家在寿宴上揭穿穆无殇的身世。 如今这种情况,怕是康治皇帝非常信任穆无殇,利用安家将计就计,救出了云家的人! 东庆女皇和中州此番用的是声东击西的计谋,一开始东庆女皇调兵往南,中州也虚张声势要出兵支援。 两国都集中兵力,从东庆和苍炎的交界处攻入苍炎。而实际上,东庆女皇并没有往南边调用太多兵,铁骑大军更是突然往迁徙上官堡,打穆无殇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三方,都等着穆无殇非皇族血脉的身份被曝光,趁机挑起大战。要苍炎内忧外患,万劫不复! 而如今…… 上官嵘虽意外,却也很快就镇定下来。 他喃喃道:“无妨,穆无殇的兵和粮草还离上官堡很远呢!一切,按计划行动!”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手上无兵无粮草的统帅? 就算穆无殇依旧能坐镇军中又如何,再过一个时辰,中州的铁骑入关,穆无殇只能选择弃城而逃! 上官嵘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衫,大步去开门。 今日的他,着一袭白衣,腰束玉带,发束玉冠,大长腿健步如飞,可谓翩翩少侠,玉树临风。 他开了门,英俊的脸上尽是凝重。 长老们全都围了过来,却不敢询问,只紧张等待。 上官嵘眉头紧锁,似严肃,似痛苦,“诸位,都回去吧,我心意已决!很快……就会给大家,还有天下人一个交代的!” 这是……什么意思? 牺牲云栩? 还是…… 众长老都有猜测,也都疑问。 他们第一次看到上官嵘那神情,又不敢逼问太紧。 上官嵘余光瞥了上官秀一眼,长长叹了一口气,才交代仆人,“准备准备,去中州铁骑营!” 他说罢,就大步离开了。 “盟主!” “盟主,可是要牺牲云栩了?” “盟主,中州之人狡诈无比,请千万小心!” “盟主,无论生死,都要将云栩带回家!” …… 众人不敢追,只大声喊着。 上官秀一言不发,脸色却铁青铁青的。 这时候,站在她身旁的一仆人故意低声,“哎,三少爷真可怜。一出生就被送走,回家时竟要身首异处了……” 上官秀听了这话,拳头握得紧紧的。她后退了几步,趁着众人不注意,从一旁抄了小路,去追上官嵘。 上官嵘到了房间里,并不着急更衣。 他站在桌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扣着桌面,等待着。果然,不多久,上官秀就来敲门了,“嵘儿,姑婆有话,想你带给云栩。” 上官嵘打开房门,只见上官秀双眸发红。 他道:“姑婆,你不必……” 上官秀打断了他,“不,姑婆不是来劝你的!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姑婆都不怪你。姑婆只是,只是……” 上官秀说着说着,就掩面哭了。 上官嵘连忙扶住她,“姑婆,云栩他……” 话音未落,上官秀猛地将三枚毒针,扎入他的手臂。 上官嵘其实就等着上官秀来拦他了。用毒,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岂会提防? “姑婆,你,你……” 上官嵘放开了上官秀,后退了好几步。 上官秀死死地盯着他,“嵘儿,不管什么骂名,姑婆来背便是!姑婆哪怕是死,都要保住云栩!他的天赋既在熠儿之上,他就我上官堡最大的希望!也是东云武林的将来!他必须活着!你只要记住,待他回来,悉心调教,务必让他突破无影剑术的最高阶!” 上官嵘眉头紧锁,眼前发黑。 他其实还来得及喊人,只是,他故作张开,喊不出话来。没多久,他就真昏迷了过去。 上官秀搜出他身上的蓝焰令,将他安置在榻上,交代了两个心腹守着,便直奔中州铁骑营。 临近午时,上官秀抵达了中州铁骑营。 她一报出身份,亮出蓝焰令,守卫就将她让主大营带。 到了主大营,门口的守卫道:“军中有规矩,任何人不可带刀剑入营。” 上官秀很爽快地将佩剑交上,大步走入营帐。 营帐主座上,坐着一个身穿魁梧,身穿铠甲的中年男人。此乃中州四大铁骑将军之一的董大将军! 他很是客气,连忙起身作揖,“上官前辈,久仰久仰!” 上官秀一点都不客气,冷冷道:“云栩呢,马上带过来,我要见他!” 董将军脸色微变。 虽然东庆女皇早就打过招呼了,上官盟主是自己人。而上官盟主昨日也来了密函,说今日会派人过来。 可是,就算是自己人,也没资格在铁骑营里跟他耍横。 何况,如今形势有变,苍炎九殿下的身世没有被揭穿,他们还在东庆女皇的消息。 要知道,云栩并没有真正被送过来,一直都还在东庆女皇手里! 第782章 玩不过九殿下 东庆女皇虽同中州结盟,可绝对不会完全信任,依赖中州。毕竟,她有多喜欢穆无殇,也就有多忌惮穆无殇。 在穆无殇的身份没有被暴露出来之前,在中州的铁骑没有越过上官堡,踏入苍炎领地之前,她是不可能将自己如此重要的筹码,交给中州的! 她一直将云栩留在身旁,却骗上官嵘云栩已经送给中州铁骑了,以至于如今,全天下的人都被骗了。 董大将军虽然对上官秀的傲慢非常不悦,却还是耐着性子,道:“老前辈,稍安勿躁,请坐,请坐!” 上官秀自诩中州是有求于上官堡,她依旧高傲,“废话少说,老身没有见到云栩之前,哼,什么都不必谈!” 董大将军那彪悍的脸僵了下,很快就道:“好,那就请老前辈,稍等片刻!” 他说罢,大步走了出去。 一道营帐外,他就吩咐守卫,“看好她!” 上官秀等了一会儿,就询问起来,“你们大将军亲自去带人吗?” 营中侍卫并不回答。 上官秀又道:“你们把云栩关押在何处了?” 侍卫还是不答。 上官秀质问道,“云栩没有在军中不成?” 侍卫仍旧不言不语。 上官秀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却依旧颐指气使,“马上把你们大将军叫过来!” 侍卫就是不搭理。 上官秀急了,转身大步往外走。然而,她一到门外,就见门外数名侍卫。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她既愤怒也不解,上官堡的大门还没开呢,这位董大将军是要做什么? 一守卫道:“老前辈,我们大将军说了,请您在营帐中耐心等待。我铁骑营乃重兵之地,不得随意走动。” 上官秀怒声:“董大将军在何处?他让老身稍等片刻,分明是在敷衍老身!” 守卫道:“大将军亲自去带人,自是要费一些时间的。” 守卫说着,打了个请的手势。 上官秀执意要闯,然而,早就埋伏的弓箭手立马全包围过来,满弓瞄准上官秀。 上官秀终于冷静了下来,意识到形势不秒了。 她就算能从这一圈弓箭手中逃脱,也绝对逃不出这座铁骑营。她只能等。 只是,她想不通! 实在想不通,到底怎么了? 午时早就过去了。 众人见上官堡迟迟没有动静,都以为上官嵘选择了牺牲云栩,为苍炎百姓守住这道关卡。 而上官堡的人却迟迟等不到上官嵘露面,反倒觉得上官嵘在铁骑营里谈判,是要放弃苍炎,将云栩带回来了。 “盟主是会保住云栩的,否则,他都不会去铁骑营了!哎,我等怎么这么傻!” “若盟主能与中州铁骑商谈,不伤百姓,那就再好不过了!” “盟主虽非苍炎守将,可对这一方面百姓也有职责,他必定是去谈判了!” …… 就这样,误会越来越大 也不知道是何人带的头,各个城镇、村庄都派出了代表,又一次前往上官堡,要代表全镇全村送云栩最后一程。 上官堡的长老会一听到消息,都慌了。 “这这这……” “怎会有如此误会,现在,如何是好?” “哎,我等真真进退两难啊!” “无路如何,哪怕盟主能说服中州铁骑,不伤苍炎百姓,我上官堡也……也是颜面尽失,百年声誉尽毁……” “如何会颜面尽失,声誉尽毁?哼,我乃江湖中人,本就不该掺和朝堂之事!我上官堡本就中立于苍炎和中州之间。苍炎那九殿下不是来了吗?苍炎的百姓们,不去找他,上我上官堡来作甚?” …… 说着说着,又有人争吵了起来。 此时,穆无殇却在军中,对着一份折子发呆。这份折子是他自己写的婚礼筹备清单,修修改改好几次了,他还是不太满意。 见他合上了折子,等候着的古雨才上前,禀了上官堡的情况。 “九殿下,中州铁骑不放人,上官嵘也不会跟他们耗太久吧?都这个点了,还没消息。” 穆无殇道:“急什么?秦越那有消息,就足矣。” 他不知道上官嵘会如何应对自己的捧杀,也不清楚上官嵘是否会牺牲掉亲弟弟。 但是,他赌东庆女皇不会那么轻易将云栩这个筹码交到中州铁骑手里。 所以,他也才敢答应秦晚烟,无论如何,保住云栩的命。 如今,云家失败了,东庆女皇必定慌了。 只要秦越一登入,东庆女皇就会更慌。而东庆女皇越慌,就越不会将云栩交给中州铁骑营! 毕竟,中州的铁骑,东庆的兵都往西边调派了,东庆东部,甚至南部都没有多少兵力。 东庆女皇想守住疆土,就只能将云栩交给秦越! 正说话着,冰戈就啁啁地飞了进来,带来了浔江港的消息。 穆无殇打开信函一看,嘴角泛起一抹浅笑,心想,秦晚烟这会儿也应该收到消息了。 秦晚烟还真收到了火舞带来的消息。 秦越早早就带兵登入了东庆的东海岸,一切如他们之前探路的那样,东庆的海岸线仅有的两处防守,都如同虚设。 一切,非常顺利! 秦晚烟很满意,毁了信函。 她这几日都在附近,刚刚还在村庄里问了路。不管是穆无殇军营里的消息,还是上官堡的消息,她都是知道的。 她自以为很了解上官嵘,可如今,她也猜不到上官嵘的选择了。 她反倒看透了,这几日,一直有人暗中推波阻燃,在捧高上官嵘。此人,除了穆无殇,还会是谁? 穆无殇这几日,就坐在军中“使坏”,其他的什么都没做。却又信誓旦旦承诺她,要保住云栩的性命。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云栩并不在中州铁骑手上! 秦晚烟思索着,突然无奈笑了。 这笑,倒不是笑穆无殇,而是笑话自己。笑自己这一回竟输给了穆无殇,没能第一时间看看透。 也罢,输给他不丢人! 她笑着笑着,嘴角却满满僵硬住。她转头朝上官堡的方向望了去。 午时过去那么久了,上官嵘在做什么? 秦晚烟等着,穆无殇也等着,所有人都等着。 前去上官堡的百姓代表,见上官堡大门紧闭,守卫全都一问三不知,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 而上官秀则在军营里一等,就等了好几日。 数日后,世人没有等到上官嵘的消息,上官秀也没有等到云栩。 反倒是秦越突然带兵登入东庆东海岸,长驱直入,拿下东庆一座大城池的消息,传开了。 同时,苍炎镇安水军,拥有数艘战舰和一批训练有素的水兵的消息,也传开了! 别说苍炎了,整个东云大陆都为之震惊! 董大将军也终于收到中州昊皇的消息。 东庆女皇与中州昊皇通信,声称事态有变,要重新考虑是否将云栩交于铁骑营,让中州昊皇给她半个月的时间考虑。 这半个月,哪是用来考虑的,分明是用来衡量自己的兵是否有能耐击退秦越…… 第783章 笃定是他干的 半个月的时间,中州昊皇决定观望。 董大将军仍不见上官秀,继续囚着上官秀。 然而很快,东庆女皇就发现自己耗不起,且不说她来不及调兵,就是来得及调兵,也对付不了秦越带来的精锐之兵。 不过几日,秦越就又拿下一座城池。 东庆女皇急了! 她恨不得亲自写一封信函送给穆无殇,告诉穆无殇云栩在她手上,邀穆无殇来谈判。但是,她又一点儿都不想低这个头。 上一次的羞辱和仇恨,她都还未讨回来呢! 她有多喜欢他,就有多怨恨他! 她大喊道:“来人,把消息放出去,就说云栩不在中州铁骑营,而是在朕手里!” 她想,把消息放出去了,他们想要回云栩,自然会先来求和! 仆人要走,迎面进来的禾老去拦下。 禾老道:“陛下,如今整个东云大陆的人都知道云栩在中州铁骑营里,而中州昊皇尚在等你的消息,你这么做……那便是当着天下的面,打昊皇的脸呀!万一中州趁乱倒戈……” 东庆女皇看了过去,有些烦躁,却还是走了过去。 禾老又提醒,“陛下,没有永远的敌人,更没有永远的盟友!中州铁骑营驻扎那么久,早已蠢蠢欲动。攻入苍炎是打仗,东行侵入东庆也是一样是打仗。这个节骨眼上,惹恼中州昊皇,绝不是好事!” 东庆女皇有些不耐烦,“那怎么办?云栩是停战的唯一筹码,无论如何,朕都不可能交出去的!” 禾老思索着,却也半晌都说不出好法子。 就在东庆女皇思前醒后,左右为难,迟迟无法行动的时候。董大将军正好奇着上官嵘这么多日,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打算试探试探上官秀。 上官秀被五花大绑着,几日不见,她都消瘦了一圈。她一见董大将军立马质问,“云栩呢?你们把云栩藏哪了?” 董大将军冷笑了笑,立马令人搜。 很快,仆人就搜出了蓝焰令,上官秀气得脸色发青,“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董大将军故意试探:“有了这蓝焰令,也就是一句话便能打开上官堡的北大门了吧?” 上官秀怒呵:“云栩呢,把云栩交出来,你们不能不守信用!” 董大将军道:“待我大军踏入苍炎之地,上官盟主自然会明白,该去找东庆女皇讨人,你着急什么!” 上官秀大惊:“你,你什么意思?” 董大将军呵呵大笑,来人,“看好她!” 上官秀使劲挣扎,“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明白你再说什么?上官盟主更不会明白!你们不能违背约定!言而无信!” 董大将军突然发现上官秀似乎不清楚真相。 他饶有兴致地走回来,道:“老前辈,难不成,你……不是自己人?” 上官秀更是一头雾水,也更加不安,“你,你到底要说什么?” 董大将军靠近她耳畔,道:“东庆女皇告知我等,上官盟主是自己人,他一定会选择云栩的。” 上官秀瞬间怔住了。 董大将军继续道:“当然,我并不知道上官盟主同东庆女皇是何关系!但是,我敢肯定,上官盟主还不知道云栩尚在东庆女皇手里。” 上官秀更加震惊,“你说什么?” 董大将军道:“你说,待我等攻入苍炎,上官盟主是不是该去找东庆女皇要人呢?” 上官秀震惊地都说不出话来,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可又怎么都想并不明白。 最后,她大喊,“不,嵘儿不是这样的人!他绝对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他没有理由!没有!” 董大将军质问道:“上官盟主为何不亲自来?” 上官秀立马沉默。 董大将军厉声:“你说不说!” 上官秀看向别处。 她怕嵘儿醒来,仍旧会阻止中州铁骑,仍旧会搀和苍炎和中州的恩怨,故而下了很重很重的毒。 这会儿嵘儿必定还是昏迷。 一旦让董大将军知晓真相,蓝焰令又在他手上,上官堡就危险了! 不管真相是什么,不管嵘儿瞒了她多少事,只要她没见着云栩,就绝不能让中州铁骑越过上官堡! 见上官秀这态度,董大将军猛地甩来一巴掌,“老东西,本将军忍你很久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上官秀嘴角都被打出血了,她眸光狠厉地看了董大将军一眼,依旧看向另一边。 董大将军大怒:“不见棺材不掉泪,哼,来人,上邢架!” 上官秀被折磨得差点丢了老命,倔得始终连吭一声都没有,更别说妥协! 看着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单薄老太太,董大将军竟都有些心生佩服。 然而,佩服归佩服,上官秀如此坚持,也说明了此事蹊跷极大。 董大将军立马决定,挑选士兵拿着蓝焰令潜入上官堡,探究一二。 只是,他刚挑选好士兵,就收到了一个坏消息。 也不知道什么人,将云栩在东庆女皇手上的事情泄露了出去。而且,是在极短的时间里,传遍了整个东云大陆。 董大将军急了,“何人有这等本事?” 随从道:“将军,除了咱和东庆女皇,连上官嵘都还不知晓此事!必定是东庆女皇干的!” 董大将军十分认可,“好呀,说要考虑半个月,哼,没想到耍出这种手段!” 随从问道:“将军,那咱们还……” 董大将军犹豫了,收回了蓝焰令,“且静观其变,等昊皇消息!她这点手段,岂能瞒得过昊皇的眼睛!” 此时,消息也传到了上官堡。 上官堡上上下下一片哗然,长老们全都坐立不安。 “盟主去了这么多日,不会被耍了吧!” “这无声无息的,咱们不能坐着白等!” “云栩既不在中州铁骑营,那现在……如何是好?” “盟主说了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诸位还是稍安勿躁,想必盟主很快就会回来了!” …… 上官嵘还昏迷着。 按他的计划,待自己醒来之日,中州铁骑已经攻下苍炎的城池,穆无殇已经溃败而逃,而上官秀和云栩都回来了。 一个等着向他负荆请罪,一个等着他主持大局,认祖归宗。 他绝对想不到,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秦晚烟这些日子都在琢磨,上官嵘到底在做什么? 难免有些烦。可一得知云栩的下落传遍整个东云大陆,她就忍不住笑了。 她笃定,这件事是穆无殇干的! 东庆女皇迟迟不向秦越求和,他这是要推波助燃一把了! 事情确实是穆无殇干的,只是他此举并非推波阻燃,而是直接给东庆女皇焦急不安的心火上浇了油! 东庆女皇气坏了,“是谁泄露出去的?是谁!” 禾老也慌张,“陛下,中州昊皇必要误会这是你做的!” 东庆女皇气呼呼道:“我若说我没有,他会信吗?” 禾老道:“如今,陛下打算……” 东庆女皇怒声:“等!” 她想,消息都传出去了,穆无殇一定会知道的! 她管不了昊皇怎么想了,她就等着穆无殇来找她要云栩,找她和解…… 第784章 就说我姐承诺的 所有人都在等待,观望。 秦越却不要命一样,带兵冲锋陷阵。 他其实完全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然而,秦晚烟留下的强悍特种兵,穆无殇送来的经验丰富的军师,都给了他极大的助力。 攻略一旦制定,他便是冲锋的排头兵。 这极大鼓舞了士气。 从东海岸边一路向西南进攻,可谓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加之,秦越每攻下一座城池,第一件事便下令不许伤害无辜百姓,不许掠夺烧杀,以至于东庆东南部的几座城池,都人心动摇,不少小城池的官员都生了投降的念头。 是夜,攻城前夕。 秦越同军师和几位副将做最后的部署。 众人都劝说秦越放慢速度,毕竟,攻城后需兵力留守。他们没想到会打得如此顺利,并没有带那么多兵力。 再打下去,兵要不够用了。 秦越盯着地图看,思索着,良久都没做声。 他瘦了一圈,也黑了一些,面廓棱角越发分明,五官也越发立体英俊。眉宇间可见疲倦,眼睛也布满血丝。 只是,他的眼神依旧澄澈不染,也依旧沉稳、坚定,像是没有什么事,什么人能打扰到他的决心。 见秦越不做声,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全朝陈清明看去。 陈清明都分不清楚,秦越是心急着打完仗去朝暮宫,还是打上瘾了。 他上前,低声:“越少爷,九殿下和秦大小姐就只要你拿下两座城池,您早完成任务了。您要是再……” 陈清明还未说完,秦越就打断了他,“我明白。但是,咱们的速度越快,东庆女皇就越急,我姐与东庆女皇谈判的筹码就越大!无论如何,必须唬住东庆女皇!” 陈清明都有些傻眼,没想到秦越考量的是这件事。不过,他也笃定,九殿下不会跟东庆女皇谈判。要谈判必是秦大小姐出马! 秦越又道:“我有一计,诸位听听是否妥当?” 众人都认真起来。 秦越道:“一边放慢攻城速度,一边招降!就说只要诚意来降,即便是女子,也可在苍炎为官,参军!” 陈清明乐了,“越少爷,这招厉害!只是……” 秦越道:“她们本就有投降的心思,这是她们最大的顾虑,我相信,只要打消这顾虑,必有不少降兵!这件事,我做主了!把话传出去,就说这是我姐承诺的,说到做到!” 一副将道:“此计甚妙,只是,秦大小姐并无军衔,也官职。说是她承诺的,怕是无人会信吧?” 秦越难得露出笑容,“我姐把东庆女皇那九瓣玉兰摔了,东庆的女人们就该都知道,我姐说的,就是九殿下说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真无法反驳。 当即,秦越就令使者去前方城池传话。众人也都散去了。 陈清明道:“越少爷,这么多日了,您今夜就早些休息,睡个好觉。属下给您守夜,你放心便是。” 秦越点了点头。 陈清明出去后,他坐下来,径自捏起眉心,捏着捏着,没一会儿就走神了。 陈清明突然又进来的, “越少爷……” 秦越只当是大事,立马缓过神来,起身道:“怎么了?” 陈清明笑了笑,指着他脸颊上的伤痕,道:“这伤还是处理下,虽然不大,可好歹在脸上。万一破相了,可不好。” 秦越颇为嫌弃,挥手让陈清明出去。 他走到镜子前,瞧了瞧伤疤,并不放心上,却看着镜子一动不动的。 那个爱美成性的妖女,可会照镜子? 他渐渐地握紧了双手,压抑克制。良久良久,他才回到书桌前,继续有条不紊,认真谨慎地处理未完成的事务。 多少个独处的夜深人静,多少次波涛汹涌在心中,都无声无息。 聂妖女,你好些了吗? …… 秦越劝降的消息一出,穆无殇就乐了。 他道:“果然她器重的人,都不会让本王失望!” 古雨知道主子这话并非跟自己说的,却还是立马笑脸凑上,“秦大小姐若收到消息,必定也会开心。” 穆无殇挑眉看了过来,若有所思,不说话。 古雨紧张了,想不明白自己哪说错了。 哪知道,穆无殇竟然认真问道:“在你看来,她可是极重亲情之人?” 古雨并不知道秦晚烟并非真正的秦家小姐。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怕是不重吧!” 穆无殇问道:“怎么说?” 古雨道:“除了秦越,她都不把秦家人当家人,就好像……好像一点儿血缘亲情都没有。” 穆无殇没解释,又问:“那她待上官灿呢?” 古雨想了下,道:“倒是像对待亲弟弟一样,虽然表面严厉,实际上心里头还是护着的。还有,待顾惜儿也是如此,看似嫌弃,实际上当亲姊妹一样疼爱!还有,待聂姑娘也如此。” 穆无殇听着,没说话。 古雨想呀想呀,又道:“似乎只要是心腹之人,秦大小姐都是如此。” 穆无殇所有思索着。 古雨所不明真相,却也没说错,那个女人看似薄情冷淡,不念亲情,可实际上哪怕没有血缘之亲,也是视为亲人对待。 思及此,穆无殇越发好奇起秦晚烟真正的家人。这些日子筹备婚礼,难免也考虑到她真正的娘家的。 此时,古雨却紧张地纠结一个问题。 自己把九殿下给说漏了。 秦大小姐待九殿下如何呢? 这主子从来不跟他聊那么多的,今日突然问他话,太奇怪了。 他该如何回答? 情人和亲人,爱情和亲情,该说哪一个? 古雨小心翼翼瞄去,见主子仍旧看着自己,只当他是在等着,就越发紧张了。 “九殿下,秦大小姐待您,待您……” 穆无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想到自己,听古雨这么一说,突然有了兴致。 他真等着了。 古雨灵机一动,答道:“待您最亲!跟任何人都不一样的亲!” 穆无殇面无表情,片刻后,才挥手示意古雨出去。 而古雨一出去,他的嘴角就轻轻泛起了,笑意若有似无。 秦越招降的消息,传到秦晚烟那儿。 秦晚烟非常满意,然而,她压根不想见东庆女皇,立马让火舞送信,一旦东庆女皇求和,秦越就全权代为谈判。 这事,连知会穆无殇一声都没有,她自己做主了。 消息,也传到了朝暮宫。 萧无欢和聂羽裳都在场,萧无欢看完了信,随手丢给了肖妈妈。肖妈妈连忙念给聂羽裳听…… 第785章 到了离开的时候 送到朝暮宫的这份捷报,倒不是秦越令人送来的。而是萧无欢的人送来的。只说明了战况。 肖妈妈原以为是秦越特意送来的,念完之后,看了署名,才发现自己误会了。 肖妈妈很早就看出来,秦越对自家主子情难断。 她料定主子此生不可能移情别恋,怕秦越纠缠不放,让主子永远都愧疚。因而,她不喜欢秦越,甚至私下说过些狠话,想让秦越死心。 在得知程应宁还活着的时候,她高兴坏了。 而如今,她悔不当初。 看着陌生的署名,她犹豫了下,假装翻动信纸,“这背面还有,是越少爷亲自写的。” 她假意念道:“聂姑娘近来可好?请代为叮嘱她,宽心养伤,好生休养。” 肖妈妈说完,立马小心翼翼地递还给萧无欢,赔上一个讨好的笑脸。 萧无欢回了一个特别轻蔑的眼神,却也没有揭穿。 他起身就走,今日心情极好,呵呵笑道:“小野猫的弟弟,本尊也是喜欢得紧呀!如此速战速决,小野猫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聂羽裳始终缄默。面纱之下,表情未知。 萧无欢的笑声远去了,聂羽裳才站起来。肖妈妈连忙去扶,只是聂羽裳推开了她的手。 肖妈妈仍旧搀住,“主子,您想去哪,老奴带您去,您别逞强了。还有呀,您这些日子老往宫外走,也不告诉老奴一声,都摔几次了。” 聂羽裳冷冷道:“怎么,萧无欢欺负我这个瞎子,你也欺负我?” 话音一落,肖妈妈下意识就松了手。 聂羽裳警告道:“再让我听到越少爷这三个字,我就挖了你的双眼!” 肖妈妈伺候那么多年,从未被这般警告过,她低下头,只道了一声“是”,解释都不敢。 聂羽裳径自往外走。 她笃定,就秦越那性子,不会亲自来信,更不会让她等他。 肖妈妈在骗她。而萧无欢刚刚那句话,分明是在讥讽她的。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东边的战场,胜负已定,没有悬念了。她……也是时候该准备离开了。 聂羽裳在准备,萧无欢则已经准备好了。 此时,他正在检查他的药丸。 他乖乖地在朝暮宫待那么久,就为了等这药丸了。 这药丸为明黄色,黄豆大小,名唤无味。 “无味”倒不是没有味道的意思,而是此药一旦含在口中片刻,辣味便会呛鼻,口舌更会渐渐火辣到疼痛地步,以此醒神。 药效持续到药丸完全融化为止,而药丸融化之外,服药者便会嗅觉和味觉,一两个时辰。 故而名为“无味”。 此药珍贵稀少,萧无欢也就得了一小瓶,就只在收到那日,尝试了一颗而已。 他小心翼翼数清楚了,才将药丸全放入瓶中,贴身藏着。 是夜,夜静无声,聂羽裳睡下了,萧无欢差了几个狐狸侍卫支开守卫,偷偷地离开了。 他一出朝暮宫,就直奔一座破庙。 与聂羽裳恩断义绝的妹妹,聂羽涅,已经在破庙里等萧无欢好几日了。 前不久,聂羽涅经由狐狸侍卫给萧无欢传话,说是她得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质,想见见萧无欢。 萧无欢本不搭理,哪知道这人质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已久天华物宝首席鉴定师,玉白凡。 玉白凡乃韩慕白的秘密心腹。聂羽涅不仅找到他,还说他是重要的人质,分明是知晓了些事情。 萧无欢非常好奇,只是,他并没有马上见聂羽涅,反倒让聂羽涅等着,也不说等多久。就等着找着醒神药了,再出宫。 聂羽涅催促过几次,可萧无欢将她拿捏得死死的,直接放话,“爱等不等。” 聂羽涅就这么等着,哪怕到了今日,她都还不知道萧无欢要来了。 在萧无欢走入破庙,迎面朝她走来的这一刻,聂羽涅怔了。 她只觉得一切回到了从前。 朝暮宫还是原来的朝暮宫,没有什么小野猫,而尊上还是那个肆无忌惮,为所欲为,除了忌惮老尊主之外,什么都不挂心上的少主。 她不自觉喃喃:“尊上……” 萧无欢止步,紫眸幽冷,“人呢?” 这问的,自是玉白凡。 聂羽涅这才缓过神来,“尊上就不问问,玉白凡如何落到属下手上的吗?” 她还自称属下? 萧无欢越发不信任她,“行了,你等本尊等到现在,有什么条件,说出来吧!” 聂羽涅会等,是因为一心都在萧无欢身上。 而萧无欢之所以死死拿捏聂羽涅,则是笃定,这个被驱逐的女人,会找上门,一定是有求于他。 萧无欢越发不屑,“本尊没时间跟你耗着,不必做戏了,直接点吧!” 聂羽涅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哽咽道:“尊上,羽涅没有做戏!羽涅知错了!羽涅先前所有算计都是自作聪明,羽涅再也不敢了!羽涅只求尊上再给羽涅一次机会,让羽涅追随尊上!羽涅定忠心不二,安分守己,不敢再有觊觎之想!” 都不等萧无欢开口,她就将自己如何救玉白凡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她得知萧无欢被秦晚烟救回之后,就一直在打探消息,到处找人。后来想起秦晚烟和韩慕白私交极好,便找上清平寺。 她却在清平寺附近,遇到了身负重伤,奄奄一息的玉白凡。 聂羽涅道:“玉白凡告诉我,若想要见着您,就保住他的命。属下救了他,可是,至今都救不醒……” 萧无欢冷笑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本尊在朝暮宫的?” 聂羽涅并不敢直视他那双紫眸,跪了下去,“属下其实……其实很早就知道,尊上的心腹……都养在明山子虚阁。属下见子虚阁动静极大,不少护卫都来朝暮宫,所以,属下……属下就找过来了。” 一听这话,萧无欢眼神就变了,“你知道的,呵呵……不少啊!” 明山位于上官堡和朝暮宫之间,乃是一座风光秀丽的险峰。萧无欢几年前就开始瞒着季天博等人,在明山建立子虚阁,另立门户。 养的人马称不上心腹,毕竟,他谁都不相信。他不过是重金挖了季天博的墙角,培养真正属于自己随时可调用的人马。 那个时候,他防的是哪天自己将季天博惹毛了,有个栖身之地。却没想到,最后不是自己惹毛了季天博,而是秦晚烟和穆无殇将季天博赶出朝暮宫。 萧无欢缓缓倾身而来。 他掐住聂羽涅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来,把你知道的事情,一桩一桩,慢慢地告诉本尊……” 第786章 她会是他的助力 萧无欢还以为聂羽涅手上掌握了多少秘密。哪知道,审问出来的全都是他自己的事情。 就这么……喜欢他吗? 真心的? 萧无欢若有所思。 聂羽涅双颊绯红,都不敢直视萧无欢的眼睛。可想闭眼,却又不敢。 她道:“尊上,羽涅千方百计训您,并无其他目的,就只为了能追随您。您若不信羽涅,羽涅……羽涅愿以死明志!” 萧无欢充耳不闻,问道:“你为什么喜欢本尊?” 聂羽涅无话。 萧无欢道:“你为了什么?说!” 聂羽涅这才意识到,这个男人至今不相信自己。 她迟疑了片刻,道:“尊上,又是为了什么……喜欢秦大小姐?” 萧无欢的手突然就松开了。 聂羽涅的脸更红,却还是豁出了一切尊严,继续问:“尊上,喜欢秦大小姐,图什么?” “尊上,你能懂的,不是吗?”这话,聂羽涅说在了心中,她低下了头。 萧无欢沉默了片刻后,就好似不曾询问过这个问题似的,接了聂羽涅之前说的话,“以死明志,呵呵,你真该死!” 聂羽涅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萧无欢语气寡情至极,“先带本尊去见玉白凡!你想死,本尊会成全你的!” 聂羽涅泪如雨下,却还是起身,“尊上随属下来。” 萧无欢却有些意外,他以为,她会拒绝了,会开始谈条件了。 当真是真心的? 真心的又如何? 这世上假情假意的人很多,真情实意的人也多了去。 谁说真心就一定能有回应? 萧无欢轻蔑而笑,跟了上去。 当日,萧无欢就同聂羽涅离开了朝暮宫地界。 没几日,东庆就出现了第一个向秦越投降的将领。东庆女皇一收到消息,气得整张脸都绿了。朝中开始出现主张求和的声音。 当第二个将领投降的时候,东庆女皇坐不住了。她比任何一个大臣都知道,东庆的兵完全不是苍炎精兵的对手。 终于,她屈服了,“告诉秦越,朕会带上云栩,亲赴常宁城谈判!让他告知九殿下!” 她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朕只见九殿下一个人!” 禾老在一旁,看了她一眼,也不再劝说。 两日后,她收到回信,秦越说:“求和要有求和的样子!” “嘭!” 药碗被狠狠砸在地上,支离破碎,药汤四溅。 东庆女皇怒声,“他算什么东西!一个卑贱的奴隶,仗着是秦晚烟的弟弟,也敢跟朕这么放肆!” 禾老仍旧一言不发,罗太医看了看满地药汤,也不敢劝说,只心下嘀咕,“这怕是要被气出病来了。” 东庆女皇其实也只能生气了,毕竟,完全被动,什么都做不了。 这个时候,禾老开了口,“陛下,与其降苍炎,不如降中州!” 东庆女皇怒目看过去,“你这话,什么意思?朕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禾老道:“陛下,如今的形势,东庆两边都不讨好。总归要开罪一方的。依属下看,秦越带来的兵,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兵力有限。否则,就他作战的风格,不会招降。不如,弃了东南那几城,马上将云栩交给中州铁骑!” 东庆女皇眯起了眼眸。 禾老却继续道:“一旦中州铁骑越过上官堡,届时,陛下在苍炎西部分一杯羹,也不是不可能!” 东庆女皇一步步走过来,冷不丁掀掉禾老那宽大的黑兜帽。 禾老的脸,终于露了出来,苍老庄严,一双老眸好似鹰一般犀利,并不像个蛊师,更不像个屈居人下的臣子,反倒像个上位者。 对于东庆女皇这个动作,他分明隐忍着怒火。 东庆女皇鲜少认真看他的脸,此时在气头上更没有察觉到异常。 她怒斥道:“愚蠢!” 禾老双手紧握,克制着。 东庆女皇又道:“区区一个蛊师,你懂什么?与中州昊皇结盟,一着不慎,便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何况,他如今已经不信任朕了!你还妄想分一杯羹!到底你是蠢,还是你觉得朕蠢呢?” 禾老低下头,彻底藏起所有表情,无话。 东庆女皇也冷静了些,道:“下去吧,程应宁至今还没消息,你该反省反省了。” “是,属下有罪。”禾老作揖,转身离开。 东庆女皇连罗太医都赶出去,亲自给穆无殇写了一封求和信,将谈判的地点,时间都交由穆无殇决定。 然而,这一回,她连回信都没有收到。反倒收到了秦越的消息,秦越说收了穆无殇的命令,准备接受她的求和谈判。 东庆女皇无计可施,只能接受。 她忍不住想,此时此刻,穆无殇在做什么,秦晚烟那个贱人,是否就陪在他身旁,煽风点火! 她恨透了! 可是,痛恨之余,心底下竟控制不住浮出了一抹羡慕。然而,她很快就否认这一抹羡慕! 这一回,她输了,并不代表她没了筹码。 秦晚烟是天下第一画师,又如何?秦晚烟医术精绝,又如何? 才华和医术,在那个男人的野心面前,能抵几个兵?几匹马? 镇安水兵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拥有那么多精锐兵力,尤其是那么多战舰。 这一切,必定是穆无殇给的! 两年前,一支神秘的海军登入洛桑南部,与江平城城主瓜分了整个洛桑国。这支海军的主人便是漓城城主。 这两年来,各方势力都在打探这位漓城城主的身份,中州甚至派出使臣,沿着东海南下,想登入洛桑一探究竟。 可是,中州的船并没能登上洛桑,早已原路返回了。 如今,所有人都猜测,镇安水兵一鸣惊人的背后,必与这位漓城城主有关。 而在她看来,这绝非秦家的人脉,而是穆无殇的人脉。 穆无殇藏着这个秘密这么久,在苍炎建造了那么多战舰。真正的目标,既是中州,更是天下! 她斗不过他,却可以给他足够的助力! 而秦晚烟,除了给他一个空壳一样的镇安水兵之外,还能给什么助力? 对那个男人,或许她不该硬杠,而该以退为进。 这一回谈判,她要好好准备。 就算是跟秦越谈,也要穆无殇,看到她的诚意! 翌日,东庆女皇就启程南下, 秦越也收了兵,静待谈判。 这消息,也很快就传了出去。 中州铁骑营里,董大将军看着奄奄一息的上官秀,又踹了一脚,怒声,“没用的东西,看样子,上官嵘也被东庆女皇那个贱人耍了!” 上官秀虽一动不动的,却听得清楚董大将军的话。 随从问道:“大将军,咱们兴师动众了那么久,难不成,就这么算了?” 董大将军掂了掂手里的蓝焰令,轻哼,“岂能就这么算了!” 他拔下了上官秀的一根发簪,递给随从,“送去上官堡,就说是本将军送给上官盟主的礼物!” 第787章 竟是她坏了他的计划 上官秀的发簪送到了上官堡长老手里。 众人得知这是董大将军要送给上官嵘的礼物,才意识到他们一直等的盟主,并没有在中州铁骑营! 那么,他人呢? 为什么去的会是上官秀。 一时间,长老会都乱了。 他们既不敢将消息泄露出去,又焦急要寻到上官嵘,还要尽快想办法给董大将军答复。 幸好,在紧急的秘密搜寻下,他们终于找到了至今还昏迷不醒的上官嵘。 “快,快找大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并无伤痛,这是中毒迹象!快,寻毒医来!” …… 连夜医治,终于在翌日清晨,将上官嵘给救醒了。 上官嵘缓缓睁开眼睛,很快又闭上了,只觉得光太刺眼了。众长老全围在一旁,见状都非常紧张,不敢出声。 上官嵘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当是药效退了。他伸手拧了下眉心,又一次慢慢睁眼,慢慢适应光线。 却突然,大长老哽咽了一声,“嵘儿!” 上官嵘吓了一跳,转头看去,一旁站了一排老人家。一个个全都用激动的眼神,看着他。 上官嵘瞬间僵住了。 “嵘儿,你终于醒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嵘儿,是谁对你下毒的!怎么会这样?” “嵘儿,你姑婆去了中州铁骑营,你却……哎,到底发生了什么?” …… 长老们七嘴八舌,上官嵘的脸色则在嘈杂中渐渐地白掉。 他……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长老连忙示意众人安静,“嵘儿还需要休息,你们都先安静!” 上官嵘怔住,都忘了起身,就这么笔直地躺着。 大长老问道:“嵘儿,大夫说你被下毒了,药量还极重!如今毒解了,你可还有哪不舒服?” “没……没……” 上官嵘这才坐起来,大长老连忙搀扶,递上上官秀的玉簪,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番。 上官嵘的脸色变了又变,就像是打翻了五色盘。大长老说完了,他都还僵着。 大长老唤了一声,“嵘儿……” 上官嵘没带来,那一贯温和的双眸露出了难掩的怒意,原本按在榻上的双手更是紧紧地握住,分明是在克制着什么。 大长老又唤了一声,“嵘儿……” 上官嵘仍旧没有理会,眸中的怒火却更甚,甚至还有丝丝阴鸷。 众人只看到他的侧脸,都能感觉到他的愤怒。 众人面面相觑起来,越发焦急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要知道,过往这些年来,不管是上官堡,还是武林发生什么大事,上官嵘都是处变不惊,应对自如的。 甚至,在他只有五六岁的时候,都会反过来安抚遇事慌乱哥哥姐姐们,还有那些有勇无谋的长辈们。 大家真的很少很少看到他生气,更别说这愤怒的样子。 大长老迟疑了下,伸手按住上官嵘的肩膀,“嵘儿,你没事吧?” 上官嵘这才抬眼看来,他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愤怒,而是更加生气,他说:“是姑婆对我下的毒!她……” 一听这话,全场顿时哗然了。 “什么?” “这,怎么会这样!” “嵘儿,你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 上官嵘道:“那日,我决意牺牲云栩,保上官堡百年声誉,也保这一方无辜百姓。可是,可是姑婆竟趁我不备,对我下毒,盗走了我的令牌!如今看来,她是拿着蓝焰令,打着我的名号去中州铁骑营救云栩了!” 众人都愤怒了。 “糊涂!胡闹!” “这哪是胡闹,是胆大包天!无法无天!” “仗着嵘儿敬重她,她竟敢干出这等荒唐之事。如今,董大将军怕是要拿她来威胁咱们了!” “哎,原以为云栩不在铁骑营,咱们就不必左右为难,可到头来……” …… 上官嵘露出了歉疚的表情:“我远赴东庆,东庆女皇亲口告知我,云栩在董大将军手里。没想到……没想到……” 大长老连忙安慰:“嵘儿,此时怪不得你!只是,如今咱又有人质在中州手上,而云栩……” 他叹了口气才道:“哎,也不知道秦大小姐是否愿意将云栩送回来?” 上官嵘道:“无论她是否会将云栩送回来,上官堡都不会放中州铁骑一兵一卒过境!” 他说着,将上官秀的发簪还给大长老,“此物,退回去!就说……” 他面色悲愤,也坚决,“就说,劳烦代本盟主告知上官秀,本盟主令她……将功补过!” 说罢,他别过头去,闭上了眼睛。 将功补过,无疑是要牺牲掉上官秀了。 众人虽然愤怒,却也不舍,见上官嵘那样子,只当他非常痛苦,也不敢再言语。 所有人,都沉默了。 良久,大长老上前要说话,上官嵘却抬手拦下,示意他们先出去。然而,众人离开之后,上官嵘就卸下了所有伪装! 他举起一个花瓶来,刚要砸下,却又克制住。他将花瓶慢慢放了回去,只将自己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他心里头有无数个为什么要问,可所有的问题,不敌一个秦晚烟。 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是她的弟弟,她的镇安水兵搅乱了他一切计划! 东庆女皇就算没有将云栩交到中州铁骑营手里,只要上官秀去要人,只要上官堡的大门打开了,东庆女皇就会将人送过来! 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秦越会打得东庆女皇投降求和! 秦晚烟不在军营,难不成是跟着战舰去了东庆? 上官嵘越想越控制不住自己,他锁了房门,打开了藏于屋内的密室。密室里走出了两个侍从。 上官嵘无话,只示意他们在外头守着。 他箭步走入密室。这密室里囚禁的不是别人,正是上官靖。 上官靖被困在铁牢里,披头散发,形容槁枯,好似一个将死之人。他被囚至今,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上官嵘来到牢前,不似以往的平和,而是怒声质问:“她的战舰,可是穆无殇给的?你和上官熠都知道,对不对?你们,为什么没告诉我?” 上官靖并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听到上官嵘的声音了。他抬眼看去,只冷冷一笑,依旧不说话。 上官嵘的声音变得阴鸷,“你别忘了,韩大夫在我手上!” 第788章 上官家的秘密 一听到“韩大夫”这三个字,上官靖就猛地起身,走过来。 他布满血丝的双眸露出凶光,“兔崽子,你敢动他分毫,老子饶不了你!” 上官嵘冷笑道:“怎么,为了一个外人,你要与我这个侄孙儿兼爱徒,恩断义绝不成?” 上官靖怒声,“你我早已恩断义绝!” 上官嵘亦怒声:“那就别怪我无情无义!” 说罢,他转身就走。 上官靖怒声:“你给我站住!站住!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到底为了什么?” 上官嵘不答,仍大步往前走。 上官靖大喊,“你若为了蚀魂之力,我劝你别想了!” 听到这话,上官嵘终于止步了。 他回头看来,“他们都在争,都在抢,你甚至帮着穆无殇争夺,你凭什么劝我不争不抢?你是我师父,你有什么资格劝我?” 上官靖突然不说话了,就趴在铁栅栏上,安静地看着上官嵘。 他那双浑浊血红的眼睛深幽幽的,分明同方才不一样了。 上官嵘却一步一步走回来。 他的脾气本已经收敛了些,此时分明是被激怒了,他怒声质问:“你有什么资格?你说!” 上官靖仍旧一言不发,就盯着他的眼睛看。 上官嵘越发愤怒地质问,“是你要我为徒的!是你瞒着所有人,慌称我天赋最佳,只逊色于上官熠!可是,你给了我什么?” 他越说越激动,上进一步,“你说,这么多年来,你给了我什么?” 上官靖的视线依旧不离上官嵘的眼睛,似乎极力要与他保持对视,“你的剑术,如今也只逊色于熠儿,不是吗?” 然而,上官嵘时而与他对视,时而不看他。 他质问道,“你忘了上官熠有多少年没有认真练武了?你忘天赋胜过上官熠的云栩了?你忘了这些年来,上官堡里涌出了多少天赋异禀,又肯勤学苦练的新秀了?还有,你忘了,我困于瓶颈多少年了吗?” 上官嵘呵呵大笑起来,继续质问:“你知不知道,从你瞒下真相收我为徒的那一刻起,我有多期待吗?我以为,你可以帮我,你会传授秘法给我。呵呵,哪知道你给我的秘法只有苦练!呵呵,呵呵呵……” 他放声大笑起来,也不知道是嘲讽上官靖,还是自己。 “苦练有用吗?这些年我为了练功,付出了多少代价?你知道吗?我做在那众人敬仰的宝座上,日日夜夜心惊胆战,生怕稍有不慎,就摔到弟弟妹妹们的脚下去,沦为上官堡乃至整个武林最大的笑话!你知道吗?!” 说罢,上官嵘倾身而来,逼近铁栅栏,双手按在了上官靖的双手上,双眸与之对视。 上官靖的眼眸早已不再幽深,他下意识摇头,原本的愤懑突然都消失了,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眼前和这个孩子心里头有那么多不满,那么多怨念。 他真的不知道。 他的心突然就软了下来,“嵘儿,师父很早便与你说过,江湖那么大,武学无止境,有德便可服人。师父当年看中,不是因为你天赋好,更不是因为你天赋不好,而是因为你的品性。你怎么就……” 上官嵘厉声道:“够了!” 他靠得更紧,眸光变得幽深,锁住了上官靖的双眸,“我只问你,你给了我什么?你给了我什么?你给了我……什么……” 他不断地重复着,声音渐渐变得低沉。 上官靖一动不动,好似丢了神魂了一样。 只是,很快,他就缓过神来了,猛地挣脱开上官嵘的双手,后退了好几步,满脸震惊。 他太不可思议了,“你,你……你何时学会的司梦术?是什么人教你的?” 司梦术,乃上官一族祖上的秘术,亦是禁术。 整个上官堡,如今也就只有他一个人知晓,上官嵘是怎么学会的? 他至今只用过一次,便是上次萧无欢将烟丫头带出朝暮宫时,他以司梦让萧无欢进入梦境,破了萧无欢的结界,救了烟丫头。 他刚刚气坏了,已经启用了司梦术,想将上官嵘永远困在这密室里。万万没想到,上官嵘居然会司梦术,而且差点还引他入梦了。 这个兔崽子身上,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 见上官靖这反应, 上官嵘满脸都是讥讽,“同是上官堡嫡长子,就许你会,不许我会?” 上官靖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动用司梦术,其实早被看穿了。 上官嵘的眸光依旧深幽幽的,“师父,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给了我什么?” 上官靖都不敢直视上官嵘的眼睛。上官嵘的司梦术,远胜过他呀! 上官嵘突然怒声:“司梦术,你不给。七巫的秘密,你不说!而今,我靠自己去争去夺,你却为了穆无殇一个外人,要劝我要拦我!他夺走了我的师妹,难不成,连师父都要夺走吗?” 上官靖直摇头,“我没有帮九殿下的意思!” 上官嵘道:“你在帮师妹,帮师妹向着他,不是吗?” 上官靖仍旧摇头。 上官嵘道:“你当初为什么要自作主张隐瞒的我天赋,把我捧得高高的!你既帮我骗了所有人,你为什么不帮我骗到底?为什么?” 上官靖竟无话可答。 骗不是他的初衷,捧也是无意。 他当初,只是觉得这孩子小小年纪,温和谦虚,有礼有节,尊长护幼,值得器重! 哪知道……他看错了! 上官靖都哽咽了:“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嵘儿,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怎么会……” 上官嵘的怒火仿佛彻底被点燃了,“废话少说。穆无殇的水军到底哪来的?他背后的人,是不是漓城城主?” 上官靖刚刚不说,如今更不会说。 他道:“血亲一场,师徒亦一场,嵘儿,师父最后劝你一句,不要与九殿下为敌。” 上官嵘勃然大怒,“那你就等着给韩慕白收尸吧!” 上官靖握紧了拳头,却终究转身往铁牢深处走去,背影落寞,绝望。 他知道,公子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绝不允许他出卖烟儿和九殿下的。他惟愿,公子吉人天相,没有被异血反噬,能应对得了他这个孽徒。 见上官靖心意已决,上官嵘转身就走。 上官嵘其实并没有将韩慕白带回上官堡,而是囚禁在别处。 他走出密室后,一想到再过几日,秦晚烟会在东庆接回云栩,而穆无殇这边关危机也迎刃而解,他就无法平静。 而想到穆无殇在准备婚礼,他更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道:“来人,去,去将韩慕白给我带过来,我就不信……” 他的话都还未说完,就又仆人神色匆匆而来,“盟主,又有人下战书了!” 上官嵘始料不及,“什么?” 仆人连忙递上挑战函…… 第789章 憋屈要全都还回去 上官嵘打开挑战函一看,只见署名为“知名不具”四个字。 他连忙问:“是何人送过来的?” 仆人道:“是山下的一个村民送来的,说是托他送信的人他也不认识。” 上官嵘着实猜不到,这个时候,还会有谁给他下战书。 烟儿已经没理由挑战他了,而且,此时她必定远在东庆。 至于武林中的其他人,每年都会有那么几个冲动的人来挑战,但是都是还没见着他,就被打出去了。 如今这个节骨眼上,谁那么不识趣来找麻烦? “七日之后,知名不具……” 上官嵘思索了片刻,随手就将挑战书给撕毁了。虽然挑战的是他,但是,按上官堡的规矩,有重重关卡挡在他前面,此时,根本无须他操心。 这重重关卡中,最难突破的便是上官堡的十八剑圣。而武林中任何高手,哪怕是烟儿,也无法在上官堡十八剑圣的包围中安然脱身。 何况,十八剑圣之后,还有三名隐世高手挡在他前面。 他从来都是高枕无忧的。他怕的从来不是外敌,而是在剑术造诣上,人才辈出,出类拔萃的自家人。 思及此,上官嵘又一次回忆在生死牢里,秦晚烟身上的那股神秘的力量。 烟儿也是个武学天赋极高的人,悟性更是至今无人能及。她跟着师父学的是上官堡最顶级的内功心法,练的也是无影剑术。 此外,师父还传授了不少适合女子修炼的功法给她。可是,她身上那股力量并不太像是师父传授的。反倒跟他得到的秘法,极像。 烟儿很清楚上官堡的规矩,她是仗着拥有那样的力量,才敢对他下战书吗? 可是,就烟儿在生死牢的表现看来,她如今的实力也无法对抗十八剑圣和三大隐者。 为了穆无殇,她不要命了吗? 上官嵘想着想着,突然自嘲地笑了。 就算烟儿不要命,他也不许她不要命! 倘若,当初她执意要挑战他,夺走上官堡,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上官嵘越想越无奈,越无奈就越恨,恨在他与秦晚烟中间横插一刀的穆无殇! 安静中,敲门声又传来。 上官嵘不悦问道:“什么事?” 仆人道:“盟主,长老会差人来问挑战函的事情。” 上官嵘道:“告诉他们,按规矩来便是,无法打扰。” 仆人道:“盟主,此事,小的并非告知长老会,挑战函送来就直接往您这边送了。也不知道长老们是怎么知道的。” 一听这话,上官嵘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实际上,上官堡之外,消息早传开了。从前日起,众人都在议论这件事。上官堡一直封闭着,消息滞后。 “知名不具,到底是什么人?”上官嵘喃喃着。 他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念头:穆无殇。可是,他立马给否定掉了。 这种先发制人,尤其是借助舆论造势的手段,像极了穆无殇这些日子来使的招数。只是,穆无殇不可能挑战他的。 因为,穆无殇并非江湖人氏!他没这个资格! 仆人问道:“盟主,会不会是九殿下请来的人?” 上官嵘正有此猜测,他冷冷道:“他也太小看我上官堡了!” 穆无殇若让烟儿来挑战他,他真正的没办法应对。但是,让别人来,他正好将这些日子所有的憋屈,全都还回去! “最好是他找的人,最好他亲自来观战!”上官嵘说得咬牙切齿。 挑战之日为七日之后,上官嵘取消了外出的计划。 他寻来心腹,交代道:“带几个人一道去,守好韩慕白,还有程应宁。” 七日时间,消息传遍了整个武林,也传到了中州铁骑营。 董大将军早已收到上官嵘退回的发簪。是继续驻扎此地,还是撤兵,他也做不了主,他在等待昊皇的命令。 对于上官秀,他倒也没有再动刑了。 他亲自将发簪交换给上官秀,道:“老人家,你舍不得牺牲他的弟弟,他对你倒是心狠手辣呀!” 董大将军笑了笑,又道:“不不,也不算心狠手辣,该说是大义灭亲。” 上官秀恶狠狠地看着董大将军,一言不发。 董大将军道:“这样,你告诉本将军给上官嵘下战书的是什么人,本将军就放了你。” 虽是武林之事,可是,上官堡的位置太特殊了。万一上官嵘输了,这上官堡就要落到那位“知名不具”的人手里。 董大将军自是要关心关心。 上官秀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人。她冷不丁吐了口唾沫给董大将军,“狗东西,要杀便杀,废话少说!” 董大将军勃然大怒,一巴掌扇了过去,“上官嵘跟东庆女皇勾搭在一起,拿云栩做文章,也算间接交好我中州!呵呵,就你这个愚蠢的老东西,被他卖了还向着他!” 董大将军说罢,一脚踹开了上官秀,才大步离开。 上官秀摔在一旁,整个人都怔住了。她似乎突然明白了怎么回事了,可是,她依旧无法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不,不会的!不会的……”她直摇头。 此时,秦晚烟也收到了消息。之前收到任何消息,她都不惊讶。而对于这个消息,她着实是意外。 她甚至都有些怀疑那个“知名不具”不是穆无殇了。 可是,这种玩法太像他的手腕了。只能是他! “知名不具……”她喃喃着,心想,那家伙身上,果然还有不少她不知道的秘密! 这会儿,他应该还在军中,在做什么呢? 练功? 布兵? 还是,已经睡了呢? 思来想去,秦晚烟竟然有些坐不住了,想起找他。真真很少如此冲动过。只是,她最终还是坐了回去,收拾心情,继续琢磨药方。 说好的,一切交由他做主。 结果如何,真相如何,很快都会揭晓。 她等便是。 时间静逝,大家似乎都在等待。 秦越一边等东庆女皇到来,一边等着。 聂羽裳一边等待离开的机会,一边也等着。 就连远在皇都的秦耀祖,都紧张兮兮地等待着。他也不知道“知名不具”是何人,却笃定是九殿下的人。 所以,他在宫里头攒了个赌局,想赢回之前在醉梦楼被凤儿坑走的赎身钱。 而此时,萧无欢已经见到玉白凡了,他在等玉白凡醒过来。 夜静三更,萧无欢正在睡梦里,聂羽涅激动地喊醒了他,“尊上,玉白凡醒了!玉白凡醒了!” 第790章 就算不得好死 玉白凡只当自己落在聂羽涅手里,一见萧无欢就又惊又喜。只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萧无欢怎么会跟聂羽涅在一起?而且,他的身份似乎暴露了! 他不明情况,只能装傻:“你们……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萧无欢示意聂羽涅出去,倦懒地在塌边坐下,“玉公子,不是该本尊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玉白凡越发不安。 萧无欢轻笑,“其实我早就醒了。你说,是不是该本尊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玉白凡只当萧无欢叛变了,忍不住怒斥:“萧无欢你好生卑鄙!秦大小姐和我家公子费尽心思想救你!你对得起他们吗?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杂碎!秦大小姐真真看走眼了!当初就不应该同你结盟!” 萧无欢原本还漫不经心着,一听这话,立马眯起紫眸。 他一把揪住玉白凡的衣领,“你给本尊听清楚,本尊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不得好死!也绝对不会背叛她!更不会让她后悔与本尊结盟!” 玉白凡本就虚弱,被这么一勒,差点断气。 幸好,萧无欢及时放手了。 他冷冷道:“你们若不干什么卑鄙的事,何须心虚?哼,小野猫那般信任韩慕白,韩慕白却这么骗她!她若是看本尊看走眼了,那看韩慕白,便是眼瞎!” 玉白凡想争辩。 萧无欢又道:“那些日子,本尊昏昏沉沉,时醒时睡。事发时,本尊并未清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尊醒来,已在朝暮宫了。” 他虽然不高兴,却还是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番。玉白凡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这么说公子和靖老,至今都还在他手上!” 萧无欢问道:“你好好想想,那个人是不是上官嵘?” 玉白凡很诧异:“上官盟主?” 萧无欢道:“仔细想想!” 玉白凡摇头,“不可能是上官盟主!上官盟主擅长无影剑术,而当时劫持我们的那人用的虽然也是剑术,可功法非常奇怪,力量骇人。” 玉白凡一边回忆,一边道:“那功法非常人所能掌控。连靖老都不是他的对手,靖老只能豁出性命拦他,让我得意逃跑,可惜我……” “奇怪的功法?” 萧无欢早在生死牢见识过了。此时此刻,他其实更想知道秦晚烟和穆无殇掌控的力量。 他问道:“可是同小野猫,还有穆无殇所掌控的力量一样,看似深厚的内功,实则不是?” 玉白凡自是知晓秦晚烟掌握的是蚀魂之力,而穆无殇拥有的是噬心之力。 只是,他非常清楚,无论面对谁,他都不能说! 他道:“秦大小姐和九殿下如何,我不清楚。但是,那人的力量极为可怕。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尽快找到公子!公子落在他手上,必是凶多吉少!” 他着急要起身,萧无欢却按住他,紫眸冷幽幽,“能以一己之力,将季天博养在苍冥古井所有厉鬼侍卫,以及数头异犬全都灭杀的人,你担心他什么?” 玉白凡眉头紧锁。 萧无欢又道:“当初同本尊,还有小野他们一道被困药王殿地宫的那个蒙面人,也是他吧?” 玉白凡没有否认。 萧无欢继续道:“当初他留在沧溟古井墙上的,就是异血吧?这异血,看样子是极好的东西。拥有了异血,便可承受蚀魂之力。呵呵,所有人都想得到本尊,抓本尊却饲养异血,你家公子倒是已经拥有了!他假扮苍炎晟王,图的就是苍炎的传国宝钥,又故意接近小野猫,图的也是钥匙吧!” 玉白凡很庆幸,在看守萧无欢的那些日子,没有同上官靖提及太多秘密。 如今看来,萧无欢只知晓公子假冒了苍炎晟王,其余都不甚了解。 他道:“萧公子,在下其实不过是奴才。只是公子宅心仁厚,不拿我当下人看。公子的秘密,我又如何能全都知道?” 萧无欢岂会相信? 他道:“玉白凡,别把本尊当傻子,本尊没那么好骗!” 他冷笑了笑,继续道:“一个异血者,人人都惦记着他的血。他若无所图,不是该躲得远远的吗?还有,上官靖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也奉他为主?上官靖这么骗自己的徒弟,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呵呵……他又图什么?” 玉白凡有些生气了,“萧公子,并非所有人的付出都是有所企图的。我不许你如此污蔑我家公子!” 萧无欢道:“不许?呵呵,那你告诉我,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玉白凡无话。 萧无欢等了许久,站了起来,“也罢,本尊正愁着没什么理由去找小野猫,护送你玉大公子去,正好!” 玉白凡急了,“萧公子,你不也同我家公子一样,寻遍理由接近秦大小姐吗?你又图什么?” 萧无欢还未回答,玉白凡就道:“你图什么,我家公子就图什么!” 萧无欢停住,眉宇间有些不悦。 玉白凡却着急地说:“想必萧公子想知道的事情不少,也不止这几个问题。不管那个人将我家公子囚禁在何处,我都有办法寻到他!只要萧公子答应我,不将此事告知秦大小姐,我便带你去寻我家公子。到时候,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家公子便是!” 无论如何,他必须尽快找到公子。 以公子的能耐,对付那个厉鬼男子应该不在话下的。可是,公子的异血反噬越来越严重了,而且身上带的药也有限。 他真的不敢想象一旦断药,公子会有多痛苦! 萧无欢看着玉白凡,若有所思。 玉白凡道:“萧公子,我家公子若有加害秦大小姐之心,也不必等到现在。如你方才所言,我家公子就是豁出去性命,不得……不得好死!也绝不会做对不起秦大小姐的事情!” 玉白凡都哽咽了,早在公子决心救秦大小姐时,便已是……不得好死了! 萧无欢仍旧审视着他。 玉白凡道:“萧公子,我家公子有旧疾,不可断药。当我求你,看在秦大小姐面上,相信我们一次!” 他说罢,便起身下榻要跪。 萧无欢把人推回榻上,他其实也想先弄清楚真相,再告诉秦晚烟。他冷冷道:“行了,本尊且信你们一次。说吧,怎么找他!” 第791章 不能屈居人下 见萧无欢让步了,玉白凡才松了一口气。 他下榻走到窗边,取出一个特制的口哨,用力吹响。这哨声尤为奇特,像是苍鹰的叫声,且有节奏感。 萧无欢靠在一旁等着。 玉白凡吹了三次,便见远处天空一个小白点以极快的飞冲而来。 近了,萧无欢才看清楚,这是一只巴掌大的白鸢。它通体雪白,圆圆的眼睛就像是蓝色宝石一样,剔透纯净。 它飞落在玉白凡手上,乖顺地看着玉白凡,似乎在等待玉白凡下指令。 玉白凡一边取出一个药囊来给小白鸢闻,小白鸢闻了闻,立马明白了玉白凡的意思,转个身,飞掠而去。 玉白凡道:“这是公子契约的灵兽,它一定能找到公子。” 萧无欢颇为兴致,“竟是灵兽。” 玉白凡点了点头,“正是!它属灵兽里的飞禽,品级比小野那等能隐藏真身的灵兽低一点,但也能与主人心意相通。加上它非常熟悉公子身上的药草气息。给它一些时间,它一定能找着公子!” 萧无欢道:“如此看来,小野猫那只火舞,也是她的契约灵兽?穆无殇那冰戈,也是?” 玉白凡道:“一旦契约成功,便一辈子也无法解除。秦大小姐和九殿下怕是瞧不上飞禽。” 萧无欢才不管穆无殇,他心下暗想,回头要把小野送给秦晚烟,让秦晚烟契约了。万一哪天秦晚烟不见了,也好让小野去找。 思及此,他转了个身,双臂环抱,后背靠在墙上。 他突然想她了。 他原以为她会去东庆,亲自带回云栩。如今,传出有人对上官嵘下战书,或许,她还在上官堡地界。 知名不具,会是她吗? 这会儿,她在做什么呢? 她应该收到他离开朝暮宫的消息了吧?会生气吧? 生气之余,可也会有一丝丝担心? 不是担心他这已成药罐子的躯体,而是担心他这个人。 三日后,小白鸢飞了回来,围着玉白凡,急得啾啾直叫。玉白凡急了,“公子一定是……” 他不敢说异血反噬,只道:“公子一定很危险!快,萧公子,咱们去找他!” 萧无欢其实并不完全相信玉白凡,一直防着玉白凡是让白鸢去搬救兵的。可几日观察下来,如今又听了这“咱们”二字,他终于信了。 他道:“你伤势未愈就好好歇着吧,本尊去找!” 玉白凡早已下榻,“不行,我一定……” 他话还未说完,萧无欢就将他推到了,“就你?少拖本尊后腿。” 玉白凡别无他法,将药囊给了萧无欢,后又取出一瓶药丸,认真交代:“萧公子,尽快寻到公子,这药务必带到!” 萧无欢打开药丸,都还未闻就被冲出来的药味给呛着了。他连忙盖住瓶盖,差点给恶心吐了。 “这是什么药?韩慕白怎么了?” 他在韩慕白那儿也算住过一阵子,没见韩慕白在服药。再者,一个不死不老的异血者,还能有什么大病? “公子有旧疾,我怕他久未用药会病发。请萧公子,一定带到!”玉白凡只能这么说。 萧无欢收了药瓶,“放心。” 门外,聂羽涅一直候着。 见萧无欢出来,聂羽涅连忙上前,“尊上,你要走?” 萧无欢虽差点忘了聂羽涅还在这里,却没有忘记聂羽涅之前说过的话。他看着她,眸光邪冷,“本尊差点把你这个罪该万死的人,给忘了?” 聂羽涅微怔,随即就明白了他什么意思。 若是她心下没有抱着将功补过的希望,是不可能的!可是,她也知道他的脾气,希望渺茫。 她跪了下去,“尊上,求你再给羽涅一次机会!求求你了!” 萧无欢本是轻蔑,此时却是厌恶。 聂羽涅若是说话算话,自己了断了自己,他倒还会心软。毕竟,她是聂羽裳的亲妹妹,而聂羽裳是小野猫的心腹。 萧无欢重新打量了聂羽涅一番,道:“将功补过,戴罪立功?你说的?” 聂羽涅意外,更惊喜,“求尊上开恩!” 萧无欢俯身而下,靠在她耳边低语,“去子虚阁……” 他贴得很紧,嗓音越来越小,聂羽涅渐渐花容失色,最后甚至退开,远离他。 萧无欢起身来,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想继续效命本尊,就马上去子虚阁准备准备。若是不想去,本尊也不杀你,滚得远远的,别让本尊再见到你!” 聂羽涅忍着泪水,站了起来。 萧无欢以为她会转身就跑,哪知道,她点了头,“只要能将功补过,羽涅愿意去。” 萧无欢微愣。要知道,他让她去子虚阁是学色 诱 媚 杀之术,以潜伏到中州去的。她居然会答应? 为什么? 萧无欢想不明白!甚至不相信。 “本尊……”萧无欢都笑了,“聂羽涅,本尊何德何能,值得你这么作贱自己?” 聂羽涅道:“尊上曾经说过,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不欺骗你的人,更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一心一意待你的人!羽涅一直都记着。” “够了!”萧无欢不悦打断她。 聂羽涅却继续,“秦大小姐或许是那个不会欺骗尊上的人,可是,她绝不是一心一意待尊上的人。羽涅也不敢奢望自己会是那个人,羽涅只想尊上相信,尊上是值得的!” “闭嘴!”萧无欢恼了。 聂羽涅一边后退,一边继续说:“尊上就算丢了朝暮宫,尚有子虚阁在手。且尊上贵为司氏后人,结界天赋超乎寻常。这天下,无论是什么人得到所有战神钥匙,得到蚀魂之力,没有尊上相助,根本过不了无渊结界,去不了无渊岛,寻不到战神血统!尊上有着大好的前程,为何要为了秦大小姐,对九殿下让步?沦落到如今这境地?尊上只是与秦大小姐结盟,但绝不是去屈居人下呀!尊上是否该为自己多考虑考虑?” 萧无欢不说话了,就盯着聂羽涅看,那双紫眸幽深莫测。 聂羽涅道:“羽涅句句肺腑之言,求尊上明鉴!尊上与秦大小姐结盟,而非九殿下!还请尊上莫要忘记,除非尊上能放得下了秦大小姐,否则,九殿下的剑终有一日,会指向尊上!待到那时候,尊上便后悔莫及了!” 萧无欢的眼神越发莫测,片刻后他才示意狐狸侍卫,“把她押去子虚阁,没有本尊的命令,谁都不许靠近她!还有,把玉白凡也带回去,照顾好。” 聂羽涅直到被捂了嘴,才停止劝说。 萧无欢站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他才取出药囊引来小白鸢带路。 没几日,便是那位“知名不具”的神秘人与上官嵘的约战之日。 上官嵘特意将战台设在上官堡的大门口,能赶到的武林人士全到了,非江湖人氏也纷纷闻讯而来。 一大早,战台四周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上官家的人陆陆续续到场,秦晚烟伪装了一番,也混迹在了人群里。距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 大家都在等着那位“知名不具”者…… 第792章 这位少侠是谁 历年来,不乏单枪匹马上上官堡挑战武林盟主的。却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一次引起这般轰动。 一是这个节骨眼太过于敏感;二是消息离奇地被传遍四方,三便是上官嵘一反常态将战台设在上官堡大门口,让但凡能挤到位置的人,都能旁观。 所有人对这场挑战赛都充满好奇,也抱了极高的期待,都想知道,那位知名不具,到底是哪个门派的哪位高手! 哪怕是到了现在,黑压压的看客们也都还在猜测,甚至争执。 喧闹中,宽大的挑战台上却十分安静,左右两边设有的高台席位更是寂静无声。 左边是被挑战方上官堡的席位,一大排位置上就只坐了四个人。为首的是主持比试的大长老,而后是三位中年剑师。 站台右边是挑战方的席位,此时还空空如也。 比试分两场,第一场是资格赛。 说是挑战武林盟主,实际上要先获得挑战武林盟主的资格,而后才能跟武林盟主真正交手。 这规矩并非上官堡一家定的,而是自古就有的,是对“德胜过武”的武林盟主的保护。故而,在比试设定上,并没有公平可言。 资格赛一共有三场,并非常见的三局两胜,而每一局都必须赢。一旦输了,不管是在那一局输,都将被判为输。 第二场才是同武林盟主直接的较量,这一场便是三局两胜了。 眼看时间都要到了,“知名不具”却还不见踪影,台上的人也都有些坐不住了。 上官嵘站在暗处,盯着那空荡荡的席位看,眼眸冷沉沉的。 终于,一道身影踏空而来,翩翩然落在挑战台上。一时间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所有视线都汇聚而来。 只见这公子着一袭烟青色长袍,身子颀长高大,面戴一顶同为烟青色的面具。他面向上官堡席位,负手而立,面具之下,一双漆黑的眸子冷邃高傲。 乍一看,他像个出身不凡的江湖少侠。可细一看,他身上的贵气,绝非浪迹江湖的侠客可比拟。 上官嵘忍不住上前一步,打量起这青袍男子。只是,他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完全陌生。 秦晚烟也打量着,若有所思。 大长老连忙起身作揖,“敢问这位公子,可是挑战盟主之人?” 青衣公子明明是全场焦点,却旁若无人一般,冷冷道:“是,开始吧。” 大长老听着语气,就不悦,“年轻人,都到了这里,也不必急于一时。还请报上师门” 青衣公子道:“在下天武宗弟子。” 天武宗? 一个三流的剑术门派! 虽然同上官堡一样,以剑术开宗立派。可是,数十年来都不曾出过什么人才,无论是剑术造诣,还是整体实力在江湖上都排不上号。 江湖里,若非上了年纪的人,怕是都没什么人知道天武宗的存在了。 出身这种门派,竟敢挑战武林盟主? 一时间,全场哗然成一片,非常失望。 大长老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都想去问问上官嵘,是不是哪里弄错了,面对这种挑战者,居然还要特意将挑战台设在大门口。 这也太抬举天武宗了吧! 然而,当着众人面,他还是面不改色,追问道:“敢问公子姓甚名谁?” 据他了解,天武宗已经十多年没收新徒弟了。这人年纪轻轻的,是天武宗什么人? 青衣男子道,“本公子都说了知名不具,上官盟主知晓本公子是何人便可。” 这意思,他们不配知道? 大长老虽不悦,也没较真。万一,上官嵘真知道,那就尴尬了。 他打量了青衣公子一眼,确定他没有带武器,又问道:“敢问这位公子,打算用何武器?” 青衣男子不耐烦了,“本公子又不是挑战你,你废话那么多作甚?到底打不打?” 大长老则恼了。 他不止在上官堡,在整个武林都是极受敬重的。何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小辈如此无礼过? 听见台下窃窃私语,他面上更加挂不住了,“年轻人,虽然英雄不问出身,可你也太过轻狂!盟主接受你的挑战,并不代表你就可以如此无礼!” 青衣公子越发不耐烦了,“上官嵘不是还没有接受本公子的挑战吗?这不过是资格赛罢了。你老人家与其坐在那儿废话,不如过来,同本公子比第一局!” “你!”大长老彻底被气到了,起身拍案,“你还不配老夫亲自动手!来人,上场,把这小子的面具揭下来,让众人瞧瞧,他那张脸为何见不得人!” 一旁,上官嵘并不恼火。 他越发肯定这人是穆无殇请来的高手,假借了天武宗的名号,才又是戴面具,又不敢报上姓名。 只是,他也没想到穆无殇连借个响亮一点的名号都借不到,看样子,穆无殇在江湖中的人脉几乎是零呀! 他嘴角泛起蔑笑,等着。 第一局代表上官堡上场的是三位剑师。比试规则很简单:先被打下挑战台者为输。 虽然三位剑师可以同时上场,以三敌一,但是,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只会派一人上场。 很快,一位剑师就飞落在挑战台上。 这位剑师也很愤怒,但是,比大长老爽快多了。他没有拔剑,而是将剑刺在木板上,立着,才走上前。 “阁下既不用武器,公平起见,在下奉陪到底!” 青衣男子本要动手,听了这话,止步了,“公平?你们也配谈公平?” 剑师怒声:“你什么意思?” 青衣男子道:“第一局便以一敌三,何来公平?” 剑师不悦道:“这规则并非我上官堡所定,而是武林共识!武林盟主德行胜过武道,此乃以武护德,乃武道真义!你这小子,连这武林人人皆知的道理都不懂,也敢来挑战盟主?就不怕贻笑大方?” 青衣男子冷笑:“这么说来,上官盟主武功不济,得你们来护着?” 一听这话, 上官嵘的脸都黑了。 他很肯定这人并不知晓自己的秘密,只是耍嘴皮子激将。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心虚。 台上台下众人,也都愤怒了。 无论男女老少,对上官嵘的印象都非常好,在大家心中,上官嵘既天赋过人,又勤奋刻苦。最难得是他虽是个习武之人,身上却又文人的儒雅,不仅剑术精绝,还学识过人,有武有德。 可以说是历代盟主中,最年轻有为的一位了! 剑师还未开口,大长老就怒声:“不必与之废话,将他打落战台,让他滚!这就是个无理取闹找茬的!” 剑师直接拔剑,袭向青衣公子的面具…… 第793章 让他供出背后的人 剑师气势汹汹袭向青衣男子,眼看就要刺中那面具,可一瞬间,青衣身子就避开了。 但凡青衣男子早一点点避开,剑师也不至于收不住。可青衣男子将剑师用的力气和时间都拿捏地非常精准,偏偏不迟也不早。 青衣男子避开的刹那,剑师整个人随着剑而前。同时,以背对剑师的青衣男子,以手肘撞向剑师后背。 剑师毫无防备,重心不稳,扑在地上。剑师多还没明白过来,青衣男子就转身一脚就将他踹飞下去。 就这样,全场的人都还未缓过神来,比试结束了。 剑师摔在台下,只觉得后背被撞的位置像是要裂开一样,疼痛难耐。虽然这第一关,输了也是寻常事,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一招就输! 还是输给一个没有武器的,太丢人了! 青衣男子看都没看那剑师一眼,而是朝台上另外两位剑师喊话,“一道上吧!” 两位剑师也觉得丢人,不待大长老出声,就一并飞落在比试台上!一前一后,夹击青衣男子。 他们猜测青衣男子会故技重施,让他们的剑刺向彼此。故而,他们留了个心眼。 哪知道,青衣男子这一回并没有躲,还不待他们近身,两道风刃,直接断了他们二人的长剑。 两剑师都还没出招呢!看着手中断剑,目瞪口呆。 这人的内功,好生好强悍! 台下众人也都震惊,一时间全都安静下来。 只见青衣男子眸光淡漠,他随手一挥,竟将地上两把短刃扬起,以内功化力,操控两把断刃袭向两名剑师。 剑师拿着断剑,着急抵挡,竟然挡不住断刃的气势汹汹的剑气,硬生生被逼着步步后退,最终无路可退,掉落挑战台。 又结束了! 至此,全场寂静无声,都非常意外! 两名剑师,在两招内解决。加上第一位,相当于这个男子对付每一位剑师,都只用了一招的功夫! 这也太厉害吧! 此人,就算是出身名不见经传的天武宗,也绝对不简单! 外行人惊叹不已,而内行人也暗暗心惊。 这四两拨千斤,游刃有余的打法,看似智取,实则需要深厚的内功,灵敏的反应,以及强大的心态支撑。 以此推测他的真正实力,怕是能在武林新秀中位列前茅了! 大长老也已经意识到自己轻敌了,在第一位剑师败下阵的时候,他就看出青衣公子有所保留。 不过,他也并不担心。 毕竟在他眼中,打败三位剑师并不算什么,打败十八剑圣,才能称得上对手。至今,都还未有挑战者能赢过十八剑圣。 哪怕是他们人才济济的上官堡,年轻一辈里,突破过十八剑圣围攻的,也就只有上官熠。 而且,上官熠之所以能突破围攻,也并非因为剑术能赢过十八剑圣,而是太过于熟悉无影剑法,能转到空子逃。 这个年轻人仗着有点本事,就敢出言不逊,着实太过狂妄。也该十八剑圣出场,教一教他,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大长老站起来,颇为风度,“第一局,这位知名不具的公子获胜!” 他顿了下,继续道:“第二局由我方十八剑圣应战。虽然按武林规则,我方十八位剑圣都可出场。但是,这位公子既然理解不了武林这规矩,执意要公平,那老夫今日就代表上官堡,给你一个例外。十八剑圣由你随意挑出三位,一对一比试,三局两胜!” 青衣公子都还未出声,台下就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大喊,“规矩便是规矩,岂能例外!他既敢下挑战书,就是默认了挑战的规矩!” 话音一落,响应者不少。 “正是,都站在挑战台上了才提反对意见!又没人逼他上去!” “大长老,武林盟主是大家选出来的,也不是你上官堡一家的。你代表不了大家破这规矩!” “年轻人,别耍小聪明了。把真本事亮出来给大家看看!” …… 有人单纯是起哄,有人是着急要看看青衣公子的真本事,有人则是想一堵上官堡十八剑圣同时出场的风采,而有人就是想看青衣公子被狠狠教训。 总之,叫喊声此起彼伏。 大长老有意让大家起哄,也不控场。 青衣男子不高兴了,“上官堡没其他人了?把这个废话连篇的老头换掉吧!十八剑圣要上,就一起上!不一起上,就给本公子认输!” 刹那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目瞪口呆。 大家喊归喊,但也都等着这家伙争辩。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狂傲的话来。 他把上官堡的十八剑圣当什么了? 哪来的自信?! 简直就是缺教训! 在看台一侧的上官堡弟子们全都躁动了,只觉得整个上官堡都被侮辱了,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亲自上场,教训青衣男子! 大长老也忍无可忍,“小子,你,你如此大言不惭,可别后悔!来人,去!去把十八剑圣全都请过来!马上去!” 就连躲在暗处的上官嵘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低声交代心腹,“告诉十八剑圣,此人无比是天武宗之人,在把他打下台之前,先打碎他的面具,让他供出幕后之人!” 心腹立马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十八剑圣就全都到了。 这十八剑圣为十八位无影剑术高手,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中年人,每个人都配有专门量身打造的名剑。 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单拎出来都可以独当一面,而十八齐上的,便可布下天罗地网的剑术阵法。 他们本都是不苟一笑的人,得知青衣公子那般挑衅,又收到上官嵘的命令,便认定了青衣公子是一个不安好心的挑事者,一个个的表情更加严肃。 然而,他们仍旧没有一起出手的打算。毕竟,真一起出手,就太抬举青衣公子了。 他们十八人全都上台,一字站开,就只有一个中年人持剑走出来,问道:“年轻人,你的剑呢?” 青衣公子不答,直接出手。 中年剑圣颇为意外,但很快既接招。然而,令人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青衣公子竟徒手与剑刃相搏,然而,他并没有直接触碰剑刃。他手掌中有股无形的力量,轻易就牵制住长剑。 那长剑明明握在中年剑圣手上,却好像是被青衣公子掌控了。一时间,中年剑圣陷入两难,要么弃剑,要么受他牵制。 至此,青衣公子竟还只是用了一手,另一手始终负在背后。 中年剑圣的长剑根本施展不开,他只能步步后退。 当中年剑圣退回队伍里去,青衣男子的手掌猛地施力一压,中年剑圣的剑竟然哐当一声,掉了…… 第794章 公子为何赶时间 剑掉了。 全场也鸦雀无声了。 虽然都知道青衣公子有所保留,却万万没想到他的内功强悍到这种程度。 上官嵘也露出错愕的表情,又一次怀疑起这人就是穆无殇。只是,他依旧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穆无殇这个皇家子弟若真拜入武林门下,身为武林盟主的他,绝不可能查不到的。 台上,那中年剑圣看了看台下众人,又看了看青衣男子,一时间恼羞,另一手冷不丁出掌袭向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轻松避开,一脚踹起落地的剑,递给中年剑圣。 “你们还不配与本公子单独较量,要么一起上,要么认输,别再浪费本公子的时间了。” 一旁的剑圣们都忍不住了,齐刷刷拔剑,布下阵法,有人防,有人守,有人攻。 “臭小子,年纪轻轻能有这等内功,实属难得。但是,自负将自害!” “我等今日就好好教一教你,什么叫做谦虚!” “武学无止境,最忌恃武而狂。就你这等心性,天赋再好,成不了大气!反倒是武林祸害!” …… 青衣男子一言不发,在数把利剑的攻势下,游刃有余地闪躲。他并没有出手的打算,双手始终负在背后。 众人都猜得到,他是在熟悉这个阵法,寻找破绽,没那么快出手。但是,大家都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生怕错过一招一式。 十八剑圣的无影阵法,名副其实。在不断的变幻中,攻势越来越快,越来越猛。 不一会儿,所有剑圣的身影就如幻影一般幻动,令人都看不清楚他们的身形,更别说是看清楚他们的招式。 然而,青衣男子也毫不逊色,面对几次突击仍旧游刃有余。而随着将他包围的幻影圈渐渐缩小,他的身形已是幻动,令人看不清楚他到底是仍旧只闪躲,还是出手了。 无影剑术,无影剑阵,都在一个“快”字,唯快不破!要破“快”唯有更快 变化莫测之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追随幻影,安静,紧张。 突然! “铿”一声,是剑刃击碰的声音。 所有人第一反应就是青衣男子出剑了,可是,随即大家就都意识到不对劲。青衣男子身上并没有剑! 难不成是十八剑圣失误,打到同伴? 不可能! 配合默契,堪称心有灵犀的十八剑圣,不可能会出现这种失误。 上官堡所有弟子都坐不住了,大长老早就站起来了,死死地盯着台上那一道道如影飞掠的身影和剑影看。 上官嵘眉头紧锁,都没意识到自己紧张了。 “铿”又是一声。 而紧接着,剑刃相碰击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响。 突然! 一截断剑飞落在台上。 众人的视线跟着下移,都还没仔细看清楚是那位剑圣的剑,一道道断剑就都落了下来。 不多不少,一共十八截断剑! 十八剑圣跟着飞落在台上, 一个个手臂都有血迹,伤势难测,他们的表情,比台下众人都还要震惊,像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青衣公子缓缓落地,竟是毫发无损。 面具之下,他的眸光依旧冰冷,他道:“你们,认输吗?” 这下,全场越发安静了。 十八剑圣竟无一人迟疑,全都朝青衣男子作揖,为首之人道:“我等,认输。” 认输? 大长老重重跌坐在座位上,上官嵘更是一脸的错愕。偌大挑战台,黑压压的人群,安静地好似连风都静止了。 怎么会这样? 太难以置信了! 十八剑圣纷纷低下头,转身往台下走。只是,他们都还未全走下台,就好几人口吐鲜血,更有人握住了手腕,似乎疼痛难忍。 见状,众人更加不可思议,也更加好奇。 这十八剑圣,到底是怎么输的? 这青衣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年纪轻轻的,也太可怕了吧?他的师父又是何方神圣,他当真是出身天武宗吗? 当今武林年轻的一辈里,天赋最高的上官熠,还有传言中天赋可能胜过上官熠的云栩,也只是天赋好,都暂时没有这能耐。 唯一能与之抗衡的,应该就只有武林盟主上官嵘了吧? 大家都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识上官嵘的身手了,之前上官嵘被绝命谷主暗算囚禁,传言是事出有因,并非技不如人。 这么多年了,上官嵘的武功必是上了好几层楼了吧? 众人震惊之余,终于都顾不上所谓的规则,纷纷好奇起,这青衣男子若同上官嵘直接较量,会是谁胜谁负? 要知道,第三局青衣男子要面对的是上官堡最顶尖的高手,也是整个武林最顶尖的高手,上官堡三大隐者! 这三位潜心修武的老人,无论是内功还是剑术,都已经到了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地步。 青衣男子的能耐再大,也都不可能赢的。而他一旦输了,就失去跟上官嵘比试的机会了! 青衣男子似乎真的赶时间,十八剑圣都还没全走下台,他就对大长老道,“第三局开始吧!” 大长老是没有资格去请隐者出山的,只能是上官嵘自己去请。 大长老还沉浸在震惊中,一时都没回答。而十八剑圣为首的老剑圣却止步了,“年轻人,可容老夫多言一句?” 他折回来,又补充了一句,“老夫自知是手下败将,没资格多言。只是,老夫几句话也不耽误多少时间,还请少侠三思。” 他认真道:“少侠年纪轻轻,能有这般深厚的内功,更难得可贵的是能随心所欲化内功为外力为己用!少侠不仅是武学奇才,更是天选之子,前程不可限量!少侠莫要听人教唆,沦为他人的阴谋诡计,争权夺势的工具,冒然挑战我上官堡三大隐者,毁了大好前程呀!” 这话,有两层意思。 一是惜才,不希望青衣公子在第三局逞强,负伤。 二是揭露青衣公子是受人教唆,才如此狂傲地挑衅上官堡的。 大家都没料想到还有这样的内幕!大长老也意外,不知道这老剑圣是从何得知此事的。 他大声道:“你是受人指使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795章 你是不是怂了 青衣公子没正面回答大长老,而是冷冷反问道:“怎么,输不起?” 又是一句话激怒了上官堡众人。 奈何,上官堡的人并不知道,青衣公子并不想跟大长老废话那么多的,只是席位上能代表上官堡说得上话的,就只有大长老。 大长老果然恼了,他对那老剑圣道:“如此目中无人,不识抬举,纵使有再好的天赋,也不足为惜!” 他冷哼了一声,又对青衣男子道:“好好等着,切莫半途而逃!老夫这就去将三大隐者请来!” 青衣公子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转身看向人群。 众人正议论纷纷,一见青衣公子看过来,竟不由得都安静下来。 青衣公子黑眸冷邃,扫视着人群。 方才打斗的时候,他明显没什么耐性,可如今,他倒似乎有了耐性。他视线扫过之处,众人竟莫名地紧张。 只觉得他似乎在审视众人,又似乎只是在找人。 寂静中,大家越发好奇他的身份,武林中这般年纪的人,就算是年少有为的盟主上官嵘,都没有这等气场! 秦晚烟置身人群里,视线不离青衣男子,满腹的狐疑。 她来之前,笃定这家伙是穆无殇。可如今,却有些动摇了。 这个时间,穆无殇应该很闲了,不至于打得这么着急,更不会开金口一而再怼大长老。 可是,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拥有如此深厚的内功,且驾驭自如? 萧无欢? 那只不听话的狐狸,前阵子就溜出了朝暮宫,下落不明了。 可若是他,那怼起大长老,还不得让大长老七窍生烟,亲自拔剑下场? 绝不是他! 秦晚烟思索着,往前挤了几步,想看清楚些。不巧,青衣男子恰好看了过来,视线就落在她身上。 秦晚烟戴着轻纱斗笠,隔着轻纱与之对视,非常镇定。 青衣男子看了她一会儿,倒也没继续看。而是走到了一旁的席位上,坐下。 此时,上官嵘正脚步匆匆,亲自往后山走,却请三位隐者出山。此时此刻,他无比庆幸还有三位隐者挡在他前面。 他坚信穆无殇没有这么大的能耐,也庆幸此人不是穆无殇。 他甚至都有些嫉妒了,别说上官熠了,就算是云栩的天赋,都没有那青衣公子好! 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天之骄子。若生在上官堡,得无影剑术真传,怕是要成为一代宗师了。 穆无殇到底上哪里找来的这高手? 这人真正的师门,又是何处? 上官嵘将武林中有实力栽培出这等天才的门派都琢磨了一番,却始终没有头绪。 他也暂时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较快脚步。 不多时,上官嵘就将三位隐者请到了大堂。而大长老和十八剑圣也都在场。 三位隐者皆是高龄,却鹤发童颜,精气神远胜过年轻人。不是十八剑圣的严肃,他们虽也不苟一笑,却是平静镇定,似乎超然物外。 大长老将青衣公子如何挑衅,侮辱上官堡的情况都说了一番。十八剑圣将青衣公子如何击败他们的也都说了一遍。三位隐者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只一人问道:“可有证据证明此人是受人教唆而来,并非真正来挑战盟主的?” 大长老立马朝老剑圣看去,而老剑圣则看向了上官嵘。 上官嵘道:“天武宗并无这等高手,且我前几日收到消息,说是此次中州铁骑兵临城下,让不少人觊觎起上官堡这片福地,想得到此关隘,献于中州。” 隐者道:“此乃朝堂之事,与武林何关?” 大长老连忙将云栩的事情告知。听得了云栩的身世,三位隐者才露出意外的表情。 那老者认真道:“家务事,武林事务,朝堂之争全都搅在一块,可不是好事。盟主,此乃你的过世。” 上官嵘连忙作揖,“嵘儿知错,故而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人突然挑战上门,我才格外谨慎。” 隐者却道:“武林人士,觊觎上朝堂权势。也是你这盟主之过。” 上官嵘低下头,“是。” 一旁大长老和十八剑圣们面面相觑,虽然心里头有意见,却也不敢出声。 相较于上官嵘这个处理烦杂事务,经常要当和事佬的盟主而言,这三位隐者,才上官堡真正的权威,也才是上官堡立足武林不败的根本。 上官嵘自然也不敢反驳。 只是,他很聪明地转移了话题,“武林中有这等奇才,竟无人知晓,更无人管教约束,令其不识礼数,不知谦逊,如此狂傲无礼。哎……总是我这个当盟主的错!” 他说着,作了个揖,道:“嵘儿恳请三位隐尊,手下留情,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以他的天赋,若能加以栽培,必是我武林大幸!” 隐者道:“人各有志,莫要强求。他既能闯到这一关,便有资格与我等较量。至于如何较量,由他决定便可。” 上官嵘眼底闪过一抹阴鸷,他很熟悉三大隐者的性格,要的就是这样的回答。 虽然三大隐者不会逼迫那家伙供出幕后之人,但至少,能让那家伙一败涂地,顺道也为上官堡立威。 到时候,他不介意出面,给些好处,让那家伙拜入上官堡门下。 他笃定,青衣公子能练就那么深厚的内功,对武学必会有更高的追求。到时候,他倒要看看,穆无殇还能玩出什么把戏! 他倒是可以借今日这个场子,就中州铁骑营和云栩之事,给武林一个交代,也算是给烟儿一个隔空的解释。 思及此,上官嵘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他道:“一切,都听三位隐尊安排,还请大长老带路。” 他一道前往,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挑战台。 一见到上官嵘和三大隐者,众人都激动不已,偌大的场子躁动了起来。然而,随着他们的走近,众人都渐渐安静了。只觉得他们身上有股无法名状的气场,不怒自威。 青衣公子却眸色不改,在上官堡的人都在对面入座了,他反倒起身,踏空而下,落在挑战台上。 见状,三大隐者也没有入座,接连飞落,道骨仙风的身姿飘然,落地无声。 他们明明是最厉害的剑者,却不似之前那些人,叫喊着让青衣公子,以彰显自己的能耐。 他们都拔了剑,只一老者问道:“年轻人,准备好了吗?” 见状,众人都替青衣公子紧张起来。单单一个隐者就了不得了,何况三位隐者一起上! 这不会是要吓唬青衣公子,让他直接认输吧? 青衣公子回答道:“还没。” 还没? 等了那么久,还没准备? 刚刚那般嚣张,现在怂了? 第796章 姑娘,你借不借 青衣公子的回答,让众人悬着的心突然就都落了下来。 就知道三大隐者齐出,比试就没有悬念了!这青衣公子再狂傲,也只能认输。 坐在主座上的上官嵘,已在心下嘲讽。他还以为这家伙至少会跟一位隐者过几招,硬撑一会儿。 没想到三位隐者齐上的阵势,直接把他吓怂了! 上官嵘都忍不住朝人群里看去,心想,穆无殇这会儿应该就藏在人群里吧?他想来看热闹,殊不知最后自己沦为笑话。 除了青衣公子,最淡定的就属三位隐者了。其中一人作了个揖,问道:“年轻人,你还需准备多久?” 这语气没有挑衅,更没有嘲讽之意,反倒十分谦虚认真,仿佛这只是一场武学切磋,而非剑拔弩张的比试,争夺。 青衣公子对他们倒也没出言不逊。他甚至回了个揖礼,道:“尚需一会儿,还请稍等。” 隐者点了点头,并不催促。 青衣公子径自站着,余光却一而再往台下飘去。 台下的众人却都看着他,等着。只有秦晚烟,也不知道何时离开了人群,在外围同一个刚赶到的侍从低语。 青衣公子的视线往她那儿飘去,不动声色。 也就一会儿,不少人就等不住了,觉得青衣公子是怂了,却不肯低头认怂,磨蹭着。 “年轻人,认输不丢人!呵呵,你今年也不过二十出头吧,能跟上官堡三大隐者认输,是你的荣幸!” “正是!年轻人,这没什么好丢脸的!我等想同几位老前辈认个输,都还没这资格呢!呵呵!” “不必犹豫了!你今日已经让大伙都长见识了!虽败犹荣!回去,勤加修炼,假以时日,再来挑战,我们都等着!” …… 大长老和十八剑圣这会儿也交头接耳着,虽然都对这青衣公子不满,但终归都有惜才之心,希望青衣公子能收敛傲气,乖乖服个输。 上官嵘端起茶盏品饮,耐心十足。 这时候,秦晚烟回到人群了。她刚刚虽然有事情走开,却也留心着挑战台上的情况。 她笃定青衣公子不会认输,却也猜不透他在等什么。 莫非,还有什么安排? 然而,秦晚烟刚在人群里找着位置站着,青衣公子就开了口,“谁的剑,愿借在下一用?” 借剑? 他考虑了这么久,竟还不认输?竟敢以一己之力,跟三大隐者抗衡? 众人都不可思议。无人愿意借出自己的剑。毕竟,大部分人的剑都扛不住青衣公子的内力,而就算再好的宝剑,面对三大隐者,断剑的概率太高了。 这时候,上官嵘站了起来,他高举自己的宝剑,站姿笔挺,气度不凡,“少侠勇气可嘉,本盟主的剑,借你一用!” 武林人人皆知,上官嵘有两把宝剑。 一把名为“赤焰”,通身赤红似火,剑芒亦如火,乃是天下七大宝剑之首。另一把名为“斩魂”,一样通神赤红,却血红,剑芒亦如血色,乃天下七大古剑之一,威力更甚赤焰剑。 此时,上官堡握着的正是赤焰剑。虽然逊色于古剑斩魂,威力也不容小视。一般人驾驭不了它,而能驾驭得了它的,便可获得极大的助力。 “盟主竟肯将赤焰借与挑战者,果然好气量!” “早就听闻上官盟主心宽量大,不较得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盟主胸襟宽广胸襟纳百川,眼界拓万泽,卑以自牧,含章可贞,乃我辈楷模!” …… 拍马屁的声音渐渐多了。哪知道,青衣男子不屑一顾,“上官盟主,你的剑配不上本公子的剑术。” 这话一出,全场顿时哗然。 这世上最厉害的剑术便是无影剑术!上官嵘这赤焰剑正是专门为无影剑术打造的!就算是配三位隐者,也配得上呀! 虽然这年轻人有狂傲的资本,可这句话着实是过分了! 三位隐者看着青衣公子,也都蹙了眉头。 大长老忍不住出声,“赤焰剑配不上你,那你说说,什么剑配得上你!” 青衣公子朝秦晚烟那边看去,大声问道:“这位姑娘,在下,可否借你的剑一用?” 秦晚烟这个方向有几位带剑的侠女,众人一时间也分清楚,青衣男子说的是哪一位。 可是,不管哪一位的剑,都远远不如赤焰剑吧! 大长老恼了,“小子,你当真是来找茬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青衣公子没搭理,继续道:“姑娘,借不借?” 大家都不知道他到底在跟哪一位姑娘说话,可秦晚烟在他说要借剑的那一刻,就知道了他是在跟自己借剑了! 秦晚烟这些日子,一直带着的剑,正是萧无欢从厉鬼男子那偷来的那把神秘宝剑! 虽然她至今没琢磨明白这把剑到底是什么来头,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宝剑并不会逊色上官嵘的赤焰剑。 她将剑背在背后,剑身用绸布包裹。她自己也戴着轻纱斗笠,不露身份。 这家伙居然还能发现她,要跟她借剑。 真是…… 秦晚烟有些无奈,却还是抽出宝剑,用力投掷到挑战台上去。 青衣公子立马接住,众人全看了过来。 只见这宝剑为罕见的宽刃剑,剑刃为银白色,锋利如芒,崭新干净,仿佛不曾开刃见血过。而剑柄也很新,用的是非常名贵罕见的黑铁木。 外行人乍一看,只会觉得它是一把品级高一些的新剑。而内行人却能瞧得出来,这宝剑不简单。 三位隐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都盯着宝剑看。而青衣公子和秦晚烟,此时却不约而同,看着上官嵘。 上官嵘早就怔住了,他震惊得差点把手里的赤焰剑掉地上。就在秦晚烟拔剑的那一刻,他就认出了这把剑! 这是他的剑!在朝暮宫被萧无欢偷走的那一把!这是被处理过的宝剑,崭新的剑柄剑刃中,藏着的他最喜欢的斩魂剑! 是萧无欢? 原来这青衣人是萧无欢!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 萧无欢是什么意思?发现了这把剑的秘密?怀疑上他了? 上官嵘从未如此慌张过的,他重重地跌坐了回去。 大长老这才察觉到他的异样,却只当他也被惹恼了。大长老低声劝道:“嵘儿,且冷静冷静,那把剑看起来没那么简单,且看看这小子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上官嵘没回答,面色铁青…… 第797章 她也被惊艳到了 大长老可顾不上关心上官嵘,因为,青衣公子已持剑指向三位隐者,“三位,久等了。” 三位隐者虽然没有说要让青衣公子,却也没有同时出手。 只一老者拔剑,以迅雷不及掩耳袭向青衣公子,速度快得令人都看不清楚。然而,青衣公子速度也极快,没有闪躲,而是迎了上去。 两剑相击,剑芒相撞,强大剑气瞬间波及周遭! 除了台上两位隐者稳稳地站着,在场众人都忍不住转身躲避。高台席位上的上官嵘等人也都下意识抬手遮蔽这凌厉的剑气。 这只是第一次的较量,内功的较量。 众人以为青衣公子的剑会碎了,以为他会被震飞出去。可是,当然众人再次看去时,青衣公子已经同隐者开始新一番的较量。 他的剑丝毫不损,人更是毫发无损,他应对隐者竟还游刃有余。 众人都懵了,终于知道,青衣公子以一己之力折断十八剑圣的剑,并非倾尽全力,而是有所保留! 他的内功,居然可以跟隐者匹敌!! 要知道,他比隐者小了几十岁呀!有史以来,就没有人可以在二十出头那个年纪,拥有这么深厚的内功。 这绝对不是苦修勤炼能炼出来的。这到底是多可怕的天赋啊?! 终于,再也没有人敢小看青衣公子了,包括上官嵘。 上官嵘甚至都忘记担心斩魂剑的伪装会被击碎。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青衣公子的一招一式,心中不自觉浮出一抹自己极其不愿承认的佩服! 无人嫉妒是庸才,可是,真正的强者,令人不得不仰望! 秦晚烟也盯着青衣公子看,虽然对于青衣公子身份已心中有数,可是,她还是被惊艳到了。 这家伙的内功比她了解的还强悍! 更令她意外的是,这家伙的剑术是她从未见过的! 几乎同时,上官堡不少人也看出了端倪。一个老剑圣不自觉出声,“这、这不是无影剑术吧!” 上官嵘本想说,“这是无影剑术!” 听了老剑圣的话,一时不敢出声。他又细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青衣男子的剑法有玄机。 青衣男子的剑法,同无影剑术只有七八成相似。可以说既像无影剑法,又胜过无影剑法。 此时,不熟悉无影剑术的人,看到的是青衣公子和隐者相互牵制着对方。 而熟悉无影剑术的他们,却很快就看出来,隐者的每一剑都被青衣男子压制着。最重要的是,青衣男子也只是压制,并不着急进攻。 他想干什么? 他这剑术,到底是哪门哪派?怎么越看越像是无影剑术的克星! 突然,青衣公子长剑一挑,扬开隐者的剑,后退了两步,同隐者拉开了距离。 乍一看,他是在逃。可实际上,他是让了隐者一招! 有人看清楚了,有人还看得糊涂,台下众人渐渐议论起来。 上官堡众人却看得十分紧张。 隐者面色凝重,“再来!” 青衣公子则朝其他两位隐者看去,“还不一起上?” 两位隐者的眉头锁得更紧,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欲言又止,不约而同地拔剑而出。 三位隐者居然列了阵法,将青衣公子包围住。 这下,众人彻底惊愕住了,上官嵘等人亦是如此。 能让三位隐者列阵的,到底是怎样的劲敌?? 全场寂静无声,却很快听剑气呼啸,剑刃铿锵。 只见三位隐者的剑刃快无形,时而三剑齐攻,时而三剑递进袭出,时而三剑合一,一招一式,如影如幻,令人完全看不过来。 可是! 青衣公子并不像对付十八剑圣那般,跟着幻动。他甚至都原地不动,唯有他手里的剑,同样快如闪电,甚至令人看不清楚,他到底是哪一手持剑! 以不变应万变,以快制快! 打斗越来越激烈,剑芒四射,剑气如虹,层层震出,越来越强盛,可谓排山倒海! 周遭众人都纷纷躲避,生怕被伤及。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三位隐者慢了下来,身影渐渐清晰,剑气渐渐减弱。 青衣公子猛地一扬剑,三位隐者瞬间全都退开,差一点点就跌落下挑战台。 激烈的打斗终于停住了。 众人也终于看清楚了,三位隐者竟都嘴角噙血,面色惨白,气息不稳。而青衣公子,除了双手手背被割破了几道伤口,并无大碍。 众人都目瞪口呆着。 老剑圣喃喃自语:“他只是防,他没有攻,他还有所保留!他还有所保留……” 老剑圣越说越激动。果然,他的话都还未说完,青衣公子就突然持剑杀向三位隐者。 这一回,他的剑并不快。一招一式让所有人都看清清楚楚。 可是,剑法却诡谲多变,令人防不胜防,那把并不属于他的宝剑,在他手上却是如臂使指。 三位隐者以三敌一,竟渐渐地应对不过来,节节退败。 最终,被逼下了挑战台。 结束了。 就这么结束了。 他赢了! 全场就好似一个无声的静止世界。大家都缓过神来,只觉得像是做梦一样,难以相信。 哪怕是三位隐者,也都怔怔地看着青衣公子。 青衣公子转身,余光扫过台下同是愣着的秦晚烟。只是,他并没有将宝剑还给秦晚烟,而是出人意料的,狠狠地将宝剑投掷出去,刺在上官嵘正前方。 他说:“上官盟主,本公子可以挑战你了吗?” 话音才刚落下, 只听得“嘭”地一声,那宝剑的剑刃突然裂开了一道长长的裂痕。 随即,无数细小的裂痕从这裂痕上蔓延向整把剑刃,而与此同时,黑铁木制成的剑柄也裂开了。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把剑要毁了的时候,一道道血光一样的红芒突然从裂缝里迸射出来! 所有人都惊着了,这才发现这剑里藏着秘密! 上官嵘距离这把剑最近,也看得最清楚。血红的光映射在他眼睛里, 也映红了他那张白的脸上惊慌的表情。 “嘭!”刹那间,整拔剑所有伪装全都裂开,掉落。真正的宝剑露出了原形! 这剑通身血红,剑芒似血,邪气逼人! 斩魂是也…… 第798章 谁是盗剑贼 斩魂剑乃古剑,因为沾染了太多鲜血,所以带有邪气。 然而,这把剑被上官嵘的祖父降服之后,就已经干净了。如今怎么又这么戾气满满? 又怎么会落在台上那女主手中呢? 那女子跟青衣公子是一伙的? 这青衣公子,还真不是单纯为挑战盟主而来的? 这青衣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三大隐者面面相觑,又朝青衣公子看去。 然而,他们正想问话,大长老却突然离席,走到台上,冲台下的秦晚烟大声质问,“好呀,原来是你偷了斩魂宝剑!你跟他……” 他指着青衣公子,怒声:“你们是一伙了!你们到底想耍什么诡计?” 另一长老也出声,“斩魂宝剑丢失已久,没想到会被你们伪装成新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听了这话,众人更加意外了。 原来斩魂宝剑是被偷的! 一时间,众人都朝秦晚烟看了过来。 三位隐者,相互交换了眼神,神色都复杂,都暂时沉默了。 大长老道:“诸位,盟主于两个月前,丢失斩魂宝剑,至今一直在调查,万万没想到,这把宝剑会被伪装成新剑,拿来挑战盟主!这二人,必是别有用心!” 秦晚烟无动于衷。 在斩魂宝剑露出来的那一刻,她就盯着上官嵘了,至今都没有移眼。 斩魂宝剑,她还是熟悉的,毕竟,上官嵘有一次要将斩魂剑送给她,被她回绝了。 她真没想到自己和萧无欢琢磨了那么久的宝剑,会是斩魂剑! 更加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上官堡的人,指认为偷剑贼。 这简直是个笑话,她差点就笑了。 能将斩魂剑伪装成天衣无缝的,除了上官嵘自己,还能是谁? 她一时间都看不清楚,大长老是被上官嵘误导了,还是早被上官嵘收买为帮凶了。 但是,她第一时间就笃定,上官嵘就是那个厉鬼男子! 没有悬念了! 也没有希望了。 纵使已经怀疑了很久,她心底终究还是保有最后一丝希望。可是,她终究是失望了。 失望得心头发堵,都有点疼了。 她不自觉回忆起当初的相识的一幕幕;回忆起她在上官堡的小住的一段段日子;回忆起自己第一次喊他嵘哥,在心底暗暗将他当做大哥。 那个时候上官嵘,温和得体,谈笑风生,心宽量大,敬老爱幼,与人为善…… 一切的一切,是伪装出来的?还是,他变了? 这样的伪善的人,岂配得上“武德双馨”这四个字? 岂配得上她那一声发自内心的“嵘哥”? 又岂能跟她前生那位情义相挺,舍命护她的大哥相提并论? 可笑! 可恶!! 上官靖和韩慕白,都在他手上吧! 还有云栩这件事,必是他将秘密泄露给东庆女皇,配合中州铁骑营演了一出进退两难的悲情好戏!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这般虚假,这般伪善的? 幸好穆无殇应对得了。 否则,他是打算放中州铁骑南下,践踏无辜百姓?还是打算拿云栩的命来成就自己的“大义无私”? 云栩,欠他什么? 还有灿灿和顾惜儿?到底是逃走了,还是也落在他手里了? 他一点儿都不配当他们的大哥! 秦晚烟失望地彻底,心中浮出愤怒。 终于,她大步走上了挑战台,大声道:“本小姐没有偷他的剑,这把剑是怎么丢的!上官盟主最清楚!” 上官嵘根本不知道,此时此刻质问自己的,正自己不折手段都想得到的女子。 他此时还惶恐不安着,他认定了青衣公子是萧无欢,认定了秦晚烟此时远在东庆。他依旧把戴着斗笠面纱的秦晚烟,当做萧无欢的手下。 他暗暗庆幸着,自己向来行事周到,在朝暮宫丢失了斩魂剑后,就告知了长老会,斩魂剑丢失了,令人寻找。 他更加庆幸,自己因祸得福。斩魂剑露出来不是好事,可恰恰也因为斩魂剑露出来了,这场比试就不算数了。 盗剑的贼,武功再厉害,都没有资格挑战武林盟主。 再者,萧无欢出身朝暮宫,朝暮宫并非武林正道,向来被武林视为邪门歪道。萧无欢借天武宗的名号来挑战他,一样是没有资格的。 他非但可以不出手,还可以反咬一口! 萧无欢,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因为是司氏之后,才得到烟儿的看重。那样的花花公子,烟儿必定也只是利用,不会真心信任的。 把萧无欢推出来当替死鬼,正好! 有了对策的上官嵘冷静了下来。他很快起身,他并不像大长老那般义愤填膺,保持着一贯的稳重。 他也不理会秦晚烟,只对青衣公子道:“天武宗并没有你这号人,你到底出身何门何派?为何偷走本盟主的宝剑,又上门来挑衅?既以露陷,不妨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青衣公子不答,突然笑了。 他看着秦晚烟,道:“姑娘,这剑明明是在下方才跟你借的,怎么就成偷的了?” 他一边说,一边走向秦晚烟,“呵呵,在下真真冤枉,姑娘看……该怎么办?” 秦晚烟之前不插手此事,是怕自己带着情绪,无法理智决策,会拖后腿,所以她躲开了。 而如今,她并不想回避了! 秦晚烟又一次朝上官嵘看去,不假思索,“剑是我两个月前,从上官堡主的卧房里盗走的!” 大家差点没明白过来,就连青衣公子是没想到秦晚烟会突然就承认了。 上官嵘不由得紧张,他确实是在卧房丢了斩魂宝剑的。只是,这卧房是朝暮宫里的卧房。 他越发肯定,青衣公子是萧无欢了! 他正要开口,秦晚烟却抢先,“方才所有人都看到,这位公子是临时起意,跟本小姐借剑的!他跟这件事,没关系!在场这么多眼睛看着,无凭无据的,上官盟主可别冤枉好人。” 她一边说,一边走上高台的席位上入座,双臂环抱,翘起二郎腿,淡定霸气。 “你们放心,本小姐就坐在这里不走了。待青衣公子与上官盟主的比试结束了,本小姐与上官堡的账,再慢慢算!” 众人面面相觑,青衣公子看着秦晚烟那气场十足的样子,邃冷的黑眸划过了一抹笑意。 而上官嵘…… 第799章 他想杀了她 三位隐者都输了,上官嵘怎么可能会赢了? 除非,他动用那股力量!可一旦动用那股力量,不用无影剑术,他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与青衣公子比试! 他一时间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冲秦晚烟怒斥,“你跟他分明是一伙的!你还敢狡辩!” 他出声,众人就都安静了。 众人都很少看到上官嵘这么咬牙切齿过。秦晚烟则是第一次被他如此训斥,只觉得无比讽刺。 秦晚烟道:“你说是就是?证据呢?” 上官嵘道:“本盟主要借他剑,他都不用,偏偏看向你的剑!你必定早就知晓那是斩魂宝剑!” 秦晚烟轻哼:“他不是早说了,你的剑配不上他!哼,若换作本小姐,就算无剑可用,也绝对不用手下败将的剑!” 手下败将这四个字,一下子就刺中了上官嵘的痛处。 上官嵘更加不淡定了,“姑娘,说话放尊重点!” 秦晚烟更加不客气,“不用手下败将的剑,有错吗?” 她朝台下众人看去,大声问道:“请问在场诸位,何人愿意借用手下败将的武器?” 习武人有习武人的脾气,自是没有人愿意的。 全场,无人回答。 上官嵘道:“都还未较量,你如何笃定,本盟主就赢不了他?你这谬论!强词夺理!狡辩!” 秦晚烟道:“他有足够的自信,胜过隐者,自是不会将你放眼中!这道理,难不成上官盟主,想不明白?哼,到底谁强词夺理污蔑人了!” 上官嵘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绕进去了。 他气得差点原形毕露,“你,你……” 秦晚烟也就这几年话才多一些,以前住在上官堡的时候,更加惜字如金。她一天若能跟上官嵘聊上几句,上官嵘哪怕是被怼了,他都甘之若饴。 此时,上官嵘完全不知道,这个一句句追着他怼的女子是秦晚烟。他气得都想杀了她了。 秦晚烟更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怼上官嵘的一天。 她毅然继续,“上官盟主不必不服气,更不必跟本小姐争辩,到挑战台去!你是不是这位公子的手下败将,一比就知道!” 上官嵘藏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握着,良久都没回答。 青衣公子看着秦晚烟,也不着急出声,那双狭长好看的黑眸,似饶有兴致,又似满意至极。 别说台下众人了,就是上官堡自家人,也挑不出秦晚烟话里的毛病来。 她说的确实有道理。 如果一定要挑出毛病,那就是,上官盟主其实不用下挑战台了。他确实打不过青衣公子。 秦晚烟分明是故意激将的! 她在生死牢里亲自领教过上官嵘掌握的那股神秘力量。上官嵘若想赢,就只能使出那股力量。 她不给上官嵘太多时间,继续道:“上官盟主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认输了?” 她紧接着又道:“大长老,本次挑战赛由你主持,这位公子连赢三场,有挑战上官盟主的资格了吧?” 大长老十分紧张,下意识朝上官嵘看了去。而寂静中,大家的注意力也终于重新回到了青衣公子身上。 这件事,比那斩魂宝剑还重要呀! 比试结果,已经没有悬念了。 青衣公子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赢过上官堡隐者的人。 此时此刻,大家都想知道,这个武功强悍如斯的年轻人,这个即将接替上官嵘,成为新一任武林盟主的男人,到底是什么谁? 有人等不及了,大喊道:“上官盟主,比试还会继续吗?” 那么大的武林,难免有不满上官堡的。也难免有只认武功,不认人品德行的。 这些人可喜欢青衣公子这种有资本嚣张狂傲的人了。 这些人都纷纷附和起来。 “想必,没有证据,上官盟主是不会随便牵连对手的。” “可不是,上官堡向来公正!哪怕是面对对手,也不会空口无凭,胡乱污蔑的。” “呵呵,又不是输不起!” “上官盟主曾经说过,盟主一位不过是个虚名,只要有人能当得比他好,他随时都能让出!” “刚刚谁说来者,这位公子输給隐者不丢人?呵呵,如今看来,上官盟主输给这位公子,更是不丢人了!” …… 倒是不少人不认可青衣公子的傲慢和无礼,仍旧维护上官嵘。只是,青衣公子已经赢了隐者,他们也不敢出声了。 大长老等人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一个个也都不敢擅作主张,擅自开腔了。毕竟,决定权在上官嵘手上。 上官嵘的脸都绷起来了,面色铁青。 就在他要站起来拔剑时候,一个心腹匆匆赶了过来。见状,上官嵘停住了。心腹上前,递了一张信函。 上官嵘看了信函,眼底闪过一抹冷笑。 在青衣公子报出自己出身天武宗的时候,他就令人飞鸽传出去天武宗查问了,天武宗宗主亲自回复了! 这回复,来得真是及时! 就算无法证明青衣公子盗了斩魂宝剑,只要证明他冒用名号,就足够揭开他那张面具了。 萧无欢,本盟主不会输给你的! 上官嵘将信函交给了大长老,一言不发,保持缄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方才缄默至今,并非退怯,而是胸有成竹,镇定不慌。 大长老打开信函一眼,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道:“诸位,盟主早已怀疑此人,并非天武宗之人。故而早早令人飞鸽传书,询问天武宗宗主!这便是天武宗现任宗主姜澎,姜宗主的回函。天武宗并没有派人任何弟子,挑战盟主!” 大长老都有些激动了,“此人,假冒天武宗弟子,至今不以真面目示人!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众人都惊叹于默默无闻的天武宗出了难得一遇的天才,没想到会是这样。方才那些挑事的人,也都闭嘴了。 秦晚烟也不说话,盯着青衣男子的侧影看。 她比在场任何人都想知道,这个家伙出自何门何派?师从何人? 大长老怒目看向青衣公子,“非我武林人士,非正义之派,绝没有资格挑战武林盟主!更没有资格成为盟主!哪怕武艺再高,也一样!你到底是哪来的旁门左道,武艺这般高强,可是练了禁术?” 青衣男子满眼轻蔑。 大长老厉声:“你到底是什么人,把面具摘下来!” 第800章 扒一扒黑历史 任由大长老质问,青衣男子并不理会。 他朝一旁的三位隐者看去,问道:“三位老前辈可有定论了?” 众人都听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又补充了一句,“三位老前辈觉得,本公子是天武宗的弟子吗?” 其实三位隐者已经在一旁低声讨论很久了,大家都没有注意到,青衣男子却一直留心着。 他之所以报天武宗的名号,正是冲着这三位隐者来的。别人不了解天武宗也情有可原,但是,这三位隐者应该多少知道一些的。 三位隐者看了看青衣公子,表情很是严肃,似乎在慎重地思考着什么。 青衣公子也不着急,等着。 反倒大长老等不及了,“隐尊,难不成你们认得此人?” 上官嵘没想到会有这个意外,但是,他绝对不相信三位隐者会认识萧无欢!他认定萧无欢在耍心眼。 他提醒道:“三位隐尊,天武宗宗主亲自来信,天武宗并无此人。若是……” 一位隐者却抬手打住了上官嵘,而另一位隐者将自己的宝剑递给青衣公子,“年轻人,可否再使几招剑法,让我等认真瞧瞧?” 一听这话,众人都不可思议了。没想到以三敌一的隐者,居然同大家一样,都没有看透青衣公子的剑法! 换而言之,他们输了,却至今都不知道是怎么输的! 怎么会这样? 上官嵘最不可思议,却想不通,隐者到底想做什么? 青衣公子并不吝啬赐教,虽然有意放慢了速度,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似柔实刚,剑气弥散,令人不敢靠近。 最先后退是大长老,可是,只见一道剑影闪过,大长老手中那信函就被刺中了。 青衣公子,将刺着天武宗宗主回函的宝剑,还给了隐者。 这一回,三位隐者都看清楚了。 他们的表情由严肃转为惶恐,而惶恐之余又有些按耐不住的激动。 “是无幻剑法,错不了了!一定是无幻剑法!” 无幻剑法? 在场众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剑法,十分疑惑。 隐者却喃喃自语,“天武宗,你是天武宗的人,你才是真正的天武宗弟子!” 这…… 众人面面相觑,更加不明白。 上官嵘忍不住了,“隐尊,你在说什么?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大长老也出声,“隐尊,天武宗以天武剑法开宗立派,天武二字,便是取自剑术!怎么会是……会是无幻剑术?” 老隐者看了看其他两位隐者,道:“错不了,这位公子,的确是天武宗的弟子!无幻剑术乃天武宗的剑术!” 他朝上官嵘看去,眼神坚定,“盟主,你这天武宗宗主的回函,怕是有问题。我三人能保证,此人就是天武宗弟子!” 上官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非对三大隐者十分了解,他都快怀疑这三位老者被收买了! 他直摇头,不相信,更不理解! 他并不知道,如今的天武宗虽然只是一个三流的剑术门派。可是,它开宗立派远比上官堡要早, 武宗的“天武”剑术是后来者创立的,天武宗真正开宗立派的是“无幻剑术”。 上官嵘直摇头,哪怕是面对隐者,他也不想让步。 “隐尊,天武宗宗主的回函,绝对不会有问题!反倒是你们所说的无幻剑术,嵘儿闻所未闻,想必在场诸位也不曾听闻!” 这话外之意,是隐者不能服众。 上官嵘众弟子和台下众看客,都不敢出声,可心里头的想法倒是同上官嵘一样的。 三位隐者面色为难,明显不希望上官嵘追究下去。 可是,上官嵘又道:“隐尊若有难言之隐,那便令人去邀天武宗宗主前来,亲自揭了这人的面具,真相便可大白!” 青衣公子眸中闪过冷笑,不说话。 隐者却急了,“盟主,如今的天武宗宗主来了,未必认得无幻剑术!但是,我三人绝对认得。” 这是什么话? 宗主还认不出自家的剑法? 别说上官嵘了,就是其他人也都怀疑这三位隐者被青衣公子收买了。 这种话,毫无说服力! 上官嵘一时间没忍住,“隐尊,你们三人代表不了天武宗!天武宗到底有没有无幻剑术这个秘术,得天武宗宗主说的算!来人,马上飞鸽传书,邀请天武宗宗主!” 他看着青衣公子,道:“还请暂住上官堡,待天武宗宗主赶到!” 青衣公子都还未做声,隐者就道:“我三人之所以认得无幻剑术,那是因为,因为……” 他停了片刻,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因为,上官堡的无影剑术正是源于天武宗无幻剑术!”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愣了,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上官嵘众弟子都哗然了。 隐者却继续道:“天武宗立派最为久远,远胜我上官堡!可后来频出变故,加之人才凋零,故而没落到近乎灭门。如今的天武宗,并不算真正的天武宗,只能算是后人在天武宗旧址上建立的新门派,他们以天武剑法开宗立派,倒也没错。” 众人还是不敢相信。 隐者又道:“我上官氏先祖,也曾拜入天武宗门下。先祖所创的无影剑谱,正是在无幻剑谱的基础上,进行改编,使之……使之降低了难度,便于传授推广。” 隐者说到这里,全场已经寂静无声了。 大家在回想青衣公子刚刚的一招一式,那招式,那路数,确实同无形剑法十分相似呀! 方才都有人怀疑这青衣公子偷师了上官堡的无影剑术,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的! 隐者朝青衣公子看了去,只见青衣公子眸光高冷,不动声色。 他们不知道青衣公子知道多少过去的事。但是,他们不敢冒险。万一青衣公子什么都知道,一恼火全都说出来,事情就越发不可收拾了! 上官堡其实是有着一段不光彩的历史的。 上官堡一开始并非以剑术创立门派,而是以禁术创立门派,祖上谙熟各种旁门左道的功夫,其中最厉害的便是传言中失传已久的司梦术…… 第801章 徒孙遇到祖师爷 上官堡会成为剑术流派,全得益于一位热衷剑术,且天赋极高的家主。 这位家主拜师天武宗,后在无幻剑术的基础上,创立无影剑术这一流派,且禁止所有弟子修炼禁术。后经过数代家主的努力,无影剑术被发扬光大,成为武林翘楚,乃至统御武林。 而在上官堡日渐强大的过程中,无幻剑术反倒渐渐没落,甚至失传。 不可否认,上官堡的底子虽不干净,却也出了不少武德双馨的盟主,付出了不少代价,牺牲了众多弟子,才整肃好一度混乱无序,杀戮不断的东云武林。 随着天武宗的没落,真正的历史,自然不会再被崛起者宣扬。从上官堡宣布以无影剑术开宗立派开始,真相注定会被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 上官嵘仗着三大隐者的信任,偷了不少禁术典籍,也偷学了司梦禁术,却并不知道上官堡这些不光彩的历史。 其他人,更是闻所未闻! 上官嵘一时都忍不住,怒声:“荒谬!简直荒谬至极!这绝不可能!” 他怎么着都不相信无影剑术并非先祖独创! 而退一万步说,就算隐者说的都是真的,萧无欢出身不被武林承认的朝暮宫,何德何能,能学到失传了那么久的无幻剑术? 上官嵘直摇头,“隐尊,你们怕是弄错了吧?” 青衣公子开了口,“看样子,上官盟主对无影剑术还不够了解。” 这话,上官嵘听不出威胁,三位隐者却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上官嵘若认了无幻剑术,或许青衣公子还能到此为止,放过上官堡一回。他若执意争辩,上官堡那些不光彩的过往,怕是要全被捅出来了! 届时,世人不会记得上官堡对东云武林的付出。只会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 上官堡一直推崇的侠义,武德,也都将随之被否定! 到时候,历代家主的心血,子弟的牺牲,全都将化为乌有;无辜的后人,全要被牵连 ,沦为笑话;数千弟子的信仰,也都将崩塌。 别的不说,单单每年上上官堡拜师学艺者,就有小百号人。这些人有的倾尽所有,有的苦练数年,有的押注一生,才拜入上官堡门下。 他们,该何去何从的? 三位隐者不得不慎重! 他们可以大大方方承认无影剑术起源于无幻剑术,但是,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们都不愿意看到上官堡跌落神坛,沦为笑料。 在他们眼中,上官堡已经不是上官家族的上官堡,而是东云武林的代表,象征。 武林盟主可以易主,上官堡数代人在武林中立起的侠义精神,绝对不能被颠覆! 隐者认真道:“盟主,你对无影剑术的了解,确实不全面。我三人敢以性命担保,方才所言句句属实。若你还不信,可将你师父,也就是大伯公请来,他应该清楚此事。” 听了这话, 上官嵘的脸色都快黑掉了!大长老和十八剑圣都面面相觑,台下,所有人也都安安静静的。 隐者都将话说到这份上了,这件事必然是真的了! 这也太令人意外了! 一时间大家都消化不了这个真相,就连坐在一旁的秦晚烟,也十分错愕。 上官嵘震惊之余,只有恼羞。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想要揭穿萧无欢的假身份,最后,却被自家人以这种方式,否定掉! 江湖的辈分,不按年龄,而是按拜师先后,按所学流派高低。 无影剑术源于无幻剑术。 这么说来,他,乃是整个上官堡所有人,在这个家伙面前,都是徒字辈! 萧无欢不配! 他不接受! 隐者并不知道上官靖已经失踪很久了,见上官嵘没反应,他也不敢耽搁。 他转身对众人道:“诸位稍等片刻,老夫却将先祖亲自撰写的无影剑谱取来,真相如何,便可分晓。” 一听这话,上官嵘就怔住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先祖亲手写的那份无影剑谱,但是,他知道无影剑谱藏在上官堡的禁地。 他去过,他这些年学的禁术,大多是从那里偷来的。 隐者若进去,怕是要发现异常了。 上官嵘逼着自己冷静。 事已至此,他必须冷静下来,哪怕不要了这盟主之位,也不能露陷,身败名裂! 他紧握拳头,拦住了隐者,“等等!” “我……”他分明有些紧张,“这么大的事,身为家主,我竟一无所知,实属不该!我方才太过震惊,以至失礼,还望三位隐尊恕罪。” 隐者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上官嵘都不等隐者开口,就道:“既无影剑术源于无幻剑术,那这位公子,怕是要高过我们所有人一个辈分。三位隐者打不过无幻剑术,我更是打不过。” 他故作豁然,硬是挤出笑容,笑了笑,道:“当然,我也不敢逾越,在祖师爷的剑法面前,班门弄斧。” 他走下观战席位,来到青衣公子面前,作了个揖,继续道:“兄台,在下……认输!” 青衣公子高高在上,并不回礼,只“嗯”了一声。 上官嵘心下恼羞,却还是忍住了。 众人见上官嵘那风度翩翩,坦荡豁然的样子,一点儿都不觉得他丢人。反倒十分欣赏。 这种事,相当于徒孙遇到祖师爷,换做谁都打不过,没什么好丢人的! 大家见青衣公子还这么嚣张,反倒难以认可。青衣隐瞒了真相来挑战,大有扮猪吃老虎的嫌疑,居心何在呀? 再者,他年纪轻轻,一身好武功,却在江湖上隐藏了那么久。 他到底是什么人? 众人都窃窃私语起来,上官嵘要的正是这效果。 他继续道:“兄台,如今的天武宗又不是当年的天武宗,那你……到底师从何人,属何门何派?” 他认无幻剑术,他也将盟主之位拱手相让了。 萧无欢该接下面具了吧? 他倒要看看,众人如何看待这个出身朝暮宫,放荡不羁,臭名昭著,视人命为草芥的朝暮宫前宫主! 会无幻剑法又如何? 能赢了隐者,赢了他又如何? 得不到认可,最终还是输家! 到时候,他还要逼他,乖乖将无幻剑谱交出来! 众人都等着,三位隐者也不作声,秦晚烟更不做声。上官嵘问的问题,大家都想要答案。 青衣公子却转身,朝秦晚烟看去,慢条斯理摘下了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