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辣妈当家》 凄惨未来(要钱!) 监狱会见室里,气氛压抑凝重。 林苏叶死死盯着隔桌而望的高大男人。 年长的头发全白,眉心皱着深深的川字,一双眼眸依然清亮犀利,多年军旅生涯让他脊背笔挺,他深深地凝望着对面的青年。 青年遗传自父母的容貌异常俊美,气质与对面的男人如出一辙的冷峻,他不敢与父亲对视,眼睫轻颤低垂,眼中水光闪烁。 男人声音低沉沙哑,“你妹妹情况见好,我带着她去给你母亲和弟弟扫了墓,你要洗心革面,争取早日出狱。” 青年微微动容,却依然沉默无言。 男人起身离去。 林苏叶急得扑上去,伸手抓男人的脖子,“薛明翊你回来,你不能不管我儿子。”她急得回头看年轻男人,“儿子,你快开口呀,求求你爸爸让他救救你!你快点开口呀——” 这是她心肝大儿子呀,考上最好的大学,做生意赚大钱,竟落得个坐十几年牢的下场。 青年却缓缓起身,也跟着狱警转身离去。 林苏叶感觉自己被劈成了两半,她急得心如刀割,大喊着朝离开的男人冲过去,“都怪你!你忙自己的工作却不好好管孩子,是你害得他们,我咬死你!” 撞上他身体的那一刹那,她突然头疼欲裂,顿时一阵天旋地转。 “啊——”林苏叶大汗淋漓地惊醒过来,猛得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阴冷却新鲜的空气,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四周。 乡下阴天的夜晚无星无月,屋子里更是漆黑不见五指,根本看不清什么。 她有一种深陷噩梦不知身在何地的感觉,慌忙伸手摸向旁边,待摸到一个温软又小小的身体以后,她爱怜地摩挲着,喜极而泣,“哎呀娘嘞,竟是做那么一个邪性的梦,跟真过一辈子似的,可吓死我了。” 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被窗纸破洞钻进来的料峭冷风吹得打了个寒战,忙披上棉袄抚摸着胸口让咚咚的心跳平缓下来。 她生于1950年正月十六,没有读过书,顶多小时候跟着奶奶描花样子听故事看社戏,大了以后看过样板戏、革命电影,要说见世面那真的没有。 可她却突然做了一个非常真切的梦,真切的程度就跟自己在里面过了一辈子似的,不但事情记得清清楚楚,感受也真真切切。 一开始她感觉是做梦,堂妹来找她说听人讲姐夫在外面有个相好的,还总给那个女人汇钱。 林苏叶并不信,自己男人是个跟领导和亲爹妈都没什么话说的闷葫芦,他能在外面有个相好的? 薛明翊又高又俊,第一眼很招女人稀罕,可他为人又冷又闷,从不和人闲聊,尤其那双黑黢黢的眼眸看人的时候跟刀子一样冷飕飕的,村里大姑娘小媳妇的都不怎么敢跟他说话。她和薛明翊结婚八年,也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勇敢了一把,后来每回家探亲就会闷头干活从不闲聊,她和他也没有什么话说。 她很难想象他会有别的相好。 可堂妹说多了林苏叶就犯嘀咕,打算去部队问个清楚,谁知道路上失足落水淹死了。 死的时候她突然听见一个类似广播里的浑厚男声说:可悲可叹,正是因为这个女人的死亡,拉开了一个家庭的悲剧序幕。 通过男人的介绍,她知道这是一个电视剧,而他是旁白,她了解到很多自己从没见过的东西。 她变成一个透明人,跟在薛明翊和自己孩子身边,可他们却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 她死后过了几年,薛明翊就把家搬到城里去,那个女人做了他们邻居。女人是他战友的老婆,战友死后就成了寡妇,有事没事就爱找薛明翊帮忙。他工作忙,没时间管家里,却把钱给奶奶,还分给那个女人一部分帮忙养家。 女人看起来是个很好的人,和薛奶奶关系好,也帮忙照顾孩子,两家好似一家。后来女人还托人试探,想撮合她和薛明翊,但是薛明翊拒绝了,她便嫁给他另外的战友。婚后,她明明有老公却依然喜欢找他帮忙、借钱。 薛明翊工作真的很忙,他原本就是部队骨干,后来接连升职,还要执行秘密任务,经常不在家。 家里三个孩子就跟着奶奶。 林苏叶眼睁睁看着俩儿子被奶奶惯得不像话,大儿子不爱和人打交道,只喜欢看书、投机倒把赚钱,二儿子就喜欢学哥们儿义气,跟一帮三教九流混一起。 奶奶重男轻女,对孙女没什么关爱,导致小女儿任性跋扈,不服管教,爱上二哥的一个痞子哥们儿。 那个青年大她十岁,一身痞气,讲究什么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对小女儿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导致她屡次崩溃,最后精神失常。 大儿子讨厌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女,而小儿子为人仗义,又喜欢逞英雄之气,总护着那女人的女儿,大儿子就和弟弟渐行渐远。 因为父亲忙于工作又不善表达,孩子犯错他只会严厉地批评或者惩罚,却不知道怎么和孩子交心 ,导致父子间也越来越疏远,见面不知道说什么的那种。 通过旁白的介绍,林苏叶知道那女人的女儿就是这个电视剧里的女主,男主是一个吊儿郎当的高干子弟。 这个故事讲的是男主少年时候叛逆、痞气,后来对女主一见钟情,各种强取豪夺,分分合合,在女主善良坚强的感化下渐渐改变恶劣性格,浪子回头,在新时代的浪潮中创业奋斗,几经悲欢离合,最后大团圆的故事。 梦里有很多很多事情,那个女人创业、男女主读书、爱恨纠葛、创业等等,林苏叶却懒得去想,她只想关于自己孩子们的地方。 旁白说她的两个儿子一个是反派,一个是炮灰男配。 因为女主和男主的拖累,害得她小儿子惨死,大儿子怀恨在心,设计了一系列的报复计划,却在差点杀死男女主的时候因为妹妹的出现及时收手。 他不能伤害自己的亲妹妹,最后却锒铛入狱。 浑厚磁性的旁白:他极其聪明,若是走正道必然大有可为,可惜人生没有回头路,好在他还良知未泯,不会伤害自己的血亲妹妹。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命运不能再回头,他们的结局注定,谁也不能逆天改命。 林苏叶破口大骂:“狗屁,我的孩子不会这样的。” 可不管她怎么骂,没人回应她,她就那么飘飘荡荡跟着里面的人走了二十年。 想到这里林苏叶更睡不着,以她的见识根本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个噩梦吧? 她还好好的活在家里,女儿小丢丢的才三岁,梦里那些狗屁倒灶都是假的。 可……万一是真的吗? 毕竟她梦见的那么真实,真在里面过了一辈子似的。 林苏叶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就代入了那道浑厚磁性的男声:这是一个平常的日子,谁也想不到会发生什么,这个漂亮的乡下妇女也不知道自己数日后就落水而亡。这是既定的宿命,剧中的人物是无法逃脱的。 那浑厚的声音带着魔力,让林苏叶打了个冷战。 胡说八道,什么既定的宿命不能逃脱?宿命是个什么鬼东西,她的三个孩子好得很! 她回忆了一下,梦里说伟人会去世、运动结束、恢复高考、知青回城、改革开放、进城打工……这些她根本不懂,都是那个男声说的,这些至少得明年才能验证。 眼下的话…… 林苏叶心头一动,梦里说薛明翊最近陆空联合演习,他拿了团体第一、个人第一,得了一大笔奖金。 如果这事儿是真的,那……就说明她的梦都是真的。 想到这笔钱林苏叶不淡定了,这钱后来被那个女人借走了! 现在自己和孩子还活得好好的,不管梦是不是真的,自家的钱不能被别人“借走”! 梦里那个女人借走那么多钱,一分也没还过。 薛明翊个木头,居然也不知道要回来。 他就知道忙自己工作,都不管孩子,让三个孩子长歪了。 气死她了! 管他电话多贵,这就去大队部打电话骂他! 某大军区x省军区x军部。 首长们正在开会,与会计臆想的彬彬有礼和气讨论不一样,军部和大队部一样烟熏火燎,甚至臭脚丫子味儿都差不多,几个男人说着说着就开始拍桌子对吼。 这一次野外训练是陆空两部分联合组织的,薛明翊等几个优秀的团、营干部被挑选加入□□队列,要求更强度训练,适应更复杂更多变作战环境。 薛明翊的直属师长满脸带笑,旱烟卷烧着手指头都没感觉,他跟邻座的师长竖起大拇指,得意道:“这一次野营训练薛明翊可真是这个!我瞅着你家那个裤子都没了?” 跳伞以后谁也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可能是密林,也可能是没有路的荆棘丛,反正身无长物各人自求多福。 到最后很多人身上连遮羞的衣服都没了,可人家薛明翊依然板板正正随时都能拉出去拍结婚照一样。 瞧,优秀是一方面,能体面优雅的优秀,那就更了不起啦。 老领导甚是欣慰。 他说着就又去掏邻座的烟丝,却被对方摁住了,大手往裤兜里使劲揣了揣,不肯分享那够劲儿的烟丝。 你显摆就显摆,还抽着我的烟跟我显摆! 美的你呢! “老陆你得意吧,我瞅着空军司令部看上你宝贝疙瘩了。” 陆师长浓眉竖起来,“那不成!我还等他接班呢!” 这时候通讯兵进来跟薛明翊耳语两句说家里来电话。 他闻言便和旁边人说一声然后去了通讯室。 让总机一级级转接的时候薛明翊还有些纳闷,家里到底什么事儿居然会给自己打电话。 这年头发电报都容易吓到家里人,会觉得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儿,若是普通人家打电话那跟天塌了差不多。 薛明翊向来冷静沉着,天大的事儿也不见半点慌乱,就去年初他爹病重家里也是写信说的,最后时刻才发了个电报让他回家见最后一面,所以今儿打电话就有点奇怪。 他身材高大,眉眼冷峻,过于凌厉的气势会让人忽略他英俊的容貌,让对面的通讯女兵都不敢偷摸打量太久。 等了好一会儿电话终于接通,对面有人拿起电话,一个男人喂喂两下又叫“明翊媳妇,电话通了。” 薛明翊:“?” 媳妇儿居然给他打电话,是有什么急事儿? 他握着话筒,下意识放软语调:“喂,是我。” 他自以为语气温和,却把对面女兵吓得一个激灵,我的妈呀,薛团还真是吓人,跟自己媳妇儿通电话都这样冷言冷语的,看起来夫妻感情不大好? 对面林苏叶两只手用力地攒着话筒,跟举着炸/药包一样紧张,自己想的热血沸腾是一回事,要骂人就是另一回事。 她不敢骂薛明翊! 她没胆儿。 对面的薛明翊静静地等她开口。 林苏叶试探道:“喂?” 声音太小,几经周转,到薛明翊那里几乎听不见。 他侦查兵出身,五感格外敏锐,到底是听见了,“是我,什么事儿?” 林苏叶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她想打电话想求证梦的真假,想问问他是不是刚陆空联合演习,他拿了第一得了一笔奖金。这会儿被薛明翊冷淡的腔调冻得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她不能这么问,这么问那不是坏事儿吗? 要薛明翊问她你怎么知道的?她咋回答? 薛明翊没等到她的回话,微微蹙眉,“嗯?” 林苏叶脱口道:“当初结婚,你许我的彩礼啥时候给?” 薛明翊微微挑眉:“你要什么?” 当初结婚时间比较仓促,薛明翊说三转一响只能给她准备一样,让她挑,她当时害羞说不需要。 因为乡下结婚有个十块彩礼再给做两身衣服就不错,很少再准备其他的,三转一响那是城里人的讲究,乡下人没那个档次。 薛明翊当初没来得及买,后来陆续给家里添置钟表、自行车,收音机要废电池,家里没通电,林苏叶不肯要。 林苏叶:“缝纫机。” 她怕薛明翊嫌弃她无理取闹,“现在结婚的年轻人都要缝纫机。做衣服不用手缝,省事,还快,我也要!” 对面没有立刻回应,林苏叶怕他不答应,还想说点什么,却突然听他低沉磁性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入耳中:“好,给你买。”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不借(媳妇儿最漂亮。...) 林苏叶一下子捏紧了话筒,他有钱!他真的拿了奖金? 她顺势问道:“……你有钱吗?你不是工资津贴都寄回来的。” 薛明翊:“这次演习拿了奖金。” 林苏叶心里一咯噔,和梦里对上了呀,那个梦是真的啊! 她咽了口唾沫,脑子里瞬间闪过自己淹死、他工作忙、孩子长歪的一些画面,心也提了起来。 不行,她得想办法让他多顾家,她忘记害羞,脱口道:“你好棒,我让孩子们都向你学习!” 她得让他多关心孩子,让孩子知道爹念着他们,让他知道孩子们也想他。 薛明翊听得唇角弯了弯,对面偷看他的女兵立刻捅了捅旁边的伙伴儿,薛阎王笑了! 他们军流传很多薛明翊的故事,但凡有军事拉练、军事演习之类的行动,就有人被他虐得灰头土脸。有人悄悄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薛阎王,希望演习对练之类的千万别碰上他。 不只是兄弟友军,就自己军的战友以及他自己团里的弟兄们,也都是怕他怕得不行。 别的团长多半呆在自己团部,训练有各级单位长官,薛明翊不是,他的团部就是个摆设,他今儿可能在一营,明儿可能在哪个连队,谁要是训练跟他过不了三招,那就等着吃挂落。 薛明翊:“你在家照顾娘和孩子多辛苦。” 林苏叶条件反射一样回道:“我不辛苦,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 大队经常带领队员们喊口号,尤其不能怕苦怕累,一旦听见别人说辛苦,就得赶紧接这句话。老人孩子都滚瓜烂熟,还时不时抽查,所以林苏叶也下意识就接上。 薛明翊唇角的笑意更浓,问问老人和孩子,林苏叶跟小学生一样认真回答了。 第一次打电话,林苏叶是真的没经验,不知道怎么对话. 她心道要说什么?直接说没事挂了?还是问问他工作辛苦不累不要注意休息?可给国家和人民当兵呢,能说辛苦?那肯定不行啊,最高指示说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要说了那得犯错误。 她不能给他惹麻烦。 薛明翊也不是爱说话的,简单的两句话之后两人就开始冷场。 对面的俩女兵听得急死了,恨不得教薛团两句。 薛明翊没听到对面说话的声音,却听见林苏叶紧张的呼吸声,突然他有些口干, 林苏叶没听见薛明翊的声音,就寻思他肯定忙,又赶紧说你忙吧。 薛明翊嗯了一声,没来得及说再见电话已经被挂断。 他站了一秒钟,眉梢眼角的柔和已经消失,唇角也恢复如初,整个人冷峻严肃,让人不敢对视。 他又给师部打了个电话,让后勤把他攒的那一百五十块钱留着,再按照他的奖励兑换一张缝纫机票。 普通人买这种机器得用工业券,随工资发,十块钱发一张,买一台缝纫机150块钱,还需要15张工业券。即便有工业券,要去供销社买缝纫机也得预订,等三两个月是起码的。 他找人兑换缝纫机票就不需要用工业券,提货的等待期也会短很多。 这是媳妇儿第一次跟他要东西。 莫名的,他心口有点发烫。 开了一天会,会场吵吵个没完没了,薛明翊感觉头大。这是军部会议,除非首长点名,他基本一言不发。 溢美之词听多了,他心无波澜,只想着回去总结这一次野外拉练的得失,怎么收拾那几个拖后腿的,还结识了一个很优秀的战斗机驾驶员以及□□,打算再去请教更多专业知识。 傍晚时分他们几个团长回到师部。 薛明翊自己有团部,但是他没带家属随军所以平时他师部乃至下面营部、连部都能待,很少窝在自己的宿舍。 他正翻看一沓子专业资料,通讯员过来说胡成鑫家属来找他。 胡成鑫是他当年入伍时候的老战友,起初两人一起升职,不过现在薛明翊是团长,胡成鑫是别团的副团长。 胡成鑫前两年得了病不能再参加操练就调到后勤去,这期间没少让薛明翊帮忙。 薛明翊虽然性子冷淡,为人不热情,可战友所托向来认真对待,能帮的尽量帮。 久而久之他媳妇儿林婉晴有事就找薛明翊。 很快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妇女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她皮肤白皙,眉眼素淡,整个人温柔娴雅。她声音也是柔柔的,“明翊。” 薛明翊从资料中抬头礼貌性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坐,“胡家嫂子,有什么事儿?” 林婉晴抿了抿唇,微微低头,抬眼看向薛明翊光洁的额头,“他没事,是他妈摔断了腿,又没有医疗……哎,真是祸不单行,之前我们老胡生病借的钱还没还你……” 胡成鑫看病有报销,但是有些额外的费用却要自己承担。 薛明翊:“不急。” 林婉晴原以为他会说算了不用还,谁知道却没听见后面的,叹了口气,“明翊,就……嫂子还得……麻烦你。” 薛明翊听明白她是来借钱的,按说战友借钱,他力所能及有钱就帮,可真是不凑巧,他媳妇儿刚打电话把钱要走了。 虽然钱还没汇出去,但是林苏叶先说的,那这钱就归她所有。 “抱歉,现在没有。”他半点没有被借钱不能满足对方的尴尬和不好意思。 一般人如果对方来跟自己开口借钱,若是不能满足对方会有些不好意思,怕别人以为自己有钱不想借,怕被人说抠门,要么尴尬解释要么想办法借钱满足对方。 薛明翊却不会。 他从当兵以后就由部队养着,衣食住行不用自己犯愁,每个月拿了钱除了给家里就帮衬别人或者被借走。 有钱就借,没钱不借,坦坦荡荡,没半点不好意思。 林婉晴不曾想他会拒绝自己,惊讶了一瞬,脱口而出,“你们不是野外训练有一笔奖励吗?” 这次野外生存训练要求严格,奖励自然也多的,薛明翊得全军第一名的消息早就传遍了。 薛明翊直截了当道:“我媳妇儿要了。” 林婉晴:“……” 她犹豫了一下,咽了口唾沫,有些不好意思,“明翊呀,就……弟妹那里……要的急吗?” 没听说他家有事儿,那他媳妇要钱顶多就是过日子,而她借钱却是救命的,她想薛明翊媳妇儿如果善良大度,肯定会明事理的。 一般人现在手头有笔钱,媳妇要买缝纫机,战友的妈妈等着这笔钱治腿,那他们肯定会先挪过来救急,回头再做媳妇的工作。 薛明翊却不会。 自己的战友有困难,自己能帮就帮,帮不了,对方可以找政府或者部队,薛明翊从来不会把事情过多地揽到自己身上。 林婉晴没想到薛明翊会拒绝,这还是自己管他借钱头一次没借到。 她有些窘迫难堪,忙起身告辞,“麻、麻烦你了。嫂子再去问问别人。” 薛明翊起身示意,就当做送她,并没有真的跟上去。 林婉晴一走,另外一个叫秦建民的团长大步进来,和她擦身而过。 他大步走到薛明翊身边,笑道:“老薛,胡成鑫家属长得漂亮啊。” 薛明翊低头看资料,“没感觉。” 秦建民却觉得他这是闹情绪,笑道:“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你们当初还相过亲嘞。” 薛明翊眼风冷冽地瞥了他一眼。 秦建民立刻觉得浑身疼,生怕下一次被他借比试之机胖揍,赶紧岔开话题,“老薛,新来慰问演出的文工团台柱子老漂亮了,咱在军部看过的,明天要来师部,一起去看啊。” 薛明翊头也不抬:“不去。” 秦建民点了支烟,吐了个烟圈,眯着眼睛,“别呀老薛,是真漂亮。别言不由衷。” 薛明翊:“没感觉。” 秦建民叹了口气,“老薛呀,你哪哪儿都好,就这点不好,太古板了,做人得幽默点。你说咱们一群大老粗呆在这军营里,话也不说,多没劲呀。” 薛明翊:“秦团,你要是闲得慌,去给我们团表演几个节目。” 秦建民:“那你说,漂不漂亮?”他盯着薛明翊:“说实话,不能撒谎!” 薛明翊:“真没感觉。”他连对方说的是谁都不知道,哪里知道漂不漂亮。 他觉得秦建民哪哪儿都好,就是喜欢盯着人家女同志的脸蛋儿,整天说这个漂亮那个漂亮,这人没文化就是容易闲得慌,还是得把干部的文化素养列入必考项目。 秦建民却觉得薛明翊太假,假正经,都已经是全军第一了还整天板着脸,真没劲。 “老薛,那你说,在你眼里有漂亮的姑娘吗?”他就不信了。 薛明翊翻资料的修长手指顿了顿,声音清楚地回道:“我媳妇。” 说完他抬脚出去找师部指导员了。 秦建民听他那低沉磁性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骄傲,就更被勾起兴趣,跑去问通讯兵谁见过薛明翊的媳妇儿,啥模样,大家都摇头说没见过。 一个通讯兵笑道:“我知道薛团那里有张小照片。” 秦建民立刻来了兴趣,追着薛明翊要照片看。 林苏叶打完电话跟会计算了电话费,第一次拨过去要花钱,第二次薛明翊拨过来就没花钱,一共付了九分。 虽然会计很想跟她聊聊薛明翊,可这会儿大队部的干部都带社员下地干活,办公室只有会计一个,孤男寡女的林苏叶可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就忙告辞回家。 她满脑子都是儿女们的未来,女儿还小没什么,俩儿子8岁已经读一年级,她必须得盯住他们不能让其变歪。 路上有人招呼她也顾不得闲聊,谁知穿过一条胡同儿的时候居然听见小儿子吆三喝四的声音! 他们不是上学去了吗? 林苏叶登时血压上头,梦里关于俩儿子逃学的画面历历在目,今儿逃学,明儿就当混混,后日就完蛋了! 这孩子要毁了啊! 小岭正和几个同龄孩子在那里玩游击队抓汉奸的游戏,他当队长,背着树枝做的长木仓,头上戴着柳条帽子,手搭凉棚,长眉俊眼,一副虎头虎脑的样子。 他看到“汉奸”的位置,正要过去喊缴木仓不杀,结果就对上亲妈林苏叶冒着冷气的双眼。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打儿子(她要逆天改命!...) 他顿时打了个寒颤。 林苏叶伸手拧住他的耳朵,“你居然敢逃学,今儿我不打你就不是你亲妈!” 小岭立刻抱着她的双手哀求,“首长饶命、首长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认错快,从不改,这就是淘孩子的秉性。 林苏叶拎着小儿子的耳朵,又左盼右顾找大儿子,没看到便问:“大军呢?” 小岭龇牙咧嘴,“不、不知道……啊——别拧!” 林苏叶:“你哥呢?” 小岭再也不敢讲什么哥们儿义气,指了指一旁的草垛:“那边看小人书呢。” 别看他妈平时温柔和善,跟外人非常和气,在家里却跟母老虎差不多,尤其对他这个小儿子,那是真的毫不留情。 再温柔的女人,被熊儿子也能气得河东狮吼。 林苏叶:“大军,过来!” 大军躲在草垛后面看小人书,原本看得入迷,突然被林苏叶的吼声吓得一个激灵,他就收拾书包想悄悄溜走,不曾想小岭个没骨气的居然给他出卖了。 小岭不是没骨气,在游戏或者外人面前,那他是绝对讲义气,打死不出卖兄弟的。可在亲妈跟前,没辙呀,不招就等着回家大刑伺候,若是气急了她再跟亲爹告状,断了他俩的经济来源,那日子就甭想好过。 经过这几年的斗争,他俩已经总结了一套理论,那就是面对林苏叶同志,立马承认错误,坚决不抵抗。 他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把衣服裤子扯平,上面的草屑都清理干净,鞋面的灰尘都掸掉,然后背上书包,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到林苏叶跟前。 兄弟俩都穿着林苏叶过年新做的棉衣,用薛明翊的旧军装改的,黄绿色、板正、有型。 只是兄弟俩穿上身就大不相同,大军穿着清爽漂亮,小岭造得黑乎乎脏兮兮。 以前看到二儿子脏兮兮的样子顶多埋怨两句,如果衣服破了也就拍两巴掌,可这会儿他正和梦里一样逃学,再一想这混小子将来不正经学习还为林婉晴的女儿死了,林苏叶整颗心都被攒紧。 林苏叶这一对双胞胎儿子,大的叫大军,大名薛远征,小的小岭,大名薛磅礴。 俩孩子都遗传了父母的好相貌,生得异常俊俏。 大军不好晒太阳,所以皮肤雪白,沉默安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小岭好动,把遗传自父母的一身雪白皮肤晒成小麦色,个子比哥哥高了两指,精气神十足。 在林苏叶眼里大军性子冷、动作慢、好安静、心敏感、不爱说话,为人冷淡,学习第一,小岭热心肠、上蹿下跳、好热闹、心大、话痨、为人自来熟好交友,学习倒数第一。 可不管俩孩子性格咋样,都是她的宝贝疙瘩啊,想到后来他们的惨状,林苏叶顿时心如刀割。 她脑子里自动回响浑厚磁性的旁白,悲叹一声:谁也无法逆天改命。 她打了个激灵,必须给他们板过来! 大军慢悠悠地走在前面,林苏叶拎着小岭的耳朵走后面。 小岭一路上跟牛皮糖一样想往林苏叶身上缠,都没成功,还被打了几下屁股,他就喊:“小军,你可快点走吧,没看我耳朵都要被拧下来了?” 快到家门口,小岭蹭得挣脱了林苏叶的手往前跑。 搁以前林苏叶都不正经打儿子,老人都说“小杖受大杖走”,她小时候爷奶、爹娘也是这么对哥哥弟弟们的,可这会儿她不想饶了他俩。 她一改往日的慈母形象,从墙根抽出根柴禾,骂道:“你这个皮猴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还敢逃学,你咋不上天!” 小岭嘟囔:“要是我能上去,你以为我不……啊,别打!” 林苏叶挥手就去抽他的屁股。 小岭生得虎头虎脑,能吃能睡,能打能闹,整天不是爬墙就是上树,力气自然大上几分。 他瞅着林苏叶的荆条抽过来,就抓着墙根柴禾垛边上的木棍蹭蹭上了墙,嘴里喊着:“奶,奶,我妈又打我了——” 屋里的薛老婆子也不见老态了,抬着裹了又放开的脚就跑出来,嘴里嚷着:“作甚又打我孙子?有你这样当妈的吗?抢我孙子的鸡蛋吃,还打人,讲不讲理?” 大军双手插兜,站在一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热闹,啧啧,她俩要是对上,指定又开始歪缠。 奶奶护短疼孙子,妈妈讲理讲不到点上,火力一分散他俩肯定能逃过一劫。 薛老婆子一阵风似的冲出来,看小孙子在墙上打不着,就赶紧护着旁边的大军,瞪着林苏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后娘的,整天打孩子。” 若是从前林苏叶指定要和她怼几句,可这会儿她满脑子都是梦带来的压迫感,根本没空搭理她。 要不是婆婆溺爱俩孙子,忽略小孙女,他们何至于就走到那一步? 孩子有十分错,奶奶错八分! 她这会儿对婆婆也有了怨气。 她用荆条指着墙上的小岭:“薛磅礴,你给我下来!” 小岭中气十足:“我不叫薛磅礴,爱谁叫谁叫!” 薛磅礴这种写起来累断手的名字,哪个黑心的给他起的?他可不承认! 林苏叶冷笑:“你要是敢跑,我就去给你爹打电话。头会儿我刚去给你爹打了电话。” 小岭有点害怕了,他天不怕地不怕,但是真的有点怕亲爸。 薛明翊日常也神情冷峻,不苟言笑,看人的时候一双黑眸冷飕飕的,孩子们就没有不怕他的。 这年头当爹的大多严肃内敛,不会和孩子谈心,孩子犯错非打即骂,有些父子那就是天敌,不但没有什么亲密可言,反而恨不得躲着走。 他乖乖地溜下来,跟着大军一起进屋。 大军也挑了挑眉,哦豁,他妈好像进步了。 薛老婆子瞅瞅,合着真要打她孙子呢?她拉扯林苏叶,放软了语调,“我说明翊媳妇别这么大火气。男孩子哪有不贪玩的,不就是逃学嘛,有啥大不了的嘛。” 林苏叶没好气:“你起开,没你的事儿。” 惯子如杀子,这老话说得好。 薛老婆子追着她念叨,“我说的不对?你瞅瞅,城里读书的都下乡种地呢,那学校再好也没有咱乡下好。咱就是把孩子送去让老师给看孩子的,你还当真呀?” 林苏叶冷笑,以前她也这么觉得,读书没用,上学以后也得回乡下种地,所以读不读无所谓。 她现在知道未来啊,不一样了。 人家要恢复高考,知青要回城,以后大家都抢着进城。 她可不想被淹死,不想自己的孩子一个个都毁了! 连旁白都说了,就是因为自己的死才拉开了一家悲惨的序幕,现在自己不死,这序幕就不能给他拉开。 孩子必须好好读书,不得逃学! 她拎着荆条进屋,喝道:“你俩给伟大领袖跪下,好好承认错误!” 大军这才把两只手从裤兜里拿出来,又把书包整整齐齐放在一边,然后拿了个蒲团规规整整地放在地上,双膝弯曲就跪在墙上的贴画下面。 小岭则没那么讲究,扑通就跪下,还把薛老婆子之前扫在灶膛前的草屑给扑棱的灰尘四起,闹得灰头土脸。 大军嫌弃地往旁边让了让,离弟弟远点。 林苏叶瞅瞅漂亮干净的大儿子,他学习很好,以后做生意也很厉害,就是性子冷情些和家人不怎么亲近,想着他在狱中沉默的样子,她就心疼难忍,眼圈一下子红了。 她象征地在他屁股那里胡撸一下,连灰尘都没掸掉,然后就让小岭脱裤子。 穿着棉裤打,能有啥效果? 要不是这小子整天瞎逞能,讲什么哥们义气,何至于出这样的事儿? 他交的那个什么狗屁哥们,害了莎莎,他非要保护那个什么女主,又害了大哥。 人家女主和男主你追我逃,分分合合闹矛盾,男主都把女主丢在路边,女主自己捂脸往偏僻地方跑,你个缺心眼的去管什么? 结果遇到几个小流氓混混调戏女主,你个逞能的以一敌五,结果被人给打死了。 就算他是为了救人值得表彰,可在亲妈眼里,别人哪有自己孩子重要? 林苏叶越想越心疼,一颗心都揪在一起像要被人捏碎似的。 她逼着小儿子把棉裤褪下来,要狠狠抽他屁股。 薛老婆子急了,立刻道:“我给你两块钱。” 林苏叶一下子怒了,噩梦带来的压力、孩子悲惨的结局让她心疼难当,她再也顾不得害羞不好意思,崩溃一般大喊:“你这是干什么!你就会惯孩子,犯了错也惯,等他们学坏了再哭有什么用?” 俩孙子相继出事以后,奶奶也受不了打击,整天哭哭啼啼一病不起也没了。 薛老婆子被她吓住,儿媳妇娇滴滴的,向来说话柔声细语,除了吼小岭很少大声,这会儿竟然疯了似的跟她吼,她一时间竟然不敢对骂,瑟缩了一下,怂怂地退后一步。 林苏叶眼圈跟被辣椒辣住一般红,抬手就朝小岭的屁股抽过去,“我今儿打疼你,再逃学的时候就想想屁股疼不疼,还敢不敢逃学!” “啪”的一声脆响,小岭疼得直抽抽,却咬着袖子不吭声。 他是个倔强的,挨打之前他没脸没皮地纠缠,真挨打反而不吭声了。 谁叫疼谁不是男子汉! 小岭调皮,夏天穿着裤头光着身子满哪儿跑,晒得身上都是小麦色,只有小屁股雪□□嫩的。 一荆条下去,娇嫩的皮肤立刻浮起一道红红的檩子。 薛老婆子心疼得不行不行的,扑上去一把抱住林苏叶的腰,“明翊媳妇啊,娘求你啦,你别打我大孙子啊,娘心脏不好受不了这刺激啊。你要打,你打我,打我呀,是我不好,我没管好孩子,是你那死鬼爹死得太早,没人管孩子呀,老天爷啊,可疼死我了啊——” 她就拉着林苏叶的手打自己。 林苏叶推开她,“你别添乱!” 薛老婆子拉不住林苏叶就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闹。 林苏叶听婆婆在那里撒泼,心里很不是个滋味,薛老婆子一把年纪,向来要脸好面子,只有为孙子才会这样拉下脸来撒泼。 她再看看小岭屁股上的红道子,想想梦里十八岁的小岭长得那么英俊帅气,那么高大挺拔的小伙子,结果被几个小混混打得倒在血泊里,她这颗亲妈的心呀,是真的要碎了。 她再也打不下去,把荆条一扔转身进屋关了门,趴在被子上就闷闷地哭起来。 她真的好怕噩梦成真。 她没什么本事,除了盯着孩子在他们犯错误的时候阻止,她不知道怎么做更好。 就算旁白说这是既定的宿命,她也不想认命,她想让孩子们有出息,一家人过上好日子了! 她真的太想逆天改命!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抓正着(有些人啊,是得挨顿好揍。...) 林苏叶哭了一会儿把负面情绪发泄出去,情绪平复下来,心也落回肚里,脑子也清楚起来,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后面怎么办。 庆幸这一切都还没发生,自己没淹死,孩子们还没出事。 这一切还来得及,一定来得及,她一定一定拼了命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她起来梳梳头理了理衣服,又拿粉把眼底下扑了扑,免得被人看出来笑话。 薛老婆子已经做好饭,隔着门轻声叫她,“孩子他娘,吃饭吧?” 她从来没见林苏叶这样过,着实有点吓到,不过想想孙子那挨打的小屁股,她又心疼又生气,只是的确自己和孙子理亏,就不能和林苏叶硬碰硬。 林苏叶开门,已经恢复了平静,没事儿人一样瞥了俩孩子一眼,“从今天开始,你们给我好好读书,要是再敢逃学我绝对不客气。奶奶也当见证,下一次再逃学谁都别想耍混,我狠打。” 薛老婆子瑟缩了一下,看给你厉害的,还能连我也打不成?嘴上却笑道:“孩子不敢了,哪里还敢啊,你那么厉害,吓死我们了。” 大军看了林苏叶一眼,原以为妈哭了,不过看她若无其事的样子,似乎也没事,他就松了口气。 小岭则没心没肺的,捧着屁股哎呀卖惨,压根就想不到林苏叶会哭。 在小孩子的眼里,父母都是无所不能的,不怕疼不怕累更不会哭。 他瞅着林苏叶,“妈,都快放学了,是不是……下午就不去了?” 林苏叶让他们别做梦,吃过晌饭赶紧滚去学校。 薛老婆子心疼俩孙子,晌午炖了一碗鸡蛋羹,用了俩鸡蛋兑水炖出来的,一大碗。 小姑今天跟着去拉水种庄稼,晌午薛老婆子给送饭不回来吃。 林苏叶去隔壁把和邻居孩子玩的小女儿莎莎抱回来吃饭。 莎莎生得尤其漂亮,雪白的皮肤,比剥了壳的鸡蛋还白嫩,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跟林苏叶如出一辙。 她软糯糯的小声调娇滴滴的,“妈妈,饭饭。” 林苏叶抱着女儿心里就软成一汪水,格外温柔,这可是她的宝贝女儿呀,她教女儿说话:“莎莎,说吃饭。” 莎莎说了几次都是饭饭。 小岭哭丧着脸,“莎莎,你咋不在家呢?” 妈最疼妹妹,要是妹妹在家抱着妈的大腿一哭,那自己就不用挨揍了。 嘶,是真疼! 妈真狠! 莎莎看他身上脏兮兮的,蹙起好看的眉毛,一脸嫌弃:“噫~脏脏。” 小岭却不以为意,得意地显摆自己左耳朵会动,挨了打虽然疼,可他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林苏叶瞪了小岭一眼,又耐心地教女儿说话。 薛老婆子想到自己孙子挨打,看林苏叶对女儿温柔对小岭苛刻就觉得碍眼,忍不住讥讽道:“别费劲啦,这么大了还不会说话。女孩子说话早,十个来月就会说,这都三岁小嘴早就得叭叭的了。” 林苏叶:“她爷爷、她爹、她大哥都不爱说话,她能多早说?又不随你。” 薛老婆子:“人家是不爱说,她是不会,不会!” 她把对林苏叶的不满发泄在小孙女身上,对儿媳妇偏心女儿很是来气。 林苏叶:“他俩四岁还说不利索呢,哥哥还叫得得,也不耽误小岭现在成了个话痨。” 薛老婆子受不了她说自己俩宝贝孙子,哼了一声,就把鸡蛋羹分成两份,一个孙子一份。 林苏叶眼疾手快,一把将多的一碗抢过去,拿勺子喂给莎莎吃,“他俩那么大,不用天天吃鸡蛋。” 薛老婆子:“我滴个老天爷啊,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亲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后娘呢!” 林苏叶:“没事,有你这个亲奶奶就行。” 她给女儿小口小口的喂鸡蛋羹。 那边小岭和大军开始抢鸡蛋羹吃。 别看大军平时慢条斯理的,吃东西却不慢,实在是被弟弟训练出来了,慢了就吃不到。 兄弟俩没少因为吃的打架。 小岭急性子跟猪八戒一样有点吃的就三两口吃掉,大军却仔细一些,喜欢慢慢品尝,小岭吃完就想抢吃哥哥的,就少不得要打架。 就四五岁的时候,薛老婆子给他俩一人一个鸡蛋,小岭三两口就塞嘴里吃掉,大军还一小口一小口吃呢,小岭回头就抢过来塞自己嘴里,被抢了吃的大军一脸懵逼呆滞地看着自己空空的小手,然后就和小岭打架。 一开始大军打不过小岭,后来就势均力敌,再后来大军就能出奇制胜。 没办法,脑子好使。 最后一口小岭想吃,他用手摁着大军的手臂,大军则直接把碗端走,一口喝进去。 小岭:“哈哈,小军你越来越厉害了,不愧是我的兵。” 大军嗤了一声:“你认命吧,抢不过我的。” 林苏叶嫌他俩烦,喊着让他俩赶紧去上学。 薛老婆子悄悄追出去,一人给他俩五分钱,“乖孙子,买糖吃呀。” 大军把钱揣进兜里,小岭则喜上眉梢上蹿下跳。 大军踢了他一脚:“你安静。” 生怕亲妈听不见是怎么的? 哥俩离开薛家屯去前面的大杨湾上学,大杨湾是大队,薛家屯是下属的生产队,距离不到三里地,孩子们腿着也抬脚功夫就到。 路上大军道:“你把钱给我。” 小岭:“不行,我要买糖吃。” 大军:“你买的和家里的一样。” 小岭:“味儿不一样,买的有橘子味,奶味儿。” 大军:“你给我,我不告诉妈你考倒数。” 看妈那个架势,知道小岭考倒数指定还得挨打。 小岭顿时一个激灵,犹豫了一下,把五分钱给了大军。 大军立刻拿着钱就往另外一条路跑。 小岭:“你个财迷,为了钱你也愿意和我说话了!”他拔脚就追上去,嘿嘿,大军居然又逃学,他也不去学校。 大军喜欢看小人书,大队没有,得去公社买。 城关公社离这儿五里路,也不远。 哥俩压根就没把林苏叶的威胁当回事,高高兴兴地去公社花钱了。 看着哥俩上学去,林苏叶松了一口气,俩孩子不是那种没有救的坏孩子,还是可以改好的。 虽然孩子被她吓唬一顿保证不敢逃学,可林苏叶还是不放心,只要没看到孩子们成家立业有出息,过上和噩梦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她就不会放心的。 生儿100岁,长忧99,当娘的是没办法彻底放心的。 她坐不住,得去学校问问老师孩子的学习情况。 只上学还不行,学好才是目的。大军的学习她不担心,这小岭就很成问题。 薛老婆子:“你操不完的闲心,我和你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刚打了他,他哪里还敢逃学,不用去盯着啦。” 林苏叶:“我得去跟老师聊聊他们的成绩。” 薛老婆子:“有什么好聊的。他俩随爷爷和爹,聪明着呢。” 林苏叶不搭理她。 薛老婆子故意拿捏她,“你要去,我可不给看孩子。” 春寒料峭,林苏叶给女儿围上围脖,自己也穿戴好,牵着女儿娇嫩的小手,“那我们就走着去。” 三里路而已,走一段路,背一会儿,并不会累。 薛老婆子却眼皮直跳,总觉得不好。她实在是了解俩孙子,大军还好说,肯定会乖乖去学校,可小岭未必。这孩子属钱咬手那一伙儿的,兜里不能有钱,一分钱都不能过夜,否则怕咬手,指定得花出去。 一般人放学去买,他绝对是上学前去买,这要是被他们亲妈撞上,哎呦喂,老天爷啊,这可咋整啊。 薛老婆子也急得要命,也不纳鞋底了,寻思小岭肯定去大队小卖部买零嘴儿,她就绕路往大队小卖部去找他。 三里地走不了多少时间,林苏叶抱着莎莎到了学校,就见好几个孩子在学校围墙外面嘻嘻哈哈打闹呢。 这时候大家都觉得读书没用,十岁以内的孩子干不动什么活儿,家里就打发来读书,其实就是让老师给看孩子,别跑出去祸祸人。 大一点能干活赚工分,家长基本就不让他们读书,都回家下地挣工分了。 真砸锅卖铁也要供孩子读书的,反而是那些成分不好,祖上出过读书人,享受过知识福利的家庭。 大杨湾大队下辖五个生产队,学龄孩子不少,加上其他大队四年级以后也来这里读书,所以小学规模不小。 学生多老师就会多一些,也有正儿八经的校长。 林苏叶直接去找校长薛英福,他是薛家屯的人,她跟着薛明翊叫他叔。 因为薛明翊的关系大家对俩孩子也多有关照,又是本村的叔,所以林苏叶找他了解情况。 薛英福看到她还挺纳闷的,因为很少有家长会关心孩子学习,毕竟现在都是学习无用论嘛。 “明翊媳妇,大军学习好着哪。” 林苏叶:“小岭呢?” 薛英福笑道:“他俩读书有点早,大军坐得住,小岭坐不住,孩子不一样嘛,正常。” 林苏叶就知道小岭这学习很差劲啊。 她更要问个明白了,不问不知道,一问真着急。 大军一直都是班上第一名,比班上大两岁的孩子成绩都好,而小岭则是和几个不学习的孩子并列倒数第一。 呵呵。 真行! 她跟校长告辞,就领着莎莎去一年级教室,想偷摸看看小岭的情况。 结果一问,气得她差点冒烟:俩孩子居然没来上学! 小岭还算了,大军居然也没来! 上午她才抓到两人逃学,发火打了他们,结果眨眼下午又逃学! 难道他们没感觉到她的怒气吗? 她当时又怕又急,又气又怒,生怕他们重蹈覆辙,可他们居然一点都没感受到,一点都不体谅老母亲的不容易,居然又……逃学! 林苏叶简直要气炸了! 莎莎都感觉妈妈勃发的怒气,小手挠着林苏叶的掌心,“妈妈,不气气。“ 林苏叶深吸一口气,把女儿背起来,也顾不得累就大步往外走。 小哥俩这会儿正从公社往回走,大军精选了一本小人书,剩下的钱买了两块糖,给小岭一块,留一块给莎莎,他则不吃。 大军:“糖留给你俩吃。” 小岭感激得很,“小军你真好,你真是个好兄弟,你放心等我下一次管奶要了钱,给你买好多小人书。我和你说,我知道奶藏钱的地方,她就把钱放在炕席底下,哈哈……” 大军瞥了他一眼,真聒噪话痨,还有奶藏钱的地方早八百年他就知道,这小子居然才知道。 他提醒道:“不许拿。” 不问自取是为偷。 小岭:“我要奶就给,我才不偷呢。” 俩人从公社回来也不去学校,决定直接回村玩一会儿再回家。 薛老婆子去大队小卖部没看到俩孩子,悄悄去学校就看到林苏叶气呼呼地抱着孩子往外走,她就知道坏了,也赶紧从另外小道儿回家。 最后三拨人在村口/交汇。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大决定(贿赂。) 大军看到林苏叶的那一刹那,顿觉不好。 小岭嘴里嚼着糖,还没心没肺地抬手招了招,“娘,奶,你们咋……”然后他跟被人掐住脖子的鸡仔一样没了声息。 薛老婆子捂着脸,哎呦喂,这可咋整啊,她去跳河还能赶趟儿救俩孙子不? 林苏叶气得头顶要冒烟儿,她冷冷地剜着他俩,得亏她心疼大儿子不舍的打,其实这孩子闷不吭声的才主意正呢,看着和弟弟感情疏远实际暗暗复仇,差点把男女主和另外几个人一起坑死。 她一定要打到他们疼,长记性,再也不敢逃学! 她、绝、不、再、手、下、留、情! 小姑薛明春傍晚下工回来,就见亲娘坐在门口抹泪呢,哭得肝肠寸断。 她笑道:“哎哟亲娘,你这是跟嫂子吵架输了?” 薛老婆子没好气道:“你亲侄子要被你亲嫂子打死了,你还笑,笑个屁。” 小姑:“我嫂子要打孩子,那肯定是孩子欠打,保不齐还有你的份儿呢。” 小姑最喜欢二嫂,因为二嫂长得好看、好脾气、做饭好吃。 只要林苏叶和婆婆有矛盾,小姑都帮着林苏叶,让薛老婆子嫉妒得不行。 薛老婆子捂着心口,“我这是作孽啊,跟你个脑子不清楚的说这个,不会安慰人还找气受。” 薛明春小时候跟着奶奶住,出意外昏迷了两天,醒来以后看着没事,薛老婆子却发现闺女脑子不大好。她看着闺女看似正常,有时候会犯糊涂,性子又憨又直不会拐弯儿,举动也出格,而最擅长的就是气她这个亲娘。 小姑笑眯眯的也不生气,因为薛老婆子坐在门槛上,她没法推自行车进去,就侧身把她拎起来放在一边的木墩子上。 薛明春力气比有些壮男人还大,拎薛老婆子很轻松。 薛老婆子:“你个憨闺女,你把我当三岁娃娃呢?” 薛明春:“我嫂子咋打孩子了?” 薛老婆子又开始哭,“我大孙子挨了五荆条,屁股都抽肿了,可怜的小岭啊,足足被抽了十荆条,屁股都抽烂了。我说给她十块钱,她都不松口,这是卯着劲要打死我们娘三个啊。” 薛明春笑:“嫂子咋还偏心呢?大军不用抽十下?” 薛老婆子骂道:“你个夯货,小岭就随你,脑子不灵光才多挨打。” 那还得说小岭这孩子傻呀,当时在村口遇上,大军乖乖地一言不发,他则回过神来叫了一声拔脚就跑,想出去躲着。 一个8岁孩子他能躲到哪里去? 林苏叶给两个半大孩子一人一分钱,就把小岭给揪出来拧回家,拒绝所有邻居长辈的劝阻和关心,关了大门就让俩孩子跪在领袖画像前。 她把俩孩子棉裤扒了,毫不留情地啪啪啪一顿抽呀,一边抽还一边问“疼吗?”“知道错了吗?”“还敢不敢逃学!” 哎呦喂,那荆条哪是抽在孩子屁股上,那是抽在亲奶奶的心头肉上啊。 薛老婆子的心在淌血,哗哗的,止不住。 当时她说给钱不好使,就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甚至给儿媳妇下跪,结果儿媳妇越发下狠手抽孩子。她越拦林苏叶就越用力,那是铁了心要打死孩子啊,哪里有这样的亲娘啊。 她也不敢拦了,就到门口坐着抹泪。 薛明春回家把自行车停在南屋柴房里,又拿抹布仔仔细细把自行车擦得锃明瓦亮,然后进屋,就见林苏叶搂着莎莎在炕上做针线,小哥俩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互相上药低声嘀咕呢。 她叫了声嫂子,过去把莎莎扛起来逗着玩儿。 小岭:“小军,妈还是偏心你,你看你就两条檩子鼓得厉害,我摸着我有四五条都厉害。” 他挨打的时候一开始还咬牙坚持,倔强地不吭声,后来看亲妈真的不留情就开始呜嚎哭着求饶,结果多挨了五下,不过这会儿除了屁股疼,又没事儿人一样。 大军:“谁让你犯蠢让奶救的?” 真活该,不会看眼色。 大军挨打的时候真一声不吭,只是眼圈红红的,看得人格外怜惜心疼。 这会儿他小脸冷冰冰的,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 对他来说扒了裤子比挨打还让人难堪,无法忍受,娘太粗鲁了! 其实林苏叶手下留情了,她本来力气就特别小,除了一开始用力抽了几下,后面也就一道红印子,檩子都没起来呢,并没有薛老婆子说得那么夸张,但疼是肯定的。 俩孩子互相抹完药还得趴那里写检讨书。 小岭就抹泪,本子黑乎乎的写得一塌糊涂。 哭是因为不会写检讨书。 他会写什么检讨书? 他宁愿挨打也不要写检讨书。 他探头看大军,准备照抄,结果字都认不全呢。 林苏叶:“都给我好好写,我找老师念,回头寄给你们爹看看。” 小岭:“…………”太狠了,这女人太狠了。 他求救地看着大军,小声:“哥……” 大军冷淡地瞥了他一眼,离他远点,无事我的兵,有事我的哥,稀罕? 林苏叶先拿木梳帮小姑把头发上的草屑梳下来,“小姑累了吧,晚上给你做腊肉炒豆芽。” 早春没什么菜蔬,家里生了黄豆芽,还有冬天留下的白菜,菜园里有点盖着越冬的菠菜韭菜。 薛明春笑道:“腊肉炒荆条是不是更带劲?” 小岭眼泪又吧嗒吧嗒掉下来,指定不给自己吃了。 饭自然是给他吃了,当然得先写完检讨。 好在林苏叶不怎么识字,会写的就更少,都是大军写什么就是什么。 最后小岭偷摸贿赂大军帮他写检讨书,两人讨价还价五毛钱成交,钱么就以后奶奶给了再兑现。 要对付不识字的亲妈,大军还是有办法的。 林苏叶觉察他们的小动作,不过鉴于小岭学得不行,自己写不出,就哥俩互相帮助也好。 梦里大军嫌弃小岭太闹腾话痨,小岭嫌弃大军太冷不理人,哥俩不常一起玩儿,后来就更加疏远。而薛明翊工作忙,又严肃刻板,不怎么和孩子亲近,孩子犯了错也像对兵一样严厉,搞得俩孩子躲着他。 假如他们兄弟感情好一些,天天在一块儿,有大军这脑瓜子看着,小岭也不至于和别人混。 假如他们和父亲的感情好一些,为了得到父亲的夸奖,他们也不至于做傻事。 林苏叶就觉得得想办法让哥俩亲近起来,让大军学着关心弟弟妹妹,让小岭学着听哥哥话,还得想办法让他们和薛明翊亲近起来。 可她一时间也想不出特别好的办法,只能走着瞧。 林苏叶让他们各自念了一遍。 大军念得流畅,却也没有什么感情起伏。 小岭抑扬顿挫,却绊绊磕磕,毕竟不是自己写的。 林苏叶也没再拆穿他们,“我为什么打你们?” 大军:“……逃学。” 小岭:逃学被抓到,抓不到就没事。 林苏叶:“疼不疼?” 大军没吭声,小岭哭咧咧:“疼,呜呜,好疼。” 林苏叶:“疼就记住,以后逃学之前想想屁股。还敢吗?” 哥俩:“……不敢了。” 小岭朝着薛老婆子挤眉弄眼。 薛老婆子会意,就咳嗽两声,“孩子他娘,你也不能太霸道。那我问问,怎么的别人家孩子能逃学,我孙子就得挨打?” 林苏叶冷冷道:“别人家没饭吃饿肚子,他们饿肚子了吗?他们爹在部队里出生入死的,他们在家里逃学?以后咱家就是咱家的事儿,咱们过自己的日子,不攀比别人家,也不用别人管,人家可以逃学,咱家不行!学习就是你俩最重要的事儿!记住啦?” 小岭知道奶也不好使,只得跟着大军说记住,以后不再逃学。 林苏叶:“向m主席保证!” 小哥俩恭恭敬敬地向主席保证。 林苏叶还是威胁了一句,“再逃学让小姑打。” 小岭吓得脸色都变了,他还没活够呢! 林苏叶看他真害怕便放过他们,让吃饭。 吃过晚饭天就黑了,林苏叶领着莎莎在院子里溜达,理理思路。 逃学的孩子打一顿就好?那不可能的。 在梦里小岭犯错没少挨他爹揍,他改了吗?并没有。 薛明翊前脚走,他后脚就撒欢儿。 鉴于中午打了下午就逃学,林苏叶压根就没指望打一顿俩孩子就不再逃学,她得想别的招儿。 可她没文化没什么见识,一时间除了打孩子盯着他们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她只能跟梦反着来,梦里孩子不读书,她就逼着他们好好读书。 上学、读书,能不能逆天改命? 她觉得自己也得学习,有文化才能有办法。 她小时候是有机会读书的。 只是她生得分外细弱,又白嫩,去学校有几个皮小子总欺负她,不是拽她辫子就是捏她脸蛋,还有人往她衣领里塞树辣子,见了她就喊媳妇儿,她那时候小,脸皮薄害臊,死活不肯去了。 以前她也没觉得如何,反正大家都不识字,也没什么不便的。 现在被噩梦逼着,林苏叶就觉得不识字不行。 以后政策改变,社会开放,大家都进城打工赚钱、做生意赚钱,她也想。 俩儿子以后读初中高中都要进城,她不放心他们离开她的视线,她得去盯着他们。 要想出门那就得有文化,至少得识字。 不识字一只脚都迈不出去,在城里也踩不下个脚印。 她没文化也没力气,要去给人做保姆都不成。 识字是必须的。 她看女儿困了,就抱去睡觉。 莎莎从小就乖巧,不闹人,困了一下就能睡着。 林苏叶把女儿放进被窝掖好被子,去东间找俩儿子。 俩儿子从小被奶奶带在跟前,现在也在这边。 她原本想说让小军教她识字,不过看看小岭,她觉得这样也不行,她学了不代表小岭学。老师说这孩子坐不住,下课的时候赛神仙,一上课就变不倒翁,浑身难受,晃来晃去坐不住。 他坐住的时候不是睡觉就是开小差,反正不会听讲。 其实他这么大的孩子学校是让读育红班的,小生日要9岁才读一年级,大生日八岁读,他俩是小生日却7岁就去学校了。 当时也是林苏叶觉得小岭太淘气,在家里有奶奶惯着惹祸气人,就给他送学校去让老师管。 以前没指望他们俩学习好,毕竟比人家都小呢,结果大军考第一,林苏叶就觉得很骄傲。 现在看看二儿子,林苏叶的骄傲就无影无踪了。 小岭被林苏叶盯得脊背发凉,被抽打的屁股之前火辣辣的疼,现在丝丝拉拉的疼,抹了药膏冰凉凉的疼。 林苏叶:“不只是不能逃学,以后上课也得认真听讲,不可以开小差。” 大军没吭声,反正他不听讲也会。 小岭:“妈,你不知道我们老师,讲课跟和尚念经嗡嗡嗡,谁听谁困,真的,老实听课可难了!” 林苏叶抄起炕上的小笤帚,“你还赖老师!” 薛老婆子忙用身子挡着孙子,“我说你可发发善心吧,我们娘三个的小命就捏你手里了,旧社会的地主老婆也没你这么见天打人的。” 林苏叶:“你平时护着孩子我不管,他们犯错就得管,你要是不管,你和他们同错。” 薛老婆子:“行行行,都是我的错。我是惯孩子,可明翊就好得很。” 林苏叶嗤了一声,“他是奶奶带大的。” 薛老婆子:“他奶奶带孩子就比我好?你看给小姑带的!” 这一歪缠那就是陈谷子烂芝麻,翻旧账可没头。 林苏叶以前会被带着走,现在不会被带节奏,一切都要为改变悲惨的未来让步,当前最重要的事儿就是监督孩子学习。 她不紧不慢地道:“我决定了,明天我就跟着孩子们一起去上学。” “什么?” 薛老婆子和小岭愕然地盯着林苏叶。 向来淡定的大军都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林苏叶。 林苏叶点点头,斩钉截铁道:“我倒是要看看,一年级的东西有多难,让你整天考倒数第一!”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去陪读(连个三岁孩子都不如。...) 小姑从外面回来,听见林苏叶要去陪读她双手赞成。 薛老婆子不想她去,“家里那么多活儿谁干?我可做不完!” 她俩平时不怎么跟着社员下地干活,但是家里事儿也不少。 一日三餐,主食、咸菜都得自己置办,粮食都是粒状,要磨粉都得上磨和碾子,缝缝补补、洗洗涮涮也得要个人,还有莎莎需要人看,另外家里还有三只鸡一头猪,一天三顿做猪食喂猪…… 活儿多的不得了! 林苏叶想去陪读却也不是说走就走的。 困难重重呀。 小岭偷着乐了。 林苏叶:“我早起做饭,晌饭奶奶做,晚饭我做。早上奶奶喂猪,中午和晚上我来喂。” 小姑:“早上和晚上我喂,娘中午喂就行。” 她除了下地还会早晚抽空挑水,毕竟林苏叶和薛老婆子都挑不动,让她俩抬也费劲,而她挑着一担水还健步如飞呢。 薛老婆子:“还有莎莎呢?我看不过来。” 她就是不想让林苏叶去陪读刁难俩孙子。 林苏叶:“莎莎我带着,不用你费劲。” 莎莎乖巧安静,只要待在妈妈身边就不哭不闹,不知道多好带呢。 想想自己这么乖巧可爱的小女儿,在梦里被薛老婆子给养成熊孩子,林苏叶还有气呢,巴不得自己把闺女带在身边。 她瞥了哥俩一眼,“以后小姑要是忙,你俩放了学负责抬水,家里推磨你俩也要去帮忙。” 以往林苏叶和薛老婆子合伙推磨,小姑得空也去帮忙。 薛老婆子总说孙子还小不能干重活儿,免得影响长个子,就让扫扫院子喂喂鸡,周末去割草挖野菜,傍晚放学去捡柴禾。 小岭:妈呀,我俩要变成生产队的驴了! 大军却一副无可无不可的表情,似乎林苏叶干啥都无所谓。 薛老婆子又在那里唉声叹气,儿媳妇跟着孩子去读书,这不是让人笑话吗? 第二天一早林苏叶就起来做饭顺便就做猪食,薛老婆子早醒却因为林苏叶不给面子打孩子闹脾气不肯起来。 小姑起来先去挑两担水,等林苏叶另外一锅把猪食做好她又喂上猪,然后再把猪圈略收拾一下,铲两筐子土倒进猪圈沤肥。 这时候家里给生产队养猪能赚工分,沤肥交给生产队也赚工分。 薛老婆子听着林苏叶和小姑的动静几次想起来又忍住,她不能让儿媳妇得逞,要是整天打她孙子那还了得? 哼,得给她点颜色看看,没有自己帮忙,看她玩不玩得转! 林苏叶也不管她,只喊了一声吃早饭。 小岭故意说自己屁股疼得不敢坐,只能站着吃。他想林苏叶开恩让他在家养两天,大军觉得他是做梦,看不清形势。 薛老婆子在炕上心疼得不行,急孙子所急,“都这样,不得在家里歇两天?” 林苏叶:“有功劳啊歇两天?” 她要是不能狠下心来,俩孩子以后还走歪怎么办? 她要是不盯着他俩,一个聪明一个闹腾,又和混混们闹在一起怎么办? 林苏叶看大军吃饭磨蹭,就催他:“快点吃,不许迟到。” 大军便把一块馒头塞进嘴里,背起书包。 小岭:“不带饭啦?” 大军:……还带什么?以前带饭是为了晌午不回家出去玩儿,这会儿亲妈都去监工,带饭有啥意思? 林苏叶自己赶紧喝一碗红薯粥,这时候莎莎醒了,来不及给她喂饭,就冲了一瓶子奶粉让她自己抱着咕咚咕咚喝。 城里子女小的时候都有牛奶和奶粉定量供应,乡下是没的,薛明翊是军官就有这个待遇定期给女儿买奶粉。奶粉很贵,林苏叶也不舍得天天给孩子喝,就两三天喝一次。 她早饭就喝一碗红薯粥不管饱,不等十点就得肚子叫,带一块粗粮窝窝头垫肚子,家里细粮她和薛老婆子都省给小姑和孩子们吃。林苏叶又用手帕包了几块锅巴,带着给莎莎磨牙吃,既解闷又饱肚子。 林苏叶给女儿收拾利索,就背着她一起往外走。 薛老婆子看她们走了,立刻跳下地跟出去瞅瞅,她想喊林苏叶把孩子放家里,不过想想林苏叶打孙子时候的狠劲儿,她还是来气,“哼,让你试两天就知道累了。” 这时候她老妯娌过来借红绿颜料回去染鸡屁股,问她:“明翊媳妇一大早背着闺女干嘛呢?” 薛老婆子:“跟俩儿子去陪读。” 老妯娌哎哟一声,“这啥话说的?一把年纪还去读书?” 薛老婆子:“那咋的,主席不说了么,活到老学到老,她男人是团长,她是个睁眼瞎多拖后腿?” 老妯娌笑得有些阴阳怪气,“昨儿闹得鸡飞狗跳的,大后头都听得见,就为孩子逃学?明翊媳妇儿也太作了吧。” 薛老婆子不乐意了,“那算啥呀,孩子嘛,不打不成材,逃学就得打。明翊媳妇儿别看不能下地,教育孩子还是挺会的。” 嘴上这样说,心里在滴血。 老妯娌看她那模样就不是心里话,约她饭后一起纳鞋底就先走了。 薛老婆子望着她的背影吁了口气,说什么来着,你说盯孩子,人家以为你作妖儿! 林苏叶背着女儿去学校,累了就下来领着走一会儿。 到了学校她先去找校长叔,说一下自己的情况。 搁以前她是断然不好意思跟薛英福说这个的,更别说陪读了,教室门她都不好意思进去。 今时不同往日,她心里压着那么大一个随时可能成真的噩梦呢,什么害羞腼腆不好意思的,统统靠边去。 薛英福听得直发愣,明翊这媳妇儿咋变得作起来了呢?昨天他还听人说她去生产队打电话给薛明翊要缝纫机,又因为孩子逃学在家里打孩子骂婆婆,这今儿一早居然直接背孩子来上学了。 除了她这个不用下地有男人养着的,谁有这福气啊? 虽然心里腹诽,他面上却依然很和气,还夸林苏叶重视孩子读书,“别的家长可没一个你这样重视的。” 林苏叶也不去想他是表扬还是嘲讽自己,她满心都是自己的孩子,哪里会管别人啊。 她笑道:“叔,我就坐在教室后面,除了盯着孩子,我自己也能学俩字。” 薛英福看着莎莎有点为难,这女娃子倒是漂亮,雪白跟粉团似的,可她这么小能坐住?看来她婆婆是真生气,孩子都不给看了。 林苏叶坚持,薛英福也不刁难她,毕竟要给薛明翊面子呢。 他就带着林苏叶过去和老师们说一声。 大杨湾小学规模大老师多,不像别的大队小学一个老师教两三个年级所有的课程,而是有一到六年级,老师也分科。 一二年级共用一组老师,有语文、数学以及美术音乐和体育老师,一共四位。 大部分老师都挺乐意的,还夸林苏叶支持教育事业。 就语文老师胡桂珠不乐意,她瞥了林苏叶一眼,皱眉,“校长,这不合规矩吧,哪有上课家长在教室的道理呢?” 薛英福:“没事,这是薛远征和薛磅礴的妈妈,她怕俩孩子逃学呢。” 胡桂珠撇嘴,对林苏叶道:“孩子不爱学习千万别强求,什么人什么命,他不喜欢你逼他读一点用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他能听你的?“她扭头对数学男老师寻找认同:“张老师,你说是吧?” 张老师却不掺和,他对胡桂珠有些忌惮,这女人仗着有点手段,往年可没少贴别的老师大字报、举报人家,学校有俩老师就是被她给搞走的,一个被斗一个被抓。 得罪她没好处。 林苏叶感觉她说话有点刺耳,那句什么人什么命正中林苏叶的心病,可她就是要让孩子们逆天改命的,那就得反着来。 她自小对老师尊重,如今更不敢得罪老师,笑道:“胡老师,给您添麻烦。是这样的,孩子爹在部队常年不回家,爷爷去年没了,这家里没个男人管教,俩孩子有些调皮。” 胡桂珠当然知道大军小岭的爹是薛明翊,是团长,她就是故意刁难一下,让林苏叶知道自己说话好使,要感激记着这份情儿。 她立刻笑得很热情,“嫂子,行啦,你跟我来吧。” 林苏叶一进教室就引起了孩子们的围观,实在是她和莎莎母女俩太打眼了。 乡下妇女一般都皮肤粗糙,身材走形,可她白里透红,水嫩白净,身材还非常窈窕,女儿更是粉团一般娇滴滴的,瞅着特别好看。 小孩子也喜欢看漂亮的人。 “哇,这是薛远征和薛磅礴的娘和妹妹,她们好好看啊!” “像薛远征,不像薛磅礴,薛磅礴是捡来的吧。” “对呀,薛磅礴那么黑。” 小岭比他们是白净的,但是和大军、莎莎一比那自然黑不少。 他听得很郁闷。 亲妈啊,这招儿也太狠了吧,真来盯着啊! 他屁股疼得厉害,不怎么敢坐,只是见大军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跟屁股无事发生一样,他也咬咬牙坐下。 不就抽了几下么,有啥了不起的,人家革命战士被坐老虎凳、灌辣椒水都能忍着呢。 他也一屁股坐下,疼得龇牙咧嘴,惹得旁边同学们直笑。 他们都以为他故意出洋相呢,谁也不知道他和大军挨打,兄弟俩已经相约封口,谁都不提。 第一节语文课,林苏叶和女儿坐在最后排,女儿看不见黑板,林苏叶就把她抱在怀里。 莎莎非常乖巧,听得很认真。 不过林苏叶很快也发现问题,小岭说得没错,胡桂珠上课跟和尚念经差不多,嗡嗡嗡地真的很好睡。 莎莎一会儿就在林苏叶怀里睡得香甜。 林苏叶:“…………” 她努力听讲,顺便打量自己俩儿子,大军一直坐在笔挺,动也不怎么动,看起来听得很认真。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大军虽然坐得端正,思想早就神游太虚。 小岭坐在那里一开始还努力板着自己,半分钟以后就开始晃,左摇右晃,晃头晃脑,前后晃动,最后恨不得趴下睡一觉,只是脑袋刚要耷拉到胳膊上就想起亲妈在后面,吓得一个激灵又猛得坐直了身体。 难受得他呀,真是没招没招的。 胡桂珠不只是讲课没意思,她还喜欢恐吓、打击、侮辱小孩子,上课的时候总能找到一个学生的缺点嘲笑一番,小孩子们都不爱上她的课。 她也不管他们听不听,自己糊弄着讲完,又说了句“你们呀,反正读书也没啥用,随便看看吧”,她就下来和林苏叶聊天。 林苏叶觉得嘲笑小孩子不大好,不过自己俩孩子在班上,她也不敢轻易得罪老师,有意见等熟络以后慢慢提。 胡桂珠看林苏叶拿了一个封窗纸裁剪线装的本子,自己画了田字格,也在那里写字呢。 可惜写字像描花样子,笔顺不对,字也写错,啧啧,三个孩子的妈来上学,真是笑掉人大牙。 胡桂珠:“远征妈,你可真好福气,有男人养着不用下地挣工分,一般人哪有这个闲工夫呀。你就说我吧,我这一天天……” 她开启了和尚念经模式抱怨自己工作多辛苦,皮孩子们多难管。 林苏叶听得尴尬,却不轻易发表意见。 胡桂珠看林苏叶不附和自己说长论短,说得没意思,“你是不是连拼音都不会呀?” 林苏叶忙点头:“胡老师,我都不会呢,我没上过学。” 她满眼写着想学。 胡桂珠对上林苏叶热切的眼神,感觉受到了尊重,越发想卖弄自己的学识,开始给林苏叶讲。 林苏叶为了改变未来命运,为了自己的孩子好,别说给胡桂珠说好话,就给钱她也乐意。 很快她就听到完整的拼音字母,什么“abcd”之类的,还知道点横撇捺之类的笔划,这些都是有规矩的。 林苏叶听得欢喜,按照老师的意思,学会拼音和笔划,以后就能买本字典自学。 首先她得从拼音和笔划学起,她不是什么天才,这两样也得学一阵子。 一连两节语文课,林苏叶学基本的拼音,她学起来还是有些吃力的,毕竟没接触过,但是因为满心欢喜,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她学得非常认真。 其他同学见到也过来卖弄,林苏叶趁机学一学。 莎莎醒了也跟着学,速度比林苏叶快,很快就会背诵“abcd……”字母表,半点没有不会说话的样子。 林苏叶:“莎莎,说吃饭。” 莎莎:“饭饭。” 大课间的时候孩子们都出去做游戏,若是从前大军会找个安静地方看小人书,小岭则领着一帮子小萝卜头去找高年级玩攻城打仗游戏。 这会儿么亲妈冷飕飕的眼神如影随形,让他干啥都不得劲。 林苏叶把他叫到跟前问上课听了些什么。 这可把小岭难住了,胡老师嗡嗡的讲了啥,他也不知道呀! 林苏叶冷了脸,“合着你上课从来不听讲啊?” 小岭:“不只是我,你问问他们。” 几个围着看热闹的孩子也叼着指头嘻嘻地笑,“对,我们也不知道。”“胡老师讲课,没意思!” 林苏叶板着脸:“胡说,我听老师很会讲,莎莎都会。” 她让莎莎给大家伙说一下。 莎莎红润的小嘴巴动了动,开始背诵abcd,几个孩子嘴巴都张圆了,“哇,薛磅礴你妹妹好厉害!” 林苏叶:“连个三岁小孩子都不如,好意思?” 小岭的脸登时涨红了。 上课铃响了,他悄悄唤大军,“哥。” 大军知道他有求于己,压着唇角:“嗯。” 小岭:“你想个招儿,把咱妈弄走呗。”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我要退学(无事叫小军,有事喊我哥。...) 亲妈在背后盯着,小岭实在熬不住,这学上的越发没滋味呀。 大军:“难。” 小岭:“五毛!” 大军:“真难。” 小岭:“一块!” 大军:“不是我……” 小岭:“你也不行?” 大军:“你得听话。” 小岭:“我叫你爸爸。” 大军:“…………” 不敢当。 小哥俩上课的时候就展开了一场秘密讨论,方式多样,不限于趁着老师让读书的时候小声嘀咕以及大家安静的时候在纸上划拉,最后大军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一场持久战! 小岭顿时萎靡了。 小课间小岭故意大声说去茅房,免得又被林苏叶叫去后面问学习的情况。 他拉着大军躲在偏僻的角落里嘀嘀咕咕。 小岭:“要是再这样,我要退学。” 不能逃课,那就退学,宁愿去割草搬砖挣工分! 大军:“忍耐、麻痹。” 小岭:“哥,你骂人!” 大军翻了个白眼,“你上课要认真听讲……” “你知道我听不进去!” “你得让妈以为你听进去。” 小岭:“让我装呗。” 大军点头,只要妈觉得他们不逃学好好听讲,自然就不会整天来盯着。 说了这么多话,大军感觉嘴巴累得不行,不想再开口。 他分析过林苏叶的动机,她以前从来不管他们逃学、成绩,这两天突然来劲八成是受了什么刺激。 要么有人跟她说什么,让她觉得孩子学习不好丢人,要么她给爹打电话爹说了什么,让她必须管他们学习。 村里人都不重视孩子学习,只要不惹祸逃学也没人管,知青都是城里下来的读书人,更没人会笑话她孩子学习不好,唯一的解释就是爹那边。 肯定是爹给了她指示,八成是上头要求孩子学习。 这样的话……大军心想是不是能以此捞点好处? 小岭得了大军的指点,要想把亲妈弄走,他得做出认真听讲的样子,他尽量吧。 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一堂课他都坚持不住,原形毕露,真的坐不住啊。 但凡让他安安静静坐超过五分钟,他就感觉被什么绑住手脚,十分不得劲,必须得动一动。 他努力听老师讲的什么,可耳朵支棱着呢,愣是什么也没听见。只要说学习,他脑子就好像被什么箍住,必须得想好玩的才活过来。 真的好难啊! 晌午放学,他们没带饭,林苏叶就背着女儿和俩儿子一起走回家。 路上她让小岭背拼音字母表,她趁机学学。 半天时间,她也记不全,总是有忘记和遗漏的。 结果小岭一开始铿锵有力,后来越来越弱,根本背不下来! 林苏叶:“…………啧啧,你去年半年学了个啥?你妹妹一天都比你学得多。” 从前没亲妈盯着的时候,一放学小岭就如出山的猛虎,虎头虎脑别提多精神,这会儿他耷拉着脑袋半点精神也无,“那能怪我吗?我也不想,可我一上课就犯困,尤其是语文课。” 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一上课就不由自主地犯困或者神游去了。 林苏叶就让大军背诵。 大军双手插裤兜里,“那你跟我学,给我几分钱?” 林苏叶:“……” 这孩子瞅着文静懂事,其实也熊得很,财迷、抠门!跟亲妈都来这一套。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钱不钱的?你俩能长这么大,家里花了多少钱?” 小岭少见大军挨训,幸灾乐祸:“对呀,你穿的衣服鞋子吃的饭,你身上每一根头发每一块肉,都是家里的钱长的。” 大军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一块。” 小岭立刻跟被拔了气门芯的自行车轮胎,瘪了。 林苏叶:“什么一块?” 小岭忙说没什么。 大军则开始背诵拼音字母表。 林苏叶忙凝神静气地听,生怕漏掉啥,听完以后,她纳闷道:“那an什么的是啥?怎么没有?” 小铃立刻学大军的模样慢条斯理道:“那可是另外价钱。” 屁股还疼呢! 林苏叶:“你俩晌午别吃饭,以后也没有鸡蛋。” 大军瞥了小岭一眼,“那是声母表和韵母表。” 小岭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你们说啥?我怎么听不懂? 林苏叶瞅着他来气,“以后你跟我一起写作业!” 到家薛老婆子已经做好饭,也去给地里的小姑送过,她虽然和儿媳妇赌气,却没再撂挑子,毕竟大孙子要吃饭,小姑还得下地呢。 吃饭的时候小岭忍不住破罐子破摔:“妈,我要退学。” 大军如同小时候被小岭抢了手里的吃食一样目光震惊地看着他,约好计划这才半天不到你就投降? 真欠打! 林苏叶:“不行。” 小岭:“我宁愿去割草挣工分。” 林苏叶:“你确定?” 小岭:“嗯。” 林苏叶:“要这样的话,那以后你的压岁钱零花钱鸡蛋新衣服糖点心,统统没有。你每天跟着小姑早出晚归下地,赚工分自己吃饭,赚不出来就饿肚子。”她轻蔑地看了小岭一眼,“就你这年纪,一天顶多一两个工分。” 小岭不服气:“那你和奶也不赚工分,不是也有饭吃?” 薛老婆子:“就是,别听你妈的,你爹……” 林苏叶喝道:“你别打岔!” 薛老婆子吓得瑟缩一下,儿媳妇越来越像母老虎了,算了,不打孩子就行,说就说吧。 林苏叶对小岭道:“我和你奶不下地挣工分,有你爹养着。我是你爹媳妇,奶是你爹的娘,男人养娘和媳妇是天经地义的。我问问你,你拿什么养你娘和未来的媳妇?” 小岭吓死了,我自己都养不活,还得养媳妇儿?要媳妇有啥用?绝对不要! 他顿时丧气地耷拉下了脑袋。 薛老婆子现在是只要孙子不挨打就行,还帮着劝呢,“小岭,你听话,好好读书。” 小岭瓮声瓮气,“可我不爱读书,我学不会。” 薛老婆子:“没事,学不会也没事。读两年就回来。” 林苏叶:“不行,读书就得读好!” 薛老婆子又不干了,“人家孩子上学也没这样的。” 林苏叶不想让她以后总叽歪,凶巴巴地道:“人家是人家,咱家是咱家,咱家的规矩就是上学不能逃学,读书就要读好。” 薛老婆子:“那读书好坏也不是自己想就行的,要想读好就能读好,那都是大学问家……” “你别说没用的,他连认真听讲都没做到呢,就说读不好?要是认真学习也学不好,那没人怪他,要是不认真,怎么不怪他?”林苏叶是铁了心要俩儿子好好学习的,至少在小学时候得好好学。 林苏叶还想三个孩子以后都跟大军一样考大学呢! 她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三个孩子和梦里不一样。 薛老婆子也无能为力了,唉声叹气,只能给孙子多夹菜了。 小岭也知道奶奶没辙,自己逃学不行、辍学不行、开小差不行,只有上课听讲一条路。 这简直……要他的小命啊! 没辙,他只得继续求大军想办法。 大军冷哼,凉凉道:“没。” 小岭跟大军从来不讲自尊心,牛皮糖一样缠着他,缠得大军脑瓜子嗡嗡的,最后也只能答应。 下午有数学课,张老师讲课还好,不像胡老师那么嗡嗡的,还会拿小朋友以及日常生活出题目让大家算。 小岭就没那么煎熬,也能掰着手指头算算三只小鸡加两只母鸡一共是几只鸡。 林苏叶瞅着小岭也回答问题,颇为高兴,看吧,孩子就得逼,打得他疼不敢逃学,盯着他上课不能开小差,这不就听进去了吗? 守着三个孩子在跟前,林苏叶也轻松放心,自己也跟着学习。 语文她没有基础需要重学,数学则简单一些。 一年级数学就是十或者二十以内的加减法,她一个大人还是会点的。 张老师对林苏叶态度非常好,却不会找她闲聊,毕竟男女要避嫌。 尤其小孩子们嘴碎,又不了解情况,只要看到男女说话就容易瞎嚷嚷,他可不想让人说他和林苏叶的闲话。 数学课上莎莎已经会说“一加一等于二,二加二等于四”。 林苏叶惊讶地看着她,“莎莎,说吃饭?” 莎莎:“饭饭。” 这孩子! 傍晚一年级放学早,他们直接回家。 回到家,小姑下地还没回来,她一般下工后会骑车去捡柴禾,等饭点再回家。 等林苏叶做好饭,小姑也骑车回来,她捡了一捆树枝绑在车后头,又可以烧几餐。 林苏叶看小姑头上沾满了草屑,白净的脸上还沾着灰,也不知道是怎么捡的树枝。 林苏叶把她的头发整理清爽,又兑温水给她擦脸,夸她:“小姑越来越漂亮了。” 小姑笑道:“像嫂子一样漂亮不?” 林苏叶笑:“比嫂子漂亮。” 小姑就乐得嘿嘿笑,从口袋里掏出四只小麻雀蛋递给林苏叶,“给。” 也不知道她怎么揣的,鸟蛋居然没挤破。 小姑虽然是个女孩子,力气却大,平时下地做工都能赚壮男人的满工分,不下地的时候她也四处寻摸掏鸟蛋,弄回来给家里改善伙食。 林苏叶怕她受伤,起初还阻拦她,后来发现根本没用就懒得再叮嘱,只让她掏鸟蛋的时候注意安全,还要给鸟妈妈留几个。 她把麻雀蛋直接磕在碗里用开水冲一下,再加一丢丢盐进去,让小姑喝掉补充营养。 小姑就端着碗和几个孩子分享,轮到小岭的时候他一口喝光半碗,犹如鲸吸一般,看得莎莎瞪圆了大眼。 她觉得好玩,就让小姑再倒水给哥哥喝,要看他一口吸光光。 小岭白了她一眼,“你想撑死我呀。” 饭后点着煤油灯写作业,薛老婆子又心疼孩子费眼睛,嘟囔林苏叶是个后娘。 林苏叶浑然不管她,她发现小军这孩子是真聪明,写作业干净又利索,动作一点都不慢,写完他就看小人书去了。 小岭就费劲了,几道她觉得很简单的数学题,他在那里掰手指头还掰不明白! 语文一样费劲,写的字缺胳膊少腿,错字连篇。 林苏叶起初也不知道,后来她让大军给检查作业,大军给圈出来的。 不仅如此,小岭卷面黑乎乎的不说,有些地方还破了,破口湿漉漉的,原来他懒得用橡皮就用手指头沾口水蹭! 林苏叶:“……你是要气死亲妈啊。” 小岭很委屈:“橡皮不好,不赖我。” 林苏叶:“你哥人家橡皮都不用!” 小岭:“那你不用吗?你说橡皮是不是不好用?” 林苏叶:“……”好吧,是不怎么好用,越蹭越黑。可她不能顺着他说,免得他蹬鼻子上脸。 天色已晚,莎莎先睡,然后是大军、小姑。 小岭也想睡,可他作业还没写完,还在跟作业奋斗。 他一边哭唧唧写作业,一边脑袋磕头虫一样点。 薛老婆子又开始心疼,说林苏叶:“你这个当娘的,也太过分了。那孩子以前都不用写作业,今天就写到半夜?屁股还被打得红肿呢,他能专心写吗?” 林苏叶:“大军能写,他为什么不能?想早点睡觉,以后就上课认真听讲早点写完作业。” 薛老婆子心疼得抹眼泪,看林苏叶不顺眼,赶她走,“你快睡去吧,别打扰我孙子写作业。” 林苏叶就顾自打着哈欠回房睡觉,反正俩儿子的学业她是绝对不会放松的。 这得亏他们不是读高年级,若是那样她可管不了呢。 林苏叶一走,薛老婆子就跟孙子嘀咕:“小岭啊,来,奶帮你写。” 小岭狐疑地看着她,“奶,你能行吗?” 薛老婆子得意道:“有啥不行的?咱抄大军的,不就照葫芦画瓢吗?你妈都会,我能不会?我还不如她?” 小岭就把大军的作业本翻出来,让薛老婆子帮他一起抄。 薛老婆子毕竟一把年纪,眼睛花了,晚上煤油灯昏暗得很,她觉得自己抄了,但是又好像没抄对。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另请高明(高人。) 第二天薛老婆子起来做饭,林苏叶就喂猪,小姑则骑车去远处树林捡柴禾了。 这年头吃饭靠大队分口粮,烧火的草也指望地里产出,大队分下来不够烧的就得去树林子里捡树枝、搂草。小姑不和老人孩子抢,她都骑车去远处林子捡。 林苏叶喂了猪就检查作业,她才学了一天,识字也不多,自然不能批改他们的作业。 她就把两人的作业本对着看,结果就见小岭的后面字体粗大,歪歪扭扭不说,还笔划乱飞,简直辣眼。 她冷笑一声,把小岭的作业往饭桌上一丢:“薛磅礴,你不想吃饭是吧?” 小岭立刻知道不好,看了薛老婆子一眼。 薛老婆子给孙子写作业熬得眼睛通红,正拿手帕抹糊着的眼睛呢,她竖起耳朵,和孙子对视一眼,又扭头看大军。 大军挑了挑眉,送他们俩人一个凉凉的眼神。 他睡眠充足,精神得很。 林苏叶一下子就知道他们的小动作,合着这一老一小又给她弄幺蛾子呢? 林苏叶是想到小岭会抄的,但是并没有强行反对,从不写作业到写作业,能抄也行,先养成不逃学每天上课写作业的习惯,再慢慢听讲自己写。 那她万万没想到这祖孙俩会出这种烂招儿。 以前薛老婆子肯定会先下手为强,跟林苏叶吵吵几句,理亏靠声高占上风。可现在她无理取闹林苏叶就打孙子,被捏住七寸,理亏心虚,她也不敢说啥。 好在林苏叶并没有继续发火,她觉得一开始孩子有改变和进步就行,不求一下子到位。 小时候她奶奶就说孩子不能总打,主要靠吓唬,老话说了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一日喂不成肥猪。 看林苏叶没追究,祖孙俩松了口气。 薛老婆子麻溜地摆饭,今儿主动煮了三个鸡蛋。 家里按人头比例养了三只鸡,薛老婆子在墙根门口撒草种子,长了青草就生虫喂鸡,鸡吃得好下蛋勤,一天至少三只蛋。 家里有薛明翊按月寄回来的工资和津贴,不像别家那样靠鸡屁股当银行换盐、煤油、火柴什么的,所以鸡蛋都被她喂给孩子们了。 以前她只煮两个给孙子吃,每次都被林苏叶抢一个分给小姑和莎莎,薛老婆子干生气也没辙。 林苏叶:“三个鸡蛋正好,两人吃一个,以后都这样。” 薛老婆子:“咱俩吃一个,我不吃,给大孙子吃。”这样俩孙子就能一人吃一个,嘿嘿。 林苏叶拒绝:“我和莎莎吃一个,哥俩分一个,你和小姑吃一个。” 薛老婆子来气了:“我不吃!” 林苏叶不搭理她,今天不给莎莎喝奶粉,喂一个鸡蛋,再吃一小碗细面做的面疙瘩就行。 莎莎吃鸡蛋的时候拿着往林苏叶嘴里喂,“妈妈,蛋蛋。” 林苏叶吃了一小口,“乖宝吃。” 薛老婆子看得更来气,哼,不舍的给儿子吃,就偏心闺女,她让孙子把她和小姑的鸡蛋也分了。 林苏叶冷笑:“他敢?” 小岭:“我帮奶剥鸡蛋。” 他把鸡蛋在桌上一磕一滚,直接把鸡蛋皮剥下来,然后准确的一分为二。 这都是和大军分鸡蛋分出来的手感。 他把小姑的一半留在碗里,把薛老婆子的直接往她嘴里塞,“奶你吃。” 薛老婆子直躲。 大军提醒她:“掉地下白瞎了。” 薛老婆子只得张嘴吃掉,欢喜得一个劲地说孙子孝顺奶奶,没白疼他们,一会儿就去和老妯娌们显摆显摆! 小姑还没回来,她饭量大,林苏叶多留一些馒头热在锅里。 她让小哥俩带着莎莎先出门,她要和薛老婆子说几句话。 薛老婆子觉察不好,端起针线笸箩就想去老妯娌家,却被林苏叶挡住去路。 林苏叶笑了笑,“娘这么好学,不能白瞎这天分,从今天开始和我一起学拼音、识字。” 薛老婆子脸色都变了,“你可饶我老命吧,半截身子入土还学什么字?” 林苏叶:“你想不想大孙子学好?” 薛老婆子:“小岭熬到半夜写不完,我心疼,能不帮忙?” 林苏叶:“帮倒忙?” 薛老婆子嘟囔“得个屁嚼不烂”,林苏叶:“你说什么?” 薛老婆子:“以后不帮他写作业,盯着他好好学。” 林苏叶:“那你可说话算话。” 薛老婆子怕林苏叶逼她一起学习,中午晚上给自己安排很多活儿,让林苏叶知道她没时间学习。 当然再也不敢帮孙子写作业,还主动督促小岭。 林苏叶现在全部精力都在监督儿子以及自己识字上,没有余力改造婆婆,暂时放过她。 一连几天,小岭采取大军的伪装战术,上课假装听讲,回家努力认真“写”作业,企图麻痹林苏叶让她放心不再去班上盯着。 林苏叶起初觉得孩子有进步,结果下课一问学习内容,依然一问三不知。 合着上课坐那里压根儿没听进去? 于是,林苏叶不但没有撤退,反而抓更紧,每堂课以后都把俩儿子叫到后面问问。 小军说得头头是道,林苏叶都听不懂。 小岭则说得还不如林苏叶清楚,这是根本没学到啥。 小岭又开始叫辛苦:“妈妈,真的太难了,读书太难了,我还是去挣工分吧。” 林苏叶给他脑袋一巴掌,“你给我想想办法,大军,你下课给他补课。” 小岭抗议:“我这聪明的脑袋瓜子,就是被你给打笨的。” 大军:“你本来就不聪明。” 林苏叶:“不许说弟弟笨。” 林苏叶让大军给小岭补课,大军很抗拒,他觉得小岭就是笨,就这点东西自己上课也不听,为什么弟弟不会?不是笨是什么? 林苏叶拿吃饭啥的威胁也不好使,教人和学习不一样啊,小岭不学,他怎么教也没用。 最后林苏叶只得使出杀手锏,“大军,你好好给弟弟补课,他会一个新的知识,给你一分钱。” 大军眉眼清冷,摇摇头:“妈,你另请高明吧。” 他不赚这个钱,也不生这个气。 难道没听过嘛?朽木不可雕呀。 小岭依然没心没肺地乐呵,觉得自己很厉害,把大军都难住了。 林苏叶犯愁了,孩子不逃学没用,还得学进去才行呀? 就算以后当兵那也得至少16岁呢,这之前他不学习干啥?但凡看到小岭不学习她就觉得完了,这孩子可能还得和混混一起鬼混。 她除了吓唬和盯着孩子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去请教老师们。 她跟胡桂珠、张老师以及薛英福请教,人家也没办法,在他们看来学习就是自己的事儿,都是孩子乐意学就学,不乐意学就不学。 这年代从来都是爱学习的孩子拼命找机会学,还没有逼着学的。 毕竟学习无用论嘛,大家都下乡呢,学啥啊? 还逼着学! 胡桂珠阴阳怪气林苏叶太能作,“我说嫂子,你也太贪心,有个大军这样优秀的不够,还想要俩大军?要让朽木变奇珍那也难的,还是别费劲啦。十个手指头还不一般齐呢。” 林苏叶听懂胡桂珠的内涵,却也顾不得计较,她最急的是小岭的学习,其他的都靠后排。 她请教了学校所有的老师,最后年轻的美术老师赵秀芬给她出了个主意,“嫂子,知青点的顾孟昭是省城重点高中来的,他爸妈都是留洋归来的大学教授。他本人会说英语、日语、德语,会下各种棋,看过很多书,见多识广的,你可以找他问问看。” 赵秀芬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也是下来插队的知青,为人热情得很。 林苏叶一听,这顾知青的父母可真了不起,那他肯定也很厉害,绝对比乡下老师有能耐,教育俩孩子不成问题。 早上她让哥俩先走,等薛老婆子去妯娌家串门纳鞋底的时候林苏叶准备了一份礼物,半斤白糖,两斤挂面,还有是四个鸡蛋,这在乡下算很丰厚的礼物了,足见诚意。 她另外给赵秀芬一个鸡蛋,请她打探一下看看顾孟昭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拜访。她一个嫁人的媳妇冷不丁去找个未婚青年,既突然又尴尬,让赵秀芬带一下比较自然。 下午赵秀芬跟林苏叶说顾知青在呢,林苏叶便让哥俩看一下莎莎,她背着包跟着赵秀芬去知青点。 大杨湾知青点就在小学后面,一圈苘麻和蓖麻围起来的篱笆院子,里面五六间土坯屋子。 顾孟昭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皮肤白皙,带着一副金属边框的眼镜,生得斯文俊秀很是好看。 他这两天感冒生病,顿顿红薯吃得烧心,整个人都怏怏的,可惜搞不到粮票去买细粮来吃。 他原想不吃饭睡会儿觉,听说一个关心孩子学习的妇女来找他请教,他便起来,凡跟他请教学习的人,他一律诚心以待。 他拿了条手巾把自己的嘴巴蒙上,歉意地解释感冒,不想传染他们。 二月初春寒料峭,顾孟昭的棉袄有点单薄,他紧了紧衣襟,笑着请林苏叶和赵秀芬落座。 他们就在知青点篱笆院儿里说话, 赵秀芬笑道:“孟昭,你有文化有学识,你给嫂子讲讲咋让小孩子爱学习?” 林苏叶满怀期待地看着顾孟昭。 顾孟昭被她眼里热切的光芒烫到一样忙移开视线,这个女人实在太美了让他不敢盯着看。 他问了问孩子的情况。 林苏叶把俩孩子介绍一下。 顾孟昭:“要想让孩子喜欢学习,得让他有兴趣,投其所好。” 林苏叶:“他就想玩,疯玩,不想读书,那可没法答应他。” 顾孟昭笑道:“嫂子先入为主,给孩子定了结论,那他还有什么机会改变?你得多表扬他,夸他。” 林苏叶:“夸?夸他……”整天跟皮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夸他黑乎乎的泥猴子? 看她脸上的表情顾孟昭就笑起来,“再调皮的孩子也有他的优点,你是他的母亲,自然能感受到。” 林苏叶:“他挺有正义感的。” 顾孟昭:“这就很棒呀,已经超越绝大部分人了。” 这世上有正义感的人不多了,不为利益左右的正义感尤其难能可贵。 他继续道:“找个孩子感兴趣的事儿,大家一起做,既能鼓励他,又能让他找到乐趣,比如他有没有崇拜的人?” 林苏叶:“伟大领袖!” 顾孟昭顿了顿:“如果学习成绩好,就奖励他领袖像章。” 林苏叶:“这个行。” 顾孟昭:“孩子爸爸?” 林苏叶嫌弃道:“他爸指望不上,在部队一年两年回来一次,回来住不几天,孩子都和他不熟。” 顾孟昭又看了林苏叶一眼,温声道:“那就让孩子给爸爸写信,既能督促他们多识字,还能促进父子感情。” 林苏叶:“可是……他们爸爸很忙,怕是没时间写信。” 以前他们家从来都没写过信,薛明翊不往家写,家里也没给他写。 顾孟昭:“不管爸爸有没有时间,孩子定期写,爸爸总会回信的。” 他跟林苏叶说了一通榜样、主观能动性之类的东西,让林苏叶多鼓励孩子们和爸爸书信沟通,这对于孩子树立正确的人生观有莫大的好处。 林苏叶虽然听不懂,却觉得非常厉害,不愧是有学问的人,办法就是到位。 之前因为小岭学习不好,她又开始慌,觉得这孩子要毁了,完了,还得走梦里的老路。 现在有顾孟昭的办法,她又看到希望,心里有了底就不慌, 她把东西放下,顾孟昭自然不肯要。 林苏叶:“顾知青你千万别推辞,你给我出了这么一个好主意,我们全家不知道咋感谢你呢。以后有事你说话,嫂子能帮的指定帮你啊。” 顾孟昭推辞不掉,只得把东西收下,又觉得占她便宜不大好。他道:“嫂子,我平时给大队看牲口,傍晚下工时间早,让孩子来我这里玩儿吧。” 他可以看看两人各有什么兴趣,有针对性地因材施教。一年级小孩子也不必教什么知识,就带着他们玩点益智游戏即可。 林苏叶眼睛顿时一亮,那可真好,顾孟昭看着就有学问,说话都不一样,态度又温柔和气,不像孩子爹那么凶巴巴的,也不像胡桂珠那么无趣,孩子们肯定喜欢和他相处。 她再三道谢,然后告辞。 赵秀芬深深地看了顾孟昭一眼,却没得到对方的回应,只得和林苏叶一起离去。 下午放学,林苏叶让哥俩去找顾孟昭玩儿,她和莎莎在学校等。 大军神情戒备:“为什么?” 他直觉亲妈又想了什么办法对付他们。自己的战术还没奏效呢,她又出招? 小岭:“为什么要找知青说话?他是谁?他有什么本事?他想干啥?妈你是不是又要收拾我?” 这小子话痨,一堆的问题。 林苏叶:“顾知青可厉害了,是城里的高中生,爸妈都是大学教授呢。” 小岭切了一声,“大学教授又怎么的?还不是得来咱们大队修理地球?反正都是修理地球,学习好坏没啥区别,要说修理地球,我比他们可会修理多了。” 他虽然和大军商量要伪装麻痹亲妈,可总是记不住,心太大没办法。 小军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找补道:“有文化修理地球就是会计、书记、记分员,不用抡大锄头,没文化就是抡锄头的老黄牛。” 会计不用干活,一天也十工分,甚至还有别的补贴,其他社员可没,只有壮劳力和猪才能十工分。 林苏叶眼睛一亮,还是小军会说,她咋说不出来呢,就是这个意思。 她让他俩去找顾知青玩一会儿再回家。 小岭:“那不行,我得回家写作业。” 谁要和知青玩儿啊?他要去找铁蛋、萝卜头那些人玩打仗。 林苏叶:“你们去找顾知青玩,我不另外给你们布置作业。” 她为了让小岭把成绩提上来,每天都让大军给补课,补得哥俩都一个头两个大的。 哥俩同意了。 大军想去会会这个忽悠他亲妈的知青。 小岭调皮捣蛋的心思复活,管他什么知青,敢给妈出坏主意修理他,他就去修理回来,让对方好看!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赢了(这该死的胜负欲!...) 大杨湾大队率属于石门县城关公社,县城挨着省城,从这里过去三十里左右。 来这里插队的知青都算有点门路或者被照顾的,不用去边疆兵团支边,也不用去遥远贫穷乡下插队,直接在省城边上就很舒服。 大队也照顾这些细皮嫩肉不会干农活的知青,分派他们轻省的活计,喂猪、喂牲口、去仓库帮忙浸种或者收拾场院。 顾孟昭文化读书多,又肯学习爱钻研,下乡以后找专业人士请教看专业书籍又实地研究,对牲畜了解颇多。现在也算大队的兽医,他负责的牲口也养得格外好,所以大队更尊重他,给他的活儿不重,时间就比较自由。 只是他父母还在劳动下放中,不能补贴他钱和粮票,他吃食依然很差,所以林苏叶给的礼物就很及时。 林苏叶走后他吃了一顿鸡蛋面,吃得满头大汗,感冒都好了几分。 顾孟昭心里感激就想好好回馈小哥俩,特意收拾一番等他们。 这会儿他正在院子里看书,就见小哥俩一前一后过来。 一个皮肤雪白,双手插兜,走路不紧不慢。 一个皮肤深些,虎头虎头,走路步步生风。 小岭:“顾知青,你跟我妈说啥了?” 顾孟昭微微一笑,“你妈妈是打你还是骂你了?” 小岭:“那倒没有。” 顾孟昭领着他们进屋,“我这里有些书和玩意儿,你们看看对什么感兴趣。” 大军眼睛一转立刻就盯住旁边的几本连环画小人书,瞅着像是公社买不到的智取威虎山。 小岭则瞅着窗台上一把磨得油亮的弹弓,上面绑着弹性十足的皮筋,中间有一块牛皮块,瞅着就很有威力。 小岭一秒钟露原形,一把将弹弓抓起来,爱不释手地摩挲着。 顾孟昭让他试试。 小岭捻起一粒小石子包在皮块里,眯起一只眼睛侧身拉弓,对着墙根挂着的一个靶子就打过去,“噗”,小石头打中了靶子。 小岭:“哇喔~” 顾孟昭也很惊讶,笑道:“薛磅礴同学,你很厉害呀,再来一下。” 小岭再一次凝神静气瞄准,又打中了。 顾孟昭:“在这个距离你是神射手啦!” 小岭得意得很。 顾孟昭:“你们能过来陪我下盘棋吗?” 下棋? 小岭可不感兴趣,小军倒是感兴趣,可乡下人下棋都是小石子小棍棍儿,再顶多有副象棋。 大军看顾孟昭这里竟然有好几样棋,象棋、军棋,另外那一样黑白子的像连环画里见过的围棋。 顾孟昭笑了笑,“你们陪我下棋,我就借你们玩一会儿喜欢的东西。” 小岭一屁股就坐在顾孟昭跟前,手里还抓着那把弹弓,“来吧,玩啥。” 顾孟昭就让他选一个棋。 小岭对打仗感兴趣,对象棋围棋没兴趣,就选军棋。 大军拿了那本小人书也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抵不住诱惑,他选了围棋。 顾孟昭就让他们坐在自己对面,一人守着一个棋盘。 棋盘都是他用木板自己做的,棋子也是自己用石子、木块之类雕刻的。 他下棋是家传,从他爷爷那时候就一直教他,后来他周围的长辈都不是他的对手,哄俩孩子玩儿自然不在话下。 他见识自然比林苏叶高,林苏叶着急小岭的成绩,他却觉得小孩子最重要的不是成绩,而是做人。 下棋既可以磨性子,又可以学做人的道理。 他简单快捷地给俩孩子讲下棋的规则,“规则是死的,必须遵守,违反即死,记住了吗?” 林苏叶说俩孩子不太守规矩,所以顾孟昭上来先给他们立规矩。 俩孩子点点头,“记住了。” 顾孟昭:“下棋要有点彩头,你们什么时候赢了我,我这里的东西想要什么都可以拿走。现在你们肯定赢不了我,但是只要来陪我下棋,就可以玩。” 哥俩很乐意,然后按照顾孟昭教的开始走棋。 顾孟昭发现小岭不像林苏叶说得坐不住,也不是那么不守规矩,下棋的时候他谨遵规则还会捧着脑壳思考呢。 大军明知道赢不了对方,所以有些敷衍,就过来借书看。 小岭却满满的胜负欲,想把弹弓赢走,下棋横冲直撞,一点都不顾忌。 自然,他们都不是顾孟昭的对手。 时间过得很快,顾孟昭时不时点评一下, “薛磅礴进步很快,下棋敢冲锋,是一员猛将呀。” “薛远征心思缜密,下棋谨慎小心,有不错的谋略。” 大军还没啥感觉,小岭对这夸奖却有些得意。 小岭:“那是,我打仗从来不怕死不后退,就是一个冲。” 顾孟昭笑道:“单纯不带脑子横冲直撞那是匹夫之勇,几个屠户就给灭了。不值当,你可知韩信为何宁愿受□□之辱也不杀一个泼皮?” 韩信将兵多多益善,这个他们以前常听爷爷讲故事,那是以前台子上的人唱的。 小岭就很好奇,握着弹弓听顾孟昭讲为什么。 大军也从小人书上抬头,看着顾孟昭。 顾孟昭侃侃而谈,用生动有趣又符合小孩子逻辑的语言讲出来,就把俩孩子勾得上瘾。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顾孟昭怕林苏叶等急了,就让他们俩先回去,明儿再来。 大军听得入迷,小岭舍不得弹弓,很想带走。 他就瞅大军,让哥想办法。 小岭有所求,小军就变哥。 大军犹豫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顾知青,我有个很重要的消息可以和你换弹弓和小人书,你换不换?” 顾孟昭笑道:“你们来找我下棋,只有赢了可以带走。” 两人就萎了。 顾孟昭也不让他俩失望,孩子能变换思路动脑子,说明他活泛。他鼓励道:“只要你的消息勾起我的兴趣,就说明你赢了。” 小岭立刻推大军快点,赢过来! 他实在是太想要了。 大军舔了舔嘴唇,有些不确信,随即又攒紧手里的书,给自己暗自打气,让自己看起来很有说服力。 他缓缓道:“上头让读书了。” 顾孟昭黑亮的眸子蓦地眯了眯,随即恢复如初,淡笑,“你们一直都能读书,可以读到高中。” 大军:“是可以继续读。” 继续? 虽然现在能举荐读工农兵大学,却根本不能和正儿八经的大学比,学出来的东西连他目前的水平都没。 难道大军说的……是他们爹从部队里听来的秘密消息? 薛明翊这人他也见过一两次,看起来非常冷肃严厉,不像随意泄露消息的人。 可一个小孩子,哪里会意识到这个? 顾孟昭:“你们长大了,可以举荐工农兵大学。” 他们的爸爸是军官,只要不犯错连累孩子,孩子学习还行的话就有机会当兵或者读工农兵大学。 大军到底是个孩子,面对顾孟昭这么厉害的知青,他内心的胜负欲在翻涌,如果自己有一样镇住他,那说明自己很厉害。 他继续道:“这么说吧,以后肯定让考大学。” 顾孟昭差点失手把旁边的茶缸子打翻,忙扭头看看外面,其他知青还没回来,院子里静悄悄的。 他压抑着紧张的情绪,“你爹说的?” 大军:“那没有,但是我知道。” 顾孟昭就问有什么证据。 大军有点为难,这要说很多话呢,有点累,但是为了拿到喜欢的书也拼了。 他慢条斯理道:“我妈以前从来不管我们上学,前几天给我爹打电话,突然不许逃学,还来班上盯着。如果只举荐读大学她肯定不这样,这说明上头要孩子读书,以后还会考大学,我妈才急了,否则她干嘛拼命逼小岭学习?她偏心自己孩子,肯定不会告诉别人,万一人家也都学习那小岭就没机会。” 为了自圆其说,加强可信力,他还自作主张加了个期限,“长的话三五年,短的话两三年,政策肯定就要变。” 这腔调是他模仿支书,支书整天用大喇叭张口闭口这个那个政策,大军随便学学就像样儿。 顾孟昭感觉自己手心都出汗了,这绝对不是一个八岁孩子能说的,肯定是偷听大人的悄悄话。 他不禁有些心跳加速,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活了过来。 当初一腔热情要到广阔的农村里大展拳脚,他以为可以利用知识发展农村,为强国做贡献,来了以后才发现这里根本不需要他,种地他不如老农,想传授知识人家不要他,他所谓的知识无用武之地。 如果不是大队照顾他,让他管牲口,单靠种地他根本养不活自己,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挫败感让他抑郁,却又不敢流露出来,只能憋在心里。 可每每想到这辈子只能浑浑噩噩地烂在地里,不能继续学习施展才学,他就郁郁寡欢,倍感绝望,甚至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泛起与其这样碌碌无为一生,不如轰轰烈烈死去的念头。 清醒下来想起年迈的爸妈,他又知道自己不能如此冲动,所以内心深处实在是郁闷至极。 虽然只是一个八岁孩子的话,并没有政策,却还是给他一注强心剂。 犹如干涸的荒漠,迎来一场微微细雨,哪怕不能浇灌彻底,却也给人以生的希冀。 大军看他双眸闪亮,一副很渴盼的样子,怕他去跟林苏叶求证,便道:“顾知青,你找我爹妈问,我可不承认。” 刚才顾孟昭问是不是爹说的,说明爹说的他就信,但是爹没说他要去问自己必露馅儿,所以,先得打预防针。 顾孟昭笑道:“行。” 从停了高考到现在也有十年,他们68年开始下乡,一年年地熬着,政策瞬息变幻,谁也不知道未来如何,前途在哪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如果真的政策会变…… 即便不能求证这事儿真假,顾孟昭还是承认大军的消息赢了,让他们拿走喜欢的东西。 大军:“顾知青,我妈肯定以为我们要你的东西,让我们送回来。” 顾孟昭:“放心,我会跟她解释的。” 小岭眼神闪闪,原来这个这么好使?那他也要找人换好处! 恰好几个知青回来,他们说说笑笑的,其中一个男知青激动道:“我这一次回城,听人说这两年有望恢复高考呢。” 另外一个女知青:“我去年就听人说今年恢复呢。” 其他人也纷纷道:“刚来那年,我听说过两年就恢复呢。” 小岭:“…………” 合着大家都知道,也都不信? 那小军咋用这个大家都不信的消息忽悠的顾知青? 关键顾知青还信! 小岭就想不明白。 不过,弹弓能拿到手就好啦,其他的,管他呢。 果然林苏叶压根不信是他们赢的,认定他们要顾知青的东西,逼着送回去。 俩孩子自然不肯,最后林苏叶亲自去问顾孟昭。 顾孟昭保证是他们赢的,他笑道:“嫂子,俩孩子都很优秀,你要信任他们。” 他说今天和孩子们下棋,他们一下子就学会规则,下棋中也谨守规则不耍赖,非常了不起。他们还讲了故事,孩子们都爱听,明天会继续来的。 林苏叶将信将疑,真的? 顾知青总不会骗人吧? 她好奇得不行,可离开知青点不管咋问俩孩子都说赢的,她也没辙。 他们没逃学、没做坏事,林苏叶也不能来硬的,只能憋着。 看俩孩子高兴的样子,她心里喜滋滋的,觉得自己礼物没白送,给俩儿子找了个好老师,以后她也不用担心那些有的没的。 林苏叶背一会儿莎莎,累了下来领着走,小岭嫌她慢,就招呼大军两人抬着妹妹。 大军倒也没拒绝。 四只手交错攥住,让妹妹坐在上面抬轿子。 莎莎乐得直蹦。 到村口太阳还老高,小岭说要去那边捡树枝,让林苏叶和妹妹先走。 见孩子越来越懂事,林苏叶也高兴,叮嘱两句就带莎莎得回家做饭。 小岭兴奋地练习着打弹弓,看后面大军不紧不慢,只好停下,“你快些嘛,慢吞吞和老太公一样。” 大军:“我写作业可不像老太公。” 小岭:“……你咋不会好好说话呢?” 大军:“回家妈问你顾知青讲什么故事,你怎么说?” 小岭:“我照实说啊,韩信忍受□□之辱,他日终成一代战神!嘿嘿,我也要当战神!” 他咻地瞄准远处的麻雀打出去一块小石头,力道不足,没打中。 大军:“妈要是让你写下来呢?” 小岭整个人被钉在地上,惊恐地看着前方,“不能吧?”要这样他不想回家了。 大军:“一毛钱。” 小岭:“五分行吗?我还欠你一块呢。” 到底欠大军多少钱他也不清楚。 大军:“没事,等奶给你再还我。” 小岭:“行吧。” 赊账也没啥,总比被亲妈折磨好。 果然,等他们捡了一抱树枝回家,正在给莎莎洗澡的林苏叶就问顾知青讲的什么故事。 她摆摆手,“赶紧的,趁热乎都写下来,尤其小岭,顾知青说你得多写多练。” 小岭:“!!!” 他立刻用眼神向大军求救。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密信(薛明翊收到家里来的信,脸...) 大军:“妈,顾知青建议我们先给爹写信。” 林苏叶一听,也对,按顾孟昭的意思那是一箭双雕的,既能培养父子感情,又能锻炼孩子们写字说话的本领。 梦里薛明翊工作忙和孩子们缺乏亲密的联系,孩子不亲近他,他也不知道怎么教育孩子,父子越来越生分。 现在让他们亲密起来。 她也不再纠结顾孟昭输给俩孩子的事儿,只当顾孟昭送他们的见面礼,寻思过两天再送顾孟昭一些吃的做回礼。 哎呀,找到一个好老师真是棒棒哒。 林苏叶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不少。 吃过晚饭林苏叶抱着女儿指挥俩儿子写信。 薛老婆子在一边嗤啦嗤啦纳鞋底,忙着给俩孙子做鞋子。 林苏叶没让小姑出去捡柴禾,小姑就在一旁徒手捏核桃,把瓤投喂给俩侄子。 核桃是林苏叶娘家年前送来的,原打算留着过节招待客人,现在她觉得孩子最重要,就拿出来给孩子们补脑。 大军主笔。 小岭在一边上蹿下跳,“娘,你找人写信得花一毛钱吧,那给不给大军呀?” 林苏叶:“你哥都没要,你在这里叽歪,给你一顿打要不要?” 小岭吐吐舌头,他也就试探一下,给了就算他还账。 大军先写爸爸好,然后开始复述林苏叶的意思。 林苏叶:“家里一切都好,奶奶的腿没大问题,俩孩子再也不逃学,上课也认真听讲……你也多注意身体……” 大军自作主张把逃学的事儿删掉,换成亲妈跟着上学盯小岭上课,也开始学识字,又把和顾孟昭下棋、讲故事也写上。 林苏叶探头看看,见他写了不少字,里面有拼音,还有好多她不认识的字,她就让小岭也写两句。 小岭趴在那里吭哧瘪肚地写上一句,还擦掉几个字,顿时信纸就黑了一片。 大军:“…………!”脸也黑了。 林苏叶赶紧制止,嫌弃道:“别擦了,另外拿张纸自己写。” 擦坏了还得重写,以她的水平可写不了信,只能靠大军,这小子有心眼指定得要钱。 大军的财迷和抠门她深有感触,小岭上蹿下跳的要钱,指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小岭不服气:“我写得黑,你还不会写呢,不信你自己写一句!” 林苏叶:“……”她真的写不出一句,她才上几天学啊。她没好气道:“你可真有本事,就跟我这个没文化的妇女比,你咋不跟你哥比。” 小岭:“顾知青不让你多夸我嘛?” 林苏叶:“等你有地方让我夸,我狠夸,从太阳出来夸到落山。” 她指了指门框,那里有薛明翊给量出来的杠,“都去量一下身高,告诉你们爹。” 莎莎也跑去量,她努力踮着脚尖让自己长高高。 大军把三人的身高都写上,小岭非常执着他比大军高了两厘米这个事实。 小岭因为被林苏叶挤兑,不爽,就嘻嘻哈哈地挤兑林苏叶写信,“我爹还得说呢,家里有几个文盲?” 林苏叶就拿笔画几个人的简单头像,挽着纂儿的是奶奶,额头眉梢眼角有皱纹,再把小姑和三个孩子也都画上。 她想把各人名字标上,可除了简单的人口手上中下这种,但凡复杂点的她也不会写,单说这个薛字她就写不顺眼,所以还是算了。毕竟写字和描花样不同,花样稀疏结合,那字可密实得很。不管比划多少那字大小都一样,人口手和薛磅礴写一般大,这得多难? 林苏叶觉得挺难,她不想出丑。 莎莎看着圆脸大眼小嘴巴的娃娃画,乐得过去亲,“莎莎,莎莎。” 小岭:“少一个呢?” 林苏叶没画自己。 她只好把自己画上,画家人的时候她用心仔细,画自己潦草两笔拉倒。 小岭吐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爹又找个媳妇儿……” 不等说完,脑袋上又挨了一下,他赶紧捂着头躲开,免得给打笨了。 莎莎刚才在玩胭脂盒,摁了一些指印在信纸上,林苏叶就给她填上几笔画成小猪、小羊、小兔子。 莎莎看得好玩,也要摁画,自己用小手指一下下摁了一朵花出来。 林苏叶吧唧亲了闺女一口,“莎莎真厉害,会画画了。” 小岭看见自然也要玩,怕胭脂脱落他拿口子油抹一下手指再粘上胭脂摁指印,让林苏叶给画上狼,林苏叶就给画成野猴子。 小姑也摁了要嫂子给画成大孔雀和花。 林苏叶没见过孔雀,就照着墙上贴的锦鸡象征地添几笔,倒也生动有趣。 她会画花草鸟虫,因为小时候跟着奶奶描花样子,后来要给家里记账,不会写字就在本子上画简单的图形,一来二去倒是很会抓型,画出来的东西很有样。 薛老婆子虽然害羞,却也摁俩指印上去,林苏叶给画成了大公鸡和母鸡。 莎莎指着鸡屁股底下,“蛋蛋。” 林苏叶就给勾个椭圆,画上一个鸡蛋。 莎莎指指公鸡。 小岭笑道:“笨蛋莎莎,公鸡是不会下蛋的。” 小姑拍了他一巴掌,“不许说莎莎,莎莎说公鸡下就下。” 小岭看着亲妈又在公鸡那里画个蛋,简直了,轮到他就又打又骂特别讲原则,到妹妹这里公鸡都会下蛋了? 他不服气,自己躲去一边捣鼓,也折一张纸悄悄塞在信封里。 大军:“什么?” 小岭:“嘘——” 大军就没再管,反正他捣乱回头爹揍他,自己不管。 看孩子们积极地给薛明翊写信,林苏叶心里高兴,顾知青真有办法,写信果然能让他们多识字、促进父子感情。 她记挂薛明翊的钱,生怕有钱被林婉晴借走,所以得叮嘱一下。 她想说:家里孩子读书,老人身体弱,用钱地方多,如果有额外的奖金一定全部寄回来,但是就这么句话她也写不出来。 让大军写,她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话有点虚,让人觉得她觉悟低,一分钱也不给男人留呢。 她就换个意思,让大军写家里要买本大字典,最好最全的那种,很贵,另外还得给莎莎买奶粉,如果他有钱就随信寄几块。 就几块钱夹在信纸里别人不知道,应该没问题。 一本学生小字典差不多一块二毛钱,要是买一本最大最厚的,估计得四块到五块钱。 林苏叶不知道具体多少,反正先要钱再说。 字典么,肯定要买的,汉语字典、词典、英汉字典,都得买起来,以后孩子读书用得着,就他们不用了,她也能自学呢。 大军写完还犯嘀咕,亲妈现在懂得挺多嘛。 写完以后林苏叶让大军念一下。 大军记性好,林苏叶怎么说的,他怎么改的,都心中有数,念的时候也不会出错。 林苏叶听得很放心,就让大军把信封起来贴上邮票明天从大队寄出去。 薛老婆子忍不住嘟囔她,“又要钱!你不是才要了缝纫机?他爹哪里还有钱?” 林苏叶不管她,他有没有钱是他的事儿,要还是得要的。 转眼过了十天。 薛老婆子看林苏叶带着莎莎陪读辛苦,就想把孙女留家里。 林苏叶却不肯,莎莎跟着学东西比她这个亲妈快,她得让女儿早点学起来,以后考名牌大学。 俩孩子跟顾孟昭交往以后进步是非常明显的。 大军越来越稳重,已经开始看更复杂的书,还把顾孟昭讲的历史人物事迹整理出来。 小岭跟着顾孟昭下棋磨性子,也能稍微坐住一些,虽然成绩依然没眼看,嘴边却也挂上潘东子、嘎子、胡汉三等电影人物,自己要做小战士,不能祸害群众一针一线。 不管怎么说,林苏叶挺满意的,她隔三差五让孩子给顾孟昭带吃食,倒把他也养得面色红润,越发清俊儒雅。 这日林苏叶和莎莎在学校等了一个半小时,还不见哥俩出来就去知青点找他们。 站在篱笆墙外就看到小岭正在显摆打弹弓呢。 小岭小腰板挺得直直的,瞄准,“咻”的一下子就把三米处的靶子打歪了。 大军面无表情。 顾孟昭鼓掌,夸道:“薛磅礴这准头真不错,好好练练以后就可以打活动靶子了。” 莎莎也拍着小手叫好,“哥哥,棒棒。” 小岭越发得意,“顾知青,这一次我赢了,明天我点故事。” 顾孟昭跟他们约好,哥俩轮流选比赛项目,昨天大军选下棋,今天小岭就选打弹弓,赢了的可以选明天的故事内容。 小岭和大军喜欢听的故事不一样。 大军喜欢听那些谋略故事,小岭喜欢听冲锋打仗的,哪怕潘东子、小兵张嘎都可以。 林苏叶让哥俩看着妹妹,她和顾孟昭聊几句。 顾孟昭对大军和小岭赞不绝口,全是夸的,“俩孩子真的聪明,小军记性好,领悟力强,小岭运动能力特别出色,打弹弓的准头比我们大人都厉害。” 林苏叶寻思那随爹呗。在梦里薛明翊原本想让俩孩子当兵的,谁知后来小岭不肯去。 “顾知青,小岭的学习……”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看着能提高一些嘛?” 顾孟昭对此也有点为难,因为学习不只是看专注力,还得看理解力和领悟力,小岭记性不错,脑瓜子也聪明,可他兴趣点不在这里,至少现在还没有学习的意识,你跟他讲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在脑子里留下一点痕迹,更遑论理解和领悟。 那根本就没辙。 他笑道:“嫂子,干嘛一定要逼着孩子学习呢,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林苏叶不能说她想让小岭考大学啊,等他们长大考大学是更好的出路。 她只能推给薛明翊,“孩子爹想。” 顾孟昭看了她一眼,越发坚定大军是从薛明翊那里听来的。 他笑道:“那也不用急,小岭现在吃不进去。再过两年理解力上来,这点东西就很容易学。”现在学校讲的东西特别少,一二年级那点知识随随便便就能学,等孩子大了愿意学,一点都不晚。 林苏叶看他说得那么肯定,又对小岭的学习燃起一点希望。 辞别顾孟昭她带着孩子们回家。 路上遇到几个下工的妇女,她们看到林苏叶带着女儿和俩儿子一起放学,打过招呼以后就开始窃窃私语。 关于林苏叶不下地这事儿,有些人已经眼热了八年,这阵子因为林苏叶跟着儿子上学又被反复拿出来说。 林苏叶体质特殊,从小骨头柔弱力气格外小,她爹娘哥哥们不要她下地,让她跟着奶奶在家做饭学针线。 当初薛明翊知道她不能干活,他乐意娶,公爹倒是没意见。 薛老婆子一开始满腹牢骚,觉得林苏叶不能干活没人要硬赖上自己儿子,结果林苏叶春天进门冬天生了一对双胞胎小子,薛老婆子立刻乐得合不拢嘴,再也不挑什么,毕竟她自己也干不了多少体力活儿。薛老婆子小时候裹脚,后来虽然放开却也受了摧残,嫁人后也不下地干活。 人家公婆没意见,有些人却喜欢踩林苏叶找优越感,什么“别看我长得没她好看,可我比她能干活,能赚工分养家”之类的言论就很多。 “满大队也没她这样的,年轻轻就不干活儿,赶上挨斗的地主婆儿了。” 一个皮肤略黑却很壮实的妇女道:“可别乱说,苏叶是身体弱不能干活,又不是偷懒耍滑,只能说她有福气嫁了个好男人。” “不说当年她故意跳河赖上薛明翊的吗?张蜜蜜,你和她一个村的,你知道咋回事不?” 黑壮妇女就是张蜜蜜,林苏叶小时候的玩伴儿,她支支吾吾,“没那回事,苏叶长得那么漂亮,肯定是薛团自己乐意的。” 那个嫉妒林苏叶的妇女就道:“我看薛明翊不是那么眼皮子浅的,他从小不喜欢看漂亮闺女。叫我说啊,他还不如娶你呢,能省多少买口粮的钱呢。” 张蜜蜜忙道:“那不好比的,苏叶会画画,针线活儿好,做饭好吃。” 某军区师部食堂。 薛明翊等人刚参加战友的婚礼。 又住了几天院的胡成鑫也过来参加,他脸色不好,揽着薛明翊的肩膀,端着酒杯感触道:“明翊,这辈子认识你,我胡成鑫值当了。” 薛明翊把他扶正,他不喜欢和人过分肢体接触,“言重了,咱们是一起参军的战友兄弟。” 胡成鑫拍拍他的肩膀,“明翊,以后要是兄弟我不在了,家里那几口子还托你……” 薛明翊微微蹙眉,“老胡,你喝醉了。” 胡成鑫长叹:“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他如今瘦得厉害,感觉自己没多少日子了。 薛明翊把他的酒杯夺过去放在桌上,“身体不好不宜饮酒。” 在一边和新娘几个说话的林婉晴端着酒杯过来,看他俩说话笑道:“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胡成鑫笑道:“说老薛媳妇呢,他媳妇儿可漂亮了。” 薛明翊不带媳妇随军,大家都对他媳妇十分好奇。 林婉晴面色淡淡的,“我也听说了,明翊怎么不让弟妹随军呀?” 薛明翊眉眼冷淡,“家里亲戚多,舍不下。” 胡成鑫笑道:“老薛嫌随军苦,又枯燥,怕弟妹烦闷呢。” 林婉晴微微一笑,“是呢,从乡下过来,要是不识字的话,也不看书,每天除了做家务也没个说话的,是没有老家亲戚多方便,以后弟妹来了我多带她一起就好了。” 正在这时一个通讯兵跑过来,喊道:“薛团,家里来信。” 薛明翊原本冷淡的眉眼立刻生动起来,她上次打电话要缝纫机,这次写信要什么? 林苏叶已经给他打过电话,有急事自然还会打,所以这封信不会是急事,那就是家信。 他大步走过去接信。 秦建民蹭得跑过来把信从通讯兵手里抢过去,“弟妹来的?给我瞅瞅有没有照片!” 薛明翊一个小擒拿就把他的胳膊拧住,把信夺回来,“我还有事,先告辞。” 他攒着信大步走了。 秦建民:“嗨,你们看见没,老薛他笑了!” 薛明翊回到自己办公室,这会儿大家都去食堂参加婚礼热闹,办公室静悄悄的,他迫不及待撕开信封掏出里面的信纸。 除了一张折叠的大信纸,居然还有一张单独的小信纸。 这是媳妇儿单独交代他的? 他心头一热,当即把信纸展开,看到上面的内容登时身形一僵,两个耳朵瞬间红透了。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堂妹来(薛明翊回信了。...) 那张单独的信纸上赫然印着一个红红的有些模糊的唇印! 薛明翊一下子想起媳妇儿那柔软甜美的双唇,顿时有些口干舌燥,他忙把信纸折叠起来。他把另外的信纸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大军写的字,还有满篇的指印、小动物以及家人画像。 他扫了一眼,就知道是大军主笔,林苏叶做画,那坨黑乎乎看不清的内容肯定是小岭写的。 他又分辨出各人的指印,摁得过于用力有些模糊的是娘的,最小最可爱的是小女儿的,小妹的纹路清晰,很好辨认,大军小岭指纹差不多,但是大军的规规矩矩,破马张飞的是小岭。 他找了找似乎没有媳妇儿的? 随即想到那红红的唇印,他心又热起来,不对……他很快意识到问题所在,这唇印八成……应该肯定不是她的。 他看完信,花了半秒钟分析得出结论——唇印是小岭这淘气包的。 他发了两秒钟的呆,然后坐下写回信,摸了摸口袋,还真没几分钱。 他走到窗口推开窗户,看到秦建民便喊道:“秦团,还我五块钱。” 之前秦建民零零星星借过他好几次钱,从几块到几毛不等,一次也没还过,他虽然没记账但脑子好使。 一般借钱给人,对方不主动还自己还不好意思要呢,薛明翊不会存在这样的困扰。 他有钱就借给人家,需要了就要回来,没毛病。 秦建民也不觉得被点名还钱尴尬,他年近三十还没结婚,比薛明翊还大手大脚,他掏掏口袋,“你等等啊。”他自己没钱又跑去找别人借几块还给薛明翊。 薛明翊就把钱先塞进信封里,回头写完信叠起来夹进去。 大家写信很少有夹钱的,怕丢,毕竟工人一个月也才三十左右的工资,丢五块那就意味着要饿肚子呢。 薛明翊向来不管钱,工资津贴基本都汇给家里,他衣食住行都由部队开销,如果有额外的钱就大手大脚习惯了。媳妇儿敢让他信里夹钱,他就敢放,没想过丢的事儿,或者丢了也无所谓。 他写字很快,字体龙飞凤舞力透纸背,他和大军一样都不是感情外放的人,也不话痨,写信内容干脆简练,有事说事,能五个字写完不会十个字,所以不一会儿就写好。 写完信他又给自己团部后勤打了个电话,问问缝纫机的事儿。 那边说缝纫机票和钱早就托人带给省城百货商店,一直排队呢,这几天应该能排到。 薛明翊挂了电话,把五块钱用空白信纸包着,连同家信一起叠起来。 他对着光看了看,从外面看不出里面有钱,这样就不会被偷。 他把信塞进信封,然后送去通讯室。 部队往外寄的信都是要经过检查的,不过薛明翊几个军官的家信基本没人检查,毕竟常来常往的,而且都是政审过的,知根知底,就没必要看人家小夫妻说悄悄话。 又过了两天,周六,学校是不放假的。 林苏叶天不亮起来和面打算烙二合面饼,细面和玉米面掺起来的,口感不错又管饱。 小姑起来要去捡柴禾。 林苏叶看她睡得头发乱糟糟跟鸡窝一样,因为天黑还扣岔一个扣子,她怜爱地帮小姑把头发梳平顺,重新整理扣子,又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小姑围上,叮嘱道:“捡点树枝就回来,别太累,还要上工呢。” 小姑高兴地答应了,拿上镰刀骑车就往外跑,“我得去北边树林子看看有没有流氓。” 林苏叶还想喊她注意安全,最后还是算了,这四外村没有不知道薛明翊和小姑威名的,就真有流氓也不敢找她。 周围村子的混子喜欢调戏妇女,吓唬小姑娘,听她们吱哇乱叫就非常有成就感。 可没有敢调戏薛明春的。 她14岁那年外村有个混不吝不知道她厉害,看她长得俊性子憨,想占她便宜,小姑以为他想和自己玩过招,一个过肩摔把他闷在地上,骑在他身上一顿乱捶,打得他鼻青脸肿,死命挣扎着逃走。 小姑还纳闷,回家问林苏叶:嫂子,他要和我玩的,怎么还跑了呢? 薛老婆子急了,跟林苏叶道:“了不得,这是又犯病了。”她急忙追出去叮嘱小姑,“有青年和你玩,别打人家呀!你和人家好好说话儿!” 小姑已经骑着自行车跑了,根本没回应她。 薛老婆子回来,对林苏叶道:“她听你的,你跟她好好说说。” 林苏叶:“要是流氓,不打还领回来啊?” 薛老婆子:“领回来咋啦?那明春不得找婆家啊?” 林苏叶:“婆家也不是这么找的。” 薛老婆子长吁短叹小姑可能嫁不出去,然后进屋给莎莎把尿。 林苏叶烙完饼把哥俩喊起来,收拾三张带上送给顾孟昭,人家帮忙把孩子教得不错,她自然要大方些,这年头吃食就是最好的谢礼。 她补贴顾孟昭吃食,薛老婆子一开始很不乐意,后来听俩孙子说顾知青很好,伙食很差,她又觉得可怜,就觉得帮点也行,只是免不了要嘟囔几句。 林苏叶:“你别总盯着这点,你少往外乱借钱,把借出去的要回来,比什么都强。” 薛老婆子又抠门又要面子,她那些亲戚妯娌的都喜欢跟她借钱和票,虽然不多,可几分几毛的攒起来也不少。他们一卖惨她就心软,若是再被人挤兑小气,那她更受不了,借出去有人不还她还不好意思要,就自己憋着心疼头疼的。 小岭大手大脚随薛明翊,薛明翊随亲娘,一脉相承。 薛老婆子理亏,赶紧去喂猪、喂鸡。 正准备吃早饭呢小姑骑车飞奔回来,一进门就喊:“嫂子,薛明流说哥给你买的缝纫机到了。” 林苏叶听着也激动,“到哪里了?在大队还是生产队?” 小姑笑道:“我忘记问了。” 林苏叶拿了饼卷上咸菜递给她,“你吃饭,我去生产队问问。”她又对哥俩道:“今天我有事,你俩顺路把饼给顾知青送去。” 小岭双眼顿时亮得惊人,太好了! 林苏叶警告道:“要是敢逃学,让小姑打。” 小岭:“才不会,我又没活够!” 林苏叶急着去看缝纫机就先走了。 小岭给大军一个胜利的眼神。 大军回他一个你做梦的眼神。 薛老婆子抱着莎莎喂饼呢,生怕俩孩子逃学挨打,“大孙子呀,今儿咱不逃学呀,让你妈知道一准儿变后娘。” 俩孩子说不会的。 路上小岭得意得很,拿弹弓咻咻地射小石子,“妈这是相信咱,以后不会跟着监视了吧?” 大军懒洋洋地道:“兵不厌诈。” 小岭:“你说人话!” 大军懒得多解释,他发现妈变聪明很多,估计爹给她支招儿呢。虽然她不去学校,但是一定会找老师和同学们问情况,不管她是真有事或者假装有事不去陪读,他们的一举一动肯定在她掌握中。 她要么偷偷监视要么安插眼线,所以,万万大意不得。 他们若是敢逃学、上课睡觉什么的,指定得挨胖揍。 打断腿那种! 林苏叶去队部找会计打听。 薛会计:“昨晚儿就到公社供销社啦,今儿明流去拉化肥,你搭他车去。” 林苏叶问一下还有谁同去的。 薛会计笑道:“就那么两袋子化肥,明流一个人就行。” 这么说就薛明流赶车,她一个搭车的?孤男寡女的不大好,林苏叶就托会计说一声,让薛明流帮她把缝纫机拉回来送家去就行。 会计看她主动避嫌,倒也松了口气,别人还罢了,明流那小子…… 林苏叶也不和他闲聊,她还记挂俩小子呢,今儿自己不去也不知道小岭会不会弄幺蛾子。 她悄悄去了一趟大队小学,躲在教室后面从窗户里偷看大军和小岭。 教室都是青砖墙基和土坯墙体结合,窗户也是木质窗棂,冬天糊的窗纸早破成蝴蝶飞飞,还被孩子们涂抹得黑乎乎的。 林苏叶从窗棂中间望过去,大军向来坐得小身板笔挺,表情淡然,小岭则自由散漫跟只大虾子一样,一会儿往左弓一会儿往右弯的,但是好歹没睡觉呢。 林苏叶心下欢喜,看来自己的努力是有效果的。 她也没惊动他们,悄悄离开回薛家屯,路上竟然遇到俩熟人,张蜜蜜和堂妹林婉丽。 林婉丽就是那个梦里和她说薛明翊有相好女人的堂妹! 林苏叶脑神经瞬间紧绷起来,浑厚磁性的播音腔在大脑每个角落回响:这个可悲的乡下妇人……拉开了一家悲剧的序幕。 悲剧你大爷,序幕你大爷! 林婉丽就是个扫把星,自己可不能和她接触太多。 林苏叶不想和噩梦有过多牵扯,她想绕路躲着走,结果早春地里没有高大的庄稼遮蔽,林婉丽眼睛尖一下子就看见她。 林婉丽用力地挥手,热情地招呼:“姐,我正有事找你呢。” 林苏叶不但不停,反而加快步子,“我有点急事,先走了。” 望着林苏叶匆忙离去的背影,林婉丽眼神狐疑,自己说有事她却跑得更快,这是有毛病? 她和张蜜蜜吐槽道:“我堂姐有点不对劲呀。” 张蜜蜜是林婉丽介绍到薛家屯来的,现在两人走得近。 她犹豫了一下,小声道:“苏叶最近挺作的,跑去生产队给薛明翊打电话要缝纫机,在家里打孩子骂婆婆,又跑去学校陪读,闹得大队都风言风语的。” 林婉丽:“为什么?” 张蜜蜜摇头,“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 林婉丽:“不能吧,我还没跟她说呢。这消息除了我,别人不可能知道。” 张蜜蜜望着林苏叶远去的背影,神色不明,“婉丽,你说……薛明翊真有相好的?” 苏叶那么美,薛明翊也有相好的话,那长得美似乎也没什么好处,哎,这样的话苏叶也太可怜了。 她心里不禁同情起来。 林婉丽:“那还有假?不过你别乱传呀,我只能告诉堂姐,别人知道了风言风语的那她还要不要活了?” 张蜜蜜哦了一声,“我自然不会乱说。”心里却讥讽林婉丽,你当年抢她相亲对象,现在假惺惺的干嘛? 林婉丽兴冲冲去薛家找林苏叶。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找打(给她一巴掌。...) 林苏叶却没回家,她先去村后面捡一点柴禾,又去自家小菜园把越冬的菠菜都剜了,再长都老了。 晌午她回家做饭,婆婆子带着莎莎去老妯娌家做针线活儿侃大山,不在家。 她一边烧火摘菠菜,一边背诵学的拼音和笔划,再把眼前看到的东西比划一下怎么写。 菠菜、柴禾、烧火、锅灶、土炕、烟道…… 好些常用字她都不会! 哎,学习真不是个简单的事儿,看大军学得那么容易小岭学得直挠头,她还责怪小岭不认真,轮到自己也没学得多好。 怪不得人家说什么年龄干什么事儿,小时候脑瓜好使,记性好学得快,这会儿就忘得更快。 虽然自己学得慢,她却毫不气馁,小时候奶奶常说人笨没关系,就怕懒吃不勤奋。只要勤加练习,都能做到普通人的档次。 说起来也得亏薛明翊赚钱多不用她养家糊口,否则她哪里有精力学习? 想到薛明翊她不禁有点出神,他虽然没多喜欢她,但是该尽的责任是很到位的。 正忙着呢,林婉丽来了。 看到林婉丽过来,林苏叶眼皮直跳,生怕林婉丽真是自己的扫把星,不过忙活一晌午她也冷静下来。 自己不能捆住林婉丽的脚,哪怕骂一顿撕破脸,林婉丽想过来晃悠自己也没辙。 既然碰面是不可避免的,那还是别躲着了。 自小奶奶就教过她,遇到问题不能躲,你越躲那问题越咬手,你一巴掌打回去那问题就会缩,你就能想办法解决。 当年她是这么解决自己婚姻的,如今也能这样解决未来的悲剧。 林苏叶从小骨骼细弱,跟着奶奶在家描花样剪纸做家务,后来奶奶去世爹娘哥哥们宠着也不用她下地。 因为生得细皮嫩肉极其美貌,从小喜欢她的青年就很多,爹娘以为女儿不愁找对象。 可其实乡下婚配的话语权在婆婆手里,很多人觉得林苏叶太漂亮容易惹是生非,嫌弃她太娇弱不能干活。 自然也有家境好不在意这个的,儿子喜欢就给他娶个可心的媳妇儿,小夫妻和美一辈子也挺好。 谁知道又有人开始信誓旦旦地谣传林苏叶太娇弱不能生养,那些婆婆们一听不干活还行,不能生育那可不行,全都打了退堂鼓,所以林苏叶的说亲之路挺坎坷的。 被搅黄了几门亲事,林母发狠要给女儿找个城里户口,直接拿工资不用种地,自然也不会遭人嫌弃。 九年前林苏叶相了一个县城吃公家饭的对象,叫连胜利。连胜利对她一见钟情,非她不娶,谁知道却被林婉丽靠关系截胡。 林家爹娘气得够呛,想带着俩哥哥去和林婉丽爹娘讨公道,却被林苏叶制止了。 林苏叶对连胜利没什么感情儿,只当一个合适的相亲对象而已,能被撬走的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再者说是男方自己改变主意娶林婉丽,找女方家闹也掉价,让人笑话。 转年春天她就抓住机会嫁给更有前途的薛明翊,自然更不把连胜利当回事,但是她和林婉丽的梁子是结下的。 她和林婉丽有两年不来往。 后来张蜜蜜嫁过来,林婉丽见天往这里跑,几次主动上门道歉让林苏叶原谅她当初年轻,别怪妹夫云云。 林苏叶自小被奶奶教导做人要大气,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好的事情没必要总记着。 她寻思嫁给薛明翊以后自己日子过得挺好,如果一直跟仇人似的倒像自己还惦记那男人似的,容易让薛明翊和公婆不舒服,她也就翻篇不再计较,但是和林婉丽一直不咸不淡。 她对林婉丽的感觉很简单,就是尽量远着,能不来往就不来往,每次都是林婉丽来看她,她从不主动来往。 可林婉丽对她的感觉就非常复杂,既羡慕嫉妒,又有点瞧不上,如今却是嫉妒得眼睛要滴血。 出嫁前她嫉妒林苏叶被家人宠着不下地,而她不但要下地,还干得多吃得差,大了被嫂子们挤兑搅家精,过得不舒坦就阴阳怪气林苏叶偷懒耍滑,导致林苏叶和她不亲近。 后来林苏叶被乡下婆婆们嫌弃废物花瓶、不好生养,最后好不容易谈个城里拿工资的好青年却被自己截胡,林婉丽就爽得很。 她原本以为林苏叶嫁给薛明翊以后肯定会被薛家嫌弃。 她为什么主动给林苏叶道歉,为什么每年来走亲戚? 就是想看林苏叶被婆婆嫌弃、被人笑话废物,这样心里就更爽。 可惜除了林苏叶刚结婚那会儿被婆婆嫌弃俩月,等怀孕又被精心伺候起来,不但能天天吃鸡蛋,薛明翊甚至给她弄奶粉喝,冬天生了双胞胎更是让老婆子乐得合不拢嘴。 林婉丽的期待落空,不但看不到笑话,反而眼睁睁看着林苏叶越过越好。如今林苏叶有薛明翊养着不用下地,生了三个孩子儿女双全,比少女时候更丰润妩媚,美得让她这个女人都面红心热。 林苏叶林苏叶林苏叶! 林婉丽一天天的满脑子都是林苏叶。 她看林苏叶白嫩细腻的脸蛋心里嫉妒得慌,虚情假意地客套几句就说薛明翊的事儿。 林苏叶一边摘菠菜,摇头不信:“不可能的。” 林婉丽有点着急,“姐,我能骗你吗?我小姑子男人和姐夫一个部队的,她刚去部队探亲回来,亲眼所见呀。” 林苏叶眼神疑惑地看她,林婉丽为什么这么卖力忽悠自己? 林苏叶倒是没想过林婉丽会嫉妒自己,毕竟当年是林婉丽得了好处的,嫁进城里还安排了工作,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 她想套林婉丽的话,便做出亲近的样子塞了一把菠菜给林婉丽一起摘,“婉丽啊,那女人是什么人?” 那个所谓的相好就是电视剧里女主的妈妈,也是林婉丽的亲姐林婉晴。 林婉丽难道不知道她说的是林婉晴? 她撺掇自己去部队找薛明翊和林婉晴闹腾,安得什么心? 她是想害林婉晴还是想害薛明翊? 她不管林婉晴怎么样,但是不能不管薛明翊,那可是自己孩子的爹,他不好了那她和孩子能好? 薛明翊和林婉丽没什么交集,更无恩怨,她得了什么人的好处要害他? 也许她是针对林婉晴这个亲姐姐? 林苏叶很想弄明白林婉丽为什么撺掇自己去部队闹。 林婉丽看她有点意动,加了把劲,“姐,你甭管她什么人,肯定不是好人。也不是我喜欢说三道四,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对你有亏欠,有事我肯定为你着想。” 林苏叶静静地看着她,说的这套的确和梦里一样。 前有薛明翊奖金,现有林婉丽挑拨,更加验证那个电视梦的真实性。 林婉丽卖力地忽悠林苏叶,恨不得把林苏叶的脑袋掰开直接把自己的意思灌输进去。 看她急得脸都红了,林苏叶越发觉得她心里有鬼。 梦里第一次自己没信,第二次林婉丽带照片来,第三次带女人的日记给她念。她就有些慌,想去部队找薛明翊问问,如果是真的要怎么办,如果是假的就回来和林婉丽彻底绝交,可惜谁也不知道她会出意外。 林苏叶决定刺激一下林婉丽看看能不能套取更多话儿来,笑着打断她,“婉丽呀,你也不用听别人造谣,你姐夫对我好着呢。”她歪头朝着林婉丽露出一个娇俏的笑容,“我长得这么好看,儿女双全,你姐夫根本看不上别人。” 她语调温柔神情骄傲无比,眼神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婉丽,让林婉丽跟被针扎了一样心口刺痛。 虽然九年前她抢了林苏叶的相亲对象,可婚后夫妻感情不温不火,现在更是几乎冻结。 本来连胜利就对这桩利益婚姻不满意,不到一个月她就感觉他后悔了,有一次他酒后吐真言是被逼着娶她的。 尤其她至今未生育,吃了各种汤药看了好些医生都没用,公婆诸多不满,连胜利更是碰都不想碰她了。 他总不由自主地夸林苏叶长得美貌、儿女双全,哪儿哪儿都好。 她知道他还惦记林苏叶! 但凡有人说谁漂亮,他就嗤之以鼻,说不及林苏叶一半好看。 这两年她找林苏叶不但享受不到最初的优越感反而更加生气,看着林苏叶在薛家不用下地干活,而薛明翊半点没有嫌弃她的样子,林婉丽就心理失衡得可怕。 她日日夜夜都在盼着林苏叶倒霉! 嫉妒让她心理失衡,越难受就越想看林苏叶倒霉,久而久之都有些妄想和执念。 她盯着林苏叶娇嫩美艳的脸庞,一下子失了理智,开始下猛药刺激林苏叶,“姐,我是为你好,不管真假你别怪我,也别跟姐夫说是我说的呀。那女人的男人还没死呢,就花姐夫的钱,听说她以前是姐夫的相亲对象,阴差阳错嫁给姐夫的战友。姐夫心里一直惦记她,如今她男人要不行了,就等着和你离婚好娶她……” 看着她嘴巴一开一合地胡说八道,林苏叶不由得想起奶奶的话:做人要大气,咱不和小气鬼计较,要是小气鬼算计咱们,那咱们也不能客气。 她抬手运足力气狠狠地扇了林婉丽一巴掌,“啪”的一声,格外清脆!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渣男上门(缝纫机到家。...) 这一巴掌把正在哔哔的林婉丽打懵了,愕然地瞪着林苏叶。 向来温柔和顺的林苏叶居然会打人?当年被抢了对象也只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啊。 她恼羞成怒,“你疯啦!我是为你好!” 林苏叶捻了捻手指,居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她做出姊妹情深的姿态对林婉丽语重心长道:“婉丽,我这巴掌才是为你好。” 林婉丽没好气:“你打我,为我好?” 林苏叶点点头,淡淡道:“对啊,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亲眼看见了吗?” 林婉丽心里有鬼,“我当然没看见。” 林苏叶:“你没亲眼看着那就是造谣呀。领袖他老人家不是说嘛,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要是传出去,不但害你姐夫名声,还连累人家女同志。那到时候女同志找你对质,告你造谣,你要怎么办?别到时候不但你的工作保不住,还得连累你男人呢。” 她虽然不怎么识字,领袖语录却跟着大喇叭背了不少。 乡下总有人造谣嚼舌头,也没人会被劳改或者受处罚,一般都是自己解决。 如果被造谣方厉害,就打上门逼着道歉澄清,如果被造谣方无能,那就只能忍气吞声,或者找大队主持公道。 可这不耽误她吓唬林婉丽,毕竟她们也不知道部队的规矩。 林婉丽原本正恼怒,现在听了林苏叶的解释也不好发作。 林苏叶看她吃瘪的样子心里畅快,却又做出忧心忡忡的样子,把柴禾塞进灶膛里里,叹了口气,怅然道:“婉丽,我为你好,不让你说,可我这心呐,总归是揪起来了。那个女人,你认识不?” 林婉丽摇头,“我怎么可能认识!我小姑子只说挺美的。”她瞪了一眼林苏叶娇美的脸蛋,重重道:“和你差不多。” 林婉晴从小生活在城里,林婉丽结婚她也没回来,林苏叶一直没见过,小姑子不认识就更正常。 即便以后林苏叶知道林婉晴的身份,也不能以此来指责自己什么。 林苏叶没再多说,只长吁短叹起来。 梦里她三次才信的,现在也不能一说就信,起码得拿捏一下,等第二次吧。 她必须得知道林婉丽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她爷爷和林婉丽爷爷是同父异母,她叫大爷爷。 大爷爷当年参军闹革命,后来在城里当了干部,大奶奶带着儿子留在乡下。革命胜利建国的时候大奶奶没了,大爷爷四十出头续娶了一个年轻媳妇,又生了一个小儿子。 因为大儿子没文化,大爷爷让他一家留在乡下过日子,却把大孙女大孙子接到城里和自己小儿子一起读书作伴。 那个大孙女就是林婉晴。 她是嫉妒林婉晴? 你嫉妒林婉晴,干嘛拿我和薛明翊当枪? 你怎么就笃定我会去部队找薛明翊和林婉晴闹?我要是不闹呢? 就梦里林苏叶的计划也是去部队找薛明翊问问,现在她连问都不需要问。 不管她和薛明翊的感情如何,她相信薛明翊的人品,他不会乱搞,林婉丽就是造谣。 到时候她和薛明翊一说,林婉丽就不怕薛明翊找她算账?造谣污蔑军官的作风问题,就不怕受到处分影响工作? 这会儿林苏叶觉得林婉丽也挺蠢的,只想着鼓动自己去找林婉晴闹,没想过被人拆穿以后要怎么面对。 林苏叶对林婉丽越发厌恶。 今儿谈话差不多,套不出更多话儿,还是等林婉丽第二次来再说。 她做完饭刚想赶林婉丽走,薛老婆子抱着莎莎从影壁墙外面进来。 薛老婆子好面子怕尴尬,看出林苏叶对亲戚冷淡便主动邀请林婉丽留下吃饭,亲戚里道的不能让人挑错处。 林苏叶却不想,家里口粮有数,怎么能给不相干的人吃?她挤兑林婉丽,“你过年来串门的时候说忘给孩子带红包了。” 林婉丽:“……”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家都是给了不好意思拿,推让来推让去的,她竟然张口要! 薛老婆子尴尬得脚指头都抠地了,见儿媳妇这般直白,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忙笑道:“他姨别见怪,你姐姐和你开玩笑呢。” 林婉丽也讪笑。 林苏叶笑嘻嘻道:“我可没开玩笑,婉丽自己说的嘛。” 她把女儿从薛老婆子怀里抱过来,擦擦嘴角的口水,柔声道:“这是你表姨,她要给你压岁钱呢。” 莎莎立刻看着林婉丽,甜甜地说:“表表,钱钱。” 林婉丽脸都黑了,强颜欢笑,“叫姨姨。” 莎莎调皮起来,“yiyi,waowao~~”这是村里人赶牲口的腔调。 林婉丽气得不行却也不能和孩子一般见识,她想掏个两分钱给孩子,结果发现最少也是两毛的。 林苏叶就拿过去塞在女儿手里,“谢谢表姨。” 莎莎:“谢谢~” 薛老婆子在一边快要抠出大院子来了,感觉倍丢人,这个向来要体面的儿媳妇是抽风了?突然这样没脸没皮的财迷呢。 林苏叶看看日头:“俩讨人嫌咋还没回来?不会逃学吧。” 七八岁的男孩子,狗也嫌! 薛老婆子拉着脸不乐意,“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我大孙子可不会逃学!我去迎迎。” 她怕俩孩子真的逃学,自己先去瞅瞅,让林婉丽绊住林苏叶也好,免得大孙子挨打。 林苏叶就掀锅摆饭,把烙饼留在锅里给俩儿子和小姑吃,给莎莎一块新烙的饼,然后把昨晚上的煮红薯端出来,再摆一碟子咸菜丝,招呼林婉丽一起吃。 原本还要做菠菜汤的,等林婉丽走了再说吧。 林婉丽直憋气,她居然给自己吃这东西?谁家来亲戚不是把最好的饭菜拿出来?她明明看到锅里有好吃的烙饼,她还帮忙摘菠菜了! 林苏叶:“他姨你别急着走,等会儿俩外甥回来,你再给他们压岁钱。” 林婉丽:“!!!” 她粗饭都不肯吃了,赶紧告辞离去。 林苏叶送她到门口,望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冷笑一声,过两天她还得来。 莎莎仰着白净的小脸看着亲妈,学她样子冷笑一声,“哼!” 林苏叶原本心情有些坏,这会儿被闺女逗乐了,抱起她吧唧亲一口,“妈的乖宝儿哎,真是太稀罕人了。” 林婉丽一走,林苏叶就回家做菜,把菠菜洗净放在开水里烫过,然后用豆瓣酱和一点腊月熬出来的猪油拌拌。 薛老婆子和俩儿子没回来,她把莎莎托付给邻居家,自己去给小姑送饭。 这些天一直忙春耕春种,今年春天干旱少雨,生产队忙着组织人手拉水、挑水种庄稼,为了节省时间壮劳力都在地里吃。 等林苏叶带着女儿回家,薛老婆子也和薛明流一起过来。 薛明流给林苏叶送缝纫机,他喊个人一起抬进来,安放在林苏叶睡觉的西间地上。 林苏叶忙跟两人道谢,又给他们倒白糖水喝,“家里没人抽烟,没备着,喝点热水吧。” 薛明流哪里敢喝林苏叶的水,他站在房间里离她那么近,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儿,慌得他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薛明流是队长家的小儿子,今年22岁,高大俊朗,也是一表人才。他十分崇拜薛明翊,一直想当兵,谁知道县兵役部来选拔的时候他居然落选了,这让他耿耿于怀。 后来才知道是他娘舍不得,看薛明翊去部队常年不回家,既不能孝顺爹娘又没空亲近媳妇孩子,觉得不是个好出路。 薛明流闹了两年脾气,他老娘气病两回就消停了,只是一直心有不甘,不想老实种地。 他有个毛病,每次见到林苏叶便脸红心跳、手足无措,感觉紧张得要晕过去。 林苏叶也看出他这个毛病,所以尽量不和他单独接触。 薛明流不敢接茶缸子,赶紧往外走,“嫂子,我回家吃饭啦。” 他一走,邻居男人也不好多待,忙告辞离去。 薛老婆子高兴地直嚷嚷:“这下可好了,以后给我大孙子做衣裳不用粗针大线的,缝纫机做得看。” 林苏叶把脸一沉,“娘,他俩呢?逃学了?” 薛老婆子吓得忙摆手,“怎么可能!” 她去找小哥俩的时候遇到村里读书的学生,特意问了一下,说哥俩带饭中午不回来。 薛老婆子慌得不行,他俩没带饭啊,不会逃学吧? 她亲自跑去学校找哥俩,原来顾孟昭今天去县里学习兽医知识明天回来,他俩就把饼带走当午饭。好不容易亲妈不在,他们中午自然要快活一把,吃了饼就没回家。 林苏叶冷哼:“也不托人和家里说一声,不知道家里担心吗?” 薛老婆子:“可不是咋滴。”说完又道:“你和我说说就行了,晚上不用骂他俩,我替你骂过了。” 林苏叶才不信,骂?只怕还得给两分钱买零嘴吃呢。 她也没多管,反正只要不逃学就行。 家里有了缝纫机,林苏叶赶紧试试。 她之前在队长家踩过缝纫机,用得很溜,现在用自家的也不需要重新学。 当场找了自己和小姑的两个破褂子,肘部缝补过多次,再补也不好穿,就剪掉袖子当无袖。她的还好点,小姑干活儿,肩膀磨得快,已经不能穿。 她想改改给莎莎做个罩衣。 小姑娘走路利索起来,天暖和就要多在地上玩儿,有个罩衣罩裤的方便换洗。 薛老婆子看得直撇嘴,“咋不先给我大孙子做书包?” 哥俩到现在还共用一个书包。 去年读书的时候林苏叶说一年级书少,也没什么东西要背,就让他俩用一个书包,一个铅笔盒,哥俩轮流背。 大军还好说,小岭那造作样儿,才多半年就把个书包造得不像话。 大军爱干净,看着那脏乎乎的书包都生无可恋,每每轮到他背都嫌弃得很,一直想要个新书包。 林苏叶:“只能做一个新的,那他俩谁用旧的,你跟他俩说。” 薛老婆子急了:“你说你,对闺女和他小姑这么大方,怎么对俩儿子就这么抠门?” 家里有点布就张罗给小姑做衣裳,她也不嫁人,做那么多衣裳有啥用? 林苏叶不和她争论,就只管咯噔咯噔踩缝纫机,“你乐意你做呗。” 薛老婆子:“……”别打量我不会!她哼了一声,“那个旧书包我用,你给做个新的。” 林苏叶:“没布,你借给老三家的布票要回来了吗?” 钱可能不缺,布票可缺得很。 薛老婆子又萎了。她生怕林苏叶借题发挥,赶紧去做猪食了。 晚上哥俩回来的不早。 大军施施然,小岭一头汗。 林苏叶:“你俩跑出去玩了?” 大军刚要说在学校操场和高年级学生打球了,小岭已经抢道:“去顾知青那里了啊,妈妈你是不是记性不好,我们天天……” 大军无语地瞥了他一眼。 莎莎仰头瞅着林苏叶脸色不好,立刻握紧小拳头,一跺脚,“哼!” 新学会的表情,用来吓唬哥哥。 小岭还真的一个激灵。 薛老婆子在旁边一个劲地提醒,顾知青去县里还没回来呀,你想啥呢。 小岭:“…………” 大军:“我们踢球了。” 林苏叶好奇:“你也去了?” 大军点点头。 林苏叶有点奇怪,大儿子以前不爱做剧烈运动,今天倒是有点不一样。 她对此很满意,没再追究,让他们赶紧洗手吃饭。 薛老婆子又在那里唠叨林苏叶没礼貌、丢人,很快俩儿子也知道林婉丽来过的事儿。 大军:“奶,那个表姨不好,以后别理她。” 小岭纳闷:“哪里不好?不是挺正常的吗?” 大军乜斜了他一眼,“你眼不好。” 小岭:“瞎说,我眼神好得很。” 等小姑骑车回来,林苏叶就开饭,晚上特意用大葱炒了三个鸡蛋,一家人吃得喷香。 林苏叶刚拥有缝纫机稀罕得很,恨不得整天有衣服给她做。 晚上她跟孩子们说接下来两天她有事儿要忙,让哥俩自己上学,她不去陪读。 小岭一蹦三尺高,哟呵,亲妈不陪读!太幸福了! 小姑朝他挥挥拳头:“敢逃学,小心我打你哟。” 小岭忙拉着大军乖乖写作业去。 写作业他可离不开大军。 过了几天,林苏叶等的林婉丽没来,倒是林婉丽的男人连胜利来了。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骗钱(你怎么那么不要脸?...) 连胜利个子瘦高,戴着一副瓶子底眼镜,当年也是有点才气的知识青年,八/九年前和林苏叶相亲的时候还挺帅气,在县里也挺抢手的。 可惜才过这么八/九年,他就已经气质大变,从一个帅气的文青变成市侩大叔,没眼看。 林苏叶一见都没认出来,还问:“同志,你找谁?” 连胜利看林苏叶除了更加丰润美貌,不见半点风霜痕迹,心里那个遗憾呀,他勉强笑道:“苏叶,是我呀,胜利。” 林苏叶挑眉,“哟,是妹夫呀,你有事?” 她压根就没想请连胜利屋里说话,就在胡同里说吧。 连胜利目不转睛地盯着林苏叶,当年和她一见钟情,这么多年他一刻都没有忘怀过她,反而因为没有在一起而越发爱她,把她深深地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他偷偷地为她写了很多情诗,却一首也不敢见光。 他扶了扶眼镜,“路过,想起你在这里,过来讨口水喝。” 林苏叶神情冷淡得很,“不好意思啊,家里没有男人,不方便请你进去,你去别家找水喝吧。” 她说完转身就要回家。 “苏叶!”连胜利按捺不住心里的欲望,甚至伸手想抓她手臂,却因为胡同外面有人走动最终没敢。 林苏叶瞥了他一眼:“麻烦你叫我堂姐。” 苏叶苏叶的,是你叫的么? 连胜利碰了一鼻子灰,胸膛里揣着的火热激情瞬间被浇灭一半。 他越来越不能忍受林婉丽,她虽然名字婉丽,可人却粗俗不堪,没多少文化还没容貌,整一个土老娘们儿! 他奢望着如果林苏叶对他有一点点留恋,那他这把激情的火就能烧到天上去,哪怕把自己烧成灰也无所谓。可现在林苏叶冷冷的,他就有些胆怯,她可是军嫂,如果诬赖他耍流氓,那他的前途就完了。 他死死地盯着她,想判断她是因为当年的事儿生气所以欲拒还迎还是真的对自己没意思。 他不承认林苏叶对他没意思,他倾向于林苏叶对自己有恨所以故意这样冷落自己,如果自己和她表白认错,她可能一开始生气愤怒,慢慢地也会……承认还喜欢他吧。 他压根就没想过人家自从相亲以后就没再正眼看过他,明摆着对他没意思,他却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无法自拔。 以前也不至于这样,实在是结婚八年,他对林婉丽已经忍无可忍,除了厌烦没有半点感情。 他按捺不住地想要搞点什么激情。 他寻思自己这样给林苏叶传递信号,她应该能懂吧? 连胜利推了推眼镜笑道:“堂姐,那什么,不管林婉丽来和你说什么,你别信呀,她估计没憋好话儿呢。你也知道,当年她利用城里的关系给我家施压,我才不得不……” 林苏叶冷冷打断他,“你们夫妻有矛盾自己解决,别跑到我家门口来说三道四。你走吧。” 梦里连胜利可没来提醒她。这夫妻俩在搞什么? 连胜利满腔热情被林苏叶泼了一头冷水,冷静下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堂姐,那我……不打扰了。” 林苏叶望着他骑车离去的背影,想了想,难不成大爷爷一点影响力也没了? 当年大爷爷和继室带着孩子在省城住,家里都是继室当家,乡下的大儿子一家没得着城里的好处。 林婉晴虽然能一直留在城里,堂哥却因为学习不行,又不务正业后来被继奶奶打发回乡下。 堂哥回到乡下靠着关系当了个公社干部,平时没少作威作福捞好处,还以权谋私欺负女知青。 当初林婉丽之所以能截胡连胜利,就是仗着大爷爷的影响力,许诺家里不但给林婉丽安排县城工作,还能提携连胜利升职去区里甚至省里。 这是三年后林母无意中听林婉丽她娘和儿媳妇吵架秃噜出来的。 结果这么些年,连胜利虽然在县里升过职,可照他自己的资历那也是应该的,压根儿没有预想的那样飞黄腾达。 哟呵,这是不满意了啊。 哼,让你们狗咬狗去吧,我才不掺和。 林苏叶上午在家里做书包,下午就带着莎莎去学校陪读学习,给小儿子上上弦,免得他玩野了。 小岭就跟被上了紧箍咒,舒坦两天的筋骨又紧起来,上课很难受却也只得熬着。 好在第二天上午林苏叶又不陪读,因为林婉丽来了。 林婉丽一进门就问林苏叶:“连胜利是不是来过?” 林苏叶淡淡道:“妹夫路过,说讨碗水喝,我寻思你没来,家里没男人,就没让他进屋。” 林婉丽松了口气,“他没说什么吧?” 林苏叶不满地瞥了她一眼,“你什么意思?我是跟不相干男人闲聊的人吗?” 林婉丽忙给她道歉,热络地拉着她的胳膊,“姐,我可一直把你当亲姐的。你不知道,我和我小姑子聊了聊,我这一天天睡不着觉啊。” 林苏叶也瞬间愁容满面,却嘴硬,“孩子他爹不是这样的人,他们有纪律的。” 林婉丽:“纪律?呵呵,男人坏起来还管纪律?不说别人你看咱哥好了,只是个小干部呢,就因为掌握一个戳就有女知青投怀送抱的。我姐夫那么厉害,他不花花,难保女人们勾搭他啊。那女人还说姐夫跟她抱怨,你跳河赖上他,他不得不娶你呢。” 林婉丽一直认定当年是林苏叶跳河赖上薛明翊的,否则薛明翊怎么可能娶一个娇滴滴的累赘? 林苏叶脸色一下子大变,“真的?那……那怎么办?不瞒你说,我、我这两天也一宿一宿没睡觉。” 林婉丽就开始给她支招。 林苏叶:“不行,我得自己去看看!” 林婉丽心里狂喜,她就是要这个效果。 她从小就嫉妒这两个人,一个堂姐林苏叶一个亲姐林婉晴。 这两年胡成鑫成了个病秧子,眼瞅着活不过今年,林婉晴要变成寡妇,林婉丽就觉得心里畅快。 今年过年她特意去胡家,借着探望姐夫的机会打探消息,知道了不少事儿。 原来姐姐当年竟和薛明翊相过亲,可惜薛明翊太忙为人也冷冷的不甚热情,姐姐就选择了会吹口琴为人体贴的战友胡成鑫,而薛明翊似乎一直对她有情。 后来姐夫生病,薛明翊帮过几次钱,姐夫也几次说如果他真的不在了,家里有困难就找薛明翊和秦建民帮忙,尤其是薛明翊。 虽然林婉晴说她对薛明翊只有感激之情,可林婉丽却不信,她瞅着林婉晴肯定对薛明翊有意思! 她就想了这个主意,刺激林苏叶,让林苏叶去部队闹,闹得薛明翊前途尽毁,休了她,闹得林婉晴臭名昭著! 她一副为林苏叶着想的架势,“姐,你得三思,不能冲动啊。姐夫可是军官呢,要是……” 林苏叶立刻激动起来,“不行,我必须得去找他当面锣对面鼓地问清楚!他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去找他们领导!” 林婉丽忙安抚她。 林苏叶就捂着脸开始哭,再也没有上一次的淡定。她哭了两声又急匆匆地收拾包袱,翻箱倒柜要找钱和粮票,却没找到,最后崩溃一样蹲在地上又哭起来。 林婉丽心里乐开花,嘴上还安慰她:“姐,你别急,慢慢来。” 林苏叶擦擦脸,猛得站起来,“婉丽,你借姐一百块钱和一百斤粮票,等我从部队要钱回来就还你。” 林婉丽惊讶地看着她,“啊,你要这么多干什么?我也没有。你去部队就路上两天多功夫,不用那么多。十块钱十斤粮票尽够了。” 林苏叶泪眼婆娑的,越发楚楚可怜,“我也不晓得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冷不丁去了,要是他不承认一来气给我赶出来呢?我就不管了,灰头土脸地回来?那不是便宜了他们?” 她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急得团团转,半点没有漂亮女人的优雅和淡定,就一个没文化又粗俗、暴躁的乡下妇女。 林婉丽:“姐,你不能冲上去就问,你得先观察、试探,抓到把柄直接去找师部领导,要是师部不管你就去军部,不怕他们不管!” 林苏叶擦擦眼泪,“婉丽啊,我都没出过远门,要不你陪我一起去,我怕我说不过那个女人。” 林婉丽忙拒绝,“姐,我要是陪你去,那我姐夫肯定觉得丢人,到时候直接就向着那女人了!” 林苏叶心下冷笑,听起来林婉丽更恨林婉晴? 她试探一下,感觉林婉丽对薛明翊没有恨意,那应该没有恩怨才对。 林苏叶看出来林婉丽巴不得自己去部队闹,所以越发抻着,哭哭啼啼说自己没钱没粮票也没好办法,去了部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让林婉丽给出招儿,要么就陪着一起去。 林婉丽咬咬牙:“姐,这样吧,我想办法帮你借三十斤粮票和三十块钱,等你回来还我,剩下的你跟大队借借。” 林苏叶扭头看她,表情焦急却也露出不满之意,“婉丽,你把我当亲姐,姐遇到这么大的难事儿,你能不掏心掏肺地帮衬?三十斤粮食好干嘛?” 林婉丽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咬咬牙:“那我帮你凑五十。” 一个月才三十块钱的工资,30斤的定量,要说凑五十块钱不难,要凑五十斤粮票可不容易,她得找关系去买呢。 林苏叶满脸感激,拉着她的手,“婉丽呀,你就是我的亲妹妹呀,你可帮姐大忙。” 她抹了一把眼泪,“不能便宜他们,我这就去大队闹,让大队出钱出粮,再派人和我一起去撑腰!” 林婉丽急了,忙拉着她,“姐,你糊涂啦。你在家里闹,很快就有人给姐夫通风报信,到时候你能知道什么?你得悄悄过去,打他们一个埋伏抓个正着。” 林苏叶盯着她看了一瞬,“对,还是你懂,你毕竟在城里工作,见识多,我一个乡下女人,不懂这些。” 她让林婉丽快一些,她巴不得晚上就走,说林婉丽要是不帮她借,她就去大队和公社借,让领导给做主。 林婉丽自然满口答应,她可比林苏叶着急呢。 两天后的上午,林婉丽带着五十块钱和五十斤粮票过来找林苏叶。 林苏叶立刻把莎莎送去找薛老婆子,说自己要出去办点事儿。她回来从林婉丽手里接过钱和票,一副要迫不及待去办大事的样子。 林婉丽:“姐,要不……你给我写个借条?” 林苏叶把脸一沉,“婉丽,你笑话我呢?我大字不识两个,你让我写?” 林婉丽:“那……我写,你摁手印。” 林苏叶:“咱亲姊妹,还说这个?你不如给我写一封举报信,我拿着去部队也好找领导。” 林婉丽却不敢,她可以忽悠林苏叶,到时候大不了说林苏叶听风就是雨,却不敢真写的什么举报信,毕竟空口无凭,写下来可就不一样,哪怕找人写也不行。 她怕林苏叶纠缠,就说算了,“姐,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林苏叶想了想,问林婉丽:“婉丽啊,有没有个证明啥的?”她比划了一下,“照片儿、写的东西什么的。” 梦里她第一次不信,后来林婉丽就拿照片和日记本来的,怎么这一次不拿了? 林婉丽第一次就见她意动,现在看她魂不守舍的,哪里还需要照片、日记这样的东西来刺激?再者,她仗着林苏叶不识字,随便拿个本子就可以说是那女人不小心丢的日记本,胡乱念念林苏叶也不知道。 林苏叶就急着出发。 林婉丽:“姐,我骑车送你去公社坐车。” 林苏叶:“不用,你送我去大队就行,公社去县城和省城的车路过我们大队。” 林苏叶揣着林婉丽给的钱和票,背起早就准备好的包袱,坐上林婉丽的自行车,两人一起去大队。 去城里花林婉丽的钱喽!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赖上(你敢嚼舌头,你别怕被讹呀...) 到了大杨湾,林苏叶在林婉丽的目光中搭乘去往县城的客车。 客车停在县邮局门口,邮局是以前的大户店铺,门脸修得很气派。 林苏叶瞅着绿色的邮筒,寻思要不要给薛明翊打个电话,告诉他林婉丽造谣,让他查查?这个念头一起她就摇摇头,上一次打电话会计就说总机一级级转,都能听见他们说啥,不好。 写信?就写林婉丽说你在部队有相好,还花钱养着她,顺便暗搓搓问问他你是不是借她钱,被人误会,趁机要回来?胡成鑫说不定快不行了,薛明翊不可能让他还钱。 要不等他麦收回家探亲悄悄说?可两人结婚八年,她就没和他说过什么私密的话儿,他那么严肃,被他看一眼她心里都一颤悠。 算了,她还是自己上吧!先把林婉丽为啥造谣套出来再说。 部队她现在是不敢去的,万一路上真出意外把自己小命丢了,她找谁说理去? 还是先收拾林婉丽,再对付林婉晴! 县供销社比公社的更加热闹,里面人头攒动,排队买今日供应。 有的柜台忙得脚不沾地,有的柜台闲得无事可做,几个柜员在那里闲磕牙。 林苏叶想买字典。米面粮油不需要她买,她也背不动,其他的没有票也买不了。 她瞅着空闲柜台几个闲聊的女人,竟然有张蜜蜜,还有个好像是大杨湾的杨翠花。 薛老婆子有两年和林苏叶格外不对付,整天说林苏叶高攀自己儿子,当初多少闺女想嫁给他,其中就有大杨湾大队长的女儿杨翠花。如果不是薛明翊娶了林苏叶,薛老婆子是中意杨翠花的,人家女方很乐意,可惜他没那意思。 林苏叶隐约听见自己的名字,就挤过人群往那边凑了凑。 可巧,她们真的在八卦她。 杨翠花:“她是漂亮,可心术不正。我听说当初她故意跳河让薛明翊救,赖上的。” “当年薛家说相亲认识的呀,难道有假?” “都结婚了,不得顾念老薛家名声呀。否则薛明翊能看上她?他从小就不喜欢看漂亮女同学,也不闲聊。” “啧啧,看不出挺有手段呢。” “她现在越发能作,整天给薛明翊打电话,我看明翊早晚得休了她。” “不能吧,都三个孩子,回头再生一个……” “怎么不能?薛明翊现在可是团长,多少漂亮的女文工通讯女兵盯着他呢。你们瞧着吧,不出两年就得离婚。漂亮有文化能赚钱的女文工和乡下没文化上不得台面的狐狸精,你要哪个?” “那自然是漂亮女文工呀。” “看吧,你都知道选啥,他薛明翊不知道?” 林苏叶:……有女文工什么事儿? 搁以前听见人家说自己闲话,她会觉得不好意思,为了避免尴尬得第一时间躲开。 现在么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怕尴尬? 说别人闲话的不尴尬,她尴尬什么? 薛明翊不要你,你找他去,你说我坏话算什么? 这时候张蜜蜜说了一句:“他们夫妻感情挺好的。” 杨翠花:“拉倒吧,你和林苏叶从小一起长大的,她什么人你不知道?你好意思说谎?” 林苏叶凑过去,笑道:“谁和林苏叶一起长大的也不如林苏叶自己知道啊,你们想知道什么,问我呀。” 本人来了? 几个女人见状登时闹了个大尴尬,一个个脸涨得跟猪肝似的。 张蜜蜜更是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苏叶瞥了她一眼,轻蔑道:“怎么,在娘家就惯会说我坏话造谣,这会儿都各自嫁人,还这样呢?” 张蜜蜜黑黄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我才没说你坏话,我刚才还替你解释呢。” 林苏叶冷笑:“不稀罕,你以后当不认识我就行,千万别提我的名字。” 张蜜蜜曾经是林苏叶小时候的玩伴儿。 她长得比林苏叶粗两圈,黑好几个色号,但是力气大,两人关系挺好。小时候被男孩子笑话是林苏叶的丑丫头,林苏叶还找哥哥教训那个男孩子维护她。 长大找对象的时候闹崩了。 起初林苏叶不知道,后来林母听村里人说就是张蜜蜜她娘跟相中林苏叶的婆婆说林苏叶娇气、好吃懒做不干活、就会打扮、不能生养。 林母去找张母理论,张母却说自己没造谣,只说林苏叶娇气不干活,这是事实,并没说不好生养,是她生得那么柔弱无力,人家婆婆自然会想她不好生养。 虽然是张母使坏故意提醒别人,也不能说别人考虑多就不好,林母只能自己生气,到底是和张家再不来往。 后来林苏叶嫁到薛家屯,转年林婉丽把张蜜蜜也介绍嫁过来,只可惜嫁了一个不咋能干的男人。 张蜜蜜被林苏叶讽刺的脸色难看,却也不好说什么。 林苏叶对杨翠花几个道:“你们可真够咸吃萝卜淡操心的,我和薛明翊感情好着呢,他有钱就寄回来给我花,刚给我买了一台缝纫机,怎么,你眼馋呀?” 和林苏叶没过节的人赶紧散开,只有杨翠花和张蜜蜜站在那里尴尬得很。 周围买东西的以及其他柜员也忍不住张望。 林苏叶盯着杨翠花,因为旁边买东西的人多,跟菜场一样闹哄哄的,她只能大声道:“我知道你,你是不是当年想嫁给薛明翊,他没看上你来着?” 杨翠花的脸登时开了颜料铺一样五颜六色的,她恼怒道:“你胡说什么?” 林苏叶笑了笑:“那你胡说什么?什么女文工?” 杨翠花没好气道:“我就说怎么啦,部队里就是有女文工,就是很漂亮,薛明翊就是可能喜欢人家。你说薛明翊对你好,咋不让你随军呢?” 哼,没脸没皮赖上人家娶你,你脸皮咋那么厚呢?给女人丢脸! 林苏叶:“是我不乐意去,随军有什么好,怪闷的。倒是你,都嫁人了总惦记看不上你的男人干嘛?那是我丈夫!” 杨翠花:“我才没惦记!倒是你,当初被连胜利抛弃……” “呸呸呸,你这个臭嘴!”林苏叶立刻打断她,“连胜利算什么东西,怎么能跟我家薛明翊比?相亲成不成都是父母决定的,看不对眼就不成,你说这个没意思。我们薛明翊就看上我了,就爱娶我,就看不上你个丑八怪,气死你!” 张蜜蜜看着牙尖嘴利的林苏叶,一时间有些不认识她了。 她知道林苏叶脑子转得快,但是总归女孩子害羞、不好意思,所以从不和人吵架,就当初她也没骂自己,也没骂林婉丽,这会儿却这么骂杨翠花。 看来她真的很喜欢薛明翊呀,薛明翊真不要她的话,她会很难过吧。 杨翠花被林苏叶骂得难堪又羞愤,气得从柜台出来,想也没想就推了林苏叶一把。 张蜜蜜脸色大变,忙出声阻拦,却慢了两秒钟,眼瞅着杨翠花推上去。 林苏叶在武力上那就是渣渣,她力气小,身体软,别说打人,挠人都可能把指甲劈了。 她被杨翠花推得一屁股墩儿坐在地上,好在这会儿还穿着棉裤,有点疼却也没大碍。 林苏叶气她嚼舌头说自己和薛明翊的坏话,不想放过她,便坐在地上学薛老婆子的样儿,扶着大腿开始哎哟,“完了,把我大胯骨摔断了……哎哟……疼死我了,我也太可怜了。路上刚被小偷掏了包儿,丢了钱和粮票,这会儿又被人打断腿……” 薛老婆子每次和林苏叶吵架,吵不过就往地上一坐,不是说大腿骨摔断就是胯骨摔断的,反正就得拿捏林苏叶。 林苏叶见多了,这会儿学了个十成十。 张蜜蜜看傻眼了,林苏叶向来脸皮嫩,打死也不可能在一群人面前做这样丢人的事儿啊。不会真摔断了吧?怎么还丢了钱和票?她忙上前扶,“苏叶,你没事吧?” 林苏叶忙制止她:“别碰我,你一碰我,要是厉害了,你得和她一起赔我。” 张蜜蜜吓得把手缩回去,关切地看着她,“你真的摔断了?” 林苏叶大声道:“供销社营业员打人啦!把我腿摔断了!” 她还寻思回去怎么糊弄林婉丽呢,这下好了,杨翠花和张蜜蜜送上门给她作证:她被人偷了钱票,又被杨翠花摔伤! 杨翠花气得直蹦跶:“我、我就轻轻碰了你一下,你自己往后退坐地上的,怎么能赖我?你这是讹人!” 旁边有个男人道:“我说你不能不讲理吧,明明就是你眼馋人家男人,一把把人家小媳妇儿推个跟头。哎呀,我都看见了,你那一把力气可真大,把小媳妇儿从那头推到这头,直接一个跟头。” 他是个好八卦的,原本排在队伍里等买东西呢,结果听见这边吵架,他都顾不得买东西就凑过来听。 原以为就是听拌嘴,哪里知道还有武打,后续还有官司,那可有的看了。 杨翠花冤枉死了,她觉得自己真没用力气,肯定是林苏叶讹自己呢。 很快供销社的主任出来,问怎么回事,“什么人在供销社闹事,想讹我们供销社啊?” 等他看到林苏叶,见她生得那般貌美,娇滴滴的跟书里说的祸国殃民的妖妃一样,登时就看直了眼睛。 林苏叶:“领导,你来的正好,你可要给我做主啊。我是军人家属,这个杨翠花编排我男人,还想拆散我们……” 她这么一亮身份,男人立刻从花痴中回过神来,披上自己正义的外壳。 他指着杨翠花骂道:“杨翠花,你不认真工作,不好好为人民服务,整天嚼舌头?” 杨翠花委屈得很,“主任,她讹我,她故意的!我真没用力气!” 林苏叶一副疼得不行的样子,哎呀哎呀的,她只要一憋,那眼眶眼尾就红红的,眼泪说来就来,一点都不费劲。 主任就想打圆场,让林苏叶私了,都是一个大队的,别闹到公安局去,不好看。 林苏叶示意去柜台里面坐下说话,她一伸手,张蜜蜜下意识就上前扶着她进去坐。 林苏叶一走一瘸,一副不敢动的样子,示意杨翠花给自己垫个垫子,然后半边屁股坐在凳子上,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这……私了怎么说啊?” 杨翠花瞪大了眼睛:“你根本没事!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你要是没事,你就是讹我!” 林苏叶知道自己的身体,她道:“骨头可能没大事,身体肯定有事。我现在半边身子都被你打青紫了,不信咱去屋里看看。” 杨翠花不服气,觉得林苏叶肯定讹诈自己,坚持去医院,要是没事就送林苏叶去公安局告她讹诈。 张蜜蜜:“杨翠花,你别犟了,她肯定磕得厉害。” 她从小和林苏叶是朋友,还能不知道林苏叶的身体?林苏叶的娇嫩不是编的,是真的,这么磕一下子绝对青一片。 主任打圆场,想说和一下,给个一块钱或者几个鸡蛋拉倒。 杨翠花却不肯,坚持要去屋里验伤。 张蜜蜜和另外一个女营业员扶林苏叶去里面屋子,林苏叶解开腰带,把裤子褪下来给杨翠花看。 杨翠花的脸一下子通红。 她知道林苏叶皮肤白嫩,露着的脸蛋、颈项还有手都很明显,可她从来不知道林苏叶身上这么白净娇嫩,那雪白的肌肤和凝脂一样。 再一看,妈呀,雪白的肌肤上一块巴掌大的乌青,看着让人心疼,哪个缺德玩意儿把个娇滴滴的美人打成这样? 再一想,哦,是自己。 她怀疑自己真的用了那么大的力气吗? 没有啊! 她看看自己的手,有点怀疑人生。 林苏叶又开始哎哟,“看见了吧?走,咱去医院看看,我这胯骨八成摔断了。” 杨翠花敢背后嚼舌头,就得让她付出一点代价。 杨翠花不受控制地生出内疚心,真想去医院查查,万一林苏叶真骨头坏了……薛明翊不会找她算账吧? 她打了个激灵,这可怎么办啊?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告密(必须报复回去。...) 她真没惦记薛明翊,虽然小时候暗恋过,可人家薛明翊没意思她也就拉倒。 要说不舒服,那就是不服气输给林苏叶。自己能干会赚钱,哪里比不过一个娇滴滴不能下地的林苏叶? 前些天听知情人说林苏叶靠狐狸精手段赖上薛明翊,她就瞧不上,忍不住说难听的。 哪里知道给人打了。 她这是被赖上了呀。 当初薛明翊不会是这样被赖上的吧! 林苏叶睇了面色阴晴不定的杨翠花一眼,整理好衣服出去找主任做主。 主任也为难,一块钱搞不定? 这时候一块钱真的不少,去医院挂个号五分钱,看个病加上拿药顶多两毛钱。除非骨折厉害需要打钢钉住院的,一般骨折骨裂顶多就是打夹板石膏之类的,拿点药回去养,也不需要多少钱。 林苏叶还能走,肯定不是骨折,年轻人摔一下哪那么容易骨折? 张蜜蜜之前看杨翠花说林苏叶坏话,有点为林苏叶不平,还想维护一二,现在看林苏叶撒泼讹杨翠花,又觉得林苏叶过分,甚至看到泼辣的杨翠花居然对林苏叶心软,她又说不出的滋味。 她一边想和林苏叶好,一边不受控制的嫉妒,“苏叶,你伤得也没那么厉害,要不算……” 林苏叶白了她一眼,“你算老几?你替我做主?” 张蜜蜜被噎得往后退了一下,实在是没脸。 杨翠花咬牙狠心地说:“好了,我给你五块!” 她原本想说两块,只是想到雪白娇嫩的皮肤上那一块青紫,她觉得两块钱不行,还是狠狠心给五块吧。 一次性了断。 她公爹是本村生产队长,家境原本就好,她来县供销社当营业员还倒卖点什么,男人在村里拿满工分,家里过得挺宽裕。 五块钱,她出得起。 她让主任和张蜜蜜作证,五块钱两清,不许林苏叶再纠缠。 主任惊呆了,五块? 这杨翠花在县供销社做营业员,一个月也就三十块工资呢,一下子给五块? 张蜜蜜愕然地看着杨翠花,不可遏制地冒酸水,“苏叶,你这……可赚大了。” 林苏叶冷冷道:“那你也让她推一把啊。” 张蜜蜜心道,我这么摔一下,半点青也不待有的,一分钱也赚不到。 杨翠花却想我要是推了别人,我顶多给五分。 林苏叶知道自己的身体,看着吓人其实好得很快。 这可能是身体的自我保护吧,虽然过于脆弱,愈合力却极强。 也不怪杨翠花害怕,薛明翊那样的硬汉当初都惊得变了脸色。 说句笑话,她生了个讹人的身子。 但是林苏叶不想太容易放过杨翠花,谁让她嘴贱!她愁眉苦脸的,“给钱有啥用,我路上钱票都没偷了,饭都没得吃。你给我三块钱,再给我五斤粮票。” 张蜜蜜觉得林苏叶太作了! 黑市上一斤粮票至少一块钱!还得担风险!你张口就是五斤,这不等于要人家杨翠花八块钱吗? 主任没说话,他知道杨翠花富裕,她靠着供销社的工作没少倒卖粮票、吃食,他也得好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杨翠花一咬牙:“五块钱给你,五斤粮票我没有,不过我刚买了两斤粉条,分你一斤。” 林苏叶:“行!你看,我是个很爽快的人。” 杨翠花:“……”爽快你大爷! 林苏叶把东西都装进自己挎包里,然后拿钱买字典。 杨翠花忍不住又嘴了一句,“你大字不识一个,你买什么字典?” 林苏叶凉凉地瞥了她一眼,“我三个孩子读书呢。” 她也不懂买啥样的,不过之前听顾孟昭说过,就要最大个儿的,内容最全,汉语字典、词典,英汉对照的,都得来一本。 一共15.85元,林苏叶豪爽地付了钱。 杨翠花忍不住又嘴她:“败家娘们,买这么多你想放茅房里擦屁股吧?” 林苏叶眼神不善地盯着她,“杨翠花,你给我字典赔不是。要不我还得让你赔五块钱!” 杨翠花很想嘴硬,却脑子一抽,能屈能伸地给字典道了歉。 林苏叶哼了一声,翻开硬封面给杨翠花看扉页印着的m主席语录,“看见了?你还敢乱说?” 杨翠花上过小学,识字不少,这一看惊出一身冷汗。 要是林苏叶整她,别说五块,五十块她也得给,就为这句话她就得被斗,甚至丢工作。 林苏叶:“麻烦你以后把嘴巴管管好,不许再造谣我们家明翊。” 薛明翊是她男人,她都没叫过明翊,她们倒是在这里叫得欢儿。 哼! 杨翠花忙点头,“知道了。” 她和林苏叶没啥大过节,有些后悔只为痛快嘴得罪人,这会儿看林苏叶没有得理不饶人,还点自己乱说话的毛病,她有点感激,人家林苏叶不是坏女人。 看杨翠花对林苏叶这么服从,张蜜蜜更不是个滋味。 她问道:“苏叶,你不是钱票被偷了吗?” 被偷了还买16块钱的字典?她在村里累死累活一年到头能拿五十块现钱顶天了。 林苏叶斜了她一眼,“你偷的?” 张蜜蜜气得脸都黑了,“你咋污蔑人?” 林苏叶:“我钱分开放的,被偷了大半。哎,都怪我,带钱带多了。” 张蜜蜜:“……”你显摆个屁! 林苏叶买了字典,用挎包装着,这挎包是薛明翊拿回来的军挎包,俩孩子一直想要,她都没给,怕他们祸祸了。 三本大字典加上粉条,林苏叶背得有点吃力。 主任见状,就示意杨翠花:“行啦,你今儿早点下班,把人家送送回去,别路上出点啥事到时候又赖你。” 杨翠花忙给主任鞠躬,招呼张蜜蜜赶紧回家。 张蜜蜜是特意来托她买东西的。 张蜜蜜看着杨翠花狗腿地服侍林苏叶,心里酸溜溜的,却也只得跟上。 林苏叶故意埋怨,“我带了钱和票要去部队的,现在只能回家了。” 想到林苏叶可能被薛明翊抛弃,张蜜蜜又替她难过,“你真听林婉丽的要去部队闹?” 林苏叶:“她和你说什么了?” 张蜜蜜摇头,“没。” 林苏叶冷笑。 杨翠花:“你们说什么?” 林苏叶:“跟你没关系。” 杨翠花:“我已经赔钱赔礼了。” 林苏叶:“在我淤青退光之前,我不能完全原谅你。” 杨翠花来气:“泼妇!真能作!” 嘴上这样骂着,却小心翼翼地扶林苏叶上车,让熟人给让座位,还主动给林苏叶买车票。 五块钱都出了,不差这两毛钱。 林苏叶把两毛钱给她,“五块钱是你应该赔我的,车钱不用你出。” 杨翠花懒得和林苏叶争辩,直接揣起来。 张蜜蜜看林苏叶使唤杨翠花,而杨翠花一副抗拒却又顺从的样子,酸楚又嫉妒。她觉得自己才是林苏叶的好姐妹,就算闹过矛盾,在林苏叶心里也应该和别人不同才对。可林苏叶全程都没怎么搭理她,让她心里很难受。 她难受就想引起林苏叶的注意,“苏叶,我买了布要做衣服,你能用缝纫机帮我做吗?” 林苏叶:“你给钱有啥不能的?” 白做可不行。 现在供销社也有缝纫机合作组,做褂子七毛左右,裤子侧挖袋侧开门的五毛。 张蜜蜜就说回头去找她。 到大杨湾下车,日头还老高,杨翠花说去借自行车送林苏叶回家。 林苏叶:“你先去学校帮我悄悄看看薛磅礴有没有逃学,上课有没有睡觉。” 杨翠花:“…………”你把我当老妈子使唤呢? 她气呼呼地往小学去。 有本家的老师看见,还惊讶她怎么来学校,“翠花回娘家呢?” 杨翠花婆家是大杨湾旁边的老榆沟生产队,距离大队二里路,她大儿子比哥俩小几个月,送到一年级让老师免费看孩子的。她懒得看自己儿子,她才无所谓逃学、成绩,反正就是混日子呗。 她站在窗外瞅瞅大军和小岭,她当然认识这俩孩子。瞧人家哥俩,长得真俊,有林苏叶的美有薛明翊的俊,再看看自己儿子,没眼看。 小岭此时正在难受呢。 反正妈没来陪读,他是不是能趴一会儿? 晌午他俩回家的时候林苏叶不在家,他们还纳闷呢,后来奶带着莎莎回来,莎莎说妈妈去买东西了。 买东西一时半会回不来的。 他刚试探着把脑袋往桌上放,忍不住回头瞅,生怕林苏叶突然从后面冒出来。 还好,没来! 他脑袋刚要趴到胳膊上,桌底下的脚丫子被大军踩了一脚。 小岭嘶了一口气,瞪大军:“干嘛?” 大军:“窗外有眼睛。” 小岭猛得扭头,就对上杨翠花痴痴的眼神,吓得他一个激灵,立刻坐得笔挺。 我天呀,妈果然天天安排密探! 太吓人了,眼线无处不在啊! 杨翠花的儿子瞅着她,刚要喊娘,杨翠花却视而不见地转身走了。 儿子:“???” 杨翠花去跟林苏叶说一声。 林苏叶放了心,“行,谢啦,我自己回家。” 杨翠花:“别,我给你送到家,我安心,免得路上有个好歹赖着我。” 林苏叶也不争,就让她骑车送自己回家。 到了家门口,林苏叶:“我气消了,原谅你。” 虽然杨翠花嘴巴坏,但是敢于认错,也会照顾人,林苏叶决定不再计较。 杨翠花把大队要来的一小瓶药酒塞给林苏叶,“说你坏话的人是林婉丽的二姑姐。” 说完她骑上车就跑了。 林苏叶:好你个林婉丽!你给我等着! 婆婆和莎莎都不在,林苏叶就坐下喝水。 张蜜蜜从外面抱着一叠布进来。 林苏叶:“给谁做?” 张蜜蜜:“给家宝,男人嘛,得穿得体体面面的。” 林苏叶眉梢挑了一下,管他谁的衣服,给钱就做,她让张蜜蜜带人过来量量尺寸。 张蜜蜜一副知心姐妹的模样,“苏叶,你千万别去部队闹,薛明翊是你男人,你不顾及他的体面,那这日子还咋过?” 林苏叶警觉地看她,合着做衣服是幌子,她想干嘛? 张蜜蜜看她神态冷淡,“你别听林婉丽的,她……有点不怀好心思。” 林苏叶:“你怀?” 张蜜蜜被噎得黑脸都红了,忍不住道:“她嫉妒你呢,她挑唆你什么,你别信。” 林苏叶不耐烦:“我累了,你走吧。” 张蜜蜜看林苏叶对自己冷淡心里很复杂,她自诩从小和林苏叶感情好,这是别人不能比的。 虽然林苏叶生气不理她,可她知道她们还是好朋友。 听到人家说林苏叶的坏话,她也会主动澄清,林苏叶要是干傻事,她也想劝阻,虽然对方不领情。 她一边忍不住嫉妒,一边忍不住亲近,看到林苏叶有好事,她酸溜溜地嫉妒,看到林苏叶倒霉,她不觉得痛快,反而心疼。她想回到从前,两人互相倾诉烦恼,互相帮助。 越嫉妒越想和对方搞好关系,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心理,反正就是想。 她又憋气又失望,“反正我是为你好。” 林苏叶想想,梦里也不见张蜜蜜来说呀,怎么现在她和连胜利一个两个发神经? 她试探道:“你和林婉丽关系那么好,就不怕我告诉她你背后说她坏话?” 张蜜蜜却把林苏叶这话理解成嫉妒自己和林婉丽好,她道:“我就算和她好,也比不上咱俩从小的情分呀。” 林苏叶就不想和她说了,还情分呢,别膈应人。她看张蜜蜜不做衣服,就推着往外走。 张蜜蜜急了,“林婉丽天天为你和连胜利吵架!” 林苏叶:“你昏头了吧?” 张蜜蜜:“我没骗你,我说真的!当初林婉丽抢走……” 看她又说自己知道的废话,林苏叶打断她:“不管他们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 张蜜蜜:“连胜利他还惦记你!” 林苏叶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张蜜蜜看林苏叶对自己一点都不信任,就有一种你不听我的,等你倒霉再来找我哭的愤愤心理,“那天连胜利来找你,有人看见了!” 林苏叶懒得解释,直接把她推出去。 张蜜蜜碰了一鼻子灰,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只能拿着布离开。 林苏叶回家却开始犯嘀咕,连胜利那个混球惦记她? 他这是有毛病还是脑子被驴踢了? 当年他悔亲娶林婉丽,林苏叶并没有生气,毕竟相亲都是各家的选择,可过了八/九年说惦记她,林苏叶就分外恶心。 怪不得林婉丽上蹿下跳撺掇自己去找林婉晴的麻烦,合着嫉妒亲姐,还恨自己? 林婉丽抢了她相亲对象,相亲对象是个混蛋,她不打男人,打自己这个堂姐? 这是什么毛病? 想通林婉丽的目的,林苏叶眼前就豁然开朗,没薛明翊的事就不用他掺和。 林婉丽想让自己和林婉晴打架,自己就让她们姐俩打架,还得让他们夫妻打破头! 她坐在饭桌前抱着脑袋想怎么打回去,过了一会儿,还真让她想出一个办法!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匿名信(咱也干点文化人的事儿。...) 她见识少没什么文化,想不出绝妙的办法,但是她会描画样子呀,照葫芦画瓢是她的看家本领。 林婉丽挑唆自己和薛明翊,自己就破坏她和连胜利。 林婉丽想让自己和林婉晴打架,自己就让她们俩打架。 她决定给林婉丽写一封匿名信,内容就一句话:连胜利有相好的,想离婚。 她还要用知情者的语气给林婉晴写一封匿名信,内容就多一些:别装得多清高,我知道你惦记别家男人,要不你为什么总管他借钱?借了还不还!!!你是不是嫌弃你男人,总想着勾搭别家男人?臭不要脸! 林婉晴收到信肯定会怀疑林婉丽捣鬼,说不定为了自证清白会把钱还给薛明翊呢,到时候自己再要回来。 虽然字数不多,可对现在的林苏叶来说,要想完整地写下来也不容易——大部分字她都不会写。 没事,她不是刚买了字典嘛,还学会查字典,回头对着字典扒。 她还得琢磨一下怎么掩饰字迹,免得被人看出来,在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她是不会冲动的,免得被人抓住马脚。 离婚俩字还没查到呢,薛老婆子领着莎莎回来,她赶紧把本子合上。 莎莎跑进来要妈妈抱。 林苏叶摸了摸摔着的那边胯骨,“妈妈受伤了,不能抱。” 莎莎立刻露出心疼的眼神,“妈妈,疼疼,呼呼。”她开始转着圈朝林苏叶吹气。 薛老婆子看着林苏叶:“哪里受伤了?要紧不?” 林苏叶:“胯骨摔断了,你得给我钱,我好去住院。”她三言两语解释一下。 薛老婆子第一念头是真的,毕竟林苏叶骨头细弱,薛明翊特意跟家里人说过不让她干重活。 她转身就去开柜子拿五块钱给林苏叶,等钱到了林苏叶手里她猛地回过神来,气道:“你整天欺负我老婆子。胯骨断了还能走?当初我婆婆胯骨摔断,躺炕上两年不能动弹!” 她想把钱要回来,林苏叶却不肯。 林苏叶:“放你那里不定哪天又被人借走猴年马月也不还,我今儿借钱给孩子买了字典,一共16块呢,你还得给我十块才行。” 薛老婆子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老天爷啊,啥字典这么贵,一买还三本? 林苏叶把字典放桌上让她研究值不值当,又把粉条塞给她,“杨翠花赔的。” 她故意一瘸一拐地进屋脱鞋上炕,把钱票拿出来藏在炕柜一个带锁小木箱子里,这是她的小钱箱。 莎莎噔噔跑进来,踩着小凳子上炕,继续追着给妈妈呼呼。 薛老婆子担心真摔坏了,问去没去医院,伤得咋样,家里有药油给她抹抹。 林苏叶:“杨翠花给了,一会儿我自己抹。”她原本想吓唬薛老婆子继续要钱,这会儿看婆婆真担心,就道:“就磕青了,骨头没事的。” 薛老婆子看她真没事,松了口气,想让林苏叶休息就把莎莎抱起来,“傻妮子,看把自己脑袋瓜子吹迷糊的。” 林苏叶对薛老婆子道:“要是见着林婉丽,你一定要说我摔断胯骨,在家躺着呢。” 薛老婆子来气:“哪有这么咒么自己的?” 林苏叶:“你甭管,就这样说。” 薛老婆子:“杨翠花送你回来的,你断没断,她不知道?” 林苏叶:“没事。” 她就等着林婉丽上门呢。 太阳一落山屋里就黑了,薛老婆子做晚饭,顺便给林苏叶点了油灯,方便她自己搓药酒。 等哥俩回来的时候,小姑也骑车驮着一些树枝回来。 吃饭的时候莎莎还追着林苏叶呼呼,为了配合林苏叶故意拐了一下。 大军看到,问她:“妈,你怎么了?” 林苏叶笑道:“不小心崴一下,抹药酒就好了。” 大军想到莎莎说那个姨姨waowao来,结果妈就崴了脚? 他眉头蹙起来。 他虽然动作慢悠悠、神态冷淡淡,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懵懂样子,可其实敏锐的很。 每次那个表姨来,妈都不是很高兴,他就知道有事儿。 他非常不喜欢那个林婉丽! 小岭却浑然不知,别说林苏叶走来走去,哪怕她真的受伤躺在那里,如果不和他明说妈妈受伤,他也只以为妈妈在睡觉。 他需要你有话直接说给他听,否则他没那个意识。 林苏叶:“今天去顾知青那里玩什么了?” 小岭:“妈你就知道玩。我们去下棋,还练弹弓,现在我可厉害呢。” 神射手!嘿,就是这么牛! 顾知青当然还讲故事了,不过今儿讲的是上下五千年,都是大军爱听的,小岭听着那些人名就头晕,他只喜欢听冲锋打仗。 只要俩孩子不逃学,不接触那些社会混子,不管下棋还是讲故事,林苏叶都乐意。 当然,如果小岭成绩能好起来和大军一样考个好大学,就更高兴。 小姑听说林苏叶崴了脚很关心,家里做饭、喂猪、推磨干啥的活儿全不让林苏叶做。 薛老婆子:“憨憨,你揽下这么多,还不是让我做?” 小姑:“去年你扭了腰,那不都是我嫂子做的?” 薛老婆子:“知道的我是你娘,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娘呢。” 小姑:“娘你寻摸一下,村里谁家鸡不下蛋了,买来给我嫂子补补。你看她瘦的,没有力气就容易崴脚。” 薛老婆子:“知道啦知道啦。不用你孝顺。” 薛老婆子没买着鸡,小姑晚上和薛明流几个去大队仓库照麻雀,抓了一串麻雀,她分了一半回来烧烧,把腿儿和翅膀全给林苏叶吃,说吃啥补啥。 总共也没一口肉,但是小姑的心思林苏叶十分感动,越发把她当亲妹妹。 莎莎这孩子看见妈妈受伤了,一天到晚围着转圈呼呼,非得一口气给妈吹好了不可。 大军和小岭想去抓青蛙,因为小姑说吃腿补腿,小岭觉得青蛙能蹦跶腿有劲儿,给妈吃肯定补腿。 林苏叶怕他们担心,也不想他们去祸祸青蛙,赶紧说自己腿没事不用补。 等林婉丽来再装也不迟。 第二日林苏叶没去陪读,而是在家里“养伤”,废寝忘食地查字典。 晚上孩子们写作业,林苏叶依然对着字典扒,惹得薛老婆子说她泥腿子想当文化人,饭都顾不得吃。 林苏叶没空搭理她,专心修改自己的信。 她陪读没多久,虽然会查字典,速度却慢,还得查词典抄词汇,就更慢。 饶是自己进度很慢,她也不想找别人帮忙,写匿名信这种事当然得保密。 她看大军写完作业在那里看书,“大军,你说每个人的字迹都能认出来吗?” 大军探头看她写的字,点头,“自然。” 林苏叶:“那有没有办法,认不出来?” 小岭喊道:“这个我知道,你都写拼音。” 大军:“字迹是你运笔的轨迹和力道,跟你写什么没关系。” 自从薛明翊信里让他练字,他最近就跟着顾孟昭学呢。 小岭:“妈,你找顾知青问,他肯定知道。” 林苏叶不想问顾孟昭,不好意思,而且不好解释,她就问大军。 她大儿子聪明着呢。 大军指了指墙上的画:“你看那几个抓革命促生产,能看出来谁写的?” 林苏叶瞅瞅,那是印刷的,笔划都是直的,就连撇捺也没有弯曲。 她摇摇头。 大军就给她讲什么是印刷体,尤其外面墙上刷的白灰字,直来直去,真的看不出笔迹。 林苏叶眼前一亮,可解决大问题! 她笑道:“大儿子真聪明,谢谢。” 大军状若无意地问:“妈,你要干什么?“ 林苏叶:“我想学,以后说不定大队也让我帮忙刷字呢,多光荣,还给工分呢!” 小岭就哈哈嘲笑,“妈,你可别做梦……啊!” 不等说完,就被大军踢了一脚,他赶紧趴下继续涂抹自己的作业。 小岭被哥哥打,薛老婆子不说大军,却埋怨林苏叶,帮着小岭笑话,“认识几个字了啊,就想当文化人儿呢。” 林苏叶:“你别躲,咱家有一个算一个,谁都逃不了学识字。” 薛老婆子如同被人扎住气嗓管一样,顿时不吭声了。 接下来几天林苏叶不去陪读,而是在家琢磨墙外刷的白灰字,模仿那个字体,摸索出门道就狂练。 她拿直板隔着一笔笔画,一遍画不好就两遍。 反复琢磨,反复练习。 她怕林婉丽突然出现,还准备了布条和夹板,随时装断腿人士。 这么日夜苦练几天,她就写得像模像样。 她熬夜写好了匿名信,第二天坐车去余吴县寄信,去之前还告诉薛老婆子如果林婉丽来就说自己腿断去县医院看腿,如果没来就不用管。 薛老婆子已经被她忽悠麻了,她说什么是什么。 让林苏叶惊讶的是她寄信回来林婉丽也没来,这就怪了! 林婉丽这是放弃挑唆她了? 且说林婉丽这些天一直在家里焦急地等待。 从林苏叶坐上客车的那一刻起,林婉丽就激动得跟三伏天吃了冰棍儿一样舒爽。 她一天天算着林苏叶到部队了,林苏叶就见到薛明翊了,林苏叶被薛明翊嫌弃了,林苏叶找林婉晴了,她俩打起来,闹得部队都看笑话,闹得领导呵斥他们…… 她等着林婉晴给她电话诉苦,结果一天两天,左等不来,右等没信。 难不成是要给自己写信? 等了几天,她再也等不及,就给林婉晴挂了个电话,结果胡成鑫再度病重住院,林婉晴根本没空和她闲聊,说两句话就挂了。 至于林苏叶的事儿,林婉晴一个字都没说。 林苏叶到底去闹了没?闹到什么程度?难道因为胡成鑫病重,她不敢闹?还是被薛明翊给摁住了? 林婉丽急得挠心挠肺,便请假第二天一早从余吴县骑车往薛家屯赶。 她多年不孕,隔三差五就去看老中医、找偏方治疗,所以时常请假。 因为工作岗位不要紧,本来就是安插家属的闲差,所以也没人管她。 从余吴县到薛家屯五十里左右,有公路有乡间土路,春天地面化冻松软,有些路段很难骑车。 林婉丽费劲巴拉地骑了半天,快晌天才到薛家屯,她直接去林苏叶家,恰好在街口碰到薛老婆子带着莎莎看俩老婆子编筐子。 她试探道:“大娘,我姐回来了吗?” 薛老婆子看到林婉丽,虽然不是很喜欢,可总归是亲戚不能丢面子,下意识就拿出热情的态度,“在家呢。” 在家? 林婉丽急了:“干啥呢?” 薛老婆子刚想说林苏叶抽风在家里学字典呢,话到嘴边想起林苏叶说腿断了,硬生生改口:“养腿呢。” 林婉丽:“发生什么事儿啦?” 薛老婆子便语焉不详地说了一下林苏叶摔跤的事儿,让她自己去问。 林婉丽急哄哄地就往林苏叶家冲,进门就喊:“姐,你腿怎么啦?” 听见林婉丽的声音林苏叶就不紧不慢地把板子缠在自己腿上,一边缠一边哭,“婉丽啊,你来得正好,我可真命苦啊。在城里换车的时候被人掏了包,钱和票都被偷了,又遇到张蜜蜜个扫把星,给我丧得被人推倒摔断腿啊——” 林婉丽听得直发蒙,这是怎么回事?林苏叶压根儿没去? 原本的舒爽、期待、焦急,在这一刻悉数化为了浓浓的失望,那种失落的打击,让她高涨的情绪砰地荡到谷底,感觉自己要郁闷死。 她浑身的精气神仿佛被人抽走似的,满怀丧气地进了屋。 林苏叶一把抱住她,嚎啕大哭,“婉丽啊,你可救救我吧,我腿不方便,在炕上躺这些天也没个人伺候。都没钱去医院啊,婉丽,你可不能不管姐,你再借姐一些救命钱呀——”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