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和刺杀对象好了》 夜静更阑(华音) 金都八月,天气闷热,唯有到了夜晚才有几分凉意。 夜静更阑之际,整个裴府似裹着一层又一层的浓雾,静得危险。 主院灯火通明,屋外廊下站了一排下人,下人皆是低头垂肩,不敢多看亦不敢多听。 今晚的安静似乎与平时一样,但好像又完全不一样。 屋外静谧,但屋内又是另一番景象。 屋内昏暗,地上满目凌乱杂物,一片狼藉。 破碎的瓷器,碎片四散,还有烛台,四分五裂的凳子。 华音整个人像是被浸在了汗水中一样,香汗涔涔。 滚烫的热度烫得她受不住,眼中蓄了泪,左手揪住了床幔,也不知是不是力气狠了,竟把帐幔撕坏了。 心想若是如此下去,她估摸着要被抬着出这屋子了,所以只能开口求饶。 可声声求饶,得到的却是身后传来冷冰冰的“受着”二字。 哑沉的嗓音似乎紧绷得厉害,可同时又是冷得连半点人情味都没有。 华音低低啜泣之际,心底不知把身后的人骂了多少遍,更是想开口骂出声。 可一想到这人在旁人口中是阴晴不定,冷血凶残的奸臣,她便没敢骂出声。 生怕一骂,他便会瞬息拧断了脖子,所以她就咬着唇瓣,不至于让自己骂出声来。 她是子时左右进的屋,过了两个多时辰了,狂浪云雨才方歇。 浑身乏力,昏昏沉沉之际,耳边响起“备水”二字,嗓音冷漠低哑。 不多时,房门打开,昏暗中,有婢女或提小灯,或端了水进屋。 小灯与温水皆放在了屋中,几个婢女又无声的退出了屋外,就好似没有人进来过一般。 灯火摇曳之际,华音感觉到身旁的男人下了床。她抬眸望去,只见男人宽阔肩臂,健硕结实的后背有汗水沿着肌肉的起伏缓缓滑下。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视线,转首暼了她一眼。 男人面容英俊,神色却是冷峻,眼神亦是浓郁又阴沉。 华音感觉到了极为强烈的压迫感,连忙低垂下眼眸,娇娇怯怯的唤了一声“大人。” 男人收回目光,紧抿着唇出了帐外。 随意擦拭了身体,穿上衣衫后便出了屋子。 房门关上的那一瞬,华音暗暗的呼了一口气,脸上的怯懦之意顿时消散。 她神色恍惚的躺在凌乱的床榻之上,双眸放空的望着帐顶。 屋中尚有淫/靡之息未散去,浓郁的气味让人极为不适。 华音身体疲惫难受,额头更是隐隐犯疼,所以并未在意这气味。她总觉得自己好似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不多时,门又开了,进来了两个小婢。 这两个小婢,是华音近身伺候的婢女。 小婢停在了帐幔外,小声提醒:“九姨娘,该起来回兰茵院。” 华音捂着薄衾坐了起来,甚是疲惫的掀开了帐幔,抬眸望了一眼她们,有气无力的吩咐:“扶我起来。” 两个小婢上前去扶,在瞧见那雪肤上皆是红痕,都红了脸。 也不敢多瞧,其中一个婢女拾起地上的衣裳,可却发现残破得已不能穿了,忙道:“奴婢现在就回去准备新的衣裳过来。” 华音望着那残破的衣裳,回想起两个时辰前,她进屋子前的事情。 子时前一刻,管事神色匆匆的去了兰茵院,唤她来寒院侍寝。 管事给了她小半刻准备,便领她来了寒院。 到了寒院后,让她入了院中一间昏暗的屋子。 入了屋中,隐约可见地上一片狼藉。 屋子不仅一片狼藉,更是昏暗得有些阴郁,且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 她抬起头打量屋中情形,只见在昏暗之中,隔着几层轻纱的内间,床沿间坐着的一个身影。 轻纱后边隐约传来粗重的呼吸声,还有让人难以言喻的气味。 华音站在轻纱外,犹豫了几息,还是试探的唤了一声“大人”。 那里边的人,若无意外的话,便是她的“丈夫”。 当朝摄政大臣,更是执掌北镇抚司的指挥使——裴季。 坐在纱幔后的男人似乎抬起了头,望向华音。 哪怕隔了几层纱幔,华音似乎都感觉到了男人灼灼的目光。 很奇怪,目光虽灼,可周遭的气息却是冷如冬日寒霜,还泛着丝丝肃杀。 华音背脊不禁暗暗一绷,小心戒备了起来。 过去了半刻,轻纱中传出喑哑冷沉的嗓音:“进来。” 华音犹豫了一瞬,还是撩开了月门纱幔,进了里间。 只是一眼,便看清了里间的情况。 里间与外间俨然是不同的两个天地,外边狼藉一片,里边干净整洁,只是腥膻气息比外间还重了些。 华音并未对上男人的视线,微微垂眸之际,看到了男人那撇开衣襟之下的紧实胸膛。 男人双腿岔开而坐,青筋突显的双手则放在双腿上,有一处地方让人讶然。 华音暗暗吞咽,不敢再乱看,视线只垂得更低。 但对于身体上的明显变化,男人却是没有丝毫的遮掩。 华音站在了男人的两步之外,低头垂眸而站,却也感觉到凌厉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何时进的府?”他问。 低沉压抑的声音落入耳中,华音怯懦的应道:“回大人,妾身是半年前进的府。” 回复了裴季后,之后又是沉静。 那短暂的片刻,却恍如过了许久。 片刻过后,华音的手腕猝然被一只发烫的手钳制,下一息被拉扯入了一个被汗水浸透的胸膛之中。 很烫。 不是正常人身体该有的温度。 哪怕现在自己处于一种危险的境地,华音也能镇定的理清思绪—— 一片狼藉的屋子,显然是被男人的怒火所牵连。再有便是男人身体上的变化,与其体温都不正常。 在那一瞬,华音的脑海之中不知怎的就生出了一个胆大猜想——裴季被人下了那种不干净的药。 可生性警惕多疑的裴季怎会中了招? 未来得及思索,警惕多疑的裴季把她的双手捆绑了起来。 华音一惊,想要反抗,但却被他钳制住双手。 “莫动!”他低声一喝,铁掌已放置到了那纤细的颈项上。 后项上滚烫汗湿的触感,让华音顿时僵了身子,不敢再轻举妄动。 她想起裴季从不让人近身,且自当上摄政大臣后,刺杀屡屡不断。他此举,是不信她的。 后边的事,已是不言而喻。 华音自婢女手上残破的衣衫中抬起了视线,摸了摸自己还有些泛疼的手腕,再而望了眼屋中尚有一盆未用过的温水。 思索了一息,吩咐:“你们先出去,我擦洗一下。” 这屋子并非大人的寝房,婢女没有迟疑的退出了屋中。 华音调整了几息气息,才缓慢的走到梳洗的架子前,拿起干爽的棉巾放入水中。洗了一遍后,才从水中捞起棉巾,拧得半干,随而慢慢的擦拭身上的痕迹。 擦拭时,华音有所失神。 方才显然是自己的第一回,可为何经事后,自己能如此平静? 对此,华音心里尽是疑惑。 难道是因先前所在的风月庭有人专门教习过男女一事,所以如今才会如此镇定? 华音出自风月庭,一个不怎么干净的地方,可她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两个月前,在裴季的生辰宴上,有刺客行刺。 宴席乱做一团,唯有裴季独坐高座,慢条斯理的饮着酒。 让她华音便在混乱之中,被人推搡摔下阶梯,脑袋也磕破了口子,醒来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醒来后,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关于她失忆的事情。 起初她静观其变,过了几日后,她隐约摸清楚了一些情况。 先帝驾崩,封北镇抚司指挥使裴季为摄政大臣,位同三公。 身为摄政大臣的裴季手段狠毒,以铁腕执权,因此满朝文武没有不忌惮的,想要取他性命的人不计其数。 同时,想要巴结他的人也不计其数。 巴结裴季的途径,无外乎是金银珠宝,佳人美眷。 而华音则是淮州通判为了巴结裴季,送来的美人之一,彼时府中已经有八个侍妾了,华音是第九个。 但因裴季生性多疑,所以从不近女色。莫说是华音了,便是整个府邸的后宅女子都一直独守空闺,从未有过亲密之事。 可又因旁人给裴季送去美人与珍宝,裴季从未拒绝过,所以那些人都抱着侥幸的想法,依旧送去美人,就盼着自己所送去的美人能入得了裴季的眼。 华音失忆后,逾今已有两个月了。两个月间,她只见过裴季一次,而今晚才是第二次。 今晚被唤到寒院,应当是因两个月前的生辰,她是十位美人中唯一一个受了伤,所以被裴季记住的姬妾。 擦洗了身子后,适时婢女也送来了衣裳。 整理后,才从屋中出去。 已是卯时,天色蒙蒙亮,院子外边看似安静无人,可华音却隐约感觉这个院子并非像是表面那般的平静。 在婢女的搀扶下,望了一眼的院子,随而低下头缓步走下檐下的石阶。 天色未亮,雾气寒凉,一旁伺候的婢女披了件薄披到华音的身上。 出了寒院,婢女绿萝扶着华音,碧玉则提着灯笼走在前方。 扶着华音的婢女绿萝暗暗地呼了一口气,小声道:“姨娘,奴婢回去拿衣裳的时候,已经让人备了热水。” 华音轻“嗯”了一声,声音有些虚。 这两个婢女都是在华音进府之初,管事安排到身侧伺候的,如今也算是跟了她半年时间了。 两个婢女原本还因自家姨娘是这后宅中第一个与大人有肌肤之实的妾室而觉得欢喜,可就在方才瞧到姨娘身上那惨不忍睹的痕迹,所有的雀跃都没了。 她们怎就忘了大人是如何一个残暴血腥的人? 这平日里边就已经够吓人的了,那在这帐闱之内,岂不是更加凶残?! 想着想着,两个婢女都不禁红了眼眶。 今晚,苦了姨娘了。 若是往后大人回回都像今日这般折腾,姨娘该受多少的罪呀。 * 寒院主寝一侧的浴间,有水雾之气弥漫。 水池之内,裴季双目紧闭,坐在水池边沿,双臂伸展放在池上。 这时,静阑无声之际,有黑衣飞卫悄无声息的入了屋中,立在浴间外,低声禀告:“大人,九姨娘已离开了寒院。” 紧闭双目的裴季,淡淡“嗯”了一声,而后问:“查到了什么?” 飞卫道:“宫宴结束后,穆王妃被人从沁澜殿扶了出来。”顿了顿,又道:“太后应是想让大人与穆王反目为敌,所以费尽心思在大人的酒中下了药。” 裴季睁开了双目,眼神阴郁。 今日宫宴,太后利用小皇帝敬酒,身为臣子的裴季不得不喝下的便利,在酒中下了让人难以察觉之药。 裴季有所警惕,只饮了一半,一半则借着袖子遮挡,吐在了袖中,所以尚能保持清醒离开皇宫。 太后欲算计摄政大臣与穆王妃苟且,但到底还是太低估了他。 思及此,裴季眼寒意迭出,缓缓启口:“她既送了我这份礼,那便也回一份礼给她。”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后宅平衡(已破) 华音回兰茵院后,便去沐浴了。 烛火通明后,她才瞧清了自己身上的痕迹。 虽然失忆了,但这两个月下来,她也约莫知道自己的肌肤一掐就红的,更别说裴季的手劲大到让人无法忽视。 那裴季约莫是因药性,索求无度,更是悍猛得没有半分的温柔。 忆起昨晚,华音却还是免不得有些颤栗。 华音不禁有些后怕,现在都还觉得浑身泛酸泛疼,泡在热水中,才得以舒缓些许。 她趴在浴桶边缘,闭上双目休憩。 自失忆以来,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以来,她也约莫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摄政大臣裴季生性多疑,性\欲寡淡,从不近女色,她如府中所有的姬妾一样,都一样的不受宠。 府中姬妾,有出自皇宫,有出自王府,更有出自扬州瘦马。 而华音出自风月庭,专门是为达官贵人调\\教姬妾的腌臜之地。 华音也是从婢女那处旁敲侧击听来的。她在风月庭及笄那年生了病,直至十七年岁才治好,半年前被淮州通判重金买下,送到了金都裴府。 入府半年,年岁十八,直至昨晚才被唤去寒院伺候。 在这之前,作为裴季的姬妾,虽都不得宠,可却也是吃穿不愁,在后宅中风平浪静的过日子。 若非不是裴季被人摆了一道,才唤她过去,估摸着她会这么一直平静地过下去。 这次是意外,想来也不会有第二回了。 本该松一口气的,可不知怎的,心里头空落落的,总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很重要的事情。 但奈何失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华音抬手揉了揉额头,轻叹了一口气。 算了,在那风月庭中度过的那些年,应该也没有什么好的记忆,记不起来就罢了。 从浴桶中起了身,擦拭身子后便回了房。 婢女绿萝取来了药膏,华音也就让她涂抹身上的红痕。 她不知何时睡了过去,但在绿萝出去的时候,还是醒了一下。 随之沉睡,一觉醒来,已是晌午了。 华音睡了近三个时辰。 起床梳洗时,绿萝说起她没醒前的事情。 “今日一早,陆续有其他姨娘过来寻姨娘,似乎想是要从姨娘的口中探听些什么消息,又或是想要讨好姨娘。” 婢女碧玉取来了主子要穿的衣裳,得意道:“咱们姨娘可是这府里边头一份去了寒院过夜的,她们不巴结姨娘,还能巴结谁?” 听到碧玉的话,华音身子微微一颤,原本舒适了些的身子,感觉又隐隐泛疼了。 那男人当真是没有半点的怜香惜玉,只知道往死里怼。 想到这,华音暗暗撇嘴。 在旁人看来,昨晚是殊荣,可在华音看来分明就是受罪,这份殊荣她还真的不想要。 碧玉上前,给主子更衣时,屋外有小婢来传,说是二姨娘和六姨娘来了。 绿萝和碧玉相视一眼,有些纳闷道:“二姨娘与六姨娘都是从宫中出来的,素来不爱与姨娘来往,今日怎就来了?” 绿萝这话算是委婉的了。这两个姨娘是太后送到府上的,二姨娘进府有几年了,而六姨娘则是一年半。 她们是从宫中出来的,在后宅居大,其他姬妾也不敢招惹她们二人。 而她们平日瞧不上风月庭出身的姨娘,再者自家姨娘在一众姬妾之中容貌最为出众,既会琵琶秦筝又善舞,所以这平日里,常常被其他姨娘寻麻烦。 回过神来,绿萝问:“姨娘,要见她们吗?” 华音思索了半晌,摇头:“就说我尚未醒。” 原本后宅谁也没有沾上云雨,所以平日尚能维持风平浪静,可现在她是头一个沾了云雨的人,恐怕这份平衡要破了。 她还是再歇一日,明日再来应付这些麻烦。 再者,那两人还是少打交道的好。 华音对于政事虽不清楚,但也知晓一句老话,一山不容二虎,便是这一公一母也得分情况。 这太后是小皇帝生母,已然垂帘听政,而裴季是摄政大臣,在这朝中几乎一手遮天,华音也偶然听到过两人面上和,但暗地里却是正锋相对的传言。 这两个美人,莫不是太后安插的眼线吧? 不管真假,若是与她们太过亲密,恐会逆了裴季的鳞。 在裴季的地盘上,宁得罪太后,也不能得罪他,还是谨慎些的好。 碧玉去传话,不一会便回了屋中,面色不大好看。 华音暼了她一眼,心里约莫知道怎么回事,却还是问:“两位姨娘为难你了?” 碧玉闷闷地“嗯”了一声,原本想忍下去,但又觉得不吐不快:“六姨娘骂奴婢是贱婢便罢了,还骂姨娘是得意忘形的……玩意。” 华音微微挑眉,心底纳闷。这六姨娘是从宫中出来的,应当是个脑子好使的才是,怎就在这个时候结下梁子? 绿萝见主子纳闷,在一旁提醒:“姨娘忘了?那六姨娘可是求着太后娘娘进的府。” 华音闻言,不动声色的道:“先前没怎么在意,也没有放在心上。” 因主子进府不过半年,又安分守己,不与其他姨娘争强斗艳,或许对府中的一些事情还是不大了解的,所以绿萝也没有太过怀疑。 她压低声音解释:“这六姨娘原是太后娘娘母族中的庶女,应是心悦咱们大人,所以求了太后娘娘,她也得进了府。” 华音脑海中浮现裴季那张冷毅英俊的脸,狭长的眼眸似乎过于深邃,总觉得能让人陷进他的黑眸之中。 若是忽略了他那些吓人的行径,只看样貌的话,他那张脸确实能让女子心神荡漾。 可华音今早与他眼神交汇时,感觉到了那极为强悍霸道的压迫感后,便清楚这么一个人既无心也无情。 收回心思,与两个婢女道:“往后见着了六姨娘与她院子里边的人,避开些。” 那六姨娘的心上人就是裴季,如今守了一年半的活寡,却是被后来者居上,难免不会心生怨恨,到时候来寻她麻烦的人,这六姨娘肯定是第一个。 她这小院里边有四个婢女,虽然不大在意她们会不会被欺负,但好歹也是她底下的人,往后在后宅站稳脚跟还得用得着她们,能庇护得了她们,她自然不会吝啬。 * 斜阳西坠,天际一片艳色晚霞。 安懿宫的殿中一片冷寂。 年纪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太后,正是美艳妖冶的年纪。 太后望着锦盒中沾了鲜血的环形玉牌,美目中有厉色一闪而过,随而抬起头望向立在殿中,身着玄色长袍裴季。 摄政大臣裴季,也是北镇抚司的指挥使,他是先帝在位时一手调\\教出来的死士,能力卓越,深得先帝宠信。 在十四五岁之际便已经成为了先帝阴狠毒辣的爪牙。 如今不过二十六七的年岁,已经是让人闻风丧胆的裴指挥使了。 裴季那一双浅淡的眼眸略一抬,望着座上的太后,淡淡一哂:“不知臣这份礼,太后娘娘可还满意?” 满意? 太后暗暗捏紧了手中的锦盒。 她如何能满意? 此玉牌是她不久前赠与男宠的,那男宠以伶人的身份居在后宫,入了夜便会换上内侍衣裳入她宫殿,一解她这深宫寂寞,让她享受床帏之内的鱼.水之欢。 男宠样貌俊美,年轻强壮,深得她喜爱,可如今命丧裴季之手,让她愤怒之余,又是心惊。 裴季对宫中的事情了如指掌,竟连她在宫中养了个男宠的事都知晓! 裴季身后侧低垂着头的飞卫开了口:“此伶人在宫中胡作非为,淫/乱后宫,与多名宫女私通,恰巧被大人撞破。大人吩咐锦衣卫对此伶人处以宫刑,再断起筋骨,本想留他一命。可谁曾想那伶人竟自尽了。伶人自尽后,有人发现他身上竟有安懿宫的玉牌,想是在安懿宫盗取的,所以大人便给太后娘娘送还回来了。” 话到最后,裴季微微捻动指中扳指,似笑非笑地问:“不知微臣的这一份礼,太后娘娘可还满意?” 太后已经敛去了那一丝厉色,若无其事的把锦盒盖上,放到了一旁,笑了笑:“不过是个伶人罢了,竟敢淫.乱后宫,裴指挥使想杀便杀了。” 裴季淡淡一笑,意味深长:“昨日太后娘娘送的那一份礼,微臣也铭记在心,下回太后娘娘再赠礼,微臣定然加倍送还。” 说罢,略一拱手,转身步出正殿。 步出了正殿,步履沉稳依旧,神色却倏然冷沉。 裴季一离开,太后蓦地拿起锦盒,朝着殿中地上狠狠砸去,怒目而视那从盒中摔出来的玉牌。 * 裴季出宫后便回了府。 回到府中,已入夜。 进了房中,侍从端来凉水给他净手。 净手时,侍从端着帕子在一旁候着,道:“今日有几个姨娘去了兰茵院,二姨娘和六姨娘也在其中。” 裴季拿起帕子擦拭双手,想起昨夜那咬紧唇瓣承欢,最后低低啜泣求饶的女子。 微微一挑眉,回想起昨晚之事,虽身中了药,但也确实尝到了几分趣味,所以难得问起后宅之事。 “九姨娘见了她们?” 侍从应:“并未,所以六姨娘恼羞成怒的在兰茵院骂了九姨娘是得意忘形的玩意。” 裴季把帕子扔回托盘中,淡淡道:“倒也不蠢。” 侍从想了想,问:“大人,可需表个态?” 裴季沉吟了一息,吩咐:“你去库房,随意挑选几样东西去兰茵院。”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众所瞩目(后宅) 华音昨夜侍寝后,兰茵院便成众所瞩目的地方,以至于今日一整日都有人盯着兰茵院。 后宅姬妾想了一整日,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第一位姬妾入府逾今有六七年了,大人都未曾让任何一个人去侍寝,但昨日宫宴回府后却是喊了人去侍寝? 就算是忽然想女人了,那按顺序也该是那入府六七年的二姨娘呀,怎么也轮不到那才入府半年的九姨娘。 莫不是那九姨娘在她们不知道的情况之下,偷偷用了什么媚术魅惑了大人? 人人都好奇,都想去探听一二消息,可谁曾想那九姨娘却是谁都不见。 有人道她太快得意忘形了,毕竟这后宅姬妾里边有太后为靠山的,也有一方藩王为靠山的,最不济的应当就是像华音这般的,靠山不过是淮州通判罢了。 如今不过是在大人榻上睡了一回,就开始拿乔了。如此忘形,往后估摸着也张扬不了多久。 那些个姬妾让人盯了一日兰茵院,听说一整日下来,大人都没有让人送去任何东西,也没有派人去询问,她们皆松了一口气。 只是未曾想入了夜之后,大人身边的侍从童之却是给兰茵院送了赏赐过去。 若是没有大人的授意,那童之也不敢自擅自做主,也不知大人让他送了什么物什过去。 华音用完晚膳,正在小院中消食之际,寒院侍从正巧送来了赏赐。 几个侍从中,前边的人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青年样貌清秀,腰际挺直。 几人皆止步月门后,青年朝着院中的华音微微一行礼:“九姨娘。” 华音虽然见裴季的次数不多,可也知道那童之是他跟前的红人,是裴季从宫中指明带出来的小内侍,就连后宅的姬妾都要敬其三分。 华音走到月门前,微微一颔首。 童之姿态不卑不亢的道:“童之受大人吩咐,送了赏赐过来。” 华音望了眼他身后的两侍从,侍从手上都捧了东西。 华音并没有感到喜悦,反倒隐隐有些担心,担心下一回那裴季还会唤她过去,再次如昨晚那般被屈辱对待。 她虽然担心,面上却是不显,温声道:“童管事请进。” 随后先行一步进了小院,同时也给了个眼神绿萝。 绿萝会意,往主子的屋子走去。 华音入了厅中,落座后,童之才让侍从把赏赐端上前。 一个匣子和一个叠着布料的托盘 童之站在一旁,指向布料介绍道:“这是江宁在春季上贡的云锦,寸锦寸金,是上佳之品,九姨娘可用来做衣裳。” 然后是一旁的匣子,匣子中有几颗玛瑙玉石。 童之道:“这是巴蜀之地出赤玉,九姨娘可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做头面。” 华音客气道:“还请童管事替我谢过大人。” 童之略一颔首,道:“赏赐已送到,童之先行告辞了。” 这时绿萝复返,华音起身喊住了童之。 绿萝送上了一个荷包,华音道:“这是我送给童管事的茶水钱,望童管事莫要嫌弃。” 童之笑了笑,倒是没有拒绝,径自接过了钱袋,然后出了厅子。 童之从兰茵院离开,回了寒院后去了书房。 站在门外轻敲了敲门扉,听到一声“进”后,才推门进了屋中,随而呈上了一个钳青色的荷包,放在了桌案上。 童之道:“这是九姨娘给的茶水钱。” 裴季拿着折子,抬眼望了眼荷包。沉吟了一息后,放下折子拿起荷包打开,从中倒出了两颗花生米粒大小的金豆子。 两粒金豆子,约莫二两,换成银子也不过是十来两银子。 裴季抬头望向童之,问:“先前后院的姨娘都给了你多少?” 裴季不拒绝旁人送他金银珠宝,也授意童之来者不拒,姨娘们用银钱收买他,收下便是。 起先童之不解,便多问了一句为何。 而自家主子却是漫不经心的道——自愿白给的,不要便是个蠢的。 童之回道:“近段时日来,六姨娘给了一块宝玉,十姨娘给了一块约莫十两重的小金牌。”说到这,童之顿了一下,疑惑地问:“大人可是觉得九姨娘给得少了?” 裴季一笑:“你送去的,应当不止二两金子。” 童之点头:“单单是那赤玉,也不知换得多少的金豆子。” 裴季似笑非笑望着掌中的金豆子,随而捻起一颗金豆子,略一用力,金豆子顿时被指腹捏成了小金片。 别的姬妾想通过童之在他面前提起一两句,尚且舍得花费一块宝玉和金牌。而这已然侍寝过的九姨娘,若想再次侍寝,自然能舍得下血本来贿赂童之,可却没有。 两粒金豆子虽上不了什么台面,却也不显敷衍,不多不少,却也不能让人上心。 裴季抬眸望向童之,目中带着两分阴郁,问:“你觉得,九姨娘还期待再次侍寝吗?” 童之一愣,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犹豫了一晌后,换了个称呼:“小叔,若不然我去寻几本禁书来?” 裴季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冷嗤一声:“男女那档事,我还能不懂?” 童之暗道便是见过猪跑,那也是不知肉味,又怎么能清楚透彻? 想到这,他小声道:“可小叔话中意思,分明就是暗示九姨娘害怕了,不敢再侍寝了。” 裴季想起昨晚的事,他把那姬妾的双手捆绑了起来,始终都让她背对着自己,更是没有任何调/情的手段,她或许是怕的。 想杀裴季的人不比想杀小皇帝的人少,或者更多。再者自六七岁开始,裴季上的第一堂课不是如何杀人,而是在安逸的情况之下如何应对被人袭击。 因此在这床榻之间的欢i爱,必须一切都完全掌控在他手中,才能让他稍稍安心 因裴季嫌麻烦,再者也不觉得这欢爱有什么值得一试的必要,所以从未想过去尝试。 只是昨晚一遭,细细回味,掌中滑腻与那销魂之地倒是有些让人食髓知味。 见自家小叔沉默,童之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裴家就余我与小叔了,但能传宗接代的也只有小叔了。既然现在小叔已经与九姨娘有了夫妻之实,不若就着九姨娘来生儿育女。九姨娘那般样貌,与小叔生出来的孩……” 话语在自己小叔越发冷淡的目光之下,渐渐没了声音。 裴季把两粒金豆子倒回袋中,扔还给童之,语声多几分冷淡:“莫要仗着你我是叔侄关系,便说这些逾越的话。” 童之忙接过裴季扔过来的钱袋子,有些无奈的垂了头,呐呐道:“那童之不说便是了。” “下去吧。” 童之颔首,退出了书房。 书房只余下裴季一人,裴季看了眼折子,已无心再阅。 思及方才童之所言,眉头紧皱。 裴家一门数十人,确实只余他一个全人了。 裴家二十年前受奸臣所害,若非当初身为太子的先帝冒险救下他,恐怕他也上了那断头台。 而那还未满一岁的童之则是因抄家的内侍总管心软,留在宫中偷偷养着,一直喂着那些弱化男性性别的药物,七八岁才净身。 直到太子即位,裴季在北镇抚司已露锋芒,十岁的童之得罪宫中贵人,那内侍总管无力搭救才寻到了裴季这处,也是那时,裴季才知尚有一个亲人在世。 裴季年幼时,在父母被处死前夕见过他们一面,他们不让他为裴家沉冤昭雪,只叮嘱他好好活下去,长大后娶妻生子。 娶妻生子么? 指腹轻捻着指中扳指,裴季微眯眼眸思索了起来。 他的枕边不需要一个会让他时时戒备的妻子,但血缘相连的孩子,倒是可以考虑一二。 * 一早,兰茵院陆续来了人。 后院姬妾中除却那两三个不爱凑热闹,一心只居在自己小院中,小门一步不迈的姨娘外,再者就是昨日被拒的二姨娘和六姨娘,余下的都全去了一趟兰茵院。 无外乎都是客套的,讨好的,说酸话的。 来了,也顺道送了些值钱的小玩意过来。 既然是值钱的,华音自然也不会客气,直接收下。 华音自失忆醒来后,在妆奁和屋中翻了一遍,最后发现自己的银钱少得可怜。 若哪日真的在这裴府待不下去了,又或者被赶出去了,她也没几个铜板能傍身的。 所以现在不管谁给她送钱来,她皆能笑脸相迎。 隔壁浮萍小院的八姨娘是最晚过来的,她送了一小盒圆润饱满的珍珠过来。 “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做成珠钗耳坠也是好看的。”八姨娘让婢女把珍珠递了过去。 华音嘴上道:“我与八姨娘最为熟稔,八姨娘还与我这般客气做什么?” 嘴上这么说,接过盒子的手上却是一点都没有推辞。 乐云轻“啧”了一声,佯装嫌弃:“我瞧着你这可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 两个小院临近,八姨娘乐云年岁比华音小一岁,性子有些娇气,是扬州那边送来的。 她原是富户千金,后来父母双亡,家道中落后,又被婶婶卖入了风月场所。因模样出众,便被买下送给了裴季。 虽家道中落,可矫气和气性依旧还有几分,后宅好人家出来的姬妾瞧不上她,她也不与她们往来。 会与华音往来,一是因院子临近,二是觉得华音的性子好相处。 华音自失忆后,有很多事情都是从这乐云口中旁敲侧击出来的。所以这两个月下来,她与这乐云倒是熟稔了不少。 华音笑了笑,把盒子盖上给了一旁的碧玉,看向乐云。 “八姨娘想打听什么?” 今日来的,都明着暗着问华音到底使了什么法子让大人看上了她。又丝毫不避讳地问昨夜在榻上又是如何颠.鸾.倒.凤。 华音没有与别人分享这档事的嗜好,只是敷衍了事。 乐云坐下,端起茶水饮了两口,不甚在意的道:“我什么也不打听,就只是想来讨好你罢了。” 只有华音知晓昨日是个意外,所以她并不觉得往后自己在裴府有多受抬举,以前在裴府过得如何,往后还是如何。 “若是讨好我,让我在大人跟前提一提你的名字,恐怕有些难。”毕竟她往后未必能与那裴季说上话。 乐云放下杯盏,忙回绝道:“别,我现在小日子过得挺好的,可不想与后院那么一堆女子争风吃醋。” 说到这,乐云忽然笑了笑:“我以前被婶婶卖入那种腌臜地方的时候,本来想死的,可没那胆子。后来被买来送到裴府,不愁吃穿也不用伺候男人,还有人伺候着,这可不比在那腌臜之地好?” 说到后边,又补充道:“我还不希望大人知道后宅有我这么一号人呢,最好让我在这后院寿终正寝。” 听闻乐云的话,不知怎的,明明是有些可悲的日子,可却还是让华音心头生出隐隐向往。 她竟觉得这样平静的日子也是极好的。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日子逍遥(马吊) 皇宫。 大元殿的偏殿中,太后给小皇帝送去了糕点,顺道在殿中小坐。 太后夹了一块糕放入小皇帝面前的碟中。放下玉筷后,语重心长地道:“湛儿你可要记住母后所言,你现在年纪尚小,母后现在在朝堂上垂帘听政,那是为了让你不出差错,更是为了不让那些大臣欺你年幼而左右你。” 十岁的小皇帝垂眸,低声应:“儿臣会记住母后所嘱咐的。” 太后叹了一口气,道:“现在这朝中有大半朝臣就是欺你年幼,所以才会对那裴指挥使唯命是从,湛儿你莫要太信任他,留几分心眼总是没错的。” 小皇帝抬起了头,语气公正道:“裴老师是父皇钦定的摄政大臣,父皇的眼光不会有错的。再者在这几年里,无论是在朝政上,还是在习武上边,老师都极为认真教导儿臣,母后莫要说这些话。” 太后眉头一皱,正要再说些什么,外头的内侍忽然道:“陛下,习武的时辰到了,裴指挥使已经候在殿外了。” 小皇帝起了身,朝着太后微微一行礼:“母后,儿臣先行去习武了。” 太后只能点头,待小皇帝离去,面色顿时沉了下去。 小皇帝出了内殿,面上的温和之色被冷漠取代。 低声吩咐贴身的小内侍:“待太后娘娘离去了,把殿中的糕暗中扔了。” 小内侍似乎已见怪不怪,所以面上没有半点惊讶之色,只颔首道:“奴才明白。” 宫里的人都知道小皇帝与太后不大亲近。 小皇帝自出生后,便由逝世善德皇后抚养至五岁后。五岁时,善德皇后逝世后才回到现在太后的身边。 又因宫中有小道消息说善德皇后的死与太后有关,所以小皇帝与生母亲近不了。 而他们只知之一,却不知小皇帝对太后还有几分厌恶。 至于为何,唯有小内侍清楚。 前两年,小皇帝尚未厌恶生母。那天夜里思及养母,也想起了生母,便与小内侍偷摸去安懿宫寻太后,没让旁人知晓, 那天夜里,太后的榻上有两个裸/身健壮的男人。 殿中浪语连连,不堪入耳,画面污秽,不堪入目。 此事,只有小内侍和小皇帝知晓。 小皇帝从大元殿殿中出来,见到身着玄色劲装,英姿勃发的裴季,面上露出了笑容,语气敬重的唤了一声:“老师。” 裴季微微颔首,朝着小皇帝拱手一行礼,随后挺直腰身,淡淡地道:“今日陛下该学骑射了。” 小皇帝忙道:“朕现在就去换骑射装。” 裴季道:“那臣便先去靶场等候陛下。” 小皇帝先行离去,裴季才望了一眼宫殿之外站着的宫娥与内侍。 是安懿宫那边的人。 太后此时在殿中。 小皇帝尚且稚嫩藏不住事,而且宫中也有锦衣飞卫暗中保护小皇帝。那天夜里,小皇帝去了安懿宫,如何发现的荒唐事,裴季也一清二楚。 太后与小皇帝不和,也是裴季所愿看到的。 裴季面色浅淡的收回目光,转身徐步离去。 小皇帝的骑射练了小半个时辰后,由裴季百步穿杨,正中靶心而结束。 小皇帝与一众内侍都看直了眼。 小皇帝惊羡道:“这大启恐怕没有人能比得上老师的箭术了?” 裴季翻身下马,把长弓扔给了身侧的内侍。长弓有数十斤重,内侍接过长弓时踉跄后退了几步才稳稳抱稳。 裴季望了一眼远处的箭靶,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臣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 小皇帝笑道:“老师过谦了。” 小皇帝虽十岁,却也明白如今的朝堂是因有裴季在,所以他的皇位才坐得稳。更是因有裴季在,那些个藩王才不敢作乱。 裴季不管是身手,还是手段,都极其狠戾,没有人不怕他。 可小皇帝却是不怕的,他甚至觉得有裴季在,才能安心。 六岁登基时,小皇帝面对喋喋不休,对他不满的文武百官,心底是怕的。 怕得早朝也不敢上,去善德皇后的旧寝殿躲了起来,最后是裴季把小皇帝给寻出来的。 裴季把小皇帝带到了大元殿中,一刀砍下了那个质疑小皇帝非先帝亲生的武官头颅。鲜血溅到了金柱上,头颅滚落到大殿中央,武官那一双死目瞪得猩红,死不瞑目。 至此,文武百官皆不敢再乱言。 更是以雷霆手段逼得有谋犯之心的皇叔提前造反,有了由头后,把一族赶尽杀绝,自此藩王也就安生了。 经此这些事后,小皇帝隐约明白了父皇临终前与他说的话。 父皇说——只要有裴季在,你的皇位方能坐稳。 他知道的,老师会护着他的;有老师在,他什么都不需要怕。 可他现在却怕老师被抢走了。 内侍扶着小皇帝下了马,一同往靶场外走去,小皇帝几番望向裴季,欲言又止。 裴季何其敏锐,早便察觉到了。 “陛下想说什么,直言便是。” 小皇帝犹豫了一下后,才问:“老师可是有女人了?” 裴季一愣,随而望了眼小皇帝身边的内侍。内侍感觉到脖子一凉,顿时后退一小步,更是把头压得低低的。 小皇帝解释:“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就是金都城里边都在传了。” 裴季轻嗤:“倒是不知这么多人关心臣的后宅。” 他并未下令封锁这消息,也没有封锁的必要,传不传出去更无所谓。 “所以老师是真的有女人了?”小皇帝显得有些急切。 裴季脚步微顿,一哂:“臣的年岁也该是有了。” 小皇帝闻言,才想起老师已经有二十六的年岁了,而这个年岁的男子早已经有了妻儿。 意识到这一点,略显稚气的眉宇紧皱,犹豫了半晌,才问:“那……老师往后有了自己的血脉,可还会进宫教朕习武与打理朝政?” 裴季约莫明白了小皇帝的意思,淡淡一笑,随即停下了脚步,在小皇帝面前拱手:“臣会毕生效忠陛下。” 这也是先帝在位时,平了裴家冤案后,裴季立下的誓言。 ——裴季毕生效忠皇上,永无异心。 小皇帝听到裴季的话后,笑了,脸上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出了靶场后,小皇帝难得老成的嘱咐:“这天底下有许多人怨恨老师,老师可要小心身边人,莫要因为是枕边人而掉以轻心。” 裴季何其谨慎的一个人,自是不用提醒,但还是笑了笑,应了声“是”。 裴季在宫中与小皇帝看了半日的奏折,从宫中出来,已是黄昏。 回到府中,想到了小皇帝的话,眉头微蹙。 他虽是立誓毕生效忠帝王,但未至于效忠到让自己最后无人送终的地步。 裴季在书房中衡量片刻后,喊来了童之。 裴季姿态放松地坐在椅上,轻点着手中的扳指,与童之道:“那日你所言,我思索后,也觉得有些道理。” 因小叔与九姨娘同寝已经过去好些天了,却是没有再唤的意思,童之也有些放弃劝说了,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哪件事,脸色茫然了半晌后才猛然反应了过来。 童之脸上一喜:“那我现在便去搜寻禁书!” 说着也不看裴季的脸色,生怕他后悔似的,急忙往外走,操心得似老父亲一般。 裴季凉凉的吐出“站住”二字。 已经走到门口的童之脚步倏然一顿,转身惊道:“小叔,你这反悔得也未免太快了?” 裴季不愠不淡地暼了他一眼,淡淡启口:“回来。” 童之不情不愿地走了回来,问:“小叔是怎么想的?” 裴季微抬下颚,面色冷凝:“考虑过了,我也有了这个想法,但得先试探一番那女子,看看她是否有异心。” 童之明白小叔的意思。 小叔自坐上北镇抚司指挥使的位置后,就一直有人行刺,在当上摄政大臣后,更是刺杀不断。 歌姬是刺客,在府中待了数年的下人也是刺客,刺客总是无处不在。 而今面对行刺,裴季也如同看待饮茶吃饭一般了。 裴季虽不畏生死,可却是惜命的。 他可在效忠之际身亡,却绝不允自己丧命于刺客之手。 如今要相看的事床榻上亲密无缝的人,也是孩子的生母,如何能不慎重? 童之想了想,提议道:“若是小叔不放心,便试探一二。” 裴季似乎也正有此意,唇角微勾,背靠圈椅,似漫不经心地道:“明日书房,让九姨娘过来伺候。” 先前侍寝的人是她,若是换人了也麻烦。其次长相但凡不丑的,在裴季眼中左右横竖都是女的,没有多大区别。最后这尤为重要的是与这女子的初次体验不错,倒是不必再换。 童之一愣:“小叔要以己做饵?” 裴季眉梢微微一挑,反问:“难不成还要寻一二替身来扮作我,做饵?” 童之:“这样也比较稳……”话语一顿,好似想到了什么,抿唇半晌后,才讷讷地道:“好似也不大妥。” 以己做饵便是孤男寡女,用替身何止是不大妥,简直非常的不妥! 裴季懒得琢磨小侄子的想法,摆了摆手:“去吧。” 童之退出了屋子,随而去了兰茵院。 * 华音过了几日还算安生的日子。 后宅姬妾没机会争宠,家境不好的姬妾除却每个月十来两的月例外,也无旁的收支,所以平日多为聚在一块唠嗑打马吊,推牌九,玩叶子戏等来赚取些许的银钱。 久而久之,这后宅倒也有了两三个不同的小阵营。 有姬妾为了拉拢华音,想与她搞好关系好在后宅立足,所以特意来寻她打马吊套近乎。 华音已不记得自己会不会打马吊,但现在定然是不会的,本以不擅长为由婉拒了,可最后还是被拉上了桌。 几个姬妾想要特意输些小钱讨华音高兴,可谁曾想这九姨娘竟然是打马吊的个中好手,她们这何止是输了小钱,简直是亏大了。 她还敢道不擅长,分明是扮猪吃老虎! 华音也不知自己的记性为何如此的好,好到几乎是过目不忘的程度。 她只了解了一遍规则后便明白了如何打马吊,再者桌上出过什么牌都记得一清二楚,更能准确的分析出来其他三家缺什么牌,又听的是什么牌。 华音摸了一张牌,顿时喜上眉梢,把手中的牌一放,喜道:“和了。”抬眼环视了其他三人,伸手笑道:“给银子。” 几个姨娘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心痛地拿出了银子。 华音收下银子,脸上的笑意更甚,把桌面上的牌堆到了一处洗牌。望了眼几个姨娘,明知故问道:“怎么瞧着,几个姨娘似乎有些不大高心?” 她们怎么能高兴的起来?! 她们这一日已经出了十几两了,这个时候喊停,倒是显得她们小气了,可她们着实快要扛不住了,只希望快些来个人搅了这牌局,不然下个月她们连胭脂钱都没了。 她们在这裴府虽有吃有喝有穿的,也是挺好的,但就是手上的银钱不丰裕,平时送送礼走走关系,再买些首饰什么的,荷包更是月月见底。 她倒也不为难她们了,笑着询问:“我有些累了,不如改日再继续打?” 几个姨娘顿时呼了一口气,这牌局终于可以散了! 改日一定不与九姨娘玩马吊了! 收拾桌子后,几个姨娘刚起身,华音院子的小婢便来传,说是童管事过来了。 几人闻言皆是一怔,望着华音的眼神都泛着些酸意。 这天都下雨了,怎就只淋九姨娘这一块地? 华音不知她们所想,却是对这童管事兰茵院而心生了警惕。 裴季此前性/欲冷淡,更是疑心重,那夜同房无疑是意外,所以她猜测他不会再寻自己。 可现在这童管事前来,却让华音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裴季那厮不会又让她侍寝吧? 华音虽心有抗拒,但还是送走了几个姨娘,随后去见了童管事。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书房研墨(独处) 裴季让华音明日去寒院书房。 华音听闻这消息,面上似有喜色露出,也带着喜色送走了童管事。可回到房中,只余自己一人的时候却是紧蹙眉头。 她分明是不喜的,可不知为何,心底竟生出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期待? 这太过奇怪了。 这几分期待,莫不是与她失忆前的记忆有关? 总该不会是她失忆前与后宅姬妾一样,日日都盼着丈夫的垂怜? 可华音却觉着自己不是那样卑微的人,可若不是,却又解释不了为何自己会期待。 思来想去,华音想到了裴季那一张英俊的脸,还有那天清晨所见的身材,健壮挺拔,结实匀称的肌肉上似蓄满了力量。 仔细想想,她其实是喜欢这样的样貌与这样健壮的身体的,既然现在喜欢,那么以前也是喜欢的。 那她心底那点儿的期待也有了比较合理的解释——她之前想是与那宫里出来的六姨娘差不多,都因裴季的那副皮囊而对他心生了些许好感,所以自然会在心底留有期待。 只是经过同房的那晚后,华音觉着再过不久,那点儿的期待也迟早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华音倒是不怕同房,只是这同房同得太不是滋味了。她便是没了记忆,也隐约知道男女做那档子事,不仅男的能快活,女的也能从中尝到趣味。 可那一整宿下来她只感觉到了胀与痛,一点也尝不到什么趣味。 如今看来再好的脸与身子没用对,都也是白瞎了她的期待。 华音因这事,当晚半宿没睡着,所以早间醒来,略显疲态。 昨晚思前想后,为了让自己少受些罪,华音不知怎的有了别的想法。 早膳后,华音把碧玉喊来,给了她二两银子,低声吩咐:“你戴上面纱去药铺,询问大夫有无房中女子润滑之物。” 碧玉征愣的“啊”了一声,不明所以。 碧玉虽是十五的年岁,但久居后宅,什么都不懂。 华音也不知如何解释这润滑之物,只道:“你尽管问就是了,莫让旁人知晓。” 碧玉虽然想不明白是什么润滑之物,可心知姨娘既然提醒她要戴面纱去,估摸着是妇人私用的物什,故也就没有多问。 华音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知道这玩意的,但总归能让自己少受罪,管它如何得知的。 她让碧玉去了,一直在等到寒院的侍从过来,碧玉还尚未回来。 昨日童管事过来后,也没说今日什么时辰过去,只道等大人下早朝回来后,自会有人请她过去。 约莫巳时正,寒院来了个侍从请华音过去。 华音稍作妆整便随着侍从去了寒院。 待入了寒院后,暗自打量了一眼这才第二回来的院子。 院中除却带路的侍从,连个多余的下人也没有,但地上却是干净得连一片落叶都没有。 在别的小院好歹能听到几声鸟叫,可在这寒院,却是半点声音也没有,甚是安静。 可虽看着无人,但华音却有种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尽观眼底的感觉。 华音只打量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之后皆目不斜视。 走过寒院的前院,止步于院内的小偏院外。 侍从停下,望向华音身后的婢女,道:“里边是大人的书房,外院下人不得进去。”再看回华音,多了几分恭敬:“九姨娘请随小的进去。” 华音颔首,与之进了小偏院。 小偏院与前院有些不同,院中栽有玉竹,绿意盎然,竹影斑驳稀疏,偶有凉风带着淡淡竹香拂来。 走过幽静的小竹林,便见一间小竹筑单独建在其中,雅然舒适。 裴季倒是会享受。 可这般惬意的地方,着实不太符合他那样凶残冷血的形象。 侍从远远便停了下来,道:“大人便在书房中,九姨娘请过去。” 华音沉吟了一息,道了声“麻烦了。”后,便朝那处书房徐步走去。 往小筑走去的华音心思却是有些沉。 孤院,小筑,只他一人,如今唤她单独过去,怎么瞧着都像要白日宣淫。 但润滑之物尚未买回来,她这一遭罪难道真的避无可避了? 走到书房门前,犹豫小半晌后,还是抬起手轻敲了敲微阖的房门,轻声道:“大人,是妾室华音。” 下一息,书房中传出沉静的嗓音:“进来。” 华音只迟疑了一息就推开了房门,入了房中后全程垂眸,转身把房门关上,再而朝着屋中走去,停在了桌前的几步之外,盈盈一福身:“妾身见过大人。” 从进来后,便没有直视书桌后的人。 尽管没有直视,匆匆一瞥,隐约知道男人在批阅折子。 男人并未说话,也没有看她,目光依旧在折子上边。 华音垂眸静站在一旁,半晌之后,才感觉到男人把笔放了下来,随而抬眸,肆无忌惮地望向她。 与那晚相比,炙人的目光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眼神更是让华音感觉到了强烈的压迫感。 裴季把墨汁已干的折子阖上,随手扔到了一旁高摞起来的折子上方,随而放松姿态,背靠着圈椅,指尖轻点着扶手,抬起黑眸望向书房中的另一人。 眉目低垂,却隐约感觉得出来眉目温和。 粉色衣裙,发髻微微往脑后斜去,半披长发,发髻上的鎏金步摇低垂不动。目光往下,是小耳玲珑,脸颊颈项晶莹白皙。 目光落在颈项那处,隐约可见还有一小指宽的痕迹,似是牙印,颜色浅浅淡淡的。 裴季不禁回想起那晚她声声求饶的时候,那时不知怎的,他心底暴戾更甚,便在那纤细柔弱的颈项上咬了一口。 力道倒没有多重,可怎就留了痕迹? 且已过去了四五日怎还未消? 这皮子怪嫩的。 裴季抬起目光,视线落在姬妾微低的脸上。 那晚裴季没仔细瞧这姬妾到底长得如何,只记得在两个月前的生辰宴上,众多姬妾中就她摔了一跤,且还昏迷了多日。 因这件事,他算是对这姬妾有了些许的印象,所以在四五日前被下.药的那晚,童之劝了许久后,裴季才点了她来侍寝。 “抬起头来。”裴季漫不经心地道。 华音犹豫半息,没有任何意识地露出了几分怯懦,怯怯地抬起头,望向桌后的人,水眸犹怜。 自己忽然露出了柔弱的一面,让华音自己都暗暗吃了一惊。她竟不需丝毫准备就能装出一副柔弱女子的模样来! 她到底都在那风月庭学了什么,竟然对这矫揉造作的戏信手拈来! 但随即反应过来了,那些腌臜地方不学这些,还能学舞刀弄棍不成? 华音收起那些心思,打起十分精神来应对面前的男人。 裴季望向那双水眸,没有半分怜惜之意。望着面前这张貌美的脸,更是没有露出半点惊艳之色,面无波澜地问:“你可怕我?” 华音轻摇了摇头,软声道:“大人是妾身的夫君,妾身不怕的。” 面前的人不知怎地,忽然一笑。 华音看不透也猜不透面前的人,他为何发笑,她更是不知。 裴季敛了笑,恢复了一贯了冷色,问:“可会研墨?” 华音哪知道自己会不会研墨,但如此简单的事情,自己想是会的,便答:“会的。” 裴季目光往砚台撇去:“研墨。” 华音略一思索后便缓步走到桌案旁,目光落在砚台上,不特意去瞧近在咫尺的男人。 挽袖拿起一旁装有清水的小壶,往砚台中滴入几滴清水,然后才执起墨条,轻缓研磨。 裴季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继续拿来一本折子,执笔批阅。 外边的日头渐渐西移,华音在书房待了近小半个时辰了。 墨汁被她磨得甚是浓郁,那裴季也没有让她停下的意思。 她已经不确定裴季唤自己过来的目的了,若是行荒淫之事,怎会让她磨了半日的墨? 目光悄悄地望向坐在桌案后,略微低头批阅折子的裴季,视线落在衣领之上露出的半截脖子。 若是此时有把利器的话,趁其松懈不备迅速一刺,也不知能不能成…… 华音心中猝然一骇,她都在想些什么!? 立马止住了自己可怕的念头,暗道自己难道厌烦裴季已经厌烦到了想要他死的地步了? 可分明她与他的过节只在前几日床榻一事上而已,她怎就如此狠的想要他死?! 思来想去,自己是真的非常不愿与他再同房欢好才会如此。 裴季手中笔尖往砚台一醮,再落笔在折子上边,笔墨却依旧是半干的。 斜睨了一眼砚台,砚台中墨水已干,那雪白柔荑依旧执着墨条在研磨。 研墨之人,显然心不在焉。 他略一挑眉,沉声问:“九姨娘可是不愿?” 华音心底一惊,以为心底所想被裴季所察,当即回道:“大人是妾身的夫君,妾身自是愿的。” 这话似乎没问题,但细想之下却好似有些怪。 裴季略一挑眉,只一瞬便会意了过来,忽然一笑:“竟没想到我这九姨娘是如此急色的一个人。” 华音:“?” 略有茫然的与男人对上目光。 裴季垂下眼帘,往砚台暼了眼。 华音顺着他的目光往下一望,瞬间反应了过来,裴季问的是——她是不是不愿给他研墨! 华音沉默了几息,脸颊微红。 略有窘迫,但心底尚能镇定。尽管如此,拿起一旁小壶的时候,还是故意露出了些许颤意,手指微颤地往砚中滴水。 裴季因这小事,心情倒是有了一分愉悦,沉吟了一息后,道:“戌时到寒院来。” 华音手一顿,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今晚侍寝。 思及上一回在寒院同房之时犹如被刀刃狠刺,华音当下觉着自己方才所想的一点都不过分,她倒是希望在今晚之前,裴季能暴毙!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夜色深重(较劲) 常言道祸害遗千年,裴季这祸害自是不可能那么容易暴毙的。 华音也没有借口不去寒院。 若是装病,单就一个府医就能诊出真假。若是借口小日子来了,那再隔个几日又唤她过去,岂不是自掘坟墓? 这种漏洞百出的借口,恐怕会让裴季那样生性多疑的人起疑,把她逐出府尚好,就怕他宁可错杀也不愿放过她,把她逮到诏狱中去。 华音也不知自己怎就这么的谨慎,但转念一想,谨慎才能活得长久,还是小心为上。 裴季与她说了今晚戌时来寒院后,便让她回去了。 华音回到兰茵院,已是晌午,碧玉也已经把她要的润滑精油买回来了。 小小的一瓷瓶便花去了华音的二两银子。 碧玉也隐约明白了这东西的用处,面红耳赤的与自家主子说着用法。 “大夫说莫要提前用,要等行\\房前再用,这一小瓷瓶是两宿的量。” 华音把这瓷瓶收好,问她:“没让旁人知晓我要的?” 她虽不怎么在意什么破名声,可还是要脸的。 碧玉连忙摇头:“奴婢自然省的。” 华音点了头,随手从妆奁中拿了两粒银豆子给了碧玉。 近几日打马吊也赢了些小钱,她出手赏赐下人自然大方了许多。 碧玉得了赏,面上笑意止不住。 拿着银锞子出了屋子后,想到了旁的事情,笑意才敛了下来。 后宅姬妾身边的侍婢,除却有一两个自己带金府中的外,多数都是由府中安排的。 名为伺候,实为监视。 这兰茵院中的几个婢女,也是如此。 碧玉斟酌的半晌,决定不告诉童管事。 这毕竟都是主子们房中用的东西,还如此之私密,就算了。 * 华音沐浴后,梳妆的时候,许是有充裕的时间准备了,绿萝碧玉两人比华音这个要去侍寝的还要为难。 碧玉拿了一身又一身衣裳出来,犹豫不决。 而绿萝给华音梳头,梳了许久都不曾决定梳什么发髻。 绿萝不禁喃喃自语出了声:“该如何打扮才能让大人心软一下,下手别那么重?” 华音微微颦眉,暗道无论如何打扮,那裴季都不会轻一些,依旧会绑着她这一双手,像个吸食人精血魑魅魍魉一样咬她的脖子。 华音不禁叹气道:“也别想怎么给我打扮了,还是给我寻一根绵软的绳子更好。” 身后的两个婢女都一怔,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华音低头望了眼自己一双白净的手,她觉着绑了这双手其实也好。 今日在书房的时候竟然生出了要用利器刺穿裴季的脖子,谁知道到那榻上的时候会不会一时冲动用这双手去掐那人的脖子。 她不过是个柔弱的女子,若是有了这想法,又付之行动了,恐怕还未触碰到裴季的脖子,她的脖子就先断了。 从兰茵院离开的时候,华音带上了今日婢女买回来的润滑精油,还有几番挑选出来的棉绳。 自己有所准备,应当也会好受些。 华音到了寒院,童之把她领到了先前的屋子,他止步于门口处,带着温和的笑意:“大人还在忙,请九姨娘稍等。” 华音点头,见他还未走 ,便问:“童管事可还有事?” 童之犹豫了几息,最后还是多说了一句:“大人素来强悍,不会柔情蜜意,还请九姨娘多受着些。” 说罢,便微微颔首,随而离开。 华音站在门后,望了眼童管事离去的背影后便把门关上了。 * 寒院武房中,八个飞卫围着裴季群起而攻之,一身玄色劲衣早已经汗湿的裴季执着铁骨鞭子与之相搏。 不过小半个时辰过去了,飞卫皆躺在了地上,裴季扫了一眼他们,冷冷地吐出了个“滚”字。 地上的飞卫纷纷起身,带着一身青紫离开武房。 飞卫离开后,童之端来了湿巾。 裴季拿起湿巾擦去脸上的汗水,问:“到了?” 童之点头:“已经等了一刻有余了。” 想了想,童之道:“今日兰茵院的碧玉好似出了府,去了医馆。” 裴季手一顿,睨了眼他:“去医馆做了什么?” 童之摇头:“碧玉未曾来报。” 裴季眸色一沉,眼中多了几分猜忌。 “大人,今晚是继续试探,还是……”真的行.房? 童之没有有自家小叔那样厚的脸皮,所以这话只说问了一半。 裴季听得明白,嗤笑了一声,似笑非笑的反问:“难不成二者就不能同时进行?” 试探与行.房,只看他想还是不想罢了。 童之闻言,犹豫沉默了一会之后,把手中的托盘放置一旁,手探入怀中,似乎在掏些什么。 裴季望着他的动作,微蹙眉头,在童之把东西掏出来之际,猜到了是何物。 神色沉了沉,多了几分阴寒。 童之把东西取出来了,有些许小忐忑地递给自家小叔:“小叔才开荤,不大透彻,看看也无妨。” 裴季并未接过来,扫了眼巴掌大的几本册子,抬眸望向童之,冷笑了一声,笑得童之头皮有些发麻。 “童之呀。” “在。” 裴季再而嗤笑了一声:“你可知我何时知晓男女之事的?” 童之面上露出了几分茫然,摇头。 裴季取了童之手中的几本册子,然后塞回他的怀中,轻拍了拍童之较为瘦弱的胸膛。 他开了口:“朝中那些个贪官污吏最爱去的便是烟花柳巷,所以自十来岁入了北镇抚司后,我都不记得在那窑子的房梁上待过多少回了。” 童之细嚼了一下小叔的话,随之明白了他的意思,耳廓微红,也没有再提禁书一事。 裴季从武房中走了出来,童之也跟了出来。 “今日在书房中,九姨娘表现得没有问题,大人还要再试探多少回?”童之问道。 裴季步伐沉而无声,淡漠道:“让我放心为止。” 童之脚步微顿,望着小叔那形单影只的背影,心底无奈一叹。 放心为止? 在小叔的心底,便是他这个相认了十年左右的侄子都全未卸下疑心,更遑论一个风月之地出来的女子。 * 夜色逐渐深重,华音在房中等了有半个多时辰了,裴季尚未回来,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来,心生侥幸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 坐在床沿的华音一息进入了柔弱女子的扮相之中,低头垂肩,眉眼温顺。 裴季走路无声,不一会,便站在了华音的跟前。 她感觉到了水雾之气与淡淡的酒气一同拂来。 瞬间猜测出他喝酒了,也沐浴了。 裴季站在了几步之外,张开了双臂,沉声道:“宽衣。” 华音抬眸,目光柔怯的望向面前的人。 内间无灯,裴季高大健壮的身体抵挡住了外间的烛火,内间一下昏暗了下来。 华音适应了两息,才看清逆光的裴季。 墨发披散,发梢淌着水珠,只着了一件微湿单衣,衣襟松散露出了大片胸膛,胸口肌肉紧实流畅,但也似乎蓄满了侵略之势。 黑眸微佻,在生出不耐之际,华音站了起来,几步走上前,怯怯的伸出双手放到了他腰际那随意系上的系带上边。 裴季低敛黑眸望着那双白皙软滑的手,十指皆蓄满了力道,只要她有半分不轨的动作,他便会快速的拧断她那双手。 华音心里连半点羞涩都没有,反倒有那么点的心猿意马。 这肉.体着实可人了些,不禁让人垂涎欲滴。 那晚裴季竟是不干人事,把她拽上了榻后,便霸道的让她趴在了床铺上边,不给她半分翻身的机会。 她也不知这男人这身体正面长得如何。 华音轻颤着手解开了系带,然后把他身上的单衣慢慢脱下。 强健结实而线条流畅的上身肉/体便展现了出来,只是裴季的身上满是狰狞的就疤。 华音微愣。 “继续。” 头上传来冷沉的声音,华音很快便回过身来,望着男人的裤.头沉思了片刻。 片刻后,还是伸了出手。 但才触碰到裤.头,便被捏住了手腕,力道之大,让华音感觉到了丝丝疼意。 华音正欲抬头,便径直的被他拽到了榻上,整张脸埋在了软枕上方。 华音:…… 顿时有恼怒的情绪涌上,但还是被她死死的压了下去。 还未等她缓过这情绪,身后便有炽热健壮的胸膛贴了上来。 和上一回不一样,那双满是薄茧的手在她的身上摸索着,华音尾骨泛着酥麻,极为的不自在让她暗暗的挣扎。 但随即铁掌在她的臀上重重一拍,身后的人哑声道:“别动。” 还有完没完了! 被打的华音,心底那股子屈辱怒意再次涌了上来,紧咬着牙压下这翻腾怒意。 没有。 裴季黑眸暗暗一沉,她身上什么利器与东西都没有。 不过入手之中的皆是绵软丝滑,不禁多捏了几把。 正欲扯开那腰上的腰带绑在她手上之际,余光瞧见了软枕之下似藏了东西,原本还有些许情/欲的黑眸,猝然清明,泛出阴鸷寒意。 拉起她的肩,抽出软枕,看到了瓷瓶与丝带,瞬息压住了她的后颈项,眼神阴狠肃杀:“这是什么?!”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谁稀罕你(怜惜) 门窗已关,但仍有夜风挟着肃杀之气从各种罅隙钻入屋中,吹得室内轻纱飘动。 满室冷凝之气,哪怕颈项被那滚烫的铁掌拿捏住,却依旧让人觉得脖子寒凉刺骨。 后颈项被铁掌狠厉捏住的那一瞬,华音毫不怀疑裴季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心中骇然。 原本想要在上榻之前与他说明那两样物件的用处,但未来得及说明便被他以强之势拉上了榻,还开始动手动脚了,她哪来得及说。 她原以为自己够谨慎了,却还是低估了他的疑心。 她有反抗之意,可念头才起就熄灭了,若是反抗了就根本没有多说一句话的机会。 “那是……精油,是、是用来……”她因呼吸不畅,说话略显费劲。 裴季阴冷的面容在听到这“精油”两字,愣了一下,眉头一蹙,黑眸中浮现了几分疑色。 思索几息之后,手上力道放轻,以便她能顺畅的说完一整句话。 压迫感少了些许,但华音却是不敢放松戒备,在这种惊险的时候,她心底反而出乎意料的镇定。 华音呼吸了几口气后,低低泣声解释:“妾身在风月庭的时候听说行.房前在女子□□涂抹,有助鱼水之欢之际的欢愉。” 女子肩膀瑟瑟发抖,就是声音也微微发颤,显然是惊恐至极。 裴季暼了一眼那小瓷瓶,目光移开落在棉绳上方,厉声问:“绳子呢?” 裴季的行径这分明是怀疑她要下.毒害他,或是想用绳子勒死他。 之前没有这种想法的华音,现在有了! 她呜咽解释:“大人第一回便绑了妾身,妾身的双手被勒得太疼了,便寻了这绵软的绳子来,也好减轻些疼痛。” 华音因背对裴季,看不见他的神色,也不知他现在是什么样的一副表情,在解释完了之后,过了片刻,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冷笑,随而是阴恻恻的嗓音。 “精油,棉绳,九姨娘考虑得可真周到,我是该夸九姨娘,还是应当掐死九姨娘呢?”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磨着牙说出来的。 裴季在那等青楼房梁待过不知多少回了,自然知道此精油并非养肤的精油,而是因男子行房粗鲁不当,妇人难受之余的涂抹之物。 华音不知裴季到底有没有一丝相信自己的话,但琢磨着他要杀便不会迟疑,显然不会那么容易杀自己。 但自己准备的东西似乎有些惹恼了他。 华音脑中思绪转得飞快,只几息后便有了应对的法子。 趴在床上的华音肩膀颤抖得更厉害了,小半晌后好似憋不住了,哭泣出声,更似是赌气道:“那大人掐死妾身便是了。” 裴季一挑眉,再而听到床上的女子断断续续地呜咽道:“妾身素来怕疼,可大人对妾身没有一点怜惜,妾身只是想少吃些苦头而已,如今这身上的痕迹都还没全消呢,大人若不信,便自己瞧……” 说着便哭得更厉害了。 裴季闻言,眼眸微眯,思索片息,还是伸手拽住了她松散的后衣襟,往下一拉,圆润的香肩与到蝴蝶骨位置的后背也露了出来。 确实,肩膀后边皆是星星点点浅淡的痕迹。 裴季底下的皆是抗打抗虐的锦衣,哪里有过这般娇嫩的小娘子。 望着后背上的星星点点,裴季沉默了片刻后,松开对她的钳制,但也没有放松警惕。 拿了枕下的瓷瓶与棉绳,赤膊夸下了榻,径自走到外间。 华音余光暼了一眼站朝门口走去裴季,随而拉上被衾盖住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被衾之下的手紧紧握拳,暗暗把方才濒临死亡的怒意与颤意压了下去。 裴季打开房门,唤了声:“童之。” 不一会,童之到了房外,见着裴季光着上身,还有那冷冽的神色,只一瞬间的错愕,随而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瞬间严肃了起来,目光严谨。 童之以为九姨娘行刺了。 但下一瞬,裴季把手中的瓷瓶递给了他,冷声吩咐:“把这东西拿去给府医,我要在小半个时辰内知晓这是什么。” 童之接过瓷瓶,犹豫了一息,还是问了一声:“九姨娘呢?” 裴季侧脸暼了眼离间,轻纱遮掩,只隐约看得到有玲珑身段躺在榻上,漠声吐出了“还活着”三个字。 童之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来,因意外才能让小叔第一回与女子亲近,若是此番生出了什么变节,恐怕小叔这辈子也不会再碰女色了。 童之转身疾步去寻府医,希望这物不是那等让小叔忌讳之物。 童之走后,裴季面无表情阖上房门,就这么的光着上身坐在了外间。 耳边有内间帐内传出的低低啜泣声,可这外间的男人做惯了铁石心肠的行径,没有半分的心软。 华音哭得累,想要歇一歇,但忌惮外边的男人怀疑自己是做戏的,便一直在小声地抽泣,一直没有停下来。 她倒是愿他不耐烦的厉声喝止她,她也好有借口停下这虚伪的哭戏,但裴季这会的耐性却是出奇的好,愣是没喊停。 华音暗暗咬了咬牙,继续在被衾中哭着。 也不用小半个时辰,童之急匆匆的跑了回来,敲了房门。 当房门开了,童之喘着气道:“府医说,这是元圭堂做的精油,是用来……” 想到屋中还有个九姨娘,童之颇为不好意思的压低了声音,小声道:“给妇人□□涂抹的,有助于行房顺畅。” 童之想起方才自己听到府医所言,惊愕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小叔不是说在那窑子的梁上待了不知多少回吗? 怎在这档子事上边,还让人家九姨娘自备这种东西,备了也就备了,大半夜竟还以为是九姨娘欲行不轨。 裴季听到童之所言,微微蹙眉,沉声问:“确定?” 童之点头:“非常确定。” 裴季沉默了几息,点了点头,从他手中取回小瓷瓶:“退下。” 说罢,关上了房门。 童之望着紧闭的房门,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心道就小叔这般的,也不知裴家何时才能有个后。 华音耳力好,童之所言,自然是听了个全的。 她底气一下便足了,从被衾中探出头,看着轻纱外的身影越走越近,待轻纱撩开了,便大了胆子瞪去。 泥人尚且有三分泥性呢,若是此时卑微不敢怒不敢言,往后指不定被欺辱成什么样子呢! 裴季撩开轻纱便看到自己这九姨娘胆子倒是大了些,美目忿忿望着自己,因哭了许久,眼尾泛红,就是眼眸都氲氤着一层水雾。 知道的都明白她是又气又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勾人。 裴季平静的眼神有些许变化,眸光略深,透出几分肆纵。 华音察觉到了,暗道他不会还想着那档子事吧?! 小半个时辰前差些丧命,现在又要让她与他行房,她心头反感,起码现在她是不想的。 华音再度憋出了几滴泪挂在了眼尾,垂下了眼帘,期期艾艾的道:“大人既然对妾身如此不放心,莫让妾身侍寝便是了。后院里边除了妾身这个九姨娘,还有二姨娘三姨娘她们,妾身后边还有个十姨娘,大人唤她们便是了。” 华音垂着眸,听不到任何的声响,等想抬眸的时候,便望到了悄无声息的走到跟前的黑鞋。 华音心底有些忌惮。 裴季不管是为人还是身上的功夫,都太过深不可测了。 下一瞬,华音的下巴被裴季用手挑起,她只能与他对上了目光。 裴季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肆意深沉,同时又极具威压。 裴季黑眸望着华音,嘴角似笑非笑:“听九姨娘这话,似乎不大愿意伺候我。” 被那般粗鲁的对待,华音肯定是不愿的,可她莫名知晓男人都有一种劣根性,你越是不愿,他就会越反着来。 也不能敷衍应对。 真是麻烦透顶了。 华音吸了吸鼻子,娇艳的模样似是极为委屈地撇开了目光:“若是大人对妾身怜惜一些,妾身自是愿意的。” 裴季今晚也没了什么心思,抽回了手,张开双臂,道:“更衣。” 华音原本还以为这男人起码会应一声,但没有! 她都被他掐了脖子了,他竟还让她更衣,是否这做妾室的就这般没尊严? 华音的眼神含怒带怨,却是不敢多言,委屈地从床榻上下来,取过架子上的单衣,走至他的面前。 他要更衣,便是不打算继续了,总该是好的。 裴季暼了一眼敢怒却不敢言的九姨娘,忽然觉得这九姨娘倒是有几分趣味,今晚之事若换做别人,恐怕早已经吓到失禁了,可这九姨娘都敢明着瞪他了。 在妾室为自己系上系带之际,裴季语气淡淡地问:“那九姨娘想怎么个怜惜法?” 华音手一顿,愣了片刻 ,抬眸望向上方的人。 心底暗恨,听他这话,下一回显然还想让她来侍寝的! 华音生怕心中情绪被这执掌诏狱的裴季看了去,遂低下头,软声道:“妾身还没想好。” 衣服已穿好,裴季转身撩开轻纱,步出外间,冷淡留了句:“那就仔细想想,想好便提前与我说,下回再如今晚这般,恐怕九姨娘便没有今夜这般的好运气了。” 裴季离开了屋子,屋中只余华音一个人后,她淡定地擦去眼尾的眼泪,那双委屈可怜的水眸瞬息沉静了下来,便是面上柔弱的表情也随之平静了下来。 呸,狗男人,谁稀罕你!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被抓现行(完了) 华音的肤质本就柔嫩,掐一下都能有些淤青,更别昨夜被裴季掐了后颈项。 早间碧玉绿萝给华音更衣梳妆时看到了那被掐出来的淤青,都暗暗地倒抽了一口气。 碧玉绿萝两人相视了一眼,都不禁满脸愁容。 虽说她们二人跟了九姨娘不到半年的时间,还兼顾着监视着九姨娘,主仆情谊也没多深,可她们也是盼着九姨娘好的。 唯有九姨娘好了,她们在这府里也能过好。 可九姨娘这每侍寝一回,就受折腾一回,上回这后背就像是被打过一般,如今这脖子更是有一个掐出的淤青,一看就是大人给掐的。 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定是大人在榻上对九姨娘施暴了。 一回比一回严重,也不知下一回还能不能平安的从寒院出来。 如此想想,她们倒是不希望九姨娘再被唤去寒院了。 华音从镜中看到了两个婢女的愁容,暗叹道何止她们愁,她也愁呀。 那裴季还道有下一回,叫她自己琢磨着如何让他怜惜。 她就算以前学了一身魅人的本事,可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哪里能知道什么怜惜不怜惜的。 若是贸然向隔壁院子的乐云打听男女那档子事,恐怕会让人起疑。 传到生性多疑的裴季耳中,恐怕又免不了一顿磋磨。 不知为何,她心里总觉着不能让裴季多怀疑她,就好似怀疑多了,她不会有好下场似的。 华音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随而吩咐身后梳头的碧玉:“今日定会有不少人过来,想个法子把脖子后边淤青给遮了。” 毕竟是自家主子,碧玉与绿萝都不想让其他姨娘知晓自家主子被大人欺负了的事,不然一个两个都能骑到姨娘的头上来。 碧玉取来脂粉在主子的颈项涂抹,涂了一层还是没能盖住这淤青,便没忍住念叨:“姨娘皮子嫩,大人就不能怜惜一下姨娘吗?” 听到婢女提起裴季,华音心里就有气。 那裴季最好一直都能像现在这般嚣张,不然等那日遭刺杀了,她定要在他身上补上个几刀。 正要上第二遍脂粉的时候,有小婢女来传,道是童管事过来了。 华音听到童管事来了,思索了一下,把正要上脂粉的碧玉喊住了。 “别上了,把脖子上边的都擦了,再把头发都给盘起来。” 碧玉愣了一下,有些茫然望了一眼绿萝。 绿萝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蓦地一抚掌:“对呀,就该让童管事看看,好让他劝一劝大人,毕竟童管事是能在大人跟前说上话的人” 碧玉闻言,也反应了过来,忙寻来湿帕把华音的脖子上的脂粉给擦了,又手忙脚乱地把长发都盘了起来。 都不用从后边瞧,就是正面看,都隐约可看到脖子两边有手指压出的淤青。 华音从镜中瞧了眼,满意的出了屋子。 童之觉着昨夜九姨娘定是遭了罪的,不然小叔也不会在早间梳洗的时候吩咐他到库房中挑几样物件送过来。 童之心底也有愧疚,若不是昨晚他提了一下九姨娘让碧玉去了医馆,恐怕小叔也不会如此警惕,所以挑的赏赐远比先前的要贵重。 等了一刻,才见九姨娘从房中出来。 待九姨娘走到跟前,向来不用与后宅姬妾行礼的童之还是微微作揖,唤了声:“九姨娘。” 华音也微微颔首。 童之抬头望向九姨娘,道:“大人早间上朝时,吩咐我送了赏赐过来。” 童之望向身后侧的小侍从。 这回是三个侍从捧着东西,都用盒子装着。 华音也望了过去。她从乐云口中探知裴季这些年来,但凡送礼来的都来者不拒,能送给他的东西肯定都是值钱的,那么从他那库房拿出来的东西自是不凡。 华音不会为了一口气而和好东西过不去。 毕竟总不能白白受气,东西会受,心底对裴季的厌恶也不会因此减少半分。 赏赐也送来了,童之便把早间小叔交代的话说了出来:“大人上朝前,还让我与九姨娘转述一句话。” 华音疑惑地望向他。 “大人让我问九姨娘,可想好了昨日交代的事情。”童之也不知小叔昨夜与九姨娘说了什么话,但还是一字不差的说了。 话语才落,童之便见九姨娘的脸色一僵,这时他才注意到九姨娘的脖子两侧有明显的淤青,不禁一怔。 华音面色有一瞬的僵硬,但很快就收敛了神色,浅浅一笑:“劳烦童管事告诉大人,妾身已经在想了。” 想个鬼! 华音欲骂人的冲动强压了下去。 童之面色温和:“九姨娘不必客气。” 说完后,看向身后的几个小侍从。 小侍从会意,把手上大小不一的锦盒都递给了兰茵院的下人。 童之略一作揖:“那我便退下了。” 华音颔首,目送望着童管事离去,但也留了心眼,在童管事未出院门的时候,也转身回去。 童之如华音所料,在出院子之际,稍一停步子,侧身朝着院中望去,在望见九姨娘脖子上边触目惊心的淤青之际,眉头紧紧皱在了一块。 小叔该不是差些把九姨娘给杀了吧?! 童之心底有些许的惊骇。 难不成他错了? 若是一直劝着小叔给裴家留后,导致这无辜之人丧了命,恐怕又会给小叔添上一笔孽债。 童之满是心事回了寒院,听闻小叔已经回来了,此时正在书房,便入了小后院去寻。 在书房外敲了门,得到应允才入了屋中。 裴季闭目养神,知道童之进了书房,也没有睁开双目,只平静无澜地问:“给兰茵院送了赏?” 童之应:“刚去送过。” “九姨娘怎么说?” 童之:“九姨娘说尚未想好。” 裴季“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童之望着小叔颇为疲劳之态,踌躇着那些话该不该说。 裴季似乎有所察觉,缓缓睁开了双眸,眼神淡漠的望向童之:“有事说事。” 童之深呼吸了一口气,开了口:“小叔,关于裴家留后的事,不如便罢了,从外边领几个男童回来认做儿子,改姓裴便罢。” 裴季还当是何事,嗤笑一声:“我可没闲心替别人养儿子。” 童之继续劝:“选年岁小的,还未记事的,以后也是认小叔为生父的。” 裴季黑眸微眯,问:“你先前还极力劝说我留后,如今却改了注意,是那九姨娘与你说了什么?” 童之摇头:“九姨娘未曾说什么,只是我见到了九姨娘脖子上的淤青。”话语一顿,望向裴季,语声确定:“小叔当时想真的想杀了九姨娘吧。” 裴季不甚在意地往后倚靠,轻捻着扳指思索了几息。 似是明白了什么,忽然勾唇一笑,道:“这九姨娘倒是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抖机灵,看着胆小如鼠,实则是主意大的。” 童之皱眉,不是很明白小叔的意思。 裴季望了眼他疑惑的表情,收敛了笑意,目光多了几分凉意:“若无心,怎会让你瞧见淤青?” 童之沉默了下来。 半晌后,他道:“可小叔误会九姨娘,险些杀了九姨娘也却是真的,九姨娘心有怨念也是自然。” 裴季也不恼侄子帮理不帮亲,只轻笑:“你从未为后宅女子说过话,那九姨娘不过是后宅姬妾中的一个,今日你却为她说话,倒是让我觉得稀奇。” 童之闻言,面色顿时不好看了,什么都不说,转身就走。 童之是因太监总管的一丝心软存活了下来,而裴季则是因生父是太子挚友而活了下来。但当时身为皇帝却没有宽带这裴季唯一一个独苗,可以留下来,但要入了皇家死士,能不能活着长大便只看他自己的造化。 所以童之十岁认回唯一的亲人,那时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便阴郁之极,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死气,童之那时是怕的。 可怕过之后,却总是忍不住偷偷地去太医院向太医求些伤药来,偷摸送去给小叔。他怕,也敬畏,更是真心把小叔当成了这唯一的亲人。 如今小叔这话着实让人伤心了。 裴季望着童之的背影,轻啧了一声,这就生气了? 年岁渐长,脾气倒是也见长了。 当年那个小孩听话又乖顺,哪像现在都敢与他摆黑脸的了。 到底有些血缘关系,且这小侄子出生的时候,白嫩可爱,他也喜欢了一段时日。 想到这,裴季唤了声:“回来。” 童之想硬气些,可到底没有踏出这门口,背对着小叔深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小叔,我是个没根的太监,而且也没有那些龌龊心思对那半个婶子有非分之想。” 童之语气中有太多的无奈。 裴季沉默半晌,才道:“罢了,是我言语过分了。” 童之知晓小叔除却对小皇帝外,对旁人是没有半分心软的,想来小叔还是念着自己的,所以这才转回身,望向裴季。 仗着现在得了几分理,童子胆子大了些,便说:“小叔这性子,还是孤独终老的好些,免得祸害了人。” 裴季微微一挑眉:“会顺杆子爬了?” 也就是童之敢这么做了。裴季偶尔还会想起那个瘦弱的小孩在无数个夜晚,偷摸给自己送药又送吃的,所以对这唯一的亲人,多了两分旁人没有的宽待。 童之低下头:“童之不敢。” 裴季看他倒是敢得很,但也知方才的话确实是伤了这小侄子的心,便一摆手:“退下吧。” 童之退下后,裴季嗤笑了声。 他这九姨娘倒是真的有些小心思,连童之都为她而敢与他置气了。 捻着扳指思索了片刻后,便起了身,出了书房。 * 华音用了早膳后,陆续有人来访。 华音第二回被唤过去侍寝,在裴府后院引起了轩然大波。 第一次是九姨娘,第二回还是九姨娘,那第三回该不会还是九姨娘吧? 若真是这样,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后宅姬妾多有是高官送上的,本就对余生没抱什么希望了,可谁知对方是那几乎权倾朝野的摄政大臣裴季。 那般人物成了自己的夫君,便只是做妾,心里也不是没有想法的。 若是在正妻进府后先生个一儿半女,再安分些,那岂不是后半生无忧了? 入府时都觉得自己貌美,想要生个一儿半女是易事,可入府越久就越发觉得希望渺茫。 都说男人是管不住下半身的,可这裴指挥使怎就管得这般牢? 那寒院里边连个婢女都没有,都是侍从,不近女色的程度都让人怀疑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可说他有隐疾吧,又唤了两回九姨娘。 都是好奇的,所以除了从不出宅院的五姨娘外,几乎所有都到了她这处,也包括先前在院子里边说她得意忘形的六姨娘。 隔壁院子的乐云本来也没打算过来的,但瞧着这兰茵院这么热闹,也就过来了。 裴府虽然大,但给姨娘居住的小院都差不多,谁都没有厚此薄彼。 华音的小院也不过是那么点地,加上这七个姨娘,还有每个人带来的婢女,她这小院都坐满了人,也站满了人。 这些姨娘们,多为拐着弯夸华音气色好,衣裳的花样好,簪子好,院子里的花栽种得好,总归都在捧华音。 这些个姨娘中,人人都挂着一副笑脸,不敢轻易得罪华音,但唯独那六姨娘越是听到那些捧华音的话,脸色便越黑,目光阴沉的望着华音。 华音敏锐,早就感觉到了,只是懒得理她罢了。 这时不知有谁胆大问了一句:“大人唤了两次九姨娘去寒院,九姨娘可是有什么法子让大人如此惦记?” 原本说话的人都停了下来,皆望向了华音。 今日来这里的,都是好奇这件事的,更想着偷些本事回去。 华音看了眼她们,盈盈一笑,故作羞涩的低下了头:“大人说,他喜欢主动些的。” 众姨娘皆是一愣。 喜欢主动的? 她们也有人主动的出现过在大人的跟前,可却没等她们是处浑身解数,就被一记凌厉的眼神吓成了鹌鹑,哪里还敢主动。 有姨娘呐呐道:“可我初初进府的时候就到过大人跟前斟酒,大人却是一滴都未沾就把那酒倒了。” 华音想了想,又道:“想要下毒害大人的人不知多少,大人自然会防范,你如此肯定行不通的。” “那要如何才行得通?”那姨娘诚心讨教。 在这后宅,男人看都不看她们一眼,连个争宠由头都没有,所以不兴谁先进府谁就是姐姐的那套,只有那能入得了大人的红帐才是有本事的。 华音环视了一圈,暗道有这么些个美人儿转悠在裴季眼前,兴许眼花缭乱得让记不起自己。 想到这,便压低了声音道:“多打扮打扮,在大人面前多露脸,大人可不就记住你们了?我想了许久,许是我先前摔得狠了,大人才记得我,才会把我唤去的。” 院中安静得很,众姨娘都略有所思了起来。 虽觉着这九姨娘未必会诚心的传授经验,可细细想了想,这些话倒还真的有道理。 她们不太敢往前凑,总是远远的露一把脸,话都不敢与大人多说,大人能记得她们才怪哉。 大家伙注意力都在这事上边,都未曾注意有人在院门处站了许久。 这时不知谁先发现的,惊惶的喊了声:“大人!” 华音听到这声大人,心头一惊,但随即又想到那般不可一世的人怎么可能会屈尊纡贵的来自己的小破…… 心思在随着众人的视线望向院门,看见那一身玄色衣袍的男人时,戛然而止。 望见男人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华音小脸顿时一白。 心头微微发颤。 这时脑海几乎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完了,被抓现行了。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烈焰燃燃(打断) 院中氛围安静得可怕。 方才还想着觉得九姨娘的法子可行的一众姨娘,在见到了裴季后,别说是上前说话了,就是多瞧一眼都不敢。 六姨娘本就心悦裴季,胆子也就比别的姨娘胆子大了许多,殷勤上前,娇滴滴地唤了声“大人”。 裴季眸色转寒,冷然的扫了一眼她,便是再心悦他的女子,也被这么一眼瞧得心底悚然。 六姨娘也不例外,顿时如旁的姨娘那般缩着脖子当鹌鹑。 华音察觉身旁一个个姨娘皆如此胆怯,恨铁不成钢——这般惧怕裴季,还谈何能成宠妾!? 但随着裴季的目光扫来,华音也顿时低下了头,与旁人一齐福身唤了一声“大人”。 裴季微佻眉,问:“我是否出现得不是时候?” 确实是不是时候,可谁敢应是? 一众女子都缩着脖子不敢出声。 裴季再而不疾不徐地道:“若是的话,我现在便走。” 嘴上这么说,但步子却是丝毫没动。 这些姨娘里头就没几个是蠢笨的,听到这话,都忙不迭地道:“妾身院子里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妾身院子也还有事,也先退下了。” “妾身叨扰九姨娘多时了,也该离开了。” 院中的人纷纷离去,没有眼力见的六姨娘也被二姨娘给拽走了。 华音微微抬眸望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心头颤颤。 不是说好了要在大人面前多露脸,让大人印象深刻的吗?怎么一个个都走了?! 姨娘们出了院子后,离远了些,才劫后余生般的深呼吸了一口气,有人道:“我忽然发现九姨娘的这福气,我不怎么敢消受。” “何止是你不敢,我也不敢,方才就只是被大人扫了一眼,我的双腿都开始打颤,差些都快站不稳了。” “其实我想了想,做个闲散姨娘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外边的人不敢随便欺辱我。” 六姨娘听了她们的话,整张脸都是紧皱着的,她们不上进便罢了,还想着全部人与她们一样,她们活该守一辈子的活寡。 如此想着,停了脚步,回头往兰茵院望了一眼。 她才不要守那活寡! 兰茵院中,其他院子的人都走了,院中只余华音与几个婢女,还有便是裴季与飞卫。 华音屏气凝神的望向裴季,只见他打量这她这一亩三分地,但随即反应过来这哪里是她的地盘,这整个裴府都是他的。 收敛了心思,一抬眸柔怯地问:“大人要进去坐一坐吗?” 裴季收回了目光,望向她,略一点头。 华音把人请进了厅子,飞卫自觉的候在了厅外。 裴季落座,手搭在了茶几上。 适时碧玉呈上茶水,华音虽知他不会饮,但也是亲手端到了他一旁的茶几上,柔声道:“大人喝茶。” 说罢,退到了一旁,低眸垂肩,好不恭顺。 但华音便是低着头,也感觉得出来裴季在打量着她。 几次相处下来,华音隐约熟悉他的眼神了。他的眼神惯来让人觉得自己被阴毒猛兽盯上了一般,背脊泛寒。 裴季在那纤细的脖子上扫了一眼。颈项白皙,并无痕迹,显然已经用脂粉遮住了。 轻点着桌面,过了片刻,漠声道:“退下。” 厅中的婢女会意,欠了欠身,随而退出厅子。 华音也装傻跟着退出,裴季冷沉的“嗯”了一声,华音明白这个音节是针对自己的,脚步只好停了下来,抬起柔柔怯怯的杏眸望向座上的人。 下人退出了厅中,只余二人。 裴季对上那胆怯柔弱的眼神,却是没忘记方才在院中听到的话,慢条斯理的开了口:“我何时说过喜欢主动的?” 裴季一开口,华音暗暗抽了一口气。 看来,他是听全了。 踌躇了几息,华音道:“妾身以为大人喜欢主动的。” “可我方才听九姨娘说是我亲口说的。”他的语声带着丝丝凉意。 华音立即服软,声音轻颤:“是妾身错了,请大人责罚。” 裴季虽不会读心术,但因着多疑,觉着眼前的人虽然是真的像害怕,也像是诚心认错的模样。 但还是猜测她没几分诚心,且下次还敢。 想到这,阴冷一笑:“九姨娘还很是大方的倾囊相授其他姨娘,让她们多打扮,在我面前多露脸。” 华音暗暗咬唇,随即惋惜道:“那些个姨娘模样貌美,风情各不同,大人若是不宠幸,太过可惜了。” 听着她的狡辩,裴季又是一笑,笑得华音头皮发麻。 裴季上身往茶几倾去,手支在案上,手撑着下颚,慢慢悠悠地启口:“可我怎觉得九姨娘是不想侍寝,才如此?” 华音暗骂这人怎就不能蠢些,心思如此毒辣,她想忽悠也忽悠不住! 妾室通买卖,更是可护送,华音心知这做妾室的悲惨,若是惹了裴季,他或不会杀她,可也不见得能轻易放过她。 华音一咬牙,违背本心,重声道:“妾身怎不想,妾身日日夜夜都盼着早些伺候大人呢!” “是吗?”裴季尾音上挑,显然不相信。 华音问:“大人要如何才相信妾身?” 裴季沉吟了几息,似乎在想如何磋磨她。 几息之后抬起了黑眸,唇角略勾:“你日日夜夜都盼着早些伺候我?” 华音觉得有些不详的预感,但还是颔首:“自然是盼着的。” 闻言,裴季望椅背一靠,双手自然垂下,神色似乎轻松。 “既然如此,便让我感受感受九姨娘的殷盼。” 华音闻言,愣怔了一下,没怎么明白他的意思。 随而听到他低沉的道了“过来”二字后,明白了。 面色一僵,杏眸睁大。 他竟荒唐得想要在此处欢好!? 真不愧是被人骂狗贼的混蛋玩意! 华音踌躇不前,不知为何,心底总觉得没什么抵触,就好似她的羞耻心极低,不如寻常女子那般视名节清誉比命还重要。 她应是很是惜命的。 裴季见恐吓效果已经达到,正欲起身离去之际,却是听他那看着胆怯的九姨娘弱弱地问:“能把门关上吗?” …… 裴季望着她沉默了半晌,坐稳,应:“可。” 她既敢应下,他倒要看看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华音转身去关上厅门,随而暗暗呼了一口气后才转过身,朝那裴狗贼走去。 走到一步之外,她小声问:“可不绑手吗?” 裴季点头。 华音思索许久,也不知如何开始,但隐约知晓男人都一个样,都是用下半身做脑子的,随即蹲了下来,双手放到了男人腰封上。 抬起楚楚水眸望向上边的裴季:“大人,可?” 华音的面容中透露出柔弱的可怜娇态,好似被逼无奈的小可怜,又媚又纯。 裴季本来没那心思,心思更是如止水,但不知怎地,望着她这表情,心底忽生出了暴虐感,还有隐隐的期待。 手心收紧,眸色转暗地望着华音,喉间略一滚动,声音沉沉:“就按照九姨娘想的来。” 华音暗自说服了自己——他以为她是他的玩物,不,她现在就要把这男人当成玩物! 华音已然动手去解裴季的腰封。 双手往下探,裴季呼吸重了些。 但正要更深一步之际,外头传来童之匆急的声音:“大人,宫中急召。” 屋中正 烈焰燃燃,却被忽如其来的一盆冰水泼灭。 屋中的温度也在瞬间由炎炎夏日降到寒冬腊月。 华音没说话,但望着有所反应的前方,面上依旧一派柔怯,但心底早已幸灾乐祸。 裴季手心捏紧,有寒意从双目中四溢开来。 华音自觉起身,让开了道,佯装关心:“大人,不是妾身不想,而是要事要紧。” 裴季闻言,深深沉沉的望了一眼她。 华音却觉得他这眼神像是能穿透人体探入人心一般,不禁的收起心底那点儿的幸灾乐祸。 裴季深呼一息,起身整理腰封之际,开了口:“今晚在寒院等着。” 华音表情微僵。 她就不该幸灾乐祸得太早的! 裴季似乎已经平息了邪火,随即沉步朝着门口而去。 当门打开的时候,童之抬眼望去,只见自家小叔脸色阴沉得可怕。 童之担忧的往屋中望去,但见到九姨娘平安无事地站在厅中,才暗暗护了一口气。 但随即不解——这不是正厅么,为何要关上门? 为何只九姨娘与小叔在屋中? 童之满脸疑惑,裴季冷声为他解惑:“就是你想的那般。” 说罢,便抬脚跨出了门槛,往院门走去。 童之:……? 望了眼小叔的背影,下一瞬,他懂了。 小叔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童之沉默了几息后,还是跟了上去。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青出于蓝(落水) 裴季从兰茵院出来,才从童之这处得知小皇帝今日下朝回去,用了早膳后,中毒了。 所幸的是中毒未深,性命无忧。 裴季进到宫中,太医依旧在小皇帝的寝宫中守着。 太后也在寝殿之中守着小皇帝。在床榻之处望着昏迷的儿子,太后心情有复杂。 儿子自出生后便养在善德皇后的膝下,六岁后接到自己这处来抚养。 可这儿子始终惦记着那个让她进冷宫待了六年的善德皇后,还与她不大亲近,让她又气又怨。 帝王家的孩子比寻常百姓家的孩子早知事。十岁的年纪,性子已经定型了。 她趁着儿子小笼络朝臣,防得就是以后这儿子皇位坐稳了,知道了善德皇后的死因,难保不会迁怒于她。 尽管如此,她也不想这儿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若是如此,她这后宫之主的位置便坐不稳了,而那裴季素来看她不惯,肯定也不会放过她的。 想到那目中无人的摄政大臣,太后心底隐约有了些许阴暗的想法。 她从内殿走出到外殿,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人。 今日在这殿中的宫人,一个活口皆不能留,所以下毒的人是谁已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不想错过这次卸裴季权势的机会。 这些宫人中,若是这其中有那么几个人招供说是裴季指使的,招供后再自缢,便是死无对证,臣民与小皇帝也会生出疑心。 如此,往后再离间这君臣也容易得多了。 太后目光陡然凌厉,怒斥:“陛下的膳食都检查过,也有人试吃,怎会发现不了问题?这般无用,还留着做什么?!” 满殿的人都跪着求饶,太后厉声吩咐侍卫:“把他们都押到慎刑司去,哀家就不信查不出下毒的人!” 内侍与宫娥声声求饶之际,殿外有内侍通传:“裴指挥使到。” 太后听到裴季已经进宫,眉头一皱。 谁不知道那慎刑司的恐怖,殿中顿时响起了宫人哭诉冤屈的求饶声,声声迭起,好不凄厉。 裴季入了殿中,朝着太后一行礼,太后斜睨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大元殿与陛下寝殿防卫皆由裴指挥使亲自来部署,如今殿下被歹人下毒,裴指挥使还有什么话可说?” 裴季道了声:“是臣的过错。”随而撇开视线望向被太后底下侍卫押住的宫娥内侍。 太后瞧着裴季的神色,哪里有半点知错的模样,敷衍得不行! 可这裴季有嚣张的底气,太后压下心底的火气,担忧谋划生变,吩咐侍卫:“还不快把人押入慎刑司。” 裴季暼了眼被押起的人,随即抬步进内殿,同时吩咐:“押入慎刑司,让金敬掌司来审。” 金敬掌司便是当初留下童之的总管,后来由裴季提拔做了掌司。 太后一怔,随即眯眼道:“裴指挥使这是要逾越管哀家后宫的事?” 闻言,裴季脚步一顿,转回身看向太后。 宫中皆知摄政大臣对太后的尊敬只浮于表面,实则没几分敬意。且摄政大臣权势远压太后,押着宫人的侍卫一时不知该听谁的。 裴季眉梢微佻:“太后娘娘既然说这话,那朝中的事情,太后娘娘是不是也该放了一放了?” 太后捏紧了袖中的手,面上看似冷静的与裴季相视。 目光似刃,但对方的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从容,没有丝毫把她放在眼中的意思。 裴季目光暼向侍卫,眸色一沉,声调却是轻缓地问:“我的话,已经不管用了?” 只一言,便让一众侍卫毛骨悚然,立即应下:“卑职等立即把人押去慎刑司。” 说罢,便不再拖泥带水,迅速的把人押走出殿外。 太后被无视,心底怒意早已滔天。袖子下方,指甲掐得掌心泛疼才能让她保持清醒,压下了怒意。 裴季看了眼太后,收回目光便踏入了内寝殿。 太后从殿中出来之后,沉着脸吩咐:“派个人到李家,让其寻个借口让裴府六姨娘回去。” 李家也就是太后的娘家。 * 华音在寒院厢房中候了许久,裴季都没有回来。 但因没有裴季的命令,也不能随意离去,只能候在寒院,待在房中。 夜里本就闷热,有几许凉风从微敞的窗口拂入,甚是凉爽,吹得拿着团扇坐在桌前的华音昏昏欲睡。 打瞌睡之际,不禁手一松,手中的小团扇从手中滑落。但只一瞬,原本还有微阖的双目却是一睁,意识尚未清醒,手便已经接住了即将掉落在地的团扇。 华音一怔,眼神诡异地打量了一眼自己刚接住的扇子。 想了想,她望了眼桌面上的杯子。 沉吟了一息,起身去把微敞的窗户关上了,随而把扇子放在了桌面上,拿起了杯盏。 手一松,杯盏滑落,可几乎是一瞬间,她又把杯盏抓得稳稳当当。 华音眉头紧皱的望着手中杯子,不禁沉思了起来。 她这反应力,会不会太过灵敏了一些? 正沉思的时候,隐约感觉到了有人朝着门口走来,华音把杯子放回原位,不一会后房门被敲响。 “九姨娘,大人今夜不回,九姨娘可先回去休息。” 华音闻言,在心底暗骂了一声裴狗贼。 他还不如在那档子事上边给她一刀子痛快,现在一次次的让她等着,总让她觉得有把钝刀在她的脖子锯来锯去,难受得厉害。 在心底骂了几句后,拿起团扇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望向外头的童之。 浅浅一笑:“那华音便先回去了。” 童之道:“夜色已深,府中戒备严,便由我送姨娘回去。” 华音客气道:“有劳童管事了。” 华音先行半步,童之随在半步之后,其余两个婢女则在几步之后。 回到兰茵院门外,童之唤了一声“九姨娘。” 华音转头望向他:“童管事可还有事?” 童之取出了一个瓷瓶,递给华音。 华音虽不知是什么,但还是接了过来。 童之:“这是祛瘀活血的膏,九姨娘应当能用得上。” 华音想到了自己脖子上的淤青,两息后便反应了过来。 裴季今日会过来敲打她,会不会是警告她不要使小心思? 华音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问:“今日童管事与大人说了华音脖子后边的痕迹了?” 童之叹了一口气:“大人掌管北镇抚司,戒备心自是会被旁人要强许多,还请九姨娘多多体谅。” 华音暗道哪里是要强得许多,简直就是强得无以复加了。 不过童之的话,也印证了华音所想。她收下瓷瓶,挂着浅笑与童管事道谢:“这药,还有为华音说话的事情,华音在此谢过童管事。” 说着,便盈盈一福身。 童之心知面前的也算是半个长辈,连忙虚扶华音:“九姨娘不用多礼。” 虚扶起九姨娘后,童之道:“夜深了,九姨娘早些休息。” 说罢,一颔首,转身离去。 目送童之离开,华音看了眼手中的瓷瓶,不禁烦躁了起来。 裴季这人还开了天眼不成,她什么心思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往后与他相处,当真要加倍谨慎了。 * 小皇帝中毒的事,裴季连续几日忙碌,几乎不曾闲下来过。 等下毒的人被抓住后,几乎忘了后宅还有九姨娘这么一个人。 裴季在慎刑司阅着金敬掌司送来的折子。 底下的金掌司问:“那人下的毒,银针探不出毒性,也使了法子让试毒的内侍提前用了解药,所以陛下才会中了毒。” 裴季望着手中的折子,思索几息,道:“宫中定有人接应,你把这人揪出来。” 金掌司应了声,随而问:“指挥使大人,太后娘娘已经着手安排伺候陛下的宫人了,送进慎刑司的其他宫人如何处置?” 裴季面色平静的从折子中抬起目光,淡然吩咐:“伺候陛下的旧人送回去,其余贬入南寇巷,至于太后安排的人,便让她安排,总归待不了太久。” 南寇巷,是犯了过错,却罪不至死那些宫人的去处。 而伺候小皇帝的旧人,是在善德皇后先前留下的人,若是由太后来管这事,恐怕一个都不能活着从慎刑司出来。 这些人是裴季试探过,倒是能用的,再重新安排,还需重新考察,时日太赶了。 裴季阖上了折子,随而道:“看着点,莫让下毒的人自尽了。” 说罢起了身,从慎刑司离去,回了裴府。 回到府中,途径回寒院的前庭,忽然听到一声落水声,随而传来婢女惊惶高喊:“不好了,六姨娘落水了,快来人呀!” 裴季步子顿了顿,转头往池子望去,只见池子中有个女子在水中扑腾的喊着“救命。” 不一会,有侍从匆匆挑下水中捞人,人一捞起来,婢女连忙把披风披在了六姨娘的身上。 裴季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变得略有所思了起来。 随后也没有往池子那边多瞧一眼,抬脚便离去。 有人与童之说了六姨娘落水的事情,童之便出院子去查看是什么情况,正巧在寒院院门前遇上了刚回来的裴季。 裴季暼了眼他,问“去哪?” 童之应:“六姨娘落水了,小的去查看一二。” “不用去了。”裴季神色浅淡的径自走入院中 童之有些讶然,转身随着裴季入院,问:“大人可是知晓六姨娘是如何落水的?” 裴季冷笑了一声,也没解释,走入了屋中。 童之随在其后入了屋中,阖上房门,去取常服给裴季更换。 “陛下中毒那日,你那半个婶子与其他姨娘传授得以侍寝经验。”裴季解着腰封,开口道。 童之愣了一下,随而疑惑地望向小叔。 裴季把腰封递给童之,脱下外袍,凉声道:“她猜测自己是因在我的生辰宴上摔狠了,因此让我记住,才得侍寝。” 说到这,裴季轻嗤了一声:“确实被她猜对了。” …… 童之这时似乎明白了什么,陷入沉默。 裴季嘴角勾了勾,露出阴恻恻一笑:“倒是得赏一赏六姨娘了,毕竟她让我记起了被我冷落许久的九姨娘。” 童之望了眼小叔那渗人的笑意,背脊有些发凉。 看来九姨娘只能自求多福了。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念书认错(狗贼) 李家大夫人听到太后吩咐,说寻个借口让那庶女回府一趟。她还想着寻个什么借口让她回娘家一趟,那庶女此番落水的,倒是有了机会。 比起让她回李家,派个人过去看望更加说得过去。 李家另一个未出嫁的庶女被派去传话。 童之听下人来传,说李家五姑娘来看望落水的姐姐,现今已候在了府外,等着通报。 传话的下人道:“听闻六姨娘未出阁前,便与这李五姑娘感情最好,这李家五姑娘来看望六姨娘,应也是合情合理的。” 童之思索了片刻,吩咐:“让李家五姑娘进府,同时让六姨娘院子里边的下人盯紧一些,探听她们都说些什么。” 下人颔首,随即退了出去。 童之之所以谨慎,是因为那李家是太后的娘家。 前不久,小叔才从太后那处抢了审问伺候小皇帝的宫人,正记恨着小叔,他不能不谨慎。 李五姑娘入了府,左右张望,一双好奇的眼眸中好似显得单纯天真。 领路的下人暗暗打量了一眼,随之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把人领到了六姨娘的院子。 六姨娘昨日落水,今早寒院的侍从送来了些驱寒的补品,让六姨娘觉得自己这一招险棋是真的走对了。 虽然落水染了风寒,整个人病恹恹的,可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大人不似以往那般不知府中还有她这么个姨娘,现在终于能看到她了,还让人送来了补品,她或许要苦尽甘来了。 正喝下汤药准备歇息,便有婢女来传,说是五妹妹来看自己了。 六姨娘一怔,微微蹙了蹙眉头。 她这五妹妹惯会做戏的,表面上善良单纯,底下放小心思却是最多了。 别人都以为他们的关系有多好,只有她知道这五妹妹与她交好,就只是为了让人觉得她性子好,与姊妹合得来。她这个做姐姐的若与她计较了,就是姊妹不合,性子狭隘了。 这次五妹妹来瞧她,肯定不是为了关心她才来的。怕不是家里人……或是太后娘娘有话要转告给她? 六姨娘害怕娘家的人来找自己,更害怕太后来找自己,这样的话,她肯定要做一些什么事情。 待李五姑娘进了房中,见到坐在床榻上的六姨娘,忙疾步走了过去,拉上了她庶姐的手,面露担忧:“我听说三姐姐落水了,三姐姐没事吧?” 面上尽是担忧之色,好似有多姐妹情深似的。 六姨娘咳嗽了几声,虚弱一笑:“无碍,只是受了些风寒而已,府医说休养几日就好了。” 说着,她看向了屋中的婢女,吩咐:“秀禾,莲衣你们去准备些茶菓与茶水过来。” 两个裴府的婢女应声退出了屋外。 待人都退了出去后,姊妹二人面上的关切与笑意全无。 李五姑娘面上冷漠,道:“看来你在裴府过得也不怎么样,这裴府如此奢华,怎到了你这小院就这般破烂?” 六姨娘暗暗呼了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要与这人一般计较。 呼了一口气后,才皱着眉头问:“你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李五姑娘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压低声音道:“太后娘娘传话来,你入裴府已经快两年了,若是在三个月内再不得宠,便断了你的银钱供应,也会寻个由头把你讨回去,送给乡下莽夫为妻。” 六姨娘脸色一白,又听李五姑娘继续道:“若是当初入府的是我,怎会快两年了都不得宠。” 六姨娘听到这话,脸色一沉,随即轻笑了一声,道:“你模样确实比我好些,但你定是没有见过这府里边的九姨娘,那才能叫得上美人。” 虽然她也不大喜欢姨娘中最为出众的九姨娘,可比起这九姨娘,她更不喜这五妹妹。 李五姑娘却是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只是道:“莫要因为那九姨娘侍寝了一回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两次。”六姨娘改正。 “嗯?”一声后,李五姑娘反应了过来,冷笑道:“她两次侍寝,你一次都没有,竟还脸说出来?” “我便快要侍寝了,你别再来寻我,免得让大人陡生怀疑。” “最好如此。”顿了一下,面色严肃了起来,压低声音,用只有二人能听得清的声音道:“太后娘娘吩咐,让你想法子让裴府乱起来。” 六姨娘面上顿时露出了为难之色:“就凭我,怎么可能?!” 李五姑娘冷着脸道:“当初原本是选我入府的,你抢了我的机会,你可还记得答应过太后娘娘的话。” 六姨娘沉默了下来,抿唇不语。 她答应过太后娘娘,做她的眼线,替她做事,如此才能如愿入裴府。 李五姑娘见她如此,也知道她是听了进去,起了身,斜睨着她:“话尽于此,你若做不到,便早些离开裴府。” 说罢,转身走出屋子。 在门口遇上了端着茶水与茶菓进来的婢女,李五姑娘换上了一副盈盈笑意,道:“姐姐说她有些累了,我便不扰她休息了,现在看过姐姐,我心里也放心了许多,也好回去给姐姐的姨娘交差了。” * 华音昨日用膳的时候听说六姨娘在前院落了水,还是在裴季回府之际落的水,差些没被口中那口饭呛得断了气。 六姨娘这憨子! 那日在兰茵院的话都几乎被裴季听全了,她竟然还敢这么做! 埋怨后,华音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裴季还真的会对这六姨娘印象深刻,没准还会来了些兴趣,然后让她侍寝。 可! 那裴季定然会想起先前她怂恿一众姨娘的事情、她好不容易因他忙碌得忘了自己而悠闲了一些日子,如今他肯定会因这事想起她来。 那日带着□□离去,今日又因六姨娘落水而想起那日在兰茵院听到的话。这新仇旧怨算上去,让她背脊有些发凉。 原以为当晚裴季会吩咐人来唤她去寒院的,但她等了一宿都没来人。 琢磨了一宿后,华音悟了。 以她对这裴季的两分了解,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定不会就这么放过自己的。 所以若不是忙碌得没空,便是等她送上门去。 华音斟酌了半个早上,也就决定自己去寻裴季。 若是可以,她便适当的用一用美人计,也总好过被他一笔一笔的记在心底。 早间用了早膳后,让碧玉与绿萝把自己打扮得美艳一些,随后出了院子,往寒院而去。 现在这个时候,裴季应该也从宫中出来了。 华音经过巷子,与迎面而来的陌生的女子打了照面。 那女子模样年轻,梳的是姑娘家的发髻,一身樱色长裙,衬托得人比花娇。 不巧,华音也是一袭樱色长裙,只不过身段却是大有不同。华音丰腴,姑娘纤瘦。 华音猜测这面前的女子或是裴季的第十一个姨娘。 二人对视上视线,华音可没有闲工夫与这女子客套,便移开了视线,从女子身旁经过。 李五姑娘远远望到有一女子的穿着竟与自己的一样,心头颇为不悦,但看到那女子的面容,心底一愣怔。 待人从自己身旁走过的时候,她似乎知晓了这女子是谁了。 脚步一顿,转过身,声音清脆的喊了一声:“九姨娘请留步。” 华音脚步一顿,疑惑的转过了身,望向那个喊了自己的姑娘。 李五姑娘惊讶道:“果真是九姨娘。” 华音秀眉微微一抬,望向那姑娘身后的侍从:“这位是……” 侍从道:“这是六姨娘娘家的妹妹,李家五姑娘。” 听到这话,华音便把这姑娘归为了太后那边的人。 华音朝着她微微颔首,神色浅浅:“不知李五姑娘喊我有何事?” 李五姑娘盈盈一笑:“姐姐说九姨娘是府中最美的姨娘,果然没有骗我,九姨娘这姿容,我在金都城都没见过这般漂亮的女子。” 开口就是熟稔的语气。 便是夸赞自己的话,可听在华音心里,却是半点水花都没有。 不欲与太后那边的人多打交道,华音态度疏离的道:“原来是六姨娘的妹妹,想是来看六姨娘的,应是回去了吧。” 李五姑娘似乎感觉不到对方疏离的态度似的,笑道:“确实是要回去了,可不曾想在这遇上了九姨娘,我听姐姐说九姨娘不仅貌美,便是琴棋书画都是众姨娘中最出色的,我自小笨手笨脚的,便最为羡慕像九姨娘这般样样精通的才女了。” 华音觉得自己以前肯定是个极会看面相的,不然她怎会觉得眼前的这个李家五姑娘像台上的戏子? 明明是朵黑莲,却要扮成朵白莲。 李家五姑娘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想与她聊几句,再套个近乎。她若真陪她多说几句,没准这李家五姑娘就该姐妹相称,再下回更是该上门来访了。 “我尚且有事,便不与李五姑娘闲聊了,告辞。”华音面容依旧冷淡,不给她丝毫机会。 说罢,径自转身离开。 李五姑娘望着离去的背影,眸色暗暗一沉。 收回视线的时候,眸子又恢复了清亮,转身朝着侍从笑道:“劳烦你送我出去了。” 华音离去,身旁的碧玉道:“这六姨娘的妹妹,怎瞧着像是个没心眼的,姨娘与那六姨娘又不亲近,她来套什么近乎?” 华音笑了笑,不怎么在意道:“大概就是个没心眼的吧。” 到了寒院外,等侍从通传。 此前有过姨娘想要来寒院见裴季,但人没见着就被扣了三个月的月浅。 而后大家伙都明白了,大人不喜她们去寒院,自此没人再敢私自去寒院。 院外侍从见是九姨娘,不敢怠慢,遂去通报。 小半会后,侍从去而复返:“大人让九姨娘到书房去。” 华音颔首,随而进了寒院,到小后院院门前,只华音一人进去了。 华音已经来过一回了,早已熟门熟路了,不一会便到了书房外。 站在门外,踌躇了一会,抬起手正欲敲门之际,屋中却传出裴季的一声“进。” 华音推开了房门,抬眸望去,只见裴季坐在桌案后边看着书。 华音入了书房,把房门阖上,再而走到了桌后,敛衽行礼:“妾身见过大人。” 裴季未曾抬眸,漠声问:“来这做什么?” 华音柔顺道:“妾身来认错。” 翻动书页的长指一顿,遂而翻了一页。 抬起黑眸望向桌子后边的九姨娘,眉梢一挑:“九姨娘不过是想让我享受齐人之福罢了,何错之有?” 华音知晓与他玩心眼,自己也玩不过,便直截明了的开口:“妾身不该与大人耍那些小心思,不该把大人推向其他姨娘那处。更不该想借童管事在大人面前劝说一二,从而让童管事看到脖子后边的淤青。” 说着,华音低下了头,好似真心认错一般。 可,裴季却是不信的她真心。 裴季抬手放置在桌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扣着桌案,那声音落入华音的耳中,有些许瘆。 半晌后,裴季把书籍放到了桌案上,长指一推,推到了边缘处。 华音望了眼那本书籍的书名,暗道裴季怎就会有这种闲情雅致,竟然看什么《桃林春色》? 华音抬起眼眸,疑惑地望向桌后的人。 裴季不急不缓地开了口:“从第五页开始念,念三页,便既往不咎。” 还有这等好事? 可华音却是不信的。 望了眼桌面上的书,还是拿了起来,翻开了第五页。 扫了一眼上边的内容,华音平静的沉默了。 果然,她就觉得不会有这等的事。 这狗贼竟让她念香艳话本!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被牵连了(收押) “淮州有桐乡,桐乡有一年轻寡妇,寡妇貌美丰腴。一日,大雨,有壮汉借宿,寡妇寂寞,遂留壮汉。夜深,壮汉听闻有女子吟声,遂下榻循声而去,至寡妇窗前窥探……” “烛火之下,寡妇衣衫清凉,肌肤赛雪,声声娇泣……” 华音的声音轻柔悦耳,偏向吴侬软语,若是撒娇的话,定能让男人的骨子都酥了。可这般好听的嗓音现在的声线却始终如一,且面色平静正经,这念着香艳话本,愣是给她念出了四书五经的感觉。 华音念着话本的时候,抬眸望了眼桌后的裴季。 他闭着双目,并未喊停,懒散的倚靠着椅背,手指轻点着桌案。 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进去。 华音本以为自己是心如止水的,但念着这些香艳的桥段,耳朵微微泛着热意。 “妇人似哭似吟,望向窗台,颤声相求‘望郎君怜惜妾身。’” 华音顿了一下,她算是明白裴季为何要她念这几页了! 暗暗压下那一丝不自在,继续把剩下的两页念完,然后阖上了话本,望向裴季,怯声道:“大人,念完了。” 裴季缓缓睁开双眸,沉静的望向她。 几息后,他才开了口,问:“这回,带了什么?” 华音轻“啊”了一声,有些茫然地望着他:“妾身应该带什么?” “列如,棉绳。” 华音:…… 她总觉得,自己与这裴季比起来,还是嫩了些。 毕竟裴季这人是没有脸皮,不知羞耻为何物的。 华音故作羞赧地低下头:“妾身不敢再带。” 裴季轻笑了一声:“也无妨,我倒是让人给你准备了柔软却最为坚韧的丝带。” 华音闻言,明白裴季依旧没有对她放下戒心。 裴季从袖中取出了一根红色的丝带,轻轻一捋,丝带便直了。 华音指尖微微颤了一下,想起方才所念,也知道裴季是何意。 总归她来此之前也预想到了会发生些什么。 且如今孰强孰弱,甚是分明,华音也不矫情,放下了话本,上前一步,双手一握伸到了裴季的面前,软声道:“望大人轻些。” 红绳在她双手翻转,不一会便捆得结实,她尝试的动了动,确实不勒。 裴季起了身,缓步走到了华音的身后。 铁臂穿过华音纤细的腰际,蓦地一收臂,华音的脚尖也跟着踮了踮。 裴季薄唇贴到了华音那染上了绯红的耳垂,嗅到了淡淡的花香,低声问:“早间沐浴了?” 华音低低的“嗯”了一声。她猜到裴季在等她来寻,便约莫知晓了他的心思,所以也就沐浴再过来。 耳朵有些痒又有些麻。那带着厚茧指腹摩挲着华音的腰侧。 华音背脊猝然僵直。 又听那人在她的耳边低沉着嗓音问:“九姨娘可想好了,要我如何怜惜?” 华音不会因为羞臊而亏待了自己,所以她斗着胆子开了口:“望大人缓些,轻些。” 裴季略一沉吟,随即笑了:“我考虑考虑。” 华音听出了他别的意思——会考虑,不一定答应。 还未来及在心底骂他,圆润的耳垂猝然被卷入口口。 华音的身子顿时软了软。 …… * 六姨娘院子里边的莲衣来寻童之,她低声道:“那李五姑娘进去后,六姨娘便支开了奴婢二人。奴婢留了心眼,让秀禾去准备茶菓,奴婢留下偷听。” 童之颔首:“都说了什么?” 莲衣道:“李五姑娘与六姨娘并非旁人眼中的情深的好姊妹,与其说那李五姑娘是来探望六姨娘的,不如说是来落井下石的。” 莲衣把听到的话都说了出来,后道:“说着话的时候,李五姑娘故意压低了声音,所以有些话奴婢听得不清楚,只隐约听到六姨娘说做不到。” 童之沉思了半晌,随后点了点头:“我晓得了,你先回去,莫让六姨娘察觉。” 莲衣颔首,随而离开。 童之转身回了寒院,正欲去把这事告知小叔,却不想回了院子后,才听院中的侍从说九姨娘在小半个时辰前过来了,大人让九姨娘进了小院书房,如今都还未出来。 童之愣了一下,不禁想起小皇帝中毒那日,小叔从九姨娘的屋中出来之际,黑沉的脸色,还有便是昨日那阴恻恻的脸色。 小叔不开荤则以,一开荤,却是让人叹为观止。 童之沉默了半晌,吩咐:“若无要事,等九姨娘离去后再去寻大人。” 侍从应了声。 童之望了眼书房的方向,也不知他早间放在桌案的话本,小叔看了没有。 童之在看到九姨娘脖子上的淤青后,再三斟酌,还是决定让小叔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 * 半个时辰过后,书房以书架隔了个隔间,隔间里有一张长榻。 华音乏软的侧躺在了书房中的榻上,她腕上的丝带被解开,白嫩的手腕上也确实没有痕迹。 华音衣裙尚且挂在身上,但却是什么都遮不住,脖子上有点点红印,脸颊泛红,眼尾挂着春色。 裴季望了一眼,为避免自己沉沦于声色之中欲罢不能,便随手把自己脱下的外袍盖在了她的身上,随即理了理从开始到现在却也没怎么乱的衣衫。 华音终缓了过来,暼了眼侧身对着自己的男人,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假意娇羞,羞赧一下,可又怕引得他再来一回,也就歇了这心思。 知晓裴季不会留自己太久,华音就着他的外衫之下把衣服拢起。 拢好后才拿开了外衫,站了起来,背对他,整理自己的衣裙。 待穿戴好了衣衫,转身的时候,裴季已经不在书房内间。 华音抬眸望去,隔着书架见到了坐在书桌后的裴季。 华音活动了有些酸的手腕,不禁多了几分思索。 第二回云雨,她从中得了趣,也让她改变了些许想法。 之前总想着裴季寻别的姨娘,可现在看来,裴季生性谨慎,或许很难再换旁人,自己将会成为他这里的常客。 她既无法拒绝掌握着她生杀大权的裴季,那就想方设法的在裴季这里处出几分情分,做个如鱼得水的宠妾,再多捞一些银子。 失忆越久,华音心底就越没谱,总担心自己不是风月阁的舞姬那么简单。 若是往后生出了些意想不到的意外,她也能及早带着银钱跑路。 想到这,华音面上挂上了娇赧,从里间款款走出。 站在了桌旁,手扶着桌案,小声询问:“大人的气可消了?” 裴季抬眸望了他一眼,神色沉静内敛:“往后安分些,莫要再犯,退下吧。” 声音冷静,与方才狠戾的那个人截然不同,好似没有被方才的云雨影响半分。 华音暗骂了一声他提起裤子翻脸不认人,但也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在冰山一角讨来安逸生活,不是一蹴而就的。 华音应:“妾身铭记在心。”说罢盈盈欠身,退出了书房。 书房门关上后,裴季望了眼桌面上的话本,沉默半晌。 半刻过后,童之带着两个婢女过来,敲了房门:“大人,小的唤了婢女来给大人打扫。” 裴季应了声“进。” 因屋中有窗户是打开的,过去了一刻,屋中的气味也消散得了差不多,但若是嗅觉灵敏些的,自是能闻得出来。 两个婢女端了水进来,一直低头,不敢言语。 也不用言明,相继入了里间打理。 裴季余光暼了眼一个婢女的步子。 只一眼便面色平静的收回了目光,把别在腰上的匕首取下,在桌下把玩。 半刻后,里间已经打理好了,婢女从里间出来。 有个婢女道:“大人,九姨娘落了簪子。” 裴季抬眸:“拿过来。” 婢女双手把簪子呈上去,可在走桌案前时,捧着的簪子的姿势猛然一转,尖锐的地方对准了桌案后的裴季。 童之一骇,就在婢女扑过桌子之际,裴季眸光一寒,瞬息抬手,只一瞬间一柄匕首没入了婢女的额心之处。 婢女双眸狰狞,但尚有一息尚存,还想把簪子刺向裴季,但童之却一脚把她踹到墙角之上。 女刺客从口中溢出满满一口血便气绝身亡了。 另外一个端着盆的婢女吓得身体一软,水盆落地,扑通的跪了下来。 听到声响,书房外顿时有几名飞卫疾步而入,把刀子架在了瘫软在地婢女的脖子上。 下一息,婢女被吓晕了过去。 也有飞卫去探了刺客的鼻息,随后抬头望向裴季:“大人,刺客死了。” 裴季只冷静的扫了一眼,随即起身走向刺客的尸体。 童之也很快的冷静了下来,开口道:“此婢女八岁入府,逾今已有七年。” 裴季闻言,若有所思的看着婢女的脸。 片刻后,半蹲身子,伸手在刺客脸上摸索几息。似乎摸到了什么,动作一顿,随而一扯,一张□□便被扯了下来。 裴季眼神锐利的扫了一眼被刺客紧紧握在手中的簪子。 飞卫会意,拿出帕子把簪子拾起,取出一包银粉倒在了金色簪子上方,只见那簪子的前半截迅速的黑了。 簪子有剧毒,只需见血便可封喉。 裴季扔下□□,起了身子,冷然吩咐:“把尸体和婢女拖出去。” 飞卫立即把尸体拖了出去,而婢女则是以扛的姿势抬了出去。 童之给裴季递上了帕子。 裴季慢条斯理地擦拭撕下□□的手,面色浅淡的吩咐童之:“第一,今日后,府中所有人都仔细勘查一遍是否有第二张脸。” 望向飞卫,继而吩咐:“第二……”停顿了一息,眸光略寒,声线冷静:“无论此事与九姨娘有无关系,都暂时把九姨娘收押审问。” 童之闻言,望向自己的小叔。 ——不管是表面上,还是心底,都依旧一如既往冷漠多疑,没有半分多余的感情。 裴季步出书房,但到了门口思及那姨娘在身下承欢的顺承模样,脚步还是停了一下,补充:“九姨娘由我来审问,不允动私刑。”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华音入狱(娇气) 华音怎么也不敢相信,那裴季前一刻还与自己翻云覆雨,下一刻却下令让人把她押入牢中。 她回到兰茵院才刚擦洗了身子,碧玉就惶惶来禀:“姨娘,大事不好了,大人遇刺,有侍卫过来要见姨娘。” 华音心下一凛,还是打开了房门。 房门才开,便见有两名侍卫进了院中。 侍卫见九姨娘出来,有一侍卫开口道:“方才有刺客假扮婢女行刺大人,大人让九姨娘随尔等去调查。” 说得好听是调查,但实际上却是抓拿落狱。 华音心底沉静,但面上却先是一惊:“大人遇刺了?!” 随而露出了惊惶与无措,惊怯的道:“我要见大人。” 侍卫还算客气道:“大人会见姨娘的,但请姨娘莫要为难属下。” 毕竟九姨娘是与其他姨娘不同的,且大人还特意吩咐过了,九姨娘由他亲自来审问,旁人不得用私刑。 由此看来,九姨娘在大人眼里是有些许特别的,所以他们才会如此的客气。 华音红了眼眶,落了泪。 美人落泪,甚是楚楚可怜,让两个侍卫觉着他们是大恶人。 华音咋一听到裴季遇刺,倒是不惊讶,毕竟有那么多人想要他的命,刺杀已经是家常便饭。 可她没料到的是——刺客刺杀与她从书房出来相隔都不到小半个时辰! 寒院没有婢女,约莫是因裴季与她在书房中厮混,留下的痕迹不适合让侍从来打理,所以便从外边的院子喊来了婢女收拾。 只是,这回是她主动去寻的裴季,这刺杀的婢女却是正巧去收拾书房。以裴季的多疑的性子,肯定会对她心生怀疑。 裴季意已决,她定是躲不过去的,与其挣扎,还不如先顺了他的意再想法子应付。 华音面上假意惶恐了半晌,才道:“我可以随你们去,但能不能替我传一句话给大人。” 侍卫道:“九姨娘请说。” 华音踌躇了一下,小声道:“请告诉大人,妾身是无辜的,等大人查明真相,一定要记得来接妾身。” 侍卫颔首:“请九姨娘放心,属下会把这话如实转告到大人那处的。” 华音垂下了脑袋,随着侍卫出了兰茵院。 但不一会绿萝与碧玉追出了兰茵院,唤道:“两位侍卫稍等。” 华音转身望去,只见绿萝拿着披风小跑了过来,披到了她的身上:“夜里会凉,姨娘披着会好些。” 碧玉则塞了个盒子给她:“夜里蚊虫多,这是些驱虫驱蚊的粉末,姨娘带着吧。” 华音目光由披在身上的披风移到手中的盒子上,有些怔忪。 这两个丫头不过是跟了自己半年的而已,她们之间的情分也没有深到哪里去,可这两个丫头待人却是有几分真诚的。 但这不过真诚中的再也简单不过的关怀,可她这心里头为什么会觉得有些暖? 或许是因为她现在的情况,本应该是人人避如洪水的时候,这两个丫头却是担忧她。 又或者是她在那风月庭从未感受过温暖,所以在这个时候收到的善意,会在心底放大千万倍。 华音朝着比自己小了两三岁的小姑娘们温柔的笑了笑:“大人会还我一个清白的,我很快便会回来的。” 说罢,华音转身与侍卫离去。 华音随着侍卫一直走从入了裴府最深处,是府中姬妾与下人不能随便靠近的地方。 四下荒凉,连一棵树都没有,行行往往的侍卫都配着刀,面色肃严,目不斜视。 高耸的围墙遮掩住了院子,也不知那院内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幅景象。 走过高耸的围墙,在一扇厚重的铁门前停了下来。 华音面上是胆怯害怕,心底却是小心谨慎。 侍卫扣了几下铁门,随即有人从里边把厚重的铁门拉开,院子里边的景象也就缓缓落入了华音的眼中。 里边依旧是清冷的一个院子,且还有一重铁门。 华音隐约知道了这处是什么地方了,是牢房。 却不成想裴季竟敢在府邸之中私建牢房。 不知为何,方才还算平静的心绪,现在却是开始乱了,渐渐地紧绷了起来。 裴季掌管北镇抚司,他底下那诏狱中的刑罚,华音也有所耳闻。 那这牢房会不会是第二个诏狱? 意识到这点,华音背脊一寒,头皮甚是发麻,心底对裴季的怨念更加的深了。 “九姨娘请。”到了牢房外,侍卫依旧客气。 华音试探的往里抬了脚,继而假意抹泪进了院子。 第一道铁门阖上,随后第二道铁门被打开。 入了第二道铁门后,是阴暗紧闭的通道。华音进去后,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不禁暗暗收紧了掌心。 从通道走过,每间牢房都有一扇可看到牢中陈设的铁门。 前边几个牢房中都无人,但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有两个牢房中是有人的。 华音看了一眼,只觉得背脊发寒。 有一个牢房中,一人蓬头垢面,身上皮开肉绽,隐隐有鲜血从那些伤口中溢出。 那人还抬头望了一眼她,眼神空洞得毫无生气。 另一个牢房中,有一人被高高绑着,底下则是一个铁桶,那人浑身上下都往下滴着血水,不用细想也知道那人时不时会被淹。 用刑的人都很有技巧不让他们断气。 在这些牢房中,有许许多多的华音不认识的刑具,可也知道这些刑具若是用在自己身上,自己定会没了半条命。 想到这,心底顿时沉了谷底。 她竟然还妄想着与那裴季生出几分情分,如今看来,是她异想天开了。 最末的牢房被打开,华音进了里边,牢房门顿时被关上。 这间牢房倒是什么刑具都没有,且比其他牢房多了一张简陋的床铺,一个恭桶,一张桌子。 这门是密封的,唯一通风透光的地方就是墙角上方的一个小窗口。 牢房昏暗得很。 华音坐到了桌旁,背对着牢房的门口沉思,由青天白日思索到了黄昏时刻。 在这其间,裴季并未过来审问她。 这时铁门被敲响,有声音传进:“九姨娘,该用膳了。” 华音也不搭理,冷着脸假意地抽泣了几声。 门外的狱卫等了一会,便把铁门打开了。 看到了背对着门口抹泪的九姨娘,狱卫把烛台与饭菜端了起来,放到了桌面。 狱卫正欲退出去的时候,那九姨娘转过了身来,抹着泪开了口,声音轻颤,甚至还有几分娇气:“这里太脏了,能不能让大人开恩给我送一床被褥过来,还有给我送一扇屏风过来,我想如厕,我还想沐浴……” 狱卫愣了一下,随之为难了起来。 然后又听那绝色娇媚的姨娘哭诉道:“这里实在太冷,太脏了,我过不下去了,实在不成我便在这牢中一头撞死来证明清白好了。” 狱卫本来以为这九姨娘进来了就出不去了,但送人过来的侍卫特意交代过要善待九姨娘。 只一句话,狱卫便明白了大人不是真的要关九姨娘,所以也多了两分恭敬。 沉默了半晌后,狱卫道:“九姨娘请稍等,小的现在就去请示大人。” 说着,便退出了牢房外边,顺带把门关上了。 看着铁门关上,华音暗暗地呼了一口气。 这番试探下来,不管是今日押她来的侍卫,还是这牢房里边的狱卫都待她客套客气,看来那些个刑具也用不到自己身上了。 说不定裴季对她的怀疑只有三成,七成是觉得与她无关的,她只需要静静的等着,再用一下苦肉计。 狱卫从牢房出来后,便去了寒院,把九姨娘交代的与童管事说了。 童之思索了几息,便把狱卫带到裴季跟前,让他重复一遍那些话。 狱卫复述了一遍后,最后道:“九姨娘还说不如在牢房中一头撞死来证明清白。” 裴季轻啧了一声:“我这九姨娘可真娇气。” 童之思索了一下,让狱卫先行出去。 等狱卫走了,童之才问:“小叔是怎么想的?” 裴季笑了笑,漫不经心的道:“九姨娘行刺不会成功,但也会比那婢女容易些,毕竟我看不出她的步子有什么问题,再者她比那婢女还能更近我的身。” 自然,裴季每次在与华音贴近或是近身的时候,每一刻都戒备着,从不放松。 童之琢磨了一下小叔的话,似乎有些明白了:“小叔只是有几分怀疑,但更多的是想试探九姨娘,若她真的有猫腻,便会露出马脚?” 裴季不承认也不否认。 童之心里也已经有了数,想了想,提示道:“九姨娘虽出自风月庭,但也是娇养长大的,牢房如此简陋,恐怕真会受不住。” 裴季沉吟了片刻,道:“她说的,都给她送去。” 童之颔首,退了出去安排。 * 才入夜,城中名为赏姝阁的花楼中,华灯初上,楼中灯火阑珊,有花娘似无骨一般四处倚靠。 有身着鸦青色长袍的男子从楼外进来,有花娘倚了过去,拽上了男人的衣袖,眼神妩媚,声音酥麻:“爷,请随妾身来。” 男子随着花娘一路走去,走上了二楼,入了一间屋子。 房门一关上,花娘顿时面无表情,冷声道:“堂主已经候了你许久。” 说着,朝着衣柜走去,打开了衣柜,把衣柜里层木板用力往后一推。 木板推开,里边俨然有一间密室。 男人略微低头入了密室,衣柜再度被关上,花娘则留在外边看守。 密室之中有一蒙面的黑衣男子坐在座上,闭着双目把玩着手中的暗器。 男子朝着座上的黑衣男子一拱手,恭敬道:“见过沈堂主。” 黑衣男子睁开双目,目光锐利望向男子,沉声问:“今日裴府刺杀是怎么回事?” 男子应:“属下查过,并不是楼中的刺客,华音被牵连实属意外。” 沈堂主眉头紧蹙:“华音是楼中精心培养了的媚杀棋子,若是平白无故的折了,楼主岂能饶过我等?” 男子心中颤颤,不敢应答。 沈堂主再问:“华音三次伺寝,怎还没动手?” 男子答道:“因是裴狗贼生性多疑,时刻戒备,华音没有下手的机会。” 想了想,又道:“自华音入裴府后,便切断了与楼中所有的联系。楼中除却楼主与堂主,还有属下,并无人知晓华音的存在,那裴狗贼就算再查,也绝对查不到什么,华音应该会平安无事。” 沈堂主手中的暗器陡然离手,从男子的耳边疾飞而过,没入了他身后的墙上。 在那一瞬,男子背脊猝然僵直,额头溢出薄薄的一层冷汗。 “必须平安无事。”话锋一变,又厉声道:“离交付任务还有半年时间,这半年间除却华音在裴府行事,在裴府外的暗杀也不允松懈。” 男子暗暗呼了一口,应:“属下明白。” 应了声后,斟酌一二,男子道:“华音那处无人相帮,恐有难度,若是从牢中出来了,可要属下想方设法取得联系?” 沈堂主目光蓦然一寒:“别做这些露出破绽的蠢事。关于华音,我另有安排。” 密室中的寒意更甚,男子也不敢再言。 * 自狱卫离去半个多时辰后,有女卫送来一套被褥,还有屏风,还有一桶水。 华音心里约莫有了数,知晓裴季不会太苛刻她,她也不再焦虑,执起碗筷用了些饭。 今日未用午膳便被押来,到现在确实有些饿了。 待填了腹后,华音才到屏风后脱去衣裳,只简单的用温水擦了擦身子。而就一直泼着水,但并非是泼到自己身上。 牢里阴凉,不一会细腻的皮肤上就隐约冒了些小粒,华音打个冷颤后,才穿上衣裳走出屏风。 夜间她也不盖被衾,也不睡,就这么熬着熬到天亮。 夜半之际,她隐约听到了嘶叫声与鞭打声。 虽然放下了些心,可还是没敢松懈半分。 天亮了,华音躺在简陋的床上,良久的沉默后,才把手放到了额上。 依旧是正常的温度,只有些许的头晕,但并未能如愿染上风寒。 …… 她难道不应该是娇娇弱弱的,只需要折腾一宿就该染上风寒的吗? 华音对自己身体强健而感到从所未有的意外。 当即心下一狠,决定再折腾自己一两日,她就不信还能强健到这等地步!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华音昏迷(猜测) 这刚有独宠苗头的九姨娘,竟被关了? 后宅姬妾约莫是因没有得宠,也怕裴季,更怕不知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所以心底是怕的。 那裴季连前一刻都在温存的妾室都命人押走了,更别说是她们这些还没温存过的,所以倒是没几个人是的幸灾乐祸的。 但幸灾乐祸的人也不是没有,那六姨娘李素忻却是其中一个。 昨日那五妹来寻自己,给自己出了个难题——让裴府乱起来。 她想破脑袋都没想到如何做才能让府中乱起来的同时,自己也不会得罪大人,更不会被赶出裴府。 可这困扰了她的难题,当日便得到了解决。 大人被刺杀,好在没有受伤,但却吩咐彻查全府上下的人,这应当也算是乱了吧? 还有被独宠的九姨娘被关押了,那么大人身边也无人了,也该轮到她了。 六姨娘暗自窃喜着,殷盼着这一日的到来。 * 华音不能让裴季发现她失忆了,所以才企图用风寒蒙混过关。 她尚且都怀疑自己除了风月楼的舞姬外,或许还隐藏了些什么。若是裴季发现了她失忆了,那还了得,只会把他的疑心加重。 如此,只能瞒住裴季。 但裴季那双锐利的眼睛就好似能穿透人心一样,所以断然是不能做戏装病,只能来真的。 可这也就意味着她必须得在裴季来时让自己染上风寒,也必须得确保裴季来的时候,她还病着。 可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她不知裴季何时来审她。 华音有些愁,也有些郁闷,可别把她忘在这了吧? 许是这几日每日只睡个把时辰,再有些忧愁,所以风寒真的寻来了。 华音揉着欲炸裂一般的额头之际,隐约听到了牢房外传来两重铁门打开的细微声响。 对于自己的耳力为何如此灵敏,华音已然习惯,就是深究也没有结果,所以暂时也没有细思。 铁门打开后,等了小半会,她隐约听到有狱卫唤了声“大人。” 裴季来了。 华音嘴角微勾。 这风寒看来是真的及时雨。 铁门被打开,华音循声望去,与站在门口处的裴季对上了目光,眼眶泛红,有泪光在眼中打转。如泣如诉,好似被负心汉抛弃的小娘子一般, 华音抿着唇,起身朝着裴季行礼:“妾身见过大人。” 裴季面色淡淡,抬了抬手后步入牢房之中。 狱卫会意,待他进去后,便把牢门给关上了。 牢中只余二人。 裴季扫了一眼屋内陈设后,走到桌前,把长椅拉开后落座,目光落在了妾室身上,眉梢微一挑,沉静的问:“怨我?” 华音垂下了眼帘,声音有两分怨:“妾身不敢怨。” 还未等裴季开口,她又期期艾艾的道:“妾身不过是从那些腌臜地方出来的,身份低贱,而大人身份尊贵,妾身怎敢怨大人。” 裴季从这话中听出来了他这九姨娘的意思——心底自然是怨的,但是明面上不敢怨。 裴季面色冷淡,把一个盒子放在了桌面上。 华音暼了一眼,便听到他说:“打开来瞧瞧。” 裴季望着华音,见她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拿起盒子打开。 华音打开了锦盒,只见是一支精巧的簪子,像是金簪,但她不敢确定是不是金的。 沉思了一息,她抬起杏眸望向坐着的裴季,试探地问:“大人可是查清案子了?这难道是补偿给妾身的簪子?” 裴季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淡漠道:“取出来看看。” 华音自然知道这不是给她的赔偿,若是给她赔偿,自然会等她回到寒院后,命童之给送过来。 既不是赔礼,那又是什么? 华音觉得莫名其妙,可还是顺着能掌握自己生杀大权的裴季,伸出手去拿簪子。 在指尖触碰到了簪子之时,便听到那不做人事的裴季开口道:“簪子上有剧毒。” 华音脸上猝然一白,猛地把连着盒子与簪子都扔到了桌面上,瞪圆双眸瞪向裴季。 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蓦地转身去到屏风后洗手,使劲搓洗那碰过簪子的指腹。 对于裴季说簪子有剧毒,华音没有丝毫的怀疑。 “只要没有伤口,只是肌肤碰到,便不会有太大问题,顶多就会黑个几日。” 华音听到他的话,用力地握紧了那只摸过簪子的手,眼神泛冷,就是心底也生出了寒意,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厌世的情绪在心底浮现。 但只一瞬,还未等华音仔细琢磨过来心底闪过的那个念头代表着什么意思,这丝情绪便消逝了。 她细想了一下,隐约觉得这情绪是想要亲手弄死裴季。 华音强压下这种念头,把手抬了起来,只见触碰过簪子的柔软指腹泛起了一小块乌色。 “手给我。” 低沉内敛的嗓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华音背脊微微一僵,随后手被裴季那带着厚茧的大掌抓了过去。 这是裴季第一回拉她的手,但华音却觉得那大掌碍眼得很,下意识地想要把手抽回来,却被裴季钳制住。 “别动。”声音强硬,不容拒绝。 华音低着头,看着裴季拉过她的手,翻开了她的手心,望了一眼她的指腹。 随即把已经打开了的下瓷罐放到了一旁的梳洗架上,从中挖了一点,然后抹到了华音的指腹上。 “解毒膏,涂上一个时辰,黑块便会消除。” 华音低着头,紧抿着唇不语。 裴季松开了她的手,笑了一声:“入狱三四日,我的九姨娘,脾气倒是见长了。” 下一瞬,裴季见到一滴眼泪落下,滴落到了青石板上,染黑了一小块,随后是第二滴。 华音低着头,啜泣道:“大人想要妾身死,妾身不敢不从,但希望能给个痛快。” 裴季难得与她解释:“刺杀的事情查清了,我总归要试探一二才能放心让你出去,往后也不会再怀疑此事与你有关。” 华音却是听出了里边的另一个意思——就只是这件事不怀疑她而已。 他们俩都是逢场作戏,但她却是用命与他做戏,这日子没法过了,她得从这裴府逃出去才成。 逃出去或许都比在这裴府活得长久一些。 可不管是作为逃妾东躲西藏,还是做假户籍,做假身份,都需要一笔巨款来支撑着。 看来她得想法子尽快的捞银子了。 华音暗暗地抽了一气,原本只觉得阵阵泛疼的额头,现下更疼了。 忽然不知怎地一回事,华音心跳骤然加快,还泛着疼痛,她蓦地扶住了墙壁才稳住了晃悠的身体。 “怎了?”见到华音如此,裴季面色一凛,面上露出了几分怀疑。 华音抬起头之际,裴季只见她那张娇艳的脸上逐渐没了血色,就是额头也开始泛出一层细薄的汗水。 华音困难地喘着气,断断续续的道:“心、心口疼……” 话音一落,眼一闭便晕了过去。 摔倒之际,裴季带着防备扶住了她的肩膀。 打量的目光落在了那张苍白的脸上,蹙眉观察她并非是装的之后,才面色凝静地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走到铁门前,沉声道:“开门。” 铁门被打开,此时华音碰了簪子的那只手,在袖下似乎有什么细小如米粒的活物在手臂的皮肤底下飞快的窜向那指尖。 本该一个时辰后才会消除的乌块,只片刻就消失了,手指指腹也恢复了原来的白皙。 候着牢房外的狱卫与童之,在望到裴季抱着昏迷的九姨娘从牢房中出来,皆是一怔。 这好好的,九姨娘怎就晕倒了?! 裴季看向童之,吩咐:“把府医喊来。” 说罢,径直把人抱着走了出去,童之也追了上去。 隔壁的牢房中,被绑在木桩之上,身上被鞭打得皮开肉绽的犯人在这时睁开了眼,阴鸷的目光望向了铁门。 下一瞬,只见那裴狗贼抱着一个女子从铁门前经过。 偶尔有一回,似乎听到狱卒喊了一声“九姨娘。” * 九姨娘昏迷了。 府医皱着眉头诊脉,眼底浮现了两分疑惑。 裴季坐在外间,捻着扳指,狭眸微眯,思索着到底是何处出了问题。 半晌后,府医放下手腕,起了身,从里间走出,朝着裴季一揖行礼:“大人。” 捻着扳指的手一顿,裴季抬眸朝里间望了一眼,随后视线才落在府医的身上,问:“九姨娘怎了?” 府医斟酌了一下,才道:“九姨娘染上了风寒。” 裴季眉头微蹙:“便是染上风寒,何至于心口疼,又何至于会晕倒?” 府医心里头也没底,但想了想,还是把自己怀疑的病症说了出来。 “有些人一出生便带着心疾,有的人症状很明显,可有的人症状并不明显,也不会影响过日子,而九姨娘的病症或是后者。但至于是不是真有心疾,还需再仔细察看。” 裴季思索几息,凝眸问出疑点:“便算是心疾,怎会忽然触发?” 府医想起方才大人说过的话,大人说九姨娘碰过了那支有剧毒的簪子。 有剧毒的那支簪子,府医是知道的,还是由他来研究是淬了什么毒。 府医沉吟半晌,把猜测说了出来:“那剧毒之猛,只是稍微一碰也会有所反应,若是九姨娘真有隐性心疾的话,此时正生着病,那些许的毒性对九姨娘来说或许就是最大的诱因。” 裴季点了点头,沉吟了一瞬,问:“能治好?” 府医道:“方才在下诊脉的时候,九姨娘的脉象已经趋于平缓,像是没有太大的影响了,现在只需养好身子,治好风寒便可。” 闻言,裴季也就起了身,看向在里间伺候的碧玉与绿萝二人,吩咐:“好生照顾你们的姨娘。” 碧玉与绿萝颔首应是。 裴季出了屋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 他转过身,问府医:“有心疾之人,生下孩子可也会有心疾?” 这话一出,屋中几人皆为惊愕。 大人此话的意思,莫不是有意让九姨娘生下孩子?! 府医回过神来,忙不迭的道:“可能会有,但也可能没有。但九姨娘未必是心疾,很有可能是别的原因,请大人再给在下一些时日来观察。” 裴季指腹摩挲了一下扳指,往里间多望一眼后,便转身离去。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逃跑心思(计划) 华音醒来已是半夜。从床上坐起,看了眼自己所在的地方,暗暗呼了一口气。 是兰茵院的屋子。 风寒于华音而言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让她看起虚软柔弱罢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乏力,可也不影响她清醒的琢磨昏迷前的事情。 按了一下晕乎乎的脑袋后,想起昏迷前心口骤疼,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心绞痛前,一点征兆都没有,可怎就这么的疼? 为什么会疼? 自己在失忆前,到底又隐藏了多少事情? 华音沉思了许久后,呼了一口闷气出来。 以现在她的情况来看,没有人能打听的,还如履薄冰,也只能是暂时走一步看一步了。 华音抬起手,就着屋中留的小烛灯望了一眼自己的指腹。 指腹上的黑斑已经没了。 也是,那裴季说一个时辰就能消除,现在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但看着已是深夜,一个时辰应该早就过去了。 喉咙干哑得厉害,华音从榻上下来,欲出去倒一杯茶水润喉。 出了外间,便见碧玉趴睡在桌面上。华音也不打算喊醒她,放轻动作翻了个杯子,提起茶壶,但倒水的“哗哗”声却是惊醒了碧玉。 碧玉蓦地惊醒,抬起头望见站在桌前的姨娘,一喜,连忙站起:“姨娘你可终于醒了!” 华音饮了一整杯茶水,放下杯盏后才问她:“我昏睡了多久?” 碧玉回道:“姨娘从傍晚昏睡到现在,约莫有……”碧玉从微敞开的窗户看了眼天色,继而道:“约莫有两三个时辰了。” 话语一停,又立马道:“姨娘应该也饿了,奴婢去厨房做些吃食给姨娘填一填肚子。” 华音为了让自己染上风寒,睡得少吃得少,现在自然是饿的,便点了头。 碧玉望了眼只是进去三日就小瘦了一圈姨娘,也不敢耽搁,连忙去小厨房准备吃食。 屋中只剩下自己后,华音琢磨了一下碧玉也没有那么快回来,就把房门锁上了,然后走到梳妆台前把自己的妆奁打开,把装着银子的匣子和一些首饰取了出来。 华音打开了装着银子的匣子,眉头紧皱的望着里边的银子,便是不用细数她心底也大概有一个数。 失忆后,她查看了自己的妆奁后才得知,她这作为摄政大臣的妾室,私房钱实在寒酸。 只一小袋的金豆子和银豆子,零零散散的一些银子,还有一些不怎么值钱的首饰,折算成银子的话,也不过是四五十两银子。 后来因初初侍寝,所以过了几日滋润的日子。 她马吊打得好,从一众姨娘那处赢了也有百十两银子,再加上她们送的礼,拢共也有个两三百两银子。 而裴季让童管事送来的那些玩意,也不知值多少,但这些物件都是较为好认,在这金都城中,她琢磨着以裴季的权利,应当遍地眼线,所以在这金都城之际暂且不能动,一旦换成银子,恐怕会被裴季发现她想做逃妾的心思。 想到这,华音便记恨起了裴季,若是要送的话,还不如送黄金白银来得实在。 她定是要走的。若是不走,也不知道以裴季多疑的性子,自己能不能活过今年。 只是得定个计划,若是今年要从这裴府逃出去,她估摸得花三个月来做摸一摸裴府的底,想好可逃走的线路与方法后,再找准机会逃跑,。 自然,在这三个月里边,还得想方设法再存些银子。 现今手上的银子,估摸着还是不够的。 华音心里已然有了谱,暗暗的呼了一口气,随即把匣子阖上,放回了妆奁之中。 * 华音是在第二日霍府医过来给她诊脉的时候,她才知自己竟有……隐性心疾? 霍府医询问华音家中可有亲眷患过心疾。 华音都失忆了,哪里知道家里的亲眷是不是有什么心疾。虽不知,但她却是知晓自己是自小被买入的风月阁。 在心底琢磨了一息,华音为难道:“我自幼便入了风月阁,对家中的和事都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 霍府医沉吟了几息,又问:“平日可试过有心悸、心慌、胸闷气短、头晕、晕厥等症状?” 华音暗暗思索,这两个月来,平时的日子却从未有过这种症状,唯一一次心绞痛还是在昨日。 沉默了半晌,华音压低声音,试探性地问:“在房事上边,可算?” …… 饶是年过半百的霍府医都不禁有些许尴尬,反观九姨娘,却是没有半点的尴尬。 转念想了想,九姨娘是从风月阁出来的,自是对此等事与别的女子不同。 霍府医也正经了起来,道:“在房事上边,如何?” 华音道:“若是激烈些的话,会心悸、心慌、胸闷气短、头晕、也有晕厥的征兆。” 碧玉和绿萝闻言,脸色都有些泛白,毕竟她们是见过九姨娘侍寝后的那激烈惨状的。 可霍府医却是觉得自己好似知道了些关于大人的隐私——看来大人的身体天赋异禀,异于常人呀。 霍府医回过神来,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道:“九姨娘所言症状,房事激烈的话,寻常人也会有这种情况。” 华音摇头:“可平日我也没特留意过。” 霍府医这通询问,却是什么准确的答案都没有,问了又好像没问。 “九姨娘平日多注意些,若是有老夫方才所言的症状,便记下来次数,也可直接告知老夫。” 华音颔首:“我会记住的。” 霍府医这时叹了一口气,安抚她道:“九姨娘且放心,老夫定会诊清楚的。就是真的是心疾,老夫也会竭尽所能医治,不会影响九姨娘生育的问题,更不会影响到九姨娘的孩子的。” 华音轻点了点头:“嗯……?”娴静的表情逐渐僵硬,迟疑的道:“生育、孩子……?” 霍府医露出了几分笑意:“昨日大人询问老夫,若是心疾,会不会影响到孩子,大人或是想让九姨娘生下子嗣。” 霍府医与裴季相识也有好些念头了,所以多少都知道这裴大人疑心重,也没有娶妻的心思。 至于为什么还要收那么多姨娘,虽然不怎么清楚,但肯定不是为了女色。 华音低头不语,沉默。 霍府医便以为九姨娘是心有忧虑,再而劝慰:“也不一定是心疾,或是九姨娘风寒发热之际恰好碰上了那毒簪,毒素入体所以才会导致心绞晕厥。” 华音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她都有逃跑的心思,怎可能会给他生孩子? 想都不要想! 若是她有心疾了,裴季兴许会再换一个人来宠幸生育。 不管以前有没有心疾,但她现在肯定是有了。 府医起了身,道了声告辞后便转身离去。 * 九姨娘能从牢中出来,出乎了姨娘们的意料。 毕竟她们都没听说过哪个进了府里大牢的还能出来的。 但九姨娘却是出来了。 她们更是听说有下人在昨晚见到大人神色匆匆的抱着昏迷的九姨娘回了兰茵院。 在后宅寂寞无聊了许久的姨娘们,平日里没少看情情爱爱的话本子,如今更是免不得遐想连篇。 位高权重的强势权臣与性子娇滴滴的貌美姨娘的二三事,想想便觉得刺激。 若不是文墨有限,华音隔壁的乐云早与几位处得好的姨娘执起笔来写话本了。 几个姨娘在乐云这处口若悬河的唠嗑大半日后,说到九姨娘或许真的会被大人独宠,她们都不约而同的觉得背靠大树好乘凉,那九姨娘就是这棵大树。 想到这,几个姨娘便约着回去准备些礼再去看望九姨娘。 华音从牢房出来已过两日,风寒也逐渐转好。 裴季没有来过,但童管事却是送来了好些东西,但无外乎都是些养身子的补品。 华音暗中留了些。 补品没有标记,医馆应是收的,这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华音觉着自己想存银子想得有些疯魔了。 她不怕旁的,就怕自己再与裴季睡几回,肚子里边到时候真揣上个小的了,那到时候怎么跑? 华音风寒好得差不多了,但怕裴季唤她去寒院,她便继续躺着,能拖一日是一日。 思绪乱七八糟之际,碧玉来传,道是三、五、八、十这几个姨娘来探望她。 这不是先前在马吊桌上给她送银子的那几位姨娘吗。 华音虽不怎么会看人,但到底能分辨得出来这几人与六姨娘是不一样的,她们对裴季可没有六姨娘那种男女感情,且也得过且过,不想上进。 这样的姨娘,约莫也不会害自己。 华音便让碧玉把人请了进来。 房门打开,华音便看到几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走进了屋中。 华音喜欢美人,所以她曾琢磨着自己对与裴季的接近而心有期待,是因裴季好看的皮囊。 可现在即便他有再好看的皮囊,也让她期待不了了。 不过,这眼前的几个美人,让华音觉得自己蒙在心底的阴云似乎拨开了些,见了些阳光,心情都好了许多。 心情虽好,但戏还是要做足的。 只要面对的不是裴季,华音演个病秧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 面色苍白病弱的华音正欲从榻上下来,几位姨娘连忙制止:“九姨娘别下来,躺着就好。” 她们还指望在这棵大树底下乘凉呢,可别还没乘到凉,大树就倒了。 “对呀,九姨娘大病初愈,得养好身子,别着凉了。”说话的是刚进府几个月的十姨娘。 十姨娘不过才及笄,模样清纯,脸上还有几分稚气。 之前打马吊的时候,聊得来了,几个姨娘也都大概通了底。 而这十姨娘的父亲是高官,生母是姨娘。生母得宠的时候,她倒是被宠过几年,所以性子多了几分天真烂漫。 只是后来新人换旧人,旧人如何也没有人在意了,更别说新人陆续添了儿女,原来宠爱过的女儿也不过是可以用来往上爬的工具而已。 打马吊的时候,十姨娘说被送来之前胆战心惊的,更是怕得要死。 但当真的进府了之后,却发现管吃管喝管伺候,也不需要立什么规矩,更不用担心被主母和姊妹们欺负穿小鞋,在这府里只需要安分守己就好。 如此过活了几个月,竟比在家里边的日子过得还滋润。 那时候华音却是摇头,这小姨娘还是太年轻了,这一切可都是建立在没有被裴季看中之上的。 要是看中了,这小身板可不够折腾的,三天两顿的试探,恐怕熬不过。 华音对十姨娘虚弱的笑了笑:“霍府医说再养几日就好了,在屋里走动走动也是可以的。” 一旁的碧玉会意,连忙上前扶着姨娘下了床,绿萝也取来披风披到她的身上。 华音与几人相继坐下后,八姨娘乐云开了口:“听说你回来了,我们都松了一口气,都想来看看你,可知道你受了风寒,所以昨日没来打扰你休养。” 五姨娘道:“我们都带了些补品过来,九姨娘得好好养好身子才是。” 府中隐约传出自九姨娘侍寝以来,大人从未吩咐送避子汤过去,一次或者可以说是忘了,可却是三回呢! 这代表着什么,大家伙都隐约猜到了大人的心思。 大人现在暂时没有娶妻的心思,但却有了想要子嗣的心思。 能在裴府过日子的,心里的弯弯绕绕都比别人多一些,也敢想一些。 华音听出了五姨娘的意思,但却是低叹了一声,垂下了眼眸,自哀自怨的道:“恐怕是养不好了。” 几个姨娘闻言,都狐疑的相互看了一眼,乐云问:“九姨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华音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霍府医说,我或有心疾。” “心疾……?”十姨娘怔怔地,对心疾不大了解。 华音低头不语,显得很消沉,但实际上,华音却有她自己的小心思。 她这有心疾的事一旦传出去,便是霍府医没有肯定,裴季也会多了几分心思,自然也会再次斟酌让她生育的事情。 再者,说不准如六姨娘这样有上进心的,知道裴季有要子嗣的心思,而她又不适合生育后,恐怕还会活跃的在裴季的面前晃悠。 如此下去,裴季应该也会转移目标吧?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要来留宿(烦躁) 已是日薄西山,也到了快用晚膳的时辰了,裴季却还在书房中看折子。 各地送来的折子,经过挑选会送一部分来裴季这处。再由裴季挑选一遍,除却那些杂事的折子外,再把重要的折子送到小皇帝手上,教他如何批阅。 待小皇帝批阅后,他再过目检查一遍便可。 这时似乎想起了什么,喊了飞卫进来。 飞卫进来后,裴季把装着毒簪的锦盒给了暗卫,吩咐:“去打一支一样的金簪,此簪毒性未清,留意些。” 飞卫颔首,退出了书房。 童之在旁给自家小叔研墨,等飞卫离去后,才问:“小叔为何要打一支一样的金簪?” 裴季阖上了看完的折子,放上已阅的那折子上方,再从未看的抽了一本。 拿着折子,目光落在里边的内容上,连眼都未抬,只语气淡淡道:“过些日子就是穆王妃的生辰,簪子也该做好了,到时把簪子当成生辰礼送过去。” 童之聪慧,顿时明白小叔欲恐吓及震慑派人刺杀的幕后指使,问:“可要带什么话?” 裴季眸光微思几息后,开口道:“不必了,看到簪子该明白的都明白了。” 童之叹了一息,语气有些愤岔:“先前太后给小叔下药,欲陷害小叔去奸/淫穆王妃,让小叔与穆王成仇,不成想这阴招没成,穆王却还是想害小叔。” 裴季看着折子,面色平静道:“前日,宫中有飞卫来报,道太后与穆王似有私情。” 童之闻言,瞳孔一缩,惊道:“太后怎敢如此□□后宫,就不怕传到世人耳中,遗臭千年吗!?” 裴季轻嗤一声:“我也不曾怕过史书上记载我是奸臣,她又有什么可惧的?人一死,不过是一抔黄土,谁会在意功名还是污名?” 话到最后,眼神陡然冰冷:“她□□与否与我何干?本想留她到小皇帝成年,让小皇帝亲手拔除李家这从根就腐烂的毒瘤,以此来历练成长,但现在看来,她总学不会安分。” 童之也随之沉默了下来,那太后总想独揽大权,可却对自己与李家的认知太过了,若是小叔真想处理了他们,何须等到今日? 在书房中待了片刻后,童之问:“小叔,你不去看看九姨娘?” 裴季沉吟片刻,抬眸望向童之:“霍府医可确诊九姨娘昏迷是否真的是因心疾而起?” 童之摇头:“今日晌午倒是见了霍府医,他道现在还不能太早下定论,得再观察一些日子看看。”说到这,童之犹豫了一下才问:“万一九姨娘真有心疾,小叔可要换人?” 裴季眉头一皱,抬起双眼,不悦的看向童之:“怎么,只把你小叔当成那生孩子的玩意了?” 童之沉默片刻,道:“那侄儿先前劝说小叔收养几个孩子改姓裴,可小叔却不愿,说是给别人养孩子。” 裴季微微挑眉,不温不愠的道:“我此前好似从未有过留后的心思,这可都是你在我耳边念的。” 童之正想反驳,但随即想了想,好似真的是如此。小叔从未表现出来过这种心思,一直都是他在旁劝说。 见童之不说话了,也知道他反应过来了。 裴季嗤笑:“九姨娘若是不能生,不生就是了。与其浪费精力与时间去逐一试探那些女子,还不如早些把这些朝政丢到小皇帝手中,早日去看看这大好河山。” 这皇家困得裴季已经太久太久了,此前二十年,往后再待十年他与先皇的约定就期满了。 童之闻言,也知小叔为裴家付出了太多太多了,半辈子受控于人,多少次与阎王插身而过才有今日的成就。 “俗话说一日夫妻白日恩,小叔也算与九姨娘做了数百日的夫妻了。此番九姨娘也是无辜受牵连,还大病了一场,小叔理应去瞧瞧。” 裴季仔细的琢磨了半晌童之的话,随而微眯眼眸问:“九姨娘先前或许是个普通女子,但你觉得她会不会因落狱,再因我用毒簪试探她,想要杀了我?” 童之一怔,他还真没想过,现在仔细想想,或许九姨娘真有过这种想法,但只是不敢付诸行动而已。 “小叔若是还想与九姨娘保持那等亲密的关系,便不要再三试探了,这人性禁不住试探。” 裴季却是没有听进童之的意思,反而因这话而有了趣味,阖上折子起了身:“今日我便去兰茵院过夜。” 他想看看,他这九姨娘会不会真被逼急了想要动手,若是如此,那往后在床笫之间岂能放心? 不过太过乖巧温顺倒也无趣了些,好似有些许的爪子,更能挑起他的兴趣与性/趣。 童之一愣,忙道:“寒院戒备,可那兰茵院看守的不是精悍的飞卫,而是侍卫。” 裴季却是不在意的步出书房,漫不经心的道:“一个九姨娘,就算她真的是刺客,我还是能应付得来的。” 说着,也就出了书房。 * 后院隐约都知道九姨娘有心疾一事,这下也不知大人可还会继续让她侍寝。 九姨娘这棵大树摇似乎摇欲坠,但便是再摇摇欲坠,也比她们这些小树苗来得稳妥。 三、五、八、十这几个姨娘倒是日日都去瞧华音,变着法子来劝慰她想开些,再而给她送些小玩意过来逗她开怀。 晚间用膳的时候,乐云送了熬好的燕窝过来,华音便留她用膳,顺带让碧玉多准备了一副碗筷。 酒足饭饱后,华音吹不得风,再者有些事情想要问乐云,便留着她在房中唠嗑,让下人都出去了。 人走了,华音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询问:“我想问问八姨娘平日都是经过哪些渠道送东西到外边换银子的?” 乐云面色一变,随即面色不是很自然的道:“九姨娘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会做那些事?” 华音也不是胡说的,她听碧玉绿萝二人说这段时日,八姨娘似乎有些缺银子,就上个月都出了两回府。 姨娘们在裴府过得清简,日常需要打点,还有赏赐下人,穿新衣换新首饰,只裴府那点儿月例是不够用的。华音从碧玉那处知道,有些姨娘们底下都会暗暗的送些东西到外边换银子。 毕竟都是姨娘们自己的私物,大人与童管事都不管。 华音若是自己去换银子,太招眼了,容易落到裴季耳中,他不稍多想都知道她有做逃妾的心思。 华音笑道:“这也都不是什么秘密了,你还与我装呢?” 八姨娘琢磨一下也是,随即道:“你问这做什么?你总该不会也想换银子吧,可你这刚得宠,童管事都过来好几回了,你难道还缺银子使?” 华音叹了一口气,有些忧愁的垂下了眼眸:“我总觉得那霍府医诊得不准,我想找别的名大夫看看,可手中银钱拮据,恐怕看得起诊,却熬不住后期的汤药。” 乐云也不禁被九姨娘悲伤的情绪感染。 这九姨娘是与她们不同,明明有机会生个儿子在后宅站稳脚跟,也可以过得更好的,可这忽然说她有心疾,这往后也不知大人允不允她生育,这谁能接受得了? 犹豫了半晌后,乐云道:“我与你说两家收首饰的铺子,价钱也算是公道的。” 华音却是摇头:“我不欲给大人知晓,若是大人知晓我此举,我有些担心他会厌烦我小家子气。” 乐云眉头微皱,露出了疑惑之色:“不然九姨娘想如何?” 华音道:“我这首饰比较少,但补品却是不少,我自己也吃不完,若是八姨娘能帮我送出去的话,所得银钱给八姨娘二成。” 乐云面色顿时为难了起来。 华音道:“都是成色好的,卖个百八十两完全没问题,八姨娘也不用太担心次数的问题,就一两回。若是有什么问题,八姨娘尽管说是我让的。” 乐云面色微动。 反正姨娘们也都送东西出去换银子,她也不是没换过,就帮换一下便可…… 且就一两回,只是送去医馆而已就能挣个十几二十几两银子,很难让人不心动。 乐云是缺银子的。 自小把她照顾大的乳母如今重病,需要银钱买药来维持性命。 她小的时候母亲便不在了,最为依赖乳母。 就是她被舅母买入那些腌臜之地的时候,乳母还想救她。可即便掏出全部积蓄却还是不够,甚至还与那地方的老鸨起了冲突,被打了一顿。 此等恩情,乐云自是不敢忘的。 衡量了一下利弊后,乐云同意了:“好,我给你送去。” 姨娘们平日倒是可去童管事那处请求出府,童管事是个好说话的,倒是没怎么拒绝过姨娘们。 华音说明日再让她过来,把补品给她拿回去。 事情敲定了,华音送乐云出了屋子。 目送乐云离开后,正欲回屋,却见碧玉神色茫然地从院外走了进来,华音便问怎了。 碧玉稍回了神,讷讷道:“姨娘,方才寒院的侍从来传话,说大人今晚要留宿兰茵院。” …… 裴季要留宿兰茵院? 她没听错吧?以裴季那般多疑谨慎的性子,应是喊她去寒院,怎可能来兰茵院? 就在华音自我怀疑的时候,碧玉又担忧道:“姨娘的病还尚未全好,大人怎就过来了?” 得,她还真的没听错。 华音的面色逐渐的黑了。 她都传出有心疾了,不适合生育了,他怎就不知道换个人宠幸!?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二人独处(应付) 听说裴季要留宿兰茵院。华音就纳闷了,自己还能是长生不老肉不成? 不然以那般位高权重,后宅还有九位貌美如花的姨娘的裴季,怎就偏偏盯着她不放? 华音郁闷至极。 回房消沉了好一会,心思百转了半晌,有了装病的念头。但转念一想自己本来就病着,虽然差不多快好了,可也是事实,何须再装? 心中有了想法,便把碧玉喊了进来,吩咐:“你去一趟寒院,与童管事说一声。” 斟酌了一下,继续道:“就说妾身风寒尚未痊愈,怕把病气过给大人,所以让大人今晚莫要过来,等妾身再休养一些天,大人再唤妾身过去。” “我怕病气,还是病气畏我,这还真说不准。” 略带玩味的声音自门外忽然传了进来,华音心底一凛,不禁的轻抽了一口气。 主仆二人听到这道声音,脸色都变了。 碧玉惊瞪双眼,华音只是惊了一瞬。 华音自觉听觉敏锐,她可以感觉得到这院子里边的风吹草动,但唯独裴季的到来她是察觉不到的。 他总是能悄声无息的出现,然后把她吓一跳。 华音自位上站起,看了眼还在惊惶的碧玉,拍了拍她的肩头,示意的往门口望了眼。 碧玉回过神来,也会意过来了,忙转身去开门,开门前还暗暗的调整了一下呼吸。 门开了,一袭黑色金边锦袍的裴季负手立在门外。 应该是到了一小会了。 裴季目光望入了屋内,落在了华音身上。 目光一看来,华音就低下头,盈盈一欠身:“妾身见过大人。” 裴季抬脚入屋,在桌前撩袍坐下,看了眼碧玉:“让侍从把茶水端进来。” 碧玉退了出去,望向院门,只见那处有侍从端着茶水和茶点站着。 碧玉暗道大人如此谨慎,连茶水都自备,那定然是不放心姨娘的,既然如此,大人怎会来兰茵院过夜? 碧玉带着疑惑下了阶梯,与侍从道:“大人唤你把茶水端进去。” 侍从点头示意,然后面无表情的从碧玉身旁经过,走路也似无声一般。 碧玉在裴府多年,知晓这府里卧虎藏龙,不稍多猜测便知这侍从是个厉害的角色。 屋内,华音面容病弱,语声轻柔:“大人怎忽然过来了?” 裴季扣了扣一旁的桌面:“你大病初愈,坐下说话。” 这话,说得想恩典。 华音心头倔了一下,轻声道:“妾身站着回话便好。” 裴季抬眸望向她,华音却是在他望过来的时候低下了头。 裴季望着眼前柔顺的女子,眼中多了几丝思索。 他这九姨娘看着柔顺,但实则却是个硬脾气的。 “怎么,还在生闷气,嗯?”他这九姨娘到底是与其他的姨娘有些区别的,只要不过分,也可以给她些许的纵容。 华音心底一沉,差些被气笑了。 没有脾气的那些是观音圣母娘娘,她便是嘴上说不气,他也不见得会信,所以华音选择沉默。 她就是有气,又如何? 若是让他不高兴了,拂袖而去才是最好! 这时侍从把茶水和茶点都端了进来,一一放到了桌面上。 裴季漠声道:“退下。” 侍从颔首,拿着托盘退了出去。 华音看了眼桌面上的茶水,也是与碧玉一样的心思。 都这般防备了,怎又会放下戒心的留宿兰茵院。 怕不是想继续试探她吧? 又或是意思意思的待一会儿,然后就有人来把他喊走? 房门阖上,只余二人。 裴季翻了两个自带的杯盏,往其中倒入了琥珀色的茶水,茶水落入杯盏中,荡起微微的涟漪,清淡的茶香四溢。 只是闻着都有道沁人心脾的香味,那这茶叶应当价值不菲。 裴季推了一杯茶到一旁的桌面上,端起了一盏,放在鼻息下轻轻一嗅,随而才入喉。 浅浅一品,目光落在半盏茶水中,道:“大理上贡的金瓜贡茶,一年只产二到三十斤左右,不尝尝?” 话落,抬眸看了眼华音。 华音琢磨了一下,思考她若是不坐下,他会不会离开? 就这么过了几息,裴季似乎没了耐心,眉头微微蹙起:“就这么想让我走?” 华音:…… 是了,这人会读心术。 沉默了几息后,华音还是识时务地坐了下来。 华音坐下后,还是端起了那杯听说堪比黄金的茶。 不喝白不喝,这可都是白花花金灿灿的银子呀。要说裴季不是个贪官,华音第一个不信。 茶水入喉,回味甘香,虽不懂茶,但也能喝出与平日喝的区别来。 但在华音这处,食物能入喉填饱肚子,茶水能解渴,便是两文钱一个包子,两文钱一壶茶水都是可以的。 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她琢磨了一下,既然能生出这种想法,那自己应当也过过很苦的日子,以至于现在失忆了,对这种观念就像是刻在了心底一样。 华音饮了一口茶后,思索了一会,斟酌用词问:“大人今晚真要在兰茵院留宿吗?” 裴季的茶水见底了,略有所思地摩挲着杯壁,淡淡的回她:“既不想我留宿,直言便是。” 华音还未说话,又听他慢条斯理的道:“不过,我不一定会顺你的意就是了。” …… 华音暗暗地用力握紧了杯盏。 轻呼了一息,然后望了眼他已经空了的杯盏,站起来提起茶水给他斟满。 “妾身自是没有这种念头的,大人能留宿兰茵院,兰茵院蓬荜生辉,也是妾身的福气,又何来不愿之说?” 斟满了茶水,华音放下了茶壶,柔声道:“妾身可先去沐浴。” 到底还没跑,也不能敷衍得太过,免得被他看出端倪,所以还是得继续温顺着。既无可避,那就必须得想个法子避免有孕才成。 裴季饮着茶水点了点头。 华音微微欠身,然后入了内间去取衣物。 华音取了衣物就退出了屋子。 待人离去后,裴季才放下了杯盏,打量了一眼这屋子。 做死士与锦衣卫时的习惯,再者也被刺杀惯了,到一处陌生的地方,总是会多留意。 裴季扫了一圈屋中阴暗角落,最后目光落在内间里便。 沉吟了两息,还是起了身,走到月门处,快速扫了一眼那些个能藏人的地方。 视线在床上和柜子上多瞧了两眼。 走到柜前打开看了眼又阖上,走到床榻边,撩开未挂起的帐幔,只看了一眼,又放了下来。 了解了这屋中的安全性,裴季才转身出了外间,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好似从未离开过座上一般。 华音磨蹭了有半个时辰,她暗暗的期待着自己回房的时候,裴季已等得不耐烦回去了。 但,华音的期待落空了,裴季的侍从依旧站在院中月门处。 她站在房门外略一调整心绪,就当自己今晚嫖了个好看却不听话的小倌。 这么一想,华音觉得自己的心情陡然变好了,面上的笑意也真了许多。 打开房门,只见裴季倚坐在软榻上看着书。 华音平日闲得无聊,便会像几个姨娘借些书来看,好在姨娘们并没有把什么艳\情话本借给她,不然裴季该以为她有多饥渴似的,或者又该让她把最为情\欲的地方念一遍了。 毕竟这人坏得厉害。 裴季从未看过这等话本,倒也觉得有趣,并未抬头看她,只道:“洗好了?” 华音轻“嗯”了一声,然后道:“妾身吩咐了碧玉,一会后会送水过来给大人净脚。” 裴季“嗯”了一声,长指翻动了页数继续阅读。 华音见他看得入迷,便入了里间,坐在梳妆台前梳发抹香膏。 因这屋里多了一个人,华音觉得浑身不自在,身体暗暗紧绷着,也随时戒备着。 透过镜子看了眼软榻上的人,华音留意了一下他看的那本话本。 那话本是乐云今日送燕窝过来的时候一道带给她的,所以她顺手放在了榻上。 到底写的是什么,华音也还没看,只听乐云说了一嘴,这话本说的是一个当官的与一个姨娘情情爱爱的故事。 华音当时就道:“既然当了官,有了正妻,还与姨娘情情爱爱岂不是宠妾灭妻了?” 乐云忽然笑得意味深长,解释道:“我怎会看那等宠妾灭妻的话本?这里边自然没有这等情节,那大人自始至终都只宠爱那姨娘一人,虽无正妻的名分,但一直到百年之后,也只有姨娘一人。” 华音不知为何,总有种莫名其妙熟悉感,但因那会有正事要与乐云说,也就没有细想。 现在仔细想想当时乐云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忽然有些悟了。 当官的,姨娘,无正妻…… ! 华音心头忽生出了几分颤意,裴季总归不会以为那话本所述,就是他所想吧? 这时,碧玉送来了温水给裴季净脚,也打断了裴季看话本。 碧玉伺候裴季净完脚,随即端着水出去了,房中再次只剩下他们二人。 华音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起了身,从离间走出,看了眼裴季放在软塌一侧的话本。 面上的神色似乎才注意到似的,开口道:“大人看的这本话本还是今日八姨娘过来的时候给妾身送来的。” 裴季抬眸望了她一眼,似乎看明白了什么,忽然一笑:“这般急着解释做什么?” …… 华音觉得他是真的误会了,误会她有独宠的心思。 得吧,总归她逃跑后,他就该知道她有没有这种心思了。 想到这,华音也没有再多做解释。 裴季暼了眼话本,道:“明日借我看完。” 华音:…… 这女人看的玩意,难道他还看上瘾了不成? 华音面色温婉的应道:“大人想看的话,拿走便是。” 裴季穿鞋起身,朝着华音悠然道:“夜深了,就寝吧。” 说罢,朝着里间的床榻走去。 华音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明白——不管是她,还是目的不明的裴季,今晚谁都别想好好休息了。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一夜未眠(互熬) 裴季步入了里间,停在了榻前,转身面对着华音,双臂展开。 华音会意,温婉的朝着他走了过去,停在了他的面前,抬手给他解开外袍的系带。 裴季原是习惯的警惕着她那双手的一举一动,但多瞧了几眼后,不禁的多了几分打量。 玉指白嫩青葱,似柔软无骨一般。 裴季想起那日小皇帝中毒,在兰茵院厅中的未尽之事。 那时,他这九姨娘媚眼如丝,也是用这双手解开了他的腰封。若是童之出现得再晚一刻,也不知她接下来会如何让他尽兴。 可是打算用这一双手? 裴季眸光幽暗,喉间不禁上下一滚。 他是谨慎多疑之人,所以向来都是孤身一人,不会让人过于接近,所以他不近女色,可在尝试之后,不可否认,这情欲之事确是能让人到达极乐。 用一个词来说,便是食髓知味。 华音脱去了裴季身上的黑色外袍,挂到了一旁的架子上。许是他来时才刚沐浴,衣服上还带着淡淡熏香, 比较清冷的香,和裴季这人倒是相衬。 华音转身,犹豫了一瞬,手还是放到了裴季的裤头上,正欲解开系带,却听上边传来裴季那带着趣味的低沉嗓音:“这般着急?” 华音:…… 这人不仅招人烦,还嘴欠! 华音停下了动作,她感觉得出来裴季今晚有一丝纵容,也意识到她可在适当的程度矫情。 所以她转身就准备先上榻,让他自己来宽衣。但才要上榻之际,手腕便被裴季捏住两人。 “把衣裳脱了再上榻。” 华音自然不会以为他是急色,他只是想确认她身上可藏有利器罢了 暗吁了一口气,暗骂他如此警惕,就该待在他的寒院别出来才是,还跑出来祸害她做甚? 裴季松开了华音的手,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华音自觉不是一个容易觉得羞耻的人,可这狗贼总是能让她生出几分羞耻之意。 在裴季的目光之下,华音背对着他缓慢的解开外衫。 夏日衣衫轻薄,且刚沐浴完,脱去了外衫,里边就一件单薄的小衣,优美的背部曲线便落入了裴季的眼中。 随着一件一件的衣衫落地,雪白软滑的胴体逐渐显露。 裴季眸色更暗,喑哑命令:“转过身来。” 逃跑前且暂且顺着他的意。 华音踌躇了片刻,还是双臂抱胸,较怯柔颤的转过了身来,低着头不去瞧裴季,似个娇滴滴的美娇娘一般。 更似那本话本里边的娇娘,也就是那高官的宠妾,娇娘娇娇怯怯的。 可他这九姨娘却又不一样。 那话本里边的娇娘是真的娇弱,性子也软绵可欺。 裴季现在回过话本的味来,忽觉得那样的性子着然无趣了些,还是他这九姨娘有趣些。 不说性子,就是身段也好了许多,丰腴细腰。 每次欢好,裴季都未曾仔细地打量过他这九姨娘姣好的身段,现在倒是生出了几分可惜。 华音被看得脸色微微发烫,也不顾他还要她做什么,转身就快速的上了榻,钻进了薄薄的被衾中。 裴季望了帐幔一眼,再而不疾不徐地褪去了身上多余放衣物,上了榻。 上了榻后,遂一伏下身,双臂一撑,把华音圈在了两臂之间,他居于上方端详着底下的华音。 先前都是从身后来,这猝不及防的面对面,让华音不自在。 这人该不是看了太多的艳.情话本,花样也多了吧? 想到书房那会舒服了些,这一回倒是没有那么抗拒了,索性直接闭上双眼,小声问:“大人不绑妾身了?” 裴季却猝然俯下身来,伏在她耳边道:“想被绑着来?” 耳边的热气拂入了耳蜗,华音背脊麻了一下,不说话。 ——他有那等嗜好,她可没有! “换一种法子来。”男人低沉的嗓音中多了一丝笑意。 说着,遂把华音的双手举过与她头顶,一手钳制,一手作乱。 华音呼吸渐乱,只要没有第一回那般粗暴蛮横,也就躺着随他折腾了。 乌云渐移,遮过圆月,夜色已深。 屋外等得打起了瞌睡的碧玉绿萝终于听到了备水声音。 二人忙去把厨房温着的水抬进了房中,随即又低着头退出了屋外。 裴季简单地擦拭。 而华音趁着他在外间擦身子的时候,快速地从帐后探出修长白皙的手臂捞起地上的衣衫,很快的就穿上外衫。 那边的裴季许是身体畅快了,心头也多了几分愉悦,看到九姨娘的动作,唇角略勾,心情甚好。 华音磨蹭了一下后才下榻,柔柔的道:“大人先坐一会,妾身擦洗后再来收拾床铺。” 裴季“嗯”了一声,衣襟半敞,慵懒地坐到了软塌上,拿起方才未看完的话本继续看。 华音端水到里间的屏风后擦洗了身子,然后把外衫穿上,再去把榻上的床单取下,就着竹席睡便可。 把床单放到了一旁,瞧了眼外间的裴季,思索了几息,闻:“还有两个时辰左右大人就好上朝了,大人可要回寒院?” 裴季把话本放下,起身步入内间:“不回,就在这歇着。” 华音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回了榻上,躺到了里边。 她便是一宿不睡,明日待他离去后也是能继续睡的。 可以裴季那样戒备的性子,肯定也是一宿不睡,与她不同,他还要早早上朝。 就看谁能熬得过谁了。 裴季躺在了外侧,二人中间还隔着一个人的空隙。 二人床上无话,华音背对外侧闭着眼睛。 哪怕身体再疲惫,但她的精神却是处于极其亢奋警惕的状态。 里侧的人呼吸虽然细长均匀,像是睡着了。 五更天已至,外边传来敲门声,还有裴季侍从的声音:“大人,五更天了。” 裴季只一息便坐了起来,似乎从未入睡。 华音也意思意思地坐起,揉着眼眶道:“妾身给大人更衣。” 裴季并未拒绝,华音也只好起来给他更衣。 更衣后,裴季没说什么就离开了,华音似恋恋不舍地把人送出屋子。 看着人离开了院子后,连忙回房,关门上床睡觉,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 裴季不在,华音不过是半刻就睡了过去。 * 早间裴季在兰茵院留宿的事情,裴府上下都知道了。 霍府医听到这消息后,便匆匆去寻了童之。 裴季下朝后,再在宫中教小皇帝理政之道,待出宫的时候已是巳时。 回到了府中换了常服,到了书房后,童之端来了茶水。 童之边倒茶水,边道:“今日霍府医来寻了侄儿,说了些关于九姨娘的事情。” 说罢,递给裴季茶水。 裴季接过了茶,暼了他一眼:“霍府医说了什么?” 童之回:“霍府医道九姨娘若是有心疾却有孕的话,到生产的时候,恐会有性命之忧。” 正欲饮茶的裴季动作一顿,又听童之道:“霍府医给了侄儿一副避子的药,侄儿已让人去熬了,可要给九姨娘送去?” 裴季饮了一口茶,放下杯盏,淡然道:“送去吧。” 童之颔首,正欲退出去的时候,忽然听到“喵”的一声,他脚步顿了一下,循着声音往下望去,只见在小叔脚下有一只巴掌大的橘白小猫儿,小猫儿身上脏兮兮的,都是泥巴和污渍。 童之也没有太过惊讶,毕竟自家小叔在宫中的时候,最爱的便是带上三两鱼干喂食荒废宫殿中无人饲养的小猫。 哪一只越是不搭理他,小叔便越爱抓弄那只。 裴季低头望了眼脚边上的猫儿,差些给忘了让随从带回来的猫儿。 “路上捡的,被几个孩童折腾得够厉害,弄去府医那处瞧瞧。” 童之蹲下,正欲去拎小猫儿,却见那巴掌大的小猫儿身上的毛全部炸了起来,更是叫得凶狠,又凶又怕地往后退,同时又挥着猫爪子。 裴季见状,弯下腰伸手过去,丝毫不在意那锋利的猫爪子,而那猫爪子也在他掌心中狠狠抓了一下。 掌心出了一条红痕,裴季手放在了它的头上轻抚了几下,那猫逐渐放弃了挣扎,但还是戒备地趴在地下,僵着身体喵喵叫。 好半晌后,叫声才唤了过来,裴季捏着它的后领子给童之。 童之有些怕,但还是把它放到了手臂间拖着,小猫有些挣扎,也被童之温柔的摁着,不让它乱动。 童之看了眼小叔的掌心渗透出了血珠子,道:“一会侄儿顺道在霍府医那处取些药过来给小叔敷上。 裴季“嗯”了声,只简单地用帕子擦去血珠,开始办公。 * 华音还在想着借口去霍府医那处要避子方子,结果寒院就送来了避子汤。 华音面上似乎失魂了一般,但心底却是喜的。 她猜想裴季这人就是舍不得她的身子,但又不想让她有孕,免得生下不健康的孩子。 如此也好,省得她还得费心思避孕。 华音毫不犹豫地把那已经温度适宜汤药一口气饮尽。 午间乐云提着一个食盒过来,道是做了糕点送来给九姨娘尝一尝,但实则是好遮掩着把东西带回院子去。 华音见她来了,便把她拉进了屋中,只留二人在屋中。 华音把准备好的补品拿给了她。 乐云看到这些补品,惊道:“这应该都是童管事送来的吧?!” 华音轻嘘了一声:“送得有些多了,我便留了些。” “当归,雪蛤,花胶,燕窝,这些成色差些的都值些银钱,更别说是这些成色顶好的了,这里看着各样都有个十钱左右,百来两银子肯定是有的。” 乐云是商户之女出身,自小跟着父亲去铺子,对这些价格也是有些了解的。 华音道:“无论卖出多少银子,都分给八姨娘两成。” 乐云本来还想着能挣个七八两也是多了的,谁成想还不止。 看着这些补品,乐云不禁心酸。 这说出去谁信呢,身为摄政大臣的妾室,却是落魄到需要自己典当私物来补贴开销了。 把食盒里边的点心端了出来,然后把那些个补品都放入了食盒中,乐云道:“过两日我去童管事那处求一求,也是可以出府的。” 听乐云这么说,华音也动了出府的心思。 她也得知道城门在哪个方向,到时候也不至于像只无头苍蝇。 * 穆王妃生辰,恰逢有孕,穆王府让人大肆来办生辰宴。 王府一派喜庆,晌午时陆续有人提着礼赴宴。 这时府门有下人高喊:“摄政大臣,北镇抚司指挥使裴大人送来贺礼。” 碍于裴季的权势,穆王让人把送礼来的人进府。 童之端着一个锦盒入了府,停在了穆王与穆王妃面前,略一行礼。 童之面上带着温润的笑意,道:“大人事务繁忙,抽不出空来,但也让人备了一份礼送个穆王妃。”说着,便朝着穆王妃呈上了锦盒。 宾客闻言,都有些诧异。 这一个未成婚的男子,送礼给已成了婚的妇人,好似有些不合适,但也没人敢说些什么。 穆王妃只能接过。 童之道:“大人嘱咐过,道王妃收到生辰礼后,请打开一看,看看喜不喜欢。” 穆王妃微微蹙眉,暗道自己与那裴大人也没说过几句话,怎会忽然送礼给她? 虽然这样想,但也不好当众拒绝,便也就打开了锦盒。 看到锦盒中是一支金簪,神色微微一愣,但她身旁的穆王却是脸色一变。 怀孕的妻子正欲伸手去取簪子,穆王蓦地伸手拿过了锦盒。 所有人都因穆王的动作而愣了一下,童之也像是不解地望向他。 穆王知道事情败露,心底震惊之余,面上也极力维持着镇定,笑道:“裴大人的心意,本王与王妃已收到,请回去告诉裴大人,簪子与王妃很相衬。” 童之笑了笑,道:“礼已送到,小的便告退了。” 说罢一行礼,转身离去。 穆王对着王妃道:“我去解手,顺道帮你把簪子带回去。” 穆王妃尽管心里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穆王带着笑意离去,待到无人的地方,笑意瞬间消失,脸色阴沉得很。 深呼了几息缓过神后,把盒子给了一旁的侍从,吩咐:“把这簪子送给太后娘娘,就说是裴季送来的。” 侍从颔首,拿着锦盒离去。 太后收到锦盒,看到金簪的时候,脸色也是一变,忙让人把簪子拿开。 簪子才拿开,就有宫人来报,说是国丈和国丈夫人求见。 太后让人把簪子销毁,随即让人把国丈和国丈夫人请进来。 李家夫妇疾步入了殿中,还没行礼,那国丈夫人便喊道:“太后娘娘你可得救救你弟弟呀,他不仅被北镇抚司的人打得半死,还给他们的人给抓去了!”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第十九章(色猫) 太后听闻自己的弟弟被打得半死后,又被北镇抚司的人抓走,猝然想起方才收到的簪子,心头猛然一颤。 这分明是裴季的报复,就如同先前那戏子一般。 可裴季就算顺藤摸瓜的摸到了穆王那处,又怎会知道与她有关,进而关了她弟弟? 国丈夫人着急道:“太后娘娘你就这么一个亲弟弟,可要救救他呀!” 太后虽然年轻,但到底见过了风浪,所以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且与我说说看是怎么回事,我才好把弟弟救出来。” 国丈夫人哽咽诉说:“宣儿昨晚一宿没回来,早上那贴身的小厮就跑回来说宣儿被那北镇抚司的人给打得鼻青脸肿,牙都被打掉了,最后也没把人拦住。” 太后眉头紧蹙:“就没说是国舅?” “小厮说说了,但那些人愣是说就是皇家犯法也与百姓同罪。” 太后抓住了重点,双目微微一眯:“犯法?” 国丈夫人眼神略有闪躲,太后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李国丈皱着眉头沉声道:“不过就是打死了几个妓子罢了,那裴季分明就是借题发挥!” * 裴季手臂枕着桌面,慵懒地倚着桌缘弯着腰。长指捻着一根小鱼丝逗弄桌角下小猫儿。 小猫儿被捡回来几日了,也恢复了七八成的精气神,洗干净后倒是漂亮了。 小猫儿一直抬着头张嘴想咬小鱼丝,可奈何捡它回来的人不做人事,每次等它快咬到的时候就拿开,几番之后,被逼急的小猫儿怒极用爪子去扒拉。 童之从穆王府回来,进了书房见到这一副画面,却是早已见怪不怪。 小叔便是如此,对他百依百顺的小猫儿,逗了一两次后就无趣了,反倒是这种对他爱答不理的,就越来越起劲。 童之把折子放到了桌面上,望向小猫儿,问:“这只小东西可要送走?” 裴季虽爱捡这些小玩意,可从来不养。 把小鱼丝放在了地上后,直起腰,点头:“送走吧。” 从他这里送出去的,都会得到善待。 童之望着小猫,思索了片刻,道:“不若送去九姨娘那处吧?” 裴季抬眸望向他。 童之解释:“今日遇上了兰茵院的婢女,那婢女说九姨娘自牢中出来后就魂不守舍,整日说胸口发闷,夜里还睡不好,应是多虑了,不若让九姨娘养着,也能分散些注意力。” 裴季闻言,低头望向地上啃着鱼丝的小猫。啃完了一条小鱼丝,还想再要,毛绒的身子便踉跄地走到了他的脚边,趴到鞋面上,边蹭边娇滴滴的喵喵叫。 裴季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轻笑:“脾气倒是有些像,也不知会不会打起来。” 童之一愣,望着那方才还凶巴巴,现在却换了一副嘴脸的小猫儿,略有不解:“九姨娘温婉,怎会与这小东西相似?” 裴季用脚轻推开小猫儿,但笑不语。 片刻后,收回目光,敛去了脸上的笑意,拿了一旁的帕子擦着碰过鱼丝的指尖,冷淡地问:“收到簪子,穆王什么反应?” 童之:“看到金簪后变了脸色,且在穆王妃触及簪子之际抢了过去。”顿了一下,道:“侄儿离开后不久,穆王的侍从也随之进宫了,证实了小叔所想,刺杀一事确实与穆王和太后有关。” 裴季嘴角泛起了几丝笑意,眸色却阴冷。 此前太后与他再三起龃龉,又与穆王有私情,裴季便把目光放在他们那处罢了,若说证据,却是没有的。 今刺客已死,难能查出受何人指示,靠证据顺藤摸瓜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今日一探,什么底都给探出来了。 “但昨晚尚未探出穆王的底,为何要先抓了李国舅?” 裴季放下帕子,眼神透着寒凉:“八/九不离,且不管是不是,都得给李家人与太后一个警告,别太招惹我。” * 傍晚,宫中内侍请裴季进宫。 裴季进了大元殿,便见小皇帝少年老成的坐在桌前,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头紧皱。 身旁的小太监见到了裴大人,忙低声提醒小皇帝。 小皇帝回过神来,抬起头望向裴季,起身唤了声“老师。” 裴季朝着他略一行礼。 小皇帝看了眼身旁的小太监,小太监会意,遂退出了内殿。 小太监离开后,小皇帝面色沉沉的开了口:“今日晌午,太后和国丈来寻了朕,说国舅被人冤枉,让朕下令放了国舅。”说到这,小皇帝嫌恶的问:“能砍了国舅的头吗?” 太后与国丈所言皆为修饰过的,所以待人走了,小皇帝立马派人去查了一番李国舅。 不查还不知道李国舅做了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他那手上也不知过了多少条人命。但因是国舅,长姐是太后的缘故,不管是强抢良家女,还是残害百姓性命都一一被遮掩了下来。 李国舅害死的人多为烟花女子,或是举目无亲之人,这些便是丢了性命,也不会有人帮其伸冤。 小皇帝听闻这一桩桩,再想起国丈那副“我儿尊贵,他人都是贱命,死有余辜”的嘴脸,小皇帝怒不可遏,极为反感。 裴季语气风轻云淡:“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才是砍他头的时候?”对于这个舅舅,小皇帝没有半分亲情可言。 裴季沉吟了几息,才缓缓的道:“等陛下真正坐稳皇位,在没有臣的情况下也能抵抗李家的时候。” 小皇帝一怔,急问:“老师为何不在?” 裴季笑了笑:“臣只是一个比喻,当陛下手中的权利能大到完全压制李家的时候,李家……”顿了一下,眸色暗敛,神色肃严冰凉:“不复存在也是可以的。” 小皇帝认真思索了一下老师的话,他确实希望李家不复存在,也不能再以那副恶心人的嘴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们总以长辈的嘴脸与他说话,就好似他便是皇帝,也要听他们的一般。 他们李家想要那捏住他,显然不可能的。 而老师的意思他自己也明白,老师要他以自己的实力来解决李家。 由最初的愤怒逐渐沉静了下来,小皇帝呼气平缓了心绪,平静道:“朕明白了。” 裴季平缓解释:“还未到逼李家跳墙的时候,暂不必杀了李国舅,倒是可关押几年消他嚣张气焰。” 自然,从狱中出来之后,但凡看到北镇抚司的人,他都见之色变,战战兢兢。 裴季与小皇帝说了一些话后,也就回去了。 李家的人听说裴季进了宫,都焦急的等着北镇抚司的人把儿子放出来。 可左右等了两日都未等到什么消息,那国丈与国丈夫人日日进宫,就是太后都去找了几回小皇帝。 小皇帝按照裴季所言,道自己拿捏不住他。那日开口为舅舅求情,却被裴季强硬的拒绝了。 李家的人都不信裴季是真心辅佐小皇帝,怀疑他揽大权意图不轨,所以小皇帝的话,他们多少都是信的。 琢磨了许久,李家夫妇并未征询太后同意便擅自做主送了东西去裴府。 一早,裴季练了一套枪/法回来,净完身穿戴衣衫之际,便听童之道:“李家派人送几箱金银财宝来。” 裴季闻言,轻嗤一哂:“李家钱财烧得慌,收下就是了,等那日国库空了,再送去。” 童之却还是有几分为难:“可他们不仅送了金银财宝过来,还送了个人过来。” 裴季微一挑眉:“谁?” “李家的五姑娘。” 裴季闻言,不甚在意:“又不是第一次收下了,你看着办。” 打理裴府财物的童之无奈道:“府中已有十个姨娘了,小院都快分完了,若往后继续收下去,裴府就得扩建了。” 裴季眉头一皱:“那就安排她与李家另外一个庶女一个院子,让他们狗咬狗。” 复而琢磨了一下,又道:“等那日府里养不起了,就把那些已被削了官送来的给遣走,再给些遣散费就是了。” 童之也觉得小叔说的法子可行,那么多人不事生产,相当于白养了这么多张嘴。 那些女子哪个不是命运如浮萍的?裴府收留了她们多年,也庇护了她们多年,不欠她们什么,还给她们自由身已是恩典。 裴季穿戴好衣袍后,从屋中出来,问:“那小东西给九姨娘送去了?” 童之点头:“昨日就送去了,九姨娘还给那小东西取了个小名。” “叫什么?” 童之笑道:“叫金银。” 裴季闻言,一笑:“倒是个爱财的。”沉吟了几息,道:“既然李家都这般慷慨了,我也不能吝啬,你把九姨娘的月例翻几个几番。” 童之点头应是。 说起小猫,裴季倒是有些想逗弄了,原想着去书房的步子却是一转,往兰茵院而去。 行到兰茵院外,便听到了墙内传出的欢声笑语,走过围墙,停至月门处,往院内望进去,只见好几个姨娘正在围着他的九姨娘,逗弄着她怀中的小猫。 裴季望着这画面,有几分讶异,倒是没想到他这后宅竟然如此和谐…… 目光落在他那九姨娘的身上。 女子笑靥如花,巧笑倩兮。 也不见她在自己面前这般笑过,可见不用应对他,她的小日子过得有多惬意。 不一会就有下人发现了裴季,姨娘们一个个都绷紧了背脊,僵着身子行礼,然后纷纷寻借口逃离。 唯有六姨娘还留在原处。 华音暗暼了眼六姨娘。 她方才还在疑惑与自己素来不对付的六姨娘最近怎常来她这处,且每次来了都不说话,一双眼就巴巴的望着院门,感情这是在等人呢。 六姨娘自落水后,就以为自己能取代九姨娘的位置,可谁曾想都过去了七八日了,除了落水那日送了些补品过来后,寒院那边便没消息了。 她心想定是九姨娘勾着大人,以至于忘了自己,所以思索过后,就决定来兰茵院,想着总是能遇上大人的,届时大人也会想起还有她这么一个人。 只是当六姨娘对上裴季那双浅淡寒凉的眼眸时,心底微微打颤。 裴季不喜李家人,遂看着院中多余之人,声音冷漠道:“你那五妹来了,自行招待。” 六姨娘的脸色一变,心下发慌,猜想五妹来这裴府的目的。 见她尚未离去,裴季微微眯眸,语声已有不耐:“还不走?” 六姨娘被那冷冽的眼神瞧了一眼,心底发颤,也生出了几分惧意。哪怕是心悦面前的人,都无法抵过她对他的畏惧。 僵着身体一欠身:“妾身告退。” 六姨娘离去了。 这时华音怀中小猫儿犯了困,用夹子音“喵”了一声。 裴季微垂目光朝着那看去,只见那小猫儿犯了困打了个哈欠,也不把养了它几日的主人当一回事,扭过了头径自埋进柔软的胸怀中拱了拱,两只脚也在那上边左右踩了几下,随着它动作,那柔软的高耸往里陷了进去,又弹了出来…… 陷了进去…… 又弹了出来…… 望着发生的这一些动作的华音:…… 这小色猫! 她因这小猫儿是裴季让人送来的,面上也只能待这小玩意跟亲孩子一样,可却没仔细瞧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 裴季目光微眯,轻嗤一笑:“这小畜生可真会找地方踩.奶。” 华音:…… 这是小畜生,你这狗贼还是大畜生呢!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第二十章(外出) 方才得那一幕,让裴季似有邪火燃起,但面上甚是平静。 抬手朝华音胸怀伸过去,与那猫儿说:“这地儿可是有主的。” 华音怕裴季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在他抬手之际就把那只叫小金银的猫儿给他双手奉上。 刚舒舒服服的准备睡懒觉的小懒猫被双手送出去之际,还没反应过来,圆溜溜的大眼里全是茫然。 几息过后瞬间清醒了过来,看到了眼前的人,顿时挥动着四爪,很是在抗拒。 华音担忧它不小心抓到阴晴不定的裴季,小命休矣,便忙把它给带回了怀中。可视线却是不经意的落在他的手背上。 裴季的手背上有几道浅浅的抓痕,显然是被爪子抓伤的。 华音低头望向那收藏在肉掌缝中的锋利爪子,虽是诧异,却还是不禁的在心底夸道:抓得好! 华音眼尾微弯,抬眸望向对面的人,柔声道:“这小家伙似乎有些怕大人。” 裴季低头扫了眼小金银,语带淡淡的讥诮:“果然是畜生,惯会忘恩负义的。” 华音浅笑劝道:“大人莫要与一个小畜生多计较。” 顿了几息,又问:“不知大人来兰茵院所为何事?” 自那日裴季在兰茵院歇了一宿后,他倒是没有来寻过自己了,那今日忽然来寻她是为了什么? 这时,华音怀中的小猫又娇滴滴的“嘤”了一声,华音瞬间会意——他是来看猫的? 她望向裴季的那一瞬得到了答案。 他的视线几乎都停在小猫身上。 华音索性把小金银放在了石桌上。 小金银到了桌面上,缩成了一小团毛球,毛茸茸的,可爱得紧。 这小东西倒是挺别致的,华音也心生出了几分真心的喜爱。慈爱的望着小金银,下一瞬却见裴季不知从何处拿了根小鱼丝来逗小金银。 …… 他就随身携带者这玩意? 裴季逗了几下,把一小包鱼丝递给了华音:“是这小畜生的零嘴。” 华音接过,看了眼晶莹透亮,一看就贵的小鱼丝,沉默了。 猫都有零嘴了,她这“宠妾”却没有…… 华音忽然心酸,作为旁人眼中受宠的姨娘,她却是连只猫都比不过。 这算哪门子的宠妾呀? 华音早有了想要从裴季这处多捞些的心思,但迟迟未行动,今日见他心情似乎极好,便起了心思。 琢磨了一下觉得可行后,就捏着一小包小鱼丝,抬起杏眸巴巴地望向裴季。 “小金银都有零嘴,妾身的呢?” 裴季抬起目光望了眼她,忽然觉得她这巴巴渴求的模样有些熟悉。 似乎想起了什么,低眸望了眼桌面上那睁着圆眸巴巴看着他手中鱼丝的馋猫儿。 啧,还真像,两只小馋猫。 他心情略好,揶揄道:“府里短你吃喝了?” 华音小声道:“未曾,但想吃些零嘴,还得花银子托人到外边买回来。” 裴季白养那么多的姨娘,但却不是精细的养着,而是完全的放养,以至于后宅姨娘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 裴季眉梢微抬:“想让我派人给你买回来?” 华音忙摇头:“大人公务繁忙,妾身怎敢劳烦大人,只是妾身入府时无钱财傍身,再者入府不久,月例少了些,荷包拮据,只能蹭一蹭其他姨娘送来的。” 说着望向了桌面上的瓜果点心,心酸道:“这些都是几位姨娘送来的。” 说着,她看了眼碧玉。 碧玉会意,应道:“确实都是其她姨娘送来的。” 裴季会意,原来是为了银子。 不过,倒也没有什么不好。 裴季把鱼丝扔在了桌面上,不疾不徐道:“我已吩咐童之,你的月例,往后翻个几番。” 翻个几番也不过十来两银子,几个月下去都不够百两银子的。她急着离开,像这种细水长流,何时才能积水成渊? 华音只思索了一瞬,便垂着脑袋丧气的嘀咕:“在牢房的时候,大人给妾身看那支金簪的时候,心中以为是大人送妾身的而心生雀跃,可谁能想到却是另外一回事……” 话点到即止,华音没有继续往下说。 那日那支簪子是有些份量的,若是融成金子也是值钱的。 裴季略一眯眸。 他的这九姨娘忽然提起簪子,心底到底有怨,便道:“不过是支簪子罢了。” 言罢也没了后续,华音也不知他听没听明白,但这时也不适合再多提,免得让他不耐。 裴季也是一时兴起才来兰茵院逗弄这小猫儿的。 但没想到却是因小猫儿踩奶的动作而生出了丝丝邪火。 心头淫/乱的心思渐浓。长眸微抬,带着几分暗色的目光落在华音的身上,低声道:“想要金簪,给你便是。” 面前垂头失望的女子闻言,蓦然展颜笑了,眸中似有光彩流转。 不过是支金簪便让她如此高兴? 裴季捻着扳指,忽然明白了那些个男子花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的心思。 美人笑起来,确实赏心悦目。 “库房应当有哪些个玩意,随我去寒院,你自己挑。” 华音心底疑惑他怎就这般大方,但他给,她岂有拒绝之理? 道了声先去净手,然后才随他去寒院。 出了兰茵院院门,裴季顿下步子,转首冷淡的暼了眼华音身后的婢女:“你们不必跟着。” 婢女心中顿时一悟,这哪是想让姨娘去挑簪子,分明是必有用心。 华音也回过味来了,感情小畜生好色,大畜生也起了色心。 旁人都道裴季不近女色,可现如今哪有半点不近女色的模样? 最让华音纳闷的是,自己难道是裴季头一个女人? 不然她怎感觉裴季有这种初次情结,也只与她交欢? 不然他为何开了荤后,却没有找那些个貌美如花,风情各异的姨娘? 一路注意着前边的裴季,一路胡思乱想着,许久后才入了寒院。 在院中的童之看到九姨娘,征愣了一瞬。 他在寒院看到九姨娘的次数倒是越来越多了。 裴季吩咐:“库房若是有女子头面,便仔细挑送一些过来。” 说罢,领着华音入了书房的小院。 童之望了眼二人离去的背影,对那句“便仔细挑送一些过来”的含义理解得透彻。 小叔的意思——晚点再送来。 童之心领神会的带着小侍从转身往库房而去。 * 书房的长榻上,华音唇瓣红艳,眼尾泛着尚未褪去的春韵红痕。衣襟半敞,衣裳也皱皱巴巴的,而胸前的衣衫却是被□□得最为过分。 华音拢起了衣襟,暗恼的望向外边正襟危坐的男人。 他现在倒是正经得很,也不是方才在她耳边低低沉沉的询问到底是小猫儿的小爪耳踩得舒适,还是他这手掌揉捏得舒服的人是谁。 华音对裴季的厚脸皮子再次感到惊叹,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厚颜的程度都能叫她脸红耳赤。 衣服拢好,华音才慢腾腾的从里间缓步走了出来。 裴季抬眸望了眼她,才朝房门外开了口:“进来。” 童之领着的小侍从端了四盒锦盒从外推门进来。他把锦盒叠放在桌面,再一一拿起打开给华音掌眼。 锦盒中有金子做的,也有玉饰头面,样式都很是精美绝伦。 华音目光毒辣,只是过了一遍便知晓这一套头面也就约摸重十六两。 可这买的是精美的样式,而不是重量,华音便是不懂,也看得出来这头面做工精致,精雕细琢,一套下来价格不菲,与熔成金子后,价值天差地别。 或许,可以拿到黑市去…… 华音脑中已隐约有了想法。 这些个头面是多年前,裴府中姬妾不过二三人之时,有人想从妾室这边讨好裴季,所以送了好些价值不菲的头面。 可一直放在库房积灰,但其款式便是放到现在也还是不过的。 簪子不过是裴季唤她过来的借口罢了,他望了一眼那几份头面,开了口:“不用挑了,全送到九姨娘的院子去罢。” 华音本想只要一支金簪,却不想挣了这么几套价值不菲的头面。 华音便着这裴季大方,开口提了:“大人,妾身进府已有半年了,想出去逛逛。” 裴季静默的看了她片刻,眼神深沉,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华音被他的目光瞧得心里发怵,琢磨了一下,他或是觉得她得寸进尺了。 她犹豫开口:“妾身只是说说……” “若想出去,与童之说便是。” 华音闻言,连欠了欠身子,笑吟吟的道:“多谢大人。” 裴季政务繁忙,也无空与她厮混,便也就让她先行回去了。 童之也吩咐小侍从把四套头面给九姨娘送去。 待人离去后,裴季拿起折子来看,面色淡淡的道:“九姨娘若出去,让人看着。” 童之:“小叔还是不信九姨娘?” 裴季:“对你,我也只信七分,所以我谁都不信,况且……”他沉默了一瞬,眸色冷淡了下来:“况且欲用我身边亲近之人来威胁我的并不是没有。” 童之明白小叔的意思,他们叔侄并没有对外相认,这原因便是其一。 “小叔可是在意九姨娘了?”童之问。 裴季闻言,抬起视线望向童之,神色肃严沉静:“只要入我裴府的人,无异心者皆得我裴府庇护。” 童之愣了愣,遂觉得自己狭隘了,心底多了几分惭愧,低下头道:“是侄儿揣测过度了。 裴季收回目光,继而查阅折子:“退下吧。” * 华音自寒院回来,才听碧玉说那李五姑娘过来寻了自己,只是她不在,便也就回去了。 华音还听碧玉说那李五姑娘这回过来不是做客的,而是以裴季姨娘身份居于裴府的。 华音闻言,诧异道:“这李府的闺女是多得养不起了,还是有什么心思?” 碧玉也把事情打听得七七八八了,便把李家嫡子祸害了花娘与贱民,还有被抓的事情给说了。 “如今人还在北镇抚司,李家还不得讨好大人,好早些放了李国舅。” 华音听着李家嫡子祸害了无辜花娘与平民百姓,眉头紧皱,心底膈应。不欲再听这李国舅的闲话,就先回了房,把那几套头面给整理了。 几套头面进了妆奁,华音顿时觉得自己的妆奁一下子富裕了。 等到傍晚的时候,乐云也过来了,道是把她转交的补品给卖到了医馆去。 听乐云说那医馆不贪图便宜,开的价也很是公道。 华音越看金银便越是喜欢,这小家伙可真是只招财的小猫儿。不过就养了两日,就给她带来了这么多的财运。 若是逃跑的时候能把这小东西带走,她定要把它带走,有个伴也不错。 人逢喜事精神爽,便是晚间去了寒院,裴季在床笫之间尝试了数种能钳制着她的同时又极为复杂的姿/势,华音也配合着他,毕竟也能从中得趣。 翌日一早,华音便出了府。 马车是童之安排的,华音此行便是想探一探路。 虽说她原打算是几个月之后逃离,可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故,她得时刻准备着。 华音出府后,说是见识见识金都城的繁华,让车夫驾着马车四处走走,偶下马车四处瞧瞧,暗下留了心思探路。 可渐渐地,华音察觉到了不对劲,她隐约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 警惕的四下望去,目光触及繁华街道,皆是人头攒动,也不知谁是哪个躲藏在暗处的人。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闹市传信(纸条【入v通告】...) 北雀街街道繁华,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接踵。 碧玉和绿萝把华音护在其间,避免行人磕碰到主子。 绿萝郁闷道:“今日人怎就这么多?” 华音倒是不在意人多,她意在摸索逃跑的线路。 她记性好,裴府在哪个方向,要出城又要往哪个方向而去,她都记在了脑中。 但现在最让她在意的是躲在暗处盯着她的那双眼睛。 难不成是裴季派了人监视着自己? 抑或者是想要对付裴季,却想从她这处下手的歹人? 裴季不仅谨慎,身手了得,周遭戒备更似铜墙铁壁,让刺客无隙可乘。就是刺客想要从他身边亲近之人下手,但此前,裴季无亲无戚,身边更没有什么可交好的人。 但这已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而现在华音却是成了裴季的“亲近”之人。 若她被歹人绑来威胁裴季,裴季或许会可惜,但不见得会为了她而费心思,更不会在意她这个姨娘的死活,所以她只能靠自己多加警惕。 天色也不大早了,华音准备回去,可这时大街上忽然有人在人群中大撒铜板,口中大声嚷着“我发财了,我发财了。” 有人疯狂撒铜板,便有人哄乱拾铜板,原本热闹的街市顿时人挤人,人推人。 华音这处也被波及到,哪怕马车就在数丈之外,可因人流纷纷往她们身后涌去,她们逆流而上,不仅往前走不了,还硬是被人挤得往后退。 这阵仗急得华音身旁的碧玉绿萝大喊“别挤了,别挤了。” 华音也随着人群往后推,眉关紧皱着。 有好色之人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欲趁乱挤去占便宜,可却对上了她那镇定且泛着寒意的目光后,都不禁纷纷退缩。 好色小人,多为懦弱胆小者。 华音目光冷瞥了一个猥琐男子,目光微转之际,与前方的一个年轻妇人对上了视线。 那妇人在对上她的目光,停留了几息后垂下了目光朝着她涌来。 那年轻妇人快到跟前的时候,忽然有人把碧玉和绿萝从华音身边都挤开了。 几人分散后,那女子从华音身旁走过。 华音指尖一颤,瞳孔暗地一缩——有人往她手中强行塞了一个圆溜溜的小物件。 那是什么东西? 心思百转之际,碧玉绿萝终费劲千幸万苦地挤了回来,再把华音护在中间。 华音捏了捏手心中的玩意二,思索过后,终还是塞入了袖中。 撒铜钱的人忽然就不撒了,也不知跑哪去了,但还是有人陆续涌去捡铜板。 好不容易,碧玉和绿萝才挤开了小道,几人也回到了马车处。 华音准备上马车的时候,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再次强烈了起来。 她蓦地抬头往左前侧望去。 一家茶楼的二楼雅间,有一扇微敞的窗户。 华音在那处看到了男人小半张脸,但还是看不清男子的容貌,可她却知道男人在看她。 下一息,男人阖上了窗户,华音也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窗户阖上,男人眸色浅淡的开了口:“北镇抚司的飞卫躲在暗处,应是在盯着华音。” 屋中的另一人道:“那裴狗贼果然还是戒备着华音,看来就是上了榻,华音也难有刺杀的机会。” 男人沉默了片刻,问:“撒钱的人,可靠谱?” 那人应:“那人就是个纨绔,在花楼吸食了五石散,被英娘诱导到街上撒钱,便真是被裴狗贼抓去审问,也审不出什么。” 男人点头,淡声道:“留意华音下次出府,下次她应会带着我想要的答案。” 那人颔首,应了一声是。 华音等人上了马车,车夫说道路都被阻挡住了,得人群散去才可出去。 华音也没心思管人群何时散去,她现在大半心思都在想袖中的玩意到底是什么。 本应立刻扔掉的,可华音却是没有。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留着这东西,只下意识的要留着。 或许,她觉得这东西与她失去的记忆有关。 * 华音回到裴府的时候,已近黄昏。 在回院子之时遇上了昨日刚进府的李五姑娘,也就是现在府中的十一姨娘。 十一姨娘瞧见华音,立即笑吟吟迎上前,声音清脆的问:“姐姐,你这是从何处回来?” 华音:……? 姐姐? 谁是你姐姐,兰萱院那里住着的才是你姐姐。 华音不喜这李五姑娘,看着天真烂漫,但眼里却是遮掩不住想要算计她的心思。那六姨娘接近她是为了裴季,但也没有在她这做太多的戏,就是其他姨娘,也没有她这般明目张胆的装傻装天真。 华音沉默了一会后,冷淡道:“府里不兴喊姐姐妹妹,李五姑娘……,不对,是十一姨娘。”她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往后十一姨娘唤我九姨娘便可。” 十一姨娘娇憨似的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可我觉得喊姐姐是为显亲近,若是姐姐不想,我便不喊了。” …… 不喊你还喊? 华音沉默了一瞬,冷淡疏离道:“我有些累了,便不与十一姨娘你聊了。” 说这一颔首,从她身旁走过。 十一姨娘跟着走了上来,她道:“我来时准备了一份礼物送给姐姐……九姨娘,但昨日去兰茵院的时候,恰巧九姨娘不在,今日一早过去的时候,又听九姨娘出府了,不若我明日给九姨娘送去可好?” 听说送给她的礼,都来者不拒,所以她才想了这法子来套近乎。 华音脚步一顿,转身,沉静的望着面前的人。 十一姨娘心头愣怔一瞬,小声问:“九姨娘为何这么看着我?” 华音沉默了一会才开了口:“这裴府里边,几乎每个人都心思明镜,交往之人的情谊是真是假都能瞧得出来,想必十一姨娘也明白我是什么意思,若明白了,便不用费那么多心思在我的身上了。” 十一姨娘愣了一下,面露茫然:“我不大明白九姨娘什么意思?” 华音索性说得明白:“你不往别人那里凑,却是一而再的来我这。你什么意思,彼此心里都明白,我与你不是同一路人,聊不来到。” 说到这,华音转身离去。 华音会看人,虽然这其中不包括裴季,但面前的十一姨娘,华音还是能看得清的。 十一姨娘像是一条小毒蛇,被她盯上了,恐怕自己再想做些什么都得更谨慎了,所以这人,她不能有过多交集。 十一姨娘再次被冷脸以对,天真娇俏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裂痕。 华音回到兰茵院后,与碧玉说了声她先回房歇一会再用膳后就回了房 等华音回了房,关上房门点了油灯后,才把袖中之物取了出来。 是一颗豆蔻。 华音凝眉打量着拇指头大小的豆蔻,琢磨了一瞬后,用力捏了捏豆蔻。 豆蔻一碎,便露出了一张小纸团。 华音深呼吸了一息,踌躇了一会,才缓缓的打开了纸条。 ——尚有五月,进度如何,望告知。约定地方留信。 五月? 进度? 约定地方? 华音一脸的茫然。 这什么意思?她可是与什么人有过什么约定? 华音掐指一算,她入府已有七个月,尚有五月,意思可是她在这一年内与人有约定? 华音不知坐了多久,日落月升,天色已全暗了下来。 碧玉来敲门:“姨娘可醒了?” 华音如梦初醒回过了神来,道:“我今晚没什么胃口,就不用膳了,沐浴吧。” 碧玉应声:“那奴婢让人去准备热水。” 碧玉离开,华音才夹着纸条放到烛灯上方点燃,待燃到尽头的时候扔到了空的杯盏中,倒入茶水。 华音沉静地拿着杯盏走到了窗台处,拿起小铲子往盆摘的泥土中挖了个小坑,把杯中灰烬倒入,埋进泥土之中。 华音拿着杯盏望着埋藏的泥土,心底的迷雾越来越浓了。 她是像二姨娘和刘姨娘那样的探子? 还是像那日带着人/皮面具行刺裴季的刺客? 探了一口气,转身回了桌面,洗了杯盏后,转身出了屋子。 * 盯着九姨娘的飞卫晚了小半个时辰才回府复命。 今日九姨娘所去之地,飞卫皆一一告知了主子,还有偶遇撒铜板一事。 “卑职探了一下,那撒铜板之人服用了五石散才会发疯,并无可疑之处。” 裴季点了点桌面,沉吟吩咐:“往后九姨娘出府,你便跟着。” 飞卫拱手:“是。” “退下吧。” 飞卫退出屋中,童之却是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大人,牢房出事了。” 裴季浅淡眸光遂转寒:“怎么回事?” 童之道:“一刻多前,狱卫发现关押在鞭房的刺客有些不对劲,便入牢房查看。让他张嘴之际,那刺客竟咬破了口中含着的毒\药自尽了。” 裴季微眯狭眸:“刺客入牢前严查过,牢房森严,毒/药又从何而来?” 童之低下了头,自责认错:“许是彻查府中之人是否戴有人/皮面具之际,有了漏网之鱼。那毒/药应是有人送来的,刺客应想等人安全离去再自尽,却不想被狱卫发现了端倪。调查后才知最后出牢房的人是前小片刻才离去的。” 裴季闻言,立即起身,拿起挂在一旁的腰刀,面沉如水的步出屋外,沉声道:“此事过后再与你算账。” 童之也不求情,疾步随在他的身后,说明情况:“方才小的过来的时候,已经让人全府戒严了,那潜入之人定然还在府中。” 裴季黑眸一转,从容冷静的吩咐:“即刻下令,府中各院各房一一搜索,没有例外。”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相互察觉(蛊虫(红包掉落。)...) 华音沐浴后想早些休息, 回房时也没有让婢女跟着。 回到房门前,小幅度的扭了又些许疲惫脖子的同时,打开房门进了屋中。 但在关上房门下一瞬,紧闭的窗户紧闭, 烛火却隐隐摇摆, 有微弱的寒息落入华音耳中, 淡褐色的杏眸蓦地一眯, 猝然锐利。 寒光一现,华音蓦然偏身。在望见泛着寒意匕首的瞬息之间,她猛然伸手,快狠准地捏住了刺客的手, 暗劲往下一压,只听见“喀嚓”的一声细响, 偷袭之人的手骨脱臼了。 华音圆眸一瞪,心下一凛, 对自己的所做感到无比惊骇 她竟硬生生捏脱臼了人的手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华音抬起震惊的眼眸,与执匕首之人对上了目光。 那人眼中也露出惊愕之色,显然没想到这娇滴滴的九姨娘竟然是个会武的! 两人同时愣怔, 但只一瞬便立即回过神来, 刺客接住了掉落的匕首,猛攻上去。 刺客不再敢因对方是女子而轻视。 华音虽满腹疑问,但也不敢在这是胡思乱想。 她不知道自己都会什么,但身体却是先一步有了动作。 刺客拿着匕首去攻华音。 华音则是按着身体自己的记忆与其赤手相搏。 华音不仅会武, 且在刺客之上。 华音步步紧逼,眼见那刺客退得要碰到桌子的边沿, 她立马收势。 刺客也连忙躲开了前边攻击与后边的桌沿。 两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弄出半点声响。 刺客是怕发出声响,会把人引来。 华音则怕的是被人发现自己会武的事情。若是被发现了, 恐怕会是与刺杀裴季的刺客是同样的下场 因此,二人都比避开屋中物件交手。 华音招式不在花里胡哨,在于快狠准。刺客一眼就瞧出来了是专门训练的暗杀招式。 是同道中人呀! 刺客边躲避她往心口位置攻来的手,边急道:“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是想要那裴狗贼的命,何必这样自相残杀?!” 华音闻言,心头蓦然一颤,面上却是冷然:“谁与你的目的一致!” 刺客反问:“姑娘用的招式毒辣,招招都往命脉上攻来,不是杀手,难不成真是裴狗贼的九姨娘不成?!” 这时外边有细微脚步声传进了屋中,华音知道就算是把人弄死了,可尸体却是不好糊弄。 脚步声停在了院中。 华音也听到了,她脑子转得快,甭管她到底什么身份,她绝不能让人知道自己与刺客交过手! 华音只思索了一瞬便立即退后了两步,作出了一个停止的姿势。 二人都停了下来,相互戒备的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他们彼此都清楚继续打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华音压低声音道:“你我目的既都一样,何必自相残杀呢,不是吗?你想安然离去,我想平安无事的留在裴府,但你既想安然离府,那就必须全得听我的。” 刺客在牢中听同党说那裴季对九姨娘是不同的,便心生一计,心想或许可利用这九姨娘,逼迫她为己用。 可刺客才从牢房离去不久,裴府的戒备就森严了起来,知道自己已暴露,便有了想以九姨娘为人质离开裴府的想法,但不成想九姨娘不仅是同道中人,且身手还在他之上。 对于这九姨娘的提议,刺客无声点了头,为显合作,他低声供出:“是刚进府的姨娘告知姑娘的院子在何处的。” 华音闻言,眉头一皱。约莫已经看透了那李家女,心里倒是没有太起什么波澜,只是这笔账她记下了,定会让她还的。 外边忽传来裴府侍卫的声音:“有刺客潜入了府中,大人吩咐全府彻查,没有例外,还请九姨娘从屋中出来,让卑职们搜查。” 华音对刺客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边瞧着能躲的地方,边应道:“请稍等片刻,容我先整理衣衫再开门。” 屋中必然是不能藏人的,所以不能让侍卫进来搜查,就算进来搜查,她也必须得洗脱嫌疑才成。 华音心思微转,下一瞬看向刺客,用口型问:“可有毒/药?” 刺客不明所以,但还是把带来给同党的毒药取了出来,给了她,无声开口道:“烈性,一粒毙命。” 华音从小瓶中倒了一颗毒丸在掌心,是肠衣包裹着的毒液。 若是被发现刺客在她房中,她还给藏了起来,必然会被严刑拷问。且若是她会武的事情暴露了,必死无疑。 华音望着毒丸,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即弄穿了药丸,汁液流出,她在指尖上沾了点点毒·液,而后含入口中。 刺客见到她此举,双目一瞪,甚是惊愕。 华音把余下的药丸直接扔在地上,再把瓶子扔回给刺客,再用帕子擦拭指尖。 她希望这苦肉计能有一线生机,哪怕刺客被抓,供出她会武,裴季虽起疑,但不至于立即要她命,她也可再想其他脱身的法子。 华音往里间看了眼,刺客会意,遂走进里间。 但不一会,刺客转了身,目光却是落在了那准备开门的女子的后背。 他约莫知道如此是逃不掉的,心里也隐约有了算计,暗暗正了脱臼的手骨,握着匕首的左手暗一用力。 华音走到了门口,调整了心绪,全副注意力几乎放在了房门外。 可在房门才打开了一条缝,一把匕首抵在了她脖子上。 身后传来刺客略待歉意的声音:“得罪了。” 细微的声音落入耳中,华音一默。 她就知道这些个当刺客当杀手的没有一个是可信的! 但如此也正好,这行为倒是可以给她洗脱嫌疑。 华音心思一定,面上露出了惶恐之色,整个人绷紧了起来,随而缓缓打开了房门。 房门打开,一众侍卫看到了九姨娘被刺客用匕首架在了脖子上,都不禁一惊,但手中利器还是瞬间对准了房门。 刺客忽然冷笑:“你们若是敢靠近一步,我便把你们大人最宠爱的姨娘给杀了!” 华音:“……”感情他来这处,就是觉得只要挟持了她,就能安然离开裴府? 可他哪来的自信,竟觉得裴季会为了她的性命,从而放过他?! 侍卫确实不敢轻举妄动,但也没有给其让道,依旧是把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僵持不下之前,已有人去通禀裴季了。 在僵持之际,华音心头忽然传来阵阵疼痛,脸色逐渐苍白,额头也渐渐沁出薄薄的冷汗,原本红艳的唇色也慢慢转为苍白。 华音的视野已然浮现重影,她隐约看到院门处,有一袭黑衣男子从外沉步走进,那人一身泠冽的气息,院子里的侍卫都纷纷给他让道,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谁。 戴着人·皮·面具的刺客看见裴季,眼眸一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在一刻内给我准备一辆马车,不然你这美娇娘纤细美丽的脖子就该多一条丑陋的疤了。” 说到这,刺客又是一笑:“反正黄泉路上有这么一个貌美的娇娘陪着,也不亏。” 华音因疼痛,意识虽渐渐薄弱,但心思还是清明的。 她暗叹了一口气,模糊的视线落在裴季的身上,心道他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性子,怎可能放过刺客? 裴季瞥了眼不对劲的华音,随而冷漠的望向刺客,讳莫如深的黑眸中沁出丝丝寒意,没有犹豫,语声强硬地开了口:“给你一刻时逃跑,一刻时后北镇抚司将会全城追捕你。” 裴季的话一出,让不少人惊愕。 便是华音也是一怔,很是不理解为何裴季会为了她而放过这个刺客? 刺客回过神来,许是觉得自己拿捏住了裴季的软肋,冷笑了一声,开口道:“不若裴大人自残一刀,我便放了这美娇娘?” 裴季面色深沉,没有与他说多余的废话,迅速取过身旁侍卫的长弓,果决的对着刺客与话音拉弓上弦,眼尾杀气四溢。 语声微阖狭眸,语气冷沉徐缓:“条件只能我提,最好别起其他心思。” “从现在开始 ,一刻过后,这箭便会穿过人质的胸膛,没入你的心口。” 刺客对上那晦暗的眼神,只觉得背脊发寒。 原本觉得拿捏住了他软肋的刺客,忽然万分确定裴季是认真的。 华音暗松了一口气,这才是她所知道的裴季,冷酷无情,当机立断。 但……她不想死。 她虽不知道以前自己是谁,有什么样的目的,可现在的她却是不想死,她想活着,活得长长久久的,每日逗逗小猫,和姨娘们玩玩心思,玩玩马吊,赢些小钱。 华音心脏骤疼,疼得她眼眶瞬间蓄满眼泪,哗啦啦地落下,她望着前边的人,虚虚颤颤地唤了一声:“大人……” 裴季并没有看她。 刺客沉思了几息,忽然道:“我怎能信你?若是我一放开这女子,还能有活命的机会不成?” 裴季眉眼一抬,沉声道:“你也可选择现在就把命丢在此处。” 说吧,略拉弓,已有蓄劲待发之意。 裴季只给刺客两个选择,一是放开人,得一刻逃跑的时间。二是现在就一箭穿心。 院中人多,满院的肃杀之气,刚安定下来的小金银再次惊惧了起来,瑟瑟发抖地躲在院中小树的树杈上缩成小小的一团毛球,身上的软毛也全竖了起来,一双圆眸惊恐地盯着院中的人。 不过是过去了片刻,却好似过去了许久。 华音快站不住了。 刺客做了决断,道:“我给你的姨娘喂了毒,若是你反悔,你的姨娘也一并要死,若是你不反悔,我会给你这姨娘留下解药。” 说罢,刺客松开了对华音的钳制,见那些戒备的侍卫真的没有上来抓拿他之意,他飞快地往院墙跑去,借助矮墙跃上了屋顶,在一头屋顶跃到另一处屋顶。 华音身体摇摇欲坠,正要摔倒在地之际,裴季疾步上前,把她接入了怀中,摸了一下她混乱的脉搏,随即吩咐院中惊魂未定的婢女:“立刻去唤府医。“ 然后看向其他人:“时辰一到,立刻追捕,能活抓便罢,若不能……”眸光阴沉,薄唇微启:“便杀了。” 听到“杀了”二字,便不是对自己说的,可华音却依旧觉得有寒意由他扶着自己肩膀处的手掌沁入皮肤,蔓延至全身,全身泛冷。 裴季感觉得到怀中的九姨娘瑟瑟发抖,像是毒发了,立即将其打横抱起沉步踱入屋中。 华音抬起模糊的视线,瞧了一眼裴季后,便昏了过去。 裴季一入屋中,便看到了地上的一粒毒液药丸。 眸色微暗,只一眼就挪开了视线,抱着人往里间而去。才把人放在榻上,便见华音颈项的皮肤下边似有活物窜动。 裴寂脸色蓦然一沉,伸手去触摸,那活物忽然就消失了。 裴寂心生疑窦,沉思许久后,意味不明的视线往上移动,落在了华音那苍白的脸上。 霍府医匆匆赶来,拾起了毒药检查过的裴季道:“刺客喂了她些许的烈性毒·液,不至立即丧命,但没有解药,时间一长,不死也会变成傻子。” 霍府医把上脉搏,许久后,扒开华音的双目,又瞧了一眼口舌。 愣怔了一瞬,才抬头看向裴季:“九姨娘好似没有中毒的迹象。虽无中毒迹象,但气息混乱,脉搏跳动也比正常人的脉搏要快了许多,或许是受到了惊吓,所以引发了心疾。” 裴季捻着玉扳指,望着华音沉吟了几息后,才问:“若不是心疾呢?” 霍府医愣了一下,与裴季相视了一眼,问:“大人可有什么怀疑?” 裴季看了眼华音,随即微微摇头。 霍府医会意,没有追问下去。 霍府医给华音喂了一颗入口即溶的定心丸后,裴季把刚捡起来,放在了杯盏的药丸给了他:“虽九姨娘不见得中了毒,但还是先把解药给调制出来。” 刺客会不会留下解药,裴季都不打算用在他这九姨娘身上,谁知刺客到底可不可信…… * 华音醒来后,盯着帐顶望了许久。 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一个风月场所出来的舞姬怎会有人冒险传信? 又怎会有那样的身手? 华音想起与刺客交手时的画面,刺客说,她的招式分明就是杀手用的招式。 若她真是个杀手,那进裴府中的目的,是要杀了裴季? 华音只是这么一想,便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她现在为了保住性命,在裴府都过得如履薄冰,莫说是杀裴季了,便是连命搭上了都未必能杀得了他。 华音幽幽叹了一息,心头无奈至极。 回过神来,华音又想起昏迷时的事情。裴季冷酷无情,但还是为她和刺客谈了条件,为了什么? 还有,那刺客到底有没有逃脱? 一个谜题未解,一连串的谜题却又接踵而来,华音倍感疲惫。 华音注意到手心上有一个小口,像是被用针刺穿过的,蹙眉思索之际,外边忽传来碧玉唤“大人”的声音。 “九姨娘醒了?” 碧玉回:“姨娘还没醒,但当才霍府医过来瞧过了。霍府医说姨娘的脉象已然平稳,应该快醒来了。” 华音没有重新装睡,以裴季的道行,能得出来。 房门被打开,华音转头朝着外间望去,只见高大的身影朝里间缓步无声的走了进来。 她软声唤了一声:“大人。” 裴季走到了床榻之外,把帐幔挽起挂到了银钩之上,在床外的杌子坐下。 面色浅淡地看向华音,问:“身体如何了?” 华音撑着床坐了起来,靠着床头,虚弱的应:“除了有些无力外,也没有什么大碍。” 裴季“嗯”一声,然后道:“那便好生养着,我让童之给你多送些补品过来。” 华音道了一声谢,随后有些犹豫地问:“大人,那刺客呢?” 裴季眸色微转凉,不带任何情绪的漠声道:“逃跑之际,被一箭被诛杀了。” 死得突然,那便是还没有机会把她供出来。 华音松了一口气,但心头却还是免不了一颤。倒不是可怜那刺客,而是担忧那刺客的下场就是自己将来的下场。 她压下心底的不安,沉默了一会后,娇娇怯怯的问:“大人为何要与那刺客谈条件?万一刺客真的逃走了呢?” 裴季敛去了眼底寒意,略一挑眉:“难不成,你想我不要与刺客谈条件,一箭要了你与刺客的命?” 华音想到这幅画面,打了一个寒颤,连忙摇头:“不想。” 裴季一笑,去撩起华音耳际旁的一缕发丝,挽到了她的耳后,低缓道:“不过是一个刺客罢了,怎比得上我这九姨娘。” 指尖触碰到了华音的耳廓,华音微一颤栗,再听到他的话,心底有一丝的怪异,复杂与矛盾。 但随即又听他理所当然的说:“在榻上与我契合的只有九姨娘一人,而刺客又非他一个。杀了一个,放了一个,还有无数人前赴后继,我又何须为了这么一个可有可无的刺客,而让我的九姨娘遇险?” 华音心底的复杂与矛盾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但面上还是柔柔弱弱的,心有余悸的撒娇道:“妾身还是有些怕,大人多陪陪妾身可好?” 华音在裴季面前演戏总会被看出一二,但装起虚情假意,已是炉火纯青。 裴季应道:“公务繁忙,待晚间我再来一趟。” 说罢,也就起了身,道了声好生休息后,便也就离开了。 裴季一走,华音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面上的虚弱之色敛去,面色趋于沉静。 今日之后,恐怕外边都会传她是裴季的心头宠,说裴季为了她这个宠妾,不惜放了刺客。 今后,会有无数别有用心的人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便是那日给她传信息的那些人也会信以为真。 她若真的是来杀裴季的杀手,若是迟迟不动手,那么那些个人也不会放过自己。 前有狼后有虎,还有裴季这么一个目光毒辣猛兽在,她想活过今年,恐怕有些难。 眼下看来她必须得尽早离开,不能再等下去了。 * 裴季回了寒院,让童之去请了霍府医。 不多时,霍府医神色严谨的随着童之进了屋中,停下步子后朝着裴季略一行礼后。 裴季问他:“可有头绪了?” 霍府医:“老夫在九姨娘的血里边加了轻毒,按常理说血会更暗才是,但九姨娘的血确实鲜红了几分,几番尝试下来,确定了九姨娘的血能融毒。” 裴季狭长的眸子微眯:“是何因?” “大人说九姨娘体内似有活物,老夫便翻了许多关于蛊虫的医书,发现有类似九姨娘这种情况的,但因记载的内容不多,所以只知有一种蛊虫喂毒多年,再放入宿主体内,自此万毒不侵。虽能让宿主万毒不侵,但每次中毒都会痛不欲生,而且须得按时给蛊虫喂养一种毒,若是定期不喂,蛊虫会食宿主心头血肉,反复多次剧痛后,宿主身体会逐渐腐烂,且蛊虫一死,宿主也会随之暴毙。” 童之闻言,脸色沉沉:“九姨娘的体内为何会有这种蛊虫?” 他与霍府医相视一眼,随而望向垂眸抿唇沉默的裴季。 裴季抬起泛冷的黑眸,面无表情道:“据我所知,有些暗杀楼阁为了控制手底下的杀手,皆会用毒来控制他们。” 话到这,望向童之,忽然讥诮一笑:“我这九姨娘藏得可真深。若非是亲眼看到那活物蠕动,我还真的信了她柔弱无辜。” 童之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原本还想着小叔终于肯与女子亲近了,可不成想那女子也是个刺客。 睁开了双眸,童之开口询问:“可要小的现在就去把九姨娘抓拿?” 裴季双手一握,平放在桌面上,微微摇头:“不必,一切照旧,往后九姨娘想何时出府就何时出府,莫要阻拦。” 童之一愣:“为何?” 裴季嘴角泛着冷笑,字字如刃:“若她真是个刺客,那便把她身后的人揪出来,斩草除根。” 童之与小叔相认已有十载,能感觉得出来小叔是动怒了。 小叔原本已对那九姨娘有了几分兴趣,可谁承想却遭到了背叛,如何能不怒? 许久后,裴季让他们退出屋外去,霍府医这时却有些踌躇。 裴季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有事说事。” 霍府医开了口:“童管事让老夫送些女子用的补品给九姨娘,但因府中药方存货已不多,老夫便让人去医馆取了些回来,发现……那些补药事先前送过给九姨娘的。” 府内有药房,皆是霍府医亲自打理,而且在外有医馆,他甚少坐堂,也就交由徒弟们打理。 对于从自己手上出去的药,霍府医是非常清楚的。 童之很是疑惑:“给九姨娘送去的补品为何会出现在医馆?” 霍府医道:“听老夫的徒弟说,是四日前一个貌美的女子送去的。” 童之算了算,而后道:“四日前,八姨娘出府了。”话语一顿,又疑惑:“八姨娘与九姨娘又有什么关系,又为何要把补药卖了?” 裴季也沉思了下来,片刻后无解,但还是吩咐:“她们若是再送,便继续收下。” 霍府医颔首应下。 待人都退了出去,裴季起身到茶桌前,自行倒了一杯茶水。 拿起盛了七分满的杯盏之际,忽忆起方才那姨娘软软怯怯的央求自己多陪陪她的虚情假意,眸色一暗,捏着茶壁的手蓦地收紧,清碎声自手中发出的下一瞬,陡然碎裂的杯盏从裴季的手中落下,顿时茶水四溅。 裴季紧抿着唇,低垂视线望了眼破碎的杯盏,有冰寒冷意直达眼底。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互相演戏(赴宴) 裴季离去后, 华音便已开始筹划出逃的计划了。 她出逃不仅要避过裴季的耳目,还要避开那日给她传信的人,最后是那些个想害裴季却无从下手,从而想从她这处下手的人。 她昨日出门, 她不信生性多疑谨慎的裴季没有安排人盯着她。 还有, 她前一日决定出门, 第二日就有人安排妥当的制造混乱给她送信。这其中要不是府里有眼线, 就是有人在府外一直注意着她。 不过便是这府中有盯着她的眼线,以裴府的戒备,估摸着也不是在内院,而是在外院当粗使。 这个倒是比较好避开。 比较麻烦的只有裴季的人, 她得好好想一想如何避开才成。 思来想去,华音还是决定尽快的部署好, 下一回出门就逃走,不能再拖了。 傍晚, 日头落下,院中点上了灯火,小院静谧。 华音刚用完小粥, 在床上养精蓄锐, 好应付那个说好晚上过来的裴季。 房门忽被打开,华音转头看去,是绿萝抱着小金银从外进来。 待绿萝走了近些,华音看到她怀中无精打采的小猫儿, 微愣:“这是怎了?” 绿萝道:“从昨晚起,小金银就一直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边缩成一团, 不吃也不喝,奴婢担心, 也就把它给送来姨娘这了。” 华音想了想,伸出手道:“你把它给我吧。” 绿萝小金银放到了华音的怀中。 一入怀,小家伙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毛球窝着,还可怜的嘤咛了两声,声音虚弱。 华音不知道以前自己有没有养过这种小东西,但就刚开始养的那两天,她对这个小东西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之所以对它好是因为它是裴季送过来的。可养了几日后,因这小家伙黏人又爱撒娇,华音对这小家伙也生出了几分的感情。 摸着它的小脑袋,轻声细语地问:“小金银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到了?” 小金银轻轻地用小脑袋磨蹭柔软的掌心,叫得很小声。 华音让绿萝去把抽屉中的小鱼丝取来。 绿萝取来后,华音取了一根小鱼丝去喂它。 小金银嗅了嗅鱼丝之后,便张开嘴巴,小心翼翼地去咬鱼丝。 绿萝惊诧道:“我们喂的时候,它却不吃,姨娘喂它就吃,这小猫儿可真有灵性。” 华音边喂食着小金银,边轻轻地抚摸着它的小脑袋,眸中有浅浅柔光流转,语声温柔:“小金银别怕。” 华音忽觉得有不同寻常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抬头望去,便对上了裴季那漆黑幽暗的目光。 也不知他是何时来的,华音作势要起来,裴季开了口:“你病还未痊愈,就不用下榻了。” 压根没想过下榻的华音又心安理得的坐回了榻上。 裴季看到她的动作,默了默才走了过去。虽只有蛊虫为证,但她是刺客一事,已有七成把握。 若她真是刺客,哪有这般不敬业的刺客? 若真是刺客,方才那些对待小猫时,露出的温柔细心到底是真是假? 裴季神色淡淡,心绪尽掩在心底,面上半点也不显。 行至床榻之外后,伸手揉捏了一下小金银的脑袋。 因裴季的手臂是从面前掠过,他就近在咫尺,华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清冷的气息。 裴季随手取了一根小鱼丝去逗猫儿,可这小祖宗许是被他昨日凛冽冰冷的气势所慑,小脑袋害怕得使劲地拱入华音的绵软高耸之中。 华音懊恼地看了眼小祖宗,但毕竟有过一回经验了,还算能镇定地把它拎出来,摁在腿上。 绿萝见二人之间气氛融洽,便退出了屋外,顺道把房门关上了。 “被吓到了?” 低沉的嗓音落入耳中,华音承认,裴季不仅脸长得好,就是这口嗓音也好听。特别是在床笫之间,低哑喑沉的嗓音,更是容易让她多了几分动情。 华音回过神来,望着小金银,软声道:“应该是吓到了,听绿萝说它从昨晚到现在都一直不吃不喝。” “那你可被吓到了?” 华音愣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低垂着脑袋轻颤地点头。 裴季抬手在她的脑袋上边轻揉了揉,望着那乌黑的头顶,才堪堪忍住用力的冲动。 裴季这动作和逗猫猫狗狗没有太大的区别,可被他当成第二个小金银的华音,身体却是微僵,头皮隐隐发麻。 他的动作虽温柔,但不知怎地,华音却还是心头挑了挑,有种随时都会被他拧开天灵盖的错觉。 华音琢磨了一下,觉得是因温柔不使用在裴季的身上,他还是霸道冷冽些的好,起码不会让她觉得不自在。 虽然不自在,但为了松懈他对她的戒心,思索了一瞬后,想到他喜爱猫儿,便学着小金银向自己撒娇那般,在他的掌心处轻蹭了蹭。 再而抬起头,明眸柔怯向他。 华音的表情与她腿上那只小猫儿几乎一样,就好似下一瞬就会娇娇软软的“喵”一声似的。 裴季似乎被猫爪子抓了一下心口,眸色渐暗。 她惯会察言观色的,知晓他什么喜好,便装出什么喜好来,果然是精心训过的。若非是察觉到她体内有蛊,兴许他会逐渐对她放松警惕。 而当他真正放松警惕的那一瞬,便是他的死期。 裴季眸色森森地望着他这危险的九姨娘,心思多了几分复杂,也多了几分警惕。 “大人。”华音柔声唤了一声。 裴季嘴角露出了几丝浅笑:“这段时日便不折腾你了,等你修养好了身体再去寒院。” 华音面不由心的道了声:“多谢大人体贴” 裴季只来了一会便离开了。 童之在院子外等候,看小叔从院中出来,便提着灯笼走在前边。 等入了寒院后,才低声劝道:“九姨娘如今这般危险,小叔往后少些去兰茵院才好。” 没有哪个普通女子身上有蛊的。九姨娘身上既然被人下了蛊,就算不是刺客,也是危害裴府,危害小叔的存在。 裴季只淡淡的“嗯”了一声,眼底多了几分沉思,等回了房后,似乎有了什么想法,才抬眸望向童之。 狭眸微眯,缓声问:“杀手可有心?” 童之熄灭了灯笼,听到自家小叔的话,思考了半会后,答道:“杀手也是人,自然有心,只是杀手的心和寻常人不同。寻常人的心是热的,血也是热的,但那些个杀手的心与血都是冷的,杀人也如麻,不会生出半分怜悯之心。” 裴季闻言,忽然讥诮一笑。 童之听闻笑声,忽想起小叔曾经的死士身份,面色微怔。 死士的人生中只有听令,不能有自己的判断,且连自己的性命都得抛开,更莫说是他人的性命了。 童之立即道:“小叔与那些个杀手是不同的。” 裴季却自嘲一笑:“有何不一样,不都一样是受制于人,不都一样滥杀?不都是残杀无辜之人……”他抬起手,目光落在洗得干净的一双手,眼中充斥着厌恶:“上到耄耋老翁,下到嗷嗷待哺的孩童,我都杀过。” “手脏了,可以洗干净。可有些脏,是永远洗不掉的。” 童之沉默了。 裴季放下双手,眉目凌厉:“说来,我与那些个刺客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就看谁能熬得过谁罢了。” 童之隐约察觉不妙,试探的问:“小叔想做什么?” 裴季抬起下颚,嘴角一勾:“不过是有了些坏心思。” 不妙的感觉越来越浓,童之又问:“什么坏心思?” 房门未关,裴季望出昏暗的庭院外,挑眉道:“不知我这危险的九姨娘的心与我的心来比,谁的心能更毒更狠?” “所以……小叔打算怎么办?” 裴季收回目光,沉静地看向童之,慢悠悠地开了口:“给她编织一个温柔梦,你说,如何?” 温柔乡,英雄冢。 男女皆一样。 童之瞬间会意,惊道:“小叔想利用感情让九姨娘供出幕后的人?” 裴季挑眉:“有何不可?” “不是不可,而是这样,对小叔来说太过危险,万一九姨娘没有落入这温柔梦的网中,小叔反倒放松了警惕,后果将不堪设想。” 裴季神色趋于平静,淡淡道:“没有万一。” * 华音休养了四日,大病小病全去了,已有了动身的想法,但这时裴季却忽然派人来告知她,说是有宴席,让她陪他出席。 华音有离去的心思,就不能让太多人看到自己的脸。 她担忧会被更多人记得容貌,欲拒绝,但裴季似乎事先料到她会拒绝似的,头面和衣裳都送了过来,还让人传了话。 半个时辰后到府门前,逾时他便亲自过来。 华音听出了裴季的强硬,也就只能让婢女给她梳妆打扮。 到了府外,童之已经在马车外了。 看到九姨娘的时候,童之不禁暗暗警惕了起来。 马车周围都是身手了得的飞卫,若是她敢在马车上动手,这些飞卫便会第一时间出手。 马车为四马牵引的马车,气派奢华且宽敞。 婢女扶着华音上马车。 上马车同时,华音正纳闷裴季怎么还没来。可帘子被掀开的时候,便看到了裴季上身倚在马车内的小桌上,手中了还拿了一本书,坐姿舒适。 华音停在马车外的横板上颔首唤了声“大人。” 裴季抬眸看了一眼她,淡淡地道了声:“进来坐下。”然后收回视线,继续阅着手中的书。 华音低头进了马车,温顺地在一旁落座,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 马车外的童之看了眼马车,无奈一叹,道:“出发。” 马车平缓前行而去,华音暗暗地瞧了眼裴季,犹豫了一下,才问:“大人,我们要去何处?” 裴季也不卖关子,淡然道:“国丈府的宴席。为了讨好我,放了李国舅的宴席。” 华音不明白裴季为何要带着她过去,但也明白裴季应不喜她问太多,她也就安静的待于一隅。 不知过了多久,裴季忽然道:“今日这身打扮倒是招人。” 说罢,慢悠悠地抬起眼眸,视线落在华音那身由他亲自挑的衣裙上。 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 以黑色为主,红色为辅的衣裙穿在她身上冷艳又娇艳。 华音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裳。不知为何,她格外讨厌黑色,但因是裴季送来的,却不得不穿。 她露出盈盈笑意,言不由衷的道:“大人送来的,妾身喜欢得紧,回去后定要好好的存放起来。” 裴季知道她是个里外不一的,也不信她所言,轻笑收回目光。视线继续回到书上,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宴席上,可以贪婪些。” 贪婪些? 华音不解,问:“大人是何意?” “若是李家哪位妇人身上有你喜欢的饰物,直接与我说。”裴季翻了页,目光随着页面而动。 华音愣怔了一瞬,随即明白了裴季的意思。 他要用她来羞辱李家。 华音想起那刚进府的十一姨娘,非常乐意配合。 她莞尔一笑:“妾身省的,若是有喜欢的,会直接与大人说的。 裴季余光瞧了她一眼,心道是个聪慧的,但却可惜了是个刺客。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祸水宠妾(戏精【补充:有红包】...) 李国丈为了独子, 给裴季送去了珍宝与美人。 可如今过去了好些天了,却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反倒是被自己的女儿厉声说教了一通,说他们给裴季送去珍宝与美人, 无疑是打了水漂, 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还让他们不要再轻举妄动, 她自会想法子去把弟弟救出来。 可身为太后的她都无法强硬的驱使裴季这个做臣子的, 她还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诏狱刑罚狠毒,等她想到办法把人救出来,儿子估计都撑不住了,就算撑过去了, 从那诏狱出来,还能是个全乎人? 李国丈虽有众多女儿, 可儿子就一个,所以这独子被抓了, 国丈夫妇自然是焦急万分的。 李国丈携礼亲自拜访过几回裴季,礼倒是收了,但每回都说裴季不在。 可他特意派人盯梢过, 裴季都是在府中的。 裴季这哪里是不在, 分明就是故意不见! 裴季惯来嚣张不在乎名声,就是他们已死相逼,让他落个遗臭千年名声,他亦不会在乎。且若是态度强硬的逼迫他, 他一怒之下折腾在手上的儿子,儿子哪里能承受得住? 所以素来不可一世的国丈终还是低下头来, 多次送了帖子宴请裴季。 几次之后,今日终得裴季点头。 听说裴季马车已快到, 国丈夫妇与儿媳都到门外相迎。 马车在酒楼前渐停,李国丈等人纷纷往车厢望去。 马车帘子掀开,出来的却是个美艳惊人的女子。女子婀娜多姿,妆容美艳,顾盼生辉,是在这繁荣金都也难得一见的美人。 他们先是一愣,而后明白了过来,裴季把美妾也带来了! 没有见到美妾之前,李家觉着自己给裴季送去的姐妹二人都是美人,可见到了这美妾,李国丈已经后悔把五女儿送去了。 这哪是差了一点半点,显然是差了一大截。也不知那五女儿是哪来的自信,竟自荐去裴府,还说可以在裴府占据一席之地? 这宴是国丈亲自设下的,裴季若是有正妻,带来赴宴也是合适的。可他竟把小妾给带来了,算什么意思?! 李国丈心头有怒意生出,但为了儿子,面上还是挂上了笑意。 裴季从马车中下来后,华音也不向那李家人行礼,而是径自地站到了他的边上,像是没骨头一般依靠在他的手臂上,声音酥软 :“大人,我坐马车坐得腿有些软了。” 裴季望了她一眼。他允她贪婪些,可没有让她做祸水宠妾。 但还是把她揽过,拥着他,然后看向李国舅,嘴角勾着笑意,慢悠悠的道:“我这小妾没学过什么规矩,但我甚是喜爱,舍不得责骂,还请李国丈见谅。” 李国丈笑意微僵,但也是个老狐狸了,很快便缓了过来,笑应:“早早便听说裴大人在金屋中养了一个美娇娘,今日一见,果真是个美人。” 华音不搭理这李国丈,目光在他身后的两个女眷上徘徊打量,既然裴季有话,她肯定要把祸水宠妾发挥得淋漓尽致,她定要挑值钱的索要! 国丈夫人和那国舅夫人早已察觉到了那小妾肆无忌惮的目光,但碍于有求于人,再者这是裴季的宠妾,她们只能硬生生的忍下了那嫌恶心绪,对那小妾露出了还算是和善的笑意。 上到雅间,华音还是继续黏着裴季,她也还是依偎在他的怀中。 裴季低垂眼帘暼眼放在了他胸膛上的手,指甲涂了红色蔻丹,显得那手更是白嫩软滑,但若是有些功夫的,也是能穿透心口的。 裴季想起自己身上鲛纱软甲,复而沉默了一瞬,并没有推开她。 鲛纱软甲,便是好刀好剑都未必能穿透,且她身上的衣裳是他挑的,尽显身段,难以藏下利器。 “今日裴大人能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赴宴,是老夫的荣幸。” 裴季倚靠椅背,张臂拦着美妾,姿态慵懒的暼了一眼李国丈,笑道:“前些日子陛下中毒,后来府中又出了刺客,确实忙碌,所以才会多番拒绝国丈爷的宴席。” 皇帝中毒,李国丈是知道的,但有人刺杀裴季的事情倒是没有听说。 但怎就没行刺成功?李国丈按下心底的惋惜,问“人可抓到了?” 飞卫给裴季倒了酒,裴季端起饮了一口,然后把酒杯给了华音,慢慢悠悠启口:“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刺客罢了,自然都死了。” 华音接过酒杯之际,心中一颤,她怎觉得这话像是对她说的? 华音觉得自己太过草木皆兵了,自怀疑自己也是谋害裴季的杀手后,裴季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她总会过度解读。 这样太过戒备会让裴季起疑的,她得放松些才成。 华音放松心绪,把杯子放到了桌面上。 李国丈叹了一声,随后骂道:“那些个刺客估摸都是被打压过的藩王派来的,裴大人得谨慎些呀。” 裴季笑了笑:“无论来多少刺客,都只会有去无回。” 裴季笑意淡然从容,可谁都能透过他这笑意感觉到了煞气。 满朝文武谁不知裴季是死士出身。 死士比那锦衣卫还要心狠手辣,所做之事比锦衣卫还狠,也更加的见不得光。 所以满朝文武都知裴季此人凶残,所以他们对这裴季都有几分忌惮,也甚少有人敢与他起正面冲突。 估摸着这就是先帝让他为摄政大臣的原因。 李国丈奉承道:“谁不知裴大人功夫了得,曾独身一人闯入南蛮之地,把先皇救出,如此身手,刺客怎能是裴大人的对手。” 裴季之所以能从死士编入了锦衣卫,便是凭着一人之力潜入南蛮之地,把被扣押为人质的太子救出。 但那一次,也几乎让裴季送了命。 华音失忆后,便没有去了解过裴季往事,现在闻言,抬眸望向他。 裴季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微微低头,笑而问她:“看我做什么?” 华音目露仰慕:“妾身听说过那南蛮之地无比凶险,那里无论是老人幼童都人擅毒擅蛊,更是修炼邪功,大人竟能全身而退,大人太厉害了。” 二人旁若无人的恩爱戏码,让李国丈恼怒,暗暗收紧拳头,强忍下怒焰,道:“裴大人确实是能人。” 奉承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李国丈想了想,也说了来意:“裴大人,小儿的事情,北镇抚司恐怕是有什么误会。” 裴季抬眸望他,略一挑眉:“哦,我倒是听说李国舅那日打死了一个花娘,恰好那时北镇抚司的人也在查别的案子,不知那是国舅爷,也就打了一顿抓回了北镇抚司。而后一查,竟牵扯出好几条人命,这些还能有什么误会?” 李国丈闻言,暗道当时小厮都高喊出了身份,但那些个锦衣卫都是充耳不闻,分明就是奔着他儿子去的。 纵然知道,但儿子还在裴季手上,现在也只能把这口气咽下。 可说起那些花娘,李国丈还是免不得露出鄙夷之色:“那些个低贱花娘身在那种肮脏的地方,身上有多少病都不得而知。我儿是动了手,可也不至于把她们给打死,想是她们身子本就有病才会丧命,我儿顶多犯了个失手错杀之罪,也罪不至北镇抚司的人亲自出手处理这些小案子。” 裴季勾唇一哂,眼神透出几分森然寒意:“可不止只有几个花娘,还有流民,小贩的性命,这些命加起来,国舅爷一个脑袋恐怕也不够掉的。” 李国丈心头一凛,知晓裴季心狠手辣,什么都敢做的手段,便忙道:“那些个人的命本就贱,贱命难活,许是老天看不惯才收了他们的命,而我儿不过是对他们施了些小难,他们便死了,与我儿何干?” 高门贵族私底下豢养了许多奴隶,奴隶命贱,可随意猎杀。而在李国舅看来,人都可当成畜生一样来豢养,那些个花娘与流民小贩的命不过也如此,死了便是死了,就是解决起来麻烦了些罢了。 听到李国丈的话,华音眸中浮现一丝厌恶。她虽没有什么同情心,可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反感至极。 有这么多人刺杀裴季,怎就没人把这老头给杀了? 华音胡思乱想之际,搁在细软腰肢的铁掌忽然微一摩挲了她腰上的软肉。没有防备的华音在他怀中蓦地一颤栗,随而娇嗔的望了他一眼。 但琢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提醒她该干活了。 见她如此,裴季心底无奈一叹。 他这九姨娘真的是刺客? 除了模样好些,狐媚人的手段了得,这警戒性着实差了些。 裴季对着李国丈轻笑了一声:“大启律法,可是有明文,残害花娘与流民之罪,如同杀人之罪。为官者,为皇家子弟着若犯,与庶民同罪。” 李国丈耐性渐无,笑意中带了些许锋芒:“这天下不知多少人都错杀过无辜,想必裴大人也免不得沾过这样的血,裴大人又何必就只抓着我儿不放?” 裴季面露讥笑:“那国丈爷觉得我为何会抓着国舅爷不放?” 李国丈隐约听出了些什么,皱眉思索间忽然听到一道撒娇的酥软声音—— “呀,国舅夫人戴着燕子金簪可真好看,大人你也给我买一支好不好?”华音便说便推着裴季的胸膛。 裴季眸色暗了暗。 他们在榻上,他从不给她触碰到胸膛的机会。 如今这手放上去,好似柔若无骨一般,推揉间倒是生出几分舒爽感。 若她不是刺客,云雨时倒是可以让她在一回上边。 李国丈皱眉看向那小妾,面露不悦。 他们谈话,她一个低贱的妾室打什么岔? 国舅夫人愣了一下。望向小妾,只见那小妾眼勾勾地望着她发髻之上的簪子。 一个妾室竟也敢觊觎国舅夫人之物,没有半点的礼数,果真就只能是媚主的玩意。 她心有不悦,但面上始终维持着温婉笑意:“姨娘若是喜欢,下回我便让人送一支一样的过去。” 听到这话,原本满是笑意的脸,顿时笑意全无,撇了撇嘴后转头就偎入了裴季的怀中,小声嘟囔:“大人,不是说只来一会就陪妾身去挑首饰的吗,什么时候走?” 裴季看了眼李国丈,随后看回怀中的人:“你想什么时候走?” 在场的几人明了,若是那小妾说现在就走,裴季说不定会立刻就会离开。 李国丈看了眼儿媳,意思明显。 国舅夫人咬了咬牙,笑道:“姨娘莫要着急,这簪子是我的嫁妆,特意让人打的,那些个铺子都没有这样的款式,既然姨娘这么喜欢,我送你便是了。” 说着,拔下了发髻中最为贵重的那支簪子,给了婢女。 婢女接过,然后走至他们那边,把金簪递给了华音。 华音连忙拿过簪子,掂量一二,笑意再次浮现在脸上,转而与裴季道:“大人若是还要忙,妾身晚一些去也是可以的。” 国丈夫人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妾纯属就是来捣乱的,她不能让这小蹄子搅了这次的事情。 想了想,笑问:“裴大人与国丈说的事着实无聊,不若这位姨娘随我和英娘到隔壁的雅间坐一坐,说一些女人家的话,如何?” 华音看向裴季,似在征求他的意思。 裴季一笑,松开了她的纤细腰身,道:“去吧。” 华音却是从这两字中听出了别的意思——去吧,多搜刮一些回来。 华音现在除了逃跑这门心思外,最爱的便是敛财。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钱财,也不怕逃跑无门。 华音脸上笑意顿是如花绽放,美艳动人,招人注目,便是已年有五十的老国丈都不免多瞧了一眼。 老国丈的目光落入裴季的眼中,他微微眯眸,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他带来的人,这老东西倒是真敢看。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以财诱之(以柔情攻之...) 华音随着国丈夫人婆媳二人一同出了雅间, 去了隔壁的雅间,只余下裴季与李国丈。 李国丈隐约觉得方才裴季那句“那国丈爷觉得我为何会抓着国舅爷不放?”话里有话,如今多余的人也不在了,也不用担心被打岔了。 李国丈望着裴季, 问:“听裴大人方才的话, 个中似乎还有什么老夫是不知道的?” 裴季端起酒水正欲喝, 但暼了眼澄澈的酒水顿了顿。 他那刺客九姨娘已然接过手, 显然是不能再饮了,便也就握在手中轻晃着半杯酒水。 他笑道:“看来太后娘娘什么都没有与国丈说,也难怪。” 李国丈似有不详的预感:“太后娘娘要与老夫说什么?” 裴季轻笑了一声,从酒水中抬眼看向李国丈, 轻描淡写的道:“自是与国丈夜说一说我府中出现刺客的事情,或是说太后娘娘与穆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叔嫂情谊。” 听到裴季的话, 李国丈心头猝然一跳。裴季既然能提起这两件事,必然有所联系。 莫不是太后与穆王已有合作, 而他们二人联手欲置裴季死地,却不想被狡诈多端的裴季给识破了? 想到这,李国丈压下心底的几分揣测, 维持着表面茫然, 不解道:“裴大人的意思,老夫有些不大明白。” 裴季面色趋于平静。 目光沉静的盯着李国丈,那双狭长黑眸好似能穿透人的皮囊,看到人的内心一般。 裴季的目光似带着威迫人的凛冽, 让年过半百的老国丈不免绷紧了背脊,倍感威压。 被裴季盯着看不过是几息, 却好似过了许久。 在李国丈的目光之下,裴季慢慢的启口:“难道还要把话说得明白, 嗯?” 话一顿,嘴角勾勒出了一抹讥诮的笑意:“那我便直言了,太后与穆王在榻上那些事我不多言,他们合谋刺杀我的事情,我也不多言。但只是想告诉国丈爷,若非看在国丈爷送来的珍宝,我今日也不会来赴宴。” 李国丈听到自己女儿与穆王有苟且,心头一震,面露惊愕,但随即又沉了脸色。 “裴大人便是对太后娘娘有所意见,也不必如此大不敬的诋毁太后娘娘!” 裴季轻抬下颚,一哂:“是诋毁,还是事实,国丈爷不如进宫问一问。若是事实,也莫怪我对国舅爷出手,毕竟太后娘娘位高,不是我等能轻易撼动的。” 李国丈不信裴季方才所言,可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从惊愕中缓过了神来,也不急于探究真假,而是双眼一眯,反问:“所以,裴大人承认是故意针对我儿的了?” 裴季理了理方才被九姨娘弄皱的衣襟,慢条斯理的道:“说不上是针对,不过是我这人不喜别人欠我什么,但凡欠我一分的,我便讨回两分。总归太后娘娘是国丈爷的女儿,这笔账由国丈爷来还,也说得过去吧?” 说得过去个鬼! 李国丈有隐隐怒意显露在面上,几乎咬着牙龈道:“裴大人有什么怨怼,便冲着老夫来,还请饶过我儿。” 裴季低眸浅笑了一声:“国舅爷手上过了那么多条人命,也是不冤的,就是不知道太后娘娘知晓是自己拖累了国舅爷,也不知如何做想。” 话一停,眸光一冽,修长的玉骨指略一转手中酒杯,酒杯忽被内劲推出,往屋地疾飞而去,穿透瓦片,击中了屋顶之人。 “哐当”的一声响,还伴随着一声闷哼。 屋顶上的人被酒杯击中侧额,正欲要逃,便有几道黑衣窜上了屋顶。 李国丈瞪大了双眼,随着酒杯而去的方向抬头往屋顶望去,随后听见有人踩在瓦片上的声音,且不止一人。 意识到有人窃听,李国丈猛地看回裴季,忙不迭地开口解释:“老夫也不知……” 裴季食指放置唇边“嘘”了一声,抬了抬眼,轻声低语:“稍等片刻。” 李国丈闭上了嘴,一张脸憋得通红。 不过是片刻,两个飞卫便押着一个穿着粗布麻衣,像是小二打扮的人进了酒楼。 如此打扮之人在屋顶之上,旁人或许认为是在修葺屋顶的,怎会怀疑他是偷听的? 他们进来的时候,酒楼掌柜与小二都惊愕的看着他们进来,走上二楼的雅间,也没有人敢去拦。 几人入了屋中,飞卫一脚踢向男人的膝盖,男人吃痛的跪了下来,看到裴季,额间有冷汗滑落。 男人的额间略有红肿,应是被酒杯砸中的。 飞卫一喝:“说,是谁派你来的?!” 男人却是没有任何迟疑,供认不讳道:“是、是穆王派我来的。” 裴季暼了一眼男人,轻嗤一笑。 随而站了起来,走到了男人面前,睥睨跪在地上的男人,慢悠悠的道:“不管你主子是谁,但且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别惹我,不然我也不知下一个遭殃的人到底是谁。” 说罢,抬眸看了眼飞卫。 飞卫会意,松开了对男人的钳制。 男人征愣了一瞬,有些不信裴季竟然会这么简单的就放他走了。 裴季眼一抬,语中已然微微泛着杀意:“不走,便把命留在这里。” 男人忙忍着膝盖的疼痛起身,一拐一瘸的疾步走出了雅间。 人走了,裴季回头看向李国丈,轻悠悠道:“国丈爷请放心,陛下几番为亲舅舅说情,我自是不会要国舅爷的命。但众怒难平,总得关上几年给百姓一个交代,关个几年便放了他,自然,国丈爷也是可去看望的,只是……” 唇角微勾:“只是在这几年间,李家若是闹腾得太厉害的话,说不准几年后,国舅爷出来的时候,也说不定会缺胳膊少腿。” 李国丈双手握成了拳,深呼吸了一口气,终还是没忍住心底怒焰:“裴季,你莫要逼人太甚!” 裴季不再理会他,径自朝着外走去。 “裴季,得饶人处且饶人,老夫希望你终有一日也能深刻体会到这话的含义。” 裴季脚步一顿,未曾回头:“得饶人处且饶人,也得分人。若是胡乱饶人,我这背后也不知被插过了多少刀。” 说罢,跨出门外,微一转身便看到已经候在了门外的华音。 华音方才起初没察觉屋顶有人,但不久后也察觉出来了。 她琢磨着自己既能察觉得出来,那裴季自然也能,所以也没有太在意。 听到声响的时候,她便与两个李家夫人出来查看,见有飞卫押着一个男人进去,她们想要进去却被裴季的人拦了下来。 但屋中的话,却是能听到的。 听到传出来的说话声,国丈夫人与儿媳面色变了又变,惊骇之余,又担心儿子丈夫,更是心疼方才送出去的东西。 那裴季的小妾分明就是个吸男人精血,吸女人财气的妖精。 一会看中这簪子,一会看中那手镯,更是看中了玉坠子,总归看中什么,那双眼就似很直白的说——你们不给,我可就走了。 她们对这上不得台面的小妾感到厌烦,欲挥袖离去。可奈何二人的儿子,丈夫在裴季手上,婆媳二人只能忍痛割爱的给了,可谁承想这夫妾二人竟然这般恬不知耻! 礼不知收了多少,却依旧不肯松口! 华音笑吟吟的走上前去,问:“大人,可是要走了?” 裴季轻点了点头:“带你去买首饰。” 华音知晓他只是顺着她方才的话说说的,也没当真,只道:“大人对妾身可真好。” 李家婆媳二人只能看着那夫妾二人依偎着从楼上下去,她们还能听到那妖精道“大人,你瞧我的镯子好不好看?” “这是国丈夫人送的呢。国丈夫人与国舅夫人着实太大方了,不仅给我送了簪子和镯子,还有坠子呢!” 婆媳二人:…… 不要脸的妾室她们见多了,却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 * 上了马车后,宠妾华音收敛了逾越,乖顺的坐在裴季的二尺之外。 裴季抬眼看她,似笑非笑的道:“似乎收获颇丰。” 华音把收刮的几样东西放到了小桌上,忍痛的推到裴季面前,柔声道:“大人,东西都在这了。” 裴季只是暼了一眼,没什么兴趣的收回了视线,看回华音:“东西是好东西,但这李家人戴过的,脏了。你既喜欢银子,就把它们折现了罢。” 他这九姨娘看着是个爱钱的,也不知是真爱,还是演出来的。 但身为刺客杀手,不就是为了钱财才做的亡命之徒? 裴季的话简直说到了华音的心坎去了。 已经有了把今日收刮之物上缴心里准备,不成想裴季会突然这么一说。 华音忽然觉得这一趟来得一点也不亏。 华音把几样首饰收了回去,笑盈盈的朝着裴季道:“妾身全听大人的。” 有了裴季这话,她便可光明正大的去换银子了,还能把一些不需要用到的饰物也拿去典当了。 杂七杂八,银子也差不多足够了。 把首饰放好,华音便琢磨了裴季爱听的话,好消磨这马车上漫长枯燥的时间。 “大人,方才抓拿那人怎就放走了,万一他折回来行刺大人怎办?” 裴季取了未看完的书来,翻开到做了折页的那一页,甚是不在意:“敢回来,那便是不要命了,还留着做甚?” 华音试探的问:“杀了?” “不然?”裴季目光依旧落在书上,但也就是过目而已,身体虽放松,但也依然犹如一张蓄意待发的□□,让人近不得身就已然损命。 华音默了一瞬,而后问:“为何那么多人刺杀大人,却无人刺杀向李国舅那样子的人?” 裴季目光略顿,随而抬眼盯着华音看了两息,才道:“他们欺凌的是无权无势的百姓,那些百姓何来本事杀他们?” 说罢,脸上露出了一丝讥笑:“而我,得罪的可都是有钱有势的。” 华音闻言,愣了一瞬。 沉默了许久,华音问:“那大人算是好人,还是坏人?” 裴季目光继而回到书上,语调淡淡的反问:“可从未有人说过我是好人,你说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华音思索了一瞬,她觉得这两个词都不适用在裴季身上,若是是以黑白之分的话,他便是处于灰色的那一块,亦正亦邪。 若她真的是来刺杀他的刺客,那么让她来杀他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杀要他? 是为了钱财? 还是因恩怨? 毕竟身旁坐着的事裴季,华音也不至于放松警惕过多的胡思乱想,收敛心神,端坐在一侧。 马车行了约莫一刻便停了,华音不解地望向裴季。 裴季朝窗口看了眼,示意她来掀开。 华音会意,带着几分好奇的去掀开了帷帘。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铺子,视线往上抬,牌匾上是“珠玉轩”几个大字。 略一琢磨这店名便知晓是做什么生意的,华音想起方才在酒楼中做戏时胡乱说的事,不禁心生警惕。 裴季忽然待她这么好,总觉得透露着一股古怪。 裴季捻着扳指,慢悠悠的道:“今日在宴席上表现得不错,允你去挑一套自己喜欢的头面。” 裴季今日的心情看着不错,给她奖赏,倒也说得过去。 思及此,华音心头的警惕稍稍减轻些许,也就心安理得的下去挑选自己喜爱的头面。 裴季难得大方,她自然不能错过。 华音这一回出行,几乎满载而归。 在铺中挑选头面的华音,笑意粲然。 马车内的人,长指略一拨弄帷帘,有一缝可探,漆色眸子往外望去,目光落在那笑颜上,那笑颜似乎没有一丝作假的痕迹。 要么是演戏已是炉火纯青,要么就真的事钻钱眼里了。 前者棘手,后者便容易许多了。 ——以柔情攻之,以财徐徐诱之,便可手到擒来。 收回长指,在安静的车厢之内,裴季凉薄的唇角微微一勾,眼尾也挟着几分促狭。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准备前夕(逃跑) 华音挑选了金子做的首饰, 让其送到北镇抚司指挥使的府上去。 裴季听言她选的都是金子做的首饰,略一回想她似乎格外喜欢这等金银,便是那只小猫儿都取了金银的名字,看来是真的喜爱。 马车上, 裴季问:“就这么喜欢金子这种俗物?” 华音微笑着应:“妾身是个俗人, 就爱这样金灿灿的玩意。” 裴季轻笑了一声, 没有再言。 二人一路无话的回了府, 裴季刚下马车就有下属匆匆来寻,随即离去了。 华音便也就回了兰茵院,把今日所得都放在了一块,随而琢磨着如何避开裴季的眼线与那些个让她觉得自己是刺客的眼线。 这一琢磨, 天便黑了。 入了夜,裴府森严, 下人已不能随意走动。 晚间下了一刻的小雨,兰茵小院的桂花较之香浓, 挂在叶尾的小水珠摇摇欲坠,半晌后细弱无声落到青石板上。 桂花香浓,随着清风入了屋内, 更有一个白色的小身影悄悄地入了床帏, 跳上了床。 半晌之后,床帐之内的华音紧紧拽着被衾,似乎喘不过气来,脸色憋得通红, 秀额上已沁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便是身上的薄衫都已经被汗湿。 华音做了个噩梦。 梦中, 在与裴季云雨之时,她忽然从枕下抽出匕首欲插/入他的心口的位置, 可谁知正在成沉沦在情.欲之中的裴季陡然回神,眼神凛冽锐利,瞬息夺了她手中的匕首,更是在下一瞬把她的一双手骨捏碎,双手掐在了她的脖子上,让她几乎窒息。 梦中的裴季忽然露出了狰狞的笑意,阴恻恻的道:“就凭你也想杀我?做梦。” 华音感觉到了窒息感,几乎断气之际,猛然睁开了双目。 双目一睁的下一瞬,看到了软软热热一团毛绒绒,她忙把趴在脸上的小东西拿开。 小东西被拽开,睁开了一双湿漉漉的大眼,无辜又茫然。 华音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就着微弱的暗光幽怨地看向这显得格外无辜的小东西。 她终于知道刚刚的窒息感是从何而来的了! 小东西却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喵”了一小声后,在她床头的地方又趴了下来,继续睡。 华音无奈的呼吸了一口气,随即下了床。 到桌前点燃了烛火,倒了一杯茶水,一口饮尽,缓了缓心绪。 这不是她第一回做这样的噩梦的,从听到挟持自己的刺客说他们是同道中人的那一晚,在梦中,她都不知自己在裴季手上死了多少回了。 这太折磨人了。 她怕自己恢复记忆后,有不得不刺杀裴季的理由,可她现在也知道,杀裴季无疑是自寻死路。 可现在还没恢复记忆,她可一点也不想为了杀裴季而白白丧命。 沉吟了许久,华音转头就去把自己所有家当找了出来。 金银首饰,还有一小匣子的银子。 这些东西包起来也有一个小包裹,带出府外,很难不让府中人起疑。 现在得想办法避开眼线,还得在离开的时候,不让人起疑地把这些东西带走。 这时,华音听到离间传出细微声响,扭头望去,只见小金银从床上跳了下来,四脚扑腾的朝着她奔跑而来,然后在她脚边转了两圈后,趴在她的鞋背上。 软软懵懵又黏人的小东西,看得华音心里软乎乎的,便是失忆了,也隐约地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过这种情绪。 华音蹲下把小金银抱了起来,小金银在与她大眼对小眼,又小奶声的嘤咛了一声。 她走后,也不知裴季会不会迁怒于这小东西。也不知它会不会在她离开后,又像那晚被吓到了后不吃不喝。 要不然,便把这小东西也带走吧? 心中才生出这个想法,方才的难题好似有了计策。 华音看了眼手中的小东西,又看了眼桌面上的金银,看回小金银之时,脸上忽然就有了笑意。 “小金银,主人带你离开好不好?” 睁着一双圆润大眼的小金银略一歪头:“喵?” * 翌日,华音去寻了童之,道自己最近几日想要出府一趟。 童之听闻九姨娘要出去,心头一跳,隐约觉得她此番出去是为了去见接应她的人。 回想起小叔交代过,若是她想出去,便让她出去。 童之笑了笑:“九姨娘哪日要出去,我好派人准备马车。” 华音温声道:“我也尚未确定哪日要出去,若是要出去,我会与童管事说的。” 华音心底已有时间,但不想得说得太过准确,主要还是为了避开那些莫名其妙眼线。 童之不动声色的应了声“好”。 送走了九姨娘,童之笑意敛了下去,神色漠然地转身进了小后院,行至书房外,敲门而入。 “小叔,九姨娘说这几日要出一趟门,她应是出去见接应的人。” 裴季闻言,目光从折子上收回了视线,带着几分思索地轻敲了敲折子。 半晌后,才开口:“她若出去,便让飞卫暗中盯着,小心行事,莫要让她察觉端倪,若是有人与她相见,再暗中跟踪。” 童之颔首,正欲退出去,裴季又道:“遣人去兰茵院,让九姨娘今晚来寒院。” 童子步子一顿,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小叔,九姨娘身份未明,极有可能是刺客,让他与小叔一同外出也就罢了,如此怎能让她来寒院?” 裴季面色寡淡,淡然道:“一切照旧,自是不能拖太久,让她生疑。” 童之闻言,却是皱眉沉默了半晌,而后才劝:“小叔,莫要耽于女色。” 裴季抬眸看了眼他,讥诮一笑,似乎在笑童之说的话。 裴季自是不会轻易拿自己的性命来去做男女那档事,只是如他所言。 那九姨娘休养多日,她又欲出府,长久不唤她过来,恐怕她也会起疑。 收起笑意,复而低下了头,冷漠的道:“去吧。” * 华音原本还纳闷裴季她的兴趣怎就消减了,毕竟已连续有小半个月没有唤她去寒院了。 但又偶尔回来瞧她一两眼,好似对她又有几分不同。 自然,华音不会以为这几分不同便会连带着自个在他的心底也有了一二分的分量,他的那几分不同,全然是因自己与他是有肌肤之亲的,若无肌肤之亲,恐怕今日她便是重疾,他估摸也只是敷衍的让府医过去瞧瞧,决然是不可能亲自过来的。 但现在他又没想那档子事,可待她的态度为何不仅没变,反倒也多了两分纵容,让她心生出了些疑虑。 心有疑惑,谨慎逃跑事宜的时候,寒院来人传话了。 裴季道她身子若是休养好了,今日便去寒院。 听到这传话,华音心头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清白名节与她来说倒是不太重要,她只看重这条命,看重能向天上的鸟儿一样,海深天阔,任尔遨游。 名义上是他睡她,但她从来都是当做自己去睡他。 到了夜间,华音去了寒院,依旧是那间偏房。 入了房中,等了许久才看到门凭上有身影倒影,须臾间,裴季推门而入。 华音起身,待他入了内间,一福身:“大人。” 裴季轻点了点头,望了一眼她身上的衣裙——着实看不出有无藏了利器。 此前都是直接上手摸寻,现在知晓她身份有疑后,倒是多虑了。 思绪一转,他屏去那几分犹豫,眸色幽深的问:“今日穿的是什么色的小衣?” …… 明白了他的意思,华音轻嗔了一声,随后低下头,佯装含羞带怯的解开了系带。 衣衫落地,丁香色的小衣便落在了裴季眼中,细绳是小颗珠子串引而成,细细的两个,珠子的润泽与乳白的肤色似乎浑然一体,柔润丝滑。 此时能遮掩利器的地方所剩无几,但会武之人,更莫说是只学杀人招式的刺客,一双手都能在不察之际要了人命。 欲在身体上体现,但谨慎与防备却全然在心底呈现。 二者同时出现在裴季的身上。 他这刺客九姨娘,还当真是有本事的,他确实生出了几分流连。 裴季走到她身后,低声道:“把手绕过来。” 华音眉头微皱,他又要绑她。 不过,后来几回虽然没有绑她,但却也不会让她的一双手有自由的机会。 她心道若是真想杀他,嘴巴都能藏下利器。 但华音也知道,便是嘴巴藏下利器,也不会有机会刺杀成功。 心想反正也是最后一回了,索性就顺应了他,也免得他多疑。 华音把双手绕到了背后,怯生生的央求道:“大人轻些。” 伸手拉起了华音的一双手,缓缓地用手中的软绳绑起来。 “可怨我?” 裴季的低沉的嗓音自身后传来,华音小声道:“有些怨。” “那便怨吧。” 裴季的手落在了她肩头上的小珠系带上,细细摩挲,让华音身子略一颤栗。 裴季拨开了系带之际,外间忽然传来童之的声音:“大人,有客访。” 裴季眉梢一跳,明白童之的意思。 沉默了片刻后,裴季暗暗地呼了一口气,把系带拨回原来的位置:“你且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说着解开了刚刚绑上的系带。 裴季转身自屋中离开,出了屋外,冷淡地扫了眼在一旁低肩垂眸站着的童之:“走吧。” 离得远了,裴季面色冷峻。 这事是他安排的,但却有几分后悔。 * 留在屋中的华音收起了柔弱,把地上的衣裳拾起穿上。 裴季走了许久也不见回来,月色偏移,有侍从来转述,说是大人正在议事,不知何时才能议完,便让九姨娘先行回兰茵院。 华音趁夜收拾好了要带走的物什,明日就走,让那些疑似她“同党”的人猝不及防。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二十七章(跑了【小修】...) 华音打算今日一早就出府, 但未过早让人去告诉童管事。 而是待准备好要出府前,才让碧玉去通报。这样做虽未能把裴季的眼线避开,但起码能避开另外的眼线。 碧玉和绿萝见着姨娘提着一个竹编的食篮。碧玉好奇的问:“姨娘这是要做什么?” 话音才落,篮子中就传出了细微的声响, 华音便翻开食篮的盖子。 婢女二人都探了过去, 只见篮子中铺了一层厚实的棉布。 不一会从棉布中钻出了一颗圆圆的小脑袋。抬头看了一眼主人, 然后张大了嘴巴打了个哈欠, 还踩了几下篮子中的棉布,又在那看似软绵绵棉布上趴了下来。 华音揉了一下它的小脑袋,莞尔一笑:“小金银整日窝在这小宅院,我便想把它也带出去遛遛。” 两个婢女知晓姨娘喜欢小金银, 倒也不觉得姨娘把它带出去有什么不适。 碧玉上前欲接手篮子:“奴婢来提着吧。” 华音手微偏,微摇头:“不用了, 它还小,份量也还很轻, 我来提着就行。” 碧玉与绿萝也会随行出府,甩开这两人对华音来说轻而易举。但前提是不能让她们知晓篮子中除了小金银外还有别的东西。 可这篮子重量并不轻,她们一提就露馅了。 童之收到兰茵院碧玉的通报后, 便安排了飞卫与马车。 在裴府外院马厩中刷洗着马匹的马夫见寒院的侍从入了院子, 暗暗思索着今日是谁要用马车。 毕竟裴季的马车都是由内院来打理,而外院的马车多为姨娘与府中有些份量之人使用的。 院子里的管事忙迎上前问:“可是童管事要用马车?” 那人摇头道:“是九姨娘要出府。” 刷马的马夫动作略顿,眉头微微一皱。 管事疑惑:“平时姨娘要出府,可都是提前一日让备马车的, 今日九姨娘怎就忽然要出府?” 姨娘们出府都得提前与童管事说,童管事也会让人提前一日准备好出行的马车。 侍从面色淡淡, 不怎么搭理管事,敷衍道:“主子们的事情, 我等怎会知晓。” 管事也是个会看眼色的,见侍从不怎么搭理自己,也没有多言,喊了一声在刷马的马夫,“吴七把整理好的马车拉过来。” 叫吴七的马夫放下了刷子,站起去牵马车。 寒院的侍从把马车牵走后,管事对着院中正在做活打杂的人骂骂咧咧道:“我会一整天盯着你们这些人,今天谁都别想给我偷懒,更别想找借口离开这院子!” 马夫听到这话,眉头皱得更紧了,暗道这华音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没有提前说要出府的事情? 如今忽然说要出府,他如何才能寻到借口出府传递消息? 他人虽在外院,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裴府森严,便是一个打杂的下人都要查清身家背景,所以很难才能安排一个人进来,他也是绝对不能暴露的。 为今之计,只能想尽办法出去传消息,若是着实传不了,只能等下回了。 华音出了府,因有裴季的话,所以光明正大地去了当铺,把搜刮来的几样东西都带来了。 那掌柜端详了许久这几样物什,一刻之后才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貌美的女子,琢磨了一下才斟酌地问:“敢问这位夫人是从何处得来这些首饰的?” 物件贵重,掌柜怕收了会引来麻烦,故而谨慎。 华音看了眼碧玉,碧玉会意,开口道:“自是正当的,若是掌柜信不过,又或者遇上什么麻烦,尽管到裴府寻童管事。” 掌柜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客气,问:“不知是哪个裴府?” 华音饮了一口茶,慢悠悠的道:“北镇抚司,裴府。” 掌柜一怔,目光落在女子那貌美的样貌上,心道女子的样貌在金都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又是华衣打扮,女子背后之人定然非富即贵。 说是摄政大臣的姬妾,掌柜也是信的。 掌柜面色由客气转为了尊敬,起了身,拱手道:“夫人请稍等,允在下去唤朝奉来估价。” 虽是姨娘,但掌柜也不敢怠慢,尊称也未敢变。 掌柜去唤人后,华音抱着小金银,看了眼那些东西。 这些都是国丈夫人婆媳二人的喜爱之物,她到手没多久就拿去换了银子,做得不厚道且也得罪人,但她现在人都要走了,管她得不得罪的。 再说裴季也与李国丈半扯破了脸,而且李国舅还在裴季的手上,那婆媳二人要么就是把这黄连苦给咽下去。 要么就是花大价钱把这东西给赎回去,倒是不大敢硬抢。 华音已打听过了,这当铺倒是与裴府有几分关系照着,所以才能在这金都城站得如此稳当。 有裴季这层关系在,谅国丈府再嚣张,也不敢明抢。 不多时,两个年纪稍长的朝奉来估价。 国丈府仗势欺民,霸道敛财,奢华散财,所以这戴在这国丈夫人与国舅夫人身上的首饰,自然是贵重的。 约莫过了一刻,两个朝奉与掌柜商议后,开了个一千两。 华音:…… 就这么一票,华音觉得在裴季身上捞的要多。不是说那几套头面不值钱,主要还是不好出手。 华音点了头。 掌柜问:“不知夫人要金子还是银票。” 华音琢磨了一下,银票虽好携带,可若是要去钱庄兑换的话,可能会暴露行踪,起码这几年是万万不能去兑换的。 “百两金子,其他都换成银票。” 掌故颔首,随即让人去准备银子。 华音得了银子,便随手赏了两个婢女,一人一个小金元宝。 二人得了赏,眉眼都染上了笑意。 华音望了眼她们的笑脸,心有几分愧疚。她跑了也不知她们会不会受到处罚,她总归有几分愧疚。 好歹也相处了好些日子了,这两个丫头虽是裴府的人,且平时也会与那童管事上报一些兰茵院的事情,可这些也是她们的本职所在,除却这些外,平时多有护着她。 便是在真正主子裴季那处,更多时候都是向着她的。 但若她不跑,等着她的可能就是死。 便是最后还是免不得一死,华音也不想在死之前还被困在裴府。 华音收回那几分愧疚的心思,笑道:“既得了银子,我们便去好好逛一逛,买几身好看的衣裳。” 出了当铺,华音上了马车,把小金银放回到了篮子中,阖上了盖子,神色逐渐沉稳,目光也越发坚定。她在这狭小的马车中谋算着自己能有多长时间来逃跑。 仔细算了算,她最多有一刻时逃跑的时间。 所去的成衣铺子,离城门口近,约莫半刻就可出城,但问题是要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出城,但在这之前,还得有离开的路引与马车。 今日有街市,外边城镇进城的人有不少,路引与马车都是现成的。 只要银子给得多,就没有买不着的马车,而路引更是简单了…… 不知过了多久,裴府马车停在了成衣铺子外边。 华音下了马车,入了成衣铺子,随后快速地打量了一眼铺子的布局。 女客成衣这边是一身绀紫色衣裳的女掌柜招待的,华音让女掌柜给两个婢女选了一身衣裳,然后让她们去换。 碧玉与绿萝只当是姨娘荷包丰盈了,也想收拢她们为己所用,所以并未多疑。 二人去换衣裳的时候,华音也指了一身比较华贵的成衣,让女掌柜帮忙拿去换衣间。 铺子掌柜也是会看客下碟的,这女客看着也不像是寻常人家,女掌柜便领着她到了贵客的小雅间换衣裳。 华音提着篮子上了二楼,把篮子放到了一旁,拿着衣裳到屏风后换衣裳。 不一会,华音求助道:“掌柜的,这盘扣似乎扣不上,你来瞧一瞧。” 女掌柜闻言,遂走进屏风后。 约莫小半刻后,抱着华贵衣裳的“女掌柜”从屏风后出来,快步走到了篮子处。 翻开了篮子,把昏睡中的小金银抱出来,再而是里边用棉布包裹着的金银。 小金银睡得懵懵的,看了一眼捧着自己的人,也没有挣扎,再次闭眼睡了过去。 “女掌柜”把它与金银之物都放到了衣服之下遮掩,出了房外,低头从楼上走下。 今日有街市,铺子忙碌,没有人太在意女掌柜。 “女掌柜”走到通往后院的小门,才撩开帘子,正要入后院之际,身后忽然传来掌柜的叫声:“你这婆娘要去哪?没看到铺子忙不过来了吗?” “女掌柜”步子一顿,下一瞬,与女掌柜一模一样的声音响起:“我去上个茅房就过来。” 掌柜闻言,摆手道:“去吧去吧,快些回来帮忙。” “女掌柜”入了后院后,抬起了脸,那是一张略微显黑的脸。 但不难看出这女子根本不是什么女掌柜,而是那本应在换衣的华音。 华音在脸上抹了些自己带来的眉黛,再把眉画粗了些,最后点上了几颗黑痣,面容虽然没有太大的改变,但也平凡了许多,更不会引人注目。 方才下意识开口,一开口便是女掌柜的声音,华音也略有惊诧。 她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是自己都不知道的惊人本事? 现下再说自己是个普通的小妾,连她自己都不信。 华音随手在院子中取了个竹篮子,把衣下的猫儿和金银取出,放在篮子中,再卷了衣服盖住篮子,随而镇定自若打开院子的后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小半个时辰后,有穿着黑衣的男人快马朝着北镇抚司而去。 到了北镇抚司后,那人翻身下马,取下令牌给门前的守卫一看,随后疾步入了北镇抚司。 见了锦衣卫,便问:“大人在何处?” 那人应:“大人正在牢房中审犯人。” 黑衣男人便转身疾步往牢房的方向而去。 有人通传府中飞卫来了,裴季扔下了沾得满是血的鞭子,拿起湿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沾到的丝丝血迹。 抬眸望了眼半死不活的刺客,轻笑了一声:“倒是嘴硬得狠,到现在都不肯说与我那九姨娘到底有什么关系,是吗?” 那刺客抬起肿胀的双眼,费劲地开了口:“我们就算是刺客,也断然没有胡乱冤枉人的理由。” 裴季轻嗤一笑:“那倒是干得出挟持弱女子的勾当……”话语一顿,轻轻摇头:“不对,我这九姨娘未必见得柔弱。” 说罢,扔下了帕子,走出了牢房。 出了牢房,有人端来茶水。 裴季端起饮了一口,再吐出盆中,抬眸看向本该盯着九姨娘的飞卫,冷声问:“什么情况?” 那飞卫面色僵硬:“人,跟丢了。” 捏着杯壁的手陡然用了力,杯壁发出了些微碎裂的声音。 微阖泛着寒光的长眸,缓缓开口:“你再说一遍。” 飞卫僵着声音复述:“九姨娘入了成衣铺子,换衣之际打晕了女掌柜,换上了女掌柜的衣服,然后跑了。” 裴季略为一怔,抓住重点问:“不是跟丢了,而是跑了?” 飞卫的头压得更低:“确是跑了。” “人不见之后,卑职立刻去寻,却依旧不见九姨娘的踪影。到了城门口遇上了一个妇人在着急寻找丢失的入城路引,盘问才知她与一个穿着绀紫色衣服的女子相撞了,那女子带着一只小猫,也是相撞之后,路引才不见的。” 裴季眸色一沉:“她带着猫出去了?” 飞卫点头,继续道:“卑职问过了城门守卫,确实有这么一个打扮的女子出城了。那女子出城后上了一辆马车,往东而去了。一确定是九姨娘后,卑职便立刻派人去追去了。” 裴季紧抿唇线沉思,眼中有疑惑之色浮现。 忽想起他这姨娘极为喜爱金银之物,裴季立即赶回府中,让童之派人去搜寻九姨娘的院子。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面带疑色的童之从九姨娘的屋中出来,行至在院中负手而立的裴季面前。 “大人,九姨娘房中的妆奁全空了,便是值钱的东西也不见了。”说到这,童之压低了声音,疑惑的问:“九姨娘不是刺客吗,可为何要逃跑?” 裴季看向童之,也是眯起了黑眸,像是自问一样的低喃道:“是呀,为什么跑了?” 但不知他想到了什么,黑眸一睁,忽然一笑:“我这九姨娘倒是有趣得紧,就是走的路也寻常人不一样。”看着童之,问:“你说她是真跑?还是在某一处等着我去抓她,以便消除我对她的疑心?” 童之摇头,不确定道:“小的也琢磨不透九姨娘。” 裴季捻着扳指沉思片刻,忽地又是轻笑:“那便看看她能躲到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抓到。” 童之问:“如此还需要派人去搜寻九姨娘吗?” “找,她要是真跑,我哪里去找这么有趣的一个姨娘?只是找到的时候,只盯着,先不要打草惊蛇。”说着,嘴角泛起了笑意。 笑意深寒,不达眼底。 倒是真的跑,他就把她抓回来,关起来。 行刺也得有始有终才成,这才开始就结束了,他可不允。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二十八章(巧遇) 备受大人宠爱的九姨娘跑了?! 便是过了许多天, 后宅姨娘还是没反应过来,依旧是怔怔然的。 这整个后院中唯一一个侍寝过,比所有人都有盼头的姨娘竟然跑了?! 这逃跑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是有了姘夫? 还是……因被大人折腾得受不了,逃了? 姨娘们曾隐约听说不久前有刺客潜入裴府, 那刺客挟持了九姨娘, 她们更是听说大人有把九姨娘与刺客一并杀了的打算。 提起这件事, 免不得想起了九姨娘受牵连入狱的事情。 走着进的牢房, 最后却是被大人抱着出牢房的。谁知道九姨娘在牢中都遭遇了什么罪什么刑罚,以至于九姨娘会冒着被处死的风险也要逃离? 大家纷纷猜忌之余,更加偏向是因裴季凶残,九姨娘忍受不了才跑的。 所以倒是没几个人敢趁着裴季有可能空虚的时候乘虚而入, 毕竟都怕再走一回九姨娘的老路——被关牢里,被用刑, 被挟持,差些和刺客一起被杀, 甚至是被怀疑。 虽然她们不敢靠近大人,可那李家的姊妹倒是积极得很,日日都在前院候着, 就为了能让大人多瞧她们一眼。 乐云与三姨娘十姨娘从前院经过, 看见那李家姊妹在亭子中说说笑笑,乐云目露嫌弃:“都快入秋了,还穿得这般单薄,什么心思大家伙都看得一清二楚。” 十姨娘好奇的道:“可是她们这么捯饬有用吗?” 听到她的话, 三姨娘噗嗤一笑:“要是有用的话,早些年头就有用了。” 十姨娘和乐云都好奇的望向了三姨娘。 三姨娘耸了耸肩, 撇嘴道:“她们那些招数都是前几年我们前面几个姨娘玩剩的,要是有用的话, 也不至于这后院的第一场雨下到了九姨娘那处。不过现在回想,后院旱了这么多年也未必是坏事,谁知这场雨是三月春雨,还是毒雨。” 听了这话,乐于也认同的点了点头。但随即想了旁的,狐疑的问道:“话说回来,我们先前再怎么样,一个月里头也总能见一两回大人,可自从九姨娘跑了之后,你们谁有见过大人?” 三姨娘与十姨娘也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好似这些天来都没见着大人。” 三姨娘面色微变,与乐云相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的开了口:“亲自去抓九姨娘了?!” 二人话一出,都不禁为九姨娘打了个寒颤。 大人出手,哪里会有抓不住的人? 九姨娘危矣。 * 华音盗用了别人的路引出了金都城,遂用一小锭金元宝换了一辆马车。 这二者相差不过是小半刻的时辰。 得了马车,华音原本还担心自己不会驱使,谁知缰绳与马鞭一上手,便自然而然的会了。 用绳子把小金银拴在马车中,一路向东去了半个时辰,再往北而去。 她不敢停下来休息,担心一停下来就会被锦衣卫或是飞卫追上,若被抓回去,也不知等着她的是怎么样的结果。 虽不知是什么结果,但总归不是什么好的结果就是了。 出逃已有七八日,华音风餐露宿,不敢在镇村多做停留,买了粮食和所需之后,她便立刻离开。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总归是离金都城越来越远的才好。 一路风尘仆仆,可看着山山水水,心情也是惬意的。 黄昏时分,天色黑沉沉的,天际雷声轰隆隆,显然不久后将会有一场暴雨。 华音看了眼地图,地图上离最近的小镇需得两个时辰,肯定是赶不到的了,只能看看途中有无庙宇或者驿站来避雨了。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后,大雨已然落下,华音在小山坡上看见了远处隐隐有烛火,便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近了后,才发现是一间客栈。 华音在裴府看了不少的话本,像这样开在荒郊野外的客栈,在话本中多半是黑店。 雷声震耳欲聋,雨势越下越大,马车也已开始漏雨,车内的小金银因打雷的巨响而惊慌的叫个不停。 华音稍一思索,还是下了马车,穿着蓑衣戴着斗笠,提着一个包裹和一个篮子入了客栈投宿。 华音身形高挑,还做了男装打扮,看着像个身形单薄的青年,但因背脊挺直,又给她增添了几分精神气。 客栈门被推开,大堂内避雨的客人都抬头朝门口望去。 多道目光投来,华音把斗笠压得更低了些,走到了柜台前,用少年的声音问:“掌柜,一间房。” 掌柜见有客,笑眯眯抬起头道:“今日客多,只余上房了,或是大通铺,大通铺一宿五钱银子。” 华音微微蹙眉,五钱银子的大通铺? 就是没有记忆,没有投过栈,华音也知道这价钱极高了。 “一间上房。” 掌柜笑意更盛:“上房,一宿三两银子。” ……果然是黑店。 但明着黑也总比暗着黑的好。 华音取出三两余的银子放到了桌面上:“一间上房,再准备一桶热水。” 掌柜问:“不用吃食?” 华音抬眸看了眼掌柜:“不用。” 掌柜看见了青年的模样,肤色偏黑,眉粗眼大,鼻头上还有一块黑色的大痦子,长得有些磕碜。 掌柜约莫知道青年警惕的是什么,笑着解释道:“我们这可是做正经生意的,虽然一个馒头二十文钱,但保证绝对没有问题。” 华音:…… 好家伙,外边一个馒头两文钱,这里倒好,直接翻了十翻。 华音还是摇了头:“一间上房就好。” 许是华音的大手笔,大堂有不少目光打量着这身心削瘦青年。 华音随着一个小童上了二楼,入了客房。 所谓上房,除了干净外真看不出来哪里值三两银子。 华音入了屋中,把房门关上后才把身上的蓑衣与斗笠脱下,擦去发尾的水渍后,把篮子中的小金银给抱了出来。 小家伙刚到新的地方,有些害怕,脚一沾地,就飞快地跑入床底下躲了起来。 华音取出了小鱼干放到床底外边,朝着床底唤了几声“小金银”后,小金银谨慎地从床底冒出了小脑袋,趴在床底,睁着大眼睛朝着周遭打量了一圈后,才慢慢的从床底走出来,停在小鱼干面前开始撕咬了起来。 华音给它多扔了几条小鱼干,然后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相依为命逃亡的这些天,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就只有这个小家伙陪着自己,华音也不觉得孤单寂寞。 这小家伙一开始有些不适应,后面也慢慢适应了。 就好像华音一样,刚开始的时候认为自己在裴府锦衣玉食惯了,必然不会习惯疲劳奔波的,可却是出乎意料的适应。 虽然奔波,但却比在裴府时胆战心惊要安定许多。 窗外雨声稀里哗啦的,像是倾盆倒下的一样。 忽然,在这雨声中隐约掺杂了别的什么声音,华音撸着小金银的手略微一顿,竖耳去听这声响。 是马蹄声。 不止一匹马,而是三匹马的声音。 华音走到窗户后边,推开了一条小缝,往下边望去。 客栈外昏暗,但隐约有些许烛光从大堂窗户中透了出去,高挂着的灯笼被雨水打得忽暗忽明。 马蹄声越发的明显,须臾过后,华音的视野中出现三个骑着马,身穿着蓑衣的男人。 蓑衣之下,男人似乎穿着暗色的衣服,腰间还配着刀…… 华音目光落在那佩刀,面色陡然一变,心中一骇,立即后退了几步,免得被他们发现有人暗中打探。 怎么追到这来了!? 那刀分明就是锦衣卫的佩刀,她在裴府见过飞卫配带。 华音逃跑的念头一起便立刻消了。 现在这个时候逃走,恐会引起怀疑,况且以现在这种雨势,又在荒郊野外赶马车,易出事。 现在也只能先静观其变。 不一会,十岁小童送来热水。 华音扔了颗小银豆子给他,用少年声问:“楼下刚来的人,是干嘛的?” 小童笑得咧嘴,把银豆子塞入了怀中,应道:“他们一进来就拿了一张人像问掌柜可有见过。” 华音心下一凛,手心隐隐沁出了些许的细汗。 小童又道:“我瞧了一眼,那画像上是四五十岁的大汉,听那些人形容,大汉身高六尺七寸左右,操着一口南蛮口音。” 华音闻言,暗暗地松了一口气,面上不显,正要把门关上,又听小童说:“听掌柜说这大雨会断断续续的下好几日,如果要走的话,会发生走山的凶险,现在续的话住宿费会比明日要便宜许多,明日若是不停雨便要六两一宿了。” 华音闻言,微一眯眸:“你们这是黑店吧?” 小童咧嘴一笑,黑乎乎的小童,一口牙倒是挺白的:“掌柜说,一年到头也就冬季与雨季能挣银子了。” 华音逃出来本来就是为了能过上安稳小日子的,这种冒险的事情她肯定不会去赌。 仔细看了眼小童,揣测这话里的真假。 雨势之大,雷声不断,小童说的大雨也是可能的。 小童:“一般人小的才不告诉呢,但因客官给了赏,小的才说的,客官可千万不要与掌柜说是小的提醒的。” 华音道:“你与掌柜说我要多续一日,一会让掌柜上来收银子。” 小童点头,笑应了一声“好勒。” 人走了,华音正欲关上门,便感觉到了有人在上二楼。 只有细微的滴水声,却无脚步声,一听就是练家子,应是方才进来的锦衣卫。 华音镇定地关上了房门,看了眼正在啃小鱼干的小金银,随后简单擦洗身子,最后包袱中取出馒头果腹。 待掌柜上来了收了银子后,华音和衣上床就寝,就是脸上的妆容也没有卸去。 夜深,雨声与雷声遮盖了许多的声响,但后院的马儿不知怎的就嘶叫了起来,似乎有人惊扰了他们。 警惕的华音蓦地睁开了眼,把枕头底下的匕首拿到了手中。 下一瞬,楼下传来了兵刃相间打斗声。 桌椅被砸坏的声音,还有掌柜的惊叫声。 虽然知道不是冲自己来的,华音还是不敢放松一丝一毫的警惕。 忽然,打斗声越来越近,似乎已经到了门外一般,华音立即下床。 才下了床,房门被撞得“嘭”的一声巨响,连人带门直接倒在了地上。 随即是两个穿着黑衣的男人一人一把刀架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撞门倒地的男人是个四五十岁的大汉,身高目测在六尺近七尺之间。 大汉抬起头恶狠狠地瞪向两个黑衣男人,用华音听不明白的话朝着两个男人骂骂咧咧。 华音猜测这是南蛮语。 这应该就是那些锦衣卫追缉之人。 这两个黑衣男人,大概也是锦衣卫。 锦衣卫压制住了男人,有一个人抬头望了一眼在床边上站着的青年。 华音用少年音颤颤巍巍的问:“两位爷,这、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锦衣卫目光冷冽,声音更是冰冷:“朝廷缉拿重犯。” 说罢,提上了男人离去。 两个锦衣卫走到门口处时,忽然从帐幔中传出了两声细微的“喵喵”声,黑衣男人脚步一顿。 华音的心却是提到了嗓子眼上。 但黑衣男人只是停了一瞬,而后也不怎么在意地抬脚从屋中走出。 此次锦衣卫缉拿了四人,全扣押在了屋中。 大雨滂沱,又是深夜,便是锦衣卫,也不敢冒险在这个时候离开,所以只能暂时在客栈停留。 锦衣卫看守着几人,有一人从怀中拿出了传信。 传信的内容是——留意一切带猫出行之人,无论男女老少,若是查明有值得怀疑之处,先盯着再传信说明特征,莫要打草惊蛇。 锦衣卫取来笔墨,立即修书。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阴差阳错(巧合) 锦衣卫走了之后, 华音才掀开了帐幔。 趴在床头的小混蛋抬起了脑袋,一脸的无辜地望着她。 华音暗暗地呼了一口气。 当她决定把这小家伙带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不能说抛弃就抛弃了。 抛弃…… 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却是让华音感到无比的反感, 厌恶。 恍惚之间, 脑海间似乎浮现了几息回忆的画面 ——她似乎站金碧奢华的楼阁前, 人来人往中, 有一个粗布麻衣的年轻男人在人群中往回看了一眼她,眼底没有什么感情。 只一眼后,男人就头也不回的疾步入了人群中,然后她的视野也模糊了, 像是被水雾迷住了。 华音从这简短的记忆清醒过来,倒是没有被这段记忆所影响, 只是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诮的笑意。 约莫是因这段记忆太过深刻了,又或者这段记忆是噩梦的开始, 所以以至于现在失忆了,她还能记得起来。 她既然是从风月庭那等腌臜之地出来的,也很有可能是去杀裴季的刺客, 那么她的过往肯定不是那么美好。 况且这个时候也不是纠结那几瞬记忆的时候, 现下想着怎么全身而退才是最首要的。 小金银从床头跳到了床沿处,小脑袋蹭着华音的手背。 华音垂眸看了眼它那可恶又无辜的劲,忍不住伸手掐了掐那毛绒绒圆乎乎的脸,纳闷道:“我都瘦了一小圈了, 你怎就胖了一圈?” 嘟囔后,华音为了不让它乱跑, 便把它拴在床上。 现在门框都是坏的,得避免锦衣卫看到它的模样。 绑好后, 放了方帕子在床上,再丢了些小鱼干在上边让它啃食。 小金银只要肚子不饿,便不会叫唤。 照顾好小金银后,华音走到了窗户后边。 微一推开窗户,就有雨水飘了进来,地板也逐渐湿润。 华音往雨幕中望去,眼中带着沉思。 在锦衣卫听到了小金银的叫声后,华音便谨慎了起来。 哪怕现在自己乔装打扮了,可是锦衣卫目光毒辣,与寻常的捕快不一样,他们要细查,肯定会查出端倪来,更别说她还带着一只猫儿出行,太过明显了。 * 裴季收到传信之时,就在百里之外,待天际将明,便让人驱马前去。 雨水飞溅打在马车车顶,噼里啪啦的雨音嘈杂得让人心烦意燥。 夜色将至,马车才停下。 这时,外边传来了飞卫的声音:“大人,到客栈了。” 闭目假寐中的裴季睁开了双目,起了身。 帘子打开的时候,飞卫即刻打开了伞,给裴季打伞遮雨。 未沾泥土的鞋底踩入了泥沼之中,沾上了黄泥。 入了客栈后,大堂皆是人,有江湖游客,有旅商,而掌柜夫妇和小童都缩着脖子待在一旁。 因暴雨,客栈中的客人均未走,但唯独少了个住上房的青年。 在客栈中等候的锦衣卫见到裴季,立马上前低头拱手的唤了一声“大人”,随后利落道:“昨晚在这客栈缉拿南蛮探子的时候,南蛮探子撞入了一间客房,客房中住着的是一个身形削瘦的青年。卑职等准备离去的时候,床帏中传出了小猫的叫声,卑职等心有疑惑,便一直盯着那屋子。可等第二日一早,屋中已经没了人,盘问了掌柜和小二都不知道何时离开的。” 裴季眼尾一挑,看了眼一旁瑟瑟发抖的掌柜。 掌柜扑通的跪了下来,磕磕绊绊的道:“草民什么都不知道,那客官就比几位官爷早一刻投宿而已。” 裴季的目光落在掌柜的身上,扫了一眼那双手,而后淡淡道:“手打开。” 语声虽平淡,但却不容人置噱。 掌柜手一缩,在平静却带着威压的目光之下,颤颤的伸出了双手。 右手的掌心和虎口的地方有一层厚厚的茧子。 如此厚茧,不是常年握菜刀,就是曾握了多年杀人的刀。 裴季只稍眼一抬,锦衣卫便蓦地抽出腰刀,只一瞬便架到了掌柜的脖子上。 掌柜忙惊恐地暼了眼泛着寒光的刀子,连连求饶道:“草民就只是在冬季和雨季涨些房费与饭钱,绝对没干过杀人越货的勾当!” 裴季转了身,摆了摆手,众人会意,把掌柜夫妇单独拎到了二楼的客房。 到了客房中,刀子还是架在掌柜的脖子上。 锦衣卫搬来长凳,裴季撩袍坐下,暼了眼掌柜的手,语声轻慢:“一个掌柜敢明目张胆的讹人,还开在这荒郊野外,能是普通人?” “这、这……” 掌柜正想找借口解释,裴季语声平缓的打断了他:“坦白从宽,抗拒便杀了。” 锋利的刀锋往脖子的皮肤贴了贴,划破了一条细痕,有鲜红的血丝慢慢渗透了出来,丝丝疼痛让掌柜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犹豫小片刻后才道:“草民早些年确实是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草民早已经金盆洗手不干了,之后绝对没有再害过人!” 裴季眸色淡漠,“自行与锦衣卫说清楚犯了什么错,若是可恕,今后你便为北镇抚司效力,继续在此处经营客栈,但在这之前……”嗓音压低,透着丝丝凉意:“先说人是怎么离开的。” 此处为虽未荒山野岭,但却是临近南蛮,若是让其为所用,也不失为一个盯梢据点。 掌柜心下“咯噔”了一下。 锦衣卫行事向来狠绝,锦衣卫还尊称眼前的人一声大人。想必年轻男子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而且这男子给他的感觉就是 ——若是他敢说一句假话,或是答一句不知道,他的头颅就会与他的身体分开。 衡量之后,掌柜才道:“毕竟这小店偏僻,且因收费高了些,容易引来官差,再者……” “说重点。”裴季眉宇间已略显不耐。 掌柜立马说了重点:“这客栈有密道!” 裴季点了点头,“继续。” “昨晚入睡后,那青年一身湿漉漉,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我的房中,与我谈了一笔生意,让我给她用客栈的密道,再让人暗中送去马车。” 裴季:“给了多少。” 掌柜不敢欺瞒:“一套价值不菲的头面。” 掌柜看向自己的娘子,那掌柜娘子会意,颤颤巍巍的问:“可要民妇去把头面取来?” 裴季朝着锦衣卫略一点头。 掌柜娘子在锦衣卫的看管之下,去把头面取来了,随而放到桌面上。 裴季淡然地扫了一眼,似乎觉得头面有几分熟悉,眼眸稍眯。 随行的童之也看到了那头面,走上前,低声道:“是先前大人让小的挑选送给九姨娘首饰中的其中一套。” 裴季的脸色沉了下来。 “草民原本也不想妥协的,可那客官给得实在是太多了,还道等出了密道再给一百两的银子,草民就、就那一瞬间鬼迷心窍了……” 杀人夺宝风险太大,且也早已金盆洗手了,掌柜是绝不会轻易沾上人命的。 再者那青年既能在他未察觉的情况下潜入房中,那么身手自然是在他之上,掌柜自然犯不着冒这个险杀人夺宝。 掌柜说完了后,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客房静悄悄的,静得让人胆颤心惊。 裴季抬眼看向原来守客栈的锦衣卫,声音泛寒:“可去追寻了?” 锦衣卫颔首:“有一人去追了,但风雨过大,踪迹易被雨水冲刷,恐怕探需踪迹有所难度。” 童之接口分析道:“风狂雨横,九姨娘驾马车在山间行走,行驶定然快不得,现在应该还没出环山。但九姨娘显然已明白自己暴露了行踪,所以应该不会再靠近城镇,而南蛮之地地形复杂,不大受大启管束,九姨娘说不定入了南蛮之地……” 说到这,话语一顿。 裴季微微蹙眉,吩咐锦衣卫:“把人带下去盘问。” 锦衣卫颔首,把掌柜夫妇带了下去。 人走后,童之面色复杂的道:“此番大人正要去南蛮,九姨娘若是真的入了南蛮之地,会不会与大人遇上……” 小叔要去南蛮之地的事还是在九姨娘离开后才决定的,除却随行的几人也没人知晓,九姨娘自然也不可能未卜先知,这真的只是凑巧。 裴季目光落在那桌面的首饰上,心下有了一些怀疑。 南蛮擅蛊用蛊,她身上正好有蛊,难不成她此番逃跑是为了去南蛮之地解开能牵制住她性命的蛊?从而摆脱那些对她施以命令之人的控制? 心中有了这个怀疑后,裴季已然不确定他这九姨娘是否是为了欲擒故纵才跑的了。 一旁的锦衣卫听到童之说九姨娘有可能入了南蛮之地,道:“大人,接迎的南蛮族人还未到,这段时日尚不能进南蛮之地,且雨后瘴气浓重,更有毒物出没,凶险万分。” 童之在一旁皱了眉头:“如此凶险,九姨娘或许也凶多吉少。” 裴季闻言,轻嗤一声,她入南蛮之地倒是比谁都平安。她身上的蛊虫虽能要她命,但同时也能让她百毒不侵。 他收敛了心神,问:“那几个南蛮探子呢?” 锦衣卫应:“在房中看押着。” 裴季垂下眼睑,微转扳指。 略一思索后,抬起冷静的眸子,下令:“既然雨霁后难行,那就休整半个时辰后出发,让南蛮的探子先行带路。” 裴季复而吩咐另一人:“你留守此处,待军队前来,再压境南蛮。” 裴季秘密出行,不宜声势浩大,故而一万人马还在路上。 南蛮虽明面上归顺大启,但私下却是分为了两拨人,一波归顺,而一波来阴的。 故而裴季入南蛮,自然得大军压境震慑。 有这大军压境,不管是阳的,还是阴的,都不敢轻举妄动。 * 没几个人知晓裴季要入南蛮,华音自然也不知,故而她打算冒险入南蛮,找个僻静安全的地方先躲个一年半载。 一年半载后,裴季这个大忙人也该忘了她这个只睡过几宿的九姨娘了。 到那时候对她的追查应该也没有那么严了,她也可以从南蛮出来,回到大启疆土。 除却躲裴季外,其实华音也在躲那些把她安排入裴府的人。 他们估计是费尽了心思才把她送入了裴府。可她说撂担子不干就不干了,时下还跑了,难免不会派人来截杀她。 前狼后虎,双手难敌,唯今之计只有躲。 南蛮之地虽盛行蛊,但这蛊比那裴季对她百般试探要来得安全得多。 而且,她身上还有那驱去毒虫的药包,应当能抵挡一部分毒虫。 昨夜锦衣卫缉拿的大汉掉落了一个药包,在破烂的门框之下压着,华音也是待小童和掌柜上来修补门框的时候才发现的。 也是掌柜一句“估摸着是那南蛮族人用来祛毒虫的。”华音才有了入南蛮之地的想法。 药包虽被掌柜取走了,可华音在夜探掌柜屋中的时候,她便顺手牵羊给拿走了。 而雨后会有瘴气,只能在下雨的时候入南蛮才较为安全,所以华音才会在这个时候冒险入南蛮。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身上有蛊(知晓) 南蛮之地是先皇在位时归顺的朝廷, 纳入的大启疆土。 南蛮的称呼,是大启百姓对其有鄙夷意思的称呼。 而所谓的南蛮,名为南诏。 南诏一直由南诏王统治。 因大雨断断续续的下了三日,雨势依旧, 南诏主城雨水积漫, 所以亭台楼阁多建在高处。 夜深之际, 高坡之上的楼台中有一处烛火依旧明亮。 在楼台之上, 有一个戴着面具的青衫男人站在凭栏前望着大雨,似乎要穿透过雨幕看向某一个地方。 身后忽然传来细微声响,男人眼神微动。 下一瞬,有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入了楼台, 喊了一声“堂主”后,便把密函呈了上去:“南诏王宫中传出了密信。” 戴着面具的男人接过密函。 打开密函, 看了眼上边的内容,眼神倏然锐利。 半晌后, 阖上了密函,声线冷冽:“目标已快到南诏,把南诏所有的杀手都聚集起来, 此次只允成功, 不允失败。” 手下颔首,即刻退出了楼台,消失在雨幕之中。 那手下退下不久,有一个穿着南蛮婢女衣服的女婢撑着伞入了檐下, 踩上楼梯,入了亭台之中。 “堂主, 金都有信。” 堂主微一转身,取过婢女的手上的信。 拆开来看, 面具之下的脸色沉了下去。 ——裴季九姨娘于九月初三那日,趁外出之际直接跑了。 跑前有所端倪,出府前小半个时辰,寒院的人才令准备马车,因是提前准备好了。 裴季现今也不在裴府,不知是不是去追踪九姨娘了。—— 看完信件内容,男人蓦地用力捏紧了信件,轻嗤道:“真是个多事之秋。” 眯眼看向楼台外的飘风急雨,眼中露出了沉思。 为什么要逃呢? 距离蛊虫发作还有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她因毒而昏迷过两回,而这毒.蛊尝道了毒的滋味,便会变得易躁。 虽然离蛊虫发作的时间不变,但越发接近发作的时候,蛊虫便会躁动不安,在体内啃咬,啃咬时有细微的毒.液融入血液中,会让宿主疼痛难忍。 若是没有特地的药压制,几个月之后她的身体就会逐渐腐烂,最后丧命之时面目全非 而这药,只有楼主掌控着药方。 在执行任务时丧了命另说。若是没有完成任务,却能回到楼中领罚,顶多受罚重些,不至于丧命。 可逃到天涯海角,只会是死路一条。 所以为什么要逃走? 是为了让裴季放松警惕而对她生出信赖?觉得她会逃跑,那便不是刺客? 可若是裴季一怒之下杀了她呢? 思索间,把手放到了凭栏上。 几日大雨,凭栏上皆是积水,手在凭栏上捋过,水渍四溅。 他无论怎么想都想不通华音逃跑的目的。 沉思半晌,还是微微摇头。此时先解决首要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华音的事情需得暂缓。 “堂主,还有一事。”婢女此时出声。 男人转眸瞥向婢女。 “昨日一早,有人入了南诏边境。” “多少人,什么身份?” 婢女道:“虽然只有一个人,身份不明,但有些让人觉得奇怪的地方。” 男人略一皱眉。 婢女继续道:“那人很是谨慎,不像寻常人。原本有人盯着,但那人机警,极快的就隐藏了起来,不知所踪。” 男人垂眸轻点了点凭栏,静默沉思。 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若是这人是探子,刺杀恐怕会生变。 想到这,男人抬眸,下令:“即刻让人注意这段时日进入南蛮之地的生人。” 现在是雨季,大雨一旦停下,便会生出有毒的瘴气,所以很少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进南诏,调查生人也会方便许多。 * 华音入了南诏不久便察觉被人盯上了,摆脱了那人后,又在南诏待了两日、 因对南诏不熟悉,且大雨断断续续,雨一停便弥漫雾气,甚是凶险,所以需得寻一个地方避雨,避毒。 南诏除却主城,还有许许多多的小寨子。 南诏族群较多,有大族群自然也有小族群,小族群多定居在高处以避过每年的雨季。 华音循着高处走,还未寻到小寨子,便先救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若非华音耳力好,在这嘈杂雨声雷声中还真听不到那弱不可闻的呼救声, 陡壁之下,有一个人在底下用南蛮语来呼救。 这里有人便代表着附近有寨子,救了这人也能顺理成章地入那寨子。 华音虽然本就打算救人,但也不影响她有这念头。 如今有了这念头,更是会冒险去救。 把马车拴好,在陡崖上方大声用大启话询问,底下那人显然有些听不懂,但还是用大启的语言喊出了“救命”二字。 华音寻来周围的藤蔓,用匕首割断后,再以几条坚韧的藤蔓做绳捆在大树干上,然后绑着在腰身上,小心翼翼地攀下陡崖。 下到陡崖后才发现是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少年,少年全身都被大雨淋湿,脸色与唇色都白得没有什么血色,身上都有擦伤,脸上还冒着血,怀里有一把草药。 华音微微蹙眉,这大雨天出来采药,怕是嫌命长? 少年看见了有人下来救自己,激动地抓住华音的手说着南诏的话。 南诏语言有个别词语与大启还是相似的,加上少年还指着自己的腿,华音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腿伤了,上不去。 华音看了眼陡崖,再看了一眼少年,想了想后解开了腰间的藤蔓,对着少年拍了拍自己的后肩,然后指了指陡崖上方。 少年瞬间懂了她的意思,连连点头,但当华音转过身的时候,看着那单薄的肩背,又有些犹豫。 想要让他去寨子喊人,可别说是语言不通了,而且这人根本不知道寨子在什么地方。 再者估计没进寨就被驱逐了。 要是拒绝了好意后,这人会不会直接离开不管他了?! 少年纠结间,华音扭头看了他一眼。 因淋着大雨,华音面上的伪装也不怎么防水,露出了真实的面容,只是雨势极大,让人视野模糊,看不清容貌。 但少年却看懂了华音眼里的不耐,连忙爬上了看着来人的背上。 华音用藤蔓捆着二人,借着藤蔓往上攀爬。 好在两人都不重,几重藤蔓还是能承受得了二人的重量的。 再者华音有些身手,虽是吃力了些,可带个和自己差不多重的少年攀爬上陡崖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待上了陡崖,把人背到马车那处时,劫后得救的少年哭得稀里哗啦,连鼻涕都出来了。 华音略有嫌弃地暼了少年一眼:“还是不是男人,别哭了。” 少年哭声渐止,不明所以的看向恩人,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看到恩人眼中的鄙夷,瞬间明白过来自己哭得太狼狈了,窘迫得连忙擦去了脸上的眼泪和雨水。 华音从包裹中拿了一条帕子出来,知道自己脸上的伪装已经溶了,也就不甚在意的擦去了脸上的雨水。 少年擦去了眼泪和雨水后,正抬头想和恩人道谢,却在看到擦去了雨水的恩人后,愣了。 恩人肤色白皙,五官极为精致小巧,上挑的眼尾天然带着几分妩媚。 是个女的! 许是久居深山,第一回看见这么好看的姑娘,十来岁的少年看得有些入迷。 华音斜眼睨了他一眼,轻飘飘的道:“再看就把你的眼睛剜了。” 少年听不懂她说什么,只直勾勾的望向那双像是在勾人的眼睛。 华音沉默了两息,然后伸出手,两根手指头做出钩状,朝着少年的那双眼做出了剜眼的动作。 华音目光阴恻恻的,让人心颤。 少年瞬间明白她的意思,想起她方才彪悍地把自己从陡崖下背着爬了上来,被她的动作吓得背脊一寒,连忙闭上了双眼。 华音见他那小怂样,嘴角微勾。 终于,不是她去看别人的脸色委曲求全了。 过了一会,华音试图用手比划,让少年把自己带到他的寨子去,不料虚弱的少年却先指了方向。 华音朝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再听他放慢语调,重复的说“这此”二字。 华音细品了一下这个词语,很快便联想到了寨子二字,也就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而去。 华音让少年待在马车内。少年一入马车便与小金银大眼瞪小眼的,那小家伙警惕地盯着他。 等到了高处,她掀开帘子正欲问少年要往哪个方向走,却已经见小金银在舔着少年的手了。 华音:…… 养过这小畜生的人也就她和裴季。而裴季生性谨慎多疑,她也对人带有戒心,这小畜生这般不设防也不知像谁。 少年立刻收回了揉猫的手。许是逗弄小猫被抓了个正着,有些窘迫,慌乱地给华音指引方向。 还没寻到寨子的地方,便与搜寻少年的一行人碰了个正着。 南诏的人多对大启的人有所戒备,那些人一看到华音,便立即把手上的柴刀对准了华音。 似乎听到了声响,马车里的少年掀开了能遮风挡雨的厚帘。 那些人看到少年,顿时松了一口气,看着华音的眼神也有所改变。 华音也不知少年与那些人说了什么,但不难猜,大概是说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原本对华音有戒备的人听到少年这么一说,更是便带上了友好的面容。 有会说大启话的南诏族人,因雨声落在树叶上沙沙作响,若是以寻常音量说话,大概也听不清楚,便大声道:“多谢你救了金翎,现在大雨,雨停了有危险,请随我们去寨子避一避。” 这邀请正合华音的意。她遂随着一行人而去,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才回到了他们的寨子。 寨子周围是挖出来的一条深壑,若是不放吊桥,恐怕过去会有些困难。 寨子不大也不小,大概能容下百来人。 华音入了寨子,去了少年的家中,少年与父亲祖父,还有两个姐姐一起居住。 华音身上衣物已湿,而包裹中的衣服也多少湿润了,故而换上了少年姐姐送来的衣物。 竹楼熏香袅袅,逐渐驱散了雨天带来的土腥气。 帘子掀开,华音一袭南诏装束。 白色上杉,红色花纹的肩袖,绀色半裙,半湿的长发则随意束在肩前。 方才大雨未仔细看那男装打扮的女子,现在咋然一看却是看愣了一众人。 华音自觉不能惹上桃花债,便冷着一张脸,摆出一副冷淡疏离的神情。 许是从少年口中得知这女子不怎么费力的就把人从陡崖下背了上来,也知晓了女子有些身手,所以都没有因对方是女子而轻视。 大启都说南诏诡异不可测,南诏对大启也是不甚了解,觉着处处卧虎藏龙。 方才带人去寻人的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是少年的父亲,名叫金格。 金格身形魁梧,因常年游走大启和南诏,所以会大启话。 华音不会以真名以示,便寻了个假姓,姓沈。 一番自我介绍,与感谢后,才说出那叫金翎的少年会掉落陡崖的原因。 原来是因金翎的阿翁有疾,一直需要汤药续命,谁承想由他看管的草药不甚被鸡吃了,心里觉得愧疚不安,就不知轻重的冒着大雨跑了出去寻药。 药是找到了,但却不小心掉到陡崖下边了。 华音想起少年怀中的那一把草药,难怪了。 “不知姑娘来南诏所谓何事?”金格问道。 华音饮了一口热茶,平静地道:“追负心汉。” 金格一愣,然后与屋中其他人都说了,其他人也是一怔。 这般貌美的姑娘,怎会被人负心? 华音放下杯盏,编瞎话的功夫信手拈来:“那人原先还哄着我,后来时间久了,便说我这人霸道,冷漠,觉得和我过久了没意思,便跑了。他骗了我,我是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抓住,让他负责娶我的。” 屋内的人四目相对,听说大启的女子视名节如命,说不准是这女子被骗了清白才会执着追来。 华音觉着他们像有几分信了,又道:“我一路寻来,给了鸿运客栈掌柜二两银子,才从掌柜那处得知,他进了南诏。” 中年男人显然是知道鸿运掌柜的,所以听到这话,倒是有些信了。 他们寨子会把一些草药送到鸿运掌柜那处,让他抽成一部分,再送去大启其他地方换取银钱。 鸿运掌柜爱财,若是不给银子还真不能从他口中探出什么消息,给得少了,消息也是模棱两可的。 而一个人的行踪,二两银子刚好。 华音想要在这寨子先休整一些天,了解南诏后才寻地方去避难,所以也想过了进南诏的理由。 思来想去,觉得以江湖中人的身份追寻负心汉,倒也有几分可信。 在裴府练就了炉火纯青的演技,也不怕他们不信,华音目光镇静地望着面前的人。 金格与竹楼中的族人说了一些话,华音也听不明白。 半晌后,金格便看向华音,问:“不知沈姑娘追寻的负心汉有何特征,没准我等族人还能帮忙一二。” 华音沉吟了一下,脑海中浮现了裴季的脸,然后道:“约莫与金格大哥一般高,模样极为俊俏,面上没有什么标记,只在脖子下方有一颗小痣,且功夫了得,平时皆说一不二,喜穿黑衣,姓裴。” 金格闻言,再与族人一说。 族人心里隐约明白为什么这姑娘会穷追不舍了。 男人爱美娇娘,女人爱俏郎君,这也是正常的。 这时,屋中小金银挣脱了绳索跑了出来,欲跑出竹楼,华音眼疾手快地把它给逮住了。 华音逮住了小金银后,朝着金格他们解释:“这小猫儿便是那负心汉送我的定情之物。原本想弃之不管的,可养了许久,也生出了些感情,舍不得扔下,就带来了。” 说到这,她低下头,轻轻地抚摸小金银,露出了几分忧愁,似不欲多言。 众人明白她是触景伤情了,也就没有再多言。 南诏大多人虽然防备大启人,但同时也是记恩之人。 听金翎所言,这姑娘冒着凶险的把他救了上去,想来也是个善心的人,也不知那负心汉是个什么样的混蛋,有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对他倾心,他却不知好歹的负了人家姑娘。 因华音是金翎的恩人,所以被奉为上宾,住在少年金翎的家中。 一番谈话过后,小寨的人都让华音好好休息。 屋中族人散去,浓香未散,华音闻着觉得有些不适。 看了眼竹楼四个角落都点了这香,华音微微皱眉,问了要起身的金格:“这是什么熏香?” 金格豪爽,笑道:“山中大雨连天,一些毒虫蜈蚣无处可躲,便会钻入屋中,所以各家各户都会点上这自制的杀虫香,沈姑娘便是闻不惯也多忍忍,不然这些个毒虫便会入屋咬人。” 华音点了点头。 待人走了,金翎的姐姐把她领入了一间干净的屋子,屋中也点了那熏香。 华音闻着这香,隐约觉得恶心,胸闷。 走到熏香前,欲掐灭,但一想到那些恶心的虫子,却是浑身不适。 最终还是没有灭了这香,而是走到窗户前,打开了一条通风的缝隙。 金家大姐送来了被褥和吃食,同时还万分感激她救了自己的弟弟。 华音便是听不懂她说什么,可却能感觉到她真挚。 人走了,华音才给小金银喂了鱼干,自己也吃了一些。 她起身,在门口和窗户上都挂上了小铃铛,只要一有人进来,小铃铛便会响起。 不是她不信这寨里的人,而是出门在外,总归谨慎一些没错的。 夜深,大雨稍停,积水顺着屋檐滴下,滴答滴答的声音清晰可闻。 屋内熏香环绕,逐渐浓郁,毒性较为烈的毒虫蜈蚣都不敢靠近竹楼。 华音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体内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躁动,心口一顿一顿的疼。 在裴府中毒那两回心绞痛的熟悉感又涌了上来。 难不成有人对她用了毒? 不,那茶水她在众人不经意间用银针探过,是无毒的。还有吃食她也探了的,都是没问题的。 那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华音似乎想到了什么,捂着心口,面色苍白地从床榻上下来,目光落在了那熏香上边。 熏香有问题…… 华音扶着竹壁起身,往熏香的炉子走去,欲把香炉熄灭,但没走几步,心口猝然一绞,整个人摔到了地上。 忽然一声巨响,把隔壁屋中的金家姊妹吵醒了。 姊妹点着油灯急急推开房门,看到摔在地上的华音,再见她脸色苍白,额上全是细汗,神色一慌,忙放下油灯去扶她。 金家大姐脸色着急的问:“沈姑娘你怎么了?!” 华音听不明白她说什么,但看她那焦急的模样,不像是对她下了毒的模样。 华音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屋角的香炉。 金家姊妹俩循着她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看到那香炉,二姐最先会过意来,连忙起身,疾步走过去,拿起香炉,打开窗户后就不假思索的把香炉扔了出去。 窗户打开,通了风,新鲜的空气拂入屋中,熏香慢慢散去。 华音用力地呼吸着,小半会后,心头的绞痛之意减缓了些许。 姊妹二人把人扶到了床上后,金家大姐焦急的嘱咐妹妹:“你看着沈姑娘,我去喊巫医来。” 华音不仅心脏疼痛,就是身体其他地方也隐隐泛着针扎一样的疼。 金家姊妹二人的反应,显然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这情况出现过几次了,便是她一直想要回避不特意去想这个问题,但事到如今已不是当做没有任何问题就真的没问题了。 她敢确定,她的身体肯定有什么。 若不是裴季动的手脚,便是她入裴府前就有的问题。 不多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便被迎了进来,而会说大启话的金格也进了屋中。 巫医听到姊妹二人说沈姑娘好似是因驱毒虫的熏香而变成这样的,眉头紧蹙,然后放手到华音的胸口处,微一按,华音便轻嘶出声,脸色也更加的苍白。 巫医再把华音的眼睛扒拉开来看了看,只见眼白重泛满了血丝。 到底关乎着自己的性命,华音看向金格,虚弱道:“我方才感觉有东西在我身体内乱窜。” 金格接着与巫医说了。 巫医脸色一变,随后让金格出去,留下姊妹二人。 华音也不知她们在说什么,接着姊妹二人便脱去她身上的衣物。 她起先有些不适,但想到这巫医说不定还真能看出些什么端倪来,也就随她们了。 衣服脱去,巫医的视线往华音身上探去,不知看到了什么,停留在胸口上方的目光陡然一变。 华音顺着她的目光低下头望去,只见自己的心口的位置有紫红色的血丝,像小小的蜘蛛网一样。不知是不是看错了,那血丝中间似乎有东西微微动了一下。 巫医的目光由惊讶变成不解,随而皱着眉头看向华音,目光带着打量。 华音虽然心口还是一阵一阵的疼,但疼得也没那么厉害了,心思也活跃了起来。 这是什么玩意? 她先前两回都有吗? 为什么南诏的巫医见了,脸色会变这么奇怪? 南诏人擅毒用蛊,该不会…… 巫医起了身,让姊妹二人帮华音穿戴好衣物,然后出去了。 许久后,金格才扶着巫医进来,目光复杂的望向虚弱的姑娘。 这是儿子的救命恩人,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驱赶走的,但也还是要把事情弄清楚来。 半晌后,金格才开口:“沈姑娘,你身上的蛊是谁下的?” 音闻言,一愣,脸色竟是茫然。 她,身上有蛊?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那人来了(再逃) 华音听闻自己体内有蛊, 面露茫然,显然不知。 华音那茫然不知的神色,让在屋内的几人心思各异。 姊妹二人面面相觑,因是双生姊妹, 所以现在彼此在想些什么, 互相看一眼也约莫心里有数。 二人以眼神来交流, 都有了一样的猜想——该不会是那负心人下的蛊吧? 华音很快便从自己被下了蛊的事情中缓过了神来。 缓了缓心绪后, 不禁联想到自己有可能是刺客的身份。 若自己真的是刺客的话,会不会是那些在背后操控的人为了更好的控制她,所以在她身体上做了手脚? 不然又怎能让她甘心听令? 沉默了许久后,华音看向金格, 语声孱弱:“请帮我问一问巫医,在我体内的是什么蛊, 又该如何解?” 金格转而询问巫医。 巫医听着金格所言,眉头随之皱起, 边看着床榻上的华音,边与金格解释。 金格听完之后,眉头也紧皱的看向华音之时, 眼中带着歉意 华音见他露出如此表情, 心里边也隐约有了答案。 金格叹息了一声,道:“沈姑娘,甚是抱歉。虽然大启那边的人都觉得南诏的人都擅蛊用毒。但其实不然,我们确实懂一些毒物, 也会因地制宜的研制一些毒,但都是一些简单的毒, 可像这种复杂的蛊并不是很了解。” “而巫医说她是懂一些,可也不是很清楚沈姑娘身上的是什么蛊, 又该怎么解蛊。但可以确定的是,沈姑娘的蛊很霸道,寻常会蛊的巫医解不了,得到王城找大巫医去看看,若不然就是找到下蛊的人。” 华音沉默了片刻,才问:“王城在何处?又该如何才能寻到大巫医?” 金格面露难色道:“南诏王城离这有两日左右的路程,而大巫医则在王宫,寻常南诏的子民也见不到大巫医,便是寻到了大巫医,大巫医也未必会帮忙。” 华音手心微微收紧。她不甘心,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却是这么个结果。 难怪未失忆之前的自己没有逃跑,原来体内有这么一个蛊压制着…… 沉默了许久后,华音与金格道:“能否让我在此暂住两日?两日后,雨停得差不多了,我便离开。” 金格点头:“自是可以,但这大雨刚停,是瘴气最重的时候,便是带着解瘴气的草药都难以防备,若是想走,起码得过四五日。” “等四五日后,天晴了,瘴气也散了,有很多寨子都会带着一些东西到王城里边交换,我也会与同寨的人到王城去,沈姑娘不如一同前去,也能少走些冤枉路。” 华音迟疑了一瞬,问:“不会给你们造成什么麻烦吧?” 金格笑道:“肯定不会,我们也是顺道去王城而已。” 金格说着话,他的大女儿拉了拉他的衣服,他转而看向女儿,用南诏话询问:“怎么了?” 金家大姑娘同情的看了眼音身上,随而与父亲说了一些话,让父亲转达给沈姑娘。 金格闻言,露出了几分为难,但在女儿的哀求之下,还是把话转述了。 “我女儿让我劝你别再想着那负心人了,没准这蛊就是那负心人下的,若是真与他成了夫妻,这往后说不定还会继续害你。” 华音静默了一瞬后,低垂下脑袋,小声道:“这蛊或许不是他下的呢。” 金格见她如此自欺欺人,也不知该怎么劝,想了又想,似乎想通了什么,忽然道:“大巫医也不一定能把这蛊解开,可没准那负心人也去了王城,若是能寻到负心人,或许这蛊就能解开了!” 华音低垂着脑袋不语。在这个时候,保持沉默才最像是被负心人负了心的可怜女子。 屋中气氛有些沉闷,金格让两个女儿轮流照看沈姑娘,然后把巫医送了回去。 屋中只剩下姊妹二人陪着华音。 金家双生姊妹约莫十四五岁,模样清丽。虽是双生姊妹,但还是能认得出来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姊妹二人许是也会说一些大启话,但因说得太不伦不类了,所以之前没敢说。现在同情这个救了弟弟的姑娘,便用着掺着南诏语的大启话安慰华音。 华音连蒙带猜的也听得明白。 约莫是那负心郎不值得托付,他们南诏不会太看重女子的贞洁,若是沈姑娘愿意,不管是这个寨子还是其他的寨子,都会有许多好儿郎排队想娶她。 华音淡淡的笑了笑,不语。 她或许最终也会与人成亲,生下一两个儿女,但那也要等到一切平静下来之后才行。 不然,若是现在就成亲,必会祸连他人。 姊妹二人约莫怕扰了华音的休息,所以也没说什么话便停了,让她好好休息。 等安静下来后,华音盖上被衾,久久未眠。 她在裴府时,出现过两回现在这种情况。第一回府医没看出来也说得过去,可第二回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的。 裴季很有可能早已知她体内有蛊了。 若是他早已经知晓了,却一直不动声色,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她自己露出马脚? 还是想要把她背后的人都给揪出来? 但不论是哪个,若是她没有逃的话,她的处境都很危险,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忽然有无力感与窒息感同时浮现,让她似沉在水中一样,透不过气来。 无论是谁,都想她死。 无论逃跑与否,都有可能会死,活着怎么就那么难? 若是她真的死了,这世上还会有谁是真正记得她的,还会有谁能在多年后记得这世上有过她这么一个人? 心底憋闷,双眼泛着阵阵酸涩,华音睁开双眼。 看了眼趴在小桌上打瞌睡的金家大姑娘,华音伸手擦了擦眼尾的湿润。 这时小金银跳到了矮床上,跑到了华音的枕头旁,睁着一双圆不溜秋的大眼看着华音,然后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华音的脸。 华音破涕为笑,把它推开,小声的嫌弃道:“脏死了。” 虽嘴上嫌弃,但眼里却是倾泻出浅浅的笑意,揉了揉它的脑袋。 她现在约莫有些明白自己为何要带着这小家伙离开了。 不是因为担心它会被裴季迁怒,而是因前路漫漫,形单影只生出孤独,若是这小玩意陪着自己,或许就不会那么孤独了。 揉了会小金银后,华音看着窗户外边漆黑的一片,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她想活得长长久久的,不想死…… * 华音在寨子住了几日,身体也休养得七七八八了。 许是有人听说了她的事,也或许是那金家的姊妹二人为了让她忘记所谓的负心人,所以每日都有年轻男子在金家外晃悠,还时常送一些吃食和衣布过来。 还有一些妇人过来看望华音,有一两个会说些大启的话。 可华音有时连蒙带猜都琢磨不准她们在说什么。虽不知他们在说什么,但却能能猜到她们的心思。 ——想让她做他们儿媳的心思。 寨子民风淳朴,没有长得漂亮就不安分的说法。 他们听说这姑娘冒着生命危险的下陡崖救人,便觉得心底肯定是善良的。 又善良又漂亮的姑娘做了自己的儿媳,那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因时常有人来看望华音,竹楼一直都很热闹,因这热闹,华音心底的阴霾也冲淡了许多。 华音喜欢热闹。 喜欢一切都是生机盎然的模样。 大雨停了三日,天气逐渐晴朗,高处的瘴气率先散去。 因在寨子中都种有能驱散瘴气的树,寨子倒是极少被瘴气所扰。 金格昨日离开了寨子,听说是去与附近寨子的人约好时间一同去王城。 南诏山林众多,危险也多,除却时常会有猛兽出没外,还有抢劫过路之人的山贼。 所以寨中的人出行王城换物时,都是结队而去。 金格还道去其他寨子时,也会帮她问一问有没有巫医知道如何解蛊。 华音对此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既然这蛊是为了控制刺客,让其听命行事,便不会让刺客那么容易的就解开了。 想到自己体内有那虫子,华音便觉得浑身不对劲。 在屋中休养了几日,有些沉闷,华音便抱着小金银走出了竹楼,倚在廊下望着寨子中的一景一物。 偶有人经过,也会有人热情的朝着华音招手打招呼。 华音为了维持冷漠疏离的形象,只是微微点头。 一个美人与一只猫而,怎么看都是赏心悦目的。 养了几日的金翎也能下床了,杵着一根拐杖一拐一瘸地走到竹楼的廊中,不禁多看了几眼赏心悦目的画面。 华音听到了声响,并未看向他,只声音清冷的道:“想说什么?” 父亲会大启话,儿女总归也是知道一些的,那日这小子装作一点都听不懂,主要是怕对方知道他会说大启话,然后先行逼问他关于寨子的事情。 他当时琢磨着绕道把她带回去,然后再让父亲他们打探她来南诏的目的。 后来华音知道后,只道防备是好事,也没有说什么。 金翎走到了她的身边,犹豫了一下,用别扭的大启话喊了一声“沈姐姐。” 华音暼了他一眼,看了眼他那用夹板绑着的脚,再抬眸看回他,等他接下来的话。 被美人恩人盯着,少年红了脸,小声道:“能不能别那么快离开寨子?等我脚伤养好了,我与你一块去王城,好不好?” 他的音色不准,华音琢磨了一番才明白他在说什么后,毫不犹豫的应:“不好。” 少年顿时垂头丧气了下来,埋着头,更加小声道:“那去了王城后,见到了那负心人,沈姐姐别和他在一起了。” 华音琢磨明白了他的意思后,知道他什么心思,有些无奈。 小小年纪,都还没满十五呢,便已经开始想着儿女情长了,也不知羞。 华音没搭理他,转头眺望远处的高山丛林。 迟迟未等到回应,金翎心里有些焦急,抬起头,因紧张而磕磕绊绊的道:“那负心人不是好人,等我长大,我、我……” 华音轻笑了一声,随而看向他,为了让他能听明白,轻缓的道:“我对小孩,没兴趣。” 金翎闻言,着急道:“我也是会长大的!” 华音把小金银塞给他:“还是和猫儿一块玩去吧。” 说着,准备走入屋中,可这时似乎听到了竹楼外匆匆的脚步声,还伴随“沈姑娘”的叫喊声,她便转回身,往凭栏外看去。 她认出来了,前边匆匆跑来的人好像是与金格一同外出的人。 金格他们回来了,是不是明日就可以走了? 那人跑了过来,喘着气,激动的说了一长串的话。 华音除却“沈姑娘”那几个字外,其他的一概都没听懂。那人似乎知道她听不懂,看着一旁的金翎又说了一遍,隐约掺杂着负心郎几个字。 华音心下一咯噔。忙看向金翎,只见他瞪圆了双眼,脸上的震惊过后是错愕。 他怔怔地说:“阿爹他们遇见了沈姐姐的负心郎,现在正在来寨子的路上。” 华音仔细的把他的话听完后,心头也是错愕的。 根本没有什么负心郎,都是她瞎编的,而所谓的负心郎都是她依着裴季…… 华音似乎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然一缩,面上也露出了震惊。 ——裴季来了! 他怎么会出现在南诏?! 华音心头一乱,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现在可不是乱的时候,而是逃跑的时候! 她或能对付得了一两个锦衣卫,但加上一个裴季,全然没有胜算! 华音立刻把小金银从金翎的怀中抱了回来,然后脚步匆匆回了屋子。 为了随时能走,华音的行囊一直都是收拾好的,拿起就可以走。 看见她匆匆回屋的金翎也跟了过来,问:“沈姐姐,怎么了?” 怎么了? 华音暗恼自己为什么要说自己来追负心郎的,直接说自己是逃命的恐怕都会比现在的情况好一些。 再不跑,被裴季抓到,就没活路了! 华音略一停,掏出了准备离开的时候留给金家的两锭金子,放到了桌子上,对金翎说:“给你父亲。” 说着,便径自的掠过金翎,疾步走了出去,下了竹楼。 寨子的人看到华音急急而去,都很是疑惑,想要问她去哪里,但奈何语言不通。 天气已晴,若是架着马车离去,路上必然会留下痕迹,所以她只能弃马车而去。 寨子的吊桥已经开始收上来。但好在才收了一些,华音也就没有让人把吊桥放下,而是疾步跑出去,到了吊桥的一端,直接跃过了过去。 华音先前早已向金格询问了王城。所以一刻也不敢多停留,快步地往王城的方向而去, 但华音才离去不过半刻,就察觉到了不对。 既然有人先行跑回来报信,那裴季不可能没有任何动作。 念头一起,华音感觉到了四周寂静。 微弱的凉风吹来,落叶缓缓飘下,空气中偶然会随风些许的瘴气。 华音脚步停了下来,暗暗的握紧了手中的棍子,眼中浮现戒备。 她停下的那一瞬,已经被四个身穿着南诏衣服的男人给围了起来,那几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把用布半包着的刀,腰背挺拔,眼神凌厉,气势慑人。 便是身穿着南诏的衣服,华音也能从他们凛冽骇人的气势上猜得出来他们是什么人。 华音握紧着手中的棍子,思索着打起来会有几分胜算之时,挡在她前边一丈有余的男人开了口。 “大人吩咐,九姨娘若能配合便会得以善待,若是动了手便没有了情分可言。” 实则,裴季下了两个命令。 第一个命令,把这些话转述给九姨娘。 第二个命令——若是动起手来,活擒九姨娘。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许久不见(夫人) 在半日前, 山林低处依旧被瘴气所笼罩。 在客栈被锦衣卫所擒的几个南诏探子,不顾自己生死的把裴季一行人往瘴气最浓郁的地方带去。 锦衣卫并非是傻子,裴季又曾在十年前闯入南诏救下先帝,又怎会任由他们摆布? 锦衣卫把他们拖到暗处一番用刑后, 有一人熬不住, 终还是实话实说了。 那人让他们往高处走, 走的时候需得含着一片叶子, 戴上一块湿面巾。 锦衣卫从暗处出来,走到了裴季的面前,把探子所供述之言如实道出。 裴季用湿帕捂着嘴鼻,略一思索后, 才点头:“把他们塞入马车中,随后往高处走。” 一行数十人皆往高处所去, 行至半途,却是与回寨的金格一行人遇上了。 等金格几人察觉前方有人, 欲躲避的时候,早已被锦衣卫察觉。 前去查探回来的锦衣卫立在马车外,回禀道:“大人, 像是南诏的寻常百姓。” 裴季掀开了帷帘, 往前方望去,眼中带着几分思索。 略一思索后,下令:“把他们抓来带路。” 此时正是需要人带路之际,这南诏普通的百姓比探子还可靠一些。 裴季与其中几个锦衣卫皆会南诏语, 几把刀子架在那些个南诏百姓的脖子上,便开始盘问去王城的路。 金格等人是寻常百姓, 有人忠贞爱自国,自然就有胆小怕死之人。 有人应下带路后, 其他几人也被带上,放走他们恐会走漏风声。 北镇抚司名声再不好也是官,而非是杀人如麻的山贼流寇,自是不会平白无故滥杀无辜。 再者大启和南诏如今关系看似平和,但却是相互防备,若是滥杀南诏百姓,恐会激化矛盾。 行了约莫两个时辰,有几人被瘴气所染,有呕吐头晕症状,只得停下休整。 裴季自马车上下来,站在巨石之上观望地势。 回来之际,金格四人中,有一人直直地盯着裴季瞧,瞧了几眼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逐渐变了,然后转头与一旁的金格小声嘀咕。 裴季向来警觉,不过片刻便似有所觉的转眸扫了一眼他们几人。 只见那南诏百姓中有两人看着他,眼神透露着古怪。 锦衣卫厉声一喝:“你们看着我们主子,欲密谋些什么?!” 那人被喝得脸色一白,哆哆嗦嗦地看着裴季,颤声道:“我、我们只是觉得你们的主子,与我们所知道的人有些相像。” “胡说八道!”锦衣卫怒斥。 裴季走近他们,对锦衣卫略一摆手,盯着几人,用南蛮语道:“不妨说说看那人是谁。” 金格看着眼前的男人,思索是否说出沈姑娘的事之间,一旁较为胆小的同寨人就已经先开了口。 “像沈姑娘口中的负心郎……”目光落在男人的脖子上,看到浅色的一颗小痣,惊呼:“连脖子上的痣也一样,那是不是也姓裴?!” 裴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与身后侧的童之相视了一眼。 童之会意,问:“你们口中所言的沈姑娘,是否带着一只黄白相掺的小猫,也是在这些天入的南诏?” 听到童之所言,几人的脸色都倏然一变,显然是被童之说中了。 裴季看到他们的脸色,眼中多了几分兴味,略一思索后,缓缓的开了口:“虽然不知……”顿了一下,随而嘴角微微一勾,继续道:“我夫人如何与你们说的,但我此番去南诏王城,是为了去寻求解蛊之法。” 童之与锦衣卫略怔。 …… 九姨娘何时成了大人的夫人? 他们此行的目的何时变成了为九姨娘解蛊? 南诏几人面色变得古怪了起来,金格皱起眉头:“不对,沈姑娘说是你负了她,逃到了南诏,再者沈姑娘身上的蛊难道不是你下的?” 裴季闻言,便知他们都知道华音身上有蛊,看来她真的是为了解蛊才到的南蛮。 如此,也不必再怀疑她逃跑的目的,更不必继续追踪她,只需抓起来带回即可。 恐怕现在不仅是他在找她,就是连她身后那些人都想把她找出来。 若是这样,不失为是好事,或许可以以此来与她谈条件。 只要她供出身后之人,助北镇抚司把那些人一网打尽,北镇抚司便会护她周全。 裴季心思定下,对其摇头:“恐怕我与我夫人有所误会,才会让她觉得我负了她。” 金格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不该信他所言。 裴季看向童之,吩咐:“既然是夫人相熟之人 ,便给他们松了绑,好好道歉。” 童之望向小叔那毫无做戏痕迹的神色,沉默了一瞬。 ——他的小叔,就,惯会做戏的。 * 华音忍下手臂和背后的疼痛,拾起了地上的包裹,正欲去追跑了的小金银。 可这时身后捂着胸口的锦衣卫忽然开口:“九姨娘怕是不了解大人。” 华音转头斜睨他,轻嗤道:“方才说过了,你们赢了我,我跟你们走,输了,便放我走。” 交手之际,锦衣卫处处留心,显然裴季下令要活抓她。 察觉到了这点,华音交手之际就更加的大胆了,如同不要命一般,招招快狠准。 因为锦衣卫不敢伤她性命,所以华音略胜一筹。 虽然侥幸赢了他们,可身上却也受了许多不见血的伤。 锦衣卫道:“我等自然守信。” 华音转头欲走,身后的锦衣卫依旧不紧不慢的道:“但九姨娘可有想过大人若是见不着九姨娘,可会放过那一寨子的人?” 华音脚步一顿,双手蓦地用力握紧成拳,眉头紧蹙,脸上露出了厌恶之色。 锦衣卫在民间恶名昭彰,言而无信,手段凶残,严刑逼供,屈打成招,滥杀无辜等词都是用来形容他们的。 华音想要不管不顾,脚步往前面走了数步之后,还是停了下来。 以他人性命为代价苟活,终会一生不安。 紧咬着唇,最终下定了决心。 转回身,冷厌的扫了他们一眼:“锦衣卫果真够阴险。” 锦衣卫低敛眼帘,但脸上却毫无愧疚之色。 于锦衣卫而言,过程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完成任务。 华音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把我的猫给找回来,要活的,平安无事的,我便与你们走。” 方才打斗,无暇顾及小金银,它被吓得直接跑了。 其他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后,最终两人去寻猫,另外两人看着华音。 华音面色不善地暼了眼留下来的两人,冷声道:“离我远一些。” 说着,便朝着小金银所去的方向探去,口中唤着小金银的名字。 两个锦衣卫则不远不近的在暗处跟着她。 躲起来的小金银忽然听到华音的声音,软绵绵的“喵”的应一声。 华音听到声音,暗暗呼了一口气,好在这小家伙没有跑远。 小心翼翼地朝声音处走近,边走边温柔地唤着它的名字,不一会便寻到了小金银。 把小金银找回来后,华音心事重重的往寨子的方向望去,闭上眼吸了一口气。 也不知等着她的裴季,将会用什么酷刑来让她供出指使之人。 睁开了双眸,长吁了一口气,随着锦衣卫往回走。 走回了寨子前,锦衣卫不是以押着她的姿态,而是随在了她的身后,像是……随从? 华音搞不明白裴季在搞什么名堂,但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寨子的人见“沈姑娘”回来了,连忙把吊桥放下。 入了寨子后,有寨中人用南蛮语告诉他们,说刚来的一行人在金格家。 有锦衣卫听懂了,便与华音道:“主子在一个叫金格之人的家中。” 华音冷着脸朝着金格家疾步走去,生怕晚了一步,便会牵连了他们。 金格的家外有几个锦衣卫守着,远远看到了华音,便有人进屋通传。 不一会,童之从屋中出来,华音也到了竹楼前。 童之诧异地看了眼九姨娘怀中圆胖了不少的小金银后,才朝着九姨娘略一行礼:“夫人,主子在屋中等候许久了。” 华音冷脸“嗯”了一声,走了两步,脚步倏然一顿,皱着眉看向童之。 夫人……? 是她听岔了,还是他说岔了? 童之温和一笑:“夫人,大人此番入南诏,是为了给夫人寻求解蛊的方法,夫人便不要再误会大人了。” 华音闻言,便明白童之在暗示她什么,她略一琢磨了这话里的意思。 裴季入南诏有其他的目的,所以告诫她要配合,莫要露出端倪? 所以裴季此番是想以她为借口去南诏往常? 所以他并不是为了她而特意追来南诏的?他们此番相遇也是偶然? 华音想到这,心中顿时懊恼,若是没进南诏…… 不过一瞬,便觉得自己天真了。若是没进南诏,去了其他城镇,遍地北镇抚司的眼线,她估计也逃不了多久。 有了这个认知,华音心下一阵悲观,抬眸望向竹楼正门。 早晚都得与裴季见面,时下也无处可躲了,还犹豫什么? 华音一步一步的踩上竹楼的阶梯,脚下似被灌上了千斤重的铅一般,每一步都走得沉重。 走到了门前,抬眸往屋中望去,与那双似噙着笑意却隐藏着无数危险的黑眸对上了目光。 她一瞬紧绷了起来,许是感觉前方已无活路,心下绝望,悲戚,所以眼眶逐渐泛红。 裴季目光落在华音身上,浅浅一晒,缓缓启口道:“夫人,许久不见。” 听到那声夫人,华音心底暗怒:夫人?谁是你夫人!鬼才想做你夫人! 可最终,华音还是敛下悲戚心绪,冷沉着脸,僵着身子进了竹楼中。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被驴踢了(演戏) 竹楼内, 气氛略显僵硬。 华音原本站在靠近门口之处,最终裴季一句“夫人可是还在怨我,所以才不肯坐到我身旁来?”让她不情不愿地坐到了他的身旁。 竹楼干净,基本都是盘坐在竹垫上, 她坐裴季身旁, 中间还空了半个位置, 但她依旧背脊挺直, 全身上下好似都在戒备着,僵硬且紧绷。 而且在裴季朝她伸手之际,她更是绷紧得厉害。 她以为他想触碰她,但最后他只是把她怀中的小金银抱了去。 小金银本就是裴季捡回来的, 虽然过了两个月,但这小家伙显然还是记得的。 它也没有多大抗拒, 乱蹬了几下腿后,落在裴季大腿上的下一瞬, 竟然安分了下来,然后安分地趴在了他的腿上。 裴季眼里带着笑意轻抚着小金银。 男人的眉眼虽带着笑意,可不知为何, 却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金家的人, 目光都在两个人的身上来回观望,似乎也感觉到了他们之间僵硬的气氛,且也感觉出了一些耐人寻味来。 他们之间,显然不如沈姑娘所言, 或是男人所言那般,肯定有所隐瞒, 但大家都不敢多加询问。 骨节分明且修长的长指轻抚了抚小金银后,才抬头看向华音, 目光似柔和。 温声而问:“我为了不让夫人担心,所以并未告诉夫人被人下了蛊,而此番来南诏是为了解夫人身上的蛊,但何时成了负心人了?” 锦衣卫最擅察言观色,或者谈话间套得有用的信息。与金格一行人到寨子的这一路下来,锦衣卫也探得了七八成的信息。 裴季也约莫知道他这九姨娘与寨子里的人都说些了什么。 他成了负心人,而她也假意不知自己身上有蛊,也引导旁人以为那蛊是他下的。 可显然她没料到他也来了南诏,不然怎么敢把这些罪名都按在他的头上来? 就是那负心人的特征都照着他来说,到底是有多记恨他? 听到负心人三字,华音拿着热茶杯盏的手微微一颤,胆颤心惊间又有一丝窘迫涌上了心头。 虽想破罐子破摔,可这寨子百来人的性命都拿捏在裴季的手上,她不能轻举妄动。 他此番来南诏肯定是密行,他不欲让人知道,若是她不配合,拆穿他的身份,恐怕他心狠手辣得要了整寨子人的性命。 华音现在只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往最坏的方向想,不敢再有所侥幸。 她先前侥幸逃跑,更是心有侥幸的让他成为所谓的负心人,可结果呢? 报应都已经摆在眼前了,她哪里还敢。 不敢再有侥幸的心思,只能配合着他。 不过就是演戏而已,又不是没有演过。 她迅速红了眼,湿了眼眶,低着头埋怨道:“可你没有只言片语就离开了,谁信你呀?” 说到这,又怕他不大清楚她与寨子的人说了什么,又如怨如诉道:“虽说你说过会娶我,可连堂都没拜,谁是你夫人!?” 跟着回来的锦衣卫站在门口外边,听到竹楼中的对话,不禁心头一跳。 大人似乎还没有要九姨娘性命,或是对九姨娘用刑的想法。 若是他们方才伤了且威胁了九姨娘的事情落入了大人的耳中,不知大人会如何做想…… 裴季眉梢微佻,知道她已然妥协,唇角的弧度大了些许。 金翎那半大的少年巴巴地望着华音,有些垂丧,半晌后,才看向裴季,鼓起勇气,用别扭的大启话问:“沈姐姐身上的蛊既然不是你下的,那是谁下的?” 裴季略一抬眸,暼了眼那十来岁的小子。 他来时听说了,他这九姨娘就是把他给救了,入寨子后才被奉为上宾。 从方才他这九姨娘入屋开始,那双眼就没离开过她的身上,小小年纪不学好,倒是会惦记别人的女人了。 眼神浮现一丝讥诮,不轻不重的道:“若是能抓到下蛊之人,我也不必奔波南诏去寻解蛊的方法。” 金格看了眼男人。男人浑身散发着深不可测的气息,且初见时不近人情,处处透露着危险,让金格始终提防着面前的男人。 若非是同伴贪生怕死指了寨子所在,他也不会妥协迎他们入寨。毕竟就他所看,男人的随从个个都身手了得,知道了寨子所在后,对付整个寨子都不在话下,所以他只能顺受,不能逆来。 虽能冒险带他们入寨,可入主城,风险终究太大了,稍有不慎便会成了叛国贼,满寨皆会被诛。 想到这,金格开了口:“若只是沈姑娘要去王城,我等愿意同行,可我等不熟悉裴郎君,恐难以同行。” 裴季望了一眼他,沉默了一瞬。 华音似感觉到了丝丝寒凉,放下杯盏,握上他放在小金银头上的手:“我随你进王城,莫要为难他们。” 她的意思再也明白不过,懂的都懂。 ——我跟你走,放过他们。 裴季收回目光,黑眸深邃地望了她一眼,随而轻笑了一声,反握住了她的手。 他微一用力便已让华音手疼得想要抽出来,但她没动,只隐忍着。 “也罢,你与他们也是相识之人,你现在都这般要求了,我便不为难他们了。” 在一旁的童之微微蹙眉,小叔是来过南诏没错,但那也是十年前了。十年间生出多少的变数,谁都不清楚。 所以他很是不能理解小叔为何会应下九姨娘,这若是有南诏人带路,期间也会少许多冤枉路。 华音暗暗地呼了一口气。 裴季望向金格,带着淡淡的笑意:“为了去王城寻解蛊的法子,我等奔波了多日,需一个休整的地方,不知可否打扰一日,明日我们便走。” 金格虽不愿,但也不想得罪这些不好惹的人,只是道:“可寨子没有这么多空屋。” 裴季一行有二十几个人,怎么都要好几间屋子才够住。 裴季摇头:“不需要,他们会自己扎帐篷,我呢……”话语微顿,看向华音,一哂:“与夫人一间房便可。” 华音身体一僵。 童之脸色也微变。 “你、你们没有成亲,怎么能住一块!?”金翎少年春心方动,一着急便用南诏语脱口而出。 裴季斜睨了一眼他,回以南蛮语:“我记得南诏民风比大启开放,可婚前试婚,又何来没成亲不能同住的道理?” 金翎被他的话一堵,愣了一下,正欲再说话,却忽然被父亲喝了一声。“金翎!” 金翎不敢再多言。 华音约莫知道裴季要与她一屋,不是为别的,只为了拷问她,事到如今,她哪里还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她从他手中抽出了手,低垂眸子,道:“我进屋洗个脸。” 说着,起了身。 但因小腿被横扫了一脚,又走了一段路,坐了好一会后,站起身的那么一瞬,小腿像疼得被刀子扎一样,疼痛得她身形微微一颤,脸色也略有泛白。 紧撰着手心忍下了疼痛后,才朝原来的屋子走去。 裴季目光落在她似隐忍而紧握的手心上,目光微微下移,视线落在了她走路时一步重一步轻的步子上,微微眯眸,心思略沉。 华音入了屋子,帘子垂下后,瞬间撑着墙,紧紧咬着牙,额间因隐忍而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锦衣卫不是草包,他们的身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若非他们不想伤及她性命,她也未必能以一敌四。 虽未伤及她的性命,但她也被拳脚伤及,如今身体似半散架了一般。 暗暗喘.息之际,身后传来裴季的意味深长的声音:“你抵抗了?” 华音蓦地绷紧了身体。 裴季把帘子放下,走入了屋中,站到了她的面前,打量着她的脸色。 片刻后,才沉着脸色道:“我说了,你若是能配合,便会念着你的情分善待。” 华音抬起头,因疼痛而眼尾泛红,她冷眼看着他,压低声音开了口:“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是在我这问不到什么信息的。” 她失忆了,连自己身上有蛊都不知,还能知道什么。 裴季闻言,轻佻眉梢:“不装了?” 华音撇开脸:“你早知我身上有蛊却装作不知,恐怕你早就知我身份有异了,现在装,还有什么用?” “确实无用。”裴季轻嗤一笑,随后目光落在她那泛白的脸色上,略一沉思,开了口:“把衣裳脱了。” 华音闻言,蓦地转头瞪向他:“你既然知晓我身份不简单,你竟然还想,还想……就不怕我杀了你?” 裴季微抬下颚,反问:“你,杀得了我?” 华音咬唇不语,她确实杀不了。 她连他进屋时候的声响都听不到,又谈何是他的对手? 片刻后,华音忽然凄凉的一笑:“不过就是男女那档子事罢了,又不是没做过。” 她忽然伸手粗/暴地脱着自己的衣服,眼底逐渐湿润,边脱边道:“他们只是好心收留我,莫要牵连他们,你要我如何便如何,反正我也活不久了。” 无论是体内那不知名的蛊。还是想要从她这处知道些什么的裴季。还是给她下蛊的那些人。 这些都能要她的命,如此她还能活得长吗? 既然都活不长了,何必再牵连别人? 裴季见她那自暴自弃的神色隐约生出了厌生感,眉头微蹙了起来,心头略有不快。 衣服落地,雪白的胴体上遍布了红紫的淤青,手臂因抵挡拳脚,所以淤青最重,原本雪白软滑的手臂,现在却是几乎没有好的地方。 裴季眉头紧皱,面露不悦。 华音也不看他的脸色,只闭上了双眼,隐忍着屈辱:“要做便做。” 扫了一眼她满是淤青的身体,沉默了一瞬,转身走向门口,撩开帘子出去了。 华音听到了帘子放下的细微声响,睁开了双眸,却已不见裴季身影。 有一瞬的不解,但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头望了眼自己身体上的淤青。 也是,她遍体淤青,他能有性趣才怪。 华音忽然就松了一口气。 华音正欲拾起地上的衣裙之际,帘子再次被掀开。 身体一僵,抬头望去,只见裴季拿着一个瓷瓶入了屋中。 他神色冷漠,淡淡的开了口:“躺到床上去。” 华音心想,他是怕她干.涩,所以准备了润.滑之物? 她都这样了,他还想着侮辱她?! 呸,禽.兽! 华音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几番反复后,她还是慢腾腾地躺到了矮床上。 他漠声道:“趴着。” 华音随着他一个命令一个动作的翻身趴在了榻上,若是忽略了身上的淤青,背后曲线甚是凹凸有致,玲珑诱人。 裴季走了过去,坐到了床边上,拔开了瓷瓶,倒出了褐色的液体。 华音闻到了浓郁的酒味。 那一瞬间,她反应了过来,这不是什么润滑之物,而是药酒。 药酒? 裴季要给她上药? 他是脑子被驴踢了吗? 亦或者是想用什么酷刑来逼她招供?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三十四章(和裴季谈条件...) 华音怀疑裴季是脑子被驴踢了, 亦或者是想用什么酷刑来逼她招供。 那瓶药酒应不是普通的药酒,而是他从诏狱之中带出来,用于逼供的秘药。 或许涂抹上去后会像有千虫万蚁啃咬一般,折磨得让人说真话? 华音跟着锦衣卫回来的时候, 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被杀的打算。 可想到这等酷刑, 还是忍不住紧捏着被衾, 绷着背脊。 裴季瞥了眼她因用力捏着被衾而泛白的骨节, 收回目光。 慢条斯理地取下指中扳指放到了床上,再在掌心倒出药酒。 片刻后,粗粝茧子的掌心落在华音的肩胛骨上。 那处淤青了一大块。 药酒在淤青之处揉开了。低眸看了眼那素来白皙,让他在云雨之际爱不释手的盈盈腰身被淤青覆盖, 裴季面色格外沉静。 冰凉与疼痛仅是让华音的肩膀微微颤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咬着唇瓣隐忍, 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是习武之人,从未给人上过药, 手劲自是不会轻到哪里去。 在肩胛骨火辣辣泛疼的时候,华音的脑袋也有一瞬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刺痛。 许是有什么地方似曾相似,脑海中忽然涌现了一小段的记忆。 在昏暗潮湿的小屋中。 一个看不清脸少年, 给她揉着手臂的淤青, 劝她:“你便听他们的话吧,若是继续下去,他们会打死你的。” 记忆到这咋然而止,疼痛让她瞬间回过神来, 随后裴季那低沉平缓的嗓音落入了耳中, “有许多人皆身不由己, 我也能理解,若你能迷途知返, 我会不予计较,护你周全。” 裴季意思,华音明白。 ——若是她能把背后的那些人供出来,他不但不会计较,还会保护她免被追杀,可她能记得什么? 可她就连自己可能是刺客的身份都是连蒙带猜的,就是身上的蛊也是前几日才知道的,他还指望在她这里知道些什么? 华音沉默了一晌,幽幽道:“护我又如何?谁能知道我体内的蛊何时发作,我又能活多久?” 裴季轻嗤一哂,不甚在意:“不过是个蛊罢了,以我现在的权势,还能解不了?” 不管裴季会不会信守承诺,在这一瞬间,华音说不动心也是假的。可现在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如何能动心? 他确实位高权重,解蛊一事于他而言或许真的可行…… 若是他真能神通广大的帮自己解了蛊,那是不是也有办法可让她恢复记忆? 没有记忆,还有蛊控制着她,更有背后有盯着她的人。 她现在就已经是处于绝境之中了,不知活路在哪里。 或许她入裴府的目的确实是杀裴季。就算真能侥幸杀得裴季,完成了这个任务,可这或许是第一个任务,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杀了裴季后,终生还是会受制于人,直至死亡。 裴季或是不可信,但也只会利用她这么一次,往后也没有可利用她的地方了,说不定她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 只要他能帮她解了蛊,她便少了一个后顾之忧,至于他承诺她免被追杀的事情。 她是不信他的。 当他知道所有事情后,她没了利用价值,怎可能还会费尽心思护她一辈子? 只要还没有一网打尽那些人,她就有可能被追杀一辈子。 华音因被抓回来,更担忧裴季会对寨子里边的人下手而混乱的心绪,也因他的话而逐渐平缓了下来,慢慢的衡量利弊。 裴季许久等不道她的回应,也不着急,倒了药酒在掌心随后覆在她的大腿外侧,力道较方才重了些许。 华音瞬间回过神,扭回头,敢怒不敢言的望向他。 裴季神色浅淡地暼了她一眼:“我耐性有限,别让我等太久。” 华音转回头,把头埋进了软枕中,闷声闷气的道:“若大人不是在给我上刑,就请大人下手轻些。” 他这下手的力道哪里是上药,分明是在上刑。 暂时感觉不到这药酒有什么端倪,揉搓过后,淤青之处火辣辣的发烫,但好像确实是舒缓了一些。 结合他所言,她也明白了他的行为是什么意思了,他在她身上用怀柔政策。 “力道轻了,淤血散不开。”他轻悠悠道。 目光落在已经揉过药酒地方,淤血是散了些,但却过分的红了。 敛眸思索了一下,他这九姨娘皮嫩肉薄,与男子皮糙肉厚不同,便也就收了些力道。 “如何?” 许是见他真的放轻了力道,还询问了自己,华音便也不委屈自己,开了口:“再轻些。” 那正在揉搓的手一顿。 裴季一挑眉,继续揉搓,轻笑了一声:“我是问你,想得如何了?” 华音略一愣,反应过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沉思了半晌后,暗暗呼了一口气,谈了条件:“我不需要北镇抚司的庇护,只需要把我身上的蛊解了,再让我假死,最后给我一个新身份让我走,可成?” 裴季抬起眼帘,目光落在她微侧的脸上,沉思。 背后的淤青都已经揉搓过了,只差正面的没有揉,他收了手,道:“转过身来。” 华音转了身,拉着薄衾遮住了自己的柔软高耸之处。 裴季低眸暼了一眼她欲露不露的沟壑,眸色微暗。两息后抬眸看她,低沉反问:“有什么地方我没看过?” 话语一顿,嘴角微勾,似笑非笑:“我倒是好奇我的九姨娘之前不曾羞涩,怎今日就这般羞涩了?” 华音也不是第一日知道裴季的恶劣了。 人贵有羞耻心,她有,可裴季不一定有。他不仅没有,还会把对方遮住羞耻心那块布扯下来才罢休。 毫无衣物遮体与他谈条件,地位太过劣势。所以华音平躺下去,并未把被衾拉开。 裴季拉起她的手,仔细瞧了一眼手臂上的淤青,道:“这几个人不是你的对手,是吧?” 华音抿唇不语,不是对手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跟着回来了。 “不是对手,为什么回来了?” 自己的人,会耍一些什么手段,裴季不用多想也清楚,略一抬眉:“用整个寨子来威胁你?” 华音抬眼看他,也不说话,那双眼尾微微上挑的桃花眸似乎在说——明知故问。 裴季开始揉搓她的手臂,他不是很理解:“为何要在意这寨子的人,不过才认识几日,就为了他们,妥协了?” 华音逐渐冷静:“这事与方才我提出的要求没有什么关系吧?” 裴季顿了一瞬,颔首。 华音:“那言归正传,是否你知道了我背后有什么人后,就会帮我解蛊,让我离开?” 裴季沉吟几息,点了头:“成,我答应你,帮你假死,给你新的身份离开。” “那现在,可以说了?” 竹楼被锦衣卫把守得严实,无人能探听里边说什么。 谈妥了条件,华音舔了舔干燥的唇瓣,看向他,犹豫了一下。 反正也没指望一下子就能让他相信,所以还是如实开了口:“我失忆了。” 裴季那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顿时面沉如水,微眯的黑眸有寒意溢出。 放下了她的手,往后坐直了身体,舌头抵了抵牙根,冷声问:“你觉得我不会把你如何?” 华音早没了方才回来时那般紧绷,她轻笑了一声,双眼无神地望着屋顶,慢声道:“我就这么一条命,活不久的命,我为何要对大人你说谎?” 她目光微转,与他对视:“几个月前,在大人寿宴那日,我摔了一跤,也磕破了脑袋,所以醒来的时候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可不知为何,直觉告诉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失忆了,所以才会隐瞒至今。” 她顿了一下,补充道:“大人若不信,可找大夫给我瞧瞧,当然也有可能瞧不出来。可若是大人帮我恢复了记忆,我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裴季不再继续上药酒,放下瓷瓶,拿起扳指戴入了指中后才冷冰冰睥睨向她。 他伸出手,指尖在华音心口的位置缓缓往上移,轻缓的抚摸着华音的脖子。 “你觉得我会为了知道你后边有哪些人,就真的不舍得杀了你?”停了停,裴季一声轻笑:“你便是不说,我费些心思与时间也能查得到。” 冰冷的扳指触碰到脖子上细腻的肌肤上,泛起颗颗小疙瘩。 满室寒凉,华音却是越发的平静。 她略抬下巴,把脖子露出得明显,让他掐得方便。 “大人不信,那大人便杀了我罢。”说罢,华音闭上了眼,她感觉到他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只是并未用力。 “现在杀了你,还挺麻烦的。”他收回了手,看着她紧闭双眸的脸,继而道:“毕竟你现在是我未过门的夫人,你若是不想这整个寨子陷入危险之中,便好好配合。” “至于方才所言,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南诏前最好与我说实话,不然我也不留你。” 说着,起了身,朝着门口而去。 才撩开了帘子就见童之在门外侯着,他身形微挡,把帘子放下,遮住屋内春色。 童之唤了一声“主子。” 裴季点头,朝竹楼外走去。 出了竹楼,扫了眼把华音带回来的几人。 那几人感觉到了大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背脊瞬间挺得僵直,额际有薄汗落下。 裴季面色沉沉,冷声道:“四个人,还不敌一个女子,何来的脸面出现在我眼前?” 见他们还没有动作,他眉眼微佻:“不明白我的意思?” 声音虽低,可却不怒而威。 四个锦衣卫顿时低下头,齐声应:“明白了。” 应声后,立即与暗处盯梢的锦衣卫换了值。 * 金格与大女儿在竹楼楼外宰鸡,看着男人与随从从竹楼出来 虽说那一行人的饭食无需他们费心,但想了想,金格还是杀了一只鸡给那沈姑娘补一补身体,也顺道给儿子补一补。 金家大女儿偷偷瞧了眼往人少处走的两人,收回目光,小声与父亲说:“阿爹,我觉得有些不对劲,那沈姑娘不像是追负心人进的南诏,倒像是那人为了沈姑娘而来,沈姑娘受制于那人的感觉。” 金格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但却是压低声音与女儿道:“他们怎么可能不知我们看出了端倪,但既然还在我们面前装,就是让我们不要多管闲事,给我们一条退路,若是拆穿了,对谁都不好。” 说到这,又嘱咐:“你和二丫头说一说,同时看好弟弟,别让他惹事,只要这些人明天离开了,便可。” 大女儿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担心的道:“可那沈姑娘呢?我看着沈姑娘像是身不由己。” 金格沉默了一瞬,与她说:“等晚上趁男人不在屋中的时候,你把鸡汤端去给沈姑娘,顺道把英叔给的信物给沈姑娘,再而转告沈姑娘,道她若是真到了南诏,想要暗中离开南诏的话,便拿着信物去王城中的南北杂货铺子,只要银子给得足,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切记千万不要被那些人发现。。” 暼了眼竹楼,低叹了一声:“这也算是还恩了,至于沈姑娘往后如何,也与我们无关。” 童之随在小叔身后远离了竹楼。 寨子中的人从旁路过,都免不得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同时又在戒备着。 他们都听金格说这些人不是好惹的,若是遇上了,千万不要上前搭话,一定要避开。 走得远了,童之才道:“小叔可是要把九姨娘带去南诏?” 裴季用湿帕子擦拭沾了药酒的手,不甚在意的问:“难不成把她押回金都?” 童之皱眉,疑惑道:“不行吗?” 裴季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据我所知,背叛的人通常没有什么好下场,恐怕还未押回金都,人就在途中没了。” “可若在去南诏王城途中,九姨娘想了什么办法与刺客取得联系,那小叔的安危岂不成了问题?” 裴季把湿帕给了他,“所以,给我盯紧她。” 童之知晓说服不了小叔,但不免好奇道:“可与九姨娘同住一屋,风险着实大了些。” 裴季摇头:“我想看看,若有机会,她会不会下手。” 童之愣了一下:“那若是不下手,又能说明什么?” 裴季沉默的望向竹楼的方向。 若是不下手,一则说明她谨慎,二则说明她是真有背叛背后那些人的打算。 可就算她真有背叛那些人的打算,也未必见得要归顺于他。 她方才的那些话像是在拖延时间谋算别的。 失忆,不记得前尘往事了? 谁会信这明显是在拖延时间的借口? 但愿她真的能想通,不然还能有什么理由能留她?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离开寨子(美人计) 天色渐暗, 屋中也昏暗了下来。 华音起身点了灯,在矮桌旁坐下,盯着那一小簇烛火发呆。 尽管她已经实话实说了,可裴季还是不信她, 但这也在华音意料之中, 毕竟她没有任何能证明自己失忆了的证明。 如她不信他一样, 她对他的话都有所保留。 只是她不信他, 于他而言没有什么影响。可他不信她,却是会要了她的命。 他说到王城前,若她还不说真话,便杀了她。 可她毫无记忆, 又怎么可能在两日内把失忆前的信息如实告知?! 据金格所言,从此处到金都, 不过两到三日的路程。两三天后她要是没有恢复记忆,以裴季那样说一不二的性子, 或许真的不会再留她。 华音烦躁地揉了揉简便的束发。 以为能柳暗花明,寻到生的机会,可怎么还是看不见活路。 她不如再摔一次, 兴许能摔回记忆? 便是昏迷了, 也拖延一些时间,不是吗? 想到这,华音已有了尝试的想法,但在什么地方摔倒最为合适? 这屋子是竹楼, 在屋内摔到也没有什么用。思来想去,她想到站在竹楼外竹梯最后的两阶摔下最为稳妥。 头先着地, 顶多会磕破些许,不至于会受到太大的伤害, 且也比被蛊虫发作折磨要好许多。 华音站起身子朝门口走去,正要出去,却听见外边有脚步声传来。 除却金家人外,锦衣卫脚步轻几乎不可察,裴季更是悄无声息的。 华音停下脚步,回到了位上,不一会便传来金家大姑娘的声音:“沈姑娘,我阿爹宰了鸡炖了鸡汤,让我给你端来。” 几日相处下来,华音也听习惯了这掺着南诏语的大启话,不过是片息便琢磨明白了意思,说了声“请进。” 金家大姑娘端着鸡汤撩开了帘子进了屋中,对华音露出浅浅的笑意。把鸡汤放到了桌面后,她掏出了两锭金子放到鸡汤旁,道:“阿爹让我把这金子还给沈姑娘。” 是今日华音匆匆离去时留给金翎的金子。 华音道:“多日叨扰,还请收下,不然我于心不安。”要不是她,裴季与锦衣卫也不会到这个地方来。 金大姑娘笑了笑,然后再从怀中取出了一块月形的小铁牌,还有一张小纸条。 华音抬起诧异的目光看向她,只见金大姑娘连连摇头,很是谨慎的样子,然后打开了纸条。 华音低头看了眼写有大启文字的字条,看到内容,神色逐渐严肃。 ——王城南北杂货铺子,信物交付,重金可秘密出南诏。—— 只是片刻,金大姑娘便把纸条给阖起来,边藏回了怀中边回华音方才的话:“阿爹说了,沈姑娘救了小弟,对我们家已经是大恩了,若是再收下这金子的话,便是见外了。” 华音把信物收到掌心,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金大姑娘面带着微笑摇了摇头:“沈姑娘不用太见外的。”说着起了身。 “沈姑娘先把这鸡汤喝了,我一会再进来拿碗。” 华音道:“不用太麻烦了,我一会送出去。” 金大姑娘笑点了点头,而后出了屋子。 目送金大姑娘出去,华音轻叹了一口气。 金家人应是也看出了她与裴季之间有问题,但是因裴季一行人浑身散发着一股惹上必遭殃的气息,他们为自保,故而没有点破他们,也没有好奇是他们是什么身份。 可尽管百般谨慎,但他们也还是愿意冒险帮她。 想到这里,华音脸色露出了一瞬淡淡的笑意。 都是良善之人,若是今日她没有回头,直接走了,将来必然会悔恨。 张开掌心,仔细端详掌心中那月牙形状的铁片。铁皮上刻有几个华音看不懂的符号,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但还是收了起来。 若是真如这金大姑娘所言,那她就必须得活着到南诏王城,还要活着在王城待上一段时日。 她得找寻借口说服裴季,多给她一些时间。 无论用什么样的法子,她都要冒险一试。 华音把鸡汤饮完,便拿着空碗起了身。 家家户户都是在屋子外边洗衣洗碗做饭,而这个时候天色只是擦黑,还未全黑,所以各户的竹楼前都还有人在做饭,因都在忙碌,也没有人注意到华音。 就是金家的父女也在转角处忙碌着晚饭,并未注意到她。 华音在楼梯口环视了一圈都没有看到裴季的身影,也不知他去了哪,更不想知道。 她拿着碗在阶梯处静站了片刻,然后才慢慢地走下阶梯。 停在了最后两阶阶梯上,望了眼地面平坦无尖锐的小石子后,她略一迟疑后还是转过身子,闭上双眼缓缓地往后摔去。 以为后脑勺会先着地,可却是和预想出现了偏差。 华音被一双宽厚的大掌揽住了肩膀。 “想靠自残来拖延时间?” 冷厉不悦的嗓音落入了耳中,华音蓦地睁开了眼睛,与裴季深沉的黑眸对上了视线。 华音只是征愣了一瞬,下一瞬立即从他的怀中起身,退后了一步。 华音低眸紧攥着手中的空碗,略缓心绪后,用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既不信我失忆了,我总归自己想法子恢复记忆,或许摔一下,记忆就能回来了。” 裴季眸色微沉。方才在转角高处看到她静默的站在阶梯口,似有所思的望着楼梯之时,他便猜到了她的目的。 她应是想从高处摔下拖延时间。 原不打算理会,但看她似乎已下定了决心,裴季还是走了过来。 裴季以为她有多大的胆子,结果只是两阶阶梯。 裴季冷笑了一声,低声道:“暂且不说你是不是在与我耍心眼拖延时间,就说这身上被人扎了一刀,难道再补一刀不应该是伤上加伤?” 话到最后,多了几分讥讽。 华音回驳道:“摔的是我自个,那也不影响两三日后裴大人要我性命。” 裴季轻嗤一声:“别想着这些拖延时间的小伎俩,还是好好想一想在这几日内该如何与我交代。” 说罢,从华音身边走过,上了竹楼。 华音站在原地不动,呼了一口浊气。 转头望向竹梯,在琢磨着要不要摔一回之际,金家大姑娘走到了她身前,道:“沈姑娘把碗给我洗就好。” 说着便拿过了华音手中的碗,再道:“沈姑娘明日就要离开了,不如回屋好好休息。” 心思被打断,华音也没有再摔的心情。 华音转头看了眼那竹楼,心知裴季已经在主屋中,暂时不想与他暂时一屋,温声应道:“我在外边纳一会凉再回去。” 吹吹凉风,清醒清醒,也好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再拖延几日。 金大姑娘也没有劝她,转而去做饭。 华音在竹楼外边的石墩上坐了好半会,童之这时端着有氤氲热气的饭菜走近,算是恭敬地朝她唤了一声“夫人。” 华音依旧不习惯这个称呼,但还是点了点头。 童之面色平平:“夫人,饭菜好了,还请回屋与主子一同用膳。” 华音沉默了一瞬,随而想到她与裴季二人是未婚夫妻的关系,确实是得一同用膳。 就是再怎么不想与裴季同处一室,华音也没有矫情的使性子,起了身率先上去。 住了几日的屋子,原本还算宽敞,可因为多了个裴季,原本还算宽敞的屋子却显得格外狭小。 裴季盘坐在矮桌旁,华音没有靠近,免得生性多疑的裴季会怀疑自己在他饭菜中下毒。 童之把饭菜摆到桌面上之际,裴季抬眼看了眼站在几步之外的华音,收回目光,吩咐:“给九姨娘单独准备些。” 童之颔首,拿了个空碟子,各夹了一些菜到空碟中,再盛了一碗饭放到桌上,随之退到门口处。 裴季拿起碗筷,斯文优雅用膳,眼也不曾抬,只淡淡悠悠的道:“坐下,吃饭。” 华音不是寻常女子,更不会要死要活地与裴季反着来,现在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她径直的坐下,拿起碗筷,只吃白饭,并不碰桌上的菜肴,食而不语。 一刻后,裴季放下了碗筷,华音也放下碗筷。 裴季起身出去梳洗,金二姑娘也送来了温水给华音洗漱。 华音简单的洗漱过后,解下高束的长发,拿起木篦梳理之际,裴季撩开帘子进了屋中。 她并未转头,只顾梳着长发。 裴季瞥了眼她那柔顺的青丝,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轻慢的解开着外衫盘扣:“你说得对,你摔伤与否,都不会改变什么。” 背对着他的华音面上很平静,但心底已然在思索着如何让裴季再宽限她一些时日。 半晌后,华音转过身来,只见他躺在自己躺了数日的竹床上,头枕在他自己的手臂上,闭眼假寐。 见他如此,华音也知道今晚自己是无缘那张床了,但这都是小事,主要还是想法子拖延时间。 半晌后,华音开了口:“大人有没有想过我是真的失忆了?” 闭上眼眸假寐裴季,语声多了懒慢:“所以呢?” “大人不妨尝试信我一回,在南诏王城中多有医术高明之人,他们兴许能诊得出我失忆了。再对症下药,或许很快便能恢复记忆,届时我便把所知的一切都告诉大人,而对于大人来说并没有损失什么,不过就是让我多活几日而已。” 裴季闭目半晌不语,华音拿不准他是怎么想的。 许久后,裴季才睁开双眸。略一侧头,眸色沉静打量着她那冷静的神色,忽然一笑:“今日回来之时,你毫无求生之意。怎么,不过过了小半日,就改变了想法?” 华音也不躲避他的目光,镇定道:“能活下去,自然不想死。” 既然都能活下去了,谁还想去死? 裴季勾了勾唇,闭上眼眸:“我还是那句话,给你两三日时间。” 华音暗恼他油盐不进之际,又听他说:“自然,若你有本事,也可在这两三日内说服我让你多活几日。” 华音眸光微转,是呀,虽然两三日很短,但他又不是明日就要她的命。 华音看了眼躺得随意的裴季,还是冒险的走到了床边,放柔声音问:“那我要如何才能说服大人?” 闭着双目的裴季唇角微扬:“美人计可行不通,而且……”话语略停,半掀开眼帘,在她的身上扫了一眼,最后与她四目相对:“而且你这身子那般惨烈,勾不起我的性趣。” 华音眼神一变,瞬息媚眼如丝,柔软的手攀附在了他的胸膛上,指尖轻缓地在他的胸口上抚摸着。 裴季垂眸暼了眼,并未阻止。 与她相处一室,裴季不曾脱下鲛纱软甲。 “我这九姨娘倒是能屈能伸得很,方才上药之时还一副忍辱负重辱催促我与你交.欢。现在相差不过是两个时辰,竟善变于此?” 裴季面上带着几分揶揄笑意。 华音心道这哪里能一样。 刚回寨那时他们已然撕破脸,他还用整寨子人威胁了她,便是她也将要死在他手上了。死之前还要受辱,谁能受得了,在死之前总归要硬气一回。 但现在裴季那句‘若你有本事,也可在这两三日内说服我’的话,便是给她的机会。 她除却那些忘记的信息外,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来与他谈条件? 现在除了裴季这条路外,她似乎没有了别的退路,再者她与他都也已经睡过了,她比谁都豁得出去。 华音轻盈的身子丝滑般的躺入了他的怀中,裴季眉忽然一挑,身侧的手臂微抬,但只一息便放了下来,放松身体让她躺在自己的身上。 华音声音娇柔道:“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与大人也做了好几回的夫妻了,那总该也有数百日的恩,便不能对……妾身网开一面?” 一声妾身,好似又回到了在裴府之时。 裴季带着几分趣味的打量着她那张已没有了先前那似要厌生的脸。 那厌生的神色,现在取而代之是鲜活。 变脸到她这地步的,倒是常见,但在他面前敢明目张胆做戏的,倒是不多见。 都已经撕破脸了,她竟还能装出这么一副柔情蜜意的模样来,心理可见足够强大,不必男子差。 裴季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挑起。目光幽深的道:“若是他日也有人如我如今这般拿捏着你,你是否也会用美色换取平安?” 华音心中暗忖她没有遇到过他说的那种危险,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是怎么选择的。 但现在她敢肯定,裴季是不想听到她说是。 华音倩然一笑,手抚上他的手背,把自己的下巴自他手中救出来,语声轻柔:“可大人与旁人是不一样的,我已与大人有过鱼水之欢,自然是能放得开,旁人又怎么可以拿来并提?” 另一手在那腰上硬实肌肉上来回游移,欲往下之际,一只带着厚茧的手掌抓住了她的手。 裴季抓住了她的手,似乎看穿了她一般,眼中浮现了讥诮笑意:“你我毫无情意都可交.欢,旁人又有何不同,嗯?” 二人看似暧昧悱恻,却像是在博弈,看谁先松口。 “妾身发誓。”华音抬起手:“若是遇上生命之危,绝不以美色来换取苟活,违者便不得好死。” 裴季松开了她另一只手,目光自她那双眼移到她那艳红的唇上,慢声道:“你这张嘴说出的话,不可信。” 说着,面色沉了下去,语声冷静:“下去。” 他不吃这一套,华音意识到这一点,正要识趣下床的下一瞬,腿上触碰到了什么热韧之物,只征愣了一瞬后便反应过来了是什么。 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心底更是多了几分讥讽。 这还不是有了反应,男人呀。 华音拿捏好了度,不再继续演下去。 下了床,走到了矮桌旁坐下,收敛了方才演戏的劲头,对床上的人笑了笑:“我等着大人改变主意。” 这几日,裴季也不会杀她,而与她这个有可能是刺客的人共处一屋的是他,所以现下最该戒备的人,是裴季。 意识到了这点,华音多了几分轻松,少了几分紧绷,转而手支在了桌面上,托着腮闭眼休息。 养精蓄锐后,才更有精神头应对有可能一宿都在戒备而寝不安的裴季。 床上的裴季平静了几息后,沉静道:“倒是会拿捏男人的劣根性,调/教你的那些个人都是这么教你的?” 华音已然淡定了下来,睁开眼,直言道:“我失忆了,不记得那些人是怎么教我的了。” 又想起那短暂记忆中的自己遍体淤青,继而道:“不管怎么教,教的又是什么,为了少受些折腾,肯定都是要学的。” 说到这,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对裴季笑道:“若是我这性子再硬一些,大人今日见到的九姨娘哪里还能是我?” 裴季大概是也经历过,且心肠也太过冷硬了,所以生不出半点的同情,如同没听到她的话,神色淡漠的闭上双目。 华音见裴季已不想与她再多言,也没有继续自讨无趣,闭上眼休息,至于裴季睡不睡,华音丝毫不在意。 夜色渐深,给了华音机会行刺的裴季听到细微绵长的均匀呼吸,微微蹙眉,转头望去就见那刺客毫无防备地睡了过去。 …… 料定他不会在这时对她动手,她反倒是破罐子破摔,不戒备了? 裴季自嘲一笑,他倒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了。 目光落在她那紧闭双目的脸上,裴季自嘲的笑意敛去,而后是兴味一笑。 他这九姨娘越发的有趣,倒是让他生出了几分不舍杀她的念头来了。 * 鸡啼之际,华音醒了。 舒展了一下略僵的身子后,转头看了眼床铺,已无裴季的身影。 她起身去摸了摸床铺,是冰的,显然早就起来了。 裴季出了房,她竟丝毫不知…… 她勉强能胜四个锦衣卫,而裴季在她之上,他究竟练的是什么功法,竟这般的深不可测? 华音收回了心思,望了眼窗外,天色灰蒙蒙,约莫寅时。 等天色大亮,瘴气散去之时裴季也该出发了。 华音换了先前的男装衣物,高束长发,形如马尾。 思索了半晌,她还是摸出几锭金子放到了床头之下。 天色已亮,锦衣卫已整装待发。 童之领着她走到裴季的马车旁,华音目光被后边的那辆马车吸引了注意。 昨日这辆马车便一直有人看守着,马车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华音现在是半个阶下囚,保命为重,也没有心思在意那里边到底是什么。 收回目光,上马车前,华音转头看向远处相送她的金家人,他们朝着她挥手。 华音露出了笑容,声音清亮道:“有缘再见。” 说罢,转身踩上脚凳上了马车。 上马车时,华音感觉出来这马车与普通马车的不同。 这马比普通马车闷热,方才扶到门框进来之际,触感比木头多了许多的冰凉。 这看着是木头所做的马车,但实则是铁铸的,能防箭矢。 入了马车之中,笑意微敛,端坐到一旁。 裴季暼了眼她,收回目光,朝外边吩咐:“出发。” 一行二十余人缓缓从寨子出发,出了寨子,往王城而去。 彼时,寨中有人取了饲养了许久的鸽子,在脚上绑上了纸条放飞。 鸽子飞出寨子,亦是往王城飞去。 山林间有凉亭,鸽子落在了凉亭之上,有人抓住鸽子,解开了脚上绑着的小竹筒,迅速把信笺递给亭子中戴着面具的男人。 男人打开信笺,看了一眼内容,蓦地一收,眸色瞬息凌厉,果决下令:“裴季已出盘阿寨,即刻埋伏百人,在他进南诏前务必截杀。” * 从寨子出来后,裴季便骑了马,让华音与小金银待在马车中,不允出来,这让华音有计也无处使。 如今过了大半日,日头西移,再过不久就该是黄昏了,夜间会有瘴气弥漫,所以要在天黑前找到一个地方过夜。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下,外边除却飞禽走兽与风吹树动的声响外,裴季那一行人连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华音似也嗅到了不寻常气息,她暗暗地把小金银放入了小笼子中。 因怕在入南诏王城途中生出什么意外,小金银又像昨日那样跑入林中,寻得回来是好,寻不来就坏了。 这南诏林子处处隐藏着危险,小金银恐怕难以存活。 所以在离去前,华音向金家大姑娘讨了个笼子。这笼子之前是养小鸡仔的,洗干净后也没有什么异味。 小金银不适应的扒拉着竹子编成的笼子,华音也没有理会,而是聚精会神的注意在外边的风吹草动。 这时,帘子忽然被撩起,一把腰刀从窗户推了进来。 华音一愣,随后听到外边传来裴季那挟着肃杀之意的声调:“只管顾着你自己,能活下来,便多允你五日。” 华音闻言,握着了推进来的腰刀,握住了刀柄,暗呼了一口气。 裴季能出此言,将迎来的应是一场硬战。 那些人,应是冲着裴季来的。 若是她趁乱跑了,不知可行? 略一琢磨后,华音便有了成算。 若是打不过,便跑。 若是打得过,便硬着头皮打。 与裴季进退这一回,说不准裴季真的会助她恢复记忆,继而寻法子把她身上的蛊给解了。 想法才落,似感危险,华音上身瞬息往后一仰,一只短箭疾速穿透帷帘入了马车,从华音眼前一寸飞过,击中马车铁墙时“铮”的一声便落在了地上。 华音没有丝毫停顿,利落的把那看似是木制,实质是铁制的车窗阖上,不留半点缝隙。 在同一时间,无数短箭从四面八方划破疾风而来,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全数向着马车射去。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三十六章(受伤) 深山老林, 树木错落密布。 箭雨袭来,错落的树木便成了最有利的遮掩物,二十余人,仅有一人不慎被箭射伤了肩膀。 但显然那些箭矢所向的目标是马车。 裴季此行, 并未大张旗鼓, 也算是低调入南诏了。 原本一袭黑衣, 但也在今日出发之际换成了南诏百姓的装扮, 与一行锦衣卫的装束并未无区别。 所以杀手哪里会料到他有马车不坐,偏骑了马? 马匹受到惊吓,欲狂奔之前就已被箭矢射入了马脖子,倒地抽搐而亡。 更有无数“噼里啪啦”的箭矢撞击声从马车四面传入。 短箭被铜墙铁壁的马车挡在外边, 纷纷掉落在地上。 马车四周的地面上已然掉落了一波又一波杀伤力极大的短箭,就是车厢也被箭矢射得坑坑洼洼。 杀手们意识到裴季那辆马车不是普通马车, 刀箭不入后,百名杀手从四面跃身而出。 华音握着已抽出刀鞘, 泛着寒光的腰刀,面色沉着的细听着马车外的声音 ——箭雨停下,随之而来是刀刃相间的声音。 杀手往马车群起而攻, 这不知谁忽然高喊了一句“裴狗贼不在马车中”, 围着马车打斗的声音渐小。 华音推开些许的缝隙,往外望去。 马车外,皆是数个黑衣杀手对付一个锦衣卫。 锦衣卫身手了得,但杀手也不是草包, 几个人对付一个,锦衣卫渐处下风。 只是她看不到裴季所在, 也不知他是如何凶险的处境。 华音略一分析。她在马车中,不见得有多安全。 万一裴季落败, 杀手围了马车,她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若是下了马车,一看事态不对,也容易寻准时机逃走。 华音琢磨间,握到的手五指逐一舒展,再而收紧握的下一瞬,猛然打开马车,从中跃出。 只需目光一扫,便看见了裴季所在。 一群杀手拖住了一众锦衣卫,而二三十杀手则围攻裴季。 裴季招式霸道利落,没有一丝花哨,一转身悍然挥刀便砍下了一名杀手的手臂。 尽管裴季被数十人围攻,华音还是从他那镇定从容的神色看出了他的游刃有余。 他未出全力。 他是死士出身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但他那些招式都是锦衣卫所使的招式,没有那种势如破竹的嗜血感觉。 如此留有余力,裴季必有后手。 意识到这点,华音毫不犹豫站定阵营。 有杀手向华音袭来,华音利落躲开他,手中的刀再毫不犹豫的往杀手的肩膀砍去。 几个招式便让杀手落于下风,在砍伤杀手的前胸后,华音镇定的握着刀便跃上马车车顶,往裴季那边飞跃而去。 失忆后第一回砍伤人,华音并无不适。 到了裴季那处,华音从外解决围攻裴季的杀手。 忽然出现一个貌美女子,女子所使招式路数快狠绝,不是什么正派的路数,像是杀手所使的招数。 皇家死士与私人所养的死士武功路数皆有所不同,更不用说各个暗门派系不外传的暗杀招式路数。 不远之处,站在树干之上的一个面具男子看见那女子所使招数,面具之下,脸色瞬息一沉。 密函中,未曾说过有这么一个女子随行左右。 这个女子武功招式,与楼中只有少数杀手会的武功相似。 似乎想到了什么,男子双眼半阖溢出凛冽寒息,杀机陡显。 楼中花费十余年培养这么一个色貌身手一绝的杀手,终还是被背叛了。 那便留不得了。 抬起手,臂上□□对准了女子。 裴季哪怕是被杀手围攻,依旧一派从容镇定,还有闲余目光暼了眼他那身手了得的九姨娘。 嘴角微掀,倒算她识时务,但随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倏然锐利往前侧望去。 只见那远处有人以□□对准了华音,只一瞬短箭离弩,朝着华音瞬息疾飞而来。 裴季周遭气势陡然一变,狠戾尽显,猝然踹开杀手,手中腰刀飞出,朝着短箭划空而去。 同时,裴季跃身而起,踩在一名正要爬起继续再战的杀手头上,一跃而过,脚底下依旧踩着一众杀手的头顶,朝着华音而去。 腰刀撞开短箭,但紧追而来的另一支短箭却是一瞬间插入了华音的胸口。 华音瞳孔骤然一缩,身形略一抽搐,手中的刀猝然掉落, 一切都是在瞬息间发生的。 刀子落地,杀手的刀子朝着她砍来的下一瞬。早已握回刀的裴季,身形一转,悍猛挡开杀手的刀子。 震得杀手握不住刀柄,长刀被震飞的下一息,执刀之手也被砍落在地。 华音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挡在她身前的裴季。 他疯了不成? 既然会救她这么一个可能是杀手的人?! 裴季侧脸暼了她一眼,神色泠然道:“我只救你这一次。” 其他杀手朝着裴季群起攻来,裴季收回目光,却是不动,皆由锦衣卫抵御。 骨节分明的长指自锋利血刃上缓缓抹过,再抬眸,那双黑眸中似有茹毛饮血之势。 裴季往短箭袭来的方向望去。 一息间,那锐利目光似略过重重杀手与茂密林丛,与树上男子对上视线。 四目相对,似乎不用言语,也能明白彼此眼中的一触即战之意。 裴季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笑,眼神倏忽一变,锐利的眼神中尽是锋芒与杀机。 几乎同时,男子身形一动,从树上跃下,朝着裴季而来。 裴季亦然向着男人疾驰而去。 裴季与戴着面具的男子刀剑相触,二人交手间根本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这才是真实的裴季。 大内死士者,都是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必然嗜血。 华音中箭之处为锁骨下方两寸,离心口稍远。尽管脸上的血色渐失,疼痛刺骨,但华音却还是迅速用左手捡起地上的刀抵抗凶险。 华音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或因裴季出手相救,她心中少了要随时逃跑的心思。 童之与一个锦衣卫护在了受伤的华音身旁,童之与华音道:“只需再坚持半刻便好。” 华音起初无暇去想童之这话的意思,直到面具男子与裴季由旗鼓相当到逐渐落于下风,手臂也被裴季划了一刀之际,远处忽然有数十个黑衣人朝这边赶来。 黑衣人手间的刀子与锦衣卫的刀子是一样的。 是锦衣暗卫! 锦衣暗卫以破竹之势相援,极快占据了上风。 面具男子瞬间明白了过来,裴季在入南诏前早有准备! 男子被裴季那悍猛得干净利落的杀招逼得连连后退。 男子不是莽撞之人,现在的情况哪怕是全军覆没也不一定能杀得了裴季。 不能做无谓的牺牲,那为今之计,只有撤退一计。 念头才起,男子迅速后退,高喊道:“撤!” 杀手剩下不到一半,听到这一声“撤”,便迅速后退。 锦衣卫追去近乎一里,裴季声音穿透林子而去:“穷寇莫追。” 杀手退去,华音手中腰刀再次落地,在倒下之前便扶住了一旁的树干。 有鲜血从华音口中呕出,眩晕袭来,近乎要陷入昏迷。 裴季话语才落,身后忽传来童之惊喊的一声“九姨娘”。 裴季转过身,只见华音撑着树干强撑着,嘴唇旁都是鲜红的血渍。 裴季只沉默了一瞬,便朝着她大步迈去。 华音昏迷之前,似感被阴影笼罩。 她抬眼望去,即便视野模糊,但也知晓是裴季。 她看不清裴季的脸色,但还是苍白一笑,皓齿被血染红,她颤着声音问:“若是我侥幸没死,可否帮我解了蛊?” 说话间,又有鲜血呕出。 裴季望着她的目光逐渐复杂,终还是把她抱起,快而稳的朝着马车而去。 华音昏迷之时,听到他说了一声“好”。 * 华音恍恍惚惚得像是身在梦之中一样,什么都觉得不真实,光影交错,耳边声音时近时远。 锦衣卫用最短的时间寻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行伍停下休整。 童之带着会医的锦衣卫快步走到了马车外,道:“大人,九姨娘身上的短箭得取出来了。” 裴季已用匕首划开了华音中箭之处的衣服,检查过了短箭未伤及要害后,冷声道:“我亲自来处理,你立刻去准备热水,纱布,烛火和干净的刀子。” 裴季因常年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对处理刀剑,箭伤的手法胜过大夫。 童之不敢耽搁,即刻安排人去准备这些东西。 片刻后,把准备好的东西都相继送入了马车之中。 小金银因闻到了血腥味与看到昏迷不醒的女主人,在笼子中狂躁的扒拉着笼子。 裴季面色阴沉暼了一眼吵闹的小金银,冷声吩咐童之:“把这小畜生扔出去。” 童之闻言,忙把笼子自马车中带了出去,然后入马车帮忙,压住了九姨娘的双手,同时也不断地擦拭着伤口溢出的血。 短箭被剜出,扔在了水盆中,又被染红了一盆水。 烧红的刀子在剜去短箭的同时也烫了伤口,止了潺潺鲜血。 在伤口处撒上了药粉,裴季毫无情绪起伏的开口:“下车。” 童之反应迟了一瞬才知是与自己说的。 也是,马车除了他,九姨娘还在昏迷之中,不是对他说,还能对谁说? 童之下了马车,裴季才脱去华音上身所有衣物,擦去雪白肌肤上的血迹,随而用纱布包扎了伤口。 伤口包好,拿起马车内的斗篷,盖在了她的身上。 暼了眼昏迷中的人后,才转身下了马车。 裴季从马车出来,走到火堆旁时,橙红火光映在那张神色冷凝的脸上,阴沉得让人不寒而栗。 童之端来茶水。 裴季接过杯盏,冷声吩咐锦衣卫:“今晚分三批来看守,连只飞蛾都给我盯紧了。” 锦衣面色肃严,相继拱手一应。 众人相继散去戒备,或疗伤。 童之站在裴季身旁,开口道:“后边那马车里的几个探子都死了。” 裴季毫不在意那些人的死活,面色一贯漠然:“死了便死了,不必在意。” 童之静默了片刻,看了眼九姨娘所在的马车,问:“大人,九姨娘的伤势如何了?” 裴季饮了口茶水,面色平缓了稍许:“没有伤及要害。” 寻常女子身子娇弱,但华音的身体却与之相对而言强健许多。 童之呼了一口气后,随而不解:“可那人为什么不是对大人出手,而是像故意针对九姨娘?” 裴季不知多少次与鬼门关擦肩而过,凶险自然不用说。而交手的经验也比华音这不像出过什么任务的杀手来说,要多得多。 故而对暗器一类极为敏锐,若是那箭矢对着他而来,也不会伤及他半分。 杀手自然不会傻到不知。 裴季转身,沉静地望着马车,沉默思索了片刻后有了大概的答案。 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无论是杀手还是锦衣卫,叛者必被诛杀。” 童之只思索了一瞬,便明白了小叔的意思,惊诧道:“那些人与九姨娘有关系?!” 裴季看向那烧得噼啪作响的火堆,双手的五指舒展几番,才面沉如水的道:“与那带着罗刹面具的杀手交手的时候,所用招式,与她今日与杀手交手时的招数一脉同宗。” 裴季虽与一众杀手交手,但还是留了心在华音那处。 他想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她会不会逃。 结果倒是出乎意料,她竟没逃。 童之思索道:“若是九姨娘与那些杀手原本是一伙的,如今背叛了他们,他们也知晓九姨娘在南诏,恐怕也不会让九姨娘活着走出南诏。” 裴季忽然冷声一笑,随即沉下脸色,语声果决:“只要我想让她活着,她就能活着走出这南诏!” 童之信小叔所言。十年前,南诏那般凶险,小叔还不是一人把先帝给救出了南诏? 如今还有这么多的锦衣卫,难道还护不住一个九姨娘? 童之不知想到了什么,望向王城的方向,狐疑道:“大人此行,宫中无人知晓,只有小的与南诏王知晓,为何这些杀手会提前知晓?” 裴季暼了眼南诏王城的方向,没有半分惊讶。面色漠然,语声轻慢:“南诏王宫约莫出了奸细,而这奸细潜伏在南诏王身边,极得南诏王信赖。” 童之不解:“可此番是南诏王以先皇血……”童之话语一顿,略过这话,继而道:“南诏王以那事为由邀大人来南诏,为何就不能是他故意走漏的风声?” 裴季面色仍是漠然至极:“南诏内乱,他久病不愈,已拿捏不住手握重权的清平官段瑞。不用多久,段瑞便能逼他退位,他巴不得大启助他夺回政权,又如何会想我死?” 裴季为大启摄政大臣,便是远在数千里之外的金都,也对这南诏内政了如指掌。 说到最后,裴季露出讥讽:“但这南诏王还是过于懦弱与轻信他人了。不过这样的人好在好控制,此番前去,便顺道把这藏在他身边的毒疮给去了,一劳永逸。” 二人谈了一会话后,裴季吩咐童之:“去熬些米汤送到马车那处。” 裴季负手望了一眼南诏王朝的方向,轻叹一息:“我这九姨娘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 自杀手伏击后的一日内,锦衣卫在这期间悄无声息的杀了几个杀手派来的探子。 南诏山林众多,只要一个时辰没有了踪迹,便很难再追寻。 而那些杀手此番重创,就算是想要再次刺杀,也未必能成事。 裴季一行人慢慢悠悠的往王城而去。 因马车行得很慢,本该再用一日就能到南诏王城的,但还是拖延了半日。 马车虽慢,但还是稍有颠簸。 华音悠悠醒来,胸口上边的伤口因这稍许颠簸而隐隐泛疼,她睫羽煽动了半晌后才微睁双眼。 车厢内的光线柔和而不刺眼,很快便适应了这光亮。 “醒了?” 有徐沉嗓音如流水划过,流入了华音耳中。 华音只是睁眼茫然了片刻就恢复了意识,微微转头,望向姿态轻松看着书卷的裴季。 她扫了一眼周遭,发现自己是躺在了他那宽敞的马车之中。 身上触感似不对劲,她低头瞧了眼。她盖着他的披风,光滑的肩膀微露。 披风之下,她似乎不着一物。 不等她细想,胸口上方传来阵阵疼痛,在提醒着她 ——就在不久前的那场刺杀之中,她险些丧了命。 想起昏迷前的事情,华音也顾不得问现在在哪,而是着急的问:“在我中箭后,大人是不是答应了我,要帮我解蛊?” 因失血过多,又受了伤,华音的声音虚弱无力。 裴季目光一转,暼向她:“就这么惦记着解蛊的事情?” 华音道:“谁知会不会忽然发作,忽然人就没了,怎能不着急?” 他体内要是有那么个恶心的东西,看他还着不着急。 裴季轻笑:“差些没命了,醒来后半点也不慌,且也不先问问自己身体如何了,反倒先着急询问蛊的事情,还怕我反悔不成?” 华音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嗓子略显沙哑:“说实话,有些怕。” 裴季收回目光,拿过一旁的水袋,拔出塞子,把水袋口放到了她干燥唇边。 华音眼眸圆瞪,露出惊疑之色,似乎不认识眼前的人一般。 裴季忽然露出阴恻一笑:“这水里放了剧/毒。” 华音愣了一下,随即道:“要毒死我,还不如放任我不管来得快一些。” 裴季微抬水袋,有水入了她口,她连忙咽下。 干燥的嗓子逐渐得到湿润,也好受了许多。 喝了水,马车忽然一个颠簸,疼得华音瞬间倒抽了一口气。 裴季知晓这种程度不至于让伤口裂开,把塞子塞入水袋口,平静道:“没条件给你静养,忍着。” 受刀伤箭伤后,为免伤口裂开,不宜移动,但这荒郊野岭的怎可能不移动? 华音思及裴季的变化,隐约觉得有些怪异。 想到在她中箭之时,他护她之事,华音的思绪不禁多了几分活跃。 裴季救她,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从她口中知道有用的信息? 还是说云雨了几次,让他对她多了几分情丝? 华音觉得情丝可能没有,情谊倒是可能有几分,毕竟没有哪个人能比她与他有过更近距离的接触。 待她有几分不同,也还算是正常的。 又想她应下自己会帮她找解蛊的方法,华音觉得自己赌对了。 忽然又一个小颠簸,把华音从千思百绪中拉回了神来,轻嘶了一声:“疼,忍不住。” 裴季感觉到她对他有所松懈,忽然开口:“别想着我给你解蛊,你就觉得可以活下去了,你不如先想想如何活着离开南诏。” 华音抬起疑惑的目光望向他。 裴季目光落在她伤口处,慢悠悠地道:“那箭没对准我,也没对准任何一个锦衣卫,反倒对着你这么一个女子,你觉得是为何?” 华音微微眯眸,思索几息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神色逐渐变了。 几息后,面色趋于沉静,与裴季目光相视,开了口:“那些人之前是与我一伙的?” 裴季微微挑眉,望着她那不似作假的神色,略一沉吟。 他开始相信她是真的有可能失忆了。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三十七章(拌嘴) 斜阳西坠时, 一行人已出密林,进入临近南诏王城的乌蒙城。 乌蒙城有南诏官兵把守,进入城内的人皆要严查。 裴季行径已经暴露,也不再隐藏身份, 故而七八十人声势浩大, 大张旗鼓的停在乌蒙城城门前。 南诏官兵接过锦衣卫递过来的南诏王亲自誊写盖印的同行文书, 还有大启文书, 辨别真伪后,而色都为之一变,态度万分恭敬。 而后有人把大启摄政大臣裴季入了南诏,到了乌蒙的消息传到乌蒙城大军将之处。 乌蒙城镇守的宋大军将一惊, 随即准备出府去迎,同时也让人即刻清空乌蒙城最大的客栈, 把他们迎到客栈。 王朝现在是段瑞在把持大权,他未曾收到段瑞书信说裴季要来南诏, 那极有可能是南诏王请来的,所以他可不敢擅自做主把这裴季迎入府邸招待。 宋大军将匆匆赶来相迎,在一行人之中看见为首之人一袭黑衣, 姿容不俗, 散发着上位者的凌然气势。不用多想,便知此人就是大启摄政大臣裴季。 宋大军将而带笑容迎了上去,单手抱胸一躬身,以大启语道:“裴大人此番来南诏, 怎不是实先通知下官,下官也好出城相迎。” 南诏降入大启, 已属大启附属国。 裴季摩挲着指中扳指,慢悠悠地道:“不说也被截杀了一回, 若是通知了,恐怕也不知能不能活着到南诏王城。” 宋大军将听到裴季遇刺,脸色一变,惊道:“到底是何人胆子这般大,竟敢在南诏内行刺裴大人?!”话语一顿,又忙问:“不知道大人可有被伤及?” 裴季:“我倒是无事,但却伤及了我的手下,还有我的宠妾。” 宋大军将眉头不禁一跳,来南诏,怎还把宠妾带来了? 虽满是疑惑,但还是立即道:“下官立马让人把乌蒙最好的大夫唤过来,大人请先随下官到下榻之处。” 裴季略一点头,上了马车。 马车中,华音坐在车内,背倚着软枕,因马车一动就牵扯到伤口,而色不仅一白。 自裴季口中知道自己与那些杀手有可能曾是同伙后,华音便一直沉默。 裴季暼向她:“怎么,还没缓过来?” 华音望向裴季,暗呼了一口气,几息后才开口:“此番我是因大人才会与那些人正而敌对了,大人是不是也该负些责任?” 裴季目光落在她那受伤的位置,微抬下巴:“那短箭是我给你拔的。” 华音皱眉,随即虚弱地笑了笑,问:“若不然等大人下回中箭之时,我再给大人拔箭,还回大人的拔箭之恩?” 裴季闻言,勾唇一笑:“恐怕你没这个机会。” 华音也笑:“说不准还真有这个机会呢,到时候大人可要记得把这个机会留给我。” 裴季微拧眉:“我记得,你的卖身契还在府中。且我未写放妾书,你还是我的九姨娘,你就这么想守寡?” “大人是知道的,像我这等身份的,无论有无卖身契,还是有无放妾书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裴季斜嘴一笑:“也是,有什么用,我这九姨娘还不是跑了?” 二人的语气都是慢悠悠的,可却也暗藏锋芒。 华音见他提起这件事,便立即承诺:“这次我绝对不跑了。” 裴季脸上的笑意敛去,黑眸深沉的盯着她,缓缓开口:“你倒是再逃一回试试看。” 华音听出了他话里边别的意思——你要是再逃,我就不是活擒,而是下死令。 华音而色很是坚定:“绝对不逃了。” 裴季轻嗤笑一声:“那你便记得你所言,若是你再逃一回。”笑意逐渐伸出阴森之意,阴恻恻的道:“让我抓到,便把你关入那暗无天日的屋子,一辈子都见不到日光。” 华音正要点头,却忽然一愣:……嗯? 不是该要了她的命……么? 裴季自那略显茫然的脸上收回目光。半侧身子,抬手,二指轻撩帷帘,望出马车外。 乌蒙城街道破旧,还不如大启边缘的城镇。 南诏与大启打过仗,后来加上多年内乱,除了王城外,其他城镇都较为贫穷。 小片刻后,华音才从裴季打算关她一辈子的事情缓过神来,望到他的身影,暗瞪了他一眼。 裴季收回目光,转回身之际华音又换上了虚弱的脸色。 “大人在看什么?” 裴季而色平静:“没什么。” 约莫一刻余,马车到了客栈外停了下来,外边传来宋大军将的声音:“裴大人,到客栈了。” 华音看向裴季,只听他道:“你伤势过重,我抱你下去。” 华音伤在胸口,虽不宜移动,但只需小心些也可以自己下马车,且又不是那等弱不禁风的女子,更不是伤在脚,怎会走不动? 略一琢磨便会意过来——哦,原来要演戏了。 他说她伤势过重,那她就是伤势过重吧。 华音朝着他抬起未伤及的另一条手臂,虚弱道:“那妾身劳烦大人了。” 裴季先行下了马车,然后伸臂把华音抱入怀中。 华音一入怀,便把脸埋入了他的胸膛。 胸膛略感柔软,裴季微微诧异地低眸望自己的胸膛瞧去,只见她埋在他的胸膛之中,遮住了整张脸。 似乎猜到了她为什么这么做,唇瓣微微一勾,倾泻出一丝笑意。 宋大军将看着裴季抱着一个女子下了马车。想要看清女子的脸,却因天色昏暗,再加上女子把头埋入了裴季的胸膛中,所以只能看到一头乌黑的秀发,还有半截白皙的颈项。 宋大军将收回目光,恭敬道:“客栈已清空,且客房也已经安排好了,裴大人请入客栈。” 裴季颔首,而色平淡:“前而带路。” 裴季抱着华音入了客栈,穿过大堂,踩上阶梯,因步子徐沉而平缓,所以完全没有牵扯到华音的伤口。 到房门前,裴季顿下脚步,转头看向一旁的宋大军将:“一路舟车劳顿,有些疲惫,便不用准备什么宴席了。” 宋大军将语声恭敬:“那下官一会让人准备膳食送来。”顿了一下,又道:“大夫应该也快到了。” 裴季颔首,随而在童之打开房门后,抱着“宠妾”入了屋子。 宋大军将目送裴季进了屋子,朝着裴季的背影道:“那下官先行告退。” 裴季“嗯”了一声,童之把房门阖上后,而向宋大军将:“劳烦大军将了。” 宋大军将含笑道:“若是裴大人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便好。” 童之客气应下。 宋大军将转身离去,等出了客栈之后,他吩咐身旁的幕僚:“去寻一个美人送到客栈来。” 幕僚略微诧异,“听说那大启摄政大臣不近女色,送美人会不会不大适合?” 宋大军将露出一抹讥讽笑意:“那裴季来大启也要带着一个宠妾,你觉得是不近女色的人?”想了想,道:“他那宠妾受了伤,肯定伺候不了他。不管裴季因何而来南诏,都要与这裴季打好关系。” 幕僚闻言,琢磨了一下,忽然抚掌道:“我们趁机送美人给他,若是伺候得好,没准等他回大启的时候会把人也带回去,如此也算是安插了个人在他身旁,段瑞大人肯定会高兴的。” 宋大军将而露笑意,他也是这个意思。 * 裴季把华音抱入了屋中,放到了床榻上,站直身子后似笑非笑的看她:“就这么怕露脸?” 方才她把脸埋入他得怀中,显然是不想让人看清她的样貌。 华音应:“少一个人看清我的脸,我便多一分活着出南诏的机会。” 裴季扬眉,十分自信:“只要我想,你便能活着出去。” 华音反问:“那大人想我活着出大启吗?” 裴季轻笑:“那要看你的表现。” 华音知道他说的表现是什么,但还是插科打诨,故作苦恼:“可妾身如今身上有伤,怕是无法表现好了。” 裴季陪她继续做戏,意味深长的道:“我信你可浴血奋战。” 华音略一琢磨这几个字,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他们交缠在一块之际,有鲜血涌出的画而,嘴角不禁一抽。 与裴季比底限,她到底还是嫩了些。 华音收起打诨之意,撇开视线,问:“劳烦大人让小二送些热水上来,我想擦洗一下。” 受伤后,华音便没有再碰水,身上有些难受。 裴季挑眉:“最好不要乱动,伤口容易裂开,沾到水的话,会流脓。” 华音也不是非要擦身,也就点了点头:“那我自己换药。” 华音的话声才落,便传来敲门声,随后是童之的声音:“大人,大夫到了。” 裴季:“进来。” 房门被推开,一个中年大夫从外忐忑走进。 房门阖上,中年大夫行过礼后,便用南诏话询问:“可否让草民看看这位姨娘的伤口?” 裴季冷声道:“伤在胸口,怎么,你要看?” 大夫一噎,不知该说什么。若是致命伤,无论男女都得看看。 再者接生大夫基本都是男的,且医者而前无男女之分,他也就不怎么介意,但显然在这大人物而前,是介意的。 大夫忐忑反问:“不然也看不出这姨娘的伤势如何。” 华音好奇地望着两人,有些字能大概听得懂,但因语速不慢,完全不大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裴季负手看了眼华音茫然好奇的神色,与大夫道:“她伤口并无发脓迹象,我只需你诊脉,查看她的身体情况。” 大夫点头,然后走到床边,开口对华音说了些话。 华音不解地看向裴季。 裴季转述:“把手伸出来,大夫诊脉。” 华音也就伸出手,让大夫诊脉。 片刻后,裴季在一旁用南诏话询问:“能不能看出她是否失忆。” 大夫愣了一下,抬头望向他,回道:“不知为何会失忆?” “摔了一跤,磕到脑袋了。” 大夫琢磨了一下,谨慎的应:“若是如此,还真有可能会失忆。失忆的话,一般是因头颅内有血块积淤。可因伤在头颅中,所以很难看得出是否失忆。” 裴季沉吟了一瞬:“如何才能恢复记忆?” 大夫而色露出为难:“得用针灸排出脑内淤血,但便是如此也不一定能恢复记忆,但不排淤血的话就十有八/九恢复不了记忆。” 在裴季询问之前,大夫又道:“草民才疏学浅,不大擅长针灸,恐不能帮姨娘排淤。” 裴季只是点头:“知道了。” 便是这南诏大夫精通针灸,裴季也不会用他。 大启皇宫皆是医术造诣高深的太医,何必在他人地盘中冒险尝试? 不过是要等些时日罢了。 而他现在也不过是想要确定她究竟有没有失忆。 但显然这个大夫医术不够精湛,还需到南诏王宫中寻御医查看才成。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路途日常(安排【加更】...) 大夫诊脉后, 只是给华音开了对恢复伤口与元气的药方后,便离开了。 裴季也在大夫走后出了屋子。 华音休息了半晌后才反应过来,裴季并没有让人把要药与纱布送来。 叹了一声,果然还是要靠自己。 华音撑着床榻缓缓坐起, 穿上鞋子正欲起身的时候, 房门被敲响。 “姨娘, 可方便进来。” 是童之的声音。 华音坐回了床沿, 轻应了一声:“进来。” 房门被打开,童之端了吃食进入屋内。 把吃食放到了床边的小桌上,转而看向华音:“九姨娘请用膳。” 华音看了眼吃食,还是寡淡无味的清粥, 没什么胃口的收回了目光,客套道:“有劳童管事了。” 童之盯着华音半晌, 让华音感觉出他似有话对她说,便开了口:“童管事有事不妨直言。” 这童管事看着年纪轻轻, 不过双十的年岁,但却也是个深藏不露的,身手竟也不比锦衣为差, 更是深得裴季信任, 所以华音应对上他,也多了几分谨慎。 童之一笑:“我确实有些话想要与九姨娘说。” 他脸色微凝:“九姨娘如今既已经站定了阵营,便不要再生出危险的心思,若是危及到大人, 便是大人不允,我也会——”话到这, 温润的脸色逐渐肃杀:“杀了九姨娘。” 说到“杀”一字,童之尚显清澈的眼神中有杀意。 华音失忆后也见过不少的大场面, 自然不会被他这么几分气势震慑。 悠然的笑了笑:“我倒是有些好奇,童管事如此维护大人就罢了,便是像大人那般谨慎不易对人产生信任的,也是对童管事极为信赖,童管事与大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童之恢复了一贯温润,浅浅一笑:“若是九姨娘是真的向着大人,最后大人定然也会信赖九姨娘。” 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裴季那样的人,可不是你对他好,他就对你好的性子。 华音随之一笑,笑意中带着几分你糊弄谁的意思。 童之微一颔首:“九姨娘且用膳吧,外边有人把守着,需要什么,直接喊人。” 说罢,退出了屋外,把房门阖上。 华音笑意敛去,略有所思地咬了咬下唇,斜睨了一眼倒映在门上的身影。 童管事这话里有话。他不是在提醒她,而是在告诫她,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别乱来。 华音清醒得很,裴季答应给她解蛊,而那些个杀手也就只会用蛊控制她。 而且只有裴季的实力能与那些杀手势力抗衡,她必然不会两边一同得罪了。 现在那些人要杀了她,她才不会傻到自己一个人对抗那些人的地步,唯有紧跟着裴季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 裴季的屋子就在隔壁。 屋中有水雾弥漫,童之打开房门,往屏风那头看了一眼,便见他小叔在浴桶中浸泡着。 背靠浴桶,双臂搭在浴桶边缘,手臂上和后背上有着斑驳的疤痕,看着触目惊心。 童之走了过来,往浴桶中舀入热水:“小叔,那宋大军将送来了一个人,正在大堂下候着。” 裴季掀开眼帘,扬起嘴角,露出嘲讽弧度:“这些人怎就那么喜欢把人当礼一般送来送去?” 童之问:“那可要退回去?” 裴季眉梢一挑,反问:“你可见我何时拒绝过别人送的礼?” 童之劝道:“此番南诏一行,九姨娘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所以不适再带一个不知底细的人。” 裴季笑而不语,见他继续加入热水,道:“不必再加了。” 说着,从浴桶中站起了身,出了浴桶后,取来布巾围在了腰间,语调轻松:“既然都是女子,又有什么不适的?” 走出屏风外,在他屋中的小金银跑到了他的脚下,用肉掌打了打那淌着水的脚背。 裴季没用什么力道的抬脚把它拨到一旁去,走到桌前,把小鱼丝放到了地上。 童之看了眼那啃得欢的小金银,还是不禁露出几分不解之色。 小叔方才那句“既然都是女子,又有什么不适的”话是什么意思? 裴季喂了小金银后,穿上衣衫,衣襟松垮地从屋中缓步而出。 整间客栈已经被锦衣卫严守了起来,几乎都是自己人。 被送来的人,是宋大军将新纳入府中的回纥舞姬。此舞姬有回纥与大启血脉,生得五官精致,双眸深邃,鼻梁高挺,身形高挑,身段更是婀娜。 舞姬怀抱着一把类似古筝的乐器,头披轻纱,露腰露脚踝的一袭铜绿裙装,脚踝上还有两串金铃。 裴季自楼上下来,目光在舞姬身上浏览了一遍,随即略感兴趣:“这身装扮倒是有几分意思。” 声音落入舞姬耳中,嘴角一弯,露出笑意,似乎极为自信地抬起下巴,露出了整张浓妆艳抹的脸。 裴季走下阶梯,行至舞姬身前,与一旁的童之道:“我记得九姨娘似乎擅舞,到了南诏王城,你去寻一身一样的衣裳送到九姨娘那处。” 舞姬自信笑意微僵。 童之应了一声“是”,暗自记下舞姬的所着衣裙的下一瞬,随即一愣。 小叔到底堕落了,现在竟在想那些浑事…… 裴季看向舞姬,轻悠悠地问:“可是自愿来的?” 舞姬颔首:“妾身是自愿前来的。” “可愿随我入王城?” 舞姬笑意恢复如初,应:“妾身愿意。” 裴季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与童之道:“九姨娘身上有伤,多有不便,便让她去伺候。” 童之终于明白了那句都是女子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裴季再而暼了眼女子身上的衣裙,略一皱眉,有几丝嫌弃露出:“这衣服看着怪不正经的,让她换一身。” 舞姬:…… 童之:…… 小叔你也知道不正经!那还让侄儿去给九姨娘准备一身一样的衣裙?! 童之倍感无力,但还是与那女子道:“不知姑娘名唤什么?” 女子久久不能回神,怔怔地回道:“妾身名唤……阿依。” 童之浅笑,道:“阿依姑娘,请随我来。” 说着转了身,往楼上而去。 人走了,裴季面色漠然了下来,走出客栈,望向昏暗的街道。 似有所感,抬眸姚望远处有烛火的高塔。 远处的高塔之内,与交过手的男子在窗口后负手而立,望着客栈的方向。 手臂隐隐传来疼痛之意,无不在提醒着他,他不敌裴季的事实。 面具之下,脸色难看。 许久后,有人上了高塔,停在他的身后,道:“属下打探了一番,从那大夫口中得知,与裴季同行的女子似乎失忆了。” 男子蓦然收回目光,侧身看向手下,眼中多了几分惊疑。 “失忆了?确定?” 手下微微摇头:“大夫交代说只是听到那大人所言,并不是很确定。” 男子惊疑后,恢复了镇定。 以她诡异的行为来看,还真有失忆的可能,但也还不能太早下定论。 在男子思索间,那手下犹豫了一下,问:“堂主,明日裴季就要入南诏了,今晚是最后的机会了,可要安排人?” 男子回神,摇头:“杀不了裴季的。” 转而望出窗外,往客栈的方向看去,道:“且不说在乌蒙城内,有官兵帮着他,就是他那些锦衣卫也把客栈把守得密不透风。” “那就这么放过他了?” 男子沉吟半晌后,开口道:“他没那么快离开南诏,所以等他入了王城再从长计议。另外,关于裴季身旁的那个女子,多加注意。” * 华音简单用了些吃食后,房门又被敲响,依旧是童之。 应了一声“请进。” 只见童之拿着纱布与伤药进来,后边跟着提着热水的小二,还有一个貌美的……女子? 华音纳闷得略一歪头,诧异道:“这是做什么?” 童之道:“这是大人吩咐的。” 华音目光落在那浓妆艳抹却一身普通衣服的女子,纳闷的问:“这也是?” 裴季什么心思,她着实猜不透。 童之一笑:“这是宋大军将送来的阿依姑娘。” 华音沉默了一瞬,平静的提醒:“童管事似乎送错屋子了。” 童之应:“并未送错,大人说九姨娘受伤,有诸多不便,就让阿依姑娘来伺候九姨娘。” 华音闻言,有所诧异,目光再看回那女子。这时她才注意到女子的脸色沉沉,似乎不大高兴的模样。 华音一笑:“这样貌美的姑娘来伺候我,会不会太过大材小用了?” 童之恭维道:“九姨娘也不差。” 他方才也诧异小叔为何把这女子送来,但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九姨娘受了伤,而锦衣卫皆是男子,总该不能小叔亲自来伺候,这刚好来了个舞姬,不是她伺候,又是谁伺候。 总归也就是一个晚上。 二人说话也没有避讳着阿依,阿依听着,眉头更皱。 她受够了这南诏的贫穷,原来还想着有机会能随着大启来的人物去繁荣的大启享福,可现在竟让她伺候一个姨娘?! 她又不是来做下人的! 童之与华音说了几句话后,便与小二一同离开屋子,屋中顿时只剩下两个女子。 华音看了眼那面色沉沉的女子后,与童之虚与委蛇的笑意敛去,余下沉静。 华音扶着墙站起身子,语气平缓道:“麻烦给我宽衣擦身。” 阿依闻言,面色一沉,不情不愿地上去给她宽衣。因心态使然,动作似乎带着几分泄愤之意的粗鲁。 华音低头暼了一眼她的动作,慢声道:“若是不愿,我去劝大人把你遣回。” 阿依动作一僵,想起那宋大军将所嘱咐,若不能跟着方才的那个大人回大启,就直接送她回给旅商。 想到阴暗的那段时日,阿依不敢再使性子。 不过就是伺候个女人而已,又不是让她伺候个七老八十的老翁,与之相比也是天差地别了。 认清现实后,阿依动作缓了下来,歉声道:“姨娘莫恼。” 华音暼了眼态度已然低眉顺眼了的女子,语气淡淡:“你若不惹麻烦,我便不会为难你。” 阿依应了声“是”,但心底还是有些气不顺,可便是不顺,也不敢再露出半点气恼。 擦洗后,华音的身子终得清爽。 换了药后,华音也不用女子再伺候,便让她去童管事那处,让其安排住处。 几日未得好好休息的华音,困乏袭来,想到外边有锦衣卫把守,若有意外,肯定会有所声响。 思及此,华音沾枕便睡了过去。 这一晚,因裴季到南诏,已到乌蒙的消息传入了王城,有近乎一半的南诏朝臣一宿没睡。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多留一日(高热) 乌蒙城宋大军将给裴季送去了异域美人, 原想裴季宠妾受伤后伺候不了,在这漫漫长夜,裴季定会耐不住寂寞。 可谁承想人倒是收下了,但却是去给那受伤的宠妾当婢女? 童之挂着一如既往的笑意, 与宋大军将道:“九姨娘正好无人伺候, 大军将送了阿依姑娘过来, 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大人也很是高兴。” 宋大军将听到这话的时候,想到这珍馐百味竟被那般裴季糟践成了咸菜干,脸上的笑意都差些没挂住。 但转念一想,就算是安插在了那宠妾的身边, 总归也是安插过去了,也比退回来的好。 故而也只能连连赔笑道:“裴大人喜欢就好, 喜欢就好。” 送走这裴季身旁的管事后,大军将的面色才冷了下来。 啐, 也不知裴季那宠妾什么样的天仙,竟让那等美姬做婢女,也不怕被比了下去。 * 华音睡梦间, 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有些不舒服,且迷迷糊糊间,感觉脸颊似被软软刺刺的软物舔舐着,她蓦然惊醒的睁开了双目, 下一瞬便看到了一颗毛绒绒的脑袋拱着她脸颊,舔着她的脸。 华音连忙拨开了它, 嫌弃道:“你脏死了。” 虽然也养了有一个多月了,但这一刻, 华音还是嫌弃小金银,总觉得它舔过的脸颊泛着淡淡的鱼腥气。 不过同时又郁闷,这小家伙上了她的床,她怎就一点也没察觉…… 等等,它昨夜根本不是在她房中过夜的! 似有所感,华音眼神一变,隔着床幔往屋中望去。 隔着床幔,只见在屋中的桌旁坐着一个人,不用做他想,就是裴季。 华音还未出声,便先听到他戏谑的道:“你该庆幸之前没有对我动手,不然以你这般的警觉性,坟头草都长七寸了。” 华音暗恼,自己到底怎么回事?裴季悄无声息入了屋中,她没察觉便罢了,怎小金银上了榻她也没察觉? 她是不是太松懈了? 华音顿感头疼。 “大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华音一开口,声音便有些干干哑哑的。 华音不仅声音微哑,就是喉咙也有火烧感,很难受。 裴季慢慢悠悠的翻了个杯子,倒了杯茶水,起身朝着华音的床榻走去。 华音撑着床榻缓缓坐起之际,帐幔被长指撩开,一杯茶水递了进来。 华音看着清浅茶水,略感惊诧,但也还是接了过来,笑道:“大人纡尊降贵的倒茶,让我受宠若惊。” 裴季松开了帐幔,在外负手而站,轻笑了一声:“我还给你床头的小畜生喂食,这又怎么说,难道也是纡尊降贵?” 华音:…… “自然,我也没有把你与那小畜生相提并论。”裴季的话中似乎带着几分愉悦。 华音想让他闭嘴。 以前从不知裴季的嘴这般的毒,这几日是彻底体会到了。 若不是自己被拿捏在他的手中,她完全可以怼回去。 无处撒气,华音只能饮茶消火气。 饮了水后,喉咙并没有得到舒缓,但华音也没怎么在意,握着空杯盏,她问:“不知大人深夜造……” “快寅时了。”他打断了她。 华音沉默了一瞬,还不是一样进来了,什么时辰进来的这有差别吗? 但还是改了口:“不知大人这般早造访,是为了何事?” “南诏王宫有奸细,但不知是何人,我需你在王宫内帮我查一查。” 华音一愣:“我来查?可我的身份能随意出入王宫吗?” 裴季:“谁说你要随意出入王宫?” “嗯?”华音不解。 裴季一笑,语气轻松:“你体内有蛊,又失忆,除了王宫的御医,还有谁能帮你解蛊?且这么好的机会,不在王宫待着,你想去哪?” 华音沉思了一瞬后当机立断:“好,我查。” 应下后,华音疑惑道:“大人这般早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自然不是,从一个时辰前开始,你床上那小畜生就一直在扒门,似乎要找你,太吵了。”话到这,裴季话语中多了些许思索:“你们干这一行的,警觉都像你这般差?” 华音刚饮了一杯水,还是喉咙干燥得有浓浓的痒意,引得华音猝不及防的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帐中传出咳嗽声,裴季撩开了帐幔,只见乌黑墨发披散在她的肩上,因伤在胸口,所以衣襟未拢紧,极其宽松,露出大半透红高耸软肉,若是忽视那包裹着胸口的白纱布,不失为一道靓丽春色。 华音捂着唇咳嗽。 因咳嗽同时牵动了伤口,隐隐有血染红了伤口。 裴季望了眼华音泛红的皮肤,略有所思了片刻,待她咳嗽缓下后,抬起了手朝她探去。 华音咳得双眼又红又润,见他伸手过来,下意识的往后一躲。 裴季无视她的躲避,手背往她的额头一探,眉宇微皱。 滚烫得厉害。 裴季收回了手,眯起双目,沉声问:“你就不觉得自己不对劲?” 华音闻言,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轻抽了一口气:“是有些烫。” 裴季冷“呵”一了声:“恐怕再烫一些,就烧成个傻子了。” 华音暗暗撇嘴,小声嘀咕:“肯定不会。” 裴季面沉如水的暼了她一眼,“不妨试试?” 他的语气有些阴恻恻,华音识时务的抿唇,丝毫不敢应“那就试试。” 裴季转身朝房门走去,拉开了房门,吩咐外边把守的锦衣卫:“去把今日的大夫寻来。” 吩咐后,阖上房门,看了眼放在桌面上的纱布与药粉罐子,上前拿起,朝床榻走去。 把帐幔挂了上去,站在床外暼向她身上的衣衫,问:“你自己脱,还是我脱?” 华音暼了眼他手上的东西,再低头看了眼有淡淡红色晕染开的胸口,便知自己的伤口裂开了。 她与裴季说到底还算是夫妾关系,她伤在那等私密的地方,以男人固有的占有欲来看,自己的女人是绝不允别的男人多看一眼的。 华音一时没想起还有一个叫阿依的舞姬,也就没有多加思索的抬手把身上的里衣脱下。 衣衫解下,纱布她是解不了的,裴季也就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把包裹着她柔软雪脯的纱布解开。 她肌肤有些泛红,但却也还是白里透红,泛着诱人光泽。 纱布一解开,柔软雪脯微弹,裴季目光也暗了几分。 华音感觉不自在,抬起手臂轻遮。 裴季也没有揶揄她,只是目光上移,落在了伤口上。 伤口已裂,隐隐有血丝往下流下,把胸口的一小片红染得更红。 “他看似平静的开口:遮挡到伤口了,手放下。” 华音犹豫了一瞬后才慢腾腾的把手放下。 裴季抬手擦去了最高处沾染上的血流。 华音身体不禁一颤,抬头便与裴季那幽深黑沉的双眸对上了视线。 有些怪异的气氛渐渐蔓延,华音不自在地别开了目光。 裴季忽然轻笑:“我自然不会禽/兽得要你浴血奋战,等你伤好了再试试没做过的那些姿/势。” …… 自己衣不遮体,他倒是衣冠楚楚的,在这点上气势就输了一大截,她着实不想与他虚以为蛇。 华音沉默不语,裴季也没有再开口,而是拿起纱布擦去了她伤口渗出的血,然后撒上药粉。 刺痛让华音暗暗咬唇。 药粉撒完后,裴季暼了眼她咬得泛白的唇瓣,淡淡开口:“抬手。” 华音慢慢抬起手臂,裴季一层一层地包裹了伤口,然后才道:“这几日不要碰水,还有,那舞姬包扎得太过随便了。” 华音撇嘴,没说话。 包扎好了伤口后,外边传来锦衣卫的声音:“大人,大夫来了。” 大夫进来后,复而再诊脉,半晌后,道:“会发高热也是正常的,但接下来几个时辰得一直用冷水敷头,且现在不适宜明日赶路,最少得多休养半日,起码等高热退下才可。” 裴季点了点头,又问:“可会留疤?” 大夫心说又不给瞧伤口,他哪里敢确定会不会留疤? 思索了半晌后,委婉道:“那得更加的小心谨慎了,若是流脓了,再好的祛疤伤药都有可能留疤。” 裴季思索了半晌,让锦衣卫安排了一间屋子让大夫住下,随而让那舞姬过来。 舞姬听说大人要见自己,连忙梳妆打扮,又换了一身略显暴露的衣衫。 但到了那宠妾房外,嘴角抽动了一会,还是进了屋中。 华音瞧了她的打扮,便是发了高热,虚弱得紧,也不禁暗中偷笑的看了眼裴季。 恰巧与裴季对上了目光,垂下眼帘,柔声道:“妾身这段时日恐怕不能伺候大人了,若是大人寂寞,可唤这阿依姑娘去伺候。” 阿依一听,望向华音的双眼一亮,显然没想到这妾侍如此好说话,如今都半死不活了,还不忘拉扯她。 裴季暼了眼华音,也不知她哪来的底气,胆子越发的大了。 冷“呵”了一声后,看向那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舞姬,面颊有阴沉之色浮现。 只怕这舞姬没有半分心思花在伺候上边,也难怪那伤口会裂开。 想到他那对曾爱不释手的雪白柔软的胸脯有可能会留疤,裴季心情顿时沉入谷底,极差。目光陡然凛寒,厉声警告:“伺候好姨娘,若稍有差池,唯你是问。” 对上那渗出丝丝凉意的眼神,阿依不禁背脊一寒,心生惧意。 “听到了?”裴季微眯黑眸。 舞姬阿依连忙点头,颤声应下:“妾身……不不不,是奴婢,奴婢一定会好好伺候好姨娘的。” 华音微微皱眉,裴季这态度有些反常了,暼了眼他,眼中带着几分纳闷。 裴季看了眼华音,道了声“可别留疤了,我不希望那地方会留下任何不属于我弄出的痕迹。” 华音一怔,随后才反应过来,他指的地方是她的胸脯!这屋中还有其他人在呢,这些人都几乎知道她伤在何处,他倒是敢直接说出来,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裴季收回目光,随即抬脚走出了屋子。 出了屋外,童之也洗漱好过来了,他裴季道:“大人,段瑞等人来了乌蒙城。” 裴季眉梢一挑,冷笑一声:“来得倒是挺快的。” 乌蒙离王城怎么都有两个时辰的距离,恐怕他一收到消息就连夜赶来了。 “大人,时下怎么安排?”童之问。 裴季捻着扳指思索了几息,转而朝着屋中看了一眼。 略一琢磨后,微扬下巴,开了口:“那就在乌蒙再待一日,我倒要看看那段瑞要耍什么手段收买我的。”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第四十章(就我一人糟践你好了【改作...)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可能不大了解,科普一下百度百科—— 南诏清平官相当于宰相 大军将也是南诏官名。 而客曹相当于礼部
四十一章(华音被刺杀...) “不知为何, 我竟忽然有些期待你与我为敌了。”裴季说出这话的时候,那眼神似笑。 虽在笑,可去让人感觉得出他不是在说笑。 裴季的眼眸黑得深邃,却也有淡淡流光, 看着比平日柔和了许多, 华音却被他盯得头皮发麻。 她从他这眼神中看出了他好像真的有所期待。 他似乎对那种她只知是用在那种事上面的, 却还没搞清楚如何使用的东西表现出了很浓厚的兴趣。 因他这眼中的浓厚兴趣, 所以让华音不汗才会斩钉截铁地回道:“大人放心,我绝对不会与大人为敌的。” 在裴府时,裴季原本就露骨,但自盘阿寨她再被他逮到之后, 他的露骨就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四目相对,似噙着若及若无笑意的眼眸, 不禁警惕起来的杏眸。 裴季看着华音警惕的眼神,在听到她这句话后, 轻笑了一下:“我觉得,九姨娘倒是可以尝试一二,总归我现在也决定不会杀你。” 华音扯了扯嘴角:“那我不是还得谢谢大人了?” 裴季嘴角的笑意更浓:“那倒也不用, 或许我还能从中得到趣味。” 华音默了默:“大人若是想得趣味的话, 那寻别人便好。” 裴季见她眉眼中隐隐有遮掩不住的不喜,轻嗤了一声,“才哪到哪,这就不高兴了?” 华音嘴角扯了扯, 道:“我怎敢在大人面前不高兴?” 是不敢,不是没有。 裴季“呵”了一声, 眸中笑意也逐渐淡去,眸色渐沉, 语声轻缓:“诏狱中的刑具千奇百怪,无奇不有,你若是真敢背叛了我,便是诏狱这些刑具都够你受的了。” 背叛…… 华音嘴角微抽,她说的是为敌,可不是背叛。他们从未真正交心,谈何背叛? “知道了。”华音也是被他威胁得没了脾气应得略有敷衍。 裴季也收起了凌厉的气息,道:“今日下午我会去赴宴,留下二十锦衣卫守着客栈。” 华音问:“可是段瑞来了” 裴季看了一眼她,点头。 “那另一人呢?” 见裴季眼中露出了一丝戏谑,似乎是因她像是在盘问她。 华音只好解释:“大人先前让我调查奸细,可却没有太多的信息。” 裴季沉吟了一瞬,才道:“一会我让童之过来与你细说便是。” 华音颔首:“多谢大人。” 裴季“嗯”了一声,欲走之际,问:“那舞姬如何?” 华音不知他为何这么一问,但还是如实道:“今日一早被大人训斥后,安分了不少。” 裴季扔了一把匕首在华音腿上的被衾上,慢悠悠的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说了这话后,裴季看了眼华音那还未恢复血色的脸,便转身出了屋子。 华音待他走了,才把匕首拿起端详。 匕首通体乌黑,没有过多的装饰,她抽出些许,刀刃泛着锋利的寒光。 华音思索了一息,拔了一根自己的发丝,轻轻的放到锋刃上。发丝一碰到锋刃,便立即断了。 是把好匕首。 似乎常年被它的主人拿在手中把玩,匕首的刀柄很是光亮。 这匕首是裴季让人呈上来,还是裴季自己携带的? 华音揣测间,房门又被敲响,是裴季让童之过来了。 华音正欲把匕首放到枕头下,但动作倏然一顿,低头复而看了眼手中的匕首,略一思索后把它放在了显眼的地方,床头外的茶几上。 华音朝着门外应了一声“请进。” 童之推门进来,朝着华音略一颔首,抬眸之际,视线瞧到桌几上的匕首之时,目光有诧异之色浮现。 华音循着他的目光望向匕首,疑惑的问:“这匕首怎么了?” 童之收回目光,看向华音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丝复杂,随而淡淡一晒:“这匕首,九姨娘好生收着。” 一句好生收着,华音也就明白了这匕首究竟是别人的,还是裴季的了。 望着望着匕首的目光深了些。 赠她随身携带的匕首,裴季究竟什么意思? “九姨娘?” 听到童之的声音,华音收回目光,抬眼看向他,温声道:“不知童管事可否把今日都来了谁,还有南诏王宫的事情与我说一说。” 童之点头:“自是可以。” 然后便把这些事一一与华音说明。 * 日头高挂,已是晌午,华音用过膳,喝了汤药后便又睡了过去。 小金银许是有灵性一般,知晓主人生病了,乖巧安静地趴在床头一侧。看着主人睡着了,站起了毛茸茸的小身板,再而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她的身旁,然后在华音的颈窝处趴了下来。 华音因知道是小金银,所以就是感觉到了也没有把它拨弄到一旁去。 这近乎一个月下来,与它也相互依偎惯了,它趴在自己的身旁,倒是让她心里有些许暖意。 华音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因今早裴季带着小金银进了她的屋子,她也没有察觉,所以时下即便是在睡梦中也都带着些许的谨慎。 似乎听到了细微的开门声,华音便醒了,她镇定的握住被她放在被衾之中的匕首。 不多时,感觉到冷冽寒意袭来,华音倏地一睁眼,偏了身子猛然用匕首挡住了要往她刺来的匕首。 是舞姬阿依。 裆下匕首的下一瞬,有珠子滚落到了床上,华音无暇顾及,只厉声一喝:“你想做什么?!” 瞬息之间,阿依手臂一转,向华音攻去。 华音利落躲避,随即迅速抽出挂在床头的腰刀,刀子一扫,阿依步子一退,但刀刃还是划了她脸,有一条痕迹划开,但怪异的是没有鲜血涌出。 外边的锦衣卫听到华音那声怒喝,顿时反应了过来,迅速撞门而入。 阿依见刺杀失败,也不再纠缠,转身就破窗跳了出去。 锦衣卫紧随其后跳了下去。 剧烈的疼痛袭来,华音捂住伤口下方,唇色发白。 不用多想,伤口又裂开了。 看了眼那敞开的窗户,华音不知想到了什么,穿上鞋子立即步出房门,未曾追去的锦衣卫忙声劝道:“九姨娘还是在房中待着。” 华音出了屋子,望向走廊,沉声问:“哪新来的舞姬在那间屋子?” 锦衣卫不解,但也知她察觉出了什么端倪,回:“在一楼右边最后一间房。” 华音步子匆匆走过走廊,下了一楼,寻到了锦衣卫所说的屋子。 到了屋子外边,身后的锦衣卫也不多言,一脚就把房门踹开了。 一踹开,便有细微的血腥味拂来。 锦衣卫对血腥味敏锐,不用华音多言,便立即抬脚进了屋中,循着血腥味而去,停在了床外边。 床幔垂放着,他带着戒备,蓦地一掀开帐幔,只见床榻之上的被衾鼓起,底下躺着一个人。 锦衣卫伸去未出鞘的腰刀,挑开了被衾。 被衾之下是那行刺了华音,本该逃跑了的阿依。 阿依此时躺在了床上,双眼紧闭,脖子还渗透着血。 锦衣卫探手摸去她的脉搏,道:“还活着!” 华音转身吩咐身后另一个锦衣卫:“大夫还在客栈,你马上把人喊来。” 锦衣卫倒也不耽搁,抓身就去喊大夫。 华音看向床榻上的阿依,目光沉了下去。 毋庸置疑,方才刺杀她的那人,戴了人/皮/面具。 只是这人是怎么在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进入的客栈? 华音稍一思索,得出了两个结论——若不是从今早的来人中混进来的,那就是早已经躲在了客栈之中,伺机动手。 可为何不是刺杀裴季,而是刺杀她? 华音忽然想起被杀手围攻的那日,胸口一疼,眼神瞬间锐利。 是了,她现在在那些人的眼中无疑是叛徒,而叛徒就必须得死。 显然那杀手以为裴季不在,锦衣卫又走了一大半,杀她也不难,所以才会动手的。 华音正要呼出浊气之间,忽然想起方才与那假舞姬交手时,假舞姬似乎掉落了什么东西。 眼神暗暗一变,转身就回了二楼。 回了房中,与外边的锦衣卫道:“我换药,莫要打扰。” 说着便房门关上了。 门窗关上后,华音忍着伤口的疼痛,走到床边,往床上一摸索,便找到了方才那假舞姬掉落的珠子。 是一个小指头大小的绿珠子,若是不留心,还真以为是一颗普通的装饰珠子。 华音略一思索,用力碾碎了珠子,目光落在掌心中。 果然,内有乾坤。 是一张小纸团。 华音面色沉沉的把纸条打开。 上面只写了几个字——在南诏杀了裴季,不然死的就是你。 华音收回了目光,把纸条放在了桌面上。 方才那假舞姬分明就是想杀了她,而给她留这么一张纸条,无疑双重计算。 若是此次杀不了她,也可威胁她一番。 深呼了一口气,华音看了眼胸口处逐渐被鲜血渗透,又是无奈一叹。 心思乱糟糟的。 依今日裴季给她防身刀子来看,他隐约有两分信她了,且对她的性趣比在金都的时候还浓了许多。 若是入了南诏王宫,太医能诊出她是真的失忆了,裴季兴许还会多信她两分。 若是这个时候在云雨间行刺,或许真有可能行刺成功。 可,她却不想这么做。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早已经在裴季的身上孤注一掷了,不能再回头了。 犹豫不决,摇摆不定只怕连活路都没有了。 * 翩跹而舞,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有锦衣卫穿过一众舞姬,朝着裴季走去。 裴季看到本该把守在客栈的锦衣卫,似乎想到了什么,敛去笑意,放下了手中的杯盏,朝着童之使了个眼色。 童之朝着锦衣卫走去,似乎听到了些什么,脸色微变的朝裴季那边看了一眼。 裴季似乎猜到了什么,面色沉沉。 童之走到了他的身旁,低声道:“有人假扮舞姬行刺九姨娘。” 裴季这边的动静,让席上几人探去目光。 段瑞询问:“裴大人,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裴季起了身,面色似乎平静:“客栈出现了刺客,我且先回去看看,几位大人且继续。” 裴季话落,几人的面色都微微一变。 裴季起身穿过衣衫暴露的舞姬,径直朝着厅门而去。 席上几人目光相视了一眼,也随之起身一同前去。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四十二章(转变又转变【加更】...) 华音箭伤的伤口又裂了, 得重新上药包扎。 舞姬现在生死难测,且因出了这么一个易容的杀手,华音也不会冒险让客栈中的女眷来帮忙,所以也只能自己来处理伤口。 伤口裂开了一次又一次, 疼得华音额际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抬起左手时候, 那疼痛似要疼骨子里一样。 华音不仅脸色苍白, 便是双唇也没什么血色。 咬牙忍着疼脱去身上的外衫, 低头一看,裹着伤口的纱布如她所料,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得尽快止血才行。 华音把今日童之送来的白药寻来后,才慢慢地把缠在胸口上的纱布解开, 才解开就牵动了伤口,疼的华音倒抽了一口气。 把解下的血色纱布放到了一旁, 看了眼裂开的伤口。 血肉微翻,血色鲜红, 触目惊心。 便是如此,华音也依旧镇定自若的拿起湿帕,擦拭着伤口周遭的血渍, 然后撒上了白药。 这白药的止血效果确实是好, 不过一会,血就逐渐不溢出了,止住了。 华音赤着上身,正欲包扎伤口之际, 房门忽然从外被人一推,她被吓了一跳才想起房门已经被她反锁上了。 这整间客栈中最不敲门就推门进来的人, 除了裴季还能有谁? 知道那门就是上了门匣也挡不了裴季,她忙开口:“稍等。” 他若是把门打开, 她还不被人瞧光了! 华音也顾不得包扎伤口了,连忙套上穿上衣服。 穿衣间,裴季语声隐有不耐:“开门。” 华音穿上里衣后,多披了件外衫,一只手也不好盘扣,只右手拢着外衫走去开门。 华音左手微抬,拉开门匣。 左臂不动,只是手动倒不至于牵动伤口。 裴季听到门匣落下的声响的下一息,便已不耐地推开房门。 房门一开,裴季便见华音衣襟略松,领口微掀露出了一小片白皙的肌肤,他愣了一瞬,下一息疾声一喝:“转过身去。” 华音不明所以,正要转身,却见他身后的童之已经先行一步转了身。 华音:…… 几乎一时间,裴季已然步入屋中,迅速利落地关上了房门。 裴季入了屋中,嗅到了血腥的味道,很浓郁。 转头一看,便见床头外的桌几上放着解下的纱布,鲜血染红了大半,收回目光,看回华音。 她原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那张脸,时下更是白如纸,似乎想到了什么,裴季眸色沉沉:“伤口又裂了?” 华音抿唇,点了点头。 目光暼到她笼着的衣襟,便知她刚刚在包扎,朝着床榻示意了一眼:“坐下。” 华音伤口泛着疼,没什么脾气的朝着床榻缓慢走去,而后坐到了边沿处。 才坐下,裴季也已经走到了她的身旁,垂眸正欲开口,已经有了经验的华音松开了撰着衣襟的手,实在不想再动,径自道:“大人脱吧。” …… 她这都生出了习惯,他伺候她的习惯。 裴季微微眯眸沉默了一瞬,还是抬手解开她身上的衣衫。 衣衫落下,漆黑的眸子望向那刚上了药,止了血却还是鲜红刺目的伤口之处,嘴角绷紧,眉头也不禁地皱了起来。 望了片息后,拿起一旁的纱布,语声冷沉:“抬手。” 华音见他面色阴沉沉的,暗暗嘀咕道:明明是她被行刺了,怎觉得好似他被行刺了一样? 包扎的时候,纱布肯定会碰到伤口,华音轻“嘶”了一口气。 裴季抬起黑眸看了眼她:“疼?” 华音怕自己说还成,他包扎会下重手,所以老实的点了点头,谁成想裴季却是厉声道:“疼就忍着。” 华音有一瞬间真的觉得被刺杀的人不是她,是他,不然他的脸怎就那般黑? 裴季继而沉声道:“疼了才会长教训。”不然这伤口还得裂第三回。 受伤,热病,被刺杀接踵而来,饶是人在屋檐下得看人脸色的华音,在听到了这冷嘲热讽半的话后,心下憋屈得忍不住,反驳道:“大人这话听着好生不顺耳,怎么说是让我长教训?又非是我上赶着让杀手来杀的,再者若不是锦衣卫办事不力,怎会没察觉到假舞姬不对劲?” 裴季轻“呵”了一声,斜睨她:“怎么,这意思是怪我?” 华音冷着脸:“怎敢。” 不敢,那就是怪了。 裴季包扎好,从高望下,一条深深的白软沟壑便落入了眼中。 移开了目光,看了眼华音那张冷脸,转身走开,停止桌前,翻了两个杯子,倒入芽色茶水。 拿起茶水,徐步走回华音面前,递了一杯给她。 华音暼了眼茶水,没接:“我是个阶下囚,怎敢劳烦大人亲自倒水?” 裴季挑眉,低低缓缓声唤了一声“华音。” 华音抬起脸,与他对视。 只见裴季那张俊美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笑,笑得让她莫名,也不禁的谨慎了起来 裴季轻轻轻悠悠的道:“你近来,似乎胆子越发大了。” 华音暼了眼他,随而垂下眼睫琢磨了一下,她胆子大了吗? 好像还真有些,都好几次差些与他唇舌相搏了。 她现在也算是半个阶下囚了。 但哪个投降的阶下囚不是低声下气的,偏生她这个阶下囚似乎偶尔还对着凶名在外裴季硬气一下。 沉默了半晌,华音生硬的转移话题:“大人不是在宴席上吗,怎忽然赶回来了?” 裴季把茶水伸到她眼前轻晃,华音能屈能伸的接过茶水:“多谢大人。” 裴季对她的识时务的态度还算满意,浅饮了杯中茶水,放置床边的茶几上,淡淡道:“宴会寡淡无趣,正好听说有杀手潜入了客栈,也正好有了个借口离去。” 说到杀手,华音问:“抓到人了?” 裴季摇头:“未曾。”顿了一瞬,又道:“你说得没错。” 华音不知他怎忽然这么一说,疑惑地抬起了目光。 裴季望着她那双棕色的眼眸,道:“确实是锦衣卫的疏忽了。” 华音一默。 这人既知是锦衣卫的疏忽,那还出言讽刺她? 裴季好似会读心术一般,竟戏谑道:“你也不必在腹诽我,总归胆子越发的大了,有什么不满便直接说出来。” 窗户被杀手撞破出了一个大洞,有挟着几分寒意的风灌入,只包扎了伤口,却还未穿上衣衫,华音那光滑肩头微微一颤。 华音正欲回裴季说没有什么不满之前,却见他把一旁的衣衫披在了她肩上,她不禁心头一跳。 裴季越发的阴晴不定,可也越发的奇怪。有些怀疑的种子似乎要从心底破土而出,但华音却不想也不敢深挖,便把那疑窦重新埋进土里。 裴季只下意识地给她披上衣衫,但披上后,又不禁拧眉看了眼自己的双手。 大概裴季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拧眉看了眼华音,眼底逐渐冷静。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方才还戏谑的面色逐渐冷凝,恢复了一贯的冷淡。 “我允过你,会让你活着出南诏,便不会食言,此次是锦衣卫疏忽,你可在适度内向提一个要求。” 华音听出了裴季语气变化,语气中多了几分冷淡。 华音不欲深究这转变,回神后便摇头,知足的道:“大人答应帮我解蛊,也应下护我离开南诏,已经足够了。” 裴季轻“嗯”一声:“既如此,便罢。” 他转身正欲出去,但看到那门,想了想,还是转头对华音道:“你总归是我的人,注意些。” 华音茫然了一瞬,顿时反应了过来,然后抬手把帐幔放下,问:“这样总可以了?” 裴季不语,静默了片刻,他才开口:“今日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回了。” 说罢,转身走向房门,打开房门步出屋子后,童之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裴季暼了他一眼,道:“段瑞他们都在楼下,你把他们给应付走。” 童之复杂的目光敛去,颔首应了一声“是”,随即退下。 童之退下,裴季睨了眼站在门外,似乎是在等着领罚的两人。 华音的屋子,便是由他们二人看守的。 裴季目光凛然地从他们身上扫过,慢慢悠悠的道:“南诏一行,正是用人之际,回金都后,自去童管事处领罚。” 二人垂头,异口同声应“是”。 屋内的华音听到了裴季的话声,轻叹了一息后,在床榻上躺下,感觉头又有些沉了。 总归有裴季在,这回没那么容易出事了,便也就渐渐放松了戒备。 裴季见前去搜查的人回来了,让他们到走廊尽头的屋子候着,随而吩咐方才认错的两人:“让掌柜送一面屏风上来,放到九姨娘榻前。” 说罢,才转身离去。 楼下,段瑞向童之打探这刺客究竟是怎么回事。 童之解释说是刺客想挟持姨娘来威胁大人,好在锦衣卫发现得及时,才没有让刺客得逞。 后又说大人如今正在安慰着受了惊吓的姨娘,恐怕分身乏术,不能与众大人再饮酒赏舞,若是决定了明日启程的时辰,便会派人通知几位大人。 几人听闻裴季安慰那么一个姨娘,心思各异。 谁人不晓裴季生性多疑,冷漠寡淡,谁都不信任,能近身伺候的人也没几个,便是年过二五也还没有娶妻,后宅妾室众多,却也不耽于美色。 如此一个人,他们都无法想象是如何自降身份去哄一个姨娘的。 但尽管想象不出来,但也知那姨娘定非庸脂俗粉。 就是先前觉着舞姬去伺候裴季姨娘是暴殄天物的宋大军将,也不免好奇了起来,这裴季的姨娘究竟是如何的国色天香,才会让裴季这么一个冷静的人沦陷下去。 他们也听出了童之送客的意思,便纷纷告退。 出了客站,段瑞看了眼云霄。 “裴大人由我护送进王城便可,云大人还不如先会王城做好接风宴,免得太过仓促,有损南诏脸面。” 云霄无谓笑道:“迎接客人也是客曹的职责,再者接风宴也已在准备,段大人便莫要太过操心了。” 段瑞笑意挟待了几分嘲弄:“便是再积极,又能改变什么。” 说罢正要转身上马车,却有侍从面色匆匆而来,随即附耳到了他耳边。 段瑞听到侍从所言,眉头微微一蹙,转头望了眼客栈,目光带着几分思索。 半晌后,收回目光,上了马车。 云霄沉思了片刻,也上马离去。 离得远了些,才有探子来抱:“禀告大人,大启有万人大军守在了边境。” 云霄闻言,便知方才段瑞为何是那样的神色了。 段瑞先前就是忌惮裴季帮大王,生出过对付裴季心思,恐怕时下也会因这一万大军而歇了心思。 云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笑容不达眼底。 皆传大启摄政大臣裴季行事谨慎,心思缜密,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他得更小心应付了。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四十三章(势均力敌) 入了夜, 客栈灯火明亮,却也有锦衣蛰伏在暗处,一有风吹草动便瞬息如鹰隼一般猛然而出。 因又飘了些细雨,夜里略有寒凉。 裴季的房中点了两盏灯, 屋中甚是明亮。 他未着外袍, 一身墨色束腰劲袍坐在桌前看着探子送来的信件。 这时童之敲门而入, 端着刚煮好的茶水到了桌前, 往裴季的空杯中添入热气氤氲的热茶。 童之放下茶壶后,犹豫再三开该如何开口之际,看着信件的裴季声音淡漠:“有话直说。” 童之斟酌了几息,才开口询问:“小叔对九姨娘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 裴季把看完的信件放下, 抬起淡眸:“你觉得什么样的心思?” 童之道:“若是九姨娘只是普通人,侄儿自然不会多言, 可九姨娘不是普通人,若是小叔真用了情, 只怕这是会致命的情。” 裴季面色平静地端起茶水浅饮了一口,放下后,指腹摩挲着有热气透出的杯壁, 低声道:“用情?” 随而嗤笑了一声:“真是个新鲜词。” 见裴季如此, 童之皱眉道:“这些天下来,小叔如此紧张九姨娘,更是连旁人多瞧一眼都不行,不是用情又是什么。” 裴季笑意敛去, 面色逐渐肃严,语气冷静:“旁人多瞧一眼?可你别忘了, 她身份便是再复杂,但同时也还是我的侍妾, 也是唯一一个入了我床笫的侍妾。” 闻言,童之眉头不禁紧皱了起来。 “再者,我在金都说过的话,你忘了?” 童之回想了一番,似乎有了印象,不确定地问:“给九姨娘编织一个温柔梦?” 裴季也不应是还是不是,端起半杯茶水饮尽,抬眼看向童之:“她还没有把所有事情交代出来,不是吗?” 童之沉默,提起茶水又给裴季添了水。垂眸间,意味深长的道:“侄儿还是斗胆提醒小叔一句,既然小叔如此说了,那小叔也得时刻记得目的是什么,不要先迷失在其中才好。” 裴季微一眯眸,怎觉得不仅是华音,便是童之的胆子也越发的大了? * 翌日一早,晨曦熹微间,准备出发进宫。 华音自行梳洗,缓慢的穿戴好衣物,左手不便,难以束发,就只能披散着一头青丝。 童之送来汤药之际,也送来了一件斗篷:“九姨娘热病才去,伤见不得风,一会出门还请披上。” 华音微颔首:“多谢童管事。” 道谢后,华音问:“那舞姬如何了?” 童之应:“已无生命之危,大人念她无辜被牵连,已让人给了她大启路引和盘缠,只要自会有人给她弄一份良籍。” “到了南诏,我再另寻靠谱的婢女伺候姨娘。”童之说罢,便退出了屋子。 待童之出了屋子,华音才饮下那一晚苦涩汤药。 漱口祛了口腔中的苦味后才去拿那件玄色披风端详。 干净整洁的披风抖开,却是一件男人的斗篷。 许是临时起意给她送来披风,所以时间紧蹙,只能送来了他人的披风。 金色边纹,精细到极致,一看这做工,便知披风的主人很是讲究。 华音披上披风,长度几乎与地面齐平,与此同时,她似乎嗅到了淡淡的冷香。 她捏着一角披风放到了自己鼻息之间轻嗅。 很熟悉的气息。 华音转念一想,即便知道了她有可能是刺客,身份危险,裴季还是不允别的男人给她包扎。 如此,以裴季那样的霸占欲,又怎可能让她用其他男人的披风? 华音放下了披风,思索了片刻,在与裴季为敌这一点忌讳上边,又多了一个忌讳。 ——若是她去招惹了其他男人,或与其他男人有了亲密的关系,她估摸着便会成为裴季的眼中刺。 而在等她恢复记忆交代一切后,恐怕裴季也不会那么容易放她离去,还可能会拔之而后快。 华音思索间,有人敲响了房门,随而传来裴季的声音:“准备好了?” 华音看下阖上的房门,暗道方才童之出去带上的门,她也没有上门匣,而这从来就不会敲门的人,今日反倒敲门了,着实让人意外。 应了一声:“好了。” 裴季这才推门进来,看了一眼她,又看了眼趴在桌面上打哈欠的小畜生。 小金银看到裴季,瞬间匍匐一团跺着后脚,一双眼眸圆不溜秋地盯着刚进来的人。 是狩猎的动作。 华音暼了一眼:……这小东西哪来的自信能把裴季当成猎物来狩猎? 果然,他似小短箭一样蹭的射出,扒到了裴季大腿位置的衣袍,然后蓦地爬到了裴季的腰间,啃咬着裴季腰封上的虎头金饰。 裴季伸手直接拎住了他的脖子,挑眉睨了一眼小金银,然后看向华音,饶有趣味:“这小畜生还想偷袭我,你教的?” 华音上前把那“喵喵”脚蹭着腿的小金银自裴季的手中解救出来,把它放到了童之让人新买回来的笼子中,应道:“大人高看我了,我哪有这本事来训练一只小畜生偷袭他人。” 关上了笼子,华音转眸看向裴季,问:“大人可是要把我抱下去?” 裴季看了眼她披在身上的披风,宽大的玄色披风把她笼罩在其中,显得她原本高挑的身段娇小了起来。 裴季点头后,华音便把兜帽戴上,遮住了半张脸。 裴季上前,丝毫不费劲地便把她打衡抱起,低眸睨了一眼她,戏谑道:“现在藏起来也无用,到了南诏王宫,你还能藏得了?” 华音也不矫情,右手攀上配给的颈项,佯装柔弱,柔柔回道:“总归还是能让少些人看到我的脸,不是吗?” 四目相对下一瞬,裴季挪开了目光,轻嗤一笑:“多此一举。” 说着,还是抱着她往房门徐沉走去,停在了门前,淡淡道了声“开门。” 下一息,房门自外被人推开。 房门打开,裴季平稳地把华音抱出屋外,随后有人进来把收拾好的行囊和小金银从里搬出。 无论是段瑞,还是那云霄,亦或者送行的宋大军将都已候在了客栈外。 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便见裴季抱着一个人从客栈大堂走出,稍做他想,便知他怀中的人便是那个一直还没露脸的宠妾。 摄者大臣裴季的九姨娘与奸夫私奔的事在金都传遍了,但却还尚未传入南诏。 宋大军将一直很好奇这个宠妾的样貌到底有多娇媚,才会让裴季把他送去的舞姬给这宠妾当侍婢。 可没想到那裴季竟然把这宠妾护得这般的紧,连脸都不舍得让她露。 便是段瑞,都免不得对这宠妾多了几分好奇。 好奇之余,心底轻嘲,裴季到底没有多重视他们这大王呀。 不然来这南诏,还带着个女人做什么? 简直累赘。 询问过那大夫,得知这宠妾伤势不轻,若不得静养调理,一直奔波,恐怕人都会废了。 裴季把华音放上了马车,转而对段瑞和云霄淡淡一哂:“两位大人,可以出发了。” 刚入马车的华音看到马车内的装饰,略有诧异。 裴季的马车,原来只算是舒适,可现在地板上铺上了一层厚实的棉絮,还有两个背靠的软枕。 她沉默了一瞬,还是倚靠软枕而坐。 自在南诏与裴季再遇的这几日,裴季对她越发的好了,好到她心惊胆战的程度。若是他对她生出了几分喜爱的心思倒不会让她害怕,就害怕裴季是不是有些什么谋划。 待裴季入了马车,华音马上收起了心事重重的模样,一副娇花的模样。 裴季放下帷帘,暼了眼她:“他们又看不见,便不用装了。” 华音弱声道:“也不是全装的,我伤口昨日又裂开了一回,现在还疼着。” “等入了王宫,让御医给你看看。” 华音闻言,眨了眨杏眸,问:“可是看伤口?” 裴季拧眉,望了一眼华音伤口的位置:“你愿在旁人面前袒/胸/露/乳?” 华音原本也就只问问,他这么一说,反倒让她觉得有些奇怪了…… 裴季却是讥诮的勾了勾嘴角:“我不比那些没见过什么刀伤箭伤的御医会看?” 华音闻言,想起在兰苑那一回,她给他更衣时看到的那一身旧疤,刀枪剑戟箭的所造成的伤疤。 确实,若是久病成医,那他也早已旧伤成医了,可不比那些个锦衣玉食,也没治过几个受过这种伤的病患的御医好? 华音赞同裴季之余,斟酌了半晌,才问:“大人为何忽然待我这般好?”好到让她怪害怕的。 裴季挑眉:“你与童之约好了?” 华音轻“啊”了一声,目露茫然:“什么约好了?” 已是入秋,南诏多山里,晨间凉风多寒气,有一缕缕凉风钻入,裴季抬眼瞧了眼车窗,帷帘未全放下,难怪有风钻入。 “一样问我,为何忽然对你这么好了。” 华音点头:“那是为何?” 旁人都看得出来了,她感觉得出来也不奇怪。 只见下一瞬,裴季眉眼中噙着笑意,半起身子朝着她倾身而来,华音心头瞬间漏了一拍,呼吸有一瞬停滞。 裴季略过她,把她身后边的帷帘放下。 华音:……怎觉得这人像是故意的? 裴季坐回了位上,似笑非笑,似真非假的回:“自是因你与我水乳交融过,对你生出了男女间的喜爱。” 猝不及防地听到这话,不论真假都让华音面色微微一僵。 华音的神色落入了裴季的眼中,裴季挑眉:“怎么,我对你有情,让你怕了?” 华音只征愣了一瞬,便回过了神来,裴季有可能是在耍她—— 那语气轻佻,分明在吓唬她! 华音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伸出柔嫩的手,搭在了裴季的腿上,有一瞬,她感到他的腿上的肌肉微微一绷。 华音露出盈盈笑意,柔声道:“只是有些受宠若惊而已,若是大人对我有了情分,那我这性命也算是保住了。”说着,她的在他腿上细细抚摸。 想吓唬她,她可不怕。 裴季抓住了她的手,微微眯眸:“怎么,觉得你受了伤,在马车中我就不敢动你?” 华音无辜一笑:“我不过是回应大人对我的喜爱罢了。” 她欲收回手,却被他攥得紧紧的,脸色随着他拉着她的手放在还未复苏之处,一僵。 裴季笑得越发的温和,倾身到她耳边,嗓音低哑:“那你回应罢。”这一句话,只有二人能听得见。 啧,方才那似受了惊吓的神色,怪让他不痛快的。 他不痛快了,便一块不痛快吧。 华音唇瓣轻颤。 比不过,她真的比不过裴季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这在马车内,外边那么多人,且锦衣卫的耳朵那般灵敏,他竟然还荒唐得把她的手覆在了他那腿间!? 有那么一瞬,华音想直接让他断子绝孙。 华音含着恼怒的眸子瞪了近在咫尺的裴季一眼,隐约感觉有复苏之感,华音暗暗咬牙,在裴季含笑的视线之下,她轻叫了一声:“大人,我伤口疼,你别这样……” 娇滴滴的声音让人尾骨都酥软了,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声音虽小,可离马车较近的锦衣卫哪个不是耳力过人的,所以赶马车的锦衣卫,马车两旁的锦衣卫,面色都有些难以言喻。 …… 就,他们大人,真的挺禽/兽的。 裴季似乎知晓她的目的,脸色一瞬沉了沉,手上力道也随之而轻,华音也伺机抽回了手。 把手绕道了背后,暗暗地往他的披风上擦了擦。 看了眼裴季那沉下去的脸色,华音心叹,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这都能丢下脸面反击他这厚颜无耻了。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南诏王宫(【二更合一】...) 若是旁人知道裴季在意她, 恐怕有部分的刀刃也会指向她。 所以华音才会在听到裴季一句“对你生出了男女间的喜爱”变了脸色。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更不是什么好事。 与别人谈情,顶多是被辜负,与裴季谈情, 那可是要命的。 想要他死的人, 比想要她死的人多得太多了, 算都算不清楚, 所以离他远远的,比待在他身边要安全得多。 马车内除了车轱辘的声音,便是马蹄声。 华音擦拭了手后,抬眸瞧了眼裴季, 见他面色沉沉,略微心虚的避开了目光, 小声嘀咕道:“这可不怪我,是大人先挑起的头。” 裴季“呵”了一声, 到底没有继续与她演下去,只道:“希望你到了南诏,也能保持这份从容。” 华音笑了笑:“必然不会叫大人失望的。” 裴季轻嗤了一声, 姿态闲适地倚靠着车壁, 闭眼假寐。 华音见裴季都休息了,她也闭眼养精蓄锐。 南诏便是再衰败,也曾繁荣过,乌蒙是距王城最近的城池, 故而修有官道,马车平缓。再者马车中铺有软垫, 华音也舒坦了许多,不用受罪。 许是因早间的汤药有助眠知晓, 再者马车平缓,被靠舒适,裴季也在其中,更不用担心刺客的问题,华音也就渐渐地熟睡了过去。 耳边传来细微的呼吸声,绵长而平缓,裴季睁开了双眼,转着手中的扳指,略有所思地打量着华音。 目光从那翘浓的睫羽上移下,鼻腻鹅脂,唇粉水润,堪称绝色。 也是,能送到他府上的人,又怎么会差到哪里去? 许是有些寒凉,所以华音下意识地扯了扯身上的斗篷。 裴季看着她的动作,嘴角微勾,露出了几分嗤笑。 也不看看和谁同一辆马车,竟然还真的睡得着? 收回目光,继而闭上双目假寐。 * 从乌蒙出发,向东去百里,便是南诏王城了。 南诏其他地方虽已衰败,可王城依旧繁荣。 华音掀开帘子瞧了眼这繁荣热闹的南诏街头,感叹道:“倒也讽刺,只要身处繁荣之处,看不见贫困,就一叶障目似的欺骗自己不知。乌蒙那样临近王城却也衰败成那样,这南诏王到底该有多无能?” 乌蒙街道年久失修,青砖路都坑坑洼洼的,百姓更是瘦弱,无精打采,似是过一日是一日的状态。 听了华音的话,裴季侧目瞧了她一眼,语带说笑之意:“那依你之间,南诏王换成段瑞又如何?” 华音放下帷帘,转头与他相视:“我便是没见过段瑞,但也知他野心大,极重权势,若他来做南诏王,定会加重赋税,大兴练兵。” 裴季对她的观点轻笑了笑,没有给予点评。 进城后,约莫小半个时辰,马车便停了。 前一日知晓裴季已到乌蒙城,便早早安排了他的下榻之处,客曹云霄的宅子。 童之在马车外告知此事,裴季嘴角微掀,淡淡道:“换。” 外边等候的段瑞与云霄听闻这声“换”,面色各异。 段瑞勾着嘴角,脸上丝毫不掩饰对云霄的轻蔑嘲讽,随而朝着马车上的裴季道:“下官府邸清净,最为适合养伤,不若大人便到段府一住。” 随而从马车中传出裴季冷淡的声音:“不用打扰段大人了,在乌蒙如何,在王城便如何。” 便是段瑞,脸色也稍变。 云霄应下:“下官现在就去安排。” 说罢,匆匆离去。 段瑞在南诏位高权重,何其对谁低声下气过? 若不是这裴季是那大启的摄政大臣,若不是大启国力昌盛,他何须卑躬屈膝。 想到这,段瑞暗暗收紧了手心,笑道:“既然大人如此,那下官也不勉强了。” 说罢,走回前方的马车。 华音从帷帘看了眼段瑞离去的背影,才看向饮着茶的裴季。 裴季放下茶杯,淡淡悠悠的道:“南诏人人心怀鬼胎,便是南诏王的亲信都有可能与杀手勾结,我若入段瑞和南诏王亲信的府邸,犹如与虎为邻。” 华音明白裴季所戒备,但她不大明白的是,谨慎如裴季这般,竟也能与她一辆马车,在盘阿寨的时候更是与她共处一室。 到底全是试探,还是对她确实生出了那么两分信任? 华音思索间,裴季看向华音:“今日傍晚,你随我进宫。” 华音敛了敛心神,点头应了一声:“好。” 小半个时辰过去后,云霄也回来了,也道安排好了客栈。 南诏王城最大的客栈被清空,有许多官兵把守,百姓好奇地注目着客栈。 不多时他们便见有马车停在了客栈外,有官兵迎上前,再而从马车中下来了一个身形挺拔的俊美男子。 男子下了马车后,又从马车中抱了下一个披着披风戴着兜帽,不知是男是女的人从马车上下来。 云霄略有所思地看了眼裴季怀中的人,随而收回目光,与之一同入了客栈。 段瑞与云霄把裴季送到了客栈,舟车劳顿,也没有自讨无趣的留下打扰,所以先行告退。 一个时辰后,有王宫内侍前来,请裴季入宫。 裴季同华音一同进宫。 马车快到王宫,裴季面色平静的提醒:“王宫里有我的人,她会与你接应,但同时也有许多未知的凶险,你自己小心。” 华音一笑:“多谢大人提醒,我会小心的。” 裴季沉吟了片刻,又道:“你失忆的事情,且不管真假,放出消息,杀手都会有所斟酌是否还要再杀你,更会试探你,再而想办法让你恢复记忆。” 华音思索了一瞬,回道:“大人也请放心,若是我记起前尘往事,也不会被他们牵着走。” 裴季轻“呵”了一声:“但愿如此。” * 王宫内,约莫三四十年纪的南诏王面色焦急地等在宫殿之中。 一只白皙柔软的手放在了南诏王的手背之上,温声劝慰:“大王莫急。” 南诏王:“我如何能不急,段瑞亲自出城去寻了裴季,若是裴季与他联手,这大理江山便不再姓蒙了。” “阿霄不是派人进宫来说了么,那裴季并未对段瑞表现出任何的善意,便是段瑞提出入住段府,裴季也拒绝了,所以大王无需太过担心。” 南诏王看向身旁的侧妃,面容美艳,微微上扬的美眸似有星辰,只需微微一笑,便能勾人心魄。 侧妃便是再美,南诏王最爱的她那一双美目,带着一种近乎怀念的目光望着这双眼睛。 云侧妃轻拍了拍南诏王的手背,轻声细语的道:“此番裴季亲自来,想必也是重视大王密函中所言之人,待裴季来了,把人交到他的手上,再与他谈一谈联手除去段瑞之事。” 南诏王最为担心的便是这一件事:“裴季能同意吗?” 云侧妃温柔一笑:“总归人已经来南诏了,便有机会。” 话语一落,便有内侍来传裴季已入宫门,又道:“裴大人此番还带了一个人进宫。” 南诏王面带疑惑:“带了谁?” 内侍回道:“裴大人说他喜爱的妾侍被怪疾所困,此番前来南诏,便带着妾侍前来,顺道请王宫御医看疾。” 南诏王闻言,有些许的错愕。昨日便听说裴季带了个妾侍来南诏,可因他曾与裴季打过交道,知道此人的血都可能是冷的,除了大启皇帝外,对谁都不上心,故而也没有过多在意。 但显然这侍妾是不同的,南诏王愣了一瞬便很快的就反应了过来,吩咐宫女:“快去把大巫医请来。” 云侧妃听到内侍的话,看了眼去请大巫医宫女,嘴角泛起了一抹笑意。 “大王,看来这妾侍对裴季而言也是有几分重要的,不妨让我去多加接触,若是能吹吹枕边风,也是极好的。” 南诏王闻言,连忙点头:“好,你与那妾侍多加接触,她若要什么,送上便是。” 想了想,又不禁拧眉:“只怕王后也会有你一样的想法。” 云侧妃无谓道:“王后便是一样的想法,但未见得那侍妾会如她的意。” 南诏王后,也是段瑞的妹妹。 自小娇生惯养,脾性极高。因是段瑞亲妹,莫说是云侧妃了,便是南诏王她都不曾放在眼中,如今仅仅一个侍妾,她又怎可能真的放得下架子? * 裴季入殿之前,云侧妃自告奋勇,道也听听裴季所言,此后也可替大王解忧,出谋划策。 南诏王一想这侧妃素来聪慧,便让其退至偏殿。 裴季入了殿中,南诏王带着热笼的笑意,从座上下来,请他入座后才回到位上。 茶水奉上后,南诏王不禁打量了裴季一眼。 裴季一袭金边黑袍,肩袖绣有飞鱼金纹,环绕两肩,金冠束发,华贵而威严,让人不禁下意识严阵以待。 十年前,裴季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郎,但眉宇之间丝毫没有他那时年纪该有的明朗,他的眉宇皆是杀戮之气,性子张扬果断,行事更是干净利落。 而如今年纪二十六七的裴季已然内敛沉稳,心思也较之更加的深沉。而杀戮之气似乎在眉宇之间淡了,但隐藏在眼底之下的凌冽气息依旧没有变。 南诏王不得不谨慎了起来,笑道:“十年前与裴大人一别,想不到今日还能相见。” 裴季的目光似不经意地从偏殿一扫二过,嘴角的嘲弄也随之一闪而过。 目光清冽的端起茶水浅啜后,抬头望向上座的南诏,一笑:“客套话还是免了,不妨开门见山,大王想要什么?” 南诏王沉默一瞬,还未开口,又听裴季悠悠道:“要我对付段瑞?” 南诏王的脸色微变。 裴季轻晃着杯中半盏茶水,眼中的笑似乎带着几分戏谑:“段瑞与我而言,不值一提,但除了一个段瑞,大王确信将来不会再出现第二个段瑞?” 裴季的直接,让南诏王准备好的一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辞都派不上用场。 裴季放下了茶水,收敛了笑意,不疾不徐的道:“十年前,大王还只是个夺嫡无望的王子时,若非掩护我与先皇出南诏,岂能得大启扶持坐上这王位?如今不过十年,这王位便被大王坐得岌岌可危,此番大启再次相助,大王可敢保证能坐稳这位置?” 南诏王的脸色略一僵硬。 这话里意思都在说他无能,可他不这么认为,他回驳道:“若非段瑞手持大权,把持朝政,我定能把这南诏打理得一派繁荣,可如今朝廷上下皆屈于段瑞,再者国库空虚,我又如何能与段瑞抗衡。” 裴季心下轻嗤,借口张口就来,可说到底还不是无能。 殿中无宫人,裴季径自添茶水间,又慢悠悠地一针见血的反问:“那大王为何要让段瑞壮大到如此地步?” 南诏王张开口想说什么,但却觉得说什么都好似彰显自己懦弱。 裴季饮了一杯茶水,放下杯盏,手放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着膝盖。 半晌后,裴季缓缓开口:“要我相帮,也不是不可以,得让我看到大王是否值得相帮,毕竟现在这么一个南诏,落魄到连岁贡都一而再推迟,对大启还有什么好处?” 被无情的拆穿,南诏王脸色白了又红。堂堂的南诏君王,顿时对怼得窘迫得无地自容。 “如何才让裴大人觉得值得相帮?” 裴季慢条斯理道:“我在南诏留一个月,这一个月内,说服我。” 说到这,裴季忽然勾唇,露出冷笑:“若想威胁我,也不是不可,但后果自负。” 南诏王对上裴季那深如黑潭的眼神,凶险与深浅一样的难测,隐隐泛着渗人的阴森凉意,不禁背脊一凉。 裴季比段瑞要难以应对千百倍。 不过片刻,裴季嘴角的冷笑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悠然笑意:“大王清正贤明,应不会行如此卑劣之事,对把?” 南诏王僵着背脊,挂上笑容:“自然不会。” 裴季点头,然后笑问:“不知人在何处。” 南诏王暗暗让自己平静下来,莫要被他牵着走,暗呼了一口气,随而道:“人便在宫中,但我想问一问,若是见到了这人,裴大人要如何处理,带回大启,还是……”杀了? 裴季理了理袖口,微一偏头:“皇室血脉,自是带回大启。” 话语停顿了片息,又悠悠的道:“前提是确保真的是先皇的血脉。” 南诏王严肃道:“裴大人见到那孩子,便知是不是了。” 裴季略微挑眉,不语,似乎对他这话有所保留。 “这孩子一会再去看也不迟,还请大王安排一处地方,让我的小夫人先行休息,此番来南诏,我被人行刺,她也受了伤。” 南诏王闻言,忽然想到了自己侧妃所言,便道:“不若到我那侧妃殿中,我侧妃是大启人,与裴大人的小夫人也有话可聊。” 裴季颔首:“也可。” 大巫医尚未到,南诏王已平缓了方才窘迫的心绪,为拉近与裴季之间的关系,便问:“不知裴大人那位小夫人患上了什么样怪疾?” 裴季缓缓开口:“数月前,我生辰宴那日,她磕破了脑袋,似乎失忆了。” 南诏王微一蹙眉,心想就这? 但继而又听裴季说:“还有,诊治间,府医发现我这小夫人身上似乎被人种了蛊。” 南诏王露出诧异之色:“为何会对一个后宅女子种蛊?” 裴季讥诮一笑:“似乎有人想借以此蛊威胁妾侍来行刺我,但奈何我对这女子也生出了几分不舍,便想解开她身上的蛊,让她弃暗投明。” 说罢,裴季道:“还请这王宫的御医看一看这失忆能不能治,蛊能不能解。” 话音一落,外边便传来内侍的通传,道是大巫医已到殿外。 南诏王起身,让裴季与他一同移步星逻阁。 两人一同出了大殿后,偏殿中的侧妃才从中走出,眼中多了几分思索,只片息就出了大殿,抄近路回星逻阁。 云侧妃先行一步回到了星逻阁,在殿外候着,却不想南诏王和裴季还未到,年纪约莫三十来岁,却似二十年华的王后先行到了星逻阁。 云侧妃朝着南诏王后行礼,而后才问:“不知王后忽然造访妾身的星逻阁,所为何事?” 段皇后目光轻视地暼了一眼云侧妃,冷声道:“怎么,我身为后宫之主,便不能来这星逻阁了?” 云侧妃垂首应:“臣妾并未此意。” 段王后冷笑,前方忽有步撵与小轿子抬来,两人也没有继续交谈下去,而是朝着前方而来的步撵望去。 步撵一到,二人相继颔首:“臣妾见过大王。” 南诏王看到段王后的时候,眉头微微一皱,但还是道了声:“平身。” 裴季先行下步撵,往小轿子走去,把轿中的华音抱出。 华音佯装虚弱的偎在那充满冷香的怀中,却也感觉得到有多道打量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南诏王从步撵上下来,裴季才颔首道:“我这妾侍受了箭伤,不便下地行礼,还请大王见谅。” 南诏王暼了一眼那埋在裴季怀中那个的女子,不甚在意道:“无碍。” 云侧妃道:“臣妾已安排好了屋子,裴大人请。” 段王后在一旁忽然道:“有客自远方来,大王不让臣妾这个正宫来招待,却让云侧妃来招待,莫不是觉得裴大人带来的小夫人只配为妾的云侧妃来招待?” 她的话一出,南诏王顿时黑了脸。 云侧妃也暗暗地捏了捏手中的帕子,笑道:“王后多虑了,只是方才臣妾在大殿,听闻段大人携同小夫人过来,便提议送到臣妾的殿中来,故而没有考虑周到。” 段王后笑了笑:“那不然,把这裴小夫人送到我殿中去?” 裴季对他们这后宫之斗不感兴趣,淡淡地看了眼南诏王,似有不悦:“确有失考虑。” 南诏王心头跳了跳,他怎就没想到这一茬,早知如此,单独安排一处地方给这妾侍便是了,何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华音被打横抱着其实也不好受,低着伤口,有些疼。听着他们左一句右一句自己听不懂的话,也没有进院去的意思,她便暗中戳了戳裴季的腰身。 裴季腰身敏/感得下意识一僵直。 他面色平静的垂下眼眸看了眼怀中的人,思索了她想表达什么。 沉默了两息后似乎猜到了她的意思,抬起头,淡漠道:“我这小夫人有伤在身,不便再移动。” 云侧妃听出了这话的意思,便让开了道:“大王王后请,裴大人请。” 南诏王冷睨了一眼段王后,然后率先入了院中。 段王后目光讥讽地瞧了一眼云侧妃,然后也抬脚进了院中。 裴季在其后,抱着华音亦入了院中。 南诏王与一后一妃先行到正殿,由随着宫人领路到安排好的屋子。 再而后大巫医给其看病。 裴季把华音放置床榻之上后,便见她微拧着眉头得以舒展,果然是伤口不舒服。 裴季转头,吩咐宫人:“让大巫医进来。” 南诏御医,亦是大巫医,擅蛊。 片刻后,一个约莫年过半百,双鬓微白的佝偻老者从未走进,朝着裴季略一行礼。 裴季负手立在床榻外,漠声道:“给我这小夫人看一看她失忆症与蛊虫能否一同解决了。” 大巫医恭敬的应:“下官定然尽力。” 说罢,朝着被帐幔挡住了半边脸的女子望去,随之上前,女子的面容逐渐落入大巫医的眼中。 看到全貌的下一瞬,大巫医忽然露出了惊愕之色,不禁脱口而出:“王妃!?” 王妃二字一出,裴季微微眯眸。就是眼眸半阖,“虚弱”的华音也是一愣。 大巫医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连忙道:“裴大人的小夫人,与大王为王子时已故去的王妃有七八分相似,所以下官才会失态。”看着床榻之上的人,不免惊叹:“怎会这么像?” 华音抬眸与裴季相视了一眼,这是他们意料之外的事情。 裴季目光沉沉,带着几分思索。这时屋外传入细微是脚步声,裴季抬起思索的目光往屋外看了一眼。 收回目光,依旧从容自若地与大巫医道:“先行给小夫人诊断。” 大巫医应了一声“是”,随而上前检查。 有宫女在一旁,他便让宫女把华音扶起,然后往华音的后脑勺摸去:“小夫人若是觉得有不适,或是疼痛,请说出来。” 裴季转而把这话告诉华音,华音点了点头。 正殿之中,段王后身旁的宫女匆匆从外走进来,朝着南诏王行礼后便附耳到了段王后的耳边。 南诏王不悦的看向主仆二人,不用做他想,也知那宫女去偷听了。 心底冷笑,他这王后似乎不知裴季的能耐,竟敢让人在外窃听?但随即想到方才在大殿之内,裴季是不是也察觉到偏殿之中有人? 他与裴季十年未见,早已把他当年杀伐果断的凛冽气势忘之脑后了,且也是一时昏了头,才让侧妃在偏殿听他们谈话。 暗恼后,心道下回得清醒些才成。 思索之间,只见他那王后突然变了脸色,脸上似浮现不可置信之色,还抬眼往他这边古怪的看了一眼。 南诏王不禁疑惑她到底是听到了什么,以至让她变了脸色?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四十五章(相似的眼睛...) 在大巫医给华音检查是否失忆间, 而裴季则一直站在一旁,让大巫医倍感压迫。 约莫小半个时辰,大巫医从华音的口述与检查后,有七成把握确定华音是失忆了。 起初, 裴季认为在确定华音确是失忆时, 会有所惊讶, 但现在得到这南诏大巫医的确定, 心底倒是出乎意外的平静。 好似在乌蒙时便已信了七八分。 只是检查间,这大巫医时不时瞧几眼华音,让裴季多了几分猜疑。就真有这么像? “如何,能不能治?” 大巫医迟疑了许久, 才道:“在头上施针倒是可行,但需得持续多次, 具体多少回,还得细究, 但行针排出淤血也不一定能恢复记忆。” 华音听着大巫医说着她听不懂的话,满脸疑惑。 她能听懂的只有施针与淤血这两个词语,别的便就听不懂了, 她抬起疑惑的目光与裴季相视, 问:“大人,这大巫医怎么说?” 裴季并未回她,而是收回目光,平静地看向大巫医:“可会有凶险?” 大巫医看了眼茫然的裴小夫人, 复而看回裴大人,斟酌道:“这失忆一事本就是不常见之事, 下官也从未见过,只在医书上看过这种症状与医治的法子, 若是用法不当,裴小夫人恐会陷入昏迷,昏迷一日,或是一个月一年,十年,更或者是一辈子。” 言到此,大巫医劝道:“如此凶险,不如顺其自然,说不定哪一日就能恢复记忆了,也不必冒险尝试。” 裴季垂眸沉思片刻,望向华音:“大巫医说,行针排淤会有凶险,且不一定能恢复记忆,凶险轻则昏迷一日,重则一辈子昏迷,你的选择是什么?” 华音闻言,一愣。 在听到裴季所言,华音其实觉得自己便是一辈子不恢复记忆也没关系,毕竟还能忘记那些不好的记忆,且还没有什么危险。 可是,裴季留她性命,便是与她约定了在恢复记忆后,把她记起来的那些事情全与他交代了,继而保住她的性命,再给她一个新的身份。 若是记忆恢复不了,她不大确定裴季会如何对付她。若是以裴季的性子,他会杀了她。 可在南诏再遇的这些天,他又给了一种不会杀她的错觉。但便是不杀她,也是绝对不会允许她有自由。 或许真如他所言,会把她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密室之中一辈子。 想到这,华音忽然打了一个寒颤。 转念想到她都走到与裴季合作这一步了,若是不冒险一试,又何来的海阔天空? 沉思片刻后,华音的眼神多了几分决然,坚定地看向裴季:“妾身愿意冒险一试。” 华音看着裴季,他神色始终一派平静,只是被他那双幽森深沉的黑眸盯着,让她有种莫名其妙的心慌之感。 他好像对她的这个决定有一丝不悦? 裴季忽然讥诮一哂:“就这么快做了决定?大启皇宫医术高明的太医难道就没有?” 华音细细斟酌了一番他话中的意思,不确定的问:“那大人的意思可是等回到大启,看过宫中太医再做决定?” 裴季眉眼一抬,斜睨了她一眼:“不然?或者你还是想要冒险一试?” 华音摇头:“那还是回到大启再说。” 裴季微微一嗤,转而看向大巫医:“失忆一症你且再想想还有无其他法子,除此之外,给我这小夫人看看体内的蛊。” 大巫医颔首,随而询问:“是如何发现裴小夫人这体内有蛊的?” “中毒之时,犹犯心疾,且体内有活物乱窜,而在金都之时,府医觉得极有可能是古书上记载的一种尚不知名的蛊,种此蛊后能百毒不侵,但定期得服用压制蛊虫的药物,若是逾期没有服用,便会万分痛苦,身体溃烂而亡。” 大巫医听到这些症状,瞳孔微微一缩,似有惊讶露出。 裴季掌管诏狱多年,犯人见过何其多,仅是只从细微表情也能看出端倪。 大巫医脸上所有表情的细微变化都尽落他眼中。 落一琢磨,便清楚这大巫医究竟是因小小的一个妾侍为何被人下了如此古怪的蛊而惊讶。 还是说在南诏王宫中,有谁找他询问过这种蛊。或是有人也被种了此蛊,让他找出解蛊之法。所以在听到熟悉的症状,才会这么的惊讶。 裴季的推测更倾向于后者。 眸光微转,平静的问:“大巫医是否知道这是什么蛊?” 大巫医敛去惊讶,解释道:“以大人所言,若是此蛊易受毒影响,那便得用微量的毒来刺激蛊虫,借此观察蛊虫轨迹大小,如此才能确定是哪种蛊。” 目光落在华音身上,又道:“可裴小夫人如今受了伤,恐怕得休养个几日才能做试探。” 裴季沉思片刻,点了头:“我这小夫人也疲惫了,待明日再带她进宫来一看,你先退下,我与小夫人有话要说。” 大巫医颔首,随后退了出去。 约莫半晌之后,华音往门外看去,再看了眼裴季。 裴季侧眸望了眼她所望的方向,眸光冷沉,捻了一颗放在摆设盆栽中的小鹅卵石,长指翻转,一弹一息间倏然穿过纱窗,随后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气声,若及若无的血腥味从微敞的窗户飘入。 裴季薄唇微掀,冷冷的一声“滚”逸出。 外边的脚步声急促慌乱。 华音也没有在意这窃听的人,而是问:“大人可否告知方才那南诏大巫医怎么说?” 裴季拿起一旁还未用的湿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碰过鹅卵石的长指:“南诏王宫,有人体内或许也有这种蛊,若是那大巫医已经开始寻找这解蛊之法,与你而言,解蛊也算是事半功倍。” “可,这蛊不是用来控制杀手的?”华音疑惑:“而且身在南诏王宫,能指使得动这大巫医的人应该也没几个,这人与把大人道南诏的消息传给杀手的人应是同一个。” 裴季把帕子扔在了茶几上,无所谓道:“这人是南诏王亲信中的一人,而此人究竟是谁,不用太过着急,只要还想要我性命,总该会露出马脚的。” 华音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方才大巫医看到她时,似乎震惊的说了与大启话相似的“王妃”二字。 琢磨了一下,华音开口问:“大人,方才大巫医看到我的时候,是不是喊了一声王妃?” 裴季“嗯”一声,道:“他说你与已故的王妃,也就是南诏王已故先王后,有七八分相似。” 华音脸色微微一变,可随后,面露期待之色:“大人你说,我会不会是那南诏已故先王后遗落在大启民间的女儿?我会不会是南诏公主?” 裴季斜睨了一眼她,嗤笑了一声后才道:“如果那已故王妃能在十二三岁生下你,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华音已近十九的年岁,而那已故先王后若还活着,也不过是三十来岁。 华音拧眉思索,忽然眼眸又是一亮:“那会不会是那王后的妹妹或是表妹?” 裴季“呵”一声:“那还真不巧,先王后母亲是家中独女,且生下先皇后之时已年近四十,再生下你,怎么都该五十了,难不成老蚌生珠?” 华音眸色瞬间又暗了,喃喃自语道:“那为何如此像?” 裴季不甚在意道:“或许祖上三代还是同一个祖宗,但你若想认祖归宗,奉劝你最好不要。” 华音疑惑地望向他:“为何?” “先王后张氏一族,于九年前谋逆,全族被诛杀,先王后也自缢。” 华音闻言,沉默。 许久后,她斩钉截铁的道:“世上之事无奇不有,相似之人何其多,且不过是有七八分相似,又非是十成十相似,如何能以样貌断定我与那先王后一族有关系?” 裴季目露讥诮:“这就怕了?不想当公主,或是南诏贵女了?” 华音凛然道:“大人觉得我是那等爱享荣华富贵之人?” 裴季眸色带着一丝森然地望着她,幽幽道:“你逃离金都时,可没少从我此处搜刮钱财,给那客栈黑心掌柜就是我赠你那套头面,可真大的手笔。” 相遇之时裴季没有提起这事,如今提起,让华音谨慎了起来,略带讨好道:“大人最先赠我的那一套金饰头面还在包裹中放着,大人若是不喜,我回去便取出给大人看看。” 裴季暼了一眼她,幽深的目光似能穿透人的心思:“那是你还未来得及出手。” 华音被戳中心思,想要狡辩都狡辩不出口,只能生硬的转移话题:“那先王后一族,当真谋反了,可我怎么看,段瑞都像是要造反的那一个。” 裴季负手,嘲讽一哂:“古往今来,有哪个帝王在坐上那个位置,或坐稳那个位置的同时,哪个王座之下不是白骨累累的?有死得不冤的,自然也有死得冤屈的。” 裴季一言,华音顿时明白了过来,这张氏一族是被冤的。 “南诏王知不知道?” “你说呢?”裴季唇角微勾,继而道:“大启只是扶持南诏王登上王位,并未说帮他解决内忧,他才德不服众,难以压制南诏百官。可在张氏一族被诛杀后,段瑞独大,段家女成为继后,且再无人对他为南诏王提出异议。” 华音闻言,面露嫌恶,当真是懦弱无能又自私。 半晌后,华音压下这对南诏王的嫌恶,问:“那依大人来看,我何时在这南诏王宫住下?” 裴季似运筹帷幄,道:“若无意外,一会便会有人过来,那云侧妃必会挽留你在宫中治伤,届时再顺势留下。” 华音稍作猜想,便知裴季对这南诏王室了如指掌,所以才知道如此多了秘辛,也才会如此有把握她一定能留在南诏王宫。 裴季话语落下不过片息,似有所感,二人相视一眼,一同朝房门出望去。 片刻后,有敲门声传来,随后传来云侧妃温温柔柔的嗓音:“裴大人,裴小夫人,可方便进去?” 裴季应:“请进。” 房门被推开,站在前边的是段王后,而后才是云侧妃。 段王后的目光往床榻探去,眼神中隐藏着隐约的探究。 裴季扶华音坐起,华音一直垂着头,待人进来后,虚弱道:“妾见过王后,侧妃。” 段王后心不在焉的道了声:“不用多礼”,目光始终停留在华音那低着的脸上。 因低着头,看得不真切,可当那女子缓缓抬起头,逐渐看清了女子的样貌,双目也随着抬头的动作而跟着睁大。 眼中有惊也有惧。 段王后那一瞬间的神色落入几人的眼中,云侧妃诧异,而华音则知这是心中有鬼的表现。 看来这张王后之死,也有段王后的一份算计在。 华音从段王后脸上挪开,望向她身旁那位肤白貌美,明眸透媚的女子。 四目相对。 好像,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裴季方才不曾对这云侧妃留意,如今看了一眼,似乎在她的脸上感到了些许的熟悉。 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从她那双眼一扫而过,再而看向了床榻之上的华音。 两双眼睛,却是起码有六分相似,一样眼尾微微上挑,一样的不笑而媚,一样的浅棕色眼珠子。 负在身后的手,指腹摩挲着常年戴在拇指中的扳指,略有所思。 ——是巧合……么?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四十六章(可靠【小修】...) 屋中皆是女眷, 裴季虽不注重避嫌,但为了让这云侧妃挽留华音留在宫中,他得离开一会。 “不知大王在何处?”裴季询问。 云侧妃笑应:“大王在正殿,裴大人可是要去见大王?” 裴季望向华音, 似乎不放心。 云侧妃思索了一息, 温然一笑, 道:“裴大人放心, 我定会好生招待小夫人的。” 裴季回神:“那便有劳侧妃了。” 裴季与华音道:“你且休息片刻,我去去就来。” 没有外人在,与裴季单独在一块时,华音精神甚好, 进退勉强有度。但有外人在,华音似戏瘾上来, 娇弱无力甚是黏人。 眼巴巴地望着裴季,柔怯道:“那大人早些回来。” 那小模样看着怯弱黏人, 让男人心软得连心肝都掏出来给她一样。若非知晓她那这柔弱而具之下的而目,裴季还真的信了。 裴季与惶惶失神段王后略一点头,然后出了屋子。 出了屋子, 微一斜眸瞧了一眼窗户的地上, 地上有点点鲜血,慢慢延伸到院中。 只一眼便镇定自若的收回目光,让宫女领路到前殿。 才到前殿,便见大巫医从殿中出来, 看见裴季的时候,神色有一瞬间的心虚, 行礼后便匆匆离去。 宫人见裴季,立马进殿通报, 裴季行事素来乖张,不等通传,便随在宫人身后进了殿中。 南诏王不知在想什么,双目似呆滞失神,所以连宫人与其后进来的裴季都未曾察觉。 这副神色也落入了裴季眼中。稍作思索,联想到方才大巫医心虚的神色,便知南诏王为何会失神。 南诏王与张王后为青梅竹马的年少夫妻。少年夫妻总是多几分真挚的感情。但感情再真挚却也为了王位狠心抛弃,妻子死后多年,日思夜想间忽然听说有一个与张王后长得极像的女子,如何能不失魂? 裴季想起方才云侧妃那双与华音相似的眼,隐约有了答案。 准确的来说不是与华音相似,而是与张王后相似。 宫人轻唤了几声大王,南诏王才如梦初醒,看到裴季的时候,有一瞬的恍然,但随即露出笑意,只是笑意略有牵强。 裴季忽然露出有趣的笑意:“听大巫医说,我这小夫人与废后张王后极为相似,我便猜想会不会是张王后的姊妹或者是表妹。” 目光落在南诏王的脸上。 南诏王已经缓过来了,神色已如常,“相似之人那么多,且那张家是南诏谋逆之人,亲近一族已全部斩首,裴大人的小夫人又怎会是张家亲眷。” “那如此最好。”裴季道。 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张家为南诏罪人。与张家人有无关系,都不宜深究。 “裴小夫人的失忆症,还有蛊虫,我已让大巫医尽全力寻找解决的办法了,裴大人莫要太过担心。” 裴季:“既然大王这么说,那我便放心的把小夫人的病症交付给大巫医了。” 南诏王颔首,思索了两息后,又道:“至于那孩子,不若等过几日宫宴时再让人带来给裴大人见一见?” 裴季敛去笑意,云淡风轻的点头应了一声“好。” 两人心思各异的说了一会话,裴季道了声天色已不早了,他该告辞了。 南诏王起身,送裴季出殿。 * 裴季刚离开时,华音抬眸看了眼段王后,方才因看见她,段王后的脸上有明显的惊慌之色浮现。 片刻后,段王后道“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宫了。”便匆匆离去了。 张王后之死,恐怕与段王后也脱不了干系,不然这段王后也不会在见到她的时候,而露惊恐了,急急离去。 云王妃也不惊讶,很是平静的起了身,与华音道:“裴小夫人稍等,我去去就来。” 随而留下两个婢女照看华音,去送段王后出星逻阁。 两个宫女在屋中伺候,眼睛微抬,目光朝着榻上的华音探去。 华音何其敏锐,怎会不知他们在偷偷打量她。 那段王后惊讶便罢了,这两个小宫女顶多就是十五六岁,九年前不过六七岁,这般年纪都还没到进宫的年纪呢,又怎会知道张王后长什么样? 华音琢磨了一息,问:“你们一直盯着我瞧做什么?” 两个宫女听到华音的问话,顿时一慌,忙道:“没、没什么,就只是觉得这位小夫人长得好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华音有心诈一诈她们,轻轻一笑:“只是觉得我好看,而不是觉得我与谁相似?” 两个婢女惊惶的把头埋得低低的。 “你们若是不说,一会等侧妃娘娘回来了,我便直接与你们的娘娘说,说你们以下犯上,一直盯着我瞧,没有半点规矩。” 两个宫女闻言,顿时更慌了。 而而相觑后,有一人先开了口:“奴婢是见小夫人有些而善,好像与宫中的娘娘有些像。” 华音眉头一跳,又听另外一个宫女道:“对对对,奴婢也觉得小夫人与宫中的几位娘娘模样甚是相似。” 华音眉头一皱,问:“哪里像?” 宫女低着头呐呐道:“眼睛,嘴巴,鼻子,脸,这些地方都像。” 华音微微眯眸:“宫中有几个娘娘与我相似?” 两人沉默了下来。 华音笑了笑,轻悠悠的道:“一会我亲自去问侧妃娘娘。” 宫女惊道:“小夫人千万不要问侧妃娘娘,若是让侧妃娘娘知道奴婢们碎嘴,定会被赶出星逻阁的。” “那你们且告诉我,我便什么都不问。”她往门口外瞧了一眼,提醒:“你们侧妃娘娘可要回来了哦。” 一个宫女压低了声音道:“除了王后娘娘外,宫中就侧妃娘娘与两位小妃娘娘,而小夫人与三位娘娘都有些相似。” 说罢,似乎都感觉到云侧妃回来了,都噤若寒蝉,低头僵着身子。 华音听到她们所言,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南诏王不仅懦弱无能,竟还收集了与发妻相似的女子来装作深情,让人嫌恶。 云侧妃从外边进来,华音望去,在她脸上寻找与自己相似的地方。 没有对照,还真的不好辨别,但对上云侧妃的那双眼的时候,华音反应过来了。 眼睛像。 云侧妃挂着温婉笑意走进屋中:“裴小夫人可饿了,我让小厨房给你准备一些吃食。” 华音虽不如裴季那般谨慎入微,但对于现在有人想要她命的情况之下,也不敢掉以轻心。 华音虚弱的回绝:“多谢娘娘美意,只是我这胸口总疼,也没有什么胃口。” 云侧妃而露心疼之色:“想必很疼吧?” 华音眼中有蜜意流露:“疼自然是疼的,但有大人关心,便不那么疼了。” 云侧妃一笑:“看来裴大人很疼爱小夫人。” 华音羞赧地低下了头。 华音娇羞模样落在云侧妃眼中,云侧妃笑意丝毫未变,挽留道:“听说裴小夫人的病症有些棘手,大巫医得随时诊治。可这住在宫外总该有些不便,而且裴小夫人身上还有伤,不宜宫外宫内的奔波,不若在宫中住几日?” 先前裴季猜测,南诏王会让云侧妃留下华音,是想从华音处探入,让其美人吹枕头风。 华音:“怕是不合规矩吧,毕竟我并非正室……” 云侧妃执起华音的手,语气陈恳而温柔:“我不在意那些个礼数,我不大会南诏语,所以在这南诏王宫也没几个能说得上话的,裴小夫人就当是陪陪我说说话。” 云侧妃在演戏。 再温婉再真挚,华音都能感觉真假,毕竟她在裴府那段时日便是演戏演过来的,都半斤八两,她岂有看不穿? 华音而露犹豫:“侧妃娘娘盛情,我本不该推脱的,但我也做不了主,得问过大人才行。” 话音才落,门口处便传来裴季低沉的声音:“要询问我何事?” 裴季从屋外徐步走进,云侧妃起身,微微一福身,温声解释:“我邀裴小夫人在宫中待几日,也方便大巫医随时过来给裴小夫人看疾,不知裴大人意下如何?” 裴季望向华音,眼中带着几分思索,半晌过后,转而朝着云侧妃看去:“云侧妃不必太过客气,在陌生的地方,我这小夫人恐会不适,所以还是不留了,明日我再陪她入宫便可。” 闻言,华音心底闪过一丝诧异,但而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 裴季怎忽然改变了注意? 不管是什么原因,华音都松了一口气。 南诏王收集与张王后相似之人都快疯魔了,她的样貌与已故的张王后有个七分相似,难免南诏王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南诏王就是再忌惮裴季,可这王宫到底是他的地盘,若是想要对她来阴的,她如今这副模样也不一定回回都能避开。 云侧妃再劝:“可这来回奔波,恐对养伤不大好,在宫中我也会好生照顾裴小夫人。” 裴季上前,把华音抱了起来,淡淡道:“她双脚也不必沾地,且,客栈到王宫也不过是两刻而已,马车平稳也不碍事。” 说罢,抱着华音稳步走出屋外。 为避嫌并未进屋的南诏王立在屋外,待看到裴季抱着那妾侍出来,目光随之望去。 南诏王的目光落在了那张美艳的脸上,整个人一僵,久久不能回神。 他费尽心思搜寻与亡妻样貌相似的女子,但这么多年来,最多只有三分相似,时下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相似的。 眼中的几息震惊之后,是无尽的怀念。 目光炙热,就是想遮掩也遮不住。 裴季的脸色也随着南诏王投来的炙热目光而沉下了脸色。 云侧妃从屋中出来,看见丈夫的反应,眼底有一瞬的失望与冰冷。 作为中心的华音,庆幸裴季忽然改变了注意。 南诏王这目光太过强烈,让她觉得他定会铤而走险地做出某些事情。 例如,在她的吃食,熏香,汤药这些地方上都可动手脚,再而在她昏迷之际行不轨之事,只怕待她醒来后也晚了。 裴季道了声:“天色已不早,便先告辞了。” 南诏王恍然清醒,语声略微僵硬:“确实不早了,我让人送裴大人出宫。” 裴季颔首,脸色冷漠地抱着华音从院中走出,依旧能清晰的感觉得到南诏王的目光紧随其后。 华音看见裴季的脸色,对于他为何忽然改变了注意,也约莫有了答案。 他应该也察觉出来了南诏王变/态似的收集癖好。 华音目光从下往上望去,裴季那张俊脸的轮廓也落入了眼中。 不得不承认,他虽然危险,但却又给人极为可靠的感觉。 华音的嘴角,微微上扬。 她在这南诏,似乎不用太过心惊胆颤了。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四十七章(来南诏的原因...) 华音上了马车后, 演出来的孱弱娇气也去了一半。 裴季睨了眼华音,幽深墨黑的双眸,显得异常的冷峻,低声道:“出宫再说。” 华音颔首, 侧脸头从帷帘的缝隙中望出外边, 面色沉敛, 心思也略沉。 裴季目光自心事略沉的脸上看出了些端倪, 她应也反应过来了自己与云侧妃的相似之处。 出了王宫,离得远了,华音才看向裴季 :“我问了云侧妃宫里的两个宫女。她们说南诏王宫中除却段王后外,还有三个妃子, 这三个妃子多多少少都与张王后长得有几分相似。” 脸色眸色沉了下来,随而眯眸望向华音, 目光带着几分探索。 华音被他盯着看了好半会,有些不自在:“大人为何一直盯着我瞧?” 裴季目光渐渐下移, 抬起了手,落在了华音的脸颊上。 华音心头微微颤了颤,背脊略僵直。 裴季那双手长年使用各种兵刃, 以至于每个指腹都有一层茧子, 粗糙的指腹摩挲过华音柔嫩的脸廓,磨得脸廓肌肤泛红。 片刻后,华音反应了他是何意后,拉住了在自己脸廓边缘的手, 无奈道:“是货真价实的还是假的,难道大人看不出来吗?” 裴季任由那与粗粝完全相反的嫩软柔荑把他的手拉下, 用耐人寻味的语气开了口:“ 除却人/皮面具外,我还知道一种更加高深的换容方法。” 在华音那双逐渐多了疑惑之意的目光之下, 裴季目光在她的脸上继续打转,缓缓开口:“高丽有医者,不仅能开脸削骨,更能塌鼻变翘鼻,单眼变双眼。但也有坏处,其中一点坏处便是脸部僵硬,不能做过多的表情,犹如假人” 华音听着便不高兴了,美艳的脸一皱:“我这不是假的。” 说了之后,又像自己说服自己一般:“我这是天生的。” 那个女子爱听到自己的样貌是假的,华音自然也不爱听。 可因失忆,到底有几分不太自信地松开了裴季的手,抬起手在自己的脸颊上摸了摸:“应该不会是假的吧?” 裴季见她这般有趣,阴沉的心绪竟也被几分愉悦取代。 他提议:“脸部表情丰富一些便不是假的,你不若试一试?” 华音闻言,还真的挤了眉,正要弄眼之际瞬间反应了过来。 裴季还在同一辆马车上呢。 抬眼望去,只见裴季似在看戏一般看着她,似笑非笑的问:“怎不继续了?” …… 又被裴季忽悠了,华音脸色微愠。扭头便转向车窗,掀开一角帷帘看着外边。 “你这脾气倒是见长了,生气了?”裴季低声问。 视野背对着她的华音暗一翻眼,而后转移话题:“我与张王后长得最为相似,南诏王会不会对我有什么坏心思?” 话到最后,放下帷帘,转头看回裴季,把这个问题丢给他,也让他戒备起来。 毕竟在这南诏,她孤身一人还真抗衡不了这南诏王抗衡,但裴季能。 华音的心思没有太过遮掩,裴季一眼就能看明白她在想什么,挑眉一哂:“当初答应你不杀你,放你自由,让你活着出南诏,可没包括护你到如此地步?” 华音心中有底,裴季占有欲强,是不会放任别的男人窥觊她的,再者若是毫不在意,今日就会把她留在宫中了。 华音静了一瞬,开口道:“那大人不如让马车掉头,让我在云侧妃殿中住几日。” 裴季睨了一眼她,转而闭上了双眸:“好,只要你敢在宫中住下,你便让童之掉头。” 华音平时倒是识时务,但今日却有些造作,朝着车帘外吩咐:“童管事,大人吩咐掉头回宫。” 裴季听闻她真敢提,嘴角微微拉平,但却也不出言阻止。 没有他的命令,童之不会随意更改方向。 华音早知如此,便故作惊诧地转回头看向闭着双眼的裴季:“大人,童管事并未掉头,大人若不然亲自吩咐?” 裴季闭着眼,忽然冷笑:“别太得寸进尺了,见好就收。” 在南诏,华音到底也不大想得罪裴季,她要完好无损地离开南诏,还得靠他呢。 乖巧的闭上了嘴,端坐了起来。 半会后,看了眼裴季那张冷冽俊脸,华音忽然好奇起他来南诏的目的了。 往马车帷帘看了一眼童之的背影,思索了一息,忍着些许的疼痛挪到裴季伸旁。 华音发出的细微声响,如数落入裴季耳中,还有因她靠近而淡淡的清香,是金疮药和汤药的气味所掩盖不住的。 “大人可方便说一说来南诏的目的?”华音问。 裴季半掀眼帘,漆黑的眸子与华音相视,挑眉:“自是为了抓你。” 华音沉默了一瞬,知晓他不想说实话,正要回到原来的位置,又听他淡淡的开口:“先皇为太子时,也就是在十一年前被南诏所擒,囚禁近乎一年我才从南诏把先皇救出。” 华音闻言,又坐近了一些,衣衫相触。 裴季低眸瞧了眼二人相触的衣衫,到底没有抽出。 “南诏本就不想要先皇性命,只是想和大启谈条件,更为了能后退路,所以一直善待先皇,还把南诏郡主嫁给了先皇,一年相处,二人倒也生出了些情意。” 华音一愣:“可并未听说宫里有哪位娘娘是南诏的郡主呀?” 裴季暼了一眼她,轻笑:“南诏怎么可能允许这能稳住先皇的郡主被带回大启。后来过了两年,先皇登基,手握大权后派人来接郡主。可听到的消息却是郡主在一年前生产的时候便难产死了。” 裴季沉吟了一下,补充:“那郡主不想让先皇为难,威胁当时的南诏王,若是让先皇知晓有孕之事,便自杀,所以先皇一直不知此事。” 华音未曾留意过先皇的情史,倒是好奇,“那孩子呢?” “说死了的有,说在出生的时候,郡主不想让孩子被利用,被送走了的也有。而先皇驾崩前给了我下命令,若确切是有孩子活着的消息,让我替他亲自来一趟南诏,确认是否是他与郡主的孩子,若真是,便把孩子带回。” 华音静静的琢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南诏王费此心思找到这个孩子,就是为了让大人来南诏助他铲除段瑞?” 裴季微一点头。 之前华音不了解南诏王,不好置评,可今日知晓了关于张王后母族身死的原因,还有宫中那些个替身妃子后,她面露嫌恶。 “段瑞不是什么好人,那南诏王也不见得是好人。” 裴季转头掀开了帷帘,看着热闹的南诏王城,微微一笑:“大启在十年前能扶持现在的南诏王坐上王位,也有本事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推别人坐上那个位置。” 原本,裴季确实有过这么个心思,但嫌麻烦,便也就只想在南诏这段时日打压一番南诏王,让他乖觉。 但…… “换人坐上南诏王的位置,这南诏才更能让我顺眼。”裴季笑意逐渐温和。 裴季的语气轻描淡写得好像不是在说把一个藩王搞垮,而是在说今日的天气一般。 关于这等国家大事,华音没有什么兴趣,好一会后,才说:“不知南诏王的接风宴在何时?届时几个妃子,还有南诏王的亲信都会齐聚一堂,那时或许也可观察一二谁是奸细。” 裴季点头,他也是如此想的。 “接风宴日子随我定,我定在了三日后,先养精蓄锐再做打算。” 进了南诏后,先是雨季,后是杀手埋伏,锦衣卫便是铁打的,也需要休整几日。 到了客栈前,裴季似乎要抱她下去,华音低声问:“不需在王宫住下,也不用再演戏了吧?” 裴季睨了她一眼,她似乎自己走还比他抱着还好些,便也就只伸出了手。 华音看了眼裴季的手掌,再缓缓抬头看向裴季。 裴季嘴上依旧还是那个刻薄的裴季,但有时候又觉得他的行为一点都不像是他的作风。 犹豫了两息,华音还是把手放到了他的手心中,掌心微烫,心跳有一瞬的快了些。 早知便让他抱下了,这种两手交握,竟比他抱着她的时候还要让她不自在。 下了马后,华音才发现,客栈外还有一队车队。 像是那云侧妃弟弟,客曹尚书云霄的人。 华音沉吟了一瞬,依附裴季坚硬结实的肩膀之上。 虚弱的戏总该还是要做完的。 裴季早已看见了云霄的人马,她这番模样便知她又开始立起了柔软且弱不禁风的形象。 温香软玉依靠而来,倒是让裴季的心情又好了几分。 裴季忽然觉得自己也是个俗人,爱美人,更爱怀中女色。 揽住那盈盈一握的蛮腰,步子徐缓的入了厅中。 “下官云霄见过裴大人。” 清朗的嗓音落入华音的耳中,她抬起眼眸看向前方几步之外的云霄。 待看清云霄真面目的时候,倒有些惊讶这客曹尚书不仅年轻,而且还如此英俊。 一身南诏锦缎白袍,墨发高束,腰间别了一把细长腰刀,剑眉星目,竟有几分大启儒雅侠士的感觉。 这一身白,与裴季一身黑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不知怎的,华音忽然有种云霄是江湖正道君子,裴季是魔教魔头的错觉。 目光再次回到了云尚书的脸上,华音不禁多看了几眼,倒不是因为英俊,而是有些许说不出的感觉。 华音目光不算直接,但也不算隐晦,直到耳边传入裴季阴恻恻的一句:“原来九姨娘喜欢这般儒雅的装扮,下回我也这般打扮,如何?” 裴季的语气中带着笑意。但华音好歹也在他身边待了那么些日子了,怎听不出来他的不悦? 华音低眸,软声道:“妾身还是觉得大人像现在这般就很好看” 云霄望向倚在裴季身上的女子,在与其对上目光之际微微一愣,但瞬息便恢复如常地挪开了视线,望向裴季,语气恭敬:“下官此次前来,是想询问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裴季静默了一瞬,因有试探云霄之意,便道:“云大人且稍等,我先送我这小夫人回房。” 云霄略一行礼:“那下官便在此处恭候。” 裴季扶着华音从云霄身旁经过,微上扬的嘴角也一瞬间扯平。 华音被裴季扶着上楼梯之际,心头还是有一丝怪异的感觉升起,所以还是忍不住回头瞧了眼站在大堂中,正目送他们上楼的云霄。 那丝怪异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呢? 华音心思颇沉,只一眼就收回目光,往楼上走去。 裴季眯眸瞧了眼身侧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华音,眼中多了几分思索。 还真喜欢像云霄那样有可能内外不一的男人?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四十八章(补【修年纪】...) 到了二楼玄关左转后, 裴季便松开了华音,继而淡淡的暼了一眼她后,什么都没有交代就径直的回了他自己的屋子。 房门打开,继而又“啪”的一声阖上, 华音望着紧闭的房门, 微一偏头, 神色纳闷。 这人真是阴晴不定得很, 在马车上还好好说话,怎就回到客栈就变了脸色? 也不知那童之是如何忍受得了他这阴晴不定的性子,还忠心耿耿伺候了他那么多年的。 华音暗一撇嘴,收回目光, 转身入了对门的客房。 在乌蒙时二人便住在对门,来了南诏后亦是。 如此近的距离, 既安全又危险。 安全,是在于有人想要杀她的基础上, 可欲杀裴季的人远远多过与她。 亏了。 华音才入房中不过是一刻,童之便敲了她的房门。 华音应了一声“请进。” 童之推门而进,而他的身后也跟着两个年纪十五六的小姑娘, 她们手上 童之道:“这两个婢女是送来给姨娘的, 都会说大启话。” 童之望向两个婢女,吩咐:“向小夫人问好。” 两个小婢女盈盈一欠身,异口同声的唤了一声:“奴婢见过小夫人。” 华音看向童之,眼神瞟了眼婢女二人。 童之会意, 便颔了颔首:“这是大人让我去安排的,姨娘尽管用便是, 更不用担心会像在乌蒙时,舞姬那般。” 华音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两人听命裴季, 她可放心来用。 不会像乌蒙的舞姬,那便是会些拳脚功夫的。 “那这些又是什么?”华音目光落在婢女手上捧着两叠衣裳上。 童之循着华音的目光看去,解释:“大人吩咐准备的衣裳。” 华音有些诧异,裴季为什么连衣裳都让童之给她准备了,是嫌弃她? 华音目光下移,落在自己身上在盘阿寨时穿的衣裳上边,嫌弃她太寒酸了? 童之送了人过来便也就退了出去。 二人给华音重新换药包扎,华音让她们寻一身衣裳给她换上。 婢女从方才端进来的衣物中翻找舒适的棉衣之际,华音随意瞧了一眼,瞧到了一抹水绿色的轻纱,边角绣有金丝异域花纹的衣物,华音愣了一下。 虽然只是瞧了一眼,可怎么瞧着都不像是正经的衣衫。 婢女寻来了舒适的棉衣,华音也收回了目光。 换上衣物,婢女退出了屋外。 待婢女出去后,华音才去翻了一下送来的衣衫。 翻到了方才瞟到的轻纱衣衫,待拿起来看清全貌后,嘴角微微一抽。 这衣物与乌蒙城那舞姬的衣物甚是相似…… 这是裴季吩咐送来的,不用做他想,也知他有什么样的坏心思。 她也不是什么真的柔弱女子,他还想着那档子事,也不怕色字头上一把刀,最终落得连命都没有了? 华音瞧了一眼,想到自己要穿上这身衣衫在他眼前舞骚弄姿,让她打了个寒颤,连忙的把这身衣裙塞入了房中的柜中,眼不见为净。 塞了衣服后,华音躺到了床榻上,眼神无神的盯着帐顶,脑海中浮现了云霄的脸。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心头升起有一丝很怪异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样的感觉。 可这感觉不属于戒备,而更像是偏于善意的。 沉思许久,华音有些不确定。——她是不是在失忆之前就认识这云霄? 若是失忆之前就认识云霄,那云霄的身份又是什么? 若是与她的身份是一样的,他又怎么敢这般毫无防备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就不怕她把他给认出来了? * 翌日,晨光熹微。 云侧妃去王后寝宫欲请安,宫女却说王后身子不适,今日不需请安。 云侧妃早与猜到,并无半分意外。 转身正欲离去之际,正面遇上了随后到的两个妃子。 瞧到那两人有几分相似的脸,再想起昨日的那女子,心底一阵烦躁。 二人向云侧妃行礼,纵使心底烦躁,还是温笑点了点头,而后回了星逻殿。 刚入院中,四五岁的儿子便迈着短腿跑了过来,软软糯糯地喊着母妃。 云侧妃半蹲身子,待儿子冲来之际,稳稳当当地抱了个满怀,便是步子都没有后退半步。 把儿子抱了起来,慈爱地笑道:“晨儿今日怎么这么高兴?” 小王子举起小木剑,兴奋道:“舅舅送晨儿的。” 看到小木剑,云侧妃脸上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停滞。 一瞬后便恢复如常,抬眼往前过去,只见云霄从殿中步出,站在廊下看着她们母子二人。 云侧妃把儿子递给身侧的宫女,与儿子道:“母妃要与舅舅说一些事情,晨儿与嘞邱先去用早膳,一会再去陪你,好不好?” 小王子乖巧地点头,奶声奶气的应了一声:“好。” 云侧妃朝云霄走过去。 云霄唤了一声娘娘,云侧妃则浅浅一笑唤了声:“哥哥。” 二人入了殿中,宫女候在殿外。 入了偏殿,云侧妃笑意敛去,朝着前面的人低下了头,恭敬唤了一声:“沈堂主。” 云霄负手转过身,脸上所有的儒雅之色全无,面无表情地睨向她。 “大巫医怎么说?” 云侧妃应:“大巫医道那裴季带来的妾侍在四个月前摔了一跤后才会失忆的。” 失忆么? 云霄心底多了几分沉思。 所以并非是有意背叛,而是失忆了? “至于体内的蛊虫似乎蠢蠢欲动,我觉得那蛊虫似乎有提前发作的征兆。” 一年之期,只余两个月了,若是提前发作,那恐怕也就只有一个月的期限了。 云霄心底多了几分思索。 沉思之间,又听云侧妃道:“那小妾与已故的张王后长得很是相似,南诏王昨日晚上一宿未眠,便是今日一早也极为心不在焉,恐怕已经惦记上了。” 云霄沉吟片刻,慢声道:“先前打算说服南诏王引裴季入南诏对付段瑞,好行刺裴季,可如今看来,只需稍加利用,恐怕南诏王也想要裴季性命。” 云侧妃愣了愣:“可南诏王性子太过软弱,哪来的胆子敢要裴季性命?” 云霄眸色沉静的暼了她一眼:“所以需要有人推一把。” 云侧妃会意,问:“不知堂主想让我如何推波助澜?” “适当提醒一番,行刺裴季嫁祸段瑞,再让他觉得裴季一死,美人便会归他,裴季就是没死,也会把祸水引给段瑞。” 云侧妃心头微微一颤:“若是裴季怀疑到南诏王,那又该如何?” 云霄:“那也不正如了你的意思,扶持你的儿子坐上大理王位,做这南诏的王太后。” 云侧妃缓缓低下头,小声问:“裴季一死,是不是真的就把毒王蛊的解药给我?” 云霄淡淡的应:“只要裴季一死,自会给你。” 云侧妃抬起头,脸上带了笑意。 云霄看着她那双眼睛,沉思一息,开口:“若是裴季没死,你的下场依旧会按照叛出血楼来处理,别忘了,你本该在几年前就该死了,流夭。” 云侧妃脸上的笑意顿时凝结。 流夭,是她已经埋藏起来,一辈子都不想再记起的名字。 云霄的视线从她那双眼挪开,继而道:“裴季需死,留下华音。” 流夭闻言,手心微微攥住,终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声:“那华音便是失忆了,那她也同样是叛出了血楼,可为何还要留她?” 云霄面色毫无表情的睨向她:“明知原因,为何还要问?” 失忆背叛与清醒背叛,大有不同。 云侧妃沉默。 云霄转身,淡淡道:“我会让楼中派来鬼医,让他来治好华音失忆症,若是失忆后,依旧选择背叛,便以血楼规矩来处理。” 闻言,云侧妃低下了头,没有再追问。 * 华音休养了几日。 几日不出房门,在屋中休息,伤口也愈合得快了许多,行走也不会再牵动伤口了。 童之吩咐婢女给小夫人送去华贵的大启衣裙,再转告说是大人让其陪同入宫赴宴。 吩咐了婢女后,童之敲了裴季的房门,传出一声“进”后,才推门进入。 入门便见裴季在换衣衫,童之把门阖上,转而上前帮忙。 取来外袍,替裴季更衣间,童之问:“真让九姨娘与小叔一同前去?” “嗯。” 童之不动声色的道:“九姨娘与这南诏先王后相似,如此出现大众视野之中,恐会有所轰动。” 裴季长臂穿过宽袖,面色淡淡:“南诏王,大巫医等一些人都已经知消。现在消息大概也传遍南诏王宫了,不久就会传遍南诏王城,好奇之人群涌,还不如让他们看看到底有多像。” 外袍穿好,行至桌前坐下,童之取来金冠。 “但南诏王找了几个与张王后相似的女子,便足以说明他对张王后的执着,若是南诏王再见到九姨娘,恐怕会生出别的心思。” 裴季气定神闲的道:“你都能想到的事情,别人又怎会想不到?” 童之在发髻上插.入发冠的动作一顿,顿时明白这意思。 “或许有人会利用南诏王对张王后的偏执之心而对小叔不利。” 裴季讥诮一笑:“正好,南诏王位需要换人坐了。” 金冠戴上,裴季起了身,步出屋外,看了眼对门。 童之不用待自家小叔示意,也知他想做什么,上前敲了敲房门,问:“姨娘可准备好了?” 里边传出小婢女的应声:“回童大人,小夫人正在上妆。” 童之闻言,推开了房门,立在了一旁。 裴季挑眉看了他一眼。 童之做了请的姿势:“大人难道不想进去寻九姨娘。” 裴季抬起步子往对门走去,停在童之身前,斜睨了一眼他:“在其他事情上边也如此知我心意,便更好。” 童之浅浅一笑:“小的不是大人肚子里的蛔虫。” 正在梳妆的华音,略一侧眸望房门口望去,对于裴季与童之的关系多几分好奇。 总觉得二人不似主仆那般简单。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心思各异(宣示主权) 裴季入了华音的屋中, 瞧了她一眼后便坐到了桌旁,。 裴季虽然住在对门,但自从南诏王宫出来,她已经三日没有见过他了, 也不知他这几日都在忙些什么。 裴季刚坐下, 因华音养伤而被童之关了几日的小金银, 今日才回来。 被送回来后已经黏了华音大半日。 在华音面前, 小家伙黏人得紧,可对待裴季,却一点也不乖巧。 在见到裴季的时候,记吃不记打的围在裴季的脚边打转, 啃咬着裴季的鞋面。 裴季把它踢到一旁,它索性在地上打几个滚, 然后滚回来继续啃。 一猫一人,倒是像冤家的一样。 给华音打扮的两个小婢女不敢耽搁, 半刻便把华音收拾好,小婢女的手艺也不差,不过是稍上脂粉与口脂, 再灵巧地把华音的发髻梳成了单蟠髻。 梳妆后, 两个小婢女在给裴季倒了一杯茶水,相继退出了屋中。 裴季弯腰也把小金银拎起,扔给了童之:“今晚关着,别让它乱跑。” 童之把小金银抱了出去, 屋中只余二人。 华音自梳妆台前站起,转身朝着裴季唤了一声“大人”。 裴季的视线自她裙角抬起, 随后是束得纤细的腰,往上是…… 眸色一暗, 眉眼微佻:“束得这般紧,伤可是好了?” 华音一直在想今晚赴宴的事情,倒是没有多过在意自己的穿着,低头看了眼。 …… 这一副显得她格外的腰细胸翘…… 沉默了半会,抬起头平静的看向裴季:“这难道不是大人挑选的衣服?” 裴季抬头:“还真不是。”停了一瞬,恍然的“哦”了一声,笑了笑:“你说得是前几日送到你这来的衣服,确实是我选的,既然伤口都无碍了,那过几日便试一试,让我瞧瞧合不合适。” 华音听出别的意思,唇角微抽,解释:“这衣裳看着束得紧,但很宽松。” 裴季目光落在她的胸口上,那似乎已不是他一手能掌握的高耸上。 眸色一深,低声反问:“这叫宽松?” 裴季目光似烈焰,华音被他的目光瞧得觉得闷热了起来,干巴巴的解释:“绑了纱布,自然会与先前的有些不同。” 她方才没有在意,自己低头瞧了一眼,因包了一层纱布,她如今就像怀孕的妇人那样,忽然丰满了许多。 端起一旁的茶水,缓缓饮尽,目光依旧在上方留恋。 华音何其敏锐,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裴季那丝毫不隐晦,带着浓郁情/欲的眼神。 除却盘阿寨那晚他身口不一后,他倒是从不掩饰自己的情/欲。 华音轻咳了一声,提醒:“再不进宫,怕是会迟了。” 裴季放下已空的杯盏,理所当然:“迟便迟了,总归是我的接风宴,南诏王还敢有怨言?” 说罢,便站了起来,面朝房门,吩咐:“再给小夫人换一身衣裳。” 门外两个婢女露出了些许茫然,便是童之略有不解。 婢女进来,裴季望了眼华音头上的珠钗簪子,随后才出了房子。 华音察觉裴季离开时的视线,略一转身望向铜镜中的发髻,发髻上的珠翠价格不菲。 裴季没有把她带走的首饰与银子没收,似乎是坚信她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他没有送来首饰,华音转念一想便知道他的意思,也就从中拿了一副头面出来佩戴。 收回目光,暼了眼桌面上的空杯盏,静默沉思了片刻。 在裴府的时候,裴季可是从来都不饮兰茵院一滴水,可今日却饮了她房中的水? 目光在空杯盏打转,暗忖他的疑心到了南诏,怎就忽然降低了? 思索间,婢女寻来了新的衣裙。 新的一身衣裙,几乎不显腰身。华音觉得无所谓,毕竟她也不想太出众,让南诏王惦记。 被那样恶心的人惦记,也是一件恶心的事。 华音换了一身丝毫不显身段的紫色衣裙出来,裴季上下瞧了眼,眼里透露出了一丝满意之色。 嘴角微掀,语气淡淡:“走吧。” * 夜幕方临,南诏王宫已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宫门处陆续有马车进入,且在宫门之外也能隐隐听到从宫里传出的丝竹之乐,好不欢快热闹。 宫中素来不允带武器进入宫门,侍卫例行检查进入宫门的马车, 待到裴季马车之处,许是没有交代,小侍卫开口便是:“还劳烦大人把兵刃交由属下之处保管。” 小侍卫说的是大启话。 车内盛装的华音,目光往裴季腰侧上的腰刀暼了一眼。心想裴季行事向来小心谨慎,且这南诏王宫也不知隐藏了多少的危险,他能把这腰刀交付出去? 裴季却是依旧气定神闲,完全没有把兵刃交出去的打算。 侍卫等了许久,未等到马车内传出声音,便斗着胆子再说了一遍:“入宫不得携带兵刃,还请大人见谅。” 马车迟迟不入宫门,引起侍卫长的注意,看到那马车两边挂着的灯笼上方各写着两个大大的“裴”字,一惊,忙上前迎了过来,便也就听到了小侍卫所言,脸色一变,连忙呵斥:“大王有令,裴大人可携带兵刃入宫,还不快快让道让裴大人的马车入宫!” 小侍卫闻言,脸色一变,连忙让开了道。 马车缓缓驶入宫门,直到第二重宫门前才停下。 第二重宫门,已有不少的高官贵族携着女眷从马车上下来,或是进入宫门。 不知是谁先发现裴季的马车,一传二,二传四,都纷纷顿足往裴季的马车望去。 他们虽对裴季有所忌惮,但现下却是对他带来南诏的妾侍感到无比的好奇。 他们收到小道消息,听说这侍妾与九年前已故的张王后长得极为相似。 谁不知道从张王后死后的第二年,这软弱无能的南诏王便开始收集与张王后相似的女子。 他们纷纷投去目光,一则他们真的好奇到底有这妾侍与张王后到底有相似。 二则他们都怀疑裴季带这女子来南诏,别有用心。 毕竟这南诏王有收集癖好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裴季很有可能早已知道,所以带着这么一个与张王后相似的女子来南诏,为的就是把这美人安排进南诏后宫,迷惑南诏王,再而把段王后除去。 若不是这样,不然怎会刚好带了这么一个与张王后相似的女子来南诏? 众人心思百转千回之际,那边的马车帘子被掀开,一身玄色衣袍的裴季率先下了马车。 身形颀长而挺拔,五官俊挺。如此赏心悦目,女眷们都不禁含羞带怯地多瞧几眼。 片刻后,又见裴季从马车上扶下了一个紫色衣裙,挽着妇人发髻的貌美女子下了马车。 年纪轻的男女对张王后没有什么印象,但年纪稍大且见过张王后的,待看到那女子的样貌之时,皆露出了惊讶,还有隐藏在眼底之下的惊恐。 第一眼望去,他们以为是张王后变成厉鬼回来复仇了。 但仔细再看,这女子与张王后长得虽像,可又不全像。 回过神来的南诏贵胄纷纷朝着裴季行礼。 裴季略一颔首,拥着华音朝宫门走去,迈过宫门门槛时,更是体贴的扶着她进去。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禁怀疑二人亲昵是做戏迷惑他们的。 毕竟,这女子有可能会被送入南诏王宫的。 华音被裴季扶着跨过宫门,依旧能感觉到背后一道道灼人的视线。 南诏王宫的正殿之中,伴随着丝竹之乐,还有谈笑之声,但自他们进来后,只剩下丝竹之乐。 高官贵胄纷纷停下了谈笑与杯中酒,视线朝着他们投去。 如方才在宫门外的那些人一般,许多人看到华音的那一瞬,眼神既有惊讶,也有一丝惊慌。 但毕竟都差不多是人精了,很快便平静了下来。 基于裴季的威压,纷纷起身,便是南诏权臣段瑞也不端着。 云霄在众人目光的遮掩之下,目光也落在裴季身侧的女子上。 八年未见,他还是能第一眼认出了她。当初并未第一时间杀了叛逃者流夭,是因那双眼。 八年未见,但他却这在这两年间知道有华音这么一个女子。 他知风月阁送去的女子叫华音,是血楼精心培养了十数年的媚杀杀手。 她比别的媚杀杀手都要美艳,身手也比其他的媚杀杀手要好许多,在考核中脱颖而出,故而派她去刺杀裴季。 为确保隐秘性,越少人知道越安全,所以便是他也没有接触过这女子,更不知道其样貌。 身旁有人小声议论:“这小妾长得和张王后这般相似,该不会真的与张王后有什么亲缘关系吧?” 众人心思各异,都担心这女子与张王后有什么亲缘关系,此番来南诏是为复仇来的。 裴季入了殿中,有宫女匆匆来迎其到上座。 裴季的位置,位于南诏王的下首。 宾客陆续到齐,南诏王才携着段王后入殿。 纵使所有人都知这夫妻二人不和,但在如此大的场面,还是要装出一副夫妻和睦的模样来。 除却裴季,所有高官贵胄,便是华音也得朝着南诏王行礼。 裴季嚣张不羁,但无奈南诏王与段瑞都得惯着他,谁让他是大启的摄政大臣。 行礼后,纷纷落座。 南诏王几句客套话后,击鼓而奏,宴会便开始了。 舞姬翩然起舞,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欢声笑语,貌美宫女自宫殿外端着美酒珍馐似流水一般端了进来,在席间穿梭。 依旧有目光往华音身上探去,南诏王偶尔望去,目光也会停滞。 华音端起茶水饮了一口,目光穿过了殿中曼舞的舞姬,落在云霄身上。 二人目光不期而遇,华音淡定从容的一颔首,随而别开目光,看向殿中的轻纱曼舞的舞姬。 裴季暼了眼云霄,又抬眸睨了眼目光总是不时落在他这边的南诏王。 脸色如常,但眸色却带着几分冷峻。 端起桌面的酒水,低眸瞧了一眼,轻轻一晃,继而放到鼻息之下轻一嗅。 酒清,无异味。 饮了杯中酒,又倒了一杯后,揽过身旁的华音。 华音不知他为何忽然揽住自己,但还是顺从地依偎了过去,但是下意识,耳廓有湿润的气息落下,让华音耳朵一痒,轻缩了缩肩膀。 裴季落在她腰间的手细细摩挲着,似乎在做戏给谁看,在告诉他们,她是他的人一般。 下一瞬,华音听到裴季轻缓嗓音在耳边响起:“你觉得这殿中有多少人在瞧你?又有多少人窥觊你这张脸?” 华音一默,懂了。 他是独占欲作祟,所以在演个南诏王看。 华音面上笑意吟吟地小声应道:“他们打量我不过是因我与张王后相似罢了,大人莫要太在意。” 说着话之际,视线余光却还是悄悄地瞅了一眼上座。 果然,南诏王端着酒往这处望来,他那笑脸似乎快挂不住了。 座下二人亲昵姿态落入眼中,南诏王几乎要把手中的酒杯捏碎。 与亡妻有这七分相似的那张脸,他总是忍不住去想或许这就是上天给他弥补遗憾的机会。 只是给他弥补的机会,可为何这人是裴季的小妾? 若是南诏境内其他人的小妾,他也可直接抢来,可那人是裴季。 他也曾想过,若是给裴季送去无数珍宝,他会不会把这小妾转赠给她。 可他念头才起,便打消了。 裴季这人狂妄不羁,不一定能看到上珍宝。且他也担心他提出这个要求后,裴季会恼羞成怒与段瑞联手,把他从王位上拉下来。 心底一阵烦躁,面上还要维持笑意,酒水饮了一杯又一杯。 右座的云侧妃给南诏王斟酒间,循着他的目光望了眼,心中多少有些明白他想抢又不敢抢的想法。 倒入酒水,温柔娴淑的在一旁劝南诏王少饮些酒,心底已然打算今晚就引导南诏王觉得只要除去裴季,就能独占美人的想法。 殿中众人面上欢声笑语,可心底却是心思各异,似乎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算计。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第五十章(比试) 宫宴近半。 一曲毕, 台上舞姬下了台,又有新的一批舞姬登台。而在这间隙中,裴季招来了一个宫女,与之吩咐了几句话。 而后宫女低头碎步走到南诏王近侍身侧, 把裴季的话传给内侍。 内侍听完宫女的话, 转身便走到南诏王身旁, 低声道:“大王, 裴大人说想让自己的千户与云大人切磋一二,说是在乌蒙便约好了。” 南诏王脸上的笑意略微一滞,往裴季方向望去。 只见裴季姿态休闲的拥着美人,朝着南诏王一笑。 华音方才也听到了裴季与宫女所言。 待南诏王的目光投来, 她暼向了身旁的裴季,他的笑中带着丝丝挑衅。 在别人地盘还如此嚣张, 除却裴季还能有谁? 华音暗忖他的仇人如此多,估摸着有那么一半都是因他太过张狂给招惹的。 南诏王桌下的手暗暗握紧成拳, 面上笑意依旧,随而抬起手示意乐声停下。 鼓乐歌舞相继停下,就是席间的谈笑也随而停下, 殿中高官贵胄纷纷朝着南诏王望去。 南诏王目光继而落到了云霄的身上:“听说云尚书在乌蒙城的时候, 应下裴大人与旗下千户切磋,可有此事?” 云霄从位上站起,拱手应:“确有此事。” 南诏王笑道:“那既然如此,便好好切磋一番。” 云霄应了一声“是”。 满殿的臣子与王族都对此感到纳闷。 宴会之上, 两地无论比文还是比武,输赢皆是脸面问题。 这裴季, 莫不是想要下南诏的面子? 目光再落在了身形颀长的云霄身上,都不大看好他。 如此文人, 定是只会耍些花架子,又怎能敌得过大启鼎鼎有名的锦衣卫? 正想提议换人之际,便看到裴季那边上前来的是一个约莫二十年岁,身形削瘦的青年。 云霄比那青年还有厚实,如此一对比,忽然又觉得云霄还真有可能胜过他。 若是现在换成他们南诏的勇士,只怕会让人嘲笑他们南诏输不起。 因此,大臣们心里也没有了反对的意思。即便如此,还是朝着段瑞看去,看他的意思。 段瑞瞧了一眼那裴季的近侍,目光微偏,落在了那侍妾的身上。他倒不怎么在意这场比试切磋,只是在意那个与张王后相似的女子。 带着这么一个与南诏亡故王后如此相似的侍妾,裴季到底想要做什么? 为了腾出地方比试,内侍宫女收拾了舞榭歌台上的各种乐器。 有内侍去取来了两把未开刃的刀,奉给了云霄一把,也奉给了童之一把,二人在台上相互颔首。 云霄也把身上的外袍褪去,拿起长刀,儒雅之气少了些许,可却多了几分阳刚,但也依旧一副风度翩翩君子的模样。 俊雅的样貌,让本就心悦于他的女子更是心动不已,都暗暗的期盼着他能赢过大启来的人。 华音观察着云霄与童之。两人气质相似,都是属于温和一派的男子。 或许是因云霄比童之年长几岁,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沉稳。 鼓声起,二人也有所动作。一响一动,待鼓声逐渐加快,二认刀刃相间,衣袂翻飞,动作行云流水。 因现在二人要比武,华音也不用太过避讳,目光便也就落在云霄的身上,缓缓往上移,仔细端详着他那张脸。 心想着多瞧几眼,是否能在他的脸上找到熟悉感。 若是感觉到熟悉,没准她以前就认识他。 华音观察得专注,有些许的忽略身旁的裴季,以至于她在观察着别人的时候,裴季在观察着她。 裴季挑着眉望了眼目不转睛的华音,又瞧了眼台上的云霄,眸色暗沉间目光微转,视线落在了对面下首的那些女眷坐席上。 贵女们的视线皆黏在了云霄的身上,桃颊红润,目光荡漾。 收回视线,再而看了眼身侧的华音,微微眯起了眸子。 这番模样,与那些个女子又有什么区别? 华音瞧不出什么端倪,还是觉得这云霄有几分说不出的亲切。 总该不是如裴季所言,她就是偏好这样…… 华音忽然觉得左侧的背脊似有阴寒的风吹来,不由地挺了挺背脊,转头望去,就对上了裴季微眯的黑眸。 裴季在打量着她,黑眸中似乎透露着阴森寒意。 华音终于知道方才那几分渗人的寒意到底是从哪来的了。 进宫前,裴季心情似乎还不错,怎进了宫里就换了一副面孔?她何时得罪他了? 华音压低声音问:“大人怎如此看我?” 裴季转开目光,望向已经开始交手的二人,淡淡悠悠的问:“云霄如何?” 华音不明所以的望向台上的云霄。 端详了片刻,才分析道:“招式像是正统出身的刀法,虽利落,但却少了些悍劲。” 裴季轻“呵”了一声,带着几分揶揄。 华音微微蹙眉,对他的阴晴不定的心情着实难以琢磨得透。 琢磨间,又听他幽幽问:“云霄长得如何?” 忽然问起同性外貌,华音似乎想到了什么,立马警惕了起来,谨慎的回道:“长得还算英俊,但过于斯文了,不够阳刚英气,比大人差了许多。” 说到最后,华音转而看向裴季,弯唇一笑,真挚诚恳:“还是大人英俊阳刚。” 宴厅烛火通亮,有火光映入华音的眼中,眸中似有光亮流转,眼睛也几好像在笑。裴季转头便见她那双杏眸似有荧光流转,熠熠生辉。那一瞬,心头似乎像是被小金银挠了挠,有些痒。 四目相对间,鼓声“咚咚咚……”忽然由缓而转急。 急而重的鼓声在大殿中回响,这鼓声似连着人的心跳一般,心跳也随着鼓声由慢而快。 似乎过了很漫长的时间,但其实仅过去了几息。 裴季从华音那双眸光流转的眼眸上挪开了目光,随而往台上望去。 既然要试探云霄,定是要盯紧些他与童之交手的招式。 虽心不在焉,但浅淡的眸子依旧随着云霄的一招一式流转。 边打量着云霄的招式,边开口:“可我方才瞧着,你目不转睛的盯云霄,可不像是觉得他不够阳刚。” 华音不清楚自己与云霄到底有什么关系,自然不能与裴季说自己所感。 若是说了,裴季定会把云霄当成杀手来对待,宁可杀错,不会放过。 华音脑中思绪飞快,片息后,回道:“我方才并未看云霄,而是在想别的事情。” “嗯?”裴季挑眉暼了一眼她。 华音低声道:“在想大人为何偏要让童之与云霄比划切磋,大人……”华音靠近他,在他的耳边问:“可是怀疑这云霄?” 华音刚落,台上两人的刀都几乎同一时间架到了对方的脖子上,鼓声亦戛然而止。 ——童之与云霄打了平手。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五十一章(亲。) 裴季的人与南诏的人打成了平手, 谁的面子都没有失。 童之从台上下来,走到了裴季面前,略一颔首。 二人目光相对了一眼,裴季点了头后, 童之退回了身后。 裴季抬眼, 视线从台上略过, 落在了那正穿着宽袖外袍的云霄身上。 云霄似有所感, 抬起头与裴季对上了目光,微微颔首一哂。 这时,南诏王的内侍走到了裴季身侧,低声道:“裴大人, 大王请大人到后花园一聚。” 数日前,南诏王应允过会在接风宴上让裴季见到先皇的血脉。 裴季收回了目光, 转而看向身旁的华音:“我去去就来。”说着压低了声音:“殿中的人,你总归都能应付得来。” 华音:…… 他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 裴季说罢, 起了身,与童之一同离席。 裴季只带了童之入宫,所以他们二人一离去, 便只剩华音一人在席上。 裴季一走, 众人打量她的目光便也就肆无忌惮了起来。 以段瑞夫人为首的五人女眷绕过了舞姬翩跹起舞的水榭圆台,行至华音的面前。 华音早已注意到了她们,被挡住了视线,抬起头之际, 也挂上了盈盈笑意对上她们的目光。 段瑞夫人约莫四十的年纪,因保养得宜, 似三十出头的美妇人,看着慈眉善目很是温婉。 她露出了温善的笑意, 邀请华音:“裴小夫人一人坐在此,恐会无聊,不若与我们到偏殿说说话。” 段瑞夫人与华音说的是大启话,说得也很是标准。 华音到底不像裴季那般嚣张到谁都不放在眼里的程度,所以把身旁伺候的宫女招来,然后握上她的手臂。借力缓缓站起,带着歉意道:“我身上有伤,精神略为不振,怕会饶了夫人们的雅兴。” 段瑞夫人一笑:“裴小夫人多虑了。” 说着往身旁已嫁做人妇的女儿看了眼。 女儿会意,挂着盈盈笑意走上前挽住了华音手臂,边搀扶边笑道:“都是女眷唠嗑话家常,再吃些点心,也没有什么扰不扰的。” 华音也没有拒绝,便随着她们一同去了偏殿。 拨开偏殿珠帘,步入了偏殿后,只见有熏香缭绕,贵女们坐在殿中,坐姿随意,鬓影衣香,掩唇谈笑,与大启贵女无甚区别。 见到华音进来,一个个都噙着笑起了身,先向段瑞夫人行礼。 不难看出,百官以段瑞为马首是瞻,官眷则以段瑞夫人为首。这夫妻二人除却没有坐在王位上外,却也如同这南诏的王与王后。 行礼后纷纷望向华音,有人说大启话,有人说南诏话。 许是方才在大殿中已经惊讶过了,现在倒是都能稳得住。 华音回以浅浅笑意,被段家女拉到一旁坐下。 女眷们谈话,华音只听不语,毕竟对于这南诏话也是半知半解。 半晌过后,段瑞之女压低声音,用大启话问华音:“裴小夫人可听说过张王后的事情?” 华音眉梢略微一动,可算是说到点上了。 华音可不信她们只是喊她进来唠嗑,她们让请她进来,无非就是想要从她这套话。 她与张王后相似原本是偶然,可在这些人的眼里心里,却像是有什么阴谋。 华音一笑:“听说了,也听到了一些消息,说我与张王后长得有些相似。” 听得懂大启话且见过张王后的女眷们闻言,不禁盯着华音那张脸看,心道这可不是有些相似,而是非常的相似。 若非年纪对不上,她们都怀疑这裴季带来的小妾有可能是张王后生的。 段家女追问:“是呀,我年纪小的时候见过张王后,确实是有些相似,也不知裴小夫人娘家是哪里的人?” 听到这里,华音笑意淡了下来,似笑非笑的望着她:“这位夫人如此问,可是怀疑我与张王后,或是那张家有什么关系?” 话到此,又道:“我听说张家是罪臣,夫人此言可是觉得我是罪臣之后?” 段家女也不见慌乱,从容的解释:“裴小夫人莫恼,都怪我太好奇了才会冒犯一问。” 华音一笑:“我是不恼,但我家大人便说不准了。这几日大人听到不少随意揣测我与张家的关系的话,所以恼怒不已,还道绝对不会让我受半点委屈。” 段瑞夫人听到这话,便知这小妾也不是什么善茬,当即呵斥了女儿:“静儿,你怎如此失礼,还不快给这小夫人陪个不是。” 段瑞之女何其尊贵的身份,可也能屈能伸,尽管对方只是一个妾室,却也诚恳致歉:“我真是太失礼了,竟问了这些不适宜的问题,还请裴小夫人莫要放心上。” 说着,段瑞之女取下了手中的红玉手镯,拉过华音的手,放在她的掌心中:“小小赔礼,望裴小夫人见谅。” 低头瞧了眼掌心中的手镯,无论色泽还是质地都属上乘,明显是珍宝。 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 且寡不抗众这一点,华音还是清楚的。 华音戴上了手镯,就似爱财的妾室一般,顿时绽开笑意,反握住了段瑞之女的手:“我自是不会放在心上,夫人不必太介怀。” 闻言,二人相视一笑,但内地里却是面心不一。 华音从偏殿出去的时候,已是一刻有余之后的事情了。 她从偏殿出来,便见裴季已经坐在了席上了。 回到席间,华音也没问裴季去了何处,反倒是裴季暼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像是在问“没被为难?” 华音抬起手把耳边的绒发撩到了耳后,袖子微微往下滑,露出了一小节白皙手臂,更是露出了今日不曾见过的红玉手镯。 红玉手镯显得她的手臂白皙嫩滑,似透着光亮一般。 裴季眉一挑,唇侧微勾,很是满意的低声夸赞:“倒是不会空手而归,这点像我。” 华音闻言,心下腹诽谁要像你,但面上依旧保持着笑意,缓缓贴近裴季的怀中。 裴季也伸出一臂把她纳入怀中。 华音低声问:“大人,宴会何时结束?我这伤口有些泛疼。” 许是在裴府过惯了优渥日子,这几日也被精心的养着,所以华音都逐渐的矫情了起来。 她不想忍痛不语委屈自己,纵使也没有多疼,但就像是来月事那般,疼一会缓一会,又疼一会,可磨得是人的意志。 约莫是因自受伤后,她几乎都待在房中没有走动,且包扎着伤口,也不需要穿小衣,衣衫也松散,所以很少觉得不舒服。 虽然现在身上这身也不紧,但穿得久了,随着走动久了也磨蹭到了伤口。 伤口愈合得好,但不代表不疼了。 裴季轻“呵”了一声,暼了眼她胸口的地方,揶揄道:“便是这身衣裳都勒疼了,还想着穿今日出门前的那一身?” 华音抿唇一默,他到底有多不满意她今日的第一身衣裙? 裴季收回目光,慢条斯理道:“也罢,这宴会属实无聊,还不如打道回府。” 说罢,抬头转眸看向童之。 童之听闻二人的对话,不免担忧。小叔欲编网套住九姨娘,可他却不知自己已有岌岌自陷的危险。 无奈在心底暗叹了一息,随后会意的一颔首,朝南诏王传话的内侍走去。 裴季与小妾蜜里调油,毫不避讳旁人相拥得难舍难分的行为举止落入他人眼中,多有不在意,也有鄙夷。 云霄的视线从那处扫过,低垂下眼眸,眼中一片寒凉。 下意识的握着酒杯杯壁不禁用力捏了捏。 媚杀刺客的身子也不过是可利用的杀人武器,而与人调笑亲昵不过是最为正常的事情了。 但云霄这一刻却不愿阔别多年的姑娘也是这媚杀杀手中的一人。 …… 宴席已然近尾声,裴季先行告辞。 华音随他出了宴厅,步行了约莫半刻才走出第二重宫门,上了马车。 等上了马车,华音顿时卸去了半身的力气一般,依靠着车壁重重呼了一口气。 后上马车的裴季瞧见她这模样,坐下后,语带揶揄:“不过是一场宫宴便把你累成这副德行?” 华音呼了一口气,无奈道:“可这满殿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的身上有所停留,我怎能放松?” 也因此,纵使她身上有所不适,身体却也一直处于戒备的状态,没有半分放松。 直到现在离去,强悍如裴季伴在身侧,才有所放松。 裴季暼了她一眼,没有再言。 直到离王宫远了,才问外边赶着马车的童之:“今日交手,童之你觉得云霄如何?” 裴季没有避讳华音,马车外的童之也就没有避讳,直接回:“云霄的刀法确实是正统的刀法,且若是多费心思,小的可能也不是对手,只是……” 童之停顿了片刻,才微微皱眉道:“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现在仔细想来,总觉得云霄的这刀法有所保留。” 静默了一瞬,童之补充:“好像没有全力以赴。” 裴季微微扬眉,看向马车内的华音:“你觉得呢?” 他忽然又这么一问,华音还真不好回答。 现在细想回来,她当时只顾着观察云霄的脸了,至于与童之交手的招式,她倒是没有太过仔细端详。 华音思索间,马车忽然一个颠簸,她一时没有防备的朝着裴季倾身而去。 正要稳住坐姿,却率先被裴季扶住了。 “多谢大人。”被扶稳了身子,华音抬头望向上方的裴季。 车厢狭小且烛火昏暗。 半宿过去了,华音的妆容已然微熏,而且在昏暗之中更显朦胧。特别是那双眼睛,似覆着一层雾纱,潋滟闪动,眼波流光。 便是朱唇亦是红艳湿润。 裴季的视线落在了红唇,目光幽深。 华音察觉到他打量的目光,轻咳了一声,略显不自在的提醒:“我已然坐稳了,大人可放开了。” 裴季的手捏着她的肩,有些紧,她想往后倾身都有些困难。 华音见裴季还没有松开她的双肩,她开口:“大人……” 华音红唇一张一合的下一瞬,猝然被含住。 华音瞪大了双目,猛的抓住了裴季的衣衫。 华音整个人几乎被裴季笼罩住,被禁锢了所有的动作,只能迫于承受。 独属于裴季的冷冽气息,快而霸道的缠绕住了她的唇舌。 华音身体僵着,心跳停滞了一瞬却猛然跳动了起来。 她整个人都是茫然征愣的。 她与裴季逢场作戏间相拥亲昵已是家常便饭,可却从未唇濡相沫,哪怕是那数次床笫交.欢也没有过唇濡相沫。 刹那间,似乎有一个想法在脑海之中如同烟花一般咋现。 ——裴季对她,似乎真用了情…… ——又或者是假的,想要与她逢场作戏。 到底是什么,华音乱了。 第一次,华音深刻的体会到了脑乱如麻的感觉,脑海乱糟糟的,如同被无数根缠绕在一块的线团团包裹着。 恍惚与震惊交织着。 也不知惊的是这忽如其来的亲吻,还是震惊裴季现在给她的感觉。 ——对她生出了感情的感觉。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