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属性修行人生》 1 清和宫 上 1182年7月,晨。 雨水顺着屋檐不断滴落。 水滴砸在地面,粉碎,溅开,有的飞洒在空气中,有的落在棕色的墙角表面。 屋檐下的墙边,此时正站着两个人。 一个男子,身材消瘦,年纪不过十来岁,面色通红,身穿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 他黑色长发扎成道髻,插了一个木质的棕色月牙冠。木冠边缘还能看到粗糙未经打磨的边角。 站在他对面的,是一名戴着面纱,双目明媚,肤色白皙的漂亮女子。 女子身段窈窕,一身素白裙,裙摆只到大腿中部,露出白皙肌肤,双脚穿着长至膝盖的褐色皮靴,其腰间还戴了一根玉石皮革做的翠绿腰带。 “荣方,过阵子我可能要去大都了,以后...可能没法经常来看你。”女子嗓音柔和清莹,干净得仿佛山涧泉水。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去陪那个度马兰了吗!?”男子咬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我答应过你。”女子点头,“所以我现在跟的不是度马兰。”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屋檐外雨幕中的密林。 暗绿色夹杂棕色的森林中,风吹动这树枝不断摇晃。 哗哗的响声,和噼啪的雨点声,混杂一体,分不清彼此。 “人生在世,要想不被人欺负,就要想尽办法往上爬。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么?” 女子轻声道。 “我也不想这样,但我除了这幅姿色,还能用什么作为筹码?最起码,我比其他平庸的女人要幸运得多,起码我还有能翻身的希望!” 她从后腰的小包里,打开褡裢,取出一个淡黄油纸包好的物事,朝着男子递过去。 “爹娘去得早? 这世上就只剩我们姐弟二人相依为命,荣方? 这是我这几年攒出来的东西? 你拿着....” 她将油纸包递过去。 这几年? 自从想通后? 女子用一个合适的价钱卖了自己的身子,换得了弟弟和自己的安全? 和衣食无忧。 而且,这纸包里? 还有一样弟弟想要了很久的东西。 女子想到这里,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按住自己大腿背面肌肤。 隔着裙子? 都能感觉到阵阵痛楚。 为了那东西? 她放弃尊严,当了别人的玩物。 不过这样做是值得的。 这些钱,加上那东西? 应该够她离开后? 弟弟好些年的吃穿用度... “拿去吧? 你放心,我一定会让我们过上...” 啪!! 男子狠狠一巴掌打在油纸包上。 油纸包被大力一下打飞? 滚落在雨幕中? 在湿漉漉的泥地上滚了几圈? 散出一叠大小不一的纸钞,铜钱。 “谁他么要你的脏钱!”男子猛地抬头大叫? “你以为你不说别人就不知道了么?你以为有钱就能过上好日子!?你以为你成天做的那些事就没人知道!?你知道别人背地里都是怎么说你的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被人玩很开心很爽是吧!?你不要脸? 我还要脸!” “爹娘当初怎么教导我们的?你全忘了?” “我张荣方从今往后? 不会再认你这个姐!!现在拿着你的脏钱? 给我滚!!” 啪! 他狠狠甩了女子一巴掌。转身就走? 不一会儿便淋着雨消失在林中深处。 女子愣了下,右脸颊被打得一片通红,慢慢浮肿起来,但她顾不得许多,赶紧冲出屋檐,跑向被打飞的纸包,蹲下来从地上一张张将纸钞捡起来。 她捡得很仔细,但可惜,雨水和泥水,加上在地上砸了几圈。还是把纸钞中,大部分旧一些的弄糊了,烂了。 这些烂了糊了的,就不能用了,只能作废。这意味着她之前的付出一下废了大半.... 女子一边捡着,手背上忽地滴上一滴滴水珠,只是那水珠,似乎不是雨点。 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手上也沾了泥水。 “不怪他,他还小,不懂事....不知道钱的重要,等以后,以后他就....” 她没说下去,只是把钱和东西重新包回油纸包,蹲在那里,淋着雨,声音哽咽着,嘀咕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 * * 大灵·1183年,2月。 平舆路,华新县,清和宫。 十字形红花在树上随风轻摇,从花瓣末端,滑落一滴露珠。 露珠坠落,划过十多米的树高,轻轻砸碎在一道人脸颊上。 道人伸手搓了搓脸,闭着眼,拿起手里的黄色葫芦,在口子处嗅了嗅。 “一葫芦春醉海棠洲,一葫芦未饮香先透,这酒果真不愧是远近闻名的葫芦酒...闻着都能感觉通体舒坦!” 他一脸陶醉感慨。拿着葫芦往上仰头,做饮酒状,幻想着空荡荡的葫芦里有美酒涌出。 道人面前是一片黑白太极图道场,四四方方,周围白墙环绕,花树林立。 十来个年轻道士正在道场上盘膝而坐,念诵经文。 “竹破需将竹补宜,抱鸡当用卵为之。万般非类徒劳力,争似真铅含圣机....” 一群年轻道人用一种唱曲儿的调子,将经文背诵出,旁边还有两个道人,一人持帝钟(道教手摇铃),一人敲小鼓,相互呼应伴奏。 其中角落里,一名皮肤微黑,有些瘦弱的年轻道人,正嘴巴开合,却没声音传出。 显然此人只是在对口型。 他一身深青色道服,头上戴月牙形状的木质道冠,面色木讷。 表面上是在合唱,但实际上却脑子里一片混沌。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多天了,张荣方依旧还是迷迷糊糊,没能适应这里的生活。 某天晚上,他只是简简单单的眼睛一闭,再一睁开,就换了个地方。 十多天的观察,张荣方不动声色的收集各种资料,大概也搞清楚了这里的些许情况。 这里是一个庞大的名为大灵的国度。 而他所在的地域,是大灵西面的山脉中,一个不大不小的道观。 道观名为清和宫,四四方方的正方形道宫里,住了上百个道士。 他张荣方便是其中之一。 道士们每日早课晚课,除了诵经,就是做杂活,偶尔也能看到些许的道士在习练道门功法。 但..... 张荣方仔细打听后,才知道,这个世界的道门功法,没什么夸张效果,主要是为了长寿养生而创出。 没有仙术,没有诡异法宝,更没有什么御剑飞行。 这里的道士练道功,唯一的好处,就是身体好,疾病少,偶尔还能给他人治治病,也就是俗话说的气功治疗.... 在见过几个道宫中,据说道法高深的高功老道后,张荣方也就彻底死了心。 几十年的修行,也就是让这些老道身体健康,红光满面,跑得快,中气壮,其余没有任何特异。 跟着念完早课的锻气经,一群道士静坐片刻,才在钟声中纷纷起身。 “要去火房的,脚步快些啊,今早有贵人来访,大家精神头都拿出来,别和平时一样懒气沉沉的。”负责监督早课的师兄,手拿着一根拂尘大声喝道。 “早点去也烧不起火,柴快用完了,还没补上,叫叫叫,整天就知道叫,师傅都没发话。” 一旁的白胖道士低声嘀咕着。 这胖道士看了眼张荣方。 “老方,要不你帮我一并做了?我给你这个数。”他伸手比了个食指。 “十文?”张荣方看懂了,“不了,我今天也有事。” “哦,是去书信房拿信是吧?”胖道士叫庞忠,闻言一下笑了起来。 只是他的笑容里,似乎有些别样的意味。 张荣方没去理会。 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多少继承了前身的记忆,知道自己父母双亡,还有个姐姐,但现在姐姐也去了遥远的大都,现在也断了联系。 而且似乎是自己主动离开,跑来清和宫当了道士,才断开联系。 他离开道场,顺着侧面廊道,一路朝书信房走去。 路上的廊道是个回字型,链接了三个道场。 其中一个道场上,三五对身穿道袍,绑腿绑手的弟子,正相互交手对练。 张荣方远远瞟了一眼,场上道士练的都只是普通的拳脚功夫。 没有内气,除了比一般人稍微声势大一点,其余没什么异常。 他眼中闪过一丝无法察觉的黑线。 顿时间,场中各个道人头顶上,都现出一行行宛如游戏般的属性数据。 ‘王英师——生命11-15,技能:回春净时符典-第七岳型符。’ ‘谢召——生命12-13,技能:回春净时符典-第五混元符。’ ‘陈大事——生命11-14,技能:回春净时符典-第七岳型符。’ 一个个道人的信息都在张荣方眼里浮现。 他低下头,看了眼自己。 ‘张荣方——生命8-9,技能:无。可用属性:0。’ 他自己的生命和技能后面都有小小的黄色加号,显然这和他上辈子玩过的游戏一样,是可以用属性点强行提升的。 这种能力,看上去很像游戏,但张荣方更倾向于将其看做是一种异变能力。 因为这种能力,并不是一开始就冒出来的,而是随着他对外界的了解,收集到的信息越多,慢慢完善起来的。 名字,生命,技能,都是这么来的。 而且....这个世界,也不像是游戏,因为它真实得有些过分。 经过十多天的思考分析,收集数据,测试之后,张荣方发现,增加属性的唯一办法,就是吃。 吃得越好,营养越丰富,积攒属性点越快。 他已经通过测试,得到了一点属性,加在了生命上。所以他的生命才能从原本的7-8,提升到8-9。 在这个普通道人生命都是8-9的清和宫,张荣方这才算是达到了平均水平。 穿过廊道,他很快找到一处狭小的房间。 房间是单独建在廊道门口的木屋,里面堆满了各种信件包裹,由一个半眯着眼的老道人看守。 老道人靠坐在门前,背抵着墙面,手里正抽着旱烟。 “徐师兄,取一下我的信。”张荣方抱拳行了一礼。 许老伸手从背后呼啦一下,扯出一个包裹,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份有些粗糙的淡黄信封。 张荣方接过,再度抱拳,转身朝弟子们住的平房区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撕开信封封蜡,抽出信纸。。 信里只有很小的一行字,并附上了一张小面额的纸钞。上面是一百文的数字。 寄信人是晓笼居,一个勾栏。 2 清和宫 下 大灵的勾栏并非只是男女寻欢作乐,更多的还是各种唱曲,杂剧之类的演出。 运作好的勾栏,光靠演出就能收入极高。 张荣方自己才清醒没多少时间,自然没这个本事。 这是前身靠着写曲,赚到的收入。 他摸了摸那张一百文的纸钞,上面印着复杂的制造方名,防伪标记,还有大灵皇帝定下的官名:灵元通行宝钞。 小心收好纸钞,张荣方将信折好,放进自己衣服内衬口袋。 钱越攒越多了,他在清和宫日子又能好过些了。 最近山下的物价又涨了,糙米都要二十文一斤。这一百文....如果单独拿出去提升生活,还真没什么用。 但在清和宫里吃住都是不花钱的,所以一百文拿来买肉和蛋补身子或许还能拿到一点属性。 到时候,再想办法弄到练功弟子的身份....就能正大光明试试属性提升技能的效果... 正往前走着,忽地张荣方远远听到,前面右侧,廊道外道场边,有些许的说话声远远传来。 “....什么时候回去的?我以为只有李云昌被退回去。”一个有些焦虑的年轻男声道。听起来年纪不过二十岁出头。 “昨天晚上被安排下山的,还有一起的陈大山,张石头....山上不需要那么多杂役弟子,自然也就给退了。”另一女道人叹道。 “家里有人入道籍,能免不少官税,还能免兵役出丁,所以就算是杂役,也有的是人想送人上来。反正只要把家里不着紧的人送来一个,就能享受不少好处,这种好事,谁不愿意?”女道人继续道。 “唉...那到底怎么留人的?”男道人问。 “要么送钱,要么得有人照应....”女道人叹道。“这要是被赶下山,铁定回不了家,我们又是第四等人....” 张荣方没有继续听下去,但心中却是一凛。 大灵将人民,按行业分为十个等级:官,吏,僧,道,医? 工,匠? 娼? 儒? 丐。 同时也将人按民族分为四等:灵人? 胡西人,北人? 蛮人。 清和宫地处南方,大部分杂役弟子其实都是蛮人? 张荣方原本算是北人,和姐姐当初漂泊来到平舆路后? 也被算作是了蛮人。 这里的平舆路? 面积相当于上辈子的一个大省。 他默不作声,平静的从那两道人身边走过,两人压根没在意他? 依旧还在想办法看怎么能留下来。 越过两人? 张荣方依旧还能听到身后隐约的说话声。 被赶下山? 剔除道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在大灵? 从事的行业不是你想换就换的? 你得去官府申请? 否则就只能算黑工,收入极低。 没有官府认证? 你技术活再好? 都只能拿极低的钱。 而第四等的蛮人? 在大灵被限制很多行业不能进? 一旦被赶下山? 没法减税去差役,或许一次官府差役的兵役抽丁,就得家破人亡。 就算还能硬撑,各种税制压上来,四等蛮人瞬间便连温饱也成问题。 而现在留在山上,自己能免费食宿,很多人家里也能衣食无忧。 所以山上就算再累再苦,也没人想下山。 张荣方心中转过很多念头,他也是杂役弟子,清和宫杂役太多,要开始清退一部分。 这让他也有了些危机感,别人被清退了还能去种地,他可不会种地。 写曲的收入也只能碰运气,半年多才中了一次,得了一百文....要想靠这个过日子,那是做梦。 况且曲是前身写的,他也不会写,大灵的曲可不是现代版本的曲,有不少的严格规矩。不是白话随便唱就行。 他忽然联想到了前身的姐姐张荣瑜。联想到以前她说过的话。 在大灵,身为四等人,要想活得有尊严....真的很难。 绕过清和宫主殿,在后面的弟子平房区里,找到自己房间。 张荣方将一百文的纸钞,小心的和其余攒的钱放在一起,然后全部贴身带在身上。 房间里只有一个衣柜,一张床,一个木凳,木凳上放了一盏油灯。 张荣方靠着床头坐下来,心里有些茫然。 虽然来了十来天,但他依旧有种不真实感。 上辈子他只是个平凡普通的上班族,一个月几千块,没结婚,计划着攒钱贷款买房,结果晚上一睡觉。 眼睛一闭一睁,人就来到这个清和宫杂役道士张荣方身上。 好在他本名也叫张荣方,名字上没什么接受问题。 但从一个普通上班的,到道观道士,中间差距有点大。 他也是努力观察,学习,加上前身遗留的一部分记忆融合,才好不容易在清和宫安定下来没出乱子。 道士不是那么好当的,特别是如今这个年代,大灵的道士。 别的不说,就是早晚诵经的功课,和见人行礼之类的礼节,就都有固定的细节规矩。 衣食住行,都有规矩,相当麻烦。 诵经虽然有领读,但不熟悉也会出事。杂役虽然是干杂活,但很多工具物事不会用,一样麻烦。 好不容易适应了节奏,今天又冒出来一个清除部分杂役下山。 张荣方手不自觉的在床头木方上摩挲,粗糙冰凉的木质,让他心情稍微安静了点。 ‘历史上可没有什么大灵朝....看来我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了。’ 在前身的记忆里,大灵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古代王朝,没有修仙,没有法术,没有妖魔鬼怪,就是和中国古代类似的王朝环境。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大灵的疆域,大得难以想象。 张荣方茫然着,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能做些什么,要做什么。 之前十几天,他没空去想这个问题,现在好不容易闲下来,他才从心里,又涌上这个问题。 ‘如果我回不去了,那在这里,我想要做什么?我能做什么?’ 他抬起手,活动着十指。 眼神从茫然,渐渐凝实起来。 ‘算了,不管以后如何,起码现在我得先把自己过好点。’ ‘现在我朝不保夕,每天免费供应的那点饭菜,不要说攒属性点,就是正常身体需要都满足不了。每天还要做大量杂活,只有晚上才有点休息时间。’ 张荣方脸上的表情,从木然,慢慢变得坚定。 ‘先定个小目标,脱离杂役弟子,吃饱穿暖再说。现在的生活状态太不安全了。’ 但有属性异能在,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冲出一条路。 回过神,站起身,张荣方检查了下身上的纸钞,准备出门。 他还得去做今天的杂活。 之前积攒的钱,加上这刚到手的一百文,一共是二两银子,也就是两千文,是前身攒了很久才存下来的钱财。 身为道士,就算是杂役,偶尔也能从一些大方的贵客那里,得到一点小赏钱。 张荣方前身在这方面做得不错,人也老实木讷,眼神从不乱飘,所以收益还行。 这笔钱,他原本打算等休息时间,下山采购点好东西,补补身体,换成属性点再说。 但刚刚听了那两人的对话,他打算拿来去给管道籍的道长送礼。 这世道,阶级等级极其严苛,四等蛮人受到的限制极大,只能做一些苦力劳力活计。 张荣方很清楚,自己要想过得舒坦点,只能在道籍上走到黑了。 钱以后还有机会赚,但道籍过了这个机会,以后或许会很难很难。 离开弟子平房,他笔直前往水洗房,也就是洗衣服的地方。 这个月轮到他轮换。 不过在到水洗房之前,张荣方拐了个弯,先去了趟道籍管理房。 管理道长张春生不在,在打听了下张春生的作息后,得知他晚上会来,张荣方也安心下来。 张春生出了名的死要钱,只要确定消息属实,之后或许可以送礼拿到留下名额。 只可惜他才攒的这点钱,又要没了.... 张荣方刚刚出了道籍管理房,没走多远。 在他身后,两个扫地的道士,眼神飘忽,扫过他鼓鼓囊囊的胸前,都停下动作。 两人换了个眼神,提着扫帚不动声色朝张荣方跟了过去。 这两人身材高大,肌肉结实,在这里扫地是假,专门蹲点,看哪些弟子会来送礼才是真。 清和宫里传出的消息,他们都听说了。 这是除开宫主外,最高的监院传下的决定,没人能更改。 消息一传开,走关系的走关系,准备银钱的准备钱,而他们这些钱不够的,自然只能想点歪路子。 宫里哪些弟子有背景,哪些没有,他们都踩好点了。 现在,两人一看张荣方,不是他们记过的那些有背景的弟子,心里便有数了。 两人紧跟张荣方,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三人很快走到两座大殿之间的巷道里。 走着走着,其中一人,从后面一下朝张荣方后背撞去。 噗。 张荣方被撞得往前一个踉跄。 他一下稳住身体,转身看向后面。却正好被两个道人窜上来,一前一后包住他。 “好小子,偷拿了我的钱,还敢在这地儿露面!?”皮肤黑一些的高道人指着张荣方喝道。 “.....”张荣方顺着对方的视线,看了眼自己胸前,知道对方的目的了。 眼前两人都比他高壮,正面对抗,明显不是对手。 这地方狭窄人少,自己也没什么朋友够义气会来帮忙,要保住自己这点钱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 沉默了下,张荣方猛地抬起右手,朝着发簪抓去。 “你们在干什么!?”忽地一个清脆女声从后方传来。 张荣方动作一顿,停了下来。 两个道士正要扑上去,也停了下来。 三人顺着声音看去,巷子口一高一矮两个妙龄少女快步走进来。 其中一个红发绳包子头的清秀女孩,就是刚刚说话的人。 “萧师姐!”张荣方认出对方,是负责杂役弟子的传功师傅独女——萧青璎。 “你们两个!”萧青璎没理会张荣方,而是眼睛盯住两个高壮道士。 话没说完,那两人见势不妙,便转身就跑。 两道人影几下冲出巷子,转眼便没了踪影。 萧青璎还想追上去教训一番两人,却转眼便没了人影,气得她狠狠跺了跺脚。 “走了全清!”她叫上另一名女孩,路过张荣方时,却是连看也没看他。仿佛人压根不存在。 两人穿着青色长裙,外披白色短褂,一缕长发在身后一摇一晃,很快出了巷子。。 “张荣方谢过萧师姐。”张荣方没有理会对方态度,不管萧青璎出于什么原因,帮了自己就是帮了自己。 他双手抱拳,朝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深深作揖。 3 局面 上 巷道中,张荣方望着萧青璎两人离开的方向,直到彻底看不见了她们的背影,这才转身离开。 一路上他不时遇到穿浅蓝色道袍,外披白衫的修行弟子。 每次他都不断得停下,站在一边让开道路低头行礼。 清和宫内,弟子分为修行弟子和杂役弟子。 严格意义上来说,杂役弟子算是临时工,随时可以被清退。 但修行弟子就不同了,所以礼节上规定非常严格。 若是有什么失礼之处,轻者面壁思过做最苦的劳工,重则杖击数十,甚至直接杖毙丢下山。 张荣方很快到了水洗房,开始和其余十来个杂役一起,收拾一桶桶送进来的脏衣服。 衣物,道冠,平底鞋,高靴,腰带等等,需要清理的东西都会一股脑丢到这里来。 辛苦劳作了一天,直到晚上快要十点半多,才终于休息结束。 一结束,张荣方便毫不停留,带着揣在胸口的钱,直奔道籍管理房。 不多时,他从管理房出来,身上的银钱包已经彻底干瘪下去,积攒许久的二两银钱,只剩下一点点。 松了口气,他遥遥看了看前方。 夜晚的清和宫,到处是点亮的油灯和烛光。 三座大殿和道场方向,依旧有细微的诵经声,那不是道士们的声音,而是一些虔诚的香客留宿在宫中诵经。 念的是无量度心经。 张荣方顺着鹅卵石小道往最后面的弟子平房区走去。 咚咚咚的暮鼓声从远处飘来,随风声时强时弱。 同时伴随风声传来的,还有阵阵某种烤肉的香味。 张荣方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下午食堂吃的那点黑面馒头,根本不够他塞牙缝。 杂役弟子的伙食,是每顿饭两个黑面馒头,一碟乱七八糟的泡菜,加一碗能一眼看到碗底的蛋花汤。 馒头一个只有半个拳头,如果是不动弹的人吃还勉强够? 但他们这种需要做苦力的杂役弟子,就完全不够了。 路过一个山崖云台? 张荣方停顿了下? 侧目从云台上往下望去。 山下一片黑云弥漫? 上方弯月洒下清辉? 远处群山静寂无声,只有风在其中呼啸而过。 两名披着紫貂的贵人也站在云台右侧角落? 小声的说着话,不知是赏月? 还是谈心。 张荣方借着道宫的灯光看了眼,紫貂裘的棕色毛皮在光芒下微微反光? 油亮顺滑。 他以前一直还以为紫貂裘是紫色? 现在看来,压根没看出什么紫色。 “呆在这里干什么?别影响到了居士!”此时身后走过的一队巡值道人低声呵斥道。 其中带头的那人,身高力壮? 满面黑须? 一手提着灯笼? 一手拿着长棍。 远远望过来,仿佛过山老虎? 目光灼灼? 威势不小。 张荣方心中暗叹。杂役弟子就是没人权... 表面上他却是赶紧低头行礼? 礼数不可失。 “是。马上就回。”他回道。 那高壮道人道号奇山,是巡值这个时间段的带队修行弟子。 张荣方见过他好几次? 对其印象相当深刻。 此人身高两米出头? 腰粗肩阔? 四肢粗壮有力? 曾经在道场上对练? 一打三还占据上风。 奇山道人点点头,看着张荣方快步朝着杂役弟子平房区敢去,这才移开视线,继续巡值。 时间一转眼,便又过去半月。 这半月里,张荣方每日来往水洗房,功课道场,食堂,弟子平房区。 每天吃的干巴巴完全没油水,导致他一点也感觉不到任何积累属性点的迹象。 要知道,每次积累属性时,他都能感觉到一丝丝的热气在体内汇聚。 可一旦消耗过大,这种积累热气就会明显变弱。 十多天的时间,张荣方每天要清洗大桶大桶的衣物,体力消耗极大。 他心头明白,必须想个办法脱离这种状态。 但一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在送了钱后,杂役弟子的第二次淘汰下山,里面就没有他的名字。 这让张荣方心里松了口气。 道籍在大灵颇受看重,以后若是能走得高了,待遇会好很多。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间,便又是半个多月过去。 清和宫送走了一批前来开茶会的贵客,开始了每年新的一轮修行弟子筛选考核。 张荣方眼看着自己属性栏上的属性点一点也没多,还是0,心里越发明白,自己不能这么浪费时间下去。 可一时半会,他心里也没什么好办法。 * * * 1183年4月。 张荣方挑着两桶衣服,顺着山路,朝后山晾晒场走去。 天微微亮,整个清和宫呈长方形结构,最后面的晾晒场和山林石壁挨在一起,是位于道宫墙外的位置。 这里除开来晒衣物的道人外,其余基本没谁会来。 周围尽是光秃秃的树林,惨白色的乱石堆。 张荣方走几步歇几下,一方面是这里路不好走,另一方面是山里此时雾气大,有些看不清前面。 每次这种时候,他听水洗房的师兄师姐说过,可能会有山里的猴子猢狲跑出来偷衣服。 所以得格外小心。 晾晒衣物时,必须要有人看守,这次张荣方算是运气好,得了这个还算清闲的工作。 两桶衣物上六十斤重,来回他要挑至少十五桶,这还只是一部分的衣袍。 喘了口气粗气,张荣方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准备继续往前赶。 就在这时,左前方的雾气里,隐隐约约传来细微说话声。 “....没来,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之前被她怀疑了?”一个压低的年轻男声道。 “我不知道....应该没有啊,她昨晚还和我谈心来着....”另一个女声有些惶恐回答。 “不管怎么样,这次去镇上采购,你负责制造机会,这个东西,给我出发前,放进她葫芦...”男声尽量压低道。 张荣方心头一凛,他也不是第一次听到别人私下说话,可这一次....似乎有些问题。 道宫里,因为风大,一旦顺风,十几米外的声音,就算压低了,也能多少听到一些。 而当事人往往不容易察觉。 张荣方顿时站住不动,慢慢往后倒退。 这里一般没人,对方既然在密议这种事,他若是被发现了,后果恐怕不妙。 接着他又陆陆续续的听到一些交代。 这种事他不想管,也没这个能耐管,只是就在他打算转身想走时,忽地一个名字,一下钻进了他的耳中。 萧青璎! 张荣方顿足不动,眼神闪烁不定。 停顿了下,他又继续往后退了一段距离,然后才故意哼着道经,挑着衣服超前走。 声音远远往前飘去,很快他走到刚才的位置,便果真没听到说话声了。 很显然,那密议的两人是听到他靠近,提前走了。 张荣方一边往前赶路,一边心头盘算。 说话的人他不知道是谁,但那个声音他记住了。另外,说话里提到了去镇上采购时下药,看来萧青璎应该会在某一次去镇上采购的路上被算计。 那么只要弄清她什么时候去镇上,就能暗中提醒报信。 报信后,如果发生了什么事,那他一方面能还了上次萧青璎的人情,另一方面,或许还能.... 张荣方面色不动,照常去了晾晒场,和另一个弟子把衣服全部搭在晾衣杆上,一排排拉扯拍打整齐。 他没有马上去报信,而是依旧看守晾晒场,中间就在这里吃了带来的干粮黑馒头,一直到下午太阳下山,才收拾衣服往回赶。 忙碌了一天,直到今晚上做完功课,暮鼓快要响起时。 张荣方连忙从道场起身,朝着正准备离开的萧榕走去。 萧榕是负责所有杂役弟子功课的传功道人,其地位比一般修行弟子都要高,相当于清和宫里的执事。只在宫主,监院,和殿主之下。 同时他也是萧青璎的生父。 萧榕此人一脸络腮胡,身上总是带着一个酒葫芦,可里面一般酒水很少。 传闻他是个名副其实的酒鬼,却很少被人看到他喝酒。 此时萧榕看到道场上,有一杂役弟子起身朝他赶来。步伐较急,他也顿下等了下。 “有事?” 张荣方显示抱拳行礼,躬身起来后,才道:“弟子张荣方,见过明光法师。” “说吧,马上鼓又要响了。”萧榕脾气温和,对杂役弟子也没什么不好的看法。 他的道号也叫明光,有着官方认证的法师职称,所以尊称一般叫其明光法师。 “是这样,弟子在白日里,去后山晾晒衣物时....”张荣方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如实将自己听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至于如何判断,他相信萧榕有自己的判定。 随着他一点点的讲述,萧榕一开始有些散漫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等到张荣方全部说完,他思索了下,扫了眼周围早已散去的杂役弟子,挥挥手。 “你确定你没听错?” “确定!”张荣方郑重点头。 “如果再让你听到早上的声音,你能分辨出么?”萧榕问。 “应该可以!我不敢肯定。”张荣方点头。 萧榕露出思索之色。然后他仔细打量了下眼前这个报信弟子。 “此事事关重要,你想好了,若是污蔑其他弟子,可是要受五十杖刑的,以你的身子骨,打完基本没活路。”他再度发话。 “弟子不敢有半句虚言。”张荣方郑重道,“实际上,之前萧青璎师姐在玄心殿边的巷道里,曾出手相助过弟子一次。弟子一直铭记在心。原本这等事,若换成其他人,弟子不该也不敢贸然出来报信,可听到其中涉及萧师姐,弟子无论如何,也不敢有丝毫担待。” 张荣方面色诚恳坦然,无论上辈子还是现在,他都是一样的性格,恩怨分明。有恩必报。 所以这番话出自肺腑,说得斩钉截铁。 听到此言,萧榕眼神微微动容,杂役弟子的成分并不算好,其中能有眼前此人这般,口齿清晰,思路明白,有恩有义的人,算是极为难得了。 杂役弟子里,大多是附近城镇里,被各家送来占据道籍的弃子。 很多在来之前都受过如何服侍人的训练,至于读书识字,口齿清晰,思路明白,那就数量不多了。。 这年头,不是谁都有资格读书识字的,就算富农富户们有这个闲钱,也要有这个时间精力才是。 更不用说有如此恩义的.... 4 局面 下 “你...是什么族?”萧榕忽然问。 “回法师,弟子是蛮族。”张荣方如实道。 “祖上是?” “祖上是儒户。” 萧榕顿时面露惋惜。 “如此....你先回去,一切如常,等之后我暗中证实真伪后,再来唤你。” “是。” 张荣方面色不变,行礼躬身,退下。 蛮族是四等,儒户在大灵十级划分中,是只比乞丐高一点的人群。 两个结合,难怪萧榕会有如此神色。 原本张荣方并非这世界之人,心中对这两身份并无实感。 可就在刚才,萧榕明显有意动,想要收徒,但在听到他的出身后,顿时没了下文。 这让张荣方第一次真正体会到,在大灵的等级制度之森严。 很显然,就算他是道籍,出身的蛮族和儒户,都会对其以后的发展造成影响。 具体什么影响,张荣方不知,但看萧榕的神色,便知道不会简单。 离开道场,张荣方心中还在闪现刚刚萧榕惋惜的那一幕。 如果萧榕收徒了,他铁定能一下进入修行弟子行列。 到那时,不光不用干杂役,还能有大量时间修行文功武功,饮食待遇也大幅度提升,以后还能有机会被赐予道号,成为法师。 最重要的是,那时,他就能更快的积攒属性点,提升自己。 到现在为止,他属性栏上也只有生命,和技能,两个选项。 技能到底什么才算技能?张荣方尝试了很多,都没用。 而刚才,眼看着差一点就成了,可惜....成败就只差一瞬。 心中叹气后? 张荣方独自回到自己房间。 清和宫其实待遇算不错了,每个弟子都是单独一个房间。虽然简陋狭窄到只够一张床一个凳子。 但总比一堆人挤在一起睡来得好。 通风报讯后? 张荣方依旧和原本一样? 日常作息? 晨钟暮鼓? 早晚功课,其余时间做杂活。 一直到修行弟子考核时间过了? 快到六月。 萧榕那里终于有了回应。 5月14日。 清晨时分,雾气弥漫? 宛如烟雾萦绕整个清和宫。 张荣方正准备去水洗房上工。 “张荣方,明光法师唤你!去后山的师长房。” 忽地半路上有一杂役弟子上前叫道。 周围就近的杂役弟子? 闻声顿时纷纷投来视线。 “知道了。”张荣方面色不动? 心中微松了口气。 他跟着那名杂役弟子,一前一后,朝着后山方向快步移动。 宫里远远飘来其余道人的诵经声? 还有尚德园里贵人香客们的说笑声。 “今日有法师举办演经会? 来了不少贵客? 你注意带着黄如意牌的客人,不要冲撞了。”前面的杂役弟子低声叮嘱。 张荣方了然? 道了声谢。 对方显然不是随意提醒? 没有人会莫名好心提醒一个完全陌生的杂役弟子。 所以? 很可能是萧榕法师那边有好消息了。 他认得对方,这个杂役弟子和其余杂役有所不同? 他每年据说都会从家里捐不少财物给萧榕法师? 以此换得了近身服侍法师的机会。 刚才的提醒? 显然是在示好? 张荣方记在心里。 “敢问师兄姓名?” “不敢? 我姓孙,名元丰。没有字。”那杂役弟子笑了笑回答。 “原来是丰兄....”张荣方话音一顿,忽然感觉不妥。“感谢丰师兄提点,张某记下了。” “小事。”孙元丰摆摆手。 很快,两人穿过一条条巷道,越过廊道,道场,弟子方,在清和宫的最后面,找到一处红墙包围的阁楼群。 红墙灰瓦的三层阁楼,一座座错落有致。 孙元丰带着张荣方一路往里,很快来到其中一栋阁楼前。 萧榕身材匀称,正站在阁楼二楼阳台,穿着一身淡黄短打,外披灰白披风,似乎才练完武功。 清和宫隶属大灵大道教,尊三清,教内弟子修行,主要分文武两块,文功居多,武功较少。 张荣方在道场里看到的,就都是修行武功的。 此时他跟随孙元丰,一同走到阁楼下方,在入口处等待。 “先进来吧。”萧榕语气平和道。目光在张荣方身上一扫而过。 “是。” 张荣方躬身行礼,进入阁楼一楼,在客厅口站定,等待。 不多时,萧榕从二楼下来,手里拿了一块热的湿毛巾,擦拭脸颊和手心,然后交给一旁的服侍弟子。 他挥挥手,示意周围弟子出去。 等到其余人离开后,就只有孙元丰和张荣方留下,他才咳嗽了声。 “张荣方。” “弟子在!”张荣方连忙应道。 “你可愿拜我为师?入我门下?”萧榕没有任何解释,直接便是一句话问出。 这一句话来得莫名,之前毫无征兆,让张荣方和孙元丰都微微一愣。 好在张荣方反应过来,立马跪地一拜。 “弟子张荣方,见过师傅!” 这拜师并非真传,大道教拜师,分两种,一种便是普通的度师。 也叫小师。 拜小师,只是这位师傅的普通弟子,挂名而已,不会有什么大的培养。只是有该有的道籍和职务待遇。 之后还有一种,叫拜大师,那才是真传核心,是要被赐予道号,送礼红包的。 拜大师后,师傅弟子的关系如同父子,甚至财产上还有对应的部分继承权。弟子对师傅也有不少义务。 张荣方也是来这里,才知道,和上辈子那些影视剧中的不一样,不是谁拜进道门,都能随便得到道号的。 从度师到大师,中间弟子需要经过不少考验。 张荣方此时心头一阵轻松,他知道自己总算是走对了第一步。 虽然只是拜小师。 但只要脱离了劳苦的杂役弟子生活,他积攒属性点起来,必能步步走上更高层次。 咚咚咚。 随着张荣方的跪地磕头,在萧榕的微笑下,他终于正式往前进了一步,从随时可以被抛弃的杂役弟子,脱离,成为正式的修行弟子。 一旁的孙元丰眼里闪过一丝羡慕,他不知道张荣方得了什么狗屎运,居然一下就被萧榕法师点名收为弟子。 就算是他,每年家里送出那么多钱,自己还尽心服侍在身前,到现在四年了,也依旧没被萧榕法师收为弟子。 在大道教,法师收徒,是要从自己的待遇资源中,分出一部分培养弟子的。 所以一般法师收徒都非常谨慎,以至于很多道宫道观里,弟子的数量常年就那么些,没有增减。 所以,孙元丰心中猜测,肯定有什么原因,让张荣方入了萧榕法师的眼,让其不顾其出身,也要将人收入门下。 张荣方出身四等蛮族,父母还是儒户,外形也不出挑,也看不出有什么天赋。 明眼人一下就能猜出,肯定是张荣方近期有什么大的表现,让萧榕看上。 磕完头,萧榕打量着张荣方。 “你以后就跟着小璎吧,她性情不好,你要多看着她,提醒她。” “是。”张荣方连忙应道。身为弟子,被分配什么任务,是由不得他的。 从这话来看,显然萧榕是为了女儿才收下他。 “另外,我清和宫弟子,文修练的是观虚功,武修练的是回春净时符典。你气血不足,先练观虚功养养再说。”萧榕叮嘱。 “是。” 张荣方低着头,面上终于闪过一丝喜色。 他一直有个猜测,自己属性栏上,技能一栏,很可能指的便是正宗的道家功法。 “敢问师傅,这武功练得好了,是否能飞檐走壁?隔山打牛?”他忍不住恭敬问道。 “呵呵....”萧榕笑了,“身法练到顶点,倒是可以飞檐走壁,但人是有极限的,武功只是让我们能更好的发挥自己力量而创造。 当然也有一些武功,能增强锻炼我们本身,但人的极限就在那里,再怎么锻炼,也最多达到一个点。” 他看着面前的张荣方,一时间似乎也回忆起了什么,眼神恍惚。 “武功能让你在同样的身体条件下,一打五,轮流上甚至可以一打十,但这就是极限了。另外,你要记住,徒手的一般不敌拿兵器的,拿兵器的一般打不过穿全身铠甲武器的。” “另外,如果你面对的是精锐官兵,就算是高手,能一打五就是极限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 “还有,文修的观虚功是修身养性的,除非你能通过武修弟子的考核关卡,否则单修观虚功,只能让你身体健壮长寿,其余没什么作用。” 张荣方顿时怔住了。 “可我明明之前听过,有殿主成功化丹成婴....” “哦,是财神殿的张师兄,张师兄道法精湛,确实凝聚元婴了,不过他不是武修,凝聚元婴后太过高兴,之前还不小心摔了一跤,额头上被石阶撞了好大一个包。” 萧榕叹道,“三清在上,后来请了丹房的师姐来看病,总算是没什么大碍。” “.......”张荣方心情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 “这不算什么,我太清宫中,凝聚内丹的不少,算算至少也有双十之数,其中大多都是文修道人。 武修可没这个闲工夫,都去打熬筋骨,磨炼力气了。所以若是资质不算太好,切勿不要选择文武双修。切记切记。” 萧榕认真叮嘱。 “那师傅....凝聚内丹,有什么好处?”张荣方不甘心再度问道。 “无病无灾的话,可活至九十以上。”萧榕微笑道。 “此乃长生之术。” 说完,他有些怅然。 “论文修道法,我道门曾有四季道人,曾修到元婴之后,炼神之道。。 传闻其已经摸到了炼神后的返虚之境。可惜,被当时的县令抓捕入狱,审讯长生速成之术,后不堪折磨,撞墙而死。” “.......”张荣方无言以对。 5 初闻 上(谢1加一等于三盟主打赏) “不说这些,你萧师姐的脾气,不是很好,我让你跟着她,意思你要明白。”萧榕继续道,“若她出了什么麻烦,你要尽力拦阻,若是无法拦阻,也要及时通报我。” 张荣方面色不变,躬身。 “弟子明白!” “你家中人几口?” “弟子只一人,另有一姐早已失散。” 萧榕眼里闪过一丝柔和。 “那就以后好好跟着你萧师姐,好好做事。” “是。” 张荣方再度鞠躬。 “现在,葱儿。”萧榕忽地侧首。 “弟子在。”阁楼窗外顿时传来一声粗壮的回应。是个女声。 很快,大门处走进来一个一米八几的黑壮短发女子。 她一身青色白褂道袍,原本宽敞的道袍被壮硕的身材撑得严严实实。 “师傅,有事?” 女子抱拳行礼。 萧榕笑着指了指张荣方。 “就由你来给新师弟传功。先观虚功,之后若体质足够,再回春净时符典。” “是。” 女子连忙应道,然后转头看向张荣方。 “师弟叫我赵大葱就好,明早你来尚德园,我先看看你气血筋骨。” “张荣方见过师姐。今后还请师姐多多指教。” 张荣方再度行礼。 虽然从师傅萧榕这里,得知了这个世界的武功,似乎强度很低,和上辈子的现实没什么区别。 但好歹自己还有属性异能呢? 想到这里,张荣方心里便有着一股野望。 就算再普通的武功,只要自己不断堆属性,说不定也能超凡脱俗。 “好了,你先去收拾下吧,今晚就搬到修行弟子房去。葱儿你带你师弟去更换身份牌子。”萧榕挥挥手,算是下逐客令了。 张荣方和赵大葱也知趣告退。 至此,张荣方明白,自己的命运暂时是要和萧青璎绑在一起了。 * * * 清和宫尚德园内,一处四面挂着皮革道画的凉亭中。 一相貌俊朗,鼻梁高挺,微微带有异域血统的男子,正负手欣赏着悬挂的道画。 “之前的事被发觉了,没成功,到底怎么回事?”男子声音极低道。 在他身侧,缓缓走近一名面容普通的年轻道人。 “有人通风报信? 萧榕应该是提前察觉了。”道人用同样极低的声音回道。 “查出来是谁了么?” “没,没什么线索? 不过? 萧榕前些时日? 忽然选了一个普通杂役? 收入门内,提成修行弟子? 很可能和此事有关。”道人回答。 “算了,再策划一次试试。”俊朗男子吩咐道。 “可....那边还能成...?” “没事? 萧青璎那边哄哄就能忽悠过去。萧榕此人优柔寡断,别说他只是怀疑是我? 就算真确定是我? 只要没有证据,有我父亲在,他也不敢拿我如何。” 俊朗男子笑道。 “明白了。”年轻道人点头。“我这就下去安排。” “去吧。只要强行拿下萧青璎? 生米煮成熟饭? 萧榕就算不想站过来? 也由不得他。” 俊朗男子面露自信。 他已经安排好了,再约萧青璎一次外出? 到时候安排人上了萧青璎? 自己再出面救人? 最后装作不嫌弃,大度接纳她。 到时候? 以萧青璎的单纯? 还不死心塌地为他所用? 当然? 上萧青璎的人也只能是他自己? 作为有洁癖之人? 他到时候只要换身装扮,迷晕那傻女人,让其以为是其他人,一切就能水到渠成。 至于那个安排跟着萧青璎的小道士,外出时偶有意外,摔下山崖处理掉就是。 一个没亲没故,毫无背景的四等蛮族罢了。对于这次动手的人手而言,不值一提。 * * * 次日清晨,天微白。 清和宫中后部,尚德园。 林园内树影恍惚,空气清冷。 不少道人都提早到这里晨练。 其中一块靠角落的空地上,赵大葱绑着绑腿,双手抱胸,看着一瘦弱黝黑男子不断绕着尚德园内的小道跑步。 一圈又一圈,足足跑了六次,眼看男子快累得脱水没力气。 赵大葱这才扬起手叫停。 “可以了,大概了解了。” 男子慢慢停下来,弯腰喘着粗气,浑身大汗淋漓,正是才被萧榕收入门下的张荣方。 “怎么样师姐?” “还行,身体底子不错,小时候吃喝没缺过吧?”赵大葱笑了笑。 她是那种大盘脸,胖乎乎的看上去有些憨厚,口音也有些和常人不同,应该是外地人。 “是,以前父母还在时,那时候日子还不错。”张荣方点头,这些都是前身的记忆。 “那是最好了,现在我传你观虚功。” 赵大葱正色起来。 “我问过,你既然识字,那就省心很多了,不用专门再教你识字。 观虚功,是我大道教根本道法,修得好能延年益寿,乃正宗的长寿之法。 其中讲究的是炼精化气,循环大小周天,十二经脉,凝结内丹等。” “师姐,比起观虚功,我对回春净时符典更感兴趣....”张荣方举手道。“能不能说说,武功高手到底都是什么层次?他们有多强。” 不是他不甘心,而是观虚功练个几十年,也顶多和那些老头子一样,自保都难,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是首选武功了。 赵大葱理解的笑了笑。 “我当初和你一样,也是问了师傅这个问题。这么说吧。一般来说,只要不是差距太大,空手的打不过拿兵器的,穿衣服的打不过穿甲胄的。” 她停顿了下。 “武功这东西,其实分刚柔两种路子,但不管那种路子,你练个十几年,才能算是小成。 之后出去行走,遇到普通人一打三,一打四,没问题。遇到强壮力气大的,只要不通武功,也能行。但遇到军士,三人持械,正面上,你走不过两个回合。” “这....”这强度和张荣方想的,完全是两个程度。 “而且,武功武功,是用来格斗杀人之术,你就算练了又能怎样?当今天下,大灵武功为历代最盛,横扫四方,诸国无不惶恐。 因此最强的武功高手,大多都聚集在军中。那里久经搏杀,实战最强,比起江湖高手来说,怪物实在太多了。” 赵大葱叹道:“所以我们练武功,主要目的是为了自保,防身,都什么年代了,还想着打打杀杀,” “.....”张荣方无言以对。 “没看我们清和宫内武修弟子不多么?就是这个理。我们大道教是因为什么昌盛的?养生长寿!”赵大葱点名道。 “那....我们清和宫里,最厉害的是谁?师姐能说说么?”张荣方问。 “宫主就是最强的。按照皇庭品级,是领六品俸禄的高手。但真要打起来,估计是正面抵不过一只十人军士的多,只能跑。毕竟十人队弓弩兵至少三个,封锁下来,根本没法打。” 说到这里,赵大葱似乎感觉语气不是很尊敬,连忙又道,“当然,我们的长处是在长生之术,宫主他老人家功参造化,如今已是元婴高人,活到百岁之上不成问题,远不是那些普通军士能比。” 张荣方心中有了些许了解。 “那师姐,这个皇庭六品,是什么意思?” “就是大灵朝廷给将领高手们发放的俸禄品级,一般来说,实力越强,品级越高,俸禄待遇越好。 江湖民间也大概按照这个来划分高低。不过这东西,你听听就算了,不入官场,离我们太远。江湖里主要看黑榜和赤榜。” “黑榜赤榜?” “黑榜就是实力高强的强人,身上都有通缉令案底,被大灵追捕,后来形成一个榜单。大家出行都会提前记忆榜单,以免遇到后认不出凶人,平白害了性命。” “那赤榜呢?” “就是黑榜外,独自设下的一个小榜单,能上去的人,都是实力案底极凶之人。如果说黑榜上很多人只是触犯律法,但仍有底线,那么赤榜上之人,大多都毫无人性,极其凶残残忍。若是遇到,凶险万分。” 赵大葱仔细解释。 “好了,不废话了。我先来给你演示一遍观虚功。” 她清了清嗓子,身体挺拔起来。 “这观虚功,重在心神观看虚空之处,放空一切,呼吸自然,以一吸九吐为节律,同时要将全身想象着融化融入周围万事万物之中....” 张荣方当即静下心来,仔细听其传授。 脱离了杂役弟子身份,他总算每天多出了许多空闲时间。 只要按时做早晚课,去师傅那里请安问候,偶尔接受进度考校,其余压根没什么事。 当然,他现在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跟着萧青璎,随时盯着她,保证其安全。 张荣方很清楚,自己是萧榕师傅为了更好的照顾自己女儿,才专门提拔起来的。 所以在显露出自己潜力之前,他必须做好本职工作。 很快,一套观虚功,跟着练一遍,由赵大葱纠错,指点要诀。 足足耗了一个多小时,才算结束。 而直到最后,张荣方才看清了赵大葱的属性。 或者说,在近距离接触一阵后,对方的属性才收集完全。 ‘赵大葱——生命15-19。技能:回春净时符典第三一元符,第五混元符。观虚功。’ 生命居然是他的两倍.... “最后问个问题,赵师姐,你的武功如果按照品级,是什么级别啊?”张荣方末了又开口问道。。 “我?”赵大葱想了想,“我大概是二品吧,不过实战肯定比不过皇庭里的高手。而且,实战不是光看品级,人被普通人打中要害,就算你是六品以上高手也得死。所以品级只是个大概比较。 武功强弱,只是一部分,很多时候判断胜负还是要看人。因为,是人,被打中要害,都会死。” 6 初闻 下(谢1加一等于三盟主打赏) “明白了。” 张荣方心头了然。 此时他再低头,看了眼自己属性栏。 ‘张荣方——生命8-9,技能:观虚功。可用属性:0。’ 果然,显现出来了....他心里重重松了口气。 只要能现出来,就有希望! 在学完观虚功后,早上十点左右,他便迅速找到萧青璎的住宿弟子房,等在门前。 修行弟子房紧挨着杂役弟子房,两者都是一个片区。 萧青璎住的房间,是其中修缮得最好的一批。 不一会儿,萧青璎穿戴整齐,神色忧郁的推开门。 她一眼便看到了门外走廊上等着的张荣方。 “你就是爹爹安排给我的小道士?” “张荣方见过师姐。”张荣方赶紧行礼。算起来,他如今才十六岁,倒还真是比对方小,算小道士。 “嗯,你离我远点,不要妨碍我就好。”萧青璎不客气道。 看样子,她压根不认得眼前这人,是她之前救过一次的陌生小道士。 她此时穿了一身白色束腰道衣,一米五几的个头,拖着极其饱满的胸前曲线,加上保养得当,肤色白皙细腻如同牛奶。 就算是张荣方这种见惯了上辈子各种美颜的人,也微微有些侧目。 虽然脸只是清秀,但这身材完全不像一个十七岁的姑娘。 非礼勿视下,他微微避开落在对方身上的视线。看向其肩膀。 “从今天起,我遵循师傅的意思,会一直跟着师姐您,还请师姐见谅。”他认真回道。 “知道了,烦死了。”萧青璎不耐烦摆摆手。 张荣方不再多说,只是在萧青璎出门时,默默跟在后面,两人相距保持五米左右。 这个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足够。 萧青璎一开始有些不耐烦,她去上茅房,和闺蜜聊天,张荣方便离得远一些。 去习练武功,张荣方便站在一旁观看。 去吃饭散步,后者也安安静静的跟着,毫无存在感。 如此接连数日? 慢慢的萧青璎也就当他不存在了。 而张荣方也乐得多很多自己的时间,空闲着? 可以随时练习熟悉观虚功。 观虚功不论行走坐卧都能修行? 就是一种心神观想状态? 一开始难度不大。 他在跟着萧青璎的同时? 也在想着,自己以后的路? 到底在哪。 现在他摆脱了杂役弟子身份,总算有点余裕安排自己的未来了。 大灵等级森严? 社会制度严苛,军力极强。他的四等蛮人身份? 再加上儒户出身? 以后做什么都很难。 原本他是打算走道籍,可从师傅萧榕的态度来看,这条路似乎对出身也有要求。 就连现在这个修行弟子身份? 还是沾了萧青璎的光? 才被强行提上来的。 这样一来? 以后在道籍上,他也可能受限很多。 张荣方一边每日跟着萧青璎? 一边默默思索未来出路。 思来想去? 唯一的出路? 还是先学武功自保。然后利用属性异能,无论做任何事? 起码能保证人身安全。 这个大灵? 他天生就是四等蛮族? 只能干苦力? 又因为是儒户后人? 更加被针对,以后就算再有其他方面的才能,也只能干底层工作。 成为萧青璎的跟班,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除开不时会被萧榕叫去询问情况,其余方面,伙食增长到了一顿四个白面馒头,一斤肉,菜管饱。 良好的饮食,加有规律的作息,连续十多天,终于让张荣方渐渐缓和过来。 他的脸颊上慢慢有了血色红润,皮肤也比起之前有光泽。 最关键的,还是胸腹中又有了能积攒属性点的热气。 转眼又是一月过去。 清和宫食堂内。 “喂,听说你真的转成修行弟子了?”庞胖子端着食盘,一屁股坐到张荣方对面。 和他一样的,还有另外两个杂役弟子。 一个李酸梅,另一个司徒楠。 李酸梅名字粗糙,面相也是实打实的路人,属于走到大路上,一眼望去不会引起任何注意的女孩。 她是农家出身,家里富农父亲有些重男轻女,为了减税和免兵役抽丁,花了不少钱将她送进来。 另一个司徒楠也是一样,和李酸梅不同的地方在于,她家里是富商,名字是花钱请落魄儒生取的。 “你们怎么来了?”张荣方抬头对着三人点头,算是问候。 来到清和宫后,他唯一熟悉的就是眼前三人,很多消息事情都是从三人这里打听到的。 “我们可是老乡啊,荣方师兄,你现在可是师兄了,以后得多照顾照顾我们才是。”庞胖子笑道。笑容里多少带了点讨好。 “另外,司徒也晋升了。现在在藏书阁做事,拜的是管理藏书阁的执事法师为弟子。”他笑着指了指一旁的司徒楠。 张荣方没有意外,他们四人中,要说最有可能晋升的,其实只有司徒楠。 原因自然是因为相貌。 司徒楠皮肤白净,相貌不错,性格平静清冷,做事也认真仔细,最关键是,她家里也有钱,打通了不少关节。 这种弟子,供奉多,惹事少,看着还养眼,是很多法师喜欢的弟子。 司徒楠坐下后,看了眼张荣身上的修行弟子道袍。 “荣方,以后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互通消息。” “嗯。”张荣方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 “听说,你现在天天跟着萧榕法师的女儿,那位萧青璎师姐?”庞胖子凑近脸小声问。 “嗯。”张荣方点头。 他环顾一圈,注意到了周围杂役弟子们的视线,大多是羡慕,其中还夹杂了些许隐藏的嫉妒。 恐怕很多人都觉得他是吃了狗屎运,才被提升成修行弟子。 “一会儿有个聚会,在尚德园,一起去吧,都是最近几个月才晋升的修行弟子。”司徒楠邀请道。 张荣方沉吟了下,还是答应下来。这种抱团取暖的聚会,在弟子中不在少数。 运气好的话,可以交换得到很多有用的消息和秘密。 “好。” “荣方哥,司徒姐,真羡慕你们能这么快晋升,以后有什么需要做的,尽管开口。”一旁的李酸梅忍不住开口道。 “放心,能帮的我一定尽力。”司徒楠点头道。 一顿饭过后,四人分开。 这几天张荣方正好放假,萧青璎要跟着其父萧榕外出访友,所以他才得点自由活动时间。 跟着司徒楠一起,两人朝着清和宫中后方的尚德园走去。 一路上遇到两人的杂役弟子都纷纷低头避开,主动行礼。 司徒楠走在前面,快约莫两步的距离。 “张荣方,你可知修行弟子要怎么才能往上晋升?” “不知。”张荣方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修行弟子往上,就是得被法师正是收入门墙,成为真传弟子。 真传弟子才有资格拥有道号,之后才能有资格晋升法师。 “我也是才从上次的聚会里知道的。”司徒楠道,“修行弟子的提升,其实主要看武功修行。因为文功修行很难判断境界。幻觉还是心相,谁也分不清真假。所以主要的判断还是依靠武功高低。” “这是最容易,也是最直观能判断高低的。” 司徒楠的一番话,让张荣方微微蹙眉。 他想了想。 “如今大灵朝廷武功横扫天下,从无敌手,主修武功,有何用处?” “大灵是强,我听师傅说过,我清和宫隶属大道教,可不是没有对手的。不说江湖武林中的其余门派,就是附近的白铃寺,便时常派人来找茬。 还有路过的游方僧,黑榜凶人,江洋大盗,不少都需要防范。” 张荣方若有所悟。 “那么若是不能修行武功呢?” “那就只能道法精湛才行,等你活到八十岁还身体健康,行走自如,自然就证明了你之道法境界高妙,到那时会得以提升职称。”司徒楠的话相当现实。 因为文修观虚功没有一个具体的标准,很难界定个人境界,所以只能靠武功。 这样一来,在这种制度下,清和宫乃至整个大道教,绝大多数高层,恐怕都是武修。 “武林,江湖,你知道是什么样的么?”张荣方心中明悟,继续问。 “我也不知,不过如今佛门帝师达米尔督管天下武林,除开黑榜赤榜,其余没人敢放肆。这些事,恐怕只有那些武修弟子才最清楚。 好了,我们到了。”司徒楠带着张荣方走进尚德园园林。 从白色拱门进入,沿着鹅卵石道一路往里,中间不时能看到一座座仙鹤老龟石雕。 尚德园面积很大,其中有很多小区,供各种用途。 不多时,两人所走的小道前方,也多出了几个身影。 这些身影都聚在一间小红亭子里,正小声聊着什么。 张荣方凝神静气,跟着司徒楠走近过去。 只是没走出几步,他便忽地感觉胸腹一热。眼底骤然闪过一丝黑线。 他心头一喜,连忙低头看向自己手臂。 属性栏顿时显露而出。 ‘张荣方——生命9-9,技能:观虚功。可用属性:1。’ ‘果然有了!’张荣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期待。 他看着生命和技能后面亮着的两个黄色加号,心头有种马上点上去的冲动。 但现在他周围还有人,万一加了属性,身体出现异常,被人发现,得不偿失。。 ‘不急,不能急于一时,一会儿回去后好好研究下。’ 张荣方强压下心头冲动,抬头跟着司徒楠,上前走进红亭。 7 亭子里有三人。 两女一男,都是新换上的修行弟子道袍,浅蓝色外套白色短褂。 司徒楠上前,一一给三人介绍张荣方。 三人一开始听到张荣方是拜萧榕法师为师,都略微有些诧异。 “荣方兄听说是蛮族出身吧?还是儒户?”一名女子忽然道。 司徒楠点头肯定了这个说法。 立马,张荣方便感觉到,三人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关注度轻了大半。 他也不以为意,自己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等情况。 四等蛮族和儒户,两者加在一起,决定了他以后就算再有能力,也没法走上高层。 这不是个人意志所决定,而是大灵朝廷明明白白写进律法中的。蛮族儒户,不得入中上阶层官职。 大灵尊佛崇道,唯独对儒家极其排斥,甚至说是厌恶。 几人聊了一会儿,不多时,又陆陆续续来了五人。 一共十人,聚在一起,红亭便显得有些小了。 于是一行人便在亭子边上找了一处空地,三两分开闲聊。 张荣方和另外一个,看起来和他一样被孤立的道人,都无人问津。 两人索性也就站到一起。 “这年头,大家这么年轻就这么现实,连敷衍都不敷衍一下了。”那道人叹道。 “道兄如何称呼?”张荣方问。 “张新泰。” “幸会,在下张荣方。” 张新泰隐蔽的指了指不远处,正被几人围住的一名男子。 “那位周泽,看到没?才过十九,就已经开始跨过养血,锻筋两大境界,入了品级。 他修的是混元符,天赋相当可怕,几乎是一年一重天,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以后前途极好。只要经得住以后实战。” 张荣方拿眼看去。见那周泽体态健壮,浓眉大眼,神采飞扬,确实气质不俗。 “还有陶梦洁,家里豪富,拿钱硬生生砸出来一个名额。武功嘛? 稀疏平常。但钱可是个好东西,打不过你? 可人家人多。”张新泰指着另一微胖女子点评道。 “除此之外? 其余几人? 都至少修行了一种符法? 如今显露天赋或者财力,加上关系到位? 能晋升不是侥幸。” “都比在下强多了。”张荣方叹道。 “别妄自菲薄。”张新泰拍拍张荣方肩膀,“萧青璎那件事我也听说了? 恩怨分明,有恩必报。冒着得罪某些人的风险? 还敢挺身而出。这就是你的过人之处。” “应当之事? 何必多提。”张荣方摇头。 “别多想,我张新泰生平最佩服欣赏的,就是义气之士。”张新泰再度拍拍张荣方肩膀。“出身低怎么了?我大道教? 出身高的猪猡多着呢? 人总比猪高贵。” 张荣方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苦笑。 “那新泰兄你是什么武功境界?” “我?不说也罢。”张新泰哈哈一笑,“走了。下次再聊? 若有闲? 可来玄心殿寻我。” 不等张荣方回话? 他转身就走,步伐极快? 几下便没入林中消失不见。 张荣方目送对方离开? 一时间有些莫名。 “你什么时候和张新泰师兄搭上关系的?”司徒楠从一旁悄悄凑近过来。 “师兄?他不是新晋升的么?”张荣方一愣。 “不是....张新泰师兄武功去年便已经入了二品。我的武功符法? 还是他一位师弟教导的。”司徒楠诧异道。 张荣方顿时愕然。 感情全场就他一个完全不会武?就连司徒楠? 也是被传授了符典? 就他现在体质气血还需修养? 所以还在练观虚功。 一通无趣的聚会后,见司徒楠和周泽陶梦洁一行人聊得正欢,张荣方也就没去干扰她,独自一人离开。 他走后不久,司徒楠和几人聊着聊着,才豁然想起,左右寻他踪迹。 “是在找那个张荣方么?他走了有一会儿了。”周泽出声道。 他对司徒楠和另一名柳梦的女子有些关注,因为这二人是这些新晋弟子中最漂亮的。 要不是陶梦洁一直在一旁热情倒贴,他早就单独向两女发出邀约了。 大灵可是支持一夫多妻制的。 “嗯,有些失礼了,张荣方是我带来的,理应和我一并回去才是。”司徒楠点头,对周泽的询问挤出一丝微笑。 “你和他关系不错?”一旁柳梦出声问。她身材修长,双腿笔直,外形有种时常锻炼的曲线美感。 “建议你少和他来往,于你有弊无利。毕竟蛮族儒户的出身,以后来往也只会和我等越来越远。” “是啊,有些关系,当断则断。否则日后终究会成拖累。”周泽赞同的点头。 “确实如此,我以前也有一个要好青梅竹马,后来家境相差越来越大,他总是找我帮忙,倒不是说他人不好。也不是我不愿意和他来往,而是时间久了,他自己便不好意思再来找我了。” 陶梦洁跟着叹气,“后来有一闺蜜告诉我,我那青梅竹马曾和她说过,在我面前,找我借钱帮忙的次数多了,总感觉抬不起头,心里难受压抑。所以便....” 她的话有些现实,也让司徒楠心中有些不适,但她也明白,三人说的很可能会变成事实。 “以后慢慢少来往就是。时间长了,他自然就会明白了。”周泽安慰道。 司徒楠微微摇头,实际上她和张荣方的关系还不错。要她马上断掉,对于她这样的性格来说,不是易事。 看着周围三人新朋友,在看看张荣方默默离开的方向。 一边是对自己发展有帮助的新圈子,一边是逐渐跟不上自己的旧友。 如何选择,她其实自己心里也有了倾向。 * * * 吱嘎。 木门迅速被打开,又合拢。 张荣方吐了口气,快步进屋,在唯一的凳子上坐下。 然后低头看向自己身体,只要注视自己任何部位,都会浮现属性栏。 灰白色的属性栏,在大部分视野里,都显得异常清晰。 嘶.... 张荣方深吸一口气,然后分九次缓缓吐出。 气息在空气中拉出一条白线。 他站起身,走到窗口,敞开的窗外正对着木质走廊。 走廊上两个一男一女道人正靠在不远处的红柱边,小声闲聊,说笑。 两人穿着浅蓝色道袍,佩白外褂。都是修行弟子身份。 这里已经不再是杂役弟子平房区,而是属于修行弟子的住处。 张荣方轻轻关上窗,回到椅子边坐下。 他闭目养神,安静的等待身体恢复宁静。 足足十五分钟后,他才蓦然睁眼。 ‘生命属性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已经提升了一点下限。 这东西,不知道全部效果,之前也用属性点提高过生命,这次不动它。’ 张荣方将视线落在了技能栏上。 ‘这次试试技能,这个唯一的技能观虚功,看属性点是怎么提升的。’ 他如今身份提高了,饮食营养提了上去,还不用干那么多杂活,积攒属性点不会如之前那么慢。 之前几乎是大半年才攒了一点。 这次才两个多月,就来了一点。 当下他不再犹豫。注意力集中在观虚功的加号上,想象着用力一点。 啪。 属于属性点的数字,从1,变成了0. 而观虚功后面,则多出了一个‘第一层’字样。 刹那间,一股热流从心口处泉涌而出,源源不断的流淌全身各处。 张荣方感觉自己像是全身浸泡在温泉中,舒坦无比。 这种感觉持续了有一会儿,才缓缓停歇下来。 他伸伸腿,活动活动胳膊手腕,才站起身检查自己情况。 ‘张荣方——生命8-9,技能:观虚功(第一层精窍)。可用属性:0。’ 张荣方顿了顿,迅速回想起师姐赵大葱的讲解。 ‘观虚功境界划分非常简单,分别分为,精窍,换体,筑基,内丹,元婴,炼神。我现在应该是彻底入门精窍第一层了。’ 他尝试着甩甩手,踢踢腿,毫无异样感。 除开精神稍微好了点,其余毫无变化。 “这观虚功也太...”张荣方心中摇头。好在他测试了,自己的属性点,确实能够提升技能。 这样一来....以后若是学了武修功法,就能迅速赶上别人多年苦修。 他如今这具身体才十六岁,以后慢慢积攒属性点,未来可期。 确定了技能能用属性点提升,张荣方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哐嘡落地。 接下来的几天里,萧榕父女返回,张荣方又恢复到了之前的规律生活。 只是让他不解的是,自从那日聚会后,司徒楠便再没有和他说过话,顶多见面点点头,便算是招呼。 一开始他不能理解,到后来,听到一些风声后,便也明白,这是对方的选择。 司徒楠混入了周泽柳梦陶梦洁三人的小圈子,打算和他这种没前途的弟子划分界限了。 张荣方感叹人的现实后,也不再多想,每日好吃好喝好睡,就等着早日身体养好,够资格修行武修符典。 只是让他有些感觉意外的是,观虚功的第一层,让他的生命属性,在缓慢上升。 转眼,时间便到了七月。 张荣方的生命属性,也正式突破了10点上限。变成‘生命9-10’。。 他小心的将这个现象记下,留待观察。 如果之后观虚功带来的生命提升,比直接往生命上加点多,那他可能会考虑主修观虚功。 8 7月7日。 清和宫东面,连绵的群山中,云雾笼罩着墨绿色树海。 树海中隐约有一小队人影,在慢慢悠悠顺着山脊攀爬。 正午时分,阳光普照。 这一小队人一共四人,前面一男一女,男的高大俊朗,女的娇小丰满。正是出来踏青游玩的清和宫弟子陈无忧,和萧青璎。 后面两人手里拿着大包小包东西,其中一人累得满身是汗,另一人稍微好点,但也微微喘气。 则是陈无忧的随身弟子,以及跟着萧青璎一起过来的张荣方。 这四人身上都穿着浅蓝色道衣,道衣修身束腰,袖口收紧,相当适合在山林里活动。 张荣方手里的东西不多,他没给萧青璎带东西,而是只提了点自己的准备。 毕竟他也是修行弟子,还不是武修,不是萧青璎的仆人,所以拒绝带东西也是正常。 但另一个弟子就完全不同了,这个名叫张克的男子,是个杂役弟子,为了巴结陈无忧,好不容易才挪到这个位置,自然是被随意使唤的多。 张克看了眼前面的两人,又扫了眼一旁提了一点点东西的张荣方,眼里闪过一丝不爽。 可他也没办法。 “无忧哥,快看,快看那边的小猴子,它站起来了!” “它居然在对我们撒尿呢!” “这里这个果子好奇怪,不知道能不能吃?” “这种蝴蝶之前从没见过,能不能捉回去养着看看?” 萧青璎欢快的银铃声,不断在林子里传开。 张荣方从后面往前看去,看到陈无忧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不断应和着萧青璎的询问。 看上去好一副夏日踏青图。 只是.... 张荣方凝神打量着陈无忧的举止,总感觉有些不协调。 而且这家伙说话的声音...让他感觉有些耳熟。 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陈无忧一身蓝色道衣,长发梳成道籍,用翡翠月牙冠束好。 其五官端正,剑眉斜飞入两鬓,嘴唇宽厚,面骨棱角分明。 一眼看去,端的是堂堂正正好相貌。 而且此人每每遇到难走地方? 都会伸手虚扶萧青璎,不直接接触? 却又能保证对方安全。 如此知礼数? 还体贴? 也越发让萧青璎脸上的笑容灿烂起来。 一行四人不知不觉? 翻过一个山头,来到一片树荫厚重的洼地。 哗啦? 一声枝叶响声,忽然从右前方传来。 几人马上便看到一个极快的物事? 带动着灌木树丛,飞快朝远处窜去。 “是松鼠!璎妹稍等? 我去帮你抓来赏玩!”陈无忧眼睛一亮? 不等他人说话,身子便往前冲去。 一个眨眼,他便冲入灌木? 跟着那松鼠追了上去。 萧青璎正要出声回话? 也已经来不及了。 “无忧哥哥的身法越来越好了。”她赞叹了一声? 挺了挺胸,感觉有些腰疼? 便朝一旁的黑灰色树干靠去。 * * * 百米外? 一处林地间。 四个一身黑衣? 戴着棕黄面巾的强壮男子,正或站或坐? 等在原处。 不一会儿? 陈无忧从树丛中快步冲出。 “该你们了。还请务必得手? 否则后续酬劳我们可不会再付。” 四名黑衣人纷纷起身。 其中一戴黑圆帽的矮壮汉子抱拳道:“那萧青璎连品级也未入? 我们分出两人迅速拿下她? 留下两人解决其余两道士。绝对万无一失。” “那就等阁下好消息了。”陈无忧抱拳。 这四个好手,至少都是一品身手,身上都背着人命官司。 对付一个没实战经验的小丫头,而且还是连品级考核也没过,自然轻松至极。 至于其余两个小道士,都是没练过的普通人,要办妥这次的事,确实问题不大。 很快,四名黑衣人迅速朝陈无忧来的方向赶去。 * * * 张荣方眉头微蹙。 他其实有些怀疑,陈无忧就是之前他偷听的那个男子声音。但又因为时间久了不敢肯定。 距离他给萧榕通风报信已经过去蛮久了,这么长的时间,他记忆力只是寻常人水准,自然模糊了许多。 这次出来前,他便劝过萧青璎,让其小心危险,不要外出。 但萧青璎回应,说有陈无忧的保护,她不会有事。然后便不再管张荣方。 而且,他们出来的地方,距离清和宫并不远,只是相隔了两个山头,要有什么事,跑回山门也来得及。 第三点,萧青璎自己也是武修弟子,虽然没入品级,但远比普通人体能好。 见劝不过人,张荣方只能提前给萧榕打了报告,然后不得已,自己也跟了出来。 此时见陈无忧忽然消失,加上之前的怀疑,张荣方心里的警惕性一下提了起来。 他偷眼看了下一旁的张克,这家伙一脸茫然,还在拿出汗巾擦汗。 其头上列出的明晃晃属性,分别是,‘张克——生命9-9,技能:无。’ 而萧青璎的属性则是,‘萧青璎——生命12-14,技能:回春净时符典第七岳型符。’ 这属性中,生命只比张荣方自己高出两点,这要是遇到什么危险.... 他自己完全不会武功,遇到稍微会武的都打不过。光靠萧青璎一个人,怕是送菜。 “萧师姐,我刚刚看到你有个东西掉在前面了,好像是你的腰牌!”张荣方忽然出声道。 “腰牌?”萧青璎一愣,迅速摸了摸腰间,果然不见腰牌,她有些不记得,自己是出门就没带,还是中途掉落了。 “你记得在哪?”萧青璎回头不耐烦的看着张荣方。 “就在后面,我刚刚没看清,还以为是树枝泥块什么的。”张荣方认真道,实际上他一出门就没看到萧青璎的腰牌,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随意找个借口。 这种借口,就算错了,也顶多是被责怪一番而已,不会出问题。 “你去帮我找找吧。”萧青璎不耐道。 “我一个人估计不行,一起吧,不然万一被猴子什么的捡走就麻烦了。”张荣方提议。 “好吧。”萧青璎想着赶紧找到了回来等无忧哥哥,至于被骗,她不认为张荣方敢骗她。 张荣方此人,完全是她爹为了她才提点起来的,若是敢骗她,回去就让爹爹把他踢出门墙。 “我也一起帮忙找。”一旁陈无忧的跟班张克,赶紧出声道。 “不用,这里总要留一个人等着无忧师兄,不然他回来了找不到人,岂不是更容易走散?”张荣方回道。他信不过这家伙。 “不错,你就留在这里等无忧哥哥回来。”萧青璎点头。 很快。 她和张荣方两人,一前一后,顺着来时的路线往回迅速走去。 “在这边,我们走快点。”张荣方催促道。 “到底在哪啊?”萧青璎低头不断在草丛里扫视。 啊!! 陡然间,身后不远处林中,传来张克的一声惨叫。 两人猛地抬头,朝声音方向望去。 “人呢?怎么就一个?还有两个呢?”一个男声隐约飘来。 “肯定在附近,没走远,搜搜!”粗豪的声音回道。 “有人在找我们!?张克,张克怎么样了!?” 萧青璎俏脸一白,她虽然会武功,但真没实战过,此时遇到危险,心里立马慌乱起来。 “果然来了!快走这边!”一旁张荣方一把拉住她,朝某个方向狂奔。 萧青璎完全还没反应过来,便跟着张荣方乱跑。 跑了一阵后,等她回过神,她已经躲进了一个斜坡下面的树洞里。 树洞缝隙狭窄,里面潮湿闷热,还有不少黑蚂蚁顺着洞边上上下下搬运东西。 “你留在这里,千万别出声,别出来!谁叫你都别出来,就算是陈无忧师兄,也别回!我去看看什么情况!”张荣方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跑。 他在出来前,就心里预想过,可能会遇到危险。 这些日子里,他和赵大葱师姐学习观虚功,一起晨练,也对武功好手,有了一定了解。 所以在来的路上,他便一路暗暗观察躲藏位置。 张荣方很清楚,单纯躲在树洞里一样危险,早晚会被找到。 唯一的办法,就是......搬救兵。 他自然可以一走了之,但他为什么才被提拔上来?就是因为萧榕想要他多提醒萧青璎。 因为他表现出来的义。 所以萧青璎出了事,而他又没什么大碍,萧榕绝对不会放过他。 所以,这次出来,为了预防,他事先就和人约好了。 一路小跑,张荣方很快来到一处稍微高些的地方,站在一块石头上,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圆柱形竹筒。 然后他又迅速拿出打火石,使劲碰撞,点出火花,将竹筒侧面的一根引线点燃。 嘶。 引线迅速燃烧,很快在要靠近竹筒顶端的时候,张荣方举起竹筒,往天空对准。 只见竹筒内,biu的一下,燃起黄色火光,射出一道明亮火线,在几棵树冠之间的天空中,一下爆开。 嘭。 巨大的烟花声,伴随着如同花卉的黄色火光,在树海上方迅速扩散。 数百米外,两道等候已久的人影,顿时支起身体,朝着烟花炸开的方向看去。 “果然出事了!走!” 两人二话不说,一人提起一把刀,便朝着烟花方向冲去。 树洞中。 萧青璎缩着身子,微微有些发抖。 她从未遇到过这等事,之前张克的那声惨叫,让她到现在还浑身发冷。 嘭的烟花声从外面传来,让萧青璎心头顿时多了一抹希望。 “是爹爹的传讯烟花!”她面色稍定,继续保持安静。 “爹爹他们一定会来救我!” 萧青璎双手抱紧身体,眼里不断朝树洞缝隙外张望。 不多时,有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开。 “是传讯筒,动作快点,清和宫的人要来了!”一个粗豪男声急道。 “我找这边!” “分散,五十息后无论找没找到,都自行离开,老地方集合!” “明白!” 几人一起应道,声调里有着明显的北人口音。 萧青璎不敢出声,一直等到脚步声迅速远去,彻底消失不见。 她才稍稍敢松口气。 又等了十几息,一个压低了嗓门的声音,忽然在外面远远飘来。 “小璎师妹,你在哪?快出来,坏人走了!” 声音很熟悉,赫然是陈无忧师兄的声音。 萧青璎仔细分辨了下,确定真的是陈无忧师兄,她心头猛地一松。 正要冲出洞口,忽地她想起了张荣方的叮嘱。 “你留在这里,千万别出声,别出来!谁叫你都别出来,就算是陈无忧师兄,也别回!” 萧青璎顿了顿,心里在陈无忧师兄和张荣方之间摇摆了下。 很快,比起陌生的张荣方,温柔俊朗的陈无忧师兄信任度要好上太多。。 当下她不再犹豫,冲出树洞,朝着陈无忧的声音方向冲去。 “我在这里,无忧哥!”她一边跑一边叫。 9 (谢陈辞旧调盟主) 密林中,萧青璎一把扑进陈无忧的怀里。 “无忧哥!你怎么才来!?刚才来了好多人,他们好像在抓我们,张克遇到他们,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没事没事....有我在...”陈无忧揽住萧青璎,轻轻拍着她后背安慰道。 他神情温和,眼里却是一片冰凉。 “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个和你一起的张荣方呢?” “张荣方让我藏在树洞里,他跑回去搬救兵了。他还叫我别出来,说就算是你叫我也别出来。”萧青璎连忙道。 “可无忧哥怎么可能会害我,刚才听大爹爹的传讯筒了,爹爹他们肯定已经动身了,我们现在往回赶,说不定还能遇到他们!” 陈无忧原本没在意,但听到那句张荣方对萧青璎的叮嘱,他心头一动,怀疑那个小道士,很可能对他有了怀疑。 再听到后续的话,他心里顿时有些急了。 “那个张荣方朝哪个方向走的?”他忽然问。 “那边。”萧青璎指了指方向,那里正是刚刚烟花传讯筒发出声音的方向。 陈无忧心头一紧,眼里闪过一抹烦躁。 他总算知道是谁放的传讯筒了..... 这该死的小道士! 陈无忧抱着萧青璎,朝密林中的一个方向做了个手势,然后指了指张荣方离开的方向。 密林里人影一晃,立马有人追了上去。 * * * 另一边,看着烟花炸开。 张荣方收回视线,迅速扫视周围,想找一个地方躲藏起来。 这里树木密集,光线阴暗,很多地方都适合藏身。 他迅速从大石头上跳下来,生命属性的提升,让他身体健康了许多,耐力也比之前好了。 要是以前,他现在一路奔跑,恐怕早已上气不接下气。 刚一跳下来。 后面林中便迎面冲出来一个蒙面黑衣人。 黑衣人抬头一看,正好和张荣方大眼瞪小眼。 “快走,清和宫的人马上到!”张荣方猛地低喝一声,神色紧张。 黑衣蒙面人不认识张荣方,还在猜测,想要动手,却听到这句话,顿时一愣。 “来了几个?”他下意识问。 “不知道,不过刚才我在这里听到声响,过来查探,有人放了传讯筒!我是专门被安排在这里传讯的!”张荣方沉声道。 “麻烦了!”黑衣人抱拳,转身就跑。 跑出没几步,他隐约感觉不对? 陈无忧压根没提过还安排了其他人。这小子.... 不对! 他被骗了! 黑衣人转身朝着张荣方看去,果然? 那小子早已跑出了十多米远? 快要被林中阴影掩盖住了。 他顿时心头羞怒? 这么大年纪还被一个毛头小子哄骗? 这若是传出去,他以后在江湖上还如何能立足!? 可刚才的传讯筒声音? 又是货真价实,他提步往前追了几步? 马上又顿住,算了算时间。 面罩上的双目阴晴不定。 “该死? 下次别让我再碰上你!臭小子!” 黑衣人不再追赶? 转身朝着远离清和宫的方向狂奔而去。 不一会儿,他便消失在茫茫树海之中。 张荣方跑出一段距离,回头见人没追来? 也暂时停下喘气。 刚刚那一下全力狂奔? 让他体力也消耗极大。 在原地稍微等了一会儿? 很快,清和宫方向的林中? 便传来一阵脚步奔跑声。 两道人影从林中跑出? 一个是赵大葱师姐? 另一个则赫然是萧榕。 他居然自己亲自过来了。 两人见到张荣方,脚步一顿。 “荣方? 小璎在哪!?”萧榕急声问。 “被我藏在一个树洞里? 我怕师姐被找到? 先出来引开敌人!”张荣方张口就道。 萧榕闻言? 顿时面色稍柔? 但还是相当凝重。 “带我去!” 当下,张荣方带着两人迅速朝萧青璎藏身的地方跑去。 不多时,他回到树洞前,却只看到里面空荡荡,什么人也没。 “人呢!?”萧榕脸上的表情瞬间冰冷。 “我叮嘱过师姐,不要出来...”张荣方本能的回了句。但看萧榕的表情有些不对,他迅速闭口不提,一颗心却是往下沉下去。 如果萧青璎出事,他绝对不会落得好过。 萧榕脾气再好,也很可能会迁怒于他。 “地上有脚印,看上去像是女子,很可能是师妹的!”一旁赵大葱迅速出声。 “走!” 萧榕一马当先。 两人跟着脚步,迅速追踪上去。 两人速度极快,密林里也是几个眨眼便没了踪迹。 张荣方想跟上去,转念一想,自己上去也是白费,根本赶不上,便站住没动。 好在没让他等多久。 不过几分钟,远处林中便传来一阵大吼。 张荣方心头一跳,弓着身,慢慢朝声音方向靠近,然后接着灌木草丛的掩护,朝那边张望。 很快,便见林中阴暗处,萧榕和赵大葱,正与两名黑衣人打得不可开交。 地上还躺了一个黑衣人。 萧青璎在一旁神色惊恐,俏脸上还留有泪痕。显然被吓得够呛。 看到她没事,张荣方心里重重松了口气。 然后他才有闲心去看萧榕赵大葱两人的打斗。 仔细一看,他才发现,这几人打起来,碰到边上树木,一碰一个坑,一打一块树皮。 没过几秒钟,一个黑衣人被打中鼻梁,眼睛眩晕,然后又被一掌打在心口处,倒地不起。 另一名黑衣人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几下便消失在林中。 此时张荣方才发现,地上的黑衣人一个个都口吐鲜血,眼神涣散,眼看不活了。 好狠的手,他心头一跳,呼吸微微急促。 上辈子只是普通人的他,哪里见过人被活活打死。 强忍着心头的不适,张荣方强行将视线移到师傅二人身上。 萧榕和赵大葱已经收势休息。 萧榕额头上隐现汗珠,浑身热气腾腾,显然消耗很大。 赵大葱倒是无碍,一副轻松模样。 “陈无忧呢?”萧榕沉声问。 “被打晕了,在那边草丛里。”赵大葱指了指另一面的灌木。 “他和小璎一起被袭击,还好我们及时赶到,否则,情况可能会非常不妙。” “检查看看,这些人什么来历?”萧榕有些疲惫。 “是。” 张荣方此时也跟着走出来,抱拳朝两人行礼。 “师傅,师姐。” “你这次跟小璎一起出来,有什么情况线索么?”萧榕沉声询问。 他早就发现躲在草丛里的张荣方了,也不意外。 “回师傅,我们一行人走到一片林地时,陈无忧师兄为了抓松鼠中途离开,导致只剩下我们三人。 还有,陈师兄的声音,弟子觉得有些耳熟。而且这次的外出,也是陈师兄邀请的。” 张荣方走近了低声道。 “你怀疑是他?”萧榕眼神沉静。 张荣方没回话,只是点头。 这还用说? 这趟踏青是陈无忧设计的,出来也是他第一个先跑,再加上之前听到的声音,很像陈无忧。 这几个理由,加起来足够了。 “此事我知晓了。”萧榕重重点头,“还好小璎没出什么事。”他眼神闪过一丝怒意。 “先等等,等后面门中来人,彻底检查一遍这附近。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敢在我们清和宫附近行凶!?” 接下来,便没有张荣方的事了,很快又是一个传讯筒冲上天空。 后续来了十来个清和宫的武修弟子,在一名中年道人的带领下,开始四面搜索。 而张荣方则和萧青璎、陈无忧一起,返回清和宫。 回去宫内,张荣方疲惫至极,一头扑倒在床铺上,蒙头大睡。 直到第二日晨钟响起,才把他从沉睡中叫醒。 他上辈子只是个普通人,这次经历,就算准备再充分,一旦真的和那些黑衣人遇上,他恐怕走不过一个回合,一拳就倒。 看之前萧榕赵大葱和那些黑衣人交手的情况,他们的手掌拳头,一打一块树皮。 若是打在他身上,恐怕就如锉刀铁锤一样,一下一块血肉。 ‘不过,萧榕师傅据说还是三品高手,可打起来,怎么打那几个随便跑出来的黑衣人都这么困难?还让人跑了一个?’ 张荣方心头不解。 咚咚咚。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扣响。 “张师兄,你醒了么?”孙元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孙元丰是萧榕的近身服侍弟子,虽然是杂役弟子,但他既然过来,就代表着萧榕有事找他。 “来了!”张荣方迅速起身,知道这次遇袭的事,很可能要有结果了。 穿戴好衣袍,他匆匆从水缸里打水,净手,擦脸,然后才开门跟着孙元丰,朝萧榕居住的小阁楼赶去。 半路上,张荣方有些没忍住,还是开口问了。 “孙师弟,我有个疑惑,想请教一二。” 孙元丰笑了笑。“张师兄说说看,能说的师弟我一定知无不言。” “那好。”张荣方也不遮掩,直接将自己对于品级之间实力差距的疑惑,问了出来。 “武修品级之间的强弱?”孙元丰笑了,“这个我还真知道。” 他时常服侍在萧榕身边,对武修的了解远比此时的张荣方多很多。 “品级只代表你曾经最强的实力,曾经的荣耀,但人是会衰弱,会老,会病的。所以表现不同也很正常。”。 “而且有品级的,大多是代表实战经验丰富,但双拳难敌四手,拳怕少壮,很多有品级的江湖高手,年纪大了,实力都会衰落。 我以前听法师提到过,有一朝廷定级为八品的大高手,因为脾气个性孤僻,不合群,到了老,晚年没有子嗣弟子可以依靠,后来实力衰落得很厉害,在七十岁时,被一五品挑战活活打死。” 10 (谢陈辞旧调盟主) “这.....”张荣方无言以对。衰减太大了吧? “当然,高品级的高手,巅峰时候身强力壮,那是绝对的凶悍,但人老了病了,就不行了。 而且江湖险恶,人那么脆弱,除开武功,有太多其他方法,能置人于死地了。”孙元丰解释道。“比如弓弩,比如剧毒,火器。” “那苦修武功,以后又有何意义?”张荣方道。 “意义?”孙元丰摇头,“朝廷管辖很严,弓弩只有军队能有,火器更是严苛,剧毒倒是自由隐蔽,但常人不敢触碰。这种情况下,各门派都是依靠武功行走天下而自保,所以武功的用途就大了。” 张荣方听完,若有所思。 “还有一点我很疑惑,品级之间的差距,似乎比我想的要小。” 孙元丰闻言,再度笑了。 “张师兄接触武修还不久,不知道这里面道理。我听萧榕法师说过,这强弱胜负,只有真正打过才知道。战绩越多越强,人自然也肯定越厉害。” “而且,武修交手时,一般都是全力出手。 因为你不知道对手到底什么实力,出多少力,你只能尽自己全力,先击垮对方再说。 否则你出八成力,对方出十成力,伤残的就是你自己。” 孙元丰解释。 “所以,武修对阵,轻易不交手,一旦交手,非死即残。 而且分出胜负的时间大多都很快。当然这是双方都空手的情况下。” 张荣方顿时明了。 确实如此? 大家都全力出手,生怕自己用力弱了? 反而受伤。 这样一来? 一旦中招? 在没有什么内力之类的情况下? 铁定非死即残。 一路上闲聊不断,两人很快来到萧榕的小阁楼。 快要进大门时? 张荣方忽然看到萧青璎和一个人相伴,慢慢走出阁楼。 那相伴的人? 居然就是陈无忧! 他心头一惊,从之前的种种判断? 他几乎已经能肯定? 陈无忧有问题。 之前也给萧榕说过里面的猜测了,可现在,萧榕居然还允许两人在一起!? 看着两人言笑晏晏的样子? 显然是彻底重归于好了。 张荣方心里便一片发寒。 原本萧青璎在他心里? 已经是傻白甜了? 现在看来,这简直就是被人卖了还要帮忙数钱。 两人连忙抱拳行礼。 萧青璎和陈无忧却是理也没理会他们? 自己顺着走廊巷道离开。 张荣方和孙元丰一同进了阁楼。 迎面便看到萧榕正负手而立? 背对大门? 欣赏着墙上悬挂的名家字画。 “事情经过我已经全盘知晓了。”萧榕回转身,目光平静的盯着张荣方。 “张荣方? 这次虽然你及时通知了我们? 但不管如何? 你师姐还是受了轻伤和惊吓。还耽误了陈无忧找你师姐。” 他顿了顿? 叹气。 “若非你让小璎藏起来? 陈无忧早已将其找到,并和我们汇合。 另外,你能想到将小璎藏起来,自己往清和宫这边逃。为何不带着小璎一起跑?这样不是能更快和我们汇合?” 萧榕的意思太明显了。 陈无忧一直在找萧青璎,之所以没找到,就是因为萧青璎被张荣方藏了起来。 也正是因此,他们两人错过了最佳的逃亡时间,所以才会受伤,受到惊吓。 其言语中,还有着判定张荣方是因为贪生怕死,所以才一个人借传讯之名逃跑的意思。 张荣方听得是瞠目结舌。他完全没想到萧榕居然会是这等思路。 “我.....” “好了,这些都不重要,还好小璎没事。这次的事就算了,就罚你两个月的月钱,以后,好好做事吧。”萧榕淡淡道。言语中的不满几乎快要溢出来。 若非他性情柔和,这一次可就不是简单的罚两月月钱。 张荣方简直无语,要不是他当机立断,萧青璎现在都不知道被人抓到什么地方去了。 结果到现在,反而成了他让萧青璎差点受伤? 他不知道萧榕到底是什么脑回路,但联想之前陈无忧和萧青璎一起走出门的景象,他大概猜出来了,恐怕是陈无忧单独给他们说了什么,才会导致这种情况。 “好了,你不用多说了,现在下去吧。”萧榕挥挥手,示意其可以离开了。 张荣方一肚子的无语,还想解释,却被萧榕转过身不再多听。 于是只能抱拳行礼,转身离开。 离了阁楼,他心中发堵,自己细心准备,算计,还拼了命救人,结果换来的却是这个结果? 心中烦闷下,他转身去了武修的练功道场。 清晨时分,道场上稀稀疏疏的武修已经开始打熬筋骨。 站在道场边,张荣方静静看着,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他观察着各人的数据,相信自己要不了多久,就能补全大部分清和宫成员的属性数据。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赵大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赵师姐....”张荣方回过头,看到赵大葱走近,在他身旁地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其实早上陈无忧来的时候,我也在,就在一边听他说话。” 她顿了顿。 “他死了一个随从杂役,自己还受了伤,而我们这边毫无损失,四人中,唯独你毫发无伤。你说说师傅会怎么想怎么看?” 张荣方无言以对。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事实确实如此。这次的事,麻烦就麻烦在,他没受伤。 如果这一切都是陈无忧设计的,那此人心计伪装当真麻烦。 张荣方上辈子只是个给领导写稿子的上班族,遇到这种事,简直是一头乱麻。 陈无忧那边死了人,损失了财物,自己也受了伤。而他却一点事也没,这确实让人生疑。 “我只是有些憋闷。”张荣方沉默了下,回道。 “是啊,师傅现在甚至都开始怀疑你了。怀疑之前的下毒事件,是为了让你有机会靠近小璎师妹。这次故意藏人,又....” 赵大葱点头,她其实更相信张荣方,没什么其他理由,她就是感觉陈无忧一天笑得那么温柔,感觉太假了。 “算了不说这件事了。赵师姐,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昨日,我看到你和师傅与人交手了,那几个黑衣人这么厉害么?居然让你们打得这么辛苦?”张荣方不解问道。 “搏杀交手,每一招都可能是生死之间,所以必然要全神贯注,每一招都不敢有丝毫留情,打起来肯定累啊。”赵大葱摇头笑道。 “那几人真那么厉害么?”张荣方问。 “那倒不是,换成更弱的人,一样很累,都得全力出手嘛。 另外主要是师傅老了,之前还受过暗伤。还有那几个黑衣人都是见过血的狠人,路数似乎是军道拳,手里有刀。而且实力都算好手。”赵大葱道。 “那,敢问师姐,我们大道教清和宫,在江湖上,武功实力算什么层次?”张荣方再问。 “额....这要分地方了,在方圆百里内,我清和宫首屈一指。 而且我们主修长生,打打杀杀不过只是护道之法罢了...” 尽管赵大葱说得很自然,但张荣方心里依旧有种感觉。 那就是,清和宫可能真的,有点弱.... “来来来,看起来你如今身体也算不错了,让我摸摸你的底!”赵大葱如何没看出张荣方的神色。 但她总不能如实给对方说,清和宫只是大道教的一个小分支,在江湖上偏安一隅,靠人多势众和官府勾结才能坐稳方圆百里老大的位置。 当即,她一把抓住张荣方。 “走,今天就正式传你符典!我大道教的回春净时符典,可是济世救民护身为一体的上乘武典!就让你见识见识威力!” 张荣方被她强拉着,走到道场一角。 两人面对面站立,相距三米。 “来,全力对我打过来!不要怕!” 赵大葱挺挺胸,拍着钢板一样的胸膛大声道。 “.....”张荣方也想知道,自己和这些武修到底差距有多大。 当即他不再迟疑,握拳对着前面就是狠狠一下。 他用尽全身力气,但.... 啪。 拳头落入一个温暖宽厚的大手中。 然后。 噗! 张荣方只感觉小腹处一阵剧痛,整个人被一记膝撞打得蜷缩起来。 “今天我便传你第七岳型符第一招:无心折柳!” 她一把把张荣方提起来,扶稳。 “来,再来!符典入门最简单的便是岳型符,岳型符一共三十二式,每一式都有莫大威力,你务必好好学!” 张荣方勉力支撑起来,感觉小腹稍微好了点,知道对方只是稍稍用力,让他有疼痛感记忆。 “好!”他也没想到自己提升了生命力到10,居然还是这么弱。 一招就倒。 这么想来,当时如果他真的反应稍慢,被那黑衣人冲上来,铁定是一招被秒。 嘭。 嘭。 嘭。 一次又一次,张荣方不断被同一招击倒,但与此同时,他岳型符的这一招威力,各种变化,也渐渐明了起来。 无论他换什么角度进攻,结果都一样。 随着正式开始学习岳型符,张荣方的悠闲日子又消失了。 他经过测试发现,单独学习岳型符的一两招,属性栏上压根不显示,连技能都无法出现。 结合之前他学习观虚功的经历,他顿时明白,这是需要把整个岳型符彻底学完,才能形成技能。 当下,他全神贯注,每天和赵大葱师姐对练学习后,回去就算是跟在萧青璎身后,也一直在记忆和暗自演练招数。。 如此,当一个人全部精神都聚集正在一件事里时,时间便感觉飞快。 转眼时光飞逝,七月过去,八月风平浪静,很快便到了九月。 11 (谢adrian_fufu盟主) 九月,大灵南方四路起义。 蛮人张冬青,北人李志,袭击县府,劫掠军械,武装出上万人,进军附近州县。 大灵派军镇压。义军不支,溃散,部分逃入山省平舆路,化为山匪。 华新县清和宫。 阳光明媚,驱散清和宫峰顶的寒雾。 武修道场上,一对对捉对练习的武修中。其中一对身形落差极大。 这两人,男的身形略带一点消瘦,但面上红润健康,有细微毫毛。 女的身材魁梧,脸大如盘,手脚粗壮有力,个头还比男的高不少。 两人在一起对练,似乎有些默契了,招数对拆都相当娴熟。 “不错,足够了!”那魁梧女子往后一退。“荣方师弟,你如今岳型符所有招式都掌握了。接下来,就是要养血,壮大气血,为锻筋做准备。” 张荣方点点头,看了眼自己属性栏中,那里果然终于出现了岳型符的技能字样。 两个月才将三十二式的岳型符掌握正确,想起这么久的每天努力,张荣方终于还是确定了。 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不是穿越了就成练武奇才。 不过还好,他看了眼属性栏后面的一点属性点。心里又有了安慰。 如今岳型符技能浮现,正好可以往上加点了... 之前踏青那一次的遭遇,让张荣方直到现在,都毫无安全感。 而现在,就看这点属性点,能给他的武功带来多少提升了。 “如今岳型符你也掌握了,作为我大道教的武功基础,岳型符中正平和? 在武林中也颇有盛名,是我大道教根本之一。 这套招式? 进退有度? 气度森严? 对修行者的心性锻炼有莫大好处。”赵大葱解释道。 “赵师姐? 这武修如何划分境界?”张荣方问。 “养血,锻筋? 这两步完成,人就能气力大增? 这是入品的前提。入了品,武修便可以算是脱离普通人了。 之后? 便是朝廷的九品划分? 没有境界划分,而是看你打赢过谁。” “打赢过谁?” “不错,武功的优劣? 强弱? 全是靠打出来的。而赢得越多? 名气越大。 我们平舆路每年各地都有很多比武擂台,胜者不光有奖金? 还能得到名气? 以及很多豪商大户的邀请雇佣。甚至实力够强? 还会受到朝廷的注意。” 赵大葱咧嘴一笑。 “你若有兴趣,可以去试试。如果没兴趣? 就直接去灵官殿? 通过基础的品级考核? 就能在朝廷那里挂职领俸禄。当然挂了职就是要做事的。” 张荣方闻言? 心中若有所思。 灵官殿挂职? 这是大道教和朝廷之间的合作。也是佛道教派独有的优势。 他之前也有所耳闻。 “只要过了锻筋,入品,就能考核挂职么?”他再度出声问。 “自然。”赵大葱点头。 张荣方心中感觉有些不对,这中间难道不用经过实战么? “而且,什么叫只要过了?你从现在开始练符典,每日好吃好喝养血,一般至少要三年!少数天赋异禀的除外。” 赵大葱伸手从一旁的兵器架上取下一把木锤,呼啸挥舞了下。 “之后锻筋,至少又要三年,这些准备好了,入品破限倒是简单。大部分人只要没先天暗疾,都能过。调理半年就行,区别在于怎么破。 好了。不说废话了,来!再来一遍!” 赵大葱当即放下木锤,一招岳型符定山心,手掌斜往下打向张荣方肩膀。 她没怎么用力,只是单纯的走招式。 张荣方抬手以右小臂格挡,同时左手握拳弹射一般,打向赵大葱腰部。 这一招攻守合一,正是岳型符的贯阳针。 两人手绑着布带,双臂快速交手在一起,出招拆招,动作流畅。 对招之后,便是练气力,举石锁,抱石球,负重跑步等。 这些锻炼,每一样都做不多,因为清和宫毕竟是道宫,练这些只是为了养血。 一番折腾后,临到正午,张荣方继续去跟随萧青璎。 看着她每日跑去找陈无忧,两人举止越发亲密,宛如情侣。 若非顾忌礼教,恐怕现在萧青璎早已被吃干抹净。 这两个月,按照萧榕的吩咐,好几次张荣方都及时阻止了两人的过度亲密。 除此之外,萧榕还安排了另一个杂役弟子跟随萧青璎,那杂役弟子是女性,很多时候比起张荣方更为方便。 转眼一天时间过去,天色渐晚。 清和宫中,诸多弟子宛如蚂蚁,做完晚课后,随着鼓声慢慢散去。 张荣方给萧榕见礼后,便急忙返回自己住处。 关上门,房间里一片黝黑,月光透着薄雾从窗口照入。 修行弟子是清和宫的正式弟子,待遇完全不同。 房间里有一张木床,挂了白蚊帐。侧面一套书桌木椅,一个衣柜,一个烛台架。 地面是用平整的灰色长木板铺成。 墙面上还挂了一套正式的深蓝白褂道袍。 张荣方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对火石和点火杆,两块火石轻轻相互一碰。 火花点燃火绒,点亮点火杆,然后用火杆的火,点燃灯芯。 随着烛光亮起,房间渐渐明亮起来。 张荣方从桌上端起茶杯,木质的茶杯里,水早已冰凉。 他轻轻抿了口,缓解有些干裂的嘴唇。 休息了下,他又从床底拖出一个木盆,开门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便又端了一盆水进屋。 将水放在地上,张荣方对着水看了看自己面孔。 水中现出的,是一张瘦长的面容。 鼻梁高挺,双眼狭长,脸颊红润饱满,嘴唇紧抿单薄,肤色淡黄。 这张脸比起之前刚来清和宫时,已经好了很多。特别是成为修行弟子,开始习武后,气色便好了更多。 “看来养血果然有用,我也不像之前那么瘦了。”张荣方将水盆端开。 走到床前,他脱了鞋子,仰躺上去,凝神静气。 然后抬起手,看向自己手背,等属性显露后,视线才集中在视野下方属性栏上。 半透明的属性栏,比起之前又有了些许变化。 ‘张荣方——生命10-10,技能:回春净时符典-岳型符(入门),观虚功(第一层精窍)。可用属性:1。’ ‘生命之前的下限是9,现在变成10,看来我这两个月的苦练,好吃好喝好睡,还是有用的。 不过,不用属性的提升,速度估计就这么慢了。’ ‘现在,就看属性点能给我多少提升了。’ 张荣方注视着技能中的岳型符。 深吸一口气,他开始想象着在岳型符后面的十字加号上,轻轻一点。 刹那间,自由属性点从1,变成0. 与此同时,岳型符后面的括号内容,一下变得模糊。 入门二字迅速消失。 张荣方还没来得及体会,便猛然一震,脑子仿佛被大锤狠狠砸中一般。 刹那间,他脑海里涌现出无数次自己每日锻炼岳型符的记忆。 一天又一天,每日从早到晚,不停苦修。 三十二式岳型符被反复习练,招数从还是入门,到掌握,到飞速深化,理解越来越深。 张荣方的体型也开始微微发生变化。 从之前的匀称修长,慢慢肌肉鼓胀起来,但却不是很明显,依旧具有流线型。 约莫十个呼吸后,他渐渐从眩晕中回过神。 此时躺在床上的身体已经全身是汗,衣服都被汗水浸透,散发出浓厚的汗臭味。 缓缓从床上坐起身,张荣方闭目,仔细回忆刚才的变化。 ‘之前观虚功的提升,还没这么清晰,但这一次就看得相当明白了。 这属性点的提升,不只是单纯的提升技能技艺,还顺带提升身体强度....将身体提升到,能顺利使出这个层次技能的最低程度。’ ‘也可能是技能提升到这个层次,自然会带动身体,达到这个强度。’ 张荣方长吁一口气,再度去看自己属性栏。 此时他的属性已经完成变化了。 ‘张荣方——生命10-11,技能:回春净时符典-岳型符(掌握),观虚功(第一层精窍)。可用属性:0。’ “生命提升了一点上限,岳型符从入门变成掌握了。但没办法看出和他人的实力对比。” 张荣方微微蹙眉,属性栏只能显示生命和技能,有些贫瘠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实战中,胜负实力不只是看武功生命,还要看当时的战术,装备,体质,临时的出手力量,出手速度等。 就算你力量一百吨,出手只用十万分之一的力,也一样不行。 属性栏上没有直接的实力对比,也可以理解。 “不管了,只要能直接提升武功层次,就够了。我完全可以在极短时间内,得到别人武修多年积累的实力!” 张荣方从床上起身,迅速用清水擦拭身体,换了身衣服。 然后才站在房间内,体会刚刚提升后的岳型符。 修行弟子的房间,长宽至少有五米,站在中间还算宽敞,足够他稍微活动。 张荣方举手仿佛握笔一般,往下一划,开始岳型符起手式——点清风。 大道教的回春净时符典,最初源自于道教画符所用的手势姿态。 后融入技击技巧,锻炼技巧,形成独有的道门武学。 符典中,前七种符法用于护身,后五种符法用于医疗治伤。 大道教的医武合一也是相当有特色的武功体系。 房间内,只见张荣方出拳一板一眼,刚直有力,步伐来回腾挪,始终如树根般扎入地面。 无论是招式还是速度力量,都比白天和赵大葱对练,强上太多。 一口气练了十遍,他才缓缓放松下来。 “这一点,至少三年的功夫!”。 他时常在武修道场锻炼,收集武修们的数据也都差不多了。此时横向对比,顿时有了定位。 兴奋之后,张荣方在床上辗转反复,许久才灭了灯睡着。 12(谢adrian_fufu盟主) 第二日一早。 晨钟响起,清和宫内道士纷纷从住处出来,巡值的巡值,打扫的打扫,请安的请安。 外出后山练功的武修也三三两两返回,换衣服准备早课。 “安炉立鼎法乾坤,锻炼精华制魄魂;聚散氤氲成变化,敢将玄妙等闲论。” “咽津纳气是人行,有药方能造化生。鼎内若无真种子,犹将水火煮空铛....” 一段段道人诵经声不断传开。 宫主陈鹤秋站立玄心殿前,静静扫视殿前真传弟子们的早课诵经。 陈鹤秋性情古板肃然,如今年过八十,依旧健步如飞。 因其文武双修,通习回春净时符典十二符法,曾外出闯荡,留下名声,所以江湖中人送外号:心符道人。 此时陈鹤秋正站立殿门,目光看了一会儿真传们,便又落到宫门方向。 不多时,宫门外,有山门迎客道人引着五人小队,跨步入宫。 小队之人个个身穿官差服饰,腰悬官刀,戴着斗笠型铁盔,穿褐色硬皮甲。 这是典型的大灵官兵打扮。 为首的一人,穿窄袖绿袍,戴两翼官帽,身宽体胖,大步走进玄心殿前广场。 “鹤秋兄,多日不见,别来无恙。”此人看上去年过六十,但开嗓声音中气十足。 “郑大人,可是为山匪之事而来?”陈鹤秋微微一笑,下了台阶主动迎上。 “正是,如今乱军被击溃后,分九股主流,其中一股来了我们山省? 在被省驻军击溃后,再度分散数十支如今不少流入我华新县。”郑大人叹气道? “如今? 本官每天焦头烂额? 可是连休息也不曾安心。” “大人有话但说无妨? 能出一份力的,我清和宫自当尽力。”陈鹤秋收敛微笑? 郑重道。 “多谢鹤秋兄体谅,是这样.....”郑大人压低声音? 仔细和陈鹤秋说了一阵。 “自当尽力。”陈鹤秋面色凝重,断然应下。 “那便最好。”郑大人面露笑容。 不多时? 郑大人离开。 清和宫敲响集事鼓? 召集宫内法师执事,前往玄心殿。 不多时,诸多道人分散? 将宫主新的道令传开。 尚德园和后山之间? 有一处间隔过度区域? 其中有一亭,名为养生亭。 亭中时常有香客、贵人入内题词。 此时养生亭中? 一剑眉俊朗男子? 正与一山羊胡须老道相对而坐? 两人中间摆放了一炭盆,上方有紫砂茶壶架着? 在慢慢熬煮。 这二人一个年轻一个年老? 相貌轮廓却有些许相似。 “无忧? 萧青璎那边? 还没拿下么?” 老道伸手揭开茶壶盖子? 浓郁的热气夹杂着奶香涌出,化为白气蒸腾。 这是大灵流行的盐奶茶。 乳白色的奶茶中,还不时翻滚过几颗红艳艳的枸杞。 “之前两次都没成,我就打算着靠感情熬,只是萧青璎虽越发喜欢我,可每到关键时候,总是严守礼数,不好硬来。” 年轻道人正是萧榕的二弟子,陈无忧。 “宫主换位在即,萧榕的态度很关键,他资历老,人脉广,好几个执事都向着他。”老道从一旁调料盘中,抓了小撮盐,撒进茶壶。 “不要老想着用强,凡成事者,不可留下破绽。寻隙而进,然后小小推一把,便能轻松如愿。” “父亲的意思是....?”陈无忧不解。 “今日宫主下道令,要武修弟子外出巡查周围山林。还要分出品级好手,配合官兵巡查华新县各地。”老道回道。“不光是我们,还有白铃寺,黑泉门,都要派人配合,这便是个机会。” “还是要上次的那些人动手么?”陈无忧小声问。 老道白了他一眼。 “愚蠢!你母亲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不要老想着强上,以萧青璎的个性和对你的感情,你只需创造机会,看光她全身,到时她还能嫁给他人不成? 到那时,顺水推舟,就算萧榕知道内幕,也只能忍。” “父亲高明!”陈无忧顿时明悟,豁然开朗。 “这次巡查,我身为巡照,可以插手人手分队,你有什么人要动的,回头报给我。”老道最后道。 巡照是道宫中专门负责安全保卫的执事,是直属于监院,除开三大殿主和宫主监院外,执事便是清和宫中实在的掌权者。 而其中掌管安全防卫的巡照,更是执事中权力最大的一人。 “明白。”陈无忧闻言,心中蓦然闪过之前坏自己好事的那个萧青璎的跟班。 上次若不是此人提前报讯,及时放了传讯筒,自己早就设计得逞。 所以这次设计,得先处理掉此人才是。 听说他现在也开始修习武修功法了....而巡查中遇到危险也是常事,毕竟有乱军化为山匪流入华新县境内。 * * *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将张荣方从午睡中惊醒过来。 “张荣方,醒了么?去道场不?”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 张荣方吐了口气,揉了揉眼睛,从床铺上下来。 “来了。去。” “等我擦把脸。”他走过去,拉开门,门外是一白面书生一样的年轻男子。 男子穿着普通的武修弟子短打,一只手提着一个葫芦当水壶,肩上挂了一条灰毛巾,是棉布制成。 “怎么睡了快半个时辰了还没起来?” 大灵的时间制度,是十二时辰制,不过为了方便计时,张荣方自己心里做了换算,还是按照二十四小时计算。 “早上练过头了。”张荣方回了句,从床底拉出木盆,毛巾放进去,准备外出打水。 其实真实原因,是他才提升岳型符,一时没忍住,多练了一会儿。 “那你还能行么?”男子无语道。 “你董大方都能行,我还能说不?”张荣方笑了笑。 董大方是他这些时间里,偶尔一起练武的同道。 和他一样,这人也是蛮族四等,不过因为不是儒户,比他稍微好点。 洗漱完,换身衣服,两人一起离开房间,朝道场赶去。 道场上已经有不少人开始锻炼修行了。 张荣方董大方两个轻车熟路的走到一处角落,和之前就在这里修行的另外两人凑到一起。 “今天来得有点晚啊。” 一皮肤黝黑的女道人熟络的和两人打招呼。她叫徐明玉,名字好听,但皮肤是真的黑,传闻她祖上有黑人血统。 “没休息好,今天人怎么这么多?”张荣方回了句。 “看来是宫主的道令影响的,大部分武修都得外出巡查。不赶紧来练练,万一栽在外面就完了。” 另一女道笑着道,这位身段修长,四肢匀称,脊背挺拔有力,皮肤更是健康红润有光泽。 除了脸长得一般,其余没啥缺点,胸前更是颇为有料。虽不如萧青璎,也算厉害。 她叫李复花,也是先练的岳型符。 “你们坤道要去么?”董大方出声问。 “要,我们很多人修后五符,主医治,也要去做随队。”李复花点头,也露出愁色。 “听说昨天那个周泽入品了,考核一品通过,现在单独管带一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轻声又道。 “真的,周泽是我们这几批出了名的天赋强,一年养血,一年锻筋,两月入品...确实厉害!”董大方点头。 “我已经练两年的岳型符了,现在还没动静...也不晓得还要多久才行...养血就这么难么?”李复花叹道。 “我也练了一年半,等着吧,没个三年想也别想,周泽那种终归是极少数。”董大方安慰道。 “养血关键在于养,练武活血,多吃多喝多休息才能养。我们如果能吃好点,或许养血更快。”徐明玉道。 “像陶梦洁那样?拿钱砸?各种养血丹药砸下去,三天药浴,五天一大丹?”李复花反问。 张荣方在一旁没说话,只是听着。此时却是心头一动。 如果有更好的伙食,大补的丹药,或许能进一步缩短属性点的获取。 他看了眼周围身边的三人,加上他自己,四人都是没背景,没天赋,没钱,的三无武修。 董大方,徐明玉,李复花,三人都只是才入门一种符法武功的程度。 距离彻底掌握,还要至少一两年,甚至可能更久。 因为彻底掌握一种符法,就是达到养血层次的标志。 否则气血不达,根本没办法连贯的施展完一套符法。 ‘所以我现在算是达到养血了?’张荣方心中若有所思。 如果这样,属性点加他自己苦练,最多半年,他就能跨过锻筋,入品。 想到这里,张荣方忽然开口问。 “入了品,通过灵官殿考核,就能在朝廷挂职?” “确切的说,是在百户所挂职。”董大方回道,“不过你我就算了。”他叹了口气。 “为何?”张荣方疑惑。 “四等蛮族不允许挂职军职。”董大方的回答,让张荣方面容一滞。 蛮族,蛮族,蛮族,又是蛮族!? “我们以后就算品级上去了,一样不能挂职地方官府军务处,只能走集贤院公布的携带路子。”董大方回道。 “携带者?”张荣方不解。 “就是追随其他品级官员,做别人的护卫随从保镖度师等。”董大方的话,让张荣方心中猛地恍然。 他此时才明白过来,当初萧榕为何能轻易提拔他为修行弟子,还让一名修行弟子做自己女儿的随从。 原来,根子在这里? “那除开携带者,我们蛮族还有路子起来么?”张荣方忍不住问。 在经过上次,萧榕对他的态度处理后,他觉得必须想办法脱离眼下的身份。 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大灵对师徒关系非常看重。 想要脱离这等关系,极难。 反而如果只是不再跟班萧青璎,说不定还能做到。。 所以,若是他能入品任职,就算萧榕也不可能一直要他跟着萧青璎。 “有,可以走集贤院的特许渠道,不过考核很难,至少需要二品,才能挂职,而且挂职也比其他族的低很多,我们二品挂的相当于人家一品....”董大方道。 13(谢雨夜行色盟主) “二品...”张荣方此时此刻再度体会到,在大灵身为下等族的人,到底有多压抑。 “不过还好,终归是个希望不是?”董大方神色也有些无奈。 “总比那些驱口好吧...”他末了补充一句。 驱口便是大灵奴隶的统称。 确实,真的只比奴隶好上一点。 接下来几人都没心思说话,开始分开对练。 张荣方和董大方对练,徐明玉和李复花一起。 “今天还来拆招?”董大方在张荣方对面站定后问。 “不了,练拆挡兵器的招式。”张荣方道,“先试试手。” “好!”董大方笑道,“老规矩,除了头和下身不准打,小心了,可别被我打哭。” “怕你不成。”张荣方也笑了。 两人拉开距离,对峙。 两者不是第一次对练,实力相互都了解,半斤八两,董大方多练一点时间,十次里能赢六七次。 “来了!” 董大方一个黄蜂刺耳,右拳摆动打向张荣方脖颈。 后者小臂上举,用肉多的地方格挡住。 啪。 张荣方心头仔细对比,和之前的力量对比,今天他格挡这一招,明显要感觉轻松许多。 ‘是我力量大了不少。’他心头微动。 两人对在一起,手脚不断交击,绑着软护具的地方撞击得砰砰响。 张荣方一开始有些谨慎,但到后来,越打越轻松。 对方的动作速度,力量,在他感觉里都非常慢。 就像电影里点了慢速播放一般。 好几次,他都感觉自己可以轻松出手,结束对练,但考虑到自己的变化太大,太突然,便也没有动手。 原本,他是打算通过属性点提升的实力,在极短时间内,考核品级,获得挂职。 可没想到..... 身为蛮族,至少要二品,才能获得品级.... 而且就算品级上去了,也还是要做人随从跟班.... 这等对民族的压迫,难怪听到外面有人起义了。 张荣方一时间不自觉的走了神。 好在他还记得隐藏自己进度,尽量表现出和前面一样的程度? 只进步了一点。 而董大方也是新入门,根本看不出他的岳型符有什么不同。 不一会儿练完? 几人凑到一起擦拭汗水? 喝水补充。 远处山边? 朝阳缓缓升起? 霞光照亮云层雾气,仿佛整个清和宫周围都笼罩在一片金红中。 “大方? 你说,那些上了品级的好手? 到底有多厉害?”张荣方一直想要知道这点。 自从踏青事件之后,他每每练武? 都会不自觉的回想起当初萧榕打完? 额头见汗的样子。 入品高手,一般不到这种道场习武了,而是会专门找单独的地方习练。 “我听说入了品? 锻筋养血后的人? 气力都要比我们大不少。皮肤也要坚硬一些? 像是蒙了一层牛皮。”董大方回道。 “真要打起来,只要不用利器? 对上入品级别? 只要不是招式相差太大? 一般能逃则逃,不能? 则找上利器装备? 才可一试。” 另一个声音忽地传过来。 几人闻声望去? 却是看见一高壮道人不知何时? 正站在他们几人边上? 一副大家都很熟的姿势说话。 “张新泰师兄?”张荣方顿时一愣。 此人赫然是他上次聚会里见过的那位早已二品了的师兄。 其余董大方等人纷纷起身抱拳行礼,张新泰偶尔也会和张荣方过来说说话,他们也见过。 “一会儿下午巡查,我看到名单里有你,就想把你点过来,结果没想到你被人提前点走了。”张新泰无奈道。 “师兄哪里的话,是我没有这个福气。”张荣方诧异道。 “其实武功强弱,主要看两点,武功本身的强弱,和你自己的境界和实战经验高低。”张新泰笑道。 他掀开道袍下摆,摆出岳型符起手式——点清风。 “来一手?” “求之不得!”张荣方一喜,“请师兄指点。” 毫不犹豫,他上前便是一招山岳横幅打出。 这一招主攻胸膛,动作宛若在大画卷上猛然一抹笔,横拉出大段墨迹。 “不错!”张新泰略微惊讶,这一招的熟练度不错。 “实战中,武功强弱,本身就是最为重要的一环。很多武功本身破绽便多,你用这种武功去打,除非你速度比对方快太多,否则不出几个回合就会被打死。” 他一边出招,挡住张荣方,一边动作自然,带着某种韵律般还击。 “武功掌握程度境界越低,破绽越多,境界越高,破绽越少。实战经验越高,也能减少破绽。所以同宗比试,境界不同,胜负往往分得更快。” 张新泰轻轻绕到张荣方身后,一掌打出,排在后者背心。 “这一招你露出的破绽太大,所以你已经死了一次了。” 张荣方顿时了然,这才三招.... 他后撤,抱拳,喘了几口气。 “多谢师兄指点。” 顿了顿。 “这么说,从师兄的角度来看,武功才是一切的关键?” 这个世界的武功一直很迷。 这让他一直不清楚,什么才算是真正的高手。 “不错。”张新泰点头,同时压低声音。“复杂的说了你也会越来越迷糊,所以,你只需要知道,掌握的武功越强,人越厉害,就行了。” “明白...”张荣方听出了其中隐藏的东西。 从他的了解来看。 有不少武功,本身的修行,也是需要较高基础的。 所以单纯从这句话来看,还针没说错。 “我回春净时符典中,岳型符只是基础,排在越前面的符法,威力越大。你以后若是有机会,需尽量习得前面符法。当然,那可能需要真传身份才行了。” 张新泰有解释了些许武功的内容,让几人对岳型符的理解又多了不少。 晨练完毕,四人各自回房洗漱。 张荣方这次没去继续跟班萧青璎,而是去了巡照房,从巡照师兄那里,拿到了分配队伍的号码。 他要去的地方,是黄玉村。华新县里一个较大规模的村子。 所属的队伍,是一个名叫那木石的师兄带队。 那木石的品级是二品。和其余队伍带队一样。 而这次出发,需要在外面呆十天。 来回四天,巡查村子周围区域六天。 张荣方这种才练武没多久的武修弟子,居然也被拉进队伍巡查,他不敢想象,万一自己这种弟子遇到真的山匪,会出现什么情况。 没有装备,虽然练过武,但面对刀具之类武器,难道敌人还要等你上去用拳头打? 所以很明显,他们这种弟子,要么打酱油,要么当炮灰。 * * * 秋雨绵绵。 泥泞中的小山村村口,青翠山林田地之间,有一条枯黄色小道。 小道从山中蔓延出,连接到村子门前,宛如一条蜿蜒长蛇。 此时天色阴沉,山中不时有阵阵鸟雀杂鸣。 一队大灵官兵身穿皮甲,腰悬官刀,背负弓箭箭囊,正顺着泥泞小道朝村子走去。 队伍中,还有四名身穿短打蓝色道衣的道士。 “目标地就在附近,注意戒备。”带队官兵的队长大声吼道。 这位队长身高一米九,体型健壮魁梧,背着一把长一米五以上的木杆黑矛。 此人名叫杨选超,三等北人,武功论品级,是三品。 那四名道士中,一面色黝黑,国字脸的男子回头看了看其余三人。 “这里就是目的地了,我们接下来要在这里留六天,以巡查周围山匪。 当然,主力不是我们,但也要随时注意。” 此人便是那木石,也是张荣方这个队伍的带队,身为二品高手,他自然不是没实战过的新手。 这让其余三人心头稍稍有些安全感。 张荣方站在其中,一路都在打量和观察四周情况,以便出现什么麻烦时能有准备。 萧青璎就在他一边,另外还有一个叫陈云草的男道,这便是他们这一队的全部配置。 一个二品带三个没品。 在官兵的协同下,看上去似乎很安全。 此时村子不远处,一个山包上。 几名穿着破烂衣服,里面内衬就着发臭皮甲的山匪,正躲在灌木中,远远朝着这边眺望。 透过树丛,他们能看到村子附近情况。 “队伍太强了,买家那边的活儿不好干啊。”山匪头目皱眉。 “情况和买家说的不一样,这边的官兵有点太多了。”另一山匪低声回答。 “不急,据说后面会有安排落单,而且,实在没机会我们就撤,大不了就拿一半定金也算赚!”山匪头目不在乎道。 实际上,山匪和官兵都知道,这种配合巡查,更多的是做给上面看的。 这些队伍出来,他们就安分不出事,大家配合默契。 不出来,他们就继续看准了下手。 几个山匪看了一阵,不动声色的悄悄撤回。 黄玉村驻村的生活相当无聊。 张荣方一开始以为这趟危险度极高,结果到了后来,才发现,这群官兵的武力相当强。 不是单对单,而是弓箭。 六十米以内,简直是百发百中。 一连四天过去,山匪没见着,山上野味倒是被他们打了不少。 一开始张荣方还相当警惕,随时保持小心,但到了后来,他才看出来,这些官兵根本没外出巡山的打算。 官兵队长每日,就是和村里的富户吃酒吹牛,显然是相识的。 其余官兵分散四周,打猎的打猎,找地方睡觉的睡觉。 清和宫出来的那木石道人,相反还要负责不少。 每天带着他们三人在村子周围巡逻。 但看他不时就要弯腰采摘药草的架势,张荣方觉得这家伙很可能出来只是为了采药。。 带他们出来,也不过是帮忙背东西。 眼看十天的时间,很快便要过完,马上就该回去了。 14(谢雨夜行色盟主) 到了第七天。 张荣方从结实的硬木板床上睁开眼睛。 他刚刚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又回到上辈子的现代社会了。 他还是那个单位里负责给领导写稿子的小文案,可惜,一睁眼.... “该起来了。不然晚了萧青璎那家伙又要没影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凉气吸入肺里,让自己尽快清醒起来。 萧青璎一旦出事,他铁定遭殃,所以,不论他愿不愿意,都不得不尽量盯着这家伙一点。 翻身起来,张荣方迅速穿戴,洗漱,出门。 走到萧青璎借住的村子房屋前等候。 从一边房子的村民那里买了点葱油干饼当早餐。 张荣方没等多久,便看到萧青璎穿戴整齐,动作迅速的离开房屋,朝着村子外跑去。 他心头一个咯噔,之前那么多天这家伙都没搞事,他还以为这货老实了,被上次的事吓到了。 现在看来,在这儿等着呢? 看着萧青璎越跑越远,张荣方顾不得什么,赶紧跟上去。 如果萧青璎真出事,他回去说不定真会被萧榕打死。 师傅因故打死弟子,就算外人官府来,顶多谴责几句,没人会干涉。 这也是张荣方烦躁的地方。 他虽然很感激萧榕提了他做修行弟子,脱离了以前的杂役身份,但现在的状态,完全和萧青璎绑死,同样让他憋屈。 特别是萧青璎这家伙压根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张荣方不管心头思绪,跨步也跟着追了上去。 一路跟着萧青璎,对方也明显知道他在跟着,但并不在乎。 不多时,两人出了村子,在后面的一片小林子里停下。 那里早已等候了一个人。 张荣方一眼看去,顿时心头一凉。 那等着的人,居然是陈无忧! 这家伙的巡查点,应该就在附近,否则不会这么胆大直接过来找人。 萧青璎陈无忧两人很快卿卿我我,挨得越发近了。 张荣方注意到,陈无忧后面也有人跟着? 显然是和他一样出来护持的。 心中无言下,他干脆躲在一颗树干后面? 搬了块石头半坐下? 等两人暧昧结束再说。 就在张荣方等人时。 他侧后方? 一个身披干草蓑衣的人影? 正慢慢吞吞,尽可能没动静的伏着身体? 靠近。 这人手持匕首,眼神冷漠残忍? 仿佛眼里的张荣方不是人,而只是一只寻常的猎物。 距离越来越近。 随着此人越发靠近张荣方? 他的动作而也越来越安静小心。 虽然目标只是一个品级也没有的普通道士。 虽然他以前配合队友? 甚至还杀死过入品的好手。 但如果能尽可能的安静解决任务,不惊动官兵,那是最好不过。 如果被发现了? 也能由他驱赶目标? 让其余山匪包围? 前后十息就能解决。 这次头领可是说了,谁第一个得手? 就能分一半的赏金! 想到这里? 山匪眼里闪过一丝贪婪。 以他的技术....嗯!?人呢!? 只是一瞬间走神的功夫? 他眼里的目标居然消失了? 山匪心头一惊,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可左右看了看。 那目标正小心翼翼的挪动身体? 朝着另一次换位置了。 ‘这家伙....’山匪嘴角扯了扯。 看着张荣方一边动? 一边左右张望? 山匪担心被发现? 赶紧俯下身。 等了一会儿,他再抬头,发现自己和对方的距离又变远了。 深吸一口气,山匪坚定的继续潜伏,慢慢朝着目标再度靠近。 过了好一会儿,眼看着又要靠近了,没想到张荣方又开始动弹了。 这家伙换了个地方,一边东张西望四处看,一边鬼鬼祟祟跑到更远的地方,蹲下来。 山匪好不容易靠近了,此时看距离又远了,顿时心头一抽。 这一次他决定按兵不动,看看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他就趴在原地不动。 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不一会儿,张荣方又开始跑了。 这次他跑得更远了。看上去,似乎正好是围绕着中心正在聊天说话的小情侣两人转圈。 感情这家伙就是单纯的胆小,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个位置?绝不在一个地方待久? “我.....”山匪心头一口闷气不知道该怎么出。 但他不甘心,眼看就要成功了,赏金一半就在眼前晃荡,不尝试一下,他不甘心! 当初跟着大哥起义,不也是为了钱活不下去。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搏一搏说不定.... 噗嗤!! 陡然一阵剧痛从山匪手上传来。 他低头一看,一个竹制的拳头大小的捕兽夹,正深深扎进他手腕小臂上。 皮筋带来的巨大力量,和锋利的锯齿,几乎把他右手弹压切断。 啊啊啊!!! 山匪一声惨叫,猛地炸开,惊起周围大片野鸟乱飞。 张荣方在前面被惨叫声吓得一抖。 他急忙回头,靠边看到一个人影从灌木丛里一跳而起,转身想跑,但被捕兽夹上的绳子拉扯,一下扑倒在地。 噗嗤! 正好脸压在第二个捕兽夹上.... “惨!....”张荣方面露不忍,他之前因为太过怕死,所以一来村子就到处找村民猎人,买了不少自制捕兽夹。 然后每每外出林子,就会走一段放一个,到处放。 这种竹制的捕兽夹是村子里猎人们的常用工具,大家都会做。 加上这种山村身处深山,最不缺的就是这类东西。 所以张荣方便很幸运的买到了几十个,放进提着的袋子里,随时备用。 毕竟上次踏青给他的阴影实在太大。导致他现在外出,看林子,哪里都像有人。 “好东西啊....又便宜又好用,正适合山林密林这种环境,防身的同时还能打点牙祭。除了时效性短了点外,没什么缺点。” 张荣方看着那人在地上打滚,滚来滚去,满身是血,心头不忍。 于是他捡起地上一块拳头大小石头,走近一点,对准那人全力一砸。 噗。 石头运气很好,正中那人脖子。 那人当场倒地,脖子呈怪异曲折状,在地上抽搐,不知道是昏了还是... 张荣方心中叹息,自从上次见过死人后,现在他心肠也硬了许多。 对血什么的不那么紧张了。 他慢慢靠近过去,在附近地面找了找石头,可惜没能找到合适的。 于是,他弯腰从搬起仅有的,一块脸盆大小的白色磨盘石。 “走起!” 他用力一丢。 嘭!! 一声沉重落地上,伴随着骨头断裂声传来。 “太惨了....”张荣方不忍看下去了。 他觉得自己还是太善良了。那人鬼鬼祟祟跟在他身后,还穿了伪装用的干草蓑衣,明显有问题。 可他却连下重手都不敢。 这一次,他再度靠近过去,那脸盘大小的石头正中那人脊背,将人砸成一个怪异的曲线。 张荣方靠近了,才清晰的看见那副血肉模糊的样子,心底不由得翻滚起来。 他不是恶心,而是害怕,恐惧。 这里没有上辈子那么安定的社会环境,没有到处都是的摄像头,更没有严密强悍的国家力量。 在这里,人命就像眼前这人一样,两个捕兽夹,两块石头,就没了。 “这么大的石头,砸在身上,肯定很痛吧...?”张荣方蹲下来,小声道。 “还有这么锋利的捕兽夹....”他伸手去扳开山匪的手,可血肉模糊下来,根本没找到手在哪,只是找到一把上锈了的短匕首。 “唉,这看着就好痛!” 张荣方松手,看着山匪不断抽搐的身体。 他咬咬牙,迅速扯开山匪衣服,摸口袋,找腰包。 找到一个棕色皮袋子,被对方用绳子拴在腰上。 他一边塞进自己提着的小麻袋,然后迅速起身,离开。去捡回其他自己的捕兽夹。 这种林子里,树木密集,弓箭不好使,反而是陷阱这种东西很好用。 竹制的捕兽夹本身就是绿色的,伪装起来更是方便。 做完这些,张荣方心里还有些发软,万一对方没被捕兽夹夹中呢? 虽然他在自己周围放了二十多个,但万一人家运气好,生性谨慎,注意到了捕兽夹呢? 那他.... 再一次体会到这个世道的危险,张荣方抬头去看萧青璎。 刚才的惨叫声那么响,不远处的萧青璎和陈无忧也....嗯?人呢? 张荣方猛然发现,刚刚还在视野里的两人,此时居然不见了。 “不好!要出事!”张荣方心头一凛,马上从衣服里取出一个官军传讯筒,点燃往上一喷。 biu! 烟火在树林上方炸开。 明亮的烟火一下将这一片林子的阴影都照亮。 村子里的大灵官兵一眼看到烟火,带队的那木石嘴角抽了抽,不得不带上另一个男道一同赶过去。 十来个官兵也一起冲向烟火爆发处。 官兵队长杨选超穿戴齐全,拔出腰刀便冲,壮年期的三品高手实力展露无遗,速度比其余人快了不少。 此时张荣方身旁,另外几个正准备冲出来围攻的山匪,见状都是一愣。 他们还没来得及冲出来啊?! 这目标这么怕死的么? 几个山匪纷纷转身逃回山上,但还剩一人看了眼张荣方,近在咫尺的大笔赏金啊! 他咬咬牙,急速冲向张荣方。 只要在十息内杀掉此人.... “来得及!” 这名山匪手持匕首,面露狰狞,朝着张荣方飞速接近。 他能看到对方的手,在因为害怕而发抖。 能赢! 只要有钱,谁他么还要干土匪!?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十米。 五米! 两米!! 张荣方倒吸一口气,他也看到了对方手里的生锈匕首。 那是带锈的刀! 万一伤到我得了破伤风怎么办??! 万一他第一下往我头上打怎么办!? 万一他力气比我大怎么办?? 万一他是入品高手怎么办!? 万一他把匕首砸出来怎么办! 万一他突然洒出一把沙子怎么办!? 万一.... 万一...... 无数的担心,害怕,恐惧,在张荣方心里飞速闪现。 他面容微微扭曲,嘴唇微张。紧盯着对方冲过来的身影。 这是他第一次和人即将动手,而且是死战! ‘身体不能动了....!’ ‘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挡住?!’ ‘用匕首上?’ ‘用手臂还是用腿?’ ‘不对!就算我能挡第一下,还有第二第三下!’ ‘如果我只挡,根本没办法预料他用什么招数!!’ ‘所以....只有先弄死他!’ ‘他死了!不能动了!’ ‘我才有活路!!’ 张荣方瞳孔放大。 无数气血急速涌动,他感觉自己双手酥麻,血流入双臂。 心脏的跳动宛若鼓声。 “谁要我死...” “我先弄死他!!!” 唰!一袋子的捕兽夹全部扔出,砸向来人。。 张荣方双臂宛如巨蟒,本能的全力爆发,一招贯阳针笔直打出! 没有留力,养血层次的气力,全部灌注在这一击中。 15(谢陈风错雨盟主) 大都。 雨丝倾斜,洒落在无数黄瓦红墙楼阁上。 楼阁如叶,道路如丝,整个大都宛如铺满桑叶的巨大蚕盆。 一辆辆移动的白色大车,便是无数细小白蚕。 城区角落,一栋华贵五层棕色阁楼中。 一名双目明媚的柔和女子,身着蓝色长裙,斜靠在窗棂前。 她身上的裙摆云纹密布,束腰窄肩,长袖中隐见白皙玉臂。 裙身上宛如青花瓷般的典雅色泽,搭配女子高高挽起的复杂发髻,更显其清澈中夹杂着精美的一抹脆弱气质。 “小鱼,天色暗了,回去休息吧。” 华丽的房间里还有一人,一右脸颊长着一块暗红胎记的高大男子,身披同样暗蓝色的锦绣长袍,柔声朝着女子劝道。 “嗯,夫君...妾身马上就回...”女子回首微微屈膝行礼。 “还在想你弟弟?”男子走上前去,轻轻揽住女子的腰肢。 “我派人去找过他了,可惜没找到,不过你办的道籍已经生效,我查到有人用了,他应该还是走了你安排的路。 其实只要进了道门,比起外面终究安全许多,起码不愁吃穿冷暖,你也不用太过担忧。当心坏了身子。” 他的手轻轻放在女子小腹处,仿佛在感受着什么。 “就算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也要保重自己。” 女子眼中流露出浓浓感动。 虽然夫君很丑,长相有些吓人,但当初的自己,选择真的没有错。 他是真心喜欢自己。 就算自己是蛮族儒户,对方也毫不在乎,将自己纳入门中。 大灵规定的制度中,灵族娶妻,可以娶四个,并且每一个都是平等地位的正妻? 不分高低。 夫君为了他,不顾家庭反对? 放弃了大部分的事业和继承? 终于成功让她进了门。 现如今? 他们二人虽然远不如以前? 但依旧过得很好。 只是.... “荣方从小脾气就倔,我担心他想不开....”女子正是张荣方的姐姐张荣瑜。 她离开天阴县后? 便一路跟随夫君来到大都。 原本以为夫君只是想玩玩她,却没想到他对自己是真心喜欢。 每次失常打了自己? 事后他都会痛哭忏悔,求自己原谅。 其实张荣瑜也知道? 若非如此? 自己也不会有机会靠近对方。 而夫君除了偶尔会精神异常,情绪暴躁外,大部分时间对她都很温柔。 这样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老爷? 夫人!找到了? 找到了!!”忽然一个胖乎乎的小丫鬟? 挥舞着手里的书信,推门冲了进来。 “包子? 什么找到了?!”张荣瑜心头一跳? 赶紧抬头看向丫鬟。 包子是夫君给她安排的贴身丫鬟? 被她吩咐一直盯着花钱找到弟弟。 现在这个叫喊,难道....!? “老爷夫人? 是夫人的弟弟? 找到了!天阴县那边来信说找到了!!”包子兴奋的叫出声道。 哗啦。 张荣瑜一下直起身? 嘴唇不住颤抖? 眼圈一下红了。 “他...没事?” “没事没事? 这是信,夫人的弟弟现在还拜入了清和道宫,您看看,这是信!”包子赶紧上前,将信纸送上去。 张荣瑜和夫君接过信,一起细细看去。 上边是调查的人描述的信息,都是一些张荣方大致的资料。 还没看完,张荣瑜便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不是伤心,她是太过高兴了。 “天阴县和华新县,中间隔了起码两个县,他孤身一个人到底是怎么走过去的?”夫君轻声叹道。 “他一定吃了不少苦....”张荣瑜柔弱的靠在夫君怀里。 “放心....有我在,只要人找到就好。” 男子轻轻拥着妻子,心里捉摸着之后怎么帮忙才能让其安心。 以他现在的位置,不能明着来,否则对小舅子有害无利,反而会被某些人针对,成为他的一个弱点。 最好派人悄悄送些财物,然后再托最为信任之人,照拂一二,如此最佳... 只是华新县那边....不是他的经营之处....送些财物简单,但照拂之人....还得好好想想。 * * * 嘭!!! 张荣方的双臂险险擦着匕首刀刃边缘,一下打在山匪心口处。 看着对方猝不及防,被捕兽夹扰乱视线,想要出拳,却又被自己这一击打得浑身僵硬,往后摔去。 这一刻,张荣方身体本能的跟上岳型符的后续招式,一连三十二招,宛如飞流直下,水银泻地,在短短十秒内,全部轰在山匪身上。 这一刻,什么担心自己被伤到感染,担心自己被打成残废,担心自己留下后遗症,担心自己什么什么....一切一切的担心.... 都在对方口吐鲜血,目光涣散下,迅速散去。 拳掌交错,连环环绕。 最后一式。 鹤拎鱼。 张荣方双掌呈鸟爪状,从后方合击山匪颈骨,往外一提。 咔嚓。 随着尸体噗通倒地。 张荣方气喘吁吁站在原地,身上到处溅射是血。 他脑海一片空白,但求生的本能,让他迅速搜刮山匪山上一遍,然后转身就跑。 他怕对方还有同党。 到现在,他才猛然发觉,眼前这人刚才应对的层次,顶多就是个见过血的普通武人。 此人粗糙的格挡,狼狈的闪避,速度和力量绝对不到品级,也就是和他差不多,练过一些粗浅武功,但境界不高,甚至不到养血层次。 最关键是,此人的武功招数粗糙,估计是从什么地方学的普通拳术,举手投足间破绽太大,出手小动作又多,被他抓到关键点,全力一击打中。 想到这里,张荣方有些明白了,张新泰师兄所说的,什么叫胜负最重是武功。 武功好,破绽少,威力大,出手快。 武功差,破绽多,威力小,出手慢。 很多时候,一个破绽,就是一个致命点。 打完后,张荣方一路狂奔,一口气在林子里跑出上百米,才想起自己还得去找萧青璎。 而且他刚刚不是还放了传讯筒了么? ‘不行,我得赶回去!万一一个人遇到山匪同党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他心头一跳,转身朝村子方向往回赶。 他走得很小心,生怕被人发现自己行踪。 第一次打死人,张荣方心中莫名的有种心惊胆战。 他害怕,害怕被人发现,是自己打死了山匪。自己一个才练武没多久的小道士,根本不可能打出刚刚那一串娴熟至极的岳型符。 很可能会被怀疑。 害怕自己打死了人,被发现后抓进监牢。 害怕那人背后还有什么人冒出来,找他麻烦。 万一他们暗杀我怎么办? 万一他们趁我睡着了来偷袭我怎么办? 万一他们用其他办法下毒怎么办? 各种担心再度在他脑海里激荡。 ‘不行,不能暴露,不能让人知道是我打死了那人。 而且,我的出身决定了我就算展现出资质实力,不到二品,也根本不可能翻身。 与其如此,不如先隐藏实力,等二品时,再看能否去朝廷集贤院考核。’ 集贤院是大灵为管辖天下道门,设立的特殊宗教管辖机构。 只要能通过二品考核,就算是蛮族,也能获得品级挂职。 就算只是挂职的散员,没有实际职务权力,也足够他脱离萧青璎,独自过活了。 慢慢在林中走了好一阵,张荣方渐渐心绪平复了些。 虽然还是有很多担心,害怕,但比起最初,他已经安静了很多。 人杀都杀了,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成定局,只能好好想想之后怎么应对。 还有.... “萧青璎....”一想到这家伙,张荣方便感觉头疼。 这家伙不知道和陈无忧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路悄悄赶回村子附近,张荣方正好遇上赶来支援的杨选超等人。 他没有隐瞒,将具体的事一一说了,除开自己打死一人外,其余都没什么隐藏的。 在听到萧青璎和陈无忧两人不见后,杨选超面色微变,迅速散开人四处搜索。 他是收了钱,准备随手配合对方,可现在怎么回事?目标还好好活着,其余人却.... “你既然无事,便随我等一起搜索。”杨选超想了下,直接吩咐道。 “是。”张荣方微微一愣,从这句话里也感觉到了不对。 一般来说,他这种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人,第一处理办法,应该是让其去安全的地方休息。 可杨选超的做法,却是不理会他状态,让他再度跟着一起巡查找人。 看来.... 张荣方似乎有些明白了。 这次是真的有人走了关系,要针对他。 ‘是上次踏青得罪了人么?’ 他一边跟着队伍四处搜索,一边思索。 能走动关系到官兵这边的,唯一得罪的,可能就是陈无忧了。 很快一行人回到那两山匪死掉的地方。 看着地上惨无人道的尸骸,杨选超眼角微微抽搐,回头看了眼张荣方。 靠陷阱坑死一个,另一个也不知道是怎么被谁打死了。 他蹲下,在尸体边缘检查了下。 “是被拳掌活活打中要害而死。脸上眼睛鼻子有捕兽夹的伤口。” “其余人,以这里为中心,四散搜查。”他起身下令道。 “是!”。 一群大灵官兵纷纷散开,这群士兵平日里懒散,但关键时刻,动作还是令行禁止,非常迅速。 张荣方混在其中,不多时也和急匆匆赶来的队长那木石两人汇合。 16(谢陈风错雨盟主) 好在运气不错,没找多久,几人便遇到了同样因为烟火凑过来的萧青璎。 她似乎没受什么伤,脸上还残留着一丝诧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刚她还没来得及看清,便被陈无忧拉走。 在离开老远后,她才有空回来。 在了解情况后,萧青璎顿时小嘴惊得张大。 “山匪出现了!?还袭击了张荣方?” 张荣方是她的跟班,也就是说,要是她刚才走得慢点,被袭击的可能就是她自己。 等到返回村子的路上。 “你没事吧?张荣方?”她赶紧走近,犹豫了下,还是关切的问道。 本质上,她并不坏,只是有些任性,但心还是算善良。 否则当初也不会出手帮张荣方。 “多谢师姐关心,没事,这些血都是别人身上溅出来的,不是我的。”张荣方面露‘感动’之色,连忙行礼。 “没事就好,毕竟你是因为我受的伤,如果真出了什么事....”萧青璎没有说下去,俏脸有些担心。 “师姐放心吧,好歹我现在也是武修了,没那么脆弱。”张荣方认真道。 “那就好。” 萧青璎还想开口问什么,但看张荣方一脸疲倦之色,也忍住没再开口。 一行人回到村子。 张荣方在其余人怪异的瞩目下,回到借住的村屋里,换洗身上的衣服。 陷阱弄死的那人,他承认,但另一人他就直言说不知道了。 杨选超也判断了,那人的死和他无关,毕竟按照张荣方所说,他才练武没多久。 而死掉的那人,明显是被一个力量武功都远超张荣方的家伙打死。 按照杨选超的判断,那人应该是一肌肉结实,体型强壮者。 一身武功,至少也有数年以上的火候。这样的人,最可能是陈无忧。 之后,杨选超也没空理会其余事,因为他在搜查的路上,又发现了隐藏在山上的更多山匪。 双方发生小范围交手。 他亲自上阵,打死数人后,击退山匪。但他自己也被一记弩箭射穿肩膀,受了不小的伤。 对方居然还有弩箭! 这让杨选超的注意力? 瞬间从张荣方身上的些许疑点挪开,迅速朝华新县那边派人请求支援。 而清和宫一行四人? 则在时间到了后? 独自从官道返回? 和其余势力轮换。 * * * 华新县城区。 李家药铺。 傍晚时分? 正在药铺里称量新到的药材的李老头,拿着个小天平? 仔细的将一点点同源草,放上去? 然后凑近,用超过八百度的近视眼? 记下分量刻度。 “店家!”忽地一个声音从店铺外钻进来? 吓得李老头手一抖,差点没把同源草倒到地上。 “谁啊!”他没好气的放下天平,抬头朝门口望去。 有些昏黄的大门外? 一身穿深蓝色道袍的年轻男子? 快步走进门。 “店家? 我最近感觉身体不怎么好,有没有大补气血的方子? 给我来点? 钱不是问题!” 年轻男子大手一挥? 相当豪气道。 “.....”李老头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眯着眼打量来人。 这年轻男子一副道袍装扮? 腰间悬挂了清和宫的腰牌? 看来是清和宫的道人。 “大补气血的方子?”李老头有些疑惑。 对方面色红润? 身材结实? 四肢匀称有力? 声音更是中气十足,气血充沛。 “这位道长,你这血气比一般干劳力活的人都强,哪里虚了?补药可不得乱吃哦,吃多了反而会病。”李老头一口宁州口音,好心劝道。 那道人拍了拍胸膛。 “老板,你别看我说话声音大,但是我感觉虚啊,我看起来身子红润,是因为我刚刚吃了补气血之物,一旦这药物停下,可就没那么好效果了。” 李老头摇摇头,他只是个店铺老板,既然别人要,只要不是官府严禁出售的毒药,补药什么的就随对方吧。 说不定此人看上去健康,但隐藏着某种难言的暗疾呢? 想到这里,李老头忍不住低头扫了眼对方下半身,眼神怪异。 张荣方没管这些,他现在正沉浸于刚刚的收获之中。 那两个山匪,身上的钱袋里,被他硬生生摸出了5两银钞。 这可是5两啊! 在华新县城,5两可以买一石多的糙米,换成上辈子的单位,那就是150斤左右。 就算是对张荣方,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特别是在他被罚了两个月没例钱后,便更是珍惜这来之不易的银钱。 之前的钱,都拿来送礼打点了。而这次他辛苦积攒的银钱,才是他能真正自由支配的积蓄。 “大补的药方,这里有八珍汤,十全大补汤,你要哪种?还有里面药材的年份可以自己选。不过超过十年的都很贵,先提醒一句。” 李老头翻找了下,正好有之前老顾客买剩下的一些药包,都是提前包好了的,一个个纸包非常整齐。 正好拿来卖给这道人。 “八珍汤?是哪八珍?”张荣方感觉自己似乎有点耳熟,上辈子时,他似乎也听说有这种药方。 “嗯,是用四君子汤和四物汤,合在一起所配。”李老头简单介绍了下。 “其中有人参,茯苓,白术,甘草,熟地黄,白芍,当归,山芎。 主要是治疗气血两虚,面色萎黄,全身乏力,头晕眼花,食欲不振之类的症状.....” 李老头看了看道人微微健壮的胳膊,红光满面的气色,没再说下去。 “这东西,能大补?”张荣方问。 “嗯,补气为主,适合锻炼少脾胃差的人.....”李老头道。 “我就是锻炼少脾胃差。”张荣方面露喜色。 “......”看着对方啪嗒一下放在柜台上的纸钞,李老头选择不再废话。 “不过,单纯补血的可以么?”张荣方又问,他觉得自己的属性异能,可能需要的只是血,不是气。 “那就单纯买四物汤好了。不过....”李老头还想说什么。 “那就这个了!多少钱一副?一副能吃多久?”张荣方大手一挥,打断道。 “一两一副,一副可以吃两次,第三次药效会弱很多。吃法你得看病情。当然,药材都是年份差的。如果你要年份好的,得加钱。” “来五副!吃了效果好再来!” 很快,张荣方带着五副四物汤匆匆离去。留下欲言又止的李老头站在柜台内。 他刚才其实还想说....一般四物汤是用来给妇女养血调经....所以又俗称妇女之友汤.... 张荣方出了药铺,提着手里的布袋子,心情舒畅。 5两银钞,相当于他两个月的例钱总和了....可惜,过了这次,再想有这个机会,就难了。 对于很多富户来说,5两不过是一身衣服的价钱,但对他这个没收入来源的人来说,不少了。 他快步走在华新县城内,不时越过一座座小石拱桥。 路上街上,来往行人数量极多。 其中不少肤色泛白,类似他上辈子见过的欧洲人。还有偶尔可见黑人路过,最多的是黄皮肤人。 不过和天阴县那边不同,这里路人就算是农户打扮,也没有面黄肌瘦的,还不时有人聚集在一些四方木台边大声呼喝叫好。 噹。 忽地远处一声锣响。 “圣上旨意,发兵泯国,有愿主动从军者,可到衙门领取补偿物资。” “圣上旨意,发兵泯国.....” 随着一声声锣响,一小队戴着铁斗笠的官兵,缓缓在街道边走过。 这些官兵穿着灰布兵服,皮革腰带,腰悬长刀,背上大多背着弓箭。 走在最前面的头目,还戴着防护黑铁面具。面具上雕刻着狼的花纹。 张荣方稍稍停下脚步,看了看这队走过的官兵。 看着周围如避蛇蝎的其他民众,他似乎有些能体会到,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削尖了脑袋,往道门佛门挤了。 大灵穷兵黩武,年年征战,都是外出入侵其他国家地区。 但凡征战,不论胜负,必有死伤,虽然大灵武力惊人,横扫无敌,但不代表能无损征服其他国度。 除此之外,各地不时会爆发的起义,也需要大量兵员镇压。 这等状况下,当兵确实是个苦差事。一旦离家了,或许以后便再也回不来,死在哪个不知名的战场也说不定。 张荣方心中沉重,忽地又想起了这具身体的前身。 前身的姐姐,为了前身能避开兵役,为了姐弟二人不再被欺辱,主动设计,做了勾引权贵之事。 因为出身儒户,家学渊源,其气质远比普通女子好。没想到最后居然真让她成功了。 可惜....现在失散了。 不过也好,若没失散,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伪装以前的个性和其他特点。 当下,他不再多想,快步提着药包,朝清和宫方向赶回。 也就是趁着这几天,才从外面巡查回来,萧青璎暂时安分下来。 她因为私自和陈无忧聚会,被萧榕罚去灵官殿诵经思过,哪里都不准去。 如此,张荣方才有空自由活动,但也得天黑之前尽快赶回去。 因为萧青璎每天的休息时间,就是天黑前一个小时。 一路提着药包回去,从华新县到清和宫,单趟要一个时辰脚程。 等他回到房间,开始准备熬药,天色已经黑了。 先去跟着萧青璎一起食堂用餐,然后送这女人回房休息后。 之后他才一个人来到后山,放上买好的药罐,将药材塞进去,加水,然后架柴,点火。 半个时辰后,张荣方端起一碗黑乎乎的药汤,闻着里面浓郁的药味。 ‘希望有效。’ 他感觉现在自己靠吃,积攒属性点,实在太慢。。 如果能开辟出吃药加速的路子,以后或许能好走许多。 晃荡了下木碗里的药汤,他吹着吹着,慢慢小口小口喝起来。 17(谢抽筋的夜晚盟主) 喝着碗里的药汤,热腾腾的暖流流入肚子。 张荣方听着后山阴暗中回荡的怪异鸣叫,心中忽然莫名的有种感慨。 要是换成上辈子,可能山里根本没那么多动静。 因为能动的可能都快死绝了。 凡是靠近人类居住的地方,动物们很少有敢胡乱吼叫的。 仰头一口将药汤喝完,张荣方吐了口热气,感觉浑身暖洋洋。 收拾好药罐,用布袋装好,提着,带回房间, 一连喝了好多天的四物汤,直到把五副药全部吃完,张荣方明显感觉到了体内属性热流的汇聚。 时间缓缓流逝,转眼,便又是一个月过去。 清和宫尚德园内。 树木环绕中。 萧榕气定神闲,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 在他面前,是一共五名武修弟子,并排站立。 大师兄焦腾,体格健壮,体毛浓密,虽然如今才年仅二十四,可一脸大胡子看上去更像胡西人。 二师兄陈无忧暂时不在。站在第二的是一黄色短发壮汉,名叫洪达。 三师姐赵大葱,同样体格魁梧有力,背着手站在地面,气势深厚,身如岩壁。 第四个是陈慧,也是坤道,也就是女道,身段修长匀称,容貌普通。 第五,则是刚被收入门中的张荣方。 今日是萧榕对麾下弟子的第三次考核,每次五人,所有拜他为师的武修弟子,都要考核,查看进度。 毕竟他在亲自负责弟子开销,若是不行不够满意,之后这名弟子的消耗可能就会减少。 随着一个个弟子上前,出手演武。 萧榕也面色平淡,不时微微点头,这些弟子的大概进度,他其实都知道。 考核? 其实只是用来加深他们的危机感,让其不至于懒散毫无动力。 这算是一种督促。 此时前面三人都已经演练完毕? 三人都已经早达到了一品甚至以上层次。如今间隔几个月? 进步虽有? 但不大。 等到了第四位站着的陈慧? 此女面色冷淡,明明容貌普通? 却自有一种莫名的清冷自信。 她是萧榕前几日才收的新弟子,没有塞钱? 没有任何托关系,就这么突然被收了进来。 实际上包括焦腾这个大师兄在内的所有人? 都对其有些好奇。 不知陈慧此人到底何德何能? 居然能这么受老师喜爱。 “陈慧,你新学岳型符,来给大家演练下。”萧榕目光一转? 看向第四个位置的陈慧? 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显然? 对于此女,他的态度要区别对待得多。 “是。”陈慧恭敬点头? 上前? 抱拳对其余人微微敬礼。 啪! 猛然间她拳掌往前一点? 起手式点清风顿时打出。之后所有岳型符的招式,简直是时快时慢? 动作间自然带有一种韵律。 “厉害!完全看不出是新学不到一个月的!”赵大葱忍不住低声道。眼中带着丝丝惊异。 焦腾微微咬住嘴唇? 面色不变? 但心里却多了一丝危机感。 才学一个月? 就将基础岳型符学到如此娴熟? 毫无疑问,这个陈慧就是实打实的武道天才。 张荣方站在最末一位,也是赞叹。 他当初要是没有属性点,岳型符根本不可能打出这种水准。 要知道,他的岳型符,入门就花了两月时间,而像陈慧这样的... 已经和他现在的岳型符,在招式熟练度上,相差无几了。 除开属性点带来的身体因武功的增强,单轮招数,此时的陈慧,足以和他轻松对招。 此时张荣方心中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天生就是适合这一行。 他花两个月只是入门,人家花一个月,就能达到掌握层次。 “很好。”萧榕轻轻鼓起掌来,面带赞赏。“陈慧的进步很大,你们其余人都要跟她学习,做任何事,都要集中全力,不能有丝毫马虎偷懒。如此才能最快走出成绩。明白了么?” “明白了!”众人纷纷回应。 陈慧打完,然后是张荣方。 他没有展露多少底子,只是中规中矩的打了一遍岳型符三十二式,招数倒是熟练,但其他方面,看不出什么。 岳型符达到熟练掌握的层次,是需要将那种一举一动如山峦起伏的精气神表现出来的。 张荣方故意中规中矩的打,完全将自己的真实层次隐蔽起来。 他现在最大的想法,就是千万不要被人发现,是他杀了人。 以免被那山匪的同伙查到,然后惹火上身。 很快,演武完毕,张荣方收势,回到队列。 萧榕则开始讲岳型符的精要,他其实不算一个好老师,讲解晦涩难懂,中途一时兴起,还要举起酒葫芦轻轻抿上一口。 不时还会即兴赋诗一首。 听得几人是相当心累。 张荣方一开始还特别仔细的听,后来发现萧榕讲解的东西,以自己提升后的岳型符,都早已掌握,于是便开始低头偷懒开小差。 此时,他正心头期待的注视着属性栏,那里的自由属性上,又多了一点属性。 这是刚刚演武测试开始时,就突然出现的属性点。 从吃药,到现在,不过一个月,就有了一点属性进账。 很显然,这就是四物汤的作用了。 这还是用三年以下年份的药材,搭配的药方。 若是用高年份的药材搭配药方,那效果,张荣方觉得自己怕不是要原地起飞? ‘可惜....太贵了,而且药铺很难凑齐货。’ 看着萧榕上下翻飞的嘴皮子,他心思不由自主的飘到了其他地方。 很快,萧榕讲完了岳型符,又顿了顿,看向大师兄焦腾,还有一旁的赵大葱。 “焦腾,赵大葱,你们二人,如今也到了二品层次。入品是第一次破限,之后每上一品,其实都需要一次破限,才能达成。 但,破限相当伤身,只有配合合适的内服外用养方,才能尽可能减少内伤隐患。你们若是有所进展,破限前,记得提前去丹房领取养心丹。”萧榕叮嘱道。 “是!”焦腾知道这说的是自己。 因为赵大葱才突破二品不久,要突破三品的,在场只有自己一个。 他抱拳恭敬拱手,感谢师傅的帮助。 萧榕又勉励了几句,之后便不再多说,起身离开。 焦腾叹了口气,扫了眼其余师弟师妹,没说什么,自顾自离开。 除开赵大葱外,其余人在他眼里都只是普通人。也就那陈慧值得关注一些。 其余人相顾无言,也陆续顺着尚德园的石道往外走去。 张荣方抬头看了眼陈慧,对方的出现,算是真正让他近距离认识到,天才是什么样的。 忽然他又想起司徒楠,之前还和他们几人是好友,如今却已经形同陌路。 走出尚德园时,他分明看到周泽,司徒楠,陶梦洁几人,居然正和大师兄焦腾,还有另外几人站在一起。 他们形成的一个小圈子,周围又围上了更大的一个圆圈,全是武修弟子。 整个清和宫一半的武修弟子,基本都在这里了。 焦腾等有了品级的这些人,是第一档次,之后便是周泽,陶梦洁这些天才或者钱才。 然后才是普通的武修弟子圈子。 这就是清和宫修行弟子中明显的圈子。 如焦腾那些人,基本都是真传弟子,和其余人待遇完全不同。 张荣方和其余部分武修弟子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也都心思各异的各自离开。 “他们这么围在一起做什么?”忽地身后有女声低声问道。 “那是想向师兄师姐们请教,养血锻筋入品的经验技巧窍门。”另一女子回道。“毕竟人数太多了,机会难得,师傅们可没这么多耐心一一仔细讲解,很多时候都得靠请教师兄师姐才行。” “入品我不知道,不过养血很难么?不是很简单就过了吗?”前面那女声诧异道。 张荣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正好看到陈慧面色微微诧异。 很显然,她是真的疑惑。 确实....能把一套的岳型符连续打完,就算得上进入养血了。 陈慧和他张荣方,现在唯一差的,就是养血积累的时间。 养血是会慢慢改善体质的,而这个改善需要时间过程。 张荣方只不过利用属性点,将这一过程强行压缩在极短的时间里。 “张师兄,你看我做什么?”陈慧不解道。对于后入门的她来说,张荣方确实算师兄。 “没什么....只是有点感慨。”张荣方叹道,最后朝司徒楠方向看了眼。 对方此时俏脸宁静,正小声和身边的周泽说着什么话。 似乎是感觉到了视线,司徒楠砖头朝这边看了眼,正好看到张荣方离开的背影。 她心中闪过之前和张荣方交往的日子,没说什么。 庞胖子,张荣方,以及李酸梅,这些对于她而言,都是过去式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如今接触的人,必然会因为自身层次的提升,而提升。 朋友,终归只有平等,才能成为朋友。 回到房间午休。 张荣方仰躺在床上,看着灰白的蚊帐纱布,心里一阵平静。 经过反复确定,他已经确认了,这个世界的武功,其实相当于上辈子小说里没有内力的武林。 武林,江湖,名声越大,实力越强。 而清和宫,只是平舆路里一个中小型的分支门派。其中的武学,算玄门正宗,但实战稀疏平常。 这点,他在这段时间外出巡查的过程里,已经得到了充分验证。 毕竟华新县可不是只有清和宫一个势力,流传的消息也很多。 “算了,能有个安身之处,已经很不错了。” 他深吸一口气,撇开杂念,举起手,视线注视聚焦。 很快,属性栏浮现而出。 没有丝毫迟疑,他第一时间,便将吃四物汤,缩短时间得来的自由属性点,加在了岳型符上。 而岳型符,也从之前的掌握层次,一下字迹模糊起来。 两秒后。 一个新的字迹浮现而出。 ‘岳型符(圆满)’ “圆满?” 张荣方还来不及思考更多,猛然间便感觉全身宛如撕裂般剧痛。 全身上下,所皮肉内外,每一寸血肉,都传出海量的痛楚。 他整个人一下弓起身来。 强烈的痛楚,让他疯狂抽搐,想要叫喊。。 但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张荣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别人发现他的异常。 他紧紧咬着牙齿,只能强忍着痛楚,等待属性点改造的结束。 18(谢抽筋的夜晚盟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忍耐了多久。 张荣方渐渐感觉身体痛楚开始消退,宛如涨潮退潮。 很快,他全身是汗的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喘息着。 衣服头发完全湿透,就如才从水中爬出来一样。 体力和心神因为强烈的痛苦,消耗得差不多了。 但张荣方还是强撑着困意,再度看向自己属性栏。 果然,属性重新发生了变化。 ‘张荣方——生命12-13。 技能:回春净时符典-岳型符(圆满),观虚功(第一层精窍)。 可用属性:0。’ “生命涨了两点!难怪改造这么大。” 张荣方从床上站起身。 咔嚓。 忽地他手借力抓住的床沿,浮现一道细微裂纹。 “嗯??我力量变大了?” 他诧异的抬起手,看了看床沿,那里清晰的浮现一个手掌印。 褐色的木质纹理,也被强行捏断,翘出一些木刺。 “这么说,岳型符练到圆满,还能增强力量?” 张荣方从未听过这个说法。 不过武修入品后,气力大增的说法,他还是知道的,而且入品后,身上还有皮膜加厚,防御增强。 ‘现在看来,我应该是进入锻筋层次了?按照赵师姐传授的内容,锻筋便是开始增加气力的第一步。’ 起身在房间内活动了下手脚。 张荣方开始试着适应自己的当下力量。 别的不用,直接打岳型符三十二式,一遍又一遍。 时间缓缓流逝,生命力提升的好处也渐渐显露出来。 只是缓缓的打岳型符,张荣方便能感觉到,自己的气力居然在缓慢恢复。 打完三套拳后,他从床铺底下摸出一个木盒子,打开,里面装着几颗黑乎乎像芝麻糊揉成团的药丸子。 这是养血丹,也是武修弟子专门的福利。 一个月两颗。赵大葱一口气把之前的份额,一并给了张荣方。 拿起一颗养血丹丢进嘴里,一股酸涩皮革的味道布满整个口腔。 张荣方忍着恶心,硬生生吞咽下去。 然后换身衣服,擦洗一下,看时间还有点,他准备稍微休息一下。 咚咚咚。 “张师兄,书信房有你的包裹。” “我的包裹?”张荣方一愣,他自从接收前身身体后? 一直没干其他事啊?也没本事继续给勾栏投稿。 谁会给他寄信? 心中疑惑之下,他起身? 喝了点凉水? 便开门朝书信房走去。 * * * 清和宫书信房内。 郑忠林拍了拍面前的一个黄色包裹。 “好小巧的盒子。” 他作为书信房的负责人? 一般的书信包裹? 是不会过问的。 但谁也不知道,他其实是很早以前? 巡照处那边,现任执事安排的人。 巡照执事权力极大? 如今正在和监院争夺下一任宫主之位,所以现在便是到了站队的时候了。 看着眼前的这个包裹? 寄送人不明? 没标记,而收货人,正是萧榕的徒弟? 一个叫张荣方的小道。 郑忠林搓了搓手? 拿着包裹? 避开周围正在拣信的几个杂役道士,独自走近书信房内里? 将遮挡的门帘放了下来。 郑忠林迅速将包裹放在小凳子上? 双手熟练的来回拨动? 很快便将整个包裹彻底解开。 如果是其余人的包裹,他自然不敢乱来。谁知道里面会看到什么隐秘。这种大忌讳? 他不敢乱动。 但这萧榕的徒弟? 可是上面严格规定的? 他开包检查一二? 也不打紧。 包裹里面是个木质盒子。 郑忠林没有停下? 拿起工具,继续下一轮。 盒子很快被打开,里面终于展露出放置的东西。 “嘶!?” 郑忠林看到东西的第一眼,便倒吸一口凉气。 钱!! 好多钱!! 那黑色盒子里,放着的,赫然是一叠面值在一两的纸钞! 那厚厚的一叠,显然是为使用的人考虑到,面额太大,容易露财,所以故意兑换成小额宝钞。 郑忠林平日里也见过不少宝钞,可眼前这一叠,粗略一算,至少也有70两之多! 70两是个什么概念!? 在华新县,70两能买一匹品相不错的骏马了! 在这个一头猪才十到十五两的地方,70两能买六头猪! 郑忠林吞了吞唾沫,左右看了看。迅速在包裹里翻了翻,又翻到一封书信。 他看了看那一叠宝钞,又想到这盒子的收件人,正是得罪了陈家的张荣方。 贪婪在他眼神里不断浮现,又消失。 挣扎了一会儿,他终于下定决心,将包裹里的宝钞,全部拿了出来,然后盒子装回去,信放好。原封不动的栓好包裹。 ‘反正钱拿了,也没人知道是我干的,中途经手那么多人,凭什么肯定是我?’ ‘就算那小子知道是我,没有巡照房撑腰,他那什么和我斗!?’ 郑忠林已经不是第一次偷拿包裹东西财物,早已习以为常。 只不过这次的金额有点大....让他有些担心。 以往因为他偷拿东西的人,都是挑的没什么背景的家伙,这些道人也大多都忍了。 但这次,钱有点多。 要不是这个张荣方得罪了陈家,陈家点名要搞他。他也不至于胆子一下这么大。 不多时,一个小道士掀开门帘进来。 “房主,萧榕法师的弟子张荣方师兄,来取包裹了。” 郑忠林此时早已将宝钞收好,若无其事的指了指放在一旁一堆包裹里的盒子。 “喏,抱出去吧。” “是。”那杂役弟子上前,小心的将包裹着的盒子抱了出去。 天色清寒。 正午时分,张荣方站在书信房外,也感觉有些发冷。 如今十一月多了,已经入冬,气温越发寒冷。 他看着几个杂役道士搬着东西处理,其中一个小道士抱着一个黑布包裹朝他走近。 “师兄,这是你的包裹。” 小道士将东西放到他面前的木桌上。 书信房外摆放了一圈的木桌,就是为了方便交接摆放东西。 张荣方看了看包裹,伸手轻轻拍了拍。 包裹外还用炭笔写了字。 ‘清和宫,天阴张荣方收。’ 字迹清秀工整,带着一丝张荣方淡淡的熟悉感。 ‘是前身的姐姐笔迹。’ 他心头一凛,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拿起包裹,他转身离开。 “不对!”忽然张荣方感觉手里的包裹,手感不对。 包裹口子一般会用特殊的针线密封封好。 以前身姐姐张荣瑜的风格,在前身的记忆里,姐姐每次寄出的包裹,针脚缝线,都是相当整齐密集。 可他刚刚提的包裹,针脚封口异常杂乱,而且只是随便穿了几针而已,只够勉强封住包裹。 ‘包裹可能被动过!’ 第一时间,张荣方便猜到这个可能。 他转过身,盯住刚刚给他饱包裹的小道士。 “这位师弟,请问刚刚还有谁动过我的包裹么?” 那小道士被他眼神看着有点发憷,因为对方是修行弟子,档次比他高一级。 他也就态度尊敬的回道。 “回师兄,包裹是早上有人直接送到我们书信房来的,中间一直没被动过。” “确定没动过?”张荣方再问。 “确定的,师兄,除了我们查名字的时候搬动几下外,没人动过。”小道士连忙道。 张荣方没再多问。只是透过书信房窗户,往里看。 正好窗口出,郑忠林这个借着光数着手里的银票。 似乎注意到目光,郑忠林回过头,看了眼张荣方,笑了笑。眼里带着一丝可怜和别样意味。 张荣方面无表情。 书信房虽然只是个毫无武力值的地方,但这里是清和宫,周围高手众多。 他一个蛮族儒户就算东西被偷了,也只能忍着,因为没人会给他出头。 特别是现在在萧榕对他越发不在意的情况下。 带着包裹,张荣方转身朝住处返回。 回到房间,他迅速拆开包裹,看完信件内容,然后拉开黑盒子。 里面一片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唰。 张荣方合上盒子,面无表情,按照信上所说,抬起盒子底部,小心抽出一块轻薄的木板。 木板里面是一个小巧的长方形暗格。 暗格里放了两张银票。 两张面额五十两的宝钞。 ‘包裹被拆过,第一层的70两被拿了。只是不知道是在路上被拿,还是到了清和宫被拿。’ 张荣方刚才其实很想冲进书信房自己检查。 但他不能,也不敢。 书信房里尽管没武修,主管郑忠林也只是个文修。 可他一旦这么做了,就是破坏清和宫的规矩。 他如今入品都不到,清和宫中入品的武修就至少有十来人! 其中执事至少三品,更别说还有监院和宫主这样的五品以上高手。 所以他只要敢动手,巡照房第一时间就能将他抓捕,执行杖责。 而且关键是,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书信房的人拿的。 只是因为书信房时常有人传出东西被偷拿,他才有所怀疑。 “算了,只是70两而已,张荣瑜寄过来的钱大部分还在。就算举报,估计也没人管....书信房的情况被举报也不是一次两次....” 张荣方心中憋屈,看着桌上的盒子,没再出声。 * * * 嘭!! 郑忠林被当头一棒,砸得满脸是血。 他摇摇晃晃,提着准备带回家的包裹,看着眼前的景物,一切都在晃。 噗通。 他站立不稳,歪倒在地。手里的包裹滚落在地。 “好...好胆!敢在清和宫袭击我!?你知道我是谁....” 嘭!! 又是一棒子,砸在他额头上。 郑忠林看着面前绕出来的蒙面男子,手指着对方。 “好....好...好汉饶命!!” 他一下扑倒在地,双膝跪地。 这里可是清和宫到山下华新县的必经之路。 和他一起每天回家的,还有个一起的武修道士,那是他侄子赵黑狗。 他们都是在华新县里置办了房子的人。 这次他正准备把偷到的财物放回自己房子,给自家婆娘管好。 可没想到.... 就在清和宫外,下山小道上,居然有人敢袭击自己! 侄子才摆了个架势,便被几下打倒。 然后就是他。 天可怜见,他一个管书信房的文修,居然都有人在下山路上偷袭。 张荣方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捡起两人包裹就跑。 不管是不是眼前这人偷拿他钱,先抢了再说。。 反正只要不打死人,一切都好说。 自从上次打死人后,一直没人找他麻烦。张荣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19 (谢我的兄弟叫三折盟主) 清和宫内。 光束斜射,照亮四周彩色的壁画。 镀金的金色财神神像端坐中心,身披绿色神袍,头戴冠冕,手握如意。 下方几名道人和香客跪在蒲团上,轻轻叩头念诵经文。 其中一年轻道人左手包右手,握拳叩头拜下。 此乃道门拜神所用手势,意为负阴抱阳。 “张师弟当真虔诚,每次外出巡查回来,都会来殿中拜一拜。” 一旁一文修师兄等起拜完后,微笑轻声道。 拜神的年轻道人气色红润,身材结实,容貌略微清秀。正是才从山腰处抢完人的张荣方。 “师兄说笑了,我这是感恩财神保佑,偶得浮财,还是要拜一拜更踏实。”张荣方认真道。 “你这是捡到钱了?”那师兄笑了。 张荣方摇头:“一点点而已。” 拜完财神,他起身,和四周道人点头示意后,朝一旁殿主恭敬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开。 从大殿门口出去,张荣方一眼看去。 整个道宫中,杂役弟子来来往往,步履匆忙。 修行弟子们从容漫步,平和许多。 老道法师执事们,则大多神态端正,行走间多有大修仪态风范。 最后则是前来大殿拜神的香客们。 从山门到财神殿,灵官殿,玄心殿,三处分别形成三条粗细不同的人流。 其中玄心殿是最多人的。 来往客人中,有富贵锦衣者,也有贫穷落魄者。 偶尔有一贵人现身,也会被道人引导到一旁,专门接待。 他们大多是来玄心殿求平安。 张荣方停顿了下,看着那些面容困苦的平民香客,心中明白。 如今天下官吏贪腐,各地官商勾结,地主和官员大族沆瀣一气,压榨平民。 若非前身的姐姐张荣瑜求来道籍,他如今恐怕也会沦落到和他们一样的地步。 甚至可能更惨。 悄然叹息一声,张荣方快步朝着山下去了。 今日的收获,正好去买不同的其他药方。 先去给师傅萧榕报备? 如今萧青璎更多是由另一个杂役弟子跟随。 对他张荣方,反而隐约有所戒备。 所以这请假也是一下就同意了。 对此? 张荣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毕竟上次他用捕兽夹弄死两个山匪? 其中疑点实在太多。 无论怎么看? 他都不像是外表那样简单义勇。 一个多小时后,张荣方从华新县各个药铺? 分别买了八种补血药方。 他从郑忠林那老家伙身上,不光抢回了自己的那些钱? 还额外弄到了五十两。 加上便宜姐姐姐夫给的170两,足足有了220两! 对于之前只有五两的张荣方来说? 这无疑是一笔巨款。 他打算全部将其化为属性点? 最快速度的提升自己。 在大灵这种等级森严苛刻的国度,只有自己强大了,才是真正硬道理。 一口气买了一大包药? 张荣方提着健步如飞? 迅速回到清和宫? 二话不说,开始熬药。 既然萧榕都不怎么信任他了? 那他干脆专心干自己的事。 反正只要萧榕不主动找他? 他就不再过去。 接下来一连半个多月? 张荣方每天修行练武,除开早晚课? 其余时间都是在熬药和练武中度过。 金血丸? 溶气汤? 六味入肾汤? 明胃汤.... 一个个药方? 分别药效都不同。 有如金血丸这样直接补血的,有如溶气汤这样主补气来间接补血的,还有补脾胃来加强饮食消化能力补血的,等等。 方子思路各有不同,张荣方一个个的尝试,最后确定,对于他效果最好的,是一个叫红芪汤的方子。 里面补血为主,补气为辅,效果最佳。 当下,他测试出来效果后,便一口气,把所有的银子都换成了红芪汤的药包。 这种药方,可以显著的将他积攒属性点的时间,缩短到十天一点左右。 而全部钱买来的红芪汤,足够吃上三个月! 三个月,足够攒出九点了! 转眼,十一月末。 张荣方一把把脸盆里的水,往外泼出去。 挨着的董大方正在房间里苦练,从屋外都能听到他拳脚的呼呼破空声。 端着盆回到房间,张荣方看了眼自己视野下方的属性栏。 这些时间的锻炼,让他颇有些无从下手。 属性点已经又有了一点。 但.... 岳型符已经加不上去了。 他不确定,是下一阶段的岳型符,需要更多属性点?还是岳型符只能加到这个层次,不能再加了。 三十二式岳型符招式,正在此时的张荣方心中,就如练了许多年一般,化为本能。 对每一招的理解都远超之前。 而且在身体的提升上,也达到了锻筋的程度。 就是没和外面的人较量过,不知道现在自己的实战实力,在锻筋武修中算什么层次。 张荣方想到这里,再看了看属性栏。 岳型符后面的加号还在。 他怀疑这一符法,应该还能继续加点,只是需要的属性点,不再是一点,而是更多。 当下,他走到床边,从桌上端起一碗才热好的药汤,仰头咕噜咕噜全部喝掉。 喝完,再拿起从食堂带回来的粗粮馒头和肉干,大口塞嘴里,嚼烂咽掉。 一边吃,他一边想着,或许现在可以慢慢展现出进步,以便获取第二符法的练法。 ‘回春净时符典的传授,只有从萧榕那里获得。但萧榕脑子似乎有问题,对我现在起了疑心,不再信任。 得想个办法,看能不能从其他地方弄到武功。’ 清和宫森严的制度,让张荣方微微发愁,开始思索,要不要再去弄除开回春净时符典外,另外找武功修炼。 只是不等他想到路子,忽地一阵暖流从胸腹中汇聚一起。 这个关键时刻,居然新的属性点凝聚了! 他微微一愣,随即迅速看向属性栏。 ‘张荣方——生命13-13。 技能:回春净时符典-岳型符(圆满),观虚功(第一层精窍)。 可用属性:2。’ “生命下限提升,是我这段时间自行锻炼的作用,而新的属性点....是否可以提升现在的岳型符?” 张荣方犹豫了下,试着再度集中注意力,想象着在岳型符后面加号上,轻轻一点。 嗤。 这一次,他脑海里似乎响起一点杂音。 岳型符后面的字样顿时消失。 这一次,张荣方只感觉身体少许发紧,全身气血快速运转。 除了发热外,没有其他症状。 很快,属性栏更新完毕。 ‘张荣方——生命15-15。 技能:回春净时符典-岳型符(破限)(破限技:重山),观虚功(第一层精窍)。 可用属性:0。’ “生命提升两点!还多了个破限技!?”张荣方睁大眼睛。 他从没听说过,有什么破限技? 突破一次极限,就算是入品,但入品的武修中,张新泰也好,赵大葱也好,都没提到过,还有什么破限技。 还没等他缓过神。 猛地一股记忆洪流,轰然冲入他脑海。 张荣方双手抱住脑袋,低头忍不住轻声痛哼。 记忆中,他没日没夜疯狂的锻炼岳型符,最终,在一次意外中突然破限,打破自身极限。 而同时间,他习练的岳型符所有招式,在那一刹那,因为太过圆满完美,而融合成一种状态。 在那种状态下,他意外领悟了一招特殊技法,名为重山。 此技法能一招爆发出超越自己七八成的速度和力量,威力惊人。 十多分钟后,张荣方脑海里的痛楚慢慢减弱。 他的体型也再度发生变化,从之前只是稍微有点结实,转变成了上身尤为健壮,特别是双臂,肌肉虬结,用力时宛如树根凸起。 ‘这时重山的效果么?’ 张荣方抬起双臂,握了握拳,感觉力量比之前还要大一些。 但增加得不多,最大的变化,还是皮肤。 他伸手摸了摸皮肤,表面仿佛覆盖了一层薄薄的角质,柔韧且富有弹性,比较粗糙。 站起身,他对着地面硬碰硬,轻轻打了一拳。 一点也没痛觉。 “这就是突破极限后的效果么?” 张荣方仔细检查了下身上其他地方,但遗憾的是,其他地方都没有这种现象,就只有双臂。膝盖,脚背脚掌。 ‘这不就类似上辈子那些锻炼多了,自然身上覆盖的老茧么?’ 他忽然恍然。 此时他再去看属性栏,岳型符后面的加号,终于消失了。 这应该代表不能继续提升了。 “太弱了....”张荣方微微失望。 “除开少许部位,其余地方和常人一样防御力,顶多肌肉脂肪多点,能扛些。难怪高品高手老了就打不过年轻高手。” 虽然提升不如自己预想强,但一口气提升到入品,张荣方心中莫名的升腾起跃跃欲试感。 隐藏实力,压抑自己忍耐了这么久,他一身武力,从未得到过施展,如今终于入了品级,算是有了点自保之力。 他也有些情不自禁想要尝试一二。 只是没机会。 从开始习武,到现在,他满打满算也才一年。 一年时间就入品,这速度比起周泽这样的天才,还要夸张。 “可以稍微提升一点进度,另外,现在我急需实战对练,提升武斗经验。否则就算练得再高,被人打中弱点也是死。” 张荣方想得很现实。 没有实战经验,武功再高,也很容易被吃亏。 “或许,一会儿可以去找师姐探探口风。” 不管萧榕如何,赵大葱还是相当实在,并且很照顾师弟师妹们。 很快,午休结束,张荣方当即便去道场找赵大葱。 一般没事时间,赵大葱都会在武修道场练武,以求更快突破。 她本来就天生力量大,再加上如此苦练,如今能踏入二品,也是正常。 张荣方找到她时,赵大葱正和一个面色焦黄,眼神木讷的黄毛道人交手。 两人被其余道人稀稀疏疏的围成一个圆圈,站在中间,拳掌几乎化为虚影,交手极快。 噼啪的打击声不断炸开,张荣方站在十米外,都能感觉到两人拳脚带起的一丝微风。 冬天的阳光稀薄而泛白,两人交手撞击出的尘埃,在干燥空气中漂浮飞散。 更是衬托得两人较量激烈。 “这是怎么回事?赵师姐和谁交手来着?”张荣方看到人群里站着李复花,便凑过去轻声问道。 他,董大方,徐明玉,李复花,四人一直都是一起练武的小团体。。 也算是在诸多小团体中抱团取暖了,以免被人欺负。 李复花如今还在习练岳型符,才刚刚入门不久。但她和徐明玉那个黑人不同,平时就人缘不错,消息也比较灵通。 20(谢我的兄弟叫三折盟主) 看到是张荣方,李复花小声回道:“那人叫闫坤,是赵师姐的故人,这次是从其他道宫过来交流暂住,不知道怎么的,两人就切磋起来了。” “那人也是二品?”张荣方问。 “三品了,不过赵师姐天生力气大,看起来似乎没吃亏。”李复花回道。 张荣方点头,他也看出来了。 赵大葱不愧是二品,速度,力量,全方位都要超过他不少。 真要他上去打起来,恐怕撑不过几招,就会被其崩开防御架势,打成重伤。 不过这也是其十多年苦练的结果。他才练多久。 只是赵大葱强,那黄毛道人更强。 张荣方扫了眼周围围观之人,大部分都是入门层次的武修,都在养血层次的多。 入品的是一个没有。 毕竟入了品,就能去灵官殿考核完挂职,领取更多月钱。 很多入了品的好手,有了钱,都会去华新县那边买房住。一般不会再来武修道场。 像赵大葱这样的毕竟少数。 不多时,场中两人猛然双拳对撞一招,同时后退,抱拳。 “承让。”那闫坤漠然拱手,转身离开。 赵大葱站在原地,面色微微发红,那是全身气血急速涌动的迹象。 “师姐!你没事吧!?” 张荣方几人连忙上前询问。 “没事,还是输了....”赵大葱叹道。“没想到他如今已经破开第三极限,踏入三品了....” 几人一起将她扶到一边,有人端来木凳让其坐下。 “多破一次极限,对实力影响这么大么?”一年轻道人忍不住问。 “九品虽然是朝廷考核出来,但粗略划分,也号称九大限。 其中,第一次破限增强最多,之后一次比一次弱。 闫坤是三次破限,认真算起来,比我强也强不到哪里去。只是力量稍微比我大一点罢了。我输还是输在实战经验不足上。” 赵大葱叹气。 “之前我力气天生比他大,所以我们同级时,他打不过我。现在好了,这家伙回来报仇了。” 张荣方在一旁听着,若有所思。 休息了一阵,看赵大葱没事? 大家也各自找地方对练拆招。 李复花干脆也找上张荣方。毕竟表面上,张荣方也只是才入门的层次。 两人相对而站? 由李复花先出招。 她一个箭步? 往前直拳击打胸膛。 这招式叫当门风。也是三十二招岳型符里的。 李复花的力量动作? 招式步伐的配合? 都不错。出招后,周围有人还忍不住叫好。 但在张荣方眼里? 她的动作步伐笨拙而粗糙,招式也有气无力? 毫无果决。 他出手轻轻一格,轻松便将李复花偏转到右侧去? 差点摔倒。 “再来!”李复花不服? 重新站定,再度疾冲一招朝日峰下,打向张荣方右臂胳膊关节处。 嘭。 可惜? 她手臂挥出一半? 便被张荣方精准截住? 后力再也无法使出,只能变招。 只是接下来? 连续十多招? 无论她怎么变幻? 都被张荣方精准拨开或者格挡。 明明张荣方用力还不如她大,但结果就是比她轻松许多。 “咦?”一旁的赵大葱见状? 面露惊讶。 “这是招式练到圆满通透的层次了啊。”她从休息的木凳上站起身? 仔细观察张荣方。 随着场中交手? 她越看越是确定。确实就是圆满通透层次的岳型符。 “师姐? 招式练圆满? 就有这么厉害么?”李复花再度被轻松击退,听到说话,气喘吁吁不服气的问。 “嗯,同门切磋里,招式练圆满了对同门克制非常大。你打不过他了现在。”赵大葱点头。 “能把岳型符练到这个地步,需要不错的悟性才行。下一阶段,就是等时间积累,度过养血锻筋的体质变化阶段,就能尝试破限入品了。” 她叹气道:“我们武修,其实最需要的就是悟性和先天体质。 悟性能让人更快领悟和习得武功。而先天体质,能让被武功更好的增强我们身体。” “看来我悟性还行?”张荣方见李复花不打了,也就收手微笑道。 “是不错。”赵大葱点头,“如果你体质也能跟上,破限估计四五年就能成。” “那师姐,突破极限后,会有什么变化?能不能说说。” 张荣方小小的按照计划,展现了自己的一点潜力,便也开始询问新的东西。 “破限后,就是根据练的武功侧重,会有身体不同程度的增强。力气增加,皮肤变厚。其他就没了....”赵大葱摇头。 她打量着张荣方,从刚才的交手对练中,她隐约能看出,张荣方似乎还隐藏一点力量,这小子似乎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你以后还是想去....” “赵师姐,张师兄,师傅那边叫你们赶紧过去!” 忽地她的话被打断,远处孙元丰急匆匆跑来,面色有些不对。 “怎么回事?”赵大葱眉头皱起。 “是萧青璎师姐,和她一起的那个杂役弟子...失踪了。”孙元丰迅速道。 “失踪了?”张荣方一惊,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陈无忧。 这么长时间了,因为萧榕对他的怀疑,所以大部分时间萧青璎都是和另一个女性杂役弟子一起行动。 但现在.... 张荣方知道情况有变,若这次还是陈无忧下的手,那.... 三人没有耽搁,连忙离开武道场,赶到萧榕所住的阁楼处。 阁楼一层,大厅内。 萧榕面色冷峻,萧青璎在一旁面色苍白。 其余弟子,焦腾作为大师兄也已经到了,此时站在一旁面色难看。 看到赵大葱,张荣方到了,焦腾视线看向萧榕。 “师傅,按照小璎师妹的说法,恐怕人现在已经....当务之急不是找到谁下的手,而是保证小璎师妹的安全。” 萧榕默然不语,端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张荣方和赵大葱进来后,拜礼,然后分别站到一旁。 看到张荣方,萧榕眼神闪烁了下。 “从今日起,荣方,你必须随时随地跟着小璎,不许有任何离开。若她有什么事,你就算是死,也给我保全她性命!明白了么?” 张荣方心头一凛,连忙走出,拱手躬身。 “弟子明白!” 他是为了护持提醒萧青璎,才被提拔为修行弟子,如今另一个被杂役跟班失踪,自然是只能由他补上。 而在这个世道,只要有理由,师傅是有权随意处置自己弟子的。就算是处死,也没人能说什么。 “焦腾。”萧榕再道。 “弟子在!”焦腾连忙走出。 “调查一事就交给你来做,务必给我一个答复!”萧榕沉声道。 “是!”焦腾抱拳。 接下来,萧榕又吩咐了赵大葱配合保护萧青璎,却对二师兄陈无忧,连提也没提。 * * * 华新县外,山林中。 干燥枯黄的草丛林地里,一道人影快速穿过灌木草丛,来到一颗刻了白色三角形的大树前,静静等候。 傍晚时分,夜色渐浓。 不多时,两个身穿陈旧单衣的壮汉,提着长柄砍刀,快步走到人影前方数米处,停下。 “兄弟,活儿我们也干完了,钱,是不是该结清了?”下巴上有着刀疤的壮汉冷声道。 “我请你们绑人,没叫你们杀人!现在你们还好意思找我要钱??”人影声音中带着情绪道。 “嘿,那娘们被抓住了还想叫,咱没忍住,顺手就割了一刀脖子。反正活我们干了,钱你不给,后果你想清楚。”刀疤壮汉冷笑道。 人影顿了顿,还是扬起手丢了个东西过去。 是个灰布钱袋。 壮汉接住,打开看了看,顿时露出笑容。 “还要你们办个事。”人影再度出声道。“事成之后,再付一倍的价钱!” “好说好说,有事你讲!”刀疤壮汉语气一下变了。脸上也露出笑意。 “既然已经动手,那就干脆把几个人都弄了!”夕阳光线此时一缕照在人影脸上,照亮他整张面容。 赫然便是清和宫陈无忧。 “只要你们支持我爹更进一步,坐稳位置,到时候清和宫和你们联手,不管是交易还是钱粮,都不是问题。” “你的意思是....?”刀疤壮汉心动了。 “我要你们出人,抓萧青璎,引萧榕出去,彻底废掉他!”陈无忧狠声道。 上一次他差一点就成功,结果被萧青璎跑掉。后来还想去接触,却被萧榕阻止。 很显然,萧榕不光怀疑那个叫张荣方的小子,还同样怀疑上了他。 之后一次道宫内会上,萧榕隐隐有倾向监院的意思,这让陈无忧心中恼火。 其父巡照陈智涵,也对其相当不满。 既然死活拉不过来,便干脆废了那个老家伙。如今有山匪军联手,若非担心暴露惹来灵廷清缴,他们直接抢了位置也行。 反正清和宫主那个老不死,也已经不剩多少实力。 一个老得快动不了的六品,能翻得起什么浪? “可以。不过按照你的资料,那老家伙门下还有硬茬儿,两个二品徒弟,你得分开算钱。而且事后你们得帮我们购粮!”刀疤壮汉想了想,回道。 “黄老大之前乃是朝廷四品高手,还怕两个二品?”陈无忧皱眉道。 “嘿,行吧,只要钱到位,都好说。”刀疤壮汉笑了。 他一身铁虎功已经到了功法极限,全身气血流转,浑然一体,又正值壮年,在起义前,于灵廷中刚刚评定为四品。 要对付清和宫这种三流门派好手,单挑一两个确实问题不大。 更别说他可从来不会一个人上,手下上百弟兄也不是吃素的。 “另外,那老东西的大徒弟焦腾,已经被我们说动,到时候会暗中配合。我过几天会制造外出的机会,这次应该手到擒来。”陈无忧道。 “够阴,不过我喜欢!哈哈哈哈!”刀疤壮汉畅快笑起来。。 “对了,上次我有两个弟兄,被那个萧青璎的跟班道士搞死,这次务必把他也引出来,老子要亲手弄死他!”他狠声道。 “一个品级也没有的小道而已,随便你。”陈无忧点头,眼神冷冽。 21 (谢佛系3大爷盟主) 次日清晨。 清和宫后山,红山一处峰头上。 清和宫地处红山和清鼎山之间,这一片山区,山路陡峭,林海密布,一个个高低不一的峰头,宛如山脉树海长出的一个个白痘,分外惹眼。 此时峰头上,一片有些阴暗的松林中。 张荣方和赵大葱相对站立,静静对峙。 两人都在调整呼吸,目光随时盯着对方发力部位。 呼。 忽然一片微风吹拂枝叶,哗哗声中,落叶纷飞。 赵大葱一个低喝,踏步前行,双掌一上一下,同时抓向张荣方双臂胳膊。 这招盈门天松,乃是以制服为主的招数。同样是岳型符中的。 不料张荣方不退反进,加快前冲,一下撞入赵大葱身前,右肘撞其胸腹。 这一下肘击又快又狠,逼得赵大葱不得不变招格挡。 嘭。 两人迅速对拆,各自退后一步。 紧接着,二人同时再度出手,一套同样的岳型符,在他们手中,完全成了两种风格。 赵大葱是大开大合,有山峰压顶的沉重气质。 张荣方则是稳固不动,一招攻来,他精准从容拆开,一一荡开。宛如最坚固岩壁。 转眼便是三十多招过去,赵大葱主动收手。 “厉害,你现在单纯在招数上,已经比我还要更胜一筹,很多招数,若非见你运用,我还不知道能这么用。” 她是真心赞叹。 武功这种东西,其实就是一种搏击厮杀技巧,招数就是一个个连环的,预先设计好的姿势动作? 让敌人难以预判,无法抵御? 也让自己能顺利发挥全力。 而此时的张荣方? 对于招式的理解? 已经比她这个二品还要厉害了。 “师姐? 承让了。”张荣方笑了笑,收手抱拳。 “你才养血? 至少还要两年才能开始锻筋,估计等入了品? 我就不一定能打得过你了。”赵大葱叹道,回以抱拳。 “入了品也才一品? 如何能和师姐您比?”张荣方摇头道。 “话不是这么说? 只要入了品,品级之间,其实单纯从力气? 身体素质? 恢复耐力等比较? 相差不太大。 主要差距还是在武功的优劣,和境界上。 所以才会有品级是打出来的说法? 所以品级高于武功极限层级的高手也不少。 如今你招数上? 已经比我完善圆满? 能比我更快抓出我的破绽。等你入品了,力量相差不太大的情况下? 只要我不能完全迅速的碾压你? 真打起来? 胜负难料。”赵大葱解释。 “毕竟不管几品高手? 要害被打中一样会伤残甚至死。”她补充。 “就没有锻炼全身硬度的武功么?”张荣方皱眉。 “有? 就是硬气功。 但所谓硬气功,也是需要你运气血时,才能坚硬如铁。不运转气血的地方,照样不行。 也就是说,若你没有防备,就算练了硬气功,也就相当于比普通人多一层厚皮防护,这样的防护,一个十岁小儿持刀也能从要害杀了你。” 赵大葱的话相当现实。 也让张荣方想起了上辈子那些一样的硬气功。 看样子,这里的硬气功也没什么不同。 “那,锤炼全身的硬气功呢?”他不甘心问。 “没听说过,一般都是主练一块地方,比如铁臂功,铁身功,铁头功,铁背功等,而且这类功法,刚不可久,持续时间不长,还伤身,锻炼时间也很久,所以实用性不强。也就路边卖艺有点用。” 赵大葱解释道。 “走了,想这么多干嘛,那些什么硬气功还不如你临时穿套皮甲,还不用练那么多年,受那么多暗伤。 既然师傅让我考核你现在的水准,招式够了,你再跟我来。” 她朝张荣方招了招手,转身朝松林深处走去。 后者急忙跟上。 不多时,二人来到一小片残留的树桩前。 一个个一米多高的粗壮树桩,呈黑褐色,矗立在松林空地上,配合地面满地枯黄,透着丝丝凄凉。 赵大葱拍了拍其中一个树桩。 “这个是铁木桩,表皮磨过的,不会伤手,是我用来练习招式出力所用。” “所谓招式出力,就是实招的意思。和我们平时在武修道场打空拳相反,在这里,你的每一招,都必须打在铁木桩上。 你需要对自己出招的力度,有准确的把握。同时还需要磨炼自己拳掌的皮肉坚韧度,否则一拳打出去对一下,人家手没事,你皮破了,流血了,那能打?” 赵大葱一番话,说得张荣方连连点头。 “来试试?” “好!” 张荣方也不客气,走上前,在另外一根铁木桩前站定,伸手摸上木桩。 手感光滑,坚韧,像是蒙了一层肉质,在这冬季,居然还一点也不冰。 嘭。 他身边的赵大葱,已经开始对着铁木桩一顿输出。没有招式,只是单纯的双拳打上去,锻炼拳面皮肤骨肉。 “另外,不用担心这铁木桩会突然断裂。或者出现什么尖刺缺口。 这东西硬得很,就算是我,用上全力....” 话没说完,赵大葱猛地后退,一个从右往左的凶猛肘击。 嘭! 肘击打在木桩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不到一厘米的凹坑。 “也最多只能打成这样。”赵大葱这才把后面话说完。 张荣方看了看那个凹坑,自己也陡然打出同一招。 嘭。 他这边的木桩上,依旧光滑,一点痕迹也没。这是他掩饰了自己的气力。 一旁赵大葱顿时笑了起来。 “不要急,慢慢来。你才练多久,我练了多久?” “明白。” 张荣方点点头,当下也不废话,对着铁木桩一顿输出起来。 他学着赵大葱的,只先锻炼双拳两个部位。 二人每击打十数分钟,赵大葱便取出随身携带的药酒,给二人击打处涂抹。 之后休息下,继续击打。 如此往复,直到快要到正午时分。 赵大葱才因为有事,先行离开。留下张荣方一人,继续习练击打。 习练了一会儿后,张荣方忽然停下来,看了看之前赵大葱打出的那一厘米凹坑。 沉默了下,他忽然想到,自己或许可以测试一下,刚刚获得的秘技重山的威力。 按照领悟重山时的感觉,重山可以大幅度提升自己的原本极限爆发力。 但到底使用时,会是什么威力,之后会有什么消耗,这些张荣方都不知道。 ‘试试看吧。’ 想到这里,他后退一步,闭目。 结实的双臂开始肌肉缓缓蠕动,心跳开始迅速加速,血液在心念的调动下,飞速汇聚到右臂上。 陡然间。 张荣方双腿发力,力道联通腰部,胸膛,肩背,顺着右臂连成一线,猛然一拳打出。 嘭! 一阵细微的痛楚和酥麻,从拳面传递到他全身。 铁木桩微微震动了下,随即恢复平静。 张荣方吐了口气,感觉到一丝疲惫。 ‘才打一次,就感觉累了,看来这一招秘技消耗真的大。’ 他收回手,看到自己拳面一片鲜红,布满细密血点,显然是受了点小伤。 ‘我入了一品的皮肉强度也承受不住。’ 要知道,一品入品后,会提升一次皮膜强度,之后便没了这个效果。 后面单纯的破限升品,也只是提升不多的力量、耐力等,而且越是高品,就越接近人体极限。 因为人的极限就那么高,越往后提升越有限。更多是比拼武功境界,和武功本身的强弱效果。 ‘这么看来,这一招,消耗体力大,自己皮肉也扛不住,只能关键时候用一下。用来决胜负最好。 否则打完,我自己就先受伤出血,扛不住了。’ 张荣方心头思路清晰。 其实这一秘技要想随意使用,还有个办法。 那就是,找练拳的硬气功搭配习练,同时再提升自己的耐力体力。 如此,就能将这秘技当做常规招数使用。 只是一门武功一般都要修行多年,才能掌握小成。要搭配再练硬气功,对于其他人来说,性价比太低。 但对张荣方来说,有属性点瞬间加速,倒是可以尝试。 “对了,我还没看看这招的威力。”张荣方忽然回过神来,走上前去,朝着铁木桩上一看。 只见铁木桩上,清晰的多出了一个比赵大葱师姐打的坑,更深的印记。 张荣方微微一怔,反复比对两个凹坑。 直到确实确定,自己打出的坑,比赵大葱师姐全力打出的凹坑,深了一小节。 他才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二品的品级,加上赵师姐天生大力,才打出这么个坑。普通的二品,估计还要力弱一些。我比这个层次还要威力大点....’ “再来试试不用秘技。” 张荣方二话不说,再度退后,同样一拳,不用隐藏,不用秘技,全力打在木桩另一边面上。 嘭! 这一次只有很浅的一个印记,凹陷的弧度很小。 “也就是说,本质上我的力量确实还远不如赵师姐,但利用秘技,我可以爆发出比她全力还要强的杀伤力。” 力量和速度是相辅相存的,质量不变的前提下,力量越大,速度越快,反之一样。。 ‘重山的速度,比普通招数要快不少,消耗大,威力大,看来,最适合的用法还是当底牌使用.....’ ‘一般人绝对不会想到,我一个没入品的道士,能一下爆发超过二品的杀招。力量爆发跨度越大,就越能打人猝不及防。’ 22(谢佛系3大爷盟主) 距离清和宫的红山山林深处,一小队身材消瘦,穿着破烂皮甲棉服的士兵,悄无声息的分散开来。 他们宛如顺着山林地面无声爬动的蚂蚁,一共二十人。 一个个拿着砍刀,匕首,甚至短斧,全都是锈迹斑斑,毫无保养的破烂武器。 带头的,是两人。 一个下巴上有着刀疤,身材高壮,正是这支起义军所化山匪的统领,黄聚德。 他今年三十有二,从小苦练铁虎功,到武功极限后,因不满灵廷压迫,与同乡数十人揭竿而起,聚集落魄军户乡民成军。 可惜,此时的灵廷军力实力强大无比。 根本不是他们这些缺少武器装备的半吊子能打赢,一番碰撞后,起义军溃散。 一路逃窜,黄聚德带人跨越足足一个路府地盘,才来到平舆路这边。 黄聚德身旁,是这支残军的二头领,司马光图。 司马光图年过五旬,面白长须,蓝眼睛粗眉毛高挺鼻梁,完全是海外胡西人血统。 实际上他也确实是胡西人。 之前灵廷攻伐四方,所到之处,将所有工匠劫掠回国,他便是其中一员。 看到黄聚德起义,司马光图以为自己能趁机脱离苦海,可没想到..... “司马,你年纪大经验丰富,点子多,这几天给我多盯着点,这趟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黄聚德搓着手心,往上面哈了口气道。 “只要道宫里面的人配合好,这趟事不难,我们只需要警惕其余方向的官兵偷袭就行。”司马光图相当熟练道。 “那行,上次和官兵小小打了一场? 最后的一点好东西都被搞了,这次可绝对不能再失手了。”黄聚德道。 这次? 他出动的二十人中? 他四品一人? 两个二品? 五个一品,其余都是普通兵卒。 另外? 虽然品级都是以前考核过的,现在因为长时间的饥寒交迫又累又饿? 大家体质都下跌了不少。 但围攻对付几个小毛孩子还是没问题。 主要重点,还是在那个三品的萧榕身上。就看那个萧榕的大徒弟给不给力了。 只要偷袭能成? 他们配合压上去? 最后萧榕铁定连逃都逃不了。 “好了,在这儿附近做好标记,先回去找歇处? 等晚上再来。”黄聚德确定了方位后? 转身又带着众人返回。 * * * 隆隆。 滚滚雷声从傍晚夜空传开? 从近到远,瞬间跨越清和宫? 冲向远处。 慢慢积压的云层? 让人分不清光线暗淡? 是因为天黑,还是因为云聚。 萧青璎坐在自己房间窗前? 望着外面走廊边蜿蜒生长的桃树? 俏脸略微忧郁。 从前天随从失踪开始? 到现在? 她一直被父亲禁足? 不许有任何外出。 门外有新的跟班张荣方跟着,更外面还有师姐赵大葱盯着。 以她自己不过才锻筋的武功,要想冲出去,根本不可能。 “唉....也不知道小染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小染便是她之前跟班的小名,虽然萧青璎有时候有点任性,但是非对错她还是能分清。 小染很可能是因为她出事,所以她也很清楚这点。 窗外凉风习习,吹入房中。 忽然一个枯黄了的树叶也翻飞着,穿过窗台,落到她面前桌上。 “咦?”萧青璎定睛一看,那根本不是什么树叶,而是一个被折得很像树叶的纸条。 她轻轻捏住纸条,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看,然后起身,关上窗户。 透着窗口皮膜残余进来的一点天光,萧青璎展开纸条。 ‘小璎启:我这几日在外查探小染失踪之事,已经略有线索。一定记得小心你身边之人。 另有急事,信上不便说,夜亥时三刻,可来山门升仙桥相会。’ “是无忧哥哥的笔迹!”萧青璎见到信件,面露喜色。 她不相信陈无忧会有想害她之心,之前那么多温柔怀抱,那么多甜蜜承诺。若不是真心喜欢她,又怎么会花那么多时间,那么多心力在她身上? “亥时三刻么?”萧青璎一直觉得无忧哥哥被冤枉了,真正的背后坏人,很有可能是另外的人。 她没再继续想下去。 看着桌面上的信纸,萧青璎仔细拿起来,放到里面的荷包里。 看也没看,她便将其叠小。 ‘就看晚上的时机了。’ 无忧哥哥那边,肯定查到了某些关键,所以才会找上她,方便转述。 隆隆。 天色越发浓厚阴暗。咔嚓的雷电一下照亮整个卧房。 时间缓缓流过,不知道过去多久。 深夜亥时。 明明仰躺在床上休息的萧青璎,慢慢睁开眼睛,朝着窗口望去。 窗外电光划过,雷声滚滚。 ‘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发了。’ 萧青璎缓缓从床上下来,迅速穿戴上各种衣物,最后再拿起一个早已收好的小包裹。 咔嚓。 电光雷声再度响起。 萧青璎换上长靴,悄然来到门口。 房间外,是半露天的走廊。 此时走廊上大滴大滴的雨点洒落,随风砸下。 萧青璎看着这天气,心里有些打鼓,不过对无忧哥哥的倾慕和信任,让她压下了心头的惧怕。 吱嘎一下,雷声中,这点声音完全被遮掩住。 出了房间,萧青璎轻手轻脚,快步小跑着,进了走廊。 沿着走廊往前,很快便是大片杂役弟子们居住的普通弟子房。 不多时,穿过一条条巷道,萧青璎独自来到道宫前区。 升仙桥也是位于这里。 此时陈无忧正在这里静静等候着。就等萧青璎到来。 夜晚时分,风大,雨点也大,大风将道宫内的树木枝叶吹得剧烈摇晃,宛如狂笑的妖魔。 从主殿玄心殿中透出的光亮,映照得周围的小建筑光影不断变化。 萧青璎快步小跑着,一路朝靠近山门的升仙桥跑去。 她必须尽快见到哥哥,否则一旦被自己身边看护的人发现,情况可就不好了。 若是再被爹爹发现她私会无忧哥,之后被禁足的时间可能就更长了。 一口气跑到升仙桥边上,站在桥洞边,萧青璎看着没什么人值守,黑乎乎一片的桥面空空荡荡,有些害怕。 “无忧哥哥?” 她小声叫了句。 可惜风声太大,还有雨点大颗大颗砸落地面碎响,以至于她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多远。 升仙桥上,除开她之外,就只有远处值班的山门迎客道人,在山门门房里的摇曳灯光。 “哥哥?你在哪?我出来了?”萧青璎轻声呼喊着。 她左右看了看,眼前一个人也没。 风雨慢慢变大,雷声越来越响,夜晚的月光也被彻底遮掩住。 萧青璎左右张望着,忽然她看到桥洞内,黑暗处斜靠了一个人。 “无忧哥哥。”她急忙朝那边靠近过去。 噗。 那人忽然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等到她跑近一看,原来是件用木棒撑着的破烂蓑衣。 萧青璎面露失望之色,就要转身往回走。 “从山门悄悄出来,我在门口等你。快,别被人发现了,有坏人盯着你!”忽然陈无忧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无忧哥哥!?”萧青璎顿时一喜,知道自己喜欢的无忧哥确实在这里等着。 当即她毫不犹豫,朝着山门方向跑去。 山门外,两侧茂密的林地里,四五道黑乎乎人影,正悄悄潜伏着,等着前面陈无忧给出信号。 陈无忧已经站到了山门门房边,手里打着黑伞,看了眼已经昏睡过去了的迎客道人。 一切都准备好了。 看着萧青璎在雨中快步朝着自己小跑来。 他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微笑。 那风雨中的人儿,就像黑色的小蝴蝶,翻飞着朝他靠近过来..... 忽然一道黑影斜刺里从后方冲出,当头对着小蝴蝶就是一下。 噗。 小蝴蝶半路折翼,扑倒在地。 “嗯??” 陈无忧微微一愣,便看到萧青璎被那人捞起就跑。 他心头一急,就要追上去,可此时他和萧青璎相距二十米以上,根本不可能来得及。 萧青璎自己也是被打得迷迷糊糊,晕头转向。 就在刚才,她忽然感觉脚下一绊,人就晕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等她回过神来。 自己正靠在一个温暖坚硬的怀抱里。 “萧师姐?你没事吧?”一个熟悉的声音钻入她耳中。 萧青璎浑身一抖,几乎就要大叫出声。 可她也突然反应过来,这声音不就是一直跟在她房前的张荣方?? 强忍着后脖子和后脑痛楚,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发丝,仔细看去。 果然,此时托着她往回走的,正是爹派来保护她的张荣方。 “你怎么突然冒出来的??吓死我了!?”萧青璎胸脯不断快速起伏,俏脸发白。 “我刚刚怎么了?”她一脸疑惑。 张荣方摇头不语。 他刚刚就发觉不对,仔细观察,才发现萧青璎居然偷偷溜了出来。 原本还以为和么恶劣的天气,又冷又下大雨,还有大风,应该能睡个好觉,可惜,这萧师姐当真不让人省心。 “萧师姐这么晚了还出来闲逛,是想做什么?”张荣方左右看了看,这里除开他们外,方圆几十米,一个人也没。 这小妞刚才不会是想偷偷跑掉吧? 他眼神略微危险起来。 在想出办法脱离萧榕父女前,就算他再不愿意,萧榕下令了,也不得不出面保护萧青璎。 现在若是萧青璎出了什么问题,他绝对要被追究连带责热。 到时候,除非他能不要道籍,一个人打伤周围人,逃出清和宫,然后被通缉。否则就必须保护好这家伙..... “我出来散散心不行么?!要你管!?”萧青璎被吓到了,当即有些俏脸泛白,气恼道。 “师姐还请多多体谅,若是您出了点什么问题,师傅说不定会活活打死我。为了你我的安全,荣方不得不跟得紧了点,抱歉。”张荣方认真解释道。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若是父亲问起,我可以主动给他说,是我自己想要出来休息散心的。保证不会牵连你。”萧青璎同样认真回答。 “抱歉,师姐。”张荣方不为所动。 刚刚这小妞都快冲出山门了,这种话谁信谁就是傻子。 “而且师姐,你刚才趴在地上好一会儿,还是我后面发现不对,一路找过来,才在地上发现你。不然这么冷的天,还在刮风下雨....风寒入体就麻烦了。” 张荣方叹声道。 “我刚才....好像被人打了?”萧青璎摸了摸后脑,天气太冷,那个位置现在也只是隐隐作疼。 “啊??什么人敢在我们清和宫偷袭撒野?不行我们得赶紧回去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大碍。” 张荣方顿时‘紧张’道。。 “师姐你是否有看清打你的人??” “没.....我....头有点晕....”萧青璎微微有些呻吟道。 23 (谢随风飘扬f盟主) 夜色朦胧,渐渐有细微雾气弥漫。 张荣方一路带着萧青璎往回跑,一边询问其为什么想要这么晚跑出来下山? 山下夜晚野兽众多,就算是武修高强之人,也不敢这个时间黑灯瞎火入山林。 她一个才锻筋的武修,还没实战经验,这种时间下山入山林,危险性极高。 “我只是...只是一个人想看看晚上红山的景色,你管我这么多?”萧青璎不愿说出真相。 “师姐可知夜晚的红山有多危....” 忽然张荣方感觉身后一股恶风袭来。 对方压根没有掩饰,出手动静极大,同样如此大的动静,威力也极大。 张荣方只感觉后背皮肤浮起大片鸡皮疙瘩。 当即,他将萧青璎往左一抛,自己就地左滚。 “还敢躲!!?”后面一个粗横的声音炸开。 张荣方回头一看,见大师兄焦腾正满面怒色,从暗处冲出。 单薄的月色下,焦腾二话不说,再度一拳朝他打来。 这一招速度太快,以至于张荣方压根还没从地上起身,避无可避,只能硬抗。 但这种时候硬抗,他必然会暴露自己隐藏的实力.... “住手!!大师兄!” 不等焦腾靠近,一侧又有一魁梧人影冲出,一把按住焦腾手臂。 那人影体型不比焦腾差,月光洒落,赫然是师姐赵大葱。 “情况没问清楚,切莫轻易动手!以免造成误会!”赵大葱急匆匆道。 “我亲眼看到他劫持小璎师妹!这还有假!?”焦腾怒声道。“你给老子让开,否则连你一起打!” “你冷静点!”赵大葱双臂肌肉鼓起,硬生生压住焦腾发力。“有什么事,请师傅出面再说,轮不到我们做弟子的决断!” 这话一出,焦腾挣扎了几下,没挣脱。 他只能怒哼一声,甩开手。 黑暗中,隐约能看到他双目明亮,仿佛在发光,盯着张荣方,眼神冰冷。 张荣方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有些打湿的道袍,抱了抱拳。 “那就一起去师傅那里? 由他老人家定夺好了。” 他直觉感觉焦腾现在很危险。 此人一言不发,之前突然出手? 又是二品高手? 感觉有些不对。 若非赵大葱出手拦阻? 刚刚他必定要暴露自己? 和对方打起来。 而以他此时的实力底牌,打不一定能赢? 输面更大。 这让他对实力的渴求更大了。 若他比焦腾还强,根本不必受这憋屈气。 “谢了? 师姐。”张荣方再度朝赵大葱道谢。 “不用,走吧。师傅已经在等我们了。”赵大葱面色也不好看。 半夜里小璎师妹忽然不见? 搅和得大家都睡不好? 谁也心情不好。 一旁的萧青璎见状,赶紧走到焦腾和赵大葱身边,什么也没说。 一行人刚刚的叫声也将周围不少道人惊醒。 巡夜的道人过来询问了几句? 被焦腾挡了回去。便也不再多事。 只要不犯事? 没出事? 这些偷跑下山的小事,自然由各法师师门自行处置。 一路回到萧榕的小阁楼。 阁楼里灯火通明? 已经站了不少人。 孙元丰头发上还沾有雨水? 显然是他到处将人都叫了起来。 陈慧低头悄悄打着呵欠。 洪达眼睛微闭? 似乎在睡又似乎清醒着。 萧榕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一杯热茶? 但茶杯边缘有着一条条裂纹? 看上去很新? 显然是才捏出来的。 他看似平静? 但内心显然不如外表安宁。 两个杂役弟子小心的收拾好周围? 知趣的在焦腾赵大葱张荣方等人进来后,便自行离开,关上房门。 只留下萧榕一脉的人。 三人带着萧青璎进门后,各自躬身行礼。 “师傅!” 萧青璎则有些拘谨,不敢看老爹眼睛。 “爹....” 萧榕一一扫视打量几人。目光在最狼狈的张荣方身上,停留一瞬。 “说吧。怎么回事?小璎怎么又差点不见了?” 他目光看向大师兄焦腾。 沉默。 墙边香炉中,一根线香缓缓升起烟气。 淡淡如麝香般的气息,明明该是凝神静气之用。 此时却更显得气氛压抑。 “我刚才听到动静,便出来查看,结果,发现张荣方正抱着小璎师妹鬼鬼祟祟,不知道想干什么!?我当即一怒之下,便准备出手....” 焦腾深吸一口气,第一个出声。 顿时间。 几人的视线纷纷都聚集到了张荣方身上。 张荣方眼皮一跳,同时间被诸多几个品级高手盯住,他皮肤微微浮起鸡皮疙瘩。 昏黄的油灯烛光中,他抱拳行礼。 “回禀师傅。弟子半夜看护,发现萧师姐突然无故外出,便紧随其后,之后发现她竟然试图下山,还突然被人打晕,便冲出将那人惊走,救下师姐...” “胡扯!分明是你想劫持诱骗小璎师妹!”焦腾厉声指责道。 “事实没有查清前,可否安静些!我相信荣方不是这样的人!”赵大葱同样提高声音道。 “我早就怀疑张荣方此人有问题!上次之事也是....”焦腾还想说话。区区一个赵大葱还压不住他。 “够了!”萧榕猛然大声,“事实如何,小璎自己一句就能说清!轮不到你们乱吵!” “小璎,可有此事。”萧榕看向萧青璎。 萧青璎咬着嘴唇,低头,一时间心头纷乱如麻。 “小璎?”萧榕再度开口,眉头紧皱。他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有些发颤,用力越来越大。 焦腾,赵大葱,其余等人,都将目光落在萧青璎身上。 此时她的话,很明显将决定张荣方是否被冤枉。 只是.... 张荣方看着萧青璎一直的沉默,心情越发沉入谷底。 “萧师姐,真的是我骗你准备下山的么?说话做事,终归要讲良心吧。”他出声道。 萧青璎身子一颤。 她很清楚是自己偷偷避开,想要下山的,但若是她直说了,那必然要牵扯无忧哥哥进来。 无忧哥哥已经被父亲误会够多了,如今若是再来这一出.... 以后,她还怎么和无忧哥哥在一起? 她心中愧疚,可澄清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于是她只能沉默,别过头去,不敢看张荣方的视线。 “张荣方,你有什么好说的?”萧榕眼神低垂,看向这边。 “......无话可说。”张荣方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萧青璎的沉默,把他放在了最无法澄清的位置。 此时此刻无论他说什么,都只会被认为是狡辩。 “肯定就是他在背地里偷偷搞事!”焦腾寒声道。“师傅,如此不忠不义之人,让我活活打死他算了!!” 他当场就想走上前去。 “证据呢!?如果荣方师弟真的是在救人护人!你现在做的就是大错!”赵大葱同样上前一步,怒了。 “到现在还在给他说话,我看你也是和他一伙的!”焦腾面容狰狞,指着赵大葱。 “焦腾!!这话你有种再说一遍!!?”赵大葱同样火了。浑身肌肉蠕动绷紧,随时准备动手。 “再说一遍又如何!?” “够了!” 萧榕猛地起身怒吼。 现场顿时再度恢复安静。赵大葱和焦腾怒目相视,但都不敢再说。 萧榕看了眼萧青璎,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自己女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自然很清楚。她刚刚的表现,一样被他看在眼里。 背着手,他慢步走到躬身拜下的张荣方面前。 “张荣方。” “弟子在。” “从今日起,你也不便再跟着小璎了,在事情没查清之前,你回去先等候着吧。”萧榕沉声道。 “弟子遵命。” 张荣方再度一拜,起身,又朝赵大葱抱了抱拳,看了眼焦腾,随即转身走向门外。 他明白,从这一刻起,不管什么原因,萧榕都不会再信任他了。 “另外,当初我为了小璎将你提拔起来,如今,此事你没能做好,就从哪来,回哪去吧。” 忽然萧榕的声音再度传来。 不管张荣方是否有问题,但他已经没精力时间调查清楚。 与其拖着,不如减掉这份额外开支,空出名额,另找新人。 张荣方脚步一顿,明白萧榕是决定彻底放弃他了。这一番话说出,基本就是逐他出门了。 不过,这样也好。这劳什子道宫,根本看不到前路,他一直有些下不来决心,如今干脆彻底离开算了。 他转过身,站在门口,最后躬身行了一礼。 “弟子遵命。” 礼毕,他转身快步离去,不多时人影没入夜色。 “师傅!我上次就说过了,下毒那次,上次,还有这次,都多亏了荣方师弟,否则小璎师妹必定出事,你这么赶他走,岂不是遂了那些阴人的心!以后若是出事,你会后悔的!”赵大葱气急。 “好了,都散了吧。”萧榕没有回答。看了眼气急败坏的赵大葱,他目光落在焦腾身上。 “之后看护小璎的事,就由焦腾你来。大葱你先冷静下。” “遵命,师傅!”焦腾面色不变,抱拳行礼。 “唉!”赵大葱重重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本来师傅便是潇洒自如的性子,可一牵扯到女儿一事,便优柔寡断,到处多疑。。 这事到底是谁的责任,到现在还看不清么? 就算张荣方又不少地方有疑点,可接连几次都没出事,就这么把人赶出去,未免让人感觉太凉薄了。 24(谢随风飘扬f盟主) 第二日一早。 张荣方收拾行礼,重新将之前买的药材用一个大麻袋撞上,拖着放到房间地上。 换身衣服,他开门走出去。 门外董大方在走廊边的晾衣绳上晾衣服,看到他,张口想说什么,但又还是忍住了,没多说。 拖着行礼沿着走廊,张荣方正好碰上今天轮值的小队伍。 队伍里徐明玉和李复花都在,两人跟着一名瘦高道人正在巡查。 看到他出来,李复花微微愕然。 “张师兄,你这是....?” “因为点事,被师傅赶了。现在已经不算修行弟子了。”张荣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说了。 “这....”李复花还想说什么,但一旁的徐明玉轻轻捏了捏她胳膊,冲她摇摇头。 “走了。以后有缘再见。”张荣方没再多说。提着大包东西,在两人的注视下,离开这片区域。 他没有回杂役弟子所住之地,而是直接朝着山门方向走去。 清和宫并非禁闭之所,想上山下山,没人会阻拦。 但若是不经允许下山离开,山上是会取消道籍的。而如今的山下,道人们回去后,若是回家,没了道籍,家中还要被抓男丁服兵役。 所以下山回家,不一定能过得好。 若是不回家,大灵对于各行各业有着严格规定,大部分行业都必须子承父业,代代做下去,不允许轻易改换。 如工匠,就必须代代做工匠。制衣就必须代代做制衣。 而这些行业,也不允许随意进入,需要前往官府申请。 所以普通人能选择的,范围很少。 大概率只能打黑工。 但不管怎么说,张荣方心中下了决定,提着药材行礼包,一路穿过弟子住宿区,越过两座配殿。 灵官殿,财神殿两处,依旧诵经声声,香客连续,莫名透着道门的平和无为。 张荣方没有多看? 顺着配殿侧面的道路,继续往前。 然后是玄心殿主殿。 红墙黄瓦的大殿前? 是一片宽阔场地。 场地上放有一硕大香炉? 大量的粗大线香在里面袅袅生烟。 一锦衣老者? 正和殿主站在一人多高的香炉边? 小声闲聊。 张荣方继续往前,穿过拱门? 便是迎松殿,贵人们便在这里登记? 然后被分开引流。 此时清晨香客已经来了不少。 张荣方逆着香客一路往下,很快又到了升仙桥处。 升仙桥再往前? 便是山门所在。 “荣方师弟?”忽地一男子呼声? 从侧面传来。 张荣方循声望去,见张新泰面露诧异,朝着他这里往看来。 张新泰似乎正在引领一香客? 见到张荣方提着行李下山? 感觉神色不对? 这才出声叫住。 他转头和那香客小声说了几句,后者了解的点头? 自己往山上去了。 处理好后? 张新泰朝这边过来。 “荣方师弟? 你这是?” 张荣方叹息一声:“师兄不是已经看到了么?准备下山。” “下山?出了什么事?有什么事要办么?”张新泰还以为是下山做什么任务。 “此事....说了恐怕师兄也不信。” “你说了便是,我自有判断。”张新泰正色道。 当下? 张荣方也将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 仔细给对方说了。 除开他自己武功方面没提? 其余都没什么隐瞒。 一开始张新泰便有些皱眉? 听着听着? 他眉头也越皱越深。 在听到昨晚发生的事后,特别是萧榕将他逐出师门时。 他一手猛地往下一挥,带出一股破空气流。 “岂有此理!你三番两次挺身相助,结果这也怀疑那也怀疑!这萧榕老头当真不识好人心!” “事已至此,我也懒得多言,就此离去便是。”张荣方叹道。 就算下山可能会很苦,但总不至于逼死人。 有属性点加持,他只要运气不差,当个山匪也能自由自在。 只是....前身的姐姐才找到自己,自己一走,以后恐怕再难见面了。 “不行!你不能走!”忽然张新泰一把抓住他胳膊。 “你走了,岂不是让那萧榕老头,更认为你有问题!?” 他一番话说出,也是让张荣方一愣。 他自然是知道这点,只是张新泰的态度,让他意想不到。 “可我留下也只是当个杂役,他人是为家中占道籍,但我如今家中早已无人,唯一一个姐姐也不知所踪。要这道籍又有何用?” 张荣方摇头。 “若就此下山,你日后再想上山,可就太难了。”张新泰诚恳道,“你现在下山,道籍上绝对会被打成驱逐,会留下劣迹。日后集贤院有了记录,你无论去什么地方,道门都不会接纳。” “可是....”张荣方还想说什么。 “你随我来!萧榕老头有眼无珠,他越是如此,你越是要留下,让他看清事实!” 张新泰抓着张荣方手,一路往回。 两人没有顺着主道一路走,而是从右侧一巷道进去。 一路加速,很快来到尚德园附近的一阁楼。 阁楼红墙黑瓦,高有三层,整体呈方形,在大门前挂了一副字。 ‘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这是我师父刚来到清和宫时,写下的一首诗,是前朝遗留,非师父所创。”张新泰简单介绍道。 “....好字。”张荣方虽然不怎么懂,但那字行云流水,工整匀称,站立端正有力,就算是外行人也能看出美感。 “师父就喜欢这些风格的诗词,反倒是对现在流行的曲和杂剧,不怎么感兴趣。”张新泰道。 “你先在此暂候,我去通报一声。” “师兄请便。” 张新泰点点头,快步推门而入,像进自己家一样,走进阁楼。 没等多久,他又出了来,抓住张荣方便往里走。 “我师父和萧榕老头是多年的老对头,一会儿你多说说那萧榕的坏话,保管有效。” 他小声提醒。 “这....”张荣方还不知道要做什么,便被拉着走进门。 门内摆设和萧榕的阁楼完全不同,风格迥异。 萧榕起居最重自由,每一样东西都放在他喜欢的位置,最方便的位置。 所以他的住处颇显散乱。 而眼前这阁楼则不同。 书桌椅凳,刀棍佩剑,灯座水壶,无不规规矩矩的摆放整齐。 一进门,张荣方便感觉略微有些约束。 阁楼一楼大厅,地上蒲团正盘坐着一鹤发老道。 老道双目微眯,盯着张新泰,冷声道。 “你小子把萧榕赶出门的弟子带到我这里来,想干什么?” “是觉得我张轩就值得收破烂?就要比他萧榕差上一截?” 听到破烂一说,张荣方眉头一蹙,心中不快就要说话。 但张新泰却是在一旁笑着发话了。 “师傅不知实情,若荣方师弟真是那般垃圾,弟子又怎么会拉着到您这里来?” 他又道:“全是那萧榕识人不明,有眼无珠,平白将好良玉看做破瓦砾。” “那你小子想做什么?”老道张轩眼珠一转,瞪着张新泰。 “师傅,若是之后那萧榕查清,发现荣方师弟真的是被冤枉的,还是帮了他女儿的功臣,却因此被他赶出山门。” “到那时,我们带着荣方师弟上门去,当着他萧榕的面,大大嘲笑他一番。 还能当着整个清和宫的面,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萧榕不如您!如此,岂不是可以气得他吐血?” “这个倒是....”老道摸着下巴,明显动心了。 “多谢两位师长,只是若只是为此意气之争,并无必要....”张荣方抱拳出声道。 他继续道:“弟子如今并无留下之意,只能万分感谢两位好意了。” 他去意已决,这地方留下也没什么前途,还不如下山闯一闯。 当即,他转身便想走。 “慢着!”老道张轩忽地出声。两只凹陷的眼睛,盯着张荣方上下打量。 “呵,有点脾气。” 然后,他又看向一旁的张新泰。 “我有点信你之前所说了。就这么下山,道籍肯定要丢,如今的大灵是什么样,谁不知道,更何况他一个蛮族儒户,如此,他还敢说走就走,看来是真有骨气。” “这么看来,那萧榕当真有眼无珠。你这个徒弟,我收了!”老道站起身,音调拔高。 “???”张荣方一脸茫然。转过身看向对方。 “是不是很惊讶?”老道笑了,“我就喜欢看别人嘴壳子掉了还出不了声的样子。你想走,我张轩偏不让你走!” “这....法师您这不是....”张荣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怎么?你这是瞧不起我?觉得我张轩比不过那萧榕?”老道顿时变脸。 “不是....这收徒是大事,您就这么张口一说....”张荣方无言以对。 “你放心,我和萧榕同级,都是传功度师。他没脑子,不代表我也一样。”张轩老道又笑了起来。 “你放心,好好在我这儿待着,等以后让那萧榕好好看看,看看他有多瞎!” “还不赶紧叫师傅。”一旁张新泰不知道何时,站到张荣方身后,使劲推了推他。 张荣方无奈,只能跪地,三叩。半推半就认下师傅。 “你放心,拜我为师,吃不了亏。”张轩老道笑起来。“别看萧榕那老不死成天装模作样,真打起来,老子让他两只手!” “就他那歪巴裂枣收的一堆废物,和我儿相比,让他一手一脚!” “额....一手一脚还是算了....”张新泰在一旁有点尴尬。 这老爹兼师傅,性格古怪,又倔,还喜欢吹牛。 但他唯一有点的好处,就是看人极准。 有他过了眼,看来张荣方真的是被萧榕冤枉了。 “师傅....您对我什么都不了解,就这么收了?”张荣方起身后,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这师徒关系,在这个时代可不是什么小事。 徒弟固然要孝顺师傅如父母,师傅也必须各方面帮助培养弟子。 “怕什么?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老道一根手指就能摁死你,还怕你反了?”张轩重新回到蒲团上,恢复之前的老猫半眯眼状态。 “我师傅年轻时候,可是实打实的五品高手!”一旁张新泰低声介绍。 五品高手?!! 张荣方微微一震,整个清和宫的宫主,也不过是六品。 五品品级,估计其他人也就监院和巡照房主能到了.... 25(谢Pingchuwu盟主) “好了,不吹不夸,老道年轻时能一人打穿整个大道教我会给别人说?”张轩冷笑一声。 “行了行了真别吹了。”张新泰赶紧打断自家老爹的打屁。 “荣方师弟,你如今也练了岳型符,我看你身上,怕是不可能只是养血吧?” 他眼光不是一般的毒辣,连赵大葱都能感觉不对,他更是在交往中,发现了张荣方隐藏有秘密。 “我只是一普通蛮儒....日后就算武功有所成,又能如何?些许隐藏也只是为了自保,不值一提。” 张荣方没有否认,他确实故意露出了一点迹象出来,但故意展露的,不过是刚刚锻筋的层次。 毕竟很多时候你力气大不大,在对练中很难隐藏得了。 你能装出气喘吁吁的样子感觉,可你的心跳脉搏,出没出汗,皮肤有没有充血,这些都是破绽。 “蛮儒?嘿,这算什么事?若是你武功够高,朝廷一样会加以重用。 当今大灵重武轻文,别看武功练起来又苦又不怎么样,徒手打不过几个精锐兵丁,可若是顶尖高手,披甲持器,骑马冲锋起来,当真可为先锋大将!” 张新泰笑道。 当即,他也不再废话,告别张轩后,拉着张荣方去了弟子房。 将他的行李重新换了个房间住处。 次日。 一大早,张荣方便被张新泰叫了起来。 两人一路又到了张轩阁楼。 这倔老头早已练完一套功,提前等在那里了。 看着两人姗姗来迟,他也不着恼。 “以后提前一个时辰起来。” “是。”张荣方顿时感觉不同之处,他在萧榕那边,可没人关心他几点起来。 萧榕完全就是放羊自由管理。 而这边似乎不同了。 不等他回神,张轩已经转身朝阁楼后门走去。 “走,跟上。”张新泰推了推他,也跟着走上去。 张荣方连忙跟上。 三人来到阁楼后方。 后院是一片单独的空间? 相当于十分之一道场的面积,拿来给几人练习武功? 是绰绰有余了。 张轩已经站在了一个武器架前? 负手看着两人。 “你是选的武修? 把岳型符练给我看看。” “是。” 张荣方上前? 起手,开始一板一眼的演练岳型符。 不多时? 三十二招打完,他长吐一口气? 收势,站定。 “很溜。岳型符已经不用教了。”张轩猛地上前? 速度极快的一把捏住张荣方胳膊。 “着。”他一手一捏。力气大得如同鹰爪? 几乎要将张荣方胳膊抓出五个窟窿。 本能的,张荣方感觉一股刺人的危机感迎面扑来。 他连忙用力试图挣脱。 两人力气一撞。 张轩微微一晃,松开手? 脸上露出笑意。 “好小子? 果然是锻筋了? 有意思。”他砖头看向一旁的张新泰。 “他习武一年了?” “差不多。”张新泰点头。 “好!”张轩一巴掌狠狠拍在张荣方后背上。“如此好苗子,果然那萧榕有眼无珠!哈哈哈!” 他顿时畅快的大笑起来。 周泽号称一年一层次? 也是两年入锻筋? 现在张荣方一年就入? 这身体天赋明显比周泽还强。 在整个清和宫都是最顶尖的资质了。 “可惜我大道教武功不强,重在休养? 以你的资质? 修习回春净时符典? 有些可惜了....不过。” 他话头一转。 “不过这年头? 活得长才是硬道理? 武功只要能大概护身就行,医术,修养,人脉,才是关键。” “师傅所言极是。”张荣方心头发毛,刚刚一下突然袭击,硬生生把他底子看清了。 很显然,这个新师傅可不是之前的萧榕那么好糊弄。 “别怕,既然你岳型符已经圆满,那么接下来便是以此方向破限,入品。” “这入品,我们和其他门派不同,我大道教回春净时符典,说是符典,其实前七种符法,都是武功,后面五种则是医术。” “也就是说,我们大道教的功法,武修的极限,就是七品。一种符法破限,便能前进一品。七种便是七品,这是我们武功的特色。” 张荣方微微一愣,他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不等他开口询问,张轩又继续道。 “不过就是这七品,也已经极其艰难了。必须要将每一种符法都练到圆满,然后一次次的用不同符法破开极限。” 他笑了笑。 “而且你也不要小瞧我们只能到七品。这品级一说,越到后期,差距越小。七品和九品,其实在身体体质,力量,身法上,相差各方面并不大。 很多时候,到了那个层次,强弱的差距,不是在破限武功的门数上,而是境界,战术,谋略,装备。” “弟子明白了。”张荣方心中了然,品级差距之间并不大,这种说法,他在很多地方都听到过了。 现在张轩不过是将其上到高品级层次上。 “不过我们大道教,从来都是以和为贵,以无为胜有形。万变以柔为上,所以武功能自保就行了。不要用来争强好胜,你武功再强,能强得过弓弩?” 张轩再度叮嘱。 这不就是明着说,我们的武功比较弱,出门在外,能不动手,尽量别动手。 张荣方心中自动翻译过来意思。 “好了,今天,既然你已经将岳型符练到了圆满,招式方面,已经可以不用等身体适应了,下一门符法,你想练什么?”张轩问道。 “什么都可以么?”张荣方反问。 “对别人,我会说你得循序渐进。但对你,可以自行选择。”张轩点头,捏着自己的几根胡须眯眼道。 “敢问师傅,本门武功中,哪一门符法是练身法的?”张荣方再问。 “不错,不论在哪里,身法练好,打不过起码还能跑。”张轩再度笑了起来。 “论身法,当属第一朝气符!一气朝元,练到破限极致,可短时间飞檐走壁,一跃近丈!” “一气朝元朝气符??”张荣方学了符典这么久,自然是知道这门第一位的符法的。 七种符法,按照排位,第一的其实是最难也是最强的。 “行了,我先给演练一遍。”张轩沉声道。 “是,师傅!”张荣方满怀期待,退后数步,凝神注视。 “所谓朝气符,便是练的腹中一口气,这一口气提起,全身血肉协同,通过特殊的练习法,可让人身轻如燕,力量增强。 而朝气符的强弱,关键便在这一口气。气的深浅,长短,都对你后续的动作有很大影响。” 张轩讲解完,猛地深吸一口气。 嘶。 一时间仿佛整个后院都能感觉到气流的微微汇聚。 马上,便能看到他胸膛高高鼓起。 脚下一点。 张轩人影一下便往前冲出。 其步伐也并非胡乱走动,而是带着一种奇异韵律节奏。围绕张荣方飞快转了一个大圈,然后又回到原地,站定。 吐气。 “你可看好了?” “看好了!”张荣方认真点头。 “这便是朝气符内的迷烟步。也是其中配套用来练习的关键。” * * * 朝气符的修习,比张荣方想象的要难。 每一次踏步,都对步伐的力度有严格要求。轻重缓急,配合心法状态,还有对环境地面的选择,都有要点。 所以实际上,朝气符是一门必须要随外界变化而变化的特殊符法。 不过张轩对他也颇为不错,手把手教导,随时用竹条纠正错漏。 整整一个早上,张轩硬是陪他练了一个早上。 中间休息了两次,吃了点东西,便又继续。 在这种严格教导下,张荣方明显感觉自己对朝气符的把握越来越熟练。 转眼,便又是两天过去。 清和宫后山。夜。 “无忧哥哥,你在哪?”萧青璎小声在后山黑漆漆的晾衣服场地中喊道。 夜晚时分,不时有怪异动物吼叫响起,整个后山显得幽暗而神秘。 时隔两日,萧青璎再度接到了陈无忧的纸条。 这一次,是约她在后山见面。 比起上次的山门处,后山明显要安全许多。 萧青璎想也没想便第一时间请求焦腾让她出去。 焦腾一阵为难后,经不住其恳求,还是答应了下来。 不过条件是他一定要跟着,不能乱跑。 这让萧青璎对比张荣方,感觉大师兄明显好太多了。 如今赵大葱师姐被罚去面壁诵经,焦腾便专门每天保护她。 不得不说,有这么一个通情达理的大师兄,真的很好。 萧青璎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 “无忧哥?你来了么?”她再度叫了声。 “等等。”忽然身后的焦腾轻咦一声。“那边好像有人。”他手里提着灯笼,另一只手指着右前方一处。 萧青璎拿眼看去,见那里月光昏暗,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似乎有一人站在那里。 “我们过去看看!”不等焦腾回话,她便第一时间朝那边冲去。 噗。 还没跑出几步,她忽然感觉侧颈一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扎了她一下。 很快她意识晕眩起来,身体迅速变得无力。 噗通一下,她扑倒在地。 “谁....!?谁打我??” 萧青璎挣扎着回头,正好看到焦腾冷淡轻蔑的眼神。 “你....”。 “东西都带上了么?无忧师弟。”焦腾不再看她,而是看向右前方那人影。 “我说过了,别提我!!”陈无忧的声音带着怒意传出。 26(谢Pingchuwu盟主) “怕什么,反正约好了,我们玩过了就丢给黄老大。你以为她还能活着回来?”焦腾嗤笑道。 “你是故意的?”陈无忧慢慢走近,看了眼地上倒下的萧青璎,眼神冷漠。 “怎么?就只许你威胁我?”焦腾冷笑。“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不比谁贵!” “别废话了,快点装上,我已经都安排好了。”陈无忧看也不看萧青璎此时的眼神。 他轻轻拍手。 顿时身后两个道人抬着一个长条形箱子,走了出来。 “这是装杂货的运送箱,人塞进去,抬下山。巡照那边我爹已经安排好了。你先在这里躲躲,拖延时间。”陈无忧淡淡道。 “行。”焦腾咧嘴笑道。 很快,两个道人放下箱子,打开盖子,去抬萧青璎。 视线已经有些迷糊了的萧青璎,眼神难以置信的盯着陈无忧。 她身上使不上劲,意识也渐渐模糊。 可看着自己曾经无比信任的陈无忧,此时居然... 她浑身酥软,手指想要去抓什么,却根本无力握紧。 “无忧...哥哥....” 她低声从嘴唇里,挤出最后几个字。 她脑海里一片混乱,无数的情绪,愤怒,伤心,痛楚,和眼泪混合在一起,顺着眼角不断往外涌出。 她处处都在为陈无忧考虑,可他....似乎从来没有爱过她.... 还有大师兄....大师兄居然是... 回想起自己一直以来听陈无忧的话,做过的那些事。 萧青璎视线慢慢陷入黑暗,再也什么都看不清。 “抬走吧。”陈无忧的声音在外面传来。 “黄老大指明要的那小子。”焦腾道。“被我设计弄走了,你打算怎么搞?” “等事情解决,整个清和宫都由我爹说的算,到时候再清算也不迟。”陈无忧回答。 萧青璎慢慢陷入半睡半醒状态。 她猜测自己应该是中了什么迷药。心中的恐惧,慌乱,几乎要将她彻底淹没。 她想起之前被爹爹赶走的张荣方,还有当时赶人时,焦腾的表现,心中也明白了,对方该是故意设计? 赶走能帮到她的人.... 还有更早时候的随从小染,说不定也是被他们.... 萧青璎越想越是恐惧。一开始被欺骗的伤心? 反倒被大量的惊恐压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事? 不知道自己会被送到哪里。 ‘爹爹....你在哪??’ 她忽然想起? 如果自己当时出声留下张荣方师弟? 而不是沉默冤枉他。 或许,或许就不会让焦腾来看护自己。 就不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 噗。 很快? 她被抬进长方形的箱子,盖子盖上? 上面放了不少杂物。 都是衣物,竹简? 动物皮毛之类。 箱子侧面有着粗糙的几个透气孔? 显然是怕她被闷死在里面。 陈无忧没有跟着两个道人一起走,而是另外叫了一道人出来。 那道人身材魁梧,满面黑须? 高两米? 压迫感极强。正是巡照房内的另一高手? 奇山道人。 “奇山叔,人就交给你了。不要跟紧? 就在后面远远吊着? 以免被人发现不对。”陈无忧叮嘱。 “嗯。”奇山点头。 其实若非前天升仙桥出事? 被盯紧了,那边才是最方便下山的。 箱子慢慢悠悠被抬起? 快步朝着道宫侧面的巷道走去。 奇山道人提着灯笼? 遥遥跟在后方? 以保证不出任何问题。 不多时? 外面便已经听不到任何说话声了。 萧青璎昏昏沉沉? 一摇一晃被抬着,她被固定在箱子里,全身都被杂物卡住,塞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只有脑袋勉强能转动。 眼泪断了线一般,不停的往下流,很快打湿了边上的粗布衣服。 吱嘎,吱嘎。 担着箱子的扁担不断发出细微杂响。 一路上,不时有道人结伴说话的声音,从箱子边经过。 萧青璎想要求救,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嘴张开便合不拢了。 全身麻痹,一点也动弹不了。 夜晚时分,暮鼓轻轻敲响。 整个清和宫回荡出悠远宁静之意。 箱子经过玄心殿,经过两配殿,越过书信房,带着有节奏的吱嘎声,缓缓朝着山门走去。 一般杂物都是会放在山门外,等待第二天凌晨下山的杂役弟子搬运下去处理。 所以他们的目的地,应该是山门口。 很快,两道人抬着箱子路过迎松殿旁。 张荣方和张新泰正结伴,一路讨论刚学的朝气符步伐。 两人在巷道中散步,在被箱子经过时,张荣方忽地眉头微微一蹙。 他抽了抽鼻子,闻到一股熟悉的香粉味。 扭过头,他视线一下落在那两人抬着的箱子上。那里是源头。 这股香气....是萧青璎最爱用的香粉。 他不会记错。 毕竟,他跟了萧青璎这么久,对其生活习惯非常了解。 换任何一个人来,跟这么久,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怎么了?”一旁的张新泰疑惑道。 “没什么,只是,那个箱子里,好像有萧师姐的气息...”张荣方摇头道。 箱子里,萧青璎双眼一下睁大。 张荣方的声音就像一丝希望,让陷入绝境的她猛地看到一点光亮。 “呜....!!”她用尽全力,张大嘴,试图发出声音。 可迷药药效极强,她只能发出一丁点细小的呜咽。 这点声音在扁担的吱嘎声,和两道人的脚步声中,完全不值一提。 “救...救...我!!”萧青璎疯狂的用力叫着。 可惜她的声音根本穿不出箱子外壳。 箱子外。 张荣方收回视线。 “算了,这些事如今都和我无关了。”他笑了笑,就算和萧青璎有关,又关他什么事? “萧青璎啊?”张新泰看了眼那箱子,黑漆漆的,表面有不少旧痕。应该是装杂物废弃货的箱子。 “可能是装的萧青璎用过的一些衣物之类吧。”他不以为然。 “应该是。”张荣方点头。 抬起头,忽然他一眼看到后面跟着的巡照房奇山道人。 奇山道人身高两米,体型极其引人注目。 张荣方如今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和其相差极大。 但此时他的体型同样颇为健壮,特别是上半身,双臂肌肉凸显,并不落多少下风。 “这奇山跑这里来干什么?这地方没什么好巡逻的吧?”一旁的张新泰疑惑道。 “或许是刚好巡逻到这里。”张荣方道。 只是他注意到,奇山的视线,似乎不时的在盯着前面的大箱子。 ‘难道说....!?’张荣方心头联想起刚才的熟悉香气,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啪。 他一下顿住脚步,回头看向那个和他擦肩而过的箱子。 马上,他明显感觉到,那抬箱子的两个道人,身体开始紧张起来。 而且,在后面的奇山,也视线一下落在他身上。 似乎因为他这个举动,一下便引得了三人的警惕。 “等等!” 张荣方忽地出声。 他怀疑,那箱子有问题。 那两道人顿时一愣,随即走得更快了。 张荣方就要上前,却忽然脚步一顿。 “张荣方,你现在已经不是萧榕门下了,有些事,不该管的别多管闲事。”奇山的声音在后面冷冷传来。 一边的张新泰眼神一眯,马上发现不对。 “怎么?”他向前一步,挡在张荣方和奇山之间。 张荣方看着箱子,微微默然。 “没事,算了,奇山师兄说得没错,我现在已经不是明光法师门下了。确实不应该多管闲事。” 他不确定那箱子到底有什么问题。如今自己也已经被逐出师门,没必要再去趟这趟浑水。 “走吧,师兄。”他转身,不再多看。 “就应该如此,你若再插手,万一又被萧榕那死老头冤枉,岂不是自讨苦吃?”张新泰笑道。 若非必要,他也不想和奇山对上。 真要动起手,奇山还要略胜一筹。 两人当即不再多说,和奇山擦身而过,慢慢朝着远处走去。 奇山轻轻吐了口气。 刚刚若真的被发现,他没把握迅速拿下张新泰。 若是暴露,他恐怕也会被连累下来。 不过张荣方这小道士,警觉性居然这么高。 难怪之前陈无忧几次都被此人搅乱计划。 他忽然有些明白,陈无忧和焦腾一定要先把此人弄走的原因了。 “张荣方此人,如今怎么和张新泰走得这么近?”他忽然又想到另一点。 “好像是被逐出明光法师那里后,又被张轩法师收入门下了。”一旁的巡逻弟子小声回答。 “啧啧...当真是好运气。此子确有不凡之处...可笑那萧榕有眼无珠。”奇山叹了几声,挥挥手。 “继续走。” “是。” 箱子也好,巡逻队也好,一行人继续往前,朝着山门走去。 箱子内。 萧青璎轻轻闭上眼,眼泪不断从两边眼角往下滑落。 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又再度坠落。 绝望混杂着悔意,宛如双手般,不断拉扯着她的心口。 奇山说得没错.... 爹爹和她,真的有眼无珠....将本该信任的人赶走,不该信任的恶人,却给他信任。 若非之前伤得荣方师弟太深,刚刚他又何至于连试试都不敢? 这一切都是她们自找的。。 浓浓的恐惧,伴随着越发安静的周围,不断侵袭着她的内心。 ‘爹....小璎...小璎再也不敢了...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27 (谢上仙齐天盟主) 张荣方没再多想,那箱子本就是杂物箱,里面放一些萧青璎丢掉的东西,也很正常。 他一路和张新泰返回住处,再度热了热煎好的药,喝下一大碗。 一口气又吃了几大块卤猪腿肉。 一股股热流不断从胸腹中汇聚而起。 张荣方抬手,视线凝聚在手掌上,顿时属性栏再度浮现。 ‘张荣方——生命15-15。 技能:回春净时符典-岳型符(破限)(破限技:重山),观虚功(第一层精窍)。 可用属性:1。’ “还是没什么变化啊...生命和技能。” 要想提升品级,必须入门第二门符法,但现在符法朝气符,就算有师傅手把手教导,没有一个月时间,别想入门。 这么长一段时间,若是完全空置下来,有些浪费.... 毕竟到时候又会有新的属性入账。 张荣方想了想。 “先攒起来,等入门后,一口气点满朝气符算了。” 他放下手。 其实现在属性显示的能力,主要是用在看自己身上。 用来看别人则有些鸡肋。 收集了这么久的数据信息,清和宫大部分人的属性生命,他都能看到了。 但技能是真不好采集。 毕竟别人会什么武功符法,又不可能明白在你面前演练。 “另外....生命属性....到底影响的是什么地方?” 关于这点,张荣方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分析。 他已经感觉到,随着生命属性的提升,自己的耐力,精力,力气,爆发,都在跟着提升。 并且身体还变得很不容易生病,显然免疫力也提升了。 若是上辈子,只要被冷到十分钟,就铁定感冒。 但在这里,就算直接用冰凉井水冲澡都没事。 想到这里,张荣方忽然想到,赵大葱师姐的属性。 ‘她的生命是15-19,上限高得可怕,这是否就是她天生力量大的原因?’ ‘若是如此....这生命属性,或许能在整体身体素质上,有较大的增强。若是我将其提升到一定高度...会不会成为天生神力?’ ‘不对...’ 张荣方忽然想到什么,迅速走到书桌边? 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牛皮纸。 上边用炭笔写满了他对很多人的数据收集。 都是用的简体字,除开他外没人能看懂。 很快? 他便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张纯希? 生命22-27.技能:观虚功(元婴期)。’ “张老殿主是纯粹的文修? 生命已经到了二十以上? 却还被摔跤撞得差点晕过去。可见这生命并不是影响的力量爆发等。 最大的可能,生命应该是影响寿命? 其余我的提升,很可能就是由岳型符提升的....” “这么看来....武功的境界层次? 是可以提升人体的力量,爆发? 耐力? 速度等的。免疫力暂且存疑,需要验证。 毕竟,张老殿主和武修的区别? 就在于武功。一个是纯粹文修? 一个是多修了武功。” 张荣方觉得这个分析? 是最为贴近现实的。 “这样一来,我或许可以多修几门武功? 用不同武功来提升堆叠身体素质? 武功的选择? 不用非限制在大道教武学上。” 这个想法一出? 张荣方顿时心动了。 如果每一门武功都能提升自己身体强度,那么当他用大量武功堆砌一身时? 自己能提升到什么程度? 想想就感觉带劲! 自从来到清和宫后? 一路上他处处因为自己的身份被压制? 处处憋屈。 若是能在武功上冲出一条路? 日后....岂不是能自由畅快许多? 要不是打不过的人太多? 他才不愿受这劳什子闷气。 当下,张荣方放回皮纸,起身便又迫不及待的出了门。 他搬家的房间位置,就紧挨着张新泰。 这也是张新泰主动安排的。 顺着走廊拐了个弯,就到了张新泰的房门前。 敲开门,张荣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嗯?想看看其他差一些的武功,拓展视野?”张新泰正在房内静修观虚功,听到这个说法,也认同的点头。 “这个确实需要,毕竟日后早晚都会遇到其他擅长各种武功的练家子。知己知彼也能避开不少危险。” “你等等啊。”他转回身,去了房里一顿乱翻。 没几分钟,便手里拿了两册薄薄的羊皮册子出来。 “喏,这是我爹的两本收藏,你看看了解下。是他以前随手打死的对手身上的。说起来也是可惜,那老头年轻时候打死的对手不少,但随身携带秘籍的人就这么两个。 要不然,还能收集到不少的秘籍。另外,其余的武功套路,回头你让老头说下,演示下应对战术,就可以了。” “多谢师兄!”张荣方抱拳道。 “你我兄弟,这么客气作甚,去吧,我还得继续练文功。以后能不能活到九十岁,就看这个了。”张新泰明显对文功相当着紧。 张荣方接过两本皮纸册子,回到自己房间,借着烛光定睛一看。 第一本上面,黄纸黑字写着:‘泰昌鹰爪功’。 第二本封面,则是用红色丹砂,写着:‘龙蛇提纵术’,后面还有两个小字:真一。 “好家伙...这难道是真一教的武功??”张荣方心头一凛。 在大灵,真一教是比大道教势力,还要强悍许多的道门大教。 大灵道门有二,真一,大道。 其真一祖师是明山五子,很受大灵皇庭器重,并奉皇命,建立集贤院,统辖天下道门。 大道教和其相比,只是在集贤院占据了几个高层席位,综合势力远远不如。 “连真一教的武功都能弄来,这个便宜师傅当真是....”张荣方还能说什么,当即翻看查看。 第一本泰昌鹰爪功,就是相当简短的内容。 练法分多段: 第一段,用糙米置入盆中,反复用手指刺入,磨砺皮肤。 第二段,糙米盆中混入石子,重复上述过程,直到无痛觉。 第三段,以手指点石,锻炼肌肉骨骼坚实度。 第四段,以手指勾提重物,以自身上手不觉疼痛为准。 第五段,以铁砂盆,手指呈鹰爪刺入练习,同时加大勾提重物重量。 第六段,选择树木岩石,实际击打。开始习练配套技法。 最后面,还有详细的养法,需要用特制的跌打损伤丸和红伞药酒,在每次锻炼完之后,进行热洗。以免留下隐伤。 秘籍上还有着每一阶段,练到什么标准才能进入下一阶段的细节。 技击法,则是围绕习练成功的鹰爪,如何最大化发挥威力的套路。 技击法的档次很低,套路也很简单,对于岳型符破限了的张荣方来说,稍微看一遍,便理解透彻了。 关键还是鹰爪的炼成。 ‘按照秘籍所说,鹰爪习练,不看资质,只要有恒心毅力,双手手指不缺,都可修行。 此鹰爪功,三年可初成,之后易学难精,若有调和鹰爪气血之法,或可踏入更高境界。’ “鹰爪功....”张荣方想象了下,这功法,等实在没武功练时,用来突破品级,或许可以。 主要是功法实用性不强。 同级之间,你用鹰爪,人家一把匕首带毒,就能发挥出和你相同的威力。 若是对方穿一身厚皮甲,这鹰爪功就得被废掉大半。毕竟你指头就那么长.... “只能用来补充修行。” 他微微摇头,又看向另一本秘籍。 龙蛇提纵术。 翻开这一本,字体都是用丹砂书写,纸张也细腻很多,显然和鹰爪功不是一个档次的。 起码书写者有钱许多。 这本武功内容也不难,就讲了一套步伐,配套心法。 步伐名龙蛇游,似乎是取的龙蛇游动潜行之意。 描述中提到:此法修成后,能行走无声,来去如风,视陡峭泥地如平地,更能自如攀爬树木,如真的巨蛇。 ‘就这个了!’张荣方心头一喜,朝气符短时间入门太慢,这龙蛇游倒是相当适合。 步伐不难,心法入门也很简单。 后面虽然易学难精,可他是什么人? 只要能入门,就是一坨屎,也能给你点成黄金! 当下,张荣方仔细研读龙蛇游,通篇不过几千字,看完后,他放下书,开始在房间内来回尝试。 初始入门,只需要记下龙蛇游的基础步伐,一共六十四步,用一口气全部走完,不能错漏。 这便是算入门了。 龙蛇游练成后,有三个境界。 第一蛇游。 第二龙游。 第三龙蛇合一。 有着朝气符的高难度基础,以及自己整体的耐力,气息基础。 张荣方反复熟悉记忆步伐,然后尝试十来次,便碰巧成功了一次。 虽然只是碰巧,但属性栏不管其他,只要成功一次,马上便在他的技能后面,显示出了龙蛇提纵术的字样。 “成了!” 张荣方抹了把额头汗水,露出笑容。 有了其他武功的基础,再来练这种差一级的功法,入门就相当容易了。 坐下来休息了一阵,他喝了几口水。 然后低头看手,视野里浮现出属性栏。 ‘张荣方——生命15-15。 技能:回春净时符典-岳型符(破限)(破限技:重山)。 观虚功(第一层精窍)。 龙蛇提纵术(入门)。 可用属性:1。’ 没什么犹豫的,张荣方当即,注意力集中在龙蛇提纵术后面的加号上。 想象着轻轻一点。 唰的一下,可用属性从1变成0. 而龙蛇提纵术后面的括号,入门二字迅速消失,模糊一阵后,重新清晰,变成掌握。 28(谢上仙齐天盟主) 嘶... 张荣方放松的双腿,连带着腰背,全部陡然发烫起来。 无数的热流在身体涌动,激荡。 他脑海开始发晕,浮现出自己无数次反复习练龙蛇游步伐的场景。 随着记忆的不断重复,张荣方的双腿渐渐开始膨胀,变结实有力。 腿骨也微微被拉长,导致他整个身高高出了起码三厘米。 肌肉不断被撕裂,重组,从之前的普通,一次次变得更强。 这种现象一直持续了数分钟,才慢慢结束。 呼.... 烛光下,张荣方从椅子上站起身,活动了下双腿。 此时他感觉腰腿力量比之前强了一大截。而且龙蛇提纵术的步伐心法,在他心头熟练至极。 心头一动,张荣方往前猛然一窜。 嘶.... 他躬身行走间,身体贴近地面,步伐密集轻快,隐约发出细微蛇行声。 声音不大,比起一般人脚步声要小很多。 若是在山林里,很容易会被风声,树叶声掩盖。 一时间,房间内不大的空间里,短短数秒,便被张荣方来回跑了五六圈。 猛地停下,他脸不红气不喘,动静转换极快。 “好功法!” 情不自禁赞了句,张荣方感觉,这龙蛇提纵术,虽然没有整体提升他的实力,但在双腿的力量上,移动上,都有了很大提升。 而且,这功法炼成后,速度比他以前真是快了一大截。 ‘速度提升,配合岳型符一起冲刺进攻的话? 威力又能大出不少。’ 张荣方心头满意。 事实证明,他选择差的容易入门的功法? 堆砌掌握? 确实是正确的途径。 起码能极短时间内? 提升他的实战能力。 属性点用完了? 功法也提升好了,张荣方也满足了? 当下洗洗脸脚,到头便睡。 * * * 嘭! 萧榕面色铁青? 一掌打在座椅扶手上,将扶手打断成数节? 分散落地。 他看着面前茶桌放着的信纸? 那上面写着的字迹,胸膛不断的剧烈起伏。 焦腾。赵大葱,洪达? 站在一旁? 同样面带怒色。 “焦腾...你怎么看的师妹!!?现在人不见了? 你一个人回来又有何用!?” 赵大葱面容扭曲,盯着焦腾怒斥。 “弟子...有罪!我只是上个茅房的功夫....哪想到...” 焦腾面色愧疚? 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咚咚咚朝着萧榕便是一顿叩头。 “别吵了?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对方另有目的? 应该不会把师妹怎么样? 我们必须尽快把人赎回来。”洪达沉声道。 “信上提到? 只让师傅一人下山去约定地点。”他继续道? “但我们完全可以悄悄跟在后方? 随时准备出手支援。” “能从清和宫内抓人...陈无忧在哪??!”萧榕猛地出声问。 “我去找过了,他...确实不在自己房间。”焦腾沉声道。“师妹身在道宫中,若是当着诸多道人的面,被强行掳走,绝对有机会大叫,但她没有大叫。很显然....能让她这么配合的,只有其最熟悉最信任的人。” “陈无忧!!!”赵大葱气得咬牙。“我就知道是他!” “张荣方呢?有没有这个可能?”萧榕深吸一口气,问道。 “不可能!小璎师妹就没信任过荣方师弟!师傅,到现在你还不相信荣方师弟是冤枉的!?”赵大葱扬声反问道,表情难看。 “收拾下东西,明日一起下山!”萧榕没有回答,“洪达,你别去,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通知监院,他会知道怎么办。” “是!师傅!”洪达抱拳沉声。 “大葱,焦腾,二人随我一道,我们注意声响,别被人发现了踪迹。先找到对方,救人要紧!”萧榕吩咐。 “这次救人,人数贵精不贵多,大家带好传讯筒,一旦安全救下小璎,马上发射,以便让监院那边带人围剿。” “是!” 几人一起应声。 只是焦腾虽一起和声,可眼中隐隐闪过一抹异色。 * * * 次日。 张轩阁楼后院。 张轩不在,张新泰和张荣方两人,在院落中你来我往,拳掌相接,正仔细拆招。 张新泰背着一只手,单手应对,也面色从容。 身为二品,他无论力量,速度,爆发,都要比张荣方强一截。 张荣方毕竟现在还只是锻筋层次,各方面身体素质并未被开发到入品。 不多时,张新泰单手用力,荡开招式,退后一步。 “好了,拆招差不多了。先休息下。” “好。”张荣方点头。 “对了,荣方,今早我看到萧榕和他几个弟子一起下山了。看其神色,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可知道消息?”张新泰好奇打听。 “下山?”张荣方摇头。“我和师兄你一起回来的,中间也一直没离开房间过,能知道什么?” “我还听说...”张新泰话没说完,门外便传来一阵询问。 “张新泰师兄可在,监院有事相招。请前往玄心殿集合。” 声音清晰沉稳,说完便迅速离去。 “这么急,看来有急事,我先走一步,回头再说。”张新泰闻声,对张荣方道。 也不耽搁,他快步走出后院,从后门出去,朝玄心殿方向去了。 张荣方站在原地,回想起张新泰师兄所说之事,莫名的,结合昨晚他遇到奇山道人押送箱子那一幕。 “难不成,真出事了?” 站在原地,他又练了下朝气符迷烟步,可惜心思不宁,担心赵大葱师姐,以至于精神不集中,效果不好。 当下他也不强求,离开阁楼,返回自己房中。 刚拿出钥匙打开门,张荣方一眼便看到自己桌面上,放了一张纸条。 “嗯??” 他瞄了眼纸条周围,视线落在了略微宽敞的窗缝上。 应该是从窗户缝隙塞进来的。 走上前去,张荣方小心用一块抹布,隔着手,打开纸条。 纸条上写着一行字:务必小心陈无忧父子。 字迹歪歪扭扭,似乎写得很艰难。 张荣方一眼便认出来,这是赵大葱师姐所写。 赵大葱小时候家里重男轻女,没机会上学学习文字,所以到了清和宫才开始慢慢学习。 平日里,她也经常会询问张荣方一些写字上的问题。 所以张荣方才能认出,这是赵大葱师姐所写。 他捏着纸条。 ‘师姐这个时候,给我传纸条作甚?她应该早就知道我一直都怀疑陈无忧才是....’ ‘字迹上,确实是师姐所写,除非有人擅长摹写笔迹。 那么,为什么她这个时候要给我传纸条?’ 他百思不得其解,索性捏着纸条,直接出门去找赵大葱。 这个时间还算上午,他今日轮换,不需要做早课。 一路沿着巷道,来到赵大葱所住的弟子房前。 房间门上了锁,里面空空荡荡,没人。 张荣方又迅速去了武修道场,这里是赵大葱经常练武的地方。 一样没人。 还有之前那个隐秘的后山练武空地,依旧没人。 到了这个时候,张荣方隐约感觉不对了。 回到弟子房,他迅速找了几个路过的杂役弟子询问。 “赵师姐,一早就看到和明光法师一起下山了啊?”一名杂役弟子诧异道。 “今天一早?”张荣方问。 “是啊,一起的还有明光法师的其余几个弟子,焦腾焦师兄也一起的。”那杂役弟子回答道。 “知道他们去了哪么?” “不知道,不过您可以去问问洪达师兄,陈慧师姐他们,他们还留在山上没走。我刚刚还去送了换洗的鞋子。” “多谢!” 张荣方抱拳,转身迅速离开。 萧榕如何,他并不关心,当初的人情,他几次相助,最后再被逐出师门时,已经还完了。 但赵大葱师姐对他颇为照顾,这次师姐莫名来传纸条,很可能要出事。 否则为何她不亲自来和他当面说,而是要用纸条这种方式?明明这种方法对她来说很不熟悉。 最大的可能,就是她来不及亲口说,不方便来找他说。 结合今早一早就下山的行动来看。 很可能萧榕是遇到事了,所以带着赵大葱师姐等人一起下山了。 事情很可能紧急.... 没有停留,张荣方当即去往洪达所住的房间。 * * * 距离清和宫十三里外,一处水潭边。 细密的小瀑布从高处垂直落下,砸入下方碧绿小水潭,溅起片片水花湿雾。 一行人身穿白蓝道衣,快步穿过林地,来到水潭边。 “就是这儿。”带头的老道双手戴着灰色手套,脚下一双贴脚牛皮靴,双臂绑着细长布带。 其眼神锐利,面容上隐含一丝焦急。 此人正是才下山的传功度师萧榕。 他身后站着的,是弟子焦腾、赵大葱二人。 三人在附近找了半天,都没发现有其余人影。 最后无奈之下,只能按照约定,先来这里。 “有人来了!”忽地焦腾提醒道手指了指水潭另一边林地。 萧榕二人连忙朝那里看去,果然看到几个身材消瘦的蒙面汉子,提着乱七八糟的武器,押着一名熟悉的人影,慢慢从林子里走出来。 三人定睛一看,那人影正是他们之前一直在找的萧榕之女,萧青璎。 此时的萧青璎衣衫还算完整,就是嘴里被塞了一张抹布,呜呜的说不出话。 “小璎!你....”萧榕顿时激动起来,往前踏出一步。 突然,他感觉自己后背一阵剧痛。 嘭!! 一股大力,狠狠从后方,打在他背心处。 萧榕当场被打得往前跌出去,胸口一闷。。 噗。 他张口便是一大口血呕出。 29(谢青宁子盟主) 水潭边,大量水汽被砸得朦胧飞溅。 萧榕身上的白色道衣,已经被染上大片血迹。 他跌倒在地,血水洒在草地上、泥地上,印出一片淡红。 “焦腾!你疯了!!?” 身后传出赵大葱的怒吼声。紧接着拳脚剧烈撞击的声响。 萧榕不敢置信的艰难回过头,正好看到焦腾正在赵大葱的发狂进攻下,艰难应付,左支右绌。 “动手!”一旁林中,此时又冲出数人。 其中当头的,赫然是他之前一直有所怀疑的陈无忧! “师傅,好久不见,别来无恙。”陈无忧笑着朝萧榕抱拳,随即手一挥。 其余两人顿时加入围攻赵大葱的行列。 既然已经被暴露了,他也懒得隐藏了,如今大局已定,一切都已注定。 萧榕面色狰狞,勉强支撑起身体。 “果然...果然是你!!” 陈无忧笑了起来。 “正是弟子,没办法,谁让您的女儿这么好骗呢?之前家父可是警告过您,您不听,非要倒向监院。那就没办法了....” “看来...焦腾,张荣方,都是你安排的人了....”萧榕点头惨笑道。“好一个苦肉计,牺牲张荣方,然后让我更加信任焦腾,结果却是这般下场....” 陈无忧再度忍不住笑了,也懒得解释,就让这老头自己这么认为就是。 优柔寡断,害怕得罪这个,得罪那个,只会忍让怀疑,无论在什么地方,这种人都是第一个被处理的。 “等等,那个张荣方,之前搞死我两个兄弟,也是你的人?”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山匪中,带头的黄聚德面色一变大声道。 他一脚将萧青璎揣在地上滚了两圈。 “陈小子,你他娘的给我耍花样是吧?” 陈无忧皱眉。 “我们不是说好,等我爹掌握清和宫后,再处理此事么?还有? 那人不是我手下,我也被他坏了好几次计划。” “当真!?”黄聚德皱眉。 “自然当真? 之后此人交由你处置便是。”陈无忧淡淡道。 “嘿? 那好!”黄聚德满意点头。 听到这里? 萧榕一愣。 他此时哪里还不明白?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看错了人? 将真正包藏祸心的焦腾,看做是最信任之人.... 也是他一手? 将自己最爱的女儿,害成如今这个惨状。 他忽然全部明白过来? 也全部想通了。 从一开始? 焦腾便一直在悄悄动手,配合陈无忧设计。 结果中间被张荣方破坏数次,导致他们功败垂成? 他们便设计? 将张荣方赶走。 还因此把之前的事? 栽赃给张荣方,反衬自身获得自己的信任。 如今.... 自己轻信了谎言....错看了焦腾....赶走了真正护着女儿的张荣方.... 这简直.... 简直.... 萧榕眼珠充血? 心头越想越气? 一股闷气四处冲撞? 始终无法冲出。 无数的后悔,痛苦? 难过? 重重情绪汇聚一起。 终于。 噗! 他再度一口血喷出? 整个人精气神迅速萎靡下来。 “爹!!”萧青璎挣脱嘴里的抹布? 痛苦的大叫着? 泪水模糊了视线,打湿了脸颊。 只是就在她尖叫声响起的同时。 “走!!”萧榕忽然身形一窜,双拳全力朝着焦腾狠狠一砸。 嘭! 焦腾猝不及防被打中臂膀。然后被赵大葱一拳砸中左肩。 “大葱,走!!”萧榕再度出声,强撑着一顿快攻,疯狂打向焦腾。 一时间焦腾被其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再怎么萧榕也是三品高手,虽然如今受伤,年老,拼命时还是能爆发一阵。 其余两个助攻山匪见状,不自觉的退后几步,避开和其拼命。 这老头就是个必死之人,只要等之后,拖时间,就能无伤弄死,没必要现在和其硬碰硬拼命。 两人这一退,也正好给赵大葱留出了空隙。 她泪流满面,浑身发颤,看着师傅最后的拼命。 “走啊!!”萧榕的声音再度响起。 赵大葱身体一震,当即不再犹豫,转身就跑。 “拿下她。”陈无忧面色不变,周围林地迅速多出十多人,从各个方向围向赵大葱。 “滚!!”赵大葱身体紧缩,脚下猛地发力,往前冲刺。 正前方的两人被她拼命的势头吓住,连忙抬起手里锈刀,试图用刀刃阻扰。 但赵大葱丝毫不顾,步伐一晃,勉强避开要害,一下撞上去。 砰砰两声。 两名山匪被她撞得摔到两边,胳膊肩膀都有些错位。 但两人的阻扰,还是让赵大葱胳膊两边多了两条刀口。 她狂叫一声,闷头往前冲,在被阻碍减速的一瞬间,后背又嗤嗤两下,被砍了两刀口子。 血水顷刻间染红衣服。 但她此时顾不了这么多了,必须尽快返回清和宫求援,否则....师傅....师妹... * * * 清和宫。 张荣方手提麻袋,面色肃然,看着一队短打道衣,武修道人,正一起快步从山门处走出。 他刚刚去找洪达,洪达还不愿意说实情,对他颇有防备。 后来正好碰上张新泰和其余几个武修道人,带人准备下山救人,洪达早已将事实提前给监院说了。 张荣方这才了解这次事件。 当时他便感觉,情况可能不妙。 别人不清楚,但他经历过上次山匪事件,明白陈无忧一伙,很可能和山匪有所勾结。 如今,萧榕只是三人便下了山,这让张荣方心中有了不好的感觉。 当即他便要和张新泰等武修一起,去山下救援。 但被张新泰拒绝了,认为他实力不足,去了也起不到多少作用,反而自己可能会陷入危险。 张荣方不好明说,只能任由张新泰一行人下山。 此时,他站在山门口,望着面色严肃的张新泰,奇山道人等人下山,心头莫名的有种不祥感。 “那个奇山道人....那一晚的表现,感觉有些不对。” 张荣方给张新泰提过一句,就是不知道张新泰此时在没在意。 等到武修队伍一共八人,迅速下山后, 张荣方快步走出山门,提着麻布口袋,一言不发,同样朝山下赶去。 一前一后两边,都是朝着洪达给出的地址方向赶去。 ‘山上武修就那么多,若是奇山也有问题,那....情况可能就真的不妙了....’ 张荣方心中盘算,脚下不自觉的用出新习得的龙蛇提纵术,身体悄然无声的跟随在武修队后方。 * * * 赵大葱浑身染血,抬手挡住侧面砍来的一把开山刀。 刀刃噗嗤一下,深深砍出一道血口,被骨头挡住。 她趁机往前一撞。 肩膀全力撞在对方胸骨上,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那人当场摔倒落地,再起不能。 趁此机会,赵大葱继续朝着远处密林狂冲。 她的视线已经模糊了。 嘴里满是铁锈味,身上到处是血口,整个人几乎成了暗红色。 但换来的,是对方山匪连续死了两人。 只是短短两个照面,便被她硬生生撞死两人。 以伤换伤的打法,拼起命来,杀伤力极其骇人。 十来个山匪此时不敢再靠近,只是远远用石头大块木头,去砸去挡她。 赵大葱在前面逃,后面十来人紧追不舍。 “一群废物!” 山匪队伍中,司马光图手里拿着一个短弓,一起跟着队伍追赶赵大葱。 但无论他怎么呼喝,其余人都不敢再上去拼命。 大家都看出来了,赵大葱身上的伤很重,只要拖时间,就能硬生生让其血流而死。 如此,就更是没人上去硬拼了。 毕竟他们是山匪,不是敢死队,不怕死的大部分都已经死在了起义最初的那段时间。 这里剩下的,多是更会保护自己的。 此时两边一追一逃,一行人已经跑出了上百米距离。 司马光图担心迟则生变,终于按捺不住,缓缓抽出箭矢,搭在短弓上,一边追,一边拉开弓弦。 他眯着一只眼,瞄准前面跌跌撞撞的赵大葱。 嗤! 忽然后方传来一阵尖锐破空声,然后嘭的一下,一片烟花在树林上方炸开。 司马光图手一抖,弓弦一歪,顿时箭矢飞射而出,钉在赵大葱身侧的树干上。 他面色难看,回头看向声音烟花传开的方向。 那边隐约还传来阵阵拳脚交手声。 “清和宫来人了。嘿,就知道陈无忧那小子不靠谱。” 不过他也不慌,如今萧榕基本废了,清和宫就算来人,也要面对头领和陈无忧合力的实力。 加上那边外面,还埋伏着的十多人,真打起来,清和宫只要不是倾巢出动,来多少都是送菜。 官兵他们打不过,这些小牛鼻子难不成还杀不赢? 当下他不再理会身后,对着前面赵大葱后背,再度抬起弓,搭上箭矢。 “二头领,我们要不要回去啊?”一旁一名山匪小头目低声问。 “回去干什么?我们任务未完,人都没杀,现在回去不是白费力气?”司马光图冷声道。 他才没这么傻,回去参战危险太大,以他这点身手,回去万一受点伤,岂不是要亏? 他是工匠,不是只会凶狠好斗的武人。 比起回去,在这里欺负重伤号不是更轻松? 抬起弓,司马光图瞄准赵大葱。 嗤! 箭矢飞出,稳稳射进赵大葱右肩。 赵大葱应声而倒,被突如其来的痛楚和冲击力,扰乱心神绊倒在地。 一个山匪迅速上前,提着刀,对准赵大葱后颈一刀砍下。 唰! 陡然间他眼前一花。 一道模糊人影从身侧草丛一跃而起,宛如灰色巨蟒,从其身后一下滑过。 刹那间,刀落,人止。 山匪僵直在原地不动。 灰影骤然旋转,窜入一颗大树背后,只露出一抹侧脸。 赫然是及时赶到的张荣方。 一滴滴鲜血缓缓从双手指尖滴落。 张荣方面容冰冷,甩掉血水,看着地上已经陷入半昏迷的赵大葱。 若非他及时赶到,师姐恐怕已经.... 噗通。 此时那山匪才往后仰倒,露出面孔。。 他的双目被刺穿,成了两个血洞。咽喉处也被大力砸得往里折断,塌陷。 只是短短瞬间,此人便被偷袭瞬杀,甚至连声音也发不出。 30(谢青宁子盟主) “谁!!?”后方的司马光图浑身一僵,大喝一声。 他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居然还会有人偷袭。 没人回答。 司马光图眯起眼,四处扫视,从他这个角度,看不见躲在大树后面的张荣方。 当即,他抬起弓箭,对准赵大葱。 既然对方是出来救人的,那.... 嗖。 忽然赵大葱趴在地上的身体一动,一下朝着左侧平移过去。 她的左手被挂了根细线。 就这么一下耽搁,司马光图暗叫不妙,却已经来不及了,赵大葱已经被拉进侧面一处大石头后。 “给我上!一起压上去!”司马光图心头气急。 其余十来山匪面面相觑,慢慢朝前移动。 忽然一人顿住脚步,用开山刀在自己前面的草丛里一挑。 啪嗒。 一声闷响,草丛里一个简易捕兽夹被触动,尖锐竹子狠狠刺入泥地,吓了他一跳。 “头领,前面有陷阱!” 一群人顿时停住脚步。 他们也是在山林里混了这么久的人,对猎人用的捕兽夹也熟悉。 只要不是大意,慢慢排也能排出来,只是有些浪费时间。 可当下最缺的也是时间。 “二头领,反正那人已经废了,伤成这样也成不了气候,还是算了吧。后面可是又来人打起来了...”一头目不愿意上前拼命。 刚刚那半残的赵大葱都怼死了他们两人,现在这新冒出来的家伙,一来就打死一人,还放了捕兽夹陷阱。 他们上去是能杀,可谁愿意现在这个情况还拼命? 反正那人只是为了救人而已。 司马光图转念一想,确实如此。虽然心头依旧有些不爽,但.... “既然如此,撤!”他也不再废话,“回去统一口径,就那丑女人死了!知道么?” “明白明白,反正那女的肯定也起不来了,伤成这样,啧啧...”小头目陪笑道。 一行人不再废话,迅速往后撤离。 张荣方托着赵大葱师姐,在树干后面将其背起,听到后面人退了? 也是轻轻松口气。 刚刚那一下偷袭,他也是瞬间爆发全力? 加上那山匪也只是个普通兵丁? 没什么武功在身? 这才得手。 但若是后面十多人一拥而上? 他除了跑,别无他法。 他不是三头六臂? 也不是钢筋铁骨,这十多人不少都拿着武器? 还加上一个弓手盯着。 正面干肯定不行。 就这,还是按这些人都是普通兵丁来计算的? 若是里面有着一两个品级高手.... 情况更糟。 好在现在吓退了。他不再多想? 简单用衣服捆紧血管动脉,帮忙止血后,抱起人快速朝清和宫方向返回。 若是再不快些? 大葱师姐可能会失血过多? 到时候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 * * 萧榕倒在地上? 胸膛,后背? 全部都满是刀口。 血水染红他道衣? 也将近处地面的一簇簇草丛染红。 不远处的萧青璎已经哭哑了嗓子? 只是在地上蠕动,发出干哑的噪音。 但此时已经没有人在意她们父女了。 黄聚德和一票山匪? 正和陈无忧焦腾等人? 与后来赶到的清和宫武修六人对峙一起。 清和宫来人? 带头的? 赫然是一面白无须老道。 老道头发雪白? 负手而立,背上背着一把黑色宽厚铁尺,正站在张新泰和奇山等人前方。 “没想到,当真是你们在搞鬼。陈无忧,你和你父亲之前的所作所为,我原本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 老道轻轻叹息。 “原本我以为,你们虽执迷本门内斗,但对本教道义,终究还心怀一丝底线。可现在....” “唐监院!你以为就凭你这么点人手,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陈无忧面色难看。 他怎么也想不到,监院居然亲自带人,出现在这里。 监院唐砂,是清和宫如今明面上最强的三人之一,是真正打出来的五品高手! 关键是,唐砂擅长的武功,正适合在这种山林施展。 而这些山匪虽然看上去人多,可大多只能打顺风仗,他们一个个身体素质和胆气,早就在数次的逃亡中,被消磨殆尽。 更要命的是,黄聚德这群人,一旦见势不妙,绝对不会和他们一起拼命。 “人多?呵呵。”唐砂冷笑一下,“陈大人,这次可就要多多依仗您了。” 话音刚落。 周围林中,窸窸窣窣的迅速涌出大片官兵。 全都是穿戴皮甲,头戴铁斗笠的大灵正规军。 为首一人,身材魁梧高大,挺着大肚子,一身皮甲,连脑袋眼睛都被阻挡得严严实实。 看起来严实厚重的皮甲,在他身上仿佛完全没有感觉。 此人行走起来,步履轻松,手持一刀一圆盾,大步走在众多官兵最前方。 “果然不出唐道长所料,这群老鼠终于给引出来了。”陈大人畅快大笑。 “这趟功劳,就多谢道长相赠了!”他大手一挥,周围数十官兵迅速一拥而上。 “奇山叔,动手!!”陈无忧猛地往侧面冲去,同时大吼一声。 可惜,他眼里的奇山道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面带嘲讽的扫了他一眼。 “奇山,这次多亏你配合得当,提早给我报讯了。”唐砂面露微笑。 “陈家父子不顾道宫,草菅人命,造下杀孽,合该有此一劫。”奇山道人低头应道。 “只可惜萧榕了....”他有些惋惜的扫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萧榕。 “为了布局,必要的牺牲在所难免...更何况,我也之前提点过他,可惜....”唐砂也是惋惜。 萧榕脑子不清楚,平白害了自己女儿。 萧青璎虽然有他安置在陈家父子手下的人帮忙看护,没出大事,可一个清白女儿家,落入饥渴的山匪窝里这么长时间。 就算身子确实清白,也没人敢要了.... 两人当即不再去看萧榕父女,一前一后,上前出手,配合官兵围剿山匪。 张新泰在后面,也是深深叹气。 所以他和父亲,才不愿掺和这道宫内的争权夺利。成天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日子。 萧榕父女固然有眼无珠,识人不明。 可唐砂监院,也同样冷漠无情。 为了利益,为了权势,这年头,又有几个人能坚持本心。 当下,他也不再犹豫,快步冲出,配合其余人一起,围剿山匪和陈家势力。 而此时,躺在地上的萧青璎,这才明白,自己和父亲之前纯粹是被利用的棋子。 如今利用价值没了,根本没有人在乎他们是否还活着。 监院没了竞争对手,未来必定成就宫主之位。 她忽然一下子想通了... 这一场谋算,监院利用陈家父子勾结山匪,既一举剔除山匪隐患,送驻军将领一个大人情。 又剪除竞争对手,稳了宫主之位。 唯独她和爹爹....才是被放弃的弃子... 宫主之位稳了,她们也没了价值。 一时间,萧青璎只觉得浑身冰冷,以往看谁都和蔼可亲的监院爷爷,此时却仿佛浑身带着阴风.... 阴森得让人憎恶。 争斗厮杀没有持续多久,很快,黄聚德和陈无忧、焦腾拿身边人做挡箭牌,拼命冲了出去。 三人一个四品,两个二品。 前者拼起命来,威势相当骇人,谁也不愿上去硬挡,只是远远射箭,或者用大威力弹弓射击。 最后终究被他闯出一条路。 陈无忧和焦腾二人,则是趁机跟着从黄聚德闯出的空隙,负伤冲了出去。 除开三人外,其余人都被当场打死和抓捕起来。 * * * 正在此时。 托着赵大葱师姐,正往清和宫返回的张荣方,却是脚步一顿。停了下来,抬头朝前凝神望去。 他刚刚听到侧面有动静。 想了下,他迅速将师姐搬进一旁草丛,自己则悄悄钻进另一边灌木躲藏。 很快,侧面树林中,三道人影狼狈逃窜着。 赫然是黄聚德,陈无忧,焦腾三人。 三人聚在一起,冲出包围后,便一路狂奔。 三人除开冲头阵的黄聚德受伤较重外,其余两人都只是轻伤。 陈无忧焦腾都是二品,黄聚德四品,三人合力,没人愿意和他们硬抗。 三人一路往前,距离张荣方两人所在位置,还有一段位置。 眼看着三人就快要经过这边。 只要他们再往前十几米,就可能发现藏在草丛里的张荣方两人。 “等等!有血腥味!”黄聚德第一个停下脚步,左右警觉的看了看。 “这附近有血腥味!” “黄老大....”陈无忧面色一顿,就要开口。 “你!前面探路!”黄聚德猛地回过头,一双眼睛凶狠盯着他。 陈无忧心头一跳,就算黄聚德受了伤,也不是他能应付得了的。 换成爹在这里还行,但他....还是差了不少。 好在一边还有焦腾在。 “黄老大,不合适吧....”陈无忧后退一步,拍了下焦腾。 “我们可不是你的手下,会替你卖命。”他迅速将焦腾拉入自己一边。 焦腾心中会意,知道必须先和陈无忧一起,应付过去才行。 “既然已经冲出来了,那就分开走好了!” 他也忌惮此时的黄聚德,这家伙在另一边还有下属可用。 若是真起了什么歹心...他们二人可搞不过此人。 黄聚德冷哼一声,扫了眼这两怂包,转向朝着没血腥味的方向去了,不多时,便消失在树林中。 “我们也走!”陈无忧沉声道。 “等等!”焦腾忽然视线一转,盯住侧面一草丛。 “那里有人!” “谁!滚出来!”他忽地厉声喝道。 “别!别动手!”张荣方战战兢兢从草丛里出来,浑身都是赵大葱身上染过来的血。 他面色惶恐,躲在一颗树干后面,一副害怕到不行的模样。 “二师兄,大师兄...是我...”张荣方赶紧表明身份。 “张荣方?”焦腾诧异道,随即顿时大怒,区区一个品级都没入的废物,居然吓得他们在这里耽误这么久! “滚远点!!” 他懒得多理会,快步朝之前确定的方向冲刺逃遁。 陈无忧也是松了口气,狠狠瞪了一眼张荣方,紧随着焦腾往前冲去。 他可没忘记自己是在逃命中,万一后面官兵追上来... 这次设计布局,结果却被监院那老不死的家伙搅乱,如今功亏一篑,看来只能先回去从长计议。 长久的为了计谋而忍耐压抑,最后还是被毁于一旦,这样的憋闷,让陈无忧越想越气。 越过张荣方时,他忽地恶从胆中生。 凭什么他现在要亡命逃遁,眼前这废物反倒一点事也没。 凭什么!? 这废物小子,看着就烦,干脆打死算了! 唰的一下,陈无忧猛地一把打向张荣方后脑。 背后出手,他速度又快,这一下是真的瞄着杀人而去。 噗! 只是陈无忧面色一僵,打出的手臂悬在半空,距离张荣方的头部,只差一掌距离。 但这一掌距离,他再也没法越过了。 在他腹部柔软处,张荣方的手,比他先一步打中目标。 手掌呈刀状,深深刺入腹部,然后往外一拉。 哗啦一下。 陈无忧踉跄后退几步,肚子里的内脏肠子被硬是拉扯出来,拖了一地。 他的面色也迅速泛白起来。 “你....!!?”他难以置信的指着张荣方,眼中有着怀疑,羞怒,痛苦,不甘。 “对不住了,二师兄。”张荣方面带诚恳,“你的实力太强,我怕打不过你,只能出此下策。” 话音未落,他人影前冲,一拳正中陈无忧额头。 嘭!!! 陈无忧脑袋后仰,咔嚓一声,被打得颈骨往后折断,当场断气。 没有停留,张荣方转身冲向焦腾。 焦腾此时已经跑出一段距离,被身后的动静惊到,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目瞪口呆,发现张荣方朝他追来,顿时心头悚然。 但身为二品的底气让他低吼一声,全力一招山中落石,朝张荣方打去。 “给我死!!” 张荣方面无表情,脚下龙蛇提纵术一转,惊险避开这一拳。 二人步法差距太大。 他整个人宛如一条大蟒般,眨眼绕到焦腾身侧。 ‘岳型符。’ 他双臂张开,肌肉蠕动扭曲,宛如大蟒生翼。 ‘重山!’ 双翼下落,宛如巨剪。 嘭!! 焦腾右臂抬起,试图挡住这一击。 但巨大力量同样砸得他面色一红。 “你...!!?”他瞳孔扩张,脑海里几乎懵掉, 他完全没想到张荣方根本不是什么锻筋修为,这一击力量甚至比他二品还要强得多。 他以为自己能挡住的右臂,被这一击撞得荡开。 张荣方的双手长驱直入,狠狠砍在他脖颈上。 咔嚓。 焦腾僵直站在原地,眼中的神采慢慢暗淡下来。 他努力呼吸,试图还想从外界吸取一点新的氧气。 但脖颈基本被打断的他,连气管也和断裂的颈骨一道挤成一团。。 “我....是在...做梦??” 噗通,焦腾仰头倒地,渐渐失去生息。 31 (谢在下林妹妹吖盟主) 清和宫。 巡照房内。 陈智涵轻轻拂去道袍上的浮尘,从面前木架上,取下自己最喜欢的一把长剑。 轻轻拔出剑刃,剑身上海刻有细密云纹。 他叹息一声。 这把剑还是当年萧榕亲手赠予给他的,如今,却是要他亲手送老友一程。 “世间诸事,多有身不由己之处....” “不好了!师傅!”忽地门外传来弟子急促叫喊声。 “何事?”陈智涵不悦道。他最讨厌自己在休息思考时被人打扰。 这会严重影响他的心情。 “监院带着一帮人都下山了,而且,刚刚有内线传讯回来,还有华新县百户所的官兵出没!恐怕都是冲着无忧师兄去的!”徒弟语气急促解释。 “百户所...陈谭么.....?”陈智涵面色微变。如果单单只是监院还能处理应付,但陈谭亲自出动,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这意味着他肯定掌握了绝对的证据。否则清和宫隶属于大道教,归集贤院管辖,还轮不到他地方驻军处置。 沉吟片刻,他重新将长剑归鞘。 “收拾东西,随我下山!” “师傅,我们去哪?” “先下山查探情况再说。”陈智涵心中隐隐感觉不妙。 儿子的设局,他也多少知道一点,对老友萧榕的设计,也是他默认了的。 因为他的主要精力全都放在竞争宫主位置上,没工夫理会。 而且,他在清和宫内也布置了不少人手内线,拉拢了不少亲信手下。 就算儿子失手,也可以壁虎断尾,牵连不到自己。 但.... 那终究是自己儿子.... 简单收拾东西,陈智涵带着一队巡照人马,迅速下山,朝着之前传讯筒烟花炸开的方向赶去。 只是路还没走到一半。 在一处林地斜坡中,他豁然停住脚步.... 斜坡上,两具头颈扭曲断裂的尸体,清晰的呈现在他眼前。 上午的光线透过树枝,被切割成无数碎片,落在草地上,岩石上,以及两具早已没了气息的尸首上。 尸体就像森林中随处可见的树枝,残叶,动物尸骨,正被两头看起来黑背野狼啃食。 陈智涵身体晃了晃,眼圈微微发红,瞳孔里流露出一丝痛苦。 他缓缓走过去,靠近到十米时? 身形猛然前冲,极短时间便单手一掌? 从上往下重重砸在一头野狼腰部。 噗。 那野狼猝不及防? 根本来不及防备? 便当场腰身折断? 倒地不起。 另一头狼吓得拔腿就跑,眨眼钻入林中没了影。 陈智涵走到儿子陈无忧的尸体边。 他伸出手? 轻轻握在儿子致命的脖颈伤处,对了对手型。 “师傅.....我们现在....”身后的几名弟子战战兢兢问。 “带上尸体? 去县里。会有人帮我们报仇。”陈智涵声音低沉。 到了此时,他哪里还猜不出? 自己在清和宫的势力已经大势已去。 儿子身死? 监院唐砂带队下山,还有内线给出百户所带兵前来... 这一切都证明了一点。 唐砂那老小子彻底掀桌了。 清和宫这边的局面,被抓了现行? 陈百户这个一直中立的家伙? 居然选择支持唐砂。 日后宫主之位? 再无悬念....既然如此,他留不留下来都没意义了。 “走!”陈智涵当机立断? 抱起尸体? 迅速朝山下方向赶去。 这边的盘输了? 县里妻子那边还有翻身之处!到时候....这份杀子之仇.... * * * “快救人!”张荣方抱着赵大葱气喘吁吁,冲进丹房。 丹房两个杂役小道见状? 不敢怠慢? 迅速上前接过赵大葱。 两人抬着人? 小心放到里面诊疗台上? 放下门帘? 由丹房坤道进行救治。 张荣方则站在门外,长长吐了口气。 人他是弄回来了,至于师姐到底能不能挺过这一关,就要看天意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才走,陈无忧便选择下手,而且焦腾居然完全是站在陈无忧那边的。 这趟半路上,若非他示弱偷袭,正面交手,绝非两人对手。 张荣方在丹房门外,找了个石凳坐下,他挽起袖子,双臂前臂的位置,有着两道清晰的肿起。 那是他强行撞开焦腾格挡招数时,留下的伤痕。 ‘说到底,我虽然岳型符练到极限了,但身体素质本身,并不能完美的使用重山。 这个极限杀招,不光对敌人有巨大伤害,反作用力下,对我自己,也有不小损伤。必须得慎用。’ 张荣方坐在石凳上,看着不远处,贯通玄心殿的主干道上来来往往的香客,心中慢慢安宁下来。 无论如何,他尽力了。 没有等多久,丹房里的小道士出来,小声和他说了几句话。 张荣方紧张的面色也缓和下来。 赵大葱师姐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失血过多,伤口太多,需要静养。 另外伤口也要担心发脓病。但这些都是以后考虑的。 现在暂时没问题了。 “那师姐如今如何?可有清醒?”张荣方问。 “赵师姐现在还处于昏迷中,顺利的话,恐怕要休息几个时辰才可能醒过来。我们已经给她用了内服疗伤药,金疮药。”小道士小声回道。 “那就好....”张荣方点头。 “荣方师弟!”忽地不远处传来叫声。 是张新泰。 他脸颊上多了一道浅浅血口,衣袍还算完整,右臂衣袖破了长长口子。 “新泰师兄。”张荣方心头一动,迅速迎上去。 “你可知我刚刚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张新泰面容肃然。 “还请师兄解惑。”张荣方抱拳一礼。 当下,张新泰便将刚刚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告诉他,萧榕之死,萧青璎被绑,陈无忧失踪,焦腾背刺萧榕,等等一系列的转变。 听得张荣方目瞪口呆,听完之后,他心中除了无语,后怕之外,还有对萧榕父女,不知该作何评价。 “那萧师姐....以后会如何?” 张新泰轻轻摇头。 “她爹在道宫里,还有几个好友,监院上任宫主后,也会对其稍微照拂。但....” 张荣方也是了然,萧青璎如今,父亲死了,还是被自己最爱的人害死。 而自己又是间接害死父亲的罪魁祸首。 自己还落入山匪手里,就算真的还有清白,也不可能再干净。 这一连串下来打击.... 那个之前任性娇气的大小姐....恐怕... “要去看望她么?”张新泰问。 “....算了。去和不去,又有什么分别。”张荣方摇头。 随后他将自己跟着下山买药,发现赵大葱师姐的事,也跟着说了出来。 张新泰没说什么,只是拍拍他肩膀,跟着进了丹房,治疗脸上的伤。 * * * 萧榕之死,陈家父子失踪,这件事在清和宫引起了巨大反响。 整个清和宫,不算杂役,本就只有上百道士,其中武修只占三分之一。 而陈家父子的势力,在这三十多武修中,又占据三分之一。 随着监院唐砂的一番清理后,陈家遗留下来的武修人手,好几个都主动投诚。 小部分以前的死忠的,直接被清退道籍,赶下山去。 如此,整个清和宫的武修人数,便迅速减少到只有二十出头。 这点数量,除开部分巡照值守道宫的人,其余连外出轮换县里分据点的人都不足。 监院唐砂被迫采取一个武修带队,杂役弟子跟队的方式,组成新的巡逻队。 而为了增强道宫安全,唐砂还额外分配了部分武修中,没入品级的弟子,可以前往华新县轮值据点。 还开始额外从杂役弟子中,选拔新的修行弟子。 而就在这样的状态下,清和宫极其缓慢的开始恢复元气。 冬去春来。 转眼便是新的一年。 嘭! 张荣方和张新泰两人各自退开,头顶隐隐升腾汗水白气。 “再来!”张荣方没有动用龙蛇提纵术,只是单纯以岳型符和朝气符,出手对决。 比起一个多月前,他的朝气符已经熟练许多了。 朝气符配合其附属的迷烟步,出手之间,顿时展现出时隐时现,迷踪不定的效果。 这也是回春净时符典中,号称威力第一的朝气符核心。 “好!”张新泰面露微笑,他双手连挥,反复画圆一般。手掌不断精准的接住对面攻来的招数。 这是采灵符,也是他已经破限的两门符法之一。 作为二品,他的出手速度,和力量,都要比张荣方快一些。 此时格挡交手起来,更是轻松写意。 采灵符名字听起来好听,等你其主旨在于,从对方身上采下一点真灵。 这符法的真灵,其实就是以眼为灵。 所以采灵符招招都离不开敌人双目。 采灵采灵,采的就是人眼。 这一套符法,破绽比岳型符少,招式轻快阴柔。 只是十几招后,张荣方便猝不及防,被抓住一个破绽,一招打在他眼前数厘米处。 张新泰手刀悬停在张荣方眼皮前,微微一笑,复又收回。 “很不错,你的朝气符已经比之前熟练太多,步伐领会后,就是慢慢锻炼成身体本能,然后才算入门。” 他顿了顿。 “对了,你的岳型符破限如何了?” “还没头绪...不过应该快了。”张荣方吐气道。 他得计算着时间突破,以免太夸张,过于引人注目,受人嫉妒打压。 和张新泰交手,让他越发清楚自己的层面。。 符典修到二品的高手,如果不偷袭,他正面打,不一定能保证全赢。 秘技重山,短时间你只能用两次,就会双臂酸涩无力。如果两次打不中对手,解决不了对方,输的就会是他。 32(谢在下林妹妹吖盟主) 好在龙蛇提纵术还是很给力的,只要对方没有弓弩好手,自己打不过,逃还是有一定保证。 除非对方也刚好是轻功好手。 想到这里,张荣方抬头看了眼天色。 不知不觉,他来到这里,已经一年了.... 这一年里,萧榕父女之事,让他恍惚认识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 很多时候,不是你想要偏安一隅,就能一直平安无事下去。 “想什么呢?”张新泰看着张荣方有些低沉的情绪,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你今年十七了吧?” “嗯...十七了。” “以后有什么想法,就留在清和宫?做武修一辈子?”张新泰问。 “不知道....还没想好。”张荣方微微摇头。 “你不是还有一个姐姐么?” “是啊....距离很远,人在大都。” “以你的资质,加把劲,说不定可以去集贤院任职,集贤院也在大都,到时候不就可以去找你姐了?”张新泰笑道。 “谢你吉言了。”张荣方跟着笑了笑。 “那师兄你有什么打算?”他跟着问。 “我过阵子应该要成亲了。”张新泰嘴角上翘,面上有种止不住的容光。 “成亲?!”张荣方眨了眨眼。 “是啊,”张新泰笑道,“你嫂子是华新县城里人,经常跟着母亲来我们这儿求神上香。一来二往,次数多了,就认识了。” “好事啊....”张荣方替他高兴道。 “是啊,到时候你可得帮衬帮衬我。” “一定!” 看着师兄忍不住的笑脸,张荣方反而更加茫然了。 如今安全初步有了保障,他对以后到底要如何,也更空空落落。 “师兄,你说我一直练武的话,能走到什么程度?” “一直练武....以你的资质,花十年时间,应该可以将符典练到三品。但三品之后,就会非常难。”张新泰回道。 “三品?为什么?”张荣方不解。 “本门武学,三品到四品,是一个门槛,需要苦熬筋骨。你习武时间太晚了,筋骨有些定型了。要跨三品有些难度。” 张新泰话头一转。 “不过三品也很厉害了,我们整个清和宫里,三品和以上的人? 就那么几个。大多是二品一品,还有不入流之辈。 等你到了那个层面? 去朝廷挂职? 吃俸禄? 又可以在教内任职。可以说是相当舒服。” “定型么?那师兄你呢?你还年轻? 不也能继续往上么?”张荣方问。 “我为什么要继续往上?十多年如一日,每天苦练武功? 现在好不容易可以自己决定生活,不好好享受人生? 把大半辈子时间都投入在武功上,那我练武是为了什么?”张新泰反问。 张荣方默然。 “好了? 别想太多? 武功一道,只要够用就好,越到后面? 你花费的精力时间越多? 得到的越少。 另外? 你也分到轮值任务了吧?是巡逻还是去县城?” “去县城。” “那记得帮我带封信给你嫂子。” “没问题。嫂子住处在哪?叫什么?” “叫杨红艳。住处一会儿我写在信上。” * * * 华新县,米帮。 县城最繁华的善充街上? 吃喝最高最贵的? 莫过于街面正中的四海酒楼。 此时四海酒楼顶层? 整个楼层都被空了出来,一张张漆红桌椅没多少人坐。 一名名身穿皮袄绸缎的城内米商? 带着自己的打手分散站着。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当中坐着的一高挑女子身上。 女子皮肤白皙? 头发花白? 眼角隐现鱼尾纹? 显然年纪不小。 一身火鼠大氅将她整个身段都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倒春寒来了? 身子骨弱一些,还真有点扛不住。” 女子低头轻轻咳嗽几声。 “大家都知道,我邵全护的儿子死了。到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她顿了顿。 “我夫君从清和宫回来,整日想着这事,茶不思饭不想,人也瘦得快要生病。 我已经没了儿子,儿子牵连山匪,这事若有证据,我认。 但若是连夫君也出事,这是....咳咳....这是要赶尽杀绝不成!? 他清和宫,就这么狠毒?非要置我米帮于死地?他唐砂武功高强,若真要如此,我一个妇道人家,又该如何是好?” “帮主,清和宫也就唐砂、陈鹤秋、张轩,三人实力强劲。其余人不过尔尔。若要对付,我们可以拉拢黑拳门一起动手。” 一脖子上刺着黑色老鹰纹身的壮汉,手里转着两个铁胆沉声道。 “虽然在整个江湖上看来,清和宫不算什么,只是个三流门派。 回春净时符典用来养生还行,真要打起来,也就那样。 但,在这方圆百里,清和宫在官府里的影响力可不小。”另一黝黑汉子低沉道。 “这不是很正常之事,我前些日子还去了清和宫,和里面的文修老道讨论长生之术。这年头有点钱的谁不想活得更长点?” 一白发老妪杵着黑木拐杖怪笑道。 “其实....”披着火鼠大氅的邵全护又开口。 “唐砂当时并未赶尽杀绝,他故意留有余地,放了我儿一马。 这点,我已经查清了。只是我儿在返回路上忽然身死。死时身上的伤痕,正是回春净时符典的招数痕迹。 而且是破限秘技,重山的痕迹。” “重山....整个清和宫,能融会贯通,领悟符法极致,悟出重山的人,就只有三人....”握着铁胆的刺青壮汉皱眉道。 “一个陈鹤秋,但他年岁已高,身为宫主,不可能为这点事出手。更没必要为了对付一个小辈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 第二个,张轩,二十年前在外面闯出名声,后来不知为何销声匿迹。 第三个就是唐砂,毫无疑问,唐砂的嫌疑最大。” “并非唐砂,他当时和陈百户一起,还有不少人证看到他在场。”邵全护缓缓摇头。 “那就是说....张轩?”铁胆壮汉眼神一冷。 “有无可能还有第四个领悟重山之人?”有人出声。 “不可能。重山秘技的领悟基础,是将岳型符千锤百炼到极致,之后还要再破一次极限,才能悟出其最深处的奥妙。这点就连我夫君也做不到。”邵全护否定道。 她夫君便是陈无忧之父陈智涵,也是清和宫巡照房房主,真正的五品高手。 连他都做不到,可见这一招重山之难。 “夫君提过,重山秘技,没有三十年以上的岳型符功底,别想摸到一点皮毛。 如此看来,最可能的就是张轩了。”邵全护面容越发阴沉。 “五品,当真了不得啊....张轩既然敢杀我儿子,如此肆无忌惮。那大家也都不用顾忌什么了。” 她低头再度咳嗽几声,捂着嘴的手绢上隐隐浮现血迹。 “老丁。你欠我的一条命,现在,可以还了....” 刺鹰壮汉手里的铁胆一下停下,丢给身后打手。 “帮主请说。” “张轩亲子张新泰,在城里有一相好,估计不日将要定亲成婚。 到时候张轩老儿必定会来,我要他,婚礼变丧礼!” 邵全护眼中的虚弱,一刹那变得幽黑刺骨。 “行!”刺鹰壮汉咧嘴笑了。“早就想和清和宫的牛鼻子交手了。就看是他的破烂符典强,还是我米帮的玄砂掌厉害。” “小心些,毕竟他已经将回春净时符典修到了五品,真按境界,你还差一筹。”邵全护轻声道。 “先拿下他儿子再说。”刺鹰壮汉不置可否。 品级只是破限次数而已,决定胜负的还有武功本身的强弱,人本身的差别。 松鼠突破一次极限,和老虎突破一次极限,两者都是一品,但能说两者一样强? “回春净时符典嘛,用来治病救人,效果还是不错的。至于江湖切磋就...”杵着黑木拐杖的老妪轻声道。“到时候我这里派一队铁奴过去,加上陈道长一起,足矣。” 铁奴指身体健壮的黑人,且都练了粗浅的玄铁掌功夫,穿上厚皮革制成的全套装备,就是寻常入品高手,也一时间难以击溃。 * * * 红山山林深处。 一短打道衣男子,快速在林地间来回习练步法。 微风吹拂,落叶纷飞。 群鸟腾空而起,盘旋转圈,发出尖鸣。 天色渐渐变晚,云层开始积厚。 忽然,正走到一半步法的男子,猛地停顿脚步,面露喜色。 “成了!” 张荣方长吁一口气,脚下将落叶踹散。 一个多月了,终于.... 他注视着视野下方的属性栏,其中技能后方,终于多出了一个新技能。 朝气符。 就在刚才。 他第三十遍朝气符步法还没练完,便看到属性栏中字迹模糊浮现。 此时他的属性,经过一个多月的积累,已经变成了。 ‘张荣方——生命16-16。 技能:回春净时符典-岳型符(破限)(破限技:重山), 观虚功(第一层精窍)。 龙蛇提纵术(掌握)。 朝气符(入门)。 可用属性:4。’ 这些时间里,生命提升了一点,全是自己练出来的。 而通过嗑药补血得到的四点属性,全部都没用。 药材喝了大半了,属性点也攒了几点,可朝气符就是迟迟不入门。 弄得他都有些焦躁。 直到现在。 看着属性栏里清晰浮现的朝气符字样。 张荣方心头一块大石彻底落下。。 “回房回房,这次一口气把朝气符点满!” 他满怀期待,收拾东西,迅速朝着清和宫方向赶去。 33 (谢鬼才鲍勃盟主) 天色暗淡。 清和宫后方弟子房区域,属于修行弟子的房间群中。 张荣方小心的将油灯用火绒点亮。 灯芯微微炸了下,似乎是沾到了点水。 他端起油灯,放在高一些的窗台上。 灯是专门的省油灯。 上面一圈有特殊设计,可以加水,让灯油烧得慢一些。 看着油灯暗淡的光亮,张荣方心头感叹。 ‘以前常听人说,某某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现在真看到这种灯...才知道生活的无奈。’ 清和宫修行弟子每月可以领到固定的灯油钱,一般平摊下来,每天是五文左右。 按照张荣方自己这段时间的对比,购买力大概相当于上辈子的五毛钱。 他闻着空气里飘散的桐油气味,抬头看了眼油灯正对着的屋顶,那里有着一小片黑色。 是被油灯熏黑的。 就这点豆子一样的灯光,亮到晚上九点半,从七点天黑,到九点半,两个半小时,就能把每天的五毛钱补贴烧光。 “关键是费眼,用久了这么点光亮,以后铁定近视....这条件,是艰苦了点。” 张荣方叹了口气。 他端了一盆水,就这冷水给自己擦洗了下身上。 头发已经五天没洗了,能够闻到一股子馊味。 毕竟是天天高强度锻炼的人。出汗量极大。 张荣方自己也有些嫌弃,不过还是忍了。 明天他就可以去县里,到时候身上抢来的钱财,就能正好用上。 别的不说,改善下生活还是没问题。 他现在的钱,都花在买药上了。 最后洗完手臂,张荣方打开窗户,窗外吹进一股子凉风。 春寒的冷意倒灌进来,让他不由得一哆嗦。 略等了十多分钟,换过气后。 他才关窗,仰躺在地上的一张草席上。 自从上次加点导致身体大出汗,把被褥都弄湿透之后。在经过数日没被褥的艰苦生活后,张荣方深刻的记住了,一定不要在床铺上练功。 平躺,仰头,望着房梁和平整的木头屋顶。 他凝神静气,等全身放松下来,才举起手,视线集中在自己手上。 唰。 属性栏无声无息浮现在视野下方。 ‘张荣方——生命16-16。 技能:回春净时符典-岳型符(破限)(破限技:重山), 观虚功(第一层精窍)。 龙蛇提纵术(掌握) 朝气符(入门) 可用属性:4。’ “开始吧。” 他视线集中在朝气符后面的加号上。 想象着用力一点。 顿时间? 朝气符后面的括号内,入门二字迅速模糊? 消失。 转眼间? 又幻化成掌握二字。 同时? 属性点自动减少一点。 一股股热流也开始在张荣方体内凭空浮现? 宛如温泉般,弥漫到他全身。 皮肤开始微微崩裂? 浮现血点血丝。 肌肉断裂了又重新续接,变得更加强大。 朝气符主修的是双腿和双掌。此时一股股热流也开始分出大部分? 涌入这两处。 张荣方明显能看到,自己的双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膨胀? 变大,微微泛黑。 一股股充沛的力量,仿佛吹气一般? 不断沉淀进他的双手中。 大量他苦练朝气符的记忆? 疯狂如潮水般? 流入他脑海。 变化持续了约莫十多分钟,才缓缓停下。 此时张荣方全身已经如掉进水池里? 衣服湿透? 头发额头全是汗水。 双手和双腿更是硬生生蜕了一层皮。 “再来!” 没有迟疑? 张荣方继续注意力集中,想象着在朝气符的加号上再度一点。 顿时间? 括号内的掌握二字再度模糊? 很快又浮现出新的字迹。 这次的字迹? 赫然是圆满。 ‘果然? 每门符法的阶段都是一样? 入门,掌握,圆满,最后应该还有破限。’ 张荣方心中了然。 还没等他细想,马上新的剧烈痛楚泉涌而来。 一股股比刚刚还要多很多的热流,宛如炸弹般,在他胸腹处瞬间炸开。 原本温和的热流,此时变得异常暴躁,仿佛不稳定的炸弹,随时可能决裂炸碎。 这一次,张荣方双掌和双腿的皮肤,开始长出一层厚厚的角质。 特别是朝气符常常练习的部位,更是远比周围厚实许多。 仿佛他已经习练朝气符很多年。 同时伴随着的,还有朝气符三年的习练记忆,以及感悟。 一次次感悟,一次次明白,一次次透彻。 在这些记忆下,张荣方对朝气符的理解变得越发深邃,纯熟。 其中每一处破绽,每一处优势,都掌握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荣方豁然从感悟中醒来。 他眼前一片黑暗,油灯已经灭了,灯油烧完了。 淡淡的月色从窗户纸透进来,给房间蒙上了一层薄灰。 他慢慢从地上爬起身。 身上单衣已经有些不合适了,被撑得鼓鼓囊囊。 “又变壮了....” 张荣方长吐一口气,摸了摸双手手腕,连骨头都感觉粗了一圈。 他看向此时的属性栏。 ‘张荣方——生命20-22。 技能:回春净时符典-岳型符(破限)(破限技:重山)。 观虚功(第一层精窍)。 龙蛇提纵术(掌握) 朝气符(圆满) 可用属性:2。’ ‘生命直接从16点,提升到了20点下限。厉害...难怪我身体变化这么大。’ 张荣方心头了然。 看着最后的两点属性。 他握了握拳,感觉力量又大了一截。 现在的他,恐怕单纯在力量上,已经和赵大葱师姐一个档次了。 之前他还需要用重山,才能爆发超过赵大葱。现在单独常态出手,就比以前力大了不少。 “最后两点,直接突破极限好了。二次破限,先踏入二品再说!” 虽然现在看起来,回春净时符典的二品,实力并不怎么样。 当初他偷袭陈无忧,打焦腾,就已经感受到了。 但此时他没有其他更好选择。 总不能用更差的鹰爪功和龙蛇提纵术吧? 都不是一个体系,转修其余武功,可是又要从一品开始破限。非常麻烦。 现在张荣方隐隐有些明白,所谓品级,以不同武功破限进入的品级,之间很可能差距非常大。 “开始。” 摒除杂念,他再度凝神,视线落在朝气符加号上。 加号轻轻一点。 两点属性骤然化零。 轰然一声巨响,张荣方脑海一阵酥麻,整个人重新躺倒在地。 这一次不光他双腿双手,连带着肩膀,腰背,全部开始肌肉膨胀起来。 但膨胀的肌肉到了一定程度,便停止了,反而宛如流水般,朝着身体内部其余部分蠕动。 月光下,他的身体开始变得越来越结实,越来越下沉。 血肉骨骼微微发出宛如烂泥搅拌般的声响,那是血肉骨骼内脏,在不断增加密度。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 张荣方身体微微动弹了下。 先是手指,然后是手腕,双腿。 他慢慢从地上支起上身。 “终于完了....” 看着此时的属性栏,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大量的习练感悟朝气符记忆,让他仿佛在极短时间内,走完了近十年的时间。 这近十年里,他没有吃喝拉撒,从早到晚,没日没夜的苦练朝气符。 如今,终于圆满。 ‘张荣方——生命24-25。 技能:回春净时符典-岳型符(破限)(破限技:重山)。 观虚功(第一层精窍)。 龙蛇提纵术(掌握) 朝气符(破限) 可用属性:0。’ “生命又提升了,24点下限,整个清和宫,就只有文修和几位高品级的高手,能和我相提并论。 可为什么张新泰师兄也是二品,他的生命却不如我高呢?” 张新泰的生命是21到21,上下限一致。 同样二品,赵大葱就只有15到19。 暂时想不明白这点,但张荣方能肯定的是,生命绝对和力量速度之类的无关。 他伸手在自己脸上,双臂上,轻轻一搓,顿时搓下很多死皮。 一顿乱搓下来,张荣方几乎把全身皮肤都换了一遍。 他用扫帚把死皮全部扫到一堆,然后站在房间中心,缓缓习练起朝气符步伐招数。 “岳型符有破限技,为何朝气符却没有?” “不对!” 忽然张荣方步伐一顿。他双臂张开,摆出重山姿态,猛地往前一打。 唰! 这一次的重山气势明显比之前大了不少。 最关键的是... 施展后,没有之前的那种双臂肩膀疲惫感。 心头兴起之下,张荣方连续双臂前斩,配合朝气符的迷烟步,从各个角度不断施展重山。 两次,三次,四次,五次! 直到第五次,他才感觉到身体有些气喘,疲惫。 这才缓缓停下。 “全力使用五次重山,才累....看来这回春净时符典的破限技,很可能是相辅相存的。朝气符破限后,是对重山发力的完善和优化。” 心头了然这点后,他略微有些兴奋。 二品,到了这个层次,已经可以前往灵官殿进行品级考核了。 就算他是蛮儒身份,也能算成一品挂职。 只是唯独不好解释,他为什么能一年时间就从不会武功,突破到二品层面。。 回春净时符典虽然不是什么强悍武学,可也不是这么容易修行的。 就算是天才,也没听过有这么快的。 34(谢鬼才鲍勃盟主) 抱着突破后的舒畅,张荣方倒头睡下。 第二日一早。 他没有跟着其余修行弟子做早课,而是去了寮房,也就是管理安排弟子各种事务的地方。 由一文修执事安排他下山去县里的准备。 执事姓徐,名仲春,是个胖乎乎,戴了一副黑边眼镜的老道士。 眼镜没有镜腿,而是用一根绳子绕后,和道髻头发捆在一起。 张荣方也不意外,这大灵和他上辈子认知的中国古代,很多地方都相似。 有眼镜也很正常。 “张师侄,华新县那边的清和观,我们已经常驻了三名品级武修,带头的是李衡师侄。 你过去一切听从李衡安排。若有杂事私事,可向李衡请述。 另外,具体出发时间,是今天之内。 山林野兽众多,最好一路上不要走岔道,多走官道,以免遭遇危险。 这是给你的干粮包。” 许仲春笑眯眯的递过来一个灰不溜秋的小包裹。 “多谢徐师叔提醒。”张荣方连忙接过,点头行礼。 在这地面礼数必须做到位,否则稍有不对,就可能会出事。 “这次张师侄你要带队的,是三人,都是去县里轮值的。这是你们的文牒,拿好。” 许仲春又递过来一叠皮纸制成的小本子,上面用小字写了很多内容。 如姓名,籍贯,道籍在哪,去过什么地方,去的地方每一个都有一个印章留下,还有文牒发放地之类的信息。 这就是古代的护照了。 张荣方小心接过。 没有这东西,在大灵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城。所以必须得小心收好。 出门,和一起出发的其余三人见过面后,张荣方带上自己行李,去师傅张轩那里和师傅师兄告别,之后才从清和宫山门,缓缓走出。 一行四人走了数百米? 张荣方蓦然回头,看着那清和宫的三洞山门。 道教山门的三个洞? 象征三界? 分别是太极? 无极? 现世。 跨入山门,代表着便是跨出三界。 所谓跳出三界外? 不在五行中,其中的三界便是指的这里。 此时张荣方回首? 望着清和宫宁静的诸多建筑群,心头莫名的有种即将离别的感觉。 清和宫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 真正的避风港? 第一个安身躲雨之处。 如今终于要走出这里,走出这个舒适圈,踏入真正的大灵。 这一次常驻华新县? 他按照规矩? 最少要在外呆上一年。才能轮换返回。 一年.... “师兄?”身后传来其余道人的声音。 张荣方回过神来。 “走吧。” 他转身? 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山林树海,感受着身上刚刚突破带来的充沛力量和体能? 心中再无畏惧? 大踏步? 往前走。 * * * “金蚕豆,脆又香? 吃了一把? 满口香!” “熟鸭蛋? 五文一个? 油汪汪? 面又香!” “补皮靴啦,一次十五文,手艺好不留疤。” “上好灯油在洪记,芝麻油,鱼油,香果油,白桐油,样样皆有!” 热闹的集市上,人流涌动,挑着担子的小贩边走边吆喝。 商铺门前的伙计各显神通,呼喝叫卖。 酒楼门前一个个杂耍卖艺的,吸引不少路人驻足观看。 有站着累的,自然便进楼点上点吃喝,边吃边看。 打折优惠的水果摊前,衣着粗糙的农户也能挽着袖子买上几个打牙祭。 富户家的夫人小姐,在丫鬟仆人的护卫下,慢慢悠悠的从香粉店,绸缎布行中进出。 戴着圆顶帽,身穿长衣的年轻后生三五一伙,有的说说笑笑,高谈阔论,口沫横飞。 有的负手慢慢悠悠,眼神乱飘。 还有的忽遇熟人,上前驻足寒暄。 “嘿,师兄你来看啊,这成衣店门前摆了什么东西?” 集市街边,四个身穿清和宫蓝底道衣的人影,正慢慢悠悠的一路顺着人流往里走。 其中走在最前面的,便是身材已经涨到一米七八,体型健壮匀称的张荣方。 他一身修行弟子的蓝底道衣,外披白色马褂,背上背着一大包灰布包裹,道髻上用铜制月牙卡住长发。 比起之前,他的皮肤肤色微微白了点,已经从偏黑的程度脱离,成了正常人范畴。 听到身后询问,他回头看了眼。 开口的是师妹杜九。 因为年纪最小,几人都叫她小九。 小九性格活泼开朗,却又相当懂事明事理,所以长相身材虽然不怎么样,但很能活跃赶路气氛。 “什么东西?”张荣方顺着杜九指着的方向看去。 一家名叫李记成衣店的门前,摆了一块块竖着的木板,每一块木板上都写着一句话。 第一块上写着:‘莫问前程。’ 第二块是:‘只问衣冠。’ 第三块:‘衣冠不整。’ 第四块:‘前程不诚。’ 第五块:‘摹写比赛,最优者可进店二折。’ 字迹笔走龙蛇,倒是颇有美感。 “二折....!这....我们要不也参加吧?”小九有些心动。 道人并非时时刻刻都必须穿道衣,一些比较素净的衣裙也是可以的。 “还是先去道观里住下了再说。”另一男弟子沉声道,比较稳重。 “好吧...那我回头记着地儿,自己也可以来试试!是我觉得我字写得不错。”九儿兴致勃勃。 “你们谁去过清和观?我来过县里,但从未去过这边的道观。”张荣方皱眉。 包括九儿在内,三人都是摇头。 只是几人都没注意,就在他们说话间,一旁成衣店内候着的伙计,却是眼珠微转,凝神听起来。 听到他们是去找清和观,伙计一动不动,假装坐在门前打瞌睡。 直到张荣方三人慢慢走远,他才抬起头,迅速转身进了店门。 不多时,成衣店内又走出一小丫头,快步跑去隔壁一条巷道里。 这街上不少店里,都有米帮的人,若是去得晚了,可就拿不到赏钱了。 半个时辰后,张荣方一行人终于找到清和观所在。 几人交接了任务后,原本在观内的几个轮值道人,有些念念不舍的收拾行李离开。 观主李衡年轻力壮,是二品武修,如今正三十岁出头,大腹便便。 他安排了张荣方等人住处后,便大手一挥,让其自己行动,道观就交给几人负责。 他自己则匆匆离开道观,不知所踪。 张荣方也不在意,那李衡见面是一身酒气,估计不是去酒坊就是去酒楼,又或者是勾栏。 道家也不像佛家那么多忌讳。那李衡在这繁闹的华新县呆了这么久,早已成了地头蛇。 看他胖乎乎的体型,说是二品,真动起手来,怕是连一品都不如。 他安顿好一起来的几人,又在小道观里转悠一圈。 清和观非常简单,四方形的结构,一座主殿,十来间厢房,一个放香炉的殿前小场地,然后便是正大门。 整体就一最小的四合院。 整个道观,除开他们几人外,就只有观主李衡,还有两个扫地杂役。 收拾好东西床铺之类,张荣方带上师兄张新泰叮嘱的书信,便离开道观,外出找杨红艳嫂子住处。 * * * 清和宫内。 张轩盘膝坐在蒲团上,在后院空地上晒太阳打瞌睡。 两只麻雀在对面围墙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吵得他有些不满。 “爹,爹?” 张新泰兴冲冲的走进后院,面上带着一抹笑意。 “我明天准备去一趟县里。上次和艳子说好的,陪她逛山市。” “山市有什么好逛的?”张轩不想一个人呆在山上,有些不满。 “都是些山货,你又不是没见过?” “这不是马上要定亲了吗?还打算去给岳父岳母送点东西。”张新泰兴致勃勃。 “陈家的事才了结,县里那边事没办完,你急个什么鬼?”张轩撇了撇嘴。歪过头去不想看儿子。 “有陈百户那边盯着,米帮怕是已经手忙脚乱了。根本没工夫理会我们。”张新泰不在意道。 “再说,陈家要报仇,自己去找监院他们才是,关我们何事?” “你小子.....行行行,去吧,路上小心点。记得把那东西带上。”张轩拗不过儿子,只能摆摆手。 “就让我这个老头子一个人孤苦伶仃,呆在这冷清清的阁楼里等死吧。” “......额。”张新泰面色一滞。“爹,难道你就不想我赶紧生几个大胖小子?” “嗯......”张轩沉吟起来,“这个倒是....你小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还不如多生几个,给我培养培养,壮大门楣!去吧,去吧,赶紧滚!” “得令!”张新泰顿时眉开眼笑,转身迅速收拾东西去了。 “对了爹,别忘了定亲时间,你可是要一起到场的。”他跑得远了,声音才远远飘回来。 “知道了,二月初一,肯定准时到。” 张轩算了算时间,今天距离下个月初一,也就十几天了.... 唉... 他长叹一声。又要破财了.... * * * 华新县分四个区,分别是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代名。 每个区有十几条街,数百房屋。 清和观位于东区,而杨红艳家住处,是在西区,需要穿过县城中心。 张荣方四处打听询问,好不容易在太阳下山前,找到了杨红艳嫂子家。 将信件送上后,他松了口气,慢悠悠往回赶去。 夕阳下,整个华新县城一排排平房中,偶尔有一两个多层小楼,全部沐浴在红光下。 张荣方紧了紧道袍,沿着一户大户人家的围墙笔直走。 左侧一辆牛车正缓缓路过,车夫挥鞭子不断打着响,路过的地面上还残留着一块牛蹄子踩烂的牛粪团。 张荣方皱了皱鼻子,加快脚步,想要避开牛粪臭味。 只是没走出几步,前面围墙尽头,路面右拐处,悄悄多出来几个挽着袖子的黝黑汉子。 这几人目光炯炯,全都盯住这边。 张荣方脚步一顿,迅速侧转头瞟了眼。。 果然,身后也有几人走出来,手里拿着结实木棍,虎视眈眈。 虽然只是棍子,但那几人拿着的至少有小臂粗,真被砸中,恐怕骨头都要被砸断。 35(谢叁更兽盟主) “无量天尊,敢问几位居士这是何意?” 张荣方按照标准的道门礼节,对着前面汉子拱手道。 “这位道长,有点事得请你走一趟。”前面带头的汉子揉了揉鼻子,笑道。 “这...几位还没说明来意,就要贫道跟你们一起,恐怕....” 张荣方放下手,面露难色。 “你是叫张荣方是吧?”那带头汉子问。 “正是。” “那就对了。给我上!”带头汉子猛地一挥手。 前后两拨人,一共近十人,同时冲了上来。 一时间前后两头,都将张荣方包围主。 就在这群人的后方不远处,还有一人,正站在墙边面色平静盯着这边。 此人双手骨节粗大,手背发黑,体型呈微微倒三角,正是米帮两大高手之一的铁嘴鹤陈鹤。 陈鹤年过三十,面容木讷,眼珠微微发黄,是米帮明面上镇场子的两位四品高手之一。 米帮的玄砂掌本就擅长搏杀,所以四品的玄砂掌,在威力上足以和清和宫的回春净时符典五品相提并论。 此时他仔细看着前面遭到围攻的张荣方。 “此人拜入张轩门下,还得张轩父子器重。倒是可以从此人入手。做些准备。” 原本按计划,他们是打算等成亲那天全面动手,不过若是能提前做点后手,更为妥当。 眼看着一群人即将冲向张荣方,开始殴打。 陈鹤一个箭步往前踏出。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怎能对清和宫道长如此无礼?” 他声音一出,顿时宛如配合一样,两边汉子同时停手。 “原来是清和宫的道长啊,看来是我们认错人了!”带头的那汉子笑嘻嘻道。 “那怎么你也叫张荣方来着?对不住啊,都怪我们胡乱认人差点酿成大祸!”另外一边的汉子笑道。 “就是,还好陈先生正好路过这里,不然今天我们可就要打错人了。” 前后两边人将张荣方包在中间,嘴上说着道歉,但却丝毫没有挪开位置的意思。 张荣方面色沉着,看出对方就是故意的。 这世上哪有什么巧合同名,看这群人假惺惺的姿态,显然就是故意显露自己人多势众。 清和宫虽武力弱,但和官府关系不错,在这华新县城区里面? 就算是普通道人,也非寻常百姓能惹的。 眼前这些人敢惹他? 明显有背景。 不过? 既然对方要演? 那就配合他们也无妨? 看看对方什么目的。 张荣方心中无惧,面前这些人? 只要没有刀具之类利器,他自信打不过也能跑得过。 “既然是误会? 那还请诸位让开一条道。”他再度拱手。 “小道长说笑了,既然是鄙人手下得罪了你? 今天自然是要给小道长赔礼道歉? 洗洗晦气不是?”陈鹤面带微笑道。 “我陈鹤在这华新县也是有头有脸之人,若是被人看到,传出去说我失礼? 岂不是让人嗤笑?也正好? 今日见小道长仪表轩昂? 一见如故,正好结交一番。” 陈鹤笑道。 “走走走? 小道长若是今日不去? 那就是不给我陈某人面子。” 随着他话声一落? 周围一群人纷纷上前一步,面上的威胁之意隐约露出。 这话意思就很明显了。 ‘你今天不去也得去。’ 张荣方眼神微动? 知道自己躲不过。 如果单单边上这些人? 他或许不怕? 能跑掉。 但眼前此人? 气息绵长? 双腿粗壮有力,行走间五指抓地,稳中带有一丝轻盈。 这表明眼前此人很可能也练过腿功。 他心念一转。 “虽然陈先生盛情,但贫道刚到这华新县,还有要事要办,今日便不好奉陪,改日,改日一定。” 周围一群汉子顿时面露不满,纷纷往前逼近,眼露凶光。 陈鹤盯着张荣方,看了数秒。脸上慢慢没了笑意。 他身上同时渐渐散出一丝危险。 “看来道长是决心不给我陈某人面子了?” 张荣方面价发刺,身上毛孔隐隐泛起鸡皮疙瘩。 对方只是一个表情转换,便骤然给他不小压力。 这种感觉非常玄妙,就像普通人面对猛兽时,自然而然产生的威胁感。 “陈先生说笑了,贫道只是今天没空,日后还是有空的。”张荣方沉声道。 “况且,面子可不是别人给,就能有的...” 陈鹤眯起眼,沉默几秒,忽然笑了起来。 “有道理....确实,脸面这东西,没人会主动给,只有让人不得不给,才是正道....” 他双手鼓掌,看着张荣方面无惧色的眼神,露出一抹赞赏之意。 人皆有胆怯之心,但若是在势弱之时,还能坚持本心,不惧豪强。 这样的人,便是人才,是好汉。 不畏强权,这样的人才是最值得结交的。 因为若是和这样的人有了真交情,日后当自己一样面对更强对手时。这类人一样不会因为对方强势,而退缩。 “张道长,是陈某唐突了。之前确实是认错了人,我们要找的也是一个叫张荣方之人。” 当即,陈鹤退后一步,抱拳朝着张荣方拱手一礼。 “今日冒犯,多有得罪,来日陈某必设宴赔礼,还请务必赏脸。” 张荣方还以为马上就要打起来,没想到对方以退为进,前倨后恭。 沉默了下,他回礼道。 “赔礼便不用了,只要陈先生不再为难贫道,便好。” “陈某既然小觑了道长,便理该赔礼。不过既然今日已经冒犯,也不多赘言。”陈鹤微微一笑,挥手让其余人让开。 一行汉子顿时分开一条路,让张荣方离开。 张荣方点点头,从分开的空档往外离去,不多时便消失在路口拐角。 “大哥,有必要对一个小道士这么客气么?”之前的带头汉子不理解。 陈鹤摇头:“他可不是什么小道士,也是有功夫在身。而且....对付这种脾气刚直之人,来硬的用处不大。不急...回头还有时间。” 他有的是办法,让那小道士真正体验世道上的好处。 说到底,清和宫在官面上关系不浅,在城里硬来,不是什么好主意。 另一边,张荣方走到一半的路,便拐弯去了一家成衣店。 不多时他手里便提着一个装衣物的包裹出来。 下午返回清和观,观主李衡压根没回来。就只有他们三人加两个杂役一起吃饭。 吃的东西是隔壁饼铺买的各种菜肉大饼。配上凉白开,将就就是一顿。 吃完饭,没观主管辖,几人就连做晚课的兴趣也没,初来城里,几人干脆独自离观自己玩去了。 夜色里,清和观内空空荡荡。 两个杂役正借着主殿供奉的烛光,偷偷看着手里的小画本。 这种小画本在城里相当流行,里面内容包罗万象,什么都有。当然,看那两小道士脸上的表情,便知他们看的绝对不是什么正经玩意。 张荣方练完功,路过主殿,见状也不去说。 虽然是违反规矩的,但连观主李衡都不管,他也懒得废话。 走到后院的深井旁,他吱嘎吱嘎的用卷筒绳子提了几桶水。 然后就在后院空地上,脱掉衣服当头一淋。 伸手抓过今天在成衣店顺便买的一块胰子,在头发上各种乱抹。 胰子就是古代的肥皂,用猪的胰脏搅碎了,加上豆子之类的配料制成。 有些富人们还会加入各种香料。不过那样的太贵,张荣方还没到随意花钱的程度。 很快,冲洗完毕,用干布搓干,披散开来。 张荣方换上一套干净贴身衣服,然后回屋。 不多时,他手里拿着一个灰布小包,走出房间,长发也用皮绳栓成一束,披在身后。 重新来到前院,在神殿前的香炉边,张荣方从殿里拿了个蒲团,就在香炉边坐下,盘膝休息。 同时,他也在思考白天之事。 ‘我只是去嫂子家送信,出来没多远便遇到事情,那群汉子绝对不是偶然路过,很可能是故意守在那边上的。’ 回想那个陈鹤,张荣方心头疑惑越来越多。 ‘如果真的是因为我去嫂子那里,那...是不是意味着嫂子现在有麻烦?’ ‘或许一会儿晚上还应该再去试试...看到底是不是因为嫂子....’ ‘另外,县城里晚上都有巡逻兵丁,我怎么才能掩盖面孔不被人认出来?’ 张荣方想到了上辈子影视剧里的方法。 ‘蒙面黑衣?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我是坏人?半路上估计就被官府追捕了....’ 现实和电视剧终究有差距... ‘面具?我去哪买面具?以后倒是可以买张备用。而且我总不可能一直戴着面具走那么远吧? 现在也不是什么节日活动,走到半路一样会被盘问,根本没法隐藏身份。’ 从清和观到嫂子家,可是要横整个城区。一直戴着面具走,那不是更引人注目。 一旦被巡逻官兵盯上,人家可是配备有弓弩的。 张荣方不觉得自己现在能和弩箭硬顶。 一般军用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近距离威力比手枪还大。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他盘坐了一会儿,等头发干得差不多,才起身。 此时夜空月色正浓。。 张荣方束好头发,提上包袱,快步走出道观。 他决定晚上再去一次嫂子家附近,看看情况,最好能抓个人询问情况。 36(谢叁更兽盟主) 夜晚的华新县,比白天冷清了许多。 街道上一片安静,风卷落叶不断滑过,只有少许的酒楼酒坊勾栏等几个特殊场所,还有灯光亮着。 大部分民房都已经熄灯。 路上提着铜锣的更夫慢慢悠悠,时不时敲一下大喊几句。 张荣方快步进了一个小巷,不多时,便还了一身灰色长衣,头上戴着一灰皮帽。 沿着白天的路,他笔直朝着嫂子杨红艳家方向赶去。 一路上他低头,脸上抹了炭灰,看起来脏兮兮模糊不清。 很快,快要到地方时。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准备好的黑布,就这么往脸上一蒙,然后在后脑系上。 趁着街面上空空荡荡,只是偶尔路过几辆马车。 张荣方重新来到白天和陈鹤一伙人相遇的位置。 杨红艳嫂子家,在华新县也算宽裕,其父是经营书画生意的小店主,母亲在家缝制皮包之类的小东西拿出去卖。 家中就只有杨红艳一个独女。 此时张荣方来到杨家门前,隐约能听到里面有说话声传出。 杨家是三间屋连在一起的长方形平房,一间屋紧挨着街面,用作厨房。 此时厨房烟道口不断往外冒着烟气,显然里面是在烧柴火。 张荣方在周围转了一圈,很快便发现端倪。 在杨家后面有几个棚子,里面坐了几个正在烧柴火取暖的汉子。 张荣方刚刚露头,便被这几人看到。 不等他有所动作,那几人便豁然起身,快步朝这边走过来。 “在附近鬼鬼祟祟的,干什么的!?”一个汉子冷不丁呵斥一声。 张荣方没有离开,反而退入身后的房屋之间小道。 他也正好需要找人打听这边的事。 等那几人骂骂咧咧靠近了。 他猛地往前踏步,一拳砸在一人腹部。 嘭的一声闷响。 当头的那人身子弓起,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先偷袭。 这一拳分量比他想象的要重,这人一米七的个头,身上肌肉结实,倒在地上硬是挣扎着没起得来。 来的一共三人,其余两人见状? 纷纷怒吼一声冲进小巷。 两人一前一后,扬手挥动右掌? 姿势居然都有章法。 力量从腰背贯通手臂? 打出呼呼风声? 分量不轻。 暗淡月光下? 张荣方后退一步,双手连环点出? 精准拍在两人手臂的肘部关节上。 他如今已经二品,速度和力量? 还有眼力都要比这几人强出许多。 只是一接触,他便感觉到这三人都只是没入品的普通人。 只有其中一个力气大一些? 可能是在锻筋。 拍掉两人攻势? 张荣方往前欺身一撞,肩膀正好撞在一人胸口。 这人当场仰倒在地,呼吸困难? 一时间起不来身。 最后一人大吼一声? 双手朝他肩膀抓来。 被张荣方退后一步? 一记抬掌,击中下巴? 顿时失去意识。 连打三人? 张荣方正要伸手抓一个询问情况。 忽然后面又有两人闷头冲入巷道。 “好胆!” 这两人明显步伐气势完全不同? 还没到近处,便给人一股奔驰快马般一往无前的气势。 张荣方眼瞳微缩? 注意到这两人手掌在月光下隐隐发黑。 他正好突破? 心中正想尝试自身实力? 当即不闪不避? 往前抬手一拳。 岳型符的平山望月正适合这种正面冲突。 刹那间? 前面那人抬手长臂微转,对着就是一掌拍来。 嘭!! 小巷中,拳掌相交,张荣方微微一晃,脚步不动。 对方却是后退两步,力气落入下风。 只是除开力气外,张荣方面色微变,感觉拳面微微刺痛,居然在刚刚的对招中吃了点小亏。 ‘手掌发黑,皮肤如铁,这是米帮的玄砂掌!’ 他想起下山前,师兄张新泰给他提点过的几大势力的基本特征。 当即,他不再硬碰硬,而是脚下展开龙蛇游,身形宛如大蟒,骤然从两人斜下方腋下滑过,出手拍向第一人后背。 可惜这一招被后面第二人出手拦住。 两人面色微惊,他们都是米帮内部有数的精锐,都是将玄砂掌练到一品了的高手。 如今出来带队巡逻值守,居然一下便遇到一个身手如此凶悍之人。 当下,两人凝神应对,同时四双铁掌不断和张荣方交错激斗。 一时间小巷中,三人你来我往,不过四五秒功夫,便险象环生。 三人都没有什么硬功可以硬抗,一旦中招,铁定受创。 所以谁也不敢轻易受伤。 不多时,张荣方蓦然后撤。 对面两人的实力大概了解清楚了。对方的速度力量,都不如他许多,但配合不错。 而且后面那人左手不时的总想去摸后腰小包,很可能是要用什么阴招。 这种密闭小巷里,一旦下阴招,他也很难躲避。 “差不多了。” 当即,张荣方一口气屏住,脚下龙蛇游猛然一动,全力冲出。 和刚刚的速度完全不同,这一次他全力动用步法,双臂配合出招。 噗噗两声闷响。 这两个一品高手一个被打在墙上,贴着慢慢滑下来。 另一人额头中掌,倒地不起,不知死活。 呼...呼... 张荣方不断吐着粗气,一口气打这么多人,就算是他也感觉有些疲惫。 啪啪啪.... 忽然地上躺着的人边上,一名瘦高黑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巷子口。 此人一身黑色,面容背光看不怎么清楚。 只能看到他双手轻轻鼓掌,似乎很是欣赏刚刚的打斗。 “朋友身手不错。不过敢在华新县对我米帮下手...是不是太不把本帮放在眼里了?” 话音刚落,这人倏然前冲,身法速度远超刚才几人。 五米距离,眨眼即至。 来人抬手便是一掌,右掌宛如黑色獠牙,产国空气带出一抹尖啸,打向张荣方胸膛。 这一掌来得太快太急,张荣方急忙抬手格挡,试图架开。 嘭! 两人对撞一招,张荣方退后一步,面色潮红,双手手心剧烈充血,已是一片通红。 ‘好强的力量!’ 黑暗中,他朝对方仔细看去,此时月光洒下,勉强能看清其面孔。 居然就是白天遇到的陈鹤。 这家伙居然还在这里? 张荣方心念急转,就要后撤。不料陈鹤得理不饶人,再度上前。 一时间巷子里,两人短短数秒间,便交手七八招。 每一招张荣方都全力格挡,才能不被打散架势。 陈鹤的力量和出手速度,比他快太多了。几乎招招都有他使用重山时差不多的力量。 若非他脚下龙蛇提纵术配合躲闪,此时怕早已伤在对方手下。 连续十多招后,张荣方渐生退意。 当下他猛然双臂肌肉蠕动,往前一招重山打出。 月色下,他双臂宛如双翼,往下挥动斩落。 这一击来得突然,速度和力量比之前大出不少。砰砰两下,居然硬是把陈鹤打了个猝不及防。 不得已,陈鹤退后两步,随意荡开重山,一双黑手宛如金铁,就要继续往前擒拿。 却不想对方脚下一滑,转眼往后巷子深处窜去。 他有心想追,但追了几步,迎面飞来一样黑乎乎东西。 啪。 陈鹤害怕是什么暗器,以坚硬黑手打开,却感觉入手轻飘飘。 仔细一看,那黑乎乎东西只是一块黑布。 他再度抬头,已经看不见那袭击者的身影。 “刚才那招....有意思...”刚刚最后那袭击者使用的招数,让他隐约有熟悉感。 “清和宫的回春净时符典,还有真一教的龙蛇提纵术...此人.....” 陈鹤隐隐感觉,此人背后很可能隐藏不小的麻烦。 清和宫是大道教阵营,不算什么,符法武功难度其实不大,关键是真一教。 那可是个庞然大物。 能把真一教的龙蛇提纵术练到如此熟练程度,没个三四年功夫,想也别想。 若刚那人真是真一教出身.... 陈鹤一时间顿觉棘手。 他刚刚没再追击,也有这方面的缘故。 * * * 呼...呼..... 另一边街面上。 张荣方快步沿着巷道往前。 刚才和陈鹤交手,凶险程度超出他想象。 刚刚才突破产生的一丝丝满意自得,也瞬间被打得支离破碎。 ‘那人绝对不止二品,可能是三品,甚至更高。’张荣方心头估算。 一开始交手,他便全面落入下风,若非天色太暗,陈鹤有所忌惮,没有全力进攻。 他恐怕十秒之内,会被全面碾压。 此时他双臂双掌都一阵阵火辣辣疼,手掌边缘更是微微暗红色,有些肿了。 以他能徒手打石面的老茧硬度,居然都被打肿,可见那陈鹤双掌威力。 ‘若再撑几秒,五招之内,我双手都可能会被打废。这华新县,果然比清和宫危险多了。才出来就遇到这等好手。’ 张荣方一边小跑返回,一边回忆刚刚的交手。 他爆发全力的重山,一样被对手从容荡开。 可见双方力量速度上的差距有些过大。 ‘二品....还是不够格啊....关键是,这陈鹤为什么要蹲守在杨红艳嫂子家附近?’ 张荣方心中隐隐察觉,其中很可能有更深的特殊缘由。 ‘按道理说,嫂子如今即将和师兄定亲,背后站了清和宫,应该不至于有人敢得罪。难不成这些人是取保护嫂子的?’ 可如果是保护,又感觉不像。 师兄又没得罪什么人,要请这等好手来保护干什么? 而且那人自称米帮.... 想来想去,张荣方迅速饶了几圈,用提前准备的湿巾擦掉脸上炭灰,回到道观。 今晚的遭遇,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实力还太弱,和那些习武十几年几十年的高手相比,随便一下就可能遇到危险。。 所以,药材还有小半没喝完,必须尽快提升属性点。 另外,马上就要定亲,到时候师兄师傅都会来,正好可以给他提一提今晚这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37(谢欣悦齐天盟主) “不....万一嫂子这边真的遇到麻烦,必须尽快解决,那我时间拖长了也不行。还是马上赶回去通知师兄。” 张荣方转念一想,还是尽快把消息传达到更妥当。 当即他收拾行李,带上点吃喝,便连夜出了道观。 只是跑到县城门口,才发现大门已经关了。 一队守门的兵丁杵着长枪,靠在城墙边吹牛打屁。 周围也有士兵举着火把来回巡逻。 张荣方只得返回道观,等天亮开城门后,再回山上一趟。 回房后,隔壁房间隐约能听到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隔壁是与他一起来的另一修行弟子的房间。 修行弟子出身都不差,此人也是一样。 张荣方躺在床铺上,正要休息,却听到那说话声中隐约有女子娇笑。 他心中摇头,猜到对方很可能是带了什么女眷进道观。又或者是妓馆之人。 撇开心思,张荣方仔细回忆今天的交手过程。 除开陈鹤外,其余人都不是他对手,被其几下便打倒解决。 但陈鹤此人...实力太强。若是白天交手,自己估计接不过他十招。 ‘不....若是白天,或许五招之内,我就会被打散防御架势,到时候要么重伤,要么逃跑。若是运气不好,此人还有其他轻功,那.....’ 张荣方此时回想刚刚的试探,也是背心微微出了一些冷汗。 嫂子那边的事,自有师兄师傅那边处理,他们阅历经验比他丰富太多,应该很快就能处理妥当。 此时张荣方想的不是这些,而是自己加了这么点在回春净时符典上....最后依靠的却还是轻功才能脱身。 ‘若没有龙蛇提纵术这门轻功,恐怕我此时已经被活捉或者打死了。’ ‘由此可见,在现在的情况下,轻功才是我最大的保障。 如今找不到好的硬功,首选只能从轻功入手。’ 张荣方越想越对。 就算是练了硬功,耳朵孔和眼睛鼻孔嘴巴,依旧是必死罩门。 就算属性异能能让他将硬功点到极限,甚至破限。 可这些致命要害是没法规避的。 就算属性异能未来能将这些硬功罩门提升到极强程度? 可那需要多少属性点? 需要多少点才能让这些要害强到不被敌人打破的程度? 比起身法上的投资,性价比太低? 太慢。 在这个甚至有火器的世界? 唯有速度? 或许才是根本王道。 ‘高速? 加上一把足够锋利的武器,应该是最好的方向。’ 越想? 他越是觉得这是一条真正的康庄大道。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只要足够快? 别人甚至连抬手进攻自己的机会也无。 如此看来,提升身法速度? 是如今最快保障人身安全的途径。 第二天一早? 天刚蒙蒙亮。 张荣方便起来洗漱,带上小包袱离开道观,朝着山上返回。 他没想到自己才离开? 便又要回去一次。 一个多时辰后。 清和宫? 张轩阁楼。 张新泰正身穿短打道衣? 和老爹张轩一起在后院交手拆招。 两人动作时快时慢,拳打脚踢? 全是张荣方没见过的招式。 见到有人来? 两人动作慢慢减缓? 之后分开站定。 “荣方师弟,你不是才下山驻守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张新泰诧异道。 “师兄? 昨日我在县里给嫂子送信? 在嫂子家附近遇到一件事? 特来给师兄提醒。” 当下张荣方将自己遇到的陈鹤等人仔细说了一遍。 张新泰听后? 眉头皱起。 “一会儿下山? 我去一趟官府,看看能打听到什么东西。” 事情关系到自己未婚妻,他无论如何都得小心些。 张荣方见已经通告到,也就放心下来。 “事情我也带到了,信我也送到了。对了师兄师傅,本门除开符典外,有什么厉害的身法么?” “身法?就只有朝气符里的迷烟步,此步法是用来配合符法所用,不以速度著称,在江湖上只能算普通。其余便没有了。”张新泰解释道。 “是吗?”张荣方略感失望,“那武器配套的武功呢?” “也没有,我们清和宫养生为主,打打杀杀这些没多少钻研。”张新泰笑了笑道。 “不....其实还是有的。”一旁的张轩斜着眼插话道。 “敢问师傅...哪里能学到?”张荣方顿时来了精神。 “学那个干什么?回春净时符典就够你用了。一路往上,足够突破到七品境界。 你突然换其他武功,又得从头开始。一品一极限,最少也要三年以上,人生有几个三年?”张轩不耐烦道。 “只是借鉴,弟子最近总感觉自己阅历不足,想要借鉴一二,以免遇到这等武器高手,不知道如何应付。”张荣方找了个理由。 “那随你,此功法名为愿轮功,以金属圆轮为武器,练法整个清和宫都没几个人会。而且那功法还需要极强体格,否则练十年还不如别人一把刀练一年。”张轩随口道。 “求师傅赐功!”张荣方此时两种符法都已经练完了,正愁着缺合适的武器功法,当即面色喜色,拱手行礼。 “想看,自己去二楼藏书房,我收藏的功本都放那里,别弄坏就行。”张轩大手一挥,一副自己去看,别来烦我的表情。 “多谢师傅!”张荣方心头激动。 这年头好的武功秘籍的珍贵程度,不比等重黄金来得便宜。 张轩这一挥手,不知道省了自己多少时间和功夫。 当即,张荣方告罪一声,迅速上了二楼,很快找到一间半开着的小房间。 推门而入。 里面四面墙壁上,凿出了一个个小型凹洞。洞里整齐的摆放着一本本武功秘籍。 一眼扫去,房间里至少有数十本之多。 “好家伙!”张荣方心头瞬间震撼。 虽然早就知道师傅是五品高手,可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五品,是个什么概念。 别的不说,光这份财力,就远超他想象。 他上前一步,从左往右,慢慢扫视过去。 左侧腿功,中间文修功,右侧拳掌和武器。 文修功被放在最中间最显眼的地方。放置的凹洞也是最大最豪华的,很显然是张轩最重视之处。 张荣方压住心中兴奋,缓缓走上前去。 ‘杨家腿’,‘顺风腿’,‘铁脚’,‘鹰腿’,‘东林十三腿’.... 一系列的腿功应有尽有,不过名字没有武侠小说里的那么拉风。 这名字大多点出特点,来历,创始者姓氏,其余便没了。 张荣方扫了一眼,很快便看到了真一教的龙蛇提纵术。 这本被放在最上面位置,显然最被重视。并非如张新泰所说的那么随意。 “怎么,是不是还想练轻功?”张新泰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 “有点。”张荣方点头。 “其实别看这些功法多,实际上都是残缺的。你拿去练了,没有后续配套功法,就只能卡在底层品级,动也动不了。”张新泰叹道。 张荣方闻言,仔细看去。 他拿起一本顺风腿,上面简单写了,这武功是顺风镖局的整体功法里分出来的。 练是不成,但用来了解招数还是不错。 他心中惋惜,一本本的翻看过去。 这些武功中,至少有大半,都需要配套武功。 最终,他还是选了一本完整配套的腿功:八步赶蝉。 这是一门爆发型轻功,号称八步之内,甚至能赶上蝉的飞动。 除此之外,他还找到了武器愿轮功,以及,一门他最想要的完整硬功:木甲功。 带着三门完整武功秘籍,张荣方再度下山,返回清和观。 张新泰也和他一起,去了华新县查看情况,但奇怪的是,米帮的人没再出现了。 他连续三天,去杨红艳家附近,都没看到任何可疑之处。 带着疑惑,张新泰陪了杨红艳逛一遍山市后,买了点小礼物送去杨家,这才回返道宫。 张荣方也十分奇怪。 他跟着张新泰一起过去,确实没再发现任何看守,米帮的人一个也没看到。 对此,张新泰也去拜访了城内的县衙捕头,询问之后,也一样没发现问题。 终于,一周后,张新泰重新回到山上,他得为马上到来的定亲做准备了。 另外,对于张荣方的提醒,他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张荣方能感觉到他略微有些不满。 很可能他是认为张荣方认错了情况。或许米帮的人是真的认错人,才找上他的。 对此,甚至张荣方自己,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失误了。 * * * 华新县,米帮。 陈智涵恢复了一身便装,青衣长衫,手持竹简书册,借着阳光慢慢阅读着。 他在定心。 儿子死了,如今报复之日越发逼近,他必须得借着道经才能压下心头的邪火。 屋子外,空地上的陈鹤,正背着手指点自己的几个弟子掌法。 不多时,一个身披大氅的苍白女子,慢慢跨入屋子,低着头,不时的咳嗽几声。 来人正是如今的米帮帮主邵全护。 她目光落在窗边看书的陈智涵身上。 “夫君,初一那日,清和宫来的人,需要注意的也就张轩父子,其余人大多文修,品级也不高。容易处理。”。 “我们不需要完全针对清和宫。”陈智涵回道。“张轩杀我孩儿,我便也先杀他孩儿。到时,我,陈鹤,老丁,一起出手,围杀。” “我可以配合在他们吃食里下迷药,以免那张轩情急拼命。毕竟五品,真要拼命起来,打不过,带走一个同级还是没问题的。务必得小心。”邵全护点头道。 38(谢欣悦齐天盟主) “不可,万一提前打草惊蛇,被人发觉,跑了张轩三人,反而麻烦。迷药毕竟非无色无味,张轩也是老江湖,很容易发现。” 陈智涵否定这个说法。 “那便让李衡配合下迷烟,他是清和观观主,半夜下药,任他张轩武功高强,一样得中招。”邵全护再度道。 李衡贪财好色,早已被他们拿捏住把柄,如今也能成一后手。 “算了,万一被发现,到时候所有布置功亏一篑,还是定亲宴席上围攻动手,直截了当。张轩老儿,不好应付。”陈智涵再度摇头。 “也罢,依你便是。”邵全护微微点头。“我另外弄到了一把弩,到时务必万无一失!”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陈智涵叮嘱。 弩这种民间绝对违禁品,威力固然惊人,就算是顶尖高手,近距离被弓弩围剿,也难逃一死。 可私藏这种武器,一旦被发现痕迹,那便真的危险了。 “我自然知道。” * * * 转眼时间流逝,一晃便到了一月二十四。 清和观。 张荣方站在主殿门前,望着半空微微洒落的毛毛细雨,心中一片宁静。 在上次米帮陈鹤之事后,他一直没有找到后续消息。 师兄张新泰也没查到什么情况,事情便就这么过去了。 可师兄放松了警惕,他却依旧心中疑惑。 那米帮陈鹤,不像是真的找错人。更像是故意守在嫂子家附近。 米帮的人,似乎更像是在监视嫂子家。 张荣方仔细回想之前的事件,心中总有想不明白的地方。 另外还有一点。 ‘陈无忧被我打死,他爹陈智涵到现在也没踪影,很是蹊跷....这两件事会不会之间有什么关联。’ 陈无忧之死,他没告诉任何人,一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二是,一旦说了,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其中破绽太多。 ‘会不会就是因为陈无忧,米帮的动作才这么奇怪?米帮据说和陈家关系匪浅....’ ‘只是他们应该不知道是谁打死陈无忧才是?怎么会盯上嫂子?’ ‘又或者,是嫂子自己家里惹出的麻烦?’ 张荣方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通? 当即便不用想了。 他收敛念头,开始回想这几天习练摸索的八步赶蝉。 符法暂时不好向师傅讨要? 那么提升实力最快的? 就是轻功。 所以他第一时间便将八步赶蝉放上了习练日程。 同时? 这些天? 他接连服药,也终于又得了两点属性。 这两点属性? 他也犹豫着,要怎么用比较好。 龙蛇提纵术用起来不错? 但提到破限一品,便没了后续。 八步赶蝉则不同? 这门轻功相当完整? 最高可练到三品。也就是破三次极限。 三品便是这门轻功的上限。毕竟只是一门很多门派流传的大路货功法。 “还是先把龙蛇提纵术点到极限再说吧。” 想了下,张荣方还是决定先专精一样,之后再兼修其他。 他吩咐了两个杂役道人负责香客上香迎客? 再安排小九两个负责香客抽签收钱。 自己则钻回房间去? 假意休息? 实际上是准备拿今天刚到手的两点属性。 房间内。 张荣方仰躺在地,长叹一口气。 举起手? 他目光聚焦在自己手背上? 顿时属性栏自动浮现而出。 ‘张荣方——生命24-25。 技能:回春净时符典-岳型符(破限)(破限技:重山? 五次), 观虚功(第一层精窍)。 龙蛇提纵术(掌握) 朝气符(破限) 八步赶蝉(入门) 可用属性:2。’ 很快? 张荣方目光落在龙蛇提纵术后的加号上? 想象着轻轻一点。 括号内的掌握? 顿时模糊? 然后很快浮现出圆满二字。 同时间? 大量习练龙蛇提纵术的记忆涌入脑海。 张荣方的双腿再度膨胀变粗,同时身体腰背也跟着粗壮起来。 诡异的是,他同时感觉到全身上下,所有的肌肉,骨骼,都慢慢变得更加紧密。 一连串的咔咔声不断传开。 这种奇异的变化,持续了十多分钟,才慢慢结束。 一种奇妙的轻盈感,涌上他心头。 “出去试试手。” 当即,张荣方心中跃跃欲试,刚刚突破到圆满的龙蛇提纵术,到底有多快速度,多强威力,他需要一个目标测试一二。 心中思索了下,他忽然想到之前遭遇过的米帮陈鹤,顿时有了想法。 不多时,夜幕降临。 一道黑乎乎人影,从清和观悄悄步出。 才出门,那人影便唰的一下,宛如蛇影,无声无息朝着远处快速移动。 人影正是再度技痒的张荣方。 之前他只是掌握层次的龙蛇提纵术,就能从米帮陈鹤受伤逃离。 这次,他已经达到圆满,速度更快,更悄无声息。 此时快速奔跑起来,他居然隐隐有联系起朝气符迷烟步相关的步伐。 迷烟步的主要用途,是移动到敌人视线死角,配合进攻。 而两种步法轻功,此时在张荣方的脑海里,隐隐有些相通之处。 不知不觉,随着快速移动奔跑,他的步法越来越无声,越来越诡异。 忽地一队巡逻官兵,慢慢悠悠的提着灯笼,佩着弯刀,迎面走来。 张荣方步伐一转,无声钻入路边一围墙阴影中,蹲下不动。 一行十多名官兵就从他距离数米外走过,竟然一点也没发觉。 迷烟步和龙蛇提纵术之间,似乎起了某种强化补充效果。 两种步法此时被张荣方配合使用,更是如鱼得水,诡异无声息程度更上层楼。 等着巡逻官兵走过,张荣方继续快跑。 此时他速度明显比以前快了数成,脚下每一次发力,都能轻飘飘掠出老远。 不多时,前面街道右侧,一栋别致的双层小楼,便出现在他面前。 小楼两层,下宽上窄,下面有四个窗户,一扇大门,其中三个窗户都亮着灯。 烛光下,人影摇晃,不知是在干什么。 大门上方挂着一个牌匾,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陈字。 这里是陈鹤的住所。 张荣方这些天可不是只呆在道观练功吃喝,对于米帮的消息,他也从衙门的捕快那里打听了些许。 其中陈鹤这样的米帮高手,每天都会有丫鬟进出买菜购物,自然是很容易便找到了住所。 张荣方小心贴着墙边,取出后腰扎着的黑巾,戴在脸上。 然后他绕到小楼右侧,对着两米高的围墙,双手借力,往上一跳。 轻松便站到墙头,跳了下去。 轻车熟路的在小楼里转了一下,张荣方很快便找到了一个房间。 那是陈家书房。 陈鹤此时正披着皮衣,坐在书房里,借烛光看书。 他看得很仔细,但眼睛距离书之间,只有一个巴掌距离.... ‘这家伙果然近视....’张荣方心中叹息。 难怪那天交手,陈鹤硬是没敢追上来。原来这家伙近视这么严重...估计就算追上来,也是吃灰的份。 看他看书的距离,这没得六七百度,是想都别想。 看着陈鹤专注的样子,张荣方都有点不忍心去打扰他。 但一想到上次这家伙差点打废自己双手,他便又狠下心来。 只是他正要出手打穿窗户偷袭,忽地一个声音从房间里传出。 “夫君,夜深了,该歇息了。”声音柔柔的,声线清澈,有些让张荣方回想起姐姐张荣瑜。 “嗯,一会儿就好,我把这点看完就来。”陈鹤温和回道。 从语气可以听出,他和妻子的感情不错。 “过几日,初一,你真的也要去么?”女子担心道。 “没办法,此事早已定下,大哥之事便是我的事,若就此退缩,外人如何看我?”陈鹤叹道。 “可....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不会有意外,各方面都打点过了。况且我的任务并不直接参与,而是负责掠阵。”陈鹤安慰道,“放心吧,没事的。” 就在这时,小楼外走廊上,传来一阵男子哼歌声。 张荣方没在意他们聊的话,他原本打算冲进去和陈鹤交手,看能不能偷袭重伤陈鹤,但又担心伤及无辜。 此时他便站在书房外的走廊里。 那哼歌男子便是朝着他靠近过来。 当即他犹豫了下,转身悄无声息没入阴影,翻墙重新出去了。 还是换个时机再来好了。这陈鹤家中一旦动手,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围攻。 就在他离开后,陈鹤放下书册,叹息一声。 “大哥大嫂丧子,如今已经如陷疯魔,初一之日,务必要取张轩三人性命,否则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 “放心吧,我们有那个...三十步内,就算张轩把回春净时符典练到七品,也逃不过那一下偷袭。 所以这一次,我们必胜。”陈鹤轻轻握住身后女子的手,轻声安稳。 他站起身,轻轻搂住女子。 “走吧,一起睡了。” “嗯....” 两人慢慢走出书房,关上门,朝着卧室走去。 待到两人进房后。 书房另一侧的阴影角落,这才缓缓露出一双因为震动而睁大的人眼。 那正是去而复返的张荣方。 他原本打算回去,结果翻墙出去后,又感觉不甘心,自己跑了半个县城才到这里。 就这么白白浪费时间精力回去,不是他的风格。。 所以他又悄悄回了来,等着时机偷袭陈鹤。 却没想到,居然听到了这么重要之事! 39(谢Tinpass盟主) 米帮的人,居然要对师傅师兄下手??! 张荣方完全无法理解这其中的逻辑。 他睁大双目,死死压住自己因为震动起伏的呼吸。 ‘不对!’忽然他想到一点。 如果有人知道是自己杀了陈无忧,那么....由此针对自己和师傅师兄,就能解释得通了。 没有打草惊蛇,张荣方轻轻悄然退后,背部抵在墙面上,反手一抓,五指在墙砖缝隙插入,借力往上一跃。 轻飘飘在墙头一点,他无声无息落到墙外,疾驰而去。 夜晚寂静的街道上,空空落落,只有巡逻的更夫和官兵远远飘来脚步声。 张荣方心头各种念头纷沓而至,反复在思索刚刚听到的情况。 回到道观,他想到之前在嫂子家附近遇到米帮陈鹤,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巧合,而是米帮一直就在监控嫂子。 ‘麻烦了....’ 他盘坐在自己房间地面,将身上脏兮兮沾了墙灰泥土的外衣脱掉,卷成一卷放到床下藏好。 ‘现在的情况是,必须马上通知师傅师兄,然后做好防护。另外米帮在县城势力广泛,如果对方真要下定决心动手。最好的办法还是....借助官府。’ 当即,张荣方没有迟疑,倒头上床休息。 第二天一早,他便又前往山上。 清和宫内。 张轩老道端着一杯热茶,慢慢喝着,望着墙上跳闹的麻雀正发着呆。 “师傅。” 忽然身后传出张荣方的声音。 “我查到一件事,需要给您说明一下。” “你怎么又来了?”张轩无奈,被打断发呆的感觉相当不爽。 “是关于师兄的事。”张荣方站到张轩身前,行礼后认真道。 “哦?你想好给你师兄送什么礼物了?”张轩好奇道。 “不.....是米帮,弟子无意中查到,华新县的米帮很可能要对师兄不利。”张荣方迅速道。 “为什么?”张轩不解道。 “因为....”张荣方沉默了下,“因为他们可能怀疑陈无忧是师傅师兄以及弟子,杀的。” “陈无忧?”张轩这才惊讶起来,“我就说,米帮闲得蛋疼才会来招惹我,原来是少帮主被搞死了....” 他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 “此事确实有些麻烦。米帮在县里的势力很大,到处都可能是他们的人....” 他眉头皱起? 如今张新泰马上就要定亲,而准媳妇杨红艳则是华新县本地人。 如果和米帮的地头蛇起了冲突? 确实很麻烦。 “弟子也没想到? 之前弟子半路上遇到重伤的陈无忧和焦腾两人? 两人本就濒死? 弟子只是不想招惹麻烦,所以便没去救他们。 可没想到会被米帮的人记恨上...这真是...唉无妄之灾。”张荣方面带无奈。 “还有焦腾也在么?这么看来? 此事也不怪你,其实谁也不会认为是你杀了人? 毕竟那时候你也才锻筋层次,没有武器之类? 要想杀两个二品? 本就不可能。” 张轩摆摆手。 “况且,陈家父子事发后,我清和宫和米帮本就不再如以前那般亲密。如今对我父子密谋下手? 也可能是他们计划里的一环。邵全护那人? 我见过? 心思很阴。” 他又走了几步。“这样,我马上去见见监院和宫主。现在的情况可能有些麻烦。米帮的情况? 不会如你想的那么简单。 邵全护死了儿子变疯? 其他高层可是都有家室之人? 可没有那么多人愿意跟着她拼命。 所以这次米帮的计划能被你轻易发现,很可能是准备给我们传个信? 要点补偿筹码。” 张轩不认为米帮会真的彻底为了一个陈无忧? 就得罪清和宫。 毕竟清和宫背后是大道教? 是集贤院官方认可的宗教组织。 张荣方闻言? 也心里稍稍安定了点。 “如此看来? 确实很有可能。贸然对我清和宫下手,就是公然的和官府作对。米帮自己也会被剿灭,他们不会如此不智。” “正是这个理,好了,我先去查探下消息是否属实,你继续回县里,注意自己安全,别一个人外出落单。”张轩叮嘱道。 只要在城里,有官兵在,米帮也不敢公然动手,安全还是能保证的。 “是。”张荣方点头。 米帮终归是个做生意的大帮,公然在白天动手袭击别人,那就是要造反,所以在县城内还是算安全的。 现在消息送到了,他也就不久留了。 临走前,张轩再度安慰道:“放心吧,那米帮放出风声,估计最大的可能是借你之口,告知我们,然后争取更多一些东西补偿。” “弟子知晓了。”张荣方点头。 他也想不通,米帮做这等事完全是吃力不讨好。清和宫可是在官面上有不小影响力的地头蛇势力。 不过师傅的说法也有道理,若是为了交换利益,故意泄露消息,这样的可能也有。 另外,不管如何,事情通知到了,师傅师兄他们不至于毫无防备,这就足够了。 从张轩那里出来,张荣方安下心来,再度在道宫内转了一圈。 庞胖子已经不在了,不知道下山了还是怎么的。 李酸梅去了书信房工作。 司徒楠没看到踪影。 另外,在灵官殿中,他看到了正披散长发,潜心诵经的萧青璎。 她一身素白,还在为父亲守孝。 张荣方站在殿外看了眼,没有上前打招呼。 从当初他被逐出师门后,他与萧家已经没了纠葛。 不多时,离开灵官殿,张荣方去了武修道场寻赵大葱了。 灵官殿中,萧青璎俏脸泛白,双眼比起曾经成熟了许多,也幽暗了许多。 望着殿中高耸矗立的三眼灵官神像,她深深俯首,叩头。 低下头的双目里,隐隐流动着坚毅和仇恨。 * * * 米帮。 邵全护和陈智涵并肩站在自家后院里,望着院子里兵器架上悬挂的简易木质武器。 夜里,这些武器随风微微晃动着,隐约还有细微杂响传开。 “帮里真正愿意随我动手的,其实很少。”邵全护低声道。 “我自然知道。毕竟这种事,没好处没人愿意掺和,他们很多人可能还在等着我们下去,自己上台。”陈智涵同样清楚这点。 他们是儿子死了,所以要抓出凶手弄死,但其余人可就只是表面上说话亮堂,真要到了日子,敢动手的没几个。 “明天我就放话出去,让清和宫给到补偿,此事就此作罢。”邵全护道,“你这边也就可以准备动手了。” “具体时间?” “初一我们不动,他们便会觉得我接受了清和宫的补偿,这件事就算了了。 你们就在张轩回山的路上下手。在城外,就算有人知道是我们动手,也没有证据。”邵全护淡淡道。 “到时候你呢?”陈智涵问。 “我反正没多久好活了,就留在城里算了,也能安他们的心。” 如今陈智涵已经被清和宫打成了勾结反贼,邵全护也病情加重,没多久好活了,最后唯一的儿子还死了,他们夫妇还有什么可以在乎的? 只是邵全护的病情除了他们自己,没人知道,所以压根没人会想到,她是真的打算动手杀掉张轩。 而不是故意在米帮内会上放话虚张声势,传出消息索要补偿。 别看米帮内会上,大家义愤填膺,可真要动手时下力,能有几个人执行,几个人通风报信,还真说不准。 米帮,终归是一群生意人组成的帮派。 * * * 时间一天天过去。 清和观内,张荣方放下心来,也就继续开始潜心习武,每天好吃好睡,积攒属性点。 慢慢的,他双手的伤势也痊愈了。最后的药材,也只剩下一点点了。 哗啦的大雨瓢泼落下,在道观屋檐下拉出一排水帘。 张荣方静静站立在房间门口,望着地面滴落的水。 无数雨滴砸落,在地上的水洼中激荡一圈圈圆环。 他看起来似乎在看雨发呆,但实际上,他是在注视自己开启了的属性栏。 此时他视野下方的属性栏里,已经又有了新的变化。 转眼又是十天过去,新的一点属性出来了。 加上上次剩下的一点属性,这样他就有了两点属性,正好足够将龙蛇提纵术点到破限。 武功破限后,会有一次身体的细微变化,同时还可能获得破限技,实力会直接跳跃一个层次。 就如岳型符,他当初若是没有重山,遇到陈无忧二人,铁定是被打死的结果。 所以破限技,能够成为一举逆转局面的强大底牌。 ‘若我突破龙蛇提纵术,便是第三次破限了。虽然不是将武功练到三品,但身体破开三次极限,应该也算三品了吧?’ 二品的符典武功,单独使用,也就二品的威力,但若是加上隐藏的武功.... 心中期待之下,张荣方不再犹豫,注意力集中在龙蛇提纵术的后方加号上。 想象着在加号上一点。 嗤。 两点属性陡然消失。 龙蛇提纵术后的括号内,也陡然模糊一片。 很快,新的字迹缓缓浮现。 ‘龙蛇提纵术(破限)(破限技:缩地。)’ 海量的新的修炼龙蛇游步法的记忆,疯狂涌入张荣方脑海。 他全身肌肉骨骼咔咔作响,隐藏在雨声中,无人发觉。。 其双腿肌肉密度增加,身体重量再度提升。 骨骼肌肉,线条,全部都慢慢变成更符合爆发速度的形态。 40(谢Tinpass盟主) 不多时,变化结束。 张荣方还没来得及感受身体变化,便忽然心中闪过一丝明悟。 龙蛇提纵术的修行记忆,和朝气符步法迷烟步的记忆,其中有不少重叠之处。 大量的修行记忆交织起来,两种武功很多地方相互联系组合,消除一些冗余的部分。 很快,一种新的步法整体的出现在他脑海里。 张荣方闭上双眼,仔细感受这种新的步法。 很快,他再度睁眼,看到属性栏中,龙蛇提纵术和朝气符两者下方,各自拉出一条红线。 两红线在最下方相合,凝结成一个红点。 红点挪动,飞到破限技重山处,没入其中。 顿时重山模糊消失,化为一片红光。 不多时,红光消退,露出其中字样。 ‘(破限技:缩步重山)’ 两种破限技融合在一起,张荣方脑海里浮现出大量关于两种破限技融合使用的记忆。 快速的爆发速度,叠加爆发重山的力量。 两者叠加,造成的威力,比起之前单独用重山,强出了一大截。 但同样的,消耗也大了不少。 ‘居然还能这样?’ 两种破限技融合一起,居然会出现自动融合的情况,则是张荣方没想到的。 不过一切都是好的方面发展,他只需要知道,自己的实力又提升了就行了。 ‘可惜...还是有些浪费。龙蛇提纵术和迷烟步重叠的部分,其实就是浪费了属性点的部分。如果是一套的回春净时符典,我现在可能已经真正三品了。’ 感受了下自己又增强了一圈的全身体力。耐力,还有双腿爆发力。 张荣方再度将视线落在了属性栏上。 ‘八步赶蝉已经入门了,可以随时提升,另外木甲功的修炼....需要大量药浴,现在的条件不是很好...’ 华新县终归不算大,木甲功药浴所需的药材,一共十多种? 还缺好几种买不到。 想到这里,张荣方撇开思路? 决定就在身法上走到底。 若非身法? 他这次压根得不到米帮要下手的消息。 也更谈不上去通知师傅师兄了。 ‘如今身法融合? 实力又进? 倒是可以去尝试一下,外出狩猎看看。’ 他武功大进? 一时技痒,可城内又不好尝试? 万一被人发现自己隐藏的实力,就不好办了。 但出了城? 借猛兽之流测试? 同样不错。 当下,张荣方又想到了米帮陈鹤。 之前他被打得双臂差点废掉,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这次外出狩猎之前? 就先还他伤我双臂之仇。’ “请问张荣方张道长在吗?”忽然道观门外? 有男子大声喊道。 张荣方沿着屋檐下走到门前? 打开门。 “我就是张荣方,你是?” 门外站着一光头侏儒人? 此人穿着绿色带棕的混搭皮衣? 手里握着一根木杖? 看到张荣方连忙露出笑容。 “张道长,小的是米帮陈鹤大哥手下? 大哥最近事务繁忙? 就让我来代为请道长吃酒。去醉吟楼。”他眨了眨眼睛? 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 张荣方心头一动? 想到米帮最近的谋划? 便明白此人绝非真的请他吃酒。肯定另有目的。 “吃酒就不必了。谢居士好意,也请代贫道谢过陈居士。况且今日雨大,也不方便出门。” “小道长如此,小的回去也不好交差啊。若是被陈大哥知道我没能请到您,回去可是要挨罚的。道长就当是帮小的一把,照顾照顾陈大哥面子。”侏儒劝说道。 只是不管他如何劝说,张荣方都是婉拒。 最后侏儒只能无奈打伞离开。 看着牛车缓缓离开,张荣方关上道观大门,面上平静无波。 大雨一直持续到晚上,才慢慢停下。 整个县城里被冲刷得一片洁净。 此时陈鹤家中。 陈鹤,老丁,还有另外米帮的三个入品高手,齐聚一堂。 五人围桌而坐,中间摆放了一盏山形油灯。 明亮的灯光微微摇晃,往上缓缓飘出半透明烟气。 “帮里都在传,清和宫今天送了不少补偿,唐砂那老东西为了陈家的事,为了少帮主的死,让了我们很多场面。” 老丁手里捏着铁胆,脖子上的老鹰刺青在灯光下反射着诡异的青黑。 “这样一来,帮里大部分人估计都不会认为还要动手。嘿嘿....”一旁一留着小辫子的元宝头汉子冷笑道。 “帮主说是什么时候?”老丁看向陈鹤。 “初一那张轩儿子定亲,他自己肯定要来,到时候,等他宴席结束,回山的路上,一起下手。”陈鹤平静道。 “之后呢?怎么善后?”一汉子问。 “帮主那边给的钱,足够我们换个地方享福几十年。担心这些干什么?大不了去其他属国。”另一人随意道。 “说到底,到底少帮主是怎么死的?真的是死在清和宫秘技重山之下?”老丁忍不住问道。 陈鹤叹了口气,点头。“是的,而且是非常标准的重山秘技。我不会认错,当年张轩老道下山,打死的十多人,我全都见过。那种伤痕,不会有错。” “啧啧....他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为什么要下山杀少帮主?就没人想过这点么?”老丁疑惑道。 “谁知道呢...反正此事之后,就算别人知道是我们干的,没证据,也只能作罢。 到时候有黄聚德那伙山匪顶包,我们再毁尸灭迹,如此就成了神不知鬼不觉。”陈鹤面色淡然。 其余人顿时纷纷笑了起来。 这么多人围杀一个糟老头子,就算是五品,也必定难逃一死。 事成之后,大家能分得大量钱财产业。可谓是搏一次,享福后半生。 同一时间。 房间外的一处角落里。 张荣方面色一样愕然。 他正蹲在影子里,面前摆了一瓶小酒,几样冷盘,准备宵夜打牙祭。 却没想到今天居然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 自从上次来陈家听到情报后,张荣方便喜欢上了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行动方法。 之后只要有空,他就会来陈家没事听听墙角。 有时候饿了,还会带点零食过来边吃边听。 随着身体素质的不断破限,他如今的五感也比以前强了不少。 像房间里的声音,就算压低了说话,也能听个大概。 原本今天晚上,他打算先过来吃点小吃,休息下,再等陈鹤睡觉了偷袭。 却没想到.... 墙角里,张荣方此时面色阴晴不定。 ‘没想到,居然是我这里留下了破绽,然后被误会到了师傅身上。更没想到,重山原来师傅也会....这东西看来是回春净时符典上本身就有的秘技。难怪自动就现出了名字....’ 此时此刻,他终于将一连串的信息合在一起。 ‘这下麻烦了...陈无忧死于重山,已经被认出来了。他们既然认定了师傅....那么....我又该怎么和师傅他们解释?’ 张荣方不认为自己一个人就能解决整个问题,这个问题的关键,还是师傅信不信米帮一定会下手这点。 一边吃着东西,把小酒喝完,张荣方收拾好残余,装进包袱里,心事重重的就要从陈家离开。 “等等!”忽然他心中念头一闪而过。 一个真有可能能彻底解决此事的办法,出现在他脑海。 结合之前他在陈家听墙角得到的信息,这个办法,成功率不低。 当下,张荣方翻墙出了陈家,将包裹随便丢到一个垃圾堆,钻入一个小巷。 很快,他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然后,马不停蹄,朝着县衙官府方向去了。 依靠龙蛇提纵术和迷烟步配合的无声无息轻功,张荣方轻松从衙门后墙,避开巡逻兵丁,翻了进去。 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一开始还感觉有些担心害怕,但次数多了,心就勇敢了,平静了。 不多时,他又悄悄从县衙后方翻墙出来。 手里拎着一大袋东西,快速朝夜幕中冲去。 忽然他脚下似乎绊到了什么东西。 啪嗒一下脆响。 “什么人!?”巡逻的兵丁顿时一惊,朝着这边接近过来。 张荣方远远便看到这群人已经抬起弩箭朝这边瞄了。 大灵兵丁弓弩射术极强,这是公认了的。 当即他心头一紧,脚下猛然用出缩地秘技。 秘技融合并不代表消失,他依然还能单独使用。 刹那间,他一个诡异扭曲,脚下发力,猛然以远超之前的速度,往前跨越三米距离。 噗噗! 两根弩箭在他身后深深刺入地面。 张荣方顾不得多想,全力朝着远处冲去。 他没想到县衙守备这么森严,才开始就被发现了。 * * * 陈鹤正仔细的用油布,擦拭面前的好家伙。 嘭! 忽地外面大门被大力撞开。 他吓了一跳,急忙拿起家伙朝床下塞去。 然后转身冲到书房门口,拉开房门。 唰! 刹那间十多把劲弩同时瞄准他。 一把把火把照耀下,陈家的院子里,一下涌进来一队队全副武装的斗笠兵丁。 一名身材魁梧的棕甲捕头,提着官刀扭头朝陈鹤看过来。 “这身衣服?就是他!给我拿下!” 他一眼便认出了陈鹤身上穿的衣袍式样。 “!!???”陈鹤一动也不敢动,被十多把弩箭指着,这个距离,就算是六品以上高手来了,没有防护一样有死无生。。 “给我搜!把刚刚失窃的东西都找出来!肯定还在这楼房里!”那捕头大喝道。 陈鹤原本一脸震撼和茫然,此时听到这话,想起自己床底下的弩箭,顿时面色剧变,心里唰的一下冰凉透顶。 41人生 上 次日。 清和观内。 张荣方和小九几人一起坐在桌边吃饭,外面阳光明媚,微风轻拂树叶,发出脆响。 “昨晚上我和隔壁的陈凌哥,玉凤姐他们一起,去了河边的乌篷船,那边钓鱼只要五文钱一次,不限时间,我运气好,居然钓到了一条两斤重的鲫鱼!” 小九自从来了县城便心情一直很好,这里比起山上的乏味生活好了不知道多少。 每天都能找到不同种类的玩法。 在道观里,李衡观主又成天不在,不理会事务,在这里没人监督他们做不做早课,做不做晚课。 也没人监督练不练文修武功,少年心性下,小九和其余三人很快便打成一片,每天快乐得不行。 “钓鱼啊....五文如果能钓到不错的大鱼,那运气就很好了。邻街的王家米铺收鱼,可以拿去那里卖,价钱也比去鱼市划算。”两个杂役弟子中的小王,低声笑道。 “王家米铺?刚刚我出去卖早茶时,看到那家米铺好像被查封了?”小九诧异道。 “我也看到了,据说是米帮的某个大老爷涉嫌窝藏军用兵器,被抓起来调查了。”小王回道。 “军用武器?刀剑么?” “不是,是弩...”小王压低声音。 嘶... 几人顿时露出惊讶之色。 “他一家米铺老板藏弩做什么?是要造反么?” “谁知道呢.....反正搞不懂那些有钱人的想法。” 一旁的张荣方一边吃着饭,夹了一筷子蒜香回锅肉,送进嘴里,一边听着几人闲聊。 听到米帮米铺被封,他面色不动,心里也是一轻。 私藏军用武器,这等罪名不是一般人能抗得下来的,这次米帮陈鹤作为私藏者,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还不是主谋,若是审讯出主谋是米帮帮主....整个米帮都要乱套。 就算陈鹤嘴硬不松口。那把军用弩是从哪来的,什么渠道弄到手的? 这些都必然会被追查。 只要贵人官员们不想自己走在路上忽然被人弩箭射死,就必然会重重追缉。 到时候那个帮主邵全护,铁定会被牵连追责。 只要邵全护没了势力手下,也就没资格调人对师傅师兄下手了。 一切也就迎刃而解。 张荣方心中畅快,吃起饭菜来,也快了许多。 吃完饭,他休息片刻? 之后便收拾东西,带上文牒? 朝着县城城门走去。 米帮的事暂时解决了? 接下来? 就是自己的事。 后天就是师兄定亲的日子? 就是初一。 到时候自己可没什么能送师兄的礼物,正好去红山深处? 打猎点好东西,出来制成皮毛送礼。 张荣方一身才突破的武功秘技? 练到二品的回春净时符典,结合一品的龙蛇提纵术。如今正面打? 不偷袭? 也一样能干掉之前的陈无忧和焦腾。 如今的他,已经基本有了一些自保之力。 从县城出门,顺着官道一直走。 走出一段距离后? 张荣方主动脱离官道? 朝左侧的深邃山林拐进去。 他没有走太远太深? 只是就在附近十几里的范围游走。 正午时分,阳光明亮? 照射得树林中的植物叶片更加碧翠欲滴? 仿佛半透明玉雕。 不多时? 张荣方便发现了一头正在低头吃草的山羊。 山羊距离他还有二十多米,正一脸悠闲? 从容咀嚼着嘴里的食物。 张荣方放轻脚步? 慢慢朝着对方靠近。 只是才靠近没几步? 他脚下便发出细微咔嚓声。 山羊顿时警觉? 转身就跑? 一下消失在密林里。 张荣方低头看了眼脚下,脚底铺满了一层又一层的各种树叶。 他蹲下,用手挖了下。 厚厚的树叶层,最下面是湿润快要烂掉的枝叶,然后一层层相对完好的枝叶重叠上来。 最表面的树叶几乎都是干脆的。 他想了想,抬脚,往前踩出一步。 还是有声音。 继续,第二步,第三步。 张荣方不断站在原地,反复测试自己踩踏时的方式。 结果都有声音。 他干脆不走了,反复尝试,在树叶层上行走,如何才能减轻声响。 * * * 私藏军用武器的罪名,彻底打乱了邵全护的步骤。 第二日一大早,她接到消息时,人都是懵的。 在听到弟弟因此被抓时,她第一时间从帮中取了大笔宝钞,前往衙门保人。 这事在县城里传得沸沸扬扬,整个华新县就那么点大。 一个下午的时间,便传遍全城。 等傍晚时分,张荣方从城外回来时,米帮已经成了全城茶余饭后的谈论焦点了。 他一路从城门回道观,都能听到好几处在谈论米帮之事。 很快,便又有新消息传出。米帮邵全护一样被看管起来,不允许四处走动。 官府出动了不少人,四处带走米帮内部成员,带回衙门审问。 一家家米铺被关闭。 张荣方特地再去陈家外面转悠了几圈,发现陈鹤家大门敞开,里面有官兵搜查。 陈家的女子亲眷,也都面带忧色的站在院子里,看着搜查的官兵,一动也不敢动。 这下,张荣方彻底确定了,米帮邵家陈家已经日暮西山。 当即返回。 第二日,他全天都呆在山林里,快要到晚上时,成功带回了一头健壮的雄鹿。 拉到集市宰杀,割下鹿茸,剥掉皮毛硝制。正好可以作为师兄的定亲礼物。 * * * 米帮总部。 原本人影幢幢的总部小楼,此时已经变得越发冷清。 不少人都被衙门带走调查,只留下少许完全和藏军械案无关的伙计,留着看护门店。 夜幕时分,一辆黑色马车,慢慢悠悠的从雾气里驶出,缓缓停在米帮小楼门前。 马车只停了一小会,下来了几人后,便很快离开。 那下来的几人,低着头,一身裹着黑衣,匆匆进入小楼。 在二楼内侧的一个小房间内。 吱嘎一下,房间门被打开,三个身披黑披风的人影迅速进房。 最后一人反手关上门,点上油灯。 三人这才纷纷掀开黑披风,露出面孔。 最前面一人,赫然便是米帮帮主邵全护。 她面色平静,轻轻吐了口气。 看着房间里空空落落,被搜查得七零八落的样子,她眼底闪过一抹失落。 “这次的事,到底是谁举报的?查出来了么?”一旁另一人沉声道。 那人面容被油灯灯光慢慢照亮,赫然是陈智涵道人。 “不清楚,我送钱的时候试着询问过,县督也不知道是谁。 只知道有人晚上偷了军械,丢到了老二家里,是被栽赃陷害的。”邵全护摇头道。 “那这次还按原计划上么?”陈智涵眉头紧蹙,实际上,他并不如妻子那样决绝。 儿子既然已经死了,再生一个就是,刚开始是伤心,但没必要赌上自己的全部,他可是还想东山再起。 当然,他也清楚,妻子身患重病,儿子便是她唯一的希望。 如今儿子没了.... “自然要继续。我怀疑此事就是张轩下的手。亦或者是清和宫的其余人。这世道,有的是人,不想看到我们过得好...”邵全护淡淡道。 “举报的人以为靠衙门可以搞垮我们。这种想法过于天真,不大像张轩的风格。”第三人出声道。 灯光照亮他面孔,此人,居然正是原本该被抓捕归案的陈鹤! “举报之人估计压根不知道,我们的军械本就是县衙卖出来的。县督还在里面有抽成,抓抓我们,无非就是为了敲诈更多一笔钱罢了。”陈鹤有些心疼道。 这次为了出来,他可是花了不少银钱。 “不管怎么说,栽赃此人,绝对和张轩老儿脱不得干系。我们只要对其下手,就能一举解决后患!”邵全护平静道。 “先杀张新泰,然后提头去见张轩。我要他也尝尝失去儿子的痛苦!” “一起动手?”陈鹤问。 “一起动手。定亲后,我让李衡设计机会,一起动手,干掉张新泰后,再去解决张轩。” “也对,区区一个二品,先弄死了,张轩绝对会气得吐血,到那时更好对付。”陈鹤点头。 “事成之后,我们离开此地,去谭阳。”邵全护都安排好了。 “好!”陈鹤陈智涵兄弟一起点头。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被那县督狠狠敲了一笔后,他们的基业损失太大,留在这里也没多大意义了。 而米帮的人大多不愿意跟着对付清和宫。索性报了仇后,直接离开这鸟地方。 “具体什么时候动手?”陈智涵问。 “明天晚上吧。让他们开心开心。”邵全护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 * * * 第三日。 师兄张新泰在城里雇佣了一队乐队,找上一帮子闲汉,抬着一个大箱子礼物,吹吹打打朝着杨红艳家方向去了。 张荣方也在队伍末尾跟随,和师兄的其余几个好友一起,微笑着跟随队伍前进。 不多时。 队伍抵达杨家,嫂子杨红艳梳妆打扮了下,温柔可人,穿戴着大红彩衣,面上遮着薄纱。被抬进花轿里。 师兄张新泰骑上白马,带头朝着县城的另一边走去。 他在那里置办了一套房屋,作为新婚之后的新房。 队伍一路前进,很快来到新房处。 已经有不少看热闹的民众在路边等着。 撒喜钱的大娘端着一个放铜钱的木盆,一手抓出一把铜钱,狠狠往天空一撒。 叮叮当当的铜钱坠地声中,张新泰和杨红艳手牵着手,低着头害羞的跑进新房大门。 大门内,院子里端坐着的,赫然便是张轩老道。 他笑眯眯的坐在太师椅上,身边还有两个张荣方没见过的长者,不是道人,但莫名有股特殊气势。 紧接着,便是上前敬礼,端茶。 这便是华新县这边常见的规矩。 张荣方作为随队亲属,进了新房,开始负责接待前来祝贺的宾客。 礼金记录,安排伙食桌椅,高声唱名,等等事情,都要有人来做。 一直忙到晚上,定亲才收尾做完。 张新泰四处招呼了下赏脸过来的好友邻居,又让杨红艳去了房间先行休息。 自己则准备去看看记录的礼册。 只是他正要穿过院子,去里屋时,却被一人唤住。 “新泰师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人身材圆滚,脸上是和气的胖肉,身上穿着修行弟子常见的道袍白褂,正是城里清和观的观主李衡。 “李衡师兄?可是有事?”张新泰和李衡关系也还行,毕竟自己以后也要在县城里住下,和李衡打好关系也是理所当然。 42人生 下 李衡此人,能一直在清和观这地方担任观主这么多年,背后没点背景是不可能的。 而清和观能在华新县这么多年一直安然无事,也足以显现出李衡此人的能力。 所以不管是为了媳妇,还是为了自己以后的生活。张新泰对李衡的态度,都要重视许多。 “是这样。”李衡心头回想起邵全护的交代,心里按捺住一丝不安,挤出笑容。 “我刚刚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可能要你亲自过来看一看。” “不好的消息?”张新泰一愣。这大好的日子,给他说这个? “是关系到杨家那边....若非如此,我也不至于这么急来找你报信。”李衡解释道。 他不知道邵全护要他把张新泰引出去做什么,但不管如何,他只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其余就和他无关了。 “艳子家么?”张新泰面色顿时严肃起来。 “就我一个人去?”他有些疑惑。 “唉...”李衡早已准备好腹稿,点头。“最好就你一人知道,毕竟....那等事...若是宣扬出去...” 他语焉不详,顿时让张新泰联想到了什么不好之事,面色越发凝重起来。 “还请师兄带路。” 当即他抱了抱拳,从身上将红色显眼的喜庆外套脱下,挂进里屋,然后跟着李衡一起出了侧门。 另一边。 张荣方和一伙帮忙的人,忙碌一天,这才有时间坐下歇息,吃东西。 流水席摆了一整天,街坊邻居都来吃,就连乞丐上门,也得多少有点表示。 这便是讨个喜庆的意思。 就这么一天,师傅张轩便不知道洒出多少钱。 新房院子里,张荣方和一圈人围着火盆坐在一起。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大根猪骨头带肉。 这是卤制过的大骨肉,就这么啃着吃,下火盆上热着的马奶酒。 一旁澡盆一样大的木盆里,还堆了一大堆时令水果蔬菜。 苹果香蕉梨子山楂小黄瓜柑橘,红红绿绿黄黄,看上去很有.....食欲。 张荣方收回视线,总感觉那一盆东西有点像某种难过的东西。 但人太多,他也不好说,只能自己不去抓拿吃。 端着杯子里的马奶酒,仰头喝上一口,再啃一大口卤猪肉。 这感觉比他在清和宫吃的道餐好吃了不知道多少。 马奶酒里溢出的淡淡甜酒味道,混合着奶香,变成相当爽口的清凉饮料。 度数还不高,可以随便喝。 卤肉也做得相当地道,软糯适口,熏香扑鼻。 张荣方一边吃? 一边听着身旁的人吹牛打屁。 坐在他边上的几个汉子,都是县城里做运输生意的? 是张新泰之前结交的好友。 消息远比一般人灵通许多。 几人闲聊起来? 从吃喝? 聊到风月? 从风月聊到最近发生的一桩桩大新闻。 正好说着说着便说到了米帮被查一事。 “唉,说起来? 米帮藏有军械这事,影响到底有多大啊?米铺一下子关了大半? 刚好家里婆娘要买米,怎么也找不到地? 太不方便了。” 一汉子抱怨道。 “城东还有两家可以买? 去那边。徐尚生开的。他们以前是米帮的,后来自己出来了,单干。这次就没被牵连。”另一人道。 “那也不够啊? 这事啥时候是个头?” “放心吧? 顶多一个周? 米帮就能恢复正常。”一人笑道。 “怎么说?” “私藏军械这罪名,听起来很吓人? 但其实米帮家大业大? 找两个代罪之人顶上去? 也就没事了。邵家别的不多,钱粮多啊。”那汉子解释道。 “这事看起来严重? 其实有点门路的人都知道? 那弩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县衙县督自己卖出来的?” “也是? 要不然就县督那点俸禄? 每天花天酒地的? 哪够。”另一人跟着点头。 “我有一兄弟,是做车行的,他手下的马车,之前就接过人晚上从县衙回来。回的,就是米帮的四海酒楼。”一人小声道。 “啧啧....看看,我说得没错吧?” “不过这事被爆开,米帮估计也要被狠狠宰一笔,估计过几天,米油又要涨价了。” “也是....涨涨涨,就他娘的知道涨。” 一群人话题又开始偏转到了米价,菜价,油价各地的价格对比。 张荣方在一旁,却是听得心头掀起波澜。 他上辈子看过的历史小说里,都提到过,私藏军械解释等同谋逆的大罪,可眼下.... 华新县的腐败居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老哥。这县督倒卖军械的事,难道上面就没人管管么??”张荣方忍不住拍了拍刚刚爆料的那个汉子肩膀。 “管?上面卖得更狠,拿什么管?”那汉子摆摆手,“小道长,你年纪还小,见过的事少。” 他叹道:“我大灵横扫四方,只要是陆地上的,没有谁挡得住大灵铁骑,以至于边境不设边军,省下大笔边防军费。 但也正是因为军力太强,凡是被干掉的外域国家,大量的乱七八糟人种都被抓回来当奴隶工匠劳役,这样一来,吃的喝的就越来越多,反正受苦受难干活的也不是我们,都是那些驱口。” “就是这样。”另一汉子跟着拍手道,“要说我们虽然被分成什么四等人,但比起驱口那是好上太多了。大灵军抢回来的东西越多,这钱啊,能买的就越多。享受花样不就越多了?” “然后我们又是在离海远的地面上,周围根本没谁能威胁到驻军,留着军械还不是等着放坏。所以各地都有偷偷拿军械卖钱的情况。 与其放在那里吃灰坏掉,还不如悄悄换成钱。反正过一段时间就又要更换一批新的。旧的都得销毁。 我大灵别的不多,驱口多,钱多!” 张荣方也是没想到,这世道的汉子们,聊起国家大事,也是一脸的头头是道。 “原来如此。”他一脸佩服,“各位老哥懂得真多。” “敬几位一口!” 他端起杯子,狠狠喝了一大口马奶酒。 其余几人也是笑着应和,端起杯子喝酒。 一圈人气氛热烈起来,又聊起最近大灵又要打哪个地方了。一个个面上光彩油亮,都是一副江山尽在嘴下的架势。 张荣方在一旁,却是心里担心起米帮的事来。 ‘如果米帮没什么事的话?会不会还继续之前的计划?’ 他原本以为没事了,心情都平静了许多,却没想到现在又听到这等事。 坐在位置上,他心头越想越是担心。 若是米帮继续之前的袭击计划,那师傅师兄可能还会有危险。 现在人多,米帮不至于马上动手,但等晚一些人散了,恐怕就很危险了.... 张荣方越想越是坐立不安。 当即,他心头一定,仰头将杯子里的马奶酒一饮而尽。 “几位大哥,我感觉有点晕,得先去休息下了啊。” “去吧去吧,小道长酒力太差啊,以后常喝喝就厉害了。哈哈。” “小道长回房间多带点水果,免得晚上饿。” “多谢多谢。”张荣方连连感谢。 在一群人的声音中,他第一时间冲着里屋方向走去。 里屋里有专门给客人休息的客房。 同样,此时师兄张新泰,应该也在里屋。 张荣方加快步伐,快速朝着里面走去,他必须马上告诉师兄关于米帮可能动手偷袭的事。 只是在里屋转了一圈,他都没发现师兄的人影。 随意在半路上叫住一个请来帮忙的人。 “你找新郎官啊?刚刚看到他和你们清和观的观主一起出去了,不知有什么事,看上去挺急的。” “出去了?这么晚?他们会去哪?”张荣方心头一凛。感觉有些不妙了。 他当即几步冲出新房院子,在门外左右看去。 街道上空空荡荡,没几个人。 ‘这么晚,城门肯定关着,他们不可能出城。如果我是米帮,最可能做的,是先将师兄抓住关押起来。等天亮城门开了....’ ‘不...不对,如果以官府的腐败程度,晚上开城门也不是不可能之事....如果我是米帮...最有可能做的,绝对不是在城内动手....’ 站在大门前,张荣方念头纷沓,如果师兄真的因为自己连累,而出了什么事.... 他.... “荣方?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忽地一个熟悉声音从侧面响起。 张荣方猛地看去,正好看到张新泰手里拿着一个小包,正疑惑看着自己。 “师兄!”张荣方心头猛地一松,快步迎上去。 * * * 城南,往来客栈。 “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不是先抓张新泰么?”陈鹤疑惑看向前面陈智涵。 他,老丁,陈智涵,三人一同正站在客栈背面后门处。 “刚刚得到的消息,张轩老道今晚就要回山,必须趁这个机会赶紧动手,否则之后就没这么好的落单机会了。” 陈智涵皱眉道。 “这老头,自己儿子定亲都不多留一天?”老丁不解道。 “或许是孤僻惯了,这次他儿子定亲上,不少人都是花钱请来凑热闹的。”陈智涵平静道。 他已经将符典练到五品,另外两人也将玄砂掌练到了四品,三人合力,就算是全盛的六品,只要其练的武功不是太强,都只有饮恨一种结局。 更何况张轩老头一把年纪了,只一个五品....根本不够看。 “走。”他手一挥,带头朝着客栈走去。 其余两人紧随其后。 三人上了楼梯,很快找到张轩所住房间,里面灯光摇曳,隐隐能听到收拾东西的声音。 交换了下眼神,老丁抬起右掌,全身蓄力,对准房门。 轰! 他猛地撞开房门,冲了进去。 其余二人毫不犹豫,一同冲进房间。 “堵窗!”陈智涵低喝一声。抬眼一看。 “........” 房间里一群魁梧壮汉,七八双视线同一时间盯在他身上。 一股股宛如针刺般的强烈威胁感,疯狂的刺激着他全身神经,吓得他浑身一颤。 张轩老道正站在这群人的中间,手里拿着收拾了一半的包袱,怔怔的看着这边。 他正趁儿子定亲机会,和周围地下义军的其他头领悄悄聚会,商量之后的行事计划。 一行人一共七个,两个五品,四个四品,一个六品,分别负责附近六个县的地盘,正好临时开个会。 结果.... 看着冲进来的陈智涵三人。 一群义军头领的眼神,从愕然,慢慢变成危险.... 他们聚会的事,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 老丁,陈智涵,陈鹤,三人的面色从红变暗,然后渐渐变成白,煞白。 他们...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43 相见时难别亦难 上 噹...噹.... 更夫的敲锣声从窗外传来。 张荣方躺在床上,仰头望着灰白蚊帐顶端,一时间怎么也睡不着。 刚才他一股脑将所有的事都和师兄说了。 除开没提自己的消息来源外,能说的能提醒的,都说了。 可.... 师兄的反应很奇怪。 而且,晚上临到回清和观时,应该一起回去的观主李衡一副心不安定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从之前打听的情况来看,米帮对清和宫不满,想要血债血偿的消息,是在开会时,当着很多人面说的,这明显是故意放出消息。 就算我不在偷偷在陈家听到,清和宫也应该有人在米帮,得到信息。’ ‘但补偿之后,米帮被我栽赃陈家,焦头烂额,居然还要报复。难道她邵全护以后都不想在华新县混了?’张荣方心中不解。 这完全不符合生意人的逻辑,而且,就算邵全护特别疼爱儿子,疯狂想要报仇。 但米帮其他人也愿意跟着她一起拼命?要知道这种事,一旦做了,不管成不成,都等同于放弃自己在华新县拥有的一切。 张荣方心头一时间纷乱如麻。 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宿,他梦中恍惚间梦到自己上辈子。 仿佛他还在曾经的办公室上班,做做文件。 “张哥,昨天的文件做完了么?”同办公室的同事,一个才入职的小年轻代一阳问道。 “文件?什么文件?”张荣方迷迷糊糊回道。 “就是昨天老大要求做的,一会儿就要拿出去公告啊?”代一阳笑嘻嘻的脸凑过来。 “张哥你桌上不就是么?” 张荣方低下头,看到自己原本空荡荡的办公桌上,正不知何时摆放了一份文件。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红字: 杀人犯法。 杀人犯法。 杀人犯法。 杀人犯法。 ..... ... 满篇的文件上,密密麻麻全是血色字迹,那些字迹仿佛会爬,会动。 它们蠕动着,仿佛虫子,飞快从纸面上蔓延出来,流动到桌上,周围。 甚至张荣方自己的衣服上。 他看到自己的手上? 腿上,全都爬上红字。 那血一样的字迹? 疯狂的朝着自己鼻孔耳朵嘴巴眼睛钻来。 哗啦!! 张荣方猛地从床铺直起身? 蹬开被子。 被子中间被他一脚蹬出一个洞? 撕裂开来? 漏出里面的棉絮。 “呼!呼!呼!....” 他大口大口喘息着。 心头依旧还沉浸在之前的梦境情绪中。 杀人是犯法的.... 是啊.... 他一直藏在心底的担心,也就是这点。 他担心被别人发现? 是他杀了人。担心自己成为官府律法的对立面。 他还停留在上辈子的那种法治社会观念里。 可他忘记了,这里是大灵? 并非上辈子那种法制监控健全得多的现代社会。 “我....我....”张荣方下了床,“在害怕....” 他穿着单衣走到窗口前? 取下窗拦? 打开窗户。 外面被阳光照亮的小院落呈现在他面前。 小九正在院子里,阳光下踢毽子。 一下接一下,她稚嫩的脸上还带着灿烂的笑容。 一股早上桂花糕的甜香? 从厨房方向传来。 是那两个杂役弟子在做简单早点。 张荣方手放在窗台上? 情不自禁的捏着木质窗台。 粗糙的纹理和淡淡的清凉? 让他心中一下回到现实。 梦境的惊悸慢慢被现实冲淡。 “荣方师兄,要不要一起来踢?”小九发现张荣方起来? 也朝他摆了摆手。 “不了。你自己玩吧。”张荣方抹了把脸? 额头鬓角都是汗水干掉结出的盐粒。 关上窗? 穿戴好道衣,他在房间里凝神静气? 试图安抚心中的焦躁。 但可惜? 和最初时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情况一样。 他茫然无措? 没有安全感? 担心? 忧虑,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焦躁和紧张,担心和忧虑,因为杀了人而越发严重起来。 他担心自己被官府发现,官府的势力那么大,横扫地面无可匹敌。 若是被发现,他一定逃不了.... 他会死.... 甚至还可能会连累师傅师兄.... 入定修行观虚功一个时辰,张荣方也依旧压不住心中的焦躁。 他害怕,担心,恐惧的东西太多了。 回想起还在清和宫时,那时他的心还没这么乱,没这么焦躁。 就算有属性异能,可那种强烈的不安全感,还是萦绕在他心头。无法拔除。 在房间里沉默了片刻,张荣方收拾了下,离开道观。 外面纷纷扰扰的街道上,人流来来往往,可那些人,仿佛和此时的他,已经彻底隔离开来了。 为了避开纷扰,他不自觉的朝着冷清安静的方向走去。 离开城区,走入山林。 安静许多的山林让他心情稍稍安定了些。 没有故意去找方向,不知不觉,他却已经再度来到了清和宫山门前。 望着山门的三个门洞,那分别代表三界的寓意。 张荣方往前,经过时,跨步而入,仿佛跨过山门时,就如跳出了三界外。 这次回到山门,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师傅,而是慢慢的,漫无目的在道宫中行走。 从云雾萦绕的观景台,到花丛密布的尚德园,再到香客流动的三大殿。 三大殿中,财神殿和玄心殿人最多,灵官殿人最冷清。 张荣方路过时,莫名的走进灵官殿。 三眼灵官神像面前,一侧的殿主老道低声诵着经文。 案台外,一张张蒲团上,稀疏的跪着几个香客和道人。 其中萧青璎赫然也在列。 她闭着眼,虔诚的一下接一下叩首。 原本婴儿肥的脸颊,也清减了许多,变得清冷俏丽。 诵经了一会儿后,她也发现了走进来的张荣方。 但她没有过来招呼,依旧还是按照自己的步骤做着自己的事。 直到一整篇灵官宝德经念完,她双手相合,慢慢安静下来。 “你的心很乱。” 萧青璎抬起头,没有转向,依旧仰望神像,但声音却是对着张荣方道。 张荣方沉默了下。 “还好。” 萧青璎拿起三支香,借烛火点燃。 “之前,谢谢你救了我好几次。” 等香燃起,上下轻轻摇动,将火熄灭。 她将香轻轻插进香盆。 “自从爹死后,我一个人在山上想了很多。” “没有以前的纷扰,没有人再像以前那样陪我,迁就我。也没有人刁难责罚....我就像一下子从热闹的集市里,掉进一个深洞。” 她转过头,注视张荣方。 “周围有很多人,但却没有一个能触碰我。” “师姐...你不伤心么?”张荣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不伤心,只是害怕。”萧青璎脸上露出一抹回忆。“还记得以前,我爹总是说,我给你取璎为名,便是希望你像璎珞一样晶莹珍贵。” “青色的璎珞,便是纯净和生命的象征....后来,他死了我才明白,只有他活着,我才能像璎珞一样珍贵。” 张荣方无言以对。 他不知道面对一个刚死了唯一家人的人,该说什么。 “你也有把你看做是珍宝的人吧?”萧青璎的一句话,忽然将他从沉默中拉扯回来。 几乎是本能的,张荣方脑海里闪过姐姐张荣瑜的身影。 那个为了弟弟,几乎愿意付出一切的女孩,应该便是这样的人吧。 “有。” “真好。”萧青璎笑了笑,有的只是平静。 她不再说话,转身朝着神殿外走去。 张荣方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静默了下,走到萧青璎刚刚跪下的蒲团前,轻轻跪下,望着威严的三眼灵官像。 ‘我只是不想受到伤害....’ 他双手相合,拱手,深深叩首。 ‘也不想别人因为我受伤。’ 这一刻,他的心一下宁静了很多。 既然害怕受伤,那就努力去创造一个没有人受伤的地方好了.... * * * 两日后。 清和观。 一圈人坐在一起,正端着碗夹菜吃饭。 番茄炒蛋,白菜丝炒肉,清蒸白鱼。 三样小炒加上一份青瓜河虾汤。 观里的几人都吃得相当开胃。 “刚刚我去买菜的时候,看到菜市口贴了通缉榜,你们看到没?”看没人说话,小九忍不住开口道。 “城门口也有,我也看到了。”杂役小李赶紧接道。 “是米帮的三个人突然失踪了,连续几天没发现,家里人都报案了。” 和张荣方小九一起下山的一个名叫洪稻的道人回道。 “失踪的不是一般人吧?不然不会这么大动静。”张荣方问。 “嗯,三个都是米帮的老板高层。听说还是练家子,这一口气没了三个,说不定是偷偷做了什么坏事,逃跑了。”小九点头道。 “我猜也是,其中一个还说是和外面山匪勾结的,还是我们以前清和宫的巡照。” “陈智涵?”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最后那个字笔画太多,我没认得来。”小九连连点头。 张荣方心头一凛。 回想起米帮之前的密谋,再想起师兄的奇怪反应。 米帮的事,好像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 他前两天去陈家查看,也没见陈鹤回家。陈家的东西都被搬得差不多了,家眷也各自分家,只剩下一个空壳子房子。 听说陈鹤的两个儿子,还因为分家产闹到了公堂上。 ‘可...为什么会这样?’ 张荣方猜测这背后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理解的事。 联想到师兄之前的神色异常,他迅速一口将碗里的米饭倒进嘴里,放下碗。 “我下午回山一趟,你们不用给我算饭。” “好。师兄要回山,顺便帮我给小春带点东西回去呗。”小九话没说完,眼前便已经没了张荣方的影.... 她叹了口气。。 “每次都是这样,师兄这是属兔子的吗?跑得这么快?” 其余几人在桌边都是忍不住嘴角勾起。 44 相见时难别亦难 下 清和宫。 张轩阁楼。 张荣方到楼下时,正好两个杂役弟子在给阁楼做大扫除。 一堆堆杂物,垃圾,被扫了出来,堆放在右侧空地上。 太阳光照着,门前地面一片亮堂的灰黄,连根草都看不见。 其他地方地砖缝隙还是能找到一些杂草的,可师傅这边.... 张荣方心中无语,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师傅那个强迫症,叫人专门拔光的。 他踏步往前,两个杂役弟子连忙朝他拱手行礼。 走到大门前,他正要踏足进门。 “等等!!” 忽然师傅张轩一声厉喝。 张荣方一只脚都已经抬起来了,悬在半空,面色愕然看着楼内小跑而来的师傅张轩。 “师傅您这是??” “脱靴!我这地才拖的,别给我弄脏了!”张轩指着光洁如新的地面肃然道。 “......” 无语之下,张荣方换上木拖鞋,这才被允许走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二楼茶室。 一壶花茶正在碳炉上冒着水汽。 两人相对坐下,张轩从一旁木盘里拿起一个苹果,用小刀细细的削皮。 “你小子怎么三天两头跑这边来?在下面驻守就老老实实驻守。” “不是,师傅,弟子刚刚得到消息,米帮的人失踪了三个,其中一个,还是陈无忧的父亲陈智涵。”张荣方沉声道。 “然后呢?”张轩面色冷淡,“他米帮的事关你什么事,好好过自己的就完了。” “可.....”张荣方还想问。 “行了行了,如果都是这点小事,就赶紧回去,没事别成天叨叨。” 张轩摆摆手。 张荣方无奈,心中越发笃定师傅肯定是知道什么。 但既然师傅不愿意说,他也没法。 “好吧....另外弟子还有一事。”他正色道。 “说。” “弟子最近心有所感,怀疑快要破限了。可这,到底什么是破限?还请师傅指点。”张荣方微微低头。 “入品?”张轩嘶的一下,手被水烫了下? 抬头看着自己这个新收的弟子。 他摒着嘴,想了想。 “破限? 说得玄乎? 其实只是一种很简单的人身状态。” 他取了一个木勺? 轻轻舀了点茶水? 在一旁的石桌上,画了一个圈。 “这就是一个人平时的状况。你的力气? 速度,耐力? 心神,都有这么大一个圈。作为范围。” “圈的边缘? 就是人体极限。而破限? 便是....” 他用勺子在圆圈边缘一划。 顿时圆圈多了一个破口。 “便是打破这个圈,让人受到伤害。” “受到伤害?”张荣方想起上辈子的运动学理论,托信息大爆炸的福? 他虽然不是经常运动的人? 但还是在一些乱七八糟的文章里? 看到过一点这种说法。 “嗯,受伤后? 人的身体会想要修复愈合这个伤口。而为了避免下一次这个位置再度受伤? 人身会往这地方多加一点修复程度。” 张轩说得通俗易懂。 “于是? 原本的圈,便因为受伤? 多出了一个包。” 他在圆圈破口位置? 画了一个凸起。 “当你的包多了? 整个圆圈? 就便大了。就彻底突破极限了....” 很快? 随着勺子的涂涂抹抹,原本的圆圈变得比刚才明显大了一圈。 周围不少的包,全部链接在一起,就成了一个更大的圈。 “就是这样。” 张轩停下勺子,抬头看向张荣方。 “所以,武修,基本到了四十,就会迅速下跌。除非像我们这种有文修养生功法的门派。因为习武,本身就是一种不断受伤愈合的过程。” “明白了....”张荣方点头。他回想起上辈子做自己跑步时。 跑着跑到极限时,只要再坚持,突破一个界限,就会稍微轻松一些,又能跑一段。 这不就和眼前的破限一个道理? 不断突破极限,次数多了,就把那种状态固定下来了,成了常态。 这就是所谓的破限了.... “所以呢?你感觉自己什么时候能入品?”张轩道。开始用小刀将削好的苹果切成一片片,摆成一个花状,放进木盘。 “那弟子应该已经入品了。”张荣方回答。 这个时间入品,应该不会太过突兀。 “额....”张轩愕然抬起头,手里的苹果一下摆歪了。“一年两个月....一品。可以啊!” 他一巴掌拍在张荣方肩上。 “不错不错,你小子当真不错。”张轩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世道,潜伏计划一切顺利,儿子也定亲了,亲家都是不错的人。徒弟也争气,一年多就入品。 这小日子可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既然你入品了,那为师也该给你个奖励。看你最近体型变化明显,我猜你也快了。没想到,居然比我预算的还要早。” 他站起身。 “跟我来吧。” “额...那师傅,这苹果?”张荣方看着摆好的苹果。这切好了不吃是搞什么? “别动!那不是现在吃的。”张轩连忙转身举手。 “那师傅,这现在不吃,一会就黑了,您打算什么时候吃....”张荣方眨了眨眼睛。 “什么时候吃?”张轩收回手,“没想过。你不觉得这苹果花很完整么?你忍心破坏这么完美的阵型?” “.....” 张荣方无言以对。 “总不能不吃吧?”他不理解师傅是什么脑回路。 “不是不吃。”张轩淡淡道,“缘分到了,我自然会吃。” “.......” 张荣方感觉自己之前来,师傅还没这么严重...怎么最近越来越严重了? 师兄知道么? “随我来。”张轩不再多说,转身离开房间,朝着二楼一角走去。 张荣方赶紧跟上。 两人慢慢来到一个挂了大锁的铁皮门面前。 开锁,进门。 里面是一个个半人高的木头箱子。几十个箱子层层叠叠靠墙放着,几乎把房间地面都占满。 张轩进去后,在箱子之间跳来跳去,找了一会儿。 “之前你不是说,担心遇到武器高手,自己徒手打不过吗?”张轩很快在一个箱子面前停下,弯腰,伸手按住箱子盖子,往上一掀。 咔咔。 两声什么东西断掉的声响,箱子盖掉在地上,彻底分离了.... “所以我就整理家里。把这个老东西找出来了。” 张轩伸出手,从箱子里抓住一个东西,往外一拔。 锵! 一声金属摩擦声炸开。 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把手臂长宽的灰黑圆轮。 圆轮边缘锋利,带有刀口锯齿,内部有着抓握把手。都是金属的。 看其厚度,足足有婴儿拳头粗细。 “这是我以前一个老朋友用的武器,放心,我大道教是有允许持器特权的。” 张轩单手抓住,走到张荣方面前。 “既然你已入品,这把武器便送给你,作为为师送你的第一件拜师礼。” 他双手托轮,平放着递到张荣方身前。 张荣方伸手,握住圆轮内侧的把手,仔细端详。 圆轮边缘刀口有明显的磨损痕迹,轮身上隐约可见铭刻的花纹字迹,但因为磨损过度,已经看不清意思了。 把手的位置,倒是用防滑的细线和皮革,做了个防滑套。 接手的时候,张荣方感觉手里一沉。 这轮子比他想象的还要重,起码二十斤以上。 “它叫什么名字?” “不是我用,我怎么知道,这轮子是配合愿轮功用的。所以我才留着。”张轩随口道。 张荣方单手拿起,放在眼前,一寸寸的触摸这圆轮的每一处细节。 轮子似乎不是纯铁打造,还掺杂了其他金属成分,黑色中泛着一丝铜色。 很快,他在轮子的内侧,靠近把手的位置,摸到了两个字:相见。 “那它就叫相见吧。”张荣方轻轻挥动了下,锋利的刀口锯齿在空气中带出一丝啸声。 可以想象,当它从敌人身上划过时,会给对方带出多大伤害。 “好像真是叫相见。”张轩在一旁点头,“另外,配套的愿轮功,等我有时间了教你。” “师傅你不是说,整个清和宫没几个人会么?” “我有没有给你说,我就是那几个人中的之一。”张轩冷笑一声,捏了捏胡子。 “请师傅指教。”张荣方拱手道。 “走吧,既然这么急,那就先试试你现在的气力,能不能耍起来。” 两人下了楼,换鞋走到后院。 张轩拿过圆轮,轻轻挥动了几下。 “我当初拿到这轮子时,也曾想用用试试,但力气不足....二十斤要拿在手上随便乱耍,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我虽然也行,但太容易累了。不划算。” 他举起圆轮,轻轻一转,顿时那轮子咕噜的快速转动起来。 其边缘的锯齿刀刃,也在飞速的转动下,变成危险的切割口。 “此武器,是我大道教护道所设。圆轮之名,应该叫愿轮。 因为其设计过于残忍,所以为了遏制这种武器被滥用,所有学习愿轮功的人,在拿到自己的武器时,都要许下一个自己的愿望,并刻在轮子上。 以表明自己并非滥杀无辜之人,而是为了心中所愿,才被迫使用此兵器。” “现在,你想学习愿轮功,那我问你,你的愿望是什么?你是为了什么,才想学它?” 阳光下,张轩的面色变得肃然,看向张荣方。 “我的愿望....”张荣方顿了顿。 “我只是.....”他抬起头。“不想有人因我而受伤。” 这里的人,其实也包括他自己。。 “那它的名字就不该叫相见。”张轩眯眼道。 “而该叫离伤。” 45觉悟 上(谢抽筋的夜晚盟主) 数日后.... 哗啦。 一声闷响下,邵全护一把把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面。 几个青色的云纹刻字瓷瓶被砸得粉碎,精致的瓷片飞散到处都是。 咳咳咳... 邵全护剧烈喘息着,咳嗽着。面色再度浮现潮红。 夫君,陈鹤,老丁,已经失踪好些天了。 她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人,城里没有,城外也没有,更远处根本没法找。 这让她怀疑三人是不是带着自己的钱跑路了。 毕竟陈智涵一直都对复仇没那么热衷。 他对儿子的死也很愤怒,但并不愿意把自己整个都压上去,赌上一切报复。 清净的邵家大宅里。 除开几个还算忠诚的家仆外,其余人都偷偷四散逃掉了。 米帮江河日下,名声在整个县城里都已经传开了。 这种时候,除非邵家愿意拿出更多的钱财,否则没人愿意下死命。 望着外面越发明媚的阳光,邵全护不觉得温暖,反而从心里不断升腾起阵阵寒意。 “行....都以为我死定了?” 她低笑起来。 “想整垮我邵家,暗地里藏着的那些人,我告诉你们!没那么容易!” 就算米帮这边的势力高手大减,那又如何? 她邵家当初是怎么起家的?难不成还真有人以为是靠那魄力不足的陈智涵陈家? 要知道,当年是邵家起家后,陈家才主动和她结合。 “来人,备车!” 邵全护忽地高喊一声。 “是。” 很快,一辆小型马车在邵家门前停下。 家里能跑的人都跑了,就连个家丁打手也没。 邵全护一身灰黑斗篷,遮住全面孔和全身,在仅剩的一名贴身丫鬟的扶持下,缓缓走上马车。 她还有最后一个底牌。 邵家能够当初起来,她一个女流之辈手无缚鸡之力,为何那么多高手都愿意听她的话? 原因便在于,她背后有人! 当年,她意外救下一位强人,对方答应她,合理范围内,可以答应她三件事。 前两件事? 她用掉了,所以才有了邵家如今的富贵。 原本她以为? 以后都可能用不到这最后一件事。 可现在... 坐在马车车厢里。 邵全护的双手越发握紧。 “张轩....我落到这个地步? 一切都是你害的...打死了我儿子? 害得我家破人亡....” 她面色发白? 紧紧闭上双眼,牙齿紧咬着? 甚至在发颤。 “你们以为我没办法了么?不!” 她还有最后一招.... 那就是,找到那个她救过的强人? 那个隐居的黑榜高手.... 最后一个要求,最后一件事。 做完? 对方就会离开华新县? 远走他乡。 这是对方的承诺,若非为了这最后一件事,那等高手绝不会在这里白白待这么多年.... 毕竟....能够上黑榜? 常年没有被抓捕到的? 都是经历过九品高手围捕? 还能自由自在的强人。 这等人,一般都默认比九品层次更强。 大灵疆域如此广博? 黑榜一共也只有三十位。 这样的人? 最差? 也是恐怖的杀人机器。 “等着吧...张轩...这次,我要你全家? 上上下下? 鸡犬不留!!”邵全护闭上眼? 手握成拳头? 很紧很紧。 马车在正午的街面上? 不断往城郊驶去。 两侧的路人越发稀少,店铺也渐渐都是关门状态。 一些房屋民居甚至空空荡荡,偶尔还有窗户坏掉,半吊着在外,压根没人住。 几只乌鸦在屋顶上发出嘎嘎怪叫。 车轮边飞快窜过几只黑乎乎的物事,不知道是老鼠还是其他什么。 不多时。 马车在一间药铺门前停下。 药铺没有店名牌匾,也没有望子木牌什么的,只有一个木架孤零零的摆放在门外空地上。 架子上晾了很多半干的药材,正在晒太阳。 铺子里空空荡荡,开着门,却不见人影。 “在此等我。”邵全护推开车门,慢慢下车。 丫鬟想要扶她,被她推开。 “龙儿你也留在这里。” “是。” 邵全护仰头望了望半空,阳光亮得刺眼。 她慢慢的一步步走近药铺,将身子站到门前的屋檐阴影里。 咳嗽了两声。 “在下邵全护,第三次不请自来,还请.....” 锵。 忽然间一声轻响仿佛从远处缓缓飘来。 邵全护本能的循声往右看去。 刹那间黑影一闪,一片灿烂银光仿佛花开般,在她眼前绽放。 嗤! 血花飞溅,人头高高飞起。 黑影宛如巨蟒毒蛇般,从邵全护所在一闪而过,随即没入阴影巷道。 “我......”邵全护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周围的一切都开始迅速模糊,发花。 她张口还想说什么,却已经没有了动弹的力气。 最后浮现在她脑海里的,是儿子陈无忧灿烂的笑容。 “母亲,孩儿已经给您的生辰准备了礼物。” “是什么?能提前说说么?” “那可不行,提前说了,就不是惊喜了。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心思准备的。” “无忧.....” 邵全护的脑海,最后定格在那张模糊的面容上。 一切彻底黑暗。 * * * 巷道中。 张荣方轻轻甩掉愿轮上的血迹,最后回头看了眼药铺方向,快步离开。 远远望去,只看见他一身的蒙面黑衣,健壮的背影迅速融入阴影。 仿佛从未出现过。 * * * 无名药铺内。 原本空空的柜台后面,不知何时突兀的多出一人。 那是一名留着络腮胡的壮汉。 他看上去就和外面地里的庄稼汉一样,毫无特色。 就连双眼也是寻常的浑浊昏黄。 啊!!! 马车边丫鬟和车夫的惊恐叫声,此时才传来。 壮汉面色平静,走出药铺,站在邵全护的无头尸体前。 “看来你的第三个要求,以后不会有机会出口了。” “如此,我也该走了。” 一阵微风拂过。 转眼间,壮汉已然消失在尸首前,再无踪迹。 * * * 清和观内。 威严的三眼神像下。 张荣方静静的跪地诵经。 他双目微闭,手放在身前,交叠,然后叩首,直至手背。 道观内宁静的经文声,和淡淡的线香气息,让他微微波澜的心绪重归平静。 一个个心中的疑惑,在这样的平静中得到解答。 ‘这世上为何会有人受伤?’ ‘因为存在伤害别人之人。’ ‘为何那些人,要伤害我?’ ‘因为这世上,有的人,天性便是恶。’ ‘恶,带来伤害。伤害带来仇恨,世世代代,难解难分。’ ‘所以。’ ‘所以,要想不受伤害,唯有除恶!’ “除恶务尽!” 张荣方缓缓开口。 “方为上乘。” 他取过三支香,点燃,轻轻插进香盆。 拜神诵经后。 他的心情恢复宁静,站起身。 此时的道观里空空的,只有他一人。其余人都不在,估计不是睡觉就是出去玩了。 走出神殿,张荣方思考着自己以后的目标。 如何创造一个自己想要的绝对安全之地? 单单靠自己一个人,很难。 这世上的恶太多,双拳难敌四手,很多时候需要保护的东西,太多,也会分身乏术。 ‘所以唯一的办法。是爬得更高!’ 他忽然有些理解前身的姐姐了。 在这种时代,他们身上的蛮儒身份,没有武力保障下,根本就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就连现在的他,都活得这么艰难。 更不用说张荣瑜一个普通弱女子。 在这样的社会,那么漂亮的她,只会活得更难,更苦。 虽然对前身姐姐没有接触,也没什么感情。 但此身得到的道籍,还有之前收到的钱财... 这些都是姐姐靠着自己赚来的馈赠。 ‘既然受人恩惠,日后必将回报。’张荣方心中默默定下。 回到房里。 他一眼便看到挂在墙上的圆轮离伤。 他其实压根不会什么轮法,愿轮功也没入门。之前使用,只是简单的利用速度掠过。 单纯以高速,带动愿轮的刀口,就已经是相当残忍的杀人利器。 那刀口的锋利程度,他已经体会过了。 ‘接下来,就是老老实实的积攒属性,然后....等评级,进集贤院。’ 如何爬得更高,对于他这样的蛮儒身份来说,最好的办法,自然便是利用道籍,走集贤院这条路。 大道教身为天下道门之二,在集贤院一直被真一教压制。 这样的情况下,若是他能展现足够的天赋,应该足以迅速获得重视。 ‘可惜,原本我是打算慢慢熬时间,但这世道,若不掌握势力,走上高位,总会有人认为你弱小,前来欺辱你,伤害你....’ ‘只有走上高位,才能得到更多资源...更多护持。’ “那么,先定一个小目标,把清和宫的资源先吃完再说。” 张荣方一直有个想法。 先把所有回春净时符典内容全部弄到手,然后再叠加修行能弄到的所有武功。 不知道自己会强到什么程度。 当下,他收敛心思,开始一招一式的习练朝气符。 数日后。 米帮帮主邵全护当街被杀,这件凶案由县衙公布。。 并且在简单调查后,便被清和宫压了下来。 衙门各级官吏纷纷忙着去侵占邵家家产,在清和宫的压力下,根本没人去真心调查案子。 46觉悟 下(谢抽筋的夜晚盟主) 又过了半个多月。 案子结案了。 凶手是一个路过的流浪闲汉,看到邵全护下马车,一副很有钱的样子,便上前索要钱财。 邵不给,于是被割喉割头杀害。 很快那流浪闲汉便被拉出来,在菜市口问斩。 一切尘埃落定。 张荣方原本担心自己被查出来,可惜,直到结案,他都没被怀疑过。 甚至连衙门捕快的询问都没有。 一切就这么敷衍着糊弄过去了。 二月下旬。 华新县发大水,附近的度西河水位疯狂上涨,淹了不少桥面。 一些街道甚至只能用小船划过。 城区外,山林中。 张荣方一身紧身黑衣,蒙面只露出双目,头上还戴着黑色兜帽。 全身上下,除开眼睛外,双手都戴着薄手套。 他没有携带愿轮离伤,那东西体积有点大,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巴掌长短的钢制匕首。 大灵的铸造工艺不错,钢制不算难弄。 只是大灵规定,普通人不允许购买兵器,要买必须办兵器文书,需要花钱登记。 所以张荣方没法,只能顺手从邵家住所那里,弄了把匕首,还有一些宝钞。 匕首就是最普通的制式匕首,刀刃靠近手的位置,刻有工匠名。 而钱,张荣方去的时候,只找到三十几两,其余都不知所踪。 估计不是被邵家下人先分了,就是被官府衙门的官差弄走了。 收敛心思,张荣方很快在林子里减速,停到一处小溪流边上。 这里是一小块草坪,之前有两颗枯死的树木,倒了下来,被他清理了。 现在就变成了他专门拿来练功的地方。 他身上隐藏的东西太多了,若是在城内,很容易被发现,无法施展开来。 而在山林里就没这么多顾忌了。 既然已经确定了目标,要定级,爬上高位,那就得尽快提升能够提升的部分。 地位评级,都能提高能动用的资源和势力? 接触的圈子也不同。 而很多好东西,只有在特定的圈子里? 才能接触得了。 张荣方没有忘记? 自己登高的目的? 是为了资源? 为了安全。 资源能进一步提升自己积攒属性点的速度。而权势能够更好的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将喝水的水袋放在一旁地上。 张荣方再度闭目,注视自己的眼皮? 然后属性栏浮现而出。 之后他才睁眼。 这是他才发现的新方法。只要注视自己眼皮,也能起到打开属性栏的作用。 距离之前? 这次的属性,又有了一定的变化。 ‘张荣方——生命25-26。 技能:回春净时符典-岳型符(破限)(破限技:重山)。 观虚功(第一层精窍)。 龙蛇提纵术(破限)(破限技:缩地)。 朝气符(破限)。 八步赶蝉(入门)。 融合破限技:缩步重山。 可用属性:2。’ “生命没变化了...现在除开观虚功? 就只有八步赶蝉入了门? 能提升。其余的都已经达到破限。” 张荣方心中感叹。 之前用完的属性点,也重新积攒了两点出来。 而同样的,买的药材方子? 也终于吃完了。 接下来? 他又得花钱重新买。否则属性点的积攒速度会重新恢复到之前的水准。 之前他可是两个月才攒出一点来。 如今在天天嗑药的情况下? 变成了十天一点。 这效率提升了太多太多 习惯了这种提升,张荣方怎么也不愿意再回到以前。 “算了? 先提升再说。” 当下? 撇开杂念? 他仔细将目光凝聚在八步赶蝉上。 身法给他的帮助实在太大了,所以必须继续保持身法的优势。 他如今已经想通了? 再过一年? 便给师傅说突破二品? 然后就能定级? 挂职。 此时? 张荣方想象着,在八步赶蝉后方的加号上轻轻一点。 顿时括号内的字样迅速模糊,再度复现时,已经变成了掌握。 而同时间,大量的修行八步赶蝉的记忆感悟,也涌入他脑海。 这种感觉多次后,张荣方也有些适应了。 他只是晃了晃脑袋,低头看向自己双腿。 但这一次,让他有些失望的是,八步赶蝉提升到掌握,只让他的腿部微微酥麻发胀,并没有太大的身体变化。 他忽然想起了武人之中,关于身体上限的说法.... 就算是破限不断,但每个人的身体都会有一个必然的上限。 这是先天结构注定了的。 也是人身体本身的材质,所定下的界限。 “难道我现在就已经要到极限了?”张荣方心头忐忑。 就算是清和宫的回春净时符典,也不是所有弟子都能靠时间和苦练堆上去的。 也都有自己的先天极限。 有的人体质先天就弱,最多练到二品就上不去了。 有的却可以达到四品。 还有的则可达到五品。 一般武人,三十岁之前,如果不能达到足够高的层次,之后就不可能再上了。 因为气血在三十之后,便会开始下滑。 张荣方回想起自己的情况。 ‘算上所有的武功,我已经破限了三次,一次龙蛇提纵术,一次岳型符,一次朝气符。 也就是说,我现在正好是处于三品到四品的界限?’ 张荣方忽然回想起,师傅还是师姐师兄们提到过的,三品关卡的说法。 ‘难不成是到了三品关卡?’ 他看着自己属性栏。 没有犹豫,继续又将剩下的一点属性,点进八步赶蝉。 顿时,八步赶蝉后面的括号一片模糊,转瞬间,变成了新的字样(圆满)。 海量的练习记忆疯狂涌入脑海。 张荣方身子微微一晃,感觉有些眩晕。这一次,他的双腿力量并未有多少变化,但整体肌肉变得更加匀称,流线。 好半晌,他才恢复正常。 在草地上站定,张荣方一个箭步,往前跑出十多米。 和之前一样,他的奔跑无声无息,隐蔽性极高。 但这次提升了八步赶蝉后,他的爆发速度,比之前更快了。 ‘速度提高了至少两成。还不错。’张荣方停了下来,大致判断感觉。 ‘并且小范围的转向,控制,也要自如许多。而不像之前那样转向缓慢。’ 心头满意之下。 张荣方走到树下准备喝点水。 ‘我现在身法提升到这个层次,不知在整个华新县算什么层面。加上武力,也不知能打得过哪个层次的高手?’ ‘没有对比就没有发言权。只有大量实战,才能为我积攒各种经验,避免以后手忙脚乱,被突袭受伤。 看来....还是得去实战打一打看。’ 只有知道自己的定位,才能更好的计算做事分寸。 而如何对比....如何实战.... 张荣方已经有了想法。 * * * 下午,华新北区,黑拳门。 比起米帮这些生意人,黑拳门便是真真正正的苦哈哈。 最初,这个帮派是那些做苦力的汉子自发组成的小组织。 目的是为了抱团取暖,和商人们谈到更大的利益。 后来经过多次的变化调整后,铁拳门也渐渐发生变化。 门中分为门主,坐堂,队头,和普通门人。 比起米帮的财大气粗,黑拳门最强的就是门主庄大利。 据传闻,此人已经将黑臂拳练到了第五层,也就是突破五次极限,按照官方的定义,便是五品的境界。 此时庄大利凝神盯着道场上几个徒弟相互的拆招。 这些日子,米帮突然发生变故,清和宫强势收尾,闹得华新县沸沸扬扬。 原本米帮其实和清和宫是一头的。如今却.... 米帮事件后,导致的最直接结果,就是清和宫在华新县的影响力大减。 庄大利在想,是不是该轮到他黑拳门拓展拓展地盘了.... 嘭! 忽然黑拳门的院门被一股大力推开。 一全身漆黑的健壮男子,慢慢走进门。 他身后的位置,两个看门的黑拳门弟子正迅速进门,反手关上院门。 “什么人!?”一名铁拳门好手厉声道。 顿时间院落道场里的十多人,纷纷目光视线落在来人身上。 庄大利目光冷然,盯着对方。 “朋友既然来了,为何还藏头露尾,不敢露脸?” 来人一言不发,单手一扔,一块木板飞落到庄大利身前。 木板上清晰的写着黑字:挑馆。 后面还绑了一块银锭,这是黑拳门的规矩,要挑战可以,拿钱来,一次十两。 若是上门挑战者赢了,钱拿回去。 若是输了,钱留下。 所以这钱,便算是彩金。 庄大利面色不变,黑拳门矗立至今,上门挑战的人早就多得不行。 他看向一旁懒洋洋站起身的坐堂宇文光。 宇文光身材魁梧,高一米八几,头发大部分剃光了,只留一块鸡蛋大小的部分,编成小辫子,拖在身后。 他是今天专门在这个场子坐堂的门中好手。 黑拳门一共五位坐堂,每一位都是将黑臂拳练到至少三品的好手。 是整个帮派集中资源供应出来的镇场子武力。 “我来陪你玩玩。”宇文光走到场上。活动了下骨节。“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蒙面挑战。你以为别人都是和你玩游戏?打起来连你面巾都扯不掉?” 张荣方一言不发,一脚在前一脚在后,双手微抬。 唰。。 两人一言不发,同时上前。 一人握拳,一人出掌,狠狠对击一招。 47 黑拳门道场中。 张荣方只一接触,便感觉自己手掌微微一麻,小臂酥软,第一招比拼力量,自己输了。 看来自己现在和三品的黑臂拳好手相比,力量上依旧不如。 不过能在短短一年时间,走到这个程度,张荣方也算满足了。 他心里流过宇文光的消息。 三品的黑臂拳,拳头坚硬如铁,重力慢速,正好是他如今比较合适的对手。 当下,他认真以岳型符朝气符混合招数应对。 虽然力量弱了对方一筹,但脚下速度身法,他却比宇文光强出不少。 没有任何保留,此时张荣方除开没用武器,没用破限技外,其余一切都畅快使用。 一时间,场地上众人只看到,宇文光一开始还能出手对攻几下。 但几招之后,他速度明显跟不上,只能站在原地,不断格挡来自周围各处的进攻。 不多时,张荣方瞄准一个破绽,单手一掌,打在宇文光左肩上。 嘭! 宇文光退后两步,面色涨红。 抱了抱拳,他不再纠缠,转身下场。 坐堂输了。 庄大利有些惊讶,已经很久没有上门过这么高水准的挑战者了。 当即,他亲自站起身。 接近一米九的个头,加上黑熊皮背心,以及一头凌乱的枯黄短发,让其行走间如同人形猛兽。 “好身手。” 话音未落,他陡然前扑,右拳砸向张荣方肩膀。 这下爆发速度极快。 但他快,张荣方也不慢。 两人急速交手十几招。 巨大的力量压得张荣方不得不环绕着避开主攻,不断从侧面击打弱处。 五品的黑臂拳,力量超过张荣方不少,速度更是在爆发上相提并论。 再加上庄大利实战经验极其丰富。 只是十几招,张荣方便开始险象环生。 也就是他身法诡异? 无声无息,还能不断从视觉死角出手。 否则换个人? 此时早就被打成重伤? 动弹不得。 不多时? 张荣方一个后撤? 就要抱拳认输。 五品的黑臂拳,确实不是他现在能对抗的。 不用破限技? 他远不是庄大利对手。 忽然庄大利一声冷哼,猛地伸手抓向他面巾。 “给我撤!” “藏头露尾? 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突然袭击,他手掌几乎都要碰到张荣方额头。 情急之下? 张荣方脚下爆发? 往后退去。 融合破限技:缩步重山,瞬间用出。 他双腿肌肉猛然鼓胀,爆发。 双臂从两侧一左一右打向对方脖颈。 嘭!! 这一招速度比之前快出一大截。 庄大利急忙抬肘? 挡住两侧击打。 而让他惊讶的是? 刚刚还力量不如他的对手? 这一招居然把他打得微微后退半步。 等他拿开格挡手臂,眼前已经没了人影。 三种步法融合成的身法? 全面展开? 还不等众人出声? 张荣方人便已经到了院门口。 伸手一划。 院门插栓掉落。 转眼间他已然消失在门外。 这一战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张荣方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大概水平? 三品范围? 只要身法不接近他? 应该能赢。 但更高就难了。 接下来? 他没有作罢? 而是继续前往白铃寺。 白铃寺也是华新县第三个民间势力。 其中的住持法能,同样也是常年习武,并且将寺中传承的武功罗汉指练到了五品境界。 张荣方以同样的方式,上门挑战,这次他没能和法能交手,而是被白铃寺中一魁梧僧人挡了出来。 那僧人天生力气过人,和赵大葱师姐十分相像。一手的罗汉指和弥陀步法,都练到了四品层次。 实战起来,这僧人的实力比黑拳门门主庄大利也只差一点。 忌惮之下,张荣方被击退后,没再挑战,迅速转身离开。 至此,整个华新县除开官府衙门外,其余的高手就是这些了。 清和宫最强,其次黑拳门,米帮,白铃寺。并列。 如今米帮基本崩了,势力大减,便只剩黑拳门和白铃寺值得注意。 确定了自己实力定位,张荣方开始思索,如何弄到后续的回春净时符典武功。 他如今虽然依靠其余武功,能对付寻常三品好手,但武功要想提升高品级,只能从符典入手。 因为符典是他如今唯一接触到的,能够升到七品的武学。 而其余的都没有这个层次。 张荣方仔细查看过其中破限的次数。算下来。 龙蛇提纵术就是一门步法,并非主修功法,最高只有三个境界,算三次破限三品。 八步赶蝉最多只有二品。 泰昌鹰爪功也只有二品。就是在破限后,还修行第二层境界。 如此,也就难怪师傅张轩会如此不在意这些武功秘籍了。 毕竟都是粗糙的低品大路货。伤身还上限极低。 如今,要想弄到全套的符典, 首选,自然是从师傅那里尝试入手。 * * * 清和宫。 “嘿,张师兄,您又来了?” 看守山门的师弟热情的朝张荣方挥挥手。 张荣方面无表情点点头,算是回应。 他上次还以为自己离开山门后,就很难再回去了,结果现在....这两个月都来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他顺着山坡往上,跨过山门,循着平整的台阶一路直行。 不多时,便又来到师傅阁楼前。 师傅张轩正一身白色道袍,仙风道骨的站在小楼外,手里捏着一杯酒水,微微举高,让一边的一名小胡子男子画像。 看到还在忙,张荣方也就没上前打扰。 直到等了半个多时辰,画师才收起画框。 上前和张轩师傅说了几句话,才夹着画板转身离开。 “你又来了?这次又是什么事?”张轩理了理衣领,放下酒杯,转身看向自己的二弟子张荣方。 “师傅,这次我是来请您传授全套的回春净时符典的。”张荣方没有隐瞒,直言道。 “为何?”张轩皱眉。“你现在才入品,没必要好高骛远,努力一门门符法修行圆满才是正道。” “师傅所言极是,只是弟子近日来,研究符法,发现整个回春净时符典,符法之间,似乎是有相互联系辅助作用。 所以,想申请看看整体符法秘籍。”张荣方正色道。 他不确定自己单单拿秘籍,能不能入门。但先拿到再说。 “全套的秘籍,我也没有。”张轩微微摇头。“虽然我身为传功度师,但为师会的,只有五门符法。就是我曾经破限的五门符法。剩下的两门,整个清和宫,只有宫主会。” “宫主陈鹤秋法师?”张荣方眯眼。 “不错。”张轩点头,“我不会的符法有炎帝符,和定魂符两种。但道宫内,有宫主真传弟子,或许有会这两种的,你可试试。” 他仔细看了看张荣方,略微有些惊讶。 “你如今单从岳型符和朝气符上,就判断出了符典内部的符法间,有相互辅助的联系,委实不错。” “弟子也是侥幸。”张荣方低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以你资质,提前教你其余符法,也不是不可以....”张轩对这个弟子也算相当爱护了。 这个年纪能再遇到这种资质的天才,总算有希望后继有人。 否则光靠张新泰那小子,那点三脚猫功夫,日后....万一有事发生,可就危险了。 看着面色诚恳的张荣方,张轩沉思了下。 他这样一直暗中给义军提供联系资源,万一有一天出事,难免会影响到弟子。到那时...再想传功说不定都没机会了。 与其如此,不如先全部把能教的都教给他,让其知道以后该这么往前走。 这样,就算自己离开了,也不会耽误张荣方如此资质。 想通后,张轩捏了捏胡须。 “这样,你如今朝气符也练熟悉了,我便先教你其余的符法。” “谢师傅!”张荣方大喜,他如今缺的就是不断往下的高品武功。 手里拿到的也都是低品大路货,此时师傅愿意教导,那是最好。 * * * 转眼间,时光飞逝。 自从米帮势力大减后。 张荣方的一切生活都安定下来。 他每日往返于清和宫和华新县之间,在张轩的教导下,不断熟悉和习练新的符法。 张轩不要求他入门学会新符法,只是要他硬记忆下符法的练法和心法口诀。 其中主要是练法动作需要死记,而心法口诀,张轩专门写了几页纸,让张荣方收起反复背诵。 转眼便又是两个多月过去。时间进入了五月。 张荣方基本上,也将符典中的五种符法,全部记下。 而剩下的炎帝符和定魂符,只有宫主一脉才能习得。 所以暂时没法入手。 除开武功,属性点,他也积攒了足足五点。 在把身上的钱全部买成补药后,再加上平日好吃好喝,自然的身体积攒,便得到了五点之多的属性积累。 可惜,他如今除开八步赶蝉,其余武功都没入门。只是粗粗记忆下来。 否则五点属性,足以再让一门符法破限。 * * * 五月初二,天气阴。 清和宫内。 张轩老道慢慢悠悠的站在阁楼二楼露台,眺望山下云海,吐故纳新。 儿子张新泰就在他身后站着。和他一起的,还有一名双臂满是伤疤的矫健女子。 女子蒙着面,绑着高马尾,一身紧身黑皮衣,只露出小臂,背上背着短柄的三尖刺兵器。 “新泰,最近安排基本妥当了,你师弟那边,可以安排他去谭阳了。” 张轩面色平静,双眼依旧望着远处,声音微弱,刚好只够让身后两人听清。 “好,我们的事,确实不该让荣方师弟卷进来。”他认真道。 “荣方师弟是蛮儒出身,也是被这世道迫害之人,为什么不将他也拉进来?多一人也能多一份力。”高马尾女子不解问。 “一开始,我也有这样打算。”张轩转过头,看向自己真正的大弟子——陈连清。 张新泰虽然是他儿子,但很少有人知道,他并非是老大。 真正他张轩的大弟子,还是眼前这个身材如雌豹般矫健丰腴的女子,陈连清。 看着大弟子不解的眼神,张轩笑了笑,继续道:“但后来,我亲眼看见了他的成长。” “太快了....从习武开始,到如今,也才一年半,便已经快要踏入二品....他的朝气符,居然也要快破限了....”。 “这样的资质,这样的年纪。荣方他,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和我们一起冒险。 他应该继续成长,直到极限,等到以后,或许能发挥远超现在的影响。” 48 张新泰也是有些听呆了,他为了突破二品,从十岁开始苦练,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从未有一日断绝。 如今三十岁了才到二品。 而张荣方....他才十七岁...就要赶上他了? “这样的话,确实该如此。”陈连清同样面露惊异,赞同点头。“可我们若是动手,必定会连累到小师弟。就算送他离开也无用。” “......”张轩没有回答。 因为这个问题,他也难以解决。 “其实只要我们身份不被曝光,一切都好说。”张新泰道,“一旦动手,就让师弟和我妻子他们一起离开好了。往后改名换姓,也未尝不可....” 他情绪有些沉默。 如果一开始知道这么快就要动手,他绝不会和艳子成亲。 可惜....世事难料。 他们处理米帮三高手时,被唐砂他们发觉端倪。 如今唐砂联合陈百户,不断步步调查,越来越逼近真相。 一旦被发现,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整个起义计划都可能被泄露。 到时候朝廷大军压境,他们这点人根本不够杀。 所以.... 世事难料... “唉....也不知米帮那三人到底为何跑来对我动手。”张轩叹道。 当时害怕露馅,杀人杀得太快,结果审讯都没个活口。 “事到如今,追究这个已经没意义了。关键是,那三人都是华新县数一数二高手,一起失踪,能够做到这点的势力太少。 被唐砂和陈百户怀疑,也是理所当然。”陈连清道。 “唐砂早就对我有怀疑。”张轩道,“这次不过是更进一步调查。”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们暗中做掉此人?”陈连清皱眉狠道。 “很难。我等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机会。陈家那次原本以为可以多少看出点名堂,那老家伙却还是不露一点破绽。他从不落单,身边至少有四人以上护持。”张轩摇头。 “我有些担心,一旦唐砂找不到破绽,可能会暗中对艳子和小师弟下手。”张新泰皱眉。 “我另外派人多盯着小师弟,随时注意着保护。新泰你那边也盯着点宫内情况,一旦唐砂有什么动向,第一时间传讯给我。”陈连清交代道。 “好。”张新泰重重点头。 “放心。”陈连清冷声道,“有我在,绝不会让艳子和小师弟受到伤害。” * * * 清晨时分。 清和观内。 张荣方盘膝坐在蒲团上,闭目凝神静气,调整身心,同时诵经做着早课。 观主李衡和小九等人都不在,只有两个杂役弟子在一旁打瞌睡。 夏天天热? 就算是早上也容易犯困。 几只苍蝇不断围着神殿前的猪头和水果飞来飞去。 “荣方!”忽地门外传来一声叫喊。 张新泰大步走进门。 “我打听到怎么学炎帝符和定魂符了!” 张荣方睁开双目,站起身。 “师兄先坐下喝口水? 慢慢说。” 他之前托张新泰打听如何弄到炎帝符和定魂符?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他给张新泰倒了水? 两人来到客房门前的一个小石桌坐下。 “宫主早年间? 一共收了三个徒弟,都是真传。 其中一个叫林朝鑫的人? 是选择学的炎帝符和定魂符。不过,林朝鑫此人? 性格怪异,不喜交际? 你若是要他教你定魂符和炎帝符? 恐怕会有难度。” “就没有其他办法么?”张荣方皱眉,堂堂清和宫大道教传承功法,不可能就只有宫主一人会。 “自然还有方法。”张新泰点头? “在清和宫内? 确实只有这两人会炎帝符定魂符? 可在华新县以外,就远远不止两人了。 我大道教道宫道观遍布全国。所有分支都要到大都天宝宫? 进行汇总记录。那里是我教根本。” “也就是说? 我可以从其他道宫道观? 或者从天宝宫总部那里,获取这两种符法?”张荣方了然。 “正是。” “那如何从其他地方获取符法?需要什么资格要求?”张荣方疑惑道。 “那就不知了? 总之要走出去才行。”张新泰摇头。 张荣方沉默了下? 弄到功法的难度? 比他想象的还要大。看来? 他原本计划的第二年再升品? 如今得提前了。 否则拖在这里就是白白浪费时间。 “对了,过阵子,你嫂子打算去一趟谭阳进货,她一个人跟商队我有些不放心,正好师弟你如果学定魂符炎帝符,去谭阳也有渠道,那边弘道法师,便掌握着这两种符法。我爹也可以帮着引荐。你顺带保护一下你嫂子,如何?”张新泰建议道。 “去谭阳?”张荣方总感觉师兄是想把他支开去远处。 “谭阳是我们平舆路的大城之一,比起华新县这边繁华多了,也大多了。各种资源也远比这边丰富。”张新泰解释。 张荣方心头一动,忽然想到自己从老师那里弄到的木甲功,至今都还缺几味药药浴。 若是去谭阳,或许能凑齐.... “此去谭阳多远?” “三天便能到。” “好!我去。”张荣方认真应下。 去一趟也好,见见世面的同时,若是能补全木甲功的药方,或者弄到更多的身法类武功,就完美了。 不过,去之前,他打算先尝试一下,能不能轻松弄到手符法。 比如那个林朝鑫。 张新泰走后,张荣方重新回到蒲团上坐下。 闭目,他眼前再度浮现属性栏。 ‘张荣方——生命25-26。 技能:回春净时符典-岳型符(破限)(破限技:重山,五次), 观虚功(第一层精窍)。 龙蛇提纵术(破限)(破限技:缩地。) 朝气符(破限) 八步赶蝉(圆满) 融合破限技:缩步重山。 可用属性:5。’ 之前留着,是等着点新符法。 如今马上要走,自然得把能点满的都点满化为实际战斗力。 这次没有丝毫犹豫,他直接在八步赶蝉后面,点了一下加号。 嘶。 括号内的圆满消失,很快浮现出破限。 张荣方马上便感觉全身皮肤发热,双腿尤其滚烫。 变化持续没多久便消失了,就像泡了个热水澡。 几分钟后,他站起身,活动了下双腿。回到房间,轻轻一动。 顿时人影闪动,短短两秒,张荣方的人影便已绕着圈,走完了整个卧室地面。 ‘速度比之前快了一成左右,其余变化不大....’ 而且这次的破限,并没有出现破限技。 这让张荣方略微有些失望。 但八步赶蝉本就不是什么好轻功,能有增幅已经很不错了。 这就是低品武功的差距。和高品一些的武功比起来,差距太大了。 增幅小,还没破限技,品级上限低。 这次突破,还花费了两点属性。 张荣方看了眼自己剩下的三点属性,心头有些肉疼。 身法才提升十分之一,太浪费了。 ‘不过我之前的速度,便已经和五品的黑拳门主庄大利差不多,如今又提升一成,这次应该能稍胜一筹。’ ‘如此看来,只要我想走,就算五品高手,也拿不下我。’ 张荣方心中估量。 这次提升看起来不怎么样,但实际上,让他约莫估算出自己的位置。 应该是相当于主身法速度的四品左右。 ‘最后剩下的三点属性留着,我马上符法又快要入门一项了,到时候一起点上。’ 到了这时,张荣方明显感觉到,品级的提升,对速度力量的提升真的越来越弱了。 莫名的,他视线忽然落在了最前面的生命属性上。 生命属性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动过了。似乎彻底到了上限。 26点的上限,确实很强,张荣方见过的所有人中,只有师傅张轩,后来对练测算出属性,超过了这个数字,达到最高31的上限。 此时看着生命属性,又感受着身体越发提升强化缓慢的进度。 张荣方心头再度浮现出,他之前对生命的猜测。 如果说,生命决定了人的寿命,练武是通过损伤生命,获得弥补型的武力。 ‘那么,人体达到一定上限,是否是因为生命本身,无法支撑起对应的武力,从而出现武力极限?’ 看着生命属性,张荣方陷入的沉思。 ‘如果生命提高到一定程度,会发生什么?能打破武力极限么?’ * * * “张新泰要跑。” 清和宫后山一处峰顶。 监院唐砂正盘膝坐地,手里捏着一树枝,在地面上不断写写画画着。 听到汇报,他动作一顿,停了下来。 “怎么看出来的?” “张新泰的妻子和师弟,两人已经加入了马上要出发去谭阳的白家商队。 另外,杨红艳的父母也不知所踪,从昨晚便没有动静,很有可能是早就逃了。”后方,一名身材魁梧的高大道人,认真拱手禀报。 赫然是道宫中的奇山道人。 比起几个月前,此时的他疲惫了许多,看起来像是经常熬夜一般。 “张轩此人,一直看上去安分守己,但一旦动起手来,速度快而烈。所以,他儿子先把弱小和拖累安排离开,很可能是要有所行动了。”奇山低声道。 “我一直就怀疑张轩隐藏有麻烦,之前好不容易捣毁了陈家,现在又跑出来一个。”唐砂淡淡道。 “既然能确定张轩父子有异动,不如我们先暗中控制住杨红艳?或许能从她身上弄到线索证据。”奇山建议。 “你有把握?”唐砂诧异。现在的情况是他根本就不清楚张轩到底有多少同党在外。 “只要换个身份打扮,别穿道袍就没问题。”奇山点头。 如今清和宫人手不足,他只能动用自己家里的关系,拉出一些人,再亲自动手。 以他如今随时要踏入三品的实力,加上带的人手,要抓一个普通女子和一个还没入品的小道士,自然手到擒来。 “那就试试。”唐砂皱眉,“如今张轩那伙人的动作越来越大,恐怕有什么大动作。你尽快点。” “明白。”奇山低头道。。 他明白唐砂的心思,只有将整个清和宫所有的蛀虫,全部清理出去,才能真正重新将这座道宫发扬壮大。 陈家也好,张轩也好,真当别人算不出他们每年从道宫薅去多少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