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情道好像要完了》 【因缘】 早春三月,春风涤荡整个世间。 山巅之上,忘尘阁笼罩在一片凝重的气氛之下。富丽堂皇的主殿此刻一片寂静,只有一道清丽的身影。 那人貌若谪仙,着月白色长袍,玉冠加身,满头银发如月光流泻,额头一抹淡淡弯月尤为瞩目。 愁云染上他清秀的眉宇。 松月溪独立于阁主宝座之前,以肃穆的神情,庄重的姿势朝着殿堂之下行礼。 “弟子愿重振门派,捍卫吾道荣光。” 如此,他便完成了他的就任大典,成为了无情道第一大宗门忘尘阁阁主,也即是捍卫无情道荣光的最后希望。 这般隆重时刻,大殿里却空无一人,只有一只墨冠白羽的鸟儿站在阶下,张开翅膀,俯首撅尾,用嘹亮的声音叫着:“拜见阁主!恭贺阁主!” “免礼。”松月溪一抬手,鸟儿立刻飞上他手背。 他转身落座,看着空荡荡的大殿,眉心微拧。 情况比想象中的要严峻。 松月溪是从现代世界回来的。百年前他曾是忘尘阁弟子,修无情道,后来大道有成,破碎虚空,去了现代世界。 他本以为自己会飞升,却不想竟去了那个奇怪的时空。虽不知为何,但对于修道者而言一切皆是机缘,皆是上天的安排。他很快在现代世界开始了新生活,如其他人一样学习工作,吃饭睡觉,遵纪守法。只是他容颜不老,每过几十年就要换地方。 在现代世界,松月溪接触了很多新鲜事物,也培养了不少兴趣爱好,其中之一便是看小说。他尤其爱看修真仙侠,毕竟是自己待过的时空背景,有亲切感。 某日无意间看到一本主角修无情道的小说,他如获至宝,熬夜看文,看完直呼—— “这写的什么玩意儿??” 主角不到十万字就动了情,还跟人双修了,最后还生崽当爹。 松月溪颇为疑惑,这修的哪门子的无情道?岂有此理?! 简直荒唐!可笑! 他原以为这只是个例,于是又去找了很多无情道小说看。 ——不用说您也知道,主角无一例外全都动了情,仿佛修了假的无情道。 上网冲浪之际,他看到网友们也对这件事进行了讨论,大家说什么修无情道修失败了的在晋江,修崩了的在那什么棠…… 松月溪认为这些小说这样写绝对是对无情道的亵渎,是对无情道的羞辱。 他忍无可忍,给最后看的一本小说打了差评,结果被其他读者骂了上百条。 大家说:“谁要看真正的无情道呀?看无情道小说不就是要看主角为爱毁道,逆天而行?” 他不懂,并且大受震撼。 夜半三更,松月溪放下小说,辗转难眠,有些担心自己那个修无情道的门派,想回来看看,却又毫无办法。毕竟在现代世界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灵力和神通。 他带着忧虑入眠,再睁眼,已心想事成,回到了修真界,回到了忘尘阁。 松月溪原以为会看到熟悉的面孔,没想到忘尘阁已人去楼空,等待他的只有一只空巢老鸟,和一个惊天噩耗。 老鸟雎鸠是多年前松月溪从河畔救回的,后来成了忘尘阁的灵宠。 雎鸠告诉他:“你们无情道已经没人啦。” “自你之后,再无人修成无情道,门派中不少弟子都转身堕入红尘,与人谈情说爱,成婚生子去了。”雎鸠道,“很多人一去不回,音讯全无。门派里一天比一天冷清,老阁主痛心疾首,又无能无力,当最后一个弟子离开时,他难以接受,便引咎自绝了,给你留下了一封信。” 松月溪在阁主的宝座上看到了那封信,老阁主给他留言—— 「溪儿,为师掐指一算,你尘缘未了,未来将会回归。如今门派没落,吾难辞其咎,望你归来后振兴师门,重铸吾道荣光。」 信笺化为灰烬,散入春风里。 松月溪沉默片刻。 昔年他修为已至巅峰,却一直没有飞升,想来是差点什么,兴许这就是上天留给他的最后一道考验。 既归之,则安之。 他迅速接受了事实,而后朝雎鸠了解现在的状况。 雎鸠道:“很多人失踪了,我听说拐走咱们家弟子的,大多是合欢宗的人。” 它飞到院中的稻草人身上,那稻草人面部全都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合欢宗”三个字。 雎鸠狠狠啄了稻草人一口:“据说他们诡计多端,虚情假意,骗到手后把忘尘阁弟子当做炉鼎!咱们门派里许多魂灯都灭了,人定是被害死了!” 毁人修行本就罪大恶极,更别提害人性命。 松月溪原以为弟子们只是去谈情说爱去了,倘若真是如此,他也会大方祝福。但如今连魂灯都灭了,肯定是另有玄机。 他立刻要杀去合欢宗一问究竟,雎鸠却让他且慢。 “您先就任阁主之位,再去复仇,复仇之后咱们去仙盟归元殿转转,看看能不能招点新弟子。” 松月溪就先独自办了就任大典,从老阁主手中接下了这艰巨的任务。 如今他坐在阁主之位,深知任重道远。 但世上无难事,他对未来充满希望,也相信无情道将再度重现荣光。 “走吧。” 大典结束,松月溪起身,带上老鸟,手握利剑,这就要杀去合欢宗了。 “等等!”雎鸠再次叫道,“阁主……要不您还是易个容换个名吧……” 松月溪脚步顿住:“为何?” “这个……”雎鸠站在他肩头,“我怕您这般模样出去,等灭了合欢宗,就再招不到新弟子了!” 它歪着脑袋看松月溪那张无瑕的脸。 松月溪尊号“玄度君”,乃是因其额上天生有一抹淡淡弯月痕,发色又如银白月光。 他无父无母,是老阁主于一个月夜,在松林间的小溪边捡到的。他自幼清逸出尘,如谪仙降世。待他长大,更是惊艳世间。一双桃花眼流转之间不知勾走了多少人的魂魄。当时有不少人为看他一眼,费尽手段拜入忘尘阁,硬着头皮修无情道,导致忘尘阁弟子爆满,数度扩张,一举成为修真界第一大宗门。 ——是的,忘尘阁也曾辉煌过。 彼时阁中高手如云,实力强劲,被仙盟各大门派所忌惮。还好老阁主与世无争,没有什么一统修真界的野心,不然现在的仙盟盟主可能早就换人了。 那会儿无数人为松月溪倾倒,向其示好,但他天生断情绝爱,只专注修炼,自然不会为任何人动心。 即便如此,也还是有不死心的人前仆后继向其表达爱意。在明确拒绝,却依然被骚扰之后,松月溪烦了,开始大开杀戒。凡是来告白的,来一个杀一个,连那些为了他而加入忘尘阁的同门弟子也杀。 松月溪不仅姿容无双,在武学上也是罕见的天才,他木系灵根,年仅十六就已化神,可谓是杀遍天下无敌手。 杀到后来再无人敢向其表白,他也就从人人爱慕的美丽传说变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恐怖存在。人们谈起他时常用八个字:“笑靥如花,杀人如麻。” 老阁主说他杀孽重,却又算不出他的既往命数,不知道这浓烈的杀意是因何而生,只能尽可能劝他少杀点。 如今松月溪回来了,他若用真容和真名现世,必定会吓坏小朋友。既然要振兴门派,自然要收敛一些。 而且天外归来之人不能继承之前的修为,免得造成满级大佬随意屠戮世间的局面。如今他境界只在元婴中期。若是有什么仇人找上门,也不好对付。还是先易容,低调行事,慢慢恢复再说。 他往院子里一瞥,看到了几株药草,随口道:“那我就叫宋南星吧。” 松月溪抬手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圆,圆圈化作镜子,照出他如玉的面孔。他先将银白发色变成了乌黑,又抬手拈住风中飘来的一片桃花,往额头轻轻一抹,擦去了最具标志性的月亮弯。而后他对着镜子像在现代世界玩捏脸游戏那样,摆弄自己的五官。 半个时辰后,捏脸结束。他拂袖撤去镜子:“好了。” 雎鸠看着他的脸,这……不还是很美么?不过是从仙人,变成了美人。 但想想长太丑估计也不好吸引新弟子入门,它便没有多嘴。 准备妥当,松月溪将本命灵剑“斩红尘”留在门派里布阵镇守,又另取了一柄宝剑日常所用,而后带上雎鸠,御剑飞出庭院,这就要杀去合欢宗。 刚飞上高空,他忽然听到山野里传来一阵喧哗。 ——“我今日一定要加入忘尘阁,自此斩断红尘,修无情道!莫再跟着了!” ——“忘尘阁已经没人了!少爷你快跟我们回去相亲吧!” 松月溪精神一振。 未出山门,就有人要修无情道,真是天助我也!果然天不亡我无情道! 一眨眼,他从云空消失,现身山脚下。只见一个身着黑红锦衣的年轻男子正往忘尘阁的入口奔跑,后面四个深红衣衫的人穷追不舍。 几人手中飞出红绸,缠住年轻人的肢体,让他再不能往前。 “我死都不要相亲!”年轻人倒在花丛中,仰头朝着山上大喊,“有人么?救——” 话音未落,几片桃花飞来,切断了他身上的红绸。 松月溪踏着飞花,翩然落地,挡在了年轻人身前。 他眼帘轻抬,看向红衣人:“劝人相亲,天打雷劈。别人不愿意,你们又何必勉强?” 红衣人面面相觑,为首之人一拱手,试探地问:“敢问尊驾是何人?” 雎鸠站在松月溪肩上,清了清嗓子,隆重介绍:“这位乃是我们忘尘阁新任阁主,宋南星宋阁主。” 红衣人瞬间色变,全都吓得后退一步。 不是说忘尘阁已人去楼空了么? 松月溪转身,看了眼那年轻人。 应当是富贵人家的少爷,看起来也二十出头的样子,打扮得那叫一个花枝招展。全身上下环佩叮当,还好模样极为英俊,撑得起这一身的金银珠宝。 对方倒在花丛中,身着黑红色修身锦衣,腰带勒出紧致腰身。虽然年轻,但已是英气逼人。精致额饰穿过发丛,悬在他额上,下方是挺拔的鼻梁。他双耳戴着不对称的耳饰,头发上短下长,微微卷曲,散而不乱,发丛间有细长的发辫,满头发丝在阳光下呈现出暗红色,如同被晚霞漂染过。 最让人惊讶的是他的眼睛。额前碎发之下,他的瞳孔是金色的,双眸澄澈,像含着金色的湖水,让人看一眼,就仿佛要坠进去。 松月溪多看了他两眼,而后收敛一身与生俱来的杀气,微微弯下腰,朝倒在花丛里的年轻人伸出手,脸上带着此生最温柔的笑容,用此生最温柔的声音问: “你可是要拜入忘尘阁,修无情道?” 此刻日光倾城,春风浩荡,粉白的花瓣洋洋洒洒,追逐着他飞扬的长发。 年轻人怔怔地看着他的脸,下意识地摇头。 “没有,我不想修无情道了。”他说。 “那真是太抱歉了。” 松月溪一双桃花眼笑意更浓,随即拔剑出鞘。 下一刻,寒光乍现,他的长剑架在了对方颈侧。 “我修!”年轻人立刻将手放在他掌中,弯起嘴角,笑容僵硬,“我修,我立刻马上现在就修!”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诸位仙尊,继续看后文前先看看下面的阅读说明哦。(后面的预收《三个总裁管我叫爹》也看一眼吧qaq) 【阅读说明】: 1,[关于订阅]:喜欢本文的话,v后请支持正版,如果经济有困难,可以先想办法订阅,然后私信我id,我会返红包给您~ 2,[关于评分]:所有章节(免费章+v章+番外)均接受所有合理的评论和评分,包括0分和负分。如果您因为正当的,有理有据的0分或者负分被围攻,我将发大额红包进行补偿。恶意刷负、恶意误导、拆逆cp、人身攻击等行为不在补偿范围内哦。 3,[关于评论]:单章想评几条评几条,不用小心翼翼解释打过2分,也不用担心评论条数多了都是0分会拉低本文整体积分,所以请放心评论。 4,v后建议一章一章买,不要批量全订!看到不喜欢的地方及时止损哦。 愿求同存异,祝阅读愉快~么么哒 ========== 预收1:《三个总裁管我叫爹》 文案: 金苏白是强制文里被疯批总裁pua至死的金丝雀,一场车祸让他穿到陌生世界,遇到了另外四个穿越者。 他们分别是奶嗝文晕奶总裁、言情文二逼总裁、狗血文失忆总裁,以及来凑数的基建文正能量总裁。 ——好家伙……除他以外,全员总裁! 五人住进同一栋公寓,一起奋斗,打赌谁先成为总裁,另外四个人就喊他爹。 大家穿上西装出门面试,另外四人各自拿到了满意的offer,都有着光明的未来,并且商量着轮流给弱小可怜的金苏白当爹。金苏白却直接被豪门父母认回,突然成为集团太子,而后光速当上总裁。 未来总裁们当场傻眼:不是吧,这都行?! (╯‵□′)╯! 金苏白:“跪下!叫爹!!” 三位未来总裁愿赌服输,当场叫爹。 剩下狗血文失忆总裁顾立轩,他看着眼前这位协议结婚的未婚妻,皱起眉头:“别闹了,老婆。” 金苏白:“你耍赖!” 三个好大儿:“你犯规!你下作!(╯‵□′)╯” 后来顾氏集团的顾总与金石财团的金总双双登上胡布斯富豪榜,并列榜首。 顾立轩在微博上晒出刚领的红本本:“@胡布斯富豪榜v,我已婚,卡已上交,请重新评估,谢谢。” 他转头搂着金苏白的腰,笑而不语。 金苏白干咳一声,红着脸,对面前的三个好大儿说:“叫爹。” 阅读说明: *1v1,he。 *您将在本文看到甜蜜爱情、弱智商战、鸡飞狗跳、沙雕一窝。 【誓言】 “你们听到了,他自愿修无情道的。” 松月溪收起剑,将人拉起来,而后扭头看着几个红衣人:“几位请回吧。” “可是!”为首之人踏前一步,目光看向他身后,满脸焦急,“少爷!你快跟我们回去!” 松月溪直接一挥手,强大气劲将几人送到了山下。 而后他拉着年轻人,带他御剑飞回山巅之上的忘尘阁。 待站定,他抬手拂落年轻人发上的树叶,用慈祥的目光看着他。少爷身姿挺拔,竟比他还要高半个脑袋,真是越看越觉得俊俏。 他稍稍探了一下,少爷根骨很好,但菜得抠脚,才刚结丹。 不过没关系。 他不需要对方帮自己打架,他只要他跟自己一起修无情道就好了。 松月溪依旧保持着温柔笑容:“你叫什么名字?” “我……”年轻人张开嘴,正要说话,忽然瞥见庭院里那破破烂烂的稻草人,以及稻草人头上的“合欢宗”三个字。 他嗓子一紧,又很快恢复镇定,恭谨道:“在下谢天,字风桥,见过阁主。” “谢风桥?”雎鸠站在松月溪肩上,黑豆似的眼睛盯着谢天,“你的名字和玄度君是一对?风桥对月溪,好一个风月无边。” “不敢不敢!”谢天十分惊恐,他立刻朝着高处遥遥拱手,“怎敢冲撞玄度君名讳,这纯属巧合,如若不妥,我马上改!” 松月溪欲言又止。 原本作为忘尘阁唯二的两人,他打算告诉谢天自己的真实身份,但看到对方如此惧怕他那大号,他只得打消念头。 眼下切不可吓走对方。 “人生在世,姓名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想叫什么就叫什么。”他对谢天道,“不必在意,也不用改。” 谢天稍稍松了口气。 他抬头打量眼前月白衣衫,气质出尘的人,迟疑道:“先前从未听闻阁主名号,不知阁主……” 松月溪道:“我闭关多年,昨日才出来。” 他转过身:“你且随我去宗庙拜见诸位前辈吧。” 忘尘阁曾经极度繁盛,门派也是越修越大,一度成为整个修真界最豪华的门派。这里云雾袅绕,飞鸟盘旋,四周层楼叠榭,碧瓦朱甍。目之所及,处处繁花似锦,宛如仙境一般。 可惜就是少了点人气。 松月溪还记得昔日门派中热闹非凡,尽管吵得要命,但也不失和谐美好。他虽断情绝爱,但并不孤僻,偶尔练功累了,也会在高处往下看看那些嘻嘻哈哈的同门弟子。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忘尘阁曾经的繁盛也只是虚假的繁盛。无情道是一种极端的修行路,愿意修此道的人本就少之又少,当年并没有多少人是真的为了修无情道而进入门派的,他们只是为了看他罢了。 后来他走了,他们也就走了。 松月溪本可以直接带着谢天飞去宗庙,但他想让新弟子熟悉一下门派环境,于是就领着他慢悠悠走过去。 谢天跟在他身后,也不断观察四周的环境。 雎鸠飞到谢天肩上:“你年纪轻轻,为何要修无情道?” 松月溪心想管他是什么原因,只要他愿意修无情道就行。 身后谢天露出尴尬神色,低声道:“家中父母整日||逼婚,而我早已看淡红尘,所以就想拜入阁中……” 雎鸠飞到谢天另一边肩膀:“你长得这么好看,当真要修无情道么?” 谢天感到莫名其妙,下巴一指前面的人:“阁主长得那么好看,不也修无情道么?” 他说着抬眼看去。 对方长发及腰,一半束起,一半披散,发冠上横插一根玉簪,玉簪挽着翻飞的蓝色银边发带。 此刻这人背着手,一身月白色长袍无风自动,如云如雾。光是背影,就有种不染红尘的感觉。 春日里最璀璨的日光穿过粉白色的桃花枝桠,在他身上洒下明晃晃的光斑,他缓步走在他前面,衣袂翩翩,像一缕缥缈如烟的天意。 不久之后,二人一鸟到了门派宗庙。这里有忘尘阁历代前辈的牌位。 松月溪对谢天道:“你当着诸位前辈的面发誓,会永远追随我修无情道。” 谢天看着那些牌位,有点迟疑。 松月溪面上温柔如水:“不急,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他抱着剑走到一旁耐心等待,面上平静柔和,大拇指将剑弹出一截,又按回去,如此不断重复。 谢天:“……” 谢天看着对方的动作,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一定要这样么?” 松月溪话也不说,只冲着他笑。 谢天放弃挣扎:“行。” 他在蒲团上跪下,抬起手:“我,谢天,愿誓死追随阁主,与阁主一同修无情道。此生绝不动情,如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松月溪点头:“很好。” 自此,谢天就成了忘尘阁第二人。 松月溪满脸欣慰,看起来重振门派也不是很难嘛。 * 谢天站起来,走到他跟前:“这无情道要如何修?阁中既然已无其他师长,我能否拜阁主为师,请阁主教我?” 松月溪颇为感到,然后瞬间拒绝对方:“不行。” 拜师?开什么玩笑……他看过小说,师尊可是高危职业!不行的,绝对不行。 “哦……”谢天金色的眼睛闪过一丝失落。 “你做我的副阁主吧。”松月溪道,“现在阁中只你我二人,往后门派定是要壮大的。副阁主的身份更好做事。” 他抬手拍了拍谢天肩膀:“未来还需得仰仗你帮我打点门派。” “行。”谢天也没拒绝。 阁中上下就两人,他有拒绝的权力么? 他没有。 完成新弟子的入门仪式后,松月溪简单告知谢天现在门派现状,而后让他随自己杀去合欢宗。 “哈?”谢天神色一凛,立刻拦住他的去路,“且慢!阁主,且慢。” 松月溪向他看去,目光柔和。 这是他今日第三次被劝阻,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阁主,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谢天正色道,“我对忘尘阁向往已久,先前也多有关注,却未曾听闻他们与合欢宗接触。再者阁主或许有所不知,自从……” 他语气一顿,干咳一声,又接着道:“自从合欢宗的前前任宗主死于玄度君剑下,后面的赫连宗主,和如今的厉宗主都严令禁止弟子们搅扰你们……咱们忘尘阁,任何人胆敢踏入忘尘阁方圆百里内,就直接打断双腿。依我看,此事还有待调查。” 那旧账确实如他所说,当年合欢宗的掌门也搅扰过松月溪,松月溪直接把人砍了。后来就再没有合欢宗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据他所知,在合欢宗内部甚至流传着“珍爱生命,远离忘尘阁”的训条。 谢天上前一步,金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更加迷人,他笑着道:“我家中做灵石生意,消息灵通,不如阁主容我打探一番,咱们再行动?” 松月溪轻轻点头:“好。” 他转身离开,踏剑飞去门派藏宝阁,去给这位新弟子准备礼物,雎鸠也跟着他一起走了。 他们刚离开,谢天腰间的传音铃忽然响起。他将其取下,用力晃了晃,立刻有紫色的烟雾从铃铛里冒出来,而后幻化出一个中年修士的身影。 这人怒发冲冠,满脸焦急,扯着嗓子就喊:“谢天!你竟跑进了忘尘阁?你不要命了?!受伤没有?快让我看看!” “嘘——”谢天慌忙施了个术,强行降低了父亲的音量,而后压低声音道,“我还活着呢,宗主大人。没病没伤别担心。” 中年人伸手抓他,但终究是幻影,抓了个空,急得直瞪眼:“你赶紧给我回家!” “我现在不能回去,”谢天低声道,“忘尘阁不少人失踪了,江湖传闻是咱们家弟子干的。” “什么?”中年男子一听就炸了,嗓门又不自觉高了许多,“合欢宗明令禁止任何人勾搭他们忘尘阁的人,怎么可能是我们家弟子干的?!” “确有蹊跷,”谢天留意着周围的动向,面容冷静,“所以我必须查清这件事,帮门派洗脱冤屈。” 中年人道:“查可以,我让你师兄带人查。你赶紧回来,那天元阙的二小姐还等着见你呢。” “二小姐喜欢的是师兄,您可别坏了别人姻缘,让师兄好生招待她吧。”谢天道,“门派蒙冤这等大事当然得我这个做少主的亲自出马,您放心,我查清就回去。” 一炷香的时间后,松月溪带着装满宝物的百宝格回来了。他将其送给谢天,作为见面礼。 这人在门派危急时刻主动上门,“自愿”修无情道,给了他莫大的安慰。如今他是门派中唯一的弟子,他自然要好生对待。 谢天瞧了一眼,里面都是上乘的宝贝。他谢过对方,将装满宝物的方块格子系在了腰间。 松月溪注意到,他腰间还挂着一个精致小巧的半透明琉璃瓶,那瓶中似乎蕴藏着什么特殊灵气。 谢天立刻解下来递给他看:“我师尊给的。” 松月溪拿在手上细细查看,那瓶中的灵气闪着微弱的粉色光芒,煞是好看,但是他未能分辨出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只觉得拿在手上令人心旷神怡。 他很快将东西还给对方。 谢天道:“阁主,我已得到消息,据说无情道第一人,咱们忘尘阁的玄度君不日便要现身暄州,召见众弟子,与大家煮酒论道。” “谁?”松月溪怀疑自己听错了。 “玄度君。”谢天道,“他已跳出常世多年,此次必定是有人假借他威名诱骗其他无情道修士,恐怕是别有所图。” 松月溪眉头一皱:“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家人们,举起你们的爪爪狠狠在评论区按下! 【情为何物】 二人立刻出发,赶赴暄州,于次日傍晚到达暄州青霞城。 青霞城灵气充沛,山野里繁花开遍,都城中繁华热闹,处处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他俩到时,玄度君归来的消息早就传开了,不少人慕名前来,想要一睹他天人之姿。这里本就人口密集,这下更是堵得水泄不通。 两人刚进城就被挤得有些受不了。 松月溪只得拉着谢天飞上一处高楼,在上面透气,然后派雎鸠去打探消息。 天边红云似火,霞光万丈,橘红色的光辉洒满大地,整个青霞城犹如浸泡在火焰的余晖中。风中飘来粉白色的桃花,淡淡芬芳萦绕鼻尖。站了一会儿,松月溪发丝上粘上了一种不常见的金色花瓣。 他顺着花飞来的方向,看向山上,那里有一棵参天大树,树干粗壮,绿荫如盖,浓密的叶片间缀着他手中这种金色的花。 是相思树。 树枝上还悬挂着不少红绸,红线,似乎是人们用来祈求姻缘的。 在比相思树更高的地方,云雾飘渺,隐隐约约掩映着朱楼翠阁。 松月溪搜刮过往记忆,依稀记起,那似乎是剑道名门青霞剑派,当年他也随老阁主来拜访过,曾与青霞派的高手切磋过剑法。 少顷,雎鸠飞过人海,拍打着翅膀回来了。 它落在松月溪手臂上,对二人道:“‘玄度君’将于今天夜里现身红雨山庄,召见同门弟子,与众人论道。” 松月溪:“去听听他论什么道。” 雎鸠在前面带路,松月溪御剑与谢天相随。转了几个弯之后,飞鸟停在一座青瓦白墙的山庄外。 此地已远离喧嚣的集市,繁茂的花枝从墙里伸出来,迎风招展。门口十来个金丹修士持剑看守,看着阵仗不小。 松月溪走上前,表明来意,而后出示了忘尘阁入门弟子才有的镂空玉佩。 那留着山羊胡的修士却看也不看,直接毫不客气驱赶他们:“人满了,不能进了。快走吧。” “真的不能进了么?”松月溪往他身后张望,又很快收回视线,勾起唇角,用温柔的目光看着他。 谢天及时按住了他将要拔剑的手。 “我们真的是忘尘阁弟子,”他从百宝格中掏出几样东西,不动声色地塞到了那修士手中,“劳烦道爷行个方便。” 山羊胡立刻露出亲切笑容,双手递出一块木牌:“既然是忘尘阁弟子,那就进吧。” 那木牌上写着“天字肆号”,谢天收下,一步当先,正要进门,又忽然收回脚步,退到松月溪身旁:“阁主,请。” 松月溪看他一眼,率先进入。立刻有仆人上前,领着他们往里走。 * 红雨山庄修得颇为气派,里头丹楹刻桷,白玉铺路,看得出来非常有钱了。 一路深入,庄内仆从众多,全都端着盘子,来去匆匆,应该是在为晚上的宴会做准备。虽然忙碌,但众人但又不失礼节,全都停下向他们行礼。 毕竟能进来的,一定是财大气粗的贵客。 兜兜转转之后,二人被领到了一处花园,花园的牌匾上写着“清辉台”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里面笑语不断,已有不少人,男男女女全都穿着忘尘阁的白色校服。 松月溪在门口轻笑一声:“原来我们阁中还有这么多弟子么?” 雎鸠道:“全都是假的。” 二人入内,这清辉台春光无限,正中央的地方种着一棵桃花树,树下是一个半丈高的圆台,台上点着香炉。以凉亭为中心,下方的草地上放着不少木桌与软垫,一共环绕了五圈,加起来四十人的座次,目前已经坐了将近一半。 在这露天的座次外,又有环形的长廊,被屏风和竹帘分隔成八个不同的单间,每个单间有侍女伺候。 松月溪和谢天被领到了其中一个单间,两人对坐,侍女立刻上前斟酒。谢天道谢之后,朝她打听玄度君为何选在此地召见弟子,侍女摇头不语。谢天便客气地请她离开,而后将挡住视线的竹帘升起一半,观察外面的情形。 陆陆续续有人进来,被领到不同的座次。面容姣好的侍女穿行其中,不断为宾客们送上美酒佳肴。 天边晚霞消融,月亮升起,这里视野开阔,倒是个赏月的好地方。没多久人全坐满,而后所有人翘首看着中心的亭台,等待着那个人出现。 松月溪一边饮茶,一边探查所有人的境界。在场之人都是斥巨资进来的,大多是修为低微的年轻男女,部分人才刚练气入体,更多的是筑基期,剩下就是几个金丹修士。想来境界高的不会被这种无聊的把戏骗到,所以也可以理解。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狂风吹过,园内所有的灯火一齐灭了。随后桃花顺着屋檐簌簌落下,像下起了一阵桃花雨。 在这花雨中,清冽的琴音响起。 铮—— 琴弦一动,时间仿佛被放慢了很多倍,铺天盖地的桃花从四面八方飞来,凝聚到那桃花树上,而后“嘭”的一声,幻化出一道曼妙的身影。 那人衣衫绯艳,仿佛被桃花染就,他轻盈地坐在树枝上,膝上横琴,背景就是那一轮皎洁皓月。 白色面纱遮住他下半张脸,他只露出一双秋水似的眼眸,以及额头上标志性的月牙痕。虽然只有半张脸,但也能看出有几分姿色。 不过也只是如此了。 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一声“玄度君!”其他人也纷纷伸长脖子,激动大喊,跟人生第一次看猴儿似的。 那人手指翻飞,琴音再变,一道无形的波纹荡开,切碎了无数飞花,随即园中就安静了下来。 众人直勾勾地看着他,再不敢乱叫。 松月溪感觉到他的琴音似乎有很强的魅惑之力,他扭头再看谢天,只见谢天并未被魅惑。他金色的瞳孔染了点皎洁月光,一如既往深邃迷人,清醒得跟什么似的。 * “我此番前来,是为了与大家谈情。”枝头上,那绯衣人开口,声音清冽,“我想请教,依诸君所见,情——为何物?”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站起来,用抑扬顿挫的声调高喊:“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1] 其余人哄笑起来。 那人看向台下,很认真地问:“很好笑么?” “我等都是修无情道的,又如何谈论情为何物?”单间之中有人出声,随即笑道,“玄度君朝我们问这个问题,就好似问和尚留长发是何种体验。” 场下又是一阵笑。 “无情道就不能谈情么?还请诸君认真回答,”枝头之人拨动琴弦,温声细语,“否则……杀了你们。” 他的语气十分温柔,却让人不寒而栗,在场众人心神一震。 不过大家也不是很惊讶,毕竟传说中玄度君笑靥如花,杀人如麻,就是这性子,这样也算是对味儿了。 谢天不自觉地看了自家阁主一眼,感觉那人的语气和他几分像,尤其这笑靥如花,说着狠话的样子。 此时松月溪也正好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轻轻敲击着横在桌上的佩剑,他脸上带着温柔表情,用一个慵懒的姿势看着那枝头之人。虽然神情放松,但谢天明显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杀气。 “无情道,自然是可以谈情的。”谢天站起来,拨开竹帘,暴露在月光之下。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他身上。 他看看枝头的人,又看看身边的人,朗声道:“不知情……又如何无情?不谈情,又……又如何绝情?不过情关,又怎么算过情关……” 他几乎是说一句,看自家阁主一眼。等他说完,马上有人出言斥责:“语无伦次,一派胡言!” 松月溪却不觉得这是胡言乱语,他看着谢天的背影,若有所思。 “那么,”绯衣人朝这边看来,“你可曾爱过?” 谢天脸上一热,局促道:“未曾。” 他坐回原位,端起茶杯,喝了好几口,一边喝,一边观察木桌对面那人的神色。还好对方似乎是陷入了沉思,没有对他露出那种笑容。 绯衣人拨动琴弦,言辞无头无尾:“这世间痴情者有,但情种难求。” 他扫视众人:“你们之中,有谁真正爱过?” 众人面面相觑。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问题,玄度君被誉为无情道第一人,没有人知道他此问到底是想听爱情故事,还是要清理门户。 无人敢回答。 全场寂静,唯有琴音嘶哑。 “没有么?” 绯衣人从树上飞下来,抱着琴,走到台下,弯腰看各桌的客人,边看边问:“真的没有么?你有过么?” 被他问到的人惶恐后仰,连忙避开他的眼神。 天字肆号的单间内,松月溪目光追逐着那绯衣人,对方在各张桌子之间转圈,询问,他整个人身影单薄,步伐轻盈灵活,长发随风飞扬,看起来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年。但多看他几眼,松月溪又觉得他更像某种不染尘寰,对人世充满好奇的精怪。 他低声念了句:“什么东西?” 从这绯衣人出现,他就开始分辨他是什么,但对方似乎隐匿了气息,让他难以辨别。 谢天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松月溪低头,瞧见他用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字:“魔。” 魔族么?松月溪也不是没对上过魔族,但尚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可以隐匿自己魔气的,可见对方境界不低。 问了一圈却无人应答,绯衣人轻轻地叹了口气,很失落地说了句:“没意思。” 语罢他抱着琴,飞上枝头,这就要走了。 “等等!”忽然有人追出来,急切地喊,“有的……有的有的!” “当真?”绯衣人倏然转身,露出惊喜神色,而后飞到他跟前,上下打量他,笑着道,“让我瞧瞧。” 那人还在想,要怎么“瞧”? 下一瞬,绯衣人抚琴的手猝然插进他胸膛!血气爆炸!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对方已直接掏出他的心脏! 心脏还在跳着,他的身体却轰然倒地,溅出大量鲜血。 众人色变!天字肆号的单间里瞬间射出一道剑光,绯衣人立刻竖起古琴挡住那强劲的剑气,另一只手则是抓着那热乎乎的,血淋漓的心脏,送到嘴边舔了一下。而后又皱起眉头,嫌弃地丢开了。 这一幕简直毛骨悚然,园内霎时响起惊恐的尖叫声,宾客们仓皇逃窜,齐齐往出口跑去。绯衣人转动古琴,单手拨弦,音波震荡开来,将满园的桃花变成了红色的血蝶。 直到这一刻,他身上浓郁的魔气才爆发出来。 乌压压的血蝶扑向所有人,密密麻麻裹在几人身上,眨眼间便将人吃了个精光。 几个境界高一点的修士立刻拔剑扑来,但尚未近身,那绯衣人已摇身一变,化作血蝶,消失在他们眼前。 园中人仰马翻,乱成一团。宾客们慌慌张张掏出随身携带的法宝,试图对抗血蝶,但也只能勉强抵抗一阵,无法伤其根本。 血蝶聚拢成几个人影,肆意攻击在场修士,谢天甩着自己腰间系的那闪光琉璃瓶冲了出去,挥剑救人,血蝶竟然仓皇避让,不敢近其光芒。 松月溪跟在他身边,连斩几个血蝶化成的人影,但它们很快又在别处聚拢。 绯衣人藏在血蝶中,如同鬼魅,电光火石之间,又掏了一颗心。 他闻了闻,舔了舔,依旧不满地皱眉。而后五指收拢,用力一捏,心脏在他手中爆成血雾,随着他深呼吸的动作,被他尽数吸纳。 血蝶遮天蔽月,众人不堪其扰。松月溪飞上枝头,横握长剑,右手并起剑指,往剑锋上一抹,快速用血在剑上画了个符篆,而后提一口气凌空一斩,整个清晖台碎石飞射,轰然崩塌,嗜血蝴蝶在一瞬间全部变回了粉白桃花,众人压力顿缓! 这一招耗费了太多灵力,松月溪身形不稳,从枝头坠落。 谢天立刻飞身上前,将他接住。 绯衣人掠至半空,踏着一片飞花,悬空站立,而后双手十指翻飞,快速拨弦,弹出密集的赤红音波。松月溪一把将谢天推出去老远,自己快速舞剑,逐一击破那锋利的音波。 数十招之后,绯衣人动作迟缓,松月溪趁他疲敝之时,左手一挽,聚起大量的桃花,猛地向他攻去。 桃花轰上半空,爆出惊雷,绯衣人呕出一口血,笔直坠落,众修士连忙扑上去。 绯衣人身形扭曲,连躲几人,而后单手拎琴,拼尽全力冲向包围圈中看起来修为最低的谢天。 松月溪心里一紧,大吼一声:“闪开!” 谢天却站稳脚步,不避不闪。他手握长剑,双目凛然,蓦地释放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威压。而后他自下而上,随意地挥了一剑,那一刻,他眉心突然显现出一道金色剑印。这朴实无华的一剑威力无穷,直接劈开了夜色,竟硬生生斩断绯衣人的一臂!! 绯衣人古琴脱手,断臂处洒出漫天血雨,他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而后化作血蝶,迅速逃入风中。 “追!”谢天低喝一声,马上冲了出去。 松月溪紧随其后。 他看着谢天的背影,脑子里冒出四个字—— 压……压级大佬??? ---- [1]:出自元好问《摸鱼儿·雁丘词》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前三章发完啦。如您所见,这个文名带“无情道”的文其实还是写“情”的——这好像是废话_(:3」∠)_ 【青霞】 夜色如墨,二人追着血蝶,进入深林。 松月溪侧目看谢天,对方眉心的金色印记已经不见了。刚刚那一瞬间,这人展现出的实力远非金丹初期所有,而且那一刻,谢天的气质与现在截然不同,仿佛神魔附体,极具威严。 虽然诸多疑惑,但此时他无暇多问,赶紧发挥自己木系灵根的天赋,操控着桃花,追逐那血蝶的身影。 桃花循着血迹,清晰描出血蝶的路径,没多久两人就将其堵在了湖畔。 绯衣人断臂处仍在滴血,他双目赤红,发丝凌乱,面纱早已不知去处,露出了整张惨白的脸。 此刻他一身绯衣更加红艳,整个人如同被血水浸泡。几只赤红蝴蝶粘在他发上脸上,缓缓扇动着翅膀,令他看起来凄美又恐怖。 他喘着气,盯着松月溪,幽幽地问:“你爱过么?” “爱你个头!”松月溪怒吼一声,直接出手,“先前那些忘尘阁弟子是不是你杀的?” 绯衣人化作血蝶四散开。松月溪一剑落空,立刻扬手撒出桃花。片片花瓣撞上血蝶,将其堵回了湖畔。血蝶再次化作人形,转头朝谢天扑去。 谢天拔剑抵挡。 松月溪本以为他可以应付,没想到绯衣人一个飞踹,直接将其踢飞出去。 谢天扑倒在此,呕出大口鲜血。松月溪目瞪口呆,立刻闪现至对方身边,横剑一斩,绯衣人竟硬生生握住了他的剑刃!随后不顾手伤,再次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你爱过么?” 霎时间,松月溪看到自己的剑变成了密密麻麻的蝴蝶,正在吧嗒吧嗒往下滴血。他瞳孔一震,下意识松开剑柄。 绯衣人冷笑一声,右手五指并拢为刀,立刻向他胸口捅去。 他锋利的指尖刚没入对方胸口,就立刻被人攥住了手腕。 谢天用力抓住他的手腕,本想把他手给废了。但绯衣人的手却变成了一只只蝴蝶,随后从手部开始,他的身体逐渐化作蝴蝶,似是要逃走。 松月溪迅速从幻觉中清醒过来,伸手一招,长剑从地上飞来,迸发出璀璨的光。他纵向直劈,长剑瞬间将绯衣人劈成了两半! 那血淋淋的尸身如断了线的风筝,坠进了湖中,砸出巨大的水花。 松月溪长袖一挥,挡住了溅出来的血水。他大口喘气,捂着胸口踉跄几步,掌下运功,给自己疗伤。 谢天连忙撑住他后背,紧张地问:“你怎么样?” 松月溪摇摇头,正要先查看对方的伤势。湖水突然爆炸,激荡起漫天血雨。 血雨对着他俩当头灌下,腐臭气息铺面而来。眼看着他俩将被毒雨淹没,忽然一道强劲剑气呼啸而来,随后一道身影出现在二人身前。 这人抡起长剑,画了个圈,金色剑光照耀四野,顷刻间蒸发了整个湖泊! * 毒雨消失了。 几只赤红蝴蝶融入夜色。那人本欲追上去,却找不到血蝶的踪影,于是便及时折返。 他刚回来,谢天腰间的琉璃瓶就开始闪光。 与此同时,谢天发现对方腰间也系着一个一模一样的琉璃瓶,他的瓶子也同样闪着光。 一时间万语千言因为这倆瓶子的异常而被打断。拥有琉璃瓶的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眼神都很古怪,又不约而同地捂住了自己那闪光的小瓶瓶。 松月溪上下打量从天而降的陌生人,这是个和谢天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穿着干净利落的白色金边剑服,束着高马尾,剑眉星目,器宇轩昂,也是个翩翩公子,但比之谢天还是稍逊一筹。 谢天干咳一声:“感谢阁下出手相救。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那人连忙一拱手,声音元气十足:“在下徐潇宁,仙盟归元殿之人。” 归元殿就是仙盟办事处,盟主徐定海总揽大局,声名远扬,天下皆知。谢天微微一愣:“你是徐盟主之子?” 徐潇宁轻轻点头:“您二位……” 躲藏已久的雎鸠从远处飞来,落在了松月溪肩上,清了清嗓子,隆重介绍:“这位乃是我们忘尘阁新任阁主,宋南星宋阁主。” 它又用翅膀一指旁边的谢天:“和本门唯一的弟子,谢天。” 松月溪白了它一眼:“说的很好,下次别这么说了。” “唯一”什么的,听着不寒酸么? 听鸟这么一介绍,徐潇宁露出惊讶神色,但又意识有些失礼,于是赶紧恢复正常,礼貌地向二人打招呼,而后查看他们的伤势。 松月溪久未战斗,上来就对上这么难缠的血蝶,实在有些疲惫。谢天也同样受了伤。 徐潇宁往高处看去:“咱们去青霞派休整。顺便请青霞派的人帮帮忙。” 二人没有异议,遂与之一同前往。 路上徐潇宁告诉两人,他原本带着仙盟弟子在附近的都城斩妖除魔,路过青霞城时本想来青霞剑派看看自己的好友,也即是青霞剑派的少主祝星洲。没想到刚进城就得知红雨山庄出了事,于是便匆匆赶过去。他让仙盟的人留在山庄里处理后事,自己则是孤身追入山林。 徐潇宁说完又忍不住询问松月溪的来历,毕竟之前江湖传闻忘尘阁人去楼空,世上再无无情道,而且他从未听过修真界有宋南星这么一号人。忘尘阁也曾是繁盛一时的大宗门,突然出了个陌生的阁主,身为归元殿之人,他自然要谨慎些。 松月溪依旧是那套说辞,自称闭关多年,刚重见天日。因他手持忘尘阁阁主印,徐潇宁也不好再多问。 不多时,三人到了青霞剑派。 徐潇宁刚一现身,看门弟子便立刻上前相迎,极为恭敬地将三人迎进门里,奉茶看座,颇为热情。 门派管事对徐潇宁道:“我家少主去门派秘境试炼弟子去了,可能要劳烦几位多等片刻。” 他谴人去找祝星洲,又及时叫来了医师为谢、松两人治伤。 松月溪胸口被绯衣人的利爪刺伤,但并未伤及要害。他老老实实让医师治疗,旁边的谢天却对医师道:“我小伤,不必麻烦了。” 他分明脸色惨白,看着伤得不轻,医师面露难色。 松月溪道:“没事,我给他看吧。” 他是木系灵根,也会一点治疗术,遂找那王管事要了个间空房。谢天刚进去就再次吐血。松月溪立刻布了结界,防止有人搅扰。而后让他就地打坐,自己也盘膝坐下,单掌贴住谢天后背。 刚开始注入灵力,松月溪就大吃一惊。 谢天的魂魄受过非常严重的伤,又似乎被高人给缝补起来。他的金丹极为混沌,黑中混金。 那黑色一探便知是魔气,金色之物却令松月溪不敢确定,那似乎,是非常纯正的神力。 谢天原本根骨极佳,无论走正常路数修道,还是走极端修魔,都能突飞猛进,远超常人。但两种不该出现在一体的力量纠结在他体内,直接限制了他的修行。导致他神魔一体,又神不神,魔不魔的……用俗话说就是“神经刀”,既能一招惊天地,又能一脚被踹飞。上限贼高,下线极低,总之很不稳定。 若是被旁人知道了他这特殊情况,他的处境会很危险。松月溪终于明白,怪不得谢天不让别人为他治伤。 他这种情况最好是将金丹中的神魔之物分离开,单修其中一种。 松月溪闭上眼睛,凝神静气,心中想着能不能尝试帮他分离。他才刚有这想法,还未有任何动作,谢天的金丹瞬间爆发出一股猛烈的内劲,强行将他震开! 他猝不及防,直接被震飞出去,狠狠撞上柱子,而后跌落在地,胸口一阵剧痛。 “阁主!”谢天吓了一跳,慌忙去将对方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前。 松月溪捂着胸口,大口吐血,整个人十分无语。 他真的……跟血蝶打都没伤得这么重,万万没想到差点交代在谢天手里!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邶风、b612里的一颗尘埃、天官天官、羽鸾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鸽鸽太可爱了!! 、阿六不姓阮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宝瓶】 好半天之后,松月溪胸口的钝痛稍微缓解。 谢天搂着他,帮他擦拭嘴角的血迹和脸上的汗水,口中不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松月溪靠在他怀里,勉强抬起眼帘:“你的魂魄……受过很严重的伤,是怎么回事?” “出生时带的,”谢天道,“我险些活不下来,多亏我师尊帮忙续了口气。这些年也是他一直在帮我调理身体。他担心我的金丹狂暴失控,所以在我体内布了禁制,一旦有人尝试对我的金丹出手,就会被弹开……” 这是弹开么……松月溪吸了口气,他人都差点没了。 谢天看着他惨白的脸,满眼都是内疚,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松月溪直起身来,对他道:“不必内疚,怪我太大意了。你的情况比较危险,是该小心谨慎。回头把这边的事情查清了。我回门派找点古籍看看能不能帮你想想办法。” 谢天点点头:“好。” 其实他心里是不抱希望的。 “不过你师尊也是厉害,”松月溪道,“这样都能把你救活,他一定是位境界高深的前辈吧。” “是,”谢天道,“师尊待我很好,平日里父母催婚的时候我就躲去他那儿。不过前日他有事离开了,得空我引你跟他见见。” 二人歇息了片刻,不久之后都好多了。 谢天站起身来,将窗扉推开一点,下方亭中仍然只有徐潇宁一人,看样子那青霞少主还未回来。 松月溪心生疑惑:“为何要等少主?现在青霞派的掌门是谁?” 当年他也和青霞派的高手切磋过,青霞派的人大多是剑痴,向来认剑不认人,门派中无论男女,都喜欢把自己的佩剑当老婆。只是他离开多年,现在早已物是人非。 谢天道:“少主就相当于掌门。” 雎鸠补充道:“青霞派的情况怎么说呢?有点特殊……” 青霞剑派视剑为老婆的传统是一直有的,前任掌门祝致远因此夫妻不睦,夫人见不惯他抱着剑睡觉,与之争执。祝致远二话不说直接与之合离,还隆重地二办婚宴,广发请柬,宣布与自己的佩剑结亲。 夫人自觉受辱,有些气不过,就上门搅乱他的婚宴。祝致远直接拔剑就杀,而后原地入邪,胡乱砍人,杀了不少宾客。宴席上的几位高手联手才将他制服。 清醒后祝致远后悔莫及,便自刎谢罪。此后青霞派闭门自省,沉寂多年,由大剑师和几位长老|共同主持大局,也一起培养少主。 祝星洲十五岁时接过权柄,第一件事就是重开大门,与仙盟建立联系,积极参与仙盟归元殿发布的任务,让青霞派重新回到众人视野。 他是一个很优秀的少主,各方面都做的不错。但大宗师和长老担心他重蹈覆辙,如同他父亲一样误入歧途,因此尚未将全部权力交还与他,目前还未正式认其为掌门,仍旧以少主相待,他们几位长辈也仍行监管之职。 听完别人家的八卦,松月溪一声叹息,看来各门各派都有难念的经啊。 他与谢天出得房间,去和徐潇宁一起等人。 在等待的时候,松月溪站在亭前,尝试找寻血蝶的踪迹。 他凝聚真气,朝着亭下的桃花林伸出手,无数桃花飞离枝头,打着旋儿散入天地间,那画面美轮美奂,极为壮观,青霞派的弟子纷纷跑出来围观,一个个发出惊叹。 谢天站在他身后为他护法。 然而血蝶本就被他们打得只剩下几只,又或许连这几只都分散了,因此魔气极弱,桃花并未找到他的踪迹。 片刻之后,松月溪再扩大搜寻范围,随即感到真气不济,眼前一阵发黑。 “不必勉强。”谢天见他面色惨白,马上握住他的手,让他停下。 松月溪只得收手。那漫天的桃花又缓缓飞回来,长回了树上。其实这个回收的动作更消耗灵力,他本不必这样做,但他觉得树上光秃秃的怪不好看的,于是还是大费周章还了满园春色。 结束后他坐下歇息,缓了口气,还是觉得,被限制修为实在太麻烦了……这要是搁从前的他,眼睛一闭一睁就能将那血蝶秒了。 半个时辰后,青霞少主匆匆赶回,他穿着橘红色剑服,披着青色大氅,腰间佩剑,样貌看着比徐潇宁要年长一些,也是一表人才。 “潇宁!” 祝星洲远远出声,快步来到三人跟前,他气喘吁吁,面色红润,略显凌乱的发丝上粘着金色的花。 他先缓了口气,将散乱的发丝拨到身后,而后客客气气与他们见礼。 徐潇宁代为介绍了忘尘阁的两人,听他这么一说,祝星洲同样一脸“什么?忘尘阁还有人?”的表情,但也很快收敛了,再次对松月溪行礼,笑称“幸会”。 而后他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谢天和徐潇宁,那两人也不自觉地对视一眼。 “那个……星洲,情况是这样的……”徐潇宁神色有些不自然,他对祝星洲说了绯衣血蝶的事。 祝星洲已经听下人简单转述过,于是朝他问:“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妖还是精怪?” “是血魔蝶,来自魔界。”谢天道,“我听家中长辈提起过这种魔物,它以血液为食,几百年前常四处作乱,曾一夜之间屠了七座城,杀了十几个金丹及以上的修士。而且他分|身太多,极难彻底消灭,当初修真界几大门派联手对付他,本以为把他灭干净了,没想到这家伙现在又卷土重来了。” “据说当年天界魔界大战,魔界胜出,天界落败,自此后世间魔气就浓郁起来,时不时会冒出几个极为难缠的大魔。”徐潇宁面色凝重,“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这血魔蝶,免得他再害人。” “他还在此地么?”祝星洲满脸歉意,“怪我回来太晚,他会不会已经离开青霞城了?” “没有,”松月溪道,“他应该还在这里。” 他摊开手,掌心是一朵散发着粉色光辉的娇艳桃花:“血魔蝶的身体由血蝶构成,我与之交手时,用桃花幻化为血蝶,为他吸收。只要这朵桃花不枯萎,他就仍在这座城中。” “妙哉!阁主果然神通广大。”徐潇宁眼睛一亮,随即对祝星洲道,“可否开启贵派剑阵,封锁青霞?协助我们找出血蝶?” “如此甚好。”祝星洲从松月溪手上接过那朵桃花,“我去请几位长老帮忙。” 祝星洲拿着那朵桃花,去剑阁找到门派中几位长老,请他们结阵。 长老们也不含糊,在了解情况后,立刻点头答应。 祝星洲找了个白玉盆,盛满清水,将桃花放入其中,又往水中注入灵力,防止桃花自身衰败。而后他拿出三支小巧精致的灵剑,插入白玉盆中。 结阵之前,三位长老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谢天和徐潇宁。两人也下意识地对视一眼,彼此表情都很不自在。 随后三位长老围绕花盆分方位各居一角,盘膝坐下,共同运功,合力向上推出一个肉眼难辨的气罩,让其倒扣住整个青霞城。若是那血魔蝶离开,花盆中的灵剑就能感应到他,自动出击拦截。 阵成之后,几个年轻人退出剑阁。 祝星洲领着客人们去前厅休息,他打算亲自带人调查案情。这里毕竟是青霞派的地盘,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这个青霞少主必须给青霞百姓和仙盟归元殿一个交代。 他挥挥手,屏退婢女和王管事,而后转头向几人询问细节。 谢天将自己和松月溪的经历详细讲述,又道:“他食人心,喜欢问‘你爱过么’,擅长魅术和幻术,需得小心行事。” 松月溪补充:“他的身体由血蝶构成,可以自由将自己分散,削弱魔气,令人难以追踪,亦很难彻底将其杀死,不可掉以轻心。” 徐潇宁问:“既然是蝴蝶,会害怕火系攻击么?” 谢天摇摇头:“没试过,或许可以试试。” 徐潇宁又问:“那遇上他到底是该回答‘爱过’,还是‘没爱过’?” 谢天细细思索:“反正回答爱过的直接被他掏了心,剩下没有回答的也被他杀了。不知道他想要的答案到底是什么。又或许他只是随便问问,并不需要答案。” 徐潇宁摸着下巴,喃喃道:“吃人心,谈情爱,我从未见过这种魔……不是说魔族都是不懂情爱的么?”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分析起来。 “我说——”松月溪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道,“你二人腰间的瓶子一直在闪光,你们是看不见么?还是瞎了??” 祝星洲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拂袖挡在眼前,用力地挤了挤被刺痛的双眸:“其实我也早就想说了……” 被点名的两人顿时十分尴尬,各自将瓶子捂了起来。 但根本捂不住……那光还是从指缝间透了出来。 自打他俩碰面,他们腰间的琉璃瓶就相互感应,开始散发光芒。一个闪着红光,一个闪蓝光,越来越亮,越闪越起劲,到现在已经达到了照亮整个屋子,让人目不能视的地步!! 但这两人却一直无动于衷,置之不理,跟没看见似的。 青霞派那些不会武功的婢女早就被闪得流泪满面,所以祝星洲一进门就让她们出去了。 松月溪站起来,将两人拉到一块儿,伸手分别捞起他们腰间的琉璃瓶,看了一下:“这是一对儿吧。” 他眯起眼睛,皱眉道:“您二位可以让它们别这么闪么?眼睛都要瞎了。” 雎鸠站在他白皙的手腕上,用翅膀遮住眼睛,从羽毛的间隙中瞅了瞅两个琉璃瓶,意味深长道:“这是定情信物吧?你们两家的长辈是不是分别告诉你们……持有另一个宝瓶的人就是你们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这话一出,那两人同时俊脸一红。 雎鸠兴奋地喊:“猜对了!嘿,猜对了!” 祝星洲作为徐潇宁的好友,也早就知道这事。此刻他看着徐潇宁,故意语调上扬:“哦?” 松月溪也看了谢天一眼,眼神分明有几分冰冷:“哦?” 谢天受不了了,转头对徐潇宁道:“徐公子,借一步说话。” 徐潇宁马上随他出去。 二人走到了外面的树林,徐潇宁第一句话就是:“我喜欢女的!” “很好,”谢天弯起嘴角,“我喜欢男的,但不会喜欢你。” “什么?”徐潇宁眼睛一瞪,“谢兄不是修的无情道么?” 谢天顿时语塞,恨不得扇自己两嘴巴!! 作者有话要说:  徐潇宁是铁直男,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倒霉蛋_(:3 【毒药】 谢天下意识往正厅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徐潇宁心念电转,思绪万千,瞬间了悟。 他自知失言,马上结结巴巴打圆场:“谢……谢兄是有意无情,还未修成,正在努力吧?” 谢天慌忙点头:“是,对,嗯……正在努力。” “呵呵呵,呵呵……”徐潇宁挤出尴尬的笑容,“那……那祝你早日得道!” 谢天拉着他,又走远一些,而后低声道:“既然徐公子喜欢姑娘,而我修无情道,那咱们就不必在意瓶子的事,回家后也别对家中长辈提起,如此可好?” 徐潇宁用力点头:“甚好!甚好!就这么说定了!” 随后两人便商量如何让这瓶子停止闪光,他们各自施了各种术法,都无法掩盖其光芒,但又不能直接将瓶子打碎,否则回家无法交代。 夜风在山林里奔腾,两位英俊潇洒的公子坐在林中,喂着虫子,各自从自己的秘格中掏出各种法宝,找方法遮光。 约莫两个时辰后,终于被他们找到一种特殊的水,可以掩盖琉璃瓶的光芒。二人就各自分了一点,把自己的琉璃瓶涂得满满的。 确定不会漏光后,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又各自揉了揉眼睛。 ——他们自己也快被闪瞎了。 两人回到正厅,祝星洲早已下山,松月溪则是被领到了别院歇息。 谢天与徐潇宁告别,去寻自家阁主。 他走进竹影摇曳的别院,刚一进门,便有一柄长剑架在了他颈上。 谢天立刻举起双手,屏住呼吸。 松月溪眸中含着清冷月光:“谈成了?” 他已换下了残破血衣,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这会儿满头青丝披散,尚未束发,看起来是另一番风景。 “没有,”谢天目光低垂,瞥了一眼脖子上泛着寒光的剑,“他喜欢姑娘,而我修无情道,我们商量瞒下此事,不对家中提起,就当——” 他放松下来,微微耸肩:“无事发生……请阁主不必担心。” “是么?”松月溪盯着他,露出熟悉的温柔笑容,“你发过誓会随我修无情道的,若胆敢跑去跟人欢好……杀了你。” “不会的,”谢天欣赏着对方又温柔又狠辣的模样,抬手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笑着道,“答应过你,就绝不会跑路,你且放心吧。” 他长相俊朗,笑如春风,松月溪多盯了他几眼,而后收回剑,转身从茶几上拿起准备好的灵丹,递给对方。 “吃。” “是毒药么?”谢天稍稍靠近他,看着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好整以暇地问,“那种……吃了之后一旦动情,就会死的?” “嗯,”松月溪认真点头,“是的。” “好,我吃。”谢天拿起灵丹,直接送进口中,当着他的面细嚼慢咽,而后语调轻扬,玩世不恭,“吃完了。” 松月溪伸手摸摸他英俊的侧脸,笑得一脸温柔:“真乖。” 随后他走到梳妆台前,收拾自己那散乱的长发。雎鸠马上飞过去叼起木梳,送到他手上。 谢天抬手抚住自己被他摸过的半边脸,眨了眨眼,忍不住笑了。 事情好像变得有意思起来? 他走过去,靠着梳妆台,抱着手臂,面向松月溪,欣赏他梳理长发。 松月溪也没有任何不自在,他被看习惯了,早已适应各种目光。他对着镜子慢慢束发:“不知道今夜之事与阁中弟子失踪是否有关联。忘尘阁的弟子有可能是被同样的方法骗来杀的,也有可能是被合欢宗的人所害。此事还得细查。” “阁主果然……心思缜密,”谢天抬手敲了敲自己脑袋,似乎有些头疼的样子。但他脸上很快绽放出一个从容的笑:“行,查,明日我去坊间问问。” 他直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我方才在青霞派的后山看到一个温泉,王管事说那温泉之水富有灵气,可以活血化瘀,愈合伤口。阁主要不要一起去泡泡?” 松月溪语气平淡:“自己去。” 谢天伸手拉他:“一起去嘛。” 松月溪眼神一厉,谢天立马松手。“我自己去,自己去……阁主您好生休息。” 他快速退出房间,还很贴心地帮忙关了门。 瞬息之后,谢天再次将门打开:“真的不去么?” “叮”的一声,一支玉簪飞过去,扎进了他头顶上方的门板里。 他瞬间没了影踪。 在他走后,松月溪从袖中掏出一块玉,对着烛光细细雕刻。 “这种事哪能劳烦阁主亲自动手!”雎鸠飞到桌上,撅着喙,“我来帮您啄吧。” 松月溪吹掉碎屑:“嘴巴不要可以捐给想要的鸟。” 另一边,出了别院之后,谢天找去后山。那温泉掩在竹林之中,四周点着地灯,周围热气缭绕,一片朦胧。 他褪了衣衫,跳进温泉之中。 王管事为他端来了酒水,帮他放在岸边,又贴心地问:“公子可有干净衣物?” “有,有的。”谢天泡在热水之中,一身疲惫一扫而空,只觉得这温泉确实玄妙。 王管家露出一脸慈祥笑容:“那老朽将您这血衣拿去烧了?” “哎,好,有劳。”谢天连忙朝其道谢。 王管事很快离开了。谢天喝了两口酒便将酒壶和酒杯全都拿出来,放在岸边,而后拿出一大叠传音符,放入盘中,令其漂在水面。 他背靠发烫的石壁,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大喇喇地坐着。然后拿起一张传音符,将其引燃。 “唐川师兄,在么?” “在,在在在。”符纸中响起一个男声,对方问,“这么晚了少主何事?” “师兄在青霞城是吧?”谢天简单说了门派蒙冤的事,而后对他道,“你情人众多,消息灵通,劳烦帮我打听一下——”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那边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嘶吼:“你情人众多?!唐川,你竟还有别的情人?!” 那位唐川师兄顿时大乱:“没有!你听我解释!” 紧接着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和他凄厉的惨叫:“哎!别打!我错了!啊!啊——” 谢天看着烧完的符纸,愣在滚烫的温泉中——自己好像做错事了。 他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极为诚恳地说了句“对不起”,而后又拿起第二张符纸,联系下一位。 “易紫师姐,在不在?” 这回他再不敢提情人的事,直接说重点:“劳烦帮我问问,近几年有没有忘尘阁的弟子来过青霞,又去了何处。” 谢天一共联系了十来人,大伙儿全都有回应。 到最后一位时,那位师兄先答应了他的请求,而后对他道:“少主心系门派,吾等十分欣慰。但下次还请天亮再联系。” 谢天问:“这是为何?” 对方回答:“因为你没有夜生活,别人是有的!!宗主说了,扰人双修,天打雷劈!你难道忘了么?” 谢天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无名怒火从身下蹿到头顶,他攥紧拳头,低声怒吼:“我没有夜生活,你们也别想有!赶紧给我查!立刻马上现在就查!” 作者有话要说:  Σ(⊙▽⊙"a 诸位仙尊,在下有要事同大家商议!!!(抱拳.jpg) 那什么,大伙儿不要太破费啦……每次收到雷的时候,在下又感动又担心。非常感谢支持,但是也总是忍不住担心大家是不是在省吃俭用,会不会吃不饱穿不暖qaq……内心戏着实有点多hhh,但确实会考虑这些。 还是那句话,愿意追文和留评俺已经很开心啦,不要太破费啦,钱留着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吧!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哟。 火商爱你mua! (*╯3╰) ps,封面换得更闪了只为通知还没发现开更的小伙伴,毕竟晋江它不通知……只能自己想办法让大家在茫茫书架中发现这本开了orz,过几天会换静态的。 ============== 感谢在2021-11-20 23:58:12~2021-11-21 18:41: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文野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文野 4个;邶风 2个;我想睡觉、一只躺平的闲鱼、vector lin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闻折 24瓶;葵 19瓶;阿六不姓阮 6瓶;白泽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端倪】 夜风穿堂而过,松月溪坐在烛光里,小心雕刻那块玉佩。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他抬头朝外看,谢天还未归来。他寻思着,这泡得也太久了……富贵人家的少爷都这样么? 又过了一会儿,他玉佩都刻好了,还是不见人影。松月溪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那家伙该不会连夜跑路了吧?! 他立刻起身朝外走,匆匆找去了后山。竹影里虫鸣阵阵,他随便转了几步就在温泉中看到了谢天。 还好,还好这个人还在。 松月溪暗自松了口气。 “阁主!”瞧见他来了,谢天立刻在水中朝他用力挥手。 等他走到岸边,谢天抬头看他,一脸窘迫:“我忘带换的衣物了……” 松月溪:“……” 谢天泡在水中看他,只露出一颗头:“你还没给我门派弟子服。” 松月溪打开自己的百宝格,找了一套备用的衣物丢给他,而后转过身去。 谢天赶紧上岸穿衣。忘尘阁的服饰都比较素雅,里面是天青色里衣,外面是白色交领半袖。待他换好,松月溪转过身来,往他腰带上系门派弟子专属的玉佩。 两个人站得很近,松月溪低着头,纤长的眉睫沾了点月光,那点月光随着他眨眼的动作抖落到了,落进了春风里,落在了红尘中。 谢天低垂目光看着他,闻到了他发上淡淡的香。 是桃花的味道。 松月溪蓝色的发带在风中飞扬,稍稍乱了谢天的视线,也乱了他的思绪。他方才好像想说什么来着,忽然忘了。 “好了。”系好之后松月溪退开一步,上下打量对方。谢天穿这朴素的白色剑服也一样英武不凡,十分俊朗。 银白色的月光飘飘洒洒,竹林里落叶飞旋,两个人穿着一样的衣裳站在一起,互相打量对方,各有所思。 谢天拿起玉佩看了看,他原以为这玉是忘尘阁囤积的旧物,没想到这上面竟然刻了他的名字。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阁主亲自给他刻的。 他当即心花怒放,看了对方一眼,笑着说:“多谢阁主。” “谢错了,”松月溪转身大步离开,“是雎鸠啄出来的。” 谢天眼睛一瞪:“哈?” 他追上去:“真的假的?” “真的。”松月溪瞥了他一眼,“我堂堂阁主怎会亲自为你刻玉?想什么呢?咱们门派里所有玉佩都是那只鸟‘精叼细啄’的。” 谢天顿时对雎鸠产生了崇高的敬意。 * 次日上午,忘尘阁的两位打算下山看看。刚出别院,徐潇宁已等在路口。 一眼看到他俩穿上了一模一样的衣裳,徐公子马上再次懂了。 噫。果然。好吧。 几人互相打过招呼,而后一同御剑飞到山下。 昨日晴空万里,今日黑云压城,整个青霞城笼罩沉郁的气氛之下,在连山野里的桃花都看着蔫蔫的。 他们直接去了红雨山庄。那春光无限的清辉台于昨天夜里被松月溪劈了一剑,塌得很彻底,眼下碎石遍地,早已春光不再。支离破碎的草地和杂乱的石堆中仍然可以看到大量的血迹,足见昨晚战况之惨烈。 园中戾气很重,血味冲天,几个青霞派弟子守在其中,正在作法驱散戾气,但有些艰难。 松月溪飞到唯一没有倒塌的一棵桃花树上,竖握长剑,催动真气。粉白的花从四面八方飞来,散发着柔和的光,聚拢在他剑尖。他凝聚了足够的春花后,朝着地面用力挥剑,那花朵便呼啸而去,绕着花园滚了一圈,清除了所有的戾气。 而后他收起剑,翩然落地。 恰好祝星洲来了。 几人站在废墟之上。 祝星洲脸色沉重:“昨晚一共死了十八人,十三人当场毙命,剩余五个,有两人是被血蝶吸干了血,衰竭而死。另外三人则是惊恐过度,被吓死了。还有四个被咬的,被安顿在青霞派的春风居,我已请门派里的医师下山来照料,但他们仍在昏迷之中,还未醒来。” 谢天问:“血魔蝶的踪迹有了么?” “还没有。”祝星洲道,“我已安排门派中的弟子四处搜寻,但目前仍未有他的踪影,不过剑阵中的桃花也没有异动,说明他仍未离开。只要继续找,一定能将其揪出。” 谢天点点头:“辛苦少主了。” “不辛苦,”祝星洲勉强笑笑,“分内之事,何谈辛苦?况且还没找到人呢。” 松月溪问:“这山庄庄主呢?可有提供什么线索?” “庄主早就被吓破了胆,已神志不清,”祝星洲道,“他应该老早就中了魅术。我问过管家,他说几日前那血魔蝶出现在庄主面前,自称是玄度君,而后告知庄主自己要同忘尘阁弟子煮酒论道,请他将自己回归的消息放出去,庄主就直接照做了。当然,庄主为了敛财,还特地请了几个修士,守在门口帮自己收入场费。” “那人是特地吸引忘尘阁弟子过来的,”徐潇宁看向在场的忘尘阁主,迟疑道,“是不是你们门派与人结仇?” “怎么可能?”雎鸠鸟从谢天发丛中钻出来,站在他肩上,对徐潇宁道,“我们忘尘阁弟子向来与世无争,不愿结仇。而且从半年前开始,门派中就没人了!谁去结的仇?又结的什么仇?” 徐潇宁把它从谢天肩上抓下来,伸手去挠它头顶:“我就随便问问。” 松月溪背着手,在他们旁边踱步。片刻之后他忽然看向祝星洲,再次发问:“玄度君归来的消息传得那么广,闹得这么大,星洲少主难道没有听闻么?也没有提前让门中弟子过来看看?那庄主再怎么贪财,总该不会敢找你们要钱吧?” “这……”祝星洲面颊一红,十分惭愧,“的确……是有耳闻的,但以为只是简单假冒,就未引起重视,没想到竟会出现这等惨剧……在青霞派山下发生这种事,祝某确实难辞其咎。” 徐潇宁本想为好友说几句话,毕竟先前也出现过有人假冒玄度君的事,也都只是闹剧,未造成伤亡。但他身为归元殿中人,所说的话,很大程度上代表仙盟。从仙盟角度来说,祝星洲在此事上确实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因此他不能替他说话。 “青霞派失察,需得对此事负责,”徐潇宁环顾忘尘阁的两人,“但血魔蝶难以对付,且来头成谜,还得大家齐心协力,一起对付。” 谢天道:“这是自然。” 交换完所有信息后,徐潇宁让祝星洲领他去春风居看看那些昏迷的人。 谢天道:“我们先去城中转转,稍后去找你们。” 四人就此分开。 * 昨日大街人来人往,堵得水泄不通,今天路上行人却寥寥可数,显然血案惊动了全城,把人都吓得不敢出门。现在还在外面跑的,也就是青霞派的弟子。他们三人成伍,交替巡逻。 谢天带着松月溪去了间酒楼,说是找几个常年来这里游玩的朋友打听忘尘阁弟子的消息。那酒楼极为冷清,仅有一桌客人。 客人们见到他俩来了,齐刷刷站了起来。他们有男有女,一个个衣着光鲜,面容姣好,只有一人鼻青脸肿,看起来似乎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松月溪听到谢天喊他唐川唐大哥。 他目光扫过所有人的面孔,只见他们全都绷得很紧,似乎有些恐慌,但所有人也都在极力保持镇定。松月溪当他们被血魔蝶的事给吓到了,也未产生怀疑。 众人笑呵呵地唤谢天为“谢公子”,然后邀请他们二人落座。 不知是不是错觉,松月溪总感觉这些人看谢天的眼神不太友善……无论男女,似乎都有种掐死他的冲动。 小二上茶之后,众人便抓紧时间分享消息,有几人称自己确实打听到有忘尘阁弟子来过青霞城。 那眼睛肿得睁不开的唐川道:“我朋友的朋友说,曾结识了贵派一位名唤桑薇的女修。”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朝松月溪问:“贵派有这号人么?” “有。”刚回来的时候松月溪就看过门派里所有的名册,已记下了所有人的名字。 唐川接着道:“二人本约好一同游历四海,但某日桑薇收到了一封神秘来信,说是要来一趟青霞,从此再没回去。他追来青霞,也没找到人,还以为对方反悔,故意躲起来不见人的。” “哎,我这边打听到的也是这种情况,”一个长相明艳的女子道,“我在城西的客栈问到,贵派一个小郎君曾在那里住过几日,小郎君是收了信,大老远过来的。某天说是有事出去一趟,回来后就奇奇怪怪,口中一直念叨着‘情为何物’。客栈的掌柜是大老粗,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就没管他。隔天小郎君再次出门,就再没回来,房内的随身物都没拿走。掌柜翻了几个月的账本,查到他名唤闻阳。” “你们这都是失踪的,我问到的就比较……”第三人出声,脸色煞白,“三个月前有猎户在山里的歪脖子树下发现了一具尸体,被吸干了功力,变成了一具干尸……随身的物品里面有忘尘阁的玉佩,但不知其姓名。” 他倾身递给松月溪一样东西。 松月溪朝他道谢,而后将手帕打开,里面是忘尘阁的玉佩。他将玉佩翻过来,在不显眼的地方,刻着“孔响”二字。 几人交谈下来,可以确定的是,忘尘阁弟子确实有遭遇不测,而且死法和昨晚那些人类似。再者这件事已有一段时间,或者说,持续了不短的时间。 不久之后,松月溪和谢天与几人告别,打算去和徐潇宁他们汇合。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谢天道,“我得认真思考一下。” 松月溪问:“哪里不对劲?什么方面?” “不好说,”谢天眉头拧起,“似乎是一个很关键的地方……一个决定性的因素。我尚未捕捉到,但是快了。” 一路上他沉默不语,真的在沉浸思考。松月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亦没有打断他的思绪,只带着他赶往春风居。 * 几个昏迷不醒的人都在春风居住着。这里是青霞派在山下的府邸,平日里有弟子专门驻守,迎接一些要上山的宾客,也维护城中安稳。 二人被领着往里走,谢天腰侧的回音铃忽然响了起来。 “家里唤我……”他对松月溪道,“阁主先去,我很快过来。” 松月溪就先跟着领路弟子走了。 谢天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晃了晃那铃铛。一缕紫烟从铃铛中冒了出来,幻化出一个英俊伟岸的中年男子。他坐在椅子上,开口问道:“查到没有?” “还没,”谢天快速对他说了现在的状况,“可能还要点时间。” “还要点时间?”合欢宗主眉头一皱,“青霞派那几大长老在做什么?一个血魔都找不到?全是废物么?” “嘘——”谢天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别这样说别人!血蝶聚拢化形,魔气浓郁之时自然好找。但他若是化为千百只蝴蝶,四散在城中,那每一个分|身的魔气就会大大减弱,这就难找了。” 厉长虹冷哼一声,极不耐烦:“要是咱们岱川发生这种事,我不出一个时辰立马将人找出来打死!” 谢天马上点头:“是是是,您最厉害了。” 厉长虹站了起来:“还是我过去帮你们吧。” “别!”谢天立刻紧张起来,“这种小事怎用得着您出马?您还是留在家里静候佳音吧。” “你就是不想回家,”厉长虹一眼看透儿子心思,“仙盟的祭天大典很快要开始了,你需得随我一块儿去。” “去,我去,”谢天满口答应,“我这边一结束就立马过去。” 他话锋一转,又道:“爹,你派人查查,到底是谁污蔑咱们家弟子残害忘尘阁的人,需得搞清谣言是从何而起,又是谁人散播的,无论如何肯定有个由头。” “嗯,”厉长虹点点头,“我去办,你多加小心。” 和父亲聊完,谢天收起铃铛,急匆匆去找自家阁主。 走出几步,他脑中白光一闪,忽然想到了那不对劲之处到底是什么。这让他极为震惊,随后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谢天快速回顾这前前后后的一切细节,然而还没回顾完,“噗通”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扭头一看—— 有人落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降温了,好冷。来握爪吧ヽ(*^v^)人(^v^*)ノ 感谢在2021-11-21 18:41:20~2021-11-22 23:5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君上无名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只躺平的闲鱼 2个;枕边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这是一个名字 30瓶;一只躺平的闲鱼 15瓶;君上无名 5瓶;枕边书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晏春】 湖面上只浮着一小片青色衣衫,和震荡不已的水花。 谢天立刻闪至湖畔,跳入水中,将人捞起。对方浑身湿透,咳嗽不已,谢天帮着拍了拍他后背,让他咳出肚子里的水。 好一会儿之后,人终于缓过来了。 “还好么?”谢天帮他抹去面部的水草。 这是个极为漂亮的少年,外表看着十七八岁的样子。一双狭长的眼眸进了水,有些泛红,他正不停地眨眼,看起来楚楚可怜。 他看着谢天,浑身紧绷,嘴唇颤抖。 “你是何人?”谢天问,“你是青霞派弟子么?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对方手腕系着一根红绳编成的手环,苍白的手用力抓着他的手臂,只紧紧盯着他,默不作声。 谢天以为他受了惊吓,正想找人来看看。但少年忽然站起来,快速跑进了桃花林里,湿漉漉的衣摆从铺满桃花的小路上拖过。 “哎——” 谢天追了两步,失去了他的踪影。他想着能在这里出现的,一定是青霞派的人。再说对方跑得这么快,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大碍,于是他不再追了,而是调转方向,去寻找自家阁主。 刚巧雎鸠飞出来接他,他便跟着鸟儿走。 谢天进了安置伤者的厢房。 听到开门声,松月溪扭头看了一眼,发现他浑身湿淋淋的:“你掉湖里了?” 他说着掐了个诀,帮对方烘干衣衫。 “救了个落水的青霞弟子。”谢天随口一说,而后上前查看伤者。几人浑身干枯,像是血液被吸干一样,目前都是勉强吊着一口气。 片刻之后,四人从房中退出,到院中的凉亭里坐下。谢天将方才他们收集到的,和忘尘阁有关的讯息告知了祝星洲与徐潇宁二人。 “干尸?”听到这里,徐潇宁产生疑惑,“昨夜那血魔蝶不是掏心的么?” “是,”谢天道,“可能一开始是直接吸功,后来愈发残忍,现在变成了掏心。” 徐潇宁不置可否:“虽然不排除这种可能,但也或许不是一人所为,也即两案并非一案。” “对,”松月溪道,“吸人功力这种手法更像是合欢宗所为。” 谢天保持微笑:“总会水落石出的。” 徐潇宁道:“这是自然。” 谢天接着给他们分享讯息,等他说得差不多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门口有一道人影。 他下意识地看过去,是刚才他救的那人。正扒在门外偷看他们。 “晏春?” 祝星洲马上站起来,大步走过去。看到少年浑身湿透,他眉头一皱,立马掐了法诀,帮他烘干衣裳,而后脱下自己外衣,给他裹上。 少年一直看着门里几人。 祝星洲注意到他的眼神,于是搂着他的肩膀,将他带进去,介绍道:“这是我的剑童,名唤晏春。” 随后他逐一向剑童介绍其他几位。 徐潇宁稍稍有些疑惑:“什么时候多了个剑童?去年还没见着。” 祝星洲道:“去年秋天在外面捡的,看他机灵就留下了。” 松月溪十分认真地打量这个少年,晏春长着一张堪称绝色的脸,他皮肤苍白,嘴唇嫣红,一双柳叶眼含着春水碧波,眼神一动便让人感觉到魅意流转,十分动人,但他身上却没有丝毫的俗艳之气。他长发披散,只在脑后用红色发带简单绑了一个发髻,因为落水的缘故,这会儿他发丝散乱,看着凄凄惨惨,惹人怜惜。 看到他的第一眼,松月溪就莫名有种熟悉感。而且看对方的反应,似乎这少年对他也有同样的感觉。 “我们见过么?”他问。 晏春摇摇头,不知道说是没见过,还是不记得。 松月溪忍不住追问:“是没见过?还是不记得?” 晏春目光怯怯,小声回答:“不知道……” “可能你们见过和对方长得像的人?”祝星洲笑着道,“这也算是一种机缘吧。” 他扭头对晏春道:“你可别到处乱跑了,赶紧回去。” 晏春看看他,再看看松月溪,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么?” “我们忙着抓血魔蝶呢。”祝星洲将他身上的外袍拢紧,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乖,快回去吧,自己煮点姜汤喝。” 少年眸光暗淡下来,只得不情不愿地往外走。 他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松月溪几眼,看起来很想和他再相处片刻。 待他走出院子,祝星洲又忽然站了起来:“我去送送他吧。” 他对几人说了句“失陪”,而后便匆匆追了出去。 谢天端起茶杯,笑着道:“祝兄对这剑童可真好。” 徐潇宁以为他埋怨祝星洲在这紧要关头晾着他们,赶紧替好友说话:“星洲他一直很关心身边人的。毕竟晏春落水了嘛,他可能比较担心。” 而后他站起身来:“我去让同行的几位师兄师姐把在周边城镇办事的归元殿弟子都召集过来。” 在他离开后,松月溪道:“能不能让徐潇宁动用归元殿的力量,帮咱们大范围调查忘尘阁弟子的去向?我还是觉得虽然血魔蝶为祸人间铁证如山,但咱们也不能轻易排除合欢宗的嫌疑。” “嗯……”谢天双手交叉,撑着下巴,面上波澜不惊,心里思绪万千。 虽然某人一直怀疑他家弟子这多多少少令他有点不爽,但是对方没有被他牵着鼻子走,而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也让他感觉他是个很可靠,很清醒的人。 在欣赏他之余,他也在反省自己。虽然身为少主该信任自家弟子,但也不该盲目信任,所以他也得重新审视这件事。 反省完毕之后,谢天再度打量对方。这时候想感谢他,感谢他无意间点拨了自己。 “可以,”他点点头,“我同他说。” 虽然他也让合欢宗的人在做这件事,但肯定是归元殿人手更多,消息更为灵通,请他们办这事要合适得多。 不久之后徐潇宁回来了,谢天道:“忘尘阁失踪人数众多,不知能否请徐公子动用归元殿的力量,帮忙仔细调查?” “哦,我也有此意,”徐潇宁道,“方才我与归元殿联系了。盟主会安排人手,往各地收集情报,届时会整理出名单和各人的详细去向,给两位阁主过目。” “那就有劳了,”松月溪道,“他日若归元殿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我二人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分内之事,不必客气。”徐潇宁是完全不图回报的。 对于他乃至整个归元殿来说,各大门派找他们求助是好事,这对巩固归元殿在修真界的地位有极大帮助,因此他们很愿意扛起责任,也全然不惧任何挑战。 约莫一刻钟后,祝星洲匆匆赶回。四人分成两组,分头去搜寻血魔蝶的下落。 忘尘阁的两人找山里,祝星洲和徐潇宁找城中。松月溪本想依靠木系天赋,通过花草树木来寻找血蝶的踪迹,但对方隐匿了气息,他目前的修为又无法感知太大的区域,找了半天累得不行不说,还一无所获。 谢天见他脸色煞白,便让他停下歇息。松月溪却想尽快查清门派弟子失踪之谜,遂不顾身体,勉强支撑。 他朝谢天问:“你想到没有?先前说的不对劲的地方。” “啊,”谢天顿时尴尬起来,“本来想到了,但是被晏春给打断了,这会儿又想不起来了……” “没事,”松月溪道,“慢慢想。” * 戌时三刻,徐潇宁用传音术呼唤二人,说是血魔蝶再次出手了。 两人匆匆赶过去,事发地点赫然是他俩白日里来过的那间酒楼。 大量血水顺着楼梯从二楼流到了一楼,两具尸体倒在断裂破碎的桌椅之中,皆被开膛皮肚,掏走了心脏。另有两人重伤昏迷,血流不止。 祝星洲和徐潇宁分别蹲在地上按住他们的伤口,拼尽全力为其输送真气。 徐潇宁抬头看向匆匆赶来的两人:“你们白日来过这里是么?” 松月溪脸色点点头。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警告。 徐潇宁是第一个赶到案发现场的,因他对青霞很熟,为了节省时间,他并未与祝星洲一起找血魔蝶,而是与之分头行动,各找一边。 走到这附近时,他忽然听到惨叫声,于是立刻匆匆赶过来,但他到的时候惨剧已经发生,他马上站在窗边朝外射出了一支金光箭,用其追踪血魔的踪迹,随即赶紧通知祝星洲和忘尘阁的两位。 等祝星洲来了,他试着追踪金光箭,但却那箭却与之断了联系。 这颇为诡异。 徐潇宁本想出去找箭和血魔的下落,然而酒楼里还有没断气的,还是活人要紧,他只得留下。 酒楼里的伙计早就吓晕了,只有掌柜的还醒着。他称几位客人是傍晚过来喝酒的,因为小二不小心将酒水洒在了其中一位客人身上,他们便大发雷霆,不准任何人到楼上打扰,因此伙计们并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 谢天走上前检查尸体,四人衣着各不相同,有男有女,而且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有疑似被血蝶咬过的红点。 他低头观察四个人的脸,很快给出结论:“他们都是昨夜去过红雨山庄,假冒忘尘阁弟子的人。” 松月溪和雎鸠鸟也分别进行了确认,的确是昨夜见过的面孔。 谢天又直接上手去扒拉死者的伤口,徐潇宁立刻出声劝阻:“谢兄,死者为大。” “知道,死者为大。”谢天将死者翻了个面,不给半分尊重,继续扒拉其伤口。 徐潇宁看不下去,忍不住朝其伸手,想将他拉开。松月溪却立刻用剑柄架住了他的手臂,不让他干扰谢天。 片刻之后,谢天正色道:“伤口不够干净利落,手法相差很大,似乎不是昨夜的血魔蝶所为。” 祝星洲微微一愣:“他竟还有帮手?” 松月溪走到窗边,从虚空中抓来几片桃花,转身扬手将它们覆在了死者面部,而后默念咒术,桃花却并没有像昨夜撞上血蝶一样快速腐坏。 他指间拈着一片花瓣:“不是血蝶,只是普通的伤。” 徐潇宁皱起眉头:“什么情况?” “情况就是,”谢天直起身来,举着两只血淋淋的手,转身在旁边的屏风上用力按了两个血手印,留下自己来过的证明,“许是模仿作案。” 这屏风上原本绘着大片的水墨山河,此刻溅满斑驳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或者——”松月溪道,“趁乱栽赃给血魔。” 语罢他和谢天对视一眼,彼此都若有所思。 稍后四人将尸体和伤者都带到了春风居。尸体和尸体相互比对,伤者和伤者相互比对。确实如谢天所说,新尸体的伤口和昨夜死的人有不小的差别,不太像是同一人所为。 眼前迷雾重重,事情似乎变得更复杂起来。 四人从停尸房出来,又转到收容伤者的厢房。 前一夜被血蝶咬的几人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看起来没多少生机了。青霞派的医师对祝星洲道:“他们的身体都开始腐败,建议尽早烧掉,免得酿成瘟疫。” “人还没死,怎能随意放弃?”祝星洲正言厉色,“你身为医师,怎可说出这种法子?” 医师惶恐,慌忙朝祝星洲拱手:“在下只是担心造成更严重的后果,还请少主赎罪……是在下医术不精,辜负了少主的信任……” 徐潇宁上前拉了祝星洲一下,低声道:“尽力就好。” 祝星洲捏了捏眉心,显然为此事很伤神。 “救,”他对医师道,“不惜一切代价,想尽一切办法,继续救,门派宝库里所有的药材珍宝你们可以随便用。” “这……”医师面露难色,明显想说不是药材的问题,但又不敢开口,最终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这时候“吱呀”一声,木门打开,晏春来了。 “让我试试吧。”他温声道。 * “不行,”祝星洲立刻否决,“血蝶嗜血,其毒难解,不可冒险。” 晏春看向他身后那躺在地榻上等死的人,脸上露出悲悯神色,他看着祝星洲,重复道:“让我试试吧,哪怕能救一个也好……” 另外几人看着他们,都有些搞不清状况,全都没有出声。 祝星洲十分为难,他刚当着几人的面对医师下了死命令,这会儿完全没有理由拒绝晏春的请求,挣扎片刻之后只得让开路。 晏春走过去,在病人身边跪坐,左手中指大拇指掐诀,而后口中无声吟诵。 霎时间他周身爆发出一股清风,有绿色的光辉从窗外飞来,如萤火虫一般聚拢在他身侧。他右手搭在病人腐烂的手背上,那绿色的光辉便从他掌下汇入病人体内,快速修复对方腐烂的身躯。与此同时,对方体内血蝶的毒也顺着他指间转移到他体内。 晏春的发丝连同红色发带不住飞扬,他神情专注,眸光清潋,变了一个人似的,眉宇间甚至有几分庄严之气。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祝星洲的剑童还有这神通。 不一会儿病人面色逐渐红润,晏春的脸却越来越白。等第一个人从鬼门关里归来,咳了一声。他终于支撑不住,扭到一旁吐了一口黑血。 祝星洲脸色一沉,二话不说,直接抱起他往外走,把他带往自己住的院子。 另外三人连忙跟上去,想查看晏春的状况,祝星洲却在进院子前对他们道:“几位贵客请先歇下吧。” 三人只好止步。 歇是不可能歇的,徐潇宁随即对另外两人道:“咱们继续找吧。” “别急,”谢天道,“虽然事态紧急,但切不可乱了阵脚。咱们先剖玄析微,捋捋这背后的悬疑或不合理之处,再一起商量对策,看看如何是好,不然漫无目的四处找也不算个事儿。” 松月溪表示同意。 谢天四处看了看,一指旁边的花园。三人走进去,到园内的风雨亭中坐下。 这风雨亭旁种着一棵茂盛的相思树,树上开着黄色的花,风一吹,月光顺着叶片四处飞洒。 婢女送来了清茶与酒,以及几份点心,然后就退下了。三人先花了点时间对这两日发生之事进行了回顾,随后开始分析。 “先来看看死者的身份吧,”谢天道,“都是忘尘阁弟子,或者假冒忘尘阁弟子的人。” 徐潇宁问:“你们忘尘阁弟子有什么共同点么?” 松月溪道:“无情。” 谢天回忆前一天晚上的细节:“血魔蝶出现的时候,曾问众人‘情为何物’,又说什么‘这世间痴情者有,但情种难求。’还反复问有谁爱过……我怀疑他可能是在找有共同之处的特殊命格之人。” ——“也有可能是找特殊之物。” 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三人抬头,只见晏春来了。 他穿着祝星洲宽大的外衣,身影单薄,脸色惨白。徐潇宁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他:“怎么不好好休息?星洲呢?” “他帮我调制药物去了,”晏春掩嘴咳嗽了几声,而后捂着胸口,喘着气道,“血蝶之毒有些燥热,搅得人辗转难眠……让我在外面吹吹风吧。” 徐潇宁只得搀着他,带他进入亭中。 晏春靠着红漆柱子坐下,将汗涔涔的长发别到耳后。 松月溪问:“什么特殊之物?” 晏春看向他,口中说出一个词:“情种。” 作者有话要说:  好冷啊,大家打几个字留个评论活动一下爪爪吧。 真的没有骗评论的意思,只是怕大家的爪爪僵了。 真的。(真诚的眼神) 另外,申请了榜单,不能用动图封面啦~稍后换掉。只能等全文完结以后再做一个动的挂着玩ouo ============== 感谢在2021-11-22 23:50:00~2021-11-23 23:32: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 30瓶;尘伞依旧、明熠 2瓶;等一只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情种】 “情种?” 几人异口同声,全都露出疑惑神色。 “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晏春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传说……天界有一位碧华神君,名唤摇雪。他靠吸收世间情爱而活,也挥洒万千情丝,用自身神力庇护世间……他是世上最特殊的神,但他却与魔界太子潇云相恋了。” “潇云?”松月溪看向徐潇宁,“跟你名字有点像。” “哪里像了?”徐潇宁道,“就一个字像。” 晏春露出温柔的笑:“确实有几分像。” 他接着道:“魔族是天生不懂情爱的种族,他们族中男女之间的结合只为繁衍,很多夫妻一生之中都没有爱过彼此。而太子潇云是族中唯一一个生来就懂情爱的人。他与神君情深似海,曾一起游历三界,守护凡人,也彼此相伴相依,度过了……非常美好的岁月。但他们一个是由爱化身的天神,一个是生性本恶的未来魔君,这段感情注定不为天地所容。 “天界为了拆散他们,将神君关押起来。潇云为了救他,献祭了自己的灵魂,堕入极恶道,独上九重霄,大闹天宫,强行将他带走,但两人最终还是失败了……天界降下有史以来最猛烈的天雷,杀了潇云。碧华神君万念俱灰,拼死向天界复仇,但终究难敌众神,之后就陨落了…… “据说神君的毕生神力凝结成了一颗‘情种’,在他陨落后,这颗情种流落人间,不知所踪。能得到这颗情种,就得到了足可撼动九天的神力。毕竟,爱,是世间最强大的力量。” 月亮洒在晏春脸上,将他渲染得白皙无瑕。他眼里盛着淡淡月光,清亮如天河。 “正与邪,爱与恨,太动人了……”徐潇宁听得泫然欲泣,忍不住痛斥,“天界也太无情了吧!为什么要拆散人家?!” “潇宁!”一声轻喝来自于祝星洲。 他从园外快步走来,眨眼出现在亭中,立刻给了徐潇宁一个严肃的眼神:“举头三尺有神灵,慎言。” 徐潇宁吐了吐舌头:“哦……” 他往上面看了一眼,面上仍是诸多不满。 祝星洲转身在晏春身边坐下,不悦道:“怎么出来了?” 晏春眼神躲闪,低着头道:“睡不着……吹吹风。” 祝星洲随即揽着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喂他吃了一颗灵丹。而后他又转头问徐潇宁:“方才在聊什么?” 徐潇宁道:“晏春给我们讲了碧华神君和魔界太子的故事。” “很动人的故事,”谢天眨眨眼,“但是……这和忘尘阁有什么关系?” “或许问题不是出在忘尘阁,而是出在无情道,”晏春道,“据说这颗情种……在修无情道的人身上。” “无情道,情种??”松月溪脸上是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你确定这……没问题么?” 谢天也一脸困惑。 “我,我不知道……”晏春语气慌乱起来,“我是在戏楼里听来说,据说……” 松月溪问:“据说什么?” 晏春看了祝星洲一眼,不敢说了,怯生生地躲开了松月溪的视线。 “说书先生瞎编的,宋阁主不必在意,”祝星洲朝着松月溪,语气有些迟疑,“他们编排道,贵派的玄度君曾辗转获得了那颗情种。” “什么?”松月溪皱起眉头,下意识想说“我没有”,但他又很快弯起嘴角,挤出一个笑容,“没事,你继续。” 祝星洲道:“据说情种有其自我意识。它曾在一个普通人身上,这人爱慕玄度君,曾试图打动他,但被对方一剑封喉。情种极为愤怒,本想杀了玄度君,但临时起意,决定用自身力量撼动他,于是就自动辗转到了他身上,无数次地诱导他动情。结果玄度君只吸收了它的强大力量,以恐怖的速度增长修为,远超当世所有人。但他自始至终没有学会爱,甚至还杀孽深重,最终被反噬……在他陨了之后,那情种又再次流落世间,然后……然后再次选中了修无情道的人,继续挑战……” 风雨亭中一片死寂,几人表情各异。 “真的是……有够精彩。”松月溪拍了拍手。 他嘴角抽抽,心想,我没死,谢谢。 至于那个被他一剑封喉的人……杀了太多不记得了。而且之前那么多年,他从未感觉到自己有受到什么情种的影响,他不曾为任何人动情,在他修道的路上也没有迷失。 他唯一迷茫之事,就是自己当时修为已至巅峰,为何并未迎来雷劫。不过这个问题他在昨夜的宴会上似乎找到了原因。 反正于他而言,情种一物,即便真的存在,即便真的曾在他身上逗留,那也是个没发挥什么作用的废品。 * 徐潇宁问:“我怎么从未在戏楼里听过这出戏?” “哪能叫你们听到,”祝星洲看了松月溪一眼,苦笑道,“那些说书的、唱曲的早被我关了起来,可不敢让其胡乱传扬,更不敢让宋阁主听到。当然了——” 他顿了顿,又道:“最害怕玄度君杀回来,那我们整个青霞估计都受不住他一剑……” 松月溪点点头,煞有其事地说:“有这个可能,很有可能。” 祝星洲额头冒汗,更不敢再说了。 “你怎么看?”松月溪扭头看自己右手边的人,“你觉得真的有那种东西存在么?” “啊?”谢天如梦初醒,“看什么?哦,依我看……” 他明显刚刚走神了,此时赶紧稳住心神,恢复镇定:“我看,或许可能大概……情种这玩意儿是存在的。血魔蝶可能是觊觎那种强悍的神力,所以才杀人掏心,估计在他的理解中,情种藏在人心里。” “不一定,”徐潇宁道,“他老是问别人爱没爱过,说不定是想知道爱是什么感觉呢。他是魔,不是说魔族不懂情爱么?” “没区别,”祝星洲沉声道,“不管出于何种理由,他都不该杀人掏心。” “对,”徐潇宁点头,“需得将参加过宴会的人都集中起来,免得再有人惨遭不测。” “好,我这就安排门中弟子去找人。”祝星洲站起来,先将晏春送回房间,而后亲自清点了几个弟子,让他们随之找人。 但他并未见过参加宴会的人,因此并不知晓是哪些人。松月溪便拉上谢天随他出门办事。徐潇宁则是留下镇守在春风居,免得血魔蝶突然杀过来。 几人分工明确,各自行动。 天亮后,所有参加过宴会,还活着的人都被集中到了春风居。 其实加起来也只剩二十三人。 这时他们早已换上了自己的服饰,没再穿忘尘阁的白色校服。他们一个个衣着华贵,皆来自修真界各处的名门望族。大家被血魔蝶吓破了胆,脸色都不太好。到了春风居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老老实实听从安排。 王管事从山上下来帮祝星洲招呼这些人,有条不紊地把人安排在各个院子,让弟子们照看着。 忘尘阁的两人回别院休息。 进门后谢天关闭门窗,朝松月溪道:“我想到了古怪之处。” 他凑过去,耳语一番。松月溪听完也颇为疑惑:“这……要不要——” “别,”谢天摇头,“我还不确定,所以——” “明白,”松月溪做了个动作,示意他不必多说,而后拍了一下他肩膀,“小心行事。” 后续几日四人便分为两组,轮流出去找血魔蝶,又或是留在春风居守着这些人。虽然这些人全都不是修无情道的,但是血魔蝶不知道啊,因此不排除他再次动手的可能。 因为忘尘阁的两人对青霞不熟,故而分组是祝星洲带谢天,徐潇宁带松月溪。 然而自打他们开始将人集中起来,血魔蝶就再未动手了。 * 次日谢天趁交班的时候找到徐潇宁,朝他问有没有新情报。 徐潇宁道:“已在多地发现忘尘阁弟子的踪迹,不过没有活口。” “没有活口?”谢天神情凝重,“这么大一个忘尘阁,没有一个人活下来?倘若真的发生这么严重的血案,各地应该早就有消息流出吧?你们归元殿之前没收到任何异常消息?” “不不不,”徐潇宁抬手,示意谢天冷静,“是我说错了……忘尘阁的人,当然还有活着的,不过那些人都已弃了无情道,早就回归红尘,谈婚论嫁,结婚生子去了,所以我并未让归元殿弟子探访。因为时间有限,我们只让大家查那些坚持无情道的人。” “哦,我就说……”谢天缓了一大口气,随后问,“有进展么?” 徐潇宁道:“打听到合欢宗有很大的嫌疑。” 谢天:“……” 看他脸色不对,徐潇宁安慰道:“别担心,归元殿已派人去请合欢宗的厉宗主协助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新的进展。” “好。”谢天保持微笑,只希望自家老父亲面对归元殿使者时不要太暴躁。 第五日傍晚,四人在春风居聚首。 徐潇宁满脸疑虑:“他该不会是怕了吧?可能见我们人多,他不敢动手了?” 祝星洲道:“我们人不多,我们每次都是两人出去,两人留下。血魔蝶之所以还未出现……可能是还在养伤。” 谢天道:“他会不会权衡过后不打算出手了?” 松月溪摇摇头:“他那疯劲儿不像是会放弃的样子,再看看吧。” 隔天换谢天与祝星洲留在春风居镇守,另外两人出去找蝴蝶。 门派中有一大堆事需要处理,祝星洲跟谢天打了声招呼,朝他致歉,而后去了书房。 谢天独自在各个庭院间巡视。被困在此地的人早已心生不满,诸人百无聊赖,各自找乐子。有人在打牌,有人在饮酒,还有人调戏青霞派的女弟子。 谢天见了便立刻出言制止,先是斥责了那纨绔子弟,然后把女弟子带了出去,随后他又去巡视其他院落。 不久之后,腰间的传音铃铛响起,声音格外急。谢天赶紧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晃了晃铃铛,一缕紫烟冒出来,幻化出他父亲那张沉郁的脸。 “这都多少天了,还未解决么?”合欢宗主早已忍无可忍,上来就破口大骂,“一个血魔蝶都找不出来,青霞派怎好意思自诩剑道名门?我看分明是剑道耻辱!” “别骂别骂。”谢天劝道,“快了快了,真的快了。” 厉长虹盯着儿子:“仙盟的祭天大典只有不到半个月了,你别想拖。” “没想拖,”谢天道,“我已经有了对策,相信很快就能把那血魔蝶揪出来。” 厉长虹面色铁青:“最好如此。” 与父亲结束对话后,谢天收起铃铛,继续巡视。 转过弯,一道青色人影从桃花林钻出来,出现在他眼前。 * 晏春头上红色发带飞扬,他抱着一柄精致轻巧的长剑,上来就问:“你可以教我剑法么?” “什么?”谢天一下子愣住了。 “我……”晏春手臂收缩,低下头,紧张道,“我想学剑。” “啊,可以,学剑没问题……”谢天看着他,“你让祝兄教你啊,你不是他的剑童么?” 晏春脸颊泛红,明显已经局促得不想待下去了,但还是勉强站在原地:“他……他在忙。” 谢天同样十分局促:“那……那你就等他忙完吧。” 他原以为说到这里就可以了,没想到晏春却并未罢休,反而抬起头,勇敢地看着他的眼睛,再次问:“可以教我一两招么?” 谢天简直尴尬得想死! 这要怎么教啊……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教的。他为难到了极致,正想狠心拒绝,但脑中突然白光一闪,瞬息之间思绪万千。 “你……”他看向晏春,试探地问,“你要同我学剑?” “嗯。”晏春轻轻点头,“可以么?” “哦。我的剑法肯定不如你家少主的剑法精妙,毕竟青霞派是正经修剑的宗门。”谢天取下腰间的剑,正要再说几句,忽然瞥见一道白色人影翩然而至。 是他家阁主回来了。 谢天手一哆嗦,剑直接掉在了地上。 眨眼间,松月溪走到了二人跟前。他见谢天神色异常,便问:“怎么了?” 晏春对他道:“我在请谢公子教我练剑。” “什么?”松月溪皱起眉头,同样疑惑不解,“你让他,教你,练剑??” 晏春对上松月溪时明显更加紧张,他再不敢坚持,马上低下头:“既然不妥,那便算了……” 说着他转过身去,匆匆离开。但刚走出两三步,他忽然身形摇晃,往路边倒去。 松月溪眼疾手快,瞬间扶住了他。晏春脸色惨白,明显不适。松月溪注意到,他袖子下面的手臂红了一大片,已隐隐有溃烂的迹象。 他马上捉起他细瘦的手腕,有些担忧地问:“这是怎么了?” 晏春挣扎着拉起袖子,遮住自己难看的手臂:“许是血蝶的毒还未完全清除……遭到了反噬。” 松月溪强行挽起他的袖子,将手覆盖在他溃烂的地方,使出治疗术,为他疗伤。但他也只能抑制这毒,尚不能完全清除。 随后二人将晏春送到了祝星洲住处。一看到晏春那手臂,祝星洲的神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他都没顾上招呼两人,直接抱着晏春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那两人在外面等了片刻,不见他们出来,便自行离开了。 因连续几日毫无进展,留在春风居的人都待不住了,想要回家。 徐潇宁请他们再留几日,但大家各有各的事,还有人要回家参加老母亲的寿宴,这说什么也不能再留了。 徐公子十分烦躁,既担心他们一出门就被杀,又实在不好将人全部留下。 松月溪道:“要么放他们出去自生自灭,要么将人全部关起来。” 徐潇宁是放也不好,关也不妥。 他下意识地看向祝星洲。祝星洲拍了拍他肩膀:“青霞派上下听你安排,你做决定就是。” 徐潇宁不停踱步,快速思考对策。 就在他为难之际,谢天道:“放了吧,我来把血魔蝶引出来。他的目标应该是我。” 几人将目光聚到他身上。 谢天看着他们,面容平静:“我体内,有一颗情种。” 作者有话要说:  那什么碧华神君就相当于爱神,我瞎捏的ouo,前面说了这个文实实在在是与情爱有关,所以会有这种设定。 晏春讲述的那个故事假设是爱神传说,那么这个爱神传说一共有四个版本,他说的是第一版,后面的剧情还会有别的角色讲述不同的版本,只有一个版本是对的_(:3」∠)_ 后面还有一章。 感谢在2021-11-23 23:32:38~2021-11-25 23:3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邶风 4个;风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浅烟水色 58瓶;我想睡觉 30瓶;swd、可心&悦已 20瓶;风钰 10瓶;阿六不姓阮 4瓶;邶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风雨】 “我体内,有一颗情种。” 风雨亭边花枝摇曳,春风捎来花的清香。谢天话音落,四周雅雀无声,另外三人面面相觑,表情都十分精彩。 徐潇宁皱起眉头:“什么玩意儿?” “就知道你们是这反应,”谢天坐在石桌旁,端起一杯茶,“我师尊说的……他说我体内有一颗情种,不过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碧华神君的那颗,因为师尊从未给我讲过这个故事。而且这玩意儿既然是情爱凝聚而成,就不只一颗,所以并不稀奇。” 松月溪拉起他的手,双指搭住他的脉。 “干嘛?”谢天神色有些不自然,“是有一颗情种,又不是有身孕……摸到什么了?” 松月溪细细感受,确实什么都摸不出来。 徐潇宁好奇地问:“怀揣情种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谢天喝了口茶,“只感觉自己修炼时很轻松,像喝水一样,其他没有任何特殊感受。” 祝星洲也问:“有这个东西,是不是可以让你喜欢的人也爱上你?” “这不知道,我……”谢天嘴上说着话,眼睛却不自觉地看向松月溪。 他这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对,赶紧刹住:“我修无情道的,没有喜欢的人,不知道这玩意儿有没有作用。” 雎鸠从树上飞来:“怪不得你家中逼你成婚,是不是就因为这个?” “嗯,”谢天淡淡道,“情种,顾名思义,肯定是吃情爱的。我师尊说如若不早点跟人谈情说爱,我可能会被其消耗而亡……所以家里比较急。” 松月溪心情复杂起来:“竟是这样么?” 不谈恋爱就会死?这叫什么事…… 他当然希望谢天跟自己一起修无情道,但又不想他因此死掉,毕竟对方也是一条生命。而且对方这么年轻,长得又俊,就这么死了怪可惜的。 忽然之间,他陷入了十分为难的境地。 徐潇宁却还有些接受不了,他上下打量谢天,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试探地问:“真的假的?你该不会骗我们吧?世间真的有这种东西?” “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谢天道,“我师尊不可能骗我的,他说有就有。” 徐潇宁神情呆滞,他原以为什么碧华神君什么潇云太子都是说书人编出来的,没想到一起并肩作战的朋友突然告诉他,世上真有“情种”这种神奇的东西。 “将人都放了吧。”谢天正色道,“让他们各回各家,我留下来引出血魔蝶。然后哥几个把他灭了。” 他环顾几人:“能行么?” 徐潇宁和祝星洲异口同声:“当然行。” 松月溪迟了片刻,接在他们后面说:“行。” 稍后徐潇宁和祝星洲去释放那些少爷小姐,为了让这些人安全离开,他俩商量着分批将人送出城。松月溪和谢天则是留在春风居,照看剩下那些人,以防血魔蝶来突袭。 徐祝二人离开前,松月溪将他们叫到一边。 他心知徐潇宁与归元殿那边联络密切,一直在互通消息,于是低声交代:“徐公子,谢天身怀情种的事请务必保密。” “啊?”徐潇宁微微一愣,他向来是事无巨细全都向归元殿那边回禀的。 旁边谢天也稍微有些讶异,他自己都没想到请两人保密…… 松月溪神情严肃:“此事非同小可,一旦暴露,他将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他捂着这个秘密这么久,眼下当我们是亲近之人,也是为了解决血魔蝶,才与我们说的。你不可将此事公开。” “自然是不能公开的,”徐潇宁看向谢天,“那我能跟盟主说么?总得让他心里有个底,到时候如果我们这边发生意外,他也好及时过来应对。” 松月溪稍有些犹豫,他当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但不可否认徐潇宁的话也有道理。再说人家是亲父子,就算他真的不同意这孩子将事情说出,难道他就真的不会背着他们联系他父亲么? 他和谢天对了一个眼神,当事人跟他想法一致,算是不得不点头。 松月溪摆出当家人的架势,对徐潇宁道:“那就只告诉盟主一人,相信他也是有分寸的,应该也会尽力保护谢天。” “当然,”徐潇宁道,“宋阁主,我理解你的担忧。但请你相信我,相信盟主。我们会竭尽全力保全众人。” “那就有劳了。”松月溪又转向祝星洲。 不等他开口,祝星洲直接回应:“阁主放心,谢公子为了血魔蝶之事甘愿冒险,这份恩情祝某感激不尽,自然会保守秘密。” “好,”松月溪神色稍缓,“那就多谢两位了。你们快去快回,路上小心。” 目送这两人离开后,谢天看着身边的人,笑了一下。 松月溪看他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 * 等着离开的人全都集中在院子里,松月溪飞到院墙上坐下,心不在焉地看着他们,脑子里思绪万千,一团乱麻。 他抬手折了一枝花,无聊地纠扯花瓣。 谢天走到院墙下,仰头看着他,朝他伸出手。 松月溪下意识地将花枝递给他。 谢天微微一笑,伸手接住,又朝他伸出另一只手。松月溪愣了一下,随后弯腰拉住他的手,将他拉了上来。谢天在他身边坐下,晃着腿,看着他的脸,笑着问:“在想要不要放我回家么?” 松月溪道:“在想血魔蝶身在何处。” “其实,也不一定要谈情说爱才能解我的危机,”谢天自顾自道,“可能修无情道也是一种方法……断情绝爱后,情种……便不会爆发吧。” 松月溪眼睛一亮,从逻辑上来说,这似乎也是有道理的。激活情种是一个法子,那让它沉寂自然也未尝不可,说不准真可以试试。如果成了,谢天就能永远留在他身边了。 他伸手去按对方腹部,谢□□他侧身,大大方方让他按,但他摸了半天依旧没有查出任何异样。 松月溪忍不住问:“你师尊到底是什么人?” “我说他是神仙你信么?”谢天道,“我出生后病痛缠身,很不好过,某日师尊找来我家,收我为徒,为我治病,后来就在附近的山上住下了。从此带我修行,护我长大。” “神仙?真的假的?”松月溪修行这么多年,未曾见过真正的神仙,他朝谢天问,“你就没问过他关于情种的事么?” “问了,”谢天道,“他只说这是冥冥之中,机缘巧合,让我顺其自然,不要再问。” 松月溪觉得,这个“神仙”问题很大,他既然知道情种,还特地去谢家找到了谢天,并且一直守护在他身边,那他肯定知晓更多不为人知的隐秘。他缘何找到谢天?又有什么目的? 谢天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对他道:“我师尊待我极好,是个很温和的人,也从未勉强我与人谈情说爱,反倒经常帮忙开导我父母。” 松月溪道:“我又没说什么。” 他见谢天如此信赖他师尊,自然不好当着他的面质疑那人,想想人家认识多久?他又才认识他几天?这是不能比的。 他只想着有机会了与那人见上一面,到时候当面试探试探。毕竟现在谢天是他忘尘阁的人了,是他的副阁主,也是门派中除他之外唯一的弟子,他自然要对他的事上心,还要对他的生命安全负责。 谢天要是死了,就意味着他重振无情道的任务失败了,这必然不行,所以他不能让他死。 * 暮色四合时,徐潇宁与祝星洲回来了。 徐潇宁道:“一路未发生任何意外,所有人都顺利出城了。现在要如何让血魔蝶知道谢兄身上有情种呢?” 松月溪看向花枝上色彩斑斓的蝴蝶:“他没有趁那些人离开的时候去拦截,想必已经知道了,晚上我二人离开,他应该就会现身。” 祝星洲道:“倘若他不出现呢?” “不出现我们也走了,”松月溪道,“这座城中已没有忘尘阁的人,你让门派里的长老把剑阵撤了,他就会跟着我们走。到时候我们再伺机除掉他。” “行,”徐潇宁看了看祝星洲,“那我俩暗中跟着。” 简单商量了计划后,众人需得养精蓄锐。祝星洲称有事得回山上一趟,等会儿下来。 松月溪叫住他:“晏春呢?现在如何了?” 那日晏春身上血蝶之毒发作,祝星洲便将他带回山上找医师照看。此后几人再没有见过他。 松月溪问:“我们能否随你上去看看他?” 祝星洲面露难色:“他已无大碍,但仍需静养,实在不便见客……还请见谅。” 松月溪也没有坚持:“那等他好了,叫他下来玩吧。” “对,”谢天笑着道,“他还想跟我学剑呢,等他好了我教他。” 这话一出,祝星洲的脸色明显有些难看,连徐潇宁也十分尴尬。 他立刻去观察好友的神情,又疯狂给谢天使眼色,心想这个晏春怎么回事?为何要跟谢天学剑?这不是明摆着打他家少主的脸么?那家伙怎这么不懂事。 好在祝星洲的素养让他未当场发作,他保持镇定。“好啊。他也很想早点见到你们。等他好些了我就带他下来。” 随后他就走了。 徐潇宁上前一步,本想跟谢天说道说道,但松月溪直接拉着谢天回了他们住的别院。徐潇宁一句话堵在嗓子口没机会说,整个人十分难受。 等回到别院,松月溪对雎鸠道:“你上去看看晏春,小心点,别被发现。” 谢天看他一眼:“你怀疑?” 松月溪看看他:“你也怀疑?” 谢天摸着下巴,缓缓踱步:“他竟找我学剑,这太不寻常了,这是否是想向我们求助?” 松月溪也是这么想的,但嘴上调侃道:“有没有可能,他其实只是看上你了?” “这!”谢天脚步一顿,立刻尴尬起来,“阁主莫要胡说。” 他朝对方拱手:“我一心修无情道,请阁主明鉴。” 松月溪揶揄道:“你修无情道又不妨碍人家看上你。” 他突然凑近对方,在很近的距离看他的脸,尤其那迷人的金色眼眸:“谢公子玉树临风,被人看上很正常的,别紧张。” 谢天脸上一红。 雎鸠也凑过去看他的脸:“是挺英俊,不知道你跟合欢宗的少主比谁更胜一筹。” “合欢宗少主?”谢天一时语塞,脸上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只呵呵干笑。 雎鸠道:“据说他也是天人之姿,风华无双,不过似乎因为体弱多病一直养在深闺,没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养在深闺可还行,”松月溪搭着谢天的肩膀,“那自然是我家副阁主最绝色。” 他随即挥挥手,对雎鸠道:“赶紧去干活儿。” 雎鸠立刻拍打翅膀,飞出庭院,飞出春风居,一路上山,飞向云雾缭绕的青霞剑派。飞到半路突然下起了绵绵细雨,抵达后它在高空盘旋几圈,没多久就找到了祝星洲的住处。 那是一个清幽的别院,没有任何弟子把守。屋檐下风铃发出悦耳的脆响,院子里满地花瓣堆积,雨水落在池塘里,惊起一池涟漪, 雎鸠绕着院子飞了一圈,听到卧房里有人声,遂绕过去,飞到了树上,掩藏在密集的花叶间。 而后它从半开的窗户里看到房内书案翻倒,笔墨纸砚散了一地。晏春躺在木地板上,□□,发髻散乱,身下垫着祝星洲那件青色的外衣。祝星洲赤身裸|体伏在他身上,正埋首在他颈侧,与之低语。 雎鸠一下子就震惊了。 它下意识地用翅膀挡住眼睛,却又张开羽毛,从羽毛的缝隙偷看。 春雨淅淅沥沥,落在人心底。 晏春口中溢出细碎的声音,像小猫一样,那声音混在雨声里,听起来格外动人。祝星洲一只手垫在他脑后,一只手抬着他纤细的腿。 雨更大了,串成珠帘挡在檐下,模糊了二人的身影。 良久之后,晏春大叫出来,而后他失神地看着屋顶,大口喘气。祝星洲俯身亲吻他汗涔涔的脸,眼里满是怜惜。 他拉起对方白皙纤细的手臂看了看,嘴唇细细吻过那恢复完好的肌肤,轻声问:“好些了么?” 晏春浑身无力,只轻轻点了点头。 寒风吹乱了地上写满诗词的宣纸。 祝星洲挥手关上窗户,将风声雨声和一切的喧嚣都挡在了外面。他躺下来,手臂一紧,将晏春搂入怀中,拉起大氅,把他裹住。而后下巴垫在他头顶,温柔地抚摸他的肩头。“等事情结束了,带你去戏楼听书。” 晏春挤出一个笑容:“好。” 他抬头看向紧闭的窗扉,隐隐听到了鸟儿翾飞的声音。 这轻微的声响很快泯灭于青霞城的狂风大雨中。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晚安! 整了个新的预收,求收藏~ouo小猫咪在专栏里等你。 《小野猫的坏心思多着呢》 文案: 图岚是星际最火的网红猫——能自己自拍、开播、回评的那种。 他白天做人,晚上做猫,赚的钱全用来养活一家专门救治兽人的地下实验室。 某次执行任务时,他跟联邦有关部门sss+的王牌保镖昆西谈了个恋爱。对方白天是英俊可靠的保镖,晚上是危险迷人的黑豹。 二人有过一段非常甜蜜的恋情。 任务结束,图岚诈死脱身。 三年后他走进星际某著名杀手公司,豪掷十亿,雇用杀手,请对方于两年后的情人节杀了自己。 因为给的太多,公司极为重视,马上请出了他们的王牌杀手。 图岚摘下墨镜一看,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自己那因为痛失所爱而改行做杀手的前男友昆西! 啊这……救命! ——他喵的只能装失忆了!!! 某天深夜,图岚感受到危险气息,于是从被窝坐起。 昆西站在床前,往他床上扔了十八种武器:“宝贝,看在爱过的份儿上,允许你选个自己喜欢的死法。” 图岚看了看那十八种武器,瑟瑟发抖。 “我怕疼,你是知道的……”他揪着被子,弱弱地问,“可以选择……被你爱死吗,黑豹先生?” 优雅绅士武力max黑豹攻x恃萌行凶演技max猫咪受 架空。1v1,he 说明: 1,攻虽然改行做杀手,但从来没接过单啊!第一单就是接了老婆的单,当然没有杀! 【心机】 夜色掩映下,雎鸠回到了春风居。 它一头飞进别院。松月溪已在屋檐下站了许久,见它出现在视野中便伸手去接:“怎去了这么久?还以为你被人炖了。” 雎鸠落在他手上,口中发出“关关”的声音。 松月溪带着它转身走进屋里,顺手关上门。室内摆着楠木茶几,旁边的小火炉煮着沸水,谢天跪坐在软垫上,一手攥着袖子,用熟练的手法沏茶。 新鲜的春茶散发出浓郁的清香,瞬间充盈整间屋子,稍稍冲淡了春雨带来的寒气。 松月溪在茶几边坐下,朝雎鸠问:“看到晏春没?” 雎鸠道:“看到了。” 松月溪问:“看到什么了?” “看到……”雎鸠从他手背跳到茶几上,缩着身子,有些不好意思,“看到他俩在双修。” “双修?”谢天手一抖,差点将茶壶掉到地上。 旁边松月溪却平静很多。双修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还有呢?”他问。 “没了,”雎鸠道,“看了一会儿,就看到了这,还听到他们商量等解决了血魔蝶之后去踏青,去游玩。” 它朝着谢天道:“我也要喝。” 谢天帮它也倒了一杯茶,手指在茶杯外面握了一下,使其冷却。 松月溪问:“晏春状况如何?” “双修之后,他手臂上的伤似乎已经好了,别的看不出来……”雎鸠将脑袋扎进茶杯中喝了点水,而后稍稍靠近火炉取暖。 谢天拿出一块手帕,轻轻帮它擦拭羽毛上的水:“他很顺从么?” “这让人怎么说啊?!”老鸟激动地跳了一下,转头啄他手指,“你这年轻人,怎问出这么羞耻的问题?!” 松月溪却是懂谢天的,他对雎鸠道:“副阁主问你话你就好好回答。” “啊,这个问题……”阁主都发话了,雎鸠当然得回答。它细细回忆,难为情道:“未见他挣扎……一直挺配合的,确实很顺从……” 谢天换了个问题:“那他主动么?” “啊?这个这个……”雎鸠在桌面上走来走去,“这个怎么说呢?你是指哪种主动?坐上去自己动的那种主动么?那那那……那没有的!他只是——” “知道了。”松月溪打断了它,阻止这老鸟进一步描述细节。 随后他又用严肃的眼神看着它:“以后不准啄副阁主了。要待他如待我。” “是是是!”老鸟赶紧扭头去蹭蹭谢天的手,拼尽浑身力气讨好他。谢天脸上带着笑意,伸手挠挠它脑袋,与之互相熟悉。 松月溪双手捧着茶杯,忍不住笑了:“青霞派终于出了一个把人当老婆的继承人了么?先前这家可都是历来视剑如命,与剑相依的。” 火炉上热气翻涌,模糊了他俊美的面容。谢天喝了一口茶,透过白茫茫的热气看他一眼,有意无意道:“或许……这就是情吧。” “嗯?”松月溪喝茶的动作一顿,顺着他的话思索起来。 是这样的么? 或许。或许吧。 * 雨下个不停,谢天坐在对面,那么近的地方,他剑眉星目,纤长的睫毛如鸦羽一般。松月溪看着他,脑子里又忍不住想起那颗令人头疼的情种。他既不想对方死,又不想放他走。 虽然谢天愿意陪他修无情道让他很开心,但谁又能想到,这个愿意修无情道的人体内竟然有情种……这就是天意弄人吧。 松月溪有意无意地问:“家里这几日没有催你回去么?” “当然催了,每天都催。”谢天故意学出一口轻浮的语气,“我说……说本少爷看上你了——” 松月溪直接一口茶喷出来。随即剑光一闪,将剑架在他脖子上,冷冷道:“你找死么?” “那不然我怎么办?”谢天一脸理直气壮,“你教我怎么办?” 他捂着心脏的位置:“我这种情况,又是家中独子,父母自然百般担忧。为人子女,总不能对他们不管不顾,不理不睬吧?” 松月溪当然不希望他为了修无情道而跟家人断绝关系,听他这么说,倒是理解他的难处。 他只好收回剑。 谢天接着先前的话:“我说要把你弄到手,带回家,家里就不急了。” 他抬起眼帘,看向对方:“我一心一意为了门派。阁主不会介意吧。” 松月溪翻了个白眼:“你说都说了,我介意还有用么?” “有用,”谢天稍稍凑近他,双臂撑在桌上,笑嘻嘻道,“其实我还没说。先前我跟家里说了阁中遇到的麻烦,父亲就同意我与你一起查。他虽然想让我赶紧回去,但他也是个热心肠的人,叫我查完了再回。到时候,我可得想另外的理由拖延下去了。” 他看着对方的眼睛:“下次他催我了,我就这样说,阁主同意么?” “这……”松月溪万万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来这一出,真的太有心机了…… 倘若他说已经用过这个理由了,那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他再怎么反对也没用,也就随他去了。但对方尚未用这个理由,这会儿来询问他的意见,这让他如何说呢? 他总不能同意吧? 他肯定不能同意吧? “你我都是修无情道的,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谢天眉头蹙起,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只不过是口头上骗骗我家里,难不成阁主还担心真的发生什么?” “我担心你早晚会被我,或者你家里人打死。”松月溪避开他的目光,端起茶杯喝水,“随便你。” “那行,”谢天点点头,脸上是心满意足的笑,“那到时候我就这么说了。” 松月溪瞥了他一眼,怎么感觉自己是不是被算计了? 喝完一杯茶,弟子来报,说祝星洲已从山上下来。 两人便熄灭炉火,离开房间,打算动身了。 这会儿雨已停歇,地面上全是落花,青石小径一片湿滑。寒冷的空气萦绕在鼻尖,让人顿时清醒。二人穿过花园,去往前院。谢天跟在松月溪身后,吸了一口寒气后喉咙发痒,没忍住咳嗽起来。 松月溪马上扭头看他,谢天摆摆手:“没事。” 到了前院,祝星洲站在浓郁的夜色里,晏春也在他身边。 * 晏春提着一盏精致的灯笼,身上裹着一件红枫色披风,一圈蓬松的毛领围着他漂亮的脸。 灯笼的暖色光辉照亮他的眉宇,他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你们要走了么?”待忘尘阁的两位走近,他提着灯笼上前一步。话是问松月溪的,但眼神却看向谢天。 松月溪点点头:“要走了。” 晏春露出遗憾神色:“我们还未说过几句话。” 松月溪饶有兴致地问:“你有什么想同我们说的么?” “我……”晏春看看他,又看看谢天,欲言又止。 随后他摇摇头,似乎又没有想说的了。 谢天看了祝星洲一眼。 祝星洲迎着他的眼神,面色从容,没有什么异样。就好像他有了某种底气,所以不怕晏春跟他人那么近了。 “那就这样吧。”松月溪道,“我们走了。” 他说着转过身。 晏春却又追出一步:“等等。” 忘尘阁的两人回头,一起看向他。 晏春再次紧张起来:“再……再多留一会儿吧。”他看着松月溪,“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这个问题松月溪之前也产生过疑惑,但他没有印象,不记得在何处见过晏春,只觉得对他有种熟悉的感觉。而且他离开有百年之久,明显不是在离开前见过对方,难道是在现代世界见过,然后晏春穿过来了?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想不起来,不过也不要紧。”寒冷的夜风里,他看着对方,温声道,“现在认识就行了吧。” 晏春微微一愣,随后眉宇松开,似乎豁然开朗。 “你说的对,现在认识就可以了。”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青花酒坛,“这是我酿的清酒,喝完这杯再走吧。” 那两人没什么异议,就随之回到堂中。 婢女将厢房的窗扉打开,几株桃花在圆形的窗框外轻轻摇曳,一点点拨开云雾,将月亮从夜空中涂抹出来。 王管事早已准备好了一桌下酒菜,见他们进屋了,就从晏春手中接过酒坛,为他们温酒。 祝星洲刚坐下,屁股还没坐稳软垫,就有弟子说是有事禀报,他只得道了句“失陪”,然后匆匆离开。 这边谢天张开嘴,正要说什么,忽然腰间的传音铃铛又响了。他面露歉色:“我也失陪一下……” 于是他也走了。 房内只剩下松月溪和晏春,还有服侍他们的王管事。 松月溪看看晏春,又看看王管事。 晏春马上转向王管事,对他道:“王叔,您去忙吧,这里我来就好。” “哎,哎,好。”王管事马上起身退出房间,帮他们合上横开的门。 这下房里只有两个人了。 * 酒温好了,晏春倒了五杯,又往每个杯子里加了一片花瓣。 他低头倒酒的时候,发丝从瘦削的肩头滑下来,遮住半边脸,更让人觉得美丽动人。 松月溪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轻轻晃了晃。他寻思着,他得试一试这孩子。 原本他并不关心晏春跟自己见没见过,但还是那句话,一切都是机缘。他担心这也是上天的安排,怕置之不理的话会错失什么机会,亦或者造成什么后果,因此便稍稍凑近他,压低声音—— “宫廷玉液酒?” “什么?”晏春一脸茫然,又很快做出反应,笑着道,“我这个不是什么玉液酒,是桃花酒,入口清甜,不会醉的。阁主可以试试。” 松月溪顿时有些失望,他怀疑对方年纪小,可能没听过那句,于是又再次试探:“淡黄的长裙?” “嗯?”晏春更加迷惑了,他低头看看两人的服饰,二人身上皆未穿淡黄色衣衫。 “没事,”松月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语气温和,“我是觉得,你长得这么好看,穿淡黄色应该也不错。” 晏春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忍不住红了脸。 看他反应,松月溪心道,他难道不上网的么? 随后他绞尽脑汁,努力想一些不上网的现代人也能接得出来的句子。 想了老半天之后,他眼睛一亮,用一种神秘莫测的语气低声道:“北京欢迎你。” 这总该知道了吧。 “北……北京?”晏春迟疑地问,“是忘尘阁的地界么?我可以过去玩么?” “可以,当然可以。”松月溪露出慈祥的笑容,“忘尘阁欢迎你。” 三轮下来,他已经确认,这孩子铁定不是从现代世界穿来的。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你待在这里,我去将谢天找回来。”他放下酒杯,按了一下晏春的肩膀,随后起身往外走。 谢天那边,本以为又是父亲催他回家,却不想是来自母亲的温柔问候,这让他缓了一大口气。对方只叮嘱他多加小心,随后就跟她那群好友打牌去了。 相比父亲整日忧虑,谢天的母亲倒是更为冷静放松的那个。 与她简单寒暄几句后,谢天本欲回去喝酒。结果一转身,就看到了松月溪的身影。 对方发带飞扬,白衣若雪。 谢天定定地看了他几眼,二人穿着一样的门派服,配着一样的门派玉佩,气质却各不相同。 “咱们还是尽快离开吧。”松月溪走上前,“我已经和祝星洲打过招呼了,酒也替你喝了。” “好,”谢天点点头,“那就走吧。” 二人并肩走在青石路上,一路也没有遇到青霞弟子。 松月溪低声问:“你有没有问过你师尊,情种到底是在哪里?真的是在心脏里面么?” “不是,”谢天摇摇头,而后四处看看,待观察一番后,他也压低声音,“只跟你一个人说哦……你可别告诉别人……” 松月溪道:“那是自然。” 谢天凑近他,抬手搂住他脖子:“其实……情种是在……” 松月溪下意识地向他靠近,附耳过去。 “在,”谢天深吸一口气,“在肾里。” “啊???”松月溪一脸震惊,如遭雷击,整个人愣住了。 就在这时,谢天眼神一厉,左手如爪,闪电般地锁住他修长的脖子,随即指尖用力,狠狠刺入他喉咙!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啦,考考大家,“宫廷玉液酒”下一句是啥? =============== 感谢在2021-11-26 00:04:36~2021-11-26 23:02: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风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六不姓阮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血光】 松月溪猝不及防,马上不能呼吸了。 “谢……”他瞪大双眼,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声音,一张嘴,口中涌出大量鲜血,“为……为什……” “不准扮成他的样子。”谢天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手上瞬间凝聚力量,他本想直接拧掉他的头。但在他发力的那一刻,“松月溪”的身体化作了黑红色蝴蝶,反扑向他,将他团团包裹。 谢天顿时视线迷乱,只觉得眼前发黑,天旋地转,似乎要坠入万丈深渊。 就在此时,一道白色的身影飞过春风居最高的那棵相思树,遥遥轻喝一声:“谢天!” 这一声犹如震入灵魂,谢天立刻清醒过来。 松月溪足尖踩着一只血蝶,双手结印,周身爆发出粉色光辉,谢天身上的蝴蝶唰然变成了朵朵桃花。 他呼吸一畅,马上双手握拳,浑身一震,将满身的桃花震开了。 与此同时,一支闪着金光的利箭划破夜空,呼啸而来,“嘭”的一声,爆发出夺目光辉,赶在桃花变回血蝶前,将它们焚成了灰烬。 谢天后退一步,大口喘气。 他抬头看去,徐潇宁在旁边的屋顶上,一边奔跑,一边拉弓,眨眼间又射出三箭。金光箭拐着弯射向园中三处,炸出星星点点的火花。那灼热的火花扑向黑红色的血蝶,将其点燃。血蝶快速燃烧起来,它们拍打着浴火的翅膀,扑向三人,然而还未靠近就化成了灰。 松月溪来到谢天身边,与他背靠背。 谢天看了看,他腰间没有戴玉佩。 他不放心,谨慎地问:“我去忘尘阁时身后跟了几个人?” 松月溪一边挥剑斩血蝶,一边冷静回答:“四人,红衣,皆是男子。” 这是他们来青霞城之前发生的事,血蝶不可能知道,他回答无误,谢天终于放下心来。 满园血蝶幻化成四个人影,分别攻向他们三个,以及匆匆赶来的祝星洲。 经过几日休养,血魔早已完全恢复,甚至比先前更加强盛,被谢天斩断的手臂也重新长了出来,四个分|身每一个都魔气滔天。他门出手如电,利爪如风,指尖带着黑红血光,似乎能撕破夜空。 松月溪拉开距离,将身形隐匿在桃花之中。这招血魔会的他也会。待那分|身失去他的踪迹,他又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背后,左手猝然出掌,狠狠拍在他后背,将他整个儿变成了桃花。 随后他在对方变回蝴蝶之前,抓紧时间,灌注全力,一剑将其斩成两半。 他剑风狂野,这一剑下去,也将花园中的凉亭连同院墙劈得粉碎,一时间尘土飞扬,碎石四溅。那剑势不减,连隔壁的房屋也接连裂开好几间。 祝星洲脸色凝重,在旁边大喊:“宋阁主请悠着点!” “没事!”谢天一边招架面前的血魔分|身,一边高喊,“我赔!!” 松月溪顾不上看自己毁了多少,他喊了一声:“徐潇宁!”而后掠至空中,像上次那般,割破手指,抹过剑锋,再抡起长剑,挥洒血雨,让满园的血蝶化作桃花。 徐潇宁赶紧反手拉弓,朝着高出射出一支金光箭。那箭在空中爆开,洒下漫天火花,顷刻间烧死了大片血蝶。 然而血蝶源源不断地补上,很快又从园外涌来。 松月溪道:“继续!” “没啦!”徐潇宁面露苦色,“总共才五支箭,这是最后一支!” 松月溪顿时无语,仙盟这么穷的么? 他用冒着血的手指在虚空中画了几个符篆,又旋转身形,像发牌一般扬手让符篆飞向血魔的另外三个分|身,将他们定住。几人有他相助,赶紧对付自己面前的对手。徐潇宁和祝星洲都成功解决了,剩下谢天。 “神经刀”的他今日他未有神魔之威,正不巧处于比较尴尬的状态。 好不容易解决了面前的分|身后,他赶紧撑着腿喘气。这一口气还没喘完,忽然身后一个声音幽幽地问: “情种真的是在肾里面么?” 谢天余光一瞥,正对上血魔的本体,对方脸色煞白,嘴唇红艳,简直跟鬼一样! 他吓了一跳,赶紧侧身闪避。 旁边徐潇宁颇为惊奇:“在肾里??这么特别么?” “特别个鬼!”谢天情急之中将自己的琉璃瓶扔向血魔,血魔一把抓住,本想将其捏爆,但一使力却发现捏不碎。 他微微一愣,忍不住低头查看掌中小巧的瓶子。 松月溪趁机拉起谢天,将他挡在自己身后,也朝他问:“真的在肾里么?” 原本他以为那玩意儿是走心的,没想到竟然走肾的?! 如若是真的,这也太一言难尽了吧…… “对!就在肾里!”谢天看着血魔笑了起来,“没想到吧,你先前掏心可都掏错了!应该掏肾的,蠢货!” 血魔终于露出愤怒的神色。 他双掌毫无章法地朝着谢天攻去,掌心射出红色的血柱。那血柱煞气熏天,令人窒息。松月溪护在谢天前面,挥剑相挡。一滴血水溅在了他袖子上,立刻将布料腐蚀。 他振臂甩掉那滴血,而后提醒众人:“别被他的血水溅上。” 谢天在地上打了个滚,于满地蝴蝶尸体中捡起发光的琉璃瓶,又快速回到松月溪身边。 四人分工,谢天负责吸引血魔仇恨,松月溪负责护着他,剩下两人负责攻击血魔。 花园里血蝶和桃花混在一起,放眼望去是猩红的一片。谢天晃着琉璃瓶,血蝶便不敢近他身。他朝着血魔喊:“喂,你爱过么?” 血魔眼神冰冷,被他激得丧失理智,胡乱出手。徐潇宁与祝星洲自少年时期就开始结伴云游四方,斩妖除魔,故而配合起来极为默契,没多久就让血魔乱了阵脚,出现破绽。 趁此时机,松月溪将长剑插入地面,双手结印。剑身再次扩散出粉色光辉,光芒扫过之处,蝴蝶,桃花,全都定住,血魔也脚步迟缓,难以动弹,一时间无法消散。 他眉目一凛,喊了一声:“动手!” 徐祝二人对视一眼,呈两面包夹之势,同时朝着血魔出手。他俩动作一致,使出了配合数百次的合招。这一招爆发出夺目的火光,“嘭”的一声炸穿了血魔的腰侧。 那蝴蝶凝成的身体燃起了熊熊大火,赤金色火焰无情地灼烧他的躯体。他眉头一皱。本欲吸收散落的蝴蝶,填补自己被烧穿的胸腹,但吸来的却都是桃花。 血魔怒上眉头,支撑着残破的身躯,利爪撕裂虚空,掏出一把通体全黑的古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旋转身形,五指将琴弦拉到极致,而后猛地放手。 霎时间黑红色的音波四处乱飞,激荡起漫天的花与蝶,几人眼花缭乱,各自闪避,唯独谢天没被血蝶近身。 在一片混乱中,血魔抱琴后退,踩着音波飞上高空。 同伴皆被血蝶缠身,谢天连忙朝着血魔扔出自己的佩剑,与此同时他口中大喊一声:“下来!” 松月溪本来没对这家伙抱有希望,没想到他的剑竟然精准地将砸中了血魔,令其直接坠落! 他惊了:“你又行了?” 谢天尴尬一笑:“意外。” 那血魔摔在地上,撞碎了凉亭,散成遍地蝴蝶。谢天马上看向祝星洲:“我赔,我赔!” 祝星洲倒也不至于这么小气,只是这会儿顾不上同他解释。 上百只蝴蝶扇动翅膀,随风起舞。 徐潇宁急道:“不能让他离开!” 祝星洲立刻将剑一转,口中清啸一声:“霞光万丈!”倏然间,青霞派祖传的霞光剑抖出万千剑影,同时飞向春风居各处,结成了一个赤霞色的剑阵,将整个春风居罩了起来。 蝴蝶纷纷撞上气罩,各自寻找出路。祝星洲再转宝剑,剑阵再次缩小,蝴蝶的生存空间也不断被压缩。 三转之后,剑阵缩小到了早已被毁的花园。血蝶无处可逃,只得化成人形。 他已穷途末路。 蝴蝶的尸体堆积如叶,他站在那里,歪着血淋淋的脑袋,看着谢天,呆呆地问:“爱,到底是什么感觉?” 谢天回答:“你不配感觉。” “是么……”血魔惨淡地笑了一下,随后忽然伸手插入胸腔,掏出了自己的心脏。 几人猝不及防,全都被这一幕镇住了。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瞬间捏爆了自己那颗跳动的心! 血水喷溅,突然袭向维持剑阵的祝星洲。他下意识拔剑一挡,剑阵立刻溃散。 眨眼间血魔的身躯崩成黑色的蝴蝶,飘向空中,但它们已经无力逃走。蝴蝶飞着飞着,化作了黑色的雨,哗啦啦落下。 松月溪搓了搓指尖的黑色雨水:“不好,这雨有毒!” 几人都没想到血魔临死了还能整这一出。 他们几位倒能抵抗,但城中的百姓可就要遭殃了。祝星洲脸色一变,马上就想再起剑阵屏蔽雨水,但他一人只能勉强撑起可以罩住春风居的剑阵,无力再扩大范围。 他对徐潇宁道:“你去山上找几位长老帮忙!” 不等他说完徐潇宁就走了。 松月溪和谢天则是走到祝星洲身后,各自伸出一掌,撑在他后背,为他助力。 在二人的帮助下,祝星洲勉强将剑阵扩大了些,然而还远远不够。黑色的雨将青霞城带入无尽的黑暗中,整座城一片漆黑,眼看着黑雨越来越大,几人都有些着急。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暖色光辉出现,将无尽的黑暗灼破了一角。 晏春提着灯笼从房内出来了。 “快进去!!”一看到他,祝星洲顿时紧张起来,连忙大喊,“回去!!” 晏春好似没听见,他单薄的身体迎着狂风,提着灯笼,走到了他们身边。 松月溪也对他喊:“你快进去!” 晏春看着他,对他笑了一下,轻轻将灯笼放在了他脚边,而后走到他们前面,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他站在废墟上,朝着那棵倒下的相思树伸出手,奇异的一幕发生了,相思树缓缓竖立起来,坍塌的亭台逐渐复原,地上的大坑也填了起来! 随后晏春抽了自己头上的红色发带,朝着空中轻轻一挥,那棵相思树金光闪烁,枝头的花全开了,枝叶间多了许许多多的红线。那些红线随风飘动,美轮美奂。 他站在树下,闭上眼睛,双手十指交叉,额头花印一亮。风停了一瞬,随后相思树上花粉爆开,亿万花朵飞离枝头。 无数的金色花朵飞上天空,粲然一闪,瞬间照亮了无边的黑暗。 血雨停,花雨落。相思花雨随风飞扬,飘入千家万户的窗口,落在浑浊腐臭的河道,覆满纵横交错的街市,净化了整个世间。 所有人抬头看向天空,金色的雨洋洋洒洒,宛如神迹降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6 23:02:17~2021-11-27 23:4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萧长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萧长离 20瓶;我想睡觉 10瓶;阿六不姓阮 4瓶;阿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红线】 乌云散去,月光重现。不到片刻,花雨渐渐停歇,晏春身形摇晃,倒在了地上。 祝星洲连忙上前将他扶起,面上极为紧张,快速往他体内注入真气。 松月溪蹲下身,在晏春纤细的手腕上搭了一下。对方耗损太严重,极度虚弱,情况不太妙。而且他还吸收了那黑雨,白皙的手臂再次出现了黑红的淤血。松月溪赶紧按住他的手臂,使出治疗术,抑制血毒扩散。 晏春脸色惨白,明显极为痛苦。祝星洲握着他的手,眼里满是不忍。 “没事……”晏春勉强笑了一下,声音虚弱,“能帮到大家……我很……” 他一句话没说完就呕出了一口黑血,祝星洲连忙将他抱起,快速回到自己住的院子。松月溪和谢天原本跟了上去,但还没靠近,对方就关上了门,两人识趣地退出来,在外面为他们护法。 徐潇宁匆匆折返,喘着气喊:“方才是怎么了?是哪位前辈大显神通?” 谢天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房门:“是晏春救了大家。” “晏春?”徐潇宁极为震惊。 三人走到稍远一点的地方,谢天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详细讲述。徐潇宁听完简直不敢置信:“他一个小小的剑童竟有如此神通?” 呼风唤雨,净化世间,这可是只有神仙才办得到的。 松月溪道:“有这本事当然不只是小小的剑童了……你对他不了解么?” “我怎么了解?我跟你们同时间认识他的。”徐潇宁往祝星洲住的院子看了看,低声道,“也不知道星洲上哪儿捡了这么个厉害角色……” 松月溪看了看他身后,问:“长老们呢?方才我们在这里打血魔,他们怎么不来帮忙?” 徐潇宁道:“几位前辈说先前连续数日维持剑阵,有些累了。” “这就累了?他们不是四个化神境么?”松月溪冷笑一声,“是故意不帮你好兄弟的吧。” 徐潇宁给了他一个嗔怪的眼神:“看破别说破。” 松月溪道:“若是我们阁中长老敢这样,我直接把他们骨灰扬了。” ——虽然忘尘阁已经没有长老了。 但,以后还有有的! 作为祝星洲的好友,徐潇宁何尝不恼火,不过老前辈说累了,就算他是仙盟盟主之子,是归元殿的少主,也不能强行命令他们站起来帮忙。 他叹了口气:“还好他身边还有晏春。” 越想越觉得好友孤苦,徐潇宁忍不住操起心来:“我看赶明儿我给星洲介绍说个媒吧,他也不小了,身边得有一个体贴的人才行。” “你可别乱来,”谢天道,“你好兄弟已经心有所属了,别破坏别人姻缘。” “什么?”徐潇宁一愣,随即喜出望外,上前一步,急切地问,“星洲有喜欢的人了?是哪家姑娘啊?他也真是的,竟然不告诉我!” 谢天皱起眉头:“你真的不知道……他和晏春的关系么?” “啊?”徐潇宁瞪大了双眼,“他们……” 不都是男的么?!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两个男的? 徐公子十分崩溃,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怎么了?? 好半天之后,徐潇宁才缓过来。 虽然他还不大能接受,但也能理解吧。晏春长得那么漂亮,比女孩还美。再说祝星洲自小重担加身,一直过得比较压抑,遇到个温柔的人,兴许就忍不住动了心。 这会儿也顾不上探究晏春的身份,因祝星洲在忙着为晏春疗伤,徐潇宁就让青霞派的弟子到城中去照看百姓,看看有没有被血雨殃及的,如若有,赶紧将人抬过来。 松月溪和谢天则是出去转了一圈,确认血魔已经死了,他俩就回到了春风居。 两个时辰后,弟子回报,说是无人伤亡。虽然之前也有不少人不幸沾了血雨,但还没来得及找大夫,就被相思花雨给治愈了。根据众人报的,被波及的差不多有几十人,但全都已无碍。 这下知道内情的几人更加惊讶于晏春的神通。 * 次日上午,祝星洲从房内出来。 他神情萎靡,脸色极差,看起来颇为疲惫。但对上等待已久的三人,他还是打起精神,笑着对他们道了一声:“早啊,诸位。” 徐潇宁问:“晏春怎么样?” 祝星洲神色凝重,似乎不知道怎么说。 松月溪问:“我们能进去看看他么?” 祝星洲点点头,领着他们进屋。 晏春睡下了,一张精致小巧的脸毫无血色,手臂上的经脉倒是恶化为黑色,极为明显。同样引人注目的,是他颈部裸露的肌肤上出现了相思花暗纹。 松月溪探了一下,对方脉象极为虚弱,似乎情况更为糟糕。他俩都是木系灵根,他试着为对方注入灵力,清除血毒,但却无济于事。 “宋阁主不必白费力气,”祝星洲道,“这样救不了他的。” 徐潇宁问:“要如何才能救他?要灵丹?还是特殊药材?若是需要归元殿那边帮忙,你尽管开口。” 祝星洲摇了摇头:“那些……都救不了他。” “恕我冒昧,”谢天道,“祝兄,晏春他到底是什么人?” “有如此强大的治愈之力,又与相思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松月溪看着晏春沉睡的面容,大胆猜想,“他是神仙么?难道是——” 他正要说出“月老”一词。 祝星洲却道出三个字:“红线仙。” 这话一出,徐潇宁颇为震惊,一脸“神仙竟在我身边的表情”。 谢天倒是早有怀疑,并不算太惊讶。 “他真的是神仙么?”徐潇宁问,“他是怎么流落人间的?” “他记忆缺失,自己也说不清。”谢天在床榻边坐下,拉起晏春的手。对方腕骨突出,极为瘦弱。 在那纤细的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绳。 而祝星洲被青色袖袍遮挡的手腕上,也有同样的红绳。 徐潇宁满脸担忧:“完全没有办法了么?” 松月溪道:“他是红线仙,应该和碧华神君类似吧?或许也是可以通过吸收人间情爱恢复神力?” “那是只有神君才有的强大天赋。”祝星洲道,“红线仙有许多个,他们虽然也能吸收一点情爱之力,但终究是力量薄弱,他们只有促成凡人姻缘才能增长力量。” 松月溪马上明白过来,就是要搞业绩,业绩好了才能变强。 徐潇宁感到极为沮丧。“他帮了我们,我们却帮不了他么?” 这时候晏春咳嗽一声,悠悠醒转。 他吃力地掀开眼帘,看看了房内几人,而后面前牵动嘴角,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我没事……”他嘴唇嗫嚅,气若游丝,“我可以……自己恢复……” 祝星洲抬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拿出手帕轻轻帮他擦拭额上细密的汗珠。 晏春看着徐潇宁,眼神温柔:“听星洲说……你有个喜欢的姑娘,是么?” “啊,这个……”话题突然一转,徐潇宁简直猝不及防,一时间感到很不好意思。 他下意识地看了祝星洲一眼,心道这家伙怎么把这事也说了! “可以同我讲讲么?”晏春掩嘴咳嗽了几声,众人都十分揪心。缓过来之后,他又道:“听美好动人的故事,我也是……能慢慢恢复的。” “真的么?”徐潇宁马上放下了一身的尴尬,“可以啊,我给你讲!我细细地讲。” 祝星洲将晏春的手放入被褥中,而后起身,把另外两人带了出去。 房内只剩下徐潇宁和躺在病榻上的晏春。 徐潇宁原本大大咧咧地在床边坐下,又忽然想起晏春与祝星洲的关系,于是赶紧起身,搬了把椅子,坐到了床前。 “她是归元殿的一位师姐,我俩从小一起长大的。” 才说了这第一句,他眼里就亮亮的,脸上不自觉漾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晏春看着他,只觉得他说到自己喜欢的人时,满脸柔情,百般美好。 “其实也不算一起长大……”徐潇宁觉得自己还是该严谨些,他干咳一声,又重新组织语言,“是她照顾我长大的……师姐温柔善良,我小时候体弱多病,经常很不舒服,她就细声哄我,亲手做好吃的糖给我。后来她还为了我学习医术,成为了一名非常厉害的医修。我俩经常一起出去斩妖除魔,我保护她,她保护我。我觉得她是世上最最最好的女孩。” 晏春问:“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实在太微妙了。 徐潇宁一下子就知道,晏春似乎不怎么喜欢祝星洲。否则他不可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祝星洲明显是很喜欢晏春的,但是这位掌管人间姻缘的红线仙却不喜欢他。没有比这更悲伤的爱情故事了吧? 他突然为好友感到很难过。 稍稍愣神后,徐潇宁收拾心情,认真回答晏春的问题。 他脑子里出现了师姐那张温柔的面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就感觉……很想天天看她啊,很想天天跟她说话,也想她天天跟我说话……就,一看到她就……好像全世界的花都开了。一看到她,就忍不住马上朝她跑过去……忍不住一直笑,一直笑,她还老说我傻。哎,我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徐潇宁稍稍有点脸红,随后他还是忍不住问:“你呢?你……喜欢星洲么?” 晏春沉默了。 他躺在那里,澄澈的眼眸闪过一丝迷茫。 徐潇宁愈发替好友感到悲伤。他双手按在腿上,紧张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他看着晏春那张脸,心里想着,星洲他……长这么大就喜欢过这一个人吧,噢,倒也不能说人……人家是意外坠落人间的神仙,还是个男的。想也知道青霞派不会允许他坚持这份感情,他自己也定是经历了很艰难的思想斗争才决定与对方相伴,但万万没想到或许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片刻之后,晏春轻声开口:“我不知道。” 春风将他的声音带出去,送到祝星洲耳边。 祝星洲原本正与另外两人在外面交谈,这时候声音一顿,随后手掌在宽大袖袍下面握紧成拳,指甲陷进肉里。 房内,晏春看着头顶的白色纱帐,眼神仍有有些迷茫:“我真的不知道。可能……喜欢吧?又好像不喜欢。” “可能?”徐潇宁微微蹙眉,“这种事……还有不确定的么?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啊……” “我不是很懂情,”晏春道,“我的那些同伴,大家也都不懂的。” “什么?”徐潇宁大为震撼,“你们神仙,都是不懂情的?” “对啊,”晏春终于笑了,“神仙……本来就是不懂情的。否则当年,天界也不会狠心拆散碧华神君与潇云太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结束了,舍不得睡tut 感谢在2021-11-27 23:47:28~2021-11-28 23:43: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邶风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躺平的闲鱼 36瓶;лnha 20瓶;阿六不姓阮 4瓶;以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听戏】 神仙不懂情,说起来也是合理的。 成仙之路本就要参破万相,超脱世俗。而且晏春本体是一棵相思树,是天生的神灵,更加不懂俗世情爱。徐潇宁很快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倒也能理解他的答案。虽然理解,但心里还是不好接受。 他仍然替祝星洲感到很难过。 可是感情这种事没感觉就是没感觉,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怕是神仙,亦不能勉强。更何况晏春年纪尚小,懵懵懂懂,根本还不理解情爱。 片刻之后徐潇宁离开房间,找到另外三人,告诉祝星洲:“晏春睡下了。” 随后他看看忘尘阁的两位:“血魔蝶已死,我得向归元殿回禀经过,咱们一起回顾一下整件事?” 祝星洲道:“是该好好回顾一番。” “星洲你就不用来了,”徐潇宁拍拍好友的肩膀,笑着道,“你留下来好好陪晏春吧。” “在青霞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这青霞少主怎能缺席?”祝星洲道,“你们三位先去,我稍后就来。” 他回房间看了看晏春,对方并没有睡着,听见动静就睁开了眼。 祝星洲走到窗边,将稍有些清寒的风关在外面,而后来到床榻边,静静看了晏春几眼。 对方也看着他。 “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么?”祝星洲问。 晏春看着他,沉默不语。这种沉默让祝星洲十分难过,而后是极为压抑的愤怒。 他右手伸进被窝。很快,晏春眉头皱起,露出痛苦的神色。 祝星洲低头,轻轻吻他柔软的唇瓣,吞下他细碎的轻吟。 他认真欣赏着对方的表情,笑着道:“我觉得,你可能还是有点喜欢我的,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晏春满头大汗,双手揪着被褥,不住喘气。 * 风雨亭里。 徐潇宁和忘尘阁的两位似乎正在讨论晏春的事。 松月溪道:“你还有心情分析血魔呢?我以为你要马上把遇到神仙的事报给归元殿。竟然让我们遇到一个小神仙,挺神奇的。” 徐潇宁笑笑:“嗯……是挺神奇的。” “你看起来好像很快就接受了,”松月溪忽然想起谢天之前说他师尊就是神仙,他稍稍凑近徐潇宁,低声问,“该不会你见过神仙吧?” “啊?”徐潇宁连忙摇头,“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怎么可能呢?” 一看他这反应,松月溪就知道,那肯定是有了。 他想不明白了,这怎么回事?先前他就从未遇到过神仙,这才刚回来,就接二连三遇到神仙。现在的修真界已经是神仙遍地走了么? 虽然有诸多疑虑,但他并没有再多问,也没有暴露谢天的师尊也是神仙。 不一会儿祝星洲来了,徐潇宁对他道:“星洲,有酒么?” “当然。”祝星洲立刻差人去拿。 王管事端着酒,快步进入亭中,为四人斟酒,而后退下。 徐潇宁看向忘尘阁的两人:“两位阁主,目前来看贵派弟子失踪一事就是血魔蝶所为。有迹可查的最早一案发生在去年冬天,于临阳南柳道。” 他把面前的书信推给两人,请他们查看。这都是各地的合欢宗弟子送来的情报。 松月溪问:“与合欢宗完全无关是么?” 徐潇宁道:“归元殿找到过几个死者的骸骨,徐盟主与合欢宗的厉宗主曾一同去查看,确认死亡原因皆是心脏衰竭,修为尽失,并非合欢宗功法所为。而且厉宗主给出了门派弟子踪迹,归元殿也多方暗查走访,相关线索可以佐证厉宗主所言属实。具体的案情仍在梳理与完善中,等整理好了会一并送给二位过目。” 谢天与松月溪交换书信,随后提出自己的疑问:“前面的死者,都是心脏被直接吸干,死状安详,然而从上月开始,新的死者皆被掏心而亡,且并未被吸走修为,是否另有端倪?” “或许有,但我们尚未查到。”徐潇宁道,“只能推测是血魔蝶在吸收多人修为后功力暴涨,同时也更加凶残,所以杀人手法变得简单粗暴,并且不屑再吸收修为,而是专注寻找情种。” 松月溪道:“他一开始还知道魅惑红雨山庄的庄主,让他帮自己把人骗过去,说明他是有一定思考的。但后面与我们交手时,他明显过于偏执,似乎已放弃耍弄心机。” 谢天道:“好像变傻了。” “毕竟是魔族,”祝星洲道,“他走的阴邪之路,嗜血成性,脑子变得不好使也很正常。” 众人都与血魔蝶交过手,也赞同这个说法。 松月溪仍有疑问:“既然可以排除合欢宗的嫌疑,那到底是谁谣传是合欢宗所为?” 徐潇宁道:“根据归元殿与合欢宗双方的调查,谣言最开始也就是从临阳南柳道传出的。可能血魔蝶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故意栽赃陷害。” 他顿了顿,又道:“血魔蝶那时候脑子应当还是好使的,可能也是魅惑了当地的百姓,使他们以为是合欢宗所为,然后就这么传开了。” 这些谢天早已从家中得知,故而并不意外。 几人又合计了一些细节,随后徐潇宁问:“两位还有什么疑惑么?” 忘尘阁的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思索,虽然某些地方似乎还有不对,但目前也找不出别的答案,最终也只能让血魔蝶背负这一切。 见他们不再提问,徐潇宁端起酒杯:“忘尘阁蒙此大难,归元殿未能及时发现问题,制止血魔,实在难辞其咎。我代表归元殿向二位致歉。” 他仰头一饮而尽。 松月溪道:“归元殿能帮我们查清案情我二人已感激不尽,徐公子不必自责。” 他与谢天回敬徐潇宁。 “事情还不算彻底终结,”徐潇宁道,“归元殿还在继续调查,看看能否查到更多线索。我先把咱们这边的情况传回去,等正式结案后我会再次向二位交代。” “有劳了,”松月溪问,“先前你说的骸骨,现在在何处?可否由我们带回忘尘阁安葬?” “这是自然,”徐潇宁道,“骸骨正在让归元殿的人送去忘尘阁,二位直接回去即可。” 松月溪看向祝星洲:“那我们得告辞了。” “请稍等!”祝星洲急忙问,“那您二位……不,我是想问,待晏春好些了,我能否带他上忘尘阁拜访?” 他稍稍回头看了看:“他……很喜欢两位,想跟你们做朋友。” “非常欢迎,”松月溪笑着道,“等他好些了,你直接带他上门就行,玩多久都可以。” “行,好,那到时候要叨扰了。”祝星洲放松下来,随即又满脸愁云,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只不知道他要何时才能恢复,又或者……还能不能好。” 听他这么说,松月溪面露犹豫之色,又很快做出决定。 他看着谢天道:“咱们先留下来吧,和祝少主一起想想办法,等晏春好了再回去。” 毕竟活人比死人重要。 谢天对此没有异议。 “那我代他谢过二位,”祝星洲喜出望外,连忙朝两人拱手,“感谢你们愿意为他停留,有你们在,他心情好的话,兴许可以好得快点。” 松月溪道:“一定能好的,大不了你去书坊多买点书回来,我们每日轮流给他读那些风花雪月甜甜蜜蜜的故事,他应该也能慢慢恢复吧。” 至于忘尘阁弟子的骸骨,松月溪只得让徐潇宁给归元殿的人传个话,请他们将骸骨放在忘尘阁的灵堂,等他俩回去了再厚葬。 “此间事了,仙盟的祭天大典也快要开始了,潇宁你是不是要回去了?”祝星洲对好友道,“耽误你这么长时间,真是不好意思。若是晏春情况好转,我带他一起去归元殿参加祭天大典,也亲自向盟主请罪。” “是该回去了,”徐潇宁道,“但有归元殿的弟子要赶来这边与我汇合,我还得在你这里多待几日。等人到了,我带他们一起回去。” “那再好不过,”祝星洲笑了起来,“你们几位这些天也辛苦了,现在可以好生歇息,也可以到集市上逛逛。” “我正有此意,”徐潇宁看向忘尘阁的两人,“一起么?”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松月溪和谢天就点了头。 祝星洲道:“要不让王管事给你们领路?” “领什么路啊,”徐潇宁摆摆手,“我对这里熟,我带他俩就行了。” 血魔蝶已死,青霞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染着阳光的花瓣飞过千万人的眉宇,扑上姑娘们的发丝,又去往红尘深处。 坊间都在议论昨晚的异象,很多人看到了那场金色的雨,都认为是神仙降临。不到半天,青霞少主的剑童其实是红线仙的消息就传遍了青霞城。大家见多了修行者,却没人见过神仙,这下都十分惊奇。还有人拉着路过的青霞弟子刨根问底,细细打听。 人们好奇他的样貌与神通,也好奇他的来历与经历,但青霞派的弟子也是不清楚的,只能故作严肃,让他们别打听,这样反倒是增加了红线仙的神秘感。 出门没多久,徐潇宁已经买了好几样东西,全都是给他师姐准备的,他还请忘尘阁的两人帮忙参谋。 “帮我看看哪个好看?”他拿起两支珠钗,“这个好还是这个好?师姐她喜欢花哨一点的。这个会不会太素了?” 谢天十分无语:“我们修无情道的,能否给点尊重?” “啊!”徐潇宁顿时涨红了脸,慌忙放下珠钗,“对不起对不起!无意冒犯,万望见谅!!” 他属实是对师姐思念心切,这才不小心犯了别人的禁忌,太不应该了! 谢天道:“你自己逛吧。” 随后他拉着自家阁主出去了。 松月溪原本想说,修无情道也不必忌讳谈情,帮朋友选礼物也没什么。但他见谢天这般自觉,倒也是一件好事。于是他什么都没说,而是与他单独去逛街。 原本他以为谢天这种富家少爷定是见多识广,没想到他竟然对逛街也有极大的兴致,一路走走转转,这个看看那个看看,对很多东西都颇为好奇。 松月溪忍不住问:“你从前不怎么出来么?” “对啊,”谢天道,“从小体弱多病,家里看得可严了,不让出来玩。只有师尊带我出来玩过几次。” “那也挺惨的。”松月溪背起双手,“反正现在门派也没什么人,你我二人不必整日留在阁中,等这件事结束了,先回去厚葬之前遇害的弟子,然后我带你四处逛逛,见见世面。” “好啊,”谢天笑起来,随后下巴指了指周遭的摊位,神色稍有些不自然,“阁主看看咱们阁中还有没有什么缺的,我给你……我买回去。” “不缺,”松月溪看也不看,“什么也不缺,就缺你。” “哦。”谢天弯起嘴角,跟了上去。 他见路边的戏楼开了,提议道:“咱们去听戏吧。” 松月溪调转脚步:“行。” 两人进入的时候,戏楼里正在说碧华神君与魔族太子那段戏。 松月溪要了个雅间,与谢天一起听故事。说书人讲到太子手持魔剑,踏碎凌霄,一己之力大战诸天神佛。他血洒天庭,所向披靡,誓要将神君带走……说书人讲得眉飞色舞,激动不已,台下无论男女老少一阵叫好。 神与魔的爱情谁不喜欢呢?虽然魔族在人间是极为危险的存在,但普通人可能一生也遇不到他们,故而对那种生物有某种好奇与幻想。再说正邪两立,为爱逆天的故事永远是最受欢迎的。所以永远有人愿意讲,也有人愿意听。 谢天听得颇为认真,松月溪看了看他英俊的侧脸,轻轻碰了下他手臂,低声问:“谢公子,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可能就是神君转世?” 作者有话要说:  咩。 感谢在2021-11-28 23:43:27~2021-11-30 02:16: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邶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对饮】 谢天马上回应:“想过,但不可能。” 他的语气很是坚定。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松月溪在现代的时候看了很多小说,什么前世今生啊,七世轮回啊,千古绝恋啊啥啥的。再看看谢天,他身上要素很多,金丹异常,身怀情种,颜值逆天,完全有可能就是神君本人。 “说不定你是神君转世,徐潇宁是太子转世,你俩带着同样的信物,总得有个说法吧。”他对谢天道,“我找他问过信物的事,他说是父母传给他的,但是说这话的时候他神色略有些不自然,显然另有隐情,或者对我撒谎了。” “说不定我或者他的信物是捡的呢?”谢天面色从容,“神君可以吸收世间情爱,是世间最纯正美好的存在,有净化天地的神威。你看过我的金丹了,浑浊成那个样子,我必然不可能是神君。否则我体内的魔气早就被净化了。” 他说的也有道理,松月溪再度陷入了沉思。 而楼下的说书人已经换了戏目,在讲红线仙与青霞少主的二三事。这可是连夜编的,新鲜热乎着呢,马上引起了大家的兴趣。 听完这出戏,两人去与徐潇宁汇合,一同回春风居。 春风居外面挤满了人,男女老少全都拿着贡品,跪在阶下,朝着里面叩拜。 谢天问:“这是在做什么?” 旁边有中年男子回答:“求姻缘啊,帮我家孩儿求姻缘。红线仙不是在里面么?” 他热情地招呼谢天:“年轻人,你也来拜一拜吧。” 谢天嘴角抽抽,下意识地看了身边的人一眼:“不了不了,我修无情道的。” 松月溪对他微笑:“其实你不用一直强调的。” “是么?”谢天一本正经,“怕你不知道,多说几遍。” 三人穿过拥挤的人群,进入春风居内,径直去看望晏春。 彼时晏春醒着,祝星洲正在与他说外面的事:“你不必分神,我这就让王管事把他们赶走。” “别,”晏春靠在床头,仍然满脸病容。他只着白色里衣,满头青丝披散,柔顺地垂在胸前,令他看起来格外孱弱:“他们没有恶意……我去见见他们吧。” “不行,”祝星洲立刻反对,“你伤还没好。” “让他去见见吧。”松月溪道,“说不定他可以从那些求姻缘的人身上得到点信力,有助于恢复。” “对,”徐潇宁也劝道,“可以试试,外面人挺多的,说不定有用呢。” 祝星洲被他们说服了,他让婢女去给晏春拿了一套华服,而后亲自为其梳理长发。 房间里二人沉默无言,铜镜照出晏春那张惊艳的脸。作为神灵来说,他其实年纪尚小,脸上甚至带着几分稚气,还撑不起自身的美。 祝星洲从镜子里看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语气有些伤感:“我藏不住你了。” “我很想帮大家,”晏春手上绞着一截红绳,也从镜子里回望他,“我想帮大家做很多事,我想变得强大,去击败魔族。我也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祝星洲将手按在他瘦削的肩上,低头看他,语气恳切:“你不必成为别人,你做你自己就好,你就做晏春。” “做我自己么?”晏春手上动作放缓,好像不太理解这句话。 他似乎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后,他再次张口:“可是,我还是想成为他。想像他一样,保护这美好世间。” 祝星洲的心绪沉重起来,但他也并未强硬地反驳,或者开导对方,而是摸了摸他的头,对他笑了一下:“好,你想做什么都行。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他拿着玉梳沉默地梳理对方的长发,心中的烦恼比他的头发还多。 等把小神仙打扮得漂漂亮亮了,他才带他出去。 另外三人再见晏春,皆是眼前一亮,这人换下了一身朴素的青色衣裳,里面穿着素白里衣,外面红色长袍,身上红色的飘带随风翻飞。他头上戴着一个繁复精致的发冠,发丝间掺杂着红线。整个人看起来华丽动人,非常符合红线仙的身份。 这一身显然是祝星洲早就为他准备好了的。换上之后,晏春的气质截然不同,好似褪去了一身的胆怯与稚气,变得明艳动人,光芒万丈。 他拖着衣摆,缓缓走过,几人跟在后面,为其护法。 路过花园时,晏春请祝星洲帮他折一段相思树的花枝。 祝星洲帮他挑了花朵繁盛的一枝,双手递给他。晏春反手拿着花枝,让开得热烈的花簇靠在手臂上。而后他低头对着花朵吹了口气,花枝上立刻出现了黄色的光辉,还飘着红线。 几人跟着他后面,护送他走到春风居的正门。 阶下之人更多了,一眼看去,足有好几百人,从春风居的门口排到了街上。 众人齐刷刷将目光聚焦到晏春身上,激动地唤他名号,不断地拜他。 那个时候,松月溪看到,人们身上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力量,那种力量自动汇聚到晏春周围,扑到他手中的花束上。 松月溪想,这就是信力么? 但很快,那种力量又散开了,回到了那些人身上。 晏春露出错愕的神情,一瞬间,他的脸失去了血色。 松月溪扭头看身边的人,谢天却似乎没有注意到,或者,没看见?他寻思着,或许是晏春重伤未愈,所以无法吸收那信念之力,故而也没有表现出异样,免得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晏春很快回过神来,他站在高处看着阶下众人,脸上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随后轻轻一挥手中的相思花枝。 金色的光辉笼罩着他,他眉宇间显现出一股温柔的神威。 刹那间,无数红线飞起来,落到众人手中。大家慌忙去接,但接到手之后,那红线又渐渐变透明,然后消失了,仿佛融入了体内。 随后晏春转身入门,人们齐声恭送。 “你要么?”进门后晏春朝徐潇宁问。 徐潇宁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听到他的声音后很快做出反应:“哦,好。好的呀。” 晏春从虚空中扯出一根红线,送给了他。 “这能剪么?”徐潇宁问,“剪成两段,编成两个手环,我一个,给我师姐一个。” 晏春笑着道:“可以的。” * 很快下起了雨,大伙儿各自回屋歇息。 进门之后,忘尘阁的两人对坐饮茶,松月溪朝谢天问了方才门口发生之事,谢天果然没看到。看起来徐潇宁也好像没看到。 谢天猜测:“可能他是木系仙灵,你是木系灵根,所以只有你看到了?” 松月溪不置可否,他低头再次翻看徐潇宁之前给的情报。 谢天百无聊赖,他走到屋檐下看了会儿雨,而后回到座位上,对桌对面的人道:“阁主,你该教我修习无情道了吧?” 松月溪微微一愣,随即脑中一片空白。 无情道还用教的么? 无情道又要怎么学? 他天生断情绝爱,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幼年时期师尊也只是在武学上对他进行指点,从未教过他如何修无情道。 这居然,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坏了。 弟子领进门,不知怎么教。 坏了坏了。 松月溪有点想求助那只老鸟,但是雎鸠跑去和园子里的小鸟玩耍去了,这会儿不在。 “是不是不知道怎么教?”谢天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随即乐不可支,在旁边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 松月溪瞪了他一眼,有些恼火:“谁告诉你我不会教?” “那你倒是教啊。”谢天做了一个洗耳恭听的动作。 他的耳朵上戴着漂亮的耳环,松月溪看了看,很想揪一下他耳朵,教训他一番。 但是他不能。 笑够之后,谢□□他伸出手:“给我几本门派典籍,我自己看看吧。” 松月溪依言打开百宝格,从里面找了几本门派秘籍,递给对方。 谢天翻开书,自己看了起来。或者说,拜入门中这么久,终于开始学着修无情道。他估摸着如果自己不提,某人大概一辈子也想不起教自己吧。 松月溪自知失职,多少有几分尴尬。他起身去关起门窗,掩盖自己的窘迫,随后回到茶几边喝茶,却又忍不住头看对方。 看了一会儿后,松月溪还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于是起身走到他那边,与他坐在一起。 “还是我教你吧。” “别,”谢天用书本挡住下巴,开玩笑道,“不会教可别强行教,免得把我教得走火入魔了。” 松月溪简直要被他气死了!他忍不住抓着对方的手臂:“你自己瞎琢磨难道就不怕走火入魔??” “应该不会,”谢天眨眨眼,一本正经道,“任何武学典籍,我自己看一遍就会。” 松月溪本来还有些担心,但是想到对方跟他一样资质极好。他当年也是修炼如喝水,突破很快。想必对方也没什么问题。 晚上祝星洲设宴招待三人,他拿出了珍藏的佳酿。那是一种清甜的果酒,甜而不腻,入口味道很好,松月溪忍不住喝了很多,甚至有点上瘾。 酒桌上几人还在讨论血魔蝶一案。谢天与祝星洲讨论得较为积极,剩下两人则是沉迷饮酒。不同的是,松月溪心情愉悦,徐潇宁看着则是较为低落。 “潇宁怎么了?”祝星洲早已发觉他的异常,“从街上回来就不大对劲,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他下意识地看向忘尘阁的两人。谢天道:“不知道啊。” “跟师姐吵架了?”祝星洲关切地问。 徐潇宁也未做解释,只举起酒杯:“喝。” 祝星洲便陪他喝了一杯,随后安慰道:“回去后你把你编的那手环送给她,她保证会很开心。” 喝到深夜,松月溪脸颊泛红,醉得不轻。他搭着谢天的肩膀,醉醺醺道:“我现在就好奇一件事……你那个……情种,真的……在肾里面么?” “当然不是!!”谢天涨红了脸,“怎么可能在肾里面?我那是骗血魔的。” 他压低声音:“这种东西,自然是在金丹里。” 徐潇宁轻轻拍了拍桌子:“哇,我就说。在肾里确实有点奇怪……在金丹里就合理得多。” 谢天笑笑,他饮尽最后一杯,而后背起醉醺醺的人,淌着一地的月光,回到了他们所住的小院,将人轻轻放在地榻上。 他原本想去打点水来,给对方擦擦脸。 但松月溪却忽然抬手拉住了他,随后那只白皙的手在他胸前胡乱按来按去。他眼神迷离,一张嘴,口中溢出清甜的酒气:“在肺里么?” 谢天生怕醉酒的他无意间探查自己的内丹而后遭到反击,于是赶紧握住他的手,不让他乱摸。 “不在肺里。” 他闻着对方身上香甜的酒气,感觉自己好像也要醉了。 松月溪侧躺在木地板上,长发散了一地,如玉般的脸庞染着绯色,让他看起来更为动人。 他的语气含糊:“在……在哪里呀?” “只跟你一个人说——”谢天握着他那只冰冷的手,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直到对方快要睡着了,他才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 “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哞。 -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池中物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邶风 2个;风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лnha 10瓶;阿六不姓阮、扒拉拉能亮 6瓶;水潭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圈套】 另一边,祝星洲还在陪徐潇宁喝酒。 徐潇宁拿着酒壶,走到台阶上坐下,仰头就灌。他出门在外,向来是风度翩翩,甚少这般放荡。 祝星洲赶紧坐到他身边,抢下那酒壶,十分担忧地问:“到底怎么了?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么?荆夏她不理你了?” 徐潇宁把酒壶抢了回去,又灌了一大口,酒水流进了他脖子里,打湿了他的衣襟,让他看起来格外狼狈,全然没有白日里的儒雅。 “别喝了,”祝星洲再次抢走酒壶,放到一边,“别太担心,你们自幼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淡就淡的。” 他拉着对方的手臂,站了起来:“走,我现在就陪你回去找她。不管什么事,两个人当面聊肯定能说明白的。 徐潇宁摇摇头,不想回去。 他站起来,踉踉跄跄走到花园里,直接毫无形象地躺在了草地上,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漆黑的夜空,眼神不知落在何处,好似经历了什么严重的打击。 “是怎么了?”祝星洲跟过去,拿脚轻轻地踢了踢他手臂外侧,“连我也不能说了?” 徐潇宁拍拍身边的位置。 祝星洲二话不说,直接在他身边躺下。 躺平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他们的少年时期。 那时候他,徐潇宁、还有荆夏,三人经常结伴出行,一起斩妖除魔。无数个应战妖魔前,或者打败妖魔后的夜晚,他们就像现在这样,幕天席地,并肩躺着,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谈天说地,论古道今,笑声响彻原野。 那真的是很美好的岁月,那种时候,祝星洲会短暂地放下青霞派的烂摊子,放下长老们的压迫与严苛,放下门派中年轻弟子对他的期待,只单纯地和两位朋友嘻嘻哈哈,一起畅想美好的未来。 只可惜随着几人长大,他们各自肩负起了责任,徐潇宁得参与仙盟大事,他也得回到青霞主持大局,荆夏也开始传授他人医术。那样结伴游历的机会再难寻到,他一直都非常非常怀念。 而今夜,夜色浓重,无星无月。 “人都是会变的么,星洲?”徐潇宁的语气极为低落。 “当然,”祝星洲扭头看他,“大家都会变的,你也变了啊,或者……我觉得用‘成长’更好。荆夏她怎么了?” “她……”徐潇宁枕着自己的手臂,“她有事不告诉我。” “这不是很正常么?”祝星洲道,“每个人都有秘密,都有不愿意告诉别人的事,就算你们如胶似漆,亲密无间,你也不能要求她什么都告诉你。” “我是‘别人’么?”徐潇宁忽然激动起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到底有什么不能同我商量的?!” “冷静,潇宁。”祝星洲拍了拍他肩膀,努力开导他,“人活着世上,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难处,她不告诉你,一定是到了十分为难的境地,你既然喜欢她,就不要逼她……等时机成熟了,她想说的话,自然会告诉你的。” 徐潇宁看着他:“真的么?” “真的,”祝星洲温声道,“你们感情这么好,她不会不知道你这般在意她。” “我不明白,”徐潇宁吸了吸鼻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先前明明好好的。为什么她要这样……到底是为什么?” 祝星洲也不知怎么安慰他,话到嘴边变得极为苍白:“人总是会变的嘛,你得接受这点。” 徐潇宁眼圈泛红:“我不能接受。” 他甚少这般无理取闹,祝星洲也没强硬地驳斥他,只摸了摸他的头,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能一直不变的人是最幸福的。潇宁,不管他人如何,我衷心地希望你能不改初心,永远做你自己,永远坚持你坚持的一切。” “当然,”徐潇宁深吸一口气,仿佛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我永远是我,永远会坚持我坚持的一切。” 乌云散开,一点点星光漏出来,落在他们身上。微弱,又暗淡,既照不清他们当下的容颜,也照不亮他们的年少时光。 徐潇宁拍了拍身边的人:“陪我喝酒,不醉不归。” “那我可陪不了,”祝星洲笑着道,“你的酒量远胜于我,想把你灌醉可难为我了。” 徐潇宁给了他一个威胁的眼神:“是不是兄弟?” 这话一出来,祝星洲纵然万般无奈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王管事——”他抬头喊,“拿酒来——” 一个时辰后,两人身边空了许多酒壶。 祝星洲醉倒了,徐潇宁还很清醒。 一种极为痛苦的清醒。 他坐在那里,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好友,忽然感觉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 这时候,墙头冒出一颗脑袋。 谢天不知何时来的,他将手拢在嘴边,冲他低声喊:“哎——需要帮忙么?” 徐潇宁揉了揉异常疼痛的太阳穴:“不必。” “好嘞。”谢天便没有插手,只趴在墙头静静地看着。 半晌后,徐潇宁将祝星洲背起,离开花园,穿过小径,跨越大半个春风居,把他送往卧房。 * 次日,祝星洲把晏春带回了青霞山上,免得求姻缘的人来烦扰他。另外三人也跟着上去了。 由于归元殿的人一直没到,徐潇宁便在青霞派多待了几日。 这时间里晏春的状况并未好转。松月溪去给他读那些情情爱爱风花雪月的故事,似乎也没什么用。他怀疑因为自己是修无情道的,所以没有效果,于是换徐潇宁去给他读,结果并无太大区别。 眼看着晏春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大家都有些手足无措。 祝星洲安慰道:“可能因为潇宁和他师姐现在感情出现了一点点小问题,所以才没什么作用。” 他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要不你赶紧回去跟荆夏和好吧,和好了再一起过来。” 徐潇宁神色黯然:“不想回去。” “至于么?”祝星洲笑了,“从未见你这样……这次真的开了眼了。你是男人,应该主动点,别让人家姑娘来找你。” 徐潇宁脸色铁青:“我已经很主动了。我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哟,”祝星洲满脸错愕,“你这是什么情况?还敢给你师姐脸色?翅膀硬了啊你。” 徐潇宁十分烦躁,很快避开众人,独自出去透气去了。 等冷静下来后,他又敲响了晏春的房门,在得到允许后,进门去给他读话本。 等他读完一个故事,晏春问:“仙盟是什么样子的?归元殿人多么?” “多啊,”徐潇宁不知他怎么对归元殿产生兴许,马上回答,“驻守在殿内的有一千人,剩下的散布在五湖四海各个地方,反正整个修真界处处都有我们归元殿的人。” 晏春脸色惨白,眼睛因为病情加重而微微泛红,他气息极为微弱:“那……你们都做什么?能给我讲讲么?” “好啊。”徐潇宁合上话本,开始给他讲归元殿的事,说到这个他可就来劲了,自己嘴不停歇讲了大半天,讲他们如何对抗妖魔鬼怪,如何化解门派纷争,如何帮助众人解决问题。讲着讲着,他不自觉抬头挺胸,露出自豪的神色。 讲到末尾,他对晏春道:“等你好了,可以去归元殿看看呀。” 晏春有点迟疑:“可以么?” “那必须可以啊!”徐潇宁道,“我双手双脚欢迎你。” 晏春看着他:“过去了……是可以帮助人么?” “对对,”徐潇宁眉宇间是掩不住的喜悦,“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原本他父亲在得知晏春身份之时就想亲自来请他去归元殿,但因为临近祭天大典,加上晏春身体抱恙,所以不得不暂缓。 晏春道:“我想帮助人……想为大家做一些事,想……成为……成为一个有用的神仙。” 徐潇宁忽然有些动容:“可以啊,你这么厉害,肯定能帮到大家的。而且你已经保护了很多人了。你先别急,先好好养病。” 晏春点点头:“好。” 稍晚一些,徐潇宁离开房间,去找祝星洲。 彼时对方正在藏书阁里翻书,周围摆满了杂乱的书籍,似乎是在寻找救治晏春的办法。 徐潇宁小心翼翼走过去,找了个地方站脚,随后向其提议:“要不咱们把晏春带去归元殿吧,让盟主——”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祝星洲马上打断他:“不行!我不会让他离开的!” 徐潇宁完全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被他吼得一愣,随后抬起手:“你听我说,我是想让盟主找找那些神通广大的前辈,大家一起想办法救他。” “不必,”祝星洲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你不明白,他的情况不是凡人能救的。” 徐潇宁道:“总得试试吧,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不用试!”祝星洲绊倒了几堆书,快步走到他跟前,“我知道你们想让他去归元殿,为你们笼络人心!我只想他远离纷争,安安静静做自己喜欢的事!我想他活得开心自在!!” 徐潇宁愣愣地看着他,两人认识这么久,从未发生过任何争执,祝星洲也不曾这般失控。 他稳住自己的情绪,耐心解释:“他自己说了想去归元殿,想帮助人。” 祝星洲全然失去了理智,冲着他怒吼:“他什么都不懂!你不要煽动他!” “冷静,星洲!”徐潇宁按着他的肩膀,深深地吸了口气,也让自己冷静下来,“是我唐突了,我没想强行把他带走,你别生气,今日先不说这个了。” 他笑了一下,试图安抚对方的情绪。这个笑容很勉强,能明显看出委屈,难过,后悔。祝星洲马上就清醒了。徐潇宁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与他相伴,为他撑腰,他今日竟然对他大发雷霆,这太不应该了。 “对不起,”祝星洲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用力揉搓,看得出来内心十分自责,“潇宁,对不起……” “没事,”徐潇宁拍拍他肩膀,“我知道他对你很重要。” “是的,”祝星洲声音有点哽咽,甚至带着点哀求的意思,“他对我很重要,所以……你们不能带走他。” 徐潇宁连声答应:“好,好的……” 这次的争吵让徐潇宁难过了一下午外加一晚上。 夜里他坐在自己住处的屋檐下,靠着柱子发呆。 不一会儿,墙头冒出两颗人头—— 谢天的声音传来:“唉,哭了呢。” 徐潇宁瞬间抬头。 谢天旁边,松月溪伸长了脖子:“真的哭了呢。” 他掏出一张手帕,远远挥了挥:“要么?” “干嘛?!”徐潇宁顶着一张泪水模糊的脸,愤怒地朝两人扔石头,“走开!!能不能别这么烦人?!” 那两人哈哈笑着离开了。 徐潇宁真的烦死了,只觉得这两人不愧是修无情道的啊!真没良心! * 隔天午后,有归元殿弟子匆匆闯入春风居,向徐潇宁禀报青霞附近的金宝山出现了邪祟,杀了不少村民,实力非同一般,需要支援。 徐潇宁马上去找祝星洲:“那我过去看看。” 祝星洲道:“我跟你一起。” “你就别去了,”徐潇宁道,“你带着青霞派的所有人留在这里保护晏春,他现在病情加重,不能出任何差池。” 祝星洲欲言又止,最终点了点头,接受了他的安排。 谢天问:“是血魔蝶么?” “不是。”那弟子连忙朝他们描述了邪祟的外貌和攻击方式,都与血魔蝶没有半分关联。 几人默契地松了口气,像血魔蝶那样的真的不能再来一只了…… 松月溪对徐潇宁道:“我与你一起去。” 归元殿刚帮了忘尘阁,他身为阁主,必须找机会偿还恩情。 “我去吧,”谢天道,“这种事就不劳阁主亲自出马了,你留在这里给晏春讲故事,我们很快回来。” “不,”松月溪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你留下。” 谢天还欲反对,旁边祝星洲打趣道:“看来谢公子很想跟我家潇宁并肩作战啊。” 松月溪神色马上冰冷起来。 “祝兄可别乱说!!”谢天十分慌乱,赶紧解释,“我只是不想阁主劳累,才想代他出战。” 他捂着胸口:“哎我突然感觉真气不济,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了……阁主你们千万小心啊,早去早回哦。” 松月溪瞥了他一眼,随后与徐潇宁匆匆离开了。 在他们走后,谢天马上恢复正常,他朝祝星洲道:“我去看看晏春。” “不必麻烦谢公子了,”祝星洲上前一步挡住了他,温声道,“他方才睡下,这会儿还未醒来。” 谢天耳朵稍稍动了动。“我听到他的咳嗽声了。” 祝星洲仍未退让:“我让下人给他送点温水。” 谢天露出无奈的笑容:“不是……祝兄这般防备我么?” 祝星洲面色从容:“我以为谢公子应该能理解这种感受。” 谢天看着他的眼睛,片刻做出了让步:“是的,我理解。” 祝星洲朝他拱手,而后匆匆离开,去照顾晏春。 谢天独自站在中庭,这里满院春色,但他却觉得极为萧瑟。他靠在栏杆上,一边吹风,一边想事情。想得多了,他的心脏渐渐有些难受。 他单手用力按在胸口,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毫无异样。 不久之后夜色降临,谢天本欲回屋歇息,忽然有青霞派弟子找到他,说是发现下面的相思树有异状,一直在闪红光,还似乎有鬼影,请他去帮忙看看。 那弟子低着头道:“少主在……在红线仙房里,我等不便打扰……” “无妨,”谢天直接移步,“我去看看。” 那棵树就在青霞派下面的山林里,颇为高大,十分显眼。谢天打了个响指,指尖搓出一团金色的光,那光飘在前面,照着漆黑的林子。 走了没几步,那领路弟子就不敢走了。 谢天摆摆手:“你回去吧。没事,我自己去看就行了。” 那弟子还有点犹豫:“您可以么?” “当然,”谢□□他微笑,“我当然可以。” “好,好……”那弟子慌忙开溜,“我去多叫几个人来!” 谢天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别叫啦!别来添乱!!” 等小弟子跑远了,他才继续向前走。 远远确实能看到那棵树闪着诡异的红光,怪唬人的。谢天拨开前面的荆棘,正要继续往前,忽然一阵风吹来,灭掉了他的灯。 下一瞬,一道诡异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贴上他后背。感知到危险的刹那,谢天立刻身体前倾,回身一剑。 那一剑被对方轻松挡下。 二人打了个照面,对方一身黑衣蒙面,手中软剑如毒蛇般灵活,招招夺命。谢天今日心脏不适,状况实在有些糟糕,很快落了下风,只得边打边退,边退边求饶。 “你是谁?你想要什么?!别杀我!” 对方一声不吭,继续出手。 谢天气喘吁吁:“你说句话!” 黑衣人充耳不闻,凌厉剑风擦着他的脸将旁边的山石劈得粉碎。 谢天仓皇逃窜,忽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他刚回头就有一支长剑架在他脖子上。 谢天屏住呼吸,再不敢动了。 对方俯下身,右手按在他丹田之上,金丹的位置。谢天满脸惊恐,放声大喊:“别!别别别!” 那人却不管不顾,直接对他的金丹动手。突然!谢天的金丹猛地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只听“嘭”的一声,黑衣人直接被炸飞出去! 那一下简直威力无穷。黑衣人猝不及防,重重摔下来,肉身撞碎了旁边的山石,扑在地上大口吐血。 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全都震碎了。 “终于等到你,”谢天站起来,瞬间移动到他跟前,脸上是一个顽劣又阴险的笑容,“上当了哦。” 而后,他伸出手,本欲扯下对方蒙面的黑巾。那人却手一扬,撒出黑色的毒雾,迷乱了他的视线,然后仓皇离开。 谢天立刻追上去,无奈体力不支,追了几步就追不上了。 这时候从林中冒出两人,接替他追了上去,正是本该在附近城镇对付邪祟的松月溪和徐潇宁。 松月溪追了几步就折返回到谢天身边,搀着他,关切地问:“你怎么样?” “没事,”谢天捂住胸口,看向前方,“走。” 山林里树木茂盛,黑衣人拖着重伤的身躯,竟然逃得极快。林子里忽然起了一阵白雾,使追踪的几人失去了方向。 就在黑衣人将要逃脱成功时,徐潇宁忽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用愤怒又绝望的声音大喊—— “星洲!不要再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晚安。 感谢在2021-12-02 23:36:50~2021-12-04 00:3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邶风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落花有意】 黑衣人脚步一顿,忽然气血翻涌,眼前发黑,而后再次摔倒在地。 白雾随之散开。 徐潇宁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那人身前,伸出手。 他指尖颤抖,面上极为痛苦,似乎非常不愿揭开这道黑色面巾。 但最终他还是一咬牙,快速扯开了他的面巾。 底下是祝星洲那张熟悉的脸,他脸色惨白,眉头因痛苦而拧着,口鼻处全是血,看得出来伤得很重。 祝星洲原本以为谢天只是金丹初期,应该能轻易得手,万万没想到却栽在了他手里。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他背靠着那棵高耸入云的相思树,捂住胸口不断咳嗽。树上金色的花洒下来,落了他一身。徐潇宁在旁边看着他,那表情极为复杂,既心疼他的伤势,又恨他罪大恶极。 祝星洲对上他泛红的眼睛,只觉得千言万语多说无益,唯有一句:“对不起。” “为什么?”徐潇宁抓着他的手臂,一张嘴,泪水瞬间滑落,“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你到底有什么难处?为什么不跟我讲?我等了你好几天,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坦白?” 祝星洲一时错愕,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夜,徐潇宁酒后说的那些话,全都不是在说荆夏,而是在说他。 “人都是会变的么,星洲?” “他……有事不告诉我。” “我是‘别人’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到底有什么不能同我商量的?!” “我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 原来一字一句,全都是说给他听的,可惜他当时并未懂,也不曾打算主动向他坦白自己的罪行。 他一心只想着杀人灭口,瞒天过海,再无事发生一般,与他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你们……”祝星洲扫视几人,“何时开始怀疑我的?” “很早。”谢天的声音传来。 忘尘阁的两人走上前。 当时在红雨山庄案发后,谢天让自家宗门的人搜集忘尘阁弟子的消息,众人拼凑情报,数月来,已经有多名忘尘阁弟子在青霞失踪,或者意外死亡。城里有百姓将消息报到了春风居,但报完了就没有后续了,那时候谢天就起了疑心。因为这说明,要么青霞派没有重视,要么他们心知肚明。 其实主要还是父亲的话提醒了谢天,当日他爹怒斥青霞派废物,既然封锁了青霞,却还迟迟找不出血魔蝶,还说什么这事要是发生在他们家的地盘,他一时辰内将人找出来打死,这让他意识到不对。但这会儿谢天不便提及那暴躁大叔,就隐去了他。 “我稍稍打听了一下,”谢天道,“自打青霞派重开山门,与仙盟构建联系之后,你为了让门派重新成为剑道之首,一直谨小慎微,积极维护青霞和周边城镇,将此地治理得极为繁华,也很安稳,但这次发生了这么诡异的事,却没有严查,实在不符合你以往的行事风格。” 他说着看了一眼徐潇宁。 徐潇宁最清楚祝星洲为了让青霞派洗脱过往的罪孽而做了多少努力,确实如谢天所说这般,这些年他与对方见的虽然不多,但从未断过联系,青霞但凡发生什么异常之事,对方都会与他联系,向他说明,还会询问他的意见。但从去年开始,祝星洲与他的联系渐渐少了许多,频频有人失踪一事更是提都没提。 谢天所说的疑惑也是让他困惑之处,只是一开始他到底是存了几分庇护好友的心思,所以没有与忘尘阁的两人说,而是背地里让归元殿的人调查,结果越查越让他绝望。 终于在那天三人一起去集市上游玩时,另外两人找他提出了疑点。 “案件是从临阳南柳道开始的,一路往西,路上皆有发生,直到到了青霞,就停下了,未再向周围扩散。”徐潇宁语气沉重,“你曾经带着晏春去过其中几个地方。” 祝星洲咳嗽了几声:“我只是……带他去玩耍。” “到现在你还想狡辩么?”徐潇宁冷冷道,“那日在酒楼,我的金光箭射出去后沾上了凶手的血。金刚箭留下的伤要十日后才能愈合,那夜你喝醉后,我在你手臂上看到了金光箭制造出的伤痕。” “呵,”祝星洲忽然笑了,他握住至今还隐隐发痛的手臂,“原来是为了找证据,才同我喝酒的么?亏我还以为你为情所困,于是便舍命陪君子。” 徐潇宁握紧拳头,指尖陷进肉里:“我多么不想看到那道伤,你明白么?!” 祝星洲避开他的目光。 松月溪道:“一开始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趁那种时候袭击酒楼里的人,毕竟我们正在追查血魔蝶的踪迹。后来想了想,你或许是为了栽赃给血魔蝶,所以才趁乱动手吧。只不过谢天一眼就发现手法不一样。” “手法不一样,是因为你太不熟练了。”谢天道,“想来祝兄生在名门望族,又自小学习诗书礼仪,应该是不习惯那种残暴的杀人方式的。当时为了栽赃给血魔蝶,你才临时学他那粗暴的掏心手法。不知你清理血迹时,是否会觉得肮脏晦气?” 祝星洲沉默不语。 到这时他也明白,几人早有察觉,后来皆是做戏与试探。 事已至此,他已经没什么想说的了。 他越沉默,徐潇宁越愤怒。 “你堂堂青霞少主,为何如此?”他忍不住揪住对方的衣领,严词厉色,“血魔死后,你三番五次催我回去,就是为了对谢天动手。你还为了支开我,故意在附近的城镇制造事端,残害无辜百姓……你……祝星洲,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与忘尘阁究竟有什么恩怨?” “没有,”祝星洲惨淡一笑,“我与忘尘阁没有恩怨。” 他抬头看了看自己背靠着的这棵相思树,眼神迷离:“血魔蝶告诉我……吸收情种,可以让神仙动情,使他爱上我……” “什么?”徐潇宁愣住了。 一切都是为了晏春么? 一瞬间,晏春先前胆怯的样子,躲闪的眼神,以及向谢天“求助”的行为,似乎都有了解释。 树林里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众人回头,晏春瘦削的身影从黑暗中走来。 他发丝散乱,嘴唇破了,白皙的颈部亦有不少红印,似乎不久前才被狠狠蹂|躏过。 徐潇宁见他站都站不稳,连忙起身去到他身边,搀扶着他。 祝星洲看向谢天,问道:“情种,真的可以让神仙也动情么?” “抱歉,”谢天道,“我骗你们的,我体内根本没有情种,我只是将计就计瞎编一通,没想到既骗到了血魔蝶,也骗到了你。” “那……”祝星洲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眼神一暗,“那你真是太该死了。” 话音未落他忽然一拍手边的山石,刹那间,地上出现一个刺眼的法阵,那是青霞派的剑阵。 忽然飓风狂涌,无数发着光的利剑从天而降,袭向在场众人。松月溪赶紧挡在谢天身前,拔剑招架漫天剑影。徐潇宁也立刻护着晏春。 祝星洲趁乱站起来,他抬起手,腕上的手环亮了一下,随后他手中出现了一根红绳,红绳的另一端系在晏春手上。他用力一拉,晏春直接被他拽了过去。 徐潇宁赶忙伸手去拉晏春,但对方已经落入了祝星洲的手中。 祝星洲口中默念剑诀,又有大量利剑从四面八方飞来,带着浓郁的戾气,聚拢到阵中,疯狂攻击三人。祝星洲一手抓着晏春,一手并起剑指,操控着阵中成百上千的剑。 漫天剑影让人眼花缭乱,谢天今日没什么战斗力,全靠松月溪护着。松月溪要护他周全是没什么问题,但已无暇去对付祝星洲。 “祝星洲!”徐潇宁一边出剑,一边怒吼,“你连我也要杀么?!” 祝星洲动作一顿,他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眼神闪过一丝犹豫,随后又继续吟诵剑诀,竟是要连昔日好友也要斩于阵中! 徐潇宁万般悲痛,但也彻底清醒了。他吸了吸鼻子,而后长剑一挥,毅然割断了自己的衣袍。 那截白色的袖袍飞入空中,一瞬间被万千剑光撕得粉碎。 ——二人的情谊到此为此了。 祝星洲眸光闪烁,下意识地踏前一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徐潇宁的剑朝他飞来。 祝星洲后退一步,提剑相挡。二人过了几招,他们彼此都很熟悉对方的剑法和招数,以前也经常切磋,但没想到这一日竟是恩断义绝,生死相搏。 十招之后,祝星洲被对方击飞。他早前被谢天重伤,实在难以支撑。于是便扣住晏春,打算携他逃走。 他反身飞出自己的配剑,本欲插入阵眼,引爆整个剑阵。但还没出手,忽然感觉呼吸一窒。 晏春袖中飞出红线,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而后拼尽全力,拖住了他的脚步,将他转了个面儿。 下一瞬,徐潇宁的长剑猝然刺入他胸膛! 噗呲—— 热血飞溅,喷到了徐潇宁脸上。 祝星洲睁大双眼,怔怔地看着他,一张嘴,口中溢出大量鲜血:“潇……” 风停了,万千飞剑静止在空中,金色的相思花也静止在空中,只有那几根红线从祝星洲颈上飘落。 徐潇宁闭上眼睛,猛地拔出了自己的剑。 漫天血雨染上金色的花。 祝星洲的身体轰然倒地,整个剑阵也随之崩塌。 他倒在遍地的相思花里,身体不断抽搐,流了很多血。 “啊——” 晏春好似终于回过神,忽然惊恐地尖叫起来,而后慌忙蹲下身,捂住祝星洲胸口的伤,又极为无助地看向松月溪,口中喊着:“救他……快救他……” 他好像受了巨大的刺激,变得神志不清,似乎忘了刚刚就是自己勒住了对方。 祝星洲艰难地抬起手,抚上他那张绝美的脸,嘴唇嗫嚅:“你是……爱上我……了……么?” “血……”晏春看着自己的手,满脸惊恐,“好多血……” “别怕,”祝星洲脸上是一个温柔的表情,他指尖颤抖着,帮对方擦眼泪,再次问,“你……有一点点……一点点……喜欢我了么?” 他的眼神里满是期待。 这是他一生最为紧张的时刻。 晏春握着他冰凉的手,呆呆地看着他。 祝星洲原本已濒死,但为了等那个答案,他硬是撑住一口气,深深地看着对方。 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祝星洲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晏春才终于给出答案。 这位神灵眼含泪水,残忍地摇了摇头。 祝星洲苦笑了一下,仿佛早已知道会这个答案。 他眼里的光一瞬间暗了下去,而后那只手也无力地从晏春手中滑下,垂落在地,激荡起了几片落花…… 作者有话要说:  ouo 感谢在2021-12-04 00:38:11~2021-12-05 00:13: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邶风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意外】 山风浩荡,很快吹散了血气。大量的金色花瓣落在祝星洲的尸身上,仿佛要将他掩埋。 晏春趴在他身上,失声痛哭起来。 松月溪念着他大病未愈,怕他支撑不住,于是走上前,轻抚他后背,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晏春扭头看他,一双柳叶眼满是泪水。 “喜欢一个人,到底什么感觉?”他轻轻抚摸祝星洲那冰凉的脸,抽泣道,“我可能……是喜欢他的。可能……有一点点喜欢……” “不知道,”松月溪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我修无情道的。” 片刻之后,青霞派的几位长老带着弟子们来了。 乍然看到少主的尸身,他们全都十分震撼,马上就吵闹起来。 “都别吵!”徐潇宁一声怒吼镇住了全场。 松月溪拉起晏春,带着他跟谢天离开这里,剩下的就交给徐潇宁处理。 他相信青霞派的人不敢杀这位归元殿少主,更不敢与整个仙盟为敌。虽然祝星洲倒是朝徐潇宁动手了,但大家都看得出来,他本就是故意求死的。 三人一同下山,晏春在半路就昏倒了。另外两人赶紧将他背下去,在山下找了间客栈安置他。他们只能守着他,别的也无计可施。 这边事情结束,他们也该回忘尘阁了。松月溪坐在床边,他看着晏春那张略显稚气的脸,两人之间那种熟悉感依然存在。 “咱们把他带回去么?”他问。 “可以是可以,”谢天坐在窗台上,看着山上青霞派的方向,“但他多半不会跟我们走,他不是想去归元殿,跟着徐潇宁一起做事么?” 松月溪道:“那就等他醒了,看他自己怎么想吧。” 他给晏春盖好被褥,而后走到谢天身边,跟他一起往山上看。 谢天的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松月溪细细观察他的状态,“很难受么?” “也……还好,”谢天脸上是一个古怪的表情,见对方一脸疑惑,他解释道,“有时候容易受到别人的影响,会不自觉地烦闷……” “是因为情种么?”松月溪伸手去按他胸口,“真的有?” “当然了!”谢天忍不住提高了嗓门,意识到晏春在休息后,又赶紧压低声音。他拉着松月溪的手,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就在这里。” 松月溪大致理解了,因为情种的特殊性,谢天有时候对情绪或者情感的感知会较为敏感,也就是会受到一定影响,陷入某种浓烈的情绪中。 他手按在谢天胸口,还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于是他把耳朵贴到他胸口,认真地听,只能听到对方有力的心跳。 “你的心……跳得有点快。” 谢天看着他的发顶,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桃花气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没有……你听错了吧?” “没有么?”松月溪又继续听,简直越听越快。 他正要继续琢磨,谢天忽然抬手按在他肩上,轻轻把他推开了。 “别听了,”谢天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神色稍微有点不自然,“再听我要死了。” “啊?”松月溪还未反应过来,“到底怎么了?你受伤了还是犯病了?” “你……”谢天更加苦闷了,他无奈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而后看着对方,保持微笑,“你一定能将无情道发扬光大。” 松月溪点头:“那当然了。” 而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被嘲讽了,继而明白了对方刚才为何推他,又为何心跳加速。 “你!”他蓦地红了脸,忍不住推了一下谢天的肩膀,严肃道,“回去你把之前给你那几本《忘情经》抄三遍!” “哦。”谢天笑了笑,“我抄十遍吧。” 午后,晏春醒了。他眼神空落落的,看起来失魂落魄一般。松月溪都要怀疑他可能真的爱上祝星洲了。但谢天却觉得没有。 “他只是不懂事,又被对方照顾过,所以一时无法接受那人离开。” 松月溪反问:“你怎么知道?” 谢天十分笃定:“我就是知道。” 他没说原因,但松月溪想,可能因为他有情种?所以对情感的感受能力更强?或许能够看出一个人爱不爱另一个? 晏春全程没有说话,也没有朝他们问青霞派的事,一直在发呆。 晚些时候徐潇宁从山上下来了。 原本松月溪和谢天还比较担心他的状况,毕竟亲密的好友犯下滔天大罪,又死在自己手里,这种事对于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来说不是那么好接受的。他俩还犹豫要不要留下来陪他几日,但徐潇宁身后跟着一个女子。 她身上穿着归元殿白金色剑服,梳着灵蛇髻,头上戴着徐潇宁之前买的发簪,整个人落落大方,明艳动人。 徐潇宁介绍道:“这位是我师姐荆夏。” 他又依次朝荆夏介绍另外三人。 荆夏是特地赶来的,有她在,忘尘阁的两人也就不用担心徐潇宁了。 看得出来这件事对徐潇宁的打击非常大,他面容憔悴,似乎极为疲惫,但仍然打起精神,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 他对两人说,所有的事都是祝星洲整出来的。现在祝星洲已死,他代青霞派上下向忘尘阁的两人致歉,请他们不要向其他人寻仇。 松月溪道:“我们没那么无聊。” 徐潇宁道:“至于青霞派要如何处置,我还得等盟主的消息。” “那是你们的事了,”松月溪道,“回头告诉我一声。” 徐潇宁道:“那是自然。” 他请荆夏去看看晏春的状况,荆夏为其诊脉后,答复道:“不是没办法,不过得回归元殿才行。” 松月溪走到晏春身边,温声问:“你愿意跟他们去归元殿么?” 晏春没怎么想,很快点头了。 徐潇宁忍不住问:“你一早被星……被他困住,受他胁迫,为何不早点告诉我们?” 晏春抬头看他:“他说他喜欢我,让我也喜欢他,我试了……但是……” 徐潇宁在旁边坐下:“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我不知道,”晏春眼神迷茫,他坐在床榻上,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努力回忆之前的事,“我被魔族追杀……流落人间,然后在南柳道遇到了他……他打跑了魔族,带我看大夫……大夫说我伤重,活不过冬天了,他就给我取名叫‘晏春’……他说一定要让我爱上他,可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他明显不谙世事,也至今不懂情爱,徐潇宁纵然还有千言万语,也不好再问,也不必再说了。 人都死了,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而且他无论如何也不该把祝星洲的死怪在晏春头上,一切都是那家伙咎由自取,心志不坚,不然也不会受到血魔蛊惑,误入歧途。 徐潇宁只觉得万般心痛,也恨自己没有更早察觉到好友的异常。 傍晚松月溪和谢天决定离开。毕竟门派里还有尸骨等着他们回去埋,虽然人死不能复生,但老是把他们晾着也不好。 在他们走之前,晏春问:“我们……还能再见么?” “当然,”松月溪对他道,“你可以随时去忘尘阁找我们玩,或者喊我们过去接你也行。” 晏春放下心来,轻轻点头。 两人上了门派飞船,在夜风中踏上回归的路。 谢天一上船就找地方躺着了。松月溪跟过去看他,见他眼底一片青色,满脸疲惫,于是脱下外袍,盖在他身上。 人家好端端一个锦衣玉食的大少爷,被他强行掳上山做了他的副阁主,还随他涉险探秘,对抗血魔,着实有些辛苦。他内心多多少少有点内疚,想着回去后还是去门派藏书阁多翻翻书,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解决他那个情种的问题。 不过感觉希望不大……主修无情道的门派里应该不会有研究情种的古籍…… 有就离谱了。 次日傍晚二人回到了忘尘阁,归元殿的人一直在阁中等着,直到他们回来了,才正式把大老远送回来的尸骨交给他们。 共有五具尸骨,能找到的随身物品也被整理好了,归元殿的人朝他们详细说了这五人相关的事,包括他们的活动轨迹,尸骨发现的地点,状况,以及他们后续的处理,等等一切,事无巨细,全都交代了。他们陪两人一起埋葬了几具尸骨,然后才告辞。 松月溪与谢天向他们道谢,而后一同送他们离开。 看着几人御剑远去的身影,松月溪感慨:“归元殿办事挺靠谱的,看来徐定海是个挺不错的盟主。” 谢天表示认同:“徐盟主为人磊落,时望所归,的确令人钦佩。” 雎鸠拍着翅膀飞到了松月溪肩上:“听说徐盟主背后有个足智多谋的军师,名唤任孤光。这个人似乎为他稳坐盟主,壮大归元殿提供了不少帮助。不过他为人低调,不怎么出来。” “嗯,”谢天道,“任孤光是徐潇宁的师尊,以教导培养他为主,近些年已甚少露面。” 松月溪一直以为徐潇宁是他爹亲自教出来的,这会儿颇有些疑惑:“怎么他也有个师尊?” “什么叫‘也’?”谢天当然知道他意有所指,于是反驳道,“修真界师尊遍地走,年轻人有个师尊不是很常见么?徐潇宁是因为他爹事务繁忙,没空教他,所以才给他拜了个师尊;我是因为体弱多病,情况特殊,所以师尊才会带我。不一样的。” “好吧。”松月溪被说服了。 晚上忘尘阁现任阁主松月溪搬进了历代阁主所居的无忧殿,就在门派主殿旁边,规模小点,但也是雕梁画栋,风光无限。 谢天问:“那我住哪儿?” 松月溪用看猪的眼神看他:“你当然也住这里了。” “啊?”谢天有点惊讶,“这……可以么?” “不然呢?”松月溪用清洁术打扫已许久无人居住的屋子,“这么大一座山,就我们两个人,你还想住在山的那头让我每日跋山涉水去找你么?” “这……确实不妥。”谢天四处看看,“那我便就近护卫阁主吧。” 二人合力打扫无忧殿,松月溪帮谢天腾了间卧房,给他拿了许多日用的东西,帮他一一放好,也让他不必拘束,把这里当自己家就行。 “我们阁中也有温泉,”他领着谢天到无忧殿后面,“喏,这里,你随便泡吧。” “太好了,”谢天站在温泉旁,礼貌地问,“阁主要一起泡么?” 松月溪直接一脚把他踹了下去,随后转身去门派藏书阁翻书。 翻了一晚上也没翻到和情种有关的典籍。 松月溪怀疑忘尘阁真的没有这方面的东西。 天亮后,他与谢天继续打扫门派。这不是要准备重振无情道么,总得把家里弄干净。 然而忘尘阁实在太大了,两人打扫了两三天都没弄完。期间徐潇宁给他们传音,称青霞派已被除名,几位长老和大剑师均被驱逐。仙盟派了人入驻青霞山庄,负责全面监管剩余的普通弟子。 松月溪没什么异议,就让他们自行安排。 忘尘阁已许久没住人,不少地方年久失修,有些残破,得翻修一番。光靠两位阁主自然有些麻烦,毕竟他们都不擅长修补房屋。于是谢天就自告奋勇下山去找工匠来帮忙。 彼时松月溪正坐在树上,用灵力救治一只摔伤的小鸟,见对方如此主动,他就点头了。 “去吧,早去早回。”他对雎鸠道,“他对这里不熟,你给他带路。” 一人一鸟这便下山了。 救治完小鸟,松月溪去了门派后殿。他的本命佩剑斩红尘依旧好好地插在剑阵中央,他花了点时间检查剑阵,再次加固。 一个时辰后,雎鸠飞回忘尘阁,扯着嗓子惊恐大叫:“不好了!不好了!副阁主被人抓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咩。 感谢在2021-12-05 00:13:15~2021-12-06 22:03: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邶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想睡觉 10瓶;阿六不姓阮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赴会】 “被抓走了?”松月溪立刻伸手接住了雎鸠,“什么情况?!” 雎鸠扑腾着翅膀:“回来的路上突然出现有人拦在途中,二话不说就把他逮走了!是个中年修士,看起来境界极高,我连脸都没看清!!” “脸都没看清??”松月溪感觉两眼一抹黑,赶紧御剑出去找人。 谢天早已被抓走老远了。 抓走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爹,合欢宗宗主厉长虹。 “事情都办完了还不回家,你是打算一辈子不回去么?”无名河流旁,厉长虹盯着许久不见的儿子,满脸怒火。 再看他一身白衣,他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手指猛戳对方肩膀:“你这忘尘阁的副阁主当上瘾了?我合欢宗高攀不上你了是么?” “没有,没有没有,宗主言重了。”谢天干笑,“帮人帮到底……这宋阁主痛失这么多弟子,眼下孤苦伶仃,哀思如潮,我得陪他一阵子才能回去……” 厉长虹火冒三丈:“你光惦记着别人哀思如潮,怎么不想想你爹我为了你的事操碎了心?后天仙盟的祭天大典就要开始了,你赶紧跟我过去,好些名门大派的小姐准备见你呢。” “我能不去么?”谢天一脸无奈,“真不想去……” 厉长虹心知儿子十分抵触,于是搭着他肩膀,好生相劝:“我知道,你师尊说了,强扭的瓜不甜,对你也无益,为父也不是不明理的人,此番并非逼着你成亲。我只想着,你倒是去看看,看看有没有聊得来的,先认识认识,这没问题吧?” “还是有问题的,”谢天神色尴尬,“问题是,我不想认识谁……” “你不讲道理是不是?”厉长虹板起脸,“为父让步了,你是不是也得退一步?难不成你想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等死?” 谢天心道未尝不可。但这话他肯定不能说出口的,免得让父亲伤心难过。 “你让我自己去找吧,”他对父亲道,“我自己去找一个喜欢的人。” “你自己去找?”厉长虹冷笑一声,“我信你才有鬼。行了行了,莫再挣扎了。” 他拉住儿子的手臂:“跟我走。” “好,我去,”谢天道,“您让我回去跟那宋阁主说一声,免得他等不到我还四处去找。” “你又开始了是吧,”厉长虹盯着儿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回去了就不会再出来。你给他传个信儿就行,不必亲自回去了。” 谢天怕某位阁主不明究竟,直接杀过来,于是继续同父亲商量:“那太失礼了,还是当面说比较好。我保证会再出来的。” 然而他爹根本听都不想听完,一直连连摇头,明显对他无半分信任。“走,别再说了。等到了归元殿再给他传信。” “哎!”谢天突然看向父亲身后,喊了一声,“师尊!” 厉长虹头也不回:“几岁了还玩这把戏,你以为我还会上当么?” “不是,”谢天甩开他的手,一脸焦急,“师尊你怎么了?!” 看他满脸惊恐,厉长虹下意识地回头,结果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他赶忙伸手去抓儿子。但谢天及时捏碎了师尊给的逃命宝物,只听一声巨响,厉长虹眼前突然炸出了一堆白云,那云朵化身为无数只猫,喵喵叫着往他怀里扑,等云散去,他那么大一个儿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天!!”厉长虹一声怒吼震荡九霄,他恨不得把儿子掐死重生。 谢天忙不迭往忘尘阁的方向跑。 跑着跑着,腰间的玉佩闪了一下。他取下玉佩,发现玉佩上出现了一道发光的刻度,那刻度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他立刻明白过来,这玩意儿一定是被自家阁主施了什么追踪定位的术法。于是他跟着发光的刻度,调转方向,很快与匆匆找来的人遇上了。 松月溪手里也捏着自己的玉佩,见到了谢天,他松了口气,赶忙问:“你没事吧?” “没事,”谢天展开手臂,“毫发无损。” 松月溪将他转了一圈,查看他是否受伤:“是谁将你抓走了?” “一个……一个长辈,”谢天在心里默默对亲爹说了句“抱歉”,又继续糊弄眼前之人,“只是许久未见我了,把我抓走问候了一下,见我没事他就忙去了。阁主不必担心。” “这样么?”松月溪感觉这长辈挺奇怪的。 谢天不想他多问,于是马上转移话题:“咱们回去吧。” “先不回去了,”松月溪将玉佩系回腰间,而后对他道,“咱们去参加仙盟的祭天大典。” “啊???”谢天一下子愣住了。 这……他才刚从亲爹手里逃走,这要是去参加祭天大典,不就撞他手里了么? * 松月溪道:“外边儿都说我们忘尘阁没人了,说无情道完了,我必须现身祭天大典,让他们知道忘尘阁还是有人的。” 仙盟的祭天大典已有数百年历史,每三年一次,各门派都得由掌门领着年轻弟子参加,或切磋武艺,或交流学识。大典结束后,年轻弟子们则是以门派的形式进入秘境一起试炼。 一早在得知祭天大典即将开始的时候松月溪就打算参加,先前也跟徐潇宁打过招呼,只不过忘记跟谢天说了。 “可……”谢天神色僵硬,“我不是从山下找了工匠回去修房子么?不修了?” “修,”松月溪道,“我让雎鸠带他们上山,它留在阁中盯着此事,咱俩去归元殿亮个相。” 谢天心内叫苦不迭。 “你不想去么?”松月溪看出他脸色不好,“要么我独自去也行,你回去歇着吧。” 谢天确实不太想去,但也不放心他独自去,毕竟眼前这个人可是闭关多年,最近才出来的,他怕他在外面遇到麻烦。虽然他自己也没怎么见过世面,但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好。 再说别人家都是掌门带着弟子,若是他们家只派一个掌门去,看着多寒酸啊。他不想对方被人笑话,于是决定与之一同前往。 松月溪自然很高兴他跟自己一起去。虽然他们人少,但是谢天长得这么英俊,足够给他撑场子了。 二人很快动身。 路上谢天趁对方没注意,悄悄给父亲捎了个信,告诉他自己将要去参加祭天大典,到时候与之汇合。 他爹没回他,看起来是生气了。 谢天快速盘算要如何哄他,很快就想到了法子。 因门派人少,为了不输气势,路上松月溪还取出了准备好的华服,与谢天一同换上。二人着同色系的月白衣衫,全都拾掇得英气逼人。 一个昼夜之后,两人到了云州风雷城。 归元殿远离人间烟火,坐落在高山之上。因时间还充裕,松月溪提议先到城中闲逛片刻。他自己对逛街没什么兴趣,主要是惦记着谢天甚少外出,所以带他看看。 风雷城较之青霞更为繁华,临近祭天大典,城中多了许多人。大多是各门派的年轻弟子,男男女女嬉嬉闹闹,为这里增添了不少生气。 松月溪曾经也随师门长辈参加过祭天大典,这祭天大典说白了就是大型团建活动,也是大型相亲现场。每次各门派掌门都会带一些年轻弟子,与其他门派交流,看对眼的结个亲,联个姻什么的很正常。许多年轻人也把这当做是一个认识更多同辈人的机会。 松月溪一转头,发现谢天在旁边的摊上挑选面具。 他看着对方:“你做什么?” 谢天拨开朦胧的白纱:“我长得太好看了,不想被人烦。” 松月溪:“你真是……” 太不要脸了。 但,谢天确实有不要脸的资本。而且松月溪完全理解他的烦恼,他以前也经常因为容貌问题被骚扰。 他觉得戴面具有些奇怪,幂篱或许会好一些。于是帮谢天挑了顶幂篱,给他扣到头上,彻底帮他挡住他整颗脑袋。这白纱一遮,甚是朦胧。若是有人问起,就说副阁主害羞好了。 松月溪一边帮对方系绳,一边叮嘱:“你真是太机智了,是得小心,尤其得提防合欢宗的人。” “哦?”谢天礼貌微笑,“此话怎讲?” “你不知道么?”松月溪解释道,“合欢宗的人最喜欢趁此机会勾搭其他门派的人,经常一个秘境刷完,连孩子都搞出来了。完了又始乱终弃,比无情道还无情。当年我一位天资卓越的师弟就被——” 谢天有些讶异:“被搞大了肚子?” “没有!男的怎么搞大肚子?!”松月溪瞪了他一眼,“师弟被破了无情道,生了情障,后来走不出来,大好前途毁于一旦,抑郁而终。反正你记住合欢宗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他拍了拍对方手臂,一脸严肃:“你可千万别着了道。” 谢天快要笑不出来了:“多谢阁主提醒。” 原本他只是不想被熟人认出,这下更不敢暴露身份。某人对合欢宗的意见这么大,他这合欢宗少主还拜入门中修无情道,这事要是被对方知道的话,一定会被当做蓄意捉弄,自己怕是有九条命都不够死。 谢天心中郁闷,看来他这身份还得捂一段时间。 一个时辰后,二人登上归元殿。 归元殿的规模比忘尘阁要小一些,但也修得气势巍峨,富丽堂皇,看着颇为壮观。已有不少门派到了,大多聚集在前山,都开始聊上了,亭台轩榭处处可见人影。 松月溪先带谢天去登记处报到,那负责接待的归元殿弟子见他是陌生面孔,便客气地问:“敢问阁下是来自何门何派?” 松月溪出示掌门印:“忘尘阁。” “忘尘阁?”年轻弟子露出讶异神色,马上提笔登记,写完朝高处的塔楼飞去一张名牌,而后对两人拱手,“请。” 松月溪微微点头,一挥袖,昂首阔步踏入殿中。 与此同时,塔楼上的人一敲锣鼓,放声播报:“忘尘阁宋阁主到——” 所有人齐刷刷抬头,全都一脸惊讶—— 忘尘阁来人了? 忘尘阁竟然还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  汪汪汪。感谢在2021-12-06 22:03:43~2021-12-08 03:14: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神卫:-) 20瓶;阿六不姓阮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掉马】 松月溪与谢天进入归元殿,二人抬头挺胸,硬生生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其他门派的人翘首侧目,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两人径直朝里走,随着领路弟子去见盟主徐定海。 路上谢天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亭台旁,合欢宗主正被一群年轻男女包围着。大伙儿七嘴八舌地问:“厉宗主,你家流觞公子又没有来么?” 厉长虹看了眼路过的两人,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承蒙各位厚爱,犬子有事耽搁了,晚些时候会赶来与诸位相见。” 然后就听众人一阵欢呼雀跃的声音。 谢天感觉自己都快被父亲的眼刀子扎死了。他避开对方的目光,快步跟上松月溪的步伐,与他见盟主。 这尚是两人第一次见这位仙盟现任盟主。 徐定海身形高大,英武不凡,身上有种一眼看过去就很可靠的气质,这种人就是天生的领袖。 他早已从徐潇宁口中得知忘尘阁的现状,也在不久前亲自参与调查忘尘阁谜案,因此对他们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在两人到来后,他立刻热情相迎。 松月溪也以阁主身份对他表达了谢意。 “分内之事,不必言谢,”徐定海道,“先前贵阁与合欢宗稍有误会,现事情已查清,且合欢宗的厉宗主也到了,不如我领你们见见,双方趁此机会握手言和?” 松月溪完全不想跟合欢宗的人见见,但好歹徐潇宁前阵子认认真真帮了他,眼下不得不给他们父子一个面子,于是只好点头。 几人走出门,路上有归元殿弟子匆匆找来,朝徐定海回禀要事。他便让二人稍等,而后走到一旁听那弟子低语。 松月溪和谢天等在一边,忽然发现侧旁的圆门里探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晏春。 他像初见那日一样,在门外探头探脑偷看几人。 松月溪马上向他走近:“你好些了么?” 几日不见,晏春点点头,稍稍弯起嘴角:“又见面了。” 谢天看看晏春,又看看身边之人,低声道:“要不阁主你陪陪他?我去见厉宗主?” “这怎么行?”松月溪可不敢让他单独去见合欢宗的人,虽然他知道别人一宗之主不会对他怎样。但厉长虹好歹是宗主级别的人,自己却派个副阁主过去与之见面,这似乎有些失礼。 他正想亲自出马,远处的盟主却直应下了:“可以。” 徐定海挥挥手谴退那弟子,朝两人走来:“红线仙一直很挂念两位,他身体抱恙,尚未康复,就请宋阁主送他回房吧。”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而且有他陪着,松月溪再没有顾虑,于是就留下了。 徐定海领着谢天去见厉长虹。 待走过高墙,转过弯。他看向身边戴着幂篱的年轻人,打趣道:“厉少宗主这忘尘阁的副阁主当得可还开心?” 谢天微微一愣,随后拨开白纱,看向对方:“盟主您……” 他都瞒了一路了,尚是头一回被揭穿身份。而且他长这么大,从未来过归元殿,也未曾与眼前这位盟主见过。 “我怎么也想不到,合欢宗的少主会跑去忘尘阁当副阁主。”徐定海露出无奈的笑容,“你们年轻人可真会玩。” “迫不得已,迫不得已……”谢天已经不想探问对方怎么看穿自己的,想必人家是盟主,有得是神通。而是说不定就是自己亲爹告诉他的。 他只请求对方:“还望盟主帮忙保密。” 徐定海当然懒得掺和他们年轻人的事,也没想着揭穿他,不然方才也不会特地替他解围。 不久之后,他将人带到了合欢宗暂住的小院。 徐定海走到前头,朗声道:“厉宗主,忘尘阁的谢阁主来见你了——” 厉长虹很快出来了,一眼看到那戴着幂篱的人,马上就认出是谁。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谢天有点尴尬:“盟主可否让我们单独聊聊?” “单独么?”徐定海也是闲的,故意逗他,“那你们可别打起来。” 谢天连声说“不会不会”。 待盟主一走,他快步走到父亲跟前,笑着道:“看吧爹,我早说了我会来的,您就是不信!” 厉长虹脸色铁青,张口就阴阳怪气:“谢阁主找我有何贵干?” “我说您就别跟我生气了!这回您一定要帮我!”谢天拉起父亲就往屋内走,而后语气飞快,“情况紧急我长话短说!您儿子我对忘尘阁的宋阁主一见钟情,是的,他是男的还修无情道,我知道您一时无法理解实际上我自己也想不明白但反正是有那么点意思。他师弟先前被咱们家弟子拐了还被始乱终弃抑郁而终导致他对我们家意见很大所以我暂时不能暴露身份,这件事请一定要帮我保密!他马上要来寻我了我先回去了母亲那边就劳烦您帮我说下。走了走了稍后再见!!” 怀揣着“只要我说得够快我爹就反应不过来就抓不住我的漏洞也不会打我”的心思,谢天说完就一阵风似地跑了。 厉长虹确实一脸茫然完全没反应过来。 他皱起眉头:“什么??他……他刚刚说什么?” 旁边几位弟子却是全都听懂了,马上围上来,七嘴八舌叽叽喳喳。 听明白后厉长虹十分震惊:“我儿他……喜欢上了忘尘阁阁主??” * 另一边,谢天从他爹这里溜了之后又急匆匆去找徐潇宁。 到了祭天大典,徐潇宁忙得很,很多事情都要他处理。谢天一路找归元殿弟子问路,后来在徐潇宁办事的路上堵到了他。 “谢兄?”徐潇宁看到他,马上露出亲切笑容,“早听说你们来了,还没来得及去找你们,还请见谅。” “不必客气。”谢天从墙头飞下来,将他拉到一边,低头看他腰侧,“你的宝瓶呢?” “啊?宝瓶?”徐潇宁也看了一下自己腰畔,随后反应过来,“哦,被人借走了。” “借走了?”谢天不解,“借那玩意儿做什么?借去哪里了??” 徐潇宁心知他只是担心两个人碰到一起,瓶子会疯狂闪光被人看到,于是安慰道:“借去哪里不便告知,但东西不在归元殿,这段时间我也不会佩戴在身上,你大可放心。” 谢天盯着他:“你确定?” 徐潇宁点头:“我确定。” 谢天还是不大放心:“你保证。” 徐潇宁神色认真:“我保证。” “好。”谢天松了口气,“走了,再会。” “哎——”徐潇宁叫住他,“你去哪里?宋阁主呢?你们要不要去看看红线仙?” 谢天刚好要去找自家阁主,就与之一同前往。 徐潇宁见他气喘吁吁,忍不住问:“厉兄是怎么了?看起来很忙碌的样子。” 谢天叹了口气。为了隐瞒身份,他得四处打点,在好几人之间周旋,他能不忙么?这就是撒谎的代价。撒一个慌,要做很多事来圆,烦都烦死了。 他正烦躁着,忽然反应过来,身边的人方才的称呼不对。 他看向对方。 徐潇宁干咳一声:“厉兄真乃奇人,堂堂合欢宗少主,跑去做无情道阁主……你怎么想的?” 谢天十分无奈,怎么全都知道了?? “保密!”他双手合十,诚恳请求,“务必保密!” “这可不好办,”徐潇宁摸着下巴,一副为难的样子,“忘尘阁人去楼空,宋阁主已经很可怜了,你这个合欢宗少主还隐瞒身份欺骗他……我好歹也曾与宋阁主一同并肩作战,与之也算是朋友了,现如今让我替你保守秘密,我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我隐瞒身份就是为了陪伴在他身边!”谢天用威胁的眼神看着对方,“我警告你,你可别坏我好事,否则你和你师姐也别想好了。” 他说着晃了晃腰间的宝瓶,徐潇宁马上不敢说话了。 谢天走出去几步,又看向他:“你师姐呢?她是不是也知道了?” “她不会说的,”徐潇宁一脸尴尬,“我师姐已经去找合欢宗少主和无情道掌门的话本去了……她说找不到她就自己写。” “好,”谢天微微笑,“写完给我看看。” 不到片刻,两人到了晏春居住的静水园,那里较为清幽,有专门的婢女服侍,也有十来个归元殿的精锐守护红线仙的安危。 松月溪朝徐潇宁询问晏春的情况,徐潇宁告诉他们,盟主请了医圣来给晏春看病,目前他身体已有好转,不过还需静养。 “会好起来的。”徐潇宁道,“你们不必过于担心。” 看晏春都能下地了,气色也还不错,松月溪就知道他们确实有在好好救他。 他随即问:“那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我是指关于他的身份。” “明日我要跟大家见面了。”晏春自己回答道,“我会参加祭天大典。” 先前他自己主动说想帮大家的忙,为这世间做一些事,这会儿看起来也对这件事充满期待。松月溪与谢天便放下心来。 稍后晏春需要休息,三人一起离开。徐潇宁有事要忙,就让另外两人自便。 松月溪于是带着他的副阁主四处闲逛,观察一下其他门派的形势。 趁着身边没人的时候,谢天叫了身边的人一声:“阁主。” 松月溪看向他:怎么了?” 谢天拨开幂篱的白纱:“有个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松月溪把他的白纱合上:“讲。” 谢天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先前跟你打过招呼的,为了安慰我家里,我同家人说……说自己喜欢上你了。这会儿不少跟我家做过生意的长辈带着弟子来参加祭天大典,你看能不能……配合我一下?” “可以,”松月溪懂他的难处,也早有心理准备,“需要我怎么配合?” “就……”谢天声音越说越小,“就假装也喜欢我,好么?” “啊?”松月溪一愣,“这要怎么假装??” 他正迷茫着,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有人靠近。 * 七八人在他们不远处停下,不是俊男就是靓女。 为首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朝松月溪拱手:“在下合欢宗厉长虹,幸会宋阁主。” 松月溪停下脚步,也客气地道一声:“久仰。” 厉长虹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美男子,他身着红衣,外面黑色长袍,整个人张扬凌厉,浑身上下是一种极为霸气的俊美。 双方打过招呼后,他看向松月溪身边:“这位——” 松月溪立刻将谢天挡在自己身后:“这位是我的副阁主,谢天。宗主有何指教同我说便是。” 厉长虹见他本能般地将自己儿子挡住,一时间心念电转,思绪万千。 其实他没有花多少时间就接受了儿子喜欢上一个男人。毕竟他是合欢宗宗主,什么世面没见过?而且弟子们一番劝说与开导,他很快就认了这件事。 再说谢天这么多年一直不曾对谁动心,他早就急坏了,这会儿儿子第一次亲口承认对某个人一见钟情,对他乃是天大的喜事。 男的就男的,好歹是个人。 是个人啊,人!已经很不错了! 但问题出在,这个人,他修无情道的。 厉长虹颇为凝重。 他担心儿子是单相思,这样会很麻烦。须知谢天体内揣着一颗情种,倘若他动情之后不能得到对方的爱,可想而知他定会受到影响,届时恐怕极为难熬,说不定会有性命之忧。 眼下这位宋阁主如此警惕自己,正说明他是在意谢天的。这点让厉长虹得到了些许安慰。他细细打量对方,宋阁主容貌昳丽,气质出尘,看起来与谢天极为般配。至于性格与为人就需好好相处一番才能看出。 “指教谈不上,”厉长虹温声道,“只是先前与贵派有点小误会,方才已经与谢阁主说清了,不知能否邀请两位小坐片刻喝杯茶?” 原本喝杯茶也不算什么,但松月溪见厉长虹身后那五六个合欢宗的弟子一直眼巴巴地盯着谢天与自己,这令他颇为不适,甚至怀疑这厉宗主喝茶是假,给弟子们制造机会,让他们亲近谢天是真,于是便决定婉拒对方。 “对不住了厉宗主,我二人有要事在身。既然误会已解除,这茶下次再喝吧。” 说罢他对厉长虹一拱手,然后拉着谢天走了。 虽然被拒绝了,但厉长虹没有半点不悦,反倒喜上眉梢,甚至想仰天长笑。 但他忍住了。 * 没多久天色暗了下来。 晏春差人把忘尘阁的两人叫了过去,与他们寒暄。谢天为了圆谎,得继续各方打点,于是对松月溪称,家里捎信让他帮忙问候几位前辈,松月溪不好跟着,就让他自己过去。 谢天离开之后,松月溪独自与晏春相处。 晏春东扯西拉问了很多无聊的问题,诸如“你困不困呀?”“你们来的时候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多人呀?”…… 松月溪一一回答后,总觉得他有些异常。根据上一次的经验,他稍稍靠近他一些,谨慎地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归元殿有人欺负你么?” “我……”晏春果然局促起来,他的神色有些复杂,“我听到了一件事,不知该不该同你讲……” 松月溪施了个术,制造了一个结界,防止有人偷听:“没事,说吧。” 晏春张了张嘴,似乎很难开口,他看着对方:“是关于……关于谢天的……” “谢天?”松月溪忽然紧张起来,“他怎么了?” “他……”晏春下意识看了看紧闭的门窗,随后低声道,“他应该有告诉你……他其实是合欢宗少主吧?” “哈??”松月溪脑子里“嗡”的一声,只觉得五雷轰顶,“合欢宗少主?!” 我的副阁主,竟然是合欢宗少主?!! 谢天他,是合欢宗少主?!! 转瞬间松月溪提剑出门—— 厉流觞,给爷死!!! 作者有话要说:  喵~o( =nwn= )m 不要担心掉马太早orz……这才第一层马甲呢,掉了后还得各种奇幻发展0vo 感谢在2021-12-08 03:14:39~2021-12-09 23:01: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躺平的闲鱼 28瓶;取名困难户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红尘】 松月溪简直气昏了头,杀气腾腾出门去,刚出院子就撞进一人怀里。 “阁主?” 谢天刚好回来,连忙扶住他,说了句“当心”,而后拨开挡住面容的白纱,问:“你要去哪里?” 松月溪看着他那张俊朗的脸,简直气不打一出来。 “是找我么?我办完事了。”谢天却浑然不觉他满身杀气,直接拉着他,往他俩住的地方走,边走自顾自地说,“明天祭天大典办完,后天各门派就要派弟子去浮川秘境试炼了,你该不会也想去吧?要么你就别去了,我代表咱们忘尘阁出战。你就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听他独自吧啦吧啦安排明日之事,松月溪又忽然下不了手了。 进了门,谢天摘下幂篱,喝了好几杯水,而后长长地呼了口气,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他翻转幂篱扇了扇风,又朝松月溪道:“等试炼结束咱们就赶紧回阁中,远离红尘,专心修咱们的无情道。这外边吵吵嚷嚷的,太烦了……” 松月溪原本怒火中烧,却又在听到他说要跟自己回去后犹豫了。 眼下谢天的父亲就在这里,归元殿又有徐定海坐镇,倘若他想回家,完全有机会脱离自己的掌控。但是他却想赶紧跟他回忘尘阁,是不是代表,他是真的愿意修无情道呢? 松月溪在旁边坐下,默默回想先前发生的一切。当初谢天去到忘尘阁,原本就喊着要修无情道,但却对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当然,松月溪也很清楚,倘若这小子没有隐瞒身份,估计也活不到现在了。 后来谢天陪他调查门派弟子失踪一案,可以算得上是尽心尽力,原本他还很感激对方,也心疼他那般辛苦,但现在看来,这家伙之所以这么卖命,自然是为了帮合欢宗洗脱冤屈。不过事实也证明,合欢宗确实是无辜的。 要说他罪大恶极吧,好像也谈不上,骗人是不好,但也情有可原。而且松月溪自己也对他隐瞒了身份。 说到底两个人半斤八两,谁也不欠谁。 但是!合欢宗少主跑去修无情道,这怎么看怎么像恶作剧!!松月溪还是很生气。 不过……他也看得出来,谢天不愿跟人谈情说爱是真的。不然都到这儿了,他也不会再想着跟自己回去。 松月溪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谢天问:“怎么了?” 松月溪看他一眼,心情极为复杂。他当然可以当场与他对峙,但是这样他势必会失去自己的副阁主,那忘尘阁就他这个光杆阁主了。 就只剩下他了。 这不行。 祭天大典正办着,别人家掌门都带着活泼可爱的弟子,他不能形单影只让人瞧不起! 松月溪马上为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既然合欢宗少主自愿给他当工具人,那他就用着,这波完全不亏。等什么时候自己招到新弟子了,再把他给踹了也不迟。 或者不踹也可以,就这么留着他,敦促他修成无情道,气死合欢宗的人,狠狠报复他们!让谢天成为扎在合欢宗命脉上的一根刺,让合欢宗沦为整个修真界的笑话。 不错不错,很好很好。 松月溪快速说服了自己。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稍稍缓解自己的情绪,而后冲谢天温柔微笑:“没怎么。后天咱们一起去浮川秘境。” “哪有掌门亲自去的?”谢天讶然,又安排道,“你不必去,我代表咱们忘尘阁去就行了。你跟其他掌门一起留在此处。你也不必担心我的安危,到时候我就跟着几个相熟的门派的弟子们混混,不会有事的。” “不必多说。”松月溪道,“就这么定了。” 言罢他直接起身回房打坐练功。 谢天跟到门外,说了句“那就一起去吧”,而后就退下了。 这一日,谢天跑来跑去,着实辛苦,他也很疲惫,于是就走到院子里吹风,试图放松心情,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在院中的石桥上坐了一会儿,细细回想自己有没有露馅。想来想去好像该打点的都打点了,应该不会有人对阁主揭秘自己的身份。 不久之后,他正打算回房间,忽然看到晏春来了。 晏春是独自来的,身后没有跟着婢女或侍卫。 看到他的第一眼,谢天下意识地看了下自家阁主的房间。 “你是要找我家阁主么?”他问。 晏春摇摇头:“我来找你的。” * “找我?”谢天顿时又尴尬起来,他再次看了眼那扇亮着烛光的窗户,故意提高了声音,“这么晚了,红线仙找我何事?” “他睡着了,”晏春温声道,“他听不到的。” 谢天脸上一热,万万没想到会被对方拆穿。他原以为晏春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没想到也挺敏锐的。 不过与此同时谢天也感到些许不悦,他忍不住担心某人的状况,想进去看看。 起了风,墙头的枝叶簌簌作响,抖落一地的阴影。 晏春缓缓走来,他走到谢天跟前,静静地看了他许久。那目光带着不确定,带着好奇,还带着一丝的羞赧。 谢天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问:“什么事?” 晏春道:“你体内,其实是有情种的吧?” 谢天点头:“有。” 那日在青霞派,他为了让祝星洲恼怒,故意骗他说没有。但想来,晏春既然是红线仙,应该可以感知到那东西的存在,所以他也没继续否认。 晏春看向松月溪的窗扉,忽然问:“你是喜欢他么?” 谢天没有回答,而是问:“怎么了?” 晏春察觉到他语气有些冰冷,他回头看他:“喜欢么?” 谢天还是问:“怎么了?” 晏春又问:“是不喜欢么?” 谢天依旧反问:“怎么了?” 晏春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应付自己,一时间有些失望,又有些委屈。原本他以为谢天会回答“喜欢”,或者“不喜欢”,甚至是“不知道”、“不确定”。但对方什么都没说,只是十分冷静地防备着他。 “没……没怎么,”他挤出一丝笑容,又小心翼翼地问,“我能否看一看你的情种?以前只听月老提过,但我还未曾见过……” “可以。”谢天这次倒是直接回应了,“不过得等我师尊回来。他不准我私自让任何人查探那玩意儿,需得他在身边才行。” 他抬头向远处眺望:“现在也不知他在哪里,等他回来了我跟他说。” 晏春掩着自己的失望,弯起嘴角:“好呀。” “天色不早了,”谢天仰头看了看黑暗的夜空,恭恭敬敬朝晏春欠身拱手,“仙君请早些回去歇息吧。” 晏春错愕地看着他,随后黯然回礼:“好。” 谢天只送他到院门口就随手召来一个巡逻的归元殿弟子,让他送他回去。 而后他回到院中,匆匆奔向自家阁主的房间,口中喊着:“阁主!阁主!” 谢天一把推开对方的房门,瞬间看到那人盘腿坐在榻上,眼睛瞪得像铜铃,清醒得跟什么似的,根本没睡着! 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好险!幸好方才没有回答那个问题!! 要是回答“喜欢”的话,一定会直接被捅死吧! “你……你没睡着啊,”谢天冷汗都下来了,他颤抖着收回踏进门的那只脚,“打扰了打扰了……” 他一把将门关上,逃也似地溜了。 * 谢天一溜,房间里的松月溪瞬间破了功。 好险!幸好方才谢天没有回答那个问题!不然要出大事了。 这一晚,两人差点被晏春玩死,双方的心情都是大起大落,颇为跌宕。 松月溪倒在床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么躺着躺着却不小心睡了过去,坠入了梦境—— 好像……快要喘不过气了…… 松月溪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在沙漠之中。风从远处吹来,红色的细沙洋洋洒洒,沾上他的眉睫,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呼吸困难。 他拂袖挡住风沙,茫然四顾,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喊:“阁主——阁主——” 松月溪回头,看到谢天在远处向他挥手,对方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红沙中艰难前行。 他连忙朝他跑去。 两个人朝着对方奔赴,不久就各自陷入了红沙之中, 谢天陷得比松月溪要更快一些。当那红沙淹到松月溪腰部的时候,谢天已经被淹到胸口了。他勉强挣扎着,极力朝对方伸出手。 松月溪想去拉他,但自己也越陷越深。 暴风席卷而来,两个人指尖相触的那一刻,红沙灌下,他们同时被淹没。 “呼——” 松月溪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窗外已是晨光万丈。 他喉咙极为不适,忙不迭下床喝水,却呛得剧烈咳嗽。 梦里那种窒息感还停留在他身上,他打开窗子大口喘气,过了许久才缓过来。 等平复下来后他出门去找谢天,对方看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匆匆去前殿参加祭天大典。 松月溪看了看身边的人:“你做噩梦了?” 谢天还在揉着脖子:“你也?” 松月溪立刻否认:“没有。” 谢天有些疑惑:“那你怎么知道我做梦了?” 松月溪随口糊弄:“看你好像没睡醒。” “是,”谢天打了个哈欠,“不知怎么睡着了……梦见我在一片红色的沙漠里,遇到你了,后来咱俩被红色沙子埋了……” 他清了清嗓子,似乎还有些不舒服。松月溪抬手按在他后背,温和地输入灵力,缓解他的不适。 谢天还以为这只是一个寻常的梦,但松月溪却很清楚这个梦并不简单。两个人梦到一起去本就非比寻常,更何况梦的内容还有些特别。 谢天尚且不知自己已全方位暴露了身份,还认认真真地戴好幂篱,挡住自己的脸。 松月溪忽然伸手掀开他的白纱,看一眼他的面容,又在对方茫然的眼神中快速帮他遮好,挡住他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眸。 而后他陷入了沉思。 “走了走了,”谢天拉起他的手腕,“要开始了。” 他跑在前面,衣袂飘飘,身后白纱飞扬,如雾如烟。 松月溪被他拉着手腕,跟在他身后,随他在春风里奔跑。他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反应过来,那梦里的红色细沙,多像浩浩荡荡的红尘啊。 作者有话要说:  松月溪:我不杀谢天是因为#¥%……&*@#¥% 作者:你就是单纯不想你就是单纯不想你就是单纯不想! 松月溪:对。怎样?(冷漠.jpg) 【邪火】 这天晴空万里,春风和煦。徐定海领着大家一同祭天,又向众人隆重介绍晏春。 晏春戴着繁复的发冠,一身华丽的红色霓裳,周身绸带翻飞,环佩叮当,美得不可方物。 所有人为他的容颜所惊艳,他缓缓登上祭台,每一步都仪态万千。 待登上高台,他转身面向众人,温柔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而后双手十指交叉,低声吟诵晦涩的咒文。 刹那间,他周身爆发出一阵粉红的光辉,那一圈光辉扩散开来,变幻出万千娇艳的相思花,一朵朵盛开的花系着红线,纷纷扬扬,飘向人间。 众人乍然看到神迹,全都呆住了。不少年轻人率先反应过来,赶忙去抢夺那系着红线的花。将红绳一绑,系在了手腕上,又互相炫耀。 晏春便在少男少女的欢声笑语中翩然退场了。 他只短暂地现身了一会儿,但却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修行者无不想得道飞升,但所有人都没有经验,现在活神仙降世,大家自然有许多问题想请他指教。然而徐定海坐镇,大家都不敢冒然搅扰他。只能按捺住焦灼的情绪,默默观察情形。 大典后结束,归元殿组织了一些活动,积极促进各门派年轻弟子切磋武艺,交流学识。 松月溪已许久未与人比划,原本是想露两手,但他再怎么说也是掌门级别的人,实在不便和年轻人切磋,只得放弃。 他刚想带谢天去别处看看,就有不少年轻男女围了上来,同他打招呼。 松月溪客气地回礼。 大伙儿拿好奇的目光看他和他身边的谢天,还有问能不能上忘尘阁做客的。松月溪表示欢迎。 他看这次来参加祭天大典的散修还挺多,于是心中盘算着,要么等明日进入秘境了。自己好生表现一番,多杀几个魔,看看会不会有人对他们门派感兴趣,而后加入其中。 站在路上大声吆喝着让人加入门派这种事松月溪肯定干不来,而且无情道不同于别的修行路,这可是不能勉强的。因此他也只能想出这种法子,让人自愿加入。 没多久徐定海按惯例召集各门派掌门一同到坤元厅会谈,聊聊近几年修真界发生的大事,以及处理一些遗留的问题。 松月溪被请了过去。 这尚且是他第一次以掌门身份参与这种大事,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有些重。 待所有掌门到齐后,徐潇宁从坤元厅退出来。他正想去找自家师姐,忽然有弟子向他通报:“任前辈回来了,在你住处等着。” “我师尊回来啦?”徐潇宁喜出望外,顾不上慢悠悠走了,直接御剑飞回自己住的院子,还没进门就大呼小叫,扯着嗓门喊,“师尊!师尊——” 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院中,脸上是一个慈祥的笑容。 这便是徐潇宁的师尊,任孤光。 他外表是中年模样,蓄着短须,头戴黑色高冠,一身鸦青长袍,整个人气度从容,看着慈眉善目。 “师尊!”徐潇宁直接扑上前,“你终于回来了!” “好徒儿,”任孤光展开双臂,朗笑着将徒弟揽入怀抱,“许久不见了,最近还好么?” “不好!”徐潇宁抬头看他师尊,马上红了眼眶,“发生了好多事,我……” “慢慢说,慢慢说,不急。”任孤光摸了摸徒弟的头,而后搂着他肩膀,带他进入室内,与他一同坐在榻上。 徐潇宁语无伦次地说了祝星洲的事,再讲一遍他心中还是颇为难受。任孤光在旁边悉心地开导了他一番,又帮他解开心结,让他不必过于自责。 师徒俩聊了一个多时辰,徐潇宁心里总算好受了许多。 任孤光起身给徒弟端了杯水,让他润润喉。 徐潇宁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茶,而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任孤光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想了,专心帮你父亲分忧解难,把归元殿再度壮大。” “徒儿知道。”徐潇宁点点头,而后又朝自家师尊说了近期仙盟发生的其他大事。 任孤光近些年已很少参与归元殿的决策,他对这些漠不关心,但徒弟主动说,他还是愿意耐心听的。直到徐潇宁提到了晏春,他才终于神色微动。 “红线仙么?”他笑着问,“真的假的?” “真的啊,”徐潇宁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带您过去看看他。” “不急,”任孤光抬手示意他坐下,“咱们还有要事得办。你那个月光宝瓶呢?” “您稍等!”徐潇宁忙不迭去卧房找东西。 他折返的时候,徐定海来了。 结束了与诸位掌门的会谈后,徐定海一听说任孤光回来了,也马上匆匆过来。 进了门,他朝对方拱手:“先生,许久不见了。” 任孤光立刻起身回礼:“盟主别来无恙。” 双方寒暄了几句后,徐潇宁给任孤光递上他那个月光宝瓶。任孤光拿在手上看了看,随后对徐定海道:“也没多少时间了,那我这便先行去浮川秘境中布置阵法。” 徐定海微微颔首:“有劳先生了。” “我也去!”徐潇宁手拉着师尊的衣袖,眼睛看向他父亲,“我跟师尊一起去。” 徐定海笑着摆摆手:“去吧去吧。” 浮川秘境是昔年人族与魔族大战的主战场,当时人族以惨烈的代价险胜,但魔族无法彻底被消灭,修真界各门派大能便合力将那战场封印起来,后来作为了年轻弟子的试炼场,每次祭天大典结束后,就会开启秘境,送年轻人进去杀点魔物,磨砺一番。表现突出的门派会获得仙盟给出的奖励。 次日一早,各门派准备送弟子去秘境。 一般原则上是不能重复参加,若是某些门派实在没人了,又想参与,那也没办法,只能网开一面。松月溪找到了徐定海,朝他说明情况,表示自己要去保护门派独苗。徐定海自然是能够理解的,就允了他的请求,让他一起去。 而谢天早在昨日就跟父亲说好了自己要代表忘尘阁去秘境。就他这身体状况,他爹百般担心,生怕他一去就回不来了,毕竟秘境之中仍有不少凶险之地,亦有很多难缠的魔物。但谢天一说自己是为了某人,他爹又十分犹豫。 厉长虹拿不定主意,遂千里传音同夫人商量。 谢天的母亲是个比较冷静豁达的人,直接就做主同意了这件事,她直言,不付出点什么又怎么得到爱情呢?更何况对方还是修无情道的。孩子大了,总得让他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厉长虹还是有些犹豫:“我儿长这么大,都还没代表我们合欢宗出战,就要去代表忘尘阁出战……这……” “别这啊那的了,”夫人直接打断了他,“让他去。” 夫人都这么说了,厉长虹只好点头。 眼下他带着合欢宗的弟子站在一旁,嘴上叮嘱弟子们要万般小心,眼睛穿越人群,看向仅有两人的忘尘阁。 谢天感受到了父亲担心的眼神,于是假意去找其他门派的熟人打招呼,实则在路过他爹身边的时候,低声说了句“他跟我一起去”。 厉长虹顿时豁然开朗。 * 而另一边,松月溪原本静待谢天回到他身边,却在不经意抬头时看到晏春在高楼上看他。 两人目光相接,他感觉到对方似乎有话对自己说,于是就悄然离开人群,登上那高楼,来到他身边。 晏春看着下面的人群,这时候谢天已经回到之前的位置。 “他骗了你,”晏春问,“你为何没有杀了他?” 他的语气颇为自然,似乎只是在问一个很寻常的问题。 “他还有用。”松月溪往下看,谢天正左顾右盼,寻找他的身影。 晏春回头看他:“你是不是喜欢他?” “说什么呢?”松月溪失笑,“我修无情道的。” 晏春道:“你还没有修成无情道。” “我……”松月溪被堵住了。 对方说的是事实,他确实不算修成了无情道,不然现在他就该飞升天界,跟晏春共事了。 “我就算没修成也差不远了,”他努力挽回自己的面子,向他解释,“不杀他是为了报复合欢宗。仅此而已,别无他想。” 晏春用天真的眼神看着他:“真的么?” 他的表情很懵懂,看起来毫无恶意,但松月溪却被他这单纯的模样狠狠冒犯到了。 要是换个人这样说,他肯定有些恼火。但晏春不懂情爱,长得又好看,他只好原谅他。 “真的。”他回答道。 可晏春仍然不知避讳,又看着他的眼睛,直言:“你可能是有一点喜欢他的。” “我怎么就喜欢他了?” 松月溪觉得他根本没听自己说了什么,就自顾自地下了定论。他张了张嘴,想对他解释,又觉得跟一个不懂情爱,并且在努力理解情爱的小神仙来解释自己真实的想法未免太过麻烦。而且看对方这股执拗的劲儿,他怀疑自己即使解释了,对方也是不会听的。 眼看着谢天在下面朝自己招手,松月溪便对晏春道:“别瞎说。我走了。” 而后他匆匆回到谢天身边。 谢天问:“聊什么了?” “聊……”松月溪看着他,忽然一时语塞。“没什么。”他随口结束了话题。 谢天也没敢多问。 * 不久之后,归元殿的中央广场上亮起浮川秘境的地图,弟子们走进地图,自行找落脚点。 松月溪与谢天找了个空位站着,他看着脚下的地图,心里想着,这很像他在现代世界时玩过的吃鸡游戏……只不过下去后大家是各自打怪,而不是相互厮杀就是了。 等所有人站定,各门派掌门便与归元殿的几大高手分别走到地图的边角,而后合力发功,开启封印。 霎时间广场上光芒大盛,地砖逐渐变透明,大伙儿好似站在了云空之上,下面就是秘境的地貌。松月溪拉着谢天的手臂,防止与他走散。 徐定海站在台阶之上,朗声高喊一声:“祝各位平安归来——” 下一瞬,地砖崩塌,弟子们下饺子似的掉进了秘境之中。紧接着尖叫声此起彼伏,响彻天际。尽管每一次送大家进秘境都是如此,但每一次都有人吓得乱叫。倒是开启秘境的长辈们一边担心地往下看,一边忍不住发笑。 这笑声自然也是会被弟子们听到的。 下坠的过程极快,松月溪紧紧拉着谢天,带着他御剑降落到了黑水河畔。 两人都是第一次来,松月溪在去现代前也没来过,那时候他太强了,门派不让他参与,免得他一剑直接把这里荡平,害得其他人玩不了。谢天不用说了,一直被“养在深闺”,之前根本没机会出门。 秘境之中黑气弥漫,不见天日。他们降落之地比较靠近边缘。见周围没有其他人,谢天摘了头上的幂篱透气。这玩意儿戴着真不太方便,憋得慌。 看到他的脸,松月溪又想到这家伙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呢。 真可怜。 他也不打算说破。 浑浊的河水中蹿出几只魔物,都是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没有灵智。松月溪随手将它们斩了。而后二人朝着秘境中央走去。走了没多久,他们就遇到了一伙儿人。 倒也不能说遇上……那群人迎面朝他们走来。为首之人一看到谢天,就朝他大力挥手,放声喊着:“少——” 眼看着一句“少主”要喊出来了,那人被旁边的人拍了一下肩膀,于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少年人——好……好巧啊。” 待双方靠近,这人干笑着看看忘尘阁的两人,自我介绍道:“在下林辰,是个散修……这些都是我的朋友,全都是散修,不知道是否方便与二位结伴同行?” 松月溪一眼就认出,这几位全都是合欢宗的人。看来厉长虹还是担心儿子的安危,于是做了这手准备。 人家当爹的有这份心,松月溪也不好拦着,他正要点头答应,谢天却直接拒绝了他们。 “不方便。”谢天道,“毕竟是为了门派荣誉,实在不便结伴,还请见谅。” 这话一出,几人全都是一脸心碎的模样。 “诸位多加小心。”谢天向几人拱手致歉,而后示意松月溪继续前行。 松月溪原本是想看谢天和合欢宗的人一起演戏的,但对方没给他这个机会。 “少——”林辰本欲追上去,但被身边的人拦住了。 等那两人走远,他旁边的师妹低声道:“少主要跟对方二人世界,咱就别凑过去打搅了。” 忘尘阁的两人走走停停,后续也遇到了很多其他门派的人,亦或者散修。 松月溪容貌昳丽,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原本大家都以为忘尘阁已经没人了,无情道已全面溃败了,但他的出现又再次让众人将目光聚焦到了忘尘阁。 为了帮门派打响名号,松月溪还挺卖力,路上斩杀了不少难缠的魔物,他剑法飘逸,招式凶狠,总是轻而易举地帮人解围。没多久便有一些真正的散修聚到了他们身边,朝他询问一些无情道相关的问题,似是有意加入。 松月溪自幼断情绝爱,于无情道是天才,实在不知该如何向他们解释。凭他当年的境界,他解释了大伙儿也听不懂,这会儿依旧无法用他们能理解的思路讲解。还好谢天之前认真看了忘尘阁的古籍,从容不迫地回答了那些问题。他虽然未修无情道,但糊弄人倒是很有一手,很及时地帮松月溪镇住了场子。 他俩一个负责打,一个负责答,配合起来倒很是默契。 第三日傍晚他们遇到了徐潇宁和他师姐。 松月溪稍有些惊讶:“你们怎么也来了?” 荆夏看了徐潇宁一眼,温声道:“陪他来玩,顺便看看有没有需要救治的。” 松月溪注意到,他俩手腕上都戴着那串着金色相思花的红绳手环。 “你们可还好?”徐潇宁问,“路上有没有遇到难缠的东西?” 松月溪语气轻松:“难缠的都被我解决了。” 他话音刚落,身边的人忽然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谢天!”松月溪一惊,连忙将他扶起。 * 谢天脸色惨白,印堂发黑,瞳孔中金色的光颇为暗淡。他嘴唇颤抖,看起来极为不适。 荆夏立刻蹲下身,想查看他的情况。 松月溪忽然想起谢天的金丹有问题,不能被人发现,于是赶忙拦住了她。 “我来就好,请荆姑娘去照看其他人吧。”他背起谢天,朝荆夏点头致歉,而后匆匆背着自己的副阁主远离人群,闯进之前探过的一个山洞。 洞中干燥昏暗,松月溪快速布置结界,防止他人进入。而后手掌按在谢天胸口,探查他的状况。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谢天的金丹比之前又浑浊了许多,现在是黑色偏多。 松月溪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魔物众多,魔气也相对浓郁,谢天体质特殊,自然会受到影响。然而他先前根本没想到这点,这会儿虽然想到了,但也太晚了。 他感到十分懊恼,立刻想为其压制魔气的侵扰,谢天却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别动……”谢天喘着气,紧张道,“别……别冒险……” 他体内有他师尊设的保护性禁制,一不小心就会猛烈攻击进入他体内的任何力量。上次松月溪就吃了大亏,这次也着实不敢轻举妄动,免得两个人都死在这里。 但他见谢天这么难受,又不能无动于衷。 “没事……”谢天按着自己胸口,忍着不适,冷静安慰他,“我歇会儿,会……会自己好的。” 松月溪猜想应当是谢天体内那道禁制会自动压制魔气,方才他探查他病情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但他并不知道这个过程需要多久,又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马上做出决定:“我带你离开。” “不!不……”谢天立刻反对,他咬牙道,“我们要坚持到最后。” “没关系,”松月溪道,“本来就是下来随便逛逛的,还是你的身体要紧。” “没事……”谢天竭尽全力按住对方的手,“让我歇一会儿……听我的……别走,别……一定要听我的。” 他看向自己的百宝格:“药……” 说完就眼睛一闭,彻底昏了过去。 松月溪连忙将其放平,而后打开他的百宝格。 谢天带了许多药,瓶瓶罐罐各不相同,让人眼花缭乱。 “是哪个?”松月溪问。 然而谢天已经无法回答他了。 松月溪有点头疼,不知道该给他吃哪一瓶。按理来说谢天随身带的药肯定都是能吃的,但松月溪怕某些药不能一起吃。他先喂对方吃了一种看起来绿色无害的白色药丸,观察了半天,谢天似乎并未好转。他又怀疑这药是要搭配某些药一起吃才行。 他不敢冒然尝试,于是先自己同时吃了那两种药,等了一刻钟,并没有感到任何异常,只觉得体内燥热,精力旺盛,感觉是好东西,于是才给谢天吃。 很快天色暗了下来,他怕对方着凉,就脱了外衣给他盖在他身上,又在旁边生了火。而后守在他身边,一直盯着他的脸,焦灼地等待着他的苏醒。 等着等着,松月溪觉得自己有点神情恍惚,心神不宁。体内似乎有一股邪火,灼烧着他的理智。 他怀疑自己也受到了此地魔气的影响,连忙盘腿打坐,稳住心神,但眼睛还是看着谢天的。 他见谢天脸颊泛红,嘴唇干枯,于是掏出了一瓶软膏,用手指轻轻抹在他唇上。谢天的嘴唇饱满柔软,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松月溪不自觉地低下头,朝他靠近。 在两人的唇即将相触时,松月溪忽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好家伙,看来这里的魔气实在太厉害了,连他都中招了!他连忙掐了自己一下,默念清心咒,强行让冷静下来。 半个时辰后,谢天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他一张嘴,感觉体内燥热,嘴里都能喷出火了:“你给我吃了什么?” “药。”松月溪拿起两个药瓶给他看。 谢天双目烧得赤红,他定睛一看,这……这是当初在青霞时,他那群不着调的师兄师姐塞给他的“好东西”! 他顿时眼前一黑,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  家人们,下下一章v啦。 下章依旧粗长。 感谢支持呀。 【神君】 “你好些了么?”松月溪问。 谢天不好,非常不好。他满头大汗,体内极为燥热,有一种撕裂一切的冲动。 跳动的火光照亮他汗涔涔的脸,松月溪掏出手帕帮他擦汗,紧张地问:“这两种药可以一起吃么?我试了下,好像没事。” “你试了??”谢天瞪大了双眼,声音都变了调,“你试了?!” “嗯。”松月溪点点头,“你这么多药,我也不知道给你吃什么,怕吃出事……就自己先试了。” “你……”谢天张了张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叫什么事啊这?! 真是太…… 他握紧拳头,努力压制体内的冲动,担忧地问:“你感觉怎么样?” “没……没什么感觉啊,”松月溪寻思着,自己堂堂阁主,怎可在下属面前暴露自己受到了魔气侵扰?就算体内那种奇怪的感觉要溢出来了,他也得保持镇定,淡淡地说一句:“只是觉得有点热,可能是夏天快到了吧。” “夏天,”谢天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很清晰地闻到了他身上淡淡桃花的香,他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伸手抹了抹自己烧红的脸,“好像是……是要到了。” 松月溪双指搭在他手腕,感受到他的金丹已经稳定了下来,看起来是没什么大碍了。但是对方体内似乎过于燥热,他怀疑是那药效太强所致,毕竟他自己也一样。 一种难以启齿的感觉令松月溪坐立难安,他觉得自己不能继续跟谢天待一会儿了,于是赶忙站了起来。 “你好生在这里歇息,我到外面守着,免得有魔物进来。你……你有事叫我。” 谢天简直求之不得。 他现在很需要独处!免得自己做出什么荒唐之事。 等对方出去后,他挪到巨石后面,背靠着那石头,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 随后他闻到了桃花香。 那气味来自松月溪的衣物,桃花的香像酒一样,稍稍缓解了他的焦躁,也令他更为沉沦。他握紧拳头,仰头靠在巨石上,竭尽全力压制体内的欲望。 这种时候他的感官极为敏锐,他披着对方的衣物,身体忽冷忽热,不仅闻到了桃花香,还闻到了那人自身的气息。那种气息比他吃的药还要厉害,直接钻进了心里,让他浑身颤抖。 他想出去,想把他找回来。 但是他不能。 想到对方喂他吃了两颗药,他彻底绝望了。 更令他绝望的是,对方也吃了,而且看样子毫无反应。他忍不住想,无情道不愧是无情道,阁主果然厉害。 实际上外面的松月溪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人生中第一次这么难受,整个人头昏脑涨,全然不知该如何应对。他想去附近找了冰泉泡泡,又怕走远了谢天会有危险。因此只能飞到山洞上面,打坐硬抗。 这一夜对两人来说都是极为难熬的一夜。 天亮后,松月溪终于缓过来了。他站起来,抖落一身的晨露,翩然飞下去,进入山洞。 谢天靠在石头上,双眼紧闭,身上搭着他的衣裳。松月溪探了下,他的脉象又虚弱了很多,再往旁边一看,这家伙夜里好像吐血了,但是没叫他。好在现在是平复了下来。 松月溪摸了摸他的脸,见他嘴唇干枯,就喂他喝了点水。而后坐在他身边,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半个时辰后,谢天醒了过来。 他神色稍有些不自然,赶紧坐直身体,与身边的人拉开距离,嘴上漫不经心地问:“什么时辰了?” “巳时,”松月溪穿好自己的外衣,同他商量,“咱们还是提前回去吧。” “我没事了。”谢天撑着石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走出山洞呼吸新鲜空气,“继续探险吧。” “真的不必勉强,”松月溪道,“咱们已经杀了不少魔物了,可以了。” “再逛逛,”谢天道,“我还从未探索过秘境呢,还没看够。” “哎,”松月溪皱起眉头,“有什么好逛的?先回去休养。这里魔气太重,你不能待太久,回头我再带你去别的地方探险。” “我想解开我身上的秘密。”谢天道,“我父母都是人族,不可能平白无故生下一个生来带着魔气的我,我又不能去魔域寻找答案,只能在这里找找线索了。” 他看对方一眼:“之前他们都拦着不让我下来……这次我同他们说因为喜欢你,想陪你一起来,他们才答应的……” 松月溪突然被他弄得很不好意思,莫名其妙红了脸:“魔气的事……问你师尊啊,他肯定知道的。” “问了,”谢天道,“他什么都不说。” 他这么一说,松月溪又犹豫了。一个人肯定会对自己的身世或自己身上的秘密好奇,他能理解对方的心情。而且作为阁主,松月溪也想了解他的副阁主的秘密。只有知道他身上这魔气是怎么回事,以后才能更好地应对一切突发情况。 思忖片刻后他终于松了口:“好吧。” 谢天马上弯起嘴角:“多谢阁主。” 松月溪心想,其实是他该感谢对方才是……谢谢他愿意代表忘尘阁出战。 但肉麻的话他自然不愿意说,于是便带着对方继续探险,帮他一起寻找线索。 二人又走了一天,基本没什么发现,这时候已经到了该折返的时间了。 松月溪道:“先去和徐潇宁汇合,然后让他跟他爹说一声,其他人先回去,咱俩有事要在这里多留几日。” “这不好吧。”谢天道,“这秘境只在祭天大典后开放五日,平常是不让人待的,盟主定不会同意。” 松月溪道:“让徐潇宁告诉他爹,咱俩要幽会。” 谢天失笑:“哪有在魔族的战场上幽会的?没事,一起回去吧,再逗留几日我怕家里担心。” “好吧。”他自己都这样说了,松月溪也不在坚持。 二人朝秘境中心的幽冥谷走,去与众人汇合。 松月溪问:“要不要让晏春帮你看看?他是神仙,他连情种都能感觉到,应该也可以摸清你体内的魔气是怎么回事?” “晏春?”谢天的神色有些古怪。 其实松月溪也拿不定主意,于是马上改口:“还是算了……他……怎么说?他有点奇奇怪怪的,年纪又小,不太靠得住。” 谢天深以为然。 两人走着走着,忽然听到有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是徐潇宁。 “哎,别跟着我啊!怎么回事?这剑是怎么回事?!” 只见徐潇宁慌慌张张地跑着,身后却有一柄长剑在追他。 与其说追,不如说黏。 那柄剑不断地拦在他身前,往他怀里钻,还剧烈地震颤着,发出阵阵凄厉的剑鸣,像见到亲人一般。 松月溪远远就感知到,那是一柄魔剑,还是一柄力量非常强大的魔剑。 魔剑竟然往一身正气的徐潇宁怀里钻,简直不能更诡异!这要是让人看到,徐公子可就不好解释了。 那两人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旁边荆夏试着握住剑柄,想将其扔出去,但猛地被剑弹飞了。 徐潇宁大惊失色:“师姐!” 松月溪立刻飞过去接住了荆夏,护着她稳稳落地。 他正要开口问发生何事,那柄剑突然停止震颤,静止下来,而后朝着他的方向调转了一个角度。 松月溪竟感觉那剑似乎在观察和打量自己。 他一个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们——”他刚一出声,那柄剑忽然朝着他冲来。 松月溪连忙拔剑相挡,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剑的威力竟如此之大,他不敢大意,立刻闪避它的攻击。在错身的一刹那,他看到剑身上刻着“焚天”二字。 “焚天剑……”松月溪好像在哪里听过这柄剑,但眼下他完全没时间回想。焚天剑爆发出浓烈的魔气,十分狂躁地攻击他。 这剑虽然无人操控,但明显有灵性,招招狠辣,顷刻间便将峡谷劈得山崩地裂。松月溪一路斩了那么多妖魔鬼怪,到这儿竟然有些难以招架这柄剑,只得不断闪避。若是从前的他,制服这剑简直轻而易举。但眼下他修为尚未恢复,着实有些勉强。 谢天着急地问:“什么情况?!它为何追着我们阁主砍?” 徐潇宁大喊:“不知道!突然被这剑黏上了!” 几人连忙上前,想要帮忙。但焚天剑魔气滔天,一个轮转便将他们逼退,而后继续去追松月溪。 两边山石崩塌,漫天剑影挡住了松月溪的去路。 松月溪从它的招数上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怒火,甚至有很强烈的恨意。一柄剑竟如此恨他,这实在太诡异了。 他一边躲一边问:“我是杀了你的主人么?” 焚天剑没有回答,而是发出了更猛烈的攻击。 松月溪已疲于招架,便双手握紧长剑,足尖点着落石,迎面朝着焚天剑直劈而下。 焚天剑亦不避不闪,正面迎击。 “轰——” 一声巨响,松月溪手中的剑竟被斩断了!他猝不及防,硬生生吃了焚天剑的所有伤害,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坠入了乱石之中。 “阁主!!”谢天赶忙穿过飞沙走石,朝他飞去。 松月溪肺腑剧痛,大口吐血。 焚天剑如鬼魅般出现在他上空,携带着毁天灭地的黑焰向他斩下,似要将他置于死地。 就在这时,谢天跌跌撞撞冲过来,横剑挡在了松月溪身前。 松月溪连忙伸手去推他:“闪开!!” 下一瞬,焚天剑竟然停下了。 那种诡异的感觉再次出现,它似乎在观察和打量谢天。 “冷静。”谢天试图与它沟通,“你……冷静一下。” 焚天剑竟然真的收敛了一身煞气,从空中降落下来,缓缓向他靠近。 此时松月溪已想起,这剑不就是传说中魔界太子潇云的佩剑。他下意识地看向徐潇宁。心道,魔界太子的佩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黏上归元殿少主? 这会儿情况危急,他实在没空深思,慌忙冲谢天大喊:“当心!你不是它的对手,你快走!” 谢天自然不可能抛下他离开。 他极为紧张,双目盯着那剑,继续安抚:“冷静……” 焚天剑熄灭了自身的黑焰,好像真的冷静了下来。 松月溪都看傻了。 旁边荆夏和徐潇宁亦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随后焚天剑再靠近一步,似乎想像之前黏着徐潇宁一样也钻到谢天怀里。但在它离谢天还有一丈远的时候,谢天眉心金印一闪,随后金丹忽然爆发出一股力量,强行将它弹开了。 焚天剑被弹出去撞在了山石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又掉在了黑暗处。 顷刻间,它怒火重燃,从黑暗中冲出,周身爆发出摧枯拉朽的黑焰,强行突破金丹之力,猛地刺入谢天胸膛!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几人全都猝不及防! 松月溪心跳骤停:“谢天!” 他马上冲上去,想将对方救下来,但还没靠近就被澎湃的剑气震开,狠狠摔在了乱石中。 徐潇宁和荆夏也扑上去,但同样无法靠近。 焚天剑的巨大威力压得三人动弹不得,他们眼看着谢天被刺,却毫无办法。 谢天双手用力握住剑刃,阻止长剑刺得更深,但他根本对抗不了这强大的力量。 利剑划破了他的手掌,他口中溢出大量鲜血,眼前发黑,双膝一软,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到底……”谢天看着刺入胸膛的长剑,咬牙问,“什么仇……什么……怨?” “谢天!!”松月溪挣扎着从乱石堆里爬起来,压着伤势拼尽全力向他靠近,但每一步都极为艰难,每一步都像顶着全世界施加的阻力。 “好痛……”谢天脸色煞白,感觉自己要死了。 他从小到大,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 然而他没想到,更痛的还在后面。焚天剑再进一寸,硬生生刺入了他金丹之中! 那一刻,世界仿佛静止了。 谢天呼吸一滞,浑身僵住。 紧接着焚天剑用力一搅,他的金丹瞬间破碎! 金色的光轰然爆开,瞬间摧毁了整个幽冥谷,一时间山崩地裂,惊天动地。长剑从谢天体内弹出,他仰起脖子,发出痛不欲生的嘶吼。 “谢天!”松月溪强行突破了焚天剑的威压,挣扎着扑到谢天身边,慌忙抱住他,用自己的身躯帮他挡住飞溅的碎石。 那金丹的余威持续了许久,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后,松月溪手忙脚乱地捂住谢天胸口骇人的伤,拼命往他体内灌注灵力。 焚天剑失控般地四处乱飞。 徐潇宁连忙去阻击它,荆夏则是来到谢天身边,快速往他口中塞灵丹。 “不要死。”松月溪竭尽全力为谢天疗伤,却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身体飞速变冷。 “别死,”他慌乱地拍了拍对方的脸,喘着气,声音颤抖,“别死,你不能死……谢天,谢天……你不准死。” 峡谷的异常引来了不少人,众人还没看清这里的惨状,焚天剑就冲了上去。 这剑疯了一般,比刚才还要凶猛,转眼间便有不少人为他所伤。 荆夏站起来,冲徐潇宁大喊:“启阵!” 徐潇宁顿时清醒,马上指向不远处崩塌的祭坛:“去那里!!” 他领着众人快速过去,而后手中结印,猛一跺脚。祭坛底下突然亮起一个法阵,银白色的光在形成一个半透明气罩,笼罩在众人头顶,又逐渐扩大。 那焚天剑却还不消停,继续攻击气罩。躲在阵中的人连忙合力出手,试图撑住这阵,不料焚天剑已处于狂躁状态,盯着气罩一角连续攻击了上百下,最后一击时,气罩应声而碎。 “哗啦”一声,阵中的人皆被剑风掀翻,七零八落摔了一地。 焚天剑不给众人喘息的机会,随即锋芒一闪,一剑化百剑,无差别攻击。 徐潇宁冲在最前,却根本保护不了这么多人。 眼看着一群年轻弟子倒下,松月溪突然抬起手,高喊一声—— “斩红尘!!” 刹那间,一柄寒光熠熠的长剑从十万八千里外破碎虚空,飞到了他手上。 松月溪站了起来,竖握长剑,双指从剑锋上抹过。一道剑光直冲云霄,划破夜空,冲散了乌云。皎洁月光顿时汇入他的长剑,一时间,寒剑迸发出银白色的光,松月溪额头弦月痕亮起,一头乌黑的长发也猝然恢复成了银白。 剑光照亮他谪仙般的脸,他眉目凛然,一身杀意。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玄度君”,一时间全场哗然,所有人都惊呆了。 松月溪在大家震惊的目光中凌空飞起,跃至半空,猛地朝焚天剑挥出一剑。 “铮——” 两支神兵相撞,迸发出夺目的光辉。 松月溪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压住焚天剑。斩红尘引入的月光漫上那魔剑,熄灭了它一身的黑焰,松月溪趁机将其击落,又跟上去,用剑尖刺中剑身,用力压制,将其按进地底。 良久之后,这柄失控的魔剑终于归于平静。 松月溪喘了口气,匆匆回到谢天身边。 谢天看着他的面容,那传说中的弦月痕,那银白色的发,他已经痛得神志不清了,好像做梦一样。 “松……阁主……你,你是……” 他颤抖着朝对方伸出手,想触碰一下他那张如玉的脸,但又不敢。 松月溪双手按在谢天胸口,为他输入灵力。但死亡的气息阴影笼罩在了谢天身上,他眼里的金色光辉已经消散了。 被世间最强的魔剑重伤,还被毁了金丹,他没当场死亡已是奇迹。 看着他的手无力地垂下,松月溪失措地眨了眨眼。 一滴眼泪错愕落下,在谢天的手背上破碎成花。 徐潇宁匆匆赶来,他一把捏碎了自己那个月光宝瓶,将那红色的细沙洒在谢天身上。 红沙闪着暖色的光,往谢天体内疯狂输入灵力。 谢天回光返照般缓了口气。 “好痛,我要死了……”他勉强掀开眼帘,用力抓着松月溪的手,“我,我……我喜欢你,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你杀了我吧……抱歉,我没有学会……无情道……” 无情道还是太难了。 他学不会。 他从一开始就不太想学的。 他颤抖着举起自己的信物,那个闪着光的月光宝瓶:“送……给你……” 松月溪接住了那个漂亮的小瓶子,看着他合上的眼眸,他好像也被一剑穿心般,生平第一次心中绞痛。 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令他错愕,陌生,惊骇。 他用力按住自己的胸口,随后紧握住谢天冰凉的手:“你不会死的,我不准你死。” 说完这话,松月溪的神色变了,变得沉静又冰冷。他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到山头,独立于明月之下,而后张开双手。刹那间,漂浮在空中的红沙聚拢到他周围,他手中结印,口中低吟咒语。 徐潇宁与荆夏在旁边看他,只觉得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身上有一股让人无法直视的威严。 片刻之后,松月溪轻喝一声:“万物回春!” 一瞬间,红沙四散,汇入天地,快速消散在风中,又同一时间爆发出夺目的光。随后如同时光倒流一般,被摧毁的幽冥谷逐渐复原,被魔剑重伤的人逐渐醒转。 徐潇宁震惊地看着松月溪,他不是没看过这种强大的复原之力,之前在青霞城中,在大战血魔之时,晏春就展示过这种能力。但晏春仅仅是复原春风居的几个院子,眼下松月溪却直接以一己之力复原了整个幽冥谷!还复活了十几个被魔剑当场毙命的人。 这种起死回生的能力实在过于恐怖,他咽了口唾沫,心道,这个人……也是神仙吧。 这又是哪路神仙? 玄度君这是……是得道飞升,又回来了? 他还未反应过来,突然几道光出现在身侧,化成了几个熟悉的人影。 徐定海率先踏前一步,朝着松月溪躬身行礼:“恭迎碧华神君!” “碧……”徐潇宁惊呆了,碧碧碧碧碧碧……碧华神君?! 传说中的碧华神君??那个和魔界太子爱得死去活来的碧华神君?? 天呐,怎么这么多神仙?! 松月溪转过身来,额头的月亮弯微微一闪。 他看也不看徐定海,笔直地朝着谢天走去。然而方才那个极限的术法耗光了他的灵力,他还没靠近对方就昏了过去。 随后,整个修真界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仙尊,下章v了,感谢支持!(抱拳) 友情提示,下一章,情况略复杂!角色发言真假难辨。好几拨人疯狂拉扯,烧脑肯定是不烧脑的,就是需要理清思绪。预知详情,请翻页→ ========= 看看孩子的预收吧!沙雕文,求收藏!! 《三个总裁管我叫爹!》 文案: 金苏白是强制文里被疯批总裁pua至死的金丝雀,一场车祸让他穿到陌生世界,遇到了另外四个穿越者。 他们分别是奶嗝文晕奶总裁、言情文二逼总裁、狗血文失忆总裁,以及来凑数的基建文正能量总裁。 ——好家伙……除他以外,全员总裁! 五人住进同一栋公寓,一起奋斗,打赌谁先成为总裁,另外四个人就喊他爹。 大家穿上西装出门面试,另外四人各自拿到了满意的offer,都有着光明的未来,并且商量着轮流给弱小可怜的金苏白当爹。金苏白却直接被豪门父母认回,突然成为集团太子,而后光速当上总裁。 未来总裁们当场傻眼:不是吧,这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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