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汉的温柔你不懂》 第 1 章 凌晨一点，金鹰夜总会。 走廊尽头的vip包厢里，灯光依旧动感，有身材火辣的女孩在立麦前唱着《眉飞色舞》，角落里男男女女抱做一团，俨然进入了午夜场。 方鹭也的衬衫后背不知道被谁洒的酒浸湿了，现在黏在皮肤上有些不舒服。 但是他还是挺直肩背，姿态端正。 他瞥见旁边那组沙发里，有个看起来好像裤兜里有枪的大哥，吃了一口面前的果盘，开始嗑瓜子。 在两人眼神触碰到的一瞬间，有人叫方鹭也。 “再来一口。” 方鹭也发散的意识被搂着他的老板唤回，他上扬的嘴角有着迷人的弧度，连眼睛也笑得弯弯的，他联系过的，一派乖巧的模样。 “好啊。” 那瓶酒5899元，是老板为他开的。 味道嘛，还行。 方鹭也不懂酒，只知道这一瓶他可以拿一半的提成。 今晚看上他的徐老板是个斯文人，不知道是家里那位太过凶悍还是自己不行，只是摸摸腿捏捏腰的程度.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方鹭也乐得清闲，免得待会散场的时候花时间周旋。 他不出去的，至少目前是这样。 “徐总，最近难得见你出来啊。” 方鹭也旁边坐下一个男人，啤酒肚几乎要冲破衬衫扣子爆掉，他下意识的往徐老板旁边缩了一下。 这个举动让那个男人面露不悦，不退反进，直接把手搭在了方鹭也大腿上。 徐老板只是笑着往沙发被一靠：“前段时间忙嘛，听说刘总刚拿下了个大项目，恭喜恭喜。” “欸，欢乐场，不谈工作，徐总今晚找的弟弟长得好看啊。”姓李的男人嚣张至极，似乎没把徐老板放在眼里，直接开口问他要人：“我喜欢，待会我给徐总找几个小可爱，不如就把这个弟弟让给我吧。” 方鹭也默默抓住徐老板的衣袖，转头凄切的看着他，希望他能救自己一次，至少前半程，他看着还是蛮喜欢自己的。 徐总看都没看他一眼，原本搂在他肩膀的手下滑，推着他的后背：“唉~李总说的这是什么话，您喜欢，我还能跟您抢不成。” 两个男人虚伪的相视一笑，方鹭也就被送到了姓李的男人手里。 “怎么？不愿意？” 方鹭也稍微整理一下心情，自然地微笑：“没有，怎么会，李总误会了。” 嘴上这么说着，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忍不住往隔壁沙发看了一眼。 那男人似乎是被方鹭也拙劣的演技刺激到，直接伸手抓住方鹭也的胳膊：“怎么？想过去？行啊，给哥表演个节目，满意了就让你走。” 旁边的人一听有好戏看，纷纷凑了过来，不嫌事大的给姓李的男人出主意。 姓李的男人听了，只是瞧不上眼地笑：“你们这是第一次出来玩儿吗？都什么小学生节目。” 方鹭也眼神四处流转，不敢推掉男人的手，他不能激怒他。 可是下一秒男人说出的话让他咬紧了后槽牙。 他说：“我给弟弟买瓶酒，弟弟用下面的嘴喝掉吧。” “卧槽，李总牛啊。” “李总会玩！” 甚至有人开始吹口哨鼓掌。 方鹭也硬扯出一个笑，尽量显得自然的握住那男人的手：“李总，这个场合不合适，要不我给大家唱个歌跳个舞吧。” “好啊。”姓李的男人答应得很爽快：“跳个舞。” 旁边看好戏的人突然也安静下来，方鹭也站起来，整理一下有些错位的衣服。 他想走到旁边的空地上去，谁知道身后传来玻璃瓶落地的声音，方鹭也回头看，茶几上的瓶子杯子都被扫到了地上。 “就在这儿跳。”他说。 方鹭也暗自捏了捏拳头，一边整理袖子一边笑着说好。 他抬起膝盖，缓缓爬上茶几，茶几上还有残留的酒液，手掌撑上去的时候差点滑倒。 “快点，没吃饭吗！” 对方已经是在故意折辱，方鹭也认清事实。此时配合对方，顺着对方心意跳完才是最好的选择。 方鹭也的舞很辣，是专门学来应付夜总会的老板们的。 一曲完毕，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鼓掌叫好。方鹭也的呼吸也因为刚刚的舞蹈有些急促，他讨好的坐在茶几上，随手倒了两杯酒。 他自己拿着一杯，另一杯俯身弯腰，给对方递过去。 “李总还满意吗？” “喜欢，更想看你用别的嘴喝酒了。” 看热闹的人更来劲了，起哄着就要上来给姓李的男人递酒瓶。 方鹭也嘴角的笑容僵硬。 他以此赚钱，但不想出卖自己所有的自尊，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李总，李总！……别这样李总！！” 不管方鹭也怎么挣扎，自身体量始终不是这个胖子的对手，很快就被他按在了茶几上，左脸贴着玻璃桌面，滑腻冰凉。 姓李的男人俯身小声在他耳边说：“出来卖的，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哈？” 方鹭也真的吓坏了，说自己没有，请求对方不要这个样子。 “呵，脏东西。”那人说完抓住方鹭也裤子后腰用力一扯。 “不要！！” 方鹭也声嘶力竭的大喊，感觉得到裤子被粗暴的拉扯，因为有皮带没有被拉下来，但是腰部暴露在空气中的感觉无比清晰，周围人的笑声无比刺耳。 “请大家一起观赏，什么是白酒消失术！” 就在方鹭也以为今晚会是他的耻辱夜的时候，一个酒瓶滑过五颜六色的灯光，bang的一声摔碎在茶几边。 众人纷纷往瓶子的来向看过去，按住方鹭也的手也松了很多。 只见人群自动散开一条路，一个穿着黑色衬衫，梳着大背头的高个男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颗圣女果抛玩。 ——是刚刚那个脸臭的大哥。 “伤自尊了哈，让你妈消失都比这好点。” 姓李的男人脸上愤愤，似乎不是很服气，但是周围的人都收敛了兴奋的心情，低着头恭敬的叫他“大哥”。 大哥冷着脸，根本不在意姓李的男人脸上是什么表情，长腿一迈，岔开了男人和方鹭也。 方鹭也趁机翻身坐起来。 “走。”大哥下巴一点，自己率先往门口走。 方鹭也顾不得体面，稍显狼狈的把衣服整理好，踉跄地跑向门口跟上去。 门口停着大哥的车，他拉开后座坐了进去，但是门没关，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方鹭也出来的时候没来得及拿回外套和包，只穿着湿了的衬衫，站在门边被冷风吹得发抖。 十月了，下雨的上南市凌晨，还是很冷的。 他在害怕，他不想上车，不想真的出来卖。 “大哥……” 大哥从车里抬头看他一眼，有些不耐烦的往里面的位置挪去。 在让位置给他。 方鹭也抿着嘴。 至少这是个不那么坏的人，他把自己从那个肮脏的地方带出来。 而且看样子有权有势，是个狠人。 伺候他，总比被那些猪头侮辱来得好。 他心一横，坐了进去。 司机启动汽车，问了一句：“回家还是酒店？” 很直白，对于他来说，这种事应该经常会发生，只是去家里还是去酒店的区别。 “酒店，空调打高。”大哥说。 随后大哥开始在手机上回复消息，方鹭也不敢说话，就那么坐着。 车内的温度迅速升上来，温暖干燥的环境让方鹭也的肌肉和神经都放松了很多。 凌晨的市区街道车很少，路边偶有喝醉的男男女女在路边争执，哭喊，亲吻。 “新来的？” 方鹭也回过神来，赶紧转向大哥这边：“是，上周。” 大哥把手机往胸前的衬衫口袋里一塞，借着灯光看方鹭也的脸，一边上手捏方鹭也的下巴一边说：“哪个公司的？” 方鹭也觉得下巴被捏有点疼，但还是微笑着说：“莱特娱乐。” 大哥左右看了两下，松开了手，看到方鹭也的下巴被捏红了，眉头微微蹙了一下，用大拇指轻轻摩擦。 细皮嫩肉的。 原本对大哥的举动带着恐惧的方鹭也被这个举动安抚了。 大哥好像，也不是那种粗暴的人。 “嗯。” 这是大哥的回应。 他刚刚是在仔细看今晚的菜色怎么样吗？方鹭也想。 那他当然是一盘好菜，至少从外貌上是这样的，不然他也没办法进娱乐圈，还靠这个赚钱。 大哥把他当成卖的，也能理解，自己签的那个野鸡公司没少干这个勾当，只是有些人是自愿有些是半推半就。 方鹭也是自愿的，他缺钱。 想来钱更快点，这确实也是一个办法。 酒店到了，很高档，是上南市三家五星级酒店之一。 说明大哥真的很有钱。 大哥下车，方鹭也赶紧跟着下。 酒店门口光线好，方鹭也跟在身后，看得到大哥宽阔的肩背。 他走起路来气势十足，酒店门童鞠躬迎接。 但是方鹭也跟进去的时候，却被其中一个门童拦住：“诶，请问您是住客吗？” 方鹭也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自己，是吗？ 没等方鹭也回答，听到动静的大哥已经回头：“眼睛瞎了吗？！没看到从我车上下来的？” 门童吓得连连鞠躬，刚刚方鹭也从另一边门下来，他俩确实都没注意。 方鹭也跟上去，看大哥一副想上前给他们俩拳头的样子，在他身边小声说了句：“不要紧的。” 大哥看他一眼，没说话，径直往电梯走过去。 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方鹭也才对今晚会发生什么有了真切的感受。 走到走廊尽头的那一间，大哥输入密码。 第一次，错了。 大哥站着想了一下，第二次输入，正确。 不是不经常来就是驻点太多，一时搞混了，方鹭也分析。 房间很大，是装修很财大气粗的总统套房。 大哥把刚摘下来的手表往桌子上一扔，发出的声响吓方鹭也一跳。 对视。 大哥上下扫看方鹭也。 “去洗澡。”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老规矩先啵啵~ 虽然文案里里写了排雷，但是我还是要再说一下。 文里的攻受都有自己的缺点，都不是完美的人。 尤其是大哥李智，他因为客观原因早早辍学，没什么文化，说话也比较直白粗糙，有纹身，身不洁【重】。 但是呢，他有钱，有本事，懂很多生活中的道理，是大火后会忍着痛利用泥灰营养努力长成参天大树的那种人。 会叼着烟给小也系鞋带，会顶着花臂为小也做饭，也会保护他，为他出头，做他的后盾，人前大哥大，人后老婆说的都对的类型。 大概是这样的人设，如果有宝贝比较雷不洁、没文化、抽烟喝酒纹身这些点话，咱们下本再见呀~ 爱你们~~~ 顺便推一下预收《遗物整理师》 不开心和没烦恼组合，戳专栏见~ 第 2 章 “好。”事已至此，方鹭也不再扭捏，转身进了浴室。 镜子里的男人皮肤白皙，原本打理得精致的头发在夜总会里闹了那一番已经乱得没型。 方鹭也笑了一下，收回，又笑了一下。 很好，这样笑很好看。 然后脱了衣服，开始认真地清洗身体。 清洗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出来的时候大哥正翘着二郎腿看当地电视频道，看方鹭也出来了，表情明显有些不耐烦。 洗个澡洗半个多小时，臭讲究什么。 方鹭也穿着浴袍走过去，毕竟是临时决定来酒店，没有任何准备，能在半个小时内做好清洁准备就很好了。 “大哥，”方鹭也主动在大哥身边坐下，双腿不自觉发抖。 原本还臭脸的大哥在闻到方鹭也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气后，吞了下口水，再看看他的脸，等待的烦闷突然烟消云散。 方鹭也看大哥的表情温柔了一些，也仅仅是一些，方鹭也怀疑大哥的严肃表情是半永久，他刚出生就是皱着眉头的。 偷偷往大哥那边挪了一点，大哥睫毛微颤，伸手搂住就一把捞过来。 “啧，还穿内裤干什么，脱了。” …… 事后大哥靠在床头抽烟，方鹭也很不喜欢烟味，但现在他没有资格要求什么，算不上温柔的过程把他折磨得够呛，有些精神不振。 “要多少钱？”大哥突然问。 方鹭也的自尊心像被扎破的气球，只剩一地的破烂，卖吧，他想。 他说：“五万。” 大哥顿了一下，然后在烟灰缸里抖落手中的烟灰：“不低。” 方鹭也：“我姐姐生病了，我需要钱给她治病。” 大哥没再说什么，朝床头柜上的留言本抬了抬下巴：“留个账号，走吧。” 方鹭也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但也只能照做，在本子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和银行账号，托着疲惫的身体下楼打车回家。 过了几天，某个早晨，方鹭也准时起床，拖着酸痛的腿去巷子口给姐姐和自己买早餐。老城区的巷子很窄，出行工具依赖电动车，还没走出巷口，就让了不下十次。 “阿姨，要个山药粥和豆浆油条。” 早餐摊位老板娘麻利地打包好，递给方鹭也，在他付完钱转身离开之后还不自觉的抬头看了两眼。 这个帅小伙搬到这里好像有三四个月了，几乎是风雨无阻的每天七点不到就来巷子口买早餐，有时候是一碗粉，有时候是包子肉饼，但雷打不动的是会带一碗稀饭打包。 大概猜到他是有亲友在隔壁省二医住院，这一片很多租房子住的，要说起来，这是个老城区，条件也不好，但是从来没有房空半个月以上的，都是为了照顾住院的亲人在附近租房子的病人家属。 都不容易。 所以这附近的吃食日用，都实惠点。 清晨的风还有点凉，方鹭也摸摸自己脸颊，身体不舒服，起床的时候磨蹭了一会，忘记涂点护肤的了。 走到医院的时候医院里已经忙碌起来，方鹭也熟练的往内科住院部走，路上碰到那个楼层的护士莉莉，对方刚来交接早班，手里也拎着早餐。 “小也，昨天晚上小竹姐分了我几个饺子，太好吃了，他说是你包的啊？” 方鹭也温和的笑：“是啊，要是喜欢下次我多包点过来。” “好啊好啊，”莉莉蹦跶着往前一点，侧身看着方鹭也：“你是不是没休息好啊？看着脸色有点差，我那儿有补品，待会给你送过去。” 说话间就到了电梯口，方鹭也说不用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他长得好看，温柔有礼貌，整个科室的医生护士都喜欢他，也心疼他，本来好好的上着大学，姐姐生病了，无父无母的亲戚也不管，两姐弟相依为命，都觉得他懂事，愿意多照顾他。 跟护士道别，方鹭也顺着走廊往里面走，倒数第二间。 “姐，吃早餐了。” 卢青竹正坐在窗前对着镜子梳头发，见方鹭也来了，加快速度绑了个低马尾。 “昨天不是说有活动很晚吗？也不多睡一会，我给食堂打个电话送早餐来不就行了。” 方鹭也笑，撑开折叠桌放在床上：“我也要吃早餐啊，我饿了。” 卢青竹腹部浮肿，有些艰难的上了床，原本乌黑亮丽的头发现在变得枯黄，瘦得有些让人害怕。 给卢青竹把粥打开，拿来她的勺子，方鹭也侧坐在床边，开始吃自己的豆浆油条。 张嘴吃的时候觉得脸部有些紧绷，他是干皮，这个天气不涂点什么，风一吹就干得要死。 “脸怎么了？”卢青竹也发现了他脸部太干涩，伸手摸了一下。 方鹭也：“忘记涂水乳了。” 卢青竹唉地一声，转身从床头柜里拿出自己的水乳：“怎么也是个小明星了，也不爱护一下自己的脸，带防晒了吗？” 方鹭也自然是没带。 “真是的，不说当明星，就是跳舞你也要出现在镜头面前呀，下次记得要护肤要涂防晒，知道了没？” “知道啦～真啰嗦。”方鹭也做个鬼脸。 吃完早餐，方鹭也去见主治医生，跟他沟通卢青竹从重症出来之后的情况。 卢青竹是肾衰竭，很折磨人的一个病，但好在她心理素质不错，一直坚持治疗，只要有合适的□□，手术成功的概率是很大的。 等了很久，等到了卢青竹的身体也许承受不了手术的地步。 □□的匹配靠运气，最好就是家人提供，可是老爸老妈早去世了，而方鹭也和卢青竹并没有血缘关系。 他们是重组家庭。 跟医生沟通完，方鹭也还要回家去，下午有个商演。 —— “大哥，我不想看自己的报告，要不您待会帮我看看吧，只要不是马上要死的病，你直接跟我说身体健康就行。” 李智和小六路过医院大厅的仪容镜，他低头从墨镜上方的缝隙里看了一下今天的打扮，还算满意的昂起下巴，脚步生风的往楼梯走。 小六跟在后面：“大哥，我最近老做梦，梦到自己得绝症了，心里害怕。” “得了就治，治不了就去死。”李智回答。 话音刚落，在楼梯拐角见到了一个面熟的人。 他平日里见的人多，一般来说见过一两次是肯定记不住的，但是这个他记得。 方鹭也看见大哥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标准微笑：“大哥。” 小六不知道大哥还认识这么清新脱俗，长得比很多明星还好看的人，好奇地盯着方鹭也一直看。 “你在这儿干嘛？” 方鹭也抬起手里的袋子，里面是要给姐姐拿回家去洗的衣服。 “我姐姐在这里住院，你呢？” 李智眼神一漠，他以为方鹭也说姐姐生病需要钱是骗他的，只是想博取同情多要点钱。 “来拿体检报告。” 方鹭也：“这样啊，体检中心在四楼。” 方鹭也说完，觉得自己这话说得犯蠢，来拿体检报告自然是来做过体检了，当然知道在哪。 医院的楼梯来来往往都是人，方鹭也和大哥隔着四五层阶梯干站着。 方鹭也往下走了一点，和大哥站在同一层阶梯上，他是舞蹈生，仪态很好，站得那么直，也只高到大哥嘴巴。 “我要先回去把姐姐的衣服洗了，改天您有时间了我请您吃个饭。”他说。 李智：“我今天就有时间，你什么时候洗完。” 方鹭也没想到大哥这么不按套路出牌，他原本只是想客套一下的，但是现在大哥那么认真的看着他，眼神里的欲望不言而喻。 “那我晚上请您吃饭。”方鹭也笑着说。 他的嘴角下方有一颗小小的痣，笑起来会动，很勾人。 这位大哥是个出手阔绰的主，上次离开后他只抱有一半的希望能够收到那五万块钱，或者没有五万，会收到一万，甚至不会收到钱。 他甚至已经在联系经纪人给他多接几个活儿，拍广告录综艺，只有十句台词的男n号，都可以，他需要钱。 可是第二天没到中午十二点，他收到一笔八万块的转账。 解了燃眉之急，他才能在姐姐病情有些恶化的时间里陪着。 双方都知道什么意思，方鹭也拎着大纸袋下楼了。 李智看着他纤瘦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继续往上走。 “大哥，”小六凑到他身边：“这人谁啊？” “方鹭也。” 小六五官夸张地哦～了一声：“就是那个，八万块那个？” 李智没有说话，小六自顾自地说：“我说怎么给八万那么多呢，现在看着，是值八万块的。” 说话间，出楼梯间的时候有个奶奶撞到李智，自己没稳住差点往后倒，李智身手敏捷的抓住奶奶的肩膀捞回来。 奶奶身后的一个小男孩看自己奶奶差点摔倒，摘下一边耳机，头都没抬，手上还在操作着手机游戏就想说李智两句。 “臭小子！”李智伸手就在那个男孩头上一个指节扣下去，吓得男孩缩到奶奶身后。 “一天就知道玩手机，在外面不知道扶着奶奶吗？嗯？” 小男孩的头连续被敲，一缩再缩，敢怒不敢言。 面前这个穿着花衬衫皮衣，梳着大背头戴墨镜的大哥好像不是他敢还嘴的对象。 “哎哟，没事没事，孩子小。”奶奶出手制止，拉着孙子赶忙溜了。 李智满不在乎地把手踹进兜里。 “那天我那样把他带出来，以后那圈子他混不下去了。” “啊？”小六疑惑，随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个八万块，心想混不混得下去关咱们什么事，大哥这分明就是觉得人男孩长得好看才给那么多的。 不过八万块确实好看，虽然瘦，但是一看就知道，该有肉的地方还是有肉，骨架好，随便穿件毛衣也跟模特儿似的。 再抬头看看自己大哥，早上起来胡子都没刮，里面是红色花衬衫，外面是袖口掉皮的老皮衣。 够糙。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标题起得咋样 第 3 章 方鹭也租住的房子就在医院附近的一个老小区里，一楼两室一厅，月租1300，老得屋顶时不时会掉下几块墙皮，砸在方鹭也拖得很干净的地板上。 因为是一楼，有些潮湿，推门进来的时候一股去不掉的潮湿腐朽味道，是那些不知道在这里放了多少年的老家具散发的味道。 又不能扔了它们。 只能忍受。 只有洗衣机是方鹭也后来添置的单桶全自动，他实在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在家守着房东的那台双老式半自动双缸洗衣机。 他很忙，把能机洗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里，不能机洗的先用水泡一会，然后去阳台把之前晾的衣服收了，叠好放进袋子里。 但这也是方鹭也为这个“家”做的唯一一个改变了，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搬离这里。 打扫家里，倒垃圾，拍下水表和电表的数据发给房东，再去手洗衣服。 一切就绪的时候，衣服也洗好了，方鹭也晾晒好，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匆匆出门。 下午有个活儿，在上南市最豪华的商场有个明星商演，他唱歌，方鹭也要去伴舞。 说是伴舞，也不太像，因为他的名头是特邀嘉宾，甚至有长达55秒的独舞时间。 休学之后，方鹭也签了一家娱乐公司，因为长得好，演了一部电视剧里只有三集戏份的炮灰前男友后就收到了很多邀约。 但是他不能离开上南市，能接的工作不多，他最喜欢接的是综艺和广告，往往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就能完成，大多也都是背景板角色，不需要做什么准备。 扣掉公司的提成，交税，到手的钱并不多，而且结款还很慢。 而姐姐上周病情加重进了几天重症，他一分钱存款都没有，医生告诉他，随时准备手术。 别说手术费用了，就是重症监护室的费用，他都付不起一周的。 所以他去夜总会，那是他决定借高利贷的前一步，幸好那一步比较顺利，遇到了大哥，至少重症监护室的费用不愁了。 方鹭也觉得没什么，他不犯法，只是不够体面罢了。 体面对现在的他来说，不值钱，也就不重要。 表演开始之前是无聊的品牌活动时间，和明星的粉丝互动，做化妆品的体验活动。 方鹭也在一个装赠品的大箱子旁边坐着，有个策划一直在跟他闲聊，他偶尔回两句。 “我记得xx也是南舞的来着，去年她是我们品牌大使，你见过她吗？” 方鹭也说没见过。 “上上个月她不是回去参加校庆了嘛，没见着？” “我没去，”方鹭也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比约定好的拖延了半个小时。 他和大哥约好了吃晚饭的。 等活动结束已经快六点钟，方鹭也着急忙慌的在商场卫生间里卸掉了自己脸上的主题妆容，顾不得有些地方没彻底卸干净就冲进了地铁站。 晚高峰时间，没有位置，方鹭也靠在角落里看手机，梨花杯开始报名了。 他上下滑动好几遍，看了他看过无数次的参赛要求和冠军奖励。 退出页面之后，又点进去，参赛要求那一块截屏保存。 “你好，那个……你是方鹭也吗？” 方鹭也看向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女孩子，点点头，说：“你好。” 女孩很害羞，激动又不敢表示，支支吾吾半天，只说了一句：“你刚刚跳得真好，加油。” 方鹭也站在原地，看女孩钻着缝隙下车了。 竟然也有粉丝啊。 他笑了一下，抬头看车厢内的路线图，还有两站路，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他发过去的道歉短信无人回复。 下了车就小跑着往约好的餐厅过去。 秋冬天黑得早，还不到七点钟，天光已经暗去，商圈霓虹闪烁，广告牌五颜六色，恍得人看不清字。 方鹭也跑了一条街，远远的看到那家很有名的东北菜馆时松了口气。 他看到大哥正在店门口抽烟，早上的红色花衬衫和皮衣换成了黑衬衫和风衣，看着和谐了很多。 过街的时候因为太着急，差点和呼啸而过的电动车撞上。 方鹭也连忙道歉。 “长没长眼睛啊！没有红绿灯就可以随便乱穿马路吗！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真的是……” 方鹭也只想赶紧过去，不想争执，一句嘴都没还，说着不好意思就想走。 “妈的这他妈是斑马线。”一个带着痞子气息的男低音在方鹭也身后响起，不用回头他都能猜到，肯定是大哥过来了。 骑电动的大爷不依不饶：“斑马线就可以不看路啦？妈的撞死了算谁的？” 这人不讲理，说话难听，不是李智想沟通的范围，顺手一撸衣袖准备上期来点力量压制。 方鹭也余光看到大哥要往前冲了，一看架势是想要动手，他忙反手抓住大哥手腕，拿出心思来回复那大爷。 “根据交通法规车是要让人的，我正常走在斑马线上，你该让我，还有就是你一没带头盔，二没挂电动车牌，你要是再不走我就报警。” “晦气！” 那人油门一拧走了，方鹭也没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大哥的手腕，直到大哥甩了一下。 方鹭也放开，说了句抱歉。 “先吃饭。” 方鹭也条件反射地抓紧自己地包带，跟上去。 餐厅地生意很好，服务员忙得脚不沾地，但是看到李智进来了，立马来了两个人上前招呼。 “智哥好久没来了，还是坐老位置吗？” 李智说行，自顾自的往二楼走，完全不照顾后面第一次来的方鹭也。 方鹭也倒也不在意，在想大哥在不黑不白的夜总会是大哥，在五星级酒店是大哥，在东北餐馆也是大哥。 不知道大哥是做什么的，好像吃得很开的样子。 顺利入座，是个临街靠窗的位置，视野很好。 方鹭也顺着大哥的视线看过去，看到街对面电玩城入口处两台很大的跳舞机上，两个穿着jk绑着双马尾的妹妹在跟着节奏跳舞。 大哥面无表情。 方鹭也有点尴尬，两人毕竟是在进行某种成年人的交易，而此刻大哥看小美女跳舞看得入神。 尴尬的不是自己是男的，大哥在看女孩子，而是他就这样当面看，好象显得方鹭也本人很没有吸引力一样。 低头抿嘴假装不在意。 “你跳的是这种舞吗？” “啊？”方鹭也抬头，嘴里的大麦茶还没咽干净，差点从嘴角流出来，他下意识的坐直，也往街对面看过去，说：“不是，我跳现代舞和一点点民族舞。” 大哥没再说话，一口闷了杯子里的大麦茶，那气势活像在和二锅头。 方鹭也突然觉得自己好闷，大哥找自己出来，自己应该活泼一点，让气氛更好些的。 “大哥，你怎么知道我是跳舞的？” 李智说：“上次我问你腰怎么这么软，你说你是跳舞的。” 方鹭也哦了一声，低头抿嘴，脸红得发烫。 他完全不记得了。 “在哪里念书？”李智又问。 方鹭也也不知道大哥怎么知道自己还是学生的，不敢问，怕又是自己在那时候说的。 “在上南舞蹈学院。” 李智抬眼看方鹭也，眼神很亮：“大学生啊。” 如今遍地都是大学生，一个大学生有什么好稀奇的，方鹭也笑笑，换了个话题：“您是做什么的？” “做生意。” “……哦。” 李智抬眼看一下：“金鹰是我开的，还有一些商铺游乐场，ktv什么的。” 方鹭也总结：“这样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板带着服务员送菜上来，都是经典的东北菜，分量很大，单那一盆猪肉炖粉条，比方鹭也的头还大。 两个人怎么吃得完。 “吃吧。” 半个小时没说话，方鹭也吃饱了看大哥埋头吃饭。 竟然也没怎么剩。 结账，出门，温度比来时又低了一些，方鹭也只穿了件毛衣，没风还好，风一吹，半点挡不住，瑟瑟发抖。 李智打了个电话，叫小六来接。 在路边等的时候，方鹭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淡定，在大哥看自己的时候都露出温柔的笑容。 但是也不用看得这么频繁吧。 三分钟内第八次，方鹭也终于忍不住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李智：“嗯。” 指了指自己耳朵的位置。 方鹭也拿出手机用相机前摄像头看，果然额角和耳朵附近的蓝色彩绘没有洗干净。 他不好意思地转头看大哥，发现他在看自己的手机画面。 被发现后转移视线看街景，没有丝毫慌乱。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方鹭也觉得，大哥其实长得挺帅的，轮廓分明，鼻梁高挺，是很硬朗的帅哥。 如果不总是蹙着眉头，其实是蛮正气的长相。 方鹭也关了手机说：“待会能不能找个地方我买一下卸妆的东西，这个是人体油彩，不好卸。” “嗯。” 没一会，一辆车在他们面前停下，车窗打开，是小六。 方鹭也礼貌的问好：“你好，麻烦你了。” 小六给李智接接送送这么多年，还没有人这样跟他说过话，更何况是像八万块这样好看的男人，一时间不知道咋回，憨憨的点头，嘿嘿笑了一下。 两人都坐在后座，但是彼此都不说话，直到方鹭也看到一家屈臣氏，叫停了小六。 “我去买点东西。”方鹭也说完赶紧下车，怕停在路边太久被交警罚款。 快走到门口了才发现大哥跟在他背后，方鹭也就和他一前一后的往店里走，挑了个便宜的去结账。 看大哥什么都没拿，跟在自己身后排队，方鹭也以为大哥不是怕他跑了就是想过来结账，于是小心翼翼的说：“我自己来就可以的。” 李智：“我买点东西。” “先生您好，请问您有会员吗？本周换购可以看看哦。” 方鹭也回答没有。 “好的，”收银员姐姐扫码：“一共68元，需要袋子吗？” 方鹭也刚想说不要，身后的大哥从旁边货架上拿了两盒大号冈本和润滑轻轻扔到收银台上，掏出手机打开付款码：“一起。” 方鹭也：…… 收银员姐姐看看李智，又看看方鹭也。 一个理直气壮泰然自若，一个面红耳赤强装镇定。 方鹭也：“麻烦要个袋子。” 作者有话要说：　　收银员姐姐：两……两盒？ 第 4 章 方鹭也以为这次也是去酒店，没想到小六载着两个人进了个小区，是个看着不是很高档的小区，应该是上南市最早一批的高端电梯商品房。 车就停在单元楼门口。 跟着大哥下了车，大哥跟小六说了句回去吧就往楼里走。 方鹭也话也不敢多说一句，跟着上了电梯，九楼a户，大哥掏出钥匙开门。 不过一进门方鹭也还是感受到了大哥的财大气粗，进门就看到了客厅的布置，一整套红木家具，还有个大鱼缸，里面一条金龙鱼，靠墙的桌子上摆着一尊佛，从香灰来判断应该是经常供奉的。 “换鞋。” 方鹭也回过神来，自己从鞋柜里找了双拖鞋换上，拽着自己的书包带跟在大哥身后走进去。 整个客厅都是暗色调的，确实很像□□片里大佬住的地方，压抑、安静，只有鱼缸的增氧机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方鹭也轻轻把自己的书包放在沙发一角，看着大哥去酒柜拿了瓶酒出来。 方鹭也立马识相的把桌上的四个酒杯拿出来两个。 大哥过来，看一眼桌上的酒杯：“你也喝？” 方鹭也愣了一下，难道不是一起喝点找找状态的意思吗？ 没等他回答，大哥已经倒好了两杯。 “干杯。”方鹭也双手举着酒杯。 大哥看他一眼，没言语，自己把酒干了，“去洗澡吧。” 很显然，大哥只想自己喝点儿，方鹭也低声应答，站起来观察卫生间在哪，找到位置之后从书包里拿了一个化妆包进去洗澡了。 推开卫生间的时候，方鹭也松了口气，卫生间是浅色调的装修，干湿分离，一个大浴缸，装着和酒店一样带有顶部固定莲蓬头的花洒，就是没什么东西，不常用的感觉。 关上门，方鹭也先把刚刚买的卸妆油拿出来站到镜子前。 在看到镜子里的那个疲惫的人的瞬间，方鹭也立刻挺直腰背，左右扭动脖子，确保自己的身形是好的。 清理结束出去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没有人了。 方鹭也穿着t恤站在原地等了一会，还是没有人出来。 “大哥？” 方鹭也试探叫了一声，刚叫完就听到旁边的房间有声音，想着应该是大哥的卧室。 一回生二回熟，方鹭也顺着声响发出的位置走过去，大哥□□着上半身，正在拿浴巾擦头发。 原来卧室里还有个浴室，怪不得刚刚那个浴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什么洗浴用品。 “我洗好了。”方鹭也还是礼貌地轻轻敲门。 李智上下打量他一遍：“嗯，过来。” 他把浴巾随手扔到一把椅子上，掀开被子上了床。 方鹭也走过去，这不是酒店，没有他的浴巾，也没有浴袍，他洗完澡只能套上自己来时穿的衣服。 想到上次他洗完澡里面还穿内裤被大哥嫌弃，不禁看看自己现在穿的，生怕待会又被说。 但是这次大哥没说他，方鹭也坐到床边之后就被按住…… 今晚稍微温柔了一点。 方鹭也趴在床上瞎想，房间里弥漫的香烟味道还是让他不舒服。 一支烟抽完，方鹭也转头看大哥，他头发也有些凌乱，结实的胸膛上还覆盖着蜜色光泽，是刚刚出的汗。 方鹭也想爬起来去洗个澡。 “干嘛？”李智问。 方鹭也又趴下去：“我冲个澡。” 臭讲究，李智想。 见大哥没说话，方鹭也就爬起来，捞起搭在床尾的t恤套上，走进了浴室。 这个浴室果然有生活气息多了，方鹭也对着镜子看自己身上的痕迹。 脖子上怎么也有？ 后天有个厨房用纸的广告拍摄，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消。 简单的冲了澡，准备出去跟大哥打个招呼然后打车回家。 方鹭也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大哥正皱着眉头看手机。 他捡起裤子穿好，站在床边：“那……我先回去了。” 李智把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看到方鹭也全身穿戴整齐，眉间的川字纹更深了。 “嗯。” 大哥看起来不是很高兴，方鹭也思索了一通，今晚两人配合得还算不错，明明做完的时候他心情不错的。 不知道是哪里惹他不开心了。 既然告别了，也得到同意，方鹭也没理由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轻声说了句再见就离开了房间。 李智继续看手机，在听到防盗门重重的关门生后终于嘁了一声。 做的时候不也爽得要死，现在来装什么。 这小子做完就走，难不成是不想在这里留宿？嫌弃自己？ 清高的大学生，他想。 方鹭也回去的路上和姐姐打了个电话，说活动结束得太晚了，问她今天怎么样。 “挺好的，这两天要是忙的话就不用一直过来了，你注意保护嗓子，多喝水知道吗？都哑了。” 方鹭也哽住，耳朵发烫。 “知道啦。” 天气一天天冷了起来，方鹭也仍然在上南市及周边奔波着，接一些散活儿，等一下广告背景板，商演，影视城里几场戏份就领盒饭的角色。 靠着大哥给的钱，倒也不那么急着催公司要钱了。 大哥没再找过他，只是在距离他们上次睡的一个月后，上午9点整，他的银行账户准时收到三万块钱。 确认是同一个账户之后，方鹭也迷糊了。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呢？ 方鹭也发了条短信去问大哥最近忙不忙，想探探他是不是要那个的意思。 大哥只回一个字：忙。 而后忙碌的生活让方鹭也没有时间再去追问大哥的意思。 转眼间圣诞节快到了，圣诞节那天，是卢青竹的生日，方鹭也特地没接那两天的工作，想好好陪陪姐姐。 那天从影视城回来的时候，方鹭也打算去商场看看礼物，卢青竹以前是极其爱美的女孩，如今整日穿着病号服，瘦得挂不住衣服，逛了许久，也没看到满意的，有些不错的价格又太贵。 不得不说，以前富裕的生活把两姐弟的品味都养得刁了些。 从商场出来是一条室外的商业街，多是儿童服饰为主，还有两个小型儿童乐园，方鹭也要穿过这条街去坐公交。 在温暖的商场里呆久了，出来的时候有些不适应，今天出门的时候忘记戴围巾，冷风一吹，顺着领口灌进身体里，冻得人不自觉发个冷颤。 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顶，堪堪挡住寒风，方鹭也这才舒服一点，沿着商业街走过去。 小孩子的服饰总是过分可爱，方鹭也慢慢走着，偏着头边走边看，走到中间段的时候，竟然看到有一间舞蹈工作室。 教小孩子的。 大多是女孩子，穿着芭蕾舞服，排排站在扶手前，在练习抬腿。 真可爱，方鹭也忍不住驻足多看了一会，看着那个女老师耐心仔细的给孩子们纠正动作，压腿，他很羡慕。 方鹭也一直很想做个跟舞蹈相关的工作，想到这里，方鹭也下意识的挺直腰背，活动了一下脖子。 “方鹭也。” 听到有人叫，方鹭也猝不及防的回头。 “大哥？” 李智穿着一件黑大衣，里面是一件黑色的半高领毛衣，还挂了围巾，很保暖的组合。 “你在这儿干什么？” 方鹭也没做坏事，但被大哥问了却没来由的紧张：“我路过，随便看看。” 说话间，看到大哥突然微笑着朝舞蹈工作室内打招呼，方鹭也转头，是个胖胖的头发卷卷的小女孩在朝他挥手。 方鹭也眼神瞬间慌乱，这个年龄差，看着实在是像父女。他尊重每个人性向，双吃都可以，但无意插足别人的婚姻。 “我外甥女。”李智说。 方鹭也松口气，后知后觉的觉得尴尬，他不得不承认，在他看来大哥看起来就是那种被会背着妻子甚至光明正大在外面鬼混的类型。 “好可爱，她也喜欢跳舞吗？” 李智眼神一直看着室内，目不转睛道：“不知道，这么小的小孩，随便玩玩吧。” “这么大肯定知道自己喜不喜欢的。” 李智视线转向方鹭也，和他对视上，觉得他这话有点莫名其妙，可是方鹭也缩着脖子对他笑：“我这么大的时候也在学舞蹈了，很喜欢很喜欢。” 这辈子都喜欢，但是他没有说出口，有点矫情，毕竟自己现在忙着到处赚钱，基本功都很久没练了。 李智：“待会要去哪？” 这话一出，方鹭也自动想到大哥想要那个，可是他和姐姐说好晚上一起吃饭，他不能食言。 “去医院。” “嗯，”李智回应，没有任何不满，他就是真的随口问一句。 这时候舞蹈课要结束了，老师正在给孩子们说话，随后工作人员带着他们去换衣服。 方鹭也想自己也该走了，不然小孩子出来，还不好解释。 “大哥，那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一阵穿堂风吹来，方鹭也下意识的猛缩脖子，把脸缩到衣领里去。 “走吧。” 方鹭也调整一下书包的肩带，跟李智说再见。 “等等。”李智突然叫住他。 方鹭也回头，看大哥走过来，摘下自己的围巾递过来：“给，别冻着了，这么冷的天。” “我……”方鹭也不敢要。 “拿着。” 方鹭也接下，握在手里，很软很暖和，带着大哥的体温和淡淡的烟草气息，原本厌恶二手烟的方鹭也，此时竟然觉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看着大哥抱起从舞蹈教室里出来的外甥女，外甥女在他脸上狠狠地啵唧两口，然后搂着他的脖子，从反方向离开，进了商场。 就这两分钟，手里的围巾被吹冷，方鹭也低头凝视一会，将它轻轻围在脖子上，对着商铺的玻璃看一下效果。 忙着专心看镜子，竟然没有注意到舞蹈老师已经走过来拉开门。 她还穿着芭蕾舞服，头发一丝不苟的盘在头顶，脸上有淡妆，伸出半个身子来：“方鹭也。” 方鹭也抬头，满脸的疑惑。 “不记得我啦？” 作者有话要说：　　小也：get围巾一条~ 第 5 章 方鹭也想了又想，还是没有认出来，很抱歉的笑了一下。 “我是乔若南呀。”女孩笑。 这个名字迅速勾起方鹭也的记忆，她是中学时期舞蹈培训班的同学，当时上的是民族舞课，后来乔若南专研芭蕾，方鹭也主攻现代，上了大学之后基本就没有联系了。 “好久不见了，”方鹭也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一下：“抱歉，差点没认出来。” 乔若南哈哈大笑：“你那哪儿叫差点没认出来啊，你这是完全没认出来啊，我刚刚上课的时候就认出你了。” 女孩性格开朗，祖籍东北，带点东北腔，讲话的时候总是透露着爽朗和幽默，很受大家欢迎。 “别傻站着了，进来坐会儿，太冷了这几天。”乔若南说着，把方鹭也拉进了工作室。 天气太冷，乔若南的课从一天四节改成了一天两节，刚刚是最后一节了，工作室里的另外两个员工在打扫教室。 教室里温暖洁净，方鹭也在室外走了那么久，鞋底沾染灰尘污垢，不肯再往里面走，就在入口处家长等待区坐着。 乔若南还穿着训练服，此时披上了一件外套，给方鹭也拿了瓶热饮料。 “好多年没见你了，听说你在舞蹈学院上学是吗？” 方鹭也笑笑不说话，没承认也没否认。 “我刚刚看见你和李哥在外面说话，你俩认识啊？”乔若南说着，眼神在方鹭也脖子上的围巾流转，“你这围巾……” “认识，”方鹭也索性承认：“看我领口漏风，借我的。” 乔若南抿着嘴微微点头，欲言又止。 “怎么了？” 乔若南：“听说李哥可是道上的人，尽量少惹他，我的意思是……别得罪他。” 方鹭也低头笑，双手捧着那瓶热饮取暖，想了想，他问：“他叫什么名字？” “你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方鹭也点头：“大家都叫他大哥。” “也是哈，”乔若南摸摸下巴，“我也是因为他给外甥女报名才知道他的名字的。” “所以叫什么？” “哦哦哦，叫李智，智慧的智。” 方鹭也低头笑了一下，大哥名字叫李智，理智，也蛮好听的。 天色已晚，方鹭也还要去买饭，去医院，没有太多时间，闲聊一些往事之后加了微信就匆匆告别，再次从温暖的室内走到接近零下的室外时，没有感受到特别冷了。 围巾护着人最脆弱的脖子，人都暖和了起来，方鹭也拢拢围巾，走出这条商业街。 乔若南一身单薄，半个身子露在室外，盯着方鹭也的背影看了好一会，眼神里的忧伤突然好明显。 她伸出手掌，比划了一下方鹭也的身高。 “长高了好多。” 医院门口有人在兜售鲜花，十块钱一小把，方鹭也买了一把，走到护士台了才想起来没有花瓶，到时候也不知道插在哪里。 他还拎着一大袋外卖，姐姐说想吃火锅，他就去火锅超市买了点食材，看着量是超过两人份的。 平时总是在外面跑通告，同病房的齐阿姨会帮忙照顾姐姐，方鹭也想叫她一起吃。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在暖气的蒸腾下味道更奇怪了，方鹭也吸吸鼻子，推门进去。 “小也，来啦。”卢青竹正在帮隔壁齐阿姨编辫子。 两个住院的女人，平时没事，做一做十字绣，编个辫子，也是小乐子。 方鹭也举着手中的花：“有什么能拿来当花瓶吗？” 两个女人搜索一遍，没有合适的，方鹭也就说吃完饭自己出去买一个。 “哎哟这么冷的天，跑来跑去干什么，香一晚上就可以啦。”齐阿姨把病房里的茶几清空，帮方鹭也一起把餐食摆好。 卢青竹腹部积水，弯腰的动作会不舒服，站在一旁看着。 她看的不是食物，是那把花。 有多头和一支向日葵，是灰扑扑的上南市冬天少见的鲜艳颜色，严格来说，是病房里少见的颜色。 方鹭也手上忙活着，抬头和卢青竹对视上的时候，立刻明白她在想什么，笑着安慰她：“一会我去买。” ———— 再有一天就是圣诞节了，街边的商家已经摆上圣诞树，借着节日的气氛想要吸引客户进店。 方鹭也刚从蛋糕店出来，怕撞上节日蛋糕不好定，提前去预定了，店家问他是不是圣诞节用，他说是生日蛋糕。 “好日子啊。”店家说。 方鹭也却不觉得是什么好日子，因为生日是圣诞节，自己那个留过学的崇洋媚外老妈总是把家里布置成圣诞节的样子，再邀请一堆好友过来庆祝节日，其中穿插卢青竹的生日。 美名其曰叔叔阿姨都来给你过生日。 可是成年人的圣诞节，小孩子能得到什么呢？他们不是圣诞老人，至少不是卢青竹和方鹭也的圣诞老人。 揣着兜从商圈出来，这里离家不远，他打算走路回去。 再次从那条商业街路过的时候，方鹭也下意识的四处看，在找什么。 没有看见想见的是意料之中，而看见小六就是意料之外了。 “你好，好久没见了。”方鹭也主动打招呼。 小六刚从便利店买烟出来，包装还没撕开，看见八万块帅哥，把烟揣回了兜里。 “诶，你好。” 只此一句，两人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方鹭也开口之后也懊恼，其实假装没看见走过去就好了，不知道为什么要打这个招呼。 刚要说再见，小六的手机响了，他快速接起来，手一挥，和方鹭也示意再见。 “再见。”方鹭也说。 没走出二十米，方鹭也就听到有人喊他，转身一看，小六跑着过来了。 “你去哪儿，我送你吧，八万……方鹭也。” 方鹭也对“八万”这两个字是一头雾水，对小六突然要送自己这件事，更是摸不着头脑。 “不用了，我回家，走走就到了。” 小六要送他的决心很大，丝毫不做退让，上前一步说：“这么晚了，还这么冷，我送你吧，我开了车。” 他说完下意识的看一下自己的手机。 方鹭也似乎明白了他为什么要送自己。 如果要把自己送回家这个指示不是他的意思，而是来自于一个他无法拒绝的人，那个人可能刚给他打完电话。 那很容易猜到这个人是谁。 方鹭也笑着说好啊。 只是小六对这片老城区也不熟悉，方鹭也指引着他怎么走，开到巷子口的时候，车子无法再进去了。 “送到这里就好，谢谢你。”方鹭也说着就要开门下车。 小六转头看他，没说话，似乎在考虑什么，在方鹭也推开门的瞬间，他终于做出决定，推开门下了车。 “我送你到家门口。” 无法拒绝。 方鹭也还是第一次被人送回家，而且是走路送到家门口。 巷子口还有许多冒着严寒在深夜卖宵夜的，方鹭也为了保持身材，很少吃宵夜，他也不馋，说不吃就不吃。 其他事也是一样，说做就做，不做就不做。 倒也不是自律性多强，就是觉得没什么可犹豫的，很多事情孰轻孰重在他心里一目了然，既然清楚，不必纠结。 倒是常年混迹夜场的小六，看见宵夜就走不动路，他知道现在有大哥交代的任务在身，当然不能跟方鹭也说自己馋了要吃点东西，你等我一下。 走过烤红薯的摊子时，方鹭也突然停下来。 “饿不饿？我们吃点烤红薯。” “啊？”小六看着方鹭也。 方鹭也知道他不好意思说，直接跟卖红薯的爷爷说要两个，挑了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我来付钱！”小六抢先拿出手机。 方鹭也从兜里掏出一叠零票：“爷爷没有手机，我来吧。” 他习惯了，这附近很多老人，不会用智能机，二维码一般是子女的账号，小摊大多是些便宜的小东西，他就随身带点零钱，总用得上。 收到现金的爷爷很开心，这样就不用叫儿子转到自己银行卡了，每次让他转钱，都很不耐烦，数目也不对。 纸袋包着热乎乎的烤红薯，大的给小六，小的自己拿着，回去喂给小区里的流浪狗。 他不吃，说不吃就不吃。 小六看方鹭也没吃，自己也不好意思吃，放在手里暖手。 “你来这附近有事吗？”方鹭也问。 小六说：“来给美美交下季度的学费。” 说完意识到方鹭也应该不知道美美是谁，刚要解释，就听到方鹭也说：“学芭蕾在这样的舞蹈教室一个季度大概多少钱啊？” 他知道？小六不禁认真起来，方鹭也知道美美，还知道美美学的是芭蕾，那他知道这些的渠道肯定就是大哥跟他说的啊。 都说到这份上了，看来大哥是真有点喜欢他。 转念又想到八万块，是啊，不喜欢怎么会给八万块，还在自己随口提了一句碰到方鹭也了就让他送他回家。 啧啧。 “应该不便宜吧。”方鹭也说，“这个地段的舞蹈教室，应该不会便宜。” 小六这才想起回答他，跟他说了自己交的费用。 方鹭也微微点头，心里竟然开始盘算着如果一个学生这么多，一个班大概八个人，算下来一节课也不少钱。 如果能开个这样的小舞蹈室，每天在空调暖气中教小朋友舞蹈，严厉的指导动作，温柔的哄劝耍脾气的小朋友，穿着漂亮的训练服跟他们说再见。 ——方鹭也不禁嘴角带笑。 “你笑什么？” 方鹭也回过神来，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想起美美练舞的样子，觉得很可爱。” 小六更震惊了，他居然都见过美美了，还陪她来练舞！！ 那更要伺候好了。 大哥身边的小情人可从没有这种待遇的。 快走到楼下了，方鹭也跟小六说：“前面就是了，你回去吧。” 小六这个人没别的，就是忠心，从他跟着李智到现在，李智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不偷懒懈怠，“没事儿，不差这几步的。” 只好继续往前走，单元楼门口出现在视线内的时候，方鹭也看到楼下的那几个人，脚步放缓，然后很自然的转身。 “小六，我要出去再买点东西。” “啊？”小六哭丧着脸，这什么毛病啊刚刚不买现在才说。 “他在那儿！！” 一个浑厚的男声冲破夜空在小区内回荡。 方鹭也头也不回，抓着小六的胳膊：“快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六：救命！大哥你快来啊！！你老婆要被欺负啦！！！ 第 6 章 出于本能小六跟着方鹭也跑了，但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跑，刚刚那一声说的是方鹭也么。 惹什么事儿了吗？ 这一片方鹭也比那几个堵他的人熟悉，左拐右绕，几下就甩开了那群人。 两人在墙角喘息。 “你快走吧。”方鹭也说。 小六压低嗓子低吼：“我怎么能走？！这怎么回事？这群人是干什么的？你怎么惹到他们的？” 跑出来的一身热汗在停下来之后迅速蒸腾，浑身发痒，冷风一吹，外冷内热，这滋味不好受。 稍稍缓和一下气息，方鹭也解释：“一点小事，我待会偷偷摸回家就行了，他们应该已经走了。” “可是他们知道你住这儿了。” 方鹭也当然知道，他是想让小六先走，别被卷进来，只是没想到小六直接把这事儿当自己的事儿放心上了。 小六胡乱抹一把额头的汗水：“你在这儿等着，我回去看看人还在不在。” 方鹭也想要制止他，话还没说出口，那几个人就出现在转角。 “这儿！” 没得跑了，这么近的距离跑也是会被抓住，方鹭也一时没想出来该怎么应对，就算是挨一顿打，他也不能连累小六。 “怎么不跑了？” 小六没有说话，在观察形势，微微上前一步挡在方鹭也前面：“哥们儿，什么事儿好好说。” 那人大冬天只穿一件牛仔外套，说话的时候嘴巴直冒白汽：“我是想好好说啊，你们跑什么？赶紧把钱还了！” “欠钱？” “对啊，你谁啊？他亲戚？他欠了我们几百万。” 小六嚯的一声，觉得有些好笑，这人张嘴这个数目他就知道这几人是放高利贷的了。 “你们跟谁混的啊？” 那人不爽：“干你屁事，有钱还钱，没钱进局子。” 方鹭也沉闷呼一口气，极不耐烦。 “这样吧，哥们儿，你们这样不道德，张嘴就是几百万哪儿给你弄钱去啊，抢银行一次都装不了这么多。”小六说完，想了想，又上前一步：“你给我说说你们给谁办事儿，过两天我这边联系他，咱把这事儿文明的解决了。” 对面那几人哈哈大笑。 “哪儿来的臭傻逼。” “骂谁傻逼呢！”小六指着那人。 穿牛仔外套的那人完全没把小六看在眼里，随手拿过同伴手里的一根铁棍抬手就挥了过来。 “呃……” 小六吓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跟着李智混了这么多年，没受过这种气，到哪儿不都是恭恭敬敬的叫他一声六哥。 看着给他挡棍子痛苦倒地的方鹭也，他只觉得完蛋了，大哥得揍他一顿，狠狠地。 身手再好也打不过这么多人，被按在墙上的时候小六心里只能想着后面该怎么办，总也不能被打死吧。 那伙人在方鹭也身上摸到他家钥匙，架着这两个人去开方鹭也的家门。一通乱搜，但是除了一个笔记本电脑之外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方鹭也不想挣扎，只想着他们搜刮完了赶紧走，越是看小六愤愤的样子他就越难受。 两人的手机早就被搜走了，刚刚几个人被小六揍的不轻，心里有气，带头的人把方鹭也全家骂了一遍，让他赶紧还钱，说明天再来。 末了，那人又补一句：“你姐那个病秧子就在隔壁是吧，明天晚上我来拿钱，至少拿十万，别他妈想跑。” “你试试。”方鹭也低声吼道。 “怎么了，提你姐你就不行了是吗？我告诉你一个小时我就能查到她住那个病房，再给我来小动作等着收尸吧。” 椅子被踢翻在地，那群人走了，大门敞开着，隔壁奶奶探个头进来：“小伙子，没事吧，要不要报警啊？” “没事奶奶，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你休息吧。” 奶奶将信将疑，但也不敢多管闲事，回屋去了。 “那个，”方鹭也背上的挨的那一棍疼得很，人一走他放松下来，痛感蔓延全身，单手扶着餐桌：“不好意思，你能帮我个忙吗？” 小六嘴角还有打斗留下的淤青：“那肯定帮啊，弄妈的死丫的。” 方鹭也额角渗汗，几乎快支撑不住身体了，平息片刻后开口：“你就当今晚的事情你不知道，如果大哥问起来，你就说你送我回家后就走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换个医院换个地方。” “那再找到你呢？” “再换。”方鹭也垂眸，忍着。 他深知自己的这个想法太残忍，是，忍着，忍到什么时候？忍到他没有软肋的时候。 没有软肋的时候又是什么时候呢？他说不出口。 “你走吧，谢谢你，实在抱歉，医院门口有药店，你买点药涂上，别发炎了。” 小六不理解，他对待这件事为什么那么平静，那么……窝囊。 但这毕竟不是自己的事，对方让自己不要插手，他也完成了大哥交待的任务，把他送回了家。 小六刚把门关上，方鹭也就不堪背痛趴在餐桌上，不得不大口呼吸来缓解疼痛，这个时候如果掉点眼泪或者叫两声也许能从心理上缓解一点。 但他哭不出来，也不想出声。 没有时间给他在这里磨蹭，方鹭也忍着痛，开始收拾东西，他和卢青竹的东西都不多，一个行李箱可以装满，锅碗瓢盆什么的来不及了，只带了点必备的换洗衣物。 观察了一下附近，没见到对方的人，方鹭也下楼，摸黑从另一个出口出去，直奔医院。 前后耗时只半个小时多点，方鹭也到内科住院部的时候就已经看到有两个人在楼下了。 方鹭也不敢露头，这里是医院，虽不会在这里挨揍，但是这伙人闹起来很难看，现在正是八点左右，医院人还很多。 在假山后面观察了几分钟，方鹭也实在是担心姐姐，找旁边抽烟的大爷借电话，准备给护士莉莉打个电话帮忙掩护一下。 电话还没拨出去，就在住院部门口看到了眼熟的身影。 大哥穿着黑色皮大衣，身后跟着小六和另外两个手下，从蹲守在住院部门口的那俩人身边走过。 方鹭也猜想小六已经把这件事告诉大哥了，但是大哥过来是为了小六报仇还是为了自己他不得而知，如果是为了小六，不知道他会不会顾及自己的面子，为自己保留一丝体面，别公然在医院闹得太难看。 很快大哥又出来了，这下小六终于认出来蹲守在门口的那两人。 “跟我过来。”李智居高临下，对着坐在台阶上的两个男人说。 那俩人就是混混，听人这么说话已经很不爽，虽不认识李智，但是看他气质也不敢放肆，只是问他：“你谁啊？” 李智低声嗤笑：“我叫李智，现在可以跟我过来了？” 上南市叫李智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谁知道你是哪根葱！但他还是跟着李智走了。 与其说那两个人是跟李智走的，不如说是被眼神绑架了。 “你老板是谁？”李智问。 “干你什么事。” 李智面无表情，脱了皮手套，啪地一声狠狠打在那人脸上，那人脸上肉眼可见的缓缓出现一个巴掌印，嘴角渗血。 “你老板是谁？” 那人不服气得很，但是又不敢还手，在权衡着要怎么应对。李智冷笑一声，纲要抬起手，那人立刻就软了。 “万义！大哥……我老板叫万义，别打了别打了……” 方鹭也见那两个人被带走后忙溜进大楼，那伙人还没摸到卢青竹住院的那一层，他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口往里面看，卢青竹已经睡着。 “小也，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方鹭也：“过来看看，你今天晚班吗？” 莉莉：“嗯，一会就下班了，你待会有没有事啊？要不要一起吃宵夜？” “我……不吃宵夜的，改天我请你吃饭。” “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到底是怎么了？”莉莉看方鹭也唇色发白，额前的头发都被冷汗氲湿。 方鹭也说没事。 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走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穿牛仔外套的，方鹭也心中一瘆，想着先进房间躲一躲，但是莉莉要让她先离开。 这时穿皮大衣的李智从护士台对面的电梯间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人，他往右边走廊看了一眼，那个穿牛仔外套的正在一间一间的看人。 他立刻锁定了目标。 李智对旁边的小弟说：“叫人过来。” 手下开始打电话，李智往右边走过去，过了护士台一点，和那两人碰上。 “你老大叫万义是吧。” “你谁啊？” 又一次被问名字，李智已经很不爽了，老子的名字都不知道是在哪里混的？ “李智，下去说两句话。” 牛仔衣上下打量李智，犹豫不决，两人说话的两分钟，七八个人从电梯间出来，在李智的安排下在走廊里等着。 值班的护士看这阵仗都有点被吓到，以为有人要闹事，手都按在电话上。 莉莉从兜里摸出手机，“完了，肯定要闹事，我得报个警。” “别，”方鹭也制止莉莉：“我认识，我去问问怎么回事，你就在这儿别过去。” 局面僵持着，李智不想在医院里闹事，可是面前的这个牛仔衣还没搞清楚形势。 “大哥。” 李智转头，看到是方鹭也，淡淡的嗯了一声，摆手示意他等等，现在在忙。 牛仔衣不知道李智什么来头，但是对面人多，不敢硬来，还是决定先溜了再说。 李智的人跟着那两人下去了，只剩李智和方鹭也还在。 事情就这样暂时解决了，他不用大半夜的带着姐姐逃命，也没有在医院闹得人尽皆知。 方鹭也强撑的身体突然软了下来，想张嘴说句谢谢，却眼前一黑直直向前倒去。 “小也！！”不远处的莉莉大喊一声。 李智拦腰接住方鹭也，看不出他哪里伤到了，把他放在地上的时候羽绒服被拉扯，往上蜷缩，露出一截腰部，后背一条紫红色渗血的瘀伤触目惊心。 李智心脏一紧，托着他的脖子不敢乱动，生怕自己动作太粗鲁再伤到他。 好在是在医院，医生护士赶来，大家一起把他搬起来让他趴在移动推床上，送他去隔壁外科。 “你是病人家属吗？跟着去办手续。”护士长对李智说一声，和另外两个护士推着方鹭也去坐电梯。 李智跟上，想到了什么，又回头跟莉莉说：“先别跟他姐说，等他醒来。” 莉莉呆呆点头，她已经吓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智哥：知道那些混社会的为什么要起外号了吧，真名真的不好传播 第 7 章 方鹭也很快就醒了，疼的。 但是他的意识还很清楚，知道自己刚刚晕过去了，知道现在医生在给自己上药，感受得到手上插着针在吊点滴。 “醒了？”护士问他。 方鹭也趴着，看不到是谁，头偏着的时间太久，又酸又疼，使劲动了一下，调整脖子的位置。 “我姐呢？” “没事，”李智坐在病房里的沙发上：“我找人看着了。” 方鹭也突然想到什么，想找手机：“我手机在吗？” 羽绒服搭在沙发扶手上，李智从口袋里摸手机，但是什么都没有，想必已经被那几个人搜刮走了，于是拿出自己的手机解锁递给方鹭也。 方鹭也一看不是自己的手机，有些为难，他气息尚且不稳，小声的说：“不用了，能帮我跟内科的白莉莉说一下让她别告诉我姐吗？” “我交待过她了。” 方鹭也很勉强地扯出一个微笑，把手机还给他。 “谢谢啊，对不起，麻烦你了。” “嗯。” 此后无言，只有医生护士在清创上药的时候小声交流的声音，那一棍打到了脊柱，还没有拍片不能确认伤得有多重，但目前看起来外伤挺重的，一条横亘方鹭也背部的青紫瘀伤，已经肿了起来，触目惊心。 上完药医生护士都走了，这是个双人病房，但是另外一张床没有病人，方鹭也试着用胳膊撑起来活动一下肩膀，但是手上还吊着点滴，不敢太用力。 李智就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大哥，能帮一下我吗？” 李智走过来，不言语，两手从方鹭也腋下穿过，抱住他的胸膛往上提，扶成了一个跪坐的姿势。 他一眼不发的，但是一直观察方鹭也，知道他想干嘛。 坐下之后方鹭也舒服多了，连呼吸也更顺畅，只是此时□□着上身的感觉更明显，这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他居然觉得不太自在。 此时也没办法做到挺直肩背，只能勾着身体，以此缓解背部伤口的疼痛。 “说吧，怎么回事。”李智在床沿坐下。 他的语气像在审讯罪犯，可他坐在床沿的姿势又很亲昵。 方鹭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他知道大哥也许有办法解决，但是自己不过是跟他睡过两次的……一个人。 把这些事告诉他，请求他的帮助，是否是一种越界的行为。 “说，跟着我不用受这些委屈，老子玩高利贷的时候他们还在穿开裆裤呢。”李智强调。 方鹭也听完笑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因为这个笑瞬间裂开一条口子，缓慢往外冒血。 方鹭也此刻被背部的痛感折磨，甚至没感觉到嘴唇的疼，看李智盯着自己嘴唇，试探着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 “咳咳，”李智从床头柜扯了张纸。 不敢再看，不敢看他的嘴唇，不敢看他覆盖着薄薄肌肉的胸膛，不敢看他细到一条胳膊就能搂住的腰。 他是真的很好看。 是美少年，李智心想。 大哥莫名其妙的局促让方鹭也觉得有些好玩，他从小练舞蹈，裸露上半身其实很正常，以前大家男男女女一起练舞，从来没觉得有什么，此时却也害羞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这幅皮囊很不错，他应该喜欢，于是想要逗一下大哥。 “我想趴下去了。” 李智回过神来，哦了一声，看看方鹭也的病床，又看看另一张床，他起身去把对面床的枕头也拿过来了，给方鹭也垫着。 放好枕头还啪啪拍两下，示意可以了。 方鹭也至始至终都看着李智的眼睛，嗓音低压：“我身上疼……” 言下之意就是自己下不去。 李智抬眼和方鹭也对视，眼神从坚定到玩味，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什么。但他还是坐上前去。 方鹭也从善如流的抬起胳膊，李智凑过来，撑着他的身体慢慢将他放下，还是趴着的，放下之后李智右手缓缓从方鹭也胸前抽出，堪堪摩擦到方鹭也胸上那一点。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方鹭也抿嘴忍住。 “这下可以说了吗？” 他这语气，活像是千依百顺把方鹭也哄高兴了之后抱怨中带着委屈那一句。 “我爸妈做生意失败，借高利贷周转，再次失败，抵押资产再借，前前后后借了将近三百万，然后他俩出车祸死了，酒驾。我姐想卖了房子车子，但是发现房子早就抵押给银行了……总之就是没还上，掏空了所有也还欠八十多万，后面我姐上班还钱供我上学，一年前她生病，我休学赚钱，但每个月的贷款和我姐的医疗费，我只能满足一样。” 那当然是要治病的，所以此后他们就开始了被催债的生活，这一年里，他们已经换了两处地方，这是第三个。 李智：“有欠条吗？” “有，”方鹭也回答，微不可闻地叹气：“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本金和利息，我找过律师，报过案，我也知道我和姐姐没有义务偿还父母的个人债务，可那群人还是不会放过我们。” 李智当然知道这些，跟高利贷确实没办法讲道理讲法律。 说完，方鹭也突然轻松了很多，这么多年，他没有跟谁说过这些，因为他说了别人也只会感慨说好惨啊怎么会这样，然后默默疏远他，怕方鹭也找自己借钱。 方鹭也想看一眼李智是什么反应，但是趴着的姿势让他没办法把视线抬那么高。 忽然肩膀上有只大手覆到肩膀上，他听到李智说了一句：“没事儿了，我来解决。” 那一句话，让方鹭也差点红了眼眶。 不知道事情要怎么解决，方鹭也因为背上的伤只能在医院里，天亮的时候方鹭也感觉好多了，吊完点滴消肿很多，他困得要死很快睡着。 再醒来的时候病房里没有人，李智昨晚就走了。 窗外的枯树在冬天烈风的猛吹下偶尔会断掉两支，有些掉到地上去，有些会被卡在树枝上，吸引小鸟过来筑巢。 已经这么冷了，还没下雪。 方鹭也爬起来，活动一下脖子，准备套上衣服去给卢青竹买早餐，他不是担心卢青竹没有早餐吃，同病房的齐阿姨会给她带，或者打电话让食堂送过来，总不会饿着。 他是担心自己没去，也没有电话联系她，卢青竹会觉得他出了什么事。 推开门的时候，方鹭也和在门口蹲守的两个男人对视上，两个人正在打游戏，看方鹭也出来，都吓了一跳，仿佛上课被抓包的学生。 不用细想就知道，应该是李智留在这儿的。 “我出去一下。”方鹭也说。 其中一个男人忙站起来：“你要去干嘛？” 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够温柔，毕竟六哥嘱咐过，这是现在大哥最宠着的，和以前那些货色都不一样，然后又补充道：“有什么叫我们去就可以。” 方鹭也身体也就是勉强能走路的地步，也不坚持，跟他们说了要买早餐，手在羽绒服兜里摸了几下，意识到自己身上的东西已经被搜刮干净，现金当然也没有了。 “不好意思，买早餐的钱你先帮我垫着，过两天我还你。” “不用不用，你等着哈。”那人说完给另外一个人使个眼神，示意好好看着，另外一人猛地点头，直接退出了游戏。 方鹭也略有些尴尬，没必要这种阵仗吧，自己又不是什么逃难王子。 “你进来坐吧，里面有沙发。” 那人忙摆手：“不不不。” 劝了两次，无果，方鹭也只好由他去，自己回了病房，他没有关病房的门，是想说对方要是想进来坐坐随时都可以进来。 没想到自己刚走到窗边，身后的门就被轻轻关上了。 最后早餐还是他们帮忙送去的。 方鹭也一开始觉得有点好笑，而后又想，在他们眼里自己算什么呢？也许是李智情人中的一个。 他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 无解，一整天都没有和卢青竹联系，有人准时给他送吃的喝的。 今天是圣诞节，医院里看不出任何节日气氛，大家还是一如往常的来回奔波着，垂着头，丧着气。 方鹭也可以侧着睡了，吊了一天的点滴，手背浮肿，是无法遮掩的痕迹，桌子上放着刚取来的蛋糕，他在想要怎么跟卢青竹解释。 傍晚的时候，窗外有簌簌掉落的声音，仔细一看，下雪了，窗台上已经积攒了薄薄一层，室内有暖气，隔着玻璃看外面的雪花，有种不真实感。 正看得入迷，病房的门被推开，方鹭也起身回头看，是李智来了。 他穿着昨天那件皮大衣，手里还提着两个纸袋，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你来了。” “嗯。” 李智头发上有没拍掉的雪花，在室内的暖气蒸腾下融化了大半，润湿了头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在风雨中奔波许久才走到这里来。 他注意到桌上放着的蛋糕，撇了两眼，也没问是什么，走过来问方鹭也：“怎么样？” 方鹭也知道他是在问伤恢复得怎么样，“今天去拍了片，没有大碍，养几天就好了，现在也不怎么疼。” 没有全说实话，至少现在还是很疼的，没办法直起腰。 室内温度高，李智从皮大衣的口袋里掏出几个小东西，把衣服脱了，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 “你的。” 方鹭也看他放在床头柜上的东西，是他的手机钱包，还有钥匙。 都完好无损，他打开钱包看了一下，硬币都没有少一个。 所以今天是去给自己处理高利贷的事情去了吗？ “谢谢你。”方鹭也说，尽量让自己笑得温柔可爱些。 似乎是还有事情要处理，亦或者是这样的节日他有需要陪伴的人，无意久留，告诉方鹭也纸袋里是一些吃的，让他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 “你要走了吗？”方鹭也问，身体不自觉地往李智的方向倾斜：“吃饭了没有？” “没有。” 李智已经站起来，手里拿着自己的皮大衣正准备要穿，他觉得方鹭也这样子说，大约是想要自己陪他吃饭的意思，但他实在没办法腾出时间，已经耽误了活动了。 但是看到方鹭也略显失落的样子，他解释道：“要陪外甥女参加学校的活动，改天。” 方鹭也无意要他解释的，但他解释了。 “你定了蛋糕。”李智说。 方鹭也点头，因为受伤导致气色不好的脸此时看起来脆弱得像一张白纸：“嗯，今天是姐姐生日。” 李智没有见过卢青竹，也不是会说“代我祝她生日快乐”的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点点头，穿上衣服离开了病房。 回程的路上，李智开着车，车内的暖气很足，和室外的冰天雪地像是两个世界。 他刚刚去商场给外甥女买礼物的时候，看到那条围巾，一下子就想起了方鹭也，想起他总是裸/露在冷空气中的纤长脖颈。 上次把自己的围巾给他了，昨天也没见他戴。 这些小年轻人现在都追逐潮流，自己的围巾款式确实太普通了，他能理解。 所以鬼使神差的买下那条三千多的围巾。 他自己都没买过那么贵的，也打心眼里觉得不值那个价钱，但是总觉得，名牌更衬方鹭也。 方鹭也这么好看，那他姐姐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想着想着，拿起手机给小六打了个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小也：get围巾*2 那个啥……嗯，咱就是说，因为那个啥……所以明天也不更（只有这明天了！真的是卡字数宝子们，我存稿贼肥，我都写到干柴烈火了但是不能发我也很着急qwq 而且第十章有点那啥担心被锁了耽误排榜，你们一定能理解的对不对么么么么） 第 8 章 拿回了手机和钱包，方鹭也才觉得真的能和外界产生联系了，查看了一遍消息，经纪人发给他的几个日程，简单看了一下，确认好，然后照例催一下结款。 有几个活动都拖了快三个月了。 处理完事情，准备换上衣服去找卢青竹。 茶几上还放着那两个纸袋，刚刚大哥说是吃的，方鹭也走过去坐下，翻开第一个，确实是一些小甜点坚果什么的，第二个却不是吃的了，里面是一条红色的围巾，大牌的圣诞限定款，为什么能一下子认出来，因为他给卢青竹挑生日礼物的时候也看过这个，但是太贵了，现在的经济状况不允许他这样乱花钱。 刚刚大哥只说了有吃的，没说有围巾，方鹭也一时间无法判断这是不是给自己的。 要说是，也说得通，两人现在的关系他送自己一个礼物也正常，说不是也行，毕竟是这样的关系，完全是方鹭也单方面依靠他，他根本没必要做这种事讨自己开心。 还是决定叠好放回纸袋子里。 换上衣服拎上蛋糕去找卢青竹。 门口还有两个人在看守着，方鹭也让他们出去吃饭，不用管自己。 雪量不大，掉在地面上的雪花很快融化，被来往的人踩踏结成碎冰渣，空气更湿冷了。 方鹭也脖子空空，风一吹瑟瑟发抖，拢住羽绒服的衣领快步往内科住院部走。 到楼层住院部护士台的时候，正好是莉莉在值班，见方鹭也过来，忙起身问他：“你怎么样了啊？没事吧？” “没事，好多了。”说罢抬手走了两步，示意自己现在没事。 “这两天一直有人在你姐病房外面守着，可凶了，你认识吗？是不是上次抱你的那个大哥叫来的人啊？” 方鹭也转头一看，走廊尽头的病房门口确实坐着两个人。 “我知道的，我先过去了。” 莉莉呆呆点头，觉得这两天方鹭也奇奇怪怪的。 走进病房的时候，隔壁床的齐阿姨不在，卢青竹呆呆的看着窗外的雪，床边的手机亮着，是一个陌生电话。 “大寿星，在想什么呢？” 卢青竹回过神来，看到方鹭也笑了笑，说：“你来啦。” 方鹭也走进去，室内暖和，他脱了外套，努力挺直腰板，这种强硬板正骨骼带来的痛感居然让他觉得有点爽。 有点像以前上课的时候，被老师掰腿，或者贴着墙站很久之后舒展身体。 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不是因为太累而带来的痛感了。 想到这里，方鹭也笑了下，看到床边的陌生电话熄灭，回到通话列表，显示那个电话已经打了十几遍。 不用问也知道这是谁。 但是他不会说。 “给你买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方鹭也把装着礼物的袋子递给她。 “你的手怎么回事？生病了吗？” “感冒了，今天下午就在门诊那边吊了点滴，好得快。” 看着卢青竹瘦到皮包骨的手接过去，拆了礼盒，疲惫却又激动的捧着盒子惊呼：“啊，好可爱啊。” 他给卢青竹买的是个复古随身听，二手家电市场淘的，里面还放上了她最喜欢的许巍和老狼的磁带，也是方鹭也在音像店里淘了好久才买到的。 方鹭也坐到床边，把随身听拿出来，指节分明的手指操作着，向卢青竹介绍怎么使用。 卢青竹：“我还能不知道怎么用啊，我小时候就用的这玩意儿。” 方鹭也：“怕你忘了嘛。” “我是肾有病，又不是脑子有病。” 卢青竹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点撒娇意味的，这个病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她的声音了，清甜软糯，就是生气骂人的时候也让人听不出怒气来。 方鹭也拆了耳机，给她戴一个上去。 “像风一样自由。”卢青竹听着，不自觉笑着念了一句。 “姐，生日快乐。”方鹭也歪头，温柔的笑着看着卢青竹的眼睛。 卢青竹也笑着，眼眶逐渐湿润：“我们小也长大了是男人了，可不可以借肩膀给姐姐靠一下。” 床边的手机不断的有同一个陌生电话进来，卢青竹泣不成声。 吃了蛋糕，许了愿，卢青竹已经累得不想说话，肾衰竭让她体力一天天下降，每天需要大量时间睡觉。 方鹭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凝视着卢青竹的脸庞，她的脸苍白得像一张纸。 未接电话已经有了三十个，方鹭也拿起来想在走之前给她把手机给充上电，瞥到悬在手机主页上的一条消息。 卢青竹的手机没有密码锁，因为担心自己出了什么事联系不上方鹭也。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写：又下雪了，生日快乐。 方鹭也没有点开，息屏之后放到床头柜上充电，穿上羽绒服离开了病房。 走到楼下，发现小六在门口蹲着抽烟，雪已经停了，满地被踩踏脏污的雪水，角落里没有人走的地方结成了冰，在灯光下看起来又脏又晶莹。 “你好，你是在等我吗？” 小六抬头，站起来，甩甩蹲麻的脚，手上的烟头随地一扔，一脚踩灭。 “那个，我来给你送个东西。” 方鹭也看向他手里提的纸袋，打着精致的蝴蝶结，和刚刚在他病房里的那个一样。 “大哥说，让我把这个给你，祝你姐姐生日快乐。” 似乎没有干过这种有情调的事，小六说完有点燥得慌，挠挠头，说：“那我先走了。” 方鹭也打开袋子，里面是一模和李智带来的一样的围巾，里面多了一张精致的贺卡，烫金的“happybirthday”卡片躺在围巾上。 不知道是不是大哥亲自去买的。 第二天跟卢青竹解释那是自己一个朋友送的礼物时，卢青竹不断追问是谁。 “这么有品位还这么有钱，是有钱的小帅哥同学还是男明星啊？” “是圣诞老人。”方鹭也笑。 方鹭也身体素质不错，背部的伤恢复得很快，第五天的时候就准备出院了，在门口守着的人一直都在，不管什么时候出来，方鹭也都能看到门口有两个人守着，搞得医院的人都以为他是什么惹不起的大人物。 “那个……”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方鹭也的男人捏着手机，憋了一会，“你能不能等一下，车还没到。” 他们不知道方鹭也打算今天就出院，完全没有准备，看他去办了出院手续才知道，立刻通知小六，他说会派车过来接。 省二医离家里不过几百米，方鹭也觉得完全没有必要，走一会就到了。可是小六还是坚持，让他等一等，也许是因为上次闹事到家里他们害怕再出事吧。 在医院大厅等了快二十分钟，车来了，小六帮他拎着他的行李箱，里面是他住院几天的换洗衣物，他自己拎着李智带过来的围巾礼袋。 后排的车门打开的时候，方鹭也才知道李智也来了，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头发还剪短了一些，坐在里面的位置。 “大哥。” 李智嗯了一声，拍拍车座，示意让他快进来，见他脖子空空，又没有戴围巾，眉头微皱：“不喜欢吗？” “啊？”方鹭也没理解李智这话问的具体是什么。 李智：“围巾，不是给你买了，整天光着个脖子。” 方鹭也一直没能确定那个是不是给自己的，所以没戴，还来得及解释，李智又说：“不喜欢就自己去买几个。” 不知道为什么，方鹭也在李智的这句话里听出一点赌气的感觉，但看向他的时候，气场依旧，表情依然是那么严肃。 “我很喜欢的，只是你没有说是给我的，我没敢拿出来用。” 李智偏头看他，看到他脚边的纸袋，是还带着。 车依然是只能停到巷子口，方鹭也非常感激李智这几天的保护，他准备这两天就换地方住，就在这一片换个地方。 推开车门下车，刚要弯腰跟李智告别，李智也迈出长腿准备下车。 李智下车，随手套上自己的大衣，依然是黑色的，这次换成了羊绒大衣，相比皮大衣，衬得他气质柔和了些。 方鹭也往后撤了一点：“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我去看看。”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方鹭也只得带着他往巷子里走。 这几天虽然没有再下雪了，雪化之后空气湿冷，上南市风大，往巷子里一吹，常常有种被吹到骨头里的感觉，羽绒服也扛不住。 方鹭也走在前头，身后走着李智和小六，挡了一些，只是这毕竟是零下的天气，他还穿着帆布鞋，两只脚冻得没知觉。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转弯处冲出一辆电动车，喇叭都没按一个，方鹭也在医院躺了几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被李智狠狠拉了一把，撞到墙壁上，背后垫着李智的手臂。 电动车走了，李智暗骂一声傻逼后拍拍自己蹭上了墙壁污渍的胳膊。 “没事吧？”方鹭也抓着李智的手腕，低头查看他的手臂，上面还有没拍干净的尘土，他又仔细再轻拍两下，自言自语地说：“这巷子太窄了。” 他只是随便说那么一句，没有别的意思的，但是李智收回自己的手后走到方鹭也前面：“换个地方住。” 方鹭也轻笑一声，要是有钱，当然想换个地方住了。 “六，让人去把京都国际的那个房子收拾出来，给他住。”李智说。 京都国际就在省二医附近，是比较新的楼盘，价格不便宜。方鹭也想开口拒绝，却又听到李智说：“跟着我不用这么寒碜。” 跟着我，方鹭也一路上都在品味这句话，这算是确定了关系么？ 方鹭也被自己的纠结雷了一下，确认关系？确认什么关系？ 包养的关系。 说出去似乎不是很好听，但方鹭也看着李智宽阔而结实的臂膀，好像把可靠两个字写在了上面，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这样一个男人在一起。 回了家，一片狼藉，还是上次被砸过之后的样子。李智毫不在意，似乎是见惯了，把打翻的椅子踢开，坐到沙发上，朝小六伸手：“合同给我。” 方鹭也在沙发另一头坐下：“什么合同？” “你欠钱的合同。” 作者有话要说：　　智哥为什么总是送围巾送吃的喝的？ 因为在智哥朴素的人生观里，吃饱穿暖是最重要的事~ 第 9 章 小六从包里拿出文件夹递给他，李智摊开：“高利贷不合法我知道，但高利贷不讲理你应该也知道，我查了跟你们有关的账单，乱七八糟的陈年老账撕了，刨去你们已经还的，刨掉利息，还剩27万。” 方鹭也看着那份合同。 “你看看。”李智递过来。 合同的内容很简单，大致就是原本签订的高额利息条款抹除利息，只还本金，过去几年这么吃力的还债就是因为高额的利息，想要还清遥遥无期。 而现在有了个具体的数字，虽然对现在的方鹭也来说，27万仍然是个很艰难的数字，但不至于遥不可及，合同上的还款期限是四年。 方鹭也抿着嘴，深呼吸了一下，“谢谢您。” “能还清吗？” 方鹭也微笑：“我能。” 李智也笑了一下，“行，那我走了。” 方鹭也想说一句要不要喝个水，或者吃个饭再走，但是环顾整个家里，现在似乎没有条件给他提供什么。 送到楼下，李智没有任何想要逗留的意思，倒是方鹭也，一下子接受了他这么多恩惠，总感觉说什么都带着讨好。 “行了，别送了。” 方鹭也停下，说好。 “大哥，我……能去找你吗？”方鹭也双手缠在一起，手被冻得发红，手指关节在用力的时候透着白色的骨骼，有种坚韧的脆弱感。 李智的视线从他的手转移到眼睛，然后摘下自己的皮手套递给他。 “收拾好了就来呗。” 他好像没有很在意的样子，方鹭也看着李智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手里紧捏着皮手套，低头看了一会，拿出一只把手套进去，还带着李智手掌的余温。 很暖和。 方鹭也花了半天的时间收拾家里，简单的把东西归置到原本的位置，好在厨房没有被砸，不耽误给卢青竹做饭。 后面几天方鹭也一直忙着工作，两个平面广告模特，一个服装品牌的模特，需要动太多体力的活暂时接不了了，他还是爱惜自己身体的。 一直忙碌着，天气又冷，想要睡觉的时间多了起来，导致方鹭也已经忘记了李智说过收拾好了可以去找他这件事。 直到小六过来找他，刚好是晚上饭点，方鹭也去给卢青竹送饭，陪着她吃。 小六敲开病房的们，手里提着果篮，一看就知道是医院门口买的。也许是去小区找他了，没找到，又临时到医院来。 “小六，你怎么来了？”方鹭也放下碗站起来。 小六猫着腰走进来，局促得很，嘴里你好你好的，说过来看看你姐姐。 卢青竹生病住院以来，没什么人探望，甚至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她已经病成这样，见小六来，看方鹭也态度，像是他朋友。可是方鹭也什么时候有这种类型的朋友的呢？ 不怪她疑惑，小六这人，审美还停留在杀马特时代，迫于李智的压力，逐渐柔和了一些，但是破洞裤铆钉皮衣和锡纸烫是少不了的，那一头蓬松的红发，不但引人瞩目，还引人遐想。 ——这哥们混哪条道的？ “那个，上次你拜托我看房子，找好了，你看什么时候去看看搬进去。”小六站在床尾，扣着栏杆，不敢直视卢青竹。 方鹭也笑，没想到小六还知道找个合理的说法才进来，平时看他咋咋呼呼的，关键时候好像也从不掉链子。 “那我明天就去看。” “成，那我走了。” “欸，弟弟。”卢青竹叫住他，“你吃饭了吗？要不跟我们凑合吃点，小也今晚做的饭菜挺多的。” 小六吓得直摆手：“不了不了，我吃过了。” 说完就溜出了房间，想起还没把钥匙给方鹭也，又急急忙忙的折回来送钥匙，猫着腰走了。 方鹭也觉得小六蛮可爱，直到坐下了都还没收回脸上的笑意。 “这么开心呢？什么时候交的朋友？”卢青竹问。 方鹭也：“就前段时间。” “怎么认识的？看着年纪比你还小。” “跑戏认识的，他台词比我还多呢。” 卢青竹笑，打趣说反派确实话多，看他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眼尾都是笑意，她抿抿嘴唇，给他夹了块排骨。 “小也，梨花杯是不是开始报名了？” 方鹭也拿筷子的手动作一滞，“嗯，应该是吧。” 卢青竹：“你报名参加吧？” “不了，我现在这基本功，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就不去丢那脸了。”方鹭也自嘲道，脸上没有露出一丝遗憾，迅速转移话题：“明天我没工作，带你去看电影吧。” 卢青竹笑笑，说好啊。 她自然没办法再劝什么，方鹭也说现在功底差不去，那功底为什么差？不也就是因为忙着赚钱忙着照顾自己耽误了。况且赛事时间很长，如果要去参加，势必要离开自己一段时间。 不过以方鹭也的水平，再怎么也不会是第一轮就被刷掉的。 她的弟弟，当初可是以专业课文化课双第一考上的上南舞蹈学院。 不说是天子骄子，也是个中翘楚吧。 卢青竹复杂的表情落在方鹭也眼里，像是某种默契，谁也没有再提这个事情。 吃完了晚饭，方鹭也给卢青竹按按僵硬的身体，等她睡着了才离开。街边的小贩冒着严寒摆摊，脚底盖着火炉，餐食上的热气散在空气中，雾茫茫一片。 方鹭也今天穿了双马丁靴，脚没有那么冷了，脖子上戴着围巾，是大哥给的，不是圣诞节的那条，是那天在舞蹈教室门口大哥从脖子上拿下来的那条。 灰白格子，很简单低调的款式。 手踹进口袋里的时候，摸到了一串冰凉，是刚刚小六送过来的钥匙。 他这才拿出来仔细看了看，门禁卡穿了个洞，和钥匙挂在一起，上面写了是几单元几栋几楼。现在是晚上八点多，方鹭也想了想，决定去看看，往京都国际走去。 方鹭也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小区，当时找房子的时候是看过这个小区的，但是这个小区多是大户型，租一套会很贵，又不想合租，只能放弃。 小区公共区域有人在遛狗，天气冷了之后没有饭后散步的老人小孩，小狗们得以自在撒欢，在草地上跑一会，方鹭也不怕狗，站在旁边看了一会。 找到单元楼，掏出门禁卡刷了一下，门开了。 这个房子和大哥家里风格一点都不一样，风格很简约，是经常在网上看到的一些博主的家里装饰，沙发边甚至还有一盆有点焉巴了的龟背竹，方鹭也顺手浇了点水。 大哥家里只有发财树和金龙鱼。 房子大约是一百二十平左右，三室一厅，家具都是现成的，可以看出来居住痕迹。 方鹭也在沙发上坐了一下，在想以前住在这里的是谁呢？也是大哥情人中的一个吗？ 但是房子已经收拾过了，找不出任何上一个人的信息。 在房子里坐了一会儿，方鹭也想着明天也没有事，应该去找一下大哥表达一下感谢，可是到了要联系大哥的阶段，却不知道打电话过去要怎么说了。 于是他试着发了条短信：大哥，你今晚忙吗？ 等了一会，并没有回复。纠结着是回家还是去金鹰看看，走出小区的时候，方鹭也回头看了看这个小区。 总不能一直受着人恩惠，还摆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吧。 金鹰不想去，在金鹰工作的那半个月实在是让他喜欢不起来，也不知道大哥在不在，这么冷的天，时间也不早了，在家的概率会比较大吧。 好在还记得大哥家里的地址，方鹭也打了个车。 跟着别的业主混进了小区大门，找到李智所居住的那栋楼，这下进不去了，不过方鹭也也没想着直接冲到家门口去。抬头看的时候，他家的窗户没有亮灯，拿出手机给李智打个电话。 他没有接。 站在楼下等了一会，天空密密麻麻的下起雪来，碎片一样，羽毛一样落在肩头。 羽绒服外层不防水，不一会就晕成一圈圈的湿痕。 又过去半个小时，李智没有回来，也没有回复消息，方鹭也准备放弃回家的时候，那辆熟悉的车缓缓停在了楼下。 车里的人似乎还没有发现他，小六下车给李智开门，门拉开了才发现方鹭也就在旁边，头顶落满了雪花。 小六紧张得吞了下口水，嘴里喃喃：“大哥……” 方鹭也还是笑着的，主动过来找他这件事确实有些害羞，把往前走了一步，刚要说“你们回来啦”的时候，看到后座车门走出来一个陌生男人。 大哥紧跟其后，两人看着方鹭也。 方鹭也没有说话，微笑的弧度还凝在嘴角，而后逐渐反应过来这个局面有多尴尬，他抿着嘴低下头，如果这个时候李智装作不认识他，直接从他面前走过，对他来说是最体面的。 “你怎么来了？”李智问道，随手把攀上自己胳膊的那只手推掉。 方鹭也又笑，很苦涩，“我给你打电话了。” 他总不能说我来找你，想陪你睡觉。 “我手机静音，”大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似乎也有些愧疚，上前去伸手给方鹭也轻拂头顶的碎雪：“行了，进去吧。” 说完大手抚上方鹭也的背往楼里走，又想起什么，转身对小六说：“把他送回去。” 那个男人没有作声，但是从关车门的力度来判断，应该是气得不轻。 作者有话要说：　　西湖的水，小也的泪 （要骂就骂大哥，不准骂我qwq） 第 10 章 “我……” “嗯？”李智放在方鹭也后背的手下滑到腰上，稍稍用了点力，把方鹭也往自己的方向带了一点。 方鹭也看着散发着酒气，嘴角带笑的李智，好像在楼下等了他一个多小时，淋了一身雪的方鹭也是一只展示了自己的忠诚和脆弱的小狗，他好像是有种征服的得意感。 方鹭也没来由的不爽，带着抗拒撤离一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地面，“我身上都湿的，别把你蹭脏了。” 他话里带着点阴阳怪气，李智不可能没有听出来，但是他现在发梢都是湿润的，在雪里站了这么久，脸都有点红，可怜兮兮，李智说不出什么重话，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只得再次伸出手，想把他搂过来暖一暖。 “脏。” 方鹭也眼里淡淡鄙视，就那样笔直的站着。 不知道在说自己，还是在说李智。 李智的手僵硬在半空中。 电梯一路到了李智家的楼层，李智率先走了出去，没招呼方鹭也。 什么臭脾气？谁他妈的惯着你？ 方鹭也心里带着气，跟他进了家门，李智开了玄关的灯，方鹭也正想弯腰换拖鞋，突然感觉到被腾空抱起，嘭地一声被压到墙上。 背部的瘀伤还没好完全，这一撞，直撞得他痛苦闷哼一声。 “闹什么脾气？”李智嘴上问着，手上已经毫不客气的开始动作。 方鹭也刚刚还谈不上气，现在被人压在墙上，对方还全然不顾自己大伤未愈就要强上，是真的气了，咬着牙道：“我哪敢啊？” 方鹭也知道李智那个的时候原本就不温柔，但头一次感受到他的粗暴，两个人都憋着气。 在床上方鹭也自然哪哪都不是李智的对手，被折磨得狠了也咬着牙不出声，偶尔被撞得难受就咬住自己手背。 李智像头饿狠了的狼，不择手段，不知疲倦。 方鹭也一直不看李智的眼睛，直到李智快速钳制住他挡在眼前的手按到头顶。 “你干嘛！”方鹭也眼眶已经是湿润的。 李智：“那你好好睁开眼看看我在干嘛！” 他表情严肃，语气轻佻又带着怒意，方鹭也想都没想另一只手就要推开他。 无用，李智随手抓住，和另一只手被按在一起，李智只要一只手就能让他动弹不得。 “你以为你在我这里是什么？！” 方鹭也不说话，眼神看向别处，可是下一秒就被李智捏住下巴，强行让他和自己对视：“闹什么？” 顿时一股委屈的感觉涌上心头，方鹭也紧紧抿着嘴唇，胸膛剧烈起伏，缓缓红了眼眶，片刻后眼睛好像泉眼一样往外流眼泪，泪水滑到耳侧，濡湿了小块枕头。 他感受到钳制自己双手的那只手松了一些，捏住他下巴的那只手也松开，转而去擦拭他眼角的泪水。 “哭什么？”李智语气也带着点委屈，也没怎么样啊，怎么就给弄哭了呢…… 方鹭也还是不说话，但是看到李智被他的眼泪震慑到有些手足无措，甚至是某个地方都有了变化，莫名觉得有点爽，不管不顾的开始宣泄心中的不痛快，不分场合的哭了起来。 这下真的把李智吓软了，慌乱的去扯床头的纸巾。 “哭什么嘛……”语气倒是软了很多。 方鹭也翻身成侧躺，把头埋进枕头里呜咽。 说实话，这点事绝不是方鹭也会哭的程度，就是那天被打了那一棍疼到晕倒都没有让他掉一滴泪，可是刚刚那副样子……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只做了一半，现下李智裤子都套上了，坐在床边看着他，来来回回就是那两句。 “怎么了？” “哭什么？” 许久没有声音，方鹭也哭够了本，现在觉得身心畅通，悄悄抬头露出两只眼睛来，湿漉漉亮晶晶，像只小鹿。 他发现李智还在看着他，就那么在床边坐着。 “是不是弄疼你了？”李智问。 台灯的昏黄光线隐隐约约，方鹭也看到这个男人脸上少见的浮现出烦恼和心疼这两种情绪，他翻动身体，想平躺，手臂被压麻了。 原本两人都没有盖被子什么的，刚刚李智扯了一角盖住他，随着方鹭也这个翻身，被子滑落，美丽的酮体毫无遮挡，就那样出现在李智面前。 李智眼神里遮掩不住的慌乱，扯过被子盖住。 “哪里疼？”他又问。 方鹭也哭完之后再也没有气了，反倒觉得李智这样有点好笑，他头发乱糟糟的，胳膊上都是被自己抓出来的红痕。 “背疼。” “因为这个闹脾气？” “不是。” 李智一手搭在方鹭也小腿上，无奈，“那为什么闹脾气？” “我可以闹脾气吗？”方鹭也答非所问。 “你不就是在闹脾气。”李智头疼，完全不知道拿他怎么办。 方鹭也突然笑了一下，动一下被李智压着的左腿：“你不接我电话。” 一时间无言，李智原本想说“不是说了我手机静音吗”，但还是没说出口，他虽然没怎么念过书，也不懂那些高级的表达手法。 但是他明白方鹭也这一句说的，除了不接电话，应该还有别的。 看他躺在深灰色的床品上，肤色被衬得越发白皙，玩味的看着自己。 “以后会接的。”他说。 方鹭也已经干涸的眼眶又变得湿润，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往下缩进被子里。 我有做对什么事情吗？ 没有，从头到尾。李智也没有做错什么，他和自己的关系是这样，怎么看都是自己应该千依百顺着他的，就像刚刚那个明明已经到了楼下却又被送回去的人一样。 他们不是平等的恋爱关系。 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看着李智摊开一只胳膊示意自己躺进他的怀里，方鹭也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刚刚哭完之后看着李智妥协“哄”他时那种感觉是什么。 他问了好多次，“闹什么脾气？” 他知道方鹭也在闹脾气，但是没有让他不要闹脾气，而是问他为什么闹脾气。 “他的意思是，在他这里我可以闹脾气吗？”方鹭也忍不住想，很自然的往李智怀里拱了拱。 李智没有说话，只是搂住他，顺手把被角掖得严实一些。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李智已经起床了，正在客厅跟人打电话，还穿着睡衣，好像是有什么难处理的事情。 方鹭也默默洗漱完穿好衣服，来跟李智道别。 “那我……先回去了。” 李智抬头看他一眼，示意他稍等自己一会，方鹭也只好在他对面坐下等着。 电话的内容方鹭也听了一点，大致是有店铺消防检查没合格，要闭店休整加罚款，临了李智忍不住骂了对方一句。 “不能干就别干了，一年那么多费用给你是拿去折飞机的吗？！” 挂掉电话，李智回房间换了件衣服：“走吧。” 方鹭也起身，看李智穿了一身西装，头发也稍微打理了一下，抓了个背头造型，这么一看还真的有点商业大鳄的感觉。 “你也要出去吗？” 李智嗯了一声，拿起挂在玄关衣架上的大衣外套穿上，对着穿衣镜整理自己的领带。 方鹭也穿好了自己的外套，站在身后等他，可是领带好像带着某种“今天我就是不安分”的信念，怎么打都打不好，衬衫衣领处都被李智弄得有些皱，李智回身，和方鹭也对视上。 “我来吧。”方鹭也说。 没等李智回答，他就已经上手了。 他比李智要矮上将近一个头，给他打领带的时候不自觉轻轻踮起脚尖。 纤长白皙的手指在李智的领口处翻飞，没几分钟就整理好了，还顺带轻轻抚去衬衫上的褶皱。 李智对着镜子看了一下，很满意，勾起台柜上的车钥匙：“走吧。” 他眼神始终不和方鹭也对视，方鹭也不禁想起昨晚自己闹脾气的时候李智的反应，慌乱的样子，现在好像又有一点。 李智站在靠鞋柜的那边，方鹭也至今还穿着拖鞋，他抬头看李智。 李智不明所以，和他对视片刻，带着一点扭捏说：“谢谢。” “啊？” 李智拿起围巾，指了指自己的脖颈：“领带。” 方鹭也并没有讨要感谢的意思，他看着李智，突然有想逗弄他的意思，抬起右腿轻轻蹭了一下李智。 “鞋。” 他的意思是让李智让开，好让自己拿鞋，没成想李智纠结了一下，放下自己手中的围巾从鞋柜里拿出方鹭也的鞋，蹲下，松开鞋带。 “好了。” 方鹭也僵在原地。 “唉。”李智无奈，拿起一只鞋子撑开鞋口，抬头看方鹭也。 眼神里大有我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不要得寸进尺的的意味。 方鹭也打蛇顺竿爬，抬脚穿进去。 下了一夜的雪覆盖在地面，被早晨来往的脚步踩成湿哒哒硬邦邦的雪冰，从地面往上散着冷气。 昨天说好了要带卢青竹去看电影，方鹭也没打算回家，直接去医院就行了。路上李智也没怎么说话，快到医院的时候，李智才问他：“那伙人有没有再找过你？” “没有，”方鹭也如实回答。 “什么时候搬家？” 方鹭也还没找好时间，过了圣诞节还有好几个工作，影视城那边有个群演头子说他们有电视剧中的广告小剧场需要一个固定群演，问他有没有时间，这种活儿钱多，他就答应了。 可是这工作大概要持续一个星期，每天去一个下午，配合主演的时间。 方鹭也想了想：“一个星期之后吧，这两天忙。” 李智之前大概打听了一下，知道卢青竹得的是什么病，那是个长期战，不是他现在掏个几十万就能解决的。 “搬家联系小六，让他给你找几个人帮忙。” “好。” 此时的情景倒是像一对普通的情侣了。 到了医院，方鹭也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李智摘了手套，从大一口袋里掏出钱包：“等一下。” 方鹭也转身。 “钱还够吗？” 方鹭也看李智熟练的从钱夹里抽出一叠百元人民币递给他。 “我还有，我有工作的。”他没接。 李智看他不接，也不强求，塞回钱夹里，脸色不是很好看。 方鹭也不知道李智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难道不要他的钱也不行吗？自己确实是有工作的，如果不是卢青竹前段时间情况不好，他也不会去金鹰。 在他关上车门的瞬间，隐约听到李智说了一句话，他还没来得及细品和回应，李智的车就开走了。 他说：“好好的学不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小也：阴阳怪气气死大哥get 第 11 章 方鹭也呆站在原地，不知道能说点什么反驳对方，再说点什么安慰自己。 浪费时间，他也不想的啊。 此时好巧不巧的，手机页面上弹出一条新闻，是他关注的的超话话题，提醒说梨花杯报名时间还有二十天就截止了。 方鹭也手指被冻得通红，来回在屏幕上滑动了两下，都没有划开锁屏。 手机桌面还是他参加学校比赛的照片，是室友给他拍的，照片上的方鹭也穿着中国风的比赛服装，脸上沾了两片领奖时洒落的礼花碎片，冲着镜头笑。 匆匆路过的行人不小心撞了一下方鹭也的胳膊，他才从情绪中回过神来。 回到医院，和卢青竹一起选好看的电影和位置，跟护士报备之后穿上厚衣服去电影院。 医院附近就有商场，卢青竹慢慢的走还是没问题的，上个月进了重症之后，她再也没有出医院过，此时走在路上，心情都好了很多。 卢青竹戴着李智送的那条围巾，带着毛线帽，挽着方鹭也的胳膊，两人慢悠悠往商场走。 “姐，我下个星期会连续跑影视城，估计每天只能来早晚两次了，也许赶不回来，要是回不来我给你发信息，你自己吃饭。” 卢青竹点头：“拍戏吗？” “广告，”方鹭也跟她说了一下工作内容大致是什么，还说这个电视剧的主角都是很有名的演员，说剧组都蛮好玩的。 卢青竹乐得哈哈笑。 再过个红绿灯就是商场了，红灯等了四十秒，还剩五秒的时候，卢青竹拽方鹭也的衣袖。 “嗯？怎么了？” “小也，你真的不要参加今年的梨花杯吗？去年前年都已经错过了，今年……至少现在我情况还算蛮稳定的。” 卢青竹知道方鹭也不喜欢自己说这些，说话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她不想再给方鹭也压力，但还是不想方鹭也一次次放弃机会，说实话，舞蹈演员的的黄金期又有多少年呢。 方鹭也没回答，牵住卢青竹的手：“绿灯了，走吧。” 他又一次回避了卢青竹的问题。 电影是个轻喜剧爱情片，两个人都看得蛮开心的，卢青竹太久没有出现在这种地方了，很想再多逛逛。 看她开心，方鹭也陪着她在商场里转悠。 “方鹭也！” 方鹭也回头，看到了个熟人，李铭远，是他的大学老师，公认的专业实力很强，但本人却无意在舞蹈圈内发展，不参加比赛也不签公司，只想在学校里教书， 为人清冷，话不多，很严格，让同学们又爱又恨。 “老师。” 卢青竹也看过去，她不认识，但听到方鹭也叫老师，十分尊敬的微微点头致意。 李铭远走过来，上下打量一遍方鹭也：“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 方鹭也说暂时还回不了，心里也很痛苦，卢青竹就在旁边，他不想多聊这个话题，会让卢青竹伤心自责。 “再过两年回来也没有用了。”李铭远说。 李铭远只是说实话，没想到这会让谁不舒服，见方鹭也不说话，低头在自己的书包里翻翻找找，找出一张宣传页来。 “aspiration舞团要在中国巡演，一共五场，有几个舞者水土不服，状态不太好，临时需要替补。舞团经理跟我认识，拜托我介绍人。” 虽然李铭远没说着跟方鹭也有什么关系，但是他明白，李铭远的意思是这个机会可以给他。 这次方鹭也做不到立刻拒绝了。 aspiration舞团在全球范围内都是顶尖的舞团，他们的巡演一票难求，是把技术性和故事性融合得最好的舞团之一。 甚至在方鹭也的心中，这个舞团就是第一，他很喜欢这个舞团，家里还没败落的时候，卢青竹曾背着父母带他去国外看过一场，终身难忘。 “我……”方鹭也犹豫了。 卢青竹见状立刻把宣传页拿过来：“老师，我们小也可以去吗？他会做得很好的。” “不一定上台。”李铭远朝卢青竹解释。 卢青竹不懂舞团是怎么运作的，替补需要干什么，听到这句有点被噎住。李铭远看她表情，他知道方鹭也有个生病的姐姐，但也是第一次见，和他以前说的完全是两个人，瘦得不像话。 他又解释：“如果舞团的人能够保证上台的状态，就不需要替补上，不过不管上不上，跟着aspiration工作半个月，收获也不少。” 方鹭也当然明白。 只是卢青竹，她上个月才进过重症，他实在是不放心。 他问：“另一个替补是谁？” 李铭远：“我。” 送卢青竹回医院之后，方鹭也打算去菜市场买点食材，第二天做饭带过去，从他出事以来就没有再做过饭，估计卢青竹吃食堂外卖都要吃吐了。 刚走出医院，就接到了李智的电话。 “喂？大哥。” 李智那边似乎是在车上，能听到导航的声音，他说：“晚上有事吗？” 方鹭也说没有。 李智：“我今晚有个饭局，你陪我去。” 方鹭也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金鹰，但是李智有什么饭局是需要方鹭也去陪的，他既不热情也不开朗，总是一副端着的样子。 但李智开了口，方鹭也也不能拒绝，让他说个地址。 给来的地址不是金鹰，反而是个蛮高端的酒店，小时候父母做生意总在那里宴请客户。 到了地方，小六在楼下等着，带方鹭也上去。 电梯里，方鹭也忍不住打探：“这是什么局啊？” 小六：“托人拉的饭局，对方是消防局的人。” 联系早上的那个电话，方鹭也猜了个大概，怪不得早上李智出门的时候穿得西装革履的。 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卫衣卫裤加羽绒服，实在是不够商务。 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包间里人来得差不多了，菜还没上完，大家闲聊着，李智的大衣脱了，和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凑着耳朵说话，见方鹭也进来，招呼他到自己的身边坐下。 他留了身边的位置给他。 “刘主任，这是我弟弟，方鹭也。”李智说。 对放看着是个文化人，很客气的朝方鹭也笑，方鹭也忙打招呼说您好。 “没想到李总还有个这么清秀的弟弟啊，你说他在哪儿上学来着？” 方鹭也笑，主动回答：“在上南舞蹈学院，刘主任。” 这比金鹰的客户们好招呼多了。 李智隔在刘主任和方鹭也中间，时不时搭两句话，聊了一会方鹭也才知道李智为什么叫他来。 这刘主任的妻子也是个舞蹈演员，常年在外面出差工作的，他自己也很喜欢舞蹈，你一句我一句的，就和方鹭也和李智聊开了，心情还不错。 饭局上聊的话题还是生意和消防检查相关的事，大多数时候方鹭也只是在一旁默默吃饭，陪着举杯抿一口酒，并没有人刁难他，让他干了，让他表演节目什么的。 这也是李智生活的一部分吧，他也不总是出入夜总会。 方鹭也仔细想来，自己在金鹰工作的那一周，也就那天晚上遇见了李智，其他时候根本没有他的身影。 因为行业的缘故，总觉得他是个混社会的，其实，是做生意而已。 在娱乐场和生意场上的李智，看起来都很游刃有余。 饭局尾声，刘主任说自己家里还有老婆小孩，要先走一步了。 他是这个饭局的主心，他要走，饭局也就散了，李智暗暗松口气。 临别和李智多聊两句，刘主任说：“我老婆这两天心情不大好，得回家陪着，就别来什么第二场了。” 李智随口问：“嫂子因为什么事儿烦心了？” “哎呀，想看个演出没弄到票。”刘主任一拍手，似乎是觉得这样孩子气的老婆很可爱，笑着说：“是个国外的舞团来巡演，太红了呀，买不到就是买不到，只得在别的地方哄哄开心了。” 方鹭也一听，直觉刘主任说的舞团就是aspiration舞团。 李智也只是附和着说那真遗憾，他不知道那个舞团，更不敢随口打包票说给他弄两张票，只得事后去想想办法，要是能弄到最好。 “是aspiration舞团吗？”方鹭也问。 刘主任欣喜：“是呀，你也知道啊。” “嗯，”方鹭也笑着说：“我看能不能找人帮您弄两张票，要是能弄到，给您送过去。” 李智看着方鹭也，有点担心。刘主任都弄不到的票，他又怎么有办法呢？但是方鹭也已经说出口，他也不好拦截，只得心里暗想这票他非得弄两张了，花钱找关系，两张票，总有办法吧。 送走了刘主任，方鹭也跟着李智上了车，两人都喝了酒，坐在后座让小六开车。 “以后不要随便承诺别人，做不到了更难办。”李智说。 方鹭也想他说的是自作主张答应送票的事儿，他说：“我能弄到。” “你怎么弄？” 方鹭也的办法其实就是找李铭远帮忙，“今天碰到我老师了，他认识舞团的经纪人，而且他刚好要去当替补，要两张票还是没问题的，一般都会留一点票。” 李智点头，笑了一下，他居然也有靠小情人帮忙的一天。 送方鹭也回家，车子还是只能送到巷子口，李智不放心，方鹭也今晚又帮了他的忙，他便下车送方鹭也回去。 被送过几次之后，方鹭也熟练了很多，双手揣在兜里靠墙走，李智走在他外侧。 夜宵摊子很多，李智随口问道：“吃宵夜吗？刚刚看你没吃多少。” 方鹭也：“不吃，要控制体重。” 话音刚落，方鹭也的手机响了，是李铭远。 “老师。” 李铭远刚从学校出来，顶着寒风问他：“你想好没有，舞团那边看了你的视频，很满意。” 方鹭也没想到李铭远已经跟舞团说了，他突然明白，李铭远不想在外面发展的原因了，他这个情商，不知道要吃多少亏。给人家看了视频说了事情，最后要是没去，不但他尴尬，下一个去的人也许会难堪。 “老师，你这样要是我不去，也不好和舞团那边交待。”方鹭也劝解。 李铭远毫不在意：“那不重要，你想得怎么样了，下周就要过去了。” 方鹭也低着头，脚尖在碎冰上磋磨，他想去，很想去。 手臂突然被拍了一下，方鹭也回头看着李智。 昏黄的路灯下，因为天气太冷说话间总有雾气，李智从容地说：“去吧，你姐这边我来安排。”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说什么了，那就阿巴阿巴阿巴吧 谢谢各位宝贝的投雷和营养液哦~~ 第 12 章 “你告诉我有什么要做的就行。”在方鹭也挂了电话之后李智又补了一句。 方鹭也心里有个记账本，在欠李智的那一页又填上一条，后面空着的地方好像也在叫嚣着，它们是属于李智的。 “走吧。”李智说，抬手在方鹭也的肩膀轻抚一下，推着他往家里的方向走。 “哎呀，”方鹭也想到什么，突然停下来，在狭窄的巷子里被走在身后的李智撞上。 为了保证方鹭也不被自己撞倒，李智不得不伸手捞住他。 情况稳住的时候，方鹭也才发现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他听到李智低沉有力的声音传来，他问：“怎么？” “我，忘了跟老师说票的事儿了。”方鹭也说，两只手不自在的缩在胸前，李智还搂着他，回答完他的问题了也还搂着他。 这巷子来往的人多，说不定一会就有人骑着电动车路过，要是被看到了，不知道要怎么传呢。 方鹭也伸出一根手指头，在李智胸膛轻轻戳一下。 “先……走吧。” 李智放开，食指蹭蹭鼻子，然后双手踹进兜里：“走吧。” 看着李智自顾自往前走，方鹭也跟上去，走在他身后，还要微微抬头才能看到他的头顶。 这一天奔波下来，他精致的大背头些许散落在耳侧和额前，看起来柔和许多，倒有点风流倜傥的氛围在了。 方鹭也也不知道自己的脑袋在想什么，等他拽上李智的衣袖时为时已晚，好不容易在脑海中折腾出个合适里理由来，李智就伸手拂下了方鹭也的手。正当方鹭也为自己的主动被拒绝难堪时，冻得冰凉的手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握住。 李智很快转开头，紧紧牵着方鹭也的手，继续往前走。 很快就到了方鹭也的楼下。李智好像是有职业病或者后遗症一样，一到楼下就四处张望，看附近有没有举止不正常的人。 “行了，上去吧。”李智说话间松开了方鹭也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不跟方鹭也对视。 方鹭也觉得莫名好笑，怎么两个人该做的都做过了，这种时候为什么李智会这么害羞呢？ 李智走了，别扭地跟他说再见。 方鹭也突然想，大哥也许根本没有体验过什么是喜欢或者心动吧。 把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方鹭也突然意识到什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耻。 怎么会认为大哥的反应是因为心动啊？！ “动动脑子吧方鹭也。”方鹭也嘟囔一句，推开家门，打开了家里的灯。 不远处，李智看到方鹭也家的灯亮起来，才慢悠悠的戴上手套转身离开。 “这么久才进去，磨蹭。” —— 方鹭也推了影视城广告的工作，被经纪人臭骂一顿，扬言让他赔违约金。不知道为什么，方鹭也这次完全没有想顺着经纪人的感觉，也不怕他，开着公放任他谩骂，自己悠哉的在洗菜池边处理豆角。 最后经纪人也没有真的做什么动作，他能有什么办法，方鹭也已经算是他手底下最有出息的艺人了。 把这个消息告诉卢青竹之后，她高兴得晚上都没怎么睡着，方鹭也一边往折叠桌上放自己从家里带来的菜，一边笑她脸上的黑眼圈。 “姐，你这样可不行啊，一定要好好睡觉。” 卢青竹听了嘿嘿笑，穿鞋下床：“我知道，我就是开心嘛，那舞团这次会来上南吗？” 方鹭也：“会，最后一场，我给你留了一张票。” 卢青竹上前去搂方鹭也的胳膊：“真的呀，那我可要好好养着身体，到时候神清气爽的去看演出。” 方鹭也转身打开自己的包，从夹层里拿出一张门票，里面还剩三张 临走前一天，方鹭也去找李智，想把演出的票给他，到他小区门口的时候给他打了个电话。 李智似乎是在金鹰，周围的环境很嘈杂，方鹭也说了两句，对方也没听清，等了两分钟他换了个安静的地方才听清声音，。 “大哥，你不在家吗？” “在金鹰，什么事？” 方鹭也看了看自己手上拎着的水果，觉得自己好像没挑好时间，“我过来想把票给你。” “过来？你去我家了？”李智问。 方鹭也说是。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李智说：“你等我二十分钟。” 挂了电话之后方鹭也没来由的高兴，站在小区门口晃呀晃的，门卫大爷问他是不是没带门禁卡要给他开门他都没进去，只跟大爷说在等人。 说二十分钟就二十分钟，李智一分钟都没有晚。 想着李智有事情，方鹭也打算送完票就走的，可是李智开了车门叫他上车。 “大哥，你不回金鹰了吗？”方鹭也问。 李智轻拢衣领，“嗯，回家吧。” 时间是七点左右，是金鹰开始热闹的点，如果是今晚打算呆在金鹰的话，现在应该挺忙的。 方鹭也其实也没有想好过来干嘛，他就是想过来送票，再者就是好几天没见李智了，心里痒痒的。 明天就要出发去外地，一连半个月都回不来，临走前来见见他，感谢他替自己照顾姐姐，理所应当嘛。 进了李智的家门，两人脱下厚重的外套。李智从鞋柜里拿出拖鞋两人换上之后就来了个电话，没时间搭理方鹭也了。 李智在卧室打电话，方鹭也独自在客厅坐着，无聊了就观赏一下他的金龙鱼，那条鱼就那么一动不动的漂浮在鱼缸中间，除了吐泡泡没有任何反应，用手指轻点鱼缸它也不会搭理人。 方鹭也不懂养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玩的，看了一会就在沙发上坐下玩手机。 什么时候睡着的方鹭也完全没有印象，等他醒来发现李智刚洗完澡，他腰间搭着白色的浴巾出来。 方鹭也揉揉眼睛：“大哥……不好意思，有点累，睡着了。” “嗯，”李智照常是给个简单的反应，拿毛巾边擦头发边走过来：“吃饭了吗？” 方鹭也下意识的想说自己不吃宵夜。 他以为自己睡了很久。 李智说：“还没到八点。” 原来他记得自己说过不吃宵夜，因为要保持身材。 片刻后，方鹭也说想吃面。 方鹭也以为李智会带他出去吃，或者叫个外卖什么的，没想到李智应声之后推开厨房的门走了进去。 厨房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方鹭也不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不禁猜想大哥会不会是个厨艺白痴，根本不会做饭，就连煮碗面也费劲。 偷偷走到厨房门口，李智没有发现他来了，方鹭也悠哉的靠在门边。 李智身上多了一条围裙，他左臂和背上都有大片的刺青，是一些狂野的黑白图案，很多个小图案组成的，方鹭也看到左臂上有一小团粉紫色的图案，疑似纹翻车的星黛露。 他满身的桀骜，头发还是半干，嘴上叼着一根没点的烟，正在锅里面翻炒牛肉，动作娴熟。 纹最狠的图案，做最贤惠的家庭煮夫。 方鹭也笑了一下。 李智注意到笑声，回过头来，然后把嘴里的烟拿下来，随手扔到旁边的桌案上。 “马上就好。” 方鹭也当然不是因为饿了过来催他的，语气暧昧的嗯了一声，站在厨房门口默默看着。 偶尔李智会转头看一眼，上下看一遍方鹭也，随后被他软得没骨头的姿势和暧昧得冒粉红泡泡的笑容打回去。 他只是想说一句你去客厅等着就行，可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 也许是一种被人期待的满足感，也许只单纯是因为他太好看了，站在那里，厨房都漂亮。 方鹭也自己厨艺还不错的，但是自己吃的时候大多是随便对付点，做饭也是尽量可着卢青竹的口味。 不挑吃的，但是吃到喜欢的还是很开心。 比如那碗面。 看起来活得比自己粗糙的李智，在吃上面居然一点都不将就，一碗面，卤子、青菜、煎蛋、火腿都有，甚至连汤都是他拿白菜和豆芽吊的素高汤。 “真好吃。”方鹭也腮帮子鼓鼓的，食物还没来得及吞下去就抬头表扬李智，捧着面碗的样子看起来不太聪明。 李智笑了一下，忍不住笑，又有点得意：“随便做的。” 他面前的碗里量很少，一看就是自己不饿，随便吃点陪着自己。 方鹭也刚吃完面，李智就接到一个电话，又走进了卧室里，方鹭也便自己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把刚刚用过的餐具都洗了，在客厅等他。 作为主角的票都没拿出来，两个人就滚到了床上。 事后方鹭也侧躺着看李智的睡脸，为自己的心动感到羞耻。 他怎么能这样心动呢？因为一碗面。 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豆芽和白菜吊的素高汤真的不错，煮泡面来一点儿，鲜到头掉 顺便给爆笑新预收求个收藏呀~ 《穿进自己写的花市文后》 现实里的周之南唯唯诺诺，看邻居一眼都脸红 网络上的周之南重拳出击，是个花市网文写手 母胎solo的他擅长写一夜n次、羞耻paly、dirty talk等大热看点 终于在他爆更十万字的那晚，他穿进了自己写的文里 穿就穿吧，怎么书里其中一个主角和邻居长得一模一样啊！！ 系统：为响应扫黄打非的号召，请务必保持清水哦 周之南：恨不签约在晋江qwq 第一本：被总裁撞破女装癖后我成了他和叔叔的专属情人 第二本：和男友回家后被他的表弟侮辱了 第三本：睡遍朝野的我轻松当上了皇帝 …… 为了响应号召实现1v1清水 在满是强取豪夺、24cm、公狗腰的世界里疯狂拉灯后 周之南终于回到了现实世界 但是再也无法直视自己那个帅气的游泳教练邻居了 直到某天深夜，两人相逢小区垃圾箱 邻居：那个……你还写吗？要不还是去晋江吧，花市太伤身体了 周之南：救命啊！！！ 第 13 章 次日方鹭也和李铭远上了飞往首都的飞机，那是舞团巡演的第一站，舞团三天前已经到达，他们也要提前过去把舞蹈熟悉一下。 因为太久没有做基本功，方鹭也被李铭远狠狠练了两天，第三天和舞团见面的时候，腿都有点软。 跟着舞团排练了一天，方鹭也晚上快十点才回到酒店，这个点卢青竹已经睡了，又错过了和她电话的时间。 方鹭也这两年来都是围着卢青竹打转，猛地一下好几天不见面，有点不习惯。 明天就是第一场表演了，目前来看他和李铭远都不用上场，两个西班牙的舞者恢复情况还不错，就是每天都要去医院吊两瓶点滴续着，不然状态就不太好。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发现手机上有未接电话，来自大哥李智。 方鹭也扯开头顶的浴巾随手挂在床尾，趴到床上给他回电话。 “忙完了？”李智问，他声音有点沙哑。 方鹭也：“嗯，刚从训练室回来洗完澡，你在干嘛。” 方鹭也语气里添一些甜腻，两条腿不自觉的在空气中晃悠，酒店里暖气效果很好，吹得他有些发热。 李智那边刚送外甥女美美回家，然后把方鹭也要来的票给小六，让他明天送过去给刘主任，打开的时候却发现里面有三张。 “我刚回来。” “这么晚才回家，去哪儿了？” 李智本来是想简单说两句就挂了的，此时人正在卫生间准备洗脸，方鹭也这么一问，他自然而然的走出卫生间来到客厅。 “怎么？查岗啊？” 方鹭也被噎住，“哪有，关心你。” 这下换李智不好意思了，“我刚刚才发现你给我的票有三张，我给了刘主任两张。” 他没有说下文，方鹭也却能接上：“本来就是给你的。” 方鹭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敢这么主动，这么直白，说完自己倒害臊了起来，两条腿也不再乱晃悠了，翻了个身平躺：“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有空可以来看看嘛，挺有意思的，我姐姐也会去。” “好，你会上台吗？” 方鹭也：“不知道，没有意外的话不上。” 李智对于方鹭也这个工作的理解就是去实习打下手了，不能上台也正常，没有多问，问他：“这几天累不累？” “累，”方鹭也说，又想了想：“不过累得很开心。” “这么喜欢吗？”李智问。 方鹭也回答：“喜欢，等我姐姐的病……” 说到这里，方鹭也顿了一下，没再继续说，换了个话题：“我们今天练舞的时候，舞团的主舞还夸我了，说我身形好学得快。” 李智那边低声笑，“快休息吧，不早了。” 挂了电话，方鹭也手里拽着手机傻傻的看着天花板笑了好一会才去洗漱睡觉。 严格来说，李智没有跟卢青竹见过面，只有上次高利贷的人过来医院闹的时候李智从门上的玻璃窗往里面看了一眼。 他当然没有必要跟卢青竹见面，这几天也是叫小六安排了个勤快乖巧的女员工去照顾她。 但是今天出门准备去办点事儿的时候，路过医院，他顺便问了一嘴：“六，他姐姐这两天怎么样？” “挺好的，心情好了很多，吃饭也香。”小六回答。 她这么好，更没有去探望的必要了。 “就是睡得不好，我去看她的时候，她黑眼圈一天比一天黑。”小六补充。 李智嗯了一声，片刻后：“前面找个商场停一下。” 睡眠不好，得去探望一下，不然方鹭也回来看她姐姐这样，说不定又要生气。 生气了又不喜欢直说，阴阳怪气的，说话堵人得很，说他他还要哭，难搞得很。 小六跟着李智进了商场，李智熟门熟路的进了一家高档家纺店，让售货员拿了一款助眠的枕头，一个一千多块钱。 小六撇嘴，睡在上面掉的眼泪估计都得是金豆子吧。 完事儿，看着李智又进了一家店，买了蒸汽眼罩和护眼仪，又上了两层楼，买了两个几百块一个的香薰。 绝了，医院那种地方点什么香薰都盖不过消毒水的味儿吧，这一千多块钱能吃好多烧烤了。 看着自己老大在商场挥金如土的买了一个小时，大包小包的进了卢青竹的病房。 李智端坐在病床前，卢青竹局促的靠着床头，两人眼神碰撞又闪开，闪开又寻找。 “小竹姐，这是我大哥，李智。”小六介绍。 卢青竹不自觉的伸手，好像见了不得了的人物。 “你好你好，我是小也的姐姐。”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自动介绍自己和方鹭也的关系，好像是默认了李智是因为方鹭也而来。 李智热得冒汗，脱了外套，顺便拿起自己买的礼物：“小六说你睡眠不好，我买了点助眠的东西，还请笑纳。” “您客气了，来看就行了，还破费什么。” “不不不，一点心意，您不嫌弃就好。” 小六：…… 卢青竹：“啊……这……” 李智手上的那几个袋子，别人可能看不出来多少钱，卢青竹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以前家里也是有钱的人家，小时候也是娇生惯养，用的东西自然也是好东西，那几样东西的品牌虽然不怎么营销，但确实是非常贵的牌子。 “这太贵了。”卢青竹说。 李智见她有拒绝的意思，直接当着她的面把包装拆了，先是拆了枕头，用手轻轻拍了两下，朝卢青竹说：“助眠的。” 说完朝小六抬抬下巴，小六立刻领会，扶着卢青竹坐起来，李智利索地把卢青竹的枕套拆了，装上新的枕头。 接着是护眼仪，肩颈按摩仪，连蒸脸仪都有。小六鼓捣着那个蒸脸仪问：“大哥，这是干嘛的？” “蒸脸的，说是对皮肤好，上南这么干，卖货的那小姑娘说每个女人都应该有一台。”李智拆了香薰，摆在卢青竹床头柜上。 卢青竹苦笑不得，只能由李智安排。 李智忙前忙后的时候，卢青竹半躺着一直观察他。她想象过“那个朋友”是什么样的，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 大概是在方鹭也初二的时候，就和卢青竹说过自己喜欢男生，她对此并不惊讶，坦然接受，鼎力支持，在方鹭也和父母闹得很难堪的时候，是她一直在方鹭也的身后支持他。 她无数次幻想过自己那个长得好看性格又好成绩还棒的弟弟会和什么样的男孩在一起，不过这么多年，方鹭也像个苦行僧一样只管练舞，完全没有恋爱的迹象。 问他怎么不谈恋爱，他说：“身边的男同学都好幼稚。” 这是他的原话。方鹭也好像一直就比较早熟，卢青竹也不能定论是因为什么，但是这么多年他母亲身边的男人换了这么多，最后还摊上自己那个不靠谱的爸，也许他渴望一个稳重的，可以依靠的人吧。 李智被卢青竹看得心里发毛，东西整理好了之后准备告别。 “小智，”卢青竹喊他，又问：“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你应该比我小吧。” 李智又坐下：“我二十八。” “小这么多？！”卢青竹不经大脑的来了这么一句，她以为李智大概是比自己小个一岁或者同龄。 李智尴尬的摸摸鼻子：“显老。” 卢青竹后知后觉自己有点冒犯对方了，“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 卢青竹小小缓和尴尬，说：“小也下周就回来了。” “嗯。” “他都好久没有参加过这种活动了，你知道梨花杯吗？”卢青竹直接切入话题。 李智说不知道。 卢青竹跟他解释，梨花杯是国内最具权威的舞蹈赛事之一，尤其是对于现代舞民族舞这种单品类舞种比赛很少的舞种来说，它可以说得上是top1，方鹭也因为自己的病耽误了两年。 “其实我不要紧的，我也没有到时时刻刻要小也守在身边的程度。” 卢青竹没有说的是，自己的病，基本上就是拖着了，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能剩多少时间全看造化。 她希望方鹭也去做自己喜欢的事，这样她也好走得放心些。 李智搞不明白卢青竹说那老大一堆的话干嘛，但是他领悟了卢青竹的核心思想。 “我回头劝劝他。” “谢谢你啊，小智。”卢青竹笑。 李智和小六离开。 出医院的时候小六突然重重地叹口气。 “干嘛，整天叹气。”李智轻声呵斥。 小六垮着眉毛：“小竹姐是个很好的人的，也很可怜。” 李智笑他：“让你照顾几天，你就照顾出感情来了？。” 末了又低声补一句：“谁活着都有难处。” “可是她没多少时间可活了。”小六叹气。 “什么？” 小六上前跟上李智：“大哥，你不知道吗？小也没跟你说？” 李智在他头上敲个响儿：“什么小也小也的，你比他还小两岁，叫哥，他姐怎么了？不是在等□□吗？” “你不知道啊……”小六一看李智不知道这事儿，倒不是很想讲了，方鹭也不说，那说明他不想让大哥知道。 可是这是我大哥啊！小六不禁为自己这无意识的叛变懊恼。 他说：“医生说小竹姐现在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手术了，手术的话风险会很大，说难听点，就是等死。” 李智的脚步顿住，脚掌放下的时候踩在碎冰上有吱吱呀呀的挤压声音，瞬间周围的声音都静止了。 恍惚间，李智听到了十七岁那年，在医院里走廊里，回荡着刺耳的声音。 他们说别治了。 他们说反正没几个月可活了。 他们说浪费钱。 他们说拖累一家子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大哥：我真的只有28岁！！！ 第 14 章 方鹭也是完全不知道李智后来还去看过卢青竹那么多次的，他那么忙，能去看一次已经是很有心了。 舞团的工作进行顺利，到上南市前一场的时候，有个舞蹈演员实在是撑不住了，需要一个人替补上，李铭远把这个机会给了方鹭也。 他说：“你在这里上一场，在梨花杯上都算是烫金的一笔，我上这一场只是旷课老师请假赚外快。” 方鹭也说谢谢。 他知道这个机会有多好，这个上台机会带来的资源有多好，就算不参加梨花杯，这段经历写在简历上，aspiration舞团，谁看了不迷糊啊。 已经跟着舞团训练了小半个月，这时候上场方鹭也是很有自信的，换上服装从化妆间出来的时候，门口有半面墙的大镜子，方鹭也穿着黑白相间水墨风服装，那是aspiration舞团为了中国巡演特地融入的中国元素。 他正好替补那个展现中国元素的演员之一，头发温柔的垂在额前，没有做任何头发的造型。 aspiration舞团作为纯正的外国舞团，在选择中国元素的时候能够选到八卦这样素雅的元素也是不容易了。 “好看。”方鹭也自言自语。 “lu！” 方鹭也回头，看到舞团的一个演员在朝他打招呼，他刚刚做好造型出来。 方鹭也和他闲聊两句，对方是俄罗斯人，英语说得不标准，方鹭也的英文也很蹩脚，两人闲聊的内容常常驴唇不对马嘴，但是不耽误对方是个热情开朗的人，总能被感染到。 同伴出来之后对方走了，方鹭也拿出手机，对着镜子拍了张照片。 给卢青竹发了一张，犹豫了一会，又给李智发了一张。 上一次公开表演还是刚认识李智那会，那天他在商场做完表演，和李智一起去吃东北菜，他脸上的油彩没洗干净，和李智一起去屈臣氏买卸妆油……和安全套。 想到这里，方鹭也有点不好意思了，用冰凉的手敷一下发烫的脸蛋，跟上大部队去后台候场。 表演很成功，舞团的经纪人来回夸了他好多遍，对于舞台上出现中国人这个事情，中国观众意外又惊喜。 热爱舞蹈的观众自然是希望国际顶尖舞团里出现中国面孔的。 虽然只是单场的替补，但他的表演依然值得骄傲。 依然是忙到晚上十一点才回的酒店，手机上有李智回复过来的消息，对于自己主动给他发照片这种带着点撩骚意味的事情他没有做评价，但是带来了另外一个消息。 他明天来方鹭也目前所在的城市办事。 他没有说我来看看你，我们一起吃顿饭之类的，但是方鹭也知道他就是这个意思。 “正好我们明天休息，后天就出发去上南，你可以跟我们一起。” 李智回复：“我明天下午就要回。” 公事公办的样子，方鹭也撇嘴，胆子很大的直接没回。 第二天一早，方鹭也还在睡懒觉，昨天体力和精神都太亢奋了，今天觉得格外的疲惫。 有人敲门的时候，方鹭也先是喊了一声：“不用打扫，谢谢。” 方鹭也翻个身，打算继续睡，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我。” 方鹭也腾地翻身坐起来，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踩着冰凉的地板去开门。 李智里面是西装，外面是黑色大衣，脖子上搭着一条格子围巾，手上拿着一个外卖纸袋，刚进酒店，在外面沾染的冷空气还没散掉。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方鹭也侧身让出位置给李智进来。 李智边往里走边说：“下午还有事情。” 方鹭也关了门，跟在他身后问：“所以你为了来看我一大早就赶过来啦。” 他是想打趣一下李智的，没想到李智回头直接跟他说：“嗯。” “怎么不穿鞋？”李智看着方鹭也的脚。 方鹭也嘿嘿笑，说忘了。 李智：“把鞋子穿上，吃早餐。” 他手里的袋子是在外面打包的港式早点，特地找了个好评多的餐厅，他十八九岁的时候，曾经在东南一代打过半年工，只是那时候在工厂里打工的小孩哪有钱去高档茶楼吃饭。 方鹭也本来没觉得饿，他许久没有睡这么足过了，现在突然这么一睡，头晕脑胀的。但是李智把吃食摆好之后他又饿了，在睡衣外面套了个开衫，坐到李智对面。 “吃吧。”李智把一次性筷子递给方鹭也，看他就那样等着吃，连水都不知道倒一杯。 无奈，只好自己起身去倒水。 “你是怎么过来的啊？就你自己来了吗？”方鹭也问。 热水壶的效率很高，现在已经咕噜噜的烧开了，他说坐飞机，还有几个同行的。 方鹭也：“你下午在哪里办事？离这里远吗？” 李智端着两杯水过来：“怎么？又查岗啊。” “我哪有……”方鹭也说，又不服气：“不想说就不说嘛。” 李智笑：“在xx区，有点远。” 他这是……允许我查岗的意思吗？ 吃完饭，方鹭也主动收拾了垃圾，刚洗完手，李铭远就来敲他的门。 “什么事啊老师？” 李铭远：“一起去吃饭吧，我知道有家鸭子做得很好。” …… “我就不去了，好累啊，想睡会。”方鹭也情真意切的打个哈欠，手紧紧地握住门把，保持只露出一条缝和李铭远说话。 李铭远走了，方鹭也回来，看李智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干嘛。” 李智笑他：“你金屋藏娇啊。” 方鹭也反应过来，哈哈大笑：“对啊，但是你好像不是很娇啊。” 方鹭也坐到李智旁边，没有骨头一样贴着李智的胳膊：“你得给我展示一下。” “别……”李智抓住方鹭也想要作乱的手，“我马上就要走了，赶时间。” 方鹭也：“你快点不行吗？” 李智：“实力不允许。” “去你的！”方鹭也按住李智的手，给他展现了一波男子气概。 …… 事实证明，确实很赶，李智离开的样子活像偷＼情途中正牌打电话催他回家，方鹭也趴在床上，用卫生纸擦擦，哀切的样子像个被拔吊无情的可怜人。 方鹭也休息了一早上，下午去训练室的时候碰到几个舞者也还在练习舞蹈，说是她们昨天晚上去外面逛看到的。 “是吗？在哪儿看的演出啊？”方鹭也问。 对方回答：“在街心公园里面。” ……合着看的是广场舞啊，方鹭也哭笑不得，对方跟他解释，她们的舞蹈很有生命力，很多品种，这是中国独有的，一定是个很棒的创作题材。 虽然舞团以往的作品风格也很多变，但是方鹭也还是没办法想象广场舞能改编成什么样子。 他帮她们找了一些广场舞常用的音乐，几个女孩就坐在一起乐呵呵的开始研究，方鹭也对着镜子练基本功。 晚些时候，她们让方鹭也介绍一些好吃的地方，方鹭也说请客，几个人一起往外走。 “lu，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呢？” 方鹭也发现鞋带散了，蹲下系鞋带，“我还在念书。” “天哪，真年轻，你真的太棒了，希望下次来中国的时候能够再见到你，到时候你一定会是中国一流的舞者。” 外国人夸人总是这么直白热烈，方鹭也不好意思，说谢谢，一定会努力。 方鹭也鞋带系好，起身的时候落在她们身后几米，正是下班高峰期，车来车往，红路灯路口站了很多人。 那辆失控的电动车撞过来的时候，方鹭也拉着可能会被撞到的舞者避开，但是骑电动车的人预判了他的预判。 ——方鹭也被撞翻了。 李智已经上了飞机，小六接到卢青竹的电话，对方慌张得话都说不稳，小六问情什么事之后赶紧冲进商务舱。 “大哥！出事了！” 李智旁边坐着一个男人，也是西装笔挺的，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周身气质和李智小六都不一样，他看起来应该是在金融公司上班的中层。 李智面色有些不愉快，怎么咋咋呼呼的。旁边的男人更是，他一直就不太喜欢小六，觉得李智带着他没有任何作用。 小六：“方鹭也被车撞了进医院了！小竹姐给我打电话说的。” 李智听完，立刻起身：“走。” 说完又交代旁边的男人：“重鹤，你们先回去，这件事你盯着。” 叫重鹤的那个男人一张脸冷冰冰，没什么表情，也不多问，说了声：“好。” 李智和小六下飞机离开，打车去医院，小六慌张的样子让李智自动判断方鹭也伤得很重。 急得出了一手的汗，到了医院，方鹭也头上包着纱布，左腿脚腕浮肿，正在吊点滴消炎。 “大哥？你怎么来啦？” 李智转头看小六，对方一脸无辜，嘟囔着说：“电话里小竹姐说得好严重……” 李智叹口气，脱了自己的手套走过去：“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旁边陪着方鹭也的舞团小姐姐先是用蹩脚的中英夹杂说了是因为自己，然后又用俄语一顿输出，李智完全没听懂，托大学选修课的福，方鹭也听懂五分之一。 跟李智解释了前因后果，才说到对方预判了自己的预判那里，就被李智打断了。 “要电话和身份证了吗？！妈的弄不死丫的。”李智恶狠狠道，转身给小六使眼神。 俄国小姐姐被吓的端坐如鸡。 方鹭也哭笑不得，伸手拽他衣角。 李智回头，看方鹭也两只眼睛湿漉漉的看着自己，撒娇一样的说：“别这样，都已经报警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年龄这回事，是这样的，小也是大二结束后休学，那时候他20岁，距离那时候过去两年，所以他现在22岁；卢青竹比他整整10岁，所以是32岁。 至于李智为什么只有28岁但是这么老成，他初中辍学都没满15岁，28岁对于很多人来说就是工作三四年，而对于智哥来说，他已经在那种环境下摸爬滚打十三、四年了，老成也是没办法…… 第 15 章 来都来了，就算方鹭也只是轻伤，李智也不可能转身就走，反正航班也已经错过了，索性留下来陪他。 对于李智的突然出现，方鹭也是惊喜的，也感到安心。 尤其是警察过来的时候，李智像个大家长，里里外外处理得很好，他完全不用操心任何事情，只需要躺着就好。 只是李铭远过来的时候，他的表情有些难看。 因为李智搂着方鹭也的腰，正要扶着他去上卫生间，两个人黏糊的样子，不知情的李铭远以为走错房间。 方鹭也那小子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 “方鹭也。” 方鹭也探头越过李智，看到站在门口的李铭远，他带着吃的喝的洗漱用品，甚至还有个脸盆。 方鹭也叫他：“老师。” 李智这种在校园时代是彻头彻尾的差生的人，听到老师这两个字都浑身不舒服。 “他是谁？”李铭远问。 方鹭也话到嘴边却哽住，说他是李智，好像是废话，李铭远问的根本不是他的名字。 说是金主，要命，李铭远可能会当场把他们两个人臭骂一顿。 “我是他表哥。”李智说。 身为金庸先生的死忠书迷的李铭远脱口而出：“哪种表哥？” 方鹭也：…… 李智：“远房表哥。” 基本不怎么看书的李智回答了这个问题。 李铭远上下打量李智两遍，又去看小六，小六可没有李智那么有底气，被李铭远上下打量一遍，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走。”李智在方鹭也腰上轻拍一下，扶着他进了卫生间。 方鹭也低声跟他解释：“这是我大学老师，对我挺好的，这次是他介绍我才能来这边工作。” 李智刚想说句什么，方鹭也继续说：“这次的票也是他给的。” 李智：“我又不是你爹，不用跟我汇报这么多。” 怎么听，都觉得这句话有点怨气在。方鹭也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李铭远不是看不起人，他这个人就是有点情商低加护短，说话太直了。 “脱裤子。”李智的手已经放在了方鹭也的裤腰带上。 方鹭也哦地一声，随即反应过来李智要帮他脱裤子！搞不好脱完还要帮他扶着，忙拽紧裤腰带：“我自己来就行。” 李智看着他，不说话，表情带点不耐烦。 “我只是脚踝扭伤，我自己可以。”方鹭也说。 李智慢慢松开他，确认他可以自己单腿站着，转身关门。 “嘁，又不是没看过。” “……”方鹭也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祈祷李铭远没有没有听到李智说的这句话，如果他听到了，祈祷他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 小六借口要买点东西迅速遁了，俄罗斯小姐姐也被经理叫回去，病房里只剩下三个人。 病房角落放着双份住院需要用到的洗漱用品，李智和李铭远分别坐在病床两侧，气氛十分诡异。 “好在演出快要结束了，还上过一次场，不亏。”李铭远说。 李智用鼻子轻哼，“把你的腿摔了你就觉得亏了。” 李铭远：“你什么意思。” 李智：“字面意思。” “如果没上过场白白摔了这一次，那才叫亏。”李铭远硬气道。 李智撇一眼方鹭也，方鹭也表情讪讪。 “本来可以不摔，你带学生出来，学生受伤了你还说什么不亏？身体重要还是表演重要？” “我又不是那个意思。”李铭远说。 “别人听起来就是那个意思。”李智回复。 李铭远这人说话直来直去，每句话说出来都能被李智抓出个点来曲解，气得脖子通红，忍不住站起来大声道：“你理解能力有问题！” 李智：“你表达能力有问题！” “好了！”方鹭也终于忍不住，鼓足勇气打断那两个人，然后故作虚弱的把手放在额头：“我累了，想休息一下。可以吗？” “好，你先休息，明天我来接你一起回去。”李铭远说。 李智抬眼看李铭远：“我带他回去。” 说完两人一起转头，看向方鹭也。 方鹭也：救命…… 不过他心里的天平严重倾斜，小声说：“谢谢老师，我跟表哥回去就可以，你还要跟团，不好耽误舞团的时间。” 李智缓慢眨眼，那种一种胜利后隐晦的得意。 李铭远走后，方鹭也才有机会问李智，“大哥，你是怎么知道我出事儿了的？” “你姐姐说的。”李智回答。 方鹭也突然被一种莫须有的忧伤充斥。 原来当自己有什么事的时候，卢青竹能想到可以帮忙的竟然只有没见过几次的李智。 而自己需要外出，可以帮忙照顾一下卢青竹的，他能放心的，居然也只有李智。 他抬眼看李智，说了句谢谢。 李智不知道方鹭也怎么突然就焉巴了，询问的话到嘴边几次，张口的时候是问他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好像，又隐约知道他突如其来的难过是因为什么。 当时就近送来的这个医院是个私立医院，医院环境挺好是个单人病房，只有一张床。李智要陪床的话，只能睡沙发或者搭个折叠床，但是明天就出院，去买个折叠床也费劲，最后李智还是决定在沙发上凑合一下就行了。 消炎的点滴足足三大瓶，晚上十一点多了还剩一瓶，方鹭也困得要死。 “你睡吧，我看着。”李智说。 方鹭也看李智那么大的个头缩在沙发里，心里愧疚，“大哥，你还是出去住酒店吧，我这也不是什么大伤，也有值班的医生护士，不会有事的。” 李智：“不用管我，你睡你的。” 方鹭也劝不动他，侧躺着从病床栏杆的缝隙偷看李智，他拿着手机在回复消息。 他脱了大衣和西装外套，只穿一件白色衬衫，屈臂的时候可以看到手臂上绷出明显的肌肉线条，特别有男人味，压迫感十足。 不知道他会不会烦我，方鹭也心想。 自从认识自己以来，不是给钱就是费心思处理问题，又要煮面还要在医院陪床。 “他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 “如果是独我一份就好了。” 贪心幻想结束之后，方鹭也一觉睡到天亮，病房里没有人，他坐起来想拿一下手机看看时间，刚坐起来小六就冲进了房间。 “小也哥，你要什么？” 方鹭也已经拿到了手机：“我就看一下时间。” 小六走过来：“大哥去办出院了，我刚刚出去买了个轮椅。本来想租车开回去的，但是时间太长了，飞机不方便，还是坐高铁，我们推着你。” 这还是方鹭也人生第一次坐轮椅，小六在后面推着他，有点像小时候和朋友们玩玩具车。 高铁的工作人员都很好，帮着小六一起推，引导他们走特殊通道，就是旁边那个戴着墨镜的大哥，看起来有点吓人。 订的位置是商务座，位置很大，方鹭也可以把脚抬起来放。 李智就坐在他旁边的位置，呼呼大睡。 方鹭也拿着手机玩，舞团的经理给他发了好多照片，都是那天上台的时候拍下来的，甚至还有两篇舞团表演的报道，上面还特地写了方鹭也，放了一张单独的照片。 方鹭也美滋滋的看完，把图片存好，给卢青竹发过去，告诉她自己下午就回来了。 回到上南市要三个多小时，方鹭也兴奋一个小时之后也困了，后座的商务精英敲打键盘的节奏像是催眠，他很快也加入高铁睡觉大军。 离开上南市小半个月，再回来的时候方鹭也竟然觉得有种莫名的归属感，尽管这里发生了很多让他不愉快的事情。 方鹭也一直不是什么向往外面花花世界的小小鸟，相反，只要能跳舞，有个可以跳舞的地方，有喜欢看他跳舞的人，一个熟悉的城市是最好的，他喜欢稳定。 下了高铁就直奔医院，方鹭也不打算住院了，这种程度的伤以前练舞的时候也会有，自己好好养几天就行。 李智和小六扶着方鹭也下了车，从医院门口到住院部再到卢青竹的病房是有段距离的，很显然方鹭也现在没办法自己走那么长的路。 “背着。”李智一声令下。 方鹭也下意识看向李智，已经扎起马步准备背人的小六迅速的捕捉到了这一信息。 就在方鹭也趴上小六的背的瞬间，小六哎哟一声：“好重啊！” 还假装踉跄一下，把李智吓了个够呛。 李智：…… “我来吧。” 李智穿着长款大衣不方便，脱了外套给小六，里面是一身精致的西装，在方鹭也面前蹲下：“慢慢上来。” 方鹭也抿嘴一笑，看到抱着大衣的小六给他眨眼，他便回了一个。 背着方鹭也的李智走在小六前面，微不可闻的轻轻叹口气，轻轻笑了一下。 卢青竹等了方鹭也一下午，都没怎么睡，见到他开心得要死，隔壁床的齐阿姨都没搞懂，怎么自己弟弟瘸着腿回来还这么高兴。但是方鹭也和李智都明白她高兴的是什么。 方鹭也和卢青竹抱着开心一会，他才发现房间里多了好多东西。 “姐，这些是你买的吗？” 卢青竹看向李智，李智解释：“六说她睡眠不好，这些都是助眠的。” 方鹭也：“蒸脸仪也是助眠的？” 李智：“没坏处。” 好吧，车轱辘话，方鹭也看着那些东西，都不便宜。 方鹭也：“谢谢你，以后别买了，这些都好贵。” “我有钱，”李智说，说完让小六把折叠床打开让方鹭也躺着，“我还要回去处理点事儿，晚上来接你。” 这话说的，好像两人真的就是两口子了，方鹭也笑着点头。 他俩走了，卢青竹凑到方鹭也耳边，听不出语气：“小也，你喜欢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李铭远：班里的大白菜被猪拱了，（咬牙切齿）还是豪猪！！ ps：最近降温大家多穿点别感冒了，俺已经中招了qwq 第 16 章 喜欢他吗？ 方鹭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觉得他对你蛮好的。”卢青竹补充，“我从没想过你会喜欢这一型的。” 方鹭也来了兴致，笑着问她：“那你觉得我会喜欢什么样的？” 卢青竹想了想：“嗯……大概是……” 磨蹭好一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打趣方鹭也：“小也，你真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方鹭也哈哈笑，对话中他没有否认自己和李智的关系，只是卢青竹不知道自己和李智的关系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卢青竹吃着饭，眼神总是黏在方鹭也脸上。 方鹭也吃饱放下碗筷的瞬间，被卢青竹双手捧住脸，笑出八颗牙齿：“小也，你参演的那个舞蹈，我看了好多好多遍！我太喜欢啦！” 方鹭也笑，没有说话。 参与aspiration舞团的那场表演经由网络发酵，让方鹭也小范围有了一点名气，之前零零碎碎演的那些炮灰小角色的事情也被挖出来，公司给他注册运营的账号涨了一点粉丝，有其他公司联系他，想要签他。 经纪人对他态度明显好了很多，非要来医院探望一下方鹭也。 方鹭也苦恼不已，他对往娱乐圈更进一步一点兴趣都没有，深知自己不是这块料，也承受不来那么多热烈的爱。 所以在经纪人告诉他，有人想挖他的时候，方鹭也立刻就拒绝了。 “为什么啊？莱特这个破地方你还没呆够啊？”经纪人问他。 医院走廊尽头的窗半开着，冷风呼呼往里面灌，吹得经纪人的烟头灰到处乱飘。 方鹭也双手揣在兜里说：“呆够了。” 经纪人鼻孔冒烟：“那干嘛不看别的机会啊？人家也算是个大公司，违约金人家赔，去了就能接好角色。” “你怎么啦？”方鹭也笑他：“怎么这么突然为我着想？” 经纪人嘟嘟囔囔，“他们说连我一起签过去。” 方鹭也懂了，点点头：“但是我只想退圈。” 经纪人无语的看着方鹭也，按灭烟头随地一扔，又点了一根。 方鹭也忍不住皱眉，“我不想做这行。” “你姐的病你不治了吗？难道你还想去陪酒卖身吗？你要是红了到时候要多少钱没有？送你姐姐去好医院去国外治病不好吗？” 方鹭也敛去脸上的表情，盯着经纪人的眼睛：“佳哥，你不用说了，也不要拿我姐来当筹码。” 他这表情经纪人见过，当时他决定去金鹰的时候，经纪人私底下劝过他好多次，让他不要去，这种经历以后会成为他往前一步的黑点。 当时方鹭也也是这个表情，他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一直都明白。 两人一时无言，经纪人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拿他也没什么办法，烟头按在窗棱上，从安全通道走了。 方鹭也盯着那只还没灭干净的烟头看了一会，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把两个烟头都捡起来扔到垃圾桶里。 转身之后，看到卢青竹病房门口站着一个男人，是李智。 方鹭也瘸着腿走过去，李智也没过来扶。 “大哥，你什么时候到的？”方鹭也比他要矮上将近一个头，要微微抬头才能和李智对视。 李智：“有一会儿了。” 他刚刚到的时候，卢青竹说他经纪人来了，两个人在外面说事情，李智就站在门口看着。 至少聊了二十分钟。 他本以为经过舞团这一次后，方鹭也会动摇，去追逐他喜欢的东西，但是看他和经纪人聊那么久的时间，如果不是聊工作，应该聊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方鹭也看李智脸色不是很好，有些讪讪，解释道：“那个是我同事，只是说一点工作的事情。” “嗯，走吧，医院没地方睡。”李智朝房间里招呼一声，小六收拾方鹭也的东西拎出来。 一左一右的扶着方鹭也就走了，活像是被绑架。 路上李智没怎么说话，一直在回复手机消息，方鹭也察觉到车内的低气压，他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李智为什么这么冷淡。 偶尔从后视镜里和小六对上视线，对方一个苦笑。 “大哥。” 李智：“腿都这样了还要去拍广告跑影视城吗？” 方鹭也心中一顿，是担心自己不爱惜身体？ “没有，后面一个星期都没有接工作。” 李智的眉毛弧度舒展了一些，“哦，那行。” 刚刚卢青竹又拜托他劝劝方鹭也，让他去报名参加梨花杯，当时小六也在场，他说：“照顾你更重要啊不是吗？大哥你说对不对？” 李智没有说话，只是机械笑一下当作回应。 只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这辈子活到现在也没有什么理想，难以想象之于方鹭也，之于卢青竹，那个梨花杯有多重要。 那个重要，对于他们来说，又有着各自不同的原因。 李智突然感觉到自己在组织语言上的能力有多匮乏，还是小弟好使啊，怎么说都行。 可是现在总担心说错了什么刺伤对方。 再者，说直白点，怕方鹭也又生气，这人生气的时候阴阳怪气的火力他可是感受过的。 “你吃饭了吗？”方鹭也往李智的位置挪了一点，受伤的右脚蹭到李智的左脚，吓得李智猛缩一下。 方鹭也坐直，嘴角向下：“我是什么豺狼虎豹吗？躲这么快。” 嘿，怎么还没说他什么就开始阴阳怪气了，李智摸摸鼻头，呛一句：“如狼似虎。” “咳咳咳……”小六绷不住了。 方鹭也脖颈通红，被李智四个字堵得哑口无言，果然脑子转得快比不上脸皮够厚。 李智看他急了，不再逗他，解释：“是怕碰到你的脚踝。” “哦。” 李智：“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 他主动往方鹭也的位置挪了一点近到两人胳膊贴着胳膊，他在示好。 方鹭也眉毛一抬：“我想吃火锅。” 李智：“就这个？” 方鹭也脸上难掩傲娇的情绪，“吃开心了告诉你。” 很难解释，但是李智确实感觉到今晚方鹭也的心情非常好，虽然怼起人来半点不含糊，但是情绪是高涨的。 他甚至，在跟自己开玩笑。 李智对小六说：“去老五那里吃。” 吃货小六：“好嘞！” 吃火锅的地方是李智熟人开的，店的规模不小，上下两层，客人也不少，就是装修有点寒碜。 打眼望去，应该有很多熟客，他们姿态放松，在情绪高涨的划拳，也有家长带着小孩来吃，比起高端酒店、西餐厅，方鹭也其实更喜欢这种烟火气息。 刚一进门，收银台的小妹就和李智打招呼，然后又暗戳戳的跟小六打招呼。 “智哥，龙叔今天不在店里，刚刚你发消息过来我就给你们留了位置了，一楼坐满了，去二楼成么？”收银台的小妹说完，招呼人带他们上去。 方鹭也瘸着腿，下意识的去抓李智的胳膊，上楼梯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是相当费劲的。他要跳舞，很珍惜自己的身体。 李智停下来，看着方鹭也。 方鹭也：“走不上去。” 李智左右看看，店里的员工都认识他，谁不知道他李智是从火海里趟出来的狠人。 但是没办法，这又没有电梯，小六那个崽种又背不动。 他知道在医院门口小六背不动是装的，但是背着上楼，他还真不放心小六，方鹭也怎么说也是一米八的个子。 随后李智在方鹭也面前蹲下，顿时数十个视线看过来，李智抿着嘴咬牙切齿道：“快点上来。” 方鹭也嘿嘿笑，趴上去。 “姐，这谁啊？智哥居然背着他上楼我的妈。” “我没看错吧？那是智哥儿子吗？” “你眼睛不用可以捐出去，我前些天就听说智哥被一个小明星迷住了，会不会是这个？” “啧啧啧，真有两把刷子。” 为了照顾方鹭也的腿伤，点的是菌汤锅，李智经常来，对这里有什么好吃的了如指掌，点菜的任务就交给了他。 但是他不清楚方鹭也爱吃什么。 “要吃什么” 方鹭也：“羊肉卷。” “还有呢？” 方鹭也：“牛肉卷、嫩牛肉，还有蟹□□午餐肉和炸酥肉。” 李智抬头看他，皱着眉。 方鹭也收敛脸上兴奋的表情，乖乖坐直：“那……午餐肉和蟹□□不要了。” 李智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扶着额头，笑完才说：“我没有不让你点，我只是想说你应该吃点蔬菜。” “菜有什么好吃的……”小六在一旁嘀咕。 李智撇他一眼，小六埋头看手机了，李智默默在菜单上勾选蔬菜，说：“菠菜、娃娃菜、茼蒿和土豆。” 说完抬眼看方鹭也，方鹭也猛点头。 平时看着食量不大的方鹭也今晚吃了挺多，而且持续力意外的好，吃累了就歇一会再战，把李智都吃趴下了。 嗝…… 方鹭也手动松一下安全带。 ……嗝。 方鹭也拍拍自己胸口。 嗝。 方鹭也转头看看大哥：“不好意思，吃撑了。” 李智随便嗯了一声回应，并不在意，在手机上打字。方鹭也心理负担小了些，打嗝的频率就降下来了。 “到了，大哥。”小六稳稳停住车子。 李智把手机揣进兜里，跟方鹭也说：“在车里等我。” 方鹭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停车的地方是个小区门口，时间已经不早了，路上没有什么人。方鹭也探头看大哥刷门禁走进去，很快没了身影。 “智哥去接美美。”小六说。 方鹭也问：“他外甥女吗？” 小六转过身来，“对，美美每个周五都会来智哥家里住，然后周六带她去玩，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也好让他们休息一天。” 小六的话里透露出一个信息，就是美美是跟她爷爷奶奶住在一起。那美美的父母是怎么回事呢？ 他不敢问。 作者有话要说：　　阿巴阿巴 (??????)?? 第 17 章 十几分钟后，李智抱着一个毛茸茸的白色团子回来了。 美美长得很可爱，白白嫩嫩，卷卷的头发，穿着羊羔毛外套，看着像只可爱的小绵羊。 方鹭也低头跟她打招呼：“你好呀美美，我叫方鹭也。” 美美两只圆圆的眼睛看着方鹭也，笑了一下，但是不说话。 方鹭也歪着头贴近她一些，笑着问她：“冷不冷？” “她不喜欢说话，”李智解释，他开口之后美美就转身抱住李智，害羞的把头靠在李智肩膀，又忍不住偷偷转头偷看方鹭也。 车子驶离小区大门口，美美想到车窗边看外面的景色，李智给她让位置，便往里面坐了一点，和方鹭也贴在一起。 单看美美，完全就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方鹭也指指自己的耳朵，想问李智美美是聋哑吗？ 李智摇摇头，看美美一眼，没有说话。 回到李智的住处，李智左手抱着美美，右手还要掺方鹭也一把，忙得脚不沾地。 美美很乖巧，不吵不闹，到了家里就下来，自己拿拖鞋换好，还把李智的拖鞋拿了出来。 完了抬头看看方鹭也，大概是想说我不知道你的拖鞋是哪双，方鹭也说他自己拿，她就跑到沙发上自己拿ipad看动画片。 每次和李智呆在一起，不是吃饭就是睡觉，这次突然加了个小孩儿，气氛突然居家温馨了起来，不带一点情/色气息。 方鹭也这样想完，不自觉看了一下自己受伤的左腿，好像没有小孩也情/色不起来了。 李智去卧室换衣服回来，看方鹭也坐在美美旁边陪她看动画片，走过去蹲下来问：“宝宝，洗澡了吗？” 方鹭也：“还没。” 李智：…… “我问的是她。” 方鹭也一时间尴尬得四肢僵硬，美美看着李智，点点头，然后拉着方鹭也得小拇指，指着ipad屏幕，示意让他看。 方鹭也这才松弛一点，这时一只温热的手搭在了自己膝盖上，他看向手掌的主人，李智轻拍一下站起来：“你也去洗澡吧。” 浴室里的浴缸已经放满了水，上面还飘着几只小鸭子。方鹭也扶着洗手池：“怎么还有鸭子？” “美美的，她每次洗澡都要用。”李智回答。 “哦……好吧。” 李智顺手从置物架上拿下刚刚放好的保鲜膜，“多可爱。” 然后蹲下来握住方鹭也的小腿。 “你……”方鹭也不由得缩动，不是抗拒，是害怕和害羞。 他难以用一种情绪来描述这种感觉。因为李智在他心里，一直是处于上位，自己永远在依赖他，渴求他的帮助，像是他身边的一只宠物。 天知道方鹭也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也许是因为李智既不是他爸，也不是他老公，很难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的照顾和付出。 别的金主包养人也是这样的吗？ “已经消肿了，再养几天就好。”李智嘴里喃喃，手上在细致的用保鲜膜包裹方鹭也受伤的脚踝。 方鹭也安静的看着他，有种无力感攀上心头。 “大哥。” “嗯？”李智收尾手上的工作，把他扶到浴缸旁边，“抬脚，把裤子脱了。” “我自己来！”方鹭也忙抓住李智的胳膊不让他蹲下去：“我自己可以脱的。” 李智犹豫两秒，没有强求：“自己小心点，睡衣在那里。” 方鹭也看向李智指的方向，放着一套浅灰色的睡衣，“好，我慢慢洗,不会滑倒的。” 这次不需要清理身体什么的，简单泡一会冲冲就好了，方鹭也小心翼翼地把左腿迈进去，撑着浴缸边缘坐下，把受伤的右脚架在浴缸边缘，保持一个还算舒服的姿势。 没有带手机也没有平板电脑，就这么干泡着本来会有些无聊的，但是水面上漂浮的几只小鸭子解救了他。 大哥不会自己泡澡也放小鸭子吧？美美喜欢可能是个借口。 玩了一会，一个小发现打破了这个无厘头的想法，浴缸旁边有个小小的塑料储物箱，里面竟然有杂志和小说！ 方鹭也喜出望外，随手拿出两本准备打发时间。 《gay time》、《attitude》 …… 方鹭也随便翻两下，心想大哥玩得还挺花的，这些杂志都是外国刊，在国内可不好买。 不过一看时间，确实是去年的，再一注意，这两本都是“裸\\体特刊”，更难买了。 随便翻了两下，方鹭也把杂志放回储物箱里，放回去之前瞥到最上面的那本书，不是杂志。 书名叫《身体从未忘记》，看了两页，原来是关于心理创伤的书籍。 下面还有《让孩子远离伤害》等等。 方鹭也猜想应该是和美美不愿意说话有关，也许是受过什么创伤，会不会和父母的去世有关呢？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李智轻敲一下浴室的门：“好了吗？” “快了。” 李智似乎只是来确认方鹭也有没有晕过去之类的，听到他的回应之后就走了。 正好水的温度也下降了许多，方鹭也穿好衣服，放了水，简单收拾一下之后开门出去。 一到客厅就看到李智正牵着美美的手，和她一起跳华尔兹。 严格来说，是美美在跳华尔兹，而李智只是在瞎转悠。 “我洗好了，”方鹭也边说着边走过去，右腿还是有点瘸，但其实已经不疼了，走路瘸是他对伤情的一种下意识保护。 李智无暇搭理方鹭也，被美美拉着转圈，因为脚步不对被她踩了又踩，终于一个不小心，一脚踩在了美美的鞋尖，美美一个后退，光脚踩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美美瞬间松开了李智的手，蹲下来自己穿好拖鞋，但就是不看李智。 “舅舅错了，美美？”李智蹲在她面前，“舅舅下周一定好好练习，等你周末来了陪你跳舞好不好？” 美美还是低着头，默默走向沙发，开始扣沙发皮。 看着李智一个头两个大的样子，方鹭也差点笑出声，他走到李智身后轻轻说了一句“我来”之后就侧身擦着李智的胳膊走过去。 方鹭也在美美面前蹲下，和她平视：“美美，哥哥陪你跳舞好不好？” 美美看着他，似乎是不相信他会。 “你看。”方鹭也起身，抬起双臂抬起摆好姿势：“一嗒嗒，二嗒嗒……” 华尔兹基础舞步是三节拍，对方鹭也来说就像呼吸那样简单，给美美展示了一下自己是会的之后，方鹭也嗒嗒嗒地移到美美面前，非常绅士地向她伸手：“美美小姐，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没有哪个女人能拒绝这样绅士温柔又帅气地方鹭也。 尽管他此时头发没吹干，穿着不合身的棉质睡衣。 尽管美美小姐，现今芳龄5岁。 美美圆圆的眼睛笑出一弯月牙，优雅地把手放在方鹭也的掌心，白嫩的肉肉小手放上去的时候，方鹭也心都要化了。 “谢谢你接受我的邀请。”方鹭也弯着腰配合美美的身高，两人一前一后移动脚步，方鹭也嘴里轻声念着节拍，在客厅里跳着李智怎么也跳不来的华尔兹。 李智双手抱在胸前，靠坐在沙发扶手上，嘴角不自觉挂着笑看面前的情景。 一舞结束，美美开心得抱住了方鹭也的腿。 嘶—— “美美。”李智赶紧跑过来，把美美抱起来，美美恋恋不舍地看着方鹭也，方鹭也强颜欢笑：“我没事。” 李智把她放在沙发上：“这个哥哥腿受伤了，你看那里，要小心点不要撞到他好吗？” 美美乖乖点头。 李智让方鹭也先看会电视，自己要去洗个澡，然后又去厨房切了水果过来给他们俩才放心的进了浴室。 刚刚李智说了方鹭也受伤之后，美美一直乖乖的坐着，方鹭也跟她说话她就笑，喂她吃水果她就乖乖的吃掉。 李智洗完澡出来，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带着美美去睡觉，方鹭也就跟在后面，李智的卧室对面就是美美的房间，粉蓝色调的装修，摆了很多可爱的洋娃娃，一张公主床摆在房间中央。 李智给她脱了衣服，放进被子里，然后他拿起来床头的一本书，干咳两声。 “话说唐僧师徒三众，脱难前来，不一日，行过了八百黄风岭，进西却是……”李智再次干咳，忍不住转身看向方鹭也。 “怎么了？”方鹭也问。 其实也没有怎么，就是李智被他这样看着，有点不好意思。 方鹭也走过来，也坐在床边：“那我来。” 美美立刻侧躺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双手垫在脸颊下面，很乖巧的样子。李智把书递给方鹭也，出去打电话去了。 方鹭也看了眼自己手里的书，一脸问号。 《西游记》？ “美美啊，你喜欢这个故事吗？”方鹭也心想小女孩还是给她讲讲童话故事什么的比较助眠吧。 美美开心的点点头。 念着念着，美美的眼睛慢慢闭上，可是他一停下来美美又会睁开眼睛，方鹭也拼着老命睁着眼睛继续念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方鹭也困得趴在美美的床边睡着。 李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美美窝在软软的被子里睡着了，小手还抓着让方鹭也的小拇指。 方鹭也的拖鞋被踢到地上，两只脚赤／裸着搭在床边，室内温度适宜，两只脚泛着粉色，脚踝纤细，右脚踝还包扎着纱布，又美又脆弱。 李智轻手轻脚的进去，把书放好，再把美美的小手扒拉开，手臂穿过方鹭也的背部和膝窝打横抱起来。 “嗯……”方鹭也一下子就被惊醒了，条件反射地伸手搂住李智的脖子。 “嘘。”李智抬抬下巴，示意别吵醒了美美。 方鹭也本想说的是自己可以下来走的，可是大哥让他不要说话，他只好被动的享受着被服侍的快乐。 两人都上了床，中间隔着一米远。 “你今天不是有事情要告诉我？”李智问。 方鹭也差点忘了，刚刚睡着，现在脑袋还有点昏沉：“嗯，我昨天报名了。” “什么报名？” 方鹭也刚要解释，李智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眉头一皱，犹豫几秒钟后还是接了起来。 尽管他没有开免提，而且接听之后就下床走了出去，方鹭也还是听到了电话那头男人夸张的声音。 他说：智哥，你这都多久没找过我啦，好想你哦～ 作者有话要说：　　悄咪咪来个二更（闪了！ 第 18 章 方鹭也躺平，看着天花板上泛着暖黄光线的灯，它一点都不刺眼，可是方鹭也还是觉得眼睛很不舒服。 我不是早就知道这个情况的吗？不是一直清楚自己的位置吗？ 可是为什么只是听到一个半夜打过来撒娇的电话就会心里这么酸涩呢？ 方鹭也的大脑在快速的运转之后又陷入某种莫名的空白，他想在记忆里搜索一个自己为什么会对李智有感情的原因，再说服自己，会难过是正常的。 李智道客厅接电话，“什么事。” 对面的男人听他语气不耐烦，顿时撒娇都不敢了，“好久没见你了，今晚我来金鹰也没见到你，你在家吗？我找你去呗。” “不方便。”李智淡淡道。 “你这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吗智哥，我弄到一个特好玩的……” 李智打断他：“没事儿挂了。” 李智的电话结束得很快，他进来之后和方鹭也对视一眼，方鹭也对他笑了一下，就像他第一次跟李智回家之后对着镜子练习的那种笑容。 两人都很安静，不知道是担心吵醒隔壁的美美，还是怕打扰了这表面的平静。 李智回来躺下，问他：“报名什么？” 方鹭也：“没什么，就是报名参加了一个剧组的选角。” 李智没有说话，半晌后轻声说了一句：“知道了。” 次日方鹭也醒得很早，天色刚亮，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光照亮卧室一角，和室内的暖气交融，氲出低饱和度的光柱。 方鹭也轻轻转动身体，侧身躺着，看李智睡得安稳，睡着的李智陷在柔软的被窝里，看起来温和了许多。 尽管他是睡着的状态，依然让方鹭也有莫名的安全感。 “他其实没有变，变的是我自己，我应该把自己放回合适的位置，不应该痴心妄想什么。他对我好，是他人好，或者是有所图。” “我也对他好，有所图就好了。” 方鹭也心中下了决定，顿时觉得轻松许多，既然要有所图，现在就图一个好了。 他伸手去触碰李智的手腕，对方被惊扰，半睁开眼睛。 “抱抱我。”方鹭也说。 李智脑子仍然混沌，视线模糊中看到方鹭也往自己身上凑，便掀开被子摊开手臂让他躺在自己怀里。 方鹭也躺进李智怀里，蜷缩着身体，有些僵硬。 李智没有再说话，似乎是没有睡够，只是下意识的用另一只手搂着方鹭也的腰，在他后背上轻拍。 像在哄小孩。 方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再醒来的时候是有人在敲门。 “是美美。”李智说，然后掀开被子一角下床打开门。 美美站在卧室门口，手里拿着一瓶玻璃瓶包装的牛奶，她把牛奶递给李智，李智帮她打开。 “吃面包吗？”李智问。 美美摇头。 李智摸摸她的头：“麦片吗？” 美美点头，甜甜的笑一下，转身自己去客厅吃早餐了。 方鹭也起床，换好衣服之后也出门来，美美看到他，招手让他过去。 方鹭也坐在她旁边，“怎么有这么乖的小孩呀，早上起来会自己做早餐吃。” 美美个子矮，坐在椅子上下巴刚好够到桌面，她在抱着早餐杯搅拌麦片，对着方鹭也笑。 方鹭也还不知道美美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再开口说话的，她总是笑眯眯的，很安静的做自己的事。 “我要出去一趟，你们俩在家，我下午回来。”李智已经换上了外出的衣服，给方鹭也拿了个碗和勺子。 昨晚接了电话，一大早就要出去。 方鹭也站起来：“我想回家了。” 突然两个人都要走，美美搅拌牛奶麦片的手突然停下来，抬头看着两个大人。 李智隐约感觉得到方鹭也的情绪不太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比起上次生气时内敛了许多，他说好，然后等着美美吃完早餐，换上衣服三个人一起出门。 冬天的上南市几乎是一直保持着下雪、化雪、结冰，再次下雪的节奏，这样的天气会持续三个月以上。 路边有在打扫的环卫工人，方鹭也抱着美美坐在后座，两个人都痴痴的看着窗外，没有人说话。 李智在前面开着车，路面湿滑，速度很慢，他能够时不时的从后视镜里观察到方鹭也。 到了医院，李智把车停好，方鹭也下车，没想到李智也跟了出来。 “有个事儿我想跟你说说。”李智从驾驶座那边绕过来，和方鹭也站在路边。 方鹭也站直了身体，今天受伤的小腿已经好了很多，走路已经看不出来，他面前的李智看起来还是那样的有威慑力。 “怎么了？” 医院门口的人来来往往，时不时就要让一下，方鹭也等了好一会，李智也没有说是什么事。 “外面好冷。”方鹭也说。 可是嘴上冷，也没见他瑟缩一下。 李智垂眼看一眼地面，“没事，晚上再跟你说吧。” “我晚上不过去了。”方鹭也淡淡道。 又是片刻的安静，李智直勾勾地看着方鹭也，纵使心中有对李智地责怪，他也无法直视李智的眼神。 只能逃避。 方鹭也很是标准的笑了一下：“我先去医院了，你再联系我。” 他用手在耳边比划了一下打电话的姿势，带着虚假的笑容和李智告别。 在方鹭也转身走了几步之后，听到李智在后面叫他，这是天空突然飘起雪来，周围匆匆的路人开始低声抱怨。 方鹭也听到了，但还是继续往前走。 “方鹭也！”李智加大了音量。 方鹭也停下来，他还是不敢，不敢就这样闹小脾气走掉。 李智小跑过来，给他递了张银行卡。 “你留着，要是有急用就用这个。” 方鹭也看着躺在李智手心的那张红色银行卡，又抬眼看李智的眼睛，“我不能要。” 李智：“为什么不能要？” 方鹭也抿了下嘴唇：“我不能欠你太多。” “你什么意思？” 方鹭也低头笑了一下：“没什么意思。” 雪花落在两人肩头，在大雪中急步的路人忍不住侧目，看着这两个大男人在这里僵持着。 方鹭也鼻头通红，“我就是觉得你给我的太多了，还都还不清。” 目前自己能给他的，就值他每个月打到卡里的那三万块钱，而且着两个月前前后后已经麻烦他太多了。 李智：“不用你还。” 掌心的银行卡已经被雪花化成的水浸湿，方鹭也不想再争执，想着找机会还给他就是了，于是伸出手去，拿起那张银行卡。 “谢谢。” 方鹭也似乎是遇到一个难题，他擅长和别人保持距离，却不擅长怎么和别人更近一步。 看着手里的银行卡和远去的车尾，和大雪一起来临的，还有人生头一回不平等的爱情。 在医院门口买了点水果，方鹭也进去看卢青竹。 她还沉浸在方鹭也终于开始跳舞了的喜悦里，隐约感觉得到方鹭也在考虑重新回到那条道理上。 床头柜上放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方鹭也坐过去：“这是？” “那个啊，是早上小六过来带的。” 方鹭也：“他每天都来吗？” 卢青竹放下手机：“差不多，每天过来看一下。” 方鹭也的手揣进兜里，摸到那张银行卡，在手里转了两下，对卢青竹说：“姐，你觉得智哥怎么样？” “啊？”卢青竹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复，反应过来之后又有点玩味的看着方鹭也。 “我觉得挺好的，就是性格闷了点，怎么了？” 闷了点。 方鹭也不禁低头笑，不是闷了点，是相当闷。 卢青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票，“是不是后天演出啊小也。” “是啊。” 卢青竹：“你帮我回家把我那件米白色的大衣拿过来好不好？还有那条黑色的裙子，我要漂漂亮亮的去看演出。” 看过卢青竹之后方鹭也回家做饭，下午再去公司见一下经纪人，舞团的工作连着自己受伤，已经很久没有跟经纪人联系过了，好几次他打电话过来都没有接上。 原本只是去跟经纪人说点事情，没想到临时被拉去做直播。 “小也，原本定好的主播爽约了，这场的货还挺多的而且要带个新人，没办法了，今天在公司的只有你还有点人气还做过直播。” 经纪人拉着方鹭也的胳膊，厚厚的啤酒瓶眼镜下是他哀切的眼神。 “我真的……晚上还有事。” 经纪人：“这场原定给主播的佣金归你。” “行。”方鹭也爽快答应。 直播是公司的新业务，搭着市场的大风，没有什么底子的莱特娱乐这只猪也在风口飞了起来。 负责直播的运营给了方鹭也一份稿子，今天的产品清单倒是有不少知名的品牌，方鹭也之前接过直播的活儿，大致流程还算清楚，现在就是要熟悉今天的产品以及搭档。 “还有十分钟，各部门就位，画面测试麦克风ok了吗？” “给主播补一下妆快快快！” 方鹭也一遍又一遍的看着稿子，而今天跟他合作的这位女网红好像比他还紧张。 “我临时过来替补的，待会要请你多多包含了。”方鹭也对她说。 搭档转过头来，哭丧着个脸。 “只希望今晚不要被骂得太惨就好了。” 方鹭也不明所以：“为什么要骂我们？” “你不知道啊？”搭档瞄了一下运营，发现他在跟别人交待事情，凑到方鹭也身边说：“今晚原本要跟我搭档的是个刚出道的爱豆，人家来是因为品牌合作，但是咱们公司临时跟品牌闹翻了，品牌那边把原因归结到我们身上，总之就是现在那个爱豆的粉丝都觉得是我们公司把这事儿搅黄了，人粉丝为了爱豆下了好多定金呢，现在爱豆不来了……唉。” 方鹭也只能算个在娱乐圈边界处徘徊的小明星，对现如今粉丝生态是怎么样的不是很了解。 而且他觉得这事儿归根结底跟自己和搭档没有什么关系，就算被骂，也不会骂得太难听。 只是一想到又被经纪人坑了，方鹭也就恨得牙痒痒。 事情比方鹭也想的要糟糕很多，粉丝好像是有组织一样的过来刷屏，要求公司给个说法。 刷频的强度已经影响到了普通用户的购买体验。 方鹭也实在是忍不住了。 “各位粉丝朋友，想退的可以找客服退定金，但是请不要扰乱直播间秩序，这样其实也是给自己偶像抹黑的。” ……骂得更凶了，甚至开始单独骂方鹭也。 另一边，李智刚准备从金鹰出来，去接上课的美美回家，等电梯的时候撇到旁边女员工的手机画面。 “这是什么？” “老板……我……”女员工吓得手抖。 李智：“我看看。” 下一秒，李智眉头紧皱。 五分钟后，金鹰的经理收到李智的电话，然后在大群里发了通知：“各位员工请立刻打开以下链接进入直播间，开始刷评论，评论内容类似以下几点即可： 1、xx号链接什么时候上呀？ 2、优惠力度确实很不错。 3、主播小哥哥好帅哦。”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打个商量，这周隔日更行么？想再苟个v前榜单qwq 第 19 章 方鹭也头一次直播得这么焦头烂额，运营在他对面立了块牌子，让不要理会粉丝，按流程上产品。 可是根本没办法走流程，粉丝不断地刷屏，甚至还恶意拍下产品，然后在播下一个产品的时候又立刻退款，后台乱成一锅粥。 搭档小姐姐已经快笑不出来了，虽然粉丝的火力对准的是方鹭也，但是直播间的戾气肉眼可见的越来越重，快说不下去了。 方鹭也心态倒是还好，就是完全看不到普通观众的问题，介绍产品没办法针对性的介绍。 但是活儿已经接下来了，该做的还是要做。 “好，各位观众我们来看一下今天的主推产品，xxx的护手霜，大家应该都知道这个品牌的，这次我们跟xxx合作……” 方鹭也无视评论介绍产品以及优惠，搭档轻轻踢了一下他的脚，他下意识的去看直播间的评论。 “主播哥哥好帅啊。” “护手霜哪个味道最好闻呢” 直播间突然涌入一大批用户，把那些捣乱的留言都压了下去。 方鹭也以为是运营买水军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谢谢~护手霜的话一共是有六个味道，我个人是比较喜欢二号藤曼纹木这一支的，它是柠檬柑橘佛手柑混合的果木香，味道清淡比较适合男生，像一号就是花香调，如果有……” 长达四个小时的直播结束，方鹭也口干舌燥，一个字都不想再说了。 搭档小姐姐一遍摘自己的隐形眼睛一遍哀叹：“还好公司舍得花钱买水军了，不然今晚可能就死在直播间。” 方鹭也苦涩的笑笑。 “什么水军呐。”运营小哥正抱着电脑看数据，“没有水军，你看看这数据，除了前一个小时的那几样商品后面的都很正常。” “哈？” 运营把电脑屏幕朝他们一转，密密麻麻的数据和折线图告诉他们，那都是货真价实的成交。 “不过还是有个奇怪的地方。” “什么啊？” 方鹭也也忍不住抬眼看这运营。 “蔷薇路92号的金鹰会所是那个金鹰吗？”运营小哥问。 方鹭也心头一滞：“什么？” “那个上南市最大最高端的会所，听说一晚上人均消费五千以上的那个金鹰。今晚差不多十分之一的订单地址都是那里。” “是。”方鹭也回答。 金鹰的单子？方鹭也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没有任何来自李智的消息。点开通话记录的页面，在屏幕上上下滑动，看着备注是“大哥”的号码，想了又想，点了又关闭，最终还是没有拨打那个电话。 深夜的金鹰会所，员工喜气洋洋，喜笑颜开，拿着订单截图去找财务报销。 小六和前厅经理在五楼办公区阳台抽着烟。 “小六，今晚智哥得出不老少血吧。” 小六朝夜空中吹一口烟：“不重要，烽火戏诸侯知道吧。” 经理：“知道，我看过他写的《陈二狗的妖孽人生》。” “啧，什么跟什么呀，我说的是典故，那个啥周幽王为了博那个谁什么四的一笑，点了火戏诸侯。”小六解释。 “哦，那个啊，懂了，那……那个褒姒是谁啊？”经理问。 小六：“褒姒？什么名字啊这是。” 经理：“人家就叫这个名字，大美女呢。所以到底是谁啊？” 小六灭了烟蒂，故作正经的干咳两声：“道上的事少打听。” “嘁，是不是方鹭也？” 小六正色：“真的别瞎打听，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完小六扔了烟头：“先走了。” 方鹭也打车回家的路上收到老师李铭远的信息，说他找了别人去替补了，让他明天一起过来看表演，最终场很有看头。 他回了个谢谢，随即又把页面跳到电话那一页。 不知道李智会不会去。 舞团的表演时间是晚上七点开始，在上南市最好的一个演出厅，距离方鹭也居住的地方有大约一个小时的路程。 下午三点的时候，方鹭也给卢青竹选好适合她今天搭配的帽子，戴上了围巾，两人挽着手出去打车。 “这样看能看不出来肚子这么大吗？”卢青竹问。 方鹭也仔细看了看：“不会，大衣很宽松，还有围巾挡一挡，完全看不出来，特别漂亮。” 卢青竹满意的笑笑。 从昨晚开始一直在下雨，直到现在还没下完，空气湿冷，暴露在空气中半张脸被冷风吹得难受。 方鹭也今天穿了个被子一样的羽绒服，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总觉得格外的不抗冻。 提前到了演出厅，已经有小半的观众入座了，给卢青竹和李智留的位置都没有人，李智还没有来。 安排卢青竹入座之后，方鹭也去后台找李铭远。 李铭远今天要上台，他正在做妆发。 身为上南舞蹈学院的老师，早年间也在各大比赛上拿过奖的人，在上南市是有一定影响力的舞者，旁边还有送给他的花束。 “来啦。”李铭远说。 方鹭也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旁边还有几个在做妆发的舞蹈演员也在，他一一打了招呼后刚要和李铭远说两句话，化妆室进来了一个熟人，赵琦。 “方鹭也，好久不见了。”赵琦已经换好了表演要穿的服装。 方鹭也已经很久没有回学校，也很久没有见过赵琦了，赵琦是他的同学，从大一开始就间断性的追求方鹭也，多次拒绝无果，对方提出先做朋友。 “好久不见。”方鹭也回复。 赵琦许久没有见到心上人，有些激动。 他被拒绝过无数次，方鹭也对他越来越冷淡，方鹭也休学之后他找过方鹭也无数次，而在他摸到方鹭也的住处之后的第二天，方鹭也就搬家了，再也没有他的消息，只是能偶尔从小综艺和广告上看到他。 方鹭也一开始对赵琦并没有任何偏见，他只是不喜欢对方而已，喜欢不喜欢这个事情对他来说需要一点感觉，但是他对赵琦显然没有，所以拒绝了他。 但是后来赵琦的死缠烂打，让他开始抗拒，他不喜欢这样没有分寸感的人。 再后来卢青竹就生病了，方鹭也消失在同学的视野里。 “你们先忙，我出去了。”方鹭也起身。 赵琦见他要走，忙拉住方鹭也的胳膊：“那个，待会结束了能一起吃个饭吗？” 方鹭也抽回自己的手：“不方便，我还有事。” “那你什么时候方便，把你的电话给我，我再给你打电话行吗？”赵琦不依不饶。 “赵琦，”李铭远注意到方鹭也的为难，“你今天是来工作的。” 李铭远毕竟是老师，他开口了，赵琦也不敢再说。 距离远处开始只有十分钟了，卢青竹旁边的位置还是没有人来，方鹭也和舞团经理站在观众席右侧，工作员工给他们拿了两把椅子。 他没有票，没有位置坐，只能自己加椅子。 李智没来，其实他可以去坐李智的位置的，就在卢青竹旁边。 “你姐姐旁边的位置是空的，怎么不去坐。”舞团经理问他。 方鹭也耸肩，眼神有些失落：“那是留给另一个人的。” 舞团经理：“他为什么没有来？” “我不知道。”方鹭也说。 十分钟后，演出正式开始，卢青竹旁边的位置依然空空如也，方鹭也看着舞台上近乎完美的表演，竟然觉得心里好像空了一块。 表演很美，很特别，是aspiration舞团在中国巡演中除了第一场之外最棒的一场，结束后舞者们齐齐站在舞台上，向台下的观众致谢。 “lu，那是什么朋友，他错过了一场绝美的演出。”舞团经理说。 方鹭也看向那个位置，正好和卢青竹对视上，他对着卢青竹笑笑，然后跟舞团经理说：“是我喜欢的人。” 舞团经理安慰他：“oh，那她一定是个幸运的女孩，我相信她一定是有什么急事错过了。” 方鹭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他可不是什么幸运的女孩，他是穿着皮衣的大哥，一巴掌能把人脸打歪的那种。 最后的致谢环节结束，观众都在有序退场了，方鹭也怕人多挤到卢青竹，想等人都走了再出去。 “累不累？”方鹭也弯腰问卢青竹。 卢青竹的眼神肉眼可见的疲惫，她全程带着口罩，不注意还看不出来，逞强着说：“还好，演出真好看，没想到还可以在国内看这个表演。” “小也！” 方鹭也回头，又是赵琦。 赵琦小跑过来：“这是你姐姐吗？姐姐好。” 赵琦平时看着就是可礼貌可爱的男孩，卢青竹很自然的跟他打招呼，眼神示意方鹭也问他这是谁。 “我们要走了。”方鹭也不想再搭理他。 卢青竹这才意识到方鹭也不想跟对方说话，挽着方鹭也的胳膊就要走。 但是赵琦似乎不打算就此放弃，他跟着走上来：“小也，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啊？我都要毕业了，对了，你的手机号给我一个吧，有时间一起出来玩。” 方鹭也烦不胜烦，闭着眼睛叹口气：“我不想给，赵琦……我很忙，你不用联系我。” 说完转身就要走。 “方鹭也！！” 赵琦突然大喊他的名字，把正在做收尾的工作人员和残留的观众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堕落！大好的前途摆在眼前，你呢？你一天天的在干什么？去混什么娱乐圈？你不觉得可惜吗？！” 赵琦一顿输出完，方鹭也只是冷淡撇他一眼：“关你什么事呢？” “我知道你姐姐有病需要钱，但是赚钱也不用休学啊？实在不行找人借也可以，我可以借给你的。” 演播厅里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除了在风暴中心的方鹭也和赵琦。 方鹭也顾及周围的人，压低了声音说：“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吧。” 他转身就走，却再次被赵琦抓住胳膊，他转变了脸色，一脸懊悔地说：“对不起，小也，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跟我聊聊吧，你……” 方鹭也甩开了他的手，拉着卢青竹要走。 谁知道那个赵琦再次扑上来想从背后抱住方鹭也，方鹭也余光瞥到，侧身避让。赵琦一个不稳推到旁边的卢青竹。 卢青竹本就虚弱，这么轻轻一推就往旁边倒去。 她小声惊叫一声，好在旁边是柔软的座位，没有嗑到那里，但也不好受。 “赵琦！你有完没完！”方鹭也大吼。卢青竹是他的底线，谁也不能动。 赵琦完全不管卢青竹，反手又想去抓方鹭也。 “啊！！” 演出厅后方飞过来一个银色的小方块，精准地砸在了赵琦的肩膀上，打得他身体一歪，往后踉跄几步。 “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下一章大哥很帅，所以明天把它狠狠地给更了！！啾咪～ 第 20 章 众人往扔出银色小方块的位置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全套黑色西装的男人单手插兜站在倒数第二排的过道边，一张脸冷酷得吓人。 方鹭也小声的喊了句：“大哥……” 身后的小六赶忙跑过来扶着卢青竹，搀着她往外面走。 “小也。”卢青竹回头，她不想走，万一方鹭也出事怎么办。 这时李智也从后面走了下来，路过卢青竹旁边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我在，放心。” 方鹭也目不转睛地看着李智走过来，他一只手里还拿着脱下的外套大衣，长腿一步一步地，有力地踏过每一级台阶走到自己面前。 “这人是谁？”他问。 赵琦莫名其妙被人砸了肩膀，现在还痛得发麻：“你又是谁？！你凭什么打我？” 李智转身，看向赵琦：“打的就是你，因为你是个胡搅蛮缠的臭傻逼，有问题吗？”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小也这是谁？”赵琦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往前一步：“小也，你去哪里认识的这种人？” “干你屁事。”李智缓缓道，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一副随时准备干架的样子。 方鹭也伸手拽住李智的手腕。 这一幕被赵琦看在眼里，他恍然大悟一般上下打量李智两遍：“方鹭也，这就是你休学的原因吗？” 方鹭也没有说话，觉得赵琦又在发疯。 “你脏不脏啊？”赵琦说完，嗤笑一声。 李智甩开方鹭也的手，方鹭也想要跟上来拉住他又被他甩开。 李智猛地上前抓住赵琦的衣领。尽管赵琦的身高也有一米八几，但是在李智面前怎么看都像个弱鸡一样，怎么也挣不开。 “你干嘛？” 李智：“你想干嘛？你听不懂人话还是耳朵聋了，听不到他说不想跟你有联系吗？” “我那是想让他醒悟过来，不好好上学跳舞整天跟着你这种人，当小明星赚钱吗？能有什么前途？简直是丢脸！” 赵琦的声音在演出厅里回荡，所有人都偷偷的看着这边。 李智松开了赵琦的衣领，沉着声音：“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赵琦没有说话。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需要的是什么，他需要一碗可以填肚子的面，你却说牛排那么好吃为什么不吃牛排？因为你所谓的喜欢太过自私，你喜欢的方鹭也是有条件的，你把他当成一团橡皮泥，只想看他被捏成你喜欢的形状。 “被你喜欢，才是最恶心的。” 赵琦大口大口的呼吸，似是不服气，又像被拆穿的心虚。 “你能给他什么？给他空口白话的支持？你嘴巴一张，以为那就是喜欢吗？小朋友？” 赵琦被李智怼得哑口无言。 “我很久没有动手打人了，你要是想试试，我也正好试一下这两年拳头有没有退步。”说完李智冷笑一声，转身拉上方鹭也就走。 “说什么也没办法掩饰你傍大腿的事实！”赵琦在他们快要消失在出口处的时候又大喊一声。 李智本来就想揍他一顿，碍于在公众场合人有点多，不想显得那么没素质，可是实在是忍不了这种型号的傻逼了。 “大哥，别打，不理他就行了。”方鹭也忙拉住李智，生怕他动手之后要进局子喝茶。 李智胸口憋着一口气，但是方鹭也那样抓着他的胳膊，半个人都贴在自己身上了，他实在是推不开。 “唉。”李智叹口气，拿方鹭也没办法，犹豫着转身。 方鹭也随口开解他：“他一直就是那种人，没必要跟他较真的。” 一直就是那种人？那意思就是这种事那个傻逼不止做过一次了？ 方鹭也以为李智放弃了要揍人的念头，稍稍松开了一些，但是不知道李智又怎么了，停下脚步解开自己的手表，手臂一掷，那块不轻的手表在空中飞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精准的砸到赵琦的背上。 赵琦又被砸到，人都懵了，肩胛骨都快碎掉。 方鹭也眉尾向下，抿着嘴，一脸的怜惜：“那手表好贵的……” 李智和方鹭也潇洒的离去，只留给小六狼狈的回去捡火机和手表。 路上卢青竹和方鹭也都没有说话，李智开着车，车内空调打得很高，和窗外萧瑟的冬日景象格格不入，三个人各怀心事，谁也没办法当着在场的第三个人说出来。 方鹭也送卢青竹回医院，晚上的舞蹈演出和赵琦闹的那些事消耗了她太多的情绪，此时心力交瘁，连走路都有些费劲。 “姐，有哪里不舒服吗？”方鹭也给卢青竹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床头柜上。 卢青竹疲惫地睁开眼：“没有。” 片刻后，她又开口：“小也，你太辛苦了。” 好像是害怕卢青竹接下来会说那些话，方鹭也连忙打断她，“姐……怎么又说这些话，我没有多辛苦，当小明星能辛苦到哪里去。刚刚那个同学，他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原貌，况且我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他说的那些不用放在心上。” 卢青竹只是笑笑，“那李智今晚怎么没有来看演出，后面又突然出现？” “我……也不知道。”方鹭也泄气道，随后又意识过来一件事：“你怎么知道我给他票了？” “啊，这个……”卢青竹挠挠头发：“小六告诉我的。” 方鹭也：“你和小六都熟到这种地步了吗？” “还行吧。”卢青竹心虚地笑。 其实从方鹭也跟着舞团去巡演的时候小六天天过来看卢青竹开始，两人的关系就很不错了。小六生下来就无父无母跟着爷爷生活，后来爷爷去世了一直跟着李智，人生里就没有出现出女性角色。 而卢青竹温柔、细腻，从来没有看不起小六是个打扮非主流的‘跑腿小弟’，他对卢青竹有着某种女性长辈的好感。 当时李智让他负责安排人照顾卢青竹的时候，他不知道有多开心。 卢青竹最关心的就是方鹭也的事，小六作为李智的左膀右臂，除了床上的事儿之外他基本都知道，于是选择性的把两人之间比较温暖甜蜜的事情挑着跟卢青竹讲了。 等卢青竹睡着，方鹭也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 方才下车的时候，李智并没有说会在外面等着他，所以在医院门口看到李智的车的时候还有有些意外的。 李智站在车旁边抽烟，昏黄的灯光拉长了他的影子，长长的一条延伸到方鹭也的脚边，像是踩在他的肩膀。 “我以为你走了。”方鹭也走过去。 李智灭了烟：“我觉得你应该有话跟我说。” 方鹭也低头看鞋尖，上面沾着碎雪冰，“什么话？” “先上车吧，外面冷。” 车子重新开上路，不知道是往什么方向，方鹭也坐在副驾驶，就算是深夜，路边仍然有一两个在路上走动的人。 三个月前的方鹭也把自己最喜欢的事藏在心里，偶尔拿出来想一想，支撑着他过那样麻木没有希望的生活，他就是那些深夜还走在路边，茫然不知去向的人。 前天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他既害怕又兴奋，怕自己做不好，更怕没办法照顾好卢青竹。 不得不承认，他这样做，是因为有李智在帮他，帮他照顾卢青竹，给他钱，让他不用为这些担心，让他可以放心的去做喜欢的事。 但是那天又再次意识到，他只是李智的一个情人，是他随时都会放弃的人。 他又没有底气了。 更让他害怕的是，他发现自己是喜欢李智的，不只是情人对金主的喜欢，他不止一次的沉浸在李智的温柔中，也不止一次的吃醋。 不止一次的想如果李智是他一个人的就好了。 可是人不能总是贪心不足。 李智也许已经意识到了方鹭也的不安，所以给了他一张银行卡，方鹭也不打算花，但是去查过，里面有整整五十万。 去哪里能找到这样的一个金主呢？ 方鹭也从车窗的倒影里看李智。 方鹭也暗自下了决心，只要李智不让他走，他就这样呆在李智身边。 有片刻，就享受片刻。 吃醋也好，冷落也好，他护着心里的那点喜欢，能安心地陪在他身边就好。 方鹭也转头看着李智：“大哥，我报名了梨花杯。” 李智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但是方鹭也看得到他方向盘上的手握紧了一点。 他看着路，“这不是挺好的。” 方鹭也靠着座椅靠背，眨巴着眼睛，声音软绵绵的，“过了第一轮选拔，会有半个月的封闭式训练。” 李智靠边停车，终于能够与方鹭也对视，知道方鹭也是在拜托他照顾卢青竹，温柔道：“嗯，有我呢。” 方鹭也看着李智，含情脉脉，李智接收到他的讯息，撤了安全带附身过来要吻。 “你今晚怎么没有来看演出？” 此时李智的脸距离方鹭也的脸只剩下一公分的距离，箭在弦上，弦问他为什么没有来看演出。 方鹭也的喉结上下滑动，李智的嘴唇近在咫尺，他的鼻尖已经快要碰到自己的脸颊，方鹭也稍稍后退一点：“我一直在等你……唔……” 李智伸手锢住方鹭也的后脖颈，稍稍用力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你！”方鹭也刚得一点喘息，下一秒又被堵住。 李智的接吻技术算不得很好，至少比起真刀真枪比试的时候是略显青涩的，方鹭也很快也得了趣，不自觉就双手攀上了李智的后背。 狭窄的车内空间，路灯的昏暗灯光，漫天的雪夹杂着雨点落在车顶。 滴答，滴滴答答，和车内是一样的节奏。 作者有话要说：　　大哥：要是早个几年，我出门身上都是带刀的，就没有火机手表什么事儿了（点烟…… 第 21 章 方鹭也睡了个懒觉，醒来的时候李智已经不在床上了，手机上有两个来自经纪人的电话。 他回过去：“怎么了？” “你终于回电话了啊，就是前两天直播的数据不是很好吗？公司又给你谈了两场直播，时间表和台本都发你邮箱了，记得看哈。” 以往经纪人给他接工作的时候还会先给他看一下，因为之前自己在公司里就是个边缘小明星，老板也不会在意，全靠经纪人周旋。 上次直播救场数据很好，可以说是挽救了那场直播，不然那场直播可能要黄，那么多合作的品牌要是事后来算账不知道要亏损多少钱。老板因此知道了方鹭也，有心让他往直播上发展，现在公司最赚钱的业务就是直播带货，他觉得方鹭也有那个潜力。 但是方鹭也无心要当主播，有些为难：“佳哥，我们上次聊过的，我不想在这个圈子混。” 经纪人叹口气：“没办法，公司直接就接了的，都没问我，是直接通知我的。还有就是你要参加梨花杯的事儿，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应。” 两人聊了十分钟，挂了电话。 方鹭也心里那个念头又蠢蠢欲动，他想解约。 可是解约的赔偿金数目不小，这笔钱他自己是搞不定的。如果李智出手，也势必肉疼啊，方鹭也不知道李智的家底有多少，但是上百万，总归不是小数目。 方鹭也坐在床上，上半身还有一件睡衣，下半身就只有一条内裤了，还是他昨晚晕晕乎乎自己穿上的。 邮箱里确实有个邮件，方鹭也粗略的看了一下，选品倒是蛮好的，就是数量有点太多了，比上次救场的还要多一点。 最后有个品牌独占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附带采访稿，因为品牌大使要过来做宣传。 品牌大使方鹭也觉得眼熟，搜索了一下，是个选秀出身的女爱豆，没能成团出道，但是现在人气还不错。 在床上磨蹭了半个小时，李智推开卧室的门进来。 “醒了就起床。” 他看起来有点不耐烦，好像是责怪方鹭也醒了不起床，在床上玩手机。 在他眼里，这是小孩子行径。 “我的裤子呢？”方鹭也问。 李智一想，好像是哦。 然后去柜子里找了一条自己的睡裤给他，“你裤子有点受损，先穿这个。” 受损？ 方鹭也哼地一声：“我都说了不要硬扒！先把扣子解了能要几分钟啊。” 李智一脸无辜：“你当时抱着我啃，我以为你着急。” …… 方鹭也无奈穿上李智的睡裤，又长又宽，拖到地上盖住脚背，只露出五个粉嫩的脚趾头。 拖鞋也没有，昨天是被李智扛进来的，方鹭也光着脚下地。 “拖鞋呢？”李智问。 方鹭也白他一眼：“哪儿有拖鞋啊。” “哦哦哦，”李智也想起了昨晚，跟方鹭也说让他等一下，去玄关拿了拖鞋进来。 餐桌上放着碗筷，李智让他先坐一下，然后自己去厨房做早餐。 方鹭也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给卢青竹发消息问她中午想吃什么，自己做了带过去。 没一会，李智就端着餐盘出来了，是两个手抓饼，双倍蛋双倍肠的巨无霸版本，小小饼皮几乎包不住里面的馅料。 方鹭也喝了一口牛奶，想起直播那天的事情：“前天晚上我直播，是你叫员工过来撑场子的吗？” 李智嗷呜一口，干掉三分之一的手抓饼，含糊的嗯了一声，说：“员工福利。” “那么多单，要很多钱的。”方鹭也心疼。 李智：“没多少钱，一晚上就赚回来了。” 倒也是，方鹭也乐呵呵的吃手抓饼，但是这种事一次就行了，方鹭也一场直播赚的钱也没多少，简直就是赔本买卖。 “智哥，我明天后天还有直播，你不准再这么干了，浪费钱。”方鹭也改口叫智哥了，因为昨晚大哥说叫大哥显老。 “不准？”李智挑眉。 方鹭也哽住，随后甜甜的笑一下道：“不要。” 李智：“说不要就是要。” 方鹭也抿嘴：“那也是要分场合的。” “比如？” 看李智嘴角的坏笑，方鹭也明晃晃地被摆了一道，但是他也不是什么清纯小白花，顺着李智的话回答：“比如接吻的时候，上床的时候啊，对不对？” 他那么直白地看着李智，对方的耳朵肉眼可见的开始泛红。 “方鹭也，你是不是吃饱了，要不要再运动消化一下。”李智问。 “没。” 搞不过搞不过，在厚脸皮上方鹭也最终还是技低一筹，服软了。 今天外面出了太阳，和昨晚风雪交加的天气形成鲜明对比，李智也没什么事，就在家里窝着。 方鹭也吃了早餐洗漱完，跟李智告别：“我回家做饭去了。” 李智正在看电视：“给你姐做？” “嗯，食堂外卖吃多了腻，我最近太忙，都好久没好好给她做饭了。”方鹭也说。 李智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就在这儿做，走，去买菜。” 李智一句话拒绝了方鹭也离开的请求，毫无反抗余地。方鹭也没有裤子穿，李智就找了条自己的裤子给方鹭也。 方鹭也看着自己身上这条一松手就掉的牛仔裤，可怜兮兮地问李智：“还有小一点的吗？” “嘶……”李智挠头，又在衣柜里扒拉，找出一条西装裤，“这个试试。” 还是很大，而且太薄了。 李智没了办法：“你自己找，想穿哪条拿哪条。” 说完一屁股坐在床上，是不想再管这事儿了。 方鹭也站到衣柜前，黢黑一片，一眼看过去全是黑色的单品，不拿到手上看都看不出来是什么款式。 翻了好一会，终于在垫底的下面找到一条黑色的运动裤，好歹是松紧带的，不用系皮带也不会掉下来。 虽然还是有点肥大，但是方鹭也很满意了，以前练舞的时候也是穿很宽松的裤子。 “这都好多年前的裤子了。”李智说，太旧了，干嘛挑那么旧的一条穿啊。 方鹭也：“我觉得挺好的，你以前还穿这种裤子呢？” 李智：“健身打拳的时候穿。” “你还健身啊？”方鹭也诧异。 李智把无语两个字写在了脸上：“不健身不运动这几块腹肌是喝啤酒喝出来的啊。” 方鹭也耸肩嘿嘿笑，装傻。 “对了，你昨天到底为什么没来啊？我一直在等你。” 李智叹口气，“我来了，就是有事耽搁了点，进来的时候都开始了，不好往前边走，就在后排看了。” 李智家小区不远处就有个大超市，距离近就没有开车，两人包裹严实后一起出门。 今天阳光很好，李智转头看方鹭也的时候，能在阳光的照射下看清楚他脸上的绒毛和被拉长的睫毛影子。 他其实心里有疑惑，前几天他明明情绪很不对，但是昨天又和之前一样了，甚至比之前更甚，特别可爱，还多了一点调皮。 李智的实际年纪没有多大，但是十几岁就在社会上混，前后经历了那么多，人看着总是沧桑点，心理状态和一般二十七八岁的男人也成熟许多。 所以他也不能幸免，就是喜欢二十出头的可爱男孩。 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自己，谁能扛得住啊？ 方鹭也小心翼翼的走着，深怕一不小心摔一跤，全然不知道李智脑袋里在想什么。 进了超市有空调，两人把围巾取了放在购物车的小隔断里，李智主动推着车，问：“你姐喜欢吃什么？” “她现在口味偏淡一点，不能吃海鲜，其他的都还好。”方鹭也说。 李智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琢磨买什么菜，逛了半个小时，把菜都买齐了，李智推着车往零食区走。 “想吃什么就拿。” 方鹭也早就过了爱吃零食的阶段了，而且吃零食也不利于保持身材和皮肤状态，可是看着李智那副“今天的消费由李公子买单”的架势，还是决定给他一点面子。 挑了一些干果肉干。 “就这些？” 方鹭也：“昂，要保持身材。” 李智上下打量方鹭也一遍：“你身材够好了，再瘦就没感觉了。” 天爷，什么感觉啊！方鹭也不由得看下四周有没有人，压低了声音说：“我是要保持体脂率，跳舞的时候肌肉线条会比较好看。” 说实话，出了第一次见他在金鹰看的那个“辣舞”，他没有再见过方鹭也跳舞。 “水果呢？”李智又问。 方鹭也想了想：“水果可以。” 又去水果区，方鹭也拿了香蕉蓝莓苹果之类的，路过车厘子的时候看了一眼。车厘子单独享有一块区域，各种品相各种价格应有尽有。 车厘子价格高，他好久没有买过了，下意识的看一眼李智。 “想吃就买。”李智语气里居然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方鹭也看了几样，对着价格，挑了一盒中间档位的放进购物车里。 “啧，方鹭也。”李智把购物车里的车厘子拿出来，“你是瞧不起我吗？” “哪有。” 李智叹气，直接拿了两箱高级别的放到购物车里，气呼呼推着购物车走了。 方鹭也定睛一看，四个j的，一箱七百多，真是钱多烧得慌。 然后赶紧往前走跟上李智，李智推着车，路过草莓区，看到草莓也不便宜，赌气一般拎了两盒放进购物车。 “怎么了这是……”方鹭也实在是不明白。 排队结账，方鹭也走在前面，看着计价器上面的价格直奔四位数，这个超市本身定位就比较高端，东西不便宜，李智还这么大手大脚的没个节制，方鹭也心都在滴血。 “先生，还差七块钱满就可以参加满两千五减一百的活动哦。” “哦……”方鹭也往收银台旁边的货架上看过去，有奶片，一板两块钱，拿了四个，然后递给收银员：“好了。” “套。”李智突然说。 方鹭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 李智和方鹭也中间还隔着购物车，离货架有点远，又说了一次：“拿两盒套。” ……方鹭也一张脸瞬间通红，双手握拳。 收银员倒是没有什么异样，还是笑眯眯的。 方鹭也只好伸手过去拿，李智再次提醒他：“要大号的。”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遗物整理师》求收藏~~ “我走进一个人的家里，整理了ta的一生。” 家务爱好者柳雨山终于得到了一份工作——遗物整理师 公司员工只有师父蒋南和万事通前台 蒋南胡子拉渣，喜欢吃泡面，不喜欢晒太阳 前台怕毒舌颓废老男人又把新员工吓走，跟蒋南说：“老板，好不容易招个人，你可别再骂人了，你就不说话走忧郁路线，梁朝伟那挂的。” 蒋南：“我最多装三天。” 他们穿梭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将死者的遗物整理打包，或烧掉，或寄给家属 第一个故事：因为疫情滞留他乡，成为一名志愿者的外卖小哥，他的枕头边，有一枚没送出去的戒指。他原本的车票，是要去往疫区的。（bl向） 第二个故事：无人认领的杀人犯家里，装修温馨，有干枯的鲜花、毛绒小熊还有和闺蜜的diy相册，难以想象这是一个以凶残手段杀死一对夫妻的杀人犯。遗物要烧掉那天，有个女孩匆匆赶来，手臂上有白色袖章，她是相册里的另一个女孩。（亲情、gl向） 第三个故事：她自己在网上给自己下了遗物整理单，家里除了两只猫猫和一封信什么都没有，她信里说：“嘘，别告诉妈妈我养了小猫，她不喜欢猫。” 后面划掉了五个字，是“也不喜欢我”。（亲情向） 第四个……（想好了再补充） ps： 1、cp是师父，感情慢热，毒舌不开心攻x温柔没烦恼受 2、灵感来源于netflix剧集《move to heaven：我是遗物整理师》 3、年上（永远的年上老男人！！），1v1，he 4、单元小故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