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他自带盛世美颜（快穿）》 第 1 章 【扮演角色：冯淏。 剧本展开—— 锦城冯家大少爷冯淏，出了名的非主流杀马特爱好者，典型纨绔二代一枚。 在家中不受宠爱和重视，在外性情暴躁张扬，自私傲慢。 狠狠得罪男主后，被家族除名并断绝关系。 ……】 “冯总说了，从昨天开始，你就不再是冯家人，和冯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所以不要再来了，这里不欢迎你。” 说话的是个助理，这里是冯氏奢华辉煌的总公司大楼外。 人来人往的都在看这边笑话，谁都知道冯淏被赶出冯家了。 这个冯少爷往日鼻孔看人，傲慢得没边，说话也难听，得罪的人是一抓一大把。 更可笑的是，也不知道这位少爷什么审美，打扮得就像个移动圣诞树。 头顶一脑袋金毛，那脸上的妆特浓，就如电影里的小丑。耳朵上挂十几个挂饰，脖子手腕裤腰带上更是叮咛咣当作响。穿一身衣服是定制潮牌没错，但也挡不住那五颜六色的超丑设计啊。 这还不止，露出的皮肤更是布满成片的刺青，跟地痞流氓似的。整个人走到哪里都格外显眼，只不过这显眼绝不是褒义的。 让人感叹这要是自家娃，真不如不生。 江虞一来就面临这个局面，也没有惊慌，淡定站在原地。 但在其他人看来就是气得呆住了。 助理说完也想起来这位少爷性格暴躁，指不定当场发疯，赶紧离开。 江虞又在原地站了会儿，他一边接收剧本，一边接收传送到脑海中的记忆场景片段。就跟看电影一样，这些片段有助于他弄明白自己扮演的角色是个什么人，又认识哪些人，平日是怎样说话和做事。 然后他转身打车回了目前住的酒店。 冯淏被冯家赶走后，身上所有的钱加起来也就十万多点。放以往一个月的零花钱都不止这些，现在却成了手中唯一的资本。 刚回到酒店，大堂经理就带着保安来找江虞了，说是他今天出门后，保洁进去打扫，却发现房间被弄得乱七八糟，毁坏了好些家具等等，要他赔钱。 江虞当然是表现出惊愕怀疑的模样。 冯淏昨晚上刚被家里赶出来，当惯少爷的人，随便找个地方住也是要最好的酒店最贵的房间。 这一夜是惊慌忐忑着觉都睡不好，第二天一早就赶紧跑去公司想找他爸讨说法，哪来的心情去毁坏房间。 到了房间一看，嚯！真毁得乱糟糟。又去查监控，除了冯淏和打扫的之外，这段时间没人进过房间。 众围观者再联想起这位冯家少爷被赶出家门，平时又脾气不好，这暴躁起来砸东西可太正常了！ 江虞百口莫辩，无能狂怒，紧接着就被赶出酒店。 一个戴墨镜穿花衬衫的年轻男人，正和朋友在附近看着。 男人走过来，冲江虞笑得嘲讽，“啧啧，冯少爷，在这里见到您了啊，怎么？是被人赶出来了？看您现在这模样，真是狼狈啊。” 他的朋友也笑看着江虞，一身西装尽显斯文，金丝眼镜后的眼眸中却满含蔑视。 江虞搜索记忆片段，这两人前一个叫荣致，后一个叫裴显。 都是男主商星津的追求者。 冯淏得罪了男主，他们自然乐得看他笑话。 或者说，今天酒店房间神秘被毁，要逼着冯淏把身上最后剩下的十万都赔给酒店，却还依旧倒欠，马上就要流落街头……显然在这背后搞鬼的就是面前两人。 江虞看着他们，咬着牙道，“是你们干的？！” 荣致掏掏耳朵，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是又怎么样？”他神色变得阴冷，“你居然敢给星津灌酒，还想要强上，呵呵，爷整不死你跟你姓，告诉你，这还只是个开始。” 一旁的裴显轻声道：“冯少爷，和冯家脱离关系后，你真就什么都不是了，懂吗？从现在开始，要想过得好点，请先学着摇尾乞怜吧。” 两人嫌恶的看江虞，自觉被他那非主流杀马特的模样辣够了眼睛，转身想要离开。 星津，商星津，正是这个世界的男主。 商星津是龙城商家的小少爷，有个做歌手的想法，但家中当然不允许，于是隐藏身份偷偷来了锦城，目前暂时在酒吧驻唱。 冯淏这个纨绔看上商星津美色，想要强迫，没成功，还直接踢到了铁板。 说到龙城商家这庞然大物，锦城冯家压根不能比。 原本的冯淏得罪了商星津，很快被家中断绝关系，但只这样还不够，他后面还会更倒霉……于是机缘巧合得知了自己未来命运线的冯淏，在被赶出家门当晚就自杀了。 炮灰反派就这样没了，后面还有些剧情就可能被打乱，继而影响到其他更重要的剧情，于是江虞这个专职炮灰反派扮演者则成了冯淏的顶替者。 系统给他安了“伪装光环”，将他真实面容覆盖，足以让所有人看他都以为他就是冯少本人。加上冯淏这好些年都打扮得格外非主流杀马特，一脸浓妆五官都看不太清，伪装也不用耗费太多力量。 江虞演的这个角色就不是能忍能受气的那种，听了这两人的话，当然不会只眼睁睁看他们离开，捏拳头就上去揍人。 …… 结果当然是反过来被荣致和裴显教训了一顿。 这二人还等着看他往后怎样倒霉，倒是没借由此事给江虞安上个故意伤人什么的罪名，送他去看守所几日游。 *** 江虞顺应剧本，去了以前最常去的夜店。 纨绔也是有朋友的，虽然只是狐朋狗友，但毕竟一起玩了好几年，对原本的冯淏而言，宋竹飞就是他最铁的一个朋友。 当然，这只是他自认为。 夜店这边还没接到冯淏被冯家逐了的消息，于是江虞没有被拦，成功走了进去。 到了楼上最豪华的厅，只见一票俊男美女进进出出。 还有好些锦城的纨绔少爷们都在里面玩着，打台球的，卡座里八卦的，吧台喝酒的，舞池跳舞的，亲密拥吻互相调.情的，而宋竹飞正众星捧月坐在这些人中间。 见江虞进来，有人顿时露出八卦看好戏的目光。 宋竹飞长了张娃娃脸，带了点妆，显得很邪魅，他头顶挑染紫发，脸上眉钉闪亮，颇为显眼。 在穿着打扮风格上，他也有那么点另类非主流，但无论怎么看可都比冯淏清爽有魅力太多了。 “竹子！”江虞穿过人群走到宋竹飞面前，想和往常一样坐下来说话。 宋竹飞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的人。 那人秒懂他的意思，立刻伸手拦住江虞，“对不住，冯少，有事咱出去说，别打扰宋少。” “你什么意思？！”江虞说完，看向宋竹飞。 宋竹飞目光懒散，手里拨弄着一把吉他。 宋家在锦城数一数二，宋竹飞很受家里宠爱，头上亲哥在执掌家业上又能耐，他的人生几乎没有需要操心的，生活尽可以跟着自身的兴趣走，于是日常就搞搞乐队。 他喜欢音乐，人也傲慢，但傲慢得却让人觉着理所当然。 宋竹飞没搭理江虞。 江虞这下意识到宋竹飞也是想赶他了，他不可置信，更加怒了，“竹子？！你什么意思？咱们还是不是兄弟了？那么多年的交情！你知道我现在……” “冯少爷，请跟我来。”拦住他的人直接使了巧劲儿，把他往门外带。 周边音乐不知何时停了。 厅内一堆人看着江虞和宋竹飞，主要是看江虞，目光都谈不上友好。 他们平时是常看见这两人一起玩，但冯淏不知道内情，他们还不知道吗？ 宋竹飞压根和冯淏没那兄弟情，纯粹只是觉得冯淏打扮得太过夸张太离谱，每天在自己面前晃着很能愉悦心情，所以就当逗乐子一样和冯淏接触。 现在冯淏得罪了人，被赶出冯家，眼见是要疯，宋竹飞要是不想沾一身腥，惹上多余的麻烦，就绝不会再继续搭理冯淏。 “不好意思，”宋竹飞连声音也是懒懒的，他最后看了眼江虞，“咱们之间有什么交情可言吗？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就这样吧，我有点困了，楼上睡会儿，别让人再来吵我。” 宋竹飞是真觉得冯淏可笑，也是真的懒得搭理。 他性格随心所欲，不需顾虑他人感受，现在是真困，昨天写了一晚上曲子，打了个哈欠就慢吞吞离开了。 “宋竹飞！”江虞喊了两声，没得到回应，还想追，仍是被人拦着带走了。 他一消失，周围有人笑出声，也有人陆续八卦起来。 *** 无处可去，身无分文的江虞，又找去了一栋公寓。 这里住着冯淏从前包养过的一个小情人，名叫温小禾。 见到江虞来砸门，温小禾的脸是又白又青。 他和这位冯少曾经在一起过，但对方态度傲慢性格恶劣，脾气也差得难以相处，还动手打过他几次巴掌，不是把他当玩物，就是把他当佣人使唤。 他老早就想离开冯淏，但又惹不起对方，只能忍，之前好不容易想法子让冯淏腻了他，包养关系也结束了，怎么这人今天又找过来了？！ 温小禾心里那个难受啊，但没法，惹不起也不敢惹，只好憋屈着把人放进屋了。 江虞遵循着冯淏的人设，就没把自己当外人，大咧咧走进去往沙发上一坐，让温小禾给他做饭。 温小禾很想问问他是来干嘛的，什么时候走人，话到嘴边出不了口，只能沉着脸进了厨房。 一顿饭用完，江虞表示他目前先住这儿了，而且他等会儿就要休息，温小禾的房间自然也归他。 温小禾：“……”行吧就。 江虞从冰箱里摸出酒，嫌弃了下这酒价格低廉质量垃圾，却咕噜噜喝了好几瓶，一边喝一边拿着手机联系所有能联系的人。 一部分人并不搭理他。 另一部分人直接将他拉黑了。 还会回复他两句的，不是说“冯少不好意思我帮不了你”，就是八卦“冯少爷你真被赶出家门了？”，更多人则嘲笑“你冯淏也有今天”。 可见前身冯淏确实是人见人厌。 这越看，江虞喝的酒就越多，像是醉了，喝完就把酒瓶子往地上砸。温小禾在旁边看得胆战心惊，又很心疼房子，只好先行离开，去找朋友商讨接下来他该怎么做才能将冯少爷给弄走。 公寓里这下没人了，江虞没继续装醉。 他直接进浴室，想把身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先取了，能洗的妆也赶紧洗干净，他不是真正的冯淏，不适应这些，只觉得怪难受的。 耳饰手链项链挂饰全部丢到洗手池里，江虞脱掉衣服冲了个澡，再躺进浴缸泡了半个钟头。 一身轻松的起身，路过镜子时，江虞看见了一张久违的，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脸。 他在原地顿了顿。 系统的“伪装光环”不仅能让江虞看起来和前身冯淏的模样装扮一样，还能在此基础上再丑个几倍。 有很多个世界，江虞进入后看镜子里的“自己”都觉得辣眼睛。 但现在。 他伸手摸向镜面，神色变得古怪。 这是他自己的脸。 包括这副身体，也是他自己的身体，只是现在上面多了许多前身冯淏才有的刺青。 江虞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出声道：“系统？” 没有回应。 说起来，他今天从穿过来到现在，系统竟然一直都没出过声。 发生了什么事？ 第 2 章 温小禾目前在一家会所做男公关。 他找到朋友吐苦水，只觉倒了八辈子霉，又被冯淏找家里来了。 这朋友消息也灵通，八卦道：“冯淏？你还不知道吗？冯淏和冯家断绝关系了！” “啥？！”温小禾惊了。 “据说是冯淏得罪了什么人，对方来头很大的，冯家把他赶出去让他自己想办法求原谅……要说这位冯少爷，真是成天的惹事得罪人，现在冯家也兜不住他的底了，活该！” “那我怎么办……”温小禾道：“冯淏现在就在我家啊！他不会从此赖上我吧！” “把他赶走呗，这样，我帮你联系我一个哥，让他给你找几个人，直接把冯淏赶走。” “今晚上你就先别回去了，”这朋友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是不知道，听说冯家都没给他多少钱，这和净身出户差不多了吧？偏偏这少爷被赶走之后还跑去砸了个酒店……” 温小禾一听，开始担心了，就怕冯淏心态爆炸，现在也搁他家里砸东西啊！ “他现在是成了丧家之犬，啧啧，就这么一个废物玩意儿，没人愿意给他花钱，也没人供养他，八成就直接流落街头饿死了。以前也是个有钱少爷啊，还那么嚣张，现在变这样也挺让人唏嘘的……” 温小禾才不关心冯淏死活，他现在只担心自己的房子。 煎熬一夜，终于带上帮手回了家，温小禾在门外停了停，对身后几人道：“……你们在这里等等，我先进去看看。” 如果可以，温小禾也不想闹得太难看。能劝冯淏自己走人最好，双方撕破脸的话，他担心后续还会有什么麻烦。 一晚上没回，公寓里静悄悄的。 酒味已淡，客厅散落着酒瓶碎片，温小禾先在几个房间看了看，发现浴室也被动过，地上还扔着冯淏穿过的衣服，被水泡得已经发馊了。 他心里有些不爽，最后才去到主卧。 开门一看，窗帘只拉了一半，阳光洒落进来，床上睡着个人，被子将头也盖住，整个蒙得严严实实。 温小禾犹豫了几秒，一狠心走过去直接拉开被子，“冯……” 他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音，就直接傻在原地了。 床上人映入眼帘的瞬间——仿佛周围一切都静止，这一秒的时间被拉到无限长，长得让温小禾能清楚听见自己沉重的心跳声。 脑海中所有思绪都被荡涤一空，他第一次切实体会到惊为天人的含义。 对方闭着眼，偏着头，细碎金发发丝微乱，贴上莹白如玉的脸颊。那面容是能令人一眼荡魂的极致之美，是惊心动魄的清艳殊丽。整个人竟如同冰雪雕琢而成一般，浑身上下无一丝瑕疵，好看得让人神魂颠倒。 这是能令整个世界黯然失色的美貌。是无法描绘，无法想象，无与伦比，甚至足以诱惑神灵的美色。 仅仅只是看着这个人，就让温小禾如坠美梦，下意识屏息，连呼吸都怕惊扰到对方。 在温小禾炽热目光的注视下，床上人依旧睡得很熟，哪怕被子掀了，也没有醒来。 一个疑惑产生……这人，是谁？ 随即，不可思议的想法迅速浮上心头。 难道……是冯淏？ 此刻睡在这个房间的，当然只会是冯淏！ 温小禾只是惊愕于，冯淏那非主流杀马特装扮和夸张浓妆下，竟隐藏着这样一幅足以颠倒众生的盛世美颜…… 会睡得这么沉，是因为昨天喝了太多酒吧。温小禾紧紧盯着熟睡的人，根本舍不得移开目光。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异样声音，是有人走进房子，温小禾才一下想起来，他之前带过来的那几人。 他带他们来，是想赶走冯淏…… 之前的决定几乎瞬间被推翻。 温小禾迅速转身，出了房间并把门牢牢关紧，他极力露出自然的笑容，对几步之外，因为等不及而正准备走过来的人道：“你们先回去吧，冯淏已经离开了。” 那几人白跑一趟，撇撇嘴，倒也没多想，陆续离开。 温小禾抓着房间门把的手握得很紧，甚至有些出汗。 他转头着魔的看向房门，心里反反复复回忆着刚才见过的容颜，一股热意涌上四肢百骸，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心脏像要从喉咙口蹦出来。 昨晚朋友说过的话突然在脑海中响起：成了丧家之犬的冯少，没有人愿意养他，为他花钱，他迟早会流落街头…… 怎么会是丧家之犬呢？分明是举世无双的绝景，绝无仅有的珍宝……需要人全心的呵护，欣赏，满怀着爱意拥抱，以膜拜神灵的狂热去亲吻才对。 无论为什么没人发现冯淏这副模样，无论他以前是什么身份，温小禾都决定要好好保护他，照顾他，绝不让他再有一丝不愉快……被家族和其他人抛弃的绝世珍宝，他想尝试将其拢在手心，藏进巢穴。 *** 江虞一觉睡醒，感觉皮肤上有温热触感，睁开眼的瞬间略惊了一下。 因为温小禾就坐在床头，正用帕子轻轻给他敷额头。 发现他醒来，温小禾直勾勾盯着他，呆滞了几秒后，微红着脸笑道：“冯少，感觉怎么样？头有疼吗？”醉酒的人第二天醒来，有时会头昏恶心想吐。 “我煮了粥。”温小禾想起什么，从床头柜拿过杯子，声音温柔又小心翼翼，“现在先喝杯牛奶吧，对胃好。” 温小禾的目光落在冯少身上一些淤青红肿的地方，他看得出这是被人揍过的伤，之前已经趁冯少睡着的时候给他处理了一下。好在都是轻伤，并不严重。 沉默了一下，江虞推开杯子，光着脚去了厕所，出来一看，温小禾又守到了厕所门口。 江虞对他视而不见，径直去了客厅，这里已经被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洁，他拿出一罐啤酒就喝。温小禾似乎想阻止他，但不知为什么没有开口，只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离我远点。”江虞暴躁。 可紧接着他又开始跟温小禾点菜，这也要吃那也要吃，不是私房馆就是大酒楼，价格奢侈，对普通人而言一顿就能消费掉起码俩月工资。 但温小禾只觉得眼前人生气起来也是非同寻常的好看，美得令他目眩神迷，呼吸微窒……对方的声音更是美妙动听，让人心尖酥.麻。他又怎么能狠心拒绝？遂柔声道：“好，我给你买。” 就这样，江虞一连在温小禾家住了好几天，每天变着花样的要求温小禾，态度也极差。 但温小禾甘之如饴，对江虞就从没有说过一个“不”字。 光看温小禾这段时间花的钱，再这样持续俩三个月，都能超过之前冯淏包养他时给的钱了。但温小禾没有一丝不情愿，不如说，他根本不忍心对江虞有一丝一毫的苛责。 *** “这几天怎么没听到那个垃圾的消息？”荣致依旧一身花衬衫，背靠着一辆红色跑车。 裴显推了推眼镜，“我前天让人查了下，好像是去他一个小情人那里了。” “嗤！”荣致不屑的笑了，“他现在一分钱都没有，比乞丐还不如，那小情人还愿意倒贴给他钱花不成？” 裴显没说话，目光意味深长。 “曹，不是吧？”荣致看出他的意思，“还真倒贴？” “不仅如此，查的人告诉我，那小情人倒贴得好像还非常高兴，冯淏倒是一直没露过面。” “怎么，他身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吸引那小情人？”荣致脸色冷了冷，“他不会以为可以就这样躲过去吧？我可是已经打算整得他哭爹喊娘，后悔在这个世界出生。” 这时电话响起，一看来电名，荣致脸色肉眼可见的变暖，“星津，找我什么事？” 对面的裴显脸色微微有些变化。 他也对商星津有好感，可惜荣致先表白了自己的心意，他作为荣致的好友，为着彼此间的交情，也不好再把自己的心声显露。 因此平日不仅要隐藏自己的感情，连现在想替商星津教训一下得罪过他的垃圾，也要找借口说是为了帮荣致。 其实要说对商星津的感情，倒没有很深刻或沦陷到不能割舍，本身最初就是起于美色，后来多接触了几次，又多出几分对人的喜欢。 包括荣致，就裴显观察来看，荣致喜欢商星津的俊美，但最主要还是那洁身自好的清冷性情。所以他才尤为愤怒冯家那垃圾想强上商星津的事。 两个人本家也在龙城，这次来锦城一是谈生意，二是查到商星津隐藏身份偷偷来了这里，他们自然也想顺道见见对方。 商星津很少主动联系荣致，但这次说的话题却让荣致高兴不起来。 原来商星津是听说了冯淏的事。当初冯淏的行为确实得罪了他，给他灌酒意图强迫什么的，但冯淏并未成功，他亦是当场就把冯淏揍了一顿，事情到这里，差不多也就结束了。 等后面听说冯淏被冯家逐出家门，如此过头的惩罚，他听了已然皱眉，觉出几分奇怪。再知道荣致还要继续折腾已经一无所有的冯淏，更是认为不应当。 等商星津挂了电话，荣致心里已是极度不爽。 或许在商星津看来，这事发生的当天就结束了，但在荣致这里，这事根本还没完。 他看向裴显，神色中透出几分冷酷恶意，“我们把冯淏那个小情人约出来问问什么情况。我要他把冯淏赶走，我要亲眼看看，这垃圾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还能做什么？能住哪里？能靠什么活下去？” 第 3 章 房子里摇滚乐的音浪震天响，江虞半躺在沙发里，修长双腿交叠着搭在桌上，指尖夹的香烟就快烧到头。 门外温小禾正在和隔壁邻居交涉，邻居是一对大学生情侣，被噪音吵得心烦，一脸的火气。 江虞起身，拿起手机往门口走去。 情侣中的男生要求温小禾立刻把音响关掉，不要继续扰民，否则他今天就站这里不走了，女生也在旁附和。 两人正对着门，于是当门被推开，江虞走出来一瞬间，他们完全是猝不及防的直面了这杀人级美色，当场就石化在原地。 江虞没给他们眼神，也没有看温小禾，他在房子里待了好几天，已经是极限，何况他扮演的冯淏就不是个喜欢宅的人。 江虞头顶的金发是染的，已经有些褪色，但被白到像会发光的皮肤一衬，却又格外和谐且迷人。 他只穿一身浅色真丝睡袍，动作时，露出精致完美的锁骨，和清冷卓绝的脸部线条，尤其那双清澈如水、波光潋滟的眼眸，仅仅只一抬，目光流转间，漂亮得摄人心魄…… 两个邻居控制不住发出抽气声，瞬间从脸脖子红到了脚后跟。 江虞往电梯间走，温小禾忙追了过去，拦在他身前，“冯少，你要去哪里？” “关你什么事。”江虞绕过他进了电梯，拿着手机又尝试联系冯家人。 温小禾知道，冯少一定还不愿相信自己就这么被冯家抛弃了，肯定会想回到以往富足优越的生活。但他这几天也不光是在家里守着冯少，还从许多朋友那里打听了消息，知道冯家已经对外出了断绝关系的公开声明。 昔日冯少在锦城有多高调，得罪的人有多少，现在就有多少人等不及想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 江虞直接打车去冯氏公司，温小禾一路跟着他，心里恨不得能把人装进口袋捧回家藏起来，但对方冷漠的视线却让他退却。 一路上，江虞几乎是走到哪里轰动到哪里，他根本不需多做什么，只简单露一面，就足以让无数人被他迷得神魂颠倒，要死要活。 有许多人惊鸿一瞥间，不假思索地跟上了他。等到了地方，江虞站在公司对面，遥遥望着前方。 周围因他驻足，对着他拍个不停的人也越来越多。他被人潮环绕，却仿佛和其他人不是同一世界的存在。 只因他的出现，令所有人黯淡无光。 江虞扮演过太多次炮灰反派，前期嚣张过分和他无关，后期的下场凄惨却是他来顶。 基本上，每个世界他都会被人厌恶唾弃，鄙夷无视，得到的待遇也非常差。每次他扮演的角色，最多也就活两三月，中间会被人打脸，被人伤害，甚至被从精神到身体反复折磨，一直到最后以炮灰反派“应有”的死法去死。 这种日子过久了，现在看这无数充斥着惊艳和爱慕的目光，他心中生不出一丝波动，只觉得挺有趣，也蛮可笑。 他并不是每个世界都遵循剧本的。 有时候他也会崩溃，也会决定放弃，他甚至觉得死掉也没什么不好，不如说每次只有在扮演的角色快死的那一刻，他是感觉最轻松的。 但任务失败会有惩罚。 他不会死，只会被关进一片虚无空间中，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他自己，并且时间流速和外界不同，可能在那里被关上百年，外面才过去几分钟。 这种精神折磨远比死亡可怕，足以将一个人活活逼疯。 江虞被“惩罚”三次后终于学“乖”了。他会好好按剧本走剧情，扮演好每一个角色，哪怕再厌烦，哪怕心中充斥着无尽扭曲黑泥。 同时，在虚无空间中受过的折磨，也让江虞变得格外喜爱热闹的环境，并厌恶被束缚。 他逐渐变得爱融进人群，只是听着那些喧嚣嘈杂的声音，望着人影走来走去，江虞就可以入迷的看上很久。 他最终没有尝试进去公司。因为他现在是冯淏，而冯淏是不可能进得去的。 江虞转身离开，先去各种娱乐场所玩了一通，温小禾一直在他身旁，帮他拒绝层出不穷的搭讪，以及为他的每一笔花销付账。 入夜后，江虞又找了家网吧打游戏，他玩了一整晚，温小禾则不得不守在包间门口，不停地拒绝各种陌生人送来的礼物、邀约和示好。 等到第二天江虞走出包厢时，外面翘首企盼等待了一夜的人都探头目光火热的看了过来。 网吧老板表示他家生意这辈子恐怕都没这么好过，许多人就算没有空机了，哪怕只能进来干站着，也愿意掏钱。 网吧外的餐厅，酒店，各种营业非营业状态的地方也都聚集着人。 江虞走到哪里，人群都会自动让开，他目不斜视，拥有一种能在需要的时候无视所有人，只从容做自己想做的事的能力。 他身后跟着的温小禾却觉得很尴尬，他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的目光牢牢笼罩，没有同手同脚就算心理素质强大了。 街边一辆红色跑车不知道停了多久，两个身影正站在那儿。 江虞觉得有点眼熟，破天荒侧头看了一眼，记起这是刚来这世界没多久时见过的荣致和裴显。 他没在意，收回视线，稍微回忆了一下剧本。 他只是个炮灰反派，这个世界满打满算活不过两月，接下来的剧本内容也很简单，而且还不到他主动发挥的时候，只要等着就是了。 这段时间他尽可以在适当的范围内随心所欲，试探下系统的底线，看能不能得到回应。 自他进来这世界，系统没出过一次声，伪装光环也跟着消失，这是很反常的情况，他有理由相信，一定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江虞没有别的落脚地，很快被温小禾带回了自己的公寓。他没把这次出门放在心上，但却切实在整个锦城引起了轰动，这种影响还在不断向外扩散。 锦城的娱乐业非常发达，几家大影视城，好些演艺学院早年都在这里落址，至今已有了不少年头。这里明星并不罕见，有许多剧组，综艺，选秀常年都在这里开机，同时也养活了不知多少家报社和新闻媒体。 锦城从不缺美人，男神女神可以说有如过江之鲫，上流社会的圈子里自然也从未少过美人的陪伴。 但江虞不同，所有的这些人的美色全加起来，甚至都达不到他的十分之一。 在这个圈子里，人性的贪婪更加显露无疑，只是包装上了一层光鲜亮丽的外衣。人们争夺着权势，财富，地位，甚至可以为此不择手段。 而极致的美色，同样拥有让人偏执痴狂，欲求追逐的力量。 *** 这不是温小禾第一次在外被人拦下了。 他看着面前两人：“有事吗？” 这两人正是荣致和裴显，他们的神色还有些怔愣，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半个魂儿一直在外飘着。 温小禾一下就看出他们也是为冯少来的。 这几天多的是人被惊掉下巴。 一开始，冯少的视频图片被放上网，引发“地震”，甚至传进圈子里时，还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谁，但所有人都想在其他人之前弄清楚。 可往深里一查，尤其温小禾的存在是个很好的切入点——通过调查温小禾，当实锤了那横空出世的盛世美颜大美人，真实身份竟然就是那个冯淏？冯家那个非主流纨绔？那个五颜六色的杀马特？那个嚣张傲慢鼻孔朝天的冯少爷？？ 许多曾经和冯淏熟识，甚至见过冯淏一两次的人，几乎都经历了从目瞪口呆，到不敢置信，再到呆若木鸡，最后心态爆炸的情绪转变。 现在回头再看看，只觉得冯家真是心狠，能把这样的孩子逐出家门。 还有许多认识冯淏的人，就很难受自己之前的态度了，他们居然对大美人那么冷漠！ 甚至人家都已经主动发信息过来求助了，就差一点点，他们就也可以像温小禾一样，和大美人朝夕相处……但他们竟然没有回复！竟然还拉黑了对方！ 还有更多人想起自己对冯淏说过的那些难听嘲讽的话，只觉得一道天雷轰隆劈在头顶…… 是，冯少确实性格暴躁，为人傲慢，说话难听，和人争不过还想动手，除了吃喝玩乐啥都不会，相当废物！但是，这些是什么很严重很严重的错误吗？ 并不是！ 尤其在欣赏过那盛世美颜后，他们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已经彻底把美人原谅了好吗？ 不如说现在回忆一下冯少曾针对自己的事，竟然还觉出几分快乐来，只觉得会不会在冯少眼中，自己是有些与众不同的啊？ 否则为什么那时他不去针对别人，偏要来针对自己呢？！ 可以说是非常没有谱，又非常人间真实了。 最主要的，是谁都没想到，冯少只要卸去那一脸小丑浓妆和非主流装扮，就能瞬间美到石破天惊啊！ 有这逆天超神颜值请早说啊！就算被惨兮兮赶出家门，又怎么会无人搭理，最终沦落到只能“蜗居”去以前的小情人那儿？ 江虞躺在沙发上，一旁的手机从振动到响铃，几乎就没有停下来过。他没看那些雪片般飞来的信息，也没接谁的电话，只静静望着头顶虚空。 他出去晃悠的这一回，系统要还在，早该警告他一顿了。 但事实就是，他依旧没得到系统一丁点回应。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会否有可能，他不用再继续扮演炮灰反派？不用再继续去往一个又一个世界，又迎来一次又一次死亡……而是可以得到真正的，永恒的解脱呢？ 门外传来敲门声，江虞没有搭理，温小禾有钥匙，所以敲门的只会是其他人，但无论是什么人，他此刻都没兴趣知道。 门外人却不会轻易放弃，短暂安静过后，门锁被暴力撬开。几个训练有素的黑西装进了房子，一边警觉观察周围，一边背着手站去屋中四个角落。 紧接着又是一人走进来。 这人同样穿一身黑，身材高大，模样十分英俊出众，加之眉眼深邃，眸光隐含锋锐，仅仅只一个照面，就让人深深感受到那一种属于高位者的，不怒自威的迫人气势来。 他走到江虞身前，近距离打量着他。 “你是谁？”江虞进入角色，他从沙发上撑起身体，目光从几个黑西装身上转了一圈，戒备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你们想做什么？” “商亦寒。”见江虞疑惑，男人淡淡解释道：“我是商星津的三叔。” 剧本已经到这里了？江虞心中平静到近乎冷漠，神情却适时露出一点惊慌。 冯淏想要强迫男主商星津，在被冯家除名断绝关系后，去找朋友宋竹飞求助而不得，就到了温小禾这儿。 在剧本中，冯淏是第二天就被温小禾赶走的。 此后身无分文的冯淏就开始了居无定所的艰难日子，这个本身没什么能力的大少爷，能找的工作都是些体力活，他怎么看得起这些工作，又怎么会稀罕那几千块的工资？ 但他不想做，却不得不做。 可就算这样，冯淏还会在工作时被商星津的追求者荣致和裴显找茬，又有昔日他得罪过的人来嘲笑讽刺。 冯淏既屈辱又愤怒，心中的恨意越来越深，他恨所有人，也恨冯家，但最恨他所认为的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就是主角商星津。 很好很强势。 炮灰反派当然必须总要想着针对主角，否则怎么推动世界线剧情进展？怎么推动主角和cp间的感情？ 让冯淏彻底疯狂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商星津的三叔商亦寒。 这位货真价实身居高位的超级大佬非常疼爱侄子，来锦城处理要务和见侄子的时候，听说了冯淏做的事，顿时雷霆震怒，让人将冯淏绑去狠狠教训了一顿，还打断了冯淏一只手。 冯淏表面上装得唯唯诺诺，发誓不敢再招惹商星津和其他任何人，实际却已孤注一掷，下定决心要拉着商星津一起去死——他要带商星津下地狱！ 这样一来，他弄死了商家这个宝贝疙瘩，冯家哪怕已经和他断绝关系也要倒大霉！而商星津的三叔，还有商星津那两个疯狗追求者也会很痛苦！ 但炮灰反派自然不可能计划得逞，在冯淏即将伤到商星津的关键时刻，他被商星津的未来cp，以及赶来的商亦寒给制服，送进监狱，并在入狱第二天就被某个囚犯用武器重击后脑而死。 这个死法，在江虞曾经历过的各种炮灰反派死法中，算是比较温和的了。 “你还想做什么？”江虞强行抑制住忐忑不安的心情，他色厉内荏道：“我已经被赶出了冯家，我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还来找我？” 商亦寒目光幽深，他微微弯下腰，大手轻掐住江虞的脖颈，迫使人仰起头，声音很轻：“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要亲自来找你？” 江虞瞳孔微微一缩。 只听商亦寒愉悦笑道：“……但我现在明白了。” 第 4 章 被商亦寒带走的第三天。 这里是度假区一栋带花园和湖泊的别墅，江虞被送进来后，直接就过上了锦衣玉食，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时刻有人小心伺候，嘘寒问暖的神仙日子。 此刻他正靠坐在露台躺椅上，夕阳西下，金色霞光映照在不远处清澈剔透有如碧色宝石的湖面，一阵微风吹过，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江虞欣赏了会儿湖光，坐姿越发歪斜，整个人昏昏欲睡。商亦寒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拿起一旁的薄毯替他盖上。 江虞清醒了些，他神色阴郁，在躺椅上换了个方向和姿势，面朝商亦寒，目光直直的望着他，“我想离开这里。” 商亦寒眸色愈深，喉结微动，没有立刻回复。 好一会儿，他才淡淡道：“你想离开？你能去哪里？”这话并非羞辱或讽刺，只是纯粹的疑问。 江虞似乎有些生气，但看了他一眼，还是强行露出笑容道：“商先生，我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纨绔，当初是我冒犯了商少爷……我愿意当面认错赔罪，要不再让商少爷打我一顿出气？” 商亦寒盯着江虞看了几秒，“星津打过你？” 江虞维持不住笑容了，“商先生，您就直说吧，我要怎么做？才能离开这里？” 他厌恶被束缚，更喜爱人声喧嚣。在别墅待的三天，这里实在太过安静，他现在就跟犯了瘾似的，克制不住自己想要找个闹哄哄地方待着的欲望。 好在冯淏的人设也不是甘于寂寞的宅男。 江虞半真半假道：“商先生，实不相瞒，我这个人就是爱玩儿，人越多越热闹，我就越开心，我真的不想再待在这里……” “你想出去玩，可以，”商亦寒声音低沉，“但我会让人跟着你。” 他试图让语气再温柔些，但实在“业务”不熟练，毕竟他长这么大，何曾有需要讨好谁，或与谁低声下气的时候？ 最初，商亦寒确实准备教训一下敢占他侄子便宜的人，但偏偏，他先无意中在别人那儿看见了江虞的照片。以他近三十年的人生阅历，曾见过的美人何其多，而他从来都能心如磐石，不为所动。 唯独眼前这个人……一眼就让他心跳失衡。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安排冯淏，但已顺应本心的先把人揽到了眼皮子底下放着。 随后，他又让人查了冯淏的资料。 冯淏的父亲当初和冯淏母亲是自由恋爱，但冯母家境太差，双方价值观大不相同，婚后种种问题冲突显现，冯父屡次出轨，冯母气不过，也出了轨，最终闹到离婚。 这之后，冯父很快另娶了一家门当户对的千金，生下两儿一女，如珠如宝的爱着。 而冯淏这个大儿子，既不得父亲宠爱，也不被其他人重视，长到现在从未得到过任何实质性的培养，同父异母的两个弟弟已经进了公司，他却连大学都没读完，所谓大少爷根本是有名无实，在家中还比不过他弟弟养的小狗有存在感。 或许这就是冯淏少年时开始各种叛逆，给自己化奇怪的妆，穿戴那些无比怪异但足够张扬的衣饰，做下许多荒唐事的原因。 这些年来，冯淏的名声在整个锦城是越来越臭，但冯家不仅从未阻止，甚至还有推波助澜之嫌，意欲让冯淏越来越堕落的同时，还有意无意的宣扬这个孩子是多么让冯家操心，暗示外界的人一切都是冯淏自己的错，和冯家无关。 可见他们从没将冯淏当成冯家人，一直将他排除在外，只等着寻一个合适的时机彻底放弃。 什么是合适的时机？ 或许是既逐出了冯淏，还能顺带利用冯淏获益。 商亦寒想起这段时间，冯家人两次联系自己，说是要为冯淏的行为向侄子和自己道歉，还表示已经大义灭亲，将冯淏这个纨绔浪荡子逐出了家门…… 若是之前，他未必多想，也不会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深入调查冯淏和冯家身上，兴许还真会觉得冯家做得不错，甚至抽时间答应冯家的晚宴邀约。 冯家在锦城能排得上号，去了龙城却只能吊在末流的尾巴。 面对着在龙城也是顶尖世家的商家，只要他们能和商家搭上线，后续处理好了，大概率获益无穷。 因此，商亦寒在仔细调查过后，甚至怀疑此前冯淏会对侄子出手这事，背后也有其他人的设计和推动。 事到如今，教训冯淏他是舍不得了。人的情感有时是不受控制的，喜恶也可以瞬间逆转，于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商亦寒厌恶冯淏时，想将人绑来手都给打断。但接触越多，生出的喜爱之情就越深，现在已到了动人一根头发都舍不得的地步，倒是准备替他好好收拾一下冯家，再将他想要的一切都送到他面前。 归根究底，他既然有足够的能力宠爱自己喜欢的人，又何乐而不为呢。 *** 商亦寒给江虞安排了一个司机，一个助理，两个随身保镖，接着向外打了两个电话，很快，整个锦城所有娱乐类高端场所就都任由江虞通行，并特别为他开通最顶尖的“会员”权限。 江虞毫不客气的全盘接受，他去到那些娱乐场所就仿佛鱼儿融入水，这个过程中，他还在不断试探商亦寒的底线，而商亦寒竟像是要任他予取予求。 这是个很大的包间，能一次容纳数十人，完全能组织一场小型的私人聚会。 江虞坐在中间卡座，神色傲慢而冷漠，谁来都入眼不入心，只自顾自喝着酒，偏生他实在是……美得要人命。 甚至让人疑心，这真是凡人所能拥有的美丽？ 单单只他的存在，就能让一切变得不一样，周遭这些众人以往司空见惯的环境，好像都因为他，而被赋予了全新的光彩和意义。 恐怕只有从未见过他容颜的人，才能真正忽略他，才能不为他而神魂颠倒。 迷离光线笼罩着眼前晃动的人群，这些人中，有很多都是从前和冯少爷相处过的纨绔子弟，今天颠颠儿地过来大半是为了满足好奇心。 毕竟这年头图片和视频都有能够造假，不亲眼所见，许多人绝不会轻易相信。 但真面对面看清了，心里头却都咯噔一声。 有的是霎时沦陷，魂飞天外，眼珠子都转不动了，脑中一片空白着，整个人瞬间就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恨不能直接扑去冯少脚下，若能得到他，死也甘愿了。 还有人勉强克制了自己，瞠目结舌的惊艳过后，忙狼狈移开视线，努力平复着剧烈心跳的同时，脑海中也控制不住的反复思量——这个人，这个人，如果得不到…… 像这样的美色，如果得不到，那真是多看一眼都给自己造孽。 有人偷偷和朋友嘀咕，他只看了冯少这一眼，往后面对其他美人恐怕就都免疫了。 这个圈子里，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来有心无心的注意，何况是商家的商亦寒，有关他把被逐出家门的冯少爷给养起来这件事，这些人都或多或少知道一点情况。 要说他们心里不痒痒才怪了，可惜当初和冯少勾肩搭背的时候不稀罕，现在想凑近一点，轻轻碰一下都没那个胆子。 开玩笑，商亦寒给冯少安排的保镖就在外面守着呢。 包间内的气氛算不上热闹，人群的注意力都有意无意集中在江虞身上，玩也玩得心不在焉。 直到宋竹飞出现，周围短暂的静了一下。 人群中有一部分都亲眼看见过，当时冯少被逐出家门后，可是马上就来找的宋竹飞，还提到过两人多年的交情，可惜宋少当时毫不留情的让人将冯少给赶走了…… 现在再见面，这两人不会打起来吧？ 今天的宋竹飞依旧一脸懒散，只眸光略有些复杂，脸上眉钉被光线一晃，微微闪烁着。他身材挺拔修长，本是张清秀娃娃脸，但被那周身气度一衬，却格外有点邪气。 只见宋竹飞找了个距离江虞不远不近的，几乎是正对着他的位置坐下，随即一边让人给自己倒酒，一边就瞅着江虞不放了。 江虞没反应，被宋竹飞盯着也丝毫不在意，只顾喝自己的酒，目光大多数时候都是落在周围人群上。 次数多了，其他人也发现冯少好像比起自己玩，现在更喜欢看着其他人玩。也不知道是受了多大刺激？毕竟这段时间发生在冯少身上的事还蛮戏剧性的。 一群人忍不住脑补了一堆有的没的，莫名觉得冯少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非常可怜可爱，无尽疼惜之情和亲近欲望怂恿下，就有好几人情不自禁朝江虞走了过去。 第 5 章 凑到江虞身旁的几人中，有一个意志格外薄弱，相当急色的纨绔子弟，目光黏着在江虞身上，“冯少，光喝酒多没意思啊？不如我们大家来玩个游戏？” 江虞往后一靠，看着他，“什么游戏？” 这人吞了吞口水，目光直勾勾盯着江虞，“国王游戏，怎么样？” 提到这个，所有人都来了兴趣，不如说，正因为想到冯少也会参与游戏，才忍不住生出无限遐想。 拿来扑克，有身份可以上桌一起参与游戏的人不超过十个。 宋竹飞自然也在其中，众人再一看，冯少依旧没什么反应，好像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难道冯少不记仇了？脾气变好了？ 其他人纳闷。 一轮洗牌抽牌过后，抽到鬼牌的人成为国王，这位国王下令，要求1号给5号跳一段钢管舞，顺带一提，5号就是那根钢管。 众人纷纷掀牌，目光有意无意的盯向江虞，见他是7号，遂失望得收回眼神，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焦躁难耐地等着下一轮。 第二轮，第三轮…… 直到第四轮，这次的国王要求9号公主抱3号转圈。 江虞翻开自己的牌，他是3号。 终于抽到冯少了！其余人一个个都精神起来，之前看钢管舞还双目无神，现在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有人嚷嚷着谁是9号赶快站出来，有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国王，叫你这命令下的，公主抱可一点都不劲爆！ 国王也在那儿后悔，早知道3号是冯少，他肯定不可能只要求一个公主抱啊！但能抱一下也不错了，现在的问题是，谁是那个幸运的、令人羡慕嫉妒的9号？ 9号本人伸出手，指尖夹着的牌翻过来让其他人确认。 竟然是宋竹飞。 其他人一边嫉妒，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开始起哄，这里谁不知道知道宋少和冯少闹崩了，正因如此才格外有看头。 一个普通的公主抱罢了，被这些人弄得好像能有多刺激似的。 宋竹飞走向江虞，神色一如往常懒洋洋，动作看起来从容不迫，但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跳真的很快。 离得越近，那极具冲击力的美色就越能惑人心神，宋竹飞直直看着江虞，这一刻，整个世界似乎只有他们两人存在，他的眼里、心里好像也只容得下眼前这一人。 近到只有一步之遥时，江虞依旧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二人一站一坐，一个低头垂眸，一个微微仰首，互相对视着。 宋竹飞似乎想说什么，但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有出口。 他微微弯下腰，朝江虞伸出手——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嗅到了对方身上传来一种极淡的幽香，很冷，却又很诱人，似有似无，若即若离，神秘莫测……就像眼前这个人现在给他的感觉一般。 两人明明还没有一丁点身体上的接触，氛围却莫名有一种暧昧难言的感觉。 人群围绕着，却因难以言喻的兴奋期待而一言不发，整个包间内安静得仿佛落针可闻。 “停。”江虞就在此时突然开口。 在宋竹飞的手即将触碰到他时，江虞微微勾起嘴角，冷冰冰的宣告了禁止。 “游戏结束了。”江虞看着宋竹飞，轻飘飘道：“因为我现在又不想玩了。” 宋竹飞微微一滞。 江虞轻轻笑了下，一股子浪荡风流的意味，伴随着泼天艳色袭向所有人，那张脸本就是世无其二的殊丽，笑起来更是让人色授魂与。 但只有宋竹飞知道——江虞虽在笑，那双美到让人屏息的眼眸却是冷的。 旁观者只能看见惊心动魄的美丽，唯有被那双眸注视着的人，才能体会到其中的冷酷，戏弄、残忍和傲慢。 宋竹飞缓缓站直身体，罕见的沉下了脸色。这不是愤怒，而是因为感觉到了自己的某种心情逐步失控，开始往某方面沦陷的惊愕。 或许是老天也看不惯他前二十多年的人生，活得太过肆无忌惮，随心所欲，才想要如此折磨他……毕竟他难得对一个人生出爱慕之情，偏偏就在不久前，他才刚刚伤害过那个人。 “冯少，要遵守游戏规则啊，”有人道：“不玩了也可以，至少先把这轮国王的要求达成嘛～” 江虞没理。 眼看要冷场，有人出来活跃气氛道：“不行那就罚酒……” “至少三杯……” 江虞一手撑着脸，目光扫过这些人，挑衅道：“哦，是吗？可是我既不想继续游戏，也不准备喝罚酒，怎么办呢？” 姿态可以说是非常欠揍了，换个人这样子搞说不定都能引起众怒。 第四轮的国王笑嘻嘻站了出来，“我是国王，冯少，你两样都不选，那选择让我亲一下可以不？” “滚，”有人推开国王，“没有这样的啊！想占谁便宜呢！” 江虞也接话了，他几乎是毫不留情的讥讽道：“你也配？” 国王脸色微变，又很快恢复如常……拜托这可是冯少唉，说话一向难听，这纯属基本操作，习惯了都习惯了。他都能这样想，其他人当然更不会觉得有什么。 以前和冯少相处的时候，人就是这么傲慢，再加上那暴脾气，大家好端端玩着呢，他也能突然针对上某某某，将场面闹得很难看，总之就是一点面子情都不讲的。 要说以前冯少爷风评差，得罪人，多半都是这么来的。 就看在场的人吧，有三分之一以前都被冯少爷针对过，双方闹起来还打过几架。 还有三分之一曾是看戏爱好者，看什么戏呢？那时候主要是看冯少发飙的戏，跟看猴戏或看妖怪杂耍似的看，就差喝茶配瓜子了。 最后三分之一则属于态度冷淡，从不屑和冯少相争，免得自己被拉低格调的一波。 当然，现在以上这些人都统统变成了可耻的颜狗…… 人群很快复又热闹起来，江虞拿出手机看了看，就见十五分钟前，商亦寒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说今天会来接他。 他起身走出包间，站在栏杆旁探身往楼下大厅望去，就是这么巧，竟刚好看见商亦寒被热情的经理引领着大步走进来。 江虞神色不变，转身回了包间，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饮尽。 宋竹飞不知何时落座在他身旁，轻声道：“小淏，你喝得太急了。” 要说以往，宋竹飞确实没真心将冯淏当成兄弟或者朋友过，他当时的不在乎是真的，但现在的重视和在意也是真的。 宋竹飞没主动追过人，但也知道一点——你在向爱慕对象表白之前，至少要先确定他对你是有一定好感的，否则大概率只会被拒绝。 而宋竹飞很清楚，冯淏现在一定厌恶他，或许甚至还有恨。 毕竟当冯淏落魄至就差流浪街头时，自己这个他认为的好兄弟，不仅没有帮上一点忙，反而态度冷漠得让人粗暴赶走了他。 “你现在是被商亦寒扣住了对吗？”宋竹飞斟酌道：“小淏，我知道你可能恨我，但是我可以帮你，如果你想离开的话……” 江虞侧头，看了眼宋竹飞，“亲我。” “……什么？”宋竹飞一愣。 “我说，亲我。”江虞一字一句道：“就现在。” 宋竹飞从来不是会克制自己欲望的人，他二十多年人生中，做下的许多决定，几乎都是跟着自己的兴趣和感觉走。只要他想，他就会去做，少有顾虑或纠结。 难以否认的是，他听到对方这个要求，根本一点都不想拒绝，甚至有点求之不得。 但他也有些担心，怕人又是想耍他，若他主动凑过去了，却会瞬间被推开。 此时此刻，江虞已经转过身面对着宋竹飞，双眸亮若星辰，脸上挂着静谧而美好、纯洁如天使的笑容，如此的美丽，又如此动人。 宋竹飞察觉到他笑容中那种心照不宣的邀请，一下子心跳加速，忍不住伸出手按住江虞的肩膀，整个人贴了过去—— 一股大力突然从身后袭来，宋竹飞猝不及防之下，被人强硬地拎开丢到了一边。 他被人帮扶着站稳，抬头看去。 就见商亦寒牵起了江虞，把人往怀中一带，目光冷沉的看着他，缓缓开口道：“宋家的少爷？宋伯远没教过你，别把手伸到不能伸的地方，以免惹上不该惹的人吗？” 商亦寒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只是平静的陈述，但伴随着他的话，周遭的温度却仿佛都跟着降低了，冻得在场人心惊肉跳。 宋竹飞和商亦寒站在一起，若说双方都是狼，前者很年轻，还有些青涩，虽也凶狠嗜血，却达不到震慑群狼的程度。 后者则是已然上位的狼王，强大，沉稳，威严赫赫。 远非前者所能比拟。 商亦寒说完，也没等宋竹飞回话，直接带着江虞离开。 他根本不在意，也不关注这种还未成长起来，无论从哪一方面看，对他而言都并不具备威胁的小崽子。 包间内其他人大多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商亦寒，被这位大佬的气势压得噤若寒蝉，一个个紧张得跟小鹌鹑似的。直到商亦寒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逐渐放松下来。 “宋少，你没事吧？”有人问。 宋竹飞没有回答，他捏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毕露，极力想要压下心底的愤怒、不甘和耻辱，以及眼睁睁看着爱慕之人被其他人揽入怀中的嫉妒与痛苦。 第 6 章 “你父亲想见你。”商亦寒轻抚着江虞雪白的后颈，“你要见他吗？” 冯家和冯淏断绝关系时，完全没想到后续情况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那个被他们抛弃的孩子，竟转头搭上了商家，还让其中手握实权的商亦寒对他宠爱有加。且近日来，商亦寒对冯家的态度是越来越冷漠，甚至隐隐有针对之嫌。 现在的情况由不得冯家做选择。他们必须想法子先把冯淏哄回来，但重新让他回归冯家是暂不可能的，毕竟家族除名并非儿戏，那是当着整个冯家主支旁支一堆子人进行的，怎么能朝令夕改？ 所以只能先从打感情牌入手。 冯父反复思虑，干脆自己出马了。他很清楚这二十多年来，冯家内部诸如冯太太，以及三个异母弟妹，对冯淏都委实说不上好，冯淏对他们恐怕也没有一丁点感情，但好在，冯淏对冯父还有些孺慕之情…… 冯父心里多少知道这点，但以前从不放在心上，甚至觉着厌烦。 因为冯淏为吸引冯父的注意，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到处得罪人，以及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高调的到处刷存在感。 偏偏他身上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存在感越高，只会让冯父觉得越丢脸，试问冯父又怎么可能为此关怀这儿子？ 不如说随着时间流逝，冯父就越觉得这儿子是自己人生中一个败笔，恨不得回到过去，直接抹消。 江虞从商亦寒怀里坐起身，对方轻轻扶住他的腰，以免他摔着了，宠爱重视溢于言表。 “我想见他。”江虞垂着头，神色郁郁，长睫微颤如蝶欲展翅，美得动人心弦。 商亦寒只觉得心脏微微一揪，怀中人没有多说一个字，他却仿佛感受到了许多未尽之言。从未得到父亲的重视和关爱，又怎么可能不感到伤心难过？ *** 和冯父见面是在一家顶级的私人餐厅，商亦寒在包厢待了几分钟就先行离开，将空间暂时留给了这对父子。 餐厅环境极为清幽，建筑仿古，往来服务人员做古装打扮，从包厢内能看见对面湖中一座木质楼阁，有人在其中弹琴吹笛，乐声悠扬清越如流水，古韵味十足。 商亦寒走后，冯父挂在脸上那礼貌热情的笑容也没了，他严肃看着江虞，先摆了摆大家长的谱，“刚刚在商总身边，你这孩子怎么坐没坐相，东倒西歪的？平时家里是怎么教你的？” 江虞一手托腮，另一手从碟子中捞了只虾丢进嘴里，一边嚼嚼嚼，一边微笑看着冯父。 他的模样杀伤力实在太大，这种美丽近神似妖，几乎可以说是对普通人的降维打击，笑起来更是足以令人一见倾心——从此魂牵梦萦再不能忘。 冯父也不禁看得一愣，回过神来，仔细又看江虞，突然陷入思索，他一开始觉得商亦寒对自己这儿子估计就是一时的喜爱，长久不了，难道商亦寒还能愿意娶一个男人？ 但现在再琢磨，又怀疑这儿子要是对着商亦寒多使点劲，或许也不是没有可能。 冯父越想越深，心中生出的贪婪也越多，以这孩子的模样，不止商亦寒，恐怕还能吸引到更厉害的人物，倒不如骑驴找马再看看情况？ 当然，如果可以，冯父还是希望江虞去结识哪个超级大佬的千金比较好，娶了人家的女儿，那两家就是姻亲关系，这才更能靠得住……攀着个男人，终归不保险，也不太值当。 “不好意思，”江虞开口，打断了冯父的臆想，一边抽出纸巾擦手，一边故作疑惑道：“我确实没被人教过，说起来，家里真有人会教我这些？好像就没什么人愿意搭理我吧？” “你是在埋怨我？难道你还要跟我置气？我是你爸，说你两句怎么了？”冯父一脸怒火。 换作前身冯淏，恐怕该吓得缩头闭嘴了。 “咦，我不是已经跟冯家断绝关系了吗？”江虞却压根不带怕的，他一脸关切看着冯父：“我现在和冯家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之前把我赶出家门，一面都不愿意再见，现在又来自称我爸了？你是记忆力有问题还是老年痴呆？有病记得早点吃药啊，对身体好。” “你！逆子！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冯父估摸是难得见冯淏对他说话如此不客气，整个人都不好了，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因为我和冯家已经没关系了，你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吧……”江虞似笑非笑，不怀好意道：“但毕竟冯家也养了我这么多年，我会让商亦寒替我好好报答你们的。” 这下冯父知道，这儿子是彻底和冯家离了心，甚至起了想要报复的恶意，不能也不用再挽回了。 冯父冷静下来，摇头嗤笑道：“冯淏，你以为商亦寒真会为了你对付我冯家？你真是个蠢货，你在他们这种人手里，不过就是闲着无聊逗趣儿的宠物，根本不值得让他为你做这些多余的事？我等着看你被商亦寒抛弃！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嚣张！” 包厢门就在这时被推开。 商亦寒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外，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又有没有听到什么，冯父脸色微变，极力显得镇定，对他笑道：“商总回来了？正好，我和小淏已经谈完了……” 商亦寒没有搭理冯父，只是走到江虞身边，淡淡道：“还想继续吃吗？” 江虞摇摇头，如猫儿般伸了个懒腰，又冲商亦寒伸出手，“抱！” 商亦寒便将人抱起来，而江虞揽住他的肩，在他怀里扑腾了两下，成功将自己挪到了商亦寒背后，被顺势背了起来，往外走去。 二人也没和冯父道一句别，就这样旁若无人的离开了，徒留冯父僵坐在原地，脸色铁青。 *** 离开餐厅这一路也不平静。 江虞被商亦寒背着，很自在，不觉得这有什么。 但出现在前方青石板小径上的二人却感觉很不好。 这两人正是荣致和裴显，他们几乎是惊讶的看着商亦寒，荣致头一个开口道：“商叔叔，他，您怎么会……” 两人本家也在龙城，同样和商家不能比，只因为和商星津关系还行，平日也就跟着一起喊商亦寒一声叔。 商亦寒是家中老来子，商星津这个侄子只比他小七岁，叔侄俩站在一起，光看外表更像是兄弟。但毕竟辈分摆在那儿，何况商亦寒气势迫人，就算模样再年轻，也没几个人敢对他产生质疑，或者同他玩闹。 他们是真没想到，商亦寒居然会如此自然的把一个纨绔少爷背在身上。 江虞从商亦寒身后探出头来，“哦，是你们啊～”他旋即露出怒意，毫不犹豫告状道：“商亦寒，他们之前无缘无故跑来欺负我！还联手打我！” 二人盯着江虞看得差点挪不开眼，好不容易回过神，荣致赶忙反驳，“商叔叔，你别信他，谁让他欺负星津的！” 说到这里，荣致正色道：“商叔叔，难道你不该狠狠教训他吗？他凭什么对着你告状，难道你也……”也被那一张脸给迷惑了？ 商亦寒没有看荣致二人，他把江虞从背上放下来，目光深深看着他：“你觉得呢？” “我觉得什么？”江虞有些气弱，又很快高声辩解道：“我是冒犯了商少爷，可我也没成功啊，而且我已经受到惩罚了，被赶出冯家还不够吗？被人逼得流落街头还不够吗？” 他愤愤看向荣致和裴显，“你们故意整我，还打我，我为什么不能告状？我还要打回来！” 说到这里，江虞瞥了眼商亦寒，却发现这男人一直在盯着他，神色不变，眼神却透出几分奇异的思索和复杂。 江虞心中微动，却懒得想这么多，真就直接扑过去揍荣致。 而这人不知为何，只刚开始挡了一下，后来居然也没有反抗，任由江虞压在他身上，往他脸上招呼了好几拳。 荣致不反击，江虞面上虽表现出得意的样子，心中却觉得无聊。 他起身又扑向裴显，不打算放过这个戴着眼镜装得一派斯文其实心黑嘴毒的人。江虞没有留手，一双眼睛冷得像结了冰，他是真想揍人，也不介意对方揍回来，打架有时确实能发泄情绪，身上的疼痛也会让他感觉自己的存在更真实—— 江虞每个世界当炮灰反派时，从来都只能被动挨打，如果因无法忍受而豁出去反击，最后吃到的教训反而会越多。 就好像他成了炮灰反派，他就必须做个面团捏成的人一般，从生至死不能反抗，再多的狼狈痛苦都必须含着血泪一起往下咽。 他的心中有一个黑洞，随着他一次次穿越，一次次死亡，所有黑暗扭曲肮脏怪异的东西都沉积在那里。于是他的所有情绪和情感，来不及产生，就全都被吸入那黑洞中，最终只留下极致的、无法化解的冷漠。 ……江虞有时甚至会怀疑，自己是否还有心，一颗属于人的，会真情实感去喜悦，满足、感动和热忱的心。 裴显倒没像荣致一样，任由江虞揍自己，而是看准时机一把擒住江虞的双腕反压到身后，将他牢牢制住在原地，“不好意思，冯少，我天生力气大，还练过，你打不过我的，放弃吧。” 江虞抬头，他比裴显稍矮几厘米，而对方此时正微微垂眸看他，如此近的距离，二人视线相接，裴显不仅微怔，手上力道松了松。 江虞趁机挣脱裴显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就在商亦寒走到他身旁说“够了”时，他突然一脚将旁边摆放着的花盆踹倒，脸色阴沉着，狠狠推开商亦寒伸来的手臂，转身快步离开。 荣致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看着江虞的背影，对商亦寒道：“商叔叔，你看他，这人真的是个典型的废物纨绔，对他再好也没用，只要一点不让他顺心，他就要跟你发脾气……不就是没打赢裴显吗，至于就气成那样？” 裴显站一旁，正望着自己的手出神。 商亦寒脸色看不出喜怒，突然缓缓道：“不对。” “……什么不对？”荣致纳闷的看着商亦寒，又不敢质问。 不对在于，商亦寒能感觉到，很奇怪的——冯淏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外人看来，冯淏是在恃宠而骄。 但商亦寒隐隐察觉，冯淏其实根本不在意会不会惹怒自己，无论是突然笑着对他撒娇和求抱，还是冷脸拒绝并将他推开，这些行为都很直白，完全不考虑可能的结果和代价……最重要的是，冯淏的眼神很冷。 商亦寒曾在国外见过一位被敌人俘虏后，残忍折磨了两年的雇佣.兵，在对方身上看到过近似这样的眼神。这种冷并非特地表现出来，或者每次都有一个产生的过程，而是仿佛已深入骨髓，生长成了这个人的一部分般，时时刻刻存在着。 这给了商亦寒很不好的感觉，仿佛冥冥中有什么在启示他——他留不住冯淏，对方也从未想过留下。 说得更直接就是，商亦寒在冯淏身上，看见了某种自毁倾向。 第 7 章 “有派对吗？”江虞要求道：“人越多越好。” “冯少？！派对……有有有，当然有，你现在在哪里？我可以来接你……” 对面开始喋喋不休，江虞直接挂断电话，打了辆车离开。 这是一场泳池派对，地点是某个纨绔二代的私人别墅。 江虞坐在泳池边，一只皮毛雪白的绿眼睛猫猫来到他身旁，优雅地用身体蹭了蹭他，随即在一旁趴下，一边舔着自己的爪子，还不忘娇气的冲他喵喵叫。 泳池中有穿着清凉的男女在游泳或嬉戏，时不时有人从江虞身边经过，并停下来和他搭话。他愿意时会回复一两句或几个字，不愿意就充耳不闻，自顾自喝酒。 这里有专门的调酒师，正技艺娴熟、花样繁多的调着酒，不远处一片空地还有个乐队在唱歌，人们二三成群，聊天说笑，其乐融融。 “冯少，不下去游一圈？”办这场派对的纨绔凑过来道：“这猫叫黛比，特娇气，是我妹的，非要放我这儿让我帮她养几天，真是……不过黛比好像很喜欢你，这猫脾气其实可差……今天天气还不错，下水会很好玩……” 纨绔还在没话找话，下一秒，江虞突然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带着他一起往泳池中倒去！ 二人入水，江虞抓住纨绔的手，拉着他一起下沉。 在短暂的惊愕过后，纨绔相当顺从，毫无反抗，甚至隐隐有些激动，只努力睁眼向江虞看去。 幽蓝透明的水下，江虞的金发浮动着，那张脸竟显出一种浓墨重彩的冷艳来。 纨绔情不自禁游近了一点，只觉得江虞皮肤雪白有如美玉般莹润无暇，整个人好看得勾魂摄魄，宛若一只随时会夺走爱慕者性命的海妖。 “海妖”亦凑近了他，隔着晃动的水波，那双眸子漂亮到像拥有魔力，瞳孔仿佛也变成了某种清澈神秘的蓝，格外的深邃迷人，也格外冰冷残忍……让人只要看上一眼，就从此深陷其中，终生不得解脱。 他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直到—— 等等…… 快不能呼吸了…… 身体不由自主想要呼吸，却只是让水涌入了口鼻，在这逐渐缺氧的痛苦中，纨绔只想赶紧游到水面上。 但是，他下意识看向江虞，紧接着，眼中不由流露出震惊之色，怎么回事？ 难道不痛苦吗？ 为什么，还在笑？ 纨绔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舍己为人过，他自己都快溺水了，却还是伸出手奋力抓住在水中一动不动漂浮着的人，一起往上游去。 破开水面的那一秒，他不禁一阵呛咳，眼前发黑，连自己是怎么被人拉上岸的都没注意，好一会儿才勉强平息下来，出口的第一句话，是急迫的询问，“他怎么样……” 江虞没有呛多少水，此时已坐回了之前的位置，他低着头，衣物湿漉漉贴着，勾勒出完美的身体曲线。 他轻咳着，伸出手，将一头金发从前额梳到脑后，那张面容更加清晰的显露出来，他轻轻抬眸，看向身旁围着自己的人，他们全都看着他，目光中隐含有痴迷，爱慕，也有不堪的欲望。 之前被江虞拉下水的纨绔，刚缓过劲，就推开这些环绕着的人走了过来。 他一把抱住江虞，双手微微颤抖，好一会儿才松开，随即直视着江虞，无比坚定道：“冯少，我可以帮你的，无论你想要什么……我全都会为你做到，只要你再对我笑一下……”哪怕你是要我的命。 江虞可有可无的看他一眼，略感疑惑，他只是突然想起了曾经有那么几次，他扮演的炮灰反派都是溺死在水中，才一时心血来潮—— 他又古怪的看了眼纨绔，推开对方起身准备离开，转头却发现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就站在不远处，不知道看了多久。 江虞脚步微顿。 商亦寒已经走了过来，他将身上的黑色大衣脱下，披在江虞身上，随即将人打横抱起，大步往外走去。 “等等！”纨绔追了上来，他拦住商亦寒的步伐，虽仍底气不足，但已堪称勇气可嘉的阻止道：“商，商总！你不能带走冯少！” 江虞窝在商亦寒怀里，兴致缺缺的看了眼纨绔，随即闭上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纨绔说不出话了，他只是觉得冯少的心理状况好像不大对劲，或许和这段时间的经历有关，也或许是被商亦寒…… “滚开。”商亦寒沉声道，眉目间戾气萦绕。他平日里没什么情绪的时候就已足够震慑他人，何况此时还难得露出了怒意，就如同即将发怒的雄狮，无人敢轻撄其锋芒。 纨绔还想阻止，但身体已下意识退让到一旁，看着商亦寒带着江虞离开。 他家的父辈在商亦寒面前尚且需要俯就讨好，何况是他呢？ 可是，唯独冯少，冯少一定不喜欢被商亦寒这样掌控和对待吧？之前，之前在水中……他难道不是在向他求救吗？ *** 泳池事件后，江虞再没有出现在任何人多热闹的公开场合过，商亦寒直接将他扣在了度假区别墅内，并高价请来了在国际上享誉盛名的心理医生。 没多久，商亦寒又开始时不时抽时间带江虞出门玩。 他带江虞去顶尖大剧院欣赏专门为其一个人排练表演的戏剧，恢宏盛大的华丽演出，伴随着震撼人心的天籁之音和近乎神异的科技技术，组成一场有钱也未必买得来的完全身临其境的奇幻视听盛宴。 他们去郊外的马场骑马，或乘坐豪华游艇出海游玩，在带有人工雪景的玻璃花房赏景，还临时坐私人飞机去国外看了场极光，并逛了商亦寒的私人博物馆和画廊……中途他们顺道去了场私人拍卖会，在那里商亦寒为江虞一掷千金，引来众多侧目。 可以说，无论豪宅名车还是珠宝华服，只要江虞想要，他就能无限度的拥有，这远比前身冯淏在冯家当大少爷时过得生活要奢侈太多太多。 江虞身边跟随着服务他的人更是时刻都在揣摩他的喜好，似乎想弄明白他对什么最感兴趣，也因此，只要江虞对某种事物多投去一个眼神，他们就会立刻告知商亦寒，随后再将那个东西火速送到他面前。 回到锦城别墅的当夜。 “我会带你回龙城。”商亦寒解释道：“先去祖宅见一见我的家人，这之后我们再去国外举行婚礼。” “至于星津，明天他会来这里看你。”商亦寒顿了顿，“之前的事就当做误会，他没有放在心上，你们可以好好相处。” 听听商大佬这话，换个人过来，恐怕要痛心疾首的表示他这根本就是色令智昏！毫无底线！ 江虞专注的看着他：“真奇怪……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竟然都到愿意结婚的程度了？ 商亦寒轻轻拥住他，在他额头烙下一个满含爱意的吻，“不是喜欢，我是爱你。” 江虞若有所思，将头埋入商亦寒的怀中，感觉到自己被对方当成眼珠子一般珍重，几乎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进嘴里怕化了，不禁觉出点趣味来。 真有意思。 只是换了一张脸，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仍如以往的每一个世界一样，扮演着受人憎恶的炮灰反派角色，但从前可没有人会为了他这样…… 江虞突然挺想知道，商亦寒到底能为这份“爱”做到什么地步？ 他回忆了下剧本，又想到自己很快就可以见到商星津这个男主，不禁露出一丝极淡的笑容……那样的话，和商亦寒在一起的时间是一日少过一日了呢。 今夜时间还早，就不要再继续浪费了。 江虞凑近商亦寒，他微笑，笑意不达眼底，但已足够蛊惑，声音更是甜腻动人、暧昧到让听者脸红心跳、呼吸微窒，“亲爱的，请你——” 商亦寒俯下身，与江虞十指相握。 第 8 章 江虞一觉睡醒，先去浴室洗了个澡，头发还湿漉漉就下了楼。 商亦寒派人去接商星津时，荣致和裴显正好也在，这二人就厚着脸皮顺道跟了过来。 江虞身上穿了件轻薄的绸缎睡袍，拖鞋声哒哒响，一下就吸引了厅内四人的注意。 他皮肤白得晃眼，一头金发不知何时已经变回子夜般的黑，衬得嘴唇越发嫣红。 几人中，只有商星津这个本世界男主是第一次见到江虞。 商星津想做一名歌手，大多是出于对音乐的热爱，而他也确实拥有着足以震撼世界的才华，只是还需要时光的打磨。 而此刻，属于男主的音乐殿堂成“王”之路还没有正式开始。 “活着的缪斯……”商星津一见江虞，就不由喃喃出声。 他看着江虞，只觉得看见了皎皎天上月，看见了清泠山巅雪，像是一道煌煌明光猝然出现照亮了世界的黑暗，无数极尽娇妍丽态的花朵在耳边悉数绽开，周遭一切外物喧嚣远去，眼前独留下这个身影的存在。 他心中霎时迸发出无穷无尽的灵感，无与伦比堪称天籁的旋律在他脑海中构建回响，这一刻弥足珍贵，或许一辈子也难有第二次，让他震撼、感动得想要落泪。 江虞：“……”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商星津怎么哭了？？？ 他坐去商亦寒身旁，略感迷惑道：“不关我的事啊……” 商亦寒很了解自己这个侄子，看出商星津是陷入某种忘我的境界了，八成和音乐有关，并没有在意，只伸手摸了摸江虞的头发，“怎么不弄干再下来？” 他目光扫过荣致和裴显，又补充道：“先去换套衣服。” 睡袍露出了江虞的锁骨，一直延伸到脖颈，上面落满了点点红痕，往下看，光洁小腿上亦没有幸免。 荣致和裴显跟过来时说是巧合，商亦寒却知道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偷偷查自己的行踪，如果是为了星津，那根本没这个必要……二人真实目的是何，显而易见。 江虞才不在乎这些，拿出游戏机开始玩。 “星津，好好招待你的朋友。”商亦寒说罢，起身把江虞带去了楼上。 商星津这时才平复下来激动的心情，他记性很好，将产生的灵感分门别类存进脑中后，整个人又恢复了往常的清冷——他的这种清冷，其实就是不热情，完全源于他对大多数人都不怎么感兴趣的缘故。 荣致和裴显虽然也可以说是他的朋友，但他和他们相处不多，对他们观感也就寻常。 “星津。”荣致早在看见江虞身上的痕迹时，一颗心就沉了下去，神色更是不受控的变得阴冷。 他看向商星津，竭力让语调平静自然，“你也看见了，刚刚那个人，就是冯淏，是之前给你灌酒想要强迫你的人，那样的人，你真的能容忍他和你三叔在一起吗？” 商星津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荣致看了眼裴显，两人目光相对，裴显顺势往下接道：“而且这个人不可能真心喜欢你三叔，他以前做的荒唐事太多，对商叔叔八成也只是玩玩儿罢了……怕就怕商叔叔被他迷惑，我想商爷爷他们一定不会同意商叔叔和这个人在一起吧？毕竟他曾对你……显然是心术不正，要是因为他，弄得商家家宅不宁可怎么办？” “……但我三叔很喜欢他。”商星津想了想道：“之前的事我早就不在意了，何况人是会变的，有三叔在，三叔会好好看着他、教导他的。” 商星津没说的是，江虞现在就是他的音乐缪斯，灵感来源，他亦是喜欢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讨厌。 荣致脸色越发难看。 裴显推了推眼镜，镜片后双眸沉沉。 二人在此出言挑拨商星津，也是豁出去了。 他们俩现在同样对冯淏很感兴趣，起初也属见色起意，但这种感情来势汹汹，比当初面对星津要强烈太多。 偏偏商亦寒已把人藏进了自己手心，眼看着是不打算再放出来了。这样一来，很大可能这辈子他们都再见不了这人几次了。 他们怎么能忍受这样的结果。 不光是他们，宋家的宋竹飞，锦城其他家的一些纨绔，包括最初捡回了落魄的冯少的温小禾，很多人都没有放弃追寻冯少的行踪。 有人甚至回到家中宣布自己要进公司，开始奋力搞事业，希望能有一天强大过商家和商亦寒，从而得到冯少。当然，这种方法难度太高，成功可能性太低，需要的时间更是长到让人绝望。 更多人想的是让商亦寒主动放弃冯少。 最好冯少还能重新回到冯家，那样至少三不五时的他们还能和人见上面，哪怕只是说句话，得到一个微笑，就足以暂时抚平那因强烈迫切渴求了太久而近乎疼痛的心脏。 *** 这段时间，商星津时不时会来一趟别墅，他和江虞相处时间越多，关系也是越好。 商星津的歌声很美，他唱自己谱曲的每一首歌，总能很快的将听众笼罩入他歌声塑造出的那个氛围和故事里，让人共鸣那歌中的感情，甚至产生相应的画面感。 激烈的歌，听得人头皮发麻，心潮澎湃。 美好的歌，则是如入天堂般的极致享受，连灵魂似乎都变得轻松了。 忧伤的，缠绵的、轻快的、神圣的，绝望的……一切都在歌里，歌里拥有一切。 或许这就是天才。 江虞坐在毛绒绒的地毯上，听着商星津在钢琴前弹奏并纵声歌唱，穿来这世界至今，他心中头一次生出如此强烈的触动。 他起身，走到商星津身旁，手指按下琴键。 商星津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手下不停，二人没有交流，没有对视，没有提前排演，协奏却无比和谐默契，琴曲声也越发激扬动人……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商星津露出笑容，正要开口，却见江虞冷着脸收回手，转身出了房间。 犹豫了下，商星津起身追了出去，见江虞进了商亦寒的书房。 房门没关，于是他一眼就看到，江虞正和自己三叔近距离说着什么，两人挨得很近，那一双完美得宛若艺术品一般的手，正被三叔的手包裹着按到自己心口。 他忙退开几步，原地发了会儿怔，有些失魂落魄的回了自己房间。 第 9 章 锦城某栋烂尾楼内部。 这本是集住宅酒店商城购物中心一体的一项大工程，占地面积很大，外观看起来颇壮观，身处其中的人会很容易感受到自身的渺小。但开工到一半就没再进行下去，此处废弃数年，现在呈一片灰暗空旷光秃的景象。 江虞穿一身暗色调风衣，戴着口罩帽子，站在接近顶楼的楼层。 从这里往外看去，能看见对面高高矗立着的其他大楼，再往下看是一条宽阔的街道，此地并非繁华地段，路边没两个行人，只时不时有车经过。 他转身去到隐蔽角落处，商星津被封住嘴，束缚了手脚，整个人同一只立柱捆在了一起。 要把商星津单独哄出来不难，难点是避开商亦寒安排在身边的人。 但好在有的是人愿意帮江虞，而商亦寒也没料到江虞会做这种事，所以几乎没有防备，于是他也不需把事情做得太绝，就足以达成目的。 江虞在商星津面前蹲下，伸着头观察对方的神情。 他的姿势有种街头小流氓的习气，但或许是因为他长得实在太过好看，甚至能从头发丝精致到身上每一根汗毛，因而哪怕他把自己包得还算严实，动作时也没什么气质可言，却依旧让观者有种置身电影场景中的感觉。 商星津的眼神里有不可置信，担忧和恐惧，也有惊愕和愤怒，他此时无法开口也无法自由行动，仅仅只能看着江虞。 唔，男主啊。江虞站直了身体，取下口罩，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心中颇多感叹。 炮灰反派，和每个世界的主角比起来，只是价值极为低下的虫子般的存在。 很多世界都根本用不着主角出手，主角身边簇拥着的那些人，随便出来一个谁，哪怕是第n号配角，都能直接把炮灰碾死。 很多时候，炮灰反派不是在衬托主角的光辉耀眼，就是成为其他人接近和讨好主角的踏板。 炮灰反派总是会针对主角，却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只是跳梁小丑，只是个纯粹的笑话，只是推进剧情的工具。多廉价多狼狈，多可耻多无聊的一生啊。 就像这个世界。 剧本中的冯淏，他的死并不是意外，在监狱中攻击他致死的囚犯，大概率是男主商星津身边某个人的安排。 而男主甚至根本不会知道冯淏的死。 江虞没有嫉妒这些世界主角或是怎样，很多炮灰反派做下的蠢事恶事都完全值得滚去死一死，江虞只是太多次、太多次在主角对面活得太狼狈，最后又死得太卑微，所以难以自控的对主角更好奇，更有探究欲。 作为炮灰反派时，他好像永远能看到的只有主角的一片衣角，一个背影，当主角在上升时，他就是那个仰望着主角的，落在最下面的，死在泥泞中的，不会被任何人在意的存在。 江虞本想对着商星津说点什么，抒发一下此刻心情什么的，但最终他只是笑了笑，用眼罩蒙住商星津的双眼。 很快，他的合谋者赶了过来，做了变装的宋竹飞出现在了这里。 这一层面积很大又极为空旷，二人走到远处，宋竹飞遥遥望了眼商星津，又看向江虞，“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选择这样做，但是小淏，我一定会帮你的。” “把他带走吧。”江虞道：“先藏个几天，什么时候我入了狱，再等一天，就可以把他放了。” 宋竹飞走近江虞，声音越来越低，暧昧道：“小淏，我为了你做到这种程度，甚至不惜得罪商家，要付出的代价可不小……我现在可以先要点奖励吗？”这是想要甜头了。 “这件事结束后，”江虞转身看向外面阴沉的天空，“商亦寒不会想继续和我在一起，等商家确认了商星津没事，之后也不会再针对我……到那个时候，我就是你的了。” 江虞侧头看着宋竹飞，他吐出一口烟圈，灰白烟雾缭绕着他的面容，他微微笑着，“快下雨了，这个天气正合适。” 雨天，调查搜索的难度也会变高，更有助于宋竹飞带走商星津。 *** 等商亦寒赶来时，就见警方围成了一个半圆，几米之外，江虞独自站在所有人对面，有狂风从他背后袭来，卷起他的风衣衣摆，雨水已在地上积出了一个小潭。 最后一支烟落到地上，江虞拿鞋子踩灭了那点火星。 他身后两步外就是高楼边沿，若是不小心一脚踏空，这个高度，坠楼必无生还可能。 看见商亦寒出现，江虞笑了，他双眸中仿佛染有血色，面色苍白，笑容却玩味，肆意而轻狂。 两天前，冯淏和商星津失踪，似是被人绑架，但随后得到的线索，传来的信息，却表明此事主导者就是冯淏本人。 谁也不理解，冯淏明明被商亦寒养得好好的，这眼看着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为什么突然又对人家侄子下手了？有人便聊起冯少当初被逐出家门的原因，就是因为招惹了商星津。 暗中推波助澜者众多，将商亦寒看上了冯淏，不仅没有教训这个得罪自己侄子的垃圾，反而还任由他继续同自己侄子接触的事扩散。 商家那边也听说了消息，商亦寒的哥哥，同时也是商星津的父亲直接赶了过来。 有其他商家人出手牵制，加上锦城许多想要分开商亦寒和冯淏的人暗中帮忙，江虞就不用担心自己不是被警方抓走，而是被商亦寒给直接扣下了。 要知道，炮灰反派在剧本中的最后结局，就是因为欲伤害男主商星津而不成，被送入监狱后死亡。 江虞估摸了下情况，商星津现在对他几乎是不设防，而他又并不想真的伤害到对方，贸然出手，他也是颇多顾虑，放不开手脚。 且后续很大可能是被商亦寒设法制服，并直接关进私人小x屋接受各种再“教育”。没办法，对方有钱有人有势力有能耐，如果不把事情闹得大一些，他根本无法完成剧本结局。 于是思索一段时间后，他暗中和宋竹飞见面，联系上这个人合谋做了一系列准备…… 现在。 江虞目光扫过眼前这些人，笑道：“……我杀了他。” 商亦寒脸色极为恐怖，商星津的父亲更是痛不欲生。 江虞举起双手束手就擒，很快被人按倒，戴上手铐押往警局。 即便是这个时候，他依旧很平静，心跳如常，嘴角含笑，模样冷酷而从容。 看守所，审讯室内。 审讯灯正对着江虞的脸，在这种强光笼罩下，他的面容依旧精致得毫无瑕疵，放大了一寸寸观察也美得让人心折。 江虞倒是挺配合，但审讯进展仍然缓慢，常规的审讯手段对江虞用处不大，而他只主动说自己愿意说的，不想说的是一个字也不会往外吐，堪称守口如瓶。 犯罪动机是对商星津的嫉恨，包括自己被家族断绝关系，认为这都是商星津的错。 犯罪过程江虞说得也挺详细，听着让人悚然，但最主要的，有关尸体位置的信息，他提出除非自己入狱，否则不会多说一个字。 审讯室内部有同步录音录像，这些视频影像很快出现在商亦寒等人面前。 商亦寒仍然在让人调查外界情况，尤其前段时间以来至今江虞对外接触的所有人，一点一滴详细的查。 江虞就像一个谜，这个谜有着奇怪的目的，做着旁人看来奇怪的事，但这些事对他个人而言一定是有意义的。 隐隐的，商亦寒怀疑星津并没有出事。 但这点没有证据的怀疑，根本无法说服其他商家人。 商星津的父亲更是忍不住动手打了商亦寒，以一个兄长同时也是孩子父亲的身份，质问商亦寒为什么要和冯淏这样的人亲近，为什么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一个最初就得罪过自己侄子的渣滓。 商亦寒无法反驳。 现在为了让江虞说出尸体所在，商家出了手，推动了整个审讯到判刑的流程，以极快的速度，竟在三天后，就让江虞成功入狱。 监狱中的囚犯从未见过像江虞这么好看的人，穿着囚服毫无妆点也比别人浓妆艳抹身着华服带滤镜拍下来的视频漂亮太多，简直是天生的发光体。 能被抓进来的人都是没什么道德底线的家伙，看着江虞就完全走不动道了，随之升起的就是占有和亵玩的欲望。好在这还是第一天，暂时没人在这时候下手。 当夜，江虞产生了一种感觉——那就是，他很快就将离开这个世界。 这种感觉在以往每一次扮演的角色快迎来死亡的时候也有。 以往江虞认为这是系统给予的某种提示，但现在系统不在，这种感觉却没有消失，包括最初进入这个世界时自动接收的角色剧本和记忆场景片段……看样子，这些东西其实一直和系统无关。 那么，系统在这其中充当着的角色，难道仅仅只是负责监视他完成扮演？ 第二日清晨，几乎完好无损的商星津出现在了街头，随即迅速被发现，商家人紧接着赶来将他接走。 在做过一系列检查，确认商星津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浑身上下从内到外都没有任何问题，这下商家人也觉得奇怪了。 商星津无事，那么江虞的杀人罪就不成立。 与此同时，商亦寒第一时间安排人去联系监狱内部，他要知道有关江虞在其中的任何情况。 虽说商星津没有出事，但商家人同样不能再任由商亦寒继续和江虞纠缠，遂想出手阻止。 然而商亦寒本身的能量已足以任由他去做自己想做的大多数事情，商家人能说服他，是因为他们是自己的家人，所以商亦寒愿意被说服。但当他真正下了决定，家人也不能够阻止。 “……亦寒，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最初是源于对方的美丽，毕竟这种美甚至极致到超越了极致，如何不让人想要拥有？随后是好奇，紧接着产生更多好感，迅速沦陷，喜欢上对方的一切，好的坏的，一点一滴，全都喜欢得不得了。 活了快三十年，商亦寒一直牢牢掌控着自己的人生道路及前进的方向，他少有停顿过，也少有后悔时，前路并不会让他产生多少犹豫或迟疑…… 但在江虞出现后，未来突然就变得神秘而复杂，好像也更有趣味，需要考虑的东西虽开始变多，可同时他得到的喜悦和满足也跟着增多，对他而言，爱一个人，就是如此—— 在商星津现身的当天，狱中的江虞意外卷入犯人的乱斗，当场身亡。 但奇怪的是，随后他的尸体就被以最快的速度走了程序并送去火化，没有通知其家人或做其他更合乎流程的处理。 当商亦寒，宋竹飞，荣致等人得到消息时，竟是只剩下了骨灰。 “不可能！”商亦寒让人去查，但得到的信息却是，当时在现场的人都确认了江虞已死，随后尸体送往火葬场同样有人证存在，但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愿意相信…… 这个世界当然没人知道，炮灰反派的宿命本就是如此，生前没几人在意，死后更要悄然无声，不激起一丁点水花。 换作前身冯淏，他就算连骨灰都不剩下，也没有人会追根究底，时间一长，更是连其曾经存在的记忆都会被人忘个干净。 江虞却不同，他激起的水花不如说是海啸，他的死也导致太多人去探寻追查。 很多人不相信他已死，可当人证物证出现后，又有人怀疑他并未被火化，尸体是被谁给偷走，说不定还被做成了标本收藏……但同样只是臆测，拿不出证据。 *** 一片纯白的虚无空间中—— 江虞刚从死亡的阴影中脱离，就差点又因虚无空间ptsd而当场裂开。往常系统在的时候，他回归的都是一个现代酒店房间样式的空间。 江虞曾经有三次放弃扮演任务，而后就被困入这时间流逝极为缓慢的虚无空间，那是比死亡还要令他痛苦的折磨。 但此刻，他盘腿浮在半空，看着眼前虚空中出现的一行行文字，终于明白了一切。 原来江虞会穿越和系统没什么关系。 最初，他在自己原本的世界被卷入了一场万年难遇的时空乱流，本该身魂湮灭彻底消亡的他，在紧要关头机缘巧合与这个虚无空间绑定。 虚无空间能和三千世界中各种书世界交流，而作为空间的主人兼“打工仔”，江虞需穿去那些书世界，顶替扮演某一类缺失的角色。 当他任务结束功成身退，那些世界会付给虚无空间一定的“报酬”。 这报酬是一种特殊力量，有助于虚无空间的提升，同时虚无空间也会将这力量的一部分用于修复江虞的身体，使身体恢复至年轻健康的活人状态。 至于江虞此前受到的被困虚无空间的“惩罚”。 那是因为在书世界中，江虞由于精神严重崩溃，还没开始进行任务就直接自杀离开，书世界自然也不会给予报酬。 这种情况下要修复江虞的身体，需要他在虚无空间待上很长时间。 和虚无空间绑定的人，依旧是纯纯的普通人类，但却获得了某种意义上的另类永生……这也是一种恒久的恐怖折磨。 系统则是个纯粹的外来者。 它正巧在江虞和虚无空间绑定后出现，仗着虚无空间还没得到提升，缺乏力量，不能和江虞进行有效沟通，便趁机做起了中间商。 系统在江虞任务时监视控制，而当江虞完成任务后，书世界给予的报酬就被眼馋许久的系统强行搜刮掉大部分，只留下一小部分给虚无空间，勉强能用来修复江虞的身体。 但就在江虞进入上个世界时，外界突然出现了一场恐怖的震荡，系统当时正要跟江虞一起离开，可还没来得及走就被那震荡带来的力量给抓住了。 没了系统，也就没了伪装光环，江虞上个世界虽保证了冯淏基本的纨绔二代人设没崩，但整个过程里炮灰反派要走的剧情是直接浮云了一大半…… 好在江虞最终还是维持住了剧本中几个重要的关键剧情节点没有断，尤其最后因为针对男主而被送入监狱并狗带，大方向上和剧本还算相符，这也足够了。 总之，当江虞扮演的冯淏濒死之际，对应的书世界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报酬给了过来。 因为系统这件事，让虚无空间明白了许多问题越早沟通越好，否则会导致严重的后果——例如江虞之前数十次扮演炮灰反派获得的酬劳，就都被系统抢走了。 趁着系统消失，虚无空间利用这次得到的报酬力量，先给江虞修复了身体，随即火速给他解释了整个情况。 江虞：“。” 总结一下。 他不是给系统打工，而是给虚无空间打工。 因为他绑定了这片空间，从此想死也死不掉。 他完成一个扮演任务，得到的报酬会被用来提升虚无空间，顺带迅速修复他的身体。 如果他没完成扮演任务，没得到报酬，虚无空间同样也能修复他的身体，只是过程将非常非常漫长，他会被长久困在虚无空间中，这比死还令人痛苦…… 累了，毁灭吧。 第 10 章 【扮演角色：韩洛。 剧本展开—— 贪婪好色善于伪装的人渣一枚，网恋装gay骗感情骗钱，日常沉迷性感女主播，现实生活混乱得一塌糊涂，网络世界却装比潇洒如风。 直到有一天骗到了x市地头蛇向家人身上……】 “爷才不是恶心的同性恋，你被骗了！再见，不对，再也不见！” 跟看电影一样，江虞把韩洛的人生和他骗人的经过看了一遍。 韩洛，也就是江虞现在顶替的这个角色，他并不知道自己骗了很难惹的人，才刚把对方给拉黑删除一条龙。 上面那句话，是韩洛拉黑对方前发过去的最后一句。 犹记得前一晚，韩洛还甜言蜜语不断，给对方的爱称是“最心爱的宝贝”，把对面哄得又“借”了他一笔钱。 而在“最心爱的宝贝”第n次提出想见面的强烈请求后，懒得继续应付的韩洛直接跟人家摊牌……把事情做得很绝，也显露出自己虚假的温柔体贴面具下，那狰狞丑恶的真实面目。 手机电脑各种软件上红标未读信息都有99+。 韩洛是个完全活在网络世界的人。 在网络上，他凭借着偷来的一些图片，足以去做cv的好听嗓音，网上聊天交友近十年的丰富经验，和自己欺骗自己的盲目自信，塑造出了一个人生赢家的成功者人设，享受着网上诸多朋友们的追捧和崇拜。 但现实生活中嘛…… 江虞看着电脑旁满满一缸烟灰，穿脏的衣服袜子内裤都直接丢在椅子上，地上散落着可疑的纸巾，还有各种吃剩的泡面桶，外卖餐盒，饮料空瓶，零食纸袋…… 鼻尖浓重异味混杂格外销魂，窸窸窣窣声中，几只蟑螂贴墙边跑过，一只胆大的老鼠正搁角落探头探脑，这环境是有亿点点离谱的。 好在江虞扮演炮灰反派多了，每次开局都是困难模式，毕竟前身已经把能犯的错都犯完了……所以比这更恶劣的环境他也不是没经历过，遂淡定起身，先大致把屋子收拾了一下。 很快，江虞搜出了韩洛的全部存款，一共五万多块钱。 看着好像还行，毕竟一些月光族的年轻人可能几年下来存款都还没过万。 但如果说这五万多，大部分是来源于韩洛数年前父母车祸去世后，肇事者给的那一笔赔偿金呢？ 韩洛这人生来没什么心肝，极为自私自利白眼狼，父母死后没见他多么伤心，反而立刻辍学宅家，拿着上百万的赔偿金成日玩乐挥霍，一晃七.八年过去，到现在，统共只剩了这么几万。 江虞又在屋里找了找，翻出帽子眼镜和新的口罩带上，提上几大袋垃圾低着头出了门。 *** 远在另一个省市。 x市，车子开回别墅，向越脱下外套递给出来迎接的佣人，脸上笑容温和，“小锦呢？” 佣人看了他一眼，紧张道：“锦少爷把自己关在房间，从早上到现在都还没用过饭……” 向越脸上的笑容淡了点，没说什么，去到三楼拿钥匙强行开了房间门。 进门一看，向锦正坐在地上，看着手机发呆，一动不动，整个人状态很有些不对劲。 向越知道向锦在网上和人网恋，对方还是个男性。 他自己是直男，对同性恋了解不多，也不感兴趣，只当弟弟是闹着玩，一时兴趣，没想到这个事会让弟弟精神状态再次变差。 毕竟弟弟这一年来都没再发过病，人看着也越来越正常，他就没像以往那样事事在意，一点细节都要关心。 向锦抬起头，他脸生得极英俊，有种刀锋出鞘的锐利，将近一米九的个头，宛若顶级男模从杂志封面上走了下来，这本该是极受女人追捧爱慕的长相。 偏偏从向锦眉骨斜过鼻梁到左侧的脸颊，有一道丑陋疤痕横亘其上，再加上他生来一双蓝棕异瞳，沉着脸时有种野兽般的凶悍，令人见了就心惊胆寒。 “哥，他骗我……”向锦神色恍惚，对向越喃喃道：“他骗我。” 向越忙安抚他，好一会儿才让他平静下来，在床上睡下。 拿过向锦的手机，向越看着屏幕上那句话，“爷才不是恶心的同性恋…”，一直挂在脸上的和煦笑容没了。 他不笑时，面无表情的脸看着竟比向锦更令人胆寒。 回了自己房间，向越拉了个视频群聊，屏幕上出现三个小屏，都是他关系亲如兄弟的世交兼死党。 向越把事情说了说。 段汐惜字如金道：“我查一下。”这位是个技术大佬，在某全匿名且含金量很高的黑客论坛里排行前几。 章焱脸上红唇印还没擦掉，搁那儿一本正经感叹着，“唉，咱弟弟都这么大人了，还沉迷网恋呢……也不是不行，但主要吧，你隔着网络，谁知道对面是人还是狗？” 年瑞凡吃着栗子奶油蛋糕，嘴就没停下来过。 四人从小玩到大，可以说彼此知根知底，年瑞凡虽然没有开口，但一看他的眼神和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几人就知道他这是又无聊，想要搞事了。 *** 江虞住的是个老旧居民楼。 他提着垃圾下了楼，在附近服装店里买了身衣服换上，接着又去菜场逛了圈，提了点肉菜和水果，回来的路上，还饶有兴致地围观了一会儿在河边健身广场上跳舞的大爷大妈们。 当晚，江虞给自己做了顿饭，他厨艺一般，但弄出来至少能吃，偶尔运气好超常发挥，也能产出令他自己都惊讶的美味成品。 天彻底黑下来，江虞洗了个澡，回到房间网购了一些床上用品，接着打开直播软件，随便点开一个关注的女主播“雪媚姬”，看着对方嗲声嗲气的撒娇卖萌，间或唱两首歌。 等到主播和人pk时，江虞充钱一口气给对方砸了几百的礼物，雪媚姬也早已眼熟了他，毕竟前身韩洛这两年来一直用的这个账号，也没少给最喜欢的几个漂亮女主播砸钱。 在韩洛心里，这些女主播就像他的后宫似的，每天晚上的必做事项就是来回“宠幸”她们的直播间，砸钱动辄小几百，高兴时一晚上就花出去好几千。 雪媚姬在头顶比了个心，甜甜笑道：“感谢寒洛哥哥送的大火箭！爱你哦！” 这时候，江虞电脑上跳出来一个花花绿绿的广告弹窗。 搔首弄姿的美丽女郎，身上映着两行显眼的大字——同城约.炮美女主播…… 江虞犹豫一下，光标闪烁好一会儿，可能是美女太诱人了，他终于还是点了进去，下一秒电脑就直接蓝屏，只能关机重启。 这年头一些小学生都知道不要乱点这种垃圾弹窗广告，以免电脑中病毒，但人一旦起了色心后，脑子里的理智就大多被欲望支配了，这时候做什么都不稀奇。 江虞看了下电脑，用杀毒软件杀了下毒，他当然知道这没用，毕竟黑他电脑的不是别人，正是男主那边的人。 前身韩洛骗人骗到了男主的弟弟身上，他不被修理谁被修理？ 江虞每个世界拿到的剧本，内容全围绕着炮灰反派，但通过剧本，他也能侧面对男主和其他角色有一点了解，多少能知道些信息。 杀完毒，江虞又点开直播软件，继续看雪媚姬直播。 没多久，他就收到了另一个女主播发过来的信息。 [红尘楚楚：寒洛哥哥，你都好久没来人家直播间了/哭哭表情] 江虞脸上冷淡，键盘上打出来的字却很热情，不问三七二十一，先给红尘楚楚道个歉，然后立刻进了对方直播间。 这位楚楚没在直播，但翻看她主页，也是个不输雪媚姬的漂亮女主播。 江虞对她的态度更热情，二人聊着聊着，就互加了更私人的社交软件。 点开红尘楚楚的朋友圈，里面除了美美的自拍照，就是旅游风景照配两句鸡汤，顺带炫个富，晒下自己的名牌包包口红高跟鞋，时不时再下个厨，食物具体好不好吃不知道，看着都精致好看倒是真的。 江虞顺带点开“自己”的朋友圈看了看。 嗯，画风和红尘楚楚也差不多，只不过这些自拍照都是韩洛从网上偷来的，全都不露脸，不是用手机挡住脸，就是只拍脖子以下部分。 日常也有风景照，但更多的是炫富照，健身照，晒的主要是车子手表和腹肌。 给他发消息的人很多，江虞大致扫了眼，没细看，只继续和红尘楚楚聊天。 *** x市。 年瑞凡发完“寒洛哥哥，晚安/可爱转圈表情”后，一边笑一边把进度报告给其他人。 “这个骗子好像上钩了，”年瑞凡笑完，眼神变得古怪，“就是未免太容易了点。” 章焱把两人聊天记录翻了翻，“蛮正常的，对方是太饥.渴了吧，估计这时候正对着这张照片打手冲呢。” 他保存了楚楚朋友圈里一张对着镜子展示曲线的性感自拍。 保存完，章焱的目光继而转到一旁的黑色沙发，华丽的水晶吊灯下，“红尘楚楚”这个账号的主人正优雅端庄地坐在那里，见章焱看过来，她脸上露出笑，有点羞涩的样子。 谁知章焱却摇摇头，唉声叹气道：“你和照片差别有点大哦，照片p得倒是好看，真人太差了，你看这个腿，你腿有这么长这么直吗？还有这皮肤，啧啧啧，再看五官，你这脸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是刚打过针还没恢复？” 楚楚脸黑成了锅底，她心里已经提起刀把章焱大卸八块，偏偏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这次被找过来，她见到这几位少爷心里不是不激动的，毕竟辛苦直播赚那钱怎么比得上跟这几位交朋友？ 尤其是向越，她很想含情脉脉的给人一个眼神，然而对方也没看她，正在跟人打电话。 唯一看她的章焱，偏偏一开口就能把她气得半死。 章焱收回打量楚楚的视线，目光突然转向段汐：“唉，段哥，你查那个骗子的时候，有没有看过他长什么样？是不是很猥琐很猥琐，很胖，然后表情也很恶心的那种……我听人说，网恋遇到那种巨好听的女神男神音，对面大概率是个胖子。” 段汐坐在旁边喝茶，摇摇头，“没兴趣。” 章焱想让段汐看看，但这念头一出，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消退了。 也对，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难道还指望能看到个天仙不成？哈哈哈哈。 第 11 章 年瑞凡近来无聊，和骗子聊天聊得很起劲，他披着美女主播楚楚的皮，三不五时给对面撒个娇，再发两张性.感美照。 “寒洛”似乎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楚楚找他要礼物要红包，他基本都不会拒绝。 “这骗子挺脑残的，”章焱评价道：“装gay骗男人的钱，骗来又全打赏给那些女主播了，对骗子来说这些打赏钱加在一起也不是一笔小钱了吧？” 他啧啧感叹：“有付出就要有所得，要那些主播会跟他上床，还算划得来，可那些女的只发两张照片给他，再跟他聊天暧昧一下，都不用私下见个面喝杯酒，他给钱也挺大方……这到底是充大款，还是做慈善？” 年瑞凡吞下最后一口焦糖布丁，丢开勺子，满足地往椅背上一摊，“或许以前花钱大手大脚，养成习惯了？” 他还真没说错。 韩洛拿着父母离世后的上百万赔偿金，花钱一向无度，尤其面对那些漂亮姑娘，手指头松得更快，钱就如流水般哗啦啦洒了出去。 他自己也知道卡里钱越来越少，只出不进的，偶尔想到也很心急，但他琢磨出来的解决办法不是出门工作，而是网上骗钱。 一开始韩洛想装萌妹骗男人，但两次都没成功，后来意外打开新世界大门，发现装gay骗男人也能骗到钱。 最好过程中和对方聊些骚话，发些色.图什么的，尺.度越开越羞耻越好，这样一来，就算对方发现被骗，也不好意思把事情闹大。加上他骗的金额也不算多，运气更足够好，这几次下来都没出过什么问题，就越发肆无忌惮了。 “我还是觉得挺奇怪，”年瑞凡拿着手机琢磨，“这骗子自己就搞网恋骗钱，我现在对他用的套路不也一样？他难道就不怀疑？上钩真就这么容易？” 他一开始想了好多法子想玩弄这骗子，谁知道花时间琢磨的大招根本没机会用，一招普通的平a对面就缴械投降了……前期新鲜过后，现在就很没意思。 年瑞凡冲旁边的楚楚招手，“你过来，跟他说话，哄他主动来见你。” 其实段汐已查到骗子的住址，但无论他们自己上门还是安排人找上门都未免太看得起那骗子。 对方不过是垃圾一样的小角色，还不值得他们兴师动众出手，随便跟他聊着玩打发下时间，再让他自己主动过来找抽不更好吗？ 楚楚这几天都和他们待在一起，一直围观着事态发展，也早弄明白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她清了清喉咙，拨出通话。 那头过了十几秒才接。 楚楚随即打开了免提，她声音格外娇柔婉转，“寒洛哥哥？” 对面似乎碰倒了什么东西，很快，一个男声响起，温柔道：“楚楚？” 楚楚微微一愣，猛地涨红了脸。 也不知为什么，明明对方只是说了两个字，她却莫名头皮一阵酥麻，整个人都不好了。 “咳，是我……”楚楚看了眼另外两人，目前这会客厅里就章焱和年瑞凡，他们似乎也有点出神，不过很快就挑了眉，示意楚楚继续。 楚楚深吸一口气，开始发力，“寒洛哥哥，人家想见你，你可不可以来找人家……人家最近一个人在x市旅游，好寂寞啊～” 她别有深意道：“白天在外面，人家走到哪里，都有好多人盯着看，让人家好害怕……晚上的时候，一个人住在酒店，就好思念寒洛哥哥，好希望哥哥就在人家身边……” 章焱被肉麻得打了个抖，他是个花花公子，有过很多任女友，有些女朋友爱撒娇，他听着也很受用，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回算是第一次听一个女人跟别的男人撒娇暧昧，作为旁观者，他竟然被雷到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对面也可疑的沉默了几秒，但很快，温柔的男声再次响起，“……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是很不安全，我也一直想着你……楚楚，我会来见你。” 挂了电话，楚楚不由伸手拍了拍胸口。 每次对面人开口说话的时候，周围空气好像都莫名变得凝滞粘稠了，整个过程她似乎都没怎么好好呼吸，现在胸口有点窒闷。 年瑞凡还在思索什么，突然对楚楚道：“这几天你继续住这儿，等那骗子来了，你去接。对了，这几天没事可以多给他打几个电话，通话记得都要录音。” 章焱笑看一眼年瑞凡，“某个声控这是找到合心意的声音了？” 年瑞凡没吭声。 章焱摇头，“我听说这骗子之前骗向锦弟弟时，也发过不少语音……现在一听，声音确实不错，但是吧我感觉向锦弟弟不是因为这个喜欢上骗子的。” 他摸摸下巴，琢磨道：“向锦也不像是同性恋，他会被骗子骗，应该有别的原因，毕竟你也知道，弟弟他……”章焱说到这儿，指了指脑袋，未尽之言年瑞凡也懂了。 向锦小时候被绑架，吃了很多苦头，前几年才找回来……虽说现在人高马大的，看外表是个冷峻酷哥，但有时发病起来心智会变得和小孩子差不多，主要向锦对着女人也能硬，怎么看都不像是同。 *** 江虞打了个车去机场，一路上仔细翻阅了下前身韩洛和男主弟弟向锦的“网恋”过程。 在韩洛看来，向锦并不是个合格的下手目标。 二人刚开始聊天接触时，韩洛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戳到了向锦的点，一下就让向锦变得热络起来。 然而再热络也没用——向锦喜欢聊的多是些小学生爱玩的幼稚游戏，捉迷藏，斗鸡、玩弹弓、拿玩具枪打游.击战，踢球……可韩洛是想从向锦那里骗钱，想和他聊.骚让他发现自己被骗也不敢声张，而不是跟他一起纯纯的回忆旧时青春。 这种情况下，虽说向锦人傻钱多，韩洛却也没敢多骗。他心里憋着气，向锦又总想和他见面，各种理由拒绝了好些次后，他越发厌烦，终于决定放弃这个目标，抛下几句恶毒的话，就把向锦拉黑删除忘到脑后了。 江虞看过那些聊天记录，手里还拿着剧本，他对向锦的情况大致有些了解，说来说去，向锦其实是把韩洛幻想成了少年时的朋友、玩伴。 来电铃声响起，江虞接起一看，又是楚楚。 司机半是好奇，半有点警惕，透过后视镜望了江虞好几次，只觉这个客人把自己包裹得这么严实，难说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之前还看一个新闻，有个出租车司机就被早有预谋的乘客持刀威胁，去到荒僻之地，被抢了钱，更是被残忍的杀死并弃尸野地。 楚楚撒着娇和江虞说话，话里话外俱都是挑逗和引诱，换一个对她怀有色心和企图的男人，只怕恨不得背后生出双翅膀，立刻飞去她身边。 江虞耐心的和楚楚说话，适时表露出对和她见面的期待，以及某种难耐的意图。 二人对话忒粘腻，司机听了几耳朵，一下子就放心了！ 脑海中的凶杀现场瞬间画风突变，转成了情感纠纷——凭借他载客数年的经验，他推测这位乘客应该是个出轨男，怕被老婆和认识的人发现，才把自己藏得如此密不透风，想要偷摸去见情人！ 江虞并不知道司机如此会脑补，他两手空空的下了车，进入机场。 他买得是头等舱机票，从这里飞到x市只要两个小时。 之所以不选普通舱，是因为安检时不想引起太多人注意。上个世界是江虞第一次失去伪装光环恢复本来面目，那时他还没有特别在意这点，出行基本无遮无掩，但随之而来的小麻烦却多到让他头疼。 安检有专门的通道，人要少很多，安检完，江虞重新戴上帽子口罩和墨镜，进入专门的休息室。 他已足够低调，但这过程中仍然有人注意到他，坐下没多久，就有人前来搭讪，江虞在非必要情况下也懒得维持角色人设，应付两句就不再搭理。 将近三个小时后，江虞出现在x市机场，走出机场大厅时，他看了看前方，很快找到了楚楚。 楚楚本人穿了条粉色蕾丝抹胸短裙，一头棕色波浪卷发，整个人打扮得很精致，性感又不失甜美，她优雅地站在原地，等待着“寒洛”的到来。 她的目光在走出来的每个人身上扫过，略过女人老人小孩，也略过一部分男人，她着重观察的是那种看起来有点猥琐，介乎于普通和丑之间，尤其是一脸兴奋带着笑的。 在楚楚看来，一个能干出装gay网恋骗钱这种事的男人，还是直男——就挺离谱的，接着又把钱全花在漂亮女主播身上，偏偏还不敢把女人约出来见面喝酒，那得丑成什么样才会如此？ 不对，说不定不止是丑。 她不无恶意的想：或许是活不好时间短，比如早.泄？所以怕丢脸，才只缩在屏幕后臆想？ 如今这人更是听到美色就晕乎，傻了吧唧一头往坑底下栽……屁颠屁颠赶来x市，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大祸临头。 一想到要勾搭这么个色鬼赶去向家，让那几个少爷看见她和色鬼挨在一起，说不定他们会连着她一起厌烦恶心…… 楚楚越想越烦躁，恨不得转身就走。 “你是楚楚？”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两天楚楚没少给“寒洛”打电话，不管这人长什么样，声音倒确实很绝，依旧能听得她心中荡漾。 她脸上带笑，眼神带了钩子般朝着说话的男人看去——这人怎么遮得这么严实？？ “是寒洛哥哥吗？我等你好久了。”现实中面对面说话，楚楚的语气就没那么妩媚性感，而多出几分甜美可爱来。 “寒洛哥哥，你看起来……”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寒洛”个头不低，身形修长，笼罩在宽松衣物中看不出具体身材线条，但应该还不错。 她也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看到他脸上露出来的那点皮肤极白，是凝脂如玉，莹润无暇的白。 唯一完整显现的一双手，精致漂亮到让人根本挪不开眼……究极手控说不定能看得喷出鼻血。 楚楚脸上的笑容有点僵了，她怎么感觉自己找错人了？这真不是哪个大明星？ 直到上了车，江虞才摘下帽子，取下墨镜和口罩。 他做得很自然，似乎完全不觉得有什么。 楚楚：“！！！” 卧槽！ 楚楚：“……………” 别问，问就是窒息。 第 12 章 车子行驶在通往向家的路上。 车后座，江虞凑近楚楚——他实在太美了，那种逼人的艳色，在他近距离看过来时尤其的让人呼吸困难，心口发紧。 “楚楚，”江虞伸出手，轻轻抚过她的发顶，楚楚只觉得头顶那块整个跟通了电一样，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连头发丝也能产生这种近似发麻的感觉，“我终于见到你了，你和我想象的一样。” 江虞的吐息近在耳旁，他弯起嘴角看着她，那双眼睛美丽如夜空，深邃若海洋，既清澈，又神秘，“接下来我们去哪里玩？我很期待。” 换一个满脸猥琐又怀有色心的普通男人这样对她，她恐怕已是嘴上笑嘻嘻，心里mmp了。 但现在。 楚楚：“………” 她，她真的不行了，鼻子里好像有一股热流……世界上为什么能有人好看成这样…… 这不是犯规吗？谁会愿意拒绝他？谁能狠心拒绝他？ 没得到回应，江虞也没不满，只转过头看向窗外，有点感叹，“我还是第一次来x市。” 只要不被那双含情的眼眸注视着，楚楚就能暂时恢复理智和思考能力。此刻听了江虞的话，她终于想起什么，神色微微一变。 她伸出手，抓住江虞的袖口，在对方疑惑的回头看来时，涨红了脸道：“其实你……” 话到一半，她看向前排的司机，又一下子住了嘴。 司机是向越安排的人，一身腱子肉，皮肤黝黑，面相看着挺憨厚，但他额头上那老大一个疤，以及时不时流露出的某种眼神，也足以让人意识到他不是个善茬。 她要真敢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就会有得罪向家的风险，为了个骗子，根本不值得…… 车子开一半，向越打来了电话，“人接到了？”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江虞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已经接到了。” “带到琼非路来。” 司机：“……明白。” 向家在x市是隐形地头蛇，当初向父掌权时，做得多是不能放到台面上的灰色生意，虽说向越上位后，产业基本都洗白得差不多，变得正规合法，但偶尔，处事手段难免还是有点激烈。 车子停入琼非路一家高档会所的地下车库，楚楚一愣，看向司机：“不是要回向家吗？” 司机看了眼江虞：“老板吩咐的。” 楚楚不吭声了。 江虞疑惑的看向她，“楚楚，这里是哪里？” 但司机已经出手抓住江虞的胳膊。 “你想做什么？放手！”江虞略显惊慌。 司机没敢多看他，只控制着他往里走。 会所内侍者井然有序穿梭其中，从外场进入内场，周围越发安静，走动的人也越少，神色更是一个赛一个严肃。 江虞被司机拉着，进入一个隐蔽走廊，再乘私人电梯直达顶层。 *** 顶楼是向越一个人的地盘，他从其中一个房间走出，将惨嚎关在身后，拿过托盘上的手帕，对着光可鉴人的地板擦掉了侧脸上沾到的几滴鲜血。 他面上挂着一贯温和的笑，总能让人生出他好亲近好相处的错觉。 回到办公室，落地窗外天色已至黄昏，正是逢魔时刻。 年瑞凡正靠坐在桌前，乐滋滋吃着什么。 向越看他一眼，“章焱呢？” “等会儿上来，他在下面遇见了个美女，你懂的。”年瑞凡拿起一旁碟子里的泡芙塞嘴里，“你要亲手处置那个骗子？” “这是私事。”向越道：“和公事不一样。” 如果骗子危害的是他手底下的产业，是为他工作的员工，那当然用不着他出手，他只需发布命令，做好安排。 但这次事关向锦，是向家的事，他自己的家事，他也就只告诉给段汐，年瑞凡，章焱三个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外人知道得自然是越少越好——当然是能自己处理的，就自己处理。 “我听说向锦还想见见他？”年瑞凡笑起来，“所以你动手时悠着点。” 向越没理他，低头看了看手机，“人到了。” 门打开的瞬间，一个身影先被推了进来，踉跄两步才站稳，那身影抬起头来，目光有些茫然的看向室内二人。 满室生辉，字面意思上的。 年瑞凡拿泡芙的手僵在半空。 向越身体顿住，停滞几秒后，看向后一步走进来的司机，“……这是从哪里找来的人？做什么的？” 向越甚至要以为手底下是想献美色来蛊惑讨好他了。 司机呆了呆，“这是您让我接过来的人。” 这就是那个骗子？？？ 向越：“……” 年瑞凡：“……” 怎么说呢，就是，和想象中的差别有亿点大。 *** 江虞坐在沙发上，姿势戒备，如时刻警惕着威胁，为一点风吹草动担惊受怕的小动物般，目光茫然中掺杂着恐惧，来回望着眼前的几人。 换成前身韩洛在这里，这时应该已经死狗般被拖出去了。 但江虞，几人依旧只是盯着他，没有动作。 刚从楼下上来没多久的章焱，更是直接坐到江虞身旁，满脸的惊艳，眸光难掩痴迷，亮得让人心慌，嘴里不住重复道：“可惜了，可惜了，偏偏是个男的……” 是个男的……是个男的好像也不是不行啊！他伸出手—— 江虞一个激灵，把被章焱握住的手抽了回去。 章焱也没生气，他挨近了些，在江虞惊恐的眼神下隔着点距离仔细嗅了嗅。 随即，他一脸惊叹的回头去看向越和年瑞凡，“体香！以我阅人无数的经验，这绝对是体香……我滴个乖乖，这是哪里找来的宝贝啊？向越，向哥，向总，向爷！您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宝贝……把他给我吧！给我吧给我吧给我吧……” 年瑞凡长了双细长的狐狸眼，此刻眼睛难得瞪大，他满脸无语，“……这是那个骗子。何况我就奇怪了，你不是只喜欢女人？” 章焱：“你懂什么……我是只喜欢女人，但是，我还更喜欢长得美的！我就请问一下，你长这么大，还在哪里见过比这更好看的？” 他再次转头打量江虞，目光极具侵略性，如有实质仿佛带着温度般一寸寸描摹过眼前人的身体，“不仅是美，是哪里都很美……” 江虞：“……” 如果不是不想崩炮灰反派的人设，他分分钟打爆对方狗头。 在向越几人看来，骗子挺识相的——作为一个普通人，突然置身于陌生的环境，眼前是能带给人危险感的存在，但他没有失态的大吵大闹，嚷嚷着想离开，这很好，省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也让他们对他更加有耐心。 江虞僵直身体坐在原位，脸上勉强露出点笑容，有些气弱的解释道：“……我不认识你们，我是来这边见女朋友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的笑容太漂亮了，甚至美过窗外碎金般的夕阳余晖，让一切都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那种魔性的魅力，哪怕他只是勾勾嘴角，也能牵动观者的全副心神，让人为他着迷，为他不惜一切。 于是，没人听他说什么。 他们仍是看着他，无法自控，眼也不眨的看着他。 一股扭曲难言的冰冷恶意，缓慢从江虞的心脏往四肢百骸延伸——他看着向越几人，神色中没有显出一丝端倪，依旧是紧张中带着几分恐惧不安，只脸上礼貌性的笑容微微僵硬。 向越低头理了理袖口，平复了波动的心绪，他走近江虞，一个俯身，速度快得让江虞还没意识到，就已经把他兜里的手机拿到了手。 江虞一惊，反射性伸手去抢，坐他身旁的章焱直接出手抓住他的手腕，反手折到身后，将他整个人束缚在原位。 江虞努力挣扎，上半身被控制住没法动作，一气之下抬脚就去踹章焱，对方哈哈一笑，松开他的手腕，但他还来不及反应，眨眼间又被整个人面朝下按倒在沙发上，“乖，别折腾了，我们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江虞面朝着沙发，他嘴角微微绷直，眼神冷得结冰，这副神色若让向越等人发现，恐怕他们亦会心中一惊，觉出些不妙的危险感来。 但在被人伸手抓住下颌，逼迫着抬起头的瞬间，室内几人看到的，只是一张微微皱着眉，眸中隐隐含有水光的脸…… 这样的神情出现在这张脸上，直让人看得心尖打颤，恨不得以自身替他，免去他的所有惊，所有痛，所有忧思哀愁。 章焱按住江虞后背的手也不由松了松，是他用的力气太大了？哪里弄疼他了？ 向越目光有些微动摇，他克制住情绪，将手机屏幕展示到江虞面前，“你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你骗了我的弟弟。” 屏幕上是前身韩洛拉黑向锦时留下的几句话。 向越观察着江虞，只见他神色微变，心虚地垂下了眼。 向越深深注视着他，“做了错事，就要付出代价。” 随即，他在江虞手机上编辑了一段话，以江虞的口吻，把装gay网恋骗人的事叙述了一遍。 接着，向越再次把手机屏幕对准江虞，“这个，你自己动手，群发给所有人。” 在江虞露出惊恐和抗拒的眼神时，向越意味深长的补充道：“你要庆幸，你在现实中没有几个熟悉的人。” 此前段汐已经把查到的有关骗子的信息发给了他，他当时没有细看，只大致浏览了一遍——他知道骗子真名是韩洛，二十多岁，父母车祸离世后直接辍了学，此后大多数时间就宅在家中挥霍着车祸得到的那笔赔偿金，现实中不认识几个人，网络上倒是朋友一大堆。 可以说，韩洛是个完全活在网络上的人，在他的眼中，网络世界似乎才是真实的世界，是他真正“生活”着的世界。 所以要惩罚骗子，向越此前就想好了，让他自己动手毁去自己活着的那个世界。 章焱放开江虞。 “还给我！”江虞得到解脱，第一反应就是扑到向越身前，想要抢回手机。 对前身韩洛而言，网络世界确实就是他的第二世界，他在那上面经营了数年，认识了许多网友，在这些人眼里，韩洛长得帅气，生活美满事业成功，有逼格有魅力，他们中有不少涉世不深的人崇拜着他，艳羡着他，夸赞着他……他怎么可能愿意被揭穿这层伪装下的真实。 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最终江虞还是被迫把信息群发出去了…… 几分钟后，来自那些网友的回复提示音叮叮叮响成了一片。 在炮灰反派剧本中，前身韩洛不仅会先被打成狗，向越还会当着他的面，把群发“自白”信息后收到的所有网友回复，挑着最扎心的那些一句句念出来，过程堪称公开处刑，精神折磨。 一个人伪装数年之久，在网上从来戴着最完美的面具，却一朝被摘下，捅破真面目，随之而来的羞耻感，痛苦愤怒，惶恐绝望都不会少。 更不必说，这还只是向越报复的开始——在他眼中，这不过是一盘开胃小菜。 但此刻面对着江虞，向越倒没像剧本中那样“杀人诛心”，只将手机关掉，扔到一边。 江虞浑身微微发着抖，一脸绝望，呆呆坐在地上，看得章焱直皱眉，真有种心口发疼的抽搐感，恨不得冲过去把人抱怀里哄哄。 忍了又忍，终于没能完全忍住，他到江虞左手边蹲下，非常非常克制地只伸手摸了摸他脑袋，“宝贝，别难过了啊，我看着你难过，心都要碎了。” 年瑞凡不知何时也跟了过去，他蹲在江虞右手旁，伸出食指碰了一下江虞的眼脸，接住了一滴要落未落的眼泪，漂亮到连头发丝都仿佛发着光的美人，连流出的眼泪好像也晶莹剔透，格外珍贵。 把泪水送进嘴里，年瑞凡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奇怪……不是甜的。” 他毫无逻辑无理取闹的想着，明明他看见江虞，连最爱的甜食都忘到脑后了，江虞怎么可以不甜？！ 向越：“………”你们俩好像有那个大病。 第 13 章 “……我可以把钱还给他，”江虞看着面前的摄像头，一边往后退，一边对向越道：“我骗了你弟弟没错，但我可以补偿他！” 向越让江虞对着录像中的摄像头，讲述自己以往每一次装gay网恋骗人的经过。 这个视频当然会很有用，拿在手里可以威胁江虞，一旦放到网上真能让人彻底社死，往后出门都会提心吊胆，见到陌生人第一反应就是对方会不会看过视频？知道自己做过的事？ 江虞怎么可能愿意，事到如今，他也冷静下来，明白自己骗人骗到了很不好惹的家伙身上，对方也完全不打算轻轻松松放过他。 要知道，此前的群发自白信息已让他很绝望，十分担心哪个网友看了后会报警……他不想被警察抓走，不想成为入过狱的罪犯！ 但现在仔细想想，就算真被抓走，等出狱了他也不是不能活，生活中只要他不说，又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会知道他不堪的过往。 唯独，绝对不能被拍下自白视频！这太可怕了，江虞心中难以抑制的对向越生出恨意，他恨恨的看着他，不就是骗了一点钱吗？你这么有钱，你弟弟也很有钱，为什么要这么计较？ 他转身就往门口跑，向越三人竟也没有拦他。 门没有锁，江虞成功推开门冲了出去，可很快就迷失在走廊和各色房间中。 身后，几双皮鞋接触到瓷砖地面，不急不缓响起的清脆脚步声，如追命符般让他心惊肉跳。 江虞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又跑到了哪里，他在一条光线昏暗的走廊上左右张望，往后退去，没注意到身侧一道门被拉开了条缝，有一只手猛地伸出来，他正惊惶失措，于是毫无防备就被拉了进去。 这里很黑，他撞入了一个怀抱，鼻尖嗅到香甜的味道，还不及反应，又被大力裹挟着往后走，很快就被迫挤入一个略有些狭窄的空间，努力挣扎时，许多衣物落到了他身上，原来这是个衣柜。 狐狸眼的青年抽出一条领带，把江虞双手捆住，这才从兜里掏出一颗棉花糖，捧着他的脸塞到他嘴里，激动问道：“甜吗？好吃吗？” 江虞还在挣扎，但却是越折腾越乱，不止是手，身体也被不知哪些布料给死死缠住了，年瑞凡没等到回答，便自顾自点了头，“肯定很甜，我也来尝尝……”他俯下身去。 对方毫无节制，不断深入，混乱黑暗的环境中，江虞感觉自己就快无法呼吸……这种死法他还真是第一次尝试，就在他挣扎力道渐弱，整个人头晕眼花之际——衣帽间灯光倏地亮起来。 向越把年瑞凡从柜子里拽出来。 章焱则越过他们，将缩在角落中的人拉起来，拥进怀里。 江虞脸颊绯红，呼吸急促，人还晕乎着，根本站不稳。 三人宛若看到肉的饿狼，几乎是眼冒绿光的死死盯着他，目光黏着在他脸上，根本无法挪开。 直到江虞缓过劲儿，转过头把脸往旁边人肩上一埋，几人才终于回神。 *** 向越原本想带江虞去看看他会怎么处置那些真正惹怒得罪他的人，远比拍个不痛不痒的视频要可怕得多。 然而他还没出手，年瑞凡已经把江虞吓成了个鹌鹑。 江虞拍完视频后，眼冒泪花的看了眼向越。 在向越这里哭哭啼啼的人可不少，因恐惧，因痛苦，或因绝望，但他向来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那些人。 不待向越说点什么，章焱已经冒出来挡住了江虞的视线，“宝贝，别看他了，这个人铁石心肠的，你再怎么看他，他决定的事还是要做，与其看他，你不如看我……” 向越无语的看章焱——说得好像章焱就有多心软似的。他们从小玩到大的这四人，可以说没一个是心慈手软之辈，论起狠辣来，各有千秋。 江虞显然也不太想看章焱，他转开头，这一转却又看到了年瑞凡，对方还俏皮的冲他眨了眨眼。 江虞只能选择看向章焱，“……我不是gay，我不喜欢男人。” 前身韩洛就只对清一色的网红脸美女主播有感觉。 章焱脸上笑容深了些，“我也不是啊。放心，我不会对宝贝做什么的，相信我。” 江虞：“……”你赶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表情，说这话没有一点可信度好吗。 天已经完全黑了，向越看了下时间，“先回我那儿吧。” 他顿了顿，在章焱和年瑞凡平静看过来时，补充道：“小锦想见他。” 第 14 章 “小锦，哥哥把你的朋友带来了。” 房门打开了条缝，里面漆黑一片，向锦站在门后，只露出小半张脸。 他第一时间看向江虞，双眸不由睁大，过了一会儿，才失望出声道：“不是他……” 向锦把手机从门缝中递给向越，“洛洛长这样。” 屏幕上是一张男人的半身照，寸头，五官帅气，双眸炯炯有神。 这是前身韩洛从网上找来的照片，照片中这个人的其它诸如生活照，工作照、旅游照、健身照等等韩洛也有，专门用来欺骗网恋对象。 向越看向江虞。 “……是我，”江虞很怵向越，立刻绞尽脑汁回忆着，边同向锦解释道：“我给你的照片发错了，我就是洛洛，你还记得吗？我们约好要一起玩的，捉迷藏，踢球，打弹弓，海边堆沙堡……” “你睡觉时我给你讲过故事，还给你唱过歌……你说你想养小兔子，我说养兔子没意思，养猫养狗也麻烦，不如养蛇，蛇很好养……我想让你叫我哥，但是你偏叫我洛洛，我，我还和你说过，你就是我最心爱的……” 向锦慢慢拉开了门，盯着江虞。 “宝……” 最后一个贝字还未来得及出口，江虞看着门完全打开后，出现在自己眼前这个身高快一米九，脸上好长一道疤，其中一只眼睛是深蓝色，气场格外凶悍的男人，当场就卡了壳。 对方却是高兴得跨出房门，一把抱住江虞，硬生生将他抱得双腿离地，“真的是你，洛洛！” 江虞：“……是我。” 向锦抱着江虞进了自己房间，反手就把房门关上了。 门外的向越：“……” *** 惧怕向越的手段，江虞不得不用出十二分耐心来讨好向锦，各种嘘寒问暖，无比温柔体贴，向锦想玩什么他都奉陪，两人天天黏在一起，在别墅里四处折腾。 二楼娱乐室，台球桌前，段汐将一个黑球打进洞，直起腰看向旁边几人，就见他们或坐或站，正透过落地窗专注望着外面的草坪。 那道身影离得越来越近，能瞬间夺去人的视线心跳和呼吸，一颦一笑，举手投足，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角度，每一次眸光流转……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江虞跑在前面，一边跑一边发出不满的声音，“你作弊！这不公平！” 他穿着宽大的白色长袖，黑色短裤，赤足在草坪上跑过。 那一头略有些长的发丝被汗水濡湿，紧贴着江虞莹白的皮肤，他脸颊微微发红，整个人有种惊心动魄的，剧烈燃烧着的美。 跑到一半，他回头望了眼身后追过来的人，气喘吁吁着还想继续跑，可很快就被对方抓住，二人一起扑倒在柔软的草地上。 江虞胸口剧烈起伏，喘息着，而抓住他的人却是脸不红心不跳，一脸认真道：“我没有作弊。” “你，你就是作弊……我，我根本，跑不过你……”他气得推向锦，没推动，又用脚去踢，“你好重！起开！” 向锦的力气非同寻常的大，这段时间下来，江虞也明白了除非向锦愿意，否则自己根本无法抗衡他，遂抬起眼睫去看他的脸。 就见那双一蓝一棕的异瞳正直直盯着他，呼吸缠绕间，气氛陡然变得有些沉默和古怪，向锦突然抿了抿唇角，低声问道：“洛洛，我可以亲你吗？” 江虞：“……不行。给我起开。” 向锦委委屈屈在草坪上坐起身，还特地转了个方向，背对江虞不再看他，抱着膝盖埋下头，整个人一个大写的“丧”。 江虞左右张望，就怕被向越看见这一幕，会以为自己欺负了他这处于发病状态而心智如同少年的弟弟，还好周围没有其他人，他赶紧挪到向锦身前，“你生气了？” 向锦没看他，仍旧埋着头。 “……那你可以亲一下脸。”江虞无可奈何的妥协道。 向锦抬起头看他，“可以吗？” 江虞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这个吻纯洁得令人想笑，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但向锦却很满足，他双眸亮晶晶看着江虞，灿烂笑容淡化了脸上那道丑陋疤痕带来的狰狞感。 江虞微怔，他突然伸出手，指尖虚虚停留在上面，顺着伤疤纵横的线条划过，低声如同自语般，“疼吗？” 向锦握住江虞的手指，往自己脸上用力按下去，疤痕摸起来还有些微粗糙和凹凸不平，按人设，江虞应该感到很不适，继而迅速将手抽开……但这一刻他短暂放纵了自己随心所欲，没有动，只平静的，细细触摸着这道伤疤。 这氛围难以言喻的融洽和美好——不远处的窥探者们却只感觉到烦躁，强烈的妒意涌上心头。 章焱转头看着向越，脸上依旧挂着那副花花公子玩世不恭的笑容，他故作随意的问道：“咱弟弟近来情况好点了没？” 向越了然看他一眼，“小锦很喜欢他。” 章焱笑容不变，脱口而出道：“可我也喜欢他，怎么办？” 这话说完，还没等向越回复，章焱先自己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就随口说说而已，难道我还能和弟弟争吗。” 一旁的年瑞凡猛然转身出了房间，章焱看了眼他的背影，想了想，也跟了出去。 向越没有动，依旧站在窗边，望着下面的草坪。他抽出一支烟，却没有点燃，只捏在指尖，神色沉凝。 段汐目光从门口收回，走到向越身旁，“他们俩都？” 向越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点头。 段汐皱眉，突然问道：“那……你呢？” “我难得见小锦这么喜欢一个人。”几个呼吸后，向越才继续道：“当年小锦被绑架的事，起码有我一半责任，我必须尽我所能去补偿他。” “那不是你的错。” 向越摇摇头，没再开口。 *** 江虞脚步拖沓，被向锦拉着回房间。 他这段时间被迫留在向家，这里的佣人摸不准他的定位，也没人专门为他准备什么，他连衣服都是拿得向锦的。 江虞比向锦矮半头，体型也有些差距，穿向锦的衣服会因为过于宽大导致领口总往下掉。 一开始确实是他先骗了向锦才被向越抓来，但他现在也算是向越家中这宝贝弟弟的御用玩伴了吧？多少也算是个员工但一点工资都没有这合适吗？ 被迫在向家住了好些天，他连衣服都没得穿，现在身上这件穿起来就一点都不合身，气死了，那么有钱还这么吝啬。 他为这心里不知骂了向越多少次。 此时，江虞自己动手拉了一下再次滑落的衣领，正好撞见向越从楼梯上下来，即将擦身而过时，不禁胆很肥的小声嘀咕了一句，“吝啬鬼……” 向越听到了，脚步一停，侧头看向江虞。 江虞吓得立刻往向锦背后缩去。 向锦什么都没意识到，停下脚步看了眼向越，“哥？”再疑惑的回头去看江虞。 向越嘴角弧度微微上翘，又很快抹平，没说什么，转身继续下楼。 江虞从向锦背后探头看了一眼他离开的背影，双眸微亮——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向家很有钱，江虞原本就可以为了钱网恋骗人，而现在仅仅只是陪着向锦到处玩，就能跟着享受到许多好东西，假如还能哄得向锦答应…… 很快，江虞就拿着向锦给他的钱，开始疯狂买买买。 江虞逐渐意识到，只要向锦继续这样犯病下去，一直需要着他这个朋友兼玩伴，甚至越来越离不开他，那他就可以继续留在向家，过着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的生活。 而向越，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宝贝弟弟，也不会再对他做什么吧……如果能让向越把之前录下的那个视频删掉，那就更好了。 有了钱，虽然还不能离开向家，但江虞却没有先前那样紧张不安，他娴熟的打开直播软件，找到之前关注过的最喜欢的几个女主播，一边快乐看直播，一边大手大脚的花钱送礼物。 炮灰反派剧本中——前身韩洛在被带到向家后，同样想方设法让向锦把他当成了朋友，并尝试利用向锦来获得更多好处……甚至想借此报复向越。 他并不知道，在向越等人眼里，他愚蠢得令人发笑，他们甚至不屑于抽出一点时间去按死他，因为都嫌脏手。 江虞合上脑海里的剧本，从浴缸中坐起身。 他很想知道，如果他做得比剧本内容更过分，接下来，事情又会往什么方向发展呢？ 第 15 章 [楚楚：寒洛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江虞没有回复她。 一开始他就是被楚楚骗来x市的，虽然他知道只要向越想收拾他，哪怕楚楚不帮忙，他迟早也会被逮住，但怒火依旧存在。 [楚楚：寒洛哥哥，我也是被逼无奈的，你可以原谅我吗？这些天我一直很担心你，吃不下饭，也睡不好觉，人都瘦了……] 紧接着一张照片发过来，是楚楚坐在床上，穿着性感的米色露背毛衣的自拍，她身后是一面落地镜，加上那精心化了妆的面容，故作可怜的神情，整个照片暗示意味非常浓。 几分钟后。 [寒洛：……你真担心我？] 楚楚感觉出江虞的动摇，立刻趁热打铁，发语音一通撒娇卖痴，附带不少性感照片。 二人一个有意勾搭，一个不想拒绝，很快就聊得热火朝天，楚楚更是主动邀请江虞来参加一场狂欢夜聚会，她想和他一起喝酒跳舞玩乐，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 最后一句加重音。 这里是别墅负一楼的家庭影院，江虞走出浴室，对面超大屏幕上正播放着一部爱情电影，向锦坐在沙发上看得心不在焉，频频回头寻找他的身影。 他走到向锦身旁坐下，想了想，将电影暂停，“小锦，你想出去玩吗？” 向锦不说话，面上没有表情时，给人的威慑感格外强烈。他那与一张极英俊的脸组合起来的丑陋疤痕和蓝棕异瞳，再加上高大的身材，足以让不了解他的人一眼就生出忌惮。 “我们一起去外面玩吧？怎么样？”江虞期待的看着向锦。他双眸盛满了如钻石般的星光，勾着唇角笑起来时，能将寒冰融化成春水，使百炼钢变为绕指柔，让铁石心肠者也难以抑制的心花怒放。 他如此专注热切，满怀企盼的看着一个人，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对方都不会忍心拒绝。 向锦看着他，实在说不出一个不字，恍惚间便点点头。 “太好了！”江虞抱了一下向锦，“那我们今天晚上就出门，好吗？只有我们两个，不让你哥知道！” 向锦想了想，“哥不让我出门。但我想和洛洛出去玩。” “他为什么不让你出门？”江虞上下看了看向锦。 虽说向锦还处于发病状态，心智确实有些……但一般人都不知道这件事，而且光是看他的外表，绝看不出来他有什么问题，短暂的接触也同样。 何况，江虞不怀好意的想着——向越不想让向锦出门，他就偏要这么做。 之前被迫社死，对网上所有朋友掀开自己的虚假面具，尤其被强迫拍下的那个自白视频，还有他遭遇过的恐吓和侮辱……这些事让江虞对向越等人都怀有厌憎之情，他早想报复一下他们，偏偏每次见到向越就发怵，根本不敢做什么。 正逢一个好消息传来——今夜向越有事，不回向家。 江虞顿时感觉想要出门应该会更容易，谁知当他和向锦走到院门时，却被几个身强体壮，一看就不好惹的人给拦住了。 “老板吩咐过我们，没有他的允许，锦少爷还有这位……都不能离开。” 江虞看了眼手机，楚楚又给他发了信息。 向锦听到是自己哥哥下的命令，有些犹豫了。 江虞却不想再等，他上前一步，看着那几人里其中一个像是领头的道：“向锦都这么大的人了，难道向越还怕他走丢？我会一直待在他身边，和他一起，我们也不会去危险的地方，很快就会回来，让我们出去吧，好吗？” 被江虞盯着的人不由红了脸，到嘴边的拒绝实在无法说出口，干脆把自己当个哑巴，彻底闭嘴不言了。 江虞再看另外几人，他们也都在看着他，但同样默不作声，没法子，总不能冲上去和人动手吧？他转头去看向锦，却见男人此时正目光深邃的望着他，不由一惊，只觉向锦变得有些陌生……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当江虞惊愕过后想要细看时，向锦眸中已不知为何泛起一点泪光，他一把抱住江虞，傻乎乎激动道：“洛洛，你说的会一直待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对吗？你没有骗我吗？” “当然没有骗你，快把我放下来！”江虞压低了声音，有点尴尬的侧头去看那守门的几人。他也是个成年男人了，总被另一个男人抱起来算怎么回事啊！ 而向锦放下江虞后，突然就一脸认真的对那几人道：“我今天就要出去，你们拦不住我的。” 那几人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变，犹豫一下后，竟直接让开了一条路。其中一个更是脚步不停，走到远处掏出了手机，开始联系向越。 江虞觉得这情形有些奇怪，但他并不在乎背后的原因，只看向那个显然是在给向越打小报告的人，有点害怕向越接到通知后的反应。 没了拦路的人，江虞拉着向锦先去车库选了辆外形奢华颇为昂贵的豪车，一路开着地图导航兴奋的往目的地去了。 *** 一座独栋豪宅别墅中，楚楚坐在二楼会客厅内的沙发上。 楼下宽广的大厅是一片金碧辉煌的欢宴现场，有人不知点燃了什么，迷魅的紫色烟雾大肆弥漫开来，这加强了聚会的狂欢气氛，人群发出笑闹声，尖叫声，一派混乱的纸醉金迷景象。 所有人都很开心，楚楚却只感到紧张。 她战战兢兢的看了眼对面的两人——那是穿着黑色衬衫黑西裤，戴蓝钻耳钉，慢悠悠品尝着红酒的章焱。还有这两天刚跑去染了头白发，细长狐狸眼半眯，享受吃着甜品的年瑞凡。 他们找到她，让她联系韩洛……这和数天前的情况几乎完全重合，只不过那时候他们是想捉弄、收拾一个根本看不起的骗子，现在却是想…… 这段时间，楚楚一直没有忘记过江虞。 不如说，正因为见过了那样的美，她连做梦时都是对方漂亮到惊心动魄的容颜。 那面容艳色无度，眸中清光潋滟，是极端惑人的模样，从鼻梁，到嘴唇，脸上每一丁点弧度都精致完美到像是场奇迹。 她现在还记得，在车上，对方凑近同她说话时，那微微启合的双唇——就如世上最美最神秘也最迷人的花，好像只盛放短短的一时片刻就会枯萎，让人看着便目眩神迷，看不见则心痛如绞。 有时想起来，她竟觉心惊肉跳，又格外心痒难耐，恨不得时光倒流回那个时候，她会不顾一切的扑上去亲吻那双唇。 那种无上的美色，甚至跨越了性别和国度之分，就如杀人的利刃，刀刀不见血，却刀刀最致命。只要看过一次，看过一次那双含情的眼眸，看过一次那个人，前半辈子就像白活一场，后半辈子更是再也忘不掉…… 手机铃声响起，楚楚胆战心惊的看着章焱把自己的手机拿了起来。 男人嘴角上翘，兴奋、喜悦且满心期待的感叹道：“……我的宝贝，终于到了。” 年瑞凡也跟着起身，走到露台往外看去，一头蓬松的白发略微遮住了眉眼，只能看清他笑起来时露出的小虎牙。 这两个男人像是饿了太久后，对着猎物无比垂涎欲滴的某种凶兽，看得楚楚越发惶恐不安。 “你去把他带进来，”章焱道：“让他喝酒，但是——” “不允许主动碰他。”年瑞凡笑着接话。 “如果他碰你，”章焱想了想，缓缓道：“那就没办法了……只是我，我们会感到很嫉妒，你明白吗？” 楚楚瑟缩着身体，只知道猛点头，但她心底却有种不断蔓延开的苦涩情绪，如果她也有他们这样的地位权势……如果，可惜没有如果。 这些天来，章焱和年瑞凡都尝试过压抑自己的欲望和渴求。 年瑞凡还好，至少还能吃得下喜欢的甜品，甚至这段时间对着各种甜点不知道在幻想些什么，日子总归还能继续。 但章焱却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样都不行，日复一日的焦虑烦躁，他找来再多女伴，也只让他感到失望和毫无兴趣，她们都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 像是察觉到他们的情况，向越这段时间一直隐晦的阻止他们再去向家，而他们俩都知道这点，也没有什么不满，都心照不宣着的——寄希望于只要不去见江虞，随着时间过去，他们可以让这种本就因色相而起的感情消退至无。 结果是失败了，毫无疑问的大失败。 向越四人从小玩大的兄弟感情很是深厚，几乎很少生出什么嫌隙，而向锦是向越的亲弟弟，也就相当于是他们的亲弟弟。 在这种大前提下，章焱甚至也反过来说服了自己—— 他看过向锦发病时的状态，弟弟只是把江虞当玩伴当朋友，又不是恋人，那他为何不能出手呢？ 他对向越说过的不会和弟弟抢人是真的！只是他完全可以先和江虞在一起，再让江虞以“嫂子”的身份去隔三差五陪伴下向锦不也可以吗？ 当然，章焱也没忘了年瑞凡，段汐在他们四人里年纪最大，阿瑞则是最小的那个，虽然总得而言彼此相差也就一岁两岁，但他以往也是当过哥的那个，他不想伤害年瑞凡，但他也不可能把想要的人拱手让出去。 他必须想办法让年瑞凡放弃，必须在向越也想通……并出手之前，将无价之珍宝拢进自己怀中，完成绝对的独占。 第 16 章 夜色迷离，光影交错。 江虞在楚楚的带领下走入室内，周围弥漫着的紫色烟雾让人与人之间看得不清晰，一切更多了种朦胧幻梦般的美。 楚楚将酒杯递给江虞，二人在角落一处沙发上坐下，周围是晃动来往的人群。 音乐伴随着人声喧嚣，在这样热闹的场合下，两个人喝着酒，不时交谈，安静对视，又有暧昧情愫，便很容易情不自禁，肢体相拥，乃至缠绵接吻，更进一步。 江虞凑近楚楚，他阖眸，浓密纤长的睫毛惹人怜爱的垂落，那沾着酒液的双唇，微启的唇缝间呈现一横艳色的水光，引诱着人前去亲吻。 楚楚着迷的看着他，险些连自己姓什么都给忘了，手机就在此时响了起来，这声音破坏了眼下的气氛，屏幕上显现的那个名字更是让人如坠冰窟……她差点就忘了那两位之前说过的话。 忙低头将空杯倒满，递给江虞，她微笑道：“再喝点？” 等人接过酒杯，楚楚才接起电话——她心虚的看了江虞一眼，侧过身体，那头传来章焱的命令，让她把人带去二楼。 江虞毫无所觉，只是目光转向不远处，他和楚楚过来时，顺便把向锦留在了餐区那边。 笼罩在室内的紫色烟雾逐渐散去。 “寒洛哥，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去楼上吧？”楚楚强笑道。 江虞当然不会拒绝，他起身，人微微有些晕乎，楚楚忙扶住他。 二人低调的穿过人群，却还是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半醉的男人一把推开怀中衣衫不整的青年，起身几步拉住江虞，“等等，你是……你是谁？” “孟少，这是章少的朋友……”楚楚认出这人是谁，很是头疼，忙主动上前同这个男人交涉。 “走开！”孟万舒一把推开楚楚。 江虞一惊，酒意微退，转头要去看她怎么样，却被孟万舒抓住了手臂，“别动……让我再看看你……” 他凑到江虞身前，目光淫邪，醉意被这样勾魂夺魄的惑人美色一激，更加肆无忌惮，“陪我，陪我一次，宝贝，让我好好的……” “放手！”江虞厌恶地推开他，拉起楚楚，“你没事吧？” 这边的情况引起周围更多人的注意，但孟万舒却毫不在乎，“老马！你们人呢？都给我过来！。” 几个男人从人群中穿过，满眼惊艳看着江虞，直到孟万舒重复了第三次，才犹豫着上前去抓人。 孟万舒直勾勾望着江虞，见他被缚住双手动弹不得，立刻一脸痴迷的挨过去，“宝贝，你，你真漂亮……” 江虞本就有些醉意，此时脸颊微微泛着红，眸色恍惚，越发美得璀璨生辉，蛊惑人心。 太过极致的美丽也会让人手足无措，甚至根本不忍对他出手，即便是孟万舒，距离江虞越近，却也越加震撼，除了呆怔在原地，一时间竟是不知该从何处开始。 楼下人多，又是聚会，再热闹都很正常，楚楚生怕章焱和年瑞凡没发现这儿的特殊情况，赶忙拿出手机联系了两人。 二楼的章焱神色阴沉，他近段时间为排遣心情，虽很少亲自下场，却仍旧会隔三差五办一次这种专用于玩乐的聚会。 聚会招来了孟万舒这恶心的苍蝇他并不意外，只没想到孟万舒敢不怕死的对江虞出手，章焱一边联系人，一边沉着脸走下楼，早已等不及的年瑞凡也在他身旁出现。 围观者中有人偷偷掏出了手机，拍照或是录像。往常来参加章焱举办的聚会，哪怕仅仅只喝个酒，大家也都心里有数，不会敢在这儿动手拍什么东西，这算是种默认的的潜规则。 但这次不同……他们迷恋的看着那个身影，就算冒着风险，也觉得必须要拍下什么，否则之后一定，一定会后悔。 在孟万舒不管不顾地抱住江虞，想要吻上去时，他整个人瞬间被一股大力冲撞开，随即便是天旋地转，身体狠狠砸倒在地，他彻底酒醒，疼痛中含着丝茫然的向前看去，还未看清，又被一拳击中了脸。 是向锦。 抓住江虞的几人一惊，立刻松开手，转去救孟万舒。 人群发出惊呼！ 一人竟被击飞出去几米，猛地撞翻了餐桌。 向锦脸上没有一丁点表情，再多拳脚落在他身上，他也面不改色，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像个没有痛觉的机器。 但他挥出去的每一次攻击，却都有着恐怖至极的力量，孟万舒带来的几人很快就被向锦撂倒，紧接着，向锦再次走向地上的孟万舒，一拳接一拳，完全是把人往死里打——这种冷酷、疯狂的劲头，吓得不少旁观者软倒在地，或直接往外跑去。 楚楚也吓懵了，她呆呆往后缩了缩身体，下意识的去看江虞，他依旧是一张微带醉意的脸，正站在那儿，居高临下的望着向锦，那么的美，超脱一切的美，眼神却格外……平淡。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注视，他纤长的眼尾斜视过来一霎，那目光平静，毫无人类应有的感情和情绪，楚楚没有想太多，只心跳停了一瞬，身体不明缘由地颤抖起来。 江虞伸出手扶住了额头，微微摇晃着往后退去，直到背部靠上光滑的墙壁，似乎还没从酒醉中清醒。 混乱很快结束，不如说整个过程其实就只持续了几分钟。 章焱和年瑞凡，连同他们喊过来的人一起，费了好大的力才勉强把向锦给拉住，随后又让人拿来了麻醉，给向锦打了一针。 到此时，今夜章焱原本的设想全都泡了汤。 *** 孟万舒等人已被送去医院，章焱让人看着被绑起来的向锦，等待向越的到来。 向越赶到得很快，他走进来时，一片狼藉的大厅中，只剩下了寥寥几人。 江虞缩在沙发上，呆呆望着地面，那里有晕染开的，刺目的血迹。 年瑞凡坐在江虞身旁，握着他的手，哪怕自己刚刚才被发疯的向锦打中了肩膀，此刻动一下手臂，都会产生丝丝缕缕的痛感，注意力依旧全然凝注在江虞身上。 “他……”江虞看着昏过去的向锦，神色中难掩畏惧，“他是疯子……” 年瑞凡：“小锦被激怒的时候，会控制不住情绪和行为，不过不用担心，这种情况很少出现。” “很少出现？很少，又不是没有……”江虞抓住他的手，“我不要再和他待在一起！” 向越一直没有出声，正俯身观察着向锦的情况，直到这时，他才突然转头看向楚楚道：“小锦为什么要动手打孟万舒？” 楚楚坐在单人沙发里，被向越没有笑容的脸和那股恐怖的气势吓得瑟瑟发抖，她看了眼江虞，才对向越道：“是，应该是因为孟万舒想要亲寒洛……锦少爷看见了之后就……” “我弟弟被激怒，发疯，是因为孟万舒想要碰你。”向越来的路上已经了解了情况，他早就知道原因，再问一遍楚楚，只是想让江虞听清楚。 章焱掐灭手中的烟，“向哥……” 向越没有回应章焱，他径直走到江虞身前，双手按住他的肩，大力逼迫得江虞骨头都生疼，向越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弟弟是为了保护你才做出这种事，谁都可以怕他，唯独你不能。” 江虞隐隐察觉到什么，不由惊恐道：“你……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向越看着江虞，脸上出现那惯常的，温和到让人觉得好亲近好相处的笑容，声音却是漠然的道：“你要陪着我弟弟，从现在开始，一直，永远，除了小锦身边，你哪里都不能去。” “不！”江虞惊呆了，好一会儿才回神道：“我不要！我，我要离开这里！你弟弟是疯子！他会打我的！我绝不要和他待在一起！” 向越笑容扩大，他猛地掐住江虞的脖颈，将他往沙发上按，头也跟着低了下去，这个吻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野兽的撕咬和折磨，有血从江虞破碎的唇角和舌尖涌出，直到他流出眼泪，将要窒息，才终于结束。 “你可以选择不和我弟弟在一起……”向越微笑着，在江虞先是露出屈辱、痛苦的神色，却又在听了他这话后生出一丝希望时，温柔补充道：“那就只能选择成为我的女表、子。” 江虞彻底呆住，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听到的。 “我会干得你下不了床，”向越凑近江虞，在他耳边温情脉脉得絮絮低语，用最柔和的声音，诉说着最粗俗残忍的话，“我会————” 江虞身体无法抑制的发起抖来，随着向越的私语，他的眼神中渐渐出现了恐惧，这种恐惧甚至压过了对向锦的害怕。 他猛地想要推开向越，但他的手像是虚脱了一般，接触到向越的身体便开始颤抖，于是他只能逃跑，想要离向越越远越好，可脚下生不出力气，只能勉强躲去一旁的年瑞凡身后。 向越站直，微笑着，看向年瑞凡：“阿瑞？” 年瑞凡迟疑了足足一分钟，而向越也好脾气的等了他一分钟。 狐狸眼的白发青年咀嚼着嘴里的糖果，刘海遮蔽下，眼中情绪模糊不明道：“……真的，没有其他选项了？” 向越笑着，摇头。 年瑞凡又想了想，终于，他转身抱了抱江虞，紧紧的抱住，随即猛地松开手，独自一人起身，离开了这栋房子。 年瑞凡没有多说一个字，但这行为本身就是一种表态。 章焱走到向越身旁，“向哥，我……” 今夜想见江虞，章焱除了让楚楚主动联系和邀请人过来外，没有使出其他任何更有用的多的手段，毕竟还要顾虑到向越这个兄弟，出手也要把握住一个度。 在那之后，他只是静静在这里等待，想赌一下天意而已。章焱彼时真没抱什么期望，毕竟他很清楚江虞被限制在向家，独自一人又毫无助力自然没法离开……他没想到运气那么好，江虞真的来了，来到这里。 章焱原本以为，还会多试探几次，关于江虞最终的归属，毕竟向越也一直没有同他们认真的谈过这件事，这就是一种几人间的心照不宣，意味着他还有时间和机会，继续去尝试，看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结果。 偏偏出了这样的事—— 向锦弟弟上次变成今天这种疯狂的状态，还是在几年前刚被向越找回来的那段时间，那时候是最严重的，向越以及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为了制住发狂的向锦，都不知道被打得有多惨。 此后慢慢的，向锦情况才越来越好。 向越为了这个弟弟有多么心力交瘁，他们几个兄弟都很清楚。 事到如今，年瑞凡已经表态，不再掺和这件事，不再渴求江虞。 轮到他了。 章焱喉结滚动，目光不由看向江虞，对方似乎不明白眼下什么情况，却又好像明白了什么，目光中含着某种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期翼的光。 章焱是真的喜欢他，几乎想要不顾一切的去得到他。 但是。当然还是兄弟更重要。 “我明白了。”章焱说出这四个字后，伸手拉过一旁的楚楚，他看着她，笑道，“其实，我还是更喜欢女人……这件事，在我这里就到此为止。” 没有再看江虞一眼，章焱带着楚楚上了二楼。 恰在此时，向锦从昏迷中醒来，向越伸手拉过江虞，在他耳边低声道：“去看看我弟弟。” 茫然的看着头顶，向锦像是在回忆什么，好一会儿，他才开始活动身体，目光很快落在距离他最近的江虞身上，“……洛洛？” 向锦又看向江虞身后的向越，“哥，我为什么动不了？我被绑起来了？” 向越走上前给他解绑，“没事，这是洛洛在和你玩游戏。” 向锦似乎完全忘了自己之前怒而发狂，失去理智时做过的事，他起身走向江虞，“洛洛，对不起，我在玩游戏的时候睡着了……” 他脸上溅着一点血迹，手上有破碎的伤口，一步步向着江虞走来。 江虞很想叫喊，发泄出心中的恐惧，但向越的目光注视着他，他就如被掐住脖子的小动物般，发不出什么声音来了。 他脚下微动，再一次想要逃跑。 但向锦已经加快脚步，他来到江虞身前，把他抱起来，注意到怀里人在微微颤抖，不禁疑惑道：“洛洛……你怎么了？” 第 17 章 长餐桌旁埋着头悄无声息地用完晚饭，江虞立刻起身回了房间。 向越的目光追随着江虞的背影，几秒后便克制的收回。 他知道江虞格外抗拒见到自己，甚至对自己怀有厌恶和恐惧。 再回到向家的这段时间，江虞起初还恐惧着发疯时能把人打飞的向锦，不想与向锦多接触，总是想方设法的躲去房间，轻易不露面。 可江虞这样做，却方便了向越对他出手。就像猫抓老鼠一般，向越把江虞玩弄于鼓掌之中，二人并没有太深入的亲密接触，仅浮于表面的亲吻和抚摸，已让江虞无法忍受。 他反抗不了向越，只能克服自己对向锦的恐惧，去接近向锦——因为只要向锦在身旁，向越甚至不会对江虞多说一句话，更不用说有什么近距离接触了。 江虞越发的黏着向锦，甚至不愿同向锦分开哪怕一秒钟。 入夜，沐浴过后，江虞换上睡衣抱着枕头就往向锦那儿去，“小锦，今晚我还睡你房间可以吗？我继续给你讲昨天那个故事吧。” 向锦没有拒绝，期待的看着他。躺到柔软的大床上，他绞尽脑汁的开始给向锦讲故事，很快倦意涌来，不知不觉就闭上眼陷入了梦乡。 再醒来时，向锦正靠坐在床头，垂眸注视着他——那双眼睛太过清明，周身气质格外凌厉，冷淡，又有种莫名的沉郁。 江虞一下子清醒过来，心跳忐忑，他看着向锦，坐起身，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后挪去。 向锦恢复了。 向锦的病极为复杂，总得来说，随时都可能被某个特殊的点刺激到发病。发病状态的他，记忆混乱，心智停留在还未被绑架前的少年阶段，注意力只放在一些那个时候更加关注的东西上面。 现在向锦的病暂时好了，江虞似乎也就没用了。 毕竟最初向越会把江虞带来向家，只是向锦发病时的要求。 换作之前，只为了在向家要什么有什么的富有生活，江虞说不定真会失望于向锦的状态恢复，但现在，他恨不得立刻就能离开向家，离开x市，越远越好。 在江虞已开始思考，怎样让向越把拍下的那个视频删掉时，旁边人一手环过他的腰，另一手托住他的腿，把他往上一带一提，他还未反应过来，已经坐到了向锦的腿上。 把人抱在怀里，向锦边把玩着江虞的手，边对向越道：“哥，这段时间让你担心了。” 仅是一只手，也宛若最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从指尖到手心，每一处纹路，肌理，看着都精致无暇，触感更是柔滑细腻，好到令人惊异。 江虞想要挣脱，但向锦给他留下的阴影还在，尝试两次不成功后，他害怕惹怒向锦，也就任由对方施为了。 “至于洛洛，”向锦目光落到江虞脸上，好像真的在回忆些什么，“我记得，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小时候一直一起玩的，对吗？” 江虞：“……”这是又发病了？ “现在我长大了，所以洛洛也回到了我身边。”向锦看着他，眸中暗流涌动。 *** 向锦对江虞非常好，尤其在向锦恢复正常状态后，能做的事情也越多，二人可以随意出门，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江虞试探着提出的要求几乎全都会被满足。 而向锦所要的也只是江虞一直陪在他身边。 江虞被向锦纵容得开始肆无忌惮，原本的恐惧随着时间推移而烟消云散。 他在书房门口拦住向越，“只要我不离开，向锦什么都可以答应我，他喜欢我……” “就像你说的，他会因为有人想要碰我，就发疯打人……”江虞露出笑容，他倨傲的，几乎是得意道：“向越，我要你删了那个视频！否则我就告诉他……你对我做过什么。” 向越穿着西服，衬衫领口微微敞开，他看着江虞，眼神晦暗不明，“可以。” 江虞以为向越服了软，高兴的先他一步进了书房，目光肆意在房间里打转，走到书架前逛了逛。 向越站在门边看着他，顺手将门关上。 江虞的指尖掠过整齐排列着的书背，目光落在一旁办公桌上，突然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 他走过去，拿起来一看，这真是一枚极漂亮的宝石，能让人联想到群星璀璨的浩渺夜空，将它在手中转换角度，有一瞬间，江虞仿佛看见了里面有稍纵即逝的流星划过，很短暂却也很美丽。 哪怕他不懂这个，也能感觉到它的价值不菲， 放下宝石，江虞转身去看向越，“视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原来不知何时，向越已站在他身后，他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退，男人却立刻跟进了两步。 “你，你要做什么？”江虞目光不由看向书房门，“向锦很快就会上楼来找我！” 向越的手已经从他身前绕过，拿起了那枚宝石。 “喜欢吗？” 江虞：“问我这个，难道你要送给我？” 向越伸出手，指尖在江虞眼角停了停，“你的眼睛，远比这颗宝石要美丽。”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才不会用眼睛跟你换宝石。” 向越动作微顿，嘴角勾起一点弧度。 “不用你拿眼睛来换，”向越道：“宝石可以送给你。” 江虞狐疑的看着向越，“就算你送我宝石，视频还是要删！” 向越没再说什么，他当着江虞的面删掉了视频。 江虞高兴之余，“……你没有备份吧？” 向越摇头。 江虞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但因为之前那些经历，他也不敢和向越多纠缠，尤其是单独待在一个房间太久，只能寄希望于向越这么个家大业大的大佬，一定也说话算话，不屑撒谎骗人。 他相信了视频被删，整个人都轻松不少，赶紧出了书房。 江虞一走，旁边一间茶室的门就被推开，段汐从里面走出来，目光复杂的看着向越。 “你不应该再让他留在向家。”段汐道：“他的存在，迟早会影响到你和向锦。” 向越：“……起初，我怀疑过他是谁派来的。” 段汐沉默了，他同样也有过怀疑，疑心向锦被绑架的那些年，或许还发生过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而江虞就是那边安排过来的？他下大力气查了，但一无所获。 “从把人带来向家开始，明里暗里试探后的结果告诉我，我想得太多了。”向越手指敲打着表盘，“从他出现开始，这一切都过于巧合……但的确也仅仅只是巧合，没有人为操纵的痕迹。” 向越的目光看向窗外的天空，玩笑般想着，一定要说的话，更像是某种天意驱使吧。 “章焱和阿瑞那边，一个每天都在醉生梦死，一个窝在屋里不停做甜品，这段时间和我们的联系都少了。”段汐道：“我还是认为，一件事，一个人，如果存在太多巧合，背后必然有某种阴谋……哪怕只是暂时把他送走呢？还可以看看，到底能不能钓出什么东西。” 向越笑了：“如果真有阴谋，我倒是要佩服背后那位了，竟然能忍住不把人藏在自己手里，反而随随便便就放了出来……” *** 才威胁过向越，害怕向越会对向锦说什么，江虞难得的又跑去了向锦的房间。 睡前，江虞看着向锦的脸，好奇道：“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听到这个问题，向锦脑海中不由出现了一段记忆——是他发病状态时，在草坪上，他和江虞相对而坐，对面的人伸出手，修长秀丽的手指，细细抚摸过他脸上的伤疤。 指腹在脸上划过的感觉，似乎还没有消失，那句“疼吗”好像又在耳边响起，说话的人，从眼神到语气，都无比的平静，坦然，仿佛可以包容一切。 向锦看着江虞，“记不清了，当时情况很混乱。” 他想了想，干脆脱下外套，露出上半身。许多伤纵横交错着出现在眼前这具身体上，几乎什么样的伤口都有，让人难以想象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父亲不会管我和哥哥，他有太多孩子了，妈妈也只是他的其中一个情妇。”向锦把江虞揽进怀里，从过往的记忆中挑挑拣拣道：“父亲是个非常薄情的人，他一直很富有，而我，哥哥和妈妈，却时常会缺钱。” “和我一个年纪的那些小孩，没几个愿意同我玩，但他们好奇我的眼睛……因为一些原因，我和他们打了起来，我的力气从小就很大，那时候动起手不知道轻重，打伤了他们，甚至见了血，所有人都被吓坏了。” “后来我想同他们道歉，但他们都厌恶我，见到我就一拥而上的打过来……我怕再见血，所以几乎不会还击，只是跑。” “……再后来，我被父亲的仇家绑走，仇人知道父亲根本不在意我的生死，直接把我卖去了国外。” 向锦没什么感情的平铺直叙道：“那是个很混乱的地界，我在那里，先是被关起来和年龄差不多的小孩打，后面是在台上打，很多人花钱买我赢……这之后又辗转了一些地方，我脸上的伤就是那时候来的。” 他说到这里，靠近江虞，捧着已经听呆了的人，在他额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我一直希望，有人愿意陪着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会和我一起玩，往后也永远都不会分开，洛洛，你会是那个人吗？” 江虞莫名感觉到了一点寒意，直觉这个问题很重要。 他的目光落到向锦手上，很想问一问，他如果说他不会是那个人，向锦会不会一拳把他打飞到天花板上啊……？ “我，”江虞抬眼去看向锦，违心道：“我是。” “很好。”向锦轻轻吻过他的眼睛，鼻尖，再到嘴唇，“那我就原谅你骗我的事。” 江虞只对女人感兴趣，并不想被男人这样亲吻，本准备反抗，听了这句话却顿时浑身一僵—— 某种小动物般趋利避害的本能告诉他，最好不要惹怒对方，于是他只能乖乖的被对方抱在怀里，任由那吻越来越往下。 第 18 章 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 此前在章焱豪宅里的那场聚会，被送进医院的孟万舒几乎只有半口气吊着，非常幸运的，他还是保住了一条命。不过，人虽好不容易救活，往后却基本只能躺在床上了。 早在当夜事情发生后，向越就已经出手，联系孟家协商处理了这个事，割让了点利益，达成了些合作，最终孟家不再追究，也相当于放弃了孟万舒。 孟万舒是个人渣加废物，仗着家世地位，强迫过的男人女人不知有多少，手上也沾有他人的血，从来只会给家中拖后腿，而非创造价值。 从向越那儿换来的那些东西，可比一个孟万舒要贵重多了。 但孟家其他人都满意了，孟万舒的母亲却无法接受。在她看来，就算立刻把那个对她儿子下了如此狠手的人绑来杀掉，也不为过。孟家人不愿意帮她，还勒令她不许惹麻烦，她怎么可能甘心！ 蛰伏了数日后，孟母想方设法联系到了其他人，花了一大笔钱，目的只有一个——抓住向锦，带去儿子病床前折磨，或直接杀死向锦。 于是，当向锦和江虞在x市街头出现没多久，就被一伙人威胁着进了隐秘的暗巷。对方有人持.枪，向锦哪怕再能打，也只能束手就擒。 向锦看向江虞，想告诉他，向家人很快就会找过来，敢在x市和向家玩这一套，不亚于关公门前耍大刀，出手人和背后的主使者不死也要脱层皮。 但江虞已经站了出去，他举着双手，恐惧又期翼，“我，我和他没关系！我也不是向家人，你们是要对付向锦不是吗？那就放我走吧！你们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这些人一多半都是亡命之徒，见识也不少，江虞虽戴着墨镜口罩，脸遮得很严实，但他们也能看出他长得应该挺好看，不过他毕竟只是个男人，再好看难道还能比得上女人，他们虽有好奇心，这份情绪却并不强烈。 为首者拿着手机，通话对面的孟母从这些亡命徒口中，知道向锦听了江虞这不亚于背叛和再捅一刀的话，而脸色极度难看后，不禁乐了——只要能有让向锦这个重伤了自己儿子的家伙痛苦的方法，孟母都不介意去做！ 她当即让这些人放走江虞，她要好好看看向锦的反应。 江虞没有回头看一眼，他听到自己被放，肉眼可见的激动，就这样迫不及待地抛下了向锦自己逃走。 亡命徒当然不会蠢到真放江虞离开，他们安排了两个人跟上去，以防江虞报警或叫人。 向锦看着江虞离开的背影，脑海中好像什么都没想，又好像不受控地闪过了无数记忆的片段。他终于清晰的想起来，有一件事，那是在他少年时，被绑架的那天所发生的—— 那时候，他，母亲和哥哥都还住在经了年头的筒子楼内，父亲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在贫困的生活中也能活下来并变得“优秀”的孩子，日后才可以入他的眼。 母亲和哥哥都很忙，每天早出晚归，向锦太孤单了，很想和那些同他一个年纪的小孩们玩，那些小孩组成孩子群，成日上蹿下跳，玩耍的笑闹声顺着风传进他的耳里，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当时的向锦，并不知道在那些孩子里，有一个他同父异母的兄弟。 那孩子和向锦一样有着不负责任的薄情父亲，却不像向锦还有母亲和哥哥在身边，日子过得更加朝不保夕。 向锦太想和他们一起玩了。 但那个孩子生来早慧，兼心性狠毒，他嫉妒他，憎恶他，带人孤立他，针对他…… 因为向锦那一双异瞳，孩子们好奇的接近向锦，那孩子残忍得带头想要抠挖他的眼睛，他疼痛之下和他们打了起来，靠着天生的大力打伤了他们，见了血。 后来，向锦想道歉，但他们只想报复……再后来，那孩子伪装出一副友好的模样，同意让向锦加入孩子群，向锦成功的道了歉，把存起来的钱全花在他们身上，只为能和他们玩在一起。 被绑架的那天，那孩子约向锦出去玩，让他在某个地方等着。 向锦去了，也等了，等了好久，才等到那孩子被其他小孩们簇拥着出现。 他们用石头砸他，树枝扔他，冲他吐口水撒尿，那孩子笑着说：他们从来不想和他做朋友，他被骗了！ 孩子们笑着跑走。 只有那孩子停在原地，还在看着向锦。 很快，向锦父亲的仇家出现了，向锦又愤怒又伤心，还有着难言的委屈，毫无防备的就被那些人抓了起来。 直到这时，那孩子才终于蹦跳着跑走，他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高兴道：“再见，不，应该是再也不见！” 他离开，再没有回头。 直到前几年，向锦被找回来，他才从向越查到的情况里了解到，原来那孩子与他同父异母，是故意针对他，也是那孩子把父亲的仇家引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害死他。 但那孩子没想到的是，这些绑架者并不会放任一个见过他们的小孩好端端活着，于是他没跑多远，就也被抓住带走了。 那孩子和向锦一样被卖去了国外，因突发急症，死得很快。 此刻，江虞离开的这一幕，微妙与他当初被绑架的那个时候重合起来。 向锦的心情复杂难言，兼之头痛欲裂，他担心，他的病恐怕又会复发，但他更担心的，是江虞。 当初那孩子轻松离开的背影，与江虞重合，某种可怕的、莫名的预感也随之席卷了他本就混乱的脑海和精神。 那个孩子自以为能成功离开，但最终却死得那么快，向锦甚至根本不知道他的死，连想要报复对方都晚了太多年，根本没有机会。 他对那个孩子，只有冷漠和厌恶。 但他对江虞并非如此。 那是他的洛洛，他喜欢的人，尽管这份喜欢在对方毫不犹豫地选择抛下他自己逃走，背弃曾答应过的“永远不会同他分开”这个承诺时，也掺杂了更复杂的东西。 但无论爱还是恨，喜欢还是讨厌，他都绝不希望有哪怕一星半点的可能性——洛洛是会像那个孩子一样，这一走，就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如果他发病了，他会不会忘记洛洛？ 不，别走——向锦精神恍惚着，往江虞离开的方向追去。 孟母在电话那头发出笑声。 这个女人偏执的想要报复向锦，只要能看到向锦痛苦就会感到高兴。她还有很多的设想，就等着把向锦抓到儿子身边，再一一实现，以泄心头之恨。 但她的设想也仅仅只是想象了。 极快的，这条暗巷被赶来的人包围，这些人让开一条道，而向越就从后面一步步走进来。 那个一直拿着手机和孟母通话的领头的亡命之徒，把枪收进怀里，恭敬的对着向越弯腰，“老板！” 还有什么不明白？向越早就盯着孟家，孟母的所谓“计划”还是他工作之余百忙中抽出时间在背后安排的。 从一开始，孟母花钱找来的帮手就是向越的人。 向锦和江虞自然也不可能会真的出事。 而且，向越还能借着孟母做的事，反过来敲打一下孟家，抓住孟家的尾巴，顺带……再试探一下江虞。 只不过，连向越也没想到，江虞会走得那么快，为了自己能够脱离危险，可以毫不犹豫的抛下向锦……他看着似乎又发病了的弟弟，不禁对这次的安排感到了后悔。 向锦的病，一大半缘于——他被绑架的那些年，辗转过的一些地下非法场子打架是需要搏命的，打倒对手还不够，甚至必须杀死对方。向锦不愿这样做，却被人当牲畜般喂了些还处于试验中的药物……喂药后，他会处于一种疯狂的状态，下手毫不留情。 这些向越都能够查到，但当初向锦被绑架时的具体情况，却只有寥寥数人清楚。 于是连向越也不知道，其实只一句“你被骗了”，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也能成为刺激到向锦发病的那个点。 何况这一次，江虞离开时的背影，还与向锦被绑架时看见的那孩子离开的一幕微妙重合。这样的刺激下，向锦很难不再次陷入发病状态。 *** 脱离那些人的包围圈，江虞的步伐越来越急促，及至跑了起来。 他不时紧张地回头，只想着离危险越远越好，深怕那些人会追上来。 随后的记忆变得混乱，他只记得自己似乎是被人打晕，耳边有陌生人的惊叫声响起，再醒来时，眼前是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 江虞愕然发现，他回到了原本的家。 拉开窗帘，外面是白天，往下看去，店铺营着业，车辆来往，行人经过，一切都很寻常。 怎么回事？他不是在x市吗？怎么一下子回到了家中？ 就在江虞想出门看看时，他放在房间里的电脑突然自动开机，客厅中的电视也嗡一声开启，他一惊，下意识屏息看去，就见上面出现了一个视频，那是，那是他之前被迫拍下的——承认并讲述自己装gay网恋骗人的经过的视频。 不，不可能，向越已经删了不是吗？ 江虞冲向电脑，他头昏脑胀的发现，所有网站的热搜和最高热度都是他的这个视频——从视频网站到社交软件到直播再到游戏……许多的评论全都在讨论着他，怎么会，所有人，所有人都知道他做过的事了…… 他太恐惧，所以没发现其中的蹊跷和不对劲—— 江虞家中的所有设备都被提前动过手脚，加上段汐的技术，提前布置好的团队……江虞在自己的手机电脑和电视上看到的一切，都是伪造的，虚假的软件，虚假的视频热度，虚假的讨论，全部只是用来迷惑江虞，让他误认为自己的视频真的传遍了全网，引起了所有人热议。 江虞只觉得无比绝望，他在房子里漫无目的的行走，被可怕的臆想折磨，所有人都知道了，该怎么办，他们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会怎样嘲笑憎恶他？会不会冲他扔垃圾，甚至…… 原来向越根本没有删除视频！ 是因为他在面临危险时抛下了向锦自己逃跑？而向锦出事了……所以向越才这样报复他？ 江虞躲进被子里，身体蜷缩着。 隔着隐秘的监控设备，段汐看着躲起来瑟瑟发抖的人，微微皱眉。难道江虞的存在和出现真的只是巧合，没有任何阴谋？ 段汐没有发话，他身边的团队却有人忍不住开口了。 “段哥，那什么，目标已经吓坏了，我们还要继续吗？” “是啊，虽说他装gay网恋骗人，是犯了错，但也可以给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啊……” 江虞那个自白视频，他们几个人处理时看得眼珠子都拔不出来，来回重复播放到第八遍，才终于完整听清楚视频里的盛世美颜大美人到底在说些什么，那之前他们舔颜舔到真的是听一个字忘一个字…… 现在这样来恐吓大美人，把对方吓得快崩溃，他们看得全都心软了，段哥却依旧不为所动，也太狠了吧！真不愧他们背地里给他取得那个外号啊，真是活脱脱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另一边，江虞完全相信了自己在网上被曝光，现实中大社死的事，根本不敢出门，什么东西都是选择网购。 他把自己关在家中，人是日复一日焦虑，越来越憔悴，但和别人不同，他就算憔悴起来也美得让人挪不开眼，苍白颓废，精致靡丽——当他沐浴完毕，赤.裸着身体从浴室里走出，头发还湿漉漉就往床上倒去时，透过监控看见这一幕的几人都不由惊得倒抽一口气，血压迅速升高，脸涨得通红。 他们确实在浴室也装了监控，但镜头是对着门的方向，没有想窥视浴室内部，连对方洗澡上厕所都要观察的意思。只没想到江虞这次洗完后竟然光着就出来了……也对，人是在自己家，当然想怎样都行。 只见江虞毫无遮掩的躺在床上，他侧卧着，修长的双腿并拢，膝盖处微微弯折，从脸到身体，每一点轮廓曲线都无比精致完美，雪白皮肤简直像会发光一般，美丽不可方物，让人直看得口干舌燥，心脏狂跳。 好一会儿，江虞才睁开疲倦的双眸，扯过一角被褥往身上盖了盖。 段汐过来时，就见团队的人正满脸通红，头顶冒烟的聚精会神看着什么，他走近一瞧，脸色不变，只声音略低沉，“你们在做什么？” 团队几人一惊。 段汐没再说什么，出手极快的将这一段江虞赤.裸着走出浴室的视频处理掉，没给其他人保留甚至找回的机会。 “结束吧。”段汐手指摩挲着设备，看着屏幕中睡得不甚安稳的人，“明天就把东西全部拆掉。” 第 19 章 就在段汐放弃继续观察江虞的当夜。 凌晨时分，江虞突然从床上起身，换了衣服戴上帽子口罩，拿着手机就出了门。 他买了前往x市的机票。 段汐一下觉出不寻常，跟了过去。 安检时需要露出脸来，江虞面容无比的僵硬，他低着头，视线只看着地面，旁人的注视和悄声议论让他的身体轻微颤抖着，整个人摇摇欲坠。 段汐就站在他斜前方数米外，看着这一幕，不由思索——江虞似乎真的受刺激太过了，认为自己社死，居然会让他如此难以承受？ 到达x市，出了机场的江虞直接打车去了向家。 向家。 向锦再度发病，却不像以往那样——只心智回到少年时，偶尔被激怒才失控，向锦现在是一直处于极具攻击性的疯狂状态。 这段时间，向越除了让段汐帮忙盯着江虞外，几乎是一直留在家中看着向锦。 向锦现在的状态很糟糕，向越不禁想到，如果江虞出现的话，会不会有用？ 但同时，此前和段汐的谈话也戳中了向越心里一个隐忧，向锦继续和江虞在一起，江虞又对他有敌意，这的确很可能影响到他和弟弟的感情。 人总是会有私欲的。 如果可以，向越倒希望向锦能忘了江虞最好，这二人继续在一起……对向越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但如果这二人能分开，那么弟弟依旧是他的弟弟，最重要的，江虞……也可以成为他的人。 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 没有许可，外来车辆根本无法驶入向家别墅所在的那片区域，更不用说到达大门外了。 江虞失魂落魄的离开向家，想了想，又来到了琼非路，他刚来x市那天，被强制带到了此处的一家高档会所，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向越等人。 一直暗中跟随着江虞行动的段汐，此时才给向越发了信息。 实际上，在江虞前往向家时，段汐就可以联系向越。 一旦得知情况，向越定会让江虞进入向家，这次进去，恐怕江虞再想出来就很难了，他会如落入蛛网的蝶，被彻底吞吃入腹……段汐那点一直隐而不发的私心作祟，让他没有立刻这样做。 安排人看好向锦，知道了江虞行踪的向越，怀着莫名的心情，前往了琼非路。 算来，他也有好些天没见过江虞了。 这有着世间最华美皮毛的，独一无二的鸟儿，没有能够在狂风暴雨中掌控自己命运的力量，即使想寻求庇护，也不能由自己去选择落在谁的手中…… 他想为之打造一座最精美昂贵的金笼，让鸟儿从此活在自己的精细看顾下，那惊心动魄的美丽永远只为他展现，惹人怜爱的歌喉只因他而响，光是想一想，就有难以言喻的炙热澎湃涌上他的心头。 *** 江虞将买来的水果刀藏在袖口里，抱着手臂，等在会所对面，中间相隔一条街的距离。 他穿的卫衣，帽子拉得很低，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刘海盖住眼睛，又低着头，根本看不清面容，但向越坐在车里往四周看了看，一下就辨认出了江虞。 向越又想起之前孟母想要绑人的事，面对危险时，江虞绝不会选择站出来和向锦一起面对—— 归根究底，因为江虞本就不是个善良好人，他网恋骗财，贪婪，好女色，好享受，自私自利……向越早就有预料，又怎么会生出怒火，只是江虞的动作太快了，快到能毫不犹豫地第一时间选择抛下向锦独自逃离，这让他也感到了一点意外。 那么，江虞现在又找过来，是想做什么呢？ 向越隔着车窗，目光幽深的看着那道身影。 他知道段汐的计划。 关于那个视频，向越确实当着江虞的面删了，只段汐那里留存了一份。 向越虽不是什么一诺千金的人，但也不会让视频真的传遍全网，用这种手段来折磨江虞……毕竟真那样做了，他倒要担心时不时会冒出个谁来想从他手里抢人。 他只是猜测，江虞突然选择回来x市，莫非是后悔自己之前所为了？ 还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离开了向家后，不习惯原本普通的生活？想要重新过回在向家时的日子。 一条信息发送到向越手机。 向越低头一看，脸先黑了一半。 江虞居然跑去买了把水果刀？？这是想伤人？伤他？还是伤自己？ 就江虞那两下子，向越反而要替他担心，那刀子挥出来还没伤到别人，就先把自己的手腕给弄折了。 但向越脸色很快就又放晴。 江虞想伤他，他一点都没感受到威胁，只觉得挺有趣，甚至……还有种变态的期待。 他很想看到江虞会怎么来到他身旁，怎样把刀子对准他，怎样被迫扑进他怀里，那时又会露出怎样可怜的表情—— 一只雪白团子模样的漂亮小猫，炸着全身的毛，张牙舞爪想去攻击一个早就对自己垂涎已久的庞大凶兽，直到颠颠儿地冲进了凶兽的领地，还不知道自己下一刻就会被含住后劲肉，宝贝般藏进最深处的巢穴。 光是想到这个场景，向越就有种把人按住亲到窒息的冲动。 向越爱怜着他，恨不能把这宝贝含进嘴里，如果宝贝能再乖一点，喵喵撒着娇爬进他怀中，想要什么……他都可以满足。 犹记得这之前，在向家，江虞因为才见识过向锦不受控的殴打孟万舒几人时的模样，而感到恐惧至极，选择了处处躲着向锦。 向越看到弟弟流露出迷茫和伤心的情绪，于是打着为了让江虞主动去亲近弟弟的旗号，近乎肆意的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把江虞抱进怀里亲吻，抚摸。 他的目的很快就达成了，江虞为了避开他，只能选择去黏着向锦。那时的向越，看似毫无波澜，心底其实却有着几分意犹未尽的遗憾和失落。 向越走下车。 此刻的他，还有着一切尽皆在握的从容，这时的他，根本想不到，事情会那样急转直下。 几乎是看见向越出现的瞬间，江虞的身体就微微绷紧，双眸死死盯着不远处那个高大的身影，心中恨意越发难以控制。 他穿过街道，避开来往的车辆，往向越的方向走去，速度越来越快。 二人距离近得只有数步之遥时，江虞拿出了袖子里的刀，他抬起头，帽子和口罩遮挡下，仅露出一双眼睛，眸中像有熊熊火焰在燃烧，意图毁去一切，格外的美，美得让人心惊肉跳，难以自持。 向越侧着头，仿佛不经意般看向江虞，男人脸上温和的笑容一如既往，只眼里出现一点微不可见的惊讶，好像他真的不知道江虞会在此时出现似的，双手却已经微微抬起，等着美丽鸟儿投入自己怀中。 此时，向越身边早已得了他命令的那些属下，也没有谁会傻到站出去阻止江虞的到来——他们都很清楚，老板这就如同守株待兔，正等着人自己撞进他手里。 恰在此时，一个戴着眼镜的瘦削青年从会所中走出来，他很快发现了向越，不禁目光一亮，爱慕之情呼之欲出，却在下一秒看见了拿着刀子的江虞。 青年一惊，旋即猛地冲了过去，他伸出手，从侧面狠狠推开了江虞。 大约，人在某些千钧一发之际，确实会爆发出非同寻常的力量，江虞猝不及防下，被对方推得几乎倒飞出去。 砰—— 一辆从远处开来的车，正好撞上了被推开的江虞。 江虞的身体在半空中呈抛物线飞出，随即破布袋子一般跌落在地。 一开始没有感觉，只是麻木，要过上那么两秒，才将体会到那剧烈的疼痛，心跳先快速，再到衰弱，及至彻底失控，恍惚好像看到了漫天的血色，江虞知道，自己此时已重伤濒死。 听谁说的，人这一生，除生死外无大事。 无论死过多少次，死亡的经历总是会让人无比痛苦和恐惧，但对江虞而言，那炼狱般的痛苦中还掺有一种奇异的甘美。 终于，终于—— 只因以前那数十次扮演炮灰反派的经历中，他几乎都只有死亡的那一刻，才是最轻松的时候，好像这种轻松，也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哪怕从上个世界开始，他扮演的炮灰反派，就都很难再遇到什么折磨和伤害，他也一样向往着每一次结束扮演时的死亡。 在昨夜，产生了即将脱离这个世界的感应时，江虞就知道，剧本上他这个炮灰反派的死亡也快要来临。 推他的那个瘦削眼镜青年，名为冉金岑，是这个世界的男主向越的未来爱人。 江虞的剧本中，有关男主的剧情少之又少，他只能靠着自己要扮演的角色，要经历的相关剧情，侧面产生一点了解。 上个世界他扮演落魄纨绔冯淏时，任务就是引出男主商星津和其未来cp的初见，以及男主的小舅舅商亦寒这个重要男配，而男主的人生，和音乐，娱乐圈脱不开关系，但那些就都与他这个总出场不超过五章的炮灰反派无关了，更多的他也不知道。 当然，由于当时的情况，他最后只得采取了一点过激手段，靠着绑架男主才换来进入监狱的机会。 而这过程里，未来cp的戏份却是被他浮云了。 但他知道这都只是暂时的，有“缘”人会相互吸引，不过是一时的错过，之后他们迟早也会走到一起，而他，也终于成功迎来梦寐以求的死亡，完成了最终的扮演。 至于这个世界，江虞根据自己的剧本，侧面推测，自己这个炮灰反派的剧情，是为了让男主向越对同性恋产生主动了解的兴趣，哪怕只是投去多一些的关注。 这样一来，当江虞这个炮灰反派去哄骗发病时的向锦，去针对向越等人，贪得无厌的住在向家花着向家的钱还理所当然时，被向越无意间搭救过一次，随即深深暗恋上了向越，开始主动的，真诚的，热烈的去追求向越的冉金岑，就会显得越发不一样…… 这个世界，男主向越的事业线已经达到一个足够的程度，江虞这个炮灰反派要推动的，自然是他的爱情。 只不过和剧本有点不同的是，前身韩洛确实也在危险来临时，抛弃了向锦自己逃走，而随后，他的自白视频是真的被向越挂上了全网。 完全社死的韩洛，想要报复向越，于是持刀找到了他。 关键时刻，冉金岑这个一直追求向越的人出现，为了向越，他不顾自身危险冲上前相救，奋力推开了韩洛。 剧本中，直到这时，向越才注意到了韩洛的出现。 而冉金岑这一推，韩洛却正好被一辆车撞上，当场死亡。 而也是这一次的事件，向越才意识到冉金岑是真的很喜欢他。 又考虑到冉金岑是为了帮他才推了人，致使对方被撞死亡，向越出手将这场事故的责任全数安在了开车的司机身上，保下了冉金岑。 二人也在这之后也有了更多相处机会和时间，渐渐的，宛若水到渠成般，成功走到了一起。 周围很吵。 江虞躺在地上，看见向越出现在他眼前。 向越的脸色无与伦比的可怕，光看神情，他好像比江虞这个躺在地上的人更痛苦。 “不，不……”向越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查看江虞的情况，想把他抱起来，但只轻轻挪动了一下江虞的身体，就有许多血从他嘴里溢出来。 帽子摊开着，口罩早已经落到一边，即使皮肤越发的苍白，脸上沾着血与灰尘，但这张脸依旧美得让人屏息，让人神魂颠倒，无法忘怀。 江虞没再看向越，只是望着头顶，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映照出无边无际的天空，眼神中没有喜怒，没有痛苦，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也没有对生的渴望，只有无动于衷。 终于，江虞闭上眼，彻底停止了呼吸。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像是一场梦境。 向越放开地上的人，他摇摇晃晃着，站起身，感到几分晕眩，他双眸赤红，挨个看向周围人，像是看进去了，又像是没有，那难以形容的目光，最终落在冉金岑身上。 冉金岑当时推开江虞，并没想到会有车开过来，当意识到对方几乎可以说是被他一力推到车前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去看向越—— 向越没事吧？ 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也是他在冲过去推开行凶者时一直在想的事。 但很快，可能害死了人的恐慌就彻底席卷了他。 他看着向越，他以为向越会惊讶，会对他说什么，他甚至伸出手，想要抓住向越，对向越说出他的担心，他的不安，他要告诉向越，他是为了帮他。 可向越的眼神，却像在看一个怪物。 冉金岑被这种眼神骇住了，僵在原地。 向越已经推开他，冲了出去。 跟随向越的那些属下，有的也已经冲了出去，还有的则忙着打医院电话，通知最近的医生，顺带的，他们还在用一种掺杂了不可置信的，憎恨和愤怒的眼神盯着他。 这些人中有不少见过江虞的，此时落在冉金岑身上的眼神也格外狠毒。 冉金岑如坠冰窟，他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但隐隐的不妙的预感，让他抬起腿，往向越的方向走去。 那儿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人群外围很热闹，讨论着发生的车祸，但越往内走，就越安静，所有围观者都探着头，直勾勾的看着什么，一言不发。 冉金岑走到最里面，目光看向地上的人，对方显然已经死去了……但依旧那么，那么的美。 美到让人感觉，这个世界本就留不住他。 美到无论怎样离奇又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在对方身上，都能让人理解。 美到让人在看见对方的那一刻，就原谅了对方做过的所有会让自己不满意的事。 冉金岑呆呆看着那死去的人，直到向越站起身，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打了个抖。 彻骨的寒意，弥漫了他的身体。 *** 回归纯白的虚无空间。 江虞浮在空中，看着一旁的自己的身体。 实际上，系统还在时，每次进入系统空间的都是他的灵魂，身体则处在虚无空间中进行修复。 上个世界结束时，那也是他第一次脱离系统，清醒着出现在虚无空间，而当时的他，被虚无空间吸引了全部心神，并没有去注意脚下自己的身体。 灵魂总会忽略这点——这和有些恐怖电影中，人死变成鬼后，却还以为自己是人，忘记了自己死亡这件事，有着某种异曲同工之妙。 这次的任务，他自觉既没崩人设，该演的剧情还尽量都演了，最后的死亡也是完全契合剧本要求。 旁边的身体正在飞速修复中，从内到外，所有伤痕全部消失，很快就从尸体状态变为会呼吸的，沉睡着的空壳，只等他这个主人回归。 显然书世界的报酬已经给了过来。 说起来，他死时没太注意向越，但他直觉对方可能会做出把自己的尸体带走藏起来的事。 而对应的书世界为了不引人注意的，尽快把他这个炮灰反派的死淡化，把他的尸体以最快的，没什么人知道的（尤其避免主角知道），知道了也查不出什么的方式处理掉，应该也费了点劲。 总之，他现在回归了虚无空间。 至于后续，要说江虞不知道冉金岑会有多倒霉那是假的——但最重要的，这是他对书世界的一次试探，他成功得出了一条很有用的信息。 那就是，只要他扮演时符合炮灰反派的人设，走剧情时，按着书世界发放的炮灰反派剧本，保证大方向上面，关键的剧情节点没断，就足够了—— 其余的，有关他死后那些很可能会发生的，包括主要角色的原定剧情被搅乱的各种可能性……都影响不到他获得书世界给予的报酬。 是的，江虞以往曾以为，每次去到新世界后得到的剧本和脑海中电影一样的记忆片段是系统所为，但现在他确定了这些都是书世界提供的。 只要达成书世界会给予虚无空间报酬这个条件，虚无空间就能迅速修复他的身体，他也就不用担心自己会被长久的困在这儿，忍受比死亡更恐怖的折磨。 第 20 章 【扮演角色：顾千栎 剧本展开—— 退婚男主后，顾千栎对男主落井下石，挑拨自己的追求者针对男主，更是暗中设计，欲致男主于死地。 生死关头，男主觉醒强大血脉，最让人震惊的是，他的真实身份竟是崔家流落在外多年的……】 顾氏的白塔，江虞一来就被关进了这座塔楼的最顶层。 这个任务世界的世界观既简单也复杂，总之几十年前，人类还分着三种性别，乾阳，中庸，坤泽。 但时代发展到现在，乾阳已非常稀少，坤泽更是罕见难寻。 而中庸也不愿再被“中庸”这个词定义，他们就是人类而已，是男人和女人，是普通或不普通的人。 乾阳资质不凡，有更大概率觉醒血脉，觉醒后会拥有特殊力量，在这个世界地位很高。 坤泽额生红痣，拥有一种特殊的精神力，可以抚慰力量暴走的乾阳。由于种种原因，坤泽基本都处于被保护状态，从不轻易露面，见人也必戴面具。 这两者结合后生下乾阳或者坤泽孩子的概率也更大。 以上只是对世家而言很重要，越古老的世家还越遵循着守旧古板的家族传统，想要延续自家强大的血脉，重现祖上光辉。 但在外界无数的普通人看来，乾阳和坤泽数量少曝光低，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和他们关系不大。 他们好好上学毕业工作结婚生娃一辈子过下来现实中可能都见不到一次乾阳坤泽，压根也不在意什么血脉啊资质啊精神力的了，老一辈人还会感叹一下以前自己做梦都想成为乾阳或者坤泽，年轻人却是直接拿来玩梗了。 江虞扮演的这个顾千栎，所在的顾家是个二流世家。 普通人不在乎什么乾阳坤泽血脉精神力的，世家却很在乎。 顾千栎是顾家这代唯一的坤泽，生下来就住进了白塔，一路金尊玉贵养到这么大，是想用来和薛家的乾阳联姻。 薛家这一代有两个乾阳，其中，男主薛盛阳就是那个婚约对象，男主和顾千栎小时候就被结了娃娃亲，准备成年后再订婚举办婚礼。 但男主这个乾阳直到成年也还没能觉醒血脉，到这个年纪基本上就不可能觉醒了。 他的资质更是在不断下滑，原本还是a，现在都降到c了。 而顾千栎则是个有着四阶精神力的坤泽，追求者不少，薛家另外一个乾阳不说，其他世家的乾阳就是更好的选择。 最重要的，随着时间推移，薛家和顾家之间的差距也在增大。 顾家当年和薛家结娃娃亲时，薛家还是很强盛的，直指一流，现在却越来越不行，顾家自然是后悔了。 心高气傲，完美主义的顾千栎也后悔，他打死也不想嫁给一个无法觉醒血脉的废物，更不想嫁到现在都跌去了三流的薛家。 在顾千栎看来，自己是罕见的坤泽，精神力是非常优秀的四阶，家世也很好，生来就完美无缺，未来要嫁的人——自然也得是血脉力量最强大的，家世最好，人品模样最佳的乾阳，而男主已经成了他的污点，是阻碍他前进道路的顽石。 于是在无法觉醒血脉的男主被薛家放弃后，顾家也和薛家退了婚。 男主和顾千栎从前时不时会见面，虽然每次顾千栎都戴着面具，身边还永远跟着人，说话也没有多交心。 但男主一直认为顾千栎就是他未来老婆没跑了，又加上顾千栎还是罕见的坤泽，对自己的态度也一直很温柔，像是很有好感，他心里是非常高兴的。 没能血脉觉醒，被薛家放弃时，男主还能说服自己继续努力，但在被顾家退婚后，他格外的伤心，跑去约见顾千栎，想知道退婚是顾家逼迫的，不是顾千栎本人的意愿。 然后男主就被狠狠地扎心了。 顾千栎嘲讽男主现在就是个废物，不配和他在一起，还让自己的另一个追求者，倪家的一个乾阳来欺辱男主。 倪家这个乾阳七岁觉醒血脉，力量是水系，用水来各种戏弄男主。 而有顾千栎这个四阶精神力的坤泽在旁边明里暗里的推动，倪家乾阳下手越发没有数，男主差点就被弄到窒息死亡，终于，男主在生死关头觉醒了血脉，变异雷系，且格外强大。 不仅如此，之前顾家退婚时，薛家有人气不过，脑子一抽把事情捅了出去，甚至传到了外界。 网上吃瓜的人越来越多，男主的偷拍照都被放了上去，顾千栎倒是只出现了个名字。 也就是那个照片，一下子引起了顶尖大世家崔家的注意，于是戏剧性的情况出现了—— 刚刚才被顾千栎退婚，羞辱，折磨得差点死掉的男主，竟然觉醒了血脉，且非常强大。 顾千栎还没回过神呢，又见崔家派来了一堆人，恭恭敬敬地把男主给接走，当即就慌了。 这件事竟同样被传了出去，于是外界发现薛家和顾家这瓜还吃出了这种转折，甚至能吃到崔家身上，可真是太香了！ 过后没两天，崔家确认了男主薛盛阳，不，现在应该是崔盛阳的身份后，开始给自家孩子出气了。 顾家和倪家根本无法反抗崔家。 倪家那个玩水的乾阳被废。 而顾千栎这个坤泽同样被用特殊方法废掉，额心红痣还在，精神力却没了，也无法再孕育孩子。 不仅如此，崔家听说顾千栎羞辱崔盛阳的话，知道顾千栎一直想着要嫁给乾阳中的人中龙凤，呵呵一笑，插手了顾千栎的婚配，直接在普通人里摇号，摇到一个开了家小餐厅的小老板段慈。 要说在大多数普通人看来，段慈条件其实很不错的，单身，有一车，有一房，有自己的事业，个头高，长得也挺帅，不差了。 但这对世家中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小姐而言，那就是穷困寒酸啊。 按顾千栎的消费水准和生活水平，他一个月的花销，段慈那小餐厅吭哧吭哧营业个十年赚来的净收入也抵不了。 顾千栎当然不愿意，心里又恨又悔，恨的是男主照片被放上网，引来了崔家，否则自己当时下手利落点，男主死了又如何，反正顾家也能帮他处理后续情况。 悔的是自己当初如果没有退婚，和男主结婚后，就也是崔家人了……而男主觉醒的血脉力量很是强大，完全是他的梦中乾阳。 但现在，无论顾千栎是哭还是求，都没人能帮他。 顾千栎和父母的感情也很有限，长大后见面不多，每次同样是戴着面具。 戴面具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坤泽额心的红痣有催起人欲望的作用。 以前顾千栎住在白塔就像个国王，这里就是他的地盘，塔就像他的宫殿，他想去哪里都行，也可以在报备后带着人出门。 而现在，顾千栎却是被囚在了塔中，免得他想要逃婚。 顾家必须按照崔家说的，在一个星期后，为顾千栎和段慈举办婚礼。 这件事引发的热议远远超过之前顾家退婚薛家，以及崔家找回流落在外的孩子。 顾千栎可是一个坤泽，一个罕见的坤泽啊，还是个世家少爷，竟然要被迫嫁给一个普通人了，这可太刺激了！ 除了世家内部，外界没有普通人知道顾千栎已经被毁去精神力和孕育能力，就连额心的红痣也失去了催发他人欲望的能力。 严格来说，顾千栎现在已经不算是个坤泽了。 江虞从紧紧封闭着的窗户往外看去，他所在的白塔，位于占地面积很大且格外气派的顾家庄园的中心。 塔很高，他又被关在顶层，能俯视小半个庄园了。 从他这个角度往外看，能看见种植着无数名贵花草的花园，花园前面是一片海蓝色的湖泊，湖边有着成排的金色树木，金蓝的色彩各自浓烈纯粹，碰撞融合，美如童话。 这个世界，江虞留有一头长发，几乎及腰，在男人中很少见。 他摸索着摘去脸上的面具，脱下白色手套，而在他身上还穿着一件白色绣有银线类似裙装的衣袍，这些无不暗示着他坤泽的身份。 透过玻璃，能看见他额心那枚红痣，这就和他现在的长发，和上上个世界刚进入时顶着的非主流装扮一样，都是书世界附加在他身上的外物。 如果系统还在，伪装光环还在，那他看起来必是一副和前身相同，甚至更加丑恶的脸容身体，这其实有助于书世界对他进行安排，也有助于剧本上炮灰反派的扮演。 但……如果能更轻松的走完剧情，那又何乐而不为，他并不是受.虐狂。 江虞伸出手，指尖划过玻璃上自己的影子，他回忆着剧本上的那些内容，发现自己这次扮演的这个炮灰反派，是真的挺惨的……不过，他曾拿过的那些剧本中，又有哪一个角色是下场不凄惨的呢？ 七天时间转瞬即逝。 这期间，顾家一直在准备婚礼，整个庄园都行动起来，当天还会有许多宾客前来。 一开始，顾家现任的家主也觉得这场婚礼很丢人，偏偏崔家说了要大办，还会来观礼。 什么观礼，不就是看笑话吗？ 但冷静下来接受现实后，顾家主又发觉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只牺牲一个已经不是坤泽，没有价值的顾千栎，尽量把顾家在退婚这件事里给摘出来，影响降到最小，再去诚恳的找到薛盛阳，不，现在是崔盛阳赔罪，借此和崔家搭上关系，或许也不是没可能。 说白了，一切都为了家族，只要有足够大的利益，就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东西。 “成钧，那个段什么到了没有？”提到段慈，顾家主就生气，即使顾千栎已经不是珍贵的坤泽了，那也还是顾家的少爷呢，嫁给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段慈，真是不值。 “父亲，人已经到了。” 顾成钧是顾家主的长子，也是儿子中最能干的一个。 顾家主想了想，又对顾成钧道：“你去看看顾千栎，让他不要再闹……先哄着他，告诉他熬到婚礼结束后，一切就会变好。” 顾成钧迟疑了一下，别人不知道，他们还不知道吗。 顾千栎当时可是冲着害死崔盛阳去的，他的这个坤泽弟弟心肠格外狠毒，看似温柔，其实偏激，恐怕是认为当时的崔盛阳就是自己身上最大的污点，必须彻底清除掉才会舒服。 顾千栎手段如此阴毒，下得还是杀手，这些顾家知道，崔家能查到的绝对只比顾家多。 光是把顾千栎嫁给他这辈子都没想过的人，在崔家看来，这就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