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后》 狗东西 “嗤”地一声。 尖利的匕首轻而易举穿透血肉,捅入顾夜山肩头。 鲜血在白衣上漫开,很快连成血红一片。 她苍白着脸,捂住肩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 少女眼里噙泪,紧攥匕首,咬牙切齿地瞪她。 乌黑的鬓发蓬松凌乱,珠钗散落一地,华服被粗暴扯开,露出雪白细腻的肩头。 顾夜山呼吸一滞,错愕道:“公主?” “你、你……大胆逆贼,”少女压在身下,动弹不得,血珠顺着雪亮的刀锋滴落,滑过她细腻而柔软的手背。 金玉里养出的公主不曾见过血,于是刚触到滚热的血,她便吓得立马松开手,细密睫毛簌簌颤抖,搅动眼底水波。 “你还要压本宫到几时?”公主说完,羞愤欲绝地别开脸。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落下,将她瓷白小脸照得晶莹胜雪。她被顾夜山气得快哭出来,眼尾的红意胭脂般晕开,显得艳色绝伦。 顾夜山眼中闪过惊艳,而后猛地站起来,后退两步,靠住树干。 动作扯动伤口,让她轻嘶了声。 她扶住额头,脑中一团乱麻。 怎么会这样? 顾夜山垂下眉眼,见公主软手软脚半跪坐在松软林地里,华丽裙摆铺在金灿灿的落叶上,用鲛纱金线绣着的凤凰振翅而飞,羽翼华美。 顾夜山目光顺着少女敞开的衣领往下滑,瞥见露出大片胜雪肌肤,还有肌肤上那几片很明显是被掐出来的青紫,心越来越凉。 一天前,顾夜山刚刚离开天衢,接越帝之女前去燕国。 这是她此行的任务——接公主回长庚城,同燕王成亲。 越帝之女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而燕国是诸侯中最强盛的列国。强强结合,几乎预示这片如画江山,天下竞逐之鹿最后的归属。 所以这一路注定危险重重。 刚离开天衢,他们途径绝尘岭时,遇见一只五色麒麟在山谷睡觉。比起其它异兽,麒麟性情温和,轻易不会伤人。 然而这种山海异兽力量强大,轻易便能引起地动山摇,引发山石滚落。顾夜山为了不惊醒麒麟,确保公主安全,就带一队轻骑先行过绝尘岭,让大部队在后面相随。 结果半途山岭隆隆,冲出一行死士行刺。场面顿时变得混乱,惊醒的麒麟吐出五彩雾气,雾气阻绝视线,让刺客刺杀愈发容易。 地动山摇,山石簌簌滚落,砸伤不少人。 顾夜山只好先带着公主离开战局,谁知没跑多久,便闻见股馥郁的异香,再回过神来,她已经把公主压在身下,衣服脱得只剩一半。 好在,没有再继续下去。 回忆到这里,顾夜山忍不住又看眼李清圆。 繁复层叠的衣带结扣一时难以弄好,公主只松松拢好自己的衣领,手背遮住胸口,但晃眼看去,还是半遮半掩能瞥见片雪白的肌肤。 以及如玉肌肤上,很明显的几道青紫掐痕。 嗯,很明显,她掐的。 呸! 禽兽! 真是丧尽天良! 顾夜山在心里连骂自己三声,看见李清圆纤细的腰肢一软,纤纤杨柳般,重新无力地坐回地面。 她往前一步,下意识伸出手,想拉李清圆起来。 但是手伸到半途,生硬地停下。 李清圆抬起眼,望了过来。 少女的大眼睛钝而圆,瞳色浅金,像猫。阳光照下时,眼底像流动着潭甜香温暖的蜂蜜。 顾夜山与公主对视,只好硬着头皮说:“臣有罪,请公主责罚。” 李清圆眼里的泪光消失不见,重新恢复独属于帝姬的矜贵端庄。她仰头看着这个明明在请罪,但依旧站得笔直,跪都没跪一下的女子,嘴角露出冰冷嘲讽的笑意。 “你们燕臣,都这么大胆无礼吗?” 顾夜山默默后退,靠着树干,叹息:“是,臣大胆。”肩膀被刺出的伤口还在闷闷发疼,她听李清圆嘲讽燕国,心情也极差,忍不住扯扯苍白嘴角,说道:“原来公主的嘴比匕首还利。” 李清圆:“你……” 顾夜山抚上自己肩头,摸到一手血,轻声说:“臣可想不到,公主成亲的时候,身上还要藏把匕首。” 其实来之前,就有人提醒过顾夜山。 她离开燕地,去王都天衢接亲前,曾与好友江潮平喝了一夜的酒。 江潮平很为她担心:“公主被迫远嫁,又有当年六水之盟的仇怨在,多半心存恨意。小心她袖中藏刀,看见你就一刀捅过来。” 顾夜山那时丝毫不在意,出口轻薄:“要是那公主长得好看,我给她捅成给筛子也无所谓。” 说着,她笑起来,弯起凤眼,长而尖的眼尾挑起勾人的幅度,“不过嘛,得比我好看才行。” 江潮平望她秾艳眉眼,也笑:“有点难,不过可说不定。” 而现在,顾夜山低下头,看着自己肩头晕开的血痕,露出苦笑。 可恶,还真让江遥说中了——公主长得这么好看,还真捅她一刀。 嘶,真疼。 李清圆掐紧掌心,浑身绷紧,脸上表情淡淡,看上去端庄秀美,依旧是尊贵无匹的公主,只是眼尾仍是赤红,骨节因用力而发白,彰显内心的不平静。 顾夜山别开脸,取出瓶止血散,草草洒在伤口处。她的太阳穴依旧突突作疼,浑身发烫,好像有把火从五脏腾起,烧得四肢无力。 她烦躁地拧起眉,竭力思考那让自己失控的异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思索半天,无果,偏头望了眼李清圆,发现公主依旧坐在原地,便道:“这儿不安全,我们要马上离开。” 李清圆红着眼睛轻轻瞥了瞥顾夜山,然后低下头,后颈曲线修长优雅。她轻声说:“我的脚崴了。” 顾夜山本欲去扶她,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两人身份,脚步顿住。 此方世界,世上人除开男女之别外,还分为乾、坤、庸。 地坤人数最少,灵力超凡,却纤柔貌美,弱不禁风。他们是纯阴之体,貌美而力弱,无法从像普通人一样从事耕织,如同美丽的菟丝花,大多只能依靠他人,身居后宅靠孕育子嗣才能在世上生存。 而豢养他们的,便是乾阳。 乾者,天也。乾君天生就为人中龙凤,出将入相,逐鹿天下。天乾纯阳,地坤纯阴,阴阳交合,是为天道,乾阳坤阴生下的孩子,多也这样不凡,生来便为人杰。 顾夜山也是乾阳,但她不像其他的乾阳那样,想要娶个美貌纤弱的坤阴。她觉得坤阴美则美矣,太过脆弱,像个美丽的易碎品,需要人小心翼翼捧在掌心呵护。 她这一生里,想要好好呵护的坤阴,只有自己的妹妹。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林中的李清圆。 李清圆侧对着她,侧脸线条优美,后颈雪白修长。 坤阴的后颈有腺体,能发出信香。而在雨露期时,她们会不自觉发出诱人香气,引诱乾阳与之交合。 越是血脉纯正的坤阴,越能让乾阳疯狂。 顾夜山往后退两步,眸色暗沉,艰难问道:“公主……在雨露期吗?” 李清圆瞪大眼睛,脸上浮现一抹薄怒与羞恼,呵斥道:“你一个下臣,如何敢这样轻狂?” 就算她不是公主,这样直接问一个坤阴的雨露期,也未免太失礼。 顾夜山又闻见那样奇异的香气。 应是花香,绮丽浓郁,馥郁极致,甜得让人喘不过气。 她顿住脚步,瞳孔微缩,紧攥着旁边的竹枝。 理智告诉她要马上离开,她这样想,分明是这样想。 可,身体像被定住,不听自己使唤,用尽全力抵抗,也只能勉强克制住撕碎面前坤阴衣服的冲动。 顾夜山紧攥掌心,犬齿咬了咬唇,死死盯住坐在林中的少女。 公主看上去这样美,乌发蓬松,小脸潮红。 但顾夜山还记得,就在前不久,公主被越帝牵着手,缓步从高台走下,华丽的裙摆迤逦拖过九重长阶。 那时,顾夜山抬眸偷偷看了公主一眼。 只一眼就移开目光,不敢再多看。 “本宫脚崴了。”李清圆仰着下巴,重复道。她望向顾夜山,见顾夜山不仅不过来扶她,反而往外走,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是知道顾夜山的,燕国名将,身世显赫,年纪轻轻便颇为不凡。 与顾夜山赫赫战功齐名的,还有她极为出色的容貌。 与多数乾阳武将不同,顾夜山生得高挑,看上去却很纤细,一袭白衣立在斑驳的光影里,长身玉立,静影沉璧。 她站在阴翳里,李清圆看不清她的神情,也看不见她攥得发白的指节。 顾夜山往肩头伤口重重一按,空气里再次漫开血腥味,稍稍盖过那股绮丽的馥郁。她已经不敢再看李清圆,只丢过去瓶药,垂眸看瓷瓶骨碌碌滚到公主的脚边。 她垂下眉眼,低声道:“公主,恕臣不能来扶您,您自己敷药,揉掉淤血。臣……去外面看看,等散散味。” 李清圆先是气恼:“你让我一人留在这里?”她突然顿住,猫儿眼瞪圆,惊慌地看向顾夜山,“什么气味?你闻见了什么?” 顾夜山苦笑,来不及管后面的坤阴,就跌跌撞撞往外跑。 跑了没几步,她突然警惕看向前方,而后没有犹豫,转身就抱住李清圆,几个纵掠跳到树枝上。 李清圆:“你……” 顾夜山按住她的嘴,“有人过来了。” 李清圆身体僵住,任顾夜山搂住,软软靠在她身上。 这片林中古木参天,两人同站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紧张地看着底下。 顾夜山掌心冷汗涔涔,怀中的公主像没有骨头般,软得不像话。她捧着一团尊贵的温香软玉,像怀着一朵甜腻的云,不敢用力,也不敢放开。 几个瞬息,她就被空气中浓重的花香烧得眼瞳猩红,几乎喘不过气。 乾阳的五感与常人要好许多。她紧盯着发出声响的地方,心中期盼来的是刺客,这样她就能跳下去大开杀戒,用杀戮来抵消心中沸腾的欲.望。 但若是来者是自己家的兵。 被人看见她与公主这样衣衫不整在一起……她倒是无所谓,可是公主与君上该怎么办?越楚的姻亲要怎么办? 李清圆没有这样超人的五感,也听不见百米外树枝断裂的细微声音。她的全部注意力放在身后。身后,顾夜山的喘息声越来越重。 一阵热风拂过后颈,李清圆身体微颤,心中奇怪,眼下是初春,料峭春寒,哪里会来这么热的夏风? 但热风再次吹来,轻轻浅浅擦过后颈最敏.感之处,她霎时明白,这不是什么夏风,而是身后那个乾阳滚热的吐息。 好像有只无形的手,在她腺体那又揉又按,李清圆几乎瞬间软下腰身,挂在顾夜山的身上,双手紧紧攥住乾阳的手臂,用力掐她。 燥热顺着后颈腺体烧过来,气势汹汹,烧得她眼底水光粼粼。 李清圆心中骇然,她明明不在雨露期,为什么会这样?她的鼻翼翕动,忽而闻见极淡的清香。 清香凛冽,如霜如雪的梨花香。 是顾夜山的信香。 她瞪圆眼睛,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这个乾阳的信香真好闻。 转念又想,难道是顾夜山故意放出信香来勾.引她?强制她提前到雨露期? 李清圆四肢发软,绵软无力,脑中被烧得浑浑噩噩。灼热的吐息依旧一下一下揉着她后颈的腺体,她感觉自己像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小舟,摇摆不定。 又像是被盯上的猎物,身后的饿狼獠牙尖利,马上就要咬住她的后颈。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颤抖着拧了把顾夜山的手臂,低声骂:“逆贼!” “混蛋!” “狗东西!” 狗东西确实在盯着她的后颈。 坤阴的气味诱人至极。顾夜山忍不住凑近,几乎要贴在那片细腻雪白的肌肤上。 犬牙尖尖,乾阳的本能驱使她去刺破弹指可破的肌肤,品尝少女的甘美。 但快要咬破李清圆的腺体时,顾夜山猛地惊醒,重重按住自己的伤口,疼得嘶一声,勉强清醒。 “公主,”她喘息着,极轻地提醒:“他们要来了。” 李清圆立马闭嘴,屏气凝神。 顾夜山轻轻笑了一声。 李清圆气得咬唇,心里骂无数声狗东西,然后她的右手就被滚烫的手掌裹住。她下意识想抽离,但顾夜山却握住她,把她带着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 那东西圆柄状,上面刻满繁复花纹。 李清圆摩挲着,烧钝的脑袋反应一会,才意识到这是她刺伤顾夜山的匕首。 而顾夜山让她抓住匕首后,轻笑道:“公主,若我失控,你就再捅我一刀吧。”她低低笑着,声音沙哑,“捅成筛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是古代abo啦,很多私设,没有器官。 不是仙侠,不过有一丢丢玄幻因素。这个预收拖了两年,不能再拖了,抹泪。 这个题材太没把握,所以上鞭腿前不保证日更,可能会回头修文哦!上榜后会努力更新哒! 好久不见,爱你们~ 初期女主不成熟,小学姬式谈恋爱,彼此初恋。后面会有成长吧(应该) a——天乾、乾阳 b——中庸 o——地坤,坤阴 发情期——雨露期 信息素——信香 预收求收藏: 仙侠《魔尊靠哭治天下》哭唧唧大反派x美强惨大美人 快穿《心里的花,黑化的她》正直禁欲老干部x疯批黑化美人 本公主 情况很不妙。 顾夜山后背贴在树干上,一只手按住剑柄,防御可能到来的敌人,而另外一只手,不得不揽住公主纤纤细腰。 她怕松开手,娇弱的公主直接摔下去。 空气中甜腻的香气越来越浓,她已经不敢再看李清圆,但就算紧闭双眼,越来越浓的花香还是争相挤入她的每一个毛孔。 顾夜山口干舌燥,忍不住整个人稍稍前倾,贴近公主娇软的身体。 但只到一半,她狠狠咬口舌尖,猛地将距离往后拉—— 怀里的人可是国君的王后,是她未来的国母。 是她九死也不能碰的人。 虽然……把人家衣服都脱过了。 顾夜山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坤阴的信香铺天盖地,顾夜山咬紧牙根,双颊烧红,乾阳的本能驱使她往前,咬破坤阴后颈的腺体,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标记。 顾夜山听过一种说法,说在雨露期的坤阴面前,乾阳不过是头发情的畜生罢了。没有哪个乾阳,能够忍住不标记一个雨露期的坤阴。 从前她并不信这句话。 她家世不差,也有不少坤阴为了勾.引她,故意释放过信香,但她从来没有失控过,一次也没有。就算怀里搂着雨露期的坤阴,依旧不为所动把人推开,还因此被朋友嘲笑过寡欲得跟庙里的泥塑似的。 没想到今天,她只是闻见李清圆的信香,就克制不住浑身微颤。 顾夜山屏住呼吸,手攥紧剑柄,透过树叶缝隙,盯着逐渐走近的一队人。 李清圆小声说:“杀了他们。” 顾夜山蹙紧眉,声音冰冷,“他们是我的兵。” “那又如何?” 顾夜山嗤了声,不再说话,按住她腰的手紧了紧。 士卒们走到树下,议论声逐渐传入她们耳中。 “将军带着公主先离开,应当不会出事吧?” “将军武功天下无双,当然不会有事!不过将军应该在林中等我们,怎么走这么远还是没有看见她们?” 顾夜山与李清圆一齐看着下面。 底下的人都是普通人,闻不到几乎要溢出整片森林的信香。 但若是他们抬头看眼,就会发现公主与自己的将军正抱在一起,衣衫不整,气喘吁吁。 顾夜山浑身绷紧,心脏砰砰乱跳。她心中低低叹口气,手背忽而被人重重拧了一下,半边身子软下来,差点从树干摔落。 她咬着牙根,小声说:“你碰我干嘛?” 要命,都这样了,公主怎么还乱来? 没人教过公主雨露期稍微一点身体接触,就能让乾阳失控吗? 李清圆回头瞪她一眼,凑到她耳畔,极轻地回:“你去解决他们,快!” 带着花香的热气燎过顾夜山的耳垂,钻进她的衣领。 她委屈地抬起被情.欲烧红的眼,“你干嘛又撩拨我?” 作为乾阳,她都这么努力在克制自己了。 公主干嘛呀? 顾夜山有点委屈。 李清圆对上这双通红的眼睛,不合时宜地怔了片刻。 小将军凤眼发红,薄唇微抿,好看的眉眼皱在一起。李清圆想起不久前,她还把自己压在身下,凶相毕露,宛若恶狼,现在看上去却像条委屈巴巴的小狗。 想咬人,但不敢。 又凶狠,又可爱。 李清圆心跳得快了两拍,交缠的信香让她浑身发软,只能靠在顾夜山胸口,命令她:“去解决那群兵,不然他们就发现了。” “你死,或者他们死,你选一个吧。” 顾夜山掐紧掌心,坤阴柔软与甘甜近在咫尺,炽热的温度透过薄薄衣物烧过来,烧得她眼底水涟涟。她克制着想咬上坤阴后颈的冲动,低声道:“公主请放心,我能忍住。我很能忍的。” 李清圆瞪她,气息颤抖,“本宫忍不住!” 顾夜山不为所动,揽住她的细腰,“那就请公主再忍一忍吧。” 李清圆突然凑过来,蹭蹭顾夜山修长的脖颈,吐气如兰,没多久就满意看到小将军的脖子覆上层淡淡的粉,艳色逼人。 她抬起脸,冷笑,“你确定你能忍住?” 顾夜山低头,看眼士兵们。他们已经坐下来,居然想在这里歇一歇。 她那两个副将还拿出干粮,边吃边聊天。 一个说:“我还是有点担心将军。” 另一个道:“怕什么?你该担心的是遇到将军的刺客。” “不是,我不是怕她遇到刺客。”先前说话的那人叫顾虎,原来跟在顾夜山她爹身边,后来又跟着她,算是名老将忠仆。 他咬口硬邦邦的饼皮,边嚼边说:“将军她单独和公主在一起,她那性格哪里知道伺候人?千万别出什么事,不要顶撞到公主才好。” 顾夜山抿唇,看他们还不走,也拧了拧眉头。纠结片刻,她从袖中掏出只竹鸟,竹鸟振翅飞起,化作青色流光,迅速消失在西边。 没多久,那边响起一声急切尖利的竹哨声。 顾虎连忙站起,厉声道:“有人在求援,快过去看!” 等人都离开树林,顾夜山抱住李清圆,从高高树枝上纵身跃下。本来这于她而言十分简单,然而李清圆突然揽住她的脖子,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顾夜山气息紊乱,脚下踉跄,与李清圆一齐栽倒在松软的落叶里。好在她还记得对方是个身娇体软的坤阴,及时调整,让李清圆时垫在自己身上。 又压到肩头伤口,白衣血痕更深。 她眼前阵阵发黑,疼痛冲淡燥热,只是一时昏眩无力,难以动弹。 “公主,”顾夜山见少女还趴在自己身上,虚弱地问:“你没事吧?” 李清圆缓缓抬起头,乌发如云垂落,衬得绯红小脸只有巴掌大。她睁着亮得出奇的猫儿眼,轻轻问:“你的信香,是什么味的?” 本来她以为顾夜山的信香是清新淡雅的梨花香,但闻了会,又觉得她身上的气味比梨花要清冷芬芳些,微微透着清茶般的苦涩与悠长。 让人上瘾。 顾夜山叹口气,说道:“是燕国边城的一种花,长在江边,当地人叫它临江仙,离开燕地即死,公主想必没有闻过。” 李清圆像小猫一样哼了声,继续低下头,埋在顾夜山的脖颈。她弓着身,细腰折出纤细美丽的线条,小脸绯红滚烫,在乾阳的脖颈间蹭呀蹭。 信香铺天盖地,将顾夜山包围在一起。 顾夜山尝试坐起,把公主推开,可是伤口几度迸开,失血过多加上强行压制情动,让她此刻手脚发软,暂时没有力气,竟被一个柔弱的坤阴压在身下。 她头脑昏沉,视线逐渐模糊,晃了晃脑袋,压着声音说:“公主,我要忍不住啦。” 公主蹭着她的脸,哼哼唧唧寻求抚慰。 “帮帮我。”坤阴的声音又娇又柔,奶猫一样,勾着她的心。 顾夜山叹息,忍得瞳孔发红,好不容易攒起一丝力气,终于挣扎着坐起,把公主推开。她无奈道:“公主,这个不能帮,帮了就要诛九族的。” 这个忙不能帮,真不能帮。 李清圆跌在地上,华丽的长裙沾染几点尘土,如云长发松松散散。她看起来狼狈极了,被推开后,便抱住自己的膝盖,缩在树影里,难受得低低抽泣。 顾夜山心软了又软。 她当然知道,没有乾阳抚慰的雨露期,对于坤阴而言特别难熬,几乎要去掉半条命。如若没有乾阳标记的话,雨露期会维持数日,也就是说,这样难堪的高热与情潮,会持续至少三天。 这还是好的情况。 公主这个模样,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异常吧。 顾夜山现在情况也很不好,长时间被李清圆的信香缠绕,加上失血虚弱,让她头晕目眩。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双颊却漫起不正常的潮红。 然而此刻,她凝视散着衣衫蜷在阴影里抽泣的少女,眼里浮现极淡的怜悯。 这个世界对坤阴总是很不公平,就算是世上最尊贵的少女,也会被折磨得狼狈不堪。 所以一直以来,她从未有过娶坤阴的念头。 她心中的爱人会是个普通人,不受信香影响,就算没有如乾阳坤阴般强健的体魄、过人的美貌,但至少能拥有为人的尊严,不必像她与李清圆现在这样,被情.欲驱动,像两只兽。 顾夜山轻轻叹口气,想到如果不解决这件事,李清圆就要一直处在雨露期当中。看她这个模样,根本瞒不过别人。 要是被人知道,公主还在出嫁的路上,就突然爆发雨露期,那些世俗的流言蜚语,轻易就能压垮一个娇弱的坤阴。 于是顾夜山慢慢走到李清圆面前,蹲下身子,哑着声音,尽量放柔语气,问:“公主,你……” 话没开始说,面前的少女猛地抬起脸,露出烧得雾蒙蒙的眼睛。 李清圆攥住匕首,抵在顾夜山的脖颈,轻声说:“帮帮我。” 顾夜山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一个柔弱坤阴拿刀抵着威胁。她尝试抓住少女纤细的手腕,但刚一动作,匕首就刺入肉里。 “嘶——”她倒抽口凉气,心想,公主好野啊。 李清圆声音哑得厉害,难受得浑身发颤。 “不许动,”她喝道,转瞬腰又软了下来,嗓音绵软带着哭腔,“狗东西,帮帮我。” 顾夜山轻轻叹口气,“哪有你这样让人帮的。罢了。公主,我可以暂时标记你一下,这样你的雨露期能快速结束。临时标记过段时间就会消除,对你没有太大影响。” 就是在标记还持续期间,可能她们两个接触时会产生心跳加快、身体酥软这样的奇怪反应。 但这是暂时的。 等公主进入皇宫,被王永久标记后,这一切都会结束,如露水消散。 想到会有另外一个人覆盖她的标记,顾夜山拧了下眉,乾阳的独占欲让她本能有些不快。她压住心中翻腾的思绪,认真询问公主的意见,“好吗?” 李清圆脸色绯红如桃花,水做的柔软五指慢慢松开匕首,难耐地闭上眼睛,说道:“快一些、难受。” “等等,”顾夜山把滑落的匕首收好,以免她再捅自己一刀,“此事大逆不道,违背祖宗,臣……” 李清圆身子前倾,芬芳的热气拂过顾夜山的侧脸。 “你快一些,”她扯了扯顾夜山的袖子,烧得双眼迷蒙,“能不能快一些,本宫不罚你,不同别人说。” 发丝拂过敏感的脖颈,顾夜山眼睛都红了,但还是竭力克制,从怀中拿出一份纸笔,“公主先立个字据。” 李清圆身体一顿,气得在她脖子上咬一口,咬牙切齿地说:“狗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0 08:22:45~2021-11-23 04:4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游鲲是个神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好吧就这样、木璟祁、是小安呀、病毒侵入、马甲鸭马甲、祝老星、游鲲是个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路人姓甲名乙字丙丁 50瓶;jiojio子 40瓶;病毒侵入、020202 5瓶;达不溜 3瓶;南浦 2瓶;九离、柏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次 顾夜山摸了把脖子,纤白指尖抹到点殷红。 她忍不住笑出声,凤眼弯着,很不客气地说:“你都把我咬成这样了,我俩谁是狗东西啊?” 李清圆埋在她的身上,从眼尾到耳后赤红一片,本来都在难受得哼哼唧唧了,听见顾夜山的狗话,气得咬了咬唇,骂道:“你还是不是乾阳啊?你是不是不行?” 顾夜山声音沙哑,忍得自己后颈腺体胀痛,疼痛从后颈漫开,一直延伸到太阳穴。公主伏在她的胸口,每一次滚热的吐息,都让她心悸。 信香长时间互相交融,敏.感的肌肤只是轻轻一相触,都像无数小针扎过来,刺痛不已。 顾夜山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小声叭叭:“就说过臣很能忍的嘛。” 李清圆颤抖着手从怀里摸摸索索,摸出一块玉珏。她看也没看,把玉珏丢给顾夜山,有气无力地说:“行了吧?” 这块玉珏可比字据好用多了。 顾夜山也早就忍不住,攥紧玉珏后,猛地翻身,把公主压在身下,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扼住她尖尖小小的下巴。 坤阴的肌肤白嫩,轻易便留下道红痕。 李清圆双颊潮红,闭着眼,神智不清地轻声喃喃:“难受。” 顾夜山慢慢低下头,尝试像朋友说的那样,释放自己的信香,温柔抚慰情动的坤阴。她的信香水波般漫开,包裹住公主控制不住溢出的馥郁芬芳。 李清圆被这样清冷悠长的信香包围,慢慢睁开迷蒙的眼。 眸里蒙了层水雾,天地变得模糊。 她绵软着身体,泡在一川清凉温柔的春水中,隔着水幕,仿佛看见年轻女子白衣玉立,站在江边,朝自己轻轻浅浅的笑。 原来临江仙是这个意思。 李清圆恍惚地想。 再回神,临江仙变成刚骂过的狗东西,正埋在她的脸侧乱蹭。 李清圆心口一滞,气得马上清醒,问:“你怎么还不标记?” 顾夜山抬起通红的眼,忍得眼前昏黑,后颈连带太阳穴闷闷疼。 但她还是坚持:“这样你会舒服点呀。” 李清圆怔了片刻,定定看着她。顾夜山本来就长得极好,明艳英气,眉眼如画,现在她难耐地咬着唇,双颊飞起红霞,凤眼斜斜往上勾。 朱唇皓齿,媚眼如丝。 李清圆声音放软,轻声问:“你不难受吗?” ——自然难受。 顾夜山想,比公主刚才捅的那刀还要难受。 但是她还是红着眼,埋在李清圆脖间,轻轻蹭少女暖玉般温润细腻的肌肤,选择先抚慰好李清圆紊乱的信香。 “我以前就想过,如果……”她顿了顿,羞涩地垂下眼。 被阳光染成淡金的睫毛簌簌,眼下小片影子也跟着摇曳。她抿了抿唇,本来清冷艳丽的长相晕开羞色,透出几分少女般懵懂天真。 李清圆挪不开眼,问:“如果什么?” 顾夜山含糊地说:“反正第一次,总要让我的心上人舒服难忘。” 李清圆瞪大猫儿眼,漫起无名悸动,霎时心跳快如擂鼓。 转瞬,顾夜山展眉笑开,认真道:“虽然你不是我的心上人,我们这顶多叫偷.情,但第一次毕竟是第一次,偷.情也是第一次。” 李清圆窒息片刻,玉指攥紧,咬牙切齿地骂:“狗东西。” 顾夜山嗅着公主身上的信香,喃喃:“还挺刺激的。” 李清圆就知道,自己不该对狗东西心存幻想,本来因为她好容貌生出的心驰神遥也尽数消散。 狗东西狗东西狗东西! 她咬着牙骂。 顾夜山委屈:“我为了让你好受点才这样,你骂我干嘛?” 不过眼见公主从半昏迷的状态缓过来,顾夜山也松口气,按住她小巧的下颚。李清圆顺从地将脸侧过去,雪白的后颈,已经有大片的绯红如烧,中间一点红色凸起,灼灼如朱砂点成。 而让顾夜山头晕目眩的花香,就是从成熟的腺体中散出。 太香了。 顾夜山有些口干舌燥,手指抚上公主后颈,轻轻按在柔嫩滚烫腺体上。她常年握剑,食指外侧有粗糙的老茧,茧子摩擦过柔嫩的肌肤,拖出道血红的痕。 身下的公主也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抖,气息紊乱不堪,腺体沁出晶莹的花露。 顾夜山低下头,轻嗅,花香甘甜。 露珠滚动,在阳光下漫开,沁出一层晶莹清澈的蜜。 公主看上去端庄高贵,身上的信香却这样香、这样野。顾夜山心中想着,隐约觉得花香有点熟悉,但她如今头脑昏沉,一时也想不起哪里闻见过。 她慢慢凑近,视线中的朱砂扩大,仿佛飞上空中,化作一轮红日,烧得她浑身酸软。 “公主。”顾夜山按着李清圆的后颈,快准备咬住她的腺体时,又顿住,低声喊了声公主的名字。 李清圆死死扣住顾夜山的手臂,后颈的感官放大无数倍,带有粗糙剑茧的手指在她腺体附近反复摩挲,轻易就能勾起她的身体的战栗。 她以前听说,第一次欢好,对坤阴而言是一场地狱般的折磨,鲜少有乾阳会顾及她们的感受,提前抚慰她们紊乱的气息。而她身上的乾阳,或许动作青涩,却确实足够温柔体贴。 李清圆咬了下殷红的唇,在柔软唇瓣留下齿痕。 欢愉多过折磨,不仅身体失控,连心也仿佛沉入温暖的蜜水里,浸泡得酥软发麻。 顾夜山滚热的吐息擦过她的后颈,她下意识闭上眼睛,抓紧顾夜山的手。 等了一会,身后乾阳的呼吸越来越炽热急促,但依旧没有再深入。 李清圆指尖泛红,睁开雾蒙蒙的猫儿眼,声音发颤,“你怎么还、还不……” 顾夜山喘息着说:“臣有些紧张。” 李清圆眼里噙着泪,被她气得眼前发黑,紧紧掐着她的手臂,张口就想骂,还没骂出声,顾夜山突然俯身,犬齿咬在湿润的后颈上。 犬齿轻易便刺入柔软的腺体,好像咬上一团甜蜜的云朵中。 花香在唇齿之间迸开,与临江仙清冷苦涩的冷香缠绵在一起,在密林中铺陈。 李清圆微微仰着脖子,身体顿住。 顾夜山摸到她的手,扣住她无意识张开的手指,与她十指交缠。 天空湛蓝,白云悠悠。阳光穿透密林,照在她们身上。 所有都一切都仿佛远去,变得悠远而漫长。急促的心跳声重合在一起,一声一声相和,像是刹那,又仿佛永恒。 不知过去多远,她们才从第一次标记的悸动中缓过神。顾夜山最先清醒,看到李清圆后颈那儿只是微微发红,没有受伤,心中松口气。 临时标记让她们都平静一点。但乾阳的本能还是驱动着顾夜山,让她想要低下头,在美丽娇柔的少女身上,留下独属于自己的标记。 永久标记,永远独占。 顾夜山掐了把掌心,连忙拉开距离,怕自己再失控禽兽不如一口咬下去。要真是永久标记公主,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她捡起刚才激动之际丢在地上的玉珏,雪白玉面刻痕清晰,雕琢出花朵的纹路。 顾夜山依旧觉得眼熟,揉揉作疼的眉心。 这时李清圆也慢慢清醒,半睁着水雾迷蒙的眸,看向坐在身侧的女子。 顾夜山微低着头,手握玉珏,脸色透着失血的苍白。她的伤口几次崩裂,涌出的血几乎染红半边白衣。 不知道是不是标记的关系,李清圆呼吸微窒,下意识开口:“你的伤还好吗?” 顾夜山扣住玉珏,展眉笑道:“没事,小伤。” 小伤? 李清圆想起抚过自己后颈的手指,目光往下,落在顾夜山的手上。 修长而苍白的手指,布满伤痕,握剑的虎口与关节摩擦出一层粗糙的茧。她早就听说,这位燕国的将军,年纪轻轻,容貌甚美,但在战场之上却颇为凶狠,杀人如麻,堪称杀神。 一想到这双杀人无数的手,刚刚擦过自己的后颈,茧子摩擦柔嫩腺体,每一次的接触都生起头皮发麻的悸动。 李清圆心脏跳得快了几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交缠的信香。她浑身的燥热还未消退,手软脚软地撑着地,看见顾夜山撩起她的裙摆,握住她的脚踝,紧张得脚背紧绷。 “你干什么?” 顾夜山抬起眼,说:“你不是说脚崴了吗?我给你看看。” 李清圆扭开脸,咬住下唇。 但很快两个人就发现事情不太对,只是稍稍一接触,她们的信香就不由自主重新翻滚炽热,那股令人面红耳赤心跳加快的情潮再次漫开。 顾夜山不敢再乱想,用最快的速度给李清圆上好药,说道:“没什么大问题。” 对她而言,这都不算什么伤,不过,对面是金枝玉叶且娇弱的公主,自然和她这种沙场里滚出来的人不相同。 她扯掉自己的一截衣摆,迅速给李清圆包扎好,尽量不去看她小巧的脚踝,也不去想握在掌中细腻如暖玉的触感。 一抬头,她对上李清圆审视的目光。 李清圆睁着猫儿眼,蓬松乌发从两侧垂落,雪白脸颊有几道被地上细碎树枝压出的红痕。澄澈的阳光洒落,照亮她琥珀色的猫儿眼、乌发、雪肤。 还有红唇上一点齿痕。 李清圆面无表情,用君主的姿态审视大胆犯上的臣子。 但落在顾夜山的眼里,她依旧娇媚又天真。 顾夜山低下头,盯着公主裙摆上振翅的凤凰,舌尖擦过犬齿,回忆起刺入她腺体的甘甜。 李清圆攥紧掌心,脑中想了一万种弄死顾夜山的办法。 许久,她说道:“你肩上的伤,真的不要紧吗?” 顾夜山绷紧的心弦终于松下来,回道:“没事,过一会它自己就会好啦。” 说着,嘴角翘了翘,忍不住又添了句:“公主下手可真狠。” 李清圆秀眉蹙起,来不及发怒,顾夜山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尝试补救:“不过够带劲,跟你的信香一样带劲!” 说完,她揉揉鼻尖,被香得打了个喷嚏:“阿嚏——” 李清圆:…… 是狗吧,这是条狗吧? “如今已经这样,”李清圆眸光闪动,眼中略过一丝屈辱,“你满意了?” 顾夜山皱眉,不解地看着公主。 李清圆:“你故意放出信香,勾引本宫,还装什么?”她恨恨道:“你死不足惜!” 顾夜山茫然道:“我没故意放出信香,不是、不是公主先到雨露期,信香失控的吗?”她摸出玉珏,心想,看公主这样子,像是被标记完就不认人,幸好提前做了准备。 早知道,还得双重保险,让她再发个誓。 李清圆气恼起抬起手,“逆、逆贼!” 顾夜山:“公主不会是恼羞成怒吧?” 李清圆恼怒地瞪她,身体因屈辱而发颤,“明明是你放出信香的,敢做不敢认,标记完就不认账,你还是不是人?” 顾夜山心想,那我不是被你骂这么多声狗东西吗? 而且,明明是她先闻到公主身上的花香。 她低头看掌中的玉珏,白玉上花纹清晰。她拧了拧眉,电光火石之间,想起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纹路,以及…… 提前闻到过公主身上馥郁的花香。 她猛地看向李清圆,“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3 04:48:01~2021-11-25 16:03: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阿柴爱吃冰西瓜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炽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城、Θ?ναto?、清粥、木璟祁、游鲲是个神、好吧就这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炽 169瓶;森鸠 63瓶;何时杖尔看南雪 34瓶;Θ?ναto? 19瓶;鹤柩 10瓶;凉冰在地球的秘密女友 8瓶;阿?3的女朋友 6瓶;天麻永不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天作之合 前段时间,顾夜山作为燕臣,去帝都天衢接公主,并在都城停留许多时日。 燕国强盛,她一入天衢,就受到公子王孙的礼遇款待。 这群天衢的贵族们常年沉湎享乐,拉着顾夜山饮酒作乐。 而顾夜山也不是什么清高淡泊的性子。她除开打仗杀人,也跟着狐朋狗友学不少玩乐的花活,在骑御、射猎上更是擅长。 天下的纨绔总是臭味相投,没几天,她就和天衢城的王孙贵胄混熟。 数日之后,她被拉入一场宴会。 宴会是哪位高官举办,顾夜山到了之后才发现,这地方很不正经,里面脂粉浮动,绮罗缭乱,多是美貌坤阴。 馔玉楼。 她看了眼朱笔勾描的几个字,霎时明白过来,所谓的宴会,不过是当权的乾阳,来享用坤阴的地方。 这阵仗顾夜山在燕国就见过不少,自然知道怎么应对,从善如流地接过美人递来的香酒,言谈得体而不逾矩。 旁边的乾阳推过来个柔弱的坤阴到她身边,想推入她怀中,被她侧身躲开。 他们起哄,说什么英雄配美人,让顾夜山收了这个美姬。 而顾夜山低头抿酒,心中总是不屑。 天衢城的王孙贵胄们不知道,顾小将军只是长了张纨绔膏粱风流薄情的脸,但是眼光极高、挑剔又难搞,远非几个美貌坤阴所能收买。 她浅浅饮几杯酒,就觉得这个宴会无聊透顶,准备离开之际,被一个纨绔神秘兮兮地带到旁边,说带她去个好地方。 不过去之前,要遮住她的眼睛。 “好地方?”顾夜山挑眉,薄唇扯起戏谑的笑容。 那人道:“好地方!” 顾夜山双目覆上深黑的长绫,被牵引着,走过长长的道路。 她看不见自己被带到哪里,只听得见歌女的琵琶声远去。空气一点点冷下来,轻浮的脂粉逐渐沉凝,变成醇厚温和的沉香。 被遮住眼睛后,视野一片黑暗,其他感官变得愈发敏感。 脚下的道路从凹凸变得平滑,布鞋踩在光滑的青石地板上,偶尔踢到一两块碎石。那头朱楼歌舞伴桃花,这边安静沉郁。 好像短短一段路,她被带入另外一个世界。 顾夜山勾起唇,觉得有意思起来。她当然知道馔玉楼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便是在燕国,也有许多这样的勾栏乐坊。 但是眼下到的地方,又与刚才的繁华朱楼不同。 她出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那人回:“你运气可真好,夫人点名要见你。” “夫人?哪个夫人?” 那人嘿嘿一笑,“夫人可是我们天衢的明珠,是世上最美的美人。” 顾夜山:“奥,花魁。” 她弯了弯薄唇,“天衢不愧是天子脚下,见个花魁还整这么多花活。” “小将军,别对夫人无礼,她可是——啊呀。” 一个花盆当空摔落,顾夜山及时侧身闪过,只裙摆沾上几点泥土。她扯开覆目黑绫,抬头往上看。 “砰”。 楼上的雕花窗重重合上,她只来得及看见一闪而过的纤纤玉手。 她垂眸看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花瓶,微微蹙眉,随即笑了一下。 要不是在战场上磨砺出本能,她现在早就被砸得脑袋上多出个大窟窿。 顾夜山推开男人,快步走上精致的小楼,推开合起的门。房中沉香袅袅,暗沉而厚重的香气不动声色漫开,厚厚的珠帘垂下,阻绝她的视线。 她轻敲两下敞开的门,随即半靠在门边,问:“夫人为何要砸我?” 珠帘微微晃动两下,里面传来女子低低的笑声。 女人的声色醇厚,听上去像上了年纪,微微沙哑,极为动人。一听她开口,顾夜山心中就没什么气了。 夫人说:“将军少年英雄,妾身仰慕已久,请将军赏脸,听妾身弹一曲琵琶。” 琵琶声如泉水叮当,从珠帘滑出。 顾夜山靠着栏杆,歪头看向珠帘,可惜朱红珠帘厚重,她无法看清里面人的身影。 一开始夫人弹的是一首《鹿鸣》。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这是首普通的欢迎远方来客的古曲,顾夜山靠坐在栏杆上,漫不经心地听。 忽而,琵琶声凝滞,顿了一下。 顾夜山耳朵微动,听见里面传来奇怪的动静。她喊了声“夫人”,珠帘微晃,夫人没有回答,但琵琶声再次响起。 这次从《鹿鸣》换成另外首古曲,叫做《犬马》。 《犬马》是首民间小曲,主要是骂一个□□皇后、大胆犯上,搅得民不聊生的奸臣。奸臣最后死得很惨,也算大快人心。 顾夜山挑眉,心想,嚯,这是在骂她? 还是借着《犬马》在骂他们燕国? 燕王本是越帝的臣子,燕地也只是越国的封土,可近百年来,燕国实力逐渐强大,而作为宗主的越国,却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败倾颓。 直到数年前的六水之盟,王室的尊严彻底被踩在脚底,再不复当年风光。 顾夜山来迎娶公主,也能感受到这些人隐约的敌意与不甘。 ——是王朝末路,不得不靠出卖女儿,换得一息苟延残喘的屈辱与无奈。 但顾夜山毫不在意,这些东西和她没什么关系,她只要完成燕王交付的任务,把公主安全回燕都长庚就好。 所以在听到珠帘内响起《犬马》的时候,顾夜山挑眉,不仅没有生气,还觉得有一丝有趣。在一曲结束,她饶有兴致笑了笑。 夫人低低咳嗽两声,朝她致歉。 顾夜山珠帘前,手指拨动朱红珠串,珠串叮当作响。她听到里面的人惊呼一声,显然不想让她进去,便停在门边,微微弓下身体。 “谢谢夫人的弹奏,很好听。” 夫人声音轻柔,“将军有礼。” 她弯着嘴角,手指划过珠帘,像《犬马》中那位奸臣一样,朝美丽动人的皇后说道:“我只是被声色驱动的犬马,是您的裙下之臣。” 珠帘里传来琵琶摔落在地的声音。 顾夜山翘起嘴角,心想,花魁面皮这么薄吗?被调戏两句就开始摔东西了? 凑得近了,她闻见一股淡淡的香。 沉香是中正平和又不动声色,但钻入她鼻间的花香却异常甜美。不像贵族们喜欢焚的那些沉香檀香清冷醇厚,反而带有丝丝奶味和果香。 顾夜山嗅了嗅,离开前,忍不住问:“夫人燃的是什么香?” 夫人道:“是沉香呀。” 顾夜山揉揉鼻子,以为自己闻错,而走下小楼后,她抬头望一眼,原来紧闭的窗又开了条小缝。 ———— 顾夜山把那天的经历当成艳遇,没有再想过,而现在,她怔怔看着李清圆,轻声道:“那天是你?” 李清圆冷着脸反驳:“不是本宫。” 顾夜山笑出来,“我还没说是哪天呢,公主怎么急着否认?” 李清圆瞪大猫儿眼,“你……” 顾夜山往后坐倒在地上,一手托着腮,像发现什么有趣的事,说道:“嚯,那天其实珠帘里面有两个人是吧,拿花瓶砸我的是你,后来弹《犬马》骂我的也是你。” 她弯起嘴角,“你还偷看我。” 李清圆死死攥紧绢帕,“还说,你这个大胆狂徒,最后还口出狂言,说什么、什么……” 顾夜山:“我是您的裙下之臣?” 她摊手,表情纯良,又有些顽劣,“谁能想到,堂堂公主,居然会出现在乐坊里,我以为你是花魁呢。” 李清圆瞪她一眼,随即冷笑:“那可不是乐坊,那天你在的地方,是国公府的后院,你口中的花魁,是国公夫人,我的姑母。” 顾夜山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歪歪头。 难怪要蒙住她的眼睛带她过去。 李清圆面无表情与她对视。 顾夜山身体往后仰了仰,揉揉鼻尖,“当时我就闻到了一丝栀子花的香。” 这是种太常见的花,素白如雪,花香浓郁长久不散,是乡野之花。她不是没有闻出来栀子花香,只是一时没有把在乡野绽放、馥郁而热烈的花,同世上最尊贵的公主联想到一起。 李清圆蹙眉,“那日,你就闻见啦?” 顾夜山点头,摊开手,“所以总不能是我先……不过那个时候公主也并非雨露期。”她拧了拧眉头,抬起眸,与李清圆同时想到一种可能。 坤阴与乾阳之间释放的信香护互相吸引。越是契合的信香,结合时对方的吸引力越高,也预示彼此在一起会十分合适。 通常来说,乾阳坤阴的信香藏在腺体中,只有雨露期才会不受控制地泻出。 可是有种情况,就算在茫茫人海中,他们也能闻见另外一半的信香。并且会随时随地,不受控制地释放自己的信香,直到彼此信香交缠在一起才罢休。 只有在彼此信香完美契合的情况才会这样失控。 世人也称之为天作之合。 天作之合? 顾夜山摸摸自己的后颈,忍不住苦笑,这什么天作之合,怕不是断头之合吧。 她的脸色雪白,按住发疼的腺体,脑中一团乱麻。 信香平静下来,她才有时间思索现在的情况,但越想,越是凌乱。 ——她是燕臣,现在标记了自己的国母? 未来的王后? 如果她们的信香真是十分契合,就意味着以后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们再遇见,总有失控的风险。 她顿觉自己脖子上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了。 李清圆:“顾夜山,你,”少女咬了咬唇,欲言又止,最后低下眉眼,脸上神色淡淡,说道:“送本宫回车辇上,我有些累了。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顾夜山起身,规整行礼,应了声好。 起身时,眸光忽而转厉,拔出长剑,刺向旁边灌木。木叶簌簌摇动,她对上一双窥伺已久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5 16:03:44~2021-11-26 18:0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alletadeoso、游鲲是个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好w、纪言琰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吃你 李清圆惊慌地回头,“有人?” 顾夜山的剑尖悬在半空,片刻后,她收起剑,探出长腿,勾进灌木中,踢出来一个圆溜溜的东西。她低下腰,把圆球抓在手里。 手上的小东西像狗,头上双角,身覆五彩的长毛。 它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歪头与顾夜山对视:“吼?” “麒麟,”顾夜山拎着它的后颈,看小麒麟四条短短的小肉腿在空中划动,说道:“就是刚刚害我们走散的那只孽畜。” “吼!”小麒麟似乎能听出这句“孽畜”,吐出口熊熊烈火。 顾夜山眼疾手快,掐住它的脖子,它微弱地“吼”一声,深红火焰瞬间蔫下来,小脑袋垂下,五彩的长毛晃荡。 刚才顾夜山率军遇到它的时候,它头枕山穹,脚踩谷地,尾巴一晃,便能惊起地动山摇。 而现在,它变成只有小奶狗大小,歪着脑袋,肉肉的小短腿划着空气,显得憨厚可爱。 这只麒麟看起来还是幼崽,但刚刚化成原形时就有小山般大小。 顾夜山拎着它的后颈,心想:难道是因为它刚刚吐出口雾,耗尽精力,所以现在才变成一只小狗? “看起来它现在伤不到我们。”她对公主说,一扭头,发现李清圆瞪着猫儿眼,兴致勃勃地看向小麒麟,脸上迸发出异样的神采。 顾夜山:“公主?” 李清圆拖着长裙,缓步走近,轻声道:“瑞兽麒麟,见之天下安。传说中麒麟能择主,被麒麟选中之人,会是天下真正的主人。” 顾夜山笑笑,“公主,这些都只是无稽的传说,实际上这些山海兽危险又凶狠。”她垂眸看眼手里的奶狗。 小麒麟“吼吼”地叫,小短腿努力划拉空气。 弱小可怜但超凶。 顾夜山顿了一下,很难再违心地说出“凶狠”两次,只好道:“就算麒麟性格平和,最好也不要接近。” 山海兽和他们普通人,力量天差地别,有如云泥。 小麒麟心中没有恶意,只是想来找她们玩,可稍微不注意,它就能轻易玩死她们,把她们压成肉饼。 普通人谁遭得住给一座小山当陪玩? 李清圆笑了笑,抬起纤纤玉指,抵到小麒麟五彩的琉璃角上。 她偏头看眼顾夜山,忽而开口:“麒麟故意来找将军,难道将军就是它选择的主人?” 顾夜山表情微变猛地看过去,斑驳的光影洒在李清圆的脸上,将她雪白的小脸镀上若有若无的光晕。 公主抿抿殷红的唇,唇角勾出完美的幅度。 她平静与顾夜山对视,字字句句,都是机锋。 顾夜山连忙低头,“臣何德何能,能令麒麟择主。臣惶恐。” 李清圆抱住麒麟,小麒麟乖乖在她怀里蹭。她见顾夜山这幅模样,高兴地弯了弯嘴角,“我开个玩笑,你紧张成这样做什么?” 顾夜山沉默了很久,才白着脸说:“这种玩笑还是不开为好。公主,请让臣送你离开这里。” 李清圆点点头,抱着小麒麟不撒手。 顾夜山无奈地说:“公主,请把这只麒麟放下。” 李清圆抱紧小麒麟,往后退了一步。小麒麟扒拉着少女的领口,一人一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水汪汪看着顾夜山。 顾夜山后颈又开始发疼。刚标记完的乾阳会对自己的坤阴充满占有欲,她只是看着麒麟趴在李清圆怀中,就本能生起杀心,脸色霜寒如雪。 她皱了皱眉,提醒自己,就算临时标记完成,公主也不属于她。 李清圆睁大眼睛,小声说:“我带它一起走,好不好?” “不好。”顾夜山斩钉截铁地回绝。 李清圆默了片刻,说道:“麒麟是瑞兽,不会伤人的。而且它还能带来祥瑞,能庇佑我们。” “公主,”顾夜山神情清冷,不为所动,“这些只是传说,说到底,它只是畜生而已。公主忘了?要不是这畜生吐出一口雾,给刺客提供机会,我们也不会单独跑进林中,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她说着,伸手去抓麒麟的尾巴。 小麒麟低低“吼”一声,把脑袋埋在李清圆的胸口。 顾夜山后颈突突作疼,看这头畜生愈发不顺眼,揪着麒麟的尾巴,想把它拉走。 “吼、吼!” 小麒麟后腿乱蹬,前爪扒住李清圆的领口。 李清圆双手环住麒麟,用力抱紧它。她的力气自然比不上乾阳,轻易就被拉着往前几步,快扑到顾夜山怀里。 “公主。”顾夜山见她粉颊微鼓,选择提前堵住她的嘴,“王让我接公主回长庚,我必须确保不会有东西威胁到您的安全。” 李清圆气笑了,“这路上最大的威胁是谁啊?” 顾夜山:…… 李清圆:“你还好意思说。” 顾夜山选择不同她说话,冷着脸直接拽出小麒麟,把麒麟拽得嗷呜嗷呜直叫。 李清圆气得喊:“顾夜山!你是不是有病!” 顾夜山淡淡看她一眼,再次重申:“它不会带来什么祥瑞。” “好,它不是瑞兽。”李清圆蹙起秀眉,淡金的眼瞳里蒙着层水雾,明亮如宝石。她气恼咬了咬姣好的唇,小声说:“可是它好可爱。” 顾夜山偏头看过去,李清圆也抱着小麒麟在望她。 两人目光相触,顾夜山凝视着公主琥珀色的瞳孔,鼻子嗅了嗅,又闻见淡淡的栀子花香。她的目光不自觉往下,李清圆领口被小麒麟扯得半开,锁骨纤细,细腻肌肤白得发光。 还有几道不知怎么弄上去的掐痕,桃花般长在她的锁骨上。 空气中香甜的花香又浓起来。 顾夜山拧了拧眉,猛地放开手,扭头往外走。 李清圆因她突然松手,身体趔趄几下,差点摔在地上。她咬着唇,心想这个女人真是烂透了,性格又狗、又不通人情,自持有点战功,就不把人放在眼里。 简直一无是处! ……除了身上的信香略微有一点点好闻外。 顾夜山忽而回头。 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般,她盯着锦衣华服、怀抱麒麟的少女,许诺:“公主,你可以带着它,不管出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 李清圆怔了片刻,而后嗤道:“只是带只小麒麟,哪会出什么事?” 顾夜山默不作声,摸出一支竹哨,放在唇边。轻轻一吹,尖利的哨声在林中响起。 没多久,顾虎带着人找过来。 听见脚步声在林中响起,顾夜山提前出去,拦住他们,让他们在林中戒严,等待大部队过来。她拿出一些行李,折回林中,将干粮和清水分给李清圆。 李清圆情绪大起大落,也有些困乏,接过顾夜山递过来的粗糙饼子,只咬了一口,就差点吐出来。 顾夜山喝口水,把水壶递给她,“现在只有这些东西,等公主的车辇过来,就能吃上糕点了。” 李清圆接过水壶,盯着壶口。 那儿还有点湿润,水色晕开,她抬起头,下意识看向顾夜山。 顾夜山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目光,问:“怎么?” 李清圆摩挲粗糙的水壶,眼前浮现女人染着水色的红唇,脸微微一热。她连忙低下头,否认:“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顾夜山蹙着眉,闻见空气里的栀子花香似乎更浓了一点。 带有奶味果香的甜蜜在她唇舌间迸开,她下意识舔了舔犬齿,往旁边走几步,离李清圆远了些。 李清圆用水壶喂小麒麟喝了些水,揉揉它的脑袋。 顾夜山冷冷看着这幕,看见小麒麟在地上打滚,又用肉肉的爪子勾拉公主华丽的裙摆,勾出几条金色丝线。 她忍不住嗤了声,心中骂:色胆包天的孽畜。 骂完,揉了揉鼻尖,又觉得这句话像是在骂自己。 公主忽而扭过头,问:“你讨厌山海兽吗?” 顾夜山避开她的视线,回:“算不上喜欢。” 山海异兽体型庞硕,破坏力巨大。好在它们数量稀少,常年栖息在山岭深海这样的幽静之所,没有给凡人带来太多的灾厄。 李清圆揉着小麒麟的脑袋,“它不可爱吗?” 顾夜山想了想,说道:“燕国的南边有一种山海兽,名叫蛊雕,是鸟,但是头上长着角,声音像婴儿。每年它都会飞出来,到附近的村落吃人,一直吃十来个精壮的男人才会饱。” 她瞥眼在地上打滚的五彩麒麟,眼神微沉,“它们只是畜生,看着再可爱,也会伤人,会吃人。为什么要喜欢?” 李清圆抱住小麒麟,低头默了片刻,而后抬起头看着顾夜山,说:“可是,小麟也不会故意去伤人呀。它和那些凶兽是不一样的。” 顾夜山凝视少女圆圆的眼,心想,公主养在深闺,和其他坤阴一样,美则美矣,实在是有些天真烂漫。 也是。 少女是倾尽帝国之力、集天下金玉养出来的一朵人间富贵花,不识人间疾苦,也不该去见人间疾苦。公主与她这种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 顾夜山扯扯苍白的唇,“是,公主说得对。” 李清圆咬了咬唇,这样的微笑她见过很多次。乾阳在看着美貌坤阴时,总会露出这样傲慢而高高在上的笑,看似是附和,其实不过是把她们当成孩童敷衍。 在乾阳眼里,坤阴只是被陈列在后院的精致工艺品,是养在花园一朵美丽柔弱的珍奇花卉。她们被圈养在深闺,可以任性、骄纵、无理取闹,但不能有与乾阳平起平坐的地位与能力,甚至不配在谈话中被认真对待。 和兽有什么区别呢? 李清圆抚摸麒麟琉璃般璀璨的角,心中想到。 片刻后,她眸子露出几许锋芒,抬了抬下巴,用乾阳们最喜欢的,无害又天真的口吻说道:“况且,有将军在,我为什么要怕山海兽呢?” 顾夜山对上她濡慕又敬仰的眼神,心中稍稍疑惑,但不由自主生起些细微的雀跃。没高兴多久,她就见李清圆睁着湿润柔软的眸,声音又轻又柔地说道:“蛊雕再凶,一次也只吃十来个人,吃饱就回家睡觉。但是——” “将军每次出征,死的人成千上万,白骨铺路、流血漂橹,生民血泪,就算所有吃人的山海兽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将军手底下的人命吧?” “所以,我才不怕山海兽呢。”李清圆微微笑起来,看见顾夜山陡然苍白的脸色,高兴地总结:“将军才是世上最凶的凶兽呀。” 静默半晌,顾夜山才偏过头,摸摸嘴角,小声道:“我要是凶兽,早把你吃得渣都不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6 18:02:47~2021-11-27 18:1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游鲲是个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徐行 5瓶;病毒侵入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狗咬的 顾夜山算是明白,公主一天不骂她就不开心。 好吧,她把人家标记完,算是砍头的大罪,只被骂两声算是宽宥厚待了。 李清圆还在说:“将军是不想吗?将军只是不能罢了。” 顾夜山挑眉,“不能?” 她舔舔犬齿,俯下身,凑到李清圆的面前。光柱一道道在落叶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光中尘埃浮动。 李清圆稍稍往后仰,紧张地绷紧身体。 就算口口声声称臣,但年轻将军身上仍有掩盖不住的傲气与侵略性。 就像她身上的信香,清苦又不容抵抗,丝丝缕缕在空气中漫开。 顾夜山眉眼秾丽,细长眉毛微挑,眼皮如飞凤展开的羽翼,斜斜上飞,眼尾在肌肤上留下道暗红的痕。 左眼眼角有点血痣,灼灼一点,在冷白肌肤上格外明显。 李清圆死死盯着顾夜山。 女人忽然逼近,漠然地垂下眼眸。 目光交错的瞬间,李清圆仿佛在她暗沉的瞳孔里,看见飘零的血雨。 身后的光柱烧成业火,年轻的将军踩着尸骨,执剑逼近,火光照亮她眉眼。她默不作声,气息冰冷,像深冬清冷凛冽、割人的风。 李清圆抿抿唇,在临江仙清苦的香气中,闻见一丝丝止不住的铁锈味。 是血与死亡的气息。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公主微微瑟缩,指节攥紧,突然有点后悔:她不该去惹顾夜山这个杀神的。 见少女紧张成这样,顾夜山笑了一下,品尝下空气中翻滚的甜香,“微臣不能,让公主失望啦?” 小麒麟感受到公主的心绪,跳到她们中间,朝顾夜山挥舞爪爪。 顾夜山站起来,揉揉鼻尖,被香得又想打几个喷嚏。两个人的信香不知不觉又融在一起,连带身体也不受控制开始酥软战栗。 她偏头看眼公主,心想不能再待在这里,再待下去迟早要出事。 看见小公主的华丽裙摆被两头孽畜扯得不成模样,顾夜山思忖片刻,将披风搭在她的肩上,遮住她身上的异常。 李清圆看了看她。 顾夜山弯下身,替娇贵的少女系好披风,而后道:“公主请暂且在这休息,臣在外守着您。” 等她走到林边的时候,李清圆忍不住喊她一声。 顾夜山回过头,昏黄的光从她身后洒过来,剪裁出她欣长纤瘦的轮廓。 李清圆移开目光,低下头,小声说:“你能不能留下来?” “这里好黑。” 顾夜山抬头看眼,现在远算不上天黑,但浓密的树木阻绝天光,让林中变得格外昏暗。李清圆双手绞紧,不自在地往旁边看。 标记完以后,就算只是一个临时标记,坤阴也会不由自主地依靠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的乾阳。这是本能,也是天性。 和顾夜山闻见空气里栀子花香,就忍不住口干舌燥,想再在公主腺体上咬一口一样。 顾夜山为难地皱了下眉,慢慢挪到距离李清圆最远的树下,抵住树干。 想了片刻,她抬起手,捏住鼻子。 李清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捏鼻子干嘛? 她很臭吗?她的信香很难闻吗? 顾夜山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小的动作,让公主矜贵的少女心碎掉一地。她还在试图扇扇风,让空气里栀子花香淡一点,以免自己失控再犯下砍头的大罪。 然而适得其反,花香越来越浓。 她偏过头,对上李清圆红红的眼睛,怔了片刻,“公主?” 公主气恼地下令,“狗东西,还不快滚!” 顾夜山愣了一下,刚标记完的坤阴会非常脆弱、依恋自己的乾阳,但公主好像恢复得很快,马上就不被信香影响,开始生龙活虎骂她了。 她高兴地从令,“好咧!” 说完扭头就往林中一扎,连回头都没有。 四周再次静下来。 昏暗的光线里浮尘游动,树木张牙舞爪,影子投在地上,仿佛魑魅魍魉张开巨口。 李清圆赶走顾夜山后,对着冷寂的丛林,呆呆坐在石上,一只手拢着披风上的结扣,那上面还留有女人的清香。 直到手背上传来一阵温热,她才回过神,低头对小麒麟笑了笑,“你怎么舔我呀,你还饿吗?” 小麒麟跳到她的膝盖上,爪爪勾住顾夜山留下的披风,低头嗅了嗅,然后哗啦一撕,撕成碎片。 李清圆:…… 她偏过头,朝外面道:“顾夜山,你进来!” 顾夜山前脚刚走,后脚又被叫进去,只好放下手中之事,再次回到林中。 公主抱着小麒麟,脚踩一地碎布,无辜地说:“被它撕碎啦。” 顾夜山叹口气,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在公主身上。她重新离开,走到顾虎面前,接过他手中的羽箭。 顾虎:“这是澜国标记,难道刺客的是澜王派来的?” 顾夜山打量片刻,双手握住箭枝,用力一折。箭枝断成两半,她盯着里面露出的纹理,摇头,“不是的。箭枝是左川木制成,看来刺客是天衢那边派来的。” “可是我们刚从天衢出来,越帝怎么会……”顾虎声音一顿,注意到顾夜山苍白如雪的脸色,再看向她肩头大片干涸的血红,目光微紧。 “将军,你身上的伤,还是尽快处理一下。” 顾夜山摇头,满不在乎地说:“没什么大问题,刚刚撒过药粉了。” 这时,林中又响起少女娇柔的声音。 “顾夜山,进来。” 顾夜山动作一顿,轻轻叹口气,苍白的脸上出现一抹倦色。 顾虎体贴地说道:“将军,我去服侍公主吧,伺候人的活我熟一点。” 他再不体贴,总比他家将军要好。 顾夜山黑眸晲他,片刻,展眉笑了笑,“只怕你不行。”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顾夜山被公主用“披风被麒麟撕碎了”、“渴了”、“小麟渴了”、“小麟饿了”诸多理由差遣来差遣去。 士卒们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同情,顾虎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顾夜山终于忍不住,拎起小麒麟的后颈,望着少女,道:“公主,我是燕国的将军,不是您的丫鬟。” 李清圆扁嘴,闷闷不乐地“奥”一声。 小麒麟也跟着:“吼!” 顾夜山默了片刻,轻声问:“所以公主这次喊我进来,是想做什么?” 李清圆别开脸,“没什么,你走吧。” 顾夜山放下小麒麟,看眼少女。公主垂着小脸,把自己缩在树下,看上去小小的一个,没有她的裙摆大。 裙摆海浪般铺开,上面金线绣的凤凰熠熠,让顾夜山微微眯了眯眼。 于是她想了会,撩起自己的衣摆,靠着石头,坐在公主脚下。 李清圆小声道:“你干嘛?你怎么还不走?” 顾夜山笑笑,“臣怕黑,请公主陪臣一会。” 李清圆瞪大眼睛,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可不是本宫留你在这里的。”她抬起小巧的下巴,“这么大人,还怕黑,那你就在这里待一会吧。” 顾夜山掩唇咳了两声,嘴角藏着无奈的笑。 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等到大部队随着公主的车辇赶到林边大路,顾夜山总算松口气,将李清圆送回车队旁。 “公主,”一个清瘦的中年女人骑马赶来,紧张地问:“您怎么样?” 李清圆眼睛一亮,跑到女人面前,“阿肆,我没事的。” 女人看眼她身上玄色的披风,微蹙眉头,望见她凌乱的鬓发后,眉皱得更深。 李清圆心虚地说:“是、是将军带我逃开的时候,树枝弄乱的。”她回头看眼顾夜山,给顾夜山使个眼色。 而顾夜山与她对视片刻,望向她与女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轻轻拧了下眉。 李清圆朝她眨眨眼。 顾夜山干咳两声,别开脸,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掌心。 跟在李清圆身边的贴身侍女是个中庸,察觉不到两人身上微妙的变化,看着公主微微泛红的脸颊,只以为是她受惊,没太计较。 阿肆拢好李清圆的领口,突然顿住,目光落在少女手背上。 李清圆连忙手缩进衣领里,但还是晚了。 阿肆狐疑地皱眉,“公主手背上谁弄伤的?” 说着,目光不善地看向顾夜山。 顾夜山与女人对视,脸上神色淡淡。她感受到女人身上的摄人气息,心中料定,这并非普通侍女。 李清圆扯了扯阿肆的袖子,嘟嘴说:“狗抓的。” 阿肆问:“这里哪有狗?” 顾夜山绷紧身体,舔舔自己的犬牙。 少女突然眼睛一亮,捞起地上的麒麟,很自然地甩锅:“它弄的!” 顾夜山颔首,“没错。” 小麒麟歪歪脑袋:“吼?” 阿肆注意力放在麒麟上,没有再生疑。顾夜山与李清圆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又飞快收回目光。 李清圆被阿肆扶回马车。 将踩上车辇的时候,她的身体突然顿了顿,但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低头,踏入富丽堂皇的车中,任阿肆合住绘制龙凤的雕花门。 顾夜山目送公主回到马车,看她暗红的长裙消失在车门之后。今日她们的交集,只是一个错误,等送公主回到长庚以后…… 一切就恢复原状了。 “将军,您辛苦了!” 顾虎炸雷一声响,打断顾夜山的沉思。 “辛苦?”顾夜山还在微微发怔,有点没回过神。 顾虎/骑马靠近,心疼地说:“唉,伺候公主可真是件麻烦事。你看你就恍惚成什么样子了?” 想他们将军,可是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泰山崩于前面色不变的少年英雄,被公主差遣使唤一下午后,居然恍惚撑这个样子。 可见公主真是可怕极了。 顾夜山抿唇,“没什么事,她挺好的。” “哎,将军你脖子上,”顾虎凑近,眨眨眼,“怎么多了几道这样细的伤痕?树枝划拉的?” 顾夜山顿了下,嘴角轻轻往上翘,“不是,猫抓的。” “猫,林子里还有野猫吗?” 顾夜山笑笑:“是挺野的。” 她纵马离去,只留下摸不着头脑的顾虎一脸茫然。 —— 接下来的几日,顾夜山没有与公主有过多的接触。只是偶尔会有一丝栀子花香飘进鼻子里,她回过头,看见车窗悄悄打开一条缝隙。 带着车队快驶过重叠山岭的时候,顾夜山停下马,抬了抬手,让车队停下来休整。 李清圆抱着小麒麟,同阿肆一起下车休息。 车队如同潮水,将人群分成两边。顾夜山站在江的一侧,而李清圆站在另外一侧。 顾夜山靠坐在树下,啃着粗糙的饼。就着栀子花香吃饼,原来粗糙刮喉咙的干粮,好像沁了层蜜,变得甘甜可口起来。 阿肆突然穿过车队,带着一个食盒,来到他们身边。 “公主赐给你们的。”阿肆冷冰冰地说。 食盒精致,里面的点心小巧玲珑,比她手里粗糙的饼子美味许多。 顾夜山莞尔,谢过公主后,将糕点分给手下兵卒,自己只拈了一小块雪白的兔子面点。她拿着精致的小兔子,朝李清圆笑笑,无声地说:“兔兔好可爱。” 然后张开嘴,把可爱的兔子脑袋一口咬掉。 李清圆无语望天。 顾夜山几下吃完面点,见李清圆依旧呆呆望着天,也顺着她的目光抬头看去。 苍天湛蓝如洗,天际有一小片乌云。 那片黑色乌云以极快的速度往这边靠拢,只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众人的上方。 士卒们忽然被阴影笼住,不明就里,茫然地往上看。 顾夜山瞳孔微缩,大声喊:“散开!卧倒!” 说着,她一个纵跃跳过马车,将李清圆压在身下。 就在她扑到李清圆的瞬间,“砰”地一声巨响,一座小山从天而降,朝她们压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7 18:10:58~2021-11-28 17:3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游鲲是个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负、快乐憨憨 10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无理取闹 “砰”! 一声巨响过后,尘土飞扬。 砂砾粗糙地刮在脸上,顾夜山蹬开脚侧的一块乱石,回头往马车的方向看,小山悬在空中,并未将马车压垮。 再定睛一看,是小麒麟跳到穹顶,振着四蹄,奋力撑起小山。 只是小山上一片碎石砂砾滚落,差点把她们活埋。 顾夜山低头看眼公主,发现她只是脸色苍白,没受什么伤,神情稍稍放松,问:“公主,你没事吧?” 少女怔怔看着她,眼波流转,像藏着潭柔软的春水。 顾夜山用手背摸摸她的脸颊,问:“公主?” 完了,该不会吓傻了吧? 李清圆抓住她的手,手指揉过她手背被碎石刮出的细碎伤痕,轻声道:“你受伤啦。” 顾夜山不在乎:“没事,小问题,还没你捅我的那刀疼呢。” “嘶——”她想要爬起来的时候,后背传来一阵剧痛,手脚一软,再次把李清圆压在身下。 身下的少女软绵绵的,无力地推她两下,“将军?” 顾夜山眼前阵阵发黑,虚弱地应了声。忽听身后响起风声,她下意识揽住李清圆的细腰,往旁边一滚。 一块锥状的石头插在她们刚才在的位置。 顾夜山把李清圆拉到旁边,执剑站起,抬头往上看。 小山之上,站着道白色身影。 身影浑身笼在白光之中,她看不清那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只是直视那团白光,眼睛就刺痛难忍,如同直视烈日。 “大胆凡人,竟敢偷我的麒麟。” 白光里传来的声音非男非女,宛若惊雷从九天滚落,震得顾夜山耳朵隆隆作响。她偏头瞥眼李清圆,少女小脸苍白,神情怔忪。 “仙人啊。” “是仙人吧。”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 从天衢带出的那些侍女随从膝盖发软,跪在地上,朝白光不停磕头。 而顾夜山手底下的兵,一直以来训练有素纪律严明,没有像侍女们一样立马跪倒在地。顾虎抓住武器,看向顾夜山,“将军,怎么办?” 顾夜山把手按在剑柄上,黑眸暗暗沉下来。 “神仙?”她嗤了声,觉得眼前这幕有些荒谬,“偷你的麒麟?你看看你的麒麟在帮谁?” 白光沉默了。 半晌,它说:“小麟,同我回去。” 小麒麟努力把山移到旁边没人的地方放下,然后咻地一下,钻到李清圆的怀中。 顾夜山讥讽:“看来你的起来不喜欢你嘛。” 白光浮在空中,许久,它声音轻灵,缓缓道:“把你们都杀了,小麟自然会和我回去。” 它说得轻巧,仿佛杀死这支护送公主的精兵,只是随手碾死几只蚂蚁。 听到这句话,顾夜山脸色白了白。 很小的时候,她就听母亲讲过一些仙人的传说。在人们的口中,仙人下凡显露神迹,除掉肆虐的山海兽,救苍生于水火之中。 但眼前这个神仙,显然很没有仙德,把凡人当成地上的蝼蚁。 顾夜山只犹豫片刻,就扬眉一笑,迅速拉出身后的弓箭,弯弓射箭,边说:“那就看阁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放箭!” 声音落地,箭雨铺天盖地,射向白光。 顾夜山凝眸望着空中,秀眉拧得很紧。从前她以为关于仙人的传说都是虚妄,没想到当真遇见,却要和能搬山移海的神仙刀剑相向。 顾虎见白光没有动静,放下手中箭,“将军,它好像被射没了。” 顾夜山仰头看了会,面色微变,朝后下令,“列阵。” 士卒举起盾牌,围成墙壁挡住众人。 下一刻,刚才飞过去的箭雨在空中转个方向,尽数朝他们射过来,刺在盾牌之上。好在顾夜山及时下令,不然这时所有人都会被射成筛子。 顾夜山一剑砍断飞来的羽箭,拧紧眉头,给顾虎使个手势,示意他带着公主离开。自己则翻身上马,准备将这团白光引开。 她指挥士兵带着侍女们后退,自己骑马冲在前面,拔出三根羽箭,弯弓朝白光射去。破空声嗖嗖,尖锐的肩头没入白光之中。 “顾夜山!” 李清圆提着裙摆跑过来,追在她的马后喊。 顾夜山回头,“公主,你跟顾虎离开。” 少女宽大的裙摆因奔跑而高高扬起,在风中荡开抹艳色。顾夜山看着所有人都在后退,独独她朝自己奔来,心中涌上股奇异的、柔软的感觉。 空气中的栀子花香更浓,翻滚着朝她涌来。 公主在为她担忧吗? 是因为标记的影响在关心她,还是…… 顾夜山压住心中情绪,缰绳在苍白手背缠了一圈,勒进肉里。她紧攥缰绳,指节因用力,而透出微微的青紫。 阿肆拦住少女,“公主,你去做什么?只会给将军添乱。” 顾夜山低下眉眼,嘴角翘了翘,长腿夹住马鞍,策马扬鞭,骏马飞驰而出,朝旁边山林掠去。 李清圆挣扎两下,闻见空气里逐渐远去的清苦香气,忍不住又轻轻喊了声,“顾夜山。” 而白马上白衣女子背影孤峭挺直,却没有回头。 “你能帮上什么忙?”阿肆低声说,“跑过去干嘛?” 李清圆垂下圆圆的猫儿眼,声音很轻,“可是老师,为什么非得是她呢?” 阿肆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顾夜山不知道身后公主与阿肆的谈话,一心想把“仙人”引开,纵马到林边的时候,白马四蹄僵硬,保持奔跑的姿势,定在了原地。 顾夜山抬头,白光瞬间移到她的眼前。 剧烈的白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她眨眨眼,被强烈的光线刺激出泪珠。她抬手抹掉泪,用手遮住眼睛,另一只按住剑柄,将要抽出长剑时,动作一顿。 眼前的白光逐渐黯淡。 白裙银发的少女悬在空中,一只手抓住一支羽箭,嘴里还叼着一支羽箭。她看着顾夜山,大眼睛瞪得很圆。 显得很呆, 还有点萌。 顾夜山想,有点像刚才那只兔子糕点。 “居然敢朝我射箭,有趣。”少女樱唇微动,长长睫毛流动烂银般的光。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顾夜山,抬手一挥。 劲风穿林而来,顾夜山眼前暗下来,胸口剧痛,身体从马上摔下,重重跌倒在地上。她吐出一口血,擦掉嘴角的血迹,刚刚握住剑柄,身体再次腾空飞出,狠摔在地。 她翻身而起,拔出长剑。 身体再次被劲风击中,摔倒在地。 顾夜山从小苦练剑术,沙场征战,万军阵前不变色,也带兵驰骋山岭,猎杀过为恶人间的凶兽。但她再强,也只是人中之杰,而面前的少女,是仙。 凡人与仙人的区别,仿佛一只蝼蚁,面对巍峨大山。 “还要反抗?” 少女神情嘲讽,又带着些许的不解。 看到蝼蚁不顾一切撞向自己,企图撞碎高高在上的大山时,大山也会发笑,“无用之功,愚不可及。” 顾夜山吐出一口血,挣扎着立起,用剑撑住身体。 她面无表情,慢慢举起手中剑,指向空中的少女。 少女嘴角勾起轻微的幅度,像是被她逗笑,动了动手指。 顾夜山听到身侧传来隆隆巨响,地面不停震动,偏头往旁边看,一根根巨木连根拔起,悬浮在半空中。 天空被一棵棵巨木覆盖,森林从地上移到空中。 然后,所有的树木正对着她,密密麻麻朝她射来。 活了这么久,她第二次看见这样壮观的景象。 眼前暗下来,记忆中的海浪携带夜雨扑面而来,湿润的水汽喷涌在脸上。她的身体被一阵巨力死死压在地上,无法动弹,只能被迫接受被巨木碾成粉末的结局。 掉落的泥土簌簌掉落,几乎让她不能呼吸。 眼里进了沙,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等了很久,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发生,只是脸上传来一点点温热的湿润,仿佛乍然相逢一场霏霏春雨。她闻见空气中的栀子花香,猛地掀开眼帘。 顾夜山对上双浸润在春水中的眼睛。 少女低头看着她,眼尾通红,泪珠簌簌从雪白面颊滑落。 “公主?!”顾夜山猛地坐起,看向身后,巨木森林停在空中,一只巨大的麒麟挡在她们身前。 李清圆用手推开顾夜山身上那些浮土和碎石,指尖被粗糙的瓦砾磨得泛红。她跑过来的时候,在土里扒拉半天,只看见张惨白如纸双目紧闭的脸。 后颈的腺体漫开疼痛,标记镶嵌进血脉里,让心脏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这时,女人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 李清圆心脏猛地跳动两下,呆呆看着她。 顾夜山一把拉住发怔的公主,这次是真的有点后怕,“你过来干嘛?” “我不能过来吗?”李清圆心脏疯狂跳动,突突作响,手指搭在顾夜山胸口,往下按了按,然后猛地缩回手,重重拍一下顾夜山的手背,回头对仙人少女道:“这只麒麟我们不要了,你带回去吧。” 小麒麟:“吼吼吼!” 仙人飘到麒麟头上,洁白的裙摆在空中晃荡,声线冰冷,如玉珠冰裂,与她可爱的面容全然不符。她启唇,轻轻问:“小麟,你还是不肯和我回去吗?” 麒麟甩甩尾巴,仰天长吼一声。 顾夜山耳膜震得发疼,伸手捂住李清圆的耳朵。 怀里的公主眨眨眼睛,呆呆看着她,须臾,也伸出小手,替她捂住了耳朵。 碎石断枝不断从天上掉落。 顾夜山干脆把公主环在怀里,挡住天空坠落的滚石。怀中的少女柔软如云,轻软且甜,顾夜山又回忆起树林中第一次抱住她的感觉。 她阖上眼眸,压住心中翻腾的思绪。 在麒麟的吼声中,所有凌空的巨木再次被强烈的气流荡开,霍地摔在地上。泥土四溅,顾夜山睁开眼睛,发现地上出现一个以她们为中心的圆圈,只有圈里土地是平整的。 而圈外,出现堵巨树和泥土砌成的墙。树枝泥土纠缠在一起,把她们围在其中。 仙人少女再次踩在麒麟的头上,双手拢在长袖中,银发白裙风中飘荡。她垂眸看着两个凡人,身影突然消失。 顾夜山下意识用手拢住李清圆。 下一瞬,仙人出现在她们身前,脚不着地,轻轻在空中飘。 李清圆从顾夜山身后探出脑袋,小脸略略苍白,鬓发不整,眼圈通红,但她开口时,语气已经平静从容。 “麒麟是自动跟着我们的,我们从未偷走它。况且,我已经将它带来了。”她顿了顿,仰头与空中的少女对视,“我听说祖父在世时,曾焚香祷告,请得仙人赐雨,解一场大旱。我想仙人慈悲济世,一定不会如此,蛮横无理,草菅人命。” 仙人只是看着李清圆,“你身上流着和我一样的血。” 李清圆微怔,“什么?” 仙人又嫌弃地拧起眉,“为什么要同这种蝼蚁污泥混在一起?” 顾夜山皱眉,撇撇嘴角,心想,你才蝼蚁,你才污泥。 “看在你的份上,我把小麟借给你们三年,三年之后,我会取回。” 两人眼前一晃,玉碎般的声音还没落地,空中的白影已翩然远去。 顾夜山心神霎时松懈,眼前发黑,看着天边,低声说:“她应该不会回来了。公主,她好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放我们一马的。” 她想起曾经有传说,越帝是仙人血脉,上天之子,所以称之为天子。 原来这说法并非无稽。 李清圆也松口气,“世上还真有仙人呀。” 顾夜山嗤道:“我看是个有病的老妖婆。” 李清圆咬唇,心中隐隐后悔,若是那天她听顾夜山的话,今日也不会遇到麒麟的主人来找麻烦。顾夜山再厉害,也只是凡人,和所谓的仙神没有一战之力。 但她还是在竭力地保护自己,引开仙人,差点丢掉性命。 想到这里,李清圆眼眶一热,红着湿漉的眼睛,泪珠从灰扑扑的小脸滚落。 顾夜山忍不住笑了下,“公主,你的脸快变成花猫啦。” 李清圆心口一滞,气得抬手拍她,“你以为你现在很好看吗?没用的狗东西。” 仿佛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悔意,故意摆出公主的威仪,无理取闹,语气凶狠:“还要我来救,这就是燕国最厉害的将军?我看也不过如此。还独自跑出来逞强,把本宫独自留在那里,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吗?” 顾夜山目光落在少女破皮的指尖,眸光微微暗了下,想从身上拿出金疮药,刚一动作,就被全身涌过来的疼痛弄得倒吸口凉气。 少女凶狠的神色一敛,慌手慌脚从她身上爬起来,紧张地问:“是我压疼你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8 17:38:02~2021-11-30 15:5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鲲鲲最爱滴崽、好吧就这样、病毒侵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钰 20瓶;吃好喝好、九雨 10瓶;任尔东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