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仙子那些年》 第一章 是夜。 明月高挂天际,周遭点缀着颗明亮且耀眼的星子。 清冷的月光洒向大地,落在某座满是枯树碎石且无一活物的山头,烘衬出几分阴森与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寂然。 忽而。 一身着黑袍者从某颗带着传送力量的枯树中走出,迅速单膝跪下,同时将手中令牌高举。 也就眨眼间的功夫。 阴黑色的宫殿凭空出现在了碎石与枯树间,如同烟云般,似真似假。又像是无尽深渊,引诱着猎物。 黑袍人没有半丝犹豫,直直推开那宫殿大门。 上前一步。 便再次单膝而跪。 昏暗大殿的上首正歪坐着个佩戴奇诡面具的男人,手举着书卷,似在捧读,动也未动,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 男人将拿着书卷的手随意落下,搭在扶手上,同时缓缓开口说道:“来了?” 黑袍人得到指示,恭敬开口说道:“向渊濯已将那位存于停滞混沌空间中的秦家遗孤接至听松寒,正寻木系灵医与其共入玄虚秘境取大椿灵液。” 大年之树,五百年为春,五百年为秋(1)。 便是于修真界而言,大椿灵树都可谓长寿,其灵液功效甚广,其中一用即为恢复封印停滞的时间。 向渊濯取大椿灵液,便是要救助那已成襁褓中幼孩的秦家遗孤。 这道君向渊濯果然如同世人口中那般心怀苍生且行善天下,不过是无意中接取到这小小的求救托孤之信,都做到这般举动,甚至亲自将那秦家遗孤接至自身居住之处。 如此修炼无情道之法,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可偏偏就是这般,仅用千年的光景,向渊濯的境界便至渡劫,更是凭一己之力建起仙盟。 也不知那些弑父弑母又杀妻杀子屠满血亲的废物会不会有几分羞愧。 但话又说回来。 便是自个这费劲心思方才当上的魔道之主,也那被那道君向渊濯映衬得暗淡至极,更何况旁的那些废物呢? 思及此,魔尊迟尧晃了晃手中那卷压根就没有半个字的空白书册,朝着黑袍人轻轻摆了摆手。 就在黑袍人起身退后的那一刻,像是想起了什么。 开口淡淡说道:“不必再跟了。” “是。” 黑袍人应下后,迅速退离了大殿。 只剩男人还歪坐在铺着厚重兽皮再垫着好几层鲛纱的宽大石椅上,一只手将无字书卷抬起,另一只手的五指则不紧不慢的敲击着扶手。 嗒嗒,嗒嗒。 声音回荡在并无多少摆设的大殿里,不知为何,反倒是衬得更安静了。 “向渊濯。” 男人忽然开口呢喃着,语气带着笑,又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同时垂眸看向手中的书卷。 在世人眼中一片空白的书册,却在他视线里满是缺胳膊少腿的文字,也无需花费力气去理解,脑海中自然而然便浮现出其相对的文字。 虽说大多都是整排用以隐匿命运模糊未来的口口口口,却也不是没得信息。 这便是迟尧‘捡’到的无字天书。 书中以话本的方式叙述了某位天道之子跌宕起伏的一生,时而伴着诸多如同看客的奇怪点评。 魔尊迟尧对于天道之子也就是那位秦家遗孤,一而再再而三经历追随背叛大起大落又爱了几个人杀了几个人的一生并没有多大兴致,最初的目光也不过是落在那件导致秦家满门皆亡据闻可以使人无视雷劫飞升的神器之上。 但现在…… 他看向手中的天书。 ‘……生而被天道神印选中,只待向渊濯飞升仙界,即为神帝。但却无人得知,向渊濯有一劫,为情。若有人能破其无情大道,便可取而代之,无视因果飞升上界,证神帝之位。’ 同时,书卷两侧还挤着无数的小字。 诸如‘是我就定要去引诱向渊濯’、‘太不道德了!这种事情就应该让我这个恶人去做’、‘白捡神位?真香’、‘口口是不是偏爱道君,怎么比天道之子还牛逼的?但不得不说,断情绝爱的设定太棒’、‘禁欲者失控圣洁者堕落,爱了爱了’…… 迟尧盯着这几乎挤满整页书的小字,五指依旧敲击着扶手,但节律却不同方才那般和缓。 过了良久。 他才停下那敲击不停的五指,转而将脸上渗人的奇诡面具缓缓摘下。 眉如墨画眼如秋水,冰肌莹彻朱唇皓齿,可谓是容色绝丽。 嘴角一勾,更是明艳不可方物。 明明是男子,却长了这般模样,美得让人模糊了性别,也勾去了心神。 迟尧微微垂眸,看着手中的面具,叹息般开口道:“那便,破他无情道。” * 一月后。 太衍道宗云雾缭绕着的山门前忽而出现九只有着艳丽翎羽且衔着耀眼灵珠的青鸟,其在空中环绕而飞,引来数多路过的修士驻足。 随着青鸟那飞舞间落下的炫丽碎羽,阵法已然结成。 刹那间,巨大的飞舟出现在云雾之中,且带来阵阵红霞之光,青鸟齐绕飞舟舞动,犹如天降异象。 也在这时,太衍道宗前来接待的长老弟子踏云而上,迎接宗门贵客。 待飞舟与青鸟皆驶入云雾缭绕着的宗门内,四周驻足的修士方才开始议论起那九灵青鸟构建传送阵法的大声势。 “这究竟是何宗门?竟在太衍道宗前摆出如此动静?” “那珠光宝气的模样,除了风雨日沉岛还能有谁,听闻此番梅岛主亦是亲自动身前来。” “前辈所言可属实?” “那自然!行了行了,知晓你们都想知道,我便不绕弯子了。你们可还记得梅岛主有位排在三千界美人榜第七的外甥女?事情的关键就在那位据传孤傲冷艳还娇气的仙子身上。具体如何,三十块下品灵石。” …… “你怎不去抢?” “就是!” “不过是些小道消息罢了,还值三十块下品灵石?给你,快传音与我。” “这位道友你怎能如此?谁还没有三十块灵石,我也要。” 外头是如何的热闹如何议论纷纷都传不进太衍道宗,更无法抵达风雨日沉岛的飞舟之上。 此时,梅岛主正与太衍道宗掌门相谈甚欢。 交谈间,自然是提到了此番相聚的目的,太衍道宗掌门笑着看向梅岛主,开口说道:“道君近日有些繁忙,无法亲迎还望梅岛主见谅。不知哪位是涧水仙子?” 听到这话,梅区明边笑着客套回话,边准确无误的将那藏在自个与好些弟子身后正借着面纱遮挡抬手打哈欠的女修拎了出来。 同时对太衍道宗掌门介绍说道:“这便是我那不争气的徒儿。” “见过虚攸尊者。”女修堪堪将那打到半的哈欠收回,语气淡淡的开着口,拱手间不小心将脸上的面纱扯下。 那面容,眉目如画,秋水在眸,雪肤朱唇。 可不正是魔君迟尧面具之下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 迟尧:不过是女装罢,我已经穿了几百年,还闯出名头了。 ** (1)五百年为春,五百年为秋。--《逍遥游》 *攻住的地方。【听松寒】 泠泠七丝上,静听松风寒。--《听弹琴》 *风雨日沉阁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咸阳城东楼》 **梅岛主的名字【梅区明】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滕王阁序》 *** 绝对不是我不想给他取名字,才叫做没取名! 第二章 自然,人也是那么个人。 世间再多相似者,也断然不能做到这般所差无几。 且他还狂得很。 甚至连名都未改,不过是在前头又多加了个姓,唤作梅迟尧。 至于为何无人能辨认出魔尊迟尧的身份,此事倒是说来话长。 迟尧的母亲名唤梅雨霁,也曾是修真界三千美人榜上赫赫有名的仙子,但可惜遇人不淑。不仅被上一任魔尊迟凌天欺骗感情,且还未从来得及这段感情中清醒几分就被使用特殊手段禁锢于魔门。 更惨的是,梅雨霁只是迟凌天骗来无数女修的其中之一,而这时的她已经深陷其中,因种种原因无法抽离。 明明不是傀儡,却比傀儡还不得自由。 梅雨霁好不容易从这般绝境抽离出几分清醒,迟尧已有八九岁,她清楚自己暂时间没办法摆脱迟凌天的掌控,便在多番设计之下将迟尧以女子的身份送至曾相依为命多年的同胞兄长梅区明身边,试图借此保护爱子。 但最后迟尧还是回来了。 在一个满天红霞的傍晚,如同少时出门玩耍那般,推开院子的门,边朝她打招呼边走了进来。 那时,迟尧才十三。 借着历练之名,穿过大半个修真界,主动回到了这个魔窟里。而彼时的魔尊迟凌天甚至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孩子被偷偷送出去过。 毕竟,迟凌天骗来的女修无数,子嗣是多到无暇顾及。 梅雨霁在多年有意无意的探查下也隐约知晓迟凌天控制人心的秘密,便亲手为自己归来的孩子戴上特制的面具,再以秘技与傀儡替身模糊掉魔门中人对迟尧少时容貌的印象。 这位母亲一直都期待着自己的孩子能彻底离开这个充斥着人间恶念的地方。 可惜,她的心愿最终还是落空了。 哪怕迟尧依旧还保留着修真界中梅区明外甥女的身份,最后也还是成为了魔道之主。 旧事如烟,旁的暂且不提,总归知晓魔尊迟尧面具之下真实模样者,还不到一掌之数。 且迟尧当上这魔道尊者还未到百年的时间。 在大多是修士眼中,风雨日沉岛的梅迟尧可要比魔头迟尧出现得要早上数百年。毕竟,梅迟尧连风雨日沉岛都未出几次,就登上了三千界美人榜,而魔头迟尧除却强夺魔尊之位外,似在修真界中亦无出现几次。 迟尧对于自己那需得扮做女子的假身份并无不满,在被称赞眸光如谷水潺潺木落翩翩时,他还借着‘与魔头同名晦气’,起了个道号为涧水。 这也就不过约莫半月前的事情,他在风雨日沉岛上与同门那群小废物提了这么一句,倒是在修真界传得挺快,连眼前的太衍宗掌门都知晓。 不知道是给他这个梅迟尧面子,还是给他迟尧面子。 迟尧边漫不经心的想着那随口起的道号,边翻手将太衍道宗掌门递来的见面礼收好,再趁着两位门主已经开始交谈起正事,三两步移回人群之后,继续打他的哈欠。 正道就是废话多。 听了这么多年,绕来绕去都是这么几句,连个新意都没有。 他重新往脸上挂个面纱,在风雨日沉岛弟子们身后寻了处好地方,半倚着乖巧落站的大青鸟。 若不是身旁名义上的师兄师姐分别三两下的扯起他衣摆,甚至都想把整个人都埋进青鸟的羽毛里,这可比一群人傻站在这里要舒服得多。 这场无趣的交接直到天色渐暗,方才落下帷幕。 站了大半天的迟尧还以为终于能回房间歪着歇息歇息,手才刚落在门上,还没来得及打开,就被梅区明拎进了隔壁的屋里。 “尧儿,我且问你最后一次,你是要去玄虚秘境?”梅区明设下禁制,脸上的笑容全然收敛,只剩下满满的郑重。 玄虚秘境就如其名,玄而虚之。上古流传至今,参透时间与空间,奇诡至极,真真假假,无人能分得清。 入者九死一生。 那侥幸得生者,大多出来时亦恍恍惚惚,精神错乱。 唯有心志坚定且身怀大机缘大气运,方能顺利从秘境中走出,并且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玄虚秘境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它可以寻到世间上存在过的任何宝物。 只要有命去拿。 便是早已消逝得无影无踪的东西,都能穿透时间长河拿到手中。自然,如此举动,也牵动着因果与天道法则,亦是要亲身去承担。 “舅父,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第五次了。”迟尧寻了个椅子坐下,懒懒回答道:“都说了我定是要去的,那大椿之叶不仅能压制体质屏蔽天机,更能让我的灵根稳固,境界更上一层。如今既能搭上道君,有何理由不去?” 梅区明并没有被说服,而是再次劝说道:“风雨楼中亦有数多灵宝有遮掩的功效,虽比不得大椿之叶,却也比入玄虚秘境要妥善得多。就是耗光整个风雨楼,都仍够将你这太阴//道体遮掩个数万年。尧儿……” “要便要最好的。”迟尧把玩着桌上的白瓷杯,语气漫不经心,却也锋芒毕露。 他向来不在血亲面前遮掩真性情。 哪怕梅区明并不知晓自己另一个身份,亦是霸道无比。 梅区明再清楚不过自个这外甥女那骄纵蛮横又容不得半分委屈的性子,也曾狠下心训斥过,最后到底还是不忍对方受罚,只能不了了之。 骄纵便骄纵罢。 小外甥女在他面前也还算乖巧,天赋又高,不爱出门更不会闯祸,再纵上几分都无碍。 那太阴//道体真的压制完全也是件好事,不然这等惑人心神的绝佳炉鼎体质泄露出去,便是有整个风雨日沉岛在前都难以抵挡人心的恶念。 但玄虚秘境着实险得很。 修真界中除却那些被逼到穷途末路者,可没几个意识清醒的会想进这牵扯到古今甚至未来的秘境。 当然,也不是说进秘境者少,修仙路本就是与人斗与天争。 即便是再奇诡的秘境,总会有修士因各种理由入内,就像是此番道君放出消息道是需要木系医修同进秘境,来太衍道宗的就不止是风雨日沉岛。 思及此,梅区明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别怪舅父没提前同你说,此番想同道君入玄虚的可不止你一人,虽说道君早前并未提及带几人入内,但因玄虚的特殊,也至多只能两人同行。你修为、阅历、声望无一比得过那些人,若是……” “没有若是。”迟尧将倒满茶水的杯子递到梅区明手上,唇角微微勾起,笑着说道:“与道君同行的只有我,也只能是我。” 不然他可去哪儿寻到这么个与道君相识再相恋…的好时机。 作者有话要说:  * 迟尧:道君,等你爱我。 向渊濯:谢邀,没出场。 叼着草帽的作者君:嘿,没吃药仙子,没取名岛主,以及被欺骗感情的梅雨季仙子。我发誓,我真的认真取名字了。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还不够美好吗? ** 谷水潺潺木落翩翩。--《丹霞蔽日行》曹丕感谢在2021-10-10 23:59:38~2021-10-13 17:1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城天街、要爱惜手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余弦 20瓶;锦鲤大草儿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章 见状,梅区明也只能将已经到嘴边的劝说齐齐咽下,小外甥女脾性一直固执得很,认定的事情向来都不会轻易改变,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劝说成功。 既然不撞南墙不回头。 那他也只能放手让对方去试一试,成与不成,只能看天意。他倒是希望这南墙可以结实些,好让外甥女收敛收敛脾气,再顺带压一压心性。 迟尧只瞥一眼就看出舅父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也不在意,不过是同一些无趣又伪善的正道人士争抢罢,算不得难事。 他要的也并不是过程,而是结果。 至于要如何达成这个结果,那可就太多太多,总归魔门里那群下属都不是什么吃白饭的小废物。 当然,若是能不用这些小小手段取胜,就再好不过。 他正大光明的来。 实实在在破了向渊濯的无情道,可不是更有趣? * 五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想跟随道君进玄虚秘境的数多修士也纷纷聚集在了太衍道宗,直将太衍道宗的客房全都挤满。 此次来的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随行的长老徒弟都不会少。 人一多,热闹也就多,更何况跟着道君齐入玄虚的名额就那么一个。正道嘛,明面上肯定是和和气气,但私下纷争如何,也只有经历的修士才懂。 反正太衍道宗比武台上每日各大势力间所谓‘切磋’的各种比试就从未停过。 这还是较为光明的较劲。 迟尧倒也去凑过几次热闹。 但自从某场风雨日沉岛某个弟子被对手三招打下场后,他就对这项活动完全失去了兴趣。 …… 大一些的废物打小点的废物罢。 之后的几日不管名义上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怎么敲门怎么呼唤,迟尧都没有出门的打算。 胜败乃兵家常事,却不是迟尧这个魔头眼里可以容得下去的。 他怕自己忍不住。 忍不住将那些个比试失败的弟子们顺手都丢进魔门生死窟里练个几年。 最后还是梅区明亲自敲开迟尧的房间门,将那歪在榻上边吃灵果边看着书卷的小外甥女给拎了起来。 本想直接带人出去,余光却瞥见对方手中那本‘卿卿道君月上弦’。 …… 顿时间,整个世界都仿佛死一般的寂静。 回过神的他神情复杂,看着最是疼爱的小外甥女,犹豫许久,才开口询问道:“这…可是功法?” 迟尧反手收起好不容易才寻来的书卷,同时,坦荡回答道:“话本。” 可不是话本吗? 书名就很是直白,先是‘卿卿’再是‘道君’就是生怕购买者不知晓其中是何内容呢。 听到这话的梅区明差点没拎稳小外甥女的后衣领子,他很想再询问些什么,但又碍于长辈的身份不好开口,沉默许久后,只能说上一句:“儿女情长皆是空,既踏上修仙路,就莫要执着于这等外物。” 更不要…将目光停留在修行无情道的道君身上。 没结果,不可能。 “哦。”迟尧随口应答,压根就没把自家舅父那意味深长的话放进脑子里。 梅区明松开手,上下左右仔细瞧了瞧小外甥女,见对方神态如常,丝毫没有被戳到心事的模样,这才安心不少。 想来不过是对话本有些兴趣,门下弟子里也有不少在看各式各样的话本,只要不迷失其中,也算不得些什么。 且尧儿从未见过道君,又怎会升起那等心思? 定是早年闭关时妹妹被贼人哄骗的事情已成心魔,方才生出这等念头,可不能因此影响了勉强还算乖巧的小外甥女才是。 “今日来了不少大能,尧儿你若想跟道君一同进玄虚秘境,怕是有些难……”梅区明将脑中的猜测全然清退,边把玉简递到迟尧手中,边说起着各方势力及来人。 简单提了一遍,方才带小外甥女出门。 很快,迟尧就跟着自家舅父到了太衍道宗专门安排各方会谈的阁楼前。 此处环境静雅无比。 只一座附有天级还原阵法的阁楼,四周不是竹林树木,便是空地。 换句话说,便是非常方便合适打斗。很明显,太衍道宗连各方大能谈不合拢便动手的可能都提前准备好,力争将损失降至最低。 各方大能不管是有需要还是没怎么需要玄虚秘境之物的都来了不少。 迟尧作为风雨日沉岛岛主不爱露面的亲传弟子,只跟在舅父身后面无表情的站着,就收了大半个储物袋的见面礼。 随后便安静的看着各方大能堪比仙魔开战般激烈的唇枪齿战。 先是把那些个目标不在大椿灵树上的冠上‘麻烦道君’的名头,攻击再淘汰完毕后,紧接着开始诉说起‘弟子丹田破损’、‘儿子灵脉具断’、‘挚友魂闭未醒’、‘道侣旧疾复发’…… 去往秘境的名头极多。 每种说出来都是那么的悲惨凄凉,虽无泪水,却字字泣血。 就连梅区明都用那早早用愁苦的表情来上一句‘尧儿体质特殊需得大椿灵液压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幸而修真界诡异体质者数多,不会有人轻易探究是何体质。 虽没旁人那般急切悲痛又情感丰富,但也还勉强算个好理由,又因风雨日沉岛的特殊,再加上也不怎开口,便没几人揪着针对。 这场争辩从白日持续到了夜晚。 越演越烈,甚至都拿出扩音的法器,试图以音量大来取胜。 迟尧当了大半日安静的摆件,也实在不耐烦,趁着舅父也开始摸索着法器,便溜出了门外。 好在这阁楼的阵法极强。 不止有复原功效,亦能收音防止他人窥探。阁楼内动静再大,也搅乱不了外头的月下的寂静。 迟尧盯着那半弦月打量片刻,便觉得着实无趣得紧,见着四下无人,便取出一枚竹哨,轻轻吹起了…断断续续还刺耳又有点诡异的音乐。 大抵是因为他吹得着实难听。 身形化小的青鸟如箭一般朝他飞来,嘴里还发出美妙动听的叫声,试图盖过这糟糕至极的竹哨声。 见状,迟尧也没收起竹哨,而是动用起灵力,将自己‘动人’的哨声放大。 青鸟越起劲,他就越大声。 到最后这些个珠光宝气的鸟儿都焉巴巴的从空中掉趴在地上,他方才心满意足的收回竹哨。 紧接着蹲坐在某颗如同矮椅般的石块前,起火。 火自然不是一般的火,幽蓝得就像鬼火般,还渗着层层寒气。 迟尧抓起某只刚好就倒在自己脚下的可怜小青鸟,语气温柔的开口说道:“好乖的小青鸟呀,我看你骨骼惊奇天赋异禀,是个浴火重生的好苗子。想不想试一试呢?” 被揪着翅膀摁住命脉的青鸟傻了。 它虽不是妖修,但好歹是开了灵智的灵兽,那团冒着幽幽寒气的火,怎么瞧都不像是能浴火重生的样子。 生死关头。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它终于想起岛上灵兽间的传闻! 据说风雨日沉岛上有那么位温柔又美丽的女修,她最喜欢就是用温柔的语气‘折磨’灵兽,看它们表演嘶吼崩溃的模样。 是的,表演。只要越卖力,越真实,得到的好东西就越多。 电石火光间,小青鸟用尽前半生最大的智慧,终于悟了。 它卖力的煽动着翅膀,费劲挣扎,漂亮的羽毛碎落满地,扑腾的翎羽刮过那薄薄的面纱,只刹那间的功夫,面纱便落到了幽蓝的火堆里。也在这时,青鸟尖细的嘴巴长得极大,小爪子卷起,发出刺耳的哀鸣声。 不是表演得好。 而是它的翅膀真的碰到火就要烧起来了!它觉得它要就要告别修真界了! 趴在地上的小青鸟们有几只尝过这位漂亮女修‘折磨’,提点了一下惊恐的小鸟儿后,便从地上蹦跳而起,全缩堆在一起,抖着翅膀,可怜兮兮得就像是被压迫的小媳妇。 “看来你这只小鸟儿不愿意呀。”迟尧微微叹了口气,他随手塞了颗灵药进压根就没受伤的青鸟嘴里,随手将小鸟丢在一旁后,将目光投向那那群正抖得异常整齐的小家伙身上。 笑容满面,很是温柔的继续说道:“让我看看,是那只小青鸟能获得浴火重生的考验呢?就是,你这只幸运的小青鸟!” 单纯的小鸟儿被拎住翅膀后就卖力的表演,直到火焰爬到自己的翅膀上,方才真正恐惧起来。 费劲扑腾。 迟尧玩得倒是挺开心,恐吓完一只又一只的小家伙,正打算再抽取幸运的小青鸟,忽就察觉到什么,猛地抬起头,直直朝着左侧方看去。 只见,月下站着某道挺拔的身影。 气宇轩昂,冷峻如神。 修真界都难得一见的好骨相,却像天道法规那般不带任何的情绪。 迟尧当然认得这人是谁。 道君,向渊濯。 研究多日话本的迟尧意识到眼下正是个好机会! 月下,竹林前,孤男寡‘女’。 思及此,他不再多想,直接开口说道:“你,就是向渊濯?” 向渊濯注视着眼前一身淡黄衣裙发间还簪着明珠流荧发饰的魔君,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深陷幻境或是旁的什么危机当中。 他生来便可观及灵魂与本源气息。 皮相骨肉皆能改换,但灵魂之貌本源之气,绝无更改。 此时他身前这位女修,与百年前新上任的魔君迟尧不管是灵魂还是本源皆一模一样。 且灵魂之相与肉身亦无丝毫差别。 这定是魔君迟尧。 沉默片刻,向渊濯方才开口说道:“不知阁下是?” 迟尧站起身来,直直看着向渊濯,冷着脸,字句清晰的回答道:“风雨日沉岛,梅迟尧。” 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再三确认自己与话本里的男主角没甚两样,便没去多想。 作者有话要说:  * 魔君:你就是向渊濯?呵,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风雨日沉岛梅迟尧。 叼着草帽的作者君:喂,迟尧,你剧本拿错了。 ** 我可怜的jiojio瘸了。 大家上厕所千万不要玩手机太专注,脚麻了就快起来,不然…… 咔嚓一声。 腿依旧没有任何知觉,抬起来还能轻轻晃动! 直到痛觉回笼 …… 其中曲折在此省略五千字。 第四章 听到答复的向渊濯再次沉默起来。 掌门早早便传信与他,告之那些欲同他齐入玄虚秘境的修士分别是谁人又属于何门何派,其中就有这么一位风雨日沉岛的‘梅迟尧’。 …… 便是连名都没去改。 果然是性情乖张的魔君会做出来的事情。 若他没记错,梅迟尧应是风雨日沉岛梅岛主梅区明的外甥女,修真界中分辨血缘之法数多,便是能一时偷天换日也断然不能长长久久。 且迟尧眼下正以本相露面。 想来二人之间定是关系匪浅。 据传梅迟尧为木系天灵根,资质超凡,悟性极佳,短短八百年,修为已至合体巅峰,更是修真界中少有的医修。 虽甚少出风雨日沉岛,但修真界中关于对方的消息还真不少。 且大多是对方骄纵无比连秘境歇息都得在地上铺上鲛纱的消息。 而迟尧则是修行魔功,百年前横空出世夺下魔君之位,修为已有大乘巅峰,手握半神器暝昏寒壁同时掌控数多魔界禁术,可与渡劫一战且不分上下。 向渊濯数年前就曾与其短暂交手。 便不提男女之分,也怎都想不到…… 二者竟是同一人。 思及此,向渊濯眸光微凝。 他着实不知该如何应对眼下这位…梅迟尧。 虽说仙魔有别,但魔君迟尧却与以往那些魔君不同,自他上位后便约束魔门,不允许魔修使用有那等伤天和的手段,更是禁止对凡人界出手。 只道是‘拦我飞升者死’。 手段煞是强硬,只数十年的功夫,便使得数个魔门重新整顿,甚至还将好些身负孽债者通通都毁其丹田灵脉再剃光头送去了各大佛门。 美名其曰,等佛度化。 世间因果重重纠缠。 位置坐得越高,便越是被因果二字所约束,只要是能影响他人的一举一动皆会牵连因果。 而雷罚之力中便蕴含着天道规则与世间的因果。特别是飞升天劫的雷龙,更是能分辨应劫者身上的罪孽与功德。 正是如此,修真界中飞升的魔修少之又少,能飞升的魔君更是至今都未曾出现。 且不论魔君迟尧因何缘由约束魔修,向渊濯只在意魔门中那等插手凡人界生死的罪恶滔天者几乎不存的结果。 于他而言,这魔君之位换成谁人都断然不如迟尧。 因此,向渊濯方才迟疑该以怎样的态度去对待如今唤作梅迟尧的魔君,也正推敲着对方此举究竟为何。 迟尧可不知道远处的道君究竟在想些什么,更不知道自己不过是打个照面的功夫,就被向渊濯识破了身份。 他甚至还觉得这月下竹林旁静静四目相对的气氛简直再好不过。 真是像极了话本里的爱情。 所谓的爱,大概就是从这般美妙的相遇开始的? 反正迟尧是这么认为的。 于是,脑中所思所想截然不同的二人就这么动也未动的僵持着对视,就连眼皮都不曾眨过一次。 隔着幽蓝的火堆,相互将对方的身影映入了眼底。 直到天上月轮悄然换了方向,抱成一团的青鸟停止颤抖,边整理着凌乱的羽毛,边好奇的打量着木头似看来看去动也不动的两个人类。 终于,向渊濯开口说道:“久仰。” “哦?道君认得我?”迟尧的视线依旧落在向渊濯身上,不过是从对方那双如同天道规则般冰冷无情的眼眸,移到了那颜色淡淡的薄唇上。 轻轻瞥一眼,便移开。 可以说是将话本子里的动作学得有十分。 只可惜动作是学了,神态却忘了换,眼下这面无表情又攻击性十足的模样。 分明就是想要对方闭嘴。 但迟尧身在其中压根就看不透,他还信心十足,觉得按照话本里的发展继续下去,破向渊濯的无情大道指日可待! “道友禀赋超卓,裒然举首,向某自然是认得。”向渊濯回答道。 闻言,迟尧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的回答道:“比不得道君惊才绝艳。” 道君口中的夸赞来之不易。 但他可不爱听。 惊才绝艳四字向濯渊听过许多,此刻在魔君口中说出来,倒似是有些嘲意。他抬眸向迟尧看去,却见对方眸光流转,唇角的笑意真假掺半,在幽幽火光下生出几分莫名的意味。 如此过去半晌,向渊濯方才想起还有些事情未去解决,将那落在魔君身上的视线移到阁楼上,同时开口说道:“不妨一同进去?” “可。”迟尧淡淡回答着。 实际上他正在等向渊濯回个‘谬赞’或是如同其他正道人士那般自谦上几句,倒没想到对方就这么直接应下。 即便这称赞本就是事实。 他也实在开心不起来。 谁让向渊濯太过耀眼,直将整个修真界衬托得灰扑扑,就连他这么个魔君相提起也就只是个跳梁小丑。 不过,这样的光芒也持续不了多久了。 很快。很快,这一切都只是为他,做嫁衣。 迟尧随手将地上的火焰收起,再撒一把灵液到那群探头探脑的可爱小青鸟身上。 做完这些,向渊濯也走到了他身旁。 心情还算不错的他收敛唇角那小小的笑意,跟上了道君的步伐。 木门才刚开一条缝隙。 阁楼中的各种声音便如阵阵旱雷般齐涌而出,震得四周草木都剧烈晃动起来。 也亏得站在门口处的向渊濯与迟尧都修为颇深,换作旁的小修士不小心闯来,定是被这混杂的灵力冲击得伤筋动骨。 此时正是辩论得最为激烈的时候。 各方大能都如醉酒般的上了头,卖惨已经不够他们发挥,更是述说起自己这些年有多不容易,培养个孩子徒弟或是找个挚友找个道侣有多难,再顺便损一下旁人,没有好儿子好女儿好徒弟好挚友更没有道侣。 也不管其他人都说了些什么,只顾着嘴里的话一句又一句往外蹦。 一时间,竟也无人察觉向渊濯的到来。 最后还是太衍道宗的长老们从各种声音心灵攻击中回过神来,先是用阁楼中的法器收走一瞬间四散周围的灵力,再压下声音,方才在好不容易恢复的安静中走向向渊濯,行了个礼,再唤声‘道君’。 这下,各方大能方才回过神。 只一念的功夫就收敛好过于丰富的神情,摆摆袖子,依旧是超凡脱俗、仙风道骨。 安静不过是短暂的。 很快便有人上前一步,拱手朝向渊濯开口说道:“道君,许久不见,五百年前我还记得您与我儿……” 但他话还没说话,就被另一位上前者打断:“许城主,您这般套近乎可不公平啊!道君何等风采,扯那五百年前一面又有何用?我就直说,道君若带我进玄虚秘境,我必当……” “必当唯道君是从!”某位大能直接截了话,并且同时走了出来。 如此,其他人也不甘落后,一一开口说了起来。 兜兜转转,竟又开始回最初的卖惨,神态还是那般悲痛忧郁,就连字句都不曾换过半个。 听得迟尧直想发笑,若不是他另有目的,甚至都打算扯几块布做个戏台给这群老不死的专门来唱这场关于道侣儿子徒弟挚友的苦情大戏。 他退后半步。 趁众人注意力都放在向渊濯身上,亦将视线投向道君那冰冷神态未做任何改变的侧脸。 很是期待对方会如何化解这场可以称得上是混战的纷争。 要知道老不死们虽然修为不高,可在某些方面还是很有话语权的,都不选还好,若选了里头的谁,旁的可不会服气。 届时闹起来,场面可不要太好看。 向渊濯静静听着每位修士的言语,待所有人都出言简单说完自己的诉求后,他方才开口缓缓说道:“我此番前去玄虚秘境所求便是大椿灵液,需得木灵根医修与大椿沟通方才可取,风雨日沉岛的梅迟尧道友身为木系天灵根修行方向又为灵医,便已符合我之要求。” 话音还未落下,只刚提到风雨日沉岛,众人便齐刷刷将视线投向了阁楼中说话最少的梅区明身上,那一道道目光,比利箭还要尖锐上几分。 突然被注视的梅区明其实也很纳闷。 他可不希望小外甥女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修真界万年来,能从玄虚秘境里出来的人真没几个,便是有,都被模糊了记忆。 坐到他这个位置,知道的东西也就更多。 更何况风雨楼收取天下信息,日沉阁贩卖世间奇珍异宝,接触的人自然也有侥幸从玄虚秘境中出来的大气运者。 连记忆都能更改,这秘境怕是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东西。可千万不能轻易掺和。 思及此,梅区明视线触及站在道君身旁的小外甥女,心下微动,正想开口说些什么。 却见迟尧上前直接越过了向渊濯。 “承蒙诸位真人及道君厚爱,在下此行定当全力以赴。”迟尧朱唇轻勾,微微拱手垂眸行礼。 不知为何,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话语,却让听者心里极不舒服。 迟尧本想着安安静静看个热闹,怎知热闹竟烧到自个身上。 既然如此,自然是要添把柴加点火。 且再说,向渊濯亲自选的他,可不比用旁的什么手段更有趣得多? 迟尧唇角笑意未退,缓缓抬起头,只见在场所有修士都直直注视着他。 有满是怒火者,有不服者,亦有不解者。 但更多的是…委屈。 …… 他觉得自己可能在仙门待久,脑子都坏了。 不然怎么会从这群平均年龄怎说都有个几千岁的人眼里瞧到了委屈? 还是那种就差没指着他开口控诉‘居然背着我偷偷先去找道君卖惨’的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  * 迟尧:道君再耀眼,也不过都是为我,做嫁衣。 向渊濯:嗯,你穿嫁衣。 迟尧:? **感谢在2021-10-19 22:30:39~2021-10-21 17:3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离子木鱼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章 梅区明注意到各方大能都将视线汇聚在小外甥女身上,他赶忙上前,先是将迟尧拎到自己身后,方才拱手,缓缓开口:“大椿灵树固然神奇,不过与其功效相近之物也并不是全无。正好,日沉阁最近有几批货物,其中便有诸多类似的灵物灵宝。” 他抬手一挥。 给在场所有人都送去了枚刻着风雨日沉岛标记的精致玉简及数张拍卖会帖子。 做完这些,便继续说道:“不管是修复许城主爱子破损的丹田,或是接续云真人爱徒崩断的灵脉,还是救治风却尊者道侣身上陈年旧疾…拍卖会上都正好有适合之物。只要在场诸位感兴趣,不管拍卖价额为多少,日沉阁一律只收八成。” 紧接着,梅区明又介绍起拍卖会上那些罕见但也隔个百来年就能冒出一大茬的奇珍异宝灵植妖兽。 再许诺,若在场的大能有意,便可在在拍卖之前先拦截下。 眼看着事已成定局,众人也知晓无法轻易改变向渊濯的选择,梅区明这适时无比的台阶一出,也都纷纷顺势而下,先后出言接话。 毕竟对方所给出的条件确实再好不过,又都是他们所需之物。 再说了,日沉阁的拍卖会可是难得有几分折扣,修真界可没几个门派能像风雨日沉岛那般财大气粗,在场哪位不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养着弟子的,能省自然是要省。 不仅如此,不少人还琢磨着整个宗门一齐大肆采购。 梅区明三两句便轻松化解阁楼内的紧张气氛,身为半个奸商的他再清楚不过这世上没几人会同利益过不去。 而迟尧也看出这场戏已然将近尾声,又见着舅父正在‘不经意’间透露起各大拍卖会的压轴之宝,便安安静静的站在对方身后,当个可有可无的人形屏风。 梅区明和迟尧的这番举动自然瞒不过站在整个阁楼门口处的向渊濯。他眉眼微抬,默不作声地将这对舅甥间的互动收入眼底。 他也曾猜想过二人之间或许是私底下有些合作,实际上并未太大干系。 可如今看来,似乎是他有些想差了。 梅阁主传言中的这个外甥女八/九不离十便是迟尧,至于对方到底是女娇娥还是男儿郎…… 便是向渊濯这双看破本源的眼,也一时间分辨不出。 夜渐深。 谈妥一切后,梅区明便同向渊濯及各方大能告别,笑容满面踏上飞剑,长手一捞,直接拎上正悄悄打呵欠的迟尧离开。 飞剑才至半空。 他就忍不住开口对着小外甥女询问道:“你方才在门外都与道君说了些什么?” 难道真的拿他准备的那套说辞哭诉起来?或者是又准备了更直击灵魂的说法?不然道君怎一进门就直接点了名? 不过话又说回来。 对着修行无情道的修士卖惨还真能管用吗? 梅区明心里憋着千个万个疑惑,据他所知,道君向渊濯虽说心怀苍生,但那无情道修得可是实打实的,明明是身怀的是变异雷火天灵根,却比冰灵根还要冷。 感受到身旁舅父那灼热的视线,迟尧懒懒说道:“不就是相互道了个名,再相互夸赞了那么两句,还能说些什么?” 可不是夸两句,他们一人一句。 话说得不多,可都把时间留着在月下竹林前眉来眼去了。 也不知道这样的机会什么时候再有,到时候应该能顺利进入到互诉衷肠的步骤。 “就这么简单?”闻言,梅区明微微恍惚,难道是阁楼中的修士都太吵,吵得道君直接选了个话最少的,这样路上也能清静几分。 …… 以道君的性情来看,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不然呢?”迟尧随手抓了只大半夜不睡觉四处乱飞的小鸟,揪住小嘴巴不许对方叫嚷的同时继续开口说道:“难道向渊濯还要如同凡人帝王选妃那般,来回筛上几次不成?” 所谓的正道就是这么麻烦。 换成魔修,直接当场开个擂台,生死不论。拿拳头说话,胜者才有话语权,可不是更简单。 梅区明当场敲了两下迟尧的脑袋瓜子,板着脸,严肃说道:“不许无礼!” 心疼外甥女的他下手自然也不会多重,稍作警告罢。 要知道名字可是蕴含着力量的。 这般直呼道君名号,又说上这等话,且还是在大衍道宗之内…… “好的,我知道错了。” 迟尧迅速认错,只是声音语气都漫不经心得很,手上还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抓来的小鸟翅膀。 这可把梅区明气得,脚下的飞剑都连连颤了几下,想呵斥上几句,可小外甥女又认错极快,就是这态度,着实气人! 若什么都不说又怕对方更不会改。 更无奈的是,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么被气着了! “舅舅可消消气吧,您这飞得挺高的,要是咱俩坠了下去,不用明日,今夜就会成为修真界口口相传的新乐子。”迟尧也不慌,他还笑着继续说道:“就说那风雨日沉岛的梅岛主跟他那小外甥女,夜间在太衍道宗御剑时不小心摔了下来,那动静,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下,飞剑颤得更厉害了。 梅区明连说话的心思都没有,一路沉默着回到歇息的院落,刚下飞剑,就直接伸手拽住打算溜回房间的小外甥女,脸黑得不能再黑。 路过的弟子见了,都放轻脚下步伐,就怕不小心被祸及殃鱼。 迟尧倒是不惧,他随手将手里困着的鸟儿放飞,还顺带揪了片走廊里的叶子,在指尖三两翻动着。 日理万机的梅岛主时不时就要冲着他这个乖巧的外甥女生上几回气,不是气这个,就是气那个。 都习惯了。 反正门一关禁制一落…… “尧儿呀!”梅区明随手关起房间木门再落下禁制,脸色迅速转为忧愁,重重叹了口气后,良久,才语重心长的讲起一句又一句的教诲。 “这修真界就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迟尧其实挺纳闷舅父怎么永远都有那么多的道理要说,明明意思都差不多,却每次都能用不同的话语,且还能从早上说到晚上,夜里再讲到白日。 他默默寻了个椅子,拖着舅父的衣摆,先把人按坐下,再自己也落座,倒上两杯茶,摆出一盘果。 时不时点点头,表示自己真的认真在听。 梅区明瞧着小外甥女的举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说得也就更起劲,像是只要他说了,对方就能听进去,更能改了似的。 实际上,最终的结果他比谁都要再清楚不过。 念念叨叨一大堆后,正说得累了,身前便及时推来一杯茶。 抬首,见小外甥女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模样,梅区明无奈叹了口气,说道:“我也管不了你其他,只要这次玄虚秘境平平安安回来就好。旁的就先不提,你可莫要去招惹道君,身上的臭脾气也该收敛收敛,听到了没?” 迟尧垂眸捧起茶杯,没吱声。 他此行的目的可就是要招惹对方的。 作者有话要说:  * 迟尧:下一次月下竹林前就能互诉衷肠了,我可不会放弃! 叼着草帽的作者君:自信可以,但不要盲目。 第六章 梅区明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以往小外甥女听多了他的念叨,大多会一直沉默到最后,才点头表示自己晓得。 因此他倒没急着要个答复。 而是翻手取出早早就备好的那些与玄虚秘境有关的消息,皱着眉头继续说道:“你今夜就在此,好好看看这些我从风雨楼中寻来的东西。这玄虚可与你以往去过的那些秘境截然不同,万万不能轻视!不然你以为这些日子各大势力为何齐聚太衍道宗,又为何要争那一个与道君齐进秘境的名额……” 眼看着舅父又开始了长篇大论,迟尧这才抬手默默给对方续起半杯茶水。 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一半。 舅父爱怎念,就怎去念罢。如此举动若能让对方安心,再说个几天几夜都无妨。 事实证明。 迟尧丝毫没有低估梅区明的战斗力,这夜都过去大半,他坐着的姿势都换了十来个不止,哈欠也不知道打了多少。 对方还在指着玉简上那条描绘得天花乱坠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的消息说个不停。 直到天色渐亮,梅区明才将储物袋里那些翻来覆去将了一整夜的玉简消息全都收了起来,再将镶着金边的储物袋推到正转着茶杯把玩的迟尧面前。 他直接将那转动着的茶杯一收。 待小外甥女抬头与他对视,方才郑重开口说道:“这些便由你转交给道君,寻个时间好好同道君琢磨。可千万不能让我这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舅舅年纪大了,实在禁受不住打击。” “知道,晓得,我明白。”迟尧连连开口应答,将储物袋收起,难得开口保证道:“您就放心,舅舅您老人家的升仙大典,谁不在都有可能,但我必定是会在场的。” 他既然选择进玄虚秘境,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出来。 且再说了。 无字天书中就曾一笔带过向渊濯从玄虚秘境中成功获取大椿灵液之事,向渊濯都能出来,没道理他这个随行者还会被落在里头。这可不符合道君的行事风格。 听到这话的梅区明无奈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小外甥女的肩膀,恍惚间,他眼前似是闪过对方初到他身边时瘦小的模样。 眨眼间,孩子都长大了。 他连忙喝了口茶,连带着眼中的干涩一起咽下,又迅速挥袖取出了各式各样的储物袋,开口说道:“秘境多凶险,防身的东西万万不能少。” “您是把日沉阁偷偷给搬空了吗?” 迟尧看着那些已经铺到地上堆叠起来比人还要高的储物袋,沉思片刻,抬头直视着舅父,神情郑重的继续开口道:“还是收回去吧!我怕您飞升后都得给风雨日沉岛留下来继续干活。法宝我还是有不少的,护身也足以。” 虽然梅区明一路上嘴上都劝说着迟尧莫要去那玄虚秘境,可实际他上早早就将所有进入玄虚有可能或是没可能需要到的东西全都为迟尧准备好。 这份心意迟尧就是眼瞎心盲都能感受到有多沉重。 但日沉阁之所以唤作日沉阁,其中一缘由便是其债务沉重到连日都得沉下来!自家舅父这搬空库房的趋势,他真担心对方就是飞升了都得被风雨日沉岛逮回来继续做生意! 梅区明瞪了一眼迟尧,板着脸开口说道:“你是瞧不起舅父呢?还是瞧不起日沉阁?且你说你身上法宝足以,那便都说说你带了什么?” …… 迟尧还真说不出来,毕竟他身上现在最多的就是从各种市集上收罗的话本子。要说准备,也实实在在准备了。 为了保证能顺利破道君的无情道。 他可是日日夜夜都在钻研着那些翻来覆去都在讲情情爱爱的话本,即便目前也没研究出个什么,甚至看着看着都差些睡着。 至于法宝。 他坚信只要拳头大,一力破万法。 见小外甥女说不出些什么,梅区明才挥着手上那几个储物袋,继续说道:“你只拿着便是!别说什么你储物戒里已经够多之类的话,防身宝物永远都没有嫌多的道理!便是丢出去自爆,都是一条救命逃生之路……” 紧接着,打开手中储物袋,一一开始介绍起每个储物袋都大概装了些什么功效的东西。 偶尔遇上那么几件合适女修的配饰法器,就随手给迟尧带上。 也就不到十个储物袋的功夫,迟尧浑身上下都装饰着配饰法宝,头发是最严重的地方,几乎戴满了发簪发饰。 他整个人都在冒着莹莹微光。 是真的发光!法器自带的功能里就有这么好些是带着光芒的罕见至宝! 也亏得迟尧这张脸长得绝色。 换个别的什么人,这么个浑身过于珠光宝气的模样,怎么瞧都只能是庸俗。 时间悄然流逝。 还没等梅区明介绍完所有的储物袋,房门便被敲响了。 原是道君亲自来接迟尧上听松寒。 梅区明将所有储物袋都强行命令迟尧收起后,就将迟尧送到了正站在门口处的道君身旁。 打开门后沉默片刻,也没再唠叨,甚至没有与道君客套多少句。只给迟尧留了句‘你就老老实实跟着道君莫要闯祸’。 说完,直接别过脑袋,跟随行的掌门提起辞行。 既有贵客要离去,此时同样稍微别开目光的太衍道宗掌门自然要去送上一段路程。 很快,院子里原本满满的人走得走,离开的离开。 徒留佩戴着百来斤耀眼法宝的迟尧与向渊濯在原地四目相对。 “道友,请。”向渊濯注视着迟尧,直被对方身上那在日头下灼灼发光的法器闪了一眼,即便视线里除了一团光他什么都看不着,也没有移开目光。 迟尧可不知道自己现在身上的光都能比肩烈日,更不知道院里的人极大可能都是被他这身给‘赶’走。 佩戴着明珠流金坠耀玉面纱的他微微颔首。感觉脑袋上有几根发簪摇摇欲坠,便抬手扶了扶。 随后,先向渊濯一步向前走去。 还没走几步,迟尧忽想起自己不识路,便停下脚步,淡淡开口说道:“道君可是忘了在下还是初来太衍,即便听松寒再名扬天下,也实在不知该往何处去。且难不成还要徒步?” 他当然知道向渊濯会给他带路。 但既然有机会讽刺上几句对方的待客之道,也自然不会错过。 “自然不是。”向渊濯抬手召出飞剑,正想继续说些什么,便见那团耀眼光芒已经出现在漂浮半空的飞剑处,且…光芒还将他召出的飞剑笼罩入内。 道君之所以能名满天下,自然是因为对方处变不惊。 哪怕在这样的情况,他都能淡然跃上飞剑,任由那金灿灿的光芒将自己也笼罩入其中。 不多时,一团耀眼金光自院落冲天而起。 这日。 太衍道宗弟子间都在传,不知哪位道友把自己扮成了太阳,大白日的不修炼,就在天上晃来晃去。 某些修为高深的长老也亲眼目睹这一幕。 于是,长老亦开始相互提起‘太阳’左右相随着的道君。 如此淡然应对将名声皆置身事外的境界,怕也只有道君方能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 迟尧:全身上下都是舅父沉甸甸的爱。这样打扮,我觉得挺美,应该可以夺走那向渊濯的目光! ** 推一下好基友的文!真的吼吼看的! 《假少爷万人迷指南》 作者:鸽难医 简介: 上一世的商迟谢鸠占鹊巢不止,还妄想谋夺商家家产,最后被心机深沉的大哥三弟送进了牢狱中。 死在牢狱中的商迟谢想: 如果再重来一次 他不会做出冒充商家二少爷的事 他要继续做一个无色城的小乞丐 离这些天之骄子都远远的 最好永远都没有交集。 再一睁眼。 他回到了冒充商家二少爷不久后。 …… 第七章 金灿灿的大团光球在太衍道宗上空徘徊许久后,终于朝着某座山脚坠去。 就如同日沉而下。 碰巧路过的修士都不禁停住飞剑,驻足凝视。 直到他们意识到耀眼光团坠落之处为道君居所听松寒的入口。想继续凑热闹,又担忧自己不小心凑近了热闹里。 要知道总有那么些无比自信的修士来向道君发起挑战。 秉着交流各家绝学的纯粹念头,道君从未拒绝过任何修士。于是,有那么一次,某个练剑可能练到脑子全都除了问题的剑修门派竟出动大半个门派来跟道君轮番切磋。 按照那群剑修的话来说,就是他们自己的想法非常质朴,赢是不可能赢,这点自知自明还是有。不管是境界还是别的差距就摆在这里,他们不过是想跟道君过两招磨炼磨练的意志。 其他门派的剑修一听,还挺有道理,竟就顺势加入其中。 除了剑修外,也有不少心动并且行动的修士。 这就造成道君切磋到了最后,直接换把长/枪,指向在场所有修士。 …… 仅出三招。 便打趴全场,结束了那持续半月之久的‘切磋’。 从此,再无几人敢轻易寻道君比试。 而此时有幸见到光团的修士们,大部分都是当年那场被牵连的太衍道宗无辜看客之一。怪就怪门里也有几个脑子迷糊的,非要跟着剑修闹腾,以至于祸及池鱼。 看热闹也是要掂量自身修为境界的。 自觉修为不足的众人遥遥对视半晌,纷纷御剑离去。 那得是多强悍的修者才能将堪比烈日之光聚集在自己身上,这等热闹,实在犯不着现在就凑上去。反正都是在太衍道宗内,有机会,总能瞧得到。 想通这茬,眨眼间的功夫,四周修士全消失得无影无踪。 太衍道宗的天空从未这般‘干净’。 放眼望去,唯有蓝天白云、碧空万里。 迟尧可没闲工夫注意旁的,见飞剑已然落下,便轻轻跃落地面,引得身上数多法宝都发出珠玉碰撞的清脆响声,发间更是有好些簪子松动起来。 不想再将发簪推来推去的他微微皱眉,挥手就把脑袋上那些重得不行的‘装饰物’给收了起来,顺便也把身上那些个累赘都取下。 修真界皆知听松寒上阵法重重,需得徒步方能进入。 他可不想带着这些笨重的东西再同个铃铛似的响个不停。 随着迟尧收起身上的法宝,向渊濯眼前的大光团也终于消失,直视着前方的他终于看清了迟尧的模样,而不是透过刺眼光芒直视其灵魂之貌。 他上前半步,说道:“道友,请随我来。” “我没名字吗?道友道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唤树上的鸟呢!”迟尧将脸上的那戴了跟没带似的明珠碎玉面纱取下,随口说出的话语像是藏着讽刺与挑剔。 万物皆有灵性,这指不定听松寒风水极佳,过个几年鸟儿都能修出人形,再逆天飞升。 向渊濯沉默片刻,方才不大确定的呼唤道:“那…迟尧仙子?” …… 听到这声呼唤的迟尧只觉得毛骨悚然,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以往也不是无人这般叫唤过他,毕竟在风雨日沉岛他用的是女修的假身份,呗叫上几声仙子不是稀奇。可不知为何,从向渊濯口中说出这几个字,他就有种不是在喊‘梅迟尧’而是喊‘魔君迟尧’的感觉。 迅速抬眸,迟尧瞥向正注视着他的向渊濯。 甚至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看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但这绝对不可能。 便是舅父梅区明都不知晓自己是魔尊迟尧,连着今日也不过见他三面的向渊濯又怎能看破! 毕竟他从一开始就是梅迟尧。 谁会怀疑在风雨日沉岛就修行至今的‘她’呢? 迟尧压下心中的疑惑,只觉得是自己不习惯被修为已至渡劫的强者直呼真实姓名。 思及此,他开口说道:“涧水,这是我的道号。” “涧水仙子,请随我来。” 向渊濯改口极快,连他都没注意到自己似是松了口气。 虽暂时分辨不出魔尊迟尧究竟是女娇娥还是男儿郎,但仙子二字,确实不怎合适放在魔尊迟尧名号前后。 迟尧微微颔首,发间留着的最后一枚流萤蝶簪在日光下微微震颤摇晃,他也不等向渊濯,直接朝着前方那条蜿蜒入深林的小道抬步走去。 姿态比主人还像主人。 这迟尧向来就霸道惯了,在风雨日沉岛被梅区明娇宠着,在魔门时更无人敢违逆,自然是想做什么便做些什么,无需顾忌其他。 见状,向渊濯抬步跟上。 待迟尧终于记起自己此番是要来结情谋心而不是结仇,方才放慢脚步,不再执着于先走那半步。 如此,二人方才并肩而行。 微微昏黄的日光透过摇曳的树叶间隙打在林间的小道上,风轻轻拂过,吹得那块块的光斑也随之摇摆舞动。 一路无言。 夕阳西下,无人的林子中一男一女并肩而行。 迟尧突然就记起在某个话本上见过这么个场景,那可正是加深感情再进一步发展的好时候! 于是,他将视线投向路边静悄悄开放着的玉灵花上。 琢磨片刻,缓缓说道:“这花长得不错,光泽如玉,便如其名。” 说完,迟尧就等着道君如话本中另一人那般将花摘送给他,但等了半晌,却只等来对方将冰冷无情的视线投向满地的玉灵花。 他只好再次开口暗示:“道君觉得呢?” “是极。”向渊濯附和道。 迟尧不太满意,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答案,继续说:“还有呢?” “其聚灵效果颇好,生长能力亦强,因此修真界中随处可见。”向渊濯从多个方面说起这玉灵花。 见迟尧在此物上似是有些执着。 他沉思片刻,说道:“若我没记错,风雨日沉岛上有一玉灵花海,景色极好。” …… 迟尧不开心了! 明明是按着话本来的,为什么这发展跟他想象中的丝毫不同?难道不应该是向渊濯摘一朵花给他,再为他带上,最后他再同蝴蝶般扑进对方如火炙热的怀抱里吗? 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 迟尧苦思冥想,终于在就要走出这密林时,灵光闪动,想出了是什么地方存在着问题! 他随手摘下某颗最是娇艳如玉、盛开正好的花朵。 三两步走到向渊濯身前。 唇角微勾,将手里的花递了过去,没等他开口说出那话本中的词句,花就被接了过去。 向渊濯垂眸看着这朵花瓣过大的玉灵花,说道:“此花聚灵效果甚差,灵力皆放在花瓣生长上,若入药,恐为次品。” …… 迟尧板着脸,一把抢回那花,反手就收到不知道哪个储物袋里。 这不对!都不对! 话本里不是这么写的。为什么人家就可以情意绵绵似蝶,而到了他与向渊濯身上,就成这般模样? 向渊濯还以为迟尧对玉灵花感兴趣,想起那颗掌门特意送来的灵植,便再次开口:“院中恰巧有一颗玉灵变异灵植,聚灵效果为普通玉灵花的千百倍,若涧水仙子感兴趣,不妨同我前去。” 闻言,迟尧抬眸直直看着向渊濯,眼里重新燃起了光,连忙笑着开口说道:“那便先在此谢过道君。” 话本里都说了,要送就送最好的东西。 想来是方才那朵玉灵花太过差劲,才吸引不了道君的视线,既然眼下有更好的花,只要发展顺利,他肯定能如蝴蝶般扑进向渊濯怀里! 或者,换做道君像蝴蝶扑进他的怀里也可以。 满怀期待的迟尧心情也好了几分。 甚至随口夸赞起向渊濯的听松寒,什么景色迷人,又什么四季如春。哪怕他此时正在心里诽谤着对方这山头不存在冬日更不会有雪非取个寒字。 可没见过那座正常的天品火灵脉会下雪的,更何况还有个变异雷火灵根的道君住在此处。 二人就着这几句干巴巴的夸赞交谈起来。 无论是迟尧还是向渊濯,都自觉这气氛可以说得上是融洽。 实际上,他们不过是一句接一句,不是附和,就是点头。换作任何一位正常修士见着,都不会觉得这场景当得上融洽二字。 很快,二人踩着昏黄的夕阳进了向渊濯口中的院子里。 迟尧压根无心打量周围是个什么模样,满心都期盼着就要发生的蝴蝶入怀画面。 他随意看了眼只有石桌枯树的院子。 怎都没瞧到有其他东西,便开口询问:“你口中的变异灵植呢?” “这便是。”向渊濯伸手遥遥指向那颗掌门移来巨大的枯树,这般模样的变异玉灵,修真界怕也仅此一棵。 迟尧顺着向渊濯指尖看去,懵了。 这么大一颗…是花? “这株变质玉灵仍存生机缺枯萎至此,听闻木系天灵根有感知灵植之能,巧者更是能知晓灵植所需所求,不知在下能否有幸见识一二?”向渊濯缓缓开口。 他不在意随行入玄虚者究竟是何人。 但其必定得是木系天灵根,医术亦不能太含糊。 作者有话要说:  * 迟尧:我那么多期待那么多期盼你知道吗? 道君:我不要假医生。 * 第八章 向渊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打算,光明正大的要求检验起迟尧的灵根及医术。 实际上。 不论他到底选择谁人一同进玄虚秘境,都必定要经过这么一遭。 只是魔君迟尧比其他修士更为特殊,既能使用魔功又为灵医,纵是修真界功法千万,都从未听过还有这等修行方式,让他不得不更加慎重确认。 听到这话的迟尧倒没觉得被冒犯,对方所求本就是木系医修,如此验证一二实属正常。 只是心口实在不大舒服。 许是他太过期待那么一朵玉灵花,以至于看到这颗枯树,落差实在太大,差些绷不住表情。 绕是如此,迟尧也没有彻底死心。 花大了不止一点点根本不是什么问题,毕竟这是修真界中难得寻见的变异灵植,大成树也算正常!话本里写了,越是珍贵的东西,就越是能衬托出这份感情的可贵! 思及此,迟尧上前两步,抬手覆上微微干枯的树皮。 紧接着轻轻挥袖,便朝这株变异玉灵,落下个回春之术。 转眼间的功夫,枯树逢春。新枝抽长、嫩叶摇晃,翠绿俞发俞多。同时干枯的树皮结块落下,散成灰烬汇入根系之中。 这只不过是个开始。 变异玉灵树在枝头长满茂密绿叶后并未停止,一簇簇花蕾争先恐后冒了出来,在枝叶迎风摇曳时,那些个花骨朵儿也迅速伸展起身姿。 如玉般的花朵挤满枝头,成团成簇煞是好看。 清风微微拂过。 变异灵植随之轻轻晃动着,聚满灵力的花瓣在这摇晃中随风飘落,如同答谢般,齐绕着树下的长发美人打转。 有几片正巧就落在了美人发间那支流萤蝶簪上,稳稳妥妥的压着镂空金蝶,便是再左右摆颤,都无法挣脱这片玉石般的花瓣。 不管是花团锦簇的变异玉灵花树,还是站在树下的迟尧,此时此刻皆是世间少有的美景。 只可惜…… 唯一有幸见证这幕的向渊濯他修无情道。 不仅没有欣赏的欲望,甚至还在仔细分辨着四周散开的那股回春之术是否正常。 哪怕他的双眸直视着树下花中的迟尧,也只不过是直视罢。 迟尧自然不知晓自己此时已能称得上是道风景,只觉得周围绕着他的花瓣转来又转去烦人得很,本想随手挥散,又不想白白给灵植施展这么个回春之术,抬手便收起了这份变异灵植送给他的礼物。 反正都收了,就必定是送给他的。 做完这些,他方才迎上向渊濯的视线,轻轻笑了笑,朱唇微启,说道:“如何?” “涧水道友一手灵医回春之术果真精妙无比,便是枯木亦逢春。”向渊濯真心实意的称赞着,他是真没想到魔君迟尧的灵医竟修得比修真界中大多心向此道者要好上许多。 如此也足够应对玄虚中有可能突发的变故。 思及此,他抬手微微示向屋内,继续说道:“道友这边请。” 迟尧动也未动。 他看了眼空中依旧在飘落着的零零散散花瓣,再将视线继续投向不远处的道君,心情非常非常糟糕! 这么大颗树,树上这么多朵花。 孤男寡‘女’院中树下,就很合适发生一些关于情感上的故事。且仙道向来伪善至极,难道不应该顺势答谢一番吗? 最重要的是,这颗变异灵植还是他救回来的!他迟尧可从未做过这等没有回报的善事! 从树上收礼是一回事。 也还得从向渊濯身上得个好处! “涧水仙子。” 向渊濯还以为迟尧是不喜自己方才所唤的‘道友’,便改口再次呼唤。 迟尧有些恼了,不再兜圈子,直接开口道:“这玉灵花树煞是好看,同我岛上那一园子的花再衬不过,不知道君能否忍痛割爱。” 不送也罢。 他直接讨要便是! 过程如何并不重要,结果一样就可以。 闻言,向渊濯沉默片刻,先是抬头看了眼那变异玉灵花树,再将视线重新落放到迟尧身上。 缓缓开口说道:“恕在下暂时无法答应。此物原是掌门所赠,若涧水仙子真喜爱这变异玉灵,待事情告一段落,在下去向掌门解释清楚以后定当双手奉上。” …… 迟尧更气了!不就是一颗树!还原本就半死不活的树!他都不在意对方这明晃晃的试探了,竟还说什么无法答应又跟掌门解释! 若不是这树恰好长在此处,换做平日他连看都不会多看几眼。 便是如此都推推掩掩。 这根本就同话本里写得不一样,全都不一样! 怎会如此? 话本里所谓轰轰烈烈又烈火加身的爱情同眼下的发展压根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迟尧彻底烦了,他决定先将这该死的话本该死的爱情暂时放在一边,先歇息歇息。 不然,他非得气死不可。 等缓过来,再寻个时间好好研究,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那道君最好不要忘记,不然,便是灰飞烟灭,我都要聚魂来这听松寒,寻你。”迟尧皮笑肉不笑的说着,也不管向渊濯是个什么表情,挥袖,抬步就屋里走去。 他今日心情不太美丽。 什么并肩而行,都滚一边去。 向渊濯面无表情,对于魔君的威胁,只是淡淡附和:“定不负涧水仙子所托。” 闻言,迟尧头也不回,直直走进了屋里。 左右打量一番后,很是挑剔的看向那玄火木椅,挥袖将长毛兽皮与鲛纱都铺上,再从空间戒中取出新鲜的灵果。 如同主人般直接就歪坐下了。 抬眼正好看到走进门的向渊濯,他勾唇笑道:“贸然将道君府上座椅换个了小小模样,还望道君莫要怪罪,自然,亦无需道谢。” 迟尧嘴里的话说得客客气气,但配上语气与其神态及坐姿,还有那句无需道谢,可真是再嚣张不过。 他不开心,便想让旁人也不开心。 更是巴不得直接动起手来。 届时再闹出点什么,就能让对方比他更不开心。 所幸道君向渊濯脾气好得很,或者换句话,应该称作…丝毫不为外物所动。 任由迟尧如何作为,他依旧态度如常。 看着眼前人的目光与看一截木一颗石并无不同。 “涧水仙子喜欢就好。”向渊濯淡淡的神色未改半分,隔着一木桌,落座在迟尧身旁。 他翻手将紫黑色的玉简取出,落放桌上,推到了迟尧身前那盘白槃灵果旁。 同时开口说道:“此为太衍道宗藏书阁中关于玄虚秘境与大椿灵树的记载,涧水仙子请过目。” 迟尧捏了颗灵果进嘴里,瞥了眼那玉简,直接掏出了舅父硬要塞给他的金边储物袋,随手朝着向渊濯丢去。 待对方接稳,他才开口说道:“不知道是真还是假的消息,道君随意看看罢。” 说完,拿起桌上的紫黑色玉简,注入神识。 迟尧瞧着对玄虚秘境态度散漫,实际上并不会错过任何的消息,他确实狂妄但并不自大,甚至都可以称得上是谨慎。 至于舅父的那袋满满的讯息。 也不过是他早早就在风雨日沉岛上就查阅了好几次罢。 瞬息之间,迟尧便将玉简中的内容读取完毕。 与他之前收集到的并无不同。 只是其中多了一幅绘图。 那是只振翅而飞的蝶,乍眼看去只觉得这由着七彩细线精绘制而成的镂空墨蝶颇为奇特。 但看久了,才惊觉这竟是由千万只蝶构成。 每只蝶的形态模样皆有所不同,栩栩如生,可称得上是难得一见的万蝶图。 迟尧琢磨许久,都瞧不出这绘画与玄虚秘境有何关联,但直觉告诉他这蝶定是不简单,不然向渊濯怎会将其放在玉简中最开口的位置,且还复刻得这般清晰。 他抬眸朝向渊濯看去,说道:“那副绘着蝶的画作有何蹊跷?” “此为太衍道宗开山老祖衍一上仙所绘。其飞升前曾闯玄虚秘境,顺利从秘籍中出来后留下此画存于藏书阁,告诫弟子未至渡劫不可轻闯玄虚。”向渊濯解释得很清楚。 这也并非不传之秘。 此前亦曾有大能前来借此一观,试图看出其中之意。 但这墨宝却是再平凡再简单不过,甚至不带半丝灵力,若不是藏书阁进行保管,甚至无法存留至今。 迟尧也听说过太衍道宗有那么一副老祖至宝,不带半丝灵力连保存亦难的画作。 原来就是这万蝶图。 他可不觉得无数前人都专研不透的东西,到了自个身前光凭借着个复刻图就能理解其中真意,他懒懒靠回铺长毛异兽皮的椅背,借着将灵果递入唇齿的功夫,应答一声:“哦。” 向渊濯也不怎在意迟尧的反应,专心将金边储物袋中一个又一个的玉简拿出,同时读取着上头的消息。 而迟尧就在一旁,漫不经心的把玩着紫黑色玉简,时不时再吃两个果。 时间缓缓流逝着。 迟尧也把最后一颗果拿了起来,玉简早就被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每条讯息几乎都在翻来覆去着‘玄虚秘境危险至极’这句话。 看得烦了,便想找些乐子。 他微微将身子往向渊濯的方向探去,将手一抬,指尖捏着的果就递到了那正专注于玉简的道君唇边。 迟尧微微抬头,笑着看向身前面容冷峻的男人,开口说道:“这灵果可是新摘下来的,道君可愿赏脸尝一下?” 闻言,向渊濯垂眸看向已经递到唇边的果。 伸手往那空了的盘子上轻轻一拂。 只见颗颗鲜嫩得像是要冒水珠般的灵果在盘中摆放得整整齐齐,可不正是淬炼至宝白槃灵果。 缓缓收回手,向渊濯开口道:“这才是新鲜摘下的,涧水仙子轻慢用。” 迟尧瞥了眼无趣的男人,将果直接丢进自己嘴里,歪回椅上,打了个哈欠,开口道:“不知道君准备得如何了?这天色渐晚,可就要到了休息的时候。”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 迟尧忽就掏出双玉镯,抛了一只予向渊濯。 随即又换了个姿势,凑近木桌,食指上挂着个细条红玉镯再以手撑着下巴,他抬眸静静凝视着身前不苟言笑的道君,将另一只空着的手伸到对方胸前,一下又一下虚虚撩起对方那缕垂下的长发。 缓缓开口说道:“向渊濯,给我戴上。” 作者有话要说:  * 迟尧:话本里的爱情太难了,今天歇息,明日再战。 叼着草帽的作者君:别战了,好好云梯登天大路不走,偏要左脚蹬右脚凭空起飞? 第九章 向渊濯刚接住那红如血般的细镯,眼眸微垂,就对上了迟尧那双游动着狡黠灵光又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眸,再将视线移到手中细镯上。 沉思片刻,方才开口问道:“此为何物?” “入骨相思。”迟尧直直望向身前之人,眸光流转,像是将这四字含在嘴里许久,方才逐字回答。 就这般盯着向渊濯看了许久,都未见对方神色有甚改变。 便只好反手揪住对方那缕被他拨来拨去的长发。 朝下拉扯两下后,继续说道:“怎了,这宝物难道担不得如此名头吗?入骨相思,永结同心,只可惜此物不是锁,而是枷。” 闻言,向渊濯方才从记忆中翻找出某件名唤‘入骨锁魂枷’的法器。 此物制造条件极其苛刻,需得在灵魄异火中不使灵力再千锤百炼而成,更是加入数多锁魂灵宝,在过程中再以异火绘刻层层阵法,方才有机会成型为双。 其功效便其名。 入骨锁魂,只要带上此物,魂魄紧锁,除却死亡外再难分离。便是远在其他三千世界中,亦能感知彼此。且据传这法器只要带上,摘下亦是严苛无比。 原是炼器宗师姬新玥所创,本意为锁困负心人,却无意间制成双,因其做工材料皆用心昂贵,便送至拍卖,取名为枷。 可谁知,这一送,就让修真界中那两位较量数千年剑尊音圣的结为道侣。 至此,入骨锁魂枷名扬修真界。 数多有情人亦纷纷求购,更是将其当做道侣誓约的代替之物。毕竟道侣誓约不小心可能会丢半条命,入骨锁魂枷可没有这等限制。 许是太多修士上门使得姬新玥烦躁无比,竟直接将入骨锁魂枷的制造条件及方式直接公开于修真界。 制成者也有不少。 但却不知因何缘由,这些年下来,倒是越来越少人用此物。 而姬新玥倒是从未停止精化此物,甚至在飞升前,还将最后精化的成半仙器的那入骨锁魂枷送至日沉阁,只道是‘有情人自然是要终成眷属’。 思及此,向渊濯看那枚玉中似是有血流动的细镯,开口说道:“此物太过贵重,涧水仙子还是妥善保管罢。” 当年姬新玥所留的半仙器便是唤作入骨相思。 迟尧嗤笑一声,再次扯了两下向渊濯那缕还被他拽在手心的发丝,道:“玄虚秘境可不比它贵重?难不成世间还有比这东西还能保证你我二人在玄虚中的联系?废话怎那么多,让你带上就快给我带上。” 他可是花了大价钱从日沉阁中买下的。 即便他是岛主的亲传弟子,也不过是便宜了那么三成。若不是看这东西是个半仙器,又瞧见日沉阁记录中说姬新玥飞升前已看破心魔特意在半仙器中加入催化情愫之物…… 想到这,迟尧也没那么不耐烦了,见向渊濯依旧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他也不再去拽对方的发丝,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对方翻手取出了个包裹。 仔细一瞧。 才发现那原是个襁褓,里头正躺着个白白胖胖双眸紧闭且没有半丝心跳呼吸的婴孩。 “涧水仙子应当知晓在下取大椿灵液为何,也应知大椿灵液无法保存,唯有现取现用方有功效。”说到这,向渊濯微微停顿,看向襁褓中的孩童,继续开口说道:“他亦要随我同入玄虚秘境。” 迟尧早便有所猜测,对此并无意外。 他夹着手心那缕不属于他的发,伸手叭拉了一下襁褓边缘,微微抬头仔细看了看这位天书上连跟几个女人说话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天道之子,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就连玄虚秘境向渊濯都要替对方去闯。 总觉得这里头可不是简单一句‘心怀苍生’就能解释得清楚。 修真界中被屠尽满门者数多,怎不见向渊濯一一去救,唯独对这么个秦家遗孤青睐至极。 “也不知此子有何特别,值得道君如此尽心。”迟尧很是直白的问出这个满修真界都在好奇的问题。 这个问题许多人问过向渊濯,但他都并未回答,而在魔君迟尧面前,他隐约察觉到一丝将成的因果。 便开口回答道:“少时曾受其父母恩惠,且他将会是我唯一的弟子。” “原是这般。”迟尧当然知道这个孩子将会是道君唯一的弟子,更是知道道君在手下对方后,只教导了几年,便被迫飞升。 而这可怜的天道之子仍未长成,空有一身至宝,甚至身怀神器。 即便太衍道宗再护,都防不住人心难测。 无字天书极长,书有多长,那可怜的小小废物就要经历多少苦难,若不是心念着道君之好,怕是堕魔也毫不意外。 迟尧收回扒拉着襁褓的手,连带着向渊濯那缕头发也松开,他随手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串半红不红的细镯,说道:“多一个便多一个,我这还有好些镯,皆出自炼器宗师姬新玥之手,相互套套,他总不会跑了就是。” 他轻轻晃了晃那一串两两成双的法器。 待发出珠玉碰撞的清澈响声后,方才将手中大串的镯子落于桌面。再迅速伸手,将刚放开不久的那缕头发往下揪了两下,连带着发丝一起晃着手,笑着说道:“现在,能给我带上了吗?” “可否冒昧问一句。” 向渊濯没有在意那缕三番两次惨遭蹂//躏的发丝,而是依旧盯着迟尧,开口询问道:“不知涧水仙子应和缘由入玄虚。” “太□□体可曾听过?”迟尧随口回答着,说完,就再次摇着那缕发,开口道:“你问题好多,要问便一起问完去。” 闻言,向渊濯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半抱着襁褓,持着那玉镯,另一手迅速轻捏着迟尧手腕。 正想将玉镯推进去,却发现有所阻碍,怎都无法再进半步。 就在这时。 玉镯中忽然传出一道声音。 “道友,还望三思。他连道侣契约都不愿立下,只简简单单给你套个枷锁,并非良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 迟尧、向渊濯:可能知道为什么这镯子没几个人戴了。 姬新玥:我放下了,我看破了。嘿,并没有!负心汉都去死吧! * 营养液破100明天就双更哦! 第十章 “道友,浓情蜜意是说得话可做不得数!可不能轻易相信许诺这种东西!唯有天道立誓,方才真实无比!连孩子都有,却连这么个保证都不愿意,怎能信任!” “道友,且不提道侣大典,连亲朋好友皆不通知,又怎能说得清这感情能长久即使?” “道友,需得知晓,感情可是会影响飞升的速度啊!” “道友……” “道友……” “道友……” 迟尧听得心都烦了,他现在可算知道为何日沉阁卖出去的那些入骨锁魂枷为何没几人能顺利带上,亦没几人回头退货。 这一道道从各方面劝说的话语仿佛无穷无尽般从玉镯里冒出来。 就是再有情的眷属再次,怕也要退缩三思。 见向渊濯保持这动作久久未再将玉镯推至他腕间,迟尧眉头微皱,直接不理会耳边那苦口婆心又念念叨叨不停的‘道友’,猛地将手往前伸去。 破开那算不得太牢固的阻挠。 再收抬起手,轻轻晃了晃腕间红如血的细玉。 “道友…你……”法器中那道声音似是也被这举动惊到。 迟尧可没有理会这不念上句‘道友’就不能好好说话了似的半缕留音分/神,他垂下撑着脑袋的手,动作飞快的抓起向渊濯的手腕,将玉镯往里一套。 竟是进不去。 很快他就想通了其中关键,抬眸看向身前的男人,说道:“你也用些力。” “道友…不可…三思啊!这……” “快点。”迟尧不耐烦的继续催促,拽在向渊濯腕间的五指收了又收,压根就没把玉镯里那道嚷嚷不停的声音当一回事。 向渊濯并不太习惯与人这般接触。 修真界中半仙器固然可贵,但玄虚秘境却是更为特殊,便是半仙器都不能保证在其中真能发挥其所有功效。 也就一念间的功夫,他便做下决断。 朝前将手伸去,那玉镯随即落到腕间,转而变成一道细绳般绕却几圈的红痕。 而迟尧腕间仍是细镯的模样,里头的声音似是弱几分,长叹一声后,才继续说道:“道友怎都不听我说完呢?便是连这些许的耐心都无了吗?也罢,你二人既相爱如此,这半仙器入骨相思带上就再也摘不下的小小瑕疵许也不会造成甚影响。” “你说什么?”迟尧拎着那细细的玉镯,语气冰冷。 当年姬新玥留下的那半仙器记载中,可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么一句!不过是轻描淡写的表示‘非挚爱之人不可佩之’。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入骨相思…知不知。” 别有深意的幽幽念完这两句,那道留在细镯中的留音分/神彻底消失。 迟尧冷笑一声。 从桌上再次取了个细镯起来,抬眸看着向渊濯,说道:“把手给我。” 向渊濯自然领会迟尧此举之意,将手伸了过去,配合着对方做出佩戴玉镯法器的举动。 果不其然,那细镯法器中再次响起了那道声音。 “道友,还望三思。他连道路契约都…咦,二位已……” “废话少说,你方才道这半仙器戴了就摘不下来?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迟尧直接打断了那烦人的声音,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威胁。 这炼器宗师是不是破心魔他不知道。 对方竟将如此重要的信息藏到最后才提起!可真是对世间有情人祝福颇深呢! 这道留在法器中的留音虽然字句都差不多,却明显要比那道半仙器中的早许多,所幸依旧有那么一小缕分//神再内,亦能进行思考。 沉默片刻,那道声音方才幸灾乐祸的说道:“道友这是刚带上去就想摘下?都说了,这人世间的感情就是如此的脆弱,情比金坚者千万人里方能挑出其一,大多数可万万做不得真。” 姬新玥那缕分//神察觉到加在入骨锁魂枷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到底还是心疼自己费劲心思才弄出来的法器,少一个,可就少一分乐趣。 连忙开口继续说道:“咳咳,小友别急别急。此物虽是我之后所制,但既然它是个半仙器,想必也总有些半仙器的特制与灵性……” “要怎么摘?” 迟尧再次打断那连篇废话,他原是想待成功拿下向渊濯后便寻个时间取出这半仙器,可谁知竟出现这等差错! 他可不想让另一人时时刻刻都感知到自己所处何处。 “摘不了。”法器中的分神回答得很快,见迟尧不好应付,所在法器也承受着极大的灵力冲击,便连忙继续开口说道:“当然,万事万物皆有解决之法。多翻查些典籍,再拜访几位器修……” 迟尧压根就没有继续听下去,他将手中玉镯重重拍在桌上,连着对方话语都颤了几颤,再次拿起另一个。 重复那朝着向渊濯腕间套去的举动。 “道友,还望三思……” “道友,还望三……” “道友,还望……” …… 直到迟尧将所有的入骨相思枷都试了个遍,亦把所有分神都敲出来讨论,也还是得不出任何解决的方法。 眼看迟尧俞发俞暴躁,依旧保持着被对方紧紧拽住手腕的向渊濯方才缓缓说道:“据传玄虚秘境可解万法。” 闻言,迟尧紧皱的眉头舒缓少许,他看向身前面色如常的男人,有些不满对方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如此神态。 便恶意满满的开口说道:“若是解不开呢?你就要同我今生今世都锁在一起?” “万事万物皆有解决之法。”向渊濯将方才某道分/神的话语重复了一遍。 迟尧看着向渊濯如此淡然,心里不得劲得很。 一时间,也不急于解开这入骨相思,更是心怀恶念的想着,最好是锁个生生世世,瞧这人还能否维持这般模样。 若是待破完对方无情道后,他飞升上界证那神帝之位,而向渊濯仍在修真界中,带着这破镯,日日夜夜感知在上界快活的他。 思及此,迟尧忽然就觉得留个破镯子在手上也没得什么大问题,心气全消,甚至期待起那并不算太遥远的未来。 他勾唇,直直看着向渊濯,说道:“那可最好是能解。” 不然,日后知晓一切还留着这东西,得有多难受啊! 迟尧心情大好,察觉到自己还抓着向渊濯的手没放开,便从桌上随手挑了个安安静静流动着一半红意的镯,笑着说道:“这还有几个,顺带给那小娃娃也戴上去吧。” 说完,又想起了些什么。 食指轻轻敲了敲手上的细镯,道:“镯里的那个炼器大师,这次这个可没有所谓的瑕疵了吧?” 一道道留音被折腾得已经完全没有脾气,只想早消散早超生,回答完‘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孩子带也合适’后,全都沉回了法器中,等待着下一位有缘人的触发。 很快,迟尧腕间就多了两个漂亮的细镯。 扒着襁褓,捏了两下胖娃娃那肉嘟嘟的手腕,又瞅着那系粽子般的镯化红绳嘲笑了两声,才歪坐回椅背上。 他不像向渊濯那般将镯子收起来。 而是摇着腕间两抹红意,故意发出叮当叮当清脆悦耳的响声,唇角带笑,心情极好。 向渊濯垂眸看向怀中婴孩腕间两道显眼的红绳。 因果初成。 这孩子的未来,怕是要有所改变。所幸魔君迟尧本性并不算坏,许也算得上是件好事罢。 隐约间总觉得还有些什么东西在改变,但他却无法捕抓那一瞬间的波动,更没有办法窥视属于自己的…人生。 向渊濯只恍神一瞬,很快便收敛思绪,将襁褓收入随身空间的小床里后,便继续翻阅起金边储物袋中的那些玉简。 这千万条消息中只要有半条为真,都不能错过。 夜渐深。 连连打哈欠的迟尧看着向渊濯如此专注,就时不时就伸个手去叭拉一下对方身前的玉简,或者是揪揪那缕被对方彻底忽略的发丝。 懒怠的模样衬得向渊濯更是凝神专一。 一开始向渊濯还会因那些小动静抬眸看向迟尧,到后面,知晓对方只是戏耍着玩,连半个眼神都没再分出去。 久了,迟尧也觉得无趣,便直接拿了个话本出来,歪坐着研究里头所谓真挚又赶人的爱情。 在看到主角为书中道君精心烹饪一道灵食,步骤繁多,先处理食材剥皮抽筋再洗菜,接着又是煮又是蒸最后还得控制火候…… 他直接靠着椅背,眼皮渐渐拉耸,‘睡’了过去。 手中那话本也啪嗒一声,摔落于地面,正正好摊开封面。 向渊濯听到这不同于之前几次的动静,察觉迟尧已沉心于修炼,便抬眸看了眼。 收回视线时,余光瞥到地面上那本书册。 书封落着大字。 ——卿卿道君月上弦。 向渊濯的视线在那书册停留了好几念。 作者有话要说:  * 晚一点还有一更哦! 第十一章 心想,这功法之名倒颇为特别,也不知道是哪位道君所著,又或是谁人借名道君所作。 向渊濯缓缓收回视线。 已经把所有玉简都查阅一遍的他取出个空玉简,将那些繁杂的讯息重新归类,将重复相似着归类一处,再将似真非真归为一处,有依据或是入过玄虚者之言再归一处…… 迟尧悠悠转‘醒’时,天仍未明,他懒懒伸了个腰,随手收起脚尖不小心碰到的话本,才朝着身旁阖眸却坐得板直端正的向渊濯看去。 他自然知晓对方是在打坐调息。 却依旧凑到桌边,伸了手在对方紧闭的眼眸前挥动两下,伴着腕间入骨锁魂枷叮当叮当的声音,戏谑道:“道君可是睡着了?累了一夜,也是得需要歇息歇息才行。” 话音才刚落下。 向渊濯便睁开了双眸,他没在意迟尧这几句调笑,而是翻手就取出整理好的玉简,放在桌面上,推到对方身前。 开口说道:“涧水仙子请过目。” 迟尧收回手,猛地靠在椅背上,动作之大,连坚固无比的玄火木椅都前后摇晃了两下。 他倒是神色如常,唇角含笑,优哉游哉。 将玉简拿起,神识一扫,便看到了那一条一条分类得极好的消息,其中最重要的那些更是打上了醒目的标记。 过了半晌,向渊濯见迟尧放下玉简,便开口说道:“不知涧水仙子可要就此玉简的消息再做准备?” “不必。”迟尧将玉简抛回给向渊濯,淡淡开口再道:“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好。” 他准备好话本。 而舅父则是给他准备各种丹药法宝。 再把脑子也带上,只要能引得向渊濯倾心于他,此行足以。 至于大椿灵树…… 迟尧压根就没怎在意过自己那太阴//道体,虽说这体质本是修真界中绝佳天品炉鼎,甚至还有带着某些不堪入目的特殊能力。 剥及则复。 倒是让他误打误撞之下既能修行魔功,亦能按舅父寻来压制体质的灵医之法运行修真界正统的灵力。如此,于他而言,太阴//道体倒是个再好不过的东西。 当然。 若是能寻来大椿灵树之物,令他那灵医功法更上一层,就是再好不过。 听到这话,向渊濯抬眸瞥了眼窗外的天色,方才开口询问道:“既然如此,涧水仙子想何时出发?” “这还得选黄历挑日子不成?” 迟尧直接站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同时说道:“现在便走。” 踏着夜色,二人步行下山,与来时那慢悠慢悠相比,这次脚程极快。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离开了禁制重重的听松寒。 紧接着,御剑冲天而起。 玄虚秘境入口在北域的无尽之海。 向渊濯与迟尧就着夜色,直接通过太衍道宗附属城池内的阵法,到达北域。而后亦未歇息,天光微亮,便踩着飞剑赶往无尽之海。 二人修为皆不低。 且迟尧还有意无意争前半步,也就使得赶路的时间大大缩短。 才不到三日。 二人就来到了无边无际且无甚生机的无尽之海前。 因此处过于偏僻亦压制灵力,除却海岸边的巨树外无半点活物,又存在着入口未知的玄虚秘境。除却那些对玄虚别有所求者,根本就不会有修士闯入。 荒凉得心惊。 便是迟尧与向渊濯到此,都有种因果皆断,世界上只剩下他们彼此的感觉。 仅到无尽之海前便是如此。 玄虚秘境之凶险亦可见一斑。 二人没再犹豫,直往岸边枝叶泛红又生得挺直的巨树走去。 要渡这无尽之海,唯有取岸边巨树制成船舟,且还需的亲力亲为,不然纵是渡劫强者,亦无法入海。 不管是向渊濯还是迟尧,都无法在不借用灵力的情况下迅速造出大船,即便来时也曾借阅过与造船相关的书籍,但直到他们上手,才发生并不是那么一回简单的事情。 最终他们折腾了两天两夜,也只是勉强札出了个站两人也不会沉底的木排。 在这前头,还有五个差不多的木排入水便沉下无尽之海。 二人又做了两个划船的桨,这才踩上了他们终于成功的木排,迎着那昏黄的夕阳,出海。 然后,在月光下。 又回到了岸边…… “你划得太小力气了!船都在打转!”迟尧理直气壮的指责着,全然不提自己连力气都不用,就只轻飘飘划了一层浅浅海水的事情。 很快,二人再次尝试出海。 这次迟尧用力了,可就是用了太大力气,木排再次打起转,甚至摇摇欲坠,他恶人先告状,说道:“你这次根本就没用心!” 对此向渊濯并没有解释些什么,只是沉默着按照迟尧所说的那样去调整。 虽然过程并不是那么轻松。 所幸左右转悠着的‘船’还是缓慢的朝着无尽之海的深处划去。 明月高挂。 此时的迟尧已经把两只船桨都交给了向渊濯,不大高兴的盯着脚下湿哒哒的鞋子。 看着看着,才惊觉木排竟不知不觉覆上了浅浅的一层海水。 他连忙单手抓停身侧向渊濯正握着桨的手,正想说些什么,周围景象忽就如幻境般齐齐破散开来。 没有海,也没有他们亲手制成的木排,更是连桨都没有。 天地间只剩下迟尧与向渊濯二人。 辽阔无尽,星云扭曲,璀璨夺目,入眼皆是震撼! 唯有虚空方才如此。 也只有虚空才带有蛊惑世人的力量。 而眼下四周风暴突起,所有璀璨星云扭曲成更美丽更夺目的形状,带着细闪之光,诱人前行。 若谁不小心着了道,方才知那迷人之光实为电光雷闪。 此便是虚空中并不多见的空间乱流。 被卷入内,唯有魂散。 向渊濯翻手拽住迟尧拉着他臂弯的手,以灵力在他二人身上覆一层禁制护体后,便带着人迅速退离这乱流。 反应过来的迟尧边跑边飞快覆了几层护体之术。 虚空之中无年月。 二人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躲了多久避了多久,那乱流就像是有意识般追赶着他们。 且虚空周围并无任何大小世界入口,除了继续跑,也只能继续跑。 忽而。 正在跑动的二人只觉得眼前一暗。 如同瞬间就被乱流吞噬。 又一瞬过后。 向渊濯与迟尧眼前亮起刺眼光芒。 待他们看清眼前,才惊觉周围皆是白茫茫的虚无一片,便是脚下所踩,亦是如此。 而在这白茫茫中,有着数多来来往往甚至在摆摊贩卖的…白袍人。 “哎,二位,欢迎来到玄虚界。”身披白袍者像是守候了许久,见着新人,直接从某个摊位前窜了出来。 他意识到身前二人对他的警惕。 便拱手行了个礼,开口道:“瞧二位仙姿玉貌,想必是修真界中的道友。玄虚界连接三千大小世界,不管二位是误入还是心有所求,都应是缺个引路人。” “恰巧今日引路人正好是在下,只需10颗极品土灵晶,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在下与二位都还未出玄虚界,便仍作数,随时随地皆可来寻!”白袍人也不等身前的两位客人回答,他继续说道:“且玄虚境中无处不游动着最纯粹的天道规则,一言一行皆受约束,谎言往往会反噬在身。” 说完,白袍人方才缓缓落手,再道:“二位不妨好好考虑?” 迟尧瞥了一眼四周,见所有人皆是从头到脚都披着同一款式模样的白袍,即便镶着几道金边,亦是质朴得很。 又见远处正落着个巨大沙漏。 四周并无房屋,一眼望去除了白袍,便是贩卖着东西的小摊子。再远一些,便是片片虚无。 这等情况,确实需要个引路人。 迟尧正想微微抬手,打算取出那比极品灵石还要贵重的土灵晶,却被向渊濯飞快压下了手。 “三颗。”向渊濯面无表情的说着,语气就像是远处游动着的那些天道规则般冰冷无情。 迟尧微楞,也就这一瞬间,向渊濯身上仿佛带了层他舅父的影子。他真没想到,会在道君口中听到这么平易近人的话语! 且这熟练的模样。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话说得!三颗连老朽生活都没办法维持了!” 白袍人语气沉痛,他捂着心口,继续说道:“七颗,七颗我就干!不然免谈!” 这娃娃长得好穿得好命也好。 怎么就非得跟他争这几颗身外之物呢? “最多五颗,不然免谈。”向渊濯神色淡淡,语气却笃定无比,仿佛只要再多,他立刻转身就会走。 白袍引路人捂着胸口,连连叹气,又跺脚好几次,方才说道:“行行行,真是怕了你们了!这年头修真界出来的娃娃越来越会这套了,还说什么都是被日沉阁给逼的,不想掏钱可有能谁逼你们了?我们这些眼巴巴等着这几颗路费的老不死还不是更可怜?” 迟尧掏出储物袋的手微微停顿,不仅仅是因为引路人提到了日沉阁,而是他发现向渊濯已经收回了手,且…… 并没有付钱的打算。 他微微转头看向身旁风光霁月的道君,拎起储物袋,朝着对方晃了晃,唇角微勾,同时说道:“你我二人似乎没有亲密到要为彼此付出两颗半极品灵晶的程度。” 作者有话要说:  * 迟尧:你现在暂时不值得两颗半灵晶。 向渊濯:且赊欠一段时日。 叼着草帽的作者君:作为攻,你就这样? ** 第十二章 闻言,向渊濯神情仍旧未变,还是那副冷冷淡淡且没什么感情的模样。 仿佛世间万物皆入不了他的眼底,更动摇不得他的心。 只稍稍垂眸看向正将储物袋摇晃不停的迟尧,过半晌,才启唇说道:“身上只带了极品火灵晶。” “哦?”迟尧唇角勾着的笑意更盛了,字句清晰的开口继续道:“可眼下需要的不是火灵晶呀!既入玄虚,你连这些身外物都没有准备吗?是忘了呢?还是拿不出来呢?” 向渊濯沉默片刻后,翻手取出了三颗极品火灵晶,说道:“此便当抵押,待出玄虚再……” “我才不要你的抵押。” 迟尧边说,边将储物袋抽回,随手倒出五颗跑去给引路人,才转头看向身旁握着三颗火灵晶的道君。 可真是万万没想到,修真界中人人推崇敬仰的道君向渊濯连两颗半极品土灵晶都拿不出来,甚至还要用火灵晶石做抵押。 可真是贻笑大方。 谁不知道听松寒便是罕见的天品火灵脉,道君又身负变异雷火天灵魂,极品火灵晶即便不像石头那般铺满地,亦定是不缺。 就是这般,道君都舍不得这三颗火灵晶。 迟尧忽就想到对方一手建立的仙盟,少说也养着上万修士,且设立任务也需得奖励,正道做事又向来讲究光明正大。 可想而知…… 怕是手头不大宽裕。 思及此,迟尧笑着上下打量了一下向渊濯。 除去对方腕间那入骨锁魂枷外,似乎就只有那身门派衣袍与发间那同样绘刻着太衍道宗标记的白玉簪是法器。 世人皆以为这便是道君超脱淡然不甚注重外物。 想来,也不过拮据二字。 迟尧顿时间心情大好,将视线一收,漫不经心般开口说道:“这灵晶我也用不着,你便记着还欠我这份人情就好。” 亏,是自然不会亏本的。 待时机合适,他定是要亲自问向渊濯讨回这价值两颗半极品灵晶的情。 见状,向渊濯也没再执着,身前之人出身自风雨日沉岛,自然是不会缺灵石灵晶。 他垂袖收回手中之物,道:“多谢仙子体谅。” 白袍引路人安安静静看了好一场‘坦坦荡荡小白脸’的热闹,就算不大清楚眼前二人在如今修真界中是个什么身份,也肯定不会是那等默默无名之人。 眼看这场戏已经到了尾声。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插话道:“二位可商讨好了?若是好了,便快去那边买身斗篷穿上。虽说玄虚界中禁止打斗,便是修为境界都一如凡人,可这知人知面不知心,天道法则之下也难保意外出现。活得久了,谁又没有几个仇家……” 边说,白袍人边引着二人往那专卖斗篷的摊位前走去。 这摊位简陋至极,□□布往地上一铺,再将斗篷随意搭在麻布上,乍看过去,还以为就只在卖白布,压根就辨认不出是斗篷。 坐在摊位后的卖家就更随意了。 他坐着个摇椅,怀里抱个由斗篷揉成的大团,静静躺在摇椅上,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思考着什么人生大道理。 “玄虚界讲究的是以物换物,除了引路人是收取修真界中灵石灵晶外,大多都只换。” 白袍引路人走到摊位后,使劲摇了两下那躺在摇椅上的卖家,发觉叫不醒人后,便伸手指向地上的斗篷,说道:“你们运气好,今个老板睡着了,自己挑两件衣服换上,随意给点什么东西,放摊位上就行了。哎哟,命真的好啊!当初老朽入玄虚,怎就遇不上这等好事。” 他见着两个后生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便闪身出现再二人身旁,随手捞起一堆白袍,往两人手里递去,压低声音说道:“快,快随便掏点东西出来。” 向渊濯才刚再次取出方才的火灵晶,身旁的迟尧已经迅速往摊位上抛去两件明显品阶不低的法器。 四目相对间。 只见对方眉眼满是得以,仿佛在说着‘又欠我一次’。 就在这时。 玄虚境中忽响起一阵不属于任何乐器却直击心灵满是欢快之意的动听旋律。 这是…由天道规则构成的乐章。 美妙的旋律不停游动在无尽的虚无中,而后汇集停留在了某处地方。 玄虚界中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包括正在对视的向渊濯与迟尧都迅速朝着那道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只见模样衣着皆怪异无比一男一女站在乐章当中。 银发绿眸的男人身着奇异无比又半长不长的紧身衣物,那上衣如同蝶翼下垂两角,根本就没办法遮挡那双被黑色布料包裹得直且长的双腿。 而女人则是有着如烈日般璀璨夺目的蓬松卷翘金发,眼眸如海般蔚蓝,身着层层交叠且鼓胀如半球般的怪异长裙,裙上点缀着许多镂空的白色织物,手上亦套着那镂空白织物,又撑了一把模样诡异的伞。 金发女人态度亲昵的靠在银发男人身上,手亦挽在男人臂弯中,她似是被此处的景象所惊到,脸上还带着未曾褪去的茫然。 视线在一众白袍人身上划过。 最后她的停留在了向渊濯与迟尧身上,又因某种直觉,她直直打量着迟尧,忽就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 迟尧微愣,也迅速挂起了个皮笑肉不笑的回礼。 这个家伙好像…… 跟他一样是个男人。 就在这时。 某个白袍如同一阵风般卷到了那模样怪异得仿佛与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的二人身前,手中捧着套整整齐齐的白袍。 可不是不久前躺在摇椅上怎都摇不醒的斗篷老板吗? 迟尧还想再细看,却惊觉耳边旋律已然消失,连带着不远处的老板与那怪异的两人,一同消失不见。 他转而看向白袍引路人,询问道:“方才那是?” “那是玄虚的贵客。”白袍引路人神神秘秘的开口回答着,见迟尧还想再问,只轻轻摇了摇头,继续说道:“知道得太多,可对修为境界不利,待你二人到一定的境界。若有机缘,自会知晓。” 谁也不知,这时的向渊濯微皱起眉宇,也就只刹那间的功夫,便迅速舒展。 他双眸可直视世间本源。 却穿不透方才那二人的表象,仿佛隔着千万层。 作者有话要说:  * 金发女子:好巧,这里也有个共同爱好者。他头上的发簪好精致,我喜欢。 迟尧:男人? ** 这是两个外出度蜜月再客串主线又发挥点大作用的大人物。 至于从哪里来。 嘿,俺的西幻《公主他为什么穿裙子》,贼好看,不好看就穿过网线来打我。 第十三章 “你们运道可真是好,便是老朽都只在玄虚中见过那么三次客人……” 白袍引路人忽就止住话头,没再就着那‘贵客’的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改口催促道:“行了行了,快把衣服换上,在玄虚界里太扎眼可不行。” 年轻人求知欲就是旺盛。 但有时候,知道得越多负担便越重。且如今还是在这真真假假皆存的玄虚界中,若是知晓‘贵客’的来处导致心魔横生,便是仙神都无力回天。 仔细想想,也不知今个这遇到的这遭究竟是好还是坏。 白袍引路人收了财物,自然是要为客人操心些许,当然,也不会仔细到什么程度,不过是止住话头免得二人想多再外加告诫一两句罢。 见客人们都换上白袍,他便抬步向前,开口继续说道:“走这边,走这边。跟紧些我,免得撞上旁人走散,可就分不清你二人谁是谁了。” 闻言,向渊濯微微收敛心神,将对方才那对男女的怀疑压下心底后,便跟上白袍引路人的脚步。 才走两步,便发觉迟尧正伸手紧紧拽住他那套在外头的纯白斗篷。 仿佛松开就会迷路。 如果对方不是故意左右摇晃着,意图将斗篷晃出若隐若现的空隙,那就更有说服力了。 “二位想必对玄虚好奇已久,且听老朽细细道来。”白袍引路人如同说书般开着口,更是不知从什么地方掏了个快板出来,啪嗒啪嗒的来回打响几下,又清了清嗓子,方才娓娓道来。 玄虚由无数的轮回境构成。 所谓的轮回境,可能是某个世界,可能是某段时间,也可能是某处地方,甚至特指某个人。 似真非真,却必然不可能是假。 因为进入玄虚之人所闯的便是这一个个轮回境,只要不再其中迷失自我,且足够幸运,便可带回轮回中得到的任何东西! 这轮回境还拥有着倾向性。 只要闯过的轮回足够多,便定会进入到拥有心中欲望至深之物的轮回境中,满足一切的期待与盼望。 至于轮回境中究竟会遇到些什么,谁都无法说得清。 就如同天道规则瞬息万变,轮回境亦千变万化着,即便重入同一个轮回境,做出同样的事情,也会得到不同的结果。 而此时白袍人聚齐之处,就是玄虚轮回境的缝隙。 四周皆由纯粹无比的天道法则构成,是玄虚中难得的真实,亦是歇脚买卖再交换各类讯息之处。 前来玄虚闯荡者便将其称为玄虚界。 白袍引路人话音刚落,便带着两位客人穿过了规则实化的一层薄膜,与此同时,身前忽就出现了个自天空不知名的虚无处蔓延而下的巨大沙漏。 他遥遥看向那沙漏,缓缓说道:“这是上古仙人齐入玄虚时寻来的时间之沙,连通着天道规则与玄虚轮回,可准确无误记载年月,亦可记载入玄虚中千千万万人,使其…依旧存在。” 至少,不会被规则所抹去。 “曾经的玄虚轮回境可不似如今这般平和,若是迷失在其中,也渐渐会被天道所遗忘。” 白袍引路人语气沉重,手中高举着的快板也垂了下来,顿了顿,方才继续说道:“就像如今总有那么些人试图改变历史或是做出点旁的什么事情,成功者闻所未闻,消失者,倒是赫然刻在这时间之沙的长碑之上。” 他轻轻叹了一句。 按照惯例,对着两位新客人提点道:“未来自然可改,但过去若做变化,又何谈眼下呢?” 说完,白袍引路人再次举起快板,拍得啪嗒作响。 将客人们分散的注意力引回自己身上后,继续朝前走去,同时说道:“这时间之沙也是玄虚中重要无比之物。对了,忘了询问,你二人是经过了玄虚首道轮回境的考验进来,还是运气好直接便到了玄虚界?” 听到这话,迟尧揪着向渊濯斗篷晃得优哉游哉的手忽就顿了顿,他猛地往里捅了捅向渊濯的腰,示意对方回答。 他其实并没有多信任这位连真面目都不知是何的引路人。 至于什么天道约束。 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约束又如何?就连这白袍修士都说出‘意外’这等词,真真假假,谁能分得清? 不过到底是送上门的消息,总归不会全是假。 天道还是有些用处的,便是只做摆设,都是随时会落下最锋利又无情的屠刀。 “不知轮回境的考验如何?可是生死之间?”向渊濯不清楚那虚空中躲避乱流之事是否为轮回境的考验,方才如此谨慎开口。 闻言,白袍引路人直接笑了起来,他说道:“玄虚生死之间的轮回境确实不少,但玄虚的考验可与此不同。瞧两位小友根骨奇佳,命络不凡,应当是天眷之人,这考验想来定能获益匪浅。” …… 迟尧只觉得这话听着很是耳熟。 什么骨骼惊奇命络凡不凡再受不受眷顾,可不是他管来用来恐吓风雨日沉岛上那群就惦记着漂亮宝贝不爱修炼小青鸟们的话语吗? 如今一听,怎都觉得有些讽刺。 “哦?前辈竟有如此能力?玄虚果然名不虚传,冒昧一问,也不知前辈可否瞧出我何日才能得道飞升?” 迟尧强行套上诚恳的语气,详装天真的开口询问着。 也亏得这斗篷材质特殊,轻易窥得模样,不然他脸上那遮都遮不住的讥嘲,可要戳破好不容易演出的模样。 谁知,听到这话的白袍引路人还真就起了兴致,他将滑入袖袍中,当即以指为乾坤,掐算起来。 过了半晌。 他方才悠悠叹道:“二位命格…皆奇特得很,不是我这等俗人可轻易看破。只能说,如何的选择决定了如何的未来,随心且不悔即可。” …… 可不是是选择决定未来吗? 不管发生些什么,都能直接套上这句话,就连话本里头凡人界城门口的算命先生都在用。 迟尧只能附和道:“多谢前辈。我的选择,必是心之所向。” 只飞升上界可不够。 他还想要更多。 将那上界仙神都在争夺的神位拿到手! “如此,甚好。”白袍引路者对于客人的感情并不感兴趣,至于客人所求,也已经不是如今的他再去追求的东西。 兴致来得快,散得也快。 因着方才那卦,他倒是不经意晓得了些旁的东西,态度更是温和几分。 他看向另一位从未开口过的客人,道:“小友可有想要询问之事?厚此薄彼,可不是我待客之道。” 听到这话,向渊濯只淡淡回答道:“前辈继续介绍这时间之沙即可。” “那我便为小友留这一卦。”白袍引路人袖袍微垂,再次将快板取出,边摇着快板,边继续开口:“上回说到,这时间之沙连接着天道规则与玄虚轮回……” 时间之沙有三面,一生二失三为至宝。 生则录有所有闯入玄虚者的气息与留下的印记,失便为那些迷失在玄虚中无法挣脱甚至早已消散者。 至于至宝…… 白袍引路人直接带着两位客人来到了那面属于至宝的时间之沙前,开口说道:“所有从玄虚中带出的宝物皆会在上头留下痕迹,既证明着此物可存于天道之下。” 迟尧触及时间之沙上的某处时,摇晃着向渊濯衣摆的手微微停顿,斗篷下散漫的神态全然退去,眸光晦暗不明。 很快,他便继续晃起手中那抓得皱巴巴的白袍。 状似无意般开口说道:“这处怎瞧着有些奇怪,显眼就罢,旁的都是人名后便跟着至宝,而这个怎是红莲业火又无字天书还有个挪念之石。” “这红莲业火可不是小友所想的那物,而是获得此宝者再初入玄虚是便留在时间之沙上的称号。若我没记错,这红莲为一人,业火则是另一人,此便是他们结伴共度轮回境所留下的印记。” 白袍引路人丝毫不奇怪客人会对此感兴趣,无怪其他,这位置也着实显眼了些,就连字体都仿佛是故意般,特将其做大。 他也没打算兜圈子,反正这事在玄虚界人人都知晓是个怎回事。 直接开口就说道:“这无字天书与挪念之石可不是能轻易得到的东西,盖因此物本就是玄虚界的一部分。唯有更改命运之能者方才可使得无字天书显形,而挪念之石更是唯有至恶至善皆于一身者入法则中才可取得。天道之物又怎是可轻易触碰?不管是无字天书还是挪念之石,皆随着红莲业火‘失’于轮回境。” 闻言,迟尧视线再次扫在那红莲业火四字上。 他不仅拥有无字天书,亦拥有挪念之石,红莲业火也许迷失在轮回境,但这两样东西,可确确实实出现在修真界。 前者是日沉阁中怎都贩卖不出去,刀剑不入水火不侵连融于炼器都无法的空白书册。 后者则在上一任魔君,他那位连他长什么模样约莫都不清楚亦不会在意的父亲——迟凌天手上。 若不是这挪念之石,又怎能将修真界数多资质非凡的女修都养困在身旁呢? 作者有话要说:  * 迟尧:我的身价好像又高了。以及,我看得到无字天书,必然可以更改命运。 向渊濯:…… 叼着草帽的作者君:道君反省一下自己! ** 破石头可是关键物品! * 换了个闻名。 是不是乍一看,就惊天地鬼神! 第十四章 迟尧其实一直都看不懂迟凌天,也看不懂那些个包括她母亲在内每个都自认为爱得轰轰烈烈的女修。 更不明白迟凌天为什么会在魂飞魄散的最后一刻。 将所有都交给他,包括挪念之石。 只要回想起当年那场景…他脑海中就只有数多女修笑得解脱又哭得惨烈的画面。 上一辈的恩怨情仇迟尧并不感兴趣,在知晓母亲对迟凌天除了怨与恨外更多的是无法释怀的爱,就更不打算掺和。 再说那挪念之石。 其实瞧着与平常路边碎石无甚区别,甚至丢在路边都不会有人去捡。如此普通,却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用迟凌天的话来说,便是可以‘更改人心’。 只需将这块石头往人身前轻轻一敲击。 就能按照脑海中所思所想的那般,更改对方的认知与记忆,意志力越坚定者,则修改的范围越小。 每次使用,都会加深因果。 次数越多便越难摆脱因果,再辅以迟凌天为此石特意创造的魔功,更是能将人傀儡般操控着。此举着实骇人,却也并非全无弊端。在天道因果约束之下,再无办法飞升上界,甚至连虚空都难以再踏入半步。 而这颗拥有改变人心能力的石头,也不是每次出手都能获得想要的效果。 人心最是难以揣摩。 即便只改动稍许,亦可能牵动所有出现变化。 若是对那等修为境界心性皆绝佳出色者出手,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方总会慢慢恢复被更改的一切。即便作用再多次数,也只是徒生因果,甚至因刺激太多而早早恢复。 除此之外,挪念之石还有别的效果。 迟凌天对那些爱慕着他的女修一开始皆从未使用过挪念之石,而是在情谊最浓之时,海誓山盟下,方才使用挪念之石约定着所谓的‘不离不弃’。 便如天道见证那般。 果真就只能待在魔门中,不离亦不弃。 这些都是迟凌天多年使用挪念之石的经验,倒是让迟尧白捡了个便宜。 即便如此。 迟尧也从未动用过使用这颗石头的心思。 他可不需要如同操控傀儡般控制着手下那群大大小小的废物,只要这些人都惧怕着自己,听话老实的乖乖干活,便已足以。 当然,也因为这颗石头的因果之力实在太强。 修真界着实无趣。 他早便想去那上界,好好看看所谓的仙神灵地究竟是何模样。在此之前,还要先将向渊濯身上的神帝之位给抢过来。 旁的且不多说。 迟凌天倒是没提起这颗石头从何而来。 至于日沉阁中堆积多年的无字天书,记录物件的长老也只说是被卖家忽悠还以为是炼器奇佳好材料,方才高价买下。 “这两件至宝二位听听就好,可别真放在了心上。与天道、与法则、与因果有关之物……”白袍引路人将快板高高举起,示意着天的方向,继续开口道:“可不会坐视不管。” 除非,这也本就是天意。 引路人再次将快板拍得啪嗒啪嗒响,见两位客人都沉默不语,便说道:“可还有什么想询问老朽的?若是没有,便去‘生’那边,早些留下印记。印记也是有讲究的,亦是结伴共闯玄虚的证明,还能取个别致的称号,便如方才那红莲业火般。当然,鉴于二位小友还没通过轮回境的考验,暂时也只能先留下印记。” 时间之沙只认可那些进入玄虚者。 而唯有通过轮回境的首道考验,方才是真正进入玄虚。 “前辈多次提起轮回境的首道考验,不知可否详细说说?”向渊濯就着白袍引路人那敲得正响的快板声,开口如此询问道。 闻言,白袍引路人手中快板微微停顿,语重心长的开口道:“年轻人啊!捷径可不好走,玄虚讲究的是脚踏实地,至少对于考验来说确实如此。亏得你二人遇上的是老朽,如老朽这般好心肠的人可不算多了。” 先是自我吹嘘赞美两句。 他才严肃说道:“考验就是考验,经历之时自会知晓是如何。若你二人提前知晓内容,其难度便会大大增加,不是老朽不想说,而是不想害了二位小友。当然,也不是什么都不能说……” 白袍人故意买了个关子。 他也没打算真让客人们等久了,将手里快板飞快舞动,自我营造起完美的紧张气氛,直接就开口道:“无论如何,千万千万不能进入轮回境中所出现的玄虚!不管是首次考验,还是旁的轮回境,都万万不能重复进入。不是死境却更甚死境! ” 随着白袍引路人情绪俞发俞激动,那快板也拍响得飞快,只剩下道道残影。 这举动使得周围路过的白袍都沉默着改换方向,远远就避开。 要知道玄虚中总有那么些人在无数的轮回境中早就疯了,也不知道怎么回到玄虚界的,带着一身疯病加癫狂,轻易惹不得。 “轮回境中的玄虚亦是玄虚,但却不是我等所在的玄虚。就如同梦中梦,只是梦为虚假,梦中梦更不可能是真。玄虚却不同,何处的玄虚都是玄虚。重复入内者想要离开,唯有层层破出。” “从古至今,只一上古仙人,耗费无尽年月,于万年前,成功脱离。” 说完,白袍引路人手中快板戛然而止。 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也得留些空白时间给两位小友思索,当然,也没忘接引着二人朝时间之沙的‘生’处走去。 留印记的方式并不繁琐,只需结伴者肢体相互触碰的同时将气息柔和成团后落于时间之沙那通向无边天际的长碑。 向渊濯借着斗篷的遮挡,将某个襁褓抱在怀中。 他已询问过引路人,得知结伴并不限制人数,不过是人心易变,且轮回境变数太多,结伴者越多便更难把握周全。 确认结伴之事后,向渊濯与迟尧迅速按照引路人所言,短暂的相互用手包裹住襁褓中某只肉乎乎的小爪子,再将糅杂的气息送出。 只见无尽的长碑上星光微闪。 某道与他们隐约带着几分联系的印记赫然游浮于长碑表面。 “哎,这便成了。”白袍引路人将快板猛地合起,翻手便将这为自己言语伴奏的乐器收起来。 他自觉已经将该介绍的都介绍得差不多。 五颗极品土灵晶还是收得很厚道的。 本着多个道友多条出路的心态,便热情的继续开口说道:“小友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或是要逛逛这玄虚界的市集?又或者直接入轮回境?” “前辈觉得呢?”迟尧直接将问题反抛了回去。 “老朽自然是建议先过那轮回境的考验,市集上人多眼杂,听得多了,难免心也乱了。” 白袍引路人倒也不吝啬给出建议。 至于客人听不听,那便是客人的选择,他只是个引路人,无权干涉。 “那便先入轮回境。”迟尧直接接了话,说完,才意识到身旁还有个道君,便摇着对方的那被自己掐得皱巴巴的衣摆,继续开口:“道君觉得如何?” 向渊濯语气淡淡答复道:“入轮回境。” “二位小友既如此信任老朽,实属荣幸。”白袍引路人心情不错,这么多年,可没几个客人选择听从他的建议。 且如这两位爽快利落的也少之又少。 心情一好,语气态度更真切了几分,也不磨蹭,直接就开口说道:“轮回境的入口就在时间之沙的‘失’中,触碰后,心中默念入轮回境即可。” 白袍引路人带着客人围着时间之沙绕了半个圈后,翻手取了个两小快板递给身前的客人,郑重说道:“因着二位小友未通过首次考验,还有些许消息暂时不合适告之,待小友回玄虚界可莫要忘了用此物联系老朽。玄虚多变化,唯有坚守本心者方可满载而归。” “切记,坚守本心。” 向渊濯与迟尧简单同白袍引路人客套了几句,注意到周围确实有不少白袍人消失在时间之沙前,亦有一二人忽然从其中走出。 方才朝着引路人微微拱手。 也不再多说,转身,便伸手直接触碰那时间之沙的长碑。 * 月上枝头。 满园娇嫩的鲜花在月下开的正艳,可即便如此,都比不过此时窗沿边正躺在摇椅上阖眸歇息的佳人。 那才是真正的花开千秋绝艳之色。 时间悄然流逝。 待明月滑下枝头,摇椅上的迟尧也缓缓睁开了带着几分朦朦胧胧的双眸。 他依稀记得自己似乎是做了个梦。 好像梦到了当初入玄虚时的事情?但与玄虚相关的记忆分明早便被模糊,便是梦境都无法回忆起来。 修士很少做梦。 可一旦入梦,往往梦境都在预示着些什么。 迟尧微微皱眉,抬手揉了揉额头,总觉得似乎忽略些什么,但怎都想不起来。 他确实与向渊濯一同入了玄虚。 并且从玄虚中安全脱身,亦带回无数珍宝,只是那秦家遗孤虽恢复了停滞的时间,却唤不回灵与魂。 按理说依照向渊濯那性子,若不能治好秦家遗孤,断然不可能轻易离开玄虚。 但他们确实回到了修真界。 且在玄虚中的记忆全无,压根就不知道都经历过些什么。 迟尧一想到这件事,就很是不高兴。 他觉得自己在玄虚中定然是早将向渊濯给拿下,却平白无故经历这一遭,被坏了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 迟尧:该死玄虚,拆散‘有’情人! *** 呀,一觉醒来就到了x年后! 第十五章 十年间的记忆全无。 对玄虚最接近的回忆,竟也只剩无尽之海时那脚下木排覆着的薄薄海水。 固然于修士而言十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可整整十年的时间跟随在向渊濯左右,还不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眼下更是没占得半分便宜,光是想想就异常难耐! 指不定,就差那么一点点,便破了对方的无情大道呢? 又或者在玄虚是就完成了一切,不过是暂时没有获得天道认可。 总是他是绝对不会没有任何作为的! 迟尧轻轻转动着腕间两个细镯法器,将其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还有这入骨锁魂枷…… 在玄虚中居然没寻到解开的方法吗? 既然如此,岂不是代表着他同向渊濯二人在玄虚中一无所获?那为何他们还会离开玄虚?莫非其中有甚变故不成? 他只觉得团团迷雾包围了自己,处处都透露着不对劲。 就着这么个姿势,皱着眉头把玩玉镯许久。 直至天明。 初升的红日将第一缕光洒向大地。 迟尧眯着眼懒懒打量着满院子在初阳下争相夺艳的花儿,忽就回想起听松寒上那颗会将花瓣摇落至他身上的变异玉灵花树,方才猛地从摇椅上打挺而起。 不管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都不能阻止他从向渊濯身上将神位抢走。 且眼下也正好有借口。 不管是讨要变异玉灵树还是解开腕间那入骨锁魂枷,都再合情合理不过。且只要一日解不开入骨锁魂枷,他便一日不离开听松寒。 迟尧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 他,要去太衍道宗!到那听松寒上,再跟在向渊濯身边,就用这般理由久住! 毕竟入骨锁魂枷的功效可实在是…太亲密。 解不开,可就太令人‘烦恼’。 当然,在离开风雨日沉岛前,也还是要做一些准备的。 迟尧捏着下巴沉思片刻,转身就回屋里,将自己用惯了的东西都放进了空间戒指。 又到隔壁果园子里把新鲜的灵果都收个大半。 再去日沉阁中寻那位当上某个拍卖行掌柜的外门师妹,从对方手里买下这十年新出的爱情话本。 做完这些,迟尧又悄悄去了趟舅父的住所,得知对方不在后,大摇大摆的搜刮起院里的漂亮花草,再进屋里把眼生的法器都挑挑拣拣带上后。 他方才留信一封。 ‘外出历练,法宝已带,安好。勿念,勿寻’。 最后,迟尧才翻手取出了个骨制的哨子,轻轻一吹。 悠长的声音回荡在碧空之上。 不多时。 如白凤般姿态优雅的大鸟迅速飞至迟尧身前,渐渐化小,身上的白羽也随之带上了色彩。 直至迟尧身前时,已然成了一只小小的喜鹊。 “走,带你去听松寒蹭灵气。”迟尧抬手就接住这只自小便养在身旁的白化小青鸟。 听到对方鸣叫不停的声音,他便将那小小的翅膀翻来覆去,好好打量了几下这虚假的外衣,才开口评价道:“幻术不错,这模样光是瞧着就很…安分。” 得到夸赞的小青鸟总算满意了。 三两下挣脱被束缚着的翅膀,展翅而飞,身形也变回来时的样子。 “去太衍道宗。”迟尧闪身就出现在青鸟的背上,掏出从舅父屋里翻出的某件法器贴在青鸟身上。 阵法瞬间启动。 一阵白光过后,便只剩下蓝天白云,以及几根飘在空中的白色灵羽。 与此同时。 正在宗门内与掌门交谈的向渊濯忽就感受到了入骨锁魂枷上迟尧方位的骤然移动。 他三两句结束了话题。 才刚踏上飞剑,正打算循着入骨锁魂枷的牵引去寻,身前便多了一人一鸟。 以及身后踏着飞剑拦人的众多长老与弟子。 很明显。 迟尧是强闯进来的。 “喏,我来寻他的。”迟尧将手遥遥往着向渊濯身上一指去,继续说道:“瞧,他也正出来接我呢!可不需要你们通报来再通报去的。” …… 追了好一会儿人的长老跟弟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风风火火连半刻都不想等待的的模样,可不像是寻人,倒像是寻仇。 他们只能将视线齐齐投向道君,眼巴巴的等个答案,或者说,解决的办法。 向渊濯也只能颔首应下,最后在一众人藏着无数复杂情绪的目光下,带着迟尧与那只大白鸟,回了听松寒。 “你就不问我来寻你何事?” 迟尧逗弄着飞在林间玉灵花上的青鸟,边漫不经心的开着口。 闻言,向渊濯沉默片刻,方才缓缓开口道:“仙子此番寻我为何?” “自然是要事。”迟尧抬手晃了晃手上的入骨相思,红唇微勾,说道:“道君昔日曾提及定会解开此物,不知如今可还作数。且还有那颗变异玉灵树,莫要忘了。” 向渊濯自然没忘,见迟尧如此在意,沉吟片刻,道:“门中藏书阁收录有不少炼器典礼,对此应当有所记载。” “那我便等着道君的好消息。”迟尧笑着接话。 然后他便自然而然的带着家当与鸟儿在听松寒住了下来。 还顺带将那些从舅父院子里拔来的漂亮花草移植四周,每日逗鸟弄花,什么院子阁楼,都能瞧到他躺在自带来摇椅上的身影。 过得简直要比向渊濯这个主人还要像是主人。 不过三天的时间,迟尧就将整个听松寒都熟悉起来。 并不是他走的勤。 而是听松寒上也就这么三两楼阁院落,瞧着雅致,实际上也雅致。 连个值钱点的法器摆设都没有,不是书画,就是墨宝。 能不雅致吗? 迟尧甚至都觉得向渊濯这个举世闻名的道君兜里就没几块灵晶。 这种诡异的熟悉感。 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玄虚时就将这□□//裸的真相窥得一二。 道君过得是否拮据,手头又如何紧,跟他也没多大关系。 迟尧只在意,要如何攻下对方的心,又该如何破了对方的道。 眼下已到听松寒好几日,却还是没有任何头绪,捧着的话本都读了十几本,里头写的场景不是吵就是闹,还挖灵根移丹田,简直做尽了目前修仙界灵医皆做不到的事情! 这就不提。 男男女女都像是有病般,一句话能解决的事情,非得绕来绕去,过去大半本书才得以解决。 看得他眼都生疼。 并且怀疑外门师妹给他的不是爱情话本,而是伤眼话本。 每每这时,迟尧就不得不感慨,他的那位父亲迟凌天,是真的厉害。 不然怎么能将大半个三千美人榜的女修都哄回魔门呢? 迟尧并没有气馁。 他歇息一晚后,重新挑选话本,像是开头就大婚或是道侣大典的,就绝不打开。 呵,挖灵根丹田都满足不了了。都开始移植天生体质…这…只能说灵医之道就等着著书人发扬! 很快。 迟尧终于看到了点熟悉的!这次,终于不是奇奇怪怪的男男女女,而是某次春/风一/度多了个…襁褓里的孩子! 话本中主人公开始抚养起意外出现的小小娃娃,所谓的爱情故事就此开始…… 不就是娃娃吗?向渊濯也有! 虽说孩子不是他跟向渊濯春/风一/度得来的,但也是个娃娃,还是在襁褓里。 玄虚不是向渊濯一个人闯的,恢复那小娃娃停滞的时间自然也有他一份功劳。 四舍五入,也算是他跟向渊濯一起养孩子! 完全符合话本的发展! 作者有话要说:  * 迟尧:终于步上正轨。 没有灵魂的娃娃:养布娃娃? 叼着草帽的作者君:就,你爹把你的情商用完了,怜爱。 第十六章 就着微暗的夜色研究整整一宿后。 迟尧终于悟了! 之所以他这些日子没有任何进展,不仅仅是因为寻不到机会与向渊濯共处,而是因为他二人之间压根没有共同话题。 他一肆意妄为的魔君,能跟光风霁月的道君有什么好聊,还没有直接打起来爽快。 就像之前那几次被向渊濯气的不轻。 就足以看出他二人有多不合! 但只要有个娃娃,就不一样了! 迟尧完全可以从那小娃娃身上入手,再参考多个话本的发展持续进行那所谓的爱情,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就能营造出温馨如一家三口般的氛围。 话本里也提到过,有种爱叫做细水长流。 如此将日子平平淡淡过下去,日久自然生情。可比那些惊天动地又轰轰烈烈的爱情要实在得多,也容易得多。 迟尧认为自己完全可以按照这个方法试着走下去。 既然不能如自己那位父亲般对感情之事信手拈来,亦不必强求,换一个话本就是了。 每天早上问句好,晚上问句好,饭间再聊两句。 简直没有比这更轻松的了。 时间完全不是问题,一年不行便十年,十年再不行,就百年。若是百年还不行…… 断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迟尧信心满满,对着话本细细推敲,确保一切都在自己计划之中后,便踩着初升的红日,象征性的敲了两下向渊濯的房门,也不等对方应答,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自然没什么得稀奇的玩意。 不过是将‘雅致’发挥到极限,墙上挂着的字画都落着自己的款。 “早。”迟尧先是按照话本那般对着坐在书案前的向渊濯淡淡打了个招呼,随后便坐在自个前几天以‘监督对方翻查典籍’名头而搬进来的摇椅上。 晒着窗外溜进来的暖暖日光。 他将双眸微微眯起,漫不经心般开口询问道:“对了,那孩子呢?自玄虚出来可就没再见过他,也不知道道君是不是将人养瘦了。” 闻言,向渊濯抬眸看向迟尧,沉思片刻,便从随身空间中取出了一摇篮。 同时开口说道:“涧水仙……” 话才刚说到半。 迟尧便闪身到了摇篮前,紧皱眉头,语气与表情皆浮夸无比的说道:“你怎能将孩子放入无人照料的空间中!这般可是虐待!万万没想到道君冰壶玉衡,竟做出这等事情!如此实在不配为人父…师父……” 说完,便将摇篮里的睁着无神双眸的娃娃抱起。 转身又躺回了自个的摇椅上。 迟尧伸手抓住小娃娃那带着入骨锁魂枷两道红痕的胖爪子,怜惜道:“真是个可怜的小家伙。好在发现得及时,还是幸运的。” 若是不可怜,也落不到他怀里。 幸运自然也幸运,身上可担着天道之子的名头。 向渊濯面无表情的看完了魔君的这场错漏百出的表演。 他实在不明白迟尧究竟要做些什么。 静静看了许久,就见对方时不时捏着孩子的手又碰碰孩子的脸,再正大光明的骂上他几句,自顾自的模样也似玩得挺愉悦。 许是…闷了,寻个乐子罢。 很快,向渊濯便将注意力继续放在桌上那数本从藏书阁中寻来的典籍上。 若是此时迟尧走近,便会发现这些典籍皆与炼器无关。 只可惜眼下的迟尧压根就没有关注向渊濯,而是一下又一下的戳着胖娃娃的脸,嘴里随意学着话本里主人公那般嘟囔着种种‘不会带孩子’抱怨。 他其实连自己说了些什么都不清楚。 就觉得小娃娃的脸手感真不错,比他之前逗弄的小胖鸟都要软乎得多。 当然,迟尧在对上怀中孩童那双无神眼眸时,也察觉到了不妥。 话本里的小娃娃可都是活泼乖巧又可爱的,最重要的是,他们都会动!会哭,会笑,会闹! 而他抱着的这个小家伙,根本就没有灵魂。 …… 这样可怎么就着小娃娃的抚育问题而细水流长再日久生情下去? 迟尧盯着胖娃娃陷入了沉思。 不知不觉,日光下晒得暖洋洋的他就带着怀里小小的孩童,一齐在摇椅里睡了过去。 直到天色微暗。 迟尧才在笼着层层厚雾的梦境中醒来,恍惚间,他还以为自己依旧在玄虚中,亦没有经历那失去记忆的十年光景。 又是梦。 自出玄虚后,他就摆脱不掉这摸不着看不透甚至连印象也无半分的梦境。 怀里微沉的触感坠得他胸口闷得有些紧。 随手捏了把襁褓中孩童软嫩的脸颊,虽然可以感知到对方微微跳动着的小心脏,却也在刹那间觉得这孩子并没有活过来,一切只不过是假象。 “他回来后一直都是这样吗?”迟尧见向渊濯依旧在书案前翻着泛黄的厚重书册,便开口询问道。 说完,他也不等对方回答。 重重捏了把孩童的脸颊后,也如预料中那般没能看到对方睁开的眼眸,方才叹道:“玄虚也不过如此罢。” 世人皆传玄虚无所不能,只要是心中所求,必能满足。 可如今,却连恢复小小孩童停滞的时间都出了差错,且还解不开他们腕间那件半仙器入骨相思。 实在是与传闻差距甚大。 迟尧眉头微皱,总觉得不大对劲! 玄虚怎可能无法恢复怀中孩童的时间?要知道,这孩童可是无字天书的主角,是天道认定的气运之子! 他尽力回忆着无字天书所记载的一切。 孩童的时间确实可以恢复,即便灵魄有损,亦安然而归。不过是天生的上等灵脉受损,丹田尽漏,无法修行罢。 玄虚自然是无所不能的。 若这孩子好转不过是假象…… 那就只能证明他们从未离开过玄虚! 道君向渊濯一言九鼎,既要救下这孩童,就必定不会抱着个神魂不归的空壳回到听松寒。 更别提腕间还锢着个半仙器入骨相思。 迟尧猛地清醒过来,笼罩着梦境的层层迷雾全然散退,那被封印多日的记忆亦如潮水般涌上。 他记起了一切。 什么离开玄虚又什么过去十年以及那模糊记忆都不过是轮回境考验的假象。 真实的,只有他与向渊濯,还有怀中这个不算太沉的小娃娃。 也难怪小家伙不会动。 停滞的时间压根就没有恢复,便是睁开眼眸,许也不过是轮回境的小小手段罢。 思及此。 迟尧带着小娃娃猛地闪身至向渊濯身前,垂眸往对方手中的典籍看去。 果不其然。 通篇所提皆是围绕着玄虚的真与假。 再伸手往桌上的书册随意叭拉开,竟没有半本与炼器相关! 这可把他气得不轻。 把娃娃往对方怀里一塞,冷笑着说道:“道君倒是清醒得很,也不担心我这个盟友长陷虚幻!” 作者有话要说:  * 迟尧:生气!我还想着日久生情,向渊濯竟然如此待我! 感谢在2021-11-01 04:33:56~2021-11-01 23:5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雾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七章 闻言,向渊濯抬眸注视着迟尧,认真又仔细开口解释道:“既名为考验,自是要亲身解决,若强加外力,恐怕会适得其反,因……” “是是是,道君所言是极,句句皆真言,在下自是挑不出任何差错。”迟尧直接不耐烦的出言打断。 道理他都懂,无非是怕这考验会因人而变,更担忧发生些什么不可逆转的糟糕后果。 但这些在他看来都算不得理由! 迟尧只要一想到这些日子向渊濯都清醒无比,而他却像只猴子表演般任由打量,就实在咽不下那口气。 委屈二字,他生来就没受过几次! 思及此,便再次冷笑着开口:“道君心志坚定,也不知醒了几日。既不来寻我,亦不关心我这个小小盟友的死活,想必肯定寻到离开这考验的方法了吧?且说来听听。” 向渊濯虽不怎精通人情世故,却也因这些时日的亲身体验,而通晓摸清几分魔君此时正在气头上。 轻易惹不得。 实际上,他入此轮回境考验不过浑浑噩噩三四日便醒了过来。 只是当时已与迟尧分别,又顾忌着这段模糊的记忆亦是考验中的一重,便只用入骨锁魂枷确定着对方的位置及安危。 此后方才开始琢磨起此般考验的用意与破解之道。 可还没等他将心中猜想验证一番,迟尧便就寻上门来。 方才有了如今眼下这出。 沉吟片刻,向渊濯将诸多对此轮回境的怀疑在心中梳理一遍,才开口说道:“暂无太大的收获,只是有些猜想罢……” “猜想。”迟尧嗤笑一声,道:“那便是只是猜与想,我还以为道君放任我这盟友沉溺虚假,心中已然是有十层的把握了。原也不过如此。” 语气轻飘飘,却带着满满的攻击力。 同时,毫不顾忌的将心中的怒意宣泄而出。 “涧水仙……” “道君这是终于想起我唤何名又是何人了吗?还以为您已经忘了我这么个同行的小人物呢!”迟尧听到向渊濯这声仙子来仙子去的呼唤就觉得烦,若不是还要从对方身上抢过神帝之位,甚至都直接想拔剑来战。 他倒是想打,却不能打。 更是还得准备再哄着对方来个日久生情。 …… 这么想想,就更烦了! 向渊濯一而再再而三被打断,纵是再心如止水亦生出了些许无奈之感,他知晓魔君性情古怪且喜怒无常。 只是无法明白为何对方就跟个小炮仗似的,一点就炸。 莫不是自己说错或是做错了些什么? 他斟酌许久,决定选择沉默,。 迟尧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向渊濯继续出声。 他眉头微皱,直直盯着眼前向渊濯那双无情却明亮得紧的眼眸,随手将书案那摊开的典籍拿起,同时讽刺道:“怎了?道君这是连话都不愿意同我再继续说?” 话音还未落下。 迟尧的手腕便被向渊濯飞快扣住,他原也有机会挣脱,但脑海中忽就飘过某个话本中,那男男女女扣着腕,纠又缠的字句描写。 一个出神。 就让对方得了先机。 手连带着书,都被禁锢在空中,无法动弹半分。 见状,迟尧微微挑眉,还以为这是突然要开展起话本中的场景,心中沉闷退散一半,语气都轻快上两分,字句缓慢的开口说道:“道君,这,又是何意?” 可是要跟他在烛光上,谈一宿明月光。 太快了些。 好在他也无需作甚准备,夜长梦多,早些开始这段情,亦能早些结束。 “手心有字。” 向渊濯语气很是严肃,说完,他迅速抽走迟尧正握着的那本典籍,瞥了眼后,便松开手,抬眸示意对方去看。 迟尧还以为向渊濯这是在同他玩些话本里总有那么一两次的小把戏,唇角微微勾起。 他将手抽回。 笑着看了眼向渊濯后,方才摊开手心,再垂眸看去。 只见手掌之上正浮着四个清晰大字。 ——庄周梦蝶。 四字模样既工整又方正,一笔一划仿佛都经过精心的衡量。 迟尧还以为这只是个小小的幻术又或者是旁的什么术法,便运转起灵力,坏心眼的试图破坏起这几个字。 待他意识到不对劲。 眸光微凝,连带着唇角那抹笑都带上了几分森然冷气。 “此为何物?” 迟尧心情糟糕到不能再坏,什么见鬼的话本情节,都是假的!这漂浮手心的四个字,压根就不是他所想的小把戏。 不带半分灵气,亦无任何异样。 就仿佛从他身体里长出来,与他共生共存般! 向渊濯沉思片刻。 也将自己的双手掌心朝上。 果然,同迟尧一般,在他那落着入骨锁魂枷的手上,掌心亦有这‘庄周梦蝶’四字。 形态无二。 见状,察觉到危机的向渊濯便想将怀中的孩童放回随身空间,却惊觉那如小世界般能存万物的空间此时竟无法再容纳襁褓里小小的孩子。 他迅速抽起书案上的典籍。 顺利存放后,又从空间小世界里取出一只温顺的小灵兽,紧接着迅速将灵兽放回去再取出,重复好几次。 一切皆如常。 只除了怀中紧闭眼眸,亦无半分心跳的孩童。 心情极度糟糕的迟尧伸手就抓起灵兽那长长的耳朵,他侧身坐上书案,不大高兴的看着向渊濯,冷声说道:“道君这又是何意?” 觉得眼下还不够热闹。 再唤个小灵兽出来蹦蹦跳跳? “安儿进不去空间。”向渊濯边说,边将怀中婴孩那胖乎乎的肉手摊开。 亦如他猜想。 手心仍是那庄周梦蝶四字。 他沉吟片刻,方才抬眸看向迟尧,说道:“这约莫便是轮回境的考验。” 见状,迟尧将手中颤抖不停的灵兽兔子随手一丢,微微弯腰凑向正抱着娃娃的道君,瞥了眼小胖手上方方正正的字体后,嗤笑道:“原来考验的不止是你我,还有这么个连口气都没得喘的小家伙。” 生机暂断的婴孩都能算作参与考验者。 是考验还未僵硬的小胖身体,还是那寻都无处可寻的灵与魂? 迟尧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点着小胖手上变小许多的四字,随口说道:“庄周梦蝶,庄周,梦,蝶。莫不是指这轮回境,便是我等之梦。” “怕是没有这般简单。” 向渊濯微微抬头,鼻尖不小心点碰到了迟尧发间坠下的半缕发丝,他不着痕迹挺直腰板,往后退半分。 同时开口说道:“此间世界与梦不同,也不似幻境,一花一草皆真实无比,人、事、物亦如此。” 迟尧一听就知道这个所谓的考验肯定麻烦至极,他向来只喜欢惹麻烦,不喜欢解决麻烦。 将向渊濯抱着的胖娃娃连着襁褓一起抢抱到自己怀里后。 他便理直气壮的对着向渊濯开口说道:“看来道君对此轮回境已经有相当充足的了解,相信这点小事也难不倒您,既然如此,破解之法便全靠道君了。至于这娃娃,道君也不用愁,全交予我就是。” 听到这话的向渊濯已经深刻了解到魔君迟尧是多么的善变,明明不久前还跟个小炮仗似的气哄哄讽刺着他无用。 如今倒是坦坦荡荡的称赞并表示全靠他。 这等真性情。 修真界中实属少见。 作者有话要说:  * 向渊濯:真性情实属少见。 迟尧:自然! 叼着草帽的作者君:头回听到不要脸还能被夸成这样! 第十八章 迟尧可不在意向渊濯究竟在想些什么,他自顾自的从储物袋中寻到了某个长得圆溜溜,摸起来手感又软乎乎的小法器。 本是他特底寻来捉弄小青鸟们玩的,还没来得及给胖鸟们用上,倒是给胖娃娃先用上了。 将三颗上品灵石放入法器底部的凹槽中。 很快,小小的法器就如同蒸开的馒头般膨胀起来,又似云朵,缓缓漂浮半空。 单手抱着胖娃娃的迟尧盯着这朵云状小玩意左右打量,又转了一圈,伸手戳几下,最后运转灵力,确保法器足够安全,方才将这漂浮着的云团拽了下来。 从上豁开个口子,再用手试探里头的大小与软度。 做完这些,他才将怀里的娃娃连带着襁褓一起都放了进去。 迟尧轻轻摇了两下云团法器,觉得这模样也跟摇篮差不到什么地方去,便在豁口上覆了层薄雾,再丢了几张阵法符纸加固。 盯着软乎乎还会飘的大团云朵,他总觉得还是还少了些什么。 琢磨片刻,才伸手在云团上摸索,翻找出一根云雾化成的绳索,也不多想,直接连同两个血红细镯绑在了腕间。 最后,松手将云团法器放飞半空。 迟尧试着走了两圈,那带着娃娃的法器果然乖得很,紧跟他的步伐平稳在空中游走。 又能借着腕间那根云绳以灵气调整高度。 更妙的是,这法器从里头压根就打不开,完全不怕娃娃会摔出来。 “向渊濯,我带小胖娃娃出去走走。”迟尧边试验着法器的各种功能,边抽了个空跟不远处又开始伏案翻阅典籍的道君打了个招呼。 闻言,向渊濯抬眸看向迟尧,认真开口说道:“安儿不是小胖娃娃。” 这么小的婴孩。 脸蛋也不过他巴掌大,怎能叫做胖呢? “好好好。”迟尧连目光都没分半个给向渊濯,嘴上也敷衍得很,继续说道:“那我带小安安出去走几圈,行了吧。” 云团法器里的小胖娃娃目前可没人比得他再了解不过。 无字天书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小胖娃娃原名本为秦齐修,为修真世家秦家幼子,自小便及受宠爱。然而九岁那年,突遭灭门之祸,即便侥幸被双亲封印进时间停滞的某道虚空裂缝中,也因重重缘故,逆转成半岁幼儿,生命将近消逝。 若不是向渊濯无意接到求救讯息时立刻就去寻。 怕只再慢个月余,世间便再无这小小孩童。 至于为何会唤为‘安’。 那就不得不提向渊濯接到这小小孩童时,身上除缠绕着那过于宽大的衣物外,怀中还抱着枚玉佩。 不算太大的玉佩上头以血染成一字。 便是安。 秦家人到最后也不过是希望这个侥幸逃生的孩子,能顺顺安安过完这一生。 只可惜这期盼注定落了个空。 身为大气运加身的天道之子,又怎会过得顺安,即便运道极盛,此生怕是都注定颠沛流离。 迟尧走到门口时,忽就停下脚步,抬手叭拉过云团,伸手揉了把小胖娃娃软乎乎的脸颊,故意大声说道:“走吧,小胖安安。” 说完,也不管屋里的向渊濯怎么想,直接笑着离去。 明明就胖得脸上都是肉。 他就偏要提,且还要大声提起。 招来青鸟,迟尧直接带着云团法器纵身跃到鸟背上,待青鸟翱翔天际,跟在身旁漂浮着的云团法器也几近同周围的云融为一体。 他还觉得挺有趣。 时不时拎两下裹着胖娃娃的小云团,令其隐入云团,再显形,又隐入,周而复始,不亦乐乎。 说是走几圈,‘走’着‘走’着,迟尧就出了太衍道宗。 不多时,便到了道宗附属的城池之中。 他牵着云团,肩上又站着只小小喜鹊,随手交几颗灵石的入城费,开始逛起这热闹的大街。 修真界中奇怪的修士数不胜数,就是青天白日,城里亦有人浑身裹着黑布,更有身绕大蛇又连水带鱼者。 如迟尧这般牵个云团法器进城,竟也算不得多稀奇。 至多引得旁人多看一眼。 迟尧走走停停,逛了好几条街,也买了不少小玩意,终是觉得无趣了。 琢磨片刻,便牵着云团直直往主街道走去。 一如他所料,这座城里日沉阁便坐落在最热闹的地方。 牵着云团才刚踏过门槛,身上所佩着的门派玉牌便亮了起来,再下一瞬,某个还算眼熟的女弟子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小师姐。”女弟子快步迎了上来,她笑着说道:“阁主寻您寻得正紧呢,您倒好,来了我这。” “哦?他寻我作甚?可是寻我回去挨训的?”迟尧漫不经心的回答着,实则一路都在观察着四周。 虽说他不喜解决麻烦。 但倒也不会真将破解轮回境的事情都压在向渊濯身上。 人还是得靠自己,才能走得更踏实些,谁知道这见鬼的轮回境会不会判定他压根没出力,而将他长留于此呢! 女弟子听到迟尧这话,也不敢随意接,谁不知道岛上这位小师姐脾气最是差,若是惹怒,可没得好果子吃。 先是在心中打个了草稿,她方才笑吟吟的回答道:“小师姐说笑了,阁主自是担忧您安危,方才寻您踪迹。” 迟尧可不觉得自家舅父消气能这般快,他也与轮回境中的‘舅父’相处过几日,不管是神态语气还是旁的什么,都与真实无二差别。 便随口说道:“哦,他是不是拔了我园里的花花草草?” “小师姐料事如神。”女弟子知晓自己若是不回答,对方也能从别的地方知晓,便连忙继续开口说道:“阁主只是为花草松土,再挪换了个位置罢。对了,小师姐怎到太衍道宗这边?” 话题转移得可谓是生硬无比。 但没办法,她可不想今日过后自己这暂管的日沉阁分阁便要重新换个装潢。 听到这话,迟尧抬眸瞥了眼漂浮的小云朵,又见周围来来往往着不少的修士,其中好些都佩戴着太衍道宗的弟子玉简。 忽就计上心头。 他看了眼身前这名还算面熟的女弟子,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呀,最近在太衍道宗接了个活计。” 说完,抬手便叭拉下云团。 将上头掩盖着的那层薄雾挥散,露出小胖娃娃的那张小脸,特意让女弟子跟四周好奇的人都看个清楚,方才嘴角那抹带着未散的笑,意味深长说道:“替道君养孩子,倒也算是有趣得紧。” 女弟子沉默无言。 周围不小心凑上这热闹的修士也沉默了。 迟尧可不管众人是个什么表情,随手一挥,将云团平稳送回半空,便径直往阁楼里走去,同时继续说道:“可有婴孩用的东西?都寻来给我瞧瞧,既然管了这娃娃,自然是要尽心些。” …… 猛然惊醒的女弟子擦了擦额头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汗,快步跟上了自家骄纵小师姐的脚步。 她也不敢继续深想下去。 犹恐想到什么不该想的东西。 迟尧在这日沉阁分阁里待了整整三日,里里外外把阁里同婴孩相关的有趣东西都买下,又在女弟子的倾情推荐下收了好些套法器仙裙与各色新出的配饰,再寻了好些没见过的话本。 最后还去了某场拍卖会凑热闹。 方才踩着昏黄的夕阳,带着漂浮云团法器回到了听松寒。 刚踏进院子里,就看到了变异玉灵花树下正捧书细读的向渊濯。 迟尧脚步微顿,说道:“出去好几日都不见道君来寻,亦未曾传来半道口信,我还以为道君将小胖安安送予我了呢。” “安儿不胖。”向渊濯再次纠正,随后才解释道:“我一直在此等你二人。” 只是等得有些久罢。 闻言,迟尧瞧了几眼向渊濯发间及肩头上那三两片都有些枯黄的玉灵花瓣,看来确实如对方所言,直在院里等着。 但这又如何? 等他本不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随手将胖娃娃从法器里抱出来,边走,边把怀里的娃娃的襁褓解开,挥手给小家伙换了身新衣服。 如花瓣堆叠的粉嫩长裙,还蓬松得紧。 碎布一块接着一块,却不显穷酸,反倒华贵得很。 把娃娃抱起来,就跟个大一些的布娃娃似的,除了不会睁开眼眸,又乖,又可爱。 这衣服可是迟尧特地跟楼中某位法衣织娘商讨制成,参考了那只一面之缘的玄虚‘贵客’。 旁的不提。 胖娃娃穿这衣服,再合适不过。 “安儿是男……”向渊濯想说些什么,但视线触及迟尧灵魂本相,又记起对方既身为魔君又是风雨日沉岛女弟子,顿时沉默了。 他至今都分辨不出迟尧究竟是男儿郎还是女娇娥。 过了半晌,方才艰难开口道:“你高兴便好。” 安儿如今依旧沉眠,自是对外界无甚反应。 既然如此。 便暂且牺牲少许,安抚安抚小炮仗。 “我自然是高兴的。” 迟尧压根就看不出向渊濯的心思,他直接带着娃娃坐到了桌边,把娃娃摆坐在自己膝上,随手取出不知何时放入空间的茶壶与茶杯。 倒了杯茶水,正想喝,又记起身前还有个人。 便不情不愿的再取出个杯子,坏心眼的将水倒得满满,方才抬眸,直直看着向渊濯,询问道:“道君这几日可找出离开这轮回境的法子?” “并无。”向渊濯沉思片刻,方才说道:“书中所记皆只有寥寥三两句,亦是含糊不清。” 他隐约觉得,这玄虚轮回境的考验不可能如此简单。 而破解之法也不大可能存于书上。 “那可该怎么办呢?”迟尧嘴上说得忧愁,实际正慢悠悠的品着手中难得的灵茶,且顺带把茶壶也收了回去,免得要给向渊濯再倒第二杯。 他不是吝啬灵茶。 不过是不乐意倒茶。 向渊濯视线落在青石板上的落日余晖,而后抬眸眺望着远方的那抹通红圆日,说道:“考验再怎复杂,也不过是考验,自有解决之法。既然读万卷书无法解释,那便行万里路,终会有所得。不知涧水仙子意下如何?” “那就如道君所言,行万里路。”迟尧也好奇着这玄虚轮回境究竟能真实到何种境地,欣然开口附和。 他将杯中剩下的茶水一口喝尽。 招来小云团,将膝上乖乖坐着的胖娃娃放进云团里头,方才站起来,开口道:“择日不如撞日,现在便出发?” 说完,还翻手从空间里掏出了个船舟模样的法器。 将其往空中一抛。 吧嗒,就掉了下来。 还好迟尧接得及时,这才保住这个千挑万选的飞行法器,他不小心忘了听松寒上的层层禁制。 至于为何小云团能运行。 约莫因为法器本身就是用来哄幼孩哄灵宠的小小玩意罢。 见状,向渊濯垂眸,拿起石桌上的灵茶,细细品着。 相处的时日不算久,却也让他摸清了迟尧那颇为‘爽直’的脾性,眼下这模样,怕是…… 自觉出糗的迟尧实在气不过,见罪魁祸首向渊濯还在喝茶,便冷笑着开口道:“还喝什么茶?走不走了?道君如此作态,可是留恋这轮回境不愿离去呢?” 可不正是罪魁祸首。 听松寒之所以这般禁制重重,便是这家伙的布置! 向渊濯只能放下茶杯,站起身。 多说多错,却也不能沉默,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他也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般情况。 这可比修行要难得多。 迟尧还是气不过,他将云团拽下来,将裙摆层层的胖娃娃抱出,塞到了向渊濯怀里,说道:“既是道君的弟子,自然是需得道君亲力亲为,在下这法器也是要耗费灵石的。” 他断然不可能缺灵石。 就是明晃晃的看不惯眼前的向渊濯! 闻言,向渊濯垂眸看了眼怀中被迫穿着粉色衣裙的孩童,轻轻摸了摸对方那不知何时被绑成两个小团子的脑袋。 见迟尧已快步走出院落,便抬步跟了上去。 心情极度糟糕的迟尧步伐飞快,走到山脚下时,天色仍未暗下,心中怒火亦为褪去。 不愿意再次取出法器的他继续朝前走去。 那气汹汹的模样,像是要要徒步完成‘行万里路’。 很快,天色全然暗下,走来走去还是在这太衍道宗之内,又撞见了好些个来往的弟子。 在看到那些弟子们视线都忍不住往道君怀中的娃娃身上飘去。 迟尧这才心情好了许多,三番五次将道君往人群里带,直到夜深人静,也不轻易碰的见弟子,他方才慢悠悠取出了那特意准备的船舟的法器。 抬手往空中轻轻抛去。 一个算不得太大还点着昏黄灯火的飞舟便出现在黑暗中。 他本就打算闯闯这玄虚轮回境考验,瞧瞧其究竟能千变万化到何种程度,又是否能将所谓的真实贯彻到底。 便在日沉阁中买下了这小小的飞舟。 迟尧看中的,便是飞舟的‘小’,按照制作其炼器者的原话,便是‘神仙眷侣出游必备’,又道是‘体验凡人般细水长流的日子’。 是的,依旧是细水长流。 他可没有放弃早前日久生情的打算,就是外出闯荡,亦要将这条线路走到底! 飞舟的布置很是精巧。 除却厨房外,它只有也唯有一个房间,以数个屏风隔成用处不同的地方。设计妙绝,据传处处皆能共度漫漫长夜。 房间之外还有大片的花园与…田地及池塘。 制作者称其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快乐,又称闲暇之余还能试试灵谷种植再尝试灵厨之道。 迟尧在参考多本话本,又传讯询问了那位常与他分享话本的师妹,研究小半日,才选择的这件轻舟法器。 所谓日久生情。 自然也得日日面对面,见得着才行。 “时间匆忙,也只准备了这简陋的小小飞舟,还望道君莫要嫌弃。”迟尧话倒是说得客客气气,就是语气散散慢慢,听起来没有什么诚意。 向渊濯见迟尧心情好转,琢磨片刻,便尝试着开口说道:“怎会简陋,涧水仙子准备的,自是极好的。” “那是自然。” 迟尧毫不谦虚,直接一口就应下,要知道他可是费了好些心思才挑选的这轻舟。两句称赞罢,还是当得过的。 他瞥了眼向渊濯,见对方抱着的胖娃娃衣摆都翻了起来,发间的小揪揪也松散些许。 便抬手抢过那安静闭着双眸的小家伙。 揉了把胖乎乎的脸蛋后,便开始整理起衣摆上的层层叠叠,再解开发间那几个不成样的发揪。 见状,向渊濯若有所思。 他,好像隐约知道该如何安抚某位动不动就要炸开的小炮仗。 作者有话要说:  * 向渊濯:我悟了。 *** 双更合一。 第十九章 就着夜色,二人带着安安静静的乖娃娃,登上了轻舟。 在灵石运转下,整艘轻舟都泛着暖黄的灯火,还未踏入,便先体会到了那股如家般的温馨感。 不管他人是如何做想,总之迟尧就是这么坚定的认为! 迟尧左右打量了一下,大致摆设还是可以,算不得精致,也还过得去。就是四周大片灵土光秃秃得紧,而所谓的池塘里掺着好些灵土,水亦浑浊不见底。 他微微皱起眉头,有些不大高兴。 这看起来已经完全破坏了那特意精心营造的温馨氛围啊! 不大高兴的迟尧抬手正想以灵力整理一番,忽就想到话本子里,好几个主角都是从无开始,点点滴滴的拼凑起那所谓的爱巢。 …… 这么想想,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忍受眼前的杂乱。 留下来待他寻个机会好好使唤向渊濯清理,可不就能顺利达成话本中的某些个光是想想都散发着温情的场面!还不用自己亲自动手,省事! 思及此,迟尧强硬移开视线,抱着怀里已经换了个小辫子胖娃娃,推开屋子的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 就勉强还过得去。 既没有听松寒上的‘雅致’,也没得风雨日沉岛的华贵,普普通通,也能看。 迟尧随手将胖娃娃放回漂浮的云团摇篮中,随后将某块罗盘抛予身后向渊濯站着的方向,开口道:“此物可控飞舟走向,道君自行决定朝何处行那万里路便可。” 说完,也不等回答。 牵着左右漂浮的小云朵,开始布置起这于他而言,可以称得上是简陋的房间。 看这桌椅! 虽也是灵木制成,但这模样竟如此寒酸,且看着就不舒服,上头居然只铺了块最是普通的凡布! 再看这屏风,画没甚灵气就不提,款式还糟糕得很! …… 迟尧视线每移一处,眉头更皱一分。 挥袖就重新更换起东西。 在他看来,这轻舟上的家具摆件,连向渊濯那质朴到可以称得上是苦修的听松寒还不如。 起码听松寒坐落在少见的灵脉之上,随处可见的书画字帖都不算是平凡之物。 他向来舒服惯了。 便是要尝试‘细水流长再日久生情’,都没办法忍受这等环境。 见到这一幕的向渊濯手里依旧拿着刚接住的飞舟操控罗盘,目光触及已然完全换了个模样的屋子…… 只能沉默,也唯有沉默。 他知道出身风雨日沉岛的迟尧定是身家不菲。 却没想到,对方竟是到连修真界中罕见的天地灵宝都拿来当烛光的地步。 若不是他所修之道为无情,道心亦坚定,此情此景,怕是都难挡心中恶念。 迟尧可不知自己这番作为已然刷新向渊濯对他在某方面上的认知,仔细到连木墙上细微的纹路都改换完毕后,他才将云团拽下,把这轻飘飘的法器叭拉成襁褓的模样。 抱着软乎乎的胖娃娃,往取出的摇椅上一躺。 正好窗外的微凉月光洒在他身上,瞅着四周精心更换的摆件,心情也顿时好了不少。 余光瞥到仍站在门口处的向渊濯,他似笑非笑,开口说道:“道君怎还不进来?飞舟就这么个屋,可腾不出别的地方了。” 厨房有是有,但也只搭了个棚,还露着风。 这便是他的精心之处。 闻言,向渊濯直直朝着书案的方向走去,同时取出好些从太衍道宗藏书阁内抄录下来的典籍。 即便已准备好‘行万里路’,却也不能全然抛弃‘万卷书’,两手皆抓,方为万全之策。 在书案上展开修真界的地图后,他取出某本早早就做好记号的典籍,而后看向抱着云团襁褓来回晃着摇椅的迟尧。 缓缓开口说道:“虽说早前引路人已告知你我二人莫要进入轮回境中的玄虚,但犹恐轮回境有变,不如先去无尽之海探那虚实。涧水仙子认为如何?” “那便去吧。” 迟尧懒懒散散的摆了摆手,并不在意飞舟的目的地究竟是何处。 但为了保证能有足够的时间日久生情。 他还是开口说道:“这轮回境可不至于如此简单,既要去无尽之海,便乘此飞舟前行,路上若察觉甚不对,也好有个准备。” 听到这话,向渊濯抬眸看向迟尧,说道:“涧水仙子考虑甚是周到。” 迟尧晃着摇椅轻轻哼了一声,没再理会向渊濯,而是抬手取出了话本,开始翻找起话本上那些男男女女相处之道。 夜深人静。 可不是何发生点什么的时候吗?他得好好看看,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无数个日日夜夜! 想法很是美好,奈何话本实在太枯燥。 不是早午晚问好,就是早饭吃什么午饭吃什么晚饭吃什么,做个菜都能用四五页去写。 明明修行之人无需睡眠,都生生磨得迟尧抱着怀里裹着胖娃娃又软乎乎的云团法器睡了过去。 直到洒在迟尧身上的月光换成刺眼的日头,他才不得不醒过来。 睁开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坐在书案旁的向渊濯,怒斥道:“太阳这般大,你都不会关个窗吗?” 闻言,向渊濯抬眸看向迟尧,挥袖就关上了屋子所有的窗户。 “现在关还有何用?我都醒了!”迟尧手指微动,‘啪’的一声,就打开了全部的窗。 心情糟糕至极的他正巧看到窗外那片光秃秃的土,想都不想,直接开口说道:“道君长坐一宿,眼睛想必也疲得紧,便替我移种些灵花灵草,也算是活动活动筋骨。” 他随意找了个由头。 逻辑都没去仔细梳理,就开始支使起向渊濯,甚至语气里连询问都没有。 说完,迟尧挥袖就将早前几日从‘舅父’园子里拔的花花草草给取了出来,还特意用灵气隔了层,免得弄脏昨夜新换的地毯。 他不高兴,向渊濯也别想快活! 听到这话,向渊濯本想说些什么,但记起魔君迟尧那动不动就要被点着的脾性,便默默的将所有言语都咽下。 站起身来,挥袖带上那些还带着泥土的花草,推门走了出去。 如此若能令迟尧欢喜。 那便哄哄罢。 作者有话要说:  * ‘细水长流’第一天。 * 向渊濯:我又悟了,要哄哄。 迟尧:??? 第二十章 “这些灵花灵草虽比不得道君院里那颗变异玉灵花树罕见,但修真界中也是少有的,还望道君动手精细些,莫伤其根基。” 迟尧边说,边将怀里的云团扒拉回原样,再以灵力将其轻轻送起漂浮,随后站起身来,跟着向渊濯的脚步走了出去。 待见到向渊濯试图以灵力栽种时,他便取出好些不带半分灵气的农具,挑剔的继续开口说道:“花草娇嫩,可禁受不住道君身上的雷火之力。” 见状,向渊濯只微微抬眸看了眼迟尧,沉默着接过了那些农具,在不算太大的晨间日头下,将花花草草移植在轻舟上。 他动作很是仔细,即便并不算太熟练,也迅速将好几颗灵植都栽种下去。 即便如此,迟尧也没打算放过向渊濯。 特地搬来个椅子,又寻了处遮阳的地方,将小云团法器里的胖娃娃拎到自己腿上坐稳,就开始三两句的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实际上他也不怎会栽种,便是在风雨日沉岛上也大多是发个任务出去让师弟师妹来做。 当然,这并不妨碍迟尧纸上谈兵。 说着说着,还将话本子里那大抵如同‘你耕田来我织布’的画面串上。为向渊濯这移植灵花灵草的行为冠上‘给胖娃娃美好成长环境’的名头。 旁的就不提。 总之迟尧瞅着眼下向渊濯专注移种灵植的模样,心里那是满意至极的! 再低头瞧了眼腿上紧闭双眼还穿着大裙摆的乖巧胖娃娃。 可不是跟话本子里那些个温馨的场景对上了吗?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兴致一起。 迟尧翻手取出了那枚用以召唤青鸟的骨哨,难得好心情的吹了首曲子。 动听悠扬,曲子里慢慢都是溢出来的轻快。 余音就这般回荡在万里晴空之下,绕着飞舟,久久未曾散去。 有了这么个好开头,而后的日子迟尧就更是得心应手,支使着向渊濯做事,那是半个招呼都不打,理直气壮得很。 不仅在飞舟上整出了大片的花园子。 就连池塘都换了个模样,水面上飘着几朵或红或绿的莲,清澈见底的水下时不时就能瞥见几尾小鱼。 迟尧对于这样的日子很满意,偶尔跟向渊濯培养一下细水流长的日久生情,再时不时拎着胖娃娃出来摆弄几下,或是看看话本。 舒心得日子眨眼间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但这时间一久,迟尧也就腻烦了! 特别是向渊濯话还非常少,听话是听话,但也架不住对方实在是太听话,连挑个差错都难再寻借口。 又整日都在飞舟上。 能见着的除了向渊濯便是那没有半丝生机只能任由他摆玩的胖娃娃,还有某只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会变成喜鹊模样的小青鸟。 “一直待在这飞舟之上怎能算是真的行那万里路呢?还是需得多瞧瞧,多看看!” 迟尧单手撑在书案上,另一只手按住对方那正不知道与谁人同讯的玉简,做出认真的模样,继续说道:“正巧前方路过帘江仙城,你我二人便带着小胖安安去透透气,走几圈。” 他要去再找些话本。 总觉得向渊濯话还是太少,少的就不像是那细水流长剧情的主角,反倒像是好些本除了春宵几度就是几度春宵的凡人界高官权臣婚后生情。 这路线可不符合他的设想。 太过粗鄙,且暴露的风险也极大。 “好。”向渊濯向来不会在这等小事上拒绝迟尧,他发现只要顺着对方的话头去做,很大程度上可以平息那不知因何而起的小脾气。 将最后一道讯息传出去后,他翻手便收回玉简。 迟尧见着向渊濯这动作,随口便问道:“整日都见道君在传讯,也不知是传与何人?可倒是比翻阅那些个典籍要勤快得多。” 他自然是认得玉简上仙盟的标记。 只是纳闷向渊濯为何到了轮回境中都勤勤恳恳的维护着这仙盟罢。 说完,迟尧忽就又不想听到那道理满满的答案,继续开口:“算了,我也不想知晓。道君动作快些,前头就是帘江仙城,可不要让我与小胖安安等得太久。” 向渊濯在这些时日里已经充分体会到魔君迟尧的善变,他拂袖起身,见着对方已经将云团法器里的安儿抱出来,顺手为安儿换了身与淡黄的裙袍,还往发间绑上了两个毛乎乎的饰品。 他微微错开视线。 不过是身衣袍配饰罢,都是身外之物。 迟尧把重新打扮的胖娃娃塞进向渊濯怀里,瞧着向渊濯那与小胖安安全然不同的风格与气势,心情那是极好。 又将停站在肩膀上的小青鸟抓在手中,移放到娃娃发间那团兽毛配饰之间。做完这些,他将手轻轻一拍,拂袖转身,心满意足的说道:“走吧。” 二人踏上飞剑,又收回轻舟,便径直往帘江仙城的方向驶去。 不多时。 交了入城费的他们就出现在了热闹的街道上。 道君之名响彻修真界。 虽说见过道君者不算太多,但没见过道君留影之人,才是真的寥寥无几。 因而向渊濯一出现在这热闹的街道上,便引起了小小的轰动。 当然,这份轰动还是很克制的。 不过是停下脚步多看几眼,又走着多看几眼,再留步多看几眼罢。 迟尧也没想到带着向渊濯一齐出来会这般热闹,即便不妨碍他四下走动,也都算不得自在。 他不大高兴的瞥了四周几圈。 伸手拽住向渊濯的衣袍,便带着人直直往着不远处招牌巨大的日沉阁走去。 才刚踏过门槛。 某个还算熟悉的女弟子瞬间出现在不远处,脸上带着熟悉的笑容,开口说道:“小师姐,好巧,又碰上您了。” 她特地调换了处离太衍道宗远得不行又没甚秘境亦无宗门驻扎附近的仙城。 没想到还是遇上这位小师姐。 且还…… 女弟子极力调整自己起伏不止的心情,笑容得体的对着迟尧身旁难以忽略的向渊濯行了个礼,道:“日沉阁谢霓云见过道君。” “是你呀,霓云师妹。”迟尧见着这还算熟悉的面孔,还算客套的打了个招呼。 见对方仍对向渊濯行着礼,神情拘束。 他便开口继续说道:“师妹这次又有什么好东西推荐的?快带我去瞧瞧,道君都在此,可不能用次品来敷衍我。” 谢霓云脸上笑容未改,实际上心情复杂得很,她也不想知道那么多,更不想掺和进大人物复杂的感情世界。 恭敬引路,把分阁里的好东西都一一介绍起来。 只想快点送走这两尊大神。 免得风声传到岛主耳中,还得扛上生命无法承受的担子,天知道,她只想快快乐乐做生意,平平安安过余生。 走着走着,迟尧忽然就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那一大一小流光溢彩如孔雀般绽放尾翎的仙裙,对向渊濯开口说道:“道君觉得这件法衣如何?” 话本子里总有那么几个买衣物的场面。 正巧那衣裙也还算不错,颇有眼缘,天时地利人和。 他觉得按照这些日子日久生情的培养,感情必然升温,也可以进一步发展了! 说完,迟尧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一时之间却怎都想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 向渊濯:不错。 迟尧:给我买。 ‘雅致’的向渊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