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有点怂》 第一章 上巳节这日天气不好,清晨起阴雨密布,纵使如此,时笙还是选择出门。 可真当要跨出府门的那刻,哥哥时徊将她拉住,“你约了谁?你看到那团乌云了没有,要下雨了。” 春雨凉,打在身上入骨的冷,他不肯让妹妹走,吩咐车夫将马赶回去。 话音刚落,春雨倾盆而至,水在门口的台阶上砸出不少水花,溅到了婢女的裙摆上。 婢女们一股脑地躲入屋檐下躲雨,她们还望空中看了一眼。 乌云密布,几乎遮挡着天光。 时笙一只脚迈过门槛,杏色长裙逶迤落在门槛上,纤腰楚楚,瓜子小脸上眉眼如画,一双通透的眼睛透着狡黠,像是春景图中走出来的璧人一般。 大雨磅礴,她像是没有看见一样,径直朝前迈了一步,雨水溅落在她的裙摆上,绽开了点点雨花,遗世而独立般的美让人挪不开眼。 时徊再度拦住她,“好妹妹,你今日吃错药了吗?” “好哥哥,我约了晏姐姐,不能失约的。”时笙低头整理被打湿的裙摆,眼中带着眷念。 时徊没有诧异,妹妹就那么点儿心事,不用猜也知道,他下意识劝说:“中山王的桃花笺还在我这里,你不看看?” “我的心思,你知晓,我断不会嫁给男……” 话没说完就被时徊捂住嘴巴,“你再说这话会被爹打死的。” 自古男女相爱,是天道伦理,偏偏妹妹喜欢一女子,亏得他们从小说时笙与晏如感情好,是最好的手帕交。 现在想来,什么闺蜜情都是障眼法,分明就是蓄谋已久。 晏家最清正不过,若是知晓出了晏如喜欢时笙,只怕会直接送去尼姑庵里做尼姑去。 时笙神清气爽,就连大雨也阻挡不了她见情人的决心,她瞧了哥哥一眼,“打死就打死,我就是不要嫁男人。打死我最好,我去见晏姐姐了。若是中山王来了,你就告诉他,别痴心妄想,就算全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他。” 惯来端庄的时家大公子终于忍不住扶额,“天下男人死光了,最合你心意。” 雨势很大,婢女撑伞将时笙送入马车,她的裙摆跟着湿了,在车上准备换一件干净的衣襟。 马车朝着皇城外的别院驶去,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车壁上,声音极大。 别院在北山脚下,是时笙的私院,时家人压根不知晓这么一座院子。隔着半里地就是宴家的别院,两家颇近。 到了别院,仆人撑伞来迎,时笙从车上走下来,脚踏过水坑,溅起一滩污水。 她恍若没有察觉,直接走进去,院内的晏如等候许久了。 晏如坐在亭子内,端庄雅致,睫毛薄如蝉翼,双眸深邃,眸光定在了时笙身上。 她是大家闺秀,坐姿端正,落落大方,这是她最无趣的动作,落在时笙眼中,偏偏似神女般飘飘若仙。 婢女站在屋檐下摆弄盆景,熟练地将多余的枝丫减掉,“晏姑娘真好看。” “不仅好看,还是满腹诗书,听闻她与陛下探讨过当下政事,对答如流。” 婢女将掉落在地上的枝叶清扫,一面低声说道:“做女人像晏姑娘这般,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那是自然的,才情与美貌,一样都不缺,若是我,我做梦都会笑醒了。”另外一人羡慕道。 时笙走入亭子里,衣衫湿透了大半,腰间的衣襟紧贴着肌肤,显出曼妙的弧度。 晏如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胸口上,那里也被雨水打湿了,她站起身,将自己的披风披上时笙的肩膀,再好看的弧度都看不见了。 晏如的手落在时笙的肩膀上,徘徊了会儿,接着落在了她的后颈上,摩挲了会儿,满足道:“该换衣裳了。” 天色暗了很多,像是暮色四合,似乎还有雷鸣的迹象,整个庭院被阴雨笼罩,明显没有往日热闹。 两人撑了一把伞,时笙身形蹁跹,裙摆在雨水下漾过轻快的弧度,披风很快也被打湿了,贴在脊背上。 进屋脱下披风后,整个人身形的弧度就挡不住了,晏如伸手给她脱下湿透的衣襟。 肌肤白皙细腻,锁骨精致,内衣也早就湿透了,纵眉眼青涩稚气,也很诱人。 妩媚诱人,胜在风情,而时笙是单纯得诱人。 衣裳就摆在一侧,伺候的婢女早就被赶了出去,偌大的屋舍,只有她们二人 “姐姐可不晓得我见你一面,有多么不容易。”时笙一边说着,一面拿干净的毛巾擦拭湿透的长发,湿透的内衣依旧粘在了肌肤上。 晏如不爱说话,就这么看着她,目光扫过修长的双腿,纤细的腰肢,最后落在微动的胸口上。 随着时间的消逝,晏如的目光渐深,指尖不自觉地拂过自己下颚。 时笙的腰很细,几乎没有一丝赘肉。晏如看了许久,才故作矜持般挪开目光,“下这么大的雨,我以为你不来了。” 时笙性子爱闹腾,没有寻常大家闺秀般的矜持,片刻都闲不住。家里的长辈想尽了办法让她安静下来,后来时笙黏上自己,他们令时笙以自己为榜样。 两人几乎日日待在了一起,白日同食,晚间同榻,几乎形影不离。 后来中山王想娶时笙,当面表白后被时笙拿扫把赶出了时家,时大人气得胡子翘了半边天,最后一顿家法打得时笙一月没有下床。 时笙擦干了头发,伸手去拿榻上衣裳去换,她弯腰,坐在榻沿的晏如起身,唇角擦过她的侧脸。 时笙愣住了,晏如拿手戳着她的胸口:“这里漏了,快些换。” “姐姐、姐姐,你调戏我……”时笙回过神来,大声叫了出来。 晏如轻抬了眼帘,眸色一片冷意,“我提醒你衣裳不对罢了,何来调戏。” 时笙格外敏感,被她赤.裸.裸地看着后,身心都觉得羞耻,可心底觉得有些刺激,她不住地伸手圈住自己的胸口,“你转过去,不许看了。” 晏如睥她一眼,莹白的指尖挑起她的下颚,“你说我如何调戏你了?阿笙,你不要这么敏感。” “你刚刚……”时笙说不出话来了。她抬眼看过去,晏姐姐今日一身月白色长裙,腰间的配饰刚刚擦过她的脖子,又凉又滑。 配饰是一块近乎荼白色的玉石,玉石下的裙摆绣着最艳丽的牡丹花,清冷与艳丽,撞出了‘欺世盗名’。 “晏姐姐是个骗子。”时笙讷讷说了一句,然后扯过衣裳,将锦帐放下,自己爬上床换下自己身上衣服。 屋内寂静,上方传来雨水打在瓦片上的噼啪声,锦帐内身影若隐若现,轻帘浮动,让人浮想联翩。 晏如是爱干净的,裙摆湿透后也想去换一件新的,“阿笙,你还有干净的衣裳吗?” “有的,姐姐去柜子里寻。” 话音刚落,锦帐被一只白净的手掀开,时笙愣了下来,她抬头,对上晏如冷淡的眼神。 时笙停下换衣的动作,衣裳敞开,犹如琵琶半遮面,晏如冷静地问她:“衣柜在何处?” 时笙被她冷漠的态度问得差点哭了出来,“姐姐第一次来吗?” 周遭静寂,时笙眼光微红,晏如站在踏板上,腰骨微弯,伸手将她未穿好的小衣拨回肩上,旖旎的景色这才被遮挡住。 晏如指尖如春雨流过肩窝,似风吹过下颚,如雪停留在时笙的红唇上,“阿笙。” 声音微哑,带着难以压制的暧昧。 锦帐内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晏如五官端正,衣裳整齐,顾盼生辉,纤细的指尖紧紧压着唇角,姿态一如往常贵气,端的是一副大家闺秀矜持高傲的架势。 一点都没有欲.望的气质! 时笙咽了咽口水,小衣挂在自己的身上,就像没有穿衣裳一样,脸上一阵烫得头晕,不用想,她这幅模样…… 香艳靡丽。 “姐姐……” 晏如笑了笑,“你好像要哭了。”声音温柔极了,丝毫没有方才的冷漠。 她总是这样能让人在一息间情绪崩溃。 时笙不知自己的衣裳还该不该穿,她不是傻子,明白情之一字的最终去处是什么。 欲望罢了。 她扬首看向矜持又缥缈的姐姐,直起上半身子,微微靠近,炙热的呼吸喷洒在晏如的唇角上。 晏如紧抿了唇角,神色略带几分紧张,低眸去看,时笙的身子都红了。 她略有迟疑,时笙的手绕住她的腰际,“中山的王的桃花笺在我哥哥的书房里。” 中山王对时笙一往情深并非一日两日的事情,晏如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她搂住了时笙,时笙很乖巧地靠在她的身上,松开自己的手。而晏如低头在她发顶上落下一吻。 女儿家的香与柔情,在此刻绽放,带着无与伦比的诱惑,渐渐侵蚀着心智。 时笙蜷着身子,似雨后无家可归的猫儿一般缩在她的怀里,感受到一股从未感受过的温柔过,心跳快了几分。 肌肤轻颤,她犹豫地蹭了蹭晏如的胸口,鼻尖弥漫着淡淡香味。 “我们要、要像书上那样吗?”她迟疑地问出声,单纯而青涩。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了,追妻火葬场。 记得收藏,看文不收藏就是白嫖! 第二章 春雨连绵,乌云在空中久久不散,大雨拍打着窗户,春风轻扬,刮落檐下躲雨的牡丹花。零落成泥,凄凄一片,让人没来由地心疼。 屋外如此,屋内更是春景凋零,衣衫落在踏板上,与花瓣一般,透着凌乱的痕迹。 锦帐轻拂,人影绰约,影影绰绰,带着一股子神秘。 “雨竟还没停。”时笙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倦怠,趴在榻上,被衾滑落至腰间,露出脊背上点点红痕。 晏如依靠着樱草色绣花软枕,指尖绕着时笙的一缕秀发,白肤黑发,恰是最好的颜色,她久久不出声,时笙转过头来,“姐姐。” 雨声环绕在两人周围,晏如低头,见时笙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双眸明亮似明月,仿若在看着最美好的景色,专注到透着几分可爱。 被衾下的肌肤如白雪,长发绕过白雪,垂在枕上,透着一股子旖旎。 时笙脑袋搭在胳膊上,晏如撩起她额头上的碎发,露出白净的额头,饱满光洁,恍若剥壳的鸡蛋。 鸡蛋光滑,可那双唇角染着欢好后的痕迹,透着幽香。 晏如静静地看着,时笙耐不住她的视线,默默转时首,指尖点着枕头上的花纹。 两人各自沉默下来,气氛沉凝中透着阴沉。 晏如悄悄靠近,将唇贴在她的侧脸上,骤然间,暧昧更深了些。 时笙眸色湛亮,睫毛如蝉翼般颤了颤,她没有动,眼内充斥着情愫,下一刻,她希望姐姐能够亲吻她。 可惜晏如没有让她达成愿望,而是直起上半身,带着几分冷硬的拒绝。 时笙方尝过香甜,身体里还有着她的味道,但此刻被拒绝后,眼底蓦地晦暗。 晏如复又在她头顶落下一吻,“你今晚回不去了。” 时笙笑了,糖多了,就会让人讨厌苦涩,一点苦都尝不得,刚刚的不快彻底烟消云散,笑意都跟着甜美。 她一笑,就露出一对小虎牙,让周遭暗沉的光都跟着亮堂起来。晏如凝着她的虎牙,忍不住拿手戳了戳,时笙直接咬住她的指尖。 舌尖缠上修长的指尖,带着濡湿感,晏如先是皱眉,继而笑了。 “还会去吗?” 指尖有一股酥麻感,让她心跳快了不少。 许久后,时笙松开她,“你为何来别院?” “与父亲吵了一架,想剪了头发做姑子,倒也清净。”宴如将她拉入怀里,指尖在她侧脸上轻舞,眉眼弯弯,慢悠悠说道:“要不我们一道出家,可好?” “我不要,我舍不得红尘事。”时笙拒绝她的提议。 晏如的父亲是左相,官高显赫,晏家有多年的底蕴,养出的女儿,诗书才华、更是才冠京城。清冷若高岭之花、冷艳似洛神,这样的女子若是出家,晏相会气得吐血。 晏如不论去何地,都是最受到瞩目的人,出入宫廷,与帝王说话,都是常有的事情。 为此,晏相常常炫耀,去晏家提亲的人更是踏破门槛,晏相至今没有答应任何一门亲事。时笙嫉妒得发疯,自己父亲只要有人来提亲,恨不得将她嫁出去。 “我只舍不得你罢了。”晏如摸着时笙的敏感处,一本正经地说着话。 她的神色太过肃然,如同与帝王说话罢了,时笙看得出神,这样的晏姐姐可与方才欢好放浪时大不相同。时笙对于她的反应也习惯,毕竟大家闺秀,就需晏姐姐这样。 时笙勾了唇角,笑意深深,“姐姐,左相知晓你这么放浪,会生气的。” 晏如低头,“我放浪吗?” “你连话本子上的那些事情都会,无师自通,不算放浪吗?” 时笙十七岁了,及笄两年,五官没有彻底长开,眉眼隐隐透着美人风情,肌肤嫩到掐出水,被衾没有遮盖住她的身体,此刻露出雪白的肌肤,双颊上的绯红犹在,更加显出几分纯与诱。 晏如沉默,乌黑的眼眸在阴沉的光色中微微荡出一重波光,半晌才道:“书看多了,你也会。” 晏家有座藏书楼,揽尽天下古书,就连宫廷里进学的皇子也会找晏相借书,晏如时常待在里面,一待就是一整日。 时笙羡慕,微微浅笑,两颊浮起浅浅的酒窝“我也要去看书。” 她望着晏如,将左手臂从被子里抽了出来,上面有一串数字,代表她的寿命。 一看,她愣住了,数字变多了…… 幼年,她身子不好,亦有算命先生说她活不过双十年华。她是病弱之身,家里长辈宠爱,养成她活泼的性子,手臂上的数字慢慢减少,后来,遇见晏如,数字才慢慢增多。 可方才竟多了一月之久。 难不成欢好一次,就会多一月寿命? 时笙急忙将晏如的手臂从被子里拽了出来,同样,她的时间也多了一月。 时笙骤然笑了,胸腔温热,心口更是泛起难以言喻的悸动,“姐姐,你和我怕是天生一对!” 简单一句话让晏如也跟着绽开笑容,心底柔软,“天生一对!” 时笙心底涌起喜悦,搂着晏如,像以前那般蹭了蹭她的脖子,她的身上散着一股想,清淡却让人迷离。 “姐姐身上好香,以前从未闻过。” 晏如嗅了嗅,并未闻到,只当时笙胡言,坐起身来,捡起踏板上的小衣穿好。衣衫凌乱,处处透着靡乱,她无端皱了眉,“我想沐浴。” 浑身黏腻,有些难受。 时笙趴在榻上不动弹,脊背上隐隐透着樱花痕迹,恰是最好看,晏如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时笙肌肤敏感,欢好后背上就会出现樱花,到了晚间,只怕就会没有了。 不过这是她的猜测,不然没法解释突然出现的樱花。 或许,下一次的时候就知道了。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廊下花瓣落了一地,婢女进进出出,将温水倒进浴桶里后俯身退了出去。 晏如爱干净,沐浴后才会出现在外人面前。素净的缎子漾过积水的地面,脊背挺直,肃然清冷。 时笙也早就起来了,她披着披风往浴室跑去,留给晏如欢快的背影。 晏如站在天光下,眉若远黛,顾盼生辉,唇角勾出微笑,“还这么能跑啊。” 言罢,她往暖阁走去。 暖阁是时笙特地为她建造的,与书房只一墙之隔,时笙不在的时候,她都会在里面等着。暖阁内铺着厚实的地毯,这种柔软的毯子少见,是时笙从她父亲手中骗来的。 晏如先去书房取了两本书后推开暖阁的门,暖阁了还摆着一张榻,榻就扑在地毯上面。 她坐下半刻钟,时笙匆匆推开门,“我来换身衣裳。” “方才没有换吗?”晏如故作一问。 “你将我的衣裳穿了,我没有穿了,这里有。”时笙脱下被香气浸润过的衣襟,中衣沿着肩膀两边滑落,露出圆润的肩头。 晏如本坐在地毯上,见到时笙后就坐在地榻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时笙的身子。肌肤如白瓷,看不到一丝瑕疵,脊背上的樱花已经不见了,她走近去看,压根不见樱花。 方才欢好的时候看到的樱花,像是错觉。 她盯着时笙的身子,曲线曼妙,全身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就连胸前也是一样。 晏如镇定自若,矜持有度,那双眼睛就像是看着寻常的物什,没有一丝温度,当时笙回过头来的时候,她又坐在了地榻上,手中捧着诗词在读。 “你在看什么?”时笙不知道自己换衣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赤着双脚走过去,脚踩在了她的裙摆上,洁白的脚面下映着艳丽的牡丹花,妖艳昳丽。 “看情诗,中山王的桃花笺上写了什么?”晏如抬眸,目若星河。 她问得太过正经,让时笙彻底失了旖旎的心思,她深吸一口气,“我没看到了,在哥哥手中,你若想看,不如去找哥哥拿。横竖哥哥知晓我们的事情,也不会不给你。” “明日我去见时徊。”晏如将诗词放了下来,低头就见到时笙的双脚,光洁圆润的脚指头透着些可爱,她用手拨了拨她的脚趾,“指甲该修一修了。” 时笙没多想,“你给我修吧。” 她坐在榻上,将双脚伸到晏如的膝盖上,小腿纤细紧致,白皙不说,脚踝上还有一枚小玉。小玉用红绳绑着,更加显得肌肤白皙。 晏如目光深了几许,玉是在大师给时笙保平安的,这么多年来也没有摘下过,成为了时笙生命里的一部分。 时笙催促她:“怎么了?” “方才在榻上的时候,你脊背上有樱花,可是刚刚、没有了。”晏如捏着她小腿上的嫩肉,绕了个圈,时笙忍不住收回了腿,“什么樱花?我没有在自己身体上作画的癖好。” “或许是我眼看花了。”晏如敛回神思,拍了拍她的小腿,“晚上给你修,再瞧瞧你的樱花。” 时笙脸红了,被这句话引得心口不舒服,什么都没说,下榻捡回地毯上的诗词,翻开去看,竟是诗经。 她回头看晏如,“你怎么看诗经了。” “我也想写一回桃花笺,总得扳回一局。”晏如语气调侃,姿态依旧矜持,眼内一片宁静。 时笙:“……”姐姐什么时候这么放浪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不评论,就是白嫖! 感谢在2021-10-10 18:04:36~2021-10-11 17:42: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是jojo呀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菇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 10瓶;阿娜 6瓶;湘玉给你溜肥肠 3瓶;跟佚名比命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章 桃花笺,顾名思义,状似桃花的花笺,用来传递情意。 时笙接过几封,都是来自中山王。她知晓晏如更多,晏如的美与才,是上京城内世家子弟追逐的对象。她与晏如曾一同赴宴,不少少年将桃花笺递给她,请她代为转交晏如。 晏如的才华与生俱来,站在顶峰上的女子,注定受到万众瞩目。 灰蒙蒙的庭院里,雨水渐重,渐渐起了雾,薄雾大雨,时笙推开窗户,红裳白光映着肌肤,嫣红之色,引得晏如抬首。 少女娇美,让人几分怜悯。 “姐姐,我今日回不去,明日必挨骂。” 话音刚落地,雨势中闯进来一人,穿着蓑衣,“姑娘,相爷令您回府。” 时笙笑了,“你且说说,是哪家相爷。” 晏如的父亲是左相,她的父亲是右相,这话传得太模糊了。 “时姑娘,是我们晏相请晏姑娘回府。”蓑衣人抹了一把额头上滴落的雨水,雨下得太大了。 晏如不动,半个身子倚靠着软枕,纤细的脖子上还存着一抹痕迹,她状若无力般说话:“我今日身子不适,你告诉父亲,就说我不回去了。” 说话间有求无力,羸弱不堪。 蓑衣人怔了怔,“姑娘可要请大夫。” “阴雨连绵,让人身子不怠,不必请大夫。对了,可知为何让我回府。”晏如说话间,神色肃然几分。 蓑衣人回话:“是太子殿下来了。” 时笙眸光一颤,“他来做甚?” “回时姑娘,小的不知。”蓑衣人低低回了一声。 时笙不大高兴,蝶翼般的眼睛轻颤,极为不快,冷哼了一声,赶客道:“下这么大的雨路上容易出事,你自己回府吧。” 庭院被一层薄雾笼罩,视线尽头,雨水淅淅沥沥,水烟氤氲,让人浑身不舒坦。 赶走了晏家的人,时笙心情陡然而落,她直接问晏如:“你会嫁给太子吗?” 晏如挑了眼尾,眼若星辰,清冷中夹杂着隐隐的狐媚,似冰山中的雪狐,扑向了人类。 “你不嫁中山王,我就不嫁太子。”晏如说了一声,随意捡起诗词。 她轻微一扫眼,轻易地挑起了时笙的不甘,时笙慢慢地走到她面前,指尖贴着她的唇角,“你是我的。” 霸道地宣示自己的主权,显出了少女的娇憨。 晏如没有动弹,说不出话,只扬起修长的脖子,双眸若水,浸着波光,潋滟若光。 她惯来能压制自己,此刻亦是,她明明想亲近时笙,却迟迟不肯靠近。 时笙慢慢抽回手,指尖抵着自己的袖口,心口泛起阵阵颤栗,直言道:“姐姐,你觉得太子好不好?” “太子温柔,却过于仁慈。”晏如放肆评价着,也不忌讳,这种的男人,太过软耳朵根了。 时笙听着最公正的评价后,眉开眼笑,打开里屋的门,吩咐婢女去置办水果点心。 片刻后,小几上摆满水果点心。 晏如手中依旧紧握着诗词,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心不在焉。时笙在削梨,将皮丢入碗中,喜滋滋地将削好的梨子递给她,“你吃一口。” 分梨不好,预示着将来不顺,不如你一口,我一口咬着。 晏如看到梨的汁水,笑了笑,时笙自己先咬了一口梨,“姐姐笑什么。” 晏如故作矜持,“哪里来的梨,汁水很多。” 嘴里的梨很甜,汁水也很多,时笙扬起头,就见到晏如精致的五官上带着不明的笑,眉骨很好看,笑意让她整个人被温柔包裹着,“梨是我哥哥给的,我提前让人送来的,听闻江南来的梨刚入上京城就被抢了,哥哥抢了一筐,才分我几个。” 晏如看了一眼几上的三个梨,又看向时笙,眼窝泅着粉色,鼻梁高而挺,她将手落在时笙的眉骨上,轻轻摩挲,“为何是四个梨?” 四与死同音,惯来被人不喜。 时笙将梨递到她的唇角,嫣红的唇角轻轻咬住梨肉,不时还看时笙一眼。 “他只肯给两个,我又抢来两个,好吃吗?” 外面一道闪电劈向屋内,将时笙眼内的光照得更加亮了,她在闪电后皱了一下眉眼,晏如咬到她的手了。 指尖上留下牙齿印。晏如低头,没有说话,而是选择站起身,将窗户关了起来,状若寻常问:“今晚想吃什么,昨日农户送了些鲫鱼,可以喝些鲫鱼汤。” “随便。”时笙自顾自吃着梨肉,重复一句:“汁水确实很多。” 晏如踩在地毯上的双脚颤了颤,眉眼染了笑,“真是傻得可怜。” 时笙吃过梨,雨水还没有停,她离开暖阁去吩咐接下来的事情,晚上吃什么,住在哪里,这些都需她来吩咐。 等她回来后,晏如依着软枕都已入睡。 十九岁的女子眉眼添了些风情,眼尾微红,脸颊极为白皙,凑近了去看,毫无瑕疵。长而卷的睫毛如蝉翼,时笙忍不住亲了亲,旋即又直起身子,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晏如睡姿很好看,倚着睡不大舒服,她在睡梦中皱眉,时笙的手按住眉眼,轻轻舒展,在她耳后,又一点红痕。 是时笙咬出来的。 时笙找来毯子给她盖好,自己小心翼翼地退出去,顺手将地上的诗词带了出去。 雨下了一整日,阴气沉沉,暮色四合的时候,时徊来了。 时徊送了吃食,上京城内的人爱吃鱼脍,他特地送了来,见到小妹好端端地坐在堂屋内吃梨,他好奇道:“晏姑娘呢?” “在睡。”时笙漫不经心回一句。 时徊眼皮发颤,“你将她怎么了,大白天的睡什么觉。” 时笙这才抬了眼皮,“哥哥是什么意思,我还能欺负她不成。” “晏姑娘性子冷,不善言辞,你不如放了人家。”时徊在她身旁坐下,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她的脖子,登时一怔,坐都不敢坐了,赶忙爬了起来,“你、你脖子怎么了?” 时笙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脸色不觉一红,“你不晓得这里蚊子多吗?” 时徊冷笑,“你糊弄鬼呢,才上巳罢了,哪里来的蚊子,你自己胡闹罢了,别害了人家。”晏如是要做太子妃的,不能随意胡闹。 时笙看向哥哥,唇角轻动,“你急甚,赶紧走,再不走,我就让人拿大棍打你。” 废话真多! 到底谁才是他妹妹。 “中山王对你这么好,你索性就同意了,别祸害了晏姑娘。晏相养她,自然是冲着太子妃的位置去的。” 时笙翻了白眼,“既然这样,我也嫁太子。” 时徊睨她:“太子头顶的帽子就这么被你改了颜色?” “哥哥,我可以不争宠 ,就要一位分罢了,他得我这么乖巧的侧妃,不好吗?”时笙不明白。她这么美丽,太子肯定抢着要的。再者,太子得左右两位丞相的女儿做后妃,对他的权势必然有利。 时徊气笑了,“你这么天真,凭什么晏家的姑娘做正妃,你就要做妾,你想爹会答应吗?” 两位丞相,看似地位平等,可自古左右,以左为先。 时笙厌恶争斗,不快道:“晏姐姐嫁谁我嫁谁,管他谁戴绿帽子,不如你娶了晏姐姐,就当帮了妹妹的大忙。” “你……”时徊气得扬手就要打人,“有你这个妹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不幸。” 时笙平静,看了左右一眼,“将这个疯子赶出去,扰我清净。是你先来和我吵的,为兄不仁,怪不得我做妹妹的不厚道。” 时徊被赶走了,来得快,走得更快。时笙被宠出骄纵的性子,哥哥一走,她就让人将他带来的食材丢出门。 时徊想起有事没有交代,见到门外的食材后气得火冒三丈,撇开了儒雅的风范,大喊道:“时笙,回府后定少不了你一顿家法。” 婢女将话传给时笙。 时笙眨了眨眼睛,接着摆弄棋面上的棋子,黑子被白子团团围住,几无退路。 晏如被动静吵醒了,缓步走来,“你怎么气着他了?” “他说我带坏了你,是这样吗?”时笙不高兴,抿唇问晏如。在他们的眼中,晏如永远是最好的姑娘,就算她二人有不容于世道的感情,他们也会以为她是带坏了晏如。 离经叛道与大家闺秀,就是她和晏如。 可事实是这样吗? 时笙咬牙,是个奶奶! “我不懂欢好、没看过那些不正经的书,就连亲吻都是你教我的,你说说,我是不是给你给背锅?” “你和我,有区别吗?” “有,我是个好姑娘,你才是坏女人。”时笙理直气壮,眼眶都跟着红了。 她望着晏如十指,指甲修得整齐,没有染丹寇,是纯纯的粉色,她再看自己的手,“你看,丹寇,指甲修长。” 晏如没有什么表情,甚至都没有什么波动,一本正经道:“我可以教你。” 还在吃梨的时笙:“教你个头。” 她比窦娥还冤。 晏如微笑,拿起她吃了一半的梨轻轻咬了一口,“你就像这梨。” 时笙自信道:“很白嫩?” 宴如摇首:“汁水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  时徊:吃梨吃梨,一人一个。 感谢在2021-10-11 17:43:12~2021-10-12 18:2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猫猫兔、慕琳达 2个;寄生灵兽、周星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章 晚上吃水晶鱼脍,蘸着酱汁,可看到酱汁后,时笙顿时没有了胃口。 梨汁、酱汁……就是故意和她作对的。 晏如喜欢这类菜肴,见到时笙不动筷子,好整以暇地启唇道:“今日调的酱汁味道不错。” 时笙唇瓣动了动,没有接话,而是选择鸡汤。 晏如规矩好,寝不言食不语,在食案上不会主动说话,唯独时笙说话她才会接上一句。 庭院冷清,正经主子也只有她们两人,伺候的婢女婆子都有十几人。雨水不停,她们也跟着没有事做,都聚在了屋里说话刺绣。 院子里有一只野猫,也不知是哪里逃来的,浑身脏兮兮的,晏如让人给它洗澡除垢,浑身的毛发雪白,又不像是野猫。 时笙给猫取了好听的名字:南书。 南书在门口晃悠了会儿,大着胆子从窗户里跳了进去,然后趴在了晏如的腿上。趴下后还不忘蹭了蹭晏如的手臂,很是依赖。 南书躺在晏如的腿上,还不忘圆瞪着眼睛看向时笙,像极了挑衅。 时笙瞅它一眼,道:“你回去的时候将它带走,看得厌烦。” “不必了,晏家不养猫狗。”晏如拒绝了。 时笙也没再劝,起身去关窗户,走到窗边就见到晏如的婢女小跑着进庭院,几息后就进了屋。 “姑娘,太子殿下来了。” 时笙眼皮子一跳,心忽而疼了起来,她看向晏如,希望她拒绝太子。 南书从晏如的膝盖上跳了下来,晏如顺势起身:“我去见见。” 两间别院距离不远,眼下雨水小了很多,晏如令人去取伞,转身就走了。 生疏、薄情。 时笙朝着她的背影嗤笑了声,南书趁机扑向她的怀里,她也跟着乐了,“她不在了,你才会来找我,没良心的,她不在还是我喂你。” 都是没良心的东西! 南书跳到窗口,时笙走过去将它抓回来,她看向庭院,几人穿着蓑衣正在清扫积水。 时笙望着入黑的天色,心口揪了起来,太子为何天黑过来? 太子要娶权臣的女儿,太子妃本身又是将来的国母,必然是要性子端方的女子,很明显,晏如是最符合的人选。 她垂下眼睛,长而卷的睫毛宛如小扇子般扇了扇,不知不觉间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 周遭寂静,就连雨声都小了很多,南书抓住窗柩,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南书,你想晏姐姐吗?”她抚着南书脊背上的软毛,深深吸了两口气,心里的压抑稍微散了些许。 夜在不知不觉间寂静下来,时笙梳洗后,将南书的小窝搬进自己的房间里,她睡床上,南书睡踏板。 南书虽说是不知哪里来的野猫,可规矩很好,好到夜间不会随意走动,躺下后,一夜天明,时笙不说话,它就不会发出声音。 一人一猫睡了一夜,安静和谐。 清早起来,晏家人来传话,晏如昨夜就回府去了。 时笙干巴巴地等了一夜。 人不在,时笙没有再待在别院里,晏家人刚走,她也令人套好马车,回家去了。 时家人口少,时相只有一妻一妾,妾室没有孩子,府里就只有时徊时笙两个孩子。 回到家,时徊就堵住门口,就差没有拎着大棒。时笙面色不好,看他一眼,没有吵架的力气,转身回屋子。 时徊慌了,“你怎么了?” 时笙没有理睬,他追上去,“昨夜太子去接晏姑娘回晏家了,你是不是因为这个不高兴?” “哥哥。”时笙停了下来,回身看着哥哥,“你说太子为何非盯着晏姐姐不放?” 时徊沉思,“因为她才冠上京城,娶她入东宫,有面子还能得到晏相的支持。” 娶妻娶贤,正妻与妾不同,晏如美貌与才学都是出类拔萃的,这样的女子最适合太子妃的位置。 时徊心软,见妹妹难过,也没有再生气,开始安慰她,“太子是有心上人,不是晏如。听闻太子对贵妃身边的宫娥青睐不已,想要回东宫,贵妃却说先立正妃,或许这就是太子迫不及待的原因。” 时笙性子简单,没有太多争宠的想法,偶尔见一面就足以。 “哥哥,你们男人不喜欢还要娶回府,是准备供着吗?” 时笙讪笑,“这就是联姻,但是我们老父亲不同,他不会让你联姻的。晏相啊,权势迷心,你看看他将晏姑娘养成人见人爱的模样,分明是为太子妃做准备的。” 时笙不高兴,小脸垮了下来,“她做太子妃,我就做皇后。” 时徊笑了,“做什么皇后,皇后……”他愣了下来,皇后死了很多年了,当今太子是庶出的,他忧心忡忡地看向妹妹,“你别胡来啊,皇帝我们老父亲都要大。” 时笙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徊又劝了几句,没办法才道:“要不我给你送一封桃花笺?” 时笙眼睛亮了起来,“你不怕被爹打断腿?” “那也没有办法,为了你,腿断了也值得。”时徊痛心疾首,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离经叛道的妹妹。其他妹妹,都是乖巧听话,时笙不拿棍子抽他就算大好事了。 桃花笺塞入怀里,时徊装作出门去见朋友,大大方方从正门出去。 好巧不巧,脚刚跨过门槛,中山王屁颠屁颠来了,“时兄。” 时徊头皮发颤,胸口一紧,害怕桃花笺掉出来,中山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妹妹可在?” “在、在……”时徊忙避开中山王,紧张地看了一眼他,低声说道:“她刚回来不久,你再不去,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谢谢时兄。”中山王跨过门槛就走了。时徊松了口气,不敢停留,带上随从就往晏府走去。 左右两家相府离得很近,听闻当初两府差点就联姻,晏如比时徊只小了一岁,当年晏如抓周,抓到了时徊身上的玉佩。 两家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定了口头之约,后来晏家一路往上爬,婚事就没有人再说过。 到了晏府,时徊不好直接去找晏如,转道去见晏如的弟弟晏泾。 晏泾今年还小,才十岁,见到时家兄长后,规规矩矩地行礼,时徊厚着脸皮将桃花笺递给他:“这是你时笙姐姐托你交给你姐姐的,切记,别落入旁人的手中。” 晏泾皱皱眉,双手接过,板着脸看了一眼时家兄长,“我晓得了,哥哥走好。” 时徊松了口气,二话不说,拍拍屁股走人。 晏泾握着桃花笺去找姐姐,一点都不敢放松,快要走进姐姐院子的时候,他骤然顿住脚步,忙揖礼:“儿子见过父亲。” “手里捏的是什么?”晏相负手而立,一眼就见到儿子手里的东西。 晏泾没多想,将桃花笺在手心摊开,“是时笙姐姐给姐姐的东西,女儿家的物什,儿子不知是何物。” 晏相见到桃花笺,眉间皱成川字,“谁送来的。” “是时徊哥哥。” 晏相拿过桃花笺,直接走了。 晏泾不知所谓,为了姐姐着想,他跑去告诉姐姐一声。 隔着窗户,他听到了低吟声,探头去看,原是针扎到了姐姐的手,“姐姐小心些。” 晏如疼得脸色发白,指尖上的血珠犹如黄豆大小,她没有顾及,起身告诉弟弟:“你去一趟时府,告诉时徊,就说万事他顶下。” 晏泾不明白,“姐姐,顶下什么事?” 晏如羞于启齿,斟酌了会儿,模棱两可回道:“你只需告诉时徊就成,多的话不要说。” “姐姐,那你可要带话给时笙姐姐?”晏泾挠挠头,他办事不力,应该想个办法弥补。 晏如面色不大好,唇角依旧弯出浅淡的弧度,“你告诉她,贵妃后日宴请,让她无事就去玩玩。” “我记下了。”晏泾去时府传话。 他前脚出门,晏相后脚就进门,父子两擦肩而过。不同于晏泾的愧疚,晏相气势汹汹,拿着桃花笺去找时家人算账。 今日休沐,时相也在家中,见到桃花笺后,胡子翘了翘,玩笑道:“小儿郎们情窦初开,我也不好阻拦,再者晏如与时徊也是有几分缘分的。” “缘分、呸……”晏相气得脸红脖子粗,当即将桃花笺撕碎,“晏如是贵妃内定的太子妃,时徊痴心妄想。” 时相面子上过不去了,索性打破窗户说亮话,“你别忘了两家的口头之约,烈女怕缠郎,信不信我让时徊搅了东宫的亲事。晏皋,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你要脸吗?”晏相登时说不出话了,“同朝三十多年,我总算认清你了……” 言罢,拂袖而去。 时相吐了口气,镇定自若地捡起桃花笺,拼拼凑凑,两颊肌肉抖动了一番,“去,将你们姑娘找来。” “父亲、父亲,那是我让阿笙写的……”时徊闯了进来,浑身冒着汗,张皇失措道:“您不知,儿子对晏如深情一片,不敢明言,时笙便代我写了、写了这些词。我发誓,以后定把她忘了。” 门外偷听的时笙捂住脸,晏姐姐的办法太欺负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时徊:见过坑爹的,没见过坑哥的。 感谢在2021-10-12 18:24:30~2021-10-13 18:13: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琳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娜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章 大魏建国两百余年,金戈铁马,多年过去了,如今的上京城崇尚儒雅,贵妃举行春日宴。 亭台楼阁,雕栏画栋,恰是最适合办春日宴景的时候。 时笙被邀请在内,由宫娥领进来,站在了屋檐下,周遭莺莺燕燕,都是世家女儿。 她一人站着,对襟大袖衫,纤细楚楚,睫毛又长又密,一双眼睛弯弯如月,清黑透亮不说,更若井中倒映的星辰,微微荡漾。 忽而来了一群宫娥,领头的姑姑引着晏如走进来。 晏如长得好看,被众星捧月般迎进来,其他姑娘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晏相家的姑娘真好看,听闻太子亲自去晏家别院见过她。” “这是不是意味她就是太子妃了。” “这可不一定,您是太子表妹,你看那位……” 时笙顺着她们的视线去看,贵妃身侧坐着一位穿着烟青色衣裳的少女顾映竹,昳丽明艳,瓜子长脸,额头上细碎的头发随风微漾。与晏如的清冷不同,她更为高傲。 她抬起下颚,目光微沉,盯着晏如。 晏如矜持得体,行动间,发髻上的步摇微漾,显出几分温柔典雅。 贵妃亲昵地握住她的手腕,时笙皱眉,这个贵妃好生讨厌。晏如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姿端庄娴雅,同贵妃寒暄几句,她朝着时笙招手,“阿笙。” 时笙这才露了微笑,不同于晏如的得体,自己快步走了过去,“姐姐。” 左相右相政见不和,但他二人的女儿却是手帕交,长辈的事情与晚辈没有关系。 大殿内坐了几十位姑娘,都是及笄成年还未曾定亲,顾映竹为首,她与太子青梅竹马。 殿内气氛和乐,姑娘们相处泾渭分明,各自抱团说话,除了时笙外,没有人愿意同晏如说话。 空气中香气与点心的味道混在一起,显得有些杂乱,春日宴更似群芳宴,每个姑娘都是一朵花,各自绽放。 时笙侧过头,看到晏如素颜的模样,外面的天光,落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皎白万分。 “姐姐今日为何不上妆?” 晏如低笑,“丑些,很好。” 面色微笑,手却从桌子下面,悄悄伸过去,捉住时笙的尾指。 指腹在尾指上轻轻抚摸,接着,指腹沿着手背,落在手腕上,那里的肌肤更为娇嫩。 肤如凝脂。 时笙脸色微红,口干舌燥,恍若鱼儿落在沙漠上,反复蹦跳,可怎么都找不到水来解渴。 她红着脸咽了咽口水,一股燥热在身体里延伸,她不自觉地拨开晏如的手,“你别、别摸我了。” 晏如看她,唇角凝着一股淡漠的笑,“你怎么了?” 时笙眼底发红,因她的笑而带着点滴的泪水,干净漂亮的五官让人生怜,“你会做太子妃吗?” “不会。”晏如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 时笙笑了,心口悸动,简单的不会两字在她的心口掀起惊涛骇浪,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她看向门口,贵妃换了一声玫红色的宫装,胸口绣着大簇大簇的牡丹花,牡丹倾城,庄重高贵。 时笙抿唇嗤笑,“你看那个颜色,和红色是不是很像?” “妃妾不得穿正红。”晏如也在嘲讽。两人对视一眼,贵妃走近,众人起身行礼,贵妃笑着接受大礼,“都坐下,你们在我跟前,都是孩子,不必拘礼。” 时笙眼皮颤了颤,晏如低声告诉她:“听闻陛下要立皇后。” 两人跪在地上,姿态卑微,贵妃的牡丹裙摆从她们面前漾过,她们不敢真的起身。 “立就立,与我们无关。” 贵妃在上座落下,两人这才互相搀扶着起身,顾映竹故意挤到贵妃身边,两人对视一眼,嘲讽之意很明显。 “姐姐,太子长相如何?” “难看。”晏如皱眉,似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时笙掩唇而笑。 贵妃与顾映竹说笑,顾映竹时而看一眼晏如,挑衅之意,众人都明白。 晏如坐姿端庄,一如既往地从容,并不将她放在眼中,手中拿了一块点心给时笙,“你试试。” 时笙摇首,“不好吃,都冷了,又冷又硬,你也别吃了。” 晏如不再劝,自己将点心放入嘴里,拿了就不能放下,不然会被人认为是挑剔,对皇室不敬。 点心用过以后,贵妃领着众人前往园囿里赏花。 春景繁盛,恰是百花夺艳。 顾映竹喜欢牡丹,牡丹被使人誉为倾国倾城色,象征着高雅。她站在牡丹群中,高傲地扬起下颚。 时笙不喜欢赏花,拉着晏如去假山。 假山嶙峋,宫廷内的假山环绕,临水而建,水面上的湿气蒸腾,远离众人的视线。 时笙拉着晏如的手,眼内漾着深情,“你亲亲我。” 晏如不肯,“这里有人。” 时笙抿紧了唇角,两人挤在假山缝隙里,肩抵着肩膀,几乎没有缝隙,她不安地朝外看了一眼。 假山偏僻,与百花尚有百步距离,左右不会有人靠近。 “没有人了,你若不亲,我就走了。”时笙不满意。 晏如表情凝重,听到她的话后如临大敌,干净的五官就差拧在一起,手顺着自己的心意点了点她的唇角:“我不想亲你这里。” 言罢,抬起时笙的下颚,毫无征兆地亲了上去。 春风微扬,一股气息随着风钻入口腔中。 香甜、熟悉。 时笙被迫扬首,颈间一股疼痛让她皱紧了眉头。 外间的嬉笑声突然传进,她顿时慌了,眼中的泪水也被生生逼了出来,“姐姐、姐姐,她们来了……” “你说,晏如去了哪里?”是顾映竹的生意。 “我方才见她与时笙一道离开,我就不明白了,左相右相平起平坐,她就怎么就甘愿做晏如的跟屁虫。” 被晏如亲吻的跟屁虫时笙瞪大了眼睛,双手不自觉地缠住晏如的肩膀。 晏如不满,反将她的双手按住假山上,高过她的头顶。 愈发肆无忌惮地将吻加深。 假山内逼仄,空气稀缺,时笙感觉一股酥软,鼻尖的气息就像被晏如抽走了,怎么都呼吸不了。 她被晏如逼到角落里,眼底的泪水肆意滑了下来,面上因吮吸而变得绯红。 假山外的脚步声停了下来,接着是顾映竹的嘲笑声,“听闻晏如懂得蛊惑人心,时笙就是一个白痴,被她蛊惑也是常事。我还听说时相的儿子时徊给晏如写了桃花笺,被晏相发现了,时徊寻死腻活要娶她。” “不止时大公子,还有太子殿下……” 声音戛然而止,假山内的时笙被一股火烧得口干舌燥,身体的火被晏如肆意点燃,一发不可收拾。她死死抿住唇角,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顾映竹就在几步外,她紧张到了极点,假山内的光线暗淡,她只能看见假山上被河水浸出的青苔。 青苔绿油油,比顾映竹还要绿! “太子不过是一时迷了心窍,太子妃需端正稳重,不会由狐媚子来做。”顾映竹不满道。 “阿笙,你说狐媚子是什么模样的?”晏如松开时笙,背后抵着假山,刚刚的酣战让她很愉快。 时笙精疲力尽,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感觉出一股疲惫,尤其是双腿,彻底失去了力气。 顾映竹让她深深呼吸都不敢做,生怕自己呼吸声大了,就会引来那来长舌女人。 时笙的睫毛轻轻颤抖,睨着晏如,她不满,很不满。晏如唇角轻抿,在她分神的时候,再度亲了上去。 不知何时,假山外的声音消失了,时笙忍不住低..吟。 刚出口,她浑身一颤,晏如笑了,五官因她的笑而带着几分典雅。 她摸着时笙的脸颊,看向假山外,漫不经心道:“就算没有我,顾映竹也是痴心妄想。” 时笙没接话,手捂着自己的颈子,“你咬这里,我就没法见人了。” “很小的。”晏如浑然不在意,“他们若问,我们就说是被蚊子咬了。花丛里虫子多,也可以说是被虫子咬的。” 时笙:“……”我信你个鬼,鬼都不信你的话。 她气鼓鼓地走出假山,探头去看假山上,猝不及防地见到一中年男人,她愣了下,很快就朝着晏如做个有人的手势。 偷亲太难了,不仅防着顾映竹,还要防着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内侍。 时笙抬起胸膛,朝前迈了一步,“我走迷了路,你能带我回春日宴吗?” 中年男子见到自来熟的少女也觉得好笑,“你是贵妃请来的姑娘,哪家的?” “右相的女儿时笙,您也是来赴宴的?”时笙担忧晏如,不觉地朝后看了一眼,抬脚朝着男人走去,“请您给我带路,我父亲定会谢谢您的。” 宫里就是拼爹的地方,右相的声名远比银子好用。 男人笑了,少女五官灵动,一双眼睛清澈中透着狡黠,他故作不知道:“也成,我给你带路。”他看了一眼假山内,颇为好奇,那里藏了什么,值得少女这么紧张。 时笙随着他离开假山。 晏如走出假山的时候,早就没有人影了。待她走出春日宴,亦不见时笙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呢? 花花呢? 都没有。 明天休息一天,哼哼唧唧。 感谢在2021-10-13 18:13:23~2021-10-14 18:17: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周星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吃梨 殿内的熏香与水果的香气混在一起,周遭安静极了。时笙抱臂而坐,盯着眼前的中年男子,紧张的心情慢慢地平静下来。 她拿起凭几上的点心,轻轻咬了一块,碎屑粘在了口脂上,她皱眉,抬手轻轻拂去。 皇帝与左相晏皋、右相时玮从小一起长大,三人自幼相识,跌宕起伏三十年后,皇帝对两人的态度让人愈发琢磨不透。 点心是荼白色,带着软绵,唇角的红色映着白雪的点心,显得唇角上的红,愈发艳丽。 皇帝看着她静静地吃点心,“你多大了?” 时笙仰着脸,眼含清澈,轻轻眨了眨,“十七岁了。” 皇帝沉默,眼神纯净凌厉,威仪虽在,却没有狠厉。 殿内气氛有些古怪,时笙耐不住性子,将点心快速咽了下去,“陛下,臣女能走了吗?” 性子略有些急躁。 皇帝不急,挺直的脊背慢慢地靠在龙椅上,他悠闲地拿起案牍上的点心,没有吃,而是递给时笙,“你可想做太子妃?” 时笙胆子颇大,对上皇帝的眼睛,睫毛如同幽暗中的光一般,闪着透彻,低低笑了两声,“臣女无福。” 皇帝敛了神色,时家的姑娘,瞧着是个没心没肺的,不如晏家的那位通透。 他将点心放回了原位,香气远离,独留小姑娘清澈的眸色,他搓了搓指尖上点心残留的碎屑,慢悠悠说道:“那皇后呢?” “您好像、是家父的大哥。”时笙笑不出来了,谁要做皇后,皇帝这么老了,将来一病,就是现成的太后娘娘。 孤寡无趣不说,再被新帝讨厌,一杯毒酒毒死了,岂不是太亏。 皇帝突然笑了,“朕以为你会选择太子妃的位置。” 毕竟晏家出了太子妃,时家就需有人做皇后的位置,朝堂才会平衡。 时笙扬起小脸,干净的眉眼让人心疼,“臣女有心上人,不如太子英俊,不如您显赫,可她是臣女心中的光。” “心中的光?”皇帝呢喃,被少女诚挚的话勾出了心中的痛,他的光,早就不在了。 “你的胆子颇大,初生牛犊不怕虎。”皇帝舒心一笑,见她聪慧可亲,眉眼间掩饰不住狡黠,这样的少女适合面对一群老虎。 时笙没有回话,侧过身,看向外间的虚空,心中担忧晏如。 晏姐姐回到春日宴上见不到她,会担忧的。 “罢了,你且回去吧。”皇帝累了,威压也掩饰不了他眉眼间的羸弱。 时笙眼睛眨了眨,试探道:“陛下,臣女会诊脉,臣女给您试试?” “你诊脉?”皇帝不得不看向带着狡猾的少女,唇畔扬起笑,“替朕看看还有多少日子可活?” 时笙看着和蔼的皇帝,觉得有股亲切感,皇帝仁慈,是父亲口中常说的仁德皇帝。 她站起来,走到皇帝身边,掀开他的袖口,露出一串数字。 时笙愣住了,眼睫都忘了轻颤,皇帝等了会儿,见她没有动作,“害怕了?” “臣女想起了父亲的吩咐,不能随便给人看病,臣女还是先退下。”时笙打了退堂鼓。 皇帝只有三个月的寿命了…… **** 时笙回到春日宴上,顾映竹与晏如在下棋,许是两人特殊的身份,让这场对弈,尤为紧张刺激。 时笙回来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只有晏如分神看她一眼,就这一眼,让顾映竹得了便宜,越河而来。 晏如没有在意,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再者她不愿做太子妃,顾映竹胜了又如何。 “晏姐姐,你若胜了,我给你一件大礼。”时笙望着棋局,唇角弯弯,大大方方地看着她,见她神色轻松,不觉起了心思,“你说送什么就送什么。” 众人一惊,就连顾映竹也不由将视线从棋面上挪开,诧异地落在时笙精致的五官上。 被顾映竹逼入墙角的晏如没有去看时笙,身上多了一股威压,是那种在高位上待了很多年慢慢沉淀下来的,她的气势在无形中让顾映竹感到不一般的压力。 都知晓晏如精通诗书棋画,就算当今圣上都要称赞。 晏如捏着棋,视线凝滞,慢悠悠地开口:“我要时姑娘。” 顾映竹奇怪,“你要什么?” 她张扬而肆意,骨子里的傲气让人不悦。其他人都跟着提了一口气,晏如虽说看着棋局,可唇角弯起不可察觉的弧度,“我要时姑娘今晚给我暖床。” 其他人笑了,顾映竹松了一口气,女儿家夜里睡在一张床上并不是奇怪的事情。 时笙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收敛起自己的笑,静静地等着晏如胜利。 晏如将名利看得很淡,几乎从来不在意旁人的话,她若不刺激下,晏如就输了。这样,只会让顾映竹更加猖狂。 只有那日在床上,她看到了晏如的热衷。 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殿内一阵唏嘘,顾映竹一张粉白的小脸,涨得通红。 “是我技不如人。”顾映竹咬牙切齿。 晏如慢悠悠地起身,走到时笙面前,唇畔扬起最平静的笑,“若不是时姑娘的暖床,我也赢不了顾姑娘。” 殿内的人都是第一次见晏如笑,不想一向冷情端庄的晏姑娘也可以笑得这么明艳动人,犹如宴上的牡丹。 时笙同她面对面站着,目光不由炙热,“暖床罢了,今夜我去晏姐姐府上就是了。” 光明正大的邀约,最正经不过了。 晏如终于止不住了,笑意蔓延至深邃的眼中,“好,我等着时姑娘。” 顾映竹憋着气,没理会两人的闺蜜情,自己的思想以及停留在棋面上,直到贵妃来了,宣布开宴,她才后知后觉地回神。 时笙依旧想跟屁虫一样跟在晏如的后面,其他人依旧坚持不懈地奉承贵妃。 宴席过半,太子来了。 两人一来,殿内骤然安静下来,太子一人坐一席,贵妃笑着询问他近日忙些什么。 时笙没有兴趣听母子叙旧,快速地嚼着嘴巴里的东西,在宫里吃东西,有个要领:嘴巴要快,声音要小。 她深得要领。 晏如端正矜持,从头至尾都没有去看太子,相比较之下,顾映竹的一双眼睛就差黏在太子身上了。 时笙初见太子,眼中露出一股嫌弃,偷偷在晏如耳边说了一句话:“有些油腻了。” 晏如皱眉,桌案下的手悄悄在她腰上拧了一圈,时笙立即坐正了姿态。 女儿家头发长,皮肤白,唇角红,身子好看。太子呢? 时笙想不到合适的言辞。 散席后,太子留下,一众世家女子被宫娥安排送出宫,离去的姑娘们发现顾映竹不在她们人群中。 其中一人不满,“贵妃既然满意顾姑娘,为何还要找我们来。” 时笙插话,道:“怎样让花变得更加好看?” “施肥,多浇水,精心看顾。” 晏如笑了,“自然是要以绿叶相配。” “不对,找一些丑陋的话来做陪衬。”时笙不怀好意地笑了,这句话够让顾映竹成为公敌了。 欺负她可以,欺负宴姐姐,就是不成! 数名小姑娘围在一起,脸色或青或白,都是一府愤懑不平的态度。 时笙高高兴兴地拉着晏如走了,当着她们的面就问起露骨的事情,“今夜给你暖床,那你只能留一床被子,被子多了,暖不过来。” “晓得了,就留一床。” 时笙又说道:“还有,我要花瓣沐浴净身。” 晏如答应,“晓得了,要准备你喜欢的熏香。” 众人:“……” **** 时笙高高兴兴地回到府上,一进自己的屋里,就吩咐婢女:“准备我一套换洗的衣襟,今夜去晏相府小住。” 婢女惊讶,“相爷知晓会不高兴的。” 昨日大公子还被相爷打了,今日姑娘就往晏府凑,不是明摆着找打。 时笙在妆奁里翻找着首饰,一脸不在意,“这是我与晏姐姐说定的,做人要守约定的,待会我会与相爷明说的。” 时玮不在府上,被皇帝急召入宫,时笙去看哥哥时徊。 时徊昨日挨了一顿家法,现在还趴在床上,手中捧了一本书,时笙将他的书拿了,戳着他的脑门,“好哥哥,眼睛会看坏的。” “那也算被你害的。”时徊轻哼了一声,略带不满,可目光还是落在时笙的面上,“你从哪里来的?” 时笙将宫里的事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最后叹气,“好妹妹我不看权势,皇后之位、太子妃的位置在我面前,都抵不上晏姐姐的一根手指头。” “傻子,皇后的我位置也就罢了,太子妃给你,你就不能点点头?”时徊气得心口疼。 时笙继续戳他脑门,“我点头,陛下就给我?时家怎么有你这么一个缺心眼的子嗣。” 时徊沉默下来。 “好了,不与你多说,我给晏姐姐暖床去了。”时笙欢快地起身,想起梨子,又转回身,“哥哥,还有梨吗?” “你喜欢吃梨?”时徊不明白她怎然换了喜好。 时笙不假思索,“姐姐说梨汁水多,想来是喜欢的。” 时徊皱眉,好像哪里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捉虫,评论区可以捉,一个虫一个红包,物美价廉。 另外可能要换个文名《被吻一次,多活一日》。 长寿的方法,不可多说。 感谢在2021-10-14 18:17:23~2021-10-16 18:04: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镜子 暮色四合,晏府门前停了一辆马车。 晏如迎了上去,“我只当你不来了。” 时笙从车上走下来,素净的衣裳,发髻上仅有三两珠花,五官干净,整个人像是从山间走来的神女。晏如上前,伸手扶她,“怎地不理睬我?” “晏姐姐今日穿得真好看。”时笙随意敷衍了一句,心里实在过于紧张,抓着晏如的手就没有放开,悄悄问她:“晏相可生气?” “没有,夸我棋艺好罢了。”晏如眼中透着凉薄,握住时笙的手没有再放。 两人拾阶而上,裙摆缠在一起,在暮色下漾过契合的弧度。 跨过门槛的时候,晏相恰好出府,三人恰好碰面,晏相脚步骤然顿住,“阿笙来了。” 晏皋与时玮性子不同,晏皋冷硬,时玮儒雅。时笙朝晏相看了一眼,“叔父安好,不知您去何处?” “同僚宴请,去玩耍。你鲜少来,小住几日,明日叔父给你办宴。”晏皋笑意温和。 时笙眨了眨眼,晏相对时家不满,今日是吃错药了? 天光黯淡,三人简单说了几句话,晏皋吩咐婢女好生伺候时姑娘,自己匆匆忙忙走了。 时笙顺着他的背影看去,“姐姐,他突然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威胁?” 晏时两家本是交好,同为一殿朝臣,长辈感情一向也好,可贵妃自从给太子选太子妃后,两府的关系就有些微妙。 晏皋想做外戚,一门心思扑在上面,时家也成了他最大的威胁。 “你的桃花笺虽说被时徊挡了,也让我父亲不安。只当是时相故意使坏。”晏如漫不经心地说着话,面上却无一丝笑意。 时笙悄悄牵着她的手,想起两人是‘最好’的朋友,便又光明正大地握着。晏如低头瞧了一眼时笙搭在她的手腕上的指尖,揶揄道:“指甲变短了。” 她鲜少用这种语气说话,时笙突然觉得自己握着的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姑娘。 晏如绷着脸,五官都凝着一股气质,让人不敢轻易靠近。时笙转头看到她面上的肃然,红唇轻快地扬起,“姐姐,你用最严肃的神情说着最不正经的话,不觉得显得你很闷骚吗?” 闷骚这个词是晏如最先用的。有一回,地方官员给晏皋送了几个扬州瘦马,瘦马精通诗词,擅长媚术,让晏皋几个月都往她们房间跑。半年下来,扬州瘦马的地位在晏府内高了不少,遇见晏如,也没有了起初的尊敬,言辞间带着挑衅,下一刻见到晏皋,又是娇滴滴的女子。 晏如回头与时笙说起的时候,就用了‘闷骚’两字。 晏如抿唇,唇角抿出不悦的弧度,“闷骚两字是贬义词。” 时笙记住了,牵着手,一道回到晏如的庭院。 晏如是嫡长女,又是晏皋想做外戚的棋子,她所用的规制,都是最好的。一入门,就瞧见了秋千。秋千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晏如满腹诗书,平日里只会与书打交道,在时笙的眼里,她就是一个书呆子。 没想到书呆子也会玩秋千。 “进去吧。”晏如轻声说话。 时笙点点头,进入屋内,她瞪大了眼睛,屋内铺着厚实的毯子,温馨中透着女儿家的娇柔。 再看着奢靡的摆设,她好奇,“你爹怎么那么有钱。” 都是丞相,她爹吝啬得世间难有,平日里要些月钱都会被骂。 晏如却道:“丞相有不同的作法,我爹的做法很普通,你爹的做法与众不同。” 时笙抬眸,“你的话很大胆。” 确实,左右两位丞相在朝名声不同,时玮清流,晏皋则恰恰相反,时笙早有耳闻,但外人所言是一回事,从晏如嘴里说出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哥哥常说我离经叛道,如今想来,你比我更加厉害。” “时笙,在这里,权势象征着一切,时相与我父亲,他们二人都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不会因这些小小的贪污而有所不同。”晏如唇角扬起讥讽的笑,让她整个人陷入一团冰水中。 时笙感觉自己太冷了,明明上巳已过,她还是被晏如冻住了。 不同于其他大家闺秀的内敛与羞涩,晏如清冷中透着胆大,她有着一股超出十九岁女子的深沉,身上有着许多人都没有的自信与沉着。 “姐姐,你说的我不想懂。”时笙选择性避过让人不快的话题,脱下鞋子,抬脚踏在地毯上。 比起别院里的地毯,脚下的软了不知多少,她笑了,“姐姐可真会享受。” 晏如跟着她一道进屋,将一众伺候的婢女都留在外间,关上屋门,屋内骤然暖和不少。 时笙挑了一地坐下,晏如递给她一块梨。 时徊花了心思得来的梨,在晏如这里,只需说一声即可。 逼仄的空间里,气氛逐渐沉重。 时笙若无其事般接过梨,轻轻咬了一口,晏如这才坐下,“白日谁将你带走了?” “是陛下,他请我吃点心。”时笙说了一句,一口将梨子吞入嘴里,目光灼灼,“姐姐,那夜太子找你说什么?” “他来求我父亲办事罢了,父亲不答应,他则来找我。”晏如轻笑着,眉梢眼角在烛火下显得温柔极了。 时笙眨了眨眼睛,吞下梨肉,晏如嘴里的话不能全信,她匆忙,时笙觉得自己也不傻。当然,晏如愿意说谎,她就听着,没有必要计较太多。 “晚上,我们住哪里?”时笙环顾周围,没看见一张床,虽说地毯柔软,可也不能睡一夜啊。 晏如站起身,走了约莫五十步,走到墙壁旁,转动花瓶,墙壁突然动了,慢慢地展开,露出一间更深的卧房。 时笙目瞪口呆,忙站了起来,“姐姐为何弄出这么一间房?” “我喜静,睡觉不愿被打扰。”晏如跨进里间,点上烛火。 里间亮堂起来,与外间不同,这里依旧是有地毯,但摆设偏向于简约,一张案几,一架书柜,连衣柜都没有。 风格差了太多。 “先沐浴吧。”晏如走至墙壁一侧,再度轻轻转动书柜上的一本书,门再度开了,里面氤氲着热气。 沐浴的汤水都准备好了…… 宴如一向内敛沉稳,就算早就做好准备,神色也没有透出端倪。时笙与她相识十多年,也无法从小动作里看出她的情绪。 比如眼下,浴室内氤氲的热气足以让人浮想联翩,晏如眼皮子都不颤一下,就好像没有任何欲.望。 时笙想起那日,晏如疯了一般地动作,让她疼得皱眉。她越喊疼,晏如的动作更加深。 “一个人洗?”她不得不怀疑晏如的用心。 晏如看向她,眸色一如既往地平静,“你想两个人也可以。” 时笙不信她的鬼话,这么隐蔽又刺激的浴室若是一人洗,不是要浪费吗? “我一人洗。” 晏如掀了掀眼皮,“里面水深,你小心些。” 时笙不会泅水。她静静地看着晏如装清高,“可晓得,你这样会被天打五雷轰的。” “不会,在这里有避雷针。”晏如抬手,指腹由时笙的眉眼轻轻擦过,一路落在唇角上,相反,她的目光沉了下来,目露幽深。 时笙乍然明白过来,她不高兴了。 好端端地为何会不高兴?她回想两人见面后说的话,除了家里人外,就只说到了皇帝。 时笙恍若明白什么,“你吃醋了。” 晏如浑身一颤,白净的面容上薄扇的眼睫轻轻扇了扇,心里突然疼了起来,没有回答。 晏如记得时笙不爱见外人,只喜欢躲在自己的家里或者别院里,平常的宫宴懒得露面,就连爱慕她的中山王想见一面都是难上加难。 可这回,她见到了皇帝。 晏如深深地吸了口气,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心疼却没有表露出来。 时笙抬眼看着晏如,想从她的神色中察觉出蛛丝马迹。 晏如是出名的清冷美人,除了面无表情外,什么都看不出来。 时笙郁闷,嘴角故作轻快地扬起,笑意不达眼底,“他问我想不想做皇后。” “你该洗澡了,将自己洗干净点。”晏如将时笙推进浴室,砰地一声将门关上,心口压抑得厉害。 一门之隔的时笙转过身子,看着‘与众不同’的浴室。因为与众不同,是因为浴室里摆了几面镜子,清楚照人。 时笙走到镜子面前,摸摸自己的脸,下一息,浴室的门又开了,晏如走了进来。 与方才神色相似,晏如走到她的面前,“再不洗,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什么?”时笙故作听不明白话。 晏如逼近她,镜子清楚地照着她的五官。时笙瘪嘴,“你生气了?” 在外一本正经的晏如,与皇帝说话对答如流,时刻都会保持着挺直姿态,此时目光迷离,眸色潋滟着春水。 春水包裹着时笙,下一刻,她将时笙身上的春水拨开,露出洁白的肌肤。 “不先洗吗?” “做了再洗。” “这么多镜子就像眼睛看着我们呢……”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 补补 镜子就像是一双眼睛,时时刻刻盯着她们。时笙开始还会看着它的眼睛,渐渐地,就不看了。 压根没有时间去看。 从水里出来,婢女已将晚膳摆好,时笙不大想吃,就这么盯着桌面看。婢女见她面色潮红,试探道:“时姑娘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时笙捂着自己的脸,脑袋埋进了胳膊了,太、羞耻了。 婢女慌了,朝里面喊着晏如:“姑娘、姑娘……” “慌什么。”晏如从浴室走出来,赤着双脚,洁白的寝衣衣袂从脚背滑过,柔软娇美。 时笙歪头去看她,她轻笑一声:“我方才瞧见樱花了,你瞧见没?” “没有。”时笙侧过脑袋,不去看不知羞耻的女人。 晏如让婢女出去了,自己在几旁坐下,盛了一碗鸡汤给时笙:“该补补了,刚刚叫得喉咙疼不疼?” 准备接鸡汤的时笙浑身一颤,“你能不能不要什么事都往床上引?” 宴如将汤碗放在她的面前,自顾自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面色最正经不过,倒是时笙,面对满桌的菜难以下咽。 她没胃口吃,面对鸡汤,看都不看一眼。晏如见她不动,自己也跟着停了下来,道:“想吃什么?” 半个时辰前还是一副沉溺的人,此刻又恢复最正经的样子。 时笙没有胃口,双手托腮看着外面禁欲实则纵欲的女子,“你吃得下吗?你不饱了吗?” 刚刚抱着她一顿乱啃,她的身体到现在都还有痕迹。 “现在是你先提的。”晏如轻抬眼帘,澄澈的眼内涌着时笙的五官容貌,“不吃饭就没有力气。” 这话有着多层含义。 时笙眼皮一颤,下意识端过鸡汤喝了一口,汤味清淡,没有油腻。她喝了一大碗,晏如给她夹了一块鸡肉,自顾自说道:“明日也不走了,多住几日。” “为何?”时笙有些不明白,这次过来是托了顾映竹的福,接下来住几日会引人怀疑的。 “明日太子会过来。”晏如漫不经心地说着话,目光凝在时笙的眼睛上。 时笙的眼睛灵动,如清澈的泉水,更若璀璨的星辰。她的眼里正映着晏如的五官。 “那我不走了。对了,他怎么经常找你。”时笙略微不满,一个太子不去忙着政事,三天两头见一个姑娘也着实是奇怪。 “因为他的心上人有了孩子,若不尽快娶太子妃,那个孩子就会保不住。” “孩子?”时笙抬眼,目光带着嘲讽,“想让你去做便宜的母亲还是?” 提及正经事,晏如眼里的光慢慢地黯淡了,没有方才的温柔缠绵,“太子妃有权处置那个孩子的去留,皇帝不快,太子妃求情,皇帝就会答应。” 太子绝情,对朝政与孩子,他分得清楚,看似是为了孩子,说到底还是为了晏家的权势。 时玮爱女,断不会让自己的女儿陷入东宫那盆脏水中,而她的父亲就不一样的。父亲从小就将她朝着太子妃的位置推去,太子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原是这样。”时笙叹气,她也不傻,便道:“他找你,就是看到了晏相的心思。我父亲就不会答应他,我父亲只会想着将我推给中山王那个傻子。” 中山王是皇帝幼弟,刚出生,先帝就驾崩,这些年来,都是皇帝将他养大。他不爱政事,喜欢游历山水,见到时笙后就赖在上京不肯走了。 提起中山王,晏如下颚绷紧,唇角弧度抿得很紧,“日后少见无赖。” 时笙望着她,屋内一时安静。两人贴得近,却各生心思。 晏如揉着酸疼的太阳穴,憋气,沉默许久才说道:“吃饭。” 时笙心情好了不少,吃饭的速度也快了。 吃过饭后,晏泾由婢女引着走进庭院,十步外就听到婢女的禀报声,“姑娘,三公子来了。” 晏府孩子多,晏泾之上还有两个男孩子。晏如习惯独来独往,不喜与府里的孩子来往,因此,时笙几乎没有见过府里的庶出子弟。 晏泾与晏如容貌相似不说,性子也相似,都是一副古板的姿态。 时笙拥着毯子靠在迎枕上,晏泾进来后正襟危坐,对两人规规矩矩地行礼。 “哟,长大了。来姐姐这边。”时笙笑着招呼。 晏泾没有动弹,只朝着她揖礼,正经说道:“父亲去东宫赴宴了,听闻没有邀请时相。” “你这消息哪里来的?”时笙奇怪,她看了一眼晏如。晏如好像提起知晓一般,一点都没有惊讶,而是告诉宴泾,“将这个消息告诉时相。” 言罢,还不忘看了一眼时笙。 时笙瘫在一边,不说话不吭声,这些事与她关系不大。 晏泾虽小,可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东宫为储君,是众臣表率,而丞相是百官之首,如今故意忽略时相,怕是太子故意为之,可见父亲是站在了太子一侧,已为东宫之臣。” “历来争储是血腥杀戮之事,父亲的决定快了些。其他几位皇子不是等闲只辈,今日父亲这么一坐,是将自己陷入困境中。太子有意为之,是故意想昭告天下,晏相在支持他。” 时笙揉了揉眼睛,有些疲惫,“让我爹也去一趟东宫,便没了那些闲言碎语。” 晏如薄情,“为何要救他,就让他被旁人算计着,入了虎穴,才知虎长什么模样。” “阿姐。”晏泾不忍,小脸紧紧地崩在一起,“那是我们的父亲。” 姐弟二人意见不一,剑拔弩张。 时笙不忍,“急甚,我让人去找父亲,他愿不愿意去,就是他的事情。” 同为兄弟,相信那两人还没有到生死相搏的地步。 “多些时笙姐姐。”晏泾朝着时笙行叩拜大礼,晏如的脸色却沉了下去,她下意识劝谏时笙:“给敌人退路,就是给自己找死路。” “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今夜一过,众人都知晓太子对你势在必得。我不是救敌人,而是救情人。”时笙坐起来,不再那么懒散,目光缠绵中透着温柔,灼灼如烈火,烧得晏如心口难耐。 晏泾耿直,目光在两位姐姐之间徘徊了须臾,不得不问时笙:“姐姐,你爱慕我父亲吗?” “你爹那么老,我眼瞎吗?”时笙不耐烦,“赶紧去找我爹。” 晏泾被骂得不敢回话,乖乖地起身,觑了阿姐一眼,阿姐正襟危坐,一点都没有为他说话的想法。 他郁闷。 屋内暖和,时笙没有穿外衫,身上披着毯子,要回时家就需换身衣裳。 晏如打发着弟弟出去,自己去衣柜里找衣裳,“你穿我,成不?” “可以。”时笙掀开毯子,脚踩了下去,晏如拿着一套青色的春衫来了,“这件我只穿过一次。” 晏如性冷,颜色都偏于冷淡。时笙看着她手中的春衫,展开双手,“你给我换上。” 晏如愣了下,“自己穿吧。” 时笙肩上的樱花应该还没有消散,她怕自己控制不住。 时笙再度瘪嘴,但没时间计较太多,匆匆换了衣裳,趁着夜色领着晏泾回府。 时玮不爱出门,无事就在府里品鉴自己得来的字画与墨宝,入夜后钻入自己的书房。 下人通报一声后,他从书房里走出来,双手还粘着墨,“我正在临摹,她来做甚?” 语气里带着不耐烦,字帖明日就要还,他还指望今夜临摹出来。 见到时笙后,他也没有露出好脸色,坦白自己临摹字帖的事情,又看向晏泾,恍然大悟道:“侄儿来了,快坐快坐。” 时笙:“……”到底谁是亲生的。 晏泾不敢落座,朝着时相跪拜,“还请伯父救一救我父亲。” 听到这话,时玮高兴坏了,就差没有手舞足蹈,“得了重病得找太医,找本相没有用啊。” 晏泾听到话里的嘲讽后羞得不敢抬首,颤颤惊惊地将太子宴请的事情说了一遍。 时玮笑不出来了,喟叹一句:“病死了还是好事。” “阿爹,你去不去?”时笙没脸见老父亲装腔作势,“晏相吃亏,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唇亡齿寒的道理,她懂! 时玮看着晏泾,“我新借来一副字帖……” “伯父放心,明日您还回去,侄儿后日就给您送来。”晏泾忙开口。 “看在侄儿跪求本相的面上,本相就厚着脸皮去一趟东宫。”时玮故意唏嘘,见时笙在场,就不好再说大话,“你们且回去吧。阿笙今夜还去晏家吗?” 时笙眼皮子一颤,“阿爹,说好是一夜的,我还得回去,晏姐姐等我呢。” “你慌什么,弄得为父想是在棒打鸳鸯一样。”时玮感觉奇怪,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索性说道:“侄儿随我入宫,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多大的事情,不就在晏家住一夜,别说一夜了,就说住一年,他都不说二话。 多省钱啊! 自古女儿要富养,花了家里不少银子。 时玮脚步一顿,看向晏泾:“那副字画本相不要了,让你时笙姐姐在你家住上一年半载。” 作者有话要说:  时玮:养不起了。 感谢在2021-10-17 18:36:17~2021-10-18 18:1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寄生灵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秀恩爱 夜彻底黑了,婢女站在屋檐下换下燃尽的蜡烛,将新的放入灯笼里。 晏府内各院的灯火都亮了起来,似花灯节一般璀璨夺目。 晏如坐在阁楼的二楼,眺望整座府邸,玲珑灯就摆在眼下,她不断抚摸着温暖的灯壁。 火将灯壁烧得一团火热,与她所处的年代不同,这里没有电,没有暖风机。但这里的生活远比那个年代奢靡。 在这里一两银子等用于八百块钱,可以买近乎四百斤的大米,她每个月从家里拿到的月例钱在百两银子左右,也就是说她什么都不同干,就可以有八万左右的工资。 晏皋富养女儿,将她当作棋子来使用。 晏如轻笑,远远地瞧见有一团灯火靠近,离得太远,看不见人。 片刻后,时笙爬上阁楼,“姐姐。” 少女脚步轻快,晏如眼底的光慢慢地被点亮,在时笙靠近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姐姐,父亲让我在晏府上住上一年半载。”时笙高兴坏了,就差整个人没有扑上晏如的身子。 晏如起身,腾出一半的座位给她,双手落在膝盖上,十指蜷曲,又忍不住缠上时笙的腰肢,“时相入宫去了?” “去了,将你弟弟也带进宫了。” “好,我们去安置,明日再说。”晏如起身,手从她的腰间掠过。 两人一道回到卧房,婢女们已铺好床榻,两人脚踏进去后,屋门自动关上了。 整个房间有些逼仄,但烛火缭绕,香气隐隐,是一个特别隐蔽的地方。 时笙大咧咧地躺在床上,眼睛却盯在了晏如的身上,“还要吗?” 初生牛犊不怕虎。晏如笑了,走近前,毫无征兆般吻上她柔软的唇角。 房间里一时安静极了,床上的两人紧密抱在一起,时笙肩际的樱花若隐若现,片刻后,樱花绽开。 晏如一闭上眼睛,鼻尖的香气就莫名浓郁,身体里的火苗窜了出来,渐渐控制住她。 长夜漫漫,她们有很多的时间在一起。 晏如双手捏着时笙的手腕,紧凝她的眼睛,呼吸慢慢地查过她的鼻尖,一双唇角再度贴了上去。 湿热、带着难以言喻的躁动。 时笙不再那么紧张,眼中只有晏如。 晏如的手落在她的腰..腹上,渐渐地,擦过红痕。 然后她的另外一只手,将时笙的手慢慢地带起来,慢慢地下移,落在敏..感处。 时笙惊了,小脸通红。 渐渐地,她被拉入深渊。 **** 春日里的清晨天色亮得早,婢女们起来后就开始打扫庭院。院子里多了一位姑娘,活也多了,她们要做的事情更加多了些。 一早,晏如就起来了,悄悄梳妆,令人搬了躺椅去院子里。 初阳照射的时候,她已躺下,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温暖的光照进她的心底,心头有一股止不住的快乐。 没过多久,晏皋就来。晏如知晓他会找过来,她怕他吵着时笙睡觉,这才来外间等候。 在她的眼里,她和晏皋不过是互相利用,站在权势中心,就不得不对权势低头。 晏皋穿着一身常服,浸淫官场多年,身上染着一股独属于权势的气息,他在晏如实现安置的圆凳上坐下,“昨夜是你让时玮去东宫的?” “父亲觉得不对吗?”晏如面无表情,眼中再无昨夜的柔情。 “你做得对。”晏皋常叹一句,扬首望着天,“我虽有心让你做太子妃,却不会对外表示支持太子殿下。太子此人看似温柔,可骨子里阴险至极,陛下有心立新后来压制贵妃与太子一党的气势。” 晏如白净的面上漾过水花,她微微直起身子,询问道:“可探过陛下心意?” “探过,陛下知晓我在试探,连话都没有回,可见是在保密。”宴皋有些无力,“这么多年来我以为掌握了圣心,不想他还是一味提防。” 晏如没功夫去体会他的感伤,皇帝不算迂腐也不算简单,怎么会让权臣知晓他的心思。 晏皋太看得起自己。 她没有戳破,平静的说了一句:“圣心难测。” “我欠时玮一个情分,对了,时笙可有提起过皇后人选。陛下或许对时玮提起过。”晏皋心思转动一番,对于皇帝的心思,时玮或许知道得更多。 晏如眼中的光冷了下来,“时笙不谙世事,如何知晓,再者您可想过,晏家出一位太子妃,那时家呢?” 多年来,左右两相一直处于平衡中,倘若晏家成了太子的岳家,那么平衡线就被打破了。 在她的年代里,职场争夺中,一旦失去平衡,上司就会从其他地方找回补救。 不知这位皇帝陛下想怎么找,给时玮加官进爵吗? 可丞相是百官之首,就相当于公司里总经理,公司里可以有ceo,但在这里除非封王 副总的位置相当于今日的皇后,皇帝与时玮是结拜的兄弟,不可能让时笙做皇后。 晏如很快就抛弃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晏皋想了另外一层说法,“晏家出一位太子妃,时家也可出一位驸马。” “驸马与太子妃,没有可比性。”晏如不同意他的说法,时徊弱冠许久,不少世家子弟想要将女儿嫁给他,时徊都没有表态,可见时家都没有联姻的想法。 相比较之下,中山王屡屡对时笙表白,时玮的态度有些软了。 她试探道:“中山王妃?” “中山王娶妻后就会回封地,对于时家而言,并无帮助。”晏皋率先否决了,中山王过于软弱,除了王爵外,一无是处。 “女儿不知了。”晏如懒得再猜测,上司的心思诡异,不如静侯人事调动,“父亲预备怎么答谢时相?” “他故作清高,不收礼,我也懒得去答谢,大不了下回意见不和的时候,我不与他吵就是。你在家里好好招待时姑娘,太子今日怕是不会过来了。”晏皋语气里透着无奈,兄弟这么多年他太熟悉时玮的秉性,一点都不上道。 你说一 ,他就说二,压根不给面子。 晏如皱眉:“昨夜可发生其他事情?” “有,时老头将太子骂得狗血喷头,太子夜里就病了,听说病得不轻。陛下听闻后没有说话,反而赏了时老头一方砚台。”晏皋羡慕道,时老头无所畏惧,压根不在意太子对他的看法。 若说他宴皋是权臣,那时玮便是朝中的清流支柱。 “陛下不是傻子。”晏如嗤笑,脊背朝后靠了靠,整个身子软了下去,慢悠悠说道:“陛下心知肚明,时相这么一闹,太子与我晏家的亲事怕是要毁了。” 联姻最后,还是需要这位董事长点头答应,他不愿意,下面的职员闹翻天都没有用处。 晏皋仰天长叹,开始埋怨起时玮:“都怪这个时老头,坏我好事。” “救了你还要在背后说人坏话,叔父,你太不厚道了。” 掷地有声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晏皋浑身一声,老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干巴巴地轻咳一声,“你们还没用早饭吧,我先回书房了。” 逃之夭夭。 时笙站在门口,小手叉腰,冲着晏皋的背影喊话:“叔父,我要去告诉我爹。” “阿笙。”晏如站起身,看向时笙。 时笙穿着晏如的衣裳,领口有些高,恰好将昨日的痕迹遮挡住。 穿着她的衣裳,遮挡住她在欢好时留下的痕迹,古代小姑娘浑身透着对她的依赖。 “想吃些什么。不如我带你出去吃。” 时笙有些热,高领上有些保暖的毛,让她浑身感觉不舒服,“不想出去了,有些热。” “无妨,换件衣衫,昨日蚊虫多,不想让你受委屈了。”晏如自顾自说着,语气中带着揶揄。 廊下伺候的婢女露出惶恐的神色,屋内有蚊虫,是她们没有及时清扫干净,婢女忙道:“可要请大夫来看看?” “不用、不用……”时笙小脸通红,手足无措,大夫来了就会出事的。 晏如轻笑,拉着无措的少女去换衣裳。两人在屋内待了很久才出来。 时笙换了一件月白色对襟莲花裙,腰肢纤细不说,颈子上的痕迹被脂粉遮掩住,显得愈发白嫩。 晏如换了一身霁青色大袖衫,相比较而言,整个人偏于冷淡,加上她带着棱角的五官,浑身上下透着生人莫近的气息。 两人一道上了马车,走出巷子口,一盏茶后马车停在街口。 “为何要出来吃?”时笙不懂晏如的心思。 上京城内处处可见繁华,街口人流多,摩肩擦踵。 晏如缓缓下了马车,迎着天光,皮肤更加白净有光泽,薄扇般的眼睫轻扇,“出来吃才显得你我二人感情亲厚。” 在她那个年代,这就叫‘秀恩爱’。 作者有话要说:  皇叔:还有句话,秀恩爱,死得快。 晏如:闭嘴! 感谢在2021-10-18 18:19:24~2021-10-19 17:06: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幸福 也有句话叫‘秀恩爱,死得快’。 时笙被这句话说得陷入迷惑中,“秀是什么?恩爱和秀为何在一起?” “古语罢了。”晏如瞧了一眼酒楼,门口的跑堂立即迎了出来,笑吟吟,“晏姑娘,您许久没有来了。” 这是上京城内最大的酒楼,也是学子们爱来讨论之处,占地面积颇大,四层楼层,客人颇多,也是达官贵人喜欢来听八卦的地方。 一楼是大堂,二楼是空阔的地方,屏风相隔,面朝一楼,可观看一楼客人的神情。 晏如选了一间类似于看台的位置,四面都是屏风,屏风中开了一角,将一楼尽观眼底。 早饭的时辰略晚了些,也有人在吃早午饭,喝酒划拳。一楼设了一角‘学子堂’,今年不少应试的学子都围在这里讨论课题。 跑堂穿着粗布短打,弯腰询问客人需求,像是训练有素一般,“姑娘想吃什么,山药枣泥糕今日不多了,还有莲花做的花蕊糕,以及杏仁酥。” “山药粥,酥饺,再来些清淡的菜。”晏如目光紧紧落在学子堂,那里有熟悉的身影,她问跑堂,“今日休沐吗?” “晏姑娘说得对,今日休沐,来了不少大人。”跑堂的不敢分心,对面的女子气势压人,他一分心就会招架不住。 晏如指着下面穿着月白色袍服的中年人:“你请那位先生上来说话。” 跑堂的立即去请。 半晌后,中年人绕过屏风走来,晏如起身行礼:“陛下。” 时笙瞪大了眼睛,皇帝来这里做什么? 皇帝见到两位少女,又瞧着时笙面上的惊讶,“阿笙,你也在啊。” 时笙:“……”我俩不熟! 皇帝坐在主位上,晏如盯着皇帝身上的衣物看,时笙的月白色衣衫是她挑选的,没想到皇帝也穿了这么一身,她皱眉,皇帝开口浅笑:“阿笙这件衣裳不错。” 时笙耿直,“这是晏姐姐的衣裳。” 她不谙世事,一句话让皇帝没了下言,面色沉沉不说,眼眸里透着几分睿智与阴沉,目光闪动间,跑堂将菜肴端了上来。 晏如没有接话,双眸清冷,仿佛隔着一层缥缈的云雾,让人看不清她的心思。时笙眸色清澈不少,拉着晏如在一侧坐下,与皇帝打开话匣子,“陛下怎地来这里?” “科举在即,朕想听听学子的心声,你二人呢?”皇帝夹起一块酥饺慢悠悠地放进嘴巴里,神色轻松不少。 时笙白净的五官上漾着天真稚气,晏如凝重的神色加深了两分,时笙给她夹了一块酥饺,她的目光这才缓和。 “陛下,您可有所获?”时笙好奇。皇帝心思不可测,稍微问一问就好了。 皇帝出行自由,不受人拘束。时笙有些羡慕,上京城内得到自由的唯有皇帝。 跑堂端来两碗山药粥,顺理成章地先递给中年先生,另外一碗递给晏如。权势在眼前,看人下菜碟。 时笙看了一眼自己的山药粥被端到皇帝面前,她不觉咽了咽口水,夹起酥饺吃了。 皇帝看向时笙,唇角勾了勾,“阿笙,你这性子倒是喜欢吃闷亏。” “一碗粥罢了,我不会同您争。”时笙大度道,她看了一眼晏姐姐,姐姐竟然没有将粥让给她。 皇帝心安理得地喝粥,粥碗见底后,下面传来沸沸扬扬的声音,是学子们在说话。 晏如朝下看了一眼,都是些寒门子弟,无根无基础。自古寒门士子很难出头,古代科举制度算是给了寒门机会,寒门士子一旦入了仕途,就是皇帝手里最快的刀。 她想了办法,不如事先拉拢这些士子,将来也有用处。 她唤来小厮,耳语几句,小厮退了出去。 跑堂很快又端来一份山药粥,时笙这才有粥吃,她还没吃两口,下面就传来跑堂的声音:“时相来了。” 时笙一口粥呛住了,晏如拍着她的脊背,“吃慢些、吃慢些。” 对面的皇帝凝着两人亲密的举动,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老的不和,小的关系倒是不错。 “将时相喊上来,再上一碗山药粥。” 皇帝对面的时笙抬了眼眸,“喊他来,不大好。” “很好的,毕竟有些无趣,不是吗?”皇帝轻笑。 时笙忍不住翻了眼睛,“您喊他做什么?昨夜他吵架太累了,该让他休息了。” “朕有些大事问他,比如朕要立皇后,想问他人选。”皇帝意味深长,余光扫了一眼久不作声的晏如。 晏如性子淡,在外人面前鲜少说话,从容镇定,面对皇帝态度也没有改变。她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没有封建思想,面对这样的权势也可以做到面不改色。 她凝着皇帝面色,皇帝分明在逗弄时笙。逗弄两字有些奇怪,情侣之间也算合适,不过一老一小,就有些不合适。 时玮很快就来了,朝着皇帝揖礼,然后自顾自坐下,“今日是陛下做东吗?” 不是询问的语气,而是肯定,态度一如既往不羁。 时笙有些不适应,下意识靠着晏如。晏如坐在一侧,脊背挺直,五官精致,轮廓分明,时笙几乎都能看见晏如皮肤上的绒毛,细腻有光泽。时笙看得发怔,时玮直接去夹住盘子里最后一块酥饺,“一块不够,昨日吵得厉害,喉咙有些疼,陛下再要一份润喉的梨羹。” 时笙听不下去了,“阿爹,陛下,我们还有事,就先退下了。” “急甚。”皇帝放下筷子,吩咐跑堂:“将你们店内贵的都来一份,时相吃不完打包带走。” “当真?”时玮放下了筷子。 时笙与晏如对视一眼,时笙捂脸,晏如轻笑,皇帝望着两个人,道:“你二人先退下。” 时笙不想走了,悄悄问父亲:“吃得完吗?吃不完我帮你?” “替我将晏相找来,就说陛下在这里。” 时笙不明白,晏如将她拉走了,“臣女先退下。” 两人走至大堂,皇帝才淡淡地问时玮:“朕想娶你女儿为后。” “什么……”时玮一口粥喷了出来,“我拿你当兄弟……” **** 回到晏府,晏相跟着匆匆出门,晏如领着时笙去书房玩耍。 晏家的书房落在晏如的眼中,就是一座图书馆,而且是占地很广的图书馆。这里连甲骨文都有,晏如得了几块,觉得无甚用处,就被束之高阁。 “姐姐为何喜欢这里?”时笙看着比人还要高的书柜,无端给人一股压抑的感觉。 晏如是书痴,从书柜上取了一本书,递给她,“这里有你想追寻的东西。” 时笙的想法不算古板,在这里算是离经叛道,在晏如的世代里,可算是中规中矩。 “给你看一本金瓶梅。” “那是什么书?”时笙好奇,“我看的书不算少,怎地不知你手中的这本书。” “这是外间商铺里卖的,不过,千金难得。”晏如勾唇笑了,指尖在时笙脸蛋上点了点,“这是一本好书。” 与红楼梦一样,在古代里,都是禁书,颇为可惜。 晏如刚来的时候想誊写红楼梦赚钱,想起古代封建制度,她只好将目光放在这本书上。 时笙迷惑,可还是听话地寻一地坐下,乖乖地去看书。 坐下不过片刻,晏泾抱着书来了。他见到长姐后,神色立刻恭敬,“长姐,我有一句词不解,烦请您解惑。” 晏如颔首,接过他手中的书,是兵法。 时笙闻言看向姐弟二人,晏如气质华然,犹如神女,她不觉低眸看了看手中的书。 姐姐一如既往欺世盗名。 晏如对兵法的看解很深,她用最简单的话解释给晏泾听,温润如细雨,润物无声,晏泾豁然开朗。 姐弟相处很融洽,晏泾得到解释后就迫不及待地记录下来,晏如则翻开自己的书,目光空洞。 皇帝与时相会说什么话? 她心不在焉,手中的书许久没有翻动,倒是时笙,看上了心,来找她的时候悄悄拽了拽她的袖口:“姐姐,你哪里得来的?” 晏如心情不佳,脸色近乎苍白,书柜下面没有光,皮肤趋于黯淡。时笙担心她,“你怎么了?” 时笙掀开她的袖口,上面的数字突然减少了,她突然慌了,“别胡思乱想。” 言罢,她不顾在场的晏泾,含住晏如的唇角。 她用自己的办法让晏如高兴,亲近会让她的寿命增长,同样,也可以让晏如的寿命增长。 第一次亲吻的时候,是她先吻的晏如,浅尝即可的吻,事后她就发现晏如手腕上的数字多了一日。人的寿命随着事情发生而有所变动,比如性命垂危的时候,寿命就会突然减少。还有些药膳可以延长寿命,手腕上的数字就会随着慢慢递增,但不会太多。 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多了一个秘密。起初,她以为只有晏如是寿命会增长。随着时间的增长,晏如也会吻她。事后,她手腕上的数字多了一日。 被吻的对方,才会增添寿命。 那日的交欢,她多了三月的寿命,足以证明,被爱的才会幸福长寿。 时笙轻轻吻着,肆无忌惮。 晏如阖眸,接受她无声的安慰。 楼里寂静无声,唯独两人的喘息声渐渐重了。 坐在角落里因低头而脖子疼的晏泾不知不觉抬首想要放松片刻,蓦地看见这一幕……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你们懂长生的秘诀了吗? 感谢在2021-10-19 17:06:12~2021-10-20 18:14: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一家人 晏泾比晏如小上九岁,他的启蒙老师是晏如。自己的启蒙老师多才清冷,性子高傲,才冠上京城内的长姐竟与一个女人亲在了一起…… 他不敢相信,屏息凝神须臾后,他站起身,朝着两人走去,“长姐,你在做什么?” 拥抱的两人突然分开,时笙满面通红,晏如镇静自若,挥袖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浮尘,平静道:“你的时笙姐姐眼睛里好像长了东西,我在帮她看看,对了,需请大夫看看。阿泾,你帮她去请大夫。” 不得不说,晏如的反应快,简单几句话就让晏泾相信了,他还小,极易糊弄。听完姐姐的话后,他看向时笙的眼睛,“阿笙姐姐,难受吗?” “挺、挺难受的。”时笙不得不面对晏泾‘关切’的询问。她浑身不自在得要死了。 晏泾匆匆走了,背影里透着一股稚气的慌张。 被人打断后,两人也失去了兴致,晏如正襟危坐,拿起自己手中的书继续去看,而时笙跑去书柜前找书看。 时笙对书也有几分爱好,身处满室书香的藏书楼里,就算不爱看书也被这股氛围感染了。 书柜中书分门别类安放好,在书柜一侧有标志的字样,地理、军事、文使,还有化学…… “姐姐,化学是什么?我怎地从未听过?”时笙惊讶,随手拿了一本,翻开去看,先瞧见了‘二氧化碳’这个词语,“二氧化碳是什么?” “你觉得应该是什么?”晏如好整以暇地询问她。 时笙深深地想了想,眼睫随着她波动的思绪颤了又颤,半晌后,她憋出一句话:“上京城内新出的炭火?” “算是吧。”晏如笑了,五官都跟着活泼几分。她不想解释太多,小姑娘是属于这个时代的,懂了又没有什么太多用处。 她这个教授来了这个古代都被迫放弃自己的爱好去读什么史记,别说什么都不懂的时笙。 时笙得到回复后不再拘泥于知晓陌生的名词,藏书阁很大,比她的院子都大了不少,从东走到西就用了不少时间,还有二层阁楼。 她趴在楼梯上向上看,“上面是什么书?” “宫斗的书。”晏如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书。 时笙朝着二楼走去,踩得很轻,依旧发出咯吱的声音,晏如这才抬首,“阿笙,那些书不好看。” 这些都是晏皋买来的书,无非是让她多长些见识。其实压根不用,她看了太多宫斗剧,有的倒背如流,压根不用再看这些描绘晦涩的书本。 时笙身处闺中,怕是没有见过。 她不再去管时笙,自己静心去看书,阁楼上不时发出声音。 天色擦黑也没有见晏泾回来,反倒是晏夫人来了。晏夫人是晏皋的发妻,生下一子一女,保养得尚算不错。 远远地就听到她的声音,晏如起身去迎。晏夫人在门口停了下来,先问女儿:“阿笙眼睛不舒服?” “书里有脏东西,她不小心沾染上了,现下已无碍。” 晏夫人听闻无碍两字也没有再进去了,“那就好,你好生照顾她,贵妃娘娘打发人来说话,后日让你进宫陪她说说话。” “说哪门子话,我与她不熟。”晏如的声音冷了下来,这位贵妃没有丝毫自觉性,非要闹得全天下人都要晓得她和太子摆不上台面的亲事。 不知廉耻。 晏夫人讪笑一声,“怕什么,又不止你一个,还请了时笙。你二人进宫也好有个照顾,你与她说一声,我就不进去。” 晏如低声应答,目送着母亲离开藏书楼。 回到楼里,时笙还没有下来,可见是看得出神了,想来也是,都是些精彩有趣的话本子,谁会不爱呢。 晏如坐回自己的座位,双眼中似乎沉淀了一湖冰水,无波无澜,她靠在了椅背上,阖眸沉思。 “姐姐,我们今夜出去玩?”时笙兴奋的声音从二楼传了下来,她手中还挥着一本话本子,“书里说晚间会有桃花运。” 晏如扶额,古代的话本子都是表哥约表妹,亦或是高官女子爱上平民,没什么太多的乐趣。倒是《红楼梦》最精彩,她试探道:“不去了,你看看第三排柜子上有本石头记,你去看看,那本比起你游玩还要有趣。” 接着,二楼没有了声音。 晏如环顾四周,沉默良久,兀自起身,走到门口,吩咐婢女:“去将三公子找来。” 晏泾又被捉了来,来之前还不忘背诵了诗词,见到阿姐后不觉眼皮颤了颤,先问道:“阿笙姐姐的眼睛好了吗?” “好了,你去时家去找时徊,问一问今日在酒楼里发生的事情,早些去早些回去。若是有人问起,就说为我去买点心。”晏如有条不紊的吩咐。 在这里通信不便,没有手机,只可用人力。 晏泾去传话了,晏如心口不定,走到二楼的时候,时笙坐在桌前看着石头记。 “姐姐,我觉得我与那个贾宝玉相似。”时笙自顾自说着,宝玉衔玉而生,注定与众不同,她能看到所有人的寿命,自然也是有所不同的。 晏如没有理会她的混话,将石头记合上,“我们出去玩玩。” “不是不出去吗?” “府里的饭菜不好吃,带你出去吃夜市。” **** 上京城的夜晚总是很热闹,上巳节后,天气也开始暖了,出行的人多了起来,灯火夜景,璀璨迷离。 大都市的景色是一般地方比不起来的,比如行人,放眼看去,都是华服锦绣裙裳澜袍。在大魏女子并没有太多的拘束,不必戴面纱出门,不必遮遮掩掩。 御街两边,灯火彻夜通明,店铺前行人不绝,街口的马车堆积成一条长河,一眼看去,一派繁华盛世的景色。 时笙自幼见过不少好东西,晏如又是未来的人,两人面对这等夜色也没有太多兴奋。 两人还没有用晚膳,走到白日里的酒楼,顺势就进去了。 学子角依旧人声鼎沸,学子们高谈阔论,比起白日里更为热闹。当今天子准许他们评论时事,但他们都知晓底线,说得再多也会守住本分。 学子角坐着一位皇室贵胄,中山王穿着锦绣澜袍,正与人评点画作。 晏如一眼就瞧见他,没有说话,领着时笙径直上了二楼。 时笙也瞧见了书呆子,“姐姐,你说他怎么那么呆?” “是吗?他不呆。”晏如挪开眼神,不愿再看中山王。 跑堂将她二人引入白日里坐过的雅间,周遭坐满了人,都是些达官贵族,还有些富庶的商户。 中山王的到来,让酒楼生意好了不少,他站在人群里正与人争执,“这明明就是真迹,你瞧着这落笔、这画风,明明就是老先生的真迹,尔等不知莫要胡言乱语。” 时笙看向面红耳赤的少年人,“你说他一个王爷和这些学子争什么?” “太闲了,毕竟咸鱼就是这么来的。”晏如随口说了一句,中山王确实不是傻子,在历史上夺嫡成功了。 可惜惨了些,好似没有生育能力,终生无子,过继宗室子为储君,才得以将大魏继续延续下去。 没有生育能力的中山王气得将画作卷起来,气呼呼地要走了,小厮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他骤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二楼。 他再也顾不得画作,随手塞给了小厮,兴冲冲地跑向二楼。 晏如皱眉,眼内的光骤然黯淡了几分,中山王进了雅间,“时笙妹妹。” 中山王五官柔和,没有男子的那股英气,皮肤白净,长身玉立,皎若人间月。 “中山王,您也在啊。”时笙看向她腰,有看了一眼自己的腰,不禁叹息:“您的腰真细啊。” 中山王脸色骤然红了,就连晏如也被这么一句不要脸的惊到了。 少女见到俊秀公子,不看脸不看脚,一眼就看到腰,看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夸赞出来。 中山王性子绵软,被夸后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从容在两人对面坐下,“我可以坐下吗?” “你已经坐下了,我若说不可以,你会走吗?”晏如嗤笑。 中山王的颜面挂不住了,憨笑了两声,说道:“侄媳妇说话有趣,都是一家人,不用见外。” 晏如:“……” 时笙:“……” 哪里来的侄媳妇? 哪里来的一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 没啥可说的,留言有红包! 吃了 中山王秉持有礼,又是皇帝的亲弟弟,在朝虽无权势,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他喜爱市井,多喜欢与文人才子探讨诗书。一介王爷与寒酸子弟争来论去,不少人都以为他脑子有问题,但这些学子对他异常尊敬。 方才一番争论后,不少学子围在一起重复说着这位中山王,声音渐渐地大了起来。 “我瞧着这位王爷温顺有礼,很是亲近,比起那些太子皇子好多了。” “他啊,不闻朝堂事罢了。” “对,他每逢科考前都会过来与学子们探讨,不算什么怪事。” 声音传上二楼雅间,恰好化解三人之间的尴尬,中山王一双眼睛缠在了时笙身上,偶尔看向一眼晏如,口中状若无人般说起太子:“我那太子侄儿说晏姑娘惊才艳艳,今日瞧着,我相信了他的话。” 他眨眨眼,见晏如面无表情,索性同时笙眨眨眼。 时笙对他同样眨眨眼,“晏姐姐不会成为你的侄媳妇,不会嫁给太子。” 中山王憨态可掬,被时笙这么一挑逗后顿时红了脸,忙道:“我就是听太子所言,具体也不清楚。阿笙莫生气,今夜我做东,可好?” “中山王做东,自然是好事。”晏如答应下来。对待以后的君王,她不想留下太坏的印象。 历史是很难改变的,在岁月长河中,她自认没有能力去更改帝王人选。既然没有办法去改,不如随波逐流。 她饮了一口茶水,时笙朝她靠了靠,“姐姐。” 中山王望着时笙,一侧的晏如在望着中山王。中山王漆黑的眼珠子转了几转,脑袋里在琢磨着提亲一事。 思考了很久,直到跑堂将菜都送了过来,他才停止去想。 酒楼里的饭菜很香,比起晏府里的要好了不少,晏如喜欢在外吃,晏府里的厨子十几年没有换过,早就吃厌了。 晏如先夹起一块鱼肉,准备放在时笙的碗里,可是中山王同样也夹了一块酥鸡,已经先她一步放在了时笙的碗里。 晏如皱眉:“中山王不知男女大防吗?”在这里,男女之间的差距是很大的,不像她所处的年代,男女平等。 “晏姑娘对我好像有很大的敌意?”中山王吃了一块酥鸡,眉头立即舒展开,“阿笙,你试试酥鸡,口味不错。” 时笙咬了一块鸡,不忘同晏如说道:“姐姐你瞧他这副姿态像是男儿吗?分明是个受气的小媳妇。” 她压根没将中山王当男子想,小的时候她还看见中山王偷偷摸摸穿裙子,被发现后就将裙子塞给她。 啧啧啧,多有趣的中山王! 时笙一句话让晏如皱眉,时笙喜欢女子不假,可在历史上,中山王确实娶了时笙。 中山王宠妻无度,称帝后不纳后妃,空设后宫只为她一人。导致朝堂上怨声载道,中山王又是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杀鸡儆猴,斩杀为首的朝臣,朝堂上这才稳定下来。 可惜二人终生无子,到了晚年的时候,过继宗室子弟为储。 她看了一眼吃鸡的中山王,唇角抿出艰难的弧度,而时笙依旧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中山王幼年时候的趣事。 “姐姐可不晓得他将裙子塞给我,说是我的裙子,他的身量与我相似,裙子尺寸大小相似,我是百口莫辩。” 时笙言辞有趣,眉眼弯弯,晏如却无端皱眉,她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已改变了历史。 比如时笙成为她的女人,不会再嫁给中山王,那么后世还会有宠妻无度的皇帝吗? “阿笙还记得那些事情,那回是我与太子打赌,我输了以后,太子逼我穿上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晏如的唇角抿出冷硬的弧度,用饮茶来掩饰自己的不快。 时笙与中山王常见,两人不算生疏,说话间也算是亲密。她瞧了一眼中山王,借机掀开对方的袖口,露出一截藕白的手腕。 中山王手臂上的数字竟是她见过最长的。 可见,中山王是长寿之人。 “你的手臂好白。”时笙作势掩饰自己的目的,又看向了晏如,“姐姐,你说是不是。” “中山王貌美,是上京城内最俊秀的男儿,这并非是秘密。”晏如随口说道,男子俊秀不说,还会宠妻,这样的男儿放在她的年代里,必然是个抢手货。 中山王听到夸奖后,只笑了笑,没有再回答。 接下来三人静默无声般用完了晚膳,中山王吩咐侍从去结账,自己撺掇两位姑娘出外走走,“上京城内的夜景很美,我带你们去看看,既然出来了,就得玩足了再回去。” 晏如沉默,时笙雀跃,“好。” 三人一同离开酒楼,中山王拉着时笙的手,两人慢走一步,中山王悄悄开口:“晏姑娘与太子的亲事是板上钉钉,晏相求之不得,太子亦是在意。所以那句侄媳妇是对的。” 时笙脚步一颤,脸色微微发白,差点没走稳,“晏姐姐说没有的事情。” “她害羞罢了,太子选择晏家而放弃时家,是看重晏相的巴结之心,时相是丝毫不在意太子妃的位置。”中山王继续咬耳朵。 时笙当然知道太子选择晏家背后的原因,是双方共赢,也是双方乐意的。 酒楼外人声鼎沸,夜幕四垂,时笙目光放在晏如的背影上,迟迟没有移开,她皱眉上前要去问明白。中山王一把拉住她,“别冲动,你们虽说是手帕交,你也要容忍她的秘密啊。” 时笙低骂一句:“容忍个屁,她敢做太子妃,我就敢做皇后。” 中山王听到最后一句话后乐了,“不会,皇兄对你没有兴趣,皇兄这辈子只喜欢去世的孝贤皇后。” 时笙回头狠狠瞪他一眼:“他喜欢谁关我什么事,我成为晏如她娘就行了。” 中山王捂唇笑了,一双眼睛灵动中透着狡黠,五官犹如精雕玉琢后的白釉玉器,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偏偏时笙没有心思去看他,只想去找晏如理论。 从酒楼出来后,三人慢步走着,对面的街坊就是最热闹的夜市,行人不断,热闹繁华。 中山王久在街坊中走动,对每一条路都很熟悉,更知晓晚上什么地方好玩有趣,他引着时笙往最热闹的地方走动。 “其实河边是最有意思的,有许多卖水灯,还有傀儡戏,船上还有许多歌舞可以去听,都是些富家子弟爱玩闹的。” “你看那家铺子是买糖人,可以照着人的模样来捏、阿笙、阿笙……” 中山王话没说完,时笙就朝着糖人铺子跑去了,中山王努力去追,晏如冷眼看着,脚下走快了几步,跟上两人。 走到铺子门口就听到时笙的话,“照着后面那个姑娘给我捏十个。” 晏如:“……”她怎么得罪小祖宗了。 时笙脾气很好,几乎不生气,就连那回在床上被折腾哭了,也仅仅软软地咬着她的肩膀。咬过以后面色通红,娇羞隐忍,一点都不像是在生气。 方才说话的时候分明是咬住牙根说话的,她不能吃,若是真的可以吃的,她相信时笙会选择将她一口咬了。 铺子伙计大胆瞧了一眼晏如的容貌,接着下手迅疾,很快就捏出栩栩如生的小糖人。 中山王寻的铺子是难得的老店,在上京城内多年,手艺很好,捏出的人很受人喜欢。 时笙接过‘晏如’看了一眼,没说话,一口将它的脑袋咬了,齿间狠狠咬住,好像就想晏如喊疼。 可惜糖人不会喊疼。 很快,伙计递来第二个,时笙又是一口咬掉脑袋,中山王忙道:“吃这么多,牙齿会烂的。” 晏如又想起后世专家所言:宠妻无度。 时笙吃着糖人,中山王殷勤地给她拿着,不忘问店家要一些酸涩的糖果,在甜得不行的时候可以解腻。 晏如不出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中山王对时笙爱护,历史所说果然是真! 她摸摸地走到店铺前,“照着方才的姑娘,捏一个就成,要精细些,我可以付十倍的价钱。” 吃得太多会牙疼,不如就来一个,和时笙长得一样就成。 伙计笑吟吟地答应,拿起自己的工具就开始干活,时笙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你要吃我?” “你吃我那么次,我吃你一回,你也不算吃亏。”晏如神色冰冷,余光扫了一眼中山王,这个男人真让人讨厌,扮猪吃老虎让所有人都放下戒心,夺得美人又夺了天下。 店家将糖人递给晏如已是片刻钟后的事情,时笙将没有吃完的糖人递给婢女,粉嫩的舌尖悄悄添过自己的唇角,甜得有些齁人了。她走到晏如面前,夺过手中的糖人,自己直接吃了,“没人要,也不给你。” “你讲理吗?”晏如扶额,可下一刻,时笙又将她咬过的糖人塞到她的嘴里,“晏如,你如果做了太子妃,我就让你喊我娘。” 晏如嘴里充斥着不一般的甜味,有些齁人,古代的糖不算精细,吃在嘴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舌尖再糖人上绕过一圈后,她将糖人从嘴里拿了出来,余光扫了一眼目瞪口呆的中山王:“王爷没有见过女孩子们吃糖吗?” 中山王被她冰冷的眼睛看得浑身一颤……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突然想起一句电视剧台词:姐姐要吃我、姐姐要吃我! 感谢在2021-10-21 17:42:47~2021-10-23 17:02: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寄生灵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不见 40瓶;阿娜 2瓶;寄生灵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出柜 女孩子吃糖就是你先舔一口,我再咬一口? 中山王被糊弄得眼睛翻了又翻,默默摇首,憋了半晌才开口:“我见过许多姑娘吃糖,都是自己吃的。” “那是她们感情不如我们亲密,时辰不早了,我与阿笙先回府去了,我有一言劝说中山王,男女私下见面对阿笙名声不好。倘若被有心人利用,阿笙的名声就毁了。”晏如语气冰冷,抬首接过他手中的糖人,望了时笙一眼,“回府、吃糖。” 时笙亦步亦趋地跟上晏如的脚步。 回到晏府,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 晏如神色不悦,唇抿着,跨过门槛的时候,时玮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朝着两人打招呼:“回来正好,本相带阿笙回去。” 晏如看向他身后的晏皋,“父亲。” 晏皋负手走进,朝着自己的女儿颔首,“玩了一天也该收收心了。后日去见贵妃,都打起精神。” 言毕,还特意扫了一眼时笙。晏如端庄,时笙鲁莽,他都替时玮丢脸。 时玮被他一眼看得心口冒火,“你什么意思,我家时笙你看不上,那是你眼睛不好,没有她,昨夜你就死在了东宫,别和本相扯什么端庄,我时家不争太子妃,不需要那个位置。倒是你,闺女矜持端庄又怎样,三天两头被贵妃邀请,还累得时笙作陪。你要是那么厉害,你怎么不拒绝贵妃。和本相蹬鼻子,你算老几。” 时玮就一双儿女,贬低时徊没有关系,对时笙使眼色,那就不行。 他撸起袖口就想同晏皋理论,眼尖的时笙拦住他,“阿爹。” 晏如站在原地不动弹,一个欠骂,一个想骂,与她无关。 晏皋被骂得眼睛翻了翻,刚想回嘴,时玮又来了:“别以为你家女儿做了太子妃了不起,一进门就给人做娘,太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是我时家不要的东西。晏皋啊晏皋,你把你女儿往火坑里推,你带脑子了吗?” “本相想起来了,晏相的脑子被那些女人带走了,别说脑子了,眼睛都不在了。这么多年来,你我看着太子长大,他是什么货色,你我心知肚明。他穿一件衣服,你我都知晓是那个宫人做的,上赶着将女儿送过去,你没有脑子也没眼睛。” 时玮骂人不带喘气,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说完以后拉着时笙就回府,“乖,赶紧回家,别和傻子玩。” 晏如:“……”这句话有点耳熟。 晏皋被骂得不张嘴,看着时笙护着时玮,他不觉看向晏如,你怎么不护着为父? 晏如垂眸不语,当作不知晓晏皋的意思,护着他? 若是时玮,自然是护着,晏皋这种渣爹,还是免了。 宴皋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女儿的回应,心里将时玮翻来覆去骂了几遍后,自己也回自己的院子。 晏如回自己的庭院休息,但是很快,太子来了。 太子喜欢黑夜行动,她也习惯了。 晏如坐在待客的花厅内,背靠着梨木圈椅的椅背,手中拿着一本般若经在慢慢品读,渣男见多了,读些经书才比较舒服。 太子走进来后,婢女将屋门关上,屋内仅两人。晏如在门合上的刹那,抬首,开口问太子:“太子半夜见我,当真将我的名声当作你的踏脚石了?” “晏姑娘玩笑了。”太子在首座坐下,他穿着黑色的澜袍,身上有淡淡的脂粉味,不刺鼻,也不好闻。在他进来的时候,晏如就捂住了口鼻。 “今日过来,是想同姑娘说,婚期提前。”太子自顾自开口。 “不瞒着姑娘,采儿生了,是个男孩,健康落地。陛下处不大高兴,但依旧默认这个孩子,如今,你快些进入东宫,这个孩子才可以见人。晏家要太子妃尊位,孤要这个孩子,你放心,孤不会立他做太孙。” 晏如偏过头去,眉眼舒展,唇角抿得紧,这是她一贯对待棘手事情的动作,冷硬,肃然。 “你说的,我如何信?” 太子道:“眼下你并非是太子妃唯一的人选,孤还可以选择时相的女儿时笙。时笙性子开朗,听闻很是善良,她若进入东宫,想来也会善待采儿母子。” 晏如垂眸:“时相会拿刀砍了你。” 太子摆手:“他不敢。” 晏如嗤笑:“他不敢,但凭他爱女心切,他可以砍了你的采儿母子。” 太子笑意深深,势在必得,对眼前美人也有几分兴趣,他更相信晏如会答应自己的要求。晏相急需压制时玮,需要东宫让晏家更上一层楼。 两方都好的美事,是人都会点头。 晏如沉默,太子的举止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智障。 盲目又自信不说,还自以为是暖男。 太子抛出自己的橄榄枝:“晏姑娘,国母的位置让你容下一个孩子,很难吗?孤觉得时笙会答应,你怎么想?” “太子殿下,你可以问问时相的意思,时相若答应,晏如给你做妾都行。” 太子冷了脸,“晏姑娘这么不识趣吗?晏相可是答应过的。” “太子觉得时笙不错,可以去娶时笙,晏如不拦着。”晏如端正姿态,从头至尾,她都没有将太子这个炮灰放在眼里。 太子紧盯着她,良久后拂袖离开。 晏如若无其事般回屋睡觉。 **** 时笙大清早就被母亲带去白马寺上香,马车行至一半,中山王屁颠屁颠追来了。 时夫人见到俊秀的小郎君笑得眼睛都没有缝隙,令时笙想起一句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上眼。 中山王没有上车,骑马跟随,今日一身白色的锦袍,衬得脸颊白皙,引得路上路人时不时驻足观望,夸赞声不绝于耳。 “阿笙,你就没有想法吗?”时夫人耐不住性子,“这些时日回来,你爹总是提起你的亲事,屡屡说中山王不错,可昨日回来说中山王不合适,要给你在外地找一个,你说他是不是被你气了?” 时笙掀开车帘瞧了一眼中山王,语气散漫,“不嫁他,他小时候还穿裙子,不嫁。” 时夫人顿时没了脾气,唉声叹气了一路,到了白马寺后由小沙弥带路去上香,中山王还是跟着。 上过香后,中山王这才敢靠近,“阿笙,我们出去走走?” “不去,你盯着我做甚,晏姐姐说了你再见我,对我名声不好。” 时夫人侧身搭话:“呦,你还会在意自己的名声?” 时笙垂眸,确实,她都将身子给了晏姐姐,也不会在意自己的名声了,就怕气着爹娘。 若是有朝一日,她告诉爹娘她的身子给了晏如,爹娘会不会被活活气死? 晏姐姐说这叫‘出柜’。 中山王拉着晏如去一侧说话,“你可晓得今日陛下就要给晏如和太子赐婚了。” 时笙眼睫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别胡言乱语。” “岂能有假。太子说今日求陛下赐婚,本王骗谁都不会骗你的。”中山王一本正经,嫣红的唇角一开一合,透着股憨态。 时笙本来很生气,瞧见他这副模样后皱眉道:“再乱说,我就告诉全天下人你穿裙子的事情。” 中山王立即闭紧嘴巴,拿手比划:真的、真的。 “阿笙,我们该回去了。”时夫人招呼时笙,手中还抓着给时笙算的姻缘签。 签像不好不坏,等于没算。 母女二人回府,中山王依旧跟着,回到相府,不忘蹭了一顿饭。 这个时候的晏如依靠在榻上,手中把娃着凉玉镯,耳边听着婢女的回话:“时姑娘与中山王一道去上香,还算了姻缘签,听闻是个上上签,回府后,时姑娘还同中山王吃了午饭。” 上香、好签、吃饭…… 晏如下颚绷紧了,连带着躺在床上的长腿都跟着绷紧,她直起身子,看向婢女:“去拿赏钱。” 婢女离开后,她从床榻上走下来,走到铜镜面前,她的眼中,镜子里呈现的是她穿着现代职业装的打扮。自己照镜子,只会出现原来时代的装束,好像在时刻在提醒她,她不属于这里。 黑色上衣,领口微开,露出纤细的锁骨,她的手落在自己的锁骨上。 她有点想时笙了。 比起自己,她更喜欢时笙的身子,干净透着诱惑。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晏如准备桃花笺,这里没有手机通信,唯独情书可以表白。 比起送信,她更谨慎些,在原来的信封上再套了一个信封,让婢女亲自跑一趟。 一个时辰后,婢女回来了,同样,带回来一个信封。 晏如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偌大的信纸上只有几个字母:rnnn。 婢女凑上前看了一眼,“姑娘,时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她喜欢我的意思。”晏如心平气和地将信烧了,焰火在眼中滋生。婢女却说道:“可是时姑娘写信的时候不高兴。” 晏如坚持:“白纸黑字,岂能有假。” 婢女这回信了,点头:“时姑娘最喜欢的就是姑娘您了。” “下去吧。”晏如吩咐婢女退下,自己在想一个问题:如何将rnnn这句话解释成我喜欢你。 rnnn—日你奶奶。 wxhn—我喜欢你。 差距好像有点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晏如:快快快,快帮我想想。 感谢在2021-10-23 17:02:19~2021-10-24 17:0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喊娘 晏如想用其他国家语言来解释这四个字母,绞尽脑汁还未曾想明白,晏泾捧着书来了。 好学的弟弟,让她暂时放弃时笙。 晏泾所学很简单,世家子弟该学的他要学,自己有兴趣的也会学,他这回捧着的是兵法。晏如翻开后,只说一句:“纸上谈兵,无甚用处,你还是去学一些你该学的。” “长姐以为什么该学、什么不该学。”晏泾不服气,小脸气鼓鼓的。 晏如与他说起了赵括纸上谈兵的故事,“赵括熟读兵法,谈论兵事,无人可及,与他的父亲大将赵奢谈论兵事,其父都难不倒他。可就是这样熟悉兵法的将军让四十万赵军有去无回。纸上得来终觉浅,需量力而行。” 晏泾沉默良久,而后才道:“长姐,我想去从军。” 晏如低眸看着幼弟,想起历史所言,晏皋之子晏泾不被其父看重,十三离家,二十方回,助中山王问鼎天下。 她险些忘了面前的幼弟是大魏日后勇猛无敌的大将军。 “随你。”晏如没有心思去同一个孩子计较,在历史的长河里,有些事情是注定无法扭转的。 既来之,则安之。 晏泾眉眼却皆是笑容,“长姐所想,总是与众不同,弟弟以为您会不同意,或者劝我打消心思。” 晏如抿唇不语,历史如此,她如何做更改呢。 将来的将军保家卫国,戍守边境,于国而言,是难得的战将,于百姓而言,又是极为难得的守护人。 勋贵世家中有多少得荫封而混沌过日,晏泾这般,很不错了。 “你有自己的梦想,长姐怎会不同意。阿泾,离开上京城,你就只是一个平常人,想要出人头地,就必须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 “那是自然,不过长姐,你想嫁太子吗?太子品性不佳,陛下隐有废储之意。长姐想掂量些。”晏泾皱紧小小的眉头,这等事情过隐晦,就连父亲都不信,他又说道:“长姐,你对太子可有心?” “太子啊,炮灰罢了。”晏如感叹,太子像极了历史上的康熙第二子,被捧在手心中长大,可惜,被养得娇惯了。 她打发幼弟离开,“赶紧回去吧。” 晏泾满足,朝着长姐揖礼,抱着书本缓步走了。 翌日,晏如亲自去找时笙,不想,时笙被时夫人带着回娘家去了。 小没良心的…… 第二日是贵妃召晏如入宫的日子,清早起梳妆打扮,她没有选择庄重的服装,而是选择素净的衣襟。皇家眼中多是锦衣华服,她一身素净,贵妃应该明白她的抗拒。 从上东门进宫,换上宫车,一路朝着深宫走去。路过东宫城墙后,她转身看了一眼巍峨的殿宇,唇角抿出嘲讽的弧度。 两盏茶的时间,宫车在贵妃的朝阳宫停下,低眸去看,宫门口站着两排内侍。 内侍上前,“晏姑娘,贵妃与陛下都在里面等着您呢。” 晏如扶着宫娥的手缓缓下了马车,问道:“时姑娘呢?” “时相来话说时姑娘病了,今日无法起身。” 病了?晏如抿唇,昨日还出去玩,今日就无法起身,时相在骗鬼呢? “今日还有哪家姑娘?”她顺口问一句。 “还有靖王家的荣安郡主,她比您早来了半刻钟。” 晏如颔首,被宫娥引入正殿。 皇帝登基前原配就死了,至今也没有立皇后,至今二十年,宫里都由贵妃做主。 进入正殿,熏香袅袅,宫娥站成一派,腰杆挺立,目视前方,威仪毕现。 晏如缓步进入,在皇帝与贵妃面前跪下行礼,须臾后,站起身,目光扫过皇帝衣袂上的龙纹。她想起杂记所言,面前这位皇帝为太子选贵妃是用了一金一玉两枚如意。 原身的晏如选了金子,郡主选了玉。皇帝认为金是象征皇家的荣耀,因此选了原身做太子妃。 她看了一眼站得笔直的郡主,垂下眼眸。 皇帝不说话,贵妃巧笑得寒暄一番,接着才说起今日的目的:“方才下面进贡了些有趣的小玩意,本宫瞧着不错,给你二人也一人赏赐一件。” 晏如眼皮子跳了下,只见两名宫娥端着托盘徐徐走来,红布赶着托盘,导致什么都看不见。 贵妃从榻上走了下来,走到宫娥面前,亲自掀开块红布。 红布下是两个巴掌大小的如意,一金一玉。 贵妃看向晏如,“晏如为长,你先选一块,你今日通身素净,需些用些东西来压一压。” 荣安郡主皱眉,素净当需金来压,贵妃是明目张胆地偏心了。她咬牙浅笑,“晏姐姐今日素净极了,瞧着像是洛天神女,倘若用俗物来压,只怕玷污了通身仙气了。” “郡主说笑了,凡人哪里来的仙气。”贵妃不高兴了,冷冷地瞥了荣安郡主一眼,催促晏如快些做选择。 上座的皇帝沉默不语,静静品茶,无论贵妃说什么他都不会掺和。 晏如相信了杂记所言,无视贵妃的劝告,选择了玉如意。 贵妃倒吸一口冷气,荣安郡主笑了,迫不及待地选择金如意。 皇帝这才站起身,“时辰不早了,朕要去见见那些老狐狸。” 皇帝走了,贵妃狠狠剜了晏如一眼,自己追上皇帝的脚步,吩咐两人莫要随意走动。 荣安郡主把玩着手中的金如意,不觉看向晏如:“你为何不选金的?” “俗物罢了。”晏如将玉如意把玩在手中,唇角弯出浅淡的弧度,历史也可以改变的。 贵妃这一走,就没有再回来,宫娥领着两人出宫,照旧从上东门离开。 荣安郡主喜色显于形,高高兴兴地回府去了,晏如将玉如意带回府里。 午后,宫里来圣旨,册封晏如为太子正妃,郡主为侧妃。 晏如:草。 什么玩意。 **** 时夫人的两家是旬国公府,今日恰好是旬国公夫人的六十寿诞,时夫人昨日就领着时笙来府里小住。 时玮一向不给贵妃颜面,说不去就不去,将夫人女儿塞到马车里,吩咐夫人半月后再回家。 旬国公府不在京内,而是五十里外的临阳城。 旬国公退出朝堂多年,早就不闻世事,今日做寿,也不请外人,只邀了自家人玩耍。 暮色四合,时相才从上京赶回来,风尘仆仆,给丈母娘送上寿礼后就入座饮酒。 时笙被一众表姐妹围着,果酒喝了几盅,她有些晕眩,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久久不言语,小脸红扑扑的。 不知何时,外间婢女喊了一声:“中山王来了。” 时笙慢慢地掀了掀眼皮,眼前浮现中山王那个憨憨的容颜,她低笑一句:“憨憨。” 晏姐姐说是中山王看着是憨憨,实则是披着羊皮的狼。她努力地坐正身子,“你来做甚?” 中山王一身红色圆领澜袍,腰间悬挂美玉,人若朗月,瞧着舒心极了。 王家的姑娘们看得眼红心跳,交头接耳说着他的美貌少有。大魏风气开放,筵席之上,男女也可见面。她们开心地说着话,中山王却只看着面前的少女。 时笙微醺,眼睫如蝶翼般轻颤,她托腮望着不请自来的中山王,“来做甚?” “来给老夫人上寿,你今日怎地未曾进宫,错过一场好戏呢。”中山王离时笙有五步远,再近就要逾矩了。 他很懂得分寸。 “宫里什么好戏,你说说?”时笙面色微红,眸色却干净极了,玲珑剔透,整个人都被水泽包裹着。 中山王说道:“陛下用一金一玉选出了太子妃。晏姑娘选玉,荣安郡主选金。陛下说玉质天成,比起俗物,更为让人惊叹。且金有价,玉无价,因此称赞晏姑娘眼光独到。当着朝臣的面立晏姑娘为太子正妃,荣安郡主为侧妃。” 时家其他姑娘都听得热血沸腾,对视一眼后,示意中山王继续说下去。 时笙眼皮慢慢地耷拉下去,就差要闭上了,也不知有没有听到这句话。 中山王紧盯着眼前的少女,唇角弯了弯,“阿笙,你听到了吗?” 时笙被他喊得睁开眼睛,眸色一颤,立即直起身子,望着面前俊秀无双的王爷:“听到了,你赶紧回去吧。” “今日不走了,国公爷邀我住一夜,明日你可有空?” 时笙站起身来,身子晃悠了下,目光掠过他柔软的眉眼,转身朝着自己的表姐走去,“我困了。” 王芷蔓立即扶着她,“你怎么哭了?” 时笙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哪里就哭了,不过是风吹得罢了。表姐,将这个讨厌的王爷赶出去,快些,他总像跟屁虫一样跟着我。” 王芷蔓哪里敢驱逐王爷,朝着中山王歉疚地笑了笑:“王爷谅解,她醉了。” “醉了就睡觉。”时相从外间大步走来,接过时笙的身子,扶着她朝后院走去,“时辰不早,王爷该去休息了,有些话当说,有些话不当说。” 中山王面色顿时通红,他朝着时相致歉,“本王晓得了。” 父女二人离开待客的前厅,走过游廊后,时笙停了下来,“阿爹,我喜欢的人不见了,怎么办?” 时玮被这句莫名其妙的话问得脑袋空空,“你小小年纪会喜欢谁?” “我喜欢晏如,她不要我了。” 时玮顿时笑了,“你这不叫喜欢,你二人是姐妹感情亲厚罢了。她迟早会嫁人的,你也会嫁人。” 时笙哭了,眼眶通红,迎着晚风,自己冻得浑身发抖,坚持道:“是喜欢。” 时玮纠正她:“喜欢是男女感情的喜欢,两个姑娘的感情不是喜欢。” 时笙哭得更厉害了,“我喜欢姑娘。” “好,你喜欢姑娘,你喜欢姑娘……”时玮头疼不已,真是养了一个活祖宗。 时笙哭了会儿,渐渐不哭了,看向自己父亲,“阿爹,她做太子妃,我怎么办呢?” 时玮想了想,带着自己想小心思蛊惑女儿,“那你嫁给中山王,她见面会喊你婶娘的,也可以报复她的。” 时笙摇首,眼睛望着黑色的天空,“我要做皇后,她就会喊我娘。” 时玮:“……”一定是喝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时玮:我女儿喝多了,她肯定还是喜欢男人的。 大婚 春夜绵绵,微风轻漾,站在风中给人一种柔绵中带着清醒的感觉。 时玮抱着女儿,脑子里一团混乱,被风一吹后,他顿时醒悟过来:女儿喝醉了,说的都是醉话。 他将人抱回房间,又令夫人来照顾,自己同中山王说大事了。 时笙小醉,不算醉得糊涂,乖乖地躺在榻上,唇角弯着小小的弧度,睁着眼睛看母亲。 时夫人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平日里都哄着,今日酒醉也不想将她交给婢女,自己亲自给她擦拭,被她看得心里发憷才停了下来。 “瞧着我做甚?” “阿娘貌美,怎么都瞧不够。” “贫嘴,醉了就睡觉。” “阿娘,中山王为什么会来?不要说爹将他看作是未来女婿了。爹什么时候会做事这么糊涂,我觉得有些故事。” 时夫人顿了下来,将手中的帕子交给婢女,“都出去吧,门关好。” 时笙眯着眼睛,脑袋晕眩,打起精神听着母亲接下来的话,“说吧说吧,我听着呢。” “陛下想召你入宫做皇后,没有太大的原因,中山王人品佳,后宅干净,对你又好,是一佳婿。”时夫人眉头皱了起来,多年来良好的教养让她对皇帝无法生气,毕竟君君臣臣,再好的兄弟也要分君臣。 时笙懒懒地打了哈欠,背过身子,“我原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是做皇后啊,我累了,母亲早些休息。” 时夫人长叹,替女儿将被角掖好,自己轻轻退了出去。 夜色凉如水,临阳的夜色寂静无声,多了分淳朴。 一夜天明,时相与中山王一道离开国公府,时相在前走着,中山王在后背着鱼篓和竹竿。 从背影看上去,像是父子,又像是翁婿,但一点不容疏忽的就是中山王主动做小,甘愿被时相驱使。 国公府里明眼人都看了出来,中山王伏低做小是想要时相的女儿时笙,不禁都在感叹时家要出一位王妃了。 时笙酒醉初醒,脑壳有些疼,被母亲灌了一碗醒酒汤后,整个人才活蹦乱跳。 少女玉质天成,又恰好是花龄,时夫人给她穿了一件红色牡丹群,裙摆逶迤落地,温雅至极。 时笙用过早膳,站在屋檐下听着母亲与舅母说话,父亲的侍卫走了过来,“姑娘,相爷在府外的马车上等您。” 时笙没多想,与母亲与舅母说了一声,提起裙摆随着侍卫出府。 因为就在府门外,时笙没有带内侍,就直接去了,跨过正门,就见到熟悉的马车。 “阿爹。”时笙冲着马车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 她掀开车帘瞧了一眼,整个人都跟着震惊,口舌打结:“今日、今日休沐吗?” 车内端做的皇帝朝她笑了笑,“今日若不休沐,你阿爹怎么会在这里。” 时笙后知后觉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虚笑道:“臣女忘了,您将臣女骗出来是?” “你竟敢用骗字。”皇帝陡然笑了,神色中多了一抹和蔼,是长辈对晚辈的怜爱。他自顾自笑,时笙眼巴巴地看着他,想起母亲的话,“你为何要选我做皇后?” “你问得真直接,让朕都不知该如何骗你。”皇帝叹气,掩唇轻轻咳嗽一声,说道:“朕可以给你无上的荣耀,当然,你也有自由。” 时笙钻进马车,坐在车门口的座位上,警惕地看皇帝:“你拿我做棋子吗?” “朕也是大魏江山的棋子。”皇帝眸露幽邃,神色略有些不自然。 时笙听到这样的答案后也没有不解,只叹气,道:“陛下该回答一下,为何选臣女?” “真话就是你合适,假话就是朕喜欢你,你觉的得哪个合适,就听哪个。”皇帝不作掩藏,时笙太过通透了,轻易糊弄不了。 时笙小小的身子蜷曲在车门口,目露茫然,她凝着皇帝,想起他只有三月寿命。 她若答应为后,三月后,她就将会是太后了,晏如就会是皇后。 她茫然地点头,“陛下有江山谋,臣女也不懂,臣女只要一个您一个承诺,臣女在后宫可以肆意行走,肆意办事,不用受拘束,当然臣女善良,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但臣女会自保,倘若旁人来害我,臣女不会干等着。” “没有了?”皇帝诧异,“朕以为你会说出什么荒唐的条件。你若为后,整个后宫都将在你的掌控下,至于怎么打理,就是你的事情,朕只要后宫和睦。” 时玮疯疯癫癫半辈子,养出的女儿竟如此玲珑剔透,相比较晏如,时笙身上有一股年轻的活泼。 皇帝生起半分不忍,肺腑忽起不适,他轻轻咳嗽起来,道:“立后大典,一切从简了,你不如随朕回宫去吧。” 时笙目瞪口呆,“你不怕我阿爹拿刀砍进宫里吗?” “你爹疯疯癫癫,朕也忍了一辈子,朕总得还回去,不然这辈子就让他占尽便宜了。”皇帝神色苍白,若非时玮是朝堂清流,他也不会亲自来临阳。 “你爹与晏相最大的本质在于晏相心里权柄最重,而你爹相反,你爹兼顾天下苍生。看似你爹简单,实则不然,晏相心中所想的都在朕这里,而你爹所想,朕满足不了他。” 时笙听得半解,好像就是说晏相有软肋,她爹没有。 她爹看着清流,其实特别难缠,且欺负了皇帝大半辈子,所以,皇帝今日用这种不见光的手段来报复了。 时笙惊叹,原来皇帝也会无可奈何,她言道:“陛下,我想多活些时日。” 她想起寿命一事,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数字,心口顿时一跳,少了一个月…… 原来做皇后会短命! 她忙向改口,皇帝说道:“你放心,你会尊贵荣宠一生,会是大魏朝最尊贵的皇后,乃至太后。” 时笙:“……”我信你个鬼! 马车徐徐动步,车轱转动几圈后,时笙失去了后悔的余地。 马车动步,时玮提着鱼竿跑了回来,见到自己专属马车在国公府面前驶过,他登时愣了会儿,旋即想到惊天大事,忙喝道:“来人,快、有人偷本相的马车。” 奶奶的狗皇帝! 时玮一声大喊,国公府内的侍卫倾巢而出,一群人看着数步外的马车登时愣住了,“相爷,你不在马车里吗?” “本相站在这里呢,快去追,追不回来,本相命都没了……”时玮差点要哭了,拿着鱼竿去追马车,“回来、回来……” 侍卫们分成两拨去追,一拨人徒步去追,剩下的人去马厩里找马,快马去追马车,追上的可能更大些。 时玮追了半道,哭成泪人,中山王疾步赶来,见状不解:“相爷,一辆马车罢了,您怎地还哭了?” “真是个憨憨、你大哥把你媳妇带跑了、本相宝贝没了……”时玮又气又急又累,一口气没喘过来,朝后晕了过去。 “时相、时相……” “相爷、相爷……” 街边呼声不止,中山王一双眼睛陡然涌起微不可察的戾气。 **** 时玮大病一场,多日不朝,留在临阳养病。太子大婚如期举行,六部忙得脚不沾地。 宫里的贵妃愁得头发白了一撮,皇帝带回神秘女子,养在宫里,任何人都不许靠近。 “昨日奴婢让人去打探,刚说了两句话就被内侍们赶了出来,别说样貌了,就连脚后跟都没看见。奴婢听闻是高内侍长守在中宫内,您说内侍长是伺候陛下的,怎么会守着一个姑娘。” 贵妃气得砸了发梳,“再去查,本宫不信陛下会罔顾朝臣去养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 “娘娘、再过两日就是太子大婚,您不如再忍忍。忍到大婚结束后,您再去发怒。” 提起太子大婚,贵妃骤然冷静下来,抚平心口的怨气,“找人盯紧了。” 两日一过,不用贵妃的人去打探,时笙穿着大红宫装领着内侍长高铭,两人偷偷摸摸进了东宫。 高铭显赫半辈子,就连做梦都没想到被会一个小姑娘牵着鼻子走,他急忙拉着小皇后,“祖宗,那是太子大婚的婚房。” 时笙脚步一顿,眼睫颤颤,心口压抑得疼,她问高铭:“太子今夜会睡这里吗?” 高铭浅笑:“那是自然。” 时笙嗤笑:“我偏让他睡不成。高内侍,你带我去见见小皇孙。” “哪里来的小皇孙。”高铭装糊涂。 时笙一把扯过他的胳膊,掀开袖口,胳膊上的数字却只有半月,高铭要死了? “高内侍,你只有半月的寿命了。本宫会算命,不然陛下不会看重本宫的。” 高铭被糊弄得一愣一愣,“臣只有半月的寿命了?” “那是自然,本宫算命可准了,你将皇孙抱去陛下处,本宫就给你活命的办法。”时笙继续糊弄着。 高铭伺候皇帝半辈子,私下做的肮脏事太多了,注定不得善终,可他还想多活些时日。想起皇帝待小皇后的态度,他咬牙应下,“您切莫走动,臣去去就回。” 时笙朝他摆摆手,自己拿着皇帝给的玉令大摇大摆进入婚房。 皇帝玉令犹如皇帝亲临,时笙借故将婚房里的人都赶了出去,自己走至晏如身前。 晏如头上有红色盖头,瞧不见面前人,自己的视线只能看到对方裙摆,是红色牡丹裙,不知怎地只觉得心口忽而暖了起来。 时笙没有说话,蛮狠地拽起晏如的手,掀开袖口,整个人顿然僵住了。 手腕上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晏如要死在洞房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哦! 感谢在2021-10-25 18:11:23~2021-10-26 16:5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新房 本该属于太子与太子妃的新房里,却站着未来皇后。 晏如穿着庄重的礼服,浑身僵硬,蓦地被掀开盖头,她脸上几乎没有血色,很白,唇角都跟着发白。而握着她手腕的手很热很柔软,登时间,她的心软了下来。 时笙没什么心情来兴师问罪,她的心里慌乱极了,“你要死了,你要死了……” 她说的语无伦次,反倒让晏如平静下来,手腕上的温度让她身处异世也觉得很温暖,她站起身,“说什么胡话呢。” 新房内布置华丽,摆设奢靡,处处透露出一朝太子的风范,然而这些落在时笙眼中,像是一根根刺扎在心口里,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我现在很讨厌你,但性命攸关,你若信我,就跟我走。”时笙带有些赌气。 晏如不知她的意思,“你怎么在这里?” 时笙剜她一眼,唇角扬起嘲讽的笑,“你能成为太子妃,我也能成为皇后。” 晏如温柔笑了,“又在说胡话。”在大魏历史上,皇帝并没有再立后。 “赶紧走。”时笙懒得多解释,伸手扯下晏如发髻上的凤冠,拉着人就朝外走。 晏如微微皱眉,却并未阻止她,反而提醒道:“阿笙,这里是东宫,贸然出去会有杀身之祸。” “你话太多了,闭嘴。”时笙凶巴巴,这个女人太烦人了。 殿门口的宫人见到太子妃出殿,先是面面相觑,继而一起涌上前去。时笙冷冷地睥她们一眼,继而亮出皇帝的令牌,“都退下。” 皇帝的令牌远高于太子,宫人识趣地退回原位。 时笙堂而皇之地拖着晏如离开东宫,一路上,畅通无阻。 离开东宫,晏如恍若隔世,回头看了一眼巍峨的殿宇,亭台楼阁,她倒吸一口冷气,“阿笙,我们闯祸了。” 这个祸太大了,不知为何,她想和时笙私奔了。 她有些犹豫,心尖颤了颤,怀着忐忑的心情问时笙:“阿笙,我们私奔吧。” 迎着寒风,时笙眯着了眼睛,风往脖子里灌了进去,冻得她小脸发白。听到这句话后,她不高兴地看向晏如:“谁和你私奔,我要做皇后,将来会做太后,谁乐意搭理你。” 说完,她松开晏如的手腕,自己朝着自己宫殿的方向走去。 晏如有些莫名奇妙,这些时日以来她努力去改变历史的轨迹,做了太多的事,可最后,皇帝的一道旨意下来,让她做的一切都成了空。 作为未来的人,她改变不了命运,同样,身处古代的时笙也注定会成为中山王妃。 中山王会在十年后登基为帝,时笙难不成也知晓自己的命运? 东宫侧门人烟稀少,时笙抬脚一走,就留下孤零零的晏如。 晏如望着少女纤细的背影,心里渐渐生起暖意,抬脚朝着时笙走去,“阿笙,等我。” “自己没长脚吗?”时笙心里憋闷得厉害,想起寿命一事,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等人靠近后,她才开口:“你的手给我。” 晏如不明所以,将手递给她。 短短一盏茶时间,晏如手腕上的数字从一个时辰骤然变成五十年。 时笙不傻,宫里的刀剑都是藏起来的,她冷笑道:“东宫有人要杀你。”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晏如不意外,唇角扬起薄凉的笑,宫斗如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她主动握起时笙的手,“你要带我去何处?” “带你去中宫。”时笙扬起下颚,得意地笑了。 宫道幽深,没有灯笼,时笙在前带路,深一脚、浅一脚,很快就到了中宫门口。 站在门口,晏如凝眸望着长春宫三字,不觉诧异,“这里有主人吗?” “有,我就是这里的主人。”时笙抬脚跨过门槛,目露精湛,不管晏如有没有跟上,她自己直接朝着寝殿走去。 先皇后故去多年,长春宫一直没有主人,前不久皇帝下令里外打扫一遍,时笙一入宫就住了进来。寝殿内布置偏于活泼,处处可见女儿家的摆设,就连风床上的锦帐都是樱草色。 晏如见后,有些奇怪,这里好像并非是中宫,只是一位公主的殿宇。 “若非来时见到长春宫三字,我都不信这里是中宫。” “我初进来之际也是奇怪,陛下的喜好有些奇怪。”时笙懵懂。 晏如好笑,“这就是直男思维。” 时笙想问什么是直男思维,想起两人之间并不是昔日的情人了,也,没有必要那么亲昵,自己也就不问了。 宫女丹青来问:“娘娘,可要用些晚膳?” 时笙看了一眼晏如,没好气问:“你吃了吗?” 丹青这才问晏如:“奴婢眼拙,不知您是哪宫的娘娘。” “别管她,你多添一双碗筷就行。”时笙看见她身上的礼服就生气,“你衣裳不换吗?难看又粗糙。” 晏如不恼,笑盈盈,“半月不见,气性变大了。” “别和我套近乎,日后你得喊本宫母后。”时笙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晏如:“……” 半晌后,时笙拿来一套月白色暗纹对襟如意裙,“换了。” 晏如觑她一眼,接过衣裳,自己扫视殿内一番后,选择走去屏风后换衣裳。 不想,时笙跟了进来。 她抱着衣裳怔了怔,“你怎么进来了?” “太子妃娘娘,你脱我衣裳的时候快得很,怎么,我就不能看你?”时笙不仅人来,还搬着凳子。 晏如扶额,“你不讲道理。” “太子妃娘娘,你到底换不换?”时笙扬起小脸,得意洋洋,“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晏如脸颊慢慢透着红,接着,耳朵上飞上一抹红晕,她侧过身子,慢慢地解开衣裳。 礼服厚重,腰间更是用了复杂的如意结,晏如今日的衣裳的喜婆穿上的,看她结扣的时候并不复杂,眼下解开,却难坏了。 没办法,晏如只好转身问时笙:“你会解吗?” “解什么解……”时笙见她双颊红晕后嗤笑一句,从枕头下摸到剪子。 晏如心口一跳,“你怎么将剪子放在枕头下?” “准备今晚杀了你。”时笙没好气,走到负心女人面前,不说二话,直接拿剪子将一身礼服剪了,又添了几剪子,礼服被剪得破破烂烂。 晏如看着锋利的刀口,不觉咽了咽口水,时笙的性子很烈。 礼服剪开后,里面还有几层中衣,与寻常穿衣不同,而且都是红色的,时笙不满意,继续去拿剪子剪。 丹青进来,恰好见到她的主子对着晏如戳剪子,吓得她忙丢了手中的参汤去阻止她,“娘娘,您这是做甚?” 晏如不惊不颤,时笙心里有气罢了,反而将丹青打发出去,“无事,你先出去,我们有话说。” 丹青害怕,违逆不过主子,只好先退出寝殿,心里着实担忧,想去找高内侍长。 黑夜下风漾过,皇帝从黑暗中走来,她吞了口气,心里定了,“陛下。” 皇帝身影略带匆匆,“她将太子妃带回来了?” “娘娘带了一位女子回来,奴婢不知是不是太子妃。”丹青不敢胡乱说话,她并不认识太子妃娘娘。 “你进去传话,就说朕来了。”皇帝站在殿门口,并没有直接推门进去。 “来了……”皇帝的话刚落地,殿门就被推开了,露出时笙的小脑袋。 时笙弯唇浅笑,眸色盈盈,小脸上扬起真诚的笑,“陛下,有人要害太子妃,我就将她带回来。你放心,我又不是男人,不会欺负她的。不过你得告诫太子,东宫出来乱,他难逃罪责。” 皇帝负手而立,眸色沉了下来,但时笙不畏惧,反而继续问他:“今夜太子妃留在长春宫,可好?” “皇后,你胡闹了。”皇帝耐着性子劝说,“她是太子妃,今日大婚理该留在东宫。” “陛下,东宫乱得很,我作为她的嫡婆母,不放心她回去,不如您派人去东宫查一查,查得干净了,我亲自将她送回去。”时笙眯眼笑着,眉眼弯弯,无辜中透着自己的谋算。 今夜大婚,晏如就别想洞房了。 皇帝长叹了口气,“你闹什么呢?” “陛下,我今日若不去,晏如就没有命了。陛下,我不胡闹,就想东宫干净些。倘若太子查不出来,我让晏相和时家一道去查。我与晏如感情深厚,见不得她受委屈。” “就这么简单?”皇帝不大相信,事情怕是没有这么简单。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时笙偏偏咬定东宫有乱,只怕中间还有更深的秘密。 “陛下,我又不是男子,你怕什么?” 皇帝颔首,“你别胡闹就成,明日太子来接太子妃回东宫。” “谢陛下。”时笙松了口气。 皇帝没有再计较,带着人匆匆去东宫。寝殿内外恢复安静,时笙砰地一声将殿门关上,晏如穿着她的衣裳从内寝走出来。 时笙嘲讽她:“太子妃娘娘,今夜想好如何过?” 晏如年长,比时笙身子高了些,衣裳穿在她的身上,有些不合体,尤其是襟口,本就是对襟的衣裙,此时胸口好像……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生气 长春宫内奢侈,灯火如白昼,照清了晏如身上每一寸肌肤,时笙不避讳,哪怕换了身份,也直勾勾地看着她。 时笙执着,朝前走了几步,站在晏如面前,生硬道:“你亲我。” 晏如皱眉,“你胡闹什么?” 时笙踩着她的脚尖,将自己的侧脸送了过去,“亲不亲?” 短短半月不见,时笙仿若换了性子一般,倨傲不说,做事也没有了分寸。小脸近在眼前,晏如深吸一口气,不得已去亲了亲。唇角碰到娇软的肌肤就站直了身子,心口砰砰乱跳。 感觉太刺激了。 不谙世事的相府嫡女与尊贵的皇后娘娘,后者恍若是董事长的夫人,下属与上司夫人不明不白地亲吻。 晏如红着脸,时笙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愁眉苦脸。 手腕上的数字并没有变动。 时笙气道:“你吻我的时候,心不诚。” 晏如温柔地望着她,眼神潋滟着烛火,殿外静悄悄地,仿若无人。 夜色凉如水,月光轻轻扬扬地洒在人间,铜枝灯火璀璨胜过苍穹繁星。 时笙的执着将自己也将晏如逼入绝境中,晏如叹气,“你是皇后了。” “那又如何?”时笙嗤笑。 晏如迷惑,更被她眼中的热火烫得心口疼了起来,古代车马慢,情思却长。少女懵懂,情分却深。 历史上的时皇后,早了近乎十年。历史长河中,终究发生了变化,中山王喜欢时笙,将来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晏如后悔了,后悔自己的莽撞,名字历史不可违,偏偏去挑逗时笙。 她深吸一口气,眸色变作温和的暖阳,“阿笙,你是在报复我吗?” “报复?你配吗?”时笙眼中的热火陡然熄灭,她学着父亲的样子说着最正经的话,“晏相有女为太子妃,朝堂上失去平衡,时家女为后,才能让朝堂风平浪静。你别看陛下年迈,他可精着呢。” 晏如心口悸动,合了下眼眸,强自镇定下来,“阿笙,你是天之骄女,注定站在顶端,你会是皇后,可不该是他的皇后。” 她改变想法,若喜欢时笙,就该顺着历史发展,可万万没有想到,时笙会成为老皇帝的小皇后。 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历史记载,这位皇帝深爱发妻,不肯将妻子的名分给予其他女人,贵妃跟随他二十多年也只是贵妃,时笙还小,皇帝又在想什么呢? 时笙却道:“谁的皇后不都是一样的,倒是你,入宫将自己陷入危险境地,今夜的事,你自己去查,我才不帮你。” 言罢,她走出去殿吩咐宫人摆膳。 皇后膳□□致丰富,满满当当摆满一张食案,奢靡中透着皇帝对时笙的宠爱。 晏如惊讶,她曾见过满汉全席,今夜的膳食相差不了多少,她惊叹,时笙却在不自觉地时候夹了一块鱼肉给她,“你试试。” 说完后,时笙回神,立即将鱼肉从时笙的盘子里夹回去,放入自己嘴里吃了。 自己吃,更香。 宫人看得哭笑不得,晏如抿唇,更像出气质高华。 满桌的菜肴让人看花了眼不知该从哪里下筷子,晏如斟酌再三,选择先吃鱼。 鱼来自江里,没有土腥味,鲜美至极。 宫人看着太子妃,端庄雅致,再看皇后,活泼中透着稚气,两人的位置好像颠倒过来了。 眼前一幕,赏心悦目,宫人看得起兴,不觉比起两人的美貌。 “我觉得皇后好看些。” “不,你看太子,雅致不说,透着一股韵味,嗯,就是女人味。” “皇后多好看,一眼看去,惊艳又让人舒服。” 时笙耳朵好,听到那句‘女人味’后不觉咬住了筷子,心中疑惑,什么是女人味? 她好奇,贵妃从外面直接带人冲了进来。 寂静的长春宫炸响了一道雷。 晏如拧眉,双眸幽远深邃,而时笙很平静地坐在原位上,无视怒气冲冲的贵妃,她笑问:“贵妃,可用过晚膳了?” “时笙,是你……”贵妃说不出的惊讶,半月前告假养病的少女竟堂而皇之坐在了中宫主位上用晚膳。她怒气难压,质问道:“你怎么在这里,那里皇后的位置,你凭什么……” 心里防线被时笙面上最纯净的笑意冲破了。 时笙托腮,笑意如初,如艳阳下的牡丹,“就凭我是陛下亲自迎回来的新后。” 其实她想说:就凭我是陛下亲自骗回来的新后。 贵妃气得浑身发抖,脸颊上的青筋凸显,好似下一刻就会扑上去扭打时笙。中宫的宫人时刻主意着她的动作,害怕她在盛怒下伤了小皇后。 然而时笙无所畏惧,好像还嫌贵妃怒气小了,添油加醋道:“陛下说我年轻,喜欢我,不顾我父亲的意愿带我入宫。” 一侧的晏如抿唇,踩着贵妃的心口碾一脚,时笙太坏了。 “贵妃娘娘,可要用膳?”时笙浅笑,眼中冰冷,看了晏如一眼,冷淡道:“太子妃是我的儿媳,我会照顾好的,东宫太脏,什么时候赶紧了我再亲自送她回去。” “时笙。”贵妃咬牙怒问,宫廷掌权二十多年,她几乎成了皇后,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被一个小丫头踩在脚底下。 时笙也配? “贵妃若不用膳就赶紧回东宫去收拾收拾残局。”时笙站起身,迎上贵妃阴鸷的视线,巧笑说道:“我一无是处,确实不配为后,谁叫陛下喜欢呢。” 一句话将小姑娘的跋扈与嚣张都说了出来,更将皇帝的偏爱展现得淋漓尽致。 晏如看着贵妃气急败坏的样子,适时出声,“贵妃娘娘,陛下已然来过了。” 皇帝都宠着时笙,贵妃何必自取其辱。 在这个时代里,皇权既代表一切,穷人苟延残喘,握有权柄的人掌着一切生杀大权。 贵妃再怎么反抗,也不会有任何用处。 时笙睨了晏如一眼,凉凉道:“贵妃娘娘,陛下若想让你成为他的皇后,二十年来有的是机会,可她没有,这就代表着,你没有机会。你苦苦等候二十年,不如陛下见我一眼。” 晏如扶额,时笙就是故意的。 亦或是说,时笙在报复。 晏如有些无力。 贵妃死死盯着面前的少女,浑身发颤,毛孔中都透着对眼前人的恨意,她心口的恨意滔天般压制过来,使得她步步走近时笙:“你为后又如何,本宫在后宫里苦苦经营这么多年,你妄想斗过本宫。” 时笙麻木了,心里忽而不疼,只觉得一股痛快,“我有陛下的喜欢,与你斗白白跌了皇后的身份。” “时笙。”晏如看着她阴晴不定的脸色,心口慌了起来,下意识拽着她的袖口,眼神示意宫人将贵妃拖走。 时笙没有再说话,只静静凝着贵妃,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贵妃被宫人拖着离开,临走之际,她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本宫与你没完。” 剑拔弩张的气氛被这么一句话给毁了,时笙想起晏如给她说的灰太狼的经典名句:“我还会回来的。” 时笙笑了,一闪阴霾,继续坐下来吃东西,吃了两口发现晏如还站着。她扬首,晏如眼中盈着泪,她囫囵吞枣地将食物吞下,屏退宫人,“太子妃,你哭什么?” 晏如回身,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威仪……” “闭嘴,吃你的饭。”时笙被一句话挑起了怒气,她想咬晏如,狠狠地咬。 少女眉眼间隐隐生着戾气,似乎要黑化了,晏如看得担忧不已,作为现代人,她就算知晓历史,也不知该怎么安全地走下去 接下来,两人沉默着用完晚膳。 长春宫的宫门也关住了,不会再有人闯进来。 宫娥丹青前来询问,“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要住在偏殿吗?” 时笙眼皮一颤,抬首看着她,眸色带着阴沉,“丹青,你问的话有些多余了。” 时笙自从入宫,丹青就在她跟前伺候,丹青渐渐摸清她的性子,与其他宫妃不同,时笙不摆架子,平易近人。 可一句话时笙目光骤然变得极为阴冷,丹青突然慌了,忙跪下拉请罪,“奴婢失言了、奴婢失言了。” 请罪后,她忙退了出去,心里依旧敲着鼓,太子妃今晚到底住在何处? 听到对话的晏如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在胎膜,时笙恢复神色,她走过去,“阿笙。” 时笙不理会她,径直走入内殿。晏如被她忽视也不恼,主动将外殿的灯熄灭,跟着她的脚步进去。 外殿暗了下来,内殿的光也跟着暗了,时笙坐在榻上,背对着晏如,单薄的背影里透着倔强。 晏如心里心疼,面上不好显露,更怕激怒她,唯有慢慢出声:“阿笙,你还生气吗?” “你被人始乱终弃,你还能高兴吗?” 闻言,晏如像是被刺扎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时笙:锵锵锵锵锵锵… 感谢在2021-10-27 17:45:13~2021-10-29 17:4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冬日暖阳っ゛ 100瓶;阿娜 2瓶;草婶子(已黑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怼天怼地 始乱终弃一词太过狠厉,晏如久久说不出话来。 丹青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皇后娘娘,侧殿已打扫干净了。” 晏如回眸看向丹青,时笙亦是抬了眼睛,两人皆是一跳,丹青被两人看得心口发憷。 她办错事了吗? 丹青不知所措,心口慌得厉害,在皇后灼灼的注视下,她唯有跪下请罪:“娘娘恕罪,奴婢说错话了。” 晏如看得心口跳动,在宫廷里,等级森严,压根就没有人人平等。她倒吸一口冷气,同丹青道:“你没有办错,偏殿在何处,我随你去。” 丹青立即爬起来,朝晏如投去感激的眼神。晏如与时笙说了句话:“在这里,任性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晏如,在这里,本宫说了算。”时笙嗤笑,“若不能为所欲为,入宫找死吗?” 晏如皱眉,“伴君如伴虎,你当小心。” 时笙不听,反而屏退丹青,自己步步步近面前满口仁义的清冷女子,“晏如,你若为我好,就不该入宫。” 晏如低眸,不敢面对时笙,历史推动下,人力太过渺小了。历史上的皇帝不立新后,是不是历史哪里错了? 忽然,她有一种猜想。皇帝确实立了时笙为后,不过被后来登基的中山王利用皇权将这些‘历史’都抹去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晏如沉默,时笙冷笑了两声,直接躺在床上,“走的时候记得关上殿门。” 晏如到口的话又被吞了回去,时笙眼下有皇帝庇护,不会生事,而自己,却身陷囹圄中。 时笙单纯,她不知晓今夜原是有一场大火。 皇长孙之母纵火杀太子妃,事后,太子将一切都很好的隐藏起来,最后,由一个宫人出来顶罪。 晏如长叹一口气,幸好,她读过这段历史书。当时在图书馆里看到的杂记,当时当作是一般宫斗书来看,未曾想,竟然是真的。 由丹青引路回到偏殿,晏如也很快歇下了。 一夜醒来,再度回到正殿,时笙已经坐在食案旁用早膳了。相比较昨夜的晚膳,早膳清淡许多,可一眼看去,还是有十几道。 晏如不觉笑了,看来时笙乐于做皇后! 丹青添了一副碗筷,晏如趁机坐下,时笙恍若无人般给她夹了一个虾饺,“这个不错,里面的虾肉鲜美极了。” 是个吃货! 晏如咬了一口虾饺,顿时惊讶,“这是什么虾肉?” 味道很好,难以用言辞来形容。 “不知,吃就行了。”时笙安于现状,“每天问来问去,不觉得很麻烦吗?记住菜名就行了,吃完你要回东宫吗?” 晏如摇首,“不回去。” 丹青惊讶,太子妃将中宫当作自己的家了。 接着,晏如将伺候的宫人都赶了出去,时笙睨她,“做甚?” 晏如放下筷子,走至她面前,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时笙愣了下,接着拿起帕子去擦拭自己的额头,故作厌恶:“本宫嫌脏。” 晏如心口颤了颤,“口是心非,我今日不回去,是让你去东宫查清昨夜的事情。” “本宫为何替你查。”时笙星眸圆瞪。 晏如俯身,唇角贴向时笙柔软的嘴角,“可以了吗?” 时笙心中发颤,下意识就将她推开,整个人心烦意乱,“别来骚扰我。” 晏如浅笑,眸子里映着她不知所措的模样,“昨夜东宫发生大火,你不来我也准备跑的,不过你早来一个时辰。我离开后,新房里还是会有人替代我,想来,新房大火,贵妃这才急了。” 时笙皱眉,“替代你的人死了?” “那人知晓有危险,自己会跑的,先说,你帮我吗?”晏如抬起她的下颚,目光灼灼。 时笙不高兴被她这么挑逗,使劲拍开她的手,“我好歹是你娘,你竟来挑逗我?” 晏如蓦地笑了,“那母后,帮忙吗?” 时笙沉思,双眉紧锁,“儿媳妇,你有证据吗?” “你只需去御前,证据就会送到你的手中。记住,莫要相信我爹的话。”晏如揉了揉被拍疼的背,再度抬首的时候,时笙站起来,堂而皇之将一把匕首塞入自己的袖袋中。她惊讶,“阿笙,带匕首做什么?” “你话真多,吃完了就随我走,陛下该下朝了。”时笙不耐地回一句。 两人在殿内简单整理一番,凤辇在外准备好了,丹青扶着时笙上车,她悄悄问道:“皇后娘娘,太子妃怎么办?” 时笙:“自己没腿吗?” 晏如轻笑。 凤辇缓缓起步,晏如亦步亦趋地跟着凤辇,宫道悠长,压根看不见尽头。 她走得精疲力尽,时笙歪在坐榻上眄视她,“太子妃,你累吗?” 晏如深深呼出一口气:身在王朝,身不由己。 到了殿门口,就见到贵妃车辇停在宫道上,丹青扶着时笙走下来,下意识跟她解释:“贵妃也来了。” 时笙颔首,略微等了片刻,晏如才走来,相比较之下,晏如脸色通红,呼吸急促,可见是累了。 时笙‘友好’地牵起她的手,“太子妃累了。” 晏如手心都是湿汗,汗珠子一颗一颗,晶莹剔透,时笙抬起她的手,当着众人的面吻了吻。 舌尖滑过掌心,晏如浑身发颤,尤其是心口,像是被羽毛拂过一般,酥痒难耐。舌尖在掌心绕着圈,明明很柔软,却扎得晏如心口跳了又跳。 舔过,时笙若无其事般牵着她的手,一步步朝着阶梯走去。 晏如被她的举止折磨得也没了脾气,任由她折腾去了。 两人手牵着手,拾阶而上,时笙穿着凤袍,背后的凤凰逶迤而下,威仪而生辉。 晏如转眸看见凤凰,展翅而飞,少女注定生来不平凡,今日为后,是无法扭转的局面。 踏上最高的台阶就听到贵妃的哭声,“陛下、臣妾费心费力给太子准备婚事,忙得夜夜都无暇安寝,臣妾一片苦心竟被小人糟践了,您可要为成妾做主了啊、陛下……” 晏如皱眉,不着痕迹地移开眼神,大抵这就是撒娇女人最好命。 时笙跨过殿直言道:“贵妃娘娘哭什么呢,昨夜放火烧的又不是你,要哭也该是太子妃哭才是,你这般会让外人以为放火烧的是你。” 殿内站了不杀人,太子、晏相、贵妃等人都来齐了。 晏皋见到时笙身上的凤袍,眸色顿时阴沉下来,皇帝这时吩咐道:“都见过皇后。” 贵妃哭得梨花带雨,听到皇帝的吩咐后,整个人晃了晃,眼泪陡然止住了,被自己儿子拉着被迫对着时笙行礼。 “太子大婚在前,朕便将封后大典推迟几日,皇后受委屈了。”皇帝意味深长地看着面前风华昳丽的少女。 时笙阔气的摆手,“陛下见外了,封后大典免了,您将册封的旨意和凤印给臣妾就行了。” 听到‘凤印’一次,贵妃脸色苍白,“陛下、皇后年岁小,如何服众?” 时笙不耐,开口怼道:“贵妃自己年岁大,嫉妒本宫年轻吗?” “你……”贵妃噎住,太子拉着母亲的袖口,自己同时笙说道:“皇后误会了,宫务繁忙,事情繁杂,您初来后宫,怕是会有所不适。” 时笙再度怼道:“只要你们不在暗中使坏,本宫很适应。” 太子颜面挂不住了,就连晏皋都感觉出新后的嚣张。时玮养出的女儿,怼天怼地怼贵妃怼太子,真是随了他的性子。 晏皋悄悄看向天子,却发现天子只静静品茶,似乎并不在意时笙的嚣张。 时笙在这时走到皇帝面前,在他身侧坐下,悄悄说道:“陛下,我知晓昨夜事情是怎么回事了,我抓刺客,如何惩罚,您说了算。” 皇帝睨她一眼,小声说道:“别闹过了头。” 时笙眼一瞪:“有人杀我儿媳妇,我是闹吗?” 皇帝也吃瘪,“说吧,怎么回事。” 时笙眼睫轻颤,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您还是听旁人说吧。” “闹过了头,你自己收拾。”皇帝被她气得将茶盏放下,看向晏相,“你在也好,一起听听怎么回事。” 时笙亲昵地拽过皇帝的手,不着痕迹地掀开他的袖口,手腕上的寿命还有半年。 上回是三月,这回怎么变成半年? 时笙疑惑不解,殿外走进一内侍,她看向晏如,晏如微微颔首,她这才坐下来听戏。 内侍跪地给皇帝皇后请安,太子趁着功夫走到晏如身侧,悄悄去拉她的手,时笙眼皮子一跳,眼疾手快地从果盘里摘了一颗葡萄,照着太子的脑门砸了过去。 太子哎呦一声,殿内几人顿时看向他。 太子歉疚地笑了笑,不敢再碰晏如。 其他人不明白,唯独时笙身侧的皇帝知晓全情,不高兴地去揪时笙耳朵:“你别欺负朕儿子。” 时笙不傻,皇帝并不是生气,而是同她闹着玩。她歪头避开皇帝的魔爪,将葡萄塞进他的嘴巴里,“那也是我儿子,但我不允许儿子欺负儿媳妇。” 皇帝吃着葡萄也没有再说话,他心里明白,早前听闻左右丞相不和,但两家的嫡女性子相投,好成一人。 他释怀,可晏如看得心里不舒服,时笙竟然喂皇帝吃葡萄…… 作者有话要说:  时笙:我这婆婆没话说吧。 没捉虫。感谢在2021-10-29 17:45:26~2021-10-30 17:40: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周星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曾 5瓶;阿娜 2瓶;草婶子(已黑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好看 被召唤进来的内侍是负责太子成亲事宜的主管,品阶只低于高铭。面对帝后等贵人,先是惶恐了一下,斟酌了须臾才开口,“回禀陛下,婚房是一应物什都是臣负责的,昨夜大婚,皆因火烛起火。” 贵妃尖声疑问:“火烛为何会起火?” 时笙瞪了一眼迫不及待的贵妃:“你等他说完再问,你这么一问,他怎么继续说。” 贵妃再度被怼,又气又委屈,她辛辛苦苦地伺候陛下多年,到头来竟不如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心里的屈辱顿时涌现出来。 下面跪着的内侍继续开口:“烛火本是易燃物,而太子成亲的烛火较于平常大些,在烛台底部放了些炸药。炸药不多,爆炸会引起恐慌,届时东宫大乱。其余的事,臣便不知了。” 时笙听得不明白,“说是起火,怎地又是爆炸?” 晏如出声,道:“恐慌后,再伺机放火亦或有人趁机行刺杀一事。” 话音落地,皇帝不着痕迹地看了晏如一眼,没有说话。晏皋冷笑,“东宫这招真是好精彩。” 太子憋屈,闻言后忙为自己辩解:“孤不知晓此事,丞相与太子妃放心,孤定会彻查此事。” 晏如冷笑,“不需太子彻查,还有后话呢。” 太子震惊地看向对面的女子,她有备而来? 方才的内侍又说道:“昨夜事发后,臣紧急去查,查了一夜才知是谁动的手脚。接触过烛台的共有八人,有一人招供了。” 他顿了顿,殿内静寂无声,气氛凝结。 接着,他继续说道:“那人招供是皇孙之母身边的婢女令她将炸药藏在烛台中,至于为何这么做,臣来不及拷问。” “不可能,昨夜叶儿失踪,阿岚急得不行,你们莫要将罪名扣在她的身上。”太子急于辩解。 “昨夜皇孙在朕这里。”皇室适时出声,神色失望,“既已查明,按律处置,太子妃新房被毁,眼下该早些修缮。晏相,你可满意?” 晏皋却道:“陛下口中的律法是什么惩罚?谋杀太子妃是死罪。” “晏相,事情尚未查清楚,你便急于杀人吗?”太子疾呼,面如死灰,急急在陛下面前跪下,“父皇,阿岚是皇孙的母亲,定是有人嫉妒她生下皇孙,想要杀母夺子。” 时笙笑了,“太子直言太子妃陷害皇孙之母,何必拐弯抹角,查案的是宫廷内侍,并非晏府的人。昨夜太子妃差点性命不保,你不闻不问也就罢了,今日却阴阳怪气说她杀母夺子,既然这样不喜,当日何必苦求她嫁给你。做个男人吧,太子殿下。” 时笙快言,一番话将太子心理剖析得很明白,众人暗自心惊,晏如却看得害怕,宫廷水深,时笙这样做,会得罪人的。 她沉默观望,而太子面色通红,神色阴鸷,冷眼看着时笙:“皇后娘娘今日来掺和此事,又是什么想法?昨夜未发生大火,您就将太子妃带走,可见您事先知晓会有大事发生的。” “本宫只知有人要害太子妃,至于其他一概不知。太子和本宫争论的功夫,不如问问这个内侍。太子毫无诚心,对太子妃不公,东宫既无她的住处,不如令她暂留中宫,就当给本宫作伴。太子何时想明白,再来接她回去。”时笙语气沉沉,话里皆是不满,面对皇帝也无所畏惧,最后又说一句:“是个女人都会生孩子,这个孩子非嫡,太子妃抢他做甚?倒是太子口中的阿岚,怕是想用这个孩子为自己争夺位分吧。” 满殿沉寂。 局势分明,证据确凿,太子欲辩解,贵妃拉住他,道:“阿岚胆大包天,臣妾回去就去处置。” “本宫是皇后,自该本宫处置,不辛苦贵妃娘娘了。你如果有时间,不如去东宫看看婚房,不然太子妃可就常住本宫这里了。太子殿下,你究竟的不满晏家还是不满太子妃?本宫是太子妃好友,如今又是她的嫡母,下回做事之前想想自己的处境,再想想晏时两家。” 一番话让众人都皱紧了眉头,时笙却不在意,她的话没有触碰皇帝底线,皇帝不会反对。 她站起身,同皇帝行礼,“陛下,您觉得臣妾做的如何?” 皇帝神情冷冷,“皇后做的很好。” 太子心死,欲拉住晏如求情,晏如冷漠地转身,不予理会。 渣男罢了。 时笙同皇帝寒暄两句后,带着太子妃光明正大的离开,犹自剩下气得脸色发白的贵妃。 回去的路上,晏如担心时笙的处境,好心劝解:“你的戏演得太过嚣张了。” 时笙却道:“皇帝的底线是朝政,本宫不碰朝政,他便纵容。在这里,不会有人想到皇后与太子妃早有暧昧,本宫护着你,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姐妹情深罢了。” 晏如陡然明白,时笙看透了皇帝心思,故意折腾故意闹,皇帝永远不会在意。 后宫本就是贵妃的天下,倘若小心行事,只会让自己憋屈过日子,不如大大方方抢回凤印,让贵妃彻底没了希望。 晏如叹息,抬首看向虚空中的浮云,心中五味杂陈,“我与太子的梁子,只怕难解。” 不过也没关系,炮灰罢了,无需在意。 她复又看向身侧的少女,“阿笙,你与陛下之间……” 可曾圆房? 这四字问不出来,更是难以启齿。 时笙看了她一眼,冷淡道:“我与陛下,很干净。” 她还有许多话想说,她讨厌这个宫廷,讨厌皇帝将她当作棋子,更讨厌所谓的平衡之道。 这些话说了也没有什么用处,都已入宫,便只有自保。 她告诉晏如:“皇帝活着,我这个皇后就还是皇后,皇帝若不在了,你我处境,都很差。” 晏如握住她的手,轻轻安慰:“太子不会登基。” 时笙侧眸,“晏家是何打算?” “今日一事,太子对晏家心生怨恨,我父亲会明白晏家的处境。”晏如长叹,太子心胸狭窄,必会会晏家有所报复。 时笙感觉到晏如的手冰冷,像死人一般没有温度,她奇怪:“你的手好冷。” 晏如低笑,历史上的晏家太子妃死在大火中。 如今,活着的是未来人。 但她不可以说,不能吓到时笙! 时笙不是傻子,明白当前的局势,“太子娶你就是看重晏家的权势,对晏家不满也会藏在心里,暂时会相安无事。” “太子仰仗晏家不假,将来他一旦登基,若是清算旧账呢?”晏如面色冷淡,这位太子最会记仇。 传闻朝臣反对他册立阿岚为太子妃,多年后他掌握权柄,第一件事就是惩处当年反对的朝臣。 他们不过反对罢了,而今日,晏家与皇后要处死阿岚,可想而知,将来的结果。 时笙茫然,心口不着痕迹地慌了起来,面上强装镇定,道:“晏家该继续与太子合作。” 晏如轻笑,在她澄澈的眼中看到了些许默契,配合道:“自然不能翻脸的,陛下无嫡子,太子为长才占了先,倘若你有了嫡子呢?” 时笙炸毛,勃然大怒:“你想让我给陛下生儿子?” 晏如忙安抚她,“小声些,你过继罢了。” “你早说。”时笙心口这才安定下来,想起宫廷中有不少皇子,便道:“我问问阿爹。” “嗯。”晏如明白,经过此事后,时笙不肯信她了。 被伤过一次,就会变得敏感,她不能刺激时笙,唯有徐徐图之。 回到中宫已近午时,两人用过午膳不久,皇帝令人将册封的旨意与凤印一并送来,接着就有不少后妃来给皇后请安。 时笙下意识看向晏如,“可以不见吗?” 晏如轻轻摇首,“不可以,你需看看哪个孩子适合过继给你。” “以前嘲笑你进门就做娘,如今,竟到了我自己。”时笙叹气,耷拉着脑袋,她就只想过二人世界呢。 她悄悄看了一样晏如,不觉伸手勾住晏如的尾指。晏如的手还是冰冷的,她下意识用自己的手给对方取暖,“你很冷吗?” “有点冷,你去见她们,我先去休息。”晏如主动避开她的触碰。 时笙不满,“你故意避开我?” 晏如心口一跳,避开她炙热的眼神,“没有避开,我留在这里不好。” “为何不好?”时笙嗤笑,“晏时两家的权势,足以让你我可以挺直腰杆,你怕什么?” 晏如笑了,她只怕时笙不理她。 两人都跟着沉默下来,没有说话。丹青引着外间的宫妃进来,两人正襟危坐。时笙更是收敛的笑意,端起皇后的威仪。 晏如看了一眼时笙,不禁轻笑,这个感觉很奇妙。本就是未来人,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接受众人跪拜,这一刻,很奇妙。 她看时笙,时笙同样也看着她,时笙问她:“你看我做甚?” “看你好看,皇后娘娘。”晏如舒缓地笑了。 时笙却瞪她,嘴里喋喋不休:“今晚一起睡,我要在上面。” 晏如转过眸子,看向殿内跪在着的宫妃,唇角弯弯。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哦。 评论区留言有红包。 感谢在2021-10-30 17:41:09~2021-10-31 18:15: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娜 2瓶;草婶子(已黑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秘密 皇帝登基二十多年,除去位分尊贵的贵妃外,还有不少莺莺燕燕。 今日新后怒怼贵妃一事,早就传遍了整座宫廷,许多人都想着来看看新后风光。光是来看热闹的就有十几人,年岁都已大了,最年轻的也有二十五六岁,十七岁的时笙坐在殿内,显得有些违和。 后妃们察言观色,言语间都在奉承新后,前朝与后宫相连,后宫更是拼家世。 晏如静坐一旁不言语,时而品茶、时而观看她们一眼,奇怪的是,无人提起贵妃,她们好似抛弃了原来的上司。 寒暄一番后,时笙略显不耐,随意找了借口打发她们离开。 宫妃们这才陆陆续续离开长春宫,热闹过后,便是短暂的平静。 时笙疲惫,依靠在榻上,歪着脑袋去看晏如:“姐姐在想什么?” “我在想,她们为何不提及贵妃?”晏如抬眸,对上时笙飘忽的视线,她浅浅一笑,“你在想什么?” “我?”时笙直起身子,单薄的脊背挺直了,“我在想,过继哪个孩子比较合适。” “你不如回府去问问。”晏如提议,“其实只要两位丞相共同辅助,立哪个皇子都不难,难就难在两人不和。” 时玮与晏皋是兄弟,浸淫官场多年,时玮尚保持初心,可晏皋眼中唯独只剩下权势。 时笙托腮,眉眼如画,想起自己的处境,便道:“阿爹病了,我若回去,他得打死我。我让陛下传旨,许他入宫。” 提及时玮,晏如忍不住笑了,时玮爱女如命,早早就看中中山王这个女婿,做梦都没有想到会被自己的兄弟截胡。 两人静坐片刻,丹青抱着许多账本走进来,说道:“娘娘得空看看这些,还有哪些尚宫与内侍,得空也要见见的。” 时笙不懂这些,晏如先道:“放下吧,对了,你去算一算有多少尚宫内侍,拿了名单过来,总得备些薄礼。” 丹青惊讶,但她没有立即应承,而是选择等着皇后的答复。 太子妃是晚辈,尊卑有序,还是要听皇后的。 时笙心里没底,便听了晏如的话,丹青这才去统计。 等宫人离开后,时笙不知该如何去做,便悄悄问晏如:“你要送什么?” “你是皇后,自然尊贵,可初来乍到,总得给些甜头给他们。贵妃在宫里经营多年,早就有了自己的势力,晏家在后宫有些人脉,可这些远不如贵妃。” “你的意思买人心?我没钱啊,我入宫的时候连一件衣裳都没带。”时笙犯难,总不好拿着皇帝御赐之物赏赐下面的人。 晏如耐心解释:“送一香囊,里面放些碎银子即可。” 时笙皱眉,“哪里的来的香囊?” “真是咸鱼皇后。”晏如叹气,时笙就是一只纸老虎,瞧着威仪霸气,骨子里却还是懒懒散散,她怪道:“你既入了宫,就该想着如何活下去。” 时笙难过,面上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陛下答应我会护着我,你该知晓,在这里,陛下是天子,哄好下面的人不如去哄着他。他最好哄,说几句软话就成。他对我阿爹现在愧疚,我要什么,他就会给什么。” “罢了,我不与你说。”晏如说不通理,咸鱼就是咸鱼,说什么都不会努力的。晏如打起精神,道:“我替你绣香囊,对外便说是你做的,切记,不要说漏嘴了。” 时笙瞪大了眼睛,不乐意了,“你都没有送给我。” “以后送你。”晏如扶额。 时笙哼哼两声,抱着账簿看起来。晏如见她认真,也不好打扰,让丹青取了针线。 两人各做各的事情,晏如的绣活是来了大魏后才学的,这里的女子都会些针线,她不算精通,但绣简单的香囊还是很容易。 忙至暮色四合,皇帝从外间走来。 晏如心口一跳,针刺到了指腹中,疼得她浑身一颤,她惊颤地看向时笙。 皇帝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来留宿吗? 指腹上血珠子滴落在绣面上,将她费心绣的香囊都染红了,她浑然不觉,一双眼睛盯在了皇帝的身上。 在这刻,她感觉到了皇权的威力。倘若皇帝真的留宿,她什么都做不了。 “呦,陛下来做甚?”时笙揉着自己酸疼的脖子,目光朝他身后看去,空空如也,不是来送赏赐的。 时笙没了兴趣,但想起晏如白日里的话,她突然想起一事,先说道:“您来得正好,我想问问我的月例是多少钱?” “进来半月才想起这件事,皇后,你的心真大。”皇帝笑了,呆萌的小姑娘,与一辈子都精明的时玮着实不像。 “你急着用银子?”他复又问一句。 时笙走上前,像抱着自己的父亲一样抱着他的胳膊,“二叔啊,我需要银子打赏下面的人,贵妃在宫里这么多年,我也争不过她,您帮帮我。” 一声二叔让周遭的人都愣了,皇后喊皇帝二叔? 晏如抬眸,眼中波澜顿起。 皇帝却很受用,与时笙一道坐下,吩咐高铭:“取些金瓜子给皇后,一人赏十个,就足以。” 时笙眉开眼笑,“还是您好,若是我爹,肯定说是败家女。” “朕明日宣你爹入宫,你已是皇后了,你劝劝他早日回朝,朕离不开他。”皇帝象征性说了一句,目光落在一侧不言语的晏如身上,“太子妃住得可好?” 被点名的晏如眼睫一颤,上前回话:“回陛下,托皇后娘娘照顾,一切都好。” “既然都好,朕就走了。”皇帝站起身,抬手拍了拍时笙的后脑勺,低声说道:“缺什么和高铭说,谁欺负你跟朕说,别胡闹,朕头疼。” 时笙撇撇嘴,拿眼去剜皇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弄死她。” 皇帝轻笑,“你若闹腾,朕关你紧闭。” “您还是快些走吧。”时笙不想听他的教训,为了感激他,便道:“我在做香囊,送您一个?” 皇帝迟疑:“你做的,能看?” 时笙叉腰:“爱要不要,我爹都没有。” 皇帝立即应承:“朕明日让高铭来取。” 旁观的晏如笑了,皇帝与时相杠上了。历史上这位皇帝仁慈,万民敬仰,朝臣爱戴,今日一见,所言不虚。 皇帝在众人的拥护下消失在夜色下。 时笙目送皇帝离开,唇角的笑意渐渐僵硬,她嗤笑道:“你看,他不高兴地来,高高兴兴地走了。我从没有这么用心去揣摩一个男人的心思。” 晏如,倘若你不入宫,我何必蹚这趟浑水呢。 夜色深深,宫殿渐渐安静下来,晏如的心在这刻慢慢地沉了下去。 皇权至上,谁敢说一个不字呢? 她阖眸深吸一口气,努力粲然一笑:“阿笙,想要活下去,就需努力。” 时笙笑靥如花,忽然蹲了下来,抱着自己膝盖,肩膀徐徐颤抖。 晏如拧眉,长叹气,“你不该进宫,时笙,他只有半年的寿命了,半年后,新帝登基,你将如何自处。” 时笙哭了会儿,抬首看着她:“你若不做太子妃,我为何要进来。朝堂失衡,皇帝所想所为,岂是我能拒绝的。我父亲极力抗拒,如今躺在床上。晏如,是你晏家自私,害我时家。” “你也说了皇命难为,我已在极力抗拒了。”晏如神色微松,眼中潋滟着夜色。 在历史上,晏如早就死了,她如今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不知怎地,她的心开始疼了起来,呼吸猛地提不上来,她深深呼吸,认真看着时笙,蹲下身去,伸手抚着时笙的眉眼,“阿笙,既已入宫,就该活着走下去。你且记住,陛下仁慈,太子优柔寡断,要想改变困境,就需晏时两家联盟,废太子,立新储君。” 她忽然一股冲动,若不与天道争一争,岂能甘心。 晏如攥起时笙的手,情浓而不知自持,她的脑海里只有时笙难过的样子。 时笙难过,她就害怕。 “阿笙,你信我,争一争。” 时笙拂开她的手,赌气不肯理她,“晏如,你是太子的妻,我如何信你。” “时笙。”晏如急了,她怎么会是太子的妻,成亲不过是一场仪式罢了,她依旧是干净的。 晏如急急抱住她,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下颚轻轻摩挲她的侧颈,不觉情上心头,她亲了亲时笙柔软的小耳朵。 时笙猛地被吻,热意氤氲,吓得她想躲避,晏如却直接揽住她的腰肢,不容许她躲开。 两人在夜色下相拥,缱绻情浓,夜色凉如水,却将暧昧溶于其中。 时笙的泪渐渐止住,她被吻得心口微颤,耳边传来脚步声,脑海里的理智提醒她该将晏如推开。 可浅淡的情浓与温柔像是一张网,细细密密地将她笼罩,不肯让她挪开脚步。 一寸不许,一分不让。 双唇相依之际,晏如唇角的冰冷让她渐渐地放弃与理智挣扎。 晏如身上很冷,她想用自己的温度去焐热,她极力搂着晏如,唇齿间的低吟被晏如吞没。 脚步渐渐近了,忽而,哐当一声,似有什么东西摔碎了,瓷器被摔得四下纷飞。 前来送茶的丹青惊在原地,“皇后、太子妃……” 作者有话要说:  丹青:我会不会被灭口? 晏如:你不过看到一对闺蜜抱在一起罢了,别乱想。 时笙:姐姐又在骗人。 晏如:姐姐不骗人,你就不会爱。 时笙:哼哼哼。 失去 丹青是从外间调拨来伺候皇后的,她一向做事谨慎,被皇帝调来的时候也有监视的作用。 入宫半月有余,皇后的生活都很简单,从不与其他宫妃有来往,几乎都是一人在宫内生活,别说是与朝堂有所勾扯,就连时家都没有传过话。 小皇后是丹青见过最淳朴的宫妃,可方才一幕,透着些许诡秘。 她惊愕,太子妃却缓缓起身,拦住她探索的视线。太子妃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映着她震惊的神色,在这刻,她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奴婢回、奴婢失手打碎了杯盏,望皇后娘娘恕罪。”丹青迅速跪下请罪,脑袋磕到地面,她开始不停地求饶。 时笙处事不惊,抬手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无妨,我眼睛疼,你去给本宫找一些舒缓的药来。” 丹青惶恐,却不得不抬首面对皇后。皇后眼睛很红,眉梢低垂,似是哭过了,她颤颤惊惊,不知所措。太子妃却道:“你为何紧张?” 丹青闻言不禁自省,自己在怕什么呢? 皇后与太子妃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感情甚为亲厚,方才不过是太子妃在安慰陛下罢了。 她自己安慰自己,渐渐压制自己的惶恐,努力咽了咽口水后回道:“奴婢犯错,就会紧张。” “失手罢了,何必紧张,你且起来。本宫累了,你去备水。”时笙从悲伤中走出来,神色渐渐恢复,说完话后也没有去看晏如,转身走回寝殿。 丹青得到吩咐后,急急去安排沐浴。唯独晏如站在原地,不知是该去找时笙,还是回自己的偏殿。望着丹青消失的背影,她还是决定回自己的偏殿,丹青已经起疑,她需与时笙保持距离。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等一等,等皇帝驾崩、等太子死了,等时晏两家扶持新帝继位,她和时笙才可以不用顾忌旁人的眼光。 夜色已深,万籁俱寂。 中宫的灯熄灭后,时笙躺在榻上,辗转难眠,翻来覆去后,守夜的丹青隔着锦帐询问,“皇后娘娘,您可有哪里不适?” “没、没有。”时笙莫名惆怅,望着丹青的影子,心中憋屈得厉害。 丹青是皇帝留在她这里的眼线,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眼里,想做什么,都是不成。 若是寻常,她定会爬窗去找晏如。 “唉……”她长长叹了口气,翻过身子,背对着丹青。 她心里难受,彻夜未眠,清晨起来的时候,高铭就来了。 皇帝在上朝,今日不是他当值,趁着时间早,他特地来见皇后。 时笙恹恹不快,见到他来也无喜色,身子恍若没有骨头般倚靠着软枕,她问道:“内侍长来做甚?” 高铭满面喜气,回道:“得您一言,臣收益良多,今日想来感谢娘娘。” 东宫失火,陛下大肆清洗,里外都换了一层,幸好皇后提前告知,他这才有所准备,减少了少损失。 在宫内,人人都有人脉,高铭的人脉良多,但并未因此伤及根本,这是一点,另外一点,他自己的官职保住了。东宫大火,他额也有责任。这回,不少人都死在里面,唯独他站得稳稳当当。 这就是提前准备。 时笙面色不豫,见到丹青站得笔直,心里更觉憋屈,摆手示意伺候的人都退出去,自己同高铭说了悄悄话:“你既想着感激,本宫就不与你客气了。” 高铭作揖,“娘娘吩咐。” 时笙直言:“陛下在长春宫有哪些暗探?” 高铭唇角的笑意止住了,小皇后看来不傻,他笑了笑,说道:“娘娘吩咐,臣自然去办,跟前伺候的唯有丹青。不过您不可忽视丹青,不然陛下会不高兴的。” 时笙犯难了,人就在眼前盯着,她如何摆脱。 小皇后唇角抿着一条直线,极为不快。高铭好意道:“丹青行事稳重,也是陛下给您的好帮手,且她心地好,娘娘不如收为己用。与其想着将人推开,不如想着收下自己麾下,毕竟丹青走了,还有无数个丹青在后面。” 时笙茅塞顿开,“丹青跟随陛下多久?” “不过几年罢了,她的主人是您。她与长春宫的荣耀挂在一处,她是聪明人,不会随意背叛您。臣来是想告知娘娘,陛下有废太子之心。”高铭轻声细语。 “废太子?”时笙惊讶,太子与晏家刚站在一条线上,陛下费尽心机保持朝堂平衡,怎么说废就废。 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感觉脑子不够用了,她还想问,高铭朝她深深作揖,“时辰不早,臣需回去了。” 得一报,还一报,话已到位。 时笙不敢再留他,吩咐丹青去送,自己一人在殿内揣摩。 不出片刻,时玮在外求见。 时笙忙亲自去迎,小跑着出殿,亲切地揽着他,“阿爹,你的病可好了?” 时玮面色憔悴,整个人瘦了一圈,见到时笙也没有恼怒,只紧紧握着她的手,“近来可好?” “可好了,陛下待我也好,只要我开口,他都会满足。阿爹,你养好身子,女儿才会过得好。”时笙眉眼弯弯,搂着父亲回殿,吩咐人都不准靠近。 时玮情绪不佳,心思都在女儿身上,肉眼可见时笙消瘦了些,他既心疼又无奈,嘴里依旧骂了一句:“狗皇帝,太不厚道。” 时笙捂嘴偷笑,“爹,你真霸气。” “你爹我上骂皇帝,下骂奸佞。”时玮得意洋洋,由女儿扶着在坐榻上坐下,扫视了一圈寝殿,心里有些释怀,“算他有良心。” “阿爹,高铭说他有废太子之心。”时笙说起了正经事,“女儿不懂,但太子必然是保不住了,女儿想过继皇子,由您和晏相鼎力支持,我与晏如才可全身而退。” 殿内寂静,时笙将声音压得很低,她知晓丹青就在外面听着。 时玮是老狐狸,女儿警惕,他自然明白隔墙有耳,自己悄悄说道:“晏家时家本就是能威胁储君的权臣,如今,晏家失策,时家又没有女儿,都失去了政治联姻的作用。也就是说,狗皇帝将晏时两家踢出圈子里。” 他么的狗皇帝,太不仁义! “晏皋野心足,疑心重,不是自己的女婿不会信任,眼下太子将晏如推入火坑,晏皋不满,倘若再废太子……” 时玮说不下去了,烦躁地在殿内打转,走一圈嘴里骂一句狗皇帝,听得时笙连连捂耳。 “罢了,你在宫里好好过日子,不必惧怕贵妃,她敢动你,为父弄.死她。”他不愿多说,转身就要走,走到门口的时候想起还有一事,低头在袖袋里掏了掏。 时笙歪着脑袋去看他的手。 几息后,时玮掏出一封信,“这是中山王给我的,说他愿意等你,只要你活着,他的王妃就只会你时笙。” 信封上朱笔勾勒出桃花瓣,两朵并蒂。 时笙没有太多的情绪,面对中山王,她只有兄长的情分,着实没有男女感情。 她将信收下,“阿爹,你告诉他,我不会做他的王妃。” “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没关系,”时玮心烦意乱,朝着女儿挥挥手,匆匆走了。 时笙握着信,不知所措,在丹青来之前,赶忙将信放入袖袋中。 **** 中宫后殿有一花圃,里面多是稀有花卉,偏殿的后窗打开,恰好可见百花盛开。 晏如凝视一簇簇的牡丹花,牡丹被诗人盛赞为倾城色,艳丽透着高贵。 殿外响起阵阵脚步声,她将手中的杯盏放下,时笙便到了跟前,“你在喝什么?” “牡丹花酿,我掺了些水果,你试试。”晏如将自己的杯盏递给她。 时笙觑了一眼被子里粉色的液体,“你这什么酒,闻着很甜呢。” “类似于葡萄酒,不过比葡萄酒更好喝,我以茶为底,加了些甜橘、苹果、西瓜,还有牡丹花汁,几滴白酒。”晏如如数家珍般说了出来,“简单来说,就是水果茶。” 时笙喝了一小口,一股甜味围绕在齿间,她点点头,又喝了一口,这才坐下。 窗外花香四溢,鸟儿争先恐后地落下,叽叽喳喳,围着花转动。 时笙坐下后,袖口掠过桌案,一封书信掉落出来。 晏如眼尖,瞧见是情书,她微一皱眉,时笙就将书信放会袖袋里,若无其事般继续喝水果茶。 她喝了一杯,还要继续喝,晏如冷淡地望她一眼,拒绝道:“没有了。” 晏如失望,但不好勉强,只得忍住不喝,她看向窗外,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接着,她保持沉默,等着晏如回答。 一刻、两刻,她足足等了两刻,晏如都没有说话。 晏如沉默,无丝毫想说话的意思。晏如望着她精致的五官,觉得哪里不对,她好奇:“你怎么了?” “我想回东宫了。”晏如目视花圃,深邃的眸子里映着艳丽的花圃。 时笙眨了眨眼,担心晏如被人忽视,忙问道:“有人欺负你了。” 晏如摇了摇头,她惯来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不会让自己难过。 时笙皱眉,心也随着不安,倘若晏如走了,不再回来,她恐怕就彻底失去晏姐姐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入v。 编辑说文名文案有问题,所以都改了。 接档文是《当我娘重生后》,就在专栏里,希望可以收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