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无限世界当花瓶》 鬼婴 唐宁在看《都市传说》节目组交给他的任务单,《都市传说》以调查灵异事件为噱头,吓哭嘉宾为看点,是一个有点关注度的网综,这次邀请唐宁做嘉宾,能给唐宁增加一些曝光。 唐宁本人虽然非常害怕恐怖灵异相关的东西,但还是硬着头皮签了合同。 看着节目组给的任务单,唐宁蹙起眉头。 【午夜十二点一个人到金松公交站乘坐末班车】 这次节目的灵异调查是鬼公交,鬼公交的都市传说中有一位年轻人上了末班车,上车后太累睡着了,结果到站时发现自己在一个乱坟岗醒来,乱坟岗旁有一片湖,湖里有一台坠毁的公交,里面传来刺鼻的臭味。年轻人坚定地说自己就是乘坐这辆公交来的。 而此刻唐宁就站在这周围架着摄像机的金松公交站,公交站很冷清,只有他一个人站着,节目组的人不知道在哪里藏起来了。 一个人干等着有些无聊,唐宁决定打局游戏。 他打开手机发现多了一个新的游戏app,app图案是一张精致的卡牌,金边黑底,边框周围有白色骷髅手、幽灵脸等恐怖元素,“卡牌游戏”四个大字也是正在滴血的狰狞红字,画风怪异荒诞中又透出颓废的美感。 唐宁估计这是他的助理帮他新下的游戏。 唐宁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打游戏,虽然打得很菜,但他氪得多,在一些游戏里常常能够体会到充钱的快乐,这对唐宁来说很解压。 不过助理还没有下过这种看起来有些恐怖元素的游戏。 唐宁犹豫了一下,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点开了这款游戏,游戏弹出了一个看起来很长的游戏协议,随便扫一眼就有什么“鬼”、“死亡”、“玩家”之类的字眼,字太多了唐宁懒得看,直接拉到底选择接受。 【请抽取你的卡牌】 一张纯黑色的卡牌背面浮现在手机屏幕中,显示点击卡牌进行抽取,就像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卡牌游戏。 唐宁点击抽卡,那张卡牌翻了个面,暗金色的边框,红色的底色,浅金色的色彩勾勒出美人昏睡图,湿漉漉的公主睡在二十多床鸭绒被上,她的眉头微蹙,仿佛被囚于一场噩梦,在叠得高高的被褥底端,藏着一颗小小的豌豆。 【恭喜你获得了“豌豆公主牌”】 【豌豆公主牌1:你身娇体弱,即使隔着二十床鸭绒被也能感受到一颗微小的豆子】 【豌豆公主牌2:有位王子一直在寻找真正的公主,身娇体弱的你百分百吸引王子】 唐宁发现这个卡牌的画风还挺好看的。 【是否进入游戏?】 【是】 【是】 唐宁看到这两个选项忍不住笑了,他觉得这个游戏还蛮皮的,根本没有给拒绝的机会嘛。 这样想着,唐宁愉快地点击【是】。 指尖与屏幕触碰的刹那,远方忽然开来了一辆公交车,那辆公交车的外表有些年代感,车灯幽暗,开动时几乎没什么声响,从夜色里驶来的样子倒有几分灵异感。 唐宁没想到节目组能找来这种一看就被时代淘汰的老式公交车,更关键是这破车居然还能开,他低头看了看时间,正好是午夜十二点。 手机屏幕的游戏页面似乎是卡住了,一片漆黑的背景上浮现血淋淋的红字“系统正在加载中”,紧接着无论怎么点都没有变化。 唐宁收起手机,上了那辆停在他面前的公交车。 车灯很昏暗,一上车,唐宁就感受到了一股凉意,像是车内开了极低的空调,他没想到这老旧公交车的空调还这么给力。 唐宁习惯性去找摄像头,但是节目组藏得很好,他环顾四周没找到,不过他将车上另外五位乘客都看了一遍,这些乘客大多都低垂着头,没有玩手机,一动不动,看起来是很敬业的群演,其中有一位乘客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抬头看向了唐宁。 被这位乘客注目的那一瞬间,唐宁的头皮莫名发麻,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像是被掠食者盯上的错觉。 这让唐宁慌张地移开视线。 唐宁本来想坐在第一排靠窗的单人座上,但身后群演的氛围烘托得很到位,唐宁总觉得他要是坐在最前面,那些群演下一秒就会集体抬起头来直勾勾盯着他。 这个想法让唐宁后背发凉,他觉得空调应该调高一点。 但是一上来就说调空调会显得他很事多娇气,到时候也许要被喷。 说到娇气,不知道是不是唐宁的错觉,他总觉得身上原本柔软的衣服粗糙到让他难以忍受,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在抗议包裹住他身体的布料。 尤其是抗议他那为了省事买的一次性内裤。 似乎在边缘勒出了红痕。 唐宁强忍不适走到了公交车最后排的靠窗位置坐下,这辆公交车的座位是棉垫,虽然光线昏暗,但唐宁依稀能看出棕褐色的污垢。 唐宁坐了下来拿出手机,想要看点沙雕视频缓解心情,可手机显示无信号。 唐宁只好放下手机抬起头,这一抬头,他就看到了售票机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孩子。 那真的是很小的小孩子,大概只有两三岁的模样,昏暗的光线分不清是男孩是女孩,小脸倒是显得发青。 唐宁觉得节目组真是胡闹,怎么能把小朋友请来做节目,还是在公交车上,公交车又不是陆地,万一小孩子没有站稳摔了...... 等等,唐宁忽然发现,这辆破旧的公交车开得很稳,不是开在水泥路上的稳,而是轻飘飘的,好像被什么东西托举着飞起来一样的平稳。 这个认知让唐宁感受到了一丝诡异,还没等他细想,车厢内的全部车灯突然都灭了,公交车陷入了一片漆黑。 唐宁的心因为这突然的黑暗骤然跳了一下,不过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节目组曾经做过类似的手段,当时吓得那位女嘉宾疯狂尖叫,三秒后节目组才坏心眼地开了灯。 在心中默数了三个数。 车灯一盏一盏重新亮起,仿佛刚才的黑暗只是因为车灯暂时出了一些事故。 这个时候群演就应该发出尖叫了,营造一下恐怖的气息。 唐宁此刻无比希望那些乘客如他所料发出尖叫,他渴望听到声音,从上车到现在,这辆公交车安静到可怕。 但所有的乘客依然保持沉默,和最开始那样毫无改变。 唯独原本站在售票机旁的小孩,不知何时站在了第一排靠窗的单人座旁。 那个一开始唐宁想坐的位置。 那个小孩穿着青色绣花汉服,黑色的鞋子,双脚似乎和阴影融为一体。 小孩子的眼睛是纯黑色的,很大的瞳仁,直勾勾盯着唐宁,唐宁头皮发麻,该怎么形容这种眼神呢? 和最常用的“天真无邪”完全搭不上边,反而有种冰冷的残忍。 下一秒,车灯再次熄灭,黑暗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三。 唐宁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那双漆黑的大眼睛,他有一种即使在黑暗里也被对方牢牢注目的错觉。 二。 牢牢的,牢牢的盯着。 一。 车灯重新亮起,微弱的灯光下,唐宁看到原本站在第一排的小孩,竟然忽然出现在了第四排! 在刚刚的黑暗中,小孩向他所在的方向移动了三个座位,而那黑色的大眼睛仍旧一眨不眨盯着唐宁。 唐宁不敢和这双眼睛对视,他慌张地向下移,而后,唐宁的心脏似乎骤停了。 因为他忽然发现,这个小孩穿的不是汉装,而是青色绣花寿衣。 是给死人穿的寿衣。 车灯再次熄灭。 恐慌和黑暗一同淹没了唐宁,唐宁的腿无意识抖了起来,他刚才没注意他坐的公交车一共有几排,但前两次熄灯,那个小孩已经站到了公交车中间靠后的位置,离他现在的座位不过三四排的距离,那么接下来灯再次亮起,那个小孩就该出现在他的附近。 想到那个穿寿衣的小孩会出现在他身边,唐宁的心脏就像被无形的手扼住,让他连呼吸都困难。 唐宁抓起手机,以他从未有过的飞快手速打开手电筒,刺眼的光芒穿透黑暗,似乎刺痛了黑暗中小孩的眼睛,让车厢里响起了一阵凄厉的哭声,那哭声一瞬间将唐宁紧绷的神经拉到了极致,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颤,光束杂乱无章地四处扫射。 任凭唐宁如何扫手电筒,他都无法照到那个小孩的身影,而那凄厉的孩童哭声却连续不断,忽远忽近,从四面八方传来,最近的时候简直就像贴在唐宁耳边! 在哪里?! 在哪里?!! 唐宁瞪大了双眼,当车灯重新亮起,哭声消失不见,一切似乎都只是唐宁的错觉,可唐宁并未有劫后余生之感,因为他知道,每一次熄灯,那个诡异的存在都会离他更近一步—— “妈妈。”声调奇异的童声响起。 唐宁循着声源僵硬地低下头,看到站在他脚边的小孩。 那是一张青白的小脸,生着密密麻麻的尸斑,在手电筒强光的照耀下,纯黑的眼睛透不近一丝一毫的光。 唐宁快要无法呼吸了,而后,他发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原来这个小孩并未穿着黑色的鞋。 空荡荡的裤脚下空无一物! 它没有脚! 唐宁的内心在疯狂尖叫,但他实际上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想要站起身逃跑,然而在极致的恐惧下,他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下一刻,车灯再次熄灭,黑暗重新席卷车厢。 孩童的哭泣声变成了咯咯咯的笑声,冰冷的小手按在了唐宁的小腿上,仿佛有千斤重,它灵活地爬到了唐宁的身上,一下子就从小腿爬到了唐宁的腰间。 每一处被小手触碰的地方都散发出刺骨的痛意,似乎皮肉都要被剥了下来。 唐宁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经历如此可怕的事情,他痛到浑身颤抖,灭顶的恐惧让他从喉咙到肚子都一片发酸,四肢无力到了极点,他想要将鬼婴从身上扯上去,但他就像被鬼压床一般动弹不得,手机从手中滑落,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失去了光亮。 目之所及的世界重新归于漆黑。 冰冷的小手从腰间往上爬,就在那双小手要摸到唐宁脖子的那一刻,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像提小鸡仔一样把爬在唐宁身上的鬼婴提起,之前不停咯咯笑着的鬼婴像是遇到了极其恐怖的事物,嘴巴张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大小,发出了惊恐到极致的哇哇大哭声。 那只手松开,鬼婴就掉落在座位上瑟瑟发抖。 这一系列的变故只发生在短短的三秒中,唐宁甚至还没能从被鬼婴袭击的场景中脱离出来,灯光再次亮起。 唐宁呆呆地抬起眼,看到了救下他的男人摘下口罩和鸭舌帽,露出一张极其英俊的面容。 对方拥有着西方骨相和东方皮囊,气质古典,眼窝深邃迷人,瞳色是少见的纯黑色,也许是车内昏暗的光影缘故,深陷在眉骨阴影下的眼眸神秘危险。 狭长的凤眸弯了弯,青年对唐宁微微一笑。 他原本就长得无可挑剔,笑起来时眼角眉梢的每一个弧度似乎都经过了精心设计,将这张脸的优势放到了极致,让人情不自禁心生好感。 一切压迫感都烟消云散,似乎刚才对视产生的紧张不安只是唐宁的错觉。 英俊的青年挨着吓傻了的唐宁坐下,声音低沉又温柔,充满磁性,“小宁,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唐宁并不认识眼前的青年,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对他说这番话,他大脑一片空白,簌簌颤抖的手抓住了青年的衣角,“有、有鬼……” 青年困惑道:“什么?” “......鬼娃娃。”唐宁的眼周泛红,指尖抖得要命,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你是在说这个布娃娃吗?”青年指向了唐宁身侧的位置。 布娃娃? 唐宁僵硬地回过头,看见一个布娃娃静静地躺在他身旁,那是一个很破旧的布娃娃,没有双腿,两颗黑纽扣充当双眼,直勾勾盯着他。 一瞬间,被鬼婴盯上的恐惧感再次袭来,唐宁像被卸掉了力气软倒在了青年身上,他呼吸发颤,胸膛不断起伏,薄薄的衬衫已被冷汗濡湿,勾勒出纤细清晰的肩胛骨轮廓,仿佛坠入网中的蝴蝶。 莫云初垂下眸,看到了唐宁秀颀的脖颈,一股淡淡的香味涌入他的鼻尖,汗液使香味更加浓郁。 好香。 “不...我不要录节目了!”唐宁拽住莫云初的衣角,两眼噙泪仰头望着莫云初,他现在只想回家,只想结束这场噩梦。 莫云初温和道:“对不起,小宁,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我不应该为了录制节目错过了和你的约会,我保证没有下次了,好不好?” 略带薄茧的指尖轻柔地从唐宁的眼尾抚过,拭去唐宁的泪意。 唐宁听不懂这个人在说什么,被泪水浸泡的双眸迷茫又惘然,他哭腔浓重道:“什么?” 莫云初望着唐宁,他的目光在这一刻很温柔,“我爱你,小宁。” 【叮——系统加载完成】 什么声音? 【自从搭乘那辆灵异公交车后,唐宁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冰冷的男声在唐宁脑海中播报: 【鬼婴如影随形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只有在遇到他的男友莫云初时,鬼婴才会暂时收敛,可他的男友莫云初是大明星,不能时刻陪伴在他左右......】 【新人局:鬼婴】 【难度:e级】 【主线任务:生存!玩家在副本内存活七天即为通关!】 【进阶任务:封印鬼婴!玩家封印可提前通关游戏】 【游戏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笨蛋恶毒美人》求收藏~ 灵异污染的末世,只有疯子才能过得如鱼得水,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唐安是一个伪装得很好的小变态,他爱慕着一位横空出世的强大异能者。 为了他的爱情,唐安努力工作积极内卷,终于卷成了男神的联络员,负责配合对方的行动,他亲切地称呼着男神为“a先生”,“a先生,又有一件s级事件需要您来处理啦。” 联络器的那端传来了男人冰冷低沉的声音:“我的报酬——” 唐安语气轻柔欢快道:“这个您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帮您争取到最高薪酬.....” “不。”男人平静道:“处理完这件事,我想申请和你约会。” “啊?”唐安呆住了。 “可以吗?” 传达室漂亮的少年噗得一声满脸通红,结结巴巴道:“......当、当然!当然可以了!” 很久之后。 唐安羞涩地脱下了自己的伪装,小心翼翼向男神展示自己的真实面貌。 男神也从容一笑,与唐安坦诚相待。 哇—— 好大—— 唐安惊恐万状地看向他的男神—— 好大一只变态!!! 自以为自己的人设很潮的笨蛋恶毒美人受x白切黑演技超群变态男神攻 鬼婴 信息量过大,唐宁整个人都是懵的。 灵异公交车,游戏,鬼婴,副本,存活七天...... 这些字眼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电光火石间,唐宁突然想起了手机上那款卡牌游戏app的游戏协议,那条因为太长他根本没有细看的游戏协议! 唐宁不可置信道:【我进入副本是因为那个卡牌游戏吗?!】 【是的。】 追悔莫及的唐宁连忙道:【我可以退出游戏吗!】 冷冽的男声在唐宁脑海中响起,冰冷又不近人情:【玩家退出游戏后,将因长期作息不规律和体质虚弱当场猝死。】 唐宁:“?” 【赢得卡牌游戏可避免死局,请问玩家是否选择退出游戏?】 唐宁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选择。 他不敢退出游戏看系统说的猝死是否真的会验证,这诡异的一切已经让他对系统的话充满了服从权威的畏惧。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查看眼前人,这个莫云初就是副本里的npc?这个npc和他好像是情侣关系?但是他性取向正常...... 【玩家请注意,在副本中尽可能避免崩人设,遵循人设活动有利于提高生存几率,如若违反人设,有可能遭致npc怀疑,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 唐宁一向害怕强势的人,他小心翼翼在内心问:【什么连锁反应?】 【包括但不限于将你送进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和你变成敌对关系等。】 唐宁意识到了遵循人设的重要性,【那我的人设是什么?】 冰冷的男声停顿了一下,【你身娇体弱、像菟丝花攀附强大的男性,你水性杨花、与前任藕断丝连又勾引其他男人。】 唐宁感到了极大的震撼,【我、我这么坏的吗?】 男声没有再理他。 唐宁只好紧张地看向莫云初,莫云初暗沉深邃的眼睛像是夜幕下的大海,瞳仁泛出一点车灯的光芒,就像月色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是能将人溺毙的深情。 即使在娱乐圈见过无数俊男美女,唐宁也被莫云初这无可挑剔的英俊惊艳了一刹。 唐宁不知道该怎么扮演好莫云初的爱人,他在娱乐圈是出了名的木头美人,演技烂,不过他知道这种情况下千万不能眼神对视,不然就像镜头切眼神特写一样,公开处刑。 唐宁慌张垂下眼,他扑在了莫云初的怀里,双手搂住莫云初,耳朵贴在莫云初的胸膛,他能清晰听到莫云初有力的心跳声,那因他的投怀送抱而急促起来的心跳似乎彰显了一个人的真心。 “我也爱你。”唐宁小声地撒谎道。 那急促跳动的心跳声平稳了下来,宽大的手掌按上他的后腰,可能是这个游戏赋予他身娇体弱设定的缘故,唐宁的肌肤即使隔着布料都能感知到那手掌上的薄茧,粗粝又暖热,烫得要命。 唐宁咬住下唇,下意识想开离开莫云初的怀抱,但莫云初圈住了他的腰身,让他避无可避。 “别动,让我抱抱。”莫云初轻声道,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累,唐宁虽然不知道莫云初经历了什么,但想想莫云初的职业,疲惫应该是常态。 唐宁强忍着别扭依偎在莫云初怀里,莫云初身上有一股温暖的木质香,细腻温和的香味,尾调隐约透出凛冽的辛辣,比起车内其他阴冷恐怖的环境,莫云初的怀抱就像是庇护所,那有力的臂弯虽然桎梏了唐宁的自由,但也阻止了危险的降临。 闻着那股特殊的木香,唐宁的恐惧缓缓消散,当他紧绷的身体开始稍稍放松的那一刻,莫云初忽然低下头,高挺的鼻梁埋进了唐宁的颈窝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沉声音略显痴迷道:“好香。” 说话间温热的气息悉数倾吐到那细腻的肌肤上,似乎化为无孔不入的欲念钻进肌理,唐宁的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是被卡牌里“身娇体弱”的设定影响到了吗? 颈窝处泛出淡粉,明明莫云初还未做什么,唐宁却像被欺负狠了一样。 莫云初贴着唐宁的耳廓轻声道:“好了,车停了,我们可以下车了。” 说着莫云初还未松开抱住唐宁的手,唐宁就立刻一肘将他推开,而后弯腰捡起了脚边的手机,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都不敢看莫云初,那长长的睫羽颤动得厉害,像侥幸挣脱蛛网的蝴蝶在拼命扇动孱弱的翅膀。 但拿到手机的那一刻,他又担心自己刚才反应太大崩了人设触怒莫云初,于是又转过那张布满病态薄红的脸,小心翼翼看向了莫云初。 他看到莫云初拿起座位上那个布娃娃。 那一刻唐宁如坠冰窟,脸上的血色消失得干干净净,声调骤然拔高道:“扔掉它!” 莫云初愣了一下,将布娃娃放回原位。 “我们快走。”唐宁不敢看那个诡异的布娃娃,他害怕地拉住莫云初的衣角,用力到指骨泛白,颤抖的声线不停催促道:“快......” 莫云初戴上了口罩和鸭舌帽,修长有力的手掌将瑟瑟发抖的手轻柔地裹了进去。 唐宁不敢看后面的布娃娃,也不敢看前面坐着的乘客,他觉得这个车上的一切都诡异到了极点,只有莫云初温暖的掌心给了他走下去的力量。 下车后,莫云初带唐宁走到了一个别墅区。 唐宁呆住了。 并不是因为眼前的别墅有多豪华,而是这别墅区的后山上建着公墓。 【系统,这是莫云初的家吗?】 【是的。】 莫云初察觉到了唐宁呆滞的目光,他关切地询问:“怎么了?” “后山上就是公墓,你不觉得有些不吉利吗?”唐宁小声道。 “我买的时候这里还没建公墓,而且小宁你不是灵异探险博主,平常最不信这些吗?”莫云初笑着道。 唐宁:“......?” 【......系统,我的人设是灵异探险博主?】 【是的。】 高冷的男声淡定补刀:【你的频道有测评全球鬼屋系列、测评撞鬼方法系列、测评恐怖游戏合集等,为了保持人设,你这七天最好去更新一下视频。】 唐宁的脸雪白一片,他觉得自己再脆弱一点就可以去跳楼了,【......可以不更新吗?我真的很怕这种东西。】 男声沉默了一会儿,【莫云初不怀疑你就可以。】 唐宁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莫云初看起来很好说话,他对莫云初道:“之前是不怕,但这种东西做久了真的让人有点神经衰弱,再加上今天的车灯一直忽明忽暗,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有些害怕了。” 他这番话说得真情实感,说着看到不远处摇晃的树影,唐宁下意识骤然握紧了被莫云初牵住的手,眸中染上惊惶之色,像一只随时会被弓弦影子吓到的小鸟。 可怜又可爱。 莫云初望着唐宁不断颤抖的睫羽,“可能是刚才下雨,所以车灯出了一点小故障。” 唐宁嗯了一声,他总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但鼓起勇气回头看去,又什么都没有。 到了别墅,莫云初让唐宁去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 唐宁之前在车上出了一身冷汗,他也想先洗个澡,莫云初体贴地帮他拿好了换洗的衣物,放好了温度合适的水,甚至帮他准备了放松身心的香薰蜡烛。 唐宁脱下衣服后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身上是触目惊心的伤痕,或青或紫或深红,大面积布在这具原本瓷白无暇的皮囊上,看上去像被人凌虐了一遍。 再仔细一看,都是鬼婴袭击时留下的痕迹。 不过转而一想豌豆公主的设定,隔着二十几层天鹅绒被褥也能感受一颗小小的豌豆,好像也是合理的。 唐宁轻轻碰了一下伤口处,没有特别大的痛感,只是看着吓人,他松了一口气,躺进浴缸中,温热的水冲淡了今天的恐惧,唐宁感到了久违的惬意,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困意跟着袭来,水面热雾蒸腾,唐宁苍白的脸上浮起薄红。 他的身体过于白皙,出现任何一点颜色都会显得格外动人。 在唐宁泡得迷迷糊糊时,忽然听到了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 迷离朦胧的双眼睁开,隔着一层被蒙上了薄薄水雾的玻璃,唐宁略显涣散的目光落在了浴室的门上。 门把手拧动的声音停了。 唐宁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又躺了回去,过了一会儿,更为清晰的拧动声响起,不断拧动,声音很是清晰,仿佛是特意要让唐宁听见。 一滴冰冷的水珠从头顶掉了下来,砸在唐宁的脸上,凉意渗透皮肤。 漏水了? 泡澡泡得迷迷糊糊的唐宁抬起头,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他的正上方既没有花洒,也没有漏水的痕迹。 唐宁抹了一把脸,看到指尖上沾染了红色的水渍,像是...... 鲜血被水晕开。 香氛依旧温暖,热气仍旧氤氲,可这一瞬间,唐宁却通体生寒。 门外拧动门把手的声音更加急切了,甚至将门撞得吭哧作响,这幢别墅只有他和莫云初,莫云初不可能一声不吭地不停拧动门把手,那么此刻站在门外的又是谁? 唐宁慌张地在内心呼唤系统。 【找莫云初。】 唐宁连忙拿起手机,进入副本后,他的手机有了一些改变,比如多了莫云初的联系方式,唐宁颤抖地打字道:【你能来浴室接我吗?】 他甚至不敢打电话和莫云初交流,怕发出的声音会惊动门外的家伙。 泛红的指尖小心翼翼擦拭蒙上了一层白雾的玻璃门,唐宁透过这一块地方,看向浴室的门把手。 也许是门一直打不开的缘故,门把手没有再被拧动。 浴室重归寂静,安静到能听到唐宁的呼吸声。 是走了吗? 唐宁一动不动继续盯着门把手,他听到了流水的声音,似乎是从洗手台上传来的。 唐宁用手掌将玻璃门上的雾气擦拭出了更大一圈空白,他没有看到洗手台的水龙头漏水,但他却嗅到了一股腥臭的味道。 唐宁的视线从洗手台往下移,这一看却让他浑身颤栗! 只见浴室的整个地面都是血手印! 血手印最浓密的地方是浴室的门缝! 从门缝到浴缸这段距离,密密麻麻的血手印由密到疏,离浴缸最近的血手印只差二十厘米左右的距离! 唐宁惊恐万分地向后退,但他身后是一堵墙,根本退无可退,蝶翼似的肩胛骨抵着墙面不断颤动,蜷曲交叠的双腿像是人鱼的尾巴。 水面不断晃荡,浴缸中涌动的水流声似乎刺激了血手印的前进速度,那本来慢慢浮现的血手印在这一刹那飞快闪现,手印很小,是幼童的尺寸,好像有一个小孩在地上飞快爬动,一瞬间就爬到了浴缸边缘! “别过来!”唐宁将浴缸置物架上的香薰蜡烛砸向地面的血手印,一阵尖锐的啼哭声响起,哭声在浴室中一层又一层叠加回荡。 那原本只在地面出现的血手印这一刻布满了整个墙壁! 血液染红了浴缸,盛满鲜血的水面倒映出唐宁崩溃的面容。 就在此刻,一阵敲门声响起,所有的鲜血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浴缸中的温水清澈透亮,地上的瓷砖洁白无暇,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唐宁的错觉。 是莫云初! 是莫云初来了! 唐宁就像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他飞快从浴缸中走出,迅速披上浴袍,连腰带都没来得及系好就准备给莫云初开门,甚至连自己锁了门都忘记了,拧了一下门把手没打开,才想到自己应该先解锁。 “叮~”放在浴缸置物架上的手机传来了消息提示音。 浴室的门还在敲着,只是更急促了些。 唐宁在这个时候根本不想理会任何东西,他只想打开门去迎接莫云初。 他颤抖着手解开了锁。 在门锁打开的那一刻,唐宁听到了咯咯的笑声。 那是很开心的,恶作剧得逞后的孩童笑声。 浴室的温度在这一瞬间降低,唐宁冷到指尖都失去了温度,在铺面而来的冷风中,唐宁忽然想到了一些忽略的细节—— 如果门外站着的人是莫云初的话,为什么他只敲门不说话呢? 刚才那个消息提示音是谁发给他的? 如果是莫云初发来的消息,那么在门口站着的又是谁? 唐宁僵硬地站在门边,看到自动打开的门口站着熟悉的噩梦—— 脸色发青的鬼婴睁着漆黑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血红的嘴张开,“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  鬼婴:妈妈洗澡为什么不带我,妈妈是不是不爱我了 鬼婴 “啊啊啊啊啊!!!!!!” 唐宁骤然睁开眼,周围水花四溅,水珠从轻颤的羽睫上滑落,滴落在热气氤氲的水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惶恐不安的黑眸向四周望去,唐宁发现自己还泡在浴缸中,刚才那恐怖的一切原来只是他做的一场噩梦。 惊魂未定的唐宁一遍遍打量四周,墙壁雪白,瓷砖洁白,玻璃门蒙上了一层白雾,香薰散发出温和的木质香,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到血手印。 他的心跳得厉害,砰咚砰咚,那场噩梦太过真实,唐宁被吓到酸软无力,修长的腿想要站起,一时间甚至提不起力气。 他扶着浴缸艰难起身,身上笼着一层薄薄的雾,湿透了的几绺黑发贴在脸上,唐宁穿上浴袍拿起手机准备离开。 开门的刹那,穿着拖鞋的脚似乎碰到了什么,触感冰凉又柔软,花苞般的脚趾微微蜷缩。 唐宁低下头,一个缺了腿的布娃娃滚落在他的脚边,黑纽扣制成的双眼正对他。 唐宁脸上那一层因为泡澡蒸腾出来的薄红,在这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整张脸血色全无,像一张雪白的纸—— 它来了。 黑纽扣制成的双眼直勾勾盯着唐宁,仿佛化为了漆黑的深渊,要将他连皮带骨吞没。 那在浴室中受到袭击的片段不断在脑海中闪现,唐宁思绪似乎变成了漩涡,周身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唯独噩梦般的恐惧越发清晰。 “小宁!” “小宁你怎么了!”莫云初的呼喊声让唐宁浑身一震,从僵直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他呆呆抬起头,看到同样裹着浴袍的莫云初站在了他的面前。 有氤氲的雾气从莫云初的身上蒸腾开来,水珠垂坠在湿漉漉的发梢上,莫云初充满担忧地望着他,“我刚刚在洗澡,听到你叫了一声,你是摔倒了吗?” 暖热的手搂住了他的肩,将源源不断充满生命力的热量注入他的身躯,莫云初紧张道:“没事吧?” 唐宁那似乎冻到冰冷的声带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鬼......” 【警告,不要对莫云初透露有关鬼怪的信息,莫云初对副本的影响过大,过度求助莫云初将被视为滥用金手指作弊,届时系统将灵活上调怪物难度维持平衡。】 系统冷声道。 “什么?”莫云初专注地注视着唐宁,仿佛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去抚平唐宁眼里的不安。 唐宁低下头,想要将地上出现的布娃娃指给莫云初看,但当他看向刚才的地方时,那个位置却空空如也,似乎只是他的幻觉。 不,这怎么可能是幻觉呢? 他现在都能感知到脚上冰冷又柔软的恶心触感,是刚刚不小心踢到布娃娃留下的。 那个东西一定藏起来了,一定又藏在某个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冒出来...... 唐宁努力咬紧牙关,双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想要忍住哭意,但泪水仍旧从湿润的黑眸中涌了出来,那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而下,唐宁哭得睫毛沾了泪珠子,鼻头浮现病态的红晕,他哭的时候是无声的,整个身子都在簌簌得发抖。 “怎么哭了?”莫云初心疼地抱住唐宁,“没事了没事了,别哭了,乖啊小宁......” 唐宁死死揪住莫云初的衣角,将脸埋进莫云初的怀里,好像受到了惊吓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小动物,可怜地依偎在主人怀里。 “莫云初......不、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一声又一声喊着莫云初的名字,他的声音被浓重的哭意浸泡得那么软,软得好像一汪水。 莫云初的心好像也化为了一汪水,他温柔地拍着唐宁的背,低沉的声音对唐宁一字一句缓缓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说得那样低缓郑重,像在宣誓一样。 唐宁在莫云初的怀里哭了好久,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丢脸地哭过了,等用泪水发泄完受惊的情绪后,他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太丢人了。 他居然把莫云初的整个肩头都哭湿了。 唐宁尴尬地抬起头,耳根都红透了,长睫盈泪,不敢和莫云初对视。 “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莫云初用手背试了试唐宁额前的温度,又贴上了自己的额头。 “我没事......”唐宁小声道。 “没发烧,不过你今天看起来有些累,我去给你热杯牛奶。”莫云初柔声道:“这样晚上好睡觉。” 唐宁的嘴确实有些干了,他点点头。 莫云初转身准备离开,唐宁一看莫云初要走立刻就慌了,他赶紧拉住莫云初的手,“我和你一起去!” “你先回房间休息,我等会儿把牛奶送到卧室,乖。”莫云初哄道。 唐宁死活不肯松手,他再也不想一个人落单了,“不,我们一起,我们一起好不好?” 他的眼尾还泛着一圈哭过的红,祈求的模样那么无助,似乎一旦被拒绝就又要哭出来。 莫云初只好点头答应。 在他答应的那一刻,唐宁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明亮的黑眸像是被雨水洗过的黑夜,缀满了璀璨繁星,那样简单明了的情绪,毫无保留地传递给眼前人主宰者般的讯息。 莫云初忍不住摸了摸唐宁的头,“小宁好乖。” 和唐宁一起热了牛奶,更确切的说是唐宁看着莫云初热好了牛奶,两人再一同回到卧室。 卧室的床很大,唐宁坐在床边小口小口喝着牛奶,喝到一半,他看到莫云初解开了浴袍。 莫云初的身材很好,宽肩窄腰,后背呈现出倒三角,他的肤色又是冷白皮,肌肉线条像是连绵起伏的雪山,有种高冷不可侵犯的美。 如果是隔着屏幕看到这样一具堪称完美的身体,唐宁的视线会忍不住停留一会儿,如果是通过杂志看到,他会选择买下珍藏。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是,一个身份是他男朋友的青年,站在他们共同的卧室中,解开了浴袍。 唐宁忽然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他在内心弱弱地呼唤系统:【莫云初要做什么?】 【你。】 唐宁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精致的脸庞腾得笼上了红云,他整个人都要吓结巴了,【这、这这这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我、我我我的意思是这个游戏怎么可以过审。】 冰冷的男声沉默了一会儿,指点道: 【你可以在莫云初认可的范围内适当崩人设,但完全拒绝履行男友的义务一定会引起莫云初的怀疑,我建议你不要过度违背莫云初的意愿,离开了莫云初的帮助,你很难一个人撑过夜晚。】 “在想什么?”莫云初走到了唐宁面前,他逆着光,居高临下看着唐宁,在这个光影下他的面部轮廓格外深邃,长长的睫羽投射下一小片浓重的阴影。 唐宁不禁产生了被那双黑眸投射而来的视线舔舐而过的错觉,他的脚趾蜷缩了一下,唐宁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很想听从系统的话脱衣服,可是面对这样的莫云初,唐宁却产生了一种自己一旦脱衣,就不会被轻易放过的直觉。 于是唐宁怂了下来,笨拙道:“我今天好累,我想直接就睡了。” 说着他掀起被子,打算钻进被窝躲避危险。 没想到莫云初忽然俯下身,在唐宁的脸被被子蒙住前先一步与唐宁四目相对,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唐宁想要偏过头,修长有力的手贴着唐宁的右脸,稳稳按在了床头,当床头靠背发出一声沉闷的“咚”时,唐宁这才意识到...... 他好像被莫云初壁咚了。 人为制造的狭小空间里,莫云初深邃眉眼与高挺鼻梁带来的压迫感尤为强烈。 唐宁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莫云初并不是温润如玉的长相,相反还有一种过于英俊的侵略性,只是莫云初对他的态度一直很温柔,称得上百依百顺,他才会忽视那近乎于绅士的侵略性。 唐宁不敢与莫云初对视,他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弱声弱气道:“你要干什么......” 莫云初凑得更近了,他轻柔地用鼻尖摩挲唐宁的鼻头,是耳鬓厮磨这一词最好的表现,那醇厚低沉的声音温柔得像大提琴拉出来一样,“小宁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唐宁紧张地眨眼。 “我的晚安吻呢?”纯黑如墨的瞳仁含着一点笑意。 鬼婴 晚安、吻?! 唐宁被这个词砸得有些迷糊。 说起晚安吻,唐宁会想到在暖黄色的光晕中,妈妈对宝宝的眉心吻,安静祥和。 但莫云初暗沉的眼瞳一下子将唐宁拖拽进了成年人的世界,那狭长的凤眸是含笑的,但这点笑意却像是掩藏真实诉求的伪装,眼底有什么东西蛰伏在这层温柔的笑意下。 唐宁演戏总是很笨,剧本上的一小截剧情需要先做一大串笔记,再反反复复独自练习七八遍,才能从不堪入目变得勉强顺眼。 更别提唐宁还没有吻戏拍摄经验,特别是跟同性的,在以往唐宁连想都没想过,他一下子有些应付不了这种局面。 “小宁。”口中呼出的潮热气息倾洒在唐宁的耳垂上,那低哑的声音像流过欲壑的暗流,“不许走神。” 唐宁的左耳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发麻了,他想要侧过头去—— 薄唇不满地衔住了唐宁的耳垂,微微嘬吸了一下。 酥麻感瞬间席卷而来,伴随着一点被牙齿磕到的锐痛。 怎么、怎么会...... 身娇体弱设定下,唐宁的敏感度提高到了一个夸张的程度。 一圈红晕在瓷白的肌肤上泛开,唐宁全身颤抖得厉害,肩膀都发起抖来,手指屈伸几下,可怜地蜷缩起来,那泪水从泛红的眼尾滑落,滚到下巴尖上。 莫云初也察觉到了怀中人不正常的颤抖,他连忙查看唐宁的模样,“小宁?怎么哭了?” 修长的手接住了唐宁的泪珠,浸得指甲透亮,莫云初细碎地啄吻唐宁的眼尾、脸颊、下巴,吻去上面的泪痕,他心疼地安慰着唐宁,声音温柔到了极点,和刚才欺负唐宁的模样是两种姿态。 “......我累了。”唐宁将脸埋在枕头上,肩膀小幅度不自然地抽搐着,那露出来的小巧耳垂已经红肿,还残留着莫云初嘴唇的温度,“我要睡觉。” 莫云初赶紧说好,他关上了灯。 唐宁背对着莫云初,那是有些抗拒的防御姿态。 过了许久,唐宁迷迷糊糊睡着了,他睡得并不安稳,雪白的裸足探出被褥,圆润的脚趾反复蜷缩又松开。 唐宁做了一个梦。 梦中莫云初和他发生了关系,他的肚子一点一点变大,莫云初温柔地亲吻他的腹部,告诉他,他怀孕了。 他害怕极了,想要去医院流产。 莫云初伤心地望着他,问他为什么要伤害他们的孩子。 ——“你看,我们的宝宝都哭了。” 唐宁低下头,看到他的肚皮上印出一张哭泣的人脸,那人脸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看到他后,人脸大张的嘴巴合上了,唇角夸张地勾起,发出咯咯的笑声。 唐宁骤然惊醒,他睁开眼,胸膛剧烈起伏,额前冒出了一头的冷汗。 他很热,但是他却不敢掀开被子,甚至将露在外面的脚都缩了回来,这场梦太过可怕,连带着莫云初都变得可怕起来,想到莫云初现在就睡在他身边...... 唐宁转过头,发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莫云初不见了。 莫云初去哪里了?! 发现莫云初消失的这一刻,唐宁害怕极了,这种恐惧甚至超出了做噩梦的恐惧,在黑暗中他伸手去摸放在床上的手机,却摸到了一个冰凉又柔软的东西。 那是唐宁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触感。 唐宁僵住了身子,他想要收回手,但那个东西的力气大得惊人,牢牢桎梏住了他的手,接着,它含住了唐宁的指尖。 像婴儿吮吸母乳一样,贪婪地吮吸着唐宁的血液。 它吸得那么急,那么快,恨不得一下子抽干唐宁全部的血液,连皮带骨全部吞下去。 小孩子的身体那么小,到时候腹部会鼓胀得不像话,那肚皮上将会印出唐宁的脸,漂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张大的唇—— 唐宁张大了嘴,发出无声的哭泣。 他能感受到那个东西就趴在他的枕头旁边,被吸血的右手已经没了任何力气,这种无力感像潮水般蔓延他的全身。 那个正在拼命吸血的东西停了下来,松开了唐宁的指尖,血腥味冒了出来,唐宁闭着眼,却好像感知到了一颗小脑袋凑到了他的耳边,冰凉的,怀揣着不知名的恶意,用又尖又细的声音,轻轻地贴着他的耳朵喊: “妈妈。” 唐宁失去了最后一点力气,他瘫软在床上,泪水无声从眼尾流出,那颤抖的唇瓣像是在说话,他在喊—— 莫云初。 门把手拧动的声音传来,屋内响起了放轻的脚步声,莫云初轻手轻脚爬上床,重新睡在了唐宁身边。 床微微一沉,温暖的体温在侵染了被褥,唐宁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双眸失了神地望着黑暗,肌肤苍白得近乎剔透,恍若一具精致的人偶。 “怎么没睡?”耳边传来了莫云初轻柔的声音,“是我刚刚吵醒你了吗?” 唐宁一动不动,他一时间分不清噩梦与现实的边界,分不清身旁的莫云初到底是活生生的人,还是他濒死前构思出来的一个幻象。 莫云初搂住了唐宁的肩膀,将唐宁按在他的臂弯中,“还在生我的气吗?对不起,小宁,下次我不会再亲你的耳垂了。” 莫云初身上传来很温暖的木质香,那种味道会让想起在阳光高照的地方,有一截散发出特殊的醇厚香味的木头被暴晒。 唐宁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他被莫云初温柔地拥入怀中,莫云初细致地擦拭他额前的汗珠,轻声道:“是做噩梦了吗?” 那温柔有力量的声音拨动了唐宁近乎崩断的神经上,像按动了机械的开关,那些汹涌的情绪瞬间涌了过来,让唐宁的鼻头一下子就酸了。 他一下子有了力气,双手颤抖地捶打莫云初的肩,仿佛莫云初才是那个欺负他的人。 怎么会这样呢? 真是太荒唐了。 在冷漠强势的人面前,唐宁胆怯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但在像莫云初这类会毫无底线包容他、宠爱他的人面前,那些坏脾气就张牙舞爪地冒了出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莫云初任由他发泄,“不怕不怕啊,我在这里。” “你骗人......”唐宁牙齿战栗,他听到自己虚弱到不像样的声音时,才有一种自己还活着的感觉,“你明明答应我,不会离开我的......” 不断涌出的泪水打湿了睫毛,鼻头泛着红,整张哭得布满病态红晕的脸都是湿漉漉的,像是一朵装在玻璃花瓶中,被暴雨淋过一遍的玫瑰。 那点刺是扎人的,扎在心窝中,像被莫名的情愫悄悄蜇了一下。 “我怎么会离开小宁?我只是去上了一下厕所。”莫云初抱住了唐宁,连声安慰道:“不哭了不哭了,是我错了,我骗人,我真坏。” 唐宁也知道自己这是在无理取闹,可是他真的好怕,他抱住了莫云初,软软地哀求道:“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你下次再上厕所就推醒我好不好?我没有起床气的,我看不到你好害怕。” “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做了噩梦,我好害怕。”他举起了那根被鬼婴吸食过的食指,唐宁还记得系统的警告,因此他只能接着做梦的由头颤声道:“我梦到有鬼在吸我的血,我好痛,好冷,我想要找你,可是你不在我身边,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莫云初含住了唐宁那根冰凉的手指,熨贴的温度从指尖一路传递到了心尖,唐宁的指肚很痒,小臂软得没有力气,明明是呵护的意味,唐宁却莫名生出一个恐怖又荒诞的念头—— 他觉得自己会坚硬的牙齿咬破肌肤,嚼碎骨血,连灵魂都会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那唇齿中的滚烫好像地狱里的岩浆,烫得让唐宁害怕,可他更怕莫云初不在他身边了。 唐宁将布满泪痕的脸埋进了莫云初的脖颈,为了讨莫云初欢心特地说着好听的违心话:“莫云初,我爱你,我不能离开你。” 莫云初抱紧了唐宁。 唐宁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他依稀记得莫云初安慰了他很久,莫云初的怀抱好温暖,他就像溺水的人抱住了唯一的浮木,有了莫云初的陪伴,他没有再做噩梦,一觉睡到了天亮。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在他的眼皮上,长长的睫羽颤动了一下,唐宁睁开眼,意识有些模糊,他呆滞了一会儿,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现实。 而后他看到坐在床边的莫云初。 莫云初似乎是在翻阅剧本,鼻梁上架了一副银边眼镜,有了镜片的遮挡,很难从这张英俊的面孔上看出什么外露的情绪,他开着一盏床头灯,灯光是最低的亮度,冷色调的灯光打在莫云初身上,一种可以被称为斯文禁欲的性感顺着光晕蔓延开来。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莫云初看向了唐宁,“早安,小宁。” 他放下剧本,伸手摸了摸唐宁的头,手指穿过蓬松的头发,留下一阵酥麻的痒意。 唐宁刚睡醒还有些懵,他的头发有几根不安分地翘起,眼睛红红的,是哭过的痕迹。 莫云初抚摸过唐宁微肿的眼眶,“我煮了鸡蛋,现在我下去拿,等会儿帮你敷一下眼睛。” 看唐宁没说话像是默认了,莫云初站起身,准备离开。 莫云初离开=鬼婴出现 这个等式在唐宁脑海中冒了出来,唐宁瞬间清醒,他连滚带爬从床上跑了下去,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就慌慌张张赶到门口拉住了莫云初的衣角:“我们一起!” 莫云初回过头,有点无奈地看着唐宁的脚,“又不穿鞋。” 他将唐宁抱在床上,转身去衣柜里寻找袜子,“小宁,你体寒,在家也要记得穿袜子。” 说着拿出了一双白袜,无比自然地走到床边单膝跪下,紧接着捧起了唐宁的脚,唐宁的脚底很凉,莫云初伸过来的手在两厢对比之下几乎是滚烫的,好像要从脚心烫进心窝里去。 猝不及防的触感下,唐宁的足背蓦然弓起,他受惊到没坐稳,一下子倒在了床头板上。 修长有力的手牢牢抓住了唐宁的脚踝,将唐宁将要逃离的裸足拖拽了回来,他低着头,认真为唐宁穿上了白袜。 “剩下一只我自己来就好了。”唐宁受不了这种感觉。 莫云初抬起眼看向他,隔着镜片,狭长的凤眸无端强势,“我想帮小宁穿上。” 唐宁是遇强则弱的性格,他一下子没了底气,“这......太麻烦你了。” 薄唇勾起,莫云初在唐宁的足背上印下一个吻。 “怎么会麻烦,我最喜欢小宁了。” 鬼婴 唐宁茫然无措地看着莫云初亲了他的足背,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全然置身事外的游离姿态。 修长却孱弱的双腿无力垂落在莫云初手中,明明莫云初是下跪的姿势,却像跪在地下拾起了雪白的花,将花枝修剪成自己喜欢的样子,握在手中肆意把玩观赏。 “先去洗漱。”莫云初抬起头,语气温和,态度自然,似乎刚才亲吻唐宁足背那一幕是理所当然的日常。 唐宁一下子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是他单身狗不知道情侣之间的情趣。 到了卫生间,唐宁特地帮莫云初倒了一杯漱口水,而后自己才开始刷牙。 他的牙齿很白,形状漂亮,像饱满的果肉一颗颗排列均匀,白沫沾染在淡粉色的唇瓣上,隐约可见湿润的红舌。 唐宁刷牙到一半,透过镜子看到莫云初一直在盯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刷牙,那镜片后的眼神专注到像是在看什么学术研究。 唐宁顿了一下,吐掉漱口水。 莫云初转过身,拿起了温度合适的擦脸巾,没有等唐宁拒绝,便轻柔地帮唐宁擦拭脸颊。 热气蒸腾着唐宁的脸,唐宁小声道:“莫云初,你先出去一下。” “嗯?” “我想上厕所。”唐宁继续小声道,虽然他也不知道解决正常的需求为什么要在莫云初面前放轻声音。 “昨晚小宁对我说的话,”莫云初略带困惑道:“让我以为小宁要求的在一起是寸步不离的。” 唐宁瞬间回忆起了昨晚的事情,他一下子又害怕起来。 【系统,鬼婴白天会出现吗?】 【通常情况下不会。】 通常情况下不会,万一有特殊情况呢? 唐宁胆子本来就小,昨天一晚上连续被吓了三次,他现在差不多成了惊弓之鸟,“那......你陪着我吧。” 镜片后的凤眼弯了弯,“好哦。” 唐宁窘迫地错开视线,也许是知道旁边有人的缘故,他这次半天都出不来。 看见这间浴室,唐宁就回忆起昨晚墙壁上阴森的血手印,密密麻麻交叠在一起,像是红油漆浇上去那样...... 薄唇在他耳边低沉地嘘了一声。 难以描述的感受湮没了大脑,水流浇洒在水面上,唐宁的大腿根因为羞耻发起了抖,那张漂亮的脸蛋满是红雾,氤氲着水汽的眼睛好像快哭了,“你...你......” 笨嘴拙舌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莫云初捏住唐宁的下颌,吻在了那颤抖的唇上,一触即离,却让唐宁彻底呆滞。 “早安吻。”他笑道。 唐宁完全笑不出来。 他羞愤到无法再与莫云初相处。 【系统,我在这个副本里能做的事情只有抱莫云初大腿吗?】 【陆应星,“你”的前男友。】 系统惜字如金道。 【他也可以吓跑鬼婴吗?】 系统没理他。 唐宁记下了陆应星这个名字,在餐桌上,当莫云初提出要带唐宁一起去剧组时,唐宁拒绝了莫云初。 “我打扰你工作不太好,白天你去剧组,晚上记得回来陪我就好了。”唐宁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男友形象。 冰冷的刀叉切割开肉块,莫云初将肉块放入口中慢条斯理咀嚼一二,他看向唐宁表扬道:“小宁好乖。” 出门时莫云初穿上了西装,唐宁特地去帮他整理了领结,临走前,莫云初忽然道:“这幢别墅的任何地方小宁都可以去,但地下室不要去。” 唐宁有些奇怪,但还是点头答应。 莫云初看了一眼时间说快来不及了,而后匆匆离去。 别墅只剩下了唐宁一人,也许还有一个藏在暗处的布娃娃。 这个认知让唐宁坐立不安。 唐宁打开手机翻开通讯录,找到了陆应星这个名字,点击通话前,唐宁先问了一下系统:【我可以告诉他我撞鬼的事情吗?】 【可以。】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手机传来了一道懒洋洋的男声:“唐宁,大早上打电话过来,你是不是欠操?” 唐宁愣了一下,“对不起。” 通话那边的人似乎在床上翻了个声,发出了一点清朗的笑声:“哇这么有礼貌,有事要求我?” “......嗯。”唐宁捂住手机看了看四周,小声道:“我好像撞鬼了,你能来帮我看看吗?” 陆应星漫不经心地问:“撞的是色鬼吗?” “我没有开玩笑。”唐宁严肃道:“你能来吗?” “哎我可是大忙人,来不了该怎么办?”陆应星道。 唐宁毫不犹豫道:“那我去找莫云初。” 电话那头的人骂了一声,气势汹汹道:“地址!” 在等待陆应星上门的时间里,唐宁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搜莫云初的信息,手机经历过了副本的改造能登上这个世界的网络,唐宁看到了许多关于莫云初的资料。 最让他意外的是莫云初的荣誉,在这个世界的演艺圈里,莫云初是横空出世的一匹黑马,参演的第一部电影就是男主,横扫国内外大奖,此后一路高歌猛进,有着偶像派的长相和实力派的演技。 出道多年,莫云初从未传出过任何黑料,所有和莫云初合作过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 唐宁演技差,他对莫云初这类实力派演员有着天然的敬佩,更别提莫云初的演技天赋在整个演艺圈都是顶端的存在。 一时间,唐宁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拒绝和莫云初一起去剧组了,他想近距离观摩一下像莫云初这样的演员演戏。 “咚咚咚。”落地窗外传来的敲击声拉回了唐宁的注意力,唐宁抬起头,看到一个长相格外阳光俊朗的大男生冲他笑,笑起来露出了两颗虎牙。 陆应星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穿着运动装,似乎随时都可以去登山,唐宁给陆应星开门时,陆应星飞快地伸出手去捏唐宁的脸,他下手没轻没重,唐宁脸有点痛,不由得瞪眼看着陆应星。 “别这么看,要硬了。”陆应星没脸没皮道,“好了,说说你撞鬼的事情,解决完了陪我吃一顿饭怎么样?” 唐宁觉得陆应星一点也不靠谱,但系统说可以找陆应星,唐宁犹豫了一下,把他在公交车和别墅里遇到的诡异事情都告诉了陆应星。 陆应星一边听一边从背包里摸出了一把巧克力,他拆开一块递给唐宁,“这个牌子挺好吃的,尝尝看?” 唐宁觉得陆应星根本就没认真听他的话,他有点委屈地推开陆应星的手。 陆应星的手是被推开了,脑袋却凑了上来,像黏人的大狼狗,“你说那个鬼东西在你身上爬过,你这么细皮嫩肉,如果真的被它碰了,是不是会留下什么印迹?” 昨晚洗澡的时候,唐宁确实在他自己的身上看到了鬼婴留下的痕迹,斑斑点点的红痕,有几道红得发青。 他对陆应星点了点头。 陆应星挑了挑眉毛,“真的吗?我不信,除非......” “你让我看看。” 唐宁有些戒备地盯着陆应星。 “哇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这个要求很合理的,毕竟你说的太离谱了宝贝。”陆应星无辜道。 唐宁想想也是,如果放在之前,他要是听别人讲这种话,第一反应也是不信。 想到这里,唐宁一咬牙,解开了衬衣的前三颗扣子,他的肤色雪白,在上面留下一点痕迹都会无比刺眼,此刻暴露在陆应星视野下的是尚未消散的痕迹。 陆应星的眸色渐深。 乍一看很像被人采撷留下的暧昧痕迹,尤其是衣物的半遮半掩更让人想入非非,陆应星忽然伸出手去碰那一点柔软的红痕,对比之下,明显能发现那不是成年人指印的大小。 唐宁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看到陆应星松开了手,闭上眼睛,张开吞下一块巧克力,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茶几上敲来敲去,“公交车的车牌号记得吗?” 唐宁茫然地摇摇头。 陆应星拿起手机给一个人打了电话:“嗯,有点事......帮我查一下监控......” 挂断电话,陆应星看向唐宁,“介意我在你这里装摄像头吗?我想看看能不能拍到你说的那个鬼东西。” “莫云初会回来住......”唐宁下意识想到了莫云初的隐私问题。 “你担心什么莫云初?”陆应星翘起二郎腿:“我装了摄像头要看也是看你。” 唐宁想了想,“那你要保证不泄露莫云初的信息。” 陆应星比了个耶的手势。 唐宁:“?” 陆应星认真道:“你得陪我吃两顿饭。” 唐宁:“......好。” 陆应星继续从背包里掏东西,他拿出了两张百元大钞递给唐宁,在唐宁迷惘的注视下,陆应星嬉皮笑脸:“你不是说那个鬼东西晚上会趴在你枕头上吗?你睡觉的时候就把钱塞到枕头下,我们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系统,这个有用吗?】 系统没理唐宁。 唐宁接过这两百块,他看到陆应星继续往背包里掏东西,紧接着他取出了一叠符纸,“这叠破纸是我以前从一个据说是大师的家伙手里拿的,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总比你用香薰蜡烛砸靠谱一点。” 唐宁接过了这叠符纸。 陆应星又递给了他一块巧克力,“很甜的,下次你吓傻了之后就吃它缓缓。” 这一次,唐宁接下了这块巧克力,他低着头,轻声道:“谢谢。” “唐宁,你变了。”陆应星忽然严肃道。 捏着巧克力的唐宁不知道自己哪里崩了人设,茫然中带点慌张地望着陆应星。 “以前你都是直接说谢谢老公,现在怎么把老公给省掉了?” 唐宁:“?” 鬼婴 唐宁不想喊这么羞耻的称呼,他想了想,拿莫云初当挡箭牌,“我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 莫云初的存在对陆应星似乎有极大的杀伤力,原本还在油嘴滑舌的陆应星闻言暴躁地拆了一块巧克力,“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有莫云初了。” 吃完巧克力,陆应星从背包里掏出了针孔摄像头跑去安装,别墅很大,要在别墅里找到一个藏好的布娃娃是一件难事。 陆应星将整个别墅都翻了一遍却一无所获,最后他来到了别墅地下层,在第一间房间的门口,“这里锁着,唐宁,你有钥匙吗?” 唐宁摇摇头,然后他就看到陆应星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套开/锁工具。 “等等,你别开。”唐宁急忙道:“我答应过莫云初不进地下室。” “偷偷进又没事。”陆应星说着想继续开锁。 “不行,我答应他了。”唐宁不想触怒莫云初,他目前在这个副本里最大的依仗就是莫云初。 唐宁还记得他进入这个游戏前抽中的豌豆公主牌,设定一身娇体弱已经在他的身体上验证,设定二吸引王子,莫云初应该就是那位保护他的王子。 公主总是和王子在一起,他和莫云初是情侣,这很合理。 “啧。”陆应星将工具塞回背包,从包中拿起手机接了个电话,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陆应星的表情渐渐凝重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挂断电话看向唐宁,严肃道:“唐宁,你确定你没有和我开玩笑?” “昨晚经过这里的只有一辆殡仪车。” 唐宁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陆应星审视了一下唐宁的神情,确认唐宁没有说谎后,他沉下了脸,“走,和我去一趟殡仪馆。” 陆应星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唐宁坐在副驾驶上,昨晚来的时候他没敢看沿途的风景,今天大白天他看到了有些诡异的画面,在公墓附近除了有别墅区,还有三四个小区,这些小区无一例外都是高楼,小区附近没有任何商场,最多的店铺是花圈店寿衣店棺材店。 唐宁原本还觉得大白天能给自己勇气,他在车窗上看了几眼,默默扭回了头,“陆应星,这些小区外面怎么开着这些店啊?” 陆应星随口道:“你不知道?刚才我们经过的那片小区起码放了上百个灵位,这都是外省人过来买房特地放骨灰盒的,开这些店才有生意做。” 唐宁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殡仪馆并不远,陆应星带唐宁下车,殡仪馆种着郁郁葱葱的树木,但毫无生机盎然之感,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阴冷。 一个长相和气的中年男人站在殡仪馆门口,看到陆应星的身影,男人立刻迎了上来,客气道:“陆少今天来我这里是为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大事,我想问一下昨晚你们殡仪馆下是不是有殡仪车出夜班了。”陆应星低声道。 “昨晚确实接了一批从市医院送过来的。” “大概有几个?”陆应星问。 这个问题有些奇怪,男人愣了一下,才道:“这我得去查一查,陆少先去我的办公室坐坐吧。” 到了办公室,男人给陆应星和唐宁倒了杯茶,“五个。” 陆应星和唐宁闻言相互对视,昨晚那辆车上的乘客除了唐宁、莫云初和鬼婴外,正好是五人。 “五个都是成年人吗?”陆应星问。 “对。” “司机昨晚半路有遇到路人搭乘吗?” 男人笑了一下,“陆少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司机半夜出行都有一个潜规则,绝对不搭载中途上车的人,老刘是老司机了,他不可能坏了这个规矩。” 最后陆应星带着唐宁去看了那辆灵柩车,外观看上去像早些年被淘汰的短途客车,但车身上有很明显的殡仪馆的标识。 唐宁的脸惨白了大半。 他认得这个车身,这就是他昨天搭乘的那辆灵异公交车! “我现在找老刘有点事,能让他出来和我聊一下吗?”陆应星问。 “老刘今天生病了,请了假后电话也打不通,我把他家住址和电话都给陆少你吧。”中年男人写了一份地址和电话号码给陆应星,随后热情地送唐宁和陆应星离开。 唐宁按照电话打了过去,果然无人接听。 重新回到车上,陆应星皱眉问:“唐宁,你昨晚为什么会搭乘那辆车?” 唐宁也想知道这个副本里的“唐宁”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问系统,系统又不理他。 唐宁有点委屈道:【你为什么总是不理我?】 保持沉默的男声终于开口道:【系统不能向玩家透露过多信息。】 【哦。】 “陆应星,我也不记得了......”唐宁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拙劣地撒谎道,他的睫羽颤动着,黑眸清澈透亮,干净又易碎,让人不忍心去逼问。 “你不记得,莫云初总记得吧。”修长的手指不断敲击反向盘,陆应星眯起眼睛:“之前你说你上车的时候,莫云初已经在车上了。” “有机会的话,你就去问问莫云初他为什么要搭乘那辆车,到时候别摆出这样一副害怕得要死的表情。”陆应星说着捏了一把唐宁的脸颊,唐宁的肤色是丰润的白,皮肤滑腻柔软,手指轻轻一捏就能留下红痕,触感好到让陆应星舍不得放手,“啧,不然他看硬了该怎么办?” 唐宁瞪大了眼睛,无法将陆应星粗鄙的话语和温柔体贴的莫云初结合在一起,“你别这样说话......” 陆应星闻言露出了一个笑,“唐宁,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莫云初是什么好人吧?” 被他一只手就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唐宁懵懂又不安地望着他,陆应星摸了摸唐宁的脸,“想攀高枝还是选我吧,虽然我站的不如莫云初高,但起码你转身想逃离时,不会摔得粉身碎骨。” 唐宁不明白陆应星为什么要这么说,但陆应星没有再解释什么。 按照地址,陆应星开进了最开始他们经过的小区,那个起码安放着几百个灵位的小区就是司机老刘所住的小区。 车子停在空旷的地下车库,陆应星和唐宁走向电梯,不过这次他们来得不巧,电梯正在维修中,老刘住在四楼,看样子只能走楼梯上去。 这里的楼梯口很窄,两个成年男子并排走有些拥挤,陆应星走在前,唐宁落后一步,虽然是白天,但楼道很暗,没有感应灯,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脚步声。 唐宁听到了陆应星的脚步声,沉稳有力,紧随着陆应星的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那似乎是唐宁自己的,可当唐宁走累了停下来时,那轻轻的脚步声依旧在楼道里响起。 非常轻的声响,不仔细听根本留意不到。 唐宁愣住了,他喊了一声“陆应星”。 正在走的陆应星停了下来,回头看唐宁,那轻微的脚步声也跟着停了下来,似乎站在阴暗处跟着看向了唐宁。 “怎么了?”陆应星漫不经心道:“走累了?需要我背着你?” 唐宁想问陆应星有没有听到脚步声,但他怕自己的声音惊动了那个东西,又有些怀疑是自己过度紧张产生幻觉,“没什么。” 陆应星继续向前走,空荡的楼道里重新响起了陆应星的脚步声。 而后,轻微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似乎有个看不见的存在蹑手蹑脚地爬楼梯。 唐宁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这一次他确定自己没有产生幻听,他大声喊道:“陆应星!”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陆应星充耳不闻地往前走,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唐宁在喊他,他稳稳当当走向了三楼楼梯的拐角。 “陆应星!”唐宁一边喊一边跑上去,当他追到楼梯转角时,却看不到陆应星的身影。 是已经去四楼了吗? 可陆应星怎么可能走得那么快?一下子就从视野中消失了? 唐宁颤抖地站在三楼拐角,在死寂的黑暗中,他似乎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唐宁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却发现手机显示无信号。 该死的! 又是这样!!! 唐宁紧紧攥住手机,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他是要追上四楼去司机老刘的住所,还是下楼离开这个小区?! 一个人下楼也许还会撞上那个鬼东西,而独自上楼估计也会,左右都是撞鬼,跑楼上或许还能和陆应星汇合,再加上陆应星是为了帮他才来到这里,他不应该丢下陆应星一个人逃跑。 想到这里,唐宁咬紧牙关,迈开发软的双腿往前走,幽暗之中,唐宁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光束照亮了黑暗,唐宁每走一阶都小心翼翼照射上一阶。 在四楼的入口,手电筒的光照到了一双脚。 那是穿着运动鞋的脚,往上是一套运动装,陆应星就站在四楼的入口处静静地俯视着唐宁。 “陆应星!”唐宁激动地喊道。 他高兴坏了! 陆应星也露出了一个笑。 陆应星是一个很爱笑的人,虽然只相处了短短半天时间,但唐宁却记住了陆应星笑起来的模样,那是很灿烂的笑容,还会露出两颗虎牙。 在手电筒光束照耀下,陆应星的笑容很僵硬,有种皮笑肉不笑的诡异感。 唐宁的笑容跟着僵硬下来,他停住了脚步,将手电筒的灯光从陆应星的脸上重新移到脚下,在醒目的光照下—— 他未曾看到陆应星的影子。 鬼婴 什么人会没有影子? 答案不言而喻。 唐宁后退了一步,他差点忘了自己身后是楼梯,幸好抓住扶手才没从楼梯上滚下去。 陆应星仍旧保持着诡异的微笑,他朝唐宁走了过来,轻微的脚步声在整个安静的楼道中响起,那么轻,不像是一个成年男人能发出来的脚步声,反而让人想到有什么存在踮起脚尖走路。 唐宁的胆子还是那么小,可也许是第一天经过了连续三次的惊吓,他现在虽然害怕到要昏厥过去,但比起第一天要强多了,起码手脚再软也有力气逃跑。 手电筒的光束在楼道中乱晃,唐宁调动起全身力气拼命往楼下跑,他跑得那么快,唐宁这辈子下楼梯都没有这么快过,可那道轻微的脚步声却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像甩不掉的影子。 一口气跑下了一层楼,身后的脚步声突然消失不见了,唐宁惊疑不定地回过头,后面空无一人。 唐宁转回头,手电筒跟着照向前方,不远处的楼梯口骤然出现了一道高大的人影! 惨白的灯光下,陆应星保持着诡异的笑站在楼道口直勾勾盯着他。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那脚步声不是一直在他身后吗?!是什么时候跑过他的?! 这个时候,唐宁看到了眼前楼道口的数字,红色的油漆标识,是血淋淋的“4”。 不,他刚刚才从四楼跑下来,按理来说这应该是三楼才对! 唐宁来不及多想,站在楼道口的陆应星又向他走来,唐宁只好重新朝楼下跑去,整个狭长幽暗的楼道不停回荡着他匆忙的脚步声,还有那轻微的、不急不缓的声响。 很快他又跑到了下一层,身后的脚步声依旧是突然消失不见,眼前依旧是出现了高大的身影,抬眼依旧是血淋淋的“4”。 鬼打墙。 唐宁脑海中冒出来了这个词。 如果再这么跑下去,他的体力会被消耗殆尽,总有被那轻微的脚步声追上的时候。 黑暗中传来了一阵咯咯的笑声,陆应星的嘴巴未曾张开,他一步一步走向唐宁。 【符纸。】 系统忽然出声。 对!符纸!陆应星之前给了他一大叠符纸! 唐宁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脑海中响起系统冷冽的指挥声:【贴在他眉心。】 两只手指捏住一张符纸,唐宁的手抖得厉害,黑眸充满恐惧地望着逐渐逼近的陆应星。 【手别抖!】 男声呵斥道。 唐宁吓到硬生生僵住了手臂,勉强停下了颤抖。 【屏住呼吸!】 唐宁听话地屏气,其实不需要屏气,看到那张越来越近的脸,唐宁已经快要无法呼吸了。 此刻陆应星和他只剩下了二十厘米左右的距离,再往前走一步就能和他面对面,唐宁大脑一片空白,他听到冰冷的男声高声道:【就是现在,贴!】 捏着符纸的手骤然伸了出去,隔着一截黄符,雪白的指尖颤抖地停留在陆应星的眉心。 陆应星脸上诡异的笑容在这一刻消失不见,他闭上眼,像睡着了一样,但身体却直挺挺站在唐宁的跟前。 【系统,我成功了吗?】 唐宁根本不敢收回手,他怕自己这么一放手,符纸就要掉下来。 【你听过赶尸人吗?】 系统冷冷问道。 唐宁听过湘西赶尸人,好像是什么把尸体赶回家,他一向胆小,不敢深入了解这种东西,因此一知半解。 【把陆应星的手搭在你的双肩上。】 系统发号施令。 唐宁现在怕陆应星怕得要命,可他知道听系统的话才是唯一的出路,因此唐宁松开按住符纸的手,那黄符稳稳定在了陆应星的眉心,牢得像是由胶水贴上去那样。 唐宁小心翼翼握住了陆应星的手,冰冷刺骨,那不是活人该有的温度,他缓缓抬起陆应星僵硬的双臂,将手掌搭在了他自己的肩头。 寒气似乎从陆应星的身上传递了过来,唐宁冷到身体轻微哆嗦。 【转过身,背对着陆应星,完成背对姿势的时候要让陆应星的手落在你的肩上。】 这个动作有点难完成,唐宁将陆应星的手举高过自己的头顶,他的指尖小心翼翼托举着陆应星的手腕,缓缓转过身,在转身的那一刻,他将陆应星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头。 那冰冷的双手一齐落下的那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骑在了唐宁的肩上。 【闭眼。】 唐宁根本不敢多想,他立刻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可以睁眼,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系统的声音异常严肃:【还有一点,绝对不要去拍掉陆应星的手,在这个期间,你要保证陆应星的手一直搭在你的肩上!听明白了吗?!】 【嗯!】 唐宁牢牢记住系统的每一句话,他恨不得把这些话当成金玉良言刻在脑海里。 【好,往左跳一步。】 跳? 唐宁咽了一口口水,紧张到甚至有那么一刻分不清左右,左手的指尖动了动,唐宁闭着眼,鼓起勇气朝左边跳去。 寂静的黑暗中,他听到了自己落地的脚步声,与此同时,还有沉闷的一声“咚”。 那是很奇怪的声音,好像有小孩在身后拍皮球。 “往下跳十步,不要跳太远,每一跳十厘米左右。” 唐宁闭眼开始往下跳,他能感觉到自己在跳台阶,跳台阶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上小学时唐宁就会和小伙伴蹦蹦跳跳从台阶上下来。 可当他第一次闭上眼去跳台阶时,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因为什么都看不见,在黑暗中他就像站在悬崖边上一样,头晕、腿软、心又跳得厉害。 砰、砰、砰。 那是他的心跳声。 咚、咚、咚。 那是身后奇怪的闷响。 砰咚,砰咚,心跳声和那沉闷的响声混合在一起,仿佛化为一把重锤敲在唐宁的胸口,让唐宁压抑到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听到那声音从远到近,从上到下,似乎有一个球体在狭小的楼道无序弹跳。 咚!!! 那道声音突然更响了! 一道阴冷的气息吹过唐宁的肩头,仿佛什么东西砸向唐宁时传来的破风声! 唐宁头皮发麻,下意识躲开了那道袭击,也就是他的这一个侧身,陆应星搭在唐宁右肩上的手滑落了下来。 糟了! 唐宁的心似乎要跳出胸腔,那只手从他的肩头离开后,他并未感受到轻松,相反,成倍的压力感堆积在了左肩,重到他左肩的骨头似乎要断裂开来。 【还差三步,继续跳。】 唐宁没有立刻跳。 因为那只垂下来的手不知道是惯性,还是有意,落在了他的后腰上。 冰冷僵硬的手掌按在腰上的那一瞬间,唐宁毛骨悚然,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他整个身躯都僵住了。 大概就这么僵硬地站了一分钟,唐宁才能重新支配自己的身体。 他闭着眼,往下跳了一步。 那冰冷的手也跟着往下走,像一条怀揣着恶意的毒蛇。 【还差两步。】 唐宁快要站不稳了,他一点力气都不剩,随时都可能从台阶边缘摔下去。 十厘米,每一跳都在十厘米左右。 如果跳得距离出现偏差呢?他是不是要直接从楼梯上摔下去? 【跳!】 冰冷的男声拔高声调,像一声闷雷在唐宁耳边炸起! 唐宁闭着眼,用尽全身力气又往下跳了一步,下一刻,他差点没站稳—— 陆应星的整个身体倒向他,大概七八十公斤的重量全部压在了唐宁身上,冷意贴满了唐宁的半个身子,唐宁几乎要将陆应星推出去,幸好在动手之前,他冻僵的思绪里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 绝对不要去拍掉陆应星的手! 唐宁咬住牙关,他感觉自己好像哭了,眼泪疯狂从脸上流淌而下,没有人安慰他,唐宁只能拼命对自己说,没事的,没事的,只差最后一步了,再跳一步就好了。 在唐宁这么想时,冰冷的手从他的后腰转移到了小腹,像一条蟒蛇缠绕住了猎物,黑暗中,陆应星似乎从唐宁的身后转移了唐宁的面前。 它站在了唐宁的面前。 【跳。】 系统命令道。 正在这一刻,口袋里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异常清脆响亮,伴随着突如其来的铃声,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唐宁的眼前却似乎勾勒出了陆应星诡异的笑容,那种阴冷的笑像是看到了猎物一步一步跳到了早已布置好的陷阱中。 唐宁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住了。 【快跳!!!】 不断响起的电话铃中,唐宁浑身都发起抖来,他忽然想到了一些问题: 系统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好,好到会告诉他每一步该怎么走? 如果符纸真的有用,为什么陆应星也有符纸,却会被鬼婴缠上? 这一刻,唐宁似乎回到了在浴室睡着时做的那场噩梦,回到了那扇门前,开门或是不开,跳或是不跳。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他不知道答案,但他记得那次梦境中,手机也传来了消息声,只是那一次他并未接起。 唐宁颤抖着,摸向了口袋里的手机。 【唐宁!你在做什么?!快跳啊!!!】 系统的声调越来越高,越来越高,高到几乎要破音! 唐宁依旧是闭着眼,手机接通电话很简单,哪怕闭着眼他都能完成,他颤抖着手接通了电话,手机那头传来了低沉、温柔又充满磁性的声音: “小宁,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你怎么不在家?” 那是莫云初的声音。 唐宁听到自己带着哭腔的呼救声:“莫云初!你快来带我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1/7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东君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只月、miku、玊玊、烟青水绿、30241992一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安山士9个,miku5个,苍茫、呼噜2个,48196567、曦华prpr、巳月廿六、玊玊、quella、管它后面几条狗、rubbish、燕燕燕燕飞、全村的希望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霏晗升迁唯有洛白 50瓶;nasu40瓶;安山士、哟哟哟30瓶;4840293525瓶;菜鸡本菜18瓶;倒贴九块钱的民政局16瓶;不可言15瓶;深谁12瓶;曦华prpr、符清、siyang10瓶;miku、fox 、mummyamm 5瓶;姓张的我都信 、扶扶扶扶子峋、47817531 3瓶;lief 2瓶;白永希、玊玊 1、托扎w、52984026、“”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鬼婴 “发生什么了?告诉我地址在哪里?我这就过来接你。”莫云初的语速加快了一些,但依旧沉稳得能给人力量。 在尖锐到破音的系统声衬托下,莫云初的声音是如此动听。 唐宁的泪水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他一边哭一边报地址,四周都是冰冷的黑暗,像深渊中择人欲噬的凶兽,而他将被连皮带骨吞咽下去。 那具冰冷的身躯死死压在他的身上,宽大的手掌掐住他的腰,似乎要折断他的腰身。 唐宁疼得发抖,时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此煎熬,他不知道自己支撑了多久,身体摇摇欲坠,他不敢睁眼,鬼在不停对他说话,一下子变成系统的声音,一下子变成唐宁现实中经纪人的声音,那么多的声线来回切换,似乎有无数人头趴在唐宁肩头,异口同声对唐宁喊: “跳下去!” “跳下去!!” “跳下去!!!” 手从腰间移到了脚踝,一股巨大的力量往下拽着唐宁。 唐宁一只手捏着手机,一只手抓住扶手,他已经筋疲力尽,那么沉的东西绑在他的脚上,他的脚踝似乎要被折断,黑暗中,唐宁艰难抵抗着,整个身子都摇摇欲坠,鞋子里的脚蓦然绷出了凄美的足弓,像是跳着奇异的舞曲。 好痛。 好冷。 好累。 冰冷又柔软的触感从唐宁的脖颈处传来,一个小脑袋抵住了唐宁的耳朵,细声细气喊道:“妈妈。” 噩梦一样的声音。 眼泪无声流下,唐宁全身都在簌簌发抖,不容抗拒的力道拖着他的一只脚往前拽了一步,寒意扑面而来,他朝着万丈深渊倒了下去——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腕。 暖热的。 那温暖强大的力量将他从深渊中拉了出来,他往后倒去,跌进了宽阔结实的怀抱中,属于他的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倾倒,唐宁的鼻尖嗅到了深深浅浅的木质香,那是莫云初身上特有的香味,安心到能蛊惑人心的味道。 “小宁!”莫云初的语气透出后怕,他似乎是跑上来的,说话时还带有些微的喘息,“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差点要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胸腔中那颗心还在剧烈跳动着,似乎是沉浸在恐惧的余韵中,唐宁缓缓睁开眼,灯是亮着的,眼前一片光明,让他的大脑也跟着一片空白了起来,失神的黑眸盛满泪水,在灯光照耀下好似濒临破碎。 刺眼的灯光下,涣散的瞳孔迟钝地聚焦,晶莹的泪水从泛红的眼眶中流了出来,随着剔透雪白的肌肤蜿蜒而下,汇聚在秀气的下颌,将坠未坠。 正在焦急念叨的莫云初停下了一张一合的薄唇,那狭长的凤眸在这一刻微微张大。 他望着唐宁。 唐宁并不知道,此刻被恐惧支配的他散发出多么惊人的美丽,哭过的红痕、线条优美的颈项、颤抖的唇瓣......恍若一件精致易碎的艺术品,又似引颈受戮的祭品。 “......” “莫云初?” “莫云初?” 带着鼻音的呼唤声透出一点绵软的意味,犹如被吓坏了的小猫一声接着一声好不可怜地叫唤,被恐惧笼罩的唐宁只知道寻求莫云初的帮助。 不知被喊了几声,莫云初才猛然回过神来,凤眸浮现出歉意,“不好意思,今天拍戏有些累了,不小心走神,小宁你刚刚和我说了什么?” 唐宁听到莫云初这番话,赶紧道:“是我不好,没让你好好休息。” 他道歉的时候双手紧紧攥住莫云初的衣服,已经怕到不行了,还顾及着自己之外的人,“我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什么事?”莫云初问。 “陆应星是和我一起来的,你有看到陆应星吗?”唐宁担忧道。 “陆应星怎么了?”莫云初关切地问,像是一位爱屋及乌的好男友。 唐宁记得系统说的不能告诉莫云初有鬼,他急中生智,“我找他来录制下期灵异频道的视频,但不小心和他走散了。” “打电话试试?”莫云初提议道。 唐宁这才想起来手机现在好像有信号了,他打通了陆应星的电话,手机那头传来男人嘶哑的声音:“你怎么样?有受伤吗?” “我没事,你怎么样?”唐宁关切道。 “我好像从楼梯上滚下来了,刚醒就发现已经晚上十一点,现在人在四楼。”陆应星低低骂了一声,“这里还真他妈有点邪门,那个司机老刘的门怎么敲都不开,真不知道是不是睡死过去了,算了,你在哪里,我先过来找你。” “我在二楼的楼梯口。”唐宁补充了一句:“莫云初在我旁边。” 原本正在骂骂咧咧的陆应星停了下来,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唐宁看到陆应星一瘸一拐走下来的身影,陆应星的额头有很大的血疤,模样很是狼狈。 相比之下,本就得体优雅的莫云初显得更加迷人。 “晚上好。”莫云初微微一笑,“今天麻烦你照顾小宁了,你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好,需要我帮你打120吗?” “晚上好啊大明星,我只是腿瘸了,手没事,不劳烦你了。”陆应星倚在楼梯扶手上,“照顾唐宁的事并不麻烦,我不像你,闲人一个,陪伴他的时间多的是。” 他这番话看似在贬低自己夸赞莫云初,实际上却嘲讽莫云初忙于工作没时间陪伴唐宁,还得他这个前男友来照顾唐宁。 莫云初脸上笑意不变,仿佛并未听懂陆应星话里话外的讥嘲,“有你这样的朋友照顾小宁我就放心了,刚才接到小宁哭着喊我来接他的电话,实在是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小宁出了什么事情。” 莫云初的语气温和,神情更是挑不出任何毛病,像是真心在感谢有陆应星这样一个人去照顾唐宁。 然而陆应星的表情却变得十分难看。 莫云初的话翻译过来就是他根本没照顾好唐宁,最后还需要他这个正牌男友出马。 对此陆应星根本无法反驳,因为事实如此。 唐宁看到陆应星糟糕的脸色,忧心忡忡道:“陆应星,你是不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啊?先别聊了,赶紧去医院吧。” 两个男人同时看向了唐宁,似乎他的话有些不合时宜,唐宁茫然地眨了眨眼,毫无打破了一场无形争锋的自觉,毕竟在他的眼里这两个人刚才聊的很融洽。 “小宁说得对,陆先生一个人能去医院吗?需不需要我喊助理来帮忙?”莫云初问。 陆应星冷着脸:“不用。” 说完他单脚跳着下楼,虽然腿瘸了,但丝毫不影响速度,下楼下得飞快。 “我得陪他去医院。”唐宁说着想要跟上去,但他却被莫云初拉住了手。 “很晚了,小宁,你需要好好休息。”深邃的凤眸专注地望着他,“而且你晚上一个人从医院回来也不安全。” 晚上,一个人,不安全。 唐宁一瞬间想起了“离开莫云初=鬼婴出现”这个等式,他的脸煞白成一片,两只手都紧紧抓住了莫云初的手臂,“好,那、那我们回家。” 那幢别墅也是可怕的存在,但别墅里有莫云初。 莫云初,莫云初。 唐宁在心里不停念着这个名字,仿佛这个名字有奇妙的魔力,能让他重新积攒起勇气,莫云初,多好听的名字,拨云见雾的云,旭日初升的初。 对他来说,家并不是别墅,而是温暖、体贴、对他无底线包容、给予他安全感的莫云初,在这个充满诡异的副本中,莫云初于他是避风的港湾,是黑暗中的灯塔,是唯一的底牌。 莫云初抱住了他,柔声道:“好,我们回家。” 多么温暖的怀抱呀。 下楼梯时,唐宁一直紧紧依偎在莫云初身旁,哪怕楼道狭窄,他也要和莫云初十指紧扣并排走,宛如一对缱绻的爱侣。 整个小区安静得可怕,莫云初开车离开这个小区时,唐宁偷偷从车窗向外看了一眼,他看到整幢楼所有的灯都是关着的,十一点多所有的住户就都陷入了沉睡,漆黑一片的高楼像是蛰伏起来的凶兽,不可惊扰。 唐宁飞快地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告诉自己什么都没多想。 【系统......】 他小心翼翼呼唤道。 【怎么了?】 冷冽的男声在唐宁脑海中响起。 唐宁身体颤抖了一下,他现在听到系统的声音都觉得胆战心惊。 【我在楼道里好像被鬼骗了,鬼变成你的声音在引诱我,鬼也知道你的存在吗?】 【鬼不会知道系统和游戏,它只能根据你的潜意识编造出一个你信任的存在,游戏期间,我不能过多干涉玩家的行为,不能透露过多信息,你不要随意相信他人。】 唐宁乖乖答应,他又问:【系统,我觉得跟在莫云初身边是最安全的,我可以一直抱莫云初大腿直到这个副本结束吗?】 【没有什么是绝对安全的,如果有一天鬼变成了莫云初的样子,你要怎么办?】 唐宁的大脑空白了片刻。 【尽早解决鬼婴,离开副本,回到现实,你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全,新手副本是最简单的世界,如果你在新手本里只学会依赖别人,那下一个难度更高、没有莫云初的世界,你要依赖谁?】 系统毫不留情戳破了唐宁的幻想。 【我从这个副本出来后不可以彻底远离这个游戏吗?】 【可以。】 【只有将死之人才能进入这个游戏,你拒绝进入下一个副本,将会在现实迎来真正的死亡,死人不会再进入游戏。】 唐宁呆呆地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黑漆漆的世界。 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受到的刺激太多了,他听到系统的话并没有崩溃。 【那要怎么才能解决鬼婴?】 【以你目前的能力,可以找到这个副本里真正有修行的人,借助他们的力量来封印鬼婴,或者是找到鬼婴产生的原因,消减鬼婴的怨气超度它。】 唐宁问系统什么才算是真正有修行的人,系统却不再回答,看样子接下来的信息不是系统所能透露的。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唐宁认真道,他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笑。 像一只流浪的小猫,竭尽全力舔干净毛发,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困难。 作者有话要说:  勇敢宁宁,不怕困难。 才怪。 鬼婴 到了家,莫云初系上围裙给唐宁做了一顿饭。 今天早饭虽然是莫云初下厨做的,但早饭很简单,没有给莫云初太多的发挥空间,晚上莫云初真正花功夫下厨时,唐宁才惊讶地发现,莫云初做饭很好吃。 红烧鲫鱼、山药炒木耳、玉米排骨汤,一荤一素一汤,都是家常菜,却做出了大厨的品质。 唐宁闻到饭香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刚出锅的玉米排骨汤有些烫,唐宁喝得急,舌尖被烫了一下。 “小心烫。”莫云初舀了一勺汤轻轻吹气,再递到唐宁嘴边。 唐宁长大后就没被人这样喂过,他不太自在地尝了一口汤,玉米的清甜完美融进汤里,好喝到让唐宁觉得整个人又重新活了过来。 雪白的汤匙从形状优美的唇瓣旁离开,饱满的唇瓣因为热量晕开丰盈的红,不再是一开始受到惊吓的苍白。 “你也吃饭,不用特地照顾我。”唐宁不自在道。 莫云初的视线从唐宁的唇上离开,他重新舀了一勺汤,并未吹气,慢条斯理喝进了口中。 “这勺子......我刚刚用过了。”唐宁有点懵。 莫云初闻言立刻体贴地将干净的新勺子递给唐宁。 唐宁并不是这个意思,但莫云初这么理解好像也没错,他迷迷糊糊拿起勺子继续吃饭,莫云初将最嫩的鱼肉夹到他的碗里,唐宁不自在地低头吃饭,几乎要将脸埋进饭碗里。 他的脸那么小。 倒衬得碗口大起来。 从前要控制体重,唐宁很少能吃得这么撑,这次唐宁将饭吃得干干净净,莫云初看到后弯了弯眼睛,似乎是为自己的厨艺得到认可而高兴。 吃了饭不能立刻去洗澡,莫云初带唐宁到家庭影院看电影,片子是唐宁选的,他挑了莫云初的代表作,一部当年几乎横扫了所有大奖的电影。 四周一片漆黑,散发出光亮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只修长的手,手指按住帽檐,男人拥有着清晰高级的下颌线条,因为低着头,那紧闭的薄唇似乎呈现出了一个微笑的弧度。 单手调整好军帽的位置,男人抬起头来,笼罩在鼻梁上的阴影飞速褪去,转而盘踞在狭长的凤眸上,却遮不住眼里的凌厉。 那是一种怎样的掠夺性目光? 冰冷、镇定又残忍,像黑暗中的掠食者牢牢锁定猎物,而微微上挑的眼尾又为这道充满危险的凝视增添了一抹魅惑。 唐宁坐在大屏幕前,透过时间与空间,与这道幽深慑人的目光相撞,他的头皮激起一阵颤栗,肩颈处的肌肉不断收缩,像是遇到了天敌。 屏幕上的这个人是莫云初,又不是莫云初。 这是和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莫云初截然不同的影视形象,锋芒毕露,冷硬禁欲,而唐宁竟然觉得这样的莫云初...... 格外引人注目。 这部影片的节奏很好,高潮迭起,反转不断,唐宁在看的过程中完全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当影片播放结束曲时,他的思绪才从电影情节从脱离出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处于品尝了饕餮盛宴的满足中。 “小宁还是这么喜欢这部电影。”莫云初低沉又温柔的声音在耳畔边响起。 电影中的莫云初虽然用的是原声,但为了贴合角色特地改变了语气和声线,听起来格外强势冰冷,现在突然听到莫云初原本温润的声音,唐宁还有点不适应。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莫云初,大屏幕散发的微光投射在莫云初的面庞上,那张脸英俊到近乎咄咄逼人,一时间唐宁有些分不清电影中的人设和现实,“莫云初,你演技真好。”他真心实意赞叹道。 如果他有莫云初十分之一,不,哪怕百分之一的演技天赋,他的演技都可以再上一个台阶! 唐宁望着莫云初的目光多了份小迷弟的崇拜。 修长有力的手穿过唐宁柔顺的发丝,轻轻摸了摸唐宁的头,“小宁喜欢就好,时候不早了,洗一下澡我们就可以睡觉了。” 洗澡。 唐宁又想起了浴室遇到鬼婴的恐怖回忆,他现在剩下了两个选择,一是不洗直接睡,二是他和莫云初在同一间浴室一起洗。 “......我有点困了,想直接睡,就不洗了。”唐宁觉得一起洗的选项有些危险,是另一种层面的危险。 “好,那我先去卫生间,小宁去卧室好好休息。”莫云初从善如流道。 唐宁:“!” 唐宁猛然意识到他真正的选择是,要么一起洗,要么都不洗,后者较难操作,因为莫云初今天忙里忙外肯定会出汗,他要用什么借口才能阻止莫云初洗澡? 眼看着莫云初要起身离开,唐宁急忙改口道:“我们一起洗吧!” 莫云初闻言回过头,他的半张脸都陷在阴影中,眉骨下的浓重阴影让人看不清眼神,唇角微微上扬,是似有若无的笑意,“好。” 唐宁还没和人共浴过,他安慰自己都是同性问题不大,在莫云初去准备沐浴用品时,唐宁有些无聊地打开了手机。 从进别墅到现在,他还没打开过手机。 现在一看,陆应星给他发了十几条未读消息: 【真他妈邪门,我身上也出现了那种手印】 【我完全不记得我是怎么摔下去了,怎么就昏迷了十几个小时?】 ...... 【唐宁,我刚刚看了眼监控,觉得有点不对劲,你点开视频前做好心理准备。】 【视频.avi】 唐宁点开了陆应星发给他的监控视频,时间是晚上十点五十,莫云初出现在别墅的大门,看样子是刚收工到家。 接下来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上一秒还在别墅大门的莫云初下一刻忽然出现在了二楼的卧室门口,又过了一秒,莫云初的身影在客卧门口闪现...... 一股寒意爬上脊背,唐宁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这怎么可能呢? 明明上一秒还在这里,怎么下一秒就—— “小宁,你在看什么?” 莫云初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唐宁面前,高大挺拔的身躯出现时悄无声息,让唐宁在瞬间联想起视频里诡异的身影,唐宁手一抖,慌张收起手机,避开他那双幽深的凤眸,“没什么。” 肯定没什么,一定是监控视频出现了异常的帧数缺失,这才丢失了莫云初走动的全过程。 唐宁努力想要遗忘那条视频,可心中的恐慌却越来越浓,他想到了楼道里没有影子的陆应星,视线慌张地去寻找莫云初的影子,很快他看到了地面上长长的浓郁阴影。 有影子! 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放松了刹那,下一刻,唐宁被莫云初握住了手腕,暖热的手掌顺势向下滑,将唐宁发凉的指尖包裹在手中,不轻不重揉了两下。 唐宁指腹上的软肉被这么揉搓,指尖不禁颤抖了一下。 “手好凉。”莫云初松开了手,转而去解唐宁的扣子,一颗一颗慢慢解,像是在拆开什么礼物,莹白修长的脖颈漂亮得晃人眼,领口敞开,露出了一片白皙,和那刺眼的红痕。 莫云初的动作一顿,他将衬衣脱下,看到了纤细腰身上更加醒目的痕迹,像是被人生生掐出来。 “这是什么?” 宽大的手覆在手印上,莫云初的体温比唐宁要高,宛如融融的火要将他吞噬。 “疼......”唐宁眸光微颤,他低下头,也看到了这样让人误会的痕迹,唐宁猜测这应该是他今天在楼道时被鬼弄出来的,只是这种东西不方便向莫云初解释,唐宁只好搪塞道:“......最近腰酸背痛,就找人帮我按了一下。” 莫云初静静地看着唐宁,“是吗?” 唐宁觉得这样沉静深邃的目光似乎可以洞察人心,他不敢和莫云初对视,视线向下移,看着莫云初好看的菱唇,“嗯。” 唇角向上提了一下,说出来的话还是那样温柔:“小宁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就告诉我,我才是最了解小宁身体的人。” 唐宁小心翼翼抬眼看莫云初,没能从莫云初的表情看出什么端倪,对方的态度是全然的信任,滚热的手搂住了他的腰,“等会儿就由我来帮小宁洗澡,好不好?” 还是那么温和地在征询他的意见,但唐宁却莫名没了拒绝莫云初的勇气。 唐宁的眼里氤氲开漂亮的湿润,他听到莫云初一字一句道:“把脏东西都洗干净。” ...... 陆应星看着监控里的画面,氤氲的雾气让玻璃门呈现磨砂质地,水流浇灌在浴缸中,袅袅上升的雾气似乎化为了看不见的丝线,缠绕住卧倒在浴缸中的青年。 柔顺的黑发被水打湿,脊背脆弱得贴紧浴缸内壁,当被人用浓密绵稠的泡沫涂抹在肩膀时,抓紧浴缸边缘的手指不断缩紧,发颤的睫羽落下了晶莹的水珠。 这一幕宛如晨间落入蛛网的蝴蝶,孱弱,美丽,充满着束缚和破碎的美。 陆应星完全移不开眼,他深吸一口气,想要压抑心中的嫉恨和悸动。 忽然间,他被画面中的一角引起了注意,只见那里有一团黑气,随着他的注视,那点黑气像是墨点逐渐晕开一般,迅速侵染了整个监控画面,转瞬间屏幕就漆黑一片。 陆应星见状烦躁地低骂一声,正想检查出了什么故障,那黑漆漆的屏幕骤然浮现出一张鬼脸! 猝不及防下,陆应星将整个手机都甩了出去! 伴随着砰得一声,手机屏幕裂开,陆应星的胸口剧烈喘息着,过了一会儿平复好心情,陆应星这才骂骂咧咧下床准备捡起手机。 手机并没有摔很远,陆应星低头捡起手机时,听到了奇怪的动静,似乎是床底下有什么东西,他趴下身,朝阴暗处望去—— 对上了一双纽扣制成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中秋快乐吖~ 鬼婴 唐宁蜷缩在床上,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和莫云初同款的沐浴香,莫云初掀开被子俯身给了他一个晚安吻,落在眉心,温和的,没有任何侵略性,是符合唐宁最初对晚安吻一词想象的最好诠释。 然而唐宁却半睁着眼,蒙着一层水雾的眼睛茫然又呆滞,微张着唇,像是承受的刺激过多,暂时丧失了对外界信息的接收能力。 直到莫云初关掉了床边的灯,抬臂将人揽进怀里中时,唐宁才迟钝地眨了眨眼,肩膀往后瑟缩,身躯发抖地试图逃开莫云初的怀抱。 “怎么了?”莫云初牢牢桎梏住了唐宁,温柔问道。 唐宁哆嗦了一下,声音带着哭腔道:“我...下次自己洗。” “我帮小宁洗得不干净吗?”莫云初抱住瑟缩的唐宁,明明怀中人害怕到发抖,可莫云初的语气却像自己才是受委屈的那个人。 太干净了。 细致入微。 雪白的牙齿咬住下唇,洗到通红的手指捂住了脸,委屈止不住地宣泄了出来,“......你欺负我。” 黑暗中传来了一声低沉的闷笑,“这就算欺负了?” 唐宁拼命点头,细碎的呜咽声被抖动了出来,点头的幅度过大,软软的发丝蹭到了莫云初的下颌,莫云初摸了摸他的头,语气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温柔:“对不起。” “我下次不这么欺负你了,小宁别哭好不好?” 那样真挚又轻柔的声调,好像是从心窝子里掏出来的真心话,散发出无与伦比的、蛊惑般的吸引力。 唐宁一下子就相信了莫云初。 那么好的,那么温柔的莫云初。 他用手胡乱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痕,努力让自己的身体不要再瑟瑟发抖,而后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将脸靠在莫云初的胸膛上。 “......晚安。” 莫云初抱住了唐宁,“晚安。” 唐宁小声补充了一句:“晚上如果你要起来,记得叫醒我,不要让我一个人好不好?” “好哦。” 得到了莫云初的许诺,唐宁放下心来,这一整天他精力消耗得厉害,没过多久就睡着了,他似乎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有一个怪物一直紧紧地缠绕着他,四周都是黑暗,他看不清那只怪物长什么样,也许是蟒蛇吧,听说蟒蛇也是这样把猎物一点一点缠绕,缠绕、缠绕—— 直至生生绞死。 唐宁骤然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容,发现莫云初的手搭在他的腰上。 “醒了?”莫云初在唐宁的眉心落下一个早安吻,吻得缱绻又轻柔,“早上好。” 唐宁的脑子还没清醒过来,又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陆应星死了。】 系统说。 什么? 唐宁恍惚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中梦。 陆应星死了? 昨天离别时还好端端的,他还欠陆应星两顿饭,还没问陆应星那段监控视频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要是困的话就再睡一会儿,我要去工作了,不能陪小宁了。”莫云初不舍地将直挺的鼻子埋进唐宁的脖颈,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眷恋中透出一点痴迷,“好香。” 酥麻的痒意将唐宁的思绪拉回现实,他呆怔地看莫云初离开房门,怔愣了几秒,才问: 【发生了什么?】 系统没有再透露更多的消息。 唐宁赶到医院时,见到了陆家人,其中一位是陆应星的兄长陆君持,陆君持和陆应星的长相有些几分相似,只不过气质沉稳许多,让人能一眼分辨出兄弟二人的不同。 看到唐宁的到来,陆君持上前轻声道:“好久不见。” 唐宁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只能微微点头,陆君持看起来显然知道唐宁和陆应星的关系,告诉唐宁陆应星的死因是猝死,又让唐宁平日里注意身体,“你们这一行很多都是昼夜颠倒,仗着自己年轻,不爱惜身体,应星的身体一向不错,也遇到了这种情况。” 陆君持说着捏了一下鼻梁,他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他看起来一夜没睡。 “我能再见陆应星一面吗?”唐宁问道。 陆君持点头。 只不过这一次见面是在太平间。 陆君持本来要陪唐宁一起去,结果走了几步,他差点踉跄了一下,唐宁连忙让陆君持先去休息,他也正好想一个人去,这样才能取走陆应星的手机。 昨晚的监控究竟拍到了什么,陆应星的死因是否和监控有关,这些都是困扰唐宁的问题,死人不会说话,答案只能从那部手机中寻找。 这家医院的太平间在地下室负一楼,有专门的电梯直达。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外面还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说不清的阴冷感扑面而来,像是夏日井水里传来的凉意。 随着他的到来,走廊上的灯一盏一盏亮起,惨白的墙壁上倒映出唐宁的阴影。 唐宁的胆子虽然变大了一些,但在这种环境下心里还是有些发毛,他加快脚步穿过走廊,走进太平间,一进去唐宁就闻到了消毒水也掩盖不住的淡淡尸臭味。 为了防止尸体腐烂,太平间的温度很低,灯光并不是唐宁想象中灯火通明的白灯,而是带着暖色调的光线。 按理来说暖光会让人觉得温暖,可由于这里的温度实在过低,暖色的灯光似乎渗透出了血色。 太平间布满了一排排大冰柜,每个冰柜前都贴有编号,里面睡着沉眠的人,唐宁走得很轻,轻手轻脚,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他不敢发出什么声响,怕打扰到死者的安息。 唐宁花了一点时间找到了陆应星的停尸柜,他不断安慰自己这只是游戏里的人,就像npc一样,而后鼓起勇气打开柜门,开冰柜的门就像开抽屉一样,只不过里面装着的是裹尸袋。 唐宁缓缓拉开裹尸袋上的拉链,轻微的拉链声在寂静的太平间里尤为清晰,背后隐约有一阵冷风吹来,唐宁小心翼翼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空无一物,应该是他神经太过紧张了。 唐宁转过头,拉链已经拉到了陆应星的脖颈处,陆应星苍白的面容呈现在唐宁的眼前,除了脸色青白,他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唐宁的错觉,陆应星的唇边似乎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唐宁不敢细看,他屏住呼吸,伸出手摸向陆应星上衣的口袋,陆应星的身体僵硬,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与活人的不同,唐宁努力忽略这种触感,他将两个口袋都摸了一遍,空空如也,于是唐宁的身子探过去了一些,他俯下身,手伸向了裤子上的口袋。 灯光忽然闪烁了一下。 唐宁的手僵在半空,他再次感受到了背后若有似无的风,四周出奇得静,唐宁一动不动僵在原地,他听了自己的呼吸声,“呼......呼...呼...呼......” 恍惚间似乎也有一个人对着他的脖颈呼气,唐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后他又推翻了这个猜想,死人是不会呼吸的,活人出现在这里他也能发现,最合理的解释应该是他神经衰弱了,等出了这个游戏他就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别自己吓自己了。 唐宁宽慰完自己,重新去摸索陆应星的口袋,很快他在陆应星的口袋里找到了手机。 唐宁欣喜地将手机拿出,准备将裹尸袋的拉链重新拉上,当拉链拉到陆应星的脖颈处时,唐宁忽然发现...... 陆应星本该紧闭的唇在此刻微微张开,正对着他不停吹气。 灯光闪烁两下瞬间熄灭,整个太平间陷入了黑暗,唐宁脊背发凉,寒意渗透骨髓,他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黑暗中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响动,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裹尸袋里爬了出来,唐宁根本不敢打开手电筒去照那个东西,他飞快转身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一股冷风吹到了他的后颈,似乎有什么东西跟到了他的身后。 唐宁头皮发麻,想要跑快一点,可越是紧张就越容易出错,慌乱中他踉跄了一下,直接摔倒在地。 这具身体太过脆弱,稍微磕磕碰碰都能痛得要命,唐宁拼命爬起来,他打开手机借着微弱的屏幕光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门,希望在这一刻让唐宁爆发出了力量,他唰得冲到了门前,握住门把手想要开门,但有什么东西卡在门脚,怎么推不开。 微弱的屏幕光往下移下,唐宁睁大了眼睛,他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躺在地上的布娃娃,它拥有着稀疏的头发,黑纽扣制成的双眼,破缺的身体布满污垢,没有双腿的下半截身子露出了里面白色的棉絮,依稀能看见几只蛆从洞口爬了出来。 唐宁的脑袋嗡嗡直响,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脖颈处传来了清凉的气息,有什么东西站在他身上对他吹气。 “啊啊啊啊啊——!!!” 唐宁抱住脑袋崩溃地蹲了下来,他颤抖地缩在角落,后背抵着墙壁,自我逃避般闭上眼。 这一刻他想到的只有莫云初。 他需要莫云初。 他需要莫云初现在抱住他,对他说“没事的,不要怕啊小宁”,他需要汲取莫云初身上的体温。 他好像真的变成了菟丝花,攀附在莫云初身上,没有莫云初就要死了。 脚步声在这一刻逼近,有冰冷的手在碰他,唐宁将头埋进膝盖里疯狂尖叫,刺眼的光亮起,透过膝盖的黑暗撞进他的眼里,在铺天盖地的光亮中传来了说话声,这道沙哑的声音虽然被唐宁的尖叫声覆盖了一部分,但依然能断断续续听到诸如“喂”、“别叫了”之类的词汇。 唐宁捂住双耳哆哆嗦嗦抬起头,看到一个脸色蜡黄,眼下青黑的中年男人站在他的面前。 太平间的灯重新亮起,中年男人面无表情道:“年轻人,别在这里瞎叫唤。” 说完也不理唐宁,转而走向冰柜,唐宁先是颤抖地看了一下门脚,并未看到那个噩梦般的布娃娃,他呆呆地转过头,看向冰柜,有一个柜子是开着的,上面停放着陆应星的裹尸袋,陆应星的尸体仍旧好端端在上面放着,只不过拉链未完全拉上,停在脖颈处。 暖黄的灯光照在陆应星青白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中年男人走到了陆应星的裹尸袋前,面不改色将拉链拉上,接着做出了让唐宁震撼的事情—— 他将那具直挺挺的尸体抱起放在了推车上。 “......你是谁?”唐宁颤声问。 中年男人冷淡地看了唐宁一眼,“我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 灯光下,中年男人的影子投射在白色瓷砖上。 唐宁一下子有了力气,他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你好,我、我......您怎么称呼?” “老刘。” 鬼婴 老刘? 唐宁用他已经被吓懵了的脑子思考了三秒,蓦然想起开殡仪车的司机老刘。 “您是开殡仪车的吗?”唐宁问。 老刘推着装着裹尸袋的车出去,闻言淡淡嗯了一声,唐宁连忙跟在老刘身旁,“太好了刘师傅!我有事想要问您!” 老刘目不斜视,走廊上的冷光照在他的身上,毫无生机到让唐宁有种对方是行尸走肉的错觉。 唐宁的脚步慢了下来,他再次看老刘的影子,确认老刘有影子后,他才重新抬起头,对上了老刘直勾勾的双眼。 老刘的身体还在推车,头却扭了过来,双眼没有看路,而是一眨不眨盯着唐宁,唐宁被这种目光看得脊背发凉,他结结巴巴道:“您、您昨天是不是发烧了?” “对。” 唐宁看到老刘快走到电梯前了,他怕老刘一直看他,会走过电梯,然而老刘却将推车稳稳当当停在了电梯口,双眼还是直直看着唐宁,“你想问什么?” 唐宁有些怕老刘。 他总是害怕这种看起来难以接近的人。 “我和......我朋友昨天有事去找您,他一直在敲您的门,但是您没开。”甚至不由自主用上了敬称。 “我吃了药就睡过去了,没听见敲门声。”老刘冷淡道。 电梯门打开,老刘推车进了电梯,唐宁紧跟着进去,像条小尾巴,“是这样呀,那您身体好些了吗?” 电梯显示的数字不断在跳动,密闭的狭小空间让唐宁没有安全感,老刘的年纪看起来有五六十了,脸上的老年斑在阴暗灯光下让人无端想起尸斑,他阴沉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唐宁咽了一口口水,紧张道:“前天晚上十二点,您开的殡仪车中途有载客吗?” 浑浊的眼珠似乎要瞪出眼眶,老刘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骤然拔高声调:“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唐宁被老刘突如其来的戾气吓到后退一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电梯,才发现自己退无可退。 电梯门在这个时候打开了。 老刘看都没看唐宁,直接推着推车走了出去。 唐宁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了出去,小心翼翼跟着老刘的身后,老刘突然转过头,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唐宁,“不想死的话,别跟着我。” 那一刻,唐宁忽然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害怕老刘的眼睛。 鬼婴也是用这种眼神盯着他。 冰冷,残忍。 唐宁僵在原地,看着老刘推着推车消失的身影。 等老刘彻底消失在唐宁的视野时,唐宁才有力气活动身体,他不敢在医院多待,快步离开了医院,站在大太阳底下才觉得自己好了一些。 唐宁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取出陆应星的手机,手机上面有明显的裂痕,不知道是摔坏了还是没电了,试了一下开不了机。 唐宁打车去了一家就近的手机维修店,老板说手机坏了,修理要一个多小时,唐宁暂时将手机放在老板这里,他准备去殡仪馆一趟,问问别人关于老刘的一些信息。 老刘一定知道些什么,这是目前唐宁所能找到的唯一突破口,他不想轻易放弃。 【系统,上次陆应星在殡仪馆见的人是谁?】 【林馆长。】 到了殡仪馆,唐宁告诉保安他有事找馆长,等待了一段时间,唐宁再次见到了那位长相和气的馆长。 林馆长神情哀伤道:“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小友,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我想了解一些关于殡仪车司机刘师傅的事情,谢谢林馆长。”唐宁拘谨道。 他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 “你想了解老刘啊,老刘也是一个可怜人。”林馆长的语气很是唏嘘,“如果当年他妻子没出事,现在孩子也和你一样大了......” 林馆长说,老刘胆子很大,哪怕干这行的胆子都大,老刘也是这里胆子最大的。 老刘不信鬼神,不怕走夜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三十岁那年,老刘的妻子有了身孕,那段时间老刘成天都乐呵呵的,没想到有一天,老刘的妻子在浴室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一尸两命。 自那以后,老刘就变了。 他将妻子和孩子的灵位放在房间里,异常迷信,大半的钱都花在了找道士上,人也变得不爱说话。 “道士?”唐宁敏锐地抓住关键词,系统说找真正有修为的人可以封印鬼婴,老刘花这么多钱和精力去找的道士也许不是骗钱的,而是真的有本事,唐宁几乎是迫不及待道:“您知道刘师傅找的是哪位道士吗?!” “就是老刘小区前殡葬一条街上的郝道士。” 唐宁告别了林馆长,打车去了老刘小区前的殡葬街。 这条街道唐宁看过之前远远看过很多次,今天还是第一次来,街道上开着花圈店寿衣店棺材店,唐宁走到一家平平无奇的寿衣店前,紧张道:“请问,郝道长在吗?” 一个干瘦的小老头从躺椅上坐起身,他头发花白,穿着一身色泽明艳的红色唐装,如果在别的地方看到会让人夸一句精神矍铄,但在寿衣店中穿着这身装扮,总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过来买寿衣的?”老头问。 唐宁摇摇头,刚想说自己是来找郝道长的,就听老头慢悠悠道:“人都快死了,不给自己买一件吗?” 唐宁浑身一震,他看向这位干瘦的小老头,充满敬畏道:“您是郝道长?” “叫我郝老板就好。” 老头这一刻在唐宁心中无比高大,他看向这位目前唯一能找到的高人,“大师!我被鬼缠上了,您能帮我封印鬼吗!” 郝老板不急不缓道:“发生了什么,你慢慢告诉我。” 唐宁赶紧将他知道的一切都交代出去,郝老板摇摇头,“你招惹的这是恶婴啊,它缠着你,是打算借你的肚子重获新生。” 唐宁想到了之前做过的噩梦,不由得小腹一紧,“可、可我是男的!” “男的又怎么了?我之前听你们年轻人说什么男妈妈,男的就不能生孩子?” 唐宁大受震撼。 “你在浴室、楼道和太平间遇到的袭击是鬼遮眼和鬼骗人,是幻术,不过你小子运气好,每次都能碰巧破了这幻象。”郝老板眯起双眼,“不过你那位朋友的死倒不是幻象这么简单了,如果不好好解决平息他的怨气,恐怕又有一只恶鬼要缠上你。” 唐宁惶恐道:“那大师我该怎么办?” 郝老板搓了搓手指。 看着唐宁呆呆的眼神,郝老板露出孺子不可教也的嫌弃目光,“先交钱。” 唐宁连忙问道:“多少钱!” “你朋友变成的恶鬼一百万,恶婴五百万。”郝老板报出了惊人的数字。 【系统,我卡里有钱吗?】 【816246.60元】 唐宁闻言就泪目了,他对郝老板可怜巴巴道:“能便宜点吗?” 郝老板重新躺回躺椅上,两眼一闭,“寿衣可以便宜点卖你。” 唐宁没办法,他走出店门,打通了莫云初的电话,“小宁,怎么了?” “莫云初,你能借我点钱吗?”唐宁第一次问人借钱,他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要编个怎样合理的理由。 “小宁需要多少?”莫云初柔声道:“一千万够吗?” 唐宁愣住了,他反应过来后赶紧道:“不用这么多,五百二十万就好了。” “好哦。”莫云初笑了一下,“我这里还有事,先不聊了。” 挂断电话,唐宁收到了两笔转账。 分别是五百二十万和一千三百一十四万。 【系统,你有没有发现莫云初突然变得更帅了。】 唐宁认真道。 【......】 唐宁没有把多出的钱立刻转回去,他打算先留着备用,等彻底处理完鬼婴再还给莫云初,只不过花掉的那些钱注定是有借无还了,除非现实中的钱能转账到游戏副本里。 重新回到寿衣店,唐宁交了钱,郝老板的态度瞬间热络了起来,他笑容满面道:“我观你印台开阔,双眼明亮,下颚饱满,都是好的……不过却有一不足,小友,你命宫黯淡,想必有死劫加身,虽有贵人相助,亦是凶险万分,若是不过,就不必我再说什么,若是过后,便是一片大好。” 唐宁听得一愣一愣的,就差在脸上贴着“人傻钱多”,“那大师我该怎么做呢?” “先处理你的朋友陆应星之事,他因你横死,想必怨气十足,待他下葬之时,你需一路相送,路上七步一回头,待下葬后,取他坟前土一捧,带回家中,早晚叩拜,七七四十九天后即可无恙,但日后四时八节,也需你祭祀供奉。” 唐宁打开手机便签紧张道:“大师您再说一遍,我这就记下来。” 郝老板重复了一遍,接着又道:“再说那鬼婴,你随身准备一些糖果和饮料,他若是再来纠缠你,你就将这些给他——到底还是个婴儿,天性不分善恶,只要你对他好,他也就不会再害你……” “他也是个可怜的,我观他寄身的布娃娃双腿具断,应该也是叫什么人强行困入其中,你若是愿意发一份善心,就找个机会替他将两条腿缝上,他便可去投胎了,自然也不会再纠缠你。” 郝老板这一番指点让唐宁如获至宝,他对郝老板感激不尽,连呼“大师我悟了”。 郝老板点头,他打了个哈气看起来有些累,“好了,你去办吧。” 末了,他忽然又看了唐宁一眼,“小友,你下额晦暗难测,怕是有小人作祟,最近你要小心身边之人呐。” 身边人? 唐宁小心求教道:“大师能细说吗?” “小心你的朋友,上司,同事,亲人,还有......” “你的枕边人。” 鬼婴 唐宁在这个游戏副本里还没遇到什么亲人,他是自由职业者似乎也没有同事,他的思绪随着郝老板说的名称里不断转动,而后听到了最后一个信息...... 莫云初。 他的枕边人。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莫云初是他在这个副本里最大的倚杖,没有莫云初,他在公交车上就会被鬼婴袭击了,他几次经历生死,每次都是莫云初在最紧要的关头出现...... 等等。 唐宁蹙起眉,他忽然后知后觉感到了一丝困惑,好奇怪,为什么每次莫云初救下他的时机都这么巧? 从他第一次和莫云初的相遇,莫云初就在最危险的时刻救下了他,那个时候莫云初是怎么说的呢? ——“小宁,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如果站在莫云初的视角,“唐宁”因为生气不肯和他坐在一起,特地坐到后排。 一个温柔体贴的男友为什么会隔了那么久,才站起身去后排找“唐宁”道歉呢?又为什么时机选得这么好,正好是在他快要被鬼婴杀死的那一刻突然出现呢? 开浴室门遇到鬼婴时,莫云初也是在最恰当的时候赶到;半夜从噩梦中惊醒被鬼婴吸血时,也是如此;在楼道差点听从鬼婴指令跳下去时,莫云初打来的一通电话将他惊醒...... 唐宁觉得自己似乎有点魔怔了。 他脑海中浮现出无数关于莫云初的点滴,大多都是温暖的、给他带来无限安全感的,可是他又蓦地想起陆应星死前给他发来的那段监控视频。 于是那些暖色的回忆骤然渗透出不详意味的血色。 唐宁摇摇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郝老板说过小心身边人,但在说这句话之前也说了他有贵人相助,莫云初更应该是他的贵人。 【系统,我有什么朋友和亲人吗?】 【目前没有。】 唐宁觉得系统这番话有点奇怪,【那之前呢?】 【太过详细的人设资料不予透露,建议玩家自行摸索。】 顿了顿,系统又道:【这样有利于你自我提升。】 唐宁觉得系统说得对,新手本是他宝贵的锻炼机会,现在与其瞎想,不如先去手机修理店拿回陆应星的手机,看看监控究竟拍到了什么。 离开寿衣店,来到手机修理店,打开陆应星的手机,唐宁看起了监控录像。 陆应星在别墅的各个角落都装了监控,唐宁最先打开的是卧室的监控录像。 监控中,唐宁躺在床上睡得正香,莫云初似乎也在睡觉,可将视频放大,能看到莫云初睁开的双眼—— 他在黑暗中凝视着唐宁。 唐宁不由得开始发毛,他看着视频中的自己毫无察觉地睡觉,而莫云初从头到尾都在静静地注视着他,那是一种让人悚然的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视频中的莫云初突然起身下床,他的动作看着很轻柔,轻柔到未曾惊动唐宁。 唐宁本以为莫云初是要下床去上厕所,他甚至忽略那种悚然感开始生气,为莫云初的不守信用生气,然而莫云初并未离开这个房间。 他做了一件让唐宁无法理解的事情。 修长的手拾起唐宁脱下的衣物,那张英俊冷淡的脸埋进唐宁的衬衣中,衬衣遮住了莫云初的上半张脸,露出来的下颌线条冷漠依旧。 唐宁看到了莫云初耸动的喉结。 半晌。 骨节分明的手将衬衣从脸上取下,莫云初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生了一张高岭之花的脸,黑色睡衣的扣子系到了最上面一颗,看起来一丝不苟,严谨禁欲,脏衣物放在他的手中似乎都是亵渎。 唐宁记得莫云初帮他洗澡时那严格到近乎洁癖的模样,连指缝都要强硬地擦拭一遍,就是这样的莫云初,半夜下床深深闻了一遍他的衬衣,像个按耐不住自己的瘾/君子。 唐宁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这一幕的冲击力甚至比鬼婴趴在他的枕头旁还大。 莫云初重新回到了床上,凝视了唐宁的睡颜许久,目不转睛的凤眸给唐宁一种被掠食动物盯上的错觉,而后,他缓缓地靠近熟睡的唐宁,像一条伺机而动的蟒蛇。 隔着屏幕唐宁头皮发麻,尤其是看到自己还在那里呼呼大睡,唐宁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这么能睡。 薄唇在唐宁眉心咫尺的距离停下,那修长漂亮的手指撩起唐宁额前的一缕碎发,莫云初轻轻吻了一下发丝。 做完这一切,莫云初才重新躺回唐宁身侧,阖上双眸入睡。 【系统,莫云初这是怎么了?他为什么要闻我的衣服?为什么要半夜不睡觉盯着我看?】 唐宁呆呆地问。 【性癖特殊吧。】 系统冷静道。 唐宁痴呆了一会儿,确实,人与人之间的性癖并不相通,是他少见多怪了。 接下来唐宁又翻了其他监控录像,昨晚的监控视频最大的异常是莫云初不断在各个房间门口闪现,其次是浴室的一段视频突然黑屏。 唐宁想要找人修复视频,但碍于莫云初职业的特殊性,他最终还是没找行动。 万一和莫云初有关的监控视频流出,莫云初知道了他在别墅装针孔摄像头的行为,莫云初哪怕脾气再好也不会轻易原谅他,到那个时候,如果郝老板不靠谱,又失去了莫云初这个护身符,唐宁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在这个副本存活。 他随意点开了今天的实时监控,本来唐宁没指望能看到什么,结果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出现在了屏幕中—— 本该在剧组的莫云初出现在了别墅。 莫云初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身上背着一个黑色背包,虽然他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但唐宁却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是莫云初。 莫云初从玄关里取出了一把钥匙,他拿着钥匙走向了地下室。 那是禁止唐宁进入的地下室。 是这幢别墅里唯一没有装上监控的地方。 莫云初进入地下室要做什么? 他背包里装了什么? 为什么今天回来得这么早? 疑问接二连三冒了出来,唐宁还未想出答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手机里传来了莫云初低沉又温柔的声线:“小宁,你今天几点到家?” “我不确定,看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一个人在家也没意思。”唐宁不敢一个人呆在别墅,如果莫云初不在家,他准备去郝老板那里呆着,虽然寿衣店的装潢布置很是压抑,但郝老板的高人身份能给唐宁带来安全感。 “好,我今天争取早点收工,晚上八点就到家。”莫云初柔声道。 唐宁看着监控里紧闭的地下室大门,“你现在在哪里?” “当然是在剧组。” 唐宁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那你专心拍戏,不用特地打给我。” 地下室大门打开,莫云初背着背包走了出来,和进去相比,那背后空了不少,他一边走一边和唐宁聊天,聊到一半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突然转过头,漆黑的凤眸正好对上了监控镜头。 这一刻唐宁的心剧烈跳动起来,像小动物被掠食者注目。 莫云初淡淡地移开视线,似乎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他走向大门,声线稳定:“想听听小宁的声音,这样才有干劲演戏。” “对了。”钥匙放进了玄关处,莫云初忽然道:“小宁最近有去过地下室吗?” 唐宁莫名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压力,他慌张道:“没有。” 莫云初笑了一下,“这么紧张干什么?” 唐宁喉咙干涩:“我没有紧张呀。” “声音都变调了,小宁真可爱,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莫云初的语气很轻松,像是在逗弄什么小猫小狗,“好了,先不聊了,晚上再见。” 通话到这里挂断。 唐宁这才发现自己紧张到呼吸都粗重了。 他现在搞不懂莫云初的意思,一开始莫云初说整幢别墅他可以去任何地方,除了地下室,现在又说去了地下室也没什么大不了,这是在欲擒故纵吗? 地下室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莫云初究竟是他的贵人,还是他要警惕的枕边人? 如果不把这件事搞清楚,唐宁觉得自己可能无法再和莫云初同床共枕,一个会一动不动凝视他睡颜、闻他的衣物、在地下室藏着秘密的人...... 比起鬼婴,是另外一种未知的恐怖。 莫云初现在已经出门了,晚上八点才能回来,他有充足的时间回到别墅前往地下室,地下室的钥匙唐宁也知道在哪里,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也许就再也没有下次了。 唐宁没有纠结太久,他做好了决定便立刻打车回别墅。 到了别墅后,唐宁拿起了玄关处的钥匙,一步一步走向通往地下层的电梯。 别墅的电梯狭窄逼仄,进去之后堵得慌,令人身体和心理感到了莫名的不适,唐宁看着字数一下子跳动到了负一层,电梯门在这一刻打开,露出了和普通平层一样的各个房间。 唐宁走到了刚才莫云初进入的房间门前,他将钥匙插入其中转了一圈,忽然发现门并没有锁。 是莫云初出去的时候忘记锁了吗? 唐宁愣了一下,打开门把手,这间屋子很暗,似乎是开了空调,有股冰窖般的冷气。 唐宁开了灯,看到了空荡荡的大房间里几乎毫无装潢,白墙,白地,正中央摆着一张小小的婴儿床,整个屋子有种说不出的阴冷。 吧嗒。 身后传来了关门声。 鬼婴 唐宁下意识转过身去疯狂扭动门把手,但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他被困在了地下室,那瘆人的静默和冰冷席卷了唐宁全身。 本该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响起了咯咯的笑声,如果说唐宁刚进门时看到婴儿床那一刻勉强能自控,那么现在听到这噩梦般的孩童笑声,恐惧就如海啸决堤。 他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了巧克力,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一只手将巧克力递向前方。 婴儿的笑声还在继续,透过指缝,唐宁隐约可以看见那张小床上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蠕动,那小东西从床上跳了下来,像只小狗一样飞速冲唐宁爬动。 唐宁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他头皮发麻,飞速将手中的巧克力甩了出去,而后转过身拼命拧动门把手! ——“嘎吱。” 门开了。 劫后余生的狂喜在这一刻淹没了唐宁,他惊喜地看向打开的大门,却对上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那是莫云初的身形。 唐宁与莫云初对视,仅仅一眼,他毛骨悚然,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 因为,他看见,莫云初没有脸。 那修长的脖颈上顶着一颗没有五官的脑袋。 而这个时候,整个房间的灯全部熄灭,屋子陷入了一片漆黑,唐宁的脑袋嗡嗡得直响,他战栗得厉害,两腿发软,几乎要跌倒在地。 车轮的滚动声在空旷的地下室响起,一缕缕橙红色的火光在黑暗中摇曳,烛光照耀下,莫云初揭下了外表那层没有五官的人皮,露出英俊至极的面庞。 狭长的凤眸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唐宁,那浓密纤长的眼睫沾染上了跳跃的火光,眼尾微微上扬,流淌着邪恶与魅惑并存的奇异魅力。 这是一张令无数少男少女痴迷的容颜,值得用世间最华丽的词藻去赞叹,然而唐宁的脑海中却只剩下了一个词—— 鬼魅。 脚边有什么东西在蹭他,唐宁木愣愣低下头,看到一只狰狞版安娜贝儿的娃娃爬到了他的脚边,这个洋娃娃颧骨突出又长着婴儿肥,鲜红的唇角上扬,空洞的双眸直勾勾与他对视。 微笑着的薄唇张开,莫云初对已然吓呆的唐宁高声道:“surprise!” 浓郁的香甜气息扑面而来,莫云初将装着生日蛋糕的小推车推到唐宁面前,笑着道:“祝我们小宁生日快乐!!!” 唐宁呆呆望着莫云初,承受了超出阙值的恐惧后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对眼前的一切作何反应。 莫云初俯下身,捡起在唐宁脚步不断嬉笑的娃娃,他将娃娃递到了唐宁面前,柔声道:“之前公交车上我看到你的布娃娃坏了,我特地找人定制了这个娃娃。” 长相狰狞的娃娃出现在了唐宁眼前,唐宁瞳孔不断收缩,他张了张嘴,听见自己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微弱颤抖的哭腔:“扔...掉......” 莫云初愣了一下,看到唐宁泪水从眼中不断流出,哭得整张脸都湿漉漉的:“扔掉!你快扔掉!!!” 莫云初立刻将这个娃娃扔出门外,而后把门关上,举起双手,展示自己手上没有拿着任何东西,他温柔地,缓缓靠近唐宁,像在安慰受惊的小动物,“扔掉了,全部都扔掉了,不哭了。” 唐宁还是哭个不停,眼泪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往下掉,没注意到莫云初逐步的靠近,等到反应过来时,莫云初已经凑上去在吻他的泪珠,唐宁看到莫云初这张脸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黑眸透着掩饰不住的恐惧,他抽泣着,语无伦次道:“不...不要,你走——” 宽大的手掌按住了唐宁的后脑勺,薄唇堵住了唐宁颤抖的唇瓣,让唐宁无法说话接下来的话。 噙着泪的双眸在灯光照耀下像易碎的珠宝,莫大的恐惧让唐宁忘记了呼吸,随着这个吻的不断加深,赖以生存的氧气似乎都被掠夺一空,唐宁的手无力推开莫云初,他甚至无法自己站稳,只能攀附在莫云初身上,涣散的眼神在无声地呼救—— 不要了。 泪水从泛着病态红痕的肌肤上滑落,唐宁被迫仰起的脖颈呈现出优美的弧度,他好像快死了。 真奇怪,明明是莫云初救了他,给了他这么多温暖的爱,他却生出了一种自己会溺死这份爱里的荒谬感。 那铺天盖地无微不至的爱护,像不停旋转的漩涡,将他怯懦又彷徨的灵魂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莫云初才结束这个深吻,深邃的凤眸注视着唐宁,他一字一句许诺道:“我不会走的。” 他似乎把唐宁说的“不要,你走”理解成了“不要你走”。 唐宁这个时候解释已经没有意义,而且他也没有力气再解释,这场惊吓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他张着唇贪婪地汲取着新鲜空气,迷蒙的双眼一点一点恢复清明,可回过神来后,又还是茫然无措的模样。 莫云初揽着他的腰身,将唐宁带到生日蛋糕前,贴着唐宁的耳畔柔声道:“来,小宁,可以许愿了。” 那样低沉温柔、充满磁性的声音,让唐宁害怕到想要逃离,又忍不住去依恋遵循。 ——“如果愿望能够成真,我希望离开这噩梦般的一切,再也不要回来。” 莫云初搂着唐宁,让唐宁的后背抵住硬实的胸口,将唐宁的身躯困在这个温暖的拥抱中,“好了,可以吹蜡烛了。” 唐宁下意识颤抖地吹灭了所有的蜡烛。 莫云初拿起蛋糕一旁的长锯齿刀,他将刀柄递到唐宁手中,宽大的手掌裹挟出唐宁的手,操控着唐宁切开了色泽艳丽如血的红丝绒蛋糕。 “来,尝一口。”莫云初取了一块喂到唐宁嘴边,唐宁张开嘴,如丝绒般轻盈滑腻的口感席卷了他的味蕾,甜而不腻,咸而不齁的味道一点一点抚慰了他的内心。 “好吃吗?”莫云初宠溺地望着他。 唐宁虽然害怕到脱力,但不得不承认蛋糕真的很好吃,他身为艺人被严格监管饮食,今年还没吃过热量爆炸的蛋糕。 莫云初又喂了唐宁一大口蛋糕。 唐宁哆哆嗦嗦吃了下去,泛着莹润水光的眸子既害怕又渴求,像误入陷阱的小动物,一边瑟瑟发抖一边不忘吃着诱饵。 “喜欢吗?”莫云初问。 唐宁发着抖点点头,秀气的下颌上全是泪渍,唇上沾了一点雪白的奶油,看上去甜腻又可怜。 粗粝的指腹按在柔软的唇瓣上,莫云初拭去唐宁唇上的那点奶油,他将蘸了奶油的手指含入口中,“好甜。” “下次我继续给小宁做蛋糕,好不好?” 唐宁吃了这么多蛋糕,他终于有力气说话了,“好......但是你下次不要送娃娃了,我不喜欢。”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到。”莫云初立刻道歉。 唐宁又尝了一口蛋糕,被甜食抚慰的他没有那么害怕了,地下室确实藏着的秘密,只不过这个秘密是一个他未曾想到的生日礼物,未知的恐惧在揭开神秘面纱的那一刻丧失了威力—— 是的,他应该勇敢起来,不要害怕地下室,不要害怕那个玩偶,更不要害怕莫云初。 唐宁看向英俊又深情的莫云初,用柔软的声音邀请道:“蛋糕真的好好吃,你也来吃吧。” 莫云初的喉结上下滑动一下,目光落在唐宁的唇上。 他们两人又吃了一会儿,而后莫云初将蛋糕带上客厅。 这场生日是莫云初精心布置的,他专门和导演请了一天假,亲手做了生日蛋糕并设计了地下室的“惊喜”,曾经的“唐宁”很喜欢这种刺激的灵异类相关的东西,而现在的唐宁则很喜欢红丝绒蛋糕,喜欢到一不小心就吃撑了。 暖色调的灯光下,唐宁陷在柔软的沙发中,莫云初伸手轻轻揉着他鼓起的小腹,也许是灯光过于温柔,又也许是莫云初深情克制的双眸,唐宁觉得莫云初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监控中的异常行为一定是什么误会,就像地下室一样,问清楚就好了。毕竟要是不问清楚,唐宁今天恐怕根本睡不着。 想到这里,唐宁鼓起勇气轻声问道:“你说......一个人会在什么情况下晚上不睡觉,一直盯着枕边人的脸看?” 莫云初闻言想了想,认真道:“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枕边人太好看,看了一眼还想再看一眼,怎么也看不够。” “还有一种呢?”唐宁小心翼翼问道。 “那个人是心理变态者。” 空气中的微风好像也停止了流逝。 幽深的瞳仁望着唐宁,莫云初微笑道:“小宁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盯着你看的?” 那张英俊的脸保持着完美的笑容,眼底却毫无笑意,像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唐宁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莫云初的笑容逐渐扩大,笑意渗透进眼底,眼神有些无奈和新奇,像是在新奇他的胆小,“是不是被我这个表情吓到了?” 唐宁呆呆地望着莫云初。 “小笨蛋,我最近接的角色就是心理变态者。”莫云初刮了一下唐宁的鼻子,“我是沉浸派,正常生活也有点受到这个角色影响,本来以为你不会发现。” “毕竟你每天都睡得这么沉,和小猪一样。”莫云初揉了揉唐宁蓬松的头发,“怎么发现的?难道在装睡吗?” 唐宁不敢说自己装了监控,只能顺着莫云初给的台阶下去。 莫云初捏了捏唐宁的脸颊,“我们小宁现在厉害了,装睡把我都给骗过去了。” 唐宁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要来了莫云初的剧本,果然看到了这个角色变态的设定,里面还有闻伴侣衣服的奇怪行为,也和监控中莫云初的异常举动对上了。 原来是这样的。 太好了,原来是这样。 这下真相大白,唐宁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他的心思太好猜,全部都摆在脸上,一眼就能看明白。 “现在还怕我吗?”莫云初含笑着问唐宁。 唐宁乖乖地摇头。 薄唇凑在唐宁的耳廓,吐出的声音喑哑温和中掺了几分说不出的欲,“那今晚让老公吃饱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18696692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酥酥soxi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薄黎 3个;洛平、云姝 2个;18696692、碎玉盈月、全村的希望、慕。、埋炽血于滂沱、折枝、小姣、不与三四、min7227、柑橘栀子花最甜了、真爱生命远离渣攻、风兮璃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琮琮 181瓶;青山应白首 139瓶;somekise 120瓶;郎玉 50瓶;黑糖珍珠奶茶冰激凌 38瓶;洛平 36瓶;薄黎 30瓶;幽子鹤 28瓶;mafu 25瓶;对,我就是朋友 21瓶;粉绒□□大专顺利、54628317、呱呱呱瓜瓜瓜、竹喧、胡桃桃、白驹过隙 20瓶;埋炽血于滂沱、君绪之、洛神、皈依、universe、旻月、挽歌 10瓶;慕。 8瓶;初心未改、真爱生命远离渣攻 6瓶;焉言、不印月 5瓶;木叶 4瓶;是我啊、静糕子 3瓶;来籁、藝術、白永希、拾荒℡、红枣精灵 2瓶;卡密老婆来么么、我磕的cp十级床震、繁星、是然然吖、24175128、28895373、alexander、鹤归、;笼花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鬼婴 唐宁有点发懵地看着莫云初,他看到那长长睫羽也遮不住的幽深暗示,莫云初注视着唐宁,而手却在玩弄唐宁细白的手指,从指缝肆意勾卷,再从掌心滑落,伸进袖口,能喂饱他的显然不是什么蛋糕。 只是被碰了手指,唐宁的半个手臂就都要麻了。 “今天先不要了,我困了......”唐宁的声音里带着无措和一点点哀求。 然而这一次的莫云初却没有这么好说话。 “现在是下午四点二十三分。”莫云初看向自己的手表,“即使睡八个小时,我们十二点半也可以开始,时间很充裕。” 唐宁的神情很是茫然,像是不明白自己之前屡试不爽的借口为什么失效,眼神看起来可怜得让人想欺负。 “小宁现在要去床上睡吗?”莫云初温和地询问着唐宁,“可是我看小宁的样子很精神。” 手指从一旁的蛋糕上蘸取一点奶油,那细腻香甜的奶油被莫云初涂抹在唐宁的鼻尖、唇和锁骨上,让唐宁看起来像是一只不小心沾了奶油的小花猫。 莫云初捏住唐宁秀气的下巴,温柔地吻了上去。 唐宁慌张地偏过头,想要躲开莫云初的亲吻,却被莫云初扳住脸,一点一点舔掉奶油,他的动作认真极了,像是在品尝蜜糖珍馐。 剩下最后一点在脖颈,唐宁的脖子实在敏感得过分,他捂住脖子冲莫云初泪眼朦胧地摇摇头。 “怎么了?为什么要躲?小宁难道是特地不想我吃饱吗?”修长有力的双手撑在唐宁的头两侧,莫云初俯下身望着唐宁,将想要后退的唐宁桎梏在人为制造的狭小空间里,极具侵略性的气息让唐宁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不安。 唐宁慌张极了,剔透的眸子宛如受惊的小鹿,瞳孔倒映出莫云初极具压迫感的面容。 “那这样小宁也太坏了。” “坏孩子要得到惩罚。”那张英俊的脸收敛了外露的情绪,可凤眸晦暗的情绪却更浓重了。 有那么一瞬间,莫云初疏离冰冷的神情中透出一抹说不出的欲念,好似将猎物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掠食者终于撕开了伪装,露出猩红的舌尖迫不及待要品尝饕餮盛宴。 下一刻,那浓密的睫羽又将这露骨的眼神修饰得柔和起来,充满了欺诈性,“小宁是乖孩子,还是坏孩子?” “我...我......”唐宁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回答乖孩子要被吃干抹净,回答坏孩子要被惩罚。 出于小动物般趋利避害的本能,唐宁无师自通学会了讨巧的回答,“我爱你。” 望着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容,他怯生生补充道:“......老公。” 这个羞耻的称呼有很大的威力,起码在这一瞬间就平息了大半莫云初的不悦,是的,唐宁能察觉到蛰伏在莫云初平静外表下如暗流般涌动着的不悦。 他还从未见过莫云初生气。 他也不想见到这一幕。 深邃的凤眸凝视着唐宁,莫云初翘起唇角,“小宁好乖。” 唐宁迟疑了一下,伸出双手搂住了莫云初的脖颈,他像撒娇般将脸贴在了莫云初的胸膛,放柔声调软软道:“我最近这样是有原因的。” “前天晚上我们不是坐公交车回家吗?”唐宁记得系统说他不能对莫云初透露鬼的存在,这样会影响游戏平衡,那他借着做梦的幌子应该可以讲一讲吧? “结果啊,我查到当天经过我们这里的只有一辆殡仪车。”唐宁小声道:“我不停做梦,梦到那晚我们坐的就是那辆殡仪车,还梦到我可能要死了。” “我好害怕,所以现在没心思做这种事情。”唐宁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不想做这种事情,他说得真情实感不掺半点水分。 “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莫云初抱住唐宁安慰道:“没事的,我知道我们坐的是公交车,我们下车的位置监控拍不到,所以才没拍到那辆公交车。” “你当时为什么要上那辆公交车呀?”唐宁缩在莫云初怀里小声问。 “小宁忘了吗?你说你想深夜坐末班车,所以我们上了那辆公交车。” 唐宁陷入了沉默。 他觉得他这个作死的人设被厉鬼缠上很合理。 “只要我找到前晚我们坐的是公交车的证据,小宁是不是就不害怕了?”莫云初问。 唐宁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 “好,那我现在就找人调查。”说着莫云初松开了唐宁,开始找人调查,一开始他查的是监控,监控里果然没有公交车的身影。 而后莫云初报出了公交车的车牌号。 唐宁的眼睛微微睁大,“你怎么知道车牌号?” “上车时我看了一眼。”莫云初答。 唐宁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他别说是看两眼了,就算是看了一整个晚上,隔了两三天之后也能忘得一干二净。 找寻那辆公交车的具体下落需要一定的时间,在等待的时间里,莫云初没有勉强唐宁,他选择陪唐宁看了一部感人治愈的电影。 这部电影由莫云初主演,男主是一个温柔体贴善良可靠的角色。 影片中的莫云初穿着白大褂,是一位有着洁癖的医生,当屏幕出现莫云初慢条斯理、一丝不苟洗手的镜头时,唐宁的脚趾忍不住蜷缩在一起—— 他的身体自动回忆了那晚浴室的清洗。 唐宁不由得回头看向莫云初,莫云初专心致志看着电影中的自己,与上一部电影里的军官角色不同,这一部电影的医生性格更接近于莫云初现实中的性格,相似到唐宁甚至有些分辨不出来屏幕里的莫云初,和现实中的莫云初有什么区别。 虽然电影中的莫云初穿着白大褂,但两者传递出来的气质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沉静、温柔、可靠。 一样到好像都是用同样的技巧扮演出来。 想到这里,唐宁愣了一下,发现自己的用词有些奇怪,应该说电影里的医生是莫云初本色出演才对。 “在想什么呢?”莫云初没有像扮演军官角色那样特地改变声线,他的声音和影片中一样沉静。 每一个字被他用好听标准的发音读出来后,都会被渲染上一种温柔坚定的魅力,以至于唐宁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这是戏里的角色在说话,还是现实中的莫云初在说话。 “没、没什么。” ...... 第二天上午,唐宁是被电话铃惊醒的,莫云初接了电话,压低声音和手机另一边的人沟通了几句,而后挂断了通话。 “抱歉,吵醒你了吗?”莫云初亲吻了一下睡眼朦胧的唐宁,他柔声道:“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唐宁摇摇头,“我好像听到你们说公交车的事情......” “嗯,刚才我朋友查到了那辆公交车的下落。”莫云初平静道:“那辆公交车坠落在一个乱葬岗旁边的湖泊里,司机死亡,车内行车记录仪不翼而飞,目前还没有人知道司机为什么会把车开到那里。” 唐宁莫名觉得这个故事很耳熟,他用自己刚睡醒还不清醒的脑子思考了一下,发现这件事听起来很像是节目组给他的任务单上记载的都市传说。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们那晚就是坐这辆公交车回来的。” 唐宁还是有些懵。 当时陆应星查监控的时候,查到殡仪车经过了靠近别墅区的路线,但监控并没有明确拍到他们从殡仪车上下车的片段。 如果莫云初没有记错车牌,难道当时他们确实不是从殡仪车上下来的? 那为什么当他问老刘那晚有没有载客时,老刘的反应会那么大? 监控又为什么没有拍到这辆公交车行驶的路线? 莫云初的手指插进唐宁的发间,帮唐宁压下几根翘起的发丝,他温和道:“有些殡仪车虽然外表和公交车相似,但内部是冰柜,这种车子不适合载客,所以小宁你做的梦并不科学,我们要相信唯物主义。” 唐宁:“......” 我进入这个副本就是最大的不科学。 莫云初拨开唐宁眉心的几缕发丝,在上面印下一个吻,唐宁经过这几天的接触,已经很习惯莫云初的亲吻了,他闭上眼,嗅着莫云初身上传来的温暖木质香。 这淡淡的木香似乎在哪里闻到过,只是一瞬间唐宁想不起来。 早上莫云初出门工作后,唐宁收到了陆家大哥的消息,今天中午陆应星出殡。 唐宁起身去衣帽间寻找合适的衣物,他选了一身黑西装换上,镜中人即使穿上了成熟的黑色西装,身上依旧流淌着干净又纯洁的懵懂气息,像是娇养在花圃里的玫瑰,豢养在金笼中的鸟雀,那压抑的黑反而衬得肌肤似雪。 担心会遇到鬼婴,唐宁往西装口袋里装满了糖果。 唐宁赶到陆家时,正好是要抬棺的时刻,陆应星还未结婚,因此是八人抬棺,这八人都是陆家专门请来的抬棺匠,各个都充满了力气。 八人合力抬起了棺材,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唐宁走在送葬队伍的中间,他牢记郝老板的交代,在路上七步一回头,就这样走了一段距离后,抬棺匠的步伐忽然慢了下来。 走在队首的人放慢了脚步,整支队伍都会受到影响,陆君持给每位抬棺匠都塞了红包,然而红包送过去后,抬棺匠们的速度不仅没变快,反而更慢了起来。 这种慢,并不是故意磨蹭的慢。 晨间的风是冷的,天气阴凉,那八位抬棺匠却像在烈日下行走,唐宁看到那八位身强力健的抬棺匠黝黑的后颈上都是汗珠,壮实的臂膀上迸出了一根根青筋。 似乎他们抬着的棺材异常沉重。 抬棺一经开始,在被抬到指定地点前不允许放下,如果抬棺匠实在乏力,可以将棺材暂时放在长凳上。 扛着长凳的人见状连忙往队首赶,可还未等到长凳放下,一根粗大的绳子断裂,金丝楠木棺轰然跌落在地。 绳断棺落,死者有怨,不愿往生。 鬼婴 棺材落地是大忌,四周有人在窃窃私语。 八位抬棺匠大汗淋漓换好新绳子,可当八个人一起抬棺时,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送葬队伍中的讨论声越来越大,有人骂抬棺匠光收钱不出力,一个年轻的抬棺匠性子急,对一旁说风凉话的人反驳道:“你来抬!你看看你能不能抬得动这么沉的——” 他这番牢骚还没说完,就被年纪大的抬棺匠制止了。 在抬棺中,说“沉”、“重”之类的词是忌讳。 年纪大些的抬棺匠对陆家大哥说了些话,陆家大哥的脸色很是难看,他找又从送葬队伍中找了八个年轻有力的人,总共十六人抬棺。 这一次抬起来走了没几步,绳子再次断裂。 “砰”的闷响砸在了众人的心上,这下过来帮忙抬棺的人都被吓到了,怎么也不肯再帮忙。 陆家人最后只好放弃了当地传统的抬棺送葬的方式,找人将这口棺材抬上了殡仪车内,一路开车送到殡仪馆火化。 唐宁坐在随行的车队中,偷偷打电话给郝老板,向他讲述了出殡的异常,郝老板安抚了唐宁几句,叮嘱唐宁一定要一路相送,下葬后取陆应星坟前的一捧土,这样才能化解这场劫难。 唐宁拼命点头,点到一半意识到郝老板看不见,他压低声音小声应了一下。 陆应星的遗体送去火化前,众人可以在告别大厅送陆应星最后一程,唐宁和其他人一样站在摆满花圈的告别大厅中,告别大厅内哀乐缭绕,气氛肃穆哀伤。 不知为何,唐宁总感觉有人在看他,他转过头看向周围人,所有人都穿着黑衣服,面无表情或神情悲戚地抬头看向遗照,没有人在看唐宁。 然而那种被人注目的感觉却越发强烈,强烈到如芒在背,让唐宁极度不安,他怀疑是自己神经过敏了,不断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唐宁习惯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安感,他也和周围人一样抬起头,看向陆应星的黑白遗照。 照片中的陆应星没有任何表情,黑眸直视唐宁,穿着一身正装,没了唐宁印象中的不正经气质,冷漠得像是另外一个人。 望着这张被白菊簇拥的遗像,唐宁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终于捱到了哀悼结束,工作人员将陆应星的遗体退去火化,唐宁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去前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唐宁忍不住回过头,没有看到有人在盯着他,他身后只挂着一张陆应星的遗照。 估计他这段时间精神紧张,所以才会疑神疑鬼草木皆兵,唐宁摇了摇头,往大厅左侧走去,快离开的那一刻,唐宁鬼使神差地又回头看了一眼。 冰冷的灯光下,他看到遗照上的陆应星眼珠子朝左移动,对上了他的视线。 唐宁浑身肌肉在瞬间紧绷,怀疑自己看花眼了,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遗照,陆应星的眼珠子重新回到了正中央。 果然是幻觉。 唐宁跨出门槛,阴冷的注目感如毒蛇般爬上了唐宁的脊背,唐宁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他又忍不住回过了头—— 他看见,遗像上的陆应星缓缓裂开唇角,对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 这一刹那,令人战栗的寒冷从脚底涌到头颅,唐宁头皮炸开,当场吓出了一身冷汗! 唐宁慌张地跑出了告别大厅,想要甩开那张遗像,他跑到遗像看不到的地方哆哆嗦嗦掏出手机给郝老板打电话,郝老板听完他气息不稳的求救后,淡定道:“没事,只要你按我说的好好供奉他,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得到了郝老板的保证,唐宁才勉强平静下来。 接下来唐宁和出殡队伍一起送陆应星的骨灰盒去公墓,公墓就是离别墅区很近的那座公墓,爬山时唐宁牢记郝老板的叮嘱,七步一回头,等到陆应星下葬后,唐宁想去取坟前一捧土,可现在的公墓修得太好,周围都是瓷砖,唯一能取土的地方就是墓旁养绿植的地方。 因为要取土,必须要等所有人都离开。 唐宁等了快一个小时,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离开了,唯独陆君持还站在墓前。 陆君持比昨天的样子看起来更憔悴了,冒出来的青黑色胡渣没有处理干净,他穿着黑西装,黑领结,黑皮鞋,压抑的黑色从头沉到尾,整个人透出浓浓的哀恸。 “唐宁。”陆君持看着陆应星的墓,缓缓道:“有些事情我不知道应星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想应该是没有的,他虽然看起来是个嘴上没把门的人,但有些秘密却比谁都守得牢。” 唐宁有些茫然。 “你和应星吵架的那段时间,应星遭遇了一连串奇怪的事情,他晚上睡觉时会听见奇怪的女人哭声,这声音即使是他戴上耳塞和降噪耳机都不能隔绝,似乎是在他脑海里响起那样。” “他做电梯时,电梯门无缘无故打开,又无缘无故合上,然后他听到电梯超载的提示。” “他在浴室洗澡,花洒流出的是红色的水,他一个短头发的男生,家里的管道却经常被黑色长发堵住。” “大概都是生活中寻常的小事,一开始他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又在嘴贫,毕竟你知道他这个人成天没个正形。” “后来有一次我去他租房的地方找他,看到他的手在掐自己的脖子,那架势恨不得把自己活生生掐死。”陆君持低声道:“唐宁,你说奇怪不奇怪,一个人怎么可能自己把自己掐死?” 唐宁呆呆地看着陆君持,陆君持接下来的话让他脊背发凉:“可他就差点那样死在我眼前。” “我带他去医院检查,并不管用,后来我找了一些大师,也都没什么用,然后应星在电话里和你提分手了,我看着他打的那通电话,他的声音全程都在对你笑,可是你知道吗?” “他一直在笑着哭。” 唐宁愣住了,伴随着陆君持的讲述,翻尸捣骨的寒意从字里行间传来,他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了告别大厅上那张诡异微笑的遗像,如果那张遗像能够流出血泪,那想必应该也是笑着哭的模样。 陆君持继续道:“应星对我说,他不想把你卷进这么诡异的事情里。” “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也许是新找的大师厉害,他摆脱了这些东西,可惜那个时候你交了新男友,你和他的缘分就这么断了。” “我对你讲这些东西没有什么目的,人已经死了,尘归尘,土归土,我只是不想让他对你的这段感情也像尘一样埋进土里。” 陆君持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去,只留唐宁一个人站在墓园中。 风吹过空旷的墓园,发出一声幽幽的呜咽,即使是大白天,唐宁也感受到了一股沁心的凉意。 陆应星的执念是他吗? 所以死了也不肯离去? 唐宁心慌得厉害,更别提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坟头取土。 如果他是副本里的“唐宁”,他或许会感动于前男友的深情,可唐宁对陆应星并没有什么感情,最多的是愧疚,他骤然得知了这么多的深情,只觉得这些情谊沉甸甸得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我以后一定多给你烧纸。”唐宁压着嗓子慌张道,他颠三倒四说了一些赔罪话,而后打开手提包,从中取出了一把小铲子和塑料袋,接着他和做贼似得偷偷摸摸取土,当他取土的那一刻,那被人盯着的感觉再一次蔓延全身。 唐宁知道,墓碑上也贴着陆应星的照片。 这张照片上的陆应星也在斜着眼睛看着他吗?惨白的脸上也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吗?会从照片里流出血泪吗? 唐宁不想去想这些,可是他越是让自己不想,脑子就不受控制地越去想。 拿着铲子的手在疯狂颤抖,抖得土都洒了出来,唐宁不敢看墓碑上的陆应星,他紧咬牙关飞快取了一点土,而后合上袋子提起包迅速走人。 死寂的墓园内,回响着唐宁一个人凌乱的脚步声。 沙沙沙。 沙沙,沙沙。 走着走着,脚步声忽然变得不对劲起来,似乎多了一个人跟在唐宁身后走。 一道凉风吹过唐宁的脖颈,阴冷到能穿过皮肉吹进骨头缝里,唐宁打了一个哆嗦,他从走路变成了跑步,他听到自己急促的脚步声,砰砰砰,砰砰砰,在他极速狂奔的脚步声后,伴随着另外一个如影随形的声音。 那个东西也开始跑起来了! 唐宁的脚底一片冰冷,似乎有什么东西每一步都踩到了唐宁的脚后跟。 怎么办?怎么办! 心跳不停加快,快到好像要跳出唐宁的胸腔,唐宁跑到快要喘不上气来,双腿和灌了铅一样沉重,随着他速度的变慢,那阴冷之感从脚后跟贴近,像潮水般蔓延开来,一点一点追上了唐宁的身体。 异常熟悉的感受,就像曾经去小区找老刘,他背着陆应星的身体跳楼梯,也是和此刻一样冰冷刺骨。 被冷汗模糊的视野中,唐宁看到公墓旁的森林里走出了一个老人的身影,那是一个穿着中山服的老头,板着脸冲他喊道:“公墓内禁止随意奔跑!” 在这位老人出现的时候,阴冷感如潮水般退去,唐宁停了下来,头晕眼花,差点瘫软在地。 老头走到唐宁面前,伸出手拍了拍唐宁的双肩。 唐宁本来没什么力气,被这位老头拍了几下后,精神一振,似乎一下子重新活了过来,他听见眼前的老人冷酷道:“下次跑慢点,别把魂跑出去了!” 这是一位看起来不近人情的老人家,唐宁却觉得对方此刻简直是天底下最和善的老人了,他连忙道:“老伯,我可以和你一起下山吗?” 老人点头。 唐宁和对方肩并肩下山,他发现这位老人的腿脚很利落,走起路来健步如飞,走到公墓出口的那一刻,老人停下了脚步。 唐宁愣了一下,回过头,看到那位老人转身走向公墓,“您不和我一起出去吗?” 老人严肃道:“我是这里的守墓人。” 鬼婴 莫名的,唐宁觉得对方有一股高人气质,他连忙追上去问:“前辈,您为什么选择守墓人这份职业,您是不是能处理那些东西!” 守墓人对他说:“事少,工资高,清净,还包住。” 乍一听竟然很有吸引力。 唐宁呆呆目送对方离去,他看到这位守墓人走向山脚下的小房子里,甚至还在房前养了小鸡。 如果忽略山上的公墓,这确实是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了。 唐宁不敢在公墓多呆,他打车回到了别墅,将包内陆应星的坟前土取出,放在一间客房,按照郝道士的话认真叩拜。 做完这件事,唐宁感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手提包内还放着买好的棉絮、布料和针线,现在万事俱备,只差鬼婴寄身的布娃娃再次出现了,到时候他把布娃娃缝好,就能送走鬼婴解决他的心腹大患。 不过唐宁胆子小,他现在一点也不盼着布娃娃出现,他希望最好是莫云初回来的时候,他在莫云初的陪同下把这件事做好。 想到莫云初,唐宁不由得想起今天早上莫云初和他说的公交车事件,莫云初说他们那天坐的是那辆公交车,既然他坐的不是殡仪车,司机老刘被他询问那晚发生什么的时候,为什么反应会这么大呢? 这件事搞得唐宁心里有些疙瘩,他看了眼时间,现在下午四点,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他不想在晚上出门行动,这意味着他下午最后的这点时间只够再去做一件事。 是去找老刘,还是调查那辆公交车? 唐宁没有犹豫太久,他现在还怕老刘临走前放的狠话,还是去调查公交车安全一点......吧? 唐宁给莫云初打了电话,问莫云初那辆公交车具体出事的地点。 “那辆公交车已经被拉走等待销毁了,小宁现在去的话只能看到乱葬岗,看不到公交车。”莫云初有些疑惑道:“小宁问这个做什么?” 乱葬岗。 唐宁光听到这个名称就感到害怕了。 “没什么,这件事听起来也挺离奇的,有些好奇。”唐宁这番话符合他灵异博主的人设,莫云初没有再问,他们结束了通话。 唐宁不敢实地去乱葬岗考察,他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一闪,发现可以去公交车单位问问关于司机的信息,这个灵感还是调查司机老刘给他的。 之前莫云初说的车牌号唐宁还记得,唐宁查了一下他们当地的公交公司,接着就马不停蹄往目的地赶。 唐宁本来是准备打车去的,不过在路上正好遇到一辆公交车,唐宁想着在车上也能问问那位司机认不认识那位出事的同事,想到这里唐宁招招手,这辆公交车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实不相瞒,由于副本第一天在公交车上受的惊吓过大,唐宁现在都还有些怵公交车,不过此刻是大白天,车上坐着的乘客一眼看去也都像是正常人,唐宁深吸一口气,紧张兮兮上了公交车。 其实上车的那一刻,当空调的冷风迎面吹来时,唐宁就有些后悔了。 每个人上车都会寻找座位,唐宁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座位布局和样式,眼前似乎浮现出鬼婴在各排座位不断闪现的画面。 “小唐,你傻站着干什么?”司机大叔回头对唐宁喊道。 唐宁看向那位司机大叔,对方似乎认识原本的“唐宁”,这比唐宁原本预想的场景要好得多,毕竟唐宁不太擅长和陌生人搭讪。 他投了币,坐在了司机旁边的位置,斟酌了一下开口道:“刚才在想事情,所以在那儿站了一会儿。” “你别成天想那些事情。”司机的表情略显凝重,他将自己的大嗓门收了收,“以后啊,你别拍再那种视频,如果不是我劝你,你就坐那车了。”说到最后声若蚊喃。 这位司机大叔没有明确指出“那车”是什么,可唐宁在第一时间便意识到了对方在说那辆出事的公交车! 对方一定知道什么!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唐宁用毕生演技和智商努力套话:“唉,我当时也不知道会发生那种事。” “什么不知道?你这小子心里知道得一清二楚,我把利害关系给你讲明白了,你还非要去试试看,说什么拍视频就要这种效果。”说着司机大叔忍不住转回头瞪了唐宁一眼。 司机大叔的语气很凶,神情却没有多少真正的怒意,唐宁迅速露出一个讨好的笑,他生了一双下垂眼,笑起来流露出一股可怜兮兮的味道,像路边流浪的小猫,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忍不住动些恻隐之心。 果然司机大叔的语气软化了下来,他一边看路一边道:“你这臭小子。” 接下来唐宁又旁敲侧击了一些,司机大叔却讳莫如深,说车上别提这个。 等开了半个多小时到了终点站,车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司机带唐宁下了车,蹲在树边抽烟,他是一位头发有几根白头发的中年男子,看起来五十多岁了,一边抽烟一边问道:“说吧,你这次来找我又为了什么事?” “就那辆车的事情,我过来找找视频素材。”唐宁按照自己的人设道。 司机大叔气到把烟扔了,“你说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死犟呢?!我看你今天精神状态挺好,还以为你改邪归正了!你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拍个视频把你命搭进去你最高兴?!” 唐宁被骂得狗血淋头,他内心欲哭无泪,他也想知道之前那个“唐宁”是怎么想的,怎么胆子这么大,简直狗胆包天,而他却胆小如鼠。 “那车你就别管了,以后再有末班车往那一带开,你也都别拦车!更别想着中途可以下车,那车一旦上去......”司机大叔说到这里声音又低了下来,他飞速道:“就再也回不来了。” 说了这句话,司机大叔没有再提别的,他的脸色很沉,对唐宁告诫道:“如果以后你还管我叫一声叔,就别再捣鼓你那些视频,也别再问我那些事情了。” 唐宁立刻点头。 司机大叔的脸色放缓了刹那,就听唐宁弱弱道:“叔,您能给我讲讲为什么那车上去了就再也回——” 司机大叔闻言扭头就走,根本不搭理唐宁,走之前还凶狠地踩了一下地上的烟蒂,可以说是非常生气了。 唐宁感觉自己已经问到了极限,估计再追上去那位司机大叔也不会再透露什么,他接下来又跑去公交公司问了一遍,那里的人则表示什么都不知道,最后天快黑了,唐宁只好打道回府。 这一趟唐宁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如果那位司机大叔没说谎的话,坐上了那辆公交车,人肯定会出事,这是无可避免的,连中途下车都不能避开。 如果他和莫云初当时坐的是那辆公交车,为什么他们两个没出事,而且那辆车出事后只发现了司机的尸体,并未发现另外五位乘客,难道是那五位乘客在他们之后也中途下车了吗? 唐宁记得很清楚当时车上有五位乘客,他同样记得,老刘那晚开的殡仪车运的就是五具遗体。 这一系列的信息呈现在了他的面前,唐宁思考了一会儿—— 并未思考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脑力活动过后应该吃高热量的甜点补充能量,唐宁推开冰箱门,拿起昨天的红丝绒蛋糕放在餐桌上,还特别有仪式感地切成三角形摆在盘中,对美食唐宁一直充满了尊重和热爱。 放了蛋糕,唐宁转身去拿了一瓶奶,再次走向餐桌时,唐宁拿起刀叉的手一顿,他发现蛋糕的尖角上多了个缺口。 像是被人咬了一口。 在唐宁疑惑地盯了一下蛋糕,桌上响起了哗啦声,唐宁吓了一跳,看到牛奶不知怎么得翻倒在桌面,溅了唐宁一身。 这下唐宁有些坐不住了,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离开餐桌,转身的那一刻,颈椎处一阵发麻,好像有人在背后注视着他。 唐宁加快了脚步走到大厅,那被注视的感觉越发强烈,漆黑的电视屏幕闪过了唐宁的影子,唐宁目不斜视走出屋外,迅速关上了大门。 此时的天已经黑了,黑黢黢的树影在远方摇曳,虽然唐宁打开了屋外的灯,但站在灯光下,唐宁反而觉得周围的环境更加阴森可怕。 他飞速打通了郝老板的电话,将餐桌上发生的异样告知对方。 “你是不是一直没有喂糖给鬼婴?”郝老板问。 “我一直没遇到它,就没有主动去喂它东西。”唐宁捂住嘴巴说悄悄话,说的时候眼睛还仓皇地东张西望。 “你把陆应星请到家里供奉,却对它视而不见,它自然要闹。”郝老板慢悠悠道:“你现在去诚心供奉它,再把它寄身的布娃娃缝好,它就不会纠缠你了。” 唐宁对郝老板的话奉为圭臬,他的口袋里正好装满了糖,唐宁从中掏出一把糖,小心翼翼推开门,将糖撒了出去,而后迅速关上了门。 隔着一扇门,唐宁听到了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那是糖果被咬碎的声音。 唐宁的双腿微微颤抖,他总觉得被咬的不是糖果,而是他自己的骨头。 过了一会儿,那咀嚼声停止了,唐宁颤抖着声音向郝老板询问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身上还有糖吗?” “有,还有一颗。” “你把糖全部都给它。”郝老板说。 唐宁哆哆嗦嗦掏出了最后一颗糖,而后打开了门,这一次他还没来得及将糖撒出去,指尖就传来一阵刺痛。 大厅的灯唐宁并未打开,门内很是昏暗,唐宁什么都看不清,但他却可以想象一个青白色的婴儿蹲在门边,凶狠地张大嘴巴扑向糖果,以至于扑得太快,咬到了唐宁。 唐宁慌张地收回手,指尖的血珠和消失的糖果提醒唐宁,他做在饲养恶鬼的事情,隐约中唐宁感觉这样做有些不对,但他已经开了这个头,就没有回头路。 “糖都喂完了,接下来我要怎么做?”唐宁的声音有些干涩。 “听过倒头栽吗?你把两腿分开,往下腰,从腿间的缝隙往棺材那边看。” “看什么?” “活人能通过倒头栽的方式看到鬼。”郝老板淡淡道:“你如果看不到鬼,就说明它吃饱了。” 寒气从脚底板涌了上来,唐宁听完郝老板的话快要哭了,他不想做这种事情,听起来就很恐怖。 “你必须这么做,如果它没吃饱,你就可以在它凶性大发前,先喂它一点血去安抚它。”郝老板抬高了声调:“再这么磨蹭,你连倒头栽的机会都没有了!” 唐宁听完只好硬着头皮按郝老板的话照做。 两腿分开,他缓缓弯下了腰,夜间阴冷的风吹动了后背,唐宁捏着手机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千万别出现......千万别出现...... 唐宁在内心疯狂默念,紧接着他强忍着内心的恐惧,鼓起向两腿间看去。 看到了黑黢黢的一片。 唐宁颤声道:“没看见。” “你保持这个姿势往后退几步。” 唐宁按照郝老板的指令一点一点颤巍巍往后挪,他看到视野中黑色的外沿那圈出现了一点青白色,再往后退几步,那青白色的范围越来越大。 这是什么东西? 唐宁茫然又仓皇地继续往后挪,他本能的不想知道真相,双腿缓缓移动,当退到能看清那是什么后,血液仿佛冻结成冰。 原来那团黑色是鬼婴张大到极限的嘴! 由于唐宁倒头栽的姿势,鬼婴的脑袋和唐宁处于同一个平行线上,当退后到这个距离后,它正好能和唐宁对视。 用那饥肠辘辘的冰冷眼神。 幽深、残忍。 面对这样的眼神,唐宁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不管他有多少糖,他都不会喂饱鬼婴,因为鬼婴最想吃的东西,是他。 在意识到的这一刻,鬼婴扑了上来,那张大到极致的嘴能吞下一个成年人的头颅,巨大的恐惧和绝望湮没了他—— “小宁。” 温和有磁性的声音在唐宁耳边响起,唐宁的眼前发黑,视野中布满了小黑点,他的腰似乎快要断掉了,头也充血得厉害,喉咙干得不得了,像是有火在烧一样,整个食道都是火辣辣的疼。 修长有力的手掌搂住了唐宁的腰肢,将唐宁扶起身,世界天旋地转,随着眼前黑点缓缓散去,唐宁看到了莫云初关切的面容。 “小宁,你怎么吃了这么多的糖?” 鬼婴 夜晚的光影让莫云初的面容显得很深邃,英俊完美到不太真实,唐宁恍惚了几秒,确认莫云初真的来到他身边后,他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 浓浓的底气涌上心头,什么恐惧什么慌张都不见了,只是鼻头微微发酸,好似受尽欺负的小朋友找到了靠山。 莫云初来了!一切都没事了! “你怎么才回来?”唐宁无意识拖长了声线,是指责也是撒娇,这几日的相处,唐宁别的没怎么有学会,潜意识里却敏锐捕捉到了莫云初最喜欢的姿态—— 菟丝花般的依恋。 莫云初抱住了唐宁被吓到手脚冰冷的身躯,充满怜惜地抚摸了一下他的后颈,轻声道:“抱歉,我让小宁等了好久是不是?” 唐宁闭着眼不敢与莫云初对视,这样他就能肆无忌惮地撒谎:“是的,好久好久,久到我好想你,我想你想到忍不住才来门口等你。” “等得难受的时候,我就吃一颗糖。” 唐宁偏过头,将脸颊贴在莫云初的胸膛上,长长的睫羽微颤,鼓起勇气看向门口那一地糖衣。 在色彩斑斓的糖纸上,躺着一个残缺老旧的布娃娃。 唐宁立刻闭上眼,伸手牢牢抱住了莫云初,看上去就像情话说着说着突然来了一个爱的抱抱。 头顶传来一声低沉的闷笑,“本来还想说小宁这么吃糖会蛀牙,现在反倒是我被甜到牙疼了。” 莫云初低下头,高挺的鼻梁埋进唐宁的颈窝,鼻尖眷恋地摩挲着丝滑的肌肤,他柔声道:“我也好想你。” “见不到你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想着你。” 和唐宁虚情假意的话语不同,莫云初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窝子里掏出来那般真,炽热滚烫的情绪让唐宁的耳朵尖染上一层薄绯。 唐宁不禁为自己的虚伪感到羞愧。 “好想把小宁变成巴掌大,随身揣在口袋里。”他的拥抱随着情感的吐露越来越紧,修长有力的手按住了唐宁纤细的腰,似乎要将两者的血肉融合在一起。 腰好像要被折断了,唐宁因为疼痛微微蹙起眉尖,他不好意思推开莫云初,只能咬着下唇承受着莫云初的拥抱,那长久到仿佛无休止的疼痛和绵长的爱意一齐传递到他的身上。 “等拍完这部戏,我准备退圈,这样就能永远陪在小宁身边了。” 莫云初温柔地询问道:“你说好不好?” ......退、退圈?! 唐宁迷茫地睁大眼睛,他发觉自己的情话好像说过头了。 欺骗别人感情已经很过分了,影响别人的事业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这不太好吧。”唐宁连忙道:“我还是更喜欢你在大荧幕上的样子。” 他确实喜欢莫云初在大荧幕上的模样,赋予一个角色生命和灵魂,让周遭所有演员都暗淡无光,让唐宁只能看到莫云初,目眩神迷。 夜晚很寂静。 莫云初沉默了一会儿,“是这样吗?” 还是那么低沉温和的语气,可在刹那间唐宁的心跳却快得有些不正常,他慌张地抬头去看莫云初的表情。 莫云初垂眸回望他,唇角微微上扬,定格在温柔浅笑的弧度,那双漆黑的凤眸涌动着唐宁看不懂的情绪,“既然小宁喜欢我演戏,那么我愿意为了小宁,一辈子这样演下去。” 唐宁惶惶然看着莫云初,他也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在恐慌着什么,或许是一辈子太长,听得让人发慌,但莫云初这样说,是一个很好的结果。 唐宁在莫云初漆黑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他听到自己怯怯的、带着笨拙的谄媚的声音:“你真好,谢谢你。” 手指宠溺地刮了一下唐宁的鼻头,“小傻瓜,对我还说什么谢谢?” 天真又漂亮的脸蛋上浮现出一个有点迟钝的笑。 “咦,这个布娃娃看起来很眼熟,不是之前你让我丢在公交车上的那个吗?”莫云初俯视着脚边的布娃娃,奇怪道:“你到哪里把它给找回来了?” 唐宁闻言连忙扯谎:“这不是同一个,是我喜欢之前的那个娃娃,所以我自己重新做了一个,你看,是不是还挺像模像样的?” 莫云初弯腰捡起了破旧的布娃娃,骨节分明的手指掐住了布娃娃的颈部,他幽深的凤眸和布娃娃的眼珠对视片刻,“真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本事。” 唐宁小心翼翼道:“我还想把它的腿缝上,你陪着我一起做手工吧?” 莫云初偏头看向了唐宁,“小宁刚才不是还说要谢谢我吗?我现在想要索取谢礼了。” 手掌松开,布娃娃摔在地上,骨碌碌顺着台阶往下掉。 唐宁见状急了,又不敢自己徒手抓布娃娃,还没等他鼓起勇气把布娃娃捡起,唐宁整个身子突然一轻—— 他被莫云初打横抱起。 唐宁低叫了一声,想要从莫云初怀里挣脱出来,像一只不安分的布偶猫,却怎么也离不开主人的怀抱。 莫云初抱着唐宁大步走进别墅,别墅内部尚未开灯,四周都是一片漆黑,莫云初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环境中不断回响,沉稳、有力,还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别这样,别这样......”唐宁小声哀求着:“我、我还没吃饭。” “我们可以到床上吃蛋糕。”莫云初的语气很温和,是恋人间亲密的低语,因此那种吃法也被渲染成了恋人间独有的方式。 唐宁一瞬间回想起了莫云初上一次往他脸上抹奶油的滋味,他抖着声音求饶道:“我忽然不饿了。” 黑暗中传来莫云初醇厚的低笑,此刻他已经走上了二楼,眼看着就要往卧室走,唐宁赶紧喊道:“等等,我还没洗澡!” “我来帮小宁洗。”低哑的声音冷漠又性感。 耀眼的灯光照亮了浴室,玻璃门上倒映出唐宁被莫云初抱在怀中的身影,也许是饱受这段时间鬼婴的折磨,唐宁每次看到玻璃门和镜面上自己的身影都会感到没由来的恐慌,甚至当他转过身离开浴室,那被注视的感觉依旧久久不散。 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被注目的诡异感。 而且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得浓烈,当他通过这反光面与倒影里的自己对视,不由得产生一种倒影里的自己也在凝视着他的荒谬感。 唐宁下意识闭上眼睛,将脸埋进莫云初的怀里,妄图躲避着无处不在的凝视感,也想逃避那个依偎在莫云初怀里红着脸的自己。 衣物的摩擦声响起,莫云初低头一遍遍啄吻着唐宁,那羞耻感与恐惧感同时刺激着唐宁脆弱的神经,唐宁被逼出了朦胧的泪痕,他抱着最后的希望仰起头哀求地望着莫云初,那张漂亮的脸蛋呈现出蛊惑人心的脆弱感,“莫云初...莫云初......” 他还未说完求饶的话,莫云初便呼吸粗重地将他放进了浴缸,而后他打开花洒,不知道是停水了还是出了故障,花洒半天只流出几滴红色的液体。 似血一般的红。 不详的红色水滴溅在唐宁雪白的膝盖上,从纤细的小腿迤逦而下,最后在精致的脚踝处干涸,唐宁受惊地弓起脚背,想要忽略这像被人舔舐般的黏腻感,他抱住膝盖,惴惴不安地看向握住花洒的莫云初。 莫云初这才舍得将视线从唐宁身上移开,屈尊降贵落在了花洒上,那一瞬间目光的转变,像是从看珍宝到看路边再恶臭不过的垃圾,眼角眉梢都是倨傲、厌恶和鄙夷。 他拧开花洒头,从柜子里取出钳子,从水管中扯出了一堆长长的头发。 红色的水流倾洒在白色瓷砖上,最开始涌出的水是红到发黑的颜色,充满了刺鼻的腥臭味。 唐宁捂住了鼻子。 水流声在浴室哗啦啦响起,借着水声的掩盖,似乎有什么别的东西在暗中活动。 莫云初面无表情举着水管放水,薄唇轻轻啧了一声,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他在此刻呈现出了一点没被掩饰住的烦躁,那深不可测的耐心好似随着怎么也褪色褪不干净的污水一点一点流逝了。 比起鬼怪,唐宁居然更害怕这幅模样的莫云初。 “小宁最近有请人到家里做客吗?”莫云初忽然问道。 请人? 他在这个副本里根本不认识什么朋友,他怎么请人...... 蓦地,唐宁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陆应星的那抔坟前土,还有陆君持对他说过的话—— “他在浴室洗澡,花洒流出的是红色的水,他一个短头发的男生,家里的管道却经常被黑色长发堵住。” 红色的水,黑色的头发,居然都一一对应上了! 怎么可能?这是巧合吗? “有些东西,经过主人的允许能进入家门,一旦进来了就会在主人家里做各种小动作。”莫云初似乎察觉到了唐宁的惊惧,他放柔声音温和道:“当然,我相信小宁肯定不会有这种手脚不干净的朋友。” 墨色的眉皱起,莫云初作出一副略显无奈的苦恼神情,“哎呀哎呀,这花洒坏得可真不是时候,只能明天找人修理一下了。” 说“修理”一词时,他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在冰冷灯光照耀下,那英俊的面容宛若高高在上的神祇。 而后,莫云初单膝跪了下来,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条手帕,姿态虔诚地捧起唐宁的脚,小心翼翼擦拭着上面的红痕。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心情好,双更,快来表扬我!(昂首挺胸.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