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贵妃本宫不当了》 话本(修) 夏日天气多变,上一刻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却乌云蔽日雷声轰鸣,一场大雨驱散了连日来的灼热,沥沥洒洒直到半夜都未停歇。 作为当朝贵妃的寝宫,钟粹宫的布置自然是格外奢华,寝殿内,特意调制的甜香弥散,千金一匹的皎月纱层层垂落,烛光透过来,影影绰绰能看到轻如蝉翼的云丝被中拱起的小小一团。 倏地,一道惊雷炸响,闪电划过天际,床上原本酣睡的人儿猛地睁开了眼,眼中惊惶未散,额头冷汗欲滴,一声“阿爹”脱口而出,虽然声音并不算大,但仍清楚落在原本就未熟睡一直醒着神的嬷嬷耳中。 皎月纱被人从外掀开,待看见床上人儿满脸泪水的模样,来人立时神色一紧,也顾不得撩帐子了,急急问:“怎么了?娘娘可是做噩梦了?” 姜妧向来张扬明艳的脸上神情还有些呆怔,一头保养的十分好的乌黑长发湿哒哒的黏在脸上,眸中满是仓皇像是经历了一场极其可怕的噩梦,听见耳畔熟悉的一叠声唤,姜妧呆滞的眼珠才转了转,落在来人焦灼的面容上,姜妧嘴一瘪,竟直接从床上直接扑到了她怀里,嚎啕大哭:“阿嬷——” 李嬷嬷是姜妧的乳母,姜妧年幼丧母,她爹娘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两人情深意笃,就算亡妻去世多年他也未续弦,可以说姜妧就是李嬷嬷一手养大的,李嬷嬷无儿无女,在心底就将姜妧当女儿似的疼。 自家姑娘出身尊贵,打小就是被人捧在掌心上疼,除了幼时磕着碰着会嚎两声外,这么些年哪里这么哭过?李嬷嬷有些慌神,忙揽着姜妧像幼时那般轻轻顺着她的头发,轻声诱哄:“别怕别怕,阿嬷在呢,别怕。” “我要阿爹,阿爹——”姜妧揪着李嬷嬷的衣服哭的哽咽:“阿爹呜呜呜——” “好好好,找阿爹。”李嬷嬷一叠声应承,只想着先把人哄好再说,至于她爹,且不说这是皇宫内苑外臣难进...汝南王远在淮阴,距京城足有千里之遥,就算是快马加鞭这一时半会儿也见不着啊。 李嬷嬷摸着姜妧柔顺的长发,心中苦涩,她们娘娘,这是想家了。 姜妧伏在李嬷嬷肩上哭了许久,又得她温声安慰,渐渐的才从方才那股骇人的惊惧中回过神来,姜妧只觉得自己手指都在发抖,寝衣更是里里外外湿了个透,长发被汗濡湿湿哒哒黏在脸上,姜妧目光在寝殿扫了一圈,却发现眼前的环境十分陌生,姜妧心中一慌,下意识拽住李嬷嬷的袖子:“阿嬷,这是哪儿?” 李嬷嬷一愣:“娘娘,这是咱们钟粹宫啊。” 钟粹宫? 梦中场景再次涌入脑海,姜妧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下心中那丝惊颤:“什么钟粹宫?” 见姜妧一双漂亮若水洗过的澄澈风眸中满是疑惑,脸上还带着惊惶之色,李嬷嬷只当她是做了噩梦还未完全清醒,李嬷嬷摸了摸她汗湿的头发,温声解释:“娘娘,您忘了?两年前您被陛下迎入宫中封为贵妃,钟粹宫是您的住所。” 不可能! 听说她是贵妃,姜妧倏地瞪大了眼,三个字正要脱口而出,脑中却突然闪过几个熟悉的记忆片段。 对,她是贵妃。 也就是说,那个梦,成真了。 “娘娘是做噩梦了?”李嬷嬷见她怔住了,替她拨开额前碎发,温声问。 姜妧见到李嬷嬷温和的脸庞,梦中李嬷嬷被人压着乱棍打死的场景瞬间映入脑中,姜妧只觉眼眶一热,眼泪不自觉的就滚了下来,姜妧压下心中的惊骇,胡乱抹了两把泪,瓮声开口:“阿嬷,我想沐浴。” “好好好,沐浴,老奴这就让人去备水。”李嬷嬷见她眼下挂着浓浓的乌青,原本还算得上圆润的小脸下巴都已冒了尖,脸色苍白冷汗淋淋的样子瞧着十分惹人怜,不用想都知道是受了惊,李嬷嬷压下心中的担忧,唤人进来准备洗澡水。 姜妧一向爱洁,特别是夏日又热,她爱出汗,半夜再洗个澡的事也是经常发生,很快水就备好了,姜妧被人搀扶着进了浴桶,触及到温热的水的那一瞬,姜妧才觉得自己一直漂浮着的魂魄落了地,姜妧将身子往下压了压,只露了个头在水面,还不忘让伺候的宫人都退下。 “娘娘?”李嬷嬷不放心。 姜妧摇头,声音糯糯还带着哭过的沙哑:“阿嬷放心,我想一个人待待。” 李嬷嬷见她神情还算正常,倒也不强求,只嘱咐她别泡久担心着凉后就退出了净室。 一出去,李嬷嬷就被同样一脸担忧的青衣宫女给拉住了。 “嬷嬷,娘娘这是怎么了?”这宫女名叫青衣,同样是自幼服侍姜妧的人,姜妧入宫,汝南王担心自家闺女在宫里受委屈,干脆将自幼伺候闺女的侍女都打包送了进来,美其名曰是陪嫁。 “还能是怎么,定是被气的,”李嬷嬷还没说话,就有一道怒气冲冲的女声横插了进来,一身杏色宫装的圆脸宫女从门口进来,腮帮子气的鼓鼓的:“咱们娘娘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这都第几次了?那姓苏的贱人......”话没说完,就被人劈头打断。 “连翘!”青衣喝了她一声:“说了多少次了,说话警醒着些,这里是皇宫,不是咱们汝南王府。” 连翘张了张嘴,闷着不出声了。 她们姑娘出身汝南王府,汝南王姜御是大庆为数不多的异姓王,手掌大庆半数兵权,位高权重,她们姑娘又是汝南王唯一的闺女,自幼就是被当成眼珠子养的,身份之尊贵比上公主也不差什么,按理说她们姑娘就该开开心心快乐过一辈子,可坏就坏在,她们姑娘看上了皇帝,哭着喊着要嫁,汝南王疼惜女儿,实在是拗不过,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将人送进了宫。 想到入宫这两年过的日子,就算冷静如青衣都忍不住叹气,虽说娘娘贵为贵妃,又有汝南王府做后盾,在宫里也是吃穿不愁,但奈何就是不得圣宠啊。 当今圣上二十有三,登基已有三年,陛下少年时就曾掌军威震一方,登基后更是雷霆手段尽显,可以说,圣上乃少年明君,可难就难在,陛下实在是太有明君的潜质了—— 一心扑在朝政上,不重女色。 而且,更要命的是,皇帝有心上人,但那个心上人却不是她们娘娘,她们娘娘还因为这个心上人被罚俸禁足了—— 虽然内务府发的那点俸禄给她们娘娘塞牙缝都不够,但这就涉及到尊严问题了。 娘娘一心思慕陛下,甚至不惜背井离乡千里迢迢往这深宫里钻,这不是往人心窝子里插吗?可,就算是汝南王出面,也管不了皇帝床榻上的事啊。 况且她们娘娘的性子看似精明,其实天真娇憨,说白了就是缺心眼儿,本就不适合后宫争宠。 青衣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无奈。 “青衣,你去给娘娘熬碗安神汤。”李嬷嬷嘱咐。 等青衣和连翘领命出去了,李嬷嬷想到入宫时王爷的殷切叮嘱,心中叹了口气,继续张着耳朵忧心忡忡的听着内室动静。 不知道李嬷嬷她们的对话,姜妧还泡在浴桶里,长长的墨发在水面上飘散开来,将白皙的身躯尽数遮掩,姜妧在发呆,虽然已经醒了,梦里的场景她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她梦见自己穿书了,穿到一本名为《霸道皇帝的白月光》的古早狗血甜宠文里,很不幸,她不是女主,而是恶毒炮灰女配,想到书里她的结局,姜妧手指颤抖。 书里,她是一心爱慕皇帝却不得宠的贵妃,皇帝的真爱是淑妃苏婉儿,起初还好,因为忌惮她母家汝南王府的权势,皇帝对她处处宽容,但后来边关战事起,她几个阿兄接连战死疆场,汝南王府势力大不如从前,后来更是被人揭发说通敌叛国意图谋逆,皇帝不顾她阿爹的辩解直接派大军讨伐,有她在宫中为质,阿爹不敢拿她的性命作赌,为了保全她,阿爹选择束手就擒,汝南王府覆灭的那天,是她在承乾殿前脱簪待罪跪的第七天。 夏日的太阳可真毒啊,她从来没跪过这么久,只觉得自己背上的皮都要被晒化了,她拽着青年帝王的衣摆,舍掉尊严,苦苦哀求,相求皇帝看在多年情分上饶她父兄一命,结果只换来一句轻飘飘的:“念在你入宫多年的份上,罪不及出嫁女,朕会命人封了钟粹宫,你就在宫里好好待着吧。” 也是那时,她才明白,皇帝本就视汝南王府为眼中钉,早就有欲除之而后快的想法,她入宫,就是给皇帝递了把刀,皇帝后来冷落淑妃对她恩宠有加不过是为了让她阿爹放松警惕,可笑她还以为是她一腔真心终于感动了皇帝。 书中最后的结局是,她一条白绫自缢在她住了多年的寝宫中,而淑妃则荣登皇后宝座,从此帝后相携。 虽然是在温水中,姜妧还是觉得浑身冷得发抖。 沉压多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她知道,这不是梦,那就是她最终的结局,因为这本书她看过,上辈子。 她是穿书,胎穿! 不过,现在穿不穿的不重要。 当务之急—— 结局你妹!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被炮灰,顺带全家都要去死一死,姜妧就忍不住怒火中烧,闭了闭眼,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闭气良久,姜妧豁地从浴桶中站了起来,水哗啦啦洒落一地。 李嬷嬷听见动静慌忙进来,就看见她们家娇娇俏俏如出水芙蓉般的娘娘满脸怒容,朝地上狠狠唾了一声:“呸!一对狗男女!” 李嬷嬷:“......”既然还能骂,看来娘娘是没事了。 姜妧随意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冲李嬷嬷道:“阿嬷,我衣裳呢?” 等被人服侍着将寝衣穿好,姜妧趴坐在梳妆台前,由着李嬷嬷给她绞头发。 姜妧如今不过十七,琼鼻樱唇,肤若凝脂,容貌昳丽,特别是一双清凌凌仿佛一汪澄澈清潭般的凤眸,眼尾上挑,不笑的时候不怒自威,笑起来就像那塞外醇厚的美酒勾人心脾,就这副容貌,再加上汝南王的身份地位,若是当初娘娘没执意入宫,如今汝南王府的门槛也该被媒人踏破了,李嬷嬷心中叹气,她们姑娘,本该是被捧在掌心上疼的。 “青衣,”姜妧倏地从梳妆台前直起身,美目冷沉:“拿纸笔来,我要给阿爹写信。” 哼! 抄家灭族? 她要写信告诉阿爹,直接改朝换代! 这狗屁贵妃她不当了,她要当长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高亮排雷】 1.女主胎穿+穿书(假的),但做了噩梦之后才恢复前世记忆 2.话本内容是假的,没白月光,也没啥真爱,也没想搞死她全家 2.非正经宫斗,非正经权谋,全架空,正儿八经的沙雕甜宠文,一切都是为了剧情服务,千万别当正剧看(嘶声裂肺ipg) 3.女主不包子,非圣母,就是奔着搞事去的,无权谋宅斗大智慧,(因为作者没有),但跟白痴还是存在一定差距…… 4.沙雕甜宠文,尽量让逻辑bug少一点,但如果一定要强调逻辑的话…那还真没有(狗头) 5.开森最重要,来啊,快活啊~~~~~ 攻略进行时(修) 一想到自己一觉醒来就成了那个倒霉炮灰女配,自己连带着全家都要去死一死,再想到书中女主苏婉儿在不久后就会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踩在她坟头蹦迪的情形,姜妧就气的恨不得挠墙。 苏婉儿是靖安侯嫡女,虽然比不上自己出身尊贵,但她是太后的侄女,更是号称盛京第一美人儿,声名远扬,而皇帝萧颐虽然不是太后亲子,但也曾在太后膝下养过几年,和苏婉儿也算是青梅竹马。 苏婉儿曾经是先帝二皇子昭王的未婚妻,后来昭王谋逆就是萧颐带兵平的叛,萧颐即位后,昭王旧部密谋刺杀,是苏婉儿为萧颐挡了一刀,当场就去了半条命,等苏婉儿伤势好后,萧颐就将她接入宫中封为淑妃,那会儿自己才刚入宫不久。 京中不少人揣测,昭王谋逆是萧颐在背后搞的鬼,就是为了夺回心爱之人,一个为了女人布局夺位,一个豁出命去为其挡刀,这种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赚足了人的眼泪,根据这改编而成的话本故事在各大茶楼酒馆十分畅销,经年不衰。 对此,姜妧:呸!狗男女! 苏婉儿有太后和皇帝护着,在这宫中可比她这个贵妃威风多了,一想到自己这几年为了维持形象,明里暗里在苏婉儿手中受的窝囊气,姜妧就想给自己两巴掌。 就这? 都快被欺负成狗了也不知道揍回去,她脑子是被驴啃了吗? 头一次,姜妧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 特别是这回,想到这次自己被禁足的原因,姜妧就更气了。 她在御花园钓鱼钓的好好的,苏婉儿偏偏巴巴的凑过来,端着那副悲天悯人弱柳扶风的白莲花样子,明里暗里冲她讥讽一番,她还没动手呢,结果苏婉儿自己就往池子里栽,好巧不巧的皇帝正好也在,好家伙,她才见识了苏婉儿的演技居然已经到了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苏婉儿的宫女哭的昏天抢地口口声声说是她推了苏婉儿,苏婉儿悠悠转醒美目含泪只说是自己不好惹恼了贵妃娘娘...偏偏那会儿她的宫人又不在,这简直就是有口都说不清。 萧颐也是个眼瞎的,这么多年在宫里都白混了,这不是明摆着陷害栽赃吗?居然问都不问张口就要罚她,还让她禁足钟粹宫罚三个月月例,这是禁足罚俸的事吗?这分明就是尊严问题。 想她长到这么大,不管惹出什么祸事她阿爹都没动她一根手指头,更不用说关禁闭了,居然被人陷害禁足,这简直就是打她的脸! “娘娘,您要是没有当着陛下的面将淑妃给踹下池子,陛下估计也不会发这么大火。”青衣无奈的声音传来,姜妧才惊觉自己居然不小心把吐槽说出了口。 青衣捧着纸笔,看着自家气鼓鼓的贵妃娘娘,神色颇为无奈。 她们娘娘可不是什么软萌小白兔,汝南王府一屋子武将,一个个的都奉行能动手绝不多动口撸起袖子就是干的原则,在这样的环境熏陶下,也不用指望姜妧的脾气能好到哪儿去。 那一脚是照着淑妃心窝子踹下去的,当场就给人踹吐了血,谁都没想到娘娘会说动手就动手,还是当着陛下的面,等宫人反应过来将淑妃从池子里捞出来的时候,淑妃脸色青白口吐鲜血连进出的气都快没了。 青衣想到当时的情形,忍不住给淑妃点了根蜡。 要不是她拉着,估计娘娘还能再上去添一脚干脆送淑妃上天。 皇帝见着这一幕脸都绿了,扪心自问,青衣觉得皇帝只关她们娘娘两个月禁闭,衣食供应样样不缺已经算很良心了,毕竟,听说淑妃到现在都还在床上瘫着呢。 “她既然说是我推的,那我肯定不能白担了这个恶名,”没发觉青衣的心思,姜妧冷哼了一声,高高扬起小脑袋,神情倨傲,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本宫从前是不与她计较,下回她要是再敢诬赖本宫,本宫非得撕烂她那张嘴。” 姜妧觉得自己从前是真昏头了,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嫔妃踩在头顶上,她是谁?她可是淮阴一霸堂堂汝南王的闺女,她本来就是靠关系上位,只要她爹一天不倒,萧颐那厮就绝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反正她在宫里的人设就是嚣张跋扈,那要是不嚣张一番,都对不起苏婉儿这些年苦心孤诣给她造的势! 姜妧悟了。 去他娘的恩宠,人家都想着弄死你了,不就是恶毒女配吗?她就是要在宫里横着走。 争宠? 呸! 既来之则安之,姜妧脑速飞快,很快就给自己制定出了一条未来发展路线。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扮演她的深情人设,然后伺机与阿爹里应外合,等她爹的大军兵临城下,她就是长公主,到时候宫里房子随她挑,面首随她养,至于萧颐? 她真是瞎了眼了才会看上萧颐那个狗东西,不就是一条烂黄瓜吗? 呸! 她不稀罕。 想到未来的美好生活在向她招手,姜妧心中的气泄了大半,只觉神清气爽一口气能吃三碗饭。 所以,要从哪儿开始写呢? 姜妧咬着笔头面露难色,迟迟下不了笔。 “阿爹,皇帝想弄死咱们,赶紧发兵篡位打他个措手不及?” 不行不行,太直白了。 “阿爹,皎皎想你了,可否来盛京一聚?” 各地封侯不能随意离开属地,这也不行。 姜妧托着下巴,将写废的第十二张纸揉吧揉吧扔进了废纸筒。 写信,好难啊! 看着姜妧趴在书桌前神情纠结嘴里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青衣与李嬷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 娘娘这是摆明了要写信告状,要知道,从前娘娘发往淮阴的家书可都是报喜不报忧啊,说是怕阿爹与哥哥们担心,看来娘娘这回是真气狠了。 又是一道惊雷炸响,吓得姜妧一个哆嗦,手中毛笔一松,墨汁溅到寝衣上瞬间晕出一副山水缩影。 青衣赶紧上前把被风掀开的窗户给合上,外头雨势愈发大,风打树枝发出啪啪声响,闪电夹杂这惊雷时不时在夜空中炸裂开,照亮一方夜空:“一连好几个月没下雨,没想到这一下就是这么大。” “得亏下了,要是再不下只怕得闹大旱。” “这下多了也不行啊,就照这个势头,要是连着下几天河堤不得漫呐?” “成了,这不是咱们该忧心的事,”李嬷嬷截住话头,冲姜妧笑道:“娘娘,时候也不早了,还是早些安寝吧,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写字小心眼睛疼。” 姜妧出生时有些先天不足,患有眼疾,汝南王为了爱女四处求药直到十岁上下才养好。 姜妧揉了揉眼睛,烛火下看久了确实眼睛有些乏闷,姜妧扔了笔:“行,正好我也困了。” 姜妧一边拖拖拉拉往床边走,一边隐约想起来,萧颐是不是出宫往附近的州县去查视旱情了?按行程也就这两天就得回宫,这雨势这么大也不知道会不会将他隔在半路...姜妧爬上床,将被子裹好,窗外雷声轰鸣不止,姜妧闭眼时最后一个念头是—— 雷声这么大,要是能来道雷往萧颐头上劈,也算是老天开眼了。 * 雨夜沥沥,盛京近郊官道上一队铁骑疾驰而过,马蹄踏下溅起一片水花,轰隆隆的雷声在众人头顶炸响,赶路的速度却丝毫不减。 “陛下,这雨势颇大,要不要寻个地方歇一歇?” 飞翎卫统领陆励一身玄甲簌簌往下滴着水,勒紧缰绳驱马紧跟前方那道黑黢黢的高大身影,忍不住问。 “不必。”男声清冽暗哑,简短两个字里头尽是不容拒绝:“已到了郊外,不必再多耽误功夫。”说着一扬马鞭,整个人顿时如出弦的箭一般疾驰而去。 看着一马当先冲进雨幕中的高大身影,陆励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又不是要去救火,也不缺这一两天的功夫,怎么就这么火急火燎的。” 吐槽归吐槽,顶头上司不说休息,那他们这些当下属的也只有跟着狂奔的份。 陆励心中戚戚然,抹了把被扑了满脸的雨水,正准备策马跟上去,正在这时,一道粗壮的闪电倏地划破夜空,紧接着就是一声似要将天轰裂的巨雷,陆励眼睁睁看着一道火光在前方那道身影旁炸开,马儿受惊扬蹄,一声嘶鸣,高大的身影陡然从马背上坠落,仿佛一只折翅蝴蝶。 陆励瞳孔猛地一缩,失声叫出:“陛下——” * 皇帝回京路上被雷劈的消息传回后宫的时候,姜妧正躺在院中花藤架下的贵妃椅上优哉游哉吃葡萄,葡萄岭南进贡的珍品,个头圆润紫红色的外皮齐齐堆在透明琉璃盏上,底下还浅浅铺了一层碎冰,正往外嘶嘶冒着凉气。 正是夏日炎热的时候,冰镇过的葡萄入口酸酸甜甜十分开胃,姜妧忍不住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塞,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串葡萄就只剩了个枝。 不得不说,到底是贡品,这味道就是比寻常的要好。 姜妧砸吧砸吧舌,突然觉得当贵妃这小日子过得也还不错,锦衣玉食吃了睡睡了吃简直就是理想中的咸鱼生活,前提是,没有那对糟心的狗男女。 “娘娘,不许再吃了,这东西吃多了凉胃,当心晚上又肚子疼。”青衣没想到自己不过就去拿个了东西的功夫,一串葡萄就没了,不觉头疼,见姜妧还有些意犹未尽,青衣赶忙制止,顺便塞给她一杯温热的红枣桂圆茶。 “行吧。”姜妧撇撇嘴,勉强同意:“待会儿我想吃樱桃酥酪。” “好。” 青衣悄悄打量姜妧,见她脸色红润全不似前些天恹恹的样子,胃口也比从前要好的多,还能有说有笑似乎全然没被禁足影响到心情,青衣心中松了口气。 “娘娘——” 青衣抬眼,就见连翘一阵风似的朝这边冲了过来。 “唔?”姜妧懒懒抬头:“怎么了?” “娘,娘娘...”见连翘气喘吁吁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青衣拧眉,递给她一杯水,连翘一把接过直接仰头灌下去,胡乱用袖子抹去唇边水渍,连翘喘了两口大气,好不容易才把话给憋了出来:“娘娘,陛下被雷劈了。” “啥?” 姜妧一脸震惊,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就连青衣都给惊住了:“当真?” 连翘肯定点头:“五天前,就是下大雨的那夜,陛下连夜赶回宫,结果在京郊突遇雷电,一道那么粗的闪电直接就朝陛下给劈过去了,”连翘手舞足蹈比划:“陛下当场就给劈晕了,连头发都给烧焦了,要不是陆大统领抢救及时,只怕......” “烧...烧焦了?”姜妧喃喃,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一只秃了毛的鸭。 没了头发的萧颐... 姜妧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听谁说的?”青衣皱眉。 娘娘要禁足,连带着她们也不能出去,钟粹宫里外围的跟铁桶似的,宫里发生什么事她们也不清楚。 连翘露出得意的笑容:“门口看门的侍卫他二舅爷的小叔子的三儿子在御前当差,陛下已经昏迷五天了,到现在都还没醒呢。” 连翘又嘀咕:“说来也够怪的,居然被雷劈,难不成陛下做啥亏心事了?” 这个问题... 姜妧隐约想起来,她是不是说过希望来道雷往萧颐头上劈来着? 姜妧惊了。 她难不成还有什么灵言天赋不成? “我那封信寄出去没?”姜妧突然想起来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萧颐被雷劈了,多好的机会啊,此时出兵肯定能杀他个措手不及。 “什么信?”连翘一脸茫然。 “娘娘,”青衣叹气:“您还没写呢。” 哦,对,她忘了,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委婉又不失条理的让她爹相信皇帝想弄死他们一家并且赶紧想办法发兵篡位。 姜妧立时深感惋惜恨不得捶胸顿足。 头一次,姜妧后悔自己幼时没有好好读书,要是她能有点文采,也不至于连封信都憋不出来! 见姜妧面色古怪神情怔松,连翘以为她是担心皇帝病情,赶紧安慰:“娘娘放心,陛下是真龙天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至于陛下是为了早日见到淑妃才连夜奔袭回宫,眼下淑妃还日夜守在陛下寝宫的事儿,连翘觉得,她还是不用说了。 不! 有事吧! 有事最好! 姜妧惆怅望天:“只可惜本宫尚在禁足,不能亲自守着陛下,也不知陛下到底如何了,本宫这心呐,好痛——”嚎完,不忘啜了一口红枣茶,嗯,甜甜的,她喜欢。 连翘:“......” 青衣:“......” 两人只觉一道寒风卷过,如果您能把脸上的笑容收一收,或许会更有说服力。 “娘娘,李总管来了。”突然,又有宫人急急跑来通报。 姜妧还没来得及收起笑容,就见皇帝身边的大内监李德全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大概是因为跑得太急,原本白净无须的脸上满是汗水,姜妧眼尖的瞄见,他的腿在打颤。 难不成,皇帝驾崩了? 这惊喜是不是来的太快了? “奴才见过贵妃娘娘,娘娘金安,”李德全见姜妧还躺在贵妃椅上一脸诧异的盯着自己,没给她出口的机会,李德全急急道:“娘娘,陛下昏迷刚醒,说要见您,还请您赶紧随奴才去承乾殿。” 哟嚯,醒了? “可本宫还在禁足,”姜妧语速慢吞吞的,扳着手指算:“还有一个月才能解禁。” 让她出去就出去,让她禁足就禁足,她这么没面子的吗? 李德全看起来快哭了:“娘娘,这是陛下口谕。” 想到陛下的吩咐,李德全脑门上的汗水唰唰往下掉,恨不得直接把姜妧绑了就走,但显然他没这个胆子:“娘娘——” 刚醒不去找他的小心肝却来找她,这人莫不是脑子给劈坏了哟。 “行吧,本宫去换件衣裳。” 姜妧也很想知道被雷劈过的萧颐现在是什么模样,会不会跟那民间话本子里说的那样浑身黑如焦炭...这么一想,姜妧突然蠢蠢欲动有些迫不及待。 李德全还在后头喊:“娘娘,务必快些,陛下等着呢——” 等着就等着呗,等等又不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  姜妧:等着,等等又不会死 萧颐:求你了,快点吧,真的会死 攻略第一天 皇帝被雷劈乃至昏迷不醒的消息就算是想瞒也瞒不住,太医院全体出动守在承乾殿,一天八遍的给皇帝诊脉,得出的结果都是脉象正常,可正常归正常,他就是不醒啊! 扎针灌药掐人中能想的办法大家都想了,皇帝就直愣愣瘫在床上一点动静都没有,要不是还有进出的气,只怕丧钟都得敲起来了。 “院判大人,您看这——” 太医们个个惶恐,毕竟太医可是个高危职业,常常在生死边缘疯狂徘徊,“救不活xx,就让整个太医院陪葬”的经典语录他们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但听腻了不代表不害怕,尤其是这位患者跟后宫娘娘啥的可不一样,一个弄不好他们还真得全体陪葬。 院判程太医是个白胡子老头儿,这几天跟着守在承乾殿连胡子都快揪秃了,从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被雷劈的案例,可那都是直接给劈死了啊,再不济也是个半身不遂,哪儿有像他们陛下这样除了头发焦了几根,身上多了几处淤青外,啥问题都没有的? 这难道就是独属于真龙天子的气运? 程院判心中那个愁啊,见扑在床跟前一边垂泪一边絮絮叨诉衷情哭的嗓子都压了的白衣宫装美人儿,程太医心中就更愁了,偏头悄声问另一个容貌清俊正在配药的年轻太医:“子瑾啊,你这法子似乎也不成啊。” 裴子瑾入太医院不过三个月,但他家学渊源,祖父是出了名的神医,虽然他年纪轻,但一身医术却尽得祖父真传,可以说是妥妥的太医院新起之秀,皇帝昏迷不醒,裴子瑾建议说可以让亲近的人在旁边服侍顺便回忆往事,最好是能触动陛下心弦的,那样他心中有牵挂,没准就醒了。 皇帝冒着被雷劈的风险也要连夜赶回宫就是为了早日见到心尖尖上的淑妃,这事可都在宫里传遍了,既然如此,那照顾皇帝的人肯定当仁不让首选淑妃。 于是,在重兵把守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后妃止步的承乾殿,淑妃就成了唯一在场的后妃。 不得不说,不愧是号称盛京第一美人儿,淑妃容貌若出水芙蓉梨花带雨娇柔哭泣的模样实在是惹人怜,但是吧,就算再美的人一连哭上四五天,还得不断跟皇帝絮絮叨回忆两人美好往事,那模样也好看不到哪儿去,听听,这嗓子都哑了,就是这故事忒单一,刚开始他们还都支着耳朵听,想着能不能扒出一点皇室秘辛,但听了这么些天,他们很失望,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外头茶楼里新出的话本子都比这有意思。 总而言之,这法子行不通。 女子呜呜咽咽的哭声隐约传来,裴子瑾往床的方向看了一眼,沉思:“若实在不行,恐怕得冒险试一试裴家独门秘法了。” “什么?” “开颅!” “啥?”程院判手一抖,又是几根胡子随风散:“子瑾,你可别吓老夫,脑袋是能随便开的吗?” 裴子瑾显然心理素质强大,温声解释:“陛下迟迟不醒,身上又没伤,那大概率怕是脑袋出了问题,只要开颅瞧一瞧就清楚了,”看着程太医手都抖了,裴子瑾微微一笑:“您放心,这方面我有经验。” 有经验个屁! 皇帝的脑袋是你想开就能开的? 程院判差点没忍住骂出来,他跟裴子瑾祖父的交情不浅,知道那一家子都是医疯子,只要能治病,什么偏门法子都敢使,见裴子瑾一脸蠢蠢欲动的样子,程院判只能赶紧转移话题,别以为他不知道,就算裴老头亲自出马,开颅的成功率也只有五成,去赌皇帝的命,自己还没这个狗胆。 罢了,昏迷就昏迷吧,总归命还在。 “咳——” 突然,一阵微弱的咳嗽声在内殿响起,这在众人听来简直就如平地惊雷。 “陛下醒了。” “太医,太医呢?” “......” 呼啦啦一群人顿时朝床边涌去,目光希冀的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年轻帝王眉头皱了皱,然后,睁开了眼,或许是畏于强光,他没能全部睁开,半睁半合间薄唇微动,吐出两个不甚清晰的字,但没人听得清。 “陛下,您可算醒了,臣妾要担心死了呜呜呜——”淑妃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扑了上去,哭的梨花带雨。 “老天开眼呐,陛下您终于醒了。”李德全忍不住老泪纵横。 萧颐只觉脑子嗡嗡地响。 【滴!开启生命倒计时,半个时辰哟,亲,请加油。】 “贵妃呢?”萧颐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急速流逝,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环顾一圈,却并没见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萧颐忍着头疼,再次抬高了声音:“去叫贵妃来。” 这回众人都听清了,内殿有瞬间的静默。 看着哭声戛然而止脸上犹带泪痕的淑妃,众人目光诡异,陛下这,是不是叫错了?不应该是淑妃吗? 苏婉儿也愣了:“陛下?” “李德全,去请贵妃,半个时辰内朕要看见她。”萧颐咬牙:“快去。” “奴才这就去。”李德全顾不上疑惑,转身就往外跑。 钟粹宫离承乾殿可不近,一来一回的功夫半个时辰还不够用的,李德全铆足了劲狂奔,不论如何,作为陛下身边头号首领太监,只要陛下吩咐的事,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得给办成啰! 李德全一走,殿中人神色各异。 其中,淑妃苏婉儿的脸色最为难看。 她不眠不休守了四五天,结果陛下醒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要见贵妃,想到姜妧,苏婉儿就觉得自己心口还在隐隐作痛。 “陛下,臣妾——”苏婉儿话没说完,待看到萧颐黝黑的眼睛里不含情绪的一瞥后,所有的话都憋在了嗓子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萧颐只觉得自己每一寸骨骼都在被来回碾压,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要不是他耐力惊人,只怕现在已经痛呼出声,仿佛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对他等的灵魂来回牵扯,萧颐阖上眼,最后的感知是女子惊慌的呼喊—— “不好了,陛下又晕过去了。” * 姜妧到承乾殿的时候堪堪踩着半个时辰的线—— 这还是抬轿子的侍卫铆足了劲狂奔的结果,没错,就是侍卫,毕竟姜妧梳洗打扮的时间耗得太久,凭宫人的脚速已经无法满足日行千里的要求。 “陛下——” 人未至,声先闻。 众人只觉一阵香风拂过,一道红影直扑皇帝床畔,至于旁边不慎跌跪在地的淑妃,嗯...肯定不是红衣人影踹的,估计是哭太久了全身乏力,对,就是乏力。 “陛下——” 咦?又晕了? 待看清床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的青年帝王后,姜妧嚎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按下想伸手去探鼻息的冲动,抽出帕子按了按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扭头,气势十足:“不是说陛下醒了么?” 所以,这就是你盛装打扮的理由? 看着一身大红宫裙,云鬓凤钗盛妆浓抹,容貌艳丽逼人的贵妃,再看看旁边还趴在地上没爬起来一身素衣头发散乱脸上还挂着泪痕的淑妃,对比太过强烈,以至于众人心中纷纷闪过一个念头—— 盛京第一美人的评选,这水分够大的啊! 啊,不对,贵妃出身淮阴,算不得盛京本土人士。 “回禀娘娘,陛下只是身体虚弱,并无性命之忧。”裴子瑾出列拱手作答。 温和的男声太过耳熟,姜妧一怔,然后就看见了一身太医官服的年轻男子,在一众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中间,清俊挺拔的青年可以说是鹤立鸡群了,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子...”瑾哥哥? 姜妧惊了,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看到裴子瑾。 子瑾哥哥不是在淮阴吗?怎么成太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都没人跟她说? 姜妧直接把皇帝抛到了脑后,满脑子都是见到故人的欣喜,她跟裴子瑾自幼相识,可以说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除了三个兄长与阿爹,裴子瑾就是她最亲近的异性,在她心里裴子瑾跟她的兄长差不多。 乍一见他,就相当于见了娘家人,要不是时机不对,姜妧早就扑上去了。 看出了姜妧脸上掩饰不住的雀跃,裴子瑾眼中同样满是笑意,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姜妧一番,裴子瑾一直吊着的心这才松了下来。 他刚入宫就听说皇帝与淑妃才是真爱,贵妃并不得宠,裴子瑾心中担忧的很,还想着要不要想法子见姜妧一面,然后就听说贵妃当着皇帝的面一脚把淑妃踹进池子险些让她丢了命被皇帝关了禁闭...看着姜妧大红裙摆下隐约露出的一只手掌,裴子瑾眼中笑意就更深了,也是,依照小阿妧的性子,再怎么都不会委屈了自己。 “陛下,可怜的陛下,怎么好好的就被雷劈了呢——”姜妧决定待会儿再叙旧,先把眼前的戏演好,姜妧气势汹汹:“淑妃,你就是这么伺候陛下的?” 一脚被人踹翻在地,手还被人踩在脚下又碾了碾的苏婉儿:“......” 看着艳光逼人气色红润容貌昳丽仿佛仙子下凡的姜妧,苏婉儿脸色微变,方才她毫无防备的就被姜妧一脚踹到了地上,特别是手还被姜妧踩在脚下,她只觉得手指火辣辣的疼,再一听姜妧的质问,苏婉儿咬了咬唇,眼中瞬间泛起泪花:“娘娘何出此言?可是臣妾哪里做的不对?” 啧,不愧是古早狗血文女主,梨花带雨的样子就是招人怜,可惜,姜妧现在最看不得的就是苏婉儿这副病弱白莲花的样子,只要看到苏婉儿这张脸,她就不受控制的带入话本中自己可怜兮兮上吊,而她挽着皇帝的手在她尸体前得意笑的场景。 当初自己怎么就没一脚踹死她呢! 想到诬赖她阿爹通敌叛国的罪证就是靖安侯府呈上来的,再一想这些年在苏婉儿手中吃过的暗亏,姜妧心中仇恨值瞬间拉到最高,横竖皇帝还没醒,弄死一个是一个。 姜妧冷哼一声,将嚣张跋扈贯彻到底:“陛下晕过去,定是淑妃惊扰了陛下,哭哭啼啼成什么体统?陛下还没死呢,你就这么哭,是不是盼着陛下早日归西?淑妃伺候陛下不力心存诅咒,来人呐,将淑妃拖下去痛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众人:“......” 众人被贵妃这严丝合缝八竿子打不着的缜密逻辑思维给惊呆了,就连裴子瑾都愣了一下,随即就是忍笑,多年未见,小阿妧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讲理。 苏婉儿愣了一下,随即怒道:“你敢!” “本宫是贵妃,有何不敢?”姜妧眼尾一挑,眼风凌厉,官大一级压死人,她杀不了苏婉儿,打打板子总行吧,至于她这走两步喘三喘的病秧子身体能不能扛得住那就是她的事了。 姜妧弹了弹镶满华丽珠宝的长长护甲,冷声:“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拖下去!” 只见贵妃神情倨傲,看着淑妃的目光十分嫌弃,嘟囔:“什么味儿啊,臭死了,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澡,没准陛下就是被熏晕的。”说着,还不忘应景的用手扇了扇风。 苏婉儿被姜妧一番抢白气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仿佛一个五彩调色盘,她忙着照顾陛下确实没有日日沐浴,但也不至于像姜妧说的那样仿佛一个叫花子。 “你——”苏婉儿嘴唇直哆嗦,胸口剧烈起伏,似乎下一刻就会因为过度羞愤而晕过去。 贵妃伤心疯了...... 这是众人现在一致的想法。 原来,贵妃跋扈的传言是真的。 贵妃与淑妃不合这在宫中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拖肯定是不能拖的,板子也不能打,贵妃也不能得罪,没见陛下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要见贵妃吗?帝王宠爱就是那镜中月水中花,风水轮流转是常态,从前淑妃是陛下小心肝,万一从今儿起心肝就得换个人呢? 李德全刚风干的衣裳又被汗濡湿了,看着满脸都写着跋扈两个字的贵妃,头上汗珠簌簌往下冒,心中不住祈祷,陛下啊,您可快醒吧,这场面奴才控制不住啊。 大概是听到了李德全的祈祷,就在姜妧不耐烦预备撸袖子自己上的时候,一直没动静的萧颐突然闷咳了两声。 咦? 又要醒了? 苏婉儿也听见了,眼睛顿时一亮,正要扑过去梨花带雨告状,就见姜妧已经先她一步扑到了萧颐身上,搂着萧颐的脖子嚎的嘶声裂肺简直就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陛下,您快醒醒吧,您快睁眼看看臣妾啊,您要是有什么万一,臣妾就不活了啊啊啊啊——” 众人:“......” 变脸速度,真快! 作者有话要说:  姜妧:放飞自我的感觉,真爽 淑妃:你礼貌吗?!!! 攻略第二天 姜妧死命抱着萧颐的脖子干嚎,嚎了半天觉得这样不够真实,又悄悄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预备用疼痛来激发泪水,掐了半天,咦?居然不疼? 哦,掐错了。 姜妧默默将手从萧颐的腰上收了回来,咬牙朝自己的大腿下手。 嘶—— 姜妧眼泪瞬间就飙了出来,一边回想她见过的出殡场景,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一口一个“陛下,您好狠的心,就这么丢下臣妾...”仿佛皇帝已经龙驭宾天眼下正在封棺现场,一边不忘朝目瞪口呆中的苏婉儿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不就是哭吗?像谁不会似的! 既然不能即刻让这对狗男女去死,那她就只能先采取迂回战术,先稳住局势,从内部瓦解,到时候和阿爹里应外合打他个措手不及。 姜妧心中算盘打得噼啪响,同时忍不住给自己卓越的演技点了个赞。 其实姜妧也考虑过别的法子,比如说效仿百年前某个朝代的摄政太后,先想办法怀上皇帝的孩子,再给皇帝下点啥断.子绝.孙的药,同时联合太医给皇帝整点慢性.毒.药,等她的孩子出生,皇帝身体也就坏的差不多了,外有阿爹看顾,到时候她的孩子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可以直接登基...... 不过,这个念头刚出来,就被姜妧毫不犹豫的给掐断了。 笑话,萧颐独宠苏婉儿这么久也没见她肚子里蹦出个蛋来,就是那话本子头也没写萧颐有孩子,可见,压根就是他不行! 更何况,生孩子还得养大多麻烦呐,倒不如将问题一次性解决,反正不管是她爹还是她哥当皇帝她都能衣食无忧快活得很。 姜妧在心底盘算要怎么才能以最快最稳的速度让萧颐下台,然后就悲哀的发现,她实在是没有掌握权术精髓。 嘤~动脑子好累啊,能不能直接拔刀? 姜妧一边头脑风暴,一边卖力演出,压根没注意到原本半醒不醒的皇帝已经被她勒到翻白眼。 萧颐其实早在姜妧踏进殿门的瞬间就已经醒了,只是意识昏昏沉沉,能感知到外界发生的事情却没办法做出回应,就仿佛整个灵魂都被禁锢,那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难得心慌。 女子娇软的身躯伏在自己身上,此起彼伏严丝合缝,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在耳畔响起,独属于女子的馨香在鼻尖萦绕,怎么看都是投怀送抱明月添香的感人场面,但萧颐只觉得窒息,他的脖子...快断了。 “贵...妃。”萧颐费力睁眼,然后就差点被姜妧满头流光溢彩的宝石朱钗发出的耀眼光芒给闪瞎。 男人低哑的嗓音响起,姜妧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瞬间迸发出可称之为狂喜的笑容,用力搂住他的脖颈,一头撞进萧颐怀里,放声大哭:“呜呜呜,陛下,您可算是醒了,臣妾要担心死了呜呜呜——” 萧颐被这巨大的冲击力撞得闷哼一声,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撒手。”简短两个字,萧颐几乎是从牙缝中逼出来的。 姜妧哭嚎的声音一顿。 嘁! 像她乐意抱似的! 姜妧心中冷哼一声,果真就松开了手。 萧颐的声音不小,床前围着的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一时目光都有些诡异,明明方才陛下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要见贵妃,现在贵妃来了却又冷漠至此,啧,果真是帝王心海底针呐。 眼见姜妧吃瘪,苏婉儿目露欣喜,瞄准了空位就扑了过去,美人垂泪声音凄婉:“陛下您终于醒了,臣妾这几天日日守在您身边,求漫天神佛只要能让您醒来,臣妾甘愿从此青灯古佛......” 姜妧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扑在萧颐身上梨花带雨的苏婉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唾了一声,呸!狗男女! 【滴滴滴死亡警告,贵妃好感值目前为负,请在一分钟内获得贵妃好感值加持,否则器官彻底衰竭即刻死亡,倒计时开始,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又来了,那道奇怪的声音又响起了。 萧颐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不是幻听,脑中倒计时还在继续,那股每一寸骨骼都被来回碾压的痛意又开始了,仿佛空气都在变得稀薄,呼吸都不禁开始急促起来。 【最后三十秒——】 痛意越来越明显,萧颐额头上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被撕扯,濒死的感觉太过强烈让他整个心神都在颤抖。 “闭嘴!” 萧颐控制不住心中的暴戾,怒喝出声。 那道声音还在继续—— 【最后十秒,十、九、八——】 “陛下?” 没想到萧颐会朝自己发火,苏婉儿愣住了,脸上还挂着泪珠,衬着那副病弱小百花的形象简直就是我见犹怜,但显然现在萧颐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墨眸冷沉戾气横生,直接将她一把掀开:“滚出去!” 不妨萧颐会突然动手,苏婉儿惊呼一声,整个人狼狈朝地上栽去,好死不死的还是脸先着地就是一个大型狗啃屎现场。 哟嚯! 姜妧先是一愣,随即就乐了。 萧颐这厮真脑子被雷劈坏了不成?居然舍得叫小心肝滚,瞧这力道,掀的够狠呐,只要能让苏婉儿丢脸,她就很满意。 【滴——贵妃好感值+1,生命值续费成功,目前所余天数:1】 倒计时陡然停止,那股骇人的窒息感如潮水般褪去,萧颐只觉得浑身一松,就连昏沉的大脑都恢复了清醒。 “陛下...”娇柔中带着哭腔的女声响起,萧颐这才发现还跪坐在地衣衫散美目含泪一脸委屈的苏婉儿,萧颐眉头皱了皱,还未说话,就一道明显含着幸灾乐祸的女声抢先一步:“淑妃,没听陛下都让你滚了吗?还戳在这儿想碍陛下的眼?衣衫不整成什么体统?陛下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还不快滚下去收拾。” 苏婉儿惊呆了,没想象到姜妧居然已经混不吝到当着陛下的面就敢这么出言讽刺,一时气的直哆嗦:“陛下——” 苏婉儿想告状,但萧颐现在没功夫理她。 萧颐目光落在神情倨傲只差没把嚣张跋扈这四个字刻在脸上的姜妧身上,目光幽暗薄唇紧抿,神色晦暗不明,方才的事太过匪夷所思,简直就是颠覆了他二十多年的认知,可事实就摆在他面前,让他想不相信都难。 贵妃...姜氏... “都出去。”萧颐冷声开口,瞥了一眼李德全,李德全瞬间会意,擦了擦自个儿额头上的汗水,忙不迭上前:“两位娘娘,陛下刚醒,身体不适,奴才先送您二位回去。” 苏婉儿没想到自己守了这么多天就换来一个滚,特别是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被姜妧一番挤兑,偏偏她还不能发火,苏婉儿气的身子都在发抖,满心不甘,可她也知道萧颐的脾气,眼下压根就不是她能撒娇卖痴的时候,苏婉儿咬咬唇,脸上硬挤出一个温婉的笑容,望着萧颐情意绵绵柔声道:“只要能看见陛下醒来,臣妾就心满意足了,陛下龙体要紧,臣妾先告退了。” 不愧是以温婉贤良出名的淑妃,这都能忍,姜妧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冷笑一声。 姜妧本来过来就是凑个热闹看皇帝到底被劈成什么样了,结果一瞧大失所望,胳膊腿儿都还在,据说被烧焦了的头发都只短了一小截并没有成为她想象中的秃头,这雷劈的力道不大够啊! 白瞎了她大热天的跑这一趟,还说什么要见她,结果就这? 姜妧有理由怀疑萧颐是故意的,就是故意耍她,戏弄她很有意思吗? 一想到回去还要继续关禁闭,姜妧心情顿时直线下降。 怎么就不再来道雷劈死他得了呢! 【滴滴滴死亡警告,贵妃好感值-1,开始生命倒计时,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窒息感瞬间卷土重来,刚喘了口气的萧颐:“……” 【滴——副本任务开启】 【请握住贵妃的手,含情脉脉说出“卿卿,辛苦你了”,任务完成,生命值+1】 萧颐:“……” 萧颐被恶心坏了。 “朕不管你是何方妖孽,有本事你就要了朕的命。” 萧颐牙关紧咬,腮帮子绷地死死的,额角青筋毕露,目光冷沉仿佛在忍受滔天怒火,士可杀不可辱,他堂堂帝王怎会…… 【最后三十秒——】 【最后二十秒——】 【十、九、八……】 姜妧正准备转身潇洒离去,然后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拽住了,力道之大,像是要把她的手腕给捏碎。 姜妧倒抽了口凉气,扭头就见萧颐死拽着自己的手满脸戾气脸色之扭曲仿佛便秘。 又抽什么风? 当着众人的面,姜妧不好直接翻脸,忍住要一巴掌抽过去的冲动,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陛下?” 其他人同样不解,陛下这是……舍不得贵妃? 已经走到殿门口的苏婉儿都停住了脚步,看着这一幕差点咬碎一嘴银牙,随即又隐含期待,希望陛下能改变主意让她留下。 万众瞩目中,就见年轻帝王脸颊抽搐了两下,原本冷冽的面容仿如冰山化雪般瞬间柔和,对着贵妃露出一个称得上温和的笑容,声音低沉:“卿卿,朕昏迷的这些天,辛苦你了。” 【五、四……滴——,任务完成,生命值+1,撒花,亲,再接再励哦~】 窒息感散去,萧颐背后冷汗涔涔,握着姜妧的手不自觉更加用力一时都忘了松开。 寝殿本就安静的很,萧颐的声音清清楚楚落在众人耳中。 看看发丝凌乱脸色苍白眼下还挂着两个大大黑眼圈人都瘦了一圈作弱柳扶风状的淑妃,再看看一身华丽宫袍艳光逼人气色红润容貌昳丽精神倍棒的贵妃,气氛有瞬间的诡异。 陛下会认错人吗? 可能性不大! 所以—— 目光落在皇帝与贵妃交握的手上,众人恍然:难不成传言有误,原来贵妃才是真爱! 作者有话要说:  萧颐:朕为天子,绝不可能受尔等妖孽胁迫,说出如此肉麻之话 系统淡定报时:十、九、八... 萧颐: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你就弄死朕 系统声音提高八度:五、四、三... 萧颐一把握住姜妧的手,含情脉脉:卿卿,你辛苦了 系统抽烟:这脸呐,丢着丢着就没了 * 淑妃:伺候的人是我,得功劳的却是姜妧?这是人干事? ———— 艾玛,要压一下字数,得隔日了emmmm 攻略第三天 皇帝既然已经醒了,最棘手的事情也就解决了,太医们也都松了口气,最起码不用面临太医院全军覆没的风险保住了一条小命,太医们挨个把完脉,纷纷确定说陛下身体已无大碍,只需好好修养几天即可。 萧颐面无表情的听着太医恭维他“真龙天子,上天庇佑,必能化险为安...”等等之类的话,心中冷笑一声,若是从前,或许他还信上几分,但现在...萧颐唇角扯了扯,露出一丝讥讽。 仅剩一天的寿命也算得上身体无碍? 那股浑身血肉尽数被碾压仿佛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窒息感到现在都还沉甸甸压在他心头,偏偏太医诊过脉后皆说他身体无碍,太医院的太医个个医术卓绝,连他们都诊不出来...萧颐心渐渐沉了下去,不耐烦听这些,直接让人都出去,众人不敢违拗,方才还围得满满当当的承乾殿瞬间就又安静了下来。 裴子瑾随着众人告退,踏出内室的刹那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年轻帝王靠坐在床上,头微垂,长发披散,冷峻的面容被掩了大半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虽然才从昏迷中醒来按理说正是虚弱的时候,但皇帝给人的感觉就如一头蛰伏的雄狮,哪怕是在病中,也让人不敢轻视分毫。 这样的君主...... 像是察觉到打量的目光,帝王倏地抬头眯眼看了过来,目光凌厉如一只鹰隼,让人顿时心生寒意仿佛一切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裴子瑾及时低头避过了他的目光,心中却赞了一声,好敏锐的感知力。 裴子瑾随着众人出了帝王寝殿,这会儿正是大中午日头最晒的时候,顶着炎炎烈日,太医院众人却都是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 陛下昏迷了多少天,他们就在承乾殿守了多少天,陛下一日不醒,就有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压在心头一日轻松不得,现在这块大石头歇了,众人都神情轻松,有些关系好的已经在悄声商量城中哪家酒肆最好琢磨着晚上可以出去消遣消遣。 “裴大人,你要不要也来聚聚?” 作为太医院新起之秀门面担当,裴子瑾也得到了热烈邀请。 裴子瑾认出邀请他的是太医院的副院判赵大人,太医院的氛围不错,他作为新人大伙儿对他照顾颇多,裴子瑾思索了一下,微笑拒绝:“不了,我晚上还有些事。” “能有什么事?难得休闲,出来聚聚嘛,”赵大人极力邀请:“我们打算去聚仙楼,那家的酒菜最好,大家一起吃吃饭喝喝酒交流交流医术心得,多好啊。” 其他人也纷纷笑开:“可不嘛,难得赵大人请客。” “裴大人若是无重要的事就来嘛,说起来咱们这还是头一回正儿八经一起吃饭呢,只当是给你接风洗尘。” 这都多久了还接风洗尘? 就连院判程太医也在一旁笑开:“去去去,咱们都去,赵兄可是出了名的抠,一直都只有他蹭别人的份,难得让他放回血,这回咱们可得好好吃回本。” “诶诶诶,怎么说话呢这是。” “......” 抵不过众人盛邀,裴子瑾也笑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这就对了嘛,我之前看裴氏医书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今日正好可以请教一番。” “豁!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裴公盛名在外却好闲云野鹤我等是难得一见,好不容易子瑾入了太医院,那不得好好请教请教。” “......” 众人说笑离去,裴子瑾走之前往后瞥了一眼,正好看见一身玄甲的青年被御前大总管李公公领着进了承乾殿,裴子瑾认得那人,陛下亲卫统领陆励,这些天陆统领一直带人守在承乾殿,将承乾殿围的水泄不通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裴子瑾只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对朝堂政事兴趣不大,他入宫当太医也是受汝南王所托,虽然...小阿妧似乎并不需要他的照拂,当然,他一个小小太医好像也没那个能耐。 裴子瑾心中叹了口气,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想办法往上爬一爬,比如来个疑难杂症好让他大显身手一鸣惊人? * 皇帝受伤昏迷自然是震惊朝野的大事,一个弄不好就可能导致朝局震荡,再往坏处想,若是陛下长时间昏迷,某些心怀不轨的人借机闹出些乱子譬如来个谋朝篡位啥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陆励是萧颐亲信,手中又掌着飞翎卫,回宫当晚就下令封闭宫门,同时传令拱卫京师的威虎大营驻扎在离皇城三十里地的京郊,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好及时响应,而他则带人守着承乾殿,除了太医以及亲近宫人外谁都不许进出。 陆励这命令一下,别的不说,后宫里的娘娘是得罪的差不多了,就连太后都因为吃了闭门羹而大发雷霆,陆励觉得,要不是自己天生胆大,只怕早就被吓趴了,同时他又很委屈,这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意思好吧,他也是拿人俸禄替人办事啊,毕竟谁能想到他们家陛下这么强悍,被雷劈了还能强撑着先把后事安排好。 幸好他就孤家寡人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只要陛下在,他就不怕被人套麻袋。 陆励再次感叹,这年头当个忠心下属也太不容易了! 不过,心中再怎么腹诽,等他匆匆跟着李德全进了内室,看见大刀阔斧坐在床边的萧颐后,立马变得激动起来,“哐当”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属下参见陛下,属下护卫不利,还请陛下责罚。” 萧颐目光落在跪着的陆励身上,他还穿着回宫那日穿的玄甲,上头的泥渍都清晰可见,眼中挂满了红血丝,原本光洁的下巴也长出了胡茬,这副仪容着实不怎么样,陆励是他亲卫,跟在他身边有十多年了,对他忠心不二,萧颐淡笑了一声:“行了,起来吧。” “谢陛下。”陆励麻溜的爬了起来,老实垂手站在一边等萧颐的吩咐。 萧颐单刀直入:“朕昏迷这几日,朝中可有什么动静?” 陆励摇头:“一切都好,朝中有林相出面安抚。”林相是三朝元老,也是天子恩师,有他在朝中坐镇确实是出不了什么乱子。 “只是...”陆励悄悄抬头瞥了一眼萧颐,欲言又止。 萧颐斜了他一眼:“有话直说。” 陆励不敢隐瞒,迅速道:“您遇险,京中有些流言,不过您放心,属下已经让人压下来了,并且在追查幕后指使。” 虽然连太医都说雷雨天野外行走遭遇天雷也算正常,但被雷劈...劈的还是当今圣上,这绝对称得上是一件奇闻,于是民间隐隐有流言说是陛下倒施逆行处事不端触怒了上天,才会引来天罚,当然,这在陆励听来纯粹就是无稽之谈,但耐不住有心人煽风点火啊,要是处理不好还真有可能弄出大乱子。 萧颐脸色冷了下来。 先帝子嗣颇丰,除了幼年夭折的中宫嫡子大皇子外,共有七子,其中最被看好的就是先帝容妃之子昭王,与宸妃之子荣王,两人皆外家世背景出众,而自己生母只是一个江南绣女,因出色的容貌偶然被先帝看中带回宫中,寥寥几次宠幸后就有了他,可因为身份低微,连亲子都无法亲自抚养,他三岁前是长在如今太后,也就是当年靖安侯府嫡女德妃的膝下,后来先皇后做主,才让他回了自己母妃宫里。 可以说,在一众皇子中,他身份地位远及不上那些兄弟,就连先帝对他也只是淡淡,后来,生母去世,昭王被立为太子,他远走边关谋前程,再后来就是他在边关建功立业逐渐有了自己的势力,先帝病危,诸王夺嫡,他率兵勤王,当场斩了昭王首级,又扣下了荣王,以雷霆手段肃清诸王势力,如今还活着的先帝之子仅剩两位,一个是当年不过五岁的先帝幼子八皇子,一个是身子孱弱的越王。 他登基不过三年,民间多有传言说当初是他杀兄弑父才谋得皇位,萧颐也清楚,虽说他已极力肃清朝堂,但毕竟登基时日尚短,又无得力母家势力支持,朝中不乏有异心之人。 陆励跟随萧颐多年,见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忙道:“陛下放心,属下一定竭尽全力追捕。” 当年陛下即位,昭王余孽意图刺杀陛下,还是淑妃为陛下挡了一刀。 想到淑妃...陆励目光闪了闪:“陛下,您让属下追查的事有眉目了。” “别打草惊蛇。”萧颐淡淡道。 “是。” 萧颐又问了几句,待大概了解朝中情况后,就让陆励退下。 “陛下,这是程太医嘱咐熬的药。”萧颐与陆励谈话时李德全只守在殿外并不敢旁听,见陆励走了,李德全才端着一碗黑黢黢的汤药轻手轻脚的进来,冲萧颐露出一个笑容:“陛下,您趁热喝。” 萧颐瞥了一眼那碗黑黢黢光闻味道就知道苦的倒胃的汤药,皱了皱眉,接过,仰头直接一口气灌了下去,喝完就觉得连舌根都在发苦,仿佛空口嚼黄连,胸腔中更是一阵翻腾倒海,要不是萧颐忍力过人只怕得当场吐出来。 李德全十分有眼力劲的及时奉上一盘蜜饯,笑眯眯道:“程太医嘱咐了,这药是新配的,味道有些呛鼻,需用蜜饯果子压一压才好。” 萧颐睨了他一眼,倒也没拒绝,连吃了三颗蜜饯又喝了杯水才将嘴里那股子涩意压了下去。 “陛下,”李德全小心翼翼觑着他的脸色,斟酌着开口:“贵妃娘娘的禁足期还有一月,您看要不要...” 话没说完,就被萧颐劈头打断:“既然还有一月,那就让她继续老老实实呆在钟粹宫。” 李德全:“......” 李德全其实也就是试探着问一问,毕竟方才陛下握着贵妃的手一口一个“卿卿”的场面着实太让人惊讶,他还以为陛下会让贵妃提前出来呢,毕竟就是陛下一句话的事,可...觑着萧颐十足冷漠的神情,李德全是真有些摸不清头脑了,陛下这到底对贵妃是有意还是无意啊! 嘚!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自己就负责伺候人,李德全回想了一下自己有没有的罪过贵妃的地方,然后就庆幸幸好自己平常为人谨慎,没做出啥拜高踩低的事儿,对贵妃也一向恭敬有礼,李德全琢磨着还得敲打敲打底下人一番,免得有人不长眼为了讨好淑妃去惹上贵妃,瞧今天这架势,后宫局势恐怕又得变了。 不知道李德全的心思,萧颐只要一想到姜妧,脑袋就突突的疼。 “行了,你先下去吧。” “是,奴才就在殿外守着,您要是有什么事就唤奴才。”李德全识趣退下。 殿中人撤了个干干净净, 萧颐维持着坐在床沿的姿势一动不动,目光幽暗。 他年少领兵,也算是从刀林剑雨中趟过来的人,能在诸多皇子中脱颖而出登上帝位心性本就不比常人,萧颐一向不信神佛只信自己,可今日...萧颐只要稍一回想,那股骇人的窒息感犹沉沉压于心头。 萧颐握紧了拳头,试探着与那道神秘的声音说话:“你是何人?” 一阵滋啦声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道不含丝毫感情的声音,分辨不清男女:【宿主您好,系统110竭诚为您服务,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饶是有准备,萧颐还是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给惊了一下,稳了稳心神,萧颐重复:“你是何人?” 【亲,是系统,不是人哦。】系统认真纠正,再开口就成了一口小奶音:【亲,这样听起来是不是亲切多了?】 萧颐没说话,主要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奶音很自觉的给他补充知识盲区:【我们刚进行了全方位改造升级,是全智能哒,能够随时根据不同情境选择不同模式...算了,说了你这土鳖也听不懂。】 听出小奶音话中毫不掩饰的鄙视以及嫌弃,萧颐目光沉了下来,只问:“你为何会在朕脑子里?” 【因为你被雷劈了呀!】小奶音天真无邪:【正是被雷劈形成的能源磁场让我们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你,要是没有我的到来,你现在已经嗝屁了,所以,你看,你是不是敲幸运。】 【咱们这是‘贵妃攻略系统’,简而言之,就是要靠获得贵妃的好感值来苟命,不过鉴于你的好感值太低,任务还没开始估计就结束了,所以我给你开了高等级权限,可以通过做支线任务来换取生命值,我是不是敲贴心...艾玛,你这皇帝当得够失败的啊,贵妃好感值都成负数了......】 萧颐面无表情的听着脑中那道声音不断哔哔哔,听了半天总算是听明白了一点,就是,他必须要按照自称系统的东西的要求去做事,说的直白一点,就是,他必须要讨好姜妧,获得姜妧对他的好感,姜妧越喜欢他,他就能活得越久。 萧颐冷笑:“朕若是不做呢?” 【那你就死了啊——】 【年轻人,和什么过不去都别和命过不去,看开点吧,知道你们当皇帝的都要面子,但面子不能当饭吃,节操这东西吧,丢着丢着也就习惯了,】小奶音安慰:【你先适应适应,我看好你哦——】 萧颐:“......” 萧颐醒来的第一天,收获碎瓷器一堆。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知道你们皇帝都要脸,嘿,巧了,咱这外号就是打脸系统,啪啪响 攻略第四天 夜籁人静,承乾殿仍旧灯火通明,瞧着还伏案在桌批阅奏章的年轻帝王,李德全心中叹了口气,悄声上前给他添了一杯浓茶,劝道:“陛下,您龙体刚愈,还是早些歇息吧。” 萧颐昏迷归昏迷,各地的折子还是如雪花似的往他桌案上涌,短短几天的功夫就已经积了三大箩筐,陛下只草草吃了几口午膳就陆励派人将折子抬到承乾殿开始批阅奏折,从正午到现在就没歇息过,这样身体怎么受得住哦,太医分明千叮万嘱说要好好修养来着。 李德全是萧颐身边的老人,可以说是看着萧颐长大的,他知道自家陛下的脾气,从登基后就一心扑在朝政上真忙起来万事不顾,从前在御书房一坐就是一天也就罢了,现在不是才刚醒吗?陆统领也是,一点眼色都不会看,就这么由着陛下胡来。 李德全知道萧颐的忌讳,他只负责照顾萧颐衣食起居并不敢插言朝政,当下也只是委婉劝:“陛下,龙体要紧。” “无碍,”萧颐眉间已经染上了倦意,但自我感觉精神尚可还能撑得住,主要是折子已经积压了这么多,其中不乏有各地亟需处理的事,要是再耽搁下去只会越压越多,萧颐掐了掐眉心,仰头灌下一杯浓茶,手中朱笔不停,他看折子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手边就又多了一堆。 嘚! 就知道劝也是白劝。 【天啦撸,亲——你就不担心自己猝死?】小奶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冒了出来,被萧颐这不要命的007式作息给惊呆了。 萧颐朱笔顿了一下,到底是帝王,心智过人,对突然冒出来的小奶音已经开始学会淡定:“朕乃帝王,朝中大事都得依仗朕做主,朕自然不像你一般无所事事。”萧颐一目十行批阅奏折之余,甚至还有功夫出言讥讽。 【可是,亲,咱们的生命值是按八小时工作制算得呀——】小奶音慢吞吞的声音响起,成功让萧颐握着笔的手一颤,墨珠滴落,瞬间在奏折上晕开一团墨渍。 “什么意思?”萧颐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超负荷运转很容易导致过劳死,按正常健康的作息你的生命值是一天,但你霍霍的太多啦,生命流速就加快啦...】小奶音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萧颐听不懂的运算公式,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总而言之,你估计是见不到明早的太阳了。】 萧颐:“......” “啪”地一声,萧颐手中笔被拦腰折断。 “陛下?”李德全正在专心研磨,被突如其来的声响给吓了一跳,抬头就见自家陛下目光森然,脸色十分难看,李德全心中一个咯噔,忙不迭跪在了地上:“陛下息怒。” 李德全简直是一头雾水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管怎样,先认个错总没问题。 “李德全,”李德全跪在地上正惴惴不安绞尽脑汁想是不是自己哪儿做错了,就听帝王不辨喜怒的清冷嗓音从头顶传来,隐隐还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去钟粹宫传朕旨意,从即日起解了贵妃禁足。” “现,现在?”李德全傻眼了,下意识往窗外看了一眼,夜色深深,眼下都已经是二更天,宫门都落钥了,这会儿去钟粹宫传旨?白天他提起陛下不是还说让贵妃继续禁足的吗?怎么才半天的功夫就改主意了? 萧颐只当没看见李德全脸上的疑惑,冷着脸继续:“朕记得库房里还有一斛东珠,找出来给贵妃一并送去,夜深露重,就不必来谢恩了。” 李德全:“......是。” 帝王心海底针,他是越来越搞不懂陛下的想法了。 欸,还能怎么着? 走一趟呗! 等李德全走了,萧颐手撑着桌案,闭了闭眼,深吸了两口气,才把心中那股郁气给驱散,再睁眼,眸光冷沉,俊朗清隽的面容在烛火下显出几分意味不明来。 这一切都实在是太过离奇,先是被雷劈,后又莫名其妙绑定了一个攻略系统,特别还是在这紧要的关口,不能不让他多想,听闻南疆有一种邪术... 瞥了一眼已经被墨渍浸染透的奏折,萧颐眉头皱了皱,抬手将只剩半截的朱笔精准投进废纸篓,掐着眉心平复了片刻,才唤殿中守着的小太监来将东西收拾好,自己则朝内室走去。 不就是休息么? 他睡就是了! * 另一边,虽然夜已经深了,姜妧的寝殿还燃着烛火,姜妧穿着寝衣在床上翻滚,毫无睡意,满脑子都是白天萧颐那厮握着自己的手唤“卿卿”的情形,仿佛还能感觉到萧颐粗粝宽厚的手掌上传来的温度。 若是没有那个梦境,姜妧或许还会有几分欢喜,但现在,那场梦就仿佛一桶冰水冲她当头泼了下来浇的她里外一个透心凉。 卿卿? 呸! 姜妧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毫无形象的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将手高高举起,借着烛光细细打量,仿佛还能感觉到萧颐手上的温度。 难道萧颐那厮脑子真被雷劈坏了?她记得书中好像没有写萧颐被雷劈啊! 这不正常! 非常不正常! 她入宫满打满算也有两年了,萧颐那厮踏入钟粹宫的次数屈指可数,一直都是她绞尽脑汁想办法去见萧颐,还十次有九次都被人拦在承乾殿外,从前还不觉得,现在一想,姜妧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太丢人了,把祖宗的脸都给丢尽了,堂堂汝南王的闺女,居然上赶着去求人宠幸,莫不是被下了降头哦! 想到从前的黑历史,姜妧尴尬的脚趾抠地,恨不得抠出一座七层豪华别墅。 嘤—— 姜妧忍不住把头埋进了被子里,丢人!太丢人了! 都是那对狗男女的错! 对! 就是他们的错! “娘娘——” 青衣急急跑进来,然后就看见自家娘娘跟三岁小孩儿似的满床打滚,嘴里还嘟囔什么“只要脸皮够厚,丢人的就绝不是我...”,眼见她寝衣都卷了起来露出一截白皙腰身,青衣眉心一跳,赶紧拿了衣服上前:“娘娘,赶紧起来梳妆,李公公来了。” 姜妧被青衣从床上扯起来,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李公公?李德全?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青衣脸上露笑,手上动作不停,三两下就给她把衣裳套好了:“李公公是来传旨的,陛下有令,从今日起解了您的禁足,还派人送了好一些东西来呢。” 青衣并没有跟着姜妧去承乾殿,也不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只知道自家娘娘一回来就扎进了寝宫,时不时还骂两句,惹得青衣她们好一阵担心,以为是陛下又惹娘娘伤心了。 “解禁?”姜妧眉头一皱,这又是闹哪一出? 等她草草装扮好出去,果真就见李德全已经在殿外守着,他手上捧着一个小盒子,身后还跟了一群小太监,个个手上都捧了东西,见姜妧出来,李德全赶紧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态度之恭敬可以称得上是谄媚:“奴才参见娘娘,娘娘金安。” 姜妧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算是应了。 李德全乐呵呵的:“陛下说,前些日子委屈娘娘了,特意让奴才来传旨解了娘娘的禁令,宫外的守卫已经撤了,陛下心疼娘娘,还在库房挑了好一些东西让奴才给您送来。”说着,李德全打开了手中的木匣,满满一匣子东珠散发着幽幽光芒,其中不乏有婴儿拳头大小的,光这一匣子就可比万金。 姜妧眉梢一挑。 李德全继续:“还有蜀中刚进贡的浮云锦,一共三匹,陛下让都给您拿来,”李德全挨个介绍:“玉如意一对,海棠并蒂玉钗一支......” 姜妧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萧颐吃错药了?平白送她这么多东西?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姜妧瞬间高度警惕。 李德全一边介绍一边悄悄觑着姜妧的脸色,见她脸色淡淡一点都没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不说似乎还有些不悦,李德全心中一个咯噔,不会吧,难不成这些东西娘娘都不喜欢? “这是?” 待看到最后一个小太监怀里抱的被一块黑布罩着的笼子状的物什,姜妧总算给了点反应,美眸睁大,似乎十分好奇:“这是什么?” 李德全忙把布掀开,露出一团白绒绒的不明生物。 “欸?”姜妧一惊,不自觉凑近,伸出手探进笼子轻轻戳了一下,毛绒绒的,软软的,然后就换来一声奶声奶气的“嗷呜——” “回禀娘娘,这是松狮犬,如今才一个月大,娘娘若是喜欢就养着解解闷。”李德全看姜妧的神情就知道这东西是送对了,女子嘛,谁不喜欢软乎乎的小动物,就连淑妃宫里都养了一只猫呢。 李德全庆幸,幸好自己灵机一动让人去找了一只小狗崽来,李德全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无奈,这么多珍宝居然还抵不上一只狗让娘娘高兴。 松狮犬? 姜妧目光有瞬间的古怪,但很快就高兴起来,直接打开笼子将张牙舞爪的狗崽子拎了出来,借着灯光细细打量了一番,嘿,还是个女娃,姜妧确实很满意:“替本宫多谢陛下。” “陛下现在歇息了么?身子可还好?”姜妧面上作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一切都好,”李德全悄悄擦了把头上冷汗,笑着回道:“请娘娘放心,夜已深了,奴才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奴才告退。” 等李德全带着人走了,连翘迫不及待围了上来,看着姜妧怀里的狗崽子蠢蠢欲动,忍不住也伸手去逗弄,却换来凶狠一咬。 连翘“啊”了一声,忙不迭把手收了回来,一月大的小狗还未长牙,力气也算不得大,连翘嘀咕:“这狗脾性挺大啊,不是说松狮犬都温和的很的吗?”连翘只围观,这回不敢再随意伸手。 “松狮犬?”姜妧拨弄着狗崽子,嗤笑:“一群蠢货,连狗的品种都分不清,我家雪团分明就是正儿八经的雪獒。” 姜妧从前就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二哥为了哄她开心到处去搜罗志怪异本,其中就有个小册子,专门讲的动物图鉴,作为自己的梦中情狗,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连翘眨眼:“就是那个一顿饭能吃三斤生肉,能驱虎豹斗败三条恶狼不在话下的‘天狗'?” 姜妧点头,满脸爱怜的拎着小雪团的后脖颈:“崽崽乖,快点长,以后就靠你罩了。” 家有恶犬,万事不愁。 以后谁敢招惹她,她就关门放狗! * 不知道李德全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阴差阳错给姜妧送去了一只行走大凶器,萧颐躺在床上,听着熟悉的系统音报账:【滴——贵妃好感值+1,生命值续费成功,剩余天数:1.5】 萧颐眉心一跳,困意顿消:“就只加一?” 想到姜妧,萧颐眉头深深拧起。 当年他并未想过让汝南王的女儿入宫,是汝南王亲自求到他面前说女儿一心思慕他,不求皇后之位,随便给个位分就成,只是想满足闺女的愿望。 汝南王对独女的宝贝程度他早有耳闻,当初他能顺利即位也多亏有汝南王的协助,汝南王为了独女都求到他跟前了,且姿态压的这般低,他要是不允难免会拂了汝南王的面子。 他刚登基朝纲不稳,而汝南王手握重兵,就算汝南王忠心耿耿没有反叛之心,但到底会生出间隙,横竖后宫都空着,不过就是多养个人罢了,为了稳住局势,他应了汝南王的请求,封汝南王之女姜妧为贵妃迎入宫中。 虽他并不在意后宫,但就偶尔传到他耳里的一些事情来看,贵妃似乎是真的去汝南王所说一心思慕他,可…想到那为负的好感值,萧颐嘴角扯了扯,眼中露出一丝讥讽。 像是察觉到萧颐崩溃的心情,小奶音及时上线浇灌心灵鸡汤:【不要悲伤,不要着急,还有系统拯救你,情话大全、论优秀男友的必备素养等专业书籍本系统应有尽有,在系统悉心调/教下,你一定能成功俘获贵妃芳心荣登本世纪最佳男友...】 “闭嘴!” 【攻略第一步,从改变臭脾气开始...】 “滚!” 作者有话要说:  萧颐: “给朕再关她一个月!” 片刻后—— “来人呐,赶紧给贵妃放出来,备上豪华大礼包” 再片刻后—— “朕送她这么多东西就苟了一天???” ———— 阅读指南: 不虐女鹅,就是一个看不惯她又弄不死她还得小心翼翼哄着她的狗子卑微上位史~~~ 攻略第五天 宫里的墙都透着风,皇帝大半夜让御前总管李德全去钟粹宫传旨解了贵妃的禁足令,顺带还送了不少奇珍异宝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一夜就传遍了宫里的各个角落,绝对算得上是爆炸性新闻,在众人看来离奇程度堪比皇帝被雷劈。 毕竟贵妃为何禁足大家可都是清清楚楚,这回将人给提前放了出来,看似就是轻飘飘一句话的事,背后的含义可多了去了。 最最重要的是,这可是明晃晃抽淑妃的脸呐。 听说昨儿也是,陛下刚醒就急吼吼的要见贵妃,原来这就是心动的信号,这是不是代表,从此贵妃要崛起了? 要知道陛下虽然已经登基三年,但心思却没放在后宫上,因此后宫中的嫔妃并不多,除了淑妃凭借太后的照拂以及对陛下的救命之恩格外出挑外,再就是姜贵妃靠着家世傲视群雄,至于其他人,与其说是妃嫔,倒不如说是来凑数打酱油的,一年到头连皇帝的面都见不着几次。 横竖都不得宠,大家伙儿也就懒得争,干脆就养养花溜溜鸟没事再凑在一起打打牌,在后宫两巨头的光芒映照下就显得格外平凡,倒是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而在贵妃和淑妃之间,虽然贵妃家世出众位份最高,但论圣宠还是淑妃更胜一筹。 众人都已经习惯了淑妃是陛下心尖尖的上小心肝的宠妃人设,结果没想到贵妃居然要强势崛起,特别是听说昨日贵妃当着陛下的面再次对淑妃出言讥讽还要令人将她拖出去打板子,且非但没有被陛下斥责,反而连禁闭都给解了,这就十分精准的戳中了众人蠢蠢欲动且八卦的心。 “风水轮流转,看来这后宫的牌面又得重洗了...二饼。”某位不知名小才人嘴里嗑着瓜子,顺便扔出一张牌。 “二饼?碰...随他怎么洗,反正也轮不到咱。”另一位容色娇俏的不知名粉衣贵人纠结了半天,才摸出一张牌扔了出去:“幺鸡,没人要吧。” “放炮!”话刚落,就有人将面前的牌一撂,满脸笑容摊手:“嘿,清一色,给钱给钱。” “怎么又放炮?”粉衣贵人脸立马耷拉了下来:“我月钱都快输光了。”位分低就这点不好,月钱忒少,还得精打细算过日子,要不是家里救济只怕得喝西北风,粉衣贵人喃喃:“是不是该涨月钱了?” “诶诶诶,你可别赖账啊!” “要我说啊,就你这把把都放炮的运气,与其盼着下回能赢牌,还不如盼着陛下到你的长春殿来的机会大呢。” “诶,别说,我都忘了陛下长什么样子了。”粉衣贵人惆怅,抠抠搜搜摸出两个铜板,恋恋不舍的递了过去。 “能什么样?还不就两个鼻子一只眼睛…啊,不对,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管他呢,来来来洗牌洗牌...” “我看你真是打牌上瘾了。” “欸,你们说,淑妃现在在宫里会不会气的摔盆子砸碗?”有人幸灾乐祸。 “我怎么知道,要不你去看看?” “算了算了,”粉衣贵人立马摆手,非常有自知之明:“我不凑这热闹,还是继续打牌吧,这把我准能赢!” “哟,雄心不小哈!” “……” 一边是欢欢乐乐姐妹茶话会,另一边,淑妃的庆祥宫却是死寂一片,伺候的宫人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喘,内殿,听完宫人的回禀,苏婉儿气的连摔三个茶盏,因为过于生气而有些扭曲的面容哪里还有外人眼中弱柳扶风温婉柔美的模样。 苏婉儿还在闺阁中时就素有美名,提起她大都是说她性子柔婉容貌倾城,也只有身边人才清楚,她脾气压根就好不到哪儿去。 “娘娘别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苏婉儿贴身侍女春桃匆匆进来,屏退了宫人,一边为苏婉儿顺气一边温声安抚。 “陛下这是要将本宫置于何地?”苏婉儿气的胸口不住起伏,只觉得上次挨的那一脚的位置都还在隐隐作痛。 姜妧仗着家世出众有汝南王撑腰入宫就是贵妃,自己却只能屈居她下,这本来就已经打乱了她的计划,两人暗地里较劲已久,她一向视姜妧为最强劲的对手。 都说姜贵妃不得圣宠,但在她看来,姜妧在没有圣宠的情况下还能在宫里过的这么肆意嚣张,本身就是一种纵容。 上回虽说是她先故意挑衅姜妧,但后来姜妧居然敢当着皇帝的面上来就是给她一脚,直接将她踹进了池子却是她没有想到的。 那种溺水的窒息感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怕,姜妧那一脚是真的没留情面,她当场就吐了血,被人从池子里捞起来的时候她险些以为自己要死了,太医诊脉时说她只怕会留下心绞痛的病根,可就是这样,陛下也只是让姜妧禁足两月,如今干脆连禁足都没了,这分明就是偏袒。 特别是,想到昨日在承乾殿受的委屈,苏婉儿心中恼怒更甚,长长的护甲深深掐进肉中,胸口强烈起伏。 “娘娘别多想,您和陛下可是有幼年的情分在,您还曾为陛下受伤,陛下可怜惜您了,”春桃宽慰。 听春桃提起她当年替萧颐挡刀的事,苏婉儿目光闪了闪,没说话。 要不是她挡了那一刀,只怕她也进不成宫。 “陛下解了贵妃的禁足定是看在汝南王的面子上,要是没了汝南王,贵妃早就不知道去哪个旮旯缝待着去了,”春桃信誓旦旦:“再说了,宫里还有太后娘娘护着您呢,只要您能诞下皇子,陛下定会立您为皇后,到时候,贵妃再怎么嚣张也越不过您去。” 也是,一个贵妃而已,就算家世再出众,要是没孩子,还不只是孤苦一世,等自己当了皇后,要收拾她还不是很轻松的事? 苏婉儿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皇后之位一定是她的! 苏婉儿摸了摸平坦的小腹,目中深思。 陛下不重女色,一心扑在朝政上,每月入后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是来了她的庆祥宫也只是与她下下棋说说话,并未让她侍寝,这件事除了贴身伺候的人知道外,就连她的母亲都不知晓,苏婉儿自然也着急,甚至私下里怀疑陛下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毕竟陛下如今已经二十有三了,寻常高门公子这个年纪不说侍妾成堆,但好歹也有子嗣了,就连当初的昭王在与她定亲的时候房里都有两个侍妾,陛下却后宅空无一人,从前还可以说是在军中无暇顾及,但如今都登基三年了…现在这些后宫妃嫔还是陛下登基后太后做主选的。 苏婉儿压下心中忧思,陛下未幸她没关系,只要也没幸旁人。 当初她本来要嫁与昭王为妃,是恰逢祖母去世,她要守孝三年这才逃过一劫,不然如今她早就随着昭王不知去哪个旮旯缝了,因为她曾经与昭王定亲的缘故,靖安侯府当初支持的也是昭王,虽说后来靖安侯府及时倒戈投靠了陛下,姑母也被陛下尊为太后,可没有那层血缘总归是叫人不安心,只有她坐稳皇后之位诞下嫡子,苏家才能更上一层楼。 她入宫,是要挣前程的! 苏婉儿一扫脸上怒容,淡淡道:“本宫吩咐你做的事呢?” 春桃点头,见四下无人,悄悄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纸包:“这是夫人让人递进来的,说是专门找大师配的,大师说了,这药灵得很,只要想办法让陛下服下,不出半个时辰药性就能发作,到时候您必能顺利怀上龙胎。” 既然陛下不主动,那就只能她想办法了,只是,当年那一刀伤了她的根本,医士曾说她怕是难以受.孕,就是不知道这药到底行不行。 苏婉儿将药包收好,想了想,嘱咐:“让小厨房将参汤熬上,本宫待会儿去看望陛下。” * 不知道苏婉儿已经在研究如何才能母凭子贵顺利走上人生巅峰,姜妧正躺在她的专属贵妃椅上,一边吃着刚从井水里捞出来的冰镇瓜果,一边惬意撸狗,享受着夏日清晨的休闲时光。 小雪团适应力不错,一夜的功夫足以让它摸清地盘,现在正在连翘等人的围观下哼哧哼哧喝羊乳。 “不愧是雪獒,可真够能吃的。”眼看狗崽子干完了一盆奶,连翘咋舌:“幸好咱不缺钱供得起。” 雪獒不比寻常的狗,食量大不说,还是妥妥的肉食动物,成年雪獒一顿饭能干完三四斤肉,一般人家还真养不起。 姜妧将吃饱喝足的小狗崽拎了起来,摸摸它圆滚滚的小肚皮,点头:“确实能吃。” 见小狗崽张牙舞爪朝她龇牙一脸凶狠模样,姜妧一巴掌拍在它头上,警告:“小东西,你现在可是跟我混,最好识相些,不然我断了你的粮!”姜妧决定,教育得从娃娃抓起,雪獒力大凶猛野性尚存,对主人却十分忠心,难得让她捡了一个漏,可千万不能浪费了这么好一苗子,也不知道一只雪獒幼崽是怎么会出现在这儿的。 管他呢,到了她手里那就是她的! 没想到自家娘娘连一只小狗崽都要欺负,连翘嘴角一抽,好奇:“娘娘,它能听得懂么?” 小雪团用事实证明,它的智商高于平均水平,只见它睁着双褐色的眼盯着一脸凶狠的姜妧看了半天,最终还是屈服于断粮威胁之下,委委屈屈叫了一声,伸舌去添姜妧的手。 “哟,还真能听懂,不愧是天狗。”连翘乐了,也想去逗,换来狗崽子凶狠龇牙。 姜妧拍拍狗崽子的脑袋:“乖!” 姜妧随手拿了一根绑着布带的树枝在狗崽子面前逗弄,只见雪团伏底身子目光紧锁,瞄准时机“嗷呜”就扑了上去,结果扑了个空,看着一人一狗一个逗一个扑玩的不亦乐乎,连翘嘀咕:“怎么像是逗猫呢?” “娘娘,裴太医来请平安脉了。” 青衣匆匆进来传话。 裴太医? 子瑾哥哥! 姜妧一喜,也不逗狗了,连声道:“快,快请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淑妃:“我要生孩子,当皇后,走上人生巅峰!” 姜妧:“今天又是没有篡位的一天呢,不过见到了青梅竹马的小哥哥,嘻嘻~” 其他嫔妃:“搓麻将吗?三缺一” 苏·全场唯一认真宫斗人士·婉儿咆哮:“你们的敬业精神呢????” 姜妧翻白眼:掉逼格! 其他人:宫斗能涨薪么?打牌没钱了! 攻略第六天 裴子瑾拎着药箱踏入钟粹宫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花藤下怀抱小狗崽的红衣宫裙少女,裴子瑾脚步顿了一下,见少女撩起裙摆在侍女的惊呼声中横冲直撞朝自己跑来,裴子瑾脸上浮出笑容,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接她一把,手刚伸出去就意识到这不是在淮阴,裴子瑾拧拧眉,将手又缩了回来,一伸一缩的功夫人已经到了跟前。 目光从少女泛着惊喜的面容上扫过,裴子瑾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两步,隔出一段安全距离,敛目恭敬请安,声音清越:“微臣见过贵妃娘娘。” 姜妧还没唤出声的“子瑾哥哥”就这么被堵了回来,看着朝自己行礼的温润青年,姜妧秀气的眉头拧起,嘟囔:“还这么见外做什么?” 她跟裴子瑾自幼相识,有很长一段时间裴子瑾与他的祖父都是住在汝南王府,她虽然有三个哥哥,但阿兄们个个都忙得很,汝南王也就对女儿娇宠有加纵得厉害,对要顶起门户的三个儿子可是半点不手软,十岁上下就拎到军中,美其名曰是历练,忙起来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影是常态。 而裴子瑾就不同了,裴子瑾从小跟着祖父学医,虽然那会儿也才是个十来岁的小少年,但已经初显风骨,不同于武将的粗犷,他性子温和沉稳十分有耐心加上还有一副好容貌,多重因素加起来,成功赢得了作为资深颜控的她的欢心,可以说她就是跟在裴子瑾身后长大的,两人虽然没什么血缘关系,但在她心中,裴子瑾就跟她阿兄是一样的。 裴子瑾与他祖父一直在汝南王府住到她十二岁上下才跟着他祖父出去四处游医历练,算起来两人已经差不多五年没见面了,这还是裴子瑾离开淮阴后两人第二次见面,上一次则是在承乾殿。 就算两人许久没见,裴子瑾也从当初的俊朗少年长成了真正的温润君子,姜妧在承乾殿看见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并一点都不觉得陌生,毕竟每年生辰她都会收到裴子瑾精心准备的生辰礼,时不时还有些书信传来,都是他在各地收集的一些稀罕小玩意儿,信上写的也都是他在各地的见闻或是一些疑难杂症及解决办法,拜裴子瑾所赐,就算她足不出户都能闻天下事。 裴子瑾含笑:“宫中人多口杂,礼不可废。” 姜妧眉头皱了皱,也是,真是麻烦死了,不过还是见到故人的欢喜占了上风,姜妧笑开:“走走走,咱们去屋里坐,外头可晒了。”说着姜妧扬声让连翘去准备茶点。 “我记得你最爱的就是碧螺春配芙蓉糕,没错吧。”姜妧冲他挤眉弄眼邀功。 见她神态娇憨一如幼时,裴子瑾忍不住笑了:“不错。” 姜妧带着裴子瑾进殿,连翘立马奉上茶水。 姜妧手肘撑在茶几上,手托着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裴子瑾看,按耐不住心中好奇:“上回阿爹来信说你回淮阴了,怎么一会儿的功夫你就来盛京了?还入了太医院?你不是说最不喜官场束缚的吗?裴阿公呢?” 裴子瑾自幼跟着祖父长大,就连性子都像了个十成十,一心只专研医术,四处游历,曾跟她说最大的愿望就是凭一身医术济世救民。 裴子瑾无奈:“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先回哪一个?” 姜妧不在乎的摆摆手:“哪一个都行,你挑着来。” “想来便来了,”裴子瑾笑:“在外游历多年,还没体会过在太医院任职是什么滋味,能入太医院的都是各地名医,正好可以切磋切磋探讨医术。” 姜妧眨眼:“你这是在奉承自己?” 裴子瑾煞有其事点头:“不错。” 姜妧语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感叹:“子瑾哥哥,你变了。”脸皮忒厚,越来越有裴家祖父的风范了。 一声熟悉的子瑾哥哥,让裴子瑾端茶的手颤了颤,抬眼,就见姜妧明艳的面容。 汝南王夫妇俩皆是一副好容貌,姜妧则完美继承了父母的所有优点,明眸皓齿,凤眸星目,当年他就知道小阿妧长成后必然姿容绝艳,可昨日在承乾殿见她一袭红裙进来还是成功被惊艳到了,差点都认不出来,跟他想象中的一样,熠熠生辉灼灼其华。 裴子瑾抿了一口茶水:“我也是回了淮阴才知道,你入宫了,”裴子瑾抬眼,笑道:“小阿妧长大了,已经是贵妃了。” 姜妧被裴子瑾一脸‘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语气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听他问起为何会进宫,姜妧沉默,这要怎么答?总不能说她是猪油蒙了心被萧颐那张脸给唬住了吧,想到自己当初不顾阿爹以及哥哥们的轮流劝阻哭着喊着要入宫,姜妧就觉得自己绝对是脑子被驴踢了,如果能重来,她绝对不会进宫,别说进宫了,她发誓她终生不踏入盛京一步,就老老实实在淮阴蹲着。 裴子瑾将姜妧纠结的脸色看在眼里,心中了然,汝南王就这么一个女儿,打小如珠似宝的宠着,肯定不会主动说送女儿入宫邀宠,以汝南王的身份地位也犯不着如此,那就只可能是小阿妧自己的主意了。 裴子瑾唇角微抿,眼中不经意露出一丝怅然来。 “咱不说这个了,”姜妧决定放弃这个令人悲伤的话题,反正木已成舟,现在后悔也迟了:“裴阿公还好吧,也入京了?” “没,”裴子瑾笑:“祖父还在淮阴,跟从前一样身子骨硬朗着呢,他琢磨着找时间往北地大漠走一遭。” 在姜妧的记忆里,裴阿公是个胖嘟嘟的小老头儿,爱吃爱玩,总能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点子,她的身体能调理好还是裴阿公的功劳。 “那我阿爹与兄长他们呢?” “都好,此次入京,王爷还嘱咐若是我见到你,得叮嘱你不许在宫中胡闹。” “哪有,我规矩得很。”瞅见裴子瑾似笑非笑的目光,姜妧咳了一声,开始睁眼说瞎话:“我可乖了,绝不会给阿爹惹事。”姜妧信誓旦旦,只差没有举手发誓,虽然可信度并不高。 “王爷也说了,”裴子瑾继续:“你在宫里若是受了委屈也别憋着,谁若是惹了你只管出气,出了事有他兜着。” 这倒像是她阿爹的口气,护短。 听见裴子瑾的转述,姜妧几乎都能想象出阿爹说这番话的表情,从小到大不论她惹什么祸阿爹都纵着她,就像她说要入宫,阿爹就算百般不愿还是同意了,再想到梦中,阿爹为了保全她,宁愿赴死,姜妧只觉得鼻尖一酸差点落泪,然后就感觉头上覆了一只温厚的手掌。 姜妧抬头,就见裴子瑾温和的面容。 裴子瑾像幼时那般摸了摸她的头,见她如小孩儿做错事了一般低着头面露无措,裴子瑾笑了笑:“王爷还有一句话让我转告:皎皎别怕,有阿爹在。” 皎皎是姜妧的乳名。 “嗯。” 姜妧默默把眼泪又逼了回去,心中暗暗发誓,她一定会护好阿爹,护好汝南王府。 一对狗男女! 呸! 来都来了,不闹出点事来都对不住她在宫里住的这几年! 方才低落情绪一扫而空,姜妧瞬间就又燃起了斗志。 “你这些年身体如何?眼睛还疼不疼?”裴子瑾示意她将手腕伸出来,准备把脉。 “还行,吃得好睡得香。” 裴子瑾手刚触上她的脉搏,眉心就跳了一下,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姜妧一脸奇怪:“怎么了?我不会得什么绝症了吧?”见他神情不对,姜妧立马紧张起来。 “净胡说!”裴子瑾斥了她一句。 “那就好那就好。”姜妧放心了,一边由着他给自己把脉,一边问东问西,从他这几年的游历见闻到如今淮阴亲人的状况,恨不得一一问清楚才好,幸好裴子瑾医术还算高明,一边诊脉一边回答还算游刃有余,裴子瑾知道她在宫中挂念亲人,十分有耐心的逐条回答,分别多年而产生的微妙隔阂在一问一答间无形化解。 等把完脉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难得见到故人,姜妧是真不想放人走,但这里是后宫,钟粹宫又处在风口浪尖上不知道多少眼睛都盯着,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总不能连累子瑾哥哥,反正她要是相见,随时都可以召见。 裴子瑾出了钟粹宫,对送出来的青衣颔首道谢,想了想又多嘱咐了一句:“还请姑娘好好照顾娘娘,记得别让她贪凉吃生冷的东西。” 青衣是知道自家主子和裴子瑾的交情的,笑道:“裴公子放心。” 等青衣进去,裴子瑾仰头,就看见宫门金色牌匾上由小篆书成的三个大字“钟粹宫”,在阳光下泛着金光流光溢彩。 他是医者,虽然小阿妧没说,但有些事可以从脉象上看出来... 裴子瑾又响起刚入宫时听到的传言—— 贵妃并不得圣宠。 裴子瑾皱了皱眉,心中叹了口气,拎着药箱离开。 青衣送裴子瑾出去,再回来,就看见姜妧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撑着头,呆呆望着外面的天空,神情怔愣目光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出姜妧心情有些低落,青衣想估计是看见裴公子连带着想起从前在淮阴的日子了,青衣想了想,干脆安静侯在一旁没出声。 半响,姜妧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将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 “娘娘,您要不要去看看陛下?”青衣见她回神,才上前问。 “嗯?”姜妧不解。 “陛下解了您的禁足,您得去谢恩呐。” “有道理。”姜妧慢吞吞点头,她的深情人设不能崩,想了想,懒懒吩咐:“去,让小厨房熬锅粥。” 姜妧认真叮嘱:“记得熬糊一点,夹生也行,反正就是不能火候正好。” 对上青衣疑惑的目光,姜妧理直气壮:“既然是本宫亲手熬的,那就得显示出本宫的水平。”简而言之,作弊,就要作的完美。 青衣:“......” * 一个时辰后,姜妧带着青衣出现在御书房门口,刚从御书房出来的李德全乍一看见姜妧吓得手中浮尘都掉了,顾不上捡,李德全赶紧迎上来请安:“娘,娘娘,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这话问的倒是挺奇怪的,姜妧眉头一挑:“本宫来不得?” “这哪里的话,”在李德全心里,现在已经把姜妧排成了头号不能得罪的人,李德全赔笑:“娘娘想来,自然随时都可以来。” 这还差不多,见李德全一边说话一边往殿内的方向瞥,一脸紧张兮兮的模样活像她是来捉奸似的,这成功引起了姜妧的好奇,漂亮的凤眸微眯,下巴一抬:“本宫特意带了吃食来看望陛下,你去通传一声。” 嘚! 居然还凑一块了! 想到里头同样拎着食盒来的那位,再想起昨日在承乾殿的那一幕,李德全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要亲眼见证修罗场的刺激兴奋感,新欢旧爱也不知道谁能略胜一筹,抱着这种复杂诡异的清了清嗓子,李德全声音扬高了八度:“陛下,贵妃娘娘求见。” 半响,清冷沉稳的男声从里传来:“进——” 殿门被人推开,等看清里头的情形,姜妧要踏进去的脚步一顿,心中第一反应是—— 嚯!原来还真是捉奸现场! 作者有话要说:  姜妧:我爹真的太好了呜呜呜…狗皇帝!呸! 萧颐:…… ———— 再次排雷:女主没有大智慧,毕竟连皇帝都得靠她苟命,搞事情有爹和老公就够了,她就负责一路躺赢……让我爽一下嘿嘿…… 攻略第七天 殿门大开,里头情形让人一览无余。 姜妧目光从端坐于紫檀木书案后的一身龙纹玄袍的年轻帝王身上划过,落在旁边还保持着行礼姿势的正朝自己看过来满脸惊愕的白衣美人儿身上,眉梢挑了挑,哟,来的真及时。 见姜妧踩着门槛迟迟不动,李德全背后冷汗刷地又冒了出来,硬着头皮问:“娘娘,怎么了?” 姜妧一脸纠结,慢吞吞问:“本宫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话是这么问的,但您脸上那跃跃欲试不怀好意的笑容可不是这么说的,只差没贴上几个大字:好戏开场! 李德全硬着头皮赔笑:“哪儿啊,来的正是时候。” “本宫也是这么觉得的。”姜妧点点头,说罢,昂首挺胸就踏了进去。 姜妧和李德全的对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足以让里面的人听清楚,萧颐正在专心批折子,听见李德全通传说贵妃来了,萧颐手中笔一顿,眉头下意识拧起,他昨晚几乎一夜没睡,实在是不想这个时候见到姜氏,但想起昨晚那个自称系统的东西说他生命值只剩一天半,一晚过去,到现在,也就是说只剩下半天。 这个认知让萧颐心中一梗,只能将人宣进来。 看着从门口袅袅而进的一身赤红宫裙的窈窕身影,萧颐狭长的眼睛微眯。 苏婉儿已经起身了,见到姜妧的瞬间,她脸上挂着的柔婉笑容就成功僵住,如果目光能杀人,估计姜妧已经被她的眼刀子给凌迟处死了。 苏婉儿没想到她前脚刚来姜妧后脚就到,等看见她身边侍女手中拎的食盒,苏婉儿心中恼怒更甚,姜妧绝对是故意的! 现在看到姜妧,苏婉儿不止是心口疼,腿、胳膊、手...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昨晚沐浴时发现胳膊肘都破了皮—— 被姜妧踹地上时,手肘在地上蹭了一下。 “臣妾参见陛下。”姜妧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苏婉儿,朝书案后坐着的萧颐行了一礼,修长的脖颈勾勒出优美的弧度,声音婉转动人,就是动作有些敷衍,萧颐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神色意味不明,应了一声:“嗯,起来吧。” 姜妧身量高挑,足比苏婉儿要高上小半个头,一身赤红宫裙,上头用金线绣着牡丹暗纹,宽大的裙摆逶迤身后,挽着飞天髻,只插了一支凤凰衔珠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叮咚声响,额前还坠了一颗小小的红宝石,衬得肤白如雪,容貌昳丽非常。 虽说苏婉儿也是出了名的美人儿,但在姜妧艳丽张扬的打扮下,硬生生被衬出几分寡淡来。 苏婉儿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不禁银牙紧咬。 姜妧起身,侧头,就看见苏婉儿正盯着自己,姜妧想了想,决定礼貌一下:“哟,淑妃也在呐。” 苏婉儿显然是刻意装扮过了,没了昨日在承乾殿中的狼狈,一身白色薄纱敞领宫裙,腰封束得紧更显纤腰不堪一握,衣袂袅袅,领口敞得开露出大片雪白肌肤,影影绰绰露出胸前深深沟壑让人遐想连篇,姜妧忍住想低头去看自己的冲动,心中冷哼一声,不就是大了点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苏婉儿盛京第一美人的名头不是虚的,柳眉杏眼,肤白如玉,如果说姜妧眉眼艳丽像那六月初阳山间玫瑰灼灼耀眼,那苏婉儿就是与她截然不同的秀美柔婉如山间清露空谷幽兰。 苏婉儿掩去眼中的愤恨,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上前朝姜妧行礼:“臣妾见过贵妃娘娘,娘娘金安。” 姜妧没吱声。 苏婉儿拧眉,随即窃喜,不会吧,姜妧不会蠢到当着陛下的面刁难自己吧,不过这样也好,正好让陛下看看姜氏是如何跋扈的。 苏婉儿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心中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直到腿都快僵了,才听姜妧声音悠悠响起:“淑妃啊,本宫知道你想讨陛下欢心,但也得分场合啊,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陛下处理朝政的御书房,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时不时还有外臣觐见,你怎么着都得注意一下影响。” 苏婉儿笑容僵了,一脸懵逼抬头,就见姜妧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你身居妃位,后宫中除了本宫就属你位分最高,本该给后宫诸人做一个良好表率,可你却衣着如此暴露,不知检点,万一若是惹得陛下...嗯...把持不住,这不是白日宣那啥吗?传出去陛下颜面何在?” 什么叫把持不住? “咔”地一声,萧颐脸色一沉,手中笔应声而断。 萧颐死盯着还在不断哔哔哔的姜妧,深吸了几口气,硬生生把那句要脱口而出的“放肆”憋了回去。 就连一直支着耳朵听墙脚充当隐形人的李德全都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看向姜妧的目光十足诡异,贵妃娘娘可真敢说。 只当没看见众人诡异的目光,姜妧还在一本正经胡诌:“罢了,中宫无皇后,本宫作为贵妃也不好坐视不管,不然日后后宫诸人群起效仿,传出去岂不是闹些笑话,”姜妧面上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念在你是初犯,本宫也不好多加责罚,你就回去抄三遍女戒吧,抄好了拿来本宫过目。” 姜妧心中喜滋滋的,她真聪明! 只要你让我不高兴,我就恁死你! 就算罚不了,恶心恶心人是够了。 姜妧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见苏婉儿一脸吃了翔的表情,姜妧抬了抬下巴,状似疑惑:“淑妃,你怎么这么看着本宫?可是本宫说错了?” 苏婉儿:“......” 苏婉儿撕了姜妧的心都有了,万万没想到她的关注点会如此清奇,这身衣裳确实是有她的小心思在,但根本就谈不上逾矩,好好一身衣裳,在姜妧嘴里就成了献媚邀宠的工具,虽说她也不排斥与陛下在御书房那啥,但毕竟是高门嫡女最基本的脸面还是要的,心中小心思被姜妧大喇喇戳破,苏婉儿脸色瞬间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清姜妧眼中的挑衅,苏婉儿几乎要咬碎一嘴银牙,但又不敢在萧颐面前就反唇相讥,深吸了口气,苏婉儿眼中迅速蓄积泪水,果断找萧颐做主,朝萧颐深深拜下去,声音娇怯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眼泪簌簌往下掉:“陛下明鉴,臣妾冤枉。” 【滴——配合贵妃完成打脸,生命值加一。】 萧颐:“......” 听着脑中突然冒出来的系统音,冷眼旁观的萧颐嘴角一抽,还真会赶时候。 一边是淑妃泪水涟涟求做主,一边是生命值的诱惑,不需要犹豫,萧颐果断选择了后者,瞥了一眼一脸看好戏的姜妧,萧颐抿唇,敛去眼中神色,沉声:“贵妃说的有理,淑妃,你身为高位妃嫔,当注意自身言行。” “陛下?”苏婉儿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就连李德全都惊了一下,不会吧,陛下还真这么护着贵妃?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分明就是贵妃故意找茬儿。 萧颐神情淡漠:“就依贵妃所言,罚抄女戒三遍,抄好了拿去贵妃过目。” 萧颐脑子被雷劈坏了吧! 听着萧颐淡声吩咐,别说李德全了,就连姜妧都是一脸古怪。 她纯粹就是恶心恶心苏婉儿,毕竟苏婉儿可是萧颐的心肝肉,可现在—— 姜妧迅速调整心态开启看戏模式,不管是不是他脑子坏了,总而言之她没吃亏。 苏婉儿也没想到萧颐居然会这么明晃晃的护着姜妧,如果说解了姜妧的禁足还只是隔空打她的脸,那现在附和姜妧的话让她去抄书就这是把她的脸揭下来往地上踩了。 “陛下——”苏婉儿忍不住了,这要是传出去,她绝对会沦为全后宫的笑柄,今后她还怎么出去见人? “朕的话你没听清?”萧颐瞥了她一眼,不含丝毫情绪的淡漠眼神成功让苏婉儿把话憋了回去,苏婉儿眼中惊疑不定,这已经是她第二回见陛下这般看自己了,从前陛下虽然也没多热拢,但待她还是好的。 萧颐将目光收回来,淡淡道:“你先回去吧。” 苏婉儿咬着唇,眼中尽是泪水,手紧握成拳,长长的护甲深深嵌进肉里,深吸了口气,将内心因屈辱而迸发的深深恨意压了下去,颤着声音:“臣妾遵旨。” 苏婉儿本来是想借着给萧颐送参汤的机会诉一诉自己这几天照顾他的辛苦,赢一波好感值的同时再顺带给姜妧上上眼药,没想到居然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她前脚刚到连食盒的盖子都还没打开,姜妧后脚就来了,紧接着自己就背上了一个狐媚货主的罪名,这一系列故事发生的太快,直到走出御书房的门,苏婉儿都还在神情恍惚之中。 “娘娘...”这回连贴身侍女春桃都不敢吱声了,但不安慰也不行,春桃硬着头皮:“娘娘,您息怒。” “息怒?”苏婉儿冷笑了一声,烈阳高悬,灿烂的阳光照在她身上,苏婉儿只觉得心都是冷的,她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屈辱,不用想都知道明日宫中会如何传,苏婉儿脸色扭曲,所有的平静被瞬间粉碎,咬牙切齿:“姜氏,本宫迟早要了你的命。” 春桃心颤了一下:“娘娘,咱们是回宫么?” “不,”苏婉儿深吸了口气,调整好面部表情,淡淡道:“去见太后。” 眼看着淑妃如一只落败了的鸡,眨眼间就灰溜溜被扫地出门,再看看若无其事姿态高傲容色绝艳的贵妃,全程围观的李德全忍不住在心中给姜妧竖起了大拇指。 他错了! 这哪里是后宫两巨头巅峰对决修罗场?分明就是贵妃对淑妃的单方面碾压! 轻轻松松不费吹灰之力,完胜! 作者有话要说:  姜妧:淑妃衣着暴露心怀不轨意图勾引陛下白日宣淫,赏女戒三遍 苏婉儿:呸!你就是嫉妒我的比你大 姜妧:哦,翻倍,十遍,抄不死你! 苏婉儿:嘤嘤嘤陛下嘤嘤嘤,贵妃欺负人~ 萧颐:十遍太少了,二十遍够不够? 姜妧:狗皇帝无事献殷勤肯定没安好心!呸! 看着直线下降的好感值,萧颐默默咽下一口老血,嘶声裂肺:别降了别降了,朕哪儿错了?你说,朕改! —— 姜妧:原来宫斗这么简单…欺负人,好爽嘻嘻 萧颐:…… 苏婉儿:…… 攻略第八天 【滴——打脸成功,生命值+0.5,剩余天数:1.1。】 听着脑中系统音的报时居然还是有零有整,萧颐手指骨捏得咔嚓响,差点没忍住翻脸,昨晚在系统的科普下他已经知道了这些数字代表的含义,0.5也就是半天,兜兜转转一圈,居然还是只剩一天寿命。 萧颐闭了闭眼,将内心涌上来的烦躁压了下去,罢了,有总比没有强! 萧颐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先稳住当前,其余的,待他寻到解决办法再说,他也算是明白了,他如今性命与姜妧紧密相连,可以说他能活多久全看姜妧喜怒,这种离奇的事情说出去怕是谁都不会信,可又不得不信。 萧颐目光落在那一袭赤红宫裙明艳张扬的少女身上,眼底晦暗不明,若是旁的事也就罢了,他大可以将人拘起来细细拷问,可现在...他不仅不能发作,还得将人给供起来,需要好感值才能活命...讨好...... 想到这个词,一向我行我素手段果决的年轻帝王有瞬间的心塞。 姜妧目送苏婉儿灰溜溜离开,想到她马上就要颜面扫地,姜妧心情十分不错,她现在的快乐很简单,只要她看不顺眼的人不开心,她就开心! 从前只有她在苏婉儿手里吃亏的份,万万没想到还有风水轮流转的时候,姜妧有些后悔,刚刚就不该只让她抄三遍女戒,应该让她把四书五经啥的通通都抄上几遍,不是号称才女吗?才女和抄书更配哦! 姜妧心中立马就有了主意,下回要是苏婉儿再惹到她头上,她就罚苏婉儿抄四书五经,每样十遍抄下来,足够关她一年半载了。 成功出了口恶气,姜妧立觉神清气爽脸上都带上了愉快的笑容,当然,她也没忘记是谁辅助她打脸成功,回想了一下素日里苏婉儿的白莲花发言,姜妧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抬头,娇声问:“陛下,臣妾罚了淑妃,您不会生气吧?” 不同于苏婉儿的柔弱娇美,姜妧容色昳丽神采张扬,乍一露出这种神态,倒是显出几分小女儿家的娇俏来,让人忍不住将目光逗留。 姜妧入宫两年,萧颐见她的次数却并不多,最深刻的印象应该就是一个月前在太液池边,姜妧当着他的面将苏婉儿踹进了池子。 萧颐目光一直都在姜妧身上,将她变脸的全过程看得清清楚楚,见姜妧贝齿轻咬红唇,眸光潋滟的看着自己,一副娇怯的模样哪里还有方才怼人时的跋扈劲儿,萧颐嘴角一抽,心道变脸速度可真够快的。 若不是好感值在这儿摆着,他还真以为贵妃对他情根深种。 想到当年汝南王口口声声说是因为女儿一心思慕他所以才送女儿入宫,可现在...思慕却是假的,这就有点意思了。 “自然不会,”萧颐淡声,男人狭长的黑眸仿佛深邃寒潭,黑漆漆的,看不清任何情绪:“是淑妃逾矩,贵妃此举,甚好。”最后两字落下,语调有些意味不明。 嘁! 骗人! 指不定在心里怎么恼怒她罚了自己的小心肝呢,这人惯会装腔作势,想到话本中,萧颐为了麻痹她阿爹让她阿爹放松警惕,故意冷落淑妃,作出一副对她恩宠有加的样子,偏偏她还真就信了,直到汝南王府通敌叛国意图谋逆的消息传来,她都还坚信萧颐对她是真爱,绝不会信了那些人的诽谤之言,结果,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巴掌。 不行,不能想! 心梗! 姜妧既然认定了萧颐另有图谋,自然对他的话一个字都不会信,压下心中想一刀捅死他的强烈冲动,姜妧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那臣妾就放心了。” 【滴滴滴——死亡警告,贵妃好感值-1,剩余生命值0.1,折合时辰:1,请宿主务必在一个时辰内获得贵妃好感值加持,否则即刻抹杀。】 萧颐:“……” 突然响起的电子音让萧颐脸色陡然一变,差点当场失态,同时就听娇软女声响起:“陛下还未用午膳吧,臣妾特意亲自做了吃食给您送来。” 姜妧对萧颐的异样一无所觉,说着,示意青衣将手中拎的食盒呈上去,李德全十分有眼力劲的赶忙上前接过食盒,又麻利的将摊满折子的御案理了理,清出一片干净的地儿,揭开食盒盖子,将封的严严实实的白瓷蛊掏了出来。 姜妧上前,瞥了一眼御案上放着的还未开封的食盒,明知故问:“这是?” 李德全恭敬答:“这是方才淑妃娘娘送来的参汤。” “哦,”姜妧点点头,眼皮子都没撩一下:“拿一边去,看着碍眼。” 李德全:“......” 看着姜妧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李德全一噎,有些不敢动,下意识去瞄自家陛下,试图获得上级指示,奈何萧颐现在还沉浸在‘命说没就没’的震惊中,压根就没注意到李德全的眼神求救。 “李公公若是舍不得,本宫就赐给你了,你自个儿拿回去喝。” 不耐烦的女声传来,见贵妃盯着自己,李德全头上的汗刷地一下又冒出来了,从前怎么就没发现自己这么能流汗呢?难不成是年纪大了身子虚?看样子得去弄几副药来喝喝,李德全心中叫苦,抬袖子擦了擦汗,讪讪笑:“奴才不敢。”说罢,立马把食盒提到了一边,争取不碍贵妃的眼。 姜妧满意了,转头就又挂上了一副温柔小意的模样:“陛下大病初愈,御医说得清淡饮食,所以臣妾就特意熬了些粥。”姜妧亲自上前揭开白瓷蛊的盖子,瞬间一股淡淡的米香夹杂着锅底烧穿了的糊香飘洋开来,因为食盒的保温效果不错,还有阵阵热气翻滚。 萧颐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了,看着白瓷蛊里盛着的半白半黄散发着诡异气味的所谓粥,再看看旁边巴掌大的小碟子让堆着的腌黄瓜辣白菜,萧颐缓缓抬头,狭长的眼睛微眯,开始对姜妧进行死亡凝视。 就连李德全看见这清粥咸菜心中都咯噔了一下,不会吧,贵妃娘娘居然让陛下吃咸菜? 姜妧只当没看见,继续保持深情人设,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陛下,这粥是臣妾在小厨房守了两个时辰亲手熬的,臣妾厨艺不精比不上宫中御厨,但臣妾每搅拌一下就会在心中默念一声“陛下安康”,陛下,这粥虽看上去有些简陋平平无奇,但里面包含了臣妾对您的一片心意,还希望您不要嫌弃。” 一番情意绵绵的话说完说完,姜妧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快被恶心吐了,不就是装么,谁不会似的! 见萧颐盯着她目光晦暗,姜妧“啊”了一声,赶紧把手往后缩了缩,却不经意露出手背上一大片红痕,姜妧露出一个坚强绝美的笑容:“陛下放心,臣妾就是不小心烫了一下,已经抹过药了,也就疼个三五天,不碍事的,为了陛下,臣妾不怕疼。” 其实就是她去品尝成果的时候由于实在太难吃,不小心把碗给打翻了粥溅出来给烫的。 知道实情的青衣听着自家娘娘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眼角一抽。 萧颐:“……” 看着姜妧眼角眉梢露出的绵绵情意,再听脑中已经开始的生命倒计时,萧颐淡淡想着:女人的嘴,骗人的鬼,世人诚不欺我。 【滴——副本任务开启:请握住贵妃的手,深情款款说出“卿卿受伤,朕心疼”并为其上药,任务完成,生命值+1】 【坚强的吃完贵妃带来的所有吃食,好感值+2】 【温馨独处三个时辰,生命值+3】 【......】 萧颐面无表情的听着飞快颁布任务的系统音,不知道是该高兴自己即将收获一大波生命值还是为自己眼下的屈辱处境感到悲哀。 后两个也就罢了,深情款款... 萧颐心中冷笑了一声,上回当着众人的面说出那样一番话已经让他颜面尽失,这次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这么恶心的话,萧颐在心中飞快盘算了一下,只要完成两个,就能获得五天的生命值...五天...萧颐缓缓吐出一口气。 “你身为贵妃,这些琐事自然有宫人去做,何必你亲自动手?”在姜妧惊愕的目光中,萧颐长臂一展,将她那只“受伤”的手就捞进了自个儿手里,隔着桌案,萧颐温厚的手掌牢牢握着她的手腕,姜妧都能感觉到他指腹上的厚茧。 “李德全,去取烫伤膏来。”萧颐瞥了一眼她泛红的手背,吩咐。 李德全先是呆了一下,见萧颐横了他一眼,打了个哆嗦,连声应是,赶紧朝一旁书架走去,踮脚取下一个精致的小木盒。 御书房备有一些常用的药膏以防不时之需,瞧,今日不就用上了。 姜妧被萧颐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呆了,反应过来就要把手往回缩,她这点力道怎么比得过自幼习武的萧颐?姜妧只觉得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仿佛铁钳一般,箍得她动弹不得。 “别动,”察觉到姜妧要往回缩的意图,萧颐拧眉看了她一眼,同时伸手示意李德全将药膏拿来。 他不会是要亲自给自己上药吧? 姜妧一脸狐疑,见萧颐果真挖出一坨绿油油的药膏就要往她手上糊,姜妧赶紧叫停:“陛下,这点小事就不劳您动手了,臣妾自己来。” “朕来。” “不不不,臣妾自己来。” “朕说朕来就朕来。” 姜妧:“......”这是什么古怪绕口令? 见萧颐抿着唇面露不虞,似乎要是她敢不让他动手他就能瞬间翻脸给她看,姜妧心中嘀咕,还真是脑子被门夹了,不就上个药么,不对,萧颐不会这么好心。 注意到萧颐的目光一直黏在自己手上,姜妧突然,难不成是怀疑她这烫伤是假的?若是她没有烫伤,那她方才那番话就构成了欺君之罪,萧颐就又可以借机发挥顺便给小心肝出气...姜妧脑子转的飞快,瞬间就领悟出了萧颐执意要亲自给她上药背后的深刻含义。 就知道这人一肚子坏水。 果然,当皇帝的,心忒脏! “那就麻烦陛下了。”姜妧干脆懒得跟他争,反正她这烫伤货真价实,不怕他查,姜妧一边娇声道谢,一边干脆把手往萧颐跟前递了递,有人给上药,不上白不上。 萧颐看着掌心里那只白嫩的手,其实烫伤的面积并不算大,只是一片红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细细看去,甚至还起了两个小水泡,萧颐眉头皱了皱,忍不住抬头瞄了姜妧一眼,心中狐疑,当真是她亲手熬的粥?不然怎么会烫成这样? 萧颐隐约想起来,姜妧刚入宫那段时间,好像是天天令人往承乾殿送汤羹,只是都叫人拦住了,十次都八次都呈不上他的案头,那段时间过了,就再没听说她往承乾殿送吃食。 萧颐心中思忖,莫不是自己这些年对她的冷待让她心灰意冷,所以好感值才迟迟上不去? 那若是自己待她好一些,是不是就容易多了? 但汝南王... 萧颐心思微沉,一边思索着事情,手下动作却不停,然后,姜妧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被包成了一个大号粽子。 还是李德全看出自家陛下明显在走神,眼看一卷纱布都要用完了,李德全实在是憋不住,使劲闷咳了两声:“陛下,粥快凉了。” 什么粥? 萧颐回神,入眼就是一个大号白粽子。 萧颐:“......” 萧颐平静的拿过剪刀将纱布剪断,用多余的布条熟练的系了一个结,淡声道:“好了。” 看着萧颐淡定的表情,姜妧确定了,这人不止心黑,还脸皮厚,举着自己胖了不止一圈的爪子,姜妧露出职业假笑:“多谢陛下。” 心中则野马咆哮:丑的她辣眼睛,拆了!回去就拆! “嗯。” 停顿片刻,萧颐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话忘说了? 【滴——任务一失败,请再接再励,剩余时长:半个时辰零一柱香。】 萧颐:“……” 药,白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姜妧:辣眼睛,拆了! 系统:辣眼睛,零分! 萧颐:……能不能尊重一下劳动成果!!! * 萧颐看着即将清零的好感值,泪流满面:“从前,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捧到我面前,我却没有珍惜,如今,我跋山涉水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只为寻回这份真情……” 姜妧:“…那啥,从前给你送的汤也是宫女熬的,小仙女怎么能下厨呢~” 攻略第九天 姜妧觉得萧颐眼神很奇怪,居然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她的手都已经被包成粽子了难不成还不想放过? 不过这药膏效果是真不错,抹上去感觉冰冰凉凉的,一下子就除去了方才手背上那股淡淡的灼热感,看在药膏的份上,姜妧决定大度一点,原谅他方才那点暗搓搓的小心思。 “滴——贵妃好感值+1,剩余生命值:一天零半个时辰。” 好感值居然涨了? 萧颐正拿帕子擦手的动作一顿,诧异抬头,就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 “陛下,臣妾觉得这药膏效果不错,比寻常的烫伤膏似乎要好些。”姜妧笑得一脸灿烂,漂亮的凤眸弯弯,目光不住的往桌上放着的小瓷瓶上瞟,满脸都写着两个字:想要! 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萧颐又不眼瞎,自然看得出她的意思,不过是个烫伤膏罢了,萧颐心中一哂,刚想说喜欢就拿去,话刚到嘴边却心思一转,不动声色淡淡道:“这是域外贡来的珍品,对烫伤有奇效,伤口愈合的快且不易留下疤痕,总共就三瓶,这是最后一瓶。” 从萧颐刚开口,李德全脸就皱了起来,等他说完,脸已经快皱成包子,不对啊,这烫伤膏分明就是太医院自行研制的,只是因为里头放的药材比较珍贵且不易得,制作起来也比较麻烦,所以出产并不多罢了,但贵妃娘娘若是需要,太医院应该也还有,不说很多,十瓶八瓶总是够的。 陛下这不是...唬人吗? 什么时候陛下还有这种逗人的心思了? 萧颐只当没看见姜妧瞬间亮起的目光,在李德全一言难尽的眼神中,淡淡吩咐:“将药膏收好,这东西珍贵的很。” “...是。” 眼见李德全当真就上前将药膏盖子重新封好装进木匣子里,姜妧深吸了口气,心中暴风咆哮:尼玛,老娘都为了你受伤了,你连瓶药膏都舍不得给,不就是瓶膏子么,谁稀罕?回去就找子瑾哥哥去,量身定做绝对珍品,呸!死抠门! 【滴——贵妃好感值-1,剩余生命值:半个时辰】 萧颐:“......” 果然,看着死死盯着李德全的动作眼中都快冒火的姜妧,萧颐心中若有所思,在李德全要去放匣子之前,及时出声,指着匣子对姜妧说:“这里头都是些平时用得上的药膏,金疮药烫伤膏都有,你拿回去,以备不时之需。” 咦? 姜妧内心咆哮一顿,眨了眨眼:“给我的?” 见她表情转换实在是快,仿若所有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萧颐面色不变,淡声道:“自然,贵妃是为了给朕熬粥才受的伤,这些药膏再金贵也及不上贵妃。” “朕记得库房里还有两瓶玉颜膏,祛疤效果最好,李德全,你一并去找出来让贵妃带回去。” 哟呵,居然这么大方。 秉持着不要白不要的原则,姜妧满脸笑容:“那就多谢陛下了。” 姜妧对成功薅到羊毛感到很满意,于是她决定亲自伺候萧颐用膳,然而她右手已经被包成了粽子,仅剩一只左手显然无法承担此重任,最后只能遗憾退居二线。 桌案已经被收拾好了,姜妧就坐在萧颐旁边,两人离得不过半臂宽的距离,还能闻见萧颐身上淡淡的龙涎香。 萧颐等了半天都没等来预料中的系统音,有些忍不住了,在心中呼唤系统:“怎么没反应?” 【亲,你想要什么反应?】小奶音及时上线。 “朕送贵妃药膏,她明明很欢喜,为何好感值却不见增加。” 【亲,你知道有个词叫“过时不候”吗?】 小奶音十分恨铁不成钢:【你说你说话喘什么大气,刚刚你直接说送不就好了,偏偏要吊着人,让人先经历失望再给希望,你以为这是惊喜?呸!这叫耍人!期望值最高峰早就已经过了,换个脾气暴的分分钟翻脸,就这还指望给你好感值?】 【亲,今儿就再教你一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到手的好感值都能丢,你简直是我带过的最差一届宿主!】 【友情提示,还有一柱香时间,你赶紧想办法苟吧!】 【……】 被小奶音劈头盖脸训成狗,赔了药膏又折命的萧颐:“……” 他还能忍! 不知道萧颐憋了一肚子气已经快成忍者神龟,姜妧笑吟吟的示意李德全盛粥:“陛下,趁热吃,一会儿粥要是凉了口味就不好了。” 黄白相间中间还夹杂着不明褐色物体的粥盛在玉碗里显得十分格格不入,还未入口就已经闻到了一股焦糊味,这东西,色香味没一样占了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味道估计不怎么样。 萧颐盯着碗,迟迟不敢伸手。 但系统倒计时还在继续,就仿佛一道道催命符。 罢了,横竖都是粥,就算煮糊了应该也难吃不到哪里去,萧颐淡淡想着,低头就抿了一口,瞬间,一股呛鼻的气味直冲天灵盖,难以言喻的苦涩滋味从舌尖蔓延开来,萧颐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一口粥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更不是,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仿佛一个七彩调色盘。 【亲,加油,坚强的咽下去,生命值在向你招手,冲啊——】小奶音突然冒泡开始摇旗呐喊。 萧颐闭了闭眼,心一横,直接将粥囫囵吞了下去。 是他失策了,他想过估计不会很好喝,却没想到难喝到这种程度,一半夹生一半却熬的糊锅底,里头不知道都放了些什么,酸甜苦辣咸几乎各种滋味都有,萧颐连吃了两条酸黄瓜,才算是把那股苦味给压了下去。 “你在这里头都放了什么?”萧颐哑着嗓子问。 “就是粥啊,”姜妧眨眨眼,像是想起来什么,“啊”了一声:“臣妾觉得白粥太寡淡了,就加了些人参鹿茸一起熬,补补气血,怕这些东西太旺火又放了些黄连,陛下放心,臣妾问过太医了,太医说可以的,对身体无害。” 确实无害,都是些大补的东西,吃不死人,顶多就是流两场鼻血罢了。 萧颐在听她说里头放了人参鹿茸时眉心就是一跳,再听居然连黄连都有,萧颐端碗的手颤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为何系统强调的是【坚强吃完...】 果然,这天下就没有白吃的午餐,两分,不是这么好拿的,萧颐觉得,当初在边关粮草尽绝只能被迫生啃树皮的滋味都要比这强。 看着手里剩的半碗粥,萧颐心颤了颤,忍住想摔碗的冲动,干脆仰头将碗中还剩的粥一饮而尽。 “李德全,再给朕添一碗。” 李德全愕然,不会吧,还添? 方才贵妃娘娘的话他可都听见了,就这一锅乱炖听听都够了,见萧颐眼风扫来,李德全忙应了一声,又给添了满满一碗。 眼见萧颐面无表情的飞快进食,不一会儿的功夫一蛊粥就已经见了底,李德全从一开始惊愕变成了钦佩,心中恍然,难怪陛下坚持吃完,毕竟,这可是贵妃娘娘亲手熬的啊,陛下定是不忍心让娘娘伤心。 李德全悟了,随后就是心虚。 当年贵妃娘娘刚进宫那会儿可是天天令人往承乾殿送吃食,可都让他给拦下了,就连有时候想见陛下,都被他以陛下公务繁忙没时间给拒在了门外...李德全心中直打鼓,这么算起来他得罪贵妃娘娘的地方可不少,虽说是陛下的吩咐,但得罪人的事儿全都是他干的啊! 难怪贵妃娘娘见了他都没个笑脸,肯定是心里都记着呢,想到他已经在贵妃那儿记了名,以后指不定还得被吹枕边风穿小鞋,李德全有些慌了,背后又是一层冷汗往外渗,心中欲哭无泪,陛下诶,你可把奴才害惨了。 【滴——任务二完成,生命值+2,撒花!】 将最后一块酸黄瓜吃完,萧颐觉得自己的胃在翻滚,满嘴都是酸黄瓜的味道,连喝了三杯浓茶才把心口那股直往上涌的恶心感压了下去。 没想到萧颐居然把东西都吃完了,姜妧目光诡异,要不是她亲自尝过还以为是什么绝顶美味呢,姜妧忍不住求反馈:“陛下,味道如何?” 如何? 被迫灌了一肚子苦的倒胃的粥,萧颐心中已经压了不少怒火,见姜妧手肘撑在桌案上托着下巴两眼亮晶晶的一副求夸奖的模样,萧颐心中冷笑,但到底还惦记着好不容易才拿到的两分生命值,萧颐抿唇,硬生生憋出一个笑容,违心夸赞:“不错,只是...” 没等他说完,就被姜妧直接打断,姜妧实在是太感动了,当下就激动道:“既然陛下喜欢,以后臣妾日日都给您熬了送来。” 萧颐一愣,瞅见她兴奋的神情,想到方才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诡异味道,顿时头皮一麻:“不必,你身为贵妃这些琐事不必你亲自动手。” “不不不,用的用的,”姜妧感动坏了,嘶声裂肺表忠心:“臣妾所有皆为陛下所赐,不过是每日在小厨房守上两个时辰而已,臣妾愿意的,只要陛下吃的开心,让臣妾做什么都愿意。” 居然吃完还能面不改色,肯定是黄连加的不够多,明天再加一大把,不信苦不死你! 【滴——接受贵妃连续3天投喂,生命值+7,目前剩余生命值:2】 萧颐:“......” 萧颐眼前一黑,默默咽下一口老血,脸颊抽搐了两下,在姜妧期待的目光中平静点头:“那就有劳贵妃了。” “都是臣妾应该做的,”姜妧含情脉脉:“一切都是为了陛下。” 萧颐:“......” 这真是他今年听过的最可怕的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  姜妧:陛下,臣妾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萧颐:…朕仿佛听到了鬼故事 攻略第十天 见萧颐将她带来的粥食吃的个干干净净,姜妧觉得今日任务完成了,一刻都不耐烦继续在这儿待,只想赶紧回宫吃她的醪糟冰汤圆。 白滚滚圆溜溜的过了冰水的小汤圆盛在琉璃碗中,底下浅浅铺上一层碎冰,再厚厚浇上一层熬得粘稠的红糖浆,红糖的香味儿渗入碎冰中,甜香四溢,再添两勺醪糟,各式干果也来上一点...这是姜妧最近的新宠,如果不是青衣与李嬷嬷时刻盯着,她恨不得将冰汤圆拿来当饭吃,不想还没事,一想起来姜妧就觉得自己在开始冒口水了,心里馋虫被勾起来蠢蠢欲动,当下就有些坐不住了。 “陛下,臣妾就不打扰您批折子了,臣妾先行告退。” “等等。” 见姜妧转身就要走,萧颐赶紧出声,他可没忘记方才系统颁布的任务,只要与贵妃独处三个时辰,他就又能拿到三天的生命值,现在对他来说,时间就是性命,不过是独处一室罢了,那般难喝的粥他都喝了,这总不会比灌苦粥要难。 萧颐如鹰隼般的墨眸落在那道红衣人影身上,眸色微深,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容,语气低沉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贵妃今日就留下陪朕一起批折子吧。” 瞥了一眼小奶音提供的场外援助,萧颐嘴角抽搐了一下,面不改色照着念了出来:“都说红袖添香,有贵妃在侧,想必朕精神会更佳,批折子也能事半功倍。” 姜妧:“......” 皇帝脑子被雷劈崩了吧! 李德全:“......” 陛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见姜妧与李德全两人俱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就连贵妃带来的那个侍女都面露惊诧,萧颐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升起来的那股诡异羞.耻感,看向姜妧,声音低沉:“贵妃可愿留下陪朕?” 这还真给姜妧问住了,留是肯定不想留的,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批个折子还用人陪? 红袖添香? 呸! 说的好听,还不就是研磨端茶,姜妧才不想搁这儿伺候人,她还打算回去睡个美容觉呢,但若是说不愿意,那她这深情人设不就崩了? 姜妧挠头,这真是一个令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不过,姜妧眼珠一转,举起那只被包成粽子的爪子晃了晃,一脸为难:“陛下,臣妾怕是添不了香。” 萧颐:“......” 萧颐一噎,看着她高高举起的手,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答,姜妧虽然面上掩饰的还算不错,但那双潋滟风眸中满满的不耐烦已经将她内心的想法完全显露出来,萧颐一眼就看穿了,就算知道她从前所谓的爱慕都是装出来的,但残酷的真相还是让他心中一梗。 他还是头一回开口留人,可人家不稀罕,萧颐眼中又露嘲讽,口中却淡淡道:“不用贵妃添香,只要贵妃陪着朕就够了。” “可,臣妾还未吃饭。” “无妨,你想吃什么朕让御膳房做了送来。” “那午休...陛下,您有所不知,臣妾从小就有午休的习惯,要是不睡上一两个时辰,那一天都没精神。” “内室有床,你困了尽管去睡。” “这样...不好吧。” “无碍,朕这里也有些书,你若是觉得无趣也可以自己找书看。” 姜妧:“......”她看起来像是那种喜欢看书的人吗?连环画小黄本倒是可以考虑。 姜妧算是听明白了,皇帝是铁了心的想将她留下来,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不过,留就留呗,不用干活还能有吃有喝,不留白不留,只要他别后悔就成。 姜妧适时露出感激的笑容:“能陪着陛下,是臣妾的荣幸。” 萧颐只觉得她脸上的笑容扎眼的很,里外都透着虚伪两个字,不咸不淡应了一声,又瞥了李德全一眼,李德全默默收回自己因为过度惊讶而有些失控的表情管理,转脸换上一副笑容:“娘娘,您想吃什么?奴才命人送来。” “什么都可以?”姜妧扑闪着大眼睛。 “自然。”李德全带着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 “盐水鸭、手撕鸡、红烧狮子头、手把羊肉、清蒸鲈鱼、桂花糖藕、虾肉馄饨...”一大串菜名从姜妧嘴里蹦出来都不带喘气的,见姜妧板着指头报的飞快,李德全脸上笑容开始消失,表情逐渐僵硬,飞快在心中默记,盐水鸭、手撕鸡...还有什么来着? 那边姜妧还在不停报菜名,红唇一张,又是一溜菜名往外冒:“烘山芋、枣泥酥饼、白糖莲子粥、三丝眉毛酥、香山蜜饼、鸡汁锅贴...” 李德全头上又开始冒汗,怎么一会儿主食一会儿甜点,这么多贵妃一个人吃得完么? 半柱香后,李德全泪流满面内心疯狂咆哮:别报了别报了,够多了! 李德全没法,脑速压根就跟不上姜妧的语速,只能斗胆在萧颐的御案上摸了纸笔飞快做标记。 萧颐在一旁听着,啜了口茶,漫不经心想,亏她记得住这么多菜名,怎么不干脆把御膳房搬来算了。 “酸辣藕带、珍珠肉丸、八宝糯米饭...以上这些都不要。” “啥?”正努力记菜名好不容易才跟上语速记了个七七八八的李德全茫然抬头,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什么时候还有了“以上都不要”这道菜? 然后就见他们明艳动人的贵妃娘娘似乎比他更惊讶:“李公公,你记菜名做什么?” 李德全语气飘忽:“这不是您要吃的吗?” “自然不是,”然后就见贵妃瞪大了眼:“你不会以为本宫一个人吃得了这么多吧,本宫一贯不喜铺张浪费,且最近减肥吃素,上面说的这些菜都不要。” “都不要?”李德全声音发颤。 “对!” 嘚! 白记了。 李德全飞快将手中白纸揉成一团,搓了把脸,试探问:“那?” “来个酱猪肘子吧,”在李德全瞬间呆滞的目光中,姜妧露齿一笑:“菜叶子吃多了,突然又想沾点油荤。” “好嘞,奴才这就去安排。”生怕姜妧又要报菜名,李德全赶忙应了一声,急匆匆就往门口跑,因为跑得太快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眼见李德全跟被狗撵似的一溜烟就没了影子,姜妧撇撇嘴,她就是点了个猪蹄,又没说要现宰的,跑这么快做什么? 冷眼旁观完一场闹剧,萧颐灌下最后一口茶,嘴角扯了扯,突然觉得,他将姜妧留下来,或许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很快,这个错误就得到了验证。 “这酱猪肘子味道不错欸,软软糯糯的还有嚼劲,就是肉肥了点,不过也还不错啦...诶诶诶要瘦的要瘦的,肥的吃多了长肉。” “酸菜鱼...嘶,好辣好辣,怎么会这么辣,水呢...太烫了,我要冰的,刚才那酸梅汤呢?” “啊...爽!” “......” 听着旁边不断传来的说话声与食物咀嚼声,闻着满屋子飘的饭菜香,其中酱猪肘子的香味儿格外浓郁,再看着折子上他刚落下的朱批,萧颐狠狠掐了掐眉心。 这是封上表各地雨水情况的折子,本来他是想写“朕已阅”,结果落到纸上就成了“酱猪蹄”。 萧颐目光死盯着折子上那御笔朱批十分醒目的三个大字,深吸了口气,忍住想手撕奏折的冲动,冷着脸,面无表情换了墨笔将那朱批抹去,力道之大,似乎要将纸洞穿,这已经是出错的第三本了! 李德全一边磨墨,一边觑着自家陛下的脸色,小心翼翼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就怕一个不小心就得殃及池鱼,心中则不足祈祷,娘娘欸,您可悠着点吧,这样,是会失去陛下的! 就陛下那比墨都黑的脸色,李德全觉得,以他多年伺候经验,就算下一刻陛下就翻脸将贵妃打入冷宫也不是不可能。 显然,始作俑者并无这一自觉,看看,这不就凑过来了—— “陛下,这酱猪肘子可好吃了,您要不要尝尝?”只见贵妃毫无形象的挽起袖子,露出一截洁白无瑕的藕臂,完好的那只手上拿着一只酱猪蹄凑到陛下身边,笑脸盈盈,开口还带着一股酱猪肘子味儿:“陛下,可好吃了,您啃一口尝尝?” 萧颐瞥了一眼那只被啃的连皮只剩两口的猪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必了,你自己吃吧。” “可是,好东西就是要与陛下分享啊,”姜妧满脸真诚:“陛下放心,臣妾不会嫌弃您的口水的。” 萧颐:“……”你自己啃成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到底是谁嫌弃谁?! 萧颐觉得刚喝下去的粥开始起作用了—— 消化不良。 萧颐把到嘴边的那个“滚”咽了下去,淡淡道: “贵妃的好意朕心领了,只是朕方才吃撑了,现在吃不下。” “可惜了,这么好吃的酱猪蹄。”姜妧有些惋惜,但还是极力推荐,仿佛一个保险推销员:“陛下,您下次一定得尝尝这猪蹄,可好吃了,口味一级棒!” “嗯,好”萧颐只想赶紧打发走她,至于酱猪蹄?呵,这道菜这辈子都不可能上他的餐桌。 好不容易把姜妧打发走,萧颐正准备继续批折子,等目光落到折子上时,瞬间凝固。 那是,猪肘子上的酱汤… “李德全,现在什么时辰了?” “未时正。” 萧颐在心中默算了一下,这才堪堪过了大半个时辰,也就是说,还有两个多时辰。 萧颐头一次觉得,三个时辰,竟然是这般难熬… 作者有话要说:  姜妧:酱猪蹄子真好吃~~~ 萧颐:从今往后,朕再也不想听到酱猪蹄子这四个字! 攻略第十一天 另一边,苏婉儿在姜妧手里吃了亏,怀着满腔愤懑转头就去了目前后宫地位最高的女人,当朝太后的宫里。 没想到苏婉儿会这个时辰过来,太后身边的桂嬷嬷赶紧迎了出来,见苏婉儿脸色十分不好看,连眼眶都是红的,仿佛受了极大委屈,桂嬷嬷一惊,赶紧将她引去内室,又奉茶,屏退内室伺候的宫人,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娘娘这是怎么了?” 桂嬷嬷是苏太后从靖安侯府带来的,算是苏太后亲信,而苏婉儿却是苏太后亲侄女,这么大中午的往慈安宫跑定不是来请安来的,只怕是有委屈要诉呢。 苏婉儿没答,只问:“姑母呢?” 桂嬷嬷:“太后还在礼佛,估计还要些时候。” 苏婉儿是知道太后近年来一心礼佛,每日都要在佛堂待上两三个时辰,特别是陛下这回受伤后,为了给陛下祈福,太后每天在佛堂一待就是六七个时辰。 苏婉儿点头:“无妨,本宫在这儿等着就是。” 桂嬷嬷多看了她两眼,道了声告辞,绕了两道门,就进了小佛堂。 小佛堂静悄悄的没什么人,隐隐只听得到木鱼声传来,虽是大中午,但周围树木郁郁葱葱树荫荫蔽倒显得有些阴森,一进佛堂就是一尊渡了金身的佛像,佛祖慈眉善目,袅袅熏烟升起,面前的蒲团上跪着一个素服中年妇人。 “娘娘,”桂嬷嬷悄声进去:“淑妃娘娘来了。” 木鱼声未停,妇人拈着佛珠:“这个时辰她来做什么?” 桂嬷嬷道:“奴婢见娘娘眼眶似乎都是红了,不知是受了多大委屈,应是来寻您撑腰做主的。” 这话说的就有意思了,宫里谁人不知,淑妃是苏太后的亲侄女,一般妃嫔压根就没那个胆子来找淑妃的茬儿,只有巴结的份,如果不是皇帝,那能给淑妃脸色看的人就只剩一个了... 苏太后捻佛珠的动作不停,声音平淡:“让她先等着。” “是。”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苏婉儿一壶茶都快喝完,才见苏太后来了。 “姑母——”苏婉儿立马站了起来,行礼:“婉儿给姑母请安。” “起来吧,”苏太后如今也不过四旬上下,因保养得当瞧着不过三十出头,美人虽老,风韵犹存,因和苏婉儿是亲姑侄,两人容貌倒有三四分相似,苏太后只穿了一身寻常素衣,身上还带着些若有似无的檀香,坐在凤座上,手上依旧拈着佛珠,一双与苏婉儿如出一辙的眼睛淡淡看向她:“出什么事了?也值得你大中午的跑来?” 桂嬷嬷很识趣:“娘娘定与太后有许多体己话要说,老奴就不打扰了。”桂嬷嬷出去,顺便将苏婉儿的贴身侍女也带走了,一时间内室就剩了姑侄俩。 苏婉儿忍不住心中的委屈,眼眶顷刻就红了,眼泪簌簌往下掉:“姑母,您要为侄女做主啊。” “到底出什么事了?”苏太后眉头一皱。 苏婉儿将方才在御书房的事说了一遍,就算是过了这么久,她还是无法平息胸口那股子怒火:“姜妧那个贱人,分明就是诬赖本宫,偏偏陛下还帮着她...这事传出去,我还怎么见人?” 苏太后目光落在她身上,见侄女一脸怒气脸色扭曲,原本姣好的面容硬生生显出几分狰狞来,太后眉头皱的越深:“你瞧瞧你这像什么样子?” “你若当真行事稳重,也不至于被贵妃抓到把柄。” “姑母?”没想到是自己先挨顿批,苏婉儿瞪着双美眸,越发委屈了:“姑母。” “哀家从前是怎么跟你说的?”苏太后脸色淡淡,并不把她的撒娇卖痴放在眼里:“一点小事就能让你方寸尽失,能成得了什么大事?”苏太后眼中有些失望:“你身为高位妃嫔,一言一行本就要格外注意,要想坐稳位置,首先就要稳得住。” “可姜妧她...” “姜氏是汝南王之女,只要汝南王一日不倒,皇帝就不会拿她怎么样,也不敢拿她怎么样。”苏太后淡淡道:“你何必去与她争?” “那若是陛下要封她为皇后呢?”苏婉儿压下心中的不甘:“我就得一直让着她吗?” 这才是苏婉儿最担心的事情,论身份地位,她比不过姜妧,论帝王恩宠,她知道,陛下对她也只不过稍好一点罢了,压根就谈不上宠。 “不会。”苏太后古怪的笑了一声,目光越过她,似乎有些悠远:“姜氏女不会为皇后,就算有那么一日,只要你诞下皇子拿住皇帝的心,那她也无足为惧。”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讨皇帝的欢心,诞下皇子。”苏太后沉声。 “是。”苏婉儿咬咬唇,应下。 苏太后到底还是了解自己这个侄女,自幼娇生惯养,虽在京中有盛名,但里头水分有多少大家伙儿心里都清楚,从前还好,还知道收敛,现在在宫里待了两年心思就有些躁了,但后宫中人,拼的就是耐心,皇帝的恩宠就是风一样的东西,且帝王心深不可测,永远都不知道恩宠下面藏着什么。 特别是这位年轻帝王,若不是他幼年时在她膝下养育了两年挂了个养母的名,胞妹常宁也养在她的膝下,只怕这个太后还轮不到她来当。 想到这两年靖安侯府的行事,苏太后心中烦闷,缓缓吐出一口郁气,最后告诫侄女:“皇帝对你多少还是有些情谊在的,你只需好好利用,行事谨慎些,做事之前过过脑子,要学会暂避锋芒韬光养晦。” “是...” “哀家这些日子觉得精力有些跟不上,六宫事宜哀家会让皇帝另寻贤人打理。” 萧颐登基没有立后,后宫嫔妃也不多,六宫大权就交由苏太后暂时代为打理,一听苏太后有意将六宫大权让出来,苏婉儿目光刷地就亮了。 如今后宫嫔妃满打满算一只手就能数的出来,高阶妃嫔就她跟姜妧两人,她一直协助太后打点宫务,如今这六宫大权就是非她莫属。 苏婉儿忙道:“婉儿懂了,婉儿定不会让姑母失望。” 苏婉儿得了苏太后的暗示,心中郁闷一扫而空,只要她拿到六宫大权,到时候还怕姜妧? 苏婉儿又陪着苏太后说了会儿话,见苏太后面露倦意,苏婉儿才识趣告辞。 “太后,”桂嬷嬷进来就见苏太后倚在凤椅上,一手按着额角,桂嬷嬷知道她头风又犯了,赶紧上前去替她按摩,桂嬷嬷手法很好,苏太后原本紧颦的眉头渐渐松开。 “老奴见娘娘出去时欢喜的很,还是太后您会哄人。”桂嬷嬷笑道。 苏太后冷嗤了一声:“跟她亲娘一个货色,眼皮子太浅。” 桂嬷嬷不敢搭话,苏婉儿的亲娘也就是靖安侯夫人,当初太后还未出阁时姑嫂俩就多有囹圄,闹出许多不愉快,直到现在太后都还记恨着不爱搭理靖安侯夫人,连带着对淑妃也谈不上有多欢喜,桂嬷嬷只道:“娘娘还年轻,得靠您指点。” 苏太后只冷笑了一声,没说话。 “明月快回来了吧?”苏太后问。 皇帝胞妹常宁长公主,名唤萧明月,还在襁褓中时就被抱在太后膝下抚养,苏太后入宫多年无儿无女,将这个养女当亲女待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听她问起,桂嬷嬷忙道:“公主来信了,说已经预备返程。” 公主性子天真烂漫,又一贯得陛下与太后的纵容,上个月带着侍从乔装打扮后往五台山去玩耍了。 “公主说搜罗了好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预备带回宫给您拿来解闷。” 苏太后眼中有了笑意:“这皮猴子,一天到晚就想着往外跑,哀家还以为她玩的乐不思蜀将哀家抛到脑后了呢。” “哪能啊,”桂嬷嬷也笑:“公主最是纯孝,走到哪儿都惦记着您呐,您瞧您靠着的软枕,也是公主专门从集市上搜罗回来的呢。” 其实就是普普通通的靠枕,市面上多得是,针脚粗糙用料也不怎么样,远远比不上内务府特制的金丝软枕,但苏太后一直用着。 桂嬷嬷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的功夫公主都这么大了,老奴还记得当年公主刚出生没几天,连哭声都细细小小的,您还愁的日夜睡不着巴巴守在公主床前,说就怕养不活。” 苏太后轻笑:“是啊,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 “也不知道日后是哪户人家这么有福气,能尚了咱们公主。”桂嬷嬷继续感叹。 苏太后笑容隐了下来,拨弄着佛珠:“明月还小,哀家还想再多留她两年,她是皇帝胞妹,她的婚事,皇帝自然会看着,”苏太后喃喃:“哀家的明月,值得这世间最好的男子。” 至于靖安侯府意图尚主想多求一重保障? 苏太后转着佛珠,心中冷笑了一声,明月是她心中至宝,她身为太后,不至于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 “哀家困了,扶哀家去歇息吧。” “是。” 作者有话要说:  淑妃:我要六宫大权 姜妧:这个主意不错(*??╰╯`?)? 攻略第十二天(重修) 夕阳西斜,落日余晖透过半开的窗户洒进来,落下一地金辉。 李德全捧了一盏茶过来放到萧颐手边:“陛下,小心烫。” “嗯,”萧颐淡淡应了一声,等批完手边堆着的折子,才捏起茶杯抿了一口,按了按有些发昏的额头,萧颐问:“贵妃还没醒?” 李德全觑着他的脸色,斟酌着选了一个比较保守的回答:“奴才方才去看时娘娘还未醒。” 不止没醒,还打呼呢,就,睡得特别香。 李德全觉得,今日一过,他心中对贵妃的敬意将重新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毕竟,他还是头一回见到有嫔妃居然当着陛下的面在御书房啃猪蹄,一个猪蹄足啃了一个时辰弄得满屋子都是猪蹄味儿就罢了,吃完就说困了要睡觉,然后,一睡就到现在,满打满算,两个时辰应该是有了。 对此,李德全真不知道是该夸贵妃胆子大还是脑子缺根筋。 别的嫔妃要是有机会留在御书房随侍,那肯定恨不得整日黏在陛下身边见缝插针的想着怎么展示自己给陛下留个好印象以求获得恩宠,但贵妃呢?简直就是反其道而行,在李德全看来,贵妃今日的种种行为就是在要被打入冷宫的边缘疯狂试探。 而且,陛下居然也纵着。 先是昨日昏迷刚醒就要见贵妃,后又连夜让他去传旨解了贵妃禁足令,今天偏袒贵妃将淑妃一通斥责,后来更是容忍贵妃在御书房胡闹...这要依陛下平日的性子,早就将人给轰出去了。 李德全在心中梳理了一番萧颐行为的种种怪异之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莫不是,从前陛下对贵妃的冷淡都是装出来的? 如今突遭雷劈往鬼门关走了一趟,方知人生苦短有些事错过了再悔就迟了,这才对贵妃热拢起来...只是,那从前又为何对贵妃故作冷淡呢? 还有淑妃... 李德全是真有些想不明白了。 嘚!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反正他就只管将人伺候好。 一听姜妧到现在都还没醒,萧颐心中嗤了一声,真够能睡的。 “陛下,用不用奴才去将贵妃叫起来?”李德全问。 萧颐心中盘算了一下,三个时辰还差一刻钟,省得她醒了又要弄出些幺蛾子,倒不如一直睡着省事,萧颐淡声:“不用。” 若是能成功拿到三天的生命值,那算起来应该就有四天半的时间…他已经传令让陆励去寻人,但那人行踪不定,四天半的时间估计有些不够…萧颐思索,若是按照系统所言连续三天都吃贵妃送来的吃食,倒是可以多得几天。 但想到那吃了一次就能让人终身难忘的诡异味道,萧颐脸色有些发青,从心底感到抗拒。 萧颐深吸了口气,一双墨眸黑沉沉的,冷冽的侧脸勾勒出凌厉的弧度,薄唇紧抿,脸色晦暗,罢了,先忍忍。 内室,原本铺的整整齐齐的明黄色床单十分凌乱的皱在一起,就连蚕丝被都大半落在了地上,淡淡的龙涎香在室内弥漫,隐约能听到外头传来的几声蝉鸣。 李德全口中睡得打呼的人早就已经醒了,正呈大字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一条咸鱼。 “娘娘,该起了。”青衣侯在一边,第一百零八次催促:“您都已经睡了快两个时辰了,这里是御书房,不是咱们钟粹宫。” 青衣声音中都已经透出了一丝淡淡的绝望。 “原来都两个时辰了?”姜妧把头从枕头里抬了起来:“难怪睡得我身上疼。” 看着身下这张足以容纳四五个人在上面翻滚的大号紫檀木雕花御龙床,姜妧其实是有些羡慕的,不愧是皇帝,睡的床都加大号,这还只是御书房的配置,萧颐寝宫的那张床更大,七八个人是没问题,也不知道搞这么大一床是为了啥,难不成还想来个多人游戏? 想到某种不可言喻的可能性,姜妧心中嘿了两声,就是床板忒硬,硌的她肩胛骨疼,也不知道这么硬的床萧颐是怎么睡得下去的,她怀疑就是木头上铺了层床单。 “青衣,你说要不要把我寝殿的床也换了?” 姜妧突如其来的神转折成功让青衣发出了一个无意识的单音节词:“啊?” “算了,现在那个就不错。”姜妧很快就又自我否决。 青衣听不懂她的嘀咕,但只知道一件事—— “该起了。”第一百零九次。 “行行行,也差不多该到吃晚饭的时候了。” 青衣:“......” 青衣嘴角抽搐着将姜妧从床上拉起来,又麻溜的为她整理妆容。 听见内室传来的动静,萧颐抬头,就见姜妧打着哈欠从内室出来,两腮绯红,目光潋滟,一缕发丝调皮的散落在耳后,将那股子盛气凌人的气势冲散了不少,倒是显出几分刚睡醒的娇憨。 萧颐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片刻,淡淡问:“贵妃醒了?睡得可还好?” “还行,”姜妧扭了扭脖子,觉得怕是有些落枕,回去得让阿嬷给她按按,见萧颐盯着自己看,姜妧下意识抹了把嘴角,不对啊,流的口水都擦干净了应该看不出来啊。 难不成是在等她的反馈? “不愧是陛下的龙床,就是不一般。”姜妧敷衍拍马屁:“要是能日日都睡,臣妾毕生无憾。” 日日都睡? 萧颐掀了掀唇角,想得倒挺美。 “只是,陛下,您不觉得,这床有些硬么?”姜妧还是决定做点好事,委婉提醒:“听说硬板床睡久了容易腰肌劳损,对肾不好,陛下,您...”的腰子还好吗? 姜妧一脸欲言又止,目光遮遮掩掩不住的往萧颐劲瘦的腰腹处瞥,就一切尽在不言中。 听出姜妧言中未尽之意,“咔”地一声,萧颐手里的笔又断了。 李德全心中一颤,听得一阵牙酸,嘚,这是第三支了,上好的狼毫啊! 察觉到那道不断往自己腰腹位置瞥的灼热目光,萧颐深吸了口气,嘴角扯了扯,幽深的目光落在姜妧身上,声音低沉隐隐还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贵妃要不要亲自验验?” 哟,还跟她开腔? 萧颐原以为会看见她惊慌的神情,却不想那女人居然眼睛瞬间一亮,手指捏着衣角扭扭捏捏状似娇羞,媚眼如丝:“虽然天还没黑...但若是陛下想,嗯...也不是不行。” 萧颐:“......” 见姜妧一脸欣喜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萧颐一双剑眉深深拧起,好歹姜妧也是汝南王爱女,堂堂贵女,言行竟这般...粗鄙,汝南王就是这么教女儿的?不对,想到汝南王一贯的行径,似乎也不意外。 萧颐淡笑了一声,声音低沉:“方才贵妃不是还训斥了淑妃么,说淑妃意图勾引朕白日宣.淫,贵妃,你这算不算引诱?” 姜妧不假思索:“自然不算,淑妃是心怀不轨,臣妾与陛下顶多算情至浓处情不自禁。” 顶着众人一言难尽的目光,姜妧十分不要脸的给自己脸上贴金:“况且臣妾这般貌美,陛下怎会对臣妾无动于衷?除非...”姜妧拖长了尾音,目光暗示性的往李德全身上瞥了一眼,吓得李德全一个哆嗦差点直接给跪了。 李德全头上冷汗直冒,恨不得抱着贵妃的腿哭出血泪。 娘娘啊,您可放过奴才吧! 万万没想到姜妧说话这么大胆,萧颐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差点没缓过来,缓缓吐出一口郁气:“贵妃这番话倒是有意思。” “其实也还好,”姜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主要是我双标。” 萧颐不懂双标的意思是什么,但结合她的话似乎也不难理解,还真是,嚣张的理直气壮。 【滴——温馨相处三个时辰任务完成,生命值+3,剩余生命值:4.5】 熟悉的系统音终于响起,萧颐松了口气,他现在一刻都不想再看见姜妧,气的肝疼。 “时辰也不早了,李德全,好生送贵妃回宫。” 等把姜妧打发走,萧颐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掐着眉心,只觉头疼欲裂,就算他批上一天折子都没觉得这么累,心累。 想到当年他与汝南王的约定,萧颐只觉得头疼的更厉害了。 他必须得想个法子… * 不知道皇帝的忧伤,姜妧正窝在自己寝宫美滋滋的享受美貌侍女的投喂。 “啊——” 一颗圆滚滚的芝麻馅汤圆入嘴,黑芝麻磨的很细,几乎吃不出什么颗粒感,轻轻咬开外头弹性十足的糯米皮香甜的馅就流了出来,姜妧两口嚼完,又张嘴,“啊——” “娘娘中午没吃饭么?”连翘一边给姜妧喂食,一边发出灵魂扣问,这都已经是第二碗了,除了中午没吃饭,连翘实在想不出别的解释。 “吃了啊,”姜妧美滋滋嚼着汤圆:“猪蹄,还不错,明天还想吃。” “猪蹄?娘娘,您不是说怕肉吃多了长胖吗?” “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该吃就得吃。” “也是……” 青衣在一旁听得扶额,实在忍不住开口:“娘娘,奴婢今日跟着您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就怕陛下翻脸。” “娘娘做什么了?”连翘好奇:“那粥,喝了没?” “喝了,一滴不剩。”青衣回答。 “咦?”连翘瞪大了眼:“不会吧,这都喝的下去?” “不止呢!” 青衣将今日在御书房发生的事简短的描述了一下,听得连翘惊呼连连。 “娘娘,看来陛下终于被您的真心给感动了…”姜妧刚含了一颗汤圆还没来的及嚼,就见连翘看着她满脸激动嘶声呐喊:“就知道您一片真心陛下迟早会看见,再也不用大冬天的守在承乾殿门口望眼欲穿只能吹寒风,也不用日日独守空房对月垂泪,娘娘,您终于苦尽甘来了啊——” “咳…” 汤圆瞬间卡在了嗓子眼,憋的姜妧直翻白眼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见情况不对,青衣赶紧将姜妧从床上提了起来让她趴在自己腿上,一个手刀劈下去,一颗圆滚滚的汤圆吐了出来。 “娘娘,您还好吧?” 姜妧翻着死白眼,仿佛一条濒死的鱼,有气无力:“还好,就是疼,青衣,你下次能不能温柔些?” 青衣:“…这才使了三成力。” 青衣—— 本职工作:保镖;兼职:侍女。 姜妧:“…好吧,那我下次争取不噎着。” 姜妧灌了两口水,目光落到瑟瑟发抖的连翘身上,怒道:“从现在起,不许再提那些黑历史!” “啊?” “我没做过,我不承认!” 姜妧:只要我不承认,丢脸的就绝不是我! 唯心主义jpg!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朕腰子好不好,要不你亲自验验? 姜妧:好的呀好的呀嘿嘿嘿嘿(?﹃? ) 攻略第十三天 姜妧现在对自己年少不知社会险恶,孤身闯虎穴的脑残事迹深恶痛绝,誓要打击一切试图扒她黑历史的行为,对此,她曾考虑过要不要全员灭口,但因为实施起来有难度而作罢。 看着姜妧凉飕飕恶狠狠的眼神,连翘十分没出息的打了个嗝,弱弱举手发誓:“奴婢再也不提您对陛下…” “嗯?” 连翘麻溜改口:“娘娘容貌冠绝天下,举世无双。” “也还好也还好啦,”姜妧谦虚:“低调一点。” 连翘悄悄松了口气,喜笑颜开,继续往姜妧嘴里塞汤圆:“您明天早膳想吃什么?” 这确实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姜妧嚼着汤圆,含糊不清点单:“莲叶粥、藕粉桂花糖糕、红糖米糕、桂花牛乳...”无一例外都是甜口。 姜妧:生活太苦,要多来点甜。 “好嘞。”连翘脆生生应道。 主仆俩就第二日的朝食吃什么达成一致,然而到了第二天,早膳刚端上桌,就有宫人来报,妃嫔们前来探望她了。 姜妧正捧着一碗莲叶粳米粥细细吹着,等凉了好喝,一听宫人的传话,立马诧异:“来探望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 萧颐后宫里妃嫔虽然不多,但七八个总是有的,姜妧一向不耐烦和这些妃嫔打交道,嫌看得堵心,加上拜淑妃所赐,她跋扈名声在外,那些妃嫔也没胆子往她跟前凑,除了固定初一十五嫔妃们去太后宫中请安时或者是宫中有宴会嫔妃扎堆可能会见上一两面外,其他时候都是互不往来的状态,钟粹宫更是出了名的嫔妃止步,这个时候突然听说有嫔妃上门来探望她,姜妧脑中只能想到四个字:吃饱了撑的。 一旁伺候姜妧用膳的青衣脸上也有些诧异,问宫人:“都是哪些嫔妃?” 听青衣问,宫人立答:“是长春殿的王贵人,福阳宫的杨贵人,张才人,还有咸福殿的徐昭仪。” 姜妧想了半天,发现自己一个都不认识,多么悲哀的事实,在宫里住了两年,连邻居都叫不出名字。 “娘娘,要见吗?”青衣问。 姜妧抿了一口荷叶粥,粥是用上好的粳米熬的,荷叶也是初晨刚绽的新鲜嫩荷叶,加上荷叶上收集的露水,文火慢炖上一两个时辰,荷叶的清香完全融入粥中,里头还放了碾碎的莲米,吃起来有细微的颗粒感又不硌牙,重点是加了两大块老冰糖,甜甜的,十分合姜妧的口味,于是她又咕噜了一大口,含糊不清:“现啊,当然得现。” 青衣:“……” 青衣吩咐:“先请各宫娘娘去主殿等着,就说咱们娘娘还在用早膳,请她们稍候片刻。” 宫人领命下去,青衣忧心忡忡:“娘娘,各宫嫔妃与咱们钟粹宫向来没什么往来,这次突然来拜访,是否有所企图?” 姜妧啃了一口菱粉糕:“别这么紧张,人家不都说了吗,是来探望。” 见姜妧一心扑在吃食上吃得腮帮子鼓鼓活像一只大号仓鼠,青衣嘴角一抽,默默递了杯茶过去:“娘娘,慢点吃,小心噎着。” 话落,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姜妧被呛得眼泪往往,好不容易顺过气,幽怨的看了青衣一眼:“食不言寝不语,吃饭时别说话!” “…好。” 这边姜妧大快朵颐吃的不亦乐乎,正殿里等着的几个妃嫔却有些坐立不安。 “杨姐姐,你说咱们这次贸然来拜见贵妃,贵妃娘娘不会生气吧?”说话的是一个圆脸粉衣贵人,一双小鹿眼中露出几分怯意:“我还以为贵妃不会见咱们呢!” 贵妃作为现在后宫最高位分的妃子,她们刚入宫那会儿就想着来拜见,结果十次有九次都被挡在门外,人家贵妃都摆明了不想与你来往,她们自然也不会再自讨没趣,算起来这还是正儿八经头一次登上钟粹宫的门,总而言之,心情紧张且新奇,就很激动。 “怕什么,”杨贵人身材高挑,姿色并不算出众,或许是在外头晒久了皮肤并不像其他嫔妃那般白皙,但胜在气势足:“来都来了,既然让咱们进来了,总不会再给轰出去。” “早就听说钟粹宫富丽堂皇,不愧是贵妃的住所,瞧瞧这布局,瞧瞧这摆件,呜…这是翡翠大白菜吧,听说价值千金,还有这孔雀翡翠…”绿衣服的宫装清秀美人儿盯着橱柜上的玉石摆件眼睛都直了,喃喃:“好家伙…这就算把我家给抄了都买不起啊…” “张妙妙,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还不快把你的口水擦擦,好歹你家也是三代翰林,你也不怕被你爹听见打断你的狗腿。”徐昭仪翻了个白眼。 “翰林怎么了?翰林也要吃饭!”张才人抹了把口水,继续围着橱柜转:“我要是有这么一颗翡翠大白菜,肯定日日抱着它睡…” 几人就算早就对这场面已经习以为常,但还是有些无语,张才人出身翰林世家,出了名的清贵门第,想当年她们还以为这种门第出身的都是眼高于顶视金银如粪土,结果张才人颠覆了她们的认知,这是个日日都数钱,抱着银袋才能睡着的奇葩。 “欸,你们都给贵妃送的什么礼?”有人好奇。 圆脸粉衣王贵人抱紧了怀里的食盒:“两盘亲手做的糕点。” 杨贵人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小巧弹弓:“自制的,打雀儿百发百中。” “你以为贵妃娘娘跟你一样?整日里舞刀弄枪?”徐昭仪讥讽。 杨贵人出身武将世家,只是官位不高,她爹只是个三品威远将军,杨贵人从小跟着她爹长在边关,诗词歌赋一窍不通,舞刀弄剑样样不落。 “你懂什么?”杨贵人翻了个白眼:“别忘了贵妃也是武将世家出身。”武将家的孩子,谁不耍耍刀棍? 这送礼么,当然得投其所好。 几人就送礼交流了一番,然后,就听宫人通禀,贵妃来了。 几人立马各就各位,齐刷刷起身,向门口行注目礼,等看见身披金光袅袅而来的一身赤红宫裙的妙龄女子,忍不住目露惊艳。 一身赤红牡丹百褶宫裙逶迤拖地,云鬓凤钗,额间一抹鲜艳欲滴的翡翠流苏衬得面若芙蓉,凤眼上挑,眼波流转间媚意天成又凛冽生威,王贵人咽了咽口水,悄声道:“我被吓到了。” 其他人没吱声,还是杨贵人反应快,迅速抹了把口水,行礼:“嫔妾见过贵妃娘娘。” “嫔妾见过贵妃娘娘,娘娘金安。” 陪着姜妧进来的连翘将众人脸上的惊艳收在眼底,满意的笑了,要的就是这种震惊四座的效果。 “起来吧。” 裙摆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来人走路带风,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看,主位上就多了个人。 真快。 姜妧看着底下四个环肥燕瘦的美人儿,心中感叹,皇帝艳福不浅呐,就是可惜了这些美人儿,根据古早狗血甜宠文的一贯套路,在皇帝和淑妃达成he结局后,为了表示对淑妃的爱,皇帝果断将后宫嫔妃都清了,吃斋念佛了解一下,不过好歹比她强,毕竟她可是被人连窝端了。 姜妧眼中不禁露出淡淡的惆怅,所以说,起点高有什么用,落魄的贵妃不如鸡。 呸! 一对狗男女! 众嫔妃按品级各自落座,姜妧不先开口,谁都不敢搭话,主要是不知道该怎么搭,一时间殿内的气氛就变得十分安静,安静到近乎诡异,看着主位上淡定喝茶时不时脸色扭曲一下的贵妃,众人心中直打鼓,不会吧,难不成今天来的时机不对,要沦为贵妃出气筒了? 总不会来个关门放狗吧。 呃...还真有可能。 看着不知打哪儿蹿出来的一只穿着小花衣脖子上还带着铃铛的直愣愣朝贵妃冲去的小奶狗,众妃秒变星星眼,好可爱,想撸~ “娘娘,这是您养得狗?果真玉雪可爱。”见贵妃将不断扒拉她腿的小奶狗一把提了起来抱进怀里,徐昭仪脑子转的快,果断决定从狗入手,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果然,就见贵妃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狗看起来也才一个多月大吧,还是娘娘会养,一看就壮实的很。”王贵人紧随其后:“也不知这狗叫什么名?” “雪团儿。” “好名字啊,狗如其名,看看这毛发,看看这脸,这眼睛,这鼻子,还有着金镶玉的项圈...这得费了娘娘不少钱,啊呸,不少心吧。” “到底是贵妃娘娘的狗,就是比寻常的威武。” “......” 姜妧一脸懵逼的看着几个嫔妃开始对一只狗大吹特吹,特别是那个粉衣嫔妃居然当场开了食盒掏出一碟糕点开始对雪团儿进行饮食诱惑,可恨的是这只贪吃狗还真跟着跑了,她们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所以组团来她的钟粹宫撸狗的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当着她的面撬墙角这可还行? “雪团儿,回来!”已经冲到糕点碟子旁的雪团儿顿时来了个急刹车,差点没刹住直接倒栽出去,回头看了看一脸怒容的主人,雪团满是毛的狗脸上出现了十分人性化的可以称之为犹豫的情绪,只见它犹豫了三秒,果断叼了一块糕点就掉头朝主人冲了回去。 姜妧:“......” 姜妧要被气笑了,这蠢狗,把她的脸都丢尽了。 眼见姜妧脸色沉了下来,众嫔妃心中一个咯噔,完蛋,不会拍马屁给拍马腿子上了吧,然后,纷纷转头,对王贵人怒目而视。 王贵人手里还捏着一块糕点,小鹿似的一双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惊慌,讷讷:“娘娘,这糕点是臣妾亲手做的,没毒,狗狗能吃的。” 姜妧:“......” 姜妧是真搞不懂这些人今儿来是想做什么,她顶着这凤冠很累的好伐,姜妧不耐烦了:“各位今日来本宫这儿到底所谓何事?” “探望娘娘。” “撸狗。” “谈心。” “......” 几人对视一眼,改口—— “谈心。” “撸狗。” “探望娘娘。” “……” 看着这大型拆台现场,姜妧恍然:难怪最后都被炮灰,原来脑子不大好使。 想法刚落,就见一漂亮嫔妃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个木箱子。 “娘娘,打马吊吗?” 作者有话要说:  姜妧:难怪全员炮灰,原来都脑子有坑 某嫔妃:打马吊吗? 姜妧:这个可以有 从此,四人局变成了五人轮坐庄 经历了第n个独守空闺的夜晚后,皇帝终于忍不住了:来人呐,宫里禁赌! —— 前文有修改一下设定~就,阿妧在未恢复穿书记忆前,走的也是嚣张路线,具体请参照某华妃,恢复记忆后…那必然就更嚣张了~(让我爽一下,抽烟脸jpg)…沙雕甜宠文,划重点!!! 攻略第十四天 看着只犹豫了一瞬,就一扫方才不虞的表情,兴致勃勃果断同意加入她们打牌四人组的贵妃娘娘,王贵人吊着的心松了下来,朝徐昭仪竖起了大拇指:“还是你厉害。” 徐昭仪得意洋洋,仿佛一只骄傲的孔雀:“那是,也不瞧瞧我是谁。”送糕点送弹弓有什么意思?要送就送个有趣的,宫里的日子无聊的紧,成天不是吃就是睡,了不起再去逛逛御花园姐妹几个唠唠嗑,时间一长人都快发霉了,金银首饰贵妃是不缺,但打马吊这种坊间娱乐对贵妃来说肯定是个新鲜玩意儿。 没什么忧愁是一局马吊解决不了的,一局不行,那就再开一局。 姜妧也没想到这几个嫔妃上门来撺掇她打牌,打牌好啊,好久没打了,看着木盒里码得整整齐齐的小方块,姜妧有些兴奋,仿佛见到了失散已久的亲人。 “娘娘,您真要玩?”连翘懵了。 “玩啊,怎么不玩。”姜妧兴致勃勃,一叠声吩咐人去抬桌椅备点心茶水。 “可是,”连翘很怀疑:“您会吗?” 这种游戏她倒是听说过,在盛京贵妇人中间比较流行,说白了就是赌钱,但淮阴并不兴这些玩意儿,这些宫嫔好端端的抱着牌盒上门撺掇她们娘娘打牌,莫不是想故意让娘娘出丑? 连翘怀疑的话刚问出口,一直竖着耳朵听动静的徐昭仪就赶紧出声:“娘娘,这牌打起来很简单的,嫔妾教您。” 姜妧把要出口的“当然会”这三个字咽了下去,看着一脸担心的侍女,再看看自告奋勇愿为人师的宫嫔,姜妧眨眨眼:“那就麻烦...”顿了一下,徐昭仪识趣接话:“嫔妾昭仪徐氏。” “那就麻烦徐昭仪了。” 眼看是制止不了了,连翘决定输钱可以,但不能输了面子,果断让人去拿了一匣子银钱来,一打开,满满当当一匣碎银,差点闪瞎人的钛合金狗眼,其中,张才人的目光粘的最紧。 “把你的口水收收。”旁边徐昭仪悄悄拧了一把她腰间软肉:“记住了,只许输,不许赢。” 张才人面露痛色:“贵妃都这么有钱了还怕输?我这个月份例只剩十两银子了,这个月才只过了一半呢。” 王贵人抱着食盒同样面色戚戚:“比我强,我只剩八两了。” “你做什么了?”张才人惊讶:“你每个月的月钱可比我要多。” 按照大庆后宫宫嫔的份例,贵人每月银钱三十两,昭仪二十五两,才人二十两。 “本来还剩二十两的,但是,”王贵人指着食盒,恨恨:“成本价就是十两,御膳房的那些人,蚊子身上都能扒下二两肉。”简直就是天价糕点,然后喂了狗。 王贵人与张才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种被贫穷支配的恐惧—— 要不是实在穷怕了,她们也不会硬着头皮登钟粹宫的门。 刚得到小道消息,太后有意让出主理六宫大权,最有望接替的就是淑妃,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淑妃是太后的侄女,六宫大权虽说是太后管着,但太后这些年吃斋念佛很多事都是淑妃做主,就好比半年前说要节省开支,然后就把她们的日常份例给削了三分之一,第一次也就罢了,她们忍,结果今日一大早,内务府就来人,说,后宫开销还是太大了,于是各宫嫔妃的份例还要再削减,减你妹! 后宫嫔妃一双手都数的过来,外头稍有点脸面的地主家里还有十八房小妾呢。每人每月顶了天也就三十两银子,看着是够了,但宫里开销也大啊,使唤小太监办个事还得给钱好处费,总共就这么点钱还得精打细算过,再减下去就可以直接去喝西北风了,这损招用脚趾头都知道是淑妃的主意,为了成全自己的贤良美名,一个劲儿的压榨她们,有本事克扣她们的月例,怎么不少吃两口燕窝鱼翅,是可忍孰不可忍,经过一番讨论之后,她们果断决定报团投奔贵妃。 毕竟,能和淑妃争六宫大权的,也只有贵妃了。 几人叹了口气,皆面有戚戚,今日是秉持着求人的态度来的,无论如何也得把人给哄好了,大不了就是输点钱嘛...呜...真是一件令人忧伤的事情。 于是,在姜妧问打多大的时候,张才人脱口而出:“一个铜板。” 徐昭仪抬手就给了她后脑勺一下:“娘娘,别听她的,您定。” 姜妧虽然不缺钱,但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想了想,爽快同意:“那就一个铜板。” 没想到贵妃这么好说话,几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随即就是高兴,这下好了,再怎么输也输不到哪儿去。 然而很快,她们就觉得自己高兴早了。 “自摸!” “杠!清一色!” “放炮,嘿,胡了!” “……” 一个时辰后,只见姜妧面前已经堆了一大堆铜板,并且还有继续增加的趋势,徐昭仪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她可就简单的讲了一下规则,示范性的展示了两把…这…起先还可以说是王贵人几个放水,但就这技术,就是泄洪都及不上啊! 徐昭仪忍不住问:“贵妃娘娘从前也玩牌?” 连翘一边忙着收钱,一边代为回答:“没有。” “那?”徐昭仪不信。 “我们娘娘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不过是打马吊而已,对娘娘来说小菜一碟。”连翘一脸骄傲。 徐昭仪:“……” 输的眼看就要餐餐白粥咸菜的其他三人:“……” 告辞,有感觉被冒犯到。 在众人打牌玩的正酣的档口,钟粹宫前却来了不速之客。 午间阳光正烈,灼灼烈阳洒落在地,金丝勾勒的龙纹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李德全看着御辇上一身玄色常服的年轻帝王,恭敬问:“陛下,用不用奴才去通传一声?” 李德全其实对萧颐突然要来钟粹宫是感到很诧异的,毕竟,贵妃入宫两年,陛下踏入钟粹宫的次数屈指可数。 萧颐看着檐上挂着的金光灿灿的钟粹宫匾额,狭长的眼睛微眯,他本来在御书房等着姜妧去给他送吃食,结果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想到姜妧昨天一脸激动说要日日给他送吃食的场景,萧颐嘴角扯了扯,小骗子。 若不是为了生命值,他也不想走这一遭,毕竟,他也不想吃那难吃到极点的粥食。 听李德全问,萧颐淡淡:“不必了。” 萧颐没有让人通传的直接结果就是,有幸目睹了大型聚赌现场。 “杠上开花,给钱!” “嘿,自摸清一色,给钱!” “……” 得到消息后匆匆赶来的青衣和李嬷嬷看着主殿门口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年轻帝王,再看他身后跪了一地的宫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像是嫌气氛还不够紧张,紧接着就是格外熟悉的兴奋女声—— “又胡了,给钱!” 青衣和李嬷嬷脸色一白,心中齐齐闪过一个念头—— 完了,又要关禁闭了! 李嬷嬷额头上的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忙跪地行礼:“老奴参见陛下,陛下万安,”李嬷嬷生怕皇帝怪罪,绞尽脑汁开始找理由:“陛下,娘娘她...”话没说完,就见皇帝已经抬脚走了进去。 李嬷嬷与青衣被晾在原地跪着,看着里头丝毫没发觉皇帝来了的几人,背后衣裳尽数被汗濡湿,虽说嫔妃闲来无事聚在一起打打牌也不算什么,但前提是没当着皇帝的面呐,毕竟宫里规矩森严,有一条就是禁赌,这...不是正撞枪口么。 李嬷嬷现在十分后悔,早知道就不该由着娘娘的性子来。 见青衣与李嬷嬷皆是一脸要大祸临头的表情,李德全甩了下拂尘,笑眯眯的:“嬷嬷先别急,且先看看。”他敢打赌,陛下这回绝不会罚贵妃。 萧颐是真没想到一来就会撞上大场面,难怪没去御书房,原来是忙着打牌,看着背对着他,裙摆撸到小腿,一脚踩在椅子上姿态格外豪迈,还在不断催人给钱的贵妃,萧颐额角青筋狠狠一跳,这像什么样子?堂堂贵妃,竟领着一众宫嫔在后宫开赌局?! “娘娘,您可放嫔妾们一马吧,在这样下去嫔妾们就得去喝西北风了。”张才人恋恋不舍的摸出五枚铜板放到姜妧手里。 “娘娘果然聪慧过人,第一天玩牌就能大杀四方,嫔妾们自愧不如。”这是人美声甜擅长拍马屁的徐昭仪。 “一般一般。” “娘娘,要是有兴趣的话,嫔妾还知道一种蜀地传来的叶子牌,要不下回试试?”杨贵人见缝插针抛橄榄枝。 “好说好说。”姜妧来者不拒,她这回赢了把大的,成功收获铜板二十枚,看着满满一手掌的铜板,姜妧笑眯了眼。 “赢了这么多,还开心吗?” “还行还行,”姜妧随口答:“赢钱是其次,主要玩的就是刺激。” 咦? 不对。 哪儿来的男声? 听着似乎还有些耳熟。 想法刚落,就见方才还开开心心一起耍牌的小姐妹个个脸色惨白,盯着她身后,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姜妧心跳漏了一拍,也顾不上装钱了,扭头,就是一张放大版的人脸。 人脸似乎有些发青,然后,人说话了,正儿八经的低音炮:“贵妃,玩的还开心吗?”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在一片寂静中,姜妧眨了眨眼,缓慢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收回了踩在凳子上的脚,掩饰性的咳了一声:“感觉还不错。” 见萧颐还死盯着自己看,姜妧想了想,发出组团邀请:“陛下,要不您也来一局?” 作者有话要说:  淑妃:我一定要拿到六宫大权 其他嫔妃:为了钱,我们决定投奔贵妃 —— 那啥,由于我的死亡作息,更新时间估计无限接近凌晨emmm… 攻略第十五天 显然,来一局是不可能的。 淡淡扫过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喘作鹌鹑状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屋里唯一站着的人身上,萧颐盯着姜妧,见她毫无被撞破的慌张,冷声问:“贵妃,你就没什么要跟朕解释的?” 姜妧被他问的有些懵,下意识答:“这…需要解释吗?” 又不是没长眼,自个儿不会看呐! 见萧颐脸色又黑了几分,盯她跟盯负心汉似的,姜妧往外瞄了一眼,后知后觉想起来,这个时间…她好像是忘了什么事哦。 不就一餐饭么,还追上门来,真够能的。 姜妧心中吐槽,脸上适时露出一丝愧疚:“陛下,臣妾知错了。” 见姜妧还知道认错,萧颐面色稍霁,然后就听那女人歉疚开口:“臣妾错了,臣妾应该提前让宫人给您去送饭,而不是让您饿着肚子大中午的千里迢迢跑到钟粹宫来,陛下,您还撑的住吗?还没饿晕吧,臣妾这就让人上饭。” 萧颐:“……” 他看起来像是来讨饭的吗?! 萧颐深吸了口气:“姜氏,你身为贵妃,却聚众赌.博,成何体统?” 姜妧立马震惊,想也不想断然开口:“陛下,您怕是误会了。” 萧颐冷笑:“朕亲眼所见。” “眼睛有时候是会欺骗人的,”姜妧表示黑锅不能瞎背:“这怎么能叫聚众赌.博呢?这分明就是小姐妹的友谊茶话会,臣妾是在和姐妹们交流感情,不信,您问她们。” 姜妧素手一指,被点到的徐昭仪立马会意,硬着头皮开口:“对,陛下,臣妾们没有参赌,只是在交流感情。” 其他人纷纷附和:“对,交流感情。” 笑话,除非脑子有坑,不然换谁都不能认呐。 萧颐眼睛眯起,殿内气氛有些凝滞,众人看着呈对峙状的皇帝和贵妃,大气不敢喘。 偏偏贵妃好像还没这个自觉,红唇微撇,娇声抱怨:“陛下,您要是把人吓到了,臣妾日后就没人陪着玩了,若是没人陪臣妾玩,臣妾可就要赖着陛下您了,到时候,陛下您可不许不理臣妾——” 【滴——请握住贵妃的手,说出“无妨,只要贵妃喜欢,想玩就玩个够,有朕纵着,别怕。”任务完成,生命值+1】 萧颐瞬间脸色铁青。 * 徐昭仪几人被扫地出门的时候还带着三分恐惧三分惊疑以及四分劫后余生的喜悦。 “咱们就这么走了?”王贵人对自己居然能够全须全尾的走出钟粹宫的大门,没有禁足没有罚俸也没有被斥责而感到有些不可置信,毕竟,她可是亲眼看见了陛下黑如锅底的脸色,那样子,她还以为从此就要去冷宫常伴苍蝇老鼠了。 “不走还怎么着?你想等着被罚?”张才人白了她一眼,手捂胸口眼神哀怨似乎下一刻就会撅过去:“我的钱...我输了足足五钱,五钱!!!” 杨贵人则惋惜:“我的弹弓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呢。” 徐昭仪算是里头最正常的一个,精神抖擞兴致勃勃,八卦:“你们就没发觉陛下对贵妃的态度?” “发现了,”王贵人庆幸:“要是没有贵妃,只怕咱们都得被罚。” 毕竟谁也没想到打牌正打到兴头上呢,陛下会悄无声息的摸进来,想到方才的场景,王贵人还心有余悸:“陛下好可怕,我差点就给吓哭了。” “正常,”杨贵人接话:“我听我爹说过,陛下当年才十五岁就远走边关去战场上历练,陛下母家没什么背景,自幼也不怎么得宠,他去边关后隐姓埋名从一个守城小兵做起,后来因为他能力出众,被当时还在世的冯老将军看中,栽培提拔,官至校尉一步步成了一方主将,那一身气势可都是实打实杀人杀出来的。” 杨贵人因为是武将世家出身,提起萧颐的发家史简直就是如数家珍:“陛下最出名的一场战役就是七年前,因为军机被泄露,陛下率领三百骑兵要偷袭戎狄大帐的消息早就戎狄知晓,大家都觉得陛下怕是没有生还的机会了,结果半个月后,陛下奇迹般的又带着人回来了,手中还拎着戎狄主将二皇子的人头,就连三百骑兵都只折了五十。” 杨贵人唏嘘:“这可是经典案例,陛下一战成名,我爹每次提起来都赞不绝口。” “算了算了,陛下再怎么厉害,咱也攀不上,”王贵人转移话题:“我们刚才说什么来着?” “说到陛下对贵妃还真是纵容啊,”徐昭仪唏嘘:“刚才看见陛下握着贵妃的手,说方才都是逗她的,还问她钱够不够,不够他再让人去取,要玩就玩个痛快的样子,我眼珠子都快吓掉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我也是我也是。” “所以,”徐昭仪下了结论:“传言恐怕是真的。” “嗯?” “淑妃是意外,贵妃才是真爱!” “对了,有跟贵妃提六宫大权的事吗?”徐昭仪问。 众人面面相觑:“忙着打牌,忘了。” “算了,”徐昭仪喃喃:“照这个情形,只要贵妃开口,六宫大权落到淑妃手里的可能性估计也不大。” 几人对视一眼,都坚定了一个决定—— 为了未来的美好生活,抱紧贵妃的大腿! * 淡淡甜香弥漫,殿内清凉,除了偶尔勺子触碰碗壁发出的清脆声响以及细微的吞噎声外,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 牌桌已经被撤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摆了满满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食。 李德全老实垂手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敢抬头去瞄上头坐着的那两位,一想到陛下方才那句“有朕纵着,别怕。”李德全就忍不住想掏耳朵,看是不是早上没睡醒耳朵花了。 他虽然觉得陛下不至于会为这点事罚贵妃,但也没料到陛下会干脆纵容啊! 啧,这还真是突破他的认知了。 萧颐坐在主位上,正捧着玉碗慢条斯理的喝粥,眉眼淡漠,面容平静,但若是细看就能发现他动作有些僵硬。 任谁被人一直死盯着看,估计动作都自然不起来。 眼见那道灼热目光的主人半点都没有要收敛的意思,萧颐忍不住了,抬眼,墨黑的眸子幽幽的:“贵妃为何一直盯着朕看?莫不是朕脸上有花?” 姜妧正托着下巴盯着萧颐的侧脸出神,一听他问,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就是想看看你脑子是不是被门挤了。” 萧颐:“......” 萧颐捏着碗的手背上青筋毕露,险些摔了碗。 想到方才系统颁布的任务,萧颐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喝了口粥,浓厚的苦味自舌尖蔓延开去,将他心中的躁意稍稍压制。 青衣忍不住扶额,悄悄扯了扯自家娘娘的衣服,示意她收敛一点。 毕竟,今儿好不容易才逃过一劫。 没想到自己把心里话居然给说出来了,姜妧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臣妾是说,都怪陛下太好看,这才迷了臣妾的眼。” 呕—— 姜妧在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过说句实在话,萧颐这张脸是真不差,萧氏皇族容貌都挺出众,萧颐的生母听说是一个江南绣女,是当年先帝南巡的时候带回来的,虽然身份低微,但容貌却堪称绝色。 萧颐显然完美继承了父母的容貌优点,眉如墨,鬓如裁,黑眸幽深若寒潭深不见底,鼻梁高挺,完美精致的侧脸若刀削斧凿般勾勒出凌厉的弧度,薄唇微抿,周身气息内敛,仿佛一把未出鞘的利刃…总而言之,是个美人儿,还是禁.欲系的! 想当年她就是被这张脸给迷住,美色误人呐!谁能想到这年头都流行黑心人设…一想到当初自己的年少无知,姜妧就忍不住想给自己两巴掌。 让你只看脸,栽了吧! 为了能够艳压群芳,今天姜妧的妆容是连翘花了大功夫的,肤如白玉无瑕,眉若远山黛,琼鼻菱唇,眼波妩媚动人,粲然一笑仿如牡丹绽放灼灼耀目,萧颐的目光不自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听见她的话,似笑非笑:“那朕还得多谢贵妃了。” 姜妧摆摆手:“不谢不谢,应该的。” 萧颐缓缓吐出一口气,决定不跟她说话了,但看着碗里还剩的大半碗颜色诡异味道一言难尽的粥,第二口怎么都有些喝不下去。 他原以为姜妧今日没去御书房送粥,是因为忘了熬,看着钟粹宫的宫人摆膳,他刚庆幸今日不用喝那苦的倒胃的粥,结果就见姜妧笑眯眯的让人搬了一个陶锅来,满满一锅,足足比昨日多了一倍,想到系统任务是“吃完所有吃食”他就脸色发青。 不过这也证明了,昨日那粥,压根就不是她亲手熬的,还在灶前守了两个时辰…萧颐嘴角扯了扯,亏他昨日还真信了她的鬼话。 萧颐虽然不想说话,但显然姜妧并没有这一自觉:“陛下,臣妾跟宫嫔们打马吊,您真不生气?” 萧颐暼她:“朕若是说气,你是否以后就不玩了?” 姜妧立马摇头:“那不成,宫中日子太无趣了,要是连牌都不能玩,那还有什么意思。” 这话,还真是够坦诚。 萧颐手摩挲着碗壁,沉默片刻,突然开口:“看来是朕冷落了贵妃,以至于让贵妃觉得宫中日子过的无趣只能通过打牌来消遣。” 萧颐刚开口,姜妧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狗东西又想做什么? 萧颐将她瞬间惊愕的神情收在眼里,笑了一声:“从前冷落贵妃,是朕的不是,放心吧,朕知道了。” 不是,你知道啥了? 姜妧惊了。 然后萧颐就提出为了让她不感到寂寞,决定用完午膳后继续带她去御书房‘红袖添香’。 看着萧颐那张鞋拔子脸,姜妧忍住要把猪蹄怼上去的冲动,想了想,又欣然同意了。 御书房好啊,扒拉扒拉没准还能搞到一点重要情报。 “青衣,我那床真丝鹅绒被呢,带上带上。” “还有我的抱枕,上次你做的那个大熊布偶呢?对对对都带上。” “算了,糕点就不用带了,御书房有。” “……” 萧颐刚吃完了一锅粥,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看着忙前忙后张罗着收拾东西的姜妧,萧颐忍不住问:“你这是做什么?” “收拾东西啊,”只见贵妃娇气抱怨:“御书房的床实在是太硬了,臣妾昨日不过睡了一会儿,回来就发现背都给硌青了。” 所以,你今天就打算自带装备去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萧颐:系统,我想处罚贵妃可以吗? 系统:可以呀 萧颐:真的? 系统:如果你嫌命太长的话 萧颐:…… —— 不要问我女主啥性格…要问的话就是…又娇又美该硬气的时候硬气,该揍人的时候绝不含糊… 她对皇帝忍让三分,皇帝得忍她十分(抽烟脸~) 高亮排雷:非正经宫斗…淑妃…呃…惨惨的炮灰,被全方位吊打 攻略第十六天 萧颐眼睁睁看着姜妧指挥人将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御书房拎,阵仗之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搬家。 萧颐本想阻止,但看了眼自己少的可怜的生命值后,想了想还是作罢,先由着她折腾。 不过是换个床褥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御书房很大,分为内外套间,外头是皇帝处理政务召见朝臣的地方,一墙之隔的内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本来十分简洁冷肃的装修风格,一个时辰之后大变样—— 象征皇帝身份的明黄色龙纹床褥被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粉色绣着并蒂莲的鹅绒蚕丝四件套,不像之前只铺了薄薄一层褥子,现在的床鼓鼓囊囊底下垫了足有四层,枕头旁还放了一个齐人高的大白熊样式的玩偶,就连蚊帐也换成了配套粉色。 香炉里燃着的龙涎香也被撤了下来,换成了姜妧惯用的梨花甜香... 总而言之,就充满了少女气息。 萧颐负手站在内室门口,看着甩掉鞋子在属于他的床上一边翻滚还一边感叹‘这才是人睡的床’的某贵妃,眼底神色晦暗不明,负在背后的手一会儿紧握成拳一会儿又松开,张张合合的手指动作很好的诠释了主人并不怎么平静的内心。 李德全在一旁站着,看见已经大变样的内室,头上老大一滴冷汗落了下来,赶紧抬袖子擦了擦,生怕陛下发火,李德全干笑了两声:“娘娘这布置的也还不错。” 萧颐没吭声。 他无法想象,有朝一日,他的御书房,会变成这个样子。 偏偏始作俑者还嫌不够,一边念叨着还得摆几盆花草盆栽净化空气,一边不忘向他邀功:“陛下,您瞧,现在是不是温馨多了?” 是温馨,好好的庄严肃穆处理政事的御书房,变成了少女闺阁。 萧颐深吸了口气,果断转身离开,冲击力太大,他需要批折子冷静冷静。 批了半天折子,里头窸窸窣窣的说话声还是不断,萧颐忍不住了。 “李德全。” “陛下有何吩咐?” “将内室的门换了。” “啊?” “换成隔音效果好的。” 眼不见为净。 看着眉间透出几分烦躁咬牙切齿要求换门的陛下,李德全咂舌,还换门,您不让贵妃来御书房不就好了? 真搞不懂现在陛下的想法。 不光李德全搞不懂,在一连三天都到御书房报道之后,就连姜妧都开始一脸懵,深刻怀疑萧颐这厮的脑子是不是真的被雷劈崩了,一扫从前对她视而不见避之不及的样子,每天都让她去御书房,要是哪天她去迟了还得派人来催,准时准点仿佛上班打卡,唯一的不同就是迟到了不用扣工资。 好在姜妧适应力良好,在短暂的懵逼过后,就轻松接受了御书房钟粹宫两点一线的咸鱼日子。 反正就算她去了御书房也不用干活,萧颐自顾自批他的折子,她就在旁边混吃混喝,吃饱了就直接进内室睡觉,睡上两三个时辰,天黑了就直接打道回宫,就...一个努力搬砖,一个拼命咸鱼瘫,分工十分明确,明明就在同一屋檐下,却仿佛有一条无形的三八线将两人隔开,两人每天的交谈仅限于打招呼问好,其余都是李德全在中间当传话筒。 对此,姜妧只能想到一个词—— 相敬如冰。 冰冷的冰,就特别适合夏天这种炎热的温度。 而且,姜妧仔细观察过,每次从她踏入御书房的大门开始,萧颐就开始皱眉,平均皱眉次数高达每刻钟十五次,而这种频率在她啃猪蹄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眉头皱的能一次性夹死三只蚊子。 对此,姜妧的反应是,再上一只! 猪蹄这么香,怎么可以不啃! 总而言之,萧颐其实并不怎么欢迎她入侵自己的办公场地,就算偶尔会用一种格外诡异的目光盯着她看,虽然情绪有些复杂,但她可以肯定的是,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喜欢。 那么,问题来了。 既然不想她来,又硬要她来,这种心口不一损人不利己的行为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莫不是为了阻止她与嫔妃们组牌局?但,上回陪她打马吊的那几个宫嫔不是被他罚抄佛经了吗?一人三卷,没个十天八天的绝对抄不完。 她就知道萧颐是个黑心的东西,当面说不罚,转头就给人送佛经,关键是还区别对待,这不是成心给她招黑吗? 姜妧对上次一起组局搓牌的几个嫔妃印象还不错,为了能够维护这种友好的牌友关系,她还专门让人一人给送了一套首饰以表歉意,然后成功获得了小姐妹们出关后再次组局的承诺。 所以,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呢? 看着对面捧着碗被她加了些料的粥喝得面不改色的年轻帝王,姜妧一边啃着比脸小不了多少的猪蹄,一边艰难转动自己因为吃的太饱而快步入休眠期的小脑瓜——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 难不成萧颐已经在着手布局想干票大的? 她之所以不怎么着急,是因为按照书中时间线,差不要三年后,等萧颐羽翼彻底丰满,才会朝汝南王府下手,也就是说,她至少还可以再潇洒三年,但现在...难不成一道雷劈下下来让剧情线开始跑偏了? 还是说,他就是故意的,毕竟在宫里,谁得到的恩宠多,谁就是众人眼中钉。 所以,他想现在就把自己竖成靶子,给女主挡刀? 姜妧瞬间觉得手中猪蹄不香了,不仅不香,胃还有点堵得慌。 萧颐虽说在专心吃饭,但眼角余光却一直在留意姜妧。 见她方才还啃猪蹄啃得津津有味,现在却动作突然陷入停滞状态,嘴里塞的肉还没来得及咀嚼,因此腮帮子鼓鼓的,配上那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而露出些许恐慌的眼睛,就仿佛一只偷吃的仓鼠,莫名的让人觉得有些,蠢萌? 这些天萧颐将她留在御书房也是有目的的,一方面是为了那‘相处三个时辰,生命值+0.5’的系统任务,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方便观察。 几天下来,萧颐对自己之前的判断开始产生了动摇。 他之前认为贵妃从前对他的爱慕都是装出来的,但就这几日的观察来看,贵妃似乎...并没有这个本事,除非,是她真的掩饰的太好。 但想起昨日李德全从匣子里翻出来的一个针脚粗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四不像的荷包,萧颐目光微深,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目光探究性的落在姜妧白皙的脸上,正准备说话,就听到了一声小小的—— “呸!一对狗男女!” 萧颐:“......” 萧颐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虽然声音很小犹如蚊子哼,但落在他耳朵里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狗男女... 萧颐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 萧颐还没吭声,就见姜妧“刷”地一下站了起来,留下一句“臣妾吃饱了,陛下慢用,臣妾先去午休”后,就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内室。 姜妧觉得她现在迫切需要睡眠,通过睡眠来获取完整剧情线。 眼见姜妧一溜烟跑得没影了,萧颐一边面无表情的听着脑中传来的催命系统音:【滴——贵妃好感值-1,剩余生命值:3.5】,一边慢条斯理的将最后一口粥喝完。 【滴——任务完成,生命值+2,剩余生命值:5.5】 还好,还有五天。 萧颐平静的放下碗,平静的拿帕子拭嘴,平静的让人收拾残局,最后平静的开始重新批阅奏折。 当这种事情经历的多了,就算不想平静,也学会了被迫平静。 处变不惊,临危不惧,才是一个优秀帝王应该具备的品质。 萧颐是这样告诫自己的。 但显然,有些事情,光靠优秀的品质是行不通的,特别是—— 在他第二天上早朝时,当众喷鼻血,且血流不止,吓得众臣高呼有刺客快护驾成功引发一次朝堂危机之后。 作者有话要说:  萧颐:朕觉得贵妃从前对朕的爱慕可能不是装的 系统:为啥? 萧颐:从她的言行来看,她很单纯,通俗一点讲,她没这个脑子 萧颐:哦,还有,朕通过考古发现了她送朕的帕子,从粗糙的做工来看,应该是她自己缝的,毕竟,没有谁能把一条龙缝成一条像猪的蛇。 系统:...我有没有告诉你,你拿的是地狱级难度的通关副本? 攻略第十七天 皇帝早朝出事的消息传到钟粹宫的时候,姜妧还在做梦,正梦见汝南王带兵造反成功,狗皇帝与淑妃被人捆了扔到她面前,身上戎装未卸的汝南王手上提着一把往下淌血的钢刀,嘴一咧,声音响如洪钟:“乖闺女,说,想怎么处置?阿爹给你做主!” 头戴凤冠身着华丽红裙的少女神情倨傲,手一指:“阿爹,给我卸了他第三条腿!” 汝南王满脸宠溺:“好好好,别说第三条,三条腿都给他卸了!”说罢,在男人目眦欲裂狂吼中,手起刀落,眼看就要卸腿成功,然后—— “娘娘,快醒醒,陛下出事了——” 姜妧被人疯狂摇晃,迷迷糊糊睁眼,脑中只捕捉到几个关键词,皇帝,刺杀,血...姜妧瞬间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了起来,顶着一头爆炸鸡窝头,兴奋发问:“皇帝怎么了?被人刺杀了?捅了几刀?伤口深不深?有毒吗?死了没?” 连翘被一连串的问题砸的有些发懵,见姜妧神情带着诡异的兴奋,顿时头皮发麻:“不不不,没刺客,陛下也没死。” “哦。”姜妧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恹恹的又躺了回去:“那行,那我再睡会儿。”说着,姜妧就打算将被子拉过头顶,试图继续延续方才的美梦,既然现实这么残酷,那她就只能在梦里乐一乐了。 “不行啊,娘娘,虽然没有刺客,但陛下当朝流鼻血,听说还血流不止,此事惊动后宫,眼下各宫娘娘都在承乾殿守着呢。” 流鼻血?血流不止? 姜妧立马又从床上蹦了起来:“快,给本宫更衣。” 姜妧利用梳洗打扮的时间初步了解了事件经过,总而言之就是,皇帝今日早朝时,朝臣们因为某一件事情争论不休,唇枪舌剑刀光剑影一场无硝烟的战火在朝堂上蔓延开来,眼看战争..啊呸,局势紧张就要撸袖子开打,鉴于谁都说服不了谁,然后大臣们就决定将最后的表决权交给皇帝,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皇帝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两行猩红的液体就那么顺着他的鼻管流了下来,哗啦啦仿佛喷泉源源不断,不一会儿就聚成了小溪。 朝臣们顿时就吓傻了,以为皇帝被投毒,纷纷高喊有刺客快护驾,然后在外面值守的飞翎卫嗖地一下就冲了进来,上房顶的上房顶,敲地砖的敲地砖,阵仗之大差点把金銮殿翻个底朝天。 虽然后来表明是虚惊一场,但朝臣们还是吓坏了,特别是吵架的那两拨人,一个个跪在金銮殿前请罪抖得跟筛子似的,他们坚信,皇帝当众喷鼻血,是被气的! 还是后来李德全李总管传来皇帝口谕,好说歹说说陛下无大碍,让各位大人们不必忧心,先回去,众人才怀揣着一个惴惴不安的心提醒吊胆的走了。 听完,姜妧:“......” 很好,有画面感了。 怀揣着要看喷鼻血奇观的心态,姜妧让连翘加快了梳妆速度,复杂发式一律不要,只求速战速决。 等姜妧风风火火带人赶到承乾殿的时候,殿门口已经围了一群莺莺燕燕,刚一靠近,姜妧就差点被浓郁复杂的香粉味儿呛出眼泪,李德全正满脸笑容的守在殿门口,以温和又不失坚定的语气拒绝某位嫔妃想要入殿探望的请求。 外头聚着的嫔妃大概有三四个人,个个浓妆艳抹打扮的花枝招展,这不像是来探病,倒像是来邀宠的,姜妧只粗粗瞥了一眼,发现自己大半都不怎么认识。 “李总管,本宫好歹也是陛下的妃嫔,本宫是来探病的,你就这样将本宫拦在殿外?你就不怕日后...”话未说完,威胁之意尽显,这是几番被拒之后恼羞成怒的嫔妃之一。 听完,李德全眉毛都没动一下,微笑:“刘贵人恕罪,这是陛下的吩咐。” “李总管,我心中实在是担心陛下,您不妨让我进去看一眼,保证不会惊扰到陛下的。”嫔妃之二决定采取迂回路线,放低姿态,婉声请求,同时朝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立马上前往李德全手里塞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李德全不动声色的掂了掂,拢进袖子里。 见李德全收了,嫔妃眼中瞬间露出欣喜,然后就见李德全一扫拂尘,笑容不变:“各位娘娘,还是请回吧。” 银钱照收,进殿没门。 “李总管,本宫也不能进?” “自然,陛下吩咐了,谁都...”话没说完,李德全突然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抬头,就看见了一张分外熟悉的脸,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态度瞬间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哈腰带笑:“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金安。” “本宫能进吗?”姜妧瞥了一眼他身后关的严严实实的殿门。 “自然自然。”李德全赔笑,虽然陛下的吩咐是后宫嫔妃一个都不见,但就这几天陛下对贵妃的态度来看,贵妃绝对是那个意外,他暂时还没有那个胆子拦贵妃的路。 李德全亲自推开殿门:“娘娘请,娘娘小心台阶。” 众嫔妃眼睁睁看着贵妃后来居上,就那么大喇喇进了承乾殿,再看李德全一扫方才冷漠态度之温和堪称谄媚,眼中都有些惊疑,李德全是陛下身边的老人,虽然只是个内监,但在宫中的地位比不受宠的嫔妃还要强上几分,就算是对淑妃,也没见他态度这般呐。 “李总管,贵妃都进了,本宫为何不能进?”某心高气傲的嫔妃坐不住了。 李德全心道,人家是贵妃,你又不是,面上却还是带着完美笑容,祭出那句万能用语:“娘娘恕罪,这是陛下的吩咐,”李德全笑眯眯的又添了一句:“各位娘娘,莫惹得陛下不快。” 这句话威慑力十足,其实大家本来就不得宠,一年到头都见不到皇帝几次,有人想得开干脆当咸鱼,自然也有人想着搏一搏万一能走狗屎运更上一层楼,眼见今天这殿门是进不去了,生怕惹恼了皇帝面没见上还得被罚,几人对视一眼,悻悻离开。 姜妧进了殿,直奔内室,刚到内室门口,就听到一声温柔哽咽的:“陛下,臣妾担心坏了。” 姜妧步子一顿,探头一瞧,果然,就见到了站在床前正拿帕子抹泪的淑妃,内室里没太医,正巧只有萧颐和淑妃两人。 姜妧眉梢一挑,时间卡得还挺准,想了想,姜妧把脚又收了回来,决定给这对遭天杀的狗情侣一点私人空间,往后退了两步,找了个相对隐蔽的,她能看见里面,里面人却绝对看不见她的位置,然后,开始正大光明听墙角。 今日跟着出门的是连翘,看着自家娘娘这鬼鬼祟祟的动作,连翘嘴角一抽,也跟着默默后退,有被这紧张的气氛感染到,连呼吸都放缓了几分。 “陛下,好端端的,您怎么就...”苏婉儿看着靠坐在床上的萧颐,满脸担忧,忍不住哽咽了两声:“臣妾听说的时候都吓坏了。” 苏婉儿上前,想伸手去碰萧颐的脸,萧颐眉头皱了皱,不着痕迹的躲开,也不管苏婉儿瞬间有些僵硬的神情,淡淡开口:“太医也说了,朕没什么大碍,不必忧心。” “可臣妾就是担心,”苏婉儿咬咬唇,收回手,目光颇有几分眷恋的在萧颐脸上徘徊:“陛下,几日不见,您都瘦了。” 当然得瘦,天天喝那苦的倒胃的粥,不瘦才怪,萧颐淡淡想着。 看着皇帝冷峻隽朗的脸庞,苏婉儿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痴迷,当年,她最先喜欢上的人,其实就是当初还是四皇子的萧颐,但当初的四皇子,一无显赫母家,二无帝王偏宠,无权无势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皇子,后来,她与昭王定亲,四皇子去了边关...再后来,最有望夺嫡的昭王落败,原先并不出众的四皇子萧颐却登基为皇。 她与皇帝,是有幼年的情分在的。 姑母说得对,只要她稳得住,再努把力。 苏婉儿稳了稳神,端起一旁茶几上搁着的药碗,坐到床沿,一双美目潋滟含情:“陛下,药再不喝就要凉了,臣妾喂您。” 萧颐侧开头,伸手:“朕自己来。” 眼看着萧颐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分外豪迈,喝完还不忘下逐客令:“淑妃,你先回去吧,朕无事,不用你在这儿守着。” 见萧颐神色淡漠的样子,苏婉儿心中一刺,虽然早就知道陛下性情冷肃并不重儿女私情,陛下对她也并不像外头传闻的那般情根深种百般恩宠,但这么大喇喇的表现出来还是让她有些难过,更多的则是恐慌。 哟嚯,这画风不对啊! 外头听墙角的姜妧忍不住开始默默啃指甲,说好的心肝宝贝甜蜜饯儿呢?不应该是赶紧将淑妃搂进怀里安抚一番,然后郎情妾意情意绵绵干柴烈火那啥吗? 光听对话,似乎有些,虐啊! “贵妃娘娘,您怎么蹲在这儿?” 一主一仆同款动作抬头,然后就看见李德全居高临下一脸诧异,他身后还跟了浩浩荡荡一群太医,其中还有个年轻人,眉眼含笑,确认过眼神,还是个熟人。 这难道就是大型社死现场? 在众人诡异的目光注视下,姜妧抬手,示意李德全扶她一把,淡定道:“哦,本宫脚麻,歇歇。” 她没说谎,蹲久了,是脚麻。 作者有话要说:  姜妧:爹,给我卸了他第三条腿! 汝南王:好嘞,干脆一步到位三条腿都卸了吧! 萧颐:???!!! —— 艾玛,更得太迟了,剧情点没写完,争取凌晨把下一章放出来 攻略第十八天 姜妧神色自若,一点都没有被撞破是在听墙脚的尴尬,虽然脚麻这个理由听起来有些扯,但在宫里混得都是人精,大家自然选择性眼瞎,贵妃说脚麻,那就是脚麻! 李德全殷勤上前将人扶了起来,一叠声问:“娘娘,严不严重,用不用让太医瞧瞧?” “不必了,”姜妧转了转脚踝,睁眼说瞎话:“休息一会儿就好。” 姜妧由李德全扶着就准备进内室,状似才看见还有个淑妃,姜妧扭头,慢吞吞问:“不是说陛下不许嫔妃进来探望吗?” 李德全会意,悄声道:“方才太后娘娘来过了。”言下之意,太后顺进来的。 姜妧恍然,随即皱眉:“那你放本宫进来,陛下不会怪罪?” 李德全满脸笑容:“娘娘您在陛下心中的分量自然不同。”那必然是不同,他就没见过哪个嫔妃能日日在御书房混吃混喝还不被陛下轰出去的,要不是御书房伺候的人上下口风都管的紧,这事儿传出去绝对能惊掉人下巴。 这也是李德全选择将人放进来的原因。 分量确实不同,毕竟是要命的交情。 姜妧心中轻哼了一声。 外头的动静清楚传到萧颐耳里,见姜妧一瘸一拐由李德全搀着进来,萧颐嘴角一抽,只觉得脑门突突的疼,他现在只要一看见姜妧就条件反射性般的头疼,特别是,经历了今日早朝之后。 当着朝臣的面流鼻血...他这辈子从未这么丢人过。 想到太医说他是因为补过头了才会流鼻血,萧颐第一反应就是姜妧日日送来的据说加了人参鹿茸的粥,他足足喝了五天!他都佩服自己,居然能连喝五天,就为了拿到区区十天的活命机会...但加加减减算下来,他现在仍然只剩下五天,萧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恍神间,众人已经进来了。 姜妧先是给老实给萧颐行礼问安,等得到让起身的回答后,起身,抬头,看清萧颐模样的一瞬间没忍住笑出了声。 只见萧颐还穿着一身上朝时的明黄色五爪金龙朝服,半靠在床上,黑眸冷沉,若刀削斧凿般的脸庞俊美无涛,就算是躺在床上,也丝毫不显弱态,传说中属于帝王的王霸之气拿捏的妥妥的,前提是—— 鼻子里没有塞两团棉花。 尤其是这两团棉花还挺大,两个鼻孔塞不下,还往外冒了一截,就像,猪鼻子里塞大葱... 由于室内太过安静,姜妧的那声笑就显得格外明显,虽然她及时停住,但一瞬间的幸灾乐祸还是被萧颐给捕捉到了,萧颐脸色一沉,只觉得心中气血翻涌,然后—— “不好了,陛下又流鼻血了。”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萧颐鼻子里塞的棉花团被重新替换,裴子瑾将银针收好,恭敬道:“陛下,您现下内火有些旺,宜平心静气。” 萧颐:“……” “太医,陛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婉儿忍不住了。 裴子瑾不着痕迹的瞥了淑妃一眼,暗地里皱了皱眉,答:“娘娘请放心,陛下只是进食了较多大补的食物以致内火过旺,并无大碍,只需喝几副降火的药就好。” 大补的食物… 姜妧眨了眨眼,莫不是她的人参鹿茸起了效果?她昨日好像还往里头放了一根马鞭…莫名的,姜妧有些心虚,忍不住悄悄往萧颐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就对上了一道幽幽目光。 姜妧一愣,飞快转头避开,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萧颐几乎都要被她这一脸不关我事的表情给气笑了。 “贵妃娘娘,臣妾记得这几日,陛下的吃食都是你送的吧。”得了太医的回答,苏婉儿瞬间就有了主意,她还记得那日在御书房被姜妧一番挤兑后自己落败的场景,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苏婉儿质问:“贵妃娘娘,你明知陛下大病初愈,身体尚且虚弱,你却日日给陛下进食一些大补之物,你是何居心?” 苏婉儿一张俏脸冷了下来:“贵妃娘娘,臣妾往日里敬重你是贵妃,没曾想你居然如此不把陛下的身体当回事,若是陛下有个万一,就算你是贵妃,怕也担不起这个干系。” 被一连串的质问砸下来,看着瞬间化身正义飞侠的苏婉儿,姜妧:“……” 见姜妧不吭声,苏婉儿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贵妃娘娘,你今日若是不给个说法,臣妾就要回禀太后了。” 哟,还拿太后来压她? “淑妃的意思是,怀疑本宫刻意谋害陛下?”姜妧慢吞吞问。 “陛下吃了你送的东西,如今卧病,贵妃娘娘还想狡辩?” “放屁!” 响亮的两个字出来,苏婉儿瞬间一怔,像是没想到姜妧会这般粗鄙,当着皇帝的面就敢出此秽言,“贵妃,你…” “你什么你,你脑子是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你哪只眼看见本宫要谋害陛下了?就算要谋害,本宫吃饱了撑的自己巴巴的送来?你没脑子就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蠢?陛下又不是三岁孩童,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他不知道还要你教?陛下都还没吭声呢你就搁这儿叭叭叭,皇帝不急太监急,瞧把你能的,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苏婉儿一手捂胸口,一手指着姜妧,嘴唇哆嗦。 姜妧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 “别用手指着本宫,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瞅得人眼晕,本宫身为贵妃,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妃子,谁给你的胆子对本宫大呼小叫?以下犯上懂不懂?宫规都背到狗肚子里了吗?知道你脑子不好使,本宫也就不为难你了,把宫规抄上个十遍二十遍长长记性,以后别见了人就大呼小叫,本宫的养的雪团儿都比你懂规矩。” “你…” “对了,本宫忘问你了,这都多少天了?上次让你抄的女戒怎么还没交上来?你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就罢了,难道连陛下也不放在眼里?别忘了,这可是陛下亲自发的话。”姜妧神情倨傲,转头就冲萧颐告状:“陛下,淑妃这算不算抗旨不遵?” 冷眼旁观的萧颐:“……” “系统,朕能不能将她叉出去?” 【可以的亲,】小奶音软萌软萌的:【叉出去一时爽,事后苟命火葬场,亲,别为了一时痛快葬送美好未来,小场面,忍一忍,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萧颐:“……” 萧颐咬了咬后槽牙,在暂时性清净和性命之间权衡了一下,干脆闭眼,开始假装自己耳聋眼瞎。 皇帝都不发话,其他小喽喽就只有观战的份,纷纷屏住呼吸,以免被战火波及。 “你…” 见苏婉儿手捂着胸口脸色惨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姜妧神情冷酷像极了传说中欺负善良小白花女主的恶毒女配,冷哼一声:“你别晕哈,晕了也没用,太医都在这儿,晕了立马给你扎醒,拇指粗的钢针插下去,保管你醒的透透的。” 尚且处于呆滞中的太医们:“……”不不不,别胡说,拇指粗的那不叫针,那叫刀! 大概是真被气狠了,苏婉儿“你你你”了半天,两眼一翻,厥了过去。 “咦?真晕了?”姜妧试探性的用脚踢了踢,见苏婉儿就跟一条死鱼似的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姜妧撇撇嘴:“几句话就能被气晕,这心理素质不行啊!” 在众人目瞪口呆仿佛见了鬼的目光中,姜妧收回脚,凤眸一挑:“愣着做什么?没见淑妃都晕了吗?还不快拖下去!” 拖,拖哪儿去? 大概是被贵妃大战淑妃英姿吓到了,生怕下一个倒霉的人就是自己,众人飞快行动,转眼间连带着地上躺着的那个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姜妧:神清气爽jpg! 转头,就对上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姜妧眨了眨眼,缓缓露出一个特别无辜纯洁且善良的怯怯笑容:“陛下,方才淑妃污蔑臣妾,可把臣妾给吓坏了。” 萧颐:“……” 姜妧手指不安搅动:“臣妾实在是气不过,就与淑妃争辩了几句,陛下,您没生气吧?” 萧颐:“……” “臣妾虽然往粥里加了人参鹿茸马鞭…但都是出于好心呐,臣妾对您的心意天地可鉴日月可表,这些东西可贵了,都是臣妾的陪嫁,臣妾自己都舍不得用呢。” “臣妾就知道,英明神武心胸宽广的陛下一定不会向淑妃那样心肠狭隘。” 看着那双亮晶晶的小心翼翼试探的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意的灵动凤眸,萧颐嘴角扯了扯,他还没说话,她就蹦出这么多,从前怎么就没发现她这么能哔哔呢? 萧颐目光探究性的落在她身上,不禁思索,她是怎么做到,飞扬跋扈和胆小无辜之间无缝衔接的? “呀,陛下,您怎么又喷鼻血了?” “太医,快来太医——” 萧颐:“……” 作者有话要说:  姜妧:原来,这就是嘴炮的威力~~~ ———— 皇帝对淑妃没有感情,一点都没,原因后面会说。 非正经宫斗,女主就是最叼的,简单直接粗暴,反正有人兜底 攻略第十九天 没人知道承乾殿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淑妃最后是横着出来的,在场的太医们也都是一脸讳莫如深,要是有人想试探着问问情况,太医们就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喃喃:“不可说不可说。”然后脚底打滑,一溜烟跑得比兔子还快。 太医们的异常表现落在有心人眼里,瞬间推理出无数个可能版本,这种推理,在皇帝连续三天缺席早朝之后达到了顶峰,朝臣们开始慌了。 在朝臣们心中,他们这位年轻帝王是出了名的劳模,除了每月休沐的那两天外,其他日子上朝那是风雨无阻,就算下着暴风雪皇帝都会准时准点出现,处理起政务来雷厉风行,登基三年来,无故缺席早朝的次数屈指可数...也不能说是无故,应该说是称病。 就从宫里得到的消息来看,太医说陛下就是内火旺并没什么大碍,但若只是内火旺,也不至于闭宫不出啊,前去探病的嫔妃们都被御前大总管给拦住了,说是奉陛下之命,不想被打扰,就连组团求见的一帮内阁大臣们也都碰了软钉子,在承乾殿前蹲了半天,却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 朝臣们愁啊,毕竟皇帝是天下之主,如今这世道也并没有很太平,万一皇帝身体真出了毛病那可是个大问题,但太医院那帮人口风都紧的很,再怎么探听都得不到一句准话,这要是没问题,至于嘴闭的这么严实么? 况且,上回陛下突遭雷劈却奇迹般生还,连道口子都没留,这本来就已经算是很让人惊异的事了,民间纷传陛下是真龙天子,自有上天庇佑,可人毕竟是血肉之躯,莫不是上回被雷劈的后遗症上来了?要不然怎么会无故流鼻血,还一流就是这么多呢? 没见淑妃都因为伤心过度晕过去了吗?听说贵妃现在还日日守在承乾殿侍疾呢。 朝臣们越想越是这么回事,陛下前些日子,必是硬撑着呢! 在各种揣测版本流言漫天飞的情况下,没人注意到,从皇城里驶出了一辆十分不起眼的小马车。 姜妧一大早被通知说要出宫的时候人都是懵的,后面被人带着左拐右拐净走一些偏僻宫道的时候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了,如果带路的人不是李德全的话。 然后,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后,在一个小巷子里,看见了一辆普普通通平凡无奇的马车,以及马车前站着的,一身常服装扮的萧颐。 马车虽小,五脏俱全,最起码,容纳两个人问题不大。 或许是为了出宫方便,萧颐今日只穿了一件玄色常服,上头没有任何花纹装饰,只在腰间系了一块玉佩,头发一丝不苟的尽数拢在冠中,剑眉星目,容貌硬朗,此时正大刀阔斧的倚坐在车厢壁边,手边是一摞刚批完的奏折,对于这种一边赶路还要一边坚持办公的996精神,姜妧简直就是槽多无口。 这到底是微服出巡还是移动办公来了? 不过好在赶车的车夫技术不错,暂时没有出现剧烈颠簸的场景。 姜妧撩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入眼一片郁郁葱葱,灿烂的阳光透过层层树枝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树影,按行驶路线来看,现在已经出了城,往郊外去了,就是不知道最终目的地在哪儿。 姜妧瞥了一眼驱马走在马车两侧的几个护卫打扮的青年男子,个个神情肃穆,身板笔直,虽然没穿那套标志性玄甲服,但姜妧还是认出来了,这些人都是萧颐的亲卫,飞翎卫。 皇帝,带着亲卫,鬼鬼祟祟出宫...几个关键词联系起来,怎么看都不像是去干好事,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带着她的意义是啥? 难不成还想来个杀人灭口就地掩埋? 关键是,她还就这么跟着出宫了?带着被拐卖的风险?失策了失策了,再不济也该塞两把刀啊! 瞅着萧颐俊朗的侧脸,姜妧成功陷入纠结,开始习惯性咬指甲。 萧颐老早就注意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看,这马车里总共就两个人,如果不是他,那就只剩下一个人—— 萧颐转头,果然就见姜妧目光正盯着自己,没有焦距,明显,她在发呆,发呆的同时还不忘啃指甲,萧颐嘴角微抽,修长的手指微屈,在面前的简易桌板上扣了两下,笃笃两声闷响,成功吸引了姜妧的注意力。 “指甲快啃秃了,”男声低沉,似乎还带着淡淡的无语:“你若是饿了,屉子里准备了茶点,先垫垫肚子。”萧颐伸手将她旁边的抽屉打开,姜妧这才发现,这里面居然还设置了暗格,萧颐拎出来一个封好的食盒,揭开盖子,顿时一阵食物的香味就飘了出来。 应该是考虑到实在路上,汤汤水水不适合,所以都是些精致面点,食盒共有四层,当最后一层被揭开,姜妧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顿时凝住,指着下面被油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散发着酱猪蹄独有的肉香味儿的不明物体,姜妧问:“我的?” 萧颐这才发现食盒里头居然还藏了这玩意儿,想到这些天被酱猪蹄支配的恐惧,萧颐脸色有瞬间的发青,这些东西都是李德全准备的,是什么让李德全产生了错觉认为他会喜欢这东西出现在他面前? 但看着姜妧瞬间亮起来的目光,萧颐顿了一下,颔首:“嗯。” “多谢陛下。”姜妧飞快道谢,眼睛已经黏在了猪蹄上,她早膳没怎么吃,这会儿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反正萧颐不可能将她卖了,出宫就出宫呗,只当是出来郊游了,正好看看这狗东西想干啥。 唔,真香。 【滴——贵妃好感值+1,剩余生命值:5】 突如其来的系统音成功让萧颐错愕了一瞬,看着大大方方拿起猪蹄就啃的姜妧,萧颐眉头拧了拧,好感值增加了?因为一只酱猪蹄?萧颐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姜妧今日装束也十分简单,褪去了那身华丽的贵妃宫裙,只穿了一件时下民间流行的藕粉色百褶裙,一头乌黑青丝随意绾在头顶,斜斜插了两支并蒂海棠钗,因为专注啃猪蹄,袖子都撸了起来,露出一双洁白藕臂。 虽然姜妧已经当着他的面啃过许多次,但每见一次,萧颐都忍不住想,汝南王到底是怎么养的闺女?爱好啃猪蹄的嫔妃,姜妧还是他见过的第一个。 见萧颐一直盯着自己看,姜妧想了想,大方的把啃了一半的猪蹄递过去:“您要不要也啃一口?” 看着姜妧行为大方实则一脸肉痛生怕自己真啃上一口的生动表情,萧颐嘴角微不可查的一抽:“不了,朕,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哦。”姜妧麻利的又缩了回来,反正她也就是礼貌性的大方一下。 因为算是微服出巡,萧颐交代说不用称呼陛下,姜妧也乐的随意,嚼着肉口齿不清问:“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圆觉寺。” “哦,”姜妧点点头,反应过来后就是一脸惊诧:“啥?” 姜妧虽然不是盛京本土人士,但圆觉寺的大名还是听说过的,圆觉寺据说有上千年的历史,位于盛京京郊,香火旺盛,据说灵验的很,最灵的当属求子,百求百中,离皇城不算近,五六十里的距离,去一趟怎么着都得大半天。 距离不是问题,关键是,你去个佛寺你大大方方的去不就好了?这也至于鬼鬼祟祟?难不成是怕刺杀? 姜妧:这难道就是皇帝出行的悲哀? 这边姜妧搞不懂皇帝微服出巡目的地居然是佛寺的深意,外面,充当车夫的飞翎卫统领陆励也是满肚子的疑惑。 他这些天一直在外面奔波,昨日半夜才回宫复命,由于长时间不在宫廷,他并不知道最近他不在的这几天,后宫局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因此,当陛下带着贵妃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是震惊的。 同样是习武之人,虽然陆励已经尽量不去主动听里头顶头上司和上司夫人的对话,但对话,就是一个劲儿的往耳朵里钻呐。 陆励是萧颐亲卫,在边关一同出生入死,对萧颐的脾气可以说比李德全还要更知道几分,这不对啊… 宫里那个淑妃暂且不提,说好的贵妃不得宠呢?怎么他出了趟门回来就变了? 陆励突然产生了一种跟不上时代潮流的恐慌。 看着旁边同坐在车厢外面无表情的青衣侍女,打着要拉关系的主意,陆励掏出一张炊饼,满脸笑容的递过去:“姑娘,吃饼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  姜妧(震惊脸):去个佛寺还要偷偷摸摸,莫不是去求子?你自个儿求子带我干哈?! 萧颐:一只猪蹄涨一分,那送十只是不是可以涨十分? 攻略第二十天 车厢里,看着跟一个好奇宝宝似的扒着窗户连脑袋都快探出去的姜妧,萧颐终于忍不住问:“贵妃,窗外的景色就这般好?”她保持这个姿势已经至少半个时辰了,稍微遇到颠簸一点的地方,他都怕她直接栽出去。 “不好啊。”姜妧简短的回了一句,扒车窗的动作不变,头都没回一下,答:“左看右看都是树,就算长得不一样,那也改变不了是棵树的事实。” 萧颐:“...那贵妃为何看得如此专注?” 姜妧终于舍得回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看的是风景吗?” 萧颐眉心微不可查的一皱,难得有了好奇心:“那看的是什么?”除了风景,还有什么? “不,”姜妧叹了口气,满脸沧桑:“我看的是寂寞。” 确实,除了树就是田,沿途风景一成不变,确实是看了个寂寞。 萧颐:“......”看着一本正经回答的姜妧,萧颐有瞬间的语滞,竟不知道该答什么才好,缓缓吐出一口郁气,萧颐决定不跟她说话了,他早该知道,贵妃的脑回路跟常人似乎有些不大一样,跟她说话说多了,大概率会把自己憋出内伤,萧颐暂时还不想英年早逝。 萧颐不说话了,车厢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听得到车轱辘行驶时发出的吱呀声,姜妧自觉看风景看够了,终于把脑袋从窗外缩了回来,然后发现方才还在跟她搭话的男人正单手支着额头,闭着眼睛仿佛已经睡着了,一摞批阅好的公文整整齐齐放在一旁。 啧,瞧把孩子给困的! 姜妧目光落在男人脸上,或许是因为已经睡着了的缘故,男人眉宇间少了几分清醒时的凌厉,侧脸线条棱角分明,薄唇紧抿,不知道是不是朝政压力太大,就算睡着了眉心都没松开,姜妧的目光全部被他的手吸引住,撑着头的手修长且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十分齐整,干净圆润,虎口处却布有一层厚茧,就连手背上都有几处疤痕,这是常年习武留下的。 萧颐是武将出身,虽然这两年一直忙于朝政并未再上战场,但还是保持着当年在边关时的作息,听李德全说,萧颐平时寅时三刻准时起床,在演武场练功半个时辰后再去上朝,姜妧在心中默算了一下时间,不由咂舌,果然,当皇帝的都是狠人,一天仅睡两个时辰,这也不怕过劳死? 而且,据说睡眠不足容易导致内分泌紊乱从而引发一系列毛病,最显著的当属,脱发。 也不知道萧氏皇族有没有脱发掉发的祖传基因...姜妧目光上移,盯着萧颐整整齐齐束在玉冠里的一头茂盛黑发,在脑中自动替换成地中海发型,中年脱发的萧颐...姜妧忍不住笑出了声。 萧颐其实并没有睡着,只是闭眼假寐而已,一早就察觉了那道黏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目光,听见姜妧的笑声,萧颐忍不住睁眼,见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盯着自己的头顶笑得眉眼弯弯仿佛一只偷腥的猫,萧颐拧了拧眉,见她除了笑之外并没别的举动,萧颐干脆就懒得管,继续闭眼假寐,他这些天都没睡好,现在倦意上来难免有些撑不住。 假寐了一会儿,再次睁眼,就发现打量的目光不见了,同时,旁边传来细微的呼噜声。 只见方才还兴致勃勃围观沿途风景的贵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倚着车厢壁睡着了,或许是因为空间不够,她整个人蜷缩着,手上还捏着半块没有吃完的糕点,菱唇微张,翕合之间—— “呼——” 居然睡的打鼾? 萧颐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女子睡颜,褪去了往日的艳丽飞扬,熟睡中的姜妧面颊绯红,长而翘的睫毛仿佛两排小刷子,随着她的呼吸时不时轻颤两下,菱唇微张,贝齿若隐若现,除了轻鼾之外,时不时还砸吧两下嘴,仿佛一只猫儿,看起来格外娇憨... 娇憨?萧颐心中轻嗤了一声,昨日张牙舞爪气晕淑妃的时候可是半点都看不出来,就算是只猫,那也是只会挠人的猫。 萧颐对猫没兴趣,于是,萧颐非常克制的移开了目光,但,就是这么巧,突然马车一个颠簸,倚着车厢壁酣睡的人没半点防备,直接就朝前栽了下去,眼看就要一鼓作气滚出车厢,为了防止出现流血事件,萧颐赶紧伸手拦了一下,拎着人的后衣领将人捞进了怀里。 温香软玉入怀,萧颐身体有片刻的僵硬,低头去看,见她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萧颐扯了扯嘴角,暗道可真够能睡的,正预备将她放回原位,猝不及防的,人睁眼了,漂亮的凤眸中迷蒙未散,似乎是才刚醒,目光虚虚实实都没有焦距,这个姿势实在是有些亲昵,见姜妧目光直盯着自己,萧颐莫名的有些不自在,绷着脸:“贵妃...” 话没说完—— “啪——” “狗东西!” 姜妧动作实在是太快,快到萧颐都没来得及反应,加上距离挨得太近,连躲都没地儿躲,萧颐硬生生挨了一巴掌,虽然因为角度原因,这一巴掌力道并不算大,但这显然不是疼不疼的问题。 萧颐愣了一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后槽牙咬的咔嚓作响:“贵妃…” “别吵,烦死了!” 始作俑者显然对自己掌掴龙脸所带来的潜在危险一无所觉,只觉得耳边有蚊子嗡嗡,不耐烦的又是一巴掌挥了过去,这回被萧颐眼疾手快的给擒住了。 萧颐盯着她毫无所觉的睡颜看了半响,想努力分辨出她到底是无意识的呓语还是故意的。 【滴——绅士的充当人形抱枕,任务完成,生命值+0.5,剩余生命值:4】 萧颐:“……” 萧颐闭了闭眼,看着窝在他怀里瞬间就又睡了过去的某贵妃,冷着脸,将人往怀里拢了拢,任由她像八爪鱼似的扒着自己,但很快萧颐就发觉不对了—— 女子身躯温温软软,夏日衣裳本来就薄,贴的太近难免会放大一些感官触觉,特别是,姜妧的头就伏在他肩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若有似无,带着一丝独有的馨香,稍一低头,入眼就是一片白皙肌肤,隐隐还能看见沟壑...萧颐深吸了口气,按下心中凭空升起的那丝燥意,将一旁放着的外裳拎起来,抖了抖,直接裹在了她身上。 眼不见为净! 毕竟是马车出行,顾忌到有女眷,陆励没敢驱车狂奔,一路晃悠悠的,等到目的地已经接近傍晚了,夕阳西斜,落日余晖照亮半边天空,云霞晚照,就很好看。 “主子,到了。”陆励跳下车,恭敬道。 “嗯。”里头男人暗哑的声音传来,紧接着,车帘子被撩开,萧颐下了车,顿了一下,转身朝车厢伸手:“来。” 姜妧才探出个头,看着怼到面前的这只属于男人的格外修长好看的手,再看萧颐格外好看俊朗的脸,目光有瞬间的诡异,就算你主动要接我下车,也改变不了你想闷死我的事实! 姜妧是被热醒的! 她明明睡得好好的,睡着睡着就感觉越来越热越来越热,温度直线飙升,仿佛置身在一个火炉中,她想逃,但怎么都逃不出去,因为她手脚都被人给捆住了,最后,空气越来越稀薄,眼看就要被烧成灰...她醒了...醒来就发现她被人给裹成了粽子! 七月的天,裹着大氅睡觉! 这得是有多丧心病狂才能干出这种缺心眼儿的事! 她没中暑就算她命大。 姜妧鼻孔朝天喷气,直接忽视了那只手,自个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这年头谁还没有点脾气咋地,别以为你是皇帝就能惯着你,你可就庆幸是皇帝吧,不然她准大嘴巴抽上去! 见姜妧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目光从她红扑扑的脸上扫过,因为被汗濡湿,她额前几缕碎发都还紧紧黏在脸上,萧颐抿唇,非常自然的又将手收了回来,不用声色的活动了一下肩膀,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他现在感觉半边肩膀都是麻的。 陆励看看自家陛下,再看看明显在生气中的贵妃,将两人的官司尽收眼底,眼睛瞬间就亮了,心中嗷了一声: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恃宠而骄? “这里怎么这么空?都没人的吗?”姜妧看着周围空荡荡的山头,就很荒凉,很冷清,关键是一个游客都没有,说好的圆觉寺香火旺盛呢?“陆统领,你确定你没走错地儿?”姜妧深表怀疑。 “自然没有,属下认路本事一流,”陆励骄傲的挺了挺胸膛:“想当年在边关时,探路啥的都是属下去,就算...” “咳!” 陆励有心显摆一下自己认路的本领,最好的方法就是用事实说话,正打算好好吹嘘一番,自家主子一个眼神扫过来,陆励顿时偃旗息鼓,乖顺的如同一个龟儿子:“回禀夫人,这是后门。” 陆励很自觉的换了称呼,萧颐瞥了他一眼,也没纠正,淡淡道:“时候不早了,进去吧。” 走后门... 她头一次听说,来佛寺,还得走后门...你这么有本事,还走什么门呐,干脆翻进去不就好了,姜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抱着来旅游观光的想法,姜妧脚步轻松的跟着走后门进了寺,也不知道萧颐到底准备去哪儿,左拐右拐走了n道弯一路上别说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圆觉寺里居然还有这么偏僻的地儿?就在姜妧都在怀疑会不会迷路之后,终于,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茅草屋,真·茅草屋...特别纯天然无污染朴实无华的那种。 “人在里面?”萧颐问。 陆励点头:“属下派人盯着,人还在。” 听着两人的对话,姜妧脑袋上成功浮现出几个大大的问号,人?什么人?这茅草屋里还关了人? 见两人要继续向前,姜妧迟疑问:“陛下,臣妾就不必去了吧。” 陆励也迟疑:“主子?” 萧颐瞥了她一眼:“无妨。” 这么大方的吗?那估计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流血事件,去就去呗,谁怕谁。 抱着这种来都来了的心态,姜妧轻松跟上萧颐的步伐。 陆励上前推开门,恭敬弯腰,示意萧颐先进去,姜妧紧随其后,探头,“咦,怎么没人?”难不成人已经跑了? 陆励一愣,飞快:“不可能。” 但是茅草屋就这么大点地方,简简单单一览无余,瞅着萧颐面无表情的脸,陆励开始往下冒冷汗:“要不属下再出去找找?” 陆励话还未说完,萧颐脸色突然一肃,将尚在懵圈中的姜妧飞快揽在怀里转了个圈,伸手将破空而来的“暗器”截住,目光准确的扫向屋内阴暗处。 同时,只听一声破口大骂:“小兔崽子,反了天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姜妧:姐看的是风景吗?不!姐看得是寂寞 萧颐:她是故意的吧 姜妧:破坏气氛小能手~~~ ———— 预收《穿书女配,在线苟命(沙雕)》沙雕甜宠文,求收么么哒~走过路过别错过啊—— 文案: 虞楚楚穿书了,情况很不妙 作为一个出场即炮灰的工具人,虞楚楚睁眼就是凶案现场 剧情正进行到刺杀太子 身为书中头号反派,太子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号称蛇精病中的战斗机,很不幸,虞楚楚就是那个炮灰刺客 看着倒了一地死状清奇的刺客同仁,虞楚楚夹菜的手微微颤抖,无他,菜里有毒,剧毒! 根据剧情,只要她敢多动一下,就会被剁成肉泥喂狗 对上太子笑盈盈的目光,虞楚楚果断掀桌,义正言辞:“这些粗陋的饭菜配不上您的尊胃,请允许我为您重做一份。” 太子:“......” 虞楚楚含情脉脉:“能为您做菜,是我毕生追求。” “好。” 太子思索片刻,温柔一笑,轻声细语:“要是不好吃,就把你烹了当加餐。” 虞楚楚志得满满:行家出手,专业的! 然鹅—— 你踏马没告诉我你味觉失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