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村头二傻子之后[七零年代]》 捉奸 静谧的深夜里,繁星璀璨,月色清幽。远处的高山显出了隐约的铅灰色轮廓,天际的暗云如同薄纱,肆意飘散。整个南水生产大队陷入了空旷的宁静里,只剩下绕村的河水在潺潺流动。 就在这万籁俱静的时刻,村东头的姜家后院院坝里,忽然发出了女人催命般的尖嚎声—— “我不活啦!我把祖宗的脸都丢尽了!我家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啊,现在就被祸害了呀!这可怎么得了啊?!快来人给我们做主啊!” 南水生产大队统共三十多户人家,百来口人,左邻右舍是打祖辈就认识。此时一听这喊声,大伙立马下床,披着带补丁的土布衣服,趿拉着布鞋,举着扁担菜刀直奔了过来。 祸害黄花大闺女?!这还了得?哪个背时的灾舅子干的! 众人乌泱泱地赶来,把姜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只见那姜家的大娘赵香花正坐在后院院坝地上,边干嚎着,边不住地拍着腿,旁边的姜家大儿媳马丽芬,二儿媳鲁艳秋正在劝说着。 后院门所正对着的土坯房,正是姜家三女儿姜甜枣的屋子。此时,那屋子的陈旧木门正大开着,有眼尖的人往那屋子里一瞅,看见那木床上,竟然坐着两个人! 男的高高大大,低着头,背对着木门坐着,看不清模样。 而那女的,则面对着木门而坐,小脸白皙,清秀恬静,头发稍显凌乱,一双黑亮大眼低垂着,正是姜甜枣。 两人各自裹着一床棉被,众人望穿了眼,也看不清那棉被底下,他们到底有没有穿衣服。 不过嗅着这模样,两人之间的奸·情味,就跟油滋滋的烤鸡味似地,根本掩盖不住。 生产大队队长吴富贵闻讯后,急冲冲跑了过来,那眉头皱得能夹死南方的蟑螂。 在他管辖的南水生产大队里,居然出了这档子事,要是不解决好,那他这大队队长就白干了! 看着地上那正在撒泼打滚的赵香花,吴富贵忙安慰道:“我说姜大婶子,你放心,我们马上揪住那王八羔子,先打个半死,再给你们家甜枣做主!” 说完之后,吴富贵撸起了袖子,准备举起扁担冲进屋里去,敲那龟孙一个头破血流。谁知这时,地上的姜家婆媳三人同时抬起头来,用一种非常怪异的目光看着他。 气氛有点子尴尬。 到底是赵香花先开了口,话里的阴阳味格外重:“哎呦,吴队长啊,你还不知道吧,那里面坐着的,就是你们家清竹啊!” 吴清竹就是吴富贵的小儿子,是吴家的金宝贝疙瘩。 吴富贵终于懂了,姜家婆媳看着自己的眼神,就是看一只老王八的眼神。 他儿子是王八羔子,他不就是老王八吗? 吴富贵吃瓜吃到自己家,顿时怔住,忙喃喃道:“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呢?” 话说他家吴清竹,不仅模样长得好,还能写一手好文章,这十里八乡的闺女,都对他青睐有加,媒人更是踏破了门槛,他怎么可能做这种偷鸡摸狗?祸害人家闺女的事呢? 这时,姜家的大儿媳马丽芬长叹口气,解释道:“清竹兄弟不是经常帮我们家写信吗?今天刚好家里炖了鸡,我们就寻思着得感谢人家,所以就请清竹兄弟来家里吃吃鸡,顺便喝两盅酒。可是没想到,中途清竹兄弟喝得醉醺醺的,说是要去茅厕,结果去了好半天都没回来。我们赶紧往后院去看,这才发现,清竹兄弟钻进了我们家甜枣的被窝里去,两个人啥事都做了……吴队长,你可得为我们家甜枣做主啊!她可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这清竹兄弟必须得娶了她呀,要不然,她就只能去投河上吊啦!” 这是七零年代,村里也没电视机,村民们白天参加完集体劳动,挣完工分之后,早早便歇下,生活平淡。所以就算是村东王二牛家的狗和村西佟东子家的猫打了一架,大伙都能绘声绘色地讨论三天三夜,更别说遇到这种事。 当下,村民们都沸腾了,纷纷想往前面挤,近距离探听八卦。可姜家后院门窄,挤不进这么多人。大伙儿开始拼命地扒墙头,姜家后院的土坯墙头上,“叮叮咚咚”地冒出了一颗颗脑袋,就跟地里的南瓜似地。 吴富贵作为南水生产大队的队长,众人对他向来是尊敬有加,哪里被众人这般围观过,当即那老脸红得像猴屁.股,只得忙对着赵香花,低声道:“大嫂子,有什么话,咱们先起来再说,先别吵吵。如果我们家清竹真做了对不起甜枣的事,我肯定会让他娶甜枣进门的,这你放心……” 闻言,赵香花眼里露出了抹计谋得逞后的精光。 可这光还没持续多久,此时,另一道清冷的女声从门外响了起来:“娶什么娶啊?这事还没弄清,怎么就娶了呢?我好端端一个儿子,跑到你们家喝醉了酒,你们不把他给送回来,反而把他塞自家闺女被窝里,这安的是什么黑心啊?你们家姜甜枣是肚子里有野种了,没人要了是吧?就赶着往我们家送?要不要脸啊!” 姜家土坯墙上扒拉着的一颗颗南瓜头齐刷刷往门口一瞅,大伙发现从后院门口进来个细长脸的中年女人,模样倒是干净端正,只是五官都太过锐利单薄,看着很不好相处。 这女人便是吴富贵的老婆,吴清竹的亲娘林梅娥。 林梅娥可是出名的心高气傲,认为自家小儿子各方面条件都是一顶一的好,要配他,那得是天上的仙女,退一万步,那至少也得是城里大官的女儿,所以接连拒绝了好多户殷实人家的求亲。 在林梅娥看来,这姜甜枣虽然模样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好,小脸白嫩,大眼忽闪,小腰细得一掐就断。可姜家其余人,都不是好相处的,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种家庭,给他儿子提鞋都不配,想让她同意姜甜枣进门,下辈子都别想! 平时赵香花看着林梅娥是大队队长媳妇,对她是极尽阿谀奉承,不过向来都是热脸贴上了冷屁gu,林梅娥从来理都不理,赵香花也是自讨没趣。 现如今,林梅娥都说出这种剜人心窝子的话了,赵香花也打定主意,干脆就撕破脸。她从地上一跃而起,伸手指着林梅娥的鼻子,咬牙道:“我不管,我们家甜枣一个好好的黄花大闺女,跟你儿子躺在一个被窝里,这全生产大队的人都看见了,你们吴家必须得负责!不然你们家也没脸!” 林梅娥冷笑:“全生产大队看见就看见了呗,反正我们家是儿子,就算是睡了你家闺女,那也是我们家儿子占便宜,不吃亏。你不服气啊?谁让你没本事,生个女儿呢,老话说得好,女儿啊,全是赔钱货!” 听这林梅娥话里话外,是怎么都不肯负责,还骂自己没本事,赵香花顿时火冒三丈:“林梅娥,你她娘嚼什么屎呢,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赵香花尖叫一声,直接冲过去,跟林梅娥扭打起来。两人薅头发,扯衣服,打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这打着打着,俩人竟冲入了猪圈里面,跌入了猪食泔水里。 两个女人打架薅头发,这可是能直接讨论到过年的大事! 围墙外第二圈的村民们更激动了,纷纷想要近距离观看,大家你推我,我推你,姜家的土坯围墙摇摇晃晃,岌岌可危。 整个场景异常混乱。 陈大美被堆倒,新鞋子踩到了狗.屎,哭出了一脸鼻涕泡泡。 李光棍想趁乱摸了成寡妇,结果摸到了黄狗剩,顿时被打了个半死。 朱大胆好不容易趴到了围墙头,结果屁gu被身后刘三驴的菜刀给刺中,痛到嚎啕。 姜家养的那只大肥猪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姜家养的母鸡好不容易要下一个蛋,一听这动静,吓得又用力憋了回去。 吴富贵冲到猪圈里,想分开赵香花和林梅娥,可刚拉开赵香花,却被林梅娥给挖了脸。刚拦着林梅娥,却被赵香花给扯破了袖子。 吴富贵想哭,他这个大队队长,还从没有这么狼狈过。 就在闹得天翻地覆之际,忽然,“吱呀”一声,姜家后院另一间房间的木门被打开。接着,一个相貌清俊的青年捂着头,皱着眉从里面出来,看着猪圈里的吴富贵和林梅娥,疑惑道:“爹,娘,你们在这儿干嘛呢?” 顿时,整个院子都安静了,架不打了,猪不抖了,鸡也下蛋了。 大伙全看着发话的那个人——吴清竹。 等下,如果吴清竹在这间房,那姜甜枣那间房里的男人是谁? 而这时,姜甜枣床上那男人缓缓转过头来——轮廓分明,眉目硬朗,眼眸清亮,长得是真好看。 大伙认了出来,这就是村里的下放户高宇杰。 高宇杰这人什么都好,只有一个缺点——脑子被人砸过,已经坏了。 “轰隆”一声,姜家的土坯墙承受不了这么多人的重量,彻底倒塌。 在黄土飞扬中,大伙震惊了——姜甜枣居然和村头的二傻子睡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2分留言都有红包哦,下周统一发哈,谢谢小仙女们支持。】 做梦【增加了美食】 姜大成和赵香花一共生了三个孩子,大儿子姜柱子,二儿子姜桩子,三女儿姜甜枣。 按理说,姜甜枣作为姜家最小的一个女儿,应该是很受宠的。可实际上,赵香花和姜大成从小便对她动辄打骂,而两个哥哥也是把家里所有的脏活累活都推给她。十六岁之前,姜甜枣身上没一处皮是完好的。 十六岁之后,姜甜枣出落得是越□□亮,身材纤细,小脸白嫩,一双眼睛亮得跟天上星星似地,跟黑乎乎粗糙糙的姜家人完全两样。 南水生产大队里的人都在说,这姜家是歪竹子生出了正笋子,祖上积了大德,才生出了姜甜枣这样水灵灵的丫头。 也就从这个时候起,姜家其余人就开始寻思着,要把姜甜枣给卖个好价钱。 大哥姜柱子建议:“那黄土生产大队的许狗娃,是家里的独子,虽然说身体不太好,不过吃两天药就行。人家说了,只要小妹嫁过去,立马就给我们300块当做彩礼。” 其实姜柱子也知道,许狗娃已经病入膏肓,没几天活头了。姜甜枣只要嫁过去,不出一个月,肯定得守寡。 不过姜柱子想着,这姜甜枣要是守寡了,刚好可以接回家里,接着再嫁出去,再挣一份彩礼。 二嫂鲁艳秋眼睛滴溜溜一转,不慌不忙地道:“大哥,那许狗娃得的可是痨病,到时候传染给我们可咋办?这哪能嫁啊。其实我为小妹的事,也着急打听了,我娘家的邻居,是个杀猪匠,叫朱根岁,刚死了老婆。说是只要我们把小妹嫁给他,以后每个月都给咱们送两斤大肥猪肉来,这往后啊,咱们家可就不缺肉吃啦。” 既然是邻居,那鲁艳秋自然也清楚,朱根岁性格暴躁,不把女人当人看,之前那媳妇就是被打得实在受不住,这才投了河,人也没了。 不过那朱根岁做了保证,只要和姜甜枣的婚事成了,就私下给鲁艳秋娘家再送十斤肥猪肉。也因此,鲁艳秋对朱根岁媳妇之前的死因闭口不提,睁着眼把姜甜枣往火坑里推。 那年月,大伙天天都是窝窝头下咸菜,要么就是红薯干玉米棒子,肚子里少油水,猪肉可是逢年过节才有得吃。此时一听,每月都能有肥猪肉吃,姜家人立即开始想象着,用姜甜枣换来的猪肉该怎么吃? 先用来包韭菜猪肉饺子。 那饺子皮,一定要擀得薄薄的,煮熟后,浮起来,成为半透明状,能看见里面的馅。白嫩软乎,滑爽劲道,绝不破皮。 那饺子馅,一定要包得满满的。猪肉得用五花肉,最好是三分肥,七分瘦,能浸油,更香,剁成肉末,加上调料。再从地里割一把水灵灵的韭菜,切成小段,翠绿鲜嫩,拌在肉沫里,红红绿绿,看着就喜人。 这饺子煮好之后,浮在锅面上,一个个胖乎乎,跟金元宝似的,晶莹剔透,捞起来,沾上蘸料,一口咬下去,汁水满溢,肉的鲜美加韭菜的脆嫩,真是美死个人啊! 再就是用来做红烧肉。 选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切成一个个小方块,随后煮熟,锅里放上油和香料,炒出香味,再放上糖,炒出浓郁的糖色,接着放入肉块,炒出香喷喷的肉油,最后倒入调料,小火焖煮,大火收汁。 出锅时,那一块块肉都是色泽红亮,香气扑鼻。咬上一口,又软又糯,入口即化。这要是能美美地吃上一大块,就是睡着也能笑醒啊。 一想到那每个月送来猪肉的吃法,姜家的人,都忍不住齐刷刷咽起了口水。 就在这时,赵香花用力对着众人唾了口:“呸,是多久没吃肉了?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吗?眼皮子就这么浅,穷酸成这样?别只顾着眼前的猪肉,得想想你们哥俩的工作,那才是最要紧的!” 赵香花凶悍泼辣,心思缜密,向来在家里负责拿主意。此时,其余人听她这口气,是话中有话,便忙围了上来聆听。 赵香花指了指生产大队队长吴富贵家所在的方向,悄声道:“甜枣要是能嫁入吴家,那咱们家就是生产大队队长的亲家,到时候,让吴富贵给柱子和桩子安排当个副队长,劳动组长,计工员什么的,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这要是当上了,以后队里那些人,不都得奉承咱们?还怕捞不到好处?” 生产队队长负责整个大队的全部工作,有成立队委会的权利。 南水生产大队年终分钱分粮,都是按照工分结算,因此负责工分安排记录工作的队委会格外吃香。社员们都会讨好他们,以求在安排工作时得到照顾,能分配到轻松又工分高的工作。 姜家其余人听赵香花这么一说,纷纷夸她有远见,一致同意让姜甜枣嫁给吴清竹。 只是吴清竹的亲娘林梅娥向来把吴清竹看成是宝贝疙瘩,更瞧不上姜家,铁定不会同意姜甜枣进门。所以,赵香花就命令着姜甜枣去勾搭吴清竹,想要私底下让他们俩把生米煮成熟饭。 姜甜枣不仅是模样跟姜家的人是两样,性子更是不同,这种事情,她是万万做不出。不管姜家人是怎么威逼利诱,她硬是咬着牙,就是不肯去。 到最后,姜大成气得一脚踹在她右腿膝盖窝上,疼得姜甜枣瘸了好多天。之后,又硬逼着她饿着肚子,上山去割猪草。 姜甜枣弯着腰,在山坡上割了满满一筐猪草,刚直起腰来,因为饥饿和疼痛,眼前忽然发黑,头一晕,脚一软,整个人眼看着就要往山坡下跌去。姜甜枣闭上眼,只觉得心头冰凉——这要是跌下去,不死也得残废。 就在这危急关头,忽然一只大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帮姜甜枣给稳住了身子,救了她一条小命。 死里逃生后,姜甜枣首先感受到,从那只握住自己手腕的长满薄茧的大掌里,传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暖意,顺着她的手臂直接冲上了她的脑门,就像是要冲开什么禁锢似地。 这种感觉,姜甜枣从没有经历过。她诧异地睁开眼,这才看清了面前的救命恩人——高大英挺,古铜色的皮肤,肌肉匀称紧实,眉目明晰硬朗,浑身充满了男人的气息。但一双黑眸,却格外纯,格外清亮,像是春天雪山顶上刚融化的水,清冽洁净,又像是夏夜里天际的那轮明月,柔软无害。 姜甜枣认了出来,这人就是高宇杰。 高宇杰是城里的下放户,因为家庭成分问题,他和弟弟妹妹被下放到南水生产大队,接受劳动改造。 高宇杰身材高大,相貌英挺,懂知识文化,为人彬彬有礼,来到南水生产大队之后,不管是未出阁的小姑娘,还是已经出嫁的小媳妇,大嫂子,都躲着偷偷看他,风头一时竟超过了吴青竹。 吴富贵当时安排高宇杰去守山林,结果某天晚上,为了保卫国家财产,高宇杰被贼人给用石头砸伤了脑子,醒来之后,就变成了傻子。对以前的事是一概记不得,有时候别人问他一句话,他都要反应好半天。 那之后,高宇杰在南水生产大队里的称呼,从“村头那个文化人”变成了“村头那个二傻子”。 此时,姜甜枣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腕还被高宇杰给握着。他那古铜色的大掌,与她那纤细白皙的手腕,形成糙野与柔软的鲜明对比。不知为何,让人光是看着,便觉脸红心跳。 姜甜枣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垂眸道:“谢谢。” 姜甜枣没发现的是,在她收回手的同时,高宇杰那清亮的黑眸,似乎暗淡了些许,他低声道:“猪……草。” “什么?……呀!”姜甜枣先没反应过来,之后顺着高宇杰的眼神望去,这才发现,刚才在她身子歪斜时,竹筐里的猪草早就掉落下了山坡,一根也没剩下。 这要是回了家,少不得又得挨一顿打骂。正当姜甜枣急得不行时,高宇杰却弯下腰去,快速地割起了猪草,他动作麻利,三两下便割了满满一筐。 随后,他把竹筐递给姜甜枣,缓声道:“猪草……给……姜甜枣。” 他虽然语速缓慢,但声音却格外清润,让人心生好感。 姜甜枣不免诧异——这高宇杰怎么认得自己?就算是他脑子没坏之前,他们也从来没说过话呀。 见姜甜枣没有接,高宇杰也没有再说话,直接把装满了猪草的竹筐放在地上,转身离开。 当天晚上,姜甜枣在睡梦中,忽然感觉到自己手腕处,白天被高宇杰所接触的地方又生出了那股说不出的暖意,那暖意顺着手臂,再次冲上她的脑门,让她眼前忽然一亮。 接下来,姜甜枣就像是灵魂出窍般,飘到了他爹娘的房间里面。 赵香花正坐在桌边,纳着鞋底,而姜大成正叭叭地抽着旱烟。 烟雾弥漫里,姜大成道:“我今天去吴富贵家探了探口风,那林梅娥一口就回绝了,依我看,甜枣嫁入吴家这事,绝对成不了。” 赵香花一不留神,手上的针刺中了指头,出了好大一滴血,她捏着手指头,眼里凝出了道狠光:“过两天,你把那吴清竹给请到家里,让他喝酒。我提前在酒里下药,把他和甜枣塞被窝里,再叫来全生产大队的人来看。这生米煮成了熟饭,那吴家不认也得认!” 姜大成皱眉:“甜枣可是闺女啊,让全生产大队的人来看,她受得住吗?” 赵香花瞪他一眼:“反正那死丫头又不是我们亲生的种,你担心个屁!用他换你两个亲儿子的前程,值大发了。” 梦到这,姜甜枣便醒了过来。当时她只觉得这梦着实奇怪,并没有多想。 结果早上吃早饭时,姜大成忽然对姜桩子道:“后天炖只鸡,你去请清竹到家里来喝点酒。” 而此时,马丽芬看着赵香花的手,问道:“娘,你手怎么了?” 赵香花道:“昨晚纳鞋底时,被针刺了。” 睹此情状,姜甜枣一颗心吓得咚咚直跳,差点连筷子都没拿稳。 她这才清醒意识到,昨晚的那个梦,似乎并不是梦,更像是未来的预兆。 姜甜枣为人聪颖,她思考了许久,意识到这怪事估计跟高宇杰和自己的接触有关。为了印证这个想法,姜甜枣便悄悄地做了槐花煎饼,私下给高宇杰送去,想要感谢他上次救了自己。 白嫩洁净的槐花洗净晒干,再拌入面粉,水,鸡蛋和盐,一起放入热锅里,煎至两面都是金黄色。一口咬下去,外脆内酥,入口绵软,不仅有油的焦香,还有槐花的清香。 高宇杰接过槐花煎饼时,手指和姜甜枣的手指接触,和上次一样,又是一股暖流,直冲上姜甜枣的脑门。 槐花煎饼香气扑鼻,高宇杰吃得急,被噎住,姜甜枣帮他倒了杯水,顺道还帮他拍抚着背脊。而在拍抚背脊时,那股暖流顺着她整个手掌再度冲上脑门,温度似乎更暖了些。 当天晚上,姜甜枣再次做了梦。这个梦,比上次更长。 她梦见请吴清竹做客的当天,家里做了炒鸡蛋,蘑菇炖鸡,油渣大白菜。之后,自己和吴清竹都被下了药的酒放倒,被姜家的人给塞在被窝里。赵香花哭叫着让全生产大队的人来观看,演出了一场捉奸大戏,逼得吴清竹不得不娶了自己。 吴清竹心里有白月光,再加上误会姜甜枣也参与了这场阴谋,所以在之后的婚姻生活当中,对她格外冷淡。 而姜家则经常去吴家要钱,要粮,要工作,令吴家父母对姜甜枣也格外厌恶,从此没了好脸色。 姜甜枣在吴家生活得格外辛苦,可姜家根本对她不管不顾。 之后,吴清竹去了城里,当了教授。怀孕后的姜甜枣也跟着去了城里,却被吴清竹百般嫌弃。即将临盆时,姜甜枣在宿舍里摔了一跤,血流不止。她挣扎着给吴清竹打电话,可那个时候,吴清竹正跟白月光约会,始终没有接听。最终,姜甜枣躺在血泊当中,和腹中的胎儿一起死去…… 醒来之后,姜甜枣听见赵香花给自己安排了明天晚上请吴清竹吃饭时的菜肴——炒鸡蛋,蘑菇炖鸡,油渣大白菜。 姜甜枣顿时满额冷汗,颤抖不已。 她终于明白,原来这些都不是梦,是以后会发生的事。 也就是说,她根本就不是姜家的女儿,所以他们才会从小虐待自己,并且还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姜甜枣在田坎上坐了一下午,她看着夕阳,下定决心——从今往后,她绝对不会受姜家的摆布!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2分留言都有红包哦,下周统一发哈,谢谢小仙女们支持。】 【这一章增加了美食,还是喜欢写美食,嘿嘿。】 成亲 姜家的土坯墙就这样被来围观的众人给推倒了,在尘土飞扬之中,头顶着片烂白菜根子的林梅娥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冲出了猪圈,奔到了自家宝贝儿子面前,前后左右,仔细打量了半天,确定吴清竹没有少半根头发,这一颗心才总算是放了下来。 说实话,如果吴清竹果真是跟姜甜枣躺在了一块,就算林梅娥咬死了不认账,可这人多口杂的,事情要是传了出去,那些条件好的姑娘家是绝对不可能再嫁给吴清竹。 而且赵香花这种不要脸不要皮的女人,是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来,指不定每天都往他们吴家门口一坐一堵,哭天抹地,闹着要他们家负责。 到时候,就算是林梅娥再厉害,也只能够忍气吞声,让姜甜枣进了门。 现在可好,整个大队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和姜甜枣那死丫头躺一块儿的,是村头的二傻子。自家儿子可是清清白白,真是祖宗保佑啊! 林梅娥在这边不住庆幸着,可姜家的人却是疑惑不已。 那姜柱子更是忍不住喃喃出声:“怎么会?我明明是亲手把吴兄弟和小妹给放在一张床上的呀……” 他说话声音挺小,众人大多没听见,可吴清竹站在旁边,却是听得清清楚楚,脑内顿时一派清明。 难怪今天这姜桩子和姜柱子两兄弟是一反常态,不顾他的反对,硬是把他给拖到了姜家,拼了命地灌他酒。吴清竹平时酒量尚可,但今天刚喝了两杯,便觉得头晕眼花,瞬间就不省人事。 原来这都是陷阱,他们姜家是联合起来,挖了个坑,逼着自己要娶姜甜枣! 想到这,吴清竹顿时对姜家生出了难以掩饰的厌恶之情,他看着姜甜枣的眼里,也出现了鄙夷之色。趁着众人都在这,吴清竹决定快刀斩乱麻,他提高音量,直接宣布:“我和姜甜枣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任何关系,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娶她!” 吴清竹当众宣布自己不可能娶姜甜枣,这完全是直接“啪.啪.啪”打了姜家人的脸。但姜家毕竟是做贼心虚,全都屏气敛息,不敢进行反驳。 此时的赵香花已经不再幻想姜甜枣能嫁进吴家,她只想赶紧澄清姜甜枣和二傻子之间的关系,保住姜甜枣的名声,这样才能把她再卖个好价钱。 于是,赵香花一把扯下了脑袋上挂着的猪草,开始驱散众人:“诶诶诶,大家都散了吧。这二傻子就是不小心进了甜枣房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这傻子懂什么呀,傻子就不算是男人……” 可话音未落,那始终低垂着眼的姜甜枣抬起了浓密的睫毛,声音细细软软,却格外清晰:“谁说他不是男人?他以后就是我男人。” 接着,姜甜枣转过头,用一双乌眸安静地看着吴清竹:“吴清竹,我也不可能嫁给你,我要嫁的人,是高宇杰。” 吴清竹被姜甜枣那双漂亮的眼睛给盯着,不知为何,心头一跳,顿时愣在当场。 而社员们站在被堆垮的土墙边,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啥?敢情这村里最漂亮的姑娘,是自愿要嫁给村里脑子最不清楚的傻子?! 难不成,这姜甜枣的脑子也傻了? “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小蹄子,你在说什么胡话?!嚼什么蛆!”赵香花反应过来,尖叫一声,和往常一样,冲上前去,伸出巴掌,想要狠狠地扇姜甜枣两个嘴巴子。 然而就在赵香花的手掌即将要扇在姜甜枣的白嫩脸蛋上时,忽然一个 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随即,赵香花的手腕被用力握住,那力度大得,差点就要把她的爪子折断。 赵香花正要痛呼出声,此时,她倏然对上了一双黑沉如墨的眼眸,脖子像是被掐住,顿时哑然。 黑眸的主人便是高宇杰,他一字一句,用缓慢的声音道:“姜甜枣……打……不能。” 此时的高宇杰,浑身散着冷寒之气,看着特别有攻击性,向来跋扈泼辣的赵香花,被他擒着,就像是只斗败的老母鸡般,缩成一团。 赵香花顺势蹲在地上,哆哆嗦嗦地看向了二傻子身后的姜甜枣。只见姜甜枣面色平静,眼眸里有明亮而清晰的光。 赵香花猛然醒悟过来——难道,这一切都是这死丫头计划的? 赵香花的预料是正确的,这一切都是姜甜枣安排的。 之前的那场梦里,她倒在血泊当中,感受到自己和孩子的生命一点点流逝,那种感觉太过清晰,完全就像真实经历过般。 而从梦里醒来之后,姜甜枣觉得自己仿佛是重活一世。这一次,她不会随了姜家人的愿,她会按照自己的心意,平平安安地过自己的人生。 可在这个年头,未出嫁的姑娘,要选择自己的人生,谈何容易? 在村里的人看来,她只要没出嫁,就必须得听爹妈兄长的话。 就算是姜甜枣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不嫁给吴清竹。可她那坏了心肝的爹妈兄长,指不定会为了钱和粮,逼着她嫁给其他更不堪的男人。 思来想去,姜甜枣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要嫁给二傻子高宇杰。 姜甜枣并不是突发奇想,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高宇杰虽然脑子坏了,可是心地善良,之前不仅救了她,还帮她割了猪草。此外,他对自己的弟弟妹妹也是百般疼爱。上次姜甜枣送来的槐花煎饼,他也只吃了两块,剩下的都给自己弟弟妹妹拿了回去。 最重要的是,高宇杰身材高大,肌肉紧实,干活更是一把好手,虽然脾气好,但平时要是谁欺负了他的家人,他发起火来,没人敢惹。这要是嫁给他,姜甜枣以后也不会再受到姜家人的欺负。 而高宇杰家是下放户,家里父母都没了,只剩下年幼的弟弟妹妹。姜甜枣嫁过去,刚好可以照顾他们,相互帮助。 所以说,这要是搭伙过日子,高宇杰是最佳的人选。 于是在这天下午,姜甜枣在村头的大枣树下,把高宇杰给拦住,开门见山道:“高宇杰,你愿意娶我吗?你要是娶了我,以后我就负责照顾你弟弟妹妹,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姜甜枣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求着一个男人娶自己。她两只白嫩小手扭在一起,小脸通红,一双黑眼睛也是水雾蒙蒙。一颗心“咚咚咚”地跳个不停,就怕高宇杰扭头就走,或者放声大笑。 然而高宇杰却非常平静,一双黑眸既深邃又清亮,他重复道:“好吃的?” 一听这话有戏,姜甜枣忙点头如捣蒜:“是啊,只要咱们俩成了亲,以后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你喜欢吃什么?” 高宇杰看着姜甜枣那红润饱满的唇,用缓慢的声音道:“甜……的。” 就像姜甜枣一样,甜甜的。 “没问题,不管是甜的辣的,我都做给你吃!”姜甜枣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就这样,姜甜枣和高宇杰之间达成了协议。 这天晚上,高宇杰被姜甜枣给放进了房间里,躲在了她的床下。 而姜甜枣则假装喝下那杯放了药的酒,被姜柱子给抬到了床上,和被迷晕的吴清竹给塞在了一个被窝里。 等姜家人把门关上之后,高宇杰则从床下爬了出来,把吴清竹给扛起,悄悄放在了另一间屋子里。随后,高宇杰自己则装做吴清竹,裹着棉被,和姜甜枣躺在了床上。等着赵香花在后院大嚎,叫来了生产队的所有人,将错就错,把这出戏给演了下去。 如此一来,整个生产大队的人都看见姜甜枣和高宇杰睡在了一起,这下子,姜家人也只能够同意姜甜枣嫁给高宇杰了。 虽然事已至此,赵香花还是想做着最后的挣扎,她尖叫道:“不行!我就算把你掐死,也绝对不能把你嫁给这个傻子!他爹,快拿绳子过来!一起把这丫头给勒死!” 赵香花好不容易把姜甜枣给养这么大,就指望着她能换一笔丰厚的聘礼,谁知她居然要嫁给村头的二傻子?这二傻子是个下放户,她肯定一个子都得不到,岂不是亏大发了? 赵香花本来是想做出要死要活的阵势,来吓吓姜甜枣,破坏这门婚事。但这时,吴富贵把手里的扁担用力往地上一砸,拿出了生产大队队长的范,大声呵斥道:“赵香花!人家高宇杰同志是为了保护国家财产而受的伤,你一口一个傻子的,这是什么反动思想?!再说了,现在提倡婚姻自由,人家男未婚女未嫁,你情我愿的,你怎么就能把人给掐死?!你当这还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吗?!你是不是想要到公社里面,去当众做检讨啊?!” 要是当众做检讨,那可是丢祖宗八代脸的事,赵香花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她终于明白了,这婚事,是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赵香花蹲坐在地上,有高宇杰护着,她不敢甩姜甜枣的巴掌,也只能用力地甩自己巴掌。 她边扇着自己,边情真意切地嚎啕着:“我不活啦!我把祖宗的脸都丢尽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南水生产大队的队员们心满意足地离开。 今晚的事情,足够他们议论三年了。 这个瓜,真饱。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姜甜枣很快便嫁给了高宇杰。 成亲的这天晚上,高宇杰坐在屋子里,低着头,惴惴不安。 今天一整天,其他的小伙子都在耳边不断地跟他说着浑话,可是他一点都听不懂。 他记得有人跟他说,洞房时,要先脱了新娘子的衣服。 但是,他怎么可能脱姜甜枣的衣服呢,这不是欺负姜甜枣吗? 高宇杰表示自己绝对不可能这么做,可他万万没想到,烛光之下,姜甜枣居然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二话没说,开始脱他的衣服?! 高宇杰浑身僵硬,一动都不敢动。 别问,问就是害怕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2分留言都有红包哦,下周统一发哈,谢谢小仙女们支持。】感谢在2021-08-25 21:16:19~2021-08-26 20:56: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620530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菜花就是傲娇 20瓶;6205308、吃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娃娃【增加了美食】 高宇杰家是下放户,南水生产大队给他们安排的是茅草房。一眼望去,异常简陋,墙体都是碎石子和土坯制成的,屋顶是茅草盖着。 屋内的四面土墙上都糊着报纸,屋正中贴着一个鲜红的喜字,新房中央有张破旧的木桌,桌上摆着盏煤油灯。 虽然茅草屋简陋,可屋内却是一尘不染,全是高宇杰收拾的。高宇杰从以前起就格外爱干净,即使脑子被砸坏之后,也还是保持着这样的习惯,身上总是有股洁净的气息。 新房的床上,摆着一张小桌,桌上放着酒,还有一盘香炸花生米,一盘卤猪头肉。 那香炸花生米,拌着白糖和盐,颜色油亮,甜香酥脆。 那卤猪头肉,颜色红润,色泽诱人,夹起一块放入嘴里,只觉肉质酥烂,肥而不腻,香糯可口。 姜家人自然是没有给姜甜枣一分嫁妆,就这一桌下酒菜,还是大队里的人,觉得这对新人没爹疼,没娘爱的,心疼得紧,给他们凑的。 虽然一桌的菜,格外诱人,但高宇杰却一动不敢动,因为姜甜枣朝着他走了过来。 姜甜枣起身来到高宇杰面前站定,烛火摇曳里,她那张嫩白的脸显得更加娇艳动人。 她伸出了那纤细柔白的手指,开始帮高宇杰解着衣服扣子。那扣子每解一颗,高宇杰便感觉自己的心像是紧了一寸,整张脸如同被火炉给烤着,烫得吓人。 高宇杰的衣服被解开,那肌肉紧实而匀称,线条明晰,姜甜枣乌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潋滟的光。随即,她朝着那肌肉伸出了手…… 高宇杰顿时浑身僵硬。 他忽然想了起来,田三娃昨天悄悄把他拉到一旁,低声告诉他,说两个人成亲,就是为了生娃娃。田三娃给他解释,新郎和新娘各自有半个娃娃。成亲的当晚,新郎会推倒新娘,把自己的半个娃娃放进新娘的肚子里。这样子,新娘子就有一整个娃娃了,隔个一年半载的,就能把娃娃从肚皮里生出来了。 可是看现在的状况,姜甜枣是想要推倒他? 难不成,姜甜枣是想把她的半个娃娃,放进他肚子里,让他来生娃娃?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男人怎么能生娃娃呢?从哪生啊? 高宇杰瞬间吓得不行,连忙拿起了衣服,捂住胸口,手脚并用,快速往床内靠墙的位置缩去。 “生……不行!” 那啥,他可真生不了娃娃! 高宇杰这么一后退,手肘不小心碰倒了小炕桌上,用来喝交杯酒的酒杯,酒杯碎成两半,发出“哐啷”的清脆声响。 就在那酒杯碎裂后没多久,他们的房间门也被人一脚踹开。随即,一个八·九岁左右的小男孩闯了进来,用力瞪着姜甜枣,眼里像是燃着火。 那小男孩跟高宇杰长得有五分相似,五官漂亮,眼眸深黑,睫毛特别浓密。 小男孩叫高建设,是高宇杰的亲弟弟,跟着高宇杰一起,从城里下放到了南水生产大队里。 高建设对姜甜枣没有好感,前段时间,他明明看见是姜甜枣来找他哥,嘀嘀咕咕了半晌。当天晚上,姜甜枣和高宇杰就被全生产大队的人给看见躺在了一张床上。 这事怎么看都像是姜甜枣计划的,高建设虽然不清楚姜甜枣到底是打的什么鬼主意,但他总觉得,姜甜枣嫁给自己哥哥是有所图谋,肯定是有坏心。 今天是姜甜枣和高宇杰洞房的日子,高建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他始终在担心姜甜枣会欺负高宇杰。 高建设以前在城里看过许多神话小人书,神话里面,许多长得好看的女的,都是妖精,会吃人肉,喝人血。 姜甜枣长得这么好看,比那些妖精还漂亮,说不定,还真会吃他哥哥呢? 高建设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直到半夜都没睡着,一时尿急,便来到后院茅厕上厕所。结果刚上到半截,他眼角忽然瞥见后院外有个身影一闪而过。 高建设连忙系好了裤腰带,想赶紧去追看。然而刚步出茅厕,他倏然听见新房里传来了酒杯破碎的声音,同时还伴随着高宇杰惊慌失措的拒绝声——“不行!” 高建设顿时心头大惊,连忙奔到了新房门口,一脚踹向门。茅草屋的门本来就不太牢实,所以高建设并没有用太大的力,便将门踹了开来。 待看清屋子里的状况之后,高建设顿时气得小脸通红,咬牙了半晌,他对着姜甜枣怒吼道:“你凭什么打我哥?还脱了衣服打,简直比以前的地主老财还没人性!” 高建设年纪小,对男女之间的事是一无所知,他只看见自己哥哥被脱了衣服,看着姜甜枣,眼露惊恐,不住后退着。高建设下意识便觉得,刚才姜甜枣肯定是打了他哥哥。 姜甜枣:? 等下,她怎么就变成脱光衣服打高宇杰了呢? 幸好高宇杰忙摇头,帮着解释着:“姜甜枣……没有打……没有。” 姜甜枣才放下心来,紧接着就听见高宇杰继续补充道:“她只是……要塞娃娃……在我肚子里……要我生。” 姜甜枣:??? 大哥,你还不如不解释呢! 她哪里来的娃娃要塞他肚子里了? 姜甜枣感觉到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她是真的闹不懂,这两兄弟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 姜甜枣之所以想要脱掉高宇杰的衣服,并不是想要把他推倒,只是想近距离地碰触下他,印证下自己的想法。 姜甜枣记得,高宇杰第一次在山坡上握着自己的手腕,两人进行了短暂的接触之后,她便梦见了姜大成和赵香花在房间里的对话。 而第二次,她送槐花煎饼给高宇杰,高宇杰吃得急,被噎住时,她便伸手拍着他的背脊,拍了不少下,比第一次接触的时间更长了一些。 姜甜枣拍抚高宇杰背脊时,他穿的是背心,姜甜枣察觉到,只有自己的手接触到他背部肌肤时,她才会感觉到那股暖流。 当天晚上,姜甜枣便梦见了自己未来嫁给吴清竹之后的事,梦的时间更长,更清晰。 姜甜枣想,这是不是代表着,只要她跟高宇杰身体接触的时间越长,那她做梦的时间也就会越长,梦的场景也会更遥远? 姜甜枣迫不及待地想要试验一下,于是在新婚之夜上,便褪下了高宇杰的衣服,想要跟他进行近距离的身体接触。 之前她碰的是背脊,那现在她就碰下胸肌,看看还会不会有其他意外的惊喜。 自从姜甜枣知道自己并非是姜大成和赵香花所生之后,她便急切地想要知道自己亲生父母的情况。她很想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被姜大成和赵香花收养,是亲生父母狠心遗弃了自己?还是他们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把自己送了出去? 姜甜枣不过是想知道事情真相,念头非常纯洁,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两兄弟,一个居然认为自己要殴打他亲哥,一个居然认为自己要塞娃娃在他肚子里。 这城里人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正当姜甜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忽然门外传来了一个小女孩清脆而惶恐的声音:“大哥,二哥,不好啦,着火啦!” 发声的正是高家最小的妹妹高芸芸。 新房里的三人立即放下了争执,快速奔出去查看。这一看,几人都吓得够呛——不知怎么的,他们的茅草屋顶上竟燃起了熊熊大火。 茅草本来就容易着火,再加上此时起了夜风,风助火燃,火势凶猛,整个屋顶瞬间便烧了起来,火舌如利爪般,灼烤着每个人的面颊。 很快,附近的村民们都闻讯赶来,一同跟他们进行了扑火抢救。只可惜火势实在太猛,最后整个茅草屋都已经全部烧光,根本没办法再住人。 本来新婚之夜时,大家都会闹洞房,可是考虑到高宇杰的特殊情况,队长吴富贵便命令众人都不准闹洞房,各自回家,大家便听话早早睡觉。怎么也没想到,姜甜枣和高宇杰的新婚之夜里,居然会出现房子被烧了这种怪事。 大伙都不免为两人惋惜,开始私下讨论着,怎么解决高家人的住宿问题。 可唯独赵香花却在那斜睨着眼,幸灾乐祸地道:“我看啊,这就是老天的旨意,故意地放了把火,寓意就是让你们早点散伙。有人就是天生的骨头轻,下贱胚子,放着家里好好的房子不住,偏偏要跟着一个傻子去睡破烂的茅草房。现在可好?连茅草房都没了,我看啊,以后得睡牛棚,睡猪圈咯!” 此时,高建设回忆了起来,忙叫道:“才不是老天爷放的,是有人故意放的。我刚才从茅厕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从我们家后院走过!一定是那个人放的!” 闻言,赵香花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心虚的光。 姜甜枣看着赵香花的神色,便猜中了七八分。此时,她仔细地看了下人群,发现其中并没有姜柱子的身影,便直接问道:“娘,怎么大哥没在呢?该不会刚才放火的那个人,就是大哥吧?” 姜甜枣的话,让赵香花面皮猛跳。 这放火的人,确实就是姜柱子。 这姜家人把姜甜枣给养这么大,说白了,也就像是养猪,养鸡鸭一样,只想着把她养大了拿去卖钱。 可现如今,姜甜枣却嫁给了高宇杰,一分钱的聘礼都没有,姜家人想起来都心疼得直滴血。实在是气不过,姜家便想出了一个法子,在姜甜枣和高宇杰的新婚之夜上,派出了姜柱子,偷偷地放了一把火,把他们的茅草屋给烧了,让他们去睡牛棚,睡猪圈。 总之,绝对不能让他们痛快! 作者有话要说:  【不久之后——高宇杰:媳妇,我想给你放娃娃。】 【这一章增加了点美食,还是喜欢写美食,嘿嘿。】 裤衩 赵春香毕竟是赵春香,虽然这事被姜甜枣给指了出来,但赵春香却没有丝毫愧疚之情,反而变本加厉,一蹦三尺高,直接指着姜甜枣的鼻子骂道:“你个小蹄子,别以为嫁了人,有人给你撑腰,就可以在这里胡说八道啊!你大哥他是喝多了酒,在家里躺着呢,所以才没有来!” 这个时候,姜甜枣的大嫂马丽芬也赶紧着站了出来,双手插在腰上,远远看去,跟一个茶壶似的,她双目一瞪,骂道:“就是,凭什么诬赖我们,当我们好欺负啊!就你这破茅房,谁稀罕烧啊?依我看,你就是眼红咱们家的新房吧。谁叫你没本事,偏偏要嫁给二傻子呢?这辈子啊,自己就睡牛棚去吧!” 姜柱子和马丽芬早就有分家的打算,所以便在姜家老宅旁新盖了一座砖瓦房,费了不少功夫。但两人想着,他们要是现在就分家,搬出去住,很可能就不能再分姜甜枣的聘礼,那可不就便宜了老二家的? 所以,姜柱子和马丽芬两夫妇就装聋作哑,赖在老宅里住着,一直没有搬走,那新瓦房是一天也没住过。 赵春香和马丽芬之前在家里时,对姜甜枣态度恶劣,非打即骂,早已经成了习惯,所以这晚上,当着众人的面,她们也是凶神恶煞地冲到了姜甜枣面前,只想要把她给压制下去。 谁知道离姜甜枣还有好几米远呢,这时,高宇杰那高挺的身影倏然挡在了姜甜枣的面前。烛火之下,他眉眼深邃,那双黑眸里,如同夜晚的深海,翻滚着警告的浪潮。 “不准……骂姜甜枣。”他声音缓慢,却低沉。 他刚忙着救火,衣袖卷到了肘部,手臂上肌肉紧绷,青筋贲张,那种男性的力量,直接把姜家的婆媳俩给震慑住了。她们顿时偃旗息鼓,不敢做声。 姜甜枣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这么保护过。她看着高宇杰那挺直的背影,一颗心就像是浸在了温泉水里,暖意融融。 不过现在倒不是感激高宇杰的时候,更重要的是要找出姜柱子。 姜甜枣左右观望了番,迅速在脑子里开始盘算着。 他们这间茅草屋,刚好就在村西头,前后就两条路。前门的这条是大路,通往的是村里的其余地区。而后门的这条则是小路,小路上只有王奶奶的家,而小路尽头则被南水河给截断,无路可走。 刚才,高芸芸几乎是在火点燃之后便发现了,并大声提醒了他们,姜甜枣等人迅速赶到了后院。按照时间推理,如果真是那姜柱子点的火,他根本没有时间逃回前门,肯定得从后门逃走。 现在,姜柱子并没有跟随着大队里的人从前门赶来,更是印证了姜甜枣的这个想法。 而高宇杰家的茅草房和南水河之间,除了王奶奶家,便只有一片荒地,根本无法藏人。也就是说,姜柱子肯定就躲在了王奶奶家里面。 推断出姜柱子的下落之后,姜甜枣也懒得跟姜家人废话,指了指王奶奶家的庭院,故意道:“呀,咱们这里闹了这么大动静,可王奶奶怎么还没出来呀!别是出了什么事吧?赶紧敲敲门,进去看看吧。” 这王奶奶寡居多年,膝下的两个女儿,都嫁去了隔壁大队,所以家里就她一个人。 说完,姜甜枣便带着众人快步朝着王奶奶家门口走去。 这下子,王奶奶家庭院里的姜柱子可是吓坏了。 姜柱子本来是想点完火后,便赶紧着从茅草屋前门跑回姜家,随后再跟着众人过来救火,这样神不知鬼不觉,洗清自己的嫌疑。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刚放完火呢,高芸芸那小丫头就看见了,一声尖叫,惊动了新房里的人,全往后院里冲。 姜柱子根本来不及跑向前门,慌不择路之下,只能往后门逃窜,这四下里也没地方躲,只能趴上王奶奶家的院墙头,一个翻身,滚了进去。 王奶奶家庭院里晾晒着被单和衣服,姜柱子就躲在那衣服之间,半蹲着,听着整个大队的人朝着这边靠近,慌得满额都是冷汗。 毕竟是睡在一个炕上的男人,马丽芬自然知道,姜柱子没有回家,肯定就是躲在这。 她咋能让自家男人被抓住呢?于是,马丽芬连忙指着远处的一块田坎,大叫道:“呀,我看见那边有个人影,眼生得很,不是咱们村的人。别是外地的贼人来咱们这儿放的火吧,大家赶紧去追呀!” 生产队的人一听,有外村的贼人,赶紧着扭头想要去追。 生产队的人要是去追那虚构的贼人,那他就可以趁乱逃出来。躲在衣服堆里的姜柱子顿时大松了口气,随手拿起了竹竿上的小衣服,也没看清是什么,只顾抹着头上的冷汗。 可刚没抹两下,姜柱子便觉得一股冷风袭来,随即后脑勺上被猛地砸了一下。那力度极大,他顿时觉得眼前漆黑,冒出了无数的金星。 砸了姜柱子脑袋的人,正是王奶奶。 王奶奶见有人偷偷摸摸地在自家院子里站着,便拿着葫芦瓢,悄悄地走过去,一葫芦砸在了那人的后脑勺上。随即,王奶奶冲到了大门前,把门打开,对着众人叫道:“抓贼啊!有强盗跑进我家啦!” 大家本来就没走多远,此时听王奶奶一喊,连忙举着火把,不顾姜家人的拦阻,直接冲进了王奶奶家的庭院里。 火光之下,姜柱子的脸就这么显形了。 高建设按照记忆里的那个黑影的身形一比对,恍然大悟,忙叫出了声:“没错,我在后院看到的就是你,是你点火烧了我们家的茅屋!” 姜柱子自然是百般抵赖:“胡说八道!谁烧你们家茅屋了?你别诬赖好人啊!” 姜柱子是打定主意,怎么都不会承认,反正他们没有证据,只要自己咬死了,肯定没事。 姜甜枣自然是看出了他的打算,不急不恼,只淡声问道:“那大哥,这么晚了,你翻到王奶奶家院子里是想干嘛呢?” “我喝多了,不行吗?”姜柱子蹲在地上,翻了个白眼,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蛮横模样。 这大夏天里,大伙儿拿着火把围着他,周围温度逐渐高了起来,姜柱子蹲在地上,额头又渗出了热汗。于是,他便随手拿起了刚才用来擦汗的那布料,开始擦拭起了额头的汗珠。 可是他刚一拿出来,便察觉到周围众人都瞬间安静下来,而且看着他的眼神格外诡异。 姜柱子心觉不妙,低头一看,差点吓得跟蚱蜢似地跳起来——他手里拿来擦汗的那块布料,根本就不是衣服,而是王奶奶的大裤衩! 王奶奶今年刚好是本命年,所以还是大红色的大裤衩! 姜柱子喝多之后,跑来独居的王奶奶家庭院里,偷王奶奶的大裤衩? 这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 王奶奶一听,顿时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着:“真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啊!老头子,你怎么就去得这么早啊?现在连个小毛孩子也来占我便宜啦!这喝多了就往我家里跑啊,还偷我的红色大裤衩啊!这还好今天被乡亲们给逮住了,要不然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啊!” 天哪,连王奶奶都不放过,简直太禽.兽了! 众位队员们一听,顿时义愤填膺,几个大小伙子直接冲过去,对着姜柱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只打得他哭天喊地,叫爹叫娘。 姜柱子疼得实在是受不住,慌忙之下,只得赶紧说出了真相:“别打啦!我是在茅草屋那边点了火,怕被发现,所以才跑来了王奶奶的院子里躲着的。我真的不是流.氓啊!我没有要偷大裤衩啊!” 赵香花一听事情败露,心里急得不行,连忙补充道:“呀,都是误会,今晚是我让柱子偷偷来甜枣他们家,看他们家缺不缺粮食,好明早给他们搬过来。你们也知道,我向来是个嘴硬心软的人,虽然之前和甜枣吵了架,可我到底是她娘,肯定心疼她呀。我们家柱子做事,从来都是毛毛躁躁的,肯定是他举着火把时,不小心把甜枣他们家的茅屋给点燃了。这孩子胆子又小,怕你们骂他,所以就躲到了王奶奶家来。柱子,你说是不是?” 赵香花边说边给姜柱子做了个眼色,姜柱子忙不住点头:“是是是,娘说得对!” 虽然说了这么多的理由,可队员们到底是半信半疑。 大半夜的,这大哥跑到小妹家,还一不留神把人家茅草屋给点着了,这事怎么看怎么诡异。 大队长吴富贵沉思片刻,道:“这事儿往小了说,算是家事。可往大了说,那是国家的事。这样吧,就听甜枣的,她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此时,马丽芬忙奔到了姜甜枣面前,拉着她的手,一改刚才那副仇人样,忙道:“姜甜枣,我和你哥哥打小就疼你,好吃的好喝的,都供着你。你哥哥今天之所以过来,也是怕姑爷给你受委屈。我看这事儿就算了吧,你要是不原谅你哥哥的话,别人可是要骂你没良心的呀!” 实际上,从小到大,好吃的好喝的姜甜枣可从来没份,给她的只有挨打和受冻。 马丽芬是故意地在众人面前这么说,让姜甜枣下不来台,逼着她必须原谅姜柱子,否则就是没良心。 只见姜甜枣不慌不忙,露出了一个清丽的微笑:“我当然会原谅我大哥了。” 算这死丫头识相。 马丽芬的心刚松下来,却听姜甜枣继续说道:“只要大哥大嫂把那间新瓦房让给我们住,那大哥烧了我们茅草屋的事,就这么算了吧。就像大哥大嫂刚说的那样,你们打小就这么疼我,肯定舍不得我睡牛棚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傻狗:明天会有金手指,我喜欢媳妇的金手指。】感谢在2021-08-27 20:26:48~2021-08-28 18:35: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童的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新房 这马丽芬一听这话,差点没蹦起来,立即甩开了姜甜枣的手,睁大眼大喊道:“放你娘的屁!你个黑心肝的!那房子我可一天都没住,怎么可能给你住?!” 马丽芬气得肝疼,这才知道,原来姜甜枣装出这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是为了骗自己的新瓦房。那瓦房可是她辛辛苦苦搭建的,费钱费粮费力,她还没舍得住一天呢,怎么可能给他们这一家子下放户住? 想得美,呸! 被骂之后,姜甜枣倒也不恼,只是微笑着,用清晰的声音道:“ 嫂子,你平时每天在家里骂我也就算了,毕竟我是小辈,被你骂,也只能听着。可是现在,你怎么连娘也骂起来了呢?” 被她这么一提,马丽芬终于醒悟过来——她刚刚骂了“放你娘的屁”,可这姜甜枣的娘,不就是赵香花吗? 马丽芬当然了解自己的婆婆,气量小,心肠狠。开春时生产队的人跟她拌了两句嘴,她都能在家里诅咒别人到冬闲。 马丽芬心里慌了,那嘴就跟被开水烫了似的,哆哆嗦嗦地解释着:“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娘当然没放屁,娘她从不放屁……” 她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吧,整个生产大队的人都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这从古至今的,还没听说过哪个人不放屁呀,那不得被屁憋死啊? 此外,大家听姜甜枣刚说的话,都明白了——这马丽芬刚才也就说得好听,可在家里是经常责骂自己小姑子,简直太恶毒了。 被生产队的人看笑话,赵香花气得够呛,这大儿媳妇儿从来都是一根筋,脑子里装的都是泔水,实在是丢人。于是,她直接呵斥道:“给我闭嘴!” 被全生产大队的人看笑话,又被婆婆骂,马丽芬觉得自己的脸已经被丢尽了。她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坐在地上,大叫道:“你想怎么告,就随便告好了!我不管,反正那新瓦房是我家的,我绝对不会让给你们这家破烂户!” 姜甜枣也懒得再去看地上那撒泼打滚的马丽芬,她对着吴富贵道:“叔,既然我嫂子这么说了,那就麻烦你把这事给上报到公社去,毕竟往大了说,这茅草房也算是国家财产,破坏国家财产,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这大半夜的被人从美梦里吵了起来,吴富贵也是一肚子气,看着马丽芬和姜柱子的浑样,吴富贵叹气道:“行,那我就上报公社吧。这破坏国家财产,罪名可不轻,到时候要是拉去坐牢什么的,可别怪我。” 一听要坐牢,那姜柱子顿时吓得面色煞白,忙道:“别上报!我给,今晚就给!从此以后,那瓦房就是甜枣家的了!” 马丽芬一听,立即要上前阻止,但却被赵香花拖住,狠狠地剜了一眼:“给我忍着!我儿子要是坐牢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马丽芬这时醒悟过来,是啊,这当家的要是坐了牢,没人挣工分,那他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啊? 马丽芬没办法阻止,只能拍着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的新瓦房啊!我可还一天都没舍得住啊!” 那声音大得,隔壁生产大队还以为是南水生产大队的驴在叫。 就这样,当着全南水生产大队队员们的面,姜柱子夫妻把新瓦房赔给了姜甜枣夫妻。 除了赔新瓦房之外,他们还要负责赔给王奶奶一条崭新的裤衩。 还必须是大红色的。 这把火,烧得亏了。 ///////// 当晚,姜甜枣和高宇杰带着高建设以及高芸芸,住进了新瓦房里。这新瓦房又大又亮堂,里面所有东西,包括被褥都是崭新的,住在里面,别提多畅快了。 高芸芸和高建设自从下乡之后,都住在了破旧的茅草屋里,此时住入了这新瓦房里,感觉像是进了新天地,不住地拍手叫好。 那场火,烧了旧茅屋,得了新瓦房,算是因祸得福。但同时,那场火也烧掉了高家的口粮。 姜甜枣便和吴富贵进行了商量,让队里暂时借他们十来斤高粱,等过段时间,他们自留地里的红薯也长好了,到时候一家人再省吃俭用些,应该能撑到再度分口粮的时候。 所以这段时间里,他们也只能吃高粱窝窝头,或者是吃高粱粥。 不过幸好,姜甜枣的手艺好,制作的泡菜远近闻名。 南水生产大队里,家家户户都会制作美味的泡菜。泡菜缸内,放着制作好的酸盐水,再泡入笋,野山椒,白菜,萝卜,豆角等,等着发酵入味。一整个泡菜缸里,各种菜蔬,色泽艳丽,看着便让人格外有食欲。 泡菜缸中的泡椒,泡姜,泡蒜可以在制作菜肴时,当佐料配菜使用,增加菜肴的酸辣鲜甜。 泡菜当中的竹笋,萝卜,豆角,则可以当做下饭时的菜肴。 姜甜枣制作出来的泡菜,脆嫩鲜甜,开胃解腻,吃上一小碟,能配上好几碗高粱粥。这大夏天,吃着酸甜的泡菜,简直比吃肉还过瘾。 虽说日子过得要艰苦些,可总比之前在家里时不时就要被挨打强。姜甜枣觉得这样的生活,幸福又满足。 可姜甜枣唯一觉得不对劲的,就是高宇杰对她的态度。 自从那次新婚之夜后,高宇杰不知怎么的,打死都不让姜甜枣碰他。这几天,就连睡觉,高宇杰都是跟高建设挤在一个屋里。姜甜枣不得不独自一人睡在新床上,孤孤单单。 不仅如此,这大热的天,那高宇杰还穿了很多件衣服,这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仿佛就怕姜甜枣冲上来,撕扯他衣服似的。 这下,姜甜枣的实验可就没办法做了。 姜甜枣那个急呀,心里就跟蚂蚁爬似地,天天就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才能不隔着衣服碰触高宇杰,从而再次做能预见未来的梦。 这好不容易,姜甜枣终于等到了机会。 这天是三伏天,那烈阳跟火似地灼烤着大地,高宇杰下工之后,浑身衣服都被汗浸湿透了,实在热得不行,他跨进家门之后,便直接来到了后院,褪.去了上衣,舀起了后院大缸内的凉水,对着头哗啦啦淋了下去。 那洁净清凉的水,瞬间就带走了所有的热意,高宇杰满足地叹息着,用力摇了摇头,甩去了黑发上的水滴,那水珠折射着阳光,让他整个人罩上了一层柔软的金黄色。 那些晶莹的水珠,滑过他的肌肉纹理,蜿蜒着下行,蜜色的肌肉,在阳光下,显得饱满结实,线条流畅。 这一番场景,尽数落在了姜甜枣的眼里。她蹑手蹑脚,缓步走过去,随即如闪电一般伸出手,朝着高宇杰的后背袭去。 今天说什么,她都得碰到高宇杰,她一定要梦见以后的事! 只是没想到,高宇杰竟然格外警醒,仿佛身后长了眼睛似的,一下就感觉到有人靠近。他在转头的同时,迅速躲了开去。 他这一躲不要紧,姜甜枣刹不住车,双手往前伸着,整个人直直往前栽去,眼看着就要栽进那水缸里,她不由得大叫起来:“啊!” 姜甜枣这么一叫,高宇杰瞬间清醒过来,忙伸出那肌肉紧实的手,倏然环住了她的腰。 即使隔着衣服,高宇杰也感受得到,姜甜枣的腰,又细又软,仿佛一只手掌就可以握住。不知为什么,他的脸颊和耳朵全红了起来,就跟晌午时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个时辰似地,红得透了明。 高宇杰的脸红了,姜甜枣的脸同样也红了。 不同的是,她的脸是急红的——好不容易才碰到高宇杰不穿衣服,他怎么能躲呢? 稳住身子,站定之后,姜甜枣也来不及道谢,两手一伸,再度朝着高宇杰袭来。 高宇杰能怎么办?他只能赶紧在院子里绕着圈,躲着姜甜枣。 而姜甜枣也铁了心,跟着在后追,势必今天一定要碰到他。 这边追,姜甜枣还边喊着:“你别跑啊,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就摸摸!” 姜甜枣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以前的话本里,那些二流子和采.花贼好像也是这么对黄花大姑娘说话的。 而现在的高宇杰,也像那些黄花大姑娘似的,为保清白,撒丫子满庭院跑着。 这跑着跑着,高宇杰一不小心被脚下的砖给碰倒,摔在了地上。疼倒是不疼,主要是吓得慌,一时半会起不来,他只能睁大着眼,捂住胸口,惊慌地看着姜甜枣朝着自己奔来。 这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姜甜枣见高宇杰不跑了,眼里露出了激动的光芒,两只纤细的手,眼看着就要碰到他身上。 然而就在这时,闻讯赶来的高建设冲了过来,伸出双掌挡在了高宇杰的面前,用小奶音吼出怒气凶凶的模样:“不可以打我哥哥!” 与此同时,高芸芸也跑了过来,拉着姜甜枣的衣角,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泪光和疑惑:“嫂子,你人这么好,你肯定不是想打我哥哥的,但是你到底想对他做什么呀?” 姜甜枣看着面前的高家三兄妹。 大哥高宇杰用看女流.氓的目光看着自己。 二弟高建设用看地主老财的目光看着自己。 小妹高芸芸则用童稚疑惑的目光看着自己。 姜甜枣彻底认输,那啥,她真的只是想知道做做梦而已啊。 围墙这边,姜甜枣家红红火火热热闹闹,而围墙另一头,弟妹鲁艳秋给马丽芬出了一个恶毒的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第四章有修改,加了一些美食。】 【预估错误,明天正式金手指。】 感谢在2021-08-28 18:35:59~2021-08-29 21:00: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菜猫子 5瓶;吃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老鼠 自从把自家的新瓦房赔给了姜甜枣他们家之后,那马丽芬是整天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天天在家里摔锅砸碗,不断地咒骂着姜甜枣和高宇杰。 不过两家有围墙隔着,厢房也没挨在一起,所以就算是马丽芬骂破了喉咙,姜甜枣他们也是一个字也没听见,白骂了一场。 反倒是马丽芬摔坏了两个碗,肉疼得她把两个儿子拉过来,下狠力揍了一顿。 这天,马丽芬闲着没事,便拿出了娘家送来的两匹土布,准备给自己做一身衣裳。那布料是枣红色的,看着花团簇拥,特别喜庆。 那个年代,也只有家境殷实的人家才能穿“的确良”布料,在他们生产大队里,大家都是穿土布或者棉布。 马丽芬手里缝制着,嘴里则是不干不净地继续咒骂着姜甜枣他们一家。 正骂骂咧咧着呢,马丽芬倏然抬眼,看见那弟妹鲁艳秋走了进来,笑道:“哟,大嫂在缝衣服呢?这布啊,可真漂亮。” 和膀大腰宽的马丽芬不同,姜家的二嫂鲁艳秋则是精瘦许多,一双眼睛总是滴溜溜直转,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恩。”马丽芬对鲁艳秋面上淡淡的,没怎么招呼。 她心里可有气——当初赵香花提出要去烧姜甜枣那死丫头和二傻子的茅草房时,明明最开始是让老二姜桩子去的。谁知那鲁艳秋私底下悄悄踢了姜桩子一脚,那姜桩子立马就装肚子疼,捂住肚子,说自己去不了。最后也就是他们家那傻不溜丢的老大,姜柱子去了。 这一把火,把他们家新瓦房都烧没了。 所以在马丽芬心里,这事跟鲁艳秋脱不了干系。 见马丽芬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模样,那鲁艳秋倒是一点都不恼,在她对面坐下,笑道:“哎呦,看样子,大嫂还在为姜甜枣那死丫头生气是吧?别说大嫂你生气,我也生气。所以呀,我这一宿都没睡,好不容易,终于帮大嫂给想了个招。” 都住一起这么长时间了,马丽芬当然知道,这鲁艳秋别的不行,鬼主意倒是一个接一个的。 所以一听这话,马丽芬的眼睛里面立即闪着惊喜的光,忙催促道:“啥招啊,快说啊!” 鲁艳秋倒是一点都不急,只是伸出一只手,摸着那枣红色的布料,嘴里啧啧赞叹着:“大嫂这布,可真漂亮。” 这接连说了两次,就算是马丽芬再笨,也听出来了。这鲁艳秋啊,就是想要她手上的布。 马丽芬在心里不住地咒骂鲁艳秋贪心,可毕竟她更恨的便是那夺了自家新瓦房的姜甜枣。于是,马丽芬咬咬牙,把那红布塞在了卢艳秋手里,忍住肉疼,笑道:“我寻思着,这布的颜色太艳,我穿不合适。你人年轻,能压得住,还是给你吧。” 鲁艳秋眼里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精光,她笑着把那布给拿了过来,假惺惺地道:“哟,大嫂真是太客气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收下了。” 马丽芬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随即扯住了鲁艳秋的手臂,催促道:“到底什么招,快说呀!” 这鲁艳秋得了布料,也不再扯东扯西,起身来到了马丽芬的身边,凑近她的耳朵,如此这般叽叽咕咕地把那招数给说了出来。 马丽芬听着鲁艳秋的计谋,嘴边露出了惬意的笑。 姜甜枣啊姜甜枣,这次看你还能怎么办! /////////// 虽说姜甜枣和高宇杰不算是真的夫妻,可两人住在一起,确实把日子过成了红红火火的一家人模样。 每天早上,高宇杰便随着生产大队一起在田地里挣工分。高宇杰虽然是城里下放到生产大队的,可他年轻,身强力壮,再加上这几年的锻炼,做起农活来并不比其他人差,挣的都是高工分,就等着年末的时候,凭借着那些高工分,分钱分粮了。 姜甜枣每天也外出挣工分,只是生产队里分配给妇女的,都不是太重的活,相对而言,工分的分值也较低。每天下工之后,姜甜枣和高宇杰还会来到自家的自留地里,伺候好那些红薯以及鲜嫩的蔬菜,就等着成熟之后,可以留着吃。 高建设和高芸芸虽然年纪小,但也特别懂事。每天放学之后便会赶紧回到家里,打扫清洁以及熬煮高粱粥。 谁知这天,姜甜枣和高宇杰刚回到家,便看见高芸芸扑了上来,抱住姜甜枣的腰,嚎啕大哭,一双黑眼睛红彤彤的,就跟被谁欺负了似的。 姜甜枣被唬了一大跳,赶紧询问,高芸芸这才哽咽着说道:“嫂子,我们家粮食都被老鼠糟践完了!” 姜甜枣连忙来到了厨房,进门一看,发现整个厨房被老鼠翻得乱七八糟。装高粱的布袋子被啃了好几个大洞,里面的高粱被老鼠又偷又咬,只剩下一小半,根本就不能吃了。 而地上的地瓜,红薯之类的粮食作物也全都被老鼠啃得七零八落,那些碗碟被老鼠给推得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半,整个厨房里面是满目狼藉。 高建设握紧了小拳头,小脸急得满额是汗:“我们今天出门时还好好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放学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看着好端端的厨房变成这幅模样,姜甜枣心里也发麻。可她知道,现在必须得冷静下来,不能慌。 这厨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弄成这样,那得是好多只老鼠的杰作。可他们家这厨房,向来都打扫得干净整洁,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多只老鼠呢? 姜甜枣细细打量,这才发现在厨房的角落里,有一个小洞,刚好可以够一只猫经过。 姜甜枣这才想了起来,之前自己还未出嫁时,她被马丽芬叫去帮忙洗衣服,无意间听他们夫妻俩说过,要在新瓦房的厨房角落留一个家猫可以通过的小洞。搬进去后养只猫,帮忙在厨房捉老鼠。 姜甜枣搬进这新瓦房后,发现那小洞一直被砖头给堵着,所以也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此时,她蹲在小洞旁边,仔细一查看,这才发现,地上有砖头磨下的碎粉,显然,砖头被人移动过。 这猫洞的另一头直通向姜家,很显然,肯定是马丽芬他们趁着自家人不在,偷偷移开了砖头,把老鼠放进了他们厨房里,祸害了他们的粮食。 姜甜枣猜得没错,主意是鲁艳秋出的,事是马丽芬干的。 马丽芬让自家的几个毛孩子捉了七八只老鼠,趁着姜甜枣家没人,偷偷地通过猫洞,放进了他们家的厨房里面,把那些高粱,地瓜,红薯,都给吃得一干二净。 姜甜枣不是抢了他们家的新瓦房吗?行,那她就让他们家没粮食吃,饿死他们! 鲁艳秋和马丽芬这事干得确实恶毒,现在整个生产大队里,大伙儿的旧粮基本都吃完了,新粮还没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谁家会有余粮借给他们? 再说了,他们之前那高粱就是找生产大队借的,现在刚借没多久,他们就弄没了,按照规矩,队里也不可能再借给他们。 所以姜甜枣这一家子,只能够饿肚皮了。 鲁艳秋和马丽芬计划得没错,姜甜枣他们压根就找不到人借粮食,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只能够就着凉水,吃泡菜,要么就是去山上挖野菜。一家子大大小小,饿得是两眼直发黑,肚子咕咕叫。 这天,高宇杰去地里挣工分,姜甜枣便去了山上挖野菜。好不容易挖了一篮子野菜,刚走到家门口,就看见马丽芬的大儿子姜狗蛋和二儿子姜铁柱正捧着碗鸡蛋羹,在高建设和高芸芸面前吃得津津有味。 那个年代,生产大队里每户人家都养了鸡,就等着下蛋。那鸡蛋可是稀罕物,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家里给煮上一个荷包蛋下面条,那对孩子而言,就比过年还高兴。 马丽芬为人吝啬,平时那鸡下了蛋,都是存着,拿去换盐或者其他急需品,压根不舍得给自家孩子吃鸡蛋。可今天为了馋姜甜枣他们,故意狠下心来,蒸了碗鸡蛋羹,让姜狗蛋他们兄弟俩端着,蹲在姜甜枣家门口吃。 那两兄弟呼啦呼啦地吃着,故意地舔着嘴,诱.惑着高建设和高芸芸。 姜狗蛋对高建设兄妹道:“叫我一声爷爷,我给你们舔一口。” 姜铁柱更毒辣,对着高建设兄妹道:“从我腿下面钻过去,我给你们吃一口。” 那鸡蛋羹蒸得黄澄澄的,表面光滑,又嫩又软,就跟豆腐似的。鸡蛋羹表面还加了一滴香油,热气一蒸,香味扑鼻,看着就格外诱人。 高建设兄妹悄悄地吞了下口水,但两双大眼睛里,却闪烁着坚定的光:“我们才不稀罕呢!我们家自己有吃的!” 闻言,姜甜枣是又欣慰又心疼。 这俩孩子,有志气,三岁看老,以后长大绝对能成才。 可是这么好的孩子,现在却只能吃野菜。 此时,马丽芬倚着门站着,剔着牙,幸灾乐祸地笑着:“哟,两个小东西,嘴还挺硬的。你们家还能有什么东西啊?老鼠还没祸害完呢?要我说,这昧着良心得来的房子,肯定住不长,得遭报应。” 这做了坏事,还来取笑他们,确实也够损的。 姜甜枣也不想跟她客气,冷静地怼了回去:“我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按我说,大嫂应该照照镜子,这样就能看见,该遭报应的是谁了。” 说完之后,姜甜枣拉着高建设兄妹进了屋子,将门“咚”一声关上。 马丽芬脑子不聪明,转了好几圈才醒悟过来,这姜甜枣是在骂自己要遭报应。 马丽芬忙想着骂回去,可是那门已经关上,她也只能够往地上吐了唾沫,恶狠狠地道:“呸!牙尖嘴利的,连个蛋都吃不起!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在关上门后,高芸芸拉扯了下姜甜枣的衣袖,低声道:“嫂嫂,你别跟他们生气了,我们不饿,一点都不饿。” 高建设的小脸也转向其他地方,满面小傲娇地道:“对啊,我才不饿呢!” 可两人刚说完,小肚子就“咕噜咕噜”地奏起了音乐,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姜甜枣一手抱住了高芸芸,一手锢住了高建设,满面坚定地道:“你们放心,今晚我说什么都不会放过你们哥哥!我们绝对不会再被人陷害!” 被抱住的高芸芸是满面疑惑——等下,嫂嫂到底要对哥哥做什么? 而被锢住的高建设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啥,大哥快跑! 在姜甜枣看来,就是因为高宇杰的不配合,所以她才没有梦见马丽芬从猫洞里面塞老鼠,从而祸害完他们粮食的事。 而且整个姜家都不是良善人,指不定他们现在还想着怎么对自己家使坏呢,不得不防。所以她必须得赶紧碰触到高宇杰,早些梦见之后的事,免得再被姜家使计祸害。 这天晚上,高宇杰回到新房,取衣服准备洗澡。 可是他一进去就出不来了——姜甜枣不仅锁了门,还在大门口堵着,不让他出去。 “今晚,你就得在这儿睡!”姜甜枣撑着腰,用最软的声音,说着最狠的话。 跟姜甜枣成亲后的这段日子,高宇杰其他的没学会,逃命保清白倒是学了个十成十。当即,他迈开腿便往旁边窜,而姜甜枣也赶紧顺着他的方向去追。 高宇杰等的就是这个时候,趁着姜甜枣离开了门,他加快速度跑到了门边,快速打开门,眼瞅着就要再次跑出去。 姜甜枣心急如焚,脑海里电光火石一闪,立即生出了个主意,当即蹲在地上,故意握住脚踝,“哎呦”一声,假装崴了脚,叫唤了起来。 高宇杰听见了姜甜枣的呼痛声,一颗心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用力捏了把。他连忙掉转过头来,跑到姜甜枣身边蹲下:“甜枣……” 姜甜枣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她伸出双手,用力抚上高宇杰的胸膛,想要撕开他的衣服,进行个真真切切近距离的接触。 可高宇杰刚刚因为心急,脚上没站稳,再被姜甜枣这么一推,整个人向后仰,朝地板上跌去。 姜甜枣没了依托,重心不稳,整个人便跟随着高宇杰倒在了地上。 这一倒下不要紧,姜甜枣的唇竟直直地吻在了高宇杰的下巴上。 高宇杰混沌的脑子里,本来像是罩满了迷雾。但这一刻,从姜甜枣吻住他的下巴处,倏然传来一股热流,直冲上他的脑海,瞬间驱散了那股迷雾。 随即,高宇杰左手环住了姜甜枣的纤腰,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自己身下。 姜甜枣惊呼一声,正要质问高宇杰。然而此时,她对上了高宇杰的眼睛。 那双黑眸,深沉而专注,完全不是小傻狗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金手指来了,终于碰到了。】 【姜甜枣:我太难了。。。。。】 感谢在2021-08-29 21:00:45~2021-08-30 20:22: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童的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oby6211 20瓶;吃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救鸡 高宇杰的眼睛,平日里都是清亮而纯澈,然而此时,却异常深邃迷离,如同蕴着深不见底的海洋,足以让人沉溺。 姜甜枣感觉得到,此时的高宇杰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平时的他,就是一条小傻狗,对外虽有足以保护家人的凶悍,可是在她面前,却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然而此时的高宇杰,却让姜甜枣本能地感觉到,他是一个强壮的男人。这个认知,让姜甜枣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当即,她心头慌得像是有一百只小野兔子在蹦跳似地。 而当姜甜枣的唇碰触到高宇杰那硬朗紧绷的下颚时,他首先感觉到的是柔软。 太软了。 她的唇,就像是早春的花瓣,饱满柔润。 她的身子,也像是春水一般,软柔得没了边。 那道暖流,从她的唇溢出,直袭上高宇杰的脑子。 他弄不清,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在这。 他更有些看不清,压在自己身上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因为夜已深,新房里点着烛火,姜甜枣逆着光,高宇杰看不清身上压住自己这人的模样,只大致看出了一个秀美的轮廓。他下意识便挽住了那个人的纤细腰肢,触手只觉柔弱无骨。随即一个翻身,让两人的位置掉了个个。 烛光之下,他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模样。 小巧的鹅蛋脸,肌肤白皙,一双杏眼水盈明澈,有种温柔又干净的气息,眼角带着天然的微弯弧度,像是总在微笑,给人莫名的舒适感。 他本来还想继续看下去,然而这时,那迷雾又再度袭来,笼罩住了他的整个脑海…… 而与此同时,在姜甜枣的眼里,高宇杰眸内那深沉的黑,逐渐蔓延出了迷茫的雾色。 他再次变成了之前的小傻狗。 姜甜枣看着高宇杰“恢复”的模样,忍不住松了口气。 可这刚松完气,她再看了眼现在自己和高宇杰的姿势,确实很不成体统。于是,姜甜枣捂住了绯红的脸,一把将高宇杰推开,随即起身,奔了出去。 而高宇杰则蹲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姜甜枣远去的身影。 小傻狗这次不傻,只是有点懵。 这天晚上,姜甜枣独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回忆起,刚才自己双手确实碰到了高宇杰的胸膛,可隔着层衣服,压根就没有暖流,算起来,应该做不得数。 不过,她的唇倒是碰到了他的下颚,那一瞬间,一股暖流确实冲上了脑海。 只是,这次他们接触的时间这么短,能行吗? 脑子里想得越多,肚子里就越饿,姜甜枣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今天下午姜狗蛋和姜铁柱手里的鸡蛋羹,小腹里面,“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也太没出息了。 姜甜枣拍了下自己的肚子,喃喃道:“不就是一个鸡蛋吗?别馋,以后我给你喂香喷喷的鸡肉,让你吃个够。” 也许是睡之前想了鸡,姜甜枣在梦里面竟梦见了鸡。 梦里的姜甜枣看见了一个鸡圈,而鸡圈里面,满满地养着一大群鸡。那里面的母鸡是又肥又大,而公鸡的冠子则是红艳艳的,正昂首挺胸地走着。 姜甜枣认了出来,这是村南边的黄大婶子家的鸡圈。 那个年代,生产大队允许村民们家里养猪和养鸡。大伙等家里的母鸡下蛋之后,都把鸡蛋存着,用来换取油盐酱醋茶或者其他物品,大家都笑称这叫做——“鸡屁gu里面开银行。” 而整个南水生产大队里,就属黄大婶子家养鸡养得最好。平日里大家给鸡喂的都是些泔水,麸皮,剩饭,烂菜根等,而黄大婶子家则是让家里的孩子们每天都去给鸡捉虫吃,耐心伺候着,所以家里的鸡都养得肥美。 梦里,姜甜枣忽然听见了木材被啃食的声音。这时,她看见,鸡圈的角落里,竟然被啃出了个洞,而那洞里,出现了好几双绿油油的眼睛。 姜甜枣定睛一看,心头猛然跳起——是黄鼠狼! 而且不止一只,有好几只黄鼠狼直接从那洞里冲入鸡圈,如闪电一般,扑向了那些鸡。那些公鸡母鸡连忙扑闪着翅膀,四下奔逃,可是哪里能躲过黄鼠狼呢? 顿时,整个鸡圈里面是一派混乱,那些鸡要么被咬死,要么被硬生生拖走。 简直是鸡·鸡的灭门惨案。 姜甜枣忙大声急呼,然而梦里的她根本发不出声音,焦急之下,她只能往里屋内冲。这时她才发现,屋子里只剩下黄大爷和他那襁褓中的小孙子,其余人根本没有踪迹。 黄大爷耳背,没有听见后院鸡的惨叫。此时,他正抱着自家的小孙子,自顾自道:“你爹娘和奶奶都去吃你外公的寿宴酒啦,要明天才回来呢,今晚呢,就我和你两个人啦。” 姜甜枣想要跑进屋子里去叫黄大爷,可没注意脚下,脚被门槛给绊住,整个人“咚”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姜甜枣猛然睁开眼,从梦里醒了过来。 姜甜枣房间的窗户是开着的,她往外一瞅,发现天色浓黑,那月亮就跟咸蛋黄似地,圆圆澄澄挂在天际。 看起来,她根本就没睡几个时辰。 姜甜枣回忆起了梦里发生的事,倏然想起来,今天在上工时,并没有看见黄大婶子一家,据说,他们都去给大土生产大队的亲家庆生去了。 也就是说,这个梦预示的场景,就是今天晚上? 遭了,黄大婶家的鸡,是危在旦夕了! 想到这,姜甜枣立马从床上一跃而起,穿好鞋子,打开门,准备冲到黄大婶家去救鸡。 鸡·鸡请坚持住,甜枣来了! 可刚一打开门,姜甜枣却呆住——她看见高宇杰就站在门口等着。 “高宇杰,你站在这干嘛?”姜甜枣好奇。 月光之下,高宇杰微垂着眼角,就像是一只犯了错,耸拉着耳朵,等待主人批评的小傻狗,他缓声道:“我怕,甜枣,生气。” 刚才在屋子里,姜甜枣因为害羞,一把将他推开,跑了出去。可是在高宇杰看来,姜甜枣却是生了气。 高宇杰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想跟姜甜枣道歉,可是又不知该怎么说。于是,他便只能够站在姜甜枣的房间门外,左右徘徊,一直站到了现在。 听见高宇杰刚才的话,姜甜枣突然欣喜了起来。 之前高宇杰说话时,都是断断续续,颠三倒四,可是刚才的那句话,却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只是稍微缓慢了些。 不过现在倒不是追究高宇杰说话的时候,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拯救黄大婶家的鸡。 姜甜枣连忙带着高宇杰奔到了黄大婶家,而在快要到达她家后院时,姜甜枣发现有好几条细长的黄色身影,从那后院围墙的狗洞里钻了进去。 没多久,里面便传来了鸡的叫声。 很显然,黄鼠狼已经开始祸害鸡了。 姜甜枣连忙跑过去,用力敲黄大婶子后院的门,可是不管怎么敲,黄大爷在里面根本就听不见。 姜甜枣正在焦急时,只见高宇杰向后退了两步,随即快速助跑,奔到了围墙边,顺势一个起跳,身形利落地翻过了那堵围墙。 之后,姜甜枣听见里面传来了棍棒敲击的声音。没多久,那几条黄鼠狼灰溜溜地夹着尾巴,从狗洞里面钻了出来,蹿向田野,山坡,四散逃开。 之后,高宇杰打开了后院门,姜甜枣连忙前后左右,四下观看,确定他没有受伤,这才放松下来。 但这时,姜甜枣却发现,高宇杰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姜甜枣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难不成她脸上有脏东西? “甜枣,你没,生气了吧?”高宇杰缓声,试探地问道。 姜甜枣到这时才醒悟过来,原来高宇杰这一晚上惴惴不安,就怕自己生气。 姜甜枣顿时又心疼又好笑,忙道:“谁再生气,谁是小狗。” 闻言,高宇杰终于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那双眼睛里的光,比月亮还明亮。 耳背的黄大爷也是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后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连忙跑了过来。 姜甜枣无法解释自己的梦可以预知未来,所以便只能告诉黄大爷,说自己和高宇杰路过这里时,恰好看见有黄鼠狼钻入狗洞里,所以便翻进了围墙里,帮他们赶了出去。 之后,姜甜枣看着时间不早,便和高宇杰回家休息了。 这一整夜,姜甜枣倒是没有再做梦,可隔天早上时,她却被一阵公鸡鸣叫的声音给吵醒了。 这步出房门一看,姜甜枣呆住了——他们院子里面,竟然出现了一只公鸡,一只母鸡,还有五只小鸡。 原来,黄大婶子从黄土生产大队赶了回来,听老头子说起了昨晚的事,一早便提了这几只鸡过来,说是要感激姜甜枣和高宇杰小夫妻昨晚的见义勇为。 姜甜枣连忙推迟,毕竟这年头大家日子过得都不容易。黄大婶子一下送她们这么多只鸡,实在是太贵重了。 可黄大婶子却故意板起了面孔,道:“要不是你们,我们家的鸡可就全没了。你要是不收,那就是看不起婶子。” 见黄大婶这么说,姜甜枣便只能收下。 小鸡可以留着长大,母鸡可以留着下蛋,还剩下只大公鸡,姜甜枣决定,把他们做成芋头烧鸡,让大家敞开肚子,好好地吃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傻狗:只要媳妇亲亲,我就可以慢慢好了。】 【房子+1,家禽+1,……】感谢在2021-08-30 20:22:46~2021-08-31 20:3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童的童、只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打麻将 3瓶;吃 2瓶;只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吃鸡 当姜甜枣把这个计划说出来之后,高芸芸忙拍手笑了起来,兴奋不已。而高建设虽然在姜甜枣面前故作镇定,可到底还是小孩子,他扭过头,偷偷咽着口水。 姜甜枣让高宇杰把那只大公鸡捉住,宰杀放血,用开水烫了毛,清理得干干净净。 随后,姜甜枣把大公鸡剁成小块鸡块,放入滚水里,焯出血水,去掉腥味。之后锅中再放热油,等油热至七成熟之后,再放入鸡块,进行炒制,这样制作出来的鸡肉更加有韧性。 姜甜枣他们自留地里面种植了不少的调料,葱姜蒜,各种辣椒。 她在自留地里,摘了最新鲜的葱姜蒜辣椒。随后又在路边的花椒树上,摘了些花椒。洗净切好之后,放入热油中。顿时,一股香味被热油逼出,扑面而来。 再然后,姜甜枣将炒熟的鸡块放入热油里,加入醇厚油润的豆瓣酱以及酱油,增加色泽和香味,再倒入白酒去腥,加入适量的盐和糖,搅拌均匀后,加入热水,大火煮沸。 等鸡肉煮至大约七成熟时,放入芋头,小火慢炖。 芋头是小芋头,洗干净切完皮之后,一个个小小圆圆,白嫩如玉。这芋头也是黄大婶她家自留地里种的,跟鸡一起给姜甜枣他们带了过来,想让小两口尝尝鲜。 姜甜枣本来想自己处理芋头,但高宇杰却怎么都不肯,就在姜甜枣快要生气时,却听高宇杰缓声道:“不可以,甜枣的手,会痒。” 姜甜枣这才想了起来,之前有一次,她无意当中跟高宇杰说过,自己以前在姜家的时候,包揽了厨房里的所有活。有阵子,姜家自留地里的芋头成熟了,全家便每天吃蒸芋头,煮芋头,炒芋头,反正就是换着花样,把芋头翻来覆去地做。 可芋头的表面有粘液,那粘液有强烈的刺激作用,每次做完芋头饭之后,姜甜枣的手,便会又红又肿,痒到钻心。 其实姜甜枣也只是跟高宇杰提了一次,没想到高宇杰居然就记了下来。 这条小傻狗。 想到这,姜甜枣的嘴角露出了自己也没意识到的笑容。 再煮了会,芋头彻底软熟,之后姜甜枣便大火收汁,舀出乘在了大盆里。 芋头烧鸡在南水生产大队这边,又叫做芋儿鸡。姜甜枣制作的这一盘芋儿鸡,颜色红亮,出锅时表面撒着绿色的葱花,配上艳红的辣椒段,看着便能勾起人的馋虫。 这段时间,因为马丽芬放入的老鼠祸害了粮食,家里人别说是肉了,就连粗粮都没吃饱。此时看见这么大锅鸡肉,开心得就跟过年似的。 “今天一定让你们吃饱,但千万别吃太多了,免得撑坏肚子,明白吗?”姜甜枣把筷子和碗递给两个毛孩子,笑着道。 高芸芸忙点头,她迫不及待地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鸡肉,一口咬下去,那鸡肉细嫩爽滑,烧得格外入味,鲜香浓郁,轻轻一抿,那肉便从骨头上脱了下来,润滑微辣,非常下饭。 而高建设则首先夹了个小芋头,那白色的芋头此时浸满了红色的汤汁,咬一口,只觉软糯熟烂,芋头本来没什么味道,但此时吸收了整个鸡的鲜味,回味甘甜,让人唇齿留香。 两个小家伙自从下乡之后,哪里吃过这么丰盛的菜呢?当即把头都埋在饭碗里面,鼻尖都沁出了晶莹的汗珠。 姜甜枣也在吃着,可边吃,心里想的却是昨晚的事情。 昨天晚上,她在睡着之前,心里想了一句话——【别馋,以后我给你喂香喷喷的鸡肉,让你吃个够。】 结果睡着之后,就做了那个梦,而今天中午,她就果真吃到了鸡。 难道说,她昨晚做的那个梦,是可以让人心想事成的梦吗? 这也不是不可能,姜甜枣回忆起了,昨天自己的唇吻在高宇杰下颚上时,时间虽然短暂,但那股暖流的温度却比平时更高。 如果说,吻下颚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要是吻到唇呢? 姜甜枣边这么想着,边下意识地抬起眼,看向了高宇杰的唇。 高家三兄妹长得都特别好看,高宇杰的下颚线条异常完美,那唇薄薄的,嘴角总是上扬着,腮边有很浅的酒窝。姜甜枣看着看着,忽然脸红心跳起来。 呸呸呸,她在想什么呢?简直是个二流子! 姜甜枣正胡思乱想着呢,高芸芸忽然给她递来了一杯水,高芸芸那黑葡萄般的眼睛里,闪着稚嫩的光:“嫂子,你是不是不小心吃到辣椒了?你耳朵好红啊,来,快喝点水吧!” 姜甜枣没什么好解释的,她总不可能告诉小孩子,自己脑子里那些坏念头吧。 于是,她只能接过高芸芸的水,道了谢,“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那只大公鸡起码七八斤重,再加上几斤芋头,一起炖,量非常足,大家敞开了胃口吃,吃到肚子都装不下了,还剩下一半,姜甜枣把芋儿鸡放好,用网罩着,决定晚上继续吃。 高芸芸和高建设也非常懂事,知道姜甜枣做饭辛苦了,在吃完之后,便主动把碗筷收拾了,拿去厨房里洗。 姜甜枣正想伸出大拇指夸赞他们两个呢,谁知此时,却听见围墙那头的姜家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啕:“天呐,我的蛋啊!我的一缸子蛋啊!” 那声音,不是驴叫,胜似驴叫,一听就是马丽芬发出来的。 马丽芬这几天可谓是春风得意,她听了老二媳妇的话,从猫洞里投放了老鼠进了高家的厨房,糟蹋完了他们的粮食。这几天,没了粮食的高家人饿得是面有菜色,她光是看着便觉得爽快。 今天,马丽芬趁着天气好,准备拿出之前积存的二十多个蛋,拿去市场上换油盐酱醋。谁知她来到存放鸡蛋的偏房里一看,顿时吓得差点没跳起来——那存放鸡蛋的篮子里面,所有的蛋都破了,蛋黄蛋白淅淅沥沥地流了一篮子。 那生鸡蛋被糟蹋得一干二净,马丽芬还没心疼得过来。这时,她无意间往后一瞥,竟看见了角落里的那个坛子也倒了,碎成两半,里面的红泥和三十来个腌鸡蛋全倒了出来。那腌鸡蛋没一个完整的,蛋黄流出来,落在红泥里,黄黄红红,脏污不堪。 一共五六十个鸡蛋,她是一个都没舍得吃,就想着能拿着卖钱呢。可是现在,却一个都没了。马丽芬顿时像是被雷劈中,瘫倒在地上。 她的蛋啊,白白嫩.嫩的荷包蛋,黄黄澄澄的蒸鸡蛋羹,还有起沙流油的腌鸡蛋,现在一个都没了! 那红泥里,还有老鼠的脚印,很明显同样是老鼠糟蹋的,可是哪里来的老鼠呢? 这时,马丽芬忽然想到什么,立即从地上一跃而起,冲进了隔壁的高家瓦房里。 南水生产大队的人都习惯了白天不会关门,所以一路上也没人拦阻。 这马丽芬刚一冲进去,立马就看见了堂屋正中桌上的那盘芋儿鸡。那芋儿鸡还有余温,散发着勾人的气味,鲜香咸辣,让人闻着便口水直流。 看见那盆吃了一半的芋儿鸡,马丽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好啊,她辛辛苦苦攒的蛋全没了,可高家这群小兔崽子却还在吃鸡?要不是忌讳着高宇杰在,马丽芬是真想冲过去,直接把他们的桌子给掀了。 此时正是午饭时间,南水生产大队的人都端着个碗,蹲在墙角下或者树荫下吃着。 马丽芬刚才那么一声尖叫,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再之后,她又气势汹汹地冲进了高家,很明显就是吵架的模样。乡亲们一看有热闹可看,立即端着碗,冲了过来,把高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他们眼里,这马丽芬就是一根咸菜,非常适合下饭。 姜甜枣看着马丽芬的模样,便知道来者不善,可她一点也不慌,毕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姜甜枣平静问道:“大嫂,这么急冲冲的,是有什么事吗?” 马丽芬用力往地上唾了口唾沫,骂道:“呸!姜甜枣,你少给我装蒜!我问你,是不是你把厨房的猫洞给弄开,把老鼠放进我们家里的?你怎么那么狠啊!现在我家里的六十来个鸡蛋全没了!我的蛋啊!” 一想到那被糟蹋的六十来个鸡蛋,马丽芬又开始心疼地直捶胸口。 端着碗,边扒拉粥,边看热闹的队员们一听,心里对姜甜枣也有了意见。 这闺女,再怎么生气,也不该糟踏粮食啊,这年岁,粮食多金贵呀! 高建设闻讯赶来,听见了马丽芬这血口喷人的话,当即气得小脸通红,忙挥着拳头道:“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们推开了那砖头,通过猫洞,把老鼠放进我们厨房,害得我们家的高粱全被糟蹋完了!害得我们饿肚子!” 马丽芬将手插在腰上,梗着脖子道:“饿个屁的肚子,你们现在都在吃芋头烧鸡了!小小年纪就学撒谎,真不怕天打雷劈吗?!那芋头怎么没撑死你们?” 高建设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大人。 顿时,他气得浑身颤抖,双眼通红。 姜甜枣也清楚,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纠缠下去,也没个结果。她看了眼马丽芬身后的姜铁柱和姜狗蛋,眼神微动,瞬间心里有了个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公鸡:我老婆和孩子都活着,我却死了,这是什么道理?】 【无良作者,还我鸡命!】 【周日晚上统一发一二三章的红包哈,大家可以一二三章留言哦~】感谢在2021-08-31 20:30:18~2021-09-01 20:3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撒空空的小墨墨 378瓶;菜猫子 10瓶;吃 5瓶;iloewe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鸡蛋 姜甜枣微笑道:“大嫂,你这话可就说岔了。你也知道,我是最怕老鼠的,看见就脚软,吓得要死,怎么可能去捉呢?另外,我也不舍得让我们家里的小孩子去捉呀。毕竟这老鼠这么脏,要是捉了之后,不小心感染上鼠疫,那多惨哪?你也知道,小孩子要是感染了鼠疫,过不了几天就会发烧,发热,再然后就是吐血,身上脸上全没一块好肉。到最后,那皮连着肉一块块往下掉,就只剩下白骨头,没几天就死了……你说,我怎么可能舍得让小孩子去捉老鼠,受这种罪呢?” 这话一出,马丽芬身后的两个儿子顿时变了脸色。 之前那放入姜甜枣他们家的老鼠,就是他们两兄弟去捉的。 可是他们年纪小,哪里会知道什么鼠疫啊?这大人也从来没告诉过他们呀。 现在听姜甜枣这么绘声绘色地说起鼠疫发作之后这么厉害,两个人都吓得心惊胆战。 大儿子姜狗蛋年纪稍大一些,还勉强能挺住,只是面色发白。 可二儿子姜铁柱就忍不住了,他昨天去河里玩水,没有及时换衣服,稍微有些感冒,今早起来咳嗽了两声。他本来也没当回事,可是刚听姜甜枣这么一提鼠疫的症状,心头有鬼,瞬间觉得自己肯定是得了鼠疫,马上就要掉肉掉皮露骨头了! 想到那恐怖的画面,姜铁柱用力瘪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捉了老鼠,我得了鼠疫,我要死了!” 这鼠疫可是会传染的!旁边捧着饭碗的乡亲们赶紧停下筷子,往后退了开去。 这看个热闹,怎么把鼠疫给看出来了? 钱大伯见多识广,壮着胆子忙问道:“铁柱,你这孩子说的是真的假的?你干什么要去捉老鼠呀,没事你捉那玩意干嘛呀?” 这一害怕,姜铁柱也顾不得其他,哭着把真话给说了出来:“是我娘让我和我哥去捉的,她让我们捉了好几只老鼠,从猫洞里面放进了小姑姑家,去啃她们家粮食……” 闻言,马丽芬也着了急,连忙冲过来,用手揪住他耳朵,呵斥道:“兔崽子,胡说八道什么?赶紧给我回家去!” 马丽芬力气大,差点没把姜铁柱的耳朵给拧下来。姜铁柱吃了疼,再加上委屈,脸上眼泪鼻涕揉成了一团,他挣脱开了马丽芬,跳到了角落里,大叫道:“我没胡说!我和我哥当时捉了九只老鼠放在家里,结果有两只不小心逃出来了,还一直没找到,我们也没敢告诉你,就直接把那七只放进小姑姑家了。我们家的蛋,肯定是那两只老鼠给咬的,它们一直都在我们家,那会不会,我们全家都得鼠疫了?娘,我们是不是全家都要死了?!” 眼见着马丽芬和姜铁柱母子闹得要掀翻屋顶,这个时候,姜甜枣安静解释道:“放心吧,要真是鼠疫的话,算算时间,你们早应该发作了。既然没有发作,那就不是鼠疫。” 其实姜甜枣早就知道,马丽芬一家并没有得什么鼠疫。她刚才说出那番话,不过就是为了吓唬姜铁柱和姜狗蛋他们。 毕竟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姜甜枣当然清楚,姜铁柱姜狗蛋两兄弟和他们父母一样,脑子简单,性格又怂,稍微诈一下,很可能就会显原形。 果然,就像姜甜枣预料的那样,姜铁柱一下就显了形。 听姜甜枣这么一说,姜铁柱这才算冷静了下来,一屁gu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姜铁柱是冷静了,可其他乡亲们也无心干饭了,看着马丽芬他们母子三人的眼色,也充满了鄙夷,私下窃窃私语着。 “这马丽芬做得太过分了吧,再怎么说姜甜枣也是她小姑子,上次烧了人家的茅草屋,这次又放老鼠去咬人家粮食,太不要脸了。” “就是啊,居然糟蹋粮食,也不怕老天落雷劈她吗?” “她刚才还贼喊捉贼,真是笑死人,我看她家里鸡蛋被啃,就是老天给她的报应!” 马丽芬就算是脸皮再厚,也禁不起乡亲们这么指指点点,她只能低着头,夹着尾巴,带着两个儿子灰溜溜地跑回了家去。 这一路上,马丽芬对着姜狗蛋和姜铁柱又是一顿打骂和数落,觉得就是他们俩让自己丢了六十个鸡蛋。 六十个鸡蛋,她得卖多少钱啊! 马丽芬边心疼着,边走进了姜家,可这刚一迈步进去,赵香花便冲了过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这猪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没事干嘛要捉老鼠放在家里。现在可好,那老鼠进了咱们家厨房,把那些粮食都给糟蹋了!现在新粮还没下,我看你以后吃啥!” 马丽芬被骂得是一头雾水,头昏脑胀地来到了厨房一看,顿时呆住。原来那两只老鼠祸害完了她偏房里的六十来个鸡蛋之后,又跑来了厨房里面,把他们存的高粱,红薯,玉米也全给啃了。虽然说那两只老鼠数量不多,可却格外会糟蹋东西,每一块都啃一口,看着就闹心。 赵香花在厨房里存了一块腊肉,本来是想着过年的时候吃,可如今却被两只老鼠前后左右各个位置都啃了一块,坑坑洼洼的,没一处完好的地方。 这年头,吃块肉太不容易了。赵香花每次馋得实在厉害了,便会端着碗粥站在那腊肉底下,靠闻着那腊香味解馋。 她忍了这么久,连肉油都没舍得舔一口,现在倒好,全被老鼠给啃了。想到这,赵香花便气不打一出来,跳起脚来对马丽芬又是一阵痛骂,直骂她是败家婆娘。 马丽芬委屈极了,这时候恰好看见老二家的媳妇鲁艳秋穿着件枣红色的新衣裳站在厨房门边,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马丽芬认了出来,鲁艳秋新衣裳的料子就是自己送的。 马丽芬的眼里顿时生出了怒火,她冲到了鲁艳秋的面前,简直想把她的头发给薅下来:“都怪你,给我出这么个馊主意!你把衣服还给我!” 马丽芬那个气啊,这放老鼠可是鲁艳秋出的主意!现在她倒在这嗑瓜子看热闹,真不要脸! 可鲁艳秋却是不慌不忙,笑嘻嘻反驳道:“大嫂,你说话可得凭良心,我是让你放老鼠去姜甜枣家,没让你放老鼠在我们家啊。对了,大嫂,这厨房可是咱们都在用,所有的粮食也都是咱们公家一起的。现在你放了老鼠进来,糟蹋了这些粮食,是不是应该赔偿啊?” 赔?她还想呸呢!马丽芬正想继续大骂鲁艳秋,可这时,赵香花却给出了决定:“就这么定了,糟蹋的东西都记在账上,以后就用你们家的鸡蛋来赔!” 因为姜家还没分家,所有口粮都是放在一起,每天十来口人一起吃。只是姜桩子和姜柱子两家都各养了鸡,每天下的蛋都是归自家所有。 现如今,那六十个鸡蛋的亏空还没心疼得过来,之后的上百个鸡蛋都已经预定要赔给公家了。 马丽芬站在原地,目光呆滞。 这短短个来月,她就损失了新瓦房,又损失了这么多鸡蛋,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呀?! 这一下午,姜家的人全体在家里翻箱倒柜,寻找那两只贼老鼠,就怕他们再次出来祸害粮食。可翻了老半天,饿得前胸贴后背,却只找到了一只。 因为新粮还没收割分发,他们也只能把剩下的高粱煮成了高粱粥,以及高粱窝窝头吃。 那高粱窝窝头又硬又难嚼,而高粱粥也是,每吞一口,喉咙都刺得难受。 光是难吃也就算了,最主要的是,姜家所有人都知道,这高粱是被老鼠祸害过的,里面堆满了老鼠屎。姜家人舍不得丢,所以把老鼠屎挑了,然后做成了晚饭。 虽然高粱是洗干净了,可因为心理作用,姜家的人吃的时候,还是觉得满嘴的老鼠屎味,别提多恶心了。 姜家这边,吃得是难以下咽,但高家这边,却吃得是喜气洋洋。 晚饭时,除了那盆芋儿鸡,姜甜枣还给大家加了一个菜,鸡血白菜汤。 在宰杀大公鸡的时候,那鸡血并没有浪费。姜甜枣拿了个小碗,把鸡血全部收集好,再放入少量的盐。之后,放置于一旁备用,鸡血便会逐渐凝固。 之后,姜甜枣便去自家菜地里拿了把小白菜。那小白菜刚从地里摘出来,翠绿水灵,上面还有晶莹的露珠。 接着,锅中加水,烧开后,放入小白菜以及切成整齐小块的鸡血,煮熟之后,放少许盐出锅。 虽然做法简单,可白菜和鸡血都非常新鲜,那鸡血软润滑嫩,白菜清甜,吃起来鲜美爽口,搭配着香辣入味的芋儿鸡,真是让人美得连舌头都想吞下去。 公鸡非常美味,那母鸡也非常争气。今天刚到他们家,便立即下了一个蛋。据黄大婶子说,这母鸡是她特意挑选的,每天都会下一个蛋。 姜甜枣已经想好了,她会把每天的鸡蛋拿去生产大队队员们家里,换一些粮食,这样就不会饿肚子了。 队里的新粮还有十来天便可以发下来,到时候这鸡蛋就可以留着,给孩子们拿来吃,补充营养。 而那几只小鸡都是母鸡,很快便会长大,长大之后又会下蛋,到时候,便拿着多余的蛋去换东西。 姜甜枣以前在姜家的时候,从来都是吃不饱,穿不暖。现在她当家做主了,绝对不会让两个小毛孩子遭受自己以前受过的罪。 现在粮食的问题基本解决了,姜甜枣就剩下一个问题。 那就是,怎么才能和小傻狗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傻狗:媳妇你别这样,我害怕。】感谢在2021-09-01 20:35:00~2021-09-02 20:27: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 2瓶;图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偷亲 当然,这个睡觉只是指单纯地躺在一起,让她能碰触到小傻狗。 姜甜枣现在已经知道,只要碰到小傻狗,就可以预知到之后的事。如果碰得恰到好处,还可以心想事成。 这样好的事,怎么可以不碰呢? 只是,这小傻狗平时什么都听姜甜枣的,可偏偏在睡觉的问题上却格外坚持。每天一到时间,就立马奔到了高建设房间里,挨着弟弟一起睡。 姜甜枣没了法子,于是只能趁着晚上这两兄弟还没回房时,拿了一碗水,冲到了高建设的房间里,往小傻狗平时睡的床单上一泼。 如此一来,那床上就只剩下高建设能睡的空间了。 两兄弟看着那湿得完全不能睡人的床单,一同转头,看向了姜甜枣。 而姜甜枣则瞥开眼睛,故作镇定地解释道:“不小心,手滑了。” 高建设看着姜甜枣,大大的眼睛里有着浓浓的疑惑。 高宇杰则是二话没说,直接抱起了自己的被褥,准备换地方睡。 姜甜枣心中欣喜,觉得这次小傻狗绝对会回新房,可她还是太天真,只见高宇杰抱起了被褥,然后……放在了地上。 小傻狗宁愿跟地板睡,也不愿意跟自己睡,姜甜枣深受打击。 晚上,姜甜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是无法入眠。她在心里不住盘算着,这粮食虽然是不缺了,可之前的那场火烧掉了他们一家人的棉衣和棉被。虽然这还是夏天,但时间过得快,冬天说来就来,到时候两个孩子没有棉衣可怎么得了? 所以说,为了棉衣,她必须继续碰触小傻狗! 姜甜枣说做就做,她决定依葫芦画瓢,偷偷地再用唇挨一下小傻狗的下巴。 当然了,这绝对不是亲,这只是碰,她并不是想占小傻狗便宜。 夜晚,姜甜枣偷偷地来到了高建设他们的房间里面,门悄无声息地被她推开,姜甜枣看见,高宇杰躺在地上,已经熟睡。 柔白的月光落在他的脸颊上,将那硬朗的轮廓映出了层柔和,整个人更多了一层俊逸。 姜甜枣蹑手蹑脚地朝着他走了过去,随后蹲在地上,鼓起勇气,朝着他的下颚靠近。 虽然姜甜枣在心里默念着,她只是为了棉衣,但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起来。 怎么说都感觉自己像是在做坏事。 黑暗之中,姜甜枣的一颗心脏,“扑通扑通”地直跳着,简直像是要震破耳膜一般。 她那水润的唇,一寸寸地朝着他那线条紧绷的下颚靠近。 就在两者即将要相触时,忽然一个童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在干什么?” 姜甜枣倏然转过头来,这才发现,高建设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蹲在自己和小傻狗的身边。 姜甜枣吓得头皮发麻,她刚想要发出一声尖叫,然而有人却先她一步发出了尖叫。 那声音响彻云霄,别说是人了,就是附近的鸡都给吓醒了。 这么一叫,高宇杰也被惊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看着姜甜枣。 “甜枣,怎么了?” 姜甜枣半夜偷亲不成,反被两双黑眼睛给盯着,顿时觉得羞愧难当,直接撂下一句:“我是来通知你,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和我睡觉了!你们俩兄弟就睡一辈子吧!” 说完之后,姜甜枣捂住羞红的脸,一溜烟跑出了门去。 她不要棉衣了,就让大雪冻死她吧。 高宇杰看着姜甜枣的背影,一双漆黑的眼眸里,充满了迷茫的光。 把高宇杰从梦中惊醒的尖叫声,则来自于马丽芬和姜柱子一家。 原来马丽芬今晚睡得早,洗完头之后来不及等干,就困得不行睡下了。可她又怕睡湿发闹头疼,便把头发搭在了床沿边,想等这晚上自然风干。 可这刚睡到半夜时,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头发里面像是吊着什么东西,在不断地拉扯着她。马丽芬又疼又惊,连忙叫姜柱子起来查看。 姜柱子睡眼惺忪地点亮煤油灯,往马丽芬头发里一照,顿时吓得尖叫起来,那嗓子就像是被刀切割着似地——他看见,一只大黑老鼠正吊在了马丽芬的长发上,一对眼睛像是发着绿光。 听见姜柱子的尖叫,马丽芬这才发现自己头发里吊的是只大老鼠,她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慌忙之下,拿起了旁边的剪刀,不管不顾地乱剪着自己的头发。 终于,那头发被剪了下来,那老鼠也落了地,在屋里不停地乱窜着,一家人忙了一宿,翻箱倒柜,闹了个底朝天,终于把那只老鼠给打死了。 不过虽然老鼠死了,可是天也亮了。姜柱子这一晚上都没睡觉,隔天早上时,误了上工的时辰,被扣了工分,不仅被大队队长吴富贵严厉批评,还被要求在晚上的队员集体学习中做检讨报告。以至于姜柱子彻底没脸,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都是躲着人走。 而马丽芬也没好到哪去,她头发被自己给剪得坑坑洼洼地,就跟赖皮狗似的,难看极了,于是只能够躲在屋子里,好长时间都不敢见人。 隔天上工时,大伙儿都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昨晚上马丽芬家传出尖叫的事情。 马丽芬他们家究竟如何,姜甜枣是一点都不在意,她只想着昨晚上她偷亲小傻狗,结果差点被抓包的事。 实在是太丢人了。 所以这天早上,在饭桌上,姜甜枣根本就没有敢跟小傻狗进行目光的接触,只低着头吃饭,导致整个气氛非常沉闷。 吃完之后,姜甜枣借口说是要上工,把碗一放,就赶紧跑了出去。 高芸芸看着姜甜枣快速离开的背影,担忧地道:“大哥,嫂嫂为什么都不理我们了?她是不是对我们生气了?她会不会不要我们啊?” 听着这话,高宇杰那深邃眼眸里的光,逐渐暗淡了下去。 当然,姜甜枣并不知道三兄妹的想法,她只想着自己是多么丢脸,所以想要尽量地避开高宇杰。 平时生产大队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男女分工,男人做重体力活,女人便做稍轻一些的活计,大家都是分开上工。 但这段日子,正是小麦成熟的时间,必须抓紧收割,所以几乎整个生产大队的人,都聚合在麦田里进行劳动。 姜甜枣避不开高宇杰,便只能够躲得远远的。 这几天的温度非常高,那太阳光像是火苗一样,晒在人身上,逼得人出了满身的汗。姜甜枣割到一半,便觉得口渴难当。可她早上走得匆忙,忘记带水壶,这个时间也不可能再回家去拿,耽误劳作。 姜甜枣正打算忍耐时,忽然面前有人递来了一个军绿色的水壶。 她抬眼一看,发现递给自己水壶的,是一位细眉细眼的年轻女人,长相白净秀气,声音也是轻轻细细的:“你口渴了吧?你拿去用盖子喝吧,盖子我没用过,是干净的。” 姜甜枣认了出来,这女人便是吴富贵的大儿媳妇儿,孙七巧。 虽然都是一个生产大队的,但孙七巧向来都是唯唯诺诺地跟在林梅娥身后,没有什么存在感,姜甜枣跟她也没有接触过几次。 不过平时听大家讨论,都说这个孙七巧为人还是很不错。 今天见她主动帮助自己,姜甜枣心生感激,接过水壶之后,赶紧道谢,喝了起来。 水壶里的水,清凉微甜,入了喉咙,只觉得一阵惬意。 可这惬意还没持续多久,姜甜枣便看见那林梅娥走了过来。 那脸垮得,就跟谁欠了她一整年的口粮似的。 林梅娥来到了孙七巧面前,冷笑道:“哟,嫁进我们家这么久,一个蛋都没下出来,结果倒学会了把我们家的东西给别人,可真大方啊!” 这讽刺就像是巴掌般,落在了孙七巧的脸上,她不敢看众人的目光,只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孙七巧是三年前从隔壁生产大队嫁入了南水生产大队,这三年里,她都没怀过孩子。这林梅娥本来就觉得自己生的两个儿子都是天上的宝贝,见孙七巧肚子一直没动静,便自动认为是孙七巧的问题,每天在家里骂骂咧咧,直说孙七巧是不下蛋的母鸡,并且还逼着她干各种重活。 孙七巧性格懦弱,对婆婆是毕恭毕敬,一点都不敢反抗。此时,林梅娥当着众人面给她没脸,但她也是一声都不敢吭,只低头受着。 林梅娥继续骂道:“我告诉你,我这两个儿子都是人中龙凤,这十里八乡的都挑不出一点错来。你能嫁进我们吴家,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你也不看看,有多少人家不要脸不要皮,就算是不顾名节,削尖了脑袋也要往我们家钻。只可惜啊,人贱命薄,偏偏就是进不来。” 说完之后,林梅娥故意地看着姜甜枣,笑道:“哟,甜枣也在这呢?婶子刚说的话,可没说你,你可千万别多心。” 别说姜甜枣,就连地里的小麦都听出来了,这林梅娥就是在说姜甜枣,不顾名节,硬是要嫁入他们吴家。 周围在劳作的生产队员们,手上虽然在割着麦子,但耳朵却都竖了起来。 很好,又有热闹可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更是昨天的,今晚九点还有一更哈~】 【小傻狗:我做错了什么?】 【高建设:我还小。。。我是真不懂。】感谢在2021-09-02 20:27:28~2021-09-04 08:02: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童的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ingleung 10瓶;吃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田螺 吴清竹那件事确实是姜家人的不对,但这个计划姜甜枣从来都没有参与过,并且还用自己的方法摧毁了姜家人的计划,把事情给纠正了过来。 所以姜甜枣认为,自己从来都不欠吴清竹,更不欠林梅娥。可现在,这林梅娥当着众人的面来讽刺自己,确实是过了分。 这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是姜甜枣呢。 于是,姜甜枣便学着林梅娥的腔调,捂住鼻子,轻声道:“是谁没漱口呢?怎么这么臭呀!哟,林大嫂也在这儿呢?我刚可没说你,你可千万别多心。” 虽然姜甜枣进行了轻描淡写的否认,但旁边的生产队员们都知道,她说的就是林梅娥口臭。 林梅娥顿时面色一变,冷哼一声,继续道:“姜甜枣,自从你嫁人之后,是越发牙尖嘴利起来了,真是不得了了。笑死人,不就是一个赔钱货吗?有什么可高贵的?” 闻言,姜甜枣义正言辞地道:“这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可林大婶你怎么还是抱着这种男尊女卑的思想?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亏你还是生产队长的家属呢。林大婶,麻烦你以后不要再仗着自己生了两个儿子,就开始指着别人的闺女,说人家是赔钱货,或者是下蛋的母鸡。你以为自己这么说了之后,别人就会把你当成以前宫里的太后娘娘吗?不会的,别人只会认为你是一只下了两个蛋的母鸡而已。” 说实话,姜甜枣是真心不理解林梅娥这种人。明明自己都是女人,可还偏偏看不起女人。最后导致的,也只能是周围人看不起她自己。 林梅娥平时在生产大队里是趾高气扬,作威作福惯了,很不得人缘。此时见她被姜甜枣这么一数落,大伙儿心里都是在暗暗叫好。 向来都是林梅娥骂别人是不会下蛋的母鸡,从来没有人骂过她是下了两个蛋的母鸡。被姜甜枣这么一骂,林梅娥一时语塞,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上不上下不下,顿时面色涨得通红。 她刚想要冲过去继续跟姜甜枣一较高下,然后刚迈前一步,却被人给拉住了手臂。林梅娥正在气头上,正想要痛骂拦阻自己的人。然而扭头一看,却发现了一张俊逸如竹的面庞。 正是她的宝贝二儿子吴清竹。 吴清竹自小学习成绩便很是优异,是南水生产大队里的会计。他为人公正,账目做得分毫不差,深得大家信服。再加上长相清俊,打从成年之后,媒人简直踏破了他们家的门槛。 但吴清竹却从来没有跟任何一个姑娘走得近,面对媒人的提亲,也都是给出了拒绝的态度。 林梅娥见自己儿子赶来,以为是为她撑腰,面上顿时露出了欣喜之色:“清竹,你总算来了,这姜甜枣刚一直在骂我,你快帮我教训她……” 可没等林梅娥说完,吴清竹却打断了她的话:“娘,你回去吧,别在这吵闹了。” 看吴清竹的意思,就是向着姜甜枣,林梅娥气得心肝又疼了。 可毕竟是自己最宝贝的二儿子,林梅娥平时对吴清竹也是宠爱有加,最终也只能够依着他的意思,狠狠地瞪了姜甜枣一眼,转头离开了。 等林梅娥离开后,吴清竹看向姜甜枣,诚恳道:“不好意思,我娘性格比较急,如果她说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话,我替她向你道歉。” 阳光下,吴清竹身形高挺清瘦,轮廓分明,衣衫整洁清爽,看着非常洁净,让人如沐春风。 这样的他,本应该是非常让人能生出好感的,可姜甜枣一看见吴清竹,就回想起之前那场关于她和吴清竹未来的梦境:她下腹剧痛,血流不止,从卧室爬到了客厅。她清楚,他一定是在白月光的家里,所以她用尽全力给他一遍遍拨打着电话,但那边却始终没有接听。 姜甜枣记得,自己临死前最后看见的,是地板上那蜿蜒而惊悚的血迹。 那种感觉太过真实,每次回想起来,心里都会隐隐作痛。 姜甜枣坚信,那就是自己的前世。所以,她始终对吴清竹没什么好感。 面对着吴清竹的道歉,姜甜枣望也没望他一眼,只淡淡地敷衍了句:“没事。” 此时,正好轮到姜甜枣这一小组休息的时间,姜甜枣扭头便走,来到了树荫底下站着,想要避开吴清竹。 可是吴清竹却紧跟了上来,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突然从裤兜内掏出四张十元的人民币,递到了姜甜枣的手里。 一共是四十元人民币。 在那个年代,一根油条大概是五分钱,一碗面大概是一毛钱,而一斤猪肉只需要一块钱,所以四十元,是很大一笔钱。 吴清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姜甜枣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她只能呆呆地看着手里的人民币,不知道这吴清竹到底是几个意思。 吴清竹轻声道:“我知道,前段时间你们家的茅草房被烧了,家里的棉衣棉被肯定也都没了。这钱是我平时攒下来的,你拿着去买棉衣棉被吧,好好过一个冬。” 姜甜枣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想把那四十元钱塞回吴清竹的手里,她边塞边拒绝道:“不用了,我凭什么要你的钱?” 吴清竹却怎么都不接,只是低垂下眼眸,那清雅的眸子里,含着内疚之色:“我知道,那件事是你家里人计划的,你并不知情。不管怎么说,是我害得你嫁给了高宇杰,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希望你能够收下。” 经过这段时间,吴清竹也看了出来,姜甜枣和姜家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并且他们的性情看着也根本不是一路人。所以说,把自己灌醉,想要生米煮成熟饭这个计划,姜甜枣绝对没有参与其中,她也是受害者。 可当时的吴清竹却在气愤之下,迁怒于姜甜枣,并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辈子绝对不会娶她这种话。 也许姜甜枣就是因为在众人面前没了脸,所以才会决定嫁给高宇杰。 高宇杰人是很好,可终究脑子已经坏了,不是良人。 姜甜枣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实在是太可惜了。 每次想到这个,吴清竹的心中就饱含着内疚。思来想去,他决定把自己存的所有钱都拿出来,送给姜甜枣。 他这么做,并不是想要减轻自己的内疚感,他只是不想看见姜甜枣受苦。 谁知道,在听完他的这番话后,姜甜枣瞬间面色一变,那原本水润乌黑的眼眸,瞬间冷凝了起来,她正色道:“吴清竹,我嫁给高宇杰,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和你无关,请你不要自作多情。另外,我现在的日子过得非常好,很快乐,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这些钱,请你拿回去,那些棉衣棉被,我自有办法挣回来。” 说完之后,她抓住了吴清竹的手,将钱用力地往他手掌心里一塞,随后转身,快步离开了他。 吴清竹看着姜甜枣那纤细的背影,目光里闪动着某种自己也说不清的神色。 没有人发现,另一棵大树之后,有个人同样也看着姜甜枣的纤细背影,那漆黑的眼眸里,有着深深的落寞。 姜甜枣也不是那种扭捏的姑娘,虽然昨晚上发生的偷亲事件确实让她非常难堪,但经过了一整天的收麦劳动之后,她便把这件事给抛到了脑后。 今天的收麦,高宇杰是出了大力,挣的工分也最多。姜甜枣想,他肯定会感到非常疲倦和饥饿,于是便决定给他做好吃的。 只可惜,家里根本就没有肉。姜甜枣正在苦恼着,忽然看见了高芸芸和高建设他们捉来的一大桶田螺。 自从养鸡之后,给鸡喂食的任务便交给了高芸芸和高建设。每天,他们两人便会去池塘边捡田螺,回来后用石头砸碎,喂给鸡吃。 那个年代的人们很少吃田螺,都认为那有泥腥味,是给鸡鸭吃的。姜甜枣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前段时间她去集市上,无意间听见一个新媳妇,说看见城里有人这么做过。姜甜枣记得大概做法,便决定今天进行尝试。 高芸芸和高建设是昨天捞的那一桶田螺,拿回来之后,便放在清水当中养着,泥沙都已经全吐了出来,非常干净。姜甜枣再拿着剪刀,把田螺的尾部剪开,方便入味。 之后,在烧中倒入油,等油烧热之后,放入自留地里刚新鲜摘起来的大蒜,干辣椒,花椒等调料,再加入豆瓣酱,炒出浓郁的香味。 再然后,把田螺放入锅中进行翻炒,倒入适量的白酒,酱油等调料,翻炒均匀,加入一碗水,大火焖煮,接着加入盐,收汁出锅。 最后,一盘红亮香辣的爆炒田螺便出锅了。 姜甜枣把绣花针洗干净,每个人发一根,左手拿着田螺,右手拿着针,把那田螺肉一挑,再放入嘴中。 那田螺肉异常鲜嫩,田螺壳内,还盛着浓郁的香辣汤汁,吃一口田螺肉,再喝一口汤汁,简直停不下来,到最后真想连手指头都吮掉。 就在姜甜枣吃得额角渗出薄汗时,她听见高宇杰说话了。 高宇杰说的是——“甜枣,今天起,我们一起睡。” 作者有话要说:  【小傻狗:我拼了。】感谢在2021-09-04 08:02:45~2021-09-05 00:01: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东南西北 100瓶;学习什么时候能爱我 5瓶;吃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睡觉 田螺有两种吃法,第一种是用针挑出螺蛳肉,那肉质鲜嫩的螺蛳肉,带着汤汁,脱壳而出,是看得见的美味。 而第二种吃法便是嗦螺蛳,吃的时候,直接拿起田螺,放在嘴边,用力一吸,里面的螺蛳肉混合着汤汁,涌入口中。螺蛳肉劲道爽滑,汤汁鲜辣浓郁,一起在舌尖爆发开来。那瞬间,会让人感觉到种突如其来的惊喜。 对姜甜枣而言,她更喜欢的是便是嗦螺蛳。 高宇杰说出这句话时,姜甜枣正用力一吸,那螺蛳肉差点堵在了嗓子眼里,鲜辣的味道让她咳得惊天动地,一张脸红得像是熟透的苹果。 那啥,她做的爆炒田螺就这么好吃吗?好吃到居然让高宇杰同意跟她睡? 说实话,那盘辣炒田螺确实非常好吃,美味得让人想连手指头都吞下去。可高宇杰之所以同意跟姜甜枣睡,并不是因为这盘辣炒田螺,而是因为吴清竹。 昨天晚上,姜甜枣不知为何来到了高宇杰的房间,撂下了句再也不会跟他睡觉的狠话之后,就转身走人。而今天,不管是吃早饭时,还是在田里割麦子时,她都没有再理会他。 高宇杰心里忐忑不安,他感觉得到,自己应该是没有跟姜甜枣睡,所以惹她生气了。 在割麦子的时候,他始终心神不宁,心里就想着怎么才能够哄好姜甜枣。 而割到一半时,高宇杰忽然听见别的队员在讨论,说刚才姜甜枣跟林梅娥进行了争吵,他担心姜甜枣吃亏,便放下了镰刀,追了过去。 然而等跑到了姜甜枣休息的树荫下一看,高宇杰顿时愣住。他看见,姜甜枣和吴清竹站在了一起。 因为隔得远,姜甜枣和吴清竹互相推辞那四十块钱的举动,在高宇杰眼里看来,却成了另外一番场景——他们两人不断交谈着,并且时不时地互相握着手,姿态亲密。 高宇杰曾经听其他的队员们在他面前说过,认为姜甜枣如果不是因为被家里人拖累,那模样性情跟吴清竹倒是非常般配。 高宇杰的脑袋里面朦朦胧胧的,他并不是太懂这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吴清竹很可能会抢走姜甜枣。 再联想到今天早上时,高芸芸对他说的那句“嫂嫂会不会不要我们啊?”。高宇杰的心,就像是荒草地一般,杂乱不堪。 是啊,姜甜枣会不会不要他呢? 高宇杰决定,他绝对不能够再让姜甜枣生气,姜甜枣说的任何话,他都会答应。 所以在大家都津津有味地嗦着田螺时,他说出了这句话——甜枣,今天起,我们一起睡。” 姜甜枣的反应非常大,那香辣味的螺蛳肉呛进了喉咙管里,她咳得惊天动地。 不过咳完之后,她红着脸,点了点头。 睡就睡,谁怕谁呀。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这天晚上,当两个人都躺在新房床上时,姜甜枣却不敢睡了。 平时姜甜枣一动,高宇杰就会躲。可现在高宇杰不躲了,姜甜枣却不敢动了。 她实在是闹不懂,这高宇杰到底是怎么想的。 闹不懂的事,姜甜枣便决定明问:“高宇杰,你是不是讨厌我呀?为什么之前一直躲着我?” “不讨厌。”高宇杰将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 “我不信,你肯定讨厌我。”姜甜枣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今天收了一天的麦子,她实在是太疲倦了。 打完哈欠之后,她便转过身来,侧身对着高宇杰。没想到的是,高宇杰也侧身面对着她。两人挨得很近,似乎感受得到彼此的呼吸。 “不讨厌,喜欢。”高宇杰再次重复着,他的眼睛被外面的光给映着,沉黑静亮,睫毛平直而浓:“甜枣,就是,天上的月亮。” 听着这话,姜甜枣感觉浑身都暖融融的,像是快要飘了起来。 高宇杰从来不会撒谎,姜甜枣在他心目中就是比月亮还要漂亮,还要皎洁,还要明亮。 高宇杰深深地看着姜甜枣,缓声道:“所以,月亮不要走,别跟吴清竹走……月亮别不要我。” 在听完高宇杰的这句话之后,姜甜枣才猛然反应了过来。高宇杰今天肯定是看见了自己和吴清竹在交谈。并且,他还误会了,以为自己要离开他,跟着吴清竹走。 所以他才会依着她的意思,跟自己一起睡觉。 姜甜枣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咬着唇,最终也只能嗔怪地骂了一句。 “傻瓜,我才不走呢。” 果然是只小傻狗。 不过,却是只可爱的小傻狗。 不管怎么说,姜甜枣现在是有充足的机会碰触小傻狗了。不过姜甜枣还是没有办法面对那双澄澈的眼睛。于是,她决定等小傻狗睡着之后,再进行下手。 但这天割麦子,劳动量太大,姜甜枣异常疲倦,居然先小傻狗一步睡着了。 柔白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入屋内,落在姜甜枣的脸上,将她那静美的五官,衬得更加清丽。 高宇杰看着姜甜枣的睡颜,那颗原本慌乱的心,一点点地平静了下来。 刚才,姜甜枣亲口答应了,她是不会跟吴清竹走的。 听见这句话后,高宇杰的心里产生了愉悦的浪潮。那潮水一点点地袭上心房,那快乐连绵不绝。 这两天正是抢收麦子的时候,大家的工作量都很大。可因为这场快乐,高宇杰却一点都不觉得疲倦。 他光是看着姜甜枣的睡颜,心里便激荡不已。那种激荡的情绪在他心里来回奔涌,到最后,竟然令他做出了一个从没想过的举动——他吻了姜甜枣的额头。 姜甜枣的额头,光洁如玉,他的唇碰上时,有一种温润的触觉。 高宇杰并没有任何的亵渎之情。 当生活当中出现了一件很美好的事物时,他不敢去挨。只有当知道这件东西属于自己之后,他才敢大着胆子,在无人的地方碰触下。 当他的唇碰到她的额头时,一股暖流从他们相触的地方,直冲上他的脑门。 那股暖流再度冲破了迷雾,让高宇杰再度清醒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05 00:01:39~2021-09-05 16:2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童的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撒空空的小墨墨 34瓶;abc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噩梦 高宇杰清醒过来的下一秒,他便被面前的场景给震住。 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自己的身边,一个秀美白皙的姑娘,正熟睡着。 不仅如此,他的唇还正印在这姑娘的额角上,高宇杰忙下意识退了开去。 即使是在脑子被砸坏前,高宇杰也没有跟任何姑娘有亲密接触。按理说,如今的场景会让他惊慌失措。可奇怪的是,他看着面前的这张脸,心里没有任何的抗拒,只想要更加接近。 高宇杰认了出来,这姑娘就是姜甜枣。 高宇杰下乡没几年,平时跟姑娘家都不大接触,跟姜甜枣更是一句话都没说过。 可他对姜甜枣印象最为深刻,并非因为姜甜枣长相最为出挑,而是因为姜甜枣的性格。 高宇杰记得去年时,他帮洪大爷修理屋顶。洪大爷家隔壁就是姜家,他站在屋顶上,刚好可以看见姜甜枣正蹲在院子里洗着衣服。 姜家十来口人,老老小小所有衣服都是姜甜枣一个人洗。这大冬天,姜甜枣的双手浸在冷水里,冻得通红。 姜铁柱和姜狗蛋两个孩子特别皮,衣服脏得不成样子,不管怎么洗,都洗不干净。可赵香花却不依不饶,走过来一巴掌拍在她背脊上,大声怒斥道:“死丫头,整天就会偷懒,今天你要是洗不干净,就别想吃饭了!” 即使是站在屋顶上的高宇杰,都为姜甜枣打抱不平,感到委屈。 赵香花责骂了姜甜枣之后便离开了,高宇杰原本以为,这位柔弱的姑娘会哭。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姜甜枣在赵香花离开后,深吸了口气,随后,开始哼起了小曲,给自己加油鼓气。 她边哼,边奋力地清洗着衣服。很快,一大盆衣服便全部清洗干净。 那一刻,在高宇杰的眼里,姜甜枣就像是一朵田地里的小花,看似柔弱,似乎一阵风一场雨便可以摧毁。然而风雨之后,她却仍旧挺立在山野间,有着顽强的生命力。 此时,高宇杰的耳边似乎还萦绕着姜甜枣当时那清丽婉转,跟黄鹂鸟一般的声音。 高宇杰看着姜甜枣的脸,正想要继续回忆着关于她以前的事。然而就在这时,一些另外的画面瞬间挤入了他的脑海里。 高宇杰看见,自己正在夜晚的山林之中巡逻。周围的树木黑黢黢的,天上的月亮有着毛绒的边,看着格外渗人。 接着,高宇杰听见身后传来两道突如其来的脚步声,他正想转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阵疾风袭来,他的后脑勺处忽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疼痛——有人从后偷袭了他。 高宇杰俯身倒在了地上,他感觉到后脑勺处流出了暖热的血。他睁不开眼,只模糊地听见有人站在了自己的身边,正交谈着。 “哥,这一块石头下去,他应该死了。” “再打一次,一定要让他死透。别人给了咱们这么高的价钱,就是要买他的命。” “好。” “等下,好像有人来了,快走!” 紧接着,高宇杰就听见那两个人快速奔逃开去。随后,他又听见一群人奔了过来,是南水生产大队护林员们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高宇杰倒在地上?” “是不是有人偷木材?高宇杰看见了,赶来制止,所以被偷袭了?” “没错,肯定是,快来人啊,快救人,高宇杰,高宇杰!” 队友们不断地叫着高宇杰的名字,高宇杰非常想要开口应答他们,可是他没有力气。 高宇杰虚弱地闭上了眼,他感觉面前出现了一阵迷雾。随即,那迷雾越来越浓,到最后,布满了他整个脑海…… 结束回忆后,高宇杰终于醒悟了。原来,自己并不是被偷袭,而是有人被收买,想要他的命。 到底是谁想陷害他,是和他父母的事情有关吗? 意识到自己是死里逃生之后,高宇杰心神俱荡,正在努力思索着那凶手究竟是谁。然而此时,睡在他身旁的姜甜枣却浑身微抖,发出了一声惊呼。 她像是被梦魇一般,怎么都醒不过来,紧皱着眉头,看上去异常难受。 高宇杰连忙伸出了手,隔着棉被摇动着她的肩膀,将她唤醒:“姜甜枣?姜甜枣?” 姜甜枣晃晃悠悠醒来,一眼便看见了高宇杰那双深邃黑沉的眼眸,一时有些恍惚:“怎么了?” “没事,你只是做噩梦了。”高宇杰宽慰着她。 姜甜枣逐渐清醒了过来,也意识到刚才做的,只是噩梦。 她抹去了额头上的冷汗,吁出一口气,道:“太可怕了,还好有你在,高宇杰,你会一直保护我吧?” 姜甜枣经常跟小傻狗开玩笑,每次都会问高宇杰,是不是会保护自己,而每一次,高宇杰都会用力点头,斩钉截铁地回答说会。 他用力点头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只特别可爱的小忠犬,所以姜甜枣非常喜欢跟他开这样的玩笑。 而这一次,高宇杰却没有像过往那般立即回答。他微垂着眼眸,平直的睫毛在下眼睑处覆上了一层阴影。终于,他开口,声音轻缓,但语气却格外坚定:“会的 ,我一定会保护你。” 就像是刻在骨髓当中那么坚定。 高宇杰还不知道自己被砸伤脑子,糊涂之后跟姜甜枣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可是看着姜甜枣那弧度微弯的眼眸,他心内深处,微微一动。 在那一刻,他下定决心,他一定会保护姜甜枣。 而在这时,姜甜枣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这小傻狗的眼神,好像和往常很不一样。 姜甜枣靠近了高宇杰,正想要看得仔细一些。 然而此时,一股浓烈的疲倦忽然袭来,高宇杰来不及进行任何的抵抗,就这么闭上了眼睛。而他的脑海里,又再度袭上了一股浓雾…… 这一闭上眼睛,姜甜枣就再也看不见高宇杰的眼神,她只能忐忑地等待着隔天。 可是隔天早上醒来一看,小傻狗还是那条小傻狗,眼神清亮且纯净。 好吧,一定是她多虑了。 于是,姜甜枣不再思考小傻狗,而是开始专心地思考着昨天的噩梦。 昨天她正睡着,迷迷糊糊之间,忽然感觉到额头上出现了一股暖流,直袭上脑门。 随后,姜甜枣便又梦见了上辈子的事。 在上一辈子里,她被姜家人给陷害,嫁进了吴家。可嫁入吴家之后,姜家人三天两头上门来打扰,不是来借钱就是来借粮,要么就是来找吴富贵走后门要工作。 每一次姜家人来之后,林梅娥便会在家里摔锅摔碗,对着姜甜枣横眉冷对,指使她干重活,甚至最后只给她吃残羹冷炙。姜甜枣没奈何,也只能默默忍受着。 大嫂孙七巧心地善良,会偷偷地帮着孙七巧干活,此外还会塞给她干粮,以免让她饿肚子。 然而当林梅娥知道之后,便会迁怒孙七巧,直骂她是只不下蛋的母鸡,嫁进吴家这么多年,孩子不会生,只会多管闲事。 半年之后,姜甜枣有了身孕。那段时间,姜甜枣的日子稍微好过了一些,至少林梅娥不会再让她饿肚子,也不会再让她干重活。 然而在姜甜枣怀孕四个月时,林梅娥请来了一个远房亲戚,是个接生婆。那接生婆用布满皱纹的眼睛,把姜甜枣的肚子前后左右瞅了半天,最后终于确定,姜甜枣肚子里怀的,绝对是女胎。 林梅娥的脸,当即阴沉了下来。她拿出了接生婆留下的打胎药,逼着姜甜枣喝下。 可姜甜枣护着自己的肚子,怎么都不肯。肚子里的,可是她的骨血,她怎么可以杀掉自己的孩子呢? 见姜甜枣死命护着,林梅娥只能暂时妥协,假装说不再管她。可等姜甜枣放松警惕之后,林梅娥却将那打胎药放在了她的吃食当中。 当天晚上,姜甜枣腹部涌起了翻天倒海的疼痛,像是有刀在刮一般。没多久,便打下来了一个女胎。 林梅娥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就把胎儿丢在了荒地里。最后还是姜甜枣挣扎着起来,把女儿给好好地埋好了,立了个小坟,又痛哭了一场。 打胎也算是坐小月子,需要好好调养。可林梅娥嫌弃姜甜枣只怀了个女胎,完全不理会她。那个时候,吴清竹也在镇上工作,经常不回家,姜甜枣便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躺在床上,虚弱苍白得像是一股风都能吹走般。 最后还是孙七巧从娘家那里偷偷地拿了鸡汤,一勺勺喂给她喝,暗地里时常照顾她,这才让姜甜枣挺了过来,所以姜甜枣对孙七巧是异常感激。 这之后又过了半年,孙七巧忽然投河自尽了。 姜甜枣赶去的时候,刚好看见几个人正把孙七巧给捞起来。只见孙七巧穿着一件水蓝色的新衣裳,全身被水泡得发白,紧闭着眼,根本看不出原先的模样。 那情景太过恐怖,姜甜枣猛然惊醒过来,心脏不住猛跳。 幸好旁边就有小傻狗安慰,她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傻狗:我开始要清醒啦~】感谢在2021-09-05 16:21:46~2021-09-06 20:5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油泼面【含入v通知】 等姜甜枣冷静下来之后,她便开始思考昨天晚上的那个梦。 她清楚地感觉到,在梦里时,一股暖流从她的额头爆发出来,直袭上她的脑门。随后,她便做了那些梦。 那种暖流的感觉太熟悉了,并且,梦里的那些事情,不管是吃药时的苦涩,落胎时的疼痛,还是看见女儿坟墓时的悲恸,都格外清晰。 姜甜枣确定,那就是自己上辈子发生过的事。 她的上辈子,被林梅娥给折磨,过得太过委屈了。幸好,这辈子她可以重新开始,再也不要受到任何人的摆布。 姜甜枣唯一觉得奇怪的是,自己昨天晚上睡觉之前,只是有碰触小傻狗的打算,并没有真正地碰触到他,但为什么,她居然就能够梦见上辈子的事呢。 难道说,只要和小傻狗躺在一起,就有这样的效果?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姜甜枣也知道,自己每天扑向小傻狗的模样,在小傻狗的眼里,肯定就跟饿极的黄鼠狼是一样的,都闪着绿光。 说实话,她到底也是个大姑娘,谁愿意整天不矜持呢? 不过昨晚的那些梦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产生的,姜甜枣认为这事倒可以先放一放,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弄清楚孙七巧究竟会不会投河。 在上辈子,姜甜枣嫁进了姜家,孙七巧也投河自尽。 这辈子,姜甜枣阴差阳错地避开了姜家,嫁给了小傻狗。但孙七巧却还是嫁进了那个龙潭虎穴,饱受着恶婆婆林梅娥的折磨。 姜甜枣的命运是改变了,但孙七巧的命运也会改变吗? 姜甜枣不太确定,但既然小傻狗已经同意跟她一起睡觉了,那自己便可以随时随地碰触他,也还能继续做更多关于预示未来的梦,到时候,她一定可以救下孙七巧。想到这点,姜甜枣心里便一点也不慌。 可姜甜枣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小傻狗居然被调去修长桥坡水库了。 南水生产大队附近有许多的河流,这些年来,只要一下大暴雨,生产大队里便会遭遇洪水。那些洪水不仅会冲垮村民的房屋,并且还会冲毁地里的粮食。 那些粮食眼看着就要成熟了,可却被那些裹着泥沙的洪水无情淹没,席卷而走。村民们也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年的辛苦,就这样被摧毁,每个人都哭丧着脸,对老天爷无可奈何。 为了不让农民们再饿肚子,不让庄稼再被糟蹋,在上一级政府的指示下,县里进行了牵头组织,先由勘测院的工作人员们进行仔细勘测,最终确定在南水生产大队上游的长桥坡区域修建一个长桥坡水库。 此时,秋收的大部分工作都已经结束。公社便让每个生产大队调出十来名精壮的劳动力,一同赶赴长桥坡区域去修建水库。 水库修好后,可以拦蓄洪水,避免南水生产大队再遭受损失。再加上修建水库是重力气活,所以给的工分也格外的高,因此大伙都是争先恐后地进行报名参加。 高宇杰手脚麻利,工作勤奋,从来不偷奸耍滑,大家都是看在眼里,所以他是第一个被选中的。 因为工期紧迫,所以在选完了十来个人之后,吴富贵便催促着这些人立即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去长桥坡。 哎,都来不及跟小傻狗再睡一觉了,姜甜枣觉得非常可惜。 她把所有东西都给小傻狗准备好,放在一个包袱里面,递到他手上。 小傻狗拿着包裹,微垂下头,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眸,姜甜枣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是看出了他嘴角那欲言又止的意味。 “怎么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姜甜枣好奇。 终于,高宇杰像是下定决心般,抬起了眼,开了口:“甜枣,别跟吴清竹走,一定要等我。” 姜甜枣心头一跳,不过是欣喜的跳动。 他们不过就是睡了一晚上而已,这高宇杰今天说话时,字句便清晰了许多,语速也恢复了正常,不见半丝缓慢。 如果不是他那双黑色眼眸太过纯净,基本上和常人没什么两样。 姜甜枣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高宇杰说话恢复正常的事,一时心潮澎湃,没来得及做出回答。 可是这个举动落在了高宇杰的眼里,却被他误以为姜甜枣是在犹豫。 就这么一瞬间,高宇杰的眼里浮上了层落寞的神色:“甜枣,你不答应我吗?你还是想跟吴清竹走吗?” 姜甜枣觉得,自己就像是拿着一根木棍,殴打了一只最可爱的小狗,那小狗不敢叫,只睁着乌黑的眼睛看着自己,嘴里还呜呜耶耶地唤着。 姜甜枣知道,自己如果不立马答应,简直就不是个人,于是她连忙点头:“不走,当然不走了,别说是吴清竹,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走。你乖乖地安心挣工分修水库,回来后,我一定给你做很多很多好吃的。” 高宇杰相信,只要是姜甜枣说过的话,她就一定能做到。 所以在听见这个应答之后,他立即就放下心来,随即露出了笑容。他笑的时候,嘴角有浅浅的梨涡,整个人脸上像是在闪着光,好看得不像话。 小傻狗就这么跟着公社一起去参与长桥坡水库的修建工程,而姜甜枣则待在家里,照顾高建设和高芸芸。 小傻狗走了之后,没办法接触他,姜甜枣就不能再梦见之后的事,所以到底该怎么帮助孙七巧,姜甜枣确实是心里没了底。 她努力回忆着梦里关于上辈子的所有记忆,只记得孙七巧投河的时候,穿的是水蓝色的新衣裳。此外,她投河的时候,看着周围的场景,姜甜枣推测应该是秋天。 姜甜枣并不确定孙七巧投河那年,就是今年。但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今年,这场景离现在应该还有一段日子。姜甜枣决定在这段时间里好好地关注孙七巧的一举一动,尽量避免她再度陷入悲剧。 上辈子,孙七巧帮助了姜甜枣。这辈子,姜甜枣决定拯救孙七巧。 接下来的日子里,姜甜枣便时不时地暗中观察着孙七巧。姜甜枣发现,虽然林秀娥每天还是对着孙七巧冷嘲热讽,指责她没有生下个一儿半女。但孙七巧向来都尊敬老人,所以从来不跟她顶嘴,每次被骂,也只是低垂着头,过了一阵子也就算了。 这样看来,孙七巧倒不像是会被林秀娥给逼死的模样。但当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孙七巧毅然决然地穿着新衣裳,跳入那河里呢? 每次想起,姜甜枣便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没两天,秋收便全部完成,新粮也都发了下来,姜甜枣他们暂时也不用为粮食而发愁了。 这一年,南水生产大队种植的小麦,产量很高,品质也很好,颗粒饱满,看着就喜人。 小麦收割完毕之后,便晒在场地上,等大日头晒个三天左右,便开始进行扬场,之后把干净的小麦用麻布袋装好。吴富贵再选几个力气大的汉子,拖着马车,去到了公社,把公粮全部上交,保质保量地完成了交付夏粮的工作。 在交付完公粮之后,吴富贵把剩余的小麦,按照人口和工分进行公平分割。今年南水生产大队收成不错,大家分得足,至少不会饿肚子,个个都欢天喜地。 姜甜枣把那小麦用石磨磨成了粉,新鲜小麦磨出来的粉特别好吃,又白又嫩又软,闻着便有一种清香味。 看着那白白的粮食,高芸芸和高建设忍不住“哇”地一声叫了出来。 这段时间,虽然说没有饿着两个孩子,但到底大家都还是省着吃的。现在新粮下来了,可算是能够放开肚子好好吃一次。 看着这雪白的小麦粉,姜甜枣决定,给两个孩子做油泼面。 首先便是和面,姜甜枣先在雪白的面粉里,加入适量的食盐,之后再分次加入温水进行搅拌,直至成为絮状,待面团变得柔软时,再覆盖住,进行饧面。 待面团饧好,再用力揉面粉,糅至表面变得光滑发亮。之后在案板上涂抹上油,把面团放置在案板上,再饧一段时间。 之后再把面切成两指宽,压平之后,双手拿住两头,均匀地进行拉伸。把拉伸好的面条,迅速放入滚水当中。雪白的面条在沸水当中翻滚,浸出了小麦独特的香气。 待面条煮熟之后,捞起放入大碗内。 此时,再在劲道白润的面条之上,放入姜甜枣刚磨制好的艳红辣椒面,花椒粉,食盐,新鲜的葱姜蒜以及适量的醋等。 最后,将锅中放油,油烧至七成熟,之后舀起一勺滚油,猛然泼洒在那些红艳的调料以及雪白的面条之上,只听“滋啦”一声,滚油冒出了白色的热气,顿时那些热辣的调料被烫熟,一碗面辣油满溢,香味扑鼻。特别是那滚油落下的声响,能调动起人全身的食欲。 热油落下之后,再用筷子将那些调料全部拌匀,一碗雪白的面瞬间变得色泽红润,夹起一筷子面,放入嘴里,只觉得面条劲道,爽滑有嚼劲。香辣味,醋味,葱姜的鲜味,全在口腔里进行撞击和融合,吃着爽口又过瘾。 因为油泼面用的碗必须得大,两个小孩子差点都把头给埋在里面了,吃得特别开心认真。 吃完之后,高芸芸擦擦嘴,看向姜甜枣,一脸崇拜地道:“嫂嫂,你跟我说实话,你长得这么漂亮,做的菜还这么好吃,嫂嫂你别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吧?” 姜甜枣一听,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高芸芸,不仅长得甜,嘴还这么甜,真是太可爱了。 摸了下高芸芸的脑袋之后,姜甜枣将目光投向了旁边那长得同样漂亮的高建设,心头玩心大起,故意扳着个脸,问道:“高建设同学,我都嫁给你哥哥这么久了,怎么从来没有听你叫我一声嫂子呢?你怎么能这么没礼貌呢?是你们老师教的吗?” 姜甜枣和高宇杰刚成亲那会,高建设非常不待见姜甜枣,总觉得她对自己哥哥是有所图谋。 而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之后,高建设虽然对姜甜枣不再有敌视,可仍旧没有放下戒备。 特别是那天晚上,高宇杰主动提出要跟姜甜枣睡在一个屋子里后,高建设的眼神便写上了“羊入虎口”四个大字。 所以,姜甜枣决定今天逗一逗高建设。 谁知道高建设听到这话之后,居然放下了筷子,低垂着头,只看着碗里的油泼辣子,不说话,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姜甜枣以为他生了气,忙挥挥手,道:“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快继续吃啊,别饿着。等会要是真饿瘦了,你哥回来看着,那不得心疼死?” 此时,高建设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般,抬起了头来,道:“我暂时不能叫你嫂子,但是,我可以帮你做很多事情。” 高建设的一张小脸红彤彤的,看得姜甜枣忍不住笑弯了眼:“哟,是吗?你能帮我做什么事啊?” 高建设认真地道:“我可以帮忙捉螃蟹挣工分,我今天听吴大叔他们说了,咱们生产大队的水稻田里面有好多螃蟹,那些螃蟹到处钻来钻去,影响水稻的生长。所以大队里面决定派人去捉螃蟹,只要捉五只螃蟹就给一个工分。我从小就喜欢捉螃蟹,我明天就去跟吴大叔自荐,我要去挣工分,不让你们这么辛苦。” 那个年代,南水生产大队他们这边的人都不喜欢吃螃蟹。因为大家都是干重体力活,只想着能大口吃饱。可那螃蟹肉压根没有多少,费劲巴拉地弄开,只有那么一小块,太不值了。而且那时,生产大队的人也只懂得蒸螃蟹,吃起来也就一个白味,没什么吃头。再加上螃蟹性寒,吃多之后,还会闹肚子疼,影响第二天的生产劳动。 久而久之,大伙连捉都懒得去捉,所以今年稻田里的螃蟹泛滥,影响了水稻的生长。 看着高建设这么懂事的模样,姜甜枣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嘱咐道:“先好好学习,工分的事交给我和你哥。” 虽然话是这么说了,可姜甜枣也明白,挣工分这事,并不容易。 高宇杰虽然说每次挣的都是高工分,可姜甜枣挣的工分却并不高。原因就是姜甜枣以前小时候被姜家在吃食上苛待过,身子比较弱,虽然平时做饭洗衣都没什么大碍,可如果要是在田地里面待得太久,便会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所以即使是秋收最忙的时候,她也只敢做半天的活,便退了下来。 家里有高芸芸和高建设两个小孩子,要吃饭要穿衣,要上学读书,要买文具书本,这些都需要钱和粮。如果姜甜枣还是像现在这样,挣这么低的工分的话,光靠高宇杰一个人肯定不行。 姜甜枣觉得,当务之急不仅是棉衣棉被的问题,她更是要想个法,努力让自己能够挣上高工分。 当然了,在苦恼着自家工分问题的时候,姜甜枣也没有忘记关注孙七巧的事。 这天,姜甜枣在代销店里买针线,这刚一进门,就看见孙七巧提着一大篮子菜,正在买酱油,而她的身边,则站着一个扎着两条辫子的姑娘以及一个高挺的男人。 那姑娘年纪和孙七巧差不多大,光看五官长相,倒不及孙七巧的一半。只是身形窈窕,说话声音娇滴滴的,一双眼睛眼尾上挑,颇为勾人。 姜甜枣光看背影就认了出来,那是钱红梅,钱红梅是孙七巧娘家浅水生产大队的同乡。据孙七巧说,她们是从小一块长大,关系很好,她是把钱红梅当妹妹看待。 而旁边的那个男人,则是孙七巧的丈夫吴建业。吴建业是矿上的小领导,在这个年代,这份工作算是特别吃香。所以即使孙七巧模样标志,娘家也是格外殷实,但林梅娥仍旧还是觉得孙七巧配不上自己儿子。 孙七巧嫁给吴建业后,禁不住钱红梅的哀求,便让吴建业给钱红梅牵线,让钱红梅进了矿上的食堂里当炊事员。 那个年代,即使是矿上的炊事员,也是个肥差,所以孙七巧对钱红梅可算是仁至义尽。 吴建业与钱红梅平时都住在矿上,每周回来一次,这天刚好是矿上放假的日子,吴建业便和钱红梅回来了。 此时,代销店里只有一个营业员在,正忙着取货。姜甜枣进去的时候,代销店里没有其他的客人。而姜甜枣脚步很轻,这三个人都站在柜台前,背对着姜甜枣,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 姜甜枣正准备出声喊下孙七巧,然而这时,钱红梅的一个举动让她顿时怔住。 吴建业当惯了领导,即使买东西的时候,那双手也是背在身后,做出一副巡视的模样。他正背着手,看着代销店里那些花花绿绿的商品。而此时,钱红梅也将手背在身后,接着轻快地伸向吴建业的手心,在他掌心里扣了一把。 虽然姜甜枣是个大姑娘,但她也看得出来,这完全是一种挑.逗的动作。 更可怕的是,吴建业却并没有躲闪,反而用力地抓住了钱红梅的指尖。 两人在背后做着一种隐秘的举动。 而他们身边的孙七巧,则用力地提着一大篮子菜,额上浸出了汗珠,她正想着,回去之后,要赶紧去到厨房,给自己最爱的丈夫以及最亲近的妹妹做吃食。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量很足,明天的入v章节2分留言有红包哦~谢谢大家支持~】感谢在2021-09-06 20:52:11~2021-09-07 11:14: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打麻将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