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首座》 前篇 胖娃娃 这是一个完全架空的世界,这里的一切没有任何存在的依据和道理。简单点来说,那就是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但它又像梦一样美妙的让人着迷而无法醒来。 不,应该是我不想醒来。 这里有人类,精灵,死灵和窟兽。 天空之外是我居住的地方――锁沦。 这是我自己取得名字,之所以取这样一个名字,有以下几点。 首先当我产生意识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这里了。 我时常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风花雪月与良辰美景,大雪覆盖整个世界,夏季的烈日又使我备受煎熬,我承认我的戏多了一些,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无论外面发生什么我都无法干预。 虽然我常常自以为是的称呼自己为造世主,但我明白,我与他们不过是生活在两个不同牢笼的生命体而已。 与他们的精彩生活不同,这里只有我自己。 我在这里可以用自己的意识制造任何东西,却无法召唤出任何生命。 没有人陪我聊天,没有人和我讨论,这是一段很痛苦的日子,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我很孤独,也很迷茫,我不知道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于是我打算插足他们的世界,用自己所有的力量打破牢笼,我知道这很疯狂,稍有不慎就会使我灰飞烟灭。 但我没有选择,因为孤独伴随着痛苦,我一刻不停地尝试着、努力着,每当我筋疲力尽想要放弃的时候,就会告诉自己,努力也许会失败,但不努力只有失败。 请允许我借鉴书上的一句话,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请相信我,我并不是疯子。 我之所以这样没日没夜的鞭策自己是因为,这里不仅控制着我的自由,还会使我逐渐丧失斗志、逐渐沉沦在没日没夜的享受当中。 可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失,工作没有任何进展,我依旧困在这里,意志也在逐渐消沉。 机遇与成功总是出现的毫无道理。 就在我想要逃出这里的第十天,一群人突然闯入这个世界,他们穿着奇异的服装,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把奇怪的武器。 为首的是一位老者,他拄着拐杖不停的喊着一个名字――天首轮。 我躲了起来,因为我不认识他们。 最重要的一点,我不叫天首轮。 天首轮是我的朋友,它已经死了。 差点忘记自我介绍了,我的名字叫做周天申! 这...是我唯一可以...回忆起的。 —————— 轰!!! 剧烈的爆炸声过后,一个巨大的陨石坠落在地面上。 陨石约有十丈那么高,大半个身子都被镶嵌在泥土之中,露出的表面波光粼粼,古朴的花纹已经残破,上面流淌着墨绿色的液体。 陨石从天而降所产生的冲击,导致其周身方圆万里的土地全部下陷,大地龟裂,一个满目疮痍的深坑出现在地表之上。 墨绿色的液体顺着陨石斑驳的表面滑落,流进身下的裂缝之中。 裂缝开始发出墨绿色的光芒,一道道微小的光柱从裂缝中迸射而出,在空中炸开,宛如艳丽烟花,碎裂的光柱散落各地。 凡是被光柱触及的地面,都开始长出墨绿色的嫩芽。 陨石两侧二十里地外,大片的光柱散落在一起,形成两道光屏,两座巍峨的大山,拔地而起。 一颗被风裹夹着的种子飘落在陨石的最高处,墨绿色液体将它浸透,一株蚂蚁大小的嫩芽从种子中钻出,慢慢的,嫩芽变成一颗巴掌大的嫩叶,随后长成一颗人腰高的小树苗,最后,树苗的枝干开始变粗,树叶从树枝中钻出。 —————— 尘埃落定,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吁~。”有人用力拉直手里的缰绳,红马被迫停下。 那人不确定的问道,“前辈,我们已经跑了这么远,应该不会再有人追上来了吧?” “不好说啊。”苍老的声音从马队的正中间传来,“如果他们真的认定‘龙鳞’在我们手里,那就不会这么轻易的善罢甘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种事我见过的太多了。” 有一女人在人群里哭出声来,“可是我们也不能这么一直跑下去啊,谁知道对方又在哪里藏有埋伏。我们从中州一直逃到邨州,已经到了大陆边境,受了这么多的苦,又得到了什么?” 最先开口说话的男人怒声吼道,“够了!你给我闭嘴!” 白马踏着马蹄走到队伍的最前方,老人紧了紧身上的破旧袍子,浑浊的双眼看向前方。 夜晚的天空,格外清澈,闪烁着微弱光芒的繁星点缀其中。 老人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握着马鞭的手紧紧的攥着,微微叹息道:“我们不走了。” “什么?” 听到这句话的众人皆是满脸疑问,不过还好,长时间的奔袭使得这支队伍,产生了一种不可言说的默契。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质疑老人的决定。 红马托扶着主人来到白马身边,亲昵的蹭着白马的脖子,男人问道,“为什么?” 老人苦笑一声,并没有回答男人的询问。 男人不再作声,只是抬起右臂,做了一个下马休整的手势。 众人下马,各司其职的准备着晚餐。 有人劈柴,有人生火,有人准备食物。 大概是察觉到气氛有些低沉,刚才被训斥的女人来到老人和男人的身边,低声说道:“对不起,寇前辈。” 听到女人细弱蚊声的歉语,老人哈哈大笑。 “没关系的,小天蝉,这不关你的事,我也确实是感到疲惫了。” 老人抬起头,看着苍穹,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引来众人的目光。 随后传来呼喊声。 “寇前辈,周大哥,你们快来看,我发现了一个宝贝。”呼喊声从远方传来,却又像是在耳边响起。 老人捋了捋下巴上的白胡子,亲切的说道,“听声音,好像是叫王不留的那个年轻人吧。没想到才刚过一个月,他的蝠音就有这么大的进步,真是后生可畏啊!” 被年轻人唤作周大哥的男人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个家伙,天赋是有,就是太过急躁。还没练几天功夫,就想着在他人面前显摆。他这个样子,迟早是要吃亏的,其实在我们这些人里,我最担心的就是他了。” “走,看看王不留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老人挥动马鞭,白马向前走去。 还没等走到地方,就听到年轻人的声音传来。 “我告诉你们,我长这么大,还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东西。我觉得啊,咱们这些人里面,也就寇淮老前辈见过世面,也许他老人家能说出个什么道道来,但是有一点我要提前说好啊,这个东西是我先看到的,按照先来后到的原则呢,理应归我。但是谁让我们是好兄弟呢,你们要是有人愿意出价来买,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友情价,二百个天涯石。” “我看你就是在这里瞎扯淡。”头上顶着一个白布的胖子喊道,“东西就这么摆在路中间,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我还说是我的呢。” “还二百个天涯石,王不留,我看你真是掉钱眼里了,你现在要是能给我掏出来二十个天涯石,我立马管你叫爹。” “白胖子,我看你就是存心找事。” 王不留凶神恶煞的扑到白胖子身上,两人瞬间打成一团。 众人看着两人扭打的身姿,不禁拍手叫好,全然没有拉架的意思。 其实大家也都明白,别看这两个人现在打的这么凶,可真要是有了什么危险,他们总是第一个为对方着想。 长时间的奔袭,使大家的神经早已绷紧,也多亏这二人每天上演的武林对决,才使得众人的神经得到短暂的休息,而不至于崩溃。 王不留一声惊呼,捂着下腹向外逃窜, “我去,白胖子,你敢掏我的鹰窝。” 白胖子扶正头上的白布,满脸不屑道:“什么狗屁鹰窝,我看啊,就是一条小泥鳅。” 众人哈哈大笑。 “什么事情,这么热闹啊?” 老人驱使着白马来到人群中,众人纷纷让道。 白胖子看到老人的身影,两步并做一步的跑到的白马前,搀扶着老人下马。 “师父,是王不留那个混蛋,说要和徒弟比试,结果被徒弟一招龙出海打回老家去了。” “什么叫被你打回老家,白胖子,有本事当着你师父的面,我们再来比过。”王不留捂着肚子站在陨石的最高点,颇有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 周前跳下马背,一把将王不留从陨石上面拉下来,“王不留,赶快下来,在寇前辈面前,不得无礼。” 王不留耷拉着脑袋,走到一边,咧着嘴巴,不再说话。 老人没有理会王不留,更没有理会身边一直搀扶着自己的徒弟,只见他走上前,看着面前的黑色石头,眼皮抽动的问道:“这就是你发现的宝贝?王不留!” 听到老人的喊话,王不留抬起头,一脸茫然。 周前提醒道,“前辈在问你话。” 王不留连忙跑到老人的身边,小心问道:“是,这就是我发现的,前辈,你认识这个东西?” “不认识。不过...,确实是一个宝贝。”老人抚摸着陨石坑坑洼洼的表皮,再次陷入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抬起头,眼睛已经变得明亮,不似之前的浑浊。 只见他后退两步,双手紧握成拳,横放在胸前,猛然向前挥动,一股磅礴的气势从老人的手臂上挥泄而出,直到风沙卷起,消散在天地间。 白胖子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可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猛然摔到在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师父,您老人家终于恢复境界了,我们再也不用东躲西藏了。” 白胖子的哭声刚起,就被寇淮打了一个大嘴巴,“师父重回巅峰,本应该是高兴的事,你哭什么?” 白胖子抽泣两声,两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的师父,终于不敢再哭出声音。 “前辈,这是真的?”周前走上前,看着眼前的老人,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老人身上的那股威严,长留不散,决不是他们可以相提并论的。 老人单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捋着胡须,神色满是自得,境界的突然回归,让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豪气,朗声道:“没错,老夫已重回巅峰境界--天坎境,以后我们不用再躲藏了。” “太好了!”众人发出惊呼,这些天的辛苦和委屈在这一刻终于发泻而出。 “不过,我们也不可以再回去了。”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为,为什么?”周前替众人说出心中的疑问。 老人走出人群,来到白马的身边。 “白胖子,王不留,你们在这里看着,其他人跟我来。” 说完这句话,寇淮牵着白马向身后走去。 虽然满腹疑问,但是周前还是忍住了想要询问的想法,带领着其他人跟着寇淮离开。 白马和红马依偎在一起,像是分别已久的恋人,珍惜每一刻相聚的时光。 火堆升起,寇淮坐在最中间,周前和孙天蝉坐在他的两侧,其他人分坐在火堆周围,刚好围成一个圈。 火光映照着众人,在他们的脸上刻上低沉的阴影。 寇淮直起身向面前的晚辈看去,他们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着些许的伤疤,有的是老伤,有的是新痕。 寇淮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这些天,真是难为大家了。本应是我一个人的事,却连累大家陪着我这把老骨头东躲西藏,实在是对不住大家。” “寇前辈,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一个穿着红衣绸缎的清瘦女子连忙起身,她身上的那件绸衣已经破了几个大洞,显得狼狈不堪“要不是您大义凛然救下我和相公,我们还不知道会死在什么地方。要真说对不住,也应该是我们对不起您才是。我和相公没有什么过人的本领,就连境界也只是最低级的人才境,要不是各位帮衬着我们夫妻,我们早就尸骨无存了。” 胳膊上绑着绷带的中年人应声喊道,“苗娴说的没错,如果不是寇前辈心怀天下,我们早就死在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们的手里了。” 周前侧过身说道:“是啊,寇前辈,您说这话可就是和我们见外了。我们同甘共苦这么多天,早就是一家人了,您要是心理藏着什么事,只管吩咐,我们一定鞍前马后。” 寇淮拍了拍周前的肩膀,微微笑道,“我现在可不需要你们为我鞍前马后了。” 孙天蝉一脸好奇的问道,“前辈,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怎么突然恢复境界了?”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全都抬起头,满脸希翼的看着老人。 “这还要多亏了那块石头。”老人指着刚才众人聚集的地方,“如果我所料不差,那应该是一块天外陨石,就是它帮助我重新登上了天坎境的门槛。” “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是那块陨石的价值,要远超我们手里的龙鳞。所以,我们千万不要让那群人知道这块儿陨石的存在。” “我们需要怎么做?”周前不由得紧张起来,一块可以帮助他人重回巅峰的石头,这可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宝贝。 寇淮站起身,警惕的看向四周,此时的他早已不是三个月前的状态,任何的风吹草动,他都可以感受到,这就是天境的优势。 确认四周没有任何危险之后,寇淮才又重新坐下,“我认为,天外陨石的作用应该不是帮助武者重回巅峰,而是能够启动武者的修炼天赋,帮助我们一步登天。” 嘶~ 听到寇淮的解释,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 一步登天,这可是万千武者共同的心愿,没想到这种好事竟然会被他们遇到。 寇淮待众人冷静下来后,接着说道:“我原本已是重伤之体,按照常理,已经不可能重回天坎境,可就在我触摸那块天外陨石的时候,我能够强烈的感受到天外陨石中蕴含着的能量,那股能量在不停的修补着我受伤的经脉,直到它们全部恢复如初,而我的境界也由此重新攀升到天坎境。可就在我想要继续向前迈步,一举冲破天坎境的时候,那股能量突然消失不见,再寻不到踪迹。” 周前听着寇淮的感悟,心中早已经了然,“您的意思是,天外陨石可以帮助我们一步登天,但是攀登的高度是由自身的天赋所定,如果我这一辈子只能到达地藏境,即使有陨石的帮助也不可能达到天坎境。” 寇淮看着周前,满意的点点头。 周前再次开口说道,“虽然和我们料想的不同,可是能够一步达到毕生极限,也不失是一件好事,要知道,在天首大陆上有很多的青年才俊即使有着超高的天赋,可是也因为某些意外而过早陨落。” 穿着虎皮裙,腰间别着一把断刀的粗狂汉子摩拳擦掌地说道,“周兄所言极是,我所处人魁境已经两年之久,原本不抱任何希望可以进阶地境,但是现在有了陨石的帮助,我反倒是有些热血沸腾了。” 另一边,一个和王不留长相颇为相似地清瘦少年,眼神炽热,握着拳头说道,“要是能够一举到达天境,我看谁还敢欺负老子。” 虎皮裙汉子调侃道,“天境?王在留,你的口气真是和你哥哥如出一辙啊,一个做梦想着赚钱,一个做梦想着修道,难怪你们是兄弟。” 听到汉子的一番调侃,王在留不以为意,翻了一个白眼反击道,“怎么?就凭你金大山可以进阶地境,就不许我进阶天境,哼,别说天境,到时候,说不定就连神境也不在话下。” 有人接过话茬,取笑清瘦男子的胆大妄言,“神境?我看你是发神经吧。” 众人皆是一笑。 周前嘴角含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寇淮捋着胡须,叹息道,“我们从中州一路逃离到邨州,在此期间吃过很多的苦头,但是为了天首大陆的安危,这一切都是值得的,现在我们手中不仅有掌握着天首大陆存亡的‘龙鳞’,更有这一块儿可以帮助修道者一步登天的陨石。如果陨石的秘密被其他门派或者心怀不轨的人得到,那对天首大陆的苍生而言,绝不是一件好事。” 老人顿了顿,随后接着说道,“我做了一个决定,我们不仅要保护好陨石的安危,绝不可将它落入那群人的手中,更要守护好陨石的秘密,不可因个人的贪念而葬送苍生的命运。” “所以,我决定在此搭建村落,只要我寇淮活着一天,陨石和龙鳞就不会落入那群人的手中,天下苍生也就可以多活一天。但是,这只是我一个人的决定,至于大家的去留,还是要遵循大家的意见。” 周前首先站起身,向老人拱手说道,“我周前的命是寇前辈救的,寇前辈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我也是。”孙天蝉举手应答。 “算我一个。” “大家都已经是一家人了,怎么可以允许有人离队呢。” 寇淮站起身,对众人拱手欠身,“谢谢各位了。” “寇前辈言重了。” ———————— 周前仰着头,右手横放在眉前,遮挡着眼光,“寇前辈,这颗槐树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寇淮换上了一身青素的长衫,脚上穿着一双孙天蝉自己缝制的棉鞋。 寇淮低着头,眯着眼睛,看向自己的脚面,小天蝉可真是心灵手巧啊。 “寇前辈。”周前再次呼喊。 “嗯?”寇淮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扭头看向身侧的中年人。 “现在村子已经建成了,各家各户都有了自己的生意,眼看过路行人越来越多,紧接着我们还要开设客栈招揽生意,等孩子们长大了,还要出外游学,开宗立派,可是现在村子连一个名字都没有。实在是有些寒碜啊。” 寇淮笑道,“开宗立派,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想教别人,还是省省吧,免得误人子弟。” 周前搓着手,长满胡茬的脸,满脸通红,有些难为情,“您老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是说说村子的名字吧。” 寇淮挺胸看着参天的槐树,枝繁叶茂,绵延不绝。 “我们的村子就叫老槐村。” ———————— 烈日清空,一声啼哭打破了夏日的烦躁。 孙天蝉满头大汗,跑向村外,手里抱着一个胖乎乎的孩子。 寇淮和周前正在村外的一块农田前散步,两人时不时的交谈几句。 孙天蝉喘着粗气,满脸通红,跑到两人身边时,已是筋疲力尽,“寇前辈,我在槐树下,捡到一个孩子。” “让我看看。” 寇淮的老手揉捏着婴儿的小脸,忍不住开口大笑,“这可真是天意啊。” 周前不解的问道,“前辈何出此言?” 寇淮将孩子递还给孙天蝉,转过身,面对两人,手指习惯性的捏着胡须,“现在村子里就你们两个人没有孩子,而这个婴孩又恰好被小天蝉在槐树下捡到,不是天意是什么?” 周前谨慎的说道,“这个孩子来路不明,万一是哪家过路人遗失的,我们占为己有,恐有不妥吧。” 寇淮笃定的说道,“放心吧,我说是天意,那就是天意。你们还是想想给这个孩子取什么名字吧。” 周前拱手行礼,“还请寇前辈替我们给这个孩子取个名字。” 寇淮闭目养神,时而抬头‘望’天,时而低头‘看’地。 周前直起身,走近两步,附耳说道,“前辈,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您的戏有点多了。” “你啊你。”寇淮睁开眼,拍了拍周前的肩膀,转身大步离去,仰头长笑。 “就叫周天申吧。”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章 老槐树 老槐村,因村中一颗老槐树而得此名。 老槐树势如参天,枝繁叶茂,槐树叶如雍容华盖般蓬松生长,从下向上看,最细的一根树枝也要比村东头的铁匠,金大山的大腿还要粗。 整棵槐树位居村子正中心,据村中老人说,这颗槐树存在已久,可是到底有多久,老人也说不出个缘由,就连村庄两侧的绵延大山,都无人知晓其来历。 不过好在因为这颗槐树的原因,村子的生活质量也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 每到夏季,都有大批的青衫文人,打着吟诗作赋的借口在村中借宿,每每都会在夜晚架起篝火,载歌载舞。这一举措使得村中心的不留客栈的生意好的一塌糊涂。 不留客栈的主人姓王,名叫王不留,是村子最早的原住民。 王不留的名字听着有些怪异,不留,就是什么都留不住。 虽然有这样一个名字,但是王不留做生意的手段却是格外的高明。 不到五年,就将原本两层小楼的客栈,扩建到了七层楼,因此不留客栈还有一个别名--七星级。 此时,正值暑热之时,客栈的生意也是不大景气。 为了省钱,王不留便把每日一结工钱的跑堂小斯给辞退回家了,打算着等到客栈再一次门庭若市的时候,再将其聘请回来。 柜台上,王不留一只手托着腮帮子,一只手打着算盘。 “唉。” 王不留看着算盘旁边的账本,轻声叹息。 一个穿着紫衣薄衫,腰间系着一根红丝带的高挑女子从后厨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莲子粥说道,“大白天的就这么唉声叹气,你也不怕沾了晦气?” 高挑女子将莲子粥放在柜台上,伸手拿过账本,纤细的手指在白纸上划过,轻声轻语,“我们这个月又赔了多少?” 高挑女子话音刚落,刚端起莲子粥的王不留,愤恨地将碗摔在柜台上,可是一想到这是自家的碗,又满脸惋惜的将碗捧起,随手拿起一块抹布擦拭着桌面,“二两地银。” 高挑女子眼皮一挑,不动声色的合上账本,将其放回原处,“也就是说,咱们家又少了二两银子。让我算算,值多少天涯石?” 地银是尘世间的俗世凡人经常用来进行交易的货币,天涯石则更适合于修道路途中的修道者,因为其内含修道者所需要的灵气。天涯石原本是天首大陆上最稀有的矿石,但是万年前的一场大战,直接耗费了大陆上将近三分之二的天涯石,那些人工矿洞也在硝烟中湮灭,现在就只剩下几处天然矿洞存世。 因此天涯石的数量异常稀有。 天涯石分为上,中,下三品,下品天涯石价值一千里地银,中品天涯石价值三千两地银,上品天涯石价值五千两地银。 王不留咬着牙,不痛快的点点头。 女子拿起算盘,随意拨弄着珠子。 远处,一个斜挎着青布布包的小男孩经过林间铺子,向不留客栈跑来。 刚刚一只脚跨过门槛的男孩,仰头喊道,“爹,娘,我回来了。” 女子笑了笑,放下算盘,端起莲子粥蹲在男孩的面前,“下次回来,不用喊这么大声。饿了吧。这是专门给你煮的莲子粥,赶快去去暑。今天又从寇前辈那学会了什么?” 男孩端着碗,大口的喝着粥,一言不发。 王不留拿起手边的抹布,砸在男孩的脸上,女子扭头,满脸怒容。 吃饱喝足的男孩放下碗筷,从布包里掏出一块儿牛皮纸,上面画着简单的几条线和几个略大的黑点。 男孩的小手指着一条颜色最深的线,奶声奶气的说道,“这条线代表了,从我们村口到最近的那个集市的那条路。” 紧接着又指着一个颜色最浅的黑点,“这是‘贞子房’,是先阳地界最小的一个门派,寇爷爷说,‘贞子房’的房主只有人山境,连陆安时都打不过,对了,这四个黑点是先阳地界最新冒出的四房,分别为,道祖房、山神房、风雪房和山神房,寇爷爷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历,只是低着头不停地说要变天了,娘,变天的意思是不是要下雨了。” 女子听着男孩的讲述,笑得合不拢嘴,点头称是。 王不留看着娘俩堵在门口,连累着站在门口的客人无法进入客栈,可是偏偏自己又喊不得,只能急得满头大汗。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男孩手提着布包,向后厨跑去,这时,宁风云抬起头,才算是看到有客人上门。 宁风云就是王不留的媳妇,王多沾的娘亲,也就是不留客栈的老板娘。 贵客登门,必有喜事,这是王不留自己总结的八字真言。 王不留笑着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不急不缓的迎上前,拱手道,“陇公子,真是让我好等啊。” 只见那人身穿白衣,腰缠白玉,斜挎着一把红玉长剑,右手拿着月白色的素锦制成的手帕,手帕上面绣着一只狮子。 “最近有些事耽搁了,王掌柜莫怪。” 陇焯用手帕捂着嘴,身体微微颤抖。 他身后的护卫看到他这副样子,想要伸手搀扶,却被他不着痕迹的躲过。 察觉到异样的王不留,不动声色的向宁风云使了一个眼色,随后将陇焯请上四楼。 四楼共有四间房,分别位于东南西北四个角落,这是王不留特意为之。 因为一层楼,一个价钱,就好比二楼共有十四间房,七楼只有一间房和一座凉亭,能够住到四楼想必一定不是寻常人家,一般这种家境的人都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四楼的房间够大,隔音效果够好,绝对可以满足客人需求。 王不留亲自打开房门,将陇公子请进房间,他手下的那两名随从站在门房两侧,不许其他人进入,王不留也想着就此离开,却被陇公子拉住胳膊,拽进了房间。房门刚关上,陇公子就开始咳嗽了起来,王不留急忙倒了一杯热茶让陇公子喝下,陇公子放下茶杯,死死的攥紧王不留的胳膊,王不留实属是有苦说不出,陇公子,你这种有钱人家还真是兴趣不同啊。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陇公子松开手掌,让王不留在自己面前坐下,坐下后,陇公子凝视着王不留的眼睛,沉声问道,“王掌柜,我可以相信你吗?” 王不留收起往常笑容,无比真切的回答道,“当然可以了,陇公子。” 陇公子笑着点点头。 从楼上下来,王不留好像丢了魂似的,蔫头蔫脑的趴在桌子上,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宁风云坐在王不留的对面,双手托着脑袋,不解的问道,“陇公子跟你说什么了?” 王不留轻轻摇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唉,看来咱们家的生意要做不下去了。” 宁风云抬起头,眼中杀机四起,“出了什么事?” 王不留连忙捂住宁风云的眼睛,半天不敢松开。 宁风云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 “到底什么事?” “还不是那个借咱们钱开客栈的周老爷,听陇公子说,今年年初,周老爷的大儿子娶了一个美貌又端庄的媳妇,两口子本想着明年能够抱上孙子,也算是实现子孙满堂的愿望。没想到的是,刚过门没几天的儿媳妇,就被门槛房的房主朱少山,带领着自己的五虎给抢走了,周老爷的大儿子上前理论,却被打成了重伤。周老爷气不过,一口气没咽下去,过世了。” 王不留低着头,手指不停的划拉着光滑的桌面。 “本来和周老爷约好了,今年让他尝尝咱们新自制的槐花糕,这件事一闹,他老人家算是吃不上了。” 宁风云听着自家男人的唉声叹气,嘴角轻轻的扯过一个弧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讲义气了?” 王不留急得脖子发红,青筋暴起,喊道,“我一直都这样!” “好好好,咱不急。周老爷虽说是咱们客栈的常客,但是这件事归根结底,也是他们自家人的事。跟咱们不留客栈做不做生意有什么关系?” 王不留苦着一张脸,委屈巴巴的说道,“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是谁多说了一句,说咱们客栈是他们周家的产业,之所以能有这么好的生意,还是仰靠了他周老爷的人脉。那个朱少山一听到这话,就着急忙慌的派人来打听咱们客栈的情况,还说要把客栈从咱们的手中抢走。” 宁风云杏眼圆睁,两只手放在腰间,发出一声狞笑,“哼!我说最近怎么总是有一些老鼠在咱们家门口转悠,合着是打着这么一门歪心思啊。” “我说,你好歹也是个男人,整天和白胖子打架的时候,也没见你说过一句软话,怎么这个时候认怂了。你堂堂的地火境怕他人魁境作甚,他朱少山要是真敢来,我保证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巾帼不让须眉的宁风云豪气冲天,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腿瞬间碎裂。 可是她越是这样,王不留就越是害怕,一想到那种血流成河的场面,他就打心底里害怕。 “你忘了寇前辈怎么嘱托的了,咱们要是真的和别人动了手,就要从这里搬出去,绝不可以因为一个人而连累到大家。” “搬走就搬走,我反正在这个地方也呆腻了,正好叫上美娣和彩云,我们早就想出去看看了,在这里躲了十年,是时候让那群王八羔子重新见识见识我宁风云的厉害了。” 王不留收拾着桌子腿,心里想着去木匠那掏过来一把破旧木头,先将就着用。 “你啊,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急,要真是遇到了那群人,还不得被别人一巴掌拍回来,到时候还要我伺候你。” 废桌子腿被随手搁置在角落里,木头碎屑也都被收拾干净。 宁风云站起身,弯腰捡起破碎的瓷片,手指上沾染了一些茶水。 收拾好残局的两人一个走到柜台后面,一个走向后厨的方向,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被自己的父亲取名多沾的小男孩,将一块比他头还要大的糖糕使劲的塞在他的衣服里。 小男孩胸口部分被撑的圆鼓鼓的,极为显眼。 看到这一切的宁风云,笑着将东西从王多沾的衣服里掏出来,把它们放在灶台上,拍去孩子衣服上的糕点渣子,“这是你燕美娣姨娘最喜欢吃的,本来是白胖子叔叔准备带回家的,你干嘛偷拿?” 小男孩有些畏缩的看着娘亲的眼睛,小声说道,“爹说的,能多沾一点是一点。” 青葱玉指刮过小男孩的鼻子,嬉笑声从头顶传来,“你爹还说过再也不要你了,你怎么还回来啊?” 小男孩知道自己的娘亲没有生气,抬起头,咧着嘴大笑起来,“我知道那是我爹骗我的。” “说,你准备把糖糕带到哪去?”宁风云故意绷着一张脸,但是知晓实情的小男孩再没有半分胆怯,大方的拿起糖糕,将它们塞到自己的青布布包里。 做好这一切,小男孩还有些不放心似的,压了压露出头的糖糕,看到它们全都被塞进布包里后,才安心的吐了一口气,轻声说道,“这是带给天申的,他说今天周叔叔和孙姨娘出门了,不在家,他自己又不会做饭,所以我把糖糕给他送过去当晚饭。” 宁风云咬着手指,姿态妖娆,问道,“你知不知道周叔叔和孙姨娘去了哪里?” 小男孩摇摇头。 宁风云拍拍小男孩的头,心里想着是不是需要找他们一趟,说道,“快去快回。” 小男孩点点头,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章 八宝 周家院子。 周天申躺在院子里的一把摇椅上,阳光透着院子里的那颗柳树洒在他的胸口处,浑身暖洋洋的。 天空之上,偶尔分过几只渣渣叫的小鸟;院门口,不知道是谁家没有关好门,跑出来一只比人还要高的黑毛狗,正在那里站着;院墙上,一只慵懒的白猫无精打采的趴在那里,洁白的胡须被阳光映射成了金黄色。 注视着这一切的周天申,惬意的发出一声赞叹,“试问人间好风景,可教路人处处寻。舒服啊,美好啊,终于再也不用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了,想想都觉得舒坦。” 春风拂面,杨柳依依。 周天申来到天首大陆已经十年了,在这十年的时间里,他几乎走遍了老槐村周边的的所有地方,除去离这里很远的几处村落,包括村子两边的那两座不知绵延多少里的无名山。 这十年,他几乎完成了自己上辈子都没有做到的任何事情。 爬山,上树,打架,遛狗,逗猫.....实在是太多了。 一想到自己在那个冰冷的世界里独自度过那么长的时间,周天申就一肚子的委屈,一肚子的心酸,还偏偏找不到人诉说,也不知道是谁把自己关在那里,关起来也就算了,好歹留个人陪自己说话啊,你就算是被敌人特工抓走,人家还有一段严刑拷打的戏码呢不是。 “唉,算了,既然上天又给了自己一个重来的机会,那就好好的过完这辈子吧。不过,我可不想再上天了。”周天申心有余悸的看着天空,现在他的脑子里还有关于那段时光的不好的记忆。 就在周天申怨天尤人的时候,王多沾斜挎着青布布包,从外面跑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本褐色书封的书本。 小男孩在周天申面前站好,先把布包放在地上,然后两只手拿着那本褐色书,举过头顶,两眼巴巴的看着周天申。 周天申笑道,“这本书已经讲了很多遍了,你听不腻啊,你要是实在找不到其他书让我给你读,你可以跟我说一声,我去王存远那里给你去借,听说马仙娣他们家的杂货铺又新进了一些,你要是没钱买,我可以借给你,反正你家开着那么大的一家客栈,害怕没钱还我。” 小男孩摇摇头,两只手保持着递书的动作。 拗不过小男孩的周天申,无奈的接过书,直起身,把书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小男孩咧嘴一笑,乖巧的蹲在周天申的脚边。 周天申看着褐色封面,愣了两三秒,问道,“王多沾,这本《天首日志》是不是新买的?” 因为他依稀记得,早先的那本书的封面上有一滴油渍,正好滴在封面的正中间。 小男孩抬起头,瞅了一眼说道,“嗯,前天林间铺子那里新进的货,我就给买了。” “你原来的去哪了?” “原来的还在家,我听林间铺子的掌柜说的,这本书是那个叫菊白水的最近才完成的,在原来的基础上又添加了一些新的内容。” 小男孩双手抓着周天申的脚踝,左右摇晃,撒娇道,“哎呀,你快念吧,一会儿天黑了,我就要回家了。” “知道了,知道了。” 周天申翻开一页,大声朗读。 “我们脚下所生存的大陆叫做天首大陆,根据史料记载,天首大陆诞生于天地伊始,存在着人类,精灵,海洋,死灵和窟兽。那时大陆纷争不休,人族和死灵族常年战火不断,死伤无数,为了结束两族恩怨,人族的最强者--锁沦大帝与死灵族的王者--毒龙,曾相约在天空之外的领域内进行一对一决斗,输的人必须带领自己的族人前往天首大陆最偏僻的角落--崖州生存,永生不得出世。” “锁沦大帝不负众望的取得了胜利,身受重伤的毒龙带领着死灵族躲藏在崖州,距今已经一万两千年...” 小男孩突然打断周天申,抬头问道,“锁沦大帝是不是真的羽化成仙了?为什么从那次大战过后,就再也没有传出过他的消息?而且我还听其他人讲过那段故事,说锁沦大帝身边还跟着几只神兽,他就是借助这些神兽的力量,才打败了毒龙。现在想想,要是锁沦大帝失败的话,是不是我们就不能在住在老槐村了。” 周天申向后翻阅,说道“我看看后面有没有这件事的起因,不过不用担心,如果真实那样,恐怕人族早就灭绝了,崖州的环境根本不适合人类生存,所以锁沦大帝才会拼着同归于尽也要重创毒龙。” 大约翻过了整本书的三分之二,锁沦大帝的身影都再也没有出现过。 “看来那次大战对锁沦大帝的伤害果真也不小,恐怕他是躲在一个地方疗伤之后,独自一人羽化成仙了吧。” 小男孩情绪失落道,“他是天首大陆的大英雄,最后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下落。” 周天申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安慰道,“别难过了,如果有一天你也和他一样羽化成仙了,说不定就会遇到他了。” 小男孩破涕而笑。 周天申接着念道,“天首大陆共分七洲八洋,七洲分别是中州,飞羽州,仙彩州,邨州,南州,坤州,崖州。其中中州最大,门派千万,黄昭子庙更是做到了一家独大,成为众多门派中的执牛耳者,黄昭学院更是依靠着黄昭子庙,成为了天首大陆最受欢迎的门派学院。中州除了黄昭子庙,最惹人注目的就是五大天山,分别为天、地、人三峰和人杰地灵的拗邙山,以及高耸入云,仙鹤悬飞的珠山。” “崖州居住着死灵族,飞羽州是精灵的故乡,南州和坤州有成群结队的窟兽出没,仙彩州则是汇聚百家之所长,人族,精灵,窟兽和死灵共处一洲,其乐融融。” “在七洲中,邨州最小,分为三地界、五大国、六大派。” “三地界分别为先阳,安惠,白龙。” 周天申看着小男孩,说道,“我们这里就是先阳地界,这里有五和国,三柴国,十二房和二十三窟。” “十二房?”周天申不解道,“这里之前不是只有八房吗,怎么会又多出来四房?” 小男孩站起身,看着周天申,嘻嘻笑道,“这个我知道。” 小男孩清了清嗓子,双手被在身后,挺胸抬头,装腔作势道,“先阳地界原先确实是只有八房、二十三窟,可是就在去年,一场关于领地的争斗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悄然展开,没有人知道那场争斗的过程,只是在那场争斗之后,由八房所占据的领地莫名其妙的多出了四房,它们分别是风雪房、山神房、道祖房和行者房。听说这四房房主是结义兄弟,每个人的修为更是达到了地心境三关以上。” 合上书本,躺在摇椅上,凉风吹拂着周天申额前的碎发,“这件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小男孩重新蹲在周天申的脚边,打开青布布包,从里面拿出一块儿糖糕,塞进自己的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这是林间铺子的掌柜告诉我的,他说他在外面砍柴的时候,曾经在山上看到过几人扭打在一起,他猜想就与这多出的四房有关,当时他怕惹祸上身,便没有逗留太久,只是背着一捆柴回家了。” 周天申夺过王多沾手里的糖糕,“这不是你给我带的晚饭吗?” 小男孩一脸无辜的看着周天申,手指着门外,“你爸妈回来了。” 话音未落,一声豪放的笑声从庭院外传来,一个穿着褐色大褂,脚踩青布棉鞋的男人走进院子里,手里提着两只已经奄奄一息的红毛山鸡和一个狭长的红木盒子。 “天申,看我给你找到了什么?” “红毛山鸡!” 周天申‘噌’的一声从摇椅上蹦起来,接过男人扔过来的山鸡,放在自己的眼前,不停的看来看去,“不是说这种鸡已经不准打猎了吗?您是从哪找到的?” 男人放下手里的红木盒子,来到周天申的身边,抓着红毛山鸡的脖子,直接将它们掐死,“这是你铁流伯伯在山上砍柴的时候找到的,一共有五只,我跟你娘和他在山间偶遇,他便给了我两只。多沾,今天晚上就别回去了,大伯给你做鸡肉吃。” 早已口水流成河的小男孩,直勾勾的看着山鸡,点头应道。 “你们不是要去天香镇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男人收拾起摇椅,将它放在墙角,随手拿起一旁的扫帚,打扫着庭院里的落叶,“这几天天香镇要有一场展览大会,为了保证展品的安全,所有人不得进出城镇。” 周天申捡起地上的红木盒子,想要将它打开,却发现早已上了锁。 周天申无聊的站在院子里,开口问道,“什么东西,这么宝贵?” 妇人卷起袖管,提着一个小木桶,手里拿着一个木头勺子,浇着院子一角的菜地,柔声说道,“听说是来自八宝洋的三鳞鱼,也不知道那群人是怎么想的,三鳞鱼也是他们可以染指的,也不怕惹上什么灾祸。” 妇人用手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将菜地浇完后,又拿起一把粮食喂养笼子里的柴鸡。 周天申给妇人倒了一杯水,递到妇人的手里,问道,“三鳞鱼,很宝贵吗?” 男人接过话茬,说道,“三鳞鱼和其他鱼类最大的区别就是它们全身上下只有三片鱼鳞,分别在它们的头部,腹部和尾部。据说这三片鱼鳞可与世间最坚固的铁器媲美,在修道者手里更是可以发挥出水火不侵的功效。” 妇人接着说道,“这种鱼只有在八宝洋里才可以见到,是八宝洋中的八宝之一。” 周天申接过瓷杯,捧在手心里,好奇的问道,“那另外七宝是什么?” 妇人想了想,不确定的说道,“我记得是蛟龙骨,鲛人油,海狮牙,黄龟壳...,剩下的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我知道剩余的是什么!” 王多沾仰着小脸,满脸骄傲。 他翻开手中的《天首日志》,朗声道,“长尾豚的心脏包治百病,苏眉鱼的眼睛可以当作夜明珠,蓝鲸的皮可以缝制衣服,冬暖夏凉。” 周天申凑过去,眼睛盯着书本上的黑白画,问道,“还有画像,这个菊白水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什么都知道?”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章 多体验 王多沾抱着书本,抬着头,看向天空,信誓旦旦的说道,“总有一天,我也要走遍天首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当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周前,也就是周天申的父亲,正在处理着红毛山鸡,听到小男孩的豪言壮语后,泼冷水道,“你父亲不会同意你去外面乱闯的。” “为什么?” “因为外面很危险。” 妇人把水桶放在厨房,拿出一口大锅和一个铁架子,铁架子是由铁匠铺的废铁捏造而成,可以当作一个烧烤架。 大锅下面填满了柴火,火焰升腾而起,将鸡肉炙烤成了金黄色。 周前撕下两条鸡腿,分别给了周天申和王多沾。 王多沾接过鸡腿,狠狠的咬了一口,吃的满嘴流油。 周前又为两个孩童一人盛了一碗鸡汤,鸡汤上漂浮着几片青菜,王多沾将青菜挑拨开,吮吸了一口金黄色的鸡汤,满脸的幸福。 吃完鸡腿,喝完鸡汤,王多沾用袖子抹干净嘴角的油污后,向周前道了一声谢,转身就要离开。 周天申的手里还拿着那只没有啃完的鸡腿,连忙喊住王多沾,问道,“饭还没吃完呢,怎么这么着急就要回家?” 王多沾站在原地,扭头说道,“我爹说,凡事都要多沾一分,但也只能多沾一分,要不然会遭人嫌弃的。” 周前坐在自己用竹条编织的椅子上,大笑一声,“多沾,不要听你爹瞎扯,来到伯伯家就当是自己家,想吃多少吃多少,不用忌讳这些。” 王多沾怀里抱着青布布包,用不容拒绝的口气说道,“不行,这是我的原则。”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出来院门。 周天申看着王多沾的背影,小声嘟囔了一句,“你倒是把糖糕留下啊。” 走过拐角的小男孩,打开布包,从里面掏出一块儿橘黄色的糖糕,扔进自己嘴里,一脸的窃喜。 吃过晚饭,周天申拿着一把木剑依照着上的招式,在院子里毫无章法的挥舞着。 周前躺在摇椅上,手里拿着一把蒲扇,慢悠悠的扇着,时不时的驱赶着周围的蚊虫。 孙天蝉站在门口,与一个手里提着锄头的妇人在一起闲聊。 流了一身汗的周天申放下木剑,回屋用凉水冲洗,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后,搬过一个小板凳,坐在周前的身边。 周天申说道,“爹,我准备去黄昭学院求学,顺便看看天首大陆的风光。总是看书上说,飞羽州的精灵如何翱翔于天际,南州和坤州的窟兽又是如何的凶猛无敌,还有一片死寂的崖州,又是如何的恐怖骇人。可是听归听,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我觉得既然生而为人,就不能一直成活在一个地方,只有多出去走走,体验不一样的生活,才算是不虚此行。” 周前闭上眼睛,沉默半响后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周天申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三年后吧,黄昭学院有规定,他们只招收十五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的人魁境修道者。我准备在十三岁之前到达人魁境,然后花费五年时间,从邨州出发,经过仙彩州和禾子洋,浮草洋,到达中州,那个时候我的境界应该还会向上攀升,足够通过黄昭学院的入院考核了。” 周前听着周天申的计划,手指捏着眉心,眉头紧皱,“三年到达人魁境?你要知道,你现在还没有接触过任何与修道有关的事情,从一个普通人到修道者,这两者之间的转变可是最耗费心血的,更何况还要三年到达人魁境,这其中所要付出的艰辛,可不是你可以想象的到的。虽然大陆上不是没有先例,但那也只是针对高族名派之间的极少数者,你又是哪来的自信,可以在三年之内到达人魁境?且不说能不能做到,就咱们这么一个小村子,能够同时出了陆安时和蒙如翰这两个天才少年就行了。” 周天申不顾周前的冷水,仰着头,倔强的说道,“陆安时都可以在四年之内到达人魁境,我怎么就不可以?” 周前早已闭上眼,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周天申,打着哈气说道,“随便你,只要你娘同意你出去,我就没意见。” 周天申撅着嘴,冲着周前的脊背做了一个幼稚的鬼脸,起身回到了屋子里。 周天申走后,孙天蝉也结束了聊天。 她锁好木门,坐在周前的怀里,柔声问道,“你和天申刚才说了什么?” 周前坐起身,双手搂着孙天蝉,眼睛看着院子里的柳树枝,说道,“他想出门看看这个世界,我不同意。” 孙天蝉双手环着周前的脖子,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上,“你之前不是挺支持他出门闯荡的吗,怎么这个时候改变心意了。” 周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语气略带忧虑,“前几天寇前辈找了我一趟,说了一些村外的事情,以及大陆的势力变迁。最近村子外的格局发生了一些改变,原先由八房和二十三窟占据的山川土地,有了新的变化,去年又新增了四房,而且四个房主的实力很不寻常,根本不是其他房主可以媲美的。这是铁流亲眼看到的,寇前辈怀疑,是那群人发现了我们的踪迹,想要再来抢夺那件宝物。而且仙彩州的宝贯门发现了一个秘境,引来了很多人的眼馋,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孙天蝉抬起头,看着周前的侧脸,难以置信的说道,“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我们更没有理由将他困在这里,他必须离开这里,这是你之前答应过我的。就算是用我们的命,也要把他安全送出去。” 周前用力搂着孙天蝉的肩膀,用脸蹭着她的长发,轻声说道,“这只是我们的猜测,究竟如何还没有定夺,但愿是我们想多了。如果我们真的死了,他会不会为我们报仇,又能不能替我们报仇,这些事,都需要好好的思量一番。” “天不早了,赶紧睡吧。” 第二天,天微亮。 周天申背着一个小竹篓向门外走去。 孙天蝉在身后喊道,“中午早点回来,别忘了时间。” “知道了。” 这个时辰,村子里的村民都还没有起床,周天申走在空荡的大街上,呼吸了一口清爽的空气,整个人变得心旷神怡。 老槐村的村中心有一颗老槐树,每到夏季,村子里都会漂荡出一股槐花味道,吸进身体里,让人感觉轻飘飘的。 老槐村的村中心有一个十字路口,那颗参天的老槐树就扎根于此。 以村中心的十字路口为界限,村子分成了五个部分,分别是西北、西南、东北、东南和村中心。 村口在北边,有一道半人高的栅栏将整个村子围住,然后留出了一条小路。 不留客栈,三阳医馆在西北处,马家杂货铺和林间铺子在东北,武馆、铁匠铺、周天申的家都在西南,算盘家和木匠铺都在东南处,还有村子里的居民,零零散散的住在村子里的各个角落。 村子外面有一片庄稼地,村子里没有开铺子的人家,都是庄稼汉。 走到槐树下的时候,周天申看到一只黑毛大狗站在树荫下,四条腿笔直的站立着,它的身后,坐着一个长胡及地的老人。 老人背倚着槐树的树干,一只手握着黑木拐杖,另外一只手拿着一本书,正是那本在林间小铺出售,由菊白水编撰的《天首日志》。 周天申走到老人身旁,轻轻的拍了拍老人的肩膀,问道,“寇爷爷,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老人慕然睁开眼,看了看四周,并没有看到人影,摇晃着脑袋,含糊不清的说道,“今天起了一个大早,还有些瞌睡,便在这里睡着了。” 周天申替老人收好书本,搀扶着老人站起来,“今天私塾没课,您起来这么早干什么?” 老人在周天申的搀扶下,走出树荫,感受着阳光的照拂,伸了一个令人胆战心惊的懒腰,“听说小安时这几天回来,一年没见怪想他的,就陪着黑足来这里等他。哎呦,我的腰。” 周天申揉着老人的腰,抱着他,将他放在黑足,也就是那只黑毛大狗的背上。 老人揉着黑足的头,笑道,“真是难为我这位老伙计了,这么大岁数,还要一趟一趟的驮着我,走街串巷,也不见他有任何怨言。” “说明您交到了一位好朋友。” “好,好。” 老人睁开眼,看了一眼周天申背着的竹篓,开口问道,“你今天又要进山?” 周天申答道,“反正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就想着去山里看看。说不定就碰到什么好东西呢。” 老人捋着胡须,看向前方,“最近山里不太平,你可不要跑太远,要是被窟兽叼走了,可就麻烦了。” “知道了,那我就先走了。” 老人轻轻点头,看着周天申离去的背影,接着抬起头,阳光还不是很刺眼。 老人拍了拍大狗的脑袋,大狗发出一声呜咽。 老人笑骂道,“不就是给你喂了一根鸡骨头吗,至于这么一直记在心里吗,小天申以前天天给你送吃的,也没见你正眼看过他一眼,走吧。” 黑毛大狗不情愿的转身离去。 老人横提着黑木拐杖,放在自己的腿上,一刻不停的唠叨着,“知道你跟他感情最深,比咱们俩的感情还要深,可是他总归是要出门闯荡的,我们不能将他一辈子都拴在身边。再者说,小安时的实力你又不是不知道,虽然还不够黄昭学院的入学资格,但那也是六大派都要争抢的天才少年,没人敢欺负他。再者说,他身边不还跟着你家那位呢。放心吧,出不了什么事,顶多吃些苦头,可是现在吃苦头总好过以后吃苦头,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不跟小天申亲近,或者说是不敢?你之前的成就之高,也许会让你看不起这些村子里的孩子,但是别忘了,你现在只是一个丧家之犬,随便来个人都能宰了你,别的地方不敢说,就在这,你要是敢动手,它都不会答应。小天申的身世确实值得揣摩,可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有的没的早就没人愿意提起了,就算是那些人故意为之,七年了,也该收网了吧。” 老人一边念叨着,一边拍打着大狗的脑袋。 大狗就这么身体笔直的驮着老人,四肢不曾弯曲过一分一毫。 告别了老人的周天申背着竹篓,远远的看到王多沾也背着一个小竹篓,站在林间铺子的门口,伸着脖子向里面看去。 林间铺子的主人本不姓林,而是姓铁,名叫铁流。 只因在开店的时候,在山林间捡到了一块奇异的木头,木头通体发出淡绿色的荧光,上面还漂浮着两只七彩蝴蝶。 铁流将木头捡回家,交给村中最德高望重的寇淮鉴定,得出结论后方才得知,这是一颗已经将要修炼成人形的树精,那两只七彩蝴蝶就是被树精修炼时发出的灵力波动吸引而来。因此一旦树精修炼成为人形,那两只蝴蝶也会因为护驾之功而争得一份不输于树精的大机缘,这份机缘要远比潜心修炼来的划算。 当时寇淮拍了拍铁流的肩膀,郑重其事地告诉他,这颗树精虽然刚刚得道,实力还有很多不足,但是只要它能够潜心修行,一定可以到达天坎境或者更高境界,所以他告诫铁流一定要好好的珍重这份机遇,切不可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错失良机。 从那以后,铁流便隔三岔五的去林间探望树精,希望可以和它打好关系,为自家小女以后的修道之路争得一份机缘,虽然背后势力也许不会在意这么一桩机缘,但是做父亲的,能为子女多做一些,就做一些。 周天申悄悄地走到王多沾的身后,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他的屁股上,吓得小男孩猛地向前一跳,脑袋刚好磕在林间铺子的门槛上。 小男孩坐在地上,摸着额头上的红肿处,火辣辣的疼,‘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章 拦路 听到外面传来哭声,才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洗漱的中年汉子急忙从后院跑出来,手里提着还没有来得及穿上的上衣。 周天申看清来者,礼貌的打了一声招呼,“铁流伯伯。” 中年汉子点了点头,穿上上衣,将王多沾抱起,细心的拍掉他身上的灰尘,又仔细的察看了他额头上的伤势。 铁流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周天申有些尴尬的解释道,“被我吓得,摔在您家的门槛上了。” 铁流摸了摸王多沾额头上的红包,说道,“应该没什么大碍,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给他拿一些消肿的药膏,敷一敷就好。” 周天申好奇的问道,“您这里还卖药膏?” 林间铺子和隔壁的马家杂货铺一样,主要卖一些有关生活的琐碎物件,只不过马家杂货铺卖的是从天香县那里采购来的东西,林间铺子卖的多是采自村后的无名山里的东西。 中年汉子穿上上衣,走到柜台后面,在一个新添置的木架上翻找着,翁声说道,“这几天,三阳医馆的张医师有些事情需要去天香县,就委托我帮他照顾一下村里的病人,顺便给了我这些药膏和一些治疗简单疾病的草药,原以为不会派上用场。毕竟村子里的人身体都很健康,自打我来到村里,就再没生过病,也就进山的时候,受到过一些擦伤,医馆的药膏很有效的。对了,这段时间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进山,会有危险的。” 铁流将青色的药膏涂抹在王多沾的额头上,王多沾只感觉一股清凉之意在红肿处蔓延,舒服极了。 周天申从竹篓里拿出一个布包,叹息道,“早知道你这么胆小,就不吓唬你了,给,这是我娘包的包子,算是给你赔礼了。” 王多沾夺过包子,愤恨地咬了一口,“谁说我胆小了,我只是太专心了,才会被你吓到。” 周天申翻了一个白眼,无语道,“你要是专心,就不会被寇爷爷训斥喜欢开小差了,话说,你背着竹篓干什么?” 王多沾舔着手指说道,“我就知道你会在这个时辰出村,所以早早的就在这里等你了,今天你要去哪儿找宝物?” 周天申捂着小男孩闪闪发光的眼睛,攥紧拳头,一脸骄傲的说道,“哪有什么宝物,只是去采一些草药。我打算从今天开始修道,等到三年之后,去黄昭学院求学,以证长生之道。” “哇!” 王多沾崇拜的看着周天申,恨不得将脸贴在后者的身上。 “我也要修道,做一个像锁沦大帝那样的大英雄!” 铁流从店铺里走出来,身后背着一个比周天申整个人还要大的竹篓,开口笑道,“锁沦大帝可是天首大陆第一位羽化成仙的修道者,万年前的风采,到现在还沦为一段佳话,想要跟他比,你还早了很多年呢。” 王多沾不服气的反驳道,“你又不是修道者,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成为他那样的大英雄,我就是要成为他那样的大英雄。” 铁流连连摆手,“怕了你了,我还是去采我的蘑菇吧。” 周天申跟上前询问道,“蘑菇?铁流伯伯,你要去哪里采蘑菇?” 王多沾背着小竹篓,撅着屁股,向两人追去,喊道,“等等我。” 两人慢下脚步,让王多沾能够跟上。 周天申踮脚看向中年汉子背后的竹篓,里面搁置了几件油布包裹,和一把磨得锃光瓦亮的柴刀,问道,“铁流伯伯,我怎么不知道山上有可以食用的蘑菇,你是在哪发现的?” 铁流笑道,“其实也算是一次偶遇,当时我在山上砍柴,远远的看到天边飘起乌云,隐约听到雷声,想着要下一场大雨,便着急的向山下赶去,没曾想,刚走到半山腰,雨点就像是不要钱似的,从天上狠狠的砸了下来。为了避雨,我便随便的找了一个树洞,想等着雨停之后再下山,然后,我就在树洞的最深处发现了一种发出粉红色荧光的蘑菇...” 王多沾急忙打断中年汉子,手舞足蹈的说道,“那会不会是蘑菇精。” 铁流大笑道,“我当时也以为是即将修炼成人形的蘑菇精,为了不触及它们的立身根本,便把寇大师请了过去,结果得出结论,只是一种很普通的蘑菇,根据寇大师的猜想,这种蘑菇之所以可以发出荧光,多半是因为环境所致,因为这种蘑菇只能生活在阴冷潮湿的地方。” “哦。”王多沾失望的低着头,一言不发。 周天申说道,“人类修道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还指望漫山遍野的花草都可以修炼成精,然后都归你所有。” 铁流打着圆场,说道,“这也不能太肯定,要知道中州以东的地方,有南州和坤州两大洲,那里可都是窟兽占据的地方,不说修炼成精的窟兽满地爬,但至少不会比修道的人类少多少。而中州以西的飞羽州简直就是精灵的乐园,凡是在那里生活的精灵,都已经可以幻化成人形。” 王多沾连忙走上前,仰着小脸问道,“窟兽和精灵到底有什么区别?” 中年人挠挠头,思索片刻,也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 周天申走到王多沾的身边,说道,“你不是有那本《天首日志》吗,上面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解答?” 王多沾说道,“我看了,上面也是含糊其辞,只说生活在洞窟里的野兽统称为窟兽,而修炼成精的山间野怪统称为精灵,可是那些窟兽不也是山间野怪吗,他们一旦修炼成精不也是可以称作精灵?” “这...” 听到小男孩的连番追问,周天申顿时感到一阵语塞,一时没了声音。 三人走到村口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挑着扁担的光头男人和他身旁的少女,少女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蹦蹦跳跳的围绕在光头男人身边,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五人在村口碰面,少不了相互寒暄。 铁流说道,“马贺大哥,这么早就出摊啊,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光头男人就是马家杂货铺的主人,马贺,他身旁的女孩是他的女儿,马仙娣。 马贺撂下扁担,擦去脸上的汗珠,叹息道,“别提了,最近天香县的宝器阁新进了一批宝物,其中有一条名叫三鳞鱼的珍贵鱼类,听说出自八宝洋。宝器阁准备在这几天对宝物进行展览和拍卖,为了保护宝物的安全,在宝物没有进行展览之前,所有人都不许出入天香镇。我本想着早早的过去,在镇外占一个好地方卖些东西,没想到的是,还没走到三马坡,就听到一阵叫卖声,走进一瞧啊,别说摆摊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铁流说道,“看来这群人是想先占着一个地方,等到拍卖会开始的时候,他们好堵在县外,狠狠的赚上一笔,要不然啊,他们不会这么早就出来摆摊的。马贺大哥,看来这几天,你都做不成生意了。” 马贺一脸愁容,“谁说不是啊。这也没办法,天香县的县主对天香县一贯是不管不问,无非就是顶个名号罢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底下的人,谁知道宝器阁背地里掏了多少钱。铁流老弟,你这是...” 铁流注意到马贺的目光,摸了摸背上的竹篓,解释道,“哦,你是说这个啊。这几天子珊有些嘴馋,想让我给她摘一些蘑菇,我想趁着天刚亮,采摘一些新鲜的蘑菇和野果子,顺便看看能不能打几只野味。” 马贺点点头,随后又向前走了几步,小声说道,“听寇前辈说,最近山里不太平,你还是不要再打猎了,免得惹上什么麻烦,随便摘一些野果子就行,还有他们两个。” 马贺突然喊向周天申二人,“你们也不要在山里面逗留太久,最近山林间有窟兽出没,千万不要被叼了去,进山之后,要跟着铁流伯伯,千万不要一个人走。” 周天申两人连连称是。 马贺重新扛起扁担,向三人告别。 马仙娣跟在光头男人身后,始终一言不发,察觉到异样的男人扭头看向身后的女儿,问道,“仙娣,怎么了?” 马仙娣抬头看向马贺,打着哈气说道,“爹,我有些困了。” 马贺笑了笑,说道,“昨天晚上就提醒你了,今天要起个大早,让你早早的休息,你偏不听,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小女孩苦着脸,埋怨道,“还不是你给我讲的故事太吓人了,害得我一晚上都没睡好觉,而且你和娘总是打呼噜,我夹在你们两人中间,根本就睡不着。爹,你之前不是说要给我做一个小床吗,到底什么时候给我啊?” 马贺停下脚步,抱起刚过八岁生日的女儿,笑道,“今天就给你做,免得我女儿晚上睡不着觉。” “嘻嘻。” 走出村子,再走一小段路,可以在路旁看到一条通往无名山的小路,小路右侧有一根木头,木头上面定着一块木牌,用楷书写着‘无名山’三个字。 背着竹篓的三人站在木头旁边,抬头向山上看去,一颗比村中心老槐树还要粗的树干拦腰挡在上山的路上,树干上还有几个比周天申的身体还要大的脚印。 一个穿着绿衣的白发青年蹲在树干上,一条胳膊放在肚子上,另一条胳膊的手肘放在上面,双指捏着下巴,注视着树干上的大脚印,皱眉沉思。 王多沾心有余悸的看着树干和蹲在上面的白发青年,双腿有些发抖,声音颤抖的说道,“这是怎么回事,昨天还没有呢,该不会真的是山上的窟兽干的吧。你看那个男的,穿着打扮都和我们不一样。说不定真是什么山精野怪变的。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周天申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路上也没有拖拉的印记,不确定道,“如果真是窟兽所为,我们在村子里应该可以听到声音,而且马伯伯从村外赶来,和我们碰面的时候,也没有提到这里的事情,说明这棵树在马伯伯回来之前都没有出现过,也许是刚才出现的。《天首日志》上讲解了有关障眼法之类的阵法。” 周天申扭头看向铁流,问道,“铁伯伯,您说会不会是障眼法?” 中年汉子挠挠头,“我不是修道者,对于一些法术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不过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咱们这里地处偏僻,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太过强大的窟兽或者是精灵,至于那些可以腾云驾雾的修道者就更不可能了。” 王多沾听着两人的一言一语,心里冷哼道,这不是废话吗。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白发青年站起身,矮身躲到树干后面,呼呼大睡起来。 突然,周天申心血来潮,捡起脚边的一块儿石子,随手扔到树干上,只听‘哎呦’一声闷哼。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章 红色的树叶 王多沾紧张的看着前方,双手分别抓住铁流和周天申的衣角,铁流拿出竹篓里的柴刀,斜放在胸前,周天申再次捡起一块儿石头,握在手里,以防不测。 铁流将周天申二人护在身后,轻声说道,“你们两个站在我身后,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要是人类,我们就给他道歉,要是山精野怪,我尽量拖住他,你们两个赶快跑回村子里,去找寇前辈。” 树干后面,身着绿衣,眉清目秀的白发青年探出头来,一只手捂着额头,另一只手则拿着刚才被周天申扔出去的那块石头,两眼泪汪汪的看着三人,委屈道,“我只是有些困了,在这里打个盹,你们至于拿石头砸我吗?” 周天申看着青年,微微愣神,下意识的松开手,手里的石头掉在地上。 白发青年看着掉在地上的石头,滚到树干前面,一扫哭丧相,怒目而视道,“好啊,就是你干的好事,打断了我的成仙梦,我今天要是不好好的教训教训你,你都不知道你范爷爷有多厉害!” 说罢,青年的下半身飘起烟雾从树干后面飘出来,转眼间来到周天申的面前,双手抓住周天申的衣领,咒骂道,“哼,臭小子,别以为你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我就会放过你,你做梦,我告诉你,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讨厌你,讨厌你们人类......” 周天申刚一看到青年的下半身,整个身体都凉了,不知所措的看着青年,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不过看他现在的样子,应该可以判断出他不是一个人类。 根据《天首日志》上面的记载,精灵分为天空,大地和海洋,不同种族的精灵同时也拥有了不同的修炼法门,例如这位身着绿衣,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凉香味的青年应该就是大地精灵,也就是由树木修炼成精,最后修炼成人形。 兴许是骂累了,青年松开手,深吸一口气,冷笑道,“哼,和你们人类说话,真是浪费口水,不过还好,我马上就要随那位前辈远游了,将来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哼,什么绵延千万里的大山,连个名字都没有,我呸,什么狗屁的衣锦还乡,连个毛都没有。你们知道我用了多少时间才能有今天的成就吗,你们能体会那种孤独一人,日复一日的做同一件事情吗?你们能吗?” 铁流收起手里的柴刀,学着书上写的,拱手问道,“这位高人,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青年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襟,此时显得尤为的春风得意,风度翩翩,笑道,“好久不见啊,铁流。” 听到青年喊到自己的名字,中年汉子微微一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事情一样,激动拍着大腿,“你就是那个被我捡回家的木头?我说怎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可是寇大师说你还至少还需要三十年才能修炼成人形,怎么现在成了这副模样?” 青年挥舞着衣袖,荡到半空中,一片片绿叶凭空出现,打着旋落在地上,反问道,“怎么,这副模样不好吗?” 王多沾抬起头,满脸艳羡的说道,“真好!” “哼,算你小子识相。”青年再次飘落在三人面前,‘啪’的打了一个响指,一双长腿从他的身下长出,脚上穿了一双草鞋。 青年跺跺脚,满意的笑道,“我这次是专门来找你的。” 铁流指了指自己,问道,“找我干什么?” 青年笑了笑,回忆道,“我记得当初如果不是你把我捡回家,我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这是我欠你的,原本想化形之后,好好的报答你。可是如今时间不等人,我马上就要随那位前辈远游了,也许再也不会回到这里,这个东西你拿着,就当是我的谢礼。” 青年凭空变出一根泛着青光的树枝,树枝上长了三片树叶,分别在树枝的上中下三个部位。 中年汉子接过树枝,不解道,“这是?” 青年转过身,渡步而去,“这只是用我自身的灵力,幻化而成的一根三叶树枝,虽然没有降妖除魔的能力,但是自身带有先天灵力,你把它放在床边,每晚睡觉的时候,它会引渡天地灵气,助你修炼。不过等到三片叶子全都衰落的时候,它也就没有价值了,一定要记得,到那时一定要把它埋在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青年的身影化为一阵青烟,消失在了远方,那根拦腰挡在山口的树干也一起消失不见,青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忘了告诉你们,我的名字叫做范方。” 铁流默默的把树枝放在竹篓里,双手握拳,说道,“谢谢范方兄弟。” 周天申收回视线,抬头看了看,此时已经太阳高照,可以听到村子里各家串街走巷的声音。 周天申说道,“没想到那个树精是专门来找你的,铁流伯伯,这真是天大的运气了,我们还是赶快进山吧,以免误了时辰。” 铁流收回思绪,朗声说道,“走,进山。” 村子后面的无名山因为地广人稀,平时只有老槐村的村民上山打猎或者采摘草药,所以山上的物资尤为充裕,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铁流就已经摘了慢慢一竹篓的蘑菇和野果。 因为这次周天申的目标是那些可以帮助修道者修炼的草药,而这些草药大多都有着各自生长环境,不易被人察觉,所以他的竹篓目前还是空空如也。 王多沾完全就是来凑热闹的,每当看到一些稀奇东西就想着装进竹篓里,用他父亲的话说就是能多沾一点是一点,所以他的竹篓是第一个装满的。 山坡上,王多沾累的满头大汗,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叫苦道,“周天申,我们还要走多久啊,要不然今天就先回去吧,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周天申走在前面,停下脚步,转过身说道,“你要是不想走就先跟着铁流伯伯回去吧,我还要往深处走走。给,这根竹杖你拿着,等我回了村子,再去找你要。” 王多沾拉着胸前的两根捆着竹篓的木绳,急忙跑到周天申的身边,“你要去大山深处,不行,寇爷爷说过,最近山里不太平,不能离开村子太远。” 周天申伸了一个懒腰,身体上的疲惫减轻了一半,说道,“我已经下定决心了,要是因为一点山路和危险就放弃,是成不了大事的。你先回去吧,现在应该还可以赶上铁伯伯,等我找到了草药,要是有多余的,就给你准备一份。” 王多沾眼睛冒着星星,仰着小圆脸问道,“你说我也可以修道吗?哇,我要成为锁沦大帝那样的大英雄。” 周天申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没好气道,“那你跟我一起去。” 王多沾捂着头,接过登山杖,笑道,“我还是在村里等着你吧。” 没过多久,王多沾背着竹篓,独自一人下了山。 山口处,铁流正在一块石头上打磨柴刀,他的脚边躺着一只箭尾猪,此时已经断了气息,箭尾似的尾巴,被柴刀砍断后,插在一块岩石上。 铁流看了一眼小男孩,呵呵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自己回来,所以在这里多等了一会儿。” 王多沾瞪着眼睛,蹲在箭尾猪的尸体旁,好奇看着。 中年汉子揉了揉王多沾的头发,说道,“刚才这只猪的尾巴受了伤,已经奄奄一息了,我就顺手帮了它一把。那根猪尾就送给你了,等回到了家,我再给你砍下两只猪蹄,让你娘亲给你煲汤喝。” 王多沾开怀大笑,颠了一下后背上的竹篓,“谢谢铁流伯伯。” 这次真是占大便宜了。 不过小男孩还是没有忘记父亲告诫的那句话,能占一分是一分,但也只占一分。 王多沾把竹篓里的一大捧花放在铁流的竹篓里说道,“寇爷爷说了,来而不往非礼也。” 铁流背起竹篓,笑道,“臭小子,竹篓重不重,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重。” 铁流扛着箭尾猪,王多沾抱着猪尾,一大一下向村子里走去。 周天申站在已经发黑的树墩上,举目远眺,成群的树干挡住了他的视线,穿过前面那片树林,才算是真正的进了无名山,他随手擦去脸上的汗水,从竹篓里拿出一份地图,蹲在树墩上看着。 地图是从林间铺子里买来的,上面主要标注了以村子为中心,方圆三十里的大致进山路线和一些生长有草药的地点。 根据铁流的介绍,周天申得知,村子周围方圆三十里都是绝对安全的地方,绝对不会有窟兽作祟,但是再往深处,就不能保证了,所以,他只卖给了周天申这份小样地图。 周天申对比着地图,确定了前进方向之后,起身向树林走去,很快,他的身影就被大片的树枝所遮挡。 周天申离开后,身着绿衣的白发青年范方站在高大男子身后,低头弯腰,拱手问道,“前辈为什么对一个村野少年这么上心?” 那位被由一截树干修炼成精的范方尊称为前辈的高大男子,手里捧着一本无字书,山间清风吹拂着他的长发,更加衬托出他的气宇不凡。 他轻声问道,“你又是为何执意跟着我?” 范方回答道,“因为我想知道我的身世。” 高大男子翻过一页书,同样是空白的白纸,再次问道,“知道了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与其劳碌奔波,一无所获,不如从一开始就在这里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山野神仙,岂不快哉。何苦争那千百载光阴,很无聊的。” 范方弯着腰,拱手说道,“既然有能力搏一搏,就应当搏一搏,以免日后后悔,至于结果如何,现在不知道。就算以后知道,那也是事情结束了以后,到那时,万般一切,都早已与我没了关系。” 高大男子冷笑道,“要不是我路过这里,多看了你两眼,加上它替你说话,又是本性相近,才顺势帮了你一把,否则你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你哪来的能力?” 范方跪倒在高大男子的身后,双手放在地面上,脑袋枕着双手,说道,“我没有能力,但是前辈有。我知道前辈一直想写一本可容天地万物的书籍,但是直到现在都没有一支趁手的笔杆子。” 高大男子将视线从无字书上移开,看向前方,眼神深邃,那是一种经过时间长河洗礼后的平静,他问道,“你有?” “不,但我知道有一个人,他一定有。” “你知道他的身份?” “是。” 高大男子收起无字书,双手插袖,挺胸抬头,身上泛起黄色的光晕,光晕从头到脚覆盖范方的全身。 范方只感到一股不受自己控制的力量在身体里游走,东奔西撞,冲过身体里的每个窍穴,使他苦不堪言,最后停留在丹田中的那棵大树上,是一朵黄色菊花,。 范方咬紧牙关,双手握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冷汗直流。 呼~ 范方吐出积压在胸口的一口浊气,先前的那股力量已经消失不见,现在只感到后背暖洋洋的。 高大男子转过身,挥袖揽风,范方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他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红色树叶的印记,同样的,一个红色树叶的纹身覆盖了他的整个后背。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一份机遇,如果你能够带我找到那个人,这份机遇就会完全属于你,助你一步登天;如若不然,死!” 范方站起身,依旧低头拱手,只是此时他的腰杆直了一些。 高大男子没有理会范方的这些变化,他先将无字书放进袖中,随即又从另一只袖中拿出一本,的名字很有趣,为三三三。 高大男子翻开《三三三》,漫步走进树林,远远的跟在周天申身后,范方走进树林,远远的跟在高大男子身后,感到整个身体都暖洋洋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章 犄角 周天申走在草丛里,挥舞着随地捡到的树枝,时不时的驱赶着耳边的蚊虫。 他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了,按照正常脚力,此时的他早已走过了三十里界限,进了无名山。虽然为了寻找草药,他刻意的放慢了脚步,可还是走了十里地。 周天申第三次停下,坐在地上,摊开地图,从身旁竹篓中拿出准备好的干粮,就着凉茶吃着,手指顺着地图上的一根黑色曲线,来回游走。 按照地图的指示,他周身的方圆五里就有一棵‘五竹草’和一株‘夜红’,这两种草药都有助于他的修炼,可是他已经把这里翻找了好几遍,始终没有发现那两株草药。现在他的竹篓里正躺着三颗‘百褶香’,‘百褶香’是一种可以驱蚊的香料草药,并不适用于修道者。 吃过干粮,周天申收起地图,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可以依稀的看到太阳,马上就要到晌午了,如果再找不到那两种草药,他就要打道回府了。 周天申掰断一根树杈,又在脚边捡了几个石子别在腰间,一边挥舞树杈用来开路,一边用树杈练习从书中里学来的粗鄙剑法。 先前的那根树枝被他打断了。 他决定去再去碰碰运气。 先前跟在他身后的高大男子和范方早已远超他,走到了前面。 范方站在树枝上,低头向下看去,正好可以看到周天申从对面走来。 高大男子飘在半空中,全身发出一股淡淡的黄色光晕,将他和范方笼罩其中,用以隐匿身形。 高大男子睁开眼,皱着眉头,有些疑惑的说道,“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怕被人发现吗?” 随后看了一眼周天申,恍然大悟道,“合着是奔着他来到,还真是难为了这群趋利势图的畜生,就为了一个不知道真伪的消息,就敢私自撕毁信约,闯入人族领地,就不怕万兽王找他们的麻烦,也对,这里是邨州,距离南州万万里,那个耳聋眼花的老家伙可发现不了。连他们都出动了,到底会有多少势力盯着这个老槐村,恐怕只有等到最后才会知道了。” 范方看着高大男子在一旁自言自语,随口问道,“前辈,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高大男子点点头,随即又摆摆手,然后从袖子里掏出几锭地银,抛给范方,“你现在去老槐村的不留客栈订两间客房,记住要四楼的,在那里等着我,顺便盯着点村中心的那颗老槐树,有没有什么变化。” “是。” 范方接过地银,转身向山外飞去。 高大男子落在地面上,收敛起身上的黄色光晕,只使其覆盖住他的全身。 高大男子随手折断一根花蕊,捻在手里,向周天申的方向走去。 周天申打落了一些树枝上的紫色野果,这种果子味道甘甜,咬在嘴里,有一种淡淡的薄荷味。 吃掉几个野果,肚子感到不再那么饥饿,周天申再次起身,其实他已经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草药,但是直觉告诉他,就在不远处应该还会有一些意外收获。 周天申挥舞着树枝向大山深处走去。 深林幽静,鸦叫蝉鸣。 少年独自一人倒也是不寂寞,只是四周的草丛中,总是发出一种‘嘶嘶’声,让他有些心神不宁,可每当少年前去查看的时候,声音又全都消失不见。 如此反复几次,周天申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妙,他站在一颗老树面前,抬头望去,可以清晰的看到一道劈砍的印记,印记沿着树干,由上到下蔓延,刚好可以把老树劈成两半,这棵树他见过,就在不久前。 周天申背对着老树,双手紧紧的握着树枝,警惕四周,现在正值晌午,阳光充沛,不可能是鬼打墙,难道又是什么山精野怪搞的鬼。 风吹过他的后背,冷飕飕的。 那种‘嘶嘶’声再次响起,围绕着周天申,不间断的响着,就像是躲藏在草丛中的野兽,不停的巡视着猎物,以求寻找到最合适的下手机会。 周天申掏出一颗别在腰间的石子,用力扔向左侧的草丛,石头落在草丛中,引起一阵骚动,可是这并没有什么用,那种声响依旧存在。 周天申眼看着自己的攻击无效,便一口气扔出全部的石头,草丛终于安静,声响却越来越大,周天申稳定心神看看有没有什么应对之法,他掏出竹篓里的两株草药,一株泛着淡淡绿光的竹条,竹条上长着五片叶子,另外一株则是一朵大红花,花蕊上有一些黄色的颗粒。 这两株就是周天申为了打通身体经脉而特意寻找的草药,这些草药的珍贵之处,不在于稀有,而是年份,《天首日志》上记载着,只有百年份的草药,才是对修道者最有功效的,可是眼看着四周危机四伏,自己随时有丧命的危险,周天申不得不做出一些牺牲了。 放下两株草药,重新背上竹篓后,周天申双手垂立在身体两侧,冲着草丛说道,“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听懂我的话,但是,你们应该可以明白我的意思,我愿意用这两株草药,换我的性命,我想你们也应该认出来了这两株草药。” 沉默片刻,周天申继续说道,“我只是一个来山里采药的普通村名,并不是修道者,就算你们吃了我,对你们的修炼也不会有任何的好处,倒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你们拿走草药,放我下山。” 再次沉默,草丛中的‘嘶嘶’声,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此起彼伏。 随着响声越来越大,周天申也终于看到了声源的真面目,那是一群黑白相间的四角蛇,四角蛇的头顶上长着不同数目的犄角,每只犄角上都有两道印记。 其中一只最大的四角蛇,头顶上长了五只犄角,每只犄角都有周天申的大腿粗细,它走到周天申的面前,用鼻子嗅了嗅那两株草药,然后抬起头,瞳孔发出土黄色的光芒。 周天申与它对视,只感到一阵眩晕,四角蛇的嘴角扬起一抹狞笑,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咕噜噜,咕噜噜 其他四角蛇同样发出这种声音,并且全部抬起头,瞳孔里发出略微浅淡的土黄色,一时间,树林间,光芒四起,周天申全身被土黄色覆盖,动弹不得。 高大男子站在周天申头上的树枝上,手里的那根黄花,无风自动,花瓣飘落在周天申的脚边,所有的光芒都被黄花吸取,黄花渐渐的枯萎,最后变成碎屑。 为首的那只四角蛇,愤怒的抬起头,正好看到高大男子,它眼中的土黄色变得尤为旺盛,‘咻’的一声,两道光柱从四角蛇的眼中迸射而出,向高大男子袭去,高大男子一挥衣袖,光柱在空中爆炸,烟雾遮挡住了高大男子的身形,他向下落去,单手抓着周天申的衣领,另一只手施法,带走了地上的草药,再一挥衣袖,两人不见踪影。 等烟雾散去,面前早已经没有了猎物的身影,原来长着五只犄角,如今只剩四只犄角的四角蛇,仰天长吼,声震四方。 大山深处,正在赶路的六人听到吼声,纷纷停下脚步,有些意外的看向其他人。 其中一位穿着虎皮裤,光着膀子的络腮胡大汉,嗡声说道,“四万失手了?” 头拿斗笠,嘴里咬着一根竹签的清瘦男人,手指夹着竹签,吐了一口吐沫,说道,“不可能吧,它已经长出了五只角,马上就要修炼成精了,据我所知,山下的老槐村并没有人可以应对它的定身法。” 络腮胡大汉猜测道,“难不成是那些在此闭关的修道者出手了?” “这就更不可能了。” 打扮的男不男女不女的妖艳男子,扭着腰肢来到络腮胡的身边,尖声说道,“他们早就跟我们定下盟约,是绝对不会对我们出手的。” 清瘦男子走上前,将竹签插在泥土里,“哼,人类的话,你也信。” “切,不信他们,难道信你。” 这时,留着山羊胡的干瘦老人,双手掐诀,紧闭双目,嘴里念叨着,“四象归山,四季更迭。” “杨老头,你又在胡说一些什么,四圣象早就随着人类的锁沦大帝羽化成仙了,怎么还会再回来。” 山羊胡瞪了一眼身后的光头男人,不悦的说道,“走了就不能再回来,谁告诉你锁沦大帝羽化了,又是谁告诉你四圣象随着锁沦大帝走了?” 光头男人显得有些心虚,低声说道,“人类都是这么传的。” “哼。” “好了,好了,大家都不要吵了。” 拿着一把桃花扇的貌美女子打圆场道,“我们还是先去四万那里看看吧,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不用去了。” 清瘦男子拔出竹签,弹掉上面的土屑,说道,“我已经通知它了,我们老地方会和。” 妖艳男子瞳孔竖立,嘴里发出‘嘶嘶’声,“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你可别忘了,这里的老大是谁,你只是一个外来户。” “是我让他这么做的。” 虎皮裤男子侧身躲开妖艳男子搭在自己肩上的的手臂,带着命令的口气说道,“以后地可为就是我们二十三窟的二当家,而你,蛇唐卿,要是再敢冒充我,随意发号施令,我就将你逐出二十三窟。” 妖艳男子眯着眼,看向清瘦男子,杀机四起。 貌美女子再一次打圆场说道,“好了,好了,大当家的消消气,大家都消消气。” 周天申被随意的扔在地上,吃痛的捂着屁股,高大男子将草药扔回竹篓里,打趣道,“你真以为他们可以听懂你说的话。” 周天申站起身,查看了一眼竹篓里的东西,“那只四角蛇已经长出了五只角,应该可以听懂我说的话吧。” 高大男子俯身,从竹篓里拿出一把紫色野果,“这些就算是我救你的报酬了。” 接着又从竹篓的最底处,拿出一本褐色封皮的书,问道,“是不是这本书上写的,四角蛇修炼到五只角就可以口吐人言?这本书,你觉得如何?” 周天申说道,“很不错啊。” 高大男子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原来只是很不错...,少年,给你打听一件事,山下的老槐村里有多少村民?” 周天申想了想,虽然对男子的问话有些猜忌,但毕竟是别人救了自己,即使对方不会好意,至少自己是没有理由骗他的,便不确定的说道,“应该有三十户人家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高大男子翻开书,手指在纸上轻轻磨擦,“我想去村里住一段日子,却又担心,村子里有些吵闹。” 周天申背起竹篓,笃定地说道,“放心,一到晚上,家家户户都关上了门窗,没有人会吵到你的。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高大男子笑道,“我的名字叫做白菊,是一个教书先生,也算是一位修道者。” 从见到男人的第一眼,周天申就对他心生好感,就好像面对一颗发着光的花朵,温暖美丽。 周天申收起思绪,摸着下巴,沉默半响后,说道,“既然你救了我,那就跟着我来吧,村子里有一家客栈,你可以先住在那,我认识那里的老板,可以给你便宜一些的。” 高大男子微微笑道,“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周天申不假思索道,“即使你是坏人,你救了我,就是对我有恩,恩怨分明,这是书上说的。” 高大男子眼神忧郁,将手里的紫色野果扔进嘴里,甘甜爽口,男子说道,“书上的东西,也不一定都是真的。” 周天申走在前面,轻声道,“看的人多,就说明书上所说并不是骗人的,至于真假,又有几个人能够分清。” “最好不过。” 高大男子将书扔到竹篓里,跟在少年的身后,双手负后,手上多了一对犄角。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章 一杯茶 周天申和高大男子很快从山林中走出来,站在钉有木牌的木头旁边,远远的看到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沿着那条乡间小路而来,车轮碾压在泥土中,留下两道歪扭的车辙印,最前方的两匹高头大马,无精打采的踏着马蹄,全都双眼失神的盯着路面,一个穿着破碎灰色长袍的短发男人,嘴角留有血渍,盘腿坐在马车外面,腿上放着一把失去剑鞘、沾满血液的断剑。 短发男人手里攥着马鞭和缰绳,眼神疲惫的看着前方的小路边站着两个人,突然紧张起来,他在高大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直视深渊的感觉,这一路绝处逢生,杀机四伏,不由得他不小心。 背着竹篓的少年,和一个手里捏着一朵黄色菊花,拿着一本书的高大男子站在路边,就像两个普通人。 马车在两人面前停下,短发男人清了清有些干哑的嗓子问道,“请问,前面是不是老槐村?” 少年看了一眼马车,上面到处都是裂痕,感觉要不了多久,马车就会散架,车窗被紫色的窗帘挡住,看不见里面的光景。 少年说道,“前面确实是老槐村。” 短发男人又问道,“我们这里有人受了伤,不知道张医师在不在?” 三阳医馆的张云安,张医师,是连天香县都闻名的一位年轻医师,治病很有一套,无论是普通人还是修道者,只要是不触及起死回生,都可以给你治好。 这里的修道者只是指那些刚刚涉及到修道路途的启程者,不包括那些早已在这条路上走了很久的修为境界高深的修道者。 周天申说道,“张医师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短发男人拱手说道,“多谢。” 马车在短发男人的驱使下,向村子里走去。 少年和高大男子跟在马车的后面。 车厢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戴着黑色面纱,身上穿着黑色斗篷的少女和一个拿着弓弩,手臂上绑着绷带的刀疤男人。 此时,刀疤男人正手持弓弩,从车厢后面的木板上的缝隙处向外窥视,绷带处正在渗出血丝。 “小姐,那两个人一直跟在我们后面,您看要不要...”刀疤男人的声音有一些沙哑和疲惫。 被尊称为小姐的少女,背靠着车窗,摘下面纱,露出一张苍白的脸蛋,“他们应该是这里的村民,我们不能对他们出手,否则我们会死在村子里。” 刀疤男人一直手托着弓弩,不放心的说道,“那个高个子男人看着可不像是村里的人,现如今老爷安排在小姐身边的死士就只剩下我和中发两人,如果不加以小心,我们三个会很难把东西送回家族。” 少女叹了一口气,近乎绝望的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也没有想到那群畜生竟然敢白天出来作乱,而且不顾家族威名,丝毫不留情面。” 这时,坐在外面的短发男人拉开车帘,说道,“小姐,我们到了。” “知道了。” 马车停靠在不留客栈的一侧,短发男人收起腿上的断剑,戴着黑色面纱的少女全身包裹在斗篷里,在短发男人的搀扶下走下马车,走进客栈,那位刀疤男人并没有下车。 王不留正在柜台后面算账,听到声音,一抬头,刚好看到短发男人将一颗崭新的地银推到自己面前。 他说,“来两间最好的客房,准备好吃食,我一会下来自己取。” 久未开张的王不留自然不会说一个不字,他施施然的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将受伤的两人带到客栈的六楼,期间,没有说一句话。 无名山绵延万里,与之临近的村子只有老槐村,可周边的门派却是不少,像这种门派年轻俊杰在长辈的陪同下进山历练,然后被窟兽打伤的情况他见的多了。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得当之处。 从楼上下来后,王不留连忙走到后厨,把正在睡懒觉的白胖子拍醒,“快醒醒,快醒醒,客栈来生意了。” 大梦初醒的白胖子,一脚踹在王不留的肚子上,嘟囔道,“你喊啥,来生意干我啥事。” 王不留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满脸谄笑道,“你是客栈的厨师,客人要吃饭,我不找你找谁,你看,这是什么?” 看着眼前的地银,白胖子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乖乖,这么大手笔,老王,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 王不留收起银两,凑近一些,轻声说道,“我也拿不准,但是我在他们身上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而且我听到他们气息紊乱,应该是受了伤,虽然他们隐藏的很好,但是这点功力我还是有的,一闻就知道,都是新伤,而且处理的很好,并无感染迹象。我想着是不是哪个门派进山历练门派弟子,所以来找你拿拿主意,你看需不需要告知寇前辈?” 白胖子从床上坐起,手边放着一条毛巾,他拿着毛巾擦了擦脸,转身扔进一旁的水桶里,“最近确实是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言,不过只要不把村子牵扯进去,就不关我们的事,我就只管做饭,你就只管伺候客人。” 听到这句话,王不留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说道,“有你这句话就行,我觉得,我们是时候把大家召集起来,商量一下未来的打算。” 白胖子站起来,从身后的木架上拿起一个新的白毛巾,放在自己肩膀上,“这件事就不该我们操心了,蒙程不是一直都在山里面巡视吗,如果真有了事,他会通知我们的。” 点起灶火,将昨夜劈好的干柴扔进土灶里,锅里倒满凉水,面板上摆满了蔬菜和一大块牛肉。 白胖子从外面拿来一块磨刀石,将菜刀磨得锃光瓦亮,“风云又吵着要出去?” “嗯。” 在磨刀石上倒了一点水,水干后,磨刀石被白胖子丢置到角落里,那里已经堆积了很多黑色的石头。 王不留并没有在后厨呆太久,临走前只说了一句话,“周前大哥早上找过我,他说,天申也想出去。” 饭菜很快做好,王不留想帮着把盘子端上去,却被那个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短发男人拦住,“你只管做饭收钱,剩下的我们可以自己处理。” 王不留放下手,应声称是。 没过多久,短发男人端着空荡荡的盘子走下楼,王不留接过盘子问道,“客官吃的还算满意?” 短发男人说道,“还不错,掌柜的,我想问你们这里有没有打铁的地方?” “有,出门右拐,走过两条街就有一家铁匠铺,客官想买点什么,我认识那里的铁匠,可以优惠一些。” 短发男人摇摇头,“不用了。” 短发男人刚走两步,又退了回来,手放在柜台上,手指敲着木头桌面问道,“你知不知道张医师什么时候回来?” 王不留说道,“听说他出了远门,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我就不清楚了,他总是这样,时不时的出趟远门去给人瞧病,我们都习惯了。客官,你要是想等他回来瞧病,我觉得至少还要等两天再说,可是你要是身上受了伤,可以去对面的林间铺子那里,他那里买一些药膏,专治擦伤。” 短发男人眼神隐晦不明。 王不留解释道,“像你们这种带着血腥味的客人,我见得多了,所以才多这么一嘴,您别介意。” 短发男人点头道,“多谢。” “客官。” 短发男人刚走出客栈,就听见王不留在后面喊道,“门口那辆马车怎么处理?” 短发男人没有停步,径直走上楼梯,“先放在外面。” 少女也已经换了一身青色的纱裙,裙子的下摆处绣着几朵浪花,栩栩如生。 短发男人走进房间,在门口垂手道,“小姐,我已经打听过了,村子里有一家铁匠铺,等到了晚上,我就去那里买一把趁手的兵器,您放心,绝不会耽误我们明天离开。” 少女点点头,“不用着急,我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辛苦中发叔叔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小姐,您先休息,我们明天一早就走。” 短发男人走出房间,顺手关上房门,刚一转身,迎面撞见那位在山口碰见的高个男人。 高大男子笑着点点头,单手负后,另外一只手依旧捏着那朵黄色菊花,短发男人点头走过,两人擦肩而过时,短发男人将手伸进胸口,握住藏在胸口处的断剑,高大男子并没有做出多余的动作,只是目不斜视地走到楼道的尽头,沿着楼梯,走上七楼。 短发男人并没有因此而松了一口气,反倒愈发的担忧起来。 看似偏僻的小村落,竟然藏着自己都拿捏不准的世外高人,眼下正是危难之际,不得不防。 客栈的七楼有一间硕大的房间,房间对面还有一个小亭子,亭子里摆了一个茶桌,茶桌上摆了一套茶具,一副棋盘。 亭子里坐着一位面如冠玉的白衣青年,青年的手边放着一盏灯笼,灯笼里燃烧着一小束白色火焰,火焰始终保持绿豆大小。 高大男子在白衣青年的面前坐下,茶桌上已经准备好了七个杯子,杯子里空空如也。 青年端起茶壶,从左到右,依次倒满茶杯,放下茶壶,茶杯冒出温暖的热气,蒸汽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副虚无缥缈的图画。 高大男子想要喝茶,刚端起一杯,手背上瞬间多出了一道烧痕,他悻悻然的放下茶杯,忧郁道,“相全啊,你也是时候管管你家的兰灯了,怎么是非不分啊,连我都烧,要是你下不去手,那就让我替你来。我早就看这个小妮子不顺眼了。” 白衣青年抿了一口茶,平和的说道,“菊白水,我从仙彩州出发,途径中州、飞羽州、坤州和南州,找了你一百年,差点就要去崖州寻你,这才以防万一,带上了我的兰灯法器,以防不测,没想到,你一直都躲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山村里,浪费我们这么多时间,还不许我们有些埋怨,你可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高大男子忍俊不禁道,“上一次见你这么正经,还是在四君子堂的堂会上,记得那个时候,我正在修改第一册的《天首日志》,你也是用这种口吻跟我说话,没想到,一转眼都过了一百五十年了,你还记得我当时是怎么回答你的吗?” 白衣青年喝尽一杯茶,茶杯在茶桌上凭空消失,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水渍。 白衣青年不悦道,“我就是为了此事前来,我要你亲口说出你曾向我保证过的承诺。” 高大男子收起笑脸,正襟危坐,朗声道,“我的命是四君子堂给的,今生今世,只要四君子堂需要我,我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如若违背誓言,必将天雷降至,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 白衣青年端起茶杯,摇晃着茶水说道,“希望你说话算话。” 喝完第二碗茶水,茶杯再次消失,只留下一道比之前略大一点的水渍。 高大男子舔了舔嘴唇,问道,“你就不能给我留一杯?” 放下第三杯,白衣青年用手指擦拭了一下唇角,“你来这里干什么?” 高大男子并没有隐瞒事情的真相,而是选择了全盘托出,“你知道,我一直都想写一本可以容纳天地万物的书,可是一直没有趁手的笔砚,所以这些年我一直流连大陆的每一座大山,只希望能够用那里的古木,炼制一根可以随我心意的笔杆,这个大陆上还有很多我们没有看到过的景色,我想把它们全都记录下来。” 白衣青年似乎不太满意高大男子的回答,皱着眉头,苦涩的喝下第四杯茶,“就这些?为了一支笔,牵扯到这里来,你还嫌你不够添乱,你就不怕四君子堂受到牵连?如今四君子堂,你不在,梅三得又不知道去了哪里,我要遵守诺言,去崖州帮他们,就只剩下竹两可一个人撑着,你就不担心?” 高大男子笑道,“担心有什么用,又不能让四君子堂多出一个神境强者。” 白衣青年早已经举起了第五杯,一饮而尽,“罢了,你的事终归只是你的事,我说再多,也是徒劳。” 第五道水渍已经有了拳头大小,这时,白衣青年举起第六杯,仰面倒进嘴里,兰灯灯笼里面的火焰,猛地向外跳窜,溅起一片火花,扑打在白衣青年的衣袖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烧痕,久久没有散去。 高大男子心有余悸的看着白衣青年衣袖上面的火花,满心担忧的问道,“你用了什么来引火,这么暴躁,当心引火上身。” 第六盏茶杯没有变成水泽,而是变成了一个白瓷碗,第七盏茶杯变成了一根白瓷筷子。 白衣青年站起身,拿起灯笼,火焰所照之处,皆是一片白光,白光所照之处,可以清楚的看到飘荡着的影子鬼魂,白衣青年疲惫道,“这里好像有些不太平,路上收了几只断了灵智的精灵,又顺便去了大山深处看了一眼,山清水秀之下堆满了尸骸断骨,游魂咒怨哭泣,要不是我带着兰灯,恐怕这次就回不来了,放心,不碍事。山高路远,给你带了两件护身法器,你先凑合着用。” 白衣青年手举兰灯,身影化作一团白光,消失不见。 高大男子收起白瓷筷子,放在袖子里,盘腿而坐,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空中画了一个圈,桌子上的水泽沿着他所画的那个圈,翩翩起舞,最后尽数落在白瓷碗里。 高大男子举着白瓷碗,冲着白衣青年消失的地方,拱手道,“一杯茶,敬挚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章 提前准备 正值晌午,吃过午饭的村民聚在老槐树的树荫下,有的打盹,有的喝茶,有的下棋,热闹不凡。 周天申背着小竹篓,路过林间铺子,看见里面有一个扎着羊角辫,穿着一身大红色衣物的小女孩正在啃一只大猪蹄,眼睛则是紧紧的盯着面前桌子上放着的一个瓷盘子的另一只猪蹄,生怕被人吃了去。 铁流喝过一盅酒,放下酒杯,向外看去,刚好和背着竹篓的少年对视,他连忙起身走到店铺外,把架子上的一个小竹筐从柜台后面提了出来,走出店铺,将竹筐放在两人中间,竹筐里面放着几种不算太过名贵的草药,还有一块儿橘黄色的石头。 石头表面流光溢彩,好似有一层薄纱,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有两只相拥而睡的黑色虫子。 周天申好奇的看了一眼。 铁流双臂环胸说道,“听王多沾说,你打算做一个修道者,我虽然不太懂这方面的事情,但是毕竟跟张医师在一起共事过一段时间,期间也接触过一些名贵珍惜的草药,知道什么草药对修道者最好,也知道什么草药对即将步入修道者行列的凡人最好。这里有一株莲心蕊,两株苟药,和四颗璀果,都是对修道之前的淬体有帮助的,你看着捡几种,剩下的,我再卖给张医师。” 周天申有些犹豫不决,不知道中年汉子这么做的意义何在,可又不好直接拒绝,他本就不是擅长拒绝的性子,前生如是这般,现在也还没有时间改掉,所以他并没有急着寻找,而是紧盯着那颗橘黄色的石头,看似着迷般的说道,“铁伯伯,这颗石头你是在哪捡到的?” 铁流发现少年对石头表现出了不一般的兴趣,便想了想才回答,“这是金铁匠让我帮他找的,听说名字叫做‘蛟河琥珀’,原因其中有两只相拥的虫子,而且这种虫子与一般的修炼成精的窟兽不同,他们大多性情温和,虽有一身本领,但不愿意施展,更愿意像这样平淡无波的过此一生,很少有修炼成人形的。听金铁匠说,这种石头早已将虫子的一身精华吸取,运气好一些的,还会将虫子的灵智占为己有,成为自己的东西,赋予自己新的生命。如果把这种石头淬炼到铁器中,铁器差不多会到法器领域,不过这也要看...,打铁人的功力和其他材料的品阶。” 中年汉子顿了顿,把话说的更加通俗易懂,“用这种石头打造的铁器会更有灵性,要是将其镶嵌在一些法宝、灵器中,则可以为它们平添威力,而且还不用耗费主人心神。” 周天申了解到石头这么重要,便打消了向中年汉子讨要的念头,只是象征性的挑拣了两株苟药,顺便把竹篓里多余的野果,送给了铁流。 告别了中年汉子后,周天申来到树荫下,原先在早晨遇见的那位在树荫下打盹的老人,此时正怀里抱着一个西瓜,双眼紧紧的盯着摆放在地上的棋盘,身边的人不停的向他支招,他都充耳不闻,只是手指轻磕棋子,沉默不语。 看到周天申走过来,老人直接将棋子扔在棋盘上,打着哈气,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老人说道,“今天就先下到这里,明天继续。” 老人的对手是一位光着膀子,肩膀上放着一条灰色毛巾的庄稼汉,平日里空闲的的时候,最喜欢和老人下两局,可是从来都没有胜过,今天眼看着好不容易要赢老人一次,总算是要出了一口气的庄稼汉,喜上眉梢的刚放下决胜的黑色棋子,老人的撒豆成兵就来到了眼前,看着大好形势被毁于一旦的棋盘,庄稼汉欲哭无泪道,“寇先生,没您这么办事的,眼瞅着我都要赢了,您却给我来这么一手,您这是耍赖啊。” 周围人皆是一笑。 老人装聋作哑的站起身,对之前的所作所为只字不提,只是将怀中的西瓜放在地上,没来由的说了一句,“王广泉,你家的西瓜,不怎么甜啊。” 正在收拾残局的庄稼汉,一听到这话,突然感到一个头两个大,小声嘟囔着,“您老什么都好,就是爱装糊涂,前天您还说我家的西瓜是先阳地界最好吃的,今天就给我来这么一句。真是怕了你了。” 老人笑了笑,说道,“是嘛,不记得了。还有啊,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我可在家等着你呢。” 庄稼汉将棋盘夹在腋下,手里拿着棋盒,转身离去,说道,“知道了,您就请好吧。” 众人散去。 老人牵着那条与他相依为命的黑毛大狗,怀里抱着西瓜,走到少年身边,两人并肩而行,老人耸了耸鼻子,说道,“今天在山里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周天申随口说道,“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一些用来淬体的草药,还有一些瞧着好看的石头。” 老人捋着黑狗的后背,毛发柔顺,他说道,“听你爹说,你想修道,还想去中州的黄昭学院去学习?” “嗯。” 少年点点头。 老人打着哈气说道,“多出去走动走动,总比一直窝在家里强,你爹最后要是不同意,或者拦着你不让你出去的话,你就来找我,我去给他讲道理。外面的世界不比村里,要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就多想想,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好,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就迁怒他人或者自身,那是最没用的解决方式。” 少年双手紧握,背上的竹篓轻轻抖动着,“要是我没有做错什么呢?” 老人停下脚步,转身站立在一颗柳树下,“不是自己的原因,那就一定是因为别人,到那时,你要是打得过就打,要是打不过,别人也打算息事宁人的时候,退一步就什么都好说了。” “可对方要是不打算退步呢?” 少年继续追问。 黑毛大狗冲着少年龇牙咧嘴,凶光毕露。 老人拍打着大狗的脑袋,笑道,“那就跟他们干,都是爹娘生的,谁又能高过谁,就算拼着自己粉身碎骨,也要让对方吃点苦头,也让他们瞧瞧,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他们才可以欺负别人,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但是有一点,那就是千万不要冲动,等你丧失理智的时候,往往就是你死到临头的时候。” 少年低着头,沉默片刻后,最后懵懂的点点头。 老人说道,“小安时这一点就做的不错,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老人跳到大狗的后背上,拍去衣服上的灰尘,自语道,“明天小安时就要回来了,可是天香镇要后天才能解禁。” 大狗背着老人渐行渐远。 经过一个拐角,大狗驮着老人走进巷子里,老人与沿途遇见的农夫们打着招呼,通常农夫们都会把从自家地里摘来的瓜果蔬菜,送给老人,老人一直都是来之不拒。巷子的最深处有一栋老宅子,是老人的住处,因为村中最具威名的老人住在这里,村民便将这条巷子取名为‘老寇巷’。 老人从狗背上下来,推开老旧的房门,将怀里的蔬菜放在院子里,从厨房提来一桶水和一个木盆,将洗好的蔬菜放在木盆里,拿过一根黄瓜,老人小咬一口,清脆可口,躺在每家每户都会有那么一个的躺椅上,黑狗窝在老人脚边,两只前爪之间,也夹着一根黄瓜。 老人摸着大狗的脑袋,自说自话,“是不是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哼,可比我年轻的时候差远了,可惜啊,生不逢时,占着这么好的东西却不自知,不知道到底是谁的悲哀。” 周天申背着竹篓,快步跑回家里,刚迈过门槛,就看到一个背着红木盒子的目盲青年,手里牵着一个圆脸男孩,男孩的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两人走出自家庭院。 周前坐在院中,向少年招手道,“过来让我看看,你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少年走上前,把竹篓里的东西倒在中年人的脚边,把竹篓放回原处,从厨房里端出一碗面条和一小碟咸菜,蹲在一旁大口吃着。 中年人粗略的看了一眼,啧啧称奇道,“竟然被你找到了五竹草和夜红,现如今这两种草药可是抢手货啊。” 大概的数了数,中年人有些皱眉,“你要是真的想成为修道者,这些东西还远远不够,别说最考验耐心和韧力,同样也是最困难的人境,恐怕连第一关淬体都做不到。” 少年喝尽最后一口面汤,把碗和盘子放在一起,疑惑道,“爹,你也懂修道?” 中年人轻声笑道,“之前和你蒙叔叔在一起聊过,他是这方面的精通者,我只能算是一个门外汉,不过大致的过程还算是略知一二。” 中年人想了想,不确定道,“这样吧,后天天香镇有展览大会,那里一定会搭建起很多临时店铺,平常很难遇见的东西比比皆是,你去那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买到一些实惠,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少年同样不确定道,“我自己去?” 中年人没好气道,“村子距离天香镇只有几十里路,仙娣都敢一个人去,你不敢?要是这样,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吧,就别再想去什么黄昭学院了。” 虽说自己是重生到这个世界,前后年龄加起来,恐怕比眼前的中年人还要大,但是现在的自己毕竟只有七岁的外貌,按照实际情况来看,这个年龄应该还是懵懂无知的,不知道是不是受此影响,一向推崇沉稳、冷静的周天申心头莫名涌现出一股豪气。 他把碗用力的摔在地上,豪气冲天道,“我去就我去。” 中年人惊呆了。 他颤抖着手指着地上的瓷片,双目圆睁,惊恐不已,“这可是你娘最宝贵的瓷碗,是她的陪嫁啊,谁让你用它盛面条的,现在还把它打碎了,你就等着你娘回来收拾你吧。” “啊?那怎么办?” 傍晚,捂着红肿的腮帮子,周天申一瘸一拐的来到林间铺子外,想买一些治疗跌打肿胀的药膏,发现医馆已经开门。 他走进医馆,冲着背对着他的灰衣青年喊道,“张医师,麻烦给我一些消肿的药膏,我牙疼的厉害。” 三阳医馆的主人是一个叫做张云安的医师,是五年前来到的老槐村,那时他背着药箱,满身泥泞的跑到老槐树下避雨,雨停后,无处安身的他在村民的帮助下开了这家医馆,平时主要诊治一些村民们的跌打扭伤,偶尔有一些过路人在山里遇到窟兽袭击后,也都会交由他医治。这么一来二去的,张医师也算是打出了名声,而天香镇附近的居民一旦遇到其他医师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也都会来老槐村找他医治,而他也是在那时遇到了一生所爱之人。 这些都只是后话。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九章 入夜 穿着灰色长衫的青年转过身,他的手里拿着一本药典,褐色封皮,封面上花了一个老人,老人手里拿着一朵早已绝迹的花朵,正在细细端详,青年听到声音,抬起头,清瘦的脸颊上留有一道伤疤,那是几天前进山时,被突然暴乱的窟兽所伤而成的。 长衫青年放下药典,从身后的木架上拿出一小包药膏,放在柜台上,慢悠悠道,“又被你娘打了?” 周天申尴尬的掏出钱,放在柜台上,把药膏揣进胸口。 长衫青年扭动了一下脖子,骨头发出磨擦的声音,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说道,“听铁掌柜的说,你今天进山了,而且还找到不少好东西。” 周天申点头道,“都是一些有益于修道的草药。” 长衫青年歪着脖子,思索道,“你认识草药?” “寇爷爷教过我们。” 长衫青年点点头,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那就是你了,后天天香县会有拍卖大会,我需要里面的一些草药,可是这几天又有要紧事,一时半会儿走不开,所以,我决定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了,到时候麻烦你将那些草药帮我买回来。” 周天申摇摇头,“我觉得我办不好,你还是找别人吧。而且我爹也让我后天去天香县去买一些东西,你知道我脑子笨,记不住恁么多,真是抱歉啊。” 长衫青年缓缓道,“听你爹说,你想当一名修道者,还要去那地处中州,青年才俊多如牛毛的黄昭学院,要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恐怕......” 青年的话好没有说完,少年就急忙摆手打断。 周天申幽怨道,“你们怎么都知道我要去黄昭学院,我爹真是一个大嘴巴。” 青年哈哈大笑,“这可由不得你,嘴长在他身上,耳朵长在我身上,说是他的事,听是我的事,你怨得了谁?” 周天申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老气横秋道,“说吧,想让我帮你买什么?” 长衫青年连连摇头,解释道,“不是买,是拍卖。买和拍卖可不是一个意思,要是可以轻易买来,我就不会找你帮忙了,直接自己一个人,岂不是方便。而拍卖则是在与其他人竞争,在相互不知道底细的情况下,暗自较劲。你想想,一个优秀的修道者,不就是在与其他人暗暗较劲,然后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踩着对方的脊梁骨,攀登顶峰,乃至羽化成仙。” 青年喝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所以,我这不是在找你帮忙,而是在帮你,只有让你早一点体会到这种较劲的氛围,你才能在以后的修道路途中,走的更远,更快。” 少年一脸懵懂的看着青年,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话,“张医师,你是修道者吗?” 青年错愕,说道,“不是啊。” 少年低下眼皮,慵懒道,“为什么你们不是修道者,反而对修道这件事这么熟悉呢?你看看开武馆的蒙叔叔,他就是一个真正的修道者,可他从来都不会说这些,只会一个人在院子里练功,即使如翰问他,他也很少说这些话。” 少年不假思索地说道,“怎么你们这群门外汉对门里面的事情这么了解呢,不仅说的头头是道,还总是摆出一副你不能不信的架势?” 青年干笑两声,端起茶杯,掩饰自己脸上的尴尬,“天申啊,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每件事都有发生的理由和意义,你可千万不要曲解了我的意思。” 少年左手放在柜台上,右手手指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左手,说道,“张医师,你还是把你要买,不对,是要拍卖的东西告诉我吧,等一会儿天黑回家晚了,我又要挨骂了。” 长衫青年放下茶杯,从药典里拿出一张纸条,纸条上写满了文字,“我早就准备好了,就是这些。” 周天申接过纸条,惊叹道,“这么多啊,可是这上面的字我都还没有认全,怎么买啊?” 青年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站在门槛上,看着天上的圆月,缓缓道,“明天陆安时就要回来了,你让他陪你一块去,不就好了。” 少年收起纸条,站在青年身边,“现在天香县封禁,他回不来的。” 青年打了一个哈气,从嘴里飘出一股浓重的药味,刚才面对面还没有察觉到,站在一起周天申才发现,青年刚才喝的不是茶水,而是草药熬制的汤汁。 青年用手在面前左右扇动,驱散药味,“放心吧,他今夜就会回来的。” 少年不解道,“你怎么知道?” 青年慵懒道,“猜的。” 少年撇撇嘴,刚才说明天回来,现在又说今天晚上,还真是猜的啊。眼看着夜色浸没最后一点日光,他着急的跑回家里,连一声招呼都没有打。 青年看着少年消失的背影,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终归只是一个少年。” 圆月挂枝头,月色满冷清。 青年就这么一直站在自家门槛上,直视前方,仿佛要将黑夜看透,找到一个答案。 黑洞洞的街道上突然飘起一束火光。 火光呈紫色,无声的燃烧着周围的空气,数道涟漪漂浮在火光四周,空间破碎,呼啸的寒风从缺口中刮过,青年紧了紧身上的衣物,感到彻骨的寒冷。 等青年回过神的时候,老人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这是他与老人第二次面对面,第一次是五年前,那时他在山中采药,无意间闯入窟兽的领地,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老人出现在他面前,用一根枯树枝打烂了窟兽的脑袋,解救他于危难之间。 老人曾对他说过,他的这条命是他给的,如有急事,必将讨要。 老人来讨账了。 留着银白色长胡的老人,和颜悦色的笑了笑,“别紧张,我不是来让你偿命的,只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一个小忙。” 青年抱着胳膊,寒冷不减反增,他颤抖着嗓音问道,“您请说。” 老人向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其实已经很近了,老人的脸与青年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指之遥,苍老的声音在青年耳畔响起。 青年先是点头,随后沉默,最后则是一副见鬼的表情。 冷汗直流的青年不敢拒绝,他问道,“这样真的合适吗?” 老人皱眉道,“合不合适只有我说了算,你只管办事就行。” 老人的不悦,吓得青年直接跪倒在老人身下,身体如抖筛般说道,“我一定完成您所交代的事情,绝不敢有半点质疑。” 老人很满意青年的回答,他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宽慰道,“放心,不会让你单独行动的,而且人魁境办这些事,确实是有些困难。” 老人用力的拍了拍青年的肩膀,青年只感到肩头一热,那些紫色火焰尽数进入他的体内,随后感受到丹田中升起一束火光,火光不大,却暖热了整个身体,丹田中悬浮着一颗色泽斑驳的圆珠,那是修道者的灵根。紫色火焰将张云安的灵根裹起来,一点点将其淬炼成一颗色泽鲜艳的红色圆珠,圆珠表面有一层白色花纹,是一只头尾相连的蝎子。 张云安用力喘着粗气,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那种小腹肿胀的感觉才逐渐消失,最后感受到身体里蕴含着的巨大能量,感觉骨头缝里都充满了灵力。 张云安挥袖,一阵冷风吹过,脚下的青石板直接被砸碎。 老人满意的笑了,随后转身离去,进入黑洞,空间恢复如初,老人的声音再次在青年的耳畔响起,“助你一臂之力,境界攀升到地藏境,足以应对其它修道者,但是这是用你的命换来的,我只给你十年的时间。” 青年如雷轰顶,颓废的倒在地上,凄惨道,“只有十年,我要这地藏境有何用。” 无名大山,无名洞窟。 身穿虎皮裤,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是先阳地界,二十三窟的窟主,也就是第一当家的,他是一只老虎修道成精。 窟兽修道自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法则规矩,寻常窟兽只有四十年不到的寿命,而窟兽一旦过了五十岁,就相当于过了人族修道的淬体阶段,这个阶段是可遇不可求的,除非窟兽跟在那些修道者大能身后,每天沾染一些修道者丹田中溢出的灵力,化为己用,那么只要天赋好一些的,差不多五年就可以开始修炼。过了五十岁,窟兽修道还有一个最佳时期,那就是五十岁到七十岁,只要在这二十年能够产生哪怕一点点灵智,就有绝大的几率,未来成就到达天境。而过了一百岁,产生灵智,俗称开窍,那就等同于人族从十岁开始修道,十年时间到达地境,已算是天赋不俗者,要是再被他们触碰到一些人族修道者自身携带的因果,又可以节省很多时间,比如与铁流结缘的精灵范方,不就是傍上了某位修道大能,未来成就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天境修为,绝对跑不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就可以考虑修炼成人形了。 不要觉得窟兽就应该修炼很长时间,世间生灵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人族生下来就只比它们多诞生了一个灵智,以此免去了很多开窍带来的麻烦,仅此而已,可就是因为这样,人族才多是好吃懒做,品行不端正者。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一个种族的优劣,往往并不在于弱小者有多弱,而是由他们的最强者能够到达的高度有多高决定的。 好比人族,人族口中的修道天才不过百里挑一,而那些受到各大宗族门派青睐的天才又是百里挑一,几率也就不过只是万分之一,而飞羽州的精灵不过数十万,南州和坤州的窟兽也不过百万,而能修炼成人形的恐怕还不足十万,同样的几率,依旧无法抵挡人族是天首大陆上最优秀的种族,就因为人族出了一个羽化成仙的锁沦大帝。 早在一百年前,络腮胡汉子就已经开窍,在一次偶然间,得到一位修道者的帮助,灵智飞升,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而那位修道者也已于百年前病逝,留下一座衣冠冢,就建在了无名洞窟的后面,那里还有一片竹林,那位修道者生前最喜爱竹子,便给自己取名为竹如海。 络腮胡汉子名叫虎魁,名字是他自己取的。 虎魁坐在一张由人骨打造的骨椅上,骨椅上面铺了一层白色的毯子。 洞窟最中间,趴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四角蛇,四角蛇的额头上,本应是长角的地方,却留有两道伤痕,伤痕正往外冒着鲜血,血留在地上,浸湿了一大片。 妖艳男子坐在石椅上,痛惜道,“好不容易才长出了五只角,等到第六只角长出来,它就可以和我们一样,修炼成人形了,不曾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种事,大当家的,你可要为四万作主啊。” 虎魁抹去嘴角上的酒水,满目凶光,狰狞道,“四万,你老实交代,是谁夺走了你的角?” 四角蛇艰难的抬起头颅,轻哼几声,昏死过去。 虎魁向左右看去。 头戴斗笠,嘴里咬着一根竹签的清瘦男子翻译道,“四万的意思是,他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虎魁手握酒坛,嗡声道,“这可就难办了,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我们可不好向山下的老槐村问罪啊。” 清瘦男人赞同道,“大当家说的极是,尤其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千万不可节外生枝,一切都要等他们来了再做定夺。” 胡魁说道,“桃枚,你的消息准确吗,他们真的会来咱们这个地方?” 手持桃花扇,面绘桃花妆的清秀女子,莞尔一笑,“放心吧,大当家,这件事我可以用我的前途担保,要是说错半句,你们大可夺走我的灵智,任天雷轰散魂魄。” 胡魁连忙解释,“桃枚妹子说笑了,我怎么敢质疑你呢,一切不都是为了大家的前程嘛。如果真的可以攀上坤州的千虫窟的高枝,我们也就不用窝屈在这种憋屈的地方了。” 清瘦男子摘下斗笠,露出一双在黑夜也分外明亮的眼睛。 清瘦男子问道,“桃枚是怎么结交到千虫窟的兄弟的?” 名唤桃枚的桃花精,轻摇桃花扇,嘴角含笑,脸上的桃花妆与桃花扇遥相呼应,栩栩如生。 桃枚轻笑道,“当年我还只是飞羽州的一名女仆,只因为我是桃花精,而非飞羽族本族成员,便处处受人白眼,遭人凌辱,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吴希契大哥。吴希契大哥是千虫窟窟主的干弟弟,相貌堂堂,气宇不凡,那天他与千虫窟窟主一起出席了飞羽州六兄弟,老大飞万典的寿辰,我看他平易近人,便大着胆子和他多聊了几句,没想到他真看的起我,不仅给我讲了很多千虫窟的事情,还给我介绍了你们窟兽,我这才会鼓起勇气来投奔你们,所以说能够加入窟兽这个大家庭,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他。” 胡魁啧啧称奇道,“没想到桃枚妹子在飞羽族遭受过这种待遇,哼。那群自命不凡的鸟人,不就比别人多生了一双翅膀,就敢这么不知天高地厚,胆大妄为,桃枚妹子,你放心,早晚有一天,我要让飞羽族成为我的胯下狗,也让他们尝尝受人凌辱的滋味。” 众人举起酒杯,大口畅饮。 妖艳男子独自坐在石椅上,沉默不语,眼神隐晦不明。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章 浮云 不留客栈,七楼,亭子里。 从中午一直到晚上,从红日高悬到月明星稀,高大男子始终正襟危坐,不曾松懈半分。 亭子里摆有一副桌椅,一副茶具,一副棋盘。 桌椅摆放的整整齐齐,只有高大男子坐在那里,茶具也只剩下一个茶壶,里面早已没有一滴水,棋盘上摆满了棋子,黑白相间,仔细一看,却是一个无字。 从有到无,聊胜于无。 高大男子从始至终都紧盯半空中的一团烟雾,兰香全走前留下的一副云图,即使‘下棋’的时候也不例外,任由烟雾做着各种变化,山清水秀的山岭、波涛汹涌的江河、锣鼓喧天的集市、无声无息的夜晚......,景色各异。 哭闹的小童,步履蹒跚的老者,做饭的妇女,劳作的汉子...,千姿百态。 高大男子收回视线,侧身看向楼下,村中心的那颗老槐树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高大男子伸出一只手,手指在空中虚按,空间泛起阵阵涟漪,槐树叶被风吹起,发出沙拉拉的声音,一道无形的光柱从树梢冲向天际,在空中爆炸过后,碎片散落在村庄周围,相互连接,形成一层光壁。 这一切都被高楼上的男子看在眼里。 高大男子冷哼一声,“这么敏感,哼,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长时间。” 高大男子再次转移视线,望向两边大山,他清晰的记得,千年前,这里还是空旷的平原,人迹罕至,寸草不生,可是就在一夜之间,这里竟平添出两座大山,大山绵延数百万里,占据了邨州的半壁江山,至今无人知其来历。 兴许是累了,男子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气,自语道,“闭关?修炼?都是谎话!想要宝贝才是你们的真实目的吧,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存在,你们竟然愿意花费数百年,还和平生最看不起的窟兽做了交易,这算不算是世风日下,不,窟兽又怎会有你们会做生意,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还不是一脚被你们踢开。我所不明白的是,自锁沦大帝羽化离去,已过万年,这个大陆的主人是不是要易主了。” 天空乌云密布,其中似有雷电翻滚,云海沸腾。 高大男子摆手笑道,“别误会,我可没有当老大的兴趣,只是我没有,别人也会有,你能拦得住我一个,还能拦得住我十个,百个?” 云海默不作声,慢慢退去。 高大男子站起身,拂袖,棋盘上空空如也,所有的棋子都被他揽进袖子里,茶壶也是一样。 高大男子走出亭子,站在房檐上,冷风飕飕,却吹不起他一片衣襟。 “这个世界,我还没看够,还有很多地方我没有去过,还有很多人我没有见过,羽化什么的,于我不过是浮云。” 高大男子对着云海离去的方向,伸直手臂,竖起中指。 本名菊白水的高大男子从房檐上落下,好似一片枯叶,无声无息,飘落在水面上,翻不起一点风浪。 无人把守的大街,此时显得尤为空荡。 菊白水漫不经心的来到槐树前,在树荫所遮蔽的区域前一步停下。 手指再次虚按,涟漪再次出现,菊白水加大手指力度,更为激烈的涟漪从手指一点处向外蔓延,最后遮盖住槐树的整个身躯。 菊白水轻笑道,“把自己保护的这么严实,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朝不保夕了。要不要和我做个交易?只要你把树干最中间的那一块送给我,我就可以炼制出一根世间独一无二的笔杆,写尽世间万物,这样就可以再保你百年无恙。” 槐树叶沙沙作响。 菊白水摇头道,“唉,你啊,浑身都是宝,自己却偏偏用不到。我本想做一个顺水人情,勉强收下你的灵根,也算是不枉我们同类一场,可是你偏偏又是一个榆木脑袋,这该怎么办呢?哦,对了,村子里的那位竹篓少年,你应该很关心他吧,你说,要是村子被其他别有用心的修道者攻破,他们一定会把你抽筋拨皮暂且不说,但是住在村子里的这些人类,你觉得他们会活下去吗?” 槐树叶再次沙沙作响。 菊白水展颜一笑,说道,“看来这事有戏。” 槐树叶随风起舞,左右摇晃。 菊白水摇头,“不行,免费的保镖,我可不做这种亏本的买卖。” 槐树叶静止。 菊白水皱眉,认真思索一番,“你是说,你的灵根是留给那位少年的,你自己也做不了主,那可有些麻烦了。我知道你的槐树叶和槐树枝也很值钱,可是我用不到那些啊,我现在的境界已经很难找到对手了,再想向上攀登,可就不是一些灵丹妙药,天财地宝能够解决的了,再者说,以我现如今的境界修为,不说长生,至少活个千年还是可以的。不过,看你的意思,灵根是讨要不到了。这样吧,你把树梢上最粗的那根树枝给我,大致估计,应该可以完成一册书的编写,然后我保你们十年平平安安。这样如何?” 槐树叶发出巨大的声响,可是这一切都只能被菊白水一人感受到,即使是站在不留客栈四楼窗前的范方,也无能为力。 做完交易,心情明显变好了很多。 菊白水无所谓道,“没关系,就他那点道行,是不可能察觉到我们之间的交易的。今天心情不错,就先表示表示我的心意。就我所知,大山中至少有三股势力对你有所图谋,其中的两家我认识,他们分别是来自白龙地界,再一国的凄惶旗和祥云国的寰宇观,都是一两百岁的小屁孩,不足挂齿,最令我琢磨不透的是另一股势力。” 菊白水摸着下巴,沉吟道,“应该是思镞国的菩萨堡,但是里面好像掺杂了其他的东西,黑蒙蒙的,看不透啊。” 菊白水拍了拍脑袋,玩世不恭道,“算了,就先拿那两个老熟人开刀吧。” 菊白水转身向村外走去。 ―――――――― 沉默的夜多了几分恐怖,总是有细微的嗡嗡声从树林深处传来,可当人群赶到时,声音又换了一个方向,像是在和他们玩捉迷藏。 陆安时阔别一年后,从镜月庙连夜赶来,可还是迟了一步。 早在一年前,他就往家里寄了书信,告诉家里人自己不日就要回家探望,走到思镞国和祥云国的交界处时,因为遇到了一些事情耽搁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就在快要到达天香县的时候,又收到了家里的信件,信上说,这几天天香县将要举办展览大会,让他快些回家,以免遇到封城,只会平添一些时间。 可他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进城出城的最佳时间,为了不让家里人挂念,他又多写了几封信件,告诉家里人,自己一切都好,只是要在城里多待一些时间,那时他还没有进城,家里很快回信说,寇爷爷每天从早到晚都在老槐树下等着他回家。 为了早点和老人相见,他决定提前出发,便专门挑选了这么一条山间小路。 除了陆安时,和他一同回村的还有他的三个同门和一位师长。 陆安时的老师名叫尘复,是镜月庙的外门长老,对陆安时有知遇之恩。 四年前,尘复带着游学队伍在老槐村的不留客栈留宿,在那时就一眼相中了陆安时,他说服了陆安时的父母,让他到镜月庙学习修行,这一走就是四年。 尘复披着镜月庙的专属斗篷,斗篷背面绣着一口井,井中有一圆月。 其余三人都是和陆安时一般岁数,同为尘复的弟子,四男一女穿过一片草丛,陆安时和尘复遥遥的走在最前面,走在最后的女孩突然大叫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个头最高的那个男孩,腰间挂着一把短剑,背上还背着一张牛角大弓,听到女孩的喊声,一个侧闪,出现在女孩的右侧,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女孩皱着脸,可怜兮兮的说道,“我脚底下好像踩着什么东西,师兄,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到底是什么?” 高个子男孩冷着一张脸,蹲下身,拔出腰间的短剑,谨慎的拨弄着被女孩踩在脚下的异物。 原来只是一张蛇蜕。 高个子男孩用剑尖挑着蛇蜕,照着月光,细细观察着。 其余三人也已赶到两人身边。 尘复瞥了一眼蛇蜕,问道,“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蛇?” 陆安时拿起蛇蜕,拇指轻轻按压,蛇蜕表面有一层光滑的薄膜,一按压,发出‘叽’的一声。 陆安时解释道,“这里的大山与其他地方不同,常有窟兽出没,尤其是这两年,窟兽出现频繁,难免留下痕迹,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高个子男孩问道,“这里离你们村还有多远,我感觉青竹有些撑不住了。” 陆安时看见女孩苦着一张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安慰道,“已经快到了,再忍一忍。” 女孩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另一个少年,站在四人面前,警惕着前方。 少年戴着一副纯白的面具,眼睛和嘴巴的地方由黑紫色涂画出了大致的脸型轮廓。 少年手持青阳扇,扇面绣了几只形态各异的精怪,张牙舞爪,面目狰狞。 尘复注意到了异样,拔出背后的大刀,站在少年右前方,打趣道,“你们的运气很不错,刚走出山门,就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历练,谷之文,你留守后方,防止它们偷袭。” 面具少年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众人的后方,他打开折扇,扇面上的精怪都发出诡异的青色。 高个子男孩环顾四周,查看树上的情形,他虽然带着短剑,但真正擅长的还是射杀之术,只是尘复接下来的话,无疑是对他浇了冷水。 尘复道,“不用看了,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高个子男孩来到尘复身边,轻声道,“需要我叫后援吗,只要我捏碎腰间的玉佩,家族就会有感应,并且可以来支援我们。” 尘复呵呵一声,“等他们赶来,我们早就成了别人的食物了。不用急,它们兴许是把我们当成了入侵者,这种情况我见多了,只要我们保持足够的友善,也许就会避过这次争斗。” “陆安时。” 陆安时听到老师的呼喊,急忙赶到他身边。 “你是这里的主人,你过去和它们交涉一下,说明我们的来意,如果需要支付过路钱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些盘缠,毕竟窟兽和我们人类签订过盟约,它们应该不会太为难我们。” 陆安时点头称是。 走进树丛,里面传来交谈的声音,不多时,陆安时一脸铁青的走了出来。 尘复感到一丝不妙,悄然运转丹田灵力,丹田中的那棵大树,从下到上,发出一层土黄色光芒,手腕处渐渐泛出土黄色。 陆安时回到原来的地方,已然抽出袖中双剑,冷声道,“它们说,可以让我们几个过去,但是必须把青竹留下。” 听到这一噩耗,女孩的眼眶再次泛红,大有山雨欲来的情势。 手握大刀的中年汉子冷笑道,“看来是说不通了,它们的战力如何?” 早在镜月庙的时候,尘复就已传授过勘察之法,就是以自身灵力向外扩散,通过灵力的消耗和传播速度来判断敌人的数目和境界,不过根据陆安时现在的实力,恐怕也勘测不出什么。 陆安时回答道,“四周树丛都是它们的人,在最深处好像还蛰伏着其它窟兽,但是具体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里面不止一只已然开窍的窟兽。” 尘复扭动着脖子,握着大刀的气力又加重了几分,狞笑道,“那就没什么问题了,谷之文,注意身后,左塑留意上方,以防它们偷袭,陆安时保护好毛青竹。” 中年汉子爆发灵力,全身绽放土黄色,光芒蔓延到手中大刀,大刀迎风暴涨。 树丛中传来嘶嘶的声音,数不尽的黑色小蛇从树丛中蔓延开来,它们仰着脖子,猩红色的长舌从嘴中吐出,发出嘶嘶的声音。 黑色小蛇缓慢的向五人逼近,树丛中再一次传来细微的嗡嗡声。 左塑抬头望去,点点寒光出现在他的眼中。 他凝练灵力在双眼之上,双眼发出淡淡的褐色,天空中的情形清清楚楚的展露在男孩眼中,他不由的惊呼一声。 “好多蜜蜂。” 尾尖都是毒刺的蜜蜂占据了整个树林上空,高个子男孩抽出后背上的牛角大弓,从身体左侧的箭囊中拿出一根箭矢搭在弓上,用力拉紧弓弦,丝丝褐色出现在弓弦和箭矢之上。 谷之文召唤出扇面上的精怪,是一只双腿站立的狐狸和两只龇牙咧嘴的土狗。 狐狸双腿叉腰,眼神凌厉的注视着前方的树丛,尖锐的声音在众人围成的小圈中响起,“爷爷的,我就知道叫我出来准没好事。谷之文,你当初可是说要回你同门的家乡,还说这里有很多好吃的,我才跟着你过来的,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必须跟我解释清楚。” 谷之文苦笑两声,刚要开口解释,就听见两只土狗中的其中一只,不甘示弱的还嘴道,“臭狐狸,有什么话不得等到安全的时候再说,我告诉你,不要以为老爷不在,你就可以欺负少爷,我们哥俩还在这呢。” 狐狸满脸的不屑,冷嘲热讽道,“呦呦呦,丧家之犬还敢口出狂言,你们可不要忘了,即使被青阳扇禁锢身形,但是只要灵根不散,我就有恢复真身的一天,你们呢,除了待在这把破扇子里,还有什么出路?” 另一只土狗道,“你要是能出去,不早就出去了吗,还需要在扇子里等上三百年,真是可笑。” 狐狸勃然大怒,一脚踢向左后方土狗的头上,土狗侧身一躲,四脚刚落地,就被从树丛中窜出的一只花纹豹子咬住了脖子,两只四脚兽滚落在一侧,撕咬了起来。 另外一只土狗,突然跑进身旁的树丛中,嘶吼起来。 狐狸叹息一声,不情愿的走到少年的面前,站定之后,前方的树丛抖动起来,一只两米高的花纹豹子从树丛中款款走出,它的脊背上站立着一只五彩大鸟。 大鸟口吐人言,说道,“交出女娃,我们可以饶你们不死。” 狐狸奋起一脚,踹在大鸟的肚子上,大鸟直接被踹飞到天上,挥舞着翅膀,好不容易在空中稳定身形,大鸟就看见一只比它整个身体都要大上数倍的豹子头从下方弹射而出。 狐狸一腿插在豹子的心脏处,从里面掏出一颗色彩斑驳的圆珠。 狐狸一口吞掉圆珠,不满足道,“切,只有一百年不到的道行,就敢在你霄狐大爷面前叫唤,谷之文,这次看在灵根的面子上,原谅你一回,下次再找我帮忙,没有三百年的灵根,你就不要再开口了。” 狐狸摇晃着身体,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树丛,“我去找些吃的,晚些回来。” 从头到尾,不曾出手的少年,只能苦笑一声。 被豹子头再次击飞的大鸟,狼狈的从树梢上飞下来,眼看面具少年身边已经没有了狐狸的身影,它鸣叫一声,用尽最后的力气,张开翅膀,化作一个尖锐的箭矢冲向背对着自己的少年。 眼看就要得手,大鸟已经可以想象到少年的脑子爆炸的画面,就在这最后一刻,少年突然转头,那把青阳扇铺展开来,竟有两米多长,扇面上镌刻着山峦和河流,临近扇子,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山上的大风和河流的湍急。 躲闪不及的大鸟感到后悔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它的整个身体直接没入扇子里,挣扎的身形直接映照在了扇面上。 收起折扇,少年擦拭了一下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滴,满意道,“虽然你还没有修炼成精,但是已经可以口吐人言,想来也是修行不浅,以后的日子就要多多照顾了。” 少年常年带着面具,所以便会在第一感官上,给人一种不好亲近的错觉,可是当真正的相处下来之后,就会发现,少年的性情其实要更为的平易近人。 面具少年这里的争斗已经告一段落。 他再次打开折扇,一股寒冽之风从扇子里刮出,吹飞一大片的黑尾毒蜂,暂时缓解了中间战场的燃眉之急。 高个子男孩每一次拉动弓弦,都表示将会有一大片的毒蜂被击杀,眼看着箭囊里的箭矢快要告罄,可是毒蜂的数量依旧不见减少。 陆安时停下旋转的身形,喘着粗气,双手发抖,两把短剑上的剑芒已经虚弱到了寸余长。 毛青竹抽出腰间的软剑,剑名为青竹,是毛青竹满月之时,由家中的老祖宗亲自铸造而成,名字取自家族后院的一片竹林,剑身也由百年修为的竹怪打造,剑身为青翠色,剑柄上,镶嵌着一颗青色的宝石,来自于用来打造剑身的竹怪的灵根,每次挥斩,剑身都会传来清脆醒耳的竹叶声。 稍作休息,毛青竹第一次运转全身灵力,青竹剑上面的青色宝石大方异彩,数道青色光匹从宝石中甩出,光匹在毛青竹四周旋转过后,汇聚在一起,形成一个青色的光团。 “青山竹叶潇潇声!” 随着毛青竹的一声怒喝,光团向空中的毒蜂群中冲去,爆炸声起,毒蜂死伤无数,大片细如毛发的青色光芒随着光团的爆炸,激射而出,又是一片死伤。 一只头戴黄冠,尾尖毒刺寒光乍起的毒蜂王悬在半空中,它的身边围了四只体型比它略逊一筹的工蜂。 毒蜂王头上的黄冠上镶嵌着五颗猩红色的圆珠,只要再产生一颗,这只毒蜂王就可以真正的修炼成精,口吐人言,以人面示人。 只是没想到在这个紧要关头,自己被二十三窟的大当家传唤了出来,要求自己带着毒蜂群来掳掠一个人类丫头,让它更没有想到的是,为了一个人类丫头,自己的子民竟死伤过半,已经诞生灵智的它开始盘算着怎么向大当家索赔自己的补偿,以前自己只是一个毒蜂,完全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可是现在自己早已今非昔比,没有人再可以欺辱它。 它飞到毒蜂群的最上方,发出一道指令,届时,所有的毒蜂全都停止了攻击,那四只工蜂疑惑的看着自己的王,不过还没有诞生灵智的它们只有暂时的错愕,便听从自己的王向丛林深处撤退。 收起软剑,毛青竹喘着粗气,警惕四周,害怕毒蜂群来一个回马枪。 陆安时手握双剑,与左塑背靠背站在一起。 左塑已经筋疲力竭,只凭着最后一口气撑到现在。 谷之文展开青阳扇,丝丝凉风吹拂着众人,带来些许的清爽。 尘复的大刀刚从一只黑眼熊的胸膛中拔出,刀尖上挑着一颗色彩斑驳的圆珠,他咧着嘴,轻佻的说道,“又有一颗,陆安时,看来你们家乡的这两座大山不一般啊,就连黑眼熊都产生了灵根,虽然只有五十年。” 尘复的脚下躺着数十只黑眼熊,它们的胸口上都有一道贯穿全身的伤口,一击毙命,无一例外。 剩下的几只黑眼熊在首领的召唤下,相继退到树丛中,再没了动静。 尘复吐出一口血痰,用大刀撑着自己的身体,肋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留着鲜血。 谷之文急忙从袖中拿出一个梨木盒子,盒子里有数十颗药丸,都是即时生效的疗伤药 服下疗伤药,四人盘腿坐下,趁机恢复气机。 从头到尾都不曾出手的面具少年为他们护法。 不多时,土狗和狐狸都赶了回来。 土狗的情况还算好些,只有爪子上有些许的不足寸余的伤口。 狐狸大摇大摆地坐在一颗树下,翘着二郎腿,嘴里叨着一串自己做的糖葫芦,树枝上穿插了四五颗大小不一,颜色不一,色泽不一的圆珠。 狐狸慢吞吞的将它们吞下肚,站起身,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头上有一撮黄毛的土狗,冷眼旁观道,“哼,这次真是让你占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狐狸眯着双眼,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自己没本事,还怪别人吃的太多,现在的世道都这么的......没道理?” 另外一只耳朵上缺了一块儿的土狗,打着哈气,转身走进了早已敞开的青阳扇,青阳扇上一只五彩大鸟看着土狗,发出无声的尖叫。 谷之文笑道,“今天给你们找了一个好邻居,你们可不许欺负它。” 头顶黄毛的土狗,不在乎的说道,“放心吧,小少爷,我们可不像其它人,这么没有教养。” 谷之文苦笑连连,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概是吃了几个灵根的原因,狐狸并没有还嘴,而是一脸奸笑的盯着青阳扇扇面,巍峨的高山上,一颗古怪柏树上新长出了几片叶子,河面上,一叶泛舟随着风浪起伏,这些许久不曾看到的画面,又再一次出现在了它的‘眼’中。 狐狸捧着肚皮,大笑着走进青阳扇,对着新邻居热切的打着招呼。 土狗和狐狸相继走进扇子里后,树林又一次陷入了怖人的沉默之中。 —————— 在一座寸草不生的山崖上落定,高大男子轻叩手背,点点涟漪以他的手指为中心,向外扩散。 一声怒喝从远处传来。 “菊白水,你写你的书,我修我的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可不要太过分了。” 高大男子轻笑两声,高昂着头,鬓间长发散落在肩头,手指轻叩,涟漪扩散的速度逐渐加快,呼啸声从耳边响起。 身后传来大山崩塌的声音,尘埃四起,数道身影或站,或坐,将高大男子团团围住。 菊白水停下手上的动作,扭身站立,涟漪悬停在半空中,将其他人的身影禁锢其中,使其动弹不得。 菊白水呵呵一声,涟漪向内推进,嘭的一声,一个身影被挤压成肉泥,鲜血淋漓。 最后方的那道身影,肝胆俱裂,声嘶力竭的吼道,“菊白水,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你可不要忘了我们的身份,和我们作对,你不会有.....” “聒噪。” 菊白水不耐烦的一挥手,所有人全都变成了一团水汽,消弭世间。 菊白水缓缓踏出几步,身影却出现在了千里之外。 他微微叹息,“唉,为了一个笔杆,又要多做好多无趣事。” —————— 连夜赶路的陆安时等人,终于在天亮之前赶到了老槐村。 看着村口的老人与狗。 陆安时连忙向前,搀扶着老人的身躯。 黑毛大狗咬着陆安时的衣袖,尾巴左右摇晃,显得格外的兴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一章 操心事 朝阳初上,天边浮起一际鱼肚白。 简单的洗漱过后,敷上从三阳医馆买来的药膏,只感到一阵冰凉,让还有着些许困意的少年猛然一惊,险些打翻铁架上的木盆。 父母都还没醒,周天申小心翼翼地背起竹篓,想要再去山中一趟,想再碰一次运气。 这个时辰,村中居民大多都还没有起床,可是今天却一反常态,平常宽阔敞亮的街道,此时站满了人,村子鲜有的有些热闹。 周天申走进人群,看见陆安时正被一对夫妇拉着袖子,好一顿数落。 头戴布巾,身着布裙的妇人用手指狠狠的点着少年的额头,“你这个不懂事的,回到村子里,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回家找娘?你知不知道老娘收到你的信后,有多担心,大山里有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偏偏晚上进山,要是遇到什么好歹,你让我和你爹怎么活?” 少年龇牙咧嘴,连连后退,可是衣袖又偏偏被妇人抓着,只能连声认错,“娘,我错了,我不是想着大半夜的,你和爹都睡了,不好打扰你们嘛,再说,我这次回来还带着几位朋友,他们人生地不熟的,我得留下了,照看着他们。” “不留客栈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王不留呢,他不能照顾你的那些朋友?我看你就是翅膀硬了,想飞了是吧!” 妇人唾沫横飞的叨咕着。 陆安时眼看村民越聚越多,脸皮薄的他实在是有些难为情。 突然,一双大手从背后袭来,掐住少年的肩膀向一侧甩去,少年的身形在空中一滞,袖中双剑闪出,钉在地上,那人松开双手,躲过飞剑,双拳挥动,少年矮身一躲,拳头夹裹着清风从少年头顶擦过,少年一记扫堂腿踢在那人的脚踝处,那人纹丝不动。 这时,人群都已散去。 收起拳脚,少年拱手,由衷的说道,“原以为从镜月庙回来可以和蒙叔叔过上几手,现在看来,我还是太年轻了。” 那人摆摆手,冷声说道,“你这个年纪能有这种反应速度,已属不易,慢慢来,不要急。” “是。” 站在一旁的妇人,走上前,眯眼笑道,“怎么样,我家安时不比如翰差吧。” 那人细眼长眉,嘴角有一颗黑痣,手腕上戴着一双铁环,手指其长。 他是老槐村的武馆主人,蒙程。 蒙程不顾妇人的挤眉弄眼,扭身走到另一侧,那里站着一个肩膀上搭着一套用来画图和定直角的规、矩的浓眉大眼的汉子。 蒙程说道,“寇前辈说,山中不太平,为了孩子们的安全,需要我去一趟。我之前拜托你的那套护具,需要你早日给我。” 大眼汉子笑道,“放心,今天晚上就给你。” 蒙程点头,转身离去。 妇人拉着自家孩子的手,走进客栈,大眼汉子跟在后面。 王不留正趴在柜台上算账,看见大眼汉子走了进来,连忙起身迎接,“陆大哥,最近在忙什么?真是好些日子没见到了。” 妇人径直向后院走去。 少年上了二楼。 周天申随着人群,向村口走去,还没走几步,就被蒙程喊住。 周天申打招呼道,“蒙叔叔。” 蒙程点点头,说道,“昨夜山里的窟兽有些失常,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这些天还是不要再去山里了。” 周天申说道,“没听到山里有什么动静啊。” 蒙程目光如炬,“你不是修道者,自然感受不到。要是想跟着我修道,就老实听话。” “知道了。” 周天山只得背着竹篓原路返回。 —————— 周家的院子里,周前躺在摇椅上,手里拿着蒲扇,不急不缓的摇着。 他的面前坐着一位目盲青年,青年穿着一身素色的大褂,手里握着一根紫竹竿,青年身后还站着一个背着小木箱的圆脸男娃,男娃的手里抓着一串糖葫芦,正津津有味的吃着。 目盲青年轻抿一口茶,咂咂嘴道,“周先生,你不厚道啊。我们远道而来,你就这么招待我们?” 周前不耐烦的吐出一口气,摇扇子的动作大了几分,“爱喝不喝,又不是我请你们过来的。” 目盲青年轻笑道,“别那么大火气嘛,开个玩笑而已。” 为了表示诚意,目盲青年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目盲青年拣去嘴角的茶叶末,随后拿起脚边的红木箱子,打开之前,再三确定道,“你真的让我在这里打开,真的不需要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打开后,我真的可以活着离开这里?” 周前放下蒲扇,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青年。 青年撇撇嘴,放下红木箱子,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两口,说道,“这里面现在装的是什么,和之前装的是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奉掌门的命令把它带回到这里,现在东西带到了,我们也该走了。” 目盲青年站起身,拄着紫竹竿,牵着圆脸男娃离开了老槐村。 青年离去后,周前叹息一声,将上锁的红木箱子藏在了自家的房梁上。 —————— 不留客栈,二楼的一间客房里,陆安时,尘复等人坐在一起,商量着接下来的行程。 陆安时提议明天一起去天香县,看看那里的展览大会,顺便买些土特产带回镜月庙。 其他人没有异议,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参加这里的展览大会,自然不会有其他观点, 众人又聊起了昨夜的经历。 毛青竹拍了拍胸脯,仍然有些心有余悸的说道,“一想起昨天晚上,我就浑身冒冷汗,真不敢想象会发生这种事情。” 左塑擦拭着短剑,牛角大弓被他挂在了墙上,左塑说道,“不得不说,这次的意外确实是让我受益匪浅,我认识到了自己有很多的不足,我敢保证,再发生一次这样的事件,我绝不会像昨晚那么被动。” 尘复盘腿坐在床上,清风从窗户刮过,吹起他脑后的长发,他说,“主动出击也要掌握好分寸,千万不要被敌人的表面现象所迷惑,要不是它们无心恋战,我们还真是有些危险。我有预感,这次的事情不会这么轻易的善罢甘休。” “老师,您醒了。” “老师,我看你红光满面的,是不是又要进阶了?” 毛青竹好奇的问道。 戴着白色面具的谷之文起身倒了一杯凉茶,递到尘复的手边,尘复满意的喝了一大口,惬意道,“地心境七关,终于有机会超过再三柯那个老家伙了。” 毛青竹歪着小脑袋,回忆道,“我记得老师上次进阶还是在一个月前,花了有将近半年的时间,怎么这次这么快就进阶了。” 尘复站起身,双手负后,站在床边,视线在大山之上游荡,“只能说这里是一块福地,难怪陆安时有这么高的天赋。” “老师?”,陆安时尴尬的笑道。 左塑收起短剑,取下牛角大弓,发现弓弦有些磨损,这可是他最在意的事情,他犹豫片刻说道,“安时,你们这里有没有制作弓弦的地方?” 陆安时不假思索的说道,“没有,这里只有木匠和铁匠,至于弓弦一类的东西,杂货铺应该有,只是那家主人去了天香县,晚上才会回来。” 左塑紧盯着弓弦,手指摩擦着牛角。 陆安时提醒道,“还是等到明天再说吧,县城里应该有你需要的东西。” 房间一时间陷入了安静之中。 咚咚咚 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谷之文坐在门口,顺手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一位肩膀上放着一条白毛巾,眼睛眯缝的胖子。 胖子看到陆安时,哈哈大笑道,“安时,还真是你啊。王不留跟我说你回来的时候,我还不太相信呢。昨晚喝了一点酒,睡的死,没起来给你做好吃的,我和你父母已经商量好了,晚上给你办一个接风宴,到时候叫上你的这些朋友,可不要忘了。” “记住了,白叔叔。” 陆安时将白胖子让进屋,白胖子和房间里的人挨个打招呼。 白胖子是不留客栈的大厨,也是老槐村最早的住民之一。 毛青竹口无遮拦的说道,“叔叔,你好胖啊。” 白胖子始终眯着一双眼,听到女孩的调侃,赶紧说了几句‘童言无忌’,那张胖脸笑得像一朵花。 “我把话带到了,就不打扰你和你的朋友了。” 陆安时笑着走出房间,将白胖子送下楼。 —————— 无名大山,距离老槐村三十里处。 马车已经破碎,死马被扔在树底下,短发男人浑身是伤的躺在树荫下,手边是他的断剑,距离他不远处躺着一个手里握着一张弓弩的刀疤男人,刀疤男人的脖子歪向一边,已经失去了呼吸。 戴着黑色面纱,穿着黑色斗篷的少女被一只体型庞大的黑熊捏在手心里,她同样浑身浴血,眼神凌厉的看着黑熊的眼睛。 黑熊的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少女的胸口。 从树林间飞来一只五彩大鸟,站立在黑熊的肩膀上,耳语几句,黑熊露出一抹人性化的笑容。 黑熊开始重新审视少女。 五彩大鸟歪着脖子,用尖嘴梳理着毛发,不多时,它突然口吐人言,声音尖锐的说道,“小女娃,我们大当家的有令,希望你能够交出断背骨,我们还可以好聚好散,如若不然,就只能委屈你和这位黑眼熊兄弟了。” 斗篷少女吐出一口血水,愤恨地说道,“你们想怎么样?” 大鸟狂笑一声,飞落在黑眼熊地头顶上,伸长脖子,居高临下的说道,“我们的目的很清楚,交出断背骨和八角虫,然后和我这位黑眼熊兄弟成亲,否则,他就是你的下场。” 大鸟抬起翅膀,指向刀疤男人的方向。 少女早已心如死灰,只是此时看到刀疤男人死后还要受这些畜生的侮辱,只恨自己不能手刃仇人,替他报仇。 少女一只手打开袖箭的开关,悄无声息的抬起手臂,瞄准大鸟的位置,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如果我答应你,你是不是可以放过中发叔叔。” 少女口中的中发叔叔,就是那位躺在树荫下,束手无策的短发男人。 此时,短发男人听到少女的声音,嘶哑着声音吼道,“小姐,千万不可,你在那里等着,我这就起来救你。” 短发男人挣扎着想要站起,可是全身经脉寸断的他除了努力抬起脖子,其他什么都做不了,即使这样,可还是惊动了一直趴在树上休息的六脚蜘蛛,蜘蛛抬起头,红色的眼眸直直的盯着短发男人的脖子,发出嗜血的光芒,它轻轻抬起一只脚,迅猛的扎在短发男人的肚子上,再猛然拔出,一道粗如手臂的血柱冲天而起,不多时,短发男人脸色苍白的昏了过去。 “中发叔叔。” 少女凄厉的哭喊着,现在的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死都不能成全了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她运转灵力,一支短促的箭矢从袖子里射出,箭尖闪着寒光,势如破竹的穿透黑眼熊阻挡的一只手掌,黑眼熊痛苦的嘶吼着,想要一巴掌拍死手中的少女,却被一声尖锐的声音阻止。 大鸟的嘴里咬着一根寒光凛凛的箭矢,侧身看着少女,口齿不清的说道,“我们还不能杀她,东西没有到手,你就是整条手臂都断了,都不能杀她。” 黑眼熊委屈的呜咽着。 大鸟吐掉嘴里的箭矢,一步步接近少女的眼睛,奸诈的说道,“不过,我倒有一个好主意,只要我戳瞎她的眼睛,那她就什么都看不见了,看不见路,也就表示她再也跑不了了,等到你修炼成精的那天,得到人身,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大鸟尖锐的声音在树林间响起,黑熊赞赏的竖起四根手指中的其中一根。 短发男人无力的睁开眼,鲜血从嘴中流淌,嘴唇微动,仿佛在喊着‘大小姐,不要怕’。 大鸟步步紧逼,黑黄色的嘴巴贴着少女的眼皮,里面发出一股腥臭味 少女浑然不觉,挺直了胸膛,死也要死得其所,死的不卑不亢。 大鸟向后退了几步,收起嘴巴,蓄力而发,就在快要刺中少女眼睛的瞬间,一只洁白的手掌出现在了它的眼前,一把抓住它的脑袋,向后扔去。 细眼长眉,嘴角有一颗黑痣的中年人站在黑眼熊的手臂上,双腿弯曲,整个身体弹射而出,一脚踢在黑眼熊的眼睛上,黑眼熊吃痛,向后倒去,中年人抓住机会,拔地而起,然后运转灵力,在双脚上蓄力,像一颗钉子结实的扎在黑眼熊的手腕上,黑眼熊松开手掌,少女应声滑落在了地面上。 中年人趁着黑眼熊恢复的时候,瞬间来到它的黑背处,一拳打在心窝处,紧接着又闪身到黑眼熊的正面,同样的一拳,打在黑眼熊心脏的位置。 黑眼熊吐出好一大口鲜血。 中年人手掌为刀,插进黑眼熊的心脏,拔出后,手指间夹着一颗白色的圆珠。 圆珠润泽透亮,中间有一道黄色的条纹,在阳光的照射下,依稀可见内部有一丝虚化的波纹。 根据中年人的判断,这只黑眼熊有了将近一百五十年的修为,所料不差的话,再给他三百年就可以修道成精,修成人身之后,绝对会有着不输于地心境的威力。等到了那时,白色的灵根也会变成与地境相匹配的红色。 收起思绪,将圆珠放在胸口处,可以感受到圆珠发出的灵力波动。 中年人抱起少女,将其放在备好的牛车上。 少女已经昏迷。 中年人收拾好短发男人的伤势,那只六脚蜘蛛只有五十年不到的道行,早已被中年人斩杀,那颗圆珠也被他给那只老黄牛服下。 老黄牛虽然不是窟兽,但是因为长期住在老槐村,便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一丝灵智,在中年人的‘栽培’下,现如今也已经有了相对于修炼的窟兽一百年的道行。 老黄牛哞哞的叫了几声。 中年人将短发男人和少女在牛车上安置好后,直接跳在牛背上,驱赶着老黄牛向村子赶去。 那只五彩大鸟早已不见踪影。 —————— 周天申回到家,发现父母都不在,躺在床上,困意渐渐袭来。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他揉着眼睛走出屋门,发现父母正在院子里与牵着一条黑狗的老人谈话。 黑狗看到周天申,没精打采的叫了一声后,自顾自地走出了院门。 老人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摇晃着身子站起来。 周前连忙扶住老人。 老人摆摆手,小步离去。 周天申走到妇人身边,问道,“寇爷爷怎么来了?” 妇人说道,“寇爷爷来喊我们去陆家吃饭,今天晚上他们要举办一个接风宴,好好的款待安时的老师和朋友。” 妇人想了想,还是决定让自家男人说他们决定的那件事。 可是周前只是拿起木桌上的茶壶和蒲扇,径直走出了大院。 妇人无可奈何的说道,“你父亲已经同意你去黄昭学院求学的事了,可是,他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和村中其他的孩子一起去,这样一来能互相有个照应,二来也不会感到孤独。你蒙叔叔那里已经给你说好了,就由他来指导你们几个修道。” 周天申故作深沉的点点头,却被妇人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真是和你爹一个样,真是不让人省心。” —————— 三阳医馆,后院 蒙程将少女和短发男人救出来后,直接将他们带到了张云安的医馆中。 张云安行医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重的伤势。 少女还好,只是惊吓过度,身体多处骨折,只要把骨头接好,安心休养几天,就算是无大碍。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可是短发男人的伤势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清洗短发男人肚子上的伤口,用细线将它们缝合在一起后,张云安随意抹去鬓间上的汗水,从身旁拿过一盒黑色的药膏,将药膏涂抹在伤口和短发男人的太阳穴处,短发男人发出轻微的痛吟声。 张云安停下手中的动作,喝了一大口茶,如释重负的说道,“呼,能出声就说明还有得救,他的伤势实在是太过于严重,我虽然可以帮他把气吊回来,但是想要完全脱离生命危险,我这里是无能为了了。先把他放在我这里,明天,你就带着他去天香县的妙手斋,那里有我的熟人,你把他和这封信带过去,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张云安拿起桌子上刚写好的信,推到中年人的手边,中年人并没有接受,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熟睡中的少女。 他冷不丁的说出一句话,吓得长衫青年差点把茶杯摔掉。 蒙程说,“这个女子的胸口里是不是藏有什么东西?” 张云安将茶水直接吐在蒙程的脸上。 蒙程冷着脸,将茶水擦去。 张云安退后几步,将少女挡在身后,“蒙馆主,趁人之危的事情,我们可不能做,即使你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蒙程不想解释,继续含糊的说道,“他们应该是身怀异宝才会被窟兽盯上,如果不把他们及时送走,村子一定会受到波及。可是,什么样的宝贝才会让窟兽们这么惦记,白天行凶,要是被过路的修道者看到,可是会遭受灭顶之灾的。” 张云安看蒙程一个人在那里念念叨叨的,实在是不敢再让他送两人去天香县了。 举目远眺,天色昏暗。 唉,还是自己走一趟吧。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二章 宴会 接风宴在陆家的院子里举行,陆家的庭院里摆满了桌子,只要是老槐村的居民都可以参加这次宴会。 张云安赶到时,院子里已经坐满了人。 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位穿着黑色斗篷的少女,少女面如金纸,披散着一头长发,腋下架着一根木棍,踉跄的走在桌子之间的缝隙里,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走到蒙程的面前,拱手道,“感谢前辈的搭救之恩。” 少女正是那天在无名山被蒙程搭救的人,还有一个短发男人还没有醒过来。 蒙程放下酒杯,微微点头,“受了这么重的伤,就不要再随意走动了。” 少女说道,“我这点伤不碍事的,只是无论如何都要和救命恩人说一声感谢。” 蒙程端起酒杯,放在嘴边,抿了一口,“感谢送到了,就先回去吧。” “嗯。” 少女刚要离开,就只见一对妇人从两侧赶来,将她搀扶住。 穿着紫衫薄裙,腰间系着一根红丝带的妇人,仪态不凡,手腕上挂着一对红丝带,走路带风,英气勃发,她就是王多沾的母亲,不留客栈的老板娘,宁风云 穿着布衣布群的妇人,绰约多姿,眉眼见笑,嬉笑怒骂不藏于人,是陆安时的母亲,沈嘉馨。 宁风云握住少女的手腕,微微愣神,不着痕迹的用手腕处的红丝带摩擦过少女的手腕,笑道,“谁家的姑娘长得这么俊俏?” 沈嘉馨则是揽着少女的肩膀,接过少女腋下的木棍,将少女搀送到还有很多空位的一张桌子前,对正在啃猪蹄的两位小女孩说道,“来即是客,你们两个要好好的招待这位小姐姐。” 扎着羊角辫,穿着大红色衣物的女孩就是铁流的宝贝女儿铁子姗,只见她仰起头,嘴里塞满了食物,腾出一只手,抓起盘子里的一只猪蹄,递到少女的眼前,含糊不清的说道,“这是我爹昨天打的箭尾猪,还剩下一只猪蹄,你的事情村子里传开了,听说昨晚上送到张医师那里的时候,还昏迷着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下地了,听说这东西特别补身体,你多吃点。” 沈嘉馨一巴掌轻轻的拍在铁子姗的头上,装作生气的样子,“不许你胡说,是不是你娘不在,就没人管的了你了。” 铁子姗吐出嘴里的骨头,夹了一大块子青菜,塞进嘴里,又喝了一小杯土烧,咽下嘴里的东西,一抹嘴,笑嘻嘻道,“我瞎说的。” 沈嘉馨笑骂一声丫头片子,和宁风云离开了陆家院子,她们女人有自己的小圈子。 少女接过猪蹄,象征性的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除了偶尔喝一小口热茶,就再也没有动过筷子。 张云安依旧穿着那身已经洗的快要发白的灰色长衫,款款而来,满面春风,一屁股坐在蒙程身边,一脸欠揍的贴近蒙程的耳朵,咬耳朵道,“那个姑娘的身体里确实是藏着什么东西,否则也不会好的这么快,伤筋动骨一百天,看他这样子,简直好了一大半,再给她一两天时间,说不定就能当你家儿媳妇了,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啧啧啧。” 蒙程面无表情的拿着筷子,夹住长衫青年的下巴,把他推到一边,青年就近找了倒满酒的杯子,端起酒杯,狠狠的喝了一口。 咂咂嘴,又是一杯。 蒙程提醒道,“别忘了你晚上还要照顾那个人,喝醉了可没人代替你。” 青年哈哈大笑,又喝了一杯,“怕什么,不是还有你吗。” 蒙程放下筷子,喝了一大口酒,对一旁的陆珂说道,“我还有很重要的事,会离开村子几天,那套护具你就先放在寇前辈那里吧。” 坐在一旁的大眼汉子,夹起一块肉食,放在瓷碗里,紧接着把酒倒进瓷碗里,肥肉表面泛起很多的气泡,“要是有什么麻烦,记得知会一声。” 围桌而坐的众人皆是点头称是。 蒙程离去,陆珂吃掉碗里的肥肉,脸颊泛红,就有些醉了。 张云安自顾自的吃着肉,喝着酒,两耳不闻身边事,双眼只看盘中餐。 等所有人落座后,宴会才算是真正开始。 周天申坐在座位上,一扭头,就看见王多沾胳膊竖立在桌子上,双手托着腮帮,如痴如醉的看向桌子的另一边,那里坐着三位姑娘。 斗篷少女冷若寒霜,双手环胸,嘴唇泛白,堆积成山的食物摆在她面前的盘子里。 穿着大红色衣物的女孩一只手抓着鸡腿,一只手端起盘子,把剩余的食物都倒在穿着黑色斗篷的少女面前的盘子上。 早上跟着自己的父亲去天香县买东西的女孩,时不时扯动着红衣女孩的衣角,想让她矜持一些。 红衣女孩咽下嘴中的食物,不明就里的问道,“怎么了?” 坐在陆安时左侧第二位,长得白白净净,丹凤眼微眯的男孩调侃道,“铁胖子,你看看你,脸大如磨盘,走路颤三颤,照你这样吃下去,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红衣女孩拿起酒壶,将酒倒进嘴里,土烧喝完了,就只剩下这种清酒,酒的味道很淡,带有淡薄的桔梗味,红衣女孩回味无穷道,“啧啧啧,白娘娘,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也不瞅瞅你那副衰样,油头粉面的,一个大男人学着女孩子涂什么胭脂粉红,我一闻到你身上的味道,就感到恶心。谁要是嫁给了你,才是真正的倒了八辈子霉。” 被女孩‘羞辱’的丹凤眼男孩默不作声的拿起筷子,夹起肉食,安静的吃着。 杂货铺家的女儿贴心的扯着铁子姗的衣角,给她使了一个眼色,红衣女孩嘟囔道,“切,真没劲。” “对不起啊,白小生,刚才的话是我酒后乱性,你别放在心上。” 丹凤眼男孩放下碗筷,用桌布擦了一下嘴巴,笑眯眯道,“没关系,不过我刚才说的是真心话。” 红衣女孩再次灌了一口酒,嗤之以鼻道,“不跟你一般见识。” 坐在主位的陆安时看着弟弟妹妹在一起打闹,喜上眉梢,站起身,举起酒杯说道,“一年没见,大家都长大了,我敬大家一杯。” 所有人共同举杯,一饮而尽。 陆安时在座位上落定,开口道,“天申,听说你明天要去天香县。” 周天申点头道,“去买一些东西有助于修道的东西,顺便帮张医师拍卖一些草药。” 陆安时笑道,“看来我也要加油了,要是被你们轻易的追上来,我会很没有面子的。” 白小生接过话茬,“陆大哥绝对是万中无一的天才,我们想和你比还要差得远呢。” 红衣女孩不屑道,“马屁精。” 陆安时笑道,“要不明天大家一起去吧,也好做个伴。” 没有人反驳。 “那就这么说定了。” —————— 距离陆安时两步远的那一桌,刚好是陆安时父辈们坐的地方。 陆安时的父亲是村子里的木匠,不善言辞的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只会傻呵呵的笑。 坐在他左手边的,手边放着一把算盘的是村子里的帐房先生,名叫万历,他用手肘戳了一下木匠的肚子,说道,“陆大哥,瞧你高兴的,嘴都合不上了,来,兄弟敬你一杯。” 陆珂右手边的马贺同样举起酒杯,“大家都来敬陆大哥一杯。” 陆珂连忙摆手,“不能再喝了,晚上还要给蒙兄弟做那套护具,要是耽误了时间,可是会坏事的。” 马贺放下酒杯,感慨道,“唉,不知不觉都这么多年了。” 陆珂同样叹息道,“是啊,本想着就这么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不图别的,只求安时不再像我们这样东躲西藏的就行,谁曾想,他们会追到这里来。” 万历将杯子里的酒喝尽,抓起算盘,打的劈里啪啦,“只要东西还在我们手里,他们就不会善罢甘休,之前靠着老槐树和两座大山还可以为我们隐匿行踪,现在山中的窟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定是和他们勾结在了一起,不过我们过了这么长的安生日子,已经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了。” “应对窟兽,他们确实要比我们有经验。” 白胖子重新打开一坛酒,给所有人倒上,“无所谓,只要再撑几年,等孩子们长大了,让他们全都出去闯荡世界,我们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王不留用手指蘸酒,在桌子上胡乱画着,“难啊。” 王不留的弟弟,在老槐村的周边有着一亩三分地的王在留,这个早年只身闯荡大陆,后来在老槐村落脚,不曾离开老槐村半步的劳作汉子,依旧保持着他的那份豪迈和果敢,“怕什么,大不了和他们打一场,我们早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们了,为什么还要怕他们?” 王不留看着弟弟黝黑的脸,无可奈何的说道,“就是因为我们和以前不一样了,才更要小心谨慎,你以为现在还是以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情形吗,凡事多动动脑子,不要只知道向前冲,多考虑考虑后面。” 被哥哥训斥一顿,王在留不服气道,“我看就是你们变怂了,我可不怂,不管他们想怎么对付我们,只管来便是,我要是后退一步,我就不叫王在留。” 王在留用手指在桌子上作画,不再说话。 一向不愿意开口的铁匠金大山,提醒道,“我见前几日,不留客栈住进了一些不太一般的人,王不留,你可要盯紧些,当心后厨着火。” 白胖子摇晃着身体,打着酒嗝,双眼无神的走到铁匠身边,把半个身子靠在铁匠身上,醉醺醺的说道,“放心,有我在,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今天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不聊...那些不开心的,我...先干为敬!” 白胖子举着空碗,仰面醉倒在了地上。 王不留和铁匠合力将他抬起,各自抱着他的一条胳膊,踉跄的向门外走去,“我先带他回客栈,你们吃着喝着。” 围坐一桌,没有人再说话。 宴会很快散去,收拾完院子后,陆安时来到了陆珂做工的小房间,看到房间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护具。 陆安时从手中的包裹中拿出几颗色泽鲜亮的圆珠,其中一颗在夜色下闪着红光,分外迷人。 “爹,这是我昨天晚上缴获的灵根,都是五十年到一百年限的,你瞅瞅,有没有相中的。” 大眼汉子满足的笑着,眼睛挤成了一条缝,“不用,这东西我用不着,还是留着你用吧,或者卖出去,给你娘买几件新衣服。” “好嘞。” 陆安时走出小房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木匠在昏黄的灯光下,进行夜以继日的工作。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三章 大渝客栈 这次去天香县,除了周天申和陆安时等村中的十个孩子,还有三阳医馆的张云安和穿着黑色斗篷的少女天允国静,以及昏迷不醒的短发男人,天允家族的世代家奴天允中发。 天允国静来自邨州白龙地界祥云国的天允家族。祥云国是邨州五大国领地最大,藩属国最多的国家。 尘复披着镜月庙的专属斗篷,领着自己的三个学生站在村口。 村口,站着一支十六人的队伍和一辆马车。 马车上,天允中发平躺在车厢最中间,腿上绑着绷带的天允国静靠着窗户,坐在车厢的一侧,她身边坐着镜月庙的外门弟子毛青竹。 两人的对面坐着居住在老槐村的马仙娣和铁子珊。 前者是杂货铺马贺的女儿,后者是林间铺子铁流的女儿。 因为同岁,所以刚一见面,毛青竹就和对面的两个女孩打的火热,相反天允国静就显得过于安静,甚至有些不亲近。 毛青竹的腰上还缠着那柄名为青竹的软剑,此时,她正手指着腰上的软剑,眉飞色舞的说着,“你们可不知道太爷爷降伏那只竹精有多费劲,先是命人打造了一个玄铁笼子将它困住,然后使出我们毛家的绝学《青山竹叶潇潇声》,将竹精打的三魂只剩一魂,七魄只剩两魄,最后取出竹精的灵根,才算是造就了这把青竹。” 扎着羊角辫的铁子珊紧盯着毛青竹腰间的青竹,咽了咽口水,说道,“不知道竹子精的肉好不好吃。” 毛青竹愣神,不确定的说道,“这个,竹精好像不能吃吧。” 擦去嘴角的口水,铁子珊失望道,“啊,不能吃啊,那还是算了,没劲。可是我闻着你这把剑,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啊,你确定不能吃?” 毛青竹歪着脑袋,习惯性嘟着嘴,手指挠着脑袋,“我也没吃过,还没见家族里面有人吃过竹精肉呢。” 突然,铁子珊一个侧身,伸手就要抽出软剑,就在手掌快要碰到青竹剑的剑柄时,被毛青竹一巴掌狠狠的打在手背上,红肿一片。 “你干什么?我不就想摸一下吗,至于下这么中的手吗?” 铁子珊脸色铁青,要不是坐在别人家的马车上,她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毛青竹急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的,这把青竹和其他的剑不一样,它是有灵智的,要是你贸贸然的把它抽出来,会受伤的,真的。” 铁子珊将头扭向一边,她根本就不相信一把剑还会有灵智。 毛青竹眼看就要得罪铁子珊,可是她又不知道该作何解释,急得小女孩抓耳挠腮,眼泪仿佛在下一秒就要流出来。 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天允国静开口了,“她说的是真的,这把剑上面有竹精的灵根,而且还是由特殊手法镶嵌在了软剑上,虽然灵根不复生前威力,灵智也只是留于表层,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具有攻击性的。” “不过,我听说思镞国的毛家,每年都会从后山的竹林中为家中子孙挑选竹精,让他们在一起打斗,胜利的人才可以得到竹精的灵根,你刚才却说这把剑上的灵根是你太爷爷亲自出手抓获的。” 天允国静好奇的看向身旁的女孩,毛青竹顿时紧张的环顾四周,发现车厢里所有清醒的人都在盯着她,都在等她给出一个答案。 毛青竹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打不过那个竹精,哭喊着才让太爷爷出手的。” 铁子珊翻了一个白眼,“合着你刚才是在吹牛,我说嘛,为了对付一只还没有修炼成人的竹精,至于配上玄铁笼子吗,还使出家族绝学,小丫头,快让我们看看你家的绝学长什么样子。” 毛青竹脸红到了脖子根,这下实在是没脸见人了。 张云安坐在马车外,担任车夫,与他坐在一起的是镜月庙的外门长老尘复。 尘复盘腿而坐,闭目养神,手腕和脚踝处,隐约可见土黄色光芒。 张云安打了一个哈气,慵懒的靠在车厢的门口,“没想到,外门长老也这么拼命。” 马车走的很慢,车下的十个男孩自动分成了两队,以周天申和陆安时为首的老槐村村民走在一起,站在马车的左侧,紧挨着张云安,镜月庙的左塑和谷之文走在右侧,靠着尘复。 没人觉得不妥。 周天申还背着他那个小竹篓,竹篓里放着一本书和一个包裹。 书的名字叫做《天首日志》,由一位名叫菊白水的人所编纂,每次出门,周天申都会把它带在身上,。 包裹里放着张云安让周天申拍卖的草药名单和一些银两。 周天申之前感到很奇怪,既然张云安决定自己去天香县,那为什么还要他帮忙拍卖草药,在多番询问后,得到的答案是,他张云安这次去天香县是为了治伤救人,又不是游玩的,所以拍卖的任务还是要由他周天申来完成。 周天申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只有陆安时和他走在一起。 陆安时一边走着,一边双手挥舞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周天申想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可是奈何他的声音太小,想开口问他,奈何陆安时又太过专心,几次询问无果,只能作罢。 队伍里最活泼的,应该当属王多沾这个岁数最小的男孩。 王多沾一会儿蹦着走,一会儿跳着走,一会儿又吵着自己走累了,要上马车歇息。 王多沾皱着小脸,委屈的说道,“张医师,我真的走累了,你就让我上车上坐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张云安始终保持着那副背靠车门,手握缰绳的姿势,不为男孩的哭求所动,“王多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这才刚走几步路,就喊着累。你看看其他人,有人像你一样似的喊累吗?” 王多沾不以为意道,“我的岁数最小,他们都比我大,当然不好意思喊累了。” 张云安侧过身子,脸冲着尘复那边,不再说话,很快就睡着了,他并不是不想搭理王多沾,只是昨夜为短发男人守夜,熬了一宿。 王多沾自讨没趣,便跑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队伍的最前面,周天申百无聊赖的看着两边的风景,陆安时还在那里挥舞着手臂,嘴里念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话。 王多沾看着沉默的二人,又自动的退回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真没劲,小男孩一脚踩断路边的狗尾草,又不解气的掐断一朵颜色鲜艳的花。看到草丛里窝着一只土狗,王多沾捡起一块石头,砸到它身上,看着土狗惊叫一声,随后呜咽着跑开,王多沾开心的拍着手掌,胸中的积郁一扫而空。 三马坡,是天香县县外的一处开阔地,因为这片土地上有三个形似马的土坡,便将此地命名为三马坡。 看见三马坡,就预示着天香县不远了。 沉默了一路的小男孩又打开了话匣子,王多沾仰着头,用手里的树枝戳了一下还在打瞌睡的长衫青年,长衫青年惊醒道,“这么快就到了?” 王多沾笑道,“没有,只是到了三马坡。张医师,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三马坡吗?” 只想睡觉的青年敷衍道,“因为这里有三匹马。” 王多沾大笑,得意的说道,“错错错,因为这里有三个长得像马的土坡。” 呼噜声起。 王多沾撅着嘴,从身上的布包里掏出几个紫色的果子,独自吃着。 尘复睁开眼睛,之前因为进阶而在体内产生的灵力气流终于平复了下来。 他吐出一口浊气,伸展四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他惬意的赞叹道,“这里真是一块风水宝地。“ 原以为进阶之后,体内的灵力会按照常规在短时间之内到达一个饱和期,在此期间不宜修道,因为灵力达到饱和后,多余的灵力会在身体里游荡,直到储存在丹田的灵力经由压缩和使用,空出位置之后,它们才会老老实实的回到自己应该去的地方。 可是这次不知是什么原因,进阶之后,身体第一次产生了对灵力的渴求,导致尘复产生了将要再次进阶的错觉,便在客栈里打坐了一夜。 尘复摸着长出些许胡茬的下巴,满腹狐疑,在村子里的时候还好好的,可是离村子越远,身体里的那股气流就越强,致使他不得不提防。 不过好在这次发现的及时,要是任由灵力在体内肆意游荡,指不定出什么大乱子。 眼看着就要到天香县了,已经可以看到县外排着的一字长龙阵。陆安时和左塑,谷之文同时停下手中的动作,就连毛青竹也在解释了自己青竹剑上的灵根从何而来之后,开始了莫名其妙的修炼,并在天香县外停下。 吐出浊气,四人给人的感觉明显有所不同。 尘复由衷的说道,“看来这次,咱们是沾了陆安时一个天大的便宜了。” 左塑握着拳头,感觉自己的手腕充满了力量。 谷之文戴着的面具上面的嘴眼处,闪过一道青光。 毛青竹手握剑柄,在心中轻呼‘青山竹叶潇潇声’,丹田的灵根上,一束小火苗噌然升起,随后又很快熄灭掉。 陆安时双手揽袖,惬意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有多高兴。 县外的队伍很长,而且很多人都背着包裹,肩扛着扁担,很明显,这些人都是在县外摆地摊的,原以为他们会很早走入县城,没想到,却成了最后一批。 铁子珊推开窗户,扭头看向外面的队伍,向马仙娣问道,“仙娣,为什么你爹今天不来县城卖东西?” 马仙娣回道,“前几天我们就将家里的存货低价卖给了其他商贩,铺子里已经没有东西了,他想在家里休息一天,明天去酒乡县进货。” 铁子珊惋惜道,“可惜了,今天县城里一定有很多人,你们一定可以赚很多钱的。” 马仙娣笑笑不说话。 大约过了三个时辰,才排到周天申他们。 挨个检查行李,门口的护城守卫提醒道,“最近县主会亲自监管展览大会,要是被发现有什么偷偷摸摸,不干净的动作,直接关进大牢。” 走进县城,张云安驱赶着马车向城里的一条小巷子里走去。 除了天允国静和天允中发,其余人都下了马车。 周天申看着天色,提议道,“展览大会就在县中心的宝器阁举行,拍卖会则是在展览大会结束后举行,我们今天可能要住在这里,我看我们还是先找一个住的地方吧。” 陆安时附议道,“现在县城涌入了这么多人,对客房的需求量一定会大于平时,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 几人向城内走去。 —————— 走进小巷子的张云安赶着马车在一家门庭若市的医馆门前停下。 跳下马车,张云安掸去身上的灰尘,整了整衣襟,走进妙手斋。 天香县有两家医馆,分别是城南的妙手斋和城北的回生斋,而眼前的这座妙手斋的主人就是张云安的师兄陈忧。 张云安好不容易挤进妙手斋,没过多久,就从里面出来一位穿着青衫的瘦高男人,男人也戴了一副眼镜,脸颊消瘦,嘴角含着笑,上了马车,随后又从妙手斋里走出来两个青年,都是妙手斋的学徒,他们帮着把昏迷的天允中发抬到妙手斋后院的小房间里,天允国静坐在后院的一个竹椅上,陈忧正在给她换药,张云安从后院的一个小房间里走出来,浑身沾满了药味。 张云安来到陈忧身边,随手接过他特制的药膏,敷在天允国静受伤的腿上,说道,“你的伤很快就会好,但是他的情况有些危险,需要在这里住几天,你要是想去找周天申他们,等过一个时辰就可以走路了,不过还是要安时换药。” 天允国静手扶着竹椅站起来,弯腰谢道,“多谢张医师和陈医师。” 陈忧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 —————— 周天申走了一个半时辰,身上的竹篓都满了,就是没有找到一家有多余空房的客栈,他们兜兜转转走到了城西。 王多沾蹲在地上,哭闹着,“我不走了,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我知道一个地方,一定有住的地方。” 清脆悦耳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众人向后看去。 已经不需要木棍的少女站在凉荫处,她的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 天允国静走到众人面前,吐掉嘴里的糖葫芦子,说道,“我知道有一家大渝客栈,一定有房间。”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四章 宝器阁 天香县是东西相近,南北相远的形状,大渝客栈位于天香县的东边,是一座三层楼高的小客栈,因为地处偏僻,平时的客人并不多,因此并没有太多人关注,但是这次因为展览大会在即,县内涌入了大量的游客,导致于每家客栈都是爆满,因此一些个别的小客栈也是人满为患。 天允国静带领众人从城西出发,很快就来到了位于城东的大渝客栈。 大渝客栈门口同样站满了人。 天允国静走在最前面,领着周天申等人径直绕到了客栈的后面。 客栈后面有一扇铁门,门已经上锁,是一把灰色的石锁。 天允国静只身向前,手指弯曲,轻轻敲门。 吱呀一声,从门上打开一个小窗口,窗口里伸出一支烟杆,烟杆上挂着一个紫色的小烟袋,天允国静从腰上扯下一个六边形令牌,令牌中间画着一朵彩色云彩,云彩四周雕刻着四爪金龙。 金龙张牙舞爪,两两盘踞在一起。 令牌被放进烟袋里,烟杆收回,铁门后面传来议论的声音。 不消片刻,铁门被从里面拉开,那把石锁一分为二,各自镶嵌在铁门两边。 客栈老板姓蒲,名象晋,是一个个头不高,留着八字胡,笑眯眯的小老头。 蒲老板站在门后,单手负后,另一只手摸着脸上的胡子,笑眯眯道,“贵客驾到,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众人走进客栈的后院。 天允国静不动声色道,“老板,劳烦准备几间上好的房间。” 客栈老板同样没有说出天允国静的真实身份,挥袖,大气道,“早就给各位准备好了。” 蒲老板领着众人走上三楼,与一楼的拥挤,二楼的喧嚣不同,三楼空无一人,安静十分。 三楼共有五间房,每间房间门口都有一名姿色上好的侍女,侍女亭亭玉立,略施粉黛,每个人的手腕上都有一个灰黑色的蛟龙手镯。 这等配饰,可不是寻常人家和普通客栈应该有的。 分配好房间,天允国静和客栈老板一起走下楼。 客栈老板双手负后,挺着大肚子笑道,“家族很早就来信说会有大人物来这里,让我们提前准备好房间和援助,我以为会是家族的大公子和二公子,没想到会是你,二小姐。” 天允国静双手叉腰,叹息道,“大哥和二哥临时有事,大姐又不喜欢走动,父亲没辙,就只能让我淌这趟浑水了。” 蒲象晋疑惑道,“小姐身边怎么没有家族奴仆和死士保护?难不成刚才那群人就是?” 天允国静摆摆手,失落道,“他们是老槐村的村民,是来天香县参加展览大会的。由于情报不足,跟在我身边的死士除了中发大叔,其他人都死了。” 蒲象晋双眼微眯,手指习惯性的摸着八字胡,脚步停顿,语气森然,“没想到籍籍无名的大山里面,会有这么恐怖的存在,小姐,你没有受伤吧?” 天允国静伸出右腿,扯开绷带,腿上的伤口已经结疤,“原以为我会死在那些窟兽的手里,不过好在遇到了老槐村的修道者,把我和中发叔叔救了出来。” 矮胖老人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只要没事就好,小姐,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天允国静直言不讳道,“中发叔叔还在妙手斋疗伤,他为了救我,受了很重的伤,我必须记住这份恩情,所以我不能住在这里,不过我和他们说好了,会参加下午的展览大会和拍卖大会。” 蒲象晋笑道,“那就好,对了,听说红衣家族的大小姐也来到了天香县,如果你们遇到了,千万要沉住气,等我们的人赶到,你再动手。” 天允国静没好气道,“你放心吧,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只知道打架的天允国静了,再遇到她,我一定要让她刮目相看。” 蒲象晋笑笑不说话。 铁门门口,站着两个全身包裹在黑色斗篷的男人。 蒲象晋解释道,“这两位是我培养多年的杀手刺客,五和国不同于祥云国,这里的一切对我们来说都是存在危险性的,在到达祥云国之前,就让他们跟着小姐吧。” 天允国静没有拒绝,拱手道,“那就多谢蒲老板了。” 客栈老板连忙欠身,恭敬道,“小姐真是折煞老夫了。” 直起身,蒲象晋满面红光,春风得意,虽然只是一名普通的外姓家奴,可是扪心自问,天允家族自成立以来,又有多少人被家族成员这么对待过。不得不说,大小姐真的成长了很多。 老人朗声道,“以后,你们就只管跟着小姐,要是小姐在你们手里出了什么事,提着脑袋见我,包括你们的家人。” 斗篷人单膝跪地,右手手臂斜放在胸前,沉闷的声音从面罩里传出,“誓死效忠天允家族。” 天允国静眼神示意,斗篷人飞身离开,蒲象晋左手在身后虚握,铁门无声关闭,左手实握,一层灵力屏障罩住两人,外人无法窥听两人谈话。 天允国静从怀里拿出一株长相奇特的植物,植物发出淡淡的荧光,根部有一个个小小的颗粒,蒲象晋眯起眼睛,任凭他几十年的眼力也无法看出这株植物的真身,“小姐,这是?” 天允国静说道,“这就是这次外出的目标,可以炼制二品丹药的诛心草。” 蒲象晋唏嘘不已,“这么一株小植物,就让我们天允家族损失了那么多人,真不知道那枚丹药炼制出来后,会产生怎样的乱子。” 天允国静收起诛心草,存放在那枚祥云令牌中,“我还想再给你借几个人,务必在这个月底将东西送到家族手里,老祖等不了那么久了。” 蒲象晋点头,“老奴即刻去办。” 收起屏障,蒲象晋走上三楼,天允国静从正门离开。 房间里,卸下竹篓的周天申独自坐在桌子前,喝着桌子上的凉茶,手里摊开一本《天首日志》,安静的看着。 和周天申住在一起的是村中小孩岁数最大的陆安时。 此时,陆安时正盘腿坐在床上,擦拭着他一直藏在袖中的双剑,低头问道,“天申,你真的不去展览大会?” 周天申抬起头,回道,“之前还想去看看,但是现在人太多了,我觉得还是在房间里看书吧,照这个形势看,拍卖会可能要拖到明天了。” 陆安时收起双剑,将其摆放在床上,剑身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寒光。 陆安时没有强求,说道,“天申,麻烦你帮我看着青椒和大蒜。” 青椒和大蒜是剑的名字。 好奇怪的名字。 周天申低头嗯了一声。 走出客房,陆安时来到了隔壁房间,那位一直站在门外的侍女,帮他打开房门。 陆安时走进房间,正好看见王多沾往嘴里胡乱塞着什么,油头粉面的白小生急忙收起包裹,追着王多沾打他。 白小生喊道,“王多沾,就你小子爱占便宜,我今天一定要好好的收拾收拾你。” 王多沾捂着嘴,绕着桌子躲闪着,他一张开嘴,就有白色的碎渣从嘴巴里喷出。 陆安时一脸黑线的看着两人的闹剧,无语道,“他们又怎么了?” 长相清秀,举止却有些胆怯的王存远是王多沾的堂哥,也就是王不留的大侄子,王在留的儿子,他缩着脖子,小声解释道,“白小生的父亲,也就是白叔叔,给他做了很多好吃的糕点,他本来想给大家分一些,结果刚打开包裹,多沾就抓了一大把,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他俩就这样了。” 陆安时走到房子中间,阻止追逐打闹的两人说道,“天申不去下午的展览大会了,我们需要去早点才能占一个好位置,你们先准备准备,我去通知其他人。” 白小生放下手中的包裹,手指着王多沾,说道,“我不要和他坐在一起。” 王多沾喝了两口水,勉强将嘴里的糕点咽下,“你以为我愿意和你坐在一起,什么破糕点,难吃死了。” 白小生把包裹放在床上,用被子盖好,说道,“里面下药了,你要是想活命,就赶紧去找张医师吧。” 王多沾嘟着嘴,吐出嫩红的舌头,发出噗噗的声音,“鬼才信你的话。” 白小生惋惜道,“唉,反正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不信,我也没什么办法,存远,我们走,看哥给你占一个好位置。” 生性怯懦的王存远跟在白小生的身后,从头到尾都没有看王多沾一眼,王多沾也打小都瞧不起他这个懦弱的堂哥。 走了正好,王多沾心里想着,掏出藏在衣服里的十两地银,这是他娘亲给他用来住客栈用的,不过现在有人付了房费,那这十两就是自己的了。 王多沾将钱在衣服里藏好,走出房间,一旁等候的侍女将房门关上,王多沾转身走进了周天申的房间。 周天申还在看那本已经看了很多遍的《天首日志》,对他来说,这本描述了天首大陆大半个人文地理、风土人情的书,无论看多少遍,都不会感到烦腻,而且书上所写对外出很有帮助,他每次出门都带着,所以就连侍女开门都没有听见。 王多沾一个箭步冲到周天申对面,直接跳到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周天申皱着眉,抬头向他看去,“怎么了?” 王多沾伸长脖子,想要看到书的内容,“你看到哪了?给我念念。” 对于小男孩的这一要求,周天申第一次拒绝道,“不行,这一段内容,少儿不宜,而且有很多字我都不认识,没法给你念,你不是要去参观展览大会吗,再不走,别人就把位置都给占了。” 王多沾将头扭向窗户的位置,满不在乎道,“不稀罕,又不是再也看不到了,下次我自己来,一样可以看到奇珍异宝。” 周天申合上书本,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接着走到床边,将书放在枕头下,收起床上的两把短剑,将其叠放在一起,和书一起放在枕头下面,“那你这次还跟着我们过来,不是自讨没趣吗。” 王多沾跳下桌子,坐在板凳上,手指敲着桌面,发出烦人的哒哒声。 刚躺下没多久的周天申捂着耳朵,嫌弃道,“你能不能别敲了,吵死了。” 王多沾停下手中的动作,开始把玩茶壶,将茶水倒进杯子里,然后再将杯子里的水倒进茶壶里,如此往返,比敲桌子还惹人生气。 也不知怎的,周天申竟然在单调的倒水声中,睡了过去。 王多沾说道,“周天申,你就这么一直躺在床上,也不出去看看?听说城里来了很多街头卖艺的,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陪我去看看呗。” 没有听到回复,王多沾扭头向后看去,刚好看到周天申抱着被子,转身背对着他,沉沉睡去。 小男孩叹息一声,起身离开了房间。 客栈一楼已经坐满了客人,店小二提着茶壶,在桌椅之间晕头转向的跑着,肩膀上的毛巾早已湿透,看着客栈门口不断进出的男女老少,刚来客栈做工没几天的青年心里泛起了嘀咕,不是说这里很少有客人吗,当时自己还想着工钱合理,又不累,才来这里的,怎么今天这么多人来,该不会是撞了邪了吧。 停下快要跑断的双腿,店小二喘着粗气坐在柜台后面,和他一起做工的是一个明显上了岁数的白发老人,只见老人一手托着托盘,托盘上摆放着四个装着瓜果糕点的盘子,另一只手提着茶壶,游刃有余的行走在客人之间,如此反复几趟,竟然没有留一滴汗。 趁着休息的空当,小二向白发老人询问道,“游爷爷,同样的工作,为什么你看着比我要轻松很多,而且没有任何疲惫的感觉。” 一头白发,面容干净,皱纹极少的老人端着干净的瓷碗,碗里倒满了清酒,老人浅喝一口,双眼微眯,回忆道,“因为我干的时间长啊,你才刚来没几天,自然会感到疲累,要是向我一样,踏踏实实的干上几十年,一样会这般轻松自如。” 店小二收回停留在店门口的视线,似懂非懂的点头道,“游爷爷,怎么一向冷清的街道,今天这么热闹?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 游姓老人低头喝着清酒,沉默半响后,抬起头,清澈的眼眸变得昏黄迷茫,“今天是天香县的展览大会,你刚来这里还不知道,展览大会是天香县每三年就要举办的盛典,届时会有很多大人物前来,也会有很多的宝物出现在展览大会和拍卖大会上,想来又是大赚一笔的一天。” 店小二仰头看向二楼的地板,“等我有钱了,也要开一家客栈,就开在天香县最繁华的地界。” 老人喝尽瓷碗里面的酒水,将瓷碗放在柜台上,“我去睡一觉,你在这里看着。” 店小二收回思绪,开始了紧张忙碌的下午。 —————— 宝器阁是天首大陆数一数二的交易场所,这里的交易不仅有拍卖,更多的还是私下交易。它在众多的交易场所中的地位,就好比黄昭子庙在中州的地位一样,可谓是一家独大。 宝器阁有很多的分所,虽然规模有所不同,但是有一点永恒不变的是,宝器阁永远建立在最繁华的地界,因为远在中州的总部的日交易额达到了每天将近千万两地银,就连在天香县这么一个偏僻的小县城,每天也有数万两地银的交易额。 根据周边环境所致,天香县的宝器阁只有四层楼高,虽然比很多老字号的客栈还要低,但是绝对不可以因此而将其忽视,因为远在中州的宝器阁总部,据传言有将近三十三层楼的高度。 展览大会就在宝器阁的三楼举行,而拍卖大会则是在四楼。 陆安时一行人站在宝器阁的门外,面前则是乌泱泱的人流,他们用尽浑身解数也只是前进了一小步。 左塑这次没有背上他的牛角大弓,只是在腰上挂着一把短剑,他环顾四周说道,“要不,我们直接从三楼进。” 尘复目视前方,说道,“不可,你们看,门口的那两名护卫,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每个人都有着不输于人魁境的修为,一楼尚且如此,何况是守卫森严的三楼和四楼,要是贸然行事,只会白白丢了性命。天下第一阁,果然名不虚传。入乡随俗,还是要懂规矩一些才好。” 左塑抓耳挠腮道,“那怎么办,大老远的赶来,总不能还没进去就回去吧。” 陆安时沉稳说道,“虽然要进去的人很多,但是宝器阁可是有着自己的一套规矩的。” 左塑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好像修道者可以优先进入,那还等什么,赶快走啊,去晚了就没位置了。” 谷之文看向老槐村的其他人,“他们怎么办?” 陆安时笃定道,“没关系,我有办法。”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五章 买药看书 醒来时,天色尚早,房间里只剩下周天申一个人。 周天申从床上坐起,脑子异常清醒,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莫名其妙的睡着,而且梦中总是出现村中的那颗老槐树。 周天申经常梦见自己坐在槐树下,大风吹动树叶,发出悦耳的响声。每当自己在梦中快要睡着的时候,现实中的自己就醒了。 想不出个中缘由,也就没有再这上面继续浪费时间。 趁着还有一些空闲时间,周天申想去天香县里面转悠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这次出门周前给了他一些银两,蒙程也把淬体需要的药物写在一张纸上,身上的钱足够用了,至于张云安要的那些,要等到明天拍卖会才能拿到。 周天申简单的洗漱一下,没有耽误多少时间,背起小竹篓,推开房门,门口站立的侍女恭敬的行礼。 周天申点头致意。 走下楼梯,迎面走来四位男子和一位女子。 男子皆是身穿白衣,腰悬长剑,胸口处绣着一束金色稻穗,身后竖背着一个褐色木盒。 女子身披白纱,头戴斗笠,斗笠四周垂悬着白色面纱,女子双手交错叠放在腹部,身后同样背着一个褐色的木盒。 脚踝处系有一串暗红色铃铛的女子被四位男子簇拥而至,款款走来,。 周天申侧立在楼梯靠墙的那一侧,腾出空间,让五人先走。 擦肩而过之时,周天申微微侧头,眼睛余光看见面纱下一张白褶的脸。 六人就此别过。 走到二楼事先预定好的房间门口,戴着斗笠的女子扭头看向身后周天申刚刚离去的地方,良久,收回视线,推门走进房间。 四位背着木盒的男子依次站立在房间门口。 客栈一楼不复先前的拥挤,但也是座无虚席。为了招揽更多生意,客栈将所有空余的地方都摆上长条凳,很多来自其他县城的普通人和修道者在这一刻,极为难得的邻座而谈,把酒言欢。 之间没有间隙,但也是泾渭分明。 其中最惹人注目的是紧靠着窗户的那一桌客人,桌子四周坐满了人,一共有七位携带刀剑的英雄豪杰,而他们谈论的事情也都是关于这次的展览大会。 其中一位虎背熊腰,腰上挂着一把带鞘大刀的汉子最是豪迈,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唾沫横飞道,“要我说,这次三鳞鱼最后的买家也就只有十二房和来自酒乡县的稔鹤镖局。其他人根本不够格。” 个子矮小,背着一柄桃木剑的瘦弱青年不服气道,“我可是听说这次天香县来了大人物,菩萨堡,寰宇观,甚至连久不出门的伏羲帮都有一位长老光临宝器阁。” 青年此话一出,客栈中鸦雀无声,就连那位豪横的佩刀汉子都停下了喝酒的动作,静等着下文,且不说青年所言虚实,就凭着他能接连说出六大门派其中三派的名字,就可以断定,青年并不是在弄虚作假。虽然六大派的名号响彻邨州大地,但是至今还有人无法搞清楚他们的名字,就像中州的黄昭子庙门下的黄昭学院,绝大多数人都以为叫做黄昭子学院。六大派中有一个最低调的伏羲帮,这是一个用年龄来划分等级的帮派,帮中长老皆为老人。 其中六大派中,就属菩萨堡和寰宇观最招摇过市,这次宝器阁愿意拿出三鳞鱼这样稀世宝物,按照他们的性格,一定愿意前来一看。 带刀大汉给瘦弱青年面前的酒杯倒满酒,赞赏道,“看来你小子也不是徒有虚名,如果这次的情报不出任何差错,我就破例,让你加入门派。” 瘦弱青年受宠若惊,一仰头,酒杯见底,自己自倒一杯,酒水又进了肚,脸颊泛起红晕的瘦弱青年笑道,“我用性命担保,要是情报有假,我全家死光。” 其余人都是笑笑不说话,好比瘦弱青年这种为了一个职位或利益,不惜以家人做担保的人,说的话最算不得真,带刀汉子也是一个性情中人,一听到瘦弱青年的誓言,心中对他的好感瞬间减半。 周天申好不容易才从人流中走出来,扶着快要挤散架的小竹篓,周天申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时间向城内走去。 邨州除了声名远扬的六大派,还有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不计其数,有时两三人情投意合,一时喝醉,酒劲上了头,歃血为盟,建立帮派的事不计其数,周天申觉得这种人最有意思。 就是这些人的存在,才让尘世间距离修道路途又近了一些,不至于人间没有仙气,修道路途没了俗气。 为了举办好这次的展览大会,宝器阁绝对是画了大价钱,街道上,随处可见宝器阁的工作人员身披彩衣,手提木盒,向过往人员发送礼品。 周天申也收到一份,礼品是一个彩色的小木偶,木偶的脸上画着彩色的装扮,手里拿着两个小木棍,腰上系着一根红绳,脚上穿着木屐。 木偶的头上还有一个黑色的木头,将木头向下摁,木偶的手脚就会有规律的活动,木棍一上一下,相互敲击,发出轻微的响声。 周天申将木偶放在竹篓里面,继续向前走着。 街道两旁排满了地摊,卖价格实惠,瓜果吃食的老叟叫喊着童叟无欺;卖廉价首饰的老妪将货品全部摆出,琳琅满目;卖锦绣衣裳的妇人亲自试穿,身边围着自家儿女,言笑宴宴;也有耍大刀的卖艺儿郎,气宇不凡。 天香县是五和国五个县城中最小的一个,也是临边村庄数量最多的一个,因此天香县更像是一个大的集市,像这种专卖便宜货的地摊将近占了天香县三分之一的地界,还有一些毗邻而居的小店铺占了三分之一,而像宝器阁这种声名籍甚的大门面又占了剩余的三分之一。 街道上人声鼎沸,叫喊声混杂在一起,吵得人耳朵生疼,其中最惹人瞩目的是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的瘦弱老头,他的手里拿着一根掉了毛的鸡毛掸子,一只比他还要瘦弱的老猴蹲坐在一旁,脖子上戴着铁圈,铁圈上还连着一根铁链,被老头握在手里,脚边放着一个破碗,碗里放着几颗铜钱。老猴盯着碗里的铜钱,咧嘴傻笑。 瘦弱老头站在老猴的身后,一脚踹在老猴的后背上,老猴应声倒地,半天没有爬起来,就在看客快要走光的时候,老猴突然撑腰站起,手里抓着一大把泥土向老头砸去。 老头向后一躲,手里的鸡毛掸子砸在地上,竟然扬起大片灰尘,灰尘将所有人裹住,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便在人群中穿梭。 一时三刻,灰尘散去。 老头的手里抓了一把折扇和玉佩,想来都是那些喜好吟诗作赋的公子哥们所佩戴之物。 老猴手里则是抓了一把的金银首饰,还有女子的贴身之物,看到老猴手里的东西,在场不少清秀女子脸臊得躲在自家的男人身后。 自认躲过一劫的妇人们则是捧腹大笑,让你们这些不要脸的骚狐狸搔首弄姿,勾引那些不长眼的男人,活该,妇人们扔了不少的铜钱到破碗里面,反正又不是自己干苦工挣得。 周天申看了几眼,就没了兴趣。 他径直走向街对面的一家草药铺,临近傍晚,草药铺没有多少生意,铺子里面只有一个穿着长衫,戴着眼镜的白发老人。 周天申看着老人的衣着,不由得想起张云安的那一身装扮,心中喃喃自语,是不是医师都爱这身打扮,长衫,眼镜,嘴角带着笑。 老人同样看到了走进门的少年,微笑着站起身,放下手里的药典,“小友要买些什么?” 周天申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草纸,上面记录了他所需要的草药名单,他将名单交到老人手里。 老人扶着眼镜,脸贴着草纸,片刻后说道,“巧了,这些东西我这里全都有,而且都是品质极佳,小友,你算是来对地方了。” 老人放下草纸,转身,从身后的木架上随手抓起几味药材,也不看看份量如何,直接包在一起,将草药推到少年面前,老人重新拿起草纸,一并奉还,“没想到你年纪不大,见识不小,家住哪里?是不是有人在学医,真是巧了,老朽最近正在收徒,小友要是有兴趣,可以先跟在我身边,学个一二十年,价钱好商量。” 周天申拿出地银,递到老人的手里,笑道,“我现在还没有学医的打算,不过如果以后想学的话,我会来找老先生的。” 老人摸了摸,呵呵笑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多少年了,没有听到这么真诚的谎话了,想起来了,这叫做善意的谎言。这些足够了,要是不够用了,再来买。” 周天申收起草药和草纸,点头离去。 老人重新坐到躺椅上,拿起药典,一个字一个字读着。 走出草药铺,周天申转身走进了旁边的一家卖书的书斋。 看店的是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此时正斜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口水流了一地。 周天申在店里逛了一圈,看中了一本名为《聊相和》的精怪,多半又是描述一些有关于魑魅魍魉,书生女鬼的故事,虽然名字很普通,但是里面的故事很是重口味。 人鬼相恋的故事在前世看了不少,也是在这个世界,还是不受人苟同的。 周天申将书从书架上拿下来,走到汉子面前,把书放在桌子上,将汉子喊醒,付过钱之后,便离开了书店。 其实书店里除了周天申和睡觉的汉子,还有一个高挑的女子,女子头戴金钗,身着红衣,脸上画着淡妆,嘴唇单薄,脸颊有些圆润,额间画有梅花印记,长发披散在身后,手里拿着那本《聊相和》,看到动情之处,长发无风自动,拿书的手指用力捏着书页,手骨发白。 奇怪的是,周天申并没有感受到红衣女子的存在,只是在挑选书籍的时候,时常感到后背发凉,时不时的刮过一阵冷风,他原以为是天色渐晚的原因,便没有追究。 看完书中的故事,红衣女子并没有将书放回到原处,红色的指甲在书上一划,一道微弱的火线沿着划过的痕迹燃烧开来,书本瞬间变成了一堆灰烬,女子的视线始终停留在书架的底部,那里只有一本书,名为《天首日志》,作者是菊白水。 天色昏暗,周天申便回到了客栈准备休息。 他走过其他房间的门口,发现其他人还没有回来,问过一直等候在门口的侍女才知道,展览大会要一直进行到后半夜,不过客栈这几天晚上都不会打烊,所以让他不用担心。 周天申仔细看了一眼,原本有五个侍女,现在就只有两个。 躺在床上,打开今天刚买的书,周天申就着昏黄的油灯和清明的月光读了起来。 看过两页,周天申大致明白了书中所讲述的故事。 故事分为三个部分,分别以相识,相恋和相忘为题。 书的主人公是一个穷困潦倒但是志向远大,心系天下的书生,和一个灵智刚开,不谙世事的女鬼,按照天首大陆的称呼,将女鬼改成死灵要更为贴切。 女子含冤受辱,被奸人毒害,因为执念太重,所以死后灵魂并没有消散,而是变成了一个喜好深夜出没,吸食人血的死灵。 因为残害人数过多,引起了修道者们的注意,为了逃避追捕,她便躲在了深山,而她就是在那时遇到了名为菊白水的书生。 菊白水? 周天申合上书,看到书面上本应是标注作者的位置,清楚的写着三个大字--菊白水。 周天申苦笑一声,合着是作者套用了自己的名字,将自己写到了书里,周天申模糊的记得,在那个想不起名字的神秘地方度过的那些无聊的日子里,他看过很多本作者将自己写进书里的故事。 往后翻过几页,故事开始变得索然无味,无非就是女鬼和书生相爱,到最后才发现书生是修道者所化,专门为了追捕她而来,只是不知为何遇到她时,自己产生了心动的感觉,不过书生自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自己修道者的身份,在故事的最后,化身书生的修道者还是打散了女鬼的灵智,销毁了她的灵根,自此那位名叫卓君生的女鬼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合上书本,周天申心中有很多疑问,卓君生既然已经知道书生的真实身份,为什么不拆穿他,反而心甘情愿的被他用剑刺死?这件事是作者的真实经历吗,那个名誉大陆的家菊白水,真的经历过这些嘛?但是困意袭来是想挡都挡不住,刚转过身,周天申就已经沉沉睡去。 红衣女子赤脚行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与白天的热火朝天不同,夜晚总是能带给人万籁俱寂的感觉。 家家户户都已经关上门窗,唯有地处偏僻的大渝客栈此时还亮着灯光。 从早忙到晚的客栈老板和游姓老人一起坐在门槛上,两人手里各自端着一碗清酒,手里抓着一把刚出锅的花生米,脚边放着三个空坛子和两个还没有开封的装满酒的坛子。 游姓老人喝过一口清酒,又吃了一口花生米,双眼微眯,抬头看着被云遮住一半的月亮,“老板,今天是遇到什么好事了,请我喝这么贵重的酒,你就不心疼?” 蒲象晋将碗里的酒喝尽,打开还没有开封的,其中的一坛酒,倒满了白碗,“游大哥,你长我几岁,所以我就称呼你为大哥,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说实话,我在你的心里是一个小气的人吗?” 游姓老人放下酒碗,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面的灰尘,“反正不大方,老板,我出去一趟,这顿酒还是改日再喝吧。” 话还没说完,老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只剩一人的蒲象晋借着酒劲,睡在了自家的门槛上。 游姓老人再次出现时,已是换上了一身黑衣,双手和双脚都捆绑着乌黑色的铁链,铁链尽头是一根参天高的石塔。 除了游姓老人,身边还有和他同样遭遇的九个人。 十个人,十座塔,一个代号,只为一个人。 十个人围成一个圈,中间是一个悬浮在空中的水球,水球开始产生波动,一个飘渺的佝偻身影出现在水球之中。 游姓老人望向四周,看着这些和他曾经共甘苦,同患难的老伙计们,心中泛起涟漪,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是持续多久。 水球中的老人开始说话,“我们等了很多年,眼看计划就要完成,没想到他竟然逃了出来,不过我们总算是再次找到了他,现如今这个世界已经被我们完全掌握,所以他不可能再从我们为他创造好的命运中逃脱。你们都是曾经犯过错误的人,现在‘大主事’决定再给你们一个机会......” 十个人,没有人说话。 从监牢里出来,游姓老人和红衣女子并肩行走在江河之上,河流奔腾不息,河底暗流涌动,可是无论卷起多大的浪花,河水都无法打湿两个人的衣衫。 两个人就这么走着,从头到尾,不曾看对方一眼,也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等到天亮时分,两人已经来到了一处密林深处,远远的可以看到一座小木屋,矗立于树群之中。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六章 展览大会 展览大会在宝器阁的三楼举行,除了提前到场,能够占得席位的普通看客和一些身份尊贵的特殊人群,其余人一律不得入内,比如曾经在宝器阁闹事,被列入黑名单的人,其中还包括宝器阁的内部人员。 一开始,为了节省时间,宝器阁就将所有需要展览的宝物一并搬到房间最中间的圆台上,用猩红色的大布将其盖住。 宝物一共有十三件,站在宝物中心的红发男人将对它们的来历和特点一一介绍。 红发男人担任主持人,他手持长杆,手舞足蹈的指着圆台上的宝物,进行声情并茂的演讲。 前十一件宝物主要以兵器和功法为主,譬如由邨州最具盛名的铸剑师古钟稚锻造的玄铁宝剑,六大派中的菩萨堡遗失的《金刚伏魔拳》,再譬如有来自飞羽州的飞羽族的七彩羽毛所镶嵌的大爆弓,而最令人感到惊喜的是由死灵族所贡献的一本《天相大语》,据传言这是死灵一族用来修炼灵魂的功法,全书一共二十三张。虽然这些宝物对于普通人来说有些索然无味,但是对于修道者们来说,还是很具有诱惑力的。 其实宝器阁三楼一共包含三层,前两层都是普通人和修道者,而第三层则是专门为那些矗立于天首大陆将近千年传承的大门派和氏族所专门设置。 这是宝器阁自成立以来,专门设定的规矩。 三楼的第三层由一个名为‘遮云图’的法阵保护,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察觉到,除了遮人耳目,‘遮云图’最重要的一个作用就是它可以压制阵中人的修为,修为越高,受到的限制越大。 这是宝器阁为了防止宝物而引起纷争,致使修道者大打出手而特意为之。 现在三楼的第三层有十个位置,但是只坐了九个人。 他们每一个人的手里都有一个云形令牌,令牌的作用就是引领他们可以安全准确的离开‘遮云图’。 遮云图中云雾弥漫,旁人无法看到其他人的面貌。 手腕上好似带了一个翡翠手镯的女人,手指缠绕着长发,慵懒的声线穿过云雾,到达另外五个人的耳中。 “都别藏着掖着了,认识这么多年,还会认不出你们。” 最先回应的是女人左手边的位置,一阵花香姗姗来迟,男人轻笑一声,“菩萨堡的蛮堡主,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可爱。” 男人停顿几秒,终于还是说出了那两个字。 云雾散去,男人露出真容,不输给女人的相貌,穿了一袭青衫,头发束在身后,手指上戴了一个硕大的宝石,在云雾中折射处耀眼的光点,在远处看,就像是一颗闪亮的星星。 只一瞬间,云雾变成粉色,再次遮挡住男人的身姿,只留下一个大致轮廓。 女人松开手指,长发如潮水般涌动,形成一个圆球,瞬间将女人团团围住,从远处飘来的花香在长发四周堆积,逐渐凝聚成了实质。 粉色的云雾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好似一位身姿曼妙的歌女唱着勾人心魄的歌谣,敲打着书生的门窗。 女人冷哼一声,诵经声在‘遮云图’中传诵,“梅三得,你身为一只来自仙彩州的梅花鹿,不去山中嬉戏,待在你的四君子堂,来我们这里搞这些腌臜之物,不感到羞耻吗?别忘了,你只是客人,我们才是主人。” 男人站起身,身边的云雾随着他的起身翻涌了起来,“腌臜?你们自喻菩萨,喜好将苦难比作人生中的修行,劝诫人们不要杀生,吃斋念佛,可如今你们不去普渡众生,却来人间寻欢作乐,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就连自己的传家宝都舍得拿出来卖,你们不感到脸红吗?还好意思说我一个外人,在自家门口做出这种鸡鸣狗盗之事,就不怕被人笑掉大牙,真是枉为人师!” 考虑到现在的处境不宜动粗,女人努力遏制住心中的怒火,“哼,懒得和你争论。” 男人踱踱而行,在云雾中游玩了起来。 女人对面的云雾中传来一声粗狂的笑声,“怎么没人说话了,我还等着看好戏呢。” 第四人也传来了声音,“耄耋大哥,他们自家人说自家话,你掺和个什么劲,当心被人割了舌头。” 女人阴阳怪气道,“要说起自家人,我看还是你们的关系更亲吧,我说耄耋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不娶妻,原来是为了等你这么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妖人。” 被说到了自己的痛楚,头戴花帽,身披花衣的男人手指着女人的方向,咒骂道,“蛮小满,你嘴巴最好放干净一点,否则,我亲自割了你的舌头,再让你的男人吃下去。” 一直在云雾中渡步的梅三得不知何时走到了花衣男人的身边,两人都被云雾遮住了身形,虽看不到对方面貌,但是离得太近,还是会有一些不太好的感觉。 梅三得勾住花衣男人的脖子,慢悠悠道,“你说谁是她的男人?” 一声怒吼从梅三得的身后传来,“梅三得,你要干什么?” 梅三得松开手臂,无所谓道,“没什么啊,只是和这位兄弟说些悄悄话。” 被云雾遮住脸的老人露出真容,一把抓住云雾,在手里揉捏出一柄长枪,枪尖对着梅三得,身躯微微颤抖,嘴角的横肉挤在一起,“说悄悄话,也没有必要挨得那么近。” 听到汉子的这句话,梅三得笑得像一个孩子,“耄耋大哥吃醋了,那我就离远些。” 梅三得再次飘向远处,踱踱而去。 其余没有说话的几个人,每两人挨的最近,只说一些无关痛痒的悄悄话,也不怕被人偷听去。 这时,遮云图的某一个方向的云雾开始沸腾,人形轮廓开始显现出来,第十个人到了。 神秘人坐在第十人的位置,环顾四周,认定一个方向后,说道,“我来是为了死灵族的那本《天相大语》,它不属于我们人族,留落在尘世间只会招惹大祸。” 神秘人注视的那个方向,传来女人的声音,“拍卖会讲究公平竞争,价高者得,无论你真实身份如何,这样说话,实在是有些不懂规矩。” 神秘人回应道,“规矩是人定的。” 女人还嘴,“朝令夕改?只会坏了宝器阁的名声。” 神秘人沉默。 梅三得在原位上落定,“我事先声明,我这次来根本就没打算买任何东西,所以,所有的事情都与我无关。” 第四人阴阳怪气道,“这么快就想把自己撇干净,该不会是有鬼吧。” 梅三得呵呵两声,“鬼,这里确实是有一只。” 神秘人冷哼道,“牙尖嘴利,难不成四君子堂都是一群好逞口舌之争之辈?” 女人不甘示弱,“议论他人之前,要先掂量掂量自己。” 神秘人起身离去,“无论是谁,丑话说在前头,谁抢,谁死。” 梅三得打着哈气,百无聊赖,“又给自己揽了一个大麻烦,我看我还是去找白水吧。” 梅三得的身影紧随神秘人其后,消失在云雾中。 ————— 陆安时等人的位置在修道者最中间的位置,在那里刚好可以清楚的看到所有的宝物。 自从大爆弓现世之后,左塑就始终心不在焉,不是向左右观望,就是催促着展览大会快点结束,惹得尘复直接一个板栗砸在他头上。 谷之文也开始烦躁,“你干嘛总是扭来扭去的?” 左塑捂着头,漫不经心道,“我想看看那把大爆弓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已经被人买走了。” 谷之文解释道,“放心吧,拍卖大会要在明天举行,在那之前,宝物都会有宝器阁统一管辖,没有人可以提前买走宝物,你要是真想要那把大爆弓,只有等到明天和其他人公平竞争,价高者得。” 左塑握着拳头,给自己打气,“我一定要得到那把宝弓。” 毛青竹盯着一个方向,接下来的话着实是给左塑浇了一盆凉水。 毛青竹说,“我看有点悬,你们看那是谁?” 众人顺着毛青竹的手指看去。 只见在一片阴暗处,坐着三个男人和两个女人,还有一个背负铁弓的少年。 左塑大惊失色,“是人峰的人,他们怎么会来邨州,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能入他们的法眼?” 谷之文把手搭在左塑的肩膀上,煽风点火道,“很显然,他们也是为了那把大爆弓。” 左塑握紧拳头,肩膀颤抖,牙关紧咬,“当初我要加入他们人峰,几近把家底都掏空了,可他们自称人上人,瞧不起我们这些乡野村夫,便把我赶了出来,现如今却要在我们邨州抢东西,简直是岂有此理。” 尘复回过头,面色阴沉,“你说,你想加入人峰?” 左塑尴尬的看着自己的老师,干笑两声。 谷之文和毛青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尘复没有追究,“还好,就你这种毛躁脾气,去了也只会受人欺负,人峰已经今时不同往日,听说他们要和地峰重归于好,共同对抗天峰,如果真像外界传言那般,那么闻名天首大陆的三大峰,就出世了两峰。” 陆安时说道,“三大峰,天地人,本是一家,却因为道不同而分道扬镳,自此天峰隐世已近千年,天首大陆都快忘了他们的传说。” 陆安时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真是为了那把大爆弓?” 尘复抬起头,尽力让自己看的清楚一些,也为了让自己的话说的更清楚一些,“道可道,非常道,我们只要走好自己脚下的路,至于其他人在修道路途中看到的风景,还是交给其他人来欣赏吧。” 陆安时恍然大悟,“老师的意思是,人峰此番行事,是为了争夺中州的执牛耳者?” 尘复低下头,手指敲着额头,喃喃自语,“这一届的学生,还真是难带啊!” 聪明也是一种错。 陆安时自信于自己的猜测,三峰本就是千年前的中州执牛耳者,虽然他们隐世多年,早已被世俗遗忘,但是对于那些大门派来说,他们的地位和传说,还是根深蒂固的扎根在天首大陆的历史中的,只要他们入世,一定可以和黄昭子庙争抢一番,那么天首大陆又会迎来新的时代。 陆安时感觉到自己的时代也要来临了。 没有人知道少年哪来的自信,也没有人知道少年多年以后的,一语中的。 红发男人继续讲解圆台上的展品,三鳞鱼盛产于八洋中的八宝洋,是八宝中最普遍的一种宝物,但是即使这样,对于地处天首大陆最南边的邨州来说,也是极为难得一见。 红发男人指着三鳞鱼最中间的那片鱼鳞,声情并茂道,“这片鱼鳞可谓是三鳞鱼的精华所在,因为它处于心脏和肝脏中间,三鳞鱼所有的灵力走向都要经过这里,传言一条百年三鳞鱼的鳞片可以抵挡其他窟兽和精灵数百年的修为攻击,而一条百年三鳞鱼已然到了修炼成精的地步,所以极为难见,因此我们这条三鳞鱼虽然只有十年修为,但是绝对可以抵挡人魁境以下的修为攻击,大家可以放心竞购。” 左塑不屑道,“他以为是摆地摊啊,让我们竞购。” 谷之文撇撇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展览大会临近尾声,所有人都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铁子珊打着哈气,眼皮上下打架,无精打采道,“终于结束了,我还以为会有什么好玩的东西,真是令人失望。” 左塑在一旁碎碎念,“没错,真是让人失望。” 众人回到客栈时,正值半夜。 蒲象晋抱着酒坛子,嘴角流着哈喇子,兴许是梦到娶媳妇,嘴里一直念叨着,“娘子,让我亲一口。小娘子~” 毛青竹后退几步,“这个大叔都多大岁数啦,,还想着自己娶媳妇,还真是老当益壮啊。” 铁子珊跨过蒲象晋的身体,径直上了楼,“别管他了,我快困死了,我们还是先睡觉吧。” 众人一一迈过老人的身体。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七章 结仇 经过一夜的煎熬,所有人成功的倒在了床上。王多沾抓着被子,呼呼大睡,他和白小生横七竖八的躺着,把王存远硬生生的挤到了床下。陆安时和左塑等人的状态还算不错,虽然只睡了两个时辰,但是因为有一套自己的静修之法,反而休息的较其他人更加充实。铁子珊和马仙娣两个姑娘虽已早早的起床,但是她们已经有了新的计划,便不再去拍卖会。剩下的人也纷纷表示,昨夜已经看过宝物,至于拍卖一事,本就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也就不愿意去凑热闹。 最后的结果就是,陆安时陪着周天申去了拍卖大会,而左塑完全就是想最后再看一眼那把让自己情有独钟的大爆弓,到底是花落谁家,想最后再确认一下,自己还有没有机会。 左塑临走前,拉上来准备修道的谷之文。 面具少年一百个不情愿,“我对那把大爆弓可没有丝毫的兴趣。” 左塑对此的解释是,“我知道,我就是想找一个人陪我一起去,要是大爆弓真的被人峰的人买走了,我也就死心了,也就没必要再留在那里了,我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想买个弓弦都找不到地方,安时要陪他的同乡,我总不能为了弓弦,而让他丢下他的同乡吧。” 面具少年哑口无言,怎么到了先阳地界,都这么能说会道了。 四人走下楼,楼下的客人较前几天相比,少了很多。 临街的一扇窗户下面,坐着一位身穿黑色斗篷,戴着黑色面纱的少女,少女一边喝着热茶,一边望向窗外,翘首以盼。 听到下楼的声音,少女扭身望去,笑着打了一声招呼,“听说你们要去拍卖会,正好,我也要买一些东西。” 客栈老板从柜台后面钻出来,手里拿着账本和算盘,脸色有些苍白,“各位客官,拍卖会要等到正午才会开始,你们要不要先吃个早饭,我已经让后厨准备了可口的肉包子和肉汤,放心,这位姑娘昨天就已经支付了你们的住宿费和伙食费。” 周天申刚开始还有些犹豫,直到听说少女已经把所有的费用都替他们垫付了,虽说他并不是贪图小便宜的人,但是这也并不是浪费的理由,大不了,等回到了村子里把钱还给她便是。 背着竹篓的少年要了两个肉包子和一壶茶,早饭不适合吃的太油腻。 众人如是。 店小二端上肉包子和热茶,又直奔后厨,帮着老人将早饭送到了二楼。 五人吃饭闲余,聊起了这次的拍卖大会。 少女最先开口,她咽下嘴里的包子,喝了一口热茶道,“实不相瞒,我这次的目标是菩萨堡的那本《金刚伏魔拳》,据说此拳法乃是菩萨堡的第一任堡主所创,练会此拳,将会得到万夫不挡之勇,斩妖除魔,荡尽一切邪祟。” 少女犹豫着说道,“前辈对我有救命之恩,你们既是他的同乡,那么对于我来说,也就是朋友,我虽说没什么本事,但是一些礼物还是送的起的,只要是各位在拍卖会看中的宝物,我天允家族已经双手奉上。” 左塑惊喜道,“真的!” 天允家族是祥云国的第一大家族,亦是皇族。 陆安时和谷之文一人一边,摁着左塑的肩膀,将他按在座位上。 陆安时拱手道,“救人于危难之中,本就是我修道者职责,更何况救你的是蒙大叔,与我们无关,即使与我们有关,你已经帮我们垫付了住宿费用,这份谢礼我们不该收。” 少女有些失落,“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强求了,但是这次出门所需的费用,一律交给我,你们千万不能推辞。” 陆安时笑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眼看所有人都吃完了自己的食物,正准备起身离去时,客栈的大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碎。 客栈老板看着门上的大洞,暴戾之色从眼中一闪而逝。他真是要好好看看,谁敢在这里找他们天允家族的麻烦。 门外停靠着两辆马车,马车前后分别站立着四匹高头大马。坐在马上的人闪身而下,车夫掀开车帘,从马车里分别走出一位红衣女子,和一位打扮干净,背着书箱,一身书卷气的青衫青年。青年身后走出一位头发斑白,身形佝偻,面容枯槁,手指奇长的青衫老人。从青年对老人的恭谨态度可以看出,老人应该是青年的老师。 将客栈的大门一脚踹碎的,是一个身后背着一把大砍刀的光头佬,光头佬拂去脚上的碎屑,摸着自己的光头,满眼鄙夷之色,“见到我们大小姐,还不赶快出来行礼。” 红衣女子走上前,一只手捂着嘴巴,一只手掂着自己的裙子,好像脚下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行了,呼延成法,没必要和这些乡巴佬说太多。唉,赶了这么远的路,本想找一家像样的客栈歇歇脚,没想到,找了半天,又绕了回来。” 红衣女子向前走了几步,向门内喊去,“你们谁是这里的掌柜,看到客人,也不知道出来迎接。 客栈老板笑着迎上前,他早已认出了来者的身份,三柴国的红衣家族,亦是皇族。这可不是他一个天允家族的外姓家仆可以得罪的,不过好在,客栈里还有那位小姐,虽然现在还不适合暴露身份。 客栈老板把另半边门拉开,站在门内,“贵客驾到,有失远迎。” 光头佬斜瞅着客栈老板的矮胖身材,嗤笑一声,“少废话,赶快准备上好的客房,我们大小姐要休息。” 客栈老板面露难色,“抱歉,小店已经客满,各位还是去别处吧。” 光头佬听到这话,直接拔出了身后的砍刀,抵在老板的脖子上,“怎么,还需要我再说第二遍,还是你有两条命。” 客栈老板紧握双拳,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光头佬狞笑一声,缓缓抬高砍刀,“包涵你娘亲。” 砍刀用力挥下,客栈老板正要作出反击之时,只听‘叮’的一声,一把长剑出现在了老板的头顶上方,长剑与砍刀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 出手之人身穿白衣,背负一个褐色木盒,面若寒霜,双眼如秃鹫紧盯光头佬,趁着光头佬抽回砍刀,白衣人一跃而起,手持长剑,直逼红衣少女。 红衣少女紧咬嘴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少女身旁站着那位面容枯槁的老人,就在长剑快要斩杀少女的时候,老人猛然甩出双手,数道红色光匹从他的手腕处射出,直接缠绕着白衣人的四肢和腰身,白衣人被捆缚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光头佬看准时机,丹田中的那颗色泽不够纯粹的圆珠迅速旋转,一缕缕灵力被圆珠甩出,催动着大砍刀,大砍刀上红光乍现,直接劈砍在白衣人的面门之上,头颅炸裂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因为在白衣人的脑袋上方,出现了另外一把长剑,除此之外,还有两把飞剑分别从白衣人的左右两侧飞出,斩断了捆缚着他的红色光匹。 白衣人和光头佬各自落在原处,出手抵挡光头佬致命一击的那位白衣人手持长剑,站在两把飞剑上,漂浮在半空中。 客栈二楼窗户,站着一位白衣女子,女子脸色清冷,“想在天香县闹事,至少要先问过我们苗圃房。” 光头佬还想出手,却被红衣女子拦住,红衣女子满脸怒容的看着客栈二楼的某一扇窗户,冷声道,“苗圃房,我记住你了,今天就先放过他们,我们走。” 苗圃房,先阳地界中的十二房之一,房主苗莹雪,地火境七关强者,是三柴国皇族都要拉拢的一方势力。邨州虽说有六大门派傲立于其他门派之间,但是他们的根基都位于白龙地界和安惠地界,与先阳地界没有任何的人情关系,所以先阳地界本土的十二房和二十三窟就成了五和国和三柴国拉拢的对象,又由于二十三窟为窟兽的势力,一般没有人愿意与它们接触。 目前红衣女子所能确定与三柴国结为盟友,愿意供奉红衣家族的只有地割房,枣子房和星历房。 水乡房出自五和国的水乡县,水乡县又是五和国国殿的建造地,所以水乡房更像是五和国的私家军。 贞子房,苗圃房,门槛房沆瀣一气,自成一派,从来不表明自己的立场到底更倾向于哪一方。 这两年新冒出来的风雪、山神、道祖和行者四房,依据族中那位老祖所言,作风很像中州那里的门派势力,那位老祖曾有幸在游历中州时,参加过黄昭子庙举办的宴会,虽然只是站在门外,与一干凡人挤在一起,但是对于常年闭关,不曾见过大场面的老人来说,已是一辈子的幸事。 如果真如老祖所言,那么拉拢四房为族中供奉,对于三柴国而言,绝对是一件自建国四百年来最大的一件事情,如此说来,三柴国想要一统邨州将不再是遥遥不可及的事情。 红衣女子直接跳上马车,车夫不敢怠慢,率先驱赶马车,向城内赶去,光头佬带领着马队追赶红衣女子,老人和青年最后坐上马车时,只能远远的看见马队的背影。 客栈老板等到所有人都离去,起身向窗户边的白衣女子道谢,“多谢侠女的救命之恩。” 白衣女子头戴斗笠,斗笠四周垂挂着面纱,声音有些清冷,“不用。” 四名白衣持剑男子在客栈门口站定,在白衣女子的带领下,离开了客栈。 天允国静从客栈里走出来,“这么多年没见,想不到她还是这么嚣张跋扈,委屈你了,老板。” 老板不避嫌道,“小姐说的哪里话。” 天允国静叹息道,“我现在身负重任,绝不可以随便被人认出,看来这次的拍卖大会,我是去不成了,还请各位能再帮我一个忙。” 陆安时说道,“姑娘请讲。” 天允国静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紫色钱袋,钱袋上绣着一朵彩云,“这是用来买《金刚伏魔拳》的钱,不知道各位能不能帮我把那本书买回来?” 陆安时接过钱袋,“姑娘大可放心,我们保证将那本书给你买回来。” 天允国静答谢道,“那就多谢各位了。” 周天申等人离开客栈,向宝器阁进发。 马车上,红衣女子怒气难消,一掌拍碎木窗,光头佬从窗外探出头,投来询问的目光。 红衣女子厉声道,“一定要查出来那群人的身份,马上飞鸽传书,让二哥带着人过来,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们。” 光头佬领命离去。 另一辆马车上,老人手捂心口,咳嗽不止,青年从书箱里掏出一个小玉瓶,从里面倒出三颗黑色的小药丸,扶着老人服下,老人苍白的脸色逐渐变得红润。 老人推开青年的搀扶,挣扎着坐下,向自己最得力的学生嘱咐道,“白玉和,你要尽快练就红瘴大法,我恐怕时日不多了,只有练成红瘴大法,才能在红衣家族有立足之地。” 青年眼眶微红,双手紧紧握着老人的手,连连点头,“老师放心,总有一天,我一定会为您报仇。” 老人欣慰的看了青年一眼,缓缓睡去。 青年翻找出一直积压在书箱最底部的那本红书,开始研读。 白衣女子走的极其缓慢,如她这般,在普通人眼里就好像不食烟火的仙女。 四周不乏传来艳羡、垂涎和嫉妒的目光,白衣女子很是受用。 五人沿着街道,一直赤足走到宝器阁的台阶下,一直担任宝器阁看门人的中年汉子,却丝毫不受其影响,始终目视前方,。 能够担任宝器阁的看门人,无不身怀绝技,心志坚定,又怎会被一般女色所诱惑。 白衣女子款款走进宝器阁,登上三楼,坐在贵宾席中,四周再次传来惊艳的目光。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八章 争宝 拍卖大会如期而至,宝器阁作为主办方,可谓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诚意。 为了容纳更多观众,也为了能够让更多的人买到心仪的物品,宝器阁特意从炼器宗借来了他们的十二星图之一的双子图。拍卖场地被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坐着普通观众,一部分坐着修道者。 宝器阁还将一楼的宝物添加到拍卖行列之中,并且许诺,拍卖费用,最高不超过原物品价格的三分之二。这一举措,着实让那些囊中羞涩的买家感动。 门口处有一张白玉桌,白玉桌后面坐着一位留着精练短发的中年人,中年人是天香县宝器阁的管事,已经工作十余年,从来不曾出现纰漏。 进入拍卖会之前,要先在门口领取一个腰牌,腰牌为圆形,正面刻着宝器阁三个字,反面则是一座高楼,正是建造在中州的宝器阁总部。中年人将腰牌交给每一个将要进入拍卖会的人手中,并收取一些入场费用,这笔钱算是宝器阁索要的门票,更多是来自于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想要在宝器阁买到价钱合理,质量过硬的法器、功法,就必须交一笔‘问候费’。 只有真正交过‘问候费’的买家,才会被宝器阁当作真正的朋友。 这就是宝器阁的交易规则之一。 周天申这次的任务是竞拍一些草药,根据到来的先后顺序,他坐到了第三排。 左塑和谷之文一早便看到了出身人峰的那位背着铁弓的少年,以及跟在他身后的一男一女,自知没有任何希望的他,拉着谷之文坐在了普通观众席的第二排。 天允国静委托陆安时竞拍的那本拳谱价值连城,加上天允国静交给陆安时的那个钱袋上面的彩云图案,宝器阁的负责人很快就猜出了陆安时的身份,将他恭谨的护送到了贵宾席。 宝器阁其实可以完全不必理会彩云图案背后的祥云国,要知道即使是在中州,黄昭子庙也要给它们宝器阁总部几分薄面子,毕竟修道者最离不开的就是功法和法器,而碰巧的是,宝器阁就是专门买卖这些东西的。 如果得罪了宝器阁这样一个大陆上最大的交易组织,那么也就意味着以后要想买真品,就要付出比平时还要贵几倍的价钱,最后还未必买得到。只是在邨州,祥云位于五大国之一,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礼尚往来,才是商人应该做的事情。 贵宾席一共有十个位置,此时尚未坐满。 除了陆安时,贵宾席位上还坐着一位长发飘飘、身着丝绸罩衣的美妇人,袒胸露腹、浓眉大眼的光头老者,油头粉面、打扮艳丽的高挑男子,以及坐在最左侧,双臂环胸,不怒自威,气宇轩昂的披甲壮汉。 之前在遮云图中出现的十人,现在只出现了四位。 遮云图的十人座位和贵宾席的十人位置代表了,在宝器阁的眼里,先阳这块地界,只有十个门派势力值得他们用心对待。 陆安时坐在贵宾席有些局促不安,但又很快释然,因为他发现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他,至少同为贵宾的这几位,绝对没有人会多看他一眼。 与陆安时的窘迫不同,周天申颇为欣喜的环看四周,空中一颗颗炫目的星星忽明忽暗,为拍卖会营造了足够神秘的氛围,他早在书中看到过,十二星图是炼器宗的镇宗宝物之一,这十二张图分别对应了天上的十二星宫。 每一幅星图都有不同的功能。 四周已经坐满了人,周天申注意到,他左手边坐着的是一位身负木箱,和他差不多打扮,但是年龄相差甚远的苦瓜脸汉子,右手边则是一个手捧卷首,唇红齿白,肤如凝脂的公子哥。 公子哥低头看书,偶尔抬起头,擦拭鬓间的汗水。 苦瓜脸汉子自始至终都紧盯着场地中心的圆台,眼睛都不眨一下。 周天申还注意到,那位手不释卷的公子哥,低头看书时,手掌总是握成拳头,抬头时,又将拳头舒展开来,如此反复,难以捉摸。 公子哥突然扭头看向自己的左侧,他发现周天申在偷看自己时,并没有丝毫的生气迹象,反而好脾气的将手中的书往周天申的方向挪一挪,周天申大致瞄了一眼,只是很简单的志怪,他的竹篓里就有一本,只是不知道他的那本是不是也叫《聊相和》,因为据作者介绍,那本书还有一本后篇,只是不如前本那么赫赫有名。 周天申向公子哥点头致意,并向他解释自己的竹篓里也有一本这样的书,公子哥当即表示要换来看,周天申将书从竹篓里拿出,公子哥爱不释手的说道,“就是这本,我找了很久了,你是在哪找到的?” 周天申解释道,“只是城内的一个小书斋,那里应该还有,你可以去看看。” 公子哥视若珍宝的翻开一页,激动的说道,“果然是他的作品,你知道吗,他写的每一本书我都有看,写的真是太酷了。” 没想到,公子哥也会说出这种字眼。 这时,拍卖会已经开始,圆台上的红发男人照搬昨天的开场白,一如既往的介绍这次的拍卖品,就在众人激烈竞拍时,公子哥却低下了头,认真的看起书来,俨然已经忘记了拍卖的事情。 拍卖会进行到中场时,张云安要的那些草药,才开始抛头露面,周天申与其他买家进行不遗余力的争抢,最后终于用最高价拍下了那些草药,虽然比卖家预想的价格还要高,但是还在周天申的承受范围之内。 在此之后,拍卖会还出现了四品丹药,一粒九一,一粒八一,都是一位名为顾老六的炼丹师炼制而成,因为丹药稀缺,所以即使只有四品,却依旧摆出了天大的价格,最后这两粒丹药被坐在贵宾席的光头老人以八万地银的价格买了下来。 第七件拍卖品就是那把令左塑魂不守舍的大爆弓,果然不出他所料,铁弓少年用十万地银的价格买下了那把大爆弓,拍卖会进行到现在,终于出现了第一件价格达到十万数的宝物。 众人欢呼不已。 第八件宝物是一本名为《金刚伏魔拳》的拳谱,价格五万地银,每次竞拍价为五千地银。当陆安时第一次喊出五万地银的时候,全场寂静,他的手心也布满了汗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坐在贵宾席的原因,并没有人竞拍拳谱,因为很多人都知道坐在那里的人都有着什么样的身份,没理由为了一本拳谱,而去得罪那些位高权重的人。 要知道,刚才那把大爆弓之所以能卖出这么高的价格,除了锻造者的身份特殊之外,更多还是有人在哄抬价格,这也是卖家的一种手段。只是让卖家感到意外的是,那位可以出的起十万高价的铁弓少年,竟然没有坐在贵宾席,而是偏一隅角,在此之前,始终默不作声低调之际,令他不得不起疑心。 卖家当下立即安排人手,要他们务必查清少年身份,要是他是哪一位高门大派的年轻翘楚,即使把弓送给他又如何,要是能够因此结交一份情缘,岂不是更好。 铁弓少年心有灵犀的看向卖家的方向,他低头轻语,只有身边人可以听到他的声音,“我们此次行事,还是要以低调为主。” 他身边的女人将手背搭在嘴唇上,轻笑一声,“公子,你要是真想低调,干嘛还花那么大的价钱,一把破弓,抢来便是。” 男人对女人的言论颇为不满,皱眉道,“你把公子当成什么人了?公子岂会干那些鸡鸣狗盗之事?” 女人放下手臂,躺在座位上,真可谓是一波三折,“公子不是,你也不是?” 男人悄悄吞咽下口水,不再说话。 周天申不太确定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公子哥,如果因为一本书而错过了自己想要买的东西,那他会以为是他的责任。 周天申轻轻的戳了一下公子哥的细腰,公子哥麻木的抬起头,眼睛微眯,周天申说道,“你不买东西?” 公子哥揉着眼睛,语气有些疲惫,“不用了,我想买的东西已经被人看上了。” 周天申嗯了一声。 公子哥将书还给周天申,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哈气说道,“用脑子看书,真是一件费脑子的事情。” 公子哥竟然倒头睡去。 周天申不再去管公子哥的奇怪言行,因为现在拍卖会正在进行一场很激烈的争宝。 第九件宝物是一把玄铁宝剑,宝剑一出,谁与争锋,还没等红发男人说出它的竞拍价格,就只见最前排的买家全都站了起来,高举手中的号码牌,大声呼喊着自己的价格。 一时间,拍卖会陷入了混乱之中。 叫卖声,争吵声,不绝于耳。 “我出二十万地银,我看谁比我的价钱高。” “得了吧你,二十万也敢出来见人,我出三十万。” “你们都是弟弟,我出五十万。” “一百万!” 突然,一声猛喝震住了所有人,众人纷纷向声音处看去。 只见一位打扮富态、穿金带银、左拥右抱的肥胖公子哥站了起来,他身后站着一位须发尽白的老人,老人的左右两侧各站着一位书童,书童的手里分别拿着一本账本和算盘。 肥胖公子哥向身后问道,“管家,咱们现在还有多少钱?” 老人颤颤巍巍的敲着算盘,眼神极为不好,几乎贴到了账本上面,良久,才抬起头,声音从空洞的嘴巴里发出,“少爷放心,咱们的钱还有很多。” 肥胖公子哥满意的坐下,继续搂着自己的红颜知己,喜眉笑眼。 刚才叫嚣很厉害的其他人,蔫头蔫脑的坐下。 “原来是大拓家族的大公子。” “没想到,他也来了。” “唉,我该怎么回去交差啊。” 一时间,叫苦声连连。 他们也都是为了身后的主子,才来这里耀武扬威,装大款的,现在没买到宝剑,虽说不至于丢了性命,但是挨骂是少不了了。 红发男人倒是有些喜出望外,没想到在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还有这么有钱的冤大头。 拍卖会继续进行。 后面的宝物就都是一些宝器阁自己出售的,毕竟像玄铁宝剑这么贵重的宝物,不可能天天遇见,更不可能有太多的存货,即使有,也不可能一次性全卖出去。 “好,话不多说,现在有请我们这次拍卖会的最有一件拍卖品。”红发男人一如既往的烘托气氛,“这件宝物可以说是,最惹人瞩目的,也是最令人意想不到的,那就是,由死灵族贡献的炼魂大法《天相大语》。” 红发男人拉开红布,一阵紫黑色波浪猛然从场中心蔓延开来,不断冲击着双子图的阵眼,所有人几乎都在第一时间,受到了波浪的冲击,有些体弱者直接晕倒在地,更有甚者,开始口吐鲜血,痛苦不已。红发男人也没想到,这本书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他眼疾手快的盖上红布,波浪消失,阵眼停止震颤,所有人都大松了一口气。 按理说,红发男人离书最近,他受到的影响应该最大,但是恰恰相反,他不仅没有任何的不适,反而感受到自己的脑子里仿佛烙印下了什么东西,黑蒙蒙的,看不清楚。 这时,一直坐在贵宾席末尾,闭目养神的披甲壮汉站了起来,朗声道,“大家都看到了,这本来自于死灵族的《天相大语》,根本就是一本邪书,得到它,只会带来祸害......” 长发飘飘的美妇人突然打断了披甲壮汉的发言,“你有什么资格,说出这种话?” 披甲壮汉居高临下的看着美妇人,手指着身后,看向那些受到波浪波及的人,“难道他们还不足以证明,这本书的危害?”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九章 烫手啊 美妇人嫣然一笑,手指玩弄着自己的长发,“炼魂之法本就难以捉摸,对修道者的要求更为苛刻,何况是一些普通人,但是对于我们修道者来说,能够将自己的灵魂磨砺一二,不失为是一件好事。我看你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根本就是想将这本书占为己有,看来,黄昭子庙的八拳,也不是那么的光明磊落啊。” 美妇人此话一出,全场陷入胶着般的寂静,那些受波浪危害不大的修道者们面面相觑,露出惊恐大于惊喜的表情。 八拳!这可是响彻整个大陆的名号。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黄昭子庙巡查者八拳竟然来到了邨州,而且就在自己面前,难道又要发生什么大事? 一时间,众人竟然不顾自身伤势,议论纷纷。 黄昭子庙作为中州的执牛耳者,更是大陆修真界的统领者,它的存在直接影响了整个大陆的存亡,而让它获此殊荣的就在于其门下的执法者八剑,宣法者八枪和巡查者八拳。 披甲壮汉向前一步,高抬下巴,眉头紧锁,“蛮堡主,我想你应该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美妇人不甘示弱,向前走了两步,“我当然清楚我在说什么,只是不知道你清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披甲壮汉不想做太多的口舌之争,沉声道,“你确定要和我抢东西?” 披甲壮汉在我这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美妇人拍着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的说道,“我还真不敢和黄昭子庙抢东西,但是你嘛,倒是可以一试。” 披甲壮汉眼皮抖动,险些没有控制住体内涌动的灵力,要不是有人在场,他真想一拳捶死眼前的女人,只是巡查者的职责所在,让他不得不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你很幸运,但不代表他们。” 披甲壮汉向外走去,“希望你们不要后悔。” 美妇人冲着壮汉的背影,鬼魅一笑。 红发男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急忙向台下看去,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坐着一位俊俏的男人,男人轻轻点头,表示拍卖会继续。 红发男人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可是就在刚才,他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停顿,等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原本印在脑子里的措词全都消失不见。 周天申与他有相同的遭遇,只是他并没有忘记什么事情,而是在脑海里出现了一副画面,画面中,一个穿着干净的小男孩站在雪地里,手里捧着一个绿色的圆珠,圆珠发出柔和的光芒,男孩始终低着头,嘴里念叨着什么,完全听不清楚。 大风呼啸,白雪皑皑。 “你没事吧。” 一个柔嫩的手掌贴在周天申的头上,一股温和的灵力钻进周天申的身体里,带来丝丝温暖。 周天申没想到一个男孩的手,也可以这么温柔。 那股温暖的灵力很快消失,公子哥的额头上渗出汗水,他的声音有些发抖,“呼,老实说,我还是第一次替人疗伤,还真是一件费脑子的事情。” 周天申有些不解,“我受伤了?” 难怪会产生幻觉。 公子哥呼出一大口气,擦去鬓角的汗滴,解释道,“我也不确定,只是看你痛苦的抱着头,我还以为你受到了波浪的攻击。” 周天申更加疑惑,“你没事吧?” 公子哥目视前方,“我躲的快。” 周天申站起身,发现很多人都晕倒在了地上,包括自己身旁的那位苦瓜脸男人。宝器阁很快作出回应,从阵法外面,陆陆续续的走进很多抬着担架的医师,他们都是宝器阁长期聘请的医师,因为每次拍卖大会,都会不可避免的发生斗殴事件,这是就会需要他们医师出面,替受伤者包扎伤口。不过,这么大规模的晕倒,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趁着救人这段时间,红发男人很快就将那本炼魂大法卖给了那位美妇人,美妇人走进交接室,这里就是付钱拿货的地方。 付过钱,美妇人收起那本充满了诡异色彩的书,走出宝器阁,门口站立着一辆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车夫是一位与她相差无几的妇人。 妇人是美妇人的贴身侍女,名唤婀娜,妇人掀开帘子,将美妇人扶上马车,驱赶着马车向城外赶去。 婀娜坐在车厢外,手里拿着马鞭,抱怨道,“堡主,看来还是子默适合这份工作。” 美妇人坐在车厢里,脸色阴晴不定,“赶快赶路吧。” 拍卖会很快结束,解除双子星图,场地恢复原貌,买家们陆续走进交接室,支付账单,任取宝物。周天申将草药放进竹篓,走出交接室,发现门口站着一位紫衫青年正在左顾右盼,看见他时,脸上流露出惊喜的表情。 紫衫青年走近后,看了一眼周天申背后的竹篓,笃定拍手道,“你就是云安口中的那位竹篓少年周天申吧。” 周天申点点头,暗中观察着青年的衣着。 青年将胳膊搭在周天申的脖子上,脸上闪过一抹奇怪的笑,“我是云安的师兄,他有没有在你面前提起过我啊?” 周天申摇摇头,发现青年的腰扣上,挂着一个布袋。 青年颇为惊讶,后退两步,捂住嘴巴,眼神复杂,“怎么可能?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周天申继续摇头,看到布袋上绣着一座青灰色铁塔。 青年叹息一声,捂着额头,痛惜道,“时不我待,时不我待啊,我还喝过你的满月酒呢,你怎么能说忘记就忘记呢?” 周天申疑惑不解,“可是我真的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青年一边摇头,一边摆手,神色忧郁,“不提了,不提了,我叫陈忧,是妙手斋的主人,也是张云安的师兄,今天他带了一个受了很重的伤的病人,此时正躺在我家里,听他说你帮他买了一些草药,正好现在需要用到,你把它们交给我吧。” 周天申伸手掏出竹篓里的一个小包裹,上面有宝器阁的专属印章,一座铁塔。 青年接过包裹,接着从袖子里甩出一个白色的物体,物体在周天申的眼前一闪而过,掉落在竹篓里,物体与其他东西发出碰撞,发出‘叮’得一声。 青年转身离去,一只手高举过头,左右摇晃,“张云安给你的报酬,别嫌少。” 青年走后,周天申回到大渝客栈,一楼已经坐满了人,都是一些无缘进入宝器阁的人,与其他人讨论着今天的拍卖会。 客栈老板看见周天申,笑着从柜台后面走出来,“酒菜已经备齐,我这就让小二给您端到楼上去。” 周天申摇头拒绝了老板的好意,自己端着托盘将一荤一素和一壶热茶端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门口站立着的侍女,帮忙着将客房的门推开。 吃过饭后,周天申躺在床上,又翻开了自己买的那本书,草草的看过几页后,周天申打起了瞌睡,揉着眼睛,勉强将书本合上,周天申歪着头,沉沉睡去。 周天申睁开眼,发现刚才自己倚着老槐树睡着了,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周天申向山下赶去。 山上的路很不好走,每走几步,就会看见一个小水坑,有的水坑积攒了很多的清水,有的水坑则是塞满了污垢,还有的水坑里面都是树叶。 走过一道山岗,远远的看见天边的落日,红霞似火,清风吹拂着周天申的发梢,舒服极了。 山岗下面是一个山洞,山洞门口堆放着一块大石头,石头上面刻画着奇怪的字符,字符五颜六色,其中最为显著的是一个白色的字符,字符从上至下,贯穿整个石头,站在石头前面,周天申背对着石头,没有在向前走一步,因为天边开始下起雪,从山顶到山岗,周天申经历了四季更迭。 大雪飘飘,衣衫单薄的少年飞奔着跑向山顶,站在槐树下,能够感受到一丝温暖,槐树枝簇拥着从树上滑落,落在周天申的脚下,一颗绿色的圆珠漂浮着,周身散发着温暖的气息,周天申试着触摸圆珠,却被上面的高温惊退,少年龇牙咧嘴道,“还是这么烫手啊。” 拍卖会结束后,左塑并没有在宝器阁久留,而是和谷之文一起被陆安时拉着,来到一处杂货铺。 店铺的老板是一个牙齿掉光的老妇人,老妇人有些老眼昏花,听到有人走进店铺,趴在柜台上,愁了半天,才看见站在面前的三个少年。 老妇人的嘴巴有些跑风,“随便看看,要买些什么?” 店铺不大,没走两步就到头了,店铺里没有货架,只有挂在墙上的商品,墙上放不下,就摆在了地上,左塑不相信这么一个破旧的小店里有自己需要的弓弦,要知道他对弓弦的要求可是很高的。 左塑拉着陆安时的衣袖,将他拉到一边,“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陆安时笑道,“你看我像是再给你开玩笑吗。” 左塑有些不满意,“你是在蒙我吧,这么小的一家店,怎么可能找得到我要的东西。” 陆安时双手负后,抬起下巴,指了指两人的身后,左塑扭头看去,谷之文正在为一副面具付钱。 左塑歪着头,诧异道,“谷之文这个财迷,竟然愿意买这种地摊货?” 陆安时将左塑推进店铺,指着地上的一堆小物件,“赶快挑,我还要回客栈把拳谱交给天允姑娘。” 左塑认命般的蹲在地上,随意扒拉着,没曾想,还真让他找到了好东西。 左塑兴奋的把一根白色的绳子拍在柜台上,合不拢嘴道,“老板,这个怎么卖?” 老妇人贴近看了看,“十文钱。” 左塑愣在了原地,“这么便宜?” 打死他都不会想到,乾纹绳竟然这么便宜,他感激的看了一眼陆安时,直接掏出一两地银,“老板,不用找了。” 老妇人收起地银,从身下拿出一个铁箱子,铁箱子发出叮呤哐啷的声音,老妇人说道,“找你九百九十文...,欸,人呢?” 老妇人步履蹒跚的走出店铺,街道上早已经没有了三人的踪影。 一个小巷子里,左塑趴在墙上,喘着粗气,探头探脑的向街上看去。 陆安时无语道,“买个东西,不至于这样吧。” 左塑把手指竖在唇前,“嘘,你不懂这件宝物的珍贵,乾纹绳,又称捆仙索,据传说,它是由龙筋与天藤树炼制而成,具有强大的灵力,只要是被它盯上的猎物,任你逃到天涯海角,都会被它寻到,与照妖镜并称两大神器。” 陆安时拍手道,“ 恭喜你,找到一件宝物,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左塑谨慎的收起绳索,哼着小曲从巷子里走出来,只是从他慌张的眼神和不协调的步伐上可以看出,这个人绝对有问题。 陆安时感到有些哭笑不得,谷之文一如既往的闲言少语。 三个人回到客栈,蒲象晋告知他们,天允国静正在楼上等着陆安时。 走上楼,三人回到各自的房间。 山道上,马车不急不缓的向山里赶去。 车夫有气无力的挥打着马鞭,马鞭打在马身上,不痛不痒。 山道两侧长着许多大树,某一棵低矮的小树上面站在一个背着木箱子的苦瓜脸汉子。 汉子手里反握着一把匕首,匕首紧紧的贴着他的手腕被他藏在身后。 汉子目不转睛的盯着马车,直至马车转过一个弯道。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章 又是何必呢 马车转过弯道,转进较为茂密的树林,树林里传来不知名窟兽的嘶吼声,不绝于耳。 这片树林是天香县和酒乡县的交界处,只要走过树林,就算是到了酒乡县的地界。这里虽然离无名山有一定的距离,但是偶尔也会有窟兽来这里,做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车夫与车厢里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话,妇人银铃般的声音在丛林中响起,“堡主,以后这种活还是不要再找我了,我真的不适合。” 美妇人双手平放在腿上,上半身笔挺的坐在一张木椅上,双眼紧闭,鬓间飘起一缕秀发,她将手指搭在长发上面,轻声说道,“我有些困了,前面的路有些不好走,你小心一点。” 妇人领命道,“得嘞,我的大小姐。” 美妇人就这么坐着,沉沉睡去。 马车依旧不急不缓的走着。 苦瓜脸汉子攀着树枝在树林上空游走,他尽量控制着和马车之间的距离,既要保持马车在他视线范围之内,又不能让马车里的人发觉,他无声的落在前面的树枝上,左手迅猛的抓住一只尖嘴斑鸠,手指捏着斑鸠的脑袋,轻轻扭转,斑鸠死去。 他是一个杀手,虽然这一生只杀过一个人,但是他始终都记得杀手准则,在目标面前,要保持足够的冷静,务必做到一击必杀。他的前半生都在为这条准则做准备,直到他杀死第一个目标之后。 苦瓜脸汉子并没有得到别人的雇佣,杀手只有得到雇佣才会拔刀杀人,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在杀手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你可以杀掉一个你心中很重要的人,或者是这个大陆上公认的很重要的人,那么你就有挑战三道口的资格。 三道口是一个雇佣组织,常年保持着十二人的阵列,他们无影无踪,无声无息,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面目,也没有人可以找到他们,他们流离于大陆上的每一个角落,就像是死灵族里的孤魂一般。只有当他们其中一个人死亡的时候,才会向外发出悬帖,招收新成员。 想要雇佣他们的方法很简单,同时也很苛刻,每月中旬,在月亮下面放一只死猫,猫的毛发必须是橘黄色,最重要一点是,猫必须是自然死亡的。 苦瓜脸汉子想要加入三道口,这也是他成为杀手的目的,只要杀掉前面马车里的菩萨堡的堡主,并且全身而退,那么他就有了挑战三道口的资格。汉子咧开嘴角,狰狞的笑,虽然恐怖,但这是他所能做的,为数不多的表情。 马车再次转弯,这次转弯时,路口有一块长在地里的石头,车轮碾压在上面,使得车厢一颠,车厢里发出摔倒的声音。 马车停下,妇人走进车厢,关切的问道,“堡主,没事吧?” 美妇人重新坐回椅子上,挥挥手,表示无恙。 妇人走出车厢,整理了一下衣着和头发,马车继续向前走去。 前方的树林越来越茂密,光线越来越少,走过一片阴暗处,树林上空传来哗啦啦的声音。 苦瓜脸汉子蛰伏在车厢底部,嘴里咬着一把袖珍匕首,手指死死的扣住木板上面的缝隙,谨慎的露出一颗头,苦瓜脸汉子腾出一只手,从胸口里拿出一根褐色的木棒,木棒一端有一层黑色的纸,划破纸,木棒一端点燃,木棒开始燃起细微的白色的烟雾,苦瓜脸汉子偷偷掀起车帘一角,将木棒放在缺口里,烟雾飘进车厢里,苦瓜脸汉子稍等片刻,只听一声碰撞的声音,马车再次停下,妇人走进车厢,发出一声惊呼,突然,苦瓜脸汉子从妇人的背后现身,一把将其抓住,手里的匕首狠狠的刺进妇人的心脏,时间在这一刻静止,汉子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这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这么近的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汉子的额头渗出汗水,他松开紧握匕首的右手,双腿瘫软,跪在地上,应声倒地。 不知过了多久,妇人端坐在车厢外,手里拿着马鞭,打在马的屁股上,马匹带着马车向前飞快奔跑。 就在快要跑出树林的时候,一个男人双臂环胸,站在树林出口处。 马车停下,男人睁开眼睛,阳光泼洒在他身上,银灰色的铁甲发出炫彩的光芒。 来人正是在宝器阁与美妇人发生口角的披甲汉子,他的真实身份是黄昭子庙的八拳之一--祁铉。 披甲汉子犹如战神般站在前方,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妇人,“叫你们家的主子出来,我有事情想和她谈谈。” 妇人站起身,如临大敌,手里除了马鞭,还有那把袖珍的匕首,只是此时被她连手一起都藏在了衣袖中,妇人说道,“我家堡主已经睡了,不知道您是哪一位?找我家堡主何事?” 披甲汉子向前踏一步,身旁罡风刮过,吹起马车前帘,瞅见车厢里坐着一位长发飘飘的美妇人,身旁还蹲着一位背着木箱的汉子,汉子斜靠着美妇人,刚好将其挡住,只是此时汉子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妇人忙拉下布帘,恼羞成怒道,“无论你是谁,做事都要讲道理,要是再这么蛮横无理,休怪我不客气。” 祁铉不以为意,继续向前踏出一步,这一脚声势浩大,直接震动整片树林,枝叶颤动,鸟兽惊动,但是往远处看,天香县和酒乡县却都没有受到波及,熙攘人群,热闹依旧。 祁铉施展神通,一个圆形屏障将自己和马车包裹其中,这里发生的一切,外人都无法看到,除非这个人比祁铉的境界还要高,虽说祁铉只是八拳中最年轻的一位,而境界也只是天坎境五关,邨州不是没有比他境界还要高的修道大能,但是他自认为在这里,一个小小的天香县绝对没有。 妇人安抚好惊吓的马匹,脸色苍白,娇躯颤动,即使她猜不出眼前汉子的身份,但是仅凭这一脚的神通,就绝对不是她可以应付的。她瘫软在马车上,眼泪止不住的流淌,可怜兮兮。 祁铉站在原地,没有再向前走一步,他支起脖子,看向马车身后,对妇人说道,“这样都不醒,蛮堡主睡的还真是死啊,你不知道我的身份,但是我却知道你的,婀娜,自幼跟随在蛮堡主身边,于其说你是她的侍女,倒不如姐妹来的实在,而且,最重要的还不是关系亲密这一点,而是你们两个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如果对你们两个人不熟悉的话,是很难看出这一点的,我想耄耋和白杰就被你们一直蒙在鼓里吧。” “那个背着木箱的汉子我也认识,他名叫谢礼,是仙彩州人氏,听说最近当上了杀手,杀害了仙彩州的一个地主老财,被官府通缉后,逃到了你们邨州,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如果我所料不差,真正的婀娜就是被他杀害的吧。” 妇人听闻此处,终于停止了哭泣,她抹去眼角的泪花,同时卸掉了妆容,松开发簪,长发如瀑布般直流而下,随风起舞。 妇人就是菩萨堡的堡主蛮小满,车厢里坐着的那位美妇人打扮的,正是她的侍女婀娜,同时也是她的替身。 蛮小满吐出一口血水,刚才的罡风虽然只是从她耳边吹过,但是里面蕴含的灵力,丝毫不亚于一名地火境巅峰强者的全力一击,恐怕这还是他手下留情的结果吧,果然,只有到了天境,才算是真正的成为一方强者,蛮小满第一次对黄昭子庙产生了憧憬,要知道在黄昭子庙,眼前的汉子也仅仅是位于八拳末尾,更别提位居前列的八剑和八枪。 蛮小满因为自己的境界卑微而感到羞耻,她怀着赴死的心情吼道,“没错,我就是菩萨堡的蛮小满,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祁铉愣神,不知道妇人为何这样说话,他解释道,“我想蛮堡主应该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想要你手中的那本《天相大语》,这种邪祟之物,必须交由我们黄昭子庙来保管,才算妥当,不到万不得已,我们黄昭子庙是不会与各方势力为敌的。” 蛮小满仰天大笑,一副疯癫之态毕现,“少说漂亮话,我看你们分明就是想借此来侵占我们的领地,什么狗屁通天八拳,我看就是一群自私的鼠辈而已,想要东西,自己来拿。” 蛮小满扔出马鞭和手里的匕首,手指结印,指尖一抹光亮,长发飘起后掉落,尽数悬浮在半空中,蛮小满施法,长发纠缠在一起,化为一根根箭矢,似流星划过,向披甲汉子袭去。 祁铉抬起一拳,直接将箭矢垂落在地,更有甚者,直接在接触拳头的瞬间爆炸,一时间火星四溅,甲胄后面的斗篷燃起火焰,祁铉向后挥拳,火焰熄灭。 祁铉不顾箭矢的攻击,径直走向马车,妇人纵身一跃,直接落在树枝上,头发生长的速度比掉落的速度还要快,这是她们菩萨堡的秘法,此时箭矢的攻击频率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凌厉,祁铉已经不想在这么耗下去了,他已经感受到一股不弱于他的灵力波动正在向这里赶来,太山说的不错,强者无处不在,即使是版图最小的邨州。 祁铉深吸一口气,身体下沉,腰马合一,催动灵力在右拳汇集,一个虚幻的巨大淡黄色拳头在其身后浮现,“通背立冲”,拳头自上而下,随着披甲汉子的一声怒喝,直冲到蛮小满的面前,就在蛮小满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一声略显轻佻的声音在头顶上空传来,“呦呵,看来我来的还不算晚。” 拳头冲向天际,蛮小满被人拦腰抱起,搭救他的人就是在遮云图表示自己什么都不会买的男人,自称梅三得。 梅三得抱着已经昏迷的蛮小满,落在地上,迎面质问刚收起拳的祁铉,“你竟然动手打女人,还是这么美的女人,你的师长没有教导过你,什么叫怜香惜玉吗,还是你这个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闻香识女人,你闻闻,多香啊。” 祁铉没有理会话题越说越跑偏的梅三得,他捂住口鼻,向后倒退三步,“梅三得,我知道你的手段,那股香味根本就是由你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我本不想动手,只是蛮堡主太过于一意孤行,我这才出手,而且刚才那一拳根本不足以取她性命,只会让她昏迷几日,正好她可以借助这一段时间,好好的反省反省自己。” 说完,祁铉转身离去,梅三得问道,“你要干什么?” 祁铉回答道,“我这次来的目的只是那本《天相大语》,而不是取人性命,但是如果你执意阻拦我的话,我倒是愿意与你比试一番。” 彻骨的寒冷从梅三得的脚底直往上窜,他能感受到披甲汉子言语中的杀气。 梅三得冷哼道,“放心,我们会打一架的。” 梅三得带着昏迷的蛮小满离去,祁铉在马车中找到了那本来源于死灵一族的书籍,但是婀娜和那位汉子的却消失不见。 祁铉没有久留,他必须回到黄昭子庙复命,他在这里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 陈忧与张云安师出同门,并且比他早一天拜了师父,因此即使张云安要比陈忧的岁数大,但是还是要尊敬的喊他一声师兄。 两人在山上学医十五年,就住在山上的三间小瓦房里,从最基础的辨识草药开始,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院子里有一小块空地,里面栽种着瓜果蔬菜,可以聊以果腹,日子虽然清苦,但是也算是清净自然。临近暑夏,山上总是会来一些穿着青衣薄衫,身后书童成群的俊男美女,他们为高山作赋,替流水谱曲,到了晚上还会架起篝火,载歌载舞,每当这个时候,张云安都会跟着自己的小师兄蹲坐在院子前,啃着自家种的西瓜,看着远游的行人,不知他们为何如此。远游之人离去时,总会经过小瓦房,有时他们会敲响木门,淘一碗水喝,更有甚者,会用银钱买两三只西瓜,就这么站在院子里,欢声笑语,大快朵颐。那时,张云安认为几个西瓜值不了多少钱,奈何,他们出的价钱太高,高到十几岁的少年只顾的张大嘴巴,而忘了推辞。 临近告别,师父将他们带到一间红砖房,砖房坐北朝南,四扇窗户常年紧闭,从上山的第一天,张云安就被告诫,这里是师父的住所,不可靠近。 砖房里漆黑一片,只有一盏小油灯被搁置在房间的最中间的一张八仙桌上,除了油灯,桌子上还有三个包裹,四个木盒,包裹围绕着油灯,木盒被放置在桌子的四角。他和师兄站在门口,师父走上前,举起油灯,黄豆大小的光亮由下至上,照亮了墙上悬挂的一副山水画。 师父就这么举着油灯,瘦弱的身影被昏暗的世界包围着,在少年眼里,山水画似乎有一种魔力,使他仿佛置身于山巅白云之间,脚下是万丈河流,奔流不息,大浪之上,一叶扁舟坐着两三人,一人划船,两人交谈,细听之下,山下又好似传来村舍的声音。 少年缓缓闭上双目,张开四肢,想象着自己就好比山顶的一颗石头,面风而站,淋雨不知。 一声咳嗽打断了少年的遐想,师父已经放下了油灯,孤身一人坐在八仙桌前,自语道,“过了很多年,我也想起了很多事,可是始终不知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囚禁于此,我无恨意,更无悔意,只是每当闲暇之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不知你们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老人站起身,面对自己的两位爱徒,眼睛却是看向远方云深处,“我已无心力,再看云深处。三人看风景,一人无归处。” 老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从两人中间走过,“三个包裹,自选其一。” 走出砖房,星河璀璨,老人说完最后一句话后,消失在夜色中。 老人说,“什么叫放下,什么又叫放得下,何必,何为,何处也。” 天香县,妙手斋。 张云安才为昏迷的短发男人换好药,替他重新包扎后,坐在竹椅上,屁股还没有暖热,就被陈忧喊了过去。 妙手斋一共有三间房室,一间待客,一间治病,剩下的一间就是陈忧的卧房,此时房间中站着两人,共同欣赏着墙上的一幅《幽居图》。 陈忧开口道,“那天晚上,除了师父托付给我们的包裹外,他还赠送了这幅幽居图给我,他告诉我,如果哪一天他不在了,就把这幅画传给下一位有缘人,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他口中的有缘人,也不知道下一位有缘人是谁,我更不想这么一直等下去,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还记得师父在那晚说过的话吗?” 张云安没有丝毫的犹豫,回答道,“记得。” 陈忧摘下画,将其卷起来,双手捧着,递到张云安的面前,“师父待我们很好,从来没有责备我们,我在想,这么善良的一个人,究竟犯了什么错,才会被囚禁在山中近百年......” 张云安没有接过画,他打断陈忧说道,“你想替他出气?” 陈忧笑道,“出气谈不上,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经过和真相。” 张云安接过画,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声音更是不带任何情绪,“什么时候走?” 陈忧扭过头,看向窗外,一朵白云飘过,“我知道你在那晚看到了什么,是师父告诉我的,我想你才是师父所说的有缘人,我如今也不过是物归原主,你不必有太大的心里压力。我走后,妙手斋就要交给你打理了。” 张云安拒绝了师兄的好意,“过不了多久,我也要离开老槐村,交给别人你也不会放心,这间铺子还是关了吧,等什么时候回来了,再重新开张。” 陈忧笑着离去,“不会回来了。” 张云安抱着画,回到了老槐村。 夜里,大门紧闭的妙手斋像是一只刚刚睡去的小野兽,蛰伏在沉默的黑夜里。 老人不费力的推开药铺的铁门,铜锁无声的落在地上,铺子里的东西都已经变卖,此时房间里空荡荡的,令人唏嘘不已,还好房间的角落里还留有一张竹椅,老人瘦小的身躯缩在竹椅里,闭上眼,睡着了。 第二天,原本打算闭馆的妙手斋重新开张了,改名为老药铺。 —————— 拍卖会结束后,天香镇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大渝客栈也如往常一样,身居深巷,无人问津。 客栈三楼,众人收拾好行囊,准备回村。 周天申背好竹篓,里面放着一本书和几味草药,接下来就要开始修道,少年心里多少有些惊喜和茫然,和他住在一起的陆安时和来时一样,两手空空。王多沾一大早就跑到周天申居住的客房,一通抱怨,责怪周天申为什么不带他去拍卖会,竹篓少年瞥他一眼,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倒是白小生,在一旁不停的挖苦讽刺,结果刚刚睡醒的两人,双双倒在了床上,扭打了起来。王存远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实在是不知道是帮理还是帮亲。两个小丫头,铁子珊和马仙娣早早的在楼下等候,吃着客栈准备的丰盛早点,说着好友之间的悄悄话,至于毛青竹则在前一天受到了家中的书信,要她回家一趟,所以她并不在这次回村的名单之中。尘复身为师长,领着左塑和谷之文已经先行一步,听他说,在这两天他对修道又有了新的体悟,所以需要老槐村的人杰地灵来助自己一臂之力。天允国静已经接回短发男人,正在楼下的马车里等待着。 城外,一辆马车,一行十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王多沾甩着两条小短腿,坐在马车上,嘴里咬着一根干草,惬意的枕着胳膊,就差唱小曲了。 陆安时依旧走在中间,双手插在袖子里,里面藏着两把短剑,他说,“青竹走的那么匆忙,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白小生在一旁接过话茬,贼眉鼠眼道,“陆哥是不是早就看上那位毛姑娘了?” 陆安时温和笑道,“在一起久了,难免生出感情,但是还说不上喜欢。” 白小生点头道,“也对,虽然毛姑娘家比我们老槐村有钱,但这也不是让人喜欢她的理由啊。陆哥,深明大义。” 白小生举起大拇指。 周天申走在两人后面,忍不住插话,“会不会是和亲?” 白小生挠着头,实在是想不通这句话的来意。 周天申解释道,“我看书上说的,名门贵族家的小姐,最后都会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陆安时摇摇头,笃定道,“不会的,我曾经见过青竹的父母,他们都是通情达理之人,绝对不会强迫自家女儿的。” 周天申啧啧道,“难说啊。” 通情达理这个词,可不是随便就可以说出来的。 书上说的很清楚,门当户对,多少痴情男女因为这句话而栽了跟头。 人活一世,不过百年,还是要活得自在,活得安稳。 竹篓少年行走在山间小路,春风拂面,往事如云烟,逍遥飘远。 王存远挨近周天申,小心翼翼地问道,“天申,听说你要开始修道了,我父亲也想让我跟着蒙叔叔学习修道,但是我怕自己没天赋,我能跟着你吗?” 竹篓少年拍了拍怯懦少年的肩膀,“当然可以,要不我们大家一起吧。” 走在两人前面的白小生回过头,“我看行,反正陆哥也在,可以让他指点我们。” 陆安时连忙回应,“我可不行,不过尘复老师在,我可以请求他帮助大家,要知道在镜月庙能够得到尘复老师指点的人也是不多的。” 王多沾半躺在马车上,吐掉嘴里的干草,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我能到什么境界,不过只要是不花钱,其实也就无所谓了。” —————— 三味书舍,粗胖的汉子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口水流了一地,浑然不觉。 曾在拍卖会与周天申有过交流的公子哥,此时正弯着腰,竭力的在书柜底部翻找着。 这时,一位红衣女子走进书舍,一眼就看中了公子哥,她替公子哥选出一本书,递到公子哥的面前,柔声笑道,“公子可是要找这本书?” 公子哥眼见书被别人拿走,苦笑之时,听到女子的声音,便直起腰,轻声道谢,“多谢姑娘的举手之劳。” 红衣女子面露讥讽,拿着书的手指微微用力,“你可倒是真不客气啊,你怎么知道这本书就一定是为你拿的?” 公子哥微眯双眼,看清书的名字,“因为这正是我要找的那本书,菊白水的《聊相和》,听说书里讲述了姑娘与一位良人的纯情故事,姑娘可曾读过?” 红衣女子不怒反笑,松开手指,书本掉落在地上,溅起尘土,“牙尖嘴利,读书人果真都是一群毒舌小人,只会说话,不会做人。” 捡起书本的公子哥,吹掉书上的灰尘,惋惜道,“姑娘真是会糟践宝物,难怪,难怪...,还有一点,我不是读书人,他才是。” 话音未落,一只洁白无暇的手掌抓住红衣女子的后脖颈,奋力一甩,女子直接被丢到街对面的一家馄饨店里,只是因为红衣女子只有一缕魂魄,所以并未惊动任何人。 手掌的主人是一个全身发着白光的俊俏郎,他站在公子哥身后,宛如守护神一般,看着红衣女子,不屑道,“只是一个小小的女鬼,也敢议论我辈读书人,当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被点破真身的红衣女子目露凶光,长发飘荡,张牙舞爪的冲向俊俏郎,只见一束白光闪过,红衣女子应声倒地,捂着胸口,痛苦不已。 一旁看戏的公子哥,连忙阻拦俊俏郎的下一步动作,他蹲在红衣女子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本无字书,念动法决,无字书泛起金光,红衣女子挣扎片刻,即刻被吸进了书里,公子哥合上无字书,唏嘘不已,“只是一缕魂魄,就想要了我的命,这个世界真是费脑子。” 俊俏郎不理解公子哥为何将女鬼吸进无字书,在他看来,除了白白浪费一页金纸,别无他用,“怕什么,有我在,谁敢对你出手。” 公子哥站起身,拿起那本《聊相和》,走出书舍,脚踏在喧嚣人间,身形自然融入其中,“一山更比一山高嘛,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写出这种文章。” 俊俏郎跟在公子哥身后,化身为一个小书童,背着一个插着桃花枝的小书箱,书箱中笔墨纸砚俱全唯独没有一本带字书籍,书童不留情面道,“要是把金纸多是浪费在这等精魅小鬼身上,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也就是说,我还有机会喽。” —————— 身居闹市的某家客栈最高层,背着铁弓的少年坐在床上,腿上放着那把从拍卖会买来的大爆弓。与他一起现身于拍卖会的男人坐在窗户上,手里拿着一个酒壶,看向远处,目光深邃。 突然,房门被从外面着急跑进来的女人用力推开,女人的手里拿着一封信,此时信封已经被打开,女人着急忙慌的走到少年身旁,“公子,有情况。” 铁弓少年接过信,看过信后,面色越来越沉重,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这个菊白水,真是恼人,他为何要帮助他们?” 女人不知事情缘由,只能沉默的站在一旁,不敢答话。 坐在窗户上的男人放下嘴边的酒壶,打了一个酒嗝,问道,“我们现在回人峰?” 铁弓少年摇摇头,将信和信封揉成一团,随意上下抛着,“师兄他们已经赶往无名山,相信他们已经和那里的人接上了头,只要他们不走,就说明事情还有转机,我们只要安心等待便可。” 喝酒男人感到莫名的心慌,“千万不要和他打起来啊。” 铁弓少年从床上坐起,将纸团扔在桌子上,纸团好像一只无头苍蝇,在桌子上滴溜溜的乱转,少年走到男人身边,“我们早晚都要打一架,这是无法避免的,只是和谁打,却是可以商量的。” 男人露齿一笑,狠狠的灌了一口酒,“我只是一个打手,你们说和谁打,我就和谁打,至于对手是谁,我无所谓。” 铁弓少年挠挠头,“这就好办了。” —————— 老槐村,不留客栈,四楼。 由一根木头修炼成精的范方站在窗户前,自从他在不留客栈住下后,每天都会准时的站在那里,盯着村中心的老槐树。 刚刚回到村子里的菊白水,推开房门,坐在桌前,用一个白瓷碗,喝着淡薄的茶水。 范方好奇道,“前辈这么快就回来了,才只有一天而已啊?” 菊白水淡然道,“一天,已经可以做很多事。” 范方笑着打岔,“前辈,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菊白水放下白瓷碗,茶水在空空的白瓷碗里浮出,刚好与茶碗齐平,“等急了?不用慌,十年你还是等的起的。” 范方尴尬道,“十年确实是等的起,只是一直在这里等着,我们到底在等什么?” 菊白水再次放下白瓷碗,这次白瓷碗里没有出现茶水,而是升起了一阵白烟,白烟在空中随着菊白水的讲述,肆意变化着。 菊白水先问了一个问题,“你知道真龙的存在吗?” 范方思索片刻,“略有耳闻。” 菊白水的手指穿过空中的白龙,从白烟之中掏出一个白球,白球闪闪发光,最终变幻成一个片状物,“那你听说过龙鳞吗?” 范方挠了挠脑门,“没有。” 菊白水扔出手中的‘龙鳞’,将那件往事缓缓道来,“万年前,大陆曾诞生了一位传奇人物,他以人类之躯勇攀大道,最终成为了大陆第一位羽化仙人,在那之前他曾与世间的最后一条龙,酣战十天十夜,成功将其封印在崖州的断桥崖,而解开封印的关键物就是真龙身上的龙鳞。” 范方转过身问道,“我听说过这段历史,可是我记得与锁沦大帝交手的不是死灵族的毒龙吗,怎么会是真龙?” 菊白水道,“毒龙就是真龙,只是不甘心死亡,而堕落于此,最后窟兽曾于人类结盟,就是因为有这一层关系在。” 范方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可是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难不成...” 范方捂着嘴巴,脸色苍白,他似乎明白了了一些本不应是他可以接触的事情。 菊白水点到即止,低头抿了一口茶水,“就是你想的那样。”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一章 村子里 回到家中,周天申放下竹篓,将里面的草药和之前的放在一起,并将在书舍购买的书放在了自己的枕头下,那里还躺着一本褐色书籍。天色尚早,周天申的父亲周前应该还在田地里忙活而没有在家,而他的母亲孙天蝉这个时候一般都会和白小生的母亲燕美娣、马仙娣的母亲苗娴在一起,唠唠家常,聊聊女工。 周天申走进厨房,提出门后的木桶,来到院子里的水井前,拿出木桶里面的木瓢,用粗绳将木桶缠住,轻轻地放进井里,等到木桶盛满水,再用水井旁边的木头轱辘将水桶提上来,捡起脚边的木瓢,来到种着菜地的院子一角,耐心的给菜地浇水,菜地里种着普通的蔬菜,再等几日果实成熟,也就可以拿来吃了。浇完菜地,周天申一只手抓起一把粮食,另一只手攥着木瓢,嘴巴发出‘咯咯’的叫声,来到鸡舍前,鸡舍里的两只母鸡蹲窝在干草上,时不时的抬起头向外张望,看起来很是无聊,周天申推开鸡舍的小木门,弯腰走进去,将粮食和水分别倒在一个小破碗和一个用木头做成的水槽里,母鸡看到粮食和水,扑腾着翅膀拥挤到周天申的脚边,差一点将他挤出鸡舍。周天申举起木瓢,虚张声势的挥舞着,可是母鸡根本不怕,甚至根本没有在意周天申在作什么,只是一味的进食,喝水。 周天申走出鸡舍,关好小木门,扭头看向吃饱喝足,又窝在一起的母鸡,说道,“早晚把你们给炖了。” 母鸡脑袋一侧的眼睛看了看周天申,竟双双倒头睡去,周天申愤愤然的走进厨房,放好木瓢,径直走进了堂屋,心中默然,连你们也欺负我。 不过看着四周亮堂,宽大的堂屋,他又很快释然,要是把他一直关在那么小的一个地方,他也会这么冷漠吧。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过的很快,就在周天申将草药归拢在一起,想要明天拿到武馆,然后又躺在武馆看了一会儿书,等他再次从睡梦中醒来时,已经到了傍晚,孙天蝉已经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些布匹和酒食,想必布匹是从杂货铺里拿来的,而酒食嘛,一闻味道就知道是出自不留客栈的后厨,因为全村上下,只有在不留客栈做厨师的白胖子才能做出这么香的饭菜。 周天申精神抖擞的走出屋子,来到厨房,孙天蝉正在案板前忙活着将烤鸡切成碎片,周天申拿起鸡腿,咬了一嘴油,孙天蝉看到,替他擦去嘴角上的油污笑道,“馋了吧,有多久没吃肉了。” 周天申咽下嘴里的鸡肉,想要喝一口酒润润喉咙,还没拿起酒壶,就被孙天蝉拍打了一下手背,孙天蝉皱眉道,“家里已经有一个酒鬼了,你才多大,就开始喝酒,不许喝。” 周天申撇撇嘴,继续啃着手里的鸡腿,孙天蝉将酒壶放在周天申够不着的地方,转身,又给他挑出了一个鸡腿和若干个肉块,将它们放在一个碗里,又从锅里盛出来一碗菜汤,菜汤上面飘着几颗菜叶,除了汤面上有几滴油星外,菜汤和白水几乎没什么区别,这个不用看就知道是孙天蝉的杰作。 孙天蝉将盛有菜汤和烤鸡的碗端到院子中间的石桌上,说道,“你父亲今天会晚些回来,咱们先吃,不用等他,给他留一些就行。” 周天申已经吃过了两个鸡腿,仰头将菜汤灌下肚,一抹嘴,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周天申说道,“我吃饱了,出去溜达一圈。” 孙天蝉从厨房伸出半个身子,冲着周天申的背影喊道,“早点回来。” 一走出院门,少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脸色略带冷漠的走到村里,偶尔经过几个扛着锄头的村民,也只是轻声的打着招呼。 与清晨不同,一到傍晚,忙活了一天的村民陆续回到家中,端出早已做好的饭菜,就这么蹲在家门口吃了起来,有些挨得近的邻居还会互相品尝,更有甚者,还会拉着那些没有做饭或者正准备做饭的人,来自己家里做客,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单纯的家里饭菜吃不完而已。 粗茶淡饭,半碗烧刀子。 店铺相继关门,虽说是关门,其实也只是将门帘放下,遮住半边门户,剩下半边,随意进入。 周天申并没有走进不留客栈,只是站在门口里等着,不多时,手里拿着咬了半边肉包子的王多沾从客栈里窜出来,嘴巴鼓囊道,“找我什么事?” 周天申指了指王多沾的衣服,上面到处都是黑色的污垢,“吃饱了,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你要不要换一身衣服?” 王多沾不在乎的走在前面,“没事,反正都要洗,现在换了,明天岂不是要洗两套衣服,我可不傻。” 周天申跟在后面,有些不知所云,“你这是要去哪?” 王多沾吃下最后一口包子,随手在裤子上蹭了两下,“找我堂哥,反正也没事,人多了才热闹。” 两人来到一条宽窄刚好可以经过一辆马车的巷子口,巷子很短,里面只住着一户人家,王多沾站在巷口,冲着里面吼道,“王存远,出来玩。” 没过多久,昏暗的巷子里走出来一位打着灯笼的低头少年,“来了,来了。” 王多沾歪着脑袋,问道,“天还没黑呢,你打着灯笼干啥。” 低头少年将灯笼插在巷子一旁的墙壁上,灯火很弱,只是能够刚好照亮回家的路,少年解释道,“我娘说,我爹要很晚才回来,这个灯笼是给他指路的。” 王多沾站在灯笼下,看着底部的缺口,灯笼里面燃烧着细弱的火苗,夜风轻吹,火苗飘忽不定,“我爹也不在家,听娘亲说,他去山里面劈柴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少年问道,“你们找我什么事?” 周天申说道,“明天就要修道了,今天大家聚一聚,顺便找安时打听打听情况。” 王多沾用手指敲着灯笼,火苗左右摇晃,“这么小的灯笼,会不会很快就熄灭呀?” 少年踮起脚尖,从上面向下看,刚好可以通过缺口看到王多沾胖乎乎的小脸,“明明很大呀,多沾,你又吃胖了,好像一个肉丸子。” 信奉多占一分是一分的男孩奋起一脚,踢在王存远的腿肚子上,王存远配合着蹲在地上,捂着没多少肉的小腿喊痛,男孩随即又做了一个帅酷的动作,“少年,我劝你不要和我作对。” 周天申笑着将王存远扶起来,看向保持金鸡独立姿势的男孩,“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男孩扶着额头,将碎发甩在头顶上,“书上说的,怎么样,帅不帅?” 王存远竖起大拇指,周天申笑望身后,那里还有一条巷子,只是没有灯笼的照明,而显得昏暗,巷子里走出一位手拿折扇的白衣少年,白衣少年风度翩翩,温润有礼,走到三人中间,打开折扇,在胸前轻轻扇着,灯笼里的火光照耀在白衣少年的衣服上,又为其增添一份光彩,白衣少年不无炫耀道,“看到没,这才叫帅。” 王多沾嘟着嘴巴,双脚踩在白衣少年的新鞋上,又快速弹开,鞋面上瞬间出现两个鞋印,白衣少年嘶吼着扑向男孩,不顾身上的新衣,两人瞬间又扭打在一起。 王存远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拉架,周天申则是向后退一步,为了让自己看的更清楚。就在一人干着急,一人看热闹的时候,两柄飞剑歪歪扭扭的从天上掉了下来,刚好插在躺在地上的两人眼前,吓得刚松开的两人又抱在了一起。 一抹光亮从村子中央闪过,陆安时的身影随即显现,“这么热闹啊。” 王多沾和白小生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王多沾怒吼道,“你差点杀了我们两个。” 陆安时拔出插在地上的短剑,揣进袖子里,安慰道,“放心,我有分寸,不会伤到你们的。” 见识了陆安时的飞剑,周天申对陆安时的境界颇为好奇,当下询问道,“陆哥现在是什么境界。” 陆安时想了想,“人魁境二关,哦,你是想问我是怎么操纵飞剑的吧。” 十二岁的人魁境修为,已经算是天赋异禀之辈,丝毫不比六大门派的嫡传弟子差。 周天申点点头。 陆安时拿出袖子里的短剑,使它们悬浮在自己的掌心之上,解释道,“因为我选的是剑道,而且这两柄剑是我亲自打造而成,并且在开炉之前,特意取了我的掌心血,所以我与它们存在心意相通的关系,驾驭起来也别其他剑客更容易一些,但是离真正的飞剑千里还差的远呢。” 周天申突然想到曾在大渝客栈门口,拔剑的那几位背着木箱子的剑客,尤其是站在飞剑上面的那位。 聊到此处,从白衣少年出现就不曾再开口的王存远,轻声问道,“我们修道也是要选剑道吗?” 同样感到困惑的还有站在一旁赌气的王多沾,以及现在才开始心疼衣服脏了的白小生,至于周天申,他早在决定修道的那一天,就已经决定了自己的方向。 收起短剑的陆安时摇摇头,“这个要看自己的心意,你要是喜欢,可以选剑道,当然也可以选择其他的,其他人是没有权利替你做主的。” 懦弱少年再次出声,“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应该选择什么。” 陆安时伸着懒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气,此时慵懒的双手插袖,“不用太过在意这些,你们还没有接触修道这一领域,自然会感到困惑,等你们达到淬体十重,也就是即将达到人才境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最擅长的领域是什么了,那个时候再做选择也不迟。” 众人释然。 周天申环顾四周,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四周陷入黑暗,唯独左侧的巷口墙壁上面的灯笼发出淡薄的光芒。 周天申提议,“要不然把大家召集起来,去不留客栈的七楼,站在那里的亭子里,可以看到大山里的景色。” 白小生附和,“我看行,反正也没什么事,到时候再让我爹做些好吃的,我们可以坐到天亮。” 王存远已经有些犯困,“待一会儿可以,要是待一晚上,娘亲会骂我的。” 白小生用手肘戳了一下王多沾的细腰,“听说王叔叔新做了一些槐花糕,我看就由你去后厨拿一些出来吧。” 还在一旁赌气地小男孩撇撇嘴,用袖子抹了一一下鼻子,“就不给你吃。” 白小生不以为意,笑嘻嘻道,“不给就不给,等明天到了蒙叔叔的武馆,你可别哭鼻子,到时候,可不要来找我。” 这时,陆安时说话了,他说,“我们还是商量一下谁去把其他人找来吧,再这么聊下去,天都亮了。” 王多沾举起手,自告奋勇道,“我和周天申去找仙娣和子珊,你们去找其他人。” 陆安时点点头,“我们在不留客栈会面。” 话音未落,王多沾拉着周天申向村中心跑去,只听他扯着嗓子喊道,“看谁跑得快。” 白小生无语道,“他这不是耍赖吗。” 王存远突然说道,“没关系,我知道一条小路。” 五人,兵分两路。 王多沾拉着周天申,气喘吁吁的来到林间铺子,迎面撞见了一位扛着锄头的农夫,农夫身后还跟着一位银白色胡子老人,老人穿着一身名贵的长衫,腰上别着一个红色葫芦,葫芦上面画着一座铁塔,铁塔共有十层,层层分明,中间只有一条黑线相连,老人手里还握着一根枯树枝,树枝上面只有十片叶子,此时,最下面的那片树叶,已经泛黄,眼看着就要凋落,农夫笑问道,“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累成这样?” 王多沾摆摆手,“我们正在比赛呢,别来烦我。” 农夫扛着锄头,从两人身边走过,“这孩子。” 白胡子老人经过两人时,不明所以的大笑了一声,随后便跟着农夫走进了一家低矮的房子,周天申知道,那是寇爷爷的房间,看来又是寇爷爷的朋友来看望他的。 夜已深,林间铺子早已关门,只是从门缝里露出的点点灯光,可以判断出,里面的人还没有休息,王多沾没大没小的上前砸门,喊道,“铁子珊,赶快出来,我只给你十秒钟时间。” 周天申拉起王多沾的小手,“哪有你这样喊人的。” 小男孩不在乎道,“没关系,我和铁叔叔的关系好,他不会在意的。” 周天申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妥当,不过好在,林间铺子的木门打开了,铁流伸出头,脸色疲惫的问道,“你们找子珊什么事?” 周天申怕王多沾说错话,急忙解释道,“铁叔叔,我们要开一个聚会,想要邀请子珊加入。” 铁流把木门完全打开,灯光顺着门口,直接照在了村道上。 铁流说道,“你们先进来等一下,子珊和仙娣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我去把她们喊出来。” 没过多久,铁流领着正在吃包子的铁子珊和手里拿着一个苹果的马仙娣,来到了铺子里。 铁子珊放下手里的包子,“你们来干嘛?” 周天申将之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铁流已经走进了后院,临走前交代铁子珊要和其他人好好相处,千万不要太过强势,铁流走后,铁子珊大大咧咧的坐在柜台上面,也不管上面放着什么贵重的物品。 铁子珊居高临下的看着周天申二人,将手里的包子全部吃完,“大半夜的来找我们,真是奇怪,说,对我到底有何企图?” 王多沾人小鬼大,一个箭步跳到铁子珊面前,吓得铁子珊从柜台上面直接翻落到了地上,站在一旁的马仙娣将其扶起,并帮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铁子珊气急败坏道,“王多沾,你干什么,你信不信我削你!” 王多沾双臂环胸,双腿大开,歪着脑袋,看向店铺一角,“就你这样的,谁会看上你,还对你有企图,我看你是野怪看多了吧。” 周天申直接一个板栗敲在小男孩的头上,“我看你才是看多了,瞧你干的好事,不是还要和其他人比赛的嘛,你这又是在干嘛。” 王多沾不服气道,“又不都是我的责任。” 铁子珊咬牙切齿道,“王多沾,你得罪我了,哼,等着吧。” 马仙娣将铁子珊扶到竹椅上,替她揉捏着摔伤的地方,“多沾,你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周天申说道,“我看你们还是先休息吧,聚会就别去了。” 铁子珊手扶着竹椅站起来,向门外走去,“去,为什么不去。” 马仙娣苦笑一声,“你们不了解子珊,她就这样。” 王多沾冲着铁子珊的背影,吐舌头道,“凶什么凶,母老虎。” 周天申推着王多沾走出店铺,转身将店铺的门关上。 四人走向不留客栈。 —————— 金大山是老槐村的铁匠,一年四季,无时无刻不是在打铁,就是在准备打铁的工具和材料,因此,村民都喜欢称呼他为金铁匠,反倒不知道了他的原名。夜晚很是安静,对于金铁匠来说,这份安静正是打铁所需要的。 为了不打扰妻儿,他特意在自家的院子里挖了一个暗室,将铁器全部放在了暗室之中,平时打铁也都在那里。 早在一个月前,蒙程就拜托金铁匠为他打造一柄刀具,经过一个月的锻造,兵器已经成型,今晚就是开炉的时候。 就在金铁匠和他的儿子金全义在院子里准备工具的时候,从未上过锁的铁门被人推开,两人同时抬头,默不作声的看向门外。 陆安时从外面走进来,白小生和王存远紧随其后,陆安时说道,“金叔叔,好久不见。” 看清来人,金铁匠放下手里的干柴,憨厚的笑道,“原来是安时啊,我还以为是你蒙叔叔,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啊?” 陆安时看向金铁匠的身后,阴影中站着一位沉默的巨人,同样是十四岁,金全义却已经有了他父亲的身高,陆安时说道,“我们准备了一个聚会,想要邀请全义参加。” 金铁匠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全义,还站在那里干什么,人家安时都来了,你也不打个招呼。” 金全义这时才愿意从阴影中走出,与王存远的怯懦不同,金全义的沉默寡言并不是害羞和胆怯,而是他更愿意一个人,一个人打铁,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做自己想做的事,这也是金铁匠愿意教他打铁的原因,因为只有足够专注,才可以做好一件事。 金全义的声音完全符合他的身高,粗狂却又温和,“安时哥,我就不去了,今天我爹要开炉,我要留下来帮他。” 金铁匠一巴掌拍在儿子的后脑勺上,“你能帮我什么,人家来请你,那是看的起你,还不快过去。” 金全义低着头,挠着后脑勺,“那你咋办?” 金铁匠捡起干柴,直接扛在肩上,“你爹又不老,自己一个人又不是打不了铁,何况你娘也在。” 金全义沉默的点点头,走到陆安时身边。 陆安时说道,“放心吧,金叔叔,全义很快就会回来。” 四人走出院子。 路上,金全义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开聚会?” 白小生解释道,“从明天开始,我们就是修道者了,所以今天先庆祝庆祝。” 金全义不解道,“庆祝什么?” 白小生摇晃着脑袋,天马行空道,“你想啊,等我们成为了修道者,为了修道,为了早日成仙,一定会花费很多时间的,那个时候,不就没有时间庆祝了。” 金全义说道,“我不想成仙,我只想好好打铁,等我爹娘老了,就给他们换一个好一点的,大一点的房子,好好的照顾他们。” 陆安时拍了拍金全义的胳膊,“这也是我们大家的心愿。” 白小生愤恨道,“王多沾那个臭小子,摆明了就是故意的,让我们找三个人,他们只用找两个人,最后肯定是他们早一步到客栈啊。” 陆安时笑道,“存远不是说,他知道一条小路嘛,存远,你说的小路在什么地方,还没到吗?” 走在最前面的王存远,回过头,紧张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小路,我只是经常在那里看到如翰和三思,而且那里离客栈比较近,不过不知道今天他们还在不在那里。” 白小生打哈气道,“说了半天,那个地方到底在哪?” 王存远扭过头,看了看两侧,“到了,前面一拐就是。” 王存远带着三人来到一条僻静的山路,山路两旁随处可见身上可以发出淡淡荧光的荧光虫。 山路越来越宽,最后竟然可以容纳四辆马车并驾而驱,山路尽头,是一个十米高的大石头,此时,石头上面凿满了小洞,小洞里插着两个灯笼。 白小生好奇道,“这个地方,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就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王存远提醒道,“小时候,我们不是经常玩捉迷藏,这里就是我藏身的地方。” 经过王存远的提醒,白小生终于想起来了,“哦,我想起来了,你还带我来过这个地方,怪不得看着眼熟呢。” 四人靠近石头,看到两个瘦弱的身影蹲坐在石头前,两人中间还有一个小火堆,火堆上面正在烤着什么,发出阵阵香味。 王存远说道,“那两个就是如翰和三思,他们经常在这里烤东西吃。” 白小生又一次愤恨起来,“这两个家伙,真是太过分了,竟然瞒着我们偷吃东西,还不是第一次。” 白小生提议,四人悄悄地走过去,一定要当面质问他们。 趁着夜色浓重,四人悄无声息的走到两人身后,突然,白小生一脚踹在火堆上,火星四溅,顺带着火堆上面烤的东西也被踢到了一边,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还不知道能不能吃。 其中蹲坐在地上的一个身影迅速起身,踢出一脚,眼看就要踢中白小生的小腿,陆安时却在这时从中作梗,拉着白小生退到一边,急忙开口,“如翰,是我,陆安时。” 这时,另一个人影也迅速起身,摘下灯笼,照向身前,陆安时笑着看向两人,“如翰,没想到你的修为又提升了。” 蒙如翰是蒙程的儿子,从小跟在父亲身后,对于习武与修道,可谓是耳濡目染,虽说比陆安时要晚一点到达人才境,但是陆安时的岁数要比他大,仅凭天赋这一点,就连陆安时都承认自己不如他,虽然少年难免有些心高气傲。 蒙如翰侧过身子,斜眼瞥向躲在陆安时身后的怯懦小生,不急不缓道,“你要赔我一只烧鸡。” 陆安时知道蒙如翰的秉性,虽说有些心高气傲,但是同为一村之民,又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自然不会真的和白小生计较,但是白小生这次着实有些冲动了,让他受一些教训也好。 只见白小生从陆安时身后走出,捡起已经沾满泥土的烧鸡,剔去上面的土块,大口吃着,“看,又不是不能吃。” 武馆少年没有多言,他自然不会真的和白小生作对,自始至终,他的对手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谢绝了父亲倾囊相授的好意,而转投他门的陆安时。 武馆少年转过身,第一次和陆安时正面相对,“有事?” 陆安时向前踏出一步,“想找你们参加聚会,就在不留客栈。” 武馆少年同样向前踏出一步,“何事?” 陆安时沉默片刻,最终向后倒退一步,“明天他们也要开始修道了,今天就当是为他们提前庆祝。” 武馆少年活动手腕,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走吧。” 手提灯笼的瘦弱少年跟在武馆少年身后,和他一起穿过石头旁边的一个等人高的洞口,其余三人得到王存远的准确回答后,也相继穿过洞口,洞口后面也有一条小路,看来这才是王存远口中的那条近路,小路很短,尽头就是不留客栈的后院,武馆少年轻车熟路的推门进入,剩余五人紧随其后,等到他们一起来到客栈七楼的时候,就听到王多沾的笑声,“他们来晚了,是我们赢了。” 听到这话,武馆少年停下脚步,等到陆安时走过自己身边,才又迈开步伐,武馆少年轻声道,“你应该早一点找我。” 陆安时满脸歉意,早一步迈进亭子里,“是我疏忽了。” 十人落定,围坐在一张长桌子前,桌子上摆满了点心和酒水。 王多沾拿起酒壶,给每一个人都倒了一杯酒,酒的味道很淡,微苦中带着一点槐花味,周天申微抿一口,味道不错,可以说老少皆宜。 喝过酒,话匣子就算是打开了。 第一个酒后乱性的是最爱占小便宜的王多沾,只见他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摇摇晃晃的走到亭子外,王存远有些不放心,害怕他从楼上摔下去,便始终跟在他身后,王多沾迈着小碎步,疯癫似的唱道,“苏三离了洪洞县......” “唉,准时跟去年来村子唱戏的戏班子学的。”满脸通红白小生吞咽下嘴中的黄色糕点,杯酒润喉,“不能喝,就别喝,嗝,逞什么英雄啊...” 咚的一声,白小生的脸和桌子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坐在他对面的两个姑娘,一个脸色微红,手脚安分,眼神却不客气的迷乱开来,另一个则是四仰八叉的躺在椅子上,手里还拿着空酒杯。 马仙娣算是老槐村的大家闺秀,平时除了跟随父亲去天香县卖货之外,几乎很少出门,此时她正挺胸抬头的坐在椅子上,嘴巴有些打瓢道,“我说,子珊啊,你这个脾气可不行啊,你这样会嫁不出去的。”铁子珊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躺在椅子上,彻底昏睡了过去。 武馆少年从下跟着父亲习武,酒量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得了的,当陆安时喝下第三杯酒的时候,他的手边已经堆上了三个空坛子,陆安时放下酒杯,不想再喝,武馆少年看了他一眼,一仰脖,又喝了半坛子,陆安时苦笑一声,“又没人给你抢,喝那么急干什么?” 武馆少年自小少言,此时更是没有话讲,只是一个人,自顾自的喝酒,吃糕点,没有得到回复,陆安时也不会觉得自讨没趣,比起举世无双的修道大能者,他更愿意做一位手持双剑,背靠娇娘的逍遥剑客,这也是他为何会拒绝蒙程的原因,不是因为蒙程境界不够,实在是两人不对脾气而已。 从走进亭子,就把灯笼放在脚边的瘦弱少年名叫万三思,是村中帐房先生万历的儿子,自小跟在其父身后,过百天的时侯,万历还为他打了一个铁算盘,一直被万三思背在身后,现在他正蹲在椅子上,手里玩弄着那铁算盘,嘴里叨咕着只有自己才能听懂的话。 酒逢知己千杯少,周天申望着杂乱的八仙桌和窘态百出的同伴,心里又想起了在锁沦的那些日子,又想起了他的好朋友,天首座。不知道它是不是也在天首大陆的某一个角落? ——————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周天申他们是被王不留和白胖子挨个送回家的,躺在木床上,手里是那本依旧崭新的《聊相和》,《聊相和》里曾讲述了一位剑客短暂的一生,虽然他不是书中的主角,但是他的所作所为足以令人望而生畏,他是最后一个死在女鬼手上的修道者,也是第一位将女鬼打成重伤的男人。 —————— 无名山,距离老槐村五十里的一座小山峰上。 山峰顶上躺着几个被开膛破肚,死不瞑目的中年汉子。 蒙程站在一旁,身边是王在留,王不留和周前几人,蒙程沉声说道,“这是这个月第三起命案了,血迹还没干,应该是刚出事不久,不留,听到什么没有?” 王不留摇头,“没有,对方行动很快,我只在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只听到一点声音,现在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蒙程说道,“怎么会有人来到这种地方?” 周前提议道,“还是先将他们入土为安吧。” 蒙程握拳,“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二章 修道,境界 蒙程作为老槐村明面上的修道者,每天除了打理武馆的诸多事宜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职责,那就是保护村子的安宁与祥和。从无名山回来之后,忙碌了一夜的蒙程先后去了铁匠铺和木匠铺,取回了自己的兵器和护甲,又就近去了一趟寇淮的家里,向他汇报山中的情况。 刚刚睡醒的老人裹着被子,喝着热茶,苍老的面容不带一点血色,过长的白胡子披挂在被子外面,不知道是不是空气湿冷的原因,白胡子上面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一直陪伴着老人的那条大黑狗也同样无精打采的窝在老人的脚下,黑狗的额头上有一撮红毛,分外显眼。 老人放下茶杯,甩了甩上面的水渍,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要来蒙程挂在腰上的长剑,剑鞘上有一只张嘴麒麟,怒目圆睁,惟妙惟肖,手爪之处还有红色的火焰,尾巴犹如黑色铁柱,光滑柔和,剑柄处还镶嵌着一颗黑色的圆珠,圆珠内部有一缕清晰可见的肉色条纹,细看之下,条纹四周微微起伏着,好似汩汩溪流。 老人拔出长剑,剑尖寒芒一点,挽出一朵剑花,空气发出火焰炙烤的声音,剑身劈砍在蒙程身上的护甲上,竟然发出铁器碰撞的声音,除了激起一点火星,护甲之上没有任何痕迹,老人满意的点点头,将长剑还给蒙程,老人说道,“如今村子里除了我们十九人,还有几户来自其它州域的客人,虽然他们不说,但是我们却不可以不知道,毕竟以后还要有求于他们。在你们十八人中,只有你一个人勤于修炼,打破了那层屏障,就连我都很羡慕你啊。” 蒙程后退一步,恭敬行礼,“不敢当。” 老人摆摆手,“山中藏着什么人,你我都清楚,那些食人心肝的畜生,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们可以仗着老槐树挡过一时,绝对挡不了一世,这段时间就把巡视的任务交给王在留和万历吧,你就安心的把自己的一身本领教给村里的那群孩子,将他们早一天送出村子,我们也能早一天做出反击,对了,要是在山中遇到林间铺子的铁流,无论他做什么,都不许管,尤其要记住这一点。” 蒙程躬身行礼,“是。” 离开老人的房间,蒙程转身来到了一处略显偏僻的宅子,敲响铁门,不一会,一个打扮素雅的清秀女子打开了门,将蒙程让进院子。 院子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方石桌和一棵桃树,桃树上面还有一只猴子。 蒙程将寇淮交代的事情转述了一遍,并将长剑和护甲一并留在了院子里,王在留表示自己不需要这些,但蒙程还是坚持将东西留下。 走出王在留的宅子,蒙程直接回到了自己家,蒙程的家要比其他村户大很多,因为他的家背靠无名山,可以说,他们家的后院就是整个无名山。 武馆开设在后院,院子里有木桩、武器库,还有疗伤室,院子一脚还盖了几间瓦房,以供武馆的学员居住。 几年前,武馆也曾招收过来自其他村子的孩童作为学员,但是因为蒙程教学太过严厉和苛刻,很少有人能够通过第一轮测试,更何况坚持下来,所以,建立武馆的这些年,就只有三个学员,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儿子。 孙士亮是蒙程的大徒弟,原本住在距离老槐村几十里外的柳树村,一年前,无名山的窟兽突然下山作乱,虽然暴乱很快被制止,但是柳树村也被它们屠杀干净,孙士亮就是那个时候来到了武馆,发誓为村民报仇。 蒙程的另一个徒弟是名为尤仙裔的小女孩,小女孩的父母都是天香县的生意人,之所以将女儿放在武馆修道,一来是因为小女孩喜欢,二来是生意太忙,没有时间照顾孩子。 天还没亮,孙士亮就已经起床,将院中的水缸填满水,劈好木柴,简单的做些早饭,吃过饭后,按照蒙程交待过的,练习打拳。 孙士亮已经来此一年,这一年里,除了每天打拳,就没见过他作过其他事情,虽然少年对打拳这件事尤为看重,但是在他心里,做一位踩山踏水,风流倜傥的剑客才是最终的心愿。 周天申背着竹篓来到武馆门前的时候,刚好遇到蒙程,两人便一起来到后院,没过多久,其他人也相继抵达。 总计十一人,围坐一圈,蒙程站在中间,首先介绍了何为修道。 蒙程说道,“修道,即为修炼、本道,修炼很简单,通俗一点说,就是炼化灵气,修身养体,只要你找到诀窍,再经过日复一日的坚持不懈,就可以得到等价的回报,而在修炼之前,你们首先需要确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自己的本道,只有确定自己修的是哪一种道,你才可以根据相应的修行之法进行修炼,才可以在修道路途中少走弯路。” “道有剑道,刀道,枪道,拳道,以及人道。” “修道之前,还有一个重要的步骤,淬体,淬体共分十关,前五关名为药山,在此期间,你们可以通过浸泡药物来锻造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后五关名为攀山,只有通过实打实的锤炼身体才可以通过这道关卡,这个时候要是再想通过药物辅助,那么就只能得到一种结果,基础不牢,而无法进行最后的冲关。只有将自己的身体打淬到可以承受灵气侵体才算大成,淬体大成之后,就可以进行最基础的人境修道。” “修道境界共分四层,人境,地境,天境,神境。” “人境,主要讲究对人体的修炼和锤造,人体内有七经八脉,只有将他们全部开发完,才算是真正的人境巅峰,也算是开始了真正的求证长生之路。” “人才境,刚触摸到修道的门槛,只是比凡人强壮一些;人山境,好比登山,别人一天才能到达,你可以一个时辰;人魁境,人境的巅峰,身体可以承受低阶的法器,但也只是相对人境而言。” “地境,可以学习使用有关陆地行走的法器与法术,缩地成寸、积土成山,都是和地境有关的法术,随着境界的不断攀升,在陆地上的行走也就越发的得心应手。” “地火境,好比人才境,此时的修道者可以借助修为短暂的使用脚下土地;地心境,取自地心引力,借助大地的力量,与敌对峙;地藏境,可以将自己藏在土地之中,真正成为土地的主人。” “天境,修炼到这一境界的人可不似平常修道者那样,格外的讲究武力值,更多的是一种随心所欲,顺风而起,逆风而行,怎么高兴怎么来。” “天坎境,刚刚摸到天境的门槛,算是顺风而起;天威境,借助天的威力,震慑敌人;天势境,顺应天势,才可以逆风而行。” “神境,比天境的随心所欲又多了一份在意,在意天地的沧桑,在意世间的冷暖,但是更多的还是在意自己的那一份修为和长生路。” “神形境,有了神仙的雏形,算是一只脚踏入了长生路;神敛境,一举一动好似一个凡人,大道修为内敛其中;神意境,到达这一步的人,已经可以算是一个神仙了。” “羽化飞升,踏上真正的长生大道。” 蒙程顿了顿,“这就是修道与境界。” 蒙程说道,“说过了境界,就要不得不提一嘴,修道者的寿命。人境修道者大约可以活到二百到二百二十岁,地境修道者是三百岁到四百六十岁,天境修道者是七百岁到九百岁,神境修道者近乎长生。” 坐在蒙程正前方的王多沾,兴奋的长大嘴巴,急冲冲的问道,“蒙叔叔,你是什么境界?” 蒙程干咳一声,“地藏境,八关。” “哇。”又是一声欢呼,这次是尤仙裔。 小女孩攥着拳头,粉雕玉琢的小脸绯红一片,“原来老师这么厉害,我真是来对地方了,是不是大师兄?” 小女孩向坐在左侧的孙士亮问道,孙士亮点头道,“我也要成为老师一样的修道者。” 简单的介绍之后,蒙程开始为众人的修道,做出着重部署。 孙士亮和尤仙裔有已经到达了淬体九关,现在就只差一个契机,冲破十关关卡。在那之后,两人就要告别蒙程,前往别地求学,因为相比孤身一人的蒙程,帮派要更加适合二人,这一点,早在两人淬体之前就已经说过。 孙士亮选择的是剑道,尤仙裔选择的则是拳道。 还记得小女孩第一次来到武馆的时候,那个时候武馆还有很多来这里修炼的学员,他们按照蒙程的要求,各自说出自己选择的道,有很多人选择的都是剑道,或者刀道,只有尤仙裔一个人选择的是拳道,小女孩话音刚落,便引来大家的嘲笑,尤其是和尤仙裔同样来自天香县的一个胖男孩,笑得最为大声,小女孩瞅准胖男孩的嘴巴,直接一拳打掉了胖男孩的门牙,胖男孩捂着鲜血淋漓的嘴巴,哭着跑出了武馆,其实两人也没有太大的恩怨,只是双方的父母都在天香县做生意,生意人的一来一往,难免会产生一些磨擦,两人的父母也没有想到,生意上面的事情,竟然会将孩子牵扯进去,令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在那以后,尤仙裔就已然下定决心,以后只要在有人敢嘲笑她,话不多说,直接上拳头,在那以后,再也没有人笑话尤仙裔是女汉子。 其余九人也明确了自己的本道。 周天申选择的是人道,人道不如剑道潇洒、刀道霸气、枪道凌厉、拳道厚重,但是它也有自己的优点,那就是品德。 以德服人,道义自然,人道,是修道中最坎坷的一条路。 与周天申一同选择人道的还有马仙娣和王存远,二人都是不爱打打杀杀的性格,所以人道要更适合他们。 选择之后,就要开始正式的修道了。 正如蒙程所说,淬体前五关名为药山,是要用药物堆出来的,所以,他将众人领到疗养室,房间里放了八个木桶,木桶之中都已倒满热水,水面上漂浮着各种花叶,都是对淬体大有裨益,并且可以在无名上采摘到的,周天申等八人站在药桶中,药水刚好浸没脖子,蒙程让蒙如翰、孙士亮、尤仙裔三人站在门外把守,以防有人打扰,关好房门,蒙程双腿叉开,攥紧双拳,摆出一个交叉的拳势,催动灵力,一股能量波动在他的双拳中汇聚,蒙程将双拳砸向地面,能量涟漪以蒙程为中心,向四周扩散,途径药桶,灵力催动药桶中的药物发挥疗效,药水蒸发为气体,充斥整个房间,气体浸透众人的衣衫,渗透进她们的身体之中,周天申只感到骨头与皮肉仿佛分离开来,气体行走在两者之间,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在自己的小腹汇聚,逐渐形成一团气雾。 起初气雾还只是一层薄膜般的存在,依稀可见,可是随着药水蒸发,气体装满整个房间,无处可去,便一股脑地全部涌进九人的小腹中,周天申只感觉自己的小腹涨满了气,肚子鼓鼓囊囊的,特别难受,就在少年坚持不下去,肚子感觉快要涨破的时候,一股清凉从脑中传来,小腹中的气体随着一呼一吸之间,慢慢的游遍全身,最终流窜到了别处。 蒙程收起拳势,吐出闷在胸中的浊气,房间中的气雾逐渐飘散,众人睁开双眼,窗外太阳已然落山,只剩下尽头的红霞。 蒙程向众人解释,“现在你们每个人的丹田之中,都已有灵雾,此物为药物之精华,只有当灵雾化为水滴之时,才算是冲破了药山之关,这次是我为你们提前准备的药物,以后每天都要自行准备,并且来武馆,只需过一个月,你们就可以进行攀山修炼。”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三章 梦醒时分才是真 自从丹田形成灵雾之时,周天申每天都会背着小竹篓,进入无名山,采摘草药,之前的草药,经由蒙程看过,因为药效太过猛烈致使现在的他们还无法使用,周天申便将最近采摘的草药带到武馆,蒙程利用自己的灵力为他们催化药物的药效,这样要比沸水蒸煮还要便捷。 时间陆陆续续的过了一个月。 蒙程再一次收起拳势时,天色正好,时间要比平常快了一半,周天申隐约感觉到自己的丹田之中有着什么东西,虽然现在还无法看到,但是可以明显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按照蒙程之前所说,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灵雾化水滴的阶段,至此淬体前半部分的药山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就要进行攀山的修炼了。 蒙程打开门,阳光照射在他的脚面上,“时间刚好,这一个月,你们通过药物浸泡,已经冲破了药山关卡,体制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改善。接下来休息一天,明天就带你们进山,进行身体上的锻炼。” 这一个月的时间,孙士亮和尤仙裔也相继冲破攀山关卡,成为了一名真正的修道者。 他们也要踏上各自的修道之路了。 临别之际,蒙程给他们分别赠送了一把长剑和一个拳套,剑柄和拳套上都镶嵌着一颗白色圆珠,收到礼物的瞬间,小女孩早已经泪流满面,而来接她回家的父母也很感动,吵着要为女儿这些年的叨扰买单,蒙程摆手拒绝,他收徒弟可不是为了钱财。 小女孩抹去泪水,抽泣哽咽的问道,“老师,有没有红色的,我不喜欢这个颜色。” 她的父亲站在一旁,苦笑不已。 自家闺女又开始任性了。 蒙程罕见一笑,“这些圆珠都是窟兽的灵根,和我们人族修道者一样,同样也是他们的修道根本,不同颜色对应了不同的修为境界。你们刚刚升入人境,对于灵力的使用和把控还很生疏,即使给你们更为珍贵的红色灵根,你们也使用不了,还反倒会为你们带来杀身之祸。” “安时,这两封信是我为他们写的介绍信,你们镜月庙的再三柯长老,是我的朋友,等你们到了镜月庙,就将信交给他,以后你们就是同门了。” 站在蒙程身后的陆安时双手接过信件,“安时明白。” 蒙程说道,“你们两个到了镜月庙,一定不要惹是生非,尤其是你,尤仙裔,在那里有什么不懂得就问陆安时,以后他就是你们的师兄。安时,你们什么时候上路?” 陆安时说道,“老师说,晚上就走。” 蒙程点头道,“那我就不送你们了。” 五人与蒙程告别,陆安时领着他们去了不留客栈。 蒙程并没有回武馆,而是去了王在留的家,他想借着下午休息的时间,去无名山办一些事情,在那之前,他需要取回一些东西。 蒙程走后,沉默了一个月的王多沾又开始活络了起来,他鬼鬼祟祟的推开武器库的木门,从缝隙中可以看到屋子里堆满了武器,墙角那里还堆着一些用红布盖住的大物件,想必一定是一些可以毁天灭地的大法宝,在男孩现在的心里,只要是可以运用法力,那都可以毁天灭地。 王多沾从袖子里拿出一根细铁丝,轻轻的插进铁锁尾部的圆孔中,将耳朵贴在铁锁上面,耐心的听着铁锁里面的动静。 突然,咔的一声,铁锁开了。 王多沾收起细铁丝,将铁锁放在地上,小心翼翼的钻进武器库,从里面将门掩上。 武器库中到处都是刀枪棍棒,兵器散落在地上,杂乱不堪。 王多沾轻声道,“怪不得不愿意把门打开,原来里面这么乱!” 王多沾走到红布面前,轻轻的掀开一角,看到里面有一根青色的铁棍,铁棍上面还有很多黑色的小格子,小格子四四方方,小巧的很,就在他准备将红布完全掀开时,砸门声突然响起。 蒙如翰怒吼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王多沾,赶快把门开开。” 王多沾惊慌失措的盖上红布,连忙起身,将门打开,外面,蒙如翰一脸铁青,举着拳头,“你不知道这个房间是禁地,我爹从来都不让人进来的吗,你这个臭小子是不是欠揍啊?” 王多沾骚红了脸,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走出武器库,蒙如翰将门用力关上,其他人听到声音,纷纷赶来。 王存远站在远处,不明就里,但看到王多沾的样子,心里就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他刚想走过去,就被一个人拉住手腕。 王存远向后看去,是腰上悬挂着一个小算盘的万三思。 万三思挠着脸,说道,“先看看再说。” 蒙如翰看向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小男孩,心中早已没了火气。 其实他也很想知道武器库中,到底藏着什么重要的物件,但是蒙程始终不愿意说实话,并且明令禁止他走进那间房间,蒙如翰歪着头,脖子发出骨头磨擦的声音,王多沾自知陆安时不在,周天申又不是他的对手,而他的堂哥王存远,他根本就不指望他会替自己说话,眼看着自己就要大难临头,小男孩脸色煞白,可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豪气,挺直腰杆,临危不惧,大义凌然的看着蒙如翰的眼睛。 好像在说,你来吧,爷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蒙如翰看着王多沾这副作态,感到好笑,肚子里的气顿时烟消云散,问道,“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小男孩横眉竖眼,“我是不会出卖蒙伯伯的。” 众人大笑。 蒙如翰忍住笑,“这么说,是我爹让你进去的,要知道这间房可是连我都进不去的,你和他关系就这么好,比我这个儿子都好。” 就在王多沾还想再说一些义薄云天的豪言壮语的时候,武馆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笑声。 众人看去。 门外,站着一位手里拿着一根枯树枝的银白色胡子老人,老人手里拿着一个红色葫芦,里面传来淡淡酒香,周天申认出是上个月在村里碰到的,应该是寇爷爷的客人。 看到有人上门,蒙如翰急忙跑向门外,自知躲过一劫的小男孩,拍着胸口,擦去脸上的汗珠,唏嘘不已。 蒙如翰走到门口,拱手行礼,“敢问前辈来此何事?” 这是蒙程告知给他的,不能因为自己是修道者就目中无人,待人接物一定要滴水不漏,这既是人情世故,也是对他修道的一种考验。 放下嘴边的酒葫芦,老人眯起双眼,上下打量起了蒙如翰,不多时,老人大笑,胡乱挥舞着手中的葫芦,也不在意将酒洒出,“资质尚可,心性有余,拳猛无敌,必成大器。小娃,有没有兴趣做我的学生啊?” 蒙如翰有话要说。 老人又喝了一口酒,连忙摆手,“先别急着拒绝,只要你认我当了师父,羽化成仙,长生证道,就都不是问题了。” 蒙如翰轻轻笑道,“感谢前辈厚爱,只是我已拜了别处,恐怕......” 老人冷哼一声,转身离去,“行了,行了,你们肚子里的那些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不就是不相信我嘛,唉,也不知道是谁说的,梦醒时分才是真,做梦固然美妙,但不真实,梦醒了,一切又都没了,孤零零的,要这个世界又有何用?” 老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只是一味的责怪着这个世界,好像这个世界欠了他很多钱似的。 周天申站在原地,注视着老人离去的背影,蒙如翰转身回到武馆。 王多沾急忙躲在周天申身后。 蒙如翰活动四肢,说道,“我要去练功房练拳,你们谁去?” 王多沾脑袋晃得像是一个小波浪鼓。 蒙如翰冷哼道,“我也没想着你会去。” 王多沾只是一昧的摇着头,而且还使劲攥着周天申的袖子,他可不想周天申以后也变成蒙如翰这样,所以现在就要做好措施。 周天申紧皱眉头,他一直都在思索老人说的那些话,他不是很明白,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过早下结论,只会限制了自己的成长。 只是老人刚才说的话,在他心中激起很大波澜,就好像始终平静无波的海面,突然激起浪花,打翻了所有一如既往稳固航行的大船。 周天申感到心中有些憋闷,便随便找了一个理由,离开了武馆。 回到自己家中,周天申盘腿坐在木床上,双手手指交错,结出粗糙手印,想要牵引天地灵力,安抚内心,这是蒙程教过的静心印。只要是经过第一轮药山淬体的修道者,都可以使用,一呼一吸,胸口微微起伏,一缕缕细若发丝的无色灵力被吸进周天申的身体,然后沿着奇经八脉开始游走。 一开始还没什么,可是时间一久,周天申就感觉全身的骨头开始产生疼痛,每一次都牵扯着心脏,疼痛剧烈,额头渗出汗水,竟然是墨绿色的,只是此时无人在此,也就不曾为人知晓。 周天申竭力忍受心中剧痛,后背都已被墨绿色汗水打湿,呼吸剧烈,全身战栗不止,浅浅嘶吼,最终,周天申晕了过去。 —————— 老槐树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寒暑,树叶由绿变黄,轮回几年,冬风离去,夏雨将至,百草枯尽,千石崩裂,悠悠岁月,摆渡横流,唯一不变的就只有树下的那位少年,每天准时醒来,做着同样的事情,晚上,再准时入睡,只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少年虽已睡去,但是双手却摆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同时间,少年悚然站立,低着头,双腿交叉,全身颤抖不止,现在虽已入秋,但是风丝薄弱,断不可能使身体健壮的少年着凉。 可是现如今自己被困于此,无法照拂少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老槐树心中焦躁不安。 不过好在这种情形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少年再次醒来已是两天后。 少年的双眼射出精光,身形矫健的流窜在大山之间,他再次来到山岗下的山洞前,山洞入口处还是那个画满字符的石头,只是此时,石头的体型变少了许多,但是依旧挡着洞口,无法进入。 少年来到石头左侧,试着推动石头,奈何,自己气力太小,石头纹丝不动。 心中略有不服,少年站在原地,闭上双眼,轻缓呼吸,左手在下,右手在上,双手手心相对,横放在小腹前,呼吸间,一丝丝奇异的能量波动在其掌心汇聚,不多时,几颗水滴凭空出现,悬浮在少年的掌心之中,水滴提溜旋转。 少年左手向上,右手向下,双手猛然拍在一起,一阵能量涟漪从双掌之间传出,不断轰击着石头,石头上掉落下很多碎石,但是体型并没有改变多少,灵力耗竭,少年瘫软在地,喘着粗气。 —————————— 陇焯来自酒乡县,是陇氏家族的长子,陇氏家族虽然算不上什么名门望族,但是在酒乡县还是有一些立足之地的,属于三流小家。 与周边的邻居家族也都是酒桌之友。 每日,陇氏族长都会提着鸟笼,身后跟着家仆奴役,去各家各户做客,有时还会领着一众好友去酒馆,大醉一场,最好再带上家中的女眷,弹琴歌舞,好生快活。 而陇焯作为酒乡县的体面人,在这一方面,绝对丝毫不输于其父,叫上三五好友,红颜知己,登楼赏月,低眉抚琴,一众好友,不醉不归,可是没想到,本来好端端的日子,竟然因为一件小事而变得危机重重。 不留客栈,三楼 陇焯换上一身白衣,佩戴红玉剑,腰缠白玉佩,面如冠玉,温良恭简,风流潇洒,不过如此。只是此时的他,脸色却颇为狼狈,干咳两声,引起身边人的注意,陇焯接过手下人递过来的手帕,捂着嘴巴,又是一声揪心的咳嗽,放下手帕,上面留着点点红色,竟是直接咳出血来。 这次出门疗伤,陇焯颇为小心,一共就只带了两个护卫。一个留着络腮胡子,虎背熊腰,不苟言笑,站在那里不用介绍,只看背上的两柄板斧,就知道是打架好手,另一个白白净净,身长挺拔,看着更像是一个书童,只是所有认识酒乡县的陇公子的人都知道,陇公子是绝对不会看书的。 明面上是陇焯手下的白净青年,暗地里其实是一名来自杀手之乡的杀手,他的名字叫做白渊,是陇焯的父亲专门聘请来保护他的。自从发生了那件事,陇焯的父亲就很害怕儿子还会遭人报复,便花重金让白渊暗中保护他到现在。 白渊穿着一身黑色长衣,腰上系着一根黑色铁索,铁索的一头绑着一个铁铸的骷髅头,那是他的武器,名为厉鬼,死在它手上的人不计其数,大多数都是因为小瞧于他。 很少有人愿意相信,看似弱不经风的一位公子哥,竟然是杀手,而且还是手上命案无数的杀手,这一点,陇焯也没有想到。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养生息,陇焯体内的伤势已经痊愈大半,之所以没有完全痊愈,除了底子单薄,平时不注意锻炼筋骨之外,更重要的是,下手的人太过狠毒,直接将陇焯丹田中的水滴轰散,只留下勉强支撑他一口气的最后一滴。可这样一来,原本已经完成的淬体药山五关,就要再重新来过,加上这次的伤势过重,恐怕陇焯的修道长生梦,就要破碎了。 心中积郁已久的白衣公子,看着手帕上的鲜血,双眼微眯,杀气四起,攥紧的拳头,狠狠的砸在桌子上,咬牙切齿道,“该死的朱少山,竟然害的我前功尽弃,一切努力付诸东流,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站在窗边,看向村外大山的白渊,仰着头,活动了一下四肢,语气冷漠道,“事先说好,我只负责保护你,绝不会先出手,不过,我一旦出手,就一定要带走几条人命,到那个时候,一切后果都需要你来承担,这是你父亲与我事前讲好的。” 陇焯面目狰狞,手背青筋暴起,“放心,只要杀了朱少山,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白渊轻轻一笑。 三人走出客房,沿着楼梯,来到一楼。 一楼柜台处,王不留胳膊枕着账本,趴在桌子上,哈气连连,听到楼梯上传来声音,抬头一瞧,顿时将无聊心思抛之脑后,笑容可掬的走出柜台,应上前去,“陇公子,出门啊。” 陇焯已然恢复成那副温良恭俭让的公子哥姿态,快步向前走了几步,拱手道,“王掌柜,这些天真是打扰了,改日一定要请您去府上喝几杯。” 王不留谦卑道,“您才是客气了,这次有些招待不周,下次来,本店一定将六楼让给您。” 陇焯点头笑道,“王掌柜,告辞了。” 王不留将陇焯送出店门,站在门口,目送陇焯离开,等到完全看不到陇焯的身影,才走进店中。 宁风云一身薄裙打扮,从后厨走出来,手里端着半碗稀粥,坐在长凳上,问道,“陇公子走了?” 王不留点点头。 宁风云喝下小半碗稀粥,拿着筷子在碗中胡乱搅着,“走这么急?” 王不留翻开账本,将陇焯的名字从上面划掉,“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宁风云放下碗筷,直视王不留,“我也有些要紧事,要给你说一声。” 王不留将视线从账本上离开,等着妻子接下来的话。 宁风云说道,“我和彩云还有美娣要去酒乡县一趟,可能要晚些回来。” 王不留感到好奇,放下算盘,问道,“去酒乡县作什么,买东西的话,可以去天香县啊。” 翻了一个白眼的宁风云,站起身,伸了一个充满诱惑的懒腰,身体曲线毕现,“不用你管,这些天我不在家,为了防止你做坏事,我觉得有必要做一些措施,反正店里也没有什么客人,就先打烊吧。” 说完,宁风云端着空碗,走进了后厨,不一会,又走了出来,径直去了后院。 王不留苦笑一声,关上店门,在店外挂上打烊的牌子...... 村外,陇焯一行三人走在土路上,满脸络腮胡的粗腰汉子不解道,“公子,为什么不雇一辆马车?” 陇焯的身体还有些疲惫,此时没走多远,就已经喘着粗气,大汗淋漓,“不行,马车目标太大,空间又有局限性,一旦我们被围困其中,断然很难逃脱,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还会再次找上门的,为了斩草除根,我们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你放心,我自有打算。” 粗腰汉子仍然有些不解,“可是,如果他们不出手怎么办?” 一袭黑衣的白渊大笑一声,“这样更好,等我们平安到了酒乡县,就算他们想出手,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了,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资格跟陇氏家族掰手腕子,不过,我相信朱房主不是这么胆小的一个人,是不是啊?” 白渊在原地站定,扭身看向一处,狭长的双眼,精光毕现,腰上的铁索蠢蠢欲动,骷髅头的嘴巴一开一合,就只等主人一声令下,它好大开杀戒。 粗腰汉子见此,大吼一声,抽出身后板斧,将陇焯挡在身后,以防不测。 陇焯咬着牙,拔出长剑,他相信白渊的直觉。 果不其然,一声长啸从一处及其隐蔽的树丛中传出,紧接着,数十声长啸声交相辉映,瘦长的身影在三人四周落定,三道气势与其他人明显不同的身影从树丛中走出,他们是门槛房的五虎其中的三位。 朱修义,身穿黄衣,一头短发,手上戴着一个黄色的手套,人山境四关。 朱腾飞,相同黄衣,一头过肩长发,背上背着一把断刀,人山境四关。 朱扼泽,紫色劲衣,身上缠绕着一层画满字符的红布,诡异直至,双手其长,握着两把匕首,人山境六关。 朱扼泽站在三人之间,拿着匕首的左手放在脑后,声音有些干哑,“你们谁是陇焯?” 早已做好战斗准备的陇焯,向前一步,却又被白渊推了过去,“你们连目标都不认识,就敢出手。” 朱扼泽放下左手,无精打采道,“房主的命令,实在是不敢违抗。不过现在不需要知道楼,反正你们都要死,谁是谁,也没什么所谓了。” 白渊向前踏一步,腰上的绳鞭舒展开来,在四周盘踞,好像一条吐着信子的大蛇,“你们谁先上?” 早已按耐不住的朱腾飞,抽出断刀,一步踏出,身体激射而去,朗声大喊,“我先来。” 白渊暗笑一声,双脚在地上接连踩踏,身形飘渺,出现层层叠影,在众人之间游走,断刀一击不成,朱腾飞深吸一口气,防止白渊偷袭,身形在空中腾挪,接连砍出两刀。 可是,拳头还没有完全打出,就被绳索捆绑住,白渊的身影在断刀身边出现,白渊伸出两指,夹住断刀,另外一只手在朱腾飞的身上连点几下,朱腾飞暗叫一声不好,可惜为时已晚,失去知觉之前,朱腾飞看到一个刀片从自己眼前划过,直直地扎在自己的脑门上,白渊拍拍手,一脚踢开还有余温的尸体,笑道,“下一个,是谁?” 没想到,不过三招,自己人就倒下一员大将,所有人都感到愕然。 朱修义心中有些打鼓,朱腾飞的实力他很清楚,两人经常在一起切磋,并没有太大的差距,如果朱腾飞在对方手上走不过三招,那么恐怕自己也相差无几。不过,现在的指挥权在朱扼泽手上,这个家伙的脾气又臭又硬,他不说退,没人敢走,但愿不要做出什么傻事,朱修义在心中祈祷。 擅使匕首的朱扼泽看着死去同伴的尸体,心中并没有多大感觉,因为他和他们并不是一路人,如果不是房主之前有令,不得过多纠缠,为了之后的计划,至多只能死一个人的话,他倒是很想会一会对方,看看到底谁才是一名合格的杀手。 朱扼泽收起手中匕首,叹息一声,“这次我们认栽,但不代表我们认输,抬走尸体,我们来日方长。” 朱扼泽率先离去,朱修义也不想待在这里,杀气腾腾的门槛房,最后在折损一员大将的前提下,铩羽而归。 就在陇焯放下戒备,长舒一口气的时候,白渊再一次警惕四周,身边铁索不停的旋转,变幻着各种形状,三人身后不远处,一个手拿枯树枝,腰系红葫芦的白胡子老人,摇晃着身子走来,经过三人身旁,老人的身上传来很大的酒味,滴酒不沾的白渊侧身一躲,老人喃喃道,“这个不喝酒,无趣。” 等老人走远,陇焯三人也踏上了回家的路。 ———————— 蒙程从王在留的宅子里出来,便转身离开了村子,前往无名山。 天色渐早,蒙程便减缓了脚步,以往都是腾跃在树林之间的他很少像这=这样慢腾腾的走在山路上。 无名山绵延数万里,占据了邨州将近三分之二的地域,里面住着数之不尽的窟兽和精灵。 早些年间,想要进山,必须要找人同行,才可以保证没有生命之忧,而现如今,只要是不越过戒线,就可以肆意的在山中逗留,而这一切都还要归功于万年前的锁沦大帝,如果不是他带领人族一举歼灭死灵族的阴谋,最终与窟兽和精灵缔结盟约,人族也不会有现如今的昌盛与祥和,只是这份祥和很快就要被打破。 蒙程穿过树丛,在沿途做下记号,今天他要前往之前从未踏足过的区域。 山峦叠嶂的悬崖峭壁,上面没有任何的立足之地,蒙程只能依靠着自己的体力和拳头在岩石上,砸开一个个可以用来攀爬的坑洞,这座断崖位于无名山的前端,老实说,无名山的前端有多大,蒙程也不知道,他之所以能够找到这里还要仰靠于那本老槐村几乎人手一本的《天首日志》,书上有很详细的地图与介绍,除此之外,还有村中老人,寇淮的口头嘱托。 老人曾说,“在无名山中,有三个地方,藏有异宝,这一点是连菊白水都不曾知晓的,现在我把那三个地方告诉你,你过去瞧瞧,到底是个什么光景。” 蒙程了然,看来老人是把龙鳞藏在了山中,难怪无法在村中感知到它,可是,这些地方未免太过偏僻了。 除了龙鳞,还有另外两样东西,到底是什么? 蒙程双手紧抓岩石上细窄的裂缝,整个身体挂在峭壁外,大口喘着粗气,全身酸痛,他瞅准时机,将身体轻轻左右摇晃,等到身体摇摆的幅度足够将他甩起时,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荡起,松开双手,身体腾空,在空中旋转两圈半,身体落在断崖之上,蒙程整个人像是从海里捞出来一样,衣衫全部湿透。 蒙程喃喃道,“看来只是凭借自己的体魄,不使用灵力的话,还是有些勉强。” 世间修道者,共分两类,一是人道和拳道,二是剑道,枪道和刀道。 修习人道和拳道的修道者,在心有余而力又足的情况下,还可以修习其他道途,这是优势,也是麻烦事。 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那些不使用剑,枪和刀为武器的修道者,不是拳道就是人道。 停歇片刻,蒙程估算着自己的体力,简单的吃过随身带的食物,便又开始上路。 穿过断崖,下面的路,就要好走的多。 面对陌生的环境,蒙程总是能够调动身体百分之一百二的警惕与敏捷,这是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容不得他马虎。与村边周围的山林不同,这里的树木从上到下,都透漏着一股子邪性,好在蒙程在下断崖之前,就已经作过功课,菊白水在书中为这段区域命名为‘无骨之地’,显而易见,这里到处都是一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窟兽亦或者精灵。 踢开脚边蠕动的虫子,蒙程忍着胃里的恶心,蹲下身,细细察看,这是一种没有骨头,全身上下由一层肥油包裹的白色虫子,虫子的行动速度很慢,身体爬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白色的西线,蒙程凑近去看,竟是一颗颗细如发丝的卵。 蒙程深呼一口气,站起身,发现自己已经被这种虫子包围了。 虫子在蒙程脚下产下虫卵,然后又从别处搬运来一些红色的树叶,树叶上面还有一些腐肉和水滴,难道这种虫子是肉食动物? 蒙程忍下心中疑惑,他感到背上好像爬着什么东西,沉甸甸的,他没有回头去看,而是双腿叉开,微蹲,灵力汇聚在脚上,奋力一蹬,整个身体激射而出,腾空在阳光之下,只听见,背上传来‘滋滋滋’的声音,随着一声‘叽’叫,一个正在浑身散发着焦臭,正在慢慢融化的黑色的物体掉落在了地上,细看,原来是那种虫子的大型体。 虫子掉在地上,瞬间被其他虫子爬满全身,蒙程不敢再落下,他双手结印,依靠着体内浑厚的灵力,施展了一个名为‘青叶落’的法术,这是一种可以使身体短暂停留在空中的法术,很简单,但是也很考验施术者对灵力的把控,最为主要的是,这种法术依靠的不是双手而是双脚对灵力的把控。 根据这种法术对灵力的消耗速度和自己体内灵力的存储情况,蒙程大致判断了一下,自己可以漂浮在天上三个月的时间。当然,这其中不包括高速飞行的情况。 但是村子里的那些孩子可等不了他这么久,蒙程心有余悸的看向身下,本来这次就只是确认一下异宝的埋藏点,看看异宝是否安全,但是眼下这种形式,自己一个人虽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是也要耽搁一段时间,考虑村中的情况,蒙程打算打道回府,等周天申他们能够自己修道再来也不迟。 蒙程找准一个方向,双腿在空中不停的蹬踢,身体好像一只雏鸟在天空中拙略的飞翔。 对于他来说,法术这种东西,毕竟是不常用的。 —————— 蒙程走后,名为‘无骨之地’的地区,再次陷入沉寂,直到银白色胡子老人的到来。 白胡子老人晃荡着手中的酒葫芦,听着里面的声响,里面的酒已经所剩不多,老人皱着脸,可怜兮兮的放下葫芦,使劲的吧唧嘴,抬起一脚,狠狠的踩死那些运气不好的白色虫子,谁让他们这么不长眼。 闻到老人身上的酒味,所有的虫子像是遇到了天敌般,蜷缩着身体,不敢乱动。 老人愤恨的踩了几脚,心中的郁闷散了一半,叹息一声,向山林深处走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老人在一颗高耸入云的大树前停下,树上蛰伏着很多的天候鸟,它们四肢粗壮如猿,头大如斗,尖嘴猴腮,闭目沉睡着。兴许是老人身上的酒味太大,那些体型很小的天候鸟,不安的扭动着身体,躁动不安,它们身边那些体格较大的天候鸟,用力按着它们的身子,颤抖着身体,不敢乱动。老人呵呵一笑,打开酒葫芦,喝一小口,羡慕道,“这样的生活真是不错啊,有吃有喝,还有人伺候着,怎么样啊,袁笠翁,这样的日子不比之前的差吧。” 大树剧烈抖动,卑微的天候鸟像是得到恩赦般,鸣叫着飞向天际,大树陷入沉寂,枯叶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和树枝。 一声冷喝从树中传来,数不尽的藤条从大树之后蔓延开来,抽在白胡子老人的身上,打落下很多的灰尘。 老人笑道,“还有按摩,不错,不错,这就是我为什么先来找你的原因。袁笠翁,你真是太会体贴人了。” 藤条骤然停下动作,枯萎凋落。 老人狞笑着,“怎么,这么快就没力气了?” 大树开始崩裂,不消一刻,树干碎裂成渣,一个枯槁的身影站在灰烬上,那是一张干净、白褶的面容,双眼无神,全身赤裸。 老人大笑,“好你个袁笠翁,躲在这里也不肯偷懒,也好,正好省我一顿功夫。” 被老人称呼为袁笠翁的干净青年,随意的活动着身体,眼神冷漠的看着这个世界,“现在是什么时间?” 老人喝尽酒葫芦里面的烈酒,悬挂在腰上,又从另一侧拿出枯树枝,枯树枝上的十片树叶,已经有两片趋近枯黄,分别在树枝的末尾和倒数第二的位置,老人双指摘下倒数第二片叶子,随手一甩,树叶悬停在袁笠翁面前,袁笠翁歪着脑袋,不明所以,狭长的眉毛上沾着些许的灰尘。 老人大喝一声,无尽灵力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周遭树木承受着摧枯拉朽的折磨,很快便化为虚无,唯有袁笠翁所站之地,不受其影响,好像有一道透明屏障竖立在其身前,所有的劲爆灵力经过那道屏障,都被转化为柔和的风流,吹拂着袁笠翁的鬓间长发,融入他的血肉之中。 旋风在袁笠翁的脚下产生,衬托着他的身体,直射天际,又很快落下,四周被狂风卷起灰障,等到灰尘全部散尽之时,一个修长的身影显露而出。 袁笠翁的双眼炯炯有神,精光爆绽,而老人则有些萎靡不振。 袁笠翁说道,“我都想起来了,范进轶,好久不见啊。” 老人坐在地上,丝毫不顾被染脏的衣衫,“你个没良心的,真是浪费我不少精力,唉,这些年的酒都白喝了。” 袁笠翁伸展着身体,惬意的呻吟着,“我沉睡了多久?” 老人冷哼道,“不知道,不过你离死不远了。” 袁笠翁不在意道,“无所谓,反正我已是个死人。” 老人站起身,握着腰上的酒葫芦,将枯树枝插在裤腰上,邋遢之极,“还有一些时间,陪我喝点?” 袁笠翁努努嘴,面容好像一个吃到糖的孩子,天真烂漫,内心却又是孤独寂寞,“好啊。”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四章 攀山 众人在武馆后院会和,他们各自背着竹篓,里面放着食物、水、衣物和各种跌打药膏,蒙程站在众人面前,说道,“今天进行‘攀山’修炼,我之前已经说过,只有通过实打实的锻炼才可以通过‘攀山’关卡,而我们进行训练的地点就在我身后的那座山崖,经过一个月的药物浸泡,你们的身体已经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虽不及修道者,但是比起凡夫俗子来说,还是占据了优势,现在就让我看看你们能够做到什么地步,最先到达山崖顶端的,我有额外奖励。” 蒙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蒙如翰说道,“你在下面看着,防止有人摔落受伤。” 蒙如翰点点头。 蒙如翰早已经通过淬体关卡,现在是人才境一关的修道者。 蒙程转身说道,“开始。” 周天申等人听到指令,迅速向山崖跑去,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总是在山林之中寻找草药,所以周天申的体力要远超其他人,不多时,众人就被他甩在了身后。 蒙程活动了一下筋骨,说道,“在他们赶到之前,我需要上去看看,你就在这里等着,等他们全部上去了,你再去忙自己的事,你想要去中州参加黄昭子学院求学的事情,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不过,你确定要这么早离开?不等他们一起?” 蒙如翰抬头看着山崖上努力的八人,嘴角微翘,“等他们,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 蒙程笑着说道,“像我的儿子,够傲,不过,中州离这里路程遥远,你修为尚且低弱,必须有人陪同。” “你也要去?” “这里离不开我,是张云安,他前几天提起要出外游历,我便说起了你的事情,他很乐意与你同去中州。” 蒙如翰陷入沉思,“我能相信他吗?寇爷爷不是说...” 蒙程打断儿子的猜疑,“虽然不知道他的底细,但至少可以确定,他不是我们的敌人,寇前辈是这么对我说的...,临别之际,为父也没什么要送给你的,只能给你一句话,对一个人的信任,不要过分直白,而对一个人的怀疑,更不要太过流露,知者不言,言者不知。” 蒙如翰单膝下跪,双手握拳,低头沉吟,“谨记父亲教诲。” 蒙程抬头,手掌放在额前,轻声道,“这么快吗?” 山崖上,周天申气喘吁吁的放下竹篓,从里面拿出水壶,那是周前用竹子做的,周天申轻轻的喝了一小口,估摸着接下来还有用到的地方,便放下了水壶,紧跟他其后的是铁流的女儿,铁子珊,只见她双手握着从山崖上垂落下的藤曼,轻喝一声,双腿在崖壁上用力一蹬,身体在空中旋转,然后她松开藤曼,整个人稳稳的落在周天申的身边,她一抹额前汗滴,很是潇洒。 铁子珊坐在周天申身边,自言自语道,“我爹教过我怎么爬山,还教过我抓鱼和用弹弓打鸟,我现在就带了一把,等到了山里,就可以吃野味了。” 周天申轻轻的嗯了一声,他和她不是不熟。 山崖很短,大概十五米高,前半段有一些碎石可以用来攀登和抓握,到了后半段,石壁虽有些光滑,但是在一定的距离上,零落的分布着一些坑洞,而且还有很多藤曼可以用来牢固身体,所以这段距离对于住在大山附近的孩童,不算什么难事。 其他人相继登顶。 蒙程出现在众人身后的时候,着实吓了他们一跳,尤其是躺在山崖上休息的王多沾。 蒙程满意的笑了笑,看向周天申和铁子珊,“很不错的成绩,我还以为会有人掉队,不错。” 王多沾被王存远不情愿的拉起来,鼓着嘴拍打着身上的灰尘,问道,“蒙叔叔,你不是说第一名有奖励吗,到底是什么?” 铁子珊扭头说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王多沾翻了一个白眼,看向别处。 蒙程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别着急,礼物就在山下,这次我们来一个比赛,我这里有八份地图,终点就是放着礼物的地方,不过,礼物不多,只有六份,先到先得。” 蒙程将地图分发下去,站在一旁,高举手臂,大喊,“开始。” 周天申拿着地图,并没有着急出发,而是在一旁仔细的将地图上的细节全部默记在心里,铁子珊还是那么的风风火火,她抓着马仙娣的手臂,跑着向山下冲去,“礼物是我的了。” 马仙娣扶着身后的竹篓,“子珊,慢点,我的竹篓要掉了。” 王多沾来到周天申身边,踮起脚尖看了看他手上的地图,“我还以为会不一样呢。” 周天申说道,“怎么可能会不一样。” 周天申收起地图,向山下走去,“其他人都已经出发了,你怎么还不走,你不怕他们把礼物全都拿走啊。” 王多沾撇撇嘴,跟在周天申身后,“我看不懂地图,只能跟着你。” 周天申看向四周,这座山崖很大,周围都是乱石和枯树,根据他进山的经验,一定会有小路可以提前到达终点,他之前耐心的察看地图,就是为了这个。他认准一个方向后,快速跑去,王多沾勉强跟在他身后,周天申问道,“存远进山的次数不比我少,你怎么不跟着他?” 王多沾不耐烦道,“不愿意跟他在一起,像个娘们似的。” 周天申减缓速度,爬到一颗矮树上,四处张望,等他下来后,指着左侧,“存远和白小生在那里,你现在还可以赶上他们。” 王多沾叹了一口气,“我和白小生不对付,你就别费心思了,等到了终点,我把礼物分你一半不就行了。” 周天申继续向前赶路,“我不是为了礼物。” 两人在周天申的带领下,很快来到了一处分岔口,路边插着一块路牌,上面有两个箭头分别指向两个方向,地图上显示,两条路都可以到达目的地,只是左边的路要近一些,但是路不平坦,右边的路没有任何障碍,但是要多走将近一倍的路程,周天申询问王多沾的意见,刚刚喝下最后一口水的小男孩,脸颊红润,眼底带着一丝疲惫,“走近路吧,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周天申,你不是说你走的路是近路吗,我怎么感觉走了很久啊?” 周天申把自己的水壶递给王多沾,擦去下巴的汗滴,“确实是近路,我估算其他人还在后面,只是我们走的路都是一些沼泽地,那里气侯潮湿,空气不流通,所以会让人感到疲惫,不过现在我们已经回到了正路上,好好休息休息就行了。” 王多沾又狠狠的喝了一大口水,用袖子抹着嘴巴,“咱们还是快走吧,我好像听到他们的声音了。” 周天申看向身后,他也有这种感觉。 他提议道,“那就走大路吧,虽然路远,但是一路平坦,不用费多大力气,到时候,再看看有没有什么野果子,可以用来解渴。” 王多沾点头表示赞同,两人向右边走去。 没过多久,铁子珊拉着马仙娣从远处赶来,站在分岔口处,马仙娣拉着铁子珊的手腕,喘息道,“子珊,歇会,我实在是跑不动了。” 马仙娣坐在路边,拿出竹篓中的蒲扇,扇着风,吃着从路边摘来的野果,铁子珊说道,“地图上显示左边的路近,我们走左边吧。” 马仙娣扔掉果核,思考片刻,“可是左边的路不太好走啊,里面也许会有野兽什么的,你看,地图上画着一只老虎,还有小河什么的,你知道我最怕水了。我们还是走右边吧。” 铁子珊妥协道,“那我们边走边休息吧。” 两人紧跟周天申的脚步。 王存远,白小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白小生掸去裤脚上的泥巴,扇子轻轻的扇着风,“反正我的衣服都已经脏成这样了,要不我们走左边,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王存远双手叉腰,喘着粗气,“行啊,我也想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要是遇到从来没有见过的植物,我就把种子种在我家院子里。” “你家院子还有地方吗?” 因为常年跟着父亲打铁,所以金全义的体力是八人中最好的一个,他放下肩上的万三思,问道,“我们走哪边?” 万三思是村中算盘,万历的儿子,他也是受到父亲的熏陶,经常在腰上别着一个算盘,他挠挠头,向金全义问道,“你还有力气吗?” 金全义表示这段路对自己完全没影响。 万三思跳到金全义的肩膀上,指着左边道,“那我们就走这边。” 等到所有人都做出选择离开后,蒙程的身影出现在树上。 八个人,两条路,各司其职。 远路平坦无奇,周天申和王多沾走走停停,很快就被铁子珊和马仙娣赶上,铁子珊一脸鄙夷的看着王多沾,“吃吃吃,就知道吃,早晚有一天吃成一个大胖子。” 王多沾不顾小女孩的嘲讽,从胸口处又拿出一个果子,咬了一大口,反击道,“有本事,你也别吃啊。” 这下,铁子珊完全不拿正眼看人,“这是我自己摘得,你能摘得到吗?” 短暂交锋,王多沾一败涂地,他拉着周天申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地。 铁子珊和马仙娣迅速跟上。 近路那边,白小生小心翼翼地踩着河中的石头,一不留神,就摔到了河里,王存远跟在他身后,将他拉起来,白小生好奇道,“你怎么走的这么稳?” 王存远耐心解释,“石头太滑了,你就不能走太急,必须要在石头上找到一个落脚点,先让一只脚落稳了,另一只脚才能踩上去。” 白小生试着王存远的方法,虽然还有些踉跄,但是至少不会摔倒了。 两人穿过小河,又来到一处沼泽地,沼泽上面铺满了木板,木板上有几双脚印,应该是前人留下的,两人相护扶持的通过了沼泽地,白小生再一次拿出地图,“再经过一片荆棘地,就到了。” 目的地被设立在一颗大树上,树顶上搭建了一座小树屋,树干光滑异常,树屋上还有鸟窝,鸟群在树顶上盘旋,周天申试了几次,都没办法爬到上面,其余人相继赶到。 看着树上的鸟窝和鸟群,王存远恍然大悟,“这种鸟我认识,好像叫叭姑,是一种群居动物,攻击性很强的。” 白小生围着大树,转了一圈,“这棵树上面没有任何的树枝可以用来攀爬,到底要怎么上去呢?” 金全义盯着树干,若有所思道,“我带了一把砍柴刀和铁锤,我们能不能试着把树干凿开。” 周天申否决道,“下面还行,上面就有些困难了。” 从其他的树上拽下来一节藤曼的王多沾问道,“用藤曼将身体和大树缠在一起?” 铁子珊也加入了讨论的阵营,“那样就没办法活动了。” 王多沾有些泄气。 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万三思拿出算盘,随意拨弄着,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语气激动道,“我们可以做一个算盘。” 众人摸不着头脑。 万三思将两根手指放在算珠上,向上攀登,解释道,“就像算盘一样,一颗颗珠子落在一起,手指才能爬上去,我们也可以找一些树枝和藤曼将树干围成一层一层的,然后不就可以爬上去了。” 周天申摸着下巴,估算着树干的体积,“这样会不会太耗费时间了,而且这里也没有太多的藤曼。” “欸,我想了。”金全义拿出砍柴刀和铁锤,“我们可以搭一个梯子,不就可以爬上去了。” “对啊。” 说干就干,金全义用砍柴刀砍下一些藤曼和树干,将他们捆在一起,搭建成了一个木梯。 “这里王多沾最小,就让他上去拿礼物吧。”白小生提议。 王多沾一脸惊恐,“我恐高。” 金全义说道,“这个梯子承受不了太大的重量,这里就只有你最合适了。” 王多沾看着周天申,周天申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铁子珊在一旁煽风点火,“你能不能有点男人样?” 王多沾无奈道,“好吧。” 这时,周天申拿出一根藤曼,将其缠在王多沾的腰上,然后跑到另一颗大树后面,将藤曼绕过树枝,用了拉着,王多沾感到一股拉力,兴奋道,“这样是不是就可以把我拉到上面。” 周天申费劲解释道,“不,这样只是确保你不会摔得太惨。” 其他人见状,赶快跑去帮忙。 金全义将梯子固定在树干上,自己双手扶着梯子,安慰道,“别害怕,有我们呢。” 王多沾踩着金全义的大腿,被他放在梯子上,他闭着眼,只想着快点爬到树顶,再快点下来。 梯子和腰上的藤曼都足够长,所以王多沾不用担心爬不到树屋,但是鸟群一直都在树屋上面盘旋,越是接近树屋,越能感受到鸟群带来的压力,王多沾颤抖着双腿,整个人贴在梯子上,嘴里碎碎念道,“天哪...,你们赶快走吧...,我的肉不好吃啊...” 一声尖锐的鸟鸣在王多沾的耳边响起,彻底打破了王多沾的心理防线,他哭泣道,“我做不到,快放我下来。” 所有人都感到一丝彷徨。 这时,王多沾感到一只大手抓着自己的腰,将自己从梯子上‘撕’了下来,他听到蒙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看来这次的挑战,对你们来说,有些困难啊。” 蒙程抱着王多沾从大树上落下,众人赶上前,对王多沾表示安慰。 蒙程一拳打在树干上,大树一阵抖动,并不牢固的树屋顷刻散架,从树顶上落下来,蒙程再一挥手臂,拳风刮走树屋碎片,一个大包裹落在他的右手上。 蒙程将包裹放在脚边,“这就是我为你们准备的礼物,你们先休息一下,下午我们开始正式的训练。”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五章 居山十五天 解开包裹,里面放着八个精巧的小盒子,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上面刻画着栩栩如生的窟兽和精灵,有的张牙舞爪,有的伏地打滚,有的翘首弄姿。蒙程将盒子分发下去,告诉众人,这就是给他们的礼物。 周天申接过盒子,掂量了一下,颇有些重量,他试着左右摇晃,盒子里面发出铁器碰撞的声音,回想起蒙程之前说过的话,周天申感到一丝不妙。试着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周天申泛起一丝苦笑。 盒子里装着的是两个铁手环,手环上面雕琢着复杂的花纹,而且每个人的都还不一样,金全义看着这些手环,感到有些眼熟,“我好像见过这些手环,好像是我爹打的。” 众人一脸苦涩。 蒙程看着众人的脸色,大笑一声,“确实是金铁匠打的,怎么样,合不合适?” 金全义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好像还帮着打了两个。” 王多沾看着两个比自己大腿还要粗的手环,惨兮兮道,“我们要带着这个修炼,会累死的。” 蒙程干咳一声,“咳,放心,大家手环的重量都是不相同的,这是我和寇前辈专门研制的,不会要了你们的命,而且我们要在山中居住十五天,所以在这十五天中,要一刻不停的戴着手环,要是被我发现有谁摘下,那么全体受罚。” “十五天!” “会不会太长了!” “我爸妈会想我的!” 蒙程剁了一下右脚,整个地面微微颤抖,喧嚣声戛然而止。 蒙程说道,“大家原地休息,金全义,你过来,我们需要砍些木头,搭一个木屋。” 金全义背着竹篓,随蒙程走进树林。 众人奔波了一上午,都有些困了,周天申便捡来一些树顶木屋的碎屑,大家一起躺在上面,用各自的衣服盖着身子睡觉。 听到响声,周天申脑袋还有些昏沉,醒来后发现天色已经有些昏暗。 金全义抬起头,冲着醒来的周天申笑了笑,小声说道,“木屋已经快搭好了,蒙叔叔领着子珊和仙娣去打猎了,今天晚上可以吃些野味了。” 周天申看向铁子珊睡觉的地方,果然没有人,他走上前,帮金全义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等木屋完全搭好的时候,蒙程三人也赶了回来,蒙程手里提着一个红毛山鸡,身后还背着一个箭尾猪,铁子珊和马仙娣都背着竹篓,里面装着一些用竹子做成的水壶和野果子。蒙程将其他人喊醒后,便架起篝火,开始烧烤。 马仙娣还在丛林间找到了一些草药,可以用来调味,晚餐很丰盛,有肉,有汤,还有饭后水果。 看着蒙程从腰上的宝石中取出锅碗瓢盆等各种各样的东西,王多沾闪着星星眼睛问道,“蒙叔叔,这是什么?” 蒙程抹了一下腰上的红色宝石,一个酒壶瞬间出现在他的手中,打开酒壶上面的塞子,一阵酒香飘来,引得人想要大醉一场,蒙程又取出九个小酒杯,给每人都倒了一杯后才回答道,“这是寸守物,是一种可以用来存放物品的法器。”蒙程取下腰带,指着上面的黑色宝石,“这是寸守物的核心,又被称作灵根,是窟兽和精灵的修为根本,黑色对应修道者地境,需要地境修为才可以打开,刚好适合我用。除此之外,灵根还可以镶嵌在武器上,来增加武器威力,而对于一些大家族或者门派来说,灵根还可以治愈病痛,不过要配合上相应的法门才行。” 周天申喝了一小口酒,只感觉脑子瞬间清明,他问道,“那要怎么才可以获得灵根?” 蒙程重新系好腰带,将酒杯中的酒喝尽说道,“只有通过斩杀窟兽或者精灵才可以。” “那死灵呢?他们没有吗?” “他们同样具备灵根,不过因为他们本身具有邪性,所以灵根也会受到污染,一般不建议使用,以免被扰乱心智。” 吃饱喝足,众人走进木屋,里面收拾好了八个床位,都是金全义帮忙订造的,蒙程并不在木屋里面休息,这里虽说是在无名山的边缘处,离老槐村很近,但是以防万一,蒙程需要守夜。 夜色渐浓,木屋中鼾声四起,周天申却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他走出木屋,发现蒙程就在不远处打坐,听到声音,蒙程睁开眼睛,朝他挥挥手,周天申向蒙程走去。 周天申摆弄着蒙程送给他们的手环,蒙程从寸守物中取出酒壶和酒杯,给两人倒上。待到酒过三巡,蒙程又从寸守物中取出一把短刀和几个飞镖,短刀大概有二十公分,刀鞘在正面上用金粉画了一只金焰狮子,背面则是一座悬浮在空中的石头,石头上很细致的画了字符,飞镖是很普通的样式,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周天申转动着短刀,不明所以。 蒙程又喝下一口酒,接着把酒壶扔给了周天申,起身离去,临走前,他说,“这是你的东西,我...,物归原主。” _________ 周天申是在宿醉下醒来的,那时所有人整齐的站在一起,只有他一个人捂着头,斜靠着树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蒙程给每个人都分配了任务,他们按照蒙程的指示,前往树林各处,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众人走后,蒙程来到周天申面前,从寸守物中取出一颗小草,将它塞进周天申的嘴巴里,“这是解酒草,等酒醒了,你就去山里劈一些干柴,这是你的工具。” 蒙程将一把只有拳头大小的斧子塞进周天申的手里,转身离去。 周天申的酒醒的很快,但是对于今天的任务,还是很迷茫,难道砍柴也是修炼,而且蒙程也没有说明要砍多少,不管了,装满竹篓就行,周天申对自己说道。 就近找了一颗枯树,周天申放下手中的竹篓,找好发力点,一斧子砍下,溅起一片木屑... 等到将竹篓装满,周天申已经大汗淋漓,戴着手环的手腕,磨擦的厉害,胳膊上流下汗水,就会感到一阵阵的刺痛,周天申深呼吸一口气,背着竹篓向木屋方向赶去,看着地面上只有一小堆的木柴,周天申拿上其他人的竹篓,带上水壶,向更远一些的方向走去,他需要找一些体积小一些的树枝,这样可以减少一些压力。 走了一刻钟的时间,周天申仔细翻找,终于找到一颗干枯的树干,树干通体已经腐烂,里面大概也已经被蛀虫掏空,随便劈砍两下,就已经粉碎,周天申在一堆碎屑中翻找着较为完好的树块,就在这时,一只肉白色的虫子突然爬到周天申的手上,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爬到了周天申的背上,周天申只感觉被咬了一口,全身的力气都被吸走了似的,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 所有人的任务都不一样。 王多沾爬到一颗小树上,他的任务最简单,也最困难,那就是爬到高处,什么时候不害怕了,什么时候再下来。为了不给自己太大的压力,王多沾采取一步一步的策略方针,先找一个稍微矮一些的树,他需要先搞清楚自己的底线。等到双腿颤抖、发软的时候,王多沾咽下喉咙里的口水,心中默念,我不害怕,我不害怕,我不害怕... 铁子珊的父亲经常出没于山间,有时还会在山中过夜,这是,铁流都会带上铁子珊,父女二人坐在一起看夜空的星星,铁流还会给铁子珊讲一些山里的常识,以及面对窟兽时的应对之法,所以,铁子珊对大山有一种血浓于水的亲切。蒙程便交给她巡查的任务,他们要在山中居住十五天,在这十五天中,他们需要不停的变换位置,因此安全就成了重中之重,铁子珊的任务就是巡查周围窟兽的出没情况,避免在修炼中遇到危险。 砍柴刀经过长时间的劈砍,已经有些磨损,金全义将砍柴刀在石头上打磨,看着闪闪发光的刀尖,金全义打心眼里高兴。他的竹篓里已经装满了石头,这些石头都是他精心挑选的,蒙程嘱咐道,夜晚会有一些出来觅食的窟兽,这些石头就是用来对付他们的,虽然搞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是从小跟在父亲后面打铁的金全义已经养成了沉稳做事的性格,对于长辈的嘱托,他只需要认真做好就行。 白小生,其父白胖子,是老槐村乃至四周邻村都闻过其名,尝过其味的厨子,他的厨艺绝对可以用出神入化来形容,正是因为厨艺高超,所以他才有幸娶了现在的妻子,燕美娣,白小生能有现如今的样貌长相,可全都要仰仗他的母亲,从头到脚一尘不染的白小生,此时正闭着眼,捂着嘴巴,蹲坐在一处散发着剧烈腐臭味的沼泽地,沼泽中漂浮着窟兽的尸体,尸体上空悬浮着几只臭虫,除此之外,白小生还将沼泽地中的泥土抹在了身上,臭虫闻着味道,都飞到了白小生的身上。 万三思和王存远被安排在了一起,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采蜂蜜,树上挂着三个蜂窝,每个人都需要将手中的水壶装满,否则不合格,不仅自己受罚,还要连累同伴,一向软弱的王存远一想到这里,就平生增添出很多勇气,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同伴因为自己受罚,万三思看着干劲十足的王存远,心中美滋滋,他已经将自己的水壶交给了王存远,他了解王存远的性格,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受罚的,一想到这里,万三思打着算盘的手就止不住的颤抖,心中想到自己又赚了一笔。 马仙娣摘下一株五竹草,数着竹篓中的数目,还剩下不小的数额,必须赶在天黑前将目标采摘完,马仙娣慢慢的走着,时不时摘一些野花放在自己的耳朵上,她的任务就是采药,她的父亲开了一家杂货铺,对于山中的草药与物资,她知道的并不比大人少,在山中修炼难免遇到一些受伤事件,那这时就需要草药的辅助治疗,马仙娣背着竹篓,很轻松的向树林深处走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六章 归正 就在周天申等人修炼的这些时间,老槐村的村民也在有条不紊的做着各自的事情,自从在山中发现了那根修炼成精的树干,铁流就给自己定了一个规矩,那就是以十天为一个周期,届时要带上酒肉布匹与金银铁器去山中祭拜,一是为了感谢那位名为范方的树精,二来也是为了山中精灵可以多多照拂自家小女,希望她可以跟着蒙程好好学习手艺。今天,除了和往常一样的祭拜之外,铁流还有另外的事情要做。 将东西放在事先用石块砌好的坑洞中,铁流单膝下跪,嘴里念念有词,无非就是一些祝福与希望的字词,紧接着,铁流拿出出门前特意准备好的一个小方布,布里好像包着什么东西,虔诚的打开布包,里面放着一根几近干枯的树枝,树枝上面坠挂着三片树叶,树叶已经枯萎,上面裂纹林立,感觉一用力,就会粉碎成灰,这就是几个月前范方曾亲手交给铁流的三叶树枝,是范方修炼成人形之后,从自己的身体之中分裂出来的,范方曾交代过,等到树叶完全枯萎之时,就将其埋在两人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铁流谨记于心中,所以,在树叶还没有完全枯萎之时,铁流就将其带来,只是没想到,从家到山里这么一点距离,树叶竟枯萎至此,铁流恐有闪失,实在是担待不起,便小心的将树枝放在坑洞的正中间,细心的用布匹盖住,然后用铁铲将坑洞填满,并在上面放了三块石头,当作标志。 铁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收拾好东西,向山中走去,家中的粮食已经用完,他便想着打几只山鸡给女儿送去,顺便送一些衣物,毕竟是女孩子,梳妆打扮这方面可千万不可以懈怠。 山中虫蚁较多,加上他走的又是小路,小路多山石树木,路边偶尔也会蹿出一些小兽,虽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也确实耽误了不少时间,等他看到猎物的时候,手心竟布满汗水,他用力拉弓,很快就打到了三只野鸡,还有一只箭尾猪,因为消耗了很多体力,他便原地休息,打算在四周找一些干柴用来生火,就在这时,他隐约间听到一个声音,声音距离自己很近,而且听起来很痛苦,他拿出腰后别着的斧子,小心翼翼地在四周查询,以防不测,终于在一个落叶堆中找到了目标,竟是周前的儿子周天申。 他将周天申从落叶堆中拉出来,摇晃着他的身子,周天申有气无力的睁开眼,嘴唇微动,铁流将耳朵贴近才算是听清,周天申说的是后背。铁流扒开周天申的衣服,在后背脊骨的最上面,也就是脖子的位置,发现了一个圆滚滚的肉白色虫子,虫子正蜷缩着身体,身子起伏,睡的很舒服,看到虫子,铁流会心一笑,用铁斧贴着皮肤,将虫子‘割’了下来,虫子刚落在地上,就被他一脚踩死,然后他用铁斧的一个小角,割开周天申的皮肤,在皮肉里面找到一小根黑刺,将其拔出,周天申瞬间咳嗽了起来,铁流一边拍着周天申的后背,一边将他拉到树旁,取出自己的水壶,给他灌了一些,又给他喂了一些小糕点,周天申才算是又活了过来。 看着一脸茫然的周天申,铁流禁不住感到好笑,“你喝酒了?” 周天申又灌了一大口凉水,只感到腹中空空的,回答道,“昨天晚上喝了一些,怎么了?” 铁流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要死了,你背上的白色虫子名叫独角虫,俗名‘酒懵子’,只要是被它缠上的人,不出三天,就会被吸走全身的精气神,然后变成一具干尸。” 听到铁流的话,周天申只感到后背凉飕飕的,不敢相信道,“真的假的?” 铁流去一旁开始忙活起来,“那种虫子属于好吃懒做,只要是被它们缠上,就会一直跟着你,直到你身上没有一点营养,那个时候它们就会找一个地方躲起来休眠,等肚子饿的时候再出来,所以这种虫子也是属于寿命比较长的那种。行了,就当是吃个教训,下次可千万不要再这么大意了。” 刚从鬼门关出来的周天申,心有余悸的点点头,心里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老老实实的在营地旁边砍树不就好了,干嘛来这种地方。 周天申四下张望,没有看到竹篓的影子,他问道,“铁大叔,你怎么会来这里?” 铁流已经将火升起,现在正在将一只鸡开膛破肚,“家里面没有粮食了,我想着两天没有看见子珊了,怕她在山中吃不饱,就给她带一些吃的和穿的,其他人呢,没和你在一起?” 周天申帮着向火堆里添柴火,“蒙叔叔给我们每个人都布置了任务,他们在别的地方,对了,你刚刚找到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几个竹篓?” 铁流回忆道,“没有,可能被风刮走了吧,等吃饱了,我陪你一起找找。” 铁流做的烤鸡,永远是最好吃的,周天申抹去嘴角的污渍,两人很快吃好,以防着火,铁流用泥土将火堆扑灭,又用脚在上面踩了几下,才安心离开。按照周天申的记忆,两人在山中转悠了很长时间,才回到营地,此时的营地中只有蒙程一个人,看到周天申两手空空,身后还跟着铁流,蒙程问道,“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周天申将之前的经历说了一遍,蒙程点头道,“看来这个地方也不是很安全,你先去木屋中休息,今天的修炼放到明天再做,我这里还有一些丹药,你拿去服用。” 蒙程从自己的寸守物中取出一个小玉瓶,抛给周天申,周天申谢过后,走进了小木屋。 蒙程和铁流向木屋的反方向走去,蒙程说道,“寇前辈曾嘱咐过我,无论你做什么,都不许问,也不许管,但是我毕竟保护着整个村子,所以,我需要你的一些回答。” 铁流同样开诚布公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确实不是邨州的人,但也不是坏人,之所以来这里,你可以理解成我在逃避一些事情。” 蒙程眯起双眼,双拳背在身后,暗自攥紧,“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你就不怕...” 铁流笑道,“寇前辈的为人我很清楚,你也一样,你要是真的怀疑我,就不会对我说这些,我相信你们。” 蒙程说道,“但我不可以相信你...们。” 铁流无所谓道,“你说的应该是我和张云安吧,随便你,反正我已经说出了我的心里话,信不信由你,如果老槐村容不下我们一家三口人,我可以立刻搬走,绝不拖泥带水。” 蒙程放松神经,拍了一下铁流的肩膀,“对不住了,铁流兄弟,最近事务繁忙,我实在是有些神经紧张了。” 铁流大义道,“没关系,我能够理解你的感受,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言语一声,能帮到你的,我铁流绝不含糊。” “多谢。对了,你是来找子珊的吧,她就在...” 铁流拉住蒙程的手,“可别,你要是告诉我子珊的下落,我肯定会控制不住去找她的,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候,你帮我把这些东西交给她就行。” 铁流将身后的木箱子放在脚边,又和蒙程聊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了,蒙程将木箱子搬到木屋门口,继续盘腿打坐。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天黑了。 众人纷纷回来。 蒙程挨个检查。 王多沾皱着小脸,双腿止不住的抖动,“蒙叔叔,我真的尽力了,可是,我还是恐高。” 蒙程揉着他的头发,安慰道,“没关系,只要认真做了就行。” 其他人倒没有王多沾这么狼狈,尤其是万三思,只见他笑意盈盈的将水壶打开,里面装满了香味扑鼻的蜂蜜,蒙程斜眼看向一旁低着头的王存远,问道,“这是你采的?” 万三思笑道,“哪能啊,这都是存远一个人采的。”王存远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万三思继续说道,“蒙叔,您不知道,我这个人什么都不怕,就是怕虫子,所以,我一看见蜜蜂就像是王多沾站在高处,很容易就尿了裤子,所以我就拜托存远帮我采了一些,蒙叔,您看...” 蒙程满意的点点头,“嗯,你还算是诚实,这次就先饶过你,但是没有下次。” 万三思笑着回应,转身将蜂蜜放在了王存远的手上。 白小生的经历算是最惊心动魄的,因为谁也没有想到沼泽地里,竟然藏着一条大蟒蛇,足足追了白小生将近十几里的山路,吓得白小生慌不择路地掉到了一条小河里,躲藏到了河底才算是逃过一劫,蒙程盯着白白净净的白小生,看的白小生心里直发虚,他低着头内疚道,“对不起,蒙叔,是我没有坚持下去,味道实在是太臭了,就去河里洗了一下。” 蒙程没有说话,扭身来到了铁子珊的面前,铁子珊昂首挺胸的将一份地图交到蒙程的手里,“四周我都已经跑遍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太大的窟兽群或者窟洞,不过这里,还有这里,都发现了一些大型窟兽的脚印,我不认识,所以就都标了下来。”铁子珊指了指地图上带有标记的地方说道。 “做的不错。”蒙程收起地图。 还没等蒙程开口,金全义就自觉的拿出自己采集的石头,五颜六色的,排列在一起,蒙程蹲下身,拿起一块碧绿色的鹅卵石形状的石头,放在太阳底下,可以模糊的看到石头里面有些黑色杂质,接着,蒙程又拿起一块血红色的石头,将两者进行对比,发现红色石头较为晶莹剔透,里面只有略少杂质,更多的是一种淡红色的物质。蒙程将金全义交到身前,说道,“注意观察这两块石头的区别。”蒙程拿着石头的手,不停的在太阳底下转动,“红色的这块名叫血鸳鸯,里面的淡红色物质就是‘鸳鸯’,这种石头不可以修炼成精,但却是很好的炼器材料,在打铁的时候,将两块石头丢进火炉,可以很大程度的激发火焰的温度,而这块碧绿色的石头,名叫竹蜻蜓,它的作用和血鸳鸯相似,只不过是放在风炉里面,激发风的力量的。”蒙程将剩下的石头的功能一一介绍给金全义,金全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马仙娣乖巧的将竹篓拿给蒙程,里面装满了各色各样的草药,有一些根本就不是蒙程事先交代的,马仙娣俏皮的解释道,“五竹草不够了,就采了一些其他的。” 蒙程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八个人,七份任务,只有两个人在严格意义上来讲完成了任务。 这并不是很好的成绩。 因为这些任务都是蒙程根据每个人的缺点或者特点来专门制定的,时间刻不容缓,他必须加快力度。 —————————— 不留客栈,四楼,身着绿衣的青年一如往日的站在窗前,对老槐树进行盯梢。 菊白水,这位天首大陆的家,自从在不留客栈住下后,除了每日三餐按时的出现在客栈一楼外,其余时间都隐藏行踪,村民都知道村子里近日来了一个有些学问的读书人,可是却一次面都没有见到过,现如今,读书人已经不多了。 菊白水今天罕见的出现在客栈中。 菊白水手持无字书,单手握拳扶额,眼睛轻轻闭上,面色柔和,就好像进京赶考的书生一般,哼着自创的小曲,脚尖抵着桌角,舒坦自在。 这时,范方突然紧闭双目,双手掐指,额前的红色树叶纹身发出炫目的光芒,菊白水挥袖,红光消失不见,良久,范方吐出一口乌黑色的浊气,手指忍不住颤抖,范方说道,“多谢前辈。” 菊白水慵懒道,“你修为尚浅,驾驭不住,也算正常。” 范方欲言又止。 菊白水问道,“有事?” 范方点点头。 菊白水浅笑,“那就去办吧。” 范方双指合拢,在身前一转,原地落下几片树叶。 菊白水收起无字书,倒了一杯热茶,端着茶杯来到窗口,亲自照看村中的那颗老槐树,嘴巴念叨道,“十年,还真是有些难熬啊。” —————— 每到空闲时间,周天申都会一个人,随便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坐着,拿出蒙程那一晚交给他的飞刀和飞镖,蒙程说他是物归原主,难道是前世的留下的孽缘。他对前世的记忆十不存八,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如果蒙程如他一般,都是来自那个神秘的地方,那么还真是要和他打好关系,也许凭借两人的力量,可以找到那个神秘的地方。可是他为什么不点明呢。 周天申迷茫了。 他又想起了一些他也不确定是不是有关前世的记忆。 那个模糊不明的想法。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七章 相辅相成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住在山中虽有些寂寞难耐,但是山中野味繁杂,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来来来,新鲜又美味的鸡汤来了,都别着急,先给我自己盛一碗。”白小生学着他父亲的样子,将一块白布系在头上,挽起袖子,当起了山涧伙夫。 现在已经是进山的第十天,在这十天中,蒙程对他们进行了堪称地狱式的训练,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洗漱前要先跑二十公里,洗漱后,再进行二十公里的跑步训练,等到了中午,必须要在太阳底下,站够一个时辰,下午是攀岩训练,必须赶在天黑前到达山顶,只要有一个人落后,全体受罚,从山底重新出发,什么时候全体一起登顶,什么时候休息。天黑后还要做几组体能训练,凌晨还要应对蒙程的突然袭击,周天申感慨道,这可比以往看的刺激多了。 不过,随着这十天的相处,他们已经有了足够的默契来应对这一切,无论是体能还是对危险的警惕性,都有了很大程度的提升。 十五天,足以完成‘攀山’修行。 蒙程并不和他们在一起吃饭,按照之前的约定,在没有出山之前,他就是他们最麻烦的对手,要想舒舒服服的睡觉吃饭,就必须完成所有任务,之前的营地已经被蒙程毁掉,现在他们的住所是在一个昏暗拥挤的山洞里,山洞中唯一的照明工具就是金全义在第二天找的那些石头中的一种,名为拂晓。 山洞在一处峭壁上,距离底部大约三米高,山洞上方一米的位置处还长着一颗黄山松,黄山松上还有一个鸟窝,鸟窝里刚出生了三只雏鸟,每天叽叽喳喳的,也算是为枯燥的生活带来一丝惊喜。 王多沾凶狠的咬着鸡骨头,揉着脸上的巴掌印,“蒙叔叔真下的去手啊。” 铁子珊吐掉嘴里的骨头渣子,不屑道,“切,早晚有一天,我要将这一拳讨回来。” 三天前,铁子珊因为帮助马仙娣而被蒙程一拳从崖壁上击落,现在胳膊上还缠着绑带,铁子珊向白小生道谢,“白小生,谢谢你的衣服,等回到了村子里,我一定会还给你一套新的。” 白小生大气道,“没事,我家里还有很多,而且我也不在乎这些了。现在我算是彻底与小生无缘了。” 众人一笑。 王多沾叹息道,“唉,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周天申端着碗,蹲坐在洞口,外面已经下起细雨,秋风刮着雨丝打在洞沿上,天空乌云密布,周天申看着天空说道,“快了,再坚持一下,还剩下五天。” 白小生看着周天申,坐在他身边,手里端着一碗鸡汤,他的饭量很小,尤其是晚上的时候,有时一碗鸡汤或者几个果子就搞定了。 周天申被俗称‘酒懵子’的虫子咬过之后,曾经有一段时间出现过恍惚的现象,那时的他不和人交流,吃饭或者休息的时候,都是自己坐在一旁,王多沾他们找过蒙程,想问问周天申是不是中毒了,还是修炼力度太大,把脑子练坏了。根据蒙程的说法,‘酒懵子’这种虫子只会吸取被其依附着的人的精华和营养,并没有任何毒性,周天申只所以会变成这样,大概是因为被吓到了吧,毕竟当时如果不是铁流及时,恐怕他已经变成一具白骨了。 还好过了两三天,周天申恢复了精神,而且还比以往更努力修炼,现在他的实力是这些人中的第一人,铁子姗紧随其后,王多沾垫底。 吃饱喝足过后,众人走出山洞,金全义用一块大石头将山洞洞口堵上,这些天,他们都是这样来躲避蒙程的突然袭击的,接下来,他们的目的地就是蒙程休息的地方。 思来想去,铁子珊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和其他人商量过后,也就有了今夜的计划。 本来这件事,铁子珊并不想和其他人合作,现在她的修为已经到了攀山七关,只比周天申差一步,她自信能够从蒙程的追击之中,全身而退,蒙程答应过他们,在追逐中,并不使用灵力,而他们可以用尽一切手段从他手中逃脱。 看着或兴奋,或茫然,或揣揣不安的同伴,铁子珊再一次说明本次行动的计划,“经过我的连夜勘察,蒙叔叔的位置就在前方三里地的一个桥洞里面,那里已经被他归置好了一切,我们这次行动,除了要警惕蒙叔叔,还要安全躲过他放置的那些陷阱,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条干了很久的小河,被他灌满了水。” 白小生略有所思,“这也就表明,那里有东西。” 铁子珊点头道,“蒙叔叔是地境的修道者,他的手段我们也都见过,控制一些小型窟兽和精灵,为他所用,根本不在话下。” 万三思渡步而行,“这就麻烦了。就凭我们这几头蒜,根本不够蒙叔叔塞牙缝的,何况他还有帮手。” “帮手,我们也有啊。” 站在一旁的周天申看向身侧,漆黑的草丛中似乎隐藏着某种危险,隐潮的山风吹动着树叶,暗紫色的影子在地面上耸动着,他们将这群不速之客称作嗜血者。 “没错。” 铁子珊来到周天申身旁,冷笑道,“这些天我们没少被它们招待,今天就一次性还给它们。” 万三思好像明白了什么,满脸兴奋道,“你们想利用铁陀螺和风翼鸟?” 铁陀螺是一种龟形窟兽,群居生物,背上背着厚重的龟壳,因此得名,行动迟缓,潮湿的生存环境使得它们脾气暴躁。 风翼鸟,尖嘴长尾鸟类,巨大的翅膀铺展开来足以隐天蔽日,双目圆睁,从不闭合,与铁陀螺的精诚合作使得它们获得‘嗜血者’的称号。 王多沾惊讶道,“铁陀螺形成包围圈,风翼鸟在天上飞,直接盖住了整片天空,这样蒙叔叔就没办法逃走了,想想都觉得恐怖,可是,我们怎么逃出去?” “逃?为什么要逃?”铁子珊轻佻道,“我已经让全义挖好了地洞,到时候我们只需要将它们引过去,多在地洞里剩下的事情,就与我们无关了。” “妙妙妙。”万三思眉开眼笑道,“这样看来,就算是蒙叔叔也不见得能占上便宜,看来你一开始的计划就不是自己出手啊,这次真是大赚了一笔。”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 众人两两结队,按照事先规划好的路线,分开行动,就在他们离开不久后,周天申之前站立过的地方,被一只墨黑色的大脚踩出一个大坑,脚背上长满了锋利的倒刺,一只只体型庞大,行动迟缓的铁陀螺从草丛里面钻出来,围成了一个包围圈,数量竟达到了十五只之多,最中间的那只铁陀螺木然的抬起头,在它的额头上长出了一块黑色的凸起,凸起如人类使用的磨盘大小,上面光滑如镜面,此时正站着一位打着油纸伞的目盲青年,青年一手撑伞,另一只手握着紫竹杆,身后还跟着一位吃着糖葫芦的圆脸男孩,男孩抬起头,看着面前高大的身影,疑惑不解道,“我们来这里干嘛?” 目盲青年收起油纸伞,抖了抖伞面,便将伞交给了圆脸男孩,伸出一只手,感受到雨势渐小,山风还很凌厉,青年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蓑衣,轻声说道,“刚收到门主的信件,山门潜入了一伙毛贼,偷走了外门山门石上面的牌匾...” 圆脸男孩打断目盲青年的讲话,一脸震惊道,“你是说门主亲笔书写的那一块?” “不然呢?” 圆脸男孩如遭雷击,面如金纸,踉跄退后几步,声音竟带了一丝哭腔,“我辈不幸啊!” 目盲青年‘看’到圆脸男孩这副犹如亲人去世的模样,不由得笑出声来,打趣道,“难得三岁童前辈也有这么...性情的一面,应当是我辈有幸啊。” 听到目盲青年的嘲讽,圆脸男孩苦涩一笑,竟无力反驳,“那和我们来这里有什么关系,难不成那伙毛贼已经逃到了这里?” 目盲青年深吸一口气,刚下过雨的空气,分外清凉,“也许吧,信上也只是说让我们多多留意,门主通过他们的逃跑路线,大致推算出他们会来这里,不过,天首大陆这么大,他们真要躲起来,我们想找恐怕还真要多费一些功夫。” 圆脸男孩几乎不抱任何希望。 “不过,我想有一个人可以帮助我们。” 听到事情还有转机,圆脸男孩忙问道,“谁?” “除了唐门,还会有谁更了解天首大陆?” “你是说,菊白水?” 目盲青年身体飘出半里,圆脸男孩紧跟其后。 目盲青年开怀大笑,“这次出门,比我预料中的还要有趣,唐哉啊唐哉,你这次可要失望了。” 两人离去,铁陀螺群开始躁动起来,良久,那只体型最大的铁陀螺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不复之前的茫然,仰头,低吼一声,所有铁陀螺收到首领的命令,向前面的周天申他们追去。 夜晚的山林危机四伏,你永远不会知道黑暗中隐藏着什么样的危险。 这次行动的主谋是铁子珊,因此她负责最重要也最危险的环节,那就是将铁陀螺群和风翼鸟引到蒙程的住所,并且在三者夹击的情况下顺利的逃脱,与她一起合作的是金全义,这是她认真思索了两个晚上后所得到的结果。 金全义足够沉稳,实力也与铁子珊相近,这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情况,外表憨厚的金全义竟然这么有天赋,蒙程感慨道,也许他会超过他的父亲也说不定。除此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这次行动所需要的地洞是金全义一个人挖的,为了以防万一,他专门多准备了几个,他的最终任务就是带着铁子珊安全脱离战场。 周天申身后跟着王多沾,两人的任务是确保左翼安全,不会遭受其他窟兽的袭击。 白小生和马仙娣一组,因为有女生的关系,所以两人要比其他人慢上一些,他们的任务是在一旁确保身后的铁陀螺群能够跟上。 经过数十天的风吹雨打,王存远的心性改变了很多,不再那么软弱,凡事都愿意开口与他人商量,万三思还是一如既往的商人本色,遇事都要算算账,看看到底是赔了还是赚了。他们两人的任务是确保右翼安全。 时间一到,各自行动。 金全义扔出拂晓,乳白色的光芒在夜空中被点亮...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八章 灾祸总是不可避免 收到信号,众人开始忙活起来。 金全义背着竹篓,里面放满了石头,还有一把铁锤,砍柴刀在铁子珊的手里,两人穿梭在树林中,不停的变换位置,时而用眼神交流,其余人跟在他们身后或身侧,与他们逐渐拉开了距离。 就在两人向前行进大约一炷香的时候,金全义突然放慢了脚步,猫着腰躲在一棵大树后面,铁子珊跟在他身后问道,“怎么了?” 金全义示意不要出声,眼睛紧紧的盯着前方,黑夜漫漫,仿佛没有尽头,大约过了一刻钟,金全义稍微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双腿,对刚才的举动解释道,“刚才我好像听到了豺猫的声音,就在那里。” 金全义随手指了一个方向,“那里应该是豺猫的活动区域,我在白天的时候见到过,大约有四五只。” 铁子珊陷入沉思,不确定道,“会不会是蒙叔叔搞的鬼?” 金全义扭过头,盯着铁子珊的眼睛,“你是说,蒙叔叔知道我们要来。” 铁子珊轻笑道,“他肯定已经知道了我们要来找他报仇,你听...” 话音未落,大地开始颤抖,一阵轰隆隆的响声从两人身后传来。 铁陀螺群并没有被他们甩开太远。 金全义担忧道,“如果前面的豺猫群真的是蒙叔叔的特意为之,那存远和三思就危险了。” 铁子珊倒有些不以为意,一边向前奔跑一边说道,“没关系,只要我们提前将蒙叔叔引出来就行。” 金全义开始警惕四周,提醒道,“如果蒙叔叔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你觉得他会不会在这里埋伏我们?” 这倒是铁子珊没有考虑过的情况,以蒙程的修为不可能感受不到周围的异象,他要是原地不动倒也无碍,最怕的就是他早早的在某一个地方等着他们,将他们逐个击破,可是现在事情已然发生,铁陀螺群也在身后追赶,现在停下来只会给它们当口粮,还不如拼一把,就算提前交手,蒙程也不敢真的伤害他们。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那就全力以赴,犹豫只会输的更惨,铁子珊加快速度,金全义稍落后三步距离,他要确保在第一时间发现目标,从而为铁子珊的行动争取到时间。 两人不知,长时间的合作,已经让他们有了超越友情的默契。 距离蒙程的住处越来越近,心跳也越来越快,铁子珊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周天申和王多沾早早的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按照金全义之前的准备,早已经为他们和王存远二人准备好了藏身的地方。 树洞中,王多沾偷偷的向外张望,小声问道,“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万一铁子珊被蒙叔叔打晕了,我们还能帮他们收个尸。” 周天申感到可笑,“你就不怕蒙叔叔正在外面等着我们,等你一出去,直接一拳把你打回老家去。” “那正好,我早就不想在这里呆了。” 鬼精的王多沾转动着大眼珠子,双手在口袋里摸来摸去,最后竟被他翻出来一块糖饼,王多沾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闻到香味的周天申目瞪口呆道,“你怎么还随身带着糖饼?” 王多沾两三口将糖饼解决掉,手上的糖渍随意的蹭在衣服上,鼓囊着嘴巴说道,“没了。” 周天申无语道,“你可真随便...,多沾,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王多沾捂着嘴巴,眼睛看向洞外,“我们好像有麻烦了。” 树洞外,几颗碧绿色的宝石悬浮在空中,不停的闪烁着,宝石中间有一道黑线,散发着骇人的气息。 树洞中的两人自知大难临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碧绿色的的宝石向两人逼近,逐渐露出真容。 那是一张狡诈的脸孔,超长的胡须规则的排列在脸颊两侧,嘴唇上下卷起,粉红色的舌头灵活的摩擦着尖牙,仿佛被刺痛,又迅速的回到喉腔中,碧绿色的眼珠镶嵌在眼窝中,闪烁着狡黠的光彩,头顶上的两只长长的耳朵不停的扇动着,驱赶着森林中的专属毒虫。 豺猫,森林中最狡猾的窟兽,它们喜欢成群结队的活动,如果看到一只豺猫在盯着你,不急不慢的向你走去的话,迅速打消逃跑的念头,奋力一搏,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因为这代表了它们已经将你包围了,逃跑只会让你陷入绝路。而豺猫又是一种非常爱惜自己身体的生物,只要队伍中有超过三只以上的同类受伤,它们就会在心里掂量你是否值得它们出手。 周天申倒吸一口凉气,他当然认识眼前的窟兽,豺猫,一种吃人不吐骨头的猫科窟兽,经常被尘世间的父母亲用来吓唬自家的调皮孩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看来这次要倒大霉了。两人紧紧相拥,尽量远离豺猫的视线,本想着找一个空隙离开,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彻底断绝了他们的想法。 一只利爪穿透树干,出现在二人的头顶上,尖爪闪着寒光,上面还挂着几片树叶,此时,王多沾再也绷不住了,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哭声镇穿耳膜,四处传播,豺猫群开始躁动起来,它们四处逃窜,慌不择路,有的甚至接连撞断大树,只为了能够逃脱这可怕的魔音,眼看豺猫群不见了踪影,周天申烦躁的捂着王多沾的嘴巴,抱着他小心翼翼的走出树洞,周围杂乱不堪,地面上到处都是脚印。 周天申放下小男孩,抹去头上的汗水,扭身看向刚才藏身的树洞,发现树洞上方被人无故地栽种了几多娇艳欲滴的红色花朵。 这时王多沾也停止了哭泣,周天申竖起大拇指说道,“真是多亏了你,没想到你哭起来这么厉害。” 王多沾抽咽道,“都是我爹教我的。” “你爹还教你这个?” “不是,是他教我的,怎样才可以很大声的哭出来,他说这是我们的家传,还告诉我必须要传下去。” 周天申佩服的点点头,经由王多沾这么一哭,他的心结也已然不攻自破,瞬间感觉天空清澈很多。 这个地方明显已经待不下去了,他们必须要再找一个安身之所,王多沾提议去找王存远与万三思,周天申默认。 就在周天申二人与豺猫群针锋相对的时候,王存远他们也已经与另一群豺猫交上了手,只不过出手的不是他们,而是恰巧出门的蒙程,蒙程利用拳风振飞了想要从后面偷袭的豺猫,紧跟一拳打在豺猫头上,惨叫声四起,剩下的豺猫不再敢轻举妄动,他们缓缓后退,想要与蒙程拉开距离,蒙程紧握双拳,撞击在一起,灵力相冲,虽出其一身,但又自成一脉,随即便掀起一阵狂风,豺猫全都被刮到了天上,最后重重地落在地上,奄奄一息。 双腿颤栗不止地万三思抱着他的那把算盘,双眼布满血丝,愤恨地说道,“蒙叔叔,打死它们。” 蒙程却就此收手。 蒙程转身将身后树木上的红色花朵摘下,扔到豺猫的面前,豺猫们伸出舌头,轻轻的舔舐花蕊。 其实豺猫并不像世间流传的那样嗜血,它们只是比较喜欢红色,尤其是红色的花朵,里面的花蜜是它们愿意为之疯狂,甚至付出生命的食物,较小体型的豺猫会比比个别孩童还要乖巧,它们生性顽劣,又无人管教并与世人辩解,于是便有了诸多误会。 蒙程抱起两个孩子,向自己的住处走去,他问道,“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二人不知该作何回答。 回到住处,还没等坐下,外面又传来了骚动。 蒙程喝了一口水,冷峻的面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阴沉不定,他轻笑道,“今天晚上这么热闹,你们都来了?” 二人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喝着茶水。 蒙程洗了一把脸,向坐在凳子上的二人嘱托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把他们都接回来,要是被豺猫抓伤,我可交不了差。” 二人不敢有任何地异议。 就在木门刚被蒙程推开的时候,一个身影冲到他的怀里,装了一个结实,怀中地身影揉着头喊道,“痛死我了。” 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蒙程仔细一看,竟是这次行动的主谋铁子珊,只是此时的女孩颇有些狼狈,衣服上到处都是尘土,就连每日精心梳理的头发也有些散乱,脸上有几道血痕,小脸皱皱巴巴的,看着着实有些好笑。 铁子珊顾不上头痛,拉着蒙程就往外走,边走边喊,“蒙叔叔,快去救全义,他被包围了。” 蒙程心想不好,准是其他群体的豺猫找上门来了,他迅速安置好铁子珊,一个纵身窜出近百米,转眼来到金全义身边,金全义正被五六只豺猫包围着,地上还躺了几只,再看远处,数十只铁陀螺围在四周旁观着,天上还有风翼鸟在隔岸观火,蒙程头疼道,“你们到底给我带来了多少麻烦?” 金全义气喘吁吁道,“蒙叔叔,子珊没有受伤吧。” 刚才两人正在快速奔跑,突然从左侧跑出来一群豺猫,刚好与他们撞在一起,不过好在金全义眼疾手快,提前挡在了铁子珊身边,才没让小女孩受伤,眼看豺猫群将二人团团围住,金全义心生一计,他抓着铁子珊,将她狠狠的抛了出去,为了防止豺猫追赶,他还顺带扔出了血鸳鸯。 听到金全义的讲述,蒙程的内心感到一丝安慰,看来这些天的修炼还是有用的,至少还有一个愿意动脑子思考的,只是修为太过卑弱,否则也就不用自己出手了。 蒙程拿过金全义手中的铁锤,单手将他拎起,将其抛向木屋,“你皮糙肉厚的,应该不会受伤。” 少了金全义,蒙程也就可以大展身手了。 豺猫和铁陀螺都好对付,无非就是一力破千军,可是头顶上的风翼鸟却是一个大麻烦,这种窟兽可不是蛮力可以解决的,而且你在地上,也打不到它。要是被它找到那些孩子的位置,后果不堪设想。最难缠的是这些豺猫,按照常理,这么多豺猫受伤,他们的首领早该下令撤退了,可看它们的情形,好像有一种愈战愈勇的势头。 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九章 没有完美的计划 思来想去,蒙程发现了一个漏洞,怎么没有见到白小生和马仙娣那两个孩子,按照王存远交待过的,白小生和马仙娣在最后面吸引铁陀螺群,以防它们半路调头离开,现在铁陀螺群已经出现,而他们却消失了,难不成已经遭遇不测,亦或者躲在了金全义事先挖好的地洞里,希望他们不要遇到什么麻烦。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这些不送兔子不撒鹰的窟兽,先将身边的危险解决掉比较好,环顾四周,暴躁的豺猫一个个龇牙咧嘴的盯着他,要是它们有智慧,恐怕早已恨死了他,蒙程心中想到。 事不宜迟,蒙程手握铁锤,向铁陀螺群冲去,豺猫群跟着他一起行动,蒙程跳到半空中,躲避左侧冲撞过来的豺猫,在蒙程还无法调转身形的时候,右侧豺猫再次出击,锋利的爪牙刺在他的腰背上,蒙程怒喝,一拳直接砸烂了背上豺猫的脑袋,豺猫的尸体在地上滚了几圈,再没有任何生息,看着豺猫尸体上空空如也的脑壳,蒙程心中泛起冷笑,连灵根都没有,看到同伴的陨落,其余豺猫渐渐恢复了理智,它们很明白自己与前方人类的差距,可是要让它们就这么回去,它们也不会甘心,于是它们将同伴的尸体拖到树丛中,用树叶将其掩埋,随后躲藏在树林之中,等着人类与铁陀螺两败俱伤之后,再出来报仇,看到豺猫的退却,蒙程冷哼道,“哼,没有灵根意味着没有思考的能力,一群依靠兽性作事的畜生,能有什么价值。” 可是事实真如蒙程所想吗? 蒙程一个纵步闪到铁陀螺群的左侧,双手紧握铁锤,将灵力注入其中,狠狠的砸向铁陀螺背上的壳,铁陀螺行动迟缓,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尽量把脑袋藏进壳里,只听‘咔’的一声,铁锤表面出现一道裂痕,凡人打造的凡器,根本不足以支撑修道者的灵力,蒙程将铁锤砸在铁陀螺的背上,铁锤瞬间破碎,再看铁陀螺,背上的壳只有一个微小的凹陷,蒙程急忙闪退,这时铁陀螺群也开始行动起来,从最右侧开始,它们一步一步的向左侧运动,早已和它们打过交道的蒙程知道它们是何用意,无非就是将猎物困在它们自身设置的包围群中,然后风翼鸟停靠在上方,堵住唯一的缺口,最后只要将猎物慢慢耗死,它们就可以享用了,与窟兽比耐力,确实是一个不太划算的想法,蒙程接连几个纵步,最后甚至用上了青叶落,向一旁躲闪,只是铁陀螺太过庞大,而且,左侧好像也有铁陀螺的身影,蒙程暗叫一声,不好,这次铁陀螺出动的数量,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 就在他急忙向上方逃窜的时候,一道碧绿色的身影从身后袭来,狠狠的咬着他的肩膀,随后更多的利齿咬在他的身上,想要束缚住他的行动,蒙程恼羞成怒,不再掩饰自己的修为,境界不断攀升,直接达到地藏境九关,无形的气浪撕裂着豺猫的身躯,肉块散落一地,天上的风翼鸟大叫一声,超强的风压从上方释放,蒙程护住头部,身形向上拔高,直接一拳打烂了风翼鸟的肚子,一颗白色的珠子被他握在手中,蒙程不屑的将其捏爆,就算是修炼成人形,也不过是人境修为,如何与他这地境巅峰对抗,风翼鸟的身躯掉落在地上,掀起一阵风浪。 风翼鸟的陨落,让铁陀螺群感到一丝压力,对方的实力根本不像它们说的那样,铁陀螺群的首领已经产生了一丝灵智,犹如人族五岁左右的智商,还是能够分辨的出,什么好惹,什么不好惹,他仰头一声低吼,铁陀螺纷纷向后退却,蒙程一脚踩在其背上,一个大坑出现在其身下,为首的铁陀螺还没发出呼救,就已经一命呜呼了,蒙程站在铁陀螺的背上,调整呼吸,将境界停留在地藏境八关,随后又慢慢散去那股无形的压力,身后的豺猫早已丧失了斗志,战栗着身子匍匐在地上,发出呜咽的声音。 蒙程气沉丹田,一拳打烂了铁陀螺的壳,一颗黑色的珠子散发着妖冶的光芒,蒙程大喜,竟是足以与地火境相媲美的灵根。 不再多想,蒙程将铁陀螺分尸后,只拿了一些比较有价值的东西,比如它的壳,还有脚背上的倒刺,再或者它额头上的那块凸起,按照《天首日志》上面的记载,只要这块凸起再长大一点,这只铁陀螺就可以修炼成人形,自由出入尘世间,只是想要修炼成人形,何其艰难,除了需要足够的修为,更重要的是要有一个契机,一个由兽转变为人的契机,这份契机也与其心智有关,正如凡间世人,十岁孩童也许有着媲美成年男子的心智,而四十不惑的中年人,心智却犹如孩童般幼稚,如果它内心没有足够的渴望,那么即使它已有神境,照样无法变成人,万年前的那只毒龙,就是因为太过留恋尘世,不愿意就此陨落,才甘愿坠落,加入了死灵一族。 执念不够,无法成事,执念太深,又只会害了自己,世间存在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 回到木屋,看着双手鲜血淋漓的蒙程,王多沾吓得脸色惨白,直接躲在周天申的身后,不敢出来,周天申眉头紧锁,难道那些窟兽可以重创蒙程。 蒙程没有多言,径直走到木盆前,耐心的洗刷着手上的鲜血,众人也不敢言语,只能静静的等着,一时间,木屋中只有洗手的声音。 像是想到了什么,蒙程抬起头,看向他们问道,“白小生和马仙娣在哪?” 铁子珊站了出来,紧绷着小脸说道,“他们就在我们后面,蒙叔叔没有遇到?” 蒙程摇摇头,陷入沉思,良久,开口说道,“一会大家都出去找找,可不要遇到什么意外。” 没有异议。 众人以木屋为中心,向外寻找。 可是无名山这么大,如果他们有意躲藏起来,任谁也很难将其找到。 金全义想到一种可能性,说道,“他们会不会迷路了?” 蒙程问道,“你们准备了多少个藏身的地方?” 金全义说道,“大概有四个,一组一个。” 蒙程说道,“那就先去他们藏身的地方看看。” 金全义在前面带路,蒙程殿后。 一行七人来到金全义事先挖好的树洞,里面空无一人,树干上面的红色花朵也已经被摧残的不成样子,注意到这一点的周天申提醒道,“他们会不会被豺猫掳走了?” 每个树洞上面都被栽种了这种红色花朵,金全义说道,“我在挖树洞的时候,并没有见过这种花,一定是后来栽种的。” 蒙程走上前,摘下一片较为完整的花瓣,说道,“这种花名为红水,可以用来泡茶,有助睡眠,极易存活,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 到底是谁? 突然,一声惊呼打断了众人的思考。 趴伏在地上的周天申捡起一个白色的物体,仔细一看,原来是衣服碎片,众人来到其身前,周天申不确定的说道,“这好像是白小生的衣服。” “快,再仔细找找。” 蒙程下令,众人纷纷行动起来。 “这里也有。” “快来这里。” 衣服碎片呈直线向森林深处蔓延,这次蒙程走在最前方,由金全义殿后,蒙程手握拂晓,注入灵力,光亮大起。 走了许久,直到再没有发现衣服碎片。 王多沾问道,“是不是白小生的衣服没了?” 周天申摇摇头,向前走了几步,蒙程急忙将其拉回,告诫道,“这里你们都没有来过,一旦遇到危险,后果不堪设想,现在已经可以断定白小生他们就在前面,你们赶紧回去木屋,我自己一个人去营救,如果一天之后我没有回来,你们立找刻回到村子里找寇前辈。” 没有人离开。 蒙程大怒,“听到没有,都给我回去。” 铁子珊眼睛一红,哽咽道,“都是因为我,他们才会遇到这种事情,蒙叔叔,我不回去。” 周天申附和道,“我们不回去,而且我们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蒙程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周天申吹了一个口哨,头顶上,响起树叶翻动的声音。 突然,一个棕色的身影落在周天申的头上,与他热情的打着招呼。 “肥肥。” 众人惊呼。 棕色身影的真身是一只小猴子,它安分的蹲在周天申的肩膀上,怀里还抱着几个桃子。 周天申向蒙程介绍道,“这是肥肥,前几天被我们从黑眼熊的嘴中救了回来,从那以后就一直跟着我们。” 猴子通人性的向蒙程鞠躬。 周天申与小猴子耳语几声,小猴子叽叽乱叫,周天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子,小猴子一把夺去,直接塞到了嘴巴里,周天申抚摸着它的后背说道,“别忘了我交代给你的事情。” 小猴子几个闪身,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蒙程好奇道,“你能和它交流?” 周天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肥肥只愿意和我一个人亲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蒙程感到匪夷所思,无名山里的窟兽,竟然愿意与人类亲近,这座无名大山藏有太多的秘密了。 铁子珊走到蒙程身前,低着头反省道,“蒙叔叔,都怪我,要不是我...” “行了,这也不是你能预料到的,记住,下次再制定计划的时候,一定要将所有可以考虑到的因素都考虑在内,不求万无一失,但求能够及时应对突发情况。”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章 终会 被周天申取名为肥肥的小猴子灵活的在树枝上跳跃着,桃子已经被它全部吞下肚,意犹未尽的小猴子想着等办完了事情,要再找周天申要几个包子才行。 肥肥依照周天申事先说好的路线,在几座比较萧瑟的山峰中寻找着,从出生就生活在这里的猴子,虽然没有像其他窟兽那样,修炼出一身本领,借由此地的风水宝地,修炼成人形,但是长年的攀爬玩耍,使得它对于大山有一种莫名的亲和力,这可是连那些百年窟兽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凭借这一天赋,还真是被它发现了一些端倪。 与周天申他们隔了两三个山坡,一座寸草不生的山峰映入眼帘,原本应该干净敞亮的山路上被堆满了石头,杂乱的脚印遍布其中,因为没有草木藏身,所以小猴子并没有深入其中,只是在外围察看着。 山峰不大,只有寥寥数个窟洞,每个窟洞外面都被一个大石头堵住,两侧还有两只窟兽在看守把管。 小猴子查看一周,并没有发现任何的缝隙可以趁虚而入,便打道回府,很快,周天申等人就来到了山峰外围。 小猴子叽叽喳喳的指着山峰上最大的那个窟洞的方向,周天申心领神会,听不懂肥肥说的话,但两人的朝夕相处已经培养出了默契,当下报告给蒙程,“蒙叔叔,那里应该就是小生和仙娣被关押的地方。” 蒙程观察一番,说道,“问题应该不是很大,只是不知道里面的情况究竟如何,这样,我去解救白小生他们,你们在这里等着,只要察觉到不对就,立刻离开,绝对不可以继续待在这里。” 众人同意蒙程的安排。 周天申把小猴子放在蒙程的肩膀上,说道,“就让肥肥跟着你吧,有什么消息,一定要及时通知我们。” 小猴子不情愿的蹲在蒙程宽阔的肩膀上,叽叽乱叫,周天申伸出三个手指,小猴子歪着脑袋想了想,又掰直一根手指,周天申苦笑着点点头,小猴子才算是安静下来。 蒙程点头,弯腰靠近山峰。 随后,其他人也开始准备了起来。 周天申捡起一根枯树枝,挥舞了几下说道,“我们必须要提前做好支援的准备。” 王多沾不解道,“蒙叔叔这么厉害,应该不需要我们的帮助吧。” 周天申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站在一旁的铁子珊捡起地上的石子,装满了整个口袋,又从袖子里拿出那把贴身的弹弓,“无论是谁,来一个我打一个。” 山峰上的某一个洞窟中。 洞窟不大,但被收拾的很干净,里面桌椅具备,角落里还有一张藤床,上面放着一床棉被。 洞窟正中间站着一位女人,女人手持桃花扇,脸绘桃花妆,婀娜多姿,笑不漏齿的直视着面前端坐着的那位妖冶男子。 男子直视女子目光,不为之所动,声音清冷问道,“桃枚,你决定了?投靠了我,可就要与虎魁为敌了,你敢吗?” 女子缓缓笑道,“敢不敢,我不都来了。” 女子款款而行,坐在男子身边,身上带着淡淡的桃花香,“唐卿公子,何必这么冷漠,反正我们早晚都会是一家人。” 蛇唐卿,真身是一条青蛇,原本是胡魁坐下第一大将,但是因为桃枚的到来,使得二人出现了隔阂,他知道胡魁的野心,不仅仅是想当这二十三窟的老大,更想做先阳地界的老大,而且最近还真是让他找到了靠山,所以就越来越不把他当一回事了。 可惜啊,胡魁终究是算错了,蛇唐卿一想到这,就忍不住大笑。 只是外人在这里,可不能让桃枚察觉出来,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和胡魁离心离德。 蛇唐卿冷笑,一掌拍开女人的玉手,起身而立,面露嘲讽,“谁会和你是一家人,别忘了,我是窟兽,你是精灵。” 桃枚对于蛇唐卿的冷漠并不感到意外,用扇子遮住半张脸,另外半张脸上的桃花妆兀自的闪烁起来,发出蛊惑人心的粉红色,男子转过身,狭长的眼眸不停的变幻着,瞳孔竖立,丝丝寒气向外流窜,直到一道血痕从眼睛中流出,男子后退两步,跪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脸,痛苦的喊道,“你做了什么?” 桃枚站前身,走到蛇唐卿身边,轻声细语,“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是,你有什么资格,对他们出手?” 蛇唐卿不明所以,问道,“你是说那两个小孩?” 桃枚大笑起来,手指着男子,讥讽道,“蛇唐卿,看来你的脑子也不是很笨啊,我真是感到好奇,你是怎么被虎魁发现的咧?” 蛇唐卿擦去脸上的血污,不甘心道,“不是他,是杨祖谟那个老混蛋,他竟然能够算出我的真实身份,早晚有一天,我一定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再者说,吃人肉,喝人血,本就是我们窟兽天性,一两个小孩子,我还没放在心上。” 桃枚捧腹大笑,摇着头离开,临走前告知蛇唐卿一个天大的秘密。 她问道,“你想要长生吗?” 蛇唐卿面色惊恐,身体僵硬在原地,无法动弹。 良久,蛇唐卿站起身,变成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脸上的血渍还在,猩红的舌头舔着嘴唇,面露狞笑,“好主意,正是妙啊。” 窟洞外,蒙程隐蔽气息,念动搬山决,整个身体与山峰融为一体,很快就发现了白小生和马仙娣的位置,但是他没有轻举妄动,因为他发现关押着白小生和马仙娣的窟洞里面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窟洞中,白小生和马仙娣分别躺在不同方位的石板上面,身上捆着一根黑色藤曼,蚂蚁大小的字符在上面流动,两人的脸色由白转黑,煞是骇人。 在他们中间站着一位用面纱遮住半张脸的长裙女子,女子画着浓妆,嘴角上一颗泪痣为整张脸平添几分美丽,头上戴着金凤钗,眼角上画着一只黑色蝴蝶,女子就这么一直站在那里,无声无息,可当你走进她身边,除了寒冷,什么都感受不到,也许这是女子喜好穿人皮的关系。 桃枚走进窟洞,在距离长裙女子还有十步远的距离的时候,适时的停下了脚步,屈膝行礼道,“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都告诉他了。” 长裙女子没有回头,声音略带沙哑,“他怎么说?” 桃枚用桃花扇遮住半张脸,声音灵动自然,“他完全同意。” 不见长裙女子有任何的动作,转眼便来到桃枚身边,桃枚只感到后背一阵发凉,额头渗出冷汗,长裙女子抚摸着桃枚的下巴,使劲揉捏,痛的桃枚眼角渗出泪光,却又不能反抗和喊叫,长裙女子不无羡慕的说道,“你可真美啊。” 松开手指,桃枚的下巴已经青紫,长裙女子冷哼道,“记住你的身份,可千万不要做出任何逾越的事情,否则,我扒了你的皮,再把你挂到崖州最高的悬崖上,那里可是有数不尽的冤魂在找替死鬼。” 桃枚感到无法呼吸,等到长裙女子离开,才又重新感受到身体的存在,再不敢久留,桃枚只想回到桃花村好好的睡上一觉,忘记这一切。 桃枚离开,长裙女子再一次现身,来到两人中间,阵阵罡风从她脚下升起,女子张大嘴巴,一只黑色阴魂被她吐出来,阴魂跪倒在她面前,听候差遣,她扯开脸上的面纱,下面是森森白骨,她指着身边两人,阴魂点头,一掌拍碎自己模糊的脑袋,一缕缕灰色气流四处逃窜,最后尽数钻进白小生和马仙娣的口鼻处。 等做完这一切,她叹息道,“没有自己的皮囊正是麻烦,每次都要确认身份,到时候就看你们两个谁能活到最后吧。” 长裙女子离开后,那两根黑色藤曼也一并被她收走。 不要白不要。 等到窟洞中彻底只剩下白小生和马仙娣两个人的时候,蒙程才露出真身,他迅速的穿过土路,在把守的窟兽还没有完全发觉的时候,瞬间将其击毙,蒙程将白小生和马仙娣夹在腋下,肩膀上还蹲着一只小猴子,迅速离开了山峰。 营救意外的顺利,但是蒙程也不敢就此大意。 他在前面带路,直到回到木屋才敢放下神经,将白小生和马仙娣安置好以后,蒙程即刻下山,寻找医师。 等到蒙程再次赶来,已是第二天清晨。 随蒙程一同前来的,是一位穿着长衫,戴着眼睛的白发老人,周天申认出他就是天香县的那位卖给自己草药的老先生,老人也同样认出了他。 老人替白小生和马仙娣诊治一番,认为并无大碍,只需要好好休息即可,蒙程将老人送下山。 经过这次意外,蒙程再不敢与他们分开,问起被掳走的经过,白小生和马仙娣都表示自己都在奔跑的过程中失去了意志,只是在昏迷之前,闻到了桃花的味道。 跳过这段不太友好的经历,距离他们下山还有五天的时间,在这五天之中,蒙程将教授他们战斗之法和一些简单的小法术。 蒙程事前找好一片空地,并找来一些木桩做靶子,今天传授的法决是百草斩,一种斩击法术。 百草斩的要诀就是快准狠,在掌间凝聚灵力,将其变幻成弯月的形状,然后再扔出去,输于人境低级法术。不过今天蒙程教给他们的是改良版的,并不需要使用灵力,蒙程从寸守物中取出一些飞镖,分发下去,并作了一个示范。 飞镖正中靶心。 蒙程在一旁指导,所有人很快学会。 王多沾问道,“蒙叔叔,这就是你说的法术,怎么感觉不太像啊。” 蒙程解释道,“你们还无法运用灵力,交给你们法术,你们也用不成,这是我自创的,就当是让你们找找感觉,等你们冲破攀山十关,成为一个真正的修道者再说。”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冲破攀山十关?” 蒙程在心中计算时间,说道,“如果我所料不差,应该就是这几天。不用着急,时间还有很多。” 临近下山,也没有一个人冲破攀山十关,蒙程感到困惑。 为了这事,他特意回到村子里,找寇淮询问。 寇淮抽了一口旱烟,吐出烟雾,细细说道,“老槐村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所以孩子们都很有天赋,小安时和你家如翰才会以超越同龄人百倍的速度接连进阶人境,可是现在地利被其他人占据,天时也只不过做旁观之用,所以人和也就难免有些差强人意了。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到了应对之法,不管怎样,他们都是我们的孩子,我可从来都是不偏不倚的。” 蒙程站在一旁笑道。 寇淮拿出一个盒子,盒子做工细腻,通体冰凉,四面分别刻画着四只窟兽。 寇淮说道,“这里是一些我求人炼制的丹药,你拿给孩子们服用,如果还不能突破攀山十关,再来找我。” 蒙程拱手行礼,转身离去。 屋子里只剩下一只不停打哈气的黑狗,和一位刚刚醒来的老人。 服用下丹药,众人利用蒙程指导的手法,引导丹药所产生的灵力在体内流动,最后与水滴融合在一起,周天申感觉到体内仿佛有一座大山拔地而起,气息也变得厚重许多。 攀山十关在丹药的帮助下,很快突破,众人收拾行李,准备下山,蒙程告诉他们,接下来准备进行人境修炼。 ———————— 老槐树感到一阵轰动,身后竟平地掀起一座大山。 树荫下的少年欣喜若狂的向大山奔去,可是好景不长,大山又很快消失。少年并没有感到沮丧,转身来到山岗下面的山洞前,山洞前的大石头又比平常缩小了一圈,少年试着推动它,石头竟开始有些松动,少年内吸一口气,想要彻底搬走石头,可是石头只是松动,而无任何移动的迹象。就在这时,一只肉白色的小虫子从石头上滚落下来,少年捡起虫子,在一旁玩弄了起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一章 大慈悲 各自回到家,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睡了一觉。 第二天醒来,吃过早饭,周天申马不停蹄的赶到武馆,除了王多沾和白小生,其他人都已经赶到。 蒙程身后堆了一些包裹,大小形状相同,上面做了一些不同样式的标记,是用黑色丝线纹上的姓氏,一人一个,还有上山必备的竹筐和柴刀,也是人手一把,等到王多沾和白小生一起赶到之后,蒙程便开始布置这次的任务和需要注意的事项。 蒙程清了清嗓子,这个老槐村最严谨的武馆馆主在与这些孩子们的相处中,也多了一些毛病,他先用目光巡视一圈,等看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没有开小差后,才说道,“这次我们的目的地是水乡县,就是五和国的边界,从我们这里到水乡县,要是走路的话,差不多要走一年半,甚至两年的时间。邨州虽然位处偏僻,是天首大陆最小的州域,但那也是与其他州域相比而言,要真的将其铺就开来,面积也是广袤无垠。在路上我会跟你们讲述具体的修行之道,虽说大家所选道路不同,但是修道初期,在不涉及证道根本的前提下,修炼之法都是万变不离其宗的。现在拿上各自的包裹,准备出发。” 这次的行动,完全是意料之外,蒙程事先并没有跟任何人打过招呼,所以一大早,村口便聚满了人,为首的正是寇淮,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戴着眼镜的白发老人,周天申一眼将其认出,是上次去天香县,想要收他为徒的老人,寇淮是想要当面问问蒙程,带孩子们离开村子这么大的事情,蒙程为什么不跟他提前打招呼,这么贸然行事,要是在路上遇到意外,蒙程他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寇淮站在最中间,身边围着那只与他形影不离的大黑狗,寇淮神色有些疲惫,应该是昨夜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他抽了一口旱烟提提神,轻声问道,“蒙程,说说你的想法。” 蒙程不顾周围人的目光,沉声说道,“我打听到,水乡县会有一场比武招亲,我想带孩子们看看,修道者是怎么战斗的,如果把他们一直留在村子里,不经历生死之争,即使有天高的修为境界,也难以成事,毕竟我们不可能守着他们一辈子。” 寇淮吐出一口烟雾,说道,“路途遥远,你一个人恐怕很难照顾好他们,我看还是让王广泉陪你们一同前往,也好帮你做些事情。” 一位肩膀上放着一块灰白色毛巾的庄稼汉从人群中走出,庄稼汉的另一个肩膀上挑着一个扁担,扁担上面挂着两个竹筐,竹筐里各自装着一个西瓜,庄稼汉将扁担放在地上,拿起毛巾擦去耳边的汗水,憨厚的笑道,“蒙大哥。” 蒙程点头回礼,正视老人的目光,“我看还是不必了吧,我们这一路走走停停的,会耽搁很长一段时间,王兄弟家中还有妻儿老人照顾,地里的农活也没有干,此次随我们前去,大有不妥,寇前辈放心,我一定将他们安全送回。” 蒙程拱手行礼。 寇淮将烟杆插在腰上,向一侧走去,白发老人和大黑狗跟在他两侧,走出很远,寇淮的声音才传来,“尽快回来。” 蒙程点头离开。 王广泉抬起扁担,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一行九人,徒步向千里之外的水乡县赶去。 村中,刚来到老槐村的白发老人跟在寇淮身后,说道,“水乡县距离这里几千里里,这一来二去,加上比武招亲耽搁的时间,差不多也要将近两年的光景,你舍得?” 寇淮抬头看看天空,揉搓着眼角,呼出一口热气,“你两个徒弟都走了,你不是也没有办法嘛。” 白发老人笑了笑,默不作答,走到寇淮前面,在街边的小摊上买来两个油饼,送给寇淮一个,两人一边吃着油饼,一边向寇淮的住处走去,白发老人说道,“办法肯定是有,只是我不想用,你是想用而没有办法,从这一点上来看,我们就不一样。不过,我觉得那个年轻人说的很对,不经历风雨的雏鹰是无法翱翔于天际的,一直把他们拴在自己身边,反倒会害了他们。” 寇淮白了他一眼,两三口吞下剩余油饼,手上的油随意的抹在黑狗的背上,黑狗不满的叫了几声,寇淮推开自家房门,还没等关上,白发老人的一只脚已经跨过门槛,踩在了他家的石板上,白发老人冲他笑了笑。寇淮没好气道,“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周天申等人走到三马坡的时候,刚好遇到从天香县赶回来的马贺,马贺看见自家女儿背着包裹,一副出远门的样子,再看看其他人都是这副打扮,便没有多问什么,他对蒙程一直都是支持态度,只是给了马仙娣一个玉手镯,告诉她这只镯子值些价钱,要是在路上没有盘缠了,尽管变卖就是,千万不要因为修道而苦了自己。 马仙娣表示自己能够照顾好自己,便和父亲告别,追上了队伍。 来到天香县,蒙程并没有在这里休息的意思,只是买了一些食物和水,好在路上吃,径直穿过天香县的时候,周天申又遇到了那位耍猴的干瘦老人,老人与他对视一眼,嘴里嘟囔了一句,便离开了。 穿过天香县,是一片大森林,穿过森林后面就是酒乡县。 森林随处可听虫鸣,吵得人心烦,坐在路边休息的两个年轻人看到蒙程一行人,急忙走上前去打招呼。 蒙程伸出手臂将周天申等人护在身后,毫不掩饰自己的戒备,出门在外,不得不防,更何况带着几个孩子。 其中一位头戴护额,腰佩长剑的年轻人满脸笑意,举起双手,后退两步,示意自己没有恶意,他站在原地问道,“不知道这位大哥要去往那里,可否方便我兄弟二人一同前往?” 蒙程冷冷的回了一句不方便,便带着周天申等人离开了他们。 头戴护额的年轻人笑着与他们告别,等到完全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时,才转身回到同伴身边,蹲坐在一旁,另一位年轻人手拿折扇,身穿青衫,腰上挂着一个青龙玉佩,身后还背着一个长条盒子。 年轻人打开折扇,扇面上画了一副美人图,年轻人一边欣赏美人图上的大好风光,一边冷笑道,“卞道常,你还真是脸厚如城墙啊,这么半天功夫就已经被拒绝了十次,不仅不退缩,反而还这么积极,老师说,我都替你臊得慌。” 长剑年轻人歪着头,看着美人图,擦去嘴角的口水说道,贱兮兮的笑道,“吕哲,你要是真觉得掉面子,大可不必和我待在一起,反正我们的盘缠是放在一起的,我就不信你还有多余的钱去水乡县,就你这大少爷的脾气,会愿意走去水乡县,几千里的山路,新鞋子会磨破的。” 一听到这,手握折扇的年轻人就一肚子火气,一掌拍开那张让他恨不得想要撕成碎片的大脸,面沉如水的折扇年轻人站在长剑年轻人身前,沉声说道,“卞道常,注意你的身份,反正我的盘缠是在你手里丢的,要是你不想办法让我安全回到祥云国,我就去你家状告,你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了女人的肚皮上,相信你那位奉行男儿志在四方的老祖,一定会提前出关,好好和他的这位好孙儿,讲讲拳头道理。” 吕哲收起折扇,拍打着手心,脸孔逐渐变得扭曲。 卞道常连忙点头,企图稳住将要发疯的吕哲,他可是知道这位老兄的真实本领的,否则也不会放出这等豪言,其实自己也是很无奈,明明自己才是独长孙,自己才是家族的未来,自己才应该是最受家族器重的那位,可是常年闭关,一生痴迷武道的老祖却对这位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吕家大少爷青眼相加,世道真是太不公平了。 卞道常眼睛余光看到路上又来了几辆马车,连忙站起身向马车跑去,吕哲冷笑一声,蹲坐在原地,看着和人家讨价还价的卞道常。 另一边,蒙程带着周天申他们想要快速穿过这片森林,却在半路上遇到了一些比较麻烦的事情。 土路正中间,风尘四起,热闹非凡,其中还掺杂着打斗的声音,道路两侧都是看热闹的无关群众。 蒙程他们站在一旁,没有太过靠近。 没过多久,身后又来了几辆马车,车夫正是之前拦路的那两位年轻人,其中腰佩长剑的年轻人看到周天申他们,笑着与他们打招呼。 周天申点头回应。 蒙程只用余光瞥了一眼,更多的注意还是放在了路中心的那场厮杀中。 在路边停下马车,卞道常将一位手持青龙禅杖的光头老人搀扶下马车,光头老人穿一身破旧袈裟,脖子上带着硕大的佛珠,身后还跟着一位手拿钵盂的小和尚,看到前方的血腥惨景,小和尚轻唤一声阿弥陀佛,躲在光头佬人身后,闭眼诵经。 光头老人走上前,大喊一声阿弥陀佛,竟然使得争斗双方都停了下来,看着手持刀具,浑身浴血的两派,光头老人又痛心疾首的高呼一声阿弥陀佛,掉下几滴眼泪,落在尘土中,很快被泥土掩盖,擦去泪滴,光头老人向前走了几步,痛心疾首道,“看看你们手上的鲜血,看看这满地的业障,这可都是杀戮之罪啊,你们是要下地狱的。” 两派中,有一派人数只剩下五六人,为首的那位壮汉,手拿大刀,身上的伤口最多,其中有一道剑伤,最属触目惊心,伤口从上至下,贯穿全身,深可见骨,伤口处潦草的摸了一层药膏的壮汉拼着最后一口气,用刀杵地撑着身子,冲着对面大喊道,“听到了没有,你们这群贼人,是要下地狱的。” 对面那一派虽然倒地人数最对,但是站着的也最多,大约有数十人,十人围成一个圈,圈子中间坐着一位脸色蜡黄的清瘦少年,少年身边站着一位两鬓斑白,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中年人左手握拳横放于腹前,右手背后,带着一个钢铁指环,是一位人魁境修道者,这在天香县已经算是一流强者了,中年人不耐烦道,“我们少爷说了,要是你们现在就交出东西,还可以考虑饶你们一命,否则,死!” 壮汉大笑,吐出一口血水,“可笑,因为我们的无能,少爷已经死在了你们的手里,我们还有何脸面苟活于世,姓谢的,有本事就亲自过来杀了老子,否则,我一定亲手砍断你的脖子,为少爷报仇!” 壮汉等人身后的血泊中,确实躺着一位被鲜血浸透衣服的少年,少年的脸上遍布刀伤,已经面目全非,光头老人看到此处,又掉了几滴眼泪,缓缓向前,就在此时,从最中间的那辆马车中传来一声呼唤,老人听到声音,犹豫万分,最后不得不遵从女人的命令,转身前,老人看向脸色蜡黄的少年,竟已动了杀心。 光头老人走到中间马车窗前,接过一张一万两的银票。 老人明白了主人的意思。 老人走到争斗不休的两派之间,手举银票,高声大喊,“我家主人愿意花一万两买这六人的性命。” 众人皆是一惊,就连自语从来不差钱花的的清瘦少年也来了精神,好笑的看着光头老人,其实目光主要汇聚在那张银票中,清瘦少年说道,“这些人可不值这么多钱。” 壮汉稳住身形,感慨道,“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行善之人,不过他说的没错,我们都已经是将死之人了,确实是不值这么多钱,大师,您的心意我们心领了,等我们死后,麻烦您将少爷的尸体掩埋,我们也就死而无憾了,兄弟们,为少爷报仇!” 壮汉率先冲出去,在接连砍翻两个人后,被一直躲在暗处的剑客直接将头砍下,壮汉的脑袋被踢到光头老人的脚下,老人怔怔的看着死不瞑目的头颅,说不出一句话。 剑客擦去剑上的鲜血,剩余人也都死在了他的剑下。 剑客看着光头老人手上的银票,冷笑道,“大师,要不你把钱给我,我帮你把他们给埋了,你看,这笔买卖划不划算?” 光头老人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只见他将银票放在地上的头颅上,再站起来时,杀气四起,一字一句说道,“你找死!” 光头老人左手持青龙禅杖,一手竖立于胸前,诵经声起,出掌的速度快如闪电,那名剑客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一掌拍中胸口,手掌穿透剑客的身体,剑客亦是死不瞑目,命丧黄泉。 直到现在清瘦少年才露出一丝惊慌之色,能够将父亲专门调派到自己身边,保护他的人山境剑客一掌击毙,可见老和尚的实力雄厚,他急忙抽出放在屁股下的宝剑,指着向他慢慢走来的光头老人,大喊道,“杀了他...” 中年人笑而不语,一步跨出,拳头瞬间来到老人面前,老人侧身躲过,继续向清瘦少年走去,中年人在空中扭转身形,落在地上,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猛然前伸,从指环中甩出一根细小银针,在阳光下,一点白光一闪而逝,中年人摆出拳架,一脚踩在地上,身体腾空,向老人激射而去,光头老人手握青龙禅杖,轻轻砸在地上,一阵清风刮过,银针直接被卷飞,连带着中年人的拳头。 中年人被清风直接甩飞到身后的树上,大树拦腰折断,中年人口吐鲜血,生死不明。 清瘦少年不断后退,指挥着手下人不停的去送死,直到所有人倒在他面前,终于忍受不住心中的恐惧,大吼道,“你知道我的身份吗,我可是谢家的独子,要是我死在这里,你们一个人都跑不了。” 一只龙头正对着清瘦少年的面门,无情的砸下,鲜血顺着少年的脸颊向下流淌,不知道少年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不是想要问一问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好好练剑呢? “大慈大悲,大善至哉。”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二章 我就这样 光头老人收起禅杖,诵经声停,小和尚从身后跑来,将老人搀扶到马车上,震惊于老人这一手的卞道常和吕哲不敢再有丝毫的怠慢,急忙爬上马车,赶着马车,离开了这个是非地。 眼看好戏收场,人群很快散去,没有人在乎地上的尸体,因为过不了多久,自然会有人来这里收尸。 蒙程他们也很快离开,最好是可以在天黑之前赶到酒乡县。 周天申回忆着刚才光头老人出手的动作,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他向蒙程问道,“蒙叔叔,刚才那位拿青龙禅杖的老人是不是佛家的人?可为什么他的出手动作这么凌厉,完全不是佛家慈悲为怀的做派?而且佛家杀人真的好吗?” 蒙程低头看向周天申,惊奇道,“你竟然知道佛家?看来一定看了不少书吧。” 周天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蒙程看向前方,马车不急不缓的走着,偶尔可以看到第一辆马车中露出一颗小光头,左右张望,也不忘拿着那个小钵盂,小光头很快被一只苍老干瘪的手掌摁回车厢。 蒙程说道,“现在佛,道,兵三家都已经是传说中的势力了,恐怕也就只有在书上才能看到相关的描述,你能知道这些,说明你很用功。” 周天申问道,“传说,可前面两位?” 蒙程虚按手掌,示意周天申不要出声,直到前面的马车转过一个弯,彻底看不到为止,良久,蒙程说道,“五和国共分五县,每一个县城之间都会有这么一片森林当作界线,县城之间互不干扰,除非国主下旨召见,否则县主不会私下见面。之前打架斗殴的那群人都来自天香县,按照规矩,他们都归天香县管,不过还好他们并没有越过前面那条界线,这样,酒乡县也就无法在这上面做文章。” 周天申顺着蒙程手指的方向,看到前方地上有一条醒目的黄线。 蒙程轻声说道,“那可是用金子做成的。” 周天申目瞪口呆。 蒙程说道,“万年前,锁沦大帝带领人族一举攻破死灵一族的入侵,那时,佛、道、兵三家还是存在的,只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三家减少了与大陆的往来,最近千年更是了无音信,完全失去了踪迹。” 周天申自语道,“《天首日志》上写着,毒龙并没有被消灭,而是被封印在了崖州,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出来为祸世间。” 一路无话。 经过黄线的时候,周天申特意很仔细的多看了几眼,发现确实是用金子做的,他感慨到无论在什么地方,钱都是万能的啊。 也许是因为打架场面过于血腥,王多沾这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全程都在低头赶路,这个团队也得于此而能在关城之前,赶到酒乡县。 酒乡县,是五和国中最大的一个县城,这里不仅聚集了全国的富贵贾商,周边门派林立,城内还有各门各派的驻扎点。因为先阳地界就只有五和国这一个国家,所以这一代的国主对各门派表示很大的宽容,无论门派大小,只要手持五和国的令牌,就可以在酒乡县租一栋宅子,用来为门派招收人才。 酒乡县占地面积之大,完全超乎了周天申的想象,本想在距离城门不远的地方找一家客栈用来歇脚休息,可是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所有的店铺都已经打烊,而按照打更人的说法,这也只是刚进入酒乡县的城东口而已,按照他们这个速度,从城东走到城西,横穿整个酒香县,恐怕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 打更人是五和国的一个特殊职业,多是年近百岁的坡脚老人担任,这一类人往往都是被通缉的修道者,因为年轻的时候,犯下几条命案,自己又有几分本领,而在先阳地界过分活跃,被五和国列入黑名单,而到了晚年,当他们厌倦逃亡生活后,会和五和国签订一分灵契,自己废掉双腿,由自己的后半生做担保,画地为牢,在这里做一个不问尘世的打更人。 灵契,又叫灵力契约,是一种专属于修道者的契约,方法是取修道者的一滴心头血,滴在专属的符纸上,再点燃专门炼制的香料,将符纸放在香料上熏制两个时辰,最后在符纸底部写上契约者的名字。 灵契就算是制作完成了,只要是胆敢违背灵契,契约者会在一刻钟内,心脏化为脓血,死状凄惨,也就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生性桀骜不驯者,老实遵守契约。 根据国志记载,五和国记录在案的打更人,共有一百六十人,多是人魁境,地火境只有寥寥数十人。 如果五和国遭遇敌袭,这些人也是不小的战力。 这次王多沾是彻底不干了,哭喊着要睡觉,看着无理取闹的王多沾,再看天色越来越晚,周天申直接一个板栗砸在小男孩的头上,小男孩捂着头,强忍着不哭出声来,铁子珊在一旁捂着嘴大笑。 酒乡县的县主曾经下过指令,关城意味着关门,城中所有的店铺都要关门歇息,如若不然,抄光家底,发配边疆。 城中人对此没有异议。 传闻酒香县的县主是天境修为,天境修为的修道者是在仙彩州都很吃香的,更何况是在地处偏僻的邨州,完全是一方霸主的存在。 就在所有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打城门口一个昏暗的巷子口走来一位衣着朴素,头戴毡帽的矮个子男人,矮个子男人的手里拿着一个红灯笼,红灯笼上贴着喜,福二字。 矮个子来到众人面前,笑问道,“各位可是要找地方歇息?” 蒙程点头。 矮个子笑道,“那就请随我来吧。哈哈,各位不用紧张,我是城东新开的一家客栈的店小二,因为开店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客人光顾,因此县主特意关照我们,可以晚几个时辰关店。” 蒙程转头看向打更人。 打更人点头,确认是有这么一回事,为了这家客栈,县主专门给所有的打更人都打个招呼。 众人走了一天的路,都已经有些劳累,哈气声四起。 蒙程便让矮个子在前面带路,众人随其一同前往,走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众人才看到一家门口挂着红灯笼的客栈。 客栈名为‘歇脚’。 周天申揉了揉脚面,问道,“酒乡县怎么这么大?” 矮个子回过头解释道,“酒乡县原来也只有现如今的三分之一大小,只不过附近的土地都被现任县主收购了,也就变成了如今大小。” 矮个子指着身旁的一家棺材铺,侧着身子说道,“原来这里有一座名为‘天脚山’的小山堆,县主看着碍眼,便命人将其铲平,没想到山堆下面埋了三层楼高的棺材,当时所有人都觉得晦气,也就没有人敢在这个地方开店。这不前些年,有一个孤寡老头,在这里开了一家棺材铺聊以度日,其他人看着老头这几年相安无事,并不受此地阴气影响,也就打消了心中那些不好的念头,纷纷在此开店。原来一文不值的地方,最后竟然被卖到了天价。我家掌柜看这里店铺不多,手中也有些闲钱,也在这里开了一家客栈。” 矮个子一边走,一边说着过往事,很快就领着众人赶到了客栈,客栈门口站着一位风度翩翩,眼梢细长的高瘦男子,男子手里拿着一个小茶壶,一口一口的喝着,眼瞅着自家小二领了一大帮客人,顿时喜上眉梢,连忙将他们带到客栈二楼。 现在客栈还没有一个客人。 客栈老板帮着收拾客房,周天申他们很快入住。 蒙程和客栈老板讲好了价钱,因为是客栈第一次来客人,所以一夜只要一两地银,蒙程拿出银两,告诉青年掌柜明天早上准备好饭菜,他们明天一大早就要离开,热情的掌柜表示,明天他亲自掌勺,一定让各位大侠吃的饱饱的好上路。 蒙程谢过。 青年掌柜走到一楼,将银两放在柜台上的一个抽屉里,躺在椅子上,惬意的哼着小曲,喝着淡茶。 矮个子从后厨端来一碟炒花生和一小壶清酒,自顾自的吃喝起来,喝过三杯,矮个子放下酒杯,给掌柜的也倒了一杯,放在青年掌柜面前说道,“少爷,你也喝点酒,别整天拿着一个破茶壶,多让人笑话啊。” 男子一掌拍在矮个子的头上,说道,“说什么呢?这可是我爷爷最珍爱的宝贝,别人想要还没有呢,你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别总来烦我。” 矮个子自感没趣道,“还去拉客?” 男子又是一巴掌,没好气道,“说什么呢,这么难听,再说了,咱家还有多余的客房吗?我让你赶快去睡觉,明天早起给客人做饭,要是客人吃的不满意,我就扣你的工钱。” 矮个子委屈的走到后院,回到自己的房间,打起了呼噜。 第二天,天还未亮,矮个子就起了床,为周天申他们准备早餐。 等周天申他们吃过早饭,准备离开的时候,矮个子又为他们准备了一辆马车,蒙程谢过客栈掌柜好意,领着他们走向了城西的方向。 矮个子苦着一张脸,瞅见掌柜的被拒绝了还在一旁笑嘻嘻的,问道,“少爷,咱们总共也就挣一两地银,您这一辆马车可是十两地银就送出去了,咱们这么值吗?” 青年掌柜笑道,“我就喜欢这样。” 青年掌柜走进客栈,矮个子继续在客栈门口招揽客人。 周天申他们一路向西,向城外赶去。 三天之后,日上高头,周天申他们来到一家茶馆,茶馆刚开张,并没有多少人,他们就近找了两张靠窗户的桌子,点了两壶茶和一些瓜果点心,细细的吃着。茶馆共有五桌客人,距离他们有两张桌子远的那一桌客人坐着五个人,四男一女,全都身穿白衣,腰佩长剑,身后背着一个褐色木盒,桌子最中间坐着一位头戴斗笠,身后同样披挂一个褐色木盒的女人,周天申认出来他们就是早些天在天香县的大渝客栈出手的那群人。 周天申给其他人使了一个眼神,众人纷纷转头张望。 铁子珊吃过一块糖糕,甜的发腻,急忙喝下一大碗凉茶,放下茶碗,看见茶馆门口站着一位光头老人,铁子珊向众人提醒道,“刚才的老和尚。” 光头老人手捧钵盂,并没有走进茶馆,茶馆的主人是一位看着面善的老妇人,老妇人眼瞅着光头老人不愿走进茶馆,便掂着一壶刚沏好的凉茶,来到老人面前。光头老人低吟一声阿弥陀佛,递出钵盂,老妇人将凉茶倒进钵盂,转身离去,光头老人亦是。 街道路边停着一辆马车,车夫是两个年轻人,马车下面站着一位圆头圆脑的小和尚,光头老人将钵盂递给小和尚,小和尚轻抿一口,便又还给了老人,老人坐上马车,马车向前方缓缓而行。 除了白衣女子和周天申这一桌,剩下的三桌客人都坐的比较远,有一位独自坐在墙角的男人最是神秘,因为他面前虽然摆满了茶水与瓜果,但是他始终不曾将脸上的黑色面罩摘下,双手环胸的男人身后横背着一把短刀,短刀没有刀鞘,刀面寒光凛凛,没有刀刃,看着更像是一把长尺。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外面的炎热依旧没有任何好转,蒙程便又点了两壶茶,多给了一些的银两,让店小二到对面的的客栈买了一些酒食,他们打算在这里吃过午饭再离开。 吃过午饭,天气依旧炎热,很多人都打起了瞌睡,很明显,现在不是赶路的时候,蒙程便在客栈二楼要了四间间客房,在那里休息。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三章 进山 天气越来越热,很多客人离开了茶馆一楼,去更凉爽舒适的二楼休息。 此时,茶馆一楼只剩下了两桌客人,一桌白衣,一桌黑面。 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中年人的到来,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中年人满脸笑意的坐在面罩男的身边,喝了一口已经凉透了的凉茶,咂咂嘴道,“让您久等了。” 面罩男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中年人自顾自说道,“如您所料,稔鹤镖局确实有一趟镖,时间定在了后天下午,但是不知道走的是什么镖,具体有那些人押送,也无从得知,毕竟是人家的机密,我也不好过问太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趟镖很重要,出动的都是稔鹤镖局的上层人物,您确定...” 面罩男转过头,凝视中年人的眼睛,中年人低着头喝茶,放下茶杯时,面罩男的短刀已经插在了他的肩膀头子上,鲜血染红了中年人的肩膀,剧痛使中年人控制不住的颤抖,他倒吸一口凉气,竟然笑了起来,“就算你杀了我,我也还是不知道,如果没了我,你在酒乡县将寸步难行,别说之后的计划,就连他们都不会答应。” 眼看着双方就要打起来,老妇人和店小二却视若无睹,一个坐在柜台后面算账,一个躺在摇椅上睡了起来,一时间,鼾声四起。 面罩男凶光毕露,向下按压短刀,中年人绝望的闭上眼睛,良久,面罩男收起短刀,中年人逃过一劫,颤抖着声音说道,“多谢不杀之恩。” 面罩男沉声说道,“你说得对,没了你,我确实无法在酒乡县自由活动,恐怕连先阳地界都容不下我,但是我警告你,安心做好自己的事,否则,我立刻送你去见阎王,就算我无法活着离开这里,但就凭他们想抓到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告诉你身后的那群人,别耍花招。” 中年人脸色苍白,连连点头。 面罩男离开茶馆,白衣女子他们紧随其后。 没过多久,中年人也离开了茶馆。 暮色沉沉,晚霞照大地。 周天申站在客栈的最高处,面向落日,还需要十多天才可以离开酒乡县,看着四周的高楼和数不尽的屋脊,周天申睡意全无。这几天,蒙程给他们详细的讲解了修道的方式方法与应敌之法,所谓万变不离其宗,修道都是一体的。俗话中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更多的是指每个人对某一件事的看法不同,而归根结底都是建立在同一件事情这个基础之上。 周天申所选人道,是最顺应天运,也是最容易迷失自我的一种道。如果无法平衡好两者之间的关系,那么在修道路途上将寸步难行。 昨日休息时间太长,等周天申他们醒来时,已经到了傍晚,所以蒙程便又租下客栈二楼的四间房,打算一早出发。 茶馆比往日开门的时辰要早一些,因为今天要来一位大人物。 说起这位大人物,就不得不提酒乡县城城中心的那家酒馆,据说酒馆建立的时间比酒乡县建立的时间还要长,早些年间,酒乡县这里还是一处荒地,先阳地界只有四个县,尚未统一,五和国的国主还只是水乡县的县主,他曾在这里歇脚,歇脚的地方正是‘蓬莱酒馆’。 蓬莱酒馆的主人是一位眯眯眼的青年,活了很多年,常常被人猜测是那天境修为的强者,这一点,眯眯眼青年供认不讳。青年喜好饮酒,更好酿酒,在与五和国国主相遇之时,青年正在酿一种名为‘酒乡’的清酒,五和国国主亲自品尝之后,大加赞赏,便命人在这里建造了一座城池,城池的名字就叫做‘酒乡’。那位青年也在这里定居了下来,青年每三年都会酿造出一种新酒,五和国国主总是第一位品尝到新酒的人,这次也不例外。 眯眯眼青年走进客栈,客栈掌柜和店小二不胜惶恐的跪伏在店门口,青年环顾一周,正好看到从楼上走下来的周天申,青年身边并没有随从,身上也没有太贵重的装饰品,只有手里的酒红色酒壶,周天申也没有看到跪在门口的几人,只当是来客栈借宿的客人,便没有多加理会,青年轻咳一声,客栈掌柜急忙起身,拿出店中最好的茶叶,沏好了茶,倒在名贵的瓷碗中,客栈掌柜的手有些颤抖,在青年面前,他家的劣酒就不好意思拿出来了,青年轻轻握住客栈掌柜的手,接过瓷碗,轻抿一口,笑道,“好喝。” 客栈掌柜干笑两声,实在是高兴不起来,想到店小二还在门口站着,老妇人喊道,“小儿,快来给客人上茶。” 原来店小二就是客栈掌柜的儿子,客栈掌柜观察着青年,发现青年并没有在意自己的逾越之举,悄悄松了一口气,此时,蒙程领着其他人相继走下楼,向客栈掌柜告别,客栈掌柜不敢应答,周天申与青年擦肩而过时,青年刚好举起酒壶,喝了一大口。周天申走到门口,刚好听到青年的笑声,心中掀起一阵涟漪,急忙转头,发现青年已经走上了楼,客栈掌柜和他的儿子恭谨得跟在后面。 蒙程轻唤一声,周天申跟上队伍,心里却五味杂陈。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青年。 周天申握住挂在腰间的短刀和几个飞镖, 昨天耽误了一些行程,今天周天申他们没有歇脚,从路边街摊那里买来一些油饼和茶水,直接走到了傍晚,他们随处找来一家客栈休息,睡觉前,蒙程将他们喊到自己房间。 蒙程盘腿坐在床上,其他人坐在地上,蒙程一边传授修道口诀,一边演练掐诀手法,过后,让他们每人演练一次,蒙程指出错误,想让他们在自己的房间里练习一个时辰,等到所有人都没有错误,再让他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周天申他们男孩子住在一屋,马仙娣和铁子珊住在一起。 一夜无话。 为了节省路上的时候,以便周天申他们修道,蒙程雇了两辆马车,除了自己充当车夫之外,又找来一位面容憨厚的中年人。 马车碾压在路上,平稳异常,周天申回忆着昨天蒙程教授的口诀手法,试着在马车上修道,没想到,这一修就是一整天,有了马车,也就不用再找客栈休息,但是酒乡县有规定,马车夜间不许行路,必须停靠在马厩之中,蒙程与客栈老板讲好价钱后,便将马车停在了后院马厩,吃过饭,周天申才从修道中醒来,蒙程特意给周天申留了一些饭菜,周天申独自坐在马车中食用,其余人跟着蒙程在马车外修道,另外一位车夫因为不懂这些,观看了一会后,就自己租了一间柴房休息。 经过十五天的长途跋涉,周天申他们终于走出了酒乡县,看着城外的大山,他们倍感亲切。 蒙程解释道,“邨州与其他州域不同,这里遍地都是崇山峻岭,因此邨州又被称为‘万山之州’,邨州中的五大国的国殿都建造在了山上,因为山峰众多,五大国便合力开发了很多的官道,想要在最短时间之内走到水乡县,就必须绕过官道,直接进山,我之前要求你们每天刻苦修道也是为了这个,只有体内有灵力运转,你们才可以在大山中行动自如,不会因为体力不支而耽误行程,更不会轻易被树叶刮伤,土路磨破了脚。现如今你们都掌握了修道法门,至少在到达人才境之前,不会遇到什么大问题,因此在接下来的行进途中,我不再监督你们任何人修道,大山多窟兽,与窟兽战斗注定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有一点我要说明,除非遇到生命危险,否则我是不会出手相救的。” 蒙程多给了车夫一些费用,车夫自己一个人将两辆马车赶回了酒乡县。 蒙程走在最前面,其余人跟在身后,来到大山山脚,蒙程从怀来掏出一份地图,交到周天申的手里,“这是这座大山的全貌图,放心,里面除了一些沼泽地和毒瘴林之外,我没做任何其他标注,也就是说,你们对这座大山一无所知,老实说,就连我也不知道你们会遇到什么,我们就此别过,我还是那句话,除非遇到生命危险,否则我是不会出手相救的。” 蒙程踮起脚尖,一个纵身,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周天申苦笑道,“看来我们又要过几天野人生活了。” 铁子珊拿走地图,边看边说道,“走了正好,省的在一旁盯着我,不就是一座山嘛,我倒想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我就不信比村后的那座无名山还要厉害。” 白小生凑过小脑袋,指着地图上的小红点说道,“看来这些地方就是蒙叔叔说的沼泽地和毒瘴林了,看这数量还真是吓人啊。” 王多沾在一旁掰着手指头数着,“光前面这一天路,就有十个,我们还能活着出去吗?” 手拿地图的铁子珊,将地图高举到头顶,正对着太阳,地图竟然不透光,铁子珊将地图从中间撕开,里面竟然还有三份地图,铁子珊笃定道,“我就觉得有古怪,要是山中有这么多的沼泽地,官府早就封了,还会让人经过,果然不出我所料,我看看。” “哈,真是有意思。” 每一份地图的右上角,都写有名字,应该就是众人面前三座大山的名字。 铁子珊拿出最上面的那份地图,右上角写着‘大雷山’,铁子珊将另外两份塞进胸口处,说道,“看来在咱们面前有三座大山啊,第一座就是我手中的这份地图,还好,里面只有五处红点,没事,很安全的。” 王多沾捂着肚子说道,“我不关心这些,我只想吃肉,蒙叔叔太抠了,每次买饭都只买一个鸡腿,周天申,我们现在进山去打一些野鸡好不好?” 周天申向铁子珊问道,“这座山有没有窟兽?” 铁子珊确定好方向,向前走去,“窟兽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应该问题不大。” 众人跟上铁子珊的脚步,周天申兀自的停下,转过身,看见城门口站着一位眯眯眼青年。 王多沾在前方喊着周天申的名字,周天申挥挥手,迅速跟上队伍,心中的那份在意更深了。 等到周天申和同伴们走进前面的大山,彻底看不到身影时,眯眯眼青年转身上了一辆没有车夫的马车,红马已通人性,踏着马蹄,向前面的官道上走去。眯眯眼青年乘坐的马车后面还跟着五辆马车,其中一辆马车的车夫是一位光头老人。 从茶馆出来的面罩男并没有依照事先说好的那样,离开酒乡县,而是在茶馆旁边的小巷中,绕来绕去,像是在躲避什么灾祸。就在他走出一个无人居住的偏僻巷子时,一把长剑从天上直逼他而去,面罩男连忙后退两步,将背后短刀横放于胸,扭身,横劈,一抹刀光穿过阴暗的小巷,打在墙壁上,一道横贯整座墙壁的缺口出现在墙壁上。 长剑斜插在面罩男身后的石板上,一位白衣飘飘的冷漠男子潇洒的站在长剑上,面罩男四周又同时出现三位与其相同装束的男子,将面罩男围困其中,白衣女子从天上飘落而下,微风吹拂起斗笠上的面纱,女子相貌端庄,我见犹怜,面罩男却完全不为其所动,只是更加握紧了手中短刀,脸色冷峻道,“我不记得和穿白衣服的结过仇,你们最好不要惹怒我。” 白衣女子眉舒目展,掩嘴轻笑,“我们此次前来不是寻仇的,而是想和你做一笔生意。” 面罩男收起短刀,横插在身后,斜眼瞥向四周的白衣男子,沉声道,“你们似乎找错了人,而且这可不是做生意的态度。” 白衣女子摆摆手,四位白衣男子瞬间消失。 面罩男不屑一顾道,“只是一般的障眼法。” 白衣女子摇摇头,解开胸前的白布,将身后的长盒放在地上,打开后,木盒发出低沉的金黄色光芒,光芒中,一颗稻穗躺在长盒中央,光芒逐渐凝聚收敛,一个虚无缥缈的瘦小身影从稻穗中钻出,舒展开筋骨,是一个孩童模样,竟是一个稻穗精。 白衣女子指了指趴在肩上的身影,说道,“是他想找你。” 面罩男也算是行走江湖二十载,见过很多的能人异士,可是眼前所发生的一幕,着实令人吃惊。 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面罩男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孩童,却始终看不出其境界,问道,“你找我何事?” 孩童模样的稻穗精奶声奶气的说道,“听说你们要密谋一件大事,而且还是有关于五和国的,所以我们就来凑凑热闹。我虽然生在五和国,长在五和国,但是对这里根本没有多余感情,更别说情份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邨州灵力稀薄,什么狗屁的万山之州,完全就是没有开化的蛮夷之地,尤其是先阳地界,你以为为什么这里只有五和国一个国家,还不是小偷小摸的人太多,其他国家不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也就五和国那个好脾气的国主,愿意和他们耐着性子讲道理,可这又有什么用呢,你把把他们打疼了,他们是不是用心记住你说的话的。所以,你们不必太拿我当外人,而且我们也不会给你们太多帮助,顶多帮你们杀人越货而已,而我的条件就是,事成之后,我要去昆仑山,那里算是先阳地界灵力最充裕的山峰了,是一个比较适合现在的我修炼的好地方,说不定还会遇到点化我的某个人,我要赶紧修炼成人形,财好去大陆的其他州域看看。好了,我就说这么多,剩下的,你和苗萤雪谈吧,我要睡了。” 孩童化作一团金光附身在稻穗上,苗萤雪将长盒盖上,背在身后,说道,“我们可以商量计划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四章 野人 有了之前在无名山中积累的经验,对周天申等人来说,在大山中生活也已经算是家常便饭熟能生巧的事情了。 为了应对接下来的苦修日子,每个人都有明确的职责。 金全义负责建造住处,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他在山脚下砍了几颗大树,选择其中几颗,用随身带的砍柴刀将其砍成木板的形状,再用藤条将它们捆绑在一起,等到了晚上,就可以将木板搭成一个简易的木屋,等到离开,再恢复成藤条捆绑的样子,平时就背在身上,也算是一种修行。 白小生负责床被的问题,因为少年洁癖的原因,他带了很多的衣服,其中不乏冬季棉被和夏天短衫,出门的时候,衣服都被放在了一个大箱子里,保存在蒙程的寸守物中,蒙程离开之前,把箱子取了出来,少年背着箱子,走了一路,现在可算是休息了。为了减轻负担,白小生便将它们都贡献了出来,解决了住处和睡觉的问题,剩下的就是吃饭了。 铁子珊随身带的弹弓可以很有效的打到野鸡一类的小动物,马仙娣在家学过做饭,白小生也是,万三思和王存远负责蜂蜜,两人已经合作了很多次,这在无形之中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王多沾依旧跟在周天申身后,负责一些野果子和草药,山林中的瘴气都带有一些毒素,必备一些草药总是无碍的。 这次出远门,它们每个人除了身后的小竹篓之外,蒙程又多给了他们一个寸守物,品阶不是很高的小物件,一个小纽扣,平时由铁子姗戴着。可以用来存放东西,毕竟要离开家很长一段时间。寸守物的形状千姿百态,蒙程身上的是一个腰带,周天申他们携带的是一个小纽扣,纽扣的中间镶嵌着一颗米粒大小的珠子,按照颜色划分,白色对应了修道者的人境,他们从完成淬体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算是踏入了人境,只是境界薄弱,体内灵力不是很充裕,暂时无法划分到人才境而已,但是这并不耽误他们使用灵力和人境法宝,当然,境界高低,也代表了法宝威力的强弱。 寸守物除了形状,品阶也分多种,最基本的就是神,天,地,人,由寸守物上镶嵌的珠子的颜色区分,除此之外,还有半成品,残缺品和学徒。半成品就是只完成了一半,无须珠子作为枢纽驱动;残缺品属于受到损伤,只能使用一部分储存空间的寸守物;学徒就是由炼器宗的学徒弟子打造的寸守物,譬如周天申他们手中的小纽扣,差不多只有两丈长的储存空间。 摘了满满一竹篓的野果子,周天申和王多沾赶回到住处,铁子珊也打来了两只野鸡和一只无尾兔,听她说,在不远处有一个兔子窝,里面有很多只兔子,等他们第二天离开的时候,可以多打几只,当作口粮。 晚饭很快做好,众人大块朵颐之后,就睡在简易的木屋中,没有任何的不适。 夜色降临,大山陷入一种默契的沉寂之中,可是对于另外一些生物来说,一天才刚刚开始。 官道上行驶着八辆马车,前两辆走在最前方,第一辆马车上坐着两位年轻车夫,一位拿着折扇,一位戴着护额,二人正是盘缠被偷尽,不得不与他人一同前往水乡县的卞道常和吕哲。 卞道常一手拿着马鞭,一手拿着小酒壶,慢慢的喝着,感慨道,“唉,这一路可真是风尘仆仆啊,想我相貌堂堂卞道常,竟然会被人把盘缠偷走,早知道这么狼狈,就不偷跑出来了。” 比其卞道常的任性和随意为之,吕哲要更为的心思活络一些,他打开折扇,看着上面的美人图,冷淡道,“等回到了家,赶快把钱给我还上,要不然我就告诉你家老祖宗,你是因为不愿意成亲才偷跑出来的。” 卞道常灌过一大口酒,酒量不佳的他,微红着脸颊,大舌头道,“切,就你,你要是敢进我家门才怪嘞。你看看我姐能不能饶过你。” 被戳到痛处的吕哲面色不善道,“我不和你做口舌之争,我说,你还是少喝点酒为好,毕竟寄人篱下,免得惹人心烦。” 这时,一阵花香从马车车厢中传出,随之一道柔酥声音传到二人耳中,“二人不必拘谨,妾身也是很想和二位交朋友呢。” 车轮传来异响,吕哲拉着缰绳,马车停下,脚步颠倒的卞道常走下马车,检查着车轮,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物,马车继续向前行驶,吕哲疑惑道,“卞道常,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借着冷风醒酒的卞道常还有些头痛,不愿意多说话,一个跟头直接栽进了后面的马车中,吕哲惊慌失措的将他拉起来,发现车厢中没有了任何人的影子,再看身后,另一辆马车也不见了。 吕哲即刻迫使马车停下,怎料前方有一堆碎石,马匹踩在碎石上,惊叫一声,整辆马车都翻到了官道旁边的小沟里,两人双双撞在一块大石头上,昏了过去。 等二人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另一辆马车上。 这辆马车没有车夫,车厢中只坐着一位眯眯眼青年,青年正襟危坐的看着他们,轻笑道,“还以为会有什么大问题,还好,只是撞昏了过去。” 吕哲捂着头,头上缠了一圈绷带,他头痛的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眯眯眼青年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气,反问道,“在我的马车上,不然呢?” 吕哲紧皱眉头,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青年一把拦住,吕哲推开他的手,向车厢外走去,走出车厢,天边已经大亮,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吕哲感觉到好受很多,现在他们行驶的这条官道上,几乎没有什么往来车辆,再看身后,跟着数辆马车,第二辆马车上还插着一个旗子,旗子上面写着‘稔鹤镖局’的字样。 “他们就是稔鹤镖局。”吕哲喃喃道。 青年也走出马车,指着前面的大山说道,“只要再穿过前面的两座大山,我们就可以到达花香县了,听闻花香县多美人,尤其是城中的美人阁,据传言,前年国主曾在民间选妃,最后被招进国殿的妃子,就来自美人阁,而且还是美人阁阁主的亲妹妹,我还听说,她们专门向外出售一种美人扇,朋友,你这把扇子很面熟啊。” 吕哲红着脸将扇子藏在身后,岔开话题说道,“还没有感谢公子的搭救之恩,我想请问,你在救我们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辆跟在我们身后的马车。” 青年目视前方,思索了三秒,笃定的回答道,“没有。” 吕哲焦急的说道,“这下糟了,本想着搭乘人家的马车,没想到竟然给别人带来了杀身之祸。” 眯眯眼青年转过头,看向吕哲,“你认识那群...劫匪?” ———————————— 奇怪的叫声吵醒了睡梦中的周天申,他迷茫的坐起身,眼看远处有两盏灯火忽上忽下,时而又消失不见,他想要喊醒身边的人,却发现怎么都喊不出声音,灯火越来越近,突然,一个庞然大物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怪物双腿站立,与他面贴面,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怪物的呼吸声,怪物只有一只眼睛,那只眼睛紧紧的盯着周天申,不停的转动着脑袋,就在周天申想要向后移动的时候,一只大手突然伸向周天申,直接抓起周天申的整个身体腾跃而起,感受到凛冽的山风刮着自己的脸颊,凉飕飕的,周天申的眼皮直打架,最后竟又昏睡了过去,失去知觉之前,他模糊的看到身后还跟着八个这样的怪物,每个怪物的手里好像都抓着什么。 头很痛,身上也是,周天申忍不住呻吟,蠕动着身躯,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一种火辣辣的疼,他好像被人捆在了石柱上,石柱上的棱角刮擦着他的皮肤,疼痒难耐。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灯火通明的窟洞,窟洞里的光亮来自石壁上的火把,窟洞内只有三把椅子,每一把椅子上都坐着一位身穿黑袍的神秘人,窟洞上方有很多石柱,每一个石柱上都绑着一个人,正是铁子珊他们,其中还有一位身穿紫色轻纱的曼妙女子被绑在正中间,女子的头上戴着一个黑色面罩,只能从她的呼吸声中判断出她还活着。 三把椅子呈三角形分布,坐在最中间的那位黑袍人最先开口说话,豪迈的笑声响彻整个窟洞,“我看咱们都这么熟了,没必要这么做吧。” 黑袍人想要扯开身上的黑袍,却被另一位黑袍人伸手阻拦,后者开口道,“早就听闻朱大哥为人豪爽,嫉恶如仇,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虽说我们兄妹三人不是外人,但是今日有外人在场还是要小心一些才好。” 被称作朱大哥的黑袍人大笑一声,停下手中的动作,赞赏道,“还是加妹子想的周到,只是我还想再问一句,加妹子的关系可靠吗,我们这么一做,可就等同于和老槐村开战了。” 加妹子向后靠着椅子,不露真容的眼睛盯着石壁上的火把,失望道,“看来朱大哥还是不够相信我啊,也难怪,我是十二房中岁数最小的,大哥们不信任我也不为过,但是这次我可以以贞子房的全体性命做担保,如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听到加妹子这么认真,朱大哥连忙解释,“加妹子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行,就冲你这一点,你这个妹妹我交定了,等这件事完成之后,我就昭告十二房,以后贞子房和门槛房就是一家人,以后谁要是敢瞧不起你,那就是瞧不起我,我一定让他们吃不了也兜不走。” “多谢大哥抬举。” 剩下一位一直沉默不语的黑袍人,还是有所顾忌道,“可是我们手上不止有老槐村孩子,还有五和国的‘押解令’,他们可是由五和国的国主亲自指挥的,要是走漏了风声,恐怕我们会被五和国全国通缉的。” 朱大哥同样有此顾虑,他看向加妹子的方向问道,“妹子,没问题吧?” 加妹子轻笑道,“两位大哥就放心吧,我们这次的帮手可不是一般人,只要他们肯出手,别说五和国,就是整个邨州都不在话下。” 黑袍人还是有些不放心道,“外面的那群野人,你打算怎么办?” 加妹子满不在乎道,“本想着把这群小孩绑来后,就杀了它们,可是没想到它们的实力这么强,我看还是给它们一些好处,让它们回家去吧。” 朱大哥赞同道,“就这么办,妹子你可不知道,在咱们邨州流传着这么一个故事,说大山中的野人是大陆上最早的原住民,因为洪水的原因它们躲在了高山之上,等到洪水退却,很多野人选择回到大陆生活,只有很少一部分野人选择留在高山上,它们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我们也千万不可以招惹它们,否则会惹上大祸的。” 加妹子说道,“朱大哥放心,我有分寸。” 谈话结束,黑袍人纷纷离开,只剩下周天申他们留在石柱之上。 窟洞外面,站着很多高大威猛,长相怪异的怪物,它们就是黑袍人口中的野人,从窟洞中走出的三个黑袍人,站在野人的对立面,其中两位已经脱下了黑袍,露出了真容。 一位留着光头,皮肤黝黑,浑身都是肌肉块子的矮个子男人。 另外一位是相貌平平,皮肤白褶的高个子女人,女人的手里还提着一个箱子,她将箱子扔到野人手中,野人与同伴们相互对望,最后离开了山峰,去向不明。 皮肤黝黑的矮个子男人名为朱少山,是门槛房的房主。 皮肤白褶的高个子女人名为加娇娥,是贞子房的房主。 另外一位黑袍人并没有脱下黑袍,野人走后,他也很快与男女二人告别。 另一座山峰中,体态犹如一座小山峰的野人们聚在一起,没有任何交流,黑袍人从另一个方向赶来,他站在野人面前,野人们全都单膝下跪,最中间的那位野人松开手掌,里面是加娇娥给它们的谢礼,一个做工精良的小盒子。黑袍人一反在窟洞中表现的胆小和默不作声,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位君王,面前臣服的野人就是他的臣民,他跳到野人肩上,手指一个方向,野人们带着他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黑袍人走后,加娇娥很快离去,洞窟外只剩下了朱少山一个人,只见他轻轻挥手,数道身影出现在他身后,他吩咐道,“找一个借口,放他们离开。” 身影退去,只剩下一个人,那人走到朱少山身边,朱少山轻声道,“找准时机,把其他人都杀了,然后栽赃嫁祸,让老槐村成为众矢之的。” 那人点头,没入黑暗中。 朱少山目视前方,“好戏,现在才刚开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五章 逃与战 时间过去很久,黑袍人再没有回来。周天申蠕动着身体,刚才醒来时感到的那种酥麻感已经消失,他想趁着黑袍人赶来之前,和众人一起逃走,可是呼喊两声之后,除了那位曼妙女子应答之外,无一人醒来,周天申无奈作罢。 曼妙女子问道,“这位少侠,你有办法离开这里吗?” 周天申警惕四周,害怕有窟兽在这里监视他们,因此不敢回答。 曼妙女子说道,“放心吧,少侠,这里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你只管安心说话。” 周天申放下戒备,说出自己的计划,“这种绳子困不住我,我本想把大家喊醒,一起出去,现在看来他们身上的毒还没有解开,我想出去找一些草药,先把他们身上的毒解开再说,姑娘,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出去?” 女子不假思索的说道,“当然可以,只是我该怎么做?” 周天申挣脱身上的绳索,掉在了地面上,搬来椅子,将它们叠放在一起,他爬上椅子,拔出腰间的短刀,将女子身上的绳索割断,女子摘下面罩,露出真容。 周天申轻叹一声,忍不住脸红。 女子掩面笑道,“少侠,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周天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弯着腰,来到窟洞门口,他向外张望,看到一个矮个子男人站在洞外,他收回视线说道,“外面有人站岗,待会儿,我出去引开他,你趁机逃跑。” 女子问道,“那你们怎么办?” 周天申做好向外冲刺的准备,说道,“你不用管我们,逃出去之后,你就去酒乡县找救兵,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不过如果你在山中见到一位不善言辞的男人之后,就把我们的遭遇告诉他,他会来就我们的。” 女子拉着周天申的手臂,周天申险些心神不稳,深呼吸,平复下内心的波涛汹涌。 女子看向身后,指着一个角落说道,“少侠,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周天申回过头,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石壁被一只穿山兽凿穿了一个洞口,古灵精怪的穿山兽看到二人,又惊慌失措的跑了出去。 只留下一个小巧玲珑的洞口。 二人来到洞口,丈量着洞口的大小。 周天申失望道,“这个洞口太小了,我们根本没办法钻出去。” 女子摆摆手,示意周天申不用着急,只见她从鞋子那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瓶塞,一股很香的花香从里面传来,她捂住口鼻说道,“当心有毒。” 周天申后退两步,女子捂着肚子笑道,“骗你的。” 周天申尴尬的笑了笑。 女子将瓶子中的液体倒在洞口四周,石壁开始被腐蚀,传来‘滋滋滋’的声音。 女子解释道,“这是我自家配置的‘溶石’,专门用来开采窟洞的。” 一刻钟后,石洞的洞口扩大了将近两倍,二人相继钻进窟洞,离开前,周天申搬来两块大石头,将洞口盖住,石壁很薄,二人很快爬出,看着身上衣服的破洞,女子不高兴道,“要是被我知道是谁绑的我,我一定饶不了他们。” 周天申与女子告别,却被女子一手抓住,“你去哪?” 周天申想要挣脱开女子,却被更用力的抓住,周天申无奈道,“我要去找救兵。”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婉琳。” 周天申撇撇嘴,“周天申。” 女子站起身,挥手告别,“很高兴认识你,再见。” 婉琳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周天申这样想道。 根据判断,周天申他们被关押的窟洞位于酒乡县与花香县之间的三座山峰中的第二座山峰,名为‘二园山’,前后没有着落,荒无人烟。蒙程应该已经知道他们失踪不见,但还不知道他们被关在这里,如果无法在黑袍人察觉到他逃走之前找到蒙程,那么王多沾他们恐将会有性命危险。 地图在铁子珊身上,周天申不知道路线,大山中处处充满了危险,一不小心,就会丧失生命,周天申并不敢大意,就在他小心翼翼的下山时,一个青紫色身影在他面前闪现,周天申警惕道,“谁?” “是我。” 名为婉琳的女子再次出现,左手中还多了一根树枝,应该是她用来走路用的。 周天申摸黑走到女子面前,女子摘下卡在头发上的树叶,笑问道,“你知道下山的路吗?” 周天申耸肩。 女子伸出右手,手中握着一份地图,俏皮道,“跟着我,别走丢了。” 这座山峰并不是很高,但是却有很多的碎石和树木,树根盘根交接在一起,形成一张天然的地网,地网下面到处都是窟兽的尸体,有的已经只剩下一具枯骨,女子踢走脚边的一个头骨,恶心问道,“这里怎么到处都是这种东西?” 周天申跟在他身后,走的很缓慢,他在观察这些树根,发现它们并不是生长在地下,而是地上,与树干和树叶享受同一片世界,他捡起一根某一种大型窟兽的后腿骨,发现里面有一些其他东西在飞来飞去,他打碎骨头,两只黑色小虫子从里面飞出来,围绕着他,飞过一圈又一圈,最后不告而别。 婉琳发现周天申站在原地发呆,在前面喊道,“喂,天快亮了,我们要尽快下山,要不然...” 声音戛然而止,周天申回头看去,身后的树上站满了人,他迅速走到女子面前,将其护在身后,女子绝望道,“看来我们要死了。” 从树上跳下来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男人手里拿着两把匕首,身上缠绕着一层画满字符的红布,女人手里拿着绳索,粗绳上面挂着几个铁环,铁环碰撞,发出‘叮叮’的声音,男人站在女人身后,女人款款而行,在周天申身前五步停下。 女人手握绳索,手指搭在绳索上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男人是朱少山的手下,朱扼泽。 朱扼泽开口说话,声音依旧干哑,“跟我们走。” “不。” 女人摇晃着手指,指着周天申身后的女子说道,“我们房主要见她,她要和我走。” 朱扼泽走到女人身边,与女人站在同一水平线,即使在面对如此优雅的女人,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不懂变通,朱扼泽说道,“我收到的命令是带两个人回去。” 女人侧身而立,与朱扼泽对视,不屑一顾道,“别以为你们可以和我们坐在一起说话,就代表你可以和我们讨价还价,房主对她的身份很感兴趣,她必须跟我们走。” 朱扼泽将匕首架在女人脖子上,这一举动已经可以直接引起两房之间的战斗,显然,女人很明白这个道理,只见她后退两步,选择离开,女人挥挥手,树上的人影,瞬间消失一半。 朱扼泽高仰着头,贞子房果真好欺负,他抬起左手,勾勾手指,身后的大树上跳下来两个蒙着面的男人,他们走到周天申身后,将二人再次捆绑起来,就在他将周天申二人押解回窟洞时,树上传来了打斗的声音,可还没等他回过神,脖子就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手的主人就是老槐村的武馆主人蒙程。 蒙程的左脸颊留着鲜血,可能是不小心被人划破了一道口子,蒙程掐断朱扼泽的脖子,将尸体丢到地网下,尸体刚落下,就被一种红色的虫子紧紧覆盖,蒙程从寸守物中取出一种石粉,将其洒在四周,收起石粉,蒙程解释道,“这种虫子喜欢鲜血,尤其是修道者的,我们身上有这个人的味道,虫子可以顺着味道找到我们,这种石粉专门用来混淆虫子的嗅觉。” 果不其然,周天申看到虫子们在地网下面乱撞,可就是无法爬到地网上层。 比其这些,周天申更好奇的是,蒙程是如何找到他们的。 周天申问道,“蒙叔叔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蒙程指向他们身后说道,“是他。” 看向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位上身赤裸,身上纹着一只大黑狗的长发青年,长发青年目光炯炯,左眼皮上有一道疤痕,双手长有利爪,婉琳看见他,惊呼一声,“尔炊,你怎么在这里?” 长发青年露齿一笑,声音有点像干枯的稻草,青年说道,“有人写了一封信,放在了家门口,老爷知道了你被绑架的事情,便让我来寻你,半路上遇到了这位好汉。” 蒙程抱拳。 尔炊继续说道,“除了我,尔在,尔墨他们也来了,现在恐怕已经与敌人交上手了。” 听闻此处,周天申晃过神来,向蒙程喊道,“蒙叔叔,子珊他们还在对方手里。” 尔炊一闪而逝,来到三人身边说道,“不用担心,尔在他们可以应付得来,我们现在还是赶快下山吧。” 蒙程点头,示意他不用太过担心。 看来他很清楚对方的实力。 三人跟在尔炊身后,来到山脚下的一处茅草屋,茅草屋中有酒和肉,周天申和婉琳一夜没有进食,这是专门给他们准备的,可是其余人还没有被救出,周天申实在是没有胃口,婉琳则在一旁大块朵颐。蒙程看出周天申眼中的担心,提议道,“你要是真的担心他们,就上山看看,也许可以帮到别人。” 周天申走出茅草屋,抬头看去,看到两个人影在山上穿梭,身后还跟着几位看不清面容的影子,周天申向茅草屋喊道,“有人来了。” 蒙程和尔炊相继走出茅草屋,警惕四周,以防被人偷袭,尔炊兴奋道,“终于来了。” 蒙程提醒道,“对方人数远超于我们,还是要小心为好。” 尔炊伸出猩红的舌头,嘴唇发红,眼球上血丝密布,全身青筋暴起,双脚踏碎土地,一跃而起,一声狼吼响彻大地,山林间,背负着铁子珊等人的尔在和尔墨听到狼吼,纷纷停下脚步,身后紧追的黑衣人也在不远处停下,尔墨大笑道,“尔炊这个混蛋,不会又要暴走吧?” 尔在叹息道,“真是伤脑筋,还想着和他们好好玩玩。” 尔墨再次腾空而起,落下时,已是出现在山脚,他放下身上的铁子珊、王多沾、王存远与金全义四人,对蒙程抱拳还礼,尔在则是慢慢走下山,不顾身后黑衣人的暗器与利剑,就在黑衣剑客的剑锋快要斩断尔在的脖子时,一只血红的大手突然握住剑身,鲜血顺着伤口滴落在地网之上,数不尽的红色小虫从地网之下钻出,拼命的向鲜血靠拢,发疯的尔炊狰狞一笑,握着剑身的那只手向后一拉,剑客被他拉到身前,他的另外一只手穿过剑客的胸膛,剑客口吐鲜血,眼神透漏出恐惧与不甘,剑客的尸体被撕成碎片,散落在地网之下,红色虫子趴伏在肉块上面,肉块很快干瘪,最后变成了青紫色,很显然,红色虫子吸光了剑客的鲜血,饱餐一顿的虫子不愿离去,他们聚拢尔炊身侧,尾部发出淡红色的光芒,一闪一闪,仿佛在与尔炊交流,尔炊歪着头,数着眼前还有多少黑衣人,见证了剑客的死亡下场之后,黑衣人纷纷向后退却,但是在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之前,他们还不能离开。 终于,尔炊发起了攻击,他的速度很快,就像是夜晚星空中坠落的流星,美丽中带着毁灭,利爪不断地刺破喉咙,尸体粉碎,无一例外,每当尸体落下,就会有一批红色虫子从四周冲出,一场血腥的饕餮盛宴在众人眼前拉开序幕。 最后一个黑衣人在恐惧中死去。 尔炊仿佛意犹未尽,在巡视四周,没有发现任何生灵的影子之后,他又将目标放在了山脚下,茅草屋前的周天申等人。 他闪身来到山脚下,挑逗的看着周天申,他在他身上闻到了那些黑衣人的味道,察觉到这一异样的蒙程急忙将周天申护在身后,摆出拳势,向其余两人问道,“他怎么回事?” 身上纹有一只老黄牛的尔墨后退两步,将那些被他和尔在救出的孩子们护在身后,婉琳将他们全都接应在茅草屋中,尔墨说道,“看这架势,要把他制服还真要花一些功夫了。” 身上同样纹着一只大黑猫的尔在活动四肢说道,“这位壮士,这件事是我们的家事,就不劳烦你动手了,尽管交给我们兄弟二人便是。” 蒙程不放心道,“你们将他们救出,我还没有好好的感谢你们,我看这次就由我出手吧。” 尔墨笑道,“不必了,这种情况我们见多了,早已研究出了一种应对之法,你对此生疏,要是伤到了反倒不好说清楚。” 蒙程不再坚持。 尔在和尔墨相视一笑。 尔炊喘着粗气,冲向二人。 二人向左右散去,落定后,双手结出复杂手印,身上的纹身发出诡异的光芒,光芒覆盖全身,待到光芒散去,一只老黄牛和大黑猫出现在二人之前站立的位置。 周天申躲在蒙程身后,将所有经过尽收眼底。 他清晰的看到,光芒下,尔在和尔墨二人逐渐变成了黄牛和黑猫。 蒙程轻语道,“我想这三人应该就是修炼成人形的窟兽了,那两只分别是老黄牛和大黑猫,那个发疯的应该就是黑狗。难怪他们说已经习惯了他发疯。” 周天申感到不解,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蒙程解释道,“每一只修炼成人形的窟兽在最开始变幻成人形的时候,都是有时间限制的,只有修为足够高的时候,才可以打破这层限制,永远的成为人,但在此之前,如果窟兽不愿意变回兽身,不愿意承认自己窟兽的身份,那他就会被人身所困扰,从而走火入魔,最后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我想他们三人身上的那个纹身就是根据这一点所研究出来的。” 果不其然,就在尔炊暴走之时,老黄牛用头上的犄角将他锁在石壁上,大黑猫用利爪划破他的胸膛,鲜血流在纹身上面,纹身如尔在和尔墨二人一般,发出诡异光芒,光芒散尽,一只浑身浴血,奄奄一息的大黑狗趴在地上。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六章 风雨骤起 炙热的太阳爬上树梢,仁慈的阳光洗刷着暴戾的灵魂。 尔炊在茅草屋中醒来时,已是晌午,他抬起酸胀的手臂,想要将身体撑起,胳膊却传来碎裂的声音,疼痛将他拉回现实,他看到婉琳正在清洗他身上的鲜血,全身血管爆裂,能够存活下来,已是万幸。 床头边还站着几位,其中两人和他一样赤裸着上身,身上分别纹着大黄牛和大黑猫,另外几位应该就是和婉琳一起被掳走的那些人。 婉琳一边清洗伤口,一边埋怨道,“干嘛每次都把自己整的这么狼狈,这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尔炊嬉笑道,“我也控制不住啊。” 相貌堂堂,剑眉星目的尔在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根稻草,放在嘴里,慢慢嚼着,他回忆道,“这好像是你第五十一次暴走了吧,感觉如何?” 动弹不得的尔炊一本正经道,“我好像可以控制这种力量了。” 膀大腰圆,面容憨厚的尔墨笑了笑,“这是好事。” 婉琳则在一旁浇冷水道,“父亲说,只有在暴走中保持冷静,才能算是控制,就你这样,早晚死在自己手上。” 死里逃生的周天申他们,因为着急赶路,便早早的告别离开。 婉琳将他们送出茅草屋,临别在即,婉琳依依不舍道,“以后你们一定要来酒乡县找我哦,我家就在稔鹤镖局对面,一座砌有红砖青瓦的大宅子,宅子门前有两头石狮子,石狮子的嘴里衔着铁球,别忘了。 酒乡县和花香县之间是以三座大山为界线的,从第一座大山被掳走,又在第二座大山被救出,原本要走十五天的路程,最后只花了四天的时间。蒙程本打算让他们在这十五天中,好好的将自己教授的应敌之法融会贯通,现在看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不过眼前还有一座山,情况也不算太差。 来到三岔山山脚,蒙程再次告别。 刚从绑架中清醒过来,身上的麻毒也没有完全解开,众人都感到异常劳累,偏偏在最需要保护的时候,蒙程又提出离开,这个消息对周天申他们来讲,无疑是一记重锤。 揉着小脚丫的王多沾抱着蒙程的大腿,不愿意让他就此离开,蒙程捏着王多沾的后脖颈,将他扔到一边,随后解释道,“这次我会跟在你们身后,不会再让你们像上次那样被人掳走的。” 话音刚落,蒙程一个箭步,就窜进了三岔山的最左边的那条岔路上,留下懵逼的一行人,面面相觑。 王多沾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声音哽咽道,“我们走哪条路?” 三岔山因山口前的三条岔路而得名,每一条岔路都会将进山的人带到山中的不同领域,这三个领域互为相通,都有各自的领域之主。 犹豫不决的铁子珊拿出第三份地图,地图正对着三条岔路,每条岔路前都有一块红色的大石头,铁子珊在地图上找出相应的位置,指着地图上的某一点说道,“这份地图只包括了中间的这条路,我们不知道另外两条路的情况,所以只能走中间这条路。” 周天申观察着地图上的每一个细节,说道,“我们进山之后,一定要找一个山洞,不能再像上次那样睡在一片空地上。” 金全义还背着那些木板,闻言,绑紧木板,从竹篓中掏出来一个铜锤,“这件事交给我。” “不行,这次我们要时刻都在一起,绝对不能有人掉队。” “天申说的没错。” 一行八人从中间那条宽阔的岔路进山。 三岔山与前面的大雷山和二园山不同,这里没有高树,也没有埋藏着嗜血的红色虫子的地网,更没有奇怪的声音,只有山风吹动树叶的声音。于其称其为山,倒不如说它是高一些的平原。从三岔山的中间那条路出发,一条笔直的石板路贯穿其中,一直延伸到前方看不见的地方,道路两边是五颜六色的石头,每一块石头都被做了标记,标记大同小异,都是一些奇怪的,从来没有见过的精灵的图案。 老槐村村后的无名山绵延万里,虽然不知道最深处藏有什么危险,但是就近山峰中,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精灵,除了范方。 两座大山之间存在差异,本无可厚非,但是危险往往隐藏在这些差别之中。 八人不知觉的变换位置,修为最高的周天申手拿短刀和一块圆形木盾牌走在最后面,铁子珊手里有地图,她和马仙娣跟在周天申身后,刚好可以为众人指引方向,王存远和万三思在左侧,白小生和王多沾在右侧,金全义跟在最后面。 八人行走在石板路上,无风无雨。 向前走了一段路程,众人都感到有些累了,这也难怪,先前被黑衣人俘虏到窟洞时,为了防止他们反抗,黑衣人一定使用了某种毒气,致使他们全身无力,昏昏欲睡,虽然在被救走之际,尔在和尔墨两人让他们服下解毒药,但是药效发作还要持续一段时间,再加上他们一直赶路没有休息,体力消耗的很快,周天申提议在前面的山洞中休息。 没有异议。 ———————— 三岔山是酒乡县和花香县之间的三座山峰中占地面积最大的一座山峰,但是因为没有高树的遮挡,所以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前方山脚下的过往马车与过路行人。每一座山峰之中都会出现数量不等,大小不等的窟洞,窟洞之中通常都会生活一些窟兽,这些窟兽一旦修炼成人形,那么其所在区域就会变成它的领域,而这种窟兽又会被称作领域之主。 三岔山东南方向就有这么一个窟洞,窟洞中生活着一位终年不出世的窟兽。 窟洞被打理的井井有条,里面有一些比较小巧的精灵在井然有序的忙碌着,窟洞四周种满了花花草草,一些黄灿灿的蜜蜂在上面飞舞,窟洞上檐,生长着几颗古老的柏树,柏树遮挡了阳光,为窟洞中的精灵打造出了一片乘凉地。比其这些,窟洞之后的一颗参天老树要更加的惹人注目。老树上生活着一群守护者,它们长年累月的住在树枝上,守护着老树树梢上的果子,每月十五,领域之主都会从窟洞最深处出来,检查种子的数量,一旦被他发现种子有所减少,那么他就会给予守护者最严厉的惩罚,因此,领域之主又获得了一个另类的称号--‘不苟言笑的老爷爷’。 这天,一些神秘的客人找上了他。 五位客人,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干净,身穿貂裘的留着一字胡的中年人,中年人左右两边分别站着一位少年,少年相貌相同,都佩戴长剑,身穿白色劲装,胸口处绣着一颗茉莉花,少年身后又分别站着一位留有山羊胡的老人,老人佝偻着身躯,手中有一根青色木棍用来撑着身子,身后背着一副山灰色的匣子。 中年人站在窟洞前,被一只穿山甲拦住了去路,穿山甲还没有修炼成人形,但是已经可以口吐人言,这让中年人感到匪夷所思。 穿山甲直立起来,仰头看着中年人问道,“来者何人?” 中年人声音轻缓,彬彬有礼道,“我等都是来自飞羽州,路经此地,听闻在此处隐居着一位名号‘老须老人’的精灵前辈,特来拜会。” 穿山甲听到飞羽州三个人,眼神犀利起来,问道,“你们来自飞羽州?你们是飞羽族?” 中年人笑着点点头。 穿山甲想都没想,立即下了逐客令,“你们走吧,我家老爷不会见你们的。” 中年人还未开口说话,左手边那位眉间长有黑痣的少年拔出长剑,剑尖直指穿山甲,面色冷峻道,“还真是给脸不要脸,臭老鼠,快把你家老头喊出来,否则我拆了你们的狗窝。” 中年人一掌拍在少年持剑的手背上,训斥道,“飞在天,这里还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 穿山甲面不改色,只是重复着之前的那句话,“你们走吧,我家老爷是不会见你们飞羽一族的,还有,如果你们真的要硬闯的话,我们也不会束手就擒的。” 穿山甲挥手,一大群黑色飞虫闻讯赶来,将中年人五人围困其中,飞虫发出嗡嗡的声音,吵得持剑少年心烦意乱,少年正要挥剑砍去时,手腕被一只苍老的手抓住,老人从少年身后走出,正对着中年人,中年人摇摇头说道,“不可,今日前来,我是打算请老前辈出山的,要是在这里动手,就算你有十成的把握可以让我们全身而退,我也不会答应,我看还是再等等吧。” 老人干笑两声说道,“大统领,你不知道这老家伙的脾气,他要是决定好了一件事,就算是全大陆的窟兽一起出动,也是拉不回来的,但是我有办法,让他为我,不,是为您效力。” 老人转过身,透过飞虫,可以看到窟洞深处闪烁着微弱的光,“您之前说,我有十成的把握可以让您全身而退,您错了,嘿嘿,是我兄弟二人有十成的把握将老家伙斩杀在此。大统领且看好,我兄弟二人去去就回。” 中年人伸手阻拦,“不可。” 中年人的手掌刚接触老人的肩膀,就听见一阵‘嘶嘶嘶’的声音,不是老人发出来的,也不是飞虫的声音,刚被中年人训斥的少年抬起头,看见头顶上方出现一只异物,他惊呼道,“在上面,好大的红蛇。” 四人闻言,抬头看去,一条粗如水缸,身长近百米的红蛇高昂着头,竖立的蓝灰色瞳孔冰冷的注视着他们,红蛇吐着信子,额间生有三片黄金色的鳞片,鳞片中间站着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老人发须及地,头发花白,干枯的脸就像是百年老树的树皮,老人背着手,身边飞着几只五彩斑斓的蝴蝶精灵,看到老人的声音,穿山甲连忙下跪,飞虫也纷纷降落,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地面好似被铺盖上了一层黑色的毯巾。 中年人朗声大笑,“敢问前辈就是老须老人?” 老须老人皮笑肉不笑道,“前辈不敢当,只是比别人多活了那么几年,就是你们要拆了我的...狗窝?” 老须老人眼中凶光毕现。 先前在中年人面前夸下海口的佝偻老人后退两步,红色向前探头,看着在面前摇晃的蛇信,佝偻老人不敢妄动分毫,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中年人解释道,“晚辈岂敢说出这么大不敬的话,只是我的这位朋友想要和前辈切磋切磋而已,还望前辈给个面子。” 佝偻老人听闻此处,面容惨笑,自知自己是逃不过这一劫了,也罢,能死在半龙赤练嘴中,也算是不枉活一世,想到此处,老人胸中生出一股胆气,只见他向前大跨几步,弯曲的身体竟然直立几分,佝偻老人朗声喊道,“晚辈南无眠,特来拜会前辈,请赐教。” “我早已经不动手了,你们还是回去吧,趁我的赤练没有胃口的时候。” 刚想动手的老人呆立在原地,中年人一手将他拉开,直视老须老人的目光,说道,“前辈,我们大老远的来到这里,请我们进去喝一杯凉茶也好啊?” 老须老人望向天空,不为所动。 中年人轻笑一声,款款而行,少年和佝偻老人跟在其身后,中年人边走边说,“世人只知道老须老人隐居山外,好似一位活神仙,却不知为何,机缘可遇不可求,真是可惜,可惜啊。” 老须老人低头喊道,“站住。” 中年人视若罔闻。 老须老人怒吼一声,“站住。” 赤练蛇一甩蛇尾,土石崩裂,巨大的石块挡住中年人的去路,中年人转身笑道,“还请前辈沏茶。” —————— 世间缘分有两说,一曰缘,二为分。 缘如风,风不定。云聚是缘,云散也是缘。 缘是一种宿命,得时,坦然受之,失时,泰然处之。 缘者,幸也。 分是份量,也是分开。 肩扛日月是份量,手提水桶也是份量。 分开既是天定,又为何与天斗。 因不愿,因缘。 —————— 老须老人还记得第一次与她相见。 那时他只是一颗小树苗,她也只是一只小红蛇。 那天大雨,红蛇躲在草丛中,既是躲雨,也是躲避追杀。 当时不知道是谁传出谣言,赤练蛇的蛇胆可以长生不老,传言一出,所有人都像是疯了一般,大肆捕杀赤练蛇,就连一些修道成人形的窟兽们也不甘示弱,他们知道拗邙山是赤练蛇的家乡,所以他们为了摆脱嫌疑,便雇佣人类去拗邙山捕蛇,他们教会人类赤练蛇的弱点,不到半年,拗邙山上的赤练蛇都已经被逮杀干净,只剩下这么一条,他当时虽然还没有修炼成人形,但是已经生有灵根,已经可以明白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用微弱的灵力向小红蛇传音,让她躲到自己身上,因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人类曾将他当作山神供奉了一段时间,所以他的身上才是最安全的藏身之所。 小红蛇爬上树梢不久,从远处跑来一群手拿捕蛇夹的村民,他们都生活在拗邙山山脚下,察看四周无果,又不肯就此放弃,便有人打了小树苗的主意。 就在其中一位村民将手伸向小树苗的树叶,其余人紧张的盯梢时,一道老妪人的喊声从远处传来,应该是看到了他们在对山神大不敬,老妪人害怕因此犯下惩戒,便阻止村民,村民只能作罢。 捕蛇人走后,小红蛇从树梢上爬下来,回到了自己的窟洞,临走前,小红蛇将一条红绳放在小树苗的树身下。 从那之后,小树苗和小红蛇再也没有见过面。 等到两人再相见时,已是百年后。 小树苗已经修炼成人形,相貌端庄,满腹经纶,出口成章的他很受人间女子喜爱,尤其是青楼女子,但他并未沉溺其中,因为他一直在寻找那只小红蛇,为了还她那根红绳。 这日,化名为周树的小树苗如往常般,来到一家名为‘保雨庭’的青楼客栈,客栈的老板娘和他很熟,不等他吩咐就驾轻就熟的招呼来客栈中的姑娘进行侍候,老板娘知道周树的脾气,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胭脂气重的姑娘,便将前几日刚收来的红衣姑娘叫到身前嘱托道,“你刚来,对这里的一切都还不是很熟悉,正好今天给你介绍一位公子,这位公子腰缠万贯,不好女色,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你这种姑娘最适合他。放心,你只要把他伺候好了,少不了你的赏银。” 手腕上缠有一根红绳的红衣姑娘,抱着琵琶,躬身离开老板娘的房间。 周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自己取名为三赤的红衣姑娘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那位保护自己的小树苗,那一夜他们聊了很久。 周树将红绳还给三赤,三赤婉拒道,“这本就是给你的谢礼,再者说,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不值得你专程跑来相还。” 站在河堤上,周树面对着自己喜爱的姑娘,竟然红了脸,他低着头,将红绳缠在自己的手腕上,握着三赤缠有红绳的那只手腕,嬉笑道,“以后,我们就是一对了。” 红衣姑娘与客栈老板娘拜别。 自那以后,二人便游山玩水,游历大陆。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 故事戛然而止,还没有听过瘾的少年急冲冲的问道,“后来怎么了,那个人是谁啊?” 老须老人躺在树椅上,闭着眼,不再开口说话,良久,睁开眼的他,环顾四周,身边再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声音,老人深吸一口气,举起茶杯的手,竟然有些颤抖,老人说道,“那个人就住在你们飞羽州,我不知道你们和他是什么关系,但是,如果你拿不出我感兴趣的东西,你们会死在这里。” 端坐的中年人笑道,“前辈放心,我们这次的礼物一定让您满意,毕竟飞羽族向来是有诚意的。” 老须老人问道,“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中年人愕然,“前辈不先看看礼物?” 老须老人放下茶杯,略微施法,佝偻老人身后的山灰色匣子慕然出现在他的手中,老须老人玩转着匣子,好笑道,“我只有知道你们的目的,才能给出答复,世间万物,我早已没有渴求。” 放下茶杯的中年人说道,“前辈,要真是没有渴求,又为何在此苟活?” 老须老人玩味的看着中年人。 中年人不惧威严,继续说道,“我想您和那位三赤姑娘之间一定发生了很故事,既然您不愿意说,我们也就不再追问,但是您口中的那位神秘人,却成为了您心中永远的心结。” “前辈,何不打开匣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中年人扭转话锋,老须老人轻轻打开匣子,一股恶臭味扑面而来,老人皱着眉头将匣子里的头颅拿出。 头颅已经开始腐臭。 他认得这个人。 老须老人笑出声来,“没想到,你会落得这种下场,可惜了,你走的太舒服了。” 老须老人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将头颅扔到赤练蛇面前,眼中尽显慈爱,“三赤,好好看看这是谁。” 赤练蛇歪着脑袋,凑近头颅,等到看清头颅的真面目时,一声悲鸣从它的嘴里发出,蛇躯战栗不止,老人安慰道,“别害怕,他已经死了,永远的死了,不会再活过来了。” 老人很高兴。 他笑着说道,“这个礼物我很满意,说吧,你们想让我干什么?” 中年人站起身,向老人躬身行礼,起身时,又从腰上悬挂的飞鸟玉佩中取出一个小盒子,他将盒子放在石桌上,问道,“前辈可知老槐村中的那颗老槐树?” 老须老人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盒子,反问道,“你们打了它的主意?” 中年人邪笑道,“前辈就不好奇,那颗老槐树是谁种在那里的?” 老须老人咂咂嘴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我劝你们还是早早的断了这个念想,这样你们还能多活几年,否则,就算你们是飞羽族,也难逃一死。” 中年人走出窟洞,少年等四人紧随其后。 中年人说道,“过些天,我们再来找您。” —————— 酒乡县因酒而闻名,而酒又因蓬莱酒馆而闻名。 整个酒乡县没有人没有喝过蓬莱酒馆的酒,也没有人不为蓬莱酒馆的酒而伸出大拇指。 蓬莱酒馆门口,一位温润如玉的少年站在那里,身形挺拔,面容姣好,就是不爱笑。 少年出生在蓬莱酒馆,没有人知道他的生母是谁,只是在他出生那天,天上飘下小雪,酒馆老板抱着他蹲坐在酒馆门口,等了一天一夜,最后便将他留在了酒馆。酒馆老板给他取了一个酆久雪的名字,可能是因为那场雪下了很久。 自那以后,酆小都便将自己所有的知识本领都交给了酆久雪,但是酆小都不让酆久雪喊他爹爹,他只是他的师父。 从日升等到日落,酆久雪终于等到了酆小都让他等的人。 银白色胡子老人从街道口走来,他穿着一身灰色衣衫,胡子上沾满了灰尘,显得极为的风尘仆仆,腰上悬挂着一个酒葫芦,背后插着一根长有十片叶子的枯树枝,其中一片碎裂开来。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位名为袁笠翁的男人,袁笠翁青年模样,却是孩子心性,这一路上,不知道让银白色胡子老人埋怨了多少次,可是埋怨归埋怨,他提的要求老人都尽量满足他,谁让这是他欠他们的。 袁笠翁在酒馆门口站定,斜仰着头看着酒馆的招牌,嘴里吃着甜果子,含糊不清的问道,“这就是小都开的酒馆,看着也不怎么样啊。” 银白色胡子老人一手捋着胡子,一手摘下酒葫芦,摇晃几下,便扔给了门口的少年,紧接着大跨步的走进酒馆,在靠窗户的位置坐下,少年没有言语,转身进了酒馆的地窖,酒馆里的就都藏在地窖里。 袁笠翁坐在老人对面,将怀里的,手里的和背上背的所有的吃食一股脑的放在桌子上,扒拉着食物的袁笠翁抬起头,看向老人说道,“你确定我们可以进来这里,我看刚才的那个小孩都快要哭出来了。” 银白色胡子老人惬意的躺在由两张椅子拼成的小床上,打着哈气说道,“放心吧,酆小都特别愿意我们住在这里。我实话告诉你,原本他才是第一人,你是第三个,我来找他的时候,正在为住的地方犯愁,你刚出来,可能不太了解这里的情况,我们的目标是老槐村的周天申,他是我们目前最成功的实验品,但是因为一些原因,逃到了这里,而且失去了记忆,你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用自己的命,唤醒他的记忆,当然了,你一个人可能有些困难,但是不要有太大的压力,除了你,我们还有九个人。当然了,要是你们九个人都无法成功的唤醒他的记忆,那就只能我上了,恐怕到那个时候,这个大陆就要换新主人了,唉。” “对了,忘记说了,我来找酆小都的时候,正在为住的地方犯愁,然后他就提出了这么一个地方,我看这里挺好,而且离老槐村很近,就答应了他,让你第一个死,事先声明啊,是他点名要的你,可不是我说的,我的第二人选其实是金世昌那个老小子,谁让他整天不干正事,遛猴玩...” 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被呼噜声代替。 对于老人的说辞,袁笠翁相信,但也不在乎。 很快,少年就端上来两壶酒,顺便还将老人的酒葫芦灌满,放下酒壶和酒葫芦,老人噌的一下坐起来,抢过来一个酒壶就往嘴里倒,老人赞叹道,“酆小都还真是有一套,好喝,好喝。” 一壶酒喝尽,老人意犹未尽,眼睛盯着桌旁的少年,手却伸向了另外一个酒壶,就在快要被他得逞的时候,袁笠翁抢先抱走酒壶·幸灾乐祸道,“是你说要请我喝酒的。” 老人悻悻然,“切,真是没大没小。小子,你会不会酿酒?” 少年冷漠的回答道,“不会,师父并没有教我酿酒。” 老人摸着胡子,不相信道,“酆小都一点都没有教过你。” “没有。” “奇怪,不应该啊。” 老人歪倒在椅子上,困乏道,“喝酒,睡觉,谁都别打扰我。” —————— 无名山,无名洞窟 光着膀子的虎精胡魁上座,身下座椅分列两侧,能坐在这里的可都是无名山前山有头有脸的人物。 身形娇小,嘴里咬着一根竹签,头戴斗笠的地鼠精地可为,端坐在椅子上,贼眉鼠眼的审视着眼前的客人。 习惯眯眼看人,擅长占卜算卦的山羊精杨祖谟,老神在在的端坐在竹椅上,只见他手捻长胡,仰头晃脑,一只手里拿着招魂幡,这可是市面上明码标价都买不来的法器。 桃花扇,桃花妆,一双桃花眼将胡魁迷得神魂颠倒的桃枚,小家碧玉般得轻稳得坐在竹椅上,斜眼瞥向左前方的背弓少年,满眼笑意。 好吃懒做,没有主见的猪精朱体中,哼哼唧唧的坐在最后面,捂着肚子,满脸苦色,准是昨天又吃坏了肚子。 胡魁眼瞅着自己手下的精兵强将,一个个丑态毕露,乱无章法,再看看从中州远道而来的客人,一个个神仙姿态,英姿飒爽,眉眼间风姿卓越,举手投足间规矩得体,尤其是那位人类女子,真是越看越喜欢,当下无奈道,“各位的来意我已明了,只是眼下我们确实是抽派不出人手,真是多多抱歉。” 背负铁弓,被誉为人峰百年来最具天赋的少年嗤之以鼻道,“胡当家是不是觉得我们给的价钱太少,还是你们想加价?” 胡魁面露难色。 坐在铁弓少年左手方的圆脸青年,手指轻叩椅背,训斥道,“人祈鲲,不得无礼。” 铁弓少年满脸不服,狡辩道,“大师兄,是它们违背誓约在前,怎么怪起我来了。” 被铁弓少年称作大师兄的圆脸青年轻笑道,“我这个小师弟,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急,大当家的,还请多担待。” 感受到铁弓少年身上散发出的灵力波动,胡魁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如果可以,他倒是很愿意跟在少年身边,出去看看这个大陆,也好过在这里当这个没有见识的山大王,只是眼下正处于用人阶段,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对其他事情,要知道身后的雇主,他可是丝毫都得罪不起啊。 胡魁大气的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公子血气方刚,我很喜欢。” 铁弓少年不屑的转过头去,站在其身后女子掩嘴笑着。 圆脸青年起身说道,“既然大当家的没有办法,我们也就不在此打扰了,告辞。” 胡魁急忙起身相送。 圆脸青年一行人,挥手告别。 离开无名窟洞,青年领着铁弓少年来到一处山崖,山崖上怪石林立,寸草不生。 圆脸青年指着一块凸起的石头,轻声道,“那个菊白水就是在这里,杀了凄惶旗和寰宇观的地心境强者,据我所知,那日的出手,菊白水根本没有使用任何法器、法术,只凭灵力就单方面的将他们虐杀在此,所以,现在的我们根本不能和他敌对。” 铁弓少年倒吸一口凉气,说道,“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了邨州的六大派,大师兄,你查清菊白水是什么境界了吗?” 圆脸青年摇摇头道,“没有,初步判断,应该不输于天势境,恐怕还要更高。” “神境?!” 脸色红润,满身酒气的高个子男人惊呼道,他是人峰为了此次的行动,专门聘请的散修,实力不偏不倚,刚好到达地心境,本来是为了应对突发事情的,没想到他以后将要面对的对手竟然已是神境。 圆脸青年呵呵笑道,“鲁先生大可不必惊慌,如果菊白水真的到了神境,并且愿意掺和这件事,那么我们人峰退出便是,绝不会让您只身犯险的。” 原名鲁修的男人拱手道谢。 圆脸青年摇摇手,面色严峻道,“可是人峰筹划了这么长的时间,又花了大价钱才将那群人拉下水,要是就这么算了,恐怕我们又要花几百年才能从这次的阴影中走出来,人峰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铁弓少年提议道,“要不让太上长老出面,他不是说菊白水曾经有求于他,这份人情,菊白水不会不认吧。” 圆脸青年摇摇头,反驳道,“不可,人峰想要真正的成为中州的执牛耳者,以后肯定还会遇到更大的阻碍,要是现在就把耗尽人情,以后恐难收场,这也是太上长老的意思。” “那现在怎么办?” 圆脸青年面朝东方,目光深邃,“日出日落,总会有办法的。” “祈鲲,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这里就先由你掌管。” “是,大师兄。”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 三岔山的某一处无名窟洞。 窟洞被收拾的很干净,山壁上布满火把,火光照亮了窟洞的每一个角落。 窟洞中站满了人,其中只有三个人坐在石椅上,另外还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瞎眼老人,老人四肢被齐根砍断,只剩下空荡荡的一截衣袖,其他人按部就班的站在自己老大身后。 四人中,有一位带着面罩的男人,他左右巡视,始终没有看到自己所希望看到的那个身影,面罩男沉声说道,“看来这次的任务还不足以满足九和桥的胃口,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来。” 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干咳一声,声音很是疲惫,“那个女人,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满足,我们还是不用等她了。” 手腕上各戴一个铁手环的高瘦男人附和道,“没错,这次的任务,油水本来就不够,少一个人,咱们兄弟还都可以多分一些,红山老大,你就下任务吧。” 面罩男点头说道,“这次的任务很简单,劫镖。” 此话一出,众人议论纷纷。 轮椅老人率先发声,疑惑道,“劫镖,这年头走镖的人,可是不多见啊,红山老大说的不会是酒乡县的稔鹤镖局吧?” 面罩男点点头,没有说话。 轮椅老人说道,“这可有些难办啊,谁不知道,稔鹤镖局的背后可是国殿,就算五和国国主再是昏庸无道,国殿的实力,我们可都是很清楚的。与他们作对,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啊。” 高瘦男子再次选择附和,“黑妖老祖说的一点不错,当然,只要价钱合力,我是没有其他意见的。” 轮椅老人不屑搭理高瘦男子。 四人中,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低矮胖子,犹豫道,“红山老大是从哪得到的消息,又是谁聘请的我们?” 这话才算是真正的说到点子上。 面罩男毫不迟疑的说道,“雇主的身份,我不能泄露,这是我们这一行的规矩,但是,我可以保证,这一次的任务,没有任何的缺陷。” “你什么都保证不了。” 轮椅老人感到累了,整个身体蜷缩在轮椅上,慵懒道,“在任务没有结束之前,我们什么都保证不了。” 面罩男不知作何回答。 但是老人也没有让他太过难堪,老人身后站着一位背着樱红色包裹的女人,女人推着轮椅离开了窟洞,临走前,老人说道,“我久不出山,各位师兄弟也早已驾鹤西去,入土为安,恐怕老黑妖的威名都已经被世人所遗忘,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再让世人好好看看我们老黑妖的后辈,是何等气魄。” 铁环男人和低矮胖子都表示同意这次的任务。 面罩男将任务的具体细节和行动时间告知一二,再三告诫,绝不可私自行动,众人纷纷离去。 山壁上的火把,依次熄灭。 窟洞再一次陷入无止境的黑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七章 买路钱 休息了一下午,众人都感到体力有所恢复,可是肚子又在这个时候,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金全义从竹篓中拿出铁锤和砍柴刀,迅速堆起一个石头火灶,说道,“我先给大家煮一些野菜汤,我这里还有一些佐料,先让大家填饱肚子再说。” 白小生起身来给他打下手,铁子珊也翻出自己的弹弓,随处捡一些小石头,想去山林之中打一些野味,周天申却阻止了她。 铁子珊让他不用担心,周天申却表示,绝对不可以再单独行动,铁子珊只能作罢。 野菜汤很快煮好,刚好每人一碗,喝完菜汤,王多沾意犹未尽道,“要不我们再去找一些野菜吧,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蘑菇之类的。” 周天申随处看了看,说道,“这座山看着应该是没有什么比较大的窟兽,但还是要小心一些,等大家都吃完了再说吧。” 铁子珊看了一眼地图,地图上有一个比较大的黑点,与红点相反,黑点表示那个地方很安全,而且还有一定数量的物资,包括食物和淡水,这是蒙程特意准备的。 铁子珊提议道,“我们就去这个地方吧,我看看,距离这个位置,大概有三十里,我们尽量在天黑之前赶过去。” 众人收拾行李,按照地图上的路线前进。 三岔山地广人稀,物资稀缺,其实并没有多少人愿意来这个地方,一路上,除了一些文人墨客,再就是游山玩水的公子小姐,几乎看不到修道者的影子。 周天申他们沿路前行,偶尔摘一些果子解渴,有时会遇到一些形影单只的野兔,这时,铁子珊就会拿出她的秘密武器--铁弹弓,将兔子一击毙命,金全义负责剥皮,白小生负责做菜,三十里路程很快就走完了。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色还不算太晚,周天申站在树杈上观其面貌,发现这里更像是书中所述的盆地一般,四周山石凸起,将这个地方围圈起来,石壁上有一些红色的污垢,还有一些窟洞,不知道因何而来,盆地中有很多的树,算是三岔山中为数不多的高树,还有一小块空地。此时,铁子珊他们正在空地上准备晚餐,金全义在其中一个窟洞中收拾好了住处,架起火堆,窟洞中暖洋洋的,白小生如往常般包揽了晚餐的全部事宜,他越来越喜欢做菜了。 晚餐很丰盛,有兔子肉,蘑菇汤,还有烤山鸡和饭后点心。 不得不说,三岔山的野果子很丰富。 吃过晚餐,众人躺在温暖的窟洞中,除了周天申都已经沉沉睡去,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周天申盘腿坐在窟洞门口,之前的事情让他不得不谨慎,出门过夜,一定要小心谨慎,守夜很无聊,周天申便开始了修道。 之前蒙程传授的手法和口诀,周天申始终铭记在心,只见他双手结出复杂手印,这是蒙程早在无名山就已经传授的静心印,可以使人时刻保持头脑清明,无杂念。紧接着,周天申变幻身姿,同时双手分离,随后又重重拍在一起,这是搬山印的简化版,蒙程给它取名为半山印。 搬山印可以在短时间内增强修道者的体力和耐力,更有甚者可以在施法期间,搬动一座大山,搬山印由此而来,当然,搬山印对施法者的要求很高,至少也要有地境修为。而蒙程开发的半山印虽然对施法者的要求降低很多,但是效果也大打折扣,除了短时间内增强施法者的体力之外,再没有任何效用,如果长时间的使用,还会加速消耗施法者的耐力。 周天申此时使用半山印,只见他跑到窟洞外,高高跃起,在高树之间穿梭,因为体内灵力稀少,所以周天申并没有坚持太长时间,落地时,额头上渗出汗滴。 静心印起,刚才因半山印而引起的劳累和疲乏,现在在静心印的作用下,一扫而空。 周天申再一次盘腿而坐,这次使用的是蒙程教授的修道之法。 道分五途,可是万变不离其宗。 蒙程所选拳道,周天申是人道,二者看似不同,却又有着紧密的联系。 拳道,以拳为首,一力破万法。 人道,人之根本,百法伏妖魔。 感受着灵力在体内游走,周天申吐出一口深压在体内的浊气,双眼透明,握紧拳头,仿佛全身灌满了力量。 猛然挥出一拳,拳风阵阵,虎虎生风。 收起拳头,周天申又练习了一遍自己学会的所有法术。 祛除杂念,静意心明的静心印。 增强体魄,百尺竿头的半山印。 落叶无情,可枯千回的百草斩。 透隙回音,可传千里的蜜音传声。 身轻如燕,可腾空飞行地青叶落。 将体内本就为数不多的灵力全部挥霍殆尽之后,周天申躺在窟洞外,看着夜晚的星星,身体渐渐疲累。 这时,蒙程突然从窟洞上方跳下,着实吓了周天申一跳。 蒙程笑道,“看来你的境界又有所提升啊,虽然离人才境还有一段路要走,不过这么看来,等我们到了花香县县,应该就能有所突破了。” 周天申笑着点点头。 修道境界分为人,地,天,神四境界,人境之前又有淬体十关,前五关为药山,后五关为攀山,而在突破淬体十关之后,又有一段灵力空白期。 所谓的灵力空白期就是自身缺乏灵力,只有在体内存储一定容量的灵力,可以熟练使用低级法术后,才算是真正的到达人才境。 周天申他们接触修道尚早,身体还处于开蒙阶段,这一阶段的孩童对于世间灵力最是敏感,而且他们所在的老槐村又有老槐树这么一颗灵树,使得众人的天赋远超常人。 不出所料的话,到了花香县,周天申他们就可以抵达人才境,等回到村子,也许就是人山境,当然前提是他们愿意刻苦修炼,如果没有夜以继日的坚持和勤奋,天大的天赋最后也只会变成伤仲永。 蒙程干咳一声,“把他们喊起来。” 还在做梦的王多沾被周天申拉起,睡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蒙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蒙程看着东倒西歪的众人,解释道,“这个地方本来是我专门为你们准备的,按照之前的计划,这个时候会有一些人来袭击你们,这也是我对你们的一种考验,可是因为一些其他原因,他们失约了,我感觉可能会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我们需要立刻离开这里,以免生出祸端。现在迅速收拾好你们的行李。” 一头雾水的他们收拾好行李,在蒙程的带领下离开了盆地,等停下时,蒙程将他们带到了一个马队那里。马队的队长是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壮汉,名叫谢旗,酒乡县人士,听他介绍,他是酒乡县的稔鹤镖局的二当家,这次镖局接了一个马队的镖,大当家的有事,就让他带领镖局的手下将马队护送到花香县的昆仑马坊。 谢旗是在白天的时候遇见蒙程的,那时他们镖局为了赶时间,就离开了官道,改走山路,不曾想,刚一进山,就被一伙强盗拦住了去路。强盗头子蒙着面,听声音可以判断出他是一个中年人,而且受过伤,因为他一直捂着胸口。 谢旗也是修道者,而且如今已是人魁境,除了那个蒙面的强盗,剩下的人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就在二人不分伯仲的时候,蒙程赶到,帮助他们赶走了强盗,谢旗本想聘请蒙程,随他们一起去花香县,但是蒙程解释自己还带着孩子,实在是没有时间,谢旗爽朗一笑,表示那些孩子可以坐他们镖局的马车,蒙程便将周天申他们带到来了这里。 蒙程说道,“那伙强盗一定还会过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谢旗将马队的主事介绍给蒙程认识,主事是一位矮个子的老人,姓李,李姓老人油光满面,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不倒翁。 谢旗将蒙程的身份和之前发生的事情告知主事,主事由衷的表示感谢,可是说了再多的好话,李姓老人也没有提出让蒙程他们一同上路的想法。谢旗便开门见山的说明自己的想法,李姓老人面露难色。 李姓老人说道,“谢当家的,你也知道我们昆仑马坊的情况,说实话,就连支付镖局的钱都是朝南山当铺借的,要是这位好汉跟着我们的话,他们的衣食住行恐怕我们昆仑马坊实在是担负不起。” 谢旗不耐烦道,“主事放心,他们几个跟着我们镖局的马车走,不劳你们马坊的费心。” 李姓老人急忙点头道,“那最好,那最好。” 谢旗下逐客令道,“主事,我们还有一些事情,您就先请回吧。” 李姓老人离开。 马坊和镖局并不在一起休息。 休整了一夜,镖局在天亮时分出发。 镖局的马车在前,昆仑马坊的马队在后,昨夜刚露面的李姓老人坐在马队最前面,查看两侧,很怕昨天的那伙匪徒再出来袭击他们。谢旗和蒙程二人坐在队伍最前方的那辆马车上,二人喝着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时间过得很快,马队停下休息。 再次启程时,已临近傍晚。 蒙程说道,“谢当家的,马上就快天黑了,我看我们还是找一个窟洞好好休息一晚,晚上在山上赶路,很容易出意外的。” 谢旗回道,“其实这座山,我们镖局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勘察过了,沿途也留下了一些标记和人马,按照最初的行动计划,下一个休息地点在十五里外的一条小河旁,原本我们是可以赶过去的,可是那个姓李的主事非要让我们在中途休息,这样一来,要想和我们的人马会和,除非连夜赶路,再不济,也要等到明天。” 蒙程抬头看看天色,坚持道,“我觉得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以马匹的体力,不到半个时辰是可以赶到十五里外的小河的,而且马队需要你们的保护,我不相信那位李管事会拒绝你的要求。” 谢旗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出其中秘闻,当下叹息道,“蒙兄,实不相瞒,我们也是有苦难言啊。要是搁在以前,这个事情我是一定可以做主的,可是现如今局势动荡,稔鹤镖局朝不保夕,能够接下这个单子,还是用我们镖局的大当家做赌注换来的。昆仑马坊虽然才刚刚在花香县落户,但是他的背景可不是那么简单。” 蒙程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道,“昆仑?你是说,他们来自昆仑山?可是那个地方不是国殿的建造址吗?难道...” 谢旗脸色苍白的笑道,“没错,昆仑马坊就是国主亲自下令在花香县建办的,听说国主想要收回除水乡县的其余四县的掌控权,所以便派人在四县驻扎,我们稔鹤镖局就是受此牵连,国主亲自下令,四县必须要腾出一块住宅区交由‘使者令’居住,还要无条件的满足使者令的所有要求,否则一切按叛国罪处置。” 蒙程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沉声道,“不可能,县主又怎么会答应国主的要求。” 谢旗开始剧烈的咳嗽,蒙程拍打着他的后背,谢旗挥手推开蒙程,灌了一大口酒说道,“现在县主不在县府,早些天,国殿传出要举办招亲大会的时候,县主们就已经被国主召回国殿,现在的他们只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而已。” 如果事情真如谢旗所说,那么老槐村长久的和平就会被打破,那么村中的秘密也会很快就被人知晓,那孩子的处境很危险。 可是这么机密的事情,谢旗一个小小的稔鹤镖局的二当家又怎会知道。 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大概是猜破蒙程心中所想,谢旗便一股脑的将所有事情的真相全都告诉了蒙程。 谢旗说道,“其实我们稔鹤镖局就是由国主一手创办的,当初是为了伙同酒乡县的押解令,将蓬莱酒馆的最新的酿酒安全的送到国殿,可是后来,使者令下达了新的任务...” 突然,从远处的树林间射过一支铁箭,箭势力大无穷,直接洞穿谢旗的胸膛,鲜血顺着伤口,肆意流淌,铁箭穿过二人身后的车厢,向后面的车厢激射而去,蒙程大感不妙,周天申他们就在二人身后的车厢中,他将谢旗的尸体放平,掀开车帘,看见周天申一只手拿着砍柴刀,一只手握着铁锤,将那支铁箭紧紧的夹着。 周天申看见蒙程的面容,将铁箭扔出车厢,一步跨出车厢,蒙程问道,“有没有人受伤?” 周天申答非所问,看向右侧,“箭是从那里射出来的。” 突然,蒙程将周天申拉到自己身后,双手在胸口闭合,手心中夹着一根箭头锋利无比,没有箭羽的铁箭。 这时,马匹受惊,前蹄高高跃起,车厢向下凹陷,惊恐声中,蒙程将周天申扔下马车,自己随后跳下马车,一脚踢碎马车后轮,车厢恢复平衡后,又向后倒去,蒙城凭借一己之力扶好马车,马队因此受阻,周天申照料着将车厢中的王多沾等人扶下马车,在一旁安置好,又到后面的马队中帮忙,幸好这时没有乱七八糟的铁箭射过来。 马队中除了已经死去的谢旗和久未出手的李姓管事之外,还有另外四名修道者,他们都是人才境,李姓管事是人山境。 除了这五人,还有数十人的练武之人,虽不是修道者,但是依靠武艺傍身,并且精通合作的数十人也是一个不小的战力,除此之外,马队中再没有其他人。 蒙程将谢旗已经死亡的消息告诉众人,众人纷纷流露出伤心难过。 李姓管事说道,“谢当家死的其所,我们也要像他那样,绝对不可以胆怯。” 四人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 听这话,李姓管事似乎知道凶手的身份。 蒙程不想掺和太多,因为还有周天申在场。 李姓老人仗义执言道,“蒙兄,之前的事多有得罪,不是我不想让你们和我们一起,只是路程艰险,实在是不好意思把你们牵扯进去。现在他们终于沉不住气了,谢旗的死就是一个信号,过后不久,会有更多的人赶到这里,会有更多的人死去,蒙兄,我们五人注定要为国捐躯,临死前,想麻烦你一件事情。” 蒙程了解其中利害,沉声说道,“您请讲。” 李姓老人从袖口中取出一个小玉盒,将他交到蒙程的手中,嘱托道,“这是我昆仑马坊的信物,是当初国主亲自交到我手上的,他说如果有一天,有人要对昆仑马坊下手,就手持此信物前去国殿求救,现如今我们已无法活着出去,想请你帮我们将此物交到水乡县的一户农家中,那里有我们的接头人,他会把信物交到国主手中。” 李姓老人擦去脸上的汗水,“拜托你了。” 蒙程说道,“放心吧。” 接过信物,蒙程再三告别,保护着周天申他们远离这片是非地。 蒙程领着周天申他们在山林间胡乱穿梭,期间还曾陷入沼泽地中,不过好在蒙程的修为深厚,这些沼泽地根本困不住他们,在逃跑了大概五天之后,蒙程才慢下脚步。 摊开地图,现在他们的位置距离花香县已经是越来越远。 周天申喘息道,“蒙叔叔,我们身后好像有人。” 蒙程将周天申他们挡在身后,眼前的树丛中走出三个人。 一个身穿黑衣,手持双刀的刀疤脸男人。 一个背着樱红色包裹的冷面女子。 最后一个是双手双脚都已经不在的瞎眼老人。 老人坐在轮椅上,女子在其身后推着他。 老人沧桑的声音从干瘪的嘴唇中传来,“留下买路钱呦!” —————— 面罩男擦去手上的血水,将一旁跪着的尸体踢翻在地,四周布满了身穿红衣的蒙面人,他们正在处理稔鹤镖局以及昆仑马坊的尸体,顺便将尸体上的值钱玩意搜刮到自己的口袋里,也算是不枉此行。 除了面罩男和红衣人,在场的还有一个蒙面人带领的一伙山贼强盗,他们就是之前打劫马队的那伙强盗,其实他们之前的所作所为,只是按照面罩男的指示,对马队的一个试探,没想到蒙程他们从中作梗,间接的打乱了面罩男的计划,才促使了这一次的行动,不过好在马队无一人生还,至于蒙程那群人,有的是人收拾他们。 红衣人前来汇报情况,“老大,我们已经检查了所有的尸体和马车,并没有发现目标。” 面罩男并不感到意外,吩咐道,“除了这一队镖局,还有另外一队押送蓬莱酒馆的马队,以及押解老和尚和小和尚的马队,东西应该就在他们那里,吩咐下去,焚烧尸体,迅速撤离。” 大火烧光了所有的尸体,只剩下黑色的尸骸。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三岔山的那一伙强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八章 失手 老人话音刚落,草丛中又跑出一堆人,他们全都手持刀剑,全身沾满鲜血,每个人从头到脚都受过伤,其中有一个被削去半截胳膊的汉子叫嚷着要杀掉蒙程他们,为自己的胳膊报仇,汉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刀疤脸男人一刀砍断头颅,脑浆迸射而出,溅了汉子身旁的同伙一脸。 汉子身旁站着一位紫衣姑娘,姑娘擦去脸上的白色物质,娇嗔道,“三哥,你又把人家的妆弄花了。” 刀疤脸汉子吐出一口吐沫,眼睛瞥向轮椅上的老人说道,“赶快把他们都解决了吧,师父已经累了。” 紫衣姑娘瞅了一眼轮椅上的瞎眼老人,老人的脑袋抬起又放下,重复再三,好似打瞌睡,姑娘不敢怠慢,随即撒娇道,“好吧,好吧,本来还想再多玩一会呢。” 老人突然开口说话,“等你加入了三道口,有你玩的时候。” 紫衣姑娘吐出粉红色的舌头,娇憨道,“知道了,知道了。师父总是拿大哥教训我们。” 紫衣姑娘抬起双手,十指慢慢收缩,十道光亮一闪而逝,仿佛空间都被拉扯出一道道裂缝,细看之下,原来是一根根丝线,丝线由远及近,缠绕在当场的每一个人身上,随着丝线的收缩,一道道血柱从每个人的身上喷射而出,丝线坚韧无形,是一件杀人于无形的神兵利器。 场中,除了蒙程一行人和轮椅老人一行人,剩余的十余人无一例外的都被紫衣姑娘做上了标记,那些浑身上下被缠满了丝线的可怜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只是他人的工具。 荣华富贵,有福同享最是欺骗人。 碎尸落了一地。 蒙程脸色阴沉,这些人就是他之前雇佣,用来考验周天申的那群人。 背着樱红色包裹的女子拍手赞叹道,“小妹的手法真是越来越精湛了。” 紫衣女子俏皮的跑到女子身边,解释道,“其实我是事先在丝线上面涂了毒药,他们才会乖乖的站在那里,让我下手的。” 刀疤脸男子冷漠道,“还是将眼前的解决掉,再庆祝吧。” “三哥真是不懂享受。” 比其刀疤脸一行人的嬉笑,蒙程他们的情况就要糟糕的多了,其实之前紫衣姑娘也在他们身上做了标记,只是被蒙程用拳风弹开崩碎了,但是上面的毒药已经化作粉末被他们全都吸了进去,只是一般的麻毒,等到蒙程察觉到这一点时,他的身体已经快要动不了了。 蒙程拼着最后一点力气,使用搬山印将周天申扔到身后的草丛中,倒地不起的周天申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蒙程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想让周天申去搬救兵,而是等待,等待救兵的到来。 能多等一秒,就多等一秒。 王多沾他们已经昏迷了过去。 紫衣姑娘动容道,“三哥,要不我们就放过他们一马吧,那些孩子看着好可怜啊。” 刀疤脸男子训斥道,“你忘了杀手准则了,既然已经收了雇主的钱,就一定要完成任务,目标之内的人,一定要杀干净。” 紫衣姑娘反驳道,“可是他们又不是目标之内的人,他们只是一些过路人。” 刀疤脸嗤笑道,“五妹,从他们遇到谢旗开始,就注定他们逃不了干系,你怎么确定谢旗不会把一些重要的情报交给他们,放走敌人对杀手来讲,就是自杀行为。我看你还是不要当杀手了。” 紫衣姑娘嘟着嘴,闷闷不乐。 没错,就这样,只要你们多耽搁一秒,我们就能多活下来一个人。 蒙程已经没有力气了,他瘫倒在地上,眼睛慢慢闭上。 疼痛感接踵而至,身上好像被划开了很多的伤口,鲜血和理智正在慢慢的从身体中剥离,他还可以听见声音,他明白了,这种麻毒只是会麻痹人的四肢,但并不会麻痹感官,也就是说,他们会疼死在这里。 真是不甘心啊,我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现在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紫衣姑娘蹲在周天申身边,用丝线将他一圈一圈的缠起来,丝线光滑透亮,在阳光下,根本就看不见。 紫衣姑娘满脸疼惜道,“对不起了,小朋友,我也不想的,但是你也听见三哥说的话了,要是不杀了你们,我就不能再当杀手了,我想你是理解我的,对不对,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 紫衣姑娘的手停滞在半空中,她好像听见了男孩的声音。 她将耳朵贴在周天申的嘴巴上,清晰可闻的听到了回答。 “没关系。” “唔。” 紫衣姑娘捂住胸口,那里正插着一个飞镖,乌黑色的飞镖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恶毒的光。 紫衣姑娘倒退几步,跌倒在地上,鲜血顺着伤口和口鼻将她身上的衣服染红。 一击毙命。 察觉到异样的刀疤脸男子从远处走来,他手提双刀,刀刃上沾满了血渍。 刀疤脸看到紫衣姑娘的尸体,心头涌起满腔怒火,一脚踩在周天申的面门上,周天申清楚的感受到鼻骨的断裂,还不解气的刀疤脸将周天申单手提起,一脚将其踹到对面的大树上,树叶落了一地,周天申缓缓滑落,刀疤脸提着双刀,想要将他的头颅砍下,就在刀刃快要碰到周天申头盖骨的时候,一把纸扇挡住了刀锋,一位温润有礼的公子哥笑着抬起纸扇,连带着大刀也被一起抬起。 没想到看似柔弱的公子哥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刀疤脸皮笑肉不笑道,“这位公子也要趟这趟浑水?” 公子哥严肃道,“没办法啊,吃人家嘴短,拿人加手软。我也很是苦恼啊。” 刀疤脸冷哼一声,闪身回到轮椅老人身边,老人已经睡醒,但还是无精打采,他问道,“有硬茬子?” 刀疤脸缓缓后退,“还不止一个。” 大刀砍断飞过来的石块,石头崩碎,四下激射,刀疤脸竟有些应接不暇。 轮椅老人深吸一口气,吐出时,竟化作滚滚黑烟,黑烟遮蔽三人,等黑烟散尽时,三人已不见踪迹。 公子哥喃喃自语,“竟然是他们。” 随后一道声音从公子哥身后传来,声音化作一个透明的光晕,光晕逐渐凝聚成形,最后化作一个背着书箱的男童。 男童说道,“是老黑妖他们。” 公子哥面色严峻道,“看来我们要加快脚步了。” 男童问道,“他们怎么办?” 公子哥努努嘴,男童看向身后,公子哥说道,“会有人收拾烂摊子的。” 两人身后的树林中,走过来两个人。 一个戴着护额,一个背着长盒。 他们就是卞道常和吕哲二人。 卞道常手拿青铜长剑,将周天申身上的丝线隔开,又用白布将周天申脸上的血迹擦掉,可以看到周天申的鼻子塌下去一块,卞道常将周天申背到树林外的马车上,马车上有一个眯眯眼的青年。 吕哲和卞道常二人合力将蒙程在内的剩余八人一起背到马车上,眯眯眼青年给每个人都上了药。 骨头愈合的很快,周天申在疼痛中醒来。 五天后。 花香县的某一家不知名的客栈。 周天申穿好衣服,走出客房,敲响旁边的房门,房门被眯眯眼青年拉开,周天申走进房间,在椅子上坐下。 眯眯眼青年给周天申倒了一杯茶,周天申慢慢喝着。 喝完了茶,眯眯眼青年也已经洗漱完毕。 二人一同下了楼,在一楼吃过一些包子,随后启程。 这次前去水乡县的只有眯眯眼青年和周天申两人。 卞道常和吕哲早在进城的前一天就离开了他们,眯眯眼解释,他们又找到了一同前往水乡县的朋友,也就不再叨扰他们了。 而蒙程和王多沾他们都被护送回了老槐村,临走前,蒙程将李姓管事托付给他的信物交给了酆小都,让他务必交到水乡县的一户李姓农家中。 公子哥就是他们的临时保镖。 这一路上,经历了太多的危险和磨难,如果不是需要照顾王多沾他们,蒙程其实是不用着急回村的,但是现在的处境让他不得不谨慎。 周天申不想回去,蒙程也不勉强,他只是嘱托周天申,凡事都要听眯眯眼青年的意见,等他把王多沾他们安全的送回到老槐村后,就会来接应他。 其实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 眯眯眼青年好像并不着急出城,只见他在城里这瞅瞅,那瞅瞅,有时还会站在路边,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周天申不止一次的提醒他快点赶路,但都被他搪塞了过去。 花香县没有酒乡县土地辽阔,只需要两天就可以走出城,可是就是这么两天的路程,竟然被眯眯眼青年耽搁了五天,而且才走了花香县的四分之一。 周天申不满道,“你要是不想走,就知会一声,我走。” 经过前几次的死里逃生,周天申的心性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其中最让他刻苦铭心的就是出门在外不可以放松神经,要时刻保持警惕。眼下不知道还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他。 他又想起了前世的... 眯眯眼青年在一个地摊前停下,开始摆弄起那些不值钱的小玩意。 周天申被其中一件小木偶吸引住了,他隐约记得,他好像见过这个木偶。 眯眯眼拿起木偶,问过商贩价钱后,便将木偶买了下来。 果然不值钱。 眯眯眼青年将木偶塞到周天申的手中,突然将他拉进一处偏僻的小巷子里,贴耳说道,“这个木偶留给你防身,记住,五天之后再出城,我在城外的不竭山等你。” 说罢,眯眯眼青年的身影在大街上一闪而逝,再也寻不见。 周天申听见身后传来马蹄的声音,急忙向一旁闪开,双脚刚落地,就看到一匹红鬃烈马穿过大街向眯眯眼青年离开的方向追去,周天申隐约感到不对劲。 果不其然,就在红鬃烈马离开后,又相继跑过几匹白马,白马背上都坐着一位披甲将士。 将士手持长枪,背负弩箭,井然有序的进出花香县。 周天申不敢怠慢,但也不敢早早的出城。 他在路边一家客栈定了一间客房,又算好时间,赶在眯眯眼青年说好的日期的前一天出城。 也就是四天后。 城中没有一个人影,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在开城前的一个时辰,就等在城门口,毕竟这个年月已经不用再为吃饭发愁,没有人出门挖野菜,也就没有人早早的在城门口等着。 可是今天却有些不同。 守城将士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他是第一天上任花香县的守城职位,稚嫩的脸已经满是疲惫,他仔细地数了数城下的人数,竟然有五人之多,青年将士疑惑不解,怎么还会有人不喜欢睡懒觉呢? 他并没有想太多,按照规定的时间,走下楼,打开城门,周天申在内的五人相继走出城门,隐约间,另外四人竟将周天申围困其中。 守城将士刚打开城门,就回去睡觉了。 花香县有规定,守城将士分为两种。 一种守夜,一种值明。 也就是夜班和白班的区别。 现在值明的将士还没有出来,周天申就是想喊救命,在这个时辰,恐怕也不会有人听到。 五人走出城后,前面的两人兀自停下脚步,慢慢的转过身子,他们都戴着一副铁面具,面具上面有一只黑色的死灵,名为老黑妖。 戴着面具的二人从怀里掏出沾满剧毒的匕首,慢慢的靠近周天申,周天申向后退去,身后的二人也在慢慢的靠近周天申,一时间,周天申已无路可退。 周天申绷紧神经,将手从袖口中掏出,他的左手竟然拿着一个彩绘木偶,木偶的眼睛很大,应该是一种名为‘黑曜’的石头,金全义介绍过这种石头,听说可以爆炸,是一种火药石。木偶的手臂上画满了图案,双腿上捆着一层细小的铁链,周天申瞅准时机,将木偶扔向面前的那两个男人,随后矮身向一侧跑去,其中一个男人想用匕首挑开木偶,谁知木偶竟然是活的。 木偶用双手紧紧的抱住匕首,两只眼睛紧盯着男人,一阵黄褐色的浓烟从木偶的眼睛中喷出,男人躲闪不及,被浓烟喷了一脸,倒地不起。木偶跳下匕首,向另一个男人跑去。 从扔出木偶再到木偶喷出浓烟,击倒一个杀手,其实只用了将近三秒的时间,而在这三秒的时间里,周天申运用蒙程前几日教给他的青叶落,竟然向前奔驰了将近十丈远,可是这么远的距离,也几乎耗尽了他体内的将近二分之一灵力,现如今他满头大汗的站在原地,之前站在他身后的那两名杀手慢慢的向他逼近。 周天申气喘吁吁的向后退去,眼睛环视四周,想要找出一条可攻可守的退路,那两名杀手当然不会让他如愿。 那两位杀手一左一右将周天申包抄起来,之前那位被木偶缠住手脚的杀手也已经击退木偶,赶来接应自己的同伙。 三足鼎立,牵一发而动全身。 周天申不再退却,直起身,擦去脸颊上的汗水,深吸一口气,那个被眯眯眼低价买回,随后又被无偿送给周天申的彩绘木偶突然从一旁冲出,手里攥着一个小石头,抱着其中一名杀手的大腿,奋力击打。 那名杀手也没有想到之前被自己一刀斩首的木偶竟然可以自己复原,而且还有这么大的气力,一时间,竟被木偶压制,没有还手之力。 木偶在袭击一名杀手之时,又将自己的眼睛对准另外两名杀手,黑色的瞳孔喷出黄褐色的浓烟,那两名杀手被笼罩其中,纷纷捂住口鼻,痛苦不已。 周天申看准时机,就在另外两名杀手着急应对木偶之时,他矮身闪到一侧,脱离了杀手的包围圈,不过他并没有逃跑,因为他知道如果不趁机将眼前的杀手铲除,那么以后就不会再有什么安生日子了。 没有再想太多。 刚刚稳定身形的周天申运转全身灵力,双手结出手印,然后,左手向下一拍,身体腾空而起,青叶落使得周天申拥有短暂停滞空中的能力,就在到达最高点,即将下落的时候,周天申紧闭双目,脑海里回忆起蒙程教授的另一个法术,百草斩。 双手再次结出手印,分开时,一个碧绿色的弯月出现在周天申的掌心之中,周天申用尽力气向下投掷,弯月在穿透一名杀手脖子的时候,向后回旋,又相继穿透另外两名杀手的胸口,一击毙命,鲜血喷涌在木偶上,木偶在沾染鲜血之后,竟然全身发出机括的声音,随后便变成了半人高的木偶人。 木偶人转动着小脑袋,两只黑亮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在远处发现了周天申的身影后,木偶人大跨步的向他奔去,周天申在投掷出弯月之后,因为耗尽全身灵力而昏迷不醒。 木偶人背起周天申就要向花香县跑去,却被一个眯眯眼青年拦住去路。 木偶人通人性似的将周天申紧紧的护在身后,警惕着笑眯眯的青年。 青年一脚踢开趴在地上的尸体,看清所带面具之后,沉默了几秒,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们是那个老头子的人,原来老黑妖不是一个人啊。” 站在原地自言自语的青年歪头看着木偶人,右臂抬起,做出一个比划高度的动作,好笑道,“你就打算这么一直抱着他,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要是不赶紧医治的话,他会没命的。” 也不知道木偶人有没有听懂青年的意思,只见他手忙脚乱的将周天申放平到地上,双腿弯曲,竟然在给周天申磕头,咪咪眼青年走上前,一脚将他踹开,咒骂道,“人还没死呢,你有必要摆出这么低姿态吗,我告诉你,他要是死在你手里,倒霉的也就不只有我一个人了,整个大陆都会被掀个底朝天的。” 青年半蹲,抬起周天申的脑袋,双指拨开周天申的眼皮,随意的查看了一些周天申脉搏,在确定他还有一线生机的时候,急忙从怀里掏出一颗小药丸,将其塞进周天申的嘴巴里,然后一拍周天申的胸脯,周天申猛然坐起,睁大了眼睛,竟然从眼角流出一些黑血。 青年站起身,如释重负道,“可算是把毒给逼出来了,喂,你主人已经醒了,就是有点体力不支,浑身乏累,连带着有些肚子饿,要是不赶紧找一个休息的地方,恐怕真的就要饿死了,你赶紧找一辆马车把我们两个送到花香县的美人阁的阁楼里。” 木偶人拍拍身上的尘土,小鸡啄米般的点着脑袋,跑向花香县,没过多久,一辆破旧的马车从城门口驶出,木偶人将周天申抬进马车,眯眯眼青年担任车夫,驾驶着马车驶向花香县。 —————— 二园山山脚,公子哥擦去脸上的血渍,一脚踩断躺在地上还在呻吟的黑衣人的脖子,刚才还在蠕动的黑衣人,这次彻底没了生息。 轻轻摇扇的公子哥长叹一声,叹息道,“唉,这都是第几拨了,我们会不会还没到老槐村就先被他们给耗死啊。” 公子哥身后站着一位背着书箱的男童,男童望向天边夜色,微微掐指,不可置信道,“他们竟然退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公子哥先是掩嘴轻笑,最后实在是憋不住,捧腹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公子哥一边擦拭眼泪,一边走向路旁的马车,马车里面坐着蒙程等人。 公子哥坐上马车,男童坐在后面马车上面,担任车夫。 这两辆马车就是专门护送蒙程他们回老槐村的。 车夫是来自中州天峰的公子哥天灵玉和以男童姿态示人的读书人张开和。 天灵玉一手攥起缰绳,一手拿着一本无字金纸书,喃喃道,“这次可真是让你们吃了一个哑巴亏啊。” —————— 某一处山崖之上,迎风站立着一位面露怒容的瞎眼老人,老人坐在轮椅上,双手和双脚的位置处只有一截空荡荡的衣袖。老人身后站着一位背着樱红色包裹的女子和手持双刀的刀疤脸男子。 轮椅老人抬起头,‘看’向天边的晚霞,不无惋惜道,“此次出山,真是给了我一个下马威啊。” 刀疤脸男子将双刀插在地上,单膝下跪,抱拳低头,愤声道,“老祖,给我一天的时间,我一定将那些来自老槐村的人头,系数交到你手上。” 老人摇摇头,疲惫道,“我这次是真的累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女子推着轮椅,走下山,山脚下停靠着几匹白马,马背上端坐着一位戴着面罩的男人和三个穿着红衣的壮汉。 面罩男看到女子推着轮椅走向自己,附身下马,老人满怀歉意的说道,“对不住了,红山老大,我们老黑妖决定退出这次的暗杀行动,你之前支付的酬金,我们会尽快还上。” 面罩男沉声道,“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是这次行动的主谋,黑妖前辈要是想走,现在就可以离开。” 老人欠身谢道,“多谢红山老大谅解。” 女子推着轮椅向前走去,突然一把锋利的短刀插进她的胸膛,点点红血滴在老人的头顶上,女子死不瞑目。 面罩男走到老人面前,低身看着老人的眼睛,说道,“我说了,这件事,我也做不了主。” 老人的脖子柔软无力的倒向一侧,刀疤脸从山上赶到时,已经没来得及看老人最后一眼,可是他并没有感到任何伤感。 刀疤脸只身来到面罩男身旁,伸手摘下老人脖子上带着的一个黑色玉坠,将其缠绕在自己的手臂上,冷声道,“老黑妖需要一个新的领袖。”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九章 个中缘由说不清 美人阁只是一座只有五层高的小阁楼,伫立于花香县的城西一角,素以美人多,不食人间烟火著名。花香县的名字取自城中心的那片花海,有传言,在美人阁阁主第一次露出真容时,花海中的花竟全部枯萎,那时,所有的鸟儿停止鸣叫,所有的鱼儿不再跳跃。 各家各户都出门一睹其尊容。 万人空巷,不过如此。 美人阁,美人多,纤纤玉手,小酒窝。 美人阁,美人多,窈窕个头,暖被窝。 这是流传于花香县大街小巷的一首打油诗,据说还是花香县的前任县主亲笔所写,就是为了能够一睹美人阁阁主的芳容。可是直到县主卸任,都没能进入美人阁一步,可想而知,美人阁是何等的高贵。 每日来美人阁一睹美人芳容的游客数不胜数,可是真正能够见到美人阁的美人,却是寥寥无几。为了维护城中秩序,县主曾下令,每人一天只可以在阁楼之外,等待一刻钟,如果无法获得进入美人阁的资格,那么在接下来的半个月之内,都不可靠近美人阁,违令者,发配边疆。 就在县令颁布之后的前三天,水乡县竟意外得到近千名发配边疆的将士,这一举措,极大的缓解了五和国和三柴国之间的战事,人数虽少,但是只要用对地方,那就是有价值的。 就在五和国国主与臣民都不知发生何事时,水乡县县主竟然又颁布了新的县令,那就是美人阁方圆三里之内的住民,必须全部搬家,违令者,斩,这还是水乡县自建造以来,最严厉的惩罚,没有人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自那以后,美人阁就鲜有人光顾,毕竟,只是为了看一眼美人,就白白的丢掉性命,无论是谁算这一笔账,那都是不划算的。 这一切,都还是三十年前的事情。 这日,平常的犹如龙井中的井水,纯净透亮,不染尘世俗气的日子,也是美人阁最重要的日子。 除了美人阁的四大美人,就连美人阁的阁主都亲临尊容,一同等候在美人阁的阁楼之外。 要知道,就算是五和国的国主亲自驾临,如无重要之事,也就只是四大美人出来一叙,阁主是万不会出来露面的。 没想到,来自酒乡县的眯眯眼青年竟然有这么大的能力,这可不是仅凭一个蓬莱酒馆的老板的身份就可以做到的。 美人阁的阁楼共有五层,四大美人分住四层,阁主把守最高层。 阁楼外,围绕着一圈围墙,围墙上面筑有铁刺和石锥,是一种用泥土和铁水融合在一起的圆锥体。 美人阁阁主站在阁楼之外,四大美人站在其身后。 无人言语。 一炷香之后,眯眯眼青年推开阁楼大门,从那座自建成起便饱受争议的楼房中走出,眯眯眼看着面前矮自己一头的五位美人,竟然打起了哈气,比其酿酒,美人于他,实在是可有可无,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五和国国主才会选他当这次押解的押解令。 朱楼便是美人阁阁主的名字,只见她向前轻跨一小步,施了一个万福,轻声问道,“敢问老板可是请真人回家?” 眯眯眼青年看着这位已经认识了几百年的老朋友,岁月并没有在二人身上留下片刻印记,犹如二人第一次在仙彩州相见般,眯眯眼青年没大没小的笑道,“你的声音真好听。” 朱楼掩面笑道,“你长得也很好看。” 叙旧之后,就是正事。 眯眯眼青年收起笑容,沉声说道,“前几日,我在城内遇到了披甲将士,可是水乡县出了什么意外?” 朱楼也一改往常面容,与酆小都站在一起,他要比她高很多,两人容貌相合,品性相合,可惜就是身份不同,蓬莱酒馆老板,美人阁阁主,两人注定无法真正的站在一起,此时,朱楼眼带桃花的看着眯眯眼青年,温柔道,“国殿传来讯息,有人要刺杀国主。” 酆小都听闻此话,面容古井不波,内心却已是掀起万丈涛浪,久久不能平息。 四大美人相视一看,向朱楼告退离开。此等秘闻,可不是她们这种身份的人可以知晓的。 眼下只剩下酆小都和朱楼两人,酆小都问道,“查明凶手了吗?” 朱楼摇头,双手交叠在一起,放在腹前,说道,“不知是谁传来的消息,说是有人将在昨夜丑时来刺杀国主,殿前护卫事先做好了防范,这才没有让凶手有机可乘,可是,这件事也惹怒了国主,他已下令,要彻查五县住民,尤其是那些没有纳入五和国国籍的乡野村夫,他们的嫌疑是最大的。” 酆小都抬头看向天上的火烧云,红彤彤的,很是喜人,可是眼下的形势就正如这随风逐流的火烧云,不知何时就要烧到自己的头上。 朱楼在一旁自语道,“竟然挑这个时候,马上就要举办招亲大会,押解任务也迫在眉睫,还有你的酿酒,已经出发了吗?” 酆小都点头,拍了拍朱楼的手背,说道,“不用担心,这件事撑死了也就是各国之间的小算盘,早些年前,在争夺押解任务时,五国国主争得头破血流,就已经表明了,谁获得了押解令,也就等同于和其余四国为敌,这就是一家独大的后果,这种道理他们不会不明白,身后人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因为这么一些蝇头小利而窝里反,从而耽误押解任务。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五和国因为押解一事,也获得了不菲的报酬,这么大的一笔飞来横祸,难免招人眼馋,也许现在的五和国还无法和其余四国相提并论,但是单挑出来一个国家,都不足挂齿。根据我这么多年的观察,想要让四国联合起来对付五和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说不定,五和国已经暗中买通四国之一,到时候真的打起来了,还说不定谁胜谁负呢。到那时,可就是五和国一家独大了。” 朱楼听到酆小都颇有见解的说明之后,拍了拍胸脯,如释重负道,“打不起来就好,要是真打起来,我都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出手,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好了,我的心事一了,你要是没事的话,就赶快离开这里吧。” 酆小都伸了一个懒腰,慵懒道,“我还真有事,除了押解任务之外,我还需要额外保护一个人,这个人你不认识,也别想让我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只是有一件小事,需要你帮忙。首先,我需要一辆足够大的马车,因为除了我们三人,还有一个木偶人要随我们一同上路,然后,我需要一只信鸽,能够让我和前面的押解队伍取得联系,再然后就是希望你能帮我们解决一下身后事。” 朱楼按照酆小都的吩咐,指派了四大美人的其中两位出外查询,只要是遇到行迹可疑,尤其是戴着铁面具的黑衣人,一律斩杀,不用留情。 酆小都走到阁楼五楼,推开画满了字符的铁门,一道炫彩的光芒一闪而逝,酆小都丝毫不感到意外,毕竟这里面关着的人,可不是用匪夷所思就可以形容的。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没有光,感受不到阳光和温度,更无法感知这世界有何变化,酆小都都不确定在这种环境下,自己能不能撑过三天。而这里面的人,一住就是五年。 房间的床上盘腿坐着一位身穿破旧道袍,头戴莲花冠,腿上搁置着一把陈旧拂尘,面容安详的少年。 少年面容姣好,额间有一朵莲花,唇角有些破裂,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其他大毛病。 听到推门声,少年睁开双目,不像是第一次见人的表情。 酆小都自顾自的走到少年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摇晃一二,想要确认少年到底能不能看见,毕竟要是自己被别人关在这里五年,就算是不疯,在见到活人之后,也不会是表情。 无悲无喜,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确认少年可以看见自己之后,酆小都干咳两声,故作高人风范的说道,“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直到安全抵达水乡县,路途遥远,期间可能还会遇到杀手,不过你不用担心,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安全的。” 没有回答。 酆小都自嘲道,“也是,都已经五年没有见到活人了,说话这件事可能早就忘记了。” 酆小都深吸一口气,感觉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哪怕多呆一会,自己就要窒息而亡了。只见他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向门外,少年默然的点点头,起身随酆小都一起离开房间。 走出阁楼,围墙外,停靠着一辆足以容纳十人多的马车,马车上坐着一个彩绘木偶人,木偶人身旁,坐着一位无精打采的少年。 走向这么怪异的一个组合,酆小都感到很好笑,他来到马车前,先将阁楼少年扶上马车,自己坐在木偶人身旁,瞥向木偶人左侧的周天申问道,“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周天申摇摇头。 酆小都驾驶着马车,向城外驶去。 木偶人被酆小都赶进车厢里,照看那位身份不明的道袍少年,木偶人离开后,酆小都向左边挪动几分,挨近周天申,周天申视若罔闻。酆小都问道,“趁着这份功夫,有什么想问的就赶紧问,等到了稻香县,再想知道什么事情,可就没什么机会了。” 周天申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说话。 酆小都感到可笑,要是换做是他,被人绑架和追杀,平白无故的遇到这么多事情,就算心里不是满是疑问,但至少也会有一颗想要知道真相的心,周天申果然不同凡响,酆小都这样想到。 左等右等,始终没有得到身边人询问的酆小都耐不住性子,反问道,“是不是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周天申沉默点头。 酆小都思索片刻,下定决心般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将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对你全盘托出,从头到尾,一字不落。但是,只许听,不许问,就算是心中有疑问,也不要想着现在去寻找答案,等到你真正有实力的时候,也还来得及。” 酆小都变换姿势,整个人慵懒的靠在车厢外,将缰绳交给周天申,双手插袖,竟然开始打起了哈气,想来又是一件漫长的故事,不过路途遥远,有故事听,总好过两个大男人面对面打哈气,在连打两个哈气之后,酆小都才娓娓道来,“想要搞清楚这些事,首先最重要的一点,也是第一点,那就是关于万年前的那场人族与死灵族之间的大战。” “大战的具体细枝末节,我就不再过分多说,想来你也已经在书中了解过,那么听好,我要说的这件事,可就不是寻常纸笔可以记录下来的,你听说过,道、佛、兵三家吗?别回答我,记住我之前说过的话,只许听,不许问,更不许回答。” “道、佛、兵三家是万年前尤为昌盛的三大派系,道派的道祖,佛派的佛祖,兵派的兵祖,可都是威名远扬的修道大能,三人成名之时,锁沦大帝都还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童,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孩童,却在不久之后,推翻了三派的鼎足之势,一举将还是一家小门派,门人只有五六十人的黄昭子庙抬升到足以与三派争分天下大势的大门派。” “先岔开话题,说一说人族与死灵族的争斗起始。死灵族即全族都为死灵,死灵又分作善灵和恶灵,现在恶灵都被关押在崖州,而善灵也都在黄昭子庙的严密监视下,小心存活,我想他们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万年前,死灵一族还没有细分善恶,因为每当他们出现在俗世间时,人类不是方寸大乱就是着急逃命,丝毫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这也难怪,要是有一个死去人的灵魂站在你面前,任谁都会吓一跳,就这样,人族对死灵族的误会越来越深,而这个误会就是两族之间展开大战的根本。” “再来说说两族大战中的另一个角色,毒龙。毒龙是这茫茫天地间的最后一条真龙,因为漫长的岁月使他越来越疲惫,越来越衰老,可是他不甘心就这么死去,于是在他羽落的那一天,他选择了向黑暗妥协。为了活命,它愿意付出它的灵魂,永坠魔道,死灵族的祭祀使他再次拥有存活的能力,可是这份能力也给他带来了不可磨灭的代价,那就是嗜血,残暴,为了保持理智,它每日都要吃食人肉,吞食鲜血,终于有一天,它丧失了理智。死灵族在它的带领之下,向人类发起了宣战。” “人类奋起反击,在事态还没有恶化之前,终于将死灵一族逼入了绝境,就在锁沦大帝和毒龙的大战即将分出胜负之时,三派也开始了他们的计划。” “计划的具体内容,没有人知道,只是三派在与死灵一族的大战中,他们都出奇的保持了中立的态度,就是谁都不帮。唉,要是他们真的这么安分守己就好了,那么也就不会有下面的血洗事件了。” “锁沦大帝仿佛料想到了三派的态度,所以他并没有流露出太多表情,只是告诫那些与死灵族奋勇反抗的修道者,不久的将来还会有一场大战在等着他们。” “事情果然如锁沦大帝料想的那样,在他把毒龙封印在崖州的断崖,死灵一族也被赶进崖州之后,三派突然对他和黄昭子庙发起袭击,三派始祖一起出力,将锁沦大帝重伤,就在他们要砍去锁沦大帝的头颅的时候,四只携带着无上圣光的圣兽降临世间,给锁沦大帝带去了新的生命。” “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情,于是锁沦大地利用新的力量重创三派,不仅将三派始祖斩杀,还对余下子民发起了血洗事件,剩下一些流窜进大山的余党,因为一些原因而没有遭受死亡的宣判,但是他们日子也不好过,不敢抛头露面,更不敢大声宣扬,就这么过了千年的隐居生活之后,他们又开始活泛的运动,但是时间没有抹平烙印在人类心中的伤痕,官府很快出动,将所有宣扬本派文化的道士,和尚以及应征入伍的兵士全部缉拿归案,可是在处理这件事情上,他们产生了偏执。” “就在没有人拿定主意的时候,黄昭子庙传来信讯,信中表明,三派已受过千年隐居的惩罚,世人不可再对其产生任何妄动之想,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需要让他们交出各派人质,关押在某国,以防他们再做出任何冲动之事,而这个国家也会因为押解之功,收取报酬。” “这就是我身后这间车厢中的少年和先前在酒乡县出现过的老和尚存在的原因,而押解令也是五和国奋力争夺得来的。” “佛、道、兵三家分别被关押在天香县,花香县和水乡县。五和国的押解令就是我,至于那个陪你们一起被掳走的小女孩,其实只是我使用的一个障眼法,目的就是为了迷惑那些前来破坏押解任务,以及想要解救三派人质的那些杀手。只是有一点我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掳走你们的是十二房之中的门槛房和贞子房,按理说,他们没有理由掺和这件事才是啊。” 酆小都扭头凝视周天申的侧脸,疑惑不解道,“其余四国雇佣杀手,情有可原,甚至于,五和国的国主死于非命,我都不会感到任何惊讶,因为这是他的命运,但是,偏偏这一点,我有些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索性不想。 讲完这么一大段故事的酆小都,感到口干舌燥,他伸手从袖口中取出一个青色酒壶,酒馆老板不喝酒喝什么。 酆小都将酒壶递给周天申,周天申喝了一大口,权当给自己压压惊。 良久,周天申才从震惊中回过神,看向有些微醺的眯眯眼青年,周天申问道,“你已经知道了杀手的身份?” 酆小都将酒壶重新收回藏在袖子中的寸守物中,喃喃自语,“当然,不止是我,就连国主和全程参与押解任务的幕后人都知道,只是我们不说而已。” “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追杀我吗?” 似乎没有料到周天申会这么问,酆小都擦着视线有些模糊的眼睛,看向远处余晖,“天快黑了,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到家...,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现在的你,还不具备寻找真相的实力,等到了天镜,再来说吧。” 酆小都转身睡去。 夜色下的少年没有睡意,只是始终在重复一件事,那就是刻苦修道,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 这趟远行实在是带给了周天申太多惊喜,包括眼前乞求搭车的卞道常和吕哲二人。 二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手上和脸上都有数道伤痕,尤其是卞道常,他头上的护额如今已被白布代替,白布上渗出血迹,显然受伤不轻。好心的酆小都将二人请进马车,二人自动忽略了车厢中坐着的道袍少年和木偶人,酆小都从袖中的寸守物中取出两个酒壶,自己一个,卞、吕二人一个,至于周天申,还是不让他喝的好,毕竟酒不多了。 等到两人喝过酒,面色都有些红润,酆小都笑嘻嘻的瞅向二人,也不知他是幸灾乐祸还是天生笑面,可是如今寄人篱下,二人也不敢多嘴,只是一昧的喝着酒,就连平常话多的卞道常此时都低着头,不再言语,显然是遇到了极大的事情,而且还不是什么好事。 正好可以成为聊以果腹的下酒菜。 酆小都问道,“你们怎么了?” 二人对视一眼,都露出痛苦的表情,良久,卞道常灌了自己一大口酒,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们遇到鬼了。” 又是一大口酒下肚,卞道常擦去粘在嘴角的酒水,惊魂未定道,“前几日我们搭乘一户前去水乡县走亲戚的马车,想要和他们一同前往水乡县,就在我们走出花香县,驶进不竭山的官道时,天上突然飘过来很多乌云,黑压压的,看不清路,我们还以为是哪一个修道大能正在赶路所产生的声势,所以便停靠在路边,想要等乌云散去,再做打算,没曾想,乌云遮天蔽日,根本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我们感到不妙,可还没等走出车厢,就听见乌云深处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笑声声震四野,随后我们便晕了过去,等我们再醒来的时候,就成了这个样子。” 蹲坐在一旁的吕哲,抱紧自己,声音颤抖道,“我们家乡曾经流传过一个市井传说,说天首大陆上的死灵并没有全都被驱赶到崖州,其中还有很多恶灵游走世间,为了报复人族,他们总是在深夜的时候,掳走刚满月的孩童,并吞食他们的血肉,等到黎明时分,再将骨头放在被掳走孩童的家中,我们遇到的,一定就是他们!” 酆小都眯着眼,小口喝着酒,并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反观周天申咬牙切齿,攥紧拳头,面目狰狞,愤然道,“这群天杀的死灵,真应该将他们投入炼魂火中,熔炼七七四十九天,然后再丢入断魄冰中,冻霜九九八十一天才解恨。” 看着周天申的表情,再配上他口中的狠毒惩罚,不明真相的人还真是容易被其感动,要是卞道常二人不是什么世俗公子,而是女工闺秀,恐怕这个时候已经投怀送抱,泣不成声了。 酆小都蹲坐在马车外,将酒壶收进寸守物,双手叠放在脑后充当枕头,说道,“不管你怎么说,这件事我都不会去管,现在我的首要任务就是将佛、道两家安全的押解到水乡县,然后再把我新酿的美酒献给国主,再然后,我就回家,等到了水乡县,你们就下车,从此以后,我们形同两路,再不交际。” 眼看自己的计谋被拆穿,周天申并没有任何的沮丧之气,只是恨自己不够强大,境界不够高深。 好似看穿周天申心中所想的酆小都慢悠悠的说道,“天地之事,尽职尽责就好,如果把所有不平事都揽到自己身上,到时候,就怕你一件事都做不好。做事,最怕的就是不能尽善尽美,最容易的就是半途而废,持之以恒是好事,也是难事。” 周天申释然,走出车厢,留下木偶人、道袍少年和卞、吕四人,盘腿坐在眯眯眼青年身旁,双手结印,一丝丝细若发丝的灵力波纹汇聚在少年手心,最后再从口鼻进入,一直刻苦修道的少年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干旱已久的土地突然之间遇到甘露般饥渴,即使有再多的灵力都无法将其填满,灵力在体内犹如水龙过江、火龙吐火般肆意本走,等到全身窍穴都被水火双龙敲打一二之后,水火双龙又变成虚无缥缈的灵气重新汇聚在丹田之中,良久,一颗干瘪的金黄色种子凭空出现在丹田上空,全身散发出微弱的金光。 人才境就好比俗世官宦选拔人才一般,只是肚中有三两学问这还不够,还要坐在高位评委之人认为你可以,你才可以。这颗金黄色的种子就好比肚中的三两学问,虽然干瘪无实,但也却是真实存在,只要日夜用灵力浇灌,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那时也就是俗世中,高位认可你之时。 周天申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整个人的气场颓然一变,好似刚从边疆历练归来的新兵,不再胆怯,锋芒毕露。 刚刚睡醒的酆小都感应到周天申的变化,睁开眼,一抹青萤色光亮在双眼中绽放,他眼中的周天申又是一番景象,酆小都笑道,“恭喜你,一举突破了人才境,直破五关,真是应该喝口酒庆祝一二。” 酒壶从寸守物中被取出,扔到周天申的手上时,只剩下小半壶,生平第二次喝酒的周天申还是只敢轻轻的抿一小口,烈酒下肚,只感觉体内犹如烈火燃烧,喉咙痛痒难耐,咳嗽不止。 酆小都的表情好似看白痴,将酒壶一把夺去,恨铁不成钢道,“哪有你这么喝酒的,酒就要大口喝才过瘾。” 说罢,一大口酒下肚,酆小都意犹未尽的舔着嘴唇,眼神迷离,回味无穷。 酒壶再次回到周天申的手里,周天申闭着眼睛,一仰脖,学着酆小都喝下一大口酒,结果直接醉了过去。 酆小都将周天申的身体摆正,一个人端坐在马车上,与落日肩并肩,行走在落满余晖的大道上。 这一路上平波无奇,除了沿途中遇到几个不识趣的强盗劫匪被酆小都一巴掌拍飞之外,再就是在路边搭救了几位落难户。 按照他们的言辞可以大致捋清到底发生了何事。 落难户共有六口人,一对夫妻,一对兄妹,一对老夫妻。 那对夫妻中,女的身穿粗布麻衣,头戴木钗,行事拘谨,说话有些怯懦,更多的时候还是躲在自己丈夫身后,而他的丈夫就要有趣的多,喝起酒来也是分外的不客气,每次都要醉熏到舌头打结才罢休。 那对兄妹眼看年龄相仿,问过才知道,一个六岁,一个八岁,他们并不是亲兄妹,是堂兄妹。 男孩名叫唐柴,女孩取名唐如意。 那对老夫老妻应该就是年轻夫妻的爹娘,老人时常坐在窗边,注视着窗外的风景,很少言语。老妇人应该患有肺咳疾病,总是需要身边有人照看,话也不是很多。 总的来说,这些人都很正常。 可是,周天申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天夜里,周天申睡不着觉,便坐在车厢外,打坐修炼,如今他已是人才境五关,如果能够赶在回到老槐村之前,到达人山境,那么距离他离开村子,前去黄昭子学院求学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半年前才刚进阶到人境,现在就已经是人才境五关,六个月,连破五关,周天申的天赋完全可以与中州的那些天之骄子相媲美,这不是他一个。 收起思绪,少年渐渐入定。 酆小都自从那六人进入车厢之后,就再也没有进去过,就连言语都要比平时少很多,也许旁人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相信,但是酆小都确实是有一种天生神通,在平常人眼中平淡无奇的落难户六人,在他眼里却是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子恶臭味,甚至有着面目可憎的容颜。 这是他不曾向外人告知的秘密,就连手中紧握他生命线的银白色胡子老人都不知道。 银白色胡子老人更不会知道的一点是,只要蓬莱酒馆存在一天,只要那位被酆小都擅自取名为酆久雪的少年不死,他就可以永远活在天首大陆中。 喝下一口自己酿造的酒,想着过往,眯眯眼青年感觉这样的生活其实也不错。 只是自己的命运从来不曾握在自己手中,那么也就不会有自己认为还算过的去的生活。 生于天地总有缘由,奈何其中说不清啊。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章 鹤过留声不留踪 从周天申等人收留落难户六人后,马车又沿着官道走了数十天,终于来到了不竭山脚下。 不竭山是花香县和稻香县之间的界限,也是一道天然屏障,它阻绝了两城之间长达五十年的礼尚往来,以致于在水乡县没有统领其余四县,五和国还没有建立之初,两县之间没有任何的来往。 不竭山山脚下有一座小城,名为穗宝城,是稻香县县主在五年前自费建造的一座用来给生意人交往的一个小城池。全城不过二十余里,里面多是稻香县的生意人,还有的来自酒乡县和水乡县,甚至还有来自三柴国的富商在此经营一家小店,穗宝城也算是声名远扬。 在进入穗宝城之前,要经过城门前的数道盘查,然后在守城将士那里领取一块儿入城玉牌,玉牌不过手掌大小,正反刻着‘穗宝’二字,玉牌不需要任何抵押,但是必须在出城前将玉牌归坏,如果遗失,则必须用钱财用来偿还损失,一块玉牌大概要五两银子。 进入穗宝城,迎面吹来一阵凉风,马车驶过城墙下的城洞,一条不算太过拥挤的街道映入眼帘,街道两边店铺林立,几乎没有任何空闲的地方。因为街道窄小,不适合马车行驶,所以在进城之后,会有专门的看守绕过街道,将马车一早停在城外,等马车的主人径直穿过城池后,看守会在城外等候。 酆小都将马车交到一位看着年岁不是很大的男人手中,男人温和笑道,“恭祝各位在穗宝城玩的尽兴。” 男人走后,酆小都也不避人,从袖中直接掏出几个酒壶,晃荡几下,瞅见一家飘出浓郁酒香的小酒馆,擦去嘴角的口水道,“我先去买些酒,你们随便逛逛,或者跟着我们的马车,在城外等我,我随后就到。” 撂下这么一句话后,酆小都一溜烟的跑向小酒馆。 卞道常和吕哲都表示自己的兜里没钱,只有到了水乡县才能借到,也就不在城里多待,而且在见证了周天申的破镜之后,他们现在也没有心思买东西,只想好好修炼,早日破镜,二人向走远的马车赶去。周天申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可不想就这么离开,他在向落难户六人询问,得到准确的答复后,自己走到一家店铺前,过眼瘾去了。 等到四人走后,落难户六人随处找了一家客栈,在二楼租了一间小房间,密谋着接下来的计划。 老妇人坐在客房中唯一的一把椅子上,面色冷漠,眼角低垂,看着很是疲惫,老人站在其身后,双手负后,挺直胸膛,那对唐氏兄妹乖巧的站在两侧,位置要比老人还要靠前,那对夫妇双双跪倒在老妇人的脚下,磕了三个响头,直起身,男人最先开口说话,“老姐姐,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动手?” 老妇人抬起手臂,站在她左侧的唐柴赶紧拿起桌子上的茶杯,递到老妇人的手中,老妇人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吐掉嘴角的茶叶末,缓缓道,“不急,那个喝酒的车夫,修为不在我之下,经过我这几日观察,想要夺回那辆马车,并将周天申击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之前和红山老大说好的在不竭山动手的事,恐怕要延后了。前几日,老黑妖曾派了四个手下在花香县截杀他,不仅被他侥幸逃脱,那四名手下也都命丧黄泉,看来这个周天申还是有两下子的。南绨,你去写一封信,告诉红山老大,就说我们在穗宝城前的九沟桥动手,届时,让他们一定要提前做好埋伏,然后再写一封信,告诉东禾,让他务必在我们出城前赶到这里,我还有另外的任务交给他。” 妻子领命,走出客房。 老妇人又喝了一口微凉的茶水,将茶杯放在唐柴的头顶上,唐柴的身体瞬间僵硬,不敢乱动分毫,老妇人说道,“北霄,你速去不竭山接应四户当家,让他们一定要小心行事,切不可打草惊蛇,另外告诉他,我们紫霞以后还是要和他们四户做生意的,所以万事留一线,之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这次事成之后,我要让他们四户将酬劳全都让给我,如若不然,中叔的仇,我亲自去报。” 丈夫领命,走出客房。 老妇人背靠着椅背,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老人将手放在老妇人的肩膀上,轻柔按压。老妇人拍拍老人的手,老人将老妇人扶起,慢慢的走出客房,临走前,老妇人对兄妹说道,“这次的任务一结束,你们就各自回家吧。” 唐柴听着老妇人的话,怔怔出神,唐如意则掩面痛哭。 走出客栈,老妇人和老人相互依偎,好似平常人家,老妇人说道,“现在已不似从前,三道口更不是寻常杀手组织,等我死后,就把我葬在老家的那片花田中,你要是想给我报仇,就带上家中的那张祖传青砖帖,反正就剩你一个,留着也只会被他人夺去,只是可惜你没办法入土为安了。”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笑着。 两位老人步履蹒跚的向城外走去,在归还入城玉牌之后,顺着人流走出了穗宝城,城外的一颗大树下面,站着一位头戴花环,脚穿草鞋,嘴里咬着一根狗尾草的精瘦青年,青年眼瞅着老妇人向自己走去,急忙前去迎接。 青年搀扶着老妇人站在大树下,老人双手负后,恭敬地跟在老妇人身后,青年冲着老人咧嘴一笑,老妇人说道,“东禾啊,你一早就在这里等我们?” 东禾笑道,“那边的事都已经安排妥当,我已经让胡叁和胡肆留在那里,只要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就向我汇报。” 老妇人满意的点点头,赞赏道,“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能干,这么聪慧,我也就不用亲自过来了。” 老妇人吩咐道,“过会儿你去不竭山,追上北霄,我怕他吃亏。” 东禾点头应是,扭身向不竭山走去。 走出一家买卖瓷器的店铺,周天申感到大开眼界,尤其是店中墙壁上挂着的那个白玉盘子,竟然已经修炼成精,可以使用灵魂出窍的法术,任意的变化形态。听店中掌柜介绍,这个白玉盘子是祖上所传,由炼器宗的长老炼制而成,以前是用来庇佑家族祠堂不受恶灵侵害的,可是随着岁月流逝,白玉盘中的灵气越来越稀薄,住宿在其中的白玉精灵也早已不知所踪,炼器宗长老使用的秘法禁制除了可以挽留一些精气神,再无他用,现如今也就只剩下能够使用一些不费力的法术来招揽顾客,讨一个好彩头。 瓷器铺对门是一家石器铺,专门买卖石头,或者用石头做成的器皿。 周天申走进店铺,店掌柜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赤裸上身,脸上沾了一些泥土,热情的向周天申介绍着店中的器皿,周天申则表示自己没有钱买东西,店掌柜此毫不介意的让周天申随意观看,自己去了后院,又开始忙活起来了。 店铺不大是穗宝城的一大特点,但是店中的东西却是很有意思。 石器铺的一个小角落里搁置着一个小水缸,水缸底部积攒了一层泥垢,泥垢上面长了一层水草,水草上面是清澈透明,带着淡淡青草味的清水,水缸边沿还有几尾身体透明的小鱼,小鱼的尾巴上有一抹红色,头部则是橘黄色,小鱼在水中嬉戏吐泡,完全不在意缸外的陌生人。 周天申正看得出神,眼角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自己身边,周天申礼貌的向一旁跨出一步,那个身影随即站在空出的地方上,低头看着小鱼,嘻嘻笑道,“没想到在这么偏僻的邨州也能看到这种小鱼,在我家乡那里,这种小鱼都是用来下酒的,家底稍微厚一些的人家,都是用这种小鱼当作鱼饵,去百洋钓一些更大的鱼,唉,也就只有穷苦人家才会当作宝贝一般的藏在房中,又不是什么美娇娘。这间店铺也是,明明有价值连城的宝贝,不明码标价往外卖也就算了,连清扫灰尘的简单事情都不愿意去做,甘愿将其在角落中蒙尘,这就好比一个极好的修道天才,你不出外求学修炼,以求在证道长生这条路上越行越远,偏偏呆在家中风花雪月,既浪费天赋,又折羡旁人。” 耳边不停的传来嫌弃声音,周天申只感到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随即走出石器铺,刚走出铺子,迎面走来一位戴着毡帽的老人,周天申与老人擦肩而过时,老人拢了拢身上的貂裘,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老人走到人影身边,恭敬道,“少爷,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城中所有的字画店铺都买了下来,你看还需要些什么?” 面容干净,出手阔绰的青年低着头,伸手捏出一条小鱼,放在眼前,轻轻摆弄,“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真想它们啊。” 周天申走出石器铺,刚想再去一家店铺中瞅瞅,就听见身后传来呼喊的声音,回头望去,酆小都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几根肉串,来到周天申身边,酆小都指了指前面的店铺说道,“刚刚得到消息,前面的书画铺子都被别人买了,恐怕现在正在进行交接仪式,你要是想再看看,还要再等半个时辰才行。” 周天申摇摇头,向城外走去,“算了,还是赶紧赶路吧,都离家几个月了,还是赶紧办事,赶紧回家的好。” 酆小都快步跟上周天申,将手中的竹签扔在地上,酒水同样撒了一地。 其实周天申进入的第一家店铺就是一家书画铺子,铺子的主人是一位说话很和气,行为举止都要赏心悦目的白衣公子,公子跟耐心的讲解了店中的书画和字帖,而且和石器铺以及瓷器铺的掌柜一样,即使你不买东西,也可以随意观看,而且是想看多久就看多久。书画铺子中最吸引周天申注意的就是店铺中间墙壁上挂着的那副山水图了,周天申站在画前,看的久了,竟然真的听到了山风呼啸,河水流淌的声音。 白衣公子笑着解释,这是他们祖上传下来的一副山水图,名为《冬山图》。 原来白衣公子祖上是来自仙彩州,因为当年不喜纷争以及同行的陷害与污蔑,便一气之下来到邨州,临走前,只带了这副《冬山图》,至今图中还留有老祖宗的一缕魂魄,年复一年的庇护着家中子嗣,每闻此处,公子总会红了眼眶,哽咽难语。 身后跟着体弱老人的青年走出石器铺,注视酆小都离开的方向,轻声问道,“他就是蓬莱酒馆的掌柜?” 老人轻声应是。 青年笑道,“他家的酒,真就这么好喝?” 老人眯起眼,回味道,“上一次出远门,还是跟着家主,那时我们途径仙彩州,在仙彩州的浮萍城遇到了刚酿好一壶酒的酒馆老板,家主便舍脸讨要了一碗,现在想起那个味道,还真是让人流口水。” 青年打趣道,“老头子竟然没给钱,就他那种善财童子的性格,竟然也会有囊中羞涩的时候。” 老人哈哈大笑,摆摆手说道,“少爷呀,你还是不够了解家主啊,要是那位酒馆老板肯收钱,凭家主的性格,他甚至可以将身上所有的钱全都用来付酒钱,可惜人家老板不要啊。你不知道当时家主的脸色,整个比猪肝都要难看,这还是家主第一次被人拒绝。” 青年喃喃自语,“确实是没有看到。” 穗宝城外,建造了一座马坊,专门用来停靠过往马车,周天申他们的马车就在其中。 先前被酆小都雇佣照看马车的男人始终站在马车旁,不曾离开片刻,酆小都掏出三十文钱,权当小费,男人之前不是没有见过大方的雇主,可是那也只是一些凤毛麟角般的存在,而且多半不会落在自己手上,现如今这位公子虽然只是掏出人文钱,与地银相差甚远,不过好在数量可观,当下十分感谢。 男人转身离开,去了城中的酒肆,想要好好的喝上两碗酒,再顺便买下一些讨人喜欢的小物件。 马车上坐着卞、吕二人和落难户中的老夫妻以及兄妹四人,卞道常解释称,那对年轻夫妻在城中遇到了自己的朋友,便去找朋友帮着解决家中难事,至于为何不带走老夫妻和兄妹,这是他们四人的意愿,他们想着在稻香县下车,年轻夫妻会在那里与他们会合。 酆小都与周天申并排坐在马车上,心中腹诽道,你们还真是关心子女,难道就不会想想不要去麻烦别人这种问题吗,这样也好,走了一两个,味道也确实是好闻很多。 酆小都驾驶着马车向十五里外的九沟桥赶去。 九沟桥是一座石拱桥,全长大约有二十四里,能够容纳三辆马车并驾齐驱。 九沟桥的下面并不是一条江河,而是一个直径二十里的深坑,深坑中有一汪泉水,泉水中圈养了一只体积大小极为庞大的深泉龟,龟壳大如一座山峰,乌龟的头顶上面插着一柄长有数十丈的方天画戟,枪杆上镌刻着云纹图案以及晦涩难懂的古文字。 稻香县县志记载,深泉龟名为薰铉,已经生活在泉水中近千年,而它百年都会探出头颅,向外张望,用来缅怀自己的主人。薰铉的主人名为刘遂,是一位枪道宗师,已于千年前陨落于此,那个深坑就是薰铉为他的主人准备好的坟墓,千年前,刘遂的宿敌听闻刘遂在此陨落,便求来天山圣水为其洗涤身躯,净化灵魂,因为深坑深不见底,那位既是敌人也是朋友的修道大能便将全身携带的所有圣水全部倾倒在深坑中,才有了今日景象。 天山圣水对于天首大陆上的所有生灵都有超凡脱俗的神奇作用,浸泡在圣水中的薰铉才得以存活千年。 眼看九沟桥就在眼前,酆小都突然来了兴致,喝了一口酒,缓缓道,“其实九沟桥是稻香县的县主自己掏腰包建造的,虽然在他眼里这些钱不是事,但是只要是对他有利,就算砸锅卖铁,他也会把这座桥建起来。” 周天申不明白村外事,所以并不理解酆小都的话中有话,酆小都耐心解释道,“当年五和国的国主还只是水乡县的小小县主,而五和国也才只有水乡,天香,花香,稻香四县,各县相距甚远,分而立之,久而久之,国主便有了一统四县的想法,而他的第一个目标并不是攻占其他县城,而是利用水乡县的所有银两在天香和花香之间建造了酒乡,利用酒乡阻隔天香和花香之间的联系,迫使花香与稻香建立同盟,孤立天香,从而不损一兵一卒的占领了天香。在那之后,水乡,天香,酒乡便对稻香和花香完成了包围计划,这时酒乡已经初具成效,在那里居住的居民只会越来越多,长期消耗对另外两城没有任何好处,于是花香县与稻香县的县主约定好了在九沟桥决战。其实花香县与稻香县之间因为深泉龟的归属问题早已闹得不可开交。这时,国主向稻香县秘密提出同盟,传信告诉稻香县的县主,只要他归顺水乡县,国主就可以作主将深泉龟划分到稻香县辖内,于是在开战的那一天,稻香县背叛了花香县,花香县的县主死在了稻香县县主的手中,从那以后,五和国正式建立,水乡县的县主做了国主。” 思索片刻,酆小都决定说出那段并没有多少人知道的秘闻,“九沟桥是五和国还没有建立的时候,水乡县的县主建议稻香县县主建造的,其实那个时候,水乡县和稻香县就已经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了。” 周天申咂舌,没想到五和国的建立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酆小都喝着酒,问道,“猜猜是谁给国主出的主意?” 周天申望向身旁的眯眯眼青年,指了指他说道,“你?” 酆小都笑道,“当时我正在酒馆中酿酒,已经闭门谢客半年之久,初次听见门外传来声音,疑惑不已,打开门,那时还是水乡县县主的国主独自牵着一匹马,站在门外,口干舌燥的向我讨水喝,我便送给了他一坛酒,国主念及旧情又喜欢我的酒,便想出钱帮我建造一座酒坊,我顺口一提早已在我心中酝酿了很久的计划,没想到被他牢记于心,不仅顺利建造了酒乡县,而且还成功的收复了其余三县,建造了五和国。其实,我当时想等的人是花香县的县主苏毝。” 最后一句话,酆小都是冲着车厢说的。 周天申眯眼侧身,手中捏出百草斩的手印,酆小都笑着摇摇头,掀开车帘,面对着面沉如水的老妇人,笑道,“我和苏毝是很要好的朋友。” 老妇人一言不发,而坐在他身边的老人却是暗藏杀机,只见他从袖中甩出一把小匕首,一道青色寒芒直刺酆小都的面门,酆小都向后闪躲,松开车帘,车帘再次阻绝车厢与马车外两人之间的联系,周天申眼疾手快,一跃而起,刚窜到车厢上,一柄软剑如长蛇般穿破车顶,缠住他的左脚,持剑人猛然用力,将他拉近车厢中,出手的是那位名为唐如意的女孩,软剑一直缠在她的手臂上。 等到卞道常和吕哲察觉到不对劲时,唐柴的拳头已经来到,吕哲被唐柴连击两拳在头上,顿时昏厥过去,卞道常拿起吕哲的手中折扇,堪堪躲过唐柴的攻势,正要反击时,就听见老妇人怒吼一声,“不要理会其他人,我们的目标是周天申酆小都。” 一股磅礴如万丈海浪的气势从老妇人手边散开,直接拍打在周天申和卞道常的腹部上,周天申还算能够承受的住,毕竟刚刚破镜的他体内灵力还很充裕,并且少年早在老妇人发声后就已做好准备,所以并没有立刻昏厥,但也只感到心肺间一阵翻滚,喉咙处涌出鲜血,被他强咽下去,可是卞道常的情况就没有这么好了,本来还在仓促应敌之下的他根本没有多余的想法去调动体内灵力用于防御,所以老妇人的一身地境气势全部宣泄在他身上,卞道常昏迷之前,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松散开来。 车厢四处崩碎,木头碎片摔落在地上,溅起灰尘。 卞道常和吕哲都被甩了出去,酆小都一手拿酒壶,一手提着二人的衣领,将他们安全的护送到树下,随后便向没有车厢的马车赶去,酆小都一身修为深不可测,御风而行更是信手捏来,原本被马车遥遥甩在身后的他,几乎瞬间便来到老妇人身前,一掌拍碎老妇人身前的由禁制法术构建的阵法,再一掌打在老妇人的心口上,老妇人被掌风震飞出马车,稳稳的落在地上,老妇人捂着心口,吐出一大口黑血,虽然酆小都这一掌废了他的地心境修为,但同样的,也根治了她体内的顽疾,虽然无法再证道长生,但是再活十年已不是奢望。 老妇人擦去嘴角黑血,怔怔的看着马车上的眯眯眼青年,回想起他之前说的那句话,我和苏毝真的是很要好的朋友。 马车上,老妇人的突然离场显然让其余三人失了分寸,周天申挣脱女孩的束缚,跳到马背上,没有来得及稳固伤势,唐柴的拳头就雨点般打来,这是周天申第一次正式与人面对面决斗,之前的那场与面具杀手之间的较量,如果不是木偶人的帮助,恐怕自己根本不可能这么容易击败对手。 木偶人也早已被老妇人用地境气势束缚拆卸,排不上用场,道袍少年也早已不知所踪。而酆小都在收拾了老人与唐如意后,竟然在悠哉的喝酒,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那双眼睛好像在说,你的对手应该交给你自己。 周天申捂着腹部,向后退一步,唐柴摆出拳势,低吼一声,向周天申奔去,两人之间的距离很短,唐柴一步跨出,已来到周天申面前,递出一拳,周天申来不及躲闪,便用拳头接下,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唐柴虽然只有人才境四关,要比周天申还要低一等级,但是长期的杀手任务将男孩打造成了一个锋利的杀人凶器,少年将全身力气都灌注在了这一拳上,已经受伤的周天申根本不是其对手。 一拳抵一拳,一人骨断人飞,一人咬牙站定。 周天申的这一拳打在身上也并不会让人好受,唐柴几乎咬碎了牙齿才稳住自己的身体。 酆小都看着被一拳击飞的周天申,惋惜道,“明明有一身修为,却不会用,明明可以击杀对手,却又不舍得。人道啊,真是害人不浅。” 唐柴收起拳头,手臂已经红肿,但还可以一战。 也许吧。 酆小都悄无声息的来到唐柴身后,一记手刀打在男孩后脑上,男孩直接昏死过去,骂骂咧咧道,“你要是把他打死了,我们都没得活。唉,你说你,选什么不好,偏偏要选人道,这下可惨喽。” 酆小都迫使马车停下,将车上的一老两小踹下马车,再将右臂骨折,昏迷过去的周天申抬到马车上之后,便悠哉的喝着酒,等着远处的客人。 九沟桥上,一行身穿红衣的数十人一字排开,想要拦截马车,不曾想马车竟在桥前停下,像是在等着他们。 面罩男向前跨出两三步,看清马车上的情形,一个喝酒的眯眼青年,一个昏迷不醒,再没有其他人。 难道紫霞老姐姐失手了,看马车上的情况,那个昏迷的少年应该就是周天申,虽然生死不知,但是既然是老姐姐出手,那么非死即伤,可以暂且不用去考虑,那个喝酒的青年应该就是蓬莱酒馆的老板酆小都,传言此人与五和国国主私交甚好,在不必要的情况下,还是不要与他交恶。 既然此次的目标已经重伤不醒,眼下又没有看到紫霞老姐姐以及他手下东南西北中任何一个人的身影,面罩男决定不再贸然出手,正准备带兵回去,却看见眯眯眼青年冲自己勾了勾手指,好像是要让自己过去。 面罩男紧握背后横刀,小心翼翼地向停靠在桥边的马车走去,他身后的红衣人紧随其后,皆是手持短刀。在距离马车十丈远的地方停下,酆小都笑眯眯的看着面罩男,活像一只狡猾的狐狸,酆小都咽下一口酒,将酒壶放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盘腿而坐,笑道,“你就是红山老大,咸阳地界有名的杀手?” 面罩男不知青年何意,但还是点头称是。 酆小都将手肘放在大腿上,拳头抵着脑袋,问道,“就是你刺杀了五和国国主李贺?” 面罩男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杀气将自己包裹,下意识的抽出短刀,横放在自己身前,沉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酆小都摆摆手,摇头说道,“不用这么紧张,我要是真想杀你,你是挡不住的,我只想知道你身后是谁?是谁雇的你,做这么愚蠢的事情。三柴国和五和国是盟友,不可能出手,思镞国相距太远,难不成是再一国和祥云国?” 一个个国家的名号从青年嘴中蹦出,面罩男只感觉压力巨大,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他谨慎的想要后退两步,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退路,面罩男气喘吁吁的凝视着面前那位人畜无害的青年,声音沙哑的说道,“杀手准则不允许我透露雇主身份。” 酆小都说道,“那要是用你的命换一个名字,你换不换?” 面罩男犹豫片刻,说道,“换。” 酆小都捧腹大笑,手指着面罩男,讥讽道,“什么狗屁杀手准则,远没有自己的命值钱。行了,你走吧。趁我还不想知道真相的时候。” 屏障消失,面罩男将刀插回背后,抱拳离开。 良久,酆小都将酒壶中的酒倒在周天申骨折的那条手臂上,一阵‘嘶嘶’声传来,手臂开始泛红,酒水蒸发变成雾气,围绕着周天申的手臂,凝聚不散。 酆小都驾驶着马车驶向九沟桥,在经过深坑的正上方时,可以细微的听到深泉中传来的吼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穿过九沟桥,再走一个时辰,就是稻香县。 这是一座规模比酒乡县还要大上一倍不止的城池。 城门外聚集了许多的商贩小斯,还有供马匹休息的马坊,以及茶美价廉的茶馆。 马车走走停停,经过守城将士的层层盘查,才算是驶进城内。 城中街道泾渭分明,层次有序,有供马车行驶的双向马道,和方便人行走的石板路。沿着双向马道向城内走去,沿途到处都是自家配带马厩的高楼客栈,还有专门为马匹建造的马坊,里面的骏马各个都是英姿威武,毛顺皮亮。 周天申受伤在即,必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休息,酆小都找了一家还算看的过去的小客栈,门面不大,但胜于干净清净。之所以不去那些门面看起来更气派的客栈,并不是酆小都不愿意画钱,而是他不想让周天申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蒙程交给他的昆仑马坊的信物至今还在他衣袖中的寸守物中搁着,那群杀害了昆仑马坊和稔鹤镖局的杀手强盗一定还会再次出手,抢夺信物,杀人灭口。 要是让他们知道周天申还活着,那么现如今自己身边这位唯一的证人的处境可就不太乐观了。 这个地方正好,即使那群人找上门来,自己不仅可以不用避讳旁人,轻松应付,而且还很方便抛尸。 在客栈二楼随便找了两个相邻的房间,将周天申平放在床上,褪去缠在断骨上的布衫,酆小都将沿途买来的药膏敷在胳膊红肿处,之前用自己蕴含灵力的酒浇在断骨上,其实已经有了骨头闭合的迹象,但周天申毕竟才刚刚踏入修道者领域,身体的承受能力还很有限,只能先让骨头接在一起,要想完全长好,恐怕至少还需要十五天的时间。 趁着这段疗伤时间,酆小都打算在稻香县好好逛逛,放松心情,以往自己每次酿酒都需要近半年的时间足不出户,很少能有这样的闲散时间,就当是慰劳自己。 床上躺着的这位,也需要好好的想想自己为什么会落败。 明明境界要高出对手,可是就是无法使用。 这是最令人恼火的一件事。 —————— 俗称酒懵子,差点让周天申命丧黄泉的独角虫此时正被另一个周天申拿捏在手中,上下抛掷着,肉白色虫子将身体缩成一个圆球,对少年的行为无可奈何。 少年躺在那颗自从自己有意识的那一天就存在的槐树下,树荫刚好庇护少年的身体,不让其受到阳光的侵扰。 除了槐树,这里还有远处山岗下的一个洞口,洞口正被一个大石头挡住,少年想将其推开,可惜能力有限,至今没有成功。不久前,槐树后面又新冒出一颗金黄色的种子,种子悬浮在空中,缓缓旋转,每旋转一圈,就长大一倍,现在已经成长为了一颗树苗,少年估计再过几天,树苗就会长得如槐树般大小,这样自己也就可以爬在树上看风景,少年不是没有试过爬上槐树的树枝,可是没有一次成功过,总是在爬到一半的时候摔下来。 树苗旁边有一座山峰,山峰高耸入云,山壁光滑异常,缝隙中生长着奇怪的植物,山峰是这里最早的原住民,比槐树和少年出现的还早,这件事就像是老槐树扎根在泥土中的树根一般,烙印在少年的脑海中,只是少年对爬山一事一向兴趣不大,所以便没有在意过,只当它不存在。 可是今天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让少年不得不对山峰产生兴趣。 一如往常的天气和枯燥。 山峰上突然传来山石崩裂的声音,少年循声望去,山峰上泛起灰尘,遮住了山峰的整个身影,等到灰尘散去,山峰重见天日,一个硕大的拳印出现在山壁上,整个拳印与山壁浑然一体,好似一直存在那里。 山峰之上传来鹤鸣,抬起头,可以看到云海中有一道身影将厚重的云海从中撕开,而后又快速合上。 正对着少年的山壁再次传来响声,石壁裂开,一条山路出现在缝隙之中。 少年一只脚踏在山路上,情不自禁的向山上走去,那只独角虫趴在他的头上,慵懒的睡去。 山路很长,两侧光秃秃的,少年先是感到惊奇,觉得自己是在作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可是走的时间久了,就感到双腿酸胀,身心疲惫,回过头向下看去,已经看不见山脚,再看向两侧,石缝中存活的植物正在迎风生长,丝毫不畏惧困难险阻,少年又有了力气,再向上走了一刻钟时间,少年感觉真的撑不下去了,便坐在山路上,揉捏着酸痛的双腿,吹着山风,头顶上飘过洁白的云彩和一只泛黄的手掌? 少年回头望去,瞅见一位面容含蓄的青年站在自己身后,等到他察觉自己已经发现他时,他向前走几步,坐在少年身后,和颜悦色的说道,“好久不见。” 少年感到很好奇,他并没有见过这个人,可是看他的样子,好像和自己很熟,急忙问道,“你认识我?” 青年笑道,“不止是我,你还要上去走走吗?” 少年苦笑着摇头道,“我已经没有力气了,改天吧。” 青年伸手指着身后,再次问道,“快到了,你真的不上去坐坐?” 顺着青年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可及的山路中摆放着一张石桌,两个石椅,石桌上还有一些茶水和点心。 少年又听见一声鹤鸣,转过身,除了云海和云海中的那道被穿透的痕迹,再没有其他。 —————— 周天申从床上醒来的时候,胳膊已经不再疼痛,但还有些使不上力气,酆小都正站在窗边,喝酒看风景。 听到动静,酆小都扭过头,指着窗外的天空笑道,“你错过了一场好戏哦,听。” 一声鹤鸣响彻整座稻香县。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一章 一家老店 天上飞过一只只白鹤,白鹤眉心有一抹红色,展开翅膀,遮天蔽日。 白鹤背上站立着数位衣袖飘飘的男女。 领队的那只白鹤上站着一位魁梧老人,老人双手负后,脸上有数道疤痕,腰上悬挂着一把无鞘大刀,刀柄处镶嵌着一颗黑色宝石,其身后还站着一位面容冷漠的少年。 少年老神在在的注视着前方,丝毫不在意地面上的赞叹目光,看着比老人还要更显老态。 老人自是知道自己这位徒弟的性格秉性,当下苦笑道,“大衍啊,不要总是绷着一张脸,多笑笑才好看。” 大衍抬起一只手,遮住阳光,眯眼问道,“怎么还没到啊?” 白鹤后面,紧跟着一只驮着三位年轻人的小鹤。 年轻人中,瞅着岁数最大的那位名为杖国,是伏羲帮的二长老。 杖国一身青衫,手中握着一把木剑,温煦含笑,是伏羲帮最好说话的一位长老。 二长老身后跟着的两位年轻人,一位是他的徒弟,一位是他师弟的徒弟,二人分别名为不惑与而立。 二长老的徒弟不惑蹲下身,伸出手,手掌穿过彩云,凉飕飕的。 不惑笑道,“这位五和国的国主真好面子,竟然提出让我们骑着白鹤绕着五和国飞一圈,咱们的副帮主竟然还答应了。” 而立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道,“副帮主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二长老听着徒弟和师侄之间的对话,没有出声,一是没必要,二是他也不知道这位副帮主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只是帮主让他做什么,他听着就是。 在最后面的白鹤上,骑乘者都是伏羲帮的一干帮众,其中有一位穿紫衣,配竹剑的少年最是扎眼。 伏羲帮的副帮主和自己的徒弟大衍骑乘着白鹤穿过稻香县,径直向水乡县的国殿飞去,身后的白鹤紧随其后。 酆小都趴在窗户上,手里拿着酒壶,小喝一口,说道,“伏羲帮的副帮主都来了,这次的招亲大会,场面会不会有点太大了。” 周天申扶着胳膊,站在酆小都身旁,问道,“那些白鹤为什么要经过稻香县,伏羲帮不是在白龙地界吗?” 酆小都将酒壶递给周天申,笑道,“还能为了什么,显摆呗,邨州虽有六大派,但他们都聚集在白龙和安惠地界,跟咱们先阳地界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次五和国举办招亲大会,虽说是为百遮公主挑选良君,其实说白了就是一场联姻。通过五和国驸马这一身份来拉拢那些名门望族与各大门派,进而扩大五和国的影响力。” 周天申捧着酒壶,酒壶有些冰凉,放在受伤的那条胳膊上很舒服。 酆小都双手捧着脸,自言自语道,“从国殿接手押解任务的那一刻,就表示要与其余四国对着干,只是那时有人看着,四国才没有搞出什么大动作。现在那些人走了,虽说有接替者,可是刚来的那人显然不够有震慑力,四国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酆小都突然冲着周天申眯眼笑着,周天申感到一丝不妙,急忙将酒壶扔给眯眯眼青年,摆手道,“你可不要打我的主意,我才刚刚进阶人才境,你看看,我连一个比我境界低的人都打不过,更别说其他人了,尤其是刚才骑白鹤的那个少年,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要比我厉害得多,我看你还是找其他人吧。” 看着急忙向后退去的少年,酆小都忍俊不禁道,“看来你还不是很笨,既然想到我要做什么,那我也就不瞒你了,我之所以带上你,并将你的胳膊治好,就是为了让你参加招亲大会。不过别多想,你想迎娶百遮公主,就算国主答应,我都不会答应,更别提那位小祖宗了。我要你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淘汰那些不怀好意,而且还没有什么大本事,只知道仰仗家族声望,作威作福的世俗公子哥们。” 少年有些听不明白了,酆小都解释道,“虽然我和国主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好到穿一条裤子,但是百遮公主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它的满月酒还是我酿造的,这点感情还是有的,我可不想将来他的夫君是一个只会说大话的无能之辈,同样的,我也不希望那些只知道修道,不懂任何人情世故的天才们,辜负她的心意。” 眯眯眼青年说到此处,仰头看向天空,竟然有些惆怅。 周天申不知道该作何回答,他是真的不想掺和这些事情,可是酆小都对自己毕竟有救命之恩,恩人的要求又不能厉声拒绝。 这还真是应了那位喜好看书的公子哥的说的话,真是费脑子。 好在酆小都并没有让他为难太久,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玉佩,玉佩上刻着蓬莱二字,酆小都举着玉佩说道,“这是一件寸守物,是我的贴身物,就当是给你的酬劳,放心,事成之后,我还有谢礼。” 周天申接过玉佩,怔怔出神,半天才回答道,“好吧,不过我能力有限,要是第一轮就被人刷下来,你可不要怪我。” 酆小都笑了笑,喝了一大口酒,说道,“你的胳膊经过我的治疗,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就是这几天还有些使不上力气。等你胳膊好了,我再领你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找一些人练练手,你一直待在村子里,没有经历过什么像样的生死大战,对于使用灵力和法术还不够娴熟,头脑中没有一套迎敌之法,容易陷入慌张,趁着招亲大会还有一些时间,争取将你这些毛病全都改正过来。” 周天申苦着一张脸,默默的收起玉佩。 二人居住的这家客栈名为再喝,属于稻香县的三流客栈,只有两层,一楼中只有寥寥数位客人,吃着简单的肉食,还都是居住在楼上,无法支付其他客栈的高额住宿费而辗转于此的客人,至于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从来不会有人多看这家客栈一眼。 客栈老板姓黄,单字一个眠,再喝客栈是他从自己的父亲手中继承过来的,当时也算是门庭若市,当属二流客栈中间之位,不上不下。 只是到了自己手里,还不到半年,就从那个高不成低不就,但至少还算风光的位置上退了下来。 那些跟着自己父亲的老伙计,也都纷纷辞退,现如今就只剩下一个不要工钱,只要管吃管住就行的白脸少年。 少年名为白翠,是一个孤儿,据他所说,家中乡村被一伙不知来路的强盗洗劫一空,村中老幼都已经四处逃亡,他在逃跑的过程中与父母走丢了,最后一路逃荒,来到了稻香县。 黄眠看他可怜,就收留了他。 白翠饭量很大,应该是逃荒时落下的毛病,少年说只有吃饱了,心里才踏实,才不会害怕。 不过好在干活时肯卖力气,一个人可以顶三个人的份量,黄眠也就没有计较太多。 周天申和酆小都二人从楼上走下来时,白翠正捧着一只大瓷碗,使劲扒拉着里面的米饭,就着几块干咸菜,偶尔吃一顿红烧肉,这就是白脸少年辛苦工作一天的动力。 再喝客栈的楼梯有些老旧,踩上去会发出‘叽叽叽’的声音,白翠抬起头,嘴角上还沾着一粒米饭,看到有客人下来,白脸少年放下碗筷,拿起一旁的毛巾搭在肩膀上,小跑着来到刚走下楼梯的二人身前,殷勤道,“二位客官是吃饭还是喝酒,今天我们后厨作了稻香县的名吃稻香鸡和稻酒,客官要不要来点?” 周天申摇摇头,表示不用,白脸少年看向手里拿着酒壶的眯眯眼青年,眼神迫切,脸上堆满了笑容,“客官真的不要尝尝?” 酆小都打开酒壶,晃了晃,说道,“真不巧,我这酒壶里刚装满了酒,还是改天吧。” 两人与白脸少年擦肩,向店外走去。 白脸少年不甘心道,“客官要是饿了,就回到客栈,我们随时都有热饭和热酒。” 可惜,人已经走远,白脸少年的心意落在了空处。 一张愁容满面的脸从柜台后面露出来,冲着站在原地,向外张望的少年喊道,“白翠,别忙活了,赶紧把饭吃了,陪我去一个地方。” 白脸少年一脸颓相的回到座椅上,端起大瓷碗,小口吃着,黄眠躺在柜台后面的一张躺椅上,抽着旱烟,烟雾缭绕,呛得白翠眼泪都流了出来。 黄眠吧唧吧唧嘴道,“唉,等再过几天,恐怕连烟都抽不上了。” 白翠放下大瓷碗,手掌在脸上胡乱抹着,说道,“掌柜的,明天我去城西的渡口那里问问他们还收不收学徒,等学会了捕鱼,我就可以用卖鱼的钱补贴客栈了。” 黄眠轻轻磕着烟杆,听到少年的想法,一巴掌轻轻的落在少年的头上,嗡声说道,“赶紧吃你的饭。” 再过两个月就是百遮公主的招亲大会,与水乡县临近的稻香县已经有了热闹的氛围,大街上随处可见唱戏擂台和杂耍,街道两边也都已经画好位置,摆满了摊位。 周天申跟在酆小都身后,经过那些卖着廉价商品的地摊和杂耍摊位,想起了在天香县的耍猴老人和他那只年迈的猴子。 要想让自己的东西卖得出去,就要有人过来瞧一瞧,要想让自己的东西足够吸引人,首先就要有一副好嗓子,能够吆喝。 只要吆喝够好听,买卖自然找上门来,这是那些有门面的生意人不愿意做,穷苦人又不得不做的一件事。 走过一段路,吆喝声四起,有卖瓜果蔬菜,不甜不要钱的;有卖廉价首饰,谁带上都美若天仙的;有卖油饼咸汤,独此一家的;还有卖自身学问,代笔写信,词不达意分文不取的。 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在拥挤的摊位之间,有一张桌子显得极为的与众不同。 因为那里只有一位戴着草帽的中年人,桌子上摆了几个瓷碗和几壶酒,中年人有一张长脸,棱角分明,眼窝下一道两指长的伤疤。 鲜有人光临他的摊位,因为没有人知道他要卖什么,每当有人向他询问时,他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本就无人问津的小摊,就跟没有人来了。 周天申走到他的桌子前时,中年人的眼睛一亮,伸手拦路,说道,“这位年轻人,要不要买醉?” 周天申停下脚步,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买卖。 他扭头看到中年人身后竖着一杆白色大旗,旗子上面没有任何修饰和字词,更无介绍。 凉风刮过,白色大旗猎猎作响。 走在前面的酆小都看着周天申没有跟过来,也转身来到了中年人的桌子前,手拿酒壶放在腹前,冷眼看着白色大旗,一抹红光在他眼中闪过,白色大旗瞬间换了模样,还是那杆大旗,只是四个角上分别绣着一只动物。 蛇,蜥蜴,豺狗和狸猫。 旗子最中间有一只蛇。 收起神通,酆小都不动声色的向前迈出一步,将周天申护在身后,中年人抬头看他一眼,又将头低下,撕开酒封,一阵酒香飘出,惹人心醉。 酆小都装作打哈气,将酒香就着酒壶中的酒水,一股脑的全吸进了肚子里。 揉了揉肚子,眯眯眼青年打了一个酒嗝,意犹未尽道,“这酒可真香啊,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中年人已经倒满了三杯酒,依次摆在身前,轻声说道,“一人一杯,如果我醉了,今天的酒我请,如果客人醉了,就要把酒钱结一下。” 酆小都满不在乎,醉醺醺道,“好啊,谁先喝?” 中年人将左右两个酒碗向前推动,说道,“客人先请。” 酆小都拿起其中一个酒碗,一仰脖,酒水尽数进了他的肚子里,周天申正在犹豫要不要喝的时候,酆小都又端起了另一碗酒,解释道,“我朋友身体有伤,就让我替他喝。” 两碗酒下肚,酆小都已经有些晕的找不着北,扶着周天申,又喝了一口自己酿的酒,脑子才算有些清明,凝视着中年人,用力捏着酒壶,手骨发白。 那位声称卖醉的中年人,隶属四户蛇家,是一位擅长用毒,从来没有失过手的一位顶级杀手,专门被四户当家从家中请来,在此截杀一位名叫周天申的少年。 有情报说,周天申手中有四户参与暗杀稔鹤镖局和昆仑马坊的证据,而且还手握昆仑马坊与国殿的信物,如果让少年将信物交到国主手中,那么对整个四户都将会是一场灭顶之灾。 他的任务就是让少年消失在稻香县,对于常年执行暗杀任务,无数次死里逃生的顶级杀手来讲,这个任务简单的犹如身前的这碗酒,唾手可得。 现在目标就在自己面前,中年人有自信能够将少年一击毙命,从而全身而退。 只是眼前的这位青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刚才隐秘的用灵力勘测一番,竟然无法准确得知青年的境界,难不成这位青年是哪一位返老还童的修道大能,特意来此护送少年前去水乡县。 中年人第一次感到有些棘手。 中年人端起酒碗,隐蔽的对着酒水吹了一口气,巧妙地化解了酒中的剧毒。 喝尽碗中酒。 中年人起身正要再倒三杯酒,一只手掌突然出现在他的肩头,酆小都笑眯眯的看着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家的蛇毒还是不够味,难怪比不上蜥蜴。” 提着酒壶的手微微颤抖,中年人后背瞬间湿透,整个身体瞬间绷直,压制住内心的惊恐,强装镇静道,“客人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酆小都每拍打一下中年人的肩膀,中年人的身躯就向下矮一分,使劲拍着中年人的肩膀,直至中年人的身影消失在稻香县这片大地上。 酆小都没有再言语,抓着桌子上的酒壶,向天空某一处投掷而去。 不竭山的某一座山顶,站立着四个人。 三男一女。 水蛇腰,高个子,表情阴冷的女人手握一把短刀,短刀上刻着严甸二字,此时短刀中间出现一道裂痕,裂痕由小见大,最后遍布短刀全身,最终短刀变成了一堆碎屑。 女人握着掌中碎屑,将其洒在不竭山的每一个角落,咬牙切齿道,“各位当家,我蛇家已经损失了一名顶级杀手,你们还算满意?” 三个男人中,个子最矮的的那一个,留着八字胡,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厚棉袄,宽慰道,“尤当家说的哪里话,我们四户同脉相承,共处一室,损失任何一家的任何一名杀手,对于我们四户来说都是一件难过的事情,尤当家可千万不要再说如此见外的话。” 女人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八字胡男人揉了揉头发,憨厚一笑,“柴当家,方当家,你们有何见解?” 柴回冷声说道,“奚当家言之有理。” 奚力看向方流。 四户当家中,继任当家时间最短,岁数也最小的方流掌管着四户中的狸猫,生性冷漠,不善言辞的他,抬头望向天空,猛然递出一拳,打碎了从天而降装满酒的酒壶,酒水洒了一地,附带蛇毒的酒香味久散不去。 方流冷声道,“这里呆不下去了。” 周天申还没从中年人凭空消失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就被酆小都拉着走向别处。 周天申能够忍住不问,酆小都却不能忍住不说,喝过两口酒,酆小都的话匣子就算是打开了,对刚才所发生的事,一一的娓娓道来,“刚才那个人名叫严甸,来自四户中的蛇家。四户是一个杀手组织,与之前在花香县外截杀你的老黑妖以及在九沟桥相遇的红山老大还有在马车中出手的紫霞老姐姐都是邨州有名的杀手组织。想来他们已经知道了你的秘密,眼瞅着你到稻香县,按耐不住想要杀你了。以后你的日子可就难办了。” “我刚才使用的是地境中的缩身成寸,是一种可以让你瞬间移动的法术,但是用在别人身上,就是一种很有用的杀人手段。而扔出那只酒壶是因为我察觉到有人在窥探咱们,便对他们小小的警告了一下,毕竟接下来带你去的这个地方,可不是一般人有资格知道的。” 周天申忍住骂娘的冲动,夺过眯眯眼青年手中的酒壶,喝到咳嗽不能停为之,问道,“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掌握了什么秘密,他们为什么要一直揪住我不放呢?” 酆小都收起酒壶,很罕见的开始整理仪容,轻声道,“有些时候,我们手握重宝却不可知,真是一件悲哀事。好了,这件事就此打住,以后不许再提,现在我要带你去见一位大人物,记住我之前在马车给你说的话,不许说话,不许提问。” “等你回到了老槐村,独自一人闯荡大陆的时候,就该明白我这么做的意义何在了。” 周天申终于没有忍住,翻了一个白眼。 眯眯眼青年视而不见。 两人在酆小都的带领下,来到稻香县中最热闹繁华的一家店铺前,店铺门口站着两个男童,皆是唇红齿白,彬彬有礼,面如冠玉。 店铺门前没有挂着匾额,只有一个绣球,上面挂满了珠宝,五彩斑斓。 酆小都手伸向袖口时,突然想起那件寸守物已经送给了周天申,苦笑一声,又从另一只袖口中拿出两个钱袋,分别抛向店门口的那两位男童,男童伸手抓住钱袋,收进自己的口袋里,全程一气呵成。 酆小都施施然的走进店铺,店中清冷素净,空气中有一丝淡淡的桂花香。店铺中间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牌匾,牌匾上所写之字就是店铺的名字--一家老店。 店铺大堂中摆满了古董字画,一张老旧的八仙桌放在大堂正中间,上面有一些果盘和点心,桌子旁边没有座椅,只有一位打瞌睡的老先生。 老先生闭目养神,气息绵长,印堂似有红气萦绕,久散不去,想必也是一位不低于地境的强者。至于是地心还是地藏境,就无从得知了。 听到有客人上门,老先生身体摇晃两下,睁开眼,看清来人,拿起茶壶,倒了两杯凉茶笑道,“酆老板,您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来店里坐坐了。” 将茶杯端到二人面前,老先生打趣道,“是不是又在酿酒,不知道我这个老头子有没有资格尝一尝?” 酆小都没有接过茶杯,而是从袖口中拿出两个紫色酒壶,酒壶上绘着祥云图,祥云中还有一只藏头露尾的红毛狮子。 老先生接过酒壶,酆小都才接过茶杯,老先生看着酒壶上的红毛狮子感慨道,“真是难为酆老板了,这么用心,掌柜正在后院等着您,我就不耽误你们的事情了。” 老先生走回原位,将酒壶放在旁边的桌子上,闭上眼,印堂上的红气凝聚成红云,扩散到店中的每一个角落,形成一道结界屏障,化为无形。 周天申被老先生这一手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的喝茶压压惊。 酆小都笑着走进店铺后面的院子里,周天申将茶杯放在桌子上,跟着走进了院子里。 掀开门帘,一个不大的院子映入眼帘,院子中有一颗桂花树,桂花树下面有一个小水缸,水缸中养着两天锦鲤鱼,穿过院子是一扇红彤彤的大门,大门两侧是青砖墙,墙上长满了爬山虎,门槛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小童。 男童皮肤黝黑,扎着羊角辫,手里拿着一只大鸡腿,女童皮肤红润,披散着头发,手里拎着一个酒葫芦。 酆小都跨过门槛,并没有掏过路费,周天申准备进去时,却被男童伸手拦住,女童好奇的抬头看着周天申的胳膊说道,“花姐说了,你胳膊有伤不能进去。” 周天申没有说话,看着酆小都,酆小都耸肩说道,“这是人家的地盘,他们不让你进去,我也没办法,你就先在这里等着我吧。” 紧接着,酆小都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红门后面的另一个院子里。 周天申撇撇嘴,坐在两人中间,男童始终啃着鸡腿,没有理会他,女童则是热情的拿出自己的酒葫芦,让周天申尝尝,周天申闻过葫芦口,酒味并不是很重,尝了一小口,竟是桂花味。 女童睁大眼睛,炫耀道,“我家的酒好喝吧。” 周天申说道,“好甜。” 女童怂恿道,“再喝一口,再喝一口我就让你进去。” 周天申也不客气,又喝了一小口道,“不行了,再喝就没了。” 女童晃着酒葫芦,不在乎道,“没事,我房间里还有,好了,你可以进去了。” “真的?” “嗯。” 看到女童认真的点点头,周天申也不怀疑女童话中的真假,起身正准备离开,却又被男童一把抓住脚腕,男童抬起拿着鸡腿的那只手,鸡腿上沾满了口水,男童问道,“要不要尝一口鸡腿?” 周天申笑着摇摇头,跨过门槛,走进酆小都所在的那个院子里。 等到周天申的身影消失在两人视线时,女童抱着酒葫芦,嘲笑道,“真是枉费了你一片好心,人家根本就不给你这个面子。” 男童默不作声,只是低着头啃着那只永远都啃不完的鸡腿。 红门后面的院子远比之前的那个院子大,只是里面的陈设也很简单,院中心一颗桂花树,树下有一片水池,水池中漂浮着两只十丈长的锦鲤鱼,围绕着桂花树,旋转游荡。 酆小都和一位穿着粉色长裙的女子并排坐在桂花树下,不知二人在聊些什么,女子低着头,掩嘴轻笑,酆小都时不时的喝上两口酒,竟喝的脸颊绯红。 周天申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酆小都扭头看到周天申站在院中,起身和女子告别,走到周天申身边,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枯萎的味道,转身凝视着女子的眼睛,女子微笑的眼睛像两枚月牙镶嵌在脸上,很是可爱。 女子也察觉到了周天申的不对劲,气呼呼的从桂花树下走来,双手叉腰喊道,“咏梅,洪官,你们两个小家伙给我过来。” 周天申身后,一个低头啃鸡腿的男童,一个抱着酒葫芦的女童风风火火的跑到女子身边,仰头看着她。 女子一只手拧着一个人的耳朵,兴师问罪道,“咏梅,是不是你搞得鬼?洪官,快去把客人身上的毒解开。” 听到客人身上有毒,再看着酆小都憋笑的脸,活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菊花,周天申指了指自己,嘴型像是在问,中毒的那个人是我吗? 酆小都别过头,身体抖动,像是在抽噎。 周天申心里清楚,他那是在偷笑。 男童走上前,举起鸡腿,问道,“要不要尝尝鸡腿?” 周天申几近含泪的吃了一口鸡腿肉。 酆小都将手中的金色酒壶扔到周天申的怀里,没好气道,“以后,这个酒壶就归你了。” 女子让两位小童面壁思过,自己满怀歉意道,“抱歉,咏梅有些淘气。” 周天申咽下鸡腿肉,喝了一口金色酒壶里面的清酒,摆摆手说道,“没关系。” 酆小都拉着周天申的胳膊向外走去,向女子告别道,“阿桂,我们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女子笑着看酆小都离开院子。 回到店铺中,老先生已经醒来,正在独自品尝着酆小都送给他的酒。 老先生咂咂嘴道,“刚才准时咏梅那个小家伙又调皮了,没吓到你吧。” 周天申摇摇头,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酆小都问道,“老先生,这酒怎么样?” 老先生乐的合不拢嘴,竖起大拇指,大加赞赏道,“酆老板酿的酒,那绝对是大陆第一啊,就是,有点少。” 酆小都大气道,“老先生放心,只要您能把我们护送到水乡县,我再多送给您一些紫色酒壶怎样?” 听到紫色酒壶,老先生立马来了精神,喊道,“我们现在就走!” 酆小都哈哈大笑,“老先生真是快人快语,雷厉风行啊。不过,现在还不能走,等离开的时候,我会再来找您的。” 两人走出店铺,天色渐晚。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二章 不好骗 傍晚,街道上已不似晨间的清净和午间的热闹,但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回客栈的路上,沿途到处都是一些卖小吃的摊位。 刚从店铺中走出,周天申还有些没缓过神来,金色酒壶中的酒也所剩不多,酆小都笑呵呵的走在路上,解释道,“刚才的那家店铺,名为一家老店,店主人就是刚才的女子,名为桂翎,是一个桂花精灵。店中的老先生名为师某,是一只红毛狮子。至于店门口的小童,和坐在门槛上的咏梅和洪官的来历,你就没有必要知道了。他们都是我在稻香县的朋友,这次我之所以要在稻香县停留一段时间,除了找他们叙叙旧,还有一点就是要找一些帮手,能够将我们和‘他们’安全的护送到水乡县。” 周天申收起金色酒壶,问道,“‘他们’是谁?” 酆小都伸着胳膊放在脑后,说道,“稔鹤镖局,就是他们在护送我的酿酒和押解任务。” 周天申环顾四周问道,“你就不怕有人在监视我们?” 酆小都自信道,“放心,能够在我眼皮子下面监视我的人,邨州是绝对没有的。那些杀手组织,我也已经警告过他们了,要是他们不想就这么放弃任务,失败而归,想着也不会再来试探我。” 既然身边没有危险,那么周天申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问道,“先前在花香县遇到的那位道袍少年,是不是被你藏了起来?” 酆小都笑道,“这是自然,不止道家,佛家的老和尚和小和尚也都被我藏了起来。在三岔山遇险的稔鹤镖局和昆仑马坊只是一个诱饵,为了将杀手组织引诱过去,好让真正的镖局马队安全经过三岔山。到了花香县,我接来那位道袍少年以及遇到紫霞老姐姐,都是我们提前计划好的,就连他们选择在九沟桥前出手,以及九沟桥上埋伏着另一批杀手。其实这些事,都已经被我和国主两人事先知道了。而我在马车上透露给你的那些机密,也都是经过了国主的同意,毕竟现在在他的地界上做事。” 喝过一口酒,酆小都接着说道,“不怕你记恨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也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用来验证老槐村的真心。” “老槐村。”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回到了再喝客栈,客栈的小二,白翠正在桌子上打瞌睡,酆小都将他拍醒,告诉犯迷糊的白脸少年,他们要两碗米饭和两个肉菜、一个荤菜,再要一壶热茶,做好后,拿到客房。 白脸少年回后厨准备,这家店就只有他和掌柜两个人,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厨艺惊人的大厨。 刚回到客栈的二人,又相继走回房间,关上门,打开窗户,夜晚的凉风,刚好。 酆小都坐下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分地图,在桌子上摊开,周天申坐在他的对面,听他细说其中奥秘。 酆小都手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小黑点,说道,“这里就是老槐村,老槐村周边都是大山,只有一个出入口,就是正对着天香县的那条土路。因为大山隔断了老槐村与外界的联系,所以你们不知道除了你们之外,五和国的地界上到底有多少像你们一样,没有加入五和国国籍的村落。” “我现在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先阳地界除了五和国、三柴国、十二房和二十三窟,余下的地界都零散的分布着或大或小的村落,总共有近万个村落。如果将所有村落团结在一起,那么将会是一个绝对不弱于一个国家的势力。这也是国主李霄正在筹备的一件事情,而想要促成这件事,将先阳地界的村落全部纳入五和国国籍的前提就是,招亲大会必须要顺利举办成功,押解任务也不能出现差池。” “我之前已经给你解释过,押解任务对于邨州的意义,现在我再告诉你一件秘闻,是关于五和国的存亡,你一定要用心记好。” 周天申聚精会神的听着,酆小都用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轻声说道,“只有将先阳地界的所有村落全部纳入五和国国籍,押解任务才可以保证真正的万无一失,招亲才只是第一步。”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客官,您要的饭菜来了。” “稍等。” 酆小都收起地图,周天申前去开门,接过盘子,白脸少年正要离开,却被酆小都从身后喊住,白脸少年好奇的转过身,看向客人,酆小都走到少年身前,手里握着一锭地银。 白脸少年接过地银,不知所谓,正要开口询问,酆小都已经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 既然客人不说,那我也就不问了,白脸少年蹦跳着向楼下的掌柜报喜去了。 房间里,周天申一口饭菜,一口清酒,看到酆小都回来,调侃道,“你还真是大方啊。” 酆小都将一块馒头塞进嘴里,嘴巴鼓囊囊的,说道,“我在很久以前就来过这间店,那时的掌柜还是一个老头子,没过几年,老头子病死了,就由他的儿子继承,我也就再也没来过。老头子的家是黄杉村,刚才的小孩来自白沟村,都是穷村,前些年还被一伙强盗将村子洗劫一空,村民四处逃窜,很多都被外出打猎的国主救济在水乡县。” 周天申喝下金色酒壶中的最后一滴酒,低着头问道,“是你们干的?” 酆小都没有纠结这个问题,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这次的招亲大会,就是国主用来与其他地界的名门豪族用来结盟的一个幌子,无论百遮公主最终嫁给了谁,最终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与五和国荣辱与共,绝没有后退半步的余地。” 周天申耻笑道,“你们就这么自信,他们愿意帮你们?” 酆小都放下筷子,走到窗边,凉风吹拂着他的脸,很舒服,“我们有这个想法,就一定会有这个能力。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么多,只是因为我们在一条船上,你有必要知道一些事情,而且你们老槐村是国主重点拉拢对象,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我很清楚,你们老槐村的实力。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一家老店的师某老先生,就来自于你们村后的无名大山,他到现在在那里都还有一些人情交际,只要是他想知道的事,就一定会知道。” 周天申将盘子里面的剩菜吃完,打了一个饱嗝,掏出酒壶,放在酆小都身边说道,“没酒了。” 酆小都无奈的从袖中的另外一件寸守物中,直接取出一个酒缸,酒味弥漫在整间屋子里,没喝过酒的人,也许一闻到这股浓郁的酒味,就会醉倒,睡上三天三夜。 周天申现在也算是天天喝酒的男人,自然不会让自己这么难堪。 装满金色酒壶,周天申将酒壶别在腰上,却又被酆小都一把扯下,说道,“这个酒壶可是我最满意的作品,制作酒壶的材料可是选自仙彩州一种名为‘响天澈’的玉石,那可是在仙彩州都价值连城的宝贝,就更别说这个小小的邨州了。你现在就相当于把一座金山挂在腰上,你就不怕那些追杀你的人把它抢走当夜壶?” 周天申夺过酒壶,尝过一口酒,顿时觉得没有之前的好喝,撇嘴道,“我人都死了,还在乎那个。酆老板,您这次的酒,不行啊。” 酆小都无语的看着周天申,喃喃道,“要是让他知道是我教会你喝的酒,我会不会被他打死啊。” 三天后,周天申和酆小都坐在城门口的一家茶馆中,喝着名贵的茶水,吃着小巧的点心,耐心的等着镖局进城。 这三天,酆小都领着周天申先后去了一家兵器库,医师馆和书店,请到了一些过去的老朋友来帮忙,也知道了真正的镖局的进城时间,只要镖局一露面,他们就要赶快离开这里,前往水乡县。 水乡县和稻香县之间还有两座大山,分别名为王屋和太行,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巍峨大山,虽然还远远比不上老槐村身后的无名山,但是其绵延数千里的路程,也是充满了危险。 那些在九沟桥失手的杀手组织绝不会放过这最后一次机会,先前他们是单独行动,现在到了最后关头,一定会合力截杀周天申和押解任务,只要押解任务以失败告终,那么其余四国就会向上面请命,请求取消五和国的押解使命。 如果事情真的这样发展下去,对五和国接下来的计划将会是一个绝杀的打击。 五和国不希望押解任务失败,酆小都自信押解任务绝不会失败。 喝过酒之后才发现,茶是多么的无味。 放下茶碗,周天申感到索然无味,正值中午炎热,茶馆中没有太多客人,他们也在昨天退了再喝客栈的房间,现在想找一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茶馆中有一个说书的高瘦男子,中年人的手里拿着一块响板,每当说到慷慨激昂的时候,都会将醒目用力的拍打在桌面上,原本是用来拉回客人注意力的小道具,现在反倒成了累赘。 刚睡着的客人骂骂咧咧的将说书人轰下台,高瘦男子红着脸跑进后台,再没有出来。 就在周天申快要睡着的时候,酆小都拍拍他的手肘,指了指窗外,三辆朴素的马车停靠在路边,车夫都是精壮的男人,每个人的手边都放着一个竹筒。 头一辆马车上坐着两个人,一人手里攥着缰绳,一人手里拿着毛巾擦汗,看到酆小都,两人招呼着马车上的人下车,所有人走进茶馆,为不景气的茶馆,增添了一份人气。 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坐在了酆小都的后面,要了两壶凉茶,不急不慢的喝着。 最先进入茶馆的是一个脸上有一道刀疤的男人,刀疤从嘴角一直到后脑,男人倚靠着木椅轻声说道,“另一批已经快出城了,我们是来接你们的。” 酆小都说道,“让他跟你们走,我又另外找了一些帮手,我就不等你们了。” 刀疤男人说道,“我们都明白,等出了城,在哪里会合?” 酆小都起身离开,“就在城口等着你们。” 酆小都事先已经和周天申商量好了,让周天申跟着酒乡县的稔鹤镖局,所以对于酆小都的离开,他并没有太过惊奇,只是在看到稔鹤镖局的各位后,他开始反思让酆小都离开是不是一件好事。 没过多久,周天申他们也起身离开。 酆小都之前说过,那些杀手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可以监视到他们,所以只要镖局车队进入稻香县和他们碰面,杀手就会立刻知道他们的行踪。 对于现在来讲,车队的任何伪装都无法起到作用,杀手组织也会如期来截杀他们,但是主动与被动往往决定了敌我双方的差距。 只要他们能够在杀手赶来之前出城,再和酆小都找到的帮手会合,那么所有的事情就都可以告一段落,稔鹤镖局的任务也就可以顺利完成了。 不是酆小都太自信自己的实力,也不是稔鹤镖局太小看对手,而是押解任务事关重大,五和国绝不会坐以待毙。 周天申坐上第二辆马车,马车中还有一位道袍少年和木偶人,怪不得最后再没有见到木偶人,原来他在被人修好后,就当起了道袍少年的护卫。 木偶人见到主人,分外喜悦,直接扑到了周天申的身上,虽然没有相处太长时间,但是周天申还是很高兴再次见到木偶人。 道袍少年睁开眼,青光闪过,看着亲切的少年和木偶人,笑道,“原来你就是他的主人。” 周天申看着道袍少年的笑容,心里一动,向前走几步坐下,说道,“我叫周天申。” 道袍少年舒展了一下筋骨,正襟危坐道,“你好,周天申,我没有名字,更没有父母。我从出生睁开眼的那一刻,就在那栋阁楼里,美人阁的姐姐们对我很好,但却不允许我出去。在孤身一人的这些年,我也渐渐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和一些关于大陆的历史,我不觉得自己有罪。不过既然大家都觉得我有罪,那么如果能够牺牲我一人,而让更多的道家子弟重获自由,我觉得也是值得了。忘了自我介绍了,我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道无想。” “你好,道无想。” 马车缓缓行驶,除了途中经过酒馆和肉食铺子时,车队停下补充了一些食物,剩下的时间就一直都在赶路,稻香县也有宵禁,只是现在正是招亲大会的筹备阶段,便临时取消了宵禁。 稻香县比酒乡县还要大上一倍不止,先前周天申他们花了将近十几天的时间才走出酒乡县,即使现在日夜不停的奔走,也花了将近二十天的时间。 在这期间,马车分别换了一匹良驹。 不能随便露面的周天申也在这第十天的时候进阶到了人才境六关,周天申现在坐在马车上,不需要他自己赶路,所以每天都会修道六到八个时辰。 那位道袍少年也在一刻不停地修道,周天申问他这样会不会很累,道袍少年很轻松的回答,只有这件事他们不会阻止,自己也愿意去做。 从那以后,周天申也像道袍少年那般,没日没夜的坐在那里,就这样,在出城的前一天,周天申又进阶到了人才境七关。 马车也在这一天停下,车帘被掀开,一张胖乎乎的脸从外面伸进来,说道,“明天就要出城了,大当家说,让大家都下去休息休息,等出了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周天申走出马车,胖子正在下面等着,周天申向胖子问道,“道无想,也就是那位道袍少年能不能出来。” 胖子不确定道,“这要先问过大当家。” 就在胖子向那位刀疤脸,也就是稔鹤镖局的大当家询问的时候,酆小都从一旁走来,身后跟着三个人。 一个魁梧的持枪汉子,一个拿着毛笔的文弱书生,一个穿长衫的笑脸青年。 酆小都一如既往的眯着一双眼睛,手里拿着紫红色酒壶,来到周天申身前,将三人介绍给他认识,“这位是兵器库的陶无疆先生,这位是医馆的刘洄先生,这位是书店的章甫先生。” 三人依次抱拳,周天申抱拳回礼。 “这是周天申,押解任务的另外一位人物。” 之前酆小都去三家寻找帮助的时候,这三人并没有露面。 周天申将酆小都拉到自己身边,轻声问道,“怎么是他们,之前的那些人呢?” 酆小都说道,“那三人还有其他的事情,放心,这些人绝对可靠。” 酆小都又领着三人去与刀疤脸打个照面,胖子也在这时跑了回来。 胖子气喘吁吁道,“大当家说他可以出来,但是不能离开太远,而且必须有人看着。” 胖子是稔鹤镖局的四号人物,名为任汕。 周天申无所谓道,“没事,我们就在这里随便看看。” 任汕坐在马车上,说道,“你们随便看看,我也随便看看你们。” 一只手从车厢里面将帘子掀开,道袍少年已经换了另外一身衣服,踩在石板上,感到一丝惊奇,少年说道,“走在路上好舒服啊。” 正好附近有卖糖人的,周天申掏钱,买了三个,他一个,道无想一个,木偶人一个。 卖糖人的老板是一个很和气的中年人。 中年人手巧的将糖人捏成周天申和道无想的模样,另一个也根据周天申的描述捏成了木偶人。 等到糖人捏好,也快到了晚上。 两人又在任汕的注视下,吃了馄饨,买了糖人,猜了灯谜,听了说书,看了戏法...... 出城的时候,周天申和木偶人担任了第二辆马车的车夫,熬了一宿的任汕正躺在车厢里呼呼大睡。 道无想没有像往常那样打坐修道,而是坐在周天申后面,换了一身平常衣服的他,显得过于安静。 这次出城,车队由原先的三辆增添到了十辆。 十辆朴素的马车走出城,不知道事情真相的旁人,只会将其错认为这是哪一家三流家族的车队,这么的不上台面。 王屋和太行皆是大山,想要修建官道,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为了保护大山原貌,五和国只在山脚和两山的交界处修建了马坊,为过往车辆提供休息的地方,其他道路都是将山路简单的修缮一番。 石板路是五和国的特色之一,石板路所用的石头都是开采于五和国的昆仑山,那里也是国殿的建造地。 临近招亲大会,进山的车队很多,多是来自五和国四大县的豪门世家。 为了彰显自家实力和底蕴,不仅马车多采用上等的紫檀木,就连马匹都是千里良驹,一日千里绝不在话下。 车夫们也都换上了华贵服饰,所配刀剑都不同反响。 就在这些争奇斗艳,鲜有寻常村夫出现的车流中,有一支车队最让人感到好奇。 因为这支车队没有车夫,全程都是最前面的那匹红马在指引方向。 不少人耐不住性子想要前去一探究竟,却都被年长的家族长辈拉了回来,再三告诫,绝不可以因为好奇而丢了性命。 混入车流的稔鹤镖局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们一字长龙般行走在道路的最边缘,一路上无风无浪,经过那支奇怪车队的时候,没有穿道袍的道无想伸长脖子向车队的方向张望,轻声问道,“周天申,你知道那支车队的来历吗?” 周天申摇头道,“不知道。” 道无想拍醒还在睡觉的任汕,拉着还在做长生梦的胖子,指着那支车队问道,“任汕,你认识那支车队吗?” 因为被无端吵醒而心生怨恨的任汕,愤恨的看向车窗外,在看清那支车队的真正面貌后,瞬间偃旗息鼓,拉着道无想躲进车厢中,胆战心惊道,“我的乖乖,怎么会遇到他们,真是晦气。我告诉你,没事被瞎指,小心被人挖了眼睛。” 看着脸色惨白的胖子,道无想明白他一定知道那支车队的事情,当下说道,“我只是有些好奇,又没有什么恶意。” 任汕擦去脸上的汗水,再不敢贪睡,和周天申替换位置后,小心翼翼的向两人解释道,“那支车队来自稻香县的封鬼家族,是稻香县的三流家族。也许在那些不了解稻香县县志的人眼里,他们根本上不了稻香县的台面,更别提有没有什么风光大事,但是在稻香县一流家族中却是如雷贯耳般的存在,因为他们就是专门讨伐恶灵的家族。” 看着任汕煞有介事的脸,周天申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道,“抓鬼的而已,怕什么?”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任汕和周天申,道无想两人的关系虽说不是什么患难之交,但也是一路有话说,有酒喝的交情,对于周天申的讥讽,任汕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压低嗓子解释道,“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最好离他们家族远一些,可能是和死灵打交道的原因,除了他们家族中的奴仆族人,其余想要接近他们的人最后都落了一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周天申吐槽道,“任胖子,你是在诅咒我们吗?” 任汕急得满头大汗,“怎么给你们说不明白呢,总之就一句话,千万不要和他们打交道,否则后果自负。” 任汕扔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开了车厢,安心当自己的马夫,心里想着,再也不要和周天申这种不听老人言的孩子打交道了。 车厢中,周天申和道无想对面而坐,相对无语。 没过多久,忍不住说话的周天申最先挑开话头,说道,“道无想,等你到了水乡县,你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 闭目如一尊雕塑的道家少年,缓缓摇头,开口道,“他们不会放我出去的,其实待在阁楼里的这些年,我也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反倒不习惯和人打交道。” 周天申又问道,“如果给你机会,让你选择做一件事情,你会做什么?” 道无想仰起头,认真的想道,“看日落,阁楼只有一扇小窗户,只能看到太阳升起,却看不到日落,都说日落很美,我真的想看一看。” “是谁对你说的?” “美人阁的朱楼阁主,不过她不让我喊她阁主,总是让我叫她朱楼姐姐。朱楼姐姐每天都会去阁楼上看我,给我带一些好吃的,好看的,还对我讲一些外面世界的故事,我喜欢看书,她就会把花香县里面的书全都买给我,其实我一点都不寂寞,只是有些想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周天申微笑着听道无想讲着心里话,内心有同样的问题,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当初才会被关在那里。 有些事情想是想不明白的,只有自己去寻找,才可能知道真相。 轮到道无想问周天申问题,他问道,“周天申,你平时在家都做些什么?” 周天申故作思索道,“事情很多啊,干农活,修道,上山采药,又是还要喂鸡,做饭...” 道家少年第一次流露出向往的神情,羡慕道,“真好啊,周天申,要是有机会,我能去你们村子里看看吗?” “当然可以,我们家就在老槐村,沿着稻香县一直走到天香县,出了城有一个叫做三马坡的地方,沿着三马坡就能到村子里了,等你来的时候,提前给我写信,我好去接你。” 道家少年和村野少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也许以后再也不会聊起的话题,喝着以后也许再也喝不到的酒。 转眼间,车队就来到了王屋山的半山腰,这里有一座被五和国早年废弃,现在又重新启用的马坊。 马坊很大,一共可以容纳下百辆马车,马坊还专门将二楼的破旧屋子整理了一下,可以供人休息,不过并没有人愿意上去。 马坊的主人是一个抽着旱烟的老头子和脸蛋通红的少年。 老人名为范无济,是五和国名声很广的修道者,原本是五和国供奉的老头子因为不喜欢国殿中的勾心斗角,便趁着启用马坊的机会来这里散散心,顺便教导自己的关门弟子。 脸蛋通红的少年就是范无济这一生唯一的一位弟子,被范无济取名为范南来,谐音饭难来,之所以取这样一个名字是因为少年天生胆小,不敢与人对视,曾被范无济取笑,就算把他扔到大街上去要饭,也不见得有人肯舍饭给他。 少年对于跟随师父来到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苦心修道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怨言,但是有一点他很不明白,就是为什么要向国主提议,重新启用王屋马坊,看着马坊外成群结队的马匹和人群,少年腿肚子直发抖,端着盘子的手忍不住颤抖。 少年苦着脸,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冲着师父埋怨道,“师父,为什么让我去送茶?” 吐出一口烟雾的老头子一巴掌拍在范南来的头上,恨铁不成钢道,“你这个混小子,你不去送茶,难道让我去。我告诉你,国主重新启用王屋马坊的同时,也交代给了我一个任务,那就是一定要让马坊的名字响彻整座王屋山,如果完不成任务,你就回不了家,见不到你那位心心念念的小媳妇。” 范南来原本就是脸蛋通红,在被师父挑明心事后,害羞的全身皮肤都开始泛红,少年反驳道,“子枫不是我的小媳妇。” 老头子反问道,“那是谁?” 少年急得顾不上师徒礼节,一拳打向老头子的脖子,怒声吼道,“我说不是就不是。” 老头子用长满茧子的手,云淡风轻的接住少年布满拳风的拳头,轻轻的向后一退,少年向后踉跄两步,手中端着的托盘掉在地上,茶壶被摔得稀碎,茶水洒了一地。 范无济失望道,“唉,我说范南来啊,你都已经是人魁境七关了,怎么拳头还是这么没有力气啊,难不成是昨天晚上...” 范南来不理会老头子的插科打诨,捡起托盘走向马坊的厨房,准备再烧一壶开水,老头子双指合拢,在身前一挥,地上的碎片瞬间变成一个完整的茶壶,茶壶飞到老头子身边,老头子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注视着马坊外面的车流,他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昨天刚进阶到天境的自己。 马坊外,车流中,酆小都笑眯眯的喝着自家酿的酒,没想到穷乡僻壤的五和国竟然也有天境强者,看来这趟押解任务不会太难熬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再难念,也终归只是别人家的。 他已经想好,等这趟押解任务完成之后,就离开邨州,去其他地方转转,一直守在一个地方总归是不长久的。 周天申从马车上下来,小跑着来到酆小都身前,问道,“我们今天住在马坊?” 酆小都笑着摇摇头,喝了一口酒,惬意道,“不,押解任务刻不容缓,我们休息片刻就走,等到了山脚下,会有休息的时间。” 手拿紫红色酒壶的眯眯眼青年向身后三人抱拳道,“等到了山脚下的‘戎佘马坊’,诸位就可以回去了。多谢各位一路的护送,我在此谢过。” 兵器库陶无疆,医馆刘洄,书店章甫一一抱拳还礼。 众人上车,这次周天申所乘坐的马车换成了酆小都担任马夫,掀开帘子,道无想已经换回了一身道袍,盘腿而坐,闭目养神,韬光养晦。 打开酒壶的酆小都将酒壶放在道袍少年鼻子下,用手掌扇风道,“要不要尝尝?很香的。” 道袍少年舔了一下嘴唇,睁开眼,一抹紫金色光芒从他的双眼一闪而逝。 酆小都大吃一惊,捂着嘴说道,“你竟然进阶到了天境?” 道无想邪魅一笑,一把夺过酒壶,仰头畅饮,蕴含天地灵力的清酒一滴不剩的进了道袍少年的肚子里,道袍少年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体内的灵力已趋于圆满。他轻轻挥袖,衣袖中竟传来风雷声,一道道紫金色闪电在其周身萦绕,紫金色的雷球在他的肩头上凝聚,这一刻,天地失色,雷声轰鸣,狂风大作,雨滴肆意。 酆小都拉着呆滞的周天申冲出车厢,正准备出手,一道微弱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车厢外,所有人都被这一天地异象吸引,尤其是不久前才经历过这一切的范无济。 范南来从厨房里跑出来,脸色苍白的看着马坊外的天空,再看一眼已经收起烟杆的师父,说道,“师父,又有人进阶天境?” 范无济看清引发天地异象的车厢来路,感慨一声,“这么年轻的后生,看来需要我出手了。” 正准备出手的范无济突然感应到,自己丹田中那片才构建起的天地之间泛起涟漪。 他急忙盘腿坐下,心神沉浸在丹田中,发现数道人影出现其中,有手拿酒壶,站也没有一个站样的眯眯眼青年,有一脸呆滞,腰上悬挂着一个金色酒壶的少年,有盘膝而坐,周身环绕着数颗紫金色雷球的道袍少年。 余下三位,分别手持长枪,怀抱草书,背负药箱。 那位站在最中间的眯眯眼青年笑道,“范无济,借你的天地水池一用。” 话音刚落,众人面前凭空出现一个只装了寸余清水的水池,水池中站着一位身形模糊、抽旱烟的老头子。 老头子收起旱烟,烟雾在身前凝聚,逐渐变成了一个脸蛋通红的少年。 老头子将少年向前一推,少年瞬间来到众人面前,说道,“用,可以,但是需要帮我一个忙。” 眯眯眼青年说道,“不就是帮你徒弟淬炼灵根嘛,小事情。” 眯眯眼青年拿出袖中珍藏多年的青翠色酒壶,壶中装满了青翠色的清酒,将清酒倒入水池中,清水瞬间膨胀,涨满到水池边缘,道袍少年站起身,走入水池。 老头子干咳一声,向范南来挤眉弄眼,少年紧赶慢赶跑到道袍少年身边。 周天申则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已经收起空空如也的青翠色酒壶的酆小都问道,“你不过去试试?” 一向谨小慎微的周天申拒绝道,“我能感觉到,这个机缘,不属于我。” 酆小都笑着拍打着周天申的肩膀,笑出了眼泪,“人道啊,人道,真是不太好骗。” 陶无疆,章甫,刘洄三人早已放下手中物,闭眼感受这方由天境强者构建的小天地中的玄妙章法。 他们都已被困地藏境数十年之久,苦寻不得进阶之法。 如果不是酆小都这次拍胸脯向三人保证,一定有办法让三人进阶天境,他们才不会淌这趟浑水。 当然,要想依靠这一点机缘去冲破天地之间的那道屏障,完全是痴人说梦,但是一旦给他们寻找到突破口,即便再花上数十年,那也是心甘情愿。 酆小都取下周天申挂在腰上的金色酒壶,轻抿一口,手掌拍在后者的肩膀上,犹如滔天巨浪打在薄弱的海岸线上,瞬间将其淹没。 周天申回过神,一脸茫然的看着酆小都。 酆小都目视前方,一脸庄重道,“丹田小天地是天境强者独有的丹田内景,只有在丹田中构建起一座小天地,才能算是真正的天境强者。小天地的品相和大小又决定了修道者未来的境界攀升,就比如这座小天地,白茫茫的,什么都没有,也许是因为小天地的主人刚刚构建起小天地,还没有时间填补灵力,使天地之间充斥灵气,幻化万物。但是这种现象,就已经表明了小天地的主人这辈子都无法突破天坎境。构建小天地是好事,可要是修道者自身都不重视,那就是坏事。” 周天申脸色苍白的注视着水池中的道袍少年和脸蛋通红的少年,可以清晰的看到一缕缕青翠色的灵力从水池中飘出,被道袍少年身边的紫金色雷球尽数吸取,而在灵力被吸收之前,都要事先绕过脸蛋通红的少年身边,环绕一圈,而那位脸蛋通红的少年身上会间断的发出橘黄色的光芒,这应该就是酆小都之前说过的淬炼灵根。 周天申苦涩道,“怎么感觉我的身体也像是被灵力洗刷了一遍,难受的很。” 酆小都脸色平和,手指放在金色酒壶上,说道,“首先,你现在还只是人才境,体内灵根还好比一颗干瘪的种子,只有发了芽,才能长成参天大树,进而庇荫丹田。其次,人境距离天境之间还有一个犹如万丈沟壑的地境,在身体没有得到灵力洗涤,灵根还没有完全淬炼的人境而言,这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你不适应实属正常。不过,有一点我要提前和你打一声招呼,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等你出去后,千万不可以告诉任何人,而且这里的灵力对你来说,没有好处,就像你之前说的,这份机缘不属于你,你可千万不要生出恻隐之心,一旦产生心结、心魔,就算是我可救不了你。” 周天申点点头,没有言语。 水池中,道袍少年挺胸站立,身边的紫金色雷球吸收着清水中蕴含着的浓郁灵力,用来构建丹田中的那方小天地。 如果有旁人可以窥探到道袍少年的丹田小天地,就会看到一根根参天白玉柱拔地而起,柱子上镌刻着繁琐古朴的道德文章,一座道家祠堂从柱子中孕育而生。 紫金色大门被从内推开,一道修长的、身穿道袍的少年人影从门中走出,手中托着一根紫金色拂尘,道袍上有一根紫金色的莲花,随风摇摆,栩栩如生。 道袍少年目视前方,不知被什么牵动心神,竟想向前迈出一步,就在此时,白玉柱上的道德文章四下掉落,围绕着道袍少年翩翩起舞,古朴的文字在少年四周形成一座雷池,将少年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雷池中发出轻微的雷鸣声,仿佛在警告少年,越雷池,毁灵根。 挣扎许久,少年只能作罢,扭身坐在门槛上,双手托着下巴,叹息连连。 范南来与道无想不同,他只是人魁境,并不需要,也无法构建丹田天地,只是用水中的灵力来洗刷丹田灵根。 灵根,灵气根本,更是修道根本。 水池中的水逐渐减少,道袍少年身边的紫金色雷球的体积也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一点雷光。 范南来早已被范无济揪出水池,浑浑噩噩的站在一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次的经历对少年的益处太大,没有半年光景,是无法吸收干净的。等到最后一点雷光进入道袍少年的体内,这场构建小天地的盛举也告一段落。 众人离开范无济的丹田小天地,重新回归现实世界。 周天申喘着粗气,蹲在一旁,汗流不止,酆小都拍了拍他的后背,一丝丝温和的灵力注入他的体内,替他平缓丹田中的翻江倒海。 来自稻香县,被酆小都请来帮忙的陶无疆三人,对着酆小都的背影,作揖到底,“多谢先生。 ” 此时,天地异象已经消失,所有人都在议论刚才之事,对三人之举并没有太过在意,酆小都也是见怪不怪,挥挥手道,“你们三人还是先回车厢休息吧,以免误了大事。” 三人告退,酆小都搀扶着周天申进入车厢,车厢中,一脸金光的道袍少年冲着虚弱的周天申笑道,“真是有惊无险。” 酆小都紧随周天申其后,蹲坐在一旁,喝了一口酒,咂咂嘴道,“用了我一壶‘昨夜酒’,真是天大的胃口。” 金光消退,又是那位被困在美人阁十五年的道袍少年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又指了指周天申的肚子,笑道,“与他比,我确实是胃口不小。周天申,我想问你,你是如何忍住不去染指那些浓郁灵力的,又是如何坚守本心,不为其所动的?” 周天申重复之前在范无济的丹田小天地中对酆小都的回复,不假思索道,“不属于我的,我不会要,也没资格要。” 显然这个回答并不是道无想想要的,他看向一脸幸灾乐祸的酆小都,揉着肚子说道,“可真是撑死我了。” 酆小都收起酒壶,走出车厢,冲前面的马车喊道,“出发。” 十辆马车的车队,在满是泥泞的土路上行走着。 其实这次的经历对于周天申而言,也并非是没有任何好处,至少在见证了一方小天地的构建和窥探小天地的面貌,使少年的眼界和心性提升不少。 在范无济的丹田小天地中,周天申其实是有想要借此机会进阶的念头,但是又很快被他摁下。 诚如少年之前所言,不属于他的,他没有资格要。 周天申又想起酆小都说的那句话,人道,真是不好骗啊。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三章 第一轮刺杀 十日后的清晨,车队行至王屋山后山半山腰,另外一座崭新的马坊映入眼帘。 这座名为戎佘的马坊外表看起来与破旧的王屋马坊相比,简直是有着天壤之别,镶金的招牌,向阳生的植物,俊俏的小娘和干净的房舍。 看着就让人心声欢喜。 马坊外有一座红木大门,大门上镌刻着‘戎佘’二字,门后就是真正的马坊,一栋九层楼高的客栈,客栈后面有一大片的开阔地。 红门旁边有一个草屋,草屋门前坐着一位独自饮酒的独眼汉子,汉子在看到车队行至红门前后,急忙放下手中酒坛,手提一根放在脚边的樟木棍,应上前去,长满胡茬的脸,笑吟吟道,“诸位客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在下马彰,是这戎佘马坊小小的看门人,亦是二管事,诸位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尽管开口。虽说戎佘马坊才刚刚建立,名声远不及山脚下的过江马坊和太行山上的走龙马坊,但是我马彰在水乡县还是有一些朋友的,保证让各位满意。” 酆小都走下马车,迎上前,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天涯石,塞到马彰的手里。 马彰还是第一次看到品色这么好的天涯石,作为修道者,马彰自然明白天涯石对修道者意义重大。 但是一想到自己头顶上还站着那位最看不惯贿赂之事的姑奶奶,当下忍住口水贼眉鼠眼,婉拒道,“我们戎佘马坊不兴这一套。” 酆小都看到马彰这般,自然是心领神会,收起天涯石,抱拳忏悔道,“怪我,怪我。还好马管事深明大义,公私分明,真是五和国国民之福啊,在下由衷的佩服,还望马管事不计前嫌,别和小人一般见识。” 马彰摆摆手,笑道,“不敢当,我就只是一个二管事的,凡事还都要听大管事的吩咐,只有她点头同意了才行。” 马彰将车队带到一片开阔地,那里已经停了几支车队,每支车队前都有一个专门的小厮在看守。 马彰亲自将稔鹤镖局的车队带到一个面容俊朗的小厮身前,贴心嘱托道,“这是一条大鱼,好好看着,少不了你的那份。” 名为吴坡的小厮喜笑颜开道,“管事放心。” 车队的十匹马依次排开,吴坡搬来一桶新鲜的甘草,又提来两桶泉水,按照先后顺序喂食马匹,并且在骏马进食的时候,用毛刷子洗刷马匹的四肢和毛发,所有服务信手拈来,将奔劳了一夜的骏马照顾的那是无微不至,好的不能再好。 安置好车队,马彰又将众人领到马坊客栈的三楼,三楼一共有二十间房间,现在已经住下一半,剩余的房间都被稔鹤镖局以及押解队伍给包了。 国主曾经交代过,押解任务绝对不可以让外人知道,以免生出事端。 虽说现在酆小都对国主李霄的印象差到极点,但是在押解任务没有完成之前,他觉得还是有必要遵守这些规矩。 在建造戎佘马坊,派遣马彰来此当值前,国主也曾经交代过马彰,未来会有一支车队,里面押解着重要任务,要让他务必照顾妥当,必要时,还要给予帮助。 不过,李霄并没有告知马彰,车队的任何信息,只说那支车队的负责人,会凭借信物,主动找上他。 凭借这么多年的看门经验,马彰几乎可以确定,眼前的这支人马应该就是国主口中押解重要人物的车队。 马彰之所以这么有信心,除了常年练就的火眼金睛外,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在眯眯眼青年掏天涯石的时候,看到了他袖中有一块灰绿色玉石,那就是李霄口中的信物。 如果他所料不差,那位走在队伍末尾,衣着朴素,脚穿布鞋的少年就是这支队伍的重要人物。 之所以没有把这么重要的一批客人安置在客栈的最高层,马彰也是有着自己的顾虑。 推开门,一股清新的夏草味道扑面而来,马彰走进房间,帮着把窗户打开,通过窗户,可以清晰的看到马坊后面的那片开阔地。 这间是酆小都、周天申和道无想三人的房间。 其余人都在隔壁房间住下,他们只在这里休息一天,晚上还要赶路,所以便早早的休息了。 马彰自顾自的坐下,倒了四杯茶,也不让给他人,自己先喝一杯,放下茶杯,抹嘴道,“这座马坊十年前才建造完成,客栈和马厩还都没有完善,窗外的那片开阔地原本也要盖一座房子,可以遮风挡雨,但是因为这几年边境一直都不太平,也就耽搁了下来。我马彰之前也是边关的一名将士,只是因为大腿受了伤,又因为救治不及时,落下来病根,已经没办法骑马了。” 马彰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周天申和道无想,说道,“观其二位客人的呼吸与走路姿势,想必也是修道者,不知道二位对参军有没有什么想法?” 合着刚才说这么一大堆,是为了烘托气氛,想让二人参军啊。 周天申解下金色酒壶没有喝酒,只是放在桌子上,手里捏着小茶杯,胡乱旋转,道无想喝着茶,想了又想,最后给出了一个自己有这个打算,却不想现在去的这么一个答案。 马彰皮笑肉不笑的道别,走出房间,迎面撞上一位体态丰满,面容姣好,此时眉头紧皱,愁云密布的高挑女子。 女子手里拿着一封青纸信,信上只有寥寥数字,却足够让这位戎佘马坊大管事重视起来。 女人直接忽视掉向她打招呼的独眼汉子,惹得汉子频频咂嘴咒骂,却又不敢让她听见,只因为自己境界卑弱,完全不是女人的对手。 其实有一点马彰已经没有机会知道,那就是现在女人有要紧事在身,就算被她听到背后有人嚼她的舌根,她也不会在意。 女人走进马彰走出的房间,看清房间中的住客后,即使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但还是保持风度,柔声问道,“请问哪一位是酆老板?” 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酆小都听到有人呼喊自己,慢吞吞的直起身,眼睛却还没有睁开,问道,“谁找我?” 女人向前一步,自我介绍道,“我是戎佘马坊的大管事,我叫苗萱。我这里收到一封来自水乡县的书信,信上说,需要我当面把一封信交给酆小都老板。” 酆小都从床上站起来,接过苗萱手中的黄纸,不急不慢的将信上的内容研读几遍,最后将黄纸揉成一团,扔到地上,黄纸燃烧起来,化成灰烬。 苗萱看着酆小都面无表情的脸,小心翼翼道,“酆老板,接下来该怎么办?” 苗萱一共收到两封信,一封是给酆小都的,一封是给她的。 给她的那封信就是撞见马彰时,她手中的那封信,信上说,无论酆小都提什么要求,她都要满足于他。 写信之人是五和国权力仅次于国主的四位县主之一,苗萱能够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都是靠他,所以才会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不敢违背。 这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会收到他的亲笔信,不过看那位酆老板的脸色,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 苗萱平复下心情,拍着胸脯,嘴里念叨着,大事不扰,大事不扰。 周天申和道无想不明所以,就只能干坐着。 不过,酆小都的内心可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平静。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四个字--刺国,急救。 国主又遭到了刺杀,而且信上的意思是急救,而不是抓捕刺客,难道是李霄已经遭受了刺客的攻击,现已危在旦夕,如果真是那样,这趟押解任务就算顺利完成,那也是失败。 会不会是有人仿造信件,实则是他们的调虎离山计。 不会,酆小都立刻否决了这种想法,这种信纸是国殿专有,专门由昆仑山上的黄树制造而成。 据传言,这种树是由国主的鲜血为养料种植而成,为五和国特产之一,大陆上绝无仅有。 可是国殿戒备森严,又有两位天境供奉日夜把守,除此之外,还有国殿将士,那位被囚禁在国殿中的兵家强者... 难不成... 酆小都收起思绪,如果真是兵家勾结杀手组织和那些刺杀者里应外合,再加上三柴国在边境上对他们虎视眈眈,其余三国如果只是冷眼旁观最好,只要有任何的火上浇油,那么五和国的境地就会变得很尴尬,即使他有神境修为,但是规矩在前,他也无可奈何。 让那位大管事离开,酆小都向周天申二人嘱咐道,“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接下来的路,没有我的保护,会变得很艰难,我之前已经和那三位来自稻香县的帮手说好,他们会一路护送你们到王屋和太行两座山的交界处,从那以后,太行山这条路就只有你们两个和稔鹤镖局的各位了。” 不知道酆小都为何离开,但是一定是和那封信有关,现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贸然回去,反倒不值得。 周天申点头道,“我现在已是人才境八关,会照顾好自己的。” 道无想放下茶杯,猜测道,“是不是与兵家有关?” 酆小都笑道,“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们三家之间的关系。不错,我是有这样的猜测,不过是真是假,我现在也拿捏不准,不妨实话告诉你,如果你们三家真的有阴谋,干脆明说的好,要是被我发现你们之间有什么猫腻,而你们又拒不承认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 不顾眯眯眼青年的威胁,道家少年起身站在窗边,举目远眺,日头高照,向下看,几位熟悉的身影站在一起,交头接耳,好不热闹。 道无想笑道,“我觉得,你还是去问问那几位比较好。” 顺着道无想手指的方向看去,可以看到两位和尚。 周天申来到道无想身边,看清三人,惊叹道,“是他们。” 酆小都早已离开了房间,来到了楼下三人身边。 坐回原位,道无想笑眯眯的喝着茶,周天申坐在他的对面,问道,“你说的兵家该不会是和你一样被囚禁在国殿中的那位吧?” 佛家被囚禁在天香县,道家在花香县,兵家在水乡县,这等秘闻,酆小都早已在马车上就告诉了他。 道无想点点头,“正是如此。” 周天申又问了今天最后一个问题,“你想离开?” 道无想摇摇头,“我要是想走,没人能拦得住,他们也一样。” 就因为你是天境强者,周天申忍住没有说话,盘腿坐在床上,开始修道。 修道有五,潇洒的剑道,凌厉的枪道,霸气的刀道,厚重的拳道以及随心的人道。 修炼人道不比其他,在耐心刻苦的同时,更要去寻找一种随心随性,随心而动,随性而行。 剑道者,潇洒自是从中来;枪道者,一击直破满天云;刀道者,韬光养晦劈万山;拳道者,百拳只求一安心。 人道者,修身养性不可急。 只要找到那种随心随性的感觉,进阶只是一个过程,而不是结果。 无论是人道或是其他,进阶不是结果,但也是必不可少。 楼下,酆小都来到三人身边。 老和尚拄着那根龙头禅杖,小和尚手里拿着一个钵盂。 在见到酆小都从墙角中走出来时,便告别离开,老和尚右手竖于身前,轻语一声,“阿弥陀佛。” 酆小都打算打开天窗说亮话,却反被老和尚捷足先登,老和尚说道,“国殿中发生的事,我们都已知晓,我无法给施主任何答案,只能说,纷争不断,恩怨不消。”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酆小都也不恼,他笑着转身离开,留下大小两颗光头。 小和尚一脸天真的问道,“师父,我们什么时候才到水乡县啊。” 老和尚慈爱一笑,“快了,再翻过那座山就行了。” 小和尚不依不饶道,“到底要多久啊?” 老和尚挠挠前年才剔去长发的光头,光头上并没有和尚所特有的戒疤,呵呵笑道,“这个...,为师也不知道啊。” 天香县有一座不向外开放的高楼,名为弥舍,楼中住着大小两个和尚。 老和尚前年出家,为他剃度之人是当时弥舍的主人,森来和尚。 森来和尚年事已高,已无法胜任看押一事,便把这份重任交给了当时弥舍的看门人王来。 王来剃度之后,给自己取了一个法号,全来和尚。 小和尚名为忘禅,与道无想的名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有一点不相同,小和尚的名字是森来和尚取得,小道士的名字是自己取得。 小和尚于前年拜师老和尚为师。 楼上,客房中,道无想来到周天申身前,笑问道,“要不要下去走走。” 周天申摇摇头。 道无想接着问,“你就不怕我跑了?” 周天申接着摇摇头。 道无想气笑道,“人道,还真是不好骗哟。” 夜晚,周天申独自站在窗前,楼下还是灯火通明,热闹不减,楼上却早已陷入沉睡。 按照之前的计划,他们要晚上出发,尽量在天亮前,赶到过江马坊。 但是现在情况有变,酆小都已经离开,晚上赶路,恐有不妥,便和稔鹤镖局以及陶无疆三人商量,明早启程。 无人异议。 站在窗边,周天申始终没有睡意,白天的修道使得他体内灵力再一次趋于圆满,这主要还是得益于之前在丹田小天地中的遭遇,他感觉自己这一次应该可以直接连跳两关,一举进阶到人山境。 但是他有一丝犹豫,从老槐村出发到王屋山,大半年光景,就已经从最初的淬体十关,进阶到人山境,到底是好是坏,少年拿捏不准。 现如今酆小都也不在身边,那位道袍少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事情发展到了哪一步,少年根本不知道。 唉声叹气没有用,苦思冥想也没有用,现在才算是知道什么叫做无能又无用。 回想起在锁沦的日子,再想想现在,其实自己过的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但是内心总是有一种不满足,不满足现状,不满足未来,不满足自己。 周天申的丹田泛起一阵阵涟漪,他入定查看,发现丹田中的那粒金黄色的种子开始发黑,一缕缕黑气从中冒出,漂浮在种子上方,开始凝聚成形,一头身形消瘦的小狮子从中走出,狮子低头凝视着那粒金黄色的种子,眼中闪过一丝垂涎。 就在周天申入定之时,他的身体犹如那粒已经有一半身躯变成黑色的金黄色种子般,开始发黑,往外冒黑气,一头体型大如老黄牛的黑色狮子从房间的阴影中走出,满眼垂涎之色,紧盯着周天申。 楼下,道无想正在和同为这次押解任务中的重要人物,老和尚全来、小和尚忘禅交谈。 不经意的向上抬头,瞅见周天申所在的那间房间开始往外冒黑气。 道家少年眯起眼眸,一抹紫金色光亮在他眼中凝聚,突然,一双漆黑色的眸子与他对视,寒意瞬间布满他的全身。 道无想急忙收起神通,大喊一声不好,向上飞掠。 老和尚向上看去,轻吟一声阿弥陀佛,拉着小和尚向楼上赶去,低着头的老和尚难掩心中狂喜,自语道,“大机遇,大机遇。” 小和尚不明所以,被师父一路拎着胳膊,跑上三楼的一间大房间。 房间阴冷恐怖,漆黑无比,一双紫金色眼睛和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两相对峙,眼睛中间,竟然崩起火花。 老和尚向前迈出一步,一股寒冷的罡风从老和尚身边刮过,小和尚全身冒起金光,金光所过,黑暗退去。 老和尚将小和尚一掌推到周天申面前,周天申的身体已经全部被黑色浸染,小和尚颤抖着声音问道,“师父,他怎么了?” 老和尚吟诵佛经,说道,“施主入了心魔,若现在不及时铲除,日后必有后患。” 道无想在黑暗中厉声喊道,“千万不可,否则,我们都活不了。” 老和尚诵经不停,一篇篇金光佛经出现在小和尚四周,小和尚双手合十,竖在胸前,轻声道,“忘禅勿忘我,大道不可期。” 道无想正在与黑气狮子斗法,看到此景,朗声大笑,“原来如此,你可真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 老和尚已经脱去袈裟,放下龙头权杖,七窍流血,跪倒在小和尚身后,凄声喊道,“恭迎佛主。” 黑气散去,一片光明。 老和尚身死道消的消息已经传遍整座马坊,那位马坊大管家出面,料理老和尚的后事,小和尚作为他的徒弟,继承了他那件破旧袈裟和龙头权杖。 那头由周天申的心魔幻化而成的狮子已经被道无想收服,现如今正在道无想的丹田小天地中接受教化。 周天山经此一劫,境界突飞猛进,一举跨过人才境,在人山境五关停步。 虽然从人才境进阶到人山境是一桩美事,但是在周天申的心里却始终有一个疙瘩,疙瘩不大,但就是没有办法解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进阶速度过快的原因。 人道就是这样,有时不是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自己不得不去做什么。 事后,道无想问起周天申那天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过早的衍生心魔,差点灰飞烟灭。 周天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讲当时自己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进阶人山境,随后,丹田中象征人境的那粒金色种子开始发黑,一头狮子站在种子上方,然后,自己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道无想哈哈大笑,笑称周天申真是好运气,那头狮子的真身就是周天申的心魔所化,如果不是有他和忘禅小和尚在,恐怕就不是这么容易就可以解决的了。 其实在修道途中,地境进阶天境,天境进阶神境是最容易衍生心魔的。 因为天境之初,需要在丹田中构建一方小天地,小天地的品相大小往往决定了这个人的天境前途,而在这时,修道者最容易迷失方向。 渴望得到太多,心魔就会趁虚而入,占据修道者的身体,成为只知道杀戮的魔头。 心魔出现的早晚以及声势强弱,也是决定修道者是否可以进阶神境的必要因素之一。 只有斩杀心魔,清澈内心,才可以不受外界因素干扰,心境平和的接受远超于天境的神境修为与神通。 周天申问过道无想这么一个问题,他在构建丹田小天地的时候,有没有产生心魔,又是如何将其斩杀的。 那时,道无想坐在马车上,嘴里咬着一根柳树枝,手里拿着一个青色酒壶,喝过一口酒,笑道,“我也是差一点,这也算是我的好运气。 老和尚身死,小和尚便和周天申、道无想两人挤在一辆马车上。 天亮过后,车队按时出发。 只是这段路,就没有先前走的那么太平了。 自驱散心魔之后,周天申只觉得内心一片透亮,体内灵力充沛有余,眼下又没有什么要紧事,便和道无想学了一招道家招式,金丹引雷。 金丹是道家子弟荣升天境之后,丹田灵根转化而成,俗称金丹,与佛家舍利,兵家战铠共称灵绝三宝。 金丹引雷意为通过金丹与天地产生共鸣,引下天雷,多是用来淬炼身体,也可以用来击退邪祟。 周天申不是道家子弟,无法结成金丹,人山境的灵根目前也只是一粒较之前相比,更加饱满的种子。 蒙程曾告诉过他,人类与窟兽,或者精灵的不同之处,绝大部分就在于灵根,窟兽和精灵的灵根是一颗蕴含自身所有灵力和智慧的圆珠。 境界不同,圆珠的色泽也不同,对应着神、天、地、人四境界,圆珠的颜色分别为,紫、黑、红、白四种颜色。 与这些相比,人类丹田中的灵根就要更具象化了。 人境之时,丹田之中汇聚灵力,演变成一粒金色种子,通过境界的不断提升,金色种子由干瘪到饱满,再到长出嫩芽,由此就是人境巅峰。 种子长出嫩芽,就代表了到达人境巅峰。 嫩芽长成大树,表示可以进阶到地境,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一个条件,那就是需要大树结出果实。 大树上的果实是由灵力幻化而成,就好比人境的金色种子,这些果实是灵力的寄存地,等到果实挂满整颗大树,落地生根之后就可以将果实当作地基,构建自己的丹田小天地。 据蒙程所说,在他丹田中的那颗大树已经挂满了果实,但是因为天赋不够,所以即使果实因将树枝坠压落地,也无法生根,更别提构建丹田小天地。 如上所言,天境修为实属不易,而像道无想与忘禅这般只是冥想就可以结成金丹和舍利者,就算是在佛、道两家,都是极为罕见。 作为灵根只是一粒饱满种子的周天申而言,要想练成金丹引雷,可不是下一番苦功夫就可以成功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找到那种感觉。 与天地共鸣的感觉,这对于人境修道者来讲,完全就是痴人说梦, 但是事无绝对,大陆上不乏一些天赋异禀之辈,只凭借人境修为,就与天地产生共鸣,使天地变色,斗转星移。 默念几遍道无想口传的道家口诀,周天申盘腿而坐,引动灵力在金色种子周边汇聚,形成气团,通过将气团挤压成一把弓箭,拉弓,射箭,一根金色长箭从周天申丹田中射出,长箭穿过车顶,飞掠到空中...... 一点反应都没有。 木偶人将小脑袋伸出车厢,仰头看去,天空风和日丽,白云飘飘。 周天申睁开眼睛,茫然道,“失败了?” 道无想无语道,“不然呢,我们道家的绝学,要是让你这么一个门外汉随便学了去,道主的面子往哪搁?” 周天申嘿嘿笑着。 其实,刚才周天申的那一箭也不是没有任何作用。 就在车队行至过江马坊前面的那条长江时,满天的箭矢从树林两侧激射而出,箭尖由火石打造而成,两相碰撞,火光四射,箭矢形成一个火圈,火圈燃烧着四周的树木形成火海,将车队围困其中。 数道人影低俯着身子从树林中冲出,人影手持短刀,接连收割马蹄,一时间,马匹的嘶鸣声,不绝于耳。 长江上的那座长青桥上站着四个人,分别代表了红山老大,老黑妖,紫霞老姐姐和四户。 早在火圈将车队围困起来之时,车队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前后各四辆马车,将搭载着道无想和忘禅的那两辆马车围在中间,马车上的稔鹤镖局人人手持长刀,背负弓弩,将车厢和马匹的尸体当作掩体,对偷袭人进行反击。 唯二完好无损的其中一辆马车中,道无想和忘禅端坐在其中,周天申和木偶人已经出去应敌。 另外一辆马车中坐着一位妙龄女子,女子周围围坐着四位手持钢刀的汉子,这辆马车是车队用来迷惑敌人的诱饵。 但就在刚才,一位彩衣飘飘,脸腮桃红,手持梅花扇的公子哥,眉开眼笑的站在车顶上,身后还跟着一位布衣老妪,老妪的手里拄着一根长棍,长棍上除了一只喜鹊伫立在棍首上,再没有其他装饰。 公子哥刚一落定,就有四把钢刀从脚下的车顶上插出,老妪用长棍打断钢刀,再一跺脚,整辆马车破碎成木屑,妙龄女子和四名汉子向外翻滚而出,每个人身上都有轻微的伤势。 妙龄女子抽出腰上的长鞭,猛然一甩,缠在老妪的长棍上,老妪用力一拉,女子的身形瞬间来到老妪面前,女子一掌拍出,老妪闪身躲去,长棍尾端打在女子的腰上,女子在空中侧滚,单腿弯曲落在地上。 就在女子准备再次出手时,彩衣公子哥挡在老妪面前,打哈哈道,“我们是来帮助你们的。真的,我是祥云国郑家的郑选,这次是来参加百遮公主的招亲大会的,听闻有刺客要来刺杀水乡县的押解队伍,就向你们国主请命,来援助你们。” 妙龄女子早已听闻祥云国郑家的大名,是祥云国的第二大家族,与皇族天允家族更是世交,只是眼前这位娘娘腔竟然是郑家来参加招亲大会的,一想到这里,妙龄女子就感到恶心。 这次的刺杀行动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杀手们身穿各色衣服,训练有素,井然有序的向车队进行攻击。 现任稔鹤镖局大当家的刀疤脸汉子名叫李铭,实打实的地火境强者,擅使长枪,在接连挑翻四名杀手后,被躲藏在暗处的弓箭手,一击射中后心,弓箭手应属人境,这一击虽说声势浩大,但是对于地火境的李铭来说,只是不痛不痒。 号称稔鹤镖局四号人物的任汕竟是一名弓箭手,他躲在车厢中,用足力气,将躲藏在暗处,偷偷放冷箭的杀手们,一一铲除。 打翻一人的周天申注意到车顶上的两人,还以为是杀手的帮凶,便指挥着木偶人向前应敌。 彩衣公子哥笑着拧断想要从后偷袭的红衣人的脖子,将尸体扔到火海中,一股焦臭味传来,公子哥捂着鼻子嫌弃道,“还以为会是什么好差事,没想到这一路上都是打打杀杀,烦死人了。” 眼见此景,周天申拿不定主意,在空中变幻身形,稳稳的落在公子哥和老妪中间,木偶人则留在了下面,以防不测。 周天申左右环顾,眼看二人并没有动手的意思,问道,“你们是来帮我们的?” 公子哥笑眯眯的看着他,上下打量一番,柔声问道,“你就是周天申?” 周天申点点头,向后倒退一步,手中一片青芒,公子哥摆摆手,放下梅花扇解释道,“我们是酆老板找来的帮手,是来帮你们的。我叫郑选,我家老爷子也是酆老板的好朋友,酆老板说你是他家的伙计,特意让我们来帮你。” 周天申看向车下的妙龄女子,女子默然点头,周天申便转身应付那些擅长背后偷袭的杀手,这些杀手大多都是凡人武夫,鲜有修道者,所以周天申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他们铲平。 老妪单手背负身后,脊背有些弯曲,在看到有人偷袭自家公子时,也不出声提醒,只是抬起那只握着喜鹊长棍的手,一只只小巧的喜鹊从棍首的那只木头喜鹊中飞出,将红衣人碎尸万断。 老妪说道,“公子,可别忘了咱们的目的,要是耽误了时辰,老爷会怪罪的。” 郑选满脸不悦道,“知道了,知道了,真是烦人。” 只见郑选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手帕上绣着一只白鲫鱼。 郑选一抖手帕,鲫鱼从手帕中被甩出,飞在公子哥身边,鲫鱼嘴里含着一颗青色珠子。 随后念动法决,鲫鱼吐出嘴中的珠子,青色珠子漂浮在他的头顶上,长江水被青色珠子吸引,环绕着车队翩翩起舞,最后尽数扑在火海之上,火焰熄灭,大量的浓烟阻碍了众人的视线。 这时,老妪跳到地上,念动法决,车队下面的土地好似泥牛打滚,波浪起伏,向前翻滚。 青色珠子名为唤水珠,可以召唤附近的大江大河。 长青桥上,四人尽显神通,想要组织车队通过长青桥。 一人手持双刀,在其余三人的掩护下,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劈向老妪,老妪需要运用心神来指挥车队下面的土地向前运动,再加上红衣人层出不穷的干扰,便没有注意到桥上人的攻击。 郑选也因为召唤鲫鱼和唤水珠耗费了大量的精力,正在一旁打哈气。 那么唯一能够应对杀手的就只有赤手空拳的周天申。 不过好在刚才周天申使出百草斩紧裹双手,双手和双刀碰撞在一起时,那名杀手较周天申的境界修为只高不低,再加上周天申仓促应敌,杀手显然用足了全力,所以,一击下来,周天申就已经受了伤。 周天申跌落在车顶上,郑选回过神,想要再次召唤长江水,却被老妪阻止。 老妪说道,“公子不可再使用唤水珠,我马上就可以利用搬山印冲出去,您使用唤水珠,一旦泥土沾上水,只会平添麻烦。” 郑选烦闷道,“喜鹊奶奶,我已经可以熟练的使用唤水珠了。” 老妪没有答应,只是请求周天申将郑选护送到车厢中,因为桥上的四人开始联手攻击了。 周天申将百般不情愿的郑选拖进车厢,自己站在车厢外,以防不测。 车厢中,道无想、忘禅和郑选三足鼎立,相护对视,谁也不理谁。 车厢外,因为老妪从中帮助的原因,车队渐渐摆脱了那片凄惨的战场,桥上的四人也在进行一轮无效的攻击后,闪身离开。 最后,这场刺杀以车马尽毁,稔鹤镖局损失过半结尾。 泥土裹夹着车队冲过长青桥,到达长江对岸的时候,过江马坊的援兵也已经赶到,援兵的领头人是一个粗眉汉子。 汉子手持双斧,气势汹汹的来到车队面前,李铭走上前去交际。 汉子指挥着手下的医师将车队的受伤人员,全部背到马坊的客栈里,收起双斧,抱拳道,“先前马坊里来了一群小毛贼,偷走了马坊中许多客人的贵重物品,我便带着手下前去追寻,故而耽搁了这次救援,让诸位受惊了,诸位多多担待。” 众人皆是抱拳还礼,嘴上说着不碍事。 李铭开始清点人数,除去周天申等人不属于稔鹤镖局,这次稔鹤镖局还能战斗的人员,总共还剩下八人。 这次行动,稔鹤镖局可谓是举家出动,之前被当作诱饵的二当家谢旗只带了三名手下人,而昆仑马坊的李姓管事真实身份其实是稔鹤镖局的三当家李枉。 这两人皆是无人生还。 如果在接下来的刺杀行动中,稔鹤镖局无法将道无想和忘禅安全的送到水乡县,即使稔鹤镖局全军覆没,也不会受到任何嘉奖,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实属天经地义。 陶无疆三人原本和酆小都说好的,只要将车队安全的护送到王屋山脚下的过江马坊,就可以动身离开。这件事,只有李铭和周天申两个人知道。 在三人相伴来到自己身边时,为了不使对方难堪,李铭率先开口,“如果没有诸位的帮助,只怕我们根本到不了这里,现在我们已经得到了救援,接下来的路要好走的多,三位就先请回吧。” 三人相视一笑,陶无疆将长枪杵在地上,抱拳道,“李大当家深明大义,我等佩服。只是经此一役,你们镖局损失惨重,太行山不比王屋山好走,没有我们三人帮助,你们恐怕到不了水乡县啊。” 李铭皱眉,问道,“好汉的意思是?”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四章 帮到底 陶无疆爽朗一笑,“不瞒大当家,我们三人如今都已是地藏境,经过王屋马坊的参悟一事,距离天境,也就只差一脚之隔。此次押镖虽不是我职责,但是与人为善的道理,我们还是懂得,再者说,酆老板给我们的谢礼实在是太大了,要是我们就这么回去了,心中恐有不安,要是在因此在心中种下心魔,那就更得不偿失了。所以这次就让我们护送你们到水乡县,等你们真正安全的时候,再离开也不迟。” 章甫和刘洄二人皆是此意。 李铭备受感动,再一次拱手行礼,“我替镖局,谢谢诸位的好意。” 四人说话时,双斧汉子已经张罗着将车队中的所有人,安置到了客栈里。 过江马坊是水乡县的老字号马坊,与太行山的走龙马坊齐名,并称走龙过江。 客栈的房间很多,都是双斧汉子收到水乡县的密函后,亲自准备的。 双斧汉子名为蒋福,是过江马坊的大管事,已经待在过江马坊将近二十个年头。 密函中提出这次押解任务的重要性,想必是国主遇刺导致国殿大乱,已经没有必要再隐藏押解任务。 密函要求,酆小都不在,蒋福临时担任此次押解任务的押解令,至于那位来自天香县的林婉若,就让她接替他的职位,担任过江马坊的大管事。 蒋福找到林婉若,就是那位妙龄女子,说清事情本末,林婉若没有意见,这次任务本来就是她来顶替自己的妹妹林婉琳的,至于最后交由谁来担任这次任务的押解令,她没有任何想法。 安排好众人休息的地方,蒋福再次找到李铭,研讨这次的押解任务。 周天申,道无想,忘禅和郑选四人住在相邻的两个房间,周天申和道无想一间房,这是道无想提出的。 忘禅和郑选一间房,这是郑选提出的。 忘禅小和尚一回到房间,就开始打坐休息,郑选则是在收拾自己的衣服,隔壁住着周天申和道无想,一直没有出手的道无想现在越来越没有个正形,总是吵着要喝周天申腰上挂着的金色酒壶里面的酒。 周天申在回忆这次的刺杀行动,这次他并没有出太多力,更多的还是在隔岸观火,因为在杀手刺杀的那一瞬间,他的大脑是空白的,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挤压着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 这种感觉,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经过一天的忙碌和死里逃生,周天申很快入睡,夜晚的星星总是寥寥无几,还没有睡着的道无想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明天有雨’。 晨曦下,车队很快整装待发,这支车队全部选用的都是马坊中的马车,车厢由铁器打造而成,足够坚固,每一匹高头大马都是马坊千挑万选,日行万里的存在。 车队共有十五辆马车,前四辆是稔鹤镖局的人马,加上一些食物和水,后八辆都是马坊的人,有武夫,也有医师。 这些人都是蒋福从尘世间选拔而来,专门应对边境战乱的秘密武器,这次让他们出世,也是一种考验。 中间三辆就是押解任务的重头戏,为了以防万一,道无想和忘禅并没有坐在一起,而是搭乘前后两辆马车,中间的那辆坐着周天申、木偶人和郑选,手持长棍的老妪和蒋福分别担任道无想和忘禅的马夫。 车队沿着马坊后的那条小路,一路向西,这条路是马坊专门开辟出的官道,鲜有人知。 穿过小路,就是大路。 此时,大路上行驶着两支车队,一支没有车夫的封鬼家族和一支全部都是白马的稻香县一流家族,白家。 车队行至路中央,很快就超越了封鬼家族和白家的车队。 太行山蜿蜒曲折,共有一千五百里的路程,官道都是修缮的山路,虽不至于一路颠簸,但是连夜赶路也是让人倍感疲劳。 行至夜晚,车队开始停下休整,车上的人帮着把食物和做饭的器皿搬下马车,蒋福操刀,简单的吃了一口热乎饭,吃过饭,车队有在原地休息了一刻钟,再次出发。 所料不差,这支车队可以在明天中午到达走龙马坊,从走龙马坊出发,再走上一两天天,就到了水乡县。 众人一路说着笑着,夜色渐渐浓重。 不知是谁惊呼一声,外面开始下起了雨。 车队再次停下,不是因为下雨,而是前面站着一个人。 雨夜中的人影独自站在石板路中央,人影两侧分别匍匐着两条大蛇,大蛇吐出信子,雨水站在大蛇猩红的舌头上,被瞬间蒸发成黑气,有毒。 这是黑气给人的第一反应。 越来越多的黑气从大蛇周边蔓延开来,黑气形成一团云雾,人影双手拈花指,一上一下,手心相对,撕扯着黑气云雾,云雾变化成一把黑色长枪,人影做投掷状,将长枪扔向车队。 车队早已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蒋福手持双斧,站在车厢上,稔鹤镖局罗列两侧,蒋福从民间选拔而来的武夫分列后方,以防敌人偷袭。 长枪冲向蒋福,蒋福将双斧挡在身前,调用丹田中的灵力,双斧泛起黄光,黑枪与双斧碰撞在一起,爆炸声起,黑气散开,将蒋福完全裹住。 “有毒!” 蒋福大喊一声,从黑气中窜出,身上已经开始出现溃烂,伤口开始往外流脓血。 医师急忙跑到蒋福身边,往他嘴里塞入一颗小药丸,然后又从身后的药箱中拿出一个小玉瓶,医师喊道,“这是蛇毒,所有人拿出雄黄酒。” 说罢,率先扔出手中的玉瓶,瓶子里的液体与黑气相融在一起,滋滋滋的直响,不消片刻,黑气与雄黄酒都变成了白色气体,烟消云散。 蒋福体内的那颗小药丸也开始发挥作用,那名医师又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紫檀木盒子,盒子里装着一些白色的粉末,将粉末涂在伤口上,一股清凉传来,整个人都开始舒坦开来。 蒋福笑道,“你小子还真是有钱,雄黄酒,去毒丸和醒目粉都有。” 医师抹去头上的汗水,说道,“大管事,现在可不是高兴的时候。” 蒋福扯着嘴角,拿起双斧在身前一挥,两道黄色斧刃由双斧发出,冲向人影。 突然,一道青色剑芒从道路中央的人影身后射出,与黄色斧刃撞在一起,人影向后退去,大蛇也在吐出一口黑气后,钻进一旁的树丛,一闪而逝。 蒋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医师回答道,“李皖。” 帽子下,一张清秀的脸。 蒋福拍拍他的肩膀,“刚才多谢你了,你去后面看看,这个人交给我。” 蒋福向前俯冲,与神秘剑客厮打在一起。 李皖整理好药箱,向后面的马车跑去。 在蒋福发现黑气有毒,并及时出声警示时,周天申刚从车厢里出来,他使出百草斩和青叶落,在砍掉两条青色小蛇的脑袋时,一个侧身,躲开左后方一条长虫的偷袭,稳稳的落在车顶上。 这次的对手是毒蛇,而且还不止一条。 车队已经陷入混战。 数不尽的长蛇从车队两侧的树丛中爬出,吐着猩红的信子,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的毒牙一开一合,喷射出具有腐蚀性的气体,好在有医师的雄黄酒帮忙,周天申才没有受伤。 在接二连三的斩杀长蛇后,周天申从后面的车厢,一路向前,在第一辆车顶上停下,摘下金色酒壶,喝下一口酒,周天申卯足一口气,拼命的催动丹田灵力,一道大如磨盘的青色月牙刃在他的掌心中凝聚,他用力向左侧投掷,青光照亮树丛下的情形,密密麻麻的长蛇紧密的挨在一起,右侧情形也是一样。 周天申从那件玉佩形状的寸守物中拿出几颗红色鹅卵石,向身后喊道,“雄黄酒。” 一个满脸麻子的医师匆忙扔出一瓶,周天申将雄黄酒倒在鹅卵石上,向前丢去的同时,掌心凝聚月牙刃,月牙刃砍在石头上,石头瞬间爆炸,周天申顺势又扔出几颗鹅卵石,连带着整瓶雄黄酒全部扔出,火光掺杂着雄黄酒燃起漫天大火,火焰落在蛇群上,开始燃烧。 蛇群骚动的时候,蒋福与那名剑客也已经分出胜负。 这次的刺杀行动,想必杀手们也是有备而来。 蒋福地心境五关的实力,竟然不是那名剑客的对手,肩膀上一大块肉被剐去,疼的蒋福双腿之抖。 不过那名剑客也没有好受到哪去,蒋福讲究的事大开大合,每一次出手都用上了全身力气,那名剑客的佩剑应是不凡之物,否则绝不可能承受蒋福手中双斧的接连砍劈。 周天申从马车上跳下来,将手中酒壶举到蒋福眼前,蒋福咧嘴一笑,不客气的喝上小半壶,将酒壶还给周天申,蒋福全身开始泛起黄光,一缕缕风流开始沿着蒋福的身躯,有规律起伏着。 蒋福憋着一口气说道,“小娃娃,快闪开,以免伤了你。” 周天申闪到一侧,一脚将从树丛中窜出的人影踢到一边,人影在地上滚了两圈,想要起身,却被周天申使用的半山印再次绊倒,半山印只是搬山印的简化版,没有搬动土地之能,但是挪动一块石头还是可以做到的。 解决掉红衣人影,蒋福和剑客的对轰开始了。 炫目的黄色斧刃和耀眼的青色剑芒,互不示弱,轰击在一起,轰鸣声不绝于耳。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呆立在一侧,看着这场视觉盛宴。 周天申将两人的动作默默的记在心里,手中的青芒不停的变化形状,斧刃,剑芒,月牙刃。 剑客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双脚踮起,身形向上拔起,接连后退,很快消失在月色中。 就在蒋福放松警惕的时候,数道人影又从前方向车队急速奔来,周天申来到蒋福面前,一眼便认出了其中一道人影。 唐柴! 真是冤家路窄,周天申冷笑着向左侧人影冲去,递出一拳,那人及时应对,也是一拳,双拳轰在一起,周天申纹丝不动,那人向后倒去。 剩余两人只是向后张望一眼,便没有多管,而是快速来到蒋福面前,一人刺出一剑,一人砍出一刀,分别被赶来支援的道无想和忘禅抵挡。 那两名杀手急忙向后退去,唐柴站起身,抹去嘴角的鲜血。 周天申来到道无想和忘禅中间,说道,“你们出来干什么?” 道无想愈发的吊儿郎当,说道,“别人都打到家门口了,我们不出来,难道还等死吗?” 忘禅双手从胸前分开,又合在一起,全身开始泛起金光,冷声道,“小僧从出生那天起,心里就憋着一口气。” 小和尚低头,犹如金刚闭目,向前冲撞,前方的三道人影相互看去,竟是没有人敢接下小和尚的冲势。 就在这时,那名退却的剑客又折返而回,数道剑芒劈向被金光裹挟的小和尚,试图将其阻止。 剑客骂了一句,“碰到了硬茬子,情况有变,回去转告你们的老大,让他们都不要再藏着掖着了,这次的对手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三人点头离开,周天申和道无想向前追赶,却被剑客拦住。 周天申站立,双掌向上,手心中,一道斧刃,一道剑芒。 青黄两色,交相辉映。 剑客耻笑道,“竟然将我的剑芒学了去,你们五和国真不愧是偷掠之国,我看这大陆上,就没有是你们不敢偷的。” 周天申伸出双手,斧刃和剑芒逐渐变大,周天申喃喃自语,“何为人道,人之授业,传之习乎。” 将手中斧刃,剑芒扔出,剑客连挑两剑,青黄碎灭。 道无想伸出一手,手指上缠绕着紫金色闪电,闪电勾结在一起,变成金色符箓,符箓中传出一阵阵灵力波动,好似水中波纹,在空中微微荡漾。 道无想说道,“周天申,你真是一个骗子。” 符箓一闪而逝,出现在剑客头顶上时,已经变化成了一个金色大钟,大钟将剑客罩在里面,金钟上的繁杂古文散发出威严,压得剑客不得不低头。 道无想一巴掌打在周天申的头上,慵懒道,“扮猪吃老虎,你可真是行家啊。如果不是你刚才的那一手,我还真是差点就被你骗了去。既然你有偷学的本领,何不让我看看,这张金钟御敌符,你能不能学了去?” 周天申挠挠头,满脸讪笑道,“你们道家的绝学,我怎么学得会。” 道无想冷哼一声,也不去管跪倒在金钟里面的剑客,只是将头歪向一侧,冲着小和尚说道,“忘禅,这个剑客一看就不是那些杀手中的一员,如果不将他们全部消灭,我们接下来还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有没有兴趣去看看,想杀我们的到底是谁?” 小和尚褪去袈裟,露出里面的白衣,活动筋骨,眉清目秀,剑眉星目的脸,此时显得尤为庄严,“小僧有些话,想要问问他们。” 道无想看向周天申,后者立刻警觉,义正言辞道,“朋友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双手插袖的道无想慢步走到金钟前,剑客七窍流血,披散着头发,凄声喊道,“臭道士,放我出去” 抚平道袍上的褶皱,道无想蹲下身,看清剑客的面容,笑道,“好俊的姑娘,可惜了,我是道家人,戒女色。” 剑客不屑道,“道家不许犯杀戒,还不快放了我。” 道无想轻声笑着,笑得眼泪湿了脸,“不是我想杀了你,是你们一直不让我们活啊。” 剑客满脸惊愕,说不出一个字。 道无想没有再多言语,拉着周天申的手,向前飞掠。 小和尚紧随其后。 刚完成包扎的蒋福想要起身阻止三人,却被李皖按住,“大管事,那名剑客中的剑芒中有毒,您不能再催动灵力了。” 蒋福着急道,“如果他们三人出现差池,我怎么向酆老板和国主交代?” “他们三个人交给我们吧。” 陶无疆三人从人群中走出,枪上沾染着血渍的陶无疆说道,“我们三个会把他们安全护送到水乡县。” 蒋福坐在地上,向三人抱拳道,“多谢诸位。” 三人向周天申三人离开的方向赶去。 车队中的其中一辆马车上,郑选手里捏着一张信纸,眉头紧锁的读着,喜鹊婆婆站在车外把风。 良久,郑选将信纸撕碎,扔到车窗外,喜鹊婆婆听到声音,走进车厢,郑选无奈道,“国主的伤被酆小都治好了,我们又白跑一趟。” 喜鹊婆婆是郑家的百年供奉,在郑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就连郑家家主都要礼让三分,问道,“我们回去?” 郑选打开梅花扇,轻轻扇动,“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消失在夜色中。 一路疾驰,周天申三人很快追赶上唐柴三人。 落地后,周天申向前走出一步,唐柴也是。 两人相互看着对方,各自摆出拳架,向前冲去,周天申跟在蒙程身边,没有学过拳法,但是也耳濡目染一些,唐柴却是修行的拳道,两人之间的差距显而易见,不过,这种差距很快就被境界之间的差距而弥补。 各自后退两步,周天申吐掉嘴里的血水,唐柴却是被打掉了两颗牙。 道无想用手臂搭着忘禅的肩膀,好奇问道,“这两人到底有什么仇,哦,我想起来了,周天申胳膊被他打断过。” “闭嘴!”周天申吼道。 唐柴笑得比哭还难看,指着周天申的胳膊问道,“胳膊好疼吗?” 周天申脸色阴沉,双手掐诀,斧刃在掌心凝聚,周天申嘶吼着向唐柴冲去,唐柴双手握拳,摆出古老拳架,拳头上,灵力汇聚,一颗金色雷球凝聚而成,雷球与斧刃轰击在一起,烟雾四起,两人又再次扭打在一起。 看着他们打的热闹,道无想也感到骨头发痒,向前走去,“你们两个谁先来?” 另外两人不愿意与他们纠缠,急忙从怀中掏出信号弹,一拉线,红色光点冲向天际,照亮整片树林,一个个穿着各色衣服的蒙面人从树林中钻出,将三人层层围住。 最前方,漆黑一片,遥遥地可以看到四盏灯火在空中飘荡,人影被拉长,马蹄地声音在树林间回荡。 那两人听到声音,向后看去,欣喜若狂道,“没想到,红山老大亲自出马,你们死定了。” 那两人向一旁跑去,融入到杀手中,一匹红鬃烈马从黑夜中走出。 马背上坐着一位面罩男,面罩男的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短刀,短刀无锋,丝丝黑气在刀面上跳跃,红马身后的黑夜中又走出三人,一位水蛇腰女人,一位刀疤脸男子,一位老人。 面罩男就是杀手口中的红山老大,只见他跳下马,红马乖巧的隐入黑夜,面罩男说道,“杀手本不应该与人对面应敌。” 老人喊道,“唐柴,回来。” 唐柴退回到老人身边。 面罩男横刀于胸前,粗如树枝的黑气从短刀中涌出,刀气化作一只黑色蜘蛛,不停的往外吐丝织网,蛛网就是一缕缕刀气,周天申三人就是困在蛛网中的猎物。 水蛇腰女子双手拈花指,两条大蛇从她的后背钻出,碗大的伤疤很快愈合,大蛇一如堵在车队前那样,从嘴里吐出黑气,黑气形成云雾,被女子揉捏成一把黑色长枪。 刀疤脸就是那日使周天申等人陷入死地的杀手,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死后,就由他接管了老黑妖。 他手持双刀,在身前划过一个半圆,残影停滞在空中,形成一个由刀气组成的圆月。 老人曾搭乘过周天申的马车,看着慈眉善目,其实是这四人中,最有资历的杀手。 他双手握拳,左拳竖在左侧,右拳横在右侧,拳风从双拳中产生,人头大的风球悬浮在双拳中。 四人都属于杀手组织中的领头羊,一出手就是竭尽全力,毫不留手。 也许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面罩男他们并没有出手,而是在等着周天申他们,等他们出招。 道无想打着哈气,一朵朵莲花从他的脚下生出,莲花中,站立起一个个道袍少年,每一位道袍少年的手指上都萦绕着紫金色闪电,一道道符箓从空中生出,金钟御敌,钟鸣悠扬绵长。 忘禅还是一副庄严之色,在他的身后出现两座佛像,菩萨低眉,金刚怒目。 菩萨手中矗立一座金塔,塔中传来悠悠诵经声,金刚手中有一根降龙杵,上面缠绕着两条金龙。 周天申是境界最低的,所出招数也是最没有牌面的,月牙形斩击。 面罩男低吼道,“速战速决。” 所有人顷刻牵动心神,全力催动丹田灵力。 黑色蜘蛛跳到高空,蛛网收紧,刀气割刮着佛像和莲花,空间竟产生涟漪,女子手中长枪,投向蜘蛛,毒气相融,黑云遮天。 圆月划破长空,撕裂空气,狂风被风球尽数吸收,迎风暴涨的风球更像是一轮圆月,砸向三人。 金光神咒化作一口口金钟,将三人罩在其中,莲花掉落,花瓣粘附在金钟上,抵挡攻势。菩萨向上丢掷金塔,双手合十,诵经礼佛,佛经从金塔中砸落下来,黑云低垂,渐渐稀薄。 金刚手持降龙杵,双龙尽出,咬破风球,双龙戏珠,圆月破灭。 道无想与忘禅皆是天境修为,面罩男四人只是地藏境九关,一关之差,天壤之别。 更何况还有一个没有出手的周天申。 在众人看来,周天申只有人境修为,对于这样的战斗,实在是不够看,但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四人慌忙应付道、佛两少年时,是否还有精力去考虑那位人境少年。 斧刃与剑芒皆是偷学,但是周天申并不很是认同,修为靠勤劳,境界就要靠参悟。 从两侧突击而至的斧刃与剑芒被老人和刀疤脸轻松抵挡,而在正面战场上,圆月与风球则被金刚杵全部砸碎,黑云也在佛经的照耀下,烟消云散。 此时,天大亮。 莲花枯萎,金钟碎裂,菩萨散去,金刚隐身。 这战,竟平手。 道无想和忘禅的额头上布满汗水,周天申的后背已经被浸透。再看前方四人,虽不至于摇摇欲坠,但也是体力透支。 天境与地境之间的战斗,没有天崩地裂,但也是摧枯拉朽。 天境之上的神境更是这般简单,彻底。 七人皆无再战之力,但是四周布满杀手,想要杀死此时的三人,易如反掌,这一战,还是周天申他们输了。 但是... 龙吟从三人身后传来,一只龙头从后方冲出,将杀手打翻在地。 三个纸鹤从天上降落,纸鹤上站着刘洄与章甫二人,刘洄掏出丹药,让三人服下。 章甫从袖中甩出数张纸人,纸人摇摇晃晃,长成三米高的巨人。 陶无疆三人赶来支援。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五章 随光 陶无疆三人的到来扭转了整场战局,三名地藏境修道者,可不是杂兵依靠数量就可以轻松战胜的,何况杀手从来都是藏匿于黑暗中,以求背后下手,面对面交手,本就不是他们的擅长。 面罩男捂着胸口,下令撤退,所有人隐入丛林。 周天申三人服过丹药,身体得以喘息,盘腿修养,用各自的方法疗伤,陶无疆三人为他们护法。 一刻钟后,道无想和忘禅率先醒来,周天申此时正处于忘我境地,此时恢复会对进阶有着意想不到的好处,道无想没有说话,一脚踹在周天申的脸上,还觉得不解气,又补了两拳,忘禅站在一旁低头诵经,陶无疆三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要阻拦,却被忘禅伸手挡住。 忘禅摇摇头,让他们不要多管,三人也就背过身,不去看,权当没有发生。 被打断修道的周天申,感到一阵胸闷,刚醒来,就看到两个拳头打在了自己的脸上,不等他反应,又是一拳打在肚子上,疼的他胆汁都吐了出来,连忙摆手喊停。 道无想咬着牙,直接一脚踹在周天申的胸口上,刚坐起来,还没有机会喘口气的周天申,直接被踹到了树上。 周天申捂着胸口,坐在树根下,说道,“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知道道无想为什么这么生气,但不知道能不能解释清楚,但事情总该有个说法,哪怕会得罪别人。 道无想坐在周天申对面,手掌成爪,旋转半圈,向上一提,周天申腰上的金色酒壶被他吸附过去,打开酒壶,喝上一大口,道无想斜着身子,右手拿着酒壶放在腿上,脑袋枕着左手,伸手点了点周天申。 他确实需要他的解释。 周天申舒缓身心,放松呼吸,慢条斯理道,“其实,我也说不清楚,但是偷学这件事,真的不是我的本意,我就只是在旁边看着,就学会了。我想这就是我的道吧。” 道无想扯着嘴角笑道,“偷盗的盗?” 周天申咧着嘴,捂着胸口,说道,“真的很疼!” 道无想将酒壶还给他,站起来,拍拍屁股道,“你说涉及你的修道,我无从辨证真伪。但是无论真假,我都相信你。” 道袍少年向前方走去,忘禅跟在他身边,周天申站起身,追上两人,陶无疆三人也走到三人身后,陶无疆问道,“我们不等等蒋大管事?” 道无想伸手放在额前,挡住阳光,眯着眼睛说道,“不用,我们很快就到了。” 金色的阳光洒在地上,洒在少年的衣服上。 —————— 前后共谋划了五次刺杀。 一次是在天香县的城外,针对周天申。一次是在马车上,针对道无想。第三次是在国殿,针对国主李霄。第四次是在昨夜,针对的是去往水乡县的车队。最后一次就是刚刚才结束的对战,针对的是周天申、道无想、忘禅三人。 五次全都以失败告终。 这是先阳地界所有杀手的耻辱。 此时,红山老大,四户,紫霞老姐姐,老黑妖再次齐聚,木屋是临时搭建的,屋子里只有四人,其余手下分别埋伏在四周,以防被人发现行踪,屋子里的所有人面如沉水,一言不发。 四户分为蛇,蜥蜴,豺狗和狸猫四家,都是用毒的好手。这次出手的水蛇腰女人是蛇家的现任当家,尤由。她擅长使用双生蛇,这种蛇从小就要寄生在宿主体内,与宿主共存亡。 尤由端坐在桌角一侧,手指上缠绕着一截翠绿色的小蛇尾,冷声说道,“精心谋划了半年之久,眼看着就要成功,却让那三个家伙从中作梗,功亏一篑。红山老大,你可要给个说法。” 面罩男名为孟樊,是尤由口中的红山老大,这次出动的杀手组织中,他的辈分最大,应该最有发言权。他的伤势并不重,但是败在三个少年手中,让他觉得比死了还难受。 孟樊双手放在桌子上,双手中有一杯热茶,此时正冒着热气,孟樊说道,“哼,我能给你什么说法?大家都看到了,那三个人的出现根本就是计划中始料未及的事情,要怪就只能怪造化弄人了。” 刀疤脸男人的双刀始终放在他的身侧,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也是手臂上的伤疤告诉他的教训。 刀疤脸男人名为陈训,本是老黑妖的徒弟,因为老黑妖的突然离世,便由他接管了杀手组织,他沉声道,“红山老大什么时候开始相信造化了?” 老人放下茶杯,从怀来掏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一些自家的陈年老酿,虽比不上酆小都的昨夜,今日,明天三杯酒,但也算是喝着习惯,人老了,就图一个习惯。 醉人的酒味在空气中蔓延,尤由捂住口鼻,防止酒气侵入身体,那条趴在她身上的翠绿小蛇早已不见了踪迹。 老人将酒水倒进茶杯,喝上一小口,舒服的躺在椅子上,说道,“人一老,就总是会相信,相信这个,相信那个,唯独不愿意去相信自己年轻时候做过的选择。” 孟樊将茶水一饮而尽,说道,“老头子,老姐姐一个人在家你也放心,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好好照顾老姐姐吧,这样还能多活几年。” 老人闭上眼,沉默片刻,起身将木屋的窗户关上后,又再次坐下,这次他特意将身上的衣服裹紧,闭眼说道,“年纪大了,容易着凉。” 孟樊只是喝着茶,默不作声。 等到屋子里的酒味散去,尤由的那条小蛇又自己爬了回来。 陈训开始擦拭自己的双刀,刀客离不开刀。 太阳西落,余晖照人。 淡黄色的阳光照在老人的身上。 ——————— 为了让赶路行人得到足够的休息,也为了让进城的人有充沛的精神游逛水乡县,五和国特意在太行山山脚下建造了一个小集市,名为水锦。 集市不大,与稻香县前的穗宝城根本没法比,但是这里的东西都是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水锦集市没有城墙,摊位之间也都没有地界划分,所有的一切全都靠自觉。 酆小都一路向北,从王屋马坊到水乡县的昆仑马坊,途径过江与走龙,除了在太行山脚下耽搁了半日光景,其余时间都在赶路。 他是真的在赶路。 酆小都有一身通天修为,可愚弄世人,捏造天地,可是那又如何呢?鲜有人知的他还不是要老老实实的喝着酒,卷裤腿过河,买东西时还不是要老老实实的排队。 赶了四五天路的酆小都并没有选择御风而行,大多时候都是凭借着双腿行走,但就算他收起神通,一身的修为境界在那里摆着,也要比寻常人或修道者快得多。 集市中间有一座小茶馆,茶馆共分两楼,楼下喝茶打盹,楼上吃饭睡觉。 等他停下脚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歇脚的地方,刚收起酒壶,准备走进茶馆时,就被一双青葱玉手给拉住了胳膊,把他拼命的向后拽。 酆小都回头,想看看谁这么不长眼,敢拦蓬莱酒馆老板的路,就看到一张通红的脸正怒视着自己,腮帮子鼓得活像一只仓鼠。 少女说道,“没看到招牌上写着‘客已满,请等候’嘛,你这个人怎么能插队呢?” 酆小都顺着少女的手指看去,确实看到一块招牌上面写着‘客已满,请等候’六个字,再回头看去,也确实看到一条长队排在自己身后,余光瞥见一位白发老人站在一旁,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少女搀扶着老太太,杀气冲冲的指着自己吼道,“后面排队去。” 酆小都不愿意与女人争吵,自知理亏,便解开腰上的酒壶,讪讪的走到队伍末尾,慢慢的喝着酒。茶馆中有人出来,队伍中有人进去,等轮到他的时候,听见站在茶馆门旁的少女嘟囔一句,“有酒还来这里喝茶。” 茶馆不大,一楼大约能坐十几个人,每个人都只有一个小板凳,没有桌子,人与人之间有一尺宽的距离,茶馆伙计端着茶壶在客人中间游走,有时候不小心踩在客人的脚上,还要满脸堆笑的说声抱歉。 一楼深处,有一方小桌,一位及冠青年站在桌后,手拿醒目,身穿长衫,嘴里振振有词,讲的是那山野精怪,志异。每到休息的时候,青年的眼睛总是瞥向门口的少女,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张扬。 酆小都刚好坐在靠门的位置,伙计给他一个瓷碗,瓷碗擦得白亮,就是太小,装不了几口水,难怪伙计累的满头大汗,怕是还没等给这个客人倒上茶,那个客人就已经喝完了,不过茶碗虽小,但是茶水管够,只需要两文钱,就是坐在茶馆一天也没关系,不过茶馆自经营起这么长时间,还没有遇到过这种客人。 喝了几碗凉茶,酆小都百无聊赖的看向门口的少女,她有一头被布绳草草捆住的长发,一身青色水衣,脚上是一双插着几朵小花的草鞋,草鞋编织的很好看,尤其是穿在少女的脚上,更能给人一种清新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少女的脸红扑扑的,应该是被太阳晒得,可即使在骄阳下,她的皮肤依旧白褶,一头青丝熠熠生辉。其实有很多客人都是看在少女的面子上才来茶馆休息的,毕竟能够不远千里来到水乡县,谁的兜里都不差那些住客栈的银子。 酆小都盯着少女的侧脸,沉默片刻,从袖中的寸守物中拿出一个小斗笠,盖在少女的头上,被斗笠遮住视线的少女猛然一惊,向后看去,竟是那张欠揍的脸。 少女脸色一黑,将斗笠扔给酆小都,扬了扬拳头,努着嘴说道,“我可不需要你的可怜。” 酆小都无语道,“我只是不希望你这位茶馆的门神因为中暑而耽误茶馆生意,看看看看,这么多人都等着你呢。” 少女脸色一红,不知所措,伙计从门口探出头,笑道,“阿笙,既然是客人给你的,你就收下吧。这么大的太阳,也确实是该给你买把纸伞遮一遮。” 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阿笙也就没有再推辞,戴上斗笠,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酆小都一时看呆了,等他回过神来,自嘲的笑了笑,自己都多大年纪了,还春心不改。 接着从寸守物中取出一只小虫子,这种虫子名为‘风声’,身有四翅,喜欢与人为伴,翅膀可以卷起一阵清风,给人带去寒凉。小虫子无精打采的趴在酆小都的手上,仔细看,可以看到三双干枯的小爪子正捂着嘴巴打哈气,酆小都将虫子递到少女眼前,少女好奇的盯着昏昏欲睡的小虫子,感到很惊奇。 酆小都用手指戳着小虫子的肚子,小虫子的爪子在空中挥舞,就是不愿意起来,酆小都轻声说道,“快起来,有小姐姐...” 话还没说完,小虫子直接一个俯冲飞到阿笙面前,歪着小脑袋上下起舞,阿笙被它的可爱吸引,也学着它上下前后打量着小虫子,小虫子嗡嗡嗡的围着阿笙转圈,阿笙感叹道,“好凉快啊。它叫什么名字?” 转过头,眯眯眼青年的身影已经不见,站在那里的是穿着长衫的说书青年,青年伸出手,小虫子飞到手掌上空,背对着青年,放了一个响屁,惹得阿笙花枝乱颤。 青年也不觉得丢人,一把抓着小虫子,用手指捏着它的小肚子,说道,“从今以后,你就叫小臭屁。” 被青年私自取名为小臭屁的小虫子挣脱青年的手掌,趴在少女的肩膀上,又打起了哈气。 茶馆上空,眯眯眼青年坐在白云上,俯看人世间,手里的酒壶悬停空中,酒水从酒壶中飘出,变幻成一个模糊的身影,阳光照在酆小都的背上,照在酒水上,两道紧挨着的影子,映在白云上。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六章 青红皂白 水乡县不同其余四县,它的地域规模只有酒乡县的一半大小,而且国殿也不在城中,而是建造在城外的昆仑山上。 国殿是国主居住的地方,也是五和国召开君臣会议,商讨国家大事的地方。 国殿建造在昆仑山的半山腰,由铸造师北冶子监工,全程参与其中。 在昆仑山的山巅之上,有一口青铜大鼎,据传言曾是大陆第一炼药师管丘壑留下的。 管丘壑曾是炼丹宗的太宗长老,与铸造大师北冶子又是至交好友。 传闻北冶子还是看在昆仑山上的那口大鼎,才答应五和国的国主,为其建造国殿一事。 这些都是一些市井传闻,不曾被记录在国志上。 国志与县志相同,都是记录一国、一城的民风民俗与传统文化,其中还会掺杂一些市井传闻或者是街巷小事,主要由国殿的执笔人攥写。 五和国的执笔人是一位俊朗小生,唇红齿白,身形挺拔,但因为不喜言笑,又被人私下成为‘冷面俊郎’。 这位冷面俊郎名为徐可为,是仙彩州人士,之所以不远百万里来到邨州,一方面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学识,另一方面是为了陪在百遮公主身边。 百遮公主也是一位修道者,曾跟随师父去往仙彩州游历,她与徐可为的第一次相遇是在仙彩州的孔雀大桥下。 那时徐可为为了补贴家用,曾担任过一段时间的船夫。 徐可为在第一次见到百遮公主的时候,就喜欢上了这位女子,他为了向百遮公主表白,曾花费半年时间,写下百万字她爱看的精怪。 等他把交到百遮公主手上的时候,公主已经准备离开仙彩州。 百遮公主看过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徐可为来邨州担任执笔人的动力。 百遮公主说,“徐可为,你的文笔这么好,要不要和我回去,在我父亲身边做事。当我父亲的执笔人吧,反正你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前程。” 她知道他叫徐可为,他知道她叫李梦澜。 周天申六人沿着官道一路走来,见到了很多去往水乡县的车队。 一打听才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为了招亲大会,有一部分人其实是奔着招亲大会的名声来做生意。 官道上的车队一多,氛围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周天申腰上系着金色酒壶,背上又背起了自己的小竹篓,腰上不忘别着那把短刀。 那本名为修道五途的书被他放进了寸守物,里面的内容他大致都翻阅了一下,根据自己这一年的所见、所闻、所想,他已经可以断定这本书上所讲的内容的的确确与修道有关,而且内容囊括了修道的所有途径。 周天申所修人道,在最后一部分,一共十张。 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周天申认真修习了有关于人道的所有内容,不可谓不受益匪浅。 来到太行山上,发现这里有很多他没有见过的野菜,蘑菇,还有野果子。 他都一一尝过,味道很是鲜美,用这些野菜煮过的菜汤再配上野鸡的肉,简直是人间美味,加上酆小都酿的清酒,这根本就是人间美味,就连不吃肉的忘禅小和尚都比平时多喝了几碗菜汤,更别提周天申和陶无疆这几位不讲荤素的俗人。 道无想双手插袖,哼着小曲,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眼睛瞥向旁边马车上的俗家女子,眼中宠辱不惊,心里都是欢喜。 一路坐车无趣的紧,能在这荒郊野岭上碰到这么俊俏的少年郎,那些俗家女子想着被他多看几眼又何妨,反正他是道家的人,戒女色的,就算他不戒女色也不用怕,还有自家男人。 就算自家男人在她们心中永远都比不上那位编写《天首日志》与《聊相和》的菊白水,但是再怎么不济,总能对付一个道袍少年吧,要是连他都打不过,那干脆还是死了算了。 忘禅始终闭眼诵经礼佛,对俗家女子的招呼一概不理,在他眼里,俗世爱情与路边的猪粪无异,但他也明白,自己是不会有爱情的。 从他记事的第一天起,就被关在天香县的那座弥舍中,严寒酷暑,都只有自己与刚过世的师父一起。 那时他还不是他的师父,只是一位快被冻死,但是还没有被冻死,就被大僧抬到弥舍的可怜人,最后成为了弥舍的看门人,也成了他最亲近的人。 小和尚认为这片大陆上到处都是可怜人,要不然怎么会有生老病死一说,只有活不下去的人,才会寻死,只有可怜人才会活不下去。 他师父就是这样的可怜人。 陶无疆、刘洄与章甫三人是酆小都找来帮忙的,本可以在过江马坊就掉头的三人觉得自己受了酆小都这么大的恩惠,如果不做点什么,心里总是会不舒服,一旦这种不舒服衍化成自己的心魔,那可比不承接这份恩惠还要让人难受。 六人走走停停,一路看看风景,也不会觉得无聊。 本以为车队会很快跟上的他们,在到达走龙马坊的时候,只收到了一份由过江马坊寄来的书信。 信是由蒋福写的,大致内容很简单,就是在他们六人走后,那群前来刺杀的杀手又折路返回,再次袭击了车队,还好留守在过江马坊的林婉若赶来支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信的末尾告诉他们,这次车队的损失并不是很大,除了稔鹤镖局的大当家和四当家受了一些伤,基本上没有人员伤亡,最后让他们不要挂念,安心上路就好,他已经通知了走龙马坊的大管事王飞,他会照料一切。 坐在客房的椅子上,周天申放下信纸,对面坐着走龙马坊的大管事王飞,他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面色和善,举止得体,同样是从国殿退下来的老人。 王飞和颜悦色道,“蒋福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我,你们放心,从现在开始,走龙马坊将负责大家的起居与安全。我已经下令,走龙马坊的一半人员都会护送你们去往水乡县,不过,有一点我需要先确认一番,你们在水乡县有没有接头人,蒋福并没有在信里说这些。” 周天申摇摇头,说道,“酆小都走的时候,没有说这些。” 王飞沉思道,“这就有些难办了,如果没有接头人,我们在水乡县就如同无头苍蝇,很难做事的。” 周天申看向道无想,道袍少年半躺在床上,看着横梁,若有所思道,“接头人也许就在城外等我们,他手里应该有我们的信息,只要我和小和尚露个面,他会主动找到我们的。” 王飞拒绝道,“这可不行,现在杀手还没有全部抓到,谁知道他们会再次行凶,不能让你们在城外随便的抛头露面。” 道无想闭上眼睛,索性不想,说道,“那我就没有办法了。” 周天申收好信件,放在竹篓里,起身打开窗户,客栈后面是一片花海,每一朵花瓣上面都有一个粉红色的身影,特别娇小,看到周天申在观察它们后,它们乱作一团,急忙躲在花蕊中,伸出一颗小脑袋,向外张望。 王飞走到窗户旁,看着花海之中的花精灵,笑道,“它们是我跟花香县的县主借来,为我家的花播种的花精灵。每一个都有五十年的道行,很是珍贵。” 周天申数着花精灵的数量,竟有六十个,不由得感慨道,“我家后面就是一座大山,也见过很多窟兽,但是精灵之流,却从来不曾遇到,更别说是这种花精灵了。” 周天申突然想到那位绿衣青年,铁流曾说他是由一根数枝修炼成人形的精灵,当时只顾着惊讶,忘了问他精灵的种类,不知道还能不能遇到那位脚底冒烟的树枝精灵。 王飞沉思道,“老槐村嘛,我也曾去过,你们那里的无名大山很大啊,我当时花了一年多的时间,也才走到十分之一大小,不过这些路程就已经足够让我感到惊险,不知道大山深处到底藏着什么?”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地闲聊着,道袍少年已经躺在床上睡着,小和尚喝了一杯又一杯茶,想着什么时候开饭。 陶无疆三人没有与周天申三人睡在一屋。 看着天色不早了,王飞转身告辞,事先安排好的客栈伙计将后厨准备的荤菜与肉汤一并端到客房,考虑到小和尚身为佛家人,不食肉腥,便为他单独准备了一份馒头和菜汤。 三人吃的很好。 到了晚上,王飞再次来到客房,告诉他们,他已经让走龙马坊中腿脚最快的伙计连夜赶到水乡县,去打听打听那位接头人到底是何身份,估摸着明天中午就会回来,明天下午应该就可以出发了,让他们安心等着便是。 躺在床上,又是踏实的一夜。 第二天清晨,周天申走下楼,客栈一楼已经坐满了一半,店伙计站在门口,不知道在看什么。 走下楼,王飞从柜台后面走出,与周天申找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向他介绍那半边客人,直言不讳道,“老实告诉你,在你们来到这里之前,他们才是我们这里最高贵的客人。” “那位戴着金纱斗笠的是稻香县的一流大家,金家的大小姐,金莎杀,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是杀人的杀,之所以取这样一个名字,是因为这位姑奶奶最喜欢杀人,而且杀的都是负心汉。” “金家左边的是同为稻香县一流大家的世家,这次世家只来了二儿子和大女儿,分别叫做世王和世妃,两人同天生辰,感情最好,性格也是最契合的,听说两人还是世家的‘世同心法’的继承人,这种心法在世家有将近百年的传承,很多人都听说过,但是却没有见过。” “两家后面的是稻香县的二流世家,白家。白家这些年可谓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本是三流小家的他们因为与十二房的星历房扯上了关系,所以便一举跻身二流世家,现在也算是稻香县有头有脸的人物。” “最后一家就是稻香县的封鬼家族,关于他们家族的传言,我觉得你知道的越少越好,毕竟他们是和死灵一族打交道的,那可都不是好惹的。” 说完这些,王飞口干舌燥的喝上一壶自家泡的茶,嗯?一嘴的茶叶末。 周天申问道,“你之所以和我说这些,是不是酆小都事先给你通的气?” 王飞掩嘴装作打哈气,最后只扔下一句,‘他也是为你好’,便走开了。 没等多久,道无想与忘禅一同走下楼,坐在周天申的对面,三人分别要了一份包子与热茶,吃过早饭,没有人出去。 等到中午那位腿脚最好的店伙计回来后,王飞特意将他带到周天申的客房。 店伙计有些愣头青,看到一向威严加身的大管事此时却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还以为是国殿来了什么大人物,便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跪下磕头,周天申连忙将其拦住,心里唏嘘不已。 王飞忍住笑,解释道,“大牙,这三人都是马坊的客人,你不用拘谨,只把自己打听到的事情告诉他们就行。” 大牙点点头,说道,“我前后去了三家马坊,他们都没有见过一位来自酒乡县的眯眯眼青年,还说从不知晓什么是押解任务,最后等我从城中赶回来,来到水锦集市的茶馆中休息的时候,无意间听到那里的伙计们在聊天,还听到了酆老板的名字,我急忙前去询问,一打听果然是他,可是他们只说酆老板只留下了一个斗笠和一只小臭虫,其余的再也没讲过。” 王飞示意大牙退下,问道,“难不成这次的接头人是酆老板自己?” 周天山点点头,表示同意。 也或者没有接头人,周天申在心中想道。 几人不再耽搁时间,迅速乘坐马车离开。 周天申察觉到,在他们身后,遥遥的跟着一支白车队与一支没有车夫的车队。 是白家和封鬼家族。 陶无疆是武人,不喜欢乘坐马车,便骑着自己的马跟在车队后面,在注意到身后的异样后,不动声色的驱赶着爱马向前快走几步,来到马车窗前,敲了敲窗沿。 周天申拉开窗帘,陶无疆轻声问道,“从稻香县出来以后,他们就一直跟在我们后面,需不需要警告他们一下?” 周天申摇摇头,说道,“也许只是巧合,你们三人多多留意一下,千万不要出现误会。” 刘洄和章甫搭乘章甫的纸鹤,飞在车队上空,看到陶无疆摇头,也就没有降落,只是章甫从袖中捏出几张纸人,扔在纸鹤上,手指长短的纸人趴在纸鹤上面,盯着白家与封鬼家族的车队。 周天申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了这支车队的主心骨,王飞是看在酆小都的面子上,陶无疆三人应该也是看到他的的面子上,毕竟道无想和忘禅两人不是睡觉就是念经,从来不会过问这些,这一路上都是周天申在打点。 周天申不奢求太多,只要车队安安稳稳的走到水乡县就行,酆小都那个家伙,也许就在城外等着他们。 白家与封鬼家族的车队远远的跟在后面,不多不少,始终保持着五十丈的距离。 周天申起先还有些担心,但是走这一路都相安无事,也就不再理会,只当是他们的家族传统。 车队从走龙马坊出发,沿着官道走了几日之后,很快便来到了山脚下的水锦集市。 因为临近招亲大会,这些天会经过很多车队,为了方便车队经过,集市上的摊贩很自觉的将摊位向后挪去。 周天申他们这次出发,带上了那位大牙,他和周天申他们乘坐同一辆马车,在经过茶馆的时候,他指了指茶馆门口的少女,说道,“就是她。” 周天申注意到少女头上的斗笠和她身边的那只小虫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斗笠上显现出一个酒壶的影子。 他急忙从车上下来,向少女讨要了那个斗笠,上下摸索,最后终于在斗笠边沿找到了一封信。 还回斗笠,回到车上,打开信纸,信上说,这次押解任务的接头人就在水乡县城西的一户农家中,因为地处偏僻,便在信纸背后画了一副地图,酆小都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收起信纸,车队驶进水乡县。 刚过城门,大牙便下车告辞,说是好不容易进一趟城,想要给自家小妹买些东西。 王飞知道他的性格,怕他把钱都花在小妹身上,而不舍得给自己花,而且这次吩咐给他的任务做的不错,便又多给了他一些银两,让他多买一些。 车队在城里东拐八拐,终于在城西的一片荒地上找到了一间小木屋。 周天申一行六人从车上下来,王飞选择留在车上。 推开木门,灰尘从门上掉下来,刚好砸在周天申的脚面上,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六人掩面,借着晨光,可以依稀的看清屋子里的情形。 屋子里有一方木桌,桌子腿上结满了蜘蛛网,三个人分立而坐,其中两人仰着头,七窍流血,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瓷盘子,盘子上有一条发臭的烤鱼,烤鱼上爬满了蛆。 另一个人就是酆小都,只见他笑眯眯的喝着酒,指着房间中的椅子说道,“随便坐,都别客气。” 周天申站在门口,让他出来,酆小都不情愿的走出木屋,手掌遮挡着阳光,解释道,“我们都来晚了,接头人已经死了。” 周天申看着酆小都的侧脸,问道,“你知道凶手?” 酆小都活动四肢,说道,“先阳地界杀手界的大姐大,黑寡妇下的手,呵,不知道李霄怎么处理这件事。” 几人坐上马车,王飞与酆小都打过招呼后,便领着自己的人回去了,陶无疆三人也随之告退,原本十几辆马车的车队,现在就只剩下了四人。 酆小都和周天申坐在车厢外,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酒壶,驱赶着马车向国殿出发,路上,酆小都向周天申解释了黑寡妇与李霄之间的关系。 酆小都笑道,“黑寡妇原名张希敏,是李霄的青梅竹马,两人曾在鹊桥下面私订过终身。可惜世事无常,李霄的父亲已经为他找好了婚配,为了自己的前程,他不敢违抗,便抛弃了自己的青梅竹马,与现在的妻子举案齐眉,现在育有一女,就是百遮公主。” 马车来到城东,那里已经排了一支长龙车队,一眼望不到边,想来都是参加招亲大会的。 周天申问道,“你既然知道杀手的身份,就一定知道她的下落了。” 酆小都收起酒壶,慵懒道,“不仅我知道,就连李霄也知道,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既然是你辜负了别人,就要承担后果,这是永远不变的道理。唉,我看咱们还是找一个客栈住下吧,时间不到,城门不开,任何人都不能进昆仑山。” “连你也不行?” 道袍少年的脑袋从车厢中伸出来,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 酆小都看向身后,没好气道,“要不是你们,我现在还在家里面喝酒呢。” 道无想换上平常人的衣服,坐在周天申与酆小都二人中间,吃着糖葫芦,看着天上的白云,喃喃道,“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没有拘束。” 酆小都手指敲着手背,说道,“放心吧,这一趟进城对你们来说,没有坏处。” 等了半个时辰,长队纹丝不动,也不见有马车从队伍中驶出,酆小都便骂骂咧咧的驾驶着马车向附近的客栈走去。 在客栈住下后,又等了五六天,在此期间,水乡县又增加了近百支车队,因为水乡县没有那么大的居住面积,后来的车队就全都在太行山上住下了,一时间,太行山灯火通明,夜不能寐。 终于等到了开城的那一天,为了防止骚动,国主特意下了一道指令,每支车队只允许一辆马车进入昆仑山,为此还特意将国殿的守门将士派遣了下来。 —————— 昆仑山半山腰 一个硕大的白玉广场镶嵌其中,广场后面是一座金殿,名曰国殿。 广场中央有一根黑色石柱,石柱上刻画着繁杂的古文,每一个古文四周都有一只金乌守护着,石柱下面坐着一位怀里抱着一杆特别大的毛笔的青年,青年的身上到处都是墨水,面前则是一堆杂乱的书籍。 国殿前的台阶上,站着三个人。 一个穿着金色衣服,衣服上绣着金乌的高大男人,男人身边站着一位英气女子,女子挺胸抬头,腰上悬挂着一柄长剑,剑鞘上镶嵌着一颗颗颜色迥异的圆珠,英气女子手中还握着一杆长枪,往那一站,英气女子身上所散发出的气质不输于任何一位男子。 两人身后还站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老人一身布衣,整齐干净,白色的长胡子垂在胸前,手里拿着一杆毛笔。 男人就是五和国的国主李霄,英气女子是百遮公主李梦澜,老人是百遮公主的师父,亦是五和国国师,本名尘嚣,被人尊称黑白仙师。 百遮公主向前走出一步,与李霄肩并肩,踮脚眺望广场上的徐可为,埋怨道,“父亲,你要是不愿意我们两人的婚事,只说便可,干嘛这么难为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 李霄温和一笑,就像是寻常父亲对待自家小女那样,轻声道,“我就是知道他的性子,才会去让他翻译出金乌柱上的古文,但我更知道你的性子,要是有一天,你觉的徐可为配不上你了,你会怎么做?” 李梦澜洒脱一笑,“我的男人配不上我,那他就不配做我的男人。” 李霄与身后的黑白仙师对视一笑,叹息道,“你的脾气真是一点都没改,我看你又偷懒,不听从仙师的教诲了吧。” 听闻此处,老人惶恐不已,脸上却是淡淡的笑意,抱拳弯腰请罪道,“国主可千万不能这么说,我这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公主的折腾,委实是我拖累了公主的修道才是啊。” 李霄并没有让老人起身,只是双手负后,手指合拢,向上一抬,老人只感到一阵清风从腋下生出将自己抬起。 李霄向自己的女儿炫耀道,“成天嚷嚷着自己的本领多么高强,我看还不如我这个闭门造车的老头子,仙师,我这一手不错吧,按照你们忘物门的说法,这应该叫知耻而后勇吧。” 老人笑道,“国主真是折煞老夫了,我那时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您要是在这么说下去,我可真就没脸站在这里了。” 李梦澜也来为自己的师父打圆场道,“父亲真是的,您要是在这样,我和师父就再也不回来了。” 李霄干咳两声,这事也就算过去了,他指了指广场上的青年,说道,“徐可为是一个人才,但是也只能是一个人才,关键就在于他的心,太过执拗。” 老人附和道,“国主说的不错,其实徐可为这孩子天赋很高,也肯下苦功,但就是有一点,爱认死理,脑子不懂得变通,所以在处理事情上面,有些二愣子。” 李霄转过身,面对国殿大门,笑道,“这种性格倒是与某个人很像。” 老人与李梦澜瞬间来到李霄面前,如临大敌,可是他们心中所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李霄将二人推开,说道,“放心,我这次大难不死,他比平时安分了很多。” 李梦澜不屑道,“切,又不是您把他关在这里的,他凭什么冲你发火,要不是师父拼着天境修为不要,你早就尸骨无存了。” “梦澜。” 老人厉声喊道,李霄摆摆手,表示不介意,最后无奈道,“招亲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先下去准备准备。” 李梦澜抱着长枪说道,“事先说好了,如果招亲大会的冠军是我,那我和徐可为的亲事,您不许掺和。” 李霄点点头,李梦澜转身离开。 老人说道,“除了本国以外,伏羲帮,祥云国以及凄惶旗的人也会来,那些人可不是好对付的,如果真的被他们迎娶梦澜,你舍得?” 李霄目视前方,心中所想,不为人知,只是随口说道,“梦澜不会输。” 老人抱拳离去。 两人走后,孤身一人的李霄徒步走进国殿。 良久,国殿中传来野兽的嘶吼。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七章 逐一 昆仑山是邨州知名大山之一,位列五大神山第三位,另外四座分别为三柴国的华山,再一国的黄山,祥云国的长白山以及思镞国的五台山。 这五座山峰傲立邨州万山之上,素有神山之名,而每座山上都有一口青铜大鼎,更是为外人道也。 昆仑山绵延千里,只有前端将近三分之一的地方被五和国占据,不仅在半山腰建造了国殿,还在国殿前方修造了一个硕大的白玉广场,平时用来操练守城将士。 这次的招亲大会不同以往所召开的任何会议,事关百遮公主的终身大事,以及国主的安危,所以除了水乡县的守城将士,其余四县的县主也都带来了自家的贴身护卫,严守各个角落,以防刺客偷袭。 想要进入昆仑山,除了要接受守城将士的盘查外,还要得到守山人的进山金令。 进山金令是一个圆形金属令牌,令牌上有一座高山,正是昆仑山。 可是令牌上的昆仑山上并没有国殿的影子,只有背面上的一个青铜大鼎。 守山人是一位黑衣老人,老人身份特殊,早在国殿建造伊始,就已经开始守护青铜大鼎,彼时五和国还没有成立,水乡县的县主还是国主的父亲,李霄的父亲曾带着他在老人面前跪了十天十夜,老人才同意做那守山人,守护五和国的昆仑山。 想要得到老人的进山金令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首先你要有一副好皮囊,其次还要讨老人喜欢,最重要的是要早去,进山金令只有二十枚,去晚了就什么都完了。 所以这次在外人看来很热闹的招亲大会,在有些人眼中根本就不热闹。 因为郑选,伏羲帮和凄惶旗是客人,并且早一日入住了昆仑山,所以他们并不在这二十人中。 队伍中,酆小都嬉皮笑脸的从袖中拿出一壶清酒,放在老人面前的桌子上,指着身后的三人说道,“老山人,咱们又见面了,这三个是我家亲戚,你看看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们都过去。” 老人睁开一只眼,简单的扫视一圈,淡然道,“进山金令已经所剩不多,要是都给了你们,其他人可就进不去了。” 酆小都又从袖子里掏出两壶酒,和之前的那一壶放在一起,满脸堆笑道,“都是老朋友,顺水推舟而已。” 老人将酒壶揽进袖口,从另一只袖口中拿出四枚令牌,整齐的摆放在桌子上,酆小都迅速将其收走,给身后三人,一人一枚。 诚如之前所说,进山金令拢共只有二十枚,酆小都一次性的拿走四枚,导致后面至少要有三人没办法进入国殿,这件事直接引起了后面队伍的骚乱,一时间,怨天怨地的声音此起彼伏,惹人心烦。 黑衣老人沉默再三,最后一巴掌将身后的山崖打出一道裂缝,那群埋怨的人才算是安分下来。 其实,一支队伍中只要有一人持有进山金令就行,身后邑从可随同前往,但是没有进山金令是没办法进入国殿的,所以酆小都拿走四枚进山金令,将会导致三支队伍无法登上昆仑山半山腰,传言,那里灵气充裕,还有仙鹤与鹊桥,是修道者的梦想之地。 酆小都跟随着前面的队伍登上半山腰,在广场上静心等候,广场中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其中分为三部分。 一部分是五和国的本国子弟,他们没有长辈随同,所以气势上弱了一些。 一部分是之前在稻香县骑鹤过城的伏羲帮,此次参加招亲大会,伏羲帮的副帮主鲐背亲自带人参加,可谓是给足了五和国面子。 鲐背并不在队伍中,他和祥云国郑家的喜鹊婆婆以及凄惶旗的大长老潘箱一同聚在国殿。 伏羲帮以年龄命名,此次参加招亲大会的共有四人,分别是大衍,不惑,而立与及冠。 被帮主赐名及冠的紫衣少年是近几年才加入伏羲帮的,他才是伏羲帮此次前来参加招亲大会的人物,只是因为紫衣少年沉默寡言,不喜与人交往,因此便没有站在杖国身边,而是选择和帮众站在一起,可是他身上的那身紫衣可一点都不低调。 最后一部分是来自再一国的凄惶旗,他们的那支队伍里只有六个人,虽然人数是最少的,可是气势却是最强的。 因为他们的领队是凄惶旗弟子中的大师兄,一贯杀伐果断,年纪轻轻就练就一身杀意,可能寻常人感受不到,但是在修道者眼中,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只潜伏在丛林深处的毒蛇,虽然看着没有危险,可是他的那副毒牙却在不停的闪着寒光。 除了他,队伍中还有一个沉默的少年,只是与紫衣少年不同,他的沉默不是不喜欢,而是不屑,不屑与人交谈。 少年身着红衣,背着一杆长枪,枪首是一截红色枪尖,枪身上并没有镶嵌灵根。 没过多久,黑白仙师从国殿中走出,欢呼声此起彼伏,人不多,声音却是不小。 黑白仙师伸手向下虚安,嘹亮的声音在广场上回响,“国主有令,请持有进山金令者进殿。” 广场上走出二十七人,有二十人是来自五和国的,在他们当中,除了酆小都四人,各个都是穿金带银,恨不得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挂在身上,那才有面。 其余七人中,有五人是来自伏羲帮,两人来自凄惶旗。 国殿悬挂着一盏长明灯,长八尺,宽八尺,是由八宝洋的鲛人体内的鲜血熬制而成,自五和国建立开始,就一直悬挂在国殿中,从未熄灭,有了它,国殿始终保持着灯火通明。 国殿中还有八根柱子,每一根上面都雕刻着金乌。 高位上是一把金乌长椅,上面坐着一个男人,男人相貌不凡,眉眼间一股威严之气,压迫的众人不得不低头,向他行礼。 八根柱子前面有八个座位,此时上面坐了七个人,其中四位是五和国其余四县的县主,剩余三人就是来自伏羲帮的副帮主鲐背,郑家的供奉喜鹊婆婆和凄惶旗的大长老潘箱。 黑白仙师站在男人身后,怀里托着一杆大毛笔。 男人站起身,温和的笑道,“此次的招亲大会,重在参与,点到即止,千万不要伤了大家的和气。” 李霄又随便吩咐了几句后,便让他们退下,毕竟今天只是走一个过场。 黑白仙师带领众人离开,伏羲帮的副帮主,郑家的喜鹊老奶奶和凄惶旗的大长老潘箱也纷纷告退。 余下四位来自五和国四县的县主并没有离开,而是走到身后的柱子旁,轻轻一点金乌的眼睛,一道亮光闪过,四人消失不见。 最后国殿就只剩下国主李霄,酒馆老板酆小都,老槐村村民周天申,道家道无想和佛家忘禅五人。 李霄来到四人面前,三人行礼,唯有酆小都笑眯眯的从袖中拿出酒壶,问道,“要不要来两口?” 李霄摆摆手,让三人起身,说道,“戒了,你们三人都是酆老板的朋友,不必行礼了。你们二位就是道无想和忘禅?” 道无想拱手行礼,“在下道家道无想。” 忘禅低头行礼,“在下佛家忘禅。” “拜见国主。” 男人温和一笑,转身走向国殿中的金乌长椅前,椅子上也有一只金乌,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李霄按动金乌的眼睛,同样一道亮光闪过,周天申发现,光亮的尽头是一扇金门。 走到门前,李霄将手放在金门上,一阵凉风吹来,清爽不已,金门泛着金光,打开一道缝隙,李霄率先走进去,四人紧随其后,发现门后并不是房间,而是一条狭小的金光通道,李霄解释道,“这后面就是专门为你们建造的住处,你们暂时先住在这里。” 通道很短,走出去,豁然开朗,竟是一栋独家小院。 院子应该很大,大门的牌匾上写着秋荷二字,除了大门方向,其余都是白雾一片,看不清楚。高空中,似有鹤鸣传来,随机便听见孩童的稚嫩笑声。 李霄带众人走进秋荷小院,一路解释道,“天上的白鹤早在五和国建立伊始就存在,应该和守山人一样,都是昆仑山的住民,至于孩童,则是喜鹊精灵,他们常年留守在白云之巅,只有一年中的七月七才会露一次面,这次要不是梦澜出嫁,他们才不肯出来见人。” 院子中央有一个水缸,此时里面正躺着一位衣衫褴褛之人,那人头发盖住面容,身上发出一股薄荷味,吱呀一声,一扇门从里面被推开,一位穿着莲花裙子的小姑娘从里面走出来,她的胳膊上挽着一个竹篮,小姑娘蹦蹦跳跳来到水缸前,拍醒睡着的男人,说道,“我走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男人嘴里嘟囔一句,翻身又睡着了。 李霄拦住小姑娘,她这才看到有客人上门,笑道,“国主,您来了,他们是您带来的客人?” 李霄将道无想和忘禅介绍小姑娘认识道,“这位是道无想,那位是忘禅,以后你们就是邻居了,这是我家小女的贴身丫鬟,名叫铃铛,她负责你们的饮食起居。至于这两位嘛,一位你认识,是蓬莱酒馆的老板酆小都,和他的亲戚周天申。” 小姑娘一一认识后,便提着篮子离开了。 李霄将四人带到院中,那位睡在水缸中的男人听到响声,抬头张望,李霄挥手,男人不情愿的起身,将五人领到一间房子里,指着房间里的床铺说道,“以后你们就睡这。” 男人说完,直接离开,李霄苦笑道,“他是兵家的郑和,一直住在这里,郑和不擅长与人沟通,你们要多体谅他。” 道无想与忘禅表示无所谓。 两人在院子里住下后,李霄带着三人离开。 比赛在明天上午开始,现在所有人都被安排在山脚下的金乌殿和百转殿。 回到国殿中,李霄与酆小都站在一起,周天申站在两人身后。 酆小都看着广场,说道,“你就这么随便的把女儿嫁了?” 李霄笑道,“时间不等人,要不然怎么说也要让这些世家子弟在城里好好玩两天。” 酆小都说道,“你好歹还算是一国之君,挑选女婿的流程就这么简单,我看不太好。” 李霄严肃道,“他们已经开始催了,我想让梦澜过去看看。” 酆小都一口酒差点没喷出去,震惊道,“你可别吓我,我都一把年纪了,经不起几次折腾了,是不是那个黑白老头子从中作梗,要让梦澜走这一趟。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李霄拉住冲动的酆小都,叹息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梦澜终究是女儿身,五和国交给她我不放心,但是交给你,我很放心。” 站在原地的酆小都甩开李霄的手,一昧的喝着酒,等到酒壶空了,再扔到远处。 李霄苦笑道,“放心,我不会让梦澜一个人去的,黑白仙师需要在这里辅佐我,无法抽身离开,你又离不开酒馆,不过好在我还有一个还算过得去的执笔人。” 酆小都揉了揉脸,说道,“你说的是徐可为吧,那个来自仙彩州的小子。” 李霄说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调查过了,他们徐家在仙彩州属于二流世家,家里有一位天境强者坐镇,这个徐可为虽说只是一个不被重用的庶子,但是在仙彩州还是有一定的人脉关系,听说他和四君子阁的竹两可下过棋,想必也是萍水相逢的朋友,有他搭线,梦澜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酆小都面无表情道,“你还真是心大,周天申,你先去找道无想他们,等明天比赛开始了,我去找你。” 周天申在这里本就感到无聊,听到这话,直接点头哈腰的想要离开,却又被李霄一把拽住,说道,“小小年纪,好大的力气,我听过你的名字,周天申,老槐村的天才少年,很高兴你能来做客。” 李霄松开手掌,周天申跑到金乌长椅中的那扇小门前,推门走进通道,酆小都无奈道,“李霄,他是我请来的客人,你这是在给我一个下马威啊。” 李霄哈哈大笑,不去理会擅自作主的周天申,说道,“以前都是先生教育我,现在你也算是吃到了苦头。” 酆小都揉揉鼻子,讪讪道,“你都已经是国主了,先生这个名讳,就不适合再叫了,还是叫我老板吧,你真的决定了?” 李霄点点头。 酆小都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给你找一个帮手吧。” 李霄看向周天申离开的方向,问道,“他?” —————— 周天申再次回到小院的时候,已经到了开饭的时间,院中心的那口大缸已经被搬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石桌,桌子上摆满了食物,都是素菜,还有一盆粥和馒头。 看到周天申,名为铃铛的小姑娘热情的让出自己的座位,自己端着一碗粥和一小碟咸菜,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周天申道谢后,坐在石桌旁,拿出腰上挂着的酒壶,独自喝着,道无想问道,“被人赶出来了?” 周天申摇摇头,咽下嘴里的酒,接过忘禅递给他的馒头,说道,“招亲大会明天才开始,今天晚上我要在你们这里挤一挤。” 闻到酒味,郑和的酒虫被勾了出来,眼巴巴地看着桌子上的酒壶,连饭都不吃了,周天申看到后,直接把酒壶递给他,他谨慎的接过酒壶,用鼻子闻了闻,只是简单的清酒。 道无想在一旁解释道,“这位老哥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除了铃铛,谁给他的东西都不接,也就喜欢喝酒,要不然啊,他能把你的酒壶给你砸了。” 郑和吞咽下一口酒,脸色涨红,咳嗽连连,忘禅帮他拍着后背,顺顺气,他点点头,算是道谢,紧接着又是一口酒,这次倒好,直接把酒给喷了出来,洒了三人一脸。 周天申擦去脸上掺杂着口水的酒水,从腰上的玉佩中取出一个小酒壶,把它与金色酒壶交换说道,“这个酒没有那么烈,你再尝尝。” 郑和接过小酒壶,这次只敢喝一点,入口甘甜,辛辣味没有那么重,喝在胃里暖暖的,郑和高兴的就像是一个孩子,抱着酒壶跑到了自己的屋子里,一下午都没有出来。 道无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两手摊开,表示他是一个傻子。 吃过饭,三人把房间中的两张床合并在一起,又把柜子里的被子拿出一床,铺在最中间,夜晚,推开窗,月光照在三人的脚上。 夜晚的院子里,那位兵家郑和又把大缸搬了出来,倒上井水和一小瓶灰色粉末,整个人泡在里面,呼呼大睡。 —————— 昆仑山山脚下的金乌殿,本是百遮公主李梦澜的住所,因为这次招亲大会举办的仓促,没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住所,便拿来应应急,不过好在人数不多,金乌殿够大,每个人都能够分出一个房间和一小片院子,至于那些邑从,除了一些侍候起居的丫鬟们留下,其余人早就被自家主子赶回了城里,只说等着好消息就行。 而那些丫鬟们被安排到了百转殿。 百转殿是一座有着一百间房子的建筑物,本来是守山将士居住的地方,因为招亲大会而专门腾了出来。 得到进山金令的除去酆小都四人,还有十六人,加上周天申,伏羲帮的四位,凄惶旗的两位,郑家的一位,也就是二十四人参加招亲大会。 其中有十七人来自五和国,所以他们的住处挨得很近。 金乌殿中,有一片宽阔的院子,院子中摆了数十个箱子,每一个箱子上都有一把金锁,这些箱子都属于同一个人,酒乡县的大拓家族,属于酒乡县的一流世家。 此次参加招亲大会的是大拓家族的小儿子,大拓南因。 大拓南因曾拜过一位散修为师,那名散修夸下海口,三年让其升到人魁境,五年就可到中州的黄昭子庙去求学。 自此一向挥金如土的大拓南因开始了刻苦修道的日子,一刻钟都不曾落下过,修道第一年,大拓南因进阶为人才境,这可是家族的一大幸事,在那一天,家族张灯结彩,摆宴庆祝,那名地境的散修也一举成为家族供奉,提前享受了天伦之乐。 可是,在那之后的大拓南因还真因为自己是决定天才,再也没有用心修道,每天只修炼一个半时辰,这可愁坏了那名散修供奉,每天求爷爷告奶奶的总算让这个小祖宗升到了人魁境。 可是人的命天注定,从那以后,大拓南因就一直停留在了人魁境巅峰,再也无法前进半步,那名散修也羞愧难当,主动辞去供奉职位,带着一家老小,归隐山林,至此已经两年有余。 人魁境在俗世人眼中,就已经好比是可以呼风唤雨,施展法术的神仙。 但是在修道者的世界中,才只不过如同刚刚蒙学的小孩子一般,难等大雅之堂。 对于这次的招亲大会,也是难以争夺冠军席位。 不过好在大拓家族有钱,有权势,更有人脉。 这不,除去他,居住在金乌殿的二十二名参赛人员中,就有九位是他们家族的朋友,那些人来这里也只不过是家族老人相逼,过个场子而已,眼看着比赛无望,大拓家族的小公子又找上了门,一人三万两便让他们放弃了比赛。 一人三万两,九人就是二十七万两,都说大拓家族财大气粗,看来真是名不虚传。 那九人连夜就归还了进山金令,搬离了金乌殿,连夜赶回了酒乡县。 那九人的房间也都归大拓南因所有。 命令自己的贴身丫鬟把房间打扫出来,自己住一间,剩余五间,有一间住着大拓南因的贴身丫鬟,其余四间都用来屯放箱子。 贴身丫鬟在房间里数着银票,心里乐开了花,虽说小少爷对自己有些色迷迷的想法,但是也终归是没有动过手,只是嘴巴不干净一些而已,看着这些钱,心里的那些怨气,顿时消下许多。 贴身丫鬟把钱都藏在自己的胸脯处,说道,“少爷,我已经把买房间的人的名单写了出来,就只有稻香县的封鬼家族,白家,金家以及来自祥云国的郑家没有掏钱,对了,伏羲帮和凄惶旗不是五和国的人,我就没有留意。” 大拓南因手里拿着自己的小茶壶,捏着圆润的下巴,说道,“唉,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对了,我让你打听的郑选的身份背景,可有什么收获?” 贴身丫鬟掰着手指头,失望道,“我们已经派遣了五名死士,其中有一名还是我的同门师弟,结果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大拓南因喝着茶,突然想到一件事说道,“你那位小师弟什么境界?” 贴身丫鬟想了想,不确定道,“我离开师门的时候,他才人才境,距今已经有六年的时间,怎么说也该到地境了吧,再不济也是人魁境巅峰啊。” 大拓南因眼神隐晦,轻声道,“人魁境啊,还真是麻烦啊。” 知道有关于小少爷秘闻的丫鬟,看到少爷这样,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起身,说道,“少爷,天不早了,明天还有比赛,要不您先回去休息吧。” 夜色已浓重。 大拓南因一言不发的走出贴身丫鬟的房间。 大拓南因的房间在金乌殿的东北角,那里有一颗四季常春树。 金乌殿的西北角,住着来自祥云国的郑选。 房间里,坐着郑选与喜鹊老奶奶两个人。 喜鹊老奶奶把一个包裹扔在桌子上,坐下说道,“我回了一趟家,家主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打开包裹,只是一个简单的盒子和几件贴身的衣服,盒子里是一枚土褐色的戒指,戒指上有一朵祥云图案。 将戒指戴在手上,催动灵力,一副灰朴铠甲似流水般覆盖全身。 喜鹊老奶奶说道,“这几件衣服是你母亲连夜赶制的,她希望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而这副铠甲是王将军的,他已与前夜病逝家中。” 郑选面无表情的收起衣服和戒指,问道,“王将军是祥云国的镇国将军,国主是怎么安葬他的?” 喜鹊老奶奶明白郑选心中所想,无非就是天允家族待王将军不好,他也就不再与天允家族交好,可是两大世家之间的人情往来,岂是儿戏,又怎能胡来,当下严声训斥道,“郑选,我喜鹊护了你们郑家岂止百年,我明确的告诉你,郑家家主是你的,但是又不完全属于你,你要是敢胡来,别怪老身不给你们郑家面子。” 郑选还是第一次看到老奶奶这么严肃,苦涩一笑,“老奶奶,我都明白,我就是有些想不通。” 喜鹊老奶奶冷哼一声,说道,“这些都不是你应该考虑的问题,现在你要做的事就是迎娶百遮公主,让郑家与李家联姻,这样押解任务也就有你们郑家的一杯羹。” 金乌殿西南角,金莎杀摘下斗笠,露出真容,素有国色天香之称的她,只有在晚上才会流露出独属于她的温柔。 油灯只有豆点光亮,丫鬟想添点灯油,却被金莎杀拦住,金莎杀的贴身丫鬟与她同名不同字,也叫沙沙,是金莎杀取得。 金莎杀说道,“又不看书,也不缝衣服,干嘛这么浪费?” 丫鬟无语道,“我的大小姐,这又不是咱们家的,你干嘛这么节省,就算是咱家的,一点灯油值几个钱。” 金莎杀披散着头发,作势就要打丫鬟的嘴巴,沙沙闪到一边笑道,“我知道大小姐最疼我,才不舍得打我。” 金莎杀笑道,“你个死丫头,你过来,看我舍不舍得打你。” 沙沙坐在一旁,盯着自己的大小姐说道,“大小姐,你为什么要来参加公主的招亲大会啊,要是王子的话,我还算是有些明白。” 金莎杀看向窗外,回忆道,“沙沙,你不明白,我和李梦澜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那个时候你还没来我们金家。我的师父和梦澜的师父是师兄弟,他们二人分别看中了我和梦澜,还顶下约定,让我们进阶到地境的时候,好好比比,到底谁的徒弟更优秀,前些天我收到了梦澜写的信,信上说她已经到了地境,并且准备嫁人了,作为她的好友加对手,我一定要来祝贺她,顺便打败她。” 金乌殿东北角,封鬼家族特有的招魂幡挂在门外,招魂幡里一共拘束着一百零八个死灵,进入招魂幡就等同于与封鬼家族签订了契约,一生一世只许为封鬼家族卖命,除非家族将其特赦,否则一辈子都出不去。 房间没有点灯,一片漆黑,阴沉的空气仿佛凝固,寻常人来到这里,恐怕血液都会停止流通。 “我们是不是来晚了?” “没有,招魂幡没有动静,说明它们潜伏的很深,看来我们有必要去国殿看看。” “明天就是招亲大会,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 “有我们在,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房间里,两个人一言一句,甚是恐怖。 金乌殿北面,白家的大公子与一位老年人对立而坐,两人中间有一盘棋,手边没有棋盒与棋子,只有白色的清酒与黑色的墨水。 棋盘上的棋子就是清酒与墨水所化。 老人手持黑棋,手指上沾了一些墨汁,嘴巴里更是一股墨水味道,白家大公子名为白敬棋,是眼前这位喜好喝墨水的老人所取,老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敬棋的爷爷,白宣。 白敬棋走过一步棋,向老人问道,“爷爷,墨汁好吃吗?” 老人紧皱眉头,沉思片刻,小心翼翼地下了一步棋,说道,“宣纸离不开墨水。” 白敬棋迅速的走过一步棋,不给老人思考的时间,急忙问道,“宣是奶奶的名字,跟您有什么关系?” 老人嘿嘿一笑,吃掉白子一条大龙,向自己的孙子得瑟道,“小子,想让我分心,你还早了一百年呢,我和你奶奶的感情,岂是你这种黄口小儿可以明白的。今天就下到这吧,免的毁了你的心境,要是再被那个小丫头打哭,爷爷可就不管你了。” 白敬棋脸色微红,手指忍不住抖动,恼羞成怒道,“爷爷,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再也不和你下棋了。” 老人不以为意,一口吃掉桌上黑白两色棋子,清酒混墨汁,别有一番风味,享受道,“切,我还真就不在乎,大不了,我去找那个黑白无常。” 白敬棋真是拿这个老顽童爷爷一点办法都没有,说道,“黑白仙师可是国师,怎么可能你想见就能见。” 老人敲着二郎腿,手指剔着牙,说道,“什么狗屁国师,不就是一个会招魂的江湖骗子吗,我又不是不会,真要是让我们两个站在一起比比,还真不一定谁会输给谁,想当年啊...。” 得,又要听老头子念经了,白敬棋的心中是拒绝的。 伏羲帮和凄惶旗分别住在金乌殿的东面和西面,因为他们是客人,便多给了两间房。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八章 可别留手 一大早,周天申就被酆小都喊了起来,睡眼朦胧的他看着眼前的眯眯眼少年,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使劲晃了两下脑袋,才算是清醒一些。 洗漱后,连早饭都没吃,酆小都直接拉着周天申来到广场一角,那里站着两个人,执笔人徐可为和黑白仙师。 这次的招亲大会没有场外观众,只有十三名参赛人员,国主李霄,百遮公主李梦澜,蓬莱酒馆老板酆小都,执笔人徐可为,国师黑白仙师,郑家喜鹊奶奶,伏羲帮副帮主鲐背共二十人。 周天申问过酆小都,道无想他们也可以来观看比赛,再加上小院子里面的四人,拢共才二十四人。 广场中央摆放了一个黑色擂台,擂台是一块黑色的大圆石。 圆石两侧站着十三名参赛人员,周天申并不在其中。 黑白仙师冲周天申笑道,“按照之前的打算,二十四参加比赛,但是昨夜有九人退出了比赛,这样一来,就会有一个人轮空,那个人就是你了。” 执笔人徐可为在一旁搭腔道,“这件事属实蹊跷,我看需要调查一下,公主的招亲大会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黑白仙师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声张此事,说道,“这一次的招亲大会本就没有太过张扬,国主和公主都不想因为这件事而闹得满城风雨,你要是这么一闹,可就违背了国主的初心。这样也好,他们本就不愿意参加比赛,走了也省心。” 酆小都取笑道,“反正你和公主的亲事,一举没跑,你又怕什么。该不会是害怕因为那九人的不辞而别,而使公主的名声受损吧。哎呀,公主真是有好福气啊,嫁了一个处处为她着想的好夫君。” 被戳中心事的青年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黑白仙师从中为他说话道,“老板啊,你还是别打趣咱们的驸马爷了,他呀,脸皮可是比姑娘家还薄呢。” 这一解释,更让徐可为无地自容了。 周天申站在一旁,听着两人对青年的调侃,真为他感到伤心。 垂手而立的伏羲帮副帮主和郑家的百年供奉喜鹊奶奶相视一笑,没有觉得这话有任何不妥。 他们之所以来参加招亲大会,其实根本不是为了和五和国联姻,而是有着更长远的打算,所以只要和李霄打好关系,迎不迎娶百遮公主都无大碍。 不过好在国主很快来到,打破了过于尴尬的氛围,李梦澜还是那副装扮,佩剑拿枪,英姿勃发,巾帼不让须眉。 李霄站在众人中间,看向广场中央的年轻人,笑道,“真是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啊,梦澜,你可不要怪爹为你准备的嫁妆太小,场面不够隆重啊。” 李梦澜不苟言笑道,“不会。” 国主驾到,比赛开始。 广场中央的那块黑色圆石上,倏然出现黑白仙师的身影,他面容严肃的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小纸片,扔到半空中,纸片变成一个圆形结界,结界上显现一个个名字和人影,最后,十三个名字两两配对,周天申轮空,看到自己名字的两个人自动站在一起。 比赛顺序如下, 第一组,白敬棋对世王 第二组,及冠对韩世昌 第三组,不惑对久帝 第四组,金莎杀对郑选 第五组,任天豪对大拓南因 第六组,及冠对大衍 周天申轮空。 第一组的比赛是世王对白敬棋。世同心法对外界来说,一直都是一个谜,白敬棋恐有不测,便一直留着后手,可直到他将世王一脚踹下圆台,世王都一直没有使用世同心法。 第二组和第三组的比赛都如同第一组一样,结束的很快,都是一招分胜负,获胜者分别是韩世昌和久帝。 第四组是稻香县的金莎杀和祥云国的郑选,二人上台,一人面色沉重,杀气腾腾,一人面容和煦,慢慢腾腾。 自二人上台,整个广场的氛围就已经变得与之前截然不同,黑白仙师也收起了闲心,开始做好及时喊停的准备,他有预感,这场比赛将会很快结束。 金莎杀站在郑选对面,缓缓抽出身后的两把短刀,刀柄由金子打造,上面刻着两只黑色乌鸦,双刀在胸前交叉,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流在金莎杀两侧流动,黑白仙师干咳一声,说道,“我宣布比赛开始。” 郑选并没有因为金莎杀身上流出的磅礴杀气,而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见他拿出一方手帕,手帕上绣着一只搬山乌龟,乌龟的嘴里咬着一颗褐色珠子,他将手帕扔到空中,手帕迎风暴涨,瞬间覆盖住整座昆仑山。 山脚下正在闭目养神的守山老人睁开眼,冷哼一声,“要不是老夫收起护山大阵,还能轮得上你小子在这里得瑟。不过,金莎杀那个丫头片子可不是一只乌龟就能应付的了的。” 白玉广场上,搬山乌龟从手帕中露出一个头,嘴里的那颗珠子掉落在广场上,竟变成了一座高山,高山压在圆石上,圆石不堪重负,砰然破碎,黑白仙师手掌反转,手心向下,黑色碎屑漂浮在四周,形成另一道结界,护住其他人。 黑白仙师飒然的飘在半空中,脚下有两粒黑色的石头。 再看高山面前的金莎杀,黑色气流在她身前汇聚,形成一个杀字,双刀挥出,杀气逼近,刀光砍在高山上,溅起一片碎屑,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变化。 郑选站在高山上,手鞠一捧白云,潇洒至极。 金莎杀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整个人好似鬼魅般在高山上奔袭,身后出现一道道残影,那些残影并没有消失,而是转变成了实体,定格在原地。金莎杀的速度很快,就在她来到郑选面前时,郑选又拿出一方上面绣着鲫鱼的手帕,鲫鱼的嘴里衔着唤水珠,鲫鱼跳出手帕,唤水珠漂浮在空中,一条长江出现在两人之间,金莎杀没有出刀,而是一跃而下,那条长江水环绕着郑选,浪涛声不绝于耳。 金莎杀利用下降的时间用来恢复体力,而那些通过秘法变幻成实体的残影再次变幻,一把把百丈大刀沿着金莎杀在高山上的行动路线,紧密排列。 金莎杀落在原地,双手合十,口唤‘震’,大刀插在高山上,直接将由定山珠召唤而来的高山砍成两半,高山化作黄色的灵力回到天空中的那颗定山珠里面,而郑选则稳稳当当的被长江水裹夹着从天上飘下。 郑选脚踩在长江水上,一挥手,一把由水凝聚而成的扇子出现在他的手上,再一挥手,无数个水箭从长江水中飘出来,向正在原地恢复气机的金莎杀射去,金莎杀单膝跪地,那两把金刀被她插在两侧,两只乌鸦从刀柄处飞出来,扇动着翅膀,一根根黑色羽毛将金莎杀包裹住,水箭射在由羽毛变成的盔甲上,只留下了一滩水泽。 等水箭消耗殆尽的时候,长江水也接近枯竭,郑选将水扇放在身前,用手指将其戳破,一粒粒水珠沿着他的手指旋转,最后汇聚在他的双手上。 他催动灵力,水珠凝结成冰,一个冰手套戴在他的手上,他摆出拳架,准备迎接金莎杀的攻势。 黑色盔甲没有任何动静,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黑白仙师站在空中,皱着眉头看向金莎杀所在的位置,比赛一开始,他就为这场比赛算了一卦,卦象分明指着双刀少女,三招即可制敌取胜,可是这都半个时辰过去了,怎么还没有结束战斗。 黑白仙师很自信自己的卦象绝不会出现问题,一定是那位双刀姑娘,是她在隐忍。 观其全局,金莎杀一共出了两招,而那位来自祥云国的公子出了三招,只要金莎杀能够再出一招将郑选打败,那么黑白仙师的卦象就没有错。 场上,郑选已经开始行动,只见他左拳在上,右拳在下,双腿以淌水的方式向金莎杀走去,每走一步,拳套上面的冰就会掉落一块,而那些冰粘附在地上,化作一丝丝寒气,郑选的脚上到处都是寒气。 黑色盔甲开始动了,羽毛向上飘去,一根根好似利剑,直指郑选的脚踝,金莎杀露出真容,双手紧握刀柄,那两只乌鸦再次腾飞,两道黑色轨迹交叉环绕在金莎杀头上,好似戏珠的双龙,那两柄金刀的刀身已经破碎,碎片沿着黑色轨迹向上飞舞,逐渐拼凑出刀身的模样,羽毛激射,钉在郑选身后的寒气中,郑选愣神,急忙向后退去,可是金莎杀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瞬间来到郑选面前,一掌拍开郑选挡在身前的双手,再一掌拍在他的胸口上,而那两条黑色轨迹直捣天上的搬山乌龟,爆炸声起,双刀插在乌龟脖子两侧,手帕被戳出来两个大窟窿。 郑选被金莎杀近身缠斗,没办法分出心神驾驭搬山乌龟,乌龟与黑色轨迹与双刀缠斗,不一会便败下阵来。 郑选喘着粗气,站在金莎杀面前,认输道,“我输了。” 金莎杀收起双刀,冷漠的说道,“你的法宝不错。” 金莎杀脸色苍白的走出黑白仙师设置的屏障,一个人回到了金乌殿,自己的住处。 刚才的那两条黑色轨迹是金莎杀的太爷爷教会给她的杀手锏,原本是留着对付李梦澜的,没想到在郑选身上使了出来。 比赛结束,郑选失神落魄的回到住处,准备收拾行李回家,喜鹊老奶奶在门口现身,说道,“你父亲不许你回家,没想到你会败给一个小丫头,他想让你再去中州游历一番,等什么时候成为强者了,再回家。” 郑选坐在床上,回想起金莎杀下场前说的那句话,攥紧了拳头。 黑白仙师宣布第五场比赛开始。 第五组的参赛人员是稻香县的封鬼家族的任天豪和酒乡县的大拓南因。 大腹便便的大拓南因双手抱着一块大石头,任天豪则是一身黑衣,双手背后,脸上戴着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黑白仙师站在两人中间,正准备说开始的时候,大拓南因突然将石头放在地上,举手说道,“我弃权。”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包括任天豪。 黑白仙师一时来了兴趣,笑着问道,“大拓南因,你想要拒绝,我不应该阻拦,可是我能知道原因吗?” 大拓南因弯腰捡起石头,说道,“其实我这次来参加招亲大会的本意不是为了迎娶百遮公主,而是想将这块石头献给国主。这是我在不竭山挖到的,据说是天外陨石的碎片,我这个人不识货,就想让国师帮我看看,要是陨石的活,就献给国主,如若不是,我就自己带回去,放在我家后院。” 黑白仙师笑着接过石头,仔细打量,甚至还将灵力注入其中,结果石头没有任何反应,而国主李霄也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圆石上,黑白仙师笑道,“这就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你还是拿回去吧。” 李霄将其阻拦,徐可为接过石头抱在怀里,李霄笑道,“既然是送给我的,哪有拿回家的道理。我宣布,这场比赛,任天豪获胜。” 任天豪一言不发的走下圆台,大拓南因笑着来到李霄面前,说道,“国主大人,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就是我想摸一摸百遮公主的佩剑。” 李梦澜喊道,“什么?” 李霄摆摆手,让她不要冲动,对大拓南因说道,“那既然是她的佩剑,就要问过她同不同意了。” 大拓南因一脸期待的看向李梦澜,李梦澜此时的心情真想一巴掌把他那张胖脸扇飞,脸色不善道,“不行。” 说罢,李梦澜头也不回的走了。 大拓南因愁眉苦脸的走下了圆台,李霄与黑白仙师相视而笑。 第六组比赛是大衍对及冠,二人都是伏羲帮的弟子,所以,两人之间的战斗也是点到即止,及冠收起放在大衍脖子上的竹剑,大衍收起及冠胸口前的拳头,黑白仙师宣布及冠获胜,二人一同走下擂台。 到此,招亲大会的第一场比赛就告一段落了。 金殿后面的小院里,周天申,道无想和忘禅三人坐在一起,磕着瓜子,铃铛在一旁扫着瓜子皮,手里还拿着一本书,每当遇到不认识的字,就来问忘禅。 道无想喝着茶说道,“你小子可真是好运气,还好我们没去,要不然,这不是白跑这一路嘛。” 周天申说道,“我倒是真想和别人真刀真枪的打一场,看看自己是一个什么水平。” 道无想站起身,拍拍屁股,看着院中心的那口大缸,缸里面躺着一位兵家大能,说道,“会有那么一天的,要不,你和他打一场?” 周天申果断地摇摇头。 第二轮晋级赛在下午举行,成功晋级的七位选手,分别是,老槐村周天申,稻香县金莎杀,凄惶旗韩世昌,凄惶旗久帝,伏羲帮及冠,稻香县任天豪,稻香县白敬棋。 比赛如第一场一样,抓阄决定对手,及冠轮空。 第一组比赛,金莎杀对白敬棋,又是一场一边倒的比赛,胜利者为金莎杀,这次她连刀都没有拔出来。 第二组比赛韩世昌对久帝,韩世昌弃权,二人下场后,韩世昌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对久帝说道,“这是师父的安排,所以不要觉得是我在帮你,以后无论遇到谁,都别留手。” 久帝依旧不愿意开口说话,韩世昌与久帝一同离开。 第三次比赛,周天申对任天豪。 诚如周天申之前所言,这次他遇到的对手,真的需要真刀真枪的去应付。 比赛刚一开始,任天豪就召唤出两只黑色幽灵,之所以称之为幽灵而不是死灵,是因为它们并没有实体。死灵虽然称之为灵,但并不表示它们没有实体,在夜晚,它们可以吸收阴煞之气凝聚成形,修为境界高者,更可以在白天利用神通为自己开辟出一方方阴小天地,稳固身形。 方阴小天地,丹田小天地和无上小天地共称修道小天地,都是运用灵力的极致表现。 黑色幽灵站在任天豪两侧,不断的吐出黑色小泡泡,黑色泡泡飘到空中,形成一片黑色云彩,云彩罩住任天豪,任天豪的身体不断地向外冒黑气,黑气与黑云产生共鸣,隐约可以听到雷电的声音。 周天申现在能使用的招式除了斧刃和剑芒,就是百草斩和青叶落,至于静心印和蜜音传声都是一些无法在战场上用到的法术,对了,还有半山印,可以短时间增强施术者体力,将它和青叶落与百草斩混合在一起,倒是可以用作杀手锏,一想到这里,周天申就一阵头大,即使自己到了人魁境,可是如果战斗方式太过单一,还是会很容易被找到破绽,从而被一击击破。 要不试试金丹引雷,周天申在心里摇摇头,这种作死的事情,还是等到进阶到地境的时候再说吧。 收回思绪,周天申向左跨出一步,双手伸出,在掌心凝聚出剑芒与斧刃,青色与黄色交相辉映,映衬出周天申心事重重的脸。 场下,酆小都对比着二人的出招场面,喝下一口酒,暗自摇头,李霄站在一旁问道,“老板,有心事?” 酆小都放下酒葫芦,拱手说道,“国主,我听闻在金殿深处有一间藏经房,里面存放着打量武功秘籍与修道者心法,我想请您帮个忙。” 李霄笑道,“你是想为那个周天申找一本心法?” 酆小都点点头,收起了平时的嬉皮笑脸。 李霄思索片刻说道,“可以,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国师,这里就交给你了,徐可为你随我来。” 酆小都和徐可为跟着李霄离开了广场,场上,黑白仙师领悟了李霄的心意,不再去照顾他的安危。 周天申扔出斧刃和剑芒,身体如一片落叶在圆台上闪躲,任天豪站在黑云下,用召唤而来的黑色闪电进行攻击,那两个黑色幽灵则是在寻找周天申位置,以便任天豪攻击。 一打三,对周天申极为不利,他需要除掉那两个幽灵。 他利用青叶落飘到空中,双手挥出百草斩,月牙斩击在任天豪面前撞击在一起,产生爆炸,他左手边的那只幽灵迅速冲出,吐出黑色泡泡形成一道结界,右手边的那只跑到身后,同样建造起一道屏障,再看任天豪,双手汇聚闪电,闪电崩劈在圆台上,激起一阵火花。可是周天申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任何一边,就在任天豪命令幽灵让开路时,他头顶上的黑色乌云开始翻腾,黑云中雷声大作,因为刚才他召唤打量雷电,幽灵在建造屏障的时候,也使用了一些黑色云彩,所以他头顶上的黑色云彩渐渐稀薄。 周天申的身影突然从黑云中钻出,他满身伤痕的降落在任天豪面前,双手掐诀,半山印,丹田中的金色种子源源不断地向外迸发灵力,金黄色充斥他的全身,灵力穿过黑色云彩企图与九天云霄产生共鸣。 轰隆隆,雷声大作。 坐在小院中晒太阳的道无想猛然站起身,就在刚才,他的丹田小天地中开始出现异样,一道光柱倏然从云彩中射出,照在地上,一尊紫金色雕像开始缓缓降落,他认得那尊雕像,可是就在雕像快要露出尊容的时候,光柱消失,一切化为云烟。 广场上的圆台上,周天申躺在地上昏了过去,再看任天豪,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除了脸色有些苍白。 原来就在刚才,周天申想要拼一把,妄图召唤出金丹引雷,奈何实力有限,天上除了发出一些雷声,再没有其他动静,最终的结果就是被任天豪和两个幽灵群殴了。 周天申是被黑白仙师使用神通,传到了山脚下守山人那里,这是李霄的意思。 三场比赛,任天豪,久帝与金莎杀获胜,明天进行下一场。 山脚下,守山老人喝着酒,看着天空,面前是昏迷的周天申,他已经按照黑白仙师交待过的那样,替他诊断,身体并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就是简单的被打晕了过去。 等到周天申醒来,老人刚好喝完酆小都看望老朋友赠送的酒,老人伸出手,向周天申讨要道,“酆小都说你身上还有酒,交出来,就当是你的医疗费。” 周天申无语,现在谁都可以欺负他了。 蹲在老人身边,周天申和老人慢慢的喝着酒,等到再次被喊到国殿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那时比赛已经结束。 第三场比赛是久帝对及冠,金莎杀对任天豪。 就在比赛开始之前,任天豪与金莎杀的家中突然传来信件,二人看到信后,急忙赶回家中,在此之前,李梦澜特意与金莎杀打了一场,平局。而久帝与及冠两败俱伤,均无法再参加比赛。所以这次的招亲大会没有获胜者,那么百遮公主的婚事也就由自己作主了。 城外,金莎杀坐在一匹红马上,李梦澜腰佩长剑为她送行,这次她没有带枪,因为长枪被金莎杀打碎了。 金莎杀说道,“抱歉,把你的枪打碎了,等回到了家,我会命人打造一把,很快就还你。” 李梦澜摇摇头,说道,“算了,我本来选的也不是枪道,之所以用枪,是因为他的原因。” 金莎杀猜测道,“徐可为,我听过他的事情,祝你们幸福。” 李梦澜笑着点点头,红马向前奔去,金莎杀背对着李梦澜说道,“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了。” 李梦澜相信她说的话。 国殿中,李霄和酆小都坐在一起,酆小都没有喝酒,而是拿着一副地图,正在苦思冥想。 李霄说道,“他们现在传信,该不会是想要加价吧。” 地图上的字很小,酆小都努力睁大眼睛的看着,说道,“毕竟是他们第一次做这种事,不放心很正常,临时加价更是无可厚非,只是为了让他们也能参与到这件事当中,五和国的国库已经掏空了,你确定不需要我帮忙?” 李霄笑道,“五和国就算再没钱,我也不能再找你帮忙了,先前我父亲找你帮忙做的的那件事,我到现在都还不完你的人情。” 酆小都放下地图,说道,“你不是还有一个女儿的嘛。” 李霄脸色凝重道,“如果是一个儿子,这件事恐怕真不容易办到。好了,你选的人来了,我要走了。” 酆小都拦下李霄,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玉佩上镌刻着‘蓬莱’二字,将玉佩交到李霄手上说道,“如果真不愿意来酒馆,就去老槐村,那里会给你安排一亩薄田,一间小屋。” 李霄接过玉佩,哈哈笑道,“足矣。” 国殿门口,黑白仙师恭敬的站在门外,看到李霄出来,并没有躬身行礼,而是脸色冷漠的目视前方,说道,“你不该瞒着我。” 李霄无奈道,“如果我对您说,您是不会同意的。” 黑白仙师怒道,“梦澜是我的徒弟,我这个师父知道事情真相的权利都没有吗?” 李霄不知道如何回答。 黑白仙师挥袖离去。 李霄走下山,那里有守山人在等着。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九章 多学一点总归是好的 国殿深处的一间小房子里,周天申和酆小都站在一面墙壁前,墙上刻画着一副巨大的壁画,壁画中间是一尊巨大的佛像,佛像两侧跪倒着步履蹒跚的老人。 壁画沿着墙壁在房间中延伸,每面墙上都有一尊佛像,只是跪拜之人有所不同,其余三面墙壁分别是蒙学的孩童,治病救人的医师,以及穿着花红柳绿的风尘女子。 周天申沿着墙根,看遍四面墙壁,等再回到酆小都身边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看呆了。 酆小都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这个地方不是留给你的,这里面的精气神你可不要吃太多,会撑死的。” 经过眯眯眼青年这么一点醒,周天申的感官才算是回到现实世界,此时只感到丹田胀痛,就像是里面塞满了东西。 眯眯眼青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酒红色酒壶,这还是他第一次拿出这种成色的酒壶,他曾经解释过,他家里的酒壶分为四种颜色,青色,紫色,金色与酒红色。 每一种颜色代表了给不同的人喝。 酆小都问道,“你觉得哪面墙更好?” 周天申不明白他的意思,便指了指面前的墙壁。 只见酆小都拔开酒壶的塞子,将里面的清酒倒在面前的土地上,酒水被渗进墙壁,那面跪倒着老人的墙壁开始泛起红光,等到红光散尽,墙壁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酆小都解释道,“这叫买路酒,是专门给死人喝的。” 周天申注意到四周传来的视线,扭头看去,原来墙壁上的佛像都已经睁开了眼睛,一个一个的扭头正在看着站在洞口面前的两人,他扯着酆小都的袖口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酆小都笑而不语,迈出一脚,整个人进入了洞口,周天申不敢一个人留在这里,等到他们二人都走进洞口时,那面墙壁再次出现,上面的佛像露出一丝醉态,而那些跪倒在他面前的老人竟都支起了身子。 眼前一亮,二人出现在另一间房间,这间房间的墙壁上没有壁画,只在正中间有一尊大鼎,大鼎有四个口,每一个口都由一副枯骨把守。 枯骨穿着干净的衣服,手上握着一根木棍,木棍那头燃烧着紫金色火焰,火光照亮整间屋子。 酆小都走到大鼎前,这次他没有询问周天申,而是自己绕着大鼎转了一圈,最后在其中一位枯骨背后说道,“我看也就只有我们二人有缘。” 接着,他又将酒水倒在枯骨上,枯骨浑身燃起紫金色火焰,火焰被大鼎尽数吸走,枯骨的位置上留下一撮骨灰,酆小都将骨灰收好,洒在大鼎上,大鼎开始颤抖,最后向下坠楼,留下一个向下的洞口。 二人又走进洞口。 大鼎与枯骨恢复如初,枯骨竟长出些许头发。 第三间房间是一间兵器库,墙壁上挂满了兵器,而且都是奇形怪状的,其中有一柄长剑吸引了周天申的目光,那柄剑长度近的两米,剑身镌刻着古朴的密文,整个剑身都发出严寒之气,靠近它,似乎可以听到寒风呼啸的声音。 周天申像是被他吸引,眼神呆呆的想要走到它面前,却被酆小都一把抓住,笑声从剑上传来,一个虚幻的影子从剑身中走出,手中拿着的就是那把剑。 影子笑道,“怎么,信得过他们两个,反倒信不过我了。” 酆小都盘腿坐在地上,从袖中拿出数十个酒红色酒壶,说道,“我留下,让他走。” 影子坐在酆小都对面,将那柄长剑放在身边,剑身冒出白色的寒气,手指揉搓着下巴,眯眼说道,“就这么一点,时间可不会太多。” 酆小都已经率先打开了酒壶,轻轻的抿一口,说道,“我相信他。” 影子轻哼一声,对周天申说道,“小家伙,还不快走,等这些酒喝完,就从房间里出来。” 影子话音刚落,武器库的一面墙壁倒转,留下一道缝隙,周天申看向酆小都,酆小都轻轻点头,他这才敢上路。 长剑逐渐缩小到手掌大小,被影子放在酒壶里,说道,“你选的人就是他,我看着可不太行啊。” 酆小都双手撑着地,眼睛看着上方的墙壁,说道,“他不是我选的,我只是负责保护他一段时间。” 周天申进入的第四间房间中除了一张桌子,一条长凳,桌子上亮着一盏油灯外,再没有任何东西。 周天申走到桌子前,油灯突然一闪,一本书出现在桌子上,他坐在长凳上,轻轻的翻开书,扉页上写着‘南至’二字。 书上没有字,只有几张简单的图画,周天申在看过几遍后,便学着图画上面的动作,自己做了起来。 等到将动作烂熟于心后,桌子上又出现了一本书。 这本书叫‘北望’。 同样的,书上只有图画,没有文字。 周天申学过之后,第三本书出现,名为‘东藏’。 第四本书名为‘西收’,第五本书名为‘中庸’。 只不过时间有限,他只学会了前四本书,便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给扔了出来。 等他从房间中出来的时候,酆小都醉倒在地上,影子已经消失不见,在他们来的地方出现了一小段土路,他背着酆小都沿着土路,没走多久,就回到了昆仑山山脚下。 守山人没有多看他一眼。 藏书阁的第四层,一位老人坐在长凳上,面前铺展开周天申得到的那五本书,有一本没有被打开,他的身后站着佛像,枯骨与影子三人。 老人收起其中被打开的四本书,将那本始终没有人打开的书放在眼皮下,用手指使劲拨弄,书本就是纹丝不动,良久,他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化作一股青烟离开了房间。 老人出现在守山人身边时,周天申已经背着酆小都离开了昆仑山。 他与守山人相识多年,一人守护着昆仑山上的青铜大鼎,一人守护着昆仑山内部的藏书阁,从未产生过分歧,只是这一次... 周天申背着酆小都走下山后,回到了城中,城门口停靠着一辆崭新的马车,马车上坐着一位老人,老人在看到周天申后,急忙将他喊到身边,周天申一看,原来是国师,问道,“国师,您怎么在这里?” 黑白仙师一笑,说道,“我奉国主之命,在这里等你们,然后将你们送回家。” 周天申和酆小都一同坐上马车,黑白仙师驾驶着马车向城外赶去,马车走的很快,不到半天时间就已经出了水乡县。 余下的路要比来时好走很多,黑白仙师先行告退。 周天申独自赶着马车,走到水锦集市的茶馆前时,他特意买了两杯醒酒茶给酆小都灌下,那位身边围绕着小虫子的少女站在马车下,怀里抱着茶壶,踮起脚尖向马车里面张望,周天申从里面出来,归还茶碗,少女问道,“他怎么样了?” 周天申不知道酆小都与少女之间的关系,便随口说道,“还好,只是喝醉了。” 少女将怀里的茶壶和茶碗放在周天申身边说道,“他送给我的这只小臭屁和斗笠,我很喜欢,这壶茶就算是我请你们的,再见。” 少女跑回茶馆,再没有出来。 周天申笑着给自己也倒了一碗茶,酒喝多了,就想尝尝其他的。 马车沿着来时的路线走去,途经走龙,过江,王屋三座马坊,不过因为马坊住客太多,周天申并没有麻烦大管事。 到了稻香县,周天申又来到了那家再喝客栈,要了两间上等的客房,休息一晚后,清晨上路,酆小都还没有醒来。 —————— 一年后,马车慢慢悠悠的从水乡县又回到了天香县,途中还发生了一场意外。 自从在国殿的藏书阁看过那四本书后,周天申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这天,他刚演变将四本书中的动作演变一次,一支长箭就从身后射来,铁箭穿过车厢,直逼周天申的后脑,不见周天申有任何多余的动作,铁箭倏然消失在他身后,等到再次出现的时候,那支铁箭已经插在了一名红衣杀手的胸口上。 北望,利用灵力勘测,与其他人的灵力波动产生共鸣,从而在脑海中形成一幅地貌图,找出敌人的位置。 南至,在利用北望找出敌人的位置后,可以将攻击传送到敌人面前,除了使用者,不可传送其他活物。 东藏,利用灵力在周身形成一道能量漩涡,搭配北望与南至,可以起到远程偷袭的作用。 西收,在敌人的攻击到来之前,将灵力凝造成一层层结界,不断地剥削攻击力度。 杀手的突然死亡,引起一片骚动,树丛中不断地射出铁箭与飞镖,甚至还有两只大蛇扭曲着身子在地上匍匐前进,想要偷袭制敌。 可是这些东西统统都在周天申身后凭空消失,再次出现后,就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被剥夺。 一波无情的厮杀后,树丛中再没有传出任何动静,周天申并没有着急赶路,而是拿着金色酒壶,坐在车顶上,一人饮酒醉。 不竭山上,孟樊坐在红马之上,看着山下的马车与喝酒少年,眼神隐晦不明,这次的行动是他的擅自之举,上面已经交代过,押解任务过后,便不可以再出手,可是这口气他咽不下,不止是他,其余人都没办法原谅自己栽在一位少年手中。 孟樊说道,“我再重申一遍,这次的行动他们不会同意,所以无论成功与否,我们都会得到他们的惩罚,你们确定和我一起杀了他?” 尤由的后背鲜血淋漓,这次行动的失败,直接导致她体内的双生蛇灵根被夺,变成了两只普通小蛇,双生蛇与她一同生养,早已合而为一。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双生蛇的陨落直接导致她的修为境界从地藏境降为人魁境,而且随之而来的是她被四户除名,蛇家交由方流掌管。 她咬着嘴唇说道,“我必须杀了他。” 老人是紫霞老姐姐的丈夫和随从,从小一直跟在她身边,自从上次她体内的顽疾被酆小都治好后,她便回到了花香县隐居了起来,这次的行动她一概不知。 老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就是想来见证一下少年的下场,如果他不幸死去,他愿意帮他收尸。 陈顺的理由更简单,他无法任由天赋异禀之人在他的眼前存活,而且活得比他还好。 三人没有任何异议。 孟樊大吼一声,率先拔出身后短刀,从山上一跃而下,黑气萦绕他的全身,一只黑色蜘蛛将周天申网在原地,动弹不得,短刀气势汹汹的擦着喝酒少年的脖子,冲到一侧。 再看周天申,已经收起酒壶,低吼一声,斧刃与剑芒斩断蜘蛛的四肢,蛛网不攻自破,青黄两色交融,一个巨大的月牙刃在天空凝聚,冲向山上的众人。 老人从袖中扔出一张字帖,帖上绘画着青色字画,空中,字帖变成一堵青色砖墙,挡住了月牙刃的冲击。 尤由的脚下爬起一条翠绿色小蛇,小蛇名为竹叶青,尤由指挥着竹叶青向山下冲去,大喊道,“欺人太甚。” 陈顺的身影从一旁闪过,轻声道,“我来会会他。” 山下,孟樊已经和周天申打作一团,虽有东西南北四种绝学,可是孟樊身为地藏境,境界修为高出周天申一大截,所以周天申也只是勉强与他打个平手。 陈顺的到来,打破了僵局。 刀气追赶着周天申,不停的轰击在他的身侧,爆炸的冲击波都被西收,一一过滤。 周天申俯身前冲,伸手一抓,一条小蛇被他捏死在手心中,山上,尤由吐出一大口鲜血,眼神迷离的跪倒在地上,人魁境的修为不断下降,最后停留在人才境,两行清泪顺着她的眼睛向下滑落。 老人摇头叹息,不再浪费青砖帖,这次的暗杀,他们又输了。 感应到山上的情况,孟樊站起身,不甘心道,“尤由废了,老头子恐怕也要走了。” 陈顺收起双刀,几个跳落,消失不见。 孟樊失心疯似的冲向周天申,嘴里大吼大叫,俨然已经失去心智,他的眼睛和嘴巴不停的冒出黑气,与短刀上的黑气相融合,一只黑气蜘蛛从他的后背浮现,逐渐与他合为一体。 周天申扔掉手中的小蛇,结出手印,扔出斧刃与剑芒,想要斩断孟樊身后的蜘蛛腿,却全都被黑气吸收。 他使出西收,在身前凝造出一层层灵力屏障,随后又利用东藏与南至,不断的用酒壶中的酒水消磨着黑气。 两人一追一赶,很快便又回到了稻香县城外,城门口站着一位女子,女子身旁站着一位打瞌睡的老先生。 看到周天申狼狈的身影后,女子笑着将老先生拍醒,老先生看着不远处的二人,笑道,“我当时谁,原来是红山老大孟樊,能把他逼到这种地步可不容易啊。” 女子说道,“老先生,您还是先去帮忙比较好。” 老先生捻起胡子笑道,“上次没有帮到他们,我深感愧疚啊。这次就当是酒水钱吧。” 老先生迈出一步,竟然出现在了周天申身前,眼前突然出现一人,孟樊一愣神,黑气化作大马向前碾压,老先生冷哼一声,一掌拍出,一个狮子头面目狰狞的冲向孟樊,直接将他拍在山上,孟樊口吐鲜血,死不瞑目。 周天申喘息着站在原地道谢,“多谢老先生。” 师某笑着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周天申挂念着马车上的酆小都,便先行告辞了。 桂翎和师某一起走在回城的路上。 马车上,酆小都已经醒来,他的脚下趴着一个人,一个使用双刀的杀手。 酆小都说道,“没想到你竟然学会了四种,那些功法不比寻常,可别撑着了。” 周天申笑道,“不会,多学一些总归是好的。” ————— 历经两年的时间,周天申终于回到了家。 村子里没有人来看望他,可能已经很多人都已经忘了这位离家在外的少年。 他回到家,父母都在,孙天蝉为他做了炖鸡,周前也因为他的进阶而喝的大醉,他认为这些就已经足够。 寇淮坐在家门口,抽着旱烟,身旁站着一位同岁老人,脚下还趴着一只黑狗,周前刚刚找过他,说周天申已经回来了,并且进阶到了人魁境,想来之前说的三年进阶到人魁境,然后去黄昭学院求学的事,很快就可以实现了。 寇淮没有说什么,倒是那位从天香县来老槐村隐居的老人不停的说着恭喜的话,等周前走后,老人坐在寇淮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瓶子里装了一些黑色的药,他从里面捏出一颗,轻轻吹着气,然后再放回瓶子里。 老人说道,“没想到两年就可以进阶到人魁境,看来他们离家的日子不远了。” 寇淮吐出一个烟圈,看着它在空中消散,说道,“其他人可不像他进步这么快。” 老人收起瓶子轻声道,“那就先让他一个人走。” 寇淮冷笑道,“我可做不了主。” —————— 周天申到家的消息很快就在武馆中传开,第二天,蒙程便带着王多沾等人来看望周天申。 一进门,王多沾直接窜到周天申的身上,喊道,“你好厉害啊,周天申。” 周天申和其他人一一打过招呼。 蒙程和周前在一起说话,周天申被王多沾等人围在中间,铁子珊问道,“周天申,你是怎么修炼的,进步这么快?” 周天申挠着脑袋笑道,“运气好而已,你们呢?” 王多沾猴急的喊道,“我也已经到了人山境,很快就会进阶到人魁境。” 白小生在一旁不屑道,“切,你以为你能和周天申比啊,还很快就可以到人魁境,蒙叔叔都已经说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你别想冲到人魁境。” 王多沾不服气道,“那我也比你们进阶的快,就算是要再等一年,我也会是第二个进阶到人魁境的人。” 马仙娣站在一旁笑道,“这倒是真的,没想到咱们中间会是这么一个矮冬瓜最先进阶。” 王多沾又不服气了,喊道,“你才是矮冬瓜。” 铁子珊将马仙娣拉到身后,嫌弃道,“大家都赶快躲开,免得被他咬了。对了,周天申,有件事我需要先和你说一下,我不能去中州了,再过一年,我们全家就要去仙彩州生活,我会在那里求学,你被怪我,仙娣也是,他和我们一起走。” 周天申笑道,“没关系,你们呢?” 白小生龇牙咧嘴道,“其实,我们都准备去仙彩州,我娘说,中州实在是太远了,而且那里很大...,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仙彩州吧。” 周天申忍俊不禁道,“我就算了,我还是想去中州,对了,是你们的父母要求你们去的仙彩州。” 王存远看着其他人都不说话,自己轻声道,“不是,是蒙叔叔提出来的,他也希望你去仙彩州。” 周天申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 一年多没见,白小生提出晚上去不留客栈的七楼开宴会,王多沾兴奋的跑回家,让白胖子早做准备。 晚上,所有人都喝得伶仃大醉,包括已经喝过很多酒的周天申。 在那以后,周天申便试不试的与蒙程交手,蒙程也会叫上其他人旁观,给他们讲解一些战斗要领,周天申也在和蒙程切磋的这些日子,熟练的掌握了从国殿学来的功法。 转眼,便又过去了一年。 其他人的境界都在这一年中突飞猛进的进阶到了人魁境,至于周天申则还是人魁境,他丹田中的金色种子没有丝毫破壳的痕迹。 又到了离开家的时候,这次周天申选择了一个人离开,他并没有和任何人结伴而行,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晨光中,少年背着竹篓,腰上挂着金色酒壶,怀里揣着别有洞天的玉佩,向中州出发。 —————— 王多沾等人也在清晨与铁子珊一家乘坐马车,在村民的欢送声中离开了老槐村。 至此别过。 —————— 不留客栈四楼,菊白水站在窗外,看着老槐树,手里拿着一本无字书。范方已经离开了这里,临走前留下了一封信,信上是一副路线图,并且在信上写着,他会在最后一个地方等着他。 两年前,唐门的唐执礼曾来找过他,想问问偷走他们唐门外门牌匾的小偷的下落,菊白水没有告诉他,他当然知道那个人是谁,更知道那个人身在何处,只是现在时间还没到。 十年期限,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年,他很喜欢这里,如果老槐村能够躲过这次危难,他不介意再留在这里十年。 —————— 无名山,无名洞窟 今天洞中站满了人,因为有一位大人物要来这里做客。 胡魁位居高位,下面站着一位全身都被黑色斗篷笼罩的神秘人,神秘人的手里拿着一个长盒子,盒子上雕刻着一颗茉莉花。 胡魁仰天大笑,说道,“幸得大人抬举,还让使者大人跑一趟,真是让我这小洞蓬荜生辉啊。” 神秘人冷哼一声,将长盒扔到胡魁的手里,不急不缓道,“大人已经知道人峰的人来找你们帮忙了,胡当家的,你做的很好,这株茉莉花可以增添你的境界修为,就当是给你的奖励,大人还说了,只要这次行动成功,还会有其他奖励。” 胡魁将长盒放在手边,拱手谢道,“那就多谢大人,也多谢使者大人。” 神秘人转身离开。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章 这一路 周天申背着竹篓赶到天香县外的三马坡的时候,天香县还没有开城门,他便买了一些油饼和热茶,站在一旁边吃边等。 城外很快排起了一支长队,他站在队伍末尾,前面是两个穿着得体的青年。 其中一位腰上戴着一个香囊,香囊上绣着一只鸳鸯,另外一个看着岁数要小一些,肩膀上挑着一根扁担,扁担两头都挂着一个竹筐。 佩戴香囊的青年说道,“大年,你听说过百遮公主的招亲大会吗?” 挑着扁担的青年说道,“当然听说过,咱们村的那个刘瞎子不是还去了水乡县吗,虽然没看到招亲大会,但是他听别人说,百遮公主最后嫁给了一个叫郑选的人,那个人还不是咱们五和国的。” 香囊青年一时来了兴趣,忙问道,“你都知道什么,快给我讲讲。” 两人一言一语的说着,周天申站在他们身后,不言不语。 他知道百遮公主并没有嫁给郑选,至于最后嫁给了谁,他也不知道,他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传闻,也许是为了混淆视听吧,他并不想深究,现在的他只想早早的去到黄昭子庙求学,然后回家种地。 有时候,愿望越是简单,就越是难实现。 城门大开,长队井然有序的接受盘查,进城。 走进城,周天申再没有像之前那样,对一切都感到好奇,而是低头赶路,之前因为一些事情,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走完五和国,现在他可没有这么多的时间。 酆小都曾经说过,在五和国的边境有一条水路,名为‘水利’,是三柴国与再一国合力开发的,搭乘上面的船只可以很快的穿过两国,等到了祥云国,还可以搭乘云头瓮,那是一种可以低空飞行的乌龟,是祥云国特产,可以搭乘它很快的游遍祥云国。 天香县不大,可以说是五和国最小的一个县城,可是就算是这样,也是花费了周天申三天的脚力才走完。 现在的周天申早已今时不同往日,人魁境的他就算是一口气走上千里路也不会感到疲惫,只是肚子会饿。 穿过天香县与酒乡县之间的那片树林,走进酒乡县,他先找了一家客栈填饱肚子,然后便开始奋力疾驶,他可是亲眼见证过酒乡县的庞大,要是还如先前那样慢吞吞的走着,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中州。 酒乡县一如往常的那么热闹,上次是坐的马车,所以有些景色没有看到,正好趁着这次走路的机会,可以大致的看一眼。 稔鹤镖局还没有开张,只有一个小伙计拿着扫把在门口扫地,最后坐在门槛上唉声叹气。 镖局旁边就是昆仑马坊,马坊里很热闹,张灯结彩,宾客上门。 镖局门后的小伙计抱着扫把,看着那里的热闹景象,满脸苦涩。 一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 周天申不知道,自从招亲大会结束之后,国主很快就下令,鉴于昆仑马坊和稔鹤镖局损失惨重,便让两家合并成一家,共同为五和国效力。 到了晚上,周天申随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酆小都送给他的那块玉佩中有很多地银,还有几筐天涯石,五六块青灰灵玉。 大致清点了一遍,够他花一二十年的。 就这样,过了三天。 一天中午,周天申在一家茶馆歇脚,坐在窗边向外张望的他,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他大声呼喊,那个人影转过身,原来是酆小都。 周天申和酆小都坐在蓬莱酒馆中,酆久雪站在一旁倒酒。 喝过两杯酒后,酆小都将一份地图放在桌子上,打着酒嗝说道,“帮我一个忙。” 周天申撇撇嘴,把酒杯放下,看了一眼地图,愤愤道,“我就知道没什么好事,该不会又是什么押解任务吧?” 酆小都眼睛一亮,抓住周天申的手不放,说道,“你怎么知道?” 周天申撇开酆小都的手,一脸嫌弃的把地图推到一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说道,“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唉~,我看你这位徒弟就很不错啊。” 酆小都一个闪身来到周天申面前,一挥手,酒馆的所有的门窗都被关上,酆小都一脸贱笑的看着周天申说道,“他不行,他还要在这里给我看店,但是你可以,你有经验。” 周天申双臂环胸,说道,“实话告诉你吧,我这次是要去中州求学的,可没有多余的时间管你的破事。” 酆小都突然向前一步,使劲拍着周天申的肩膀,捂着肚子笑道,“这不是巧了吗,这不是巧了吗,这次的任务也是去中州。” 周天申一脸黑线。 最后,周天申在酆小都的诚邀下,又一次坐上了去往水乡县的马车。 车上,酆小都向周天申详细的解释了这次的押解任务,还提到了参加任务的其他成员。 酆小都说道,“先前的那次押解任务其实只是整个任务的一部分,目的就是为了将佛、道、兵三家会和在一起,然后一起出发,押解到中州。我之前提到过,五和国包揽了押解任务后得到了很丰厚的报酬,可是随之而来的风险也是很大的,为了能够安全的到达中州,而又不暴露押解任务,五和国通常都会编造一些谎言来掩盖押解任务,这次的理由就是招亲大会。” “国主利用招亲大会,将一些世家公子召见到国殿,通过比试来确定他们的实力,然后再和他们身后的家族谈判,只要价钱谈拢,这些公子哥就会跟着百遮公主一同去往中州。他们的家族给他们的理由大都一致,无非就是去中州游历,等到他们回来之后,不出意外的话,家主的位置就是他们的。” 周天申还有一点不明白,问道,“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酆小都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因为我相信你。” 周天申又是一脸黑线。 酆小都笑道,“这次的任务其实要比上次的轻松一些,到时候你可以不用跟着他们,只要在他们有危险的帮一把就行,反正你一个人去中州,闲着也是闲着。等从中州回来,我再送你一件宝物。” 周天申伸出手掌,说道,“你上次不是说等招亲大会结束后,还要给我谢礼吗,正好这次一起给了。” 酆小都扭过身,说道,“你以为你学的那四种功法不要钱啊。” 马车这次没有在任何一家马坊停留,酆小都解释过,这匹马被他喂过灵根,身体已于窟兽无异,所以这么一点路程还是可以的,而且水乡县那边已经要准备出发了,耽搁不要太多时间。 三个月后,马车在昆仑山脚停下,那里已经聚集了一堆人。 两人下马,身着便装的李霄迎上前来,笑道,“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酆小都点点头,把周天申推到身前说道,“这就是我给你找的帮手,不过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并不和他们走在一起。过一会,我就给他们每人几张传声符。要是遇到什么危险就用此符传声,他会来帮他们的。” 李霄拱手道,“那就有劳少侠了。” 周天申连忙摆手,弯腰说道,“不敢当,不敢当。” 酆小都领着周天申来到人群中,从袖中掏出一沓符箓,给他们每人抽出几张,剩下的全都交给了周天申,教会他们使用符箓的方法后,酆小都便起身告辞了。 那匹马留给了周天申。 这次的押解任务事关重大,牵扯的势力众多,不容小觑,所以人员也有很多。 李梦澜,道无想,忘禅,郑和,白敬棋,任天豪,及冠,久帝,金莎杀,郑选,徐可为,周天申。 一行十二人向李霄告别,分别乘坐白鹤穿过昆仑山上的白云,乘风远游。 酆小都留给周天申的那匹大马挣脱缰绳,跟着白鹤向前奔去。 昆仑山就像是一枚被下棋人随手搁置的棋子一般,镶嵌在三柴国与五和国之间,那条名为水利的水路的源头就在昆仑山上的一条瀑布上。白鹤穿过昆仑山,悬停在瀑布上,用长喙喝着瀑布水,洗着身上的羽毛。 李梦澜腰悬长剑站在白鹤背上,手指着前方看不到的地方,手掌握成拳头在心中喊道,“中州,我来了。” 白鹤在昆仑山下停靠,等到所有人都下去之后,便挥动着翅膀,长鸣一声,向上飞去,眨眼间便无影无踪。 李梦澜是这支队伍中的主心骨,所有的一切行动都需要听从她的指挥,除了周天申。 周天申并没有和他们走在一起,而是独自一人坐在路边,等他的那匹大马。 周天申所在的这条路属于小路,路上没有任何行人,小路和水路之间,隔着一行大树。 大马很快便从山上跑下来,来到周天申的身边,用头蹭着他,周天申摸摸它的脖子,从玉佩中取出两个酒壶,倒进他的嘴里,大马哼哼的直叫。 周天申笑道,“没想到你能跑的这么快,那就给你取名叫大脚吧。” 周天申跳到马背上,大喊一声,“大脚,冲啊。” 一人一马奔跑在山间小路上。 三柴国与再一国的名号相似,也是因为有三座城池,才取名为三,至于柴这个字,还真是有些不好说。有人传言,三柴国的第一任国主姓柴,所以才会在三后面加一个柴字,还有人说,是因为第一任国主喜欢拆东西,而拆这个字又不好看,所以便取谐音柴,更有甚者说,第一任国主擅长使用柴刀,而这个国家就是他用柴刀打下来的,所以才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众说纷纭,谁也不让谁。 不过无论哪一种说法是对的,归根到底都离不开第一任国主,以及前面的那个三字。 三柴国的三座城池分别为澧柴,雄柴和命柴。 三座城池呈品字形排列,周天申现在要去的就是左边的澧柴城,那条水路就隶属其中。 澧柴城的城门大开,城门口除了穿着盔甲的将士外,再没有一个人,周天申走下马,不明所以的走到城门口,接受盘查。 走进城中,所有的店铺都关上了门,街上也是没有一个人。 他牵着马慢吞吞的走在街上,就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他扭头向声音看去,在一家客栈二楼的窗户边上,他看到十一颗脑袋,正是李梦澜等人。 道无想向他招手,周天申牵着马走到客栈门口,正准备拍门,就听见吱呀一声,客栈木门被打开了一道缝隙,里面伸出一只手,声音从里面传来,“先把住店的银子交了。” 这是什么规矩? 周天申把钱交到那只手上面,木门才完全打开,他牵着马走进客栈,发现客栈里面坐满了人,每个人都神色紧张的趴在窗户上,偷偷的看着外面,那名开门的店小二拦下周天申说道,“本店有规定,牵马者要再交二十文钱。” 周天申忍下心中那口怨气,将一摞人文铜钱交到店小二手上,店小二接过他手上的缰绳,将马牵到后院的马厩里,周天申走上二楼,道无想和忘禅二人正在楼梯口等着。 周天申问道,“怎么回事?” 道无想说道,“我们运气真好,刚一来,就赶上了‘武林大会’。” 周天申被道无想带到一间客房里,与房间里的其他人打过招呼后,和他们一起趴在窗户上,向下张望,问道,“什么武林大会,要在大街上举办?” 李梦澜解释道,“这是澧柴城的传统,每一年都会挑选出一天,让两个互有恩怨的修道者进行比试,胜利者可以在澧柴城担任供奉,输的那个人就要去边疆投军,为期一年。” 白敬棋插嘴道,“听说今年的两人,来头都不小,一个是三柴国国主的大儿子,一个是澧柴城城主的大儿子,据说二人积怨已久,私底下不知道打过多少次了。这次之所以让他们在这里打一场,好像还是国主的意思,就是不知道谁能获胜。” 三柴国的国主复姓红衣,因此红衣家族是三柴国的皇族。 周天申想起曾在老槐村疗伤的天允国静,天允家族好像是祥云国的皇族,不知道他们回到祥云国没有。 郑选冷声道,“还用问吗,肯定是国主的大儿子红衣安武啊,就算澧竖再怎么厉害,他还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让国主丢人。” 这时,一颗石头突然从对面的窗户射来,被郑选一掌拍掉,随后便听见一个女娃的声音传来,怒气生生道,“不许说澧竖哥哥的坏话。” 李梦澜看清女娃后,一只手放在窗沿上,另一只手已经推剑出鞘,两指有余。 徐可为拍拍她的手背,让她不要紧张。 郑选笑嘻嘻道,“怎么,澧纽,要为你大哥打抱不平啊。” 澧妞是澧柴城城主的小女儿,此时站在窗户上,依着一位中年邑从的肩膀,眼睛斜瞥看向郑选和金莎杀的位置,冷哼道,“就算我大哥再怎么不济,也不会输给一个女人。” 这句话可算是戳到了郑选的痛处,他恼羞成怒道,“澧纽,你信不信我打你的屁股?!” 澧妞爬到邑从肩膀上,用手指拉下眼皮,吐舌头道,“不信。” 郑选咬牙切齿的看着那名澧妞,可是女娃已经不再看他,街道上突然出现一道人影,本名为澧纽的女娃振臂喊道,“大哥加油,大哥加油,刘叔叔,你也一起喊呀。” 那名邑从沉默不语。 金莎杀在看到街道上的人影后,视线就不曾离开过,因为她在那人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战意,她眯眼问道,“郑选,你认识下面的那个人?” 郑选捂着心口,有气无力的向下看去,沮丧道,“他就是澧竖,剑道,现在应该有地境修为了吧。” 金莎杀嘴角翘起,自言自语道,“真想跟他打一场。” 察觉到金莎杀身上不同的气息后,李梦澜将手指指向街道的另一侧,说道,“莎杀,看那个人。” 金莎杀扭头看去,那人同样一身战意,只是他身上的气息不纯,战意之中好像还含有恨意,当下摇头道,“算了,这个人就留给你吧。” 李梦澜好笑道,“别忘了,你可是我的手下败将,像澧竖那种修道天才,还是交给我对付吧。” 不愿意谈论此事的郑选夹在俩人之间,感到十分痛苦。 倒是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久帝,抱着长枪,依着窗沿说道,“有意思。” 及冠点点头,和他看向同一个方向。 周天申换了一个站立的姿势后,从玉佩中取出一小壶清酒,这次出门,他向酆小都要了三百个青色酒壶,五十个紫色酒壶和三个巴掌大小的酒红色酒壶,现在他喝的是青色酒壶,酒味甘冽,不会上头。 街道上的两人在相距五十丈的地方停下,一人手提无鞘剑,披发白衣,一人腰胯柴刀,束发红衣。 白衣人将长剑插在身前,双手负后,大风云起,似有千军万马在身后奔腾,声势浩大。 红衣人拔出柴刀,横放在胸前,双指在刀身上划过,一滴鲜血悬停在刀身之上,发出悦耳的叮叮声。 没等多久,白衣人双手握拳从身后划到身前,那柄无鞘剑铮铮作响,无数剑气从剑身之中发出,汇聚到白衣人的双拳之上,马鸣声,披甲声不绝于耳,震彻大地。 那滴鲜血流落在刀身上,柴刀泛起红光,刀气向外延伸,最终柴刀变成一柄百丈大刀,竖立在红衣人身后。 四周传来议论声。 有人夸赞澧竖的万腾剑气更进一步,也有人羡慕红衣安武的百丈大刀不容小觑。 两人都已经摆好了架势,就只等一声令下,就可将对方打出澧柴城。 白衣的澧竖,红衣的红衣安武。 红衣安武向前踏出一步,身后大刀巍峨耸立的来到两人之间,气势雄厚,他大笑道,“澧竖,你要是现在投降,我还不会让你输的太难看。” 澧竖向后退一步,众人惊呼,尤其是那位女娃,只躲在邑从身后,不敢向外看,她真害怕自己的大哥输给那个人。 澧竖四周的剑气将他层层包裹,剑气如风,吹刮着他的长发。 突然,澧竖吐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地,单手握住剑柄,似有威严声音从天际传来,落入白衣人的耳中。 “你可想好,这一剑好借不好还。” 白衣人艰难点头,他已经七窍流血,看不到,听不到,只有一张嘴,轻轻说道,“我自借剑,不敢求胜。” 剑气化作滚落巨石,如大坝决堤,尽数倾卸到大刀身上,百丈大刀犹如风雨中的一叶扁舟,瞬间破碎,红衣安武倒飞出去,摔落在地上,昏死了过去,再看澧竖,浑身浴血,但尚有一份气力,支撑着自己站起来,举起手中长剑,无声呐喊。 他赢了,他们澧家又可以再护澧柴城一年。 澧纽从楼上跳下去,那名邑从早一步来到澧竖身边,支撑着他的身体,澧纽早已哭红了双眼,哽咽道,“大哥,咱们回家。” 红衣安武是被一名红衣女子和其手下救走的,走之前,那名女子放出话来,三日后,必将澧家赶出澧柴城。 匆匆一瞥,周天申认出来那名红衣女子就是在天香县的大渝客栈遇到的那位,那名红衣女子也认出了他,女子的身旁还站着一位光头佬和一位素衣男子。 红衣女子向光头佬使了一个眼色,光头佬面露冷笑的向客栈跑去,而那名素衣男子原本也想去帮助光头佬,却被红衣女子拦下。 周天申暗知不妙,便想着先离开客栈,他虽不怕光头佬,但现在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打可以打,可是那也要等到出城再说,只要出了城,光头佬是死是活,与他何干。 想明白这些,周天申向道无想简单的打过招呼后,便急忙跑到后院的马厩,骑上大脚,直接离开了客栈。 光头佬和周天申在客栈门口相遇,光头佬瞅准时机,一拳打向大脚的脖子,正好被周天申一脚挡住,大脚扬起马蹄,踩向光头佬,一击落空。 光头佬狞笑着抽出背后大刀,吐出一口唾沫,笑道,“小家伙,别着急,我这就拧断你的脖子。” 楼上的金莎杀在看到周天申被人偷袭后,本就战意昂然的她直接抽出腰间双刀,双脚在窗沿上一点,纵身来到光头佬头顶上方,交叉在一起的双刀就像是一把剪刀一样,闪着寒光,就在快要斩断光头佬的脖子的时候,两根红线从远处角落飞来,缠住双刀,金莎杀感到一股拉力,摔在地上的她,滚了两圈,才平复下丹田中的灵力涌动。 红线有蹊跷,她本想提醒其他人,却被光头佬的大刀打断,周天申已经跳下马,斧刃和剑芒不断扔出,全都被红线搅碎,其余人也都纷纷从楼上跳下来。白敬棋扔出一颗黑色棋子,棋子在空中暴涨成一座小山,压在光头佬身上,任天豪召唤出幽灵,幽灵吐出大片黑色泡泡遮蔽视线,等到黑云散去,周天申他们已经消失不见。 安抚好重伤的红衣安武后,红衣明珠便急忙赶了过来,可还是晚了一步。 她下令关闭城门,一定要在天黑之前找到那群人,全部杀掉。 一条偏僻的小巷,周天申他们贴着墙根来到一户破败的院子里,小院看着已经好久没有住人的样子,墙角和井口到处都是蜘蛛网,黑色的小蜘蛛懒懒的趴在蛛网上,等待猎物的自投罗网。 周天申将房子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后,又从寸守物中取出一些锅碗瓢盆和蜡烛,将它们整齐的摆放在一起,点燃蜡烛,房间里亮堂许多。 白敬棋看着这一切,问道,“你要在这里住下?” 周天申解释道,“天马上就要黑了,出城已经是不可能了,我觉得还是先休息一晚,明天再说。” 白敬棋摇头道,“不行,我刚才出去观察了这一带,这里距离城门很远,但是距离城中心却是很近,我们在这里生火做饭很容易被人发现的。” 李梦澜表示赞同,她觉得经过他们这么一闹,现在已经是满城风雨,可越是这样,越容易逃跑,她向众人问道,“你们敢不敢大闹一场?” 道无想冒出头来说道,“我早就想大闹一场了,奈何身份特殊,快说,你有什么好法子?” 李梦澜站起身,嘴角翘起,哼道,“他们三柴国和我们五和国是死对头,早就想把我们吞并了,押解任务也是他们闹得最凶,我想你们之前遇到的那些杀手,应该也是他们雇佣的,现在正好,我们进了城,可就不是那么好打发走的。” “我们现在就兵分两路,一路人去城门口,把城门打开,一路人在城中大闹,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道无想已经开始欢呼雀跃,着急往外赶,郑选站在门口,将他拦住,无奈道,“你们都不想想后果吗,你这么一闹,不就让他们有了理由,好向你父亲要说法吗,我觉得咱们还是赶快出城,做水路离开三柴国,等到了祥云国,就算是到我家了,就算他们想找我们麻烦也没办法。” 事到如今,只能这样。 周天申将东西收拾好,一行十二人全都换了一身衣服,神色安然的走在大街上。 临近黄昏,街上已经早早的没有多少人影,红衣明珠下令,城中守卫已经依附于三柴国的所有修道者倾巢而出,一定要在天亮之前找到他们,否则,到了晚上,就不是他们可以插手的了。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周天申看着街道两旁站立的长枪将士,感觉这一路不会太好走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一章 到家了 因为在天香县的相遇距离现在太过久远,远到红衣明珠都已经快忘了周天申的长相,就更别提那些她根本就没有见过面的人,所以,周天申他们走出城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因为城门口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的画像。 红衣明珠想要关闭城门,仔细搜索,也被红衣安武拦下,因为现在这座城的真正主人是澧虢,他们贵为王子和公主,绝不可以因为私人恩怨而误了大局。 三柴国有三座城池,可就像五和国一样,除了红衣家族所在的命柴城,其余两座城池都有各自的主人,就像是眼下这座澧柴城,白天由澧家看守,而到了晚上就是另一个人的地盘,所以,打败澧竖是远远不够的,可是现在他就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还怎么继承家族,将三柴国真正的变成他们红衣家族的。 红衣安武一个人坐到了天亮。 走出城池后,周天申他们便在郑选的带领下,来到了那条水路,水路建造在三柴国的边缘处,是一条可同时容纳十条大船的人造江河。 水路码头由澧家看管,码头的主人是一个身形挺拔的黑胡子老人,老人在看到郑选后,笑呵呵的走上前,主动开口道,“郑家小子,这么快就要回家啊。怎么不多呆在城里玩几天?” 郑选说道,“家里传来信了,需要我回家一趟。” 老人呵呵笑道,“行了,就别跟我装了,城里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说你可真行啊,竟然敢招惹红衣明珠那个小丫头,这次能够出城还真是多亏了红衣安武那小子,要不是他在这里,恐怕我就要到大牢里去赎你们了。” 郑选连连点头,说道,“澧爷爷,还是让我们赶快上船吧。” 老人笑着让人把船开过来,十二人上了船,郑选与老人告别,船只开动。 其实晚上码头是不允许开船的,因为这不合规矩,不合晚上的规矩。 可是谁让那位看守码头的老人是澧柴城的城主澧虢呢,有他在,就算是天大的规矩,也不作数。 船上除了五和国的十二人之外,还有一个船夫和一位厨师。 厨师是一位船家女,自从出生起就住在船上,只要是与船只有关的事情,她全都知道,更是烧的一手好菜。 船上的房间有一部分在甲板上,有一部分在甲板下,现在这个时候,船上没有多余的客人,船夫便将他们都安排在了甲板上的房间,郑选也只作过两三次船,与船夫算不上熟悉,吃过饭后,众人站在甲板上吹海风,随便聊着。 白敬棋问道,“郑选,刚才那位老人就是澧柴城的城主?” 郑选点点头,说道,“他和我爷爷是老相识了,还喝过我的满月酒,所以其实我们不用躲得,看在我爷爷的面子上,他也会让我们出城的。” 白敬棋又问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三柴国的传言?” 郑选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月明星稀,说道,“略知一二。” 白敬棋掏出一枚白色棋子,用手指磨擦着,说道,“传言到了晚上,三柴国就会变成其他国度,这时的城池俨然变成了另一幅摸样,就连天境修为的强者都不敢轻易染指一二。”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识一二。” 执棋少年的这句话,落在船夫和船家女的耳中,就像是欺师灭祖的大罪,站立在一旁的船家女小声说道,“这话可千万不要再说出口了,以免引火上身。” 没有人怀疑这句话的真假,因为他们很快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引火上身。 船只前面的河水突然全都变成了红色,红色的河水开始倒流,船只停滞不前,数不尽的红色小虫子从河水中飞出来,它们张牙舞爪的冲向船上的众人,金莎杀和李梦澜分别护住船夫和船家女,其他人纷纷出招,抵御虫子的攻击。 郑选大喊,“快回房间。” 不只是谁喊了一句,房间打不开,众人便全都被留在了船上。 周天申运用东藏和南至,整个人就像是虚影一般,任由虫子穿过身体。 白敬棋扔出一个棋盘,棋盘迎风暴涨,大如磨盘,发出青光,罩在船只上方,虫子冲撞着青色屏障,无法前进分毫。 不知何时,黑洞洞的前方,开始飘起烟雾,白雾中,一盏模糊的灯火突然出现,划水声从灯下传来,一座大如城池的青紫色大船穿过白雾,矗立在船只面前。 一阵阵空洞的笑声从大船中传来,有人问道,“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晚上出船,都不想活了吗?” 船夫早已吓破了胆,此时正趴在甲板上,不敢乱动,那位船家女早在红色虫子袭击他们的时候就已经吓晕过去,余下几人中,郑选向前迈出一小步,深呼吸几口酸臭的空气,拱手说道,“是澧柴城的城主特许我们今夜出城,还望...前辈行个方便。” 有人笑道,“哦,没想到我撑篙童子也有被人称作前辈的一天,就算是你们有良心,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见面礼要送给我啊,我不挑的。” 郑选露出难色,“这个...” 称撑篙童子的声音哈哈笑道,“好了好了,其实我是逗你们的,既然你们是澧虢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我允许你们在夜间航船,不过要小声一点,要是把城里面的那个家伙吵醒了,可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松了一口气的郑选再一次拱手谢道,“多谢前辈。” 直起身后,郑选发现眼前已经恢复如初,那艘大船,撑篙童子和红色虫子都像是不存在似的,消失不见,河水又变的清澈透明,船只缓缓向前行驶。 到了早晨,站在甲板上,可以很明显的看到其他船只的身影,它们大都运载货物,这个时辰几乎很少有载人的船只经过。 周天申最先起床,走出房间,空气还有些湿冷,船家女熬了一些鱼肉粥,就放在甲板上的一张桌子前。 吃过早饭后,其他人陆续起床,周天申站在甲板一角,体内灵力运转流动,不停的冲击着丹田中的金色圆珠,圆珠熠熠生辉,而且还是一个大胃王,无论来多少灵力都全盘接下,丝毫没有任何吃撑了的感觉。 大脚乖巧的守候在周天申身边,时不时的看向水面。 修道者除了每天参悟自己所选之道,更要感知这方天地灵气,将其吮吸进自己体内,只有体内灵力充裕才可以驾驭法器,运用法术。 而进阶的关键点就是灵力的多样性,淬体的标志就是感知丹田存在,并且在丹田之中形成灵气水滴与土瘴气,当水滴与土瘴气两相融合,逐渐凝为一体,就表示修道者进入了人境。 人境之时,修道者的丹田中会形成一个空间,这个空间与丹田小天地不同,它就像是一个单纯的仓库一样,用来存放灵力,然后在不断地提升修为的时候,这个仓库会由内到外的内敛压缩,将灵力压缩至一点,就到了进阶地境的时候。 因为灵力的压缩只是一个浅显的表证方式,所以这个压缩点可以是任何东西,譬如金丹,舍利和灵根。 种子开花结果,长成参天大树,当树枝上的果实落地,然后再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后,就表示修道者可以进阶到天境了。 而那些大树就会根据修道者的需求,构建出不同的丹田小天地。 丹田小天地的大小和品相与先前丹田中的大树的数量有关。 等到丹田小天地逐渐化虚为实,内敛外放后,修道者就可以尝试进阶神境。 在如今的天首大陆上,神境已经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而神境之后的羽化成仙更是只有锁沦大帝一人。 站在原地一个时辰后,周天申收回心神,那颗黑色圆珠在经过一个时辰的灵力轰击后,还是没有任何破壳的迹象。 诚如之前所说,种子无法发芽生根,开花结果,修道者就无法进阶地境。 即使种子因为灵力的充涨已经变得比寻常人的大上好几倍,但他依旧是人境。 纵使体内灵力再多,境界不到,修为不够,就始终无法使用高境界的法器与法术。 其他人也都在这时收回心神,停止修道。 劳逸结合,不要因为一直做一件事,而让自己变得很累。 这些人中,除了已知的道无想,忘禅和郑和是天境修为之外,其他人的一概不知。 船只在水利上行驶了十数,终于来到了祥云国的边境。 下了船之后,众人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人声鼎沸,码头上到处都可以见到行人和船只,与它们相比,周天申他们乘坐的船还算是小的了。 不过再与上次见到的那艘青紫色大船想必,这些船就更是小巫见大巫了。 与船夫告别后,众人在郑选的带领下,很快就进了城,并且凭借郑家大公子的身份,他们很快就在一家最豪华的客栈大吃了一顿。 虽然再一国与祥云国之间的路程相差甚远,但是郑家的威名早已响彻整片白龙地界,简直是比祥云国的天允家族还要出名,就是郑家大公子需要赊账,这还是头一回听说。 郑选还为每个人都挑选了礼物与特产,而那些账单都统统寄到了郑家。 郑选不知道的是,早在他们进城的那一秒,郑家家主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行踪。 郑府的书房中,桌子上摆了一行账单,每一张账单上面的数字对于普通人家来说,都是天文数字。 郑家家主是一位和颜悦色的中年人,脸色平缓的看过一张张账单和桌角上的那封信后,叹了一口气道,“喜鹊婆婆,您这又是何必呢?” 信上所写内容,大致就是一些郑选在到达五和国后发生的事情,还有被选用参加五和国押解任务的事情。 喜鹊婆婆站在家主身旁,眼神古井不波道,“我这是为他好,你也不看看他已经成了什么样子,在家里我还能宠着他点,但是到了外面,如果没有实力,就只能受人欺负。不过你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李梦澜,金莎杀可都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修为境界还有实力不知道比他高出多少,还有那三家的人,每一个人都不在你之下,有他们在,你的宝贝儿子不会受伤的。受点伤才好,男子汉大丈夫,哪有不受伤的。” 听着耳边的唠叨,郑天豪不敢有任何的不悦,这些道理他也懂,可是毕竟是一手带大的儿子,说扔出去就扔出去,当父母的还不能有些埋怨了? 郑天豪试探的问道,“我觉得,是不是有必要请他身边的那些朋友,来家里吃个便饭?” 喜鹊婆婆轻哼一声,“不行。” 郑天豪无奈的笑了。 大脚的背上已经堆满了箱子和礼物。 到了再一国就等于是到了白龙地界,这一带与先阳地界不同,所有人都怕坏了规矩,在三柴国发生的事情都还历历在目,他们可不想被人赶出城。 水利这条路只通到再一国,在那之后,就要另找交通工具了。 郑选熟门熟路的来到一座马坊,再一国的马坊与五和国的马坊不同,这里不接待人,只是用来租聘马车和车夫一个交易地点。 这座马坊名为‘等一等’,很奇怪,但又十分的有道理。因为每天来马坊租聘马车的人不说把队伍排到城外,那也是把队伍排到城门口。 这么多人,而接待人员就那么五六个人,如果没有一个等一等的心态,是很容易爆发矛盾的。 等轮到郑选的时候,已经到了大中午,郑选租了三辆马车和一个车夫,因为他对再一国也不是很熟悉,有几次出门都是喜鹊奶奶带路,他只当是来游玩。 三辆马车,四个人一辆,那名车夫在前,剩下的两辆马车在后,周天申,道无想,忘禅与郑和同坐一辆马车,被周天申取名为大脚的大马跟在一旁。 周天申是这辆马车的车夫,他喜欢坐在车厢外的感觉。 换过一身寻常衣服的道家少年与佛家少年分别坐在周天申的两侧,周天申笑道,“上次回家,还以为会再也见不到你们,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坐在一起了。” 道无想慵懒的倚着车厢,说道,“对啊,我到现在还记得,你走火入魔的样子,真是笑死我了,要不是我和小和尚及时赶到,你这张脸,就要被那头狮子撕破了,现在怎么样?过去了一年,有没有进阶到地境?” 周天申摇摇头,开始喝酒。 忘禅轻声说道,“还真是要好好的谢谢周施主,要不是你上次不小心,我还到不了天境,说不定走火入魔的就是我了。” 道无想来了精神,向忘禅问道,“小和尚,你的丹田小天地里面,都有些什么?” 忘禅想了想说道,“除了佛,再没有其他。” 道无想点点头,大言不惭道,“和我一样啊,我也是除了道,再没有其他。” “我也是。” 郑和突然从车厢里钻出来,说道,“除了兵,再没有其他。” 说罢,他便向周天申讨酒喝,周天申知道他的酒量,扔给他一个紫色酒壶,就够他喝三天的。 马车缓缓的走在大路上,半个月过去了。 好不容易看到祥云国的影子,天气却突然下起了暴雨,马车只能找一个躲雨的地方,所有人下了马车,开始欣赏雨景。 那名车夫操着白龙地界的方言说道,“怎么好端端的天气,下这么大的雨呢,该不会是有人在天上打架吧。” 这群人中,能够听懂车夫说的话的,也就只有同样来自白龙地界的郑选,他抬起头,看向天空,周天申问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便将车夫的话解释给他们听。 没有到达天境的修道者,是无法明白天境的恐怖实力的。 一听到有人在打架,金莎杀一时来了兴趣,就想要出去观战,李梦澜一把将其抓住,“你不要命啦,要真是天境强者之间的战斗,稍微的一点气浪,就够你好受的。” 金莎杀挣脱开李梦澜的手,双手放在腰上的刀把上,说道,“只有不断地观看他人战斗,才能更好的领悟战斗法门,要是成天窝在家里,修为再高又有何用?” 郑选蹲在车夫旁边,双手托着腮帮子,嘟囔了一句,“你那是偷学,被人发现会被人打死的。” 周天申有些心虚的蹲在车夫另一侧,转头对郑选说道,“郑选,你帮我问问他是怎么看出来,这场雨是因为有人打架造成的。” 郑选无聊的把周天申的话翻译给车夫,车夫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了很长一段话,郑选解释道,“他说,他在十几年前赶车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情况,那时他还只是学徒,他的师父是等一等马坊有名的车夫,而且还是一个修道者,可是因为资质有限,所以毕生也只是人山境。你知道修道者的寿命会因为境界的不断攀升而有所增添,他的那位师父就是一位近两百岁高龄的老人,前几年因为寿元耗尽去世了。他当时和他的师父一起躲雨,那时天上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还伴随着几声鸟鸣。他师父给他解释,那不是鸟鸣,而是修炼成精的鸟形窟兽在和人族战斗,也就只有能够感知天时的天境强者才能引发天气共鸣,不过当时也是像现在这样,乌云密布,看不到上面的情形。” 听完郑选的解释,周天申再一次陷入了沉默,郑选补充道,“他还说,上次的大雨足足持续了四天之久,如果今天和上次一样的话,还是在这里休息几天再走吧。” 车夫已经把他在车上的行礼拿下来了一部分,有被褥和锅碗瓢盆,对于他们车夫来说,住客栈也只能是偶尔一次的奢侈,像这样,自己准备食物和住处才是常态。 其他人照做。 看出周天申有心事的道无想,蹲在周天申身边,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说道,“你是不是想去上面看看,看能不能再学个一招半式的,既可以用来防身,说不定还能再琢磨出一点东西来,要是趁机进阶到地境就更好了。” 好似被戳中心事的周天申,扭头不去看他,只是眼神却穿过层层雨幕与云彩,心思再不用多说,“已经过去一年了,还是没有丝毫进阶的迹象,你说该不会是那头狮子搞的鬼吧,我该不会一辈子都是人魁境吧,要是那样的话,我还是回家算了。” 道无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太用心,一切都要讲究水到渠成,我就是这样的。小和尚,帮我和大家说一声,我和周天申出去一趟。” 忘禅盘腿坐在后面,微微点头。 道无想拉着周天申的胳膊,纵身一跃,脚尖在空中连续虚踩,整个人犹如冲天飞燕,穿过雨幕,带着周天申转瞬间来到云彩之上,两朵紫金色莲花出现在二人脚下,提溜旋转。 前方的云彩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金黄,温暖和煦,与下界的冰凉大雨截然不同。 道无想教会周天申驾驭莲花的方法,两个人你追我赶的来到一片云彩众多的地方,这里的云彩与其他地方的都不一样,有青色,红色,淡金色与黑色。 除此之外,还可以感受到阵阵烈风从云彩中吹出,大风吹散云彩,云彩又会迅速合上,就在这短暂的开合之间,周天申看到了两个身影。 一个身影高大挺拔,浑身绽放着淡金色,另一个身影好像节节败退般,身上的黑色不断地被淡金色刮落,黑色飘落在云彩上,变成乌云,他们应该就是这次大雨地元凶。 可惜云彩恢复的时间太快,周天申没有机会看太多,就被道无想拽走了。 两人走后,云彩中飞出青色与红色两个身影,青色人影双手负后,脚上踩着一柄大剑,红色身影则是踩在一朵云彩上,背负着一杆长枪。二人直视周天申和道无想离开的地方,红色人影问道,“怎么了?” 青色人影不愿意多回答,只是双指合拢,在身前一挥,四周的云彩顿时烟消云散,天空放晴,还在和妖物大战的淡金色人影,一愣神,竟让那个已经重伤的妖物,趁机逃窜到下界。 淡金色人影赤手空拳的飞到两人身边,皱眉说道,“有人来了?” 青色人影摇摇头,向妖物逃窜的地方追去,两人紧随其后。 那头妖物的原型是一只吞河蟾蜍,因为在进阶的时,猎食了两名修道者,而被黄昭子庙列入黑名单,从仙彩州一路逃到邨州,可还是被他们追上。 从而与他们大打出手,才导致了现在这幅局面。 吞河蟾蜍化身为一名黑衣男子,在人族的名字是何馋。 何馋捂着胸口,那里不断冒出黑色血液,他步履蹒跚的在树丛间行走着,现如今只有先找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把伤养好再说。 他想起自己在祥云国还有些人情,都是修炼成人形之后很久的事情了。 乌云散去,大雨停歇,道路上有些泥泞,但也还算是可以行走,三辆马车在那名来自等一等马坊的车夫的带领下,向祥云国驶去。 最后一辆马车上,道无想和周天申分别换了一身衣服坐在车厢外,之前的那件因为出了太多汗而变得酸臭。 回想起在天上看到的一切,周天申的身体还有些发抖,道无想比他也好不到哪去。 周天申忍不住问道,“那个人也是天境?” 道无想抬头看向天际,心有余悸道,“要不是你手中的转瞬即逝符,恐怕我们两个就要做一对亡命鸳鸯了。” 转瞬即逝符是酆小都赠送给周天申那一沓符箓中的其中一种,可以将人瞬移到别处,符纸的好坏和写符人的境界修为直接决定了符箓的品相。 周天申手中的转瞬即逝符可以将人瞬移到百里之外,这还是在他境界不够,无法瞬间提供打量灵力和心神的前提下,如果换做酆小都或者是道无想这种境界的人来使用,至少可以瞬移千里。 周天申收起符箓,上面写的符文较之前暗淡了一些,但至少还可以再用两次。 这可是压箱底的逃命手段,一定要保管好。 周天申仔细检查过,除了转瞬即逝符之外,酆小都还给他准备了四两千近符,百花缭乱符,万剑断江符和夜明符,对了还有可以用来听声辩位和传达消息的传声符。 拢共六种符箓,每一种都有十张,足够他用的,再加上东西南北的四方绝学,以及已经越来越熟练的,斧刃,剑芒,青叶落,百草斩等法术。 现在的周天申也算是技多不压身了,只要能够突破那层看不到摸不着的屏障,成功进阶地境,那么他就可以借助地利,进一步增强战力了。 周天申收回思绪,问道,“我们应该是遇到了天境强者决斗,他们可能是不想让我们观战,才会出手的,你说,如果以后遇到了他们,我们会不会被找麻烦?” 道无想枕着手臂,翘着二郎腿,不确定道,“应该不会吧,放心吧,他们可是天境强者,在这片大陆上,神境是凤毛麟角,天境和地境就是中流砥柱,谁会在乎我们这些小鱼小虾啊。” 周天申觉得很有道理,只有境界高于其他人,才会得到尊重和重视,否则,就只会让他人觉得你可怜,才会正眼看你一眼。 弱肉强食的世界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弱者不思进取,只是一昧的请求强者的保护,等到了最后,又反过来去诋毁那些不惜用性命保护他们的强者,就因为他们可怜的自尊心。 周天申自认不会成为乐于助人的强者,但也不会成为趁火打劫的弱者。 前面的马车突然停下,所有人都伸出脑袋向外张望,那名不知姓名,只说自己姓王的车夫从车上下来,扶起倒在草丛中的黑衣男子,问郑选能不能让他也坐在马车上,等到了祥云国再送到医馆进行救治,期间所需要的费用,他一人承担,绝不多要。 郑选问过其他人的意见后,同意黑衣男子上车,他就躺在郑选脚边。 道无想闭上眼睛,满脸笑意道,“这个车夫还真是一个好心人,可惜啊,好心没好报。” 周天申扭头问道,“此话怎样?” 道无想换过一个姿势,装模做样的掐指,摇头晃脑道,“我刚才算过了他的祖上三代和子孙三代,加上他,一共七辈子的事情,发现他们家都是因为帮助陌生人而惹来灾祸。” 周天申嗤笑道,“你就吹吧。” 道无想睁开眼睛,叹息一声,向车厢问道,“小和尚,兵油子,你们信不信?”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答道,信。 祥云国上空有一片长聚于此,挥散不去的彩虹色云彩,因此得名。 祥云国是邨州五大国中,幅员最辽阔的一个国家,它四周遍布着将近二十座城池,都可以称作它的附庸国,其实很久以前的邨州不只有五大国和六大派,只是因为一场大战而让邨州毁去将近一半的土地,近几年才开始有些恢复的起色。而那些失去立国根基的国家,为了生存,不得不附庸于国土与根基尚且保存完整的祥云国和思镞国,彼时五和国与三柴国还没有建立,还有只剩下一座城池,因为不愿意附庸其他国家,而将名号改为再一国的百辽国。 这次他们要进入的是祥云国的主城,祥云城,也是郑家家宅的所在地。 走进城池,众人下车,那名车夫娴熟的驾驶着三辆马车将黑衣男子送到了一家医馆,将医疗费扔下后,便马不停蹄的离开了祥云国。 站在故土上,郑选百感交集,心中突然想起喜鹊奶奶说的那句话,没有成为真正的强者之前,不许回家。 白敬棋撞了一些走神的郑选的胳膊,勾搭着他的肩膀说道,“都到你家了,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回过神的郑选看向金莎杀,悻悻然道,“唉,算了,我现在可没脸回家了,不过凭着郑家大公子的名号,在这里混吃混喝还是没有问题的,反正在祥云国可以乘坐云头瓮和祥云龙撵,直接到达邨州边境,那座天首大陆第三大的禾子码头。时间是绝对够用的,要不要我领你们到处转转?” 白敬棋放下手臂,从后腰拿出一把折扇,轻轻打开,放在脑袋上遮挡阳光,“你们这里的云彩遮不住阳光?怎么会这么热?!” 郑选解释道,“是这样的,云头瓮和祥云龙撵都是我们祥云国花大价钱捕捉到的窟兽,云头瓮还算比较性情温和,平时不会发脾气,只要给它们好吃的,它们就会帮你做事,但是祥云龙撵上的那条七鳞蛇就比较难对付了,再没有完全驯化之前,都是关在彩虹祥云上,由专人看押的,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是又在发脾气吧,因为它身上的七片蛇鳞可以储存阳光,必要的时候是可以当作武器,就像是修道者体内的灵力一样。” 周天申突然看向别处,在一家杂货铺门口,站着一位身着彩衣的女生,他记得郑选也曾穿过这种衣服,只是因为被及冠和久帝嘲笑而换了下来,这还不是最关键的。他发现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女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这时,郑选也看到了女生,他快步走上前,拱手说道,“郑选见过公主。” 女生转过身,让他不用行礼,周天申得以见到她的相貌。 没想到是她。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二章 义情儿郎 彩衣是祥云国最受男女老少欢迎的装扮之一,不同的价格,不同的身份,衣服的款式与上面所绘制的图案也不相同。 先前郑选第一次露面时所穿的那身名为才子多才服,衣服前面和后面都绘制有抱书的童子,袖子口与衣摆上也都用不同颜色的针线缝补了大大小小共一百个文字,而且都是摘抄书上的道德文章。 对于一些常年钻研文章书法的青年才子,大多数都会将自己的所写文章,缝补上去,等到花灯节穿上,可是能够引起不小的轰动。 郑选面前这位被他尊称为公主的少女名为天允国静,就是曾在老槐村疗伤的那位,天允家族是祥云国的第一大家族,亦是皇族,他们身上所穿的彩衣讲究更多。 祥云国为了这身彩衣,曾经花费重金打造了一栋衣纺楼,楼中到处可见纺衣娘在夜以继日的纺织丝线。 其中里面有三位是专门为皇族缝制彩衣的绣衣娘娘,她们都是祥云国用重礼从仙彩州专门聘请过来的,只为祥云国服务百年。 在这百年间,祥云国不止一次的,将家中女儿以及国中喜爱缝制衣服的男女送到绣衣娘娘面前,就只为能够有一人得到他们的衣钵相传,奈何没有人能够让他们青眼相加。 天允国静的彩衣就是其中一位名为黎株的绣衣娘娘亲自织线、纺织的三件中的其中一件,名为霓裳火凤。 彩衣上面的羽毛是专门从一种长得很像凤凰的鸟类上的尾巴上摘取下来的,一共七七四十九片,一共捕获了近百只此等鸟类。 真龙,金乌和凤凰都已在天首大陆灭绝。 天允国静放下手中的小木偶,笑道,“好久不见,郑选。” 周天申看到那个彩绘木偶,也想起了曾经跟在自己身边的那个,现在它正躺在寸守物中睡大觉呢。 郑选拿起天允国静放下的那个木偶,放在手心中把玩,“九禾也喜欢这个,公主,我现在有事,不方便回家,你能不能帮我给九禾带一个。” 天允国静点头道,“当然可以,我这次来这里买东西就是为了去你家,上次没带礼物,九禾那个小丫头怪了我好一阵。” 郑选头痛道,“唉,那个气人的妮子,等回到了家,不知道会被她嘲讽成什么样。” 天允国静掩嘴笑道,“你的事,祥云国都已经知道了,你现在可成为这里的大名人了,你猜他们都怎么说你的?” 郑选连忙摆手,节节告退,“我朋友还在等我,就不陪公主了。” 郑选赶紧回到队伍中,领着队伍去到了一家还算热闹的客栈。 队伍走后,天允国静才看向周天申,向身旁的邑从问道,“中发叔叔,你说他来这里做什么?” 天允中发是天允家族的世代家奴,其父亲是天允洪权的贴身侍卫,因为这次出外,不惜用性命保护天允国静,而被被天允洪权赐姓,得以进入天允家门的家门。 当初在无名山,他因为身负重伤而昏迷,被张云安救治后,修道境界就一直停滞不前,直到前几日才突破,进阶到了地心境五关,也算是俗世中的一方强者,可是在卧虎藏龙的仙彩州以及中州,仍旧是不够看。 这次出门就是为了弥补无法陪同小姐一起去中州的黄昭学院。 天允中发说道,“想必是和郑公子一起去黄昭学院求学吧。” 天允国静点点头,不再理会一个村野少年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看穿少女心事的中年人,向前走几步,两人并肩行走,天允中发说道,“小姐可千万不要以貌取人啊。” 郑选挑中的客栈,是一家三层小楼,牌匾上写着春秋二字。 春秋客栈的掌柜是一位风姿卓越的美妇人,终日百无聊赖的趴在柜台上,这家客栈除了她,还有一个算账的老人,以及一男一女两位打杂的年轻人。 看到郑选走进客栈,美妇人着急忙慌的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亲自迎客。 祥云国幅员辽阔,整个国家几乎占据了邨州将近四分之一的领土,这还不算上同处一片土地的寰宇观和伏羲帮,祥云城作为主城,规模更是庞大。 如果硬是要用一个准确数字来衡量的话,至少也要有十五个酒乡县那么大。 春秋客栈居于祥云城的一角,名不见经传的,根本吸引不到有钱的世家公子,也就只有郑选偶尔领着一个小丫头来这里吃吃饭,喝喝酒。 对于唯一的一位有钱人,美妇人当然要上心了。 美妇人迅速的整理好衣衫,将领口向下拉拉,别挡着好风景。 扭着腰肢来到郑选面前,美妇人谄媚一笑,本想着讨别人一个欢心,没想到郑选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扔过来一个钱袋,险些砸在美妇人的脸上。 郑选无精打采道,“给我和我的朋友一人准备一间屋子,我还要我上次住的那间。” 美妇人掂量钱袋的重量,不愧是有钱人,一人一间房,怎么着也要十二间。 可是眼下腾不出这么多的房间,但是想要让她将钱袋拱手相让,那也是不可能的,就在美妇人正在心中挣扎,要不要让先前已经付过房费的住客去别家客栈的时候,郑选又扔出一个钱袋,比之前的还大,还重。 美妇人一咬银牙,也不管会不会得罪其他人,先将手里的钱挣到手再说,大不了,自己亲自去给他们赔罪,最重要的一点是,谁敢在祥云城拒绝郑家的钱袋子。 十二人就这样都住在了春秋客栈。 客栈有三楼,因为郑选的原因,他们被安排在了第三楼那一排靠窗的位置,就算是祥云城末流的客栈,规模也要比天香县的打上很多,就更不要提物产丰富的仙彩州和有着广袤土地的中州了。 收拾好自己的床铺,周天申没有急着睡觉,而是盘腿坐在床上,开始冲关。 天地灵力犹如潺潺溪流,从四面八方的大江大河中赶来,凝聚成一条以周天申的丹田为终点的小溪流,灵力溪流缓缓地流进那粒金色圆珠里,然后又慢慢流出来。 这一切都在周天申看不到的情况下进行,在周天申的心神中,那股灵力溪流是流进了金色圆珠。 修炼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进阶的迹象,周天申也不再去多想,就权当给种子浇水,至于何时开花结果,长成大树,那就不是着急的问题了。 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桌子上放了一些饭菜,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是道无想留的,上面说,他们跟着郑选去了城中的一家赌坊,顺便到那些饲养云头瓮的路坊看看,云头瓮什么时候出发,价钱是多少。喊他半天都没有动静,所以他们就先走了。 桌子上的饭菜都是客栈的赠品,不要钱的,只管放心吃,如果不够或者想喝酒,都可以和掌柜的说。 祥云国的酒也是别由一番风味的,信的末尾也是还提到祥云城最好喝的酒就是祥云灵泉,这是一种专门用灵力配合果蔬酿造的酒,好喝不上头,就是有点贵,如果想喝,可以让店伙计去买,或者自己沿着街道,去一家名为留香的酒馆,那里的灵泉最甜,可以先把账单记在郑选头上。 周天申把纸条收好,他并不打算去买灵泉,因为寸守物中的酒都还没有喝完,而且现在除了修炼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他觉得喝酒这件事可以再等等了。 吃过有些凉了的饭菜后,周天申决定出去走走,等他下了楼,客栈老板,也就是那位美妇人笑着问他去哪里,要不要有人陪同。 祥云城没有宵禁,但是城池太大,第一次来这里的人,如果没有人陪同,很容易迷路的。 周天申拒绝了她的建议,只是问过了留香酒馆的路在哪里,美妇人和他一起走出店铺,她指了指左前方,依稀可见一副旗幡,那里就是留香酒馆。 周天申谢过后,便动身前往酒馆,那名美妇人也在叹息声中回到了柜台后面。 沿街没有多少行人,店铺也都是半关闭的状态,就是只留下一半门。 酒馆沿街建造,店铺不大,只有一层楼,店中的伙计不多,只有一人,店中的酒也不多,只有一坛。 周天申坐在酒馆中唯一的一把长椅上,那名店伙计躺在摇椅上,扇着蒲扇,懒洋洋的问道,“客官要点什么?” 周天申回道,“一坛祥云灵泉。” 店伙计是一个一头白发的少年,穿着大一号的衣服,鞋子也是极为的不合脚,每走一步,就掉一下。 白发少年端来一碗酒,重重地放在桌子上,酒水溅出不少,少年重新躺在躺椅上,慵懒道,“老板不在,现在我们每人只卖一碗,喝完走人。” 周天申闻了闻酒味,确实很甜,尝过一小口,味道不是很烈,就是有些不经喝,两三口就没了,想着再要一碗,可是回想起少年说的话,周天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不给别人添麻烦就是不给自己找麻烦。 周天申想问问价钱,可是那个白发少年已经睡着了,他便大声喊道,“结账。” 被惊醒的少年擦去嘴巴上的口水,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又给周天申倒了一杯,周天申苦笑,正准备告诉少年真相的时候,一抹身影突然从门外窜进来,随后便听见一声响亮的耳光,苍老的声音气急败坏的大骂道,“你这个记吃不记打的混账东西,你说这都第几次了,看我今天不打烂你的嘴。” 白发少年一边躲避老人的巴掌,一边求饶,眼睛还时不时的瞥向周天的方向,哭丧着脸道,“师父,我错了,师父,我也没想到他会是得到金色酒壶的人,而且师叔事先也没有写信告诉我,我就想有缘不如不见,就把剩余的灵泉给了他。” 周天申站在一旁,看着少年和老人。 什么金色酒壶,什么师叔。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酆小都设计好的,周天申下意识地捂住腰上的金色酒壶。 老人的手里还端着那碗正冒着浓郁甜味的灵泉酒,一层薄如蝉翼的白雾从碗中升腾而出,缥缥缈缈,虚中有真的变幻着各种画面,有安静祥和的村子,有热闹的马坊,还有杀机四伏的夜晚,更有一个酿酒的眯眯眼少年。 老人穿着一身青衫,胡子及地,一半白,一半黑,头上还有一根枯木簪子,簪子上还插着一根极小的牙签。 老人的衣服上有一副图画,图画只在白雾飘到他身边的时候才会显现,老人笑看周天申,伸手戳碎那层白雾,笑道,“只是一般的障眼法,上不得台面,这位客官有没有交过酒钱啊,要是交过了,就先请回吧。” 少年一听这话,直接从角落里跳了出来,指着周天申的鼻子喊道,“他没交钱,而且酒还没有喝干净。” 周天申对这家店的印象,差到了极点,他面无表情的从寸守物中取出一把银子,放在桌子上,银子和桌子发出碰撞的声音,他问道,“够不够?” 少年再一次跳出来,一把揽住银子,可怜巴巴的看着老人,老人眼睛微眯,嘴唇翘起,将手中的酒碗放在桌子上说道,“够你喝两碗的。” 周天申举起酒碗,一饮而尽,转身离去。 老人看着周天申离去的方向,陷入沉思。 白发少年还不知死活的蹦到老人面前,嬉笑道,“师父,这下我们有钱去买好吃的了。” 又是一巴掌打在后脑勺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老人吃痛的捂着手,恨铁不成钢道,“你呀你,真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年,你是不是忘了我曾经说过,他和你师叔的关系,你这不是把为师往火坑里推吗。这下好了,我看你怎么给你师叔交代。” 少年兴许是不知道老人言语中的意思,只是抱着那对银白色的石头傻笑。 老人看到少年的模样,惆怅道,“唉,为师酿酒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怎么老天爷这么偏心,不仅给了你师叔昨夜,今日,明晨三杯酒,还有一个这么好的继承人,唉,不对啊,酆小都的徒弟不是酆久雪那个闷葫芦吗,怎么换人了。” 老人两步并作一步的跑到外面,周天申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只见老人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白瓷杯,瓷杯中有一口清水,水中浮出倒影,一缕缕白雾从杯中升腾而起,倒影在空中显现而出,老人看着面前的图画,手指捻着胡子,恍然大悟,欣喜若狂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老人收起白瓷碗,挥袖散去空中的白雾,以防万一,他又大手一握,手中似有活物被他牢牢抓住,老人唏嘘道,“还好我谨慎,要真是被你逃走,我还能有好日子吗。” 老人将手中活物吞进嘴里,回到酒馆,躺在躺椅上,倒头就睡。 走出酒馆,周天申转身回到了客栈,走进房间,倒头就睡。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他在房间里简单的洗漱了一下,走下楼,发现其他人都在一楼吃饭,看到周天申下楼,道无想冲他挥挥手,把他身边的位置腾出来,周天申就势坐下。 周天申看着狼吞虎咽的郑和,问道,“你们这是才回来?” 道无想抹去嘴巴上的油水,喝了一口茶,才开口道,“昨夜去赌坊,等了一夜,也没有见到郑选想见的人,然后我们又去了路坊,那里根本就没有一只云头瓮,管事的说,这几天云头瓮都在彩虹云上休息,要等几天才能下来。” 周天申吃了一口肉菜,便放下了筷子,从袖中悄悄地拿出一张符箓,那块玉佩已经被他放在了袖子里,就在昨天。 他手中的符箓是专门用来照明的夜明符,不仅可以照明,而且还可以在四周形成一块清明之地,可防止鬼祟邪灵侵扰人心,与静心印有异曲同工之妙。 符箓被他扔到空中,发出暖色光芒,光芒照亮整间客栈,那名美妇人和老人都在光芒的照耀下,烟消云散,死前眼睛中流露出不甘心的神色。 道无想也放下筷子,眼神隐晦不明道,“周天申,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天申缓缓起身,双手背后,手中凝聚出斧刃和剑芒,道无想一拍桌子,整个人弹射而起,倒挂在房梁上,眼睛冒着红光,其他人都已不见踪迹。道无想歪着脖子,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周天申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回答道,“忘禅不吃肉。” 道无想发出一声怒吼,整间客栈顷刻间崩碎成灰,逐渐显出原貌,原来是一个洞窟,柜台那里也变成了几块石墩子,上面正躺着真正的道无想等人,而在旁边看押他们的人,就是春秋客栈的一男一女,两名店伙计。 倒挂着的道无想也露出真容,是一个面容惨白,身形消瘦,穿着宽大道袍的青年男子,男子冷笑道,“真是百密一疏啊,竟然栽在一盘肉片上。” 男店伙计感到好笑道,“梦罗,你还真以为他是凭借那盘肉食看穿你的,主人说的不错,你真的是太天真了。” 真名为梦罗的蝙蝠精冷眼看着男女,不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男店伙计叹气道,“罢了,罢了,反正干完这一票,我们也就散了,你还是先把他解决了再说吧。” 梦罗展开双翼,无数的小蝙蝠从他的翅膀下的阴影中飞出,将整个洞窟团团围住,小蝙蝠发出声波,扰乱周天申的思绪,梦罗则是选择隐没在黑暗中,伺机而动。 周天申扔出斧刃和剑芒后,又从袖中掏出一张百花缭乱符,用灵力催动符箓后,原地瞬间出现四个周天申,加上本体,一共五个。 五个周天申一同扔出斧刃和剑芒,洞窟被照的大亮,梦罗从洞窟的角落中掉了下来,嘴角渗出血丝,咒骂道,“该死,该死,统统该死。” 他满脸怒容的看着空中的夜明符,符箓发出的光芒并不是很强烈,可是在他眼里,简直就是万箭穿心般的疼痛。 他向男店伙计命令道,“你快去把那张符纸毁掉。” 男店伙计无奈的冲着女店伙计一笑,脚尖一点,转眼来到夜明符身边,就在他快要伸手毁掉符箓的时候,夜明符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周天申的拳头。 这一切都发生在转眼之间,男店伙计始料未及的挨了一拳,掉落在地上,揉着肿胀的脸颊,也有了一些火气。 男店伙计站起身,拍打身上的尘土,双拳在身体两侧紧握,左腿弓起,右腿猛力一蹬,整个人就像是离弦的箭,瞬间来到周天申分身面前,递出一拳,周天申躲闪不及,只能用手臂挡住,男店伙计又是一拳,周天申仓促下唤出青叶落和百草斩,圆月斩击在周天申身边旋转,让男店伙计无法接近。 女店伙计突然惊呼一声,“方间,他们好像要醒了。” 方间转头,看到道袍少年和身着邋遢的中年人正在摇头晃脑的站起来,他连忙来到女店伙计身边,说道,“看来这次的计划又要失败了,苏男,你先出去,我和梦罗在这里挡着他们。” 苏男点头,念动口诀,身影化作点点星光飘散。 方间斜眼看向周天申的方向,大吼一声,“梦罗,你再不出来,我们就都要死在这里了。” 良久,洞窟中传来一声慵懒的女声,“网已经织好了,剩下的就看你们两个的了。” 洞窟大亮。 一根根晶莹剔透的丝线闪着寒光,遍布洞窟的每一个角落。 一个衣着暴露,眼神玩味,手中握着一根粗大丝线的美貌妇人站在一张硕大的蛛网上面,数只黑色蜘蛛遍布其中,将她团团围住。 美貌妇人就是春秋客栈的美妇人掌柜,她的另一个身份是杀手黑寡妇张希敏。 她从水乡县一直尾随这支队伍来到祥云国,起初她还有些顾忌酆小都的实力,害怕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可当知他并不会跟随他们一起时,她便马不停蹄的找人来这里,谋划了这一切。 蝙蝠精梦罗,犀牛精方间和人类女子苏男,还有身后的那一位,五人的实力不比红山老大那群人弱,更何况还有真正的世外高人,帮助他们建造了这一阵法。 现在蛛网已经结成,梦罗的锁魂咒也已经准备就绪,只要方间能够顺利施展原形,凭借他那庞大的身躯,在这么一个小地方,完全就是碾压对手的存在。 至于离开的苏男,黑寡妇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一个今生只能是人魁境,寿命不过两百年的无能女子,只会让她这个活了三百年,以后还可以活很久的女人感到蒙羞。 张希敏看向石墩子,眼神冰冷,石墩子上面躺着一个腰胯长剑的女人,她是李霄和其他女人的孩子,她该死,他更该死。 周天申从黑寡妇露出真容后,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迎敌的杀招,虽然他的招式已经比之前还要多,但是真正能够起到杀人效果的,并不多。 还不知道道无想他们的情况怎么样。 他先在身前凝造一层层灵力结界,西收可以很好的抵御敌人的进攻,在屏障之间,又埋藏着数个漩涡,这是东藏,通过空间扭曲,将攻击以另一种形式藏起来,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通过一年的勤奋练习和与蒙程的交手中,周天申已经能够熟练的运用各种心法招式,刚才的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对手的杀招也很快来到。 蝙蝠精突然出现在周天申左前方,它的面前趴着两只黑色蜘蛛,蜘蛛不断变大,将蝙蝠精挡在身后。 周天申率先发动进攻。 青叶落,起。 周天申脚踩空气,不停的在空中腾挪,手中的斧刃和剑芒,就没有停过。 蜘蛛背上有一层厚重的甲壳,抵消了大部分斩击,余下的都被蝙蝠精轻描淡写的躲过。 蝙蝠精飞到空中,正好在周天申降落的时候。 它鼓起胸膛,胸前和嘴巴上都有一层黄色光芒。 黑寡妇向后退去,念动口诀,身躯化作黑色荧光消散。 方间没有离开,而是双腿下蹲,手掌在身前合十,身体爆绽,光芒散去,一头占据半个洞窟的犀牛精出现在众人眼前。 周天申曾见到过这种场景。 就在周天申愣神的时候,蝙蝠精的杀招到了。 声波如大海波浪,向周天申这一叶扁舟拍去,犀牛艰难的转过身,耳朵紧闭,面色凝重。 蝙蝠的声波虽然也是通过灵力,从胸腔中发出,但它与寻常的攻击还是有所不同。 周天申通过西收,东藏,南至而设置的结界,可以将自己的身体好比虚幻似的穿透攻击,而不收到伤害。 但是这一次,结界并没有抵消沿着空气传播的声波攻击,声波毫无保留的冲击着他的大脑。 周天申的身体被拍打在石壁上,七窍流血不止,他感到脑子里像是有一根铁棒在不断的搅拌着,里面还掺杂着尖锐的石头。 他忍住脑子里的翻江倒海,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夜明符,这次他不再像先前那样,只是简单的催动符箓,而是将体内的所有灵力都注入其中,一时间,符箓光芒四丈,蝙蝠精梦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尸骨无存。 周天申从石壁上摔下来,每一次都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他第一次开始怨恨丹田中的那粒金色种子,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发芽生根,如果能够早一天进阶到地境,自己迎敌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说不定还可以早一点识破敌人的阴谋。 他不再理会那只犀牛,挣扎着盘腿坐在地上,开始疗伤。 自己还存在很大缺陷。 转过身的犀牛,听到后面传来碰撞的声音,体型庞大的它没办法立即回头看,正准备化为人形的它,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掐住喉咙,郑和第一个醒了过来。 他的手里拿着一杆红色长枪,枪尾镶嵌着一颗红色圆柱,枪尖是银白色,枪身上镌刻着一道道细纹,细纹似流水波动,传来细微的潺潺声。 郑和身上穿着一身银白色盔甲,盔甲上同样是细纹密布,远处看,就像是一道道裂痕。 郑和加大手上的力度,犀牛的脖子传来骨裂的声音,道无想伸手拦住郑和,让他先不着急杀牛。 道无想一拍犀牛的脑门,犀牛重新变成方间的模样,道无想问道,“你们的幕后主使是谁?” 方间的脖子还被郑和掐着,一脸倔强的吼道,“有本事就杀了我。” 郑和和道无想互相看着对方,前者一脸的慵懒,眼睛始终没有睁开,离近了,还可以闻到那身盔甲上的血腥味。后者同样一脸慵懒,只是眼睛清澈透亮,身上的道袍有一股清新扑鼻的莲花味。 两双眼睛互相看着。 终于,道无想移开了视线,埋怨道,“你这个人杀心太重,我还是离你远一点为好。” 郑和扭断方间的脖子,年轻人死不瞑目。 蝙蝠精和方间死后,此方天地开始发生变化,洞窟不见了,只有一座破败的小桥,桥头有一个腐朽的小船,船上坐着一位蓑衣老人。 郑和单手握枪,将其他人挡在身后。 道无想来到周天申身边,脚下升起一朵莲花,莲花中快速生长出一根莲藕,道无想将莲藕子取出,给周天申服下,剩下的也都给还没有从梦境中醒来的人服下。 他们没有中毒,而是进入了幕后主使为他们各自准备的梦境中。 这就是梦罗名字的由来,只是一只小小的蝙蝠精绝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力,可以同时催眠三名天境强者,所以这一切应该都是眼前的蓑衣人搞得鬼。 周天申服下莲藕子,气色已经好很多。 其他人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老人笑道,“不用白费力气了,一旦入梦,除非能够像你们一样从梦中醒来,否则就连我都没有办法,小子,你的那些莲藕子还是送给我酿酒吧。” 周天申脸色巨变,扭头看向蓑衣老人。 道无想眼睛眯起,问道,“你认识他?” 周天申站起身,身上的伤势还没有完全痊愈,点点头道,“我喝过他酿的酒,就是那家留香酒馆。” 蓑衣老人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郑选严阵以待,恐防不测,老人笑道,“就你们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想跟老夫过招,还是算了吧。“ 老人转过身,脸上的胡子已经没了,老人摸着空荡荡的下巴,还有些不习惯,说道,”周天申,我这次就是专门为你而来的。酆小都是我的师弟,我承认,我的酿酒比不上他,修道更是差的很多,但是他不该骗我,更不该让你来嘲讽我。” 老人缓缓升空,黑色乌云在他身下凝聚成一头凶兽,凶兽张牙舞爪,吼声震彻整片天空。 老人低头看着地上的四人,眼神冷漠,手中握着一个白瓷碗,碗中有一条黑色泥鳅,泥鳅背上背着一根牙签,老人将碗倒扣,泥鳅顺着滔滔碗中水顺势而下,在空中迎风暴涨,身长百丈,气势不输于那头由黑云凝聚而成的梦中凶兽。 泥鳅背上的那根牙签变成了一根金色脊骨,金色脊骨已经有二分之一的体积快要融进泥鳅的身体中。 碗中水在空中汇聚成一条万里长江,泥鳅游在其中,好生快活。 忘禅来到三人之间,抬头看向泥鳅背上的金色脊骨,说道,“它想化龙,只要脊骨完全融进它的体内,它就可以变成蛟龙,只要再找到合适的龙角,只等百年,就可以变成真龙。” 郑选看着空中巨兽和凶兽,吐出一口唾沫,开始摩拳擦掌,一尊银色战神从他身前显现,战神身披战甲,手持银色长枪,面敷银色面具。 道无想双手负后,一朵朵紫金色莲花从他的脚下升起,漂浮在四周,其中两朵分别护住周天申和李梦澜等人。 忘禅始终抬着头,一尊金刚佛像从他身后的土地中钻出,金刚手持金刚杵,面露凶光,两只金色鲤鱼在其两侧漂浮。 道无想打趣道,“呦呵,连鲤鱼都生出来了,看来我也要抓紧脚步了。” 周天申没有任何动作,他的身体在莲花的照拂下,已经完全愈合。 天上的老人看着四人的姿态,仰天长笑,手指着下面说道,“我说怎么这么奇怪,原来是你们三个,怎么,当了几千年的缩头乌龟,今天终于憋不住,想要出来透透气。难怪能从梦境中醒来,佛、道、兵三家一起出手的场面,我还只是在书中见到过,就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有几斤几两吧。” 老人脱离凶兽,独自悬浮在空中,那只空荡的白瓷碗,在他身边提溜旋转,竟是一件攻守兼备的法器。 凶兽由黑云聚集而成,通体散发出一种模糊的感觉。 泥鳅在水中嬉戏,丝毫不在意下面的气势汹汹。 郑和活动筋骨,用力跺脚,弹射而起,手中长枪在空中挽出枪花,那具兵家战神同样动作,枪风卷起大地土屑,一个黑色龙卷拔地而起,直接穿透凶兽的身体。 凶兽的身体重新复原,体型长大一倍,挥舞着两只手臂向战神砸去,兵家战神用枪杆挡住。 另一方面,郑和已经来到泥鳅面前,身体站在碗中水上,感到一丝沉重。 老人摸着下巴,玩味道,“我家徒弟从下就生活在我这碗中,碗里面的水不知道添了多少,始终不过半碗,就凭你刚刚跻身天境的修为,也想掂量掂量这碗水的重量?” 泥鳅一个鲤鱼打滚,激起百丈波浪,浪花带着万斤重量砸向郑和,郑和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手中长枪在身前挥舞,形成一道圆形屏障,浪花砸在屏障上,推动着郑和向后退去,眼看着就要跌下万里长江水。 这时,道无想脚踩莲花,一步步来到郑和身后,一只手贴着郑和的后背,与他一起抵抗万斤江水,一只手竖在身前,以指为笔,以郑和的后背为纸,写出道家符箓。 江水东流符,可以赦令四方江河湖海,唯我调动,与唤水珠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这次的万里长江水是老人的碗中水,又与背长龙骨的泥鳅相伴多年,水重不可想象。 道无想轻轻的吹了一口气,符箓缓缓漂浮,落在江水中,沉入江底,霎时,紫金色从江底开始,渲染了整条长江,泥鳅抬起高高的头颅,眼神幽怨的看着变色的江水,不停的折腾自己的身子。 江底波涛汹涌,江水不停的冲击着紫金色符文,紫金色逐渐变得暗淡。 道无想和郑和将浪花的尾巴打散,双双一跃而起,道无想再次手画符箓,金钟远御符,一口口金钟从天而降,罩在泥鳅的头上。 郑和挽出枪花,又一具兵家战神横空出世,一拳打在泥鳅的脸上。 这一具的兵家战神要比先前的那一具小很多。 兵家战神,佛家金身,道家法相,都是凭借着一口气幻化而出,当年三人之所以不敌锁沦大帝一人,就在于这一口气,他们咽不下这口气,但也不是想出就能出的。 郑和与兵家战神融为一体,又是一拳,擦过泥鳅的大头,差一点就可以碰到那根金色脊骨,这次泥鳅学到了教训,不再露出身体,只是控制着江水,与两人对峙。 站在下面,始终没有出手的忘禅,一直保持着抬头的动作,那具金刚金身手握金刚杵,另一只手上面漂浮着两只金色鲤鱼。 鲤鱼不停的翻滚着身体,从它们的身下,不断的流出金色云朵。 等到金色云朵遮蔽住金刚的身体后,诵经声起,一言一句皆为金言。 与凶兽酣战的兵家战神开始向后倒退,璀璨的长枪上沾染了一些黑渍,凶兽的体型较之前,缩小了将近一半。 那条泥鳅从水中探出头,好奇的东张西望,扑通两声,两条金色鲤鱼钻进了水里,一条逆流而上,冲向泥鳅的下半身,另一条彻底沉入江底,消失不见。 忘禅睁开双眼,身后的金刚金身亦是如此。 金刚怒目,金刚杵砸向泥鳅背上的那根金色脊骨,泥鳅自知不是对手,便想要躲进水里,用万斤江水迎敌,就在它想要入水时,一朵朵紫金色莲花拦住它的去路,一口口金色大钟再一次罩住他的身体,兵家战神不停的挥动拳头,砸响大钟,振聋发聩,泥鳅有些晕头转向。 那两条金色鲤鱼也开始发挥自己的作用,从身下翻涌出无穷尽的金色云朵,泥鳅被身下的云朵拦住去路,云朵从它的身下开始蔓延,覆盖了它将近一半的身体。 还有一条潜在江底的鲤鱼,身边涌现金色云朵,不断侵蚀长江水。 此时,天空中的老人也不再旁观。 那个白瓷碗悬停在他身前,老人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竹棒,竹棒两侧各有一条白线,白线发出淳淳酒香。 老人用竹棒轻轻的敲击着白瓷碗的碗口,发出轻微的响声,每敲动一下,竹棒中就流出一滴水滴,滴在碗底。 不到一刻钟,水滴已经覆盖了整个碗底。 竹棒变得黯然失色。 老人叹息一声,又敲了一下,只不过这次敲得是碗底。 凶兽听闻响声,扭身便跑,由黑云凝聚而成的身躯,再次化整为零,一缕缕黑云逃窜到各个角落,只有最细小的那一缕,来到了老人的面前,环绕着白瓷碗,发出垂涎欲滴的声音。 老人收起竹棒,伸出一手,黑云停靠在上方,变成盘子形状,老人将碗底的那一口酒,倒在盘子上,盘子开始沸腾。 黑云不断变大,凶兽再次现身,身躯比第一次还要大上一倍不止,速度之快,瞬间来到泥鳅身后,一掌拍碎大钟,扫尾将金刚杵拍飞。 道无想的那些莲花,也为他人作了嫁衣,只见老人将头上的枯木簪子扔到半空中,簪子变成了一座巍峨大山,压在莲花上面。 要不是郑和眼疾手快,拉住道无想,恐怕就不是那些莲花烟消云散了。 修道境界共分人,地,天,神四层。 天境又细分天坎,天威和天势。 天坎境是地境进阶天境的第一道门坎,只有安稳度过,以后才会拨开云头见日出。如果迈不过,或者迈过去的时候,崴了一下脚,那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瘸腿走路,总是不方便的。 道无想,忘禅和郑和三人皆是如此。 三人身为三家后人,从出生开始就被囚禁起来,终日不得与人相见,这样的修道,悟道,总是不完整的,好像...缺了一些俗气。 市井小民有俗气,却没有诗意,青年才俊有诗意,却没有酒意,江湖中人有酒意,却没有道义,修道山人有道义,却又缺了俗气,兜兜转转,一圈一圈,都是不完整的。 道无想和郑和降落在忘禅身边,忘禅掌心出现一道细小的伤口,伤口渗出金黄色血液。 道无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手帕,忘禅缠住手掌,化掌为拳,垂立在身体两侧,罕见动怒道,“我们三个,砸了它。” 郑和咧嘴一笑,长枪依在,战神不倒。 道无想哈气连连,朵朵莲花,道袍崭新。 周天申也加入了战场,这次没有使用斧刃和剑芒,而是站在三人身后,催动灵力在四人身前各加持一道结界。 空气泛起涟漪。 郑和率先出手,那具兵家战神随他一起高高跃起,枪尖闪过一抹流光溢彩,砸在恢复如初的长江水中,江水滔滔,倒流而去,泥鳅扭转着身躯,那根金色脊骨烧的它心烦意乱。 世间真理皆是如此,想要得到本不属于自己的,就要付出本不用付出的。 泥鳅搅动着长江水,尾巴狠狠拍下,两根水柱冲向战神,穿过战神的身体,激射在大地,地上出现两个井口大的土坑,而银甲上只留下一些水泽。 郑和恼怒,长枪奋力一掷,一跃而起,站在战神肩上,第一次使出兵家绝学,千军万马。 他不知道周天申使了什么手段,可以避开攻击,但是他刚才匆匆一瞥,看到周天申摇晃了一下,就已经知道,这些攻击并没有被完全避开,更多的还是打在了周天申的身上。 不早点解决对手,周天申就多一些危险。 沙场秋点兵。 土地卷起尘土,肆意宣泄,周天申和忘禅被一朵莲花托起,沙尘在他们身下汇聚,尘埃落定,似有马蹄声,击鼓声,嘶吼声。 凶兽在老人的指挥下,化作流星,向下冲去,凶兽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黑云,那些黑云在空中爆炸,落在地上,四处黏附,变成数头凶兽模样,体型较小的四足死兽。 老人不管身下的千军万马与身侧的兵家战神,倏然来到道袍少年身前,那根枯木簪子在他手中又化作一柄木剑,剑气好似烟雾缭绕,剑尖直指道无想。 周天申睁开眼睛,现在他的任务是帮助三人,尽可能的转移伤害,至于身上的伤口,现在还不到失血过多的时候,所以并没有太过在意。 忘禅手上的伤口已经愈合,那方手帕被他揣进袖子里,袖子里还躺着两只奄奄一息的鲤鱼。 忘禅扭动胳膊,对周天申嘱咐道,“下面的交给我,你安心在这里呆着。” 周天申点点头。 忘禅直直的掉落在地上,溅起一阵尘土。 被郑和召唤而来的兵马在忘禅身后汇集,数万人的队伍,寂静无声。 那尊金刚金身已经被忘禅收起,灵力在他的双拳中汇聚,忘禅俯身、前冲,瞬间来到凶兽面前,一拳打在它的腹部,凶兽露出一抹人性化的笑,伸出一爪,黑云手臂化作一把镣铐,锁住忘禅的双臂,黑云一阵翻腾,凶兽变成人形。 相貌青素的凶兽,开口笑道,“这一拳,真是有力气啊。” 忘禅不理会它的言语挑衅,双臂向两侧伸展,挣脱开镣铐的束缚,脚尖一点,向后退却,凶兽紧跟其后,双手负后,轻松自如。 死兽也和兵马交上手,一时间,尘埃四起。 老人手中的木剑次次避开要害,只戳的道无想鲜血淋漓,而不伤其性命。 道无想脚踩莲花,连连退去,老人不解道,“你手中有剑,却有而不用,为何?” 道无想面容严肃,再不见一丝轻松,“我手中的剑,可不是我心中的剑。” 老人仰天大笑,剑气将他环绕,化作一条蛟龙,“这是你说的,还是在书上看到的,该不是你已经知道了这次押解任务的真相?” 道无想吐出一口气,慵懒道,“猜到一点点,不足挂齿,倒是老先生,演的一出好戏啊。” 道无想看向周天申的方向,老人持剑而立,大袖鼓囊道,“谁让我有一个好师弟呢。” 道无想擦去脸上的鲜血,问道,“还打不打?” 老人收起长剑,白瓷碗中游荡着一条背着竹签的小泥鳅,身下的那头凶兽和数十只死兽都已烟消云散。 老人本名张立群,是酆小都的师兄,这次下山出手,是因为酆小都的一封信和周天申多喝的那一碗酒。 郑和和忘禅不解的看向道无想,周天申起先也感到有些奇怪,可是在看到酆小都那双眯起的眼睛后,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眯眯眼青年从周天申身后走过,就这么踩在空中,手里还拿着紫色酒壶,将酒壶扔给张立群的酆小都,抬手就要赶人。 老人指向周天申腰上的那个金色酒壶,不满道,“你对你师兄,就这么吝啬?” 酆小都说道,“就这么一个金色酒壶,他先来的,不给他给谁,我这里还有酒红色的,你要不要?” 老人撇撇嘴,嘟囔着拉倒吧,转身破开天空,瞬身离去。 老人走后,天空一阵清明,酆小都一挥衣袖,天空破碎,大地崩裂,阵法消失。 众人还在春秋客栈。 郑选等人都安静的躺在各自的床上,酆小都坐在窗沿上,极为罕见的拿着一个酒红色酒壶,周天申盘腿坐在床上,道无想三人垂手而立。 酆小都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毫不掩饰道,“你们应该都知道了,这次的押解任务并不像表面看着那么简单,我也就不瞒着你们了,这次的任务其实就是对你们的一场考验,事先说好,我不是考官,只是因为他的原因,所以知道了一些内幕。别指望我把内幕告诉你们,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安安心心的走下去,对你们没有坏处,至于这个人。” 酆小都指着床上的周天申,不假思索道,“本想着让他一个走去中州,如果你们在途中遇到危险,他可以再帮衬一二,也是对他的一种磨砺,所以我才会把传声符交给你们,但是现在看来,我的想法还真是不够成熟啊。你们的战斗我看了,场面很大,可惜就是不够痛快,没有那种拳拳到肉的感觉,尤其是他,只是对付一个蝙蝠精就把自己搞得浑身是伤,在与我师兄的战斗中,更是没有帮上一点忙,唉,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选的是他,老槐村这么多天赋异禀的孩子,我看那个陆安时就不错。” 酆小都最后一句话,说的及其轻微,并没有被道无想三人听去。 从床沿下跳下来,酆小都一口气喝掉了半壶酒,下定决心道,“现在就把你们拆散,还是有些为时过早。你们在祥云城还会遭受一难,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应该就是这几天。还是等你们安全出了祥云城,再做打算吧。” 独自走出客栈的酆小都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牵着大脚,转身来到了留香酒馆,酒馆中站着一个白发少年,躺着一位长须老人。 酆小都站在门槛上,并没有走进酒馆。 老人闭着眼睛,听到门口传来声音,再一闻空气中的酒味,就已然知道来人身份,老人问道,“就这么走了,我这个徒弟可是很仰仗他的师叔的,不露一手?” 酆小都喝下一口酒,神色有些落寞,打趣道,“你当师父的,不教自己的徒弟,反倒让别人来教。” 老人怅然道,“从小我就比不过你,除了比你早拜师这件事,好像都是你在前,我在后,我也不知不觉的习惯了这一感受,从来都不感到奇怪,就好像你才是师兄,我才是师弟。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回过师门去看看师父他老人家一眼,自己就当起了师父,也不知道他过的怎么样?” 酆小都陷入回忆,笑道,“想必不会比我们差。” 老人微笑,“这是自然。” 酆小都放下手中已经没有一滴酒的酒壶,翻身上马,“我有些想家了,过些日子就会回师门一趟,你要是觉得这个酒壶太贵重了,就给我送到那里吧。” 白发少年捡起酒壶,嘿嘿笑着。 老人闭上眼睛,不去看,不去听,只是在脑海中想着,回师门的是哪条路来着。 春秋客栈,道无想三人坐在桌子旁,周天申醒来后,三人就将酆小都的话,原模原样的告诉了他,他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哦。 没过几天,从五和国出发的十二人的队伍就离开了祥云国,乘坐的是郑选的家族负责的那只云头瓮。 云头瓮飞行在天空,半个身子潜入彩虹云中,背上有一座巍峨大山,山上有庭院楼阁,酒肆客栈。 郑选站在从小出门,就住在那的院子里,石桌上摆满了糕点,都是他喜欢吃的,都是他父亲让人捎给他的。 李梦澜和金莎杀住在一起,每天除了练剑,就是切磋武艺,不曾偷懒一天,徐可为并没有和自己的未婚妻住在一起,而是选择自己一人搭建了一座茅草屋,整天坐在里面,看书写字。 及地和久帝相邻很近,总是很‘巧’的凑在一起,研究修道境界,一人一句,也不争执,往往都是等到对方说完,才开始自己的答辩。 道无想,忘禅,郑和三人还是住在一起,一个有着四间房子的小院子,三人一人一间,余下的留给了周天申,周天申自从上次从山里出来,给他们带去一些烧鸡和奇怪的石头之外,就再没有露面,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任天豪身居水榭楼阁,终日闭门谢客,那里湿气最重,阴气相当,而且不易被人打扰,最适合他的修行。 招魂幡里有一百零八个死灵,算是封鬼家族不出世的宝物,但是因为一些原因,目前只有六个死灵听从他的指令,其余皆无法调遣。 现在,那六个死灵正在房间里游荡,好不讲究的吸收着这里的湿气精华,任天豪盘腿坐在房间中间,头顶处漂浮着一张小幡,丝丝缕缕的灰黑色气流正从四面八方赶来,被招魂幡吸收。 良久,任天豪睁开眼睛,闪过一抹赤金色光亮,招魂幡上共有一百零八颗星辰,至今被点亮七颗。 白敬棋的院子最干净,陈设也最简单,也是十二人中,唯一一个要了丫鬟服侍的人,不过他可没有要求那个丫鬟为他宽衣解带,行房事,即使这在云头瓮是常见的事,而是教会了她下棋,两人每天对坐一起,研讨棋艺,经常因为这件事,忘记了吃饭,本就瘦小的他,现在身上更是没有几两肉。 十二人相距不远,却很少聚会,用徐可为的话说就是,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还有那个闲心,喝酒聊天。 总之,在云头瓮的日子很悠闲,但也很难忘。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三章 魑魅魍魉 众人脚下的这头云头瓮背上的那座大山,是经由炼器宗的宗中长老,通过炼器手法,再加上重重神通,将一座大山完整的搬移到云头瓮背上的。 就连在仙彩州都很有名气,而且,除了开辟出住所的那些土地之外,山上另外的地方,里面藏有什么宝贝,郑家一概不知。 不仅不知道,也没有特意派人去里面搜刮找寻。 如果有人愿意去里面寻宝,想着自己有足够的运气可以碰到宝贝,就此发一笔大财的话,那么只需要交付给郑家相应的通关文牒和一定数额胡费用,就可以在郑家山人的带领下,通过那道水渠屏障,然后就可以在山上做任何想做的事。 在此之前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出了事,一概自己负责,郑家绝不承担任何责任。 祥云城里共有五头云头瓮和三匹祥云龙撵,那五头云头瓮分别由祥云城的五大家族负责,郑家负责的这一头已经为郑家工作了三百年,这头云头瓮也有了将近五百年的历史,否则,它扛不起这么大的一座山峰。 五百年的修为,放在任何词一个窟兽身上都足以修炼成人,达到天境。 但是这头郑家的云头瓮却甘愿以兽身为郑家服务百年,不只是为了报当初被郑家搭救的恩情,更重要的还是自己心底的那份愿意。 只有自己愿意,才可以活得自由。 这天,山脚下的水渠前又汇聚了一批寻宝人。 寻宝人大约有二十多人,大致分为七个队伍。 三人队伍中,有一个赤裸上身的壮硕汉子,将近九尺身材,背上背着一个狼牙棒,在他身边两侧,分别站着一位衣衫单薄,相貌有七八分像的女子,女子手中各自拿着一个瓶子,瓶子里插着一根柳枝。 另外两个三人队伍中,都各自有一位男子,另外两个女子都是同样装扮,只是手里的东西大不相同,有拂尘,有印章。 还有一支五人的队伍,很是奇特,每个人都身穿白衣,腰上悬挂着长剑,身后皆是背负褐色长盒,站在队伍中的那名女子,头戴斗笠,斗笠上围绕着一圈白纱,遮蔽面目,不与人见。 其余队伍包括只有一人的青衫剑客,同样是头戴斗笠,但是他的斗笠上满是剑痕,远不如那位女子的清雅秀美。 还有一人两手空空,腰上悬配着两柄大小不一的长短剑,长剑无鞘,剑身波光粼粼,似有小鱼游荡,发出叮咚声,短剑的剑鞘上有一幅画,仙人立剑,斩尽妖魔。 还有一支两人队伍,男子手拿竹扇,扇面上画有老翁下棋图,轻摇竹扇,可以感受到一股清凉之意从丹田传遍全身,洗涤筋骨,凉爽不已。 男子腰上还有一个香囊,香囊上也有一副老妪洗衣图,发出淡淡的薄荷味,沁人心脾。 女子手上拿着一个鸡腿和糖葫芦,正在不急不慢的吃着。 水渠是一道隔绝山上与山下之间联系的禁法屏障,只要进入里面,就必须遵循法度办事,一旦违反禁令,就会被天雷制裁,绝不姑息。 邨州不大,但也是藏龙卧虎,最主要的是,郑家还与仙彩州的一家门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就算寻宝人不看郑家人的面子,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郑家身后的势力塞牙缝的。 这也是郑家的百年供奉喜鹊婆婆,为什么放心郑选一个人去游历大陆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押解任务,更重要的是,她就是来自于那家擅长使用各种法器的宝贯门。 水渠中有一条小路,小路中央站着一个抽旱烟的老人,老人穿了一身布衫,戴了一顶打满补丁的帽子。 老人在郑家负责水渠的运行工作,距今已经过去了百余年。 每年都会有一些人来山中寻宝,但还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多的人一起进山,老人觉得很热闹,笑得合不拢嘴,连忙让众人移步到自己的住处。 一座清新典雅的竹楼,上下两层。 竹楼从外观看很普通,可是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建造在一座瀑布旁的竹楼,因为终日被水雾萦绕,所以自身就带着一股冰凉水意,即使是炎炎夏日,住在里面,也不会感到任何燥热。 竹楼里的陈设很有讲究,一楼有三间屋子,分别是厨房,卧室和茶室,二楼也有三间房,分别是书斋,棋室,杂物间。 杂物间里装的都是一些老物件,而且摆放整齐,没有一丝灰尘。 其实这座竹楼里不止老人一人,现在书斋中就坐着一个少年。 少年脚边放着一个竹篓,竹篓里有一堆石头,竹篓旁边坐着一个彩绘木偶人,正在搬弄一些木柴。 少年正在翻看一本古书,手边放着一个青色酒壶,时不时的喝两口,很快,书斋里就都是酒味。 老人将少年介绍给那些寻宝人认识,随后便将他们带到了竹楼后面,那里有一个石洞,穿过石洞,就到了山上。 山是难过山,洞是不小洞。 老人嘱咐,这座山峰不大不小,足足五千里,将其铺展开来,足够这些人走上一年的,所以千万不要因为一些贪念,而迷失其中。里面多虫瘴,还有一些未知的生物在此栖息,但是同时也宽慰他们,不用太过担心,只要不主动招惹那些在此潜修的窟兽精灵,它们是不会主动出手的。 还有一点一定要谨记,就是不要在树林中过夜,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一定要在太阳落山之前,找到一个山洞,在里面点燃火堆,如果可以的话,也可以用石头封住洞口,记住,千万不要把洞口完全遮住,以免因为大雨天气,而将洞口彻底封死,只有这样才不会引起一些夜间行动的窟兽。 周天申就坐在竹楼二楼的窗户边,听到老人的建议,突然想起在大雷山遇到的那些野人。 现在想想,那些野人之所以找上他们,会不会就是因为某些人利用它们清修的理由,而暴怒杀人,那次的夜间绑架,到现在都没有个准确答复。 酆小都曾答应他,会帮他调查这件事,他不怀疑酆小都的办事效率,但就这件事来讲,他不想让酆小都牵扯进去,他有一种错觉,确实过分执着一件事,那么背后牵扯的势力就越多。 周天申不是一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无论在哪里,都是一样。 老人说完,那些人与老人告别,井然有序的走进山洞,待他们全部走进山洞,老人又在原地等了好大一会才离开,才回到了竹楼。 老人走进书斋的时候,周天申已经放下了书,并将桌子上的书,全都放到了书架上,收起酒壶,正准备离开书斋,老人忙问为何。 周天申表示自己在这里呆的时间够久了,要是再不进山,就没有多少时间了。 老人笑着摆摆手,让他不要太过着急,老爷已经嘱托他,改变了这次的航程路线,不在思镞国停下,而是在禾子洋的一座码头停下,他们已经联系了那里的一艘大礁船,只要坐上那艘船,就可以安稳的穿过禾子洋,抵达仙彩州。 那座难过山,周天申之前已经进去过了一回,大约呆了十天的时间,在那里遇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至于是什么,周天申不愿意说,老人也就没有过问,只当是他在那里找到了什么宝贝。 但是,难过山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寻宝人只可以进去一次,如果从山里出来后,还想再进去,就必须交纳进山费,周天申是郑选的朋友,那也就是郑家的座上宾,这笔钱自然是不用给的,可是人情是人情,规矩是规矩。想要第二次进山,必须要等上五天才可以。 云头瓮是祥云国有名的慢性子,更何况还背着一座大山,原本要三天的路程,它至少也要走上七天,再加上中途停下,载人的时间,怎么着也要八天。 从祥云国到思镞国至少也要一个半月的时间,从思镞国到禾子洋,又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所以五天时间,周天申还是等得起的。 坐下后,老人替周天申倒了一杯茶,自己拿起烟杆,又开始吞云吐雾了。 老人使劲抽了两口旱烟,吐出一大团烟雾,烟雾在空中汇聚成圆球,然后猛然炸开,像是天外陨石,四处散落,其中有一个掉在了木偶人的头顶上,木偶人惊慌失措的四处逃窜。 老人嘿嘿一笑,手掌揉着褶皱的脸皮,“你在山上到底遇到了什么?不瞒你说,家主曾给我写过一封信,信上交代了这一路的具体事项以及山上的利害关系,其中就有你们这些来自五和国的客人,信中特意强调李梦澜的尊贵身份以及任天豪的怪癖,甚至还有伏羲帮的及冠和寰宇观的久帝,都或多或少的讲到如何应对他们,可是唯独少了你。其实也不能说是少了你,只是有关于你的资料很少,从小待在老槐村的少年,怎么会有钱买得起金色酒壶,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有直觉,你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老人重新给烟杆填了一些烟草,这次只吸了一小口,“我葛三量不是一个爱打听事情的人,更不会背后嚼人舌根子,但就是有一点,爱较真,你真的没有遇到一些事关自身机遇?” 周天申笑道,“老前辈,被自己拿在手里的机遇,有怎么不与自身有关?” 葛三量嘿嘿笑着。 周天申喝了一口热茶,觉得还是酒更好喝一些,打开酒壶,拿来两个杯子,给自己和老人各倒一杯。 葛三量没有接过酒杯,只说自己戒了,周天申却执意让他喝一口,葛三量便象征性的喝了一小口,将酒咽下,随后感到一股暖流顺着脊骨流进尾椎,再然后就没有任何知觉了。 等到老人醒来,已经是下午时分,周天申正在整理书架。 葛三量直起身,桌子上的那杯酒已经见底,烟杆被挂在墙上,那里原本挂着一把长剑,现如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杆烟枪,老人看着烟枪,就像是见到了一位老朋友,浑浊的双眼,闪过一抹异彩。 看到葛三量醒来,周天申停下手里的动作,又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葛三量似乎很口渴,喝的很快,没多久,茶壶也见底了。 葛三量犹感到口渴,正要起身出去烧水,却被周天申拦下,问道,“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口渴,瞌睡。 还能有什么? 葛三量疑惑不解的看着周天申的眼睛,后者笑而不语。 葛三量恍然大悟,颤抖着伸出手臂,原先的那块黑斑已经消失不见,老人震惊道,“是你?” 周天申坐在葛三量对面的竹椅上,拿出一个青色酒壶,将其扔到后者手里,“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教我的,每天喝一口,对你的伤势有好处。那头成年四归熊已经被我扒皮抽筋了,你也就不用再去想着报仇了,只要将身上的伤养好,就可以重新拿起剑,走出这里了。” 被周天申说出心中堆积已久,却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出的心愿,并不会让老人感到难堪,反而有一种解脱。 葛三量收起酒壶,笑道,“多谢你了,小兄弟,我在这里呆了几十年,不想再出去了,至于那把剑,嘿嘿,我从来都没有丢下过,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着我而已。好了,我已经知道了我想知道的,就不拦着你了。你要是想进山,一定要抓紧了,先前那伙人可是来势汹汹啊。真要是让他们把宝贝都拿走了,郑家倒是无所谓,反正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可是你就不会感到心疼?” 周天申站起身,木偶人跟在后面,和老人一起走出书斋,走下竹楼。 “我会心疼死的。” —————— 难过山分为三层,一层山脚,一层半山腰,一层山顶。 那批寻宝人在走出山洞后,就分道扬镳了。 那三支三人队伍所属一家,都来自邨州六大门派的破地谷,他们一共九人分布在山脚下,依靠着女子手中的宝物寻找着其他宝物。 这一趟寻宝是破地谷的所有长老一致决定的结果,为了不久之后的大战,他们可谓是卯足了劲,想着就算吃不上肉,也要喝点带肉腥的汤水。 破地谷是六大门派中最小的那一个,建立宗门不过两百年,门下的天境高手也是全无,只有数位地境强者,外加上两位地藏境巅峰的供奉,与其他门派相比,战力绝对是少的可怜。 所以,在背后人的建议与支持下,他们便将门下的三位新一辈的天赋之人送到了这只云头瓮,想着在难过山找到一些不出世的宝物,正好填补门派的空虚。 每一个秘境的出世与归属都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与所处地位和身份无关,即使你没有想要争夺秘境的心思,但只要你沾染上些许,就都会引来杀身之祸。 那支五人队伍是十二房的苗圃房,他们也是在山脚下秘密谋划着,很快便有了收获,五人找到了两株仙草,分别是扭韧泪和甘夜草,都是世间难得遇到的宝物。 苗圃房的兴起与那株稻穗有关,先前在酒乡县与孟樊之间的交易也是它在其中出谋划策,奈何人算不如天算,这笔买卖在还没有实行的时候就已经算是夭折了,但是它没有放弃,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仙彩州。 它本是一株修炼百年的稻穗精,没有肉体,却已经修出三魂的它还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做百岁穗。 百岁穗知道自己资质有限,无法像范方和老须老人那样修炼成人形,但是不甘心的它,决定通过抢夺他人的身体来实现这一计划,它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周天申,可是周天申身边有酆小都保护着,根本就没有给他下手的机会。 酆小都的名字在邨州的任何地方都是可以拿来用作通行证的,比如这座难过山秘境,就是郑家请五和国国主出面,李霄又去找的酆小都,然后酆小都与仙彩州的那个与郑家有关联的门派共同打造的避世结界。 只要酆小都在,就没人动得了周天申。 所幸它又有了新的计划。 青衫剑客头戴斗笠,脚踩长剑,一跃腾空,剑气就像一匹绸缎,在空中留下绚丽的尾巴,转眼间便来到了半山腰,那里还有一男一女正在卿卿我我,丝毫不在意有旁人围观。 女子已经在上山之前就吃完了手中的食物,她还利用鸡骨头在不小洞诱捕到了一只小小的四脚兽。 四脚兽的头顶上顶着一根小小的尖角,脸上长有六根胡须,三角形的眼睛,尖角呈螺旋状,有一抹流光溢彩在上面,最能吸引少女的视线。 男子早已识破四脚兽的真身,是一种幻兽,真身体型好比俗世间的水缸,可以通过头上的尖角使他人陷入幻境之中,最后再吃掉那些不着调的修道者,用以增进自身修为。 真身要远远大于女子眼中的四脚兽,真身名叫伊泰牛,是生长在不小洞的窟兽之一,至今还没有现世,与其他窟兽不同,不小洞是它唯一的家乡。 男子并没有点破伊泰牛的把戏,只是想着女子身边跟着一个小宠物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这样自己也会省去很多麻烦。 可能郑家都不知道,自己的家里面会有这么多的宝贝。 天首大陆目前共开发了十个秘境,分别在邨州,中州,崖州,仙彩州,八宝洋,百洋,飞羽州,南州,其中邨州的那个就是这座难过山。 中州和百洋共有两个。 天首大陆地域辽阔,还有很多未开发的地方,那些千年大宗派和家族通常将这样的地方称作秘境,老槐村身后的那座无名山本身就是一座天大的宝库,要是再利用特殊阵法和手段将其圈锢,绝对可以成为榜上有名的秘境。 只是从未有人在里面涉足,便不在榜单之中。 秘境的第一次出世还是在仙彩州,那里有一个只有在正月才会出现的长街,整条长街一字长龙,两边房屋耸立,一眼望不到边,传说至今无人走完全程。 长街只会现世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只有真正的有缘人才会进入其中,不过经过这么多年的摸索与探寻,仙彩州有一家名为宝贯门的门派,已经知道了进入秘境的办法,只要手持宝贯门自己制作的令牌,集市的大门就会在特殊地点自动打开。 男子和女子正是来自宝贯门,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搞明白这座大山的来历以及立山之本。 男子打开折扇,扇中的那位老翁还在下棋,可是当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老翁的手指并不是捏棋子下棋,而是复盘。 老翁悄然放下手中棋子,整个折扇发出摧残的火光,男子将折扇一甩,火光在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男子毕恭毕敬道,“老师。” 人影发出惊异的一声,不去看跪在地上的徒弟,而是飘然来到那头四脚兽身边,女子瞅见人影,嫣然一笑,脆生道,“唐爷爷。” 人影点点头,手指捻着胡须,看似有些愁眉不展,实则喜出望外,冲着跪在地上的男子喊道,“安三九,这只小兽很有意思,你把它送到门下,我要好好的研究一番。” 本名安三九,也是老翁的关门弟子的男子应答一声,摘下腰上的香囊,香囊上的老妪好似不满的将手中的衣物扔到地上,画面戛然而止,安三九默念一声‘勿怪’,便将四脚兽收进了香囊中,鼓囊的香囊在男子轻轻抖动下,逐渐干瘪。 老翁掐指,在得到准确答案后,满意道,“我已经收到了,嗯,不错,没想到刚来到这里就能有此等收获,你们且耐心寻找,这个秘境的品阶绝不低于家乡的那条长愚街。” 安三九应是,人影涣散,化作星光飘散。 安三九牵着女子的手,向山上走去。 那名剑客早已不见踪迹。 山顶的景色永远都是最好的,无论山顶上的人是不是最好。 佩戴双剑的剑客自嘲的笑了笑,俯下身子,摘下石缝中倔强生长的一朵小花,放在手心里,轻轻吹了一口气,小花变成了一堆粉末,被剑客扬在空气里。 这就是生命的脆弱和强者的孤独。 当你站在世界的顶峰,向下看去,就会发现,人世间就像是受人欺负的小媳妇,如此的楚楚可怜。当你想帮她时,不是她害怕你的身份,害怕给她戴上不好的坏名声,将你赶走。就是你嫌弃她的身份,嫌弃她给你带来霉运,自己转身离去。 总之一句话,不是你嫌弃她,就是她怕你,只有抛弃俗世间的杂念,幽怨与怜悯,才可以成为世间真正的强者。 这是剑客的老师父在临终前特意回光返照告诉他的,他一直铭记在心。 可是世间最强者不还是要留在这个世间,要不然怎么会称为世间最强者。 剑客不想留在小媳妇身边,他想当大英雄,没有人害怕的那种。 老师父哀叹一声,最后打了剑客一耳光,便撒手人寰。 没有再说话,没有再讲那些大道理,也没有再睁开眼,这就是死亡吗? 直到师娘哀嚎的那一瞬间他才明白,师父真的死了。 这就是死亡。 剑客不知道师父的死是不是与他有关,但是师父的女儿说了一句话,她让她此生再不要进她家门,尤其是不要再去她的房间找她。 她打了他一耳光。 剑客走了,就像师父交代的临终遗言那样。 他抛弃了对世间的怜悯,离开了那里。 直到师父的仇家找上门,正准备将师娘和小师妹烧死的时候,他冲进了火海,蹲下身,将师娘的眼睛合上,他看着师妹一点点的被火焰吞噬,没有任何表情。 这一次,他真正的放下了怜悯。 他杀光了那些坏人,将他们的脑袋割下来,摆放在师父的坟前,然后一把火,将师父的土坟和那些死不瞑目的脑袋全都烧成了灰烬。 第二天,他便彻底的离开了那个生他养他的地方。 他是被赶走的。 那一桩轰动中州黄昭学院的灭门惨案,距今已经六十余年,他也被追杀了六十余年。现如今在黄昭学院的奇闻异事榜中,李自然的名字依旧位居榜首,屠杀俗人最多者。 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好在他从不解释。 李自然蹲在地上唉声叹气道,“师父啊,师父,你说只有当了世间的最强者,才不会心生烦恼和怨恨,更不会因为一场萍水相逢而心生恻隐之心。可我已经是最强者了,怎么还是忘不了她啊。” “我还记得第一次去吃她家的馄饨,那个味道真是让人难忘啊,当时有几个人在无理取闹,无非不就是想吃霸王餐吗,又是骂人,又是砸摊子的,不就几个铜板嘛,至于嘛,于是我就好心的帮他们掏钱了。可是为什么啊,这群人不但不念我的好,反倒过来抢我的钱袋,还要抢走我的大鱼和小虾,钱袋没有也就没有了,可是大鱼和小虾是您留给我的,他们凭什么拿走啊,我一生气,就杀了他们。您不知道,当我割下他们脖子的时候,她有多害怕,她就跪在我面前,让我不要杀她。我当然不会杀她,我还想继续吃她家的馄饨呢,可是第二天,她就搬走了,我就再也没有吃过她家的馄饨。” “我想帮他们付钱,让他们不要闹了,他们却反过来欺负我。我帮她把坏人赶跑,她却害怕我,躲了起来,到现在都不肯见我。” “我只是想帮他们,可是他们一个个,都反过来和我作对。” “师妹也是,是她亲口告诉我,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就算她死了,也不要我救,可当她真的快要死的时候,嘴巴里却一直在喊我的名字,她想让我救她,怎么可能呢?她是师父的女儿,师父从小就告诫我们,要说一不二,她怎么能出尔反尔呢,她不配做您的女儿,她不配,于是我就亲手杀了她,让她到黄泉路上,给您磕头认错。” 李自然站起身,擦去脸上的泪水,笑对清风,大袖出云,两鬓清霜,一人顶天。 这个世界不需要最强者,因为最强者有违天道。 这个世界也不需要弱者,因为弱者让强者变得不像强者。 李自然转过身,整个人缓缓飘到空中,长短两剑竖立身侧,长剑剑气如水泵,开闸放水,汹涌澎湃,冲灌整座大山。 短剑缓缓出鞘,小家碧玉,羞于见人,剑气如针眼,小孔透气,不清不楚。 青衫剑客竭力压下心中骇然,努力伸出右手拔出竹剑,双手紧握,剑气聚而不凝,在身前形成一道此生最厚重的屏障,可是在李自然的剑气面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破碎成渣。 青衫剑客输了。 还未出招,就已经输了。 竹剑斜插在地上,剑柄上写着赤霄二字。 李自然双指合拢,竹剑飞到他面前,横放,竖立。 李自然说道,“赤霄?原来你是刘帛符啊,黄昭子庙的八剑,执法者,专门行驶斩杀妖魔邪祟大权,可惜,我这个大魔头你杀不了。你还是回去吧。” 李自然双指在竹剑上轻弹了一下,竹剑上有轻轻的波动,飞到青衫剑客手上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截普通的竹子。 李自然说道,“等什么时候拿到了真正的赤霄剑,再来找我麻烦,慢走不送。” 刘帛符将竹节插在腰后,扭头飞下山去。 李自然看着漫山遍野的野花,悄然入林,只留下大鱼、小虾两把剑。 一身神意入山林,本就不羡仙人门。世有四鬼闹人间,且看我来斩魔鬼。 难过山其实共有四层。 第四层在山顶之上的白云间,只有巴掌大的地方却坐着两个人。 一人洒脱,长衣飘洒。 一人醉熏,白发生芽。 袁笠翁的屁股下面有一蒲团,蒲团上面像是有针一般,让他坐不安生,一直在扭来扭去。 范进轶醉的已经睁不开眼睛,听到身边的动静,一巴掌拍过去,瞬间安静了。 袁笠翁撇着嘴道,“这就是给我准备的葬身之地?看着不怎么样啊,还不如我家乡的大山好。” 范进轶打了一个饱嗝,酒气冲天道,“哪都不如家好,但是你要理解我们,总有人要先牺牲,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 袁笠翁将范进轶推到一边,指着下面的两把剑说道,“我可不要他来陪我,整天念诗,谁受得了啊。” 范进轶脸颊上的潮红退去,清醒几分道,“他自然是还有其他用处,我是说酆小都,他快不行了。喝下了用心头血酿造的死人酒,他断不可能活到这个冬天。让他陪你好不好?” 袁笠翁臭着脸,冷声道,“这个世界好没意思。” —————— 又在竹楼里住了一段时间,周天申才动身通过不小洞,前往难过山。 老人在他走之前,给了他一盏灯,告诉他,不小洞才是整座难过山真正有趣的地方,就看他敢不敢去。只要手持青纸灯,就可以走进不小洞的另一个地方,那里藏着真正的宝贝。 周天申将青纸灯点燃,纸灯发出淡淡的青光,光芒所照之地,宽阔的山洞中出现了一条青色小路,当他把青纸灯移开的时候,那条小路又消失不见了。 周天申断定,这条路就是通往另一个不小洞的去路。 他手提青纸灯,沿着小路,缓缓前行。 第二次进入不小洞,还是带给周天申不小的震撼。 不小洞绝对是洞如其名,整个洞口看着不大,可是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天然的钟乳石倒挂在洞顶上,每隔十步就有一个,钟乳石大多是乳白色的,还有一些比较稀有的红色,粉色。 这些颜色下面,多数都会生长着一些花瓣大如簸箕、草杆长如枪剑的奇花异草,还有一些因为常年经受钟乳石底部流下的汁液的浸透,而得到本质上的改变的石头。 周申天的竹篓里就有几颗。 在无名山的时候,金全义曾经受过蒙程的指点,而金全义又告诉了周天申如何识别那些奇怪的石头,所以山洞中的石头,周天申还是认识一部分的。 就比如周天申脚下踩着这颗青色的石头,石头是不规则的椭圆形,表面还算光滑,内部有一道嫩白色的丝线,丝线上面缠绕着一圈另一根丝线,这种石头叫做双线卵石,是可以孵化出精灵的。 不过这种几率很小,因为在很少有人光顾的山洞中,除了钟乳石的汁液,并没有多余的灵丹妙药来催化它的成长,而在世人眼中,尤其是那些只证长生的修道者眼中,除非那个人的脑袋被铁门夹过,才会将世间与资源浪费在这种小石头上。 大概周天申的脑袋就被铁门夹过,他已经收集了这种石头共十五颗,五颗淡白色,六颗黑色,两颗红色,两颗青色。 不同的颜色,代表石头能够孵化出不同属性的精灵。 淡白色的是光精灵,可以将自身灵力转变成光,黑色是黑暗,红色是燃烧,青色是飓风。 葛三量曾提醒过他,收集石头没有错,希望石头能够孵化出精灵这种想法也没有错,但是万不可以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精灵身上,更不可以平白浪费时间精力,一旦陷入其中,等你回神的那一刻,也是你道心失守的那一刻。 周天申还记得葛三量说这话的神情动作,真像一个纯情小媳妇。 周天申当然不会这么想。 他只是觉得这样很有意思罢了。 再往前走一段就是窟兽们生活的地方。 这里的窟兽与无名山的有所不同,它们不是真的生活在窟洞中,而是很多人认为它们与生活在窟洞中的窟兽同属一家,所以也叫窟兽,它们住在石壁上。 有点像岩壁蛇。 岩壁上有很多种窟兽,但是大多数周天申都叫不上来名字,就比如眼前这只拦住周天申的...四脚鹅? 身子下有四只脚,脑袋又像鹅的生物也算是周天申在不小洞遇到的第一只窟兽,两次。 周天申实在是不知道它的名字。 不过没关系,这里的窟兽都很温和,也许是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人的原因,它们骨子里就没有危险性这种情绪,大约是天生的。 周天申在它面前扔下几颗石头,淡白色的,四脚鹅很乖巧的吞下石头,慢悠悠的让开了路。等到周天申通过,它又慢悠悠的回到原地,等着下一个给它送食物的人。 这里的窟兽都很爱吃这里的石头。 这一段路,周天申走的很轻松,因为总是可以遇到很有意思的窟兽。 有装死的,有结伴的,还有拖家带口的。 遇到一只,就会丢下几颗石头,很快,竹篓就空了。 这也是周天申感到轻松的原因。 再往前走,就是不小洞的终点了,那条只在青纸灯的照耀下才现行的路,顺着出去的洞口,在墙壁上烙下一条深刻的脚印。 周天申放下竹篓,从里面掏出来两颗拂晓,这种石头可以当作照路灯使用,注入灵力,乳白色光亮亮起,一点不比青纸灯差,他将石头用力扔到上空,很久才听到‘咚’的一声,石头落在周天申的手上。 根据拂晓发出的光可以看到石壁上方有一个很大的空间,上面居住着大耳蝙蝠,石壁上面并没有青色脚印的痕迹。 果不其然,那座不小洞就在上方。 周天申试着将灵力粘附在脚底上,手持青纸灯,踩着石壁上的青色脚印,一步一步的向上走去。 刚开始还没有任何的不适感,可是当行进二十三步的时候,周天申一度感到头重脚轻,胸部像是有巨石挤压一般,呼吸困难,调用灵力,金黄色种子发出淡淡的微光,经过这些天的调养生息,周天申对灵力的使用已经到了抽丝剥茧的地步。 一缕缕细如发丝的金色灵力沿着筋骨脉络游走,沿途留下金色光点依附在骨头与血肉之间的缝隙中,一座座金色的烽火台拔地而起,注视着周遭境况。 当那一缕金色灵力游遍全身的时候,那种窒息感也逐渐消失,接踵而至的是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压迫感。 就好像被丢置在一座空岛上,万籁俱寂,黑色天际,只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无论再怎么大声呼喊,都只会被心跳声掩盖过去。 周天申试着向前走去,换来的却是骨骼碎裂的声音。 数不尽的翅膀扇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难道是那些大耳蝙蝠醒了过来? 周天申竭力抬起拿着青纸灯的那只手,青光照在四周,空荡的空间中没有任何生物,竹篓被他收进了寸守物,他的手里还有两颗拂晓,周天申将石头扔在身下,借着微弱的白光,向下看去,空无一物。 又向上扔去一颗石头,白光照亮前进的路,并没有大耳蝙蝠的身影。 周天申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又迅速提上一口,四周空间的压迫使他的五脏六腑几近错位,鲜血逆流,神智模糊。 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什么位置,但是有一点他很确定,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不过也有可能先一步到底另一个不小洞。 他擦去脸上的鲜血,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那条青色脚印路快走到了尽头,他用力睁开眼睛,一步一步的数着。 五,四,三,二,一...... 阳光很刺眼,空气也很冰冷,只穿了一件单薄衣衫的周天申从肚子痛中醒来。 他用右手撑起自己的身子,又用左手揉着肚子,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左右张望,没有一个人,只有一条青石板路,路得尽头是一扇青铜门。 周天申在书上看到过青铜制品,与这扇门的颜色很像,就是没有这么多的铁锈。 他挣扎着站起身,青纸灯就在他的左手边,大约两步的距离。 青纸灯里面的灯油全洒了出来,流了一地,灯芯已经开始腐烂,没办法点燃了。 所幸已经到了地方。 走过青石板路,推开青铜门,只感到一阵绣味儿的空气扑面而来,周天申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到了难过山的第三层。 这里他来过一次,有些印象,扭头看去,那扇青铜门就在那里,并没有消失。 不是幻觉。 可是他上次并没有看到青铜门。 发呆之际,天空云海翻滚,一道道粗如水缸的雷电从云海深处钻出,砸在地面上,大地碎裂,泥屑满天飞。 一个修长的身影从雷云中出现,脚下踩着一朵金色云朵。 那个身影低下头,笑望向周天申,说道,“周天申,好久不见。”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四章 谁又不是为了自己 袁笠翁的手掌早已经泛黄,早到连他自己都忘了是从什么时候。 其实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是如何,可是不甘的情绪总是时不时的从心底蔓延,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这一天,他从云海中降落,落在那名少年面前。 长得还行,就是修为境界低了一些。 自己年轻的时候,应该不比他差吧。 袁笠翁自嘲的笑了笑。 没办法啊,这个世界有勇士,有恶龙,更要有站在勇士前面,无名无姓的开路者。 至少自己并不孤独,他真的很怕孤独。 唉,他们也会像自己这样,婆婆妈妈的吗? 应该不会吧,尤其是酆小都那家伙,下次见面不知道会被他笑话成什么样子。 早知道就继续装睡了,反正我本来就不是第一个。 算了吧,反正我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不知道酆小都会怎么给那个小家伙交代后事? 该不会把他也带过来吧? 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就是荣锡祚那个老家伙又该念叨了吧,念叨他的孙子差不多该和那个小家伙一般大,本来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在这里陪着我们这些老家伙受罪。 我也成了老家伙了。 袁笠翁走到周天申面前,少年有些惊愕,不过还好,并没有活见鬼的失心疯,也没有见到神仙应该有的激动或者亢奋。 这一点让他很不爽,怎么说自己也是从天上飞下来的,用这里的话说,自己也算是一名神境强者,与人境的他可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该不会这小子不知道自己的境界,还是在装傻。 试探一下? 袁笠翁双手负后,不见任何动作,漫天火雨从天而降,火焰炙烤着大地,滚烫的泥土因为水分大量流失而开始崩裂。 周天申脚尖一点,青叶落可以使他短暂的停在空中,对于现在使用灵力犹如抽丝剥茧的他而言,双脚就像是踩在两个树叶上,飘飘荡荡,在外人眼中甚是潇洒。 可是在神境强者袁笠翁眼中,却更像是刚学会飞翔的小鸟,那个身形,真是狼狈。 袁笠翁控制着火球悬浮在空中,无数颗太阳一起绽放,光芒足以刺破这世界上的任何黑暗。 周天申向后飞去。 袁笠翁只是向前迈了一小步,转眼便来到周天申的身后,天境强者就已经可以踏风而行,不受大地约束,而神境强者更是可以与天并肩,与人境比速度,完全就是眨眨眼的功夫。 袁笠翁递出一掌,轻轻的放在周天申的后背,一股强劲的掌风推动着周天申的身体向下冲去,地面上,尘埃四起,数条裂缝向四周延伸,一个人形坑洞出现在视野之中。 空中的那些火球如雨点般落在周天申身上,大山上的树木开始燃烧,很快便成为了一座火焰山。 袁笠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股烧焦的味道,很像很久以前吃的烤玉米。 良久,没有动静传来。 袁笠翁来到坑洞附近,半蹲,一掌放在土地上,一掌心中灵力流转,汇聚成一颗小小的褐色珠子,珠子上波光流转,内波有一个小白点,将珠子放在地上,眨眼间,珠子钻进土里,留下一个小小的洞口,依稀可以听到掘地的声音。 珠子很快从另一个方向钻出来,它身后还跟着一个面色冷峻的少年。 从山里钻出来的周天申,全身都沾上了一层褐色,挥之不去,只能等它一点点自己散去。 珠子飞到袁笠翁身边,停留在他伸出的那只手掌上空,提溜旋转。 周天申一手剑芒,一手斧刃,缓慢升空,这次他没有再保留任何实力,斧刃和剑芒两相辉映,青黄交接,被周天申丢掷,在袁笠翁身前爆炸。 袁笠翁掸去发丝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和蔼可亲道,“你就这点实力?不应该啊,就算你尚且是人境巅峰,远没有到达地境,可也不该是这种水平。我看过你的战斗,就像酆小都点评那三个年轻人一样,你啊,太过俗气,远没有人家的潇洒,更不要谈风流二字。” “别以为这么傻乎乎的看着我,我就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除了这两招,你还有什么?无非就是东南西北四方绝学和那些不入流的小法术,糊弄那些凡人还行,到了我这境界,还不如看狗拉屎有意思。” “要不要我给你示范示范,什么叫做潇洒?” 周天申停在空中,不理会青年的碎碎念,只是在身前凝造出一层层结界,又分别在两侧贴出转瞬即逝符,方便自己逃跑。 他知道自己和眼前青年的差距。 动手? 他可不敢! 刚才只不过是找回一点场面而已,怎么说也要让他明白自己不是好欺负的。 等一切都布置好了,袁笠翁才开始动手。 只见他手心上的那颗褐色珠子旋转频率越来越快,最后只剩下一个小白点。 袁笠翁将手中白点扔向周天申,只一瞬间,结界破碎,符箓燃烧,周天申的身影出现在百丈外。 再一瞬间,另一张符箓燃烧的速度更快,周天申的身影两次腾挪,等到再次出现,已是五百丈外,而那个小白点始终贴着他的眉心,不长不短,一指距离。 周天申缓缓吐出一口冷气,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鸡皮疙瘩这么密集的出现,他缓缓地降落在袁笠翁面前,那个小白点又恢复成了那颗褐色珠子。 袁笠翁看着狼狈的少年,心头并不快乐和轻松,自己的牺牲就是为了这么一个毛头小子。 真令人不爽。 袁笠翁盘腿坐在地上,周天申亦然。 那颗褐色珠子飞到周天申头顶上面,没入他的脑袋里。 袁笠翁解释道,“神境与其他三境都不相同,它的战斗更像一种家常便饭般的轻松和自在,即使我将境界压制到和你一样的人境,但是那份自在在,我就不会输。人境则不尽然,它是修道者开始修道的开门砖,你必须紧紧的握住它,用力向你的敌人砸去才行,稍有犹豫,死的人就只会是你。” “地境和天境正如这世间的天地,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一个俯瞰着世间万物,一个承载着世间万物,要想进阶到地境,就必须要有那种肩挑万物,我辈尤轻松的气概和担当。”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合一,方为神仙人。” 周天申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在用心的听着。 袁笠翁咳嗽两声,继续说道,“我本名叫做袁笠翁,奉上头的指令,在这里等你,助你突破屏障,进阶地境,然后再把一身修为送给你,等你到了地境巅峰,就可以借此鲤鱼跃龙门,成为天上人。而我呢,也就可以寿终正寝了。” “那颗褐色珠子是我的灵根,它现在已经进入你的丹田,去说服你家的金色圆珠,让他不要再生闷气,只管踏踏实实的进阶便可,至于后面的事,有我呢。你要是不信啊,就自己看看。” 袁笠翁用手指轻轻的点动周天申的小腹,一层金色涟漪荡开,周天申可以清晰的感知到自己丹田中的情况。 与往常不同,这次自己才是旁观者。 一粒很小的金色种子在他眼前不断变大,一颗褐色珠子在种子身边旋转,一缕缕褐色灵力从珠子内部钻出,然后再钻进种子里面。 种子起初有些抵抗,试图调动金色灵力与褐色灵力对峙,奈何周天申实力孱弱,连带着自己的灵根也不是他人的对手,金色种子败下阵来,只能任由褐色珠子发落。 褐色灵力不断地充斥着金色种子,种子顶部开始发出碎裂的声音,突然,一株嫩绿的树苗从种子中冒出,树芽上有两片叶子,叶子上覆盖着金色脉络,正发出淡淡的金光,在金色与褐色两色灵力的加持下,树苗不断地长高,长出新叶子。 没过多久,一颗等人高的小树苗熠熠生辉,回到了周天申的丹田之中。 褐色圆珠体积减小,只剩下一个黑点,悬浮在小树苗上面。 做完这些,袁笠翁一头栽倒,费力的打个滚,仰面朝天,额头渗出黄豆大小的汗珠,整张脸开始变成蜡黄色,然后是脖子,最后是脚跟,衣服已经化为碎屑,铺在身上。 咳出一口鲜血,袁笠翁潦草的用手抹掉,轻声说道,“我能帮你的,就到这了。有酒吗?” 周天申从寸守物中拿出一个酒红色的酒壶,放在袁笠翁手中,帮他拔开酒塞,袁笠翁嫌弃道,“给死人喝的。” 喝过两口酒,袁笠翁自己挣扎着站起来,现在他还没死,一身境界修为也就还在,只是身体中的精气神少了大半,剩下的最多支撑他到晚上。 袁利翁笑道,“刚才那招,送给你了。” 他踉跄着走向山林,之前的战斗都在他的无上小天地中进行,无关乎外面的世界,所以难过山的树木依旧翠绿,山峰依旧精神,只是青年不复以前,满头白发,隐入山林。 良久,一道醒目的冲天光柱从天而降,一个模糊身影在光注中浮现,他冲周天申摆摆手,说道,“来日再见。” —————— 山脚已经被搜查了一圈,除了发现两三个硕大的洞口之外,并没有其他太大的收获。 三名赤裸上身的汉子中的其中一个,额头上有一道黄色条纹,蹲在地上,抓起一小撮黄土,放在嘴里细细品尝。 良久,汉子抬起头,双眼发出黄色光柱,光柱好似游蛇,向山上激射而去。 没过多久,游蛇折返而来,又回到他的眼中。 另外两名背负狼牙棒的壮硕汉子分列两侧,其中一个人的左脸颊上有一道红色条纹,另一个人的右脸颊上则是黑色条纹。 脸上有红色条纹的那名壮汉体型最大,胳膊上的肌肉就像是两座小山,青筋犹如两条青龙盘踞在山峰之上,他的身后站着的两个手捧印章的女子,也是六个女子中最高大的两个。 他嗡声问道,“情况怎么样?” 蹲在地上的壮汉站起身,细细品味游蛇带来的信息,紧闭双眼的他,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另外两名同伴看着他,分别抽出身后的狼牙棒,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壮汉使用的是破地谷的秘门勘测之法,通过此等秘术,可以看到某一特定区域,过去十秒之内所发生的事情,但是,一旦使用这种法术,施术者会很容易迷失在假相之中。 如果过分依赖过去,就会被过去同化,永远无法醒来。 这个时候的施术者是脆弱的,一个稚童的轻轻一点,都有可能导致他的崩溃。 更不用说,眼前五个手持长剑的白衣人。 那六名从破地谷的奴仆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女人负责三名壮汉的安全,在看到壮汉的动作,白衣人不合时宜的出现后,手持印章的两人站在最前面,其次是玉瓶,最后是拂尘。 左右脸颊各有一道条纹的壮汉来到闭着眼的那名壮汉左右,试图唤醒他。 左脸颊有一道红色条纹的壮汉名为史丹,是破地谷的二弟子。 右脸颊有一道黑色条纹的壮汉名为狄克,是破地谷的三弟子。 额头上有一道黄色条纹的壮汉名为阚剡,是破地谷的大弟子。 史丹轻声呼唤,“大师兄,有人来了,赶快醒过来。” 阚剡的身躯晃动了一下。 狄克警惕着白衣人的动作,脸上的黑色条纹,熠熠生辉。 为首的白衣人是一名戴着斗笠的女子,女子身上散发出淡淡的体香,背后的褐色长盒,古朴沉默。 另外四名白衣人无名无姓,只有一个代号,从壹到肆。 只等苗萤雪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用最锋利的武器斩断敌人的喉咙,将头颅带到她的面前。 这是杀手应该做的。 不过苗萤雪并没有这么做。 现如今苗圃房的实力处于十二房中不上不下的位置,这是一个很尬尴的位置。 十二房共分三等。 上房,风雪房,山神房,行者房,道祖房,这四房从来到邨州的那一天,就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中房,苗圃房,水乡房,地割房,星历房,在现在的上房没有到来之前,他们才是先阳地界数一数二的门派势力。 下房,贞子房,门槛房,哑铃房,枣子房,不说其他,就说贞子房,成立的时间不比上房成立的时间长,却因为不会办事,而被地割房毁了大半,剩下一半,也是因为与门槛房扯上了关系才保存下来。 所以,要想在十二房中站稳脚跟,要么有实力,要么有关系。 如果不是遇到了那颗百岁穗,恐怕苗萤雪还只是一个甘愿守着家业,无忧无虑的小女孩,绝不会有现在这般的雄心壮志。 苗萤雪是从自己的母亲手中接过的苗圃房,那时她才只有十九岁,正是谈婚论嫁的年龄,可是母亲的突然暴毙让她对男人失去了信任。 苗圃房规模不大,从上上一任房主开始,就始终只有四名属下跟随,可以说,苗萤雪在哪,苗圃房就在哪。 苗萤雪曾拒绝了地割房房主罗耐的求婚,也拒绝了星历房发来的联盟密信,从她母亲去世的那一天,她就失去了踪迹。 没有人再见过她。 直到三年前,她手刃了杀害母亲的凶手,枣子房的上任房主唐流。 随后以另一个身份示人,众人才得知,十年前的小丫头变,早已经变成了心狠手辣的杀手。 更令人没想到的是,她的出现,直接从枣子房和哑铃房的手中,夺回了本属于她的领地。 在那以后,枣子房和哑铃房便一蹶不振,始终位于下房的卑微地位,无缘中房。 其实除了百岁穗的存在,苗萤雪的心中还藏着一个足以颠覆邨州势力划分的秘密,那就是上四房的出现。 一直以来,她都在与上四房保持着秘密联络,通过自己收集的情报与上四房进行交易。 她知道上四房真正的来历,更知道自己牵扯进了怎样的洪流之中,但是她没有选择,要想做人上人,就不得不做出违背本心的选择。 她不后悔。 阚剡还没有醒来。 苗萤雪已经等不下去了。 她一直在附近,就是为了利用破地谷的秘法,希望能够得知山上发生的事情。 想要知道这件事的,不止她一个。 无论是宝贯门,还是青衫剑客,亦或是佩戴双剑之人,她都惹不起,就连六大门派中最弱小的破地谷,一根手指头就可以轻易的将她碾碎。 所以她才会和红山老大做交易,才会花大价钱购买情报,得以获知这座云头瓮的真面目,才会守株待兔的等在这里,就为了获取一个消息,或者是一个答案。 那个人,被光柱接走的人,是不是在此地飞升了。 即使锁沦大帝的传说已经延续了万年,羽化成仙也从此再没有发生过,但是这丝毫阻止不了那些狂热的人,对于飞升的渴望。 苗萤雪就是这么一个人。 苗萤雪扭动着腰肢,向前款款而行,穿过手捧印章女子,最后在拂尘女子的阻挡下,停下了脚步。 那四名白衣剑客,摆出剑阵,剑尖直指阚剡的额头。 苗萤雪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史丹眼睛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绝色美人,吞咽下口水,鬓间留下两行汗水。 为什么来服侍三人的是两名女子,一切尽在不言中。 苗萤雪用手背遮住嘴唇,轻笑道,“小女子已经在这里等三位很久了,不知道各位破地谷的各位好汉愿不愿意和我做一笔交易?” 狄克是三人中岁数最小的,也是心思最缜密的,当下急忙拉住史丹,和他一起挡在阚剡面前,紧握狼牙棒,抵在苗萤雪面前,“我认得你,苗圃房的苗萤雪,就是因为你,我们破地谷经营多年的地下生意才会功亏一篑,现如今你不躲起来,反倒和我们做交易,你信不信我打碎你的脑袋?” 出门前,师傅曾经交代过,这次他们三人的任务就是为了搜寻宝物,绝不可以惹是生非。 现如今,邨州的局面已经开始发生改变,他们破地谷也要作出改变,而在不久之后的战斗就是一个机会。 他们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 如果不是师父临行前得这番嘱托,他早就杀了苗萤雪。 苗萤雪漫不经心的解开手臂上的布绳,将褐色长盒放在地上,抽出长剑,手掌放在剑柄上,宛如一位女战神。 苗萤雪说道,“这座云头瓮是一个秘境,里面有无数的宝物,只要得到一件,就足以飞黄腾达,我知道你们的目的。恰巧,我们手中就有一件。” 她将脚下的长盒踢到三人面前,狄克谨慎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用狼牙棒挑开长盒,里面躺着一棵颗粒饱满的稻穗。 稻穗发出淡淡的金光。 苗萤雪解释道,“这是一颗即将修炼成人形的百岁穗,有了它,你们破地谷的实力一定会得到提升。” 史丹目瞪口呆的盯着那棵稻穗,伸手就要把长盒揽到身前,可是狄克再一次的拦住了他,“你为什么要把它交给我们,你留着岂不是更好?” 苗萤雪伸出舌头,俏皮的一笑,“怀璧其罪,我们苗圃房可不比你们破地谷。” 这个解释似乎也说得通。 狄克收起狼牙棒,心里的戒备却不曾放下一点,问道,“你想要什么?” 苗萤雪伸手指向紧闭双眼的阚剡,“我想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狄克与史丹对视一眼,共同看向阚剡,阚剡已经睁开了双眼,浑身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大汗淋漓。 阚剡看着那棵稻穗,嘴唇有些干裂,沙哑着声音说道,“你不会想知道那里发生的事情。” 苗萤雪蹲下身,眼神玩味的看着面色苍白的壮汉,怜悯道,“我听说过破地谷的事情,也了解过一些关于你刚才使用的秘术,看来应该是很让人向往的事情才会让你深陷其中,险些没有出来。我已经把我的筹码亮了出来,你要是觉得不够,我转身就走。” “等等。” 阚剡拦住苗萤雪离去的脚步,在师弟的搀扶下站起身,褐色长盒已经被他收了起来,他说道,“这件事只能你一个人知道。” 苗萤雪将耳朵贴近阚剡,几秒后,苗萤雪脸色略显苍白的离开了难过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迅速的起草了一封书信,将阚剡告诉他的一切,原封不动的告诉了那些人。 苗萤雪走后,破地谷的众人也没有在山脚久留。 按照阚剡的说法,他因为那十秒钟的所发生的事情而蒙蔽了心神,如果不是师父在他丹田中留下的一字真言,恐怕他就要变成活死人了。 师父交代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众人搀扶着阚剡前往难过山半山腰。 路上,狄克曾问过阚剡,将事情告诉苗萤雪是不是有些不妥,需不需要将情况告诉师父和众位长老,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苗萤雪背后的势力,一旦牵扯的势力过多,那么对破地谷可是没有半点好处的。 阚剡的情况比之前好了一些,但还是有些虚弱,他脸色苍白的看向山顶的方向,第一次从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恐惧。 他说,“我看到的,绝对不是我们可以染指的,告诉她,也只不过是找一个替死鬼。” 半山腰上有一座祠堂,祠堂里并没有供奉任何牌位,只在房间的正中间有一个棺材,棺材被铁链捆绑着,铁链上面贴满了符箓。 肩膀上趴着一只伊泰牛的女子扔掉手里的花朵,向前小跑两步,追上站在祠堂门口的男子,男子打开折扇,轻轻扇动,丝丝凉风,穿过两人,向身后袭去。 一声惊疑从两人身后传来,树丛中走出一个衣冠楚楚的公子哥,公子哥身穿白衣,腰上悬挂着一枚白色玉佩,白衣胸口上蛰伏着一只异兽,瘦弱的身体上面,布满尖刺,牙齿裸露在外,双眼充满杀气的注视着前方。 公子哥的手里也有一把纸扇,扇面上画了五只奇形怪状的异兽,有金色的人形猴子,青色的蛮牛,蓝色的尖嘴鲨,红色的三眼火鸟,黄色的大熊。 铺开扇面,一缕缕不同颜色的灵力从公子哥身体中涌出,甚是好看。 灵力尽数涌进纸扇中,那些异兽变得越来越活灵活现,似有眉目转动,灵力在身体上流转,爪牙鲜亮,仿佛下一秒就会跃出来,扑到两人身上。 来自宝贯门的男女站在一旁,男的名叫安三九,天生体热,不与人接近。每当到了夏令时分,身体表面就会浮现一层红纱,看着吓人,得益于宝贯门的大长老在街上遇到他,看他面相不错,根骨又为上等,便收作弟子,传他法术,教他习课,安三九才得以存活,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女子的身份就要高贵的多,她名叫刘三伏,是宝贯门门主的女儿,从小锦衣玉食,不缺玩物,这次出门只是不想练功,偷偷懒而已,被她美名其曰,‘出去历练,顺便捡一件机缘也说不定’。结果没想到还真就让她歪打正着的找到了秘境所在,安三九随即连夜加急一封书信,向宗门禀报两人的发现,宝贯门很快回信,而且还是宗主亲自回的信,然后便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那名下棋的老人正是安三九的师父,宝贯门的大长老唐立宗,他事先曾留下一魄附着在竹扇上,就是为了能够与自己的宝贝徒弟及时取得联系。 至于那名洗衣老妪,则就是另一桩有趣的无聊事了。 刘三伏的名字和安三九的名字不同,后者是因为天生异根,身体终日发热不得控而被宝贯门的大长老取名字,而前者则是因为被牵扯进了一桩秘闻而导致体寒不散。 因为那桩秘闻事关仙彩州的那座秘境,所以刘三伏很少出远门,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没有家中长辈的陪同下离开家这么久。 白衣公子哥轻摇纸扇,站在原地,仰着头,看向祠堂的牌匾,上面没有题写任何字。 他自是认得眼前二人,同是仙彩州的青年才俊,天赋之辈,闻名见面,早已习以为常,只是关系没有那么熟络,而他又是一个不喜欢主动打招呼的性子,所以便不太礼貌的自动忽视了二人。 刘三伏却是一个活泼的性子,在看到熟人后,忙不迭地打起了招呼,“唉,我认得你,你是那个,那个,可以听懂窟兽说话的那个,那个门派叫什么来着?你等会啊,让我好好想想,什么兽宗来着?” 安三九在一旁小声提醒道,“是剑骨龙兽堂的任小宗。” 刘三伏拍手喊道,“就是这个名字,我就说嘛,我可以想起来的。那个,你也来这里找宝贝的?也是啊,在秘境里不找宝贝,找什么。” 白衣公子哥无言,这个问题还真是有些难回答啊。 首先,他是来自剑骨龙兽堂,其次名字也是任小宗,但至于是不是找宝贝的,他可以很明确的告诉眼前的姑娘,他也不知道。 他是被自家师父丢到这里的。 只是这些家里事,他并不打算向外人诉说,只是简明扼要的点点头,回了一句,“是。” 这么回答,应该也没错吧。 在得到准确的回答后,刘三伏笃定的看向安三九,从她兴奋的眼睛中可以看出她在向他炫耀。 炫耀她猜中了任小宗来这里的目的。 安三九没有回应刘三伏的挤眉弄眼,他眼神冷峻的看向眼前的同龄人,剑骨龙兽堂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堂会。 在仙彩州的人都知道,仙彩州有一个排名,叫做‘一城,二宗,三派,四门,五小人’。 任小宗所在的剑骨龙兽堂就是三派其中之一,而宝贯门则是四门之一,按照排序就知道,宝贯门不如剑骨龙兽堂。 事实确实是如此。 宝贯门奉行的就是一个字,‘稳’。 无论是发现那条名为长愚街的时候,还是在得知刘三伏身体秘密的时候,宝贯门都没有走漏半点风声,直到门主刘泊罗决定对外开放长愚街,仙彩州才得知秘境的存在。 而与之相反的是,剑骨龙兽堂一直都是行刚硬之路,作快意之事。 这个任小宗算是一个异类。 相互打量一番,安三九率先说道,“这座祠堂里面的东西,先来后到,既然是我们先发现的,理应让我们先查看,任师兄觉得呢?” 按照辈分排序,任小宗是剑骨龙兽堂的二师兄,无论是安三九还是刘三伏,都应该尊称他一声师兄。 任小宗点点头,转过身去,再打开那把纸扇的时候,上面的五只异兽已经全都闭上了眼睛,他说道,“安师弟说得对,我不看就是了。” 安三九走进祠堂,刘三伏蹲在门口,她对这些不感兴趣。 棺材是长九尺,宽三尺的木头棺材,上面刻画着红色纹路,好像是用鲜血浇筑一般,拨开铁链,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棺材板正中间有一副枯败的骷髅画像,画像上的骷髅的头上有一道裂纹,裂纹边缘处渗出红色,骷髅的手指上还有一枚红色戒指,戒指上的图案已经看不清晰,但可以感觉到价值不菲。 捆绑着棺材的铁链上贴满了红色符箓,符纸上用金粉画了一道闪电,将手放在符箓上,依稀可以感受到酥麻的感觉。 安三九绕着棺材走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没有把它打开的意思,刘三伏在门外等得急了,便起身走进祠堂,想要一把将铁链扯开,她倒要看看里面有什么妖魔鬼怪,能让安三九都无从下手。 安三九拉住她的手,轻轻拍动香囊,小声说道,“寰婆婆还没回来,我们还是先等一等吧,要是出现了什么意外,我可没办法向门主交代。” 刘三伏翻着白眼道,“那就再等等。” 在两人等待的时候,半山腰上又上来了一批人。 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一聋一哑。 总计六人。 男人身披战甲,双目炯炯有神,不苟言笑,猩红的披风挂在身后,上面绣着一只冲天老虎,威风凛凛,他的手上戴着一个硕大的拳套,拳套上各自镶嵌着一颗红色圆珠。 女人穿着一身水袖衣裙,腰上缠着一条金丝带,头上的发簪有数十根之多,每一枚上面都有一颗白色圆珠,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为女人的美丽又增添一份雍容华贵。 老人驮着背,手里拿着一根竹竿充当拐杖,头上有一根白色丝带,细细的缠住白霜长发,面黄肌瘦的她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因为腿脚不便,所以整支队伍走的很慢,却没有一个人对她有意见,所有人在看到她的背影时,都会流露出敬仰,可惜的情绪。 小男孩有一张圆脸,还不太懂事的他总是会被路边的花草吸引视线,老人为了防止他走丢,索性牵着他走,小男孩满脸的不情愿,但也没有太过反抗,毕竟她的身份放在仙彩州都是数一数二的。 耳朵被白布包起来的中年人满脸胡茬,瞅着有些疲惫,一路上都是他的哈气声,腰后横放着两把柴刀,柴刀被他擦的反光,理应是一个爱干净的人,但是看他的衣服上到处都是油渍和呕吐物的痕迹。 从外观看,嘴巴上戴着面罩的人应该就是哑巴,除此之外,他还穿了一件黑马褂,衣服正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哑’字。 哑巴手上缠着绷带,绷带上一尘不染,这点与聋子很像,总是对自己的心爱之物疼爱有加,但是有一个很明显的不同点就是,他的衣服是干净的。 这六人从祠堂后面的山坡上走下来,一时间,整座祠堂都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住,祠堂里的安三九和刘三伏都感到胸口像是被一块石头压住,喘不上气来。 任小宗的情况就要好很多了,早就察觉到六人痕迹的他,打开了纸扇,纸扇上那只人形金猴跃出扇面,龇牙咧嘴,狂吠不止。 男人不动声色,一拳打在猴子的肚子上,猴子躲闪不及,只能硬抗。 拳风将猴子带下山去,很快,一缕金色烟雾从山下飘到山上,落在任小宗身边,变成了一只奄奄一息的金猴。 女人惊疑一声,没想到它能够抗住自家男人一拳,虽说看着有些狼狈,但是自家男人是什么样的修为境界,他可是最清楚的那一个。 还不等男人打出第二拳,老人向左横跨一步,拉着男孩挡在男人面前,训斥道,“我们是来办事的,不是来找事的,既然找到了东西,搬走便是,干嘛要打人呢?” 男人低头称是。 六人走到祠堂前面的空地上,老人和男人走进祠堂,老人笑道,“我们早在五天前就来到了这里,只是因为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便把这个棺材留在了这里,还请两位小友见谅,让我们把他搬走。” 刚才男人欺负任小宗的全过程,两人也是看到了,任小宗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安三九更是不会说什么,但是刘三伏可是不留一点情面,指着老人身后的男人说道,“哼,凭什么你们说搬走就搬走,你们有什么证据说你们先发现的,我还说我是十天前到这的呢。别以为我们好欺负,我可不怕你们。” 老人和颜悦色的听着少女的抱怨,笑道,“还真是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没想到刘蛞有你这么一个孙女儿,也算是他这个‘闷汉子’的造化吧。” 听到爷爷的名字,刘三伏向后倒退一步,警惕的问道,“你怎么认识我爷爷,还知道他的外号?” 老人笑道,“我嘛,垂死之人,不提也罢,怎么样,现在可以让我们把棺材搬走了吧。” 刘三伏犹豫再三,终于还是让他们搬走了棺材。 小的时候,他曾听大长老爷爷说过,这个大陆上知道自己爷爷外号的家伙已经不多了,除了一些不出世的老家伙之外,剩下的都是一些与他私交很好的朋友,如果以后在外面碰到了他们,大可找他们帮忙。 刘三伏在老人走出祠堂后,急忙追上前,站在老人身后,问道,“你到底是谁?” 老人顿了一下脚步,想了想道,“就叫我老瘸子吧。” 刘三伏记下这个名字,准备回去后问问大长老爷爷,她追问道,“你认识我爷爷多少年了?” 老人的脚步没有停下,只是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确实是好多年没见过他了。” 六人走下山,留下茫然的一人,对视的二人。 良久,刘三伏回过神,仿佛未曾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一只手拉着安三九,一只手扯着任小宗的袖子向山顶跑去。 来自破地谷的九人到达半山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祠堂的踪影,而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凭空出现在眼前,一根通天白玉柱矗立其中。 —————— 袁笠翁走后,周天申没有走下山,而是在山顶上找了一片空地,将袁笠翁的衣服碎屑埋了起来,一个小小的衣冠冢与整座大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周天申也不确定袁笠翁是不是飞升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自己,但是在他进阶到地境的时候,脑子里曾闪过一副画面,画面中有一颗老槐树,槐树下躺着一个少年。 他看不清少年的长相,但是却想起了曾在天香县宝器阁中脑海里浮现的那个场景,也许只有等搞清楚少年的身份,才可以知道这一切到底因为什么而发生。 周天申从寸守物中取出酒壶,酒红色的,倒掉小半壶,剩下半壶,又收进了寸守物中。 接着他又拿出一个青色的酒壶,这里面的酒,口感醇厚温和,很适合现在的他喝。 他没有直接就着青色酒壶喝酒,而是将里面的酒倒进了金色酒壶里。 他并不为袁笠翁的离开而难过,甚至还有些窃喜,因为自己终于进阶到了地境,再过不久,等他稳固境界后,就可以直接去黄昭学院参加入学考试了。 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至于袁笠翁的离开,他希望他是飞升,而不是陨落。 书上记载,神境强者的陨落与飞升都会牵扯一根从天际边赶来的天柱,因为他们本身的修为太过惊世骇俗,如果单纯的将身体留在大陆上,则会引发世象气乱,天地颠倒的惨剧。 这是天上人不愿意看到的。 喝过酒,周天申收拾好东西,动身下山,上次他只走了难过山一半的路程,剩下一半是什么样,也只在书上看到过。 既然云头瓮选择在禾子洋降落,那就说明他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用。 抓起一把黄土,试着将它们停在空中。 黄土被山风吹散,周天申收起思绪,走下山顶。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五章 这半座山 从山下看,难过山大致可以分为三层,每一层之间都会有一段长长的石梯。 石梯是从山壁上整整齐齐凿出来的,沿着石壁向下延伸,大约每隔五十步,就会有一个石狮子,也是从石壁中凿出来,镶嵌在石壁上。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难过山与其他山峰的不同。 难过山还有一个特别显著的特点就是,在中千万不要在树林中过夜。 因为这里除了修道者,还有很多不出世的窟兽与精灵,它们大多在夜晚行动,出来觅食。 有时它们会提前结束闭关,找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检验自己闭关的成果,有时也会延长闭关的时间,而这时的它们通常都会有属于自己的防护阵法,一旦你不小心进入其中,后果如何,没有人知道。 不过这里的窟兽和精灵对修道者还是很友好的,它们之所以呆在这里无非有两个原因。 一,不愿意与俗世有太多牵扯,只是想精心修炼,早日飞升。 二,在俗世中受了很重的伤,在此疗伤,不问世事。 郑家对前者的态度从来都是来去自由,绝不约束。 但是对于后者,就需要一份灵契来控制它们的行动,一旦它们做出出格的事情,就会被灵契反噬,轻者重伤,重者灵根自毁,永远无法修炼。 听着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但是只要它们能够管住自己的手和嘴,那么灵契的存在不仅不会伤害它们,反而还会帮助它们约束身心,专心修炼。 修真界的灵契就好比俗世中的签字画押,通过利用灵力将一条条约束事项写在特定的容器上,然后从画押方的灵根中抽出一丝魂魄附着在容器上。 只要他胆敢违背契约,那么握有灵契的一方就可以通过抹消掉契约上的魂魄,从而致使画押者获得惩罚。 从抽出魂魄的那一瞬间,灵根上就会烙印出一个痕迹,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痕迹,就可以毁掉画押者的百年,乃至千年修行。 所以,并没有多少人有这个勇气与胆量。 走下石梯,会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左边可以去往山峰的另一面,右面可以沿着石梯直接出去,继续往前则是可以到达半山腰,除了石梯,还可以走那些山路,只有走山路才会遇到这座秘境大山中的宝物。 周天申上次进山,已经逛遍了半座山,只拿走了一些石头,其他的,并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 他上次进山是为了提升自己的修为境界,看看能不能捡到一些机缘帮助自己,其实这次进山也是这个目的。 既然他已经进阶到了地境,心里的那个疙瘩也就解开了,也就不用再那么着急了。 他脚尖在石梯边的栏杆上一点,低下头,矮身躲过一根横出来的树杈,再一扭身,无声的落在枯黄的树叶上。 他走过这条路。 这条路算是这座难过山的戒线,穿过这条路就等于过了难过山的一半领域。 周天申凭着记忆穿过这条泥泞小路。 他不记得昨天下过雨,这条路上却满是泥泞,还有一行硕大的脚印,周天申上前比对,大约有他的半个身子那么大。 他跟着脚印向山下走去。 这条路横穿整座难过山,其中又会分出无数条支路,通往其他地方,这些支路都是其他来此寻宝的修道者开辟出来的。 周天申沿着一条向左的窄小支路,慢慢走去,这条路上很干净,只有寥寥几片树叶。 没走多久,就看到一颗歪脖子树,树上坐着一个吃野果子的小男孩。 小男孩穿着用树叶做的衣服,脚上穿了一双草鞋,草鞋上插着两朵小花,男孩的头上也有两朵小花。 看到周天申后,小男孩急忙扔掉手里的果子,跳到树后面,伸出一颗小脑袋偷偷的观察着他。 周天申并没有太过注意小男孩,只是在歪脖子树前面停留了片刻,然后低下头,被树根上的一滩血迹吸引了视线。 周天申蹲下身,手指抹下一些绿色的液体,上面传来腥臭的味道。 “这是树伯伯身上掉下来的,它被人杀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男孩站在了周天申的身后,眼神有些落寞,但更多的还是悲伤。 周天申站起身,小男孩只到他的腰,他便仰起头,有些胆怯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举起右手,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紫色的野果子,问道,“你能帮他报仇吗?我打不过那个家伙,他很厉害,比树伯伯还厉害。树伯伯已经在这里修炼了很长时间,可还比不过那个家伙的一只手,真的,他只用了一只手,就把树伯伯从树上拉了下来,然后,树伯伯就被他带走了。” 周天申已经坐在了地上,听小男孩讲不久前曾发生的事情,小男孩与周天申平视,依旧举着手,手里是那个紫色的野果子。 小男孩继续道,“我是被树伯伯用法术保护了起来,才没被那个人发现。你能帮树伯伯报仇吗,我可以把我的灵根给你。” 周天申接过野果子,小男孩嗖的一声,钻进了泥土里,只露出一颗小脑袋。 周天申捏开果子,里面只有一个很普通的果核,他看向小男孩,小男孩眼巴巴的看着他,“我已经求了很多人,他们都只想抢走我的灵根,不打算为树伯伯报仇,所以我才用了一些障眼法。”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障眼法吧,周天申想道。 周天申两口吃下果子,味道很甜,还有一些泥土的味道。 他问道,“那个人去哪了?” 小男孩从地里钻出来,惊讶的看着眼前坐在地上的少年,他长得很普通,身上的衣服也都是普通材质,完全比不上先前的那些人,看着也就是腰上的那个金色酒壶值点钱。 树伯伯教过他一些相面之法,他脑袋笨,记不住那些繁琐口诀,每次都只是凭着直觉办事,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应该就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修道者。 看他的年龄,应该不超过二十岁,修为境界应该也就是人山境,再或者人魁境,绝不可能是地境强者。因为树伯伯修炼了几百年,也才算是人魁境巅峰。 他真的可以帮树伯伯报仇吗? 小男孩坐在周天申旁边,看他喝着金色酒壶里面的酒,忍不住问道,“你今年多大,境界是多少,压箱底的宝贝又有多少,如果你死在了这里,会有人替你报仇吗?” 听着一连串的问题,周天申放下酒壶,转过身,好奇的问道,“你又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立刻坐端正,不苟言笑的说道,“听好了,我的名字叫做大梨,是树伯伯给我取得,怎么样,好听吧。” 周天申微微一笑,“你是梨树精?” 小男孩揉着脑袋,憨憨的笑道,“树伯伯才是梨树,我只是一朵梨花。” 周天申放下酒壶,从寸守物中取出一块青色石头和一颗白色圆珠,石头里面有一个小白点,圆珠里面则是一根白线,他将这两样东西交到大梨手上,说道,“拿着,防身用。” 大梨把玩着青色石头,他能感受到里面有微弱的灵力波动,至于那颗白色圆珠,他更是明白它的重要性,他将圆珠还给周天申,“石头我留下,这个我不能收,树伯伯说过无功不受禄,我求你帮忙,理应是我给你东西才行。” 周天申把圆珠放在脚下,看着天上的白云,一朵一朵,随风飘着、走着,说道,“你刚才说,只要我帮你报了仇,你就会把灵根给我,我收下,但是你没了灵根,就会死,这个就算是我自掏腰包,送给你的,与其他无关,你也不想就这么去见你的树伯伯吧?” 大梨想了想,便收下了白色圆珠,郑重其事地给周天申磕了三个响头,“如果你真的能帮树伯伯报了仇,我这辈子都愿意替你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周天申让大梨起来,自己也站了起来,询问道,“那个人长什么样?” 酆小都走后,道无想他们曾将他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了周天申,其中就有一件关于历练的事,酆小都表示他们在祥云城还会有一难,可是直到出了祥云城,都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当时还以为是酆小都在吓唬他们,现在想想,也许是真的。 也许这个杀死树伯伯的人就是酆小都口中的磨难,只有将他打倒,自己才算是可以独自闯荡大陆。 所以他愿意帮助大梨,更多的还是在帮自己。 小男孩看着出神的少年,攥紧了拳头,说道,“我当时害怕死了,只看见他穿一身黑色衣服,而且身上还有一种臭味,捂着胸口,还留着血。” 周天申将那人的特征记在心里,扭头看向大梨,小男孩有些婴儿肥,小小的个子,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像他这么小的岁数就能修炼成人形的精灵可不多见,想必是那个树伯伯的手笔吧。 他问道,“你是留在这里,还是陪我一起去?” 大梨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将白色圆珠一口塞进自己的嘴里,吞咽声,圆珠便进了他的肚子里,一片白光在他的肚子上亮起,大梨痛苦的盘腿坐在地上,双手结出古朴的手印,应该是精灵一族的修炼之法。 据说精灵和窟兽在修炼成人形之前,都会有一套自己的修炼手印和心法,这是它们与生俱来的,类似于本能的一种。 眼看小男孩现在就要消化那颗灵根,周天申也就不再急着赶路,他坐在大梨身后,使出静心印,替他护法。 大梨也是第一次消化灵根,早在他诞生出灵根的时候,树伯伯就告诫过他,在没有到达一定修为境界的时候,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去尝试消化其他灵根,因为当灵根中的灵力超过身体的承受范围后,身体就会爆炸,从而导致灵根受损,极有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可是现在他管不了这么多了。 现在他的身体中有两颗灵根,一颗是自己的,只有黄豆般大小,精灵和窟兽的灵根与修道者的略有不同,它们无法幻化出大树或者是丹田小天地,只能凭借大小来判断修为强弱。另一颗有他的拳头般大小,是周天申赠送给他的,此时正在他的丹田中兴风作浪。 周天申使用的静心印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帮助大梨平复了丹田中的波浪,让他少受了很多皮肉之苦,但是他也只能帮到这里了,剩下的就要靠大梨的造化了。 大梨咬紧牙关,拼命压缩丹田中不断涌出的灵力,然后分出心神,试图将两颗灵根融合在一起,可是灵根天生就具有排斥性,尤其是属性本不相同的两颗,想要让它们结合在一起,完全就是天方夜谭。 大梨却还在努力,他看不到外界的情况,因为灵力太过充裕,所以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膨胀,就像是不断打气的气球,过不了多久,就会爆炸。 周天申也在外面替他想办法。 就在这时,一道细小的黑影从一旁激射而来,扎在大梨的身上,漏气的声音传来,大梨的体型逐渐缩小,泄露出来的灵力被一根细小的银针吸走。 一个修长的身影从两人身旁,也就是银针射来的地方走出来,他穿着一身灰色长衫,瘦高的个子,脸上戴着一副眼镜,手里拿着一本药典,在看到周天申的身影后,笑道,“好久不见,周天申。” “张医师!” 周天申没想到出手相助的竟然是曾在老槐村担任医师的张云安,而且他也是一名修道者。、 张云安从树林中走出来,取出那根吸走大梨身上灵力的银针,然后又插在他的头上,灵力从头顶开始,沿着脉络,游遍全身,大梨干瘪的身体又恢复如初了。 而且还比之前更强了。 张云安点头道,“真是艰险啊,不过还好,我已经帮他把所有的灵力都收进了灵根中,现在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人山境了。” 刚睁开眼的大梨还有些虚弱,他向张云安倒了一声谢后,便躲进了土地里,沉睡休息。 周天申站起身,询问张云安这几年的事情。 张云安笑着表示没什么太大的事情,他和蒙如翰两人很快就到了中州,随后便与他分道扬镳了,蒙如翰去了黄昭学院,他去了一个朋友的家里,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就回来了。 回到村子里的时候,蒙程告诉他,王多沾他们跟着铁流一家去了中州,而周天申则是一个人,他便紧赶慢赶的来到了这座云头瓮。 张云安问道,“你们之前的谈话我都已经听到了,你当真要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报仇,你可是不知道对方的修为境界啊,要是对方是天境强者,你怎么办?” 周天申撇撇嘴,“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这个忙我是一定要帮的,而且这也是在帮我自己,不过你既然帮了大梨控制灵力,想着不会就这么离开吧” 张云安无语道,“你都把话说到这了,我不帮倒显得我不讲义气了。” 周天申坐在地上,说道,“等大梨身上的伤好了,我们就出发。” 张云安坐在周天申身边,问道,“之前山上的那道光柱与你有关?” 周天申笑而不语。 张云安也就不再追问。 等了一刻钟,大梨从地里冒出一颗头,脸色已经红润了很多,他再次向张云安道谢,并且表示自己已无大碍,现在就可以出发寻找那个残忍杀害了树伯伯的凶手。 三人一同上路,走在泥泞的道路上。 张云安说道,“自从离开了老槐村,我便和蒙如翰去了中州,其中搭乘了祥云城的云头瓮和浮草洋的大礁船,还有仙彩州的八花仙岛,顺便还去了仙彩州那条有名的长愚街,不得不说,哪里可真是一处风水宝地啊。没想到啊,这座难过山也是一座不出世的秘境,而且郑家还愿意就这么把它拿出来,让众多寻宝人在此寻宝,郑家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周天申问道,“那条长愚街又是怎样的一个光景,张医师说说?” 张云安笑道,“一条贯穿整个仙彩州的街道,沿街都是进行买卖的店铺,如果没有宝贯门独有的令牌,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就凭这条街,宝贯门从一个名声不显的小门派,直接鱼跃龙门,成为了仙彩州的四门之一。” 周天申问道,“四门之一?” 张云安放缓脚步,向左边的小路走去,周天申和大梨跟在后面。 这是一条石板路,路的尽头是一片桃林,桃树上结满了果实,桃子压得桃枝向下坠,张云安随手摘下一个,咬了一大口,惬意道,“秘境就是不一样,就连桃子都比别处的大。” 这时,一声厉喝从三人头顶上传来,抬头看去,原来是一位穿着粉衣的小丫头,大梨认得她。 大梨摇着手臂喊道,“桃子姐姐。” 看清楚下面的人后,小丫头从桃树上跳下去,直接一脚踹在张云安的膝盖上,疼的他直哆嗦。 小丫头质问道,“你为什么摘我家的桃子?” 张云安皱着小脸,苦兮兮的解释道,“我看着桃子都快掉地上了,不吃可惜了。” 小丫头白他一眼,没有理会,扭头看向周天申和大梨,手指着周天申问道,“你又是谁,来这里干嘛?” 大梨急忙回答,“他是我的朋友,来这里看我的,顺便看看这座山。” 小丫头应该和大梨的私交很好,听到他的解释后,也就没有过问什么,从桃枝上摘下两颗桃子,分别扔给了周天申和大梨,说道,“我爷爷要在这一段时间出关,不能受到任何人的打扰,你们吃完桃子就赶快走吧,对了,大梨,树伯伯是不是也是这几天出关,我爷爷还想找他下棋呢。” 大梨低头啃着大桃子,点点头,没有说话。 三个人很快就吃完了桃子,在小丫头的‘监视’下离开了桃林。 走出桃林,路上的泥已经干了一部分,张云安继续刚才的话题,“在仙彩州有一个排名,主要是针对那些顶级势力而划分的,一城,二宗,三派,四门,五小人。其中宝贯门就是四门之一,其余三门分别是罗刹门,金钱门和天一门。这四门主要掌管了仙彩州的宝,杀,财,术。” “宝贯门主要以宝物著名,自从得到了长愚街,他们便将宗门搬进了那里,在那里做买卖的也都是他们的门人。” “在宝贯门没有出头的时候,仙彩州的宝物都是由二宗之一的炼器宗供应,据我所知,铁流就曾是炼器宗的人。” 三人停下脚步,面前有一块大石头挡住了去路。 周天申说道,“铁流伯伯?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张云安将手按在石头上,一阵白光闪过,石头上出现了一个洞口,张云安率先走进去,大梨目瞪口呆的看着里面的空间,不停的赞叹着,自己应该早一点来这里的。 张云安轻笑道,“不露相的何止他一个,还记得那个喜欢和寇前辈下棋的王广泉吗,他也是二宗的人,不过他是炼丹宗的,好像还是一名外宗执事,平常多是处理外宗事务,并不会炼丹,他的兄弟王际和他一样。” 这块石头里面原来是一块洞天福地,只是因为寻宝人的大肆搜刮,现如今就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不过里面灵力充沛,也算是有点价值。 这里还有一种泉水,名为‘冷泉’,是一种很宝贵的炼丹材料。只是识货的人太少,便被意外的保留了下来。 张云安蹲在泉边,拿出一些大瓷瓶,足足装满了十瓶冷泉,然后又意犹未尽的喝了几口。 周天申就站在一旁,谢绝了张云安的邀请,大梨则是毫不客气的直接在里面泡起了澡。 张云安将瓷瓶收进药典中,又洗了把脸,问道,“你就不好奇他们因为什么住进老槐村?” 周天申摇摇头,反问道,“你知道?” 张云安把大梨从泉水里面捞出来,这里面的灵力有些不寻常,很容易冻坏身子,尤其是像他这种年龄小的精灵,最容易生病,一旦生病,很容易引来脏东西。 他说道,“临走前,我去见了师父一面,他非但没有打骂我,责备我这么多年都没有去看一眼,还将这个药典送给了我,说什么师兄已经把能拿走的都拿走了,就剩下这么一个小玩意,他留在身边没用,正好我要出门远游,用得上。那天,我们喝了酒,他说了很多话,比在我小的时候,说的还多。他告诉我,他也要走了,还将他的药铺传给了我,让我想家的时候,去那里坐坐,如果有人找他,就说他不在。” 周天申看着张云安的眼睛,他的眼睛变得深沉,仿佛一滩死水,里面藏着漩涡,只要有人试图接触,就会被它吞噬。 张云安继续在前面带路,大梨搂着身子,不停的打喷嚏,见状,周天申便把自己的衣服给了他一身,张云安从药典里取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了一些红色的液体,他说道,“这里的冷泉温度很低,对于精灵和窟兽来说,有很强的侵蚀性,这是一瓶我自己做的药水,喝下去就好了。” 三人走出石头,周天申向后看去,之前的脚印就在身后不远处,这块石头里面有一个独立的小天地。 继续向前走去,出现了一个岔路,路口有一个路牌,向左有一个庭院,向右是下山。 他们选择向左走,左边是一个下坡,没多远就是一个敞开门的院落。 院落很大,站在坡上举目望去一大片都是,院子与院子之间都有一面墙,墙上都安了一扇枣红色的木门。 走进院落,可以看到院子里铺了一层落叶,叶子已经发黄干枯,院子中间有一个小石桌,石桌上还有一套茶具,左边的房间都紧锁着房门,铁锁有些生锈了,右边的正中间的房子开着,走进看,可以闻到一股苦涩的中药味道。 张云安很熟悉这种味道,一闻就知道这是一种疗伤的中药,他坐在石桌上,将药典放在腿上,拿起茶壶,还有些温热,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细细喝着,周天申走到他身边,小声说道,“这个院子里有股难闻的味道。” 大梨点头附和,如果不是他们两人走进来,他是根本就不会进来的,他在这里闻到了死人的味道。 精灵对于窟兽,死灵的感觉比修道者要灵敏的多。 张云安笑着让他们放松心态,表示这里的东西他认识。 周天申半信半疑的坐在一旁,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反正张云安是医师,他会解毒。 大梨又躲进了土里,他还是比较喜欢泥土,刚才泡的冷泉水确实是有些凉,他准备睡一会。 张云安放下茶杯,说道,“这个院落有近百个院子,我之前闲着没事就挨个都看了一遍,只有头尾十个,中间二十个,总共四十个院落有东西,其他的都被寻宝人破坏了,有的院落甚至连房子都没有,就只剩下一扇破门。” “这家院落的主人是一个比较年轻的死灵,住在这里已经十几年了。” 周天申惊异道,“死灵?” 死灵所产生的原因就是人之将死之时,因为内心尤有不甘,从而灵根产生异变,肉身销毁,只留下一个灵根,灵根在死亡之地盘旋三天,收取三魂七魄,产生阴体,游走在夜间。 死灵分为善灵和恶灵。 善灵通常都是生前心善,临死心愿未了,从而变成阴体。 恶灵可以由善灵转变,也可以被人施以咒术,三魂七魄无法投胎而成。 死灵的相貌与生前无异,年龄也是以死亡的那一天为准。 张云安点点头,从药典中取出一张符纸,摊放在桌子上,符纸上画了一个拿着小风车的小人,“这是我在一个祠堂里面捡到的,我顺着符纸上面小人的指引来到了这里,见到了他。” 周天申感到身边一阵凉风吹过,再一看,身边不知何时坐了一个男人。 男人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头发披散着,脸上有一大块紫色的胎记,他向周天申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害怕。 大白天遇到了鬼魂,恐怕是个人心里都会一哆嗦。 张云安介绍道,“他就是这家院落的主人,叫做任百川,来这里大约也有十二年了。” 周天申感到很好奇,“你不怕阳光?” 任百川笑了笑,一挥手,整个院子都被笼罩在一大片黑云之下,再看向其他院子,都是同样的光景。 他解释道,“这个阵法是院落中心的一位名叫杨三啼的老前辈打造的,可以庇护我们这些修为境界不高的死灵免受阳光的伤害。我当初刚来这里,也是多亏了他,才能占据这么一个小院子。” 周天申注意到他一直捂着胸口说话。 死灵是没有身体的,他们现在的样子只是灵根通过收拢魂魄并与灵力共同幻化而成的,叫做阴体。 所以与死灵作战时,除了灵根,他们没有弱点。 张云安也看出了任百川的异样,问道,“怎么了?上次见你还是好好的,房间里的药是给你自己的熬的?” 任百川点点头,解释道,“前不久,院子里来了一个穿黑衣的男人,看到我,二话没说,就对我大打出手,你也知道我修为不行,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要不是杨三啼前辈及时出手,恐怕我已经魂飞魄散了,不过虽然没有被他得手,不过我的灵根也被他毁去大半。” 任百川散去胸口的位置,可以看到一片灰蒙蒙的灵气中有一颗灰色的珠子,珠子上布满了裂痕。 灵气重新凝聚,胸口恢复如初。 周天申问道,“那个人长什么样?” 这时大梨也从土里露出头,站在周天申身边,。 任百川思索道,“个子很高,穿了一身黑衣服,他好像受了伤,而且身上还有黑色与黄色两种血迹,我还在他身上闻到了一种梨树的味道。” “是树伯伯......” 周天申拉住情绪激烈的大梨,替他解释道,“我的朋友也遭受了他的攻击,如你所见,我们正在找他,如果你有什么线索,都可以告诉我们。” 任百川看着周天申和大梨二人,又看向张云安,这里他最信得过的就只是张云安,见张云安点点头,他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 他走进房间,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破碎的小镜子,镜子背面是一张壁画。 他将镜子放在石桌上,催动灵力,镜子射出一道光,光在半空中炸开,然后出现了一个带着画面的光屏,光屏中有三个人,一个黑衣人,应该就是任百川口中袭击他的那个人,还有一个穿了一身青衫的老人,应该是杨三啼,另外一个躺在地上,胸口处留着灰色灵力,应该是任百川。 任百川说道,“这是一小块影像镜,可以记录发生的事情,这就是杨三啼前辈,还有袭击我的黑衣人,这块镜子是杨三啼前辈留下来的,他让我把镜子放在院子里,等到黑衣人再次出现的时候,可以通过镜子联系他。” 任百川点动镜子上的一个小红玉石,画面里的人开始动了起来。 黑衣人向后倒掠,手中举起一面墙壁,砸向杨三啼和地上的任百川,杨三啼一挥衣袖,一股强劲的阴风直接吹碎石墙,任百川也被他吹进了房间里,这时黑衣人已经逃跑了,杨三啼便向黑衣人逃跑的方向追去,画面戛然而止。 任百川回忆道,“那个人戴了一副面具,显然是不想让人看到他的样子,而且他本来就有伤,又被杨前辈打了一掌,一定跑不远,你们可以去问问杨前辈,他算是这里最有声望的人了。 周天申看着静止的画面,黑衣人逃跑的方向正是院落深处,势必会经过杨三啼的领域,他与张云安对视一眼,两人起身告退,大梨跟在他们后面。 任百川突然喊住他们,将那个影像镜给了张云安,“杨前辈一向不喜欢别人打扰,你们带上这个,要是遇到了黑白双刀,就说是我的朋友,他们应该会让你们去见杨前辈的。” 周天申问道,“黑白双刀又是什么人?” 任百川解释道,“黑白双刀是杨前辈的坐前弟子,真名叫做范无咎和谢安,因为带着黑白两色面具,擅使长刀而得名。” 这一大片院落中,有很多院子都已经破败不堪了,穿过几个有主人的院子,他们大多数看起来都有些萎靡不振,要么是身前就有痨病,死后被带了过来,要么就是被那个黑人重创而受的伤。 有一些胆子大一些的死灵在看到张云安的时候,都会来打个招呼,张云安都会给他们一些药瓶,里面装着专门针对死灵所研制的药水。 救死扶伤是医德,张云安现在很喜欢将这句话挂在嘴边。 还有一个岁数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男孩,脸上挂着两串鼻涕,跟在三人身后,走了一路,周天申才发现他的存在。 他拍拍张云安的肩膀,示意让他解决,他和大梨先在前面走着。 张云安停下脚步,问道,“你跟着我们是想找那个家伙报仇?” 男孩点点头,说道,“他打伤了我姐姐,还差点吃掉她的灵根,我一定可以帮到你们的。” 张云安抓着男孩的肩膀,让他在原地旋转一百八十度,然后推着他向前走去,“大人的事,小孩别掺和。” 不远处,一个脸上有泪痣的女孩从一间门面看着还算干净的房间里走出来,连说对不起,将男孩领回了家。 张云安赶上前面的两人,三人继续赶路。 在走到一扇枣红色木门前,三人同时停步,不约而同地看向左上角,那里的墙头上坐着一个戴白色面具的人,右上角也是,坐着一个戴黑色面具的人。 两人就是范无咎和谢安。 那两人站起身,手里拿着一把长刀,说道,“杨前辈有令,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还请各位绕路而行。” 张云安上前一步,将影像镜从药典中拿出来,举在头顶上,说道,“我们是任百川的朋友,想要见杨三啼前辈一面。” 黑白面具看向对方,黑面具从墙头上跳下来,收起长刀,接过镜子,查看一番,“任百川,还真是好一阵子没看到他了。” 隔着面具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但从他的声音中可以听出来,他是认识任百川的。 黑面具将镜子归还给张云安,将手放在木门上,木门闪过黑光,悄然打开,白面具也跳了下来,边走边说道,“我叫谢安,他叫范无咎,任百川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等见过了杨前辈,一起喝一杯?” 张云安摇摇头,周天申牵着大梨,从一进门他就有些不对劲,这里好像没办法使用法术。 看出周天申心中疑惑,谢安解释道,“这里算是这一大片院落的中心区域,也是杨前辈的住处,他便在这里设下了结界,凡是走进这里的人都没办法使用法术,包括我们哥俩。” 周天申释然。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大院子,院子很干净,没有那些让整个院子看起来很破败的落叶,也没有令人倒胃的中药味,更没有富丽堂皇的装扮,就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院子,院子里坐着一位很普通的老人,老人的手里端着一碗很普通的面条。 老人听到开门的声音,头也没抬,一阵嘬面条的声音过后,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碗里传来,“你们两个臭小子,我不是说过这段时间不许进来吗?” 谢安走到老人身边,轻声道,“是任百川的朋友,拿着影像镜,应该是为了那个人来的。” 老人把头从碗里抬起来,浑浊的眼睛看向周天申三人,尤其是大梨。 他招招手,大梨不由自主地跑到他身前,任由老人捏着他的脸。 良久,老人放下碗筷,躺在一旁谢安早已准备好的躺椅上,拿着蒲扇轻轻扇着,说道,“我说怎么这么熟悉,你是那个梨树精什么人?” 大梨有些懵懂,顺口回答道,“我是树伯伯身上的一片梨花,树伯伯被坏人抓走了,我们来这里找他。” 老人笑道,“这里可没有你的树伯伯,那个坏人也早就跑了,你们是找不到的。” 大梨还魂似的身体一阵抖动,跪在地上,眼泪啪嗒嗒的往下掉,哽咽道,“树伯伯真的不在了。” 周天申来到大梨身边,拍拍他的后背,冲老人问道,“你打伤了他,还是他打伤了你?” 一把黑色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休得放肆。” 谢安附和道,“杨前辈怎么可能受伤呢。” 张云安走到院子中间,深呼吸一口气,说道,“院子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死灵不会流血,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味道,在你的身上传出来的。” 老人呵呵笑道,“这位朋友真是长了一副好鼻子。” 张云安不以为意,“家师也是这么说的。” 周天申站起身,不顾长刀在自己的脖子上划出血痕,“我们是来找那个黑衣人的,还请杨前辈告诉我们他的下落。” 老人目视前方,目空一切,喃喃自语,“他早就走了,即使你们找到他,也带不走他。” 大梨站起身,狠狠的抹去脸上的泪花,咬牙切齿道,“我要为树伯伯报仇。” 老人轻笑一声,直起身,蒲扇用力一扇,天空瞬间变了模样,大片黑云滚滚而来,遮天蔽日,老人伸手一指,天际处,一抹光亮,从无到有,异常刺眼,光亮划破天际,留下一道浅显的痕迹。 老人放下蒲扇,天空恢复如初,“那就是他的所在,我已经利用此方天地的‘规矩’困住了他,但是他不属于这里,‘规矩’瞒不了他太久。你们还有三个时辰的时间去斩杀他。” “范无咎,谢安,你们陪他们一起去,如果事情成功了,就离开这里吧,你们在这里待得时间太长了,出去闯闯,也好让他们看看,我杨三啼的徒弟不比他们差。” “杨前辈!” “走吧,我困了。” 范无咎,谢安二人跪别。 一行五人离开院落,向难过山的深处进发。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六章 打杀 自从因为上次猎杀修道者,利用他们的血肉与灵根帮助自己修炼的事情败露之后,何馋就被黄昭子庙列入了黑名单,从而被他们终日追杀,从那时起,他就没有过上一天安生日子。 原本打算去往飞羽州的那座天外天秘境躲避一段时间,等这段风声过了再回来。 没想到还没摸到飞羽州的门槛,就被黄昭子庙的那三个家伙寻到了他的踪迹。 四人立即开始了缠斗。 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而且他们也没有打算将自己一击毙命,用剑的和用枪的在一旁压阵,那个用拳头的原本和自己不相上下,可是在另外二人的压阵之下,自己只能发挥出平时的七分力,根本就不是那人的对手。 这时他才想明白,原来他们在利用自己给那人喂拳,等那人的拳意趋近饱满的时候,恐怕就是自己的死期。 他不想死,否则也不会选择这么阴损的方式,窟兽与人间修道者都是一样的,无论你的修为境界如何,到了一定期限就会死去,这和尘世间的生老病死是一样的。 可在他眼里,是不一样的。 他的本身是一只吞江蟾蜍,已经活了两百年,曾被人在河边打捞起,那时他已经奄奄一息,全靠那人的精气神活着,等到那人死去后,他发现吞食修道者的肉身和灵根,远比吸收天地灵力去苦修更加容易增长修为。 可他还是不甘心,即使修炼到天境又如何,修炼成人形又如何,还不是一样会死,他要吃更多的肉,喝更多的血,吞食更多的灵根,他要到达神境,他要羽化成仙,永生不死。 可是普通修道者的血肉已经无法再满足他的胃口,他需要灵力更充沛,灵根更无暇的修道者,他便把目标放在了那些大门派,大家族的嫡传弟子身上。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特意避开了黄昭子庙盘踞的中州以及位于天外天的飞羽州,至于邨州,则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所以他便来到仙彩州,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那天,他瞅准了目标,利用障眼法将一个小女童和一个妇人引到了一座荒山上,就在他快要得手的时候,一柄利剑穿透了他的手心,锥心之痛打乱了他的思绪,慌乱之中,他错杀了那个妇人,那名突然冒出来的剑客也大吃一惊,没想到他会在人眼皮子底下杀人,便拿起佩剑与他缠斗。 他害怕打斗引来旁人,便遁地离开,妇人的血肉和灵根都被他吞进了肚子里,总算是稳定了伤势,可那个白净的小女童却被剑客救走,经过这么一闹,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对她下手了。 在山上修养了两天,正准备再次下山的时候,他突然感知到远处有三道骇人的气息正往这里赶来,他怕暴露行踪,便又使了一个障眼法,谁知那三人修为境界丝毫不比他弱,一眼便识破他的真身,将他逼到天上。 如果不是那两个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楞头小子,替自己转移视线,恐怕自己早成了亡魂。 不知道成为死灵是一种什么感觉。 也许会比现在的自己活得更好吧 何馋收起思绪,现在有一个更大的麻烦在等着他。 他在祥云城有一份香火情,受伤后,他便躲进那人家中,骗过了黄昭子庙的搜查,可是那人害怕事情败露之后,自己无法在祥云城立足,便一早安排他搭乘这座云头瓮,不知那人从哪里打听来的,这座难过山是一处秘境,有独家法阵,身后又是郑家,绝不会被发现。 原先还以为那人只是想摆脱自己,便将那人一家老小全都吞进了肚子里,可现如今进了山才发现那人所言非虚,这座难过山果真是一处绝好的洞天福地。 还没来两天,身上的伤就有了痊愈的迹象。 自己还真是错怪了那个人。 尝过甜头的他,又把心思放在了那些修道者身上,可是来这里的要么是成群结队,要么是修为远高过自己,就比如之前的那位青衫剑客,只是瞪了他一眼,便让他犹如扔进滚烫的油水中,魂魄受到煎熬。 可别自己没吃到别人的肉,反被别人反杀,这样想的他便将目标转换到了那些在此修行的同类身上。 他揉捏着手中的黄色圆珠,笑意渐浓,百年修行又如何,也只不过人魁境而已,也就只有为他人做嫁衣这一点用处了。 吞下圆珠,眼睛闪过一抹光亮,原本白霜一样的脸,多了几分红润,何馋的皮囊本就好看,现在又借助刚才那颗灵根恢复了一份生机,只怕任谁见了,都会赞叹一声,好俊的公子。 何馋惬意的伸了一个懒腰,抬头看着天空上的法阵,头痛道,“这就是秘境的‘规矩’,所镇压之物,皆灰飞烟灭,我可不记得我犯了什么忌讳,只是一个梨树精就能引起这么大的阵仗,难不成是那个老头子。呵,动用一方天地‘规矩’,你又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哼,死到临头,还有空关心别人。” 一行五人,终于找到了何馋。 其实,他根本就没有躲避的意思,既是躲不开,也是不想躲。 周天申,张云安,范无咎,谢安,大梨五人配合着‘规矩’法阵,将何馋团团围住。 在来的路上,谢安曾详细的解释过秘境的‘规矩’。 这是一种类似于天道的存在,‘规矩’的存在就是为了维护秘境的秩序,不让这一方小天地出现纰漏,只要是谁胆敢挑战‘规矩’,定会被挫骨扬灰,不过召用‘规矩’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像难过山这种比较小的秘境,那么它的作用范围小,所以召用者所需要的代价无非就是折寿、跌境,而像仙彩州的长愚街,贯穿整座仙彩州,想要召用它的‘规矩’,恐怕就需要召用者的天境强者的性命做阵眼,才能完全发挥‘规矩’法阵的作用。 如果召用者真的不想付出生命和境界为代价,那么还有最后一个选择,那就是担任‘规矩’的执行者。 谢安冷着脸,看不出任何悲怆之色,“何馋,因为你师父还要在这里待上整整百年,你这条命,我收下了。” 何馋看着眼前的少年,冷笑道,“秘境的‘规矩’我懂,死灵的大道修行我也懂,只是没想到他为了杀我,竟然拿自己的大道做赌注,你是叫谢安吧,这一点,我还真是不太懂。” “师父不需要你懂。” 范无咎双手握刀,纵身一跃,刀身闪出寒光,劈向何馋,因为法阵的缘故,何馋无法离开这一片区域,否则就会被‘规矩’彻底盯上,即使侥幸逃出难过山,到时候也要脱一层皮不可。 他侧身躲过刀锋,一脚踹向范无咎的手腕,然后又递出一拳,打在谢安的刀尖上,谢安的长刀被崩开,范无咎被何馋踹了一脚,一扭身,反拿刀把,刀刃刺向自己肋下,然后又一转身,左手接过刀把,刀刃闪着寒光,刺向何馋。 何馋矮身一躲,一拳打向范无咎的小腿上。 这时,周天申从中作梗,手心光芒四起,斧刃与何馋的拳头撞在一起,范无咎向下一劈,何馋手心汇聚灵力,一团黑雾挡住范无咎的刀刃,范无咎借势,一跃而起,谢安又从何馋身后砍出一刀,何馋躲闪不及,刀刃砍在何馋背脊,发出铁器碰撞的声音。 一招过后,周天申向后躲闪,又扔出手中的剑芒和斧刃,何馋不受后背的影响,翘起一脚,踹向空中的范无咎,然后空余的那只手,全部接下来身旁的攻击。 大梨的实力太过弱小,周天申便让他躲远点。 张云安始终抱着药典,脸上的眼镜一反光,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 周天申来到他身边,问道,“你不上去?” 张云安微微一笑,“我只负责救人。” 好像离开村子的人都变了,周天申心中想道,就像现在的自己。 法阵中,不断的闪过一缕灰色的光影,那是杨三啼的一缕魂魄,没错,现在是杨三啼在召用此方天地的‘规矩’法阵,他在监视何馋,只要何馋暴露一丝杀心,他就会召用法阵之力,将其灭杀。 诚如谢安所言,他还要在这里待上一百年,他决定将范无咎和谢安送出去,离开之前,他需要检验一下二人的真实实力。 何馋又一次的成为了他人的磨刀石。 何馋也早已看透这一点,但他也在等一个时机。 范无咎和谢安两人很久就住在一起,手上的黑白双刀也是杨三啼传给他们的,夜以继日的修炼和同吃同住的默契使他们能够发挥出黑白双刀最大的威力。 谢安跳到树枝上,手指擦过白刀的刀刃,留下一道血迹,范无咎依旧在地面上与何馋缠斗,为谢安多争取一些时间。 何馋,真身吞江蟾蜍,修为天坎境。 谢安,死灵,修为地火境。 范无咎,死灵,修为地火境。 周天申,修道者,修为地心境。 大梨,梨花精灵,修为人山境。 张云安,修道者,修为地藏境。 以地境与天境硬碰硬,简直就是以卵击石,即使有‘规矩’在一旁压制何馋的境界,可是五人想要轻易战胜他,还是需要费一番功夫。 范无咎还在聚集刀意,谢安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周天申和张云安上前支援。 张云安从药典中取出一把木剑,直直地刺向何馋心口,何馋一跺脚,身体向上腾空,周天申扔出斧刃和剑芒后,在范无咎和谢安身前各自凝造出一层结界,大梨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时不时的用那颗青色石头唤出罡风,阻挠何馋的视线。 何馋不愧是天境强者,一手唤云,一手唤雾,云雾中又增添了他身上的毒素,云雾覆盖了整座法阵,法阵中的周天申和张云安用灵力护住全身,抵抗毒素的侵袭,另一边,范无咎学着谢安,积攒着刀意。 整座法阵,只有天空一片金色,余下都被云雾侵袭。 张云安手中的药典发出微弱的光芒,周天申来到他身边,摘下金色酒壶,酒壶发出金光,不断地侵袭着周围的云雾。 张云安说道,“他在疗伤,这座法阵正在不断地削弱它的力量,我们必须立刻找到他,否则,一旦让他冲破法阵,谁都拿他没办法,天境的修为,不是我们可以阻挠的。” 来之前,杨三啼已经告诫过众人,必须赶在三个时辰之内除掉何馋,他只能召用‘规矩’三个时辰,刚才赶路的时候花掉了一个时辰,现在又耗费了将近一个时辰,还剩下一个时辰的时间,法阵的威力正在减弱。 何馋一定躲在某个角落。 这时,周天申想到了还在法阵之外的大梨,他轻轻的拍在地上,向大梨躲藏的地方传达讯息,大梨很快做出回应。 一阵猛烈的飓风从法阵之外,肆无忌惮的冲向法阵,云雾被撕开一个大口子,趁着这个机会,周天申眼疾手快的向某一处进行攻击,斧刃和剑芒依旧是他最大的凭仗,青黄两色没入云雾最为浓稠的角落,传来‘嗤嗤’的声音。 张云安轻跃而起,手中木剑幻化无穷,撕破四周涌动的云雾,周天申使出青叶落和百草斩,轻盈的身体悬浮在空中,月牙形斩击在他身边环绕,不断地抵抗那些涌上来的云雾。 何馋露出真容,嘴唇翘起,一抹邪笑。 范无咎和谢安也终于准备完毕,刀意圆满,刀锋闪着寒光,撕碎面前的一切,法阵被两股刀意夹击着,发出碎裂的声音,云雾在二人的刀意面前,就像是一层粗制滥造的纱布,不堪一击,周天申和张云安急忙跑出法阵。 何馋垂手站立,瞳孔泛黑,额间一道黑色条纹贯穿全身,伸开双手,手掌已然变成黑色,腥臭味不断地从双掌中传来。 谢安大吼一声,竖着劈出一刀,开天辟地,范无咎横着挥动黑刀,摧枯拉朽。 何馋的身体泛起一层黑色,头顶冒出一颗黑色圆珠,圆珠逐渐变幻成了一座池塘,池塘中诞生出一朵朵黑色莲花。 天境强者独有的丹田小天地。 莲花从池塘中飞出来,吸收着身旁的刀意,黑色越发深邃。 范无咎和谢安大感不妙,二人一扭身,及时切断和刀意的联系,两抹斩击冲向何馋。 很轻松的躲过二人的刀锋,黑白双刀上残留的刀意,劈里啪啦作响。 范无咎站在一块石头上,黑色的面具变得越发深邃,一只只黑色触手从面具中钻出,抓向何馋,何馋动用真身法力,背上翻起脓包,英俊的皮囊变的腥臭无比,脓包破裂,喷出酸水,黑色触手一沾到浓水,就开始腐烂,范无咎急忙收回触手,才免遭一劫,另一边,谢安挥动白刀,刀锋趋近圆满,面具一片白光,数根铁链旋转着从面具中钻出来,何馋还想用背后的脓包御敌,却被两只黑色触手抓住腰肢,动弹不得。 铁链穿过何馋的心肺,流出腥臭的血迹。 范无咎和谢安两人大喜,正准备前去查看何馋的死后,却被周天申出声制止。 周天申来到二人身前,北望起,何馋在他眼中,变成了一个皮囊,里面除了一些灵力,再没有其他。 周天申暗叫一声不好,将两人推开,这时,脚下的土地松动,一只黑色手臂拍向周天申,周天申向前跑去,那只手臂穷追不舍,周天申一折身,双脚跺在地面上,轰动声传来。 这几脚用上了地境法术搬山印,大地出现龟裂,何馋显出身形,衣衫整齐,发丝飘荡。 从土里钻出来,何馋邪魅一笑,趴在地上,变成了一只背后长满脓包的蟾蜍,因为动用法术和真身,何馋变成了天道不容之物,‘规矩’法阵冒出金光,丝丝紫色闪电在上空萦绕,就只等杨三啼一声令下。 周天申退出法阵,双手拍在地上,低吼一声‘搬山印’,一整面石壁被他从地里拽了出来,范无咎和谢安各闪到一旁,一个召唤出黑色触手组成黑色蛛网,一个召唤出精钢铁链,变成一个大盾牌。 张云安则是和大梨一起,在最后一面同样唤出土墙,大梨站在土墙上面,双手结印,一朵朵白色梨花结满整面墙壁,白色梨花闪烁着光,他又将那颗青色石头放在土墙上,一阵罡风吹向被围困其中的何馋。 何馋觉得可笑,粗犷的声音响起,“就凭这么一个小法阵,就想困住我,狗屁规矩,我何馋才是天大的规矩。” 紫电落下,砸在正中间的何馋的背上,何馋放肆大笑,“痛快,痛快,这就是‘规矩’?不够,不够啊。” 一片刺眼的光芒中,何馋正在大口吞吃法阵落下的紫电,整个身躯都萦绕着一层紫电,它的肚子里传来打雷的声音。 那座黑色池塘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表明何馋的修为正在不断上涨。 那一缕阴魂在法阵之上现行,幻化成杨三啼的模样,老人微微叹息,看来想要瞒过‘规矩’,就无法杀死何馋。 老人下定决心,不就是再等一百年嘛,这点时间自己还是等得起的。 老人最后看向范无咎和谢安,仿佛看到了他们小的时候躲在一起偷吃东西。 老人微笑着,纵身一跃,整个身影没入雷池中,灰飞烟灭。 —————— 周天申五人走后,老人原打算躺在摇椅上休息,没想到又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那群人以一位老人为首,轻而易举的穿过他耗时一年所建造的结界,老人的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孩子好奇的东张西望,两人身后是一男一女,男人扛着一具枯木棺材,棺材上捆绑了一层铁链,铁链上又贴了一层符箓,女人的腰上的金丝带已经解开,水袖衣裙变得宽大,金丝带在她的手上逐渐变成一把软剑,最后面是一聋一哑两个中年人。 男人将棺材放在他面前,小男孩坐在上面,好奇的看着他,老人站在他面前,竹竿轻轻杵地,杨三啼却感觉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他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老人开口道,“好久不见了,杨三啼。” 声音在耳边炸响,宛如春雷。 杨三啼震惊老人的身份,没想到他竟然亲自来到了这里,再看向那副棺材,心中的惊涛骇浪平复许多,他颤抖着双手想要站起来,在这位亲手将自己和那位大人关押在这里的老人面前,没有人可以坐着。 老人摆摆手,一阵清风吹拂着杨三啼的鬓角,将他慢慢的压下去,老人看向四周,这个干净的院子因为老人的到来,又增添了一份庄重,老人最后看向身后,天际处,一片灿烂。 老人笑道,“你在这里做的很好,不枉我一片苦心。” 杨三啼苦着一张脸,在他面前,谁敢说自己辛苦,“不敢当,实在是不敢当。” 老人拍拍竹竿,杨三啼感到身上的压力荡然无存,老人坐在棺材上,用力的拍了几下棺材,冷笑道,“当年我们两人在天外天打了一架,这个老小子很是狂妄啊,说什么黄昭子庙的太上长老也不过如此,还说什么人族不配占据那么大的领地,应该让死灵族担任大陆统领,可是结果呢,我坐在这里,他却还没醒过来,也许永远都醒不过来了吧。” 老人看向棺材的眼神,看着有些...落寞。 毕竟和他一同岁数的,已经不多了,算上棺材里的这位,余下的,也就那么两三个了吧。 杨三啼看向棺材,它的心中只有敬重,当年他还只是一个刚刚诞生的死灵,无依无靠,要不是大人收留他,他早就灰飞烟灭了,哪还轮的上在这里担任‘规矩’的执法者。 老人拍拍手,杨三啼收回视线,只见老人从袖子里拿出一盏灯,灯里有一束小火苗,火苗慢慢的燃烧着,老人问道,“认得这个吗?” 杨三啼摇头。 老人哈哈大笑,“这是第一盏炼魂灯,灯里是大陆诞生伊始的第一束炼魂火。作为死灵,你应该知道它的厉害。” 杨三啼木讷的点点头,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撒谎。 老人继续道,“我曾收到来自黄昭子庙的一封信,信上说,曾经残害了仙彩州宝贯门门主妇人的那只癞蛤蟆来到了这座秘境之中,而且好像还和你交了手。” 杨三啼心中苦笑连连,就凭您老的实力,捏死那个何馋还不是手到擒来的,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的事,这又是何必来我这里打哑谜呢,当下点头道,“没错,它的实力很强,我不是他的对手,不幸被他逃了去。” 老人低着头,看向那盏小灯,灯里的火苗越烧越旺,眼看着就要窜出来了,“是嘛,那还真是不小心啊。” 杨三啼心中大惊,他明白老人来这里的目的了,想必老人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那些谋划。 只要活在这个大陆上,就没有眼前的老人不知道的事情。 杨三啼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抑制不住的抖动,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 老人则还只是在注视着那盏烛火,慢悠悠说道,“这盏灯烧了很多年了,如果不是毒龙和枯骨容,恐怕早就熄灭了,要是那样的话,你也就不会在这里和我说话了,枯骨容的身体我拿走了,放在外面总归是不安全。我见过你的那两个徒弟,资质不错,就是师父差了点,你把你们放出去,是想让他们重走你的老路,还是就这么算了?” 杨三啼笑了,边笑边哭,“我从小就待在大人身边,我了解大人的一切,大人也不曾亏待于我,所以我才会始终坚守,即使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依旧替大人谋划着,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还是被你们找到了。说吧,你们准备怎么对付我们?” 这一刻,杨三啼不再怯懦,它又恢复了往日的风采,眼神锐利的扫过眼前的众人,讥讽道,“剑,枪,拳都来了,还有太上长老,排场不小啊,真是太给我杨三啼面子了。” 男人紧皱眉头,女人掩嘴轻笑。 老人面色如常,放下燃魂灯,手指轻轻敲动竹竿,磅礴的气势从天外天传来,直接压在杨三啼的身上,杨三啼惊声尖叫,“昆仑山!” 身形逐渐飘散,一缕阴魂在空气中飘荡,一颗人头大的珠子飘在空中,被老人轻轻一握,破碎成沙,散落在地上,阴魂痛苦不已,跪在地上哀嚎。 老人捡起燃魂灯,阴魂飞进灯油中,化作灯油的一部分,“唉,时不我待,看这架势,还能再撑个几十年,足够了。你那两个徒弟真的不错,我很看好,选择掌握在他们手中,希望他们不要做错。” 最后一句话,是对灯盏里的阴魂说的。 “走吧,凑凑热闹。” 老人收起燃魂灯,牵着小男孩的手,走在最前面,男人扛着棺材,肩膀上青光闪耀,女人收起金丝带,窈窕婀娜,一聋一哑,结伴而行。 燃魂灯,以魂魄为灯油,炼烧世间阴魂,保世界太平。 根据魂魄品阶不同,灯油所散发出的灯火也有所不同,而这灯火又是威慑其他死灵的最好法宝。 —————— 随着杨三啼那一缕魂魄跃入雷池,法阵被激发出最大威力,即使何馋已经闭上嘴巴,那些紫电还是不停的钻进它的身体,何馋的身体越来越大,肚子里的雷声也越来越响。 终于,一声惊雷,何馋的肚子被炸了一个大窟窿,黑色的鲜血被喷到天上,下来了血雨。 那座黑色池塘土崩瓦解,黑色莲花迅速枯败,法阵‘规矩’终于支撑不住,破碎。 周天申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就在刚才,法阵突然增添了攻势,紫电也一度冲出法阵,攻向他们,如果不是他们拼死抵挡,早就和何馋一样,死无全尸了。 等一切都平息了,五人才走出来,前去查看阵中的情况。 何馋已经身死道消,它的那座小池塘也灰飞烟灭,只剩下一颗暗淡的黑色圆珠,圆珠表面布满裂纹,周天申将圆珠交给大梨,只要它能够将圆珠里面的残余力量炼化,必定可以进阶到地境,其他人没有异议。 这还是周天申第一次瓜分战利品。 何馋身上除了它的灵根,也就那件池塘形状的寸守物值点钱,它死后,寸守物上的烙印也就变得脆弱,解开后,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仔细清点。 一本名为《南坡啰嗦》的,一个镶嵌有黑色圆珠的簪子,一柄短剑,还有一双绣花鞋。 “这都是些什么啊!” 大战过后,神经得以放松,谢安不安分道,“好歹也是一个天境强者,怎么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还有这双鞋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坑蒙那些无知少女的吧。” 张云安俯下身,拿起那双绣花鞋,看着鞋底,上面各有一行小字,左脚是‘多行远路,方知归处’,右脚是‘少行好事,不亏本心’。 将绣花鞋收进药典里,张云安说道,“这双鞋我要了。” 谢安摊开双手无语道,“就算没人给你争,你好歹也让我们看看那双鞋有什么妙用吧,就这么突然收起来,算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周天申捡起那柄短剑,在空中挥舞了两下,“我之前也想当一个剑客来着,这把剑就送给我吧。” 谢安还没回过神,簪子就被插在了头上,范无咎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簪子挺适合你的,拿着吧。” 谢安气的半天说不出话,范无咎则拿起了那本,认真的翻看了起来。 分完赃,就到了离别的时候。 大梨要继续留在这里修炼,等到什么时候可以凭借自己力量出去了,再去找周天申,周天申把村里的地址留给了他,告诉他,如果他不在,可以去村子里的不留客栈等他。 大梨点点头,钻进了土里,回到了那颗歪脖子树下。 范无咎和谢安也与二人告别,他们的手上有杨三啼赠送给他们的出山令,可以凭借此令与难过山的‘规矩’打个招呼,便可安全离去。 秘境好进不好出,除非获得‘规矩’的认可,否则就是硬闯,也很难办到,这也就是秘境出世,引起天下纷争的缘故,只要获得秘境的掌握权,那么秘境中的规矩,就由你说了算。 三人辞行,五人队伍还剩下两人,难过山还剩下一小半没有走完。 两人稍微收拾了一下,动身启程。 五人走后,老人才从山上走下来,他走的很慢,行进速度却很快。 六人来到何馋陨落的地方,男人放下棺材,发出剧烈的震动声,一缕缕阴魂从何馋的身体中窜出来,多数都被棺材吸去,剩下的都进了再次被老人拿出来的燃魂灯里,变成了灯油。 末尾的哑巴突然从袖子里掏出来一面锣,只见他一手提着锣身,右手拿着槌,敲击着锣,四周燃起青紫色的鬼火,鬼火烧尽灵力,制造了一个真空世界。 在这个世界,哑巴是主宰。 他指了指棺材,棺材上的符箓开始燃烧,只剩下灰烬,老人笑了笑,用竹竿敲击棺材上的铁链,空间泛起涟漪,小男孩咬破手指,鲜血沿着铁链流淌,留下一道红色痕迹,铁链发出红光,棺材剧烈抖动。 老人拍了两下棺材,先前那股压制杨三啼的气势全部宣泄在棺材上,棺材直接被压进土里,慢慢的平静下来。 老人蹲下身,冷笑道,“你现在的实力可是比不上你身后的那个小屁孩了,哑巴,这次做的不错。” 哑巴收起铜锣,无声的笑着。 老人站起身,揉了揉眼睛,转身下山。 小男孩和其他人一样,跟在他后面。 —————— 之前那一大片院落,属于山顶领域,沿着山路向下一直走,走上小半个月,就到了半山腰,这还是在一直赶路,不停下来去看那些岔路的情况下,考虑到云头瓮距离禾子洋越来越近,周天申也就加快了脚步。 最终,两人又在一条岔路口停下。 左边连接着一个广场,右边可以直接下山。 两人向左边走去。 天色渐晚,广场上的那根白玉柱子开始颤动,耀眼的白光从上到下,依次点亮柱子上的白玉灯盏。 站在不远处,可以清楚的看到,白光下走出一大片人,有的伤痕累累,有的身上挂满了珍宝,还有的牵着巨型窟兽,总之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张云安向周天申解释道,“这座白玉广场,就是难过山秘境的真正所在,里面的宝贝随便拿出来一件,都抵得上这座难过山,每逢三月十五,秘境就会开启,历时二十五天,随后就会关闭,等待下一年开启的三月十五。” 张云安向广场走去,周天申跟在后面,轻声道,“我们就这么下去,会不会不太好啊?” 张云安笑道,“这有什么,我只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医师,哪里有伤员,我就去哪里,至于你嘛,本就是这郑家的一等客人,谁敢把你怎么着,不管怎么说,这里到底是郑家的地盘。” 两人在稀疏的月色下,走向广场,还未踏足广场,意外就发生了。 将近二十人的队伍,每个人都神色疲惫,恨不得躺在地上就可以睡着,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有些被潦草的包扎着,更有断胳膊断腿的,惨不忍睹,可是手中的宝贝又让他们忍不住振奋,回过头,白玉柱子还在发着晶莹的白光,那就是秘境的大门,大门会维持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过后,大门就会关闭,想要再次进入广场,就要得到明年的三月十五了。 白玉广场的秘密很少有人知道,要想进入真正的秘境,所耗费的本钱也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要不是背后有人给他们交付了这笔钱,他们可没有这么好的命,能够得到这些宝贝,这才是郑家真正的凭仗。 要真如郑家之前所说,难过山的宝贝可以随便搜刮,想拿多少拿多少,那难过山早就空了,这座山上的宝贝再多,也比不上里面的一件。 不过里面也确实凶险,他们原本进去了五十多人,出来的时候,才只有二十人,足足三十条人命,就这么送了虎口了。 队伍中有一个黑胡子老人,老人的胸口上有一道十指长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他的手上拿了一个紫竹烟杆,烟杆上自带了烟袋,里面装满了紫色烟草,老人也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一眼就看出来烟草的不寻常,他偷偷摸摸的尝了一些,只感觉身上的疼痛如冰雪消融,再无感觉,而且丹田中原本有些干瘪的种子,迅速饱满,而且有了进阶的迹象。 他们进去之前,曾有过约定,无论是谁找到了宝贝,都必须公平分摊,绝不可以私自扣留,否则,就让他永远留在这座难过山。 老人今年已经一百一十五岁,如果无法成功进阶到地境,那么他也就只有五年的时间,比其普通人,能够活到一百多岁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可是半路出家,耗时五十年才修炼到人魁境巅峰的他还不想死,他已经习惯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也许在修道者的世界里,人境不算什么,但是在凡夫俗子的眼里,修道者就是神仙,尤其是他这么大岁数的,都会被称作老神仙。 在尘世间有一个孟老神仙称号的老人急忙收起烟草,只留下那个紫竹烟杆,将它放在一堆宝物中间,尤为的不显眼。 宝物按照品阶高低依次排序,由一个叫做尤大可的汉子负责分账。 尤大可,又被称作尤大哥,是这支队伍中唯一的一个地心境,也是背后买卖人派出的交接人,按照先前约定,尤大可负责将他们带进秘境,然后再把他们带出来,期间可以选择帮忙或者围观,但是出来之后,需要先让他挑走三件宝物,随后再由他的手将宝物分摊下去。 尤大可的手里拿着一张名单,上面记录了他在途中看到的一些人和事,只要是真的卖命,他都会把名字写在最前面,也会把好的宝物优先给他们,比如一个叫做姚鑫凛的男人,大约四十岁,修为也只是刚刚摸到人魁境的边,就因为他肯出苦力,凡事都走在最前面,所以,尤大可便把一柄玄铁宝剑送给了他,连带着自己手中的那本《开山剑诀》都送给了他。 姚鑫凛感动的痛哭流涕,他本来就只是一个小门派的外门弟子,如果不是尤大可找到他,恐怕现在还在给别人端茶倒水,根本就不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他曾经发过誓,只要尤大可能够让他出人头地,他便一辈子跟在尤大可身后,终身侍奉他。 收起剑诀和宝剑,姚鑫凛站在了尤大可身后,他已经是尤大可的人了。 二十人,每个人都获得了一件或两件宝物,而尤大可身后也站了四个人。 手中握有玄铁宝剑的姚鑫凛,身材高挑的王郁琦,胡子拉碴的麻非然,和站在一旁抽旱烟的孟子冥。 孟子冥就是孟老神仙,考虑再三,他还是决定加入尤大可的队伍,成为了尤大可口中的那位大人的手下。 他和剩下的三人一样,都是尤大可亲自找上门的。 东西分完,队伍解散,尤大可带领着手下四人,骑在一只七截蛇的背上,向山下走去。 其他人也都结伴而行,走下山去,有了手中的宝物,不愁找不到其他门派,尤大可看不上他们,他们还看不上尤大可呢。 几个明显有怨言的中年人走在一起勾肩搭背,冲前面远走的尤大可五人吐了几口口水,又对不远处的几位妇人说了一些浑话,这才罢休。 他们就是尤大可心中的那些想要得到最好的宝物,却又不愿意卖力的人,这种人在他心中与死人无异,可是在姚鑫凛眼中,只要对尤大可不尊重,那就应该被毁掉。 在一个拐角处,四周都黑了下来,一抹冷光从几人眼前飞过,身体碎裂的声音和掉落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声女人的尖叫,打破了夜的宁静。 七截蛇上,姚鑫凛蹲坐在一旁,擦拭着宝剑上的鲜血,然后又把剑收到剑鞘里。 酒不离手的麻非然来到尤大可身边,尤大可谢绝了他的邀请,麻非然自顾自的喝着酒,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尤大可的脸上出现一丝微笑,更多的还是冷漠,“那位大人急着见你们,计划很快就会开始,离你们一步登天的机会也就不远了。” 孟子冥站在两人身后,听到这话,不由得捏紧了衣角,王郁琦则大模大样地坐在尤大可另一侧,看着天上的星星,久久不说话。 队伍解散后,周天申才和张云安走进广场,白玉柱子发出的白光几近黯淡,马上就到了关闭大门的时间。 张云安绕着白玉柱子走了一圈,手指扣在药典上,轻轻的敲击着,周天申注视下山的方向,突然问道,“那个人是死灵?” 张云安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说道,“走吧,马上就要到禾子洋了,我们也要抓紧下山了。” 两人走后,又过了一刻钟,就在白云柱子即将熄灭的时候,一双大手从白光中伸出,凄惨的叫声震动了整个半山腰。 周天申和张云安两人沿着那条山路直接走到了山脚下,山路上的大脚印在一个洞口停下。 洞口很大,足够容纳两个野人并肩而行。 站在洞口,可以隐约听到吼声。 从半山腰走到山脚,又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刚才他已经收到了葛三量的口信,云头瓮在明天抵达禾子洋,让他尽快下山,早做准备。 二人站在洞口,没有人愿意进去,也就没有耽误时间,直接下了山。 走出不小洞,葛三量正在水渠中等着他们。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七章 坐船 水渠是郑家用来阻隔难过山和云头瓮的重要屏障,别看云头瓮成天背着这座大山,看似相安无事,可是它们的关系却不是那么相近。 要不是有水渠从中阻挠,云头瓮恐怕早就把山给甩了下去,那时候,别管是郑家还是炼器宗,就都不好使了,谁愿意成天背着一座山溜达。 老人站在水渠中那座竹楼前面,脚边是正在玩石头的彩绘木偶人,这次进山,周天申没有把它带进山,就只是背了一个竹篓,现在竹篓里除了几个桃子,再没有其他。 见到葛三量后,周天申把桃子都给了他,老人也不客气,抓着桃子就吃,周天申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能和他这种人做朋友,稳赚不赔,所以在周天申提出来要在这里再住一晚上的时候,老人二话没说,把自己的房间让了出来,自己搬着一把藤椅和竹篓,赏月、抽烟、吃桃子。 距离上次见面,足足过了一个多月,要不是葛三量突然来信说云头瓮即刻降落,周天申还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推开门,书斋里的书摆放的很整齐,和自己走之前一模一样,也没有任何翻动的痕迹,想必是葛三量提前打过招呼了,这间书斋自从自己离开,就再没让任何人进来过。 张云安熟门熟路的推开窗户,正对着那座云遮雾绕的难过山,依稀可见上面有一片院落和一片粉红色桃林,呼吸着冰凉的空气,张云安感到肺部有些疼痛,从药典中取出一些止痛药丸,吃下后,脸色有些潮红。 周天申注意到这些,并没有说什么。 从书架下取下一本书,坐在书桌前,手边是青色酒壶,他只会在有危险的时候拿出金色酒壶,这些年他已经摸透了金色酒壶的作用,不仅仅是存酒这么简单。 周天申随口问道,“你受伤了?” 张云安没有隐瞒,轻声说道,“我的肺部有病,很小的时候就有,师父说是遗传病,是我还没有见过面的父母遗传给我的,他们扔下了我,却给我永远治不好的肺病。” 周天申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也就没有多说话。 他聚精会神的翻看着手中的书,这个大陆上有一群人被称作家,他们通过自己的想象力和手中的毛笔抒写一段又一段的奇妙故事,周天申曾想过,当个家也不错,至少会留下一些存在的痕迹。 他想起村子里的那个高大男人,他说他叫白菊,是一个教书先生,周天申知道他的身份,大陆上最具盛名的家菊白水,撰写过很多书,他手中的这本《不落王国》就是其中一本,范无咎手中的《南坡啰嗦》好像也是。 不敢相信这种人会住在一个小村子里。 这件事还是酆小都告诉他的,他好像和菊白水一样,什么都知道。 夜色越来越浓重,已经看不到难过山的全貌,张云安关上窗户,坐在周天申对面,拿出那双绣花鞋,放在书桌上,“这双鞋送给你。” 周天申头也不抬地回绝道,“我用不上,还是你拿着吧,我有那把剑就够了。” 张云安坚持道,“我走不远了,你穿着这双鞋正合适,正好可以多看看大陆的景色。” 周天申抬起头,眼神怪异的看着眼前的医师,两人已经三年没见了,张云安依旧戴着那副眼睛,脸色苍白,可是那时的他还很强壮,虽然总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在与他相处的这些天他可以感觉到,张云安是一名地境修道者,按照常理,地境修道者的寿命是两百岁到四百岁,即使他身患肺病,也不会在这么年轻就去世。 张云安看着少年的眼睛,感到好笑,“我的意思是,我答应过你父亲护送你到中州,回去之后,我就必须要继承师父的医馆了,这双鞋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周天申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收起绣花鞋,在老槐村,张云安和他的关系算得上是熟悉,他可不想这么快就失去这位老朋友。 张云安躺在椅子上,将脚放在书桌上,手里拿着那本药典,难得这么放松,“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村?” 这件事倒是没有考虑过,毕竟自己还没出邨州,也就还算是没有离开家。 周天申回答道,“等到了仙彩州再说,对了,仙彩州的那天长愚街的门票好不好弄?走过了难过山,就觉得秘境与其他地方都不一样,不知道长愚街是什么样子?” 张云安慵懒道,“我曾带着蒙如翰去过,就是一条卖东西的街道,与难过山大不相同,你要是真的想去,等到了仙彩州,我帮你弄几个宝贯门的令牌,不过,你出钱。” 周天申点头道,“这没问题。你说,大陆上有几个秘境?” 张云安开始翻弄那本药典,原来它真的是一本书,翻到某一页,修长的手指在纸张上滑动,“天首大陆一共有十个秘境,邨州郑家的难过山是一个,仙彩州的长愚街是一个,可惜了,禾子洋和浮草洋都没有,不过百洋有两个,常奚河道和避世龙宫,有机会可以去看看。” 周天申记下这些名字,他的心中已经有了计划,等从黄昭学院毕业后,就去游历大陆,等玩够了,再回家。 周天申放下手里的书,从寸守物里拿出那本《修道五途》,经过这几年的修习,书上关于人道的内容,他已经吃透了大半,还剩下几页始终理解不了。 夜晚过后,晨曦露面。 周天申和张云安很早就从竹楼中下来,葛三量早就离开了水渠,云头瓮已经降落,很多事都需要他出面解决。 领着张云安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将他介绍给道无想三人认识,一别数月,三个人都有些想他。 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其他人都已经下了云头瓮,在禾子洋的宁校码头等他。 四个人并没有多少东西,只有郑选背着两杆长枪,和一个包袱,说是与一个从山上下来的寻宝人换的,那人使得是剑,便把这杆青乌枪卖给了他,足足五万两地银。 忘禅脖子上的佛珠被他收了起来,钵盂和佛经都在郑和背着的包袱里,他们的身份暂时还不能暴露,以防万一,他们便做了一些伪装,这也是押解任务的要点之一。 道无想换了一身青衫,手里多了一把纸扇,头发高高束起,脸上还抹了一些脂粉,身上飘着淡淡茉莉香,这副打扮让周天申想起了何馋,他也是这般青年模样。 一想到这,周天申突然想起一件事,将竹篓中的断剑送给了道无想,说道,“上次听到你会用剑,便想买一把送给你,可我又不懂什么剑最好,这把剑是我在山中找到的,虽然断了,但是上面的灵力痕迹还很浓,应该算是一把好剑。” 周天申直接省略了与何馋之间的战斗,道无想接过断剑,随便挥了两下,觉得趁手就收了起来。 张云安走在队伍后面,一声不吭。 走下云头瓮,他们是在一家店铺前找到的李梦澜等人。 店铺是普通的客栈,做些茶水生意,店伙计很热情,周天申刚走进店铺门口,就被迎进了客栈,道无想四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去问李梦澜,他们也都一副不知道的样子。 他们都想去店里看看,却被店伙计拦住,说是掌柜下的命令,除了刚才那个,其余人一律不让进。 张云安找来葛三量,想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葛三量正在和另外一名管事的清点人数和行李。 其实这些事根本用不了他来做,只是这次搭乘云头瓮的人有些不一般。 据说是来自仙彩州的一个大门派,至于有多大,那名管事也说不清楚,只是就凭对方有一名天坎境强者带路,另外还有两名地藏境强者担任侍卫,就可以看出来他们来头不小。 至少在邨州找不到天境强者领路的。 要说天境强者,邨州也有,不过他们大多数都是那些门派、家族的老祖宗或者是供奉、客卿,都是轻易的不出门,绝没有像这样,领着一群未成年儿童游山玩水,而且看那个天境强者的模样还很年轻,最多不超过六十岁。 六十岁的天坎境,邨州绝对找不出来一个。 至少他是找不出来。 那名天境强者曾自报家门,说是仙彩州的天一门的供奉,管事可没听过什么天一门,只知道这个人他惹不起,也招待不起,便把葛三量找了过去。 葛三量在云头瓮做事近百年,见过很多人和事,虽没有太高的修为境界,两百岁的高龄也只是地心境,但是眼界还是数一数二的。 当下他就答应了那名天境强者的请求,就是在他们进入难过山之后,其他人一律不得入内。 管事站在后面,一脸的憋屈,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么无礼的请求。 怎么说难过山也是郑家的,你说不让人家进,就不能进,那要葛三量这个守山人有什么用,要不是葛三量给他使了一个眼色,他早就拒绝了。 葛三量替他们办完手续之后,便让管事领着他们去了水渠的竹楼,让他们在那里等他。 被张云安喊过去,听他把事情讲清楚,老人回忆到,这家客栈的掌柜原本是一个从中州来的生意人,因为家道中落便在这里盖了这么一个小客栈。 葛三量以前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喝两口,一来二去,也就和掌柜成了朋友。 不过他这位朋友早就在二十年前去世了,现在不知道卖给了谁。 说完这些,老人就先行告退了,他还要去招呼之前的那拨客人。 老人走后,店伙计又从客栈里面走了出来,说掌柜让他们在二楼休息,等大礁船来了,再喊他们出来。 客栈是一栋二层小楼,周天申正坐在二楼上面的小阁楼里,阁楼只是一个用木头搭建的亭子,亭子里坐着他和酆小都。 酆小都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鸡腿,嘴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指着一盘花生米,嘟囔道,“吃啊,你怎么不吃啊。” 周天申将就着吃了两口,摘下腰上的金色酒壶,喝了两口酒,问道,“你来找我干啥?” 酆小都咽下嘴里面的食物,放下酒壶,从桌子下面拿出来一件包裹,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副牛皮纸地图,地图上画满了各色的线条,上面还标注了各种名字,周天申看到其中就有宝贯门,长愚街和中州等地。 酆小都将地图交给周天申,解释道,“你一解决何馋,我就在这里等你了,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慢,不过还好,赶上了,要是再晚一天,你们就坐不上大礁船了。之前我说过,何馋是你的一劫,其实这不是我说的,是另一个人算的,他只是借我的口,向你传达这个消息,你先别管这个人是谁,就凭你现在这点水平,找到他也没用,而且离黄昭学院开学的时间越来越近,你耽搁不起。等出了这个客栈,你就和张云安一起去往仙彩州,然后再去中州。张云安去过黄昭学院,他知道路,你只管跟着他就行。对了,我还有一些酒钱没要回来,就在仙彩州,至于你是先帮我要钱,还是先去中州,随你的便。” 周天申没有接过地图,也没有喝酒,他看着酆小都的眼睛,酆小都也看着他,难得正经,可也就只是那么一瞬,眯眯眼青年笑嘻嘻道,“就当是帮我一个忙,要来的钱,五五分。” 周天申收起地图,拿起酒壶,一饮而尽,他把金色酒壶还给了酆小都,“等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再给我。” 刚一转身,眯眯眼青年喊着他的名字,玩世不恭道,“周天申,谁知道再见是哪一年,你要是拿了我的钱跑了怎么办?我在这上面留下了标记,要是你不来找我,我可就去找你了。” 周天申伸手接着身后扔过来的酒壶,低头走下了楼,“走了。” 周天申刚走,酆小都对面的位置上就凭空出现了一个浑身酒气,银白色胡子坠地的老头子,老头子的腰上插着一根枯树枝,原本有十片叶子,现下只剩下九片,其中一片也已经开始枯败,撑不了多久了。 走出客栈,张云安站在不远处,他的手里牵着一只高头大马。 正是被酆小都牵走的大脚。 周天申揉着它的脖子,大脚舒服的哼叫着,将竹篓放在大脚背上,周天申牵着它向码头走去。 张云安跟在后面,“不和他们打个招呼?” 周天申停下脚步,没有转身,只是将那双绣花鞋还给了张云安,“张医师,你知道多少?” 张云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走到周天申身边,问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周天申撇撇嘴,“算了,想着你也不会说,船什么时候到?” 张云安抬头看看太阳,“应该是下午两点,现在差不多十一点,要不要领你去转转?” 周天申点头。 禾子洋共有两座码头,一座是眼前这个,名为宁校,是思镞国出钱修建的,规模不大,但也是人头攒动,门庭若市,里面除了一家船坞,还有很多店铺,古玩店颇多,更有一家宝器阁分店,就在船坞对面。 进了码头,喧嚣声一股脑的涌进耳朵里,站在外面还不觉得,谁知道一走进去,这么热闹。 码头中间是一条长街,长街由青砖铺就,中间偶尔掺杂着一些青灰色的砖头。 张云安介绍,这种石砖名为青灰灵玉,是一种天然矿石,价值不菲,其中蕴含着浓度很高的灵力,是比天涯石还要宝贵的一种矿产。 因为数量少,很难加工,所以很少在世间流通。 他也就只在朋友家中见到一块,当时是耗费了五十块中品天涯石,拜请的炼器宗出手,炼制成了一块玉佩,就挂在书房的墙壁上。 自那以后,整座书房就灵力充沛,坐在其中,灵力在身体之中自动运转,对修炼大有裨益。 青灰灵玉分为三种品阶,一种青色,一种灰色,一种青灰色,其中灰色最次,青灰色最高。而青灰色中,又以青色居多,灰色居少的为好。 他朋友家的那块就是青色,只属于中品。 这条街共有三块,分别在街道两头和中间,都是灰色多,青色少的次品青灰灵玉,不过块头大,一块怎么着也要九十块中品天涯石,也就是八十一万两地银,这笔钱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不算太多,但是要是长久计算,一年八十一万两,十年就是八百多万两,也不算少了。 而且这种东西有价无市,更何况邨州属于大陆的偏远地区,物产远远比不上仙彩州和中州,能找到三块实属不易。 听完张云安的介绍,周天申简直就是不想走了,要是一直待在这里,那对修炼岂不是如虎添翼。 张云安笑称,这样说也没错,可是,比其灵力充裕的修炼圣地,老槐村才是真正的当仁不让,不说村中心的那颗老槐树,就拿村后的无名大山说起,那里的灵力绝对是全大陆都很难找出可以与它相匹敌的,当然了,这样说是有些夸张,可是也不是无凭无据。 就拿那里的窟兽来说,平常的窟兽要想修炼成人形,至少也要两百余年,可是无名山的窟兽平均年龄就不超过两百岁,有的甚至还要更小,大多数都在一百五十岁上下浮动,足足五十年的差距,可不是一句简单的天赋就可以弥补的。 更别说那里的奇珍异宝,古怪地界,把它称作秘境都不为过。 他可是亲眼见过一只树精变成人形的样子,差点没把他吓死。 看着眉飞色舞的长衫青年,周天申挠着头,不由得问到,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一向稳重的张云安,神秘兮兮的将药典从身后拿出来,高深莫测道,“这件寸守物可是包含了全大陆的所有知识,比那本《天首日志》还要详细。也不知道我师父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邪乎的一件宝贝,说是我一个人出门不容易,人生地不熟,身边又没有人帮衬,就把它给了我,以免在别人面前丢他的人。” 周天申摸着药典的表面,可以感受到一股逆流的波动在上面流动,想着应该是灵力充沛的表现。 他拿出那块酆小都送给他的玉佩,也是一件寸守物,可是上面没有任何灵力流通的迹象,从外观看,真是很普通的一件玉佩。 两人说话间就来到了码头的第一家古玩店,名字很典雅,秋月轩玉器。 店门口站着一个身穿锦绣旗袍的秀美女子,主要负责接待工作。 眼看二人在店门口停步,走向店铺,女子心领神会的推开店门,喊来一位岁数较她要小上一些,穿着一身青色旗袍的清秀女子。 女子的胸前都有一块玉牌,上面写着郁金,应该是秀美女子的名字,清秀女子的名字叫做水萱。 水萱接替郁金的位置,站在店外,笑容动人。 这是秋月轩的规矩,只有当你招揽到客人后,才可以进店,每个人都只有等到前一个人进店后才可以站在店外,有时生意差的时候,一个客人都没有,那么店外的那个人就需要从早上开门站到晚上关门,郁金就有过这种体验。 郁金站在店中,向周天申二人介绍秋月轩的规矩。 秋月轩一向以物美价廉著名宁校码头,多是向外出售玉器,但是也会向修道者收购一些。 这些收购的物品多数会送到宝器阁进行拍卖,少数留在店中直接出售,如果他们觉得价钱不合理,更愿意去宝器阁拍卖,秋月轩也可以帮他们向宝器阁无偿引荐。 秋月轩只有一楼,也算是宁校码头最特殊的一家店铺,虽然只有一层,但是秋月轩的占地面积很大。 整个店铺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主要出售一些很小的玉器,比如手镯和发簪,第二部分就是一些家族所需要的名贵瓷器,高箱大瓶,其中有一扇孔雀东南飞的屏风最名贵,摆在这里已有三十余年,从没有人能够将它买走,不是出不起价钱,就是买家不受店主的欢迎,不卖给他。 说起店主,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一想到这,郁金就打心底高兴,一时有些得意忘形,全然忘了眼前还站着两位客人,只顾着自己捂着肚子笑。 周天申和张云安两张无辜的脸,互相看着对方,心里想着要不要换一家看看。 这时,又从店铺中走出一位高大男人,男子穿一身白衣,留着短发,这可是比较稀少的发型。 男人的一只手里拿着一个小茶壶,另一只手里盘着两个核桃,看到眼前一幕,两步走到弯腰的女子身后,一个板栗敲在她头上,疼的郁金眼泪都流了出来。 郁金吃痛的望向身后,看清来人,连忙起身,使了一个万福,轻声道,“掌柜。” 那名白衣男子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从高挺的鼻子里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嗯’。 等到男子走出门,郁金才敢直起身子,拍了拍胸脯,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竟敢有有些腿软,她抱歉道,“怠慢了两位客人,实在是郁金的失职,还请客人见谅。” 两人摇头表示无所谓。 张云安问道,“刚才那位就是你们的掌柜,看着很年轻啊,我记得他手里面的那两个核桃应该来自仙彩州的宝贯门吧,属于宝贯门的非卖品,难不成你们店主和宝贯门有什么瓜葛?” 郁金偷偷望向店外,男子还没有走远,应该是在等人,左顾右盼的,她又查看了四周,发现没有其他人后,才敢小声道,“店主平常很少出门,我对他也不是很了解,不过听其他比我来的早的人说,他是前任宝贯门门主的小儿子,因为不满老门主把门主的位置传给了他大哥,才离家出走,在这里盖了这么一个小店。” 这本不是她这种身份的人可以讨论的话题,可是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在见到这位长衫客人后,心就扑通扑通的乱跳,而且脑袋还有些晕。 打听到自己需要的事情后,张云安毫不吝啬的给了郁金一笔封口费。 郁金热情的将二人带到第二部分,里面都是一些大器件,绝不是两人可以搬走的那种。 看着一屋子的柜子和瓶子,还有木雕,两人都有些茫然。 这也不能怪郁金,谁让张云安给的那笔封口费有点多呢,足足二十两地银,这可是他们将近半个月的工资,其实这也不能怪掌柜抠门,只能怪店铺的生意向来都不好。 而且二十两足够她生活了,她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来这里工作。 周天申和张云安随意的在店中浏览,她就无声的跟在后面,从不会打扰客人的观看,她只在客人需要的出声,向客人介绍他们的心仪物品。 两人当然没有买东西的心思,不过进店这么久,不买东西岂不是不太好。 两人一起指着那扇孔雀东南飞屏风,异口同声道,“这个多少钱?” 郁金面露难色,这扇屏风一向都是掌柜出面去与那些购买者沟通,她这个级别根本就没办法作主,好在尴尬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太久。 掌柜从外面回来了。 郁金恭敬的后退两步,双手重叠放在腹部,身形挺直,男人没看她一眼,将手中的茶壶交给她,冷声道,“换一个。” 郁金低头退出房间,只剩下一身冷肃的秋月轩掌柜,腰上挂着一个金色酒壶的周天申和手里抱着一本药典的张云安。 掌柜走到二人面前,手指摩擦着屏风边缘,指肚处泛起涟漪,屏风竟被法阵保护。 那人说道,“在下刘不可,想必郁金已经把我的事情都告诉你们了,没错,我就是现任宝贯门门主的亲弟弟,这扇屏风就是出自我们宝贯门十宝之一,孔雀向南飞。两位应该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应该可以看出来这扇屏风被法阵保护着。我出门的急,并不知道如何在不毁坏屏风的前提下,解开法阵。如果你们能够解开,我可以把屏风送给二位。” 刘不可看向屏风中的那只昂首孔雀,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周天申后退一步,他是没兴趣购买这扇屏风。 张云安倒是从一开始就表现的有些在意,他看向孔雀的眼神与刘不可的一般无二,只是他没由刘不可掩饰的好。 刘不可早已转过身,看到张云安眼中的渴望,嘴角泛起冷笑,双手负后,一根尖刺出现在他的手心中,“既然这位客人有兴趣,不如,就你先来。” 张云安也是一个有眼力界的,当下决定立即离开。 走出秋月轩,刘不可竟然罕见的出门送客,这让站在店外的水萱感到不可思议,但是她也没有多问。 早也看不见二人的身影,刘不可才回到店中,站在屏风前,微微叹息。 周天申和张云安第二个去的地方是一家小吃店。 店铺很小,客人只能站在外面等着。 店铺主人是一个中年人,中年人两鬓斑白,脸上已经有了老年斑,看着年龄很大,但是手上的功夫一点都没有落下。 只见他很熟练的将肉丸从油锅里盛出来,撒上葱花和酱油,轻轻一拌,递到客人手里,看客人吃的香,他也就很开心,很满足。 店铺卖的东西很简单,就只有炸肉丸子,周天申和张云安各点了一份,顺带买了一壶酒。 周天申有点喝腻了酆小都酿的酒,就想喝点其他的,张云安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喝酒。 两人喝着酒,吃着炸肉丸子,和掌柜聊了起来。 掌柜是思镞国本地人,姓赵,与思镞国国主一个姓。 这句话他没说,只说老伴早在三年前去世,家里有个女儿也在去年嫁了人,女儿一走,整个家都空了,他闲的难受,就花钱租了这么一个小店铺卖点东西,看着南来北往的人,这样挺好。 张云安想敬掌柜一杯,被他婉拒,说自己早就戒了。 吃完东西,结账的时候,张云安看到老板的虎口处有一大片茧子,他说是以前做工的时候留下来的。 两人没有在意。 顺便又向掌柜打听了一下前面店铺的情况,前面大约还有一家书店,一家茶馆和一家卖鱼店比较受欢迎。 两人决定等逛完了这几家店,就去船坞买船票。 书店离炸肉丸的那家店铺很近,只有几步远,书店也不大,只有一个青年坐在桌子后面,脸上带着镜片很厚的眼镜,手里拿着一本《聊相和》。 周天申已经看过了那本书,走进店里,墙上有四个书架,多是一些描写男女情爱的,仔细翻找,才找到一本志怪--《鬼厢洞房》。 讲的是死灵与修道者相爱的故事。 虽然也是情爱,但是里面节奏诡异,故事以恐怖为主,所以看着没有那么倒胃口。 张云安没有去翻书,而是与那名青年聊了起来。 谈话内容比爱情还无聊。 “吃了吗?” “嗯,老赵家的炸肉丸。” “我也吃了,挺不错的,你喝他家的酒了吗?” “没有,我不喜欢喝酒。” “我也是,上次那件事你答应的怎么样了?” 青年没有立即回复,而是加快了翻书的动作,张云安知道,他这个人一紧张,就会使劲翻书,而且还会... “我刚才看哪了?” “这。” 张云安手指着某一行,手指轻轻压着字,在书上划过,青年的眼睛跟着他的手指转动。 “别犹豫了,你要是再不同意我就去找下家了,反正又不是没有人不愿意做,我告诉你,你要是还不上他的钱,他能把你手打断了,然后扔禾子洋里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我又没说不答应你,可是我这么大的家业,总不能就丢在这不管不问吧。你让我怎么给我们家的列祖列宗交代啊。” “那就把祖宗都带上不就行了,反正我就当你答应了,等我下次再来找你,你要是不跟我走,我直接亲自把你扔海里喂鱼。” “禾子洋早没鱼了。” 周天申已经选好了书,除了那本志怪《鬼厢洞房》之外,还有一本地理书《脚大走四方》和情爱《致于你》。 青年把书放在一起,拿起那本地理书,随便翻了几下,面无表情道,“我爹写的书,还不错。” 张云安夺过那本书,恍然大悟道,“这就是你说的那本,你爹抄了半本《天首日志》的书啊,我看看...,文采斐然啊。” 青年拿过那本书,垫在另外两本下面,“你都说了抄了别人的书,要是这样都写不好,那就干脆别写了,跳海自杀吧。” 这时,周天申没脑子的问了一句,“你爹呢?” 青年的动作明显一滞,随后很快就恢复了动作,“过两天是他的头七。” “看在你是张云安的朋友,给你打个折,一共是一两地银,就给十文钱吧。” 周天申有些不知所措,一两地银可以兑换成一千文钱,一千文到十文钱,这是打几折啊。 他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拿好书,两人一起走出书店,周天申问道,“你们认识,那他怎么还收我钱啊?” 张云安伸了一个懒腰,“算是吧,见过几次面,混个半熟脸。” 周天申把书收进寸守物中,“你找他有事?” 张云安扭扭脖子,发出嘎嘣的声音,“想找他去天香县坐坐,反正他在这里也没什么客人,正好可以去陪陪我。” 周天申不再说话,两人很快来到一家名为‘留香’的茶馆。 茶馆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两人站在茶馆外,看到茶馆里有一位面如冠玉的说书先生。 那位说书人与其他不同,只见他手持卷首,低头诵吟书中故事,摇头晃脑,头上的粉色发带摇摇晃晃的,牵动着座下每一个少女的心。 念完书中的故事,说书人才抬起头,面前早已是人山人海。 只见他不着慌得拿起茶壶,先喝了一口,再用余下得茶水洗了洗手,然后双手一甩,水珠悬浮在空中,幻化成一只只晶莹剔透的鲸鱼,再一挥袖,大半的鲸鱼破碎成水滴,再次汇聚而成一艘艘大船。 说书人一只手控制着成群结队的鲸鱼,一只手指挥着战意盎然的船队。 两者在众人眼前打了起来。 茶馆外很快就又来了一帮人,他们都是因为没有及时赶上茶馆开门,从而错失良机,不得不站在外面观看里面的战役。 站在茶馆外的一帮人都睁大了眼睛,踮起脚尖,人头攒动,很快就将周天申和张云安挤了出来。 张云安看了看日头,琢磨着开船的时间,便向周天申提议先去前面的卖鱼人那里看看,说不定还可以买上几条惹人喜欢的小鱼用来饲养,也算是给无聊的乘船时间找些乐子。 周天申对于这些身外事向来是没有什么要求,也就无所谓的跟着张云安去了前面不远处的一家路边摊。 卖鱼摊的摊主是一个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身上鱼腥味极重的一位青年。 青年脸色黝黑,额头上还有一道显著的疤痕,应该是捕鱼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 鱼摊的生意不是很景气,而且那名青年摊主好似对生意也不是很感兴趣,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就有两拨被他气走的客人。 客人愤而离去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摊主不愿意帮他们把鱼从鱼缸中捞出来。 盛放那些小鱼的是一口大青缸,缸沿上有一圈瞅着像是水波纹的印记。 两人等到青年再次气走一拨客人后,慢悠悠的走上前,依旧是张云安与人打交道,他问道,“老板,你们这鱼怎么卖啊?” 青年摊主坐在一个小椅子上,也不抬头,手指着身后的两块旗幡,左边的写着,‘授人以渔’,右边的写着,‘不如授人以渔’,等到张云安念完这两句话,青年摊主才抬起头,嗡声说道,“一斤一两。” 青年摊主递给张云安和周天申一人一个小渔网,渔网绑在一根青竹上,大约有十指长,他的手里面也有一个。 “看我怎么做,我只演示一遍。” 说完这句话,青年摊主就练起了闭口禅,再没有从嘴巴里蹦出来一个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八章 节外生枝 张云安学着摊主那样,将渔网轻轻的放在水面上,慢慢的向下压去,渔网里放着小鱼爱吃的小虾米,等到渔网被压到水缸的中间,青竹几乎被水浸没之后,一条青尾小鱼和一条红尾小鱼谨慎的从两边游来,小心翼翼的触碰着渔网。 张云安沉住气,捏着青竹的那只手就像是枯树一般,没有任何的直觉,只等着两尾小鱼全都游到渔网上面,大块朵颐的吃着那些小虾米,张云安突然发力,将渔网用力向上一兜,小鱼挣扎着被捞出鱼缸,一称,正好两斤,二两银子。 张云安喜气洋洋的将鱼放在青年摊主赠送的那个小玉盒里,盒子里有一层取自浮草洋底部的淤泥,还有几颗水草。 第二个是周天申,他的运气比张云安要好很多,足足六尾小鱼,青红两色各三只,排列两侧,分庭抗争最中间的那只小虾米。 收起玉盒,交付银子,黝黑的青年站起身,向张云安问道,“你在找同伴?” 张云安仰着头,看着眼前遮住阳光的高个子,突然眯眼笑道,“不是找同伴,只是想找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去我那里坐坐,待多久都行。” 身高足足接近两米的黝黑青年自报家门,“我本叫张三成,和你是同姓,小的时候被一位修道者看中,拜了他作师父,他嫌弃我的名字不好,便又给我取了一个叫九成的名字。张九成,寓意水涨船高,借此希望我能到达第九境,也就是天境中的最后一境天势境。敢问你的师父是不是叫作荣锡祚,师父他老人家病故前曾经回光返照说起过他的一位师兄,在五和国的天香县开了一家卖草药的铺子,他让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以去投奔于他到时候只需要报他的名字就行。” 张云安想了想,“你师父叫什么,葬在哪里?” 张九成扭头看向禾子洋的方向,沉声道,“谢宝珂,早就尸沉大海了。” 张云安看着这位本姓人,丹田中的那颗柳树随风飘荡,树身泛起涟漪,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中传来,“这个人不错,无论是根骨还是心性都远超于你,要不是你师兄早已来找过我,恐怕那个位置就是他的了。” 张云安对老人的话不置可否,只是一想起他的那个师兄,心中就有些不甘。 他说道,“你当真愿意随我去往五和国?” 青年双手垂立身体两侧,“任凭师兄发落。” 张云安笑了,“你就在这里等着我,我不回来,你哪都不许去。” 青年再次坐下,低着头,再没有反应。 张云安转身向留香茶馆走去,周天申和他并肩而行,好奇道,“那位说书先生也是你要找的人?” 张云安再一次不置可否,将药典中的那两尾小鱼交给了周天申,“等到了船上就找个厨子把它们炖了。” 似乎能够听懂人语的小鱼不停的用头撞在玉盒上,想要逃离被炖汤的命运。 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已经退下,另外换了一个唱大戏的,在那里呜呜喳喳,功夫底子很厚,翻了几十个跟头,愣是没有喘气。 两人交给了茶馆伙计一两银子作小费,直接被领到了茶馆后面的一个小院子里,指着一间偏房告诉他们那就是张睿升的住处。 张睿升就是那位说书先生,是前两年来的这里,凭借着一手唤水异术很快就得到了茶馆掌柜的赏识,还因为招揽了很多客人而被赏赐了一间偏房做他的新家。 此时,偏房大开,从里面飘来一股淡淡的饭香味,听到院门口传来声音,穿了一件素色围裙的张睿升从窗户那里探出头,看清来者,似乎有些失望,“既然来了,就一起吃个饭吧。” 张云安对张睿升的态度不似先前对待张九成的态度,似乎有些害怕他。 摆好饭菜桌椅,张睿升坐在主位,张云安坐在他对面,周天申坐在张云安身边,只顾着埋头吃饭。 张睿升给张云安夹了两筷子鱼肉,都是从禾子洋钓来的,味道很是鲜美,张云安不敢吃太多,还记得小时候去他家蹭饭,因为吃的太多被师父好一阵数落,说什么贪小便宜吃大亏。 说书先生自己也尝了一口,放下筷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小口喝着,问道,“你师父最近可好?” 听到问话,张云安急忙放下筷子,抹去嘴边的油渍,正襟危坐,“师父他老人家一切都好,先前因为年事已高,已经放下了那间医馆,去老槐村养老去了,听说过的很好。” 张睿升又问道,“你没去看看他?” 张云安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没有,他老人家不让我去,只让我好好在大陆转转,说其他事交给师兄就行。” 张睿升喝光酒杯中剩余了酒,低头看到周天申的那个金色酒壶,笑道,“这位小友,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酒壶?” 周天申解下带子,把酒壶交到说书先生的手里,张睿升掂量了一下酒壶的重量,并没有打开,就还给了周天申,他再一次问道,“你就没有问问他为什么?” 张云安苦着一张脸,双手捏着袖子,“我不敢啊。” 张睿升笑了笑,“是你师父让你来找的我?” 张云安再一次正襟危坐,这次连带着头上的发带都规整了一下,才说道,“不是,算是我师父的师父。” 张睿升眼皮一挑,不动声色的压下丹田中汹涌澎湃的那股子灵力,语气冷漠道,“是他啊,他找我作什么,我和他好像没什么交情啊。” 这次的问题,张云安不知作何回答,只能低头吃饭,连菜都只敢吃眼巴前的。 说书先生没有斤斤计较,等三人吃完了饭,就向掌柜请了一个长假,说要回老家一趟,张云安本想提醒他不用着急,再过一年也行,至少也要等他把周天申安全送到黄昭学院,然后再回来,可是一看到这位师叔的侧脸,他就有些腿肚子发软,只能把话咽进肚子里。 张睿升只带了一个小包裹,背在后面,配上一脸的春风得意,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高中了状元,衣锦还乡了。 他陪着张云安二人一同来到船坞,等他们搭上了去往仙彩州的大礁船后,才转身离开。 船上,张云安和周天申各自要了一家中等房,就在大礁船的一层,走进房间,里面有一张床铺,一间洗漱间,还有一个仅能容下两人的阳台,阳台上摆满了向阳生的植物。 临近开船,周天申和张云安站在周天申房间里的阳台上,看着身下的波光粼粼,思绪万千。 大礁船是来往邨州和仙彩州的船只之一,由仙彩州的金钱门负责,停靠在宁校码头的共有三艘。 还有另外几支船队,分别是宝贯门负责的桂花船,紫向门的紫气东来船和八方楼的八艘小桥船。 金钱门是仙彩州的四门之一,四门分别是宝贯门,金钱门,罗刹门和天一门,正对着宝,财,杀,术。 负责眼下这艘大礁船的是一位来自金钱门的执事长老,名为金大宝,是金钱门现任门主的亲弟弟。 因为其修道资质远不如其余门人,所以便早早的断了长生梦,只修炼到了人魁境,也算是满足了长寿的愿望。 门主不想让他整天吊儿郎当的闲逛,便给了他一艘大礁船,让他自己随便玩玩。 恐怕也就只有金钱门才有底气说出这种话来。 其实这也不算是金钱门在炫耀,毕竟人家的家底在那里摆着,而且他们也不是凭靠着船只挣钱,更多的还是与中州,飞羽州,以及那些在仙彩州能够排上号的大门派做生意,至于这三艘大礁船,更像是一种对外的谈资,或者是方便。 方便自己出门,也方便让远方的客人来自己家做客。 大礁船的品相在这些船只中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很坏,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邨州与仙彩州之间的来往并不密切,鲜有人会花这么一大笔钱从仙彩州去邨州,更多的还是从邨州到仙彩州,而邨州又是出了名的贫荒之地,想从他们手里面挣‘大钱’,无疑是痴人说梦。 不过贫穷也有贫穷的好处,那就是自己能够在这里得到尊重。 俗话说,矮个子里选大个,虽然金大宝自己在仙彩州不受人待见,但是在这里,自己无疑就是这个。 金大宝站在大礁船最上面那一层,暗自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这位穷人中的财神爷,富人中的穷光蛋最喜欢站在这里,吹着海风,看着海鸟,数着沾满了海的味道的银子,一想到这些,心里就只打颤。 这种被人抬着走的感觉真的很不错,难怪门里的那些人最喜欢狗眼看人低,原来把人看低是这么爽的一件事。 只是令人惋惜的是,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有把那些家伙看低的一天了。 金钱门里有一套只属于自己,别人学不来的规矩,那就是谁挣得钱多,谁就是大爷。 与寻常门派中的尊卑有序不同,在金钱门不是你年纪大就该受人尊重,而是看谁的能力更强,挣钱挣得更多,谁才会得到尊重,谁才会有话语权。 这是一种很不讲情面的生存方式,也是金大宝被自家哥哥赶出来的原因之一。 外人看来,金大宝之所以来禾子洋上当船长,是因为本身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也不喜欢与人争强斗胜,所以才来了这里,当这么一个清心寡欲,与世无争的土财主。 可是真正的内幕又有谁愿意去深究呢。 金大宝在心中哀叹一声,如果真的可以,谁又愿意被人瞧不起啊。 收起银子和银票,金大宝穿着一身金丝绒,双手插在袖子里,如寻常大户人家的富家翁那样,站在栏杆旁边,遥看远处的...,美妇人? 那是一艘来自宝贯门的桂花船,因为船身由一颗百年桂花树所制,因此得名。 桂花船的体积要比大礁船小上一些,其实大礁船算是最大的一种船只。只不过桂花船虽小,但是因为常年被一股桂花香萦绕其左右,所以名声不比大礁船小。而紫向门的紫气东来船就要更小了,通体紫色,就像是一块灵芝,船身上有泛着紫霞的条纹,煞是好看。来自八方楼的小桥船如宗派的名字一样,七艘小船围着一艘略大一些的船,随波逐流。 小桥船并不小,只是因为分成了八部分,所以看着要比紫气东来船还要小,可是当八个小船合并在一起,可是一点不比大礁船小。 今天一同出海的有大礁船、桂花船和小桥船,紫气东来船一般都是夜晚行船。 桂花船上的那位衣着透亮,身形挺拔的美妇人自然是感受到了窗外的目光,便拿着一个鸡毛掸子走到窗边,从她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金大宝身上的那件金丝绒发出闪闪金光。 金大宝感慨,得亏是今天天气好,阳光足,恐怕美妇人还看不到自己。 手拿鸡毛掸子的美妇人将鸡毛掸子放在胸前,紧紧夹着,轻咬嘴唇,也不管对面站着什么人,能不能听的见,自顾自的唱了起来。 海上风大,又有海浪,美妇人的那点声音全都被海水打碎了掉进了大海深处。 两艘船相距不过十几里地,这点距离对于人魁境的金大宝也算是绰绰有余。 他不仅可以在自己的位置可以听到她的声音,更是可以模糊看到美妇人的样貌,没关系,虚虚假假才是真。 只是不知为何,一听到她的声音,就感到有些熟悉,思索片刻,金大宝突然面露苦色,身体僵硬,一时间动弹不得,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微微转过身,只见刚才还在‘吟唱’的美妇人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手里还拿着一把金镶玉的宝刀,此时正戳在他的后背上。 金大宝不敢轻举妄动,颤着嗓子说道,“三娘啊,原来那是你啊,刚才风大,海水进眼睛里了,我只是站在这里揉揉眼睛,没别的意思啊。” 已经换了一副相貌的美妇人是金大宝的妻子,名叫刘海椤,是宝贯门的一名执事长老,是宝贯门门主的嫡系妹妹,所以她与金大宝也算是门当户对,因为各自都有公务在身,所以一年中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像这样,一同出船的日子更是不多见。 只见她一只手握着那把短小精悍的宝刀,一手拢着身上的粉色外套,海上风大,她便随手拿了一件衣服。 金大宝见她没有饶命的意思,便转移话题,“今天的太阳真圆啊,这里阳光太晒,我们进去吧,三娘。” 金大宝几近用上了哀求的口吻。 刘海椤冷哼一声,收起宝刀,转身向下走去,金大宝用两根手指捏起前面的裤子,快步跟上,谄媚道,“你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 换了面容,依旧美丽的美妇人冷眼瞥向身边这位相貌堂堂的矮胖子,没好气道,“怎么,我连自己的家都不能进了吗?” 金大宝今年四十,相貌端庄的犹如二十岁的年轻人,就是个头矮了一些。 听到这话,金大宝直接揽着刘海椤的细腰,大气道,“能啊,怎么不能,只要你有时间,挑一个日子,我把这艘船送给你作生辰礼物。” 就在两人正准备下楼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猴叫,然后就看到一个黑影从两人面前闪过,等到两人回过神时的时候,刘海椤手上的那把宝刀和金大宝身上的那一身金丝绒都不见了踪影。 两人急忙转过身,就看见栏杆上站着一位瘦弱的老人,身上穿着一身金丝绒,与他脏乱的头发和露脚趾的破鞋极为不搭,他的身边还蹲着一只比他还要瘦的猴子,猴子的脖子上绑着一根铁链,手里拿着一把金镶玉的宝刀,龇牙咧嘴的冲两人吼叫着。 金大宝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从第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修为深不见底,绝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的。 只是毕竟是在自己家门口,这点底气还是要在的,“敢问前辈...有何指教?” 对方都已经头发掉光了,瞅着就比自己岁数大,更何况修为远超过自己,喊他一句前辈不冤。 老人没有和金大宝闲聊的心思,只是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副画像,由猴子交到金大宝的手上,将画像铺展开来,上面画着一位腰悬酒壶的少年郎,旁边题字--周天申。 金大宝不知何意,老人却已经准备离开,手里多了一根精钢铁链,脚下生风,一步步踏向天外天。 金大宝突然喊道,“还请前辈明示。” 老人的声音在两人耳边炸开,“金钱门的天境可不多啊,要想安生过下去,就老实将他给我照顾好。” 两人目瞪口呆,仰头望去,天空被老人撕开一个大口子,一时间,风起云涌,海浪不止,等到船身平稳下来之后,老人和猴子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手中那副少年图。 —————— 大礁船已经在海上航行了小半月,这段时间,除了出来吃饭,剩余的时间,周天申都窝在自己的那间小房间里,修习本道,翻看《修道五途》。 张云安也是一样,平时就喜欢站在小阳台上,而且现在他的身上还多了一把纸扇,也不打开,就那么插在腰上,手里依旧捧着那本药典。 两人很少见面,就连吃饭的时候也会因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而很少碰到一起。 大礁船的客房共有五层,四层在船身上,是乘客居住的地方,还有一层在甲板下面,那里是大礁船上的管事和伙计们住的地方。 船身上面的四层又分为下等,中等和上等三种级别,下等是第一层和第二层,共有六七百个房间;中等是第三层,有两百个房间,每隔十个房间都会有一位丫鬟站在外面等着,俗称俊俏小娘;上等房在最上面,只有百十个房间,而且每个房间都配了一位贴身丫鬟,他们多是负责客人的饮食起居,这类丫鬟又被称作玉衣小娘。 除了客房,大礁船上还有数个集市和酒肆,可供客人在无聊的闲暇时光,打发光阴。 这天,正在房中修炼的周天申被一阵敲门声打断,心中有些烦闷。 这些日子,他都是这样,如老僧打坐,默默的为丹田中的那颗大树浇水施肥,只希望能够早日结出果实。 地境的大树与人境的金色种子不同,需要经历出叶,结果,成熟和落地四个阶段,因为帮助周天申从人境进阶到地境的袁笠翁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神境强者,即使他的灵力只有十之二三流进了周天申的丹田中,但对于一位人境修道者来说,那也是犹如汪洋大海,一时间很难吸收,所以他又顺手帮他将那颗小树苗培养到了出叶的地步,也就是地火境。 现在树杈上已经开花,只等它们结出果实,周天申就可以再往前迈一步,进阶到地心境,这时,就不得不提人道的不同之处。 人道,顾名思义,以人为道,以人为本。 这类的修道者是最不同的,因为他们更讲究心境,不以境界为高低,不以灵力为底线。 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 这是一位天首大陆的老祖宗曾留下的一句真言,直接点明了人道的修炼法门。 千万不要因为道,而远离人世,因为道可道,人可人,两者并不冲突,如果非要在两者之间画一条界线,那么这条线就应该是自己的本心。 所以酆小都才会不止一遍的告诫周天申,修道不要着急,而周天申也不会因为境界而困守本心,顺其自然比什么都好。 人有穷尽时,道无绝路日。 这是锁沦大帝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显而易见,他也是人道修道者。 无论是那位天首大陆的老祖宗,还是不知真实去向的锁沦大帝,二者所选都是人道,也正因如此,人道才会比其他道多出很多道理。 先前就已经提过,修炼人道不比其他,在耐心刻苦的同时,更要去寻找一种随心随性,随心而动,随性而行。 剑道者,潇洒自是从中来;枪道者,一击直破满天云;刀道者,韬光养晦劈万山;拳道者,百拳只求一安心。人道者,修身养性不可急。 周天申希望能在这段光阴中磨练自己的性子,如果将他之前的性子比作一颗路边上随处可见的石头,那他的目标就是希望能将这块扎手的石头磨成圆滑的鹅卵石。 虽然扔到人身上很疼,但还不至于将人砸死。 打开木门,外面站着一位俊俏小娘,是大礁船的丫鬟,穿了一身青色衣裙,怀里抱了一堆褐色玉牌,正反两面都刻着大礁船三个字。 接过玉牌,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上面传来的灵力波动,是一件有助于修炼的好东西,不过看其成色也就没了多大兴趣,对于这类东西,只会对人境有些许的作用,再往上,就没有那么显著的作用了。 眼前这位俊俏小娘累的满头大汗,姣好的面容上挂了两片红晕,怀里抱着一堆玉牌,依旧是给周天申施了一个万福,脆生道,“这位客人,我们大礁船在今明两天晚上都会举办宴席,就在那座落雨阁里,凭借此令牌可以免费占据一个位置,希望您届时可以去参加。” 周天申收起玉牌,将一小枚银子放在那堆令牌上,俊俏小娘受宠若惊的又施了一个万福,好像还有些不好意思,她便提醒道,“到时候还希望这位客人能够早早的去到落雨阁,要是能够占据一个靠前的位置,还会有一些意外收获。” 已经半个月没有和人说话了,周天申竟然觉得有些新奇,还想让她再接着说下去,可是她着急赠送那些令牌,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只说船上好玩的事情还有很多,如果客人不嫌弃,可以等到她送完这些令牌,轮班休息的时候,去找她,两个人再聊。 周天申没有过多拒绝。 正准备回房,突然一只手搭在周天申的肩膀上,酒气冲天的张云安将脑袋搁在周天申的另外一个肩膀上,醉醺醺道,“你这小子,在这还能遇上桃花运。” 周天申一拍肩膀上的脑袋,张云安直接睡了过去。 等到张云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宴席快要开始的时候,周天申领着张云安急忙向落雨阁赶去,可是还没等到那,就听见一声锣鼓敲响,宴席开始了,没有抢到好的座位,也就没有那所谓的意外收获。 周天申独自坐在一旁,饭不吃,酒不喝,生了一肚子闷气,这次算是白来了。 等到宴席结束,周天申才算是吃了几口肉食,站起来,所有人都走了出去,周天申跟着队伍走在最后面,迎面就撞见了那位俊俏小娘。 俊俏小娘在见到周天申的时候,很是开心,不单单是因为那一枚银子,更重要的是他会很耐心的听她把话说下去,对于她们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俊俏小娘来说,是没有资格参加这种宴会的,在客人面前更是没有机会多说一句话。 当下她急忙问道,“客人,你有没有见到蝶衣姑娘,她长得好不好看啊?” 这也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吧。 周天申垂头丧气的向外走着,身后跟着那位俊俏小娘,他说道,“来晚了,没占到位置。” 俊俏小娘恍然大悟,算是明白了这位客人伤心的原因,也为刚才的话感到抱歉,“没关系,明天还有一场,要不我帮你占个位置,反正我明天休息,不用再穿这一身衣服了。” 俊俏小娘在休息的时候,可以不用穿着这身青色衣裙,那时的她们可以像平常客人那样,游逛这艘大礁船,也可以买一些小巧的小物件,卖家通常都会给她们便宜一些。 周天申谢绝了俊俏小娘的好意。 俊俏小娘陪着周天申走回到他的住处,才告辞离开。 张云安等到那位俊俏小娘离开后,才从拐角处露面,手里抱着两坛酒,安慰道,“不就是被人嫌弃不懂文雅,小肚鸡肠吗,至于计较到现在。” 桌子上的酒已经被打开,还有另外两只烤鸡,周天申却没有任何胃口。 事情还要从宴席开始说起。 那时他和张云安没有抢到靠前的位置,但是因为手里面有令牌,所以被安排到了正中间,那张桌子旁已经坐着了两位少女,一位火红色的长发,手边放着一把长剑,剑鞘也是火红色的。另一位则是白色短发,手里始终握着一根白色长鞭,就连吃饭喝酒也不放下。 那两位少女想必也是修道者,性情豪爽,也不介意什么男女之别,看到周天申的腰上别着金色酒壶,就起哄着要喝,周天申当时有些不放心她俩的酒量,于是就只拿出青色酒壶,四人一人一个。 起初那两人还没有什么意见,只当是他心有顾虑。 可是等到四个人,准确的说是三个人都喝大的时候,她们嚷嚷着要喝酒,唯一没有喝酒的那个人还是不愿意把金色酒壶拿出来,这在她们看来就有些过分了,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就连张云安都在一旁起哄,问周天申是不是瞧不起她们。 周天申无奈之下只能将金色酒壶交给她们,结果她们还不领情了,说周天申就是那种抠门抠到家的小人,不值得做朋友,还说他根本就不配来这里欣赏蝶衣姑娘的舞蹈,要不是两人的长辈及时找到她们,诚心诚意的道了歉,周天申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可能这就是修炼人道的后遗症吧,太过随心所欲,反倒会忘记随遇而安。 相通关键所在,肚子里的闷气就泄了一半,再看张云安,已经一只烤鸡下肚,正准备打那只的注意,周天申眼疾手快的将烤鸡揽到自己怀里,撕下一只鸡腿,美美的啃着,冲着张云安说道,“看什么,倒酒啊。” 张云安撇撇嘴,心想真是一个怪人。 又是一夜浇水施肥,《修道五途》上关于人道内容已经看了大半,而墨绿色光芒所在的苍白世界也越来越小,到现在干脆没有办法打开,这件事就要从头说起了。 自从周天申发现自己眼睛的独特之处之后,就时不时的将墨绿色光芒附着在眼睛上,随着使用次数的增添,墨绿色光芒越来越少。 就在昨天晚上,周天申站在窗口,想要再次使用的时候,突然发现眼睛没有任何反应,无论他怎么调用灵力,那片被他取名为苍白世界的空间,再没有出现。 谈不上难过,就是有些失望。 周天申一大早就起床了,洗漱后,站在阳台吹了一会海风,便离开了自己的屋子,他想去船上好好转转。 修炼不急于一时,修道更是长久日。 这次他没有叫上张云安。 走出住客楼,再往前走,就是一片生钱树,树不是真树,却可以真的生钱。 生钱树的每一片树叶都是金子做的,虽说只是薄薄的一小片,但是拿在手上,挂在腰上,也是一件喜事,更何况,金钱门的金子又岂是尘世间的金子可以相提并论的,走进看,可以看到金子上有一条条的荧光脉络,佩戴在身上,可以感受到轻微的冰凉触感,又是一件可以帮助修炼的好东西。 想要得到生钱树的金子有两个方法,一是自己砸下来,二是向金钱门购买。 要是购买,一百两银子,就可以购买一片金子,要是觉得自己的运气好,可以砸下来,只需要支付十两银子,去管事那里领取三粒黑石子,黑石子也是金钱门独有之物,只要将灵力附着在上面就可以凭借黑石子击落金子叶,只是能不能真的把他们击落下来,还要另算。 周天申对于这一类砸钱的游戏并没有多大兴趣,即使他现在不是很差钱,只是看着一颗颗黑色石子落在树下,带给人一种落叶归根的感觉。 正准备离开时,听见人群中传来几声惊呼,周天申挤进人群中,就看到两个孩童,一人怀里抱了一箩筐的黑石子,一人占据一颗生钱树,不客气的砸向金叶子。 箩筐不小,比孩童的身高还要高出两个头,再加上里面的黑石子数量颇多,聚沙成塔,想要一只手掂起一箩筐的黑石子,就连成年人都不能说太过轻松,可周天申分明看到,那两个孩童皆是一只手攥着箩筐上面的布绳,一只手托在箩筐下面,稳当当的来到生钱树前。 想必又是哪个门派长老的关门弟子吧。 所谓成片的生钱树,其实也就只有六颗,孩童占据两颗,另外四颗中,有两颗被两个女子占据,另外两颗是两个男人。 一人手拿折扇,身穿青衫,腰上挂着一个青龙玉佩,身后还背着一个长条盒子。 一人头戴护额,腰佩长剑,满脸的笑容。 周天申认出来他们两个就是在天香县相遇的吕哲和卞道常。 扔完黑石子,正准备离开的两人也看到了周天申,当下向他走去,忙着打招呼,没看到身边的孩童,不小心撞到他,卞道常连忙赔礼道歉。那个孩童头上扎着两个小辫,穿了一身红衣服,脸上肉嘟嘟的,额头上还有一颗红点,一看就是家里惯大的,得理不饶人的要让卞道常跪下磕头。幸亏一位形似家中长辈的妇人在一旁看着,责备孩童的不懂事,还让卞道常不必在意,卞道常也是一个要脸的人,急忙说没关系,又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布娃娃,说是赔礼。妇人笑着收下,扯着孩童就要离开。另外一个孩童是一个女娃,与男娃是同样的装扮,就是身上的衣服和额头上都是蓝色,乖巧的她跟在妇人后面,一步一回头的看着卞道常,一直站在人群中的周天申无意间发现,女娃的眼中竟有丝丝的杀气。 就像是那位用蛇的女子杀手,好像是叫尤由。 周天申留心他们离去的方向,正是四楼的上等客房。 等他们上了楼,推开门,一个邑从模样的冷漠男子从里面走出来,双手负后的站在门口,向楼下看去,周天申急忙收起视线。 三人碰面,少不了一阵寒暄。 周天申最想知道他二人为何离开。 当年的那一辆马车上,酆小都是车夫,周天申是暗杀对象,至于卞道常和吕哲则是误打误撞的闯了进来,因为不在那些人的目标中,所以便被酆小都顺手救下后,没有受到那群杀手的追杀。 当时二人深感自身修为不到家,就算是到了水乡县,恐怕也不是其他人的对手,吕哲一狠心,便把身上的那块青龙玉佩典当成了银两,两人回到了祥云国的家,自此潜心修道,已经有两年有余。 卞道常早就感受到了周天申的变化,起初还有些拘谨,不过现在看他谈吐还是和以前一样,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一只手勾着他的肩膀,一只手指着吕哲说,“现如今,他是地火境三关,我是地火境二关,虽说与家中的那些大哥哥,大姐姐还有些差距,但是进入黄昭学院的外院求学两年,已不成问题。” 吕家和卞家都是祥云国的二流世家,这是卞道常一早就说过的。 吕哲还是和以前一样,手里握着一把折扇,很有世家公子的风范,“对了,周天申,你是不是也要去黄昭学院求学,到时候我们三个可以搭个伙啊。听家中长辈说,每到黄昭学院的开学之际,都会举办一个入院考核,排名靠前的学员会得到一些奖励,而且还可以自己挑选老师,这可是很有诱惑力的一个选择,更重要的是,排名前三的学员可以免去内院入学考核,等两年期满,可以直接进入内院修炼。” 卞道常插嘴,攥紧拳头在周天申的眼前晃悠,“怎么样,要不要我带带你啊?” 周天申笑道,“好啊,反正我对自己也不是很有信心。对了,你们知不知道刚才那两个小孩的来历,要是一些斤斤计较之徒,我觉得你们还是再去道个歉比较好,可别因为一些小事而耽误自己的前程。” 吕哲合拢折扇,在手心中拍打,低头思索,“我吕家怎么说也是一个二流世家,若非家中只有两位天境坐镇,早已成为一流大家,现如今出门却要看他人脸色,属实有些不甘心,不过吃一堑长一智,我可不要再做那些自以为是的蠢事,免得闹到最后,大家脸上都不含看,卞道常,祸是你惹出来的,明天我陪你去,好好的和人家道个歉。周天申,我也要谢谢你。” 周天申也不明白吕哲谢他什么,莫非是话里有话。 还是卞道常一语道破天机,笑道,“上次我们在祥云城,也是像今天这样,撞到了一位大家闺秀,当时的吕大公子可是硬气的很,无论对方来了多少人,放了多少狠话,他都不肯说声抱歉,还一直站在那里,觉得自己没有错,结果那位女子的爷爷赶了过来,竟是一位天境强者,而且比我们两家的那位,修为境界都要再高一层,这才让吕大公子低头说了一声对不起,他可是因为这件事被禁足了半年之久。” 怪不得,他会说吃一堑长一智。 被戳穿的吕哲脸不红心不跳道,“谁知道他们家竟是再一国的一流大家,我瞅着面生,还以为是过路人。” 卞道常总算是没有再揭这位发小的老底,什么过路人,不就是瞅人家长得好看嘛。 卞道常说道,“两年没见,甚是想念,我们去喝一杯,我知道哪家的酒最香。” 三人向集市走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零六章 双魂 张云安现在正要将周天申带到范进轶那里,在那一夜,范进轶找到张云安,让他为周天申在大陆上找一些死士的时候,他还交代了一件事,这件事,张云安始终都没有告诉周天申。 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周天申的死劫就要来了。 范进轶曾告诉张云安,等到周天申在他面前快要死的时候,说明周天申的死劫就要到了,必须在天亮之前,将周天申带到他面前。 只有这样,他才会有一线生机。 只有周天申在这个世界上活着,陈忧才有存在的价值。 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陈忧好好活着。 张云安使尽浑身解数,终于在天亮前,找到了范进轶。 那时,他正在和一个肩膀上搭着一块白毛巾的老人喝茶。 就在天香县的大渝客栈。 张云安将周天申放在客栈门口,看着四周灰蒙蒙的一片,应该是某种结界。 范进轶来到他身边,斜眼瞥了他一眼,随后便紧盯着手脚已经快要冰凉的周天申,说道,“不用看了,这是金世昌的无上小天地。” 无上小天地! 张云安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蹲在周天申身边的老人,他竟然是神境强者。 蹲在周天申身边,反复查看周天申身体情况的老人站起身,双眼浑浊的看向范进轶,后者与他对视,随手一挥,张云安只感觉一股推力从正面传来,将自己推开,还没等到他有所抵抗,身形就已经出现在了天香县外。 无奈的他,只能在城外慢慢等着。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二章 帮忙 吕哲解释道,“这件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先去前面看看。” 三人穿过牌楼,走进集市,一时无话。 三人走后,牌楼前又聚集了一群人,以一位金罗玉衣的世家公子为首,腰缠玉带,上面有九颗红色玉宝石,玉带左右各有一把金鞘短剑,身后是一位干净素雅的少年,背着书箱,眼睛有些不大灵光,总是眯眼看人,世家公子身边站着一位清新雅丽的大家闺秀,戴着面纱,头上插有玉簪,女子身后站着一位侍女,侍女的腰上悬配着一把长刀,眼睛狭长,目藏杀气。 四人身后还遥遥跟着几位衣着平常,肩挑扁担的中年汉子,全都是世家公子的邑从,全程保护着这位天一门唯一的继承人。 世家公子来自仙彩州四门之一的天一门,名为融正奕,是当今天一门门主融伯仁唯一的儿子,原本是继承人的他,因为实力受到门下第一长老的怀疑,不得不背井离乡前去难过山历练,然后需要再去黄昭学院求学,算是镀一层金。 已经离家两年的世家公子比之之前的锋芒过盛,此时要变得圆润很多,锋芒收敛,就连那个修为境界很高的邑从都看不出深浅,看来这次的历练对融正奕大有裨益。 那位背着书箱的书生是融伯仁的义子,此次前往黄昭学院算是融正奕的陪读,先前就已获得仙彩州才子之名的少年名为陈述,凡人一个,除了看书,再没有其他爱好。 为了能够通过黄昭学院的入学考核,融伯仁已经亲自带着陈述前去黄昭学院,替这位才华横溢的义子说了不少好话。 黄昭学院在见过陈述的学识之后,当即决定,破例收取这位凡人才子。 戴着面纱的女子是融正奕的未婚妻,名字是简祈汐,简家是仙彩州有名的第一大家族,财富比不上金钱门,但也差不离多少,不过简家有名的还是美人多,黄昭学院的美人榜上的十位美人,就有四位出自简家。 就是因为相貌惊为天人,所以简祈汐出门总是戴着面纱。 简祈汐身后的侍女是一位地境的修道者,主修刀道,后又跟随一位符箓师学了一手点石成金的奇妙法术,这一路就靠它,四人也算是过的不错。 高瞻牌楼上的四只神兽,融正奕不自觉的眯起眼睛,举起手掌,对着四只散发出寻常人看不到的金光的神兽,嗤之以鼻道,“金钱门的财气,罗刹门的杀气,宝贯门的宝气,早晚有一天都是我的。” 收起手掌,摘下宝刀,轻轻拍打手心,“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百晓堂的关门大弟子,真是不虚此行啊。” 陈述担忧道,“对方能成为关门大弟子,想必实力很强,我们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融正奕说道,“小书桌,你都跟我们一起走了这么远的路了,怎么还这么胆小啊,别忘了,你现在好歹也是一位人魁境修道者,在你这个年龄,已经可以傲立群雄了。大气点,别像个小娘们似的,哎呦...” 两根青葱玉指捏着融正奕腰上的细肉,轻轻旋转,软苏的声音忽然响起,“你说什么?” 融正奕的五官都挤在了一起,龇牙咧嘴道,“没,没说你,我就是给小书桌讲讲道理。” 简祈汐松开手指,“哼,就你,连老夫子交代的书写作业都完成不了,还想和别人讲道理,你要是能有陈述十分之一的学问,也不至于被赶出来。我告诉你,我爹可说了,要是没办法得到你们天一门长老们的认可,就不让我嫁给你了。” 融正奕连忙拉着简祈汐的手掌,眼眶微红,“可别,你要是不嫁给我,我就不活了,小书桌,快给我求求情。” 融正奕别的不怕,就怕简祈汐的父亲简蜀海,一听到他的名字,就觉得世界末日都不远了。 不怪融正奕,实在是这位简家家主太过严厉了,就连自己的女儿,如果达不到他的期望,也是要被关到祠堂,闭门思过的。 不过,正是因为简家这种近乎无情的家规,才使得简家拥有仙彩州浮萍城最好的家风,就连远在天边的中州都有所耳闻,而简家的女子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跃成为天首大陆最想迎娶的好娘子。 陈述眯着眼,摸了摸鼻翼,“祈汐,你就别吓唬他了,你又不是不了解正奕,他那不是学不会,而是根本就不想学,我敢打包票,现在的他,绝对可以得到老夫子的认可,至于那些腐朽的老头子,管他们作甚,真要是不让正奕当下一任门主,我就叫上老夫子,一同去祠堂讲道理去,我就不信有谁的学问能打过老夫子,有谁的脸皮能厚过老夫子。” 三人口中的老夫子是仙彩州浮萍城知名的教书先生,原名夫撡诚,学问极大,大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又正是因为大学问而遭受到了灭族之灾,在被简家救下后,就一直住在了简家,不再过问俗世,只安心做一位教书匠。 一提到这位教书先生,陈述就一副心向往之的姿态,他此生的目标就是希望能够到达夫撡诚十分之一的学问就好了。然后再去崖州看看,看能不能说服那些恶灵,从头再来,一心从善。 简祈汐说道,“陈述说的不错,现在我们不易结仇,要是在黄昭学院碰到了,说不定还需要对方帮衬一二。别忘了,姜域虽强,却没办法去黄昭学院保护你,陈述又是一个不喜欢争斗的性格,就你一个人,要谨慎一些才好。” 姜域就是简祈汐的贴身侍女,地心境修为,符箓师弟子,可点石成金,吐火唤水。 简祈汐抬手,面目表情的姜域低下头,将腰上的一只香囊交到她手上,眼神略有不舍,简祈汐笑道,“没关系,等回了家,再给你绣一个。” 香囊是简祈汐最擅长的一个物件,如果配合上一些秘法,可以有不同的功效,往往被当作囚禁死灵之物,将香囊戴在融正奕的腰上,“这个原本是我送给姜域的离别礼物,爹打算把她送到崖州,帮助那里的人抵御死灵一族,不过被我拦了下来,就像你说的,我们女子只需要待在家里就行,又不是男人死绝了,才需要我们上战场。” 融正奕嬉笑道,“这才是我融家的儿媳妇,放心,我一定把它原原本本的还给你。陈述,走了。” 称呼从小书桌改成陈述,让陈述有些意外,与简祈汐道别,二人走向集市。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九章 糊涂 酒馆外,灯火通明。 无论白天还是晚上,大礁船都是一副很热闹的样子,花灯沿着街道依次排开,点燃,灯油是八宝洋出名的鲛人油,鲛人油珍贵程度不亚于神境强者的存在,所以,金钱门贵为仙彩州最有钱的宗门,一年也才只能买到三斤,大多数都兜售给了远在崖州的修道者,只留给宗门五两,其中一两算是赞助了金大宝的事业。 别小看这小小的一两,鲛人油素有千年不熄的美誉,即使将鲛人油使用特殊方法稀释,一两变十斤,也可以燃烧十几年,不过金大宝船上的鲛人油是燃烧不了这么久的,大致可以燃烧三天不灭,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生意人的赚钱本事了。 船上的主要照明设备是花灯,根据不同的日子,花灯的种类也不尽相同。 好比今夜的寻常日子,大多数是白炽灯,灯光温和,不刺眼,比之要重要一些的出船和停船时辰,多是大红灯,寓意出船无波,停船团圆。而到了金大宝的生辰,他就会命令所有的花灯换成金光灯,没有比金钱门更喜欢金色的宗门了,而到了金钱门门主生辰,是淡金色,取淡泊名利,不得不取之意,最后就是金钱门上任门主,也就是金大宝的父亲,因为老人家已经过世,所以船上会点燃紫色灯,缅怀老人。 走在白炽灯下,周天申有些伤感,因为自己又一次错过了在落雨阁举办的宴席,看来自己注定是与玉衣小娘无缘了,尤其是那个大礁船的第一美人蝶衣姑娘,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位美娘子。 身边是卞道常和吕哲,一个喋喋不休,一个沉默无言。 真是一对好朋友。 卞道常勾着吕哲的肩膀,一本正经道,“别难过了,不就是只看到一朵兰花嘛,信哥们的,别的不敢说,未来你的成就不会比我低很多,你还别说,仙彩州不就有一座四君子阁,里面就有一朵兰花,传说已到了天威境,比菊白水就只差一点。” 卞道常伸出右手,大拇指和小拇指捏在一起,举在两人眼前,“就只差那么一点。” 吕哲不耐烦的推开好友的胳膊,“懒得理你。” 快步赶上无精打采的周天申,吕哲又打开了那把美人扇,上面的美人栩栩如生,眉眼都已经生出了三分媚态,“周公子,你看了什么,真的不记得了?” 卞道常走在后面,抱怨道,“不是吧,吕哲,你不是不感兴趣吗,怎么刚才一听到那朵兰花的名字,就立刻变心了,还有周天申,你要是只告诉他不告诉我,咱们可就没办法做朋友了。” 周天申揉了揉眉心,斟酌着只说了一部分,“一棵树,一颗很大的树,树下面好像坐了两个人,我记不得了。” 吕哲安慰道,“没关系,这种事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传言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只是此时他脸上的笑可不是这么一回事吧。 周天申苦笑着摇摇头,少年心性,也还没有心里较过劲。 从喝过寸阴酒到醒来这一段时间,周天申真的感觉到自己好像是梦了很长时间,试着从丹田中的那棵树上面提炼出一缕灵力,果然比之前要浓郁凝练很多。 行人道者,一向大道不止,大道不逾,大道不欺。 三人向一条集市款款而行。 集市前有一座牌楼,由四根并列的柱子构成,上面有檐,其上还有四只奇形怪状的动物。 卞道常指了指那四只动物的首尾两端,解释道,“这四只都算是金钱门的看门神兽,那只是金蟾,蟾蜍的蟾,几乎已经在大陆上绝迹,只有金钱门家里还养了几只,那一只是貔貅,是一种根本不存在的生物,只因一位家在书中写过,貔貅寓意福禄多寿,金玉满堂,金钱门觉得很有意思,很符合金钱门的开宗宗旨,便花了千两银子从家的手里买下了貔貅的归属权,从此以后,只可以在金钱门看到此等生物。其实,那位家没有说实话,貔貅不仅仅代表了财源广进,还有另外一种含义。” 卞道常故意眨了眨眼睛,卖关子道,“貔貅在家的手上,是一种视财如命的代表,你应该知道只进不出的意思,所以啊,貔貅根本就没有金钱门想像的那么完美。” 周天申问道,“这件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该不会是真相被金钱门发现了吧?” 卞道常拍了拍周天申的肩膀,笑道,“怎么可能,要真是那样,那位家早就死了,这段故事也就成为事故了,事情的原委可要问问吕大公子了。” 吕哲收起美人扇,拍打着手心,“那位家是我的叔父,曾经很爱慕我家乡的一位才女,可惜那时的我们只是一支很普通的三流小家,远远比不上对方的二流世家。无论是家产还是叔父的才华,对方都看不上,而且还在他表达爱慕之意的时候,被女子的父亲狠狠的羞辱了一番。叔父一气之下,便离开了家,还创造了貔貅来讽刺那位家族族长。” 周天申喃喃道,“二流世家,三流小家?” 吕哲点点头,“根据邨州的说法,家族等级被分为四个阶层,一流大家,二流世家,三流小家和四流末家,至于其他的那些,都无法被称作家族,只能以家庭为名。” 周天申又问道,“那其他州域呢,比如仙彩州的金钱门,中州的三峰等等?” 吕哲与卞道常相视一笑,卞道常说道,“没想到你还知道三峰啊,嗯,有点出远门的样子,不过中州除了三峰,还有两个地方不得不去,一是位于中州西北角的执拗山,传闻那里是窟兽的第二故乡,只要是在南州和坤州混不下去的窟兽,都会去那里,那里居住着一只赤练蛇,算是执拗山的山神吧,二是黄昭学院内院的奇闻异事榜,专门记录黄昭学院的奇闻异事,可以在上面知道最近几年发生在黄昭学院的大事,而奇闻异事榜旁边还有一张美人榜,上面记录的十位美人可都是黄昭学院的门面,随便放在仙彩州都能获得一洲之美的美誉,更何况是地域最小的邨州,要是能把这么一位美人娶回家里,不失一桩美谈啊。” 卞道常斜眼瞥向吕哲,后者罕见的露出一丝神往。 周天申笑道,“看来我这次去黄昭学院求学,还真是去对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见到那十位美人,可别像今天这样,白白错过了。” 卞道常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有哥们带路,保证让你不虚此行,更何况,还有吕老弟的美人扇当作路引。” 吕哲一巴掌拍在这位发小的脑袋上,“真是没大没小,可别忘了,我比你大一岁。” 三人笑着走向集市。 卞道常继续之前没有说完的话题,“中间的那两只都是比较稀有,但还到不了珍宝的窟兽,一只玉面狐狸,一只金角蚱蜢。对了,听闻玉面狐狸已经修炼成人形,就住在金钱门,距今已经百余年。” 周天申不由得好奇,“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些传闻的?” 卞道常右手握拳,伸出大拇指,指向自己,骄傲道,“本少爷可是现任百晓堂堂主第一关门大弟子,此次来黄昭学院求学正是奉师父之命,前去历练,等到以后接掌百晓堂,扬名立万。” 又是一巴掌,吕哲无奈道,“说的这么大声,真是觉得那群人找不到你是不是,你忘了前几年发生的事情了?” 卞道常咬牙切齿道,“怎么可能忘了那个混蛋,等我成了堂主,第一个就废了他。” 周天申又有些糊涂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章 多人语 吕哲解释道,“这件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先去前面看看。” 三人穿过牌楼,走进集市,一时无话。 三人走后,牌楼前又聚集了一群人,以一位金罗玉衣的世家公子为首,腰缠玉带,上面有九颗红色玉宝石,玉带左右各有一把金鞘短剑,身后是一位干净素雅的少年,背着书箱,眼睛有些不大灵光,总是眯眼看人,世家公子身边站着一位清新雅丽的大家闺秀,戴着面纱,头上插有玉簪,女子身后站着一位侍女,侍女的腰上悬配着一把长刀,眼睛狭长,目藏杀气。 四人身后还遥遥跟着几位衣着平常,肩挑扁担的中年汉子,全都是世家公子的邑从,全程保护着这位天一门唯一的继承人。 世家公子来自仙彩州四门之一的天一门,名为融正奕,是当今天一门门主融伯仁唯一的儿子,原本是继承人的他,因为实力受到门下第一长老的怀疑,不得不背井离乡前去难过山历练,然后需要再去黄昭学院求学,算是镀一层金。 已经离家两年的世家公子比之之前的锋芒过盛,此时要变得圆润很多,锋芒收敛,就连那个修为境界很高的邑从都看不出深浅,看来这次的历练对融正奕大有裨益。 那位背着书箱的书生是融伯仁的义子,此次前往黄昭学院算是融正奕的陪读,先前就已获得仙彩州才子之名的少年名为陈述,凡人一个,除了看书,再没有其他爱好。 为了能够通过黄昭学院的入学考核,融伯仁已经亲自带着陈述前去黄昭学院,替这位才华横溢的义子说了不少好话。 黄昭学院在见过陈述的学识之后,当即决定,破例收取这位凡人才子。 戴着面纱的女子是融正奕的未婚妻,名字是简祈汐,简家是仙彩州有名的第一大家族,财富比不上金钱门,但也差不离多少,不过简家有名的还是美人多,黄昭学院的美人榜上的十位美人,就有四位出自简家。 就是因为相貌惊为天人,所以简祈汐出门总是戴着面纱。 简祈汐身后的侍女是一位地境的修道者,主修刀道,后又跟随一位符箓师学了一手点石成金的奇妙法术,这一路就靠它,四人也算是过的不错。 高瞻牌楼上的四只神兽,融正奕不自觉的眯起眼睛,举起手掌,对着四只散发出寻常人看不到的金光的神兽,嗤之以鼻道,“金钱门的财气,罗刹门的杀气,宝贯门的宝气,早晚有一天都是我的。” 收起手掌,摘下宝刀,轻轻拍打手心,“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百晓堂的关门大弟子,真是不虚此行啊。” 陈述担忧道,“对方能成为关门大弟子,想必实力很强,我们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融正奕说道,“小书桌,你都跟我们一起走了这么远的路了,怎么还这么胆小啊,别忘了,你现在好歹也是一位人魁境修道者,在你这个年龄,已经可以傲立群雄了。大气点,别像个小娘们似的,哎呦...” 两根青葱玉指捏着融正奕腰上的细肉,轻轻旋转,软苏的声音忽然响起,“你说什么?” 融正奕的五官都挤在了一起,龇牙咧嘴道,“没,没说你,我就是给小书桌讲讲道理。” 简祈汐松开手指,“哼,就你,连老夫子交代的书写作业都完成不了,还想和别人讲道理,你要是能有陈述十分之一的学问,也不至于被赶出来。我告诉你,我爹可说了,要是没办法得到你们天一门长老们的认可,就不让我嫁给你了。” 融正奕连忙拉着简祈汐的手掌,眼眶微红,“可别,你要是不嫁给我,我就不活了,小书桌,快给我求求情。” 融正奕别的不怕,就怕简祈汐的父亲简蜀海,一听到他的名字,就觉得世界末日都不远了。 不怪融正奕,实在是这位简家家主太过严厉了,就连自己的女儿,如果达不到他的期望,也是要被关到祠堂,闭门思过的。 不过,正是因为简家这种近乎无情的家规,才使得简家拥有仙彩州浮萍城最好的家风,就连远在天边的中州都有所耳闻,而简家的女子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跃成为天首大陆最想迎娶的好娘子。 陈述眯着眼,摸了摸鼻翼,“祈汐,你就别吓唬他了,你又不是不了解正奕,他那不是学不会,而是根本就不想学,我敢打包票,现在的他,绝对可以得到老夫子的认可,至于那些腐朽的老头子,管他们作甚,真要是不让正奕当下一任门主,我就叫上老夫子,一同去祠堂讲道理去,我就不信有谁的学问能打过老夫子,有谁的脸皮能厚过老夫子。” 三人口中的老夫子是仙彩州浮萍城知名的教书先生,原名夫撡诚,学问极大,大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又正是因为大学问而遭受到了灭族之灾,在被简家救下后,就一直住在了简家,不再过问俗世,只安心做一位教书匠。 一提到这位教书先生,陈述就一副心向往之的姿态,他此生的目标就是希望能够到达夫撡诚十分之一的学问就好了。然后再去崖州看看,看能不能说服那些恶灵,从头再来,一心从善。 简祈汐说道,“陈述说的不错,现在我们不易结仇,要是在黄昭学院碰到了,说不定还需要对方帮衬一二。别忘了,姜域虽强,却没办法去黄昭学院保护你,陈述又是一个不喜欢争斗的性格,就你一个人,要谨慎一些才好。” 姜域就是简祈汐的贴身侍女,地心境修为,符箓师弟子,可点石成金,吐火唤水。 简祈汐抬手,面目表情的姜域低下头,将腰上的一只香囊交到她手上,眼神略有不舍,简祈汐笑道,“没关系,等回了家,再给你绣一个。” 香囊是简祈汐最擅长的一个物件,如果配合上一些秘法,可以有不同的功效,往往被当作囚禁死灵之物,将香囊戴在融正奕的腰上,“这个原本是我送给姜域的离别礼物,爹打算把她送到崖州,帮助那里的人抵御死灵一族,不过被我拦了下来,就像你说的,我们女子只需要待在家里就行,又不是男人死绝了,才需要我们上战场。” 融正奕嬉笑道,“这才是我融家的儿媳妇,放心,我一定把它原原本本的还给你。陈述,走了。” 称呼从小书桌改成陈述,让陈述有些意外,与简祈汐道别,二人走向集市。 等完全看不到二人的身影后,简祈汐才带着姜域离开大礁船。 这是简家的特权,可以随时随地登录大礁船,更可以随时下船。 站在一只幼年风翼鸟上,一小片院落矗立其背上,简祈汐身披银丝棉衣,头上戴着棉帽,身后跟着姜域,她问道,“小姐,为何不把他直接送到中州,这样不是可以省去很多麻烦,毕竟天一门明面上还是四门之一,仇人可不比罗刹门的少,仙彩州的浮萍城里可是有很多人都在盯着他这颗脑袋呢。” 简祈汐闭上双眼,冷风吹起她的鬓角,“要是谁都可以杀了他,那他也就不必做天一门的门主了,就像你刚才说的,无论天一门背后得到什么人的支持,至少现在它还是四门之一,还在仙彩州。父亲传来了信件,你虽然可以不用去崖州,但是需要去五和国一趟,找五和国国主李霄,把这封信和这个东西交给他。”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一章 不简单的青年掌柜 姜域握拳行礼,根本不像是大家闺秀的贴身侍女,更像是一位纯粹武夫。 这也是她站在简祈汐背后的原因,简家多女少儿,虽然每一位嫁出去的女儿都像是一粒种子,为简家开花散叶,而简家又和每一个亲家都保持着良好的亲疏关系,但是当到了真正大事的时候,简家还是里需要一位能够力排众议,说得上话的主子,无论是男是女,都能够救简家于危难之中。 简祈汐就是这样一个人,现任家主有四个女儿,已经嫁出去了三个,就剩下简祈汐一个,还有一个七岁的小儿子,简蜀海早已做好让简祈汐接任家主的准备,而那个小儿子,他只需要他开心活着就好。 可简祈汐为一介女流,有没有高深的修为境界,要想镇住祠堂中的那些老家伙,身边就必须有一个打手,一个不怕死的打手。 姜域走后,简祈汐又独自在原地站了一会才回到身后的院子里。 当下的时局,没人能看得清。 这是她临走前,他父亲跟她讲的最后一句话。 夜色浓重,集市,准确的说是大礁船还是亮如白昼,一如往常的夜不能寐。 大礁船里有三个最热闹的地方。 一是落雨阁,蝶衣姑娘的舞蹈,场场爆满。 二是小缠街,就是眼前的这条集市,根据仙彩州的长愚街所建,里面算是应有尽有。 三是我家酒,酒馆里的寸阴酒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人,也有一小撮人是冲着店主小娘子去的。, 走在集市中的青石板路上,两侧惹人注目的东西目不暇接。 卞道常边走边跟周天申解释道,“这条街的建立还要多亏了仙彩州的长愚街,金钱门眼馋宝贯门,便修建了这么一条,小缠街总长不到大礁船的三分之一,一天就能逛完,不过里面的东西也算是物美价廉,这可是金钱门第一次做出这种事。” 吕哲踢了他一脚,让他少说话。 三人来到一家专卖小物件的店铺,掌柜的是一位留着山羊胡的老人,戴着一副小墨镜,裂开的大嘴往外吐着气,正在向两个男人介绍店里的东西,“这叫做两情相悦纸,只要将情话写在上面,然后再转交给你喜欢的女子,定能获得她的仰慕。这是才子佳人笔,与相爱的人共同作词歌赋,岂不是美事一桩。这叫做君子淑女墨,磨出来的墨汁最为清香,很受公子小姐的喜欢。这是举案齐眉砚,与前面三样配在一起,简直是天作之合啊。” 老人笑眯眯的看着兴趣不大的融正奕和陈述,就像是在看两只待宰的羔羊,这种人老人自认看多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看着挺有想法,挺老道。其实啊,都是装的,归根结底,就是一个雏。 耐心等着他们拒绝,自己这里还有一大套说辞呢,反正说话又不要钱,顶多费几斤口水的事情,只有钱到手里才是正事。 “我们要了。” “嗯,你们有所不知...,啥?” 老人的山羊胡差点吓掉地上,吓得他赶紧在下巴上多摁了几下,点头如捣蒜,“公子好眼力,这些东西加在一起,五百两银子,另外再赠送一本菊白水编纂的《天首日志》。” 交过钱,将笔墨纸砚放在陈述的书箱里,两人又在店里看了一会,离开店铺时,融正奕多看了一眼卞道常,而吕哲更多的视线却在陈述身上,后者笑着向前者点头。 吕哲点头致意。 三人走进店铺,老人早已把钱收了起来,现在心情大好,也就没有过多理会卞道常的冒失。 “这位小友,这把剑可不是轻易可以让人拔出来的。” “那位客人快把招财猫给老朽放下,这可是金先生送的,要是被他知道有什么损伤,我会被赶下船的。” “小友啊,那把刀也不可以乱碰,哎呦,我家祖传的烟杆。” “等等,我是不是见过你们?” 周天申放下手里的棋盒,看向老人那边,想着也许又是卞道常的朋友也就没有在意,结果没想到竟然被老人赶了出来。 老人站在店铺口,手指着三人骂骂咧咧的,“我一看到你们就肝疼,没想到你们还敢来,上次害我害的还不够吗,要不是老子家底厚实,早就被金大宝赶下船了,卞道常,别给老子嬉皮笑脸的,这里面就属你一肚子坏水,坑蒙拐骗,无恶不作,还有吕哲,一看到你道貌岸然的样子我就恶心,整天拿着一把美人扇,说是什么陶冶身心,我呸,你就是一个下流胚。还有你,能和他们两个走在一起,想必也不是什么好鸟。” 莫名其妙的被骂了一句,周天申很是郁闷。 那‘老人’骂的兴起,竟然直接把胡子扔到地上,露出了真容,是一位相貌还算凑合的青年,青年坐在店门口,还在骂骂咧咧,卞道常和吕哲也不还嘴,就这么站在那里,任凭青年发落。 周天申觉得好玩,就走到青年身边,掏出一个青色酒壶,递给青年,青年小酌一口,赞叹不绝,“哇,我还是第一次喝这么好喝的酒,这位兄弟,你是从哪买的,到时候我一定要去喝喝看,该不会是我家酒又推出新品了吧,不会啊,她家的酒一向是不许带出去的,小子快说,这是哪里来的酒?” 周天申说道,“我的一个朋友给的,有机会介绍给你们认识。” 青年又喝了一口,咂咂嘴,依依不舍的将酒壶还给周天申,一抹嘴,“算了,我暂时还离不开这艘船,以后吧。” 周天申在青年的注视下收起酒壶,然后又摘下金色酒壶,走到卞道常两人中间,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壮士留步。” 青年重新沾上胡子,一反常态,“这位客人要不要到小店一叙,老朽有些事想拜托小友。” 周天申手握酒壶,向另外两人看去,吕哲打开折扇,专心欣赏扇面上的美人,卞道常突然咳嗽起来,一声比一声凄惨,青年皱着眉毛,挥挥手,“算了,你们两个也进来吧,记住,别再给我添堵,要不然把你们扔进海里喂鱼。” 吕哲叹息一声,卞道常咳喘的青筋暴起,最后也只是一声叹息收尾。 青年率先走进店铺,周天申跟在后面,卞道常和吕哲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东西。 店铺的东西很多,周天申先前就看到了一副画着山水画的棋盒,如今这种棋盒已经很少见了,里面的棋子都是黑曜石和白灿石,全都是值钱货。 除了棋盒,还有卞道常看重的刀剑,吕哲都有些感兴趣的油纸伞,全都是不俗之物。 这家店铺并不像表面看着那么简单,沾着假胡子的青年掌柜也是。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二章 这可不是我们想打 青年掌柜走到柜台后面,从身下拿出一壶茶,四个外面绘有墨画的茶杯,接着拿出一小碟咸菜。 举起茶壶,将四个茶杯注满,推到面前的三人面前,青年伸出一只手,说道,“请用。” 周天申站在中间,最先拿起茶杯,轻抿一口道,“掌柜的认识我?” 卞道常和吕哲站在周天申两侧,等到周天申喝下茶水后,才放心的举起茶杯,两人轻轻一碰,“干杯。” 不是两人坑害周天申,只是他们两人实在是不敢相信,眼前的青年竟然会好心的请他们喝茶。 这茶,一定不简单。 两人相视一眼,才有了刚才那一举动。 青年掌柜撇了吕哲和卞道常两人一眼,悻悻然道,“这茶是我为这位兄台斟的,不想喝就滚蛋。” 卞道常伸手打断青年掌柜,“韩兄,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些周公子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兄弟,我们三人的交情可是从邨州的天香县开始的,要是在你这里出点什么事,我们可是会良心不安的啊。” 吕哲打开折扇,在胸前慢慢闪着,频频点头,“言之有理。” 青年掌柜额头青筋暴起,放在柜台上的手,兀自握紧,微微颤抖,“都他妈的给我滚。” 吕哲和卞道常两人同时后退一步,尴尬的笑道,“别,别生气,你们聊,我们两在这里随便逛逛总行吧。” 青年掌柜只一瞬间就恢复原样,从盘子里捡起一小块咸菜,扔进嘴里慢慢嚼着,“看可以,小偷小摸的事情,可不是做哦。” 卞道常撇撇嘴,“好像你这里有很多宝贝似的。” 两人走远。 周天申开口问道,“感觉你们的感情很好?” 青年掌柜耷拉着嘴,眼神飘忽不定,“还行吧。” 周天申手捧着茶杯问道,“掌柜的,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青年掌柜从柜台下面拿出一封信,推到周天申面前,手指轻轻敲动,“确实有那么一件需要你帮忙的事情。” 周天申收起了那副棋盒,卞道常背着刀剑,两只手揣进袖子里,吕哲没有急着打开油纸伞,而是和卞道常一样背在身后。 吕哲向周天申道谢道,“这件事算我欠你的人情,我会和你一起去执拗山的。” 卞道常说道,“东西都收了,没理由不去的。” 周天申问道,“那个韩篱到底是什么人?” 卞道常捂着脸,“你还知道问啊。” 吕哲赞同道,“这件事周公子确实是有些欠妥当。” 卞道常解释道,“韩篱和我都是百晓堂的门生,他是我的师兄,是师伯的弟子,原本是准备继承师伯的位置,可是因为一件事而被堂主,也就是我师父除了名,而且被堂主悬赏,只要是百晓堂的门生发现了他,可以先斩后奏。” 道常深呼吸,沉声道,“干我们这行,需要什么事情都知道才能在堂里站住脚,所以难免会招惹上一些脾气不好的势力,不过也因为我们手里有那些人的把柄,所以双方会处于一种互不侵犯的。而境地这个韩篱把师伯手中的信息全都泄露给了一个名字叫做断头帮的恶斗帮派,从而导致师伯被追杀致死,不过师伯留了一手,在他走后,这个帮派的倒卖人口的事情也被某人暴露,从而引来了中州的注意,当时黄昭子庙派出了一位八拳来处理这件事。不过,等到那个人赶到断头帮藏身的地方的时候,没能发现一个活口。这件事也成为了一件悬案。而韩篱就一直躲在了这艘大礁船上,距今已经过去了五年。” “我们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两年前我们在这里遇到了他。” 周天申又问道,“那你身上是不是也有一些人的把柄,你就不怕他们找你报仇?” 卞道常有些颓丧道,“这又要牵扯另外一些秘闻了,有时间再给你讲。” 吕哲用纸扇拍到着手心,轻抬下巴,指向前面某一个地方,“有人在等着我们。” 周天申向那个方向看去,“是那两个人。” 卞道常头也不抬道,“天一门的融正奕和陈述,别管他们,继续走我们的。” 三人按照卞道常的指引直接走出集市,向自己的住处走去,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着他们的融正奕和陈述并没有追上去,因为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们了。 —————— 一间奢靡的房间,悬挂着水晶吊灯,灯里是两盏红色花灯,灯油自然是鲛人油。 巨大的海绵丝纱床上躺着十几个人,一男一女躺在中间,周围一圈都是身穿白色薄纱的俊美女子。 男的相貌还行,就是一肚子肥肉,翻个身都费劲,此时四肢摊开躺在女人堆里,身边有人给他拿着烟杆,茶壶,酒盏等东西。 女的相貌惊为天人,身材令人叹为观止,一双美目眇兮是罕见的水蓝色,嘴里咬着青葱玉指,脸色有些不太高兴。 男的推开身边女子的手,抱着身旁人的肩膀,轻轻揉捏,“蝶衣,到底是什么人惹得你不高兴了,都一个时辰了也不见你说一句话。” 蝶衣姑娘是大礁船上身价最高得到玉衣小娘,很多人一掷千金就是为了与她共度良宵,不过,金大宝也曾放下狠话,蝶衣姑娘只卖艺不卖身,要是有人想强买强卖,恐怕到时候就不是大礁船找他的麻烦了。 很多人都心知肚明,蝶衣姑娘是金钱门门主介绍到大礁船上的,就连金大宝想打她的主意,也要多掂量掂量自己在大哥心里的位置。 今天蝶衣姑娘侍奉的男子是一位来自中州的磨刀先生,磨刀先生就是专门为人磨刀的,不过他磨得可是黄昭子庙得八剑,虽是伺候人的活,但是他的地位要比一些宗派的掌门还要高上不少,这就是黄昭子庙在天首大陆的地位。 也是三峰的人峰瞧不上眼的原因。 之所以叫磨刀先生,而不是磨剑先生,其原因就是后者不太好听。 历届的磨刀先生都是重情重义之人,因此纵使蝶衣姑娘是大礁船所有男人的非分之想,他也不敢有任何逾越之举,只是像这样搂搂肩膀而已。 这届的磨刀先生姓施,单字一个掸。 蝶衣叹息一声,“施掸先生,你有所不知,这两天我家掌柜说船上来了一个大人物,需要我帮着侍奉一二,可是这都第二天了,那个人还没来,掌柜的说,只要他一天没来,我就要一直在落雨阁等着,直到他出现为止。你说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施掸嘿嘿一笑,“蝶衣姑娘是想让我帮你报仇?这可不合规矩啊。” 蝶衣的手指划过施掸的胸口,撩骚道,“哪能啊,我又岂会不知道你们磨刀先生的规矩,比天还大,我就是有点委屈,想让你帮我看看那个人到底是谁。” 施掸轻轻拉开蝶衣的手指,起身就要穿衣服,“我该走了,要不然会坏事的。” 没一会,房间里就只剩了蝶衣一个人。 门外有人禀报,有人想要见蝶衣姑娘一面。 她调整情绪,巧笑倩兮的走出房间,在拐角处站着数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戴着黑色面罩的瘦高个,腰后面横放着一把短刀,其余人全都是这种装扮。 瘦高个沉声道,“磨刀先生嘱咐我们,替蝶衣姑娘分忧。” 蝶衣姑娘诧异之时,黑衣人全都隐没于黑暗中。 罗刹门?! —————— 周天申三人在一颗珊瑚树下停步,前后都站着数个黑衣人,手里拿着一把短刀,闪着寒光,身后各自背着一个漆黑色的长盒。 卞道常解下刀剑,拿在手里,并没有出鞘。 吕哲打开折扇,扇面上的美人图散发出粉红色光芒,眉眼见魅意丛生,他出门没有带长琴,手上就只有这么一个趁手的武器。 周天申轻拍金色酒壶,认真感受这方天地,咧嘴笑道,“这可不是我想打。”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三章 动手 大礁船某一座高楼上,一扇窗户后站着三个人。 大礁船主人金大宝,他的妻子刘海椤,磨刀先生施掸。 金大宝面露担忧,向妻子问道,“我们这么做会不会有些不妥啊,要是被那位发现了,大礁船可挡不住他的怒火,说不定还要连累金钱门,我们会成为千古罪人的。” 刘海椤捂嘴轻笑,眼睛瞥向一旁的施掸,“有磨刀先生在这,哪里轮的上我们说话。” 施掸脸色淡然,轻搓手指,上面还存留着蝶衣的体香,“只要安心办好你们的事,剩下的自是不用你们费心,不过要是让我知道你们私底下动什么手脚,到时候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还有一事,为了不落下把柄,稍后会有人来袭击你们的船只,不用太过着急,只需要正常应对便是,千万不要多嘴哟。” 金大宝点头道,“自是不敢。” 施掸离开大礁船,搭乘一艘小船,消失在夜色中。 刘海椤用灵视一看,海上确实藏匿着很多艘小船,看来对方不只是针对他们的大礁船。 金大宝扶着窗沿,久不说话。 —————— 珊瑚树下,黑衣人两头堵截,将周天申三人困在其中,一直都没有动手。 突然,一束花火冲破浓雾,在夜空中绽放,照亮海面,数不尽的黑点像是游荡的小鱼冲向海面上的三艘大船。 一时间,桂花船,大礁船,小桥船灯火通明,吵闹声四起。 所有人都被惊醒,奈何夜色浓重,四周都是浓雾,根本看不清敌人的位置。 桂花船上有一只修炼成人形的狮鹫,是宝贯门的客卿,只见他恢复真身,飞到空中,展开翅膀,遮天蔽日,一阵狂风吹过,所有的浓雾都被吹散,登船的黑衣人暴露在灯火中,所有人瞅准机会,纷纷亮出武器和法宝,流光溢彩的法宝砸在海面上,激起惊涛骇浪。 黑衣人扔掷出手里的短刀,砸在三艘大船上的护船阵,激起涟漪,随后井然有序的跳进海里,一只巨鲸掠出海面,一声鲸叫,震耳欲聋,所有人瞬间失去抵抗的能力,有些修为境界低下者,七窍开始渗出血丝,面容惨淡。 鲸鱼是生活在八宝洋的生物,修炼极难,其声可穿透巨石,击碎石头内部。 因为有阵法的保护,再加上黑衣人并无杀人之意,所以船上的人大多昏迷,并没有生命之忧。 不过经过鲸鱼从中作梗,大礁船上可以作战的修道者已不足二十人,大多数都是人境,地境极少,天境更是可以一只手数出来,而且他们多是某些家族的供奉,只会保护自己应该保护的人。 黑衣人源源不绝的从大海上涌出,爬到船上,船上的修道者往往需要一个人应对几名,甚至十几名黑衣人。 不到一刻钟,就有数十人负伤。 金大宝指挥着将伤者抬到甲板下面的房间里,然后再去亲自监管战场,船上值钱的物件多的是,他不操心不行啊。 至于船上的修道者,不用他去管,现在大家同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会出手。 甲板下面那里有专业的医师,可以为修道者进行紧急救治,随后被救治的修道者又投身到船上的战斗中。 与大礁船无关的修道者总数是三十四人,配合上负伤、尚且还有一战之力的,总共有四十七人。 桂花船上是同样的光景,除了那只狮鹫客卿,还有三位地境强者,一位天境强者坐镇,四人配合紧密,有一套属于自己的阵法,阵法内含四人灵力,配合法决交融,可以瞬间牵制住敌人,再加上狮鹫在天上监管,很少有人能从阵法中逃窜。 桂花船一时半会还不会沦陷。 小桥船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因为黑衣人袭击突然,小桥船又以小巧闻名,小桥船没有及时将八艘船合拢到一处,很快便被黑衣人逐个击破,现在就只剩下中间的那艘正在垂死挣扎。 小桥船上只有两名地境修道者,天境修道者只会在宗门中镇守,从不会轻易露面。 这就是小宗门的悲哀。 信号声起,围困着周天申三人的黑衣人也开始了行动。 十五位黑衣人,五个对付一个,为首的那个瘦高个脚尖轻点,纵身一跃,落在珊瑚树上,等待下一次的信号。 周天申一手剑芒,一手斧刃,青黄两色包裹着双手,很轻易的击碎了黑衣人的刀刃,现在地境修为的他绝不是人境的时候可以披靡的,灵力淳厚凝练足以支撑十招地心境的攻击,这还是在双方不使用法宝的前提下。 周天申低身扫腿,三位黑衣人倒地,剩下的两名黑衣人一人用拳攻向周天申的太阳穴,一人解开背后长盒,就要打开,周天申矮身一躲,一拳打在黑衣人的小腹上,斧刃搅动着黑衣人的小腹,瞬间皮肉绽开,血流不止。先前倒地的黑衣人迅速用单手将自己撑起来,三人合击,踢向周天申。 周天申在身前凝造出一层结界,正是东藏,黑衣人的攻击如泥牛入海,不见踪影。 周天申狞笑着,一拳打断三人的小腿,又是剑芒斧刃,穿透黑衣人的肚子,一个月牙形状的斩击从黑衣人身后飞过,砍下了三人的头颅。 黑衣人死绝,倒地的瞬间,最后一名黑衣人发动手中长盒,机括声响起,月色下,一片白光冲向周天申,白光覆盖住了周天申身前所有地方,甚至有些刁钻的角度都被涉及到,周天申低吼,抽出丹田中三分之一的灵力,手中青色光芒大起,两个大如磨盘的月牙被他扔出,月牙旋转着搅碎了所有白光,最后直接穿透黑衣人的身体,黑色长盒掉落在地上,又是一阵机括声,白光贴着地面射向周天申,周天申一跺脚,整个人跳到空中,又是一击百草斩,直接打碎了黑色长盒,里面还藏有数百跟细针,在月光下,就像是一地的宝石,洒了一地。 另一边,卞道常抽出刀剑,左右开弓,寒光抹过黑衣人的脖子,以伤换死,左手两道血槽,深可见骨。 卞道常是很罕见的刀剑双修,左右握刀,右手持剑,两相辉映,磅礴的刀意和剑气冲天而起,速战速决。 吕哲一手纸扇,玩的随心所欲,粉红色光芒笼罩住他的身体,散发出幽香。 美人扇上有美人,美人手里有刀剑。 粉红色光匹从美人扇扇面上掠出,砸在黑衣人身上,直接爆炸。 剩下的黑衣人对看一眼,分出四人压阵,三人站在前面,抽出黑色长盒,机括声起,铺天盖地的白光激射而出。 吕哲掐诀,美人扇迎风暴涨,罡风卷起粉红色光芒笼罩着三人的身体,白光刺在上面,无法穿透分毫。 周天申两手从袖子里分别抽出一张万剑断江符,催动灵力,将符箓拍在地上,金光闪起,数不尽的飞剑从符箓中钻出,冲天而起,万剑拼凑成两条长龙,嘶吼着冲向白光和珊瑚树上的瘦高个。 在剑龙的威势下,白光在半路掉落,全军覆灭。 周天申又从丹田中抽出三分之一的灵力,控制着两条剑龙,一上一下向前冲去。 黑衣人调换位置,后面的四个黑衣人抽出长盒,竖立在身前,打开长盒,将所有细针一次性的射出,强于之前六倍的攻势撕裂空气,传来爆破的声音。 三招过后,十五个黑衣人,死了八个。 瘦高个甩动双手,直接折断手里的长剑,眼神隐晦不明。 长剑化作灵力,重新归散天地间。 刚才的剑龙被瘦高个一手握住,再一拳打出,直接崩溃。 下面的剑龙在还没有到黑衣人跟前的时候,就因为灵力不足,溃散成点点金光。 周天申不停歇的向前跳去,在空中折身,一拳打向珊瑚树上的瘦高个。 瘦高个冷眼看向身下,踢出一脚,与周天申的拳头相对,周天申被踢了下去,又被下面的黑衣人用短刀擦过肋下,险些刺中。 卞道常催动灵力,刀剑上出现漩涡,卷动空气,撕扯着黑衣人的胳膊,鲜血从伤口涌出,洒了一地。 周天申专心应对剩下的黑衣人,现在自己的剑芒和斧刃已经大成,手随心动,青黄两色衍化成光匹,砸向前面的黑衣人,黑衣人分出两人应对光匹,剩余的左右包抄,攻向周天申的后背,卞道常和吕哲被瘦高个缠住,无法分身相助。 周天申掐断和光匹之间的联系,双手掐诀,青叶落,地境修为,磅礴的灵力充斥双腿,周天申一跃而起,手中重新凝聚青黄,剑芒和斧刃砸落在青石板路上,激起火花。 瘦高个摆脱卞道常和吕哲,瞬移来到周天申上空,又是一腿,周天申早有防范,在空中折身,双臂横在身前,又被瘦高个踹到了地上。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四章 残局 此时的大礁船随处可见断肢残骸。 店铺全都关着门,除了我家酒,店主小娘子站在门口,一只手捏断一名黑衣人的脖子,随意的扔在地上,抬头望去,月明星稀,没有一点雷动的迹象,店主小娘子莞尔一笑,“看来今天可以大开杀戒了。” 一个粗大的身影一闪而逝,纵使黑衣人接受过残酷的训练,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是在看到身影的真面目后,竟然产生了逃跑的念头。 店主小娘子抹去嘴角的鲜血,微笑着走进我家酒,照旧挂上营业的牌子,店外,干净如往常。 陈述抱着书箱,躲在一家玉器店里,不至于瑟瑟发抖,但还是尽力不去听外面的惨叫声,他虽已是人魁境修道者,但是不喜争斗的性格,还是让他决定后退一步,把事情交给融正奕解决,自己只要在融正奕把他们打的站不起来后,和他们讲讲道理就好。 每次遇到了危险都是这样,陈述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外面,融正奕双手持刀,对峙三名黑衣人。 融正奕所修为剑道,身上就有一把品相为上品,不输于黄昭子庙的八剑的宝剑,但是他还是更喜欢用刀,之所以修行剑道,大概是因为御剑而行,很潇洒吧。 融正奕已是地心境,对付这种不入流的小毛贼,应该是绰绰有余吧。 在击晕最后一位黑衣人后,融正奕揉了揉发麻的手腕,捡起地上长相很奇怪的武器,是一枚铁针形状的长棍,里面藏有数根细针,并含有剧毒,他喃喃自语,“罗刹门嘛,竟然敢直接袭击宝贯门和金钱门,这不就等同于向三门宣战嘛,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不过这么容易暴露自己的手段,反倒很让人怀疑啊。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到好大一会都没有听到外面传来打斗的声音后,陈述背着书箱,走出店铺,拿起地上的暗器,“罗刹门有一种叫做铁梨花的暗器,是一朵四瓣梨花,由钢铁炼制而成,外表虽然好看,但是里面有四跟铁棍,铁棍里又有若干根细针,所以铁梨花又被叫做四只钢。不过这根铁棍和我之前见到的不太一样,罗刹门的暗器全部由唐门统一发放,里面有唐门专属标志的。” 融正奕诧异道,“罗刹门是唐门的人?” 陈述说道,“你之前不在家还不知道,几年前唐门的匾额被人偷走了,随后便出现在了宝器阁的拍卖场上,然后罗刹门副门主便带人取走了那块匾额,罗刹门门主也露面了,有人说他是唐门的七杀星之一,唐哉。” 融正奕一脚踹晕脚下有些苏醒迹象的黑衣人,“唐门。” 三楼客房前,一女子手持长鞭,鞭子上包裹着一层冰寒之气,鞭挞之地,皆有白冰可见。 在击退一名黑衣人后,来自双生门的白发女子挥动长鞭,在身前结出一层三丈厚冰,用以阻挡黑衣人,又用白冰冻住身后的房门,房间里是双生门新一代的双生子。 手持双刀的冷漠男子跳下二楼,与那里的黑衣人交战。 张云安从药典中取出一把桃木剑,这是他与朋友学习的一招‘桃李满天下’,将桃木剑插在面前,张云安收起药典,一手掐诀,一手手心放在桃木剑的剑柄上,灵力沿着桃木剑剑身流入脚下的木板,张云安猛然握住剑柄,向前一拉,地刺从木板钻出来,穿透黑衣人的脚面,然后再交由冷漠男子一一砍下头颅。 张云安收起桃木剑,报以微笑,冷漠男子冷着一张脸,微微点头。 这时,白发女子从楼上跳下来,见到张云安后,露出一丝惊讶,随后命令冷漠男子去寻找那位红发女子。 冷漠男子名叫王生。 白发女子叫做冰清儿。 红发女子叫做火芽儿。 张云安和冰清儿走下客房,沿途的黑衣人都被二人合力击溃,船上到处都是刀痕剑印,惨不忍睹。 冰清儿唤出一只大冰雕,属于符箓派的捏纸成形,她跳到冰雕上,飞到半空中寻找火芽儿的身影。 张云安从药典中倒出三粒绿色种子,浇灌灵力,种子发芽生根,长成参天大树,墨绿色的树叶坚韧无比,可挡寻常刀剑。 大树将客房罩在身下,保护里面的客人。 张云安坐在树根上,放下药典,将桃木剑横放在腿上。 韩篱关上店铺的门,准备悄悄的溜走,却被他迎面撞上了三个黑衣人。 韩篱叹息一声,责备自己的优柔寡断,他原本准备就此离开的,谁曾想又有些不放心那三个小家伙,就想着拿上家伙什跟着他们一段时间,就送到仙彩州的仸佻码头就好,唉,又是谁曾想,竟然会碰到这三个熊货,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韩篱松松筋骨,已经有些年头没有动手了,自从加入了百晓堂之后,就一心搞着情报事业,都快忘了自己的老本行。 韩篱在原地倏然消失,黑衣人一时慌了手脚,左右张望,却被韩篱钻了空子。 他并没有消失,也不会瞬间转移,只是一般的障眼法,还是在做杀手的时候,一个勉强算作前辈的人教的,好像叫什么‘灯下黑’,别管什么倒霉名字了,只要是有用就行。 兴许是跟风的原因,所有杀手在选择第一把趁手兵器的时候,都会选择短刀,因为它够锋利,够小巧,携带方便。但是韩篱在最开始就弃用了这种看似有用,实则鸡肋的东西,试问那些站在杀手界顶峰的杀手,谁还会使用这么普遍的东西,不都是自制的嘛。 韩篱躲在黑衣人身后,从怀里拿出来一把锥子一样的铁刺,是他的专属武器,被他取名‘赤牙’。 赤牙嗜血,连他都不敢轻易掏出来。 喝尽三个黑衣人的血,赤牙的体型明显大了一分。 韩篱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在船上,只要是黑衣人就杀,赤牙兴奋的在韩篱的手中颤动着。 —————— 小桥船上,唯一没有沦陷的船只上聚满了黑衣人,为首的是一个蒙面壮汉,手里拿着一个长盒,蒙面壮汉手中的长盒与其他黑衣人手中的长盒有所不同,他手中的长盒上用黑色墨笔写着一个大大的‘唐’字。 小桥船是仙彩州八方楼负责的船只,船主是八方楼的副楼主范梓,地心境三关,此时已经受伤,胳膊上插有三根钢针,上面的毒素不是很强,只是让他的胳膊失去了知觉。 那些搭乘小桥船的客人都被关押在另外七艘船上,现在这艘船就只剩下黑衣人和范梓。 范梓喘着粗气,冷汗直流,他自是认识唐门,也知道罗刹门的手段,“不知道八方楼何时得罪了唐门,要对我们下这种狠手,说出来,好歹让我死个明白。” 蒙面壮汉冷笑道,“唐门从不会滥杀无辜,更不会杀你这种无能之辈,只是想给八方楼提个醒,千万不要跟错了人。” 范梓瞳孔竖立,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险些给蒙面壮汉下跪,硬撑道,“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蒙面壮汉大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也别想糊弄我,不只是你们八方楼,双生门,紫向门,我们都会去打个招呼的。” 蒙面壮汉离去,范梓拔出胳膊上的钢针,瘫软在地上,这算不算是威胁? —————— 卞道常和吕哲解决掉剩余的黑衣人,来到周天申两侧,周天申鲤鱼打挺,拍打身上的灰尘,胳膊已经骨裂,卞道常说道,“这个人应该是天境,我们三个绝不是他的对手。” 天境,可踏风而行。 瘦高个垂手站立在晨光下,第二发信号姗姗来迟,自己这次买卖真是亏大了。 他缓步走下大礁船,竟没一人阻拦。 随着瘦高个的收手,其余两艘的黑衣人也都在各自首领的带领下,离开了船只。 桂花船上是一位佝偻老人,小桥船是一位蒙面壮汉,大礁船是瘦高个。 三人踏风而立,俯瞰脚下的三艘伤痕累累的大船。 蒙面壮汉冷笑,打开手中的百变机括,激射声起,白光真正的是遮天蔽日,覆盖海面上的三艘大船。 护船阵开启,桂花船的护船阵是一颗百年桂花树,树枝缠绕着船身,桂花覆盖船身表面,与白光对峙,桂花被白光穿透,白光也被桂花阻挡,拦在了桂花船外面。 小桥船早已船身尽毁,哪里还能启动护船阵,那头在宝贯门担任客卿的狮鹫在得到船主的认可后,再一次展露真身,巨大的身体扇动翅膀,转眼来到小桥船上面,狂风四起,吹散了一大片白光,其余都被它的翅膀挡住。 大礁船的护船阵是一座金钱阵,无数颗铜钱在空中浮现,金光闪闪,白光在金光的照耀下,显出真身,是一根根细如发丝的长针,长针上还有一道墨绿色长线。 等到所有白光被击毁,佝偻老人向前一步,笑道,“我来。” 老人手中凭空出现一个长盒,盒子手掌大小,上面有一个褐色的天字,老人按动盒子正中间,机括声响起,在每个人的耳边回荡。 老人张开大嘴,里面黑洞洞的,“天下盒,必将名动天下。” 盒子里弹射出一颗黑色弹丸,老人伸手接住,催动灵力,脸色惨白,黑色弹丸大放光彩,老人将黑色弹丸扔到海水里,突然,爆炸声起,水柱冲天而起,泼洒在船上,所有人都傻眼了,还在空中的狮鹫受到爆炸波及,整个翅膀断了一截,变成人形,是一个短发的汉子,汉子的胳膊露出白骨,跌落在大礁船上,店主小娘子跳到接住他,给他灌下一壶药酒,替他止住伤势。 汉子挣扎着站起身,向店主小娘子道谢,店主小娘子放下酒壶,施了一个万福,“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汉子眯眼看向空中的三人,冷声道,“大道不止,我们也是无可奈何啊。” 店主小娘子问道,“我说一句题外话,你这次也算是度过一劫,可百年无恙了吧?” 汉子换了一身干净衣衫,露出壮硕的胸肌,“何止是百年啊,唐门的天下盒威力惊人,而且含有剧毒,我身上的伤,没有二十年是好不了的,试问哪一次的天劫会有这种威势。要是还像往常那样跟打发要饭似的,我一定要去天上问一问。” 店主小娘子皱眉道,“我们窟兽升到天境后,每进阶一层,就需要接受一次天劫的洗礼,要是成功了,就可安然进阶,并且还有一份福缘消受,如若失败了,就需要在等百年。我觉得你这次可以跟天上那位多要些好东西。” 汉子咧嘴笑道,“当然了。” 天上,佝偻老人收起盒子,擦去脸上的汗珠,“呼,就这么一个小盒子,差点就要了我的老命呦。哎呀,打歪了,真是白白浪费了我一身的灵力,可惜,可惜啊。” 蒙面壮汉哈哈大笑,丝毫不掩饰讥讽之意,“老家伙,你要是不行,就把手里的东西给我,我还能帮你在大人面前说说好话,免得到时候被大人责怪下来,夺了你的真身不说,那座丹田小天地也会沦为他人之物,为他人做了嫁衣,岂不是可惜。” 瘦高个站在两人之间,手中握有一根紫竹棍,棍子上遍布奇怪的纹路,头尾两端还有一圈细小的小洞。 瘦高个说道,“别再斗嘴了,大人交代的时间快到了,要是被黄昭子庙察觉到踪迹,我们都要折在这里。” 佝偻老人转身看向远处,一道细小的金光正在扩散,他提醒道,“来了,只能给你十秒的时间了。” 瘦高个眼睛眯起,杀心起,紫气落。 紫气东来棍,唐门七杀星之一,唐执礼的武器,位属唐门十大暗器第九位,主张一力破万法,是最不像暗器的暗器。 瘦高个手中的棍子只是仿品,威力不足五分之一。 瘦高个握住棍子的两端,轻轻一扭,‘咔’,棍子一分为三,掠向身下的船只,棍子直接穿透船身,隐没于禾子洋深处。 佝偻老人身影一闪而逝,“走了,走了。” 瘦高个和蒙面壮汉跟在老人身后,瘦高个说道,“还不舍得丢掉,等拿到那件东西,不比这个值钱。” 蒙面壮汉在瘦高个身前就要收敛很多,将长盒重新背在身上,“唐门不愧是三大杀手组织之一,东西就是好用,把这个拿回去,看看老瘸子能不能造出来一个。也让大家换换手里的家伙什,总不能一直拿着短刀杀人吧。” 瘦高个语气不变,“你还真是不怕死啊。” 蒙面壮汉不知道瘦高个所为何意。 三人的身影隐没在不断缩小的金光中。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五章 各自谋划 黑衣人如潮水般退去,时间在这一刻静止,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晨光照在伤痕累累的船只上。 金大宝吩咐手下人对船进行检修,早在黑衣人发动攻击之前,他就派出了一支小船,前往仙彩州的宁校码头进行求救,这一切都是在磨刀先生施掸默许的前提下进行的。 现在距离仙彩州还有五六天的路程。 在大礁船还没有沉底之前,一定要补好船底的洞口。 瘦高个的最后一击直接穿透了大礁船的金钱阵,连带着船底一起砸出了一个大洞,现在正在船里进水。 求救小队很快就赶了回来,是一只可口吐人言的五彩大鸟,身上坐着三个人,都是一等一的船匠。 将两名船匠带到桂花船和小桥船上,另外一名直接潜到海里,很快就将洞口补上了。 再让两人将甲板上的血水清洗干净,断肢残骸直接扔进了海里喂鱼,对于那些于危难之际愿意伸出手搭救大礁船的修道者,无论出力多少,都会获得两块下品天涯石的谢礼,而负伤者,还可以另外获得一块中品天涯石和金钱门的金帖一封,到时候,只要是手持金帖到金钱门开办的店铺和码头搭船,都可以享受三折优惠。 客房因为张云安召唤出的大槐树得到了保护,算是大礁船上保存最完整的地方之一,另外还有我家酒的酒楼,韩篱的杂货铺都没有被破坏,在金大宝的命令和请求下,这三个地方暂时作为船上的救急地点。 店主小娘子,这个不知道真实姓名的秀丽女子愿意拿出我家酒的全部积蓄帮助大礁船度过这次难关,这种大公无私的行为着实让金大宝感动。 比起这一点,韩篱答应为住在杂货铺的客人提供一日三餐就显得有些不足挂齿了。 好在在大家共同努力的情况下,大礁船度过了这次难关,一些挑剔的公子小姐也都没有怪罪大礁船的办事不利,甚至没有人在背后嘀咕半句。 甲板下的某个房间,刘海椤裹着白毛巾躺在床上,金大宝坐在旁边发着呆,连妻子的问话都没有听到。 刘海椤拍了拍他的大腿,问道,“上面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金大宝点点头,“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你还别说,他们确实是挺有分寸的,他们的人都快死绝了,咱们这顶多就是一个昏迷不醒,连断胳膊断腿的都没有。” 刘海椤换了一个姿势侧躺着,“那当然了,也不看看幕后之人是谁,能一次调动三名天境强者,还有黄昭子庙的磨刀先生,大陆上有多少人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金大宝双手托着腮帮子,“我还是有些害怕,你觉得真的不会被人发现,他们这次用的可是唐门的名字,就唐门那种冷血的脾气,只要让他们找出足够的证据来证明不是他们干的,然后又发现与我们金钱门有关,就眼下这个局势,唐门绝对不会放过金钱门。” 刘海椤坐起身,捋着身前的头发,冷声道,“磨刀先生说了,以后的事不需要我们操心,你要是真的担心,还是先想想怎么给你们宗门的那些老家伙们一个交代吧,就你这种胆小怕事的性子,难怪会被宗门嫌弃。别忘了,你是你哥的弟弟,是门主的弟弟,金钱门的第二当家的,却反被一群老死不死的老家伙骑在头上,不丢人啊。” 刘海椤说的没错,归根结底就是金大宝的性格太过软弱,真是金钱门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揉捏一下,更别提那些辈分高的惊人的老家伙们。 金大宝躺在床上,捂着脸,真的是很难办啊。 —————— 槐树下,周天申盘腿坐在地上,等到体内的灵力游荡全身一圈后,睁开眼睛,看着远处的朝霞,思绪万千,现在他已经巩固了修为境界,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地境修道者了。 他已经和银白色胡子老人约定好了,那个人可以出去,但是只要到了中州,或者他进阶到地心境五关,那么就必须放他出去,让那个人回来。 还记得老人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看来你小子也不笨啊,知道我能在这里动手脚,便想了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反正到时候,我不能抵赖便是。唉,真是不能跟酆小都在一起,都他娘的变坏了,真爱算计,老头子我呀,还是睡觉吧,梦里什么都有,有小媳妇,有美酒,就是没有人心险恶。” 老人的身影飘散。 没过几天,老人又在高山上的一棵大树下现身,如第一次相遇那样,老人拿着酒葫芦,坐在桌子前,对着一副棋盘着急上火。 真正的周天申也是在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了酆小都和袁笠翁的来历。 老人毫无保留的将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了他,还解开了袁笠翁在他丹田中设置的禁制,让他对这个世界有了重新的了解。 他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 那天喝过寸阴酒,在这里与袁笠翁交谈过,正准备离开的他在半山腰遇到了那个人。 另一个‘周天申’。 他有着周天申的一切,却无法离开这里。 他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 这里原本就只有他和槐树,还有不远处的一个山洞,他已经很久没有去那里看看了。 直到最近才冒出这么一座大山,他还说曾经有一个高大的短发青年找过自己,问他想不想出去。 他说想。 短发青年又说,只要一个叫周天申的,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来到这里,他想办法困住他,就可以出去了。 他问要怎样才能困住周天申。 短发青年没有多说,只是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玉瓶和茶壶,让他把玉瓶里的东西倒进茶壶里,让他喝下去就行。 说吧,那人拿出一个茶壶和玉瓶,想要交给周天申。 周天申没有接受,冷声问他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为何不像袁笠翁说的那样,把他困在这里,那样他不就可以使用自己的身份出去。 那人无所谓的说道,他原本的计划就是这样的,可是那位老人家说了,只要是他敢这么做,他就让他灰飞烟灭,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实在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与那个老人赌,谁知道老人是哪里来的大人物。 周天申暂且信过他说的话,并且提出让他带着自己离开,那人说他做不了主,今天到底是谁出去,还要问过那位下棋喝酒的老人。 两人便来到老人面前,老人只问了一个问题,问过后,周天申选择留下,那人离开。 这才有了那个约定。 老人问周天申,想不想让酆小都继续活着? 现在的周天申才只是地火境,距离地心境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任重而道远。 口渴了,向老人要点酒? —————— 船上,大致分成了四个派系。 客房一派,我家酒酒楼一派,韩篱的杂货铺一派,还有负责船只安全的巡逻队伍,主要由大礁船上的修道者领队,也有一些因为境界卑弱,或刚刚踏进修道世界,而在之前的战斗中没有帮上忙的人,觉得现在必须做些什么才好,便跟在后面,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客房中住满了普通人,几个时辰前发生的事情也许是他们这一辈子都不会经历过的事情,也许只有经历过,才会认真思考,才会产生忧虑,而不是天天做梦,渴望那御风而行的神仙做派。 俊俏小娘和玉衣小娘都被派了出去,这次不讲身份,只讲人情。 蝶衣受到了很严重的惊吓,躲在房间里谁都不见。 我家酒这次全天开放,不过不再兜售寸阴酒,店主小娘子站在柜台里面,敲着算盘,将这次的开销记在账本上,到时候就去找金大宝报销,他们金钱门可是有钱的很,一想到这,店主小娘子就笑得花枝乱颤,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一个坐在店铺深处的黝黑汉子曾经看到过店主小娘子的身段,现在放松了神经,又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就觉得体内燥火难忍,想找人好好发泄一二,奈何大礁船从不做青楼生意,自己带的随身丫鬟又受了伤,没办法行房事,此时再看到花枝乱颤的店主小娘子,只觉得天仙也就不过如此。 俗话说,饭饱思淫—欲,可有些人就是想做就做的性格,眼看着离饭点还早,黝黑汉子对身旁同伴随意说了一个借口,就向着店主小娘子走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六章 下船,喝酒去 在柜台前站定,黝黑汉子也是一个直性子,将身后的那把宝刀放在柜台上,手指捏着一个大葫芦,“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我这把宝刀乃是祖传的,岂止千金,要是放在寻常时候,就是给一座金山都不换,眼下这个节骨眼,也是无可奈何之举,我就直说了吧,不知道这把宝刀值不值小娘子的春宵一夜。” 汉子的声音很轻,他以为店主小娘子没有听见,便又说了一遍,谁知道,店主小娘子指了指身后,还没等他转过头,就被一巴掌给打懵了,汉子眼冒金星,隐约看到一只手把自己拖出了酒馆,一阵的拳打脚踢,打的汉子摸不着头脑。 那人一边打一边说,“我瞅着就不对劲,说什么娘们不适合出远门,让我在家好生呆着,结果却把我的贴身丫鬟带走了,要说这些也就罢了,哪个男的不愿意吃点荤腥,只要是两性相悦也就还行,可是你呢,把杏儿扔到房子里,自己出来找野食。姑娘,你别生气啊,我不是说你不好啊。” 店主小娘子一只手托着腮帮子,一只手打着算盘,噼里啪啦的。 有些人有些事,光是用耳朵听就很有意思,更何况现在用眼睛看。 “我一接到信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你这个挨千刀的,竟然把我的杏儿弄受伤了,那么大的一条口子,放在谁身上不疼啊,何况是一个柔弱女子,你知不知道,就算是在家里,我都不舍得杏儿干一点粗活,到了你这倒好,没几天就受伤了。” 汉子已经猜出来对方的身份,可不就是家里的那位内人。 妇人停下了手,汉子还不敢起身,妇人又踢了一脚,咒骂道,“躺在地上装死啊,死了更好,到时候我再找一个更好的人改嫁。” 汉子憨笑着站起身,“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啊,咋会改嫁呢,你可不是这样的人。” 妇人又是一巴掌,这次是拍打着汉子身上的衣服,灰扑扑的。 做完这些,妇人一脚踹向汉子的屁股,又把他踹倒在地,“不是说那是你家的祖传宝贝嘛,还不赶快拿来,要真是被姑娘收了去,我看你怎么给你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汉子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快步走向柜台,拿起宝刀,背在身上,煞有介事说,“我家夫人来了,咱们改日再约。” 店主小娘子又要招手,汉子眼瞅不妙,直接一溜烟跑了。 妇人冲着店主小娘子笑了笑,然后向汉子离去的方向赶去。 有些人,真的很讨人喜欢。 收起算盘和账单,店主小娘子给自己倒了一碗寸阴酒,轻轻喝下,倒在柜台上,深深睡去。 韩篱的杂货铺再一次开业了,他戴着小眼镜,下巴上沾着山羊胡,蹲在门口,百无聊赖。 “我说了,那是还没有开光的宝剑,凡人拔不出来,你说你这个小孩怎么这么死心眼呢,赶快回家找你妈去。” “哎呦,这都已经是最低价了,怎么还要打折啊,我看你们打架不行,打折倒是挺在行啊。” “让我说多少遍,那把剑不卖!” “卞道常,怎么说我也是你师兄,不帮忙也就算了,别他妈的给我添乱行不行。把瓜子给我放下,那是我准备当下酒菜的。” 韩篱唾沫横飞的管理着杂货铺里面的事情,杂货铺终究不是我家酒,韩篱也不是店主小娘子。 杂货铺每天鱼龙混杂的,什么人都有,不多长个心眼可不行,很容易吃亏的。 这不,风波刚过去,就有一群人来打秋风了。 一共有五个人,瞅着岁数都不大,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各个背刀跨剑,身上的衣服都被撕破了几个大口子,上面还有一滩干了的血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与黑衣人展开过殊死搏斗。 韩篱看到其中有一个最瘦、最矮的那个少年,身上只有一把竹剑,身后背着一个比他还高的竹箱,里面放了一些崭新的书籍和一套文房四宝,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来,都是一些便宜货,他不屑的吐了一口唾沫,就这还敢来我这消费。 韩篱站起来,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无论是什么样的客人,微笑服务总是少不了的。 五人中,为首的是一个世家公子装扮的青年,只见他穿着青衫,脸颊消瘦,鼻子高挺,算的上是英俊,但还不到梦中情人的程度,青年行走端正,手里握着一把折扇,时不时的打开来,扇面上画着一个美人,美人身旁还题了一首词。 美人自古多娇柔,英雄恨不能相守。 切,就这两句,老子也能想出来,韩篱在心里腹诽,他扭头望向店里面的吕哲,他手里也有一把美人图。 都是一个揍性。 五人走进店里,这看看,那看看,始终没人提出要买东西。 韩篱无聊的倚在柜台上,问道,“你们到底买不买东西,后面有很多人排队呢,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青年面露难色,手指搓着扇骨,眼睛盯着一个玉盘,没说要走,也没说不买。 这时,背着书箱的少年从几人中站出来,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交到青年的手里,“少爷,我这还有些钱,你拿去花吧。” 青年错愕之际,少年已经拿过钱袋,问了韩篱价钱后,便从钱袋里倒出几块体积比较大的银子,然后把玉盘交到青年的手里。 青年拿着玉盘,竟掉下两滴眼泪,少年为青年擦去眼泪,嬉笑道,“就当是少爷欠我的,到了家,你要还给我的。” 青年使劲揉了揉眼睛,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嗯。 五人走出店铺,少年跟在最后面,不忘给一旁的周天申微微鞠了一躬。 刚才多亏了他,店主才将价钱便宜了将近一半。 这下足够自家花一阵子了。 对了,还要给小妹买一双绣花鞋。 少年无声的笑了。 他急忙赶上前面的四人,那位世家公子揽着他的肩膀,应该是把他真正的当成了自己人。 有些人容易满足,有些人容易感动,有些人喜欢闲着不做事。 韩篱掂量着手里的银子,乐呵的放在柜台下面的木箱子里,这都多少天没进账了。 卞道常坐在椅子上,望着青年的背影道,“仙彩州的苏家,简家,许家,陈家被称作四大家,实力只比四门差之分毫,刚才那位应该是苏家的苏筱呈,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改掉哭哭啼啼的毛病。” 周天申问道,“你认识他?” 卞道常笑道,“我什么不知道。” 韩篱从柜台下面端出一小盘小咸菜,捏起一小块,扔进嘴里,使劲嚼着,嘎嘣脆,“那你知不知道,这几年,苏子房的小妾又给他生了一个小儿子,比其这个只知道游山玩水的苏筱呈,不知道好上多少倍,苏子房那个小白脸可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呢,就连处理家族交涉之事的时候,都让他旁听,看来是想让他接手家主之位,就连取得名字都表示了对他的喜欢,好像叫什么苏门生。这也难怪,苏筱呈虽然学问大,但是在处理人情世故的时候,还不如刚才那个少年,要真是把苏家交给他,恐怕撑不到三年就被其余三家给吃了。” 卞道常喝了一口茶,“这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也不一定,你敢说苏筱呈出生那几年,苏子房对他不好,不也是去哪玩着都带着他。你说这是不是苏子房的算计,让大儿子出去游历,是为了让他远离家族纷争,始终保持少年心性,而让那个小妾的孩子早早学会与其他家族打交道,等小儿子长大了,在扶苏筱呈上位,让小儿子辅佐他。” 韩篱冷笑道,“你以为苏门生是傻子啊,等真正到了那个时候,他还愿意听苏门生的,甘心辅佐苏筱呈,这个处处不如他的大哥?” 卞道常手指轻敲柜台,“谁知道啊。” 百晓堂除了四处收集情报,然后再将它们卖给需要的人之外,还会学习推演之术,以求在乱世中找到一棵大树好乘凉,要不然百晓堂早让人一锅端了。 周天申站在店外,看到远处张云安正在冲着自己招手,他向店里的人知会一声,便走向张云安。 张云安手托药典,折扇已经不见,重新换了一个青竹烟杆,斜插在腰上,看到周天申没有缺胳膊少腿,便放下心来,笑问道,“我在仙彩州有一个好友,关系还算不错,他家有几间空闲的屋子,你要是不介意,我这就去写信,让他早做准备。” 周天申说道,“可以,我都不介意的。我们什么时候去长愚街看看?” 张云安摸了摸鼻翼,“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过距离黄昭学院开学已不足三年,我们要穿过仙彩州,浮草洋和中州,我怕时间有些不够用。” 周天申问道,“黄昭学院不是每年都招收学员吗?” 张云安说道,“是的,不过,你的计划不是五年之内到达中州嘛,难道你忘了,而且黄昭学院只招收十五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的修道者,你现在已经十八岁了吧,没几年可以耽误了。” 周天申小声道,“我也是刚知道,行了,等我下船的时候再去找你。” 两人告别,张云安去了一家送信店,写了两封信交给了店中的伙计,一封信是给仙彩州的好友,另一封信则是给同是来自五和国的李梦澜等人,告诉他们事情的本末,让他们上点心。 周天申慢吞吞的走在路上,握紧拳头,咬牙切齿,“混蛋,混蛋,都是混蛋,竟然骗我。” —————— 七天后,大礁船、桂花船和小桥船相继在宁校码头停靠,周天申和张云安两人跟着人流走下船,在船坞外见到了卞道常和吕哲。 原本五六天的路程,因为小桥船沿途遭受到了海洋精灵的袭击,迫使大礁船和桂花船等了它一天进行调整,从那过后,三艘船的船主在大礁船碰了面,商量着一同出发,都相互照应着。 范梓自然是没有意见,三人中,就自己最没有说话的权力。 桂花船由宝贯门掌管,这次的船主是宝贯门的一个外门长老,叫做刘堂万,也是刘家的旁支,比刘海椤大上两三岁,刘海椤还要叫他一声堂哥,他则尊称刘海椤为小姐。 三人商定具体的事宜后,就由大礁船带队,另外两艘船跟在后面。 出了船坞,周天申四人径直走向了一家酒馆,卞道常早在下船前就找过周天申,告诉他仙彩州的首尾总共有四座码头,而只有宁校码头的酒馆才叫酒,下了船,不喝上一碗,简直就是人生憾事。 酒馆的名字就像是掌柜的脸一样,板正,叫做一家老酒馆。 下船的时间还算很早,太阳才刚升起。 酒馆没有一个客人,只有趴在店门口打盹的店伙计,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人,还有站在柜台后面敲着算盘的掌柜。 掌柜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抬起头,发现四位客人已经坐在了店铺靠窗户的位置,再看门口,店伙计还在睡觉,苦笑一声,也就没有喊醒也许正在做梦娶媳妇的店伙计,自己提着一壶酒和四个酒碗来到客人面前,倒了四碗酒,把酒壶放在桌子中间,说了一句慢用,便又回到了后厨,端了两碗下酒菜,一碗花生米,一碗凉拌菜。 店伙计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开始呜呀乱叫起来,掌柜见客人没有在意,也就不去管,任由店伙计自己安静下来。 掌柜开始扪心自问,自己的脾气是不是太好了。 尝过一口酒,随着酒水流进胃里,一股暖流在体内散开,很快便暖和了全身。 周天申又尝了一口金色酒壶里的酒和青色酒壶里的,发现这家酒馆的酒比起金色酒壶为比上不足,而与青色酒壶相比则是比下有余。 这家酒馆还是有些本事的。 不知何时,他已经将酆小都当作了一个标杆,无论是做人做事还是酿酒,总是喜欢比较一二。 无论是哪个,只要是披着周天申这身皮囊,就会如此。 四人喝过酒,又吃了一些饭菜,随后便离开了酒馆,离开了码头,卞道常和吕哲要去百晓堂的某个分舵拜会,带着周天申二人不方便,周天申也说要去朋友家,四人就此分开。 四人走后,店伙计才醒过来,站起身,看到掌柜的从后厨走出来,身上还有一些水泽,便猜到有客人上了门。 他拿起手边的抹布,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掌柜把他叫到身前,让他放下抹布,交给他一壶刚从后院挖出来的酒,让他送到一个叫刘眉心的家里。 店伙计本名是李卫,是掌柜从一个大雪天领回来的孤儿,一直在店里帮忙,直到前几天一个叫刘眉心的青年相中了他,指名让他做他的弟子。李卫现在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一听可以跟随天师学习仙法,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谁知道刘眉心有条件,要他必须离开酒馆,年轻人犯了怯,想要反悔,却被掌柜狠狠的训斥了一番。 应允了他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这是掌柜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掌柜无名无姓,凡是认识他的人都习惯叫他一声掌柜的。 李卫揉着眼睛,还有些困乏,“掌柜的,你看现在天才刚亮,刘天师恐怕还没有醒过来,我看还是明天再去吧。” 掌柜略有不悦,“你的意思是,天师明天这个点就起来了!给我在那边等着,刘眉心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再回来。” 李卫应允一声,耷拉着脸,提着酒壶,走出店铺。 周天申在张云安的带领下,坐上了去往浮萍城的马车。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七章 城外 仙彩州有一城,名为浮萍,城有一街,名为长愚。 浮萍城占据了仙彩州几近三分之二的领地,四面各有百丈城墙围绕着,城前有一条护城河,河宽百丈,里面饲养了一些来自禾子洋和浮草洋的窟兽,上面有一石桥,名为孔雀大桥。 四个城门口前没有守城护卫,只有东门的瞎子,西门的青年,南门的壮汉,北门的美妇人负责看管,凡有人进城都需要向城门口的四人投一笔过路费。 因为浮萍城占地面积极大,比邨州还要大上不少,所以里面的势力划分要更为的泾渭分明。 城中有精灵,窟兽,修道者和普通人,还有极少数的死灵游荡其中。 仙彩州有四门,四门所在的位置在东南西北四个城门附近,占据了那里很多的土地。三派则要更深入浮萍城一些,呈三足鼎立之资。有两宗之名的炼丹宗和炼器宗围绕着城主府,对面而建,是浮萍城除了城主府之外,最大的两个门派,也是最受瞩目的两大门派,只是门内弟子多低调,少惹是生非,所以其宗内也是最风平浪静的。 传闻浮萍城的城主是一个天势境的强者,距离神境只差一线。 除了浮萍城之外,仙彩州余下的土地都被大大小小的宗派瓜分干净了。 其中就有一个名叫竹帮的帮派,这时间风头正起。 竹帮拢共百十号人,帮主是一个长着一嘴龅牙的矮小汉子,矮小汉子骁勇善战,善使双斧,杀敌百人,手段极其残忍,就连浮萍城内的居民,都会偶尔提起这位好汉,因此被仇家起了一个龅牙仔的龊名。 这天傍晚,一伙气势汹汹的山匪个个手握大刀,身穿兽衣,在寨门前集合。 为首的领头人是一个矮小的龅牙汉子,汉子背着比他个头还要大上不少的双斧,双手叉腰,站在一个土坡上,冲着前方指指点点,颇有一番指点江山的架势。 龅牙仔身边还站着两个人,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双手摊开一幅地图,粗糙的手指在上面不停的滑动,还有一个白净的少年郎,身穿白衣,高束长发,腰上白玉腰带,手里拿着一把纸扇,腰上还插着一把,听着龅牙仔的粗鄙之语,始终微笑不语。 等到龅牙仔不再说话,气喘吁吁的时候,少年郎默默擦去脸上的口水说道,“竹帮主,临走前我家先生特意嘱托了,一定要保护好帮主,以免一不小心就被人砍去了脑袋,到时候这么多兄弟,可真是要落了一个群龙无首的凄惨下场了。这次你们的对手是西边的三头帮,我可是见过他们那三个帮主的合击术,很不寻常哦,按照你刚才的部署,你需要以一人之力应对三头帮的合击术,而我被你分配到的位置是小竹帮,两帮之间的距离这么远,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而我又没有及时赶过去营救的话,我可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龅牙仔斜眼看向身旁的地图,上面粗略的画了方圆不足千里的大致地貌,地图上画了五六个红绿圈。 红圈是自己人,不论以前,至少这次是。 绿圈是敌人,也许只是这一次。 红圈又分大小。 大的有两个,一个代表竹帮,一个代表红袖帮。 绿圈大致分布在地图上的西边,只有一个叫做小竹帮的在竹帮右前方中间相距两个不高的山峰。 小竹帮?龅牙仔心里冷笑不止,以为取了一个相似的名字,就真能取代老子,要不是少年郎口中的李先生不止一次的告诫自己,要放长线钓大鱼,不可轻易的将那些不起眼的帮派随便打杀干净,以免招惹上那些真正大能的视线,坏了两人所定的大事,他早就称霸浮萍城的城西了。 龅牙仔不禁想到,那人所说的大事到底有多大,不惜派一位得意门生来保护自己这么一个小毛贼。 这可不是龅牙仔在看低自己,而是确实如此。 龅牙仔通过一场场殊死搏斗,再加上那人送来的法器仙品,灵丹妙药,已于三天前跻身地心境,只看城西这一块,他的实力足以排上前三,要论帮派的实力,不是第一也是第二。但是他不仅没有产生任何的傲慢心理,反而觉得肩上胆子更重了,因为在仙彩州这片地界上,地境才只是让人勉强看得上眼,尤其是那些心高气傲,用鼻子看人的大帮派,简直是不把人境当人看。 不算上浮萍城,就说城外的这些三不管地界,就有不少于一只手的天境强者。 天境,那可是可以呼风唤雨的大境界,龅牙仔咽下口水,眼神不加掩饰的透漏出对天境的渴望。 修道者的境界分为羽化成仙,神,天,地,人五境界,羽化成仙完全就是传说中的境界,天首大陆这么多年的历史,也就只出现了一个锁沦大帝。而神境虽不至于是传说中的境界,但大陆上明面上的此类修道者也不过是一双手的数目,这是那个李先生特意托身边的这位少年郎给自己带过来的信息。 所以天境就成为了他们这些没有背景,甚至没有多少天赋的修道者的最后希望。 这也是他愿意听从那人的另一个原因,那人曾向他承诺过,只要乖乖的听从他的计划,一步一步来,争取将城西变成他龅牙仔的,那人就可以助他一步登天,直接进阶到天境,成为御风而行的天上人。 他知道李先生的手段,所以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不过前提是自己必须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得到这一切。 想过这些,收起思绪,龅牙仔暗暗握紧拳头,说道,“公子说的不错,确实是要谨慎一些,不过,那三头帮的三个秃驴仗着这个狗屁的合击术,欺软怕硬,已经攻下了十数个帮派,按照李先生的说法,如果我们不能在这一次的乱斗中取得先机,那么对于以后的战役而言,将会被其他人落下很多,你可别忘了,这里还有那几位大人物在呢,我手下的探子刚打探到消息,他们都已经找到了下家,恐怕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我觉得我们是不是需要加快进程了。” 少年郎李禽合起纸扇,拍打着手心,喃喃自语,“确实如此,那几人的眼光不会比先生差,而且比先生早来了几十年,已经占据了一定的先机,无论是布局还是手下人都要优秀很多。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少爷闭关耗费了这么多光阴,要不然也轮不上那些老家伙瞎掺和。不过,只要攻下浮萍城,那么也就完成了对人族的报复的一半,这些人也就可以弃而不用了,那么今天所作的一切就都是有意义的。” 李禽说道,“那我就先回去问问先生,看看需不需要如你所说,如果先生真的愿意帮你,希望竹帮主到时候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誓约。” 龅牙仔拱手谢道,“还请公子和先生放心,龅牙仔绝不会干那些违背誓言的事情,如若不然,天打雷劈。” 李禽点点头,一转身,消失不见。 龅牙仔暗自咂舌李禽的实力和手段,命令手下汉子收起地图,带兵回营。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八章 长愚街 张云安找的这一支车队的主人是浮萍城的本地人,看穿着和举止谈吐应该还是一个大户人家,想必是出来打猎的,车队的最后面有一辆牛车,车上有一个大铁笼子,笼子里面关了几只窟兽,都是很难修炼成人形,又不是特别珍贵的。 张云安和周天申两人坐在一辆马车里,除了他们两个,这辆马车上还有三人。 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留着山羊胡,穿着破旧的袍子,背着一柄桃木剑。 另外两人是一男一女,看样子应该是道侣,女人模样清秀,穿着得体,腰上悬配着缠起来的长鞭,长鞭的一头系挂着一块木牌,木牌上用稚嫩的文笔写着执子之手四个字,男人的长相同样不俗,看着就不像是普通人家,腿上横放着一把长剑,剑鞘不似寻常物,镶嵌了四颗黑色宝石,个个圆润饱满,流光溢彩,依稀可见一条条细小的灵力流进宝石中,就像是一条溪流,发出潺潺声。 男的手里握着一块木牌,木牌上同样用稚嫩的文笔写着与子偕老四个字。 自上车后,张云安就抱着药典寸守物,闭目养神,不去理会老人的目光。 周天申则有些好奇的盯着男人腿上的长剑,他看着那些灵力溪流,感觉很有趣。 老人则是时不时的瞥向张云安怀里的药典,上面传来的灵力波动昭示了它注定是一件不俗之物,这类法器对于像老人这样的散修来说,可是充满了诱惑力。 老人笑眯眯的搓着手指,心思开始活络开来。 男的睁开眼睛,发现面前的周天申正在伸长了脖子看自己腿上的这柄‘糅合’,手指擦过每一颗黑色宝石,好脾气的解释道,“这把剑是我成人礼的时候,母亲送给我的,名字叫‘糅合’,寓意这次出远门我能自己处理好所有事情,而不是一意孤行,做事不考虑后果。起先上面只有一颗黑色宝石,直到昨天斩杀了一头成年雄狮,已经修炼成人形,若是能潜心修炼,要不了多久,一定可以进阶到天境,可惜就是运气不好,遇到了我。” 男人也没想到自己会说这么多话,对周天申歉意一笑。 周天申摸着鼻子笑道,“那还真是恭喜公子了,公子是哪里人啊?” 许鞘生微微诧异,笑道,“当然是仙彩州的人了,我姓许,名鞘生,你们是...” 周天申在位置上坐好,“我是周天申,他是张云安,我们都是邨州的。” 枕在许鞘生肩膀上的女人被吵醒,柔声道,“我好不容易才睡着的,又被你吵醒了。” 许鞘生又是歉意一笑,想起一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玉瓶,瓶子里装了一些白色的丹药,倒出来五粒,分给众人。 老人用手指捏着丹药,放在鼻子上闻了闻,惊喜道,“竟然是三品丹药归元丹,公子真是太大气了,这让老朽怎么敢收下。” 话虽如此,可老人还是将丹药放在了一个品质算不得上等的玉瓶里。 丹药分为四个品阶。 四品丹药大多用来延年益寿、包治百病,三品已经能够称得上灵丹妙药了,再往上说的二品就可骨生肉、掉口气,一品可起死回生。 老人将玉瓶贴身收好,再看向许鞘生的眼神,就多了一丝尊重和忌惮。 能够拿出三品丹药随便送人,家族实力一定不俗,难道是四门的人。 老人在脑海中竭力思索,四门中好像没有姓许的。 周天申收起丹药,恰巧张云安醒过来,婉拒了男人,并让周天申把丹药还给男人,周天申一百个不情愿,张云安却只说了一遍。 夜已深,车队距离浮萍城还有近五天的路程,为了照顾马匹,车队选择夜晚休息,车队中走下来七八个人,有的人挎着刀剑,有的人举着火把,有的人搬着锅碗瓢盆,准备生火做饭。 周天申四人也下了车,选择在马车前站着。 上车后,张云安问过车上另外三人的身份。 老人只说是游历大陆,暂时还无门无派,今日在这里给这户大家族担任护卫,保护他们安全抵达浮萍城,自己也能得到一笔数目不少的报酬。 男人和女人都是从邨州到此,本是仙彩州本地人,去邨州的难过山历练,比张云安他们要早几天下船,碰巧遇到了这户大家族,和老人一样,搭便车,顺便担任护卫。 男人姓许,名鞘生,女人姓尤,单字璧。 老人姓江,取名汉水。 许鞘生和尤璧解下身上的包裹,取出一些做饭的工具,又拿出一些干饼和肉铺,都是在宁校码头买的,老人从袖子里拿出几个瓶瓶罐罐,又从身后的小竹篓里拿出三把青菜和几大块蘑菇,最后取下腰上的葫芦,里面装满了水。 周天申和张云安什么都没准备,许鞘生让他们不必介意,就当是几人萍水相逢,为刚到仙彩州的他们接风洗尘了。 尤璧也点头称是,在她眼里,这两人可比那个整天色迷迷的盯着自己的老头子瞅着顺眼多了。 周天申灵机一动,从身后的竹篓里拿出几块红色的石头,他知道这种石头叫做血鸳鸯,可以帮助生火,接着又拿出几块白色的石头,可以照明。 在火堆上的小锅中放进肉铺和青菜,蘑菇,再倒上盐和一种叫做鸡精的佐料,等到水开第二次的时候,老人尝了一口,试试味道,嗯,美得很。 老人将饼从火堆里扒拉出来,掰开看,外面金黄,里面白嫩,香的很。 招呼四人吃饭,将肉汤盛好,烤饼掰碎了放进去,味道没得说。 许鞘生端起饭碗说道,“江老先生的厨艺可真的是没得说。” 尤璧不否认,这个老头子做饭还是有一套的。 老人摆摆手,不谦虚道,“我做饭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香,这几天主要还是材料不行,家伙什不够,等到了城里,我再给你们做一桌满汉全席。那才真的叫一个人间美味,天上空胃。” 周天申问道,“什么叫天上空胃啊?” 老人抬头,故作深思,“天上没有,那些仙人可不就是空着胃嘛。” 众人都被老人的话逗笑了,就连尤璧都有了几分笑意。 许鞘生端着空碗,抬头望向天空,“天上真的有仙人吗?” 尤璧又给他盛了一碗肉汤,害怕他吃不饱,就把自己碗里的所有肉铺都倒给了他。 五人吃饱喝足,在外面凑合了一夜。 这天,许鞘生从马车外走进车厢,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前面的车夫说,今天傍晚就可以到浮萍城了。” 车队一共有数十辆马车,一辆牛车,除了周天申他们搭乘的这辆,其他马车都有车夫,先前的那头被周天申取名为大脚的高头大马,因为大礁船有规定,只许修炼成人形的窟兽或者精灵才能和人类一起上船,所以就又还给了酆小都。 至于那个彩绘木偶人,周天申一般都会把它放在寸守物里,只有在闲暇的时候,才会把它放出来。 车队逐渐靠近浮萍城,来往的车队和人马也多了起来,等到了城门口,周天申才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真正的人山人海。 走过孔雀大桥,车队和游人分别站在两侧,城门中央站着一个老瞎子,老瞎子的手里握着一根灰扑扑的竹竿,脚边放着一个大缸,大缸深不见底,过路行人和车队需要往大缸里面扔一些过路钱,方可进城。 许鞘生和周天申钻出车厢,许鞘生伸了一个懒腰,笑道,“是不是觉得人很多?” 周天申只顾着点头。 许鞘生解释道,“这还只是天色渐晚,很少有人选择这个时间点出门,要不然,光排队都至少需要两天的时间才能看到城门。” 过路钱不需要他们操心,周天申也就将更多注意力放在了大缸上面。 大缸的边沿处有一圈蝌蚪大小的文字,写的什么看不清楚,再往下看,就是一圈剑痕,很整齐的刻画着,再往下看就是黑色的缸壁和瞅不见底部的深洞。 深洞犹如深渊。 车队安稳的过了城门,走进浮萍城。 许鞘生提议就此下车,去他家的客栈开开荤,因为车队要去的方向,正好和他们相反。 老人因为还要和车队结算这次的护卫费用,便没有下车,只说山水有相逢,期待和各位少侠的再次相遇。 和车队主人知会一声后,许鞘生领着三人东拐八拐的来到了一处还算是偏僻的客栈,客栈门口摆放了四张桌椅,用黑布盖着,客栈还没关门,里面却早已没了客人。 许鞘生大摇大摆的走进客栈,大喊一声,小二。 一个贼头贼脑的少年从柜台那里探出头,左右张望,瞅见许鞘生的身影后,迅速抹去嘴上的油光,从柜台后面跑出来,在许鞘生面前立正站好,“少爷,您回来了!” 许鞘生一巴掌拍在少年的头上,“就知道偷吃,快给我做点好吃的,我都好几天没吃着荤腥了。” 少年捂着脑袋,皱着眉头委屈道,“少爷,您怎么一见面就打我,把我打傻了,以后谁伺候你?” 许鞘生抬手又是一巴掌,“我还用得着你伺候,快去做饭。另外准备几间空房间,我和朋友今晚上就住在这里了。” 少年数了数人数,问道,“少爷,准备三间还是四间。” 许鞘生抬腿,少年转身就跑,“哪那么多废话!” 饭菜很快就端了上来,都是仙彩州很有名气的硬菜,最后,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抱着一个酒坛子,放在桌子一脚,擦去脸上的汗水,“少爷,您回来了。” 许鞘生点点头,一只手掂起酒坛子,给五人各倒了一碗,把酒碗给中年人递过去,中年人顺手接住,许鞘生说道,“六叔,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干这些累活了,交给小伤他们就行。” 中年人说道,“老奴记下了,那我就不打扰少爷和朋友们吃饭了。” 吃过饭,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周天申,张云安两人起身告辞,许鞘生想挽留一二,却被尤璧拦了下来。 走在浮萍城的土地上,周天申没来由的感到一丝不安,张云安解释道,“仙彩州的灵力要比邨州浓郁很多,而且这里是真的鱼龙混杂,可以说大陆上的种族都可以在这里遇到。” 张云安悄悄的指了指从身旁擦进而过的,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的少年,轻声道,“不要小看浮萍城里的任何人,说不定他就不是人。” 刚走开的少年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一脸铁青色,稚声问道,“你他娘的说谁不是人?” 张云安扭头看向别处,就剩下周天申和少年大眼对小眼,最后,少年冷哼一声,骂了一句,狗生的外乡人后,就转身离开了。 周天申撇撇嘴,张云安抬头看了看时辰,忙说道,“快走吧,晚了就见不到我那位生死之交了。” 又是东拐八拐,两人最终在一个死胡同里停下,周天申指着青灰色的墙壁好奇道,“你朋友住在这里,那他还真是了不起啊。” 张云安敲了敲墙壁,发现并没有机关的存在,然后又蹲下身,拍了拍青石砖,也没有任何异样。 他迷茫了,“不对啊,上次就是在这里,我亲眼看到一个宅子的,难道我出现幻觉了?” 周天申捂着额头,“你问我?” 人生地不熟的迷了路,可悲不。 突然,胡同口刮起大风,两人转身看去,一个撑着伞的人影在狂风中模糊不定,冲着他们大喊,“快过来,时间快到了。” 两人急忙跑到街上,发现数个龙卷矗立在街道上,风中站着数量不等的人,撑伞人将张云安和周天申拉进龙卷中,挥手喊道,“启程。” 龙卷消失在大街上。 等到龙卷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 那人张开双臂,喊道,“欢迎各位来到长愚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九章 这就足够了 龙卷风散,长街灯明,狐朋狗友,皆作鸟兽散。 撑伞人收起青纸伞,揽着张云安的肩膀,大笑道,“你小子真是好运气啊,正好赶上我出门,要是再差一秒,你小子就再多等一个多月吧。” 张云安指着周天申介绍道,“我老家的兄弟,要去黄昭学院求学的,正好今天碰到你了,你给好好说道说道这条街的情况,别让人家白来一趟。” 那人唏嘘不已,操着一口方言说道,“你瞧瞧,撞了不是,这几天有事,所有的引路人都要离开长愚街去宝贯门,回来后就必须在自己的岗位上待着,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领着人瞎转,自己再挣点酒钱啥的。唉,我问你,你来的时候是不是坐的大礁船?是不是真的遇到了唐门的人了?” 张云安说道,“是啊,不过到底是不是唐门的人我就不知道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用伞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准备畅谈,却被同是引路人的另一个中年人喊走,他背着青纸伞,一步一回头道,“在这儿多待几天,等下次开门的时候,我带你好好转转浮萍城。” 张云安挥手告别。 两人沿着长愚街慢慢走着,沿街可见店铺开门,有些店铺很小,只能容纳两三人,有人店铺则很大,大的超过了一城之地。 那些和他们一起进入长愚街的‘人们’纷纷露出真容,有的是皮肤干枯的窟兽,有的是长相俊秀的精灵,还有一些身躯只是一团黑雾的死灵。 它们在露出真容之前,就已经用钱租下了一小片立足之地,站在那里,突然数道五颜六色的灵力从地面喷涌而出,缠绕着向上攀爬,等到将它们的身躯完全包裹后,光芒闪烁,地面上空空如也。 看的周天申目瞪口呆,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张云安见怪不怪的解释道,“这叫做五指地,本是巴掌大的地方,却可以容纳很多东西,有的甚至可以将一个国家塞进去,这就是长愚街秘境的出彩之地,除了这个,长愚街还以宝物闻名。你应该听说过宝贯门的名字,宝贯门本身就以宝物多闻名仙彩州,而长愚街被宝贯门接管后,就把宗门中将近三分之二的宝物挪移到了这里,长愚街俨然成为了宝贯门的后院。因为长愚街贯穿仙彩州,长度比浮萍城还要大上不少,所以灵力浓度超乎想象,为了让这些灵力物有所值,宝贯门又花了大价钱从炼器宗那里租来了十二星图的水瓶星图,只留下足够长愚街运行的灵力,剩下的全部通过水瓶星图转移到了长愚街的下面。” 张云安指了指脚下,与周天申边走边说,“刚才那些窟兽啊,精灵啊,死灵啊,就是通过一道门进入了灵力浓郁的地下,利用短暂的一个月的时间,争取让自己多破几关的境界。” 张云安从药典中取出一把纸扇,轻轻扇着,清风吹动鬓边长发,他指着前方看不到的地方,“刚才那人就是我说的生死之交,名字叫左丘房,你喊他左丘就行,当时我被一伙山贼追杀,险些丧命,刚好被他看到,他带我来到了长愚街,帮我请了医师,包扎了伤口,之后就一直住在他家里,直到我身上的伤势痊愈。我记得他家就在二十里外的一处小院子里,院子不大,收拾的很干净,院子中间还种了一棵杏树,这个时节,应该还可以吃到一些青杏。” 周天申发现张云安变得有些不同了,好像越接近中州,他脸上的笑容就越多了,话也多了。 两人走着,很快就来到了张云安口中的那个小院子。 院子前面摆放了两只石狮子,灰扑扑的,看着好像是已经很久都没有打扫了。 走到院子门前,张云安从腰上的一大串钥匙中摘下一把镌刻有莲花的古朴钥匙,插进铜锁中,轻轻一扭,‘咔’的一声,铜锁开了,推开院门,一股萧瑟之意在眼前展开。 院子里到处都是落叶和小窟兽的的骨头,还有几个没有及时清扫干净的火堆,小窟兽的骨头堆在火堆旁,还有一口大缸,里面的水已经发黑,散发出恶臭味,至于那棵杏树,上面布满了蜘蛛网,大大小小的,随处可见。 想到会是这番光景。 这时,隔壁院子探出一个头来,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手里拿着一根竹竿,警惕的看着张云安二人。 两个院子中间只有一面矮人一头的土墙相隔,老妪刚才正在洗衣服,听到声音后,还以为是院子的主人回来了,没想到看到的是两个陌生人。 可是那个拿着扇子的年轻人怎么瞅着这么眼熟呢? 张云安也吓了一跳,这时左丘房不在自己身边,要是被人误会成小偷,自己就算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不过还好,这次碰到的是老熟人。 张云安收起折扇,从药典中取出一大块布匹,笑着走向老妪,这时,老妪也终于认出了张云安,急忙放下竹竿,用身上的围巾擦干净手,接过布匹,爱惜的抚摸着,“真是谢谢张公子了。” 妪说着就要掏钱,张云安让她安心收下布匹,就当是前几年住在这里,劳烦她每日来做饭的饭钱,老妪笑称几个饭钱不算什么,张云安指着自家院子里的惨景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妪回忆道,“没什么,就是太久没人打扫了,刚开始我还会隔三岔五的来这里帮左丘先生扫扫地,换换水,就在大约三个月前,左丘先生突然在半夜一身血的回来了,当时还带了好几位同样受伤的引路人,他看到我听到声音出来查看情况,就让我替他保密,顺便为他们做了一顿饭,等他们吃饱喝足了,就又离开了。从那以后,他就偶尔一身血的回来,那些火堆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我原本想让他们来我家,方便照顾他们,却被他很严厉的拒绝了,他还告诉我再也不要帮他打扫院子,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我还以为长愚街要出什么大事,提心吊胆的过了一个月,结果一天下午,左丘先生突然回家,交给了我一个东西,让我藏好,等他回来再取。” 老妪压低声音,“张先生,你可要给我保密啊。” 张云安面色凝重,点头道,“放心,那我们又要做一个月的邻居了。” 老妪很高兴,让他们今晚去她家吃饭。 张云安答应下来,一下午,和周天申一起把院子打扫干净,用老妪送来的竹竿敲落下一些干瘪的青枣,用冷水洗过,有一些甘甜味 这就足够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十章 来一把 到了晚上,老妪准备了一大桌好吃的饭菜,让周天申和张云安两人去她家做客。 自从离开家,周天申还是第一次吃的这么饱。 吃饭的时候,周天申拿出三个青色酒壶,金色酒壶被他在下船的时候就藏了起来,等到青色酒壶喝完了,再取出来。 老妪只喝了一小杯,就不再喝了,酒的味道很好,只是不太适合她。 张云安和周天申一杯接着一杯,酒壶很快就见了底,老妪回到房间里,抱出来一坛子今下午刚挖出来的桂花酿。 桂花酿是长愚街,乃至整个宝贯门都喜欢喝的一种家常酒,埋在地里的时间越长,酒的味道越醇正,老妪家里的这一坛,最少也要有十五年,味道算不得最好,但也要比寻常酒馆的招牌酒好上不少。 桂花酿最出彩的一个特点就是,无论喝多少都不会立即上头,它只会一点一点的吞噬你的意志,麻痹你的神经,让你不知不觉的醉倒。 长愚街曾流传着一个故事,说曾经有一个本地的老人正在大街上走着,突然就摔倒在地上,很久都没有起来,等到医师急忙赶来,检查后才知道,原来那人是醉倒的。众人一问才知道,他在一个月前喝了一坛子自家院子里深埋着的桂花酿,大约有五十年的年份。 故事有夸张的成分,但却不是空口无凭,反正现在周天申喝了一肚子酒水,没一点醉意,反而越来越清醒。 吃过晚饭,在老妪的院子里坐了一会,拉扯了一些家常,张云安大致知道了长愚街现在的局势。 长愚街还是归于宝贯门,只是因为某些人的眼红和煽风点火,宝贯门恐怕即将要失去对长愚街的控制,而接下来的接收人也许是罗刹门。 天首大陆共有十个秘境,这些秘境最后的归属都会引起一场场的腥风血雨,为了避免流血事件过度发生,中州的黄昭子庙都会插手最后的分配工作,因为长愚街最开始的发现者是宝贯门的刘三伏,那么毫无疑问长愚街应该归宝贯门所有,这是黄昭子庙都默认的事实。 可能因为长愚街为宝贯门带来了无法想象的财富,并且还让宝贯门顺利跻身四门之一,因此一些有心人便设计了一系列陷害宝贯门的毒计,私底下不知道和他们交手了多少次,想必左丘身上的伤就是因为这些事情留下来的,不过目前宝贯门还处于上风,就是知道对方会留有什么样的后手。 老妪叹息一声,“不就是一条街吗,老婆子我一辈子都住在这里,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怎么那些外乡人一进来,就弄得这么乌烟瘴气的,大肆开耕破土不说,还把我们这些传了几辈子,几十辈子的老房子全都推到,唉,这还不到百年啊,就弄成这样,不知道再过个几百年,长愚街是不是就要换名字了。唉,现在也就只有我这种快活到头的老婆子念叨这些了,你是不知道那些年轻人卖房子的时候,一个个简直就是掉进钱眼里出不来了。真是丢人啊。” 秘境与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有的秘境一天抵得上外界一年,有的秘境一辈子也不过是外界一顿饭的功夫。 时间如流水流淌,干柴燃烧,清风吹荡,白发苍苍,莫得道理。 告别老妪,回到院子里,两人住在相邻的房间。 周天申实在有些睡不着,便点燃油灯,拿出买来的市井,熬夜苦读。 张云安拿出一副棋盘,一人下棋,心里却想着长愚街和宝贯门。 他依照银白色胡子老人那夜的指示,在陪蒙如翰去中州的路上,尽量埋下了一些种子,只等着周天申独自一人游历大陆的时候,生根发芽。 现在他的主要任务有两个。 一是保护周天申安全抵达黄昭学院,二是带着周天申查看那些种子的情况,让周天申不知不觉的与种子扯上关系。 如果种子缺水了,就浇点水,如果被虫子吃掉了,就连带着虫子一起毁掉。 左丘房就是其中一粒种子。 只是眼下的情况着实有些难办,因为开始吞食左丘房这粒种子的虫子可不是那些寻常的小毛贼,而是罗刹门,也许是更大一些的势力。 为了一条长愚街,值得吗? 张云安强迫自己收起思绪,慢悠悠下起了五子棋。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不关他的事,他才不去管。 一大早,张云安就出门了,买了一些油饼米粥,给隔壁的老妪捎了一份,将早饭放在院子里的一张石桌上,慢慢吃着,周天申一夜没睡,精神不受影响。 吃过早饭,张云安提出要出去逛逛,周天申没有意见。 昨晚,张云安已经说过,长愚街每个月开启一次,想要离开,就必须等到下次开门的时候。 出了院子,张云安将铁门锁好,收好钥匙和药典,向大街走去。 天微亮,很多铺子还没开门,昨天和他们一起进入长愚街的人有很多人都没有找到住处,还有一部分‘人’事先了解了长愚街的‘规矩’,早早的去了五指地,剩下那些人就在巷子口随便打了地铺,只等着客栈开门后,能够找到一个可以安心睡觉的地方就行。 走了一会,已经有店铺陆续开门了。 张云安的话不像昨天那样多,但还是该说的都说,“长愚街并不只是只有这条街,而是整个秘境的名字,这是你需要记住的一点,还有就像昨天的老妇人说的那样,现在有很多店铺都是重新修建的,不过店铺的主人还是长愚街的原住民,因此无论是买东西还是卖东西,都需要多长个心眼,千万不要用外面的眼光和方式对待这里的人和事。没人知道秘境是怎样形成的,也没人知道这里的原住民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也许这里连通着其他世界也说不定。” “我接下来要带你去的地方是长愚街的另一个出口,等开门后,我们就可以直接从那里离开,正好到达仙彩州的另一边,中间可以省去我们很多时间。” “宝贯门的长愚街和郑家的难过山的规矩有很大的不同。难过山秘境是以山峰的形状显露,多花草精灵和窟兽,而且道路崎岖,灵力完全弥漫在山峰之中的各个角落,所以我们可以随便使用法术和法器,而不用担心灵力干涸。我昨天就已经说过,长愚街表面的灵力只够刚好支撑长愚街的正常运行,绝大数的灵力都在下面,所以我们没办法使用法术和法器,但是要走着去到另一头,就是走十年都没办法走到地方。针对这个问题,宝贯门在各个路口设立了驿站,可以租借他们的百尺竿头符,贴在腿上,如御风而行,还有一种符剑,上面贴了一种叫剑气来的符箓,只需要一点点的灵力就可以催动符纸里面的剑气,御剑行,仙人至。很受你这样的...少年英雄喜欢。” “怎么样,要不要来一把?”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十一章 尚不明朗 两人在驿站前停下,驿站很大,墙壁上挂满了符剑,好似取之不尽般,被其他人纷纷拿走,修道路途上的的义气少年平生最喜欢的两件事,混迹江湖,御剑飞行。 驿站门口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正坐在门口的凳子上,吃着一串糖葫芦。 周天申认出来,他就是昨天被张云安举做不是人的例子的少年,不知道他会不会怀恨在心,不把符剑租给他们。 张云安走上前问道,“我们想租两把符剑,不知道是什么价钱?” 少年没有抬头,“左边墙壁是五百两银子,中间墙壁是五千两银子,右边墙壁是五万两银子,还有我屁股底下这几把是五十万两银子。” 周天申这才看到少年的屁股底下还压着几把,屋子里的符剑按照少年所说,根据价钱划分大致有三种品阶。 左边最次,中间中等,右边上等,至于少年手中的这几把,价钱最贵。 张云安思索片刻,又问道,“怎么这里一张百尺竿头符都没有?” 少年抬起头,面色不善道,“你到底买不买东西,不买就走,哪来那么多废话!” 张云安不动怒,掏出一万两银票,“给我来两把。” 少年不情愿的挪动屁股,取下符剑,交到张云安手里,又从怀里掏出来两个巴掌大小的符纸,上面用青灰色石灰画了咒文和繁杂的图画,一面是电闪雷鸣,一面是手指大小的小人。 少年坐回原位,低着头说道,“将灵充符放在符剑上面的宝石上面,念动口诀,就可以驱动符剑,提醒你们一句,跑慢点,这里到处都是人,要是把别人撞到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张云安收起符剑和符纸,又在前面的店铺买了一些干粮和水。 两人选了一个不那么惹人注目的地方,按照少年的方法,将符剑放在地上,脚踩在符剑上,然后把灵充符放在符剑的宝石上,念动少年教的口诀,一丝丝雷电从符纸中迸射出来,然后尽数流进符剑上的宝石上。 符剑开始一点点向上拔高,最后冲破云霄,翱翔天际。 两人按照宝贯门划定好的路线前行。 在去长愚街另一个出口的路上,出现的人越来越多,有将近三分之二的人都是脚踩符剑,身后又背着一把符剑,甚至还有一些修炼成人形的窟兽不惜冒着被驱逐出去的风险,现出真身,向前冲撞而去。 灵充符里面的灵力是足够支撑张云安他们往返一个来回的,可是修道者的体力却不是用不完的,除非像是天境巅峰强者或者神境强者,可以一念之间千万里,甚至可以创造出独有的空间那样。 休息了两个时辰后,周天申两人再一次出发。 在休息的间隙,张云安已经大致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就在前面还有两天路程的地方,有一座高塔,叫做宝器阁,宝器阁最近要拍卖一批二品丹药,随着消息的不胫而走,很多人都放弃了在长愚街购买其他宝物的机会和时间,选择去宝器阁碰碰运气。 两天很快就过去了。 在此期间,除了吃饭,周天申和张云安很多时间都在赶路,只有在周天申支撑不住的时候,才会停下来休息三四个时辰。 张云安是地藏境巅峰,与老槐村的蒙程‘一样’,此生注定无法突破那层屏障。 不过他倒是没有太过在意。 停下远拔的脚步,周天申二人和其他人一起降落在宝器阁前面那一大片空地上。 宝器阁门口站着四个人,其中两人站在最外侧,身穿统一着装,应该是护卫一类的角色,另外两人应该是宝器阁的管事,所有人按照他们的指示,排队,依次进入宝器阁。 每个人都需要领取一个号码牌,以免坐错位置。 这里很多位置,都已经被他人预定了。 等所有人都进入宝器阁。 其中一个面孔硬朗的管事摩擦着衣服上的纽扣,嘴里叼着烟斗,吐出一口烟气,担忧道,“罗叁,这次要拍卖二品丹药的消息是谁泄露出去的,上面本想着借助这次拍卖会的名义,用来缓和宝贯门和罗刹门的关系,可现在一次性来这么多人,要是有人暗中捣乱,我们宝器阁会很被动的。” 罗叁的年龄要比叼着烟斗的管事小一些,此时就像是犯了错误的晚辈在接受长辈的教诲,低着头说道,“报告罗贰大人,我已经排查了内部的所有人员,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而且这些人都是我们从总部带出来的,不可能有问题,我觉得是不是需要审查引路人那帮人,听说他们除了左丘房和西门仪,剩下的人都换成了新人。” 罗贰沉思片刻,“引路人直接与宝贯门挂钩,即使我们和他们有很深的合作关系,也没权力审讯他们的人,反正我们只要办好这次的拍卖会就行,其他事就交给他吧。命令下去,召回宝器阁所有护卫,必须在拍卖会结束之前全员到位。” 拍卖会一共进行了两天半的时间。 总共拍卖了十份丹药,因为二品丹药太过珍贵,因此每卖出一份,就需要中止拍卖会一次,由宝器阁护卫护送拍卖得主安全离开。 最后一份丹药是在二品丹药的行列中都很罕见的髓灵丹,罕见的原因不是因为它的功效最强,而是炼制此丹药的药方已经失传,属于独门药方。 主持人介绍丹药的来历后,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第一排的一位穿着黑色斗篷的神秘人,他带着铁质面具,显然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 最终,丹药被一群坐在角落里的人买走了。 就在他们去后台领取丹药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他们是罗刹门的人,就是他们攻击了宝贯门的大礁船。 一时间,群起激愤,有很多是宝贯门的门生,抽出刀就要去后台砍人。 那群人眼瞅着大事不妙,抓起丹药就要向外跑。 宝器阁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站在楼上的罗贰手抓着栏杆,硬生生抓出五个指印,冲身后的人大喊,“快去通知所有宝器阁护卫,务必拦下髓灵丹,还有把罗叁大人找来。” 很快,罗叁来到罗贰身边,呼吸急促。 罗贰问道,“怎么样?” 罗叁面色疲惫道,“他们说可以不管我们的事情,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如果到了他们该出手的时候,就必须听他们的,我们不许出手。否则,就终止宝器阁和宝贯门的合作。” 罗叁所找之人,正是宝贯门门主刘泊罗,至于那群买走髓灵丹的神秘人的身份,还在调查,而炼制髓灵丹的斗篷人也在第一时间离开了宝器阁。 “有消息称,那人正在赶往长愚街的大门。” 罗贰说道,“长愚街早已定下规矩,一个月开启一次,就算他现在去,大门也不会开,反倒还会引起更多人的注意,不好...” 罗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趴下身子,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罗叁,你快去找那个斗篷人,千万不要让他有任何的生命危险,还有再派几个人去保护买走髓灵丹的那群人,如果我猜的不错,那些人和斗篷人应该都是罗刹门的人,至于刚才喊打喊杀的那些人,应该是宝贯门的人,或者是伪装成宝贯门的人,该死,他们到底打算做什么,长愚街也没有多余的灵力供他们打架,这样只会加快长愚街的崩溃。” 听到这一猜测,罗叁突然明白了什么,面露惊恐,罗贰大喊,“快去,千万不要在我们这里,引起两大门派的争斗。” 罗叁站在原地,不肯离去,苦涩一笑,“罗贰,你就没想过,如果真的只有罗刹门和宝贯门,那么罗刹门自买自卖,到底是为了什么?” 罗贰怔住。 罗叁吐出一口气,喉结蠕动,额头渗出冷汗,“你别忘了,大礁船是金钱门的产业,他们突然宣告将这件事的调查权交给宝贯门,自己按兵不动,甚至可以说是全身而退,又是为了什么?要不,我们就别管了,这不是我们可以掺和的事,我想,上面会理解我们的。” 罗贰抹了一把脸,“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从我们宝器阁走出去的,不能在我们的辖区内出现意外,快去安排吧。” 罗叁离去。 罗贰揉着眉心,有些头疼。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十二章 被卷入 现在局势尚不明朗,袭击大礁船的真凶还没有找到,虽说有人作证是唐门的人干的,而且现场还出现了唐门的暗器,但是只凭借一面之词和几个暗器,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向唐门兴师问罪的,何况前段时间唐门家门口的牌匾被人偷走,尽管种种迹象表明是宝贯门门下人所为,唐门照样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是派人取走了牌匾,仅此而已。 不过也不能保证唐门不背后采取报复,就像袭击大礁船那样。 但就像罗叁所说那样,大礁船是归属于金钱门,宝贯门的桂花船损失并不严重,那么也就排除了唐门趁机报复这一想法。 可是金钱门又为何不去追究这件事,而是全权交给宝贯门负责,难道真的是信任他们。 如果不是,那么就只剩下一种解释,金钱门不是不想去深究,而是不敢。 他们害怕真正的幕后真凶,所以提前将自己从这起事件中摘出去,让宝贯门去和对方硬碰硬。 自己刚一来到仙彩州就遇到这样的事情,而且还是与宝器阁息息相关。 到底是谁将唐门牌匾放在宝器阁门口的呢? 这件事才是一切纷争的起因。 只要找到真凶,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可是罗叁刚才提出的问题,又为罗贰提供了一种可能性。 陷害。 这一切也许都是另外一股势力在陷害罗刹门,宝贯门和金钱门,难道是为了打破四门平衡。 不惜将八方楼这样的小门派也牵扯进来。 不,往往细节决定成败,对于四门这样的大宗派来说,只有那些不如他们法眼的小门派才有可能撬动他们。 无论怎样,现在的事情都只是在围绕着罗刹门和宝贯门进行。 而那个斗篷人既不来自宝贯门,也不来自罗刹门,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性,斗篷人来自炼丹宗。 那么他逃走的原因就是他并不是炼丹宗的人,如果说只是有关于罗刹门和宝贯门的两门之争,那么无非就是调换四门之中的位置而已,可是如果把炼丹宗掺和进来,那么,就不单是四门的平衡。 整个仙彩州的势力平衡都会被打破。 外界早有传闻,浮萍城外的大小门派正在发生史无前例的争斗,已经有半百数的门派被灭门,或投靠到其他门派,有的门派壮大到了足以与四门相媲美的地步。 平静了万年的仙彩州,又要迎来一场大灾难了吗? —————— 早在拍卖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张云安二人就已经离开了宝器阁。 只要不参与拍卖,就可以自行离开。 二人脚踩符剑,在空中飞行。 身后传来奔雷声。 —————— 仙彩州浮萍城某一户高家大院,院子里多是假山,还有一个圆形池塘,池塘里开满了荷花,最中间有一个凉亭,凉亭中坐着两个人,两人身边围着一圈人。 其中坐着的一个人冷着脸,双手插在袖子里,对身边年轻人的话语不以为意。 还有一位老者,长脸无须,光头上有一道伤疤,穿着一身白色劲装,双臂环胸,正在闭目养神。 两人身边围着的一群人都是家族中的年轻人,年轻有为大概就是形容他们的,可以在这种年龄直面家中最有威望的其中两个人。 汇报浮萍城当前局势的年轻人名叫刘绯,是宝贯门外门大长老的关门弟子,他收起手中的谍报,昂首挺胸道,“目前的局面对我们而言极为不利,除了八方楼,紫气门和双生门,其余门派都选择静观其变,到现在都还没有表明态度,如果任由事态继续这样发展下去,我们极有可能会被挤出四门的位置。” 另外一个年轻人分析道,“大礁船事件,所有的证据和线索都指向唐门,而罗刹门分属唐门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可即使这样,还有很不少的门派选择支持罗刹门,说明事情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他叫刘英雄,也是外门大长老的关门弟子。 那位双手插在袖子里,最不爱说话的男人就是宝贯门现任门主刘泊罗,他转过头,看向怀里抱着一堆卷宗的年轻人,冷声道,“给我长愚街。” 抱着卷宗的年轻人是外门六长老的小弟子,名叫刘散,主要负责宝贯门一切产业的情报收集工作,没想到门主会和自己说话,刘散熟练的抽出关于长愚街的卷宗,恭敬的站在后面,准备向门主进行讲解,门人都知道,这位沉默寡言的门主最是清心寡欲,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 卷宗铺展开,足有十丈长,这还是长愚街没有完全被记录在案的前提下。 一头写有长愚街三字,另一头写着宝贯门三个字的卷宗飘在空中,刘泊罗伸出一只手左右挥动,卷宗随之左右运动,一幅幅画面呈现出来。 最先出来的是一群背着青纸伞的人,他们是长愚街的引路人,专门负责长愚街的进出人员的工作。其中有一个留着络腮胡的汉子,背着的青纸伞已经破旧,还有缝补的痕迹,刘泊罗指着他问道,“他就是不肯离开长愚街的左丘房,还真有不愿意升官发财的人啊。” 引路人在长愚街任职一段时间后,就可以回归宗门,一般在长愚街任职的人,都是长愚街的原住民,他们都会获得一份很丰厚的报酬,有的是宝物,有的是在宗门获得一个油水很足的职务,总之宝贯门绝不会亏待了他们。 因为引路人是一个很辛苦的工作,距今为止,宝贯门也才只有十一位引路人而已。 刘散躬身说道,“没错,我已经找左丘先生聊过很多次,可他就是不愿意离开长愚街,还说要永远留在长愚街,就算是门主亲自去见他,他也不会改变主意。” 刘泊罗又问道,“现在引路人还剩下多少原住民?” 刘散回答道,“就只剩下左丘先生和西门先生,西门先生已经答应我,不日就会离开长愚街,去往中州...” 刘泊罗打断刘散接下来的回答,说道,“那就足够了。” 卷宗转动,再出现的画面是一群聚在一起的老人。 其中就有那位住在左丘房隔壁的老妪,老妪坐在最后面,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们这些老人就是长愚街仅剩的原住民,也是长愚街的规矩所在,与他们想比,左丘房根本不值得一提。 刘泊罗深吸一口气,今天说了这么多话,有些累了。 卷宗继续转动,闪过一幕幕画面。 有吃糖葫芦的少年,有站在宝器阁最高层的罗贰,有准备去五指地修炼的窟兽、精灵,还有茫然失措,找不到住处的人,突然,刘泊罗的视线停在某一处,不只是他,就连一直闭目养神的老人都睁开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看向卷宗中的两人。 一人抱着药典,一人腰上悬挂着青色酒壶。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十三章 不速之客 老槐村 今天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村中岁数最大的两个老人,被蒙程等人尊称为寇前辈的寇淮,张云安的师父荣锡祚,二人来到不留客栈四楼,见一位已经住在这里有一段时间都没有见面,而现在又不得不见的男人。 两人相继走进房间,房间里坐着一位高大男子,天首大陆第一家菊白水。 菊白水自从来到老槐村,就一直住在不留客栈,一步未曾离开,距今已经过去了六年之久,曾和他住在一起的是修炼成人形的树精范方,只是现在范方有事,并不在老槐村。 菊白水刚泡好一壶茶,殷勤的给两位老人倒上。 寇淮一进门就开篇点题,一点没有藏着掖着,“现在老槐村四面楚歌,无论是什么样的鼠辈都想来掺一脚,孩子们都已经送走了,也算是了却了我一桩心愿,只是就这么把东西交给他们,我还是有些不甘心,你留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到底是别有用心还是性情使然,我现在没有这个闲心去猜,我就想知道,你与外面的那些人有没有关系?如果没有,那么我想请你出手帮忙,不知道我寇淮有没有这个面子?” 菊白水喝了一口茶,反问道,“是不甘心,还是不想死?” 寇淮握紧放在桌子下面的手,脸色如常,“两者都有。” 菊白水大笑,“你这个黄口小儿还算诚实,我想再问,你哪来的自信在我这里提面子二字?” 寇淮双眼微眯,竭力忍住心里的杀气,丹田小天地中风起云涌,有一古朴大缸,缸中有一尾赤尾红鱼,正在沿着缸沿旋转,特别不安。 菊白水见寇淮就不说话,就把目光对准了一直都没有说话的荣锡祚,问道,“这位老先生,我们是不是见过?” 荣锡祚扶正脸上的眼镜,轻笑道,“少给我套近乎,大陆有多大,你比我清楚,神境强者有多少,我却比你清楚,现如今我已经境界全无,就是个平常的老头,要不然也不会来找你,你这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就别卖乖了,要不然我就去请那群不出世的老头子们过来,我这点面子还是有的,我记得先阳地界就有一个人,好像还是你的死对头来着。” 荣锡祚在面子这两个字上,特意加重了语气。 菊白水又喝了一大口茶,索然无味,挥挥手,像是在驱赶恼人的蝇虫,“ 唉,和你们这些老头子说话真没意思,没劲,放心吧,我已经答应了那家伙,会护住你们十年,现在还剩四年,只要在这四年你们能够找到黄昭子庙做靠山,说不定就可以活下来了。” 寇淮放下心中的杀意,松开握紧的拳头,只要有菊白水这句话就行,至于后面那句找黄昭子庙做靠山,他完全没有在意。 他来自中州,知道黄昭子庙在中州的地位,也知道他们有多么的不近人情。 菊白水很不讲情面的下了逐客令,“事情已经说明白了,你们就先走吧。” 寇淮冷哼一声,转身离去,荣锡祚喝了一口已经凉透了的茶,咂咂嘴,“真是没有酒好喝。” 菊白水挥挥手,“快走,快走。” 荣锡祚干笑一声,离开房间,跟上寇淮的脚步。 楼下,王不留,宁风云,王在留和白胖子四人焦急的等着,看到寇淮一脸怒容的走下楼,还以为谈崩了,一个个大义凛然。 “寇前辈,别生气,就算是菊白水不愿意帮我们,我们也能挺过去。” “丫的,我就不信了,这个混蛋在我家吃住这么多天,一分钱都没交过,现在让他伸伸胳膊,就这么难,我去找他评评理。” “嘻嘻,好久没打架了,不知道骨头生锈了没?” “我现在就去准备吃的,一定让大家吃好喝好。” 寇淮刚一落脚,还没说什么,四人就一股脑的冲过来,尤其是宁风云,挽着袖子就要上去找菊白水,还真是对得起她的名字。 荣锡祚笑着走下楼梯,拍了拍寇淮的肩膀,“要是我的徒弟有这种心思,我早就可以回家养老了。” 寇淮眼皮一跳,推开荣锡祚的手,一巴掌拍在白胖子头上,疼的后者眼泪直流,寇淮冷哼一句,“我有说他不帮我们吗?” 一听到这,王不留可算是松了一口气,直接瘫软在地上,“吓死我了。” 宁风云略有失望,她可是攒足了劲想要和菊白水好好较量较量。 王在留的失望不比宁风云的少,他撇撇嘴,一声不吭的离开了不留客栈。 白胖子捂着脑袋,苦兮兮道,“我去后厨看看,锅上还炖着汤呢。” 寇淮叹息一声,在王不留的搀扶下走出不留客栈,客栈门口趴着一只黑毛大狗。 寇淮在客栈门口站定,咳嗽一声,吐出一口浓痰,“王不留啊,虽然菊白水答应帮助我们,可他终究是一个人,神境又怎样,对面又不是没有,如果他被敌人引开,抽不开身的话,老槐树就靠你和风云了。” 王不留说道,“寇前辈,他们的目标应该是龙鳞吧,难道也发现老槐树的秘密了?” 寇淮摇摇头,“不知道。好了,就送到这吧,我还要去周前他们家看看,你一会去通知金大山和蒙程,让他们不要松懈对村子周边的巡查,千万不要让对面的人钻了空子,让马贺去天香县一趟,把荣先生留在那里的东西拿过来,让万历和陆珂抓紧时间制作木甲,务必人手一套,一定要用无名山的大树,尤其是上了岁数的那种。” 王不留领着命令跑进村子里。 荣锡祚走到寇淮身边,伸出手,掬起一捧阳光,“我可没说一定会帮你。” 寇淮骑在黑毛大狗的背上,慢悠悠的走向村子里,荣锡祚站在原地思索片刻,还是决定不坐视不管,赶上前,“我知道你的心思,无非就是想要在最后关头,再帮那个叫陆安时的孩子一把。可我有一点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偏偏对那个陆安时青眼相加,就因为他尊老爱幼,帮你端过尿盆,要知道有君子之风的可不只有他一个。” 寇淮揉了揉老脸,“你想说周天申吧,可你知道他的来历吗,那时正值老槐村兴建之初,他在槐树下被小天婵捡到,我以为他会是上天恩赐的礼物,就像是那块陨石。可惜啊,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如果他就只是一个弃婴,这事也就算了,可他挡住了大家的活路,这件事我绝对不能容忍下去。” 荣锡祚皮笑肉不笑,“不就是长生路断了吗,有必要对一个小孩子下狠手?” 寇淮斜眼瞥向身边老人,嘴唇下拉,袖子里的手倏然攥紧,灵力在拳头表面流窜。 荣锡祚低头扶正眼镜,“既然能够找到红山老大那群人,那又为何不再找个偏僻的角落,苟且活着,这样你还可以再庇佑陆安时几十年,哦,我忘了,你舍不得,毕竟这里还有槐树这么个...有趣的玩意,就算没了长生的希望,留个念想也不错。” 寇淮忍住心中的杀意,直视前面站立的周前,“你到底是谁?” 荣锡祚大笑,“一个废物老不死罢了。” 寇淮放下心中杀意,距离周前越来越近,“你到底想要什么?” 荣锡祚正色,仰头望天,“我所图甚大,到头来,只是成了一条在空荡池塘游泳的鱼,所以才来了这。现在,只想吃一碗肉面。” 寇淮走到周前面前,指了指荣锡祚,“给他做一碗肉面。” 荣锡祚径直穿过二人,独自走进院子里,“先让我看看你家的肉好不好,要是看走了眼,被人家骗了,可就不好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十四章 多方势力 周天申脚踩符剑,停在半空中,转身看去,一个斗篷人同样脚踩符剑,向两人冲来,而且斗篷人脚下的符剑表面被一圈的雷电围绕,从中隐约传来雷声。 张云安在周天申身后停下,示意周天申不要轻举妄动,给斗篷人让开路。 两人缓缓降落,谁知那斗篷人也缓缓降落,最后在两人面前停下。 斗篷人摘下头上的斗篷,帽子下面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脸色有些苍白,颧骨高耸,眼袋比眼睛还大,没有眉毛。 周天申和张云安两人站在一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不解,随后向斗篷人身后看去,一帮拿着刀剑的人正在朝这边追来。 斗篷人转过身,微微抬起头,却是在对周天申说道,“见到你们真好,这个东西一定不可以落在他们手里。” 一个黑色的锦囊被斗篷人抛出,落在周天申脚下,周天申捡起时,斗篷人脚尖轻点,向拿着武器的那群人冲去。 周天申疑惑不解。 突然,那群人看到周天申手里的锦囊,叫喊着向他们冲去,斗篷人竭力阻拦,却还是被那群人拿下。 张云安收起锦囊,拉着周天申向长愚街大门方向跑去。 那群人抓住斗篷人后,集中精力向周天申二人追去,两人依靠长愚街地势,很快就甩掉了那群人。 两人在一堵高墙下停下,周天申喘着粗气,“那群人为什么要追我们?” 张云安猜测道,“也许那个斗篷人是袭击大礁船的真凶之一,而那些人是宝贯门的人,大概是把我们当成斗篷人的朋友了吧,毕竟他向你扔过来了这个东西。” 张云安拿出那个黑色锦囊,上下翻看,两面各自绣着罗刹两字,里面还有一些黑色药丸和几枚铁钉。 铁钉通体黑色,一头粗,一头尖,尖的部位分岔,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粗的那一头有一个紫色的印记,无色无味,不像是有毒,应该是某种印记。 周天申凑过去,“这个钉子不像是大礁船上黑衣人使用的那种。” 张云安揉着下巴说道,“唐门被称作暗器之祖,现如今大陆上出现过的有名的暗器,都来自唐门,虽然这其中也有炼器宗的功劳,但是暗器的制作图纸都来自唐门,所以,我们可能真的惹上大麻烦了。” “总算追上你们了。” 一个突兀的声音在墙头上响起,两人抬头看去,看到墙头上蹲着一个背对着阳光,撑着一把破旧青纸伞的身影。 张云安将钉子放进黑色锦囊,再抛向空中,“你可算是来了,快想办法让我们出去,要是耽误了这位小兄弟的入学,我可是会挨师父骂的。” 左丘房接住锦囊,放在阳光下,黑色锦囊散发出暗淡的黑光,“还真是唐门的黑曜纹,你们俩的运气不错,还没去到中州就能见到唐门重要的信物,看来我们这次钓到了大鱼。” 张云安打开药典,翻看里面的资料,“唐门?黑曜纹?那个斗篷人怎么样了?” 左丘房收起青纸伞,站起身,眺望远方,“死了,牙齿里藏着毒药,也是唐门的标配,可他坚持声称自己是炼丹宗的人,而且在他的身上发现了炼丹宗的令牌。” 张云安手指划过纸张,轻声说道,“看来这次事件牵扯的势力还真是不少啊,难不成是有人在针对仙彩州,不惜与宝贯门,罗刹门,炼丹宗作对。就不怕黄昭子庙插手?对了,大礁船是金钱门的产业吧,他们的态度如何?是大事化小,还是小事化了。我看看,黑曜纹,唐门专属信物,只有内门人才能拥有,佩戴者可以调用唐门外门一切门人,关键时刻可以当作唐门门主令。目前内门的年轻一代,就只有唐门七杀星才有资格佩戴,那个家伙是哪一个?唐哉还是唐执礼?” 左丘房不屑道,“要真是这两个人,我们这次的行动才是真的有面子,可惜都不是,就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喽啰。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很多,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宝贯门和罗刹门的事情了,好像连宝器阁都牵扯进来了。至于金钱门,他们已经把事情全权交给宝贯门负责了,还有八方楼,他们的小桥船损失最大,恐怕要休整一年才能再次出船。” 张云安合上药典,“宝器阁?这就有趣多了,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洗清嫌疑了,毕竟我们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更不可能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左丘房收回视线,指向街道的方向,“老实说,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在乎你们的身份了,就算你们现在跑到大街上,高喊我就是袭击大礁船的凶手,我想也不会有人来追究你们的责任,毕竟牵扯的势力太多,还都是仙彩州有头有脸的人物。” 左丘房说道,“无论是唐门的牌匾被偷,还是大礁船的袭击,幕后黑手的真正目标从来都只有宝贯门和罗刹门,或者是罗刹门背后的唐门,对于你们这样的小鱼小虾,无论抓住多少,都无伤大雅。” 张云安问道,“那金钱门呢?万一是他们的死对头为了掩人耳目,不得已连带着其他门派的船,一起摧毁。” 左丘房答道,“那就更不可能了,金钱门最为仙彩州财力最大的一个门派,可不只是单单指他们有钱这一点,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因素,他们会赚钱,很会赚钱,而且和他们合作过的,无论是家族还是宗派,从来都是稳赚不赔的,试问,这样的招财树,宠着还来不及,谁还会去毁掉。” 张云安喃喃道,“也许就是因为这个。” 张云安问道,“那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左丘房跳下墙头,将青纸伞背在背后,“别急啊,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我带你们去逛逛。” 张云安问道,“宝器阁怎么会牵扯进来,他们不应该是属于中立的一方吗?” 三人走到刚才的街道,现在只有西门仪一个人在这里看守,他与左丘房交换了一下眼神。 西门仪穿一身得体的黑色衣服,背后的青纸伞,崭新如初,手上有一道伤疤。 左丘房介绍道,“这是西门仪,和我一样都是长愚街的原住民,也是引路人之一。” 西门仪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们好。” 左丘房问道,“怎么样?罗贰怎么说?” 西门仪眉头紧锁,“他说这里是宝器阁的辖区,现在出了人命,他不得不插手这件事了。” 左丘房又问,“曲婆婆那里怎么说?” 西门仪摇摇头,一提到那些老人,我就一阵头大,“我在前几天找过曲婆婆,她说可以考虑搬到新区,但是现在老街出了人命,她必须待在这里。真是老顽童啊。你也知道,那群老人向来都是以曲婆婆为首,她不点头,他们也不好说搬到新区。咱们这些人,有的搬到了新区,有的搬离了长愚街,现在住在老街的,就只有你一个人了,我看还是你去找她比较好。” 左丘房点点头,“我知道了。” 随后他领着周天申和张云安二人向住处走去,解释道,“长愚街随着宝贯门的进入,分成了两部分,新区和老街,一开始,长愚街和宝贯门是合作的关系,我们将一半街区租给他们,他们为我们提供外界的资源,可是随着宝贯门的逐渐深入,新区的范围越来越大,而老街从一开始的二分之一,变成了现在的十分之一。而原本就生活在这里的我们,被称作原住民,因为宝贯门提出了丰厚的报酬,所以很多原住民都把自己的房子卖给了宝贯门,就这样,老街的区域越来越少,原住民也越来越少。”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十五章 原住民 三人的速度由快转慢,最后悬停在驿路上空。 下面,有一个吃糖葫芦的少年。 左丘房说道,“他是除我之外,最年轻的原住民,原本是当作引路人培养的,结果宝贯门突然提出要替换掉所有的引路人,只留下了我和西门,最近听说,西门也搬了家。” 张云安唏嘘不已,“才三两年光景,就变了这么多。” 三人继续向前走去,途径一家卖早饭的店铺,店铺老板是一位老叟,有些驼背,腿脚不便了很多年。 左丘房回忆道,“从小就吃他家的肉包子,到头来,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还有花店的少女,玉器店的胖老板,卖小首饰的笑脸阿姨。 左丘房一个个看过,一个个说过。 他在这里住了很多年,因为秘境与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所以住在秘境中的原住民,自有一套自己的规矩,一旦与外界交流,记忆就会出现差错,有人甚至会忘记所有的事情,就像早餐铺的老叟。 时间是领域性很强的存在,一旦有人冒犯,它必严惩。 等到三人终于回到了左丘房的小院子,推开院门,发现院子里聚集了很多老人,大约有十几个左右。 所有老人站在一起,最前面坐着一位面容苍老的老妪,老妪的手里拿着一根拐杖,明明离开前还很精神的老妪,现在却有些垂暮之相。 左丘房放下符剑和青纸伞,走到老人面前,跪倒,俯首。 曲婆婆睁开眼,感觉还有些疲惫,便又睡着了一会,这段时间,左丘房始终跪在那里,张云安和周天申站在门口。 一刻钟后,曲婆婆再一次睁开眼,看清眼前所跪之人,沙哑着声音问道,“你知不知道?” 左丘房没有答话。 曲婆婆举起拐杖,打在左丘房的背上,“你到底知不知道?” 左丘房的身躯微微弯曲,继而挺直,沉声回答,“知道。” 曲婆婆叹息一声,“你在帮他们?” 左丘房抬起头,眼神坚毅道,“绝不可能。” 曲婆婆站起身,佝偻着身躯,“长愚街养育了我们,到头来,却是我们葬送了它,如果没了我们这些老家伙,你和小眼儿能活着走出长愚街?” 左丘房低下头,“宝贯门找我谈过,被我拒绝了。” 曲婆婆说道,“就算宝贯门得到了长愚街的立身根本,改变了规矩,那些人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它带走,就这些一群生意人的人品,你信得过,我可信不过。” 左丘房说道,“所以,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宝贯门真正的目的。” 曲婆婆耻笑,“原来如此,看来是宝贯门下了一手狠棋,我看看,宝贯门,长愚街,罗刹门,唐门,炼丹宗,还有黄昭子庙。那里的太上长老可是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啊,什么事能逃得了他的眼睛。” 左丘房回答道,“听闻黄昭子庙的太上长老并不在中州,而是去了难过山。” 曲婆婆回忆道,“水衣子嘛,看来宝贯门遇到了真正的贵人啊。” 左丘房解释,“是宝贯门的刘散...” 曲婆婆打断他的话,咳嗽两声,所有老人离开院子,只剩下老妪和左丘房,张云安和周天申暂时去了房间里,剩下的谈话就不是适合两人听的了。 等左丘房送走曲婆婆,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 左丘房从外面买来早饭,喊来周天申和张云安两人来吃。 吃饭的时候,左丘房说明了接下来的行程。 虽然,张云安和周天申是无意间闯进了这次的事情,但是作为大礁船袭击事件的目击证人,需要他们出面作证证明,袭击大礁船的并不是罗刹门,而那个死在长愚街的斗篷人,同样需要这两个身份特殊的局外人证明,并不是由长愚街的任何一股势力打杀,而是自杀身亡。 事情发生后,炼丹宗也在第一时间派出代表,确认了斗篷人并不是他们的门人,而那些买走髓灵丹的人和扰起长愚街乱斗的人也都在走投无路之下,服用了藏在嘴里的毒药,死无对证。 而远在中州的唐门也已经派出了使者,用来验证斗篷人身上的黑曜纹的真假,使者会在三天后抵达仙彩州,所以剩下这几天时间,左丘房领着周天申两人,好好的逛了一圈长愚街。 确实是买到了不少好东西。 三天时间,一闪而逝。 到了该出去的时候,左丘房领着周天申和张云安来到一处早已无人居住的院子,院子收拾的很干净。 左丘房站在院子中间,撑开青纸伞,青纸伞无风转动,一个龙卷出现在院子里,周天申和张云安两人站在龙卷中,左丘房念动法决,视线被阻,等到视线恢复正常,三人来到了仙彩州的某一处院子里。 左丘房解释道,“其实长愚街的出口有很多,只是随着老房子被拆除,阻断了和外界的联系,才特意制造了两个大门,以防长愚街的秘密被发现,大多人进入长愚街。” 张云安将手搭在左丘房的肩膀上,安慰道,“虽然听不太懂,不过,你也不用太过自责,毕竟,搬家这种事也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决定的。” 左丘房干笑两声,“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 三人搭乘仙彩州独有的大角虫,在傍晚时分来到了宝贯门。 宝贯门不愧是仙彩州宝物最多的门派,就连门口的两座石狮子都流光溢彩的,可以看到丝丝灵力在石狮子的嘴巴里萦绕。 宝贯门早已等候多时,当左丘房说明来意后,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领着左丘房三人来到宝贯门的待客厅,管家解释道,“还请两位公子在这里等候,左丘先生请随我来。” 左丘房示意二人稍安勿躁,自己跟着管家走出待客厅。 张云安坐在木椅上,木头是昂贵的春意木,坐在上面,凉飕飕的,可以感受到轻微的律动,应该是木头在过滤那些驳杂的灵力,万物有灵,只取己用。 周天申站在一排书架前,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大多都是市井,还有一些学问书,书架的最高处摆了一排外表看着很是破旧的书,应该是一些古籍。 周天申取出一本名为《上桥下河》的书,在书架的第三排,翻开书,扉页上用清秀的字体写着上桥下河四个字,旁边是作者的名字,苗人庙。 这本书很薄,只有二十多页,有一半都是山水画,都是仙彩州的大山和大河。 有一座山叫香淼山,画的最好看。 有一条河叫稠絮河,画的最磅礴。 周天申一时间看入了神,丝毫没有注意身旁走来一人。 那人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轻声说道,“这本是下续。” 周天申猛然惊醒,发现身旁站着一位沉闷的汉子,将书递到自己手上后,就一直没有说话,他向身后看去,发现早已经没有了张云安的身影。 那人数着书架上的书,指了指门外,周天申领会,放下书,躬身,随后离开。 刘泊罗将拿出来的两本书放回原位,又数一遍,一本不少。 周天申走出待客厅,在长廊的尽头看到了张云安和左丘房。 他向两人走去。 左丘房将他带到一个密闭的小黑屋,只有一扇门,关上门,左丘房站在外面把守,张云安在走廊尽头看廊下的一个湖泊。 很快,小黑屋里响起声音。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十六章 多端 小黑屋中只有一张八仙桌,桌子上点燃着一看青色的蜡烛,从蜡烛身上飘起一缕烟雾,烟雾在空中分叉,化为一个个灰色魂魄。 先是生硬的寒暄,然后是一些有关于大礁船袭击和长愚街斗篷人死亡的问题,周天申对答如流,多是他们问,自己听,周天申偶尔补充一些细节。 每回答一个问题,就会从房间上空的黑暗中飘下来一团红雾,红雾穿过周天申的身体,最后渗进地板。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声,有人质疑,有人不解,有人当起了和事佬。 最后,一致决定,周天申的证明有效。 周天申走出小黑屋,左丘房领着他来到张云安身边,说道,“事情到这里,基本上已经结束了,就等着中州来的使者一锤定音了。二位可以选择离开,也可以选择见见...,其他人。” 张云安看向周天申,无论遭遇什么样的事情,这趟旅途始终是以周天申到黄昭学院求学为目的,一切决定由周天申的为主。 周天申不假思索道,“还是先走吧。” 无论那些人对自己有没有恶意,能不和他们搭上关系最好。 两人被左丘房送出门,管家站在后面,面容和煦。 等到左丘房和两人寒暄后,准备离开时,管家走上前,手上拿着一个包裹,“这是门主的一点心意,不值钱的,还请周公子一定收下。” 周天申犹豫不决,在考虑要不要收下的时候,一人影突然出现在四人中间,那人双手插在袖子里,一脸疲倦,双眼无神,“在下刘泊罗,书,送你,不收,死。” 张云安偷偷踢了周天申一脚,周天申回过神,双手接过包裹,“多谢刘门主。” 刘泊罗挥手赶人,“走。” 两人骑乘着大角虫,向仸佻码头赶去。 左丘房也向刘泊罗告别,“我也该走了。” “走好。” 刘泊罗的身影消散。 管家从袖子里拿出一壶酒,“一点心意。” 左丘房露齿一笑,“你他娘的真小气。” —————— 无名山,无名洞窟 原本其乐融融的洞窟,此时的气氛却降到了冰点。 胡魁手里拿着人头骨,斜躺在高位,看向下面的两列人,一列是外人,背着铁弓的少年,身后依旧跟着那一男一女,女的妖艳,男的魁梧,少年身边坐着一位长相平平的圆脸青年,始终如沐春风般笑着。 再看向自己手下这帮人,除了蛇唐卿,又走了一个杨祖谟,原本是五虎将,现在就只剩下了三个,不过还好,桃枚在昨天又带过来一个她的好姐妹,可是风骚的很。 圆脸青年看向虎魁,开口道,“到时候还希望窟主不要吝啬这一时的损失,以免错过后面的一笔大买卖。” 胡魁翁声道,“公子放心,我自有分寸,只是菊白水那个家伙,可是众人皆知的神境啊,你们可想好了对策?” 圆脸青年自信满满道,“这是自然。” “我们就不打扰窟主了。” 圆脸青年众人走后,被桃枚引荐而来的红妆女子站起身,亭亭玉立,“没想到窟主竟然认识人峰的人,桃枚妹妹,这趟我真是来值了。” 桃枚坐在那里,桃花扇掩面,轻笑,“姐姐说笑了,还不是咱们窟主有本事,要不然我们哪能和中州的人搭上线。” 红妆女子穿着一身红衣服,红发挽起,横插有一根红玉。 胡魁慵懒的躺在高位上,“这算什么,等我们干完这一票,就去南州见见老祖宗,也让他们看看,邨州的窟兽离了他们,照样活得很好。” 红妆女子竖起大拇指,“这次万兽王真是看走眼了。” —————— 周天申和张云安二人骑乘着大角虫,从宝贯门出发,搭乘大角虫这种飞行窟兽,最快也要走四百年才能看到浮萍城的大门,而从浮萍城到仸佻码头,起码也要步行二个月左右的时间。 又因为浮萍城上空不允许超大的飞行舟飞行,所以炼器宗在仙彩州的空中修建了很多的空间节点。 这种节点可以缩短空间距离。 这天,两人选择在一家看着很不起眼的客栈休息。 推开客栈的门,里面已经满客,都是在浮萍城做苦工的汉子。 两人突然闯进客栈,一人白衣飘飘,风度翩翩,一人青衫轻摇,相貌堂堂,很快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客栈的店伙计是一个有些胆小的少年,在看到两人走进客栈后,急忙从柜台后面走出来,肩膀上搭着一块洁白的毛巾,问过两人是吃饭还是打尖,便将两人领到二楼一间比较寒酸的客房。 外面夜晚降至,两人自然是住店。 吃过晚饭,睡在硬板床上,一夜无话。 第二天,两人吃过早饭,急忙赶路。 大角虫是宝贯门赠送给二人的,可以等他们到了码头,上了船之后,自己回家。 两人飞在空中,听到后面很远的地方,有人在呼喊两人的名字。 大角虫悬停在空中,身后的云海中穿过一个身影,四大家之一,许家许鞘生。 只不过二人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许鞘生骑乘的是一只死面虫,一种面无表情的虫子。 体型如牛,背生双翅,尾巴是锥子形。 许鞘生赶到二人面前,气喘吁吁,笑问道,“二位来浮萍城,怎么也不来我家坐坐?” 没等两人说话,许鞘生紧说道,“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周公子,那两本书收到没?” 周天申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包裹,拍了拍道,“多谢许公子。” 许鞘生笑道,“看来周公子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多说了,总怕刘泊罗那个闷葫芦说错话,所以我就跑来一趟,现在看来,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那我就不耽误二位的赶路了。” “两位,萍水相逢定会有山水相逢。” 周天申和张云安皆是拱手告别。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十七章 真相 刘泊罗走进待客厅,一年轻人正坐在椅子上,翻看一本鬼怪书。 刘泊罗坐在主位上,喝一杯热茶,“就这么还了你的人情,反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要不,你再拿两本书。” 许家与宝贯门算是旧相识,两家的老祖宗一起出生,一起修道,一起进阶到天境,差不多已经有五百年前的时间了。 两人之间的故事,宛如一段佳话,被仙彩州的家编写成册,为了完整记录两人之间的故事,整整十代家曾跟随两人去往大陆各地,因路上死去的家,更是不计其数,但就是因为这种敬业精神,仙彩州的家一跃成名,家也成为了一时的风云人物。 比起现在只有菊白水,苗人庙两人支撑起一个流派的惨淡光景,那时才是名副其实的百花齐放。 许鞘生合上手里面的书,随意的插进书架上。 刘泊罗看着摆放杂乱的书架,竟然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 许鞘生大大咧咧的坐在刘泊罗旁边的位置上,不讲任何的尊卑有序。 许鞘生的面相要比刘泊罗瞅着年轻很多,所以很多人都把他当成是刘泊罗的晚辈,可是事实证明,他俩同岁。 刘泊罗和许鞘生的相识没有两家老祖宗那么神奇,更多是两家长辈撮合,以求在未来求道长生路和掌管自家产业的时候,能有一个一起出主意,共进退的伙伴。 事实再一次证明,两大家族的长辈的决定是正确的。 刘泊罗从下就不爱说话,只喜欢看书,那些跟随自家老祖宗出外游历,将老祖宗的英雄事迹编纂成书的家的后代,有很多都被他收养,专门为宝贯门写书。 许鞘生也是一个白面小生的性格,只是多了一些俏皮,喜欢说一些冷笑话,两人独处的很多时间都是他在说,刘泊罗在听。 关于刘泊罗口中所欠许鞘生人情一事,又是一桩只有两人知道,一人不在意,一人偏偏要还的小秘密。 许鞘生从怀里拿出两个桃子,一个有毛,一个没毛。 扔给刘泊罗一个。 许鞘生说道,“没关系,反正以后帮你的时候还有很多,不愁这一次。” 刘泊罗把桃子放在手里,轻轻搓着,毛可真多。 许鞘生吃完了桃子,又从怀里掏出一大把瓜子,一边磕着,一边问道,“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光景,你跟我说说,现在外界可都在议论,说你们宝贯门被金钱门当枪使,傻乎乎的和罗刹门作对,你别忘了,他们的老本行可是杀手,背后的唐门更是被称作暗器之祖,你就不怕哪天晚上走夜路,被人一不小心抹了脖子?” 刘泊罗啃了一口桃子,慢吞吞的嚼着,等他咽下去,许鞘生手里的瓜子都磕了一半,“从今天起,宝贯门会退出四门之列,届时,会将长愚街拱手相让。” 许鞘生将瓜子皮放在桌子上,拍去腿上的瓜子皮,“你再给说道说道。” 刘泊罗解释道,“只有我们交出长愚街,长愚街才会真正的属于我们。我们已经将长愚街的原住民和老房子全都搬了出来,另找了一个地方,重新建立了一个新的长愚街,只要等到那些老人全都搬离长愚街,来我们这里,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许鞘生偷偷的喝了一口茶,压压惊,“转移秘境,这还真是一件新鲜事,你们就不怕被人发现,而且你们使用的什么方法,秘境?也能搬家?” 刘泊罗将干净的桃核放在茶杯旁边,自己不用转头都可以看到,“秘境之所以神秘,是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立身根本和规矩,可是当你真正的了解了秘境之后,就会发现,他们不过是比我们多穿了一件衣服而已。” “每一个秘境都有自己的立身根本和‘规矩’,难过山的立身根本是那片白玉广场,长愚街则是这些原住民和老房子。街道,有街,有道,才算存在。我事先花了大半家业去收买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原住民,将他们和老房子一起搬出长愚街,再盖起一栋栋新房子,搭建起新区,就是为了将长愚街搬走做准备,然后把我们的人全都撤出来。等到把所有的老房子全都都搬出来后,就需要一个契机,迫使我们退出四门,最好让我们元气大伤,借由调养生息为借口,远离世俗视线。” “正好这个时候,大礁船遭受袭击,金钱门又畏首畏尾,不愿意出面追究,于是我就和他们商量好,由我来负责,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不许插嘴半句,等到这件事落地生根后,就需要一场乱斗来吸引视线,吸引所有人的视线,让我们全身而退。” “我不妨直接告诉你,长愚街的人都是我的,我利用宝器阁来为我作在场证明,就是为了能够洗清嫌疑,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幕后黑手身上。” 许鞘生问道,“幕后黑手是谁,唐门的匾额真的是你们偷走的?” 刘泊罗冷笑,“我哪有那种本事,你这两个问题我都没办法回答你。” 许鞘生慢慢在心中滤清思绪,一根根丝线被他拨开,真相的影子若隐若现。 他问道,“我大概了解了,真是好一招借刀杀人啊。如果事情顺利的话,那么你们宝贯门的目的就算是彻底达成了,不过,你为什么执迷要搬走长愚街呢?它不是已经是你们宝贯门的了。” 刘泊罗揉了揉太阳穴,“你想的太美了,就算长愚街是三九发现的,可是众人拾柴火焰高,那群家伙才不会把长愚街乖乖的让给我,他们联名写信,随便编了一个故事,告诉黄昭子庙,长愚街的稳定性有待考察,需要派专人前去检查,我就要让出长愚街,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做什么手脚。这下不用担心了,我主动让出长愚街的所有权,大家把话摊开了做事,免得到时候撕破脸皮,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许鞘生又问道,“那长愚街的归属权怎么办?” 刘泊罗满不在乎道,“这就轮不到我操心了,反正我们宝贯门因为这件事元气大伤,你以为桂花船的损失比不上大礁船,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那群墙头草已经倒向了别人家。恐怕过不了几天,宝贯门被挤出四门的消息就要传遍整个浮萍城了。” 刘泊罗从桌子下面拿出一沓纸,整齐的放在许鞘生面前,“在那之前,我还准备了一样东西,我手下的那帮家连夜写出来的。因为宝贯门桂花船被袭击,长愚街又发生了命案,我刘泊罗自知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即日起辞去宝贯门门主之位,另外让出长愚街,退出四门之列。” 许鞘生深吸一口气,今天他算是重新认识了这位发小,后知后觉道,“有名又有利,你是不是去金钱门当过学生啊。” 刘泊罗站起身,踱步离开房间,许鞘生跟上,两人走到长廊尽头,脚下湖泊跳出两条赤尾鱼,刘泊罗说道,“还要多谢你那两位萍水相逢的朋友,要不是他们与左丘先生认识,甘心出来作证,恐怕还有些棘手,所以,即使你不提出来,我也会把书送给他们,毕竟两本书与宝贯门的未来相比,我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 “等刘散把家写的东西散发出去,这件事就算是结束了。” “这就是修道者和尘世间的联系,无论我们说什么,他们都会信,俗话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们就是他们的眼睛,他们就是我们的嘴巴,以后,就靠他们帮我们宝贯门重新扬名了。” 许鞘生招来长廊另一侧站着的两个侍女,要来两盘鱼食,给刘泊罗一盘,自己一只手拿着鱼食盘,一只手捏起来几粒鱼食扔进湖里,又跳出来两条赤尾鱼,他伸长脖子问道,“好好的一湖鱼,怎么就剩下这么几条?” 刘泊罗把鱼食全部倒进湖里,引来六条赤尾鱼争食,“都搬走了,我不当这个门主,也就不能住在这里,我已经找好了一处宅子,把东西都搬到了那边。” 许鞘生一边喂鱼,一边问道,“长愚街的后续工作怎么办?” 刘泊罗伸懒腰道,“那些老头子还算给我点面子,把长愚街的重新建造全权交给了我,对了,现在不能说长愚街,应该是三九街。” 许鞘生停下喂鱼的动作,“三九街?对了,三九和三伏呢,这么长时间都没见到他们俩。” 刘泊罗说道,“我让他们去难过山了,没有他们转移黄昭子庙的视线,这件事还真是成不了。我答应三九了,等她回来,就把长愚街送给她。” 许鞘生笑道,“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刘泊罗独自离开,“等事成之后,请你喝酒。” 许鞘生收起笑脸,将鱼食盘还给那两个丫鬟,独自离开了宝贯门,搭乘大角虫,前往仸佻码头。 大角虫是一种可长期飞行的大型昆虫,背上有一大块突起,套上座椅,就可以当作一种骑乘工具。 除此之外,还有半泊马,水鸟,死面虫等等。 浮萍城的居民攘括了大陆上所有的种族,为了让种族之间可以和睦共处,减少摩擦,黄昭子庙出力,与炼器宗一起,在浮萍城建立了一个个小区域,方便同样种族的人生活在一起。 每一个区域四周都有阵法保护。 譬如宝贯门,金钱门,剑骨龙兽堂这样的大宗门,门派住址相距不远,而且位置分布中有一种可循的轨迹,这也是黄昭子庙的主意,正所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人族始终是大陆上的最强种族,没有人愿意看到这种局势被打破。 仸佻码头是仙彩州和中州之间来往的唯一码头,因为鲜有人在两州之地来往。 中州有大陆人尽皆知的黄昭学院,仙彩州也有备受青睐的浮萍学院,两者并没有太大差别,无论是教资还是其他方面,都是黄昭子庙出面建造。 仸佻码头大约有半个五和国大小,一共停靠着十一艘船只,分为五艘大船,六艘小船。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十八章 等了太久 张云安和周天申马不停蹄的赶到城门时,正好赶上关城门。 站在这扇城门前的是一个正在梳妆打扮的美艳女子,女子坐在高脚凳上,面前是一个梳妆台,台上悬挂着一面古铜镜,镜面中的脸,模糊不清。 梳妆台上,摆放了一排瓶瓶罐罐,多是一些胭脂俗粉,梳妆台最右边有一根红色羽毛,女子用它描眉。 听到上空传来虫子的叫声,女子抬起头,看到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在对自己笑,应该又是没有赶上出城的家伙,长得挺好,就是有些缺心眼。 女子幽怨一声,放下手中的白色羽毛。 浮萍城有一个护城阵法,就在浮萍城上空,由炼器宗副宗主出手炼制,再由宝贯门提供的法宝作为容器,金钱门提供的天涯石作为能量,铺盖在浮萍城上,只要浮萍城出现意外,阵法就会显现,然后配合天一门的演算之术,罗刹门的暗器,可以瞬间找到敌人位置,一击必杀。 阵法的控制中枢由五人掌握,仙彩州俗称这五人为五小人。 美艳女子就是其中之一的毒蝎薛金钗。 薛金钗掏出一面小铜镜,铜镜背面有一颗小圆珠,圆珠闪出耀眼的光泽。 一时间,另外三门的护城人和城中心的一个高楼中的男人同时睁开了眼睛。 护城阵法出现了一丝漏洞,但又很快合拢上。 三道宏光从浮萍城不同方向一闪而逝,转瞬落在北门。 不起眼的瞎子,断了一根手指的清秀男子,手臂长如猿的汉子。 加上喜好梳妆的女子,五小人出现了四位。 瞎子苏辙蹒跚走向城门,被长臂猿侃大撤伸手抓住,苏辙干瘪的声音在四人耳边响起,“见过阵法的人都要死,这是老城主定下的规矩。没有人可以违背,我们已经损失了四分之一的力量,要是这个时候被人趁虚而入,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断手指刘眉心双手背在后面,缺了一根手指的那只手上带着一个手镯,手镯暗淡无光,被他用另一只手摩擦着,“老瞎子,我已经因为这件事付出代价了,你总是这么提起,有意思吗?” 苏辙干笑道,“老瞎子也是你叫的,那可是老城主...” 刘眉心打断苏辙的话,手指掏着耳朵,大大咧咧道,“行了,行了,你都已经说几十年了,不就是老城主救了你一命吗,至于念叨这么久,还总是拿来教训我,别以为你长得比我老,就可以当我的长辈,咱俩的岁数可没差太多哦。” 侃大撤伸直胳膊,足足有一丈长,他站在两人中间,伸长胳膊用来阻止两人,两人吵着吵着就干起架的事情,这么多年,可是发生了不下于十次。 老城主因为这件事,没少训斥两人。 四人相聚,可是五十年都未必有的事情。 事出有因,薛金钗却一直在画眉,等两人终于不再吵了,她也终于画好了眉。 苏辙歪着头,‘看’向站起身的薛金钗,“准备好了,那几个人是谁?” 薛金钗叹了一口气,低眉垂眼,“瞎子,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 四人到来之前。 薛金钗伸出两根手指,冲天上的两人摇晃,仿佛眼睛都在笑,张云安心领神会的掏出两块上品天涯石。 天涯石稳稳的落在薛金钗的手上,她收起色泽饱满的天涯石,拿出铜镜,铜镜背后的圆珠是控制护城阵法的中枢之一,拥有者可以自主控制北门的护城阵法,开启或关闭。 阵法出现一丝漏洞,两人通过漏洞飞出浮萍城,只是转瞬即逝的时间,却足以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浮萍城外的几座大山中,黑暗窟洞中,倏然亮起几双红如血的瞳孔,竖立的瞳孔在黑暗中战栗,一声怒吼声起,“我们有多少年没有看到浮萍城了,眼下正是好机会,哥几个,有没有愿意陪我一起去的?” 声音所在之处,站立起一个高耸入云的身影,身影还没有露出真容,就已经被附近的几个更大的家伙合力摁下,一时间,大地颤动,尘土飞扬,除浮萍城以外的所有地方,都感应到了异常。 喘息声如雷声,在仙彩州的大地上响起,“为什么拦着我,那么好的机会,一旦错过,谁知道还要等多少年?” 另一声音响起,其他人都停止了议论声,“王上让我们等待,我们就必须等着,你要是想死,我不拦着,但别因为你一个人,耽误了王上的宏图霸业。” 第一个声音冷哼一声,再次陷入沉睡,这片大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再一次恢复了安定与祥和。 老瞎子苏辙停下脚步,眼神不好的他,听力异常,他抬起头,‘望’向南门的方向,揉搓着干瘪的下巴,“侃大撤,你出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来了。” 侃大撤点头离去。 使用障眼法,换了一副面孔的老瞎子不顾旁人的眼光,指着薛金钗的鼻子骂道,“你啊你,真是一个搅屎棍子,当初就不应该救你一条狗命,要是因为那两个小白脸,把家都毁了,我他娘的第一次杀了你。” 刚才的动静,薛金钗也感应到了,她自知自己难逃其咎,也就没有反驳,只是一个劲的道歉,“苏辙大爷,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真的知道错了,好在什么事都没发生不是吗,你老还是多在老大面前替我美言几句,要不然我可受不了他的长枪。” 苏辙冷哼一声,还是不放心外面的事,便将薛金钗交给了刘眉心,“你看着她,带到老城门面前,我去看看那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宏光一闪而逝,旁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一边,竟然同时站着三个护城人,只当是夫妻闹了矛盾,请家中长辈调和,最后老人愤然离去。 城外,张云安和周天申都放弃了骑乘大角虫,让它们跟在身后休息片刻,两人也趁机下去走走。 周天申拿出金色酒壶,久违的喝了一大口酒,又扔给张云安一壶青色酒壶,问道,“你这么有钱?天涯石可是稀有货,何况还是上品。” 张云安咬开酒壶壶塞,畅饮一番,“老师留给我的,我也不知道这个药典里能有这么多东西。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当饮一大白。” 周天申收起金色酒壶,放在寸守物里,拿出两张符箓,夹在手指中。 一张四两千斤符,可四两拨千斤。 一张转瞬即逝符,可瞬移离去。 张云安收起笑脸,从药典里取出一把桃木剑,背在身后,桃木剑发出轻微的颤动,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情况。 张云安在得到药典的时候,荣锡祚曾着重介绍了这把桃木剑,可斩妖除魔,荡邪除戾,以目前张云安的修为境界,除了天境强者不遗余力的一击,否则桃木剑断然不会感到害怕。 天境和地境之间的差距就和两个名字一样,天地之别。 张云安提醒道,“不论来者是谁,一定是来者不善,我们还是避避风头为好,可别耽误了去中州的时间。” 他没有说出死这个字眼,实在是不想沾了晦气。 周天申点点头,正准备收起符箓,突然被一拳打向面门,他瞬间将那张画着一个小人举着石头的四两千斤符贴在那个拳头上,手掌握着那个突如其来的干枯的拳头,排山倒海,周天申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血如雨注,整条左手臂断裂。 张云安如临大敌,身体竟动不了分毫,握着桃木剑的那只手被苏辙掰开,然后桃木剑穿过张云安的身体,鲜血顺着桃木剑缓缓流淌。 等到两人彻底死绝,苏辙才撤去神通,眼前哪有尸体和鲜血,整个人气定神闲的走向城门,可别耽误了开城门的时间。 张云安的身体挂在桃木剑上,姿势别扭,面露微笑,这一刻,他等了很久。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十九章 又来 良久,一声叹息,老人从泛起涟漪的空间中走出来,看着徒弟的死相,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他拔出桃木剑,擦干净上面的血迹,刨开自己的胸口,拿出一颗翠绿色心脏,放在张云安的胸口上,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气球,踉跄着倒在地上。 空间再一次泛起涟漪,银白色胡子老人走出来,蹲在荣锡祚身边,拍拍他的脸,“何必呢,这又是。” 荣锡祚挣扎着竖起中指,范进轶笑着拍断他的整个手腕,看着缺了一截的手臂,觉得挺难看的,又跑到别处,捡起那个手腕,重新接在上面,这才感到顺眼不少。 范进轶取下腰上的酒葫芦,从里面倒出一滴金黄色液体,流进荣锡祚的嘴里,老人的身体泛起涟漪,转眼消失不见。 范进轶走到死去的两人面前,先是给张云安倒了一滴金黄色液体,看着他一点点恢复了精气神,笑骂道,“你这竖子,哈哈哈,真是好运气啊,这都能让你获得一丝生机。哎呦,还破境了,荣锡祚那个老混蛋真是舍得下本钱啊,就这么想和我鱼死网破,老死不相往来,可惜啊,这件事我可做不了主。” 范进轶又来到周天申身边,一脚踹在他脸上,使劲搓了两下,“还不快醒过来,你才是沾了好大的便宜,还在这里给我装死,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戳死你。” 周天神突然睁开眼,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摇晃了两下,“这么长时间了,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啊。” 范进轶骂骂咧咧道,“少给我得意忘形,要不是那个老瞎子从中作梗,你离出来还早的很呢,就是可怜了他,好不容易...,算了,不说了,等他醒过来,你们就赶紧离开这里,越早到中州越好,省得再给我惹麻烦。” 周天申走到范进轶身边,谄媚道,“你和那个老瞎子认识?” 范进轶冷笑,“这片大陆,哪个人我不认识。” 周天申竖起大拇指,煽风点火道,“威武,那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他的情况,或者把他的弱点告诉我。” 范进轶瞥向身边,这个人他还真是有些不认识了,怎么变成了这副鸟样,“他是老瞎子,弱点还能是什么?你要是想报仇,就乖乖的待在黄昭学院学习,放心,以后有的是机会打架。” 在等张云安醒来的时间,周天申好好的检查了一下身体,没有什么损伤,再去查看丹田,那棵大树长出了茂盛的树叶,地火境三关,还算不错。 把身上的全部家当拿出来,一个金色酒壶,一个寸守物,寸守物里有青色酒壶,紫色酒壶和红色酒壶,然后若干张符箓,一双绣花鞋,两本分为上下卷的《上桥下河》,一本《天守日志》,一本《聊相和》,还有几本不是很出名的,最后拿出一封信,是大礁船上的韩篱委托他送到执拗山的。 看着一地的东西,周天申说不上开心,东西挺多,就是没有几件有用的。 先将符箓收起来,共有六种,每一种都捡出来一张,放在袖子里。 青色酒壶,紫色酒壶,红色酒壶,金色酒壶,每一种都有不同的作用。 青色提神,破开迷障,紫色疗伤,活血化瘀,红色嘛,是给死人喝的。 金色酒壶里面的酒,自己天天喝,除了酒量见长,没发现什么其他的作用。 青色酒壶少了一大半,自己都不舍得喝的紫色救护也少了三壶,周天申眼皮一跳,红色酒壶少了一个。 那个家伙还真是不愿意亏待了自己。 绣花鞋,至今还不知道张云安到底为什么送给他,自己穿着又不合脚。 两本《上桥下河》,看着挺不错,看来他的眼光还不算差。 其他几本书都看了好几遍,看来需要进货了。 那个彩绘木偶人,只有在被周天申唤出来的时候,才会有那么一点精气神,也许是离开家的关系,木偶人大多时候都是在寸守物中睡觉,酆小都提醒过他,木偶人不似平常的玩耍之物,它更像是一只心窍尚未开启的孩童,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教导它这世间的点点滴滴,也许以后还会帮到他。 那匹被酆小都借走两次,被周天申取名为大脚的大马,酆小都曾明确告诉过他,是崖州渊马的一种,可修炼成人形,亦可修道。 修炼和修道有着天壤之别,如果修炼是天首大陆每一个有灵性的种族的天分,那么修道就是专属于人族的特权,即使如窟兽之王的万兽王,或者被镇压在崖州的毒龙,本身境界足以通天,可还是向往那一个‘道’,就因为这个道,大陆上最后一条龙,堕落成了毒龙,万兽王画地为牢万年,始终远离尘世间,不曾踏入人族领土半步。 所以被酆小都盖棺定论为可以修道的渊马大脚,未来的成就绝不输给任何一个人。 盘腿坐下。 抽出丹田灵力,在身体中旋转一圈,回顾自己掌握的法术。 青叶落,百草斩,静心印,半山印,搬山印,缩地成寸,四叶落红,蜜音传声,东藏,西望,南至,北望,剑芒,斧刃。 自己也算是博学多才。 将所有的法术都演变一遍,丹田中的灵力才耗费了不足百分之一。 地境对地境,天境对天境,神境对神境,每一个境界所仰仗的杀手锏都不一样。 人境实在是有些不入眼,不是周天申太过妄自菲薄,只是人境境界的修道者所使用的法术,法器都太过普通,即使给他们高深的法术和法器,他们也会因为灵力不够,而无法学习和运用,这也是黄昭学院不收人境的原因。 周天申现在是地境,可是他所使用的法术大多都是人境级别,只有搬山印这一招还算是上得了台面,所以在与人对战时,会因为这一点吃亏,当初在大礁船上与黑衣人对战时,那人掌控着周天申的身体,光是为了对付那一片白针,就耗费了将近三分之一的灵力。 剑芒和斧刃都算是他偷来的,威力会随着境界攀升而提高,并不单一的受到境界约束。 而蒙程教授的青叶落等,都属于人境巅峰级别,应对人境绰绰有余,但是一旦对上天地两境界,就完全不够看了。 东西南北四种秘法,也是不讲究级别的,只要修道者的境界足够高,就能发挥足够强的威力。 地境及天境的法术和法器,还是需要去黄昭学院去学习。 不过浮萍学院却与黄昭学院完全不同,他们只招收人境修道者,旨为培养全大陆最强人境修道者。 吐出胸中一口浊气,收回思绪。 张云安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的晚上。 周天申做了蘑菇汤,又抓了两只野山鸡,这里的物产还是挺丰富的。 张云安的胃口很好,啃了一整只鸡,吃过饭,又为周天申演示了一番丹田小天地的现象化,两人转眼来到一个神秘的空间。 这里是一片草原,草原上种满了草药,空中还飘着两本药典,张云安解释,那两本书是老师在他很小的时候,送给他的,他一直都珍藏着,没想到可以带到丹田小天地里。 药典在丹田小天地中,仿佛受到了滋养,散发出轻淡的药香。 两人回到现实,张云安看着有些虚弱,他解释,每一次丹田小天地的现象化,都需要天时的配合,就像地境修道者施展法术时,需要地利一样,如果天时不利于自己,那么就会消耗自身精气神,用来弥补那一部分缺失。 周天申也选择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全盘托出,包括那位银白色胡子老人的存在。 在得知老师的心脏在自己身上后,张云安并没有表现得多悲伤,只是安静的整理着药典中的东西,将它们一件件摆好。 他拿出一张纸,放在周天申脚边,“那个老人也找过我,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让我在护送蒙如翰去中州求学的时候,为你在沿途中埋下了一些种子。” 周天申拿起纸,上面写了一些人的名字和地点。 张云安接着说道,“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那个老人说,只有等你真正开始游历大陆的时候,才可以告诉你,当时老人用秘术将我的境界强行提升到了地藏境,原本只剩下十年的时间,没想到还会有破镜的机会。所以,我觉得现在告诉你也不算早,毕竟我还活着。我记得酆小都还让你帮他讨酒钱呢,这些人你应该用得上,还有刚才对我们出手的是浮萍城护城人之一的瞎子苏辙,以后不要找他的麻烦,毕竟是我们先违反的城规。如果没有他们这些甘愿画地为牢的护城人,浮萍城早就沦陷了。别以为四门有多厉害,要知道这里只是仙彩州,而不是整个大陆。” “我想你也感受到了,当护城阵法消失的时候,这里传来的异动,这里蛰伏了几头比较强大的窟兽,因为在万兽王与人族签订和平契约的时候,他们带头反抗,被万兽王镇压在这里,已经几千年了,有时候,可以去看看他们。之所以将他们关在这里,据说是黄昭子庙的主意,那时黄昭子庙对于天首大陆是神一般的存在,自然没有人发出异议。不过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想着他们也不会产生恻隐之心了吧。” “接下来,我会陪你去往黄昭学院,等你安顿下来后,我也会游历大陆,听说崖州那里有一个试炼地,大陆上所有的人族都可以去那里试炼,算是崖州另外对人族的补偿,说不定我们还会在那里遇到。” 说完挤压在心里很久的话,张云安整个人都轻松了,天境修道者的寿命大约在四百岁到八百岁,他还有很多时间。 不着急,慢慢来。 周天申躺在帐篷里,很快睡去。 两人骑乘着大角虫,日夜兼程,就在距离仸佻码头差不多半天路程的时候,又出了岔子。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十章 出手 老槐村 整个村子都笼罩在诡异的乌云下。 乌云中雷电滚滚,风雨攒动,有一人影隐没在其中,手中有一大鼓,鼓面正反面上镌刻着雷电小人和敲鼓的赤膊汉子。 每当敲响一声大鼓,乌云就会翻滚一次,数条粗如大腿的雷电虬结在一起,形成一条紫电大蛇。近十条紫电大蛇对身下的老槐村虎视眈眈。 村民都被告诫,不可离开家门半步,距离村口最近的不留客栈门前,集结了一批人马。 武馆蒙程带队,寇淮骑着黑毛大狗,站在最前面。 荣锡祚无精打采的站在寇淮身边,双眼迷茫。 老槐村被外面的人团团围住,村子被老槐村设置的结界保护着,外面的人一时半会进不来。 菊白水站在不留客栈的七楼亭子里,慢悠悠的喝着茶,他倒要看看这个写比不上自己,修道也比不上自己的苗人庙能掀起多大风浪。 紫电大蛇的数量还在增加,已经有百十条,被长胡坠地,手持笔杆的长袍老人排兵布阵在村子四周,其他围困村子的势力都被他赶了回去,这种事交给他一人即可,来这么多人,只会让菊白水那个小白脸子看了笑话。 老人的声音在乌云之中回荡,“菊白水,可敢与我一战!” 擂鼓童子停下手中的动作,茫然问道,“先生,还需要继续召唤大蛇嘛,我觉得这些已经够用了。” 老人跳脚大笑,“够了,够了,没想到我徒儿今天这么给为师长面子,竟然弄出来这么多大蛇,等回到家,为师定要犒劳犒劳你。” 擂鼓童子是一个只有十岁孩童心智的壮汉,听闻这么高兴,害羞的红了脸,竟然又擂鼓敲出了十条大蛇,而且各个气势如虹,把老人高兴的躺在乌云上,笑得合不拢嘴。 菊白水放下手里的茶杯,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白瓷碗,随意的扔到空中,白瓷碗迎风暴涨,白光莹莹,碗口波光流转,正对着那些紫电大蛇,一道白光闪过,紫电大蛇静止在空中,菊白水做出一个舀水的动作,天空破开一个大洞,洞口流光溢彩,一只巨大的手掌从洞中伸出,拿住白瓷碗,轻轻一舀,紫电大蛇全都进了白瓷碗。 这边,老人跳脚大骂,“菊白水,你这个奸诈小人,说好的单挑,你竟然把我徒弟的宝贝大蛇抓走,还有没有人性,哪有这么欺负小孩的。” 擂鼓童子不停的鼓捣着自己手中的雷鼓,直到再也感受不到那些紫电大蛇的踪迹,突然,哇的一声,擂鼓童子哭出声。 老人一边安慰他,一边握紧手里的毛笔,以徒弟的泪水为墨,乌云为纸,画出一座座高山就要压垮老槐村,一条条河流就要淹没无名山。 村子里,菊白水手捧白瓷碗,看着里面针细大小小蛇,一个个张牙舞爪的从嘴里喷射出雷电,雷电打在白瓷碗边沿,激起电光火石,菊白水拿起桌子上的白瓷筷子,插进白瓷碗里,轻轻搅合,那些紫电小蛇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躯被搅成碎片,一声哀嚎响彻天地。 同时回荡在擂鼓童子的丹田小天地中,一瞬间,擂鼓童子停止哭闹,翻起眼白,不省人事。 苗人庙急忙收起神通,拿出一小粒丹药塞进徒弟的嘴巴里,为他吊着一口气,然后驾驭乌云,离开了这片伤心地。 天地恢复清明。 菊白水收起雷声大作的白瓷碗,擦干净白瓷筷子上残留的雷电渣子,施施然走回客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老槐村。 经过这么一闹,那些人应该会老实一段时间,等到了那个时候,早就与自己无关了。 自认沾了很大便宜的菊白水笑着走下楼,这次他决定走回仙彩州,至于要耗费多久时间,他已经不那么在乎了。 用心神告知老槐树,他在四君子堂等着它的槐树枝。 等一切尘埃落定,一直未出手的寇淮骑着黑毛大狗跟在菊白水身后走出老槐村,蒙程指挥身边人查看村子外面的情况,如果有想趁火打劫者,一律先斩后奏。 荣锡祚双眼聚焦,耷拉着脑袋走回自己的住处,范进轶肩扛着一根粗大的枯树枝,上面还剩下九片树叶,其中两片碎了一半。 范进轶等着荣锡祚走进小院子里,一棍子打在他的后脑,荣锡祚整个人飞进院子里,倒栽葱的倒在院子里的一颗枣树边。范进轶一迈脚,瞬移到荣锡祚身边,又是一闷棍,打的荣锡祚身体蜷缩起来,范进轶尤觉得不解气,一顿拳打脚踢,不多不少,足足一百下。 范进轶脸色潮红,一屁股坐在荣锡祚的脸上,左右扭了两下,吐出一口浓痰,刚好吐在一只墨绿色乌龟的龟壳上,吓的小乌龟全身缩进龟壳里,不敢出来。 范进轶说道,“荣锡祚,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所以才会在同意把你的一身修为嫁接到张云安身上的时候,留你一条狗命,还把玲珑心送给你,就是为了在接下来的大战中,让你有自保的能力,然后再安心的为周天申死去,结果,你一直都在骗我。你是不是以为有玲珑心的庇护,我就没办法在张云安身上动手脚,你还真是老糊涂了,看来这些年,你聪明的脑袋瓜子,变得比金世昌那个耍猴的还不如。你别忘了,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你们的所作所为都在我的视线之内,包括你们伪造的那个周天申。哈哈哈,恐怕袁立翁到死还以为你们的计划很完美呢,我到现在还能想起他临死前的那个...微笑,真是太傻了。” 范进轶满脸泪水,“大家都太傻了,就为了...,罢了,罢了,这么多年,委实是累了,这样也好,要是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反倒是没意思,咱俩的事暂且缓一缓,不过你的死是不可避免的,大家的死都是有价值的,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至于你的那两个徒弟,一个叫陈忧的,还挺有本事的,竟然敢走到我面前,说替你去死,他算个屎啊。还有这个张云安,看着不起眼,有些认命,其实他才是最有心机的那个,竟然敢把我的计划提前告诉周天申,现在周天申拿到了那份名单,还有酆小都告诉他的那几个人名,真要是让他躲起来,想把他找出来,还真是要费一番功夫。不得不说,你找徒弟的眼光很好,比寇淮好。整天端着架子,区区天坎境,还以为自己能捅破天似的,连你都敢利用。还有那个菊白水,原以为是一个不起眼的家伙,竟然让他修炼到神境,再看看被杨子明寄予厚望的苗人庙,他妈的,想想都气人,同样是神境,竟然被菊白水压着打。我想想,还有谁,对了,陈忧那个家伙我瞅着不错,就留在身边了,兴许以后会派上用场。黄昭学院是个好地方,如果可以,我想一直让它开下去,就让张云安当院长吧。这个小家伙,我很喜欢。” “就说这么多吧,你这个缺心眼的家伙,何止缺心眼。” 范进轶取下一片枯树枝上碎了一半的树叶,放在荣锡祚伤痕累累的胸口上,树叶融进他的身体,荣锡祚猛地站起身,双手捂着胸口,喘着粗气,一巴掌打在脸上,五个清晰的手指头印。 范进轶站起身,枯树枝变回原来大小,斜插在腰上,扔给荣锡祚一个药瓶,“坚持不了太久,小心点。” 荣锡祚目送范进轶走出院门,两个认识了很多年的老朋友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面。 两人一狗齐行并进,一直走到三马坡。 菊白水停下,双手背在身后,真像一个读书人,“送到这就行了,再怎么不放心,也该放心了。” 寇淮面无表情,“这一次真的很感谢你,想要什么报酬?” 菊白水笑道,“少给我打马虎眼,我想要什么,你很清楚。” 寇淮后退一步,黑毛大狗龇牙咧嘴,低吼不止,“不可能,你已经拿走了那个法器白碗,连带着那几百条紫电大蛇,都是一等一的宝物,你已经赚了很多了。” 菊白水双指捻起鬓间长发,在眼前晃悠,“寇村长,账不是这么算的,我要老槐树树顶的那根树枝,这是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你别想赖账,至于那几条小虫子,是我的战利品,白瓷碗是我的好朋友送给我的,你想拿走?” 菊白水身上的气势徒然一增,一丝不漏的全部砸到寇淮的身上,寇淮被一股压力压着跪倒在地,面孔狰狞涨红,就是死活抬不起头,菊白水一挥手,那只黑毛大狗应声倒在三马坡其中的一座石马上,黑狗的脊椎直接被撞断,倒在地上,苦苦呜咽。 菊白水走开,寇淮趴在地上,冷汗打湿了全身,菊白水说道,“看来槐树的面子上,再给你一次机会。以后别再装了,没啥大用。” —————— 五和国,国殿前,李霄穿了一身素白衣服,黑白仙师穿一身道袍,两人看向老槐村的方向,面前的空中悬浮着一块光屏,屏幕中是刚发生在老槐村的情形。 李霄震惊菊白水的通天修为,更在意老槐村竟然认识这么一位修道大能,下意识问道,“我们之前是不是太过疏远老槐村了?” 黑白仙师面色凝重,“那人是菊白水,没想到他会住在老槐村,和他牵扯上,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李霄疑惑不解,他对于修道者的世界,实在是了解的不多,问道,“仙师此话怎讲?” 黑白仙师耐心解释道,“国主有所不知,菊白水这个人,有些不太正常,听闻他曾与一女鬼纠缠不清,那女子生前就一直在等他,可他为了自己,愣是耽误了那女子的一生,直到那女子死去,不甘心离去,化作了死灵,可他还是没有交付答案,你说,这样的男人,品行能好到哪去?” 李霄反问,“仙师又是如何知道的?” 黑白仙师笑道,“国主只要愿意走下山,不拘泥这一小片天地,自然就会知道。” 李霄拢了拢衣服,入秋之后,有些冷气,“算了,我这辈子只要能看着五和国就好,剩下的,就让梦澜替我去实现吧。” 黑白仙师犹豫之下,还是决定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国主还是要保重龙体,毕竟...,我不是觉得梦澜公主不好,只是女子当国主,还是一件前无古人的事情,要是在这期间,那四位用鼻子看人的县主,不愿意听命于她,想要自立为王,这种事却也不是没有过...” 李霄摆手,示意黑白仙师不用再说下去,“以前是什么光景,咱们看不到也管不着,以后是个什么光景,咱们也看不到管不着,只要当好眼前这个家就行,梦澜,我相信她,何况她又不是一个人。” 这次轮到黑白仙师发问,“国主所指何人?” 李霄笑着指了指空中的光屏,反问道,“你觉得郑选怎么样?” —————— 菊白水离开老槐村后,因为心情不佳,就放弃了远游的想法,一念来到一座高山之巅。 高山位属于仙彩州某个比较偏僻的地方,上面零零散散的有几十个大小帮派罗列其中,其中最大的一个帮派叫做姑苏诚,人数已达上千人,占据了高山的三分之一大小。 姑苏是仙彩州一个历史悠久的大姓,曾与百里、东郭、第五合称为四大家,那时现在的四大家和四门这种的家族和宗派,都还只是他们的附庸家族。结果因为一件事情,四大家被推翻,所有人倒戈相向,将他们赶出了仙彩州,只有少数的四大家族人存活了下来。 据菊白水所知,除了姑苏以外,百里已经被灭门,东郭离开了仙彩州,连他都找不到踪迹,而第五,就只剩下一个人,沦落成了仙彩州的护城人。 菊白水站在高山之巅,冷风吹起鬓边长发,一丝肃杀之气在他身后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单膝跪在菊白水身后,双手托起一份卷宗,卷宗无风自动,飘到菊白水面前,然后自行打开。 卷宗是一副仙彩州堪舆图,图中大部分面积都是浮萍城以外的地界,被人擅自在旁边写上‘争雄地’,也许是想向菊白水显摆,那三个字都是用古言所写,大陆上能认得出来的人数,绝不超过一双手。 堪舆图上标注了大大小小近十万个小点,要是把卷宗完全铺展开,可绕脚下这座香淼山整整五圈。 小点有大有小,但真正能够引起菊白水注意的也就不多于十五个。 那十几个点遍布争雄地四周,零零散散,特别稀疏,其中又要属六个点最大,占据土地最大。 菊白水看过一会,便收起卷宗,他笔下的那本《天首日志》中,并没有这片地界的详细记录,他也不想在这里牵扯太多,免得沾染上一些糊涂账。不过等老槐树的树顶上的那根树枝到手后,他倒是想在这里试试看,是时候写点别的了。 表面上是神境大能,骨子里还是愿意称呼自己为家的菊白水,让身后的人影离开后,收起卷宗,一跺脚,一座大小如茅草屋的无上小天地就此形成,他虚手一抓,空间扭曲,一个人头形状的圆球被他握在手里,然后是身体和手脚,最后整个人破开空间,大汗淋漓,面孔扭曲的跪在他面前,大骂道,“菊白水,你要干什么?” 菊白水蹲下身,手指捏着那人下巴,“梅三得,咱俩有多久没见面了。” 曾在天香县宝器阁现身,为了菩萨堡堡主蛮小满,不惜与黄昭子庙八拳之一祁铉的作对的梅三得和菊白水同为四君子堂的堂主之一,他们二人之间,并没有尊卑之分,只是眼下,他这个可以和菊白水平起平坐的堂主更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儿。 梅三得一掌拍掉菊白水的手,满脸怒容,“菊白水,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管。” 菊白水讥讽道,“梅三得,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资质愚钝,没想到脑子还这么蠢笨。为了一个女人去招惹黄昭子庙,你真当四君子堂可以只手遮天了是不是?” 梅三得咧嘴笑道,“四君子堂不是,难道你也不是?别忘了,你答应过兰相全,不会让四君子堂分崩离析的,现在他去了崖州,生死未卜,你敢在这个时候对我动手,就不怕辜负了那个痴儿?” 菊白水一掌拍在梅三得头顶,猛然一抓,梅三得痛苦的喊不出声,一个模糊的人形被菊白水从梅三得身体里抽取出来,再用五指捏碎,梅三得吐出一大口鲜血,满眼怨恨的指着菊白水,“你就这么对我?” 菊白水一脚踹在他的心口,梅三得倒飞出去,消失在空中,“我倒要看看谁才是那个痴儿。”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十一章 又见面 周天申没想到二人会在这种情况下相见。 没想到在临近仸佻码头的路上,也会遇到打家劫舍的毛贼。 周天申和张云安停下脚步,面前的路上,站了一横排蒙面小贼,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叫嚣着要砍下两人的头颅作夜壶,要想活命,除非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尤其是周天申腰上的那个金色酒壶,金灿灿的,瞅着就喜庆。 张云安大病初愈,加上心里的谋划和小心思都说了出来,整个人轻松很多,竟然跟对面的那帮小毛孩子聊了起来,大有劝人为善的趋势。 不过几人的对话,大多都是驴唇不对马嘴,听的周天申想笑又笑不出来。 周天申赶着去往仸佻码头,要是错过了这班航船,不知道又要等多久。 现在计划好的五年时间就只剩下一年零几个月,从仙彩州到中州又要花五个月时间,这还不算上沿途的突发情况,全程全速前进下的情况。 张云安在路上大致介绍了中州的风土人情,中州位属于天首大陆的正中心,不差一毫一厘,黄昭子庙又在中州的正中心,不差一毫一厘,而黄昭学院就在黄昭子庙的山下,大致估算路程,要一刻不停歇的话,也要将近六个月的时间,这样一算,就要十一个月时间。 原本以为会花一段时间在仙彩州逗留,结果只是赶路就花了将近五个月的时间。 长愚街发生的事情,他都大致了解了,至于张云安所说的与宝贯门结交一事和左丘房是其中一粒种子的事,周天申决定先放一放,至少现在他没有心思想这些。他是想从黄昭学院休学之后,去游历大陆,好好的看看这个有些奇怪的世界,只是他不想再依赖任何人的力量,如果真有山穷水尽之时,那么只能证明自己的修炼尚未到家。 关于酆小都提到的酒钱,也许又是某些隐秘的后手,在等着他去开启。 不知道自己身边还有多少这样的算计。 袁立翁的死给了周天申一个提醒。 时间并不充裕,张云安也是认识到了这一点,准备出手将毛贼赶走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然后便听到一声落地声,两人扭头看去,一个倒在地上的青年瞬间弹跳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大大咧咧道,“世间正义,由我来守护。” 青年的腰上挎着一把斑驳的木剑,身后又背着一个巨大的剑匣子,现在剑匣子里只露出一个剑柄。 青年视若无人的走到周天申和张云安身边,看着眼前的小贼,拍拍手掌,再拍拍周天申的肩膀,“什么啊,就只有你们几个,唉,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这位兄弟,不用担心,世间正义由我来守护。” 没有自报姓名的青年抽出腰间木剑,横放在身前,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有一剑,可天地破晓,混沌皆无。” 丝丝风流在木剑上穿梭流淌,木剑剑尖闪过一点光亮,亮的刺眼,光亮越来越大,最后蔓延到整个木剑,眼见气势渐长,青年得意道,“喂,我成功了!” 光亮消融,最后变无。 青年垂头丧气道,“还是不行吗?” 身后又传来一人声音,“早就告诉你了,趁早改掉你那得意忘形的毛病,你看看那些被冠以剑仙名号的人,哪个会像你这样,傻了吧唧的。” 一白衣公子哥,风度翩翩,身后还跟着一个背着书箱的少年郎,少年郎长得白白净净,书箱里除了书和桃枝,还有几个空白书本,少年郎从书箱里拿出一本金字书,埋怨道,“公子,早就提醒过你,这个人是个傻子,你偏不信,还非要和他走在一起,现在要被周公子笑话死了。” 公子哥踱步而行,来到周天申身边,笑道,“既来之,则安之。你再这么抱怨,我就把你扔到这里。那本书,我看完了。” 周天申笑道,“好久不见。” 少年郎抢先说道,“周公子好久不见。” 周天申和苟玺都是少年郎看不上眼的小人物,不过两者相比,他还是更喜欢前者。 如果一定要有什么理由的话,只能说这是他活了几百年的直觉。 —————— 仸佻码头里,一共停靠着十一艘船只,分为五艘大船,六艘小船。 周天申他们所搭乘的是一艘比小桥船还要小上很多的稀客船,由浮萍城护城人刘眉心负责,稀客船所有的收入都会流进他的腰包,也算是对他们护城人的一种补偿。 五个护城人,负责六艘稀客船。 余下的五艘盛客船,由炼器宗和炼丹宗负责。 稀客船只能容纳二十个人,每个人的船费大约是一千两地银和一块下品天涯石,价钱还算公道,每五天出一艘船。船上有一个加速法器,由炼器宗研制,只需要投入天涯石,就可以加速前进,将原本五个月的路程,缩减到三个月。不过,这种法器特别吃天涯石,比一般的修道者还要能消耗。虽然一般的灵力也可以驱动,不过,远远比不上没有杂质的天涯石。 稀客船表面上的负责人是一个侏儒老头,另外还有一名船夫,十名船家女,一名地藏境,三名地火境巅峰修道者担任护卫。 周天申二人的房间在稀客船临近上下船的位置,白衣公子哥他们的位置在二楼船尾的方向,中间相差五个房间,外带一个楼层,因为船上人少,所以很多人都是选择待在房间里不出来,可即使这样,照样不耽误青年出来串门。 稀客船太过娇小,船上只有一家酒楼,和一家杂货铺,专门兜售一些精美的小巧物品。 船家女在客人不需要服务的时候,都会待在甲板上,吹吹海风,偶尔还会海钓。 海钓所需要的鱼钩,鱼竿和鱼饵,都可以在杂货铺里买到。 青年邀请周天申出门走走,虽说船小,可是咱们心大,不能就这么被束缚了。而且这艘船上的酒楼不比寻常,使用的酿酒材料都是浮草洋里面的特产,比如有异香的大嘴鱼,还有致幻效果的石底水草,更有无比稀有的美人鱼的眼泪,对了大兄弟,你见过美人鱼嘛? 要我说啊,美人鱼再美,也只是一条鱼,怎么能比得上村里的俏丫头,你还别说,我们村头的小妮子长得真的是很带劲,那小脸,小腰,哎呦呦。 大兄弟,你觉得这些船家女咋样?我觉得也就那样,虽然姿色算不得上乘,不过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浮草洋,也算是聊胜于无。 不知道她们在这里的工钱咋样,有没有俺家的长工挣得多。 诸如这些的言语从唇红齿白的青年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有些般配。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十二章 来敬酒 根据青年的说法,仙彩州也有村庄这种存在,就在浮萍城的四个角落的位置,只不过他口中的村子要比五和国的天香县还要大上一些。 青年来自一个叫苟絮的村子,巧的是,他的名字就叫苟絮。 听他们村子的村长说,他娘生下他的时候,正赶上村子扩张,从一个只有千人大的小地方,扩展到了万人。村长认为这是天意,无论是他的出生,还是村子的扩建,于是村长就擅作主张的给他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小名苟玺是他娘给他取得,寓意很简单,他是他们家族的独苗,就像是旧国的玉玺那样,希望他能够将家族传承下去,最好能在黄昭子学院给她找一个儿媳妇带回去。 青年也觉得自己的降生是上天的旨意,所以他对外都是用苟絮这个名字,只有在关系好的人面前,才会让他们叫他苟玺。 莫名其妙就成了苟絮好朋友的周天申茫然的指了指自己,实在是有些不太敢相信,他们从见面到现在,好像还不到半天。 周天申问身旁沉默的公子哥,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公子哥一副嫌弃的表情,表示...,你说呢? 少年郎更是没好气道,“要不是因为他,公子早就到中州了,还用耽误这么长时间。” 每当少年郎埋怨的时候,苟玺都会无所谓的勾着他的脖子,把他本来就不高的个子,压得更低,然后,使劲揉着他的头发,“千禧,要不是因为你的名字也有一个玺字,我早就把你的屁股打开花了。” 名字叫做千禧的少年郎最讨压的就是别人碰他的身体,可是这个苟玺还偏偏喜欢这么做,少年郎挣脱不开道,“再说一遍,我的禧是幸福、吉祥的意思,你的玺是...” 察觉到什么的千禧停下了话头,低着头,不再说话。 苟玺揉着他的头,说道,“我的玺代表什么意思,你快说啊。” 千禧撅着嘴,不再理会苟玺的幸灾乐祸,专心背着书箱,跟在自家少爷身后。 白衣公子哥笑道,“吃瘪了。” 千禧双臂环胸,半仰着头,斜眼瞥向自家少爷,“公子,还亏你是一个读书人,竟然说出这么粗鄙的话。用老爷的话说就是,真不像话。” 白衣公子哥半仰着头,说了一句自己的口头禅,“竟然被一个小书童教训,这个世界真是费脑子。” 千禧从书箱里拿出一本金字书,递给白衣公子哥,指了指天上的阳光,“公子,给。” 白衣公子哥打开金字书,第一页有十个字,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灿灿的光,“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 那伙毛贼最后是被白衣公子哥出手解决的,公子哥的手上拿着一本金字书,看着是一本很珍贵的书,但是公子哥拿着它也不避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其中一页书上扯出来一个面容姣好的红衣女鬼。 女鬼就是白衣公子哥在天香县遇到的那个,好像是一个叫做卓君生的女鬼身体里分出来的一半,另一半在哪里还尚未可知,不过只是一半,就已经有地心境的修为境界了,如果能把那一半找回来,也许可以突破那层天蛰般的阻碍,成功进阶到天境,构建出独属于死灵族的方阴小天地。 修真界的小天地共有三个,天境修道者的丹田小天地,神境强者的无上小天地和死灵一族的方阴小天地。 公子哥这一手着实是有些令人叹为观止,那伙毛贼还没等女鬼出手,就已经被吓得尿了裤子,然后就被苟玺不留余力的打跑了。 因此刚出来露个面,还没好好呼吸新鲜空气的女鬼,极为恼怒的又被公子哥扯进了书里,临走前还诅咒他和千禧,不得好死。 千禧和公子哥相视一笑。 公子哥自我介绍,本名是天灵玉,本家是中州的三峰之一的天峰。 这次下山游历,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家族所托,希望他能在以后天峰争夺执牛耳者的时候,出一份力,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想写出一本由金字组成的书,菊白水成为家的执牛耳者已经几百年了,天灵玉觉得他也应该让位了,不过这种话,他是不敢在菊白水面前说的,谁知道他到时候会不会暴起杀人。 天灵玉对于自己的身份也是从来不讲任何的避讳,这一点,千禧已经提醒他很多次了,天峰的长老们也总是告诫他,这片大陆并不像他想的那样美好,世间的险恶,总是会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我们每个人的身边。 天灵玉对这些,更是全然不在乎,诚如他的名字那样,做一块充满灵性的宝玉,也是很好的一件事。 一行四人吵吵闹闹的走向不远处的酒楼。 张云安临时有事,没有参与这次的出门。 酒楼里已经有两个客人了。 一个光头老人,一个面容凄苦的年轻人,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饭菜,年轻人没有尝一口,只是一个劲的喝酒,起初老人还会奉劝几句,说什么不要让他太把情爱放在心上,对于本就不存在的事物,还像他那样放在心上,岂不是更愚蠢。 在看到周天申四人走进酒楼后,老人就停止了劝解,对于这类人,最好的解决方法无非就是打他一顿,把他打醒,或是让他借酒消愁愁更愁,彻底沦为一个废人。 很显然,老人选择了后者。 在年轻人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时候,老人站起身,走到柜台,又要了一坛酒,连加两盘花生米,掌柜一副看穿了的表情,从柜台后面端出来两盘花生米,又从身后的木架上,搬下来一坛陈年老酿,掌柜打着算盘说,“空腹喝酒,确实伤胃,价钱一共是...” 老人苦笑一声,抱着酒坛子和花生米,回到座位上,已经没了好脸色,“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家的那几个兄弟都已经完成了家族的试炼,现在就还只剩下你还在这里,如果你真的放不下你的那个心上人,觉得族长的位置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的话,就当我看错了人,从此,你是你,我是我。” 年轻人狠狠的灌下一口酒,惨笑道,“甲爷,连您也不相信我?” 老人看着年轻人这副颓废的样子,着实是有些心疼,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虽说这其中有些隐秘的谋算,事关自己的本道,老人不敢马虎,喝下一口酒,缓缓道,“有些事情,不是别人相信,就一定会存在的。你如果真的相信,就不应该执着于别人相不相信,毕竟这件事只是关于你,与他人无关。” 年轻人放下酒杯,脸色涨红,“我真的相信。” 老人拿起筷子,开始吃桌上的那条鱼,“等我吃完,要么回来,要么...” 年轻人猛然站起身,又是一大口酒,“一言为定。” 年轻人离开酒楼的时候,与苟絮对视了一眼,两人相对无言。 周天申他们坐在了靠近门口的位置,要了一坛酒,三个肉菜,其中一条大嘴鱼、一条尖嘴豚、一条黄花菜鱼,两个素菜,分别是石底水草和深渊海菜。 酒是用浮草洋的特产所酿造的,喝进肚子里,有一种置身海底的感觉,还有一种海腥味。 总而言之,味道不错。 酒过三巡,话匣子也算是打开了。 原本还有些生疏的关系,在苟玺的不懈努力下,终于不再亲疏有别。 这时,光头老人放下筷子,把空酒杯用力摔在桌子上,阴阳怪气道,“苟絮,见了你甲爷,也不来敬杯酒?”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十三章 顺势而为 苟絮在看到老人身影后,就已经认出了对方的身份,邻村的李甲,欺软怕硬的老软蛋。 周天申拿起酒杯,轻抿一口,天灵玉眯起眼睛,千禧拿出那本金字书,正好可以试试今天修炼的成果,苟絮站起身,示意三人不要在意,独自走到老人桌前,喟然长叹,“甲爷,还真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哪个老软蛋呢。” 李甲一巴掌拍在苟絮的头上,皮笑肉不笑道,“少给我扯淡,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吃你一杯敬酒,不过分吧。” 疼的龇牙咧嘴的苟絮顺势坐在李甲面前,殷勤的给老人倒上一杯酒,“不过分,不过分。甲爷,我怎么听说,李庭那小子魔怔了呢,是不是被一条美人鱼蒙住了心窍,这可是大事啊。要是被他就此一直颓废下去,耽误了自己是小,连累甲爷,无法更进一步,岂不是令人可惜。” 李甲喝下那杯敬酒,丝毫不在意苟絮当着外人的面,把他的秘密说出来,反倒有些释然,“你这个混小子,少拿话激我,你真以为老子的境界是捡来的。咳,无所谓了,谁年轻的时候,还没有过奋不顾身。看到李庭这样,我反倒有些放心,至少证明我在看人这方面,还是有些道行的。不过是再等一甲子而已,我还等得起。苟絮,有时间回家看看。你们村子的情况不是很明朗啊。要是下一次‘争利’的时候,你们村子还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人物,恐怕就要摘掉镇的名号了。” 苟絮默默喝下一杯酒,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鱼肉,白嫩可人,“大家不都一样,我还听说,下一次的财证人可是浮萍城的哪个大人物,而且还有中州的人来旁观。说是想让中州看看,咱们这些年的发展。难道是那些人想往中州发展,还是中州也想分一杯羹?” 不知不觉说到某一桩秘闻的两人也不讲究避讳,自顾自讨论起来,李甲眯眼喝着酒,咂咂嘴,“这我倒是没有留意过,毕竟这些年一直都在扶持李庭这个痴情儿,那些事情我早就不参与了。至于他们想干什么,我大致还是可以猜出来的,无非就是财名权,财能比得上金钱门,名能比得上宝贯门的长愚街,最后就是最能引起争乱的权力。在仙彩州谁最有权力?在中州呢?在大陆上呢?老话说,不当家不知油盐贵,这些小算计上不了台面,却可以在背后狠狠插上你一刀,如果插对位置,甚至可以一击毙命。” 苟絮倒吸一口冷气,“这话为时过早了。” 李甲阴恻恻的笑着,“没关系,这里的掌柜是我的老伙计,你那些朋友你还信不过?” 苟絮恍然大悟,突然冷笑,“还是和老人说话有意思,那群人真是能藏一些就藏一些,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心都藏起来,真没意思。” 李甲说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真假还要等到那天才知道。苟絮,要不要咱俩结个联盟,不说什么患难共进退,但至少不要在背后捅对方刀子,苟家和李家结盟,这还是第一次,敢不敢?” 苟絮举起酒杯,“这有何不敢,到时候真要是出了什么灭门的大问题,再跑路呗。甲爷,你说得对,苟家和离家结盟,这还是第一次呢。这要是被那些幕后的老家伙们知道了,恐怕拉屎都要不踏实了。” 两人碰杯。 回到原来的座位,桌子上的饭菜已经被吃个精光。 天灵玉放下筷子,拿起桌子上的手帕,擦干净嘴,放下手帕道,“我怎么有些不认识你了。” 苟絮恢复嬉皮笑脸,“事关我家的存亡,我再不上点心,就真成欺师灭祖的混小子了。” 千禧抬起头,一脸单纯问道,“你上次不是说,你父母都搬走了吗?” 苟絮一只手捂着千禧的嘴巴,另外一只手给其他人倒酒,“都喝,都喝啊。” 吃了一顿饭,办好一件心里事。 怪不得有人总喜欢有事没事吃个饭,喝个酒。 晚上,周天申躺在床上,回想白天在酒楼听到的那些话,看似普通的两个人在说一些普通的家常话,可是背后的真相却让人脊背发凉,这就是幕后人的谋划。 听苟絮和那个光头老人之间的谈话内容,两人都还只是明面上的人物,那些真正躲在幕后的大佬,又是怎样去算计呢? 为了一国一家,也许只是为了自己。 那袁立翁又是为了谁? 周天申又想起了和酆小都告别的那个下午。 看似胸有成竹,总是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眯眯眼青年,是不是也如苟絮和光头老人一样,只是明面上的谋划者,所作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的生存。 自己以后也会为了老槐村而变成这样的人吗? 周天申睡不着了。 翻开《修道五途》,慢慢看着。 走出房间,拐角就是一条走廊,夜晚还很明朗,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月明星稀,又是另外一种孤独。 睡不着的不止周天申一个人,不远处,苟玺正在挥舞着木剑,练习一套周天申完全看不出名堂的剑法。只是很简单的横,竖,在不停的重复着。 周天申在那个神秘的地方,曾与银白色胡子老人有一场关于道的讨论,那时他不知道范进轶就是真正的幕后人,即使现在他也还是不知道。 他还以为老人也和袁立翁,酆小都是一样的人。 老人曾说,“人分很多种,有好的、坏的、不好不坏的、爱计较的、爱面子的...,修道者的修道路途也分很多种,有亮堂的、阴暗的、宽的、窄的、前路漫漫的、大道可期的...。所以,在这么多的选择中,你的选择似乎并不是那么重要,这是对的吗?我说不出来。因为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我不能说我的选择一定就是对的,也不能说你的选择就一定是错的。那么又要怎样去划分对错呢?如果真的这样去理解,这个世界岂不是没有坏人,因为大家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者是借口。这一点,我可以给你一个理解。我们所谓的世间正义,是以世间为前提的。如果某个人在做一件事的时候,触犯了很多人的利益,或者伤害了很多人,那么对于这个很多人而言,他就是错误的。再回到我们刚才说的问题上,只要你选择的道不以伤害其他人为前提,那就是没有错的,也许你在以后的修道中,因为某些原因而做了一些错事,那么只要你肯虔心反悔,去弥补自己所作的错事,那你也就还可以成为一个好人。这就是尘世间的宽大处理的说法。试问谁不会犯错,记住只要在犯错后,愿意悔改,就还有机会。你可能不知道,你所修的人道,是大陆上所选人数最少,未来成就最高的一条道。” “因为世界可以没有剑客,可以没有大侠,也可以没有古道热肠的好人,但是,却不能没有人。” 周天申问道,“那些死灵又为何被囚禁在崖州,不得踏入其他州域和八大洋半步?” 范进轶反问,“这是谁告诉你的,死灵一族不可以出崖州?” 周天申回答不上来。 范进轶指着他的胸口说道,“这个问题就是因为你的心出了问题,在你心中,死灵就是邪恶的代表,他们就应该永远活在崖州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永生永世不得超生才好,或者干脆不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其实这也是很多人的内心想法,也是那些生活在仙彩州的死灵,战战兢兢的原因。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死灵族不出现的话,那下一个受到排挤的也许就是我们人族了。如果不是我们人族出了一个锁沦大帝,那么万年前的大战,失败的就是我们人族了。如果你这么想,那才是真正的错了。存在即合理,太过绝对。不拔一毛,又是自私自利之人所为,那么这个时候,你又觉得如何?” 周天申犹豫道,“顺其自然,顺势而为?” 范进轶点头又摇头,“关键在于一个顺字。那,其为何?势为何?你现在还是在顺着我的想法说,并没有自己的想法,等你真的自己想明白了,再来告诉我。” 周天申收起思绪,发现苟絮已经收起了木剑,就那么松松垮垮的放在腰间,站在自己身旁,满脸汗水,吹着海风,周天申都感受到了一丝冷意。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十四章 这就到了 苟絮问,“睡不着?” 周天申回,“嗯。” 苟絮说,“我也是。” 苟絮接着说,“活着真累。” 周天申说,“再过几年就好了。我爹经常这样说,只要熬过种庄稼的时节,收庄稼就要轻松多了。可是,真的是这样吗?收庄稼只会比种庄稼还累,但是看着那些粮食,心里就会感到很踏实。人只有踏实下来,才会安心做事,才会好好活着。” 苟絮笑了,笑得很灿烂,“看来这个世界,还是有会说人话的人。” 周天申握紧拳头,砸在栏杆上,“真是让人生气不起来。” 苟絮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气,“回去睡觉。” 周天申解下金色酒壶,喝了一口酒,然后放进了寸守物中。他需要避免一切因为外部因素而引发的变数,必须即刻到达黄昭学院。 剩下的时间,苟絮偶尔会来找周天申他们出去吃饭,也会在半夜敲响周天申的房门,带他出来夜钓。张云安只会在白天才会出门,因为他的丹田小天地还有些不稳定,需要花些时间去修补那些细节。 天灵玉则是没有这些顾虑,他早就透露了自己是天境的事情,而且大方的告诉周天申他们,他的丹田小天地是由家中长辈帮忙构建的,绝对牢靠。所以无论何时,只要你喊上他,他就会陪你一起,所以这些日子,反倒苦了背书箱的少年郎。 无论走到哪,只要突发奇想,或有感悟,天灵玉都喜欢拿出那本金字书,要么在上面缓慢的写下一个字,要么对着书发呆,总之一句话,做什么都离不开那本书。 千禧也是一个修道者,看着岁数不大,现在已经进阶到了人魁境,擅长使用书箱中的那根桃花枝,衍变而成的一些法术,大多都是人境的。 一行五人中。 天灵玉和张云安是天境。 周天申和苟玺是地境。 千禧是人境。 这支队伍即使放在浮萍城外,也是一个战力不俗的团队。 在浮草洋漂流的这些时间,日子还不算太清苦。 每天有酒喝,有肉吃,夜钓的鱼或者大虾,都可以卖给酒楼,也可以花一点钱租买酒楼的后厨,使用那里的灶台和油盐酱醋,自己烹饪。 好吃的,还会被酒楼记录在食谱中。 专门兜售小物件的杂货铺也是众人喜欢去的地方,因为他们每次都能在那些都是灰尘的角落中,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周天申找到了一本封面破烂不堪,里面却崭新如初的市井《剑来客》,里面讲的是一个剑客的故事,他想送给苟玺,却被婉拒。苟玺找到了一把手臂长短的木剑,剑柄雕刻着双龙戏珠。张云安只找到了一个无暇玉盒,可以装一些小物件。千禧的是一把人头大小的油纸伞,伞面画着几个小童,和他一般岁数。天灵玉的运气最好,得了一件法器,叫三块银拨浪鼓。 三块银拨浪鼓上面镶嵌了三块银质圆片,手指轻轻的敲击在上面,会发出悦耳的响声。 这才是真正的物美价廉。 杂货铺还会收购诸如珍珠这一类的东西,后面有专门制作珍珠项链的作坊。 这天,稀客船终于一路无风波的抵达了中州的边界线。 刚一靠岸,稀客船瞬间被围住,一大帮穿着织锦毛皮斗篷,薄罗长袍的人不停的叫喊。 喊声掺杂在一起,什么都听不清。 天灵玉解释,“这是中州的一种风土人情,叫‘有面儿’,别看这些人穿的人模狗样的,其实就是跑马车的,他们很少有人有自己的马车,但多数都是租的马坊里的车,也就是给别人干活的。他们可以带你们风风光光的跑到距离这里最近的峡虞城,大家都是从外地来的,谁也不想被别人看扁不是。然后你们可以从峡虞城搭乘一种飞在天上的翅船。坐上翅船,到弗桦山下船,再坐另一艘翅船到南浔城,到了南浔城,可以先在那里玩两天,尝尝当地的小吃,然后可以雇一辆马车到临边的朝曦城,最后,从朝曦城的北门出去,走上两三天,就可以看到黄昭子庙了。黄昭学院就在黄昭子庙的山下。这是最近的一条路线,一算下来,一口气走到底,要不了四个月就能到黄昭学院了。如果再快一点,也许还可以看到黄昭学院的荣升典礼,那可是在中州排名前五的庆典。” “对了,在选择翅船的时候,一定不要选那种到处都是女人的,那种翅船被称作男人的温柔乡,但也是很大的销金窟,没有几百万两银子根本不让你下船。” 周天申疑惑不解,“这种名气很大的买卖,也会强买强卖?” 千禧抢着回答,“你们第一次来中州,可能不太了解这里的情况,黄昭子庙作为大陆上最大的门派,无论是名望还是实力,都堪称大陆的执牛耳者,但是它在中州的影响力却不及在大陆上的。黄昭子庙负责整个大陆的正邪善恶,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对于自家门口的这些事,要么是不知情,要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么就是懒得管。” 苟玺不知死活道,“合着是夹带私货啊。” 天灵玉一巴掌甩在他头上,让他闭嘴。 周天申看着眼前的人潮,要想轻易出去,恐怕今天是做不到了。 仸佻码头有阵法保护,说是为了防止一些图谋不轨之人在这里闹事之后,可以乘风离去。 说开了,不就是怕他们这些第一次到中州的肥羊跑掉吗。 中州在周天申心中的印象,掉了一大截。 最后还是天灵玉‘找’到了一条小路,他们才算是‘安然无恙’的出了仸佻码头,白白省掉了一大笔银子。 离别前,天灵玉告诉他们,沿着眼下这条小路,走上五天,就可以到峡虞城,到了峡虞城,那里有一家书铺,专门卖讲述中州风土人情的市井,听闻书铺主人就曾是一个享誉峡虞城的家,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问他。除了书籍,书铺还会卖一种叫做金换胶的符纸,可以用来攥写符文,当作符箓使用。不过,金换胶的品相比不上黄昭子庙的牙锉子,但是也勉强可以使用。 天灵玉陷入沉思。 千禧解释道,“周公子有所不知,黄昭子庙里面的老师特别多,涉及各个领域。包括中州极为不待见的家,和及其神秘的魂灵师。如果你能在参加入学考试的时候,随随便便的来上这么一手,就算你不优秀,也会被那些专攻此道的老师记住,毕竟有些专业已经好些年没招到学生了。” 天灵玉接着说道,“不止这些,你们在进入黄昭学院之前,还要参加一个入学考核,只要能够进入前三,等在外院学习两年后,就可以免去进入内院的考试,直接在内院学习。” 周天申问道,“你不去吗?” 天灵玉笑道,“就连天峰任意一门里面的绝学,我都是学一辈子都学不完的。所以就不去黄昭学院凑热闹了。苟玺会去,你们可以搭个班子。” 苟玺把手搭在周天申肩膀上,“就由我来守护你吧。” 天灵玉斜眼瞥苟玺一眼,“你要先跟我回家一趟。” 最后,苟玺被天灵玉带走,周天申和张云安沿着小路,走到了峡虞城。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十五章 练拳吊命 峡虞城是距离仸佻码头最近的一座小城池,比酒乡县要小上不少,城主是一个喜欢多愁善感的矮小胖子,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城墙上看日落,感叹这个世界稍纵即逝的美丽。 今天,一如往常般的他坐在灰白色城墙上,准备即兴赋诗一首时,不经意低头一看,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慢性子的他慢吞吞的走下城墙,准备给那人打个招呼时,那人已经进了城,身边还跟着一个腰上挂着一个青色酒壶的青年。 张云安在前面走着,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扭过头一看,一个矮小胖子正对着自己傻笑,而沿途的人都停下手头的事情,惊讶的看着道路中间的三人。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城主笑的这么开心。 张云安停下脚步,周天申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轻声问道,“他也是种子?” 张云安笑着点点头,说道,“李小雨,你还是这么忧郁啊。” 李小雨就是峡虞城的城主,慢悠悠的走到张云安面前,他只有张云安的一半身高,一拳打在张云安的腰上,“你这家伙,这么多年,也不说来看看我。” 张云安曾向周天申吐露过心声,他在护送蒙如翰的时候,受银白色胡子老人所托,为周天申以后的游历大陆,种下了一些种子,就等他带着周天申去浇水施肥。 不过现在少了束缚,张云安对于这些自己忙碌小半辈子而反为他人做嫁衣的种子,已经没那么上心了。 周天申倒觉得有些意思,等自己哪天得罪了人,跑路的时候,还能有个藏身的地方。 张云安面色不改的向李小雨介绍道,“这是我朋友,周天申,一个村的。” 李小雨一拍脑袋,回过神来,“我记得,张云安可不止一次的提起过你呢,他还给我看过你的画像,真的是相貌堂堂,玉树临风,逸君之才,淑人君子。” 周天申偷偷看向张云安,张云安低垂眉眼,让他不要着急。 随后三人边走边说。 李小雨问道,“走,说了这么多,嘴都渴了,去我府上喝一杯,明天带你们好好逛逛峡虞城。” 周天申看向张云安,张云安推辞道,“抱歉了,李城主,今天恐怕不能陪你赴约了,我这个朋友要参加黄昭学院的入学考试,耽误不得。” 李小雨谅解道,“我说这么小兄弟怎么有一种斗气冲牛的气势,原来也是一位志存高远的修道之人,那我就不耽误公子的前程了,在这祝愿您能够道傍之筑,一蹴而就。” 周天申觉得自己再不说些什么,就有些对不起这位城主的热情好客了,当下拱手道,“李城主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大智若愚啊。” 李小雨摆摆手。 三人又走了一段路,大约一个时辰的路程。 等把这位城主送走,周天申累的口干舌燥,“这个城主真是能聊啊。” 张云安讪笑,“还不是你在一旁搭腔,你没看到我都没怎么理他。” 周天申在一家茶馆门口坐下,要了一壶茶,“你不是说他也是你种下的一颗种子,我不得上点心,以后结了仇,才好意思找人帮忙不是。” 茶被端上来了,正宗的峡虞城特产,冒尖茶。 张云安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慢慢喝着,“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埋下这么多种子吗。那个老人告诉我,只需要找齐十二人,将他们全都培养成愿意为了你,抛弃生命的死士,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可是我当时只有十年的时间,还要护送蒙如翰,根本没有那多的心思,所以就想着撒大网广捞鱼,找了不下三十余人,想尽所有方法,将他们和你搭上关系,就这样,也足足耗费了我半年的时间。可是现在我已经进阶到天境,余下的时间还有很多。所以我会从那三十人中,挑拣出了十人,等把你送到黄昭子庙后,就尽力培养他们。过后,我还会去飞羽州和崖州,在那里给你各找一个人,等你游历大陆的时候,我会把所有人的名单给你。这样,我的任务才算是真正的完成。” 周天申喝了一口茶,说道,“这让我怎么好意思。” 张云安手指捏着杯沿,左右晃荡,“行啦,咱俩就别说这么客套的话了,我也有事情想找你帮忙。” 周天申给自己添满茶,又要了一盘糕点和瓜子,说道,“你说。” 张云安不假思索道,“听闻黄昭学院有一个‘妙手一时’,可以仅凭一根针,就可使人死而复生,我当然知道其中有夸张的成分,但是我在出发前问过师父,他语重心长的告诉我,黄昭学院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医术不在他之下。你要知道我师父可是眼比天高的主,能让他在医术方面认同一个人,简直比登天还难。所以我想等你去了黄昭学院后,帮我引荐引荐,让我和他见上一面。” 周天申抓起一把瓜子,在手里数着,问道,“你不会是想改换门庭吧?” 张云安放下茶杯,叹息道,“本来是想和他学学医术,看看能不能把我的身体治好。但是现在没了这些顾虑,也就断了这个念头,我现在就想看看被我师父看上眼的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周天申点点头,“我尽力。毕竟,我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想攀上黄昭学院的老师,听着就有些不靠谱。” 张云安为他指点迷境,“你忘了,天灵玉说过的,只要进了考核前三,就能直接去内院学习。等你成为前三,见见老师,还不是很容易的事。” 周天申还有些提不起信心,“以后再说吧,还是先吃饭吧。” 两人喝过了茶,灌了一肚子水,然后就去找翅船。 听那里的人说,翅船今晚出发,二人便来到一家客栈,吃了一些饭菜,又买了一些可以保存很长时间的瓜果,糕点等小吃食。 两人在一家书铺停下,店铺门口有一躺椅,躺椅上睡着一个白脸青年,青年的手里拿着一本书,书铺旁是一个烧饼摊子,老板是一个跛脚汉子,看到周天申二人在书铺前驻足,便叫醒了白脸青年。青年没有睁眼,转过身,嘟囔了一句,东西自己拿,价钱一律十两银子。 周天申走进书铺,张云安站在外面,买了四个烧饼,又在隔壁摊子买了几个茶叶蛋。 书铺的墙壁上挂满了书,房子中间有一个书架,上面都是符纸。 周天申找到天灵玉说的金换胶,既然价钱已经定了,周天申便拿了三十张,又拿了十张牙锉子和三张更珍贵的碑壹辞,将银子放在书铺的一张桌子上。 两人离开书铺,走向另一家书铺。 周天申又买了三本鬼怪,当作在翅船上的消遣物。 上了翅船,两人住的房间在一楼中间,两边都是去往黄昭学院求学的游子。其中有一个穿青衫的青年,让周天申尤为记忆犹新。 那位青年一副读书人的打扮,喜欢-吟诗作对,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除了这些,喝酒打架说浑话,更是不输给那些乡野汉子,但就是这么一个传奇般的人物,却不是一个修道者。他曾解释,自己小的时候得过一场大病,虽然很快被人治好,但也是几乎耗尽了这辈子的福运,不仅赶上家道中落,父母自尽,就连自己的青梅竹马都离自己而去,心灰意冷的他决心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他找到一座仙家门派,就在拜师时,又被断言这辈子都没办法活过二十岁,更不能踏上修道之路,无法征求那条长生路。从此,青年便改名许不真,表达自己最后的抵抗,每天学习修生养性之法,竟然真的让他活到了二十岁。那位为他推骨算命,断定他无法活到二十岁的门派长老,也是极为的震惊。于是,便拿出自己的全部家当,准备再向老天搏一搏,看看他还能不能求得一丝修道天赋,最终事与愿违。那位长老在死之前,将自己一身得人魁境巅峰修为和家底全都给了他,就算这辈子都没办法证长生,但至少可以活到二百岁,堪比人境巅峰修道者。 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青年每天天不亮起床,沿着一楼客房,打上三遍自己根据门派中修身养性之法,而演变的拳法。 据他说,他所拜师的那个门派,本身就以长寿闻名,他的那个挂名师父和为他推骨算命的长老,都是人魁境,但都活到了二百四十岁,超过了人境巅峰修道者二十年。 他能活到现在,也全都仰仗这套拳法。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十六章 云鱼 和他同道的同乡人,每天都和他一起锻炼身体,不求长生,但求活得更久一些。 翅船是一种飞行窟兽,原名叫鲲鹏,因为背脊除有一根触角,好似船帆,性情温顺,体型庞大,背部扁平,飞起来特别平稳,扇动一下翅膀,可以飞行一个多时辰,还可以在背上放置很多东西。所以在黄昭子庙的出面下,向南州的万兽王买了近千只,分布在中州各个大门派和大城池之中。因为峡虞城距离仸佻码头较近,所以也被分配了三只。 一只大的翅船可以乘坐六百人左右,小的也可以乘坐四百人。 峡虞城距离弗桦山近万里,在中州算是很近的一段路程,五天后,众人在傅桦山下船,再搭乘一艘翅船前往二十万里之外的南浔城。 周天申这次乘坐的翅船是一种比较大的那种,叫声响彻天地,要不是翅船的背脊有阵法保护,所有人都将会难逃一死。 黄昭子庙的八剑之一曾说过,如果翅船这种窟兽不是现在的平和,而是好战之辈,那么今天大陆上的主宰也许就不是人族了。 这也是万兽王愿意将鲲鹏卖给人族的原因之一,因为它们不喜战斗,根本无法在统一南州和坤州的战场上帮到它,而且翅船胃口很大,属于一顿饭比得上所有人一年的伙食,吃一顿可以顶一年的那种。除了当作运输工具,别无他用。 关于这次翅船的嚎叫,翅船的负责人曾做过解释,他们所搭乘的这艘翅船已经到了发情期,鲲鹏的发情期会维持十年之久,这段时间,他们会把鲲鹏送到南州的故乡,让它们在那里完成传宗接代,如果它们还愿意来中州,专门的负责人会为它们在中州找一座山崖,让它们把孩子安置在那里。只要它们愿意,可以随时退居二线,回到家乡,颐养天年。 真的是很人道的待人接物。 鲲鹏是一种天赋极高的窟兽,一般只需要花费四十年就可以修炼成人形,一旦变成人形,就可以直接跻身地火境。如果选择继续保持兽身,那么将增加两百年寿命。在这期间,它们可以继续修炼,等待下一次成人形的机会。 这一次,周天申两人的房间在那位许不真左侧,两人早已见过面,互相打了招呼,便没有过多的交际。 傍晚,张云安拿着两根紫色鱼竿,邀请周天申去钓云鱼。 云鱼是一种很罕见的存在,它是由云海中的精华所变,通体莹白色,尾巴处有一点墨黑色,平均十丈之内的云海才可能孕育出一条尾指长短的云鱼。因为本身蕴含云海精华,所以云海精华是很重要的炼丹材料,仙彩州的炼丹宗每年都会拿出海量的银子来购买云鱼。曾有一年,正值酷暑天气,天空中没有一片云彩,炼丹宗便掏出百块天涯石,聘请了十名地境修道者和三名天境修道者还有二十名人境修道者去崖州的天空上采取云海。人族与死灵族有过契约,双方不得在对方领地的空中出现,还好那次没有引出修为强大的死灵族大佬,要不然,这么一支队伍凭空出现在崖州上空,绝对会引起两族之间的战争。 因为环境原因,崖州上空的云海常年经受死灵一族的怨气与仇恨,云海精华早已消耗殆尽,只剩下仇煞之气,就这样,炼丹宗的内门三长老,拼着炸炉和跌境的风险,依旧将云海中的仇煞之气投入丹炉,最后还是在二长老的帮助下,才炼制出一种未曾在丹谱记录过的丹药,被他取名为黑云丹。 服用者会在身体表面浮现出一种黑云纹身,可以召唤出黑云,大约在一刻钟时间。 副作用是使用后,身体会在两个时辰内瘫软无力。 脚下这艘翅船正要行至一片方圆百里的云海,届时翅船会停靠在空中两个时辰,能不能钓到云鱼就凭各位运气了。 钓云鱼的地方在鲲鹏的尾部,那里已经被整理出一片很大的空地,等他们到那里的时候,已经聚集了近百人,大家都想来碰碰运气。 因为云鱼太过罕见,每个地方都有可能出现,所以空地上挤满了人。 周天申二人在许不真身旁找到两个空地,扔出鱼竿,事先在鱼钩上挂上云海最喜欢吃的东西,金粉。 将金子磨成粉,然后洒在泥鳅身上,鱼钩上有雷雨符,只要云鱼咬住鱼钩,就会触发雷雨符,雷电会使云鱼全身酥麻,到时候就可以提钩了。 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有鱼上钩,很多人都认了命,觉得自己实在是无福消受这份狗屎运,便放下鱼钩,专看他人钓鱼,也有不认命者,直接拿出一大块金子,缠在鱼钩上,狠狠的扔出去,鱼竿被拉出一个弧度,依旧不见鱼上钩。 甚至云海中都没有传来云鱼的声音。 周天申也早早收起了鱼竿,钓鱼这种磨性子的事情,他还没有心思去做。这一点,张云安要比他强很多。自从知道自己还可以活很长时间以后,张云安就很专注于这类消磨时间的事情,用他的话说,自己剩下的时间还很多,不用白不用。 除了张云安,周天申身边还只剩下许不真和一个穿小袄的老人,老人面色苍白,嘴唇有些泛紫,握着鱼竿的双手瘦骨嶙峋,眼睛却熠熠生辉。 时间还剩下一刻钟,空地上的人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就只剩下周天申,张云安,许不真,穿小袄的老人和站在他身旁的老妪,四人身后不远处,站着这艘翅船的负责人。 云鱼对于生长环境是特别的苛刻,必须在专门的容器中才能存活,负责人站在这里的原因就是为了万一有人钓到了云鱼,他可以在第一时间将准备好的容器递到那人手边,不是为了讨好,而是防止云鱼枯死。 老妪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皱纹,更多的是一种被岁月长河消磨出的宁静与祥和,她抱着一块毯巾,身上穿了一身得体紫色夹袄,头上戴着毡帽,耳边飘着几根银丝。 许不真已经开始打起哈气,轻抖手腕,鱼竿上下起伏,鱼钩所在的位置,搅动起一个小漩涡,然后见他猛拉鱼竿,一条莹白色小鱼跃出云海,被他握在手里,负责人眼疾手快,迅速来到许不真身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紫色的小钵盂,钵盂里面有一些白色的云雾,这些云雾就是取自眼前的这片云海,由特殊手法收拢到钵盂中。 云鱼被丢到钵盂中,欢快的游着。 许不真归还鱼竿,怀里托着钵盂,走回自己的住处。 老人也归还鱼竿,在老妪的搀扶下,回到了二楼一个偏僻的房间。 周天申和张云安最后归还鱼竿的时候,翅船的负责人安慰道,“客人不用着急,下一次翅船还会在一处云海中停靠半天左右的时间,到时候,客人可以尽情垂钓。无论钓到多少云鱼都与翅船无关。” 张云安告谢两声,等到负责人走后,他向周天申解释,这片云海中有他想要的东西,价值于他要比云鱼还要大,他需要在这里待上几天,等到翅船下一次停靠的时候,他会尽力赶上。 周天申点头,表示理解,自己一个人走回了房间,还将张云安的那扇门锁好,放好钥匙,躺在床上,很快睡着。 张云安左右张望,确定没有人后,将药典扔到空中,药典变成磨盘大小,张云安脚踩药典,隐没在云海中,药典散发出一层橘黄色光芒,将张云安罩在里面。 一旬时间过去了。 翅船果真在一片更大,灵力更浓郁的云海中停靠,翅船停靠在一座名为殉谯山的山顶处,那里有一座不大的云中城,可以在那里歇息一段时间,经过上次的失败,已经很少人去钓云鱼了。 很多人下了船,站在殉谯山上,可以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云海的宽广和绚烂,阳光照在云海之上,一片金灿之色。 许不真也下了船,怀里还抱着那个钵盂,钵盂中的莹白色小鱼已经长大了一倍,但是体型变得更加纤细。他跟着大部队,在一家馄饨铺子坐了一会,吃了一碗由云雾蒸腾的馄饨,再搭配上店家特有的汤汁,味道鲜美,让人流连忘返。许不真倒了一口汤汁进钵盂中,汤汁混合进钵盂中的那层云雾中,灵力变得更加浓郁,许不真看到一缕极细的云雾被云鱼吞进肚子里,云鱼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竟然第一次跳出钵盂,想要掉进汤碗里。 许不真便又要了一大碗馄饨,期间加了三次汤,要不是店主看他长得好看,又多给了几两银子,恐怕许不真早就被赶出店了。 许不真将汤汁全都倒进了钵盂,云雾直接溢了出来,云鱼高兴的跳出钵盂,在空中吐出一个七彩泡泡,等到许不真离开店铺,钵盂又恢复了正常,那条贪嘴的云鱼蜷缩着身子,趴在钵盂一隅,陷入了沉睡。 吃饭的时候,许不真听到临边桌子坐着的几人,正在大声埋怨翅船的负责人,说他坑骗了他们好些银子,云海中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云鱼。 不知道当他们知道许不真怀里那条小鱼的来历后,会是什么表情。 关于钓到这条云鱼,许不真并不感到高兴,他知道自己的好运是需要用霉运来抵偿的。 不知道以后又要遭受什么灾祸,才能补偿这条云鱼的突然降生。 难不成让自己死? 许不真慢悠悠走回房间。 张云安是在翅船再一次起帆后的第三天追上的。 那时的他满脸疲惫,眼神发亮的走回自己房间,又闭关了十天,再次出现在周天申面前的时候,周天申感到他整个人的气势都有些不一样了。 张云安邀请周天申去他房间,关好房门,神秘兮兮的拿出一个白色的圆球。 圆球通体白色,手放在上面,会感受到一种潮湿,贴近看,会感受到一丝流动之气。 张云安解释,这是他耗费了很多天财地宝炼化的云海精华,不比云鱼珍贵,但是价值要远超云鱼。 收起圆球,张云安浑身气势徒然一变,好似一座大山压在周天申的双肩,令他不得不弯着腰,才能站立。 张云安收起灵力,笑言自己的丹田小天地已经修补完成,现在才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天境强者。 天境,在中州都是很吃香的。 往后的行程,除了翅船偶尔停下,嚎叫两声,再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四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 翅船在南浔城外降落,下了船,走上两天就到了南浔城。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十七章 出城 南浔城是一座大城,文风兴,武将衰。 城主是一个青衫儒士,好舞文弄墨,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举办诗文比赛,每人一句诗,只要他接不上,就算他输,届时他会满足在座的人,一个愿望。如果一圈下来,他接上了所有人的诗,那就算他赢,到时候,所有人要满足他一个愿望。 这天,城主又举办了诗文比赛,最后的结果毫无疑问,又是他赢。 他这次提出的愿望很简单,帮他找人,找一个来自邨州的人。不论岁数,不论相貌,不论男女,但必须来自邨州,要有相关的文牒。 限时三天。 所有人即刻发动自己所有的人脉关系,在城门口,各个街道小巷和久负盛名的各大酒楼,客栈,青楼和文人最喜欢游逛的书铺,张贴告示,急忙去寻找最近几天来中州的邨州籍贯人。南浔城有近百万人,来自五湖四海,要想找一个来自邨州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谈何容易,不过比起城主要吃由云鱼熬制的汤,还是要简单很多。 这天,有人收到消息,一艘翅船要在城门外停下,船上将近一半的人要来南浔城,剩下一部分要去三万里地外的芙笑城。 负责城门的四位老人分别赶赴城门,站在城门口,亲自检验过往行人的文牒,看着城外的一字长龙阵,老人的额头上渗出汗水,唏嘘不已,自嘲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当周天申和张云安拿出文牒,上面写着邨州两字后,一群披甲将士瞬间将他们团团围住,没过多久,一个笑容淳淳的儒衫老人走上前,耐心解释,对他们并没有恶意,只是城主想要见他们一面,随后便将他们带上去往城主府的马车。 马车上,老人又解释了一遍,以免远道而来的客人,因此对南浔城产生厌恶,顺便介绍了南浔城的风土人情和城主的怪癖,以及表达一下自己的无奈。 周天申和张云安看着唾沫横飞的老人,额头和脖颈处都被汗水打湿,都表示理解。 老人承诺,等他们从城主府出来后,自己会亲自派遣一辆马车,将他们送到朝曦城,绝不会耽误他们的行程,而且他还可以以自己的名义,向朝曦城的城主写一封信,让他们畅通无阻的离开朝曦城。 三人寒暄几句,很快便来到了城主府。 城主府管家一大早就等在门口,今天是三天期限的最后一天,老管家内心还是希望那些每天陪城主游玩的文人墨客,能够找到那么一两个来自邨州的客人。 所以,当儒衫老人领着周天申两人走下马车后,地心境修为,年龄已经两百九十岁高龄的老管家一步并作两步的迎上前,急忙询问,得到回复后,老管家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走进城主府,走在水榭楼阁之间,老管家笑道,“城主自从当上这个南浔城城主,就再没有出过远门,偶尔出去散散心,也是去最近的水花山和朝曦城。每天朝九晚五,时刻被我拿捏着。不是我不放人,实在是南浔城不能没了城主坐镇,这些天,中州的大宗派要选出中州宗派的执牛耳者,所有的宗派太上长老都要出面。城主不仅要坐镇南浔城,还要时刻注意议会动向,只要有人注意到城主,那么对城主来说,都是一桩机缘,事关修道大业,城主不上心,我却不敢分心。” 在一座高楼前停步,老管家说道,“城主在楼上等着二位公子,谷旬那里还需要我去照拂,就不陪二位公子了。” 周天申拱手道,“有劳管家先生了。” 老管家连忙摆手,“先生二字,我可不敢当。” 城主府,楼上,城主李碎跪坐,给眼前两人斟满茶,问过一些二人来中州的缘由和目的,随后着重询问了邨州的风土人情。周天申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临走,李碎分别送给二人一本古书,一副堪舆图。 因为周天申还要赶路,李碎便没有留他们太久。 他将周天申二人送下楼,下楼的时候解释,作为南浔城城主,是不可以轻易离开南浔城的,所有关于外界的消息,都必须由手下人去搜寻,今天突然想知道关于邨州的事情,着实是有些无理取闹。 不过,在听过他们二人的解惑后,他又有了新的感悟。 修道,往往就在一瞬间。 很快,周天申两人便坐上了去往朝曦城的马车。 周天申走后,老管家从旁边的阴影中走出来,垂手站立在李碎身后,李碎说道,“我最近要闭关,这次的时间要长一些,你吩咐下去,以往他们做的那些小动作,我可以不计较。但是,这一次,格杀勿论。” 李碎转身走进蜀山高楼。 老管家李摧再次引入黑暗中。 马车是李碎特供,比一般的马匹要强壮十倍,原本十天的路程,缩减到了四天。 车夫是那位儒衫老人,老人自称居水闲人,是南浔城的供奉之一,平时除了陪李碎写诗作画,也负责南浔城城主府的一切待客事宜。这次去朝曦城是有要务在身,需要紧急会客一位原本要来南浔城,却在朝曦城被事情困住的客人。 这件事属于一等秘闻,但是因为周天申是城主的客人,而且城主事先交代过,不许对二人隐瞒。老人才决定说出这件事。 周天申和张云安都没有过多询问,老人在内心对二人感激不尽。 朝曦,黄露,泗晨和晌褐四城,分别坐落在黄昭子庙的东南西北。 朝曦城在黄昭子庙的南边,北门刚好对应着黄昭子庙,在马车驶进朝曦城后。居水闲人找到了那位客人,两人隐秘交谈了一下午,似乎有些不欢而散,居水闲人驾驶着马车,直接出了城门,向黄昭子庙山下的黄昭学院赶去。 铁流回到炼器宗后,先将妻子安置好,原本想将闺女一并留在炼器宗,由他教授炼器,还有那些眼热的长老,他敢打包票,铁子珊未来的成就,不会比任何人的差。可是铁子珊说什么都要去黄昭学院求学。铁流架不住铁子珊的无理取闹,便向宗派长老告假,一路将来自老槐村的王多沾等人,护送到了黄昭学院。 早在离开学还有两个月的时间,黄昭学院就已经派出十名外门讲师和三名内门讲师,专门为那些来黄昭学院求学的家长和学生,开辟出了一大块空地,然后搭建起了临时住所,还与临近的朝曦四城打好招呼,届时需要他们派送物资,黄昭学院结账。 铁流他们住在靠近黄昭学院的那栋高楼里,一楼是来自朝曦城的一家有名的客栈,掌柜、店伙计和厨师都搬进了这栋高楼。 距离黄昭学院开学还有一天时间,铁流领着王多沾他们早早的起了床,去附近的水花山里锻炼身体。这段时间,铁流每天都会在水花山对他们的修为境界做一个评估,然后制定一天的修炼计划。 现在,来自老槐村的七人和铁子珊都是地境修道者。 等他们回到住处,已经是晚上。 王多沾坐在一楼吃饭,放下碗筷,看向大门外,喃喃自语,“周天申怎么还不来啊。” 王多沾这个奉行,能多占一份是一份,但是也只占一份的少年,已经长成了大个子,比五年前周天申见到他那时,还是高。就是爱占便宜的毛病,还没有改掉。 白小生依旧是一身白衣,只是头发上多了一根白绳,脸型消瘦,脸上少了笑容,和王多沾依旧是不那么对付,“人家来不来,关你什么事?” 王存远的身材没变,就是眼神逐渐变得有自信,嘴角总是是不是上翘,“五年没见了,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 万三思双手缩进袖子里,身形娇小,蹲在板凳上,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青铜算盘,是铁流在炼丹宗,随手帮他炼制的一件地境法器,算是他现在最拿得出手的,“五年,他应该赚了不少,一定要让他请客。” 马仙娣出落的越来越水灵,穿着一身粉色连身裙,裙摆处绣着一朵朵花瓣,流光溢彩,也是一件法器,“应该会变的很强吧。” 金全义拿出一张图纸,然后又拿出一块铁块,握在手里,这是他在思考问题的时候,经常做的一个动作,“这件法器,应该会很适合他。” 金全义已经被铁流收作弟子,作为第一位弟子,金全义被铁流赋予了很高的厚望。 铁子珊还在啃一只鸡腿,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放了五六个鸡骨头,手指沾满了油,嘴里塞满了鸡肉,嘟囔道,“我就不信,有我厉害。” 夜已深,七人回房休息。 明天开始考核。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十八章 幸会 黄昭子庙作为天首大陆最大的一个门派,占据了中州最大的五座高山之一。 执拗,牛虻,翙暇,麟澧,峰度五座大山位于中州五个位置,作为阵眼镇守中州气运。只要进阶到天威境,就可以看到中州好像一颗被层层包裹过的圆珠,其实并不与四周的海洋相接。 黄昭子庙坐镇于翙暇山,宗门周围有一座护山阵法,名为十三门,由十三人坐镇。 只有将十三人同时击毙,阵法才会破解。这样才算是来到了黄昭子庙家门前。 护山阵法浮现,十三扇青铜大门悬浮在空中,从居中的一扇门前,出现一个人影,是一个紫衫老人,老人从空中走下来,一挥手,阵法破开一个大洞。紫衫老人走在前面,身后跟着李梦澜,道无想,忘禅,郑和四人。 李梦澜的手里有一份事关押解任务的详细卷宗,已经被紫衫老人早先传送到了内门,一个负责押解任务的长老手里。 他也是收到那位山湖长老的命令,才敢破开阵法,带四人进去。 黄昭子庙有门规,外门不得御风,御剑,必须脚踏实地的走到目的地。 五人走了很远的一段路,在一个山口处,遇见一位青衫剑客,剑客的腰上挂着一把剑,剑身上镌刻着两字,赤霄。 青衫剑客将一封书信交到紫衫老人手上,只有两句话,紫衫老人收好信件,将李梦澜四人交给青衫剑客,独自原路返回。 五人攀上山路,最后在一座云雾飘渺的高楼下停步,青衫剑客轻叩门扉,大门打开一条缝,走出一个无须老人。 老人笑言,自称山湖长老,是这次押解任务的负责人,他告诉李梦澜,这次的押解任务已经完成,他们可以去领赏了。 李梦澜突然双腿下跪,她希望自己能够加入黄昭子庙。 山湖长老收起笑容,黄昭子庙的收徒及其讲究机缘,也许你各个方面都很优秀,但如果机缘不到,依旧不能加入黄昭子庙。 黄昭子庙作为大陆上最大的一个门派,并不是因为门徒众多,而是山门之高,而想要跨过那道门槛,不仅仅是天赋异禀那么简单。 黄昭子庙和其他门派一样,分为内外两门,而在这其中,又做出了一些改变,内外两门并不分离,共同建立在翙暇山上,由同一座护山阵法守护,其中外门不分设长老职位,这里只是一片辽阔山峰,由十三门看守。 青衫剑客将手放在剑柄上,低头,轻声问,“李梦澜,五和国公主,这就是你参加押解任务的目的。” 李梦澜高昂着头,“没错。” 山湖长老面色不悦道,“凭借你们押解任务有功,想要加入黄昭子庙,也不是很难的一件事,但是你应该不是只想加入外门吧。还有你那些留在山下的同伴。这件事不归我管,刘帛符,你带她去老七那里。你们三个跟我来。” 刘帛符松开放在剑柄上的手,冷冷说了一句,“跟我走。” 下山路上,刘帛符带上斗笠,嘴里咬着一根长长的竹签,“想加入黄昭子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包括你那三位朋友,你知道那里是哪吗?” 刘帛符吐掉嘴里的竹签,竹签扎在石壁上,“那里是奈何桥啊。” 黄昭子庙七长老,青竹长老,专门负责黄昭子庙的收徒事宜,只要是主动来到黄昭子庙的修道者,想要加入黄昭子庙的山门,必须经过她的同意。就算是一些被其他长老带到山门,从山下找到的可继承衣钵的徒弟,如果因为一些事情惹怒了她,也会有被逐出师门的风险。还有其他长老,分配不同职位,他们都是黄昭子庙位高权重之人。 这是黄昭子庙的‘规矩’,黄昭子庙是大陆上第十一个秘境,这种说法,不知道流传了多少年。 另外说一点,黄昭子庙的十三门阵法之人,八拳,八剑,八枪,这三十七人都不在长老之列。 对了,十三门阵法之人,并不只有十三人。 这也是黄昭子庙不争夺中州宗派的执牛耳者这一位置的原因,如果他们想,那还不是唾手可及的事情。 七长老最喜欢竹子,她的府邸在一座竹山上,离山门最近。 七个长老,府邸所在山峰,依次排列。 刘帛符领着李梦澜来到青竹亭,一座在青竹府邸外面的亭子,一个一身青竹长裙的貌美女子坐在亭子里,正在编花篮。 刘帛符恭敬地站在亭子外,“七长老。” 七长老没有停下手里动作,伸手指向刘帛符身后,刘帛符心领神会的将身后唯一的一根竹子从中砍断,递到七长老手里,七长老会心一笑,“拿到赤霄剑了。” 刘帛符垂手站立。 七长老将竹子放在脚边,看了一眼李梦澜,“你留下吧,我这里还缺一个使唤丫鬟。” 李梦澜走到亭子里,拿起竹子,恭顺的站在七长老后面,七长老微笑,“上道。” “刘帛符,又来了三人,可别被比下去了。” “不会。” 刘帛符走后,七长老将花篮送给了李梦澜,“送你的见面礼,以后,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你的那些同伴,有时间我会去看看,但是我可不敢保证他们能加入进来,咱们这个大家庭。” —————— 第二天,天亮之后,周天申满身尘土的来到黄昭学院门前供人休息的那一片高楼前,本来可以早到好几天的他,因为被张云安拉着进山,从头到尾的修炼了一番,又顺便学画了几种符箓,因此耽误了时间。 周天申共学了四种符箓,可以召唤出雪花的雪花符,阳光烈焰的光照符,大路开道的土崩符和呼水唤雨的雨水符。 他也没想过张云安的药典里面,竟然连符学都有。 符学由黄昭学院的一个讲师提出,是一门及其讲究天赋的学问。 不是说,没有天赋的人学不了,而是没有天赋,在这条路注定无法走的太远。 那位讲师就是这样一个例子,他和他的师兄是中州唯二钻研符学的修道者,他现在才只能画出‘式’,如果稍微努力,可以勉强画出‘骨’,而他的师兄已经触碰到了‘神’。 符箓共分为四个等级,‘形’,‘式’,‘骨’,‘神’。 ‘形’是指初具外貌形状,威力不足,外形来凑,比如周天申现在学的这几种,都是名字很好听,用途不大的那种。这一级别,更像是教蒙童学识字,先不讲学问高深,只求把字写好。 ‘式’是指方式,可以通过各种形式表现出来,比如酆小都送给周天申的那几种。 ‘骨’,画皮难画骨,更讲究内敛的一种境界。 ‘神’,与神境强者有异曲同工之妙,在于神形渗骨,深信不疑。 一路风尘仆仆的周天申,迎面就撞见了铁流。 铁流表现的还算是平静,毕竟他知道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 周天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张大嘴巴,语无伦次道,“铁流伯伯,你怎么在这里?” 铁流哈哈大笑,“不止是我,他们都来了。” 铁流将周天申带到他们休息得地方,将其他人叫下来,看到周天申站走楼下,一个个呆若木鸡,然后大叫一声,全都跑到楼梯上,从楼梯的缝隙中露出一颗颗小脑瓜。 周天申指着楼梯,哭笑不得道,“铁流伯伯,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和你去炼器宗了吗?” 铁流耸肩,“他们在半路上就都改了主意,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来黄昭学院,所以就都过来了。” 没过一会,所有人都从楼梯里出来,全都换上了崭新的衣服,手里,腰上都是自己新得的法器和武器,金全义走在最后面,手里抱着一个木盒。 王多沾直接跳到周天申身上,使劲拍着他的后背,“你终于来了。” 周天申捂着自己的腰,“哎呦,腰疼。王多沾,你都长这么高了。” 众人将周天申围在中间,白小生用两根手指捏起他的衣服,皱眉道,“你怎么打扮的跟个泥猴似的,真脏,全义,快把东西拿过来。” 默不作声的金全义走到周天申面前,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套崭新的白袍,拿出来,可以看到上面似有金光脉络闪过,袖口和衣摆处都有金色丝线绣成的老虎,狮子。 每一次摆动,都可以看到微弱的波光鳞片,在灯光下反射出金光。 金全义说道,“这是师父为你炼制的一件法袍,名为‘狮虎白装’,品阶属于‘法器紫铁’,这些丝线都是仙彩州独有的,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很珍贵,大家都得了一件,这件是师父留给你的。” 铁流把胳膊搭在周天申肩膀上,“如今全义是我的关门弟子,这小子炼器很有天赋,未来成就肯定不会比我低。所以你们要是能够进入黄昭学院修习,一定要加倍努力,可别被他落下太多。” 王多沾张牙舞爪,“我可是很厉害的。” 白小声仰起头,“还是赶快去换衣服吧,一会就要出门了。” 周天申换好衣服,白袍穿上身后,增添一抹俊逸。 他和众人一起来到黄昭学院门口,现在那里已经站满了人,众人只能站在后面。 铁子珊骑在金全义的脖子上,手掌放在额前,左右张望。 铁流和张云安留在了高楼那里。 黄昭学院门口,悬浮着二十块石台,左右依次向上排序,每一个石台上面都站了一个人。 有长袍中年人,青衫儒士,娇艳美人,矮小胖子,光头青年,长胡老者。 最高的那块石台,站着一个长衫儒士,肤如脂玉,高冠嵌玉,两鬓长发垂在胸前,身后左右站着两个高捧卷首的蒙童。 长衫儒士一出面,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所有人屏住呼吸,就连站在他身边的黄昭学院的讲师们,都有些心悸不安。 因为这个人代表了黄昭学院的金字招牌,他曾放出豪言,只要有他在,黄昭学院就永远是大陆上最优秀的学院。 他就是黄昭学院的院长,同时也是黄昭子庙的副门主,高乔风。 高乔风只是露了一个面,一闪而逝的那种,临走前,高乔风打趣道,希望各位讲师能够秉持着公平公正的态度,对待每一位学员,绝不可倚官仗势,恃强怙宠。 副院长茅荟恭送高乔风离去。 没有人知道这位百年都不露一次面的院长,为何这次肯走出自己构建的那方无上小天地,难道真就只是说一些敲打人心的话。 虽然黄昭学院的根基是黄昭子庙,但是规矩一点不比黄昭子庙的小。 院长口中的那种情况,绝不可能发生。 院长一走,整个氛围轻松很多。 副院长茅荟是一个长胡老者,面容和蔼,喜欢眯着眼睛晒太阳,他没有说什么振奋人心的话,只是嘱托各位讲师,一定要看好自己的领域,绝不可让他们领域中的学员受到性命危险。 他宣布入学考核正式开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十九章 石台 二十块石台,除去高乔风和茅荟两人脚下的石台,其余十八人围成一个圈,悬浮在众人上空,慢慢降落,将想要参加入学考核,并且符合条件的修道者们围在其中。 石台与石台之间出现一道道屏障,是一道云门,云雾缭绕,伴有风声,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外面的人也窥探不到里面。 石台上的黄昭学院讲师都是地藏境修为,十八人足够撑起一座无上小天地。 可是,撑起是一回事,构建又是另外一回事,能够用来拘束同等境界,抑或是高一境界的修道者...... 《天首座》第八十九章 石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九十章 险境 赤焰山 周天申刚走进光门,就察觉到了这里的不对劲。 周天申正在一座山的山顶上,身旁不远处插着一杆红旗,上面用黑色笔墨写了两个字--薛璞。 满山遍野的红色花朵,长的奇形怪状,在无名山住的这些年,他还没有见过这种花。 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他身边。 来人穿一身红衣,脚边还插着一把血红长剑,此人一出现,整座山上的红色花朵变得更加妖艳,周天申下意识退后两步,他能感受到左腿处传来的凌厉剑气,虽伤不到他,但一直放在那里,...... 《天首座》第九十章 险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九十一章 遇到 一时间,大地崩碎,土屑翻飞。 周天申祭出转瞬即逝符,转瞬来到男人身后,一掌插在他的后背,手指刚好卡在他的肋骨里,周天申猛然撑开手指,而后将手猛然拔出,只听见一声骨折的声音,鲜血泼洒在地上,男人满脸痛苦掺杂着不甘心的倒在地上。 周天申同样瘫软在地上,脸上流着冷汗,这个男人是真的想杀了他。 薛璞在第一时间现身,之前他一直在山上观望,不用两人解释,就已经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并没有责备周天申的意思,因为那种...... 《天首座》第九十一章 遇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九十二章 各方英杰 猾穴山山巅 脚边放着两把大刀的蒋町大大咧咧的坐在地上,没有一点作为讲师的架子,他对面坐着苟絮,与他同饮一壶酒。 苟絮擦去嘴角的酒水,打了一个酒嗝,一掌拍散面前的酒气,站起身,说道,“说好了,老蒋,等我进了学院,你要还我一壶酒。” 蒋町揉了一下眼,可能有些看不清,又揉了一下,嘟囔道,“小子,我怎么晕乎乎的,你该不会是给我下药了吧。” 苟絮看着脸色涨红的蒋町,一时没忍住,指着蒋町,哈哈大笑,“这是我们村最烈的...... 《天首座》第九十二章 各方英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九十三章 阴谋 黄昭宣科 天空之上 三抹身影悬停在空中,一人身旁,有一飞剑,横于身后,上下起伏,剑气横生,有名承影;有一人,手握长枪,杀气森然,斜摆身后,名唤芦叶;另一人,双拳背后,隐忍不发,宗师风范,名叫太极。 —————— 黄昭子庙 议事堂 屋子里坐着一干人等,正在看空中悬浮着的一个水球,水球中的情形正是黄昭宣科中正在进行的考核。 一圈坐着的都是黄昭子庙的长老级别的人物,有一两袖裹夹着清风的青衫白巾男子,站在堂前,手里拿着...... 《天首座》第九十三章 阴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九十四章 好聚好散 离开碎血城,周天申又向前走了一个时辰,不知怎的就走进了一座叫做沼城的,沼气横生的小城池。 走在山林间,刚翻过一个小土坡,肉眼可及的地方就燃起了黄烟,很快将周天申包裹其中,等烟雾散去,原来的大树和溪流,全都被破败的房屋代替。 城内似乎着了一场大火,烧焦的房梁还在冒着青烟,土地也不是没有温度的。 一股烤焦的香味从不远处传来,伴有哭啼声。 周天申走近一看,是一只四肢焦黑的小兽,头顶生有一双小角,尾巴是火红色的,...... 《天首座》第九十四章 好聚好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九十五章 各凭本事 苟絮走下猾穴山,来到后山山脚,那里有一片毒瘴沼泽地,沼泽尽头长有一株粉紫色的花朵,名为‘醉生梦死’,是一种根本地狱独属的植物,与彼岸花不同,醉生梦死同样可以被其他种族食用,苟絮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天灵玉曾经千叮咛万嘱咐,告诉他一定要拿到那株醉生梦死,他有大用。 沼泽,毒瘴大多都是阴损之地,无形之中侵染一方山河气运,转嫁到自身根基,为山涧生灵带去灾祸,就好像人族经常提起的栽赃陷害,将脏水泼到别处,只顾得...... 《天首座》第九十五章 各凭本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九十六章 这一夜 两人在见过周天申的手段后,完全就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周天申也对这一片的地域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条河名叫春秀河,河里拢共住着二百多条鱼类,其中只有他们两只螃蟹和另外一只大虾修炼成了人形。 因为一只窟兽和精灵修炼成人形后,会牵扯到所在地的气运,有时是增添气运,为当地的生灵带来福运。 如果窟兽或精灵修炼成人形前,犯下的罪孽太重,就会加深自身杀念,为了弥补自身,他们往往会吸取当地气运,为自己‘赎罪’。 其实只是另...... 《天首座》第九十六章 这一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九十七章 兵家 中年人不敢休息,因为他还要担任守卫的工作。 直到天上乌云散去,周天申睁开眼,抖落一身的疲惫。 中年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周天申总算是在没有任何人到来之前,醒了过来,因此免去了很多麻烦事。 他所召唤的乌云不过四丈大小,但是一旦雷电被他的灵根引发出来,产生的动静足以惊动那些留守在这里的人。 对于像中年人这样,不依靠天赐机遇,反而是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到达现有的成就,灵根和灵智其实都是不输给人族的。 它早在第一眼看到周...... 《天首座》第九十七章 兵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九十八章 魔化 寺庙与恶堕山相距大约三座山的距离。 在得到两个签名后,来到百草山山脚下,周天申不得已牵扯进了一场争斗中。 不只是他,这次争斗牵扯了很多人,苟絮,曹修鹤,李昧,刘逝水,孟序,秦粒,钱魁,吴继,许不真,卞道常,吕哲,只要是在这场考核中,受到额外关注的人都参与了这场争斗。 争斗的起因源于即将遗落在大泽湖的一颗佛家舍利。 佛家舍利,道家金丹,兵家战铠,并称灵绝三宝。 因为三家的避世,致使大陆上只留下了关于三宝的传闻...... 《天首座》第九十八章 魔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九十九章 合作 一路上都是窟兽奔跑造成的坑洞,从中间断裂的大树倒在路中心,树干上被湖水腐蚀出一个个小洞,洞里还有一尾小鱼,正在往外吐着水泡,周天申一击斧刃,打碎树干。 小鱼的身体随之爆裂 其他人也都解决了各自的对手,再一次将老和尚团团围住。 老和尚浑身冒着黑气,双臂低垂,低着头,勾着腰,莲花也被侵染成了黑色,老和尚阴恻恻的笑着,水镜翻起波浪,砸在已经干枯的大泽湖湖底,大地被撼动,湖水涨涌,波浪起伏,直接砸向刘逝水,第一...... 《天首座》第九十九章 合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章 为时过早 老和尚一步步走向周天申他们,脚下的湖水开始沸腾,最后冲天而起,化为一条水龙,咬向巨石,所有人一起行动。 钱魁一拳迎敌,不忘贴上四两千斤符,四两千斤符,可以四两拨动千斤之势,巨大的拳套直接撞在水龙头上,激起水花。曹修鹤主张大开大合之势,一剑劈砍在水龙的背上,直接砍断水龙的身体,周天申踩在钱魁的肩膀上,身影飘出,又一脚踩在曹修鹤的肩膀上,青叶落,轻盈的身体如一片叶子,祭出百花缭乱符,五个周天申同时进攻,...... 《天首座》第一百章 为时过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零一章 打不打 湖水干枯的大泽湖,里面落满了枯黄的树叶,萧瑟的秋风裹挟着萧条,匆匆吹过。 既然老和尚已经身死道消,周天申也就随之放弃了去往寺庙的打算,毕竟自己手里还拿有别人的心肉,就这么贸然上门,实在是有些许的不妥,万一被他们索要回去,自己又上哪去找这么适合木偶人的心肉。 在大泽湖畔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衣衫,运用灵力将甩出的金色丝线收进白袍中,周天申柔指抚摸白袍上的狮虎,两只窟兽的眼睛是四颗黑色圆珠,等同于地境修为的灵根...... 《天首座》第一百零一章 打不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零二章 诈降 周天申稳固心神,慢慢支起腰杆,尽量让自己站的笔挺一些。 苟玺反手握剑,手腕向上一提,木剑剑尖有一亮光,划出一条笔直的白色尾巴,亮光随即被甩到梦婆面前,梦婆随手一拍,亮光在她掌心中爆炸,爆炸产生的气浪吹向四周,黑雾变薄不少,不少死灵重新死在苟玺的剑气下。 苟玺眉开眼笑,手握木剑,横放在身前,数个亮光在剑身上跳跃,他看向一旁的周天申,问道,“帅不帅?” 能够将修道者的潜力一下子激发出来,但也会留下断绝后路般...... 《天首座》第一百零二章 诈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零三章 三年后 苟玺拔出钝齿,木剑同时发出慧光剑气,随后被钝齿劈成一道道剑气,然后组成的剑气网,将梦婆整个人罩住,只可惜现在为时已晚。 梦婆的身体膨胀成了一个大黑球,黑色珠子在身体中间,迸射出数道黑光,周天申捏出土崩符,两块巨大的石头将两人挡在身后,苟玺解下剑匣子,将木剑和钝齿全都插进去,左右一扭,剑匣子内部传来机括声,剑匣子变成一个盾牌,苟玺拉着周天申躲在由剑匣子变成的盾牌后面,有些兴奋道,“这下我们赚大了。” 周...... 《天首座》第一百零三章 三年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零四章 挑选 两个月,入学考核结束。 这次入学考核,只通过了十五人。 十八位讲师站在石台上,副院长和院长同时出现,院长撤去名为黄昭宣科的无上小天地,这次他身后没有出现上次那两位手捧卷首的蒙童,只有副院长茅荟站在院长高乔风身后,手里拿着卷宗。 院长高乔风又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后,便独身离开了,留下副院长站在最高的石台上,摊开卷宗,上面是一串名字。 茅荟朗声道,“接下来念到的名字,向前一步。陈筷器,陈楠,许卑,周天申,苟絮...... 《天首座》第一百零四章 挑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零五章 就这么个理儿 郑选,久帝和及冠三人被选作贺厄,袁符和昌肆三人的弟子,跟在三人身后,学习三年。 三人坐在一座不知名的高山之巅上,郑选将收到的信一丝不苟的折好,放在寸守物里,及冠打趣道,“是你的那个祥云国的老相好。” 郑选没好气道,“什么老相好,是我们祥云国的公主,信上说她也参加入学考核了,只是被打败了,她想明年再来参加,还问我是什么情况。” 及冠扭头看向他,问道,“你说了?” 郑选无精打采道,“没有,老师不是说了,让我们...... 《天首座》第一百零五章 就这么个理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零六章 说好话 荀夫子和周天申两人走路,小揪坐在驴背上,三人来到了五十里地之外的七窍山,山脚下有一间小木屋,里面放着几个木头箱子,箱子表面有用朱砂色写成的符文。 每座山的山脚下都会有一个类似于马坊,专门被圈起来的小片空地,名字叫‘圈堂’,里面有几个亭子,还有专人在里面打扫,可以把自己的坐骑暂放在那里。 将毛驴放在圈堂里面,今天当值的是一个叫王绪的小童,看着年龄比小揪还要小,王旭的真实身份是一只兔子精,也许是因为都不是...... 《天首座》第一百零六章 说好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零七章 修习 丁湖走到院子中间,一跺脚,地底下传来机括声,石人像收起石腿,按照特定的规律旋转,分成四列,最两边有两个石人像,中间两列各有三个石人像。 十个石人像将院子分成三部分,三块石碑从石人像之间升起,竖立,是镌刻在院子中心的符文,要比后者更详细,更繁琐。丁湖飘然而起,踩在其中一个石人像头顶上,手指向周天申左手边的石碑,石碑上用朱砂色刻画着一朵云,一道闪电,一片湖泊和一座山峰,丁湖道,“我之前看你使用过这四道符...... 《天首座》第一百零七章 修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零八章 自周天申来到七窍山修习符箓之后,除了每日三餐都有人来送之外,这座住宅里就只剩下周天申和那些石人像。 周天申重新给照明符注入灵力,暗淡的照明符重新发出白光,这张照明符已经用了一个月了,眼看着也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在这一个月中,周天申每天都会参悟符箓中蕴藏着的那一点气,这是及其耗费灵力和体力的,因此周天申常常因为灵力枯竭昏睡过去,这对修行是很有效的。 他丹田中的大树上又重新生出十片树叶,现在已经是地火境四关...... 《天首座》第一百零八章 天首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零九章 悬赏任务 距离周天申进入学院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在这些天中,可不止周天申一个人在刻苦修炼。 赤焰山 薛璞和曹修鹤都是用剑的好手,只不过一个人走的是剑气的路子,专修剑气。 薛璞的血红长剑名为赤晶,垂立于其身侧,手指粗细的血红色剑气萦绕在剑身之上,环绕着长剑盘旋直冲而上。 曹修鹤的佩剑大寸地是一把巨剑,他本身走的是狂剑路子,也许不那么注重剑气。 只见他将巨剑大寸地斜插在身前,巨剑中的一尾小鱼不停的吐出青色剑气,然后尽数盘...... 《天首座》第一百零九章 悬赏任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一十章 少人 赵生轻嗯一声,接过周天申手中,属于钱散的玉简,接着在身后的架子上重新拿出一个竹简,放在桌子上摊开。 他拿起毛笔,沾满墨汁,灵力催动玉简,玉简在空中打开,中间的光屏上出现一个画面,上面是钱散的个人信息。 赵生的手指在空中划过,钱散的个人信息消失,随即光屏中又出现一个中年男人的影像,看过影像,赵生又查看了悬赏任务,紧接着关闭玉简,在钱散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将玉简放在桌子上,赵生让周天申稍等片刻,起身走到自...... 《天首座》第一百一十章 少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住家 悬赏铺子旁边不远处就是学勉堂,学勉堂没有那么多规矩,只要是手持玉简的学子,就都可以借阅书籍,收取的御事也会相对应的少很多。 周天申慢悠悠的在学院里走着,很快来到学勉堂门口。 学勉堂是一栋九层楼阁,门口的匾额上写着学勉堂三个字,字写得足够大气,就是不太中看。 这里的看管人是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人,他也是内院学员,只不过已经毕业很多年了,算是在学勉堂中担任看管人这一职位年月最长的一个人。 中年人名叫孙款,是一个...... 《天首座》第一百一十一章 住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客人 住家在十八峰下面,同样是一片院落的样式。 里面却也是别有洞天。 从柒回房去往住家的路途中,需要经过那条灵力充裕的青灰灵玉长路。 因为周天申获得了入学考核的第三名,所以可以免费在青灰灵玉长路上修炼三天,他把这些时间都攒了起来,就是为了等到破关的时候再来这里。 穿过青灰灵玉长路,那里正盘腿坐着一男一女,正在修炼,穿着一身锦绣儒衫,看院服是内院的学员。 内院的学员可以自由的出入内外院,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也算是屡见不...... 《天首座》第一百一十二章 客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再见到你真好 气氛有些许的尴尬。 刘逝水满怀恨意的看着周天申。 丁湖在此时站起身,满怀歉意,拱手行礼道,“这还真是丁某人的疏忽了,丁湖拜见师叔。” 刘逝水也再一次弯腰行礼,有气无力道,“太师叔。” 周天申看着面前行礼的两人,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与之相反,荀夫子笑道,“行了,行了,这件事记在心里就行了,以后见面记得打个招呼,别像钱散那样。大家都是一个师门的,别把关系闹得那么僵。” 丁湖举起茶杯,一饮而尽,随后便带...... 《天首座》第一百一十三章 再见到你真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一十四章 都一样 今天周天申一大早就起床了,拿起桌子上的玉简,挂在腰上,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背起竹篓,推开竹门,走出竹楼,与二楼的荀夫子打过招呼后,便牵着毛驴向山下走去。 他将木偶人留在了山上。 昨天晚上在山顶偷偷喝酒的时候,被荀夫子发现了,他便顺势将木偶人的事情告诉给了荀夫子。 荀夫子表示炼化心肉和金身不是什么难事,他就可以帮忙搞定。 只是心肉已有,金身难寻。 何况炼化这两样东西,还需要其他天材地宝的辅助。 这些东西都是炼器...... 《天首座》第一百一十四章 都一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一十五章 休息一天 随后两人又讨论了一下各自老师传授的功法和法诀。 老实说,荀夫子根本就没有交给周天申什么。 在这方面,苟玺则是满肚子的牢骚,不停的埋怨金泉的眼高于天,无论他做的有多好,在他眼里都只落得一个差不多,周天申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会制定那么多的计划,原来是不相信他自己可以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经过周天申这么一点醒,苟玺像是明白了什么,难怪老师看自己的眼神总给人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天赋太好了才会受到其...... 《天首座》第一百一十五章 休息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一十六章 规矩 荀夫子伸出两根手指,反复翻转,“规矩,就在于这两个字。” 接着荀夫子收起一个手指,另外一根手指指着天,说道,“规为法,法之内,无论何人何事,都要遵循此方天地运转之法,这是给万物生灵一个行动自由之权的一个范围;矩为度,度又是界限,界限又可以叫做极限,分上下两层,也算是给那个范围补充了顶和底。对于学院而言,学院的存在为规,学院的十八峰也好,住家也罢,还有内外院的存在都是给你们这些学员和学院外的人一个范围...... 《天首座》第一百一十六章 规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参悟真意 等找到了水源,天也快亮了,周天申便回到了房间,躺在床上,休息了两个时辰。 起床之后,简单的洗漱一番,周天申来到厨房,简单的吃了一些东西,回到房间,盘腿坐在床上,腿上摊开那本《循恪》法诀,开始修习。 他按照书中说的方法,从丹田中抽出一缕灵力,先在奇经八脉中游逛一圈,两圈,三圈,...,十圈后,灵力重新回到丹田中,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灵力似乎壮大了一些。 然后再将这些灵力沿着奇经八脉慢慢的行走着,行走的路...... 《天首座》第一百一十七章 参悟真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幸 周天申回过神,发现自己还坐在棋室,面前是摆满棋盘的棋子。 竹楼的主人,也就是荀夫子已经离开了棋室,他的位置上坐着小揪。 木偶人躺在他左侧的躺椅上,怀里抱着纸鸢,小揪正啃着一个烤红薯,发现周天申看着他,不情愿的从棋盘下面拿出另一个,放在他的手边,含糊不清道,“我昨天想了一夜,不就是一根竹子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送给你就是了,但是作为交换,你需要再给我一壶酒。一根浑身上下都是灵力的青竹和一壶酒交换,这买卖划...... 《天首座》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一样 学院的招收条件是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地境修为。 要知道,这个年龄在尘世间,都才只是及冠之年。 有些人可能才刚开始淬体,而能在这个年龄段达到人境,就已经是很了不起了,人境强者增加的百岁寿命,是让人为之疯狂的原因之一。 而周天申他们能够在别人刚刚开始接触修道路途的时候,就达到地境修为,天赋可想而知,而这些凤毛麟角般的天之骄子,在学院的修道却往往不是一帆风顺,有时可能要耗费半年多的时间,才会冲破一关。 周天申在...... 《天首座》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一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二十章 来这里 中州 子押山是一座很小的山峰,占地不过百里大小,距离黄昭学院上千里,乘坐四足马马车只要七天就可以到。 炼器宗分宗就建立在那里,因为建立的时间很短,所以到现在也才不足五十人。 其中可以被称做炼器师的只有三人,一个山羊胡老人、喜欢穿着背后有黑白双鱼的紫袍,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一把蒲扇,是他的师父送给他的出师法器,还有一个个子高大的老妪,身后背着一根铁棒,同样是师父送给她的出师法器。 对于铁流的到来,...... 《天首座》第一百二十章 来这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二十一章 黄昭子庙 黄昭子庙 青竹山 练枪又练剑的李梦澜独自坐在凉亭里,腿上放着从出生之后,就一直带在身边的长剑。 拜入青竹长老门下之后,青竹长老曾经为她新添置了一杆长枪,现在被她放在了房间里。 早在她来的第一天起,青竹长老就给她下了命令,什么时候练好了剑,再去碰枪。 可千万别到最后,刷枪又练剑,样样不精通,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但是如果李梦澜真的有练枪的想法,青竹长老表示她可以先试着和八枪的人在一起切磋切磋,也许他们能抽出来一个...... 《天首座》第一百二十一章 黄昭子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少贫嘴 竹楼一楼 房间里 周天申卷起手指长度的橘黄色的纸条,塞进灰色信鸽腿上的小竹筒中,拍拍信鸽的小脑袋,然后将其交给小揪。 小揪之前就一直站在书桌旁踮着脚尖,想看看周天申信上的内容,现在看到周天申将信鸽交给自己,一脸的小骄傲,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我跟灰鸽信使最熟了。想当年它是鸽子精,我是竹子精,我们两人两情相悦,一见钟情,最后歃血为盟,义结金兰。我喊它姐姐,它喊我弟弟,只是后来它做了黄昭子庙三长老的信使...... 《天首座》第一百二十二章 少贫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二十三章 在山巅上吃饭 既然老师都开口了,周天申便学着小揪的样子在棋局中多思少下,偶尔发出几声,感叹自己的失手,气的荀夫子一巴掌拍在棋盘上,直接把他赶出了棋室。 荀夫子站在门口笑骂道,“就你这臭棋篓的水平还在那装深沉,赶紧给我做饭去。” 周天申撇着嘴走下竹楼,不服气道,“小揪不就是这么下的,老师真偏心,做饭就做饭,看我不吓掉你的大牙。” 荀夫子的声音突然从棋室中传出来,“少给我放点盐,要不然为师就让你领教领教什么叫为人师表。” 《天首座》第一百二十三章 在山巅上吃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下山 远处落日如虹,晚霞如匹练,在云海之上铺展开。 荀夫子拿起酒壶,小酌一口,遥指远处高空云海,说道,“咱们小笔山算是十八峰中最矮小的山峰了,可高空的景色一点也不比别的山峰少,因为我们仰望的是共同一片天空,不能因为他人距离这些景色触手可及,就来否认我们眼下看到的一切。” 放下酒壶,周天申疑问道,“老师指的是?” 荀夫子说道,“只是安慰你一下,千万不要因为自己练拳练剑的天赋不高,就故意远离它们,三个月了,是不是...... 《天首座》第一百二十四章 下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定要慢慢来 “我来到私塾,找到那位教书先生,是一个比我还要年轻的青年,他那时正在教村里的蒙童识字,见我过来拜访,便让学生提前下学。我二人坐在他的房间,那是村里唯一一个石头房间。房间里还有火炉,炉子里的木炭是村民们砍伐附近山林的树木自己烧制的。我便开玩笑说道,没想到他这个读书人也讲究这些,教人识字不应该是他的分内之事吗。那人听罢,面不改色,说他是私塾里的老师,教他们也确实是分内之事,可是他并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 《天首座》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定要慢慢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二十六章 山巅出剑 周天申突然想起荀夫子说的那句话,凡事都要讲究天赋,这一点在学院中尤为重要。 等到荀夫子讲完了第三个故事,周天申也输掉了整整二十局。。 现在棋盘上只有寥寥几颗黑棋,剩下的位置全都被白棋代替,周天申趴在棋桌上,苦兮兮道,“老师,天黑了,我明天还要出远门,你能不能让我先回去睡觉啊?” 荀夫子只是盯着棋盘上的黑白分布,“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像小揪了,都懂的撒娇了,这样也好,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你可知道刚见到你时...... 《天首座》第一百二十六章 山巅出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二十七章 拜访山头 周天申醒来时发现小揪坐在竹楼外,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的。 周天申心有感应,走出房间,坐在小揪身边,轻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老师走了还是会回来的。” 小揪抽动鼻子,哽咽道,“孙款走了,他是一个人离开的,离开之前,他把自己所有的著作都烧掉了,就埋在学勉堂后面。都是因为我,要不是我说那样的话,他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听到这件事情,周天申瞬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颓了。 他现在一想起孙款现在的模样,整个心都在抽搐,他在...... 《天首座》第一百二十七章 拜访山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二十八章 解开心结 想当初,周天申还在这里修习了三个月,虽然参悟符箓一事被他暂时搁置,但真要是与人对敌,符箓依旧是他的王牌之一。 走上七窍山,六个月的时间,山上简直是大变样。 原本的木桩被一块块齐整的巨石代替,巨石后面是一排黑铁材质的柱子,黑铁后面是青铜柱子。 原来的小院子,现在被一间间由黑色石头搭建起来的小房间代替,密密麻麻的罗列在一起。 小房间总共有四层,每一层的正中间都用红色墨汁写着一个字,从下往上依次是,形,式,骨,...... 《天首座》第一百二十八章 解开心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二十九章 耄耋老人 走在下山的路上,周天申一直在心里掂量刘逝水的提醒。 他最开始以为荀夫子的离开是为了躲避孙款。 可是孙款现在自断修为,据说是被送到了黄昭子庙,三长老那里,担任书子生,那么荀夫子的离开就不是因为他。 他问过小揪,小揪也只是一直摇头,说不出个大概。 竹楼有结界保护,他根本不知道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眼下荀夫子刚走,刘逝水这里就得到了消息,说明荀夫子的离开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有目共睹?看来只能去白玉广场那里看看了。 《天首座》第一百二十九章 耄耋老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三十章 补偿 周天申来到白玉广场的时候,正好看到一种异象。 白玉广场中央的耄耋老人沐浴在白玉柱子发出的彩光中,那些彩光分成两股。 一股汇聚在他伸出的手掌上,化作一颗白球,还有一股则是聚在他的头顶之上,化作一只五彩狮子。 狮子如刚出生的婴儿,摇晃着脑袋,慢慢站起,发出微弱的吼声。 耄耋老人一招手,五彩狮子一边缩小身体,一边走向老人的另一只手掌。 等到狮子变成如手掌般大小的时候,老人将白光圆球和五彩狮子合二为一。 一只白光爆绽...... 《天首座》第一百三十章 补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三十一章 眼馋 学院有院规,除了紧急的事情之外,十八峰一律不可设置山碍,也就是不可以妨碍其他学员上山。 所以周天申的突然出现并没有引起两人的注意。 其实在讲师传授之时,十八峰会自动升起护山阵法用来保护讲师和学员,阵法无形,主要是将阵中人的丹田和心神保护起来,以防被心怀不轨之人钻了空子。 学院有此院规完全是院长高乔风的随意为之。 赤焰山上,薛璞的血红色剑气化作一只只血红色长蛇,缠绕在薛璞的赤晶剑身上。 手持巨剑大寸地的曹修鹤...... 《天首座》第一百三十一章 眼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只要不怕死 背着竹篓的周天申走在山路上,两旁都是半人高的草药。 周天申指指点点,轻声喊着那些草药的名字,很快就来到了百草山山顶。 百草山的山顶上同样种满了草药,五颜六色的,在草药之间,有两座悬浮在空中的竹楼。 周天申在心里腹诽道,整个十八峰该不会都是用青竹山山上的竹子盖的竹楼吧。 悬浮在空中的竹楼周身环绕着一圈碎石,一共九块,碎石上面各自插着一把奇形怪状的剑,一共九柄。 每一柄剑的剑柄上都站着一个绿色小人。 刚一走到竹楼...... 《天首座》第一百三十二章 只要不怕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三十三章 自己去找啊 荀夫子曾对他说起过,木偶人长时间和老和尚的心肉共处一室,两者之间的感应会愈来愈强烈。 在这种情况下炼化心肉,可以降低所需的天材地宝的品相,同时还可以降低难度。 可周天申想想还是算了,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还酆小都的人情。 即使酆小都并不是真的死了,可多花点钱还是会让他心里好受一点的。 再三挑选,周天申选了百日眠,落飞红和栖霞这三颗草药。 百日眠是同名的四品丹药百日眠的主要炼制材料。 服用之人,可以昏睡百日。 另...... 《天首座》第一百三十三章 自己去找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三十四章 看了吧 只见小揪双指夹着一张白纸,在周天申的眼前晃悠。 “你可以现在就看第二张纸条,我不会告诉荀夫子的。” 周天申一把把他的手轻轻推开,连带着那张坏笑的小脸,说道,“可别,你还是等我先把这些书看完再给我看吧,我可不想现在就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见劝说无果,小揪便把第二张白纸夹在书架里,笑嘻嘻道,“这可由不得你,老师特意嘱托了,要在你看到书架前后把前两张纸条交给你。你要是拒绝,就立刻把你逐出师门,你周天申也就不...... 《天首座》第一百三十四章 看了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三十五章 顾着吃肉 放下筷子,周天申从怀里拿出一张折皱很明显的纸条,说道,“老师的意思是,让我把自己做的笔记交给他,等他批阅之后,会再给我寄来一些书,让我重复使然,直到我完全接纳了他的学问。” 小揪问道,“那你现在想不想知道第三张纸条上写的是什么?” 周天申抬起头,看向小揪身后的竹林,郁郁葱葱,绿意盎然,好像比两个月前多了几根。 他收回视线,拒绝道,“现在没这个心思,我在想怎么拒绝老师的心意。” 突然,小揪皱着眉头,大怒道,...... 《天首座》第一百三十五章 顾着吃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三十六章 从一留二余三 周天申背着竹篓,来到后山的菜园子里,摘了一些已经成熟的蔬菜。 天首大陆的四季更迭并不明显,所以春夏秋冬之间也没有一个明确的分界线,但是气候会根据时间推移而产生不同的变化。 三个月一换,这倒是和那个世界一样。 周天申不由得又想起了荀夫子的规律学问。 天地万物之间都有规律,只是太过寻常和不可捉摸,荀夫子能够发现这一点,并让其成为自己的学问,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情了。 周天申把摘下来蔬菜用泉水洗干净后,切成一段...... 《天首座》第一百三十六章 从一留二余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三十七章 准备下山 等周天申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 他最近是越来越喜欢睡觉了,而且每次都要睡一天,甚至两天。 这天,小笔山上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许不真一身青衫,腰挂玉佩,只身来到小笔山。 他的身后没有那条云鱼陪同,只在手里拿着一根登山杖、 登山杖也是用青竹所作,在头尾两端,分别刻有云朵印记,中间则是缠着一圈红绳,红绳末端挂着一个黑色罗盘。 两人在竹楼前碰面。 六个月没见,许不真没有任何变化,周天申倒是显得憔悴了很多。 周天申拍拍...... 《天首座》第一百三十七章 准备下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三十七章 修习剑气 两人商定后,许不真很快告退。 周天申把他送到山脚下,然后独自回到山上。 他拿出那副许不真送给他的堪舆图,仔细察看。 千叶城是一个只有千名居民的小城,四面环山,想要进山,只能通过一条山路。 山路好找,如今那里已经汇聚了很多门派,多是打着为民除害的幌子。 虽不至于招摇撞骗,但也是敛财丰收,出力不多,其中不乏浑水摸鱼的邪派。 学院能够张贴悬赏,应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周天申的手指在地图上滑动,地图上并没有那个炼骨窟的...... 《天首座》第一百三十七章 修习剑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三十八章 新一年的考核 第二天,周天申背着竹剑包袱,手持登山杖,第一个到了白玉广场。 没等多久,背着巨大葫芦的陶喜儿也到了,性情活泼的圆脸姑娘蹦跳着来到周天申身边,左顾右盼,“这次没迟到,你倒是挺行啊,又是竹剑又是竹棍的。” “你到底是剑道还是枪道?”,陶喜儿指着周天申的一身行头问道 周天申笑着摇摇头,他对这位葫芦前辈倒是挺有好感的。 他说,“都不是。” 陶喜儿恍然大悟,拍着巴掌说道,“原来是人道啊,我说怎么一股子书生气,也对啊,...... 《天首座》第一百三十八章 新一年的考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四十章 还等什么 潟瓶一挥手,石台之间的灵力铁链向下投射出一道道光墙。 所有参加入学考核的考生全都走进去。 光墙外面瞬间安静下来。 潟瓶又交代了一下诸多事宜,多是和以前一样的陈词滥调,随后便离开了黄昭宣科。 学院里面必须有人守护。 等到副院长走了之后,陶喜儿按耐不住好奇心,向周天申问道,“刚才走进小笔山的那个白衣青年是和你一个地方的?” 周天申点头道,“他叫白小生,是和我一起长大的。” 脚踩巨大葫芦的陶喜儿轻声道,“名字倒是挺好...... 《天首座》第一百四十章 还等什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四十一章 动手脚 白小生接过周天申递给他的登山杖,敲着手里的白玉扇,沉默不语。 俞东拿出之前一直插在腰上的扇子,轻笑道,“师兄是想帮他们?这可是徇私罪啊!” 周天申耸肩,后退一步,“我只是尽我所能而已。” 俞东深吸一口气,吼道,“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们。翰文,浩武,给我上。” 将登山杖交给受伤的青年,白小生并不打算让他出手,“你身上有伤,让我来吧。你们帮我盯着俞东,别让他趁机搞鬼。” 青年接过登山杖,用它撑起微微摇晃的身子,...... 《天首座》第一百四十一章 动手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四十二章 阵法师 阵法的星级表示需要的法诀数量和施展阵法的难度。 法诀数量越多,威力越小。 因为刚开始接触阵法的阵法师还无法轻松的通过自己的身体来触发阵法,所以只能依靠阵图和法诀来填补阵眼的空缺,从而发挥阵法的威力。 战场中央,白小生吐出一口浊气,心无旁骛,手指接连点在扇面上,又是七星连线。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俞东冷面,手指在不断点动扇面上的九株莲花。 “又是七星山岳阵,你的这个阵法算的上是下品中的上品,比我的九星莲花...... 《天首座》第一百四十二章 阵法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四十三章 千伏剑 山巅之上,小笔山下,尽收眼底。 白小生给自己倒了一碗热茶,捧在手里,“听你这么说,感觉我们几个人以后还真能混的有头有脸。他们三人也就那样,其实生活平淡点挺好。” 手拿酒壶的周天申正色道,“这样最好。” 显然白小生对刚才周天申的所作所为还是有些不放心,“我们这样做真的没问题?” 周天申解释道,“虽然学院只是两年制,但是其中的弯弯绕一点也不比其他地方少。你只要在这里安心修习就行,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处理。” 喝一口...... 《天首座》第一百四十三章 千伏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就这样 练过剑,周天申又摆了几个拳架,本想着换换口味,练剑之后再练拳,也许会有不一样的心得体会。 可是每当他翻开拳谱,心神就犹如坠入冰窖,寒冷入骨,久久不得回复。 他心想也许是太山出手的原因,毕竟他才刚开始练拳,对于拳意一事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出拳不知所云,而太山作为八拳之首,自身无论是修为还是眼界都要超出他太高太高。 想于他的出手,让周天申留下阴影也是在所难免的。 周天申在心里宽慰自己两句,便收起拳谱和剑谱,盘腿...... 《天首座》第一百四十四章 就这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上次 在天首大陆上的七个州中,中州地域辽阔,版图之大可抵其余六洲之和,其中不乏满是泥泞的山路和巍峨耸立的山峰。 虽然邨州被称作万山之州,但是因为地处偏僻,那里的门派也都是诸如六大门派这种关起门来强横,打开门到外面无名无声,因此那里的山头即使有他们占据也并不出名,有的山头大家都已经耳熟能详,所以并不是很关注,而有的甚至连本地人都叫不出名字,又有多少人会大费苦心的去打听。 可中州不同,对于那些名声传扬整个中州,...... 《天首座》第一百四十五章 上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四十六章 泗晨城 如果事情如许不真所说那样,那就真有些难办了,针对这次的事情,他们两人前去很有可能会缺胳膊断腿的回来,这可不是周天申想要的结局。 许不真伸手握住赤尾鱼的长须,慢慢揉搓,“二十年前,那次虽然只是一个小事件,但是最后直接导致黄昭子庙的太上长老和死灵族的强者在天外天打了一架,最后的结果是死灵族又一次退回到了崖州,直到现在都没有露面,而咱们那位太上长老也因此闭关了二十年,没想到它们这么快就又卷土重来了。你觉得...... 《天首座》第一百四十六章 泗晨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四十七章 秦王 泗晨城位于黄昭学院正东,与朝曦城,黄露城和响褐城并称为一天四城。 四个城池的城主都有黄昭学院历届的优秀学员担任,这是中州中不不成文的规矩。 这天傍晚,距离关城门还剩不到三个时辰,马车停在城外,独眼车夫进城打探情况,不多时便赶了回来。 果然如许不真所言,现在城里的客栈都已经住满了人,他们要是选择现在进城,恐怕晚上就要去和那些兜里银两不多,愿意找人分摊房费的人挤一挤了。 独眼车夫已经打听好了几个还算不太拥挤的...... 《天首座》第一百四十七章 秦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又上船了 不卑不亢,不喜不悲的声音从车厢外穿啦。 许不真和周天申对视,急忙拉开窗帘,外面只有一个裹着棉布被子的独眼车夫,正在小酌。 天气回暖,却也冷寒。 走出车厢,拢紧身上的衣服,许不真蹲在车夫身边问道,“您知道他的事情?” 独眼车夫好似在回忆,抬起头,哈出一口冷气,白气在空中沉浮,最后飘散消失。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独眼车夫扔下这句话,再次沉默。 周天申一时也来了兴趣,拿出床上的两床被子,分别放在一边和许不真身上,...... 《天首座》第一百四十八章 又上船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后悔还来得及 周天申看着光芒暗淡到连一页书都看不了的竹剑,有些懊恼,便收起竹剑,斜挎在腰上。 远眺云海,月光洒在云面之上,亮起一层晶莹。 周天申坐在圆台的栏杆上,双手放在脑后,轻轻晃动双腿,腰上挂着的轻声酒壶随着轻轻晃动,发出酒水撞击酒壶的声音。 许不真来到周天申身边,伸手一招,赤尾鱼从云海中探出头,扭头吐出一个云球,转身尾巴一扫,将云球排向高速飞行的翅船。 云球飞到许不真手上,被他揉搓一二之后,变成了一个白云小人。 白...... 《天首座》第一百四十九章 后悔还来得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五十章 差点学会 老人左手掐诀,右手一挥,又是一道紫光光刃。 这一次紫光光刃要来的慢一些,显然是老人在给许不真更多时间来考虑,到底要不要因为一条鱼与他作对。 手拿罗盘的许不真问道,“前辈真是炼丹师?” 老人扬起紫光灯笼,里面的紫光被洒出一下,漂浮在他生前。 他笑言,“不满两位公子笑话,老夫炼丹五十年,至今还只是四品炼丹师,要不是我手中的炼丹炉有些特殊,恐怕连炼丹师都达不到。” 许不真恍然大悟,“原来是炼丹炉啊,怪不得能从里面...... 《天首座》第一百五十章 差点学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五十一章 二位受惊了 许不真愣在当场,他不明白周天申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 不过周天申已经站了起来,拍打干净身上的灰尘,伸出手掌,勾动手指,轻笑道,“前辈,你也留手了。” 红衣老人眯起双眼,扭头看向梅老爷子。 带耳环的老人摇摇头,沉声道,“没时间了,一起动手。” 最后一句话是对蓝月说的。 蓝月手提紫光灯笼,身形一转,已经来到栏杆上。 脚踩栏杆,身体一圈外围着光刃,说道,“你们先上。” 红衣老人轻笑一声,脚跟连踏在高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 《天首座》第一百五十一章 二位受惊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五十二章 咒术师 这一刻,独眼车夫给周天申的感觉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不知怎得,有一种想要向他跪拜的感觉。 许不真闭上一只眼睛,另一只瞳孔发生变化,一个白光文字在他的瞳仁中生出。 在文字的加持下,独眼车夫在他‘眼前’有了变化。 他的身体表面被一层琉璃遮盖着,红色脉络在琉璃表面浮现闪烁。 除此之外,还有四个被遮盖住的黑影,分布在琉璃的四个角落。 散发出一种独有的威视。 不经意间,独眼车夫已经来到了三个或躺着或跪着的活人面前。 蓝月认命...... 《天首座》第一百五十二章 咒术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五十三章 锁沦大帝 许不真耐下性子解释道,“咒术师的关键就在于,咒和术是分开的。咒你可以理解为诅咒,术则是术法,将自己心中的咒怨以术法的形式展现出来,就是咒术师的修道根本。我自小就是别人的厄运,无论发生怎样的灾祸,我总是唯一能够活下去的那个人,我一直以为这是天赋,其实是老天对我的诅咒。你之所以没有听说过咒术师的名号就在于这里,没有人愿意和一个会给别人带来厄运的家伙交往,更不会让他们成为宗门的一员,即使他的修道根骨绝佳...... 《天首座》第一百五十三章 锁沦大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五十四 冲突 对于那些修道路途之上的修道天才,破关这件事可大可小,真正的关键在于他们的眼界和野心。 周天申以前对此不是很了解,但是在对机缘,契机以及悬之未定的因果有了一定的了解之后,他就对破关一事的时机很是在意。 破关不过是修道者突破自身修道阻碍的一种说辞,等到修道者体内的灵力达到一种饱和度之后,丹田会为了容纳更多的灵力做出改变,这种改变就是破关。 丹田中的灵根就是灵力凝实的表现,它可以变幻成很多种样子,人境修为对应...... 《天首座》第一百五十四 冲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下船 关于转修拳道一事,其实一点都不耽误陈筷器继续修行剑道。 只不过剑术会受到后来者的影响,可能会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得到精进。 这就是最先修行拳道和人道的好处,不仅可以一舌尝百味,完全不必担心两者之间的冲突,而且还可以多一份傍身的本领。 何乐而不为呢。 陈筷器站在楼阁一面,单手放在剑柄上,细细摩擦,向两人出声问道,“你们都是要去千叶城的?” 孟序正准备回答,却被许不真抢先一步说道,“你也是?” 陈筷器沉声道,“既然...... 《天首座》第一百五十五章 下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五十六章 忘了看 周天申和许不真收拾好东西,走下翅船,马不停蹄的来到另一艘翅船的停靠点一叶红。 而在前往下一艘翅船之前,他们又去了一趟名叫兜售寨子的杂货铺。 虽然名为兜售寨子,但其实也是可以在这里倒卖自己的物品的。 寨子不大,名字来源于冕过山山后的一处残破山寨。 传闻,这座破败的寨子万年前就已经存在。 那时人族和死灵族爆发了大规模战争。 为了支持锁沦大帝,寨子的主人带领了整个寨子的修道者,在冕过山奋力阻击了准备前往翙暇山的死灵...... 《天首座》第一百五十六章 忘了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先别急着练拳 一炷香过后,周天申的丹田恢复了平静。 他的身体表面被一层白乳色的淡薄灵力覆盖着,那颗即将含苞待放的大树也停止了涌动,上面刚刚长出的一朵指长小花也衰落成灰。 整个丹田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洞。 蛰伏在树根旁的那只双翼狮子,睁着黑洞洞的眼眶,茫然无助的‘看’着‘天空’。 无鸣嘶吼在寂静中痛苦回转。 收起纸条,周天申瘫软无力的坐在椅子上,背靠着椅背,衣衫紧紧的贴在后背上。 原本在体内涌动的灵力一下子全都给释放了出来...... 《天首座》第一百五十七章 先别急着练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五十八章 教你打架 当周天申收起竹剑,走下二楼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许不真还在赤尾鱼背上打坐修炼,周天申站在小楼前喊了两声,许不真不情愿的睁开一只眼,问道,“怎么了,没看见我在修道吗?” 登山杖暂时被放进了寸守物里,周天申斜挂着竹剑,腰身另一侧挂着酒壶,身上背着包袱问道,“我要去吃饭,要不要给你带一份?” 重新闭上眼睛的许不真说道,“我打算在这闭关一段时间,现在正在做准备,这个时候进食会让我前功尽弃,你还是自己去吧。” 周...... 《天首座》第一百五十八章 教你打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五十九章 西华山 这次换作伍师兄先出手,迈出左脚,右腿猛然踢向周天申,周天申用竹剑挡住,只一瞬间,伍师兄突然上踢,左脚踢向周天申的脑袋,周天申后仰,竹剑偏移,伍师兄的身体在空中翻转,刚一落地,右脚迅猛踢出,擦着周天申的胳膊横着一划拉,然后被直接撞到墙上。 伍师兄没有给周天申喘息的时间,只一脚将周天申从左边踢到右边,期间又接连踢出两脚,周天申只顾得上挡住第一招,第二脚直接踹在他的胸口上,周天申忍住吐出一口老血的冲动,捂...... 《天首座》第一百五十九章 西华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六十章 千叶城 在翅船上颠簸了一段时间的周天申两人决定先在山上住一晚,明天一大早再出发,许不真举双手双脚赞成。 两人在西华山上的翅船停靠点一七令附近找到了一家还没有客满的客栈,选了二楼的两间挨着的房间。 许不真住客栈的目的就是睡觉能够睡得舒服一些,因此对几个人住一间房并没有其他意见。周天申还不困,就坐在窗边,手边放着竹剑,随意翻看在杂货铺买来的记录西华山的风土人情的游记,作者是苗人庙。 游记上写有西华山的东华区域共有十...... 《天首座》第一百六十章 千叶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六十一章 炼骨窟的死灵 山巅上,有另外两位老者,一人红眉碧眼,一人面润如婴童,前者开口,浓重的江湖气,听此人说话,想必又是以为杀伐果断的大前辈。 他说,“这两个小娃竟然真敢来,就不怕我们坑了他们,把命丢在这里?” 另一人闭目养神,声音温醇,“再怎么说,黄昭子庙也是你的师门,你也当得起他们的一声师叔,怎么可以这么贬低自己。” 赤子冷哼一声,满脸的不屑,“什么师门,不就是一个收留我们的地方,要不是当年被死灵族偷袭,害我境界大跌,我...... 《天首座》第一百六十一章 炼骨窟的死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六十二章 罗盘定针 骷髅巨人倒下后,城内所有的骷髅都停下了动作,然后开始茫然飘动,像是一群无头苍蝇,找不着东南西北,继而开始无头乱撞。 周天申和许不真顿时松了口气,站在骷髅巨人脚下,用手抚摸着骷髅巨人的脚骨,周天申咧嘴笑道,“这两个大家伙,应该就可以把剩下的东西换齐了。” 许不真突然皱眉,拉着周天申,向身旁闪去,几个跃跳,躲进黑色的房屋里。 两个人贴着腥臭的墙壁,周天申不明所以,许不真把手指竖在嘴巴前,示意周天申不要说话。 《天首座》第一百六十二章 罗盘定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这可还行 数不尽的白光文字从罗盘正中间的指针中生出,化作两条铁链,捆绑住骷髅巨人的身体。 许不真将铁链的另一端扔给周天申,周天申举起竹剑,铁链捆在竹剑上,他用力一拉,许不真奋力一踢。 骷髅巨人被两股力量,牵扯到城主府门口的那一大片空地上。 骷髅巨人刚一接触地面的瞬间,许不真立即念动法诀,九字真言骤然发光,亮如白昼,周天申来不及躲闪,整个人被淹没在爆炸声中。 许不真飘然落在地上,手忙脚乱的在废墟中将周天申扒出来,还好...... 《天首座》第一百六十三章 这可还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六十四章 有人 由于周天申受了伤,两人花了两天的时间赶路,才从千叶城来到山巅之上。 在那里等候他们的陈鳞笑道,“恭喜你们,这次下山,应该收获很多吧。” 周天申说道,“也就几块白骨,说不上收获。” 赤子在一旁挤眉弄眼,范海子手放在肚子上笑道,“已经很不错了。你们现在就要离开这里?不再看看?” 周天申在一旁解释道,“胳膊受了伤,用不上力气,准备先把伤养好再说。” 范海子说道,“这个简单。” 说罢,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玉瓶,玉瓶上面...... 《天首座》第一百六十四章 有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六十五章 异象 两人走进城主府,周天申轻声问道,“能知道是谁吗?” 只要知道了对方身份,就能占据一定先机。 许不真说道,“不行,我现在境界太低,还做不到文字成像。而且这里的环境要比外面还要拥挤,杂物太多,它们又相互牵连,这一次我只能使用一次文字狱,要不然我们俩都要死在这里。” 周天申摩拳擦掌,“没关系,经过这次受伤,我对自己的实力又有了几分把握,而且前辈给了我一件半法器,还不知道威力怎么样,正好这次找他们练练手。” 许不...... 《天首座》第一百六十五章 异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六十六章 就这样 从新郎肚子里爬出来的女人,慢慢站起来,身上还穿着那身大红色旗袍,舔着手指上的鲜血,另一只手上抓着一根滴血的肠子,阴恻恻的笑着。 陈筷器双手握剑,横在胸前,向身旁的孟序问道,“怎么回事?” 孟序则是轻轻握住招魂幡,满脸肃容,“被骗了,幡子里面装的不是她的魂魄,应该是那个新郎的。” 陈筷器一边堤防女人,以免她暴起杀人,一边问道,“那他们两个又是怎么回事?” 孟序看向身后,周天申和许不真嘴角含笑,双眼反白,两人...... 《天首座》第一百六十六章 就这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六十七章 还是你有办法 周天申一步跨出,掠向白骨巨人,刺出一剑,白骨巨人随意挥刀,竹剑剑尖顶着白骨大刀冲撞到青冈石墙上,石墙上出现一个巨大的凹陷。 白骨巨人抖落掉肩上的碎石,吐出一口白气,唏嘘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周天申抽出竹剑分毫,又猛然刺出,白骨巨人整个身体陷入墙壁里,周天申想要抽身离开,竹剑却刚好卡在白骨巨人的肋骨中间。 白骨巨人惨笑一声,一掌拍向周天申的脑袋,周天申单手抵挡,巨大的震力让他险些松开握住...... 《天首座》第一百六十七章 还是你有办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六十八章 笑望 周天申右腿后撤一步,上半身向后拧转,竹剑横于胸前,阵阵冷风从周天申脚底生出,向上扩散,于手臂两侧汇聚。 剑气从剑柄处开始蔓延,在竹剑剑身上,逐渐延伸出二尺长的剑芒,剑芒闪着翠绿色淡光,平静如水,无风无波。 另一边,陈筷器摆出一个拳架,拳头之间迸射出闪电,劈里啪啦的响着,其周身上方出现一小片乌云,刚好笼罩住他的整个身子,雷电从乌云中落下,砸在地上,溅射的闪电缠绕在陈筷器全身。 陈筷器的双目徒然爆亮,射出两...... 《天首座》第一百六十八章 笑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六十九章 借你一剑 许不真脸色有些苍白,“那我就要一套兵法战书吧,品阶不用太高,只要能有几篇像样的战术就行。” 孟序说道,“听闻马算长老那里有几卷鬼书,旁人很难借到,我想恳请前辈帮我说一声,我只要借阅一个月就行。” 陈筷器说道,“那我就要一双拳套,我正好也需要换一件新的武器了。” 范海子点头,“我和马算还算是有些交情,鬼书这件事,我可以去和他说。” 陈鳞抢先一步道,“兵法战书我这里就有,你来看看需要什么。” 萧蓝说道,“我这里...... 《天首座》第一百六十九章 借你一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七十章 可别走神啊 周天申将竹剑交给自己右侧,单手垂立在身侧的陈鳞。 只看陈鳞横握剑柄,大袖飘飘,清风阵阵,长发紧贴着后背,一丝丝涌动的灵力在他周身盘旋,如一条无头蟒蛇。 不见任何动作,只听到呵呵一笑,紧接着陈鳞横着挥出一剑,而后竹剑斜钩,手腕拧转,竹剑竖立身前,又迅猛劈出一剑,两剑接踵而至,挂着四具死尸的石墙被二分为四。 四块石头摔落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又一瞬间,陈鳞睁大双眼,胡须横飞,接连挥出八剑,分别砍在石块上的不...... 《天首座》第一百七十章 可别走神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七十一章 很快的 周天申学着陈鳞那样,先横挥出一剑,然后迅速竖劈,两道剑气呈十字形,冲向伍师兄,伍师兄笑道,“就让我这个拳法师兄,给你指点指点剑术。” 伍师兄打出一拳,拳心正对着剑气中间,然后突然向后打出一拳,拳头上一只虎头若隐若现,然后正对着身前踢出一脚,拳头和脚,双双落空。 周天申站在原地,猛然跃起,“师兄,你在看哪里呀?” 竹剑砍在伍师兄的手臂上,手臂青筋暴起,一只老虎纹身慢慢浮现,伍师兄狞笑道,“小师弟,好手段,...... 《天首座》第一百七十一章 很快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七十二章 你就是存心 在范进轶来找周天申之前,他也曾找过酆小都,这位在中州,仙彩州都享誉盛名,最后选择在邨州的五和国定居的酿酒大家,现如今却已经油尽灯枯,只能终日坐在五和国的国殿中,靠着自己往日酿造的酒来延续生命。 虽然现在的境遇在外人听来很是狼狈,但是酆小都却没有半点的颓丧之气,竟然还有闲心和五和国的国主李霄开玩笑,“李霄,你竟敢对老槐村眼下的遭遇不管不问,你就不怕你的女儿和未来女婿在中州遭遇不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 《天首座》第一百七十二章 你就是存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七十三章 恶意 无名山 无名洞窟 虎魁穿着虎皮裙,一手掌心抵着巨大狼牙棒,一手把玩着一个头骨,头骨上还留着血渍,于他而言,就好像是琼浆玉液。 洞窟中还坐着隶属于二十三窟的十八位窟主,和来自中州的人峰几人。 虎魁看着自己的手下,其中并没有发现蛇唐卿的身影,顿时心生不悦,一掌捏碎头骨,吼道,“蛇唐卿,你当真要与我作对!” 手持桃花扇,脸绘桃花妆的桃枚用桃花扇遮住半张脸,笑吟吟道,“大当家不用着急,等我们把这次的任务完成,拿到属...... 《天首座》第一百七十三章 恶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七十四章 围剿 围剿老槐村的行动,由天边炸起的一团火光拉开了序幕。 村中心的老槐树下,以寇淮为首的十八位村民正严阵以待,人人身披木甲,手持利器。 其他来自大陆各地的散修,诸如张云安的那些朋友,都被寇淮安排到了村后的无名山,时刻准备接应他们。 村民身上的木甲全部都由陆珂制作,每一个木甲都可以当作防御法器使用,而陆珂的真实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他正是炼器宗的那位失踪已久的内门长老。 当年血气方刚的他,跟着寇淮来到这里,那时的他...... 《天首座》第一百七十四章 围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七十五章 从来都不会这么简单 老槐村上空,高空云海之上,一片白昼之地。 一片沉寂过后,出现阵阵风声,中年人出现在老须老人身后。 衣衫漂荡的老须老人,低头看着脚下的墨绿色珠子,和颜悦色道,“怪不得你敢打人族的主意,原来是和死灵族扯上了关系,就不怕黄昭子庙的那些家伙发现,飞羽州置身事外这么多年,想来他们早就想过去看看是个什么光景了,你这不是明摆着给他们机会上门调查。你可别忘了,他们的出手可是毫不留情面的。” 嘴唇上留着一字胡的中年人双手...... 《天首座》第一百七十五章 从来都不会这么简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七十六章 没那么幸运 由老槐树独立支撑的墨绿色屏障,在由老须老人在内的四名天境修道者合力构建的无上小天地的威慑下,竟然开始逐渐瓦解,现在就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还在苦苦挣扎。 只是眼看也是时日不多了。 槐树下面掉了一地的槐树叶.每一片都几近枯黄,上面的脉络中还有淡淡的墨绿色液体流动。 空中的墨绿色淡光慢慢收敛,浸染了围墙上的符纸。 围墙也在一点点的失去光彩,最终变成了一堵没有任何灵性的墙。 符纸从围墙上脱落,飘到半空中,纷纷炸裂,纸屑...... 《天首座》第一百七十六章 没那么幸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七十七章 危机 此时,黑足正在与留着一字胡的中年人交战,突然心生感应,扭头看向寇淮的方向。 结果只看到寇淮的阴魂被那女子拿去。 当年它重伤潦倒于无名山,有幸被寇淮救走,为了报答恩情,便将自己的心头血以禁锢的形式,浇注在了寇淮的灵根之上。 自此寇淮便成为了他的主人,只要寇淮不点头,不亲自剔除那滴心头血,他便不能离开这座村子。 当年他的好友寻到他,他没有离开,便是这个原因。 而对陆安时友好,憎恶周天申,也是这个原因。 如今寇淮已...... 《天首座》第一百七十七章 危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七十八章 猎杀 蒙程用拳头朝地面连续锤击,顿时山崩地裂,一道巨大裂口出现在他和鲁修中间。 鲁修指着裂口,咧嘴笑道,“这是你给你自己挖的坟墓?” 蒙程将火红长剑插在地上,摆出拳架,“这是给你们挖的。” 鲁修猛然扔出手中酒壶,蒙程一拳将其击飞,酒壶破裂,酒水洒了一地。 鲁修单脚踏地,腾空而起,手臂抡圆,一拳攻向蒙程脑袋。 蒙程用手臂格挡,然后抓住鲁修手腕,微微用力,直接用灵力掐断他手臂上的灵脉,用力向后甩去,鲁修全身灵力运转受...... 《天首座》第一百七十八章 猎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七十九章 告一段落 手捧锦囊的女子站在树下,掩埋好鲁修的尸体,她听从人祁鲲的吩咐,躲藏在老槐村附近,以防不测。 神秘人连同不知身份的黑影,一共五人,在合力将蒙程击杀之后,开始了对老槐村其他村民的猎杀。 圆脸青年微笑道,“刚才出手的黑影,应该是三道口的杀手吧?” 神秘人走在最前面,默不作声。 花半面扭捏着身子,替神秘人回答,“人公子认识?想当初我们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们聘请过来,让他们做事,价钱真是不低呢。” 圆脸青年点头道,...... 《天首座》第一百七十九章 告一段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八十章 擦枪走火 按照计划,菩萨堡和破地谷以及红衣家族会在另一座山峰把守,然后配合他们,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只是没想到红衣安武竟然擅作主张,离开了既定位置,让他们原本的包围圈出现纰漏,这才让蒙程有了可乘之机。 不过这也不能将责任完全推到红衣安武身上,没有人会想到老槐村竟然还隐藏着一位天境强者。 更不会有人想到这名天境竟然让他们出动三名天境和一名最擅长暗杀的杀手共同出击,才将其铲除。 他们说的没错,老槐村果真是一个神奇的...... 《天首座》第一百八十章 擦枪走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八十一章 给我搜 深林中,人祁鲲不解道,“大师兄,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观文深思熟虑,缓缓道,“如我所料不差,应该是修练了秘法所至,看来咱们这位蛮堡主身上也藏着诸多秘密啊。有趣,有趣。” 人祁鲲问道,“接下来怎么做?” 人观文说道,“帮助他们将剩下的村民解决掉,然后趁机做掉破地谷,今日人峰出世,再不可如以往那样,不落尘世,不惹尘埃。我们要想超过黄昭子庙,重拾以前的辉煌,就必须r州域建立我们的基础。等到你解决掉破地谷,...... 《天首座》第一百八十一章 给我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八十二章 当然是报仇了 回家的路上,一艘小巧的天上舟飞行在云海之上,舟身通体白色,两侧上镌刻着符文,可以借此召唤出鲲鹏双翼尸骸,帮助控制天上舟的飞行速度,还可以升起一道护身屏障,抵御外界攻击。 眼下这种品阶的天上舟,可以抵挡三次天坎境的全力一击。 因为是秘密出动,所以人祁鲲他们并没有乘坐人峰的天上舟,而是随便买了一艘。 人祁鲲满脸欣喜的抚摸着新到手的紫翼长恨弓,是一把青铜级别的法器,世间罕有。 弓身上面共镶嵌了八颗黑色圆珠,弓弦...... 《天首座》第一百八十二章 当然是报仇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不急 范进轶施法,枯树枝缓缓降落在老槐村村前。 现在的老槐村就只剩下一堆残骸,被烧毁的房屋,毁坏的围墙,只剩下一个树墩的老槐树,以及失去生机,垂首坐在老槐树前的老人。 周天申站在村口,看着这个生活了十年的家乡,断肢残骸的倒在自己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毁掉,所有人都已经死去,包括自己的父母。 自己明明可以早一点回来,也许那个时候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自责吗,悔恨吗,也许都有吧,可他现在只是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没有...... 《天首座》第一百八十三章 不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八十四章 慢慢睡去 心神离开了周天申丹田的范进轶在原地盘腿坐下,手掌一拍,小天地消失,堆积在村外的灵力一股脑的全部涌进老槐村,肆虐狂风,卷起龙卷。 范进轶发须纷飞,不动声色,老神在在。 周天申慢慢醒来,在龙卷的包围中清醒,慢慢支起身子,虚握手掌,感受这一切。 仿佛新生。 范进轶又手掌一拍,龙卷停滞,破碎,灵力如大雨倾盆般一股脑的浇在周天申的身上,多半数被他吸收,小半数归散天地。 周天申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像是一只落汤鸡,很不自然的...... 《天首座》第一百八十四章 慢慢睡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八十五章 例外 按照周天申现在的修为境界,从老槐村到五和国国殿,最快也要三个月的时间。 如果算上吃饭睡觉,最起码也要五个月。 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等得了。 可别搬家跑路了。 周天申一边在路上走着,一边检查寸守物里的东西,主要是看看自己现在有多少家当。 一堆五颜六色的石头,一件软甲,一身狮虎白装,一本刀谱,还有一些其他书籍,一小沓符箓和符纸,一双绣花鞋,一个木偶人,一个心肉,一些帮助木偶人炼化心肉的天材地宝,东海龙珠,黑铁印,一...... 《天首座》第一百八十五章 例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八十六章 财大气粗 柜台后面,蒲象晋将饭钱退还给周天申,笑道,“既然你是小姐的朋友,这顿薄饭就应该我请你。” 周天申也不客气,收起铜板,说道,“那就多谢蒲掌柜了,顺便问一下,你家小姐是谁,改日我一定要登门拜访。” 蒲象晋眉毛一挑,“这可是你说的,我家小姐就是祥云国的公主,天允国静,你应该还记得这个名字吧。我现在就给家族写信,不日会有一个天境的老前辈去家中拜访,让他们早一点做好准备,说不定还能给你安排个亲事什么的。” 周天申...... 《天首座》第一百八十六章 财大气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八十七章 走一趟 周天申来到三楼的时候,站在楼梯上,看到从楼道拐角处走出来两个人。 一个穿着锦绣华裳,金线缠衣,手拿折扇,腰上佩戴着金色剑鞘的公子哥,一个笑眯眯,手里转悠着两把钥匙的青衫青年。 听两人说话的口气,后者应该就是这间客栈的掌柜。 周天申依稀记得当年来这里歇脚的时候,青年就是这副模样,过去了八九年,青年全然没有任何变化,而且看两人行走时的步伐,前者对后者还有些若有若无的尊重之意,因为他总是让自己落后前者半步。 不...... 《天首座》第一百八十七章 走一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八十八章 被人算计 周天申抬头向女子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一头气势汹汹的大黑熊。 只是观其身后‘真像’的虚浮,差不多也就是人族修道者刚完成淬体。 灵智已经差不多够了,但是想要口吐人言应该还要过些日子,毕竟才刚结出灵根,距离修炼成人形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窟兽和精灵在结出灵根之后,会有一段凝练‘真像’的时间,这段时间,它们的‘真像’都会跟随它们一段时间,但只要过了这段时间,他们的修为就会定下来,同时也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想来也...... 《天首座》第一百八十八章 被人算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八十九章 早晚 睡觉之前,又翻看了一遍《修道五途》。 至今为止,书上所说的有关于人道的所有内容,他已经修习全部。 剑道也修习了一大半。 现在开始修习刀道。 至于被他放弃的拳道以及枪道,他打算将其内容抄写下来,送给真正的有缘人。 有时缘分不是握在手里,而是心里真正的渴望。 只有渴望,才会珍惜。 第二天一大早,周天申抓紧时间赶路,可算是在三天后离开了稻香县。 城门口,又遇到了稔鹤镖局的车队。 周天申走上前去和蒋大山打招呼。 蒋大山见他风...... 《天首座》第一百八十九章 早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九十章 被小瞧了 除了人道,周天申现在还兼顾剑道,以及前几天才拿起来的刀道。 人道是他的本道,自是要好好修行,切不可半途而废,亦或者荒废。 每一位修道者都会在淬体之前确定好自己的本道,但是那个时候的他们才只是刚刚踏足到修道路途,严格意义上来讲,还不算是一个正统的修道者,所以彼时的本道就只是一个念头罢了,而到了地境,就是他们践行本道之时。 这个时候的修道者,会专心修行本道,以求能够尽快到达天境境界,获得更长的寿命以及神通。...... 《天首座》第一百九十章 被小瞧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九十一章 早晚有这么一天 冬不萧瑟,春未至。 天尾刮小风。 天首大陆没有那么泾渭分明的四季之分,但是气候如海水返潮,还是可以预见的。 黑白仙师端起茶碗,喝下一口,说道,“大家都是自己人,用不着这么客气。” 周天申干笑一声,“是嘛,我怎么看不出来,酆小都现在在你们那吧?” 放下茶碗,黑白仙师点头道,“自他从思簇国回来之后,就一直住在国殿,这些天有他在,国主都不让我们进出国殿了。” 周天申问道,“你们就没有什么意见?他可不在国殿当差,还能...... 《天首座》第一百九十一章 早晚有这么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九十二章 绝对不能忘 黑洞里面其实并不冷,就是太过漆黑了,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就是单纯的看不到前方的路。 就算周天申运转全身的灵力,催动那双墨绿色的眼眸,也只能看到点点光亮,在他面前依稀勾勒出模糊的人影。 悬挂在周天申腰上的金色酒壶发出淡薄的金光,洒在四周,照在周天申和酆小都两人的身上,后者的脸上仿佛打了阴影,愈发的看不清晰。 周天申问道,“你也要把你的修为给我?” 笑声从对面传来。 然后从对面扔过来一个黑色物体。 周天申茫...... 《天首座》第一百九十二章 绝对不能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九十三章 别着急 传说,每每到了晚上,三柴国就会变成另外一幅模样,变成另外一个国度。 这是整个三柴国人所共知的事情。 在这个时间里,死灵才是这座国家的主人,在夜晚,除了死灵族,其余种族一律不可以抛头露面,否则将会发生不可磨灭的后果。 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黄昭子庙不愿意多加管制呢。 因为这一切都是黄昭子庙的主意。 周天申之前问过酆小都,酆小都并没有否认这一观点。 那就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了。 万年前的大战,死灵族被驱逐到崖州之前...... 《天首座》第一百九十三章 别着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九十四章 卸任 到了夜晚,月亮露出半张脸,发出淡淡月光,另外半边被逐渐笼罩澧柴城的青紫色薄雾覆盖,同时也遮挡住了月光。 周天申在房间里换上了之前特意准备好的另外一身行头。 穿着一身墨色短衫,然后穿上软甲,在最外面穿上狮虎白装,然后运转灵力覆盖全身。这件由炼器宗内门长老打造的法袍按照周天申的心意,变成了一身黑色劲装,那两只狮虎,一只在前面的心口处,一只在后背上的心窝处,它们的眼睛皆是金黑色。 这就是法宝强于法器的地方,他...... 《天首座》第一百九十四章 卸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九十五章 鬼 黑白国师一口老酒差点喷出来,擦去嘴角的酒渍,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周天申,黑白国师干咳两声,“这倒是不至于,就是多了很多心里话...,差点忘了,我这次来的是想把这个交给你?” 周天申将纸打开,看着上面的内容,问道,“这是什么?” 黑白国师轻笑道,“这上面是邨州五个国家的所有暗杀人员的名单,仅限我们手里掌握的,还有一些藏得很深,连我们都没办法挖出来,剩下的一些,因为牵扯了四国之间的利益,所以没办法交给...... 《天首座》第一百九十五章 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九十六章 这就来了 整个院子,寂寥安静,只有听到周天申一人的呼吸声。 周天申从地上站起来,从寸守物里取出一壶酒,倒掉一半擦干净短刀,收进刀鞘,剩下的一半,直接一口喝尽。酆小都送给他的那块黑铁,上面刻着两个字--‘帐子’,是一种还没有雕琢的寸守物,要比之前送给他的那块玉佩的品相还要好。里面的东西占了一大半寸守物的空间,其中只是酒壶就占了那一大半的一小半,其余地方隔着一些黑色箱子,上面贴着符纸,多是沾托符,是一种可以封闭箱...... 《天首座》第一百九十六章 这就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九十七章 那家酒馆的寸阴酒 三柴国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总共有三座城池。 这三座城池呈品字形排列,其中熊柴城和澧柴城两城大小相似。 命柴城作为国城,而国殿又建立在邨州五大神山之一的华山之上,所以领地面积要远超其余两城。 其中又因为担任澧柴和熊柴两城城主之位的两大家族之间的地位悬殊,其实也就是和三柴国国主关系的亲疏,熊柴城要比澧柴城更加富饶。 因为熊柴城的主要经济来源,都是与周边的小国家之间的贸易来往。 邨州虽素有五大国之说,但这并不代表邨...... 《天首座》第一百九十七章 那家酒馆的寸阴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九十八章 寸阴酒 中年人的脸色逐渐变得阴郁,双指弯曲,砸在桌子上。 周天申喝下最后一口酒,将酒壶放在桌子上,问道,“掌柜的有心事?” 中年人抬起头,轻叹一口气,举起酒壶慢慢饮酒,直到他喝下整个酒壶里面的酒,脸色才有所好转。 放下酒壶,中年人将双手搭在面前的桌子上,手指不停的拨弄,苦笑道,“抱歉,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你这是哪里的酒,味道很不错...” “就是不如那家酒馆。”周天申调笑道。 中年人赞同的点点头,也不在乎周天申...... 《天首座》第一百九十八章 寸阴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九十九章 正式见面 又是几声摔碎酒碗的声音,喝下寸阴酒的酒客接连倒在酒桌上,呼呼大睡,做起了各自的春秋梦。 尤其是那位怀抱白色大猫的妇人,倒下的声音犹如春雷乍响,睡着的声音犹如潺潺流水,不绝于耳。 周天申端起酒碗又放下,忍不住扭头看向她,那只逃离妇人拥挤怀抱的大白猫慵懒的趴在桌子上,用粉嫩的舌头添刷着自己的毛发,环顾四周,绵叫两声,低下头,翠绿色的眼眸闪耀出翡翠般的光芒,映照在光滑的桌面上,一抹及其人性的微笑出现在白猫的...... 《天首座》第一百九十九章 正式见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章 眼熟 半山腰,周天申坐在石梯上,一只手紧紧的握住锁链,另一只手上漂浮着一只双翼狮子。 狮子的眼睛很空洞,无神的看着周天申,狮子的四肢由四团云雾捏成,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尤其是它额间的那双黑色翅膀,只是由两根羽毛形成,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一些白色的经络裸漏在外,风一吹,就开始飘动。 周天申轻抬那只手,将狮子托举到自己头顶,轻声道,“天首座,我到底该怎么办?” “你可以...” 粗厚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同时带来丝...... 《天首座》第二百章 眼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零一章 四圣和四兽 不说还好,经过袁笠翁这么一提醒,周天申注意到,这里和曾经梦到过的那个地方很像。 老槐树,大山,云海,白鹤,山壁上的石梯,除了那个之前并不存在的深涧,就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那个被贴满符箓的大石头堵住的山岗。 周天申收回视线,说道,“确实很像,谁的杰作?” 袁笠翁露出自信的笑容,两人现在就像是把茶言欢的朋友。 他说道,“主要是我的杰作,包括石头上的那些字符,全都是我一个人画出来的。” 周天申举起茶杯,“敬你。” 袁...... 《天首座》第二百零一章 四圣和四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零二章 不用多问 从雄柴城离开之后,披着周天申外表的那人便只身一人,一身青衫,头戴斗笠,背着包袱,竹剑横放在身后,腰间系着金色酒壶和那块不加任何雕刻的黑铁快,骑着大脚,沿着官道,一路前往命柴城。 此时的周天申也不确定是不是被大脚发现了秘密,因为走这一路,大脚没有叫唤半句,就连喝酒都只是平常酒量的一半。 这个正占据着周天申身体的人早些年前,就一直居住在那片为周天申事先准备好的空间,外面发生了什么,他都可以透过周天申的这双...... 《天首座》第二百零二章 不用多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零三章 不能错过 热闹喧嚣的官道上,周天申骑着大脚,背着包袱和斗笠,腰悬酒壶和一块及其不起眼的黑色铁块,金色酒壶被他大大方方的系在铁块旁边,另一侧是登山杖,竹剑横放在腰后,至于短刀则是被他绑缚在了大腿上,被改变模样的狮虎白装遮盖。 周天申和张远走在一起,偶尔闲聊几句,知道了很多有关于澧柴和命柴两城之间的事情。 其中一件关于建立门派的事情,最让他感兴趣。 原来澧柴城的暗杀人员打探到一件事关于命柴城和雄柴城两城的小事情。 这件...... 《天首座》第二百零三章 不能错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零四章 六子合 等待了这么久,终于让他再次碰到了,来自杀手之乡的杀手。 站在秋山小院对面客栈的屋顶上,带着鬼面具,背着一把短刀,穿着黑色法袍的不夜良,微微下蹲。 四向秘法之北望 以不夜良自身为中心,整个秋山小院都在他的‘注视’之下,天地灵力犹如游荡在这片广袤陆地上的小尾鱼一般,缓缓游动,无声无息,但是在不夜良面前确实清晰明亮如月。 不夜良闭上眼睛,用修道者独有的‘直觉’去感受天地异象,与刚踏足修道路途上的新人最擅长的灵力...... 《天首座》第二百零四章 六子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零五章 风萧萧,水潺潺 男人从面前走来,径直走进不夜良叫不上来名字的阵法,朝不夜良招招手,“六子合,李布。咱俩练练?” 不夜良摊开双手,颇有些耍无赖的意味,“她都已经说了,我中了毒,你就这么喜欢欺负弱小。” 李布大笑,“能够在陈薐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砍下他的脑袋,你可不是什么软弱之辈,我倒想看看你有什么手段。” 李布指着不夜良大喊,“郑龛,给他解毒。免得他说我们六子合欺负人!” 郑龛看了一眼郑敏,后者点点头。 郑龛撇着嘴,走到不夜良面...... 《天首座》第二百零五章 风萧萧,水潺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零六章 杀手之乡 杀手是天首大陆上一个游离种群的职业,他们没有同伴,没有信仰,没有贪婪,只有无休止的杀戮和手上沾满鲜血的武器。 这些人崇尚自由,不甘心受人驱使,更不相信鬼扯的命运。 只为喜欢而活,而去杀人,是他们给自己找的唯一理由。 而就在百年前,一个名为三道口的杀手组织凭空出现,没有人知道它的组织者是谁,更不知道它为何存在。 只是每当夜晚来临之时,三道口的十二位成员总是伴随着影子出现,给那些躲藏在暗处的杀手,看似无路可去...... 《天首座》第二百零六章 杀手之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零七章 召唤 老屋说道,“第一,不可以私下动手,无论你在外界是什么身份,有过什么光辉的事迹,在这里,都必须收起你的武器和爪牙,做一个老老实实的普通人。第二,每个月都要交一笔暂住费,可多可少,全看个人自觉。” 在一个满是杀手的地方,自然就不存在普通人和杀手之间的区别了。 周天申静等下文,却发现没了声音,抬起头,发现老屋正伸出一只手,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周天申仰着头,眉毛一挑,“现在就要交钱。” 老屋笑道,“今天正好是一号...... 《天首座》第二百零七章 召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零八章 黑夜 不夜良一个没有把持住,体内的灵力险些失控。 迅速收敛心神,平复下涌动的灵力和气血。 重新感受房间中,独特的灵力。 杀气和灵力混杂在一起。 形成另外一种气。 独属于杀手的气。 黑袍人身后的墙壁上挂有七七四十九盏挂灯,更分为七个等级。 从壹到柒。 每个等级各有七盏不同品色的挂灯。 按照颜色可以划分为赤橙黄绿青蓝紫。 每一种颜色又对应了杀手对杀气不同程度的掌控。 黑袍人有句话说的没错,挂灯会自动找到你,不过有些话他没有说出来...... 《天首座》第二百零八章 黑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零九章 任务榜单 脚下的这个秘境原先并没有名字,于是便被它的发现者三道口取了一个杀手之乡的名字。 刚见面那会儿,大屋曾说杀手之乡所在的秘境位列天首大陆十大秘境之一,这让不夜良不得不暗下思索,杀手之乡到底所在何处。 天首大陆上的十个秘境。 邨州的难过山,仙彩州的长愚街,飞彩州的天外天,八宝洋的八角海湾,剩余六个分别是百洋的两个,中州的两个,崖州和南州各一个。 不知道杀手之乡在哪里。 前四个都已经有了各自的归属,崖州和南州分别是...... 《天首座》第二百零九章 任务榜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一十章 方便 回到水井院子,将买来的东西,整齐的放在厨房。 不夜良盘腿坐在床上,扔给木偶人一把短剑和两颗白色圆珠,嘱托道,“我准备闭关破关,你在门外把守着,不许任何人进入。把这些圆珠喂给黑寡妇,看看它现在能不能修道。” 木偶人拿起短剑和圆珠,歪着脑袋,头顶着黑寡妇,慢步跑到屋子外面,关上房门,挥舞着手中的短剑。 不夜良闭上眼睛,双手结出静心印。 不去想那个想要暗杀陆安时的中年杀手,不去想两人之间的交易,更不会想老槐村的...... 《天首座》第二百一十章 方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一十一章 凉亭外 老屋走在前面,指着身旁的金色条框,解释道,“这些金色的条框其实就是杀手之乡身为秘境的立身根本,每个秘境中都会有这些东西存在,只不过旁人无法看到。我们能看到这些东西,也可以毁掉,或者重建这些东西。” 老屋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身后的不夜良,说道,“只要你能在这些金色条框上烙印下属于你的印记,就可以占有这个秘境。” 老屋继续往前走,不夜良跟上他的脚步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三道口不会避讳这些?” 老屋轻笑道,...... 《天首座》第二百一十一章 凉亭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一十二章 割爱 中年人对面的年轻人用手背抵着嘴唇,干咳一声,擦去嘴角的血水,笑道,“这盘棋什么时候都可以下,做生意怎么能让客人等着。” 中年人盯着棋盘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棋子,站起身,“今天就先听你的,我去去就回,别忘了喝药。” 就在年轻人身后摆放了一个火炉,上面放着一个盛满草药都快要溢出来的铜鼎,火炉中火势不大,但是着火物却是只生长在大山深处的雷石木。 年轻人微微一笑,转身去摆弄火炉中的火苗,时不时的掀开铜...... 《天首座》第二百一十二章 割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一十三章 找到了 不夜良当着陈峰的面,从腰上的寸守物中又拿出六块下品天涯石,堆在一起,交给陈峰。 陈家贵为四大家之一,不至于为了一个寸守物,干杀人越货的勾当,但事无绝对,小心一点也是没错的。 下品天涯石呈淡灰色,又分为上中下三等。 此时陈峰手中的七块下品天涯石的品相都是中等,放在市面上,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其中有一块还是上等,表面似有灵力波纹,内部有一道白色肉纹,占据了天涯石六分之一的面积。 一般市面上的天涯石,都属于下等,...... 《天首座》第二百一十三章 找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一十四章 认识 不夜良瞬间作出反应,抽出短刀,拔刀一绝,短刀撕破黑袍,刀身泛光,劈砍在铁仟上,激起一阵火花。 此时,不夜良在上,唐晓禾在下,后者用力挥手,推开不夜良,身体借助弹力,在空中旋转,接连三次扔出手中铁仟。 总共三根铁仟,在空中划出比黑夜更加深邃的黑光,以及其刁钻的角度出现在不夜良周围的三个方位。 唐门不愧是用暗器的祖宗,就凭这一手,大陆上能做出来的,屈指可数。 用短刀格挡铁仟,竟然在刀身上留下一个白点,不夜良还...... 《天首座》第二百一十四章 认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不犹豫 身上传来一种阴寒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某种阵法。 年轻人解释道,“遮魂,与蚀影同出一辙,有时间教你。” 不夜良点点头,不苟言笑道,“明天吧。” 年轻人置若罔闻,紧盯着房间中央的唐晓禾。 不多时,连同不夜良在内的所有人都显出真身,与唐晓禾一一见过之后,便各自都离开了房间。 年轻人直接将不夜良带回了他的院子。 摘下兜帽,年轻人的真容暴露在不夜良的面前,他说道,“既然你真的想学遮魂和蚀影,那我现在就把法决交给你,以后...... 《天首座》第二百一十五章 不犹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一十六章 暂住 不夜良将木偶人收进寸守物,然后戴好兜帽,同时戴上斗笠,将整个人都隐藏在斗篷里,快速先镜月山的方向略去,单手放在短刀刀柄山,另一只手里捏着两张符箓。 一张是闲暇时刻写就的万剑断剑符,一张是最近修习的百战成阵符,是百战成兵符的加成符,可以将方圆十里瞬间打造成一座法阵,等到以后修为境界提升,方位还可以扩大到百里,可以说是阵法和符箓两相结合的成功品。 早在不夜良从石洞中窜进雨里,就已经把短刀从后背转移到了大腿...... 《天首座》第二百一十六章 暂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一十七章 见面 第二天,天蒙亮。 不夜良推开房门,身穿一身青衫,腰系一根普通的青布,只在上面悬挂一块玉佩,所有的家当都被他放进了那块玉佩寸守物中,来到院中,从寸守物中相继取出木偶人,水缸,竹椅,竹桌和一副棋盘,茶具。 宽阔的院子摆放这些东西绰绰有余。 不夜良坐在从小笔山搬来的竹椅上,接着从寸守物里取出一把青竹扇。 扇面上有一副老翁喝酒图。 这是他自己的东西。 打开青竹扇,轻轻扇动,一股清风袭来,略带酒气。 不夜良将青竹扇放在桌...... 《天首座》第二百一十七章 见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一十八章 旁观 不夜良收起青竹扇,跟在尘复身后,两人相继穿过青铜门。 青铜门在两人身后关上,面前是一条黯淡的甬道。 甬道很长,两侧的墙壁上开辟出了很多的铁门,现在每一个铁门上都挂上了写着无人的牌子,应该是为了陆安时的闭关,将所有人都赶出去的缘故。 墙壁上还挂有很多挂灯,里面燃有橘黄色的火焰,足以照亮整条甬道,且火光不刺眼。 走了很久,前面突然出现一个拐角,走进去,又是一大段向下的甬道。 尘复走在前面,细心解释,“陆安时闭关...... 《天首座》第二百一十八章 旁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一十九章 动手 修道者进阶天境共需要两个契机,其一是丹田必须要有充沛的灵力,要足够构建起丹田小天地后且有盈余,防止因为气血空虚而造成的暗伤,其二就是要斩杀心魔。心魔乃是修道者修道路途中的一大障碍,书中有言,相由心生。只有斩尽心魔,才能成为修道大成者。 陆安时现在已经具备了足够多的灵力,一直紧密关注着的张承及时切断了空中漩涡和陆安时之间的联系,将漩涡用力揉搓成了一颗饱满的珠子。 波光流转,璀璨夺目。 将珠子收进袖中,张承...... 《天首座》第二百一十九章 动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二十章 大小机遇 因为在丹田中斩杀心魔,而耗费了大量灵力和体力的陆安时,此时在身旁张承的帮助下,双手结出手印,正是蒙程曾经传授给他的静心印,陆安时呼吸减缓,心神入定,其中有天地的圆圈化作一粒介子,飞进陆安时的额间,留下一抹印记。 已经入定的陆安时,心神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一片正待开采的空白之地。 心神化作陆安时的样貌,一声白衣,仙采连绝,赤足行走,双脚踏足之地,出现一寸寸土地,清风吹过灰尘,陆安时的双手不断挥动,一道道灵...... 《天首座》第二百二十章 大小机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二十一章 出手 陆安时微笑,“这样也好。” 机缘一事,不可捉摸,切记不要太过强求,否则只会事与愿违,伤了自己的修道根本。陆安时抬眼远望,思绪飘远,如果刚才那位可以凭借自家绝学,化身百丈巨人的旁门师弟,不那么贪心,不是想着把所有的云彩都揽到自家门口,而是只选取其中一朵,无论云彩大小,对他的绝学都可以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奈何人心不足蛇吞象,对于这种情况,他除了袖手旁观,再没有其他可做的。 一拳将那道炫彩光柱打出自己的丹田...... 《天首座》第二百二十一章 出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二十二章 动怒 镜月山山巅 一身白衣的陆安时御风而行,穿过护山大阵,悬空而立,与戴了一张面皮的白景琦焦灼对峙,竟然不落半点下风。 白景琦双臂环胸,那条炫彩小蛇软趴趴的缠绕在他的手指上,扁平的脑袋和圆鼓的尾巴上各有一个小黑点。 陆安时看着那小蛇身上的五光十色,说道,“这条小蛇是我的,不知这位同道能否将他还给我?” 白景琦脸色如常,语气淡然,“当然可以,不过,你要先打赢我。” 陆安时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和此人交恶,“我见这位同...... 《天首座》第二百二十二章 动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二十三章 愁 陆安时手中的断剑是他的父亲陆珂打算送给他的礼物,这本没有错,只不过不夜良在另外一处撒了谎。这把断剑并不是陆珂在无名山后寻来的,而是他在一处破碎秘境之中,机缘巧合之下,于一具白骨身上所见,那具白骨的真身本是一名修道有成的天境剑道,断剑亦是他陨落时的随身遗物。因为剑身上的两张符文蕴含了那名剑道强者残留的剑意,且符文本身就是价值连城的珍贵符箓,所以便被陆珂私藏了起来。 一张写有‘如我剑阵’的四字符箓,符纸...... 《天首座》第二百二十三章 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这件事 跟随尘复,在谷之文的陪伴下,不夜良很快就回到了镜月庙先前为自己准备的小院子。 不夜良挽留两位留下来喝口凉茶再走,尘复却看了一眼月色,表示天色已晚,改日再来拜访,婉拒离开。 推开院门,迎面跑来一个小黑影,肩头方向有一小团荧光闪烁。 不夜良蹲下身,手指轻轻摆弄木偶人肩上的那团蛛丝,里面沉睡着一种名为黑寡妇的幼年蜘蛛窟兽。 掐算日子,从杀手之乡来到镜月庙,算上在路上的日子,不过也就十几天。没想到这只黑寡妇这么快...... 《天首座》第二百二十四章 这件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二十五章 回到 在陆安时和谷之文两人离开之后,不夜良稍作休整,把院角的那口大缸收起,留下两套竹椅和一些采自无名山的石头,石桌,茶具全都收走,然后又给自己套上一身黑袍,戴上鬼面具,腰后绑上短刀,来到一处阴影地。 木偶人乖巧的跟在不夜良身后,肩膀上那团蛛丝的体积比之前缩小了近一倍,光芒也比前几天更亮。 不夜良抓着同样一身黑袍的木偶人,另一只手掐诀,念动法诀,身形倏闪一下,已经来到了镜月山山脚,那块写有镜月庙三字的石碑附近...... 《天首座》第二百二十五章 回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二十六章 引荐 不夜良迈步走进青紫色大门,穿过甬道,来到那片由金色框架组成的空间,略微驻足,环顾四周,然后在空间的边缘处停步,幽蓝色眼眸射出两道火焰,在身前凝聚成一道青紫色大门,穿过去,就是杀手之乡。 不夜良看向身后,石墙上有三行小字。 分别写着邨州,安惠地界,子牙山崖。 不夜良转过身,呵呵一笑,看向山下的要离城,杀手之乡的势力,当真遍布整个天首大陆。 连一个小小山崖都被他们取了一个名字。 不夜良走下山谷,向要离城走去。 离...... 《天首座》第二百二十六章 引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二十七章 特别标记 只要有了自荐信,就等于有引路人愿意为修道者进行担保,以后修道者在杀手之乡遇到的任何事情,都将由引路人全权负责,与举荐人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凭借这种方法进入杀手之乡的修道者,因为自身不是杀手,所以信息不会记录在册,也就注定无法成为引路人或者是举荐人,更不能参加秘境的开采工程。一旦发现修道者死在了杀手之乡的某个角落,尸体会被立刻丢到外界,杀手之乡不会帮助查寻真凶报仇。 除了自荐信,还需要一块铁牌。 写有杀手...... 《天首座》第二百二十七章 特别标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下午出城 老屋的手指在堪舆图上滑动,在那三座大城池的标志上指点,向两人说道,“我们所在的要离城,是三大城池中最大的一个,却不是杀手最多的一座城池,南婆娑是最小的一座城池,可那里的杀手数量却是最多的,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夜良和谷之文相视一看,默不作声。 老屋嘿嘿一笑,手指放在南婆娑城上,然后沿着一条及其细小的灰线,慢慢滑动到一片灰色地带上,重重的点了两下,而后又在某处画了一个圈,手指放在圈中,高深莫测道,“...... 《天首座》第二百二十八章 下午出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二十九章 哪去了 不夜良两人也不和中年人客气,放下各自的包裹,各自拿起一碗饭,坐在一起,埋头扒饭。 老屋的同乡,就一定是好人? 没有这样的道理。 但是老屋的同乡,就一定是坏人。 同样没有这样的道理。 既然两种可能各占一半,那就尽力往好处想。 现在还是填饱肚子最实际。 中年人给自己搬来一个凳子,坐在一旁,时不时的夹起一块花生米,只给自己到了一杯酒,慢慢喝着。 等到不夜良和谷之文两人吃完饭,中年人收拾好碗筷,端下楼,很快又端来一壶热茶...... 《天首座》第二百二十九章 哪去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三十章 变故 分别穿着黑衣黑袍,手持登山杖的三人,迎着突然刮起的大风,一步三晃的向已经可以看到大半个城池的般若城走去。 不夜良回头看去,这一路走来,风中的沙子是越来越多,脚印很快就会被风沙掩盖过去,找寻不到任何踪迹。 这里可真是一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不夜良走在最后面,盯着张衡的后背,慢慢转移视线,看向其他地方,发现有些方向的黄土地已经卷起了人高的旋风,还有些地方,早已经被旋风占据,再没有任何存活的可能性。 不夜良捂着...... 《天首座》第二百三十章 变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三十一章 族人 三人转身,还未动脚。 一支冷箭从远处射来,斜插在脚前石板。 箭尾摇摆,足可见射箭者力道之大。 三人立做惊弓之鸟。 不夜良和谷之文两人将张衡挡在身后,唯恐再有冷箭偷袭。 果不其然,又有两支冷箭,分别从左右两侧射来,划破空气。 谷之文从腰中拔出青阳扇,打开,甩动,一股劲风从扇中飞出,打断箭身。 不夜良拔出短刀,侧身一扭,猛然劈下,箭身从中分开,箭头突然脱落,化作一抹冷光,飞向张衡的左腿。 只听叮的一声。 青阳扇挡在张衡...... 《天首座》第二百三十一章 族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三十二章 打道回府 城主府的围墙上 三人相互搀扶,仰望空中金光白云,趁着杀手都被转移了视线,现在可正是逃跑的好机会,可却没有一个人挪动脚步,甚至连动弹分毫都做不到。 围墙下的杀手们,更是如此。 他们接受到的命令是,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必须杀掉张衡,千万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般若城,至于另外两人,如果能够一起除掉是最好,如若不然,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可眼下发生的情况,并不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没有任何情报显示,般若城里面有宝物,值得可以...... 《天首座》第二百三十二章 打道回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三十三章 入魔兵家 般若城,城主府上空 金光白云上就只剩下赵谦一个人。 谷子在赵谦施法,用板尺碾压削山谷的杀手之后,就先一步来到了城主府门前,盯着大门上的两张符箓,迟迟不敢下手。 说到底,他这次还是以陪同的身份来到的杀手之乡,对于被封印在城主府里面的鬼物,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只不过是他所在的师门,有求于李姓仙子所在的那个师门,所以才会陪她走这么一遭,至于与两人所在师门,都有所牵连的赵谦为什么来这里,他就不得而知了。 出门在外...... 《天首座》第二百三十三章 入魔兵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三十四章 敲定 谷子和李湘燃跟着赵谦,来到那三位面前。 赵谦侧身走过,为二人一一介绍,“剑客陈峰霆,刀者钱森,拳师金嚷。” 剑客陈峰霆,是四人之中的老大哥,不仅年龄最大,修为境界也是最强,站在最中间,说道,“我们四人奉山门之名,来此只为降伏入魔兵家的鬼物,不曾想竟阴差阳错的抢走了二位的机缘,刚才赵谦已经把事情的本末告诉给了我们,现在还请二位陪我们走一趟,有另外机缘相赔。” 李湘燃拱手行礼,“有劳四位前辈了。” 二人跟着四...... 《天首座》第二百三十四章 敲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三十五章 进阶天境 一座高山上,一棵槐树下。 有两人坐在石桌两侧。 一身素洁白衣的袁笠翁,留着半长的头发,梳在脑后,一手捻起棋子,一手端起茶壶,微微一笑后,放下棋子,喝一口茶,惬意道,“周天申,不得不承认,你的修行天赋尚可,就是这下棋的水平吗,真的很一般。” 长发早已过肩的周天申,只用一根细绳在尾部扎起,耷拉在背上,捻起黑子,手边放着茶杯,手拿茶盖,轻轻敲击瓷杯,轻声道,“只是赢了一局而已,得意什么?” 放下黑子,凝视片刻,...... 《天首座》第二百三十五章 进阶天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三十六章 计划 天境者,可以御风而行,踏空而来,万里行程,也不过就是一念之间。 当然了,能够达到后者要求,大多是一些天势境的强者,亦或者本身就身负万里山河,转瞬即逝的法术,对于周天申这种才天坎境三关的修道者,万里行程,五天到达,已经是极限了。 从安惠地界的子牙山崖,到五和国的昆仑山,也就差不多是这个距离。 周天申和张云安两人,走走停停,路上少有歇息,除了购买一些吃食,以及遇到大雨天气,会暂留荒郊野外,大多时候都在赶路。 《天首座》第二百三十六章 计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三十七章 炼制身体 离开寺庙的两人翻山越岭,从先前的小山头,来到白龙地界和先阳地界的交界处。 那里有一座青山。 青山绿水,草长莺飞。 这一路,遇见了很多行人,携家带口的前往青山。 两人罕见的从空中落下,舍弃了御风的本领,打算徒步翻过青山。 周天申手持登山杖,背着包袱,身上穿着青衫,与青山相对,极为的应景,走这一路,已经有不下十人来与他搭话,大多都是手拿折扇的世俗公子,喜好作诗,更喜好交朋友,遥遥跟在后面的张云安,还是那一身在老...... 《天首座》第二百三十七章 炼制身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三十八章 远行 天首大陆共有七洲八洋,其中崖州是死灵族的领地,万年前的大战,人族获得了最后的胜利,死灵族被驱逐到了崖州,但也致使两族之间的关系恶化到了极点,经过了几千年,才有所缓和。百年前,黄昭子庙的太上长老裘棣曾在飞彩州的天外天与崖州的最强者枯骨容,就死灵族进驻人族一事,打过一架,具体结果没有人知道。只是有传言,死灵族的枯骨容陨落,人族的裘棣也受了重伤,至今仍在翙暇山闭关,尚未出山。而死灵族进驻人族一事,也遭到...... 《天首座》第二百三十八章 远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三十九章 交锋 下了大礁船,周天申二人没有搭乘本地的‘有面儿’,而是选择绕过小路,步行前往浮萍城。 ‘有面儿’是仙彩州本地人的说法,具体叫什么?怎么个有面儿?周天申也不知道,他还是听天灵玉所说,当时也是从下了大礁船,就有一大帮人涌上来,拉着周天申就要走,嘴里不停的叫喊着,只是当时人多口杂,周天申也没有听的真切。 当时天灵玉曾解释过,‘有面儿’是仙彩州本地的马车,因为豪华,乘车舒服而著名,坐上马车,车夫还会带着乘客,走进浮萍城,好好的游玩一圈,只不过浮萍城作为仙彩州的唯一城池,领地面积实在是太大,车夫会以距离城门口最近的四家为界线,在那里停车,对于第一次来仙彩州的外州人,坐过了马车之后,多半都是会后悔的,因为价钱实在是太贵了。 没有乘坐马车,也没有选择御风而行,周天申和张云安徒步走向浮萍城,显然是有着自己的打算的。 掏出一份堪舆图,是周天申从大礁船上买来的,他单独买了两份,一份是城外,一份是城内。 手中的这一份,就是城外。 堪舆图很大,可以分成四个部分,上面有很多标记,旁边是注释,多是一些人数过百的门派。 其中有几个单独用红字标注出来的门派名字,竹帮的名字历历在目。 张云安凑过头,看过上面的名字,问道,“你要去竹帮?” 周天申收起堪舆图,笑道,“身为黄昭学院的一份子,怎么能不为学院分忧呢。” 张云安顿时明白了周天申话里的意思,跟上他的脚步,问道,“你又不是黄昭子庙的门人,他们真要是遇到了什么问题,肯定也不会找你帮忙,你这么做,岂不是热脸贴冷屁股上,就不怕人家不领你的好意。” 周天申轻声道,“黄昭子庙有八剑,八拳,八枪,还有十三门,真要是出了连他们都解决不了的麻烦,就算是找我,恐怕也是无济于事,但既然现在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就表明事情还没有到那种程度,那我这个学院的学子,做些锦上添花的小事,也未尝不可啊,要真是因为我的原因,解决了那些麻烦,那我离加入黄昭子庙不就是更近了一步。” 张云安说道,“小算盘打的不错,就怕你打错了算盘。” 他们现在距离竹帮的位置,还有两千多里,期间会经过大大小小近二十个帮派的门口,也许还会遇到竹帮吞并其他门派。 浮萍城外的大山不多,小山又多被大小门派占据。 每一次翻山越岭,都需要缴纳一笔过路费。 因为前几年,城外门派争斗的太厉害了,死了很多人,很多大门派都在中途陨落,大量的宝物外露,导致于很多小门派借助这笔瓜分而来的宝物,迅速崛起,原本只有二十几人的小团伙,可能在一夜之后,就能扩充到五十人。 现在虽然扩充的速度收敛了很多,但是只要是二十几人的团伙,就敢自称门派,为害一方。 浮萍城外的领地,又被称为三不管地带。 那里的居民多是在浮萍城里活不下去的,才来到这块贫瘠之地,很少有拖家带口的。 周天申背着包袱,手拿登山杖,脚穿草鞋,行走在一片荒凉之地,大地干裂,其中多有茅草屋,里面没有人居住,留下一些破旧的衣服和发霉的食物。 看过那些茅草屋,可以推断出这是一个小村落,村民应该都已经逃难去了,应该又是门派之间的斗争,殃及池鱼,才会丢下这么好的土地。 蹲在地上,手指搓起黄土,放在鼻子下闻闻,是块好地,就是荒废太长时间了。 张云安问道,“闻到什么了?” 周天申抬起头,看向张云安身后,“闻到了血腥味。” 一些手拿砍刀,脸上有纹身的汉子,在一个风度翩翩的青年的带领下,逐渐将这两位倒霉蛋包围。 周天申站起身,看向那位青年,似乎有些眼熟。 青年走到两人面前,说道,“二位,又见面了。” 周天申嘴角裂开一个弧度,“是你,那个骗子?” 青年开怀大笑,“真是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二位,这真是缘分啊。” 周天申问道,“你就不怕巴掌打在自己脸上?” 青年好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笑得声音更大了,突然收起扇子,指着中间的两人,低吼道,“嘲笑我的人,都要死,杀,杀了他们,剁碎了喂狗。” 那些汉子,冲向二人。 周天申向前踏出一步,不见任何动作,无风气浪,在场的除了那个青年,全都被大风卷到天上,掉落下来,摔成了肉泥。 青年脸色发白,浑身战栗不止,就好像自己看到了某种最可怕,最不愿意看到的东西,他的姐夫曾经警告过他多次,如果在外面遇到了修道者,并且是那种成双结对的,尽量绕路走,千万不要和他们结仇,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身后的师门是谁,如果遇到了来此游历的其他州域门派弟子,遇到了大门派,恐怕自己的竹帮,都会顷刻颠覆。 青年这些年一直把这些话记在心里,刚才在见到两人之后,也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二人过去便是,可是身边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开始给自己灌迷魂汤,说那两个人即使是修道者,撑死了也就是人境,因为在他们身上,根本就感觉不到任何灵力,而自己这一边,就有两位地境,是帮主派过来保护他的,于是青年便打起了两人的主意。 见过对方强硬的手段之后,青年硬撑着没有摔倒在地,死到临头了还在嘴硬,“你们不敢杀我,我姐夫是这里有名的修道者,你们要是杀了我,他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周天申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掌,覆盖在他的脸上,问道,“你姐夫是谁,说出来,可以饶你不死。” 青年面露喜色,他以为面前这人怕了,瞬间收起庆幸的嘴脸,趾高气扬,一扫之前的胆小之相,“怎么样,怕了,哼,想知道我姐夫是谁,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周天申微笑,“你要是不说你姐夫是谁,你会死的。” 青年慌了,连忙打开折扇,在身前使劲挥动,企图赶走那份恐慌,“我姐夫就是大名鼎鼎的竹帮帮主,如今就在那座大山上做客,要是被他知道你杀了我,他马上就会来找你的。” 周天申点头,“那就多谢你提醒了。” 一掌拍碎了青年的脑袋,周天申一脚踹飞青年身体,尸体在空中爆炸,碎成肉泥。 抹去手上的血水。 周天申看向青年死之前,指着的那座山头,说道,“我们去那。” 张云安突然拉住周天申,眼神闪烁,“你怎么了?” 周天申皱着眉头,说道,“没怎么,就是有些胸闷。” 张云安指着地上的尸体,“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可以跟我说,没有必要杀害这么多人。” 周天申满不在乎道,“他们都是该死的人,不必替他们感到惋惜。” 走向那座山头,周天申的脚步没有任何的犹豫。 张云安站在原地,“你要是继续杀下去,早晚都要入魔。” 停下脚步,周天申转过身去,看着张云安,笑道,“我不是要杀人,只是想去看看,是不是有死灵族在从中做鬼。” 张云安向他走去,说道,“希望如此。” 两人向瓦瓷山进发。 一路上,没有一个人说话。 其实周天申心里清楚,张云安并不是在恐吓他,只是不夜良带给他的影响太深,而且他也不能把事情完全挑明了告诉张云安。 归根到底,还是周天申不想给张云安添麻烦。 他不想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到了瓦瓷山,山上灯火通明,山道两旁犹如两条火龙,蜿蜒上山。 依稀可以听到从山上传来觥筹交错的声音。 张云安说道,“我不反对你杀人,只是希望你不要杀的那么快,我不希望我跟随的那个人,到最后,成为了一个杀人魔头。” 周天申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有分寸。” 张云安背过身,“我就不上去了,在这里给你望风。” 周天申轻笑一声,拧身上山,化作一抹流萤,顷刻间,来到山巅之上。 一座屋舍上,周天申蹲在房檐之上,浑身缠绕了一层黑色影子,应该就是不夜良在杀手之乡学会的蚀影。 手掌撑着屋檐,翻身下房,脚踩山石,悄无声息的走进了大门敞开的院落。 所有声音都被他收了起来。 整片院落都是喝酒划拳声,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利用四向秘法遮蔽身形,周天申在山巅院落中,游走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死灵族的痕迹。 正准备下山离开,突见天上亮起一点,而后便见滚滚黑烟从后院升起,只是一瞬,周天申看到黑烟中夹杂着一个身影,企图向别处逃走。 院落中响起救火声,不断的有人手里提着水桶进出后院。 周天申本想追赶那抹黑影,却又被天空划过的一抹流萤吸引了视线。 顿感不妙,周天申即刻下山,找到还在佯装望风的张云安。 向他说明情况,两人向那抹流萤追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四十章 进门 两人的身形快如疾风,化作白芒,向那抹流萤追去。 张云安问道,“什么情况?”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周天申向他解释道,“山里果然有死灵族,刚才飞过去的那人,应该是来自黄昭子庙,他的气息似曾相识。” 追赶片刻,两人在一处云海中停步。 云海阔阔,翻浪不止。 前面那人,手持银枪,枪头如龙,红艳似火,枪尾有红穗,手中枪杆上有红龙若隐若现,一身气息如喷射火山,摄人眼神。 周天申轻声呢喃,“天境?” 张云安向他靠拢,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这人实力不在你我之下,也许用不到我们出手。” 谁知那人竟微微扭头,轻笑道,“道友且退,前面那人是死灵族的,在仙彩州为非作歹,我奉山门之命,需要将他拿回山门。” 扭过头,那人随后出枪,不等黑影有何反应,直戳透了它的身体,甩出大片黑气,然后被枪头龙嘴,一口吞掉。 黑影阴恻恻的笑着,向后逃窜,双手挥动,聚拢了大片的黑云,积压在一起,推向那人。 那人舞动长枪,数个身影从身后浮现,直拿长枪,将黑影围困在其中。 数条火龙从枪中涌出,仰天咆哮,旋转着身子,冲向黑影。 黑影大惊,欲向高空逃窜,放声怒吼,“我只不过是放了一把火,苏芦,你要是敢杀了我,就等于违背了我们两族之间签订的契约,死灵族不会放过你,人族也容不得你。” 苏芦甩出一枪,龙头大张,咬掉黑影半个身子。 苏芦厉声道,“你们死灵族本就是异族,来我家乡,还想伤我子民,一张契约,就想逃罪!” 那些身影回归本体,火龙留在原地,被苏芦一起征用,合为一体,粗壮的龙体化作火山,将黑影禁锢其中,百般煎熬,不得生死。 黑影大声咒骂,“苏芦,有本事就杀了我!” 苏芦轻笑,“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又是两道流萤从远处赶来,聚集在苏芦身边。 一人肩扛青铜巨剑,剑身厚重,剑柄如圆柱形,剑柄镶嵌有圆珠,圆珠中有一条白色痕纹,此人正是黄昭子庙八剑之一的周难,手持湛卢剑。 另一人身穿黑色夹袄,双手只是背后,就已经拳意如高山,形态万变,是八拳之一的姬即可,所使形意拳。 周难出剑,剑气如水柱,喷涌而出,撞碎了枪气形成的火山,姬即可出拳,身随意动,转瞬来到黑影面前,一拳打碎其灵根,攥在手里,冷哼道,“夺你灵根,看你怎么逃走?” 来到二人身边,将灵根交给苏芦。 苏芦手下灵根,暂放在腰间玉笛中,不屑一顾道,“要我说,还不如直接将其打杀了了事,费那么多事。” 周难粗声道,“长老的命令,谁也不能违抗,仙彩州的门派争斗,应该就是这些死灵族搞得鬼,荀子前辈去过了崖州,见过了那些读书人,传来信件,说那里有一个人称李先生的读书人已经离开了崖州,无人知其去处,我们还需小心警惕,要是遇到了读书人,一定要警觉一二。” 姬即可笑道,“读书人,连他们都牵扯进来了,有意思。” 周难撇了一眼,看向周天申二人,“他们是你招来的,还是你去和他们说清楚,千万不要透露太多。” 苏芦摆手,“我有分寸。” 两人就即离开,在空中停顿一二,分道扬镳。 苏芦来到远观的二人面前,收起长枪,拱手道,“二位道友,在下苏芦。” 周天申还礼,“周天申。” 张云安点头致意,“张云安。” 苏芦笑道,“那团黑影是死灵族的,来到仙彩州不做好事,我想这位道友来此,就是来找他的。” 他看向周天申。 周天申挠头道,“确实有这个想法。” 苏芦拱手道,“道友深明大义,在下佩服,可惜我还有要务在身,要不然一定要和道友喝上两口。” 周天申连忙还礼,“苏前辈客气,我曾在学院求学时,就听说过前辈的明号,很是仰慕。” 苏芦大感意外,“原来是学院的师弟,不知是哪位讲师的学子?” 周天申正色道,“荀子老师。” 苏芦面露尴尬,“原来是荀子前辈啊,当初我是想当他的学子,可惜就差了那么一点。我还有要事,就不打扰二位了。” 两人拱手行礼,“恭送前辈。” 苏芦远去,是和前两人都不同的方向。 周天申久久不肯收回视线。 张云安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说话这么客气的时候,还以为你会出手呢。” 周天申没好气道,“那可是黄昭子庙的八剑,你见到都不激动?” 张云安远去,“我有自己的原则。” 周天申跟在后面,两人落下浮萍城外,距离开城门,还有小半夜的光阴。 城外已经有人在等候,都是搭乘着豪华马车的外州人,等在最前面,后面才是居住在城内的家族马车,应该是在野外狩猎,跑远了路,才没有赶在关城门之前,回到城里。 张云安翻开药典,站立在车辆最后,问道,“不去其他地方看看了?” 周天申双手放在脑后,向后倒去,再快要倒在地上时候,又慢慢起身,重复使然。 他说道,“既然黄昭子庙派了八剑过来,那就不需要我再多做事情了。” 看着气象完全不像先前杀人时那样,张云安忍不住笑意,“之前还怕你会成为一个杀人魔头,没想到转眼就变了一个样子。” 周天申摇晃着身子,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的体内还有一个人,之前就是他在作祟,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现在算是被我压下了那股杀气,就是不知道还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唉,愁人的很。” 张云安从药典中拿出一根银针,放在月光下,针头发亮,“要不要我给你扎一针?” 周天申连忙摆手,“那还是算了。” 天亮之后,城外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打开城门,乘坐渡船,走进城中,给居中的老人,投下一笔不多不少的过路费。 周天申两人经过之时,都认出了城门口的瞎子老人,只是两人现在都已进阶到天境,身上的气息已经改变了很多,所以才没有被老人扔出。 穿过老人,来到城内,熙熙攘攘的人群,吵闹不凡。 周天申问道,“见到自己的仇人之后,有没有想要报仇的冲动,我可以帮你。” 张云安自顾向前走去,“我可不会傻到进阶到天境,就自认可以挑战浮萍城的五小人,要知道他们五人可是掌握了浮萍城的四个城门和城主府的大门,个人实力就已经可以和四大家并驾齐驱了,你要是想试试,我可不拦着你。” 周天申撇撇嘴,“我是怕你留下心结,不识好人心。” 张云安岔开话题,“仙彩州有护城阵法,要是我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御风而行,恐会引起慌乱,到时候免不得要解释一番,要是被那老瞎子认出了,可能又要大打出手,还是先租聘两只死面虫为好,这么走下去,哪一年才能走到地方。” 周天申拍拍胸脯,说道,“放心,不会把你累着的。” 肚子咕噜噜的响起。 周天申捂着肚子,嘿嘿道,“还是先去吃饭。” 两人来到一家酒馆,点了一些热菜,周天申拿出一个青色酒壶,自己解下腰间的金色酒壶,慢慢喝着。 吃过饭,又在对面茶馆听过一段说书。 周天申不急不慌的喝过一壶茶,又要了一壶,听着老人的说书段子,忍不住摆手叫好。 张云安问道,“你不去要酒钱了?” 周天申反问道,“你这么心急干嘛?” 张云安端起茶杯,可笑道,“我着急什么,我是怕你忘了,性情变化的实在是太快。” 周天申指着讲台上的说书先生,说道,“那人就是我的第一个目标,当年喝过酆小都的一壶酒,因为没钱付账,就说了一段,酆小都觉得不错,就多给了他一杯酒,谁知道这位老先生坚决不要,说是要再为酆小都说一段,可是酆小都没有这么多闲工夫,就让他先欠着酒钱,改日再还。” 临近傍晚,行人陆续回了家,也就没有人再喝茶了,说书老人收起摊子,自己背着一身行头,将醒目随意的插在腰里,来到茶馆柜台前,掌柜还算仗义,看在老人年纪大的份上,多给了几文钱,又让老人把剩下的一壶热茶拿回家自己喝,什么时候把茶壶还回来都行。 说书老人拿出那几枚多给的几文钱,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在柜台前喝完,笑呵一声,说道,“掌柜的,没有规矩可不行啊。” 掌柜拱手告罪,“这事怪我。” 收起铜板和茶壶,目送老人离开。 周天申和张云安走在老人身后,也不出声,跟着老人拐进一条胡同,两人站在胡同口。 胡同不长,只有一家门户。 从怀里掏出钥匙,老人招呼了一声,“跟了一路,进来喝点茶水。” 两人对视一眼,走进寒酸的大门。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四十一章 酒钱 跨过门槛,看到老人站在堂屋前,已经卸下了一身行头,戴上了一个破旧的棉帽,手里拿着一个茶壶,三个干净的白碗。 院子里有一张破旧的木桌,墙边种植着一颗小树,旁边是一口水井。 老人招呼两人坐下,自己来到水井旁,拉上来一桶井水,倒满茶壶,接着把三只白碗放在水桶里清洗一遍,拿出来后,仔细甩干,最后来到厨房,让二人稍等片刻,接着等到把井水烧开,倒上三碗茶,又从厨房柜子上,端出来两盘小菜,三双筷子,人手一双。 老人招呼二人吃菜喝茶。 周天申端起茶碗,轻抿一口,茶水不是很烫,有一股桂花香,放下茶碗,问道,“老先生这么热情的招呼我们两兄弟,就不怕我们是坏人?” 老人呵呵一笑,放下筷子,咂嘴道,“我赵东明活了几百岁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虽然没有出去过,但是脚下的这片土地还是走过几趟的,进过金钱门,拜访天一门,路过罗刹门,求过宝贯门,就连那自称五小人的瞎子苏辙,都找我喝过酒,说过心里话,你们两个毛头小子,我还看不准。那我就算是白活了。” 周天申与张云安对视一眼,夹起一块咸菜,放进嘴里,慢慢嚼着,“老先生知道我们来找你是为何事?” 赵东明老神在在道,“不就是看中了我家的那口老龙井,想在我这里碰碰运气,不是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整天想着一步登天,哪有这便宜事,要是这口老龙井里面真能钓上来真龙,还会让你们遇见。” 周天申低眉笑道,“赵先生误会了,我们不是来这里钓鱼的,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前几年遇见酆小都的事情?” 赵东明大感意外,“不是来这里钓鱼的,真是奇了个怪。酆小都?你是说那个成天笑眯眯的小伙子,当然记得,当初老夫遇到他时,正值口干舌燥,便向他讨要了一碗酒喝,没有钱付账,就想着拿说书抵酒钱,说了一段,他觉得不错,就又给了我一碗酒喝,我当时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书了,可身上又没有钱,就给他写了一张字据,原打算挣了钱还他,没想到第二天他就离开了仙彩州。哦,我明白了,你是来帮他要酒钱的。” 周天申举碗,“赵先生深明大义,敬你。” 赵东明没有起身,也没有举起茶碗,笑道,“想要酒钱,你首先要拿出证据再说。” 早有装备的周天申放下茶碗,从玉佩里面拿出一张纸,平铺到木桌上,伸手道,“请赵先生过目。” 赵公明拿起纸,诸字斟酌,良久,放下白纸,唏嘘道,“还真是酆老板的字迹,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年轻人,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回屋拿一样东西。” 老人站起身,有些踉跄的走回主屋,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袱,放在木桌上,拨开盘子,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一锭银子,和一个小木盒。 将银子交到周天申的手上,把木盒一并推到周天申手边。 周天申收起银子,问道,“这个木盒是酆小都留在这的?” 赵东明笑道,“是我的一片心意,想让你转交给酆老板。” 听闻,周天申将木盒还给了老人。 他说,“我现在也不知道酆小都在哪,就算是给了他,他也不会收下,赵先生还是自己留着。” 赵东明有些不乐意了,“我亏欠了酆老板那么长时间的酒钱,送点东西也是应该的,你要是不收下,就是看不起老夫。” 周天申轻笑,“待人接物皆讲规矩,赵先生应该是最奉行这一点的,要不然也不会用多得到的那笔钱,喝上一口本不该属于你的热茶,怎么到我这里,老先生就开始破坏规矩了?” 赵东明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有意思,你这个小家伙,很有意思。好,东西我就不送了,关于这口老龙井的传闻,确实可以从里面钓出真龙,你们二位要不要试一试?” 周天申问道,“多少钱?” 赵东明抚须笑道,“不贵,就只要一些鱼钩钱,我这里有些鱼食,你们要是自备了,也可以用自己的。” 周天申起身,“我二人还真是没有带鱼食,就多麻烦赵先生了。” 赵东明从厨房里掂出一个水桶,里面放着两根鱼竿,一些鱼食。 张云安问道,“真龙吃鱼食?” 赵公明将鱼食串到鱼钩上,再把鱼线缠到鱼竿上,放到井边,笑道,“真龙吃什么,咱们也不知道,就只能用些鱼食。” 两人坐到井边,一人拿起一根鱼竿,周天申问道,“有人从你这里钓出过真龙?” 赵公明坐回到木桌旁,想道,“那也是没有。” 周天申看向张云安,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我想我知道原因。” 摘下酒壶,将酒水倒在鱼食上,随后抛下鱼钩,静等真龙上钩。 赵公明问到酒气,耸动了两下鼻子,说道,“你们两人身上带酒了?” 周天申摇晃着金色酒壶,“赵先生要不要喝点?” 已经戒酒二十余年的老人,果断的摇摇头,“算了,早就已经戒了。” 周天申放下酒壶,不一会的功夫,就已经钓上来了两条大鱼,皆为红翅绿背,交给老人,放在了厨房的水桶里。 听赵东明说,这个院子也只是他众多院子中的其中一个,他说书多年,从来都没有一个确定的位置,总是走到哪说哪,又不舍得卖掉这些院子,所以就都荒废了。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传的谣言,说他家得这口老井里面有真龙,万年前的那条坠入魔道的真龙,就是锁沦大帝从这口井中钓出来的,要不然为什么那么多的神境强者,最后就只有锁沦大帝打败了毒龙,羽化成仙了。 于是这口老井,便被人取名为老龙井。 先前几年,整条街上站满了人,都想着自己能够钓出真龙,然后驯化二人,挣得大机缘,羽化成仙。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又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他家这口井里面不仅没有真龙,反倒有吃人的妖精,已经死了好几人,一时间,风云变幻,原本门庭若市的巷子又成了无人问津,甚至令人厌恶的地方。 忍受不住旁人的悱恻,赵公明便离开了这片地界,反正浮萍城大的很,哪里没有他的一口饭吃。 直到近几年,赵公明才返回到这里,发现妖精吃人的事情,早已经被人遗忘,更没有修道者借着捉妖的由头,来此处碰运气,所以他又住了下来。 周天申钓到两条大鱼后,便收起了鱼竿,静等张云安那里的情况。 张云安也在钓出一条鱼后,收了鱼竿,将东西和鱼放在了厨房里。 赵公明将二人送到巷子口,说道,“过几天我也要离开这里,继续远走浮萍城,也许还要去城外看看,你们要是还想来,可以在明天的这个时候来找我。” 周天申拱手行礼,“多有打扰。” 夜深人静,二人没有选择在赵公明家过夜。 继续向城内走去。 浮萍城没有宵禁一说,到了晚上,街道上依旧是灯火通明,店铺大开。 两人随便找了一家客栈,打算休息一夜再走。 跟着店伙计来到客栈二楼,两人选了相邻的两间房,现在远不是客满的时候,所以客栈里面有很多空房间。 收拾好床铺,睡过一夜,下了楼,在客栈一楼吃了早饭,两人交过银子,继续向城内走去。 浮萍城占据了仙彩州三分之二的领地,城主府又在城内的正中间,距离四座城门太过遥远,城主不方便管理,所以便将偌大的浮萍城分为了连同城主府在内的五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有一个管事人,这五人俗称五小人。 周天申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五个人中,有四个都喝过酆小都的酒,只不过真正欠下酒钱的,就只有两个人,坐镇城主府的心肝儿第五人,镇南门的长臂猿侃大撤。 周天申是从东门进的浮萍城,所以要想去南门,需要先走过脚下的这片区域,再向南走。 张云安之前说的没错,浮萍城有一座护城大阵,天境修道者要想御风而行,必须在五小人那里领取一份通关文牒方能使用神通,否则一旦自身灵力外泄,便会受到护城大阵的攻击,生死自负。 护城大阵的中枢由五小人共同掌握,再搭配上宝贯门的法器,天一门的演算,罗刹门的机关法器和金钱门的天涯石,威力无比,不亚于一位天势境的最强一击。 就连神境的普通一击,都能够抵挡,更何况是刚进阶到天坎境的周天申。 所以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还是先低调行事为好。 仙彩州划分为五个区域之后,每个区域之内都有一门所在。 东门的是宝贯门。 所以周天申决定讨要了下个人的酒钱后,就去拜访宝贯门。 因为名单上,也有宝贯门的名字。 讨要了赵公明的酒钱之后,周天申在名单上划掉一个名字,紧接着就是第二个人。 一家书店的老板。 书店的名字叫做‘十年书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四十二章 十年书店 仙彩州的势力分为一城二宗三派四门五小人。 一城是浮萍城,为了便于管理,大致分为五个区域。 以城主府为主,方圆百里为界线,圈定起来的区域叫中城,其余四个区域以所在方位取名,分别为东南西北城。 中城内部除了城主府,还有就是二宗的宗门也建立在其中。 二宗是指炼器宗和炼丹宗。 炼器宗主要以炼制法器为主,现在已经废除了内外门之分,只分为总宗和分宗。现在总宗内部的炼器师都是以前内门长老,他们已经很少亲自出手炼制法器,身边都会跟着一位关门弟子来继承他们的衣钵,余下的内门弟子将重新划分到各个分宗学习,总宗这里只留下少数天赋之辈,达到物尽其用的效果。分宗的成员,都是以前的外门,各个分宗的宗主会从外门长老中选取,通过分宗距离总宗的距离来分配。 炼丹宗内部都是炼丹师,也分内外门。内门成员都是仙彩州的本州炼丹师,外门是从其他州域赶来的炼丹师。想要从外门进入内门,就必须炼制出一枚三品丹药和二品丹药,如果内门成员在近两年的学习中,自身没有任何的进步,也会被逐出内门,成为外门成员。疑是崖州的炼丹师是没有资格进入内门的,就更别提进入长老祠了。虽然仙彩州是一个大杂烩,各个种族都分布其中,但是死灵族的行动多少还是会受到影响。 东西南北四个区域又被称作四城。 四城之间没有城墙阻隔,具体如何划分各自区域大小,只看围圈而建的三派宗门。 三堂分为剑骨龙兽堂,四君子堂和美人阁。 剑骨龙兽堂是仙彩州的老牌宗门,已经成立千年之久,早些年间,城外还没有沦落到三不管的境地,彼时也是有很多大山罗列在内的,窟兽成群,精灵成双的出没在山林之中。此堂的主要营生,就是猎杀窟兽,将其分尸断肢,取出可以食用的肝脏,值钱的骨头和皮毛,还有妙处无穷的灵根,对外贩卖,从中牟取利益。通过这种方式,剑骨龙兽堂轻而易举的跻身三派。只不过经过剑骨龙兽堂的百年猎杀,以及窟兽修炼成人形后,带着各自的种群迁移到了南州和邨州,窟兽存在的痕迹就越来越少,剑骨龙兽堂的生意也越做越小,三百年前,就已经没有再继续干猎杀窟兽的买卖,而是通过几百年积攒下来的钱财和灵根,钻研出了一种独有的秘法,就是将灵根中所剩无几的窟兽精魂,加持到各种法器和法袍中,通过用灵力温养的方式,使其壮大,成为独一无二的兽魂。经过这一秘法,剑骨龙兽堂的位置就更加的稳固了。 四君子堂以梅兰竹菊为首,分为四个堂门,都有各自负责的生意,而且随着位列四堂之一的菊白水进阶到神境,成为了大陆上最强的存在之一,就更加没有人敢招惹四君子堂了。 美人阁的阁主有四位,都是闻名仙彩州的四大美人,人人皆为天境,而且其门下皆为女修,且各个貌美如花,沉鱼落雁,其中不乏其他门派的追求者,可想而知,当美人阁遭难之时,会有多少修道者,愿意不远万里来相助。 四城区域,都有四门在内。 它们分别是宝贯门,金钱门,天一门和罗刹门。 宝贯门早年得了长愚街这一秘境,借此跻身到了四门位置,成了第四门。 原先的三门,也就成了四门。 可是就在四五年前,宝贯门突然让出了长愚街的所有权,选择净身出户,不再过问长愚街的任何事务,也在第一时间撤出了所有的门人,就在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一消息,等着分一杯羹的时候,城主府突然放出了消息,接手了长愚街,交由炼器宗和炼丹宗负责,自此再也没了闲言碎语,而宝贯门也因为这一举动,元气大伤,虽然没有被挤出四门的位置,但地位也是一落千丈,久久没有恢复。 宝贯门所在的位置就是东城,也就是周天申现在所在位置。 告别了赵东明之后,周天申很快就确定了自己的第二个目标。 一个书店掌柜。 就在浮萍城东城的藻子街,距离周天申现在的方位,还有二十多公里。 如果运用自身的天境修为,二十公里的距离,也不过就是五步之距,不废任何的吹灰之力就能到达,可是现在无法使用神通,又没有任何的交通工具,所以两人就只能走着去到书店。 张云安走在后面,怀里抱着药典,问道,“先前赵公明说的老龙井之事,你认为有几分可以相信?” 周天申向前走着,伸出一根手指。 张云安在后面问道,“一成?” 周天申摇头,“十成。” 张云安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快步向前,问道,“十成,你怎么这么笃定?” 周天申却已经不再说话,直直的向前走。 原来前面有热闹看。 街边聚集了很多人,围成了一个圈,圈子里面传来锣鼓声,随之而来的是叫好声,以及周围人的喝彩声,依稀可以辨别听到里面有人传来呐喊声。 好不容易挤进人群,却又被一位体胖腰圆的女子挡住去路,那人忸扭捏捏的,不知道是得了什么怪病,总之就是站不住,身边人纷纷投去白眼。 选择绕过人群的张云安自己找到了一个好位置,花钱要了一壶茶,站在长凳上,一只手端着茶碗,一边看戏,一边喝茶。 喊来周天申,和自己一起享受这短暂空闲。 站在长凳上,看的清楚,听的也清楚。 原来是一伙街头卖艺人,呜呜呀呀的施展本领,好不热闹。 卖艺人大约有十几人,都是彪形大汉,应该是一起来的,却分为了三部分,一部分正在脱换衣服,露出黑硕的肌肉,青筋如小龙,攀怕在双臂之上,一部分正在舞刀弄枪,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且每一个都能耍出不同花样,明眼人一看就是练家子,且不说耍的如何好看,只看那两个被随手丢开的石墩子,就是不下百斤重,这要是放在寻常人身上,恐怕拖动一个都很困难。最后一部分的人,已经开始收拾行头,向在场各位讨要了铜钱之后,纷纷离场。 周天申也扔下一小锭银子,不多,就十两,向张云安问道,“他们不是一伙的?” 张云安看似很老道的分析着,“当然是一伙的,只不过各有各的打算,你初来乍到的,不太懂这里的规矩,不过凭你现在的修为境界,应该能够看出来他们也是修道者,不过大都不高,为首的那个应该也就是人山境巅峰,放在尘世间,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修为了,但是仙彩州毕竟是种族汇集之地,对于踏入修道路途中的修道者而言,稍有不慎就会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境地,所以这些修为不高的修道者,多数都会成为某个家族的供奉守卫,借助所依附的家族资源来修道,同时也可以庇佑这些家族,本是何乐而不为的事情,但是修为境界太过卑弱的话,也会被那些家族瞧不上眼,导致于被拒之门外,这个时候又该怎么办呢?通常遇到这种情况的修道者,都是一些人境修为,他们没有可以依附的家族,为了生存下去,便会聚集在一起,成立一个类似于门派的帮会,这种帮会由于没有强者存在,所以不被记录在册,也就没有资格争斗领地,导致于他们只能通过给那些大家族看家护院和街头卖艺,来获得维持生计的经济来源,要说修道资源,根本就是想都不要想,除非天上掉馅饼。” 张云安喝下一口茶,“你刚才看到的那些匆匆离去的那部分人,应该就是兼顾给人看家护院和街头卖艺,到时间了,就需要去另外的地方,虽说辛苦了一点,但也好过打家劫舍,所以那些雇佣他们的家族,也都会多多少少的体谅他们,就算是耽误一点时间,只要是不贻误大事,都不会跟他们计较。” 跳下长凳,将茶碗放在桌子上,张云安拍了拍周天申的小腿,仰头说道,“该走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看过一会表演,周天申也跳下长凳,离开了人群。 周天申突然感慨道,“如果世间皆是如此,又何来纷扰一说。” 张云安点破道,“与人相处,本就是容易产生隔阂,更何况是种族之间,如果真如你所说,恐怕这个世界就不存在了,你所追求的规矩是怎样的一种存在,是人人都要按照你的思想做事,还是顺应天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天理,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也是天理,两者又有何不同,不过是一个顺应人心,一个违背仁义罢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周天申陷入了沉思。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来到了那家书店。 虽然是徒步行走,但是二人毕竟也是天境的强者,脚力自然要远胜常人。 远远的看到,一软弱书生站在书店前,被一妇人厉声斥责,又有一女从旁走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四十三章 宝贯门 二人没有直接走进书店,而是选择在旁观看。 如今已经临近黄昏,行人少了很多,周边店铺却是一家没关,所以看热闹的人也是不少。 旁人似乎早已经对眼前发生的一幕习以为常,虽然看似是在围观,但其实都是在做自己的事情,只是会偶尔瞥一眼书店前的四人,除了那位突然冒出来的女子,在没有人愿意为正在饱受妇人职责的年轻人说一句话。 妇人的手里还牵着一个孩子,正在吃着糖葫芦,鼻涕都已经快要掉到地上了。 妇人怒骂道,“李志,你这个教书先生到底还能不能做了,我好心好意的把孩子送到你这里,不就是看中了你家境贫寒,给你一个挣钱的机会,毕竟我和你父母也是有几十年的交情了,而且你还是咱们东城数一数二的状元郎,想着孩子能在你身上学点书上的东西,将来也能成为一城秀才,我就心满意足了,所以才没有去老黄家开办的私塾。可你倒好,满腹经纶不舍得往外倒,市井小说倒是给我家孩子看了不少,有你这么教学生的嘛?你看看给我家孩子祸害成什么样子了,今天你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 见李志不做任何辩解,只是一昧的低着头,那妇人便更加变本加厉的斥骂着,他身边的女子有些生气,想要帮他说几句,却见李志偷偷的拉着她的衣袖,这让她更加恼怒自己不能帮上身边好友的忙。 等到妇人终于不再说话,而是用狠厉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李志,李志急忙从袖子里拿出一袋铜钱,是他找好友拼凑出的,递给妇人,怯懦道,“刘大娘,这些钱就算是我还给你的学费,你别再说了。” 刘大娘一把夺过钱袋子,用手捏了捏,冷哼道,“你不让我说,你不让我说,早干嘛去了,现在想着用钱弥补我们娘俩的损失,少了一点。” 那妇人大步走向书店,扫视一圈,不顾李志阻挠,拿起一副挂在墙上的字画,随便卷起,就要往外走。 李志在后面拽着她的衣服,苦苦哀求,“刘大娘,那幅画不值钱,你拿了也没用啊。小米,你身上还有没有钱,先借给我一些,我改日还你。” 妇人手里的孩子见糖葫芦吃完了,便用竹签子缠绕起从鼻子里流出的两条青龙,耀武扬威的向旁人炫耀,宛如一个痴傻儿童。 女人听到李志呼喊自己的名字,一愣神,赶快翻找自己身上的口袋,可是她今天穿的是素裙,没有衣兜,自然也就是没有带钱。 妇人不顾李志的哀求,致意要拿走那副字画,拉着孩子,向另一条街走去。 小米拉起跪在地上的李志,拍打他身上的灰尘,安慰道,“没关系,不就是一副字画吗,明天我就把我爹放在书房里面的那幅拿过来给你,别伤心了。” 李志摸了两把眼泪,兀自笑着,“我不是伤心字画被拿走,只是有些失望罢了。” 两人走进书店坐着。 名叫小米的女子坐在李志身边,问道,“你失望什么?” 李志笑道,“我明明都已经说了,那幅画不值钱,可那个粗鄙的妇人,不仅没有放下字画,反而还当作一件宝贝似的揣进怀里,说什么都要拿走。明明是在奉劝他人,可旁人偏偏以为你是在诓骗他们。你说要是搁在你身上,你是生气还是失望?” 小米认真思索一番,“大概真的会失望。可如果那幅画是假的,你为什么还要把它挂出来,那不是坑骗人吗。” 只见李志从桌子下面,拖出来一个宽大的木盒,放在桌子上,打开来看,里面有几幅被卷起的字画,拿出其中一副,铺开,正是妇人拿走的那一幅。 李志解释道,“这些字画可都是我从家乡那边带过来的,金贵的很,怎么可能摆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而且就算是把真品挂在墙上,现在的世道,俗世凡人看不出真正的门道,修道者又只能拿出真金白银这种世俗之物与我购买,一旦价钱谈不拢,就会一直挂在这里,岂不是只会落个吃灰尘的下场。” 小米恍然大悟,长叹一声,“没想到这里的学问竟然这么深。” 李志轻敲小米额头,“你这小妮子,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呢。” 小米揉着额头,红了脸颊。 这时,有客人上门,是两个游侠装扮的青年,李志收起木盒,重新放在书桌下面,起身迎客。 周天申在书房里游走两圈,在一幅字画前停步。 画上内容为一位手持木剑的修道者,在斩杀妖魔。 周天申看的聚精会神,便没有注意书店的主人李志已然来到了自己身边。 李志出声询问,“客人想要这一幅?” 周天申回过神,说道,“敢问掌柜,什么价钱?” 李志看向周天申,上下扫视一遍,笑问道,“客人是修道者?” 周天申诧异,“掌柜是怎么看出来的?” 李志摸摸鼻子,“只是一些家传术法,既然客人是修道者,那就用修道者的价钱,客人身上可有天涯石?” 周天申点头,“是有一些。” 这话倒是让李志震惊不已,久久不能平复心绪,“客人身上既然有天涯石的话,不妨用天涯石换算,三块上品天涯石。” 李志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摇晃。 周天申手握腰间金色酒壶,说道,“价钱倒是不贵,就是想问问掌柜,蓬莱酒馆的酒水,又是怎么个价钱?” 李志突然停顿,眯眼看向周天申,问道,“你是酆小都派来要酒钱的?” 周天申惊喜道,“掌柜果真认识酆小都,我还以为他在骗我,毕竟和死灵族打交道,从来都不是他的事情。” 李志笑意玩味道,“你能看破我的身份?” 周天申向门外走去,“谈不上看破,只是和死灵族接触过,你能改变自己的相貌,却改不掉身上的气味,邨州有一个国家,那个国家每每到了晚上,就会变成另外一个国度。” 李志站在原地,“你说的是三柴国,那个确实是一个好去处,只不过就是地方太小了,容不下那么多人,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 张云安把守在门外,发现夜已经完全黑了,那位小米姑娘不知何时,已经趴到桌子上睡着了。 周天申摘下腰间金色酒壶,喝上两口酒,说道,“邨州有一个南源国,旁边有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山上有一座寺庙,不知道掌柜的有没有去过?” 李志伸手一抹,脸上换了一个皮囊,名叫周难。 周天申毫不意外道,“还真的是你。” 又是李志,又是周难,不知道哪个名字是真的年轻人,后退几步,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周天申蹲坐在门口,笑道,“其实我也没有发现你的破绽,只是突然想起了这么件事,所以才来问问你,没想到你们是同一个人,我应该叫你李志,还是周难,瓦瓷山上的黑影,也是你的分身?” 年轻人说道,“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喊我李先生,我本是崖州的一介读书人,之所以来到这里,只是厌倦了那里的生活,出门散散心而已,南源国的周难是我的分身,瓦瓷山的黑影不是,至于他的真身是谁,恕我不能告诉你。” 周天申不在意道,“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来这里找你兴师问罪的,我想有黄昭子庙的那三位在,你们应该也做不了什么,我现在就只是来向你讨要酒钱的。” 李志笑道,“原来是这样,真是吓了我一大跳,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前些年,我确实喝过酆小都的酒,也确实欠他一些钱,但是你刚才也都已经看到了,我现在身上是身无分文,你要是想现在就拿到钱,那是不可能了,不过你可以把这幅画带走,权当抵了酒钱。” 周天申站起身,将酒壶放在桌子上,拿起字画,当着李先生的面,卷起收进寸守物,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走到门口,拿起酒壶,又喝了一小口,周天申转身问道,“李先生的这家书店,名字实在是不好,不知道有什么寓意?” 李先生笑意盎然,“我要是告诉你,十年代表我们死灵族已经渗透进了你们人族,整整十年的时间,可以让我们做很多事情,你会怎么想?还是与我无关吗?” 周天申笑道,“当然与我无关,只要你们没有在我面前杀人,就都和我没有关系,至于说渗透,人族设立在崖州的试炼之地,不也是把你们折腾的够呛,所以说啊,你们还是太心软了。” 离开书店,周天申和张云安向宝贯门走去。 李先生送到门口,站定,轻声呢喃,“要不是害怕误了大事,你们两个,又能活着走到哪?” 有人在李先生身后现身,粗声问道,“先生,我们该怎么做?” 李先生说道,“不着急,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绝对不能掉以轻心,让那几个人过来,好好的盯着这两人,记住了,千万不要再被黄昭子庙抓到把柄。” 那人告退。 李先生仰望,月明星稀。 “十年,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成败,在此一举。”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四十四章 借宝 宝贯门的宗门,建立在东城,距离十年书店,颇有些距离。 在失去了长愚街的掌控权之后,宝贯门虽不至于被挤出四门位置,但是比起以往,风头大减了不少,为人处世方面也是低调了很多,以往的宝贯门,会有很多远亲近邻来往,多是求着能够多进入长愚街一次,希望能够从里面带出更多的宝物,但是长愚街身为秘境,里面的规矩不是宝贯门可以决定的,所以这些人的如意算盘都会在与刘泊罗的会面中,被当面否决。放在以往,这并没有什么,但是自从宝贯门失去了长愚街,这些人便如疯狗一般,肆无忌惮的诋毁宝贯门,以及现任门主刘泊罗。 而其中最令人值得注意的就是,宝贯门现任门主刘泊罗的女儿刘三伏,也很少露面。 有人传言,刘三伏被刘泊罗送到了黄昭子庙求学,是不想让她被这些繁琐事务贻误修道。 总之这些年,宝贯门的日子并不好过。 刘泊罗的父亲刘蛞,外号闷汉子,是一个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响屁的老头。 不知道是不是继承了这一点,刘泊罗于外,也是少有言语,多是沉默。 前几年,虽然刘泊罗代表宝贯门,接待了不少客人,其中不乏三派、二宗这样的贵宾,但是只有那些亲自来拜访的客人才知道,刘泊罗在他们这些人面前,仍旧是话语不多,每次应酬,身边都会跟着一个名叫刘绯的年轻人,来帮他婉拒客人请求。 因此便有传言流出,这位叫做刘绯的年轻人,其实就是刘泊罗选定的继承人,下一任的宝贯门门主,所以才会多次将他带到身边。 只是刘泊罗没有特意解释过这件事,具体真相,还有待考究,而且刘泊罗作为天境修道者,寿命还有很长,现在就开始选择继承人,实在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闲暇之余,刘泊罗都会在书房看书,一个人,一本书,一杯茶,仿佛将世界排挤不见,就是最好的生活。 这一日,刘泊罗仍旧是一个人在书房看书。 房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长袍的青年,身后跟着年岁不似年轻,早已经累的满头大汗的管家。 刘泊罗曾下令,最近一段时间,只要不是特别重要的客人,一律不见,就算是那位许家少主许鞘生也不能私闯。 这是他的亲口谕旨,所以受到了全门上下的一度重视。 刘泊罗从书上抬起头,看清来人,轻轻摆手,让那位急得满头大汗的管家不必在意,安心做自己的事情就行。 长袍青年关上门,打开折扇,轻轻扇风,坐在刘泊罗对面的凳子上,笑道,“老刘,都多少天没有出去了,今天陪我去一个地方?” 刘泊罗拒绝道,“算了,我可没有许大公子的雅兴,门中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好不容易才抽出这么点空来看看书,结果还被某人给打搅了,我看你还是去找别人。” 来人正是四家之一的许家许公子,许鞘生。 除了他,怕是再没有人敢这么大大咧咧的直接坐在刘泊罗的对面了。 即使许家是四大家之一。 许鞘生伸长了脖子向许鞘生那里靠拢,笑道,“老刘,真不打算和我出去耍耍,听说这次的炫宝大会上会出现很多的绝世珍宝,自从你们宝贯门失去了长愚街之后,就一直受到外界的猜测和非议,你就不想趁着这次机会,狠狠的打他们的脸?” 刘泊罗翻过一页书,摇头道,“算了,失去长愚街对于宝贯门来说,不是什么坏事。” 许鞘生翘起二郎腿问道,“那这次的炫宝大会,你们还参不参加?” 刘泊罗将眼睛从书上面抬起,看向门外,“当然会参加,毕竟我们还是四门之一。” 许鞘生凑近一点,轻声说道,“就不怕这次,四门变三门?” 刘泊罗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宝贯门,还不至于落魄于此。”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敲门声响起。 刘泊罗坐回原位,轻声道,“进来。” 老管家火急火燎的从外面赶来,脑袋上都是汗珠子,见过许鞘生,点头示意,面对刘泊罗,喘息声急促道,“门主,炼器宗的人来了?” 刘泊罗略微诧异,看向许鞘生,“他们来干什么?” 许鞘生摇头道,“想不明白,还是先见一见的好。” 刘泊罗站起身,说道,“那你就先在这里等着,我稍后回来。” 许鞘生已经闭眼,装作睡去。 刘泊罗笑言一声,便让管家带路,前往待客厅。 路上,刘泊罗向老管家问道,“他们来了几个人?” 老管家走在前面,时不时的回头望一眼,催促一二,“就两个,一个是炼器宗的副宗主,另外一个应该是他的学生,年龄看着不大,但是身上带着只有炼器宗长老才能佩戴的寸守物。门主,你还是走快一些,现在这个节骨眼,要是我们怠慢了对方,可是会被外面的那些人,指着鼻子骂的。” 刘泊罗点头同意,“你说的,不无几分道理。” 加快脚步的刘泊罗,很快就将老管家甩在身后。 来到待客厅,那里已经坐着两个人,还有一位小管家在倒茶接客。 小管家是老管家的孙子,因为没有修道资质,现在二十余岁,还只是人才境,便被刘泊罗留在了自己身边,主要在待客厅帮他打打下手。 见门主来到,身后还跟着自家爷爷,小管家便离开了待客厅。 刘泊罗告罪一声,“在下刘泊罗,方才在书房批改门中琐事,怠慢了两位大师,还请多多见谅。” 炼器宗的副宗主是一位和颜悦色的老人,名叫项梁,身上穿着炼器宗的服装,披着纯白色的斗篷,站起身,还礼,“门主客气了,我们师徒二人也是刚到。” 站在他身边的少年,拱手行礼,“刘门主。” 刘泊罗点头致意,与副宗主一起坐下,眼下那位名叫路重的少年,虽然是项梁的关门弟子,小小年纪就展现出来不俗的炼器天赋,但是毕竟二人的身份在这里摆着,他还不至于和晚辈称兄道弟。 坐下后,老管家殷勤的给炼器宗的两位,倒上茶水,站在刘泊罗手边,闭目养神。 他这位老管家的身份,放在任何一个宗门,其实地位都不会低,毕竟早前也是一方枭雄,只是在结交了刘泊罗的父亲刘蛞之后,老人就甘愿的隐居事后,坐起了管家的事情,一晃五十年就过去了。刘蛞虽然还没有寿终正寝,但是也早已放下了宝贯门的具体事务,将重任交付给了刘泊罗,自己带着丫鬟奴仆,游山玩水起来。老管家放心不下刘泊罗,便自愿留了下来。 不是老管家不相信刘泊罗的为人处世,只是在他眼里,刘泊罗毕竟是自己看着长起来的晚辈,能够帮着托衬他一二,也是老人现在愿意做的事情。 仙彩州东城,几乎人人都知道老管家年轻的时候,和宝贯门老门主刘蛞的快意恩仇,所以他在待客厅的一举一动,都不会受到任何的流言蜚语。 而老人也是一个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一个人,所以并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和与刘蛞的交情,就为非作歹,为老不尊。 刘泊罗喝过一口茶,问道,“项宗主今日来我宝贯门,所为何事啊?” 项梁笑道,“今日摆放宝贯门,是想借一件宝物。” 刘泊罗问道,“宝物,炼器宗本就是炼制法器的宗门,还会有什么宝物,是你们没有的?” 项梁正色道,“我想借贵门的镇门之宝一用,这件宝物是为我徒弟进阶天境所求的,因此还需要刘门主多多帮助。” 刘泊罗放下茶杯,脸色不善,“镇门之宝?” 项梁点头道,“没错,眼下我的关门弟子已经到了进阶天境的最佳时机,为了进阶能够顺利完成,我们需要一件足够分量的宝物来为他压阵,思来想去,还是贵门的宝贯串珠最有效,所以还请希望贵门能够高抬贵手,帮我们这一次。” 刘泊罗不悦道,“我想项宗主应该不太明白宝贯串珠对我们宝贯门的意义,把他借给你们,怕是会伤到我宝贯门的立身根本,所以恕难从命,你们还是请回。” 项梁皮笑肉不笑道,“当真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刘泊罗冷笑,“项宗主以为如何?” 项梁从寸守物中取出一个铜镜,和两枚丹药,一起放在了桌子上,“刘门主放心,我们这次借宝,就只是想着为路重压阵,绝对没有任何想要将其占为己有的意思,这三样东西是我们为了答谢贵门所准备的礼物,还请刘门主考虑一二。” 刘泊罗并没有看向那三样放在桌子上的宝物,叹气一声,说道,“当年我父亲把门主的位置传给我的时候,曾经再三嘱托过,绝对不能将镇门之宝随意从祠堂中拿出,所以,项宗主还是请回。” 见刘泊罗决心如此,项梁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收起宝物,告退一声,便带着自己的学生,离开了宝贯门。 刘泊罗坐在原位,淡然喝茶。 老管家长出一口气,说道,“门主,这么决绝的回绝炼器宗,只怕他们会怀恨在心啊。” 刘泊罗说道,“如果是拒绝炼器宗,相信他们还不会做出背后捅刀子的事情,但是这个项梁是一个变数,通知下去,近期宝贯门的所有门人即刻回山门报道,所有的铺子照常营业,管家,你亲自去把三伏和三九带回来,让他们为今年的炫宝大会作准备。” 老管家离开待客厅。 刘泊罗又独自坐了一会,才回到书房。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四十五章 等待 敲门声响起。 刘泊罗坐回原位,轻声道,“进来。” 老管家火急火燎的从外面赶来,脑袋上都是汗珠子,见过许鞘生,点头示意,面对刘泊罗,喘息声急促道,“门主,炼器宗的人来了?” 刘泊罗略微诧异,看向许鞘生,“他们来干什么?” 许鞘生摇头道,“想不明白,不过善者不来,你还是见一见的好。” 刘泊罗站起身,说道,“那你就先在这里等着,我稍后回来。” 许鞘生已经闭眼,装作睡去。 刘泊罗笑言一声,便让管家在前面带路,前往待客厅...... 《天首座》第二百四十五章 等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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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示 炫宝大会是仙彩州的盛事之一,每十年举办一次。 大赛一共分为三个回合。 第一回合,需要在四城选拔出冠军。 第二回合,四城的冠军将前往中城,在那里角逐出优胜者,而后剩余三人将会来到宝器阁,进行实时拍卖。 宝物最高价者,就是亚军。 这一天,东城会有十个门派参加大会。 为了表示公平,大会的评审只有守在城门的老瞎子苏辙一个人担任。 其余三城也是如此。 大会开始前,需要所有参加大会的门派在城门口聚集,在那里依次展示自己的宝物...... 《天首座》第二百四十九章 展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五十章 中城 等到了东城的冠军,又要开始着手准备前往中城比赛的宝物了。 根据规定,参加第二回合比赛的门派,可以调换宝物。 只是对于已经将镇门之宝拿出来的宝贯门而言,早就没有任何宝物可以媲美了。 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就只需要刘三伏和刘三九二人能够更加熟练的使用宝贯串珠。 宝贯门的镇门之宝,宝贯串珠共有十颗。 每一颗都有不同的功能。 其中包括攻伐珠,防御珠,引路珠等。 每一颗珠子都汇聚了一丝门主的灵力以及炼器宗师的气血,所以颇...... 《天首座》第二百五十章 中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五十一章 十一个秘境 中城是五片区域中,最小的一片区域,但是地位却是最高崇的。 除了城主府,炼器宗和炼丹宗之外,居民只有很少的一部分。 就连宝器阁都只是建造在城主府的地界,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领地。 要知道在中州,宝器阁在售卖机构的地位,等同于黄昭子庙在天首大陆上所有门派中的地位。 可就是这么一个有着超乎寻常地位的机构,在仙彩州就只能依附一城之主,才能存在。 但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浮萍城的城主府绝对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至少在...... 《天首座》第二百五十一章 十一个秘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五十二章 都要来 张云安疑惑道,“十一个秘境,排行榜上只有十个,那这多出来的一个又是从何而来呢?” 周天申说道,“据我得到的消息,杀手之乡的位置应该就是百洋,你还知不知道其他秘境的名字和位置?” 张云安点头,“百洋的避世龙宫和常奚河道,但是中州的就不得而知了,榜单上之所以出现中州的名字,是有人以黄昭子庙的名义散布出去的消息,具体是谁,就不得而知了。至于位置,除了邨州,崖州,南州和飞彩州的秘境都已经有人把控,想要知道位置...... 《天首座》第二百五十二章 都要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五十三章 第二回合 买到心仪物品之后,眼见天色渐晚,周天申三人告别了店铺老掌柜,回到城主府。 路上,周天申不停的向许鞘生道喜,“恭喜刘门主能够得到此宝物。” 刘泊罗笑道,“周公子不妨有话直说,没必要给我戴高帽子。” 周天申尴尬道,“既然这样,那我就长话短说了。我想请问刘门主,长愚街现在在什么地方?” 刘泊罗说道,“长愚街作为秘境,想要改变其所在位置,绝不是一般的工程,现在我们失去了对它的掌控权,交给了城主府,所以它还在原来的...... 《天首座》第二百五十三章 第二回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五十四章 还有一人 炫宝大会作为仙彩州十年一度的盛举,举办场面可谓是空前绝后。 以往的大会都是在城主府里面举行,到时会有炼器宗的十二星图在一旁压阵,获胜者还可以得到炼丹宗炼制的丹药作为奖赏,由于今年除了仙彩州本土人士,还有飞羽州,中州等众多门派和种族参加,所以这一次的炫宝大会特意选择了在仙彩州上空的云海中举行,参加大会的门派可以搭乘从中州而来的翅船前往比赛场地。 云海之上,白浪翻腾,美不胜收。 为了对中州和飞彩州表示欢迎,...... 《天首座》第二百五十四章 还有一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五十五章 第二个胜利 南州子疑惑道,“争利?” 天灵玉点头,“没错,争利一事是仙彩州的一些以村镇为单位的家族之间的一种争夺方式,据我所知,争利的最终获胜者是由黄昭子庙来判定的,而获胜者不仅可以得到黄昭子庙的支持,还可以号令其余村镇为己用,如果能够将这股力量聚集起来,为我们天峰所用,届时再将其中的年轻一代集中起来,有我和张开和带领他们去秘境之中试炼一番,等到出现之后,一定都可以成功进阶到天境。只不过现在时间告急,我还没有来...... 《天首座》第二百五十五章 第二个胜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五十六章 拍卖 炫宝大会共分为三个回合。 第一回合在四城区域内举行,选举出获胜者,然后来到中城参加第二回合的比赛。 待到选举出第二回合的获胜者之后。 第三回合将在宝器阁举行。 与其他比赛不同的一点是,炫宝大会第二回合的获胜者才是真正的胜利者,至于第三回合则是一个小彩头而已。 没有在第二回合取得名次的三家可以在宝器阁上拍卖自己的宝物,卖出最高价钱的门派就是第三回合的胜利者。 这个回合的比赛,宝贯门是可以不用参加的,但是如果一定...... 《天首座》第二百五十六章 拍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五十七章 离经叛道 跟随刘泊罗一起回到宝贯门的周天申,将东西在自己的房间中搁置好,马不停蹄的就来到刘泊罗的书房。 书房中,刘泊罗和许鞘生正在理论。 许鞘生问道,“你的意思是,简祈汐去了中城,而且看到了你伪装成我的样子,差点就抓到你了?” 刘泊罗颇为暗恼,“没错,要不是老管家及时发现,我的身份就算是暴露了,虽然这张面皮在天境之上的修为是瞒不住的,但是想想差点被那个小妮子给发现,我就生气的不行。许鞘生,我觉得你还是赶快跟人家解...... 《天首座》第二百五十七章 离经叛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请假条 这个月也是马上就要结束了,所以今天请假一天! 《天首座》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丑闻 离开十年书店,周天申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宝贯门。 其实之所以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宝贯门,不是十年书店距离宝贯门太过遥远,而是周天申另有打算。 回到自己房间,周天申换上一身青衫,背着一把竹剑,用包袱压盖着,腰后面绑缚着短刀,手里拿着一个鬼面具,背在身后,来到张云安的房间。 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所以刚从中城赶回来的张云安正在房间中吃饭,此外房间里面还有天灵玉和张开和。 周天申轻轻叩响房门,张开口放下手...... 《天首座》第二百五十八章 丑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五十九章 重访 两人赶回到宝贯门的时候,正好遇到刘泊罗。 三人相互打过招呼,再一次确定了明天出门的日子,便各自回到了房间。 周天申已经很久没有翻看《修道五途》这本书了,原本打算将修道五途全部修习一遍,但是现在看来,拳道已经放弃,刀道还在修习,人道内容已经看完,现在的修为境界也是不差,至于枪道和剑道,还在观望,毕竟身边没有这方面的高手。 看来还真是要去黄昭子庙走一趟了,那里的八剑和八拳可都是天首大陆一等一的修道大能。 从枕...... 《天首座》第二百五十九章 重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六十章 第四人 第二次来到长愚街的周天申和张云安二人,早已经不似第一次那样,对这里的一切感到新奇。 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两人的时间仍然没有那么充足。 距离刘泊罗给出了一个时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可二人一点收获都没有。 张云安倒是无所谓,从离开老槐村的那一天起,他的心就已经死了,只不过再后来意外进阶到了天境之后,自身命运发生了变化,才有所好转,但是对于现在平白无故多出那么多寿命的他而言,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提起兴趣了...... 《天首座》第二百六十章 第四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六十一章 决斗 掌柜高兴不已,“这样才是最好。” 跟着掌柜上了楼,周天申在掌柜身后问道,“掌柜的,您是怎么认识酆小都的?” 掌柜在二楼推开唯一空着的那扇房门,走了进去,说道,“二位,进来说。” 周天申两人将行礼放在床上,掌柜给他们倒上了两杯茶,送到二人手中。 周天申喝下一口茶,问道,“掌柜的开办这家酒馆多久了?” 掌柜坐在椅子上,双手搭放在桌子上,说道,“我叫周雄,和酆老板认识也该差不多有三十多年了吧,当初我从北城来到这里...... 《天首座》第二百六十一章 决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六十二章 另有打算 离开了那条无名小巷,双袖自有乾坤的张云安慢步走向别处。 不得不说,虽然浮萍城被划分了五个区域,但是单论每个区域的繁华程度,还是要胜过五和国不少,只是与之对应的,浮萍城外的恶劣环境也是要比邨州更为苛刻。 出外游历的这十几年,他先后走过仙彩州,中州和崖州的试炼之地,在每个地方都至少要住上两年时间,要不是自己早早的进阶到了天境,可能最后的下场也和刚才见面的那个中年人没有什么差别,地境修为在邨州还算是可以上得...... 《天首座》第二百六十二章 另有打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六十三章 什么都不懂 虽然作为师姐,但是张糯并不比张云安的岁数大。 记得荣锡祚曾经提起过,张糯是庚子生辰,只比他大一两个月而已,不过既然张糯要比他早入门三天,那尊称她一声师姐也无妨。 不过一想到陈忧那个家伙也要称呼眼前的张糯为师姐,张云安心里就止不住的偷着乐。 陈忧只比张云安早一步进入荣锡祚的住所,就成了他的师兄,在这一点上,张云安其实是不太服气的,但是不得不提的一点就是,陈忧的天赋是远超于他的,所以在那些年的相处中,两人还...... 《天首座》第二百六十三章 什么都不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六十四章 答案 还记得第一次来到老槐村的时候,张云安只是一个人魁境的小小医师。 那个时候他和陈忧一起告别了师父荣锡祚,四处游历,立志成为救济天下的医圣,当时的他也可谓是志向远大,他要让整个大陆上的所有人,无论是尘世间的凡人还是修道路途上的修道者,都知道他的名字。 而陈忧的志向就没有那么伟大,他只想在家乡天香县那里开办一家医馆,卖药治病。 不远万里的回到天香县的陈忧,凭借着高超的医术,没出两年,就开办了属于自己的医馆,妙...... 《天首座》第二百六十四章 答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六十五章 南城苏家 想通了一切之后,张云安的心里没有被欺骗的痛苦和不甘,只有无比的畅快和自在,就好像打通了身体某处的关节,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从药典中拿出一把白玉扇子,扇骨上刻着两句诗,先前张云安刚刚得到扇子的时候,还不太明白这两句诗的意思,可如今看来,却是十分的应景。 其中一句是走南闯北行脚力,第二句是识人话语用半力。 手指摩擦着扇骨,张云安一身白衣,长发垂悬在身后,药典被他施法变化成了巴掌大小,垂挂在腰上,慢步走向街中...... 《天首座》第二百六十五章 南城苏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六十六章 走街串巷 朱善起身,拿起酒壶,走到后院,倒满了自己亲手酿造的绿杏酒。 回到座位上,将酒壶放在张云安手边,说道,“这是我亲自酿造的绿杏酒,恩人尝尝。” 张云安将酒壶挂在腰上,起身打算离开,说道,“我还有些急事,就先告辞了,等到决斗结束了,我再来找你。” “那我送送恩人。”朱善将张云安送到大门口,直到再也看不到身影。 朱善走回到柜台后面,开始低头算账。 现在酒馆里面也还有三桌客人。 一桌有七个人,都是身穿白衣,佩戴长剑者,为首之人是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独自坐在一起长凳子上,长发被一根红绳简单的绑缚起来,悬垂在脑后,旁边树立着自己的佩剑,雪白剑鞘上镶嵌着一十一颗红色圆珠,其内部都有一条白色肉纹。 中年人端起手边的酒碗,慢慢喝了一口,放下后,碗口处竟然结了一层白霜。 另外六人都在默默的喝酒吃菜,其中一位名叫云雾的年轻人是他的大弟子,亦是其余五人的大师兄,此时见师父愁云满面,便放下了酒碗和筷子,抬起头,看了一眼门外,轻声问道,“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回宗门。” 中年人摇摇头,手背掩着嘴,轻轻咳嗽两声,满脸暮色,“眼看着决斗就要开始,每个参加决斗的家族或者门派都需要挑选出三名人选,现在宗门里出一个,小梦师姐那里出一个,按照辈分顺序,剩下的人选理应落在我头上,可是现在我身上的冰寒复发,已经一年不曾教给你们剑术,要是不能在你们几人中挑选出来一个人选,我看这宗门还是不回的好。” 中年人名叫云冰,是五十多年前加入的流水宗,花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才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农家小子,转身一变,成为了一位可以御剑飞行的剑仙人物,此后的三十年便一直在外游历,还去了一趟中州的剑山,可惜败北,无缘进入山巅剑山宗,便回到南城,建立了现如今的流水宗分宗,冰寒谷。 诚如云冰所言,今年的决斗轮到了流水宗,按照辈分顺序,他们冰寒谷也要出一人,自己的大弟子已经进阶到了地境,无法参加决斗,而剩下的五名弟子都在这里,除了二弟子是人魁境九关的修为之外,其余四人都才进阶到人魁境,完全不可能是那些人的对手,可二弟子前几日感染了冰寒,虽不至于害了性命,但是此时也无法再运用灵力,否则冰寒侵入丹田,将会导致当场毙命。现在就还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要是再找不出合适的人选,他们就真的没有脸面走进流水宗了。 云雾身为大弟子,应当给师父排忧解难,只是二师弟身上的冰寒与师父同出一脉,皆由手中佩剑所致,要是舍了佩剑,倒也可以在一个月之内痊愈,只是这冰寒不是寻常物,虽然会侵入人体,致人生病,但也是非常珍贵的修道资源,如果能够将其驾驭,完全就是多了一种攻击手段,且冰寒中蕴含的灵力也会帮助修道者破关。 当年师父就是凭借着佩剑中的冰寒,一举进阶到了天境。 这些年,云冰也想方设法的找到了一些和他所带佩剑相同的炼器材料,给他们每人都铸造了一把,也希望他们能够凭借着冰寒,早日破关,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二师弟,再也没有其他人有此机遇,要是在这个时候提出给二师弟替换佩剑,恐怕师父会第一个不答应。 可有些话不得不说。 “师父...” “师父,我可以上场。”正待云雾准备提出自己的意见的时候,云祭突然开口,“我可以上场,只要我能将时间控制到一炷香之内,就不会受到冰寒的影响。” 话音未落,云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声响不大,但是在场众人的丹田中,好似响起洪钟般的声音,令众人不得不抬头看向他。 除了大弟子和二弟子,其余四位弟子都是从中州近五年招收的,其中不乏大家族的子弟,修道天赋本就不一般,加上自己独有的冰寒修习,现在的修为境界已经远超常人了,只是这点修为境界在决斗面前,也是完全不够看的。如果不是自己突然冰寒入体,调养了一年,这些弟子的修为境界也应该会更上一层楼才是。 云冰拒绝道,“不行,冰寒一事不容小觑,你要是敢贸然行事,一定会伤及根本,决斗一事不是简单的说说而已,你以为那些家族子弟就没有迎敌手段,我已经打听过了,那些家族子弟如今都是地藏境巅峰,比你的修为境界要高上一关,更何况你还有冰寒在身,绝不能冒险。” 云祭急道,“那怎么办,难道真的要灰溜溜的回到冰寒谷?” 云冰摆手,让他稍安勿躁,咳嗽两声,喝下两口酒,暂且压下了体内冰寒,“除非有办法能够压制你身上的冰寒,只要将一炷香的时间,延长到半个时辰,也就还有转机。” 这时,朱善从柜台后面走出来,面朝云冰,弓身行礼,“云冰前辈。” 云冰点头道,“朱掌柜,让你见笑了。” 刚才的话,云冰并没有刻意隐瞒声音,不止是朱善,想那另外几桌客人也都听到了流水宗现在的近况。 云冰每次回到宗门,都会来到这家酒馆喝酒,早年就和老掌柜认识,现在的朱善也算是见过几次面。 就是那另外两桌客人不太好对付,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跟脚,难免他们会耍出什么心眼。 朱善笑道,“云冰前辈客气了,方才我听到说,你们有一位弟子受了冰寒,我可听说冰寒入体,对修道者的灵根伤害极大。我倒是认识一位医师,也许他有办法。” 云冰抬起一根手指,慢慢敲击桌沿,问道,“朱掌柜说的那位医师,该不会就是之前离开酒馆的那位朋友吧。” 朱善说道,“正是。” 云冰沉思道,“如果他能够救治我徒弟身上的冰寒,我冰寒谷定有重谢,只是不知道如何寻得你那位朋友。” 朱善站直身子,笑道,“前辈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云冰点头,“那这件事就有劳朱掌柜了,改日必有重谢。” 朱善行礼,起身离开。 在南城待了这么几年,想要找一个人,朱善自信还是能做到的。 至于冰寒谷,恐怕南城没有人会不知道宗门所在的位置。 喝完碗里的酒,云冰带着自己的弟子离开了酒馆。 朱善让店小二收拾干净,回到柜台后面,低下头,撇了一眼剩下的两桌客人。 剩下两桌客人中,其中的一桌只有一个人,穿着一身布衣,身上背着斗笠,脚上踩着一双草鞋,手边放着一把大刀,刀柄处已经生锈,现在就只用一层红布包裹着,桌子和地上都已经堆放了很多的空酒坛子,粗略数过,差不多也要有十几个坛子,可是看他那架势,明摆着还要喝。 喊来店小二,再给他拿来两坛酒。 店小二匆匆忙忙的收拾好冰寒谷留下的残局,跑到后厨,颤颤巍巍的提来两坛子酒,眼看着体力不济就要摔倒,朱善眼疾手快的扶好店小二的肩膀,让他能够安稳的将坛子放在地上。 朱善挥挥手,“你先下去休息休息。” 跟随朱善很多年的店小二,之前也是一个修道者,只不过那夜朱善被背叛的时候,就只有他一个人站在了他面前,替他挡了一剑,从此以后便留下了病症,修为境界全毁,不过人魁境的修道者可以活到二百二十岁,虽然境界被毁之后,寿命也会有所减少,但是活到一百五十岁还是没问题的,这是那位张姓恩人亲口承诺的。 朱善相信那位恩人。 店小二满怀歉意道,“大哥,我就先回去了。” 朱善看了一眼天色,“行,现在的客人不多,你可以在家多休息几天,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店小二笑着走回到了后厨。 朱善将酒坛子放在那人脚边,说道,“刘老伯,你每个月只喝一次酒,每一次都不少于十五坛子,在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刘老伯笑道,“掌柜的,没办法,谁让你家的酒那么好喝呢。你放心吧,老头子我的身体,还硬朗着呢。” 朱善站在那里,眼看着刘老伯将最后一坛酒喝下肚,问道,“您打算回去了?” 刘老伯拍拍肚子,笑道,“喝酒吃肉睡觉,是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回见了朱掌柜,照常记账。” 朱善将刘老伯送到门口,还没等走到柜台后面,就听见最后一桌客人喊他的名字,“朱掌柜,不知道你能不能把你的那位朋友同样介绍给我认识?” 朱善来到那桌客人身边,拱手笑道,“魏老,你身边也有人感染了冰寒?” 魏东宪魏老,是火龙门的头等客卿,今天陪他一起出来喝酒的,分别有自己的大弟子魏羡,二弟子魏娟,火龙门的副门主金火山,以及参加此次决斗的火藐。 每一个参加决斗的家族或者门派,可以派出三名选手。 火藐是火龙门门主的小儿子,今年正好十六岁,卡在决斗的最高年龄上,如今的修为是人魁境,听闻火藐早就已经可以随时进阶地境,但是为了今年的决斗,而一直隐忍不发,想来对这次决斗的冠军也是势在必得。 每一次决斗的冠军,都会得到一笔奖励,也许是天涯石,也许法宝,总之价值不菲。 魏东宪皮笑肉不笑道,“怎么,只许他冰寒谷有冰寒,就不许我火龙门有?朱掌柜,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朱善惶恐道,“魏老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自是不敢这么做,只要火龙门有任何需要,我朱善定当竭尽全力。” 魏东宪点头道,“有你这句话就行。” 朱善问道,“魏老还有没有其他吩咐?” 魏老头也不抬的问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要急着关门?” 朱善满脸尴尬道,“这是城主的意思,我也没办法。” “既然是城主的命令,那我们就不让朱掌柜为难,魏羡,带上酒,我们走。” 大弟子魏羡拿起桌子上还留有绿杏酒的坛子,在前面开路,一行五人,离开了绿杏酒馆。 朱善等到酒馆彻底没人了,才关上大门,来到后院。 街道上,魏羡抱着酒坛子,向身边的师父问道,“师父,咱们真就这么走了,距离城主规定的时间,可还有一个多时辰呢。” 南城的城主是李氏家主李朝,李氏家族是南城最大的一流大家,李朝本身也是一位天境强者,所以他坐上城主这个位子,城中并无人异议。 魏东宪笑道,“既然人家有急事,我们又何必阻拦呢。” 一行人走到绿杏街街头,遇见正在那里等人的冰寒谷一行人。 以魏东宪为首的火龙门停了下来,正好与云冰对视,笑问道,“怎么着啊云老弟,打算在这里给你那个一直念念不忘的小梦师姐报仇,人少了一点吧。” 听到魏东宪的挑衅,云祭恨不得现在就祭出自己的佩剑,将他一剑挑了了事。 “云祭,退下。” 云冰出声,云雾连忙拖拽着将云祭手中的佩剑抢了过来,还让剩下的师弟牢牢看住他,以防他再做出什么冲动之举。 见到云冰表了态,魏东宪也让自己的徒弟魏娟受了佩刀,呵呵笑道,“怎么着啊云老弟,给个痛快话,这样看着就到李朝老哥规定好的时间了,要是贻误了时辰,咱们可都是吃不来兜着走啊。” 云冰用手背掩嘴,连连咳嗽,好不容易才喘口气,面无表情道,“魏东宪,小梦师姐的仇,等到决斗结束,我会亲自找你算账。” 他看向始终沉默寡言的红发少年,“你就是火藐吧,这是我弟子云祭,你们二人都是今年参加决斗的,到时候,还需要你多多担待他。” “师父!”云祭喊出声。 在他心里,师父从来都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剑仙,从来没有像如今这么狼狈过,可是今天为了自己,竟然向一个小辈说出这种话,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 因为冰寒入体,身体本就变得孱弱的云祭,此时只觉得毒火攻心,吐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云雾连忙抱起弟子,双目赤红的看向自己的师父,“师父,师弟他...” 云冰摆摆手,蹲下身,双指放在云祭的额头上,丝丝灵力传导进他的丹田中,帮助他压覆体内冰寒。 “放心吧,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一时冰寒侵入了丹田,调养几天就好了。” 得知师弟并无大碍,云雾便松了一口大气,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呢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在云冰招收的这六名徒弟当中,云祭的天赋最好,而云雾与云祭的关系也是最好。 面对冰寒谷的师生情谊,火龙门并没有选择冷眼旁观。 尤其是魏东宪,他正想着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一举重创云冰,纵使云冰有宗师级别的剑术,但是现在的他正急着给自己的徒弟疗伤,很难顾及到自己,只要自己能够在此时出手,打中他的要害,即使不能取他性命,但也能让他身受重伤,再加上体内冰寒作祟,恐怕云冰的修为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一想到最后是这样的后果,魏东宪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动手了。 就在这时,突生变故。 火藐是火龙门门主的儿子,从小就不爱与人交谈,此时却站了出来,面对正在给自己徒弟疗伤的云冰,拱手行礼,声音略带沙哑,“云冰前辈,还请你放心。” 魏东宪只能收手。 此次不成,还有下次。 千万不能在火藐面前露出马脚。 云冰点头,“有劳火藐少主了。” 魏东宪带人离开绿杏街。 火藐紧随其后。 不多时,云祭醒了过来。 云冰起身说道,“你现在千万不可再如今天这样,否则冰寒侵入你的丹田,你的一身修为就算是完了。” 云雾请求道,“师父,难道真就没有办法了吗?” 云冰摇头,“现在就只能寄希望于朱掌柜了。” 冰寒谷一行人,也离开了绿杏街。 魏东宪等人减缓速度,与火藐并肩齐行,笑道,“少门主,云冰为人正直,一身胆气,令人钦佩,但是他的那位二弟子云祭却是一个心高气傲之辈,只怕到时候少门主有心帮他,他却不领你的情,岂不是浪费了您的一片好意。” 火藐仍旧是少言少语,“魏老放心,我有分寸。” 众人回到了火龙门。 绿杏酒馆后院 朱善给张云安倒上一碗酒,笑问道,“原来恩人没走,可是在后院等我?” 张云安笑道,“确实是有事找你,你和那几桌客人认识?” 朱善说道,“确实老旧相识。” 张云安问道,“哦,怎么个老旧法?” 朱善喝上一大口酒,娓娓道来,“那位咳嗽的中年剑仙,是冰寒谷的谷主云冰,当年也是流水宗的年轻一辈,剑道天赋仅此当年的少年宗主,风光的很,只是在中州剑山碰了壁,没有得到剑山宗的认可,在大陆上兜兜转转的,最后就又回到了南城,在这里建立了自己的宗门,隶属于流水宗。听他说起,今年的决斗,他们冰寒谷也要挑出一人参加,只不过被他相中的那位徒弟和他一样,感染了冰寒,无法使用灵力,于是我就把恩人介绍给了他,我想他们不日就要登门拜访,还请恩人呢个够给个面子,帮他们诊治一二。” 静等张云安开口。 张云安点点头,“你先继续说。” 朱善点头,“好嘞,那个刘老伯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听说年轻的时候,当过苏家供奉,直到前几年才离开苏家,四海为家,只不过每个月都会回到南城,喝上几口我这里的绿杏酒。我曾经听老掌柜说起过,刘老伯与苏家老家主是旧相识,两人当年也算是快意恩仇,只不过自从苏家老家主接管苏家之后,就一直在忙于打理家族事务,很少再有从前的意气风发,为了和自己的老友待在一起,刘老伯也收起了兵器,当了一名苏家供奉。不过就在前几年,苏家老家主病逝了,家主之位传给了他那不学无术的大儿子,而不是一直跟在老家主身后勤恳学习的小儿子,自那以后刘老伯也就不再关心苏家的事情。而真正让刘老伯离开的原因还远非如此,而是老家主的小儿子发现了传位的真相。原来是他的大哥为了当上苏家的家主,故意杀害了自己的父亲,而且还伪造了遗书,将家主上原本写着他的名字给划了去。原本他打算向城主告发此事,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没想到被自己的大哥贼喊捉贼,陷害他才是杀害老家主的凶手,百口莫辩的他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上吊明志了。也就是这件事,直接导致了苏家的灭亡,也让刘老伯离开了苏家。” 张云安皱眉问道,“照你这么一说,那苏家的人都去哪了?” 朱善叹气道,“苏家原本是一个大家族,子嗣众多,老家主也只是把大儿子和小儿子留在了身边,其他人都前往浮萍城的其他州域,我记得还有一个三儿子还把生意做到了中州,南城的苏家灭亡之后,很多族人都去投靠了老家主的其他儿子,就只有他的大儿子在家族灭亡的前一天,跳了河,说是受不了刺激,担心那些债主找上门,便一走了之。” 张云安问道,“债主,难不成苏家灭亡是因为现在的家主欠了钱还不上?然后把苏家典当了?” 朱善呵呵笑道,“恩人正是慧眼识珠啊,一句话就点到了要害,我敬你一杯。” 张云安端起酒碗,和朱善碰杯,简单的喝了一口。 朱善放下酒碗说道,“老家主的大儿子嗜赌如命,且不善管理,自他家小弟死了之后,苏家就一直入不敷出,时间一久,就破了产,为了换取赌资,他便将苏家宅子典当给了当铺,本想着挣了钱,再把宅子赎回来,没想到,一上了赌桌,就杀红了眼,被人坑了不说,还把命给搭了进去。” 张云安问道,“那苏家的两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朱善垂头丧气道,“唉,那两个孩子才是真的命苦之人啊。” 《天首座》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天首座请大家收藏:()天首座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六十七章 决斗前夜 之前说了那么一大段,朱善是累的口干舌燥,连口酒都没顾得喝。 当下张云安眼疾手快的给他倒了一碗酒,让他慢慢喝下。 可是正说到兴起的朱善,反倒有些不情愿的喝下绿杏酒,放下酒碗,用袖子狠狠的擦去嘴角的酒渍,正打算好好说说苏家流儿的可怜事。 没曾想张云安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我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太阳都快下山了,关于那两个流落在枣花街的苏家孩子的事情,你就长话短说,把他们在苏家的身份地位大致的给我说上一说就行,对...... 《天首座》第二百六十七章 决斗前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六十八章 城内城外 火龙门 匾额上写着火龙门三个字的房间里面,站满了人。 细细看去,竟然都是脸上有着火焰纹身的壮汉。 坐在高位的是火龙门门主火耷,是一个脸上有火龙纹身的光头汉子。 火耷揉着光滑的脑袋,哈哈大笑,“何培源那个老东西,为了给他的孙子讨要一枚百息丹,竟然故意找人哄抬高价,自己还不是自己掏了银子。看来这家伙真是老糊涂了。” 坐在火耷旁边的红发女子是他的妻子火寻芳,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长裙,头上别着一根镶嵌着黑色圆珠的发簪,...... 《天首座》第二百六十八章 城内城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请假一天 今天开学,忙着坐车,收拾东西,脖子疼死了,休息一天 《天首座》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七十章 准备妥当 距离南北两城决斗的时间,就只剩下了一天。 这些天,周天申一直待在客栈里,除了短暂的休息时间会离开房间外,其余时间都在修道。 他还在修缮自己的修道路途。 整个天首大陆大致由凡人居住的尘世间和修道者的修道路途两部分组成。 其实凡人居住的尘世间就是天首大陆本身,毕竟修道者的数量要远远少于凡人。 只不过多了修道者之后,就有了尘世间和修道路途的区别。 修道路途可以视为修道者的天资和前程。 有些修道者的修道天资几乎可以忽略...... 《天首座》第二百七十章 准备妥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七十一章 寻早茶 周天申受到光彩的吸引,一步步走向白玉柱。 就在他伸手触摸之时,张云安突然爆喝一身,一掌打在周天申的胸口上。 疼的周天申向后退了两步,眉头紧皱,吐出一大口黑水。 张云安眼疾手快的盖上玉盒的盖子,从药典中拿出两张镇压符箓,分别贴在房间的门上和窗户上。 随后张云安又抽出一把桃木剑,站在门口,将木剑竖立在身前。 剑身上有红色的纹路,剑柄处则有一颗红色圆珠,拧转木剑,好似看到有鲜血在纹路中流淌。 而这时,周天申脚下的那...... 《天首座》第二百七十一章 寻早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七十二章 秘密 周天申先让余豆沙起身,坐在一旁,一把抓住张云安的手,笑道,“别激动,事情其实很简单,我之前不是跟你讲过,我去过杀手之乡嘛,这是在那里遇到的朋友。” 说实话,这也是周天申第一次听说寻早茶的名字,至于二部,余豆沙什么的,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对方确实是来自杀手之乡。 这是在他搜尽有关于不夜良在杀手之乡的所有的记忆之后,得出的结果。 余豆沙身上穿的衣服,很符合杀手之乡的规定。 应该是那位举荐不夜良加入三道口的老瞎子前辈的人。 那位老瞎子前辈应该不是范进轶的人,要不然不会认不出不夜良和自己的差别。 可如果不是范进轶的人,那个老瞎子又为什么会让不夜良加入三道口。 虽然周天申自己有这个想法,但这么容易,反倒令人生疑。 周天申看向坐在桌子边的余豆沙,问道,“你是老瞎子前辈的人?” 余豆沙沉声道,“老瞎子是我们寻早茶的开门老祖,我...姑且算是他的人。” 周天申皱眉,姑且?难道是自己想岔了,不是老瞎子前辈想得到‘无量’,因此才给自己写信,让自己配合一个叫余豆沙的人,而是另有其人借由他的名号找自己做事。 这下轮到周天申傻眼了。 不过余豆沙接下来的话,倒是解开了周天申心中的疑惑。 余豆沙说道,“老瞎子虽说是我们寻早茶的开门老祖,但那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了,以我的身份是没有资格为他做事的。百年时间,寻早茶已经从原来的十二个人发展到了现在的百余人,为了方便行事,我们被分成了四部,而我是第二部的。我早前收到上头的指示,您现在就是我们二部的副统领,而我此行的目的,就是配合您夺得‘无量’。” 周天申恍然大悟,“难怪。” 张云安问道,“你知道‘无量’是什么?” 余豆沙点头,“来之前,曾经看过一些资料,知道一些边角料。” 周天申轻笑,“既然都这样了,看来我必须走这一趟了。”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伤的。”张云安拍胸脯保证。 余豆沙突然下跪,“我来之前,统领特意找我谈过话,说大人的副统领之位是老祖亲自下的命令,所以要我付出生命也要保全大人的安全。” 身体已经无恙的周天申立刻起身,将余豆沙搀扶起来,说道,“除了你,寻早茶还都有谁来了?” 余豆沙拱手道,“回大人,除了我之外,还有春卷,牛腩二人,只是他们的任务是接应我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现身。” 周天申走到窗边,说道,“那我们晚上就行动,张云安,说说你的计划。” 张云安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我还没有计划。” 周天申无语道,“那你打算什么行动?” 张云安笑道,“现在除了我们,肯定还有不少人对苏家的那两个孩子抱有想法,就算我们设计再周密的计划,如果不能在今夜离开仙彩州,那些人就一定会找到我们,到时候免不了一场恶仗,所以我的想法很简单,守株待兔。我已经把苏家的孩子寄放在了我师姐那,相信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但是只要我们不动,那些躲在暗处的家伙就不敢轻举妄动,除非他们想成为众矢之的。我们今夜先去苏家,我还有些想法需要验证。” 周天申点头,“事已至此,也只能这么做了。” 到了晚上,一身黑衣装扮的周天申戴着鬼面具,站在房顶上,腰后绑缚着一把短刀,外面又套了一身黑袍。 站在他身边的是同样一身黑衣的余豆沙和张云安。 余豆沙戴着一个黑色面具,上面勾勒出一个豆沙包的形状,身后背着两把弯刀,腰上和手腕各处还有毒镖等物。 这身装扮放在杀手群里并不罕见,可是余豆沙左臂上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块铁片的形状,上面有一些花朵图案,两边则是镂空设计。 周天申曾问过余豆沙,那是什么暗器。 余豆沙只说天机不可泄露,等到了使用他的时候,周天申自然就会知道了。 另一旁,不知道张云安在哪里找到的黑色面具,左半边脸是哭,右半边脸是笑。 周天申扭头看向他,张云安摘下面具,苦笑道,“我们一定要戴这个,总感觉别扭的很。” 周天申粗着声音说道,“你要是想被他们认出来,可以不戴。” 张云安忍不住摸向自己的脖子,“我也要这样说话?” 周天申转过身,“随便。” 三人向苏家老宅赶去。 三个匆匆黑点在房间之上跳跃,期间偶尔还会停下来,辨认方向,就像是一群刚来到这里,还不熟悉道路的外乡人。 路上,周天申向余豆沙问道,“余豆沙,你是什么时候成为的杀手?” 余豆沙说道,“大约有十年了吧。” 周天申扭头看向她,“这么久,你今年多大?” 余豆沙回忆道,“也有二十多岁了吧。” 周天申突然想多了解一些余豆沙过去的事情。 为了方便谈话,他故意放慢了脚步。 余豆沙是周天申的下属,所以自然会听从周天申的安排。 只是此时的张云安却有些不理解。 因此三人决定分作两路。 张云安先赶往苏家宅子,寻找自己想要知道的真相。 周天申和余豆沙两人跟在后面,保证可以在第一时间赶到张云安身边。 三人越行越远。 而这一幕,全都被隐藏在黑暗中的影子看到。 一场围堵三人的猎杀开始了。 等到张云安走远了,周天申向余豆沙问道,“为什么选择做杀手?” 余豆沙面色沉重道,“杀人不用交钱,为了填饱肚子,我只能杀了那些不被世俗所容的人。” 周天申笑道,“就不怕晚上做噩梦?” 余豆沙也笑了,“要是害怕,早就不干了。” 余豆沙伸出双手,感受到晚上的冷风正在吹拂肌肤,“杀习惯了,反倒不愿意放下手中的刀了。” 周天申说道,“原来是这样。” 余豆沙问道,“大人又为何做了杀手?” 周天申笑得声音更大了,“因为自己喜欢啊。” 夜色如银沙,泼洒在屋脊之上,亮盈一片,等到有黑影遮挡,又迅速消失不见。 周天申双脚连点房梁数下,身形倏然前行,将余豆沙远远的甩在身后。 年纪尚且年幼,就开始杀人的余豆沙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周天申的用意,双眼绽放蓝色光芒,向两边迅速看去,双手抓在后背的刀柄上,悚然出鞘,带出两道白芒。 白芒划破空气,猎猎作响。 只一瞬间,周天申背后亮如白昼,而后便陷入了彻底的黑夜。 本应用作暗杀的招式,此时却如此显眼,显然是那些出手的人始料未及的事情。 有闷哼声不断从周天申身后传来,紧接着便传来两道掉落的声音。 余豆沙的每一次手起刀落,都会斩落一颗人头。 伤口平整,一刀毙命。 绝不犹豫。 是个绝对的杀手。 周天申没有回头看,选择继续向前跑去,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他相信余豆沙的身手。 这应该就是杀手的直觉吧。 也许是错觉。 周天申突然看到自己的左手边出现一个人影,可一眨眼的功夫,却又消失不见。 暗感不妙。 周天申使用幽蓝色眼眸,不断的在黑夜中寻找那个从自己身边跑去的人影。 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个人影的目标应该是张云安。 难不成对方也知道了苏家老宅的秘密。</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七十三章 无语无言 先一步来到苏家老宅的张云安没有直接进入宅子里,而是先在院子外面转了一圈,不断的从袖子里拿出符箓,每隔一段距离就贴在斑驳的院墙上,有时还会贴在墙根,或者墙壁上的爬山虎上面,甚至还会踮起脚尖,塞进墙头的砖缝里,于外人看来,毫无章法可言。 待到张云安将整个院子的外墙上都贴上了符箓,而后便见他又拿出一柄桃木剑,手指擦过剑身,一点微红之色在剑身上闪过。 张云安挽出一朵剑花,手持桃木剑背在身后,消失不见,细细看去...... 《天首座》第二百七十三章 无语无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一网打尽 在距离苏家大宅还有些距离的一座山谷中。 周天申和余豆沙正在奋力向前跑去。 身后的那些人就像是一群粘人的苍蝇,一直跟着周天申二人,怎么甩都甩不掉。 余豆沙不止一次的向周天申提议,让自己单独留下来,他们虽然人多,但是大多境界不高,二人被追赶到现在,也就只遇到一位地境,她完全可以应付的了。 周天申却拒绝了她的提议,虽然他有天境修为,对付一群人境,也不过是挥挥手的事情,但是在没有搞明白那群人的真正目的时,还是先留着他们再说。 不过被这么一大群人追着,确实会影响心情。 周天申让余豆沙先走,尽快去找张云安,他有预感,张云安恐怕已经和某些人·交上手了,身后的这些人,就留给周天申解决。 面对上方的指令,身为下属的余豆沙不能拒绝。 而之所以让余豆沙前去接应张云安,是因为周天申对于这次的行动,是藏有私心的。 他对苏家秘法不感兴趣,但又不能让张云安只身范险,相信有余豆沙和另外两人的帮助,应该可以对付的了那个消失的天境。 余豆沙交给周天申一颗黑色铁珠,教给他使用方法,自己单独向苏家大宅奔去。 追赶周天申二人的那群人大致可以分为三部分,一部分是跟随张云安去到苏家大宅的梓彩的同伴,一部分是仙彩州的本土人士,还有一部分来自中州的某个神秘的杀手组织,那个地境就出自这一部分。 除了那位已经暴露的地境,那个杀手组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的得到苏家的‘无量’,还派遣了两位天境和三位地境,除了一名已经脱队的天境,其余四人都没有暴露身份,就躲藏在人群中。 周天申握拳,脚步轻摇,双拳打在两侧山壁上,一阵地动山摇,不断有碎石从山顶上滚落下来,刚好堵住山谷的出口。 周天申站在山顶上,轻笑道,“各位,此路不通。” 见出口被堵,而穿过这座山谷,前面就是苏家宅子,要是就此绕路走,指不定要浪费多少时间,而且从中再出了岔子,指不定秘法就落到了谁的手里,所以在山谷出口被堵住的瞬间,众人纷纷掏出武器宝物,所有人都不再藏着掖着,全都涌上前,一时间,五颜六色的光彩照亮了整个山谷,各种奇形怪状的宝物法器被祭出,各个五光十色,威力不凡,化作一抹抹宏光,掠向周天申。 见所有人把矛头都指向了自己,周天申面色不改,只是站在原地缓缓出手,只是一掌,就将那些流光溢彩的法宝禁锢在了空中,一大片彩色光芒停留在空中,照亮了整个山顶。 只见一位穿着白色长袍,胡子及地,手里拿着一根钓鱼竿的老人出现在山顶上。 周天申与他对视一眼,嘴角抽搐,尴尬的笑了笑。 老人也好脾气的伸手示意他继续。 就好像寻常钓鱼翁一样。 我钓我的鱼,你杀你的人。 周天申回过头,缓缓捏住手掌,空气出现短暂的凝固,停滞在空中的法宝表面出现裂痕,随后便传来一声声爆炸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就连并不打算掺和一脚的老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周天申。 周天申的修为境界他自然能够一眼看穿,只是感慨于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厉害。 年纪轻轻就进阶到天境的,在他们那个年代很常见,但是在现在这个天境都快成了稀罕物的年代,这般年纪就成了天境,未来的成就不可估量啊。 老人向下撇了一眼,嘿嘿笑道,“你们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了,我倒是找到了一个好东西。” 山谷中的人更是没想到阻拦他们的人会这么强,只用了一招,就抵挡了所有人的攻击。 看着自己的宝物法器爆炸成渣,自己却无能为力,众人忍不住在心里叹息。 不少人打起了退堂鼓,早知道这次的任务这么难,而且还会遇到天境的修道者,就不轻易答应接下这笔买卖了。 山谷中的很多人,其实都不明白他们到底在争夺什么,毕竟以他们人境的修为,来这里也只是凑个热闹而已。 都只不过是在拿钱办事而已,看眼下这个档口,这笔买卖挣的钱,还不如自己损失的那笔宝物法器。 不少人开始默默在心里算账,然后在心里默默的滴血。 八九不离十的,这人一定就是天境。 其实不止是他们,就连周天申也是没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这种情况,在山谷出口被堵住的情况,这些人会这么团结,全都把武器冲向自己,所以他为了拖延时间,不得不提前暴露自己的实力。 不过这样也好,能把他们镇住就好,眼下就看张云安能不能抵挡另外的那些人了。 人群中,那几位地境和天境开始悄悄碰头。 头戴方巾的女人低头说道,“没想到会这么快就遇到了天境,看样子不只是我们知道‘无量’的真面目,可要是我们再不出手,那件东西很容易机会落在别人的手里,你们可别忘了,对方是三个人,我想另外两个的修为,一定不低。” 另有一位手拿折扇的黝黑公子,为了掩人耳目,不得不做出伪装的他眯起双眼,杀机四起,“我们必须得到‘无量’,这可关于我们刹羽门是否能够找到杀手之乡,只要我们进入了杀手之乡,得到那里的资源,就不信进阶不了天境。” 还有一个戴着面罩的精瘦汉子,点头道,“少主说的对,我们不能再等了。” 女人沉思道,“我觉得还是再等等,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做这个出头鸟,少主的身份还不能暴露,等待会打起来了,你们两个一定要护住少主。” 精瘦男子和一个全身都绑着绷带的汉子应声。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躁动的人群中终于有人等不及了。 只见从人群后面走出来一个肩扛巨斧的鬓胡汉子,看修为竟是一位地藏境的修道者,周天申捂着脸,没想到会有漏网之鱼,先前他出手的时候,习惯性的用四向秘法搜查了一番,除了几个不愿意多做伪装的,再没有发现地心境以上的修为,而这个汉子就是后者。 汉子粗声粗气的说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天境的前辈,我刘大斧不才,修道几十年,现在也才只是地藏境。” 说着,刘大斧放下肩上的斧头,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说道,“不知道前辈愿不愿意赐教几招?” 周天申蹲在山石上,再一次捂住了脸,事情不应该这么发展才对啊。 戴着面具的周天申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做前辈,粗着嗓音说道,“你可知道我的身份,就不怕死?” 刘大斧看向自己两侧,耸肩道,“巧了,长这么大,我还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得嘞,还遇到一个硬茬子。 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了。 周天申站起身,“与你一个人动手,实在是有些折损老夫的身份,既然你们都想得到苏家的秘法‘无量’,那干脆一起上好了,这样还算是有些胜算。” “可恶,你不要欺人太甚。” 又有数人从人群中走出来,各自手拿长剑,挨个自报家门。 “在下王福,浔子门,地藏境修为,请前辈赐教。” “在下赵东方,浔子门,地心境修为,请前辈赐教。” “在下李赐,浔子门,地心境修为,请前辈赐教。” ...... 周天申歪着头,看向山谷中出头的那几人,轻声问道,“浔子门,真是好大的口气,既然你们都站出来了,正好一网打尽。”</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七十五章 天亮 坐在山顶上的老人,手握鱼竿,眯眼看向矗立在山石上的周天申,抚须自语,“好大的杀气啊,这个浔子门是做了什么?让这个娃娃这么生气。” “浔子,浔子...” 老人很快便相通关节,眺望远处,“还是一个尊师重道的主。” 再看周天申,脚踩虚空,缓缓向上空走去,滚滚黑云在高空中聚集,只聚拢在山谷之上,丝丝闪电在其中流窜,打在山谷入口处的山壁上,大块落石直接堵住了入口。 周天申的声音沉闷如轰雷,在山谷中每个人的耳畔边乍响,“浔子门,你们也配叫这个名字。不怕死的,就一起上来吧。” 最先站出来的刘大斧,面色凝重,冷汗直流,咽下喉咙里的口水,双眼发直,使劲拍打发麻的大腿,想要喊话,却没法说出一个字。 站在他身边的其他人也都是心惊胆颤,握着武器的手心里都是汗水,扭着僵硬的脖子,向刘大斧问道,“大哥,我们该怎么办?” 刘大斧深吸一口气,身体慢慢恢复直觉,叹息道,“如此看来,我们也就只能迎战了。” 站在人群中的折扇公子后退一步,眼睛直直的盯着飘荡在空中的周天申,再看向更高一点的黑云,刚才分明是月朗明晰,现在确实乌云密布的境况,可不就是天境修为的顺应天道。 公子激动的握着折扇,全身战栗不止,心中大喜,他就知道,只有到了天境,才能成为真正的人上人,天上人。 但就是有一点遗憾,不知道天上的前辈到底是天境的哪一修为。 天坎,天威,还是... 公子哥不敢再接着想。 因为他的想法实在是太疯狂了。 如果对方是天坎境,他身边的女人倒是有能力一战,可要是天威境,拼掉他父亲给他的几件法器和护着自己的三人的性命,他自己倒是可以逃过一劫,可要是天势境... 公子哥苦笑一声,如果对方真是天势境,那他们也就只有等死这一条路了。 站在公子哥身边的女子看到公子的情况,还以为他被天上那人给吓到了,当下急忙解释道,“少主放心,他是天境又如何,哪怕是拼上性命,我也会保护少主离开这里。” 她是刹羽门这次派来的两位天境之一,名唤田小雨。 她这次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身边少主方玉的安全,只要对方的行为不危及到方玉的安全,她就不会轻易出手。 至于争夺‘无量’,则是交给了另一个天境,看时间,他应该是已经到了苏家大宅。 田小雨攥紧拳头,“古井,景山,你们两个多注意身边的情况,只要是瞅见有空隙,就带着少主离开这里。” 精瘦汉子古井,全身绑着绷带的男人景山无声应答。 被闪电缠绕着全身的周天申低下头,眼睛绽放幽蓝色光芒。 扫视人群。 在那双眼眸的注视之下,田小雨突然心生出一种被看穿的错觉。 咬牙直视天上那人,田小雨突然推开身边的方玉,放声大喊,“古井,景山,带少主走。” 下一秒,原本寂静的人群,开始变得躁动起来。 所有人都以为是那位天境强者开始动手了,都害怕自己成为目标。 求救声,呼喊声四起,山谷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所有人都开始向山谷的入口跑去,用手里的武器当作攀爬工具,一个接着一个的爬上山石,企图逃离这里。 对于天境而言,从山谷这头到那头的距离,也不过就是一步之遥,可还是有不少人心存侥幸,希望那个人从山谷出口那头慢慢杀,等到杀到自己跟前的是皇后,恐怕自己早就逃出山谷了。 等出了山谷,自会有人收拾他。 在浮萍城中,所有的天境施展神通的时候,都会受到护城大阵的监视,只要他敢杀人,护城大阵就会瞬间开启,那五位不知道当了多少年的守城人,对付一个天境,还不是绰绰有余的事情。 可是过了很久,也没人看见天雷降落的情况发生,更没人看到自己身边的人丧命。 回头看向那人,根本就没有动过一步,始终站在那里。 已经有不少人站在了山谷出口的山石上,与周天申并肩而立。 犹豫之下,纷纷跳下山石,撒腿就跑。 周天申仍旧在用那双扫视不愿意就此离去的众人。 其中就包括挣脱手下的方玉,和刘大斧等人。 而田小雨却失去了影踪。 周天申咧嘴笑道,“你们不怕死?” 刘大斧突然释然,放声大笑,“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能死在天境前辈的手里,我刘大斧这辈子值了。” 周天申眯起眼睛,“呵,有意思。” 这时,周天申侧过头,瞥向那位坐在山顶上的老人。 方才他的丹田小天地突然泛起涟漪,一道古朴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抬起头,笑望道,“小友,眼下这种情况,你打算怎么做啊?” 周天申的心神出现在门口,挠头道,“确实是有些难办啊。” 老人看向周天申的心神,疑惑道,“你才只是天坎境二关,就能施展这么大的威力,老夫今天算是开眼了。难不成你和天道有关系?” 周天申脸红道,“确实是有些关系。” 老人点头道,“这就不奇怪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这个年龄应该不太清楚,可在老夫那个年代,与天道攀上关系的,可不在少数,也就是靠着这个关系,才会有那么多人轻而易举的进阶到天境。有时我就在想,要是在我们这些人里面,能够少几个进阶天境的,反哺气运,可能在你们这一辈中,进阶天境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周天申拱手道,“前辈大义。” 老人转身离去,“你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了,等到有空了,我再来找你。” 周天申疾呼,“前辈可否告知姓名,我去找你也是一样的。” 老人停下脚步,身形涣散,“算了,我会来找你的。” 周天申回过神,再看向山顶,老人已经消失。 而山谷中除了刘大斧和田小雨几人,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周天申收起神通,黑云散去,这个时间点,张云安应该已经找到‘无量’了吧。 周天申却突然想要多说几句。 他蹲在山石上,冷眼注视几人,问道,“你们当真不怕死,为了一个痛快,甘愿放弃此后的几十几百年的光阴生活?” 刘大斧向前一步,将手中斧子狠狠的插在地上,干脆坐了下来,大声吼道,“前辈有所不知,我辈中人,生下来,就是为了痛快二字,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周天申用手指揉搓耳朵,无语道,“小声点,我听得到,还有啊,你这个样子是想干什么,打算和我促膝长谈,我可没有这么多时间。下一个,你们是为了什么?” 周天申看向田小雨几人。 田小雨向前一步,不动声色的将方玉挡在自己身后,“少主不退,我们做侍从的又怎么可以轻易后退。” 另外两人亦是如此。 周天申最后看向方玉,问道,“那你呢?” 方玉只顾着傻乐,没有听到周天申的问话,能和天境说上话,也不是常有的事情。 周天申等了片刻,见方玉不愿开口,只能作罢,看了一眼天色,呢喃道,“时间也快到了,我就不奉陪了。” 话音未落,周天申的身影直接在原地消失。 方玉向前快跑几步,“前辈,你还没问我呢,前辈。” 直到确定周天申真的离开了山谷,田小雨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古井,景山,我们走。” 古井问道,“‘无量’怎么办?” 田小雨摇头道,“我们必须把少主安然无恙的送回门派,剩下的事情,就只能靠刘绯了。” 三人护送方玉,向山谷外走去。 刘大斧几人也离开了山谷,向苏家大宅相反的方向走去。 苏家宅子后院 原本杂草丛生的后院,现在变得光秃秃的,就只剩下一座被挖开的孤坟。 葬着苏志生的坟墓被掘开,里面除了一副棺材,还有几件陪葬物品,分别是一套书籍,一套茶盏和一个破旧的四方木头凳子。 如今棺材已经被打开,里面有一副双臂紧抱自己的骸骨,骸骨的四肢上分别插着一根手指粗细的钢针,仔细看,钢针侧面镌刻着复杂的纹路,从中隐隐传来灵力波动。 张云安站在坟边,双手的指甲上沾满了泥土,低下头,看着孤零零的骸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余豆沙则是站在了不远处,画圈踱步,警惕四周。 为了表示对死者的尊重,他并没有使用天境神通,而是用自己的一双手,抛开了坟墓。 搜寻了半天,并没有在里面发现任何关于‘无量’的线索。 那套书籍应该是苏志生生前最喜欢翻看的一套书,上面做满了笔记,书角上也满是污垢,应该是经常翻书所致。 至于那套茶盏和小板凳,则都是寻常物,常年埋在地下,早已经腐烂生锈,用不成了。 这时,一抹身影悄无声息的落在张云安身边,看了他一眼,问道,“找到没有?” 张云安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看着远处的橘黄色,说道,“这么快就天亮了。”</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七十六章 远走 周天申踩了一脚地上的泥土,狐疑道,“这里的土怎么会这么湿?” 张云安回过神, 看了一眼脚上的泥土,呢喃道,“确实有点湿。” 从远处而来的余豆沙,单腿跪地,双手抱拳道,“大人,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撤吧。” 周天申扭头看去,让余豆沙起身,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余豆沙将手中的纸条递给周天申,“是叉烧送来的。” 周天申接过纸条,还没打开,心生感应,看向三人身后,语气凝重道,“余豆沙,到我们两人身后来。” 此时张云安也转过了身,恢复药典真身,从里面拿出一柄桃木剑,树在身前。 余豆沙疑惑的扭过头,只看到大片黑气从院角蔓延开来,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三人身前。 她本能的抽出后背短刀,摆出架势,严阵以待,她是周天申的下属,更是一名杀手,没有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躲在他人背后的道理。 可还没等她看清黑气中的情形,就被周天申抓着肩膀,甩到他们二人后面。 周天申向前迈出一步,将余豆沙彻底挡在身后,看向张云安,笑问道,“这可是个大家伙,怎么办?” 张云安满脸凝重道,“没办法,我们没找到东西,也就没了讲条件的筹码,现在也就只能打一架了。” 周天申扭动脖子,“我们两个天境,再加上一个擅长暗杀的地境杀手,你估摸着有几分胜算?” 张云安可没心思开玩笑,“对方要是天坎境,我一个人就能对付,可要是天威境,没有半分胜算。” “那要是天势境...” “要是天势境,我们还不如直接自裁,那样还能走的痛快一点。” 就在二人说话间,从黑气中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随后便看到一个全身披着紫色铠甲的人走了出来。 那人戴着沉重的铁属头盔,手上是一双铁制手套,右手握着剑柄,长剑被他挂在腰身左侧,左手则垂立在身侧。 看到周天申三人,那人后仰起头,从头盔里面传来沉重的呼吸声,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近乎审判的声音。 “没想到你们两人竟然聚到了一起,正好,把你们一网打尽,省的我到处跑。” 那人摘下头盔,露出真容,是一个面容苍老,双眼却依旧清澈的老人。 老人缓缓向前走去,“记住我的名字,李辰葵。” 老人消失在原地,溅起一片灰尘,拔剑声突然响起,张云安眼疾手快的闪到周天申右侧,横着甩出桃木剑。 桃木剑和铁剑撞在一起,溅起火花。 周天申一掌将余豆沙拍飞,弯腰出拳,被老人用手掌接住,使劲一扭,一脚踹出,周天申的身体翻转着倒飞出去。 三人都是天境,余豆沙在这里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余豆沙很快就想清楚了情况,然后便向苏家大宅外跑去。 眼下最好的情况就是将另外两人喊来。 只有他们三人聚在一起,才有和天境一战的能力。 显然,那位自称李辰葵的老人没打算让他们任何一个人离开这里。 很容易就摆脱了张云安和周天申二人的李辰葵直接瞬移来到余豆沙面前,一脚踹出,踢在余豆沙事先抽出的短刀上。 倒飞出去的余豆沙为了减缓后退的速度,不断的在空中变换身形。 摔在地上,余豆沙又迅速爬起。 和周天申二人汇合在一起。 李辰葵收起脚,笑道,“小娃娃,你很抗揍啊。” 周天申向前,右手伸出,在身前画圆,最后翻到背后,握住绑在腰后的短刀刀柄上,低吼一声,一脚踩地,冲到老人面前。 拔刀一绝。 刀刃闪着月辉,带动丝丝闪电,劈砍在老人的脖子上。 老人纹丝不动,一手抓着周天申的手腕,一拳打在后者的心口上。 拳头拧转,发出碾压骨头的声音。 周天申竟然咳出一口心血。 满脸惊恐的看着老人。 就在刚才,他分明想调动丹田中的灵力来抵抗,可是无论他的心神如何进入丹田小天地,都无法调动起一丝灵力,而现在更是无法进入丹田小天地中了。 老人裂开嘴角,露出泛黄的牙齿,“我送你的大礼,可还满意?” 周天申痛苦道,“原来是你。” 李辰葵轻声道,“你这么年轻的天境确实不多,可是你勾结黄昭子庙杀我族人,我找不到他们,这笔帐就只能算在你头上。” 将周天申扔给赶来的张云安,老人抽出铁剑,插在地上,大片黑光从地底下爆射而出,充斥着整个苏家宅子的黑气一股脑的全都涌进那些裂缝中。 整个苏家宅子好似一颗涌动的心脏,从地底深处传来闷雷的声音。 张云安急忙查看周天申身上的伤势。 常理而言,周天申再怎么不济也是天坎境的修道者,不可能被同为天坎境的老人一击逼退。 与老人交过手之后,张云安就已经看明白了老人的修为,绝不是天威境,更不是那天势境。 所以周天申的身上,一定出了意外。 老人御风而行,驱动着剩余黑气在空中凝聚出一层结界。 包裹住整个苏家宅子。 老人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周天申,眉头皱起,想要开口说话,最后却又忍住了没有开口。 就在他打算亲眼见证三人死亡的时候,一抹凌厉剑光从远处飞来。 剑光浅薄如针,身后带有一抹白光,久聚不散,划破覆盖着整个苏家宅子的结界后,绕过老人,环行一周,最后悬停在李辰葵身前百丈处。 李辰葵眉眼挑起,没有多少惊讶,“终于舍得出来了?” 有声音从剑光中传来。 “说起来,咱们都有几十年没见了吧。” 李辰葵说道,“你知道就好。” 剑光向下偏移,声音从顶端传来,“这几个人我保了,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卖我一个面子。” 李辰葵好似听到天大的笑话,嘿嘿笑道,“你什么时候也会这么好心了?” 剑光微微摇晃,“活了这么久,谁还没能有点改变,你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被戳到痛处的李辰葵面露狰狞,吼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你应该比我清楚,当初要不是为了你们苏家,我会委身求全死灵族,变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剑光战栗,“没错,这件事我们苏家确实有愧于你,但是你也别忘了。这些年,我们苏家帮助李家还少了,要不是我们从中作梗,就凭他纸糊的天境,李肆沅能成为南城城主。一句话,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李辰葵扭动脖子,发出骇人的响声,“我好歹也是死灵族的人,下面那人杀了我们族人,他现在落在了我手里,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剑光在原地打转,不多时,一个手里攥着一根钓鱼竿的老人从远处踱步而来,千里之遥,不过是一念之间。 老人将剑气收进鱼竿里,随意的甩动了两下,从鱼竿顶端甩出一个四方形状的印章。 印章大如手掌,上面是一尊蹲坐的狮子,底部刻着‘四方云来’四字。 李辰葵用手接住印章,随意摆弄把玩,唏嘘道,“为了一个毫无关联的外地娃娃,竟然舍得把自己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咋滴,不打算传给你那位宝贝孙子了?” 老人冷哼一声,“拿了东西就赶快走,你这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黄昭子庙那里一定会有所察觉,现在人族和死灵族的关系这么紧张,你要是被他们抓住了,不死也要脱层皮。唉,看来今年的决斗是进行不下去了。” 李辰葵扬起印章,笑道,“谢了,老朋友。” 李辰葵卷起身下黑气,远遁而走。 老人拍出轻飘飘的一掌,打破苏家大宅上面的结界,缓缓降落。 站在三人旁边。 余豆沙将老人轻而易举的就打破了结界,抽出身后短刀,警惕道,“你是何人?” 正在为周天申诊治的张云安腾出手,看清来人,惊疑道,“师叔,你怎么在这里?” 老人笑呵呵道,“碰巧在这里散步,见这里乌烟瘴气的,特意下来看看。” 老人走上前,笑问道,“让我看看你这位朋友。” 听罢,张云安急忙让出位置,将周天申的情况说给老人。 老人点头道,“依我看,应该是丹田小天地出了问题,别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家去。” 老人收起鱼竿,双指弯曲,叩响地面,一片光芒闪过,四人在原地消失。 此时,苏家宅子上空的黑气散去,天空大亮,阳光照耀在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三道隐藏很深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赶来,聚集在苏家宅子里。 手拿龙头银枪的苏芦环顾四周,说道,“分明在这里感觉到了死灵族的气息,怎么这么快就不见了。” 穿着夹袄的姬即可面色凝重,眉头紧皱,揉搓着双手,“看来对手的警惕性很强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从我们手上逃走了,怎么办,赶快想个办法。” 周难放下肩头上的巨剑,看向某处,耸动鼻子,“那里的气息最重,我们先去那边看看,要是再找不到,只能先回山门了。” 姬即可取笑道,“你是狗鼻子啊。” 周难不苟言笑,“少废话,赶紧走。” 三人远走而去。</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七十七章 自己去做 从苏家宅子离开,张云安三人跟随他的师叔来到了郊外的一处茅屋前。 张云安落地后,急问道,“师叔,他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老人说道,“别担心,只是一些封锁丹田的小把戏,他现在无法调动灵力,导致经脉失灵中毒,所以才会昏迷不醒,放心吧,凭他天境的体魄,这点伤势还不至于让他没命,不过不是当师叔的说你,你们都已经是天境的强者了,竟然还会上这种当。” 一听说周天申没有性命之忧,张云安顿时松了一口气,笑道,“我们也没...... 《天首座》第二百七十七章 自己去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七十八章 离开仙彩州 看着两人吃着热气腾腾的面条,原本不感到饥饿的周天申也不由的开始吞咽口水,伸长了脖子,问道,“厨房里真没有了,那还有没有其他蔬菜,我做饭也是有一手的。” 张云安冷漠道,“自己不会去看。” 周天申站起身,看向两人,扭动手腕,颇有一番大干特干的劲头,“你们要不要再加个菜?” 王伯头也不抬道,“面条有点淡了,再给我来个咸淡适中的炒青菜。” 张云安抽动了一下鼻子,抬头,扬起上半身,看向草屋外,“我怎么闻到一股烧鸡的味道?” 周天申走出茅草屋,看到不远处,有三人正在生火烤肉。 见有人出门,余豆沙扬起手中的树枝,上面插着一只被拔了毛的飞鸟。 周天申走向他们,笑问道,“你们还没走?” 余豆沙起身,趁机踢了一脚身边的胖子。 还有一个正在忙着烤肉的高挑女子,脑袋后面绑着高马尾,媚眼笑道,“春卷见过大人。” 那胖子也是一个有眼力界儿的,直接从地上弹起来,然后直接把手里的烧烤塞到周天申的手里,他嘴里还啃着一个大鸡腿,眯缝着眼,笑嘻嘻道,“叉烧见过大人,这是刚烤好的,还热乎着呢,你慢点吃,别烫着了。” 余豆沙皱眉看向叉烧,“哎呦,你个死胖子,原来会说话啊,之前的事,你怎么不用这种态度给我讲啊,没想到你还是一个趋炎附势的人。” 春卷在一旁附和,“趋炎附势!叉烧胖子,既然大人都来了,还不赶快把你珍藏的酒拿出来,给大家尝尝鲜。” 叉烧一听这话,急忙捂着自己身上的布袋,向后跑去,还不忘拿上自己放在烤架上的那只快要熟透了的鸡腿,嘴巴嘟囔道,“没了,酒早就没了,早就没了。” 余豆沙满脸笑意的看着周天申,为躲在树后的叉烧解释,“大人别见怪,叉烧就是玩心大,待会我就让他把酒给你拿出来。” 周天申看着手中的烧烤,回头一望,发现张云安和王伯都已经走出了茅草屋,一人端着一碗面条,站在茅草屋门口,看向他们。 周天申洋洋得意道,“你们还不赶快过来,要是来晚了,烤肉就被他们都吃完了。” 随后,周天申便坐在人堆中,大口吃着烤肉,喝着青色酒壶里面的酒。 想来也是好久没喝酒了。 站在门口的张云安和王伯,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都有些无话可说。 原本两人还打算对周天申兴师问罪,好好的让他吃点苦头,别的不敢说,至少让他做几天饭还是可以做到的,在周天申即将苏醒的那段时间,张云安除了在厨房里忙活,其实也没少说周天申的好话,都是他做饭如何好吃的话语,可没想到对方竟然留了这么一手。 看着在四人中,最潇洒自在的周天申,张云安哀叹一声,“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王伯笑道,“怎么了,小师侄,这就打算放弃了?” 张云安苦笑道,“这个家伙,看来想在他身上沾点便宜,还真是不大容易啊。” 王伯连忙上前,挥舞着筷子,“喂,你们几个赶快给我住嘴,这可是我的地盘,你们想要在这里吃东西,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还在这里生火,快说,这是哪来的柴火,你们知道老夫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每颗花草树木对我来说,都是有感情的。” 张云安端着面碗,捂着脸,要不是今天真是饿了,他真想一走了之。 来到人堆里,张云安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放下手里的碗筷,从一只烤的流油的兔子上撕下一条兔腿,大口啃着,满脸幽怨的盯着周天申。 周天申眯起眼睛,脖子前伸,吐出舌头,好像再说,你能奈我何? 气的张云安那一顿吃了比往常多两倍的烤肉和烈酒。 最后喝醉酒的张云安,抱着一棵大树,不愿意离开。 天亮前,余豆沙三人向周天申告别。 命令在前,他们必须要回去了。 周天申站在山谷上,目送他们离开。 他的袖子里现在正放着一份邸报,是余豆沙三人连夜收集来的,上面的内容多是关于今年的南北两城决斗,其中只有很少的一份是关于王伯的。 内容不多,但是足以惊世骇俗。 听说为了收集到这些信息,那位叫叉烧的小胖子可没少大出血。 为了答谢三人,周天申又分别给了他们一人一块天涯石。 周天申扭头,看向山顶某处。 当初,他就是在那里遇到的王伯。 他原先还以为是哪个世俗家族的供奉,没想到王伯的来头竟然这么大。 活了千岁的人,应该就是神境吧。 周天申有些疼痛,本来还以为自己进阶到了天境,就可以差不多横着走了,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而且还是紧挨着的那种。 那夜想要谋杀他们的死灵族,也有了一些消息。 不是余豆沙他们传来的。 而是一个叫做春梢子的杀手组织。 姑且算是不夜良留给周天申的私家军。 听说现在的领头人叫做谷之文和老屋。 都勉强算的上是周天申的熟人。 所以他也就没有和他们客气。 走下山谷,在出口和张云安会和。 还有些宿醉头痛的张云安骑乘着一头红棕色的高头大马。 周天申从袖子里拿出邸报,交给张云安,随后轻轻一跳,骑在另一匹红色大马上。 他们现在需要从南城赶往西门,在那里还有一个欠酆小都酒钱的人,要过了酒钱,二人就可以离开了。 骑着大马,慢慢向前方走去。 周天申扭头看向张云安,后者正在很仔细的看着手中邸报。 周天申问道,“你确定不知道你这位师叔的底细?” 很快就看完了邸报上的内容,张云安将其收起来,双手紧紧抓着马脖子上的缰绳,“我早就已经解释了,我和我这位师叔待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你要是想知道他的事情,要么去问他老人家,要么去问我那位城主师兄,你老揪着我一个人,累不累啊。” 周天申傻眼道,“废话,我要是有胆子问他,我还用的着问你。” 张云安嫌弃的撇了一眼周天申,“你装死这件事,我就不说了,可你到底是做了什么,让我师叔这么生气?” 周天申扭过头,看向前方的光明大道,“这件事以后再说。” 二人历经十天左右,终于从南城来到了西城。 他们骑乘的那两匹马早在启程的第二天就被他们放走了。 没办法,走的实在是太慢了。 要是靠那两匹马走到西城,指不定要到猴年马月了。 虽然浮萍城不轻易让那些天境强者御风而行,但是天境神通,可不止御风而行。 缩地成寸是地境的拿手好戏,百十里的距离,也不过就是一炷香的时间。 对天势境而言,万里山河三步远。 那天坎境,千里的路程,也就几天光阴而已。 再加上这一路上的走走停停,十天的时间正好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这一天,风尘仆仆的二人站在西城的地界,身上灰扑扑的。 张云安忍不住大喊,抓着周天申的脖领子,使劲摇晃,“周天申,你他妈的到底是咋想的,就算是想死也不用叫上我吧。” 周天申解释道,“我只是看他们太可怜了,想着帮他们一下,谁能想到他们是一伙的。” 原来在二人即将到达西城地界的时候,遇到了一伙正在杀人放火的山贼。 环看四周,山石耸立,草木丛生,确实是一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周天申抱着替天行道的想法,去到人群中,只一招就喝住了所有盗贼,可没想到这个时候,险象横生,突然从后面杀出一个地心境的修道者,一直追着他们二人,直到了西城才停下。 张云安松开抓着周天申衣领的手,拍打掉身上的灰尘,问道,“接下来去哪?” 周天申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份堪舆图,查看上面的地点,上面原本画着五个地标,其中有四个做着另外的标记,剩余的那一个,显示的位置在西城郊外。 周天申大致指着一个方向,领着张云安向那人所在位置走去。 张云安不停埋怨道,“咋滴,饭都不让吃,赶鸭子上架啊。现在知道时间宝贵了?之前干嘛去了?” 周天申一脚揣在张云安屁股上,“少废话,赶快把酒钱要回来,免得再出些其他岔子。” “你他妈的敢踢我。” “谁让你刚才那么用力拽我脖子,踢你都是轻的。” 两人推推搡搡,走向西城郊外。 在那里找到一户农家。 农家主人是一个胡子拉碴,穿着破旧青衫,浑身酒气的中年人。 中年人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一根笔杆子,站在墙前,默默写字。 周天申在他身后站定,拱手道,“在下周天申,是来向阁下讨酒钱的。” 那人轻声嗯了一声,喊出一个名字,就见一个双脚赤足的小女孩从木屋中跑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钱袋子。 小女孩遵循他父亲的命令,将钱袋子放在周天申身前,然后笑着跑回了木屋,只敢躲在木屋后面偷看。 周天申刚想说钱多了,谁知那人突然大喊,“拿了钱就快走,站在我家门口算什么事。” 周天申收起钱袋子,拱手告退。 在仙彩州耽误了那么长时间,是时候离开了。</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七十九章 乘船过海 很少能够看见周天申吃瘪,张云安忍不住笑出声。 张云安一把揽过从身边经过的周天申的脖子,唾沫横飞,恨不能笑得人仰马翻,。 周天申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将肩上的手掌拍掉,问道,“就这么好笑?” 张云安收起脸上的笑容,眼神真挚的看着周天申,一脸正气道,“当然。” 又是一阵丝毫不掩饰的笑声。 周天申扶额,“我说,你就不能等我们走远了再笑。” “人家还看着呢。”周天申伸出右手的大拇指,指了指身后。 张云安愕然,扭动看向身后,...... 《天首座》第二百七十九章 乘船过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八十章 等饭来 两人跟随管事小厮来到二楼,选择了位于船身左侧的两间相邻的房间,里面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上面有一床棉被和一张凉席,还有一个被收起的蚊帐,就叠放在床尾,此外还有一个四方小木桌放在墙边,两张凳子被摆放在了木桌下面,靠窗户的位置上有一个向外凸出的木台,可以将换过的衣服和鞋子放在上面,推开窗可以直接看到外面的海景。 走进房间,顺手关上房门,周天申卸下身上的竹箱,将其放在书桌旁,解下短刀,顺手放在了桌子上,腰上登山杖竖立在木桌旁。换过一身干净的青衫之后,他将脱下来的那件衣服叠好,和换下来的鞋子一起放在了木台上。 站在窗边,看了一会海景,周天申便收回视线,开始忙活起来。 以小家船的速度,跨越浮草洋至少需要四十天的时间。 这还是在没有发生海潮的情况下。 如果中途遇到海潮,可能还会因此耽误一段时间。 所谓的海潮,是指海洋中出现的一个个内吸漩涡。 这种漩涡属于天然而成,无法干涉其发生。 不过天境以上修为的修道者倒是可以凭借修为进入其中,而要值得注意的一点是,海洋中也是有高境界的精灵存在,而且他们的领地意识很强,要是被他们发现有人随意踏入领地,恐怕会受到整个海洋的力量反击。 所以在遇到海潮的第一应对方法就是绕道而行。 周天申先将竹箱里面的书拿出来,分门别类的放在木桌一角。先前在黄昭学院求学的时候,周天申曾经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看过了荀夫子专门为他挑选的二三十本书,同时还要做好笔记,所以对于现在的周天申而言,什么时候应该看什么书,心里早就有了答案。然后将登山杖挂在墙上的铁钉上,横着放好。接着拿出桌子下面的凳子,放在桌子左右两侧。铺好被子,装好蚊帐,最后拿着一身有汗味儿的衣服走出房间。 站在隔壁房间门口。 周天申轻轻敲响房门。 木门被从里面打开,张云安露出一颗头,上下扫视了一遍周天申的装扮,说道,“动作挺快啊,找我干嘛?” 周天申扬起手中的衣物,“我打算去洗衣服,要不要一起?” 张云安打了一个哈气,用手捂着嘴巴,“算了,我打算好好睡一觉,这些天一直在赶路,骨头都快被折腾的散架了,等到明天早上你再来喊我。” 说着,张云安关上房门。 很快,房间里面传来打呼噜的声音。 周天申摇摇头,独自一人拿着衣物下了楼。 迎面是一块巨大的甲板,上面有两条长长的队伍,都是在进行登记信息的船客。 还有站在栏杆前,指着宽阔的大海,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一些至今都没有结论的传说。 周天申拉过一旁的管事小厮,问到了洗衣服的地方。 向那里走去。 这就是小家船胜于大礁船的地方,虽然体积不大,但是里面的建筑物应有尽有。 不只是洗衣服,还有提供缝补衣服的材料的织线房,打造武器的炼器房,甚至连攥写符箓的店铺都有。 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这里有贩卖法典功诀的店铺,可里面没有一本剑谱贩卖。 周天申这一路不知道问了多少遍,就是没有找到一本像样的剑谱。 不应该啊。 剑道虽然是修道五途中最看重传承的一道,但也不可能一本剑谱都流传不下来啊。 周天申之前一直都在修习人道和刀道,所以关于其余三道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 那本修道五途早就已经被他研读透彻,上面的内容都已经被他牢牢记住、烂熟于心,尤其是人道和拳道两途,他之所以能够在短时间内进阶到天境,其中一定有不夜良和那几位的功劳,但是他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做,至少两途的弊端都被他成功的避免而过,少走了很多弯路。因此他才在这个时候想着是不是能够在兼顾人道和拳道的前提下,修习一下剑道。如果因此成功了,那对他的修为境界和未来的修道路途将会大有裨益,即使哪怕失败了,他也不会有多少损失。 而那块刻在丹田小天地的匾额,只是他的障眼法,包括那座山门,和两侧的剑痕,都是为了能够让王伯刻字的必要准备。 只是不想到这么快就被他给看穿了,不仅没有赐字给他,更是连丁点关于剑道的经验都没有告诉他。 来到洗衣房,周天申很快找到了一个空木盆,然后接满淡水,将衣服泡在水里,洒上皂角粉,慢慢搓洗衣服。 洗净衣服,周天申倒掉木盆里面的脏水,往里面放了一块地银。 这是一点小意思。 就好像进入浮萍城的过路费。 交不交,交多少,全凭自愿。 拿着洗干净的衣服,周天申走出洗衣房,换了一个方向回到房间,途中经过几家书店,里面同样都没有剑谱。 直到最后一家书店,周天申才看到一点希望。 书店掌柜是一个戴着厚大镜片的青年,总是弯着腰,趴在书上,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去。 周天申站在书房里面,已经找过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他需要的剑谱。 便向掌柜问道,“掌柜的,你们这里有没有剑谱?” 掌柜直起腰,扶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框,眯着眼睛说道,“剑谱,之前还是有的,不过都被一个叫苗寨的公子买走了,你要是真的需要,可以去他那里看看,也许他愿意卖给你一本也说不定。我这里有他的住址,你要不要抄下下来,要不我帮你吧。” 周天申摇头拒绝道,“那还是算了。” 既然对方一口气买下来所有的书,那就说明这些书至少现在看来对他是有用的,要是自己现在贸然前去买书,容易碰一鼻子灰不说,还有可能被坐地起价,平白多花一些钱。 掌柜见周天申态度坚决,也就没有再三劝阻。 周天申便问道,“为什么船上书店不少,可是没有一家贩卖剑谱?” 掌柜抬起头,扶了一下镜框,问道,“我这里原先有的,只不过一次性卖光了。” 周天申笑道,“怪我,把这件事忘了,你能跟我说说这事吗?” 掌柜直起腰,放下手中用来做笔记的毛笔,说道,“这件事其实很简单,自从中州的争夺执牛耳者的大会结束之后,作为新的一届的执牛耳者的天峰便颁布了新的法令,在未来的五十年之内,除了中州某些既定店铺,其余人都不可以贩卖剑谱。” 周天申问道,“这是为何?” 掌柜思索道,“据说是为了迎合剑山。你应该听说过剑山吧?” 见周天申点头,掌柜才继续往下说,“作为整个天首大陆上剑修最多的一个门派,剑山宗可谓是战力最强的门派之一,分量极重,要不是因为剑山宗没有出现过神境,可能黄昭子庙还没有今天的地位。而且剑山的地位虽高,但是知道这座门派的却少有人在,这主要因为剑山并没有建立分宗,与剑山的立山宗旨有关。若非如此,死灵族的那些家伙也不会这么张狂。” “天峰虽然成为了中州门派的执牛耳者,但是和剑山的关系并不好,所以为了得到剑山宗的支持,他们便下令,俗世王朝和尘世间的店铺不准贩卖剑谱,以免有人以假乱真,毁坏剑山的名声。” 周天申点头,算是大致明白了其中缘由,合着是因为现在流落在外的剑谱都是由剑山宗独立攥写,天峰也算是为了讨好剑山宗,不得已而为之。 这也难怪,剑道本就是修道五途中最艰难险阻的一条路,有此法令,实属正常。 他看了一眼抑扬顿挫的掌柜,问道,“那为什么你这里可以贩卖剑谱。” 掌柜的不假思索道,“因为我来自剑山,所以有贩卖剑谱的特权。” 周天申恍然大悟,合着也是一个靠山硬的。 周天申拱手笑道,“那就劳烦掌柜,能不能在你这里预留一本剑谱,等到有机会相遇,再卖给我。” 掌柜的拿起毛笔,用镶玉的那一头拱着鼻子,说道,“我还要在这里待上几年时间,你要是能够保证在这几年内乘坐一次小家船,说不定我还能卖给你一本,要不然,就只能祈祷我们在中州相遇了。” 周天申拱手谢道,“那就有劳掌柜了。” 掌柜的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 随后周天申走出书店,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将洗净的衣服搭在木台上,周天申站在窗边,吹着海风,很是舒服。 到了晚上,周天申吃饭之前,还是秉持着唯恐张云安饿死的想法,特意喊了他一句,没想到房间里面鼾声如雷,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无奈,周天申又独自一人下了楼,向生意最红火的酒楼走去。 来到酒楼,还算是来得早,一楼尚未坐满,周天申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等饭菜的时候,正好可以看甲板上的焰火表演。</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下船之后 周天申所在的酒楼名叫‘竹山酒楼’,店面很大,属这艘小家船之最。 在周天申等待饭菜的这段时间,酒楼里又陆陆续续的来了很多人,仔细观察,发现很多人和酒楼掌柜、店伙计都是旧相识,见面寒暄之后,店小二都会将他们带到既定的位置。 那些酒客也会轻车熟路的从包袱里拿出一串人文钱,不多,十颗而已。 店小二收起铜钱,放进袖子里,作揖说了几句吉祥话,随后便跑到后厨,吩咐那里的掌勺大厨一定要拿出看家的本事,让那几位朋友吃好喝好。 再看周天申这边,饭菜已经上齐,旁边站着一个比桌子高不了多少的少年,正在努力踮起脚尖,为周天申倒上一杯酒。 饭菜上齐,在客人还没有动筷子之前,店伙计都会为客人倒上第一杯酒,这是酒楼的规矩。周天申在来到这家酒楼之前,也打听过一些类似于这样的小事情。事情虽小,重在规矩,所以他并没有嫌弃那位少年的笨拙,更没有自己动手倒酒的念头。等到少年终于倒好了一杯酒,还没等他站好,就又颤颤巍巍的一手扶着桌沿,一手抓着酒杯,轻轻的放在周天申的手边,稚气童声的说了一句,“客官慢用。” 周天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咂嘴道,“好酒。” 少年满脸笑意。 然后他便看到周天申在袖子里搜寻片刻,急得满头大汗,终于在最深处找到了一枚铜钱。 少年咧嘴笑着。 周天申将铜钱放在少年的手心里。 少年低头看着铜钱,眼睛闪闪发光,学着店小二的模样,作揖说了好几句吉祥话。 细心收好铜钱,少年抱着托盘,慢慢跑到掌柜面前,扬起那只握着铜钱的小拳头,好似在炫耀。 之前掌柜一直站在柜台前,盯着少年的一举一动,唯恐他出现任何意外。 还好,少年的动作虽然笨拙,却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和错误。 将来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掌柜。 那位客人也是好心,从未催促过少年。 待少年跑到后厨后,掌柜来到周天申桌前,拱手相谢。 周天申举起酒杯,问道,“掌柜的,要不要来喝一杯?” 掌柜点头,“如果客人执意邀请,那也是未尝不可。” 坐在周天申对面,掌柜为周天申倒上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与周天申捧杯,一饮而尽。 周天申放下酒杯,自己倒酒,问道,“掌柜的,你是否知道中州的剑山?” 掌柜眉头一挑,“听说过,只是从来都没有去过。客人看着可不像是剑修啊。” 周天申身体后仰,伸了一个懒腰,瞥了一眼窗外,焰火表演已经快要结束了,呢喃道,“中州还真是能人辈出,一个小小掌柜就能看出我的修为境界,你刚才是不是去看过我的修道路途了。” 掌柜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见周天申的酒杯是满的,也就没有画蛇添足,“我叫华添,之前也是一位修道天资尚可的修道者,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放弃了修道路途,转来到尘世间做了一个小小掌柜,看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我很满足。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前辈见谅。” 周天申举起酒杯,虚空相撞,“可别喊我前辈,你瞅着可比我大多了。” 华添笑道,“唐突了,唐突了。” 周天申问道,“华掌柜为什么放弃了修道路途,你看着可不像是患有大病之人。” 华添侧扭过头,外面的焰火表演已经结束,表演的人正在收拾行礼,打扫被他们弄脏的甲板,旁边站着一位管事小厮正在督促他们赶快办事,免得耽误其他船客行走。 这个世界上,各行各业都是自己的规矩,有些人看似凶狠无情,却是在遵循规矩办事,有些人好似通情达理,却在不知不觉间坏了规矩。无法评定孰对孰错,所以就只能一直将就着。 酒楼的少年是这样,当年的他更是这样。 华添回过神,自觉喝了三杯酒,“多有打扰,在下自罚三杯,客人这桌酒钱,算是华某人请了。” 周天申用筷子敲了一下盘子,问道,“那这些饭菜?” 华添伸出三根手指,“三两地银。” 周天申笑道,“掌柜慢走。” “客人慢慢享用。” 华添走到柜台后面,从下面拿出一小碟咸菜,今天破例喝了一点酒,也就能吃点咸菜。 周天申不急不慢的吃光盘子上所有的饭菜,放下三两地银,和华添打过招呼,离开酒楼。 华添刚想喊来一位店小二,把周天申的桌子打扫干净,便见少年从后厨跑出来,喊道,“让我来。” 看着忙的热火朝天的少年,华添摇摇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当年他是被门派寄予最有希望进阶到天境的年轻一代的天才,可是他却在地心境的时候离开了那里,当了一家酒楼的小掌柜。 没有进阶到天境,是门派的遗憾,更是他的遗憾。 他不想让少年继承这份遗憾。 扭头看向窗外,刚才那位一同喝酒的青年已经不见。 华添心想,不知道能不能将华安托付给他。 还是等到以后再说吧。 周天申回到房间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站在张云安的房间门口驻足片刻,除了连绵不绝的呼噜声,再没有听到其他声音。 周天申感到无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站在窗外看了一眼海景。 月光照耀在海面上,铺上了一层蓝色银辉,亮盈无匹。 躺在床上,脑袋枕着胳膊,周天申慢慢睡去。 第二天,天还未亮,周天申就醒了过来,一手拿着登山杖,一手背后,站在窗外,等到天边日光升起,他才走出房间。 张云安房间里的呼噜声小了很多,周天申拍响房门,很快便传来起床的声音。 木门被从里面打开,张云安伸出一颗脑袋,并没有让周天申进去的打算。 手持登山杖的周天申问道,“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饭,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酒楼。” 张云安点头,“等我一会儿。” 随后便关上了房门。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身白衣的张云安披散着头发,走出房间,顺手掩上房门。 周天申看了一眼他的装扮,问道,“怎么不拿上药典?” 张云安伸了一个懒腰,好似还没睡够,“咱们是去吃饭,又不是下船,带那么多东西做什么,不过说真的,我现在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你最好领我去一个好一点的去处,要是随便找一个偏僻的小客栈忽悠我,我可不轻饶了你。” 周天申忙点头,“放心吧,这家酒楼的饭菜一定和你的胃口。” 两人很快来到竹山酒楼。 走进去,周天申冲站在算账的掌柜说道,“华掌柜,这次我多带了一个朋友,麻烦您给我们找一个合适的地方。” 华添放下毛笔,走出柜台,伸出手在前面带路,将周天申二人带到二楼,其中一个隔间中,帮忙推开窗户,指着外面的风景说道,“这里是我们酒楼观光最好的一个位置,既可以近看甲板,远看大海,客人可还满意?” 周天申二人来到窗户旁,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色,确实优美。 又让后厨多做了几道好菜,说是要好好宴请自己的这位朋友。 华添亲自去后厨吩咐。 没过多久,一个相貌端庄的店小二手举托盘,带着一个抱着酒坛子的少年来到隔间,摆好饭菜,倒好酒,周天申又是一饮而尽,说着‘好酒’,从袖子里‘挤’出来一枚人文钱。 张云安和周天申一样,一口喝掉杯子里面的酒,然后分别拿出一枚和带有十颗铜钱的串子,分别交给少年和店小二。 二人收起铜钱,作揖说着吉祥话,动作如出一辙。 随后便离开了隔间。 下到一楼,华安跑到华添面前,举起双拳说道,“爹爹,我也是一个有钱人了。” 华添笑着敲打了一下华安的额头,“行了,赶快回到后院背书,要是再完不成任务,休怪我把你锁在房间里,不让你出去。” 华安做了一个鬼脸,笑着跑到后院房间里,即刻拿起了桌子上摊开的书籍,大声背诵。 没想到酒楼刚一开门,自己就赚到两枚铜钱,这要是一直在酒楼里跑堂,那不就是好大笔钱啊。 一心想要挣大钱的少年又忘记了背书,双手撑着小脑袋,开始了对未来的幻想。 隔间里,酒足饭饱的周天申和张云安站在窗边看风景。 周天申问道,“你来过这家酒楼?” 张云安点头,“曾经做过两次小家船,一次就是这艘,来这里吃过几次,和掌柜也算是一个半熟脸,不过他可能不认识我。” 周天申问道,“旧地重游,有啥感觉?” 张云安撇撇嘴,“还能有啥感觉,吃的很饱?” 二人看了一会外面的风景,很快便下了楼。 在柜台那边交过饭钱后,两人沿着酒楼前的那条街道慢慢走着。 一直来到甲板栏杆。 吹着海风,周天申双手放在栏杆上,说道,“等到了中州,寻找那些读书人将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你要是有自己的事情,可以先离开,只要我们保持联系,你能找到我就行。” 张云安闭上眼睛,用肌肤感受湿润的海风,“你要到哪去找那些读书人,你以为他们会在原地等着你。” 周天申笑道,“找找看喽,万一找到了呢。” 张云安问道,“你有线索?” 周天申说道,“只知道有一位同门师兄就在仸佻码头附近,先去他那里看看,不知道能不能联系到老师。” 张云安伸展四肢,刚才吃的太多了,肚子有些发胀。 他说道,“我这里还有些人,你要是想用,随时可以拿去。” 周天申点头,“不着急,先下了船再说。”</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八十二章 师兄弟 暮色重重,小家船四周泛起略带青紫色的浓雾。 雾气从海底升起,慢慢包围了所有的船只。 虽然是一同出航,但是五艘盛客船和六艘小家船之间的距离并不近。 周天申所乘坐的这艘小家船,位置在六艘小家船的边缘处,所以对于那些没有睡意,而选择滞留在甲板上的旅人来讲,是一件值得大谈特谈的稀罕事。 随着向前深入,雾气愈来愈浓,所有人都感觉到不对劲。 在管事人和管事小厮的协同下,船上亮起了许久没有点亮的船灯,一时间,十一艘大小船亮如白昼,如一条白亮水龙在海面上漂浮,横着向前浮动。 小家船行驶在大海上,不远处出现一座巨大宽阔的石碑。 石碑边缘已经老化,上面挂满了绿藻,顶端有一颗夜明珠,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耀眼余晖,石碑正中间写着‘浮草洋’三个字。 这块石碑的出现,预示着已经到了浮草洋的中央,距离中州已经不远了。 这时却突生意外。 巨大的海底漩涡慢慢浮起,卷动起四周的海水,小家船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倒扣漏斗,所有的海水顺着漏斗的方向倾斜而下,留出空间,其中还有数条身体庞大的海洋怪物在漏斗底部交替出现,不见其形,只闻其声。 叫声洪亮,连绵不绝,似与天地接壤,震天撼地,声势浩大,波涛层层叠加,击打在海洋中心的巨大石碑上,雷光从天上砸落下来,犹如神人降世,白光照亮了整片浮草洋。 随后便见竟然有数十个漩涡同时出现在船只前面。 十一艘船只上的所有管事人和管事小厮都跑了出来。 管事人站在船头上,默默看着远处的海潮。 管事小厮则是奔走相告在客房走廊上,吩咐所有人关紧门窗,等到船只平安度过海潮再出来。 船头上有人惊呼,原来在前方的漩涡中,出现了数条蛟龙。 蛟龙高昂着头,眼大如斗,闪闪发光,声音如擂鼓,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不少境界卑微者当场昏厥,更有尘世间的凡人七窍流血,倒地不起。 盛客船上的五位管事聚在一起商讨事宜,那六艘小家船的管事人亦是如此。 最后众人得出一个结论,此时停船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只能先启动船上的阵法,保护好船上的旅人,静观其变。 这时,又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在众人眼前。 那数条蛟龙竟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船只身下,向上浮动,拱托起所有大小船,向上攀岩,在经过漩涡的时候,蛟龙幻化成了一座座拱桥,让船只平安通过漩涡,砸落在海面上,溅起丈高水花。 等到船只安稳行驶在海面上,那些漩涡还在身后肆意妄为,而蛟龙却已经不见了踪影,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所有管事人面面相觑,吩咐手下的记笔官将刚才发生的一幕幕记录在上,待到日后回到码头,一定要禀报给城主大人。 经过了海潮之后,小家船再不敢像之前那样以平稳的速度行驶。在保证所有旅人性命安全的前提下,小家船提高了将近两倍的速度,以求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中州,以防途中再发生任何意外,而原本要二十天的路程,最终只花了十天。 小家船上,张云安竟然主动邀请周天申进入他的房间。 一人躺在船上,一人站在窗前。 周天申双手撑在木台上,身体前倾,恨不得伸出窗外。 张云安用药典盖住脸,异常淡定,问道,“发生了什么?” 周天申用不可思议的语气回答道,“蛟龙,竟然真的有蛟龙。” 张云安冷笑道,“蛟龙有什么奇怪的。” 周天申仍然觉得不敢相信,“只在书上见到过的蛟龙,听说万年前的最后一条真龙就是从蛟龙进化而来,不知道是真是假。” 张云安笑出声,“你竟然会对这种事感兴趣。” 周天申也笑了,“你今天倒是有些奇怪,竟然对热闹不感兴趣了。” 张云安翻过身,用手掩着嘴,眯起眼睛,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气,“可能是今天吃的太饱了,困死了,你出去的时候,记得关门的声音小一点。” 周天申扭头看向他,“张云安,你不会是要破关了吧。” 张云安猛然睁开眼睛。 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可能。 天境与地、人两境不同,此等境界的修道者在进阶的时候往往会伴随着奇怪的事情发生。 比如引动天地异象,又或者自身出现异常情况。 就好像张云安这几日的嗜睡。 一想到这种可能,张云安瞬间睡意全无,直直的坐起身子,双腿盘起,双手在身前掐诀,最后放在大腿身体两侧,轻声道,“我确实感觉到了,蛟龙的出世牵动了此方水运,要是能够加以利用,一定可以增强我的实力,只不过我本身气运与水运相悖,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祸,你这里有没有天涯石?” 周天申从腰上的寸守物里取出一个木箱子,放在房间中央,说道,“这些足够你用了。” 到了天境,天涯石的作用已经不那么明显了,但要是数量足够,倒是可以起到牵引一方灵山宝地的气运为修道者所用,从而达到进阶的效果。 周天申从窗户那里翻身而去,关上窗户,笑道,“看来你还需要我做一次护法了。” 从寸守物中取出笔墨,周天申以海水润笔,蘸取墨汁,笔尖触及墙壁,下笔如飞,攥写出一个个守护符文,将整个房间演变成一座既能够快速吮吸周围灵力,又可以抵挡一位天威境全力一击的符阵。 阵成收笔,从头到尾,一气呵成。 收起笔墨,周天申跳立在栏杆上,在上面慢慢行走,周身卷起一阵气机涟漪,阻拦了所有的浪花水滴。 因为蛟龙的出现极大程度的影响了浮草洋的水运,搅乱了此方气运,所以在此期间修习的修道者,都会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不过在周天申的心里却隐隐感觉到,这份机遇并不属于他。 所以他才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急着破关,而是游走在符阵四周,观察那些受到符文吸引而去的房间里的水运和淡蓝色的灵力。 在这一路,周天申发现原来在这个时候不止他和张云安两人发现了奥妙,但凡是有修道者居住的房间此时都是房门紧闭,周围亮起盈盈蓝光,水运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条蓝色河流,然后在这条宽阔的河流中,分叉出很多细小的支流,流进那些紧闭房门的房间中。 整艘小家船都被这种细小的支流环环围绕。 周天申不禁开始好奇那些房间中都是怎样的住民。 除了他,陆陆续续有人从房间中出来,然后从外面紧紧关上房门,站在门口,警惕四周。 周天申与那些‘同僚’点头示意,然后指着身后的房间,撇撇嘴。 在小家船全力行驶的同时,张云安也在闭关中。 随着远离那些漩涡和蛟龙,水运和气运越来越稀薄,那条宽阔的蓝色河流也越来越细小,最后就只剩下一点干枯河床上的点点水泽。 就在小家船到达中州的前一天,张云安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站在栏杆前,张云安容光焕发的和周天申打起了招呼。 周天申问道,“破了几关?” 张云安将之前装满天涯石的箱子扔给了周天申,一脸笑意,“当然是破了一关,你以为呢?” 周天申收起木箱,“这么多的水运和气运,直接进阶到天威境多好。” 张云安没好气道,“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历经三十天,小家船终于来到了中州。 第二次踏足中州的周天申跟在张云安身后,下了船,很快便离开了仸佻码头。 毕竟后者已经是第三次来到中州了。 离开码头,来到一处茂密的山林中。 两人站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周天申的手里拿着一张很简单的堪舆图,上面就只有两条路线。 一条直到附近的沿河城,一条有些歪扭,要偏离沿河城很多。 周天申指着地图上的两条路线说道,“一条去往沿河城,一条去往盐山,你打算走哪条?” 张云安思索道,“那我就在沿河城等你。” 说罢,张云安头也不回的向前方掠去。 现在没了诸多禁止,御风而行的张云安脚踩青云,一步百里,很是潇洒。 周天申嘟囔道,“不就是破了一关,值得这么得意?” 收起堪舆图,周天申慢步向盐山走去。 师兄啊师兄,师弟来找你了。</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八十三章 赶路 盐山位于中州边缘的东北方,因盛产细盐而闻名,也算是这一片有名的地界。有传言称在盐山地界一家做大的杨家,因为垄断了周边城池的盐商生意招来民愤,从而致使黄昭子庙登门拜访,那个时候黄昭子庙还是中州所有门派中的执牛耳者。以当时的风土人情而言,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要是能够引起黄昭子庙的注意,那就一定是一件大事。曾经有很多人亲眼目睹了黄昭子庙派来的使者进入杨家大门,不出一个时辰就离开了,而且还是杨家老家主杨...... 《天首座》第二百八十三章 赶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八十四章 信物 跋山涉水的周天申,终于在离开仸佻码头十五天之后,来到了盐山地界。 此番行程,颇有些惊险。 就在三天前,风餐露宿的周天申又遇到了先前那伙卖给他山水邸报的门派中人。 只不过这次相遇并不愉快。 当时周天申正在盯梢一个残害了很多人命的窟兽,打算等到它去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再动手,之前他就已经和那头窟兽动过手,不过因为当时有凡人在场,周天申只顾着救助那些受到窟兽伤害的凡人,不小心让窟兽逃走。 而等到再次遇到窟兽的时候,是在一个山谷之中,当时窟兽已经和一群修道者交上了手。 修道者队伍的领头人是一个留着山羊胡,面无皱纹的中年人,上一次的相处中,也是他在一直和周天申交谈,所以周天申对他的印象观感并不差,只不过再相遇的时候,中年人却已经深受重伤,佩剑也被折断,被他拿在手里,没了往日的凌厉,身上到处都是血渍,脸色苍白,瞅着狼狈的很。哪怕时这样,中年人也没有选择后退半步,依旧顶着压力向窟兽出剑,将那些跟随自己出来游历的弟子护在身后。 如果不是周天申从中插手,恐怕中年人早就陨落了。 只见周天申从山谷上方跳下,手中短刀准确无误的插在窟兽的脖子上,可哪怕是他用上了七分力,短刀也只是擦破了窟兽脖子的一点皮,竖着化了过去,并没有对窟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周天申抓着中年人的衣领,来到一处可以容身的山洞中,那里已经有人了。 都是跟随中年人的年轻弟子。 见到了周天申,中年人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寒暄,而是让他赶快离开这里,以免被他们波及,受到牵连,因此丢掉性命。 虽然周天申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从窟兽的爪牙中救走,但他并不认为周天申能够独自面对这只马上就要进阶到天境的窟兽。 如果不是刚才自己拼尽全力使出的术法吸引了窟兽的注意力,周天申那一击绝不可能打中窟兽。 不是中年人瞧不起周天申,只是周天申现在给人的感觉确实是平平无奇,哪怕是在他地藏境的修为面前,也没有看出太过破绽,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周天申的真实修为就只是表现出的人魁境,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要么比他的地藏境修为还要高。 也就是天境。 想到这,中年人苦笑一声,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么天真了。 看眼前这人也就不过二十岁出头,怎么可能是那天境的修道者,虽然修道者在修习的过程中,会因为境界高深而摆脱鹤发的境况,但是雷民符还是很难说服自己眼前这人会是那可御风而行,一举一动都能牵动天地异象的天境强者。 周天申从寸守物里取出一些玉瓶,里面装着一些疗伤丹药,都是他在和张云安离别的时候,向张云安讨要的。他见其他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不同的伤势,衣衫也都破旧脏乱,眼中也没了先前所见时的神采,不过颓丧之气也没有在这些人的身上出现,哪怕见到自己的师长倒在自己的面前,他们也没有后退半步,这也是周天申选择晚些出手的原因。 他也想见识见识中州的修道者是什么样子的。 周天申将玉瓶扔给其他人。 雷民符率先打开玉瓶,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竟然是三品丹药,再看周天申,一身人魁境的气势徒然拔升,直到了地藏境才停下。 不过这一切都只有雷民符才能感受的到。 雷民符呢喃道,“还真是天境啊。” 在雷民符的点头示意下,一个手臂上绑着绷带,潦草包扎伤口的青年从玉瓶中取出一些丹药,分发给身边的师兄弟,待到所有人都服下丹药,盘腿 坐下疗伤之后,他将最后一粒丹药倒进玉瓶,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持着长剑,为众师弟和师父护法。 周天申来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受的伤也不轻,就先疗伤吧,剩下的交给我就行。” 青年欲言又止。 周天申却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他的肩膀上,迫使他不得不蹲在地上。 周天申延伸冷峻道,“修道一事不是玩笑,要是因为这些伤贻误了修行大道,就得不偿失了。” 青年只能作罢,拿出丹药,扔进嘴里,闭目疗伤。 周天申笑着走出石壁,来到窟兽面前。 那个窟兽本身就有重伤,在雷民符等人的纠缠之下,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见那些人躲在山洞中,久久没有出现,便产生了些许退意,此时正在慢慢向山谷外挪动,如果不是周天申的突然现身,它是打算就此离去的。 虽然自己拼着九死一生,也能将那些人一口吃下,但是自己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过庞大,身上的伤口可以花时间愈合,但是证道天境的机会就只有一次,要是因此错过,它还不如就在这里死了算了。 所以当有人手持竹剑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它就已经明白,如果自己逃,一定会死,如果自己与那人以死相搏,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窟兽修道本就不易,更何况是如它这般即将进阶到天境,这种修为的窟兽的灵智早就已经不输给常人了,之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修炼成人形,其实它是存有私心的,想着能够凭借窟兽的身体,抵抗天道降临。 窟兽的心里开始犯起了愁,不是发愁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也不是能不能成功进阶到天境,而是进阶到天境之后,自己一旦选择了修炼成人形,不知道会不会变成什么样,要是和那位两年前离开这里的大水怪一样英俊就好了,再不济也不能比山里的那头蛤蟆精难看。 那一脸的大脓包,难闻死了,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 这一切都只能在窟兽的心里自己琢磨,它是绝对不会说给其他人听的。 免得被别人笑话。 不过窟兽的遐想也在某一刻戛然而止,因为对面那人动了。 动作不是很快,就好像那人在举着一把剑伸懒腰,可是下一刻竹剑就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轻轻向下一劈。 一条丈余的宽大沟壑出现在窟兽的身后,整个山谷被一分为二,轰鸣声响起,天边闪过一条白线,整齐的切割了金光白云。 转瞬即逝,白线砸落在窟兽的身上。 哀嚎声四起,一道巨大的伤口出现在窟兽的背上,一时间,皮肉迸裂,鲜血淋漓,喷涌而出。 周天申向后飘出,拍出一章,一道空气屏障出现在其身前,向前推动,将那些四溅的鲜血阻拦在窟兽身前一丈的距离。 山谷再次陷入了寂静。 周天申来到山洞中,雷民符已经醒来,身上的伤势好了大半,站起身,拱手相谢,“多谢前辈的出手相助。” 不得不说,那些三品疗伤丹药真是有效,才只服用了一颗,一炷香的时间,身上的伤势就已经几近痊愈,不知道比自家山门中的炼丹师炼制的丹药好上多少倍。 不过这话他可不会说出来,毕竟那位炼丹师还是他们山门花了大价钱请来的,有契约在身才会专门为他们山门炼制丹药,要是这种闲话被人听了去,指不定会怎么想,要是因此责难他们山门,故意拿一些失败不顶事的丹药糊弄他们就不好了。 人心难测,所以才需要表面的迎承。 周天申摆手,询问了那些还没有醒来的人的情况,得知都已经安然无恙后,便告别了众人,离开了山谷。 雷民符因为还要和众弟子护法,便没有远送,站在洞口外,目送周天申离开。 周天申已经重新背好竹箱,将竹剑插在腰间,脚步如风,很快就离开了山谷。 雷民符见那头窟兽的身体被从中分开,鲜血流了一地,而四周山谷却是干净如初,两侧山壁没有受到任何的损坏,便知道是那位天境前辈一剑将其毙命。 瞥了一眼自己的佩剑,已经从中崩裂,碎片找寻不见。 看着是没有办法再次使用了。 不由得喟然长叹。 要是自己能够有此修为,面对天地险阻,不知道该会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离开了山谷的周天申再不敢耽搁时间,很快便找到了刘仁所在的村庄。 那是一个位于盐山山脚下的山庄,面积不大,如今已经成了刘仁的私人住宅。 另有一些伺候他衣食住行的家仆居住在其中。 周天申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刘仁。 彼时他正在山庄外,散步看书。 周天申远远的站着不动,喊了一声刘仁师兄。 刘仁听到声音,转身,见一个背着竹箱的游侠正在朝自己的方向招手,再看四下无人,定是来找自己的。 只是这声师兄又该从何而来,他可不记得自己有师弟即将来拜访他。 周天申见刘仁站在原地,想起来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位师兄,更没有写过信告知他自己即将来这里拜访他,便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真是太粗心了。 不过还好他还有信物在身。</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八十五章 暂住 只见周天申一边向刘仁走去,一边从寸守物中取出一张保存完好的纸条。 在刘仁面前打开纸条,上面写着三个字--荀夫子。 见到自己老师的名讳,刘仁郑重其事的收起书卷,双手接过纸条,和记忆中老师的笔迹认真对比,发现准确无误后,将纸条叠好还给周天申,笑问道,“原来真是师弟啊,我还以为是问路的,不过师弟为什么不事先写封信,好让我这个做师兄的去接你,尽一份地主之谊。” 周天申将纸条放进寸守物,挠挠后脑勺,说道,“离开学...... 《天首座》第二百八十五章 暂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八十六章 派系之分 收拾好房间,将需要换洗的衣服从包袱里拿出来,扔到一个木盆子里,周天申拿起厨房里的水桶,去到别院打了一桶水,洗净衣服,用剩下的脏水把所有房间里的桌子板凳全都擦洗了一遍,还顺带浇了院子后面的菜园子,在那里遇到了正在收拾干柴的李老。 周天申将水桶放在菜园子旁边,走到李老旁边,说道,“李老。” 老人见这位第一天来到这里的年轻人主动和自己打起了招呼,随即放下了手中的斧子,笑道,“你好啊,年轻人。” 周天申看了一眼脚下的干柴,被劈的整整齐齐,旁边有几条绳子,应该是用来捆干柴的。 再看老人,虽然手上布满了疤痕,手背上也全是砍树木留下的碎屑,但是老人的呼吸平稳,眼睛明亮,衣服简单,但胜在干净利落,而且也没有出现寻常老人应有的老态,后背有些隆起,但还算身形挺拔。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老人是修道者,恐怕周天申都会觉得每天劳作的李老定是疲惫不堪。 他打趣道,“李老还真是老当益壮啊,看来这里也不需要我的帮忙了。” 李老抚须笑道,“你这个小家伙倒挺有趣,怎么,也是一个修道者,看出老夫的修为了。” 人前人后的李老,属实是不太一样。 这也不是周天申在骂自己不是人,只是如果刘仁在这,想必李老就会是另一种姿态了。 周天申点头道,“晚辈有一事不明,前辈既然已经到了进阶关隘,可以随时进阶到地藏境,那又为何选择停留在了地心境,始终不肯迈出那一步。” 说完这句话,周天申就有些后悔了。 因为修道者的修为境界虽然可以从表面的灵力痕迹看出一二,但是想要准确的说出对方的真实境界停留在哪一境的哪一关,好需要修道者进入对方的丹田中,观看灵根的变化方可明晓,可是在未经旁人许可的情况下进入旁人的丹田,属于逾越之举,在这个时候,被入侵丹田的修道者完全可以对那人出手。 李老上下扫视了周天申一眼,眯眼沉默,随后诧异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修为境界竟然如此高深。” 刚才李老也想进入周天申的丹田小天地里,看看周天申是个什么境界,可就在刚才,他竟然发现自己的心神被挡在了丹田之外,任凭灵力随意冲撞,却始终无法突破那道屏障。 无奈作罢,李老的心神只能暂且退出周天申的丹田。 回过神后,李老对周天申的态度明显好转了很多,只有进入境界高于自身的修道者的丹田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李老笑道,“不愧是少爷的同窗,果然是天资不俗,气宇不凡。” 周天申笑道,“李老谬赞了。” 李老摇头道,“既然你有高深修为,那就更应该明白,地藏境进阶的时候会引动怎样的天地异象,虽然比不上天境构建丹田小天地时的惊天动地,但是声响传遍这座盐山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地藏境虽然还是地境的范畴,无法做到一招一式都能引发天地共鸣,但是修道者的进阶和破关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破关重在用灵力冲破身体中的窍穴,以及滋养丹田中的灵根,让其发生变化,这就是境界。而修为则是指每一层境界溢满之后的‘道’,只有道直了,才能一直走下去。至于周公子刚才提出的那个问题,我只能说,眼下盐山这条路并不笔直,所以暂时还不适合我进阶。” 周天申点头道,“晚辈受教了。” 李老可不敢相信这种说辞,“在你面前,我可不敢声称长辈,不知道周公子来少爷这里,是为何事啊?” 点到为止,无论是修道者还是尘世间的凡人都要有这个眼力界才行。 周天申说道,“听说师兄这里可以收到老师的回信,所以来这里投奔他几天。” 李老点头,“荀夫子嘛,曾经有幸听过他的讲学,不愧是读书人啊,学问就是大,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放在我们这些粗人身上,就要琢磨好几天才能品出味来,当初老爷也是看到了他的才学,才执意让少爷跟在他身后修习。少爷也是一个争光的,修到了地藏境不说,还成为了一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成了这盐山地界有名的人物,其实要我说啊,少爷的才学放在这里实在是有些屈才了.盐山地界除了这座山,也就只有两座城池和一条河了。可无论是建造在黄河边上的城池也好,还是从黄河中分出来的支流也好,地方都太小了,少爷跟那些眼里只有钱的家伙在一起,只会吃力不讨好,有时候我也劝过他,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看看。少爷的家乡在中州的一座大山上,可除了那座大山,黄昭学院之外,少爷待过的时间最久的一个地方就是盐山,唉,书上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少爷书读的不少,可就是走的地方太少了......” “这些事情本不该是我这种老头子能够随便在人背后乱嚼舌根的,还希望周公子能够把老夫说的这些话放在心里。” 李老请求道。 周天申笑着点点头,“放心吧,李老,我不会向师兄打小报告的。” 李老笑道,“我也不是怕别人议论,跟在少爷身边这么多年,他了解我,我跟了解他,他就是太想要面面俱到,所以才会这么累,要我说啊,何必多给那些人面子,他们要是真不识趣,打一顿就好,何必浪费口舌。” 周天申伸出大拇指,“李老当一句宝刀未老。” 李老说道,“你就不要在我面前说这些违心的马匹话了。” 周天申摇头,“怎么会是违心的话。” 李老嘿嘿笑着,“行了,今天跟你讲了这么多,也多少让我这个老头子的心里舒服了一些,那我就不打扰了,还要接着干活喽。” 用绳子捆住干柴,李老用脚尖挑起柴堆,向上一提,身子一缩,柴火稳稳的落在他的肩膀上。 再用脚尖一挑,斧头落在手上,老人哼着小曲向院子走去。 “李老。”周天申在原地喊道。 李老嗯了一声,站在原地没有回头。 周天申笑道,“你是拳道?” 老人都是一声嗯。 周天申轻声道,“改天有时间了,切磋切磋?” 老人嘿嘿笑了一声,伸出一根手指头。 周天申不明白什么意思。 老人说道,“一招就让你喊爷爷。” 说罢,老人大笑离去,等到了人多的地方,就又恢复了往日的老态龙钟的模样。 周天申浇好菜园子,便提着空水桶去到水井旁,提了一桶水回到自己的住处,将厨房里的水缸倒满水,又提了一桶水,才停下来。 周天申没有用李杏花为他准备的被子,从寸守物中取出一切的必需品,将棉被挂在院子里晾晒,今天的日头正好,那些衣服已经快要干了。 站在院中,环顾了一圈,已经没有事情做了。 从寸守物中取出一套茶具,一把竹椅,一把折扇,又从竹箱中拿出一本书。 周天申烧好茶水,倒在碗里,坐在竹椅上,膝盖上放着一把扇子,手里放开一本志怪,慢慢读着。 —————— 梳在村 借着杨家让出的那六成生意中的一成,梳在村成为了盐山地界上所有村子的第一大村,也是刘仁平时工作的地方。 这天,吃过饭的刘仁从家里来到梳在村的村委会,在那里也有他的一把椅子,虽然这些年他很少来这里,但在这里举办的每一次会议,都会写成公文递交到他的手上,然后再经由他手,将其中可以明说的部分整合在一起,润笔之后呈交给黄河城的城主。 黄河城建造在黄河最上游,由黄昭子庙一手督办,一手选举的城主,主要是镇守黄河中的一条凶煞蛟龙。 起初黄河城里面的居民很少,只有经过黄昭子庙的允许才能进入其中,但自从黄昭子庙失去了中州门派的执牛耳者的位置之后,黄河城就转交给了天峰代为管理,也是从这一年开始,在黄河边缘建造的城池中的商家,需要将自家生意的明细的收益写成公文呈交给新任黄河城城主的手里,只有得到他的允许才能进行下一年的贸易往来,否则就以破坏当地规矩的罪名,将商家沉入黄河。 虽然做法有些残忍,但从那之后,那些商家就很少有人伪造账本,坑害当地百姓。 当初杨家让出了自家的六成生意,将其中的两成分给了盐山周边的村子,借此这些村子在刘仁的带领下,整顿在了一起,形成了两个派系,其中一个派系由刘仁带头,梳在村为首。另一个派系则是在盐山的另一边,由一位叫做李青芒的年轻人为首,渡游村为首的一些村落。</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八十七章 形势 还没走进村委会所在的院子,就听见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其中还伴随着打砸东西的声音。 刘仁没有急着走进去,站在院门口,从袖子拿出一本书,慢慢翻看着。 清风飞过,吹起青年鬓角长发。 站在一旁的小厮却有些等不及了,一会挠挠后脑勺,一会抓抓脸,有时站在原地,双臂环胸,面无表情,双脚却不安的来回交换颤动。 他是真不明白为什么少爷能够一直这么沉得住气,要是他当家的话,只用一天就能把那些人治的服服帖帖的,哪会像现在这里,一群老头子仗着自己的年龄在这里倚老卖老,惹是生非。除了吵着分家分生意,什么正事都不干,他不止一次的想要冲到那些人面前,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他们,要不是少爷出的主意,从中与杨家和那个家族周旋,他们上哪去要这一成的生意。还有那个姓李的小子,长得白白净净,心里却全都是坏心思,早就想着吞并他们这一派系,成为盐山地界的山村中唯一的一个领头人,怎么可能像他们说的那样,只是想让山庄的细盐生意做得更大。 真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 小厮冷哼一声。 刘仁翻过一页书,缓缓开口,“李秋,你要是等着急了,可以先回去,咱们都是乡里乡亲,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听到少爷叫自己的名字,李秋再不敢多想,挠头说道,“可是我爷爷嘱托过了,一定要时刻跟在少爷身边,谁会知道那些家伙是怎么想的,万一给你脑袋上来一闷棍,那我们多年的计划岂不是就要功亏一篑了。” 李秋是李老的亲孙子,同时是一名人魁境的修道者,他的父母为了证长生大道,很早就离开了这里,除了每年会寄来一份信和一些银两之外,再没有露过面,所以李秋最听李老的他。 既然爷爷让他一直跟在刘仁身边,寸步不离,那他就会这么做,哪怕是刘仁用棍子赶他走,他都不会后退半步。 合上书,刘仁转身,面对李秋,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瞳孔明亮平静,没有任何威严,但只要刘仁用这双眼睛盯着李秋,李秋就会瞬间败下阵。 刘仁缓缓开口,“李秋,我应该告诉过你,那个计划只能我们两个人知道。” 李秋立即摆出姿态,“少爷,我可以发誓,我绝对没有将你告诉给我的任何事情,透露给其他人,包括爷爷。” 刘仁笑了,拍拍李秋的肩膀,“这就对了。” 这时,院子里的争吵也停止了。 刘仁收起书卷,拍拍袖子,迈步走进院中,李秋紧跟在身后。 院子里有三间房间,各自建造在除去院门口的其他三面墙壁前,都是用来商讨细盐生意的地方。 只不过三间房间的效用却不一样。 左边那间是用来比对账目的,每个月刘仁都会来到这里,叫上村委会的其他成员和帐房先生,一笔一笔的比对账目条理,以防出现作假账的情况。右边的那家屋子是用来颁布以梳在村为首的,盐山北边村落的法律条令,还有对就近的细盐生意的商讨,旨在是为了更好的管理周边村落,每年都会召开一两次会议。而中间的房间就有些特别了,它是村委会权力的代表,除了每年的年会在这里召开之外,其余时间都处于封闭状态,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就只有在村委会成立之初以及将盐山南北方向的村落分成两个派系的时候,才会在这里举行会议。可没想到今天争吵的声音竟然是从那间屋子里传来的。 听到院门被打开,中间屋子里的所有人全都不约而同的看向院子里的刘仁和李秋二人,其中几个老叟面露难色,全都低着头,后退了几步,另外几个吵闹声最大的老人全都面色严厉,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正在院子里面行走的二人,自顾自的坐在凳子上,闭目养神。 李秋走在后面,面色凝重,“看来他们这次是来真的。” 身为刘仁的贴身护卫,李秋知道很多关于村委会以及细盐生意的事情,甚至还被刘仁告知了那个秘密,所以他知道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会为刘仁带来怎样的压力。 李秋快步上前,与刘仁并肩而行,“少爷,我看这次他们的态度很坚决啊,连那间房子都打开了,我们这次怎么办?” 刘仁笑道,“见招拆招,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站在屋子外面,没有我的指令,不许进去。” 李秋总觉得这样不妙,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刘仁挥手打断。 李秋狠狠的瞪了几眼屋子里站着的那几个人,就他们的事情最多,站在门外,双拳紧握,恨不得冲进去把他们暴打一顿才算是解气。 满脸笑意的刘仁走进房间中,那几位站在门口的老人噗通一声,全都跪下,双手拱起,闭口不言。 刘仁连忙搀扶为首的白发老人,急切道,“金老,您这是做什么,赶快起来,还有白老,魏老,你们两人跟着起什么哄啊。” 为首的老人始终不肯站起来,一把推开刘仁,“刘会长,我们几人今天是请命来的,如果您不答应,我们就算是跪到死也绝不起来。” 金老身后的白老和魏老点头,亦是如实。 刘仁的脸上流出汗水,说道,“各位的心情我能理解,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慢慢说行不行。” 还没等金老开口,坐在凳子上的其中一个高大的光头老人率先开口,“小仁子,别听这几个老龟蛋瞎胡扯,他要是有本事就直接一头磕死在这,我倒要看看有几个有这样的胆子。” 金老怒吼,“章程,你这个王八蛋,你真以为我不敢磕死在这?我只是不想枉死,老夫的这条命可还要留着做大事呢。” 光头老人一掌拍在旁边的桌子上,桌子表面出现一道道裂痕,足见老人现在心中的火气之盛,他冷笑道,“金九隋,你要是真死在了这里,你这条命我背了,你家孙子要想让我赔命,我就坐在这里,他够胆尽管来拿走我的人头,我保证我家族后人绝不会找他的麻烦,可就怕你没这个本事,就只会吓唬小辈而已。” 刘仁苦笑道,“章老,您老也少说几句。” 金九隋站起身,冷哼道,“刘仁,我不需要你在这里装和事佬,既然章程容不下我,那我就索性把事情挑明了。今天我们三人就是来拿回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的,拿杨家一成的生意,照理说咱们在座的各位,有一个算一个,都能分上一杯羹,我们也不多要,我们四个人,你只需要拿出十分之三的生意给我们,我们立刻就走,从今以后,我们四家和梳在村再没有任何关系。” 一听这话,章程直接站了起来,他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了了,指着金九隋的鼻子骂道,“十分之三,姓金的,你他妈的还真好意思开口,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说说,梳在村的这一成的生意和你,和我们这些老头子有什么关系,要不是人家刘仁拿的主意,你觉得杨家会乖乖的吐出那一成的生意,你能争得过那四个家族,你还好意思顶着一张老脸来讨要你的那份,你信不信老夫现在就一巴掌拍死你,免得在这里恶心人。” 金九隋也不退让,仰着脖子吼道,“姓章的,你要是有能耐现在就杀了我,你要是不动手,你就是我孙子。” 章程举着巴掌就要往金九隋的脸上扇去,旁边的几位老人也都纷纷上前阻拦,好不容易将章程按在了凳子上。 刘仁让章程稍安勿躁,看了眼三位老人,笑问道,“我怎么没有见到康老。” 金九隋喘着粗气说道,“康为家里有事,就让我代劳了,刘仁,你觉得刚才那个条件怎么样?拿出十分之三的生意,我们扭头就走,绝不在这里耽误你们的时间。” 刘仁双手插进袖子里,点头道,“确实,你们四个人,理应分到十分之四的生意,既然金老这么大度,那我也不好太过挽留,你们随我来吧。” 章程还想说些什么,却一直被旁边的人压着。 金九隋撇了一眼章程,扬长而去。 三人跟着刘仁,来到左边房间里,刘仁从一个书架上拿出一沓厚厚的账本,抽出其中的一部分,交到金老的手里,说道,“这里就是晓角村,南鹤村,雷睦村的生意,从此以后就交给四人长辈了。” 金老摊开手中的账本,一页页看过,确认无误后,将其交给身后的魏军,白塘二人,拱手道,“小仁子,别怪我们,咱们山水有相逢。” 刘仁还礼,笑道,“金老说的哪里话,只要你们喊我一声小仁子,我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金九隋点头,就此离开了这座院子。 其余二老拜谢刘仁,也离开了。 刘仁目送三人老人离开,喊道,“金老,有空多回来坐坐。” 金九隋举起手臂,匆匆摇晃,走出院子,向左边走去。 刘仁使了一个眼色,李秋点头,悄悄的跟在金九隋的后面。 刘仁走进正中间的屋子里,双脚还没迈过门槛,就听见章程的一声怒吼,急忙用袖子挡着脸。 章程挣脱开其他人,来到刘仁身前,大声呵斥,“小仁子,你糊涂啊,你就不应该把账本交给他们,金九隋的那个王八蛋的秉性你还不知道,你信不信你前脚把生意交给那几个老毛蛋,他们后脚就能卖了,说不定现在他们已经在去渡游村的路上了。还有李青芒那个小王八蛋,和这几个老毛蛋眉来眼去已经不是一两天了,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原本在章程位子旁边的长须老人,抚须说道,“老章,你先安静一会,让小仁子说说他是怎么想的。” 刘仁放下挡在面前的袖子,将章程扶到位子上,倒上一杯热茶,放到章程的手里,拍拍章程的肩膀,“章老,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刘仁坐在了主位上,看向屋子里仅剩的三位老人。 这时,李秋匆忙跑到屋子里,气喘吁吁道,“少爷,金九隋带着康为几个人离开了梳在村,听说是被别人接走了,我还特意跑到他们各自的家中看过,除了一些老弱妇孺,精壮男子都被带走了。” 章程将茶杯狠狠的摔在手边桌子上,愤恨道,“我就知道,这四个老毛蛋肯定是去找李青芒那个混小子去了。小仁子,这下你怎么说!那可是十分之三的生意啊,要是被渡游村一口吞了,我们梳在村的好日子就算是到头了。小仁子,我提议趁他们还没有到渡游村,将他们立刻抓回来,直接法办。” “不可。”先前劝章程冷静的老人说道。 他叫蒋盛,也是村委会的一员。 蒋盛接着说道,“现在惩治金九隋四人,只会加深梳在村和渡游村之间的矛盾,无论两村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至少在明面上我们是一体的,如果现在发生矛盾,只会让城里的那些人坐收渔翁之利,要我说还需要再等等。” 章程不解道,“等什么,等渡游村吞并我们梳在村?” 另外一个面白无须的老人冷哼道,“让你等着就等着,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他叫吕栈,不仅是村委会的一员,同时还是村委会里年龄最大的,亦是章程的磕头大哥。 别看章程对外的脾气就像是一个火药桶,一点就炸,可无论是在蒋盛,还是吕栈面前,他是一点意见都不敢有。 见老大哥发了话,章程只能作罢,嘟囔了一句,“随便说说。” 自从梳在村的村委会建立到现在,这间屋子总共就只打开过两次,一次是庆祝村委会的建立,一次是分为南北两大派系,而放在房间深处中间的凳子,刘仁却是一次都没有坐上去。 没有什么复杂的原因。 就是不喜欢。 刘仁离开黄昭学院之后,就来到了这里,从农民开始做起,一步步的走到今天,成为了盐山南边山庄的庄主。虽然现在盐山地界的细盐生意,他掌握在手里的只有不到两成,但这一切都将不是问题,只要他能一口吞下以渡游村为首的那些村子,那么他手中的资产就达到了四成,足以在三河城立足。 三河城也是建立在黄河边沿的城池。 除此之外还有鸠河城,纶河城和辉河城。 除却黄河城建造在黄河上游之外,其余的五座城池中,就只有三河城最靠近黄河上游,三河城也因此成为了六座城池中的第二大城池。其中的商家很少是进行细盐生意的,因为对他们而言,有比细盐更赚钱的东西。其实刘仁真正的目标是成为黄河城的城主,不过事情需要一件一件的做,位置也需要一步一步的来。 刘仁伸手下压,让在场众人稍安勿躁,笑道,“李秋,先不要着急,你也赶快找一个位置坐下。” 章程看了一眼坐在面前的吕栈,撇撇嘴,嘟囔道,“怎么还有闲心笑得出来。” 现在的他可不敢随便说话了。 李秋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坐在哪里合适,虽然他总是吵着嚷着自己也能成为合格的村委会的一员,可真要是让他和这些元老坐在一起,心里反倒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还好吕栈及时出声,没有让他一直尴尬下去。 吕栈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来,李秋,坐我旁边,反正走了几个人,这个房间里的位子多的是。” 李秋点点头,如坐针毡的挨着吕栈。 刘仁看到他这副模样,打趣道,“怎么?李秋,怂了?” 李秋挺起胸膛,反驳道,“哪有,我怎么可能怂呢。” 只是听他的声音,细若蚊声,没有一点气势。 章程又来了兴致,“小子别怕,再怎么不济,你也不会比金九隋那个老毛蛋差劲吧,拿出修道者的气质来,我告诉你,等到我们和渡游村开战的时候,你可不许拖后腿哦。” 李秋傻眼了。 啥呀?还要和渡游村开战? 吕栈狠狠的撇了章程一眼。 蒋盛轻拍章程的胳膊,“你要是再敢胡乱说话,你看我们两个饶不饶你。” 章程嘿嘿笑道,“我只是跟他开个玩笑而已啊。” 刘仁突然说道,“开战,也不是不可以的。” 这下轮到章程三个老人傻眼了。 章程问道,“还真要和渡游村开战?” 吕栈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件事还需要慎重。” 蒋盛符合道,“大哥说的没错,要说以前我们可以和渡游村分庭抗均,可是现在金九隋他们四人走了以后,我们的力量等于被削弱了一半,现在动手,绝不是渡游村的对手。” 刘仁解释道,“仗是一定要打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蒋盛好像想到了什么,问道,“难不成,小仁子你有什么计划?” 刘仁笑而不语。 吕栈沉思道,“想要扳倒李青芒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可听说他和黄河城的城主有些关系。” 刘仁点头,“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不过我得到的消息是,李青芒可是黄河城城主的私生子啊,不知道吕老得到的消息是什么?” 吕栈摇头,“我倒是没有听说过这件事,不过我手下的探子曾经不止一次的见到李青芒进出过黄河城。想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不差。” 刘仁继续道,“当年黄昭子庙选择在黄河上游修建黄河城的初衷是为了镇压黄河中的水怪,所以黄河城的居民大多都是修道者,就是为了防止水怪突破了镇压之阵好及时阻止,唯恐危害人间,而黄河城的历任城主都是天势境以上的修为,就是为了能够掌控那个镇压水怪的阵法。在座的各位应该都清楚天威境代表了什么,所以要想和与黄河城有关联的李青芒对着干,明斗绝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只是现在的黄河城已经不是黄昭子庙的势力范围,那么现在的城主可能就不是天势境了,所以我们的机会就来了。近几日我得到了一个消息,那头被镇压在黄河底下的水怪竟然是万兽王的手下,位列一百零八心将的第二十一位的穹天。我还得到了一个消息,黄河底下的镇压之阵,因为那位新上任的黄河城城主的关系,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那头水怪说不定不日就要破水而出了。” 此话一出,章程和李秋都有些坐不住了。 可最先站起来的却是吕栈。 刘仁冷眼看着这位村委会中岁数最大的老人,说道,“吕老请讲。” 吕栈笑道,“我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有一点不明白,小仁子,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些消息,如果消息属实,你又是如何打算的,如果那头水怪离开黄河,遭殃的还是我们这些凡人啊,难不成你已经和黄昭子庙通过气了,只要水怪一离开黄河,对方就能及时赶到,然后我们趁机发财?” 刘仁看了一眼章程和蒋盛,后者点头,表示自己同意大哥的想法。 他最后看向李秋,后者早就已经听呆了。 刘仁笑道,“如果我是这么打算的,在座的几位,有几个人愿意跟在我身边呢?” 章程率先站起身,“我不管大哥是怎么想的,我只要一句话,小仁子,只要你的计划不危害黄河沿边百姓,我就挺你,要是能顺便打打那几个老毛蛋的脸就更好了。” 章程知道自己是个大老粗,最烦思考这些事情,所以他率先做出选择,因为他知道二哥蒋盛一定不会同意刘仁的落井下石。 果不其然,蒋盛举起了右手,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心里更不会因为刘仁的这番话心生不满,心机深重应该就是形容蒋盛这类人的,看着没什么脾气,其实最后原则,底线也是最清晰的。 只见他慢慢站起来,缓缓说道,“无论这个计划会为我们带来怎样大的利益,我都不同意用沿河而生长的城池居民的生命做赌注。” 刘仁面目表情,看向吕栈。 吕栈的选择将直接影响了未来的形势走向。</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八十八章 后手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看向了站立着的吕栈。 李秋见其他人都站起来,自己也就不敢再坐着了。 这一幕却刚好被刘仁看到,他笑问道,“李秋,你有什么想法?” 连同吕栈在内,屋子里的四个人全都齐刷刷的扭头看向了站在最后,呆立当场的少年。 李秋张开嘴巴,双手傻乎乎的在空中比划,说不出一个字。 刘仁摆手,让他不用紧张,说道,“行了,不难为你了,你自幼跟在我身边,你的性情秉性我最了解,你应该是支持我的。” 李秋点点头,坐在位子上,他实在是没脸继续坐在这里了,但又不敢走。 吕栈扭过头,看向主位上的青年,问道,“小仁子,刚才你说李秋是从小跟在你身边的,可是你知不知道李青芒身边也跟着一个老人,也是将他从小照顾到大,甚至可以说他将李青芒视如己出,如果你这次利用水怪扳倒了李青芒,那你有没有想过会受到那个老家伙的报复?” 刘仁点头道,“我知道那个人,好像叫什么宁子虚,天坎境的修为,就是不知道到了何种地步。” 吕栈双手背后,说道,“宁子虚,天坎境五关,中州东部人士,据我得到的情报,宁子虚自身的家族也是不差,几乎可以算得上二流世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二流世家的公子成了李家的供奉,还一干就是百年光阴。” 章程唏嘘道,“看来传言果然是真的,修道者一旦到了天境,百年光阴就像是喝水吃饭,简单的很。唉,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进阶到那一步。” 蒋盛反驳道,“天境修为虽然有很多便利和寿命,但是其中的艰难险阻也绝不是人境和地境媲美的,只说你当初进阶地心境的时候,要不是小仁子及时的拿出天涯石,你早就挫骨扬灰,魂飞魄散了。” 章程赧颜道,“嘿嘿,说到底,这件事还真的要好好谢谢小仁子,所以无论大哥和二哥作何打算,小仁子,我都挺你。” 这个时候,李秋也举起手,喊道,“还有我。” 章程看着这个突然蹦出来的小子,打趣道,“怎么,听说你家少爷有天涯石,心痒了,也想快点进阶到地境?” 李秋又蔫了下去。 所有人都笑了。 吕栈笑容不减,“如果李秋真的能够进阶到地境,那么我们和李青芒之间的斗争,就又多了一成把握。” 众人点头,章程更是开始了摩拳擦掌。 李秋暗自握紧拳头,就算是为了少爷,也要尽快进阶到地境,这样自己就可以修习爷爷的拳法了。 刘仁却摇摇头,叹气道,“吕老有所不知,天境和地境之间可谓是天壤地别,要想战胜天境,非天境不可。” 章程急问,“难道连你和其他几位地藏境也不行?” 刘仁苦笑,“章老,你以为我为什么来到这里,众师兄弟中,就属我最不喜打斗,修道资质尚可,可就是因为缺少了一点东西,所以始终无法进阶到天境。” 他随即想到了什么,“不过,我心里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刘仁抬起头,看向房梁,沉默无声。 房梁上面有一个用绳子挂在上面的竹篮子,竹篮子里有一件东西,是他在这个房间刚建造完成就放进去的,那个时候还没有建立村委会。他曾经着重的提醒过村委会的几人,一定不要轻易尝试查看篮子里的东西。几年过去后,每一个对篮子里面的东西感到好奇的人,都曾经将篮子放下,偷窥过里面的东西,包括吕栈等人。可没人知道这个篮子对刘仁到底有什么意义,因为篮子里面什么都没有。 吕栈顺着刘仁的目光看向屋顶,心虚的咳嗽了一声,不止是他,就连一向言论不忌的章程都有些坐立不安。 他曾经不止一次的看过篮子里的东西,可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查看,都无法得知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章程曾经花重金找来了一位阵法师,那个人还算是有些道行,一眼就看出了篮子里面确实有一个遮蔽视线的阵法,可是当章程要求他破解阵法的时候,那个阵法师却犯了难。篮子里的阵法及其简单,对他而言,完全就是入门阵法,就连他手上,都有不下三份这种的阵法图,只不过这种阵法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如果从外部强行破解,可能会因此波及到里面的东西。 思来想去,章程也没有让那个阵法师打开阵法,只是对篮子里的东西更加的好奇了。 他们这几个对梳在村没有私心的老人,也向刘仁询问过篮子里面到底是什么,可是刘仁每一次的回答都让几人大为恼火。 如果想知道里面有什么,直接拿下来看看就行了。 章程也不止一次的在吕栈和蒋盛面前抱怨,要是他们看得到,还需要问你这个毛头小子,别的本事没有,装神弄鬼倒是有一套。 当下见刘仁一直盯着那个篮子看,章程便忍不住问道,“小仁子,篮子里面到底有什么?反正金九隋那几个人不在,你就直接告诉我们得了。” 吕栈坐回原位,暂且将事情放在一边,他对篮子里面的东西也是颇为的好奇。 刘仁看向座下四人,发现除了李秋,每个人都在直勾勾的看向他。 他笑道,“这件事,就等到计划成功之后再讲,届时,我一定告诉你们。” 吕栈双臂放在凳子扶手上,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个合适的人选,可是来投奔你的师弟?” 刘仁笑道,“吕老,没想到你的耳目这么多,我师弟刚来,你就得到消息了,难不成我身边有你的人。” 吕栈一脸无辜的看向李秋,“这件事是李秋告诉我的。” 刘仁转移视线。 李秋眼睛乱瞟,“我不小心说漏嘴的。” 刘仁挥手,这件事就此作罢。 刘仁看向吕栈,“吕老,该说说你的意见了。” 吕栈坐在位子上,老神在在,抬头看去,“我嘛,没什么想法,就只想知道这个篮子里到底有什么。” 刘仁大笑,“以少胜多,蒋老,对不住了。” 蒋盛笑道,“我早就猜着是这个结果,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如果真的打起来,小仁子,我不会帮你,说实话,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只是梳在村的生意可以交到我手上,金九隋走了,也少了一个跟我抬杠的人,看来我的工作要好做很多了。” 刘仁起身拱手,“那就有劳蒋老了。” 这场会议很快就结束了。 村委会仅剩的三位老人回到各自的住处,开始紧锣密鼓的忙活了起来,少了金九隋四人,他们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但也更加能够放开手脚了。 章程是一个武夫,也是梳在村仅有的地心境之一,他的心里除了细盐生意就是修道。 他和另外几个地心境的修道者合开了一家武馆,专门教授村子里的孩子们修习武道。 武道是另外一种修道之路,与修道五途不同,武道之上的修习人被称作武夫,与修道者有着的本质区别就是他们无法使用术法,只可能凭借着一双拳头打败对手。 其实武夫和修道者两者之间并不冲突,无论是在修为境界上的划分,亦或者修习法门,都有异曲同工之妙,譬如被称作修道路途上的旁门左支的符箓师,大体上就是武夫所为,只不过他们将修习的重点放在了符箓一途上,而非武道,更不是修道。 章程等人开办的武馆就在梳在村的东边,那里有大片的良田和荒地,除了细盐生意,梳在村的村民还会种地,通过贩卖粮食获得收益。荒地上则是建造了学堂和武馆,还有医馆,杂货铺等建筑,全都是刘仁带头修造的,目的就是为了方便梳在村的村民,不用每天早起进城购买日常用品。 有了这些所在,梳在村俨然成为了一个小型的城池,不过刘仁心里清楚,只是这些还远远无法匹敌沿河城,更别提黄河城了,想要成为黄河城的城主,不仅要拿下沿河城和三河城,他的修为境界更是一大难关,不过关于修为一事,他已经有了对策。 离开村委会之前,刘仁曾经交给了章程四本武道秘籍,两本拳谱,一本剑谱,一本刀法。 目的就是希望章程能够在短时间内从梳在村为首的村庄中挑选出来一些具有修道天资的少年,跟在他身边学习,尽快成为一名有担当的修道者,如果对方的志向是成为武夫,则留给章程教授武道心得。 拿到秘籍的章程笑得合不拢嘴,说如果刘仁能够早一点拿出这些秘籍,说不定梳在村早就拿下渡游村了,可刘仁却眉头紧皱,表示早一点拿出秘籍,说不定金九隋四人就会更早的背叛梳在村,因为他们清楚,跟在他刘仁身边,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升官发财的。 章程愤恨之余也有遗憾,不说金九隋这个人怎么样,他的孙子金显清却是一般好手,如果不是跟在金九隋的身边,他章程有信心将他培养成天境的武夫。刘仁让章程先不要想太多,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组织起梳在村自己的修道队伍,金九隋不在了,那些拥护他的村民也一定会离开这里,这样下来,整个梳在村的良田和细盐生意就可以多分摊给剩下的村民,相信他们得到好处后,一定会更加乐意的帮助他们。 回到武馆之后,章程将手中的秘籍交给了其他武师,然后发动了整个武馆跑到山庄的各户人家中去寻找有志成为武夫或者修道者的孩子,然后带到章程面前,由章程亲自测试天资。 一晃,十天光阴很快过去。</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八十九章 老师 这一天,由章程带队,十几位英姿焕发的少年站在刘仁所在的院子前,静等院子的主人出现。 没过多久,李老从院子一角走出,手里拿着扫把,章程急忙上前,拱手道,“李老。” 章程虽然可以算得上是村委会的老人,但是和这位李老相比,无论是眼界还是年龄,都太过于年轻。他还记得李老刚来的那一天,章程当时正在武馆修道,李老陪着刘仁在拜访村民,来到武馆,见到他,李老只看了他一眼,就劝章程放弃修道,转为武道,要不然他根本就没有机会进阶到地心境。 天尚早,李老还有些打瞌睡,睁开一只眼睛,看了一眼章程,又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目不转睛的少年们,呵呵一笑,“来这么早,就不怕吃了闭门羹。” 章程下意识看向那些由他精心挑选出来的少年们,瞬间明白李老的话外之意,“应该不会吧,这些小家伙的修道天资可是连我都羡慕的很啊。” 李老说道,“天资尚且,只是心性无知,还需要慢慢雕琢。” 章程拱手道,“还请李老传授一二。” 李老摆手道,“我早就不当老师了,而且你也教不了你带来的这些人,不过我想应该有一个人会有些兴趣。” 章程问道,“李老说的可是,小仁子。” 李老摇摇头,看向院门,“待会你就知道了。” 院门被从里面打开,一身青衫的刘仁慢步走出,一身黑色劲装的李秋和背着竹箱的周天申跟在他后面。 李秋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年轻人,轻声问道,“喂,你真的是地境的修道者?” 周天申微微转过头,笑道,“你要是不相信,我们可以切磋一二。” 李秋挠挠头,“那还是算了吧。” 刘仁咳嗽一声,走下台阶,向章程走去,“章老,这就是你给我找的人?未免有些太多了吧。” 章程同样是感到疑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前也没发现,没想到咱们村子的人个顶个的都这么优秀。我看你就见好就收,全都拿走吧。” 刘仁气笑道,“章老,要我看是你见好就收吧,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个李辉应该是你的学生吧,还有那两个,一看就是你们武馆的人,李老,您给评评理,我让章老给我找人,合着他是把他们武馆的人介绍到这里了。章老,您是不是有些做过头了?” 章程装傻充愣,“有嘛?” 刘仁严肃道,“章老,我不是再给你开玩笑,和渡游村之间的事情急不得,当时也不能太过儿戏,你这些人,我全都不能要。” 章程感到有些为难,“可别,来之前我都已经答应他们了,你好歹收两个,要不然我这个馆主的面子往哪搁?” 刘仁无奈道,“可是你这...” 这时,周天申走到刘仁身边,轻声道,“师兄,我觉得还是有好苗子的。” 在刘府暂住的这十天,周天申和刘仁谈论了很多,更多的还是和荀夫子有关,那封写给荀夫子的信早就已经寄出去了,只是至今都没有收到回信。刘仁之前说过,荀夫子这些年一直在中州各地游走,所以具体的位置他也不是很清楚,看来周天申还需要再住一段时间了。 经过十几天的交流,刘仁对这位师弟的实力也有了大致的了解,所以没有当面问过,周天申更是没有直接了当的说起过,但如果刘仁没有猜错的话,周天申的实力至少不会弱于自己。一想到和自己亲近的那些师兄弟,刘仁就忍不住叹气,要是自己身边站着的是他们,自己何苦对一个小小的渡游村这么谨小慎微。 听到自己的师弟这么说,刘仁问道,“你又心仪的对象?” 周天申看向站在最左边的一位短发少年,说道,“那个人身上残留着灵力痕迹,应该已经开始淬体了,如果可以,倒是可以让他跟在我身边修习,反正我这一时半会的也走不了。” 章程一拍大腿,说道,“就这么定了,从此以后,白旭就跟在你身边了。” 章程将白旭喊到身前,嘱托一二,然后带着剩下的人,即刻离开了这里。 刘仁见章程毫不犹豫的走开,连给自己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就此作罢,苦笑道,“李老你看。” 在刘仁的心中,还是更想听听李老的意见。 李老点头道,“是个好苗子,就是这里的水太浅,这是天注定的事情,谁都没办法改变。” 说罢,李老手托扫把,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刘仁看着白旭,说道,“既然章老把你留在了这里,从今以后就跟在李秋身边,师弟,他可是你亲自要的人,在你走之前,一定要让他成为像李秋这样的修道者。” 周天申点头,笑道,“放心吧,师兄。” 白旭拱手道,“见过师父,师兄。” 周天申笑着解释,“我不是你的师父,他也不是你的师兄,从今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修习,只不过我可不能保证一定让你进阶到地境,不过你也大可放心,我绝对不会糊弄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吧。” 从身后的竹箱中取出一身衣服,交给白旭。 此时,天已大亮。 刘仁说道,“天亮了,咱们吃过了饭就出发。” 四人来到梳在村的一家早点铺子,吃过早饭,向渡游村走去。 渡游村在盐山的另一边。 从梳在村往渡游村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直接翻过盐山,山上有几条大路,其中有两条可以容纳三辆马车并驾齐驱,还有几条山野小路,都是早些年村民上山采药走出来的。第二条路是水路,梳在村和渡游村是在盐山的南北两侧,而在盐山左右两侧各有一条大河,都是从黄河中分流出来的,那里有一些渡船,可以让过路行人借此通过大河。 换过一身洁白衣衫的白旭走在四人队伍的最后面,李秋在最前面开路,周天申和刘仁走在一起,向他讲述自己对白旭的未来计划。 之所以留下白旭,其实周天申的心里也是留有私心的,张云安给自己找来的那些死士,终归不如自己的用着舒服,就算是白旭无法成为自己期望的那些人,可在教授白旭的这段日子,周天申也正好可以用来修心。有那几个人在,周天申不用担心自己的修为境界的问题,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关于自己的心性和修道路途,如果更好的将其修缮完整才是重中之重。 刘仁咳嗽一声,说道,“你还能待在这里几天,你我心里都有数,所以如果在渡游村和李青芒的那些人发生了口角,你多帮衬着李秋,但一定要以自己不会暴露为前提,要不然跟在李青芒身边的那个人不会轻易放你离开。” 周天申笑道,“放心吧,师兄,我心里有分寸。对了,沿河城是不是就在渡游村附近?” 刘仁点头,“从渡游村到沿河城,大约有三十里的距离,你想进城看看?” 周天申说道,“我有一个朋友还在那等着我,原以为能很快收到老师的回信,结果没想到要等这么多天,正好可以把他接来。” 刘仁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不如这样,你带着白旭去沿河城接你的朋友,我和李秋两个人去渡游村。” 周天申问道,“就你们两个人?万一李青芒在那里设伏......” 刘仁摇头道,“放心吧,他不是这样的人,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他,但在信誉这件事上,我对他很放心。” 周天申点头,“那就听师兄的。” 对周天申而言,去不去沿河城都不是什么问题,他现在担心的就只是刘仁的安危,如果刘仁在他身边出了事,他会无法向荀夫子交差的。 四人来到渡口,那里停留着几艘渡船,船夫正坐在渡船上抽旱烟。 刘仁走上前交涉。 很快,两艘各自载着两位船客的渡船齐头并进,驶向无名大河。 一艘载着刘仁和李秋的渡船上。 刘仁站在船头,船夫在船尾,李秋跟在刘仁身后。 李秋问道,“少爷,真的不让跟我们一起,我怕我一个人对付不了李青芒那群人。” 刘仁解释道,“放宽心李秋,我们这次是去谈生意,做买卖,不是打架,你一个人足矣,我师弟有更重要的事情。” 李秋问道,“少爷,他真的是天境强者?” 刘仁笑道,“难不成我会骗你。” 另一艘渡船上,周天申站在船头,脚边放着竹箱,从里面拿出两壶酒,将其中一壶递给白旭。 白旭接过酒。 周天申好奇道,“你会喝酒?” 白旭点头,“小的时候,经常被我父亲灌酒,所以有些酒量。” 周天申能够看得出来,白旭现在很紧张,就像自己初次到蒙程开办的武馆那样。 周天申宽慰道,“不用着急,你以后的路还很长,走的太快,反倒不利于你的修道。” 白旭点头,“谨记教诲。” 周天申笑道,“跟在我身边的这些日子,你就暂且喊我老师吧,反正你也不吃亏。” 白旭再次拱手点头,“老师。”</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九十章 进城 两艘行驶在从黄河中分流而出的无名大河的渡船,逐渐改变了方向,相远而去。 一艘继续向前行进,一艘慢慢的向左侧河道拐弯。 刘仁低头看向脚下的水流,透亮可见河底石子,数尾身躯透明,脑袋上有一个小红点的小鱼依附在石头上,惬意的吐着泡泡,船只的速度很快,转瞬即逝间,那些小鱼就被甩在了身后。刘仁扭头看去,发现另外一条船已经转过弯,如今只剩下一个介子大小的身影。 刘仁一拍脑门,“差点忘了。” 一直站在刘仁身后的李秋,向前询问,“少爷,你忘记什么了,要不要我回家一趟?” 刘仁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上,指着身处的宽阔大河,不知何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大河中心,左右皆已远离陆地,质问道,“你以为自己的本事很大,能从船上直接跳到对岸?” 李秋皱着一张脸,委屈巴巴道,“我不也是想为你分忧嘛。” 刘仁大笑,“你要是真想为我分忧,就早点进阶到地境,得了那可以缩地成寸的神通,到时候背着我,直接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盐山的另一边,还至于让我坐船。” 李秋大喜,“少爷,真的!地境的修道者真能有这么厉害的神通?” 刘仁撇了他一眼,“你觉得我会骗你?” 李秋哈哈笑道,“不敢,我怎么会怀疑少爷呢。” 船只越来越接近渡游村所在地界,刘仁突然盘腿坐在船只上,闭目养神,周围的水汽从船底蔓延,如蛟龙盘旋在其身边周围,李秋从未曾在刘仁身边见过这种现象,不过也没有自己乱了阵脚,自以为少爷正在修习道法,于是便站在一旁护法。 刘仁有地藏境修为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李秋也不例外,只不过从来都没有见过少爷展露过罢了。 船夫站在船尾,察觉到异样,扭头向身后河水看去,发现船只后面跟着数条大鱼,每一条鱼的背上都蛰伏着数条小鱼,再看向船头方向,那盘旋在刘仁身边的数条由水汽凝聚而成的蛟龙的身躯越来越稀薄,最后就只剩下一个尾巴。刘仁没有睁开眼睛,双手一挥,那些尾巴被他拍向船夫的方向。船夫心有灵犀的向后一躲,尾巴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随即身后传来落水声。 船夫擦去耳朵边的水滴,再向后看去,那些大鱼和小鱼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行水泡,逐个破裂。 船夫放下手中船篙,拱手道喜,“恭喜刘庄主。” 刘仁起身,转身还礼,“同喜。” 船夫拿起手边船篙,船只缓慢行驶在水面上,笑道,“有了这些水运,想必今年又是一个好收成。” 刘仁说道,“那可要恭喜您了。” 船夫大喊,“一切都是刘庄主的功劳,待会回去的时候,我让家里人给你们带点鱼回去,保证各个新鲜,活蹦乱跳。” 刘仁再次拱手道谢,“那就有劳您了。” 李秋听着二人的话,挠着脑袋,问道,“少爷,你们在说什么?” 刘仁闭上一只眼,“天机不可泄露,等到以后你就明白了。” 方才刘仁观看河底小鱼,以及已经远去的周天申他们,突然心生感想,世间万事,就好比匆匆而过的流水1,逝者如斯夫,不可强求,随即感受到丹田中的那棵大树有了动静,已经一年没有挪窝的境界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于是便趁机破关进阶。 现在的他已经是地藏境七关修为,只要时机把握的得当,等到自己成为黄河城的城主,说不定那时已经进阶到了天境,成为了真正的天上人。 船只停靠在渡游村所管辖的渡口,船夫停好船只,目送刘仁小船,离去,然后坐在船上,拿出插在腰上的烟杆,独自吞云吐雾。 另一边,早就已经到了的周天申和白旭二人,徒步走向沿河城。 从渡口到沿河城,大约有二十里的距离,路上,人声鼎沸,多是从其他渡口而来,进城赶集的村民。 盐山地界除了南北两侧的梳在村和渡游村,东西两侧还是有很多村庄的,大多都是靠海吃海的渔民,常年出海大鱼,导致于他们的皮肤要比常人的黝黑很多,而且在南北两侧的村落中,也是有不靠细盐生意起家和生活的村落,这些村落都没有加入到梳在村或者渡游村任何一个派系。 中州之大,完全出乎了周天申的想象,哪怕只是一个最远离中心地带的盐山地界,就有这么多的派系之分,当然其中也有那条黄河的缘故,不知道中州西部的剑山又是什么光景,还有那五座被称作神山的压胜之地,都是值得前去观看的地址。 周天申摸向寸守物,那里有一封很早就让他送的信件,虽然那个叫韩篱说过,无论什么时候把信送到都可以,可是距今已经过去了四五年,不知道会不会太晚了些。 两人走在人群中,看到他们每个人的背上或手上都有一个竹筐,有的空无一物,有的装满了瓜果蔬菜,还有一些能人义士背着一口口装满水的大缸,缸里装满了鲜嫩的活鱼。 白旭始终走在周天申的身后,泾渭分明。 来之前,章程曾经吩咐过他们,如果是刘仁教他们,那么他们大可以和刘仁亲近一些,毕竟刘仁可以算得上是他们的自家人,以后早晚都要在一起工作,要是有一天他章程寿命到了头,那他的位置就要传给他们这些被挑选出来的人。可如果成为了刘仁师弟的学生,那么到底是亲近还是遵循师生礼仪相处,就要看他们个人的想法了,毕竟刘仁的这位师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章程也不了解。 白旭是一个慢热的人,无论是和村里的同龄人相处,还是跟在章程身后修习武道,从来都不会太过热情,那么跟在周天申身边也是一样,从来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或者修为境界,亦或者能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利益而做出违背本心的事情。 走在前面的周天申说道,“刚才应该是刘仁在进阶,那条鱼就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一定要收好,等到你进阶到人山境,我再帮你炼化。有了这件东西,相信你的修道路途会平坦很多。” 白旭问道,“章老说,我现在才只是度过了淬体的药山阶段,距离人山境,还有攀山阶段和人才境,至少也要两年时间,您会待到那个时候?” 周天申笑道,“一两年吗,确实有些长了,放心吧,我会尽快帮你炼化那件东西,从那以后你就待在师兄身边,就当是我为了回报师兄帮我做得事情。” 白旭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酒壶,那里正放着一条透明小鱼,他能感受到从小鱼身上传来的涟漪讯息。当时,他和周天申正站在船头喝酒,突然从船下传来好似沸水滚动的声音,而后便见一条小鱼从水中跳跃而出,来到白旭面前,被周天申一手抓住,然后放进了白旭手里还没有喝掉的酒壶里。按照周天申的说法,这条小鱼的出现属于机缘所致,因为他亲性属水,所以才会发生这种情况。而他手里的酒水是酆小都酿造的,里面蕴含些许水运灵力,所以可以容纳世间所有的亲水生物。当然了,要不是刘仁突然在大河中进阶,引动了此方地界的水运,哪怕白旭注定有此机缘,恐怕也要晚上一段时间。所以白旭不会因为得到了这件宝物就得意忘形,只会告诫自己,更加勤勉修习。 两人走了一段路,发现前面多了很多马车。 每辆马车的车顶上都放着一口大缸,缸里装满了金色铜钱,凡是过路行人在遇到这些马车时,都会停下脚步,放下手上的东西,虔诚的看着马车上的大缸。 周天申站在队伍后面,向一旁的白旭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来到这里已经十天有余,但从未离开过梳在村,因此对这一带的风土人情了解不多,那些买来的山水邸报上也从未记载过这类事件。 白旭踮起脚尖,举目远眺,直到那些马车转过拐角,才收回视线,想起老师正在问自己问题,急忙回复道,“这些人是去祭奠水母娘娘的,水母娘娘是黄河的水神,每年都会有人携带金色铜钱,投入黄河中祭奠她,以求来年的风调雨顺。” 周天申呢喃道,“水母娘娘?” 他曾在山水邸报上见过关于水母娘娘的文章,听说是黄河形成之初就存在的水神,已经庇护黄河及其沿边城池近千年,据说自从有了水母娘娘的存在,以黄河城为首的城池一直都是风调雨顺,鲜有灾害发生,所以这位从未露过面的水神大人颇受百姓爱戴。 水神这个字眼在其他州域上并不常见,尤其是崖州和邨州,前者是那里的死灵族从来都不信这一套,后者则是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件事,邨州虽然被称作万山之州,是七大州域中山峰数量最多的一个,但是那些大山或多或少都有窟兽占据,对于尘世间的凡人而言,居住在山上修道的窟兽就好比中州所传的山神。可是在中州,祭奠水神和山神是常有的事情,就好比黄昭子庙所在的翙暇山上,就供奉着一座山神府邸,里面有三座神人雕塑,每年都会举办山神会,只不过在黄昭子庙上,只有少数人才有资格参加山神会,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周天申还是听荀夫子偶然间提到的。 白旭问道,“关于祭奠水母娘娘的水神会,我也只是听说过没见过,老师,要不我们抽空去看看?” 周天申说道,“这种盛会难道不是有一个特定的时间举办,难道可以随时观看?” 白旭解释道,“水神会一般都会在黄河城举办,从咱们这里到黄河城,乘坐马车最快也要半年的时间,而且在这一路上要经过很多河流,他们为了表示对水神的尊敬,通常都会停下来,朝拜一二,然后将携带的金色铜钱沿河散落,等到了黄河城,应该也就只会剩下一辆马车的铜钱数量。” 周天申向前走去,“照你这个说法,届时会有很多人参加水神会。” 白旭跟在周天申身边,并肩而行,“没错,所以我们还有半年的准备时间。” 周天申笑道,“我可还没有同意参加水神会。” 白旭摇头道,“我打赌,老师不会拒绝这次机会。” 周天申抬头,看到一座城池的大致轮廓,“这件事以后再说。” 两人跟随人流,走进沿河城。</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九十一章 白鸽和令牌 沿河城,顾名思义,就是建造在黄河边的城池。 这座相对比其余五座城池而言,占地并不大的城池距今已经有了三百年的历史,里面最有权势的家族就是当初受到黄昭子庙的指示,将手里近六成的生意拱手送人的杨家,其次还有得到杨家的生意之后,家族势力和地位突飞猛进的李,严,张,孔四家。原本把控了整个盐山地界的细盐生意的杨家,也因此从一流大家沦落到了二流世家。 其中最值得在意的一点是,那些得到了杨家生意的家族,由李家牵头,...... 《天首座》第二百九十一章 白鸽和令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九十二章 水神会 周天申和黑白国师一同离开了酒楼,两人又在一起并肩行走了一段路程。 白旭跟在二人身后,肩膀上站着一只正在用嘴巴梳理毛发的白鸽。 周天申将这只与自己有因果瓜葛的白鸽交到白旭手上,让他细心看管,是想着希望能够将自身和白鸽之间的因果转移到他身上,这样以后他们的修道就纠结到了一起,如果自己未来出了什么意外,至少不会牵扯到白鸽身上。 因果纠缠是修道路途上最为玄妙 的一种存在,触摸不到,只有一些天势境以上的修道者才可以通过自身修为查询一二。周天申此番作为,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如果成功了,这样最好,一旦失败,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损失。而且说不定还可以借此让白旭和那条小鱼形成更紧密的联系,等到以后帮助他炼化的时候,会轻松很多。 周天申从寸守物里取出两个青色酒壶,递给黑白国师一个。 黑白国师接过酒壶,打开酒塞,喝了一口,咂嘴道,“老夫这是第二次喝酆老板的酒了。” 周天申将酒壶拿在手里,向老人问道,“国师为什么会离开五和国,我可不相信李霄是那会落井下石的人。” 黑白国师笑道,“国主确实不是那样的人,怎么说呢,是我觉得自己不再适合待在国主身边了。你送给我的那两页纸,我仔细研读了一遍,发现和自己所恪守的拳道信念完全相悖,按照上面的说法,如果我还想再进一步,只能重头再来,可是国主身边又怎么能跟着一个废物老头呢,所以我就离开了。值得万幸的是,国主身边人才济济,差我一个也不碍事。自从去到五和国,很久都没有回来了,所以趁着这次机会,回山门看看,然后再重新走一遍修道路途。” 周天申脸色凝重,默默感受黑白国师身上的灵力痕迹,问道,“可我感觉到你身上的天境修为尚在啊。” 黑白国师理所当然道,“邨州到中州,这么远的距离,一个修为尽废的老人家可受不了,何况我还有些债没有还,没有讨要,有这身修为傍身,会好说话一些。” 周天申面前前方,到了一个分岔路口,说道,“还未请教国师的名讳。” 黑白国师已经收起了酒壶,回忆道,“名字吗,太久没用了,我只记得小名叫三娃子,刚进入山门那会,师父给我取了一个叫张井中的名字。” 两人在分岔路口停下,相对而站。 原名叫张井中的黑白国师说道,“周公子啊,从此以后,你就喊我一张老哥吧,我虚长你几岁,你也不算吃亏。” 周天申点头,“那就有缘再见了,张老哥。” 两人拜别。 街道上人来人往,有谁会看到这一幕,又有谁会记得这一幕。 与张井中分别,周天申领着白旭向街道另一侧走去。 那只白鸽飞到周天申肩上,用尖锐的嘴巴戳了戳他的脸,然后小脑袋指着一个方向,周天申看去,发现一个身穿白袍的青年,怀里抱着药典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他身边还站着一个怀里同样抱着一本书的白首少年。 周天申走到张云安面前,问道,“你一大早就知道我们来到了这里?” 张云安歪着脑袋,撇嘴道,“都怪你们来的太晚了,向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好友的孩子,林宣,就是他找到你们的。” 少年羞涩一笑,看向周天申身后的白旭。 周天申注意到对面两人的眼神,用手拍了一下白旭的肩膀,说道,“这是我的朋友,暂且算是我的学生,白旭。” 张云安冷笑道,“呦呵,才几天不见,就当老师了。周天申,你这忽悠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见自家老师被人挤兑,白旭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替周天申解释道,“是我自己主动跟在老师身边的,不是因为他的忽悠。”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变得有些心虚,因为他发现对面一直笑嘻嘻的青年,逐渐变了脸色,一双丹凤眼眯起,直勾勾的盯着他。 最后还是周天申替他解的围。 周天申笑道,“我这次来是找你说件事。” 张云安收回视线,说道,“收到你家老师的回信了,什么时候出发?” 周天申摇头,“老师的回信一时半会是收不到,我想找你一起去黄河城的水神会看看。” 张云安轻哦了一声,“我当是什么事,其实我早早的在这里等你,也是因为这件事,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周天申思索片刻,“我还需要给师兄知会一声,你们先在这里等我,我尽快赶回来。” 张云安拦住周天申,指了指身边的林宣,说道,“不用你亲自跑一趟,让我这个好友的儿子帮你。” 周天申和白旭一起看向白首少年。 原本就容易害羞的少年,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扭扭捏捏的说不出一个字。 张云安说道,“还是先到我们的住处吧。” 也只能作罢。 四人兜兜转转,来到一处略微偏僻的屋舍。 走进院中,林宣在另外三人注视下,从手中的宣纸中抽出一张,平铺在地上,身体半蹲,解下挂在脖子上的一根白玉毛笔,往笔尖处哈了一口气,轻轻甩动两下,便见原本洁白如洗的笔尖渗透出点点墨汁。又见少年用毛笔在纸上写上周天申之前交代好的话语,然后双指掐诀,竖立在身前,口中念念有词,随后便看到趴伏在纸上的文字慢慢蠕动,离开宣纸后,慢慢向上攀升,飘飞到空中。林宣双掌一拍,说了一个方向,然后大手一挥,那些文字便一起掠向某处。再看向地上的那张纸,从中心出现褶皱,向四处蔓延,最后变成一堆碎屑。 少年站起身,额头上渗出汗水,脸色苍白。 张云安嬉皮笑脸道,“他们家族的绝学,名字就不告诉你们了,整个天首大陆独此一家,大开眼界吧。” 周天申点头,“确实没见过。” 林宣喘着粗气,解释道,“其实也没那么了不起。” 周天申皱眉问道,“你需不需要进屋休息休息?” 林宣点头,身形摇晃的走回自己的屋子。 中州不愧是天首大陆上最大的州域,只是偏居一隅的盐山地界,就能遇到此等能人异士和术法,着实是令两人大开眼界。其实周天申的心态还算是比较平和,走过了这么多路,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对于从没有离开过梳在村的白旭而言,就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所以当周天申提出让他去照顾林宣时,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还想多了解一下林宣使用的秘法。 接下来的几天,周天申他们都需要住在这里,等收到了刘仁的回信,就动身前往黄河城。 关于即将在黄河城举办的水神会,周天申了解的不多,张云安初到沿河城之后倒是做了不少的功课,其中关于水母娘娘的市井传说更是没少听,还有这里的四大家和杨家的传闻,以及以梳在村和渡游村为首的两大山庄派系之间的不和,他都略有耳闻。 将周天申带到自己临时准备的书房,拿起桌子上的山水邸报和堪舆图,张云安说道,“这些东西都是林宣的父亲准备的,你看看有没有用的上的。” 周天申大致翻阅了一下手上的情报,大多都是关于水神会的,笑道,“做得这么充分,看来这个水神会对你们是有利可图啊。” 张云安坐在椅子上,说道,“无论是杨家和四大家之间的恩怨,还是梳在村和渡游村之间的关联,其实都绕不开一件事,那就是细盐生意。而这个细盐生意有很多事情都是摆在桌面上的,所以我们根本就挖不出来那么多的秘闻。因此就只能把重点放在了水神会,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关于水神会的事情,不过我劝你还是好好的看看那些邸报,那上面讲的事情,可是很有趣的。” 看到张云安这么笃定,周天申也开始对水神会产生了兴趣,坐在凳子上,慢慢翻阅邸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周天申才从山水邸报上抬起头。 张云安问道,“感觉怎么样?” 周天申扬起手中的纸张,问道,“你确定上面的内容都是真的?” 张云安双手摊开,表示自己为什么要撒谎。 周天申揉了揉眉心,呢喃道,“看来我们需要尽快到达黄河城了。” 如果真如邸报上所说,那么今年的水神会注定会被载入史册,甚至还会被流传下去,成为未来的市井流言。 周天申还是感觉到不可思议,“你们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些消息?” 张云安撇撇嘴,“不是我,是林宣的父亲收集的这些相信,当年我们有幸见过一面,还一起同游过黄河,那个时候他就一直在调查水神的下落,也一直对水神会的存在表示质疑,只不过他那个时候只是一个小小的地境,没背景没实力,所以根本就没人会相信他的话,还好他没有放弃,要不然我们也不会知道这些消息,就更别提参与进来了。” 周天申将邸报放在桌子上,整个人躺在椅子上,感觉整个身体有一种说不出的劳累。 张云安问道,“准备好了吗,要是你决定参与这件事,可是会伤了你那位师兄的心的。” 周天申无奈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他是我师兄呢。”</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两个怪人 张云安交给周天申的那几份山水邸报,并不只包含最近发生的事情,它是以年份为界线,装订在一起的合集。而里面的故事更是扑朔迷离,充满了故事性和意外,所以在周天申刚开始阅读的时候,并不太在意里面的故事。可当他看到了刘仁的名字之后,周天申就不得不把邸报上所记载的事情当作确有其事。 邸报上讲述了水神从第一次露面和成为附近城池居民信仰的整个过程,还有黄昭子庙在黄河上游修建黄河城的初衷以及选拔黄河城城主的方式。顺便提一嘴,林宣的父亲,这份邸报的幕后撰写人,此时正在黄河城担任副城主。 上面说了,水神的第一次露面可以追溯到一千多年前,那个时候的盐山地界还是一片荒芜之地,位于中州边缘,鲜有人会来到这里。那个时候的黄河远没有现在的规模,就只是一条不知道源头的小河,沿河城还没有被建造,三河城也只是一个距离这里近二十里的小村镇,那里的村民靠卖茶水给从仙彩州到中州的行人为生。 直到有人发现了盐山的秘密。 那是一群从仙彩州赶来的商人,原本打算去往靠近中州中部的地方做生意,可当他们来到盐山的时候,突然遭遇了泥石流,进退无路的他们只能容身在一处岩洞中,他们就是在那里发现的细盐。察觉到盐山中蕴含巨大商机的商人们,将盐山标记在了他们的地图上,他们计划等到从中州中部回来之后,再开采这里。一晃很多年过去了,那一批商人并没有如约返回,来到这里建造沿河城的是他们的子孙。 据说是某个商人的后人在整理先祖遗物的时候,发现了那份地图,于是一群志向远大的年轻人带着所有的家当来到了这里,修建了第一座城池沿河城,靠细盐发家的他们又将不远处的那座村镇改造成了三河城,成为了那里的城主。 那些赚到钱的家族又改宽了河道,发现了那条存在了很多年的小河的源头,将那里加固挖掘,才有了如今规模的黄河。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水神开始展露了它的威力,当时所有参与加宽河道的家族都仿佛受到了诅咒一般,不出五十年,全族都暴毙而亡。有人开始传言,这场诅咒的降临原因就是因为这些家族肆意加宽河道,打扰了水神的清净。当时有不少有志之士发誓替这些为盐山地界带来更好生活的家族报仇,可是一百年过去了,除了黄河的水越来越多,河流分支越来越多,这件事情也就慢慢的不了了之了,最后就只剩下一个水神的传说。 直到某一天,黄昭子庙来到了这里,从黄河河底抓到了一只长相奇特的窟兽,发现百年前的那场灾难就是由它引起的,就在黄昭子庙准备将其正法之时,万兽王突然露面,表明来意之后,亲自将那只窟兽打压在了黄河河底,永生永世都要承受水牢之灾,用来替那些枉死在它手上的人赎罪。 至此,这件事才算是真正的告一段落。 为了平复民心,黄昭子庙便以水神之名,在黄河上游修建了黄河城,为了防止那头作恶多端的窟兽突破万兽王设下的封印,每十年都会举办水神会,借着祭拜水神的名义加固封印。 至此已经过去了八百余年。 这就是水神会的由来,以及让周天申感到震惊的原因。 原因为水神只不过是流传下来的市井传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万兽王的手下。 另一件关于刘仁的事情,则要更加颠覆周天申对这位师兄的认知,暂且不提。 在张云安的院子里待了半天,终于收到了刘仁的回信。 休息一晚,四人第二天收拾好行囊,向黄河城走去。 离开了沿河城,四人租了一辆马车,行驶在一条宽阔官道上。 这里所谓的官道就是由沿河城的城主出钱修缮的大路。 马车脚下的这条路在远离黄河的地方,在盐山和辞山之间,可以直接通到黄河城。 由于白旭到了淬体中的攀山阶段,所以他们注定不会这么安稳的直接去到黄河城。 在一处岔路口停下,四人下了马车,周天申将剩下的钱交给车夫,而后便带着其余三人走上了与盐山紧挨着的辞山。 辞山虽然和盐山紧挨着,但是山上的盐矿却要远远少于盐山,所以这里的矿洞的数量很少,这也是周天申选择提前在这里下山的原因。如果辞山没有那么安宁,那么他们下车的地点就要在辉河城附近的辉山了,因为周天申是绝不会让白旭在杂乱的环境中进行攀山训练的。 走在山路上,除了张云安,周天申三人的身上都背着一个竹箱,里面放着换洗衣服和干粮,当然还会有其他东西。 白旭的竹箱里面装了一些拳头大的石头,是周天申为了锻炼他的体能和身体特意准备的,初次之外还有一些清水和药物,最上面还放着一件白色手帕,让他能够方便的处理肩膀上的瘀伤。林宣的竹箱里装着一些宣纸,还有一套笔墨纸砚,这些东西加在一起,不比白旭身上的石头轻。这是他自己的主意。从小就身体孱弱的林宣,哪怕是继承了家族绝学,也很难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因为他的气不够长。 林宣昨夜为白旭解释过自己白天施展过的神通,那是他们家族的绝学,修习此等秘法的人需要从年幼的时候就在丹田中温养出一股‘气’,他们家族将其称之为‘画气’。使用的时候,需要修道者调动出这种气,附着在笔法器上,然后将所想内容写在宣纸上,配合法诀,就可以让写在宣纸上的字做出附和自身意念的事情。而在使用术法之后,修道者也会根据失去的气的数量,对身体产生相对应的负荷。林宣从小身体孱弱,从而无法在丹田中温养出过多的画气,所以当他在使用这种术法之后,通常都会发生晕厥的情况,平常身体也会因为画气的累赘感到劳累。 他一直都想改变这种现状,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成功。走投无路的他,所幸跟在周天申身后,和白旭一起进行身体上的锻炼。 中午,四人在一处大树底下歇息。 白旭放下竹箱,脱下衣服,肩膀上出现两道血印,他咬着牙将粉末涂抹在肩膀上,传来阵阵灼烧感。 第一次进行攀山阶段的训练,难免会手上,那些瓶子里的粉末是张云安特意炼制的疗伤药,可以使受伤的地方不结疤痕,但也会疼痛加倍,这是白旭自己提出来的。只有忍受了百倍的折磨,才能成为真正的强者,这是他爷爷的遗言,他要将其继承下去,就不能害怕疼痛。 林宣的情况不比白旭好很多,虽然他在半路的时候,就把肩上的竹箱交给了张云安,但在他的肩膀上,还是早早的勒出了两道伤疤。 身体上传来的疼痛还是其次,更主要的折磨还在于开辟丹田。 要想成为真正的修道者,在丹田之中开辟出一个可以容纳灵力和灵根的空间才是重中之重。 白旭在淬体的药山阶段时,体内就已经存在了一股自丹田而出的灵力,当周天申驱动自身灵力帮他开辟丹田的时候,两股灵力相撞,产生的灵力气流在少年的丹田中肆虐而起,每次都让白旭疼的死去活来。但当丹田被开辟而出之后,那股灵力气流非但不会伤害白旭,还可以滋养他的灵根,增添他的修为。 当初周天申他们之所以跳过了这个环节,是因为那棵老槐村的原因,虽然周天申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棵槐树到底有什么秘密,但是那间密室里的东西,至今都让他难以忘怀。 就这样,白旭一边背着竹箱,到了晚上,周天申会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帮他开辟丹田,稳固修为,而林宣那里由张云安帮忙,除了和白旭相同的体能修为之外,到了晚上,张云安会替林宣扎针把脉,帮他不断的滋养身体经脉。 为了能够让丹田中容纳更多的画气,为了让自己成为真正的修道者,林宣和白旭两人这一个月可没少受罪。 就在离开辞山的前一天,白旭终于完成了攀山的修炼,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修道者。 只是林宣的情况有些特殊,很难在短时间内有所改善,不过两个少年在一个月的朝夕相处,相互之间也产生了浓厚的友情。 这天,四人走出辞山,在路边拦到一辆准备回到辉河城的马车,交付了定金,四人坐进车厢,奔波了一个月的林宣和白旭很快睡去。 周天申和张云安走出车厢,盘腿坐在车顶上,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酒壶,慢慢饮酒。 看着身边飞掠而去的风景,开怀大笑。 张云安看向身旁的周天申,问道,“这么高兴,觉得自己这个老师怎么样?” 周天申笑道,“我觉得还算是不错。” 赶车的车夫只是目视前方,只当自己遇到了两个出手大方的怪人。</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大小山神有两座 马车稳稳的行驶在官道上,随着距离辉河城越来越近,身边的马车也多了起来,其中还可以偶尔见到修道之人。与周天申在其他州域的所见不同,这条路上的修道者身边多少都会跟着一只窟兽充当坐骑,亦或者是已经修炼成人形的精灵,怀里抱着行囊、法器,充当丫鬟的身份。 有白发老者身穿白袍,上面有根根金线编织而成的圆盘图,虚步踏行在官道左侧的山崖上,手里拿着一根拂尘,身后丈远处跟着一只绿色蜥蜴,斗大的眼睛滴溜乱转,在它的背上...... 《天首座》第二百九十四章 大小山神有两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九十五章 劳什子和末托子 四人走走停停,逐渐向辉山的中心地带靠近。 到了晌午,四人坐在一棵大树下乘凉,见周围都是杂草和树木,为了防止引起大火,便没有选择生火做饭,从行囊中取出肉干和清水,周天申将为数不多的青色酒壶给了张云安一个,两人背靠大树,慢慢饮酒。 那副惬意的姿态,哪里有天境强者的风采,尤其是周天申早在上山前换上了一声清凉的衣服,现在袒露双臂,背上有一大片的汗渍,脚上穿着粗布鞋子,一定会被过路人认作上山砍柴的樵夫。 张云安捏着鼻子嫌弃道,“我说你就不能换身衣服,臭死了。” 周天申震臂,身上的汗水被震落,身上再没有半点痕迹,笑道,“马上就要堪舆图上所记录的山神的位置,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张云安喝下一口酒,“我还是那句话,无论对方是不是万兽王留下的后手,既然现在相安无事,就不要自找麻烦,更不要把我拖下水。这里的情况和黄河的水神会不同。” 周天申说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白旭和林宣坐在不远处,两人相互给对方的身上敷上药,有了先前一个月的基础,白旭的身体较之前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尤其是丹田对周围灵力的吸取,远远超过了周天申的预期,照这个趋势,相信白旭不到半年,就可以从人才境进阶到人山境,届时周天申就可以帮他炼化那件水中贵鱼了。林宣的身体状况也要好上很多,现在每天还是会搭配张云安炼制的丹药滋养丹田,很少会出现只使用一次画气就出现昏厥的情况了。 这天,天降大雨,周天申施展神通,使雨滴沿着一层看不到的屏障滑落,无法落在他的身上。 张云安亦然。 没多久,两人身边升起一片水雾,好似神人下凡,雾气缭绕,沿途经过的樵夫和登山人纷纷丢掉手上的工具,低身跪拜,祈祷一二。 张云安问道,“不拦着他们?” 周天申笑道,“我们拦的过来,还是快走吧,免得生出事端。” 两人快速移动,很快便来到了一处山洞前,在那里等待林宣和白旭。 无法使用神通的林宣和白旭就要遭罪了。 两个单薄的身影在雨中狂奔,身上到处都是泥点子。 周天申之前说过,只有在他规定的时间内到达山洞,才可以吃晚饭。 为了证明自己,更为了可以吃一顿饱饭,两个少年只能卯足了劲奔跑。 这些天,周天申会经常以各种原因刁难白旭,要想吃饱饭,就只能绞尽脑汁完成周天申交代的各种任务。 来到山洞的时候,周天申正好煮好了汤。 从竹箱中拿出两身干净的衣服,让两人准备吃饭。 周天申盛好汤,站在山洞外,看着外面的雨景,想起了在无名山的日子。 换了一身衣服,手里端着热乎乎的瓷碗的白旭来到周天申身边,慢慢喝着汤。 他不知道周天申此时正在想什么,不过他现在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尽可能的吃饱饭,睡好觉,谁知道明天还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只需要在雨中跑步就可以吃上饭。 要不是为了等林宣,白旭其实是可以跟上周天申二人的脚步的。 周天申喝完碗里的汤,吐出一口冷气,说道,“你的修道天资很好,看来跟着我修道是正确的选择。” 白旭没有搭话,现在的他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周天申自顾自说道,“天资是一回事,心性就是另外一件事了,如果仗着自己的修道天资好于别人,就对别人百般刁难,那这样的人倒不如不踏入修道路途好了,可能这话有点刺耳,但你必须要记住。” 白旭茫然点头,“记住了。” 头昏脑胀的白旭躺回张云安铺好的干草堆,呼呼大睡起来。 张云安来到周天申身边,问道,“看来你这几天把他折腾的够呛。” 周天申深吸一口气,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说道,“老师的回信我收到了,拆开看看。” 既然周天申都这么说了,张云安就却之不恭了,信封早就已经被拆开了,拿出几张白色宣纸,上面写满了字,都是荀夫子对周天申这个弟子的问候,还留下了一些问题,打算下一次见到周天申的时候好好的听听他的想法,最后一张纸上写着中州的读书人的名字和住址,其中一位的名字叫做刘仁,住址在盐山。 张云安将信还给周天申,问道,“我记得这里有十七位读书人,怎么现在就是剩下了七位?” 周天申说道,“那十七位读书人中,有死灵族的四人,其中一个你见过,就是浮萍城东城的李先生。人族和死灵族谈判破裂,所以连同李先生在内的四位读书人便不在名单之列了。另外缺少的几人目前都不在中州,有的去了飞羽州的天外天,有的去了崖州,说是与那里的读书人切磋学问,所以目前在中州的,就只剩下了这么七个人。只是没想到师兄的学问已经到了读书人的地步了,那份邸报上说的有可能是真事。” 张云安笑道,“不要这么悲观,你师兄能够成为读书人,说明他绝不是大奸大恶之辈,要不然你的老师也不会轻易放过他。据我所知,修道者想要成为读书人,可是要经过荀夫子的同意的。那我们也就只剩下六个人了。” 周天申吐出一口气,从袖子里拿出另一份堪舆图,说道,“巧合的是,水神会那一天,还会遇到一个读书人,名为李正。” 张云安笑道,“一箭双雕。这个白旭也是一个好运气的,才过去几天,就要破关了。” 周天申转身,看向熟睡的林宣和白旭,打了一个哈气道,“地杰人灵,难免出现几个天赋绝然的小家伙,今天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早点赶路,早日见到了山神,差不多也该到了举办水神会的时候,待在这里够久了,该离开了。” 张云安伸了一个懒腰,拍拍周天申的肩膀,“你啊,说话别这么老气,想想你才多大。” 周天申看向雨幕,笑道,“睡吧。” 张云安轻嗯一声,依着山壁,闭眼睡去。 修道者到了天境之后,就是那天上人,一旬光阴不睡觉也丝毫不会感到劳累,不过要是修道者想睡,那就是打雷都吵不醒的地步。 睡过一觉,心清气爽。 朝晨出露,满眼霞光。 白旭从草席上坐起来,突然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用周天申传授的静心印,心神进入丹田中,隐约发现丹田中的灵根好像比昨天涨大了一点,心神离开丹田,白旭满头大汗,灵力不足,心神尚无法凝聚出身体,也就导致无法心神无法在丹田中存在太多时间。 吃过早饭,是周天申从别处摘来的果子,上面还沾着露珠,白旭吃着果子,向周天申询问自己身上发生的情况,得知自己破关了之后,兴奋的像一只小猴子,沿路上蹿下跳。 张云安在一旁浇冷水道,“只是一个人才境,至于这么高兴,真是没什么见识。” 白旭站在周天申身边一个劲的傻乐,也不反驳,对于现在的少年而言,就算是一巴掌打在他脸上,都不会生气。 周天申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说道,“戒骄戒躁。” 白旭收起笑容,规规矩矩的跟在老师身边,看的林宣捂着嘴偷乐。 他就不用担心张云安会这样教训他,谁让他爹是这位医师的好朋友嘞。 周天申也开始觉得自己这个老师当的越来越称职了。 四人攀山一个小山窝,行至到一座破庙前,停下脚步。 听到庙里传来声音,四人各自向后退去一步,稍等片刻,就见一个白胡子老头从庙里走出来,身边跟着一个手挎竹篮子的少年。 少年满脸愁容,说道,“唉,烧了这么多纸钱,一次都没有灵验,爷爷,咱们是不是被村里的人给骗了,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山神,就是一堆破烂木头。” 老人突然大怒,但见有外人在场,也就没有大动干戈,拉着少年的袖子,急忙走下山去。 白旭看向自己的老师,轻声问道,“老师,我们还要进去吗?” 周天申笑道,“既然来都来了,不去看看岂不是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爬山的时间。” 在周天申的带领下,四人走进破败的山神庙。 庙宇中只有一尊面目破损的山神像,早就是几根长满菌类的木头。山神像上挂满了蜘蛛网,四人待了片刻就离去了。 拜访山神的经过并没有书上所写的那么惊心动魄,更没有山神显灵的异象发生,林宣颇有些难过,向张云安问道,“张先生,这里到底有没有山神?” 张云安摊开双手,“我也不知道,既然这里有山神庙,就暂且当作这里有吧。世间万事,哪能每个都能这么容易实现。” 少年点头,只能作罢,也只能将心中的期许暂放在另一个小上升身上。 希望他不要让自己失望。</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九十六章 黄河城的城主 匆匆拜访了辉山山神的四人,很快便从一条小路离开了辉山,在官道的岔路口观望,有没有千万鸠河城的马车,能够让他们打个顺风车。 四人一边等着,一边沿着官道向鸠河城走去。 可以不坐马车,但是不能不赶路。 虽然已经过了攀山的阶段,而且还顺利破关,有了人才境一关修为的白旭还是和往常一样背着竹箱,箱子里装满了拳头大的石头。周天申也不拦着,任他而去,修道修道,其实就是修道者修缮自己的修道路途,应该怎么舒服怎么来,旁观者只需要在他们道心失守的时候,点拨一两句即可,其余时间就应该做个哑巴聋子。他作为白旭的老师,应该要更加注意这一点,一昧的保护,只会害了两个人。 在张云安的帮助下,林宣的身体也好了很多,丹田中如今也已经孕育出了第二股画气,只是现在还需要服用张云安的丹药,用来协助经脉留住那股画气。 在行走途中,四人又遇到了先前在辉山碰到的一老一少。 老人正手拿镰刀,慢悠悠的割掉山壁上的野菜,孙子将竹篮抱在怀里,偶尔指着山壁的一个方位提醒爷爷那里也有一颗更大的。 四人绕过老人,目不斜视,继续向前走,等到完全看不到爷孙二人,周天申才长出一口气。 张云安笑道,“有意思,这两座山神之间的关系还真是不一般啊。” 周天申苦笑道,“要不是突然想起来,还真是容易被他们给缠上。” 张云安问道,“那又有何不好,你可知道山神的分量,要是和他们牵扯上了因果关系,他以后的修道路途可是要平坦很多啊。” 周天申白了张云安一眼,“哼,可那也会让他困在这里,至少在进阶到天境之前,他是无法离开这里了。” 白旭和林宣二人面面相觑,根本就听不懂周天申两人在讲什么。 白旭大着胆子问道,“老师,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啊?” 张云安笑出声,用胳膊撞了周天申一下。 周天申干咳一声,还是决定将事情的本末托盘而出,免得以后成为两个小家伙的心魔,“刚才碰到的那一老一少,其实就是辉山的大山神劳什子和鸠山的小山神末托子,当时我们在辉山上走进的那座山神庙,之所以破败成那样,应该就是山神出窍的原因。之所以不让你们和他们牵扯太深,其实就是怕你们因为和他们之间的因果关系,导致最后受困于此。修道者之间的因果皆是如此,现在给你们讲了,就是希望借此提醒你们一句,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最好不要和其他窟兽,精灵牵扯上关系。” 白旭点头,“怪不得我总觉得那个老头一直在看着我。” 林宣突然捂着白旭的嘴巴,小心谨慎道,“非礼勿说。” 张云安笑道,“放心吧,有我们两个天境在,那两个注定活不长久的山神是不敢在你们两人面前造次的。” 听闻,林宣两眼放光道,“你们真的是天境。” 白旭同样憧憬的看着自己的老师。 周天申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一拳打在张云安的后背上,“就你话多。” 那一拳不重不轻,对于张云安完全就是挠痒痒。 其中既有责备,又有感谢。 早一点泄露天机,要好上很多,要是等到进去了黄河城,与那黄河水神正式交锋的时候,突然显露出真正的修为境界,就怕两个小家伙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最后反过来责备二人。周天申当然不怕这些,反正自己过不了多久就会一走了之的,但细想之下,还是会感觉到别扭。 白旭问道,“老师,那只白鸽是不是就是和你牵扯上因果的窟兽?” 周天申点头,“没错,当初我曾经喂过它一颗灵根,也算是传道之恩。” 白旭问道,“那你为什么把它给放了?” 周天申笑道,“我并不是把它给放了,只是觉得现在它并不适合在我身边待着,这里的环境要比邨州好上很多,我便让它先在这里修道,等以后再遇到了,说不定那份因果就会不了了之了。” 白旭似懂非懂的点头应是。 不只是那只白鸽,包括大脚和木偶人,周天申现在正在慢慢的和他们撇清关系,因为他隐约察觉到,未来的自己下场一定不会好到哪去,所以尽早斩断一些因果,对所有人都好。 终于,走了很长一段路程的四人遇到了一辆尚有空闲的马车,四人坐上,犹有余位。 马车上早已经有了人,是一男一女,男的手握长剑,横放在膝盖上,闭目养神,女的手上拿着一本书,正在细细阅读。 二人皆是修道者。 应该是前去参加水神会的。 一坐在马车上,林宣和白旭就打起了瞌睡,很快睡去。 觉得有些烦闷的周天申和张云安走出了车厢,坐在车夫的一左一右处,那名女子看了一眼二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便继续低头看书。 周天申从寸守物里拿出在辉河城购买的酒楼清酒,分别给了张云安和车夫。 车夫道谢一声,解开泥封,一口就喝去小半壶,反正马上就要到鸠河城,不用在意这些琐事。 张云安一如往常,拿着酒壶,不着急喝,目视前方,神游万里。 周天申则是慢慢喝着酒,和车夫聊着风土人情。 很快,马车停靠在鸠河城。 距离黄河城,就只剩下了一座山的距离。 周天申谢绝了车夫直接送他们进城的好意,站在城外,看了一眼鸠山,并没有发现其他异象,便领着其余三人,爬山而去。 翻山而过,其实要比在官道上行驶便捷很多。 拿出登山杖,周天申在前方开路,张云安殿后,怀里抱着药典,白旭和林宣走在中间,一人背着竹箱,练着拳法,一人手里拿着宣纸作画,沿途风景,一个不落。 周天申早就已经把修道五途中关于拳道的内容,一字不漏的教授给了白旭,那么他这个老师到这里,其实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至于以后炼制那件亲水宝物以及白旭未来的境界如何,周天申也就只能稍微帮衬一二,仅此而已。 上了鸠山,周天申向其余三人问道,“还去不去山神庙那里看看?” 张云安打着哈气,倾斜着身子站在那里,没有回复。 白旭双手抓紧肩上的绳子,摇头道,“还是算了吧。” 诚如周天申之前所说,既然和山神之流扯上关系会产生那影响大道的因果,那还是少见的好。 林宣也是没半点兴趣,说道,“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在山神庙外面驻足观望,之前的那座山神庙我就只记住了大概,每当想要落笔,却总是心生无从下手的感觉。” 张云安笑道,“说明那个山神与你无缘,便没有过多搭理你,看那大小两山神之间的关系,想来鸠山的这位也不会太愿意知会你,所以作画一事就先等等吧。不过我倒是觉得白旭应该会符合山神的要求,确定不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件法器什么的。” 白旭依旧摇头。 周天申说道,“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去,那我们就直奔黄河城。” 估摸着时间,距离水神会也就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鸠山多小路,草药,野果子也是应有尽有,周天申这一路采摘了不少。张云安身为医师,对那些具有奇特效用的草药有独特的直觉,每次都能被他找到市面上不曾出现的草药,这个时候,林宣都会先将草药记录在宣纸上,厚厚的一沓,打算回到了沿河城装订成册,作为自己的第一部画作。白旭则一直跟在周天申身边,学习简单术法,多学会一样,就多了一种护身的本领或者逃跑的本事。 四人晃晃悠悠,终于在水神会当天,赶到了黄河城。 —————— 自从那天去渡游村谈好了生意,刘仁回来后,就一直待在自己家里,期间向外送出了两封信,一份是代替自己的老师荀夫子给师弟周天申的回信,一封则是自己给李青芒的亲笔信。 老师写的信,他肯定是不敢随便拆封的。 给李青芒的那封信,多了一些警告的意味。 那天他和李青芒谈了很多,有关于细盐生意的,也有黄河城举办的水神会,更有辉山和鸠山的大小山神,两人边喝边谈,谈到兴起时,甚至开始对人族和死灵族之间的谈判大开硕论,而这其中就一定要涉及到李青芒的真实身份。 喝的烂醉的刘仁,指着李青芒的鼻子骂着,说自己早就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如果不想输的太难看,趁早离开这里,免得日后被人耻笑。 李青芒的情况也没好到那里去,从未喝过酒的他,刚一坐下,就被刘仁连逼带劝,喝了三碗酒,满满的三大碗,要不是自己有地境修为傍身,恐怕第二碗的时候,就该直接趴下了。 无论刘仁醉成什么样子,但他始终都没忘记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所以两个互相藏有心事的青年,到最后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 离开的时候,还是李秋背着刘仁回到的梳在村,一直睡到了现在。 走出自家宅院,站在门口,看向面前的灰白大山,吐出一口冷气。 李老正在院外扫地,看见了刘仁,便来到他身边,问道,“事情谈的怎么样?” 刘仁眼睛一亮,苦笑道,“醉的昏天黑地,结果把事情给忘了。” 李老说道,“李青芒身边的那个供奉,实力不容小觑,如果没有你师弟的帮助,我们这里绝对没人可以应对的了,你打算怎么给他说。” 刘仁揉着脸颊,叹气道,“没脸说啊,其实不只是他,要是把我的小算盘全都抖搂出来,我另外的师兄弟也没每一个人愿意帮我的。” 李老笑道,“要我说,你的算盘可不算小,谈谈心,说不定他愿意出手,何况你有没有害人的心思。那个李青芒,我越看越是不对劲,过几天,我需要离开一趟,具体做什么就不向你汇报了,你只需要告诉李秋,让他好好修道,早日进阶到地境,也算是满足了我的心愿。” 刘仁急道,“李老,这件事我自己能解决。” 他可不想李老在这个时候为自己拼命,不值得。 李老笑道,“放心吧,我不会去找那个李青芒拼命,我想去见见几位老朋友,看看他们有没有愿意帮忙的。” 刘仁问道,“让章老和你一起去?” 李老摇头,“就他那个急脾气,我可受不了,我自己去就行,说不定还能遇到你的师弟。” 说罢,老人抱着破旧的扫把,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刘仁又在外面待了一会,然后便回到了宅院。 —————— 黄河城,城主府 书房中,一身金色绒衣的粗壮汉子坐在位子上,手里握着一封密信,看向送信人,是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斗篷中的神秘人。 城主黄染问道,“死灵族竟然成了天峰的使者?” 神秘人阴恻恻的笑着,“一切皆有可能,城主大人可想好了?” 黄染摆头道,“既然是天峰那里的要求,我拒绝不了,不过我想问问,到底是为什么?” 神秘人已经离去。</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九十七章 多方出手 黄河城,一座建造在黄河上游的城池,水神会的祭祀典礼将在这里进行。 城中居民都是修道者,所以要想进入黄河城,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证明自己修道者的身份。 从城外走进城中,会经过严格的审核。 修为不高的白旭已经可以调动丹田中的灵力,所以当下也算是一个真正的修道者,进了黄河城。 来到黄河城,才发现什么是真正的别有洞天。 奇珍异兽,琳琅满目,还有各种各样的修道者,贩卖各种法器的店铺,酒水中灵气盎然的酒馆,价格昂贵也是远超其他地方。 临近水神会的召开,黄河城热闹非常,街道两侧的店铺客栈全都开了门,而且坐满了客人,有不少都是从其他地方赶来的,为了看一场水神会,费力不少,黄河城上空停留了不少的天上舟,各色各异,灵力焕然。 黄河城并不大,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能看到城主府。 城主府在黄河城的边缘地界,说是府邸,其实就只是一个四面围墙的小院子,有阵法保护,想要进入城主府只能从上面进入,水神会的祭祀典礼也在城主府上空进行,届时,城主府会打开一道门,以供修道者自由进入其中。平常时候,如果没有城主的传召,是不能进入城主府的。所以届时那些天上舟都要全部离开黄河城上空,最好是全部收起来,不要打扰到水神会的召开。 四人在界线前驻足,抬头好好的看看城主府,打算把进城费全都看补回来。 进入黄河城,是需要交银子的,不多,一人一块天涯石,要是没有天涯石,就按照市场的估价,用地银交付。 四人的进城费是周天申自己一个人交的,一共四块天涯石,足够白旭从现在的人才境四关的修为进阶到人山境了。周天申也已经决定了,等到水神会结束之后,就拿出几块天涯石帮助白旭尽快到达人山境,然后帮他炼化了那条小鱼,然后就可以前往下一个读书人所在的执拗山了,顺带把信给送了,不知道这一段路程又要花费多少时间,如果不能赶在人族和死灵族的十年之约之前拜访过这些读书人,恐怕以后的机会就不多了。 出手大方的周天申站在最中间,从城主府的左边看到右边,然后再从中间向两边看去,将所有的角落尽收眼底,一点不差,连带着落在城主府围墙上的那两只黄色小鸟都看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 张云安啧啧称奇,问道,“不就是四块天涯石,有必要这么较真,还真打算把城主府搬走?” 周天申目不转睛道,“当然有必要,又不是你们掏的钱。” 张云安撇嘴道,“第一次见这么抠的天境,我饿了,你们去不去吃饭?” 张云安看向白旭和林宣。 白旭偷偷的看了一眼周天申,摇头道,“我还不饿。” 林宣也是一个心大的,尤其是在前几天破了一关之后,饭量就大了很多,当下点头道,“我也饿了,张医师,咱们去哪吃饭?” 张云安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酒楼铺子,说道,“哪家贵去哪。” 张云安带着林宣去了最大的一家酒馆,名为黄河。 白旭拉了拉周天申的袖子,说道,“老师,要不我们也去吃点饭?” 周天申将白旭的脑袋扭正,让他看向城主府从未打开过的青色大门,笑道,“看出什么没有?” 白旭瞪圆了眼睛,摇头道,“没呀。” 周天申拍了他一巴掌,说道,“行吧,咱们也去吃点。” 捂着脑袋,白旭的小脸皱巴巴的,实在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后来的两人在黄河酒馆一个偏僻的地方找到了张云安,坐在空出的那两条长凳上,老师学生对面而坐。 张云安端起酒杯,小抿一口,放下酒杯,斜眼瞥向周天申,问道,“怎么,看饿了?” 周天申反驳道,“你懂什么。” 张云安冷哼一声,“我是不懂你这个当老师的,为什么不把话明说。” 周天申给白旭和林宣各自夹了一筷子肉菜,“吃饱了就去睡一觉。” 早就已经习惯了周天申看透不说透的两个少年,纷纷埋头吃饭,不敢多问什么。 剩下两个中年人,一个只顾着喝酒,一个只顾着吃菜。 张云安说道,“这里的酒不错,多喝点。” 周天申点头。 吃过饭,四人要了两间房,两个少年已经睡着。 周天申和张云安站在窗前,注视着夜色降临。 周天申说道,“太安静了。” 张云安稍微打开了一点窗户之间的缝隙,看向空无一人的街道,说道,“这种氛围可不是即将举办水神会应该有的。” 再看向城外的黄河,水面上泛起阵阵浓雾,逐渐向黄河城逼近。 城主府中突然飞起一道虹光,向浓雾中掠去,从浓雾中传来击打的声音,紧接着便见数道虹光从黄河城的各个角落飞出,停留在空中的不同位置,黄河城中竟然有这么多的天境。 周天申看向张云安,后者笑道,“有意思,看看去。” 临走前,周天申设下一道结界,护住白旭二人。 两人停留在黄河酒馆上方,只见黄河水如同被烧开的沸水,汩汩冒泡,一条硕大的触须从水底突然窜出,将浓雾中的身影击飞。 那道身影被击飞后,从其余天境所处的位置发出一声声感叹,然后第二个人出手了。 没过多久,第二个也被击飞,落在城主府中,再没有了身影,随后的第三人,第四人皆是如此。 张云安歪着头,“难不成所谓的水神会,就是挑战这条水怪,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周天申活动手臂,“该我们了。” 张云安看向其他位置,发现现在整个上空,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张云安退后一步,“我可不想和这个怪物交手。” 周天申撇嘴,“那就我来。” 虽然还没有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回事,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得不出手了。 周天申飞进浓雾中,先是瞅准一个方向,拔出腰后的短刀,拔刀一绝,直接斩断了浓雾,那条从水底窜出的触须被一刀两段,巨吼从黄河河底传来,巨大的风暴将周天申整个人卷在其中,周天申用灵力护住身体,拿出两张万剑断江符,两条剑龙盘旋冲向天地,然后纠结在一起,直接冲向黄河河底。 周天申借助剑龙破开的缺口,逃出生天,然后拿出两道传声符,一道给了张云安,一道给了刘仁,符纸一闪而逝。随后跟着剑龙,钻进河底。 黄河水向上喷涌,如一座巨型温泉,一个巨大的坑洞出现在河底,漩涡搅动着整个黄河的水,不断旋转,最后怦然一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黄河再次陷入平静。 整个过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等到黄河再没有传来任何动静,落在城主府的那些天境纷纷飞到上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收到符纸的张云安一脸凝重,他不是在担心周天申,他抬头看向空中的云海,一个正在垂钓的老人向他招招手。 张云安悠悠叹气,来到范进轶身边,自顾自坐下,问道,“这次找我来,又是何事啊?” 范进轶反问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张云安撇嘴道,“你要是真没事,那我就走了。” 坐在老人身边,张云安只会感到不自在,十分的不自在。 范进轶笑道,“这次找你,还真是有件急事等着你去办。” 老人止住话头,不在继续往下说。 张云安偷偷做了一个鬼脸,问道,“您所谓何事啊。” 反正他的这条命也是捡来的,想拿走就拿走吧。 范进轶笑道,“需要你去天外天走一趟,帮我传句话。”</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九十八章 讲述 云海上坐着两个人。 手握钓鱼竿的银白色胡子老头范进轶眯起眼睛,看向黄河方向,频频摇头,偶尔说上一两句走错路了,不是往那边拐的话语。坐在他身边的张云安问道,“老先生,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手里正握着一封信,信上讲了他去到天外天之后,应该做的事情以及需要避讳的事情。 范进轶眯眼看向他,说道,“那个金世昌和你师父一样,都是我的人,现在你师父离开这里了,其他几个老头都还没有苏醒,眼下我身边能用的就只有你了。” 最后范进轶又说了一句,辛苦你了。 张云安冷着脸,第一次产生了拒绝老人的想法。 这可不是辛不辛苦的问题,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周天申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值得那么多的神境前仆后继的为他去死,而他面前这个高深莫测的老人,一定是大陆上最顶尖的一撮人中的第一人,可为什么把目光全都放在了周天申的身上。难不成是看中了老槐村中的那棵老槐树,他是知道一些关于老槐树的事情的,都是荣锡祚在喝醉之后告诉他的。可老槐树的真正身份,荣锡祚一直忌讳莫深,从来都不许他问,更不会告诉张云安,为什么他要来到老槐村,到底是为了谁。 张云安深呼吸几口气,问道,“这个周天申到底是什么人?” 范进轶撇了他一眼,“你就这么想知道?” 张云安满不在乎道,“我老师就是为他死的,师兄也因为他被困在浮萍城,我帮了他这么久,总该知道事情的真相吧。” 范进轶开始觉得身边的年轻人还是有些脑子的,开始正视于他,“你怎么知道陈忧是因为才去的浮萍城,荣锡祚告诉你的?” 张云安开始额头冒汗,手脚冰凉,说道,“不是,是我猜的。” 范进轶扭过头,再次看向黄河,惊疑一声,笑道,“无论是猜的,还是别人告诉你的,张云安,你永远都不要忘了,你的这条命是我救的,要不是我当初路过那里,你现在早就变成一堆白骨了,还何谈傲人的天境修为。老实做好我交代给你的事情,你会有知道真相的那一天。” 张云安只能作罢,临走前又问了一个问题,“周天申现在如何?” 范进轶大笑,“你们这两个小狐狸,一个到处收集信息,就是为了推演出我埋下的那些脉络,从而凭借那些三脚猫的功夫,妄想推演出事情的真相和本末枝节,可笑。而河里的那个呢,以为有人会将修为传给他,就不用心修道了,从邨州到中州,总该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吧,可他呢,一关的修为都没有破,倒是你,占了他不少便宜。所以我这次干涉水神会,就是想给他一个教训,天境修为又咋滴,还不是被人一巴掌拍在岸上。不过我也真是没想到,三进中州,还真是被你知道了不少事情,要不要给我说说你究竟发现了什么?” 张云安站在原地,如释重负,“你老人家这么厉害,还不能自己算出来?” 既然范进轶知道他的所作所为,而且没有出手阻止,那就说明他做得这些事并没有触犯到他的底线,那他就可以暂时放心了。 范进轶点头道,“这倒也是,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快走吧,要是去晚了,他就淹死了。” 张云安的身影一闪而逝,瞬间来到黄河岸边,在一堆杂草中发现了周天申。 将他带到客栈中,挥手散去他事先设置好的屏障,将周天申平放在床上。 看着很是狼狈的周天申,张云安不由得笑出声,问客栈老板多要了两壶酒。 等到他回到房间中,发现周天申已经醒了,站在窗边,瑟瑟发抖。 关上门,将酒壶放在桌子上,张云安笑问道,“什么感觉?” 周天申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掌,指甲盖里塞满了淤泥,“没什么感觉,就是有些后怕。” 差点死在那里,你说是什么感觉。 张云安手指轻叩桌面,终归是没有把和范进轶见面的事情说出来,换了一个话题,“那头水怪长什么样?” 周天申撇嘴道,“没见到,唉,看来这场水神会注定是不太平了,就是不知道师兄留着什么后手。” 张云安问道,“我们还要不要留在这里?” 周天申深吸一口气,还是有些后怕,“你带着白旭和林宣离开这里,我必须要留在这,如果师兄真的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我想帮他弥补一二。” 这件事地境以下修为的人都不应该牵扯进来。 张云安收起袖子里的信,正合他意,“那我们天一亮就走。” 天亮后,张云安带着两个少年,离开了黄河城,发现城外多了不少人,虽然都没有露面,但是张云安可以感受到他们身上的气息。 白旭扭头看向黄河城,问道,“为什么老师不和我们一起回去?” 张云安说道,“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就是帮他了。” 三人快步走进鸠山。 城中,城主府上空突现异象,滚滚黑云聚集在一起,随后便见一杆金枪从城主府直冲而出,穿透黑云,留下一条金色尾巴,在空中形成一条长路。 阵阵鼓声从城主府内部传来,身穿奇装异服,带着怪异面具的几人踩着金色长路,步步攀升到空中,来到云海上,排成一个阵列,然后从手中变化出一只只巨大锣鼓,用手拍打,轰鸣不止。 城主现身,出现在城主府上空,云海之下,手握长枪,手指黄河,一身灵力覆盖了整个黄河城。 黄河水沸腾不止,一条条鲜红色的触须冲出水面,冲向云海上的众人。 锣鼓声不止,金色闪电从黑云中被召唤而来,打在那些触须上,溅起一阵火花,触须表面变得焦黑,伤口处传来恶臭味。 城中居民全都聚集在屋顶上,指着黄河的巨大触须和城主府上空的云海,赞叹不已。 周天申混在人群中,渴望能够找到刘仁的身影。 城主手握长枪,来到云海上,向那些行为怪异的巫师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回答,“应该是昨天的争斗,有人潜入水底,唤醒了水怪。” 城主震怒,“到底是谁。” 还有人敲鼓不止,手臂上留下鲜血,“城主,眼下的情况需要立即开启护城大阵,要不然等到水怪完全露出身躯,黄河城必会被它毁掉。” 城主叹气,“眼下也就只能这样做了。” 祭出长枪,停留在空中,化作一枚金色圆丹,旋转的同时射出金光,城主来到圆丹下,向那些看热闹的居民喊话,“现在黄河城危在旦夕,还恳请各位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很快便有人应答,“我来助你。” 不断有人离开人群,御风而停,环绕在城主身边,纷纷祭出灵根,灵力汇聚在金色圆丹上,看他们动作娴熟,绝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有人高喊,“城主,为何不请那些城主府的供奉,有他们在,我们很快就可以再次镇压这头水怪。” 金光不断向外扩散,最终围住黄河城,形成一层金色的涟漪气机。 触须被挡在外面,黄河水不断向上喷涌,一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水流后面,吼声响彻天地。黑云被风浪吹散,那些巫师全都不见踪迹,只留下一个破烂锣鼓。 黄染大喊一声,拼尽全力,将金色圆丹砸向即将露出真面目的水怪。 金色圆丹打在水怪上,爆炸声起,风浪席卷整条黄河。 又见一条青色身影从远处而来,直接冲向水怪,剑气结成一只大网,笼罩住了水怪的身体。 一条火龙呼啸着从黄河中钻出,缠绕在水怪身上,将它向下拖拽。 空中的云海突然再次聚集在一起,一道恢弘-法相出现在云海之上,向下打出一拳,山岳般的拳头镇压在水怪身上,直接将它再次按压在河底。 城池上空的阵法表面泛起阵阵涟漪,半个时辰之后,才算是停下来。 那头水怪再次被镇压在黄河中。 黄染松了一口气,向那些帮助他的人拜谢。 眼见黄河恢复平静,众人很快散去。 黄染已经放出话,要在城主府大摆筵席,犒劳这些出手帮助他的修道者。 众人一同飞进城主府。 周天申到最后都没有见到刘仁的身影,继而离开了黄河城,追上了张云安等人。 有声音从云海之上传来,“时隔多年,我们又见面了。” 青衫剑客从山岳上而来,腰后有长剑,轻笑道,“跟它费什么话,记吃不记打的玩意,直接杀了了事。” 有枪者从河底钻出,微微喘气,“就我们三个,想要杀他,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拳师双闭环胸,“哼,要不是在崖州耽误了点时间,还轮得到它在这里耀武扬威,虽然杀不死它,但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了它。” 剑客咧嘴一笑,“祁铉,你这句话才算是说在我心坎上,不得不说,现在的你脾气真是越来越差了。” 祁铉闭口不语,双拳紧握,接连打出三拳,每一拳都正好打在水怪的肚子上。 诸凡向下张望,“啧啧啧,这几拳可要让它疼上好久了。” 苏芦看向一个方向,“你们看那是...” 顺着枪者手指的方向看去,山峰之上,站着数个黑袍人。 祁铉活动脖子,传来骨头摩擦的声音,“是窟兽一族。” 诸凡疑惑道,“难不成是来接它的。” 祁铉冷哼道,“时间还未到,他们就来了,当真觉得我们人族不行了。” 苏芦建议道,“静观其变。” 黄昭子庙的八剑,八拳和八枪向来都是三人一组行事,其中会因为事情难度自主调配搭档。苏芦身为三人中岁数最大的一个,自然是要把握好做事的火候。 双方对峙片刻,黑袍人选择了离开。 诸凡说道,“这就没意思了。” 苏芦笑道,“行了,还有好些事等我们去做呢。” 三人也就此离去,不过要先确定。 最靠近黄河的无名山峰上,黑袍人去而复返,远看黄河水,内部再没有传来声响。</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九十九章 读书人 周天申追上张云安三人的时候,他们正在辉山上生火做饭。 彼时张云安正在拨弄熄灭的火堆,上面架着一只烤鸡,林宣躺在一旁,用宣纸盖着脑袋,白旭的情况要好一些,蹲跪在地上,干呕不止,恨不得直接把胃从肚子里扯出来。 看到周天申,张云安从火堆前站起来,把挽起的袖子向下抚平,说道,“之前看你做感觉挺简单的,怎么到我这啥都不行。” 周天申来到火堆前,拿起架子上的烤鸡,左看右看,最后说了句,“这鸡熟了,他们俩怎么回事?” 张元安笑着看向白旭和林宣,“还不是你在黄河城搞得动静太大,怕波及到他们两个,就用了地境缩地成寸的神通,考虑到这两个小家伙的修为境界还不够高,所以我就走走停停,然后就成了这样子。” 周天申拍了他一下,“知道他们修为不高,还这么折腾他们。” 张云安笑道,“没事,再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一听这话,好不容易感到舒服一些的白旭直接往旁边一倒,再也不愿意起来了。 张云安双手插进袖子里,蹲在一边,问道,“黄河城那边咋样了?” 周天申正在翻腾火堆,从寸守物里取出一块火红色的石头,扔进火堆里,火堆中慢慢窜出火星,他打算给躺在地上的两个人煮点汤喝喝。 他说道,“黄昭子庙出手了,所以到最后也没看到水怪的真面目,而且我也没有找到师兄。” “他啊。”张云安伸出手指了一个方向,“沿着那条路,带着一个老人和少年回去了。” 周天申看向张云安,“你认识我师兄?” 张云安笑道,“不就是那个刘仁,早些年见过一面。” 周天申眯起眼睛,“张云安,到底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张云安同样姿态看向周天申,“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 周天申起身,着手准备野菜汤,漫不经心道,“很多。” 张云安抬起头,感受到温暖的阳光,惬意道,“一样。” 野菜汤很快做好,周天申将两个一直躺在地上的少年喊醒,给他们喂下野菜汤,等到他们醒了再赶路。 两个青年一人端着一碗野菜汤,站在山崖上,身下是一片树林,身后躺着两个少年,呼噜声不停。 周天申笑道,“和你有的一比。” 张云安装傻充愣,“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张云安说道,“我打算离开一趟。” 周天申撇了他一眼,“去哪?” 张云安抬头看向天空,“天外天,帮人捎句话。” 周天申低头喝汤,“范进轶?” 张云安嘿嘿笑着,“这可不是我说的。” 周天申问道,“你们两个怎么扯到一起出了?” 张云安叹气道,“说来话长,所以啊,早点破关进阶,也好让我少受点罪。” 周天申面色凝重,“我尽力。” 他不知道范进轶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但确实该提升修为了。 昨夜和那只水怪打斗之时,他就明确的感受到了,自己这一身的天坎境修为面对那只庞然大物,根本没有任何的用武之地。 喝下最后一口汤,周天申从寸守物里取出一个水壶,用水冲洗干净手里的瓷碗,然后将其收进寸守物里,拿着水壶,慢慢喝着。 张云安看了一眼,唏嘘道,“现在都这么落魄了,拿水充酒。” 周天申白了他一眼,“要你管。” 过了一夜,休息好的四人开始下山。 路上,白旭向周天申请教了很多关于修为境界的事情,其中提到最多的就是地境的神通之一,缩地成寸。 他明确表示,等到自己进阶到了地境,一定要多多使用这个神通,再不能像今天这样狼狈,免得被别人看了笑话。 林宣也表示自己也想早早的进阶到地境,那样自己的丹田中就可以容纳更多的画气了。 周天申笑着看向两个立志要成为修为通天的少年,感觉自己真的越来越老气了。 回去的时间,就要快上很多了,不到四个月,就来到了沿河城。 到了沿河城,林宣就算是回到了家,他打算邀请周天申三人回家做客,别的暂且不说,肯定是要让他们在自己家住上几天,也让自己好好的感谢感谢这大半年来,周天申和张云安对他的照顾,尤其是张云安替他滋养身体一事。现在的他虽然只有人魁境,但是丹田中已经可以孕育五股画气了,比起人山境的他只能孕育一股画气,已经好上不少了,好的不能再好了。 只是周天申却拒绝了他的好意,那个张医师也表示他们解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让他伤心了好一阵子。 回到家的少年,将宣纸放在堂屋的桌子上,从袖子里拿出一根白玉毛笔,端坐在桌子前,一笔一划的作画。 告别沿河城的三人又花了将近三天的时间,回到了梳在村。 来到刘府门前,正好看到李秋从宅邸中走出。 李秋见到三人,慢跑向周天申,作揖道,“周先生,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周天申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秋挠挠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觉得你们离开这么久,也该回来了。” 周天申向李秋介绍其余二人,“这是张云安,白旭,你们两个应该认识。对了,师兄在哪?” 李秋指着身后的府邸,“正在里面。” 周天申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劳烦你安置好他们两个。” 说着,周天申走进刘府,遵循记忆,绕过那些院子,来到刘仁所在的小院子。 发现那里停留了两驾马车,李杏花正站在门外洗菜。 周天申向前一步,“嫂子,师兄在不在?” 李杏花头也不抬道,“正在里面。” 周天申绕过李杏花,走进院子里,推开房门,跨过门槛,喊道,“师兄。” 站在屋子里的刘仁,正在仰头看着墙上挂着的字画,听到声音,转过身,笑道,“师弟,你可算是回来了。” 周天申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他问道,“师兄是不是去过黄河城?” 刘仁站在原地,从周天申的位置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他说道,“水神会是盐山地界的盛举,很多人都会去看,师弟不也去了。” 周天申说道,“嗯,没错,我只是没想到师兄竟然是读书人。” 刘仁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前两年老师曾经找过我一趟,他说我现在的学问已经可以承担起读书人这个明号了。” 周天申问道,“师兄,你是不是知道黄河中有水怪?我今天遇到黄昭子庙的人了,是他们合力镇压了水怪。” 刘仁皱眉道,“师弟,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天申苦笑道,“没什么,只是没有在黄河城见到师兄,想着你会不会遇到了什么危险。看到你没事就好了。” 刘仁微笑,“放心吧,师弟,师兄我再怎么不济也是地藏境,足够保护自己了。既然你回来了,今天让你嫂子多做几道菜,咱们师兄弟在一起喝点。” 周天申拒绝道,“算了,明天还要赶路呢。今天晚上打算帮白旭炼化那只水属小鱼。” 刘仁从屋子内部走出来,来到周天申身边,“别把自己累着。” 周天申低头道,“不会。” 周天申深吸一口气,转过身,从袖子里拿出一把钥匙,说道,“师兄,今天晚上我就不回来了,明天天不亮就要走,这把钥匙你帮我还给嫂子。” 刘仁接过钥匙,说道,“好走。” 周天申离开了刘仁居住的院子,去到前院,开始帮助白旭炼化那只小鱼。 张云安在门外护法。 一夜过后,满身疲惫的周天申率先走出屋子,拿出一壶酒,一口喝尽。 张云安问道,“要不要休息休息?” 周天申摇头道,“该走了。” 有了那条亲水小鱼,相信白旭的修道路途在地藏境之前都可以安然无忧,只需要按部就班就行,至于地藏境之后,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此时白旭还在房间中呼呼大睡。 炼化了一夜,让修为根本就不济事的少年累的够呛。 周天申走之前没有知会任何人,和张云安一起御风而行。 院子中,刘仁站在门口,目送周天申离开。 祁铉双臂环胸,站在一旁,咂嘴道,“你们读书人可真是麻烦,师兄弟只见还藏着掖着。” 刘仁干笑一声,“所以您成不了读书人。” 祁铉冷哼,“只要有这一身修为,我管你是不是读书人,只要敢挡着路,我就决不轻饶。” 刘仁点头道,“前辈牛气。” 转过身,回到屋子里,刘仁开始着手给荀夫子写回信,让祁铉帮忙送过去,反正对方也是老师派遣过来的,回去交差的时候,帮忙送一封信又怎么了。 手边放着荀夫子的来信,刘仁今日的所作所为都是遵循信上所说。 刘仁不止一次询问那些相互之间经常来信的师兄弟们,这个周天申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让老师这么上心。 可是那些人没有一个人能说出来道道。 不过既然是自己的小师弟,那做什么就都是应该的。 刘仁停下笔,突然想起了最开始得到的那个答案,在心里不停的向老师磕头赔罪,可还是会忍不住的笑。 有一个师兄曾经打着胆子在信上写下了这么一句话。 周天申该不会是老师的私生子吧。</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章 大小事 离开盐山地界,周天申和张云安选择御风而行,前往不远的斜蒙山,在那里搭乘翅船,前往一个叫做掬兴国的小国家。 中州为天首大陆最大的一个州域,地大物博,地界之间的距离跨度很多,要想凭借一己之力在中州之上畅通无阻,除了进阶到神境,再就是搭乘翅船。为了方便世人能够在中州之上游玩,也为了让那些荒无人烟的山头沾染上些许的人气,不至于完全荒废掉,彼时又正好是人族和窟兽族签订协约之时,所以便向万兽王购买了一批在南州并...... 《天首座》第三百章 大小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零一章 目的 渡船已经飞行了一个多月,周天申也静坐于房间中一月有余了。 除了偶尔离开房间,小酌几口,大多时间都在修道,通过吸收身上携带的天涯石来增添丹田中的灵力,渡船周边的灵力已经无法满足周天申的需要了,而且天境每一次进阶破关,都会引起不同规模的天地异象,他可不想在自己破关的紧要关头,被人捷足先登,抢了属于自己的机缘是小,要是因此被打断破关的过程,一不小心走火入魔,凭他现在对渡船的了解,除了船上的少数几个人之外,其余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而且那些有足够的实力与他一战的人,不知道为什么,都在陆续躲在房间中闭关。虽然周天申久未出屋,但是他的心神倒是可以夜游而出,不惧怕他贴在房间内部,用来阻断灵力外流和内入的卒灵符。 天境强者一共可以划分为三个等级。 天坎境,刚刚摸到天境的门槛,算是顺风而起,这个阶段的修道者,可以将心神化作鬼魂般的存在,夜游而出,但是没有具体的实体,别人更是看不到摸不着,可一旦遇到修为境界高于自身的修道者,则会被一眼看出。 天威境,借助天的威力,震慑敌人,进阶到此等境界,修道者可以通过心神出窍,额外得到一个身体,只不过要想心神在白天出窍,就需要修道者再炼制出一个身体,这个身体可以当作修道者的分身,具有修道者本身的天境修为,只不过无法出手罢了,要不然身体会即刻崩溃,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天势境,顺应天势,才可以逆风而行。到了这个境界,修道者的一言一行都需要以顺应天道为根本,不可再轻易的喊打喊杀,只能以一种顺其自然的方式解决事端,因为天势境距离传说中的神境,就只有一步之遥,而进阶到神境之后,修道者就成了天外天,人外人的存在,不受到这个大陆和规矩的束缚。这也是菊白水当年执意要进阶到神境的原因,哪怕是要背负骂名。因为一旦成为了人外人,才是真正的大自由,大自在。 周天申现在只是天坎境二关的修为,现在的他只能将心神夜游到翅船甲板那么远的距离,再远一点,心神就会被罡风立即吹散,只不过这个距离已经足够夜游整座翅船的所有房间了。 每当周天申感觉到无聊的时候,都会驱使心神夜游,化作人身,行走在房间外的走廊上,经过其他房间的时候,偶尔会感受到从房间内部传来的丝丝涟漪,不重,但是打在周天申的心神身上,就如同重锤,待得时间短一点,犹如千锤百炼的精铁,裨益修为,可要是超过了一个时间界线,心神就会被房间那人的心神牢牢抓住,无论你是何人,除了挨打到心神自动崩散之外,再没有其他的逃跑法子。 周天申就曾遇到过这种情况,不过不是他,是另外夜游的修道者,想多沾点别人的便宜,结果被房间里的人按着脑袋,拳头一个劲的打在肚子上,要不是动静太大,惊扰了翅船的管事出面调停,恐怕那两人就要结上死仇了。 一个想要占尽别人的便宜,死活赖在别人家门口不走。 一个害怕自己吃了太多的亏,便一定要让那人给个说法。 两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理,也都有自己的说法,无奈,只能拳脚上见真章。 有了这件事的历历在目的教训,周天申从那以后,再不敢在他人房间门口逗留过久,只权当歇个脚,停顿个两三秒便离开。 这天,夜游而出的心神被周天申急急的召回,回到丹田小天地中,原来是到了破关的紧要关头,需要心神推一把。 很快,周天申慕然睁开眼睛,射出两道精光,打在房间内壁上的符纸上,激起一阵火花,以周天申为中心,平地卷起一道龙卷风,不断的向上冲击着天花板,要不是有那些符纸在,想必这栋大楼就没法住人了。 可即使周天申做了充足的准备,还是被旁人瞧出了端倪。 先前一直流浪在甲板上的老人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目视某个房间的方向,眼睛突然精光一闪,佝偻的身板挺直了不少,整个人的气势徒然一变,让一直跟在其身后的一男一女大开眼界,可很快老人就又恢复了原貌,浑浊的双眼不断的在甲板上找寻着什么,身后二人面面相觑,叹息一声,继续跟在老人身后。 那个手托拂尘的女人多留了一个心眼,记住了那个房间的位置,想着改日一定要登门拜访才是。 再看房间中,周天申已经恢复了神智,房间中的那道由灵力形成的龙卷风全都被他吸收进了丹田中,房间内壁上的符纸全都化为了灰烬,没了半点的用处。 周天申握拳,用力震臂,震散身体上的灰尘,在那双幽蓝色眼眸的注视下,胳膊上出现丝丝金线,内部不断的流动着灵力,再看向身体其他各处,都有若隐若现的金线存在,或明或暗,依稀勾勒出了身体的轮廓,说明周天申已经完成了炼制另一个分身的第一步,进阶到天坎境五关。余下的就只能等到进阶到天威境再说了。 看着身下的那一大片灰尘,周天申皱了皱眉,很快便释然,待在房间近一个月的时间,身上不结蜘蛛网就已经很不错了,哪还能要求这么多。 周天申起身,来到窗边,推开窗户,用一根木头撑着窗户,眺望远处的云海,神采奕奕,哪怕是一个月没有休息,可却没有任何的疲惫感。 今日直接破了三关,委实是一件好事。 其实在周天申的计划里,他应该是破两关才对。 从自己进阶到天境,再到自己登上这艘翅船,已经过去了一年有余,这要是放在寻常的天坎境修道者的身上,稍微天资好一些的,也能勉强破上一关,而周天申的天资显然不是寻常人可比的,虽然这其中也有范进轶的帮助,但如果周天申是一个泛泛之辈,那么范进轶又为何会把宝压在他身上。 周天申一直都在压制着自己的修为,并不想那么快的破关,因为他想寻求一个合适的时机,连破境界。 其实这种做法一直都是不被那些大宗门所认可的,因为连破境界会产生额外多的灵力,从而对修道者的丹田小天地产生负担,导致修道者的修为境界受损,而且贪多不烂,修为境界突破的太快,很容易产生根基不牢靠的情况。 其实真正让周天申在意的,是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连破三关,无论是灵力的储备还是时机的把握,这种情况都不应该发生在他身上。 等到他抬头一望,看到云海中的一个身影。 周天申释然,原本紧张的心,突然松了一口气,险些晕倒。 一转眼,周天申已经离开了房间,站在范进轶身边。 范进轶手持鱼竿,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那里放着一个金色酒壶,周天申立即探寻寸守物,发现已经很久没有拿出来的寸守物里早没了金色酒壶的痕迹。 范进轶目不斜视道,“别找了,除了这个,其他东西我都没动,也不值得我动手脚。” 周天申撇撇嘴,拿起酒壶,盘腿坐在原本应该是金色酒壶的位置上,打开酒壶口,先闻了一下,确实是酆小都酿造的酒水的味道,便大胆放心喝下。 两口酒下肚,周天申竟然已经脸颊泛红。 范进轶撇了一眼,笑问道,“怎么,打算在我这里喝醉了,发酒疯不成,你就不怕我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周天申双手抱着酒壶,胳膊放在腿上,脑袋枕着拳头,低头看向云海下方,白茫茫的一片,找了很久,才看到那艘自己搭乘的翅船,介子一般,蚂蚁攀爬的速度在云海中行驶着。 周天申这时才发现,原来他们所在的云海要比寻常看到的高上很多。 周天申问道,“你为什么要支开张云安,让他单独去飞羽州的天外天?” 范进轶紧盯着手里的鱼竿,说道,“如果让你和他一起去,你愿意?还是你有时间?听我一句劝,现在就别去找什么读书人了,没有用,那些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的人眼下正在做什么,又不是书上所说的,说到底还不是随和自己的心意而去做的,符合别人心意的事情,和你又有多大关系?” 周天申点头,“你说的也算是有些道理,可我就是不明白了,你到底看重我哪了,我怎么感觉你一直都在左右我的思想和所作所为呢?” 范进轶冷笑一声,“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进阶到神境,我就告诉你。” 周天申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好啊,你把剩下的那几个人都给我找过来,让他们把修为全都传给我,到时候进阶神境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范进轶冷哼道,“要真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我又何必在这里苦苦等着你。总而言之一句话,去找读书人对你现在并没有多大用处,你要是想早点知道真相,就去秘境里面闯一闯,这是我的建议。反正距离人族和死灵族开战的时间也就还剩下九年的时间,届时还有窟兽族和精灵族在一旁虎视眈眈,你要是想在那场大战中活下来,就尽可能的进阶到天势境吧,要不然早早的死掉了,还要浪费我不少的时间。” 周天申微笑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不能让我死,那又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进阶到天势境?” 范进轶说道,“还记得万年前的那场大战,锁沦大帝和毒龙之间的战斗,几乎耗尽了天首大陆上所有的天涯石矿洞,要不是当初我大发慈悲扔下了几块天涯石,经过万年的时间形成了现在的天涯石矿洞,你觉得修道者又能存在多少年。知足吧,年轻人,等到这一次的大战结束,大陆上可能就没有灵力存在的痕迹了,至少还要再耗个万年之久才行,就你天坎境的修为,能活到那个时候?” 周天申问道,“你这是在向我泄露天机,就不怕天道轰杀你?” 范进轶笑了,一张老脸皱皱巴巴的,晃动了一下鱼竿,整块云海震荡不止,好久才平息下来,“你觉得他敢对我动手,好了,我把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剩下的,就看你怎么取舍了。” 周天申被范进轶一巴掌拍落下云海,再次来到翅船上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停靠渡点万年秋。</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零二章 另外的少年 当年从老槐村走出的那群孩子中,如今就只有蒙如翰和周天申在外游历奔波,为了修为境界,也为了磨砺本道,而其余人要么在黄昭学院,要么在炼器宗分宗,要么就是已经去到了试炼之地,在那里通过与死灵战斗来获得生存得机会。 唯一相同的一点是,他们都在按部就班的做着各自的事情。 金全义在子押山的炼器宗分宗,一直跟在铁流身后学习炼器,现在已经可以独立炼制出炼器寸石级别的器皿,当然,修道也没停下,现在已经是地藏境的修为。 金全义每天除了修道和炼器,剩下的时间就一直待在炼器室里,和炼器熔炉待在一起。 他喜欢这样的生活,喜欢看着炼器熔炉发呆,他的炼器训练也都在发呆中进行。 就好比剑山上有一位梦中练剑的青年才俊一般,金全义在面对炼器熔炉发呆的时候,他整个人的心神都会以一种玄乎的方式进入熔炉,用另一种方式炼制并不存在的法器,而且还可以通过这种方法增添修为境界。 说来也奇怪,在村子里时常协助父亲打铁的金全义到了炼器宗,除了刚来的那几天会每天操作炼器熔炉炼制出一些形似意不够的简单法器磨具,再之后的日子里,却鲜有出手,除非是铁流用命令的语气让他出手,他才会在众人面前露出一手。 没错,就是简单的露一手,但就是这一手,每次施展都会给铁流带来不同的惊喜。 就连这座炼器宗分宗的宗主王亏,昔日的炼器宗师,看了金全义的炼器手法,都会暗暗称奇,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之情,惊喜之外却又有遗憾,如果他的弟子中也有像金全义这样具有极高的炼器天赋,完全就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弟子,那他这辈子就算是不回到总宗又有何关系,天地这么大,何处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不过在遗憾的同时,王亏并没有对自己的弟子有任何厚此薄彼的做法,更不会因为金全义的天赋,就嫌弃弟子的不如人,责备他们不用功。他认为一个人的炼器天赋固然不错,但真正决定修道者能否在炼器这条路上走多远的还是他们的本性和对本道,这一点,王亏自认为自己的弟子们就做的很好。 这一天,金全义操作炼器熔炉炼制出了一个拳套法器,是他准备送给蒙如翰的,不过以他现在的实力,也就只能炼制出一个雏形,并不具备法器的条件,剩下的工作还需要铁流出手,包括镶嵌灵根这件事,没有炼器宗师的水准,是万万不能随便动手的,要是一不小心,很容易导致法器的损坏和灵根的毁坏。 一身粗布衣服的金全义站在房间外,因为一天光阴中,多大半的时间都是待在炼器室里面,所以金全义的衣服总是穿着一身灰色衬衣,然后再外面套上一身粗布衣服,在他身边站着铁流。 铁流双闭环胸,粗壮的胳膊裸漏在外,上面有一只黑色老虎的纹身,龇牙咧嘴,声势骇人,他问道,“你打算自己去送这双拳套?” 金全义点头,憨憨笑着,“说起来也好久没见他们几个了,想趁着这次来之不易的下山机会多转转,多涨涨见识,才能炼出更好的法器。” 铁流点头,“听起来也有几份道理,需不需要让子珊陪你一起下山,你这个人太老实了,下到山下,很容易受人欺负的。” 金全义一脸茫然的看着铁流,在他的印象里,铁流是一个平易近人的中年人,但也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铁流接下来的话,随即便打消了金全义心里的别扭。 他说道,“别看我,这些话是子珊那个丫头片子告诉我的,她还总是问我,你一个人待在炼器室里发呆,会不会走火入魔,还让我这个当师父的多关心关心你,别总因为你不喜欢动手炼器就不愿意搭理你之类的。” 铁流看向金全义,笑道,“子珊这个人啊,和他娘一样,刀子嘴豆腐心,而你又和我有些像,外面看着踏实憨厚,其实心里指不定再琢磨什么坏心眼。” 金全义吓的后退了一步,“师父,哪有人会这样说自己,而且我和子珊也是朋友关系...” 金全义的声音越来越小,没想到被高他一头的铁流直接一巴掌打在后脑上,后者愤愤道,“你小子还真是一肚子坏心思啊,你是不是觉得我打算把子珊介绍给你当媳妇,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说说,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金全义笑道,“那还真是没有。” 铁流拍拍金全义的肩膀,“有自知之明是好事,我给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和子珊之间发生什么,而是想让你下山之后,帮着照顾照顾子珊,她这个人,虽然是个女孩,但是心大的比一个男孩还要粗心,属于油瓶子倒了都不愿意扶一把的那种,所以下山游历的这段日子,你这个做师弟的一定要多多担待她,记住没有?” 金全义将师父横眉竖眼的看着自己,笑道,“记住了,师父。” 铁流点头,“你先下去吧,那双拳套我下个月给你,还有一些法袍,法剑之流的法器,你顺带带给王多沾他们几个。” 离开之际,金全义突然问道,“师父,你知不知道周天申的下落?” 铁流摇头,说道,“这个小子眼下可是活脱的很,才来到盐山地界不到一年,就又搭乘翅船去了其他地方,之前在仙彩州也是,好像有做不完的事一样,你要是想去找他,很难,慢慢等吧,也许不久之后你们就能相遇了。” 金全义告退。 铁流站在原地,片刻,一脸怒意未消的王亏来到了铁流的身边,冷哼道,“那群王八羔子,真以为我王亏死了不成。” 铁流笑问道,“宗主,又发生什么事了?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上你也说不定。” 王亏看着一脸幸灾乐祸的铁流,嘴角勾起,问道,“铁流,你家子珊今年多大了?” 铁流皱眉,“二十多岁,怎么了?” 王亏从袖子里拿出一封已经拆开的信件,说道,“那你这次可就要多帮帮我啊。” —————— 试炼之地在崖州的东方,是一块死灵族划分给人族的地界,主要是起到帮助人族修道者磨砺本道的作用。 试炼之地,又可以细分为内外两个区域。 外区多是一些地藏境修为,通过与从涣散柱中出来的死灵战斗,来到这里的修道者都会和黄昭子庙签订一份协约,只有完成协约上的相关条件,才可以离开这里。 离开了这里之后,修道者有两个选择,一是回到黄昭子庙,可以凭借那份协约成为黄昭子庙的门人,第二条路就是进入内区,不过内区因为危险重重,死人很多,只有进阶到天境之后,才可以进入其中。 在外区,因为有涣散柱的关系,哪怕是天境强者,也只能发挥出地境的修为,因为一旦超过这条界线,就会唤醒涣散柱中被封印的强大死灵。 试炼之地的死灵不会超过进入者的修为境界,但是恶劣的环境会横生很多意外,死在这种环境之下的修道者不在少数。</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零三章 时机成熟 相较于蒙如翰有一顿没一顿的野外游历生活,搭乘着渡船,一心只想进阶破关,没有任何生存忧虑的周天申的日子,显然要更加的滋润一些。 当年蒙如翰在张云安的陪同下,同样是以人魁境的修为走过了邨州在内的三大州域,只不过他并没有选择进入学院求学,而是凭借地火境的修为,只身登上了黄昭子庙所在的翙暇山,最后凭借自己的毅力和实力获得了主管山门收徒的青竹长老的认可,成为了黄昭子庙的一员。而后的那两年,蒙如翰就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修习拳道,少有下山,不喜与外人交流的他很快就被众人遗忘。 他以为自己以后的生活就是这样,虽然平淡,但胜在自己喜欢,可原本宁静的生活,却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被彻底打破。 蒙程在练拳的闲暇之余,便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早一日进阶到地藏境,然后前往崖州的试炼之地磨砺本道,等到哪一天进阶到了天境,能行那御风远游之事,便回到家乡,和父亲一样,开办一个武馆,向村子里的孩子们传道授业。每当到了这个时候,蒙如翰都会拿出父亲曾交给他的信件。离开村子前,蒙程曾经交代过他一些事情,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让他来到黄昭子庙的第一时间,去找一个叫做刘祈的人。关于刘祈这个人,蒙程并没有说太多关于他的事情,只说他是自己的师弟,当初两人离开师门下山游历的时候,刘祈选择去了黄昭子庙,在那里担任拳道讲师,而他去到了邨州,参与了修建老槐村的事情。 那天,他刚收起拳架,正准备回到房间休息的时候,院门突然被打开。 穿着一身灰色长袍的男人来到了蒙如翰院子里,静静的看着他。 翙暇山贵为中州五大神山之一,地貌无垠,小山头的数量更是数不胜数,黄昭子庙的山门根邸就建立在其山巅之上,山脚下是黄昭子庙的所在,余下的很多山头都是还未开发的地界。这些小山头上有的只有数米高,有的却高耸入云,与云海接壤,可听天籁。而黄昭子庙的门人数量也是出名的少,因此诺大的翙暇山便有了些荒无人烟的凄凉感。为了改变这种现状,黄昭子庙便抽出本就不多的人手,在那些不高的山头上修建了一个个小院子,以供门人居住,而那些高耸入云的山头上则是居住着八剑和长老这种修道大能。 因为蒙如翰刚进入山门不足三年,所以黄昭子庙划分给他的山头临近黄昭学院,在一大片小山头之中,而他有没有在自己居住的院子前贴上比较显著的标记,所以如果不花点心思,其实是很难找到的。 蒙程不认识眼前的中年人,但从他的装扮来看,他就已经可以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蒙程并没有在中年人面前自作聪明,拱手问道,“敢问前辈是?” 刘祈笑道,“你不是已经猜到我是谁了?” 蒙程直起身,眼神古井不波,说道,“八拳的刘祈前辈?” 刘祈点头,“要不是你父亲给我写了一封信,我还不知道故人的孩子来到了我们这里。” 蒙程突然摸向袖子,发现里面的东西还在,一个不少。 再看刘祈,手指间夹着一封褐色信封,举起,在身前晃动一二,“是我昨天收到的,不得不说,你父亲拳法虽高,但是写字的水平还是差了些。” 蒙程笑了笑,让刘祈现在院子里坐下,急忙从屋子里端出来两个杯子,一壶热茶,给刘祈倒上。 刘祈接过茶杯,小抿一口,抬头看向身形挺拔的蒙如翰,问道,“你练拳不喝酒?” 蒙程不太明白刘祈话里的意思,只能如实说道,“父亲曾经交代过,只有等我进阶到了天境,才能喝酒,要不然一身拳意很容易出现瑕疵。” 刘祈笑骂了一句,放下茶杯,说道,“别听你父亲胡说,当年在一起练拳的师兄弟中,就属他喝酒喝的最凶,也没见他落下拳意。不过我看你一身拳意萦绕,不见内敛,确实应该少喝点酒,要不然酒劲上头,又不懂得收敛,很容易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不过今天我来了,你就可以放心了。” 刘祈站起身,环顾院子一周,频频点头,“虽然你的拳法不怎么样,但至少品味不错,很得我心,明日你就搬到稼碑山吧,做我的关门弟子。” 蒙如翰看着空无一物的院子,心里充满了疑惑,哦,还有一口用来存水的大缸,被他放在了院角,可无论这口大缸放在哪一个位置,都算不上装饰物吧。 那刘祈为什么要说自己的品味不错,难不成是因为眼不见心不烦,院子空旷更适合练拳。 蒙如翰实在是搞不懂这个突然出现,没说两句话就想做自己师父的中年人,硬着头皮问道,“晚辈不懂前辈是什么意思?” 刘祈笑望向弯腰不起的蒙如翰,“你其实是想说不知道我在打的什么算盘吧。” 蒙如翰直起身,再次硬着头皮点点头,心里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管他那么多做什么,反正自己来到黄昭子庙已经算是完成了儿时的梦想,现在又有一个找上门的便宜师父,不要白不要啊。 蒙如翰看向刘祈,问道,“晚辈想问,前辈为什么要选择我成为您的关门弟子,难道真是因为我父亲的那封信?” 刘祈反问道,“你以为呢?” 蒙如翰无话可说。 刘祈正色道,“我和你父亲是故交,更是在一起修习拳道的师兄弟,当年就是因为他的存在,才让我坚定了自己一定要在拳道上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的信念,所以我相信他的后代也绝不是泛泛之辈,至于为什么让你成为关门弟子,说实话,这也是我第一次收人为徒,而且我觉得一个人这一辈子,能够收到一个契合心意的徒弟就已经足够了。我的拳法不高,挑战你父亲十次,输了十次,修为境界也不高,八拳之中,除了祁铉,就只有我至今还停留在天坎境,所以,蒙如翰,难道你是不敢成为我的关门弟子?害怕超越不了我这个师父?” 蒙如翰神采奕奕,“当然不是,如翰拜见师父。” 在黄昭子庙中,讲师收取弟子,是一件大事,尤其是收取关门弟子,更是重中之重,是需要举行典礼的,而典礼的隆重与否也与讲师在黄昭子庙的地位直接挂钩,很显然,八拳在黄昭子庙的地位并不低。 因此,刘祈收取蒙如翰为关门弟子的典礼,在翙暇山的半山腰的一座白玉广场上举行,彼时有很多黄昭子庙的大人物参加,八拳等人更是一个不少,如果不是当时八剑中的轩辕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继承人,而八枪又有两个人前往了试炼之地,前去接应各自的关门弟子,那这场典礼就算是汇聚了八剑,八枪和八拳等人。 上一次聚齐这些人,还是决定在崖州开辟出试炼之地的时候,那早已经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 黄昭子庙的很多门人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家山头上还有蒙如翰这么一号人。惊讶之余,又有不少人产生了疑惑,这个凭空出现的蒙如翰到底是何许人,能够成为刘祈的关门弟子。 但凡是在翙暇山稍微走动走动的门人,都应该知道刘祈是对收徒一事最挑剔的人,不仅仅针对他人的天资,还有性格是否相投,脑子是否活络,手脚是否麻利,眼里有没有活,都是他用来考量一个人的条件和标准。青竹长老平时也不是没有向刘祈推荐一些天资不俗的门人,可大多数人都是只见过刘祈一面就被否决,甚至还有些人,连一句话都没说上,只因为刘祈的一句没有眼缘就被送出了稼碑山。 因此刘祈在黄昭子庙的名声并不是那么好,不是讨厌他,而是他的目光太高,导致于很多人在他面前连出拳的勇气都没有。 典礼之后,蒙如翰就离开了自己那座小院子,搬到了刘祈所在的稼碑山,每日站在山巅之上,一边修习蒙程传给他的拳法,一边接受刘祈的指点,日出而立,日出而息,每天规律使然,少有意外。 关于按点休息这件事,刘祈很是看中,他认为真正的规矩就是一个人在该做一件事的时候,就应该做好那件事,至于其他的,只需要耐心等待时机便可,过于着急,只会让事情适得其反。 就好比这次,蒙如翰一直在追杀一个来自崖州的拳道天才。 从试炼之地到崖州腹地,然后又兜兜转转来到中州东部,中途至少经历了三次的生死关,而刘祈从头到尾都只是冷眼旁观,唯一的一次出手也只是帮他震慑了其他出手阻拦的死灵族的高手,更是没有劝过蒙如翰一次,等到他的修为境界提高了一些再来寻仇。因为他知道现在正是蒙如翰证道的时机,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也许对蒙如翰的修为境界的提升没有任何影响,但是越到最后,反倒越容易成为他的心魔,即使蒙如翰已经进阶到了天境,心魔还是刘祈帮助斩杀的,但并不代表心魔不会死灰复燃。</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零四章 执着出拳 一座无名山坳,数里之远,与山谷两侧长满了花草,生机盎然不同,此时的山坳内部处处充满了杀机。 有两人对面而立,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伤势,有一人拳头上缠着绷带,绷带上留有血渍,另一人的白袍已经被血染透了大半,剩下的另一半则是破烂不堪,就只剩下几块破布挂在上面。 山坳两头都被巨大石头堵住,等于同时断了两人的退路,上方还有一个天境强者在把守着,这里俨然成了一个进退无路的绝地。 至少在蒙如翰的心里是这样想的。 就是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 听师父说,对方是崖州百年难遇的拳道天才,虽然生前已经百岁有余,但真正成为死灵的时间也就二十多年,换算下来,对方的年龄并不比自己大多少。听师父说,对方生前是一名剑道的天境强者,拳道是在死了之后重新选择的本道。 在修道者死去之后,他们的魂魄可以在存活七天,在这七天中,摆在他们的面前共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第一条路是直接死去,第二条路则是‘入魔’。 通过第二条路,修道者可以成为死灵,再次存活在大陆上,只是在走向这条路的修道者当中,只有特别少的一部分人才可以控制住心中的欲望,不让自己成为一头只知道杀戮的怪物。那些在崖州漫无目的行走和吞食其他死灵的,都是在茫茫杀戮中,迷失了自我心智的可怜家伙。而在这些少部分控制住心中欲望的死灵之中,又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才可以重新踏入修道路途,通过在修道路途上的修习来证道长生,并以此获得一个全新的身体。 死灵族的修道者,只有进阶到天境才可以炼化出一个身体,这与精灵族和窟兽族的修炼成人形又有些不同,不过与人族天威境的分身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面对同境界的对方,尤其是知道了对方的事情之后,其实蒙程挺为对方感到惋惜的。如果对方不是因为同门之间的背叛,错认了好人,那么凭借对方的修道天资,以及所在山门对他的期望,现在应该已经进阶到了天威境吧。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 蒙如翰突然放松了身体,举在半空中的拳头放在身体两侧,面对蒙程的示弱,李善非但没有感觉到任何的轻松,还反而更加重视起来。 李善虚握起拳头,一身拳意内敛于掌心中,后背微微隆起,右脚后撤半步,身体微微倾斜,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可在蒙如翰看来,却犹如山岳在前,罡风阵阵,缠绕在倾斜的山体之上,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山岳压在身上,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只有努力抬起头颅,才可以看到山上的风景。 蒙如翰闭上了眼睛。 既然看不到,那就索性不看。 李善轻笑一声。 下一秒,身形消失在原地。 无声无息。 蒙如翰突然扭动脖子,闭紧眼睛,想要侧身躲闪,却还是慢了一步,被李善一拳打在腰上,他的身体直接撞到了山壁上,弹起后,溅起一阵尘土。 就在蒙如翰快要落地之时,一掌垫在身下,拍在地上,向上一送,整个人在空中旋转,出拳不断,有的挡住了李善的拳头,有的打在了李善的身上,而李善也有几拳分别打在了蒙如翰的胳膊,脑袋和面门上。 蒙如翰落地之后,双腿微微弯曲,而后站直,双臂趁着双腿,颤抖着将自己撑起来,七窍流血。 李善的情况也没有好多少,跪在地上,呕血不止。 蒙如翰自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睛。 他现在心里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就是自己是站着的。 蒙如翰摆出一个拳架,是刘祈的拿手绝学,南拳。 脚踩罡步,蒙如翰面容模糊,突然冲向跪在地上的李善,然后左脚横着停下,脚步戛然而止,右脚猛然踏地,蒙如翰一拳砸向李善的头颅,却反被李善一拳最先打在肚子上,罡风穿透了蒙如翰的肚子,破开后背,冲到山坳一头的巨石上,巨石碎裂,无数个小石块从巨石上掉落下来。蒙如翰的拳头开始落在了李善的头上,只是之前不知道又挨了多少拳,身上全都是拳头大的窟窿眼。而反观李善,睁大了双眼,瞳孔发大泛白,无力的长大了嘴巴,血流不止已然昏死了过去。 在李善身后,出现了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袍里的神秘人,神秘人向上空看了一眼,好像是在征询某人的意见,然后才将蒙如翰和李善分开。 将两人平放在地上,黑袍人从衣服里拿出了两个小瓶子,将里面的粉末倒在两人身上,从两人的伤口处传来滋滋的声音。 那是血肉正在重新生长的声音。 刘祈从上空落下,站在蒙如翰身边,向身旁人道谢,“多谢。” 那人笑道,“能得到八拳的感谢,真是折煞老夫了。” 那人问道,“我现在可以带走李善了吧,他可是我族现在被寄予厚望的后辈之一,要是死在这里,恐怕会提前引起两族之间的战争,我想这也是你们不想看到的一幕吧。” 刘祈看向黑袍人,问道,“你们死灵族就这么上不了台面,出门都要套上一身黑袍。” 黑袍人顿感不妙。 刘祈双手负后,松松垮垮的站着,拳意突然倾泻而出,犹如滚滚江水,尽数击打在黑袍人的身上。 黑袍人传来一声闷哼,随后便见脚下升起一阵黑烟,裹挟着黑袍人和躺在地上的李善来到山顶上。 黑袍人大笑道,“南拳,你是刘祈,今天的事情,老夫记下了。咱们山水有相逢。” 黑袍人脚下再次升起黑烟,裹挟着二人向远处遁去,很快,烟消云散。 刘祈收起视线,轻笑道,“真是啰嗦。” 一脚揣在蒙如翰的身上,蒙如翰痛吟一声,抬起胳膊揉了揉眼睛,说道,“师父,我现在可是伤患,你就不能轻点。” 刘祈盘腿坐在地上,没有丝毫的宗师风范,“哼,要不是对方留了后手,你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还有机会在我这里打岔。” 蒙如翰笑出声,可还没等他得意太久,再次传来阵阵痛吟,闭上一只眼睛,咬着牙忍受着白骨生肉的痛苦。 蒙如翰轻笑道,“师父可舍不得我死。” 在两人十几年的相处中,蒙如翰可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 刘祈笑道,“看来你这次真是收获了不少,都敢给师父撒娇了。” 蒙如翰瞪大眼睛,无辜道,“有嘛,我怎么不知道?” 刘祈又是一拳打在蒙如翰的胸口上,蒙如翰瞬间弹起上半身,面露痛苦,张大嘴巴,从里面飞出一股黑气。 蒙如翰上半身颓然摔倒在地上,再次昏死过去。 刘祈叹气,“真是让人不省心,被人动了手脚都不知道,这下好了,没有个把月,别想再出拳了。不过也快到了破关的时候了。” 刘祈站起身,脚尖抵着蒙如翰的身体,向上一挑,蒙如翰突然向上翻滚,被刘祈一手抓住,抗在肩上,向山坳外走去。 “这里可不是一个用来疗伤的地方。” —————— 周天申下了翅船,先是在渡点挑了一家没有那么多客人的酒楼,好好的吃了一顿,随后才向山下走去。 每一座山巅上建造有渡点的山峰,都不是无名之辈,往往都是远古就存在的大山,本身与中州息息相关之外,自身也是灵气盎然,完全可以当作一处秘境对待的存在,要不然也无法供养在这里休憩的鲲鹏。即使有一些最近才修建有渡点的山峰,没有翙暇山这样有名的山峰,但最少也是要有一个名字的。可偏偏脚下的这一座山,不仅没有名字,就连山水邸报上都没有太多的记录,只有寥寥数笔的描述。 不过有一点无可否认的是,这座山峰虽比不上翙暇山,但也不能轻而易举的将其视作一座小山看待,从山巅走到山脚,足足耗费了周天申半个月的光阴。 这还是在他时常御风远游的情况下,周天申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这座山上没有传送阵法,要是只靠两条腿从山脚走到山巅的渡点,中途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放弃。在下山的这一路,他就听到过不少偷偷骂黄昭子庙不仁义的,毕竟中州所有的渡点都是由黄昭子庙一手操办而成的,让这些初来乍到,不懂此地规矩的游客白白受苦,他们不挨骂谁挨骂。 周天申幡然醒悟,自己好像也是初来乍到的游客,而且自己也在心里偷偷骂了几句。 双手合十,周天申在心里说了句,不知者无罪,算是向黄昭子庙赔罪了,毕竟自己的老师荀夫子也是黄昭子庙的一员,要是被他偷偷听到了,指不定自己要受到什么惩罚呢。</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零五章 牵扯 刚走到山脚的周天申,还没来得及卸下身上的竹箱,在沿边茶馆要上一碗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吵闹声。 坐下后,周天申向店家要了一壶凉茶,一碟瓜子,一碟小菜。 声音临近,周天申微微一笑,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凉茶,一口喝去一大半,清爽解暑,接着从碟子上拿起一把瓜子,慢慢嗑着。 没想到走到哪里都能遇到老朋友。 距离山脚不远处的山路上,有两个年轻人正在向山下走去。 衣着简单的青年,背着一个巨大的剑匣子,从左至右依次插着一十二把剑,每一把剑都是露出剑柄,周天申依稀看去,剑柄炫彩夺目,定是及其珍贵的矿石打造而成,而最中间的那一把剑则是木头剑柄,表面已经黝黑,纹路却很清晰。 另一个走在青年身边的公子哥,一身白衣飘飘,额头上覆盖一条白绳,刚好可以盖住他额头上的一抹红点,公子哥的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半打开,放在手上,细细看着,腰缠白玉带,上面共有一十八颗红色圆珠。 看其成色,都是天坎境巅峰的灵根。 至于到底是精灵的,还是窟兽的,亦或者是人族的,就不得所知了。 不过凭借周天申对那人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对自家人动手,哪怕现在天峰早已经物是人非,成为了中州所有门派的执牛耳者,只看地位,并不在黄昭子庙之下,因此久未现世的天峰此次出山一定会大刀阔斧的做出改革,至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坐以待毙。 山脚下,兴许是觉得身边的年轻人过于聒噪,公子哥猛然收起手中折扇,在手里轻轻拍打,斜眼瞥向苟絮,说道,“从山顶说到山脚,吃饭的时候也说,上茅房的时候也说,就连睡觉的时候都不闲着,打呼噜磨牙,你这人怎么就这么多话,是不知道安静两个字怎么写?那为什么在你那位心仪女子面前,又没话了?” 苟絮同样冷眼瞥向天灵玉,“你懂什么,在喜欢的女子面前,一定是要拿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才是。我说这话可不是认可你刚才指出了我话多的毛病,而是觉得她应该不喜欢唠叨的男人。” 天灵玉冷笑,“天真,你举得她应该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她就应该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换句话说,就算是你成为了她喜欢的那种人,她又一定会喜欢你了,她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又何谈喜欢。你连话都不敢说,又何谈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以自己的心思随意猜测女子的心思,最后只会落得一个不敢开口,不敢说真话的下场,于其这样,反倒不如去问问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然后再好好想想自己是否能够成为那样的人。反正她又不认识你,你又何必那么害怕呢,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成为说过几句话的陌路人,她横不能因为你问她一句话,就讨厌你吧。” 天灵玉揽着苟絮的脖子,笑问道,“你就真这么喜欢她,不过才见过两面而已,有一次还是人家坐在马车上,只露出一条胳膊,你这就...爱上了?” 天灵玉思量片刻,才决定说出最后那三个字。 一说到喜欢的女子,苟絮便有些心里打怵,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了一句,“你懂什么?” 天灵玉笑道,“你说得对,我确实是不懂,可你又懂了。” 二人向茶馆以外的地方走去。 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一声呼喊,两人定眼看去,看到一个头戴斗笠的游侠,慢慢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笑容灿烂的脸,周天申举起茶碗,对着天灵玉的方向,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苟玺大喜,直接跳到周天申身边,一屁股坐下,一拳打在周天申的胳膊上,说道,“周天申,好久不见了。” 周天申连忙将茶碗放在桌子上,轻轻擦去桌子上的水渍,笑道,“我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你们两个。” 天灵玉慢步走到桌前,坐在周天申对面的长凳上,放下手里的扇子,一看桌子上早已经摆好了三个瓷碗,便自顾自的倒了大半碗,小口喝着,放下茶碗,抹去嘴角的茶叶末,笑道,“呼~,还是这样的茶水好喝。” 苟玺也给自己倒了一碗,直接一饮而尽,说道,“要不是遇到周天申,咱俩连一碗茶水都喝不上,你信不信?” 周天申又给两人添上茶水,问道,“怎么了,钱被偷了?” 天灵玉一脸无奈的看向苟絮。 苟絮低下头,后悔莫及,“唉,谁知道那人是个骗子呢。明明长得如花似玉的。” 周天申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灵玉笑道,“都是一些丢人的事情,不提也罢。还没问你,你怎么来到这里了?” 周天申拍了拍身边的竹箱,“我现在正在游历大陆,走过了邨州和仙彩州,这不来到中州,便想着去拜访那些留在中州教书育人的读书人,然后找老师要了一份名单和地图,之前还在盐山地界待了一年时间,现在打算去掬兴国找一个叫方术的读书人。你们呢?我记得天峰的位置可以在中州的北部,怎么来到东部了?” 周天申看向二人。 苟絮用手臂撑着脑袋,半边脸都被挤扁了,唉声叹气道,“我啊,原本也是打算游历大陆的,不说别的,至少要先把仙彩州走完,毕竟那是咱的家,然后再去一趟黄昭学院,见一见老师,再学你走一走其他山头,说不定还能再遇到同我们一起进入学院的那批人,到时候又能混上一杯酒,然后就去试炼之地,等自己什么时候进阶到了天境,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可是没想到啊,我还没走完仙彩州,就收到了咱们这个天峰的大公子给我写的信,让我务必来中州一趟,字字诚恳,天地可鉴,我那个时候就在想,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天大公子写出这样一封恳求人的信,结果等来到了这里我才发现,原来天大公子是缺一个帮他行走背书箱,吃饭递碗筷,睡觉铺床被的书童啊。” 苟絮盯着天灵玉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我真是信了的鬼。” 天灵玉面不改色,喝了一口水,“我又没说一定要让你来,张开和闭关了,我身边又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其实如果你不来,我大不了再等他十年罢了,这有什么值得好抱怨的。” 苟絮突然大怒,一掌拍在桌子上,指着天灵玉的鼻子,最后只憋出了一句,“你等的了十年,人族等不了。” 人族和死灵族之间的谈判,天峰也是参加了的,只是山水邸报上记录的少之甚少,所以周天申对那场谈判的了解,仅知道谈判破裂,人族和死灵族定下了十年之约,剩下的一概不知。 天灵玉默不作声,扯动了一些嘴角。 苟絮将碗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权当借茶消愁,把茶碗扔到桌子上,苟絮双臂环胸,一直看着天灵玉。 今日见到天灵玉,他也是想打算问问那场谈判到底说了什么。 天灵玉瞥了一眼苟絮,问道,“你看我干什么,那场谈判的失败又不是因为我。” 周天申给两人各自倒上一碗茶,将剩下一小半凉茶的茶壶放在桌子中间,问道,“其实我也一直很好奇,那场谈判到底讲了什么,提到了什么,或者说涉及到了什么,才会让两族代表闹得不欢而散。山水邸报上也只是提到了一些边角料,并没有牵扯太多,难不成是某个势力封锁了消息?” 苟絮笑出声,话是对周天申所说,眼睛却是时时刻刻都在看着天灵玉,“你这话倒真是问到天灵玉的心坎上了。” 周天申看向天灵玉。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天灵玉端起茶碗,没有着急喝,竟然往碗口吹了吹,才递到嘴边,小抿一口,放下茶碗,说道,“苟絮,你真是够了。” 苟絮摇头,“我觉得还没够。” 天灵玉看向周天申,说道,“当年死灵族和人族谈判,其实是我们人族先提出来的,主要内容就是想让死灵族停止在我们人族领地做得一系列事情,而相应的,我们人族也会收回试炼之地,将崖州完全交给死灵族,其中涉及的东西有很多,我就不一一阐述了,可以说,当年两族谈判之时,几乎将所有对他族的先后手都摆在了明面上,一件件的谈,我们人族原本打算用恐吓的手端强迫死灵族撤出中州,而在仙彩州生活的死灵族,如果他们不惹事生非,是可以一直居住在那里的。原本一切都相谈的很融洽,可是有一件事触犯到了人族。” 天灵玉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死灵族提出他们可以撤出在中州的所有人马,但是我们人族必须做出相对应的补偿,只一个试炼之地是不行的,我们还必须拿出人峰所在的山头,让那里成为死灵族的一个中转站,如果哪一天死灵族需要来到中州,那么他们就可以在那里调养生息。” “而人峰山上的所有人,必须搬出人峰所在的地界,不能有一个人停留。”</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零六章 人上人 人峰是中州北部的一座孤傲山峰,地位位于天地人三峰之尾,其身下还有大小山峰近百座,将人峰围在正中,呈簇拥之势,人峰便有了‘人峰人上人,百峰第一成’的著称。其麾下的山峰数量要比地峰和天峰的数量,加起来还要多上一半。 因此当年身为三峰之首的天峰打算封闭山门的时候,人峰是闹得最凶的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封闭山门的。 位于人峰山脚下的世俗王朝曾盛传着一件往事。 千年前人峰封闭山门的前一天夜里,从人峰山巅处突然升起一团...... 《天首座》第三百零六章 人上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零七章 小家碧玉 无名山峰的山脚下,人来人往,人声鼎沸,更有不少摊贩在道路两侧摆摊,无意中拼凑出了一条宽阔的街道,既方便了行人上山,更是为自家生意开拓出了一条新道路,一时间,叫卖声四起,好不热闹。 依靠着山巅处的那座万年秋渡点,稍微有家店铺的商家每天都会迎接不少的客人,上山的暂且不说,行人少有时间住在这里,大都是停留半天光阴,然后便着急忙慌的上山,唯恐误了搭乘翅船的时辰。只看那下山的,哪个不是累的腰酸背痛,汗流浃背,恨不能直接睡在大街上了事,毕竟从山上来到山下,俗世凡人没有两个月的时间,根本就走不完那条山中青石路,往往都是这些人会在山下多逗留几天,不会那么在乎房价,想着好不容易下了山,怎么都要在这里流连忘返几天,才算是让自己不辞辛苦的下山有些价值。 一座凉亭茶馆外,有两张桌子相邻,一桌坐着三位客人,皆是年轻人模样,看其中一人风度翩翩,仪表不凡,一定是哪户富贵人家的少爷,眉眼间都是清秀之气,说不定还是一个有好才情的公子哥,再看另外两个人,一人青衫竹箱,举手投足间尽显规矩,每次抬头看人,也都是耐心听人把话讲完,都是特别像教自家孩子的那位先生,无论做何事,都是不急不慢的性子,从不会打断别人的言论,而另一个人看着像是游侠的装扮,背着一个长条盒子,茶馆老板经常听他家孩子经常念叨,每个游侠都会拿着一把剑,或是背在身上,或是横放在腰后,那个长条盒子应该是剑匣子之类的物件,而且看对方每次喝茶都是一口饮尽,颇有些豪侠的风范。 这要是被自家孩子看到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他可是向往外面的天地很久了。每天吵着嚷着要搭乘翅船离开这里,要不是那位教书先生尽职尽责,给自家孩子说了不少关于外面的事情,无论是世俗王朝还是修道者,也算是满足了孩子对外面天地的渴望,要不然,她这个做娘亲的恐怕早就从这里搬走了。 另一张桌子前坐着一位高大的中年人,面白无须,长发披散着放在背后,一身白色长袍,衬托的中年男人愈发的不俗气,茶馆老板只能想到这个词语,而且细看之下,那人怎么那么像自家孩子的教书先生。老板拍了拍自己的脸,使劲揉了揉,再看,原来一点都不像,自己真是热糊涂了,待会一定要好好的喝上几杯凉茶解解暑才行,要不然自己一个恍惚去给别人打招呼,结果发现却是认错了人,那才是真的丢人嘞。 两张茶桌离的不远,中间隔着一条长凳的距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每当到了翅船降落在渡点的这几个月,就是茶馆最忙的时候,每天客来客往的,几乎没有歇着的时候,尤其是像现在的艳阳天,热气蒸蒸,能有个座位喝上两口凉茶解解暑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哪有条件要求这么多。 茶馆老板是一个妇人,独自经营着这家茶馆已经十年有余。 来到这里的原因是因为那年,她的丈夫在家中病死,留下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和一个三岁的孩子,举眼无亲,她便带着埋葬了丈夫之后,所剩无几的银两来到这里,先是开了一家茶棚。每天晚上,都要去十几公里之外的大河打水,为了以便第二天有足够的凉茶贩卖,她在这里预留了三口大缸,等到把大缸全都打满,也快到了丑时,往往睡不了几个时辰,就到了开门的时候,平时还要照顾自家孩子,所以这几年,妇人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老的很快,值得万幸的是,自己从那些艰难岁月中扛了过来,孩子也已经长大,去了距离这里不远的掬兴国上学,那里有个教书先生,很是尽职尽责,教会了自家孩子不少的道理,都是书本上没有的,听说那个教书先生平常时候还会去地里干活,她想着等过阵子不忙了,就去城里拜访一下那位先生。 桌子前的三人听到声音,纷纷回头张望。 恰巧那人也正好回头。 菊白水看到三人,笑道,“周天申,好久不见了。三位,今日可算安好?” 天灵玉是天峰新一代的弟子中辈分最高的,身为南州子的关门弟子,在他进阶到地境之前的那几年,他都是跟随在南州子身边修行,走过了不少的名山大川,自然也听说师父说起过当今大陆上仅有的几个神境。其中更是对精灵族的菊白水大加赞赏,说他身为精灵一族,在修道本就不易的情况下,进阶到了神境,而且还能恪守本心,拒绝了飞羽州的邀请,更是大快人心,当时年幼的天灵玉并不知道恪守本心的说法从何而来,对于后面的大快人心更是摸不着头脑,经过这些年的游历,才算是明白师父口中的大快人心是怎么一回事。 菊白水除了是大陆上仅有的神境之一,写书最多,也是最受欢迎的家之一之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仙彩州的四君子阁的四位阁主的其中一位,苟絮恰好是仙彩州人士,而且四君子阁祖师堂的位置距离苟家村也并不远,所以苟絮也是认识菊白水的,据说前几年的争利大会原本是打算邀请菊白水的,最后却因为人族和死灵族之间的谈判而就此作罢。其实苟絮是见过菊白水的,还是在自己爷爷家的院子里,只不过苟絮当年不过六七岁的孩童,彼时爷爷也没有对菊白水做过多的介绍,只说他是自己的老朋友来看望自己。苟絮知道菊白水的真实身份的时候,还是在爷爷病逝之后的第三年,菊白水来村子里看望爷爷的坟墓,和他闲聊了几句,说了一些关于黄昭学院的好话,才让年岁不大的苟絮在心里种下了去往别州求学的想法。 可要说在这三人中,菊白水和谁的牵扯最深,还要属周天申。 当年周天申只身去了无名山采摘草药,遇到了前去猎杀人族的四角蛇,要不是菊白水从中作梗,及时搭救,周天申早就被吃了,也就不会有此后的种种。当时菊白水为了得到一杆符合心意的毛笔,已经走遍了大半个大陆,无意间窥探到老槐村的异象,便来到这里和村中心的那棵老槐树做了一个交易,也是在那场交谈中,他才知道了关于周天申的一些隐秘事情的真相,以及这个世界的些许秘密。 因此对待这三人,菊白水会主动和天灵玉微笑致意,毕竟对方的师父是大陆上仅有的神境,于情于理自己都要有所表示,也会和苟絮打招呼,对方是自己老友的后辈,当年苟絮年幼的时候,两人就有过关于本道的一场谈心,虽然尚未走上修道路途的苟絮并没有说出太过惊世骇俗的言语,可还是让菊白水让他另眼相看了一番。而对方周天申,菊白水却是值得说出好久不见字眼的人。 周天申说道,“原来您还记得我,菊先生。” 菊白水起身做到距离自己最近的那条长凳上,手里端着一碗凉茶,放在身前,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个茶壶。 见空出一张桌子,茶馆老板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抹布,细细擦干净桌面,虽然现在的茶馆已经要比当年的茶棚大上了不少,可还是难免有客满无座的时候,因此妇人便在茶馆外摆放了四张桌子。 这不很快就拉拢了一桌客人,妇人连忙让店伙计端来凉茶和一些琐碎吃食。 自己回到茶馆里面,站在柜台后面,慢慢翻看账本。 片刻,妇人轻轻的打了自己一巴掌,这都多大岁数了,还学那心泛桃花的少女。 真是丢死个人了。 可是那位高大男子,真是越看越喜欢。 不知什么原因,一向活跳的苟絮在菊白水面前却异常安静,正坐在长凳上,只顾着低头喝茶,全然不敢抬头搭话。 菊白水主动向他说道,“要是你爷爷知道了你现在的情况,一定会很高兴的。” 苟絮干笑两声,继续喝茶,然后双臂横着叠放在桌子上,脑袋轻轻往上一放,竟然睡着了。 好家伙,几个眨眼的功夫,苟絮就干掉了小半壶凉茶,就不怕胀肚,还能睡得着。 周天申笑道,“菊先生,真是害人不浅啊。” 周天申在菊白水面前倒没有那么多的忌讳,非但没有忌讳,还敢在这位神境面前开上一两句无伤大雅的玩笑,也许是年少时一起走过一段路的原因,当年还是周天申出面,才让菊白水能够以最低的价格住入不留客栈的。 菊白水眉头一挑,半低下头,问道,“此话怎讲?” 周天申使劲拍着身边苟絮的肩膀,丝毫不介意会把这位兄弟拍‘醒’,说道,“我这位大兄弟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当年我们一起参加黄昭子庙的入学考核,他一个人一把剑就敢挑战死灵族,那可是一大群的死灵,其中还有一个实力接近天境的,结果最后硬是被他一个人给打杀了,你可别觉得我是在胡说八道,这可是我亲眼所见的。可是你现在再看看,见到了你直接就被吓晕了,哪还有江湖豪侠的风范,你说这是不是你的错?” 菊白水轻笑,给自己倒上一碗茶,“那我自罚一杯?” 在场三人可不敢让他喝罚酒。 周天申连忙举起茶碗,说道,“菊先生说的是哪里话。这碗茶你敢喝,我们可不敢接啊。” 天灵玉接过话茬,“晚辈敬先生一杯,小时候就听师父谈起过先生的事迹,却无缘一直相见,今日得此缘分,一定要好好的喝上一碗。” 三人碰杯,慢慢喝着。 苟絮突然抬头,满脸痛苦,纠结着要不要说出自己的痛楚。 周天申放下茶碗,笑道,“要不要让我陪你一起去茅房?” 苟絮骂骂咧咧,直接站起身,不在乎其他两人的目光,去了茶馆后面。</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零八章 借宿 这是苟絮第二次搭乘翅船降落在万年秋渡点,这家茶馆也是第二次来了,所以在茶馆后面就是茅房这件并不是太过秘密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还记得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是和今天一样的情况,只不过当时是和天灵玉,今天却多了周天申和菊白水。 从茅房里面出来,迎面撞见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年修道者来到后院,身后跟着一个四五岁的孩童。 老人半睁着眼,手里拿着拂尘,闲庭信步的从苟絮身边经过,拂尘半躺在他的怀里,就像是一个有生命的婴儿,那个孩童的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呜呜呀呀跟在老人身边,在空中毫无章法的划动树枝,最后站在茅房外,当起了门神。 苟絮皱起眉头,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两人,思量片刻,终于想起来,是在第一次来到这座茶馆的时候遇到的,那个时候孩童还只是一个婴儿,躺在老人的怀里,就像现在躺在老人怀里的拂尘一样。 苟絮微笑着看着那个站在茅房充当门神的孩童,决定蹲在后院门口,等着老人从茅房**来。 等到老人从茅房里出来,看着他穿戴整齐,怀里还躺着那根拂尘,不由得让苟絮心生遐想,老真人到底是怎么上茅房的,难不成要用嘴咬着那根拂尘不成。 老人轻轻拍了一下孩童的后脑,问了几句话,孩童都一五一十的回答了。 老人顿时笑得合不拢嘴,用手摸了一下孩童胖乎乎的小脸蛋,说等到了掬兴国就给他买串糖葫芦。 一听到糖葫芦,孩童的眼睛慕然放出光,高兴的绕着老人奔跑,看的苟絮满脸笑意。 老道人也注意到了苟絮,还以为他是什么不良人士,将孩童护在身后,眯眼看了半天,才算是想起来,一拍脑门,指着苟絮喊道,“苟絮小兄弟。” 孩童站在老道人身后,伸出一颗小脑袋,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从面前走来的青年。 苟絮走到老道人面前,打了一个稽首,笑道,“老真人,咱们可算是又见面了。” 老道人还礼,“我刚才还觉得有些奇怪,原来是苟絮兄弟,这次又是来掬兴国的?” 苟絮摇头,“陪一个朋友来的,打算去其他地方转转。” 老真人说道,“好啊,好,年轻人就应该行万里路,才能开拓眼界,不至于做那井底之蛙。等喜娃大一些,我就让他和你一样,好好的走一遍大陆。” 喜娃就是孩童的名字。 苟絮指着老真人身上的道袍,问道,“老真人,你现在可是成了大自在啦。” 自从三峰成为了中州门派的执牛耳者之后,便和黄昭子庙商议着免除了道佛兵三家的禁令,让三家门人都能穿着各自的衣服行走在世间,继续向世人传道授业。各个大山头也解除了对三家的禁令,让他们能够在大陆上畅通无阻。 其实即使禁令存在,三家的门人也是可以出现在大陆上的,只是不能向他人表明自己的身份,更不能穿戴有关三家的衣服和配饰,更是不能以三家身份行事,这让那些一辈子背负着三家名声的老人们一直都觉得很憋屈,因此三家在大陆上的活动便越来越少了,直到最后今年根本就没有三家的存在,世人也逐渐忘记了这些距离尘世间最近的修道者。 如果当年不是三家的祖师爷做出那个错误的决定,恐怕他们的影响力较如今的三峰还要响亮许多,毕竟三峰封山可是和锁沦大帝没有一点的关系。 当年遇到老真人的时候,他还穿着一身破旧的衣衫挡着里面的道袍。 可随着三峰颁布了新的法令,这些居住深山的老人就又有机会出来透口气了。 老人笑道,“这不是现在有了新的气象,我这个老东西也该有些新的变化不是。不说别的,这身道袍可是被我珍藏的很多年,不到重要时候都不舍得拿出来,生怕被划破了一分一毫。现在下了山,要是再藏着掖着,就有些不像话了,要不然被当时一起下山的同门看到了,听到他们的耻笑,可是让老头子丢人的很啊。” 苟絮竖起大拇指,“老真人有一套。” 三人走出后院,来到茶馆外。 苟絮向坐在那里的三人介绍自己这位老朋友。 老真人打了一个稽首,“我看众位红光满面,近日一定有好事发生。” 周天申指着天上的太阳,笑道,“实不相瞒,是太阳晒得。” 众人大笑。 苟絮让老真人和那个孩童坐在最后一张长凳上,又点了两小碟糕点,全都推到孩童面前。 老真人笑呵呵的看着伸出小手抓糕点的孩子,看向菊白水,说道,“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阁下可是仙彩州的四君子阁的菊阁主?” 菊白水点头,“见过真人。” 老人连忙摆手,“在您面前我可不敢称真人。” 这是实话,在当今这个大陆上,除了少有的几个人,谁要是敢在菊白水面前称呼自己为真人,那才是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菊白水笑道,“我们似乎在哪里见过。” 老人回忆道,“那片林海中,有一座树屋,可是菊阁主的?” 菊白水点头。 老人说道,“这就不奇怪了,怪不得树屋旁边有几株菊花,秋冬不谢,当年多有叨扰,还请菊阁主赎罪。” 菊白水的真身是一朵菊花,是所有听过菊白水大名的修道者都会知道的一件事。 菊白水摇头道,“那个树屋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不过也确实是很久没有人气了,有你们在,很好。” 周天申看了一眼天色,说道,“天色不早了,我该启程了,要不然就不能赶到天黑前进入掬兴国了。” 天灵玉起身,“我和你一起走。” 苟絮同样起身。 菊白水给老真人倒了一碗茶,“我还需要再待一会。” 老真人端起瓷碗,微微起身,将将满未满的瓷碗放在桌子上,笑道,“那我就再叨扰叨扰菊阁主,从山上下来,确实是费了不少力气。” 周天申将茶钱放在桌子上,笑道,“那晚辈就先走了。” 老真人拱手道,“小兄弟破费了。” 一行三人,离开了茶馆,沿着那条并没有铺就石板的街道,向掬兴国的方向走去。 掬兴国是一个小国,领土面积还不到五和国的三分之一,也就比酒乡县大一些,只有一座城池的掬兴国可是在地图上都没有任何标注的存在,好在苟絮曾经陪着天灵玉来过这里,再加上沿途一路打听,众人走在山林中,还算是没有太过偏离路线。 来到掬兴国的时候,正好赶上关城门。 黄昏下,三人站在关闭的城门前。 周天申笑道,“看来需要在野外住一晚了。” 苟絮思量片刻,说道,“我记得这里不远处有一座山村,我们可以去那里借宿一晚。” 由苟絮带路,三人沿着一条小山路来到一座隐藏在山林中的小山村。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各家各户都关闭了院门,只有一家小木屋还亮着灯光。 三人来到院门前,苟絮轻轻叩响木门,很快里面传来应答声,从里面打开院门,一个文弱模样的青年手提着灯盏出现在三人眼前。 苟絮询问道,“我们是过路的,不知道能不能在你这里借宿一晚?” 青年笑道,“当然可以。” 将三人让进院子里,青年轻声道,“你们应该是去掬兴国的吧。” 青年的说话声音轻飘飘的,落在三人耳中却温和有力。 是一名修道者。 就是看不清楚境界。 苟絮问道,“你怎么知道?” 青年推开院子里唯一的房间的木门,率先走进去,有了青年手中的灯盏,原本黑漆漆的房间有了一丝光亮。 将手中灯盏放在床头边的桌子上,片刻,整个房间都亮堂了。 周天申不由自主的开始打量起房间里的陈设。 一张木床,一张书桌,几张矮小的凳子,一张放在房间另一侧的小木桌,房间另一侧摆放着厨具。 青年坐在床上,看着房间里简单的陈设,笑道,“让几位见笑了。”</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零九章 劳作之余 孤立的小木屋里有一坐三站四位年轻人。 苟絮摆摆手,“这样已经很好了,要不是你,我们哥几个就要睡在山里了,那才是真的难受人嘞。” 坐在床上的年轻人往桌子上的油灯里添了一些灯油,房间顿时大亮。 周天申趁此看到了书桌下面堆满了书籍,不由得好奇问道,“您是读书人?” 天灵玉和苟絮一起扭头看向床上的年轻人。 青年笑了笑,“农闲之余看过几本书,偶尔也会在村子里的私塾先生抽不出来空的时候,教村里的蒙学稚童讲解书上的内容,每当看到身边有异象发生时,都会提笔写诗记录下来,也算是在忙碌的生活中给自己有了偷懒的借口,还远远称不上读书人。” 周天申点头,“这样就很好。” 青年从床上站起身,笑道,“哪里有让客人住在院子里的道理,这张床不大,倒还能睡两个人,你们三个要不商量着谁和我睡在院子里?” 周天申脱口而出,“我去吧,正好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先生。” 苟絮勾搭着周天申的肩膀,“那就有劳周先生了。” 青年摆手,“先生这个名讳往往都是称呼村子里的教书先生的,我可不敢当,要是被左先生听到了,他还以为我要抢他的饭碗嘞。邻里之间这么多年了,要真是被他听到,我可吵不过他。” 周天申和青年一起走出房间,临走前不忘从寸守物里取出一床被子,扔到了床上。 占了人家的床,横不能把别人的被子也拿走吧。 青年见周天申只是腰间一亮,随后手上便出现一床被子,眼睛瞬间一亮,盯着他腰上的玉佩看了好久。 苟絮也是一个有眼力界的,急忙从身上的包袱里拿出一大把干草,塞到周天申的手里,冲青年说道,“这是我家乡的驱蚊草,特别好用,只需要一片,整个院子都会清香宜人,保证一只蚊子都没有,现在正是蚊虫叮咬的时候,你们可要护着点自己啊。” 青年笑出声,丝毫没有介意房间被人占了,说道,“那就多谢这位...,兄弟了。” 苟絮连忙拱手,“在下苟絮,那个装模做样的叫天灵玉,这个叫周天申。” 苟絮先是介绍自己,然后指了指正在床上收拾的天灵玉,最后拍了拍周天申的肩膀。 青年学着苟絮,同样拱手道,“在下方术。” 苟絮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周天申,后者眼睛一亮,笑道,“方先生。” 方术笑道,“周兄弟,你要是再这么称呼我,我可就要生气了。” 青年明眸皓齿,雅人深致,站在门口,身上披上了一层月辉银莎,修长的影子被月光拉长。 周天申连忙告罪,“是在下错了。” 两人走出房间,周天申从寸守物里取出两个帐篷和床被,还有一个巴掌大的铁罐子,往里面放上一些苟絮给的甘草,用手指搓燃,等到有白烟升起,便将其放在两人脚头处。 两人躺进帐篷。 方术问道,“周公子是那可以长生的修道者?你腰上的那块玉佩,难不成就是左先生口中可以容纳世间万物,珍贵无比的的寸守物。” 周天申反问,“难道方..公子不是修道者?” 方术说道,“我曾经倒是有这方面的念头,只不过被一位经过村子的老真人勘测过根骨,他说我此生注定无缘证道长生,便让我早早的打消了修道的念头,免得日后因为始终在人境徘徊,无法获得高境界而徒增伤悲。” 周天申愤愤不平道,“哪里来的野道人,空口无凭,只会害人。” 以周天申现在的天境眼光看待方术,分明就是一个绝佳的修道胚子,可能前期会因为一些因果关系而导致境界停滞不前,但是只要能够度过那个关卡,往后的方术一定可以进阶到天境,至于进阶到天境的何种境界就不知道了,至少以他现在的修为境界还无法看的那么远。 周天申问道,“方公子,要是我现在告诉你,你自身的修道资质很好,甚至好过了房间里的那两人,你现在听过之后,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因为错失了时机,错过了证道长生而怨恨那个妄加词论的老真人。” 方术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别说修道,就连我是谁都没搞明白,我们这里虽然挨着掬兴国,但是在那里修道的真人从来都不会出城来我们这里看一眼,你不知道,我小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自己能够每天看书,看很多书,然后攒足学问去到城内的玄之观,用自己从书上看到的学问好好的和那里的真人来一场辩论。可惜啊,我到现在都还没去过掬兴国,倒是左先生每个月都会进城一次,听说就是去玄之观听真人讲学,难怪他有这么高的学问。” 周天申问道,“你口中的左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是一个修道者?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又如何能够耐得住寂寞,甘愿在这里当一位教书先生?” 方术说道,“左先生是十年前来到我们这里的,当时我们这里已经有一位教书先生了,但是因为村子掏不出来那么多钱聘请两个先生,于是在权衡利弊和见识过了左先生的学问后,便辞退了那个已经在这里待了很多年的老先生。” 周天申呢喃道,“那个老先生一定很伤心。” 方术突然笑道,“才怪嘞,那个老先生也是村子里的人,自从不当那教书先生,别提多快活了,地里的农活有人替他做,而且每个月还能在村子里领一笔退休费,导致闲钱没处花的老先生恨不得成天往城里跑,也不知道那里到底有什么吸引住了这位老先生。不过每次从城里回来后,他都会给村子里的孩子们带些糕点倒也是真的,其实说起来也怪我们,村子里自始至终就只有老先生这一个教书先生,每天起早贪黑,教了一辈又一辈。在他教过的这些人中,有人高中成了状元,举家搬迁,再也没回来过,有些人根本就不愿意学习,都是自家长辈硬拉来的,坐在私塾里面也是一门心思不在学习上,这种人到了最后也就是种地的命,等到生了孩子然后再把他们硬拉到私塾里,重复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一辈又一辈,村子始终就是这样,不好但也不坏。” 周天申已经有了些许睡意,“不想去外面看看?” 方术点头,“曾经也向往过外面的生活,但是在村子里待习惯了,也就不那么想走了,这种感觉不能说是消失了,只是说没那么强烈了。说来也是奇怪,小的时候总是想着一定要出去看看,离村子越远越好,总觉得外面天大地大,总该着要有自己的容身之处才是,要是再一不小心闯出了自己的一番名堂,衣锦还乡,回来后一定要敲锣打鼓,好让十里八乡都知道咱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可是你看村子里那些有孩子高中状元,在仕途上一骑绝尘的人家,哪个不是搬得远远的,生怕这块小地方阻碍了他们的前程,就好像这一块生养他们的地方不该存在一眼。其实想想也有道理,就连掬兴国都留不住他们,更何况咱这一个小山村呢。所以我才说要怪我们,庞老先生是这个村子里最辛苦的人,却也是最吃力不讨好的人,更是对这个村子充满希望的人,他每天不遗余力的将自己所学掰碎了,一点一点的教给我们,就是希望我们全都能够走出这片大山,去到更广阔的天地才是。” 方术喟然长叹,“他原本是有机会成为读书人的,我相信以他的才学和善良一定可以的,可是为了我们这个小村子,他硬是两次拒绝了荀夫子的邀请,最后又自愿废掉了自己的修为,就是想着能够以一己之力扶正这里的人心,何其难啊。从那些人不愿意回来就可以看出来,庞老先生的所作所为在他们眼中只不过是应该而为的事情,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我们谁有这个资格去要求别人呢?” 周天申似是在说梦话,“那你现在是不是读书人?” 方术苦笑一声,“我不配啊。” 月落人间,树影婆娑,光洒草丛,遍地水华。 身着儒衫的老人出现在掬兴国临边的一座不高的山头上,山上空无一物,寸草不生,只有一个苍老的身影迎风而立。 老人的手里拿着一个酒壶。 随着老人的出现,在他身后不远处,接连出现了数道人影,皆是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都是荀夫子事先安排好的。 有人开口道,“老先生,这已经是我们第三次来了,你该实现自己的承诺了。” 庞博笑道,“呵呵,你们还真是准时啊。” 那人来到庞博身边,双臂环胸,向山下看去,笑道,“没办法啊,荀夫子和大长老去了天外天,好不容易闲下来的那几个兄弟也都被许伏喊去了南州,就连一向神出鬼没的太上长老都回到了翙暇山,一直待在自己的住处,到现在都没有移动半步。唉,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荀夫子走之前特意交代了,要想让人族和死灵族之间的谈判成功,就一定要请你们几个老人家出手才行,毕竟他们都是属于记吃不记打的那种人。要想让他们退步,就必须掀开他们的伤口,在上面好好的撒上一把盐,只有痛才能让他们长记性。” 庞博深吸一口气,“看来这次的谈判要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重要,要是再失败了,就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啊。刚才你说要把我们这些老骨头全都找齐,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们找到几个了?” 那人苦笑一声,摇摇头,“不瞒您说,我们都出来一年了,到现在也就才找到您一个人,剩下的那几个都还没有着落呢,不知道您老有什么高见?” 庞博说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想法,就是需要你们配合我一下。” 那人拱手,“全听您的吩咐。”</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一十章 玄之观 第二天天刚亮,天灵玉和苟絮就已经起床,吃了一顿略显寒酸的早饭之后,告别了周天申和方术,双双前往掬兴国。 天灵玉此次下山是带着任务的,只是不好明说,便只说要去掬兴国的玄之观找一个老道人,要是周天申待在这里的时间不长,可以去掬兴国的玄之观找他们,他和苟絮会在那里等着他。 苟絮此次出来也是抱着游历大陆的想法,所以对天灵玉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反正他自己出门太急没有带钱,天灵玉身为天峰太上长老的关门弟子,身上一定带足了银两,他就算是赖在天灵玉身边不走了,等哪天回到了仙彩州再说。天灵玉也早就习惯了苟絮的无赖,没有过多搭理他,和周天申说了一下无关紧要的话之后,很快便离开了山村。 因为村子已经陆续有人起床,天灵玉他们不方便御风而行,便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了掬兴国。 在城外等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城门大开,两人跟随人流走进城池。 掬兴国虽然以国字为后缀,但其实不过就是一个略大的城池而已,至于为什么会这样,那就是另外一桩不小事情了。 玄之观在掬兴国的东边,天灵玉和苟絮沿着街道慢慢走着,发现沿街有很多贩卖各种矿石的店铺,其中一些比较大的店铺还会不定时的举办一些赌石的活动。 店铺中贩卖的矿石主要来源于城外的几座大山头,城里有专门的开山人,这些人可以根据某种勘测之法在山上寻找合适的地点,然后在那里开辟出矿洞,最后再将从山上的矿洞中开采出来的石头,根据成色和品相分别卖给不同规模的店铺。这些店铺中会有专门的开石人,他们可以根据东家的需求,将矿石中的不同成分提炼出来,然后分门别类的放到店铺柜台,供买家挑选。 天灵玉突然停在一家店铺门口,驻足观望。 原来这家店铺正在进行赌石的活动。 这家店铺光是站在外面凑热闹的行人都可以将店铺围上三圈不止,足以可见赌石在掬兴国受欢迎的程度。 所谓的赌石就是店家会搬出一些外面品相极好的石头,放在店铺里面,这些石头都是直接从山上搬运下来之后,就一直放在店铺后院的,未曾被任何开石人鉴定过,店家会通过押注的方式卖给那些喜好珍藏名贵石头的买家,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开石人从外到里,一层层的剥开石头,会露出一小块颜色各异的石心,最后根据石心的品相评估价值。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一块小小的石头一夜暴富或者倾家荡产。 赌石是从西华山兴起的一项赌博活动,只不过那里开采的都是饱含天涯石的矿石,店家根据天涯石的品相来评估价格,通过这种方式卖出的天涯石要比市面上卖出的价格贵上一倍不止,要是遇到了某个冤大头,可能还要翻上数倍。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西华山地界的家族要比其他地界的家族富贵很多的原因。 苟絮站在天灵玉身边,瞥了他一眼,继而看向身前的人群,问道,“怎么,心动了,在天峰没见到过这种场面,不可能,如今的天峰这么萧条?我说你要是想看也不能站在这啊,除了后脑勺还能看见啥,你要是想看就走进一些,你又不是办不到。” 天灵玉不计较苟絮的冷嘲热讽,说道,“原来尘世间有这么好玩的事情,怪不得有些修道者即使已经可以证道长生,可还是会对过往流连忘返,最后落得一个无法得其本道真意,只能眼看着自己身死道消的下场。” 苟絮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在天灵玉与他会合的时候,那位施展了障眼法的南州子也在,专门给他说明了天灵玉现在的境况。 当年天灵玉选择在刚刚进阶到天坎境的时候闭关,是为了更好的巩固丹田小天地,以便日后能够以更好的姿态进阶到天威境,乃至天势境,但是用他们天峰的功法巩固丹田小天地的时候,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修道者的心性,可以让他们的心境更加的完美无瑕,但也正是这种完美无瑕会使修道者产生对外界发生的事情处于无感无想的状态。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修道者的本心会慢慢回归自然,最后恢复如初。 现在的天灵玉就正处于这种无感无想的境界。 苟絮恍然大悟,难怪在第一眼看到天灵玉的时候,感觉对方看待自己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眼。 南州子还说在这种情况下的天灵玉,本身对外界是没有多少感情所言的,具体来说就是苟絮对于天灵玉而说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因此南州子希望在以后的旅途当中,苟絮能够多多担待天灵玉。 苟絮曾问南州子,天灵玉什么时候才可以恢复本心,南州子一笑而过,身形消失不见。 看着白衣青年的侧脸,苟絮叹气一声,“好好的关门弟子不做,非要来这尘世间做什么和事佬,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天灵玉看向苟絮,脸色平静道,“你说什么?” 苟絮气呼呼道,“没什么。” 二人没站多久,就只见一个穿着道袍的小道士突然挤出人群,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包袱,累的满头大汗,来到街上,大喝一声,将怀里的包袱一口气提到了肩上,擦去脸颊上的汗水,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肩头突然被拍了一下,回头看,一个长相俊俏的公子哥装扮的年轻人站在自己身后,沉默寡言的看着自己。 小道士心生不悦,一掌拍掉肩上的手掌,突然想到师父的教诲,连忙挤出一个笑脸,“你是谁?” 苟絮看着笑比哭还难看的小道士,咂嘴道,“真是世风日下啊,虽说三峰已经解除了对三家的禁令,可你们道家也不能就这么为所欲为,咋滴,扛着石头就想跑,给钱了没有,你这个小道士又是哪来的钱?” 看着凶神恶煞的苟絮,和那个始终一言不发,紧盯着自己的公子哥,小道士真是欲哭无泪,颤声解释道,“我是玄之观的,钱是师父给的,城里的人都认识我们,我不是坏人。” 扔下这么一句话,小道士急忙撒腿就跑。 天灵玉站起身,拍拍手,慢步跟上已经远去的小道士。 苟絮一拍脑门,差点把正事给忘了,他连忙追赶小道士,眼看着就是跟丢,再看向天灵玉慢悠悠的性子,苟絮忍着怒气道,“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冷静,马上就要追丢了。” 天灵玉淡淡道,“放心,跟不丢。” 下一秒,不见天灵玉任何动作,身形瞬间拔地而起,消失在了苟絮的视野之外。 苟絮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紧接着,他也消失在了街道上。 再出现时,已经来到了一座道观台阶下。 苟絮跪倒在地上,干呕不止。 天灵玉冷漠的瞥了他一眼,继而眼睛一亮,嘴角勾起,一脚轻轻揣在苟絮的屁股上,笑道,“你就这么不济事,就这样又何谈给心爱的女子幸福?” 苟絮向后划拉一下,反驳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成天抽风,没个人样。” 天灵玉单手竖立在身前,说道,“我和你不一样,我是为了整个天下。” 苟絮咂嘴道,“真是让人感动啊。” 站起身,苟絮看了一眼道观的匾额,“玄之观,名字还真是奇怪。” 中年道士从道观里面走出来,站在门前,面对台阶下的两人,说道,“敢问你们谁是天灵玉。” 天灵玉向前一步,满脸笑容,如沐春风,“在下正是。” 中年道士笑道,“观主有请。” 天灵玉走上台阶,跟随那位中年道士来到道观中的一座古色古香的小楼阁,楼阁的名字叫做玄之楼。 中年道士在楼前停步,打了一个稽首,“观主就在里面,二位自便。”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一十一章 失而复得 吃过早饭,送走了苟絮和天灵玉,周天申无所事事的待在院子里,见方术已经换了一身行头,追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他要去自家农田里看看,眼看就要到了秋收的时候,需要日夜提防山里的野兽下来偷粮食。村子里自主组建了巡夜队,需要每家每户都出动一个人,以轮班的方式在地里蹲守,方术家里只有他一个,村子里对他也都是颇有照顾,只让他每个月巡夜两次,但大多时候,方术都会在白天去地里,也算是回报村子。而每当到了这个时候,方术都会在家里多做些吃的,好给在晚上巡夜的村民们吃。 周天申便提议要和方术一起去地里看看。 方术原本打算让周天申换一身看着不那么干净的衣服,山里多分,地里有多是泥土灰尘,很容易卷起风沙。 听方术这么一说,周天申对村子里的庄稼产生了好奇心,老槐村以前也开耕破土过,但那是在山脚下,很少见有人会在山上种庄稼。 两人离开方术的小院子,向山里走去。 路上难免会遇到村子的村民,方术都会热情的打着招呼,周天申才发现原来方术在村子里的辈分很高,一些刚学会走路的稚童都需要喊他爷爷了,也有一些胡子花白的老人,手掌有力的打在方术的肩膀上,笑着说些兄弟之间的话。村民们见到了周天申这个外乡人,也都会说上几句话,不多大多都是妇人之间与他闲聊,男子之间更多的都是点头示意,也有人会旁敲侧击的询问方术,他这位朋友从何而来,是否婚嫁的问题,但都被方术面带微笑,一一否决 告别村民,两人向深山走去。 周天申问道,“你为什么在村子里的辈分这么大?” 方术笑笑,“其实我并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是在一个小雨天,被爷爷在城门口捡到的,爷爷将我试如己出,希望我学道有术,便给我取了一个方术的名字,因为爷爷在村子里的辈分大,算是村子里仅剩下的几个老人了,所以连带着我的辈分也就和那些上了岁数的老人一样。”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周天申这才发现,原本以为在山里的村子,其实不过就是在数座山之间的缝隙中,那些田地则是在一个小湖旁边。 周天申看着湖泊旁的田地,没想到世间还会有这般奇妙的搭配,笑道,“真是大开眼界啊。” 他试着运转丹田中的灵力,发现那座不大的湖泊里面蕴含了极其庞大灵力,再看那些正在田地旁休憩的村民,虽然都不是修道者,但是因为长期与这座湖泊共处,导致于他们的身体经脉中都有或多或少的灵力痕迹,再看向方术,在他的丹田中有一个金光璀璨的圆珠,是为灵根,金光照应着他的四肢百骸,内部有灵力如血液在流动,这些都是周天申用那双幽蓝色的眼眸观察到的,根本不需要心神进入方术的丹田之中。 周天申笑道,“你这里可真是一个风水宝地啊。” 方术说道,“当初左先生也是这么说的。” 撂下这么一句话,方术提着包裹走到那些正在休息的农人身边,先让他们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周天申看到湖泊的另一端,正盘腿坐着一些上身赤裸的少年,正在修道,少年们的身后有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同样是双目紧闭,似是心生感应,中年人慢慢睁开眼,看向周天申所在的方向,点头示意,周天申拱手回礼。 中年人继而再次闭上眼睛。 周天申直起身,用那双幽蓝色眼眸看到那些少年身上有一层淡薄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金光涟漪,中年人的身上也有一层金光,但要比那些少年身上的凝练很多,而在田地旁休憩的农人身上,则是点点散散的金光,而在方术身上,就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周天申收起幽蓝色的眼眸,揉了揉眼睛,感觉看那些金光时间长了,从眼睛的位置传来刺痛的感觉。 方术来到周天申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那就是左先生,每次教过书之后,都会领着村子里的孩子来在这里静坐,说是可以平心静气,不过说实话,自从左先生来到我们村子之后,村子里的风气正了不少,虽然依旧会有不爱学习的人,但在静坐这一方面,至今还没发现有人偷懒,也算是各有所长。” 周天申笑道,“这里的确是一个适合修行的地方,相信看到这些孩子,那位庞老先生一定会很高兴的。” 方术眼神古怪的看着周天申。 周天申察觉到不妙,收起笑容,问道,“难不成是庞老先生?” 方术点点头,神色有些许的落寞,“我现在才知道,庞老先生已经离开了这里,无人知其下落。” 周天申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自己心里想的那样就行,他对于这个从未谋面的庞老先生谈不上有多少感情,但是能让一个读书人这么的心心念念,就足够周天申对他产生敬重之情了。 周天申安慰了方术几句,便和他一直待在田地头,等到日上三竿,有村民陆续来到田里干农活,两人帮着拔除杂草,等到了午后,两人才回到院子里。 期间,那位左先生曾来找过周天申一次,向他询问了一些关于修道的问题,周天申也很差异,这位明显已经有修道大成迹象的左先生竟然才只是人魁境巅峰的修道者,而且这位左先生关于修道一事,根本就是一知半解,甚至有时还会问一些听起来就像是明知故问的问题,不过周天申还是耐心的将这些问题一一解答了,还顺带询问了一些关于规矩学问的一些困惑。 按理说,规矩是荀夫子创立的学说,周天申身为他最小的学生,在这个学说上有困惑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可他竟然向旁人寻求解惑,就有些奇怪了,在他刚提出自己的问题的时候,左彻也是赶到些许诧异,不过就像周天申为他解惑一样,他只说了一些自己关于规矩上的见解,再多的就只解释自己并没有在这门学科上多做研究。 两人又就其其他事情作了一番谈论,其中方术都是跟在两人身后,并未插嘴。 黄昏下,周天申和左彻拜别,随方术来到了他的住处。 简单的吃过晚饭,方术让周天申先稍事休息,到了晚上,就要和他一起去地里守夜。 周天申当然很乐意。 休息片刻,方术又换了一身简洁的衣服,还带上了一个小木盆,里面放着一些衣服,说晚上的田园有些闷热,穿着一身衣服适合在湖边洗漱,还可以顺带把白天换下来的衣服洗了,他还问周天申要不要换下衣服,周天申摆手,说自己身为修道者,有自己的一套洗衣服的方法,在方术家中住下已经算是叨扰了,又怎么敢劳烦他洗衣服。 方术笑着说不碍事,和周天申一起去了田地。 周天申发现,这个时辰的村子分外宁静,家家户户都已经熄灭了灯火,树林间游荡着点点绿光,是一只只萤火虫。 在那之后的几天,周天申就和方术一起,往返田地和院子两地,偶尔在晚上巡夜,闲暇的时候还会在湖边修炼,巩固自己的修为境界。 很快就到了分别的时候。 这一天,方术送别周天申到掬兴国城外。 周天申最后一次问方术到底是不是他要寻找的读书人? 方术笑眯着眼,好好的解释了一通自己为什么不是读书人,然后又问周天申为什么一定要问他这个问题,如果他告诉了周天申他是读书人,但到了最后却又发现他不是,那周天申会不会对他失望。周天申点头回答,当然会失望,不仅会失望,更会伤心。 方术说道,这就对了,失而所得是失,不得而求失是贪,更是妄想,原本就是没有得到的东西,你非要给自己下一个自己将其失去了的定义,那到了最后,就很难分辨出自己到底是得还是失,岂不是自寻烦恼。 周天申顿悟,最后调笑说方术还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读书人。 方术哈哈大笑,让周天申早点离开,免得耽误他的时间。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便分道而别。 周天申走进掬兴国,沿途打听之下,终于来到了玄之观。 沿途买了四块石头,打算分别送给自己,苟絮,天灵玉和方术。 给方术的那块被他做成了灯盏的形状,巴掌大小,正好可以放一块自己打算一并送给他的红色石头。 走上台阶,周天申来到玄之观大门前,轻拍木门,清脆响声,很快,一个中年道士模样的人出现在大门口,周天申向他表明来意,中年道士让他跟着自己走进玄之观。 中年道士原本打算让周天申在客房稍作休息,等到天灵玉他们从玄之楼出来之后再来通知他,周天申笑称自己只需要在玄之楼外等着便是。 于是二人来到玄之楼,在玄之楼前停步,中年道士让周天申稍作停留,表示自己无法进入玄之楼,只能委屈公子在这里等待了,周天申表示自己无大碍,中年道士随即离开。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一十二章 亡羊补牢 玄之楼外。 周天申解下竹箱,将其放在自己脚边,里面的东西井然有序的推在一起,一个装着四块石头的木盒子被放在了边角处,一根登山杖,一把竹剑,分别放在了其余的角落,几本书籍被放在了竹箱的正中间,上面盖着一个包袱,包袱里面装着一些换洗衣服,最上面放着一些肉干之类的吃食,还有掬兴国有名的米酒。这些东西原本都是周天申打算买来当作道观的香油钱的,可谁知那位中年道士笑着回应了一句,道观只在每个月的月初这一天对外收...... 《天首座》第三百一十二章 亡羊补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一十三章 野外遇险 子礼喊上了同岁数的子山和要比他小上两岁的子兴。 子礼用手肘撞了一下身旁的苟絮,给他使了一个眼色,说道,“子兴就是道观里岁数最小的小道士。” 苟絮看向身后两人。 子山是个憨憨的小胖子,小脸圆圆的,挂着两条鼻涕,一身道袍穿在身上,鼓鼓囊囊的,就像是一个行走的沙袋,看他双手虚握,竟是在默练拳道,再看其气象,已经是人山境了。 苟絮唏嘘一声,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自己在他这个年龄,恐怕还在撒尿和稀泥呢。 再看向子兴,是个...... 《天首座》第三百一十三章 野外遇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一十三章 又遇兵家 眼瞅着白雾全部向后撤去,可是脚下的星辰还没有消失的迹象,天地旋转也还存在,周天申将短刀插回腰后,召回竹剑,用右手握住,御风向前方而去。 走了一个时辰,周天申感觉自己就好像是在原地踏步一样,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周天申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一丝丝心神附着在那口气上,被周天申随意捏出了一个模糊的人性,然后给他披上了一身自己的衣服,将竹剑放在他的背上,然后将竹箱从寸守物中取出,里面放了一些青色酒壶和天涯...... 《天首座》第三百一十三章 又遇兵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一十五章 接二连三 周天申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瞅着老人的酒杯里还有些剩余,就没有画蛇添足,将酒壶放在桌子上,随手夹起一块肉食,嚼了嚼,咽下后,又喝了一口酒,才问道,“你也是兵家的人?” 老人听出了周天申的话外之意,也不计较,说道,“我要是兵家,你还能留我在这里喝酒,你心里还能没点数,你们这些天境,最喜欢明知故问,明明自己都已经猜到了,还非要让你亲口告诉你们答案,我算是兵家的人,你又能把我咋滴,把我杀了,你要是自己能离开这里,那就请便。” 周天申笑道,“你刚才不都说了,我是天境,这年头,像我这么大岁数进阶到天境的,你又碰到过几个,还不允许我摆摆谱。” 和老人待在一起的这些天,两人虽谈不上成为了特别要好的朋友,但至少也算是无话不说,除了那些各自不能说的事情。 譬如老人的名字。 周天申问过几次,老人都说自己自从做了杀手,就不再使用自己的名字了,杀手界特有的代号他也不是特别喜欢,所以只需要称呼他为老阵法就行,也算是自己修习阵法这么多年,唯一的成就。 老阵法说过,当年一起修习阵法的师兄弟们,如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活在这世上,也就他在阵法上的造诣最高,勉强算得上是宗师,没办法,自己怕死啊,他最怕的就是一觉再也醒不过来,所以才会这么努力的修习阵法,就是为了自己睡觉的事情能够躲在这里,不说别的,至少不会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杀死就对了。 周天申问道,“老阵法,那些雇佣你来杀我的人,除了说自己是兵家的人之外,还有没有留下其他信息,譬如,名字什么的?” 老阵法瞥了他一眼,说道,“还不死心,想着从这里出去之后,找他们报仇,不是我贬低你,以你现在的天境,想去挑战别家一个门派,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别看兵家落魄了这么长时间,并不代表人家真就把修道给耽搁了,我和你打个赌,你现在出去,要不了多久,还是得求着我让你进来,免得被人打死。” 周天申看着老阵法趾高气扬的样子,忍不住笑道,“照你这么说,那你为啥还要躲在这里,是不是也怕被人打死了啊?” 老阵法不屑道,“怕咋啦,我一个地境,怕他们天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什么丢人的。” 老阵法一口喝掉酒杯里的酒,再倒时,发现酒壶已经空了。 周天申凭空变出一个青色酒壶,揭开泥封,亲自给老阵法倒上,说道,“这是酆小都酿的酒,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味道绝对一流,不比你现在喝的酒差。” 老阵法瞪大了眼睛,“他们说的是真的,你果然认识酆小都,怪不得你这么值钱。这酒一定要尝尝,一定要好好尝尝。” 看老人慢慢喝下酒,皱紧眉毛,下一刻,眉头舒展,满脸笑意,周天申也就跟着笑。 周天申又给老阵法倒上一杯酒,然后直接将青色酒壶放在老阵法的手边,说道,“喝了这顿酒,我就该走了。” 老阵法喝酒的动作一滞,放下酒杯,眼皮轻轻跳动,问道,“现在离开?我可告诉你了,那些人还在外面等着你,你要是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要我说,还是再呆一阵子,你又不差时间,咋滴,还真以为我能在这里耗死你?” 周天申摆手,笑道,“老阵法,你的意思我明白,也真是多亏了你这个阵法,才能让我想明白一些事情,但说真的,你这个人委实不适合当杀手,还是好好修习阵法,有这么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你要是还不能早早的进阶到天境,岂不是浪费了。” 老阵法笑骂道,“合着你还有理啦,行,我和你本就是萍水相逢,你要是想走我也不拦着,但丑话先说在前头,我帮不了你,我拿了人家的酬金,没把事情办好已经是我的过失了,要是再帮你对方他们,那我在这行就彻底混不下去了,不过你说的也多,留在地藏境这么多年了,也确实该尝试着进阶天境了。” 老阵法止住了话头,发现周天申看他的眼神很不对劲。 老阵法问道,“咋滴,还不许我同意你的观点,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也别怪我嘴下不留情了,” 周天申低下头,收起眼神,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刚才看到了一些好玩的事情。” 老阵法扭头看去,除了漫无边际的白雾已经天地颠倒的异象之外,再没有其他,就觉得周天申一定是在诓骗自己,虽说周天申的天境已经可以掐指演算,但是这里毕竟是自己最得意的一幅阵法图,而且自己也是地藏境八关的修为,不看屁股底下的这些星辰,就说自己和那些白雾都能和周天申纠缠很多时间。阵法之内,老阵法就是老天爷,无论是阵法内部还是外界,发生的事情,老阵法都是第一个知道,哪轮的上周天申这个大尾巴狼在这里耀武扬威。 周天申笑道,“你就不用看了,虽说这里是你的地盘,但归根结底也只是一个地藏境,能困住我一个天坎境,就已经可以烧高香了,那还能这么贪心,想着把大陆上所有的天境都困在这里?” 周天申环顾四周,“这也就是我不擅长阵法,很难找到阵法中枢的位置,要不然,只用一剑,就能把你这个搅得天翻地覆,你信不信?” 老阵法当然信。 因为就在刚才,他感应到有人从阵法外而来,他刚想召唤白雾阻拦来人,就又有感觉,自己的阵法难道真是纸糊的不成。 老阵法心生不妙,急忙来到周天申身后,一手取出法剑,一手掐着他的脖子,警惕前方。 周天申学着老阵法说话,笑道,“咋滴,想拿我当人质?” 老阵法冷哼道,“你刚才一直都在骗我?” 周天申摇头道,“天地良心,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出去买东西的时候,泄露了行踪?” 老阵法犹豫不决,听周天申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 老阵法思量片刻,还是决定放开了周天申,坐以待毙的蹲在一颗星辰之上,将法剑放在自己身前,双手抱头,任人宰割。 周天申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阵法无奈道,“能轻而易举的冲进阵法的,除了天境就是神境,无论是哪种境界,捏死我都像是捏死一只蚂蚁,我还是这样好一点,说不定对方心眼好,还能把我给放了,我决定了,等活着离开这里之后,就找个地方闭关,什么时候进阶到了天境再出来,要不然真是没法混了。” 周天申站起身,将老阵法搀扶起,笑道,“放心,他们是来找我的,不会杀了你的。” 让老人安心坐下,周天申举目远眺,静静等候。 一炷香之后,风尘仆仆的天灵玉和苟絮来到了周天申所在的位置。 周天申笑道,“你们可算是来了。” 天灵玉点头,环顾四周,说道,“这里确实是不太好找,要不是这位老先生离开这里的时候,正好被苟絮看到,跟了一路,恐怕我们到现在还在外面打转。” 老阵法一听到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恨不得钻到这些星辰的缝隙里。 苟絮嘿嘿一笑,坐在老阵法旁边,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说道,“跑这么一路真是累死我了。” 老阵法苦笑着向他点头,那可真是笑着比哭还难看。 苟絮咧嘴一笑,举起酒杯和老阵法碰杯。 周天申问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天灵玉笑道,“没什么,就是一些兵家打探到了我来到这里的消息,想着能不能在道家的地盘上和我做一笔交易,结果陈淼观主拒绝了他们,他们便心生恨意,原本打算囚禁苟絮,以此来要挟我,结果错抓到了你。我看你在这里过的挺滋润,早知道就不着急来救你了。” 周天申拍拍肚子,“何止是资源,简直是不能太好了,待在这里,让我想通了很多事,还顺利破了一关,现在已经是天坎境五关的修为了,要是在多来几次这样的机遇,恐怕要不了多久,我就能进阶到天威境了。” 天灵玉眼神古怪的看着周天申。 苟絮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周天申看向两人,问道,“怎么了?” 天灵玉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周天申眯起眼睛,心知不妙,“一,一年?” 苟絮哈哈大笑,“看来你还不是太笨。” 周天申大惊,“真的?老阵法,你不是说就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吗。” 老阵法低着头,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天灵玉拍拍周天申的肩膀,说道,“准确的说,是一年半。” “什么?” 周天申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 一年半的时间进阶一关,这要是放在往常,不用阵法也能做到。 天灵玉宽慰道,“我们也是进来的时候才发现,你这里的时间流速竟然要比外界慢上很多,我想应该不是这位老先生的手段,一定是有人暗中减缓了这里的时间,目的就是为了能够拖住你。” 周天申稳定好身形,问道,“拖住我,难道是死灵族?” 天灵玉摇头道,“以目前的形势来讲,应该是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一十六章 云雾中 望山图中,坐着两个正在大快朵颐的一老一少,旁边还站着两个青年。 周天申思量片刻,问道,“如果不是兵家动的手脚,那死灵族又怎么可能在兵家的眼皮子底下行事,难不成这两者又勾搭在一起了?” 天灵玉摇头道,“现在说什么都是白搭,你困在这里一年半的时间,外面的天地足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要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最起码也要先知道事情的本末枝节才是,我正好也有一些疑问想要问清楚。等吃过了这顿饭,我们就离开,先去一趟天峰,毕竟那是我的地界,问话比较方便一些,然后再去黄昭子庙,虽然你不是那里的门人,但是凭借荀夫子的身份,你在那里应该不会受到什么拒绝,最后再回仙彩州,要想真正的搞清楚问题,仙彩州是一定要去的地方,那里是苟絮的老家,他可以在那里找到帮手。如果你要是中途有想去的地方,我们两人可以陪着你,不过我们要尽快,有人敢针对你我,就一定留着后手,说不定现在人族的天境都遇到了麻烦事。” 说罢,天灵玉来到周天申的位置,拿起筷子,开始慢慢吃喝。 周天申站在原地,问道,“人族有多少天境,死灵族可以应对的过来?” 苟絮的嘴里塞满了吃的,拿着筷子指指点点道,“你这就是一句废话,谁说他们一定要针对所有的天境了,只需要控制住那些大家族和大门派的弟子,那些家族和门派还不是事事都需要多想一步,多想这一步,就要耽误不少时间,而且死灵族现在也就只是一个拖字,能多拖一年,日后两族开战,死灵族的胜算就要大一分。” 周天申问道,“此话怎讲?” 天灵玉解释道,“这个很简单,两族之间的开战,真正的胜负手主要取决于天境修道者的数量,至于神境和地境之下,前者可以直接决定战争的胜负,至于后者,无法御风而行的他们,在这场战争中能够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修道者之间的争斗不同于世俗王朝之间的战争,要想在争斗中获得利益的最大化,前后者都不适合,也就只有天境才能做到及时。” 周天申看着吃饭的三人,老阵法还算是吃的不多,毕竟他和周天申之前已经吃过了一顿,天灵玉和苟絮的吃相就不好看了。 苟絮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自己送给老阵法的青色酒壶,一口肉,一口酒,吃喝的不亦乐乎,本就不多的吃食很快就见了底。 没想到天灵玉又从自己的寸守物里取出了一些烧鸡之类的烧烤,阵阵香味,让周天申也情不自禁的吃了起来。 周天申咽下一口酒,问道,“没想到你们还随身带了吃的。” 苟絮笑道,“赶了这么远的路,要是再不带点吃的,那岂不是要难受死了。修道之人经常因为闭关要辟谷,所以对吃的要求不多,可我却刚好相反,每次决定闭关之前,都会多准备一些吃的,先吃掉一半,剩下的留在出关之后再吃。” 老阵法茶嘴了,“就不怕因为这些吃的,让自己道心受损,无法安心闭关?” 天灵玉笑道,“所以他的修为境界是我们几人中最差劲的。” 四人皆是一笑。 很快,四人吃过了饭,离开了望山图。 临走前,周天申特意给老阵法留下了一些天涯石,好让老阵法的进阶更稳妥一些,同时还留下了一些青色酒壶,里面的酒水蕴含一丝淡薄的灵力,老阵法平时可以多饮用一些,就算是聊胜于无。 老阵法也不客气,二话不说就收下了天涯石,为了礼尚往来,老阵法便将自己的望山图送给了周天申,告诉他使用方法。 四人就此别过。 山路上,天灵玉笑道,“你就这么有钱,天涯石都能随便送?” 周天申说道,“老阵法的天资不错,就是太怕死,导致他始终不敢进阶天境,就是怕自己一旦敌不过心魔,变成死灵族那样的存在,为害一方,我给他天涯石和青色酒壶,除了帮他一把,更是为了帮助自己,眼下死灵族和人族之间的关系愈发明晰,依我看大战在所难免了,多一个天境,咱们就多一分胜算。” 苟絮撇嘴道,“真鸡贼。” 天灵玉赞同道,“是个法子,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被死灵族盯上。” 周天申笑道,“死灵族暂时还不敢对人族下手,尤其是天境,少一个,我相信南州子前辈和裘棣前辈不会坐视不管的,而且我们身后不还跟着一个菊白水,就算他不帮我们,但看在他神境的面子上,死灵族也不敢做得太过火了不是。” 苟絮说道,“你还真是狡猾啊。” 一路上,三人风餐露宿,根据天灵玉之前的计划,周天申打算在去往天峰之前,顺路走一趟执拗山,先把手里的信送出去再说。 三人来到执拗山时,已经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途中,周天申和苟絮纷纷各破了一关,一个是天坎境六关,一个是地藏境九关。 天灵玉提议让苟絮在执拗山上多待一段日子,等到他进阶到天境再离开。 执拗山是中州的五大神山之一,更是通往飞羽州天外天的阵眼之一,要是苟絮在这里进阶天境,构建丹田小天地,利用执拗山的风水和气运,绝对可以一劳永逸,直接将他的修为稳固至天威境,这样至少在进阶到天威境之前,他的修为境界不会出现任何意外,不过前提还是要镇守执拗山一山气运的沈祭同意才行。 关于这个沈祭,天灵玉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他也曾是天首大陆的一位读书人,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惹怒了荀夫子,才将他囚禁在了执拗山,日复一日的面壁思过。周天申则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只知道一定要去执拗山不可,就像难过山的李自然一样,这是范进轶之前交待过的,除了这两人,还有大礁船的韩篱,崖州的杨子覆都是范进轶为他准备的人选,需要他亲自找齐四个人,至于找齐之后要做些什么,范进轶并没有透露太多,不过周天申相信那一天很快就会来临。 苟絮只知道眼前的这座大山将是自己很长一段时间的住所,因为他对自己进阶天境并没有太大的信心,有时他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就挺好的,没必要为了修为境界做出太多努力,顺其自然也许很快修为境界会不攻自破。 执拗山上的行人很多,三人挑选了一条羊肠小路,很快就来到了山顶上。 山巅处有一座小木屋,木屋前的一块巨大的山石上面,蹲坐着一个青衫青年。 青年感应到自己身边有人造访,头也不回道,“我们终于见面了,周天申。” —————— 在告别了周天申三人之后,老阵法很快便回到了自己在掬兴国的住处,是一个小院子。 来到院子里,老阵法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幅阵法图,将其施展到院子大小,正好围住院子,确认周围安全无误后,他才将周天申送给他的天涯石和青色酒壶,以及兵家给的定金拿出来,摆在空中,一一看去。 天涯石内部蕴含很纯粹的灵力,除了可以让修道者及时吸收到丹田中之外,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用处,那就是配合某些发觉之后,将其当作一个攻伐法器,只需要注入很少的灵力,就可以引起爆炸,威力不亚于地火境修为的全力一击。周天申一共送给了他二十块下品天涯石,要是一起引爆,足以匹敌天坎境的全力一击,最重要的,这些天涯石的灵力加在一起,足够自己进阶到天境了。 老阵法先收起天涯石,再看向那些青色酒壶,酒壶中蕴含的灵力几乎可以不计,但是平常饮用,倒是可以将这些灵力单独存到一起,以备不时之需,不是看青色酒壶的数量,其内部的灵力还不足一位地藏境的平常一击。 收起青色酒壶,老阵法突然正经起来,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来到最后一件铁甲面前。 这套铁甲是兵家给他的定金,表面残破不堪,还有裂痕,背部也是生锈,无法再用,可就是这一件几乎没有任何用处的破烂,在老人眼中,却要比任何东西都珍贵。 因为这身衣服曾是他的贴身甲胄,曾保护了他不下两次,要是没有这身甲胄,老阵法也不会活到现在。 没想到已经丢失了百年的东西,竟然被那些后辈找到了。 老阵法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再次穿上了甲胄,叹息一声,伸手抚摸甲胄上的裂痕,只可惜自己已经老了,再不能穿着这身衣服上阵杀敌了。 良久,老阵法收起甲胄和阵法,孤身一人离开了院子,离开了掬兴国。 就像他对周天申说的那样,他现在只想找一个地方,闭关修道,等到什么时候进阶到了天境,什么时候再出现,至于那个时候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鬼样子,他才不会在乎。 《天首座》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书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书网! 喜欢天首座请大家收藏:()天首座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一十七章 在那里 听到沈祭对自己说的话,周天申微微诧异,向蹲坐在石头上的沈祭问道,“你认识我?” 其实,这是一句废话。 既然对方是范进轶留下的后手,那认识周天申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他不明白的是,对方既然选择在外人面前挑明自己的身份,就不怕天灵玉他们两个是那死灵族伪装的。 没等周天申想清楚事情的各种关节所在,沈祭再次开口,“还有你们两个,天灵玉和苟絮,你们可算是来了。” 这次是三个人一同惊讶。 天灵玉微微一笑,来到沈祭面前,面朝青衫青年,“难道是我师父来过了?” 沈祭头也不抬,手指扣着屁股下的石头,说道,“除了他还会有谁?” 周天申在心里演算一二,其实就是瞎猜,“是我的老师荀夫子,还是一个喜欢钓鱼的白胡子老头?” 苟絮也跑到沈祭面前,指着自己问道,“是我家里的谁来了吗?” 一行三人都来到了沈祭面前。 沈祭也抬起了头,和身下三人大眼瞪小眼,笑道,“嘿嘿,我骗你们的。” 沈祭由蹲换坐,看着三人,“其实谁也没来,只不过我感应到有三人不按章程行事,竟然从后山登山,然后我又这么掐指一算,就猜到是你们几个,兵家那几人竟然让你们从眼皮子底下逃走了,也真是太不济事了。亏得我把你们的行踪泄露给他们。” 一听这,苟絮顿时不乐意了,向后跳去一步,指着沈祭骂道,“好嘛,原来是你啊,我说我们两个都这么小心翼翼了,还会被人给盯上,之前还想不明白,现在可算是想通了,沈祭你说,你为什么要出卖我们?哦~,我知道了,是不是那些人掏钱了,花钱买我们的行踪,你这个见钱眼开的家伙,真不是我说你,刚见面的时候你还说自己不在乎钱财的,转眼就把我们给卖了?” 周天申听的一头雾水,“你们早就认识?” 沈祭笑看两人身后的青年,伸手一只手,平放,勾起食指,说道,“苟絮,你过来,我有些问题要问你。” 苟絮顿时收起了双手,突然变得扭扭捏捏,说道,“我要上茅房。” 说罢,苟絮向一片竹林中跑去。 沈祭看着苟絮慌不择路的背影,笑道,“一个瓜娃子,还想跟我斗。” 周天申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灵玉看向他,说道,“事情很简单,我和苟絮与你相遇,以及兵家的出现,都是这位沈祭大人的手笔,还有菊白水的突然现身,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自称老阵法的老人应该也是你安排的,特意安排一个注定不会向周天申下杀手,可能还会成为周天申打手的人,你们之间应该有某种联系,我说的对不对啊,沈祭大人?” 天灵玉看向周天申和沈祭,伸出两只手靠在一起,再伸出两根手指放在一起,慢慢移开,双眼紧盯着手指之中的缝隙,说道,“之前我就感觉有些奇怪,为什么沈祭大人突然对我们之间的事情这么感兴趣,还愿意出手帮助我们,直到菊白水和方术的相继出现,我才想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咱们这位沈祭大人的谋算,或者说是计划。让菊白水现身应该是为了接那一老一少两个道士,而方术的出现应该是为了周天申,想要早一点帮助他看破某件事所为的,所以这个方术只是一个分身的存在,至于真正的方术应该还在自己的家里睡大觉,读书人不同于普通的修道者,他们在地藏境就可以通过锤炼心神修出一个分身,但是这个分身需要耗费本体的所有灵力,所以分身回到本体身边,本体就不会醒来,这也就是为什么进阶到天境的读书人最可怕,因为他们除了修道者通有的神通之外,还有不同于其他修道者的本命神通,那就是书上的学问。可我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让菊白水接济那对道士,而不是玄之观,难不成是想让那两个道士成为牵制菊白水的软肋?既然方术可以帮助周天申点破迷津,那为什么还要安排老阵法来这么一套,关于兵家的事情,就算是他们不来找我,我也是会去找他的,这本来就是我的使命,真是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还要来这么一套,岂不是起了画蛇添足的作用?” 对于天灵玉的问话,沈祭是频频点头,周天申也是听明白了其中关键。 下面的两人将视线转向沈祭,现在就看青年怎么回答了。 沈祭点头,“你说的没错,都没错,但你想错了一点,要是你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就不值得我们这些读书人出手了。关于第一个问题,我不能告诉你太多,因为这里涉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不仅仅是三家,其中更是人族和精灵族之间的关系。第二个问题,老阵法的出现实属偶然,你要是想知道问题的关键所在,不妨去问问兵家。至于方术,当年我和他是同窗,看到周天申这么困惑,而方术又一直闲在家里,我就做个顺水人情了。” 沈祭双手一拍,两根食指缠在一起,说道,“所谓的分分合合,其实都不过是联系的多少而已,有的事情纠缠的多了,就看似像是合在了一起,但你细想之下就会发现,两者之间还是有那么一丝缝隙的,而这些缝隙往往都是让这两件事分开的原因。周天申,你听懂了没有?” 周天申点头,“恍然大悟。” 沈祭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低头看向正抬起头看着自己的两个年轻人,眼神古井不波,突然抬起头,看向两人身后。 原来是苟絮回来了。 沈祭再次蹲在石头上,看向苟絮,笑问道,“拉完了,现在可以谈谈咱俩之间的事情了?” 苟絮装傻充愣道,“什么事情?我怎么听不懂?” 天灵玉突然在他身后一推,将苟絮推到沈祭面前,自己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就不掺和了。” 苟絮正待逃脱,沈祭突然伸出一只手,按住了他的头,苟絮竟然纹丝不动。 沈祭笑道,“呦呵,不错啊,竟然快要进阶到天境了,让我想想,你们这次来找我,是不是想让我在你进阶天境的时候,帮着镇压一二?” 苟絮也不反驳,累的满头大汗,始终无法摆脱青年的单手,就此作罢,“没错,要是能够用执拗山的气运帮我一把就更好了。” 沈祭一把推开苟絮,拍拍手,“你说的倒是轻巧,执拗山作为中州的五大神山,岂能让你这等凡夫俗子轻易染指,气运?那东西可是很珍贵的,要是全都给你用了,死灵族打过来怎么办?就你这点微不足道的修为,能挡得住谁?” 苟絮不服气道,“哼,不帮就不帮,我又不是自己无法进阶天境,姓沈的,你记住你说的,等我进阶到了天境,你可别来求我。” 沈祭笑道,“你可真是吓死我了。” 苟絮握起拳头,一身灵力在身上流转,问道,“沈祭,有本事和我打一架。” 沈祭用手背掩嘴,打了一个哈气,指了指天灵玉,问道,“你问问他,想不想和我打一架?” 天灵玉拍拍苟絮的肩膀,摇摇头,“你现在还打不过他,在执拗山,就是我们三个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 苟絮垂头丧气道,“我知道。” 先前一直无精打采的沈祭突然恶狠狠道,“苟絮,别以为轻易服软就算完了,咱俩之间的事情可没这么容易解决,你现在就去竹林,把那里的脏东西给我收拾干净,要不我让你好看。” 苟絮抬起头,咧嘴一笑,“不好意思,我差点给忘了。” 苟絮跑向竹林。 周天申看向沈祭,沈祭摆摆手,说道,“你先别走,我还有事情和你说。” 天灵玉向别处踱步而去,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光顾着谈事情了,还没有好好的看看这里,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多走走。 等到就剩下沈祭和周天申两人,沈祭才终于从石头山跳下来,伸出一双手,讨要道,“把信给我。” 周天申后知后觉的把从寸守物里掏出来的信放在了沈祭的手上,说道,“这是韩篱让我转交给你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祭慢慢撕开信件,一言不发的看着信上的内容,良久,吐出一口积压在胸口的浊气,抬起头,看向周天申。 周天申发现此时的沈祭就像是换了一个人,神采奕奕,笑道,“看来信上的内容,一定是个好消息。” 沈祭笑着点点头,说道,“你说对了,只不过我无法告诉你信上的内容,至少现在还不行。” 沈祭抱有一丝歉意。 周天申点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范进轶写给你的。” 沈祭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手上的信纸,随后才点点头。 周天申转过身,抬头,指向空中的某一片不起眼的云彩,说道,“他应该在那里。”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一十八章 入山门 沈祭笑道,“他可没说自己现在在哪,不过信上说,你要是想现在就去天外天,我可以给你开一个后门。” 周天申摇头,“算了,我还要回黄昭子庙一趟,还要再去天峰和仙彩州一趟才能腾出空。” 沈祭与周天申并肩而立。 沈祭问道,“关于兵家暗杀一事,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周天申思量片刻,“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三家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看不透,我也不想陷入太深,我想那些大人物应该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要不然只凭天峰,可没法让三家同时出山,不过有了这次的教训,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再和死灵族站在一起了。除非他们觉得人族必败。” 沈祭问道,“你有信心,人族这次还会胜利?” 周天申耸肩道,“我没信心,但我相信有的人一定会这样想,更会为了这个目标一直向前。” 沈祭赞同道,“这一点倒是说在我心坎上了,待在山里这么久,他们的心气其实早就已经散了,现在你就算是把刀放在他们手上,他们也不会砍人。” 周天申笑道,“沈祭大人又是哪来的信心?” 沈祭微笑,“我和他们待在一起这么多年,要是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那我读书人的身份岂不是花钱买的?” 周天申问道,“难道不是?” 沈祭点头,“上道。” 不远处的竹林中,苟絮站在那里,偷偷摸摸的看向周天申的方向,频频撇嘴。 因为太过聚精会神,所以他并没有发现身后的天灵玉。 天灵玉一脚揣在他的屁股上,说道,“在这里偷偷摸摸的,成何体统?” 苟絮拍拍屁股,毫不在意道,“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 天灵玉看了一眼两人的位置,“他们说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现在真是神经兮兮的?” 苟絮说道,“你说,他们是不是在商量那件事,兵家的?” 天灵玉说道,“你要是想知道,直接去问他们不就行了,赶快走,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天灵玉和苟絮两人拉拉扯扯的来到沈祭面前。 沈祭绷着脸,问道,“收拾干净了?” 苟絮笑嘻嘻道,“我干活,你放心。” 沈祭拉下脸,“刚才周天申在我这里说了你不少好话,所以就勉为其难的让你待在这里,不过我有言在先,执拗山的气运太过重要,你不能拿走,你也拿不走,但是那几座山因为兵家常年居住在那里,所以倒是存留了不少的气运,你要是能够拉下脸去问他们讨要,我可以帮着你说上几句话,相对的,等你进阶天境的时候,引动的天地异象中蕴含的那一份天道,你要分给那些兵家和执拗山。” 苟絮点头道,“这没问题。” 天灵玉说道,“既然你们的事情都解决了,那我和周天申就要先走了。” 沈祭问道,“这么急?” 周天申点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时间紧任务重,眼瞅着十年之约就要到了,我们不加把劲可不行啊。” 苟絮摆摆手,“知道了,一个个的,也不嫌啰嗦。” 沈祭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上,“你也是,记得早一点进阶到天境,我已经注定无法离开这里了,人族的事情就要多靠你们了。” 三人异口同声,“放心。” 很快,周天申和天灵玉告别了沈祭,离开了执拗山,通过沈祭独有的搬山神通,直接将两人传送到了翙暇山周边的黄露城外。 周天申一阵眩晕之后,扶住身边的大树,干呕了好久。 天灵玉也感觉到有些头昏脑胀,使劲摇晃着脑袋,说道,“这个沈祭大人也是热情的很啊,这一次又要省去我们很多时间。” 来到黄昭子庙山脚下的两人不知道,此时执拗山上的沈祭因为传送两人,消耗了过多的灵力,此时正躺在石头上,通过吸收执拗山的气运快速恢复。 苟絮蹲在沈祭身边,用手指戳了戳后者的圆脸,看着沈祭紧闭双目,一脸的痛苦之色,不由得感到好奇,“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晕就晕了?” 黄露城 周天申和天灵玉两个人还是感到头晕,便随便找了一家客栈,打算休息一天再去黄昭子庙。 到了晚上,睡了一觉的周天申向客栈要了一些吃食,自己提着去到了天灵玉的房间,将盘子摆在桌子上,自顾自坐下,说道,“吃饱了好上路。” 天灵玉还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说道,“就不能换了吉利一点的话?” 来到周天申对面,坐下,天灵玉拿起桌子上的客栈米酒,说道,“把酆小都酿的酒拿出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藏着掖着?” 周天申笑着从寸守物里拿出两个青色酒壶,一人一个,揭开泥封,和天灵玉碰杯,喝酒之前说了一句话,差点让天灵玉把嘴里的酒喷出来。 周天申问道,“想苟絮了?” 天灵玉差点没忍住,说道,“确实有点不适应,从仙彩州到剑山,再到执拗山,走了这么远的路,身边突然少了一个人,确实是会不适应。” 周天申笑道,“说明你们两个是真朋友,值得庆祝。” 又喝下一口酒。 两人说着闲话,喝着酒,吃着菜,很快便打扫干净,收拾好碗筷,周天申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盘腿坐在床上,开始修道。 过了一夜,周天申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已经天亮了。 洗漱了一番,周天申收拾好包袱,找到天灵玉,两人一起下楼,在客栈一口吃了早饭,才起身去往黄昭子庙。 这一路,两人选择了御风而行,所以很快便来到了翙暇山山下的黄昭学院。 现在还没到一年一度的入学考核,所以黄昭学院前面空地上的房间中,还是空无一人的境况。 周天申拿出那块黄昭学院的玉牌,注入灵力,将其扔向黄昭学院。 这块玉牌是黄昭学院的学子的身份认证,只要有玉牌从山下飞过,就说明有人要进学院,届时会有人打开黄昭学院的护山阵法。 两人在学院门口稍等片刻,感觉到身前的空间泛起阵阵涟漪,没过多久,就只见一个老人从里面走出,向两人拱手道,“敢问谁是周天申?” 周天申向前走出一步,还礼道,“在下正是。” 老人呵呵一笑,“原来你就是荀夫子的小弟子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赶快进来。” 周天申和天灵玉跟在老人身边,穿过黄昭学院的护山阵法,来到了学院内部。 黄昭学院不同于尘世间的私塾学院,这里可以说是全大陆修道资源最丰富的地方之一,所以平常都会关闭院门,只有在每年的入学考核和学子外出游历的时候,才会打开院门。 老人是学院的守门人,也是很久没有在其他时间遇到进入学院的人了。 当下便多了很多话,其中大多都是说给周天申听的。 周天申问道,“现在的小笔山是个什么光景,小揪是不是已经修道有成了,荀夫子有没有回来过?” 自称万和的老人笑称,小笔山虽然已经因为无人看管的原因封了山,可在必要的时候还是会接待客人的,至于小揪那个竹子精确实是少有下山了,平常也都是待在山巅上,我有几次都是在那里遇到他的。不过荀夫子之间倒是回来过几趟,但都是直接去往了黄昭子庙,没有回到小笔山。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小笔山山脚下。 因为封山的原因,所以此时的小笔山给人一种灰蒙蒙的感觉。 万和停下脚步,笑道,“我就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委实是大门口那边离不开人,要不然我一定要上山一趟,好好的请教请教荀夫子的学生的学问。” 周天申笑道,“学问不敢当,不过确实可以帮老先生解决一些燃眉之急。” 万和说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万和告别了两人,回到了大门口。 天灵玉跟在周天申身后,走上了小笔山。 沿途,周天申向他介绍了不少山上的风景和事务。 譬如半山腰上的那座温泉,还有一片圈起来的空地,里面还有一些走地鸡在奔跑。 等到两人来到山巅处的竹楼前,远远的看到一个身影从山巅更高处的山上奔跑下来,手里还握着一根登山杖。 看清了老人,小揪站在周天申身前,笑道,“我一早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周天申看着如今比自己还要高上一些的小揪,笑道,“既然知道我回来了,为什么不下山接我?” 小揪回到竹楼里,搬出来两张躺椅,说道,“我这不是在勤于练剑,所以才耽误了时辰,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笔山的位置,护山阵法在你面前也是形如虚设,那还需要我下山做什么?” 周天申坐在摇椅上,“几年没见,嘴皮子倒是利索不少。” 小揪挺胸抬头,“身为荀夫子的学生,要是嘴皮子不溜一些,岂不是辱没了他的名声。” 周天申惊喜道,“荀夫子认你做学生了?” 小揪说道,“这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一十九章 杞人忧天 小笔山现在的境况和以前也是大不一样了,整座山的气运要比之前浓郁很多,可能是因为封山已久,无法瓜分这些气运所致,可是再看小揪的修为,只是地火境,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出众。 整座山都被云雾遮挡,尤其是半山腰处,站在山下,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其余的根本就看不到,要是使用天境神通,还会被护山阵法察觉从而导致祸从天降。要不是周天申已经来到了山顶上,此时就站在竹屋前,他还以为小笔山早已经换了主人呢。 小笔山原本是荀夫子所在的山峰,每年都会从通过入学考核的学子中挑选出来一位入住小笔山,荀夫子作为讲师向学子传道授业,因为周天申是荀夫子下山前收的最后一个学生,而周天申自从离开了黄昭子庙就再也没回来过,所以小笔山就一直处于封山的状态。学院原本也是打算让小笔山开山的,但是因为暂时无法抽调出合适的人选担任小笔山的讲师,待在学勉堂的儒士孙款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替荀夫子的班,而小揪又是学院中最讲规矩的一个,如果没有荀夫子的亲口授认,他是绝对不会担任讲师的,即使他的学问并不比内院的儒士差。 小笔山上还是周天申离开时的摆设,竹楼和竹桌。 周天申躺在小揪搬出来的一张躺椅上,招呼天灵玉坐在另一张竹椅上,小揪站在两人旁边,轻轻靠着竹桌。 周天申注意到竹楼表面都很干净,应该是小揪一直打扫的原因。 没想到这个小竹子精还挺勤快,怎么当时没有看出来。 周天申问道,“荀夫子有没有回来过?” 小揪点头,“荀夫子期间回来过一趟,但是没有回小笔山,而是直接去了黄昭子庙,在那里待了有小半天的时间,随后便离开了这里。我原本打算跟他一起去的,但是他让我留下来,说你早晚都会回来一趟,让我在这里等你。” 周天申直起身子,问道,“荀夫子算到我会回来,那他有没有给我留下什么锦囊妙计什么的?” 小揪认真的想了想,最后摇摇头,“没有,对了,他还说等你回来的时候,让我提醒你别忘了去黄昭子庙一趟,那里有人在等你。” 周天申思量片刻,“难道荀夫子算到我会加入黄昭子庙,荀夫子还说了其他没有?” 小揪摇头,“再没有了。” 周天申点头道,“看来还是慢了一步。” 小揪张望道,“那个木偶人嘞?” 周天申说道,“他还在邨州,你要是想让他陪你,我可以写一封信,现在他已经有了人形,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开口说话了,还有大脚,过去了这么多年,应该也快要修炼成人形了。” 小揪笑道,“那敢情好,你都不知道我一个人在小笔山有多无聊,山上没人说话,下了山也没地方去,那个王旭也离开了学院,陪着刘逝水去了试炼之地,到现在也没回来,学勉堂那边又来了一个儒士,成了孙款的助手,平时也是闷葫芦一个,就只知道看书,和人说话永远都是那老三套,没啥意思。你知不知道黄昭子庙现在已经不是中州的第一大门派了,受到这个影响,黄昭学院每年的学子的数量也下降了不少,以前都是一座山峰都至少能分配到一个学子,现在就只有排名靠前的山峰能招收到学子了。所以我才不愿意开山,招进来的都是歪瓜裂枣,还不如不来。” 周天申听着小揪竹筒倒豆子,把黄昭学院就近几年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一个遍,便从寸守物里取出一个青色酒壶,抛给他,又拿出来两个,给了天灵玉一个。 天灵玉没有着急揭开泥封,只是将酒壶拿在手里,整个人蜷缩在竹椅上,慢慢睡着了。 小揪揭开泥封,拿着酒壶先在鼻子下面闻了一下,随后小抿一口,咂咂嘴,笑道,“还是原来的味道。” 周天申问道,“你现在怎么还是地境啊,放着这么多的气运不用,难道是不稀罕?” 小揪拿着酒壶,连喝了两口,说道,“是荀夫子的主意,他让我不要进阶那么快,说学院的法器品相太次,要是拿这些法器充当我的压胜之物,只会阻碍我以后的境界,等到他从天外天回来的时候,会为了拣选一些法器,到那个时候,你可不要被我轻易赶上啊。” 周天申举起酒壶,和小揪虚空捧杯,“我期待那一天。” 小揪看了一眼周天申身边的天灵玉,挤眉弄眼道,“你的朋友怎么这么累啊,刚来就睡觉。” 周天申撇撇嘴,“谁知道他的身体怎么这么差,你说就他这样,能成为天峰的顶梁柱吗?” 小揪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揣起酒壶,向后山跑去。 周天申起身,跟在小揪身后一起来到了后山。 见小揪正在一片竹林中,撅着屁股不知道在干什么。 周天申走近一瞧,看到小揪正在拔竹笋。 两人所在的竹林长势很好,周天申隐隐感觉到已经有好几根翠绿的竹子开始了修道,上面传来淡淡的灵力痕迹。 拔完竹笋,小揪又在菜地里摘了一些黄瓜和西红柿,都是周天申爱吃的。 两人怀里各抱了一些蔬菜回到竹楼,将所有的蔬菜放进了厨房,周天申开始对蔬菜进行清洗,小揪去到了半山腰,抓了一个老母鸡,打算中午煲鸡汤。 很快,在厨房忙活了好一阵的两人就做好了饭菜。 这时,天灵玉也醒了过来。 三人坐在竹桌前,慢慢吃喝。 周天申又向小揪打听了一些关于拜入黄昭子庙应该注意的所有事项,小揪全都一一解答。 小揪也算是黄昭学院的老人了,而且学院里面的学子数量不多,像小揪这样的精灵更是稀有,何况小揪还有青竹长老这个靠山,所以知道的事情并不少。 周天申问道,“青竹长老那里,需不需要送点礼物什么的?” 小揪咽下嘴里的鸡肉,摇头道,“你可千万别这样做,青竹长老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她是黄昭子庙里最有原则的人了,要不然也不会让她一个女子掌管山门的收徒一事,你只需要按照规矩办事就行,等吃过了饭,我陪你一起去,顺便看看我这位老大。” 周天申问道,“你待在学院的这些年,有没有去过试炼之地?” 小揪点头,“很久以前去过一回,当时是陪一个叫刘仁的小家伙去的。学院的规矩是,要想进入试炼之地,本身的修为境界一定要是地藏境,然后还要和其他人组队,两个人相互照应比较容易在试炼之地生存。当年刘仁够资格进入试炼之地的时候,和他一同进入学院的那些人都已经进入内院了,还有些人都已经进阶到了天境,成为了黄昭子庙的门人,根本没人愿意和他一起去试炼之地,荀夫子便让我和他一起去,说来也是奇怪,刘仁那个家伙原本还是信心满满的,结果刚到崖州,就打起了退堂鼓,最后只在崖州那待了半天时间,我们两人就回去了。回到小笔山,荀夫子也没说什么,又过了一段时间,便让他离开了学院。” 周天申问道,“这是为何?” 小揪说道,“荀夫子给我的解释是,他觉得刘仁不适合待在学院这种地方,还是外面的天地更适合他,自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不过荀夫子回来的时候,倒是提了一嘴,说他已经成为了读书人,也算是学有所成。” 周天申笑道,“刘仁师兄现在在盐山地界,可谓是风生水起啊。” 小揪说道,“我就知道你们应该见过面,要不然也不会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三人很快吃完了饭,周天申帮着小揪收拾好碗筷。 此时,天色竟然已经有些黯淡。 天灵玉站在竹楼前,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问道,“看来我们需要在这里借宿一晚了。” 小揪笑道,“放心,这里有的是空房间。” 周天申从厨房里出来,说道,“我也好久没在这里睡觉了。” 收拾好了一切之后,小揪带着两人走上了竹楼二楼,替二人收拾好房间之后,小揪便去到了后山。 晚上是最有利于他修道的时辰,每天他都会在这个时候修炼,周天申又忍不住打趣了一句,既然修为境界不会提升,又为何浪费时间去山上。 小揪白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这个时候,两人之间的关系才算是回到了从前那样。 天灵玉从房间里走出来,站在廊道栏杆前,双手背后,眺望远处山峰。 周天申和他并肩而立,说道,“入了黄昭子庙,我们的计划就算是开始了,可死灵族那边的行动怎么办,如果到了人族和死灵族再次谈判的时候,发现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岂不是辜负了好意。” 天灵玉笑道,“事情还没开始,你就想到失败的可能了,还真是杞人忧天啊。” 周天申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多想一步总归是好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二十章 拜师黄昭子庙 竹楼上,站着两个青年。 一个青衫,一个白衣。 周天申将双手放在栏杆上,手指敲击在一起,突然问道,“有没有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 天灵玉没有扭头看他,回答道,“有啊,当初师父选我当关门弟子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他这哪是选弟子,分明就是打算将我培养成天峰的峰主,虽然明面上我是天峰的年轻一代的大弟子,其实我一直都是沾了师父的光,至少在我进阶到天境的时候,他们都是这么想的,不过想法归想法,师父交代的事情却不能不做。” 天灵玉看向周天申,“有的时候也想和别人说说心里话,诉诉苦,但每次都是话到了嘴边,就又咽了回去,没别的什么意思,就是找不到合适的人。” 周天申如沐春风,笑道,“那你现在找到了?” 天灵玉挑眉,“当然,其实如果不是苟絮成为了他们村子的希望,我是挺想让他加入我们天峰的。” 周天申说道,“相信我,他不会同意的。” 天灵玉表示赞同,“我当然知道这个,苟絮的性子只适合做一个游侠,而你就大不一样了。” 周天申问道,“那我是个什么性子?” 天灵玉默不作声。 站起身,周天申伸了一个懒腰,注意到山巅处的异象,眯起眼睛,良久,笑道,“这个小竹子精,白天还说不能进阶,现在就连破两关,这不是再打自己的脸。” 天灵玉看了一眼周边的夜色,发现空中时不时的在泛起涟漪,说道,“幸好有护山阵法,要不然指不定会引起怎样的天地异象。” 周天申向楼下走去。 天灵玉跟在后面。 二人来到山巅的时候,小揪已经收起了一身气势,站起身,看着两人,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周天申笑问道,“你怎么突然进阶了?” 白天的时候,看小揪还是地火境,可是现在已经快要到地心境了,不到一天就跨了一个大境界,试问整个大陆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到,怎能不让人感到好奇。 小揪满不在乎道,“我不是说过了,是荀夫子不让我进阶的,现在收到了他的信,我自然不用再压制境界了。而且我这些年虽然修为境界没有提升,但也是一直都在修道,随时都可以进阶破关。” 周天申环顾四周,问道,“荀夫子回来了?” 小揪摇头,用看白痴的表情看着周天申,说道,“当然没有,不过他写了一封信给我,信上说他已经到了天外天,还在那里找到了适合我的法器,可以充当我的压胜之物,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回来小笔山。” 周天申点头,“恭喜你啊。” 天灵玉笑道,“恭喜。” 小揪挺胸抬头,“我之前就说了,可别被我追上了。” 周天申笑道,“我期待你进阶到天境的那一天。” 三人随即下了山。 小揪提出一定要好好的庆祝庆祝,因为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进阶天境,使用御风远游的神通了。最重要的是,进阶到了天境之后,他就可以去飞羽州了。 飞羽州和南州,坤州,崖州相似,是精灵族所在的州域,居住在上面的精灵可以大致分为三个派系,飞族,羽族以及三星族。 小揪的本体是竹子精,如果真去了飞羽州,那他应该是去找三星族,因为飞羽两族对种族之间的把控性是非常严格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飞羽两族最为坚信的书上学问。 三人来到竹楼前,在山巅低一些的地方。 小揪在厨房忙活一阵后,端出来两盘子小菜,还有中午没有吃完的鸡汤,也被他用小火热了一下。 三人还是和中午一样,坐在相同的位置,喝酒吃菜。 周天申问道,“荀夫子写给你的信还在不在身上?” 周天申知道,小揪有藏私的习惯,通常他认为珍贵的,值得保护的东西都不会放在身上,小揪有一种名叫竹洞天的神通,属于精灵修炼成人形后的本命神通。如今已经进阶到了天境,周天申对竹洞天也多了一些了解,发现竹洞天真正的出处并不在小揪身上,而是在一片竹林中,至于是小笔山上的竹林,还是青竹山上的竹林,周天申就无从知晓了。 小揪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和一块玉佩,交到周天申的手上,“信上只说了荀夫子到了天外天,其他的就没再说了。” 周天申接过信和玉佩,仔细的看了一遍,发现信上确实没有其他内容。 将信还给小揪,周天申把玩着玉佩,玉佩上面就只有一个荀字,问道,“这是让我们见到青竹长老的信物?” 小揪点头,“不只是见到青竹长老,更是能够让你进入黄昭子庙的身份,拜入黄昭子庙一事一直都是由青竹长老全权负责,可以直接去找她,我事先给你提一嘴,不要期待有什么仪式或者典礼,在青竹长老那边,她是最烦搞这一套的,可能就是随便说一句话,或者给你一件信物什么的。” 周天申点头,“这样就挺好。” 周天申问道,“你是怎么收到荀夫子的回信的?” 小揪大口吃着饭菜,看着很高兴,看了周天申一眼,说道,“这是秘密。” 吃过饭,三人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休息一晚后,三人各自换了一身衣服,前往黄昭子庙。 黄昭学院有内外院之分,外院位于翙暇山山脚前的地界,是一片群山,内院则是在翙暇山的山脚下,面积要比外院小上一半,里面的学子要更少,因为进入了内院之后,就获得了进入试炼之地的资格,每当到了这个时候,内院的学子往往都是选择进入试炼之地进行磨砺本道,等到进阶天境,就可以直接进入黄昭子庙。 因此将学院称作是黄昭子庙的后院也不为过。 学院只有一些简单的院规,对于御风而行这件事并没有明文规定,所以两个天境裹挟着一个地境的精灵直接越过内院,去到了位于翙暇山半山腰的黄昭子庙的内门,也就是长老所在地界。 黄昭子庙对于御风这件事有明文规定,无论你是什么身份,一旦进入黄昭子庙的内门,就都不可以御风而行,否则将会因为挑衅而受到整个黄昭子庙的攻击。虽然黄昭子庙现在失去了中州第一大门派的名头,但这并不代表黄昭子庙的实力就真的受到了削弱,相反,没了第一大门派的明号,黄昭子庙上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因为说明他们的所作所为不会再像往常那样受到外界的广泛关注,那他们出门也就不用再装着揣着了。 所以并不会在黄昭子庙看到因为在争斗大会上失利而出现任何的颓废感。 黄昭子庙分为内外门,也就有了两座山门的存在。 第一道山门是整个黄昭子庙的门面,共有十三道门,每一扇门都有一位守门人,听说都是天境,最差的也是地境巅峰,这些人被称作十三门,是黄昭子庙的护山阵法中枢。传言,要想攻破黄昭子庙的山门,只有同时攻破这十三位守门人这一条路,否则一旦被后来者居上,黄昭子庙只要能一直向外输出天境修道者,那么护山阵法就会一直存在,黄昭子庙也就一直不会被攻破。 三人来到黄昭子庙的山门前,分别递出代表自己身份的信物。 周天申拿出了荀夫子给他的玉佩,天灵玉拿出一个雕刻着一座山峰的玉佩,上面写着天峰两个字,而小揪本身就是一个信物。 从前荀夫子每次进入黄昭子庙的时候,都会带上小揪,这么多年过去了,黄昭子庙也没有更换过守门人,所以小揪和这些守门人很相熟。 穿过山门,三人在小揪的指引下,沿着一条隐晦的路线去往内门。 来到了内门,三人在山门停步,只有两座大如山峰的石头。 内门山门更像是一个界线,过了这道山门,就必须严格遵守黄昭子庙的规矩。 三人行走在小路上,遍地都是新鲜,就连小揪都已经很久没有来到这里了,加上黄昭子庙很大,翙暇山更大,往常小揪都是跟着荀夫子,按照既定的路线,从来没有见过其他地方。 兜兜转转,等到三人来到青竹长老所在的青竹山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了。 睡眼朦胧的青竹长老被三人从府邸中喊出来,说明来意。 青竹长老只看了周天申一眼,说了一句我同意了,便将三人赶下了青竹山,临走前将自己近日打造的竹剑送给了他,上面有她的亲笔签名,等到明天青竹长老自会昭告整个黄昭子庙,宣布周天申是黄昭子庙的一员。 三人一直走到了青竹山的山脚,才感觉身后的注视消失。 蹲在一片竹林前,周天申看着手里的竹剑,问道,“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 小揪耸肩,表示自己早就说过了。 天灵玉笑道,“竟然你已经拜了山头,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去天峰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下山任务 手持青竹长老赠送的,象征黄昭子庙门人身份的竹剑,周天申三人蹲在青竹山山脚下,一直等到天亮才离开青竹山。 从青竹山来到了黄昭子庙内门的那两座山石的期间,周天申很少在黄昭子庙内门看到同门,即使有也都是行色匆匆,身上或都携带着一两件法器,走到那两座大如山峰的巨石前,周天申遇到了两个预想不到的人。 手持卷首,身穿儒衫的徐可为和腰间挎着长剑,身后背着一杆长枪的李梦澜。 当时两人正在内门山门前交谈,见周天申从山上下来,身后还跟着两人,都还以为周天申是来山门找人,并没有想到周天申已经成为了自己的同门。 李梦澜是因为押解任务来到的黄昭子庙,当时她将道,佛,兵三家的人质押解到黄昭子庙的时候,就可以离开了,但因为李梦澜的目的不仅仅是押解任务,她更想留下来,成为黄昭子庙的门人。当时久跪在黄鹤楼前的她被八剑之一的刘帛符带到了青竹长老的府邸前,青竹长老当时正缺一个使唤丫鬟,便让李梦澜留了下来,成为了自己青竹山的一员。 从那以后,李梦澜就一直留在青竹山,除了少有的几次受青竹长老指示下山除怪之外,再没有离开过翙暇山。 徐可为当年是五和国的执笔人,因为李梦澜的原因来到了黄昭子庙,最后被许伏看重,有意将他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便带着他用三年的时间,走了一趟崖州,将所见所闻全部记录在册,成为自己的傍身之物。 有朝一日徐可为就要作为黄昭子庙的守门人之一的身份,永远留在黄昭子庙。 与八剑那几人不同,要想成为黄昭子庙的守门人,是要签订灵契的。因为守门人的职责就是掌控了黄昭子庙的护山阵法,作为阵法的中枢,要是背叛或者离开了黄昭子庙,那对黄昭子庙来说,将会是不可磨灭的打击,所以在没有得到黄昭子庙的授权之前,守门人是不能离开翙暇山的,因此这个位置也被人戏称冷板凳,可话虽然这样说,却没有一个人真正敢小视这是三个人,因为黄昭子庙在受到外界进攻的时候,往往都是这些人最前冲到阵前,用自己的命换取整座山的安危。 周天申来到两人之间,聊起了各自的所见所闻,李梦澜见周天申不着急离开,便将这几年发生的最大的一件事告诉了他。 这些年,由于死灵族和人族谈判破裂的原因,尘世间不太平了很多,与以往的偷偷摸摸不同,死灵族这次不知道是受到了谁的帮助,死灵就像雨后春笋般在仙彩州和中州不停的冒出,纵使黄昭子庙已经派出了将近七成的内门弟子已经八剑,八枪和八拳等人,依旧无法阻止死灵族的冒窜。 为此,长老阁就开了两次会议,一次是商讨黄昭子庙失去了中州第一门派的头衔,相对的,埋在中州各地以及仙彩州的后手也会收起一些,权当给天峰让路,可没过多久,就召开了第二次的会议,会议内容很简单,前一段时间收走的后手,不仅要各回其位,更要和天峰的人完成接头,一起执行任务,要一刻不停的阻挠死灵族入驻中州,千万不能让死灵族尝到一点甜头。 第一次会议没有人反对,黄昭子庙为了中州和其他州域,殚精竭虑,为了让那些后手扎根,为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展开的大战作准备,委实是耗费了不少的心血和时间,那些后手也是一再更换,不会不符合心意,而是全都没了命。现在好不容易有时间歇一歇,当然没有人会提出反对。可第二次会议召开的时候,就要比第一次困难得多,因为这些埋在中州和仙彩州,甚至是邨州的后手都是由长老阁任命,准确的说是由二长老蒲散,三长老壁伐和六长老黄石掌握,可在召开第二次会议的时候,二长老因为去了南州缺席,三长老一直在自己的府邸闭关写诗,不到出关的时间,就算是黄昭子庙的太上长老都没办法把他从房间里拉出来,而六长老黄石又是有名的软柿子,见其他两位长老都不在,干脆生病告假,回到了自己在尘世间的乡下养病,对外声称,指不定什么时候病就好了,可要是继续逼问他,他的病可就没那么容易好了,到时候他就只能辞去长老的职位了。 人不够,但是会议必须召开,没别的原因,就因为这次会议主要是商讨和天峰之间的合作,作为昔日的‘同僚’,天峰和黄昭子庙之间的关系说不上好坏,但要是让两方之间合作,与天方夜谭无异。最后还是两方门派的太上长老决定了两方之间的合作,这件事才算是安定下来,要不然指不定中州会出什么乱子。 听过李梦澜的讲述,周天申问了所有人都会问的问题,“那现在中州是个什么光景,死灵族和人族一定会打起来?” 李梦澜看了一眼徐可为。 徐可为心领神会的接过话茬,将自己这些年在崖州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 徐可为和许伏在崖州游历的三年,除了那座众人皆知,却不知道具体方位的秘境之外,其余大小地方都走了一个遍,不是两个人赶路太快,更不是两人急功近利,而是崖州真正值得去的,他们可以去的地方少的可怜。 崖州大致分为三个区域。 前端的试炼之地,中部的混乱之地以及后尾的死灵族的大本营。 其中试炼之地并没有什么值得记录的,许伏在成为黄昭子庙的守门人之前,就曾在试炼之地待了一年时间,可为了照顾徐可为,两人还是决定在试炼之地待了三个月的时间,这段日子徐可为可以去试炼之地的任何地方,许伏会保护他的安全。离开了试炼之地之后,两人又来到了崖州最热闹的的一个地方,混乱之地之所以有这个名字是因为这里和仙彩州的浮萍城一样,除了死灵族,精灵族、人族和窟兽族都可以来到这里,只不过与浮萍城的安宁不同,崖州的混乱之地要危险的多,来到这里的都是在其他地方待不下去的人,徐可为来到这里之后,一边修道,争取有自保的能力,一边记录自己经历过的所有事情。许伏身为守门人之一,还有一个身份就是负责黄昭子庙的文案工作,又被称为账房先生,要想成为他的接班人,就必须有一定的笔力,所以许伏来到崖州,也有想要考验徐可为的意思。 就这样,两人又在崖州的混乱之地待了两年,期间也确实发现了很多之前不曾察觉的问题,只是这些发现都被当作了秘闻封锁在了许伏的书房,没有长老阁的命令,其余人一律不准偷看,否则将被打散修为,逐出山门。 崖州的后尾是死灵族的大本营,除了死灵族,其他种族全都被拒之门外,要想进去也简单,凭借武力冲进去。 许伏和徐可为两人便告别了崖州,回到黄昭子庙一直到现在。 周天申也说了一些自己这些年的所见所闻,一聊就又是一上午。 徐可为提议让周天申和他的两位朋友到自己住处吃顿饭再走,就在这是,一抹青色身影从山上下来。 来人是怀里抱着一只竹猫的青竹长老。 青竹长老飘身落在几人身后,看到周天申,说道,“幸好你还没走,过来,我有一个下山任务给你。”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二十二章 路途遥远 周天申指了指自己,问道,“我?可我才刚加入黄昭子庙啊,现在就有任务?” 青竹长老淡淡的看了周天申一眼,说道,“山门现在缺人,你又正好进阶到了天境,这个任务你最合适,接还是不接,给个痛快话。” 周天申苦笑一声,“长老你还没说是什么任务嘞。” 青竹长老用手抚摸着怀中竹猫的脊背,瞥了一眼周天申,说道,“子押山上有一座炼器宗的分宗,那里的副宗主是一个叫做铁流的炼器师,听说这个铁流曾在老槐村待过一端日子,而你又恰好是老槐村的村民,所以这封信就由你送到铁流的手里。” 青竹长老先是从竹猫的背上拿出一封信,交到周天申的手上,然后又接着拿出了一块黄昭子庙独有的玉佩,一同交到了周天申的手上,说道,“记住,不一定要很快去到子押山,但是信件一定要交到铁流的手上,而这块玉佩则是要你多跑一趟,去到盏柘城,交到一个叫做董老三的更夫,随后便离开那里,董老三自会明白该做什么,之后你就可以继续游历大陆了,要是再有其他的事情,我会主动联系你。” 李梦澜问道,“师父,这个董老三就是后手之一,那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青竹长老对待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子还是有些好脸色的,微笑道,“放心,只要人族和死灵族之间的十年之约还在,那就远不到开战的时候,就算死灵族背信弃义私自撕毁契约,也没关系,自会有我们这些当长辈的冲到阵前,绝不会让死灵族得逞。” 青竹长老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快便离开了众人,只身回到了青竹山上。 青竹长老说的轻松,可其实现在人族和死灵族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和蔼,在暗地里两族就已经不知道交了几次手,死了多少人。 但就像青竹长老说的那样,他们这些长辈还在,又怎么能让小辈陷阵杀敌,中州和试炼之地完全就是两个地方,待在那里磨砺本道的修道者几乎都和死灵族交过手,但是中州毕竟是人族的领地,要是向试炼之地那样,常年烽火连天,委实是不像话,所以中州与其他州域的修道者虽然也会遇到事关生死的交战,但是和试炼之地相比还是有差别的。 回到青竹山上,青竹长老换了一身衣服后,便离开府邸,去往七贤山。 今天还有一场长老之间的会议。 行至七贤山半山腰,青竹长老停下脚步,正对山峰之上的一座石像,躬身行礼,随后便御风去到七贤山山顶。 见过了那座象征七贤山身份的石像之后,便就没有诸多顾虑。 青竹长老走后,众人都惊讶的发现自己长出了一口气,尤其是小揪,见到了自己的老大,更是一改嬉皮笑脸的风格,乖乖的站在天灵玉一旁,默不作声。 只要黄昭子庙少数人才知道,其实青竹长老也是一个竹子精,只不过她这个竹子精要比小揪活得年月多太多了,光是修炼成人形这一个过程,就差不多用了百年光阴,但也因为基础牢固,让当年的青竹长老只是刚入天坎境就成了黄昭子庙的七长老,彼时正好是上一任七长老卸任,山门里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李梦澜大大方方笑道,“周天申,恭喜你了,进阶到了天境。” 周天申说道,“我也预祝你早日进阶天境。” 徐可为微笑道,“既然你有任务,那我们就不留你了,等到你下次来到这里,一定要去我们的院子坐坐。” 周天申说道,“一定。” 两拨人告别。 一拨两人,登上了青竹山。 另一拨是三人,走下黄昭子庙内门,御风而行,去到了小笔山。 没想到又要告别,小揪从厨房里拿出了几个罐子,里面装满了他腌制的咸菜,多是一些竹笋之类的。 全都让周天申带在身上,周天申笑问道,“你一个竹子精吃这么多竹笋好吗?” 小揪说道,“要你管。” 除了周天申身上的那些,小揪还为天灵玉准备了一把竹剑。 天灵玉手握竹剑,掂量了一下,所以竹子的品相比不上青竹长老送给周天申的那把,但是胜在做工精巧,而且上面还刻了两句小诗,都是与天峰有关的,天灵玉学着沿途所见的剑修,件竹剑挂在腰上,向小揪拱手道谢。 小揪挥手,说这都不算啥。 周天申和天灵玉两人很快便告别了小揪。 小揪没有送两人到山下,很快便去到了山巅处,开始修道,荀夫子写给他的那封信上明确标明了归来的时间,不到一年,小揪的修为境界就要是地藏境,要不然荀夫子原本找寻着法器,就不再是小揪进阶天境的压胜之物,而是选择送给其他表现好的弟子。 虽说荀夫子因为当年的一件事,选择封笔近五十年,但这并不代表荀夫子和他的那些弟子之间就没了联系,就说盐山地界的刘仁,要不是荀夫子保持和他写信,为他指出自身学问中的瑕疵,就凭一个站在试炼之地门口都不敢进去的刘仁,就算是有希望成为读书人,也绝不会这么快。 下了小笔山,周天申又凭借黄昭学院的玉佩离开了学院,和天灵玉一同前往子押山。 子押山在学院的东边,与盏柘城在一条路线上,而盏柘城又在天峰的西边,所以二人只需要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可以去到天峰,只不过天峰距离黄昭子庙实在是太远,要是两人不搭乘翅船,选择御风而行,恐怕没有五年也有三年,那将会对两人的计划造成极大的阻碍,其实就算是两人搭乘翅船,最快也要有十个月的时间,只不过有这段时间,周天申有信心可以再破两关,到时候就是天坎境七关了,很快就可以进阶到天威境了。 子押山是一个小山峰,只有不到两百米,除了一座炼器宗分宗,就只有山脚下的几户农家,平时都是靠上山砍柴打猎为生,但自从炼器宗在这里建立了分宗,就明文禁止所有人山上砍柴,这在当时也是闹出了不小的轰动。最后还惊动了黄昭子庙。 不过因为炼器宗当时是买下了这座山,所以山下的那些农家受到钱后,也就选择原谅了炼器宗,这场闹剧也就不了了之了。不过炼器宗在大兴土木,建造分宗府邸的时候,还是封山了一段时间。 赶了一路的周天申和天灵玉来到一户大户人家,敲响房门,开门的是一个老人。 两人向老人表明来意,得知炼器宗已经收起了封山的宣称,子押山已经重新开山,也就放下心。 两人谢绝了老人的邀请,打算半夜登上子押山,也能省点时间。 两人沿着一条小路,来到炼器宗山门前,叩响大门。 身为炼器宗的分宗,子押山的这座建筑还是低调了很多。 两人发现,除了子押山所在的山巅之初,其余的地方,也就是在半山腰的时候修建了一座凉亭,之外都是保持原貌,并没有对子押山进行太大的改造。 开门的是一个睡眼惺忪的姑娘。 周天申定眼一看,惊喜开口,“铁子姗?” 姑娘抬起头,借着大门两侧的灯光,看清来人,问道,“周天申,你怎么来这里了?” 周天申笑道,“我来找铁伯伯,他在不在?” 铁子姗翻了一个白眼,“大半夜的,你说在不在。还是赶快进来,老爹看到你已经会很高兴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二十二章 信上说 两人跟随穿着睡衣的铁子姗,走进了炼器宗分宗所在的院落。 院子不大,从外面就能看出来,两人曾在半山腰的凉亭中歇息了片刻,主要就是想要打赌猜猜这个名义上是炼器宗分宗的建筑物有多大,天灵玉表示炼器宗虽然立宗根本在仙彩州,就算是建立分宗也多是在仙彩州以及中州的边缘地带,很少会涉及中州中部,可修道者却是遍地走,有哪个修道者手中没有一两件用来傍身的法器,巧合的是,这些法器大多都是出自炼器宗。炼制法器的宗门,并不是炼器宗独一份,但要想买到真正契合心意的,炼器宗绝对是第一选择,尤其是那些有钱有势的大家族和大门派,往往给自己门中的嫡传弟子挑选进阶的压胜之物的时候,都会专门跑一趟炼器宗,将自己对法器的需求,功效,甚至是模样,大小全都告诉给炼器宗,然后交了钱,就可以在家里等着了,往往都是一个月不到就会收到消息,然后再等一个月就行了。要是家族所在势力范围是在中州中部的,炼器宗则会告诫这些人,可以选择中州中部的百炼门,那里炼制的法器不会比炼器宗差,而且距离近,可以更快的收到成品,受到炼器宗指点的家族为了货比三家,也都会选择百炼门,毕竟也算是照顾自家人的生意,这也就是炼器宗受欢迎的原因之一。 有钱大家一起赚,岂不美哉。 而且炼器宗也不是什么法器都可以炼制,往往越是品相好的法器,需要的人力,物力和精力也是最高的,要是贸然收了很多订单,到最后成品极少,岂不是砸了自家的招牌,这个时候有半个朋友帮衬着自己,总比敌人偷偷摸摸的在自己背后放枪要好的太多了。更何况,书上不说了嘛,来而不往非礼也,今天炼器宗帮着百炼门招揽生意,到了百炼门腾不出手的时候,自然也会推荐炼器宗的明号,天首大陆这么大,又不是每个角落的修道者都听说过炼器宗的名字。 可周天申却不以为然,因为从子押山就可以看出来。 子押山并不大,虽然不至于荒无人烟,但也绝对与名山不搭边,这一点从山脚下的那几户人家就可以看出来。看山脚下的那几户人家,数量不多,观其气象,家中是有修道者的存在,但是修为不高,也就是地心境而已。何况子押山上虽然封山了一段时间,但是并没有大兴土木的痕迹,就连这座凉亭也不像是新建的,很有可能原本就存在,炼器宗只是拿来翻新了一下,种种迹象表明,子押山上的这座炼器宗分宗并不会太大,要不然以炼器宗的名声,就算是生意经做得好,也不会这么低调。 没人知道你家里是做生意的,生意经再好又有什么用。 果不其然,两人走进院子,很快就从这头走到了那头,期间也是经过数个大小不一的院子,但横看竖看都和富丽堂皇沾不上边。 铁子姗在一处院子前停步,转身说道,“你们现在这里等着,这个时候,爹应该在指点师兄们炼器,我去喊他们,可能要多等一些时辰。” 周天申笑道,“没关系。” 铁子姗推门走进院子,而后轻轻关上。 周天申暗喜,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金全义,当下又有些忧愁,不知道金全义他们知不知道老槐村被灭村的事情,如果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怨恨我这个最先知道真相的人,如果怨恨,又是恨什么呢,恨自己没有通知他们,还是没有给村民报仇,想到这,周天申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自己修为是有,但就是事情太多,要是能够早点跻身天威境,那也就可以炼制出一个分身,帮助自己走一趟杀手之乡。 天威境,周天申自己默默琢磨,应该可以找那些人报仇了。 天灵玉看着身边,一会哭,一会笑得周天申,以为他见到了故人,一时高兴,得了失心疯,忍不住问道,“喂,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周天申立即收起了自己的表情,伸出一只手,轻轻摇晃。 天灵玉装傻充愣,“什么?” 周天申没有说话,继续伸着那条胳膊。 天灵玉双臂环胸,双指摩擦着下巴,继续装傻充愣,“什么啊?” 周天申摩拳擦掌,笑道,“要不要我帮天公子回忆回忆?” 天灵玉连忙摆手,“千万别这样,你又打不过我。” 周天申撇撇嘴,他说的也有道理。 只能作罢。 天灵玉笑着从袖子里拿出两张符箓,两张符纸都是金色材质,威力与周天申用黄纸写就的符箓不可同日而语。 周天申笑着收起符纸,放在袖子最深处,说道,“咱俩还客气什么?” 两人站在院门口,等了一刻钟的时间,院门才打开。 一身粗布衣服的铁流从院子里走出来。 周天申笑道,“铁流伯伯。” 天灵玉行晚辈礼,“铁流前辈。” 他是见过铁流的。 当初跟着师父游历大陆的时候,曾走过一趟炼器宗,当初两人只到了外宗,接待他们的人就是铁流。 铁流和颜悦色,一一还礼,先是对周天申点头致意,“不错,已经进阶到了天境了。” 随后便看向天灵玉,点头道,“你家师父可还安好?” 天灵玉再次拱手,“承蒙前辈挂念,家师一切安好。” 铁流走在前面,向两人说道,“这几天宗内不安静,我们出去聊。” 三人走出了院落,来到半山腰的凉亭上。 凉亭不大,只是一张石桌,三个石凳子,就占了凉亭三分之二的面积。 铁流好像是料定了周天申等人会来,一早就在凉亭里备下了小菜和酒水。 周天申坐下,看着石桌上的三盘小菜和两个酒坛子,分明刚才上山的时候还没有看到,说道,“铁伯伯一早就知道我们要来,特意备下了酒菜,可是才只有两壶酒,是不是少了点,咱们这位天公子可是出了名的海量。” 天灵玉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周天申,切磋切磋?” 周天申装聋作哑,默不作声。 谁知铁流将石桌上的两个酒坛子往自己的怀里一揽,说道,“瞎说什么,这是我给自己预留的,现在稍微有点门面的,谁不知道你和酆小都之间的关系,别说你身上没酒,我可不信,你来看长辈,自己不带酒也就算了,别想喝我的酒。天公子我是知道的,据说从不喜饮酒,我这个小宗门又没多少剩余,所以就没准备天公子的酒,见怪莫怪。” 天灵玉当然不会向铁流讨酒喝,看向周天申,“没关系,我喝酆老板的酒。” 周天申悻悻然的从寸守物中取出三个酒壶,刚放在桌子上,一想,直接拿出了十二个酒壶,一股脑的全都放在了石桌上,看的铁流笑得合不拢嘴,直接一把抓走八个酒壶。 周天申眼皮一跳,笑道,“铁伯伯,没这样的。” 铁流也不嫌丢人,将手里的三个酒坛子收进寸守物,然后又将从周天申那里得来的青色酒壶放进寸守物里四个,剩余四个摆在自己身前,抓起一个,直接向后扔去。 只听莲亭外传来道谢声。 铁流冲着身后喊道,“酆小都的酒,好东西,可别说我铁流不仗义。有好东西不想到兄弟。” 凉亭外又传来一声道谢。 周天申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听真切对方的话语。 自己好歹也是天坎境啊。 铁流笑着点头,“算你小子识相,回去交差,就说是我铁流的朋友,记住,千万别跟那个老家伙提我这里有酆小都的酒,就他的尿性,一定会来找我讨酒喝,我可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凉亭外刮起一阵清风。 铁流看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解释道,“山脚下的那几户人家是炼器宗的附庸家族,和炼器宗相互帮衬,也算是炼器宗的私家军,会帮炼器宗应对外来危机,刚才那人是天威境,你们听不到他说的话很正常。” 天灵玉看了一眼周天申,拿起酒壶,喝下一口,“听到个大概。” 周天申默不作声,只是低头喝酒。 不就是赢了你两张符纸嘛,有必要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显摆自己的修为境界高,你要是真高,找人打一架去,干嘛非要跟我找不痛快。 铁流不知道周天申和这位天公子有什么瓜葛,但是见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那么恶劣,也就没有做那多余的和事佬,自顾自的说出这座分宗和山脚下那几户人家之间的关系。 铁流喝下一口青色酒壶里面的酒,咂咂嘴,“好酒啊,不愧是酆老板的酒,令人回味啊。” 抹去嘴角的酒水,铁流说道,“其实山脚下的那户人家是来监视我们的,不满你们说,炼器宗内部现在也是风流涌动,并不太平了,现在只是中州东部就多了两座分宗,就更别说仙彩州了,所以我才会安排和你们在这里见面,借助他们的手在这里摆下宴席,既让他们放心,又不用我们掏钱,多值。” 周天申说道,“铁流伯伯,你这个宴席摆的,还真是一点都不浪费啊。” 铁流嘿嘿笑着。 周天申说道,“照这么说,铁流伯伯在这里,岂不是被囚禁起来了。” 铁流撇撇嘴。 一切尽在不言中。 天灵玉跺脚,一座无形的无上小天地拔地而起,将凉亭笼罩其中,说道,“还是这样说话比较安全。” 铁流伸出大拇指,笑道,“有一套。” 周天申问道,“铁流伯伯,还请你多说说仙彩州现在的境况。” 两人过不了多久是要去仙彩州的,现在多知道一些情况,好过在那里磕头碰壁,纵使苟絮的老家在那,而且苟家村也是一座不小的城镇,可时过境迁,每过一秒,大陆的局势就会改变一份,更何况是以年份为时间计量单位。 铁流已经喝下了小半壶酒,摇晃着酒壶,皱眉道,“酒是好酒,就是太少了。” 周天申苦笑一声,“铁流伯伯。” 铁流抬起头,笑道,“自从来到子押山,成为这座分宗的宗主,我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这里,期间偶有下山,也都是去附近的城池购买一些宗门炼器需要的东西,所以你要让我说说炼器宗是个什么样子,我还能给你讲讲几十年的事情,毕竟我也是炼器宗的老人了,在没有去老槐村之前,也曾在内宗待过几年,可你要是让我说现在的仙彩州是个什么光景,我真的是无能为力。比其问我,你倒不如去别处城池里买一份山水邸报,上面的内容绝对会比我讲的还要清楚,毕竟几年前两族在仙彩州上空云海中的谈判,可是让仙彩州出尽了风头。” 周天申点头,“我会记住这些话,既然铁流伯伯没有对我们说的话,那我们也就不多叨扰了。” 周天申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有天灵玉搭起的无上小天地在,他也就不用再藏着掖着了,天灵玉虽然还没有进阶到天坎境,但周天申相信,现在的炼器宗还没有和天峰叫板的资格,从前没有,以后更不见的会有,所以之前未曾露面的天威境不会再察觉了这里的小天地之后,起那窥探的心思。 铁流接过信封,放在自己手边,手握着青色酒壶,叹息道,“周天申啊,别怪伯伯不愿意帮你。” 周天申笑道,“没关系,只要铁流伯伯能够分得清大是大非就行。” 余下的时间,三人除了喝酒吃菜之外,鲜有声音传来。 周天申喝下一口酒,问道,“金全义不在?” 铁流说道,“我让他去找蒙程了,听说这个小家伙也进阶到了天境,金全义便给他打造了一个傍身的法器,权当锦上添花,原本打算让子珊那个妮子一起去的,结果她半路跑了回来,说是要在宗门认真修习炼器,等到什么时候进阶到了天境,在下山游历,不去其他地方,先去炼器宗,把他娘亲接过来再说。” 周天申问道,“大娘留在了炼器宗?” 铁流点头,“她不留下,我和子珊都走不出炼器宗的大门。” 周天申点头,“铁流伯伯知不知道蒙程如今在什么地方?” 铁流摇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听说他和八拳的其中一位下山游历,什么地方都去,尤其是现在比较凶险的地方,通过斩杀死灵族磨砺本道,据说前不久还和一个死灵族的天境打过一场,胜负无法得知,只知道蒙程趁机进阶到了天境,气象不俗,引来了很多人的垂涎,要不是那位八拳在一旁压阵,恐怕早就被人盯上了。从老槐村走出来的孩子中,如今就你和他的名气最大,你可能不知道,你成为荀夫子最小的学生后,可是引起了很多人的嫉妒,要不是这些年荀夫子一直在中州游走,给所有人都提了个醒,恐怕你现在还被拦在中州外,现在荀夫子去了天外天,你的日子只会更不好过,不好好在你身边还有这位天公子,那些人看在他的面子上,应该不会下死手。” 周天申笑道,“借铁伯伯吉言。” 天灵玉轻笑,“要是有我在,说不定他们只会下手更狠。” 周天申眼神古怪的看向天灵玉,说不出一个字。 铁流品出味来,“现在天峰成了中州门派的执牛耳者,等于成为了中州的第一大门派,很容易被有心人针对,这也是在所难免,不过你们两个天境联手,又这么年轻,那些老东西肯定不会舍下老脸欺负后辈,小辈中能够在你们这种年纪到达天坎境的屈指可数,所以放心,死不了,就算是你死了,我想荀夫子也不会答应的。” 周天申蔫头蔫脑的,说了一句,“借伯伯吉言。” 半个时辰之后,周天申和天灵玉告别了铁流,一起御风而行,去了更东方的地方。 子押山没有不能御风而行的规矩。 两人走后,铁流独自一人坐在凉亭中,现在就只剩下了喝酒的声音。 片刻,凉亭中刮起阵阵清风,一个人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铁流对面,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只能咽下口水,从怀里拿出尚未打开泥封的青色酒壶,放在自己手边,然后又从寸守物里取出一个食盒,将里面的碗筷端出来,放在石桌上,原先的那些盘子已经被他收了起来。 青年拿起一双筷子,用衣角擦了擦,夹起一块肉食,放在嘴里,嚼了老半天才咽下去,没办法,老毛病了。 铁流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喝醉了,脸颊绯红,打着酒嗝,说道,“很多让我这样郁郁不得志的门人,都成了别处分宗的宗主,美名其曰是为了扩散炼器宗的名声,可我们都知道,不过就是老宗主在为新宗主清理门户的手端罢了。” 青年没有理会铁流,又吃了一口肉食,这次是就着酒水一起咽下去的,放在酒壶,问道,“那封信上写了什么?”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二十四章 客人 铁流抬头,看了一眼青年,笑道,“就这么想知道?不怕被挖了眼珠子?” 青年对铁流的威胁不以为意,“我愿意陪你在这边耗着,不就是因为这件事,要不然以我天威境的修为,怎么说都要有个分宗宗主的位置坐坐,就算是到了黄昭子庙,八剑的位置不奢望,可八拳总该有咱的一席之地。铁宗主,你真以为自己是块香饽饽啦,谁都想在你这里占点便宜,闻香气。你要说嫂子在这里,倒是有这个可能。” 铁流怒道,“你他娘的要是不想在我这里喝酒,就麻溜的下山去,该干啥干啥,别在我这扯犊子。” 青年嘿嘿笑着,“我这不是一个人待在山下寂寞,找你唠会嗑嘛,这还没酒过三巡嘞,咋能赶人嘞,再说了,这座子押山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所有物,这座凉亭的建造还有我的功劳,我在自家地盘喝酒说话不行啊。” 铁流今天实在是没有闲心和青年在这里插科打诨,收拾了自己带来的盘子,筷子和青色酒壶,一股脑的全都放进了寸守物,也不管什么干净整洁,倒是那封信,被他完好无损的放进了胸口。 铁流起身就要离开。 青年连忙拦住铁流,说道,“铁宗主,生气啦,真没意思,都怪我,我不说话了还不行。” 铁流看了一眼石桌,冷风一吹,脑子清明一些,留了下来,可始终没有坐在石凳子上,抱臂靠着凉亭的石柱子,看向山下的灯火。 两三盏灯火,便是一户人家。 青年喝下一口酒,夹了一块咸菜,等到好不容易咽下,才问道,“真不打算下山?” 铁流反问道,“不再好奇信上的内容了?” 青年冷哼,“真以为我打不过你,我原先都是让着你的,唉,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风趣啊。” 眼见铁流抬脚就要离开,青年连忙止住话头。 青年又一次问道,“不把嫂子接过来,他们就始终不会高看你,到时候不只是你和我,还有山下的那些孩子,包括子珊,都会受到牵连,嫂子其实还算很好,毕竟见过大世面,是某位剑仙的女儿,自己本身也是剑仙,相信炼器宗还不敢把她怎么着。我可听说嫂子家乡那边剑修多如牛毛,就像我这般岁数的,要是没有进阶到天威境,都不好意思出门,由此可见一般,而嫂子家族又是那里的一流大家,凭借这层关系,炼器宗定不会亏待了嫂子,可嫂子毕竟是嫁出去的姑娘,自己的夫君还没死,要是就这么被娘家人接走了,那算咋回事嘛。” 铁流不耐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青年一摸鼻子,笑容玩味,“自己走出去,别人接出去,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情况,铁宗主可要想好啊。” 铁流大步向山巅处的院落走去,不管从前怎么样,如今那座不大的院落,就是铁流的家。 现在是,未来也是。 家里又怎么能没有女主人呢。 青年追出凉亭,站在一块巨大的山石上,冲铁流的背影喊道,“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铁流默不作声,走到山巅,推开院落的大门,而后走了进去,重重关上院门。 青年轻笑一声,独自回到凉亭,坐下,起筷,吃的不快,但胜在饭量大。 等到青年把饭菜全都吃完,已经快要天明。 将碗筷收进寸守物。 青年拿着还剩下小半壶的青色酒壶,晃悠悠下了山,来到一处院门前。 敲响大门,很快,大门后面传来应答声。 推开门,是一个容貌枯槁的老妪,闻到青年身上的酒气,捏着鼻子说道,“董沉浮,你又喝酒了?” 青年悄悄的将拿着酒壶的那只手放在身后,微笑道,“遇到朋友了,就多喝了几杯。” 老妪眯起双眼,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这里除了住在山头上的那座破院子里得那些人,你还认识谁,老实交代,是不是去找铁流喝酒了?” 董沉浮汗颜,你不都猜到了,还问。 心里嘀咕,董沉浮可不敢明面上说出来,当下只能嘿嘿笑着。 谁知道老妪这次竟然半点不领情,直接将大门狠狠关上,在门的那头冷哼道,“还请董公子请回,我们家小姐睡了,还有啊,我们小姐身子骨弱,要是以后再让我看到你喝醉酒敲我们家的门,看我怎么收拾你。” 随后便是一阵的栓门声。 董沉浮等了片刻,见院子里没有其他声音传来,便撇撇嘴,离开了。 回董府的路上,一边喝酒,一边在心里腹诽。 什么身子骨弱,受不了酒气,小时候不天天泡在药缸,那个时候想啥去了。 我这是酒,药酒就不是酒。 真是女人是非多。 董沉浮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心里骂的不就是自己未来的媳妇嘛,一想到这,董沉浮直接一个大嘴巴打在自己脸上。 真是不像话。 老妪步履蹒跚的走回到自己的房间,中途遇到闻声赶来的赵梨树。 赵梨树天生身子骨单薄,此时夜风飕飕,只披了一件外衣就出来了,看的老妪心惊胆战的,连忙将她拉到屋子里,往火炉里添了一把柴火,老妪紧紧的抓着小姐的双手,呵斥道,“小姐,我都说了多少回了,晚上风大,你就算是想出来,也要穿件厚衣服啊。” 赵梨树现在可没有心思听老妪唠叨这些,眼睛直直的看着院门方向,笑问道,“是不是沉浮来了?” 老妪双指敲击在赵梨树的额头上,连点两下,“你这个赔钱货,真像当那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现在还没嫁人呢,就想着钻男人被窝了?” 赵梨树笑着求饶,“孟婆婆,你就让我出去,我就看一眼。” 赵梨树伸出一根手指,竖在眼前,闭上一眼,娇嗔道,“真的,就一眼。” 老妪笑眯着眼,毫不留情的说了一句话,“董沉浮那个小子被我赶出去了,敢当着我的面喝酒,真以为自己是那董三更啊。” 听到老妪这样说,尤其是提出了那个三更爷爷的名字,赵梨树就知道老妪这次是来真正的了,董沉浮那个不长眼的真的被赶走了。 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的房间,赵梨树在老妪的注视下躺在床上,闭眼睡去。 董沉浮回自己的院落倒没有那么多规矩。 打开门,抬脚迈过门槛,将手里只剩下一口酒水的青色酒壶扔给开门的小厮,美名其曰,赏你的。 接过酒壶,开门小厮笑得合不拢嘴,别管酒壶里还剩下多少酒水,能从少爷嘴里占到便宜,就代表他已经赢了。 董沉浮径直去了最西边的院子,推开老旧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躺在破旧藤椅上的老人。 老人抽着旱烟,一阵烟雾缭绕,见到董沉浮,用手中烟枪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凳子。 董沉浮一声不吭的去到那个小凳子。 老人吐出烟雾,用手在身前挥散,问了一句,“都说明白了?” 董沉浮点点头。 在这位老人面前,他是半点耍宝的心思都没有。 瞅着桌子上还有一根烟枪,老早就想试一试的董沉浮伸手去拿,反被老人一巴掌打在手背上,“这是给客人准备的,你该干嘛干嘛去。” 董沉浮一脸的委屈,我这都天威境了,还这么把我当小孩子。 可他终归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在老人面前,他是一点心存侥幸的心理都没有。 无关乎修为境界,主要还是来自童年的阴影。 董沉浮见老人一直没有开口,只能拍拍屁股走了。 临走前,不忘放了一个屁。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二十五章 老狐狸 老人一脚踹在董沉浮的屁股上,说道,“没大没小。” 董沉浮回过头,嘿嘿一笑。 离开了院子,轻轻关上院门。 董沉浮走后,老人使劲抽动着鼻子,笑道,“还挺臭。” 连忙抽了两大口旱烟,吐出烟雾,很快就弥漫到了整个院子,将整个院子都笼罩其中,好驱散臭味。 老人的修为不高,只是地心境,别说是和董沉浮比了,就是隔壁那位‘行动不便’的老妪都比不了,可奈何老人的辈分高,是董家上上任的家主,论资排辈,董沉浮也要喊这位老人一声爷爷。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董家身为炼器宗的附庸家族之一,在决定将铁流发放到子押山的时候,出力最多,说话最多,因此就让这个明面上已经不管事的老人来这里,一是为了监督铁流的一举一动,好让炼器宗能够及时知晓这位炼器大师的行踪,二来也是为了敲打董家,让他们知道与炼器宗作对的下场。 一炷香过后,有人推开了小院子的木门。 儒衫青年走进院子,来到老人身边,拱手行礼,“见过董老家主。” 老人摆手,“快快请坐。” 儒衫青年毕恭毕敬的坐在刚才董沉浮做过的小凳子上。 老人吐出一口烟雾,遮挡面容,问道,“没想到来的人是你,李亥己。” 儒衫青年微笑道,“我也没想到来这里的会是您。” 老人说道,“怎么,见到我后悔了,是后悔自己一个人来这里,还是后悔我这么一个老头子不值得你来。” 当初要不是老人发话,董家的现任家主恐怕早就背叛了炼器宗。 自立门户也好,还是转投中州的百炼门,无论如何,董家的背叛出走都会给炼器宗带来极重的打击就是了。 所以儒衫青年身为读书人,整个大陆的翘楚,是万不敢在老人面前问罪的。 更何况他的身份很特殊,本是崖州一个被人尊称为李先生的分身之一,来到这里与老人商谈事情,也是那位李先生的指示。 因此面对老人的讥讽,李亥己所能做的,就是微笑。 不与人计较,便是最大的反击。 老人冷哼,“现在的世道真是变了,被我这么一个老头子侮辱,你还能坐的下去,要是搁在以前,那些个读书人恐怕早就尥蹶子走人了,还会听我这个老头子在这里瞎掰哧。” 李亥己笑道,“如今世道变了,读书人还是应该拿出些醇儒之风才是。” 老人点头,“说的在理,要是你这么说,我兴许还不会赶你走。” 李亥己拍拍胸口,“那晚辈真是感觉幸运很多。” 老人摆手,“别整这些虚的,你们这次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事,事先说好,背叛人族的事情,我们董家不会做,我们能忍得了炼器宗,也就能忍得了其他人。” 李亥己目露精光,“要是人族都如董老家主这般作风,那我们死灵族岂不是没有了前进之路。你们人族也就不用再和我们谈判了,反正我们也打不过你们。” 老人装傻充愣,掏着耳朵问道,“你说什么,我如今上了岁数,耳聋眼花的,你可要说的声音大些。” 李亥己笑道,“既然董老家主没有合作的意思,那我就不多留了。” 突然有声音从墙头传来。 “董家主,客人都来这么老半天了,怎么不准备些好酒好菜啊。” 李亥己缓缓抬头,突然脑袋向一旁扭过,躲过一拳,拳头从他眼前闪过,肩头上被拳风割出一道血槽,深可见骨。 李亥己向一旁退去,后背依着墙壁,手掌握拳,手背敲击墙壁,竟然发出阵阵涟漪。 阵法? 再看自己刚才站立的位置,此时正站着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妪。 老妪用手掌抹过自己的拳头,轻轻拍打,叹气道,“年纪大了,动作慢了许多,可这力气还小了,竟然没打死你。” 老妪看向李亥己。 董老家主早已经消失不见。 天空中飘荡着一层白色雾气,淡淡烟味传来,弥漫在整个院子里。 白色雾气慢慢向下降落,最终与墙头衔接,将整个院子变成了一个封闭的盒子。 李亥己冷笑一声,脚跟抵着墙壁,手掌一推,整个人如箭矢,冲向站在那里的老妪,一手握拳,一手放在后背腰间,拳头来到老妪面前,被老妪一掌拍掉,李亥己用手肘一拐,直接打在老妪的面门上。 李亥己的脑袋微微后移,踢出一脚,又被老妪用膝盖顶掉,后者接连出拳,有的被李亥己用拳头挡下,可大多数都打在了李亥己的身上。 最后一拳,老妪直接放缓脚步,一脚立地,身体向后歪倒,身体折出一个极其扭曲的角度,随后打出一拳。 拳头不留余力的打在李亥己的身体上,李亥己倒飞而出,身体镶嵌在墙壁上。 老妪收拳,长出一口气,双手背后,冷哼道,“就这?” 话音未落,李亥己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老妪的身后,掌刀穿透老妪的身体,手指间夹着一颗略显暗淡的圆珠。 老妪口吐鲜血,忍着剧痛逃窜,身体离开李亥己手臂的时候,鲜血如注,令人揪心。 老妪摔倒在地上,不等李亥己做出补刀之势,三团烟雾从空中降落,一团裹挟着老妪,离开了这里,一团落在院门口,变成了董老家主的模样,最后一团则是直接来到李亥己面前,不等后者做出反应,就被一剑挑落了脑袋,而后又见数道剑光从烟雾中掠出,直接将李亥己的身体扎了个透心凉。 李亥己的身体倒落在地,那颗圆珠滚落在地上。 从脑袋中钻出一阵黑气,欲想逃离这里,却被后来者居上的董老家主用手里的烟枪困住。 飘落在地。 董老家主挥手撤去此方小天地。 白色烟雾全都收进烟枪中。 失去了灵根的老妪躺在院子中央,早已经咽了气。 董沉浮来到老妪尸体旁,眼神冷漠,问道,“为什么不早一点喊我。” 董老家主收起烟枪,说道,“要想让他们相信,必须有人付出代价,这是我们事先就计划好的,你现在猫哭耗子岂不是太假惺惺了。” 董沉浮撇撇嘴,看向身旁的老家主,“用地藏境对付天境,你觉得他们会信?” 董老家主不屑道,“那群没见过世面的,什么不信。” 两人将老妪的尸体在隔壁院子后面的空地上,草草埋了。 不忘叫上那个天生孱弱的赵梨树。 赵梨树的情绪还算稳定,虽然是从小陪伴到大的老人,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董沉浮自认是不如赵梨树的。 要不然刚才在院子里,他也不会问出这种话。 要不然,赵梨树一介女流也不会只带了一个老妪陪自己来这里,而现在更是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三人回到前院。 董沉浮问道,“过几天,我来陪你。” 赵梨树凄苦一笑,“也只能这样了。” 董老家主站在房间门口,冲董沉浮问道,“铁流打算什么时候走?” 董沉浮摇头,“这个我暂且还不知道,还需要再去问他。” 董老家主点头,“这件事要尽快,烟枪困不了他太久。” 董沉浮问道,“为什么不直接让我把他挫骨扬灰了,只是一缕魂魄,还能翻天了不成。” 蹲在门槛上,董老家主横眉竖眼道,“你个小娃娃懂什么,还不赶快把那个院子里的藤椅搬来,这几天我也住在这里,嘿嘿,有了老头子,他们就更信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董沉浮竟然对着董老家主说了一句,“老狐狸。”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二十六章 更夫 坐落在子押山山巅的炼器宗分宗 院落中的一个小院子里,沉寂的氛围,因为某个人的决定,变得热闹了起来。 铁流走进这座自己一天中待得时间最长的院子。 院子有三间房间,一间正中,是铁流与分宗的门人谈论有关炼器问题,以及接待分宗客人的地方,此时大门敞开,一张八仙桌上放着一盏油灯,零散的光亮照在干净的桌面上,折射出光。左手边的书房是一间耳房,是因为铁流的到来,临时搭建的一个小房间,一天中,铁流有一大半的功夫待在里面,看看书,琢磨一些事情,此时正紧闭房门,上面挂着一个铁锁。右手边是一间炼器室,是分宗所在的院落里最大的一个房间,里面有一个炼器烘炉,分宗的门人都在这里炼器。 分宗一共有三间这种房间。 分宗的门人不多,加上名字不在宗门谱上的铁子姗和金全义,也就是十一个人。去年铁流下山的时候,临时起意,收了一个乡野少年做弟子,因为少年要帮忙家中农活,所以平时就只有晚上才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来炼器宗,因为炼器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学会的,要想学会炼器,前提就是要会打铁,这也是金全义要比其他门人上手快的原因。所以在修习炼器之前,少年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自己独自打造出一件令铁流满意的铁器。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对于从来都没有接触过打铁,自己家里也没有打铁的长辈的少年,不过少年也并没有将炼器当作重中之重,所以铁流对少年在意的同时,也会添加一些疏远之意。 此时,炼器房门口站着一个精壮的青年,名叫童诺,二十五岁左右,一头寸发,尤显得精神,眉目分明。 童诺见铁流回来,连忙跑上前,在铁流面前站定,拱手道,“宗主。” 童诺不是铁流的徒弟,而是原分宗宗主的王亏的徒弟,只不过前两年,王亏就离开了分宗,说是要游历大陆,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就把分宗宗主的位置让给了铁流。 铁流点头,双臂环胸,问道,“什么事,这么热闹?” 童诺脸上洋溢起抑制不住的笑容,说道,“是章故师兄,他打算在今天炼制一件法器,当作下上前送给宗门的礼物。” 青年口中的章故原本是炼器宗本宗内门门生,因为王亏得罪了内门某人的原因,跟着王亏来到了这里。 章故已经是中年人了,他称呼王亏为师叔,又因为童诺是王亏的徒弟,所以年龄悬殊两人中,童诺称呼章故为师兄。 铁流注意到,青年的眼神中,除了喜悦,还有不舍。 铁流拍拍童诺的肩膀,笑道,“这是好事,你章故师兄已经很久没有碰炼器熔炉了,快去守着。” 童诺重重点头,跑回到了炼器房门前,盘腿坐下,闭眼修道。 要想成为一名炼器宗师,修为境界同样重要。 铁流双手背后,看了一眼炼器房,凭借天境的敏锐感觉,他能感受到炼器烘炉中传来的灵力波动。 摇摇头,铁流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先是王亏,现在又是章故,以后就是他们了。 难道真如寇淮所说,自己不是当官的料。 虽然铁流知道他们在这里并不是长久的事,可这座分宗的建立毕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就这么离开了,实在是舍不得。 可不离开又能怎么样? 打开铁锁,拿在手里,推开房门,借着屋外的月光,铁流摸索着走到书桌前,点燃桌子上的火烛,将铁锁放在书桌上。 一根火烛,照亮桌子大小的面积。 突然,铁流心生感应,向房门口看去,一个老人出现在那里。 铁流半点都不惊讶。 因为他早就感受到了另外一个天境的气息,只是不知道对方的身份罢了。 铁流站在桌子前,将手里的铁锁放在桌子上,问道,“王亏师兄?” 铁流是炼器宗内门的长老,王亏是外门长老,虽然两人在炼器宗的身份不对等,但是王亏入门时间要稍早于铁流,所以喊他一声师兄,并不吃亏。 门口那人嘿嘿笑道,“铁流,你不仗义啊,有酒自己偷偷喝,眼里还有没有有我这个师兄了。” 铁流笑道,“我这不是不知道师兄你回来了吗。” 铁流边说着,从寸守物里拿出两个青色酒壶,走到王亏身边,伸手递给他一个,两人对月而饮,问道,“师兄怎么回来了?” 王亏慢慢喝着酒,说道,“我很早就回来了,只是一直在山脚下徘徊,不知道现在回来合不合适,遇到了两个从山上下来的小家伙,聊了一些关于炼器宗现在的境况,听他们说了黄昭子庙的态度,我觉得现在上山正合适。” 铁流一拍脑门,“合着师兄你把事情都告诉他们了。” 王亏疑惑道,“有何不可?” 铁流一张老脸憋得青紫,最后只说了一句,“没什么不可以的。” 王亏拍拍铁流的肩膀,小声笑着,“这就对了嘛,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放不下的,更何况你和那个周天申还做了这么久的邻居,我瞧他一口一个铁流伯伯,一口一个铁流伯伯的,可不像和你有生疏的意思,孩子都不在意,你又何必自作主张的替人分忧呢。既然有这层关系,那就应该牢牢把握住,搁在以前,我绝对不管,可是现在事关炼器宗的生死存亡,我就必须要掺和一脚才行。” 铁流小口喝着酒,看了一眼王亏,问道,“师兄,你心里还有炼器宗?” 王亏看着月亮,说道,“没有又怎样,有又怎样?” 两人喝着酒,就着月光下菜。 等到酒壶里的酒不多了,王亏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王亏伸了一个懒腰,说道,“该走了,要是赶不上翅船,就又要等一个月了。” 铁流问道,“师兄这次打算去哪?” 王亏用两根手指揉搓着下巴,思索道,“前几年去了天峰,这次该去剑山了。” 铁流现出向往的神情,“剑山,师兄真是好雅兴啊。” 王亏嘿嘿一笑,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等忙完了这件事,你也就自由了。” 铁流轻笑,“那敢情好。” 离开了子押山,周天申和天灵玉趁着夜色,外加上喝了点酒,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往盏柘城。 子押山和盏柘城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要是以周天申两人现在的修为境界,全力飞驰,也不过就是一天一夜的事情,只是中间横跨了一条长江,波涛不止,内有不少的鱼虾精怪,时常露出小脑袋,向那些御风横过长江的修道者吐水嬉戏,这些从水属精灵嘴巴里吐出来的水,都沾染了它们的本命神通,虽然应付起来不是难事,但终归是有些麻烦,且到了长江中部,这里的灵力会出现一个鸿沟,虽不至于全然没有,但也是稀薄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要不是两人的丹田中储存了不少的灵力,而且周天申身上还带着数量可观的天涯石,要不然两人绝对没这么容易过去。 可即使这样,也横是费了两人不少气力。 穿过长江,再走过一个小树林,就到了盏柘城。 衣服被打湿的两人在树林那里各自换了一个清爽的衣服,随后便去到了盏柘城。 穿过城门,交了过路费,两人依照着青竹长老给的那份地图,在街道上兜兜转转,最后终于在一个小院子里找到了那个更夫。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百二十七章 传话 盏柘城是一个位于山林间的小城,很像周天申之前去过的那座千叶城,都是四面环山,只有两天小路当作出入口的格局。 城内只有两条大街道,呈十字交叉,剩余的都是一些穿插在巷子内部的小过道,有的过道只能容纳一人行走,有的却可以容纳一辆马车来往。像这种大小迥异的过道,在面积不大的盏柘城还有很多,主要源于住在过道人家的实力。 有的人腰缠万贯,那便可以向城主府购买那些临边的无人居住的屋舍,将其改造成一条条供自家人行走的过道。 化名为董老三的更夫是青竹长老亲自任命的后手,安插在盏柘城数十年,也就在这条狭窄的过道住了十几年。 除了每天晚上老人会拿着一口铜锣,一根木棍,先是沿着城中的两条大街道,走两步便喊一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等到走完了街道,再来到过道,用稍微要小一些的声音喊几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之外,老人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在闲暇之余,拿着为数不多的工钱,去到一个叫来是客的小酒馆,喝着最便宜的清酒,蹲在靠门口的位置,因为坐着要加钱,听酒馆居中的说书先生,说一段荡气回肠的江湖事,便是老人一天中最大的乐趣。 喝酒不多,却始终捧着一只白碗的董老三是酒馆中,那群同样喝不起名贵酒水的酒鬼汉子们打趣的对象。 一群大老爷们总是围在一起,谈论一些自己这辈子都注定遇不到的事情,比如娶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带回家能一个月不来喝酒,或者自家孩子被沿路经过的仙师一眼挑中,成了那受人敬仰的人中龙凤,山上神仙,那自己这个当父母的,脸上该多有面啊,还有人会趁机嚷几句,要真有这么一天,那你可要请在座的喝馆子里最贵的酒啊。 众人皆是一笑,都知道是笑话,可偶尔笑笑,也是不错。 可每每到了这个时候,董老三都会轻飘飘的问一句,一个月不喝酒,真能忍得了,酒虫上来了,会不会急死,你家孩子要是当了修道者,还会认你这个穷酸的爹嘛? 不知道董老三是在装疯卖傻,还是真的不懂这些事情。 不过每当董老三说过这些话,就会立即有人出口反驳。 说董老三你懂个锤子呦,整天做那更夫,工钱还不够一碗酒,你要是能娶到媳妇,我就跟你姓的话语。还有人说,董老三你是不是决心要做那绝户啊,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没有了孩子,要是哪一天冷不丁的死在外头,谁人给你收尸啊。更有人拿董老三的名字做文章,说董老三,你父母给你取这样一个名字,是不是因为家里还有老大,老二啊,他们过的怎么样,我想一定比你好,要是混的还不如你,那你们的爹娘要靠谁养老啊,难不成是你这个每天晚上出门的更夫。 说罢,众人又是一笑。 全然没有欺负或者侮辱董老三的意思,只是董老三向来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也不爱说话,即使听到辱骂自己言语,也多是笑呵一声,便过去了,全然没有找他人理论的意思。 这天,又有一群人围靠在一起,各自手里拿着一个白瓷碗,里面有半碗酒,慢慢喝着,某人要是有了额外的钱,就要要一碟小菜,蹲在一旁,放在地上,用手指当筷子,一口咸菜,一口小酒,岂不美哉。 只不过在这群人中,独独少了一个人。 那就是今天有幸坐着喝酒的董老三。 众人回头。 发现一向是蹲在酒馆门口喝酒的董老三,在两个青衫白衣青年的帮助下,竟然坐在了门口的一张桌子上,桌子上不仅有酒馆最名贵的酒,还有一些肉菜,都是酒馆有名的。 让一众只有钱喝最便宜酒的酒鬼们满眼羡慕,纷纷猜测那两个年轻人的身份。 有人说是董老三家里的人,还有说是忘年交的朋友,更有人说是董老三的私生子。 最后一人说话,并没有刻意掩盖声音音量,所以周天申和天灵玉都听得到。 那人见一向好脾气的董老三没有出口反驳也就罢了,就连那两位一看就不是凡夫俗子的公子哥同样是默不作声,只是喝酒吃肉,便更加笃定了心中的想法。 可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忧愁,自己啥时候才能娶到一个如花似玉的俏媳妇嘞。 另一边,酒桌上。 听到身后的议论,董老三歉意道,“让二位看笑话了。” 周天申笑道,“无伤大雅。” 天灵玉附和,“偶尔有此经历,也是一件裨益本道的好事。” 当时周天申和天灵玉并没有在董老三的住处找到他,于是便来到了这家酒馆,果不其然,正好遇到正在买酒的董老三。 表明身份和来意,三人一起走出了酒馆,也就有了众人眼前的这一幕。 来酒馆找董老三,还是董老三的邻居,同样是孤身一人的老温婆婆出的主意。 两人做了十几年的邻居,所以对董老三的动向一清二楚。 酒馆人多眼杂,周天申并没有挑明两人的身份,只是用腰上的玉佩提醒了一下董老三。 董老三既然是青竹长老任命的人选,那对黄昭子庙的玉佩,也一定是心知肚明。 天灵玉手指轻叩桌面,连点两下,一座小天地便无声无息的展开,将三人笼罩其中,以防被人偷听。 天灵玉看着喝酒的两人,问道,“既然这里并不是十分安全,为什么不回到那座小院子,反倒在这里画蛇添足》我觉得那位老温婆婆不是坏人。” 周天申笑道,“还需要你觉得,能看上董前辈的人,能是坏人?” 董老三嘿嘿笑着,一张老脸微微泛红,“你就不要拿我打擦了,我和老温之间可是清清白白的,要是这话被她听了去,恐怕我以后就不能在那边住了。不过说起来,我和老温也是做了十几年的邻居,还没去过她家嘞,不知道她家的院子是不是和我家的一样大,是不是院子里也同样有一口水井。” 周天申低头喝酒,不忘给天灵玉挤眉弄眼。 天灵玉只是夹菜,偶尔喝酒,也只是小抿一口。 他可不想变成一个酒鬼。 董老三收起缅怀的神色,喝下一口从未喝过的名贵酒水,放下酒杯,连忙夹一筷子肉菜,问道,“说,你们两个来找我,是为了何事啊?” 周天申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玉佩,放在桌子上,推给董老三,反正有天灵玉的无上小天地在,外人也只会看到周天申给董老三倒了一碗酒,别的什么都看不出,如果恰巧周围有其他天境存在,那他们三人如今就不是在这里喝酒谈事了。 周天申说道,“青竹长老让我把这个东西带给前辈,她说前辈知道该怎么做。” 董老三收起玉佩,眼神竟有些恍惚,很快便恢复了往常的神色,嘿嘿一笑,“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开了,真是时间不等人啊,刚才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让二位见笑了,见怪莫怪。” 周天申问道,“前辈是不是想到那个老温婆婆了?” 董老三佯装发怒,“你这个小娃娃,瞎说些什么?” 可见到笑得像一朵花一样,周天申就猜到准是那位老温婆婆没跑了。 周天申问道,“用不用我们两人帮着护送老温婆婆出城?” 董老三摇头,夹了一筷子肉菜,慢慢嚼着,“老温是个普通人,本就是那些人用来掣肘我的手段,要是她贸然离开,一定会打草惊蛇。就这样,有我在一旁护着,她反倒还安全一些。我们这些人,看似不起眼,其实生死往往就在一线之间,可有时这种只有一线机会的情况,往往会让我们更容易活的下去。” 周天申举杯,“敬前辈。”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二十八章 大户人家也有苦衷 来者客酒馆外,摆放在酒馆外的桌椅,已经陆续坐满了客人。 天灵玉见两人已经谈好了重要的事情,外加上周天申给自己使了一个眼神,天灵玉便收起了无上小天地。 一时间,喧嚣的说话声和吵闹的喝酒声一股脑的涌了进来。 天灵玉皱紧了眉头,竟然有些发懵。 再看周天申,正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便知道自己又被坑了。 天灵玉冷哼一声,“小聪明不断,可千万别阴沟里翻船。” 周天申佯装听不懂,抬头看向空中云彩,说道,“今天的天气不错啊,是不是董前辈?” 董老三更不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了,只是迎合了一句,“确实不错。” 就看到那位白衣飘飘,不是仙人,胜似仙人的公子哥脸色一变,眼神凌厉的看向酒桌上的盘子,然后筷子翻飞,直接夹中剩下的唯一一块肉块,随即塞进了自己的嘴里,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然后放下筷子,喝下一口酒,惬意慢慢。 周天申忍不住笑出声,用力拍着天灵玉的肩头,笑道,“天灵玉,你离大道圆满不远了。” 天灵玉不着痕迹的躲过周天申的手掌,斜瞥了他一眼,说了一句周天申绝对想不到的话。 天灵玉说道,“还用你说。” 周天申一愣,随即大笑。 不知道苟絮有没有看过天灵玉现在的姿态。 反正自己这次是不虚此行了。 从一开始就对天灵玉的身份保持怀疑的董老三,再次向天灵玉问道,“天公子真是天峰的?” 天灵玉微笑道,“前辈看着不像?” 董老三喝了一口酒水,犹豫片刻,说道,“名字倒是挺像的,就是看着不太像。” 周天申插嘴道,“那董前辈看我像是哪里的人?” 董老三笑道,“黄昭子庙,真当老夫是傻子嘛。” 这一次,就连天灵玉都笑了。 三人又在一起喝了一会酒,周天申和天灵玉便告辞离去。 走之前,周天申将一个青色酒壶交到了董老三的手里,冲他眨眨眼。 董老三何许人也,不想搭理你们,你们还真当我啥都不懂,瞬间明白了周天申的意思,起身送别周天申的同时,极其隐蔽的藏好了那个青色酒壶,虽然告别两人。 离开之际,两个年龄悬殊的人,又是一阵眉来眼去,看的天灵玉一阵恶心,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周天申两人离开后,这张桌子便就只剩下了董老三一个人,盘子里还有些吃食,除了那个开了封,还剩下小半壶酒水的酒坛子之外,还有一个稍小一些的,没有开口的酒坛子。 那些没钱坐着喝酒的酒鬼汉子们,见又剩下董老三一个人,便都全都走上前,也不敢落座,只是围在桌子外面,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董老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董老三嘿嘿一笑,先是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然后揭开酒坛子的泥封,细心放在桌子上,将里面的酒水倒出来一半,倒进另一个酒坛子里,随后又向旁边的人讨要了两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酒坛子,将另一半酒水倒进小酒坛子里,用桌子上的泥封好口,放在自己手边,那个始终被他拿在手里的酒坛子里还剩下一小半,董老三看着周围围成一圈的酒鬼汉子们,嘿嘿一笑,将手中的酒坛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笑道,“愣着干什么,赶快坐下啊。” 众人一看,主人都发话了,也就不客气了。 连同董老三坐着的那张凳子,四张凳子,挤了将近十位大汉。 董老三将放在手边的酒坛子放进怀里,端起桌子上的酒碗,慢慢喝着酒。 有人看了一眼坐着的几人,用胳膊撞了身边的董老三,粗声问道,“你给说道说道,刚才那两人是谁?” 董老三看向身边那人,长了一颗圆头圆脑,眉心有一颗黑痣,嘴角也有一颗,原本也是更夫,但是现在转换门庭,成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家丁的赵换水,说道,“你们刚才不都说了嘛,还要我再说道什么?” 赵换水嘿嘿笑道,“那不是哥几个瞎说的嘛,你还当真了,这可不像你的做派啊。” 董老三曾经和赵换水做过一阵子的同僚,和他待在一起,还算是有些话可聊。 其实董老三心里也明白,这些喝酒都只敢要一碗的汉子们,心里还甚坏心眼子,所以让他们在背后嘀咕几句,也就算是过去了,权当给他们点了一份的下酒菜,可话虽如此,有些事情还是需要避重就轻的。 董老三瞪了赵换水一眼,“有酒喝,有肉吃不好嘛,打听这些有的没的,当心晚上被人割了舌头,还记不记得我前几年给你讲的那个故事?” 赵换水连忙捂住嘴巴,额头渗出汗水。 他心里明白,在大是大非面前,董老三从来都不糊弄人。 坐在一桌的那些汉子们,见赵换水都闭了嘴,也就没有多打听的意思了。 纷纷拿起酒碗,看似是豪饮,实则还是和以前以前,小口轻抿,酒要慢喝,才能体会其中滋味。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就桌子上的拿两个酒坛子而言,能容纳多少酒水,更何况现在一个被董老三倒去一大半,另一个根本就没剩下多少,够这十几个汉子喝上一口嘛。 董老三放下酒碗,见里面还剩下许多,直接一仰脖,全都喝下肚,起身离开。 临走前,说道,“我就不陪哥几个了,你们慢慢喝,已经付过账了,可能还有些盈余,大家做了十几年的朋友,都别跟我客气。” 董老三一个人,怀里揣俩酒坛子,晃悠悠的走回到自己的住处。 一桌人大眼瞪小眼,都没明白董老三所为何意。 董老三回到自己所在的巷子里,穿过过道,来到一个破旧的院门前,站定,向身后看了一眼,同样是破败的院门,上面却贴了喜气的门帘,还有凶神恶煞的门神。 老人嘿嘿一笑,用手侍弄了一下头发,扭头推开了自家的院门,自家院子小,里面也没啥值钱的东西,便没有上锁。 老人关上院门,看着对面的院门,又是一笑,最终也没勇气敲响那扇门。 告别了董老三,周天申和天灵玉并没有立即离开盏柘城,而是依循周天申的记忆,兜兜转转,在一条能够容纳马车的过道旁,找到了一户殷实人家。 周天申的手里有一份种子名单,还是张云安转交给他的,说是遵从范进轶吩咐,在大陆上拢共给他找了找了一十二位死士,原本张云安想着自己亲自领着周天申,来见这些人,等到周天申遇到了大难,知道自己保护的人是谁,可是张云安现在被范进轶派遣到了天外天,那这场秘密会议便只能由周天申亲自来做了。 天灵玉站在周天申身后,忍不住张望这户人家的院门和墙头上栽种的一棵棵小植物。 这趟行程,两人是以天峰为目的地的,只要不误了时间,至于周天申中途去了哪里,天灵玉都不会横加阻挠。 周天申从寸守物里拿出名单,依照上面的记录,找到了这户人家的信息。 赵家,勉强算的上是四流末家,家里不足五十人口,其中有两个修道者,一个算是一流大家的供奉,名叫王真,地火境的修为,这个供奉还有一个人山境的弟子王立,在赵家担任看家护院的职责。除此之外,就是赵家的小儿子了赵本树,如今已经快要到了及冠之年,在王真的帮助下,艰难度过了淬体,现在是初入修道路途的修道者,人才境一关的修为。 天灵玉看了一眼周天申手上的记录,说道,“要是赵本树能够进阶到地境,那这个赵家就可以跻身四流末家上等家族,也算的上是大户人家,竟然愿意成为你的死士,真是奇怪。” 周天申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大户人家也有苦衷啊。”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二十九章 怎么说我的 以赵本树现在的年龄,随便放在一个有传承的大家族或者门派,都应该进阶到了地境,就算资质没有那么好的,那么也应该成为了一个人魁境的修道者。毕竟修道一事拖不得,一旦错过了最佳时期,那么无论修道天资多好,最终的结果都只会是大打折扣的下场。 当初蒙程愿意领着老槐村里的孩子们修道,就是取决于这个原因。 就赵本树现在的年龄和修为,未来也就是个人魁境,要想进阶到地境,可不是他这一个四流末家的家族可以承担的起的。 刚才天灵玉有一句话没有说错,但也没有说全。 尘世间的家族大致可以分为四类,一流大家,二流世家,三流小家和四流末家。 一流大家和二流世家可以当得上修道路途上传承已久的大门派,譬如流水宗,冰寒谷和火龙门之流,以及封山已久的人峰。这两类家族除了家中钱财无数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存在,那就是修道者的数量要比三流小家和四流末家加起来的还要多上很多。 拿浮萍城南城的李家做对比,只是李家家主李肆沅一个人就是天坎境巅峰的修道者,族内的修道者其下还有天境供奉不下十位,地境族人更是多达二十余人,而自己的子嗣更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天境。以李肆沅的修为,要想在天峰做一位位置靠前的长老,也不是难事,这可不是周天申在胡乱揣测,而是问过天灵玉的结果,天灵玉对于这些家族也是颇为的好奇,很难想象这些原本是尘世间的家族,竟然也有不输于修道路途的力量。 周天申就曾笑言,要是天灵玉继续待在山上,搞不清楚尘世间和修道路途的关系,那天灵玉不就成了井底的蛤蟆,对于周天申的玩笑,天灵玉不知可否,如果三峰始终处于封山的状态,那么他还真就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时间一久,不就是井底的蛤蟆,想通其中缘由,天灵玉便更加用心的记下周天申说过的话。 走着一路,天灵玉感觉自己真的学会了很多。 周天申继续说着。 一流大家和二流世家之间的区别,更多的就在于自家修道者的数量,钱财反而是退而求其次的。而三流小家和四流末家之间的差别就主要在于钱财,只要有了钱,什么修为的修道者请不来,如果空有修道者,没钱给这些家族供奉发放俸禄,到了最后,还不是留不住人。 所以现在的赵家之所以勉强称得上是四流末家,就在于家中钱财不多,只能聘请一个地火境的修道者,以及人山境,放在盏柘城,算的上是殷实人家,可要是换一个地方,那就是连四流末家的尾巴都算不上了。可要是赵本树能够进阶到地境,那他未来在修道路途上就算是预定到了地藏境,要是再一不小心,被他进阶到了天境,那就真是鸿运当头,赵家可以直接越过四流末家这道门槛,直接一举来到三流小家,要想跻身二流世家,就不是一个天境可以做到的了。 家族中能有一个天境,放在三流小家中也是顶尖的存在了。 可要想成为二流世家,资产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周天申笑道,“如果赵本树真是一个天资好的,给他三四十年的时间进阶到天境,那赵家还能在百年之内成为二流世家。” 天灵玉问道,“为何是百年,而不是五十年?” 周天申无语道,“天灵玉,你真是一点都不懂啊,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成为二流世家,说百年之内还是快的了,现在随便挑出来一个一流大家,哪一个不是传承了几百年。” 天灵玉恍然大悟。 听周天申讲了这么多,天灵玉对尘世间的印象更加深了许多。 周天申继续解释道,“在这个小小的盏柘城,一个三流小家就好比寻常大城的二流大家了,又何必追求这么多。” 天灵玉思索一番,想想也是。 盏柘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唯一的两条出路都是山路,马车通过特别费劲,因此与别城之间的贸易往来也是困难多多。 据张云安所说,当初他之所以能够说服赵家担任种子,就是凭借着一条能够和外界沟通的秘密通道。 凭借着这条秘密通道,赵家能够更加轻松的和外界进行联系,不过张云安之前有言在先,在赵家没有自保之力之前,千万不可暴露这条秘密通道,否则等待赵家的只会是灭顶之灾。这也是赵本树如今已经及冠,却还执意成为修道者的原因之一,只要自己顺利进阶到地境,那整个赵家在盏柘城也算是能够说得上话了。 叩响红漆大门。 周天申和天灵玉站在台阶上,片刻,红漆大门被从里面打开,出来接客的是一位花甲之年的老人。 老人有些驼背,花白胡子垂到胸口,一身老旧青衫穿在身上,尤为合身,见到周天申两人,笑问道,“两位公子,有事?” 周天申说道,“我想见见赵器家主。” 老人微微睁开眼,问道,“公子找我们家主可是有事?” 周天申笑道,“要是没事,也不敢叨扰赵家主。” 老人嘿嘿笑着,将周天申两人请进家门。 关上大门。 老人走在前面,自我介绍称自己是赵家的管家,周天申他们可以称呼他为严老。 周天申拱手,“严老。” 天灵玉同样如是。 老人呵呵笑着。 三人来到一处种满花草的小院子。 院子门口有两个婢女,正在收拾院外的一丛花草。 见到严老领着两位年轻人,纷纷停下手上动作,施了一个万福,严老让她们不必这样,婢女便也不必拘泥于小节,转身,继续忙活起来。等到三人彻底走进小院,看不到背影,更听不到她们的窃窃私语之时,便聚到一起,讨论那位白衣公子是哪家的少爷,长的这般俊俏,宛若天上人。 一时间,莺莺燕燕,吵吵闹闹,就算是报春的燕子,叽叽喳喳的。 走进院子里,严老领着三人在一位躺在摇椅上,已经睡着的中年人面前停下,笑着喊了一声家主,有人找。 中年人挪动身体,仍旧闭着眼睛,嘟囔了一句,“谁啊,没看我正在睡觉嘛,不见不见。” 严老呵呵一笑,说道,“什么不见,客人都已经走到你跟前了。” 赵器身体一哆嗦,睁开眼睛,看向站立的三人,坐起身,刚想埋怨严老越来越没规矩了,什么人都领回家,就只见那位穿着青衫青年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鱼玉佩,玉佩上分明刻着一个赵字。 赵器直接从摇椅上站起来,伸手揉了揉脸,挤出一个笑脸,先让严老离去,自己来招待客人便是。 严老不知道家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家主的话就是命令,自己也不好违抗,便离开了院子。 来到院门口,见那些婢女还在讨论,咳嗽一声,板着脸说道,“家主正在和客人谈事情,你们几个速速离去,等我喊你们,再来这里收拾。” 婢女便结伴离开,不用干活,谁的心里不会高兴。 严老也随即离开了小院门口,回到自己的住处,饮酒做菜,才是老人最喜欢做得事情。 小院里,周天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赵器也不敢随便坐下,嘴角抽搐几下,硬着头皮问道,“阁下就是张医师口中的背后人?” 周天申眼睛眯起,笑问道,“我想知道张云安是怎么跟你提起我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三十章 从不曾听过 此话一出,赵器倏然耸立,动都不敢动,额头上渗出汗水。 周天申轻笑一声,打消赵器心中忧虑,“和赵家主开个玩笑,不必当真。” 天灵玉就看到这位气宇不凡的中年人一泄气,仿佛挨了身前的青年一头,再无半点的气宇轩昂,将眼前所见默默记下。 赵器站在原地,止不住的擦汗,归根结底还是对身后的靠山了解不多,心里没底,导致腰板不硬,也就不敢直视眼前青衫青年的眼睛。 毕竟当初张云安来找到他的时候,赵器还在为生计发愁,只要是有人能够给他一口饭吃,能够让他家里人吃饱,让他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豁出一条命。那个时候张云安也明确表示了,自己现在不会要他的命,而且最初的目标并不是赵器,而是另一个门户更好看的家族,所以赵器能有今天,家里能够雇得起地境修道者为家中供奉,自己的孩子还能在二十岁的时候成为一名修道者,全都要归功于那位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道法通天的张医师,所以如果今天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张云安,那即使是让赵器立即就交出赵家的家主之位,赵器也不会有半点犹豫,因为这一切都是张云安带来的,自己也不过就是物归原主而已。 可眼前出现的是张医师口中手持信物之人,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张医师并没有对他自己的身后之人说明太多,也就导致赵器无法旁敲侧击的知道更多有关于张医师口中那位神秘人的信息。 当初张云安和他一起去到自己那个残破的家中之后,交给了他两样东西,一样是一份可以离开盏柘城的秘密路线图,依照地图上的路线,可以更快的和外面的城池进行生意往来,无论是风险还是来往所需费用都要比已有的两条路线少很多,另一样东西是让他真正发家的东西,地银和天涯石。足够多的地银让他很快就拉拢起了一单生意,凭借赵器的为人还是很容易做到这一点的,然后沿着那条秘密路线,赵器很快就有了一份可以修整院子的本钱,凭借这些本钱和张医师的叮嘱,赵器又在这十几年间,先后三次走了那趟秘密路线,都取得了不少的利益,才建立现在的赵家。而那些据说有价无市的天涯石则是被他分成了两份,一份当作酬劳聘请了一位地境的修道者担任家中供奉,并且和其签订了灵契,只要那位家族供奉有任何的恻隐之心,必将受到天道压制,魂飞魄散,另一份则是给自家孩子准备的,他打算等到自己的儿子赵本树进阶到供奉口中的地境的时候,拿出来,让赵本树一鼓作气,多多破关,真到了那一天,他就把家主的位置交给赵本树。 在将这些东西交到赵器手上的时候,张医师也叮嘱了几句,说以后要么是他和一个手持小鱼玉佩的人来找他,或者是那个手持信物的年轻人单独来找他,可无论是哪种情况,到了那个时候,张医师和赵器之间就没了直接关系,赵器从此以后也只用对那位年轻人负责即可,如果赵器做不到,也没关系,届时张云安来取他性命即可,对他而言,并不是特别难的事情。 其实赵器的心里还是存在侥幸心理了。 如果张医师口中的两种情况都没有出现,那他赵家就可以凭借赵本树的修为和那条秘密路线跻身盏柘城的二流世家,就算那两种情况发生也无所谓,他相信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是家族实力还是赵本树本身的实力,一定都已经不复从前,那他也就可以拿出足够的诚意尽量满足张医师的要求,也就不用付出自己的生命了。 一来一往,自己都是稳赚不赔。 前提是,张医师口中的两种情况越晚发生越好。 赵器吐出一口气,拱手道,“赵器见过主人。” 这是张医师交给他的称呼。 当时赵器见张医师说出这个称呼的时候,不自觉的笑了一下,那时的他还不明白张医师的笑意为何,可是现在再见到了眼前的年轻人露出的些许错愕的时候,他似乎明白了一些,心里的悸动也就少了大半。 周天申听到了那两个字,嘴角抽搐不止,脸色阴晴不定,问道,“张云安教给你的?” 赵器可不敢说半句谎话,“正是。” 周天申扶额,“这个张云安,正是使劲恶心我。” 天灵玉向前一步,拍拍周天申的肩膀,笑道,“我举得挺好听的。” 张云安从未提及这位身穿白衣的翩翩公子哥,可是赵器身为赵家的家主,还是有些眼力界的,当下再次拱手道,“见过公子。” 天灵玉连忙回礼,“赵家主客气了,喊我天公子就行。” 赵器顿时松了一口气,有名字总比不知道名字强,也就不在乎这个有没有在百家姓中出现的姓氏,笑道,“天公子。” 天灵玉回礼,“赵家主。” 周天申好半天才回过劲,摆摆手,说道,“咱们还是坐下聊,我现在还有些脑子发愣。” 赵器连忙让出自己的摇椅,自己坐在旁边的竹椅子上。 周天申也不介意,直接一屁股坐在摇椅上,天灵玉坐在周天申旁边。 周天申说道,“赵家主,我这次来的目的,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就只是来看看你,所以你心里不要有太大的负担。” 赵器点点头,连口说道,“不会,不会。” 不会才怪啊,你越是这样说,我才会有负担才是啊。 周天申继续说道,“听说赵家主的儿子如今也是修道者,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见?” 赵器回过神,懊悔道,“犬子现在不在府中,要不我去把他喊来。” 周天申摆手笑道,“不用,我这次来就真的只是随便看两眼,之前在张云安给你说了什么,我不会深究,但既然现在我来了,那我就要多唠叨几句,张云安说的那些是他的事情,既然现在是我管事,那就按照我说的算,从今以后,没有我的明确表示,你们赵家就可以一直按照你们的规划去生活,不必太过在意我的存在,我只希望下次来拜访的时候,赵家主能够舍一碗便饭就行。” 赵器喊道,“当然可以。” 兴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赵器急忙用手捂住嘴巴,见周天申不在意,自己也就没有再惺惺作态,说道,“公子请放心,无论你什么时候来,赵家都会开门迎接,只要是盏柘城里有的,公子想吃什么都可以。” 周天申起身,说道,“那就先提前道谢赵家主了。” 赵器连忙摆手,不敢接受这份大礼,“公子千万不要这样。” 周天申笑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周天申和天灵玉转身离开小院。 赵器跟在后面相送。 一直走到赵家大门口。 严老早已经等候在那里,笑呵呵的送别周天申和天灵玉。 赵器站在门口,再次问道,“公子真的没有别的要求?” 周天申笑道,“赵家主尽可放心。” 两人就此离开了盏柘城。 两人走后,赵器也回到了府邸,严老在最后关上府门。 严老跟在赵器身后,笑道,“恭喜家主了。” 赵器问道,“严老所说何意啊。” 严老笑道,“能够攀附上黄昭子庙,那赵家以后就可以一步登天了,这不是好事是什么,我身为管家,可不就得恭喜家主。” 赵器再次问道,“严老你在说什么,什么黄昭子庙,我怎么从来都不曾听说过。”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三十一章 翻过一座山 离开了盏柘城,周天申和天灵玉便加快了脚步向天峰赶去。 想要快速去往天峰,就必须搭乘翅船。 距离盏柘城最近的渡点,就在千里之外的蒸纸山上,名为广寒枝,停靠在上面的渡船,主要来往于三峰和剑山等地。 盏柘城是四面环山的格局,那么想要离开这里,最快的办法就是御风而行,直接从上空离开,穿过大山,外面就是广阔天地。 为了不引起轰动,两人选择在一处树林里,换过一身衣服之后,御风而行,径直升空,直接穿过耸立在盏柘城周边的大山。 周天申看了一眼天灵玉,笑道,“不就是让你在树林子里换了一身衣服,有必要这么生气?” 天灵玉脸色不善道,“哪敢生周主人的气。” 周天申摆摆手,目视前方,说道,“和你这样的人说不通,明明是我要换衣服,你非要凑热闹,结果被人看了去,还是我的责任了,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原本已经不在意的天灵玉,经过周天申的‘提醒’,再次想起了之前在树林里发生的那件事。当时两人去到一个树林,周天申表示既然要御风,那自己还是换一身衣服比较好,于是拿出一身宽松的袍子穿在了身上,说这样显得潇洒,紧接着又从寸守物里取出竹剑和登山杖,将竹剑悬挂在腰身一侧,又将登山杖挂在腰身另一侧,摇晃着身子,竹剑和登山杖便一起摇晃,时而撞击在一起,发出悦耳声响,最后又在头上佩戴着一个鬼面具,戴上,装模做样的吓唬天灵玉。 天灵玉翻了一个白眼,表示无聊。 可是看周天申换衣服换的这么勤快和高兴,天灵玉心里一琢磨,也学着周天申的模样,换起了衣服,可就在这个时候,险象横生,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一群世俗女子,直奔天灵玉和周天申所在的位置,彼时周天申已经换好了衣服,正站在树上四下张望,名为替天灵玉把风,可是在那些女子来到天灵玉面前的时候,周天申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所以天灵玉就被人光明正大的看了身子。 还是不花钱的那种。 越想越气,天灵玉干脆一脚踹在周天申的背上,让好不容易稳定身形的青年险些摔落。 周天申摇摇晃晃的在空中站直,笑道,“咋啦,天大公子,是不是想那几位小姐了,要不要我现在就下去把她们解下来,这会他们应该还在底下等着你嘞。” 天灵玉狠狠的瞪了周天申一眼,“我看你真是想找死了。” 霎时间,云海翻滚,遮天蔽日,狂风大作,随后慢慢聚拢在两人头顶方圆半里处,云海中,雷电翻滚,声响不大,却让周天申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顺应天道,违反天道带来的后果。 周天申看着悬空停留在自己头顶上方的天灵玉,一身黑袍中流窜着阵阵清风,束缚着周天申的身体动弹不止。 周天申咧嘴一笑,“有这个必要?” 天灵玉冷漠说道,“还没请教过周公子。” 此时的天灵玉是另一副面孔,不似最早遇到的嬉笑无怒,也不是先前的不染风尘,现在的他更趋向于一种大道契合的冥冥之中,真应了谪仙人三个字。 周天申已经带上了鬼面具,双手拧转,一手放在腰间竹剑上,另一只手则是反握住绑缚在腰后的刀柄上,面具下,咧嘴一笑,“那就请教请教。” 无风自动。 周天申抽出竹剑,直接斩断了束缚身体的清风,手腕拧转,两道剑气冲天而起,不是冲天灵玉,而是直接窜进了云海中,搅动着云海翻腾不止。 紧接着,周天申将竹剑竖立在身前,鬼面具上的图案一动,竟然从里面钻出两只无脸鬼,一只体型小如手掌,蹲在周天申的肩膀上,漆黑的身体泛起黑烟,遮挡住了周天申的半边身体,另一只大如水缸,双脚踩在周天申的背上,尖锐的双手紧紧的抓着周天申的肩膀,渗出的血丝流进无脸怪的身体,流窜在其身体内部,一时间,黑气组成的身体沸腾起来,黑红色交错其中,周天申背上的那只无脸怪的身体凝实了几分。 天灵玉微微歪着头,说道,“符箓,你会的还真是不少。” 周天申擦了一下鼻子,竟然被一眼看穿了。 唉,自己的本事还不到家啊。 周天申手握竹剑,指向天灵玉。 他肩头上的无脸怪收到指令,双脚微微抬起,借助周天申的耸肩之力,直接一飞冲天,转眼间便来到了天灵玉的眼前,挥动着小爪子,挠向天灵玉的脸蛋。 天灵玉面不改色,直接吐出一口气,竟然直接吹散无脸怪的身体,最后只剩下一张黄纸符箓,被天灵玉抓在手里,直接碾碎。 周天申想要出声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大喊,“天灵玉,你干嘛毁我宝贝?” 天灵玉不屑道,“歪门邪道,就你这水准,还不如天峰的小道士,现在毁了,是怕你在别人面前丢人现眼。” 周天申冷哼,“既然天大公子看不上我符箓的水准,那你可就要拿出足够的实力说话才行啊。” 天灵玉伸出一只手,“请指教。” 周天申大喝一声,双脚在空中连踩两下,直接来到天灵玉面前,一直趴在他后背上的那只无脸鬼叽叫着冲向天灵玉。 一人一鬼,一上一下。 天灵玉先是拍出一掌,手掌钻出无脸怪的身体,手指抓着无脸怪身体中的黄纸符箓,直接在其身体内部捏成碎末,无脸怪的身体在空中化作阵阵黑烟。 周天申在天灵玉动手的时候,已经转变了位置,来到了天灵玉身后,竹剑劈砍向天灵玉的后背,在竹剑被天灵玉伸手挡住的时候,另一只手直接拔出腰后短刀。 拔刀一绝 刀刃硬生生**天灵玉的掌心,金色的血液沿着刀刃向下流淌。 周天申察觉不妙,弃了短刀不要,竹剑在身前挥动,看似毫无章法,其实大有深意。 天灵玉举起受伤的那只手,拔出插在掌心中的那把短刀,甩干净上面的金色血液,将其收进袖子里,受伤的那只手用力一握,伤口慢慢愈合。 天灵玉看着逃窜的周天申,那些四处飞窜的剑气在他周边形成一个大网,将青年紧紧包裹住,轻笑,“还算是有些小聪明。” 一步千里的天灵玉直接来到了云海上面,脚踩白云,蹲下,掬起一捧白云,慢慢揉搓成一个圆球的形状,瞅准下面周天申的位置,直接丢向周天申。 周天申一直在警惕天灵玉的一举一动,眼见那个蕴含了丝丝天道的云球马上就要砸中自己了,连忙驾驭短刀,短刀直接穿透了天灵玉的袖子,穿过云海,赶在云球之前,来到周天申的手里,为了以防万一,周天申直接甩出两道刀气和一道剑气。 刀气劈砍在云球上,直接在周天申面前爆炸,白云四散而去,遮挡住了天灵玉的身体。 那道不知所踪的剑气绕过一个弯,从天灵玉身后出现,快要穿透天灵玉身体的时候,突然又消失不见。 周天申原本还和那道剑气有些许的心灵感应,可是在剑气去到云海之上的时候,周天申突然失去了和剑气之间的联系,等到再次察觉到剑气存在痕迹的时候,剑气已经来到了周天申的面前。 周天申急忙举起竹剑,堪堪挡住那道被他全力挥出的剑气。 周天申的身形跌倒在大山上,直接吐出一口鲜血。 摘下面具,抹掉嘴角的血迹,周天申起身,盘腿坐在山巅上,竹剑横放在膝,面朝天灵玉的位置,喊道,“输了,我认输了,不比了。” 天灵玉笑笑,收起云海,慢步走到周天申面前,站定后,天灵玉身上的气势徒然一变,再次恢复成了那个不染风尘的样子,问道,“才只吐了一口血就不比了,也太没意思了。” 周天申撇撇嘴,“你要是觉得没意思,让我把你打吐血可好啊。” 天灵玉耸肩,“你要是有本事打到我,也可以啊。” 周天申冷哼,“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要不是怕被人看出跟脚,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我还不是一只手的事情。” 天灵玉哦了一声,扭头向身后看去,在对面的那座山上,同样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皆身背长剑。 在其余临边两座山上,也都站立着数人。 周天申并没有起身的意思,问道,“你觉得怎样?” 天灵玉眯起眼睛,说道,“都是天境,只不过身份各不相同。” 周天申又仔仔细细看了一眼,笑道,“人族,窟兽,死灵和精灵,好家伙,四个种族都聚齐了,看来这个盏柘城也不是什么偏僻之地啊,这不就招惹了不少人。” 天灵玉提醒道,“小心,不说窟兽和精灵,死灵族一定是来者不善,另外两族也不见得会帮我们。” 周天申问道,“你刚才不是很威风嘛,怎么现在怕了。” 天灵玉不去管他,直接转身离去。 周天申站起身,喊道,“你去哪里?” 天灵玉指了指身前路,“只要翻过这座山,就和我们没有关系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三十二章 看一眼 盏柘城四面环山,只有前后两条路,可以通往外界城池,也算是天无绝人之路。 此时,在四面大山山巅上,各有两个人。 东面的大山上是盘腿坐着的周天申和即将下山的天灵玉,周天申转过身,没有起身,喊道,“天灵玉,你真的要走,不再看看,说不定他们六个人打起来了,我们还可以补一刀,到时就算是到了和死灵族开战的日子,也能少些敌人。” 天灵玉停下脚步,站在崖畔边上,迎风站立,鬓角长发被吹起,风姿绰约,说道,“你要是想和他们打架,就去打,不必拉上我。” 周天申并没有刻意降低音量,所以不只是天灵玉,其余三面大山上的人也都听到了,可除了天灵玉,剩余六人都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就像是在等待对方先出手,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难道真给周天申猜对了。 停顿了两秒,周天申竖起耳朵,再三确定,身后六人并无一人开口说话后,顿时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说道,“还好,还好。” 天灵玉转过身,全身只有脚尖踩在崖畔边缘,一摇一晃,给人一种随时会跌倒的迹象,面对周天申,笑道,“真不走?” 周天申又等了片刻,确定身后六人无人出声,只能站起身,拍拍屁股,跟着天灵玉,翻过脚下这座山,向广寒枝渡点,御风而行。 一想到可能会在半路上遇到某些人,周天申就有些心思雀跃,只是最终会见到谁,就不得而知了。 周天申两人走后,原本八人鼎足之势,就只剩下了三派悉。 其中两人还是现如今最不受待见的死灵族的一男一女。 来自崖州,出身是死灵族的两人皆是穿着一身黑衣,黑衣外面套着一件黑袍,黑袍背面用简单数笔勾勒出一个简单图案,从黑袍下面流出丝丝黑气。 男人那个双臂环胸于黑袍中,手里拿着一把长剑,剑柄顶着兜帽,露出一丝缝隙,凌冽的目光看向离去的两人。 女人双手背后,双手上拖着一把无鞘大刀,手心和刀刃摩擦,迸射出些许的火花。 女人轻声问道,“栾哥哥,真不用拦住他们?有他们帮忙,说不定还真能被我们找到那个地方。” 被女人唤作栾哥哥的男人是死灵族年轻一辈的第一人,真名栾阿只,当下摇头道,“零妹妹,你第一次离开崖州,不知道人族对我们死灵族的仇视到底有多深,先不说对方愿不愿意帮助我们,当下我们二人能不能去到那二人面前,其实都是一个不下的问题,更别提目前人族和死灵族之间的紧张关系,只这四人就绝不会让我们得逞。” 零妹妹单字一个零,也是死灵族的年轻一辈,只不过实力不济,现在也才只是地火境,要不是有栾阿只的担保,恐怕她都无法离开那片试炼之地。 零跺了一下脚,气呼呼道,“都怪那四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咱们走到哪,他们就跟到哪,真是不知廉耻。” 栾阿只宠溺道,“你还好意思提啊,要不是当初你招惹了他们,他们也不会认出我们的身份,更不会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自然也就不会跟着我们了。” 被自己的栾哥哥戳穿,零低下头,吐了一下舌头。 死灵族除了本身由一团漆黑的黑气和色彩斑驳的灵根构成之外,也是有肉身的。 他们的肉身要么是自己生前的身体,要么就是他们随处掠夺的身体,等到宿主的灵魂消散,他们就可以完全占据身体,取得身体的掌控权。 现在两人的身体就是夺舍而来的,而且据说这两具身体的原来主人还和南面大山上的两只窟兽有关联,否则也不会被他们轻易认出,导致了眼下的这场闹剧。 零开口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栾阿只说道,“眼下我们还是先离开比较好,可就怕他们不让我们离开。” 说着,栾阿只突然抓住了零的一只手,向前迈出一步,可还没等那只脚落下,一道剑气就从两人身前呼啸而过,在坚硬的山石上划出一道裂痕,黑袍被吹起,大片黑气从里面流出,与残留在两人身前的剑气纠缠不休,良久才消散。零的身体瞬间绷直僵硬,一动不敢动,她分明在那道剑气上感受到了杀气。栾阿只握着零的那只手慕然用力了几分,让零瞬间清醒了几分。 栾阿只轻笑,“猜着就会这样。” 零低下头,看着脚前的那道裂痕,分明在上面看到了一行字。 越界者,死。 零愤恨道,“他们也太过分了,瞅准了我们不占理就欺负我们,难道真以为我们的境界是纸糊的不成?” 栾阿只看了一眼零,问道,“零妹妹,你如今是地火境。” 零不知道栾阿只此话何意,懵懂的点点头,说道,“是啊,怎么了?” 栾阿只苦笑一声,看向左右两座大山上的四人,呢喃一声,“那在他们眼里,还真是纸糊的。” 死灵族的年轻一辈共有十人,其中栾阿只位列第五,是天坎境五关,如若不是死灵族现在欠缺人才,以零的实力是绝对成为不了年轻一辈的,但不可否认的是,死灵族年轻一辈的前五人,各个都是天境以上的实力,一想到前面四位,栾阿只就有些头疼,其中还掺杂了一些羡慕,要是他们四人跟在自己身边,想必就不用再看那两人的脸色了。 栾阿只叹息一声,现在只能静观其变了。 另外两座山上,也在进行一场交谈。 南面大山正好有一条可以通往外界的小路,山巅之上的两人穿着兽皮,手里或肩上,拿着或扛着一张洁白色的巨弓,以及一根巨大的狼牙棒。 面相凶狠的那位名叫呲牙,真身是一只四归熊,天坎境的修为,另一位面向柔和的女子名叫斩落,真身是一只鸟兽,来自飞羽州,修为要比呲牙低一些,奈何其身份是飞羽州飞羽族的族人,所以呲牙处处都会忍让她一二。 呲牙问道,“我们是现在就动手,还是就此离开,不去管那四人的恩怨?” 斩落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扭过身,向山下看去,那条并不宽阔的大路此时已经有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人群了,多是去远处那座面积更大,人群更多的褶子城去的,方才那两个人族天境也是去往褶子城的方向,不知道会不会在那里落脚。 斩落细细想着,呲牙知道斩落的性情,倒也没有过分追问,只说,“你要是想找那两人合作,我劝你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比较好,毕竟现在人族和我们窟兽族的关系并不好,前一阵子我还亲眼目睹了黄昭子庙派遣了几位八剑和八枪,连通一位名叫许伏的读书人去往了我们位于南州的大本营,虽然没有打起来,但我相信两方之间的交谈一定不愉快,所以你就不要在那两个人身上做文章了。” 斩落回归头,含情脉脉的看着呲牙,轻笑道,“我就看一眼都不行?” 呲牙一时慌了手脚,连忙解释,“当然不是,您随便看。” 果不其然,斩落还真就转过身,盯着褶子城,默默看着。 呲牙扭过头注视那四人,自己都没察觉到,偷偷的松了一口气,擦去脸上的汗水,感觉身体有些劳累,自己刚才真是太机智了,情况太凶险,得亏自己应对的及时,否则恐怕自己就不是现在这样站着说话了。 庆幸之下又有悲伤,自己这个天境也太没面子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三十三章 观棋不语 呲牙在心里叫苦连天,自己身为万兽王一百零八心将之一,天坎境七关的修为,竟然还要听一个小娘们的指示,而且这个娘们的修为也就天坎境两关,这要是在南州,连给自己提鞋的资格都没有,那还轮得上她在这里使唤自己,可是一想到对方是那飞羽州的精灵出身,心里就跟不对劲了,怎么,飞羽州就注定要高人一等,对面那两人也是飞羽州的,虽说不是飞羽族,但是三星族的地位也不比飞羽族低到哪去,自己跟他们打交道就不需要这么战战兢兢的,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身边的这位姑奶奶,就要乖乖的滚回到南州,被万兽王一巴掌拍到禹都去,面壁个百十年的,都不需要别人动手,自己都可以憋死自己。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在斩落面前,呲牙还是尽量以客气对客气,可对方要真是蛮横不讲理,那自己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斩落已经转过身,看呲牙一个人在那眉头不展,亲切问道,“怎么了?” 呲牙扭过头,挤出一个笑脸,说道,“没什么,我们现在作何打算?” 斩落又回头看了一眼对她而言,距离并不远的褶子城,说道,“那两人并没有在褶子城歇脚,而是一直去往了东面,应该是冲着那座广寒枝渡点的,可我们必须要在褶子城待几天,所以就不把他们拉下水了,不过虽然我们是这样想的,可对面那四人不一定会这么做,毕竟找那件东西,多两个天境,完全就是注定会成功的,因此我们还需要在这里跟他们多耗上一会,尽量让那两个人跑远一些。” 呲牙眉头舒展,笑道,“这个我在行。” 呲牙干脆盘腿坐在山巅上,目不斜视的盯着对面两人,旁边那两人,一个天坎境五关,一个甚至连地藏境都没有的货色,实在是入不得他的法眼。 兴许是注意到了呲牙这边的轻视,栾阿只还之以礼,点头致意。 呲牙可不管这些,看到栾阿只的善意,直接一口唾沫吐在旁边,龇牙咧嘴的笑着。 零有些看不过去,说道,“栾哥哥,我们现在就走,我看谁敢对我们动手。” 虽然觉得这样有些不妥,可栾阿只被这样轻视,心里也是有些不痛快,虽说死灵族因为万年前的那场大战,口碑直到现在都不尽如人意,但并不代表他们就一定要受到别人的屈辱,尤其是窟兽一族这种只用脑子行事的家伙。 话虽如此,可栾阿只的心里其实还是有些谨慎,压力只要来源于北面大山上的那两人。 零拉着栾阿只的胳膊,问道,“栾哥哥,我们走不走?” 她的心里也是没有多少底气。 栾阿只笑笑,“反正都已经死过一次了,我们还怕什么?” 抬脚就要走。 又有一道剑气从侧面而来,依旧是从两人面前飞驰而过,从脚前划过,那道裂痕变得更加深刻。 栾阿只瞬间攥紧握着剑柄的那只手,怒目而视还没来得及收剑,或者说是故意没有立即收剑的消瘦男子,开口道,“当真以为我会怕你。” 原本即要全部收入剑鞘的剑刃,再次拔出,剑尖直指栾阿只,那人笑道,“不然呢?” 栾阿只就要拔剑出鞘,好好的教训教训那个出言不逊的家伙,还没等他完全拔出长剑,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栾阿只扭头看去,旁边站着一个全身隐藏在黑袍中的神秘人。 感受到神秘人身上的气息,栾阿只大惊,急忙松开零的手,拱手道,“栾阿只见过前辈。” 神秘人点点头,默不作声。 栾阿只问道,“前辈怎么会来这里?” 神秘人仍然没有开口说话,指了指左右方向的两座大山,山巅上也各自多出一个人。 呲牙所在的山巅上多出了一个身穿彩衣的女子,女子莞尔一笑,手指上缠绕着长发,面对神秘人,点头致意,斩落在此人出现后,瞬间警惕,站在一旁,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呲牙不是精灵一族,所以并没有斩落心中的忌讳和尊重,站起身,多看了两眼身前的貌美女子,说道,“阁下是飞羽族的羽飞燕?来赴故人之约的?” 斩落瞪眼相向,刚要训斥呲牙的无礼,怎敢直呼这位的全名,就将女人摆摆手,笑道,“当家的不在,就只能我这个妇人来了。” 女子一笑,更添风采。 呲牙却没有多看。 身为万兽王的心将,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 羽飞燕向身后的斩落说道,“你们先离开这里,至于是直接回飞羽州,还是想要游历大陆都随便,虽然人族和死灵族的关系不好,可那也不关我们的事,至于那艘龙舟,就交给我。” 斩落领命道,“那晚辈就先告辞了。” 斩落直接御风,离开了这里。 呲牙咧嘴笑笑,“既然我们家的那位在那边,我就不打招呼了,届时前辈可要替晚辈解释几句,不是我这个当晚辈的目中无人,实在是无奈之举啊!” 羽飞燕轻笑,“放心,我自会向那人明说。” 呲牙告谢一声,也离开了这座在他真身眼里,不过就是一座小土坡的山头,他所去的方向正好和斩落相反,他本就和那个小娘们不多头,能够早早的离开,又何必自己去找不自在。 羽飞燕对面的那座山头上突然出现的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衣,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的男人。 男人名叫孟堂,真身是万兽王手下的一百零八心将前五的某一位,此时的他缓步来到两人面前,说道,“七圩,八股,你们两个也速速离开,先回飞羽州的家,给你们三星族的族长报备一声,然后就去南州的万兽城窟,找一个叫李璇的年轻人,他是你们的大师兄,表明你们的身份,他会安排你们在城里坐下,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孟堂的弟子了。” 两人拱手喊道,“弟子拜见师父。” 孟堂点头,两人速速离去。 又是两道身影,离开了山头。 距离盏柘城周边四座大山的某一座山上。 四人两两对峙。 栾阿只单手握住剑柄,面冲两人,问道,“打一场?” 七圩是一个消瘦的青年,留着一头短发,额头上有一条横向的伤疤,不屑道,“还是再等两天,等你身边那位什么时候进阶到了地境再说。” 零刚想辩论,就被栾阿只拉到身后。 栾阿只说道,“我们三人之间的事,与她无关。” 七圩与八股相视一笑,扔下一句,“你哪来的自信打得过我们两个。” 来自飞羽州三星族的两人离开了这里,遵循黑衣男子的吩咐,去到自己的家,给家中老人说一声。 毕竟也是看着两人长大的。 栾阿只收起长剑,揉了揉零的脑袋,笑道,“不用在意他们说的话,谁还不是从地境进阶到的天境。” 零点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栾阿只叹气一声,拉着零,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神秘人向前一步,沉闷的声音从兜帽底下传来,“你们谁先来?” 羽飞燕说道,“急什么,还有人没来呢。” 孟堂看向东面大山山巅处,埋怨道,“每次都是这个家伙最慢,是不是觉得自己不动手,就和自己没关系了?” 羽飞燕掩嘴笑道,“等他到了,你亲自问问他。” 孟堂笑道,“我可不敢。” 两人并没有刻意放大声音,可还是清晰的落在了对方的耳中。 没过多久,唯一空荡的东面大山上凭空出现了一位儒衫青年。 青年落下,只说了一句话,“还是老规矩,观棋不语。”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三十四章 翅船之下 离开了盏柘城的周天申和天灵玉两人,御风前往广寒枝渡点的途中,不知道降落了多少次。 光是在那名字古怪的褶子城,就降落停留了三次。 第一次是当两人从褶子城上空经过的时候,周天申闻到了城里飘来的一阵酒香,恰好酆小都赠送给他的青色酒壶已经没了,以前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酒虫一上来,周天申就有些受不了,也不询问天灵玉的意见,直接降落在城内,在旁人匪夷所思的眼神注视下,径直去到一个客人最少的一家酒馆,张口就要了十坛子酒水,全都装进了许久没有拿出来的金色酒壶,余下的四坛子酒水,全都装进了青色酒壶,将银子放在柜台上,周天申又是一言不发的御风离去。 自从周天申离开,那家原本只有几个老酒客愿意光顾的老酒馆,瞬间变得客满为患,每天都门庭若市,就老酒馆那几张桌子椅子,坐的了几个人,老掌柜一咬牙,狠下心,添了好几天凳子,这才让每天能够挤进酒馆喝酒的酒客有了落脚的地方。可想而知,一个从天而降得修道者,在尘世间的凡人的眼中,就是活神仙的存在,神仙都愿意喝的酒,一定不差,一些个愣头青,也不管不顾的吵着嚷着要在酒馆里面打杂,要是神仙再下来一趟,一定要拽着对方的裤子,让他收自己为徒。 一时间,那条街上的酒馆掌柜就都犯了难,所有人都去那家有神仙光顾的酒馆了,再也不愿意喝自家的酒水了,你要是站在门口招揽客人,还会被人反驳一句,你家酒馆请的来神仙嘛,要是请不来,那就别说这么多,大小酒馆的掌柜聚在一起,想着是不是找个领头人,给那家酒馆的掌柜说一声,一家赚钱也是赚,多家赚钱才能长久的道理。 就只见先前离去的神仙又回来了,而且不仅他一个人,在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白衣的,瞅着更有神仙风姿。 一时间,原本已经结好同盟的掌柜们就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全都跑了出去,也不敢来到周天申身边,就只是站在自己家酒馆门口,也不说话,就只瞅着那两位从天而降的神仙,希望对方能够来自家小店光顾光顾,即使不买酒也行啊。 可谁知道,那两位神仙又去到了那家酒馆,不仅买了酒,还租下了一间客房,在那里住了两晚。 这让那些酒馆老板更加苦不堪言。 不过值得庆幸的一点是,在那位买酒神仙从老酒馆的掌柜口中得知了这天街道变化的时候,及时做出了解释,说自己当时是因为酒瘾上来了,所以就找了一家客人不多的酒馆,至于这家酒馆的酒水如何,众人眼中的神仙只说了一句,谁喝了谁知道,随后便走进了酒馆,直到离去的那天才再次露面,只不过那个时候,整条街上的人对这位神仙除了笑着点头,再没有万人空巷的热情了。 天灵玉也是在后来的询问中得知,那家酒馆的老板曾经也是黄昭学院的学子,从学院离开后,游历了大半个中州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也就是褶子城,在这里开了一家酒馆,平时只接待那两三个酒客,也算是清闲度日。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老酒馆掌柜的身份,周天申只笑着说天机不可泄露,除非天灵玉答应送他一枚天峰独有的玉佩。 天灵玉只回了一个人,滚。 周天申第二次的降落与那位名为斩落的精灵有关。 彼时斩落追上了周天申二人,说想要和周天申他们做一笔交易,只要周天申乐意帮助她,那么她可以写下灵契,保证让周天申和天灵玉将来能够进入十大秘境之一的避世龙宫。 周天申见对方语气诚恳,天灵玉也没有意见,三人便和斩落先后去到了褶子城的那家老酒馆。 先后降落是周天申当时已经知道了自己突然降落在褶子城引起的轰动,要是三人一起降落,势必将会引起更大的轰动,要是传到了城外的地方,那三人之间的合作,可能就要提前夭折了,就算是相互答应了,最后也只会落得一个撕毁灵契的下场,那最后造就的灵魂受损也只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所以周天申当时并没有同意斩落签订灵契的要求。 因为他并没有寻找龙舟的心思。 三人在老酒馆相聚后,斩落将寻找龙舟的前因后果都细细讲明,最后顺便说了避世龙宫的具体方位,但是要想进入避世龙宫,除了龙舟,就只有天势境的修为境界才行,可是避世龙宫的规矩就是,任何境界的修道者进去之后,修为境界都会被压低两境,也就是说如今的周天申是天坎境,那么进去了避世龙宫之后,所能发挥的实力也就是地藏境了,毕竟进阶天境所需的灵力完全可以媲美地境了。 可是到了最后,周天申也没有答应斩落。 原本以为有希望的少女只落得了一个失望的心情,离开了褶子城。 当然是走着离开的。 她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会毁了整条街。 天灵玉曾问,“为什么不答应她,即使人族和死灵族的二次谈判失败了,引起两族开战,那也是八年之后的事情了,这几年,撇去前往天峰和仙彩州,还能余下两三年,足够周天申去一趟避世龙宫了。” 周天申笑笑,“我想着在谈判之前,闭关一次,不多,就一年,希望到时候能够进阶到天威境,要想去秘境走一趟,那还是等到大陆稳定了再说,要不然突发意外,很容易死在远方的。” 第三次降落在褶子城,就纯属是周天申没事找事了。 他以为有了斩落第一次,就会有其他人的第二次的到访,所以就又在褶子城停了几天。 临走前,天灵玉问道,“失不失望?” 周天申反问,“为什么要失望?” 天灵玉笑而不语。 周天申对身边的老酒馆的掌柜说道,“这几天叨扰师兄了。” 老掌柜抚须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小师弟就不必和我这个二十师兄见外了。” 自从荀夫子五十多年前决定封笔,就一直待在黄昭学院的小笔山上,担任讲师,从那个时候算到荀夫子离开黄昭子庙,正好收了五十个弟子,周天申是第二十五个,也是迄今为止最后一个,所以有了小师弟的称号,老掌柜是第二十个,所以自称为二十师兄。 周天申问道,“荀夫子封笔之前不也收过弟子学生,为什么不作数了?” 老掌柜反问,“小师弟觉得是为何?” 周天申不知,也就只能回答不知。 当时老掌柜也是笑笑,说自己也不知道。 周天申和天灵玉离开了褶子城之后,终于用马不停蹄的速度赶往了广寒枝渡点。 两人去到广寒枝渡点的时候,正好赶上了翅船停靠的时日。 周天申买好了船票,是一张巴掌大小的浅薄玉牌,正面刻着犄角山广寒枝,反面则是天峰采桑子。 这将表示这艘翅船将从这里直接到达天峰附近的采桑子渡点,途中也会降落在其他渡点,以供其他船客上下船,但周天申两人至少不会来回倒腾了。 翅船会在渡点停留十天的时间,周天申他们在翅船上选好了房间之后,可以去到翅船之下的渡点游玩,只要到时候不误了翅船启航的时辰就好。 这天,周天申拉着天灵玉来到了一家书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三十五章 抓起一朵云 周天申很认真的掐指算了一下,自己也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光顾书店了。 上一次进书店买书,还是在仙彩州,在那家书店遇到了一位自称李先生的崖州人士。 不知道是不是崖州久负盛名的那位李先生。 迈步走进书店,周天申和书店掌柜点头致意,直接走进了书店最深处,在那里挑挑拣拣放在书架上的各类书籍,天灵玉也喜好看书,只不过从前一直看的都是天峰的藏书,有关大道相争,如何保自身的书籍,对于尘世间的志怪,早就耳熟能详,但却一次都没有看过,趁着这次机会,他也想多挑几本书,可是在书店里挑选半天,也没找到一本自己愿意看的。 周天申在书店深处挑了两本书,一本是记录脚下这座犄角山风土人情的《犄角》,书的作者是苗人庙,另一本书是菊白水编写的志怪,和以前的大致相同,都是换汤不换药,无非就是书生爱上女鬼,最后为了考取功名,成了那负心汉,让好不容易有了人形的女鬼再次成了鬼,再或者就是小姐看上了江湖豪客,吵着闹着要和人家私奔,等到办成了婚事,本想着以后会过上好日子,最后却落得一个丈夫行侠仗义,得罪豪绅,意外暴毙,独留下自己和孩子,当了一个被世俗所不容的寡妇的下场。 最后的结局也多有改变。 有的是那位痴情寡妇为了贞洁,独自抚养孩子长大,孩子最后为了继承父亲的衣钵,也走上了一条江湖豪侠的大路,自此再也没有回过家。 还有的是那位寡妇的娘家人不顾世俗眼光,接回了女儿,帮助抚养孩子,最后孩子考取了功名,成了当地有名的状元,最后的最后为自己的父亲翻案,将那户大豪绅全家都打入了牢狱。 拿着书的周天申经过天灵玉,看着他面对整个书架都无从下手,笑道,“要是找不到自己喜欢的书,可以先试着找一本只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的书,试着读读看,等到读习惯了,或者眼光高了之后,再去翻其他的书籍。” 天灵玉点点头,然后随手拿起了两本书,也都是志怪,周天申一看书名就能猜到大致的结局,再一看作者署名,果不其然,是那菊白水,周天申感到纳闷,当初能够写出《天首日志》这类书籍的菊白水,怎么到了最后,总是写一些故事大体相同的书,虽然最后结局会有些差别,但是过程一样,别人看一眼就会觉得烦闷,那谁还会看你的结局呢。 周天申将四本书放在柜台上,中年掌柜拿出了算盘,算好价钱,周天申交了钱,拿上书,和天灵玉一起离开了书店,直接去到了翅船上。 来到自己的房间,周天申将手里的书放在桌子上,推开窗户,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清风拂面,尚有余温。 这艘翅船的体积即使放在整个翅船群体,也是可以排上号的,所以房间要比周天申之前搭乘的翅船和渡船都要大上一些,相对应的,价钱也要高上不少,万幸的是,周天申从来都没有差过钱,天灵玉也是一样。 天灵玉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毕竟自己的书还在周天申的手里。 拿了桌子上的书,天灵玉走到窗边,和周天申并肩而立,问道,“那个书店的掌柜也是黄昭子庙的后手,亦或者是荀夫子的高徒?” 周天申摇头。 天灵玉说道,“既然都不是,那为什么要去那家书店买书?” 周天申扭过头,看身边这位脑子时而清明,时而糊涂的天峰年轻一代第一人,说道,“当然是想看书了,才会去买书,你手里的这两本,不就是因为你自己喜欢才会买的嘛?” 天灵玉问道,“就这样?” 周天申反问,“你以为呢?” 天灵玉将心里的猜测细说而出,“先前和你一起去了那个小山村,找到了一位读书人,先前我以为对方的读书人身份就已经够大了,可没想到最后竟然引出了兵家这么大的一条鱼,之后我们又去了那座玄之观,你知道那个拿扫把打你的老道人是谁吗,你应该已经猜出来了,那可不是玄之观的祖师爷,是整个道家的祖师爷,年龄可是要比黄昭子庙的太上长老还要打上几岁的存在,看似神志不清,实则比谁都要清楚,他肯和你多纠缠几句,说明你身上一定有值得那位祖师爷在意的地方,自那以后我就一直在观察你,无论是在黄昭子庙突然接到任务,还是去了子押山的炼器宗分宗,亦或者是后来在盏柘城遇到的董老三,赵家,三落褶子城,以及去书店买书,你看似毫无章法的行为,在这一刻突然让我有了新的想法,你在替黄昭子庙或者说是整个人族铲除后患,解决那些很细微的失误。以后的闭关也是因为这个,只有有了高境界,才能去到更远的地方。” 天灵玉最后问道,“不累吗?” 周天申笑道,“累或不累,不都要干,所以我选择不累?” 天灵玉叹气一声,离开了周天申的房间,回到自己的住处,坐在床上,慢慢翻阅手中的书籍。 烦心事暂且不想,先把手上的书看了再说。 翅船安稳的行驶在云海之中,周天申在搭乘翅船的这些天,多数都用在了修道一事上,买来的那两本书很少翻开来看。 只有到了晚上,周天申会睁开眼睛,简单的吃点东西,站在窗边,对着月光,看两三页书上的文字,或者去到甲板上,拿着竹剑散步,时不时的挥动两下,驱使出两三道剑气,在身边盘旋。 天灵玉则多是白天出门,晚上修道,所以两人鲜有见面。 要说周天申这么认真修道,努力提升境界还算是有些痕迹可查寻,是为了以后能够以更强的身姿去那几个秘境,游历一番,可天灵玉这么做,就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至少在周天申这里是这样想的。 你堂堂的天峰大弟子,顶尖上的人物,天资不必多说,机缘和福运更是少不了,破关进阶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至于这么用功。 周天申想不明白的事情有很多,但他有一个自己最满意的原则,就是不轻易开口询问,他觉得有些事想不明白可以多想想,但是当你开口询问的时候,问题的本质也许就变了味道,所以在闲暇之余,周天申多是靠思考这件琐事来打发时间,至于那两本书,周天申只翻过寥寥数次,每一次看的时间都不多,都只是看过了两三页便不再多看。 天灵玉在这一点上和他恰恰相反。 这天深夜,天灵玉罕见的没有关门修道,而是来到了周天申的房间,向他讨要他买来的那两本书。 周天申将书拿给天灵玉,问道,“是不是看上瘾了?” 天灵玉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说道,“看着确实不错,你的境界似乎有了松动。” 周天申竖起大拇指,笑道,“不愧是天峰大弟子,眼光就是独到。” 天灵玉没有理会周天申的马屁,半开玩笑道,“这次打算破几关。” 周天申很早就向天灵玉和苟絮告知了自己曾经连破三关的事迹。 周天申挠着头,竟有些不好意思,“要是次次都能如那次一般,那修道就不是难事了,天境也就不值钱了。” 天灵玉赞同,“此话有理。” 随后便离开了周天申的房间。 周天申送别了天灵玉,走到窗边,伸出一只手,竟然在半空中,抓起了一捧云。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三十五章 来真的 翅船行驶在云海中的这些日子,周天申通过夜以继日的修道,终于在翅船即将降落在天峰附近的犄角山的时候,破了一关,现在是天坎境七关的修为了。 天灵玉虽然没有破关,但是看了不少的书,知道了很多街巷的民间故事,尤其是一看书名就能猜中结局的那种情爱小说,最得他的喜欢,即使是每次两人出门吃饭也会带上,趁机多看两眼。 这天,距离翅船降落,就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了,船客都已经开始准备收拾包裹,方便明天下山,破关的周天申终于走出了房间,而且很难得的换了一身衣服,来到甲板上,手扶栏杆,看着近在咫尺的云海,伸出手,捧起白云,轻轻一捏,白云如流水流散在指间,凉飕飕的。 周天申突然有很想嚎一嗓子的冲动,但是一看甲板上有不少人,而且多是佩剑的女子,其中还掺杂了一些携带女眷的世俗老爷之流,也就摸摸鼻子,暂且不提这事。 没过多久,天灵玉也来到了甲板上,手上并没有带上这一段时间几乎寸步不离的小说集。 来到周天申身边,天灵玉伸出了两只手,放进云海里,缓缓从两侧向中间靠拢,等到两手相聚,猛然向上抬起,一双捧满了白云的手掌,直接打在了脸上,溅射了不少的白云沫子。 周天申随手拿掉身上的白云,其实过不了多久,这些白云就会化作水滴,然后蒸发,重新回到云海中,这就是天峰附近的云海的妙处。 与那种能够孕育出云鱼的云海不同,眼前的这片云海中灵力也是不少,但多数都被天峰牢牢把控,无论是谁,如果没有得到天峰的允许,无论是用怎样的方法收集白云,最后都只会落得一个空空如也的下场。 周天申看着愁眉不展的天灵玉,一张比女人还要柔美的侧脸,粘附了点点白云之中,更加朦胧,笑道,“遇到什么烦心事了,该不会是书上的故事结局又不符合你的心中所想了。” 天灵玉曾经不止一次的丢下过手里的书,指着被扔到脚下,封面朝上的小说,说什么作者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女主的结局,为什么就不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难道一定要有生有死才算是结束吗。 天灵玉摇摇头,发愁道,“快到家了,还没想好措辞。” 周天申挑眉,瞅着眼前的天灵玉,再细细琢磨对方说话的语气,暗自点头,那个颇有些江湖气的天灵玉回来了。 当下周天申兴高采烈的搂着天灵玉的肩膀,大手一挥,最后却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喝酒去?” 天灵玉略作思索,点头道,“确实是好久没喝了。” 船客下船向来是与在翅船上坐生意的酒馆客栈无关的,所以即使翅船上没了人,这些酒馆还是会接着开门,只是接不到客人而已。 周天申和天灵玉来到了两人经常光顾的一家酒馆,因为早就已经和掌柜的相熟,所以天灵玉直接去到了两人先前一直坐在那里的位置,周天申则是很自然的来到了柜台前,手背叩响柜台,冲忙着给酒馆的酒客搬酒的掌柜招了招手,那掌柜的一笑,便不再需要周天申多说什么了。 这家酒馆名叫最香居,一共有三楼,其中二三楼是客房,只有一楼是喝酒的地方,平时的客人不少,但因为酒馆除了一个掌柜,就只有两个店伙计,所以有时候照顾不到那么多人的时候,来酒馆喝酒的熟人就会像周天申这样,自主来到柜台,等到掌柜腾出空,把需要的酒水放在柜台上,客官自取便是。 在等酒的过程中,周天申百无聊赖的趴在柜台上,开始歪着头,打量起了这家早已经很熟悉的酒馆。 酒馆有两个店伙计,一个瘸腿少年,名叫春焦,一个七岁的女孩,名叫四季。 春焦的工作主要来往于二三楼,为住在那里客官搬酒,或者是扛行李,少年虽然有些瘸腿,但是为了能够更加快捷的来反上下楼,很小的时候就在掌柜谷湖的指导下练就了一身本领,如今更是一大早就踏入了修道者的行列,周天申笑着点头,天资确实不错,要是生在天峰那样的门派,应该也可以跻身年轻一辈了,再看那个坐在楼梯口,腿上放着一本书,正在仔细练字的小姑娘,天资并不比春焦差,如今应该勉强算是过了药山一关,只不过在药山一关使用的药材品质差了一等,导致小姑娘未来的修道路途不会太宽阔了。 还没等周天申再看出什么,谷湖已经将周天申需要的酒水放在了柜台上,见周天申没有反应,便拍了拍周天申旁边的木头,等到周天申抬起头,才笑道,“看什么呢,小心看进眼里拔不出来了。” 周天申说道,“你当我是什么,我会是那样的人。” 谷湖笑道,“不是就好。” 没等谷湖离开,周天申急忙拉住他的手臂,让他离自己近一些。 谷湖满脸疑问,“怎么了,可别告诉我没钱喝酒啊,我这是小本买卖,不赊账的。” 周天申一脸黑线,怎么自己最近总是遇到这种家伙,不无惋惜道,“四季有些可惜了。” 谷湖听出了周天申的言外之意,当下也不加掩饰的叹息连连,“谁说不是呢,可又有什么办法,为了治愈春焦的那条腿,用了不少的名贵草药,就我这小酒馆,还要兼顾他们两人的修道,根本就拿不出那么多资源,不过四季这妮子的心眼也是好的,知道她哥哥的腿重要,可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不带劲。要不,你帮帮他。” 谷湖突然话锋一转,将矛头指向了周天申。 周天申指着自己,说道,“你觉得我像是有钱人家嘛。” 谷湖点头道,“说的也是。” “不过。” 周天申也是话锋一转,接着不动声色的从寸守物里取出了几株名贵的草药,紧接着又拿出几块红色石头,将两者一起交给谷湖,说道,“不过,草药我还是有一些的,这些石头算是我家乡的特产,注入灵力,会升高温度,放在炉灶的下面,能够更好的激发药效。” 谷湖笑眯着眼,收起了那些礼物,将手放在酒壶上,轻轻拍打,“你这个叔叔当的好。” 周天申疑问道,“我怎么就成了叔叔了?” 谷湖义正言辞道,“我是孩子的干爹,你是我兄弟,那你不就是孩子的叔叔。” 周天申用手指揉着下巴,说道,“也是啊。” 没等他想太明白,天灵玉就已经来到柜台前,一巴掌打在周天申的后背上,说道,“等你老半天了,干嘛呢?” 周天申看到谷湖又忙活了起来,搬起柜台上的两个酒坛子,走到位置上,放好酒坛子,倒满两碗酒,慢慢喝着。 天灵玉端起一碗酒,习惯性的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问道,“有事?” 周天申放下酒碗,笑道,“没啥,就是得了一个便宜侄女。” 天灵玉默默的看了一眼坐在楼梯口,认真练字的女孩,说道,“确实可惜了。” 周天申轻笑,“那你这个当叔叔的,不表示表示?” 天灵玉认真的想了想,笑道,“确实应该表示表示。” 换了一副嘴脸的天灵玉,此时在周天申眼里就像是一个干惯了坑蒙拐骗的人,瘆人得很。 周天申连忙喝了两口酒压压惊,“还是走之前再说。” 周天申以为天灵玉只是随便说说,可没想到他既然来真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三十六章 来求情 乖乖在酒馆门口等着的周天申,依着柜台,身体斜立,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气。 原本要离开酒馆的两人,因为天灵玉临时改变了主意,去到了练字女孩身边,所以周天申不得不无聊的在门口等着。 天灵玉并没有在女孩身边坐下,而是交给她一件施展了障眼法,旁人看不真切的物件,女孩一头雾水的收下了,偷偷的看了一眼柜台后面,谷湖正站在那里,面露微笑的点点头,示意四季可以收下,小女孩便收起了那件碎花包裹,就放在身边,然后倒了一...... 《天首座》第三百三十六章 来求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天首座&lt;/b&gt;》</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三十七章 别灰心 周天申对尘世间的王朝情况一概不知,当下也就没有给出天灵玉答案。 天灵玉用手指敲着额头,苦笑一声,“我们家这位新峰主,可是颇有江湖豪气的。” 原本还打算接着往下说的天灵玉,突然心生感应,抬头眯眼,远远的看到一粒亮光,正从天峰最高处坠落,便急忙拉着张开和的手,敷衍的和周天申唠叨了几句,抬腿就要走。 用跑来形容比较合适。 周天申也在那粒亮光在坠落的过程中越来越大,最后大到足以看到一抹人影的时候,感应到了空中传来的浓烈杀机,心知不妙,以为是敌人来了,也是拔腿就要向后跑,可还没走几步,就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体悬停在半空中,僵硬不动,四周来往的行人就好似没有看到他一般,径直从周天申身边走过,周天申扭动着僵硬的脖子,想要看看身后的场景,却只看到眼前的空中泛起阵阵涟漪,涟漪愈来愈大,最后覆盖了天峰山脚下的那十里地,周天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天峰的山脚下。 自己好保持着那个滑稽的动作,而天灵玉和张开和两个人乖巧的站在山脚旁的一座石碑旁,低着头,双手背后,就像是被先生叫出去罚站的犯错学生。 周天申面前凭空走出一个白衣女子,女子的手上拿着一把金色浮沉,身后还背着一把带鞘长剑,剑鞘上镶嵌了一十八颗红色圆珠,剑柄处则是一颗紫色圆珠。 那些圆珠就是修道者的灵根,根据颜色可以划分为四个境界,红色代表了天境,紫色则是代表了神境。 能够承载神境灵根的剑器,一定是青铜级别的法器。 周天申不知所云的看着那位白衣女子走到自己身前,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问道,“你就是荀夫子的小弟子?” 周天申本想回答,奈何身体受到了禁锢,既无法开口讲话,更不可点头应答,只能用眼睛真诚的看着面前女子。 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真诚。 那女子竟然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周天申的脑袋,笑道,“不愧是他的弟子,和他一样,光是眼睛都会勾人。” 放在周天申头上的手力道越来越大,周天申都已经开始怀疑对方会不会一个不留神,就把他的脑袋给捏碎。 从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女子才恢复几分明智。 一弹手指,解除了周天申身上的禁制,周天申摔落在地。 连忙起身,拱手行礼,“晚辈见过前辈。” 那女子问道,“你知道我?” 周天申硬着头皮回答,“大概算是猜到了。” 那女子依旧是笑眯眯着,“不愧是他的弟子,脑子就是好使,不像我家这两位,都到家门口的,还在那磨磨蹭蹭,是打算让我用八抬大轿抬你们回去?” 天灵玉低头回答,“不敢。” 天灵玉问道,“师叔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女子这才想起还有事情要做,结下了背上长剑,交到周天申的手上,说道,“这把长剑曾经是你老师的佩剑,放在我这好多年了,既然我现在成了天峰的峰主,那也是时候放下这段感情了,这把剑就由你转交给你的老师。” 周天申接过长剑,竟然一点都不重。 现任的天峰峰主浔州子走过周天申,来到天灵玉面前,轻声说道,“我打算下山一趟,别问我去干什么,问我也不会说,现在天峰走了一个南州子,近日也会少一个浔州子,还剩下一个离州子,听说那个秃头的老家伙给自己取了一个李周的名字,打算将身上的伤养好了再下山,天峰封山近千年,一些老家伙早就憋疯了,等我们三个人走了之后,天峰上的管事人注定留不下那么多,先别急着抱怨,我肯定不会把整个天峰交给你,但是你身为天峰的大弟子,事情一定不会少了,所以你现在要是在尘世间尤有事情没有做完,最好现在就去处理,免得到时候成为修道路途上的遗憾,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张开和在一旁偷笑。 浔州子说道,“你不用在一旁幸灾乐祸,身为天峰的读书人,你又为天峰做过什么,正好趁这次离州子下山的机会,你和他跑远点,先去一趟黄昭子庙,然后问问那里的态度,要是需要你们的帮助,就跟着去一趟,要是不需要,也别在那里多待,去一趟南州和崖州,好好的看看那里的风土人情,相信要不了多久,那里的人族就会多上很多了。” 张开和一脸的不情愿,“可我现在才是人魁境,要是走着去,还没到地方,我人就没了。” 天峰位于黄昭子庙的东方,距离千万里,要真是靠一双脚行走,恐怕没个几百年走不到地。 浔州子冷冷的撇了一眼,“给你两年时间,进阶到地心境,天峰就赏给你一块掌心玉,如何?” 不知道具体岁数的张开和掰着小手指,算了半天,最后笑道,“这买卖不亏,我干了。” 天灵玉问道,“离州子师叔身上的伤都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还有痊愈的可能?” 浔州子抬起头,看向天峰,在这座由她随手造就的无上小天地中,她就是唯一准则,那在整个大陆上,谁又是那个唯一。 不由得想起了初次和那个家伙见面的场景。 浔州子喃喃道,“他虽然人品不行,但是自己一旦是认准了某件事,还是很容易成功的。” 天灵玉又问道,“那离州子师叔需要多少时间养伤?” 浔州子已经收起了视线,说道,“快则一年,慢则一年半。” 天灵玉说道,“那就算作两年,我相信师叔也会体谅我这个小师侄的。” 浔州子点头,“我觉得也应该是这样。” 天峰某个不知名的洞窟,突然从那里亮起一道巨大光柱,冲天而起,光柱演变成了一条白色匹练,直冲向山脚下的那座无上小天地。 白练撞在无上小天地上,激起一阵晃动,最后归于平静。 有声音在浔州子的丹田中响起,“大家都是天势境,又是同门,话可不能乱说。” 浔州子回复,“你打得过我?” 离州子不再说话,安心养伤,原本就体魄不全,现在又祭出了那一剑,恐怕没个半年,修复不了。 这也算的上是长辈对晚辈的抬爱。 天灵玉抬起头,将手掌横放在额前,说道,“这一剑,当得起举世无双。” 有笑声突兀的出现在无上小天地中,吓得周天申一激灵。 被浔州子瞅见了,又是一巴掌甩出。 正坐在洞窟中养伤的离州子捂着嘴巴,愤愤不平道,“你这个臭婆姨,有能耐来天峰,咱俩打一架?” 浔州子早已经封闭了丹田,不管离州子的谩骂。 看到天灵玉欲言又止,浔州子也不急着下山,便主动开口问道,“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就说,免得日后变成遗憾。” 天灵玉苦笑,师叔可不能瞅准了一个词,一直用啊。 天灵玉说道,“我想问问兵家的事情。” 浔州子问道,“你想知道兵家暗算你这位朋友的事情?” 见天灵玉点头,浔州子接着说道,“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实在是不值得一提,既然你问了,那我就给你一条线索,你只管顺着往下找便是,关于兵家出手的事情,不妨去问问荀夫子,那个家伙一直负责有关于三家的所有事务,找到他,你们就知道答案了。” 天灵玉面露难色。 浔州子罕见的眼神温柔,“失望了?觉得自己没能在师门这里帮上朋友的忙,所以内心过意不去。” 这句话是浔州子用心神与天灵玉交流,所以旁人很难察觉。 浔州子笑了笑,“别灰心,免得日后成为遗憾。”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三十八章 回头路 天峰至今拢共也就只有三位可以真正算得上是上了岁数的老人,一个上任峰主南州子已经离开了中州的地界,去往了飞羽州天外天,一个正在山脚下和天灵玉闲聊的浔州子,是南州子的师妹,接任了峰主之位,不日也要下山,不知归期,最后一个就是在天峰某个不知名的洞窟养伤的离州子。 告别了浔州子之后,周天申和天灵玉三人便用脚力登上了天峰的台阶。 周天申之所以没有离开,是因为浔州子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时面容如少女的女子面对荀夫子的小弟子,说道,“当年我和你师父关系可是好的紧,这几年虽然说是不联系了,但是那份情谊还在,他的弟子也可以算得上是我的半个弟子,你要是不愿意上天峰,我也不强求,毕竟我们也算是隔了一辈,关系差又能差到哪去,大不了我不认你这半个弟子而已,我这一生虽然没有一个像样的关门弟子,但至少还有灵玉这个师侄,把衣钵传给他尽可,就是不知道灵玉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和你见面。” 周天申呆立在原地,嘴角抽搐,看了一眼女子身后的天灵玉,后者一脸的无所谓,毕竟没有周天申,不还有那个苟絮,而张开和原本还因为要去黄昭子庙导致的坏心情,此时也是全无一点阴霾,笑嘻嘻的看着周天申。 周天申深吸一口气,说道,“既然前辈都这么说了,那我还是上天峰。” 周天申现在都忘不掉,浔州子摸自己头发的时候,天灵玉使劲憋笑的那个表情。 天峰除了周天申脚下的这座最大的山峰之外,还有临边大小山峰一百零八座,其中有半数的山峰上都有楼阁屋舍的存在,天灵玉因为系心牵挂那位受伤百余年都未曾痊愈的离州子师叔,所以这一路上都是张开和在为周天申讲解有关于天峰的所有事情。 只见张开和走在周天申的手边,一只手抓着前者的袖子,一手指着远处可见的山峰,有的山峰云雾缭绕,偶尔从中传来寥寥歌声,这是张开和就会讲解这座山头上的主人身份,是否开宗立派,门下是否有高徒。天峰封山千年,除了偶尔有修道者下山寻找适合传承衣钵的弟子之外,天峰门人几乎没有在此期间下山的人,所以现在的天峰人烟稀少绝不亚于那些地处偏僻的城池。毕竟只有高境界的修道者才可以活得更长久,那些没有进阶到天境的修道者,也多是在封山期间,在山下找到了适合传承自己衣钵的弟子之后,不久于人世,只留下一些对修道路途懵懂的少年。 不过这些昨天还只是一个普通人,今天转眼一变就成了修道者的孩子们身边多数都会跟着一个年长的师兄代师授课,方便他们能够早日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修道者。 这些年随着天峰解禁,好多身下没有弟子的年长修道者,都撒了欢似的下山去找徒弟去了,所以现在的天峰要比以前的情况好上太多了。 虽然还是人烟稀少,但比荒无人烟确实是要好上太多的。 张开和已经松开了抓着周天申的那只手,两条手臂在身体两侧使劲晃动,大模大样,向一旁的周天申问道,“周天申我问你,你们黄昭子庙有没有这么多山?” 周天申笑道,“应该有。” 张开和喊道,“屁嘞,你们黄昭子庙我又不是没去过,除了一座翙暇山,和七贤山,那还有一座像样的山峰。” 周天申一本正经道,“翙暇山是中州的五大神山,身为中州气运集结之地,地位自不必说,七贤山也是黄昭子庙长老阁所在的山头,我记得曾经有一位名为七贤的长老,以读书人的身份进入了南州的万兽城窟,与久未露面的万兽王说了一盘棋,自那以后的南州才相对于崖州安分了很多,可想而知,如此深明大义的一位读书人,那么他所在的山头的地位又该是如何?” 张开和在一旁细细琢磨,双臂环胸,小声说道,“翙暇山的地位确实如他所属,身为中州五大神山之一,气运加身,和其余四座大山牢牢的把控着中州的安宁,使我无法反驳,而七贤那个家伙当时更是顶着身死道消的风险去了南州,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形,但面对万兽王那个老不死的而面不改色,还能如在自己家里一样谈笑风生,更是我辈楷模,该死,怎么不知不觉就被他压了一头,真是不应该啊。” 张开和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一定要想出一个令周天申无法反驳的说法,要不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黄昭子庙压过一头,那岂不是让他这个读书人很没有面子。 周天申看向天灵玉。 天灵玉还在思索,应该是还没想好说辞,怎么和那位师叔解释,从天峰到仙彩州的苟家村,如果只是一直赶路,路上没有其他值得停留的事情,那少说也要一年的时间,来回就是两年,因此他这次想直接开口便要三年的游历时间,多出的一年就用来磨砺本道,用人心砥砺本心。 周天申见俩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也就没有打扰,故意落后几步,欣赏远处风景。 天峰周边的群峰的风景也确实不错。 除了那座云雾缭绕的山峰之外,还有数座连在一起,其上有连绵数里的石阶的山峰,山峰的台阶上还有人在翩翩起舞,一颦一笑落在周天申的眼里,都宛如天上仙人。 还有山峰上传来海潮声,向下张望,只见一片汪洋大海停留在山峰山脚下,海水滚滚流动,似乎有一道天然屏障阻挡了海水的向外扩张,让其始终只在山峰山脚下流动。 收起那双幽蓝色的眼眸,周天申站在天灵玉身后,两人来到一处小山峰,山峰不高,估摸着也就是百丈高,与其他高耸如云的山峰比起来,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 天灵玉仰头张望,迟迟不肯向前挪动半步,不知道是还没想好说辞,还是真的不想上去。 张开和在一旁耍小聪明,说道,“公子,都这会了,说不定离州子大爷已经睡了,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山峰上传来一阵咳嗽声。 天灵玉眼神古怪的看着张开和,张开和后退一步,一手伸出,一手放在身后,弯腰行礼,“公子请。” 天灵玉走了两步,扭过头,发现张开和还在保持那个动作,问道,“你不和我一起去?” 张开和始终不肯直腰,“我就算了,免得惹离州子大爷心情不好,旧伤复发。” 天灵玉摇摇头,叹息一声,独自登上山峰。 等到天灵玉彻底走远了,看不到人了,张开和才直起身,也不去管自己是不是真的看不到天灵玉了,解下背上的竹箱,蹲坐在山峰山脚下,将竹箱放在脚边,双臂放在腿上,脑袋枕在胳膊上,发起呆了来。 周天申闲来无事,便绕着眼前的这座山峰游逛了一圈,看到了很多从前不曾见到的风景,等到再次来到张开和身边,天灵玉还没有下来,周天申便坐在张开和身边。 两人无话,也不尴尬。 差不多快要到天黑得时候,天灵玉才从山上下来。 坐在两人中间,天灵玉的脸色要比上山之前好了很多。 张开和揉了揉眼睛,他刚才分明看到了公子在笑。 周天申问道,“离州子前辈怎么说?” 天灵玉笑道,“还能怎么说,大不了再走一趟回头路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三十九章 安然 坐在白衣公子身边的两人同时皱起眉头,扭过头看向对方,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出了懵懂。 不过很快张开和就想通了其中关节,周天申要比他慢上一步才想明白,这让人小心老的读书人张开和高兴了好一阵。 张开和转过头,依旧是趴在胳膊上,身体轻轻的前后摇晃,嗡声问道,“公子,我不想去黄昭子庙怎么办?要不我陪公子走这一趟,顺便去仙彩州看看风景,等到了以后,公子再陪着我去黄昭子庙,如何?” 天灵玉一动不动道,“不如何。” 张开和望向坐在天灵玉另一边的周天申,问道,“那个发呆的,你觉得我这个提议怎么样?” 周天申装作听不清的样子,用手肘撞了一下身旁的天灵玉,说道,“欸,喊你呢。” 张开和慕然攥紧了拳头,好似威胁的在身前摇了摇,为了让那个呆子看清楚,又将手伸到了天灵玉那一侧,威胁道,“敢不敢和我打一架?” 周天申身体后倾,两只手在身前摇晃,动作看似像是求饶,只是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因此求饶的话语落在张开和的耳朵里,俨然变了味道。 “不敢,我可不敢。” “真没意思。” 张开和继续趴在胳膊上和偶尔从脚边路过的精怪大眼瞪小眼,要是遇到个眼睛比他大的,就用脚尖轻轻踢开。 这些凭借着天峰得天独厚的条件,早早就进入修道路途的泽野精怪也不会生气,就又会跑到少年面前,继续瞪着那双大眼睛,然后再被少年一脚踢开,重复使然,等到什么时候少年没力气了,再离开这里,去往别处。 此等已经有了灵智的精怪多数都有自己的领地,也许不大,但对于它们来讲,重要异常。 周天申坐在那里,打起了哈气,向身旁的天灵玉问道,“咱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天灵玉回答,“明天就走。” “坐在这一夜?” 周天申好奇问道。 天灵玉脸色古怪,“确实有些不太合适,那就去我的私宅,顺便做顿饭。” 一听到要吃饭,张开和立马活蹦乱跳的窜了起来,跑到最前面,欢呼雀跃,“我最喜欢做饭了。” 周天申和天灵玉两人跟在后面,有天灵玉带路,即使张开和跑远了,周天申也不必担心自己会走丢。 看着前面晃动双臂奔跑的张开和,周天申轻声问道,“前面的那个,真的是读书人?” 天灵玉微笑道,“以前是,现在嘛,算是我的书童。” 周天申好奇道,“这其中有什么讲究?” 天灵玉摇头,“没那么多讲究,就是曾经在黄昭子庙吃了点亏,一时想不开就去了崖州的试炼之地,结果在那里遇到了硬茬子,要不是黄昭子庙的账房先生许伏也在那里,和他算是相熟,帮着他离开了试炼之地,恐怕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身死道消了,不过虽然逃过一劫生死关,但当时也是受伤不轻,魂魄几经于无,师父虽然用秘法保住了他,但是原先的那副身体是用不成了,这不,就给他找了一个新的。” 周天申犹豫道,“夺舍?” 天灵玉苦笑,“没那么阴狠,就是给他捏造了一个身体,就是因为身体是捏造的,所以身形完全由他自己控制,结果就一直停留在少年了。张开和虽然看着不太正经,其实肚子里的学问绝对当得起荀夫子的十分之三,因此天峰的诸多大事他都有所染指,这里的人也都会多听他唠叨几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所以这次浔州子师叔让他陪着离州子师叔去往黄昭子庙,一定是有深意的,也许就是为了商讨和死灵族的那一次谈判。” 周天申开始思考,说道,“荀夫子和你师父去了飞羽州的天外天,应该不只是去找老朋友这么简单,多半也是为了和死灵族的下一次谈判作准备,黄昭子庙的那位账房先生许伏曾领着八剑那几位去了一趟南州,听说差一点就见到了万兽王,虽然只在万兽城窟前停下了脚步,但是一路上的摧枯拉朽已经摆明了黄昭子庙的态度,而许伏离开前,更是将一位八剑,一位八拳和一位八枪留在了南州,在万兽城窟前结茅修行,更是表明了人族的态度。” 周天申问道,“就是不知道许伏那南州到底说了些什么。” 天灵玉从袖子里抖落出一张纸条,将其交给周天申,说道,“这是离州子师叔交给我的,听他说是师父的传讯飞书,上面的内容应该可以为你解惑。” 周天申接过纸条,慢慢看去。 没想到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的信息量竟然如此之大。 等到三人来到了天灵玉的私宅,周天申才抬起头,眼神恍惚的看着眼前的宅邸。 许伏此去南州的目的就是为了和万兽王谈判,万兽王要是想染指人族和死灵族之间的事情,可以,要么主动站在人族这边,两族相安无事,等解决了和死灵族之间的事情之后,黄昭子庙可以代表人族让出中州的一部分山峰,让万兽王的手下前去占据修行,要是万兽王想亲自去也未尝不可,黄昭子庙定然举门欢迎。 三人走进府邸,张开和放下背上的竹箱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最先跑到厨房,打开房门,转过身,摇臂喊道,“公子,你要吃什么?” 天灵玉想了想,“老三样。” 张开和领命的走进厨房,开始忙活起来。 周天申坐在石桌旁,将纸条还给天灵玉,接着从寸守物里取出几封信,推到天灵玉的面前。 都是荀夫子写给他的。 信上明确表示了,周天申不必写回信给他。 天灵玉没有急着打开信封,罕见的从寸守物里取出了两个青色酒壶,将其中一个瞅着有些陈旧的抛给了周天申,说道,“这些酒壶是酆老板送给我的,听他说是自己最早酿造的酒水,就连酒壶也是世间罕有的存在,虽然不是什么法器,但是跟在他身边久了,自然生出了感情,所以你现在手里拿着的这壶酒可真就抵得上价值连城,我说这话可没有别的意思,你可千万别在这上面置气。” 周天申看着酒壶上不曾看到过的花纹,确实是酆小都不曾提到过的,但要说在这上面吃醋,周天申现在就可以拍着胸脯告诉天灵玉,他完全是多想了。 周天申没有继续在这上面纠缠,一个酒壶而已,自己的心胸不至于这么窄,打开泥封,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味道确实有些不一样。 他指着桌子上的那些信封,问道,“不看看?” 天灵玉喝了一口酒,说道,“不着急。” 很快,张开和从厨房出来,手上端着两个盘子,放在石桌上,又着急跑回到厨房,最后一只手提着食盒,一只手端着盘子,走到周天申和天灵玉身边,放下最后一盘子饭菜,将食盒放在手边,打开,里面装着一些米饭馒头。 三人坐定,开始吃饭。 吃过饭,张开和回到厨房,开始收拾。 天灵玉明天就要离开,届时这座宅邸又要空了,自己可以去和如今天峰的管事人离州子说一声,让自己搬过来住。 周天申和天灵玉对面而坐,不知道是谁提出的建议,两人正在下棋。 放下手中棋子,天灵玉拆开一封信,慢慢读着。 暂时不去管棋盘上的局势。 反正周天申下棋很慢,有时候一刻钟也落不下一颗棋子。 读过了一封信,再看向棋盘,周天申依旧在思考。 不曾落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四十章 来往皆是客 天灵玉长出一口气,天气开始变得有些闷热。 眼角余光瞥见周天申用手扯了扯衣服领口,另一只手悬在空中,手里还捏着一颗黑色棋子。 天灵玉心生笑意,问道,“还没想好?” 谁知周天申竟然将棋子往棋盘上轻轻一扔,直接砸乱了天灵玉先前的白子布局,周天申摊开两只手,耸肩道,“我决定认输。” 两人开始收拾棋子。 周天申问道,“那些信看完了,记得还我。” 天灵玉将所有的白子放进棋盒,是最普通的木制圆盒,盖上盖子,然后将棋盒放在棋盘上,双手搭在棋盘上,思虑片刻,说道,“如果人族和死灵族的谈判失败之后,你会当如何?” 周天申一笑,“现在就开始想这么远的事情,不愧是天峰未来的峰主。” 天灵玉罕见的皱起眉头,并不觉得这是一句很好的玩笑话,“你觉得我是在杞人忧天?” 周天申摆手,做了一个喝酒的动作,在天灵玉的同意之下,取出两个酒壶,两人开始慢慢饮酒。 周天申说道,“人族和死灵族之间的实力相差多少?两族又各有多少神境?如果打起来,战场会选在哪里?如果在中州开战,黄昭子庙一定会首当其冲,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中州这么多的门派,又有多少人愿意对这场战争伸出援手,毕竟死灵族的真正对手其实并不是人族,而是黄昭子庙,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能够确定天峰一定会伸出援手嘛,封山千年,还不容易出来透一口气,难道天峰真就对当年的黄昭子庙没有怨言,那你又是否可以保证那份怨言永远留在了千年前,而不是被你们继承了下来。” 周天申面带笑意,可每句话对于天灵玉以及身处的天峰都算不上是什么好话。 应该完全就是恶语相向。 天灵玉闭眼沉思,心中挣扎不断。 “不愧是那个负心汉的弟子,说起瞎话来真有一套。” 一道身影落在天灵玉的府邸之中,站在天灵玉的身后。 天灵玉骤然睁开眼睛,转身,拱手行礼,“离州子师叔。” 周天申放下酒壶,起身笑道,“离州子前辈。” 同样听到声音的张开和从厨房里跑出来,边跑边喊,“离州子前辈,你怎么来了,我说心情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原来是您老来了。” “赶紧给我滚。” 天生苦相的离州子冲慢跑的张开和冷冷的说了这五个字,脸色实在是算不上有多好。 张开和也是不太乐意和这位大长辈打交道,所以接到了指令之后,立马屁颠颠的转过身,用力晃动手臂,高喊,“得令嘞。” 这一幕看的天灵玉牙疼不已。 头疼更是不用说。 周天申看了一眼张开和的背影,笑道,“天峰的门风,真是让在下佩服。” 离州子穿一身道袍,敞开胸,里面穿着一件白色衣衫,坐在天灵玉原先的的位置,双臂环胸,眼神凌厉,看向对面站着的周天申,问道,“小子,你刚才说什么?” 天灵玉的位置被占,也就只能站在离州子身后,用怜悯的眼神看向周天申,嘴唇轻动,似乎是在警告周天申好好说话,不要惹眼前这位老人生气,否则只是一个荀夫子的弟子身份可保不住他。 离州子咳嗽一声。 天灵玉立即停止了这些小动作,像一根木棍一样的站在那,闭目养神。 离州子冷哼,“面对我这个受了伤的老头子都不敢坐下,去了天外天,又怎么敢在那些鸟人面前说话。” 周天申尴尬一笑,慢慢做下,想起一事,拿起石桌上的酒壶,问道,“离州子前辈要不要喝口?” 离州子冷笑,“想跟我套近乎。” 周天申眼皮一跳,索性将酒壶放在了离州子身前,笑道,“请前辈喝酒,酆小都酿造的。” 离州子露出一抹微笑,“酆小都啊,我说味道怎么这么熟悉。” 话是这样说,可离州子根本就没有喝酒的打算,仍旧是双臂环胸,冷眼看着周天申,问道,“你为什么能成为荀夫子的学生,又有什么能耐陪天灵玉去仙彩州,就凭你这纸糊的天坎境?” 周天申很想说一句,自己马上就可以进阶到天威境了,只需要找到范进轶即可。 周天申突然正襟危坐,整理起了衣衫,就连鬓边的长发都很用心的梳理了一番。 离州子冷哼,“读书人就是屁事多。” 不怨离州子,就连天灵玉也觉得周天申此举有些过头了。 可没想到眼前这个家伙才正经不过几秒钟,就又变得不正经了。 周天申拿起酒壶,正准备去喝,就问道,“前辈的第一个问题是什么?” 离州子呵呵一声,起身,说道,“算了,和你们这些读书人,始终是尿不到一壶去,不过既然天灵玉愿意选择相信你,那我这个做师叔的也就不多横加阻挠,毕竟事情是他的,就算是阴沟里翻船了,最后吃亏的也只是他,与我无关,更是与天峰无关。” 说完,老人大跨步的离开了这处府邸。 临走前,不忘拿走石桌上的酒壶。 老人走出了大门,转过弯之后,天灵玉才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周天申又扔给他一个酒壶,笑道,“这么害怕你这位师叔?” 天灵玉摇摇头,“你不明白。” 天灵玉问道,“第一个问题你打算怎么回答我这位师叔,可别告诉我你真忘了。” 周天申倒也是没说自己忘了,只是抬起头,看着月色,笑道,“你猜啊。” 两人又在院子里坐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喝过酒,聊了一些未来道路上的事情,还提到了苟絮,多是他现在的境界一事,周天申曾猜测,分别两年,怎么着也要天坎境,要不然,岂不是浪费了执拗山这么好的天时地利,还有沈祭的良苦用心。 两人会心一笑,回到各自的房间睡去。 第二天天不亮,两人就悄然的离开了天峰,当然没有通知张开和,要不然指不定他会闹出幺蛾子。 两人租了一辆马车,前往采桑子渡点。 车上,周天申问道,“身为天峰大弟子,竟然还需要偷偷摸摸的走,真是丢人啊。” 天灵玉反击,“我可没有那大少爷脾气。” 周天申感慨一声,“也不知道那声天大公子是喊谁的。” 天灵玉警觉道,“谁?” 周天申哈哈大笑,“骗你嘞,大公子。” 天灵玉学着张开和的样子,撇撇嘴,不再说话。 马车行驶到采桑子渡点,两人下了马车,交了钱,步行登上牛角山,来到渡点,买了船票,登上船,还是原来的房间。 无论人族和死灵族之间的谈判如何,到最后真正头疼的就只有周天申他们这样的修道者,对于那些可能一辈子都没遇到过修道者的人,就更别提死灵族,因为这样的事情与他们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就像头顶的天空一样,一眼望不到边,那就索性不看。 所以现在的渡点还是一如往常的人头攒动,车水马龙,无论是上山还是下山,都有一条直通山脚和山顶的人流和马车队伍,泾渭分明,吵吵闹闹。 周天申和天灵玉好不容易等上了船,想要下去游玩一番的时候便发现,难如登天啊。 距离翅船启航还有两天的时间,要是每一天都如今天这样,只能进不如出,那就有些不太好了。 还好翅船管事人很快便做出了调整,临时开出了一条小路,可以让翅船上的船客沿小路下船,只需要赶在翅船启航前回到船上便好。 周天申和天灵玉才得此下了船。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四十一章 再相见 选择在这个时辰下船,实在是很不理智的行为。 乡野妇孺,走卒贩夫,豪绅乡客,才子佳人,应有尽有。 周天申和天灵玉好不容易下了翅船,就又要面对这样的险境。 也不知道渡点的管事人是怎么想的,原本四面皆可登山,人流绝不至于这样拥挤,可是现在竟然早早的放出了话,只允许南北两面开门,让登山之人经过,东西两面早早的关上了门,任何人不得靠近。 面对人山人海,饶是天灵玉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周天申瞅着一时半会也离不开脚下这片方寸地,便扯了扯天灵玉的袖子,问道,“你身上有没有掌心玉,要不我们先走一步?” 天灵玉说道,“掌心玉虽然可以变化成天上舟,但你我两人力量有限,要想独自飞往仙彩州,光是那浮草洋都过不去。” 周天申一敲脑壳,头疼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先走一步,反正翅船会追上我们,我们手上又有船票,到时候中途上船即可,启航的时候见不到我们人,横不能把你我两人的行礼扔出去,那他们以后还做不做生意了?” 天灵玉思量片刻,最后选择拒绝了周天申,“你是不是傻啊,在这个地方使用天上舟,会直接被赶出渡点的。” 掌心玉,天上舟是一种航行法器,玉石之中存放着有渡船,速度要比一般的天坎境快上不少,但是因为只有天涯石才能将其驱动,所以一般很少有人谁使用,尤其是在人头攒动的渡点,要是贸然召唤天上舟,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祸。 周天申环顾四周,也确实是这么个理。 可一直等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啊。 刚才的那条小路只能让他们走下翅船,可要想到达渡点,还是要经过那些人流,眼下的人群数量,一时半会也是减少不了太多的,因此就只能寄希望于渡点管事能够打开东西两面的大门。到时候四门齐开,情况就会好上很多。 等待之余,周天申不是没有想过御风远游, 但是渡点有规矩,因此只能作罢。 没过多久,身后突然传来骚动。 原来是渡点的另外两扇位于东西方向的大门也打开了,所有打算离开渡点的船客,都要从东西两面的大门离开,位于两扇大门位置的看门人是渡点新人,此时正在紧密监视每一个通过身边大门的人,只要发现任何企图通过此门进入渡点之人,一律赶下牛角山。 四门齐开,四只队伍出现在山壁上,周天申两人得此来到了渡点。 前几天刚下翅船,没想到这么快又要再次乘坐。 两人在渡点游走,一直到了夜晚才回去。 中州所有的翅船真身都是一种名为鲲鹏的窟兽,是黄昭子庙的太上长老亲自找万兽王敲定的这门生意,所以中州所有的渡点的管事人也都是黄昭子庙一门决定。 随着黄昭子庙不再担任中州的第一大门派,改由天峰接任之后,黄昭子庙就自主解除了很多事务,包括各个渡点的管事人的所有事宜。 采桑子渡点的东西大门突然关闭,又突然打开,看门人都是初来乍到的新人就是证明。 渡点都会设置两个管事人,一个为正,一个为辅。 此时,原本担任采桑子渡点正管事人的黄尚正在为一名新来的年轻人讲解渡点的大小事宜。 过了今天,黄尚就不再是渡点的管事人,而是降为了辅官,等到眼前这位穿着一身儒衫,不是读书人胜似读书人的年轻人正式接任了渡点管事人的身份,并且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自己就会离开这里,先去黄昭子庙报道,随后就可以游历大陆了。 黄尚面带笑容,没想到自己还有无事一身轻的机会。 眼角撇过坐在身旁的年轻人,见他正在饮茶,黄尚暗暗点头,方才他为这位名叫李默的年轻人讲解了很多关于身为渡点管事人应该做得事情,从上大小,从细到宽,一共列了二十条大纲,三十六条细纲,其中关于如何于停靠在渡点的翅船上的管事人打交道,就说了足足一个时辰,虽然起出李默有些应付不来,但是在说了一些心里疑惑之后,李默和黄尚的关系融洽了几分,谈话也就顺利了很多。 放下手中的茶杯,李默用袖子擦了一下嘴巴,开口道,“黄前辈,您担任渡点管事人有多久了?” 黄尚思索片刻,双指轻轻敲动太阳穴,笑道,“还真是想不明白了,大约有几十年了。” 李默顿时松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黄尚不解,问道,“放心什么?” 李默笑道,“原先我还因为担任管事人这一职务而提心吊胆,唯恐记不住前辈先前交代的所有事情,要是因此而耽误了渡点上下所有人的前程,那我李默岂不是成了渡点的罪人。既然前辈担任了几十人,那我暂时比不上,也是应该的。” 黄尚绷起一张脸,点了点李默,“你这后生,话里有话啊。” 李默拱手告罪,“晚辈不敢。” 黄尚抚须,呵呵一笑,全然不在意,说道,“这也难怪,毕竟在你们这些天选之子眼里,渡点这一座山实在是太少了,也太小了,更何况你还来自五座神山中的其中一座,眼光高一些才能不辜负自己的出身,我完全可以理解,你初来乍东,唯恐比不上我,发生不能服众的事情,又偏偏不能说出来,因此就在心里和我做了一个比较,更是人之常情的事情。原本被你轻视的职位,可经过我这张嘴这么一说,顿时头乱如麻,感觉什么都听不懂的感受,我更能体会,毕竟我也是从这一阶段过来的,可是有句话我还是要说,心高气傲的年轻人,无论做什么事情,虽然心中不服,但是嘴上一定要服,这样你才能在正确的方向上做正确的事情,这样才算是成功了一半,而剩下那一半,在你工作的过程中,以渡点管事人的身份与人相处的过程中,自己就会慢慢转变心态,完全不需要我在这里细说。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会明白,管事人的职责到底在哪里?天峰又为何会选你担任这个管事人。可如果你始终心不服,嘴巴更是不服,那我就没有必要在这里和你唠叨这些了,哪怕是拼着这一身老命,我也会去到天峰,让那位浔州子前辈收回成命,让你回到天峰,还是那里更适合你。” 李默擦了一下并不存在的汗水,汗颜道,“我还是更怀念刚才那个一板一眼的黄尚前辈。” 黄尚又是呵呵一笑,眼角却是多了一些笑意,说道,“等再过几天,你也会变成我这个样子,这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李默问道,“前辈身为辅官,不会有了晚辈,就完全不管渡点了,晚辈承认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赋,可初来乍到的,还是前辈待在晚辈身边,我这心里才会更有底。” 黄尚开始闭目眼神,“先不说其他,只这自恋的水平,你就可以当我的前辈了,刚才和你说这么多,委实是累了,趁我休息的这段时间,你可以去渡点其他地方转转,尽快熟悉这里,会对你以后的工作有大帮助,两个时辰之后回到这里。” 李默领命,轻声离开房间。 走之前,不忘喝了杯子里剩余的茶水。 他不喝,等过了两个时辰,一定会被前辈倒掉。 岂不是浪费了。 李默离开房间,去往翅船所在的位置。 黄尚看了一眼空了的茶杯,会心一笑。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临行前 李默离开了管事人所在的府邸,沿着门前的那条青石板路,慢悠悠的走向翅船所在的山巅。 牛角山作为渡点所在的山峰,一共分为三个部分。 山脚,山头和山巅。 山头和山巅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位置,山头多是一座山对外宣称的最高处,而山巅其实要比山头更高一些。 牛角山的山脚设置了四道关卡,分别在东西南北四个面,平常时刻,为了维持秩序,只有乘坐翅船的船客才可以通过购买门票的方式登上牛角山,而这张门票就是船客的船票,除了在山脚购买门票,还可以等到了翅船跟前再购买船票,就像周天申两人今天这次,因为只开启了两扇大门,为了不妨碍各位船客的行程,便没有设立关卡。 其实说来也是没必要。 因为牛角山虽然只是天峰的附庸山峰之一,高度还不到天峰的三分之一,但是对于尘世间的凡人而言,已经是高耸入云的高度了,鲜有人会攀登此等高度的山峰,旁边又不是没有山峰可以攀爬。 山头则是渡点所在的位置,除了必不可少的管事人的府邸之外,还有辅官的府邸,渡点其余人的房间,客栈,酒馆等建筑物,可以让船客在翅船没有启航的事情,来到山头,一边赏景,一边喝酒。 人生幸事也。 山巅就是翅船所在的位置了,那里除了翅船,再无其他,因为翅船启航时造就的风浪实在是太大,很容易伤及无辜。 走过了山头,登上一条笔直的白玉台阶,李默脚踩第一阶台阶,用力踩了一脚,啧啧称奇,一边登上,一边数着台阶的数量,翅船就是挣钱啊,李默在心里感慨,即使自己是天峰的弟子,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积起这么大的家业。 来到了翅船,绕着走了一圈,又是眼羡一阵。 走下山巅,李默停留在了一家客栈前,因为在那里遇到了一位老熟人。 天灵玉微微诧异,问道,“李默,你来这里做什么?” 李默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怎么又遇到他了。 周天申站在一边,观察两个同样俊俏的年轻公子,轻声问道,“你朋友?” 天灵玉点头,“同是天峰的弟子,只不过我成了南州子的关门弟子,他只是天选之子。” 李默突然发怒,指着天灵玉说道,“我承认天资不如你,长辈缘更是和你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但是天灵玉,你不要仗着南州子祖师爷的身份就瞧不起我们这些天选之子,你真以为我看的起你吗?” 虽然言辞凌厉,但是李默不愧是黄尚的接班人,即使这样了,依旧是控制着自己没有喊出来,只是指着天灵玉的那条手臂颤抖不止,足以表明他此时心中的愤怒。 天灵玉两手一摊,脑袋歪向一边,“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李默被气的说不出一个字。 天灵玉恢复神情,问道,“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在这里?” 李默双手揽袖,满脸通红,深呼吸,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冷声道,“这里又不是你的地盘,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天灵玉撇撇嘴,走进客栈,说道,“爱咋咋滴。” 周天申见两人不像是自己和苟絮那样,可以随便开玩笑的关系,所以便没有和李默打招呼,只是简单的点头致意,李默冷哼一声,自然更不愿意和周天申这种狗腿子打交道。 因为遇到了天灵玉,李默这一天的好心情都被毁了,便早早的回到了管事人的府邸,见黄尚还在休息,便独自一人蹲坐在门槛那边,双手拖着腮帮子发呆。 酒馆中,周天申和天灵玉对面而坐,要了两壶酒,四个肉菜,一边吃着,聊起了刚才遇到的李默,以及天选之子。 周天申喝下一口酒,笑道,“你们天峰的花样还真多,连天选之子这种字词都能倒腾出来。” 天灵玉并没有因为李默的谩骂影响丝毫的心情,只是遇到了老朋友,心中难免有些感慨,便多喝了两口酒,放下酒碗,夹了一口肉菜,轻轻嚼着,咽下后,又喝了一口酒润润喉,才说道,“封山千年,不是关键时刻不能下山,虽说不愁吃不愁喝,可要是不找点好玩的事情,很容易把人憋疯的,虽然修道者闭关动辄数年至十年之久,但是封山还是很不一样的。” 周天申举杯,“走一个。” 天灵玉摆手,“算了,今天正好,明天再喝。” 周天申独自喝完碗中酒,笑道,“我可全都记下了。” 天灵玉翻了一个白眼,“随你。” 两人吃过了饭,见天色已晚,便回到了翅船。 虽然还没有到启航的时候,但这个时候的翅船也是可以住人的。 两人在路上又聊了一些关于天选之子的事情。 天峰会把一些命有格数的门下弟子称为天选之子,为了这些天资过人的修道种子能够更好的修道,以更好的身姿迈过命中劫数,天峰会专门为这些天选之子选择合适的护道人,以保证他们的修道顺利。 而天灵玉的身份要更重要一些,身为南州子的关门弟子,从小就跟着南州子游历了天峰之下的山峰,见识过了很多风浪,所以对李默的指责谩骂并不会生出任何的恻隐之心。 走进自己的房间,周天申驻足,来到天灵玉的房间门口,拍响房门。 天灵玉打开一条缝,笑道,“怎么,刚分开就想我了?” 周天申早就习惯了天灵玉的时而发疯,时而清醒,说道,“刚才在客栈说好了,明天喝酒,你可别忘了,要是让我提醒你,可就不是一碗酒的事情了。” 天灵玉轻笑,“不就是一碗酒,值得你记到现在?” 周天申说道,“当然,明天你付账。” 天灵玉白了周天申一眼,关上房门。 接下来的一天,周天申拉着天灵玉走遍了渡点的所有酒馆,每到一家都是只喝简单一小口,然后再转另一家,期间都是天灵玉付钱。 等回到了翅船上的房间,天灵玉直接一脚见周天申踹回到他自己的房间,用力关上房门,任由周天申自己醉倒在房间里,傻傻笑着。 翅船已经启航,周天申是在两天后醒来的。 走出房间,周天申揉着后脑,见到了天灵玉,一脚踹在对方的腿上,被天灵玉轻松闪过。 天灵玉嘲讽道,“喝了酒,连身手都变差了?” 周天申撇嘴道,“我哪是天峰大弟子的对手。” 天灵玉回了一句,“知道就好。” 两人漫步在甲板上。 周天申看着周围的云海,问道,“我们这是到哪了?” 天灵玉说道,“快到褶子城了,这次还去不去蹭酒喝了?” 周天申咧嘴一笑,“这次就算了,下次。” 天灵玉轻声道,“下一次指不定要到什么时候,饿了两天,请你喝酒?” 周天申笑道,“这倒是可以。” 两人去到一家酒馆,名为最香居。 还是那个规矩,只不过这次换了天灵玉站在柜台前等酒水,周天申的头还有些疼,便要了两壶清酒。 比平时多点了两个热汤。 掌柜谷湖将酒水放在柜台上,笑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天灵玉抱起酒壶,“计划有变,还是你家的酒好喝。” 谷湖也不谦虚,“那还用手。” 天灵玉将酒壶放在桌子上,揭开泥封,倒了两碗酒,自己慢慢喝着,周天申闻了闻酒水的味道,不烈,喝了便不会头疼。 两人没有交谈,只有倒酒喝酒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四十三章 到了之后 酒过三巡,便有真话。 这句曾是酆小都的酒后笑言,最后却被大陆上所有的酒馆奉为真言。 事实证明,这句话正确无误。 只是酆小都少说了一句,或者说是酆小都说的后半句被忽略了。 真话不假,假话参真。 周天申喝过了三杯酒,脸色微红,竟有了些醉意,不过还好,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倒头就睡,只是拿起酒壶,看了看,问道,“这酒的劲挺大啊。” 天灵玉点头,“后经更大。” 周天申强忍着睡意,看向天灵玉,问道,“等人族和死灵族之间的关系落定之后,一起去那些秘境看看?” 天灵玉摇头,“找过了苟絮,从仙彩州回来之后,我就要担负起天峰的责任了,虽然浔州子师叔已经回来,但我能看出来,她志不在此,顶对也就是挂着天峰峰主的头衔,如果人族和死灵族打了起来,她一定会冲到阵前,那是她的强项,但如果真要让她当峰主,管着天峰上下所有的琐碎小事,她一定会逃回云中城的,所以天峰还是要靠我。” 周天申侧着身子,脑袋枕着胳膊,望向坐在楼梯口,低头练字的丫头四季,说道,“真辛苦啊。” 天灵玉注意到周天申目光,并不是看向自己,可还是回了一句,“辛不辛苦两说,反正以后的收获一定不少。” 周天申换了一个方向,同样的姿势,看向甲板上的人群,呢喃道,“反正我是做不到。” 两人在酒馆中待了一下午,期间也有酒馆客人多,座位不够的情况,谷湖虽然看见了周天申两人早已经不再喝酒,颇有占茅坑不拉屎的嫌疑,但还是没有让二位起身,他知道,如果自己提出来,对方一定会做,但是没必要去做。 等到客人不多了,名为春焦的坡脚少年也停了下来,谷湖便提着两壶酒,放在了周天申二人面前,笑道,“这两壶酒算是我请你们的。” 周天申摆摆手,“醉了。” 天灵玉却早已经揭开了泥封,给自己和谷湖各倒了一碗酒,说道,“那我今天就可以多喝一点了。” 喝过酒,谷湖便回到了柜台上算账。 要好好琢磨琢磨这两户酒到底要记在谁的账上。 天灵玉和周天申是在天黑之后离开的。 依旧是没有和四季,春焦说上一句话。 行走在甲板上,凉风习习,周天申的脑子清醒了很多。 天灵玉问道,“到了广寒枝渡点,要不要下去走走?” 周天申摇头,“算了。” 两人回到各自的房间。 周天申盘腿坐在床上,用灵力驱散了身上的酒气之后,开始修道。 两人需要先去执拗山找苟絮,然后再一起坐翅船去到位于斜蒙山的七娘仔渡点,然后再去梳在村,从那里去往仸佻码头,乘坐渡船去到仙彩州,进了浮萍城,就要去苟絮所在的苟家村。 三人的想法很简单,起初是为了验证兵家对周天申的出手,既然浔州子说明了事情的轻重缓急,并且表示,兵家那边,她会去把事情讲清楚,那这件事就可以暂且放下。 现在最主要的两件事,一是去到仙彩州,帮助苟絮处理好苟家村的事情,然后周天申就要闭关,专心修道,以求能够用一年的事情进阶到天威境,一年不够就两年,总之一定要在人族和死灵族的第二次谈判之前进阶,否则会贻误很多事情。 修道之时,时间辗转,日月腾挪,不觉间,已经过了数月之时。 期间天灵玉曾不止一次找过周天申,结果在吃了数次的闭门羹之后,索性就不敲门了,选择站在门口,自己想什么时候离开,就什么时候离开。 天灵玉的房门被敲响还是在翅船行驶了五个月之后,这艘源自犄角山采桑子渡点的翅船最终会在执拗山附近的山桃山上的山桃红渡点降落。 眼看就要到渡点了,周天申便收起了心神,不再修道。 五个月的时间,无法让他在天坎境八关的修为之后更进一步。 和天灵玉来到甲板,周天申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一震臂,身上的灰尘被掸尽一空,看着远处的云海,心中积郁也随之一扫而空。 天灵玉问道,“马上就要到执拗山了,你觉得苟絮现在的修为如何?” 周天申思索片刻,一张枯槁的脸多了笑意,“反正比不上我。” 天灵玉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说道,“还是先把自己收拾干净再说。” 周天申摸了一把长满胡茬的脸,轻笑一声,“这样才有男人味。” 翅船停靠在了山桃红渡点,周天申和天灵玉没有停留片刻,两人直接御风去往了执拗山。 虽然两人都是天坎境,且一个人是未来的天峰峰主,一个是荀夫子的小弟子,但是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少的。 两人依旧是选择了一条羊肠小路,徒步登上了执拗山山巅。 一座小木屋,一块巨石,巨石上蹲着一个青衫青年,青年身边盘腿坐着一位正在吃面条的青年,身后背着剑匣,剑匣中插满了长剑,其中居中的一把一眼就可以看出是木剑。 天灵玉和周天申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青衫青年沈祭心生感应,扭过头,依旧是屁股对着两人的姿势,笑道,“这么快就来了。” 苟絮听到声音,也转过头,咧着大嘴笑道,“可算是等到你们了。” 站着的两人走到蹲坐在石头上的两人面前,天灵玉问道,“面条好吃吗?” 苟絮三下五除二的把碗里的面条解决之后,将碗递给身边的沈祭,后者熟练的接过碗筷,跳下石头,走进了木屋,将剩下的时间留给了三人。 苟絮直接跳到天灵玉面前,笑道,“从今以后我也是天境了,要不要让你们看看我的御剑飞行?” 天灵玉和周天申极为默契的说了一句,“不要。” 苟絮耷拉着脑袋,无力道,“这样啊。” 天灵玉问道,“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苟絮说道,“天坎境三关,是不是大吃一惊?” 天灵玉笑道,“确实有点,收拾收拾,准备走了。” 苟絮问道,“这么快,总要让我和沈祭告个别。” 天灵玉无奈道,“没说不让你告别啊,你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就说,我们没这么多的时间了。” 苟絮想了想,“那还是算了,相信沈祭也不是一个愿意告别的人。” 周天申说道,“还是说说比较好,毕竟在人家这里打扰了这么久。” 天灵玉点头。 苟絮便跑到木屋,探头探脑的走进去。 沈祭正坐在木屋里唯一的一张木桌前看书,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青年,比第一次见面看着成熟了很多。 沈祭笑道,“准备走了?” 苟絮点头,有些不知所措。 沈祭低下头,慢慢翻动书籍,“我这里可没有离别礼物,你就别想着在我这里占便宜了。” 听沈祭这么一说,苟絮也就不再见外了,笑道,“想什么呢,就你这家徒四壁的情况,我可不抱任何心理,就是和你说一声,这些天打扰了。” 沈祭已经挥手赶人,“赶快走,我这个大老爷们可受不了这些。” 苟絮果然扭头便走。 两人御风,一人御剑,离开了执拗山。 计划有变,三人不再搭乘翅船,而是直接去往仸佻码头。 三人走了之后,沈祭走出木屋,看着突然安静了很多的山头,心中唏嘘不已。 等事情结束了,自己要不要去找找那个老头子,说说自己的情况。 问问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四十四章 太快 三人御风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即使是境界最卑微的苟絮,因为有脚下那把木剑的加持,速度竟丝毫不输天灵玉的天上舟,甚至还有超越的迹象。 天灵玉站在白玉舟船头,双手负后,一身白衣,与舟身两侧的白云相衬,愈发耀眼,一头长发,束在身后,白衣上有白光闪过,是一条条紧密衔接的纹路,正在吮吸四周云海中的灵力,就等天灵玉将其炼化,称位丹田小天地中的一部分。 天灵玉侧过头,看到原本在舟身两侧御风而行的周天申突然向他招了招手,然后直接跳到白玉舟上,直接躺在白玉舟里,四脚朝天,脑袋一歪,昏睡了过去。 苟絮御剑来到天灵玉身侧,脚下的木剑因为剑光的缘故,体积涨大了一倍,所以足够苟絮盘腿坐下,身后背着那把剑匣,里面共有一十一把剑,加上屁股下的这把,一共是一十二把,此次出门,苟絮才是三人中获利最大的一个。 不是说周天申成为了黄昭子庙的弟子,天灵玉已经暗中敲定了是下一任的天峰峰主这两件事不值钱,而是苟絮虽然有天灵玉时常陪在身侧,但说到底在中州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周天申起码还有一个荀夫子,天灵玉自不用说,硕大个天峰在那里摆着,就算是去黄昭子庙,那些长老也多数会以长辈的身份接待,绝不会因此而怠慢了天灵玉。 苟絮坐在被他取名为‘淮皇’的木剑上,扭过头,看了一眼躺在白玉舟上,呼呼大睡的周天申,问了一句,“他的身子骨这么弱,这才飞了多久,就累成这样。要是一直这样,咱们这位周兄弟以后可就别想讨媳妇了。” 天灵玉轻笑一声,没有转过头,声音却要比平常打上两三分,说道,“你真以为周兄弟是在睡觉吗,苟絮你错了,你大错特错了,他那时在偷偷修行呢,指不定等我们到了梳在村,他一起身,就是天威境了,到时候就算是我们两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现在说话呢,要客气一些,免得惹我们这位大兄弟不高兴。” 苟絮默默的转过头,周天申并没有醒来。 天灵玉摇摇头,“看来他是真的睡着了,不应该啊,天坎境八关的修为,不应该这么快就被挥霍干净啊,难不成他的丹田小天地被毁了?” 苟絮用手指揉搓着下巴,“不可能啊,方才我们两个人斗法的时候,我曾经用心神探寻过他的丹田小天地,虽然不如我,但是这点灵力储备还是有的,你说会不会是他要破关了?” 天灵玉不置可否,“从天峰到现在,六七个月了,怎么说也要破一关了,不过修道者进阶到天境之后,破关进阶一事就和灵力没多大关系了,多是气运一说,难不成你们在斗法的时候,被他捕捉到了云海中的云气,那这个小子的运气也太好了。” 苟絮有些发愣,“什么是云气?” 天灵玉笑着解释,“万物皆有气,大陆上的各个种族要想成为修道路途上的修道者,起初就是要能感应到充盈天地间的灵气,这是第一步,将其吸收进自身体内,并且停留在其中,沿着奇经八脉流转是第二步。第一步通常讲的就是一个人的天资,第二部则由淬体的前五关药山决定。除了各个种族之外,其余事物其实也是有灵气的,譬如云海,云鱼就是云海中的云气浓郁到足以凝练出实体后的结果。” 苟絮点头,“咱这位周大兄弟的运气也是不错。” 天灵玉看向他,问道,“你的运气更是不赖啊,这才出来几年,就被你找到了需要的一十二把剑,还在执拗山进阶到了天境,丹田小天地的品相一定不会低了。” 苟絮伸手挠头,咧嘴一笑,“哪里,哪里。” 天灵玉换了一个问题,说道,“怎么给木剑取了这么一个名字,淮皇?口气真大。” 苟絮难得正经一回,“父母希望我长大后能够出人头地,所以给我取了个苟玺的名字,村长觉得为人不一定要让每个人都认可,更不必有太大的名声,只需要自己时刻记住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就行,如果某一天突然忘了,那就停下脚步,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出发,所以给我取了个苟絮的名字,是想着让我时刻都要记着,我是苟家村出去的人,就像是一朵柳絮,不能飘落在外地,就忘了苟家村。” 说到动情处,苟絮用手指抹了抹眼角,可却看到天灵玉看着自己,胡乱抹了一把脸,问道,“怎么了?” 天灵玉无语道,“我是问你为什么给木剑取这样一个名字,你这是说到哪去了?” 苟絮尴尬道,“我说的还不够明显吗,就是因为有父母和村长对我的期望,所以我才会有如今的成就,我现在是把这样的期望同样给了这把木剑,希望它也能有像我一样的成就。” 天灵玉转过头,不再说话。 苟絮自讨没趣,眼见快到梳在村了,便说了一声自己下去探探路,御剑远去。 天灵玉转过身,一脚踹在周天申的腿上,骂了一句,“还装睡呢?” 周天申挣扎着站起身,睡眼朦胧的看着天灵玉,问道,“到仸佻码头了?” 天灵玉笑道,“还早呢。” 周天申起身,随手抓了一把云,往脸上呼了一下,随便搓了两下,精神了许多。 来到船头,俯身看向下面,揉搓着下巴说道,“才只过了几年,局势就变成这样了。” 下面已经到了黄河城的地界,原本人数极少,只有修道者才可以进入的城池,占地面积比原来大了一倍不止不说,人数也要比之前多了很多,从上空向下看,那条黄河水运充裕到了望眼所见皆是碧绿色的程度,显然这是刘仁一人所做不到的事情,看来应该是黄昭子庙出手了,只有绞杀了河底的那条真身是窟兽的水怪,否则无法形成当今局势。 周天申轻笑,“我这位师兄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天灵玉赞同,“岂止是有些本事,那是相当的有本事啊。” 周天申转过头,“你这个时而高深莫测,时而犯傻的毛病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天灵玉歪着头,皱着眉,沉思片刻,“还真是不好说,最少也要等到天威境才行。” 周天申坐在船头,静等白玉舟降落在梳在村村外。 刘仁早早的就等候在那里了。 苟絮站在一旁,冲天灵玉打招呼。 两人走到刘仁面前,双双拱手道,“刘仁师兄。” 天灵玉说道,“天灵玉见过刘先生。” 刘仁还礼,“师弟,天公子。” 四人走向刘仁的宅邸。 一路上,周天申询问了很多关于盐山地界的事情。 进了屋子,周天申便瞅见李秋正领着一些蒙童在练拳。 白旭在一旁歇息。 刘仁喊了一声,众人停下手中拳头,看向大门口方向。 白旭最先反应过来,率先跑到周天申面前,笑道,“周先生。” 周天申看着眼前的少年,三四年没见,个头没长多少,倒是脸上的青涩感少了很多。 周天申拍拍白旭的肩膀,感叹道,“好小子,本事长了不少啊。现在是什么境界了?” 以周天申现在的实力,是可以一眼看穿白旭修为的,只不过这种事还是让少年亲口说出来最好。 白旭一听周天申要检查自己的修为,立即站直身子,说道,“如今已经是地火境了。” 周天申笑而不语。 会不会太快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四十五章 少说话,多做事 刘仁没有给大家过多叙旧的时间,简单的说了两句之后,便让周天申,苟絮,天灵玉几人去到了自己的房间。 是一座远离府邸之外的小院子。 四人依次坐下,刘仁在主位,身旁的椅子空着,其次是周天申和天灵玉对面而坐,位于左右两侧的第一把椅子,天灵玉身边是苟絮。 刘仁坐下后先后说了两件事,一件是关乎盐山地界的势力分布以及境况,第二件事则是事关人族和死灵族。 刘仁看了一眼面前三人,笑道,“李青芒在我这里。” 无人应答。 刘仁拿起手边茶杯,喝了一口热茶,说道,“那就先说第二件,黄昭子庙的许伏先生来过我这里。” 周天申侧身问道,“师兄,黄昭子庙十三门之一的许伏先生?什么时候?” 刘仁不假思索道,“就在你们走后不久。” 周天申说道,“这就奇怪了,许伏先生不是去了南州嘛,怎么还会有时间来你这里。” 刘仁惊讶道,“你是怎么知道许伏去了南州的,这在黄昭子庙都是一等一的绝密事件,绝不是一般的门人可以获知的,你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周天申笑着反问,“师兄又是怎么知道我去了黄昭子庙,还成为了那里的门人?” 放下茶杯,刘仁双手揽袖,看向门外,郁郁葱葱的柳树发了芽,说道,“师兄门路广,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会知晓一二的。” 周天申挠挠后脑勺,说道,“师兄还是没有说是怎么得知的。” 刘仁看向师弟,“你就不要在这里给我装无辜了,你那点心思我还看不明白,之前没有告诉你真相,确实是我不对,但我毕竟也是为了盐山地界,更何况还是你的师兄,骗了你都要两说,更何况还没骗你,你可倒好,要不是念及旧情,你恐怕就要向我兴师问罪了。说,你是怎么给老师打的小报告?” 周天申这次是真的感觉到了无辜,“我没给老师打报告啊。” 刘仁笑眯眯道,“那就好,那就好。” 天灵玉坐在一旁,看着眼前这对师兄弟的打情骂俏,突然问道,“难不成是荀夫子给刘先生写的信?” 读书人,亦是现在的盐山地界地位最高崇的刘仁,看向天峰第一弟子天灵玉,伸出大拇指,“不愧是天峰的下一任峰主,果然要比我这位小师弟聪明很多。” 天灵玉拱手,“愧不敢当。” 周天申白了一眼,你们两人在这一唱一和的,把我当透明的。 扯开话题,周天申问道,“许伏先生来找师兄,是不是就是为了黄河中的那条水怪,或者说应该叫水神娘娘?” 刘仁点头,慵懒的躺在椅子上,目光深邃,“黄河中的那条水怪其实是万兽王的一百零八心将中的其中一位,具体是谁,我就不细说了,你既然知道了许伏先生去往了南州,那也就知道了结果,万兽王拒绝了黄昭子庙的邀请,应该是不想再隐忍下去了,但当许伏见那几位八剑之人留再万兽城窟的时候,万兽王也没有名言禁止,所以这件事还有的聊,不过万兽王留在中州以及仙彩州的那些窟兽就要遭殃了,黄河中的水神娘娘只是第一个,紧随其后的就是辉山和辞山上的那两个大小山神,至于什么时候动手就不知道了,这还是要看万兽王最后的态度,只盐山地界就有万兽王的三个眼线,足可见万兽王的心机。我这次找你们来,主要是想聊聊仙彩州的那几位大爷。” 盐山地界除了一座可以从中开采出细盐的盐山之外,再就是面积比较广泛的辉山和辞山,鸠山是距离黄河最近的一座山峰,水运昌盛,早就已经被刘仁圈定了起来,等到李秋或者白旭两人能够进阶到地藏境之后,就在那里开门立派。 周天申问道,“万兽王留在仙彩州的心将,应该都是排名靠前的那几位,我第一次离开仙彩州的时候,曾经感应到过。” 刘仁点头,“看来师弟也是走了很远的路了,没错,仙彩州的那几位虽然是被万兽王亲自镇压下的,但每个人的实力都是不俗,最次的也是天坎境,所以这件事并不会完全交到你们手上,我已经和黄昭子庙说过了,等你们去了仙彩州,忙完手上的事情之后,如果赶得上,可以去那里看看,要是能帮上前去绞杀的前辈,也算是一场不小的历练。” 仙彩州大致可以分为浮萍城和城外的三不管地界。 随着城外的门派之争告一段落,原本三不管的地界也逐渐变得井然有序了起来,周天申他们此去,一定可以收获不少。 周天申又问,“现在距离人族和死灵族之间的约定之日就只剩下四年不到的时间,飞羽州那边的态度还不确定,现在就大肆猎杀窟兽,会不会有些太着急了,最起码也要等到飞羽州那边的情势稳定下来再说。” 刘仁笑道,“师弟,去往飞羽州天外天的是我们的老师荀夫子,大陆上最有学问的人,还是天峰的太上长老南州子,战力也是大陆上的顶尖人物,如果他们两人都无法说动飞羽州的飞羽两族,那万兽王的态度也就可以基本下结论了,只会是茅坑里的石头,一个比一个臭。再者说,留在中州和仙彩州的窟兽本就是带罪之身,如果处置本就应该是我们人族说了算,这是和万兽王一早就敲定下来的事情,如果他胆敢阻拦,留在万兽城窟的那几位可不会善罢甘休。” 周天申问道,“万兽王的实力怎样?” 刘仁笑道,“活了万年,你觉得怎样?” 周天申不再言语。 刘仁扫视身下三人,更多的视线还是聚集在苟絮身上。 原本以为没自己什么事的苟絮见那位读书人大老爷正在笑不漏齿的看着自己,立即摆正了坐姿,问道,“刘先生有何吩咐?” 刘仁笑道,“吩咐谈不上,我听说苟絮兄弟的家乡就在浮萍城,不知道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苟絮拱手,“刘先生深明大义,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一定帮你办妥。” 刘仁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起身,送到苟絮面前,周天申和天灵玉也随即站起身,天灵玉说道,“劳烦苟絮兄弟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刘家村的刘梦,他是我的师兄弟,如今是儒士身份,你告诉他,如果他能把信上的事情办好,我可以答应他,让他十年之内,成为和我一样的读书人。” 苟絮收起信件,再一次拱手。 刘仁走出房间,三人紧随其后。 来到梳在村的村口,刘仁转身说道,“我就不多留你们了,师弟,白旭是个修道胚子,放在盐山地界委实是有些委屈他了,我打算等明年就让他去黄昭学院,忙完了手头事,你就回去看看,帮着指点一二,正好让你尝试尝试传道授业是怎样的辛苦事。” 周天申笑道,“那就多谢师兄了。” 刘仁撇嘴,“真是没礼貌。” 三人随即御风离开了盐山地界,天灵玉唤出白玉舟,前往仸佻码头。 刘仁回到自家宅邸,发现李秋和白旭正在门口等着他。 来到两人面前,刘仁问道,“怎么了?” 李秋不敢多说,白旭直接开口问道,“周先生走了?” 刘仁一巴掌拍在白旭的脑门上,“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好好修道,等到了黄昭学院,你们就还有重逢的一天。” 李秋指着自己问道,“那我呢?” 刘仁看也不看,穿过两人,径直去了府邸,道,“少说话,多做事,跟在我身边还委屈你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四十六章 第三次 仸佻码头是往返仙彩州和中州的渡船集结点之一,主要有仙彩州的浮萍城出钱建造,所有主要停靠着来自浮萍城的船只。这里一共停留着六艘稀客船,五艘盛客船,总计十一艘大小船只停靠在海岸边,井然有序,各自有各自的规矩。 五艘盛客船分别有浮萍城的五小人掌管,因为有这一层关系网,所以五艘船只都是在同一时间出航的。而另外六艘稀客船则是由浮萍城中的两宗,四门掌握,出航时间也是有迹可循,而其中的关系当属炼器宗和炼丹宗两家宗子门的门派最亲近,几乎都是一起出航,一起来到码头,要是中途有哪家渡船遇到了危险,还会相互帮衬着一把,作为仙彩州仅有的两家宗子门门派,从未因为宗内事务红过脸,是有原因的。在四门中,天一门最为神秘,出航时间也多是后半夜,与其余三门交流,也多是一些公关事宜,私情也有,但不会用在渡船这种明阳挣钱的门路上,金钱门最势力,挣钱也是最多的,和宝贯门往来最多,宝贯门主要以贩卖法宝和法器为主,自己的那条长愚街虽然已经上缴给了浮萍城的城主府,但是在自家手里的那几年,也是捞到了不少银子,这才没被挤出四门的位置,罗刹门是唐门在仙彩州的分宗,如今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罗刹门是少有的杀手门派,平时门人出来甚少,因此和天一门一样,除了生意上的往来,与其他两门很少有私情上的交易。 其实除了浮萍城出资建造的仸佻码头和中州建造的巡河码头之外,还有一些个小码头,譬如周天申他们眼下正在前往的稻子码头就是其中一座,而且据说这座建造时间不长的码头还和苟絮所在的苟家村有些关联,据苟絮介绍眼前的稻子码头其中也有苟家村的船只,名为三勾,管事人正是苟絮的三叔苟岛。 稻子码头虽然船只不多,只有寥寥几艘,而且载人很少,但是航行于浮草洋之上也多是有惊无险,谈不上避风斩浪,但是船只上的阵法也是足够船只安然度过一些海上风暴的。 苟絮走在最前面,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样,轻车熟路的领着周天申和天灵玉去到自家村子的船只面前。 船只确实不大,只有稀客船的三分之二大小。 周天申以为稀客船已经算是很小的船只了,没想到还有更小的。 苟絮的三叔是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也是一位修道者,身上穿着一身粗布衣服,手腕上戴着护腕,上面各镶嵌了一颗黑色圆珠,相比是一位地境的拳道修道者。 周天申和天灵玉拱手行礼,苟岛毕竟是苟絮的长辈,按辈分就是他们二人的前辈,这点礼数两人还是懂得。 可是在苟絮这里,就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了,胳膊搭在苟岛的肩上,将三人的大致行程告诉了苟岛,挤眉弄眼道,“三叔,我好不容易回趟家,你给通融通融,明天就启航渡海,咋样?” 苟岛可不吃苟玺这一套,一巴掌拍掉肩上的手,用力擦了两下被苟絮碰到的后脑勺,说道,“不怎么样,你如今进阶到了天境,算是家里风光无限的人物了,苟家村就靠你去跟其他村寨争一争了,现在就是让我叫你三叔都行,但是这渡船的事情都不能商量,我们好不容易要来的名额,要是贸然提前出海,我们苟家村可担不起这份损失,我想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苟絮谄笑道,“明白,我都明白,可是我还带着两个朋友,坐自家的渡船不也是帮着家里招揽生意嘛,我横不能去坐其他村寨的渡船,那不是打您的脸嘛。” 苟岛不苟言笑道,“你们就不能多等两天,等这批货运到仙彩州,卖给四门或者是四家,我们苟家村就能狠狠的赚上一大笔了,到时候这艘渡船就正式成为村寨资产了,另外加上你这天境的修为,只要再干两年,说不定就能挤进仸佻码头那边去了,再顺势摆脱争利,我也就可以躺着享福了。” 苟絮轻声道,“在外人面前说这个做什么?” 苟岛笑笑,“两位道友,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多等两天,委实是我们这里没办法通融,多有得罪了。” 周天申表示无碍。 天灵玉亦然。 苟岛看看苟絮,后者还有什么话好说。 三人便在三勾船附近坐下了,等两天后开船。 稻子码头不比仸佻码头,更不如巡河码头,里面就只有一家客栈,一家酒馆。 渡船的事宜很多,苟岛脱不开身,苟絮也没有让他陪客,便自顾自带着周天申两人去了唯一一家酒馆。 落座后,酒水,菜品很快上桌。 苟絮却没有动筷子的心思。 双肘放在桌子上,双手捧着脑袋,苟絮叹气道,“正是太丢人了?” 周天申明知故问,“你说苟岛前辈,我觉得人挺好的,还给我们安排住的地方。” 苟絮不想搭理周天申,看向了天灵玉,后者点头,“我觉得也不错。” 看着大快朵颐的两人,苟絮想哭的心都有了。 吃过了饭,三人在三勾船旁边搭起了帐篷。 两天后,三勾船和其他船只一起出海,前往仙彩州。 坐惯了翅船,冷不丁的坐一次渡船,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来到甲板上,看着身下的水波,周天申还是第一次距离海水这么近,便向身边的天灵玉问了一个纯属白痴的问题,“海里也有精灵一族?” 天灵玉点头,“水属的精灵,天命神通是水法,大道亲水,比起山上的土属精灵,要更厉害一些。” 周天申不信道,“你遇到过?” 天灵玉很认真的想了想,“那倒是没有。” 苟絮蹲在一旁,双手捂着耳朵,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听到,脑子里一直在想,等到了仙彩州,回到了苟家村,面对马上就要举办的争利大会,自己应该怎么取胜。 苟家村这次的对手是刘家村的一个小女,地藏境的修为,从未离开过仙彩州,与走遍了仙彩州,就连中州都走了两遍的苟絮自然是比不了的,所以苟絮现在就在头疼,自己到时候要怎么赢的不那么明显。 虽然那个小女长得不错,身段更是没得挑,但是在家族大义面前,他苟絮还是可以分得清的。 周天申用手肘撞了一下天灵玉,咬着嘴唇说道,“咱们这位苟兄弟心里有事啊,你去开导开导他。” 天灵玉轻笑,“心结易结不易解,我没办法。” 渡船果真是有惊无险的渡过了浮草洋,期间鲜有大风浪,即使有,最后也都会被船只自身的阵法抵挡,等到船只停靠在仙彩州的海岸,已经是半年后了。 渡船下,速度自然慢。 期间,苟絮因为争利一事的原因,一直躲在房间里,竟然借助水势,破了一关,如今已经是天坎境三关的修为。 此等修为,即使是放在四门级别的大门派,也能在其祖师堂中争得一个靠前的位置,更何况是在偏居一隅的苟家村。 苟岛听到消息后,大笑着拍打着苟絮的胳膊,控制不住的高兴,说有了苟絮,定然能够战胜刘家村的那个小女。 周天申和天灵玉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算是知道了苟絮为何一直头疼了。 不爱江山爱美人。 三人并肩离开了稻子码头,去往浮萍城,既没有选择御风,也没有选择搭乘苟岛为他们找的马车,就这么一直走到了浮萍城。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一种忧愁 仙彩州以浮萍城为界限,有城内城外两说法,城内就是浮萍城内部,城外则是浮萍城外的地界,原本又被叫做三不管,现如今因为某些人的暗中推波助澜,城外的势力俨然拧成了三股绳。 按照实力划分,分别是第一大势力燕过山,第二大势力无奈河,第三大势力竹帮。 前两大势力都是城外的老牌势力,与他们相比,竹帮就仿佛是一个新生婴儿,起初燕过山和无奈河也没有对竹帮太过在意,一个靠吃冷饭崛起的帮派,帮中的最强者也就是帮主龅牙仔,不过地心境的修为,根本就不够看的,除非是帮派中有天境,才配让他们多看两眼,要不然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对付这样的家伙,纯属浪费时间。 那个时候,除了最后幸存的燕过山和无奈河,还有几家老大门派,实力不容小觑,他们的观点也都是这样,一个小小的竹帮,即使有了天境,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可是随着战事的推进,门派势力越来越少,某些个大家伙的突然消亡,竹帮的突然崛起,不仅蚕食了周边的所有小势门派,就连诸如惶惶城这种城中有三位天境的大门派都被竹帮轻而易举的攻破,这个消息就像是一记重锤砸在另外两个凭借着丰厚的家底,在这场门派争夺中幸存下来的大门派的心坎里。 正当两位门派老大私自聚会的时候,又有消息传来。 是竹帮散发的邀请函。 邀请两座门派的话事人能够去竹帮境内的黄境山一叙,共商大事。 燕过山山巅,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矗立其中,大殿外栽种了很多的桃树,正值春季,桃花遍野,一个身穿白袍,读书人模样的中年人站在树下,手里拿着一封信,身后站着一位管家模样的老人,低着头,双手相握放在身前。 身着褐色长袍的老人低着头,轻声喊了一句,“老爷。” 中年人说道,“除了送信的人,还有没有发现其他情况,比如偷听的,凑巧路过的?” 老人恭敬说道,“回老爷,并没有您说的这些情况。” 中年人皱起眉头,看向某处,“奇怪了,那个老家伙还真能沉得住气啊。” 老人问道,“老爷,这封信怎么处理?” 中年人轻笑,“一个竹帮而已,还轮不到让我们担惊受怕,就算是成为了第三大势力又如何,不过就是一个穷人乍富,吩咐下去,一个月之后,我亲自去赴约。” 老人面不改色,抬起头,一张老脸毫无血色,“我陪老爷一起去。” 中年人摇头,随手折下一根桃枝,“你留在这里,白儿马上就要出关了,我相信他这一次已经可以进阶到天境,到时候还需要你在这里坐镇,帮助压下那份天地异象,等到了那个时候,整个浮萍城外的地界,就该不太评了,记住,就算是拼上整座燕过山,也一定要护住少主安全,只要白儿在,燕过山就有重来的底气。” 老人再次低下头,语气更加诚恳,“老爷放心,有我在,没人动的了少主一根毫毛。” 中年人看向之前一直出现在视野的某条长河,笑道,“你办事,我最放心。” 顺着中年人的视线看去,可以发现一条横贯浮萍城到海岸的大河出现视野其中,河水湍急,从护城河一直延伸到了禾子洋。 这条无奈河原本是由浮萍城的五小人看管的,但就在五百年前,浮萍城突然放弃了这条水运昌盛的河流,自此无奈河便没了看守之人。 一时间,整条河开始掀起巨大风浪,巨大的风浪拍打在河岸两侧,无数的居民被卷进河流中,了无音讯,水运浓郁到了极致,也是祸端,如果不是浮萍城前后三次镇压,不知道这条河还要祸害多少人,才能将溢满的水运挥霍干净。 也正是这前后三次的镇压,才给了一只小水怪机会,前后三次一直躲藏在河底,慢慢吃掉那份水运,每当镇压效果减弱,便凭借着本命神通远离水运最多的地方,等到浮萍城出手镇压,随后再露面。 等到第三次的时候,这条未曾出过无奈河的小水怪,便凭借着那些肚子里的水运,一举进阶到了天境,成为了城外第一位天境强者。 随后的日子更是顺风顺水,成功的占领了整条无奈河,拉拢起了一群虾兵蟹将,教会他们如何吞食水运,一时间,整条无奈河不仅不再兴风作浪,就连河水都变的浑浊很多,要不是浮萍城派人来此查看,以这群虾兵蟹将的蚕食速度,不出十年,整条无奈河就会变成河床,再没有一丁点的河水存在。 那头水怪趁着与浮萍城的谈判之际,直接成为了浮萍城亲自授命的护河人,从此以后就成了一个吃官粮的存在。 借着与浮萍城的这层关系,在接下来的门派争斗之中,无奈河也在保全了自身之外,收拢周边十数个门派,都是不输于当时竹帮的存在,要是以现在的眼光来斟酌,那就是远远不够看了。 无奈河跨度之大,完全超乎了所有的想象,所以在有人拼着被浮萍城出手阻拦,甚至当场镇杀的风险,与其他人合伙,打算猎杀了那位河主,最后再一起分赃无奈河的所有宝物,不曾想,几人刚来到河岸便,还没来得及喊上一两句狠话,就见整条无奈河都开始沸腾,就在众人以为河主就要出说,纷纷拉开架势的时候,一抹身影贴着河底,从众人眼前急速掠过,被眼尖的人看到之后,其余人一起追杀那抹已经确定是河主身份的身影,又不曾想,众人根本就没有追上河主,纷纷停了下来,说是体内的灵力消耗的太快,要是照这么追下去,众人是一定可以追上河主的,但到了那时,也基本就暴露在浮萍城的眼皮子底下了,真到了这个时候,自保都是问题,还谈什么追杀河主。 一行六人,狼狈而归。 其中一人,如今已经成了无奈河的首席供奉,名为田冲,天坎境六关的实力,所修剑道,一把红日剑,剑气无双,斩杀无数,算得上是无奈河河主赵坡儿的左膀右臂,每次出门都会带上,伴其左右。 美名其曰,有你在,哪还有什么危险人物,一剑下去,干脆利落。 这天,在收到了竹帮的邀请函之后,自己取名为赵坡儿的无奈河河主就一直蹲坐在水殿门口,双指夹着那封信,转来转去,也不说话,一双眉毛都快拧到一块去了。 身为无奈河的首席供奉,田冲自然要为自家老大分忧解愁,当下直接坐在赵坡儿身边,将手搭在赵坡儿的肩上,说道,“要不,咱们就不去了。” 原本是叫嚣追杀赵坡儿最狠的田冲,现如今却也是赵坡儿最信任的人。 这应该就是不打不相识。 赵坡儿用无奈的眼光看向田冲,说道,“大兄弟,想啥呢,别人既然送了邀请函,那就打定主意,一定让我们前去赴约,要是连这点胆量都没有,我还怎么在无奈河落足。” 田冲竖起大拇指,“河主说的在理,你既然都想通的,那又为何苦着一张脸,感觉像是被谁欺负了一样。” 赵坡儿说道,“我是在发愁,赴约那天,我该穿那件衣服,是那件价值连城的法袍,还是你送给我的那件。” 田冲也犯了难,犹豫不决道,“就穿那件法袍,品相虽然不高,但至少也是一件法器啊,最后说不定还能护着你逃到无奈河。” 当下赵坡儿更忧虑了,可自己也不能直接说,我现在已经是天威境了,就算是在浮萍城都没几个是我的对手了。 唉,修为境界太高,也是一种忧愁啊。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四十八章 争利大会 浮萍城大致被划分了东南西北四座大小一致的内城。 内城中,除了诸如炼器宗这样的大门派占据了很大程度的面积之外,还有很多个不起眼,但是人声鼎沸的小区域。 譬如周天申三人即将去往的苟家村所在的百家村寨。 百家村寨是一个大集体。 包括苟家村在内,不多不少,一共由一百个村寨组成。 为了使资源能够更好的合理分配,每十年,百家村寨都会举办一场名为争利大会的盛事。 每家村寨都要选出三位后生,以切磋为主,进行比武争斗,坚持到最后的三家村寨除了一定会分到手上的资源之外,还会得到一笔额外的份额,只要有了这笔份额,村寨的实力一定会突飞猛进,更进一步。 跟随苟絮来到苟家村,是一座木屋居多的村寨。 只有村子最中间是一座石头搭建的堡垒建筑。 村民不是很多,据苟絮介绍,苟家村的修道者并不多,大多数的村民还是以种植水稻为主,以此向外界换取修道资源,给苟絮这些修道者,额外的剩余还会分别补贴那些家境贫寒之人 苟絮回到了村子,先是去到了村子后面的三坟窟,那里埋葬了所有的苟家村的村民,其中也包括苟絮的父母。 两人已于三年前,身染重病不治,双双离世。 之所以取名三坟窟,是因为在这里埋葬了三位天坎境的修道者,无一不是游历途中,仗义出剑,然后兵解离世。 因此这三位被浮萍城赋予剑仙之名的修道者的坟圈被放在了最高位,受其他人敬仰。 给父母上过香,添了新土。 苟絮紧接着来到了那三个位于最高处的坟堆前。 谈不上太多伤感,只是比以前多了很多感慨。 少年不知愁滋味,大了才知道油盐酱醋茶的贵。 一个常年留守在三坟窟的老人,手持拐杖,一瘸一拐的来到苟絮身边,看着眼前三位睡了很久的老朋友,年少时发生的事情,仿佛就在昨天。 老人名为昌海,并不是仙彩州人士,是少数见到眼前三位剑仙仗剑行义的少年之一,自那以后便自主跟在了三位剑仙身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为剑仙善后被救助之人,三位剑仙的尸骨也是昌海帮助带回的仙彩州苟家村。 从中州回到仙彩州之后,老人昌海便一直待在三坟窟这里,鲜有去到外界。 苟家村也有想要让老人去村子居住的想法,但都被老人一一驳回了,时间一长,村子里的所有人也就都习惯了 老人修为不高,用他的话说就是修行了一辈子,也练不成剑仙,就不出去给三位剑仙丢脸了,在这里陪着他们,就挺好的。 昌海感受到苟絮身上传来的灵力痕迹,笑道,“天境了,行啊,苟家小子,没给你父母丢脸。” 虽然昌海至今没有进阶到天境,但是跟在三位剑仙身后这么久,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断后擦屁股的事情,这点感知力还是有的。 苟絮说道,“侥幸而已。” 昌海笑着摇摇头,“修道路途上可没有侥幸的事情,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就比如刘家的那个小女,短期之内是无法进阶到天境的,至少在最近两年不会。” 苟絮扭头问道,“此话怎讲?” 刘家小女是刘家村的天之骄子,亦是刘家村村长的女儿,同样更是刘家村的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年纪轻轻就进阶到了地境,要比苟絮还要有天赋,即使没有进入黄昭子庙求学,但是刘家村有一位天境担任她的讲师,也让她得以在同境之中,一骑绝尘,是让苟絮都佩服不已的同辈。 真可谓是又爱又恨啊。 苟絮相信这位刘家小女一定会在他之前进阶到天境的,这是整个百家村寨所有人都坚信的一件事,可没想到不仅事实相反,竟然还被昌海断言,近两年都不会进阶到天境。 苟絮急切想要知道答案。 昌海闭上眼睛,并没有告诉苟絮事情真相,只是轻声呢喃,“这件事只是我这个老头子的闲言碎语,做不了数的,你可不要拿到外边说给别人听,要不然我就没脸待在这里了。” 苟絮面色凝重道,“晚辈知道了。” 没过多久,苟絮便离开了三坟窟。 昌海又在坟前站了很久,才回到自己的住处。 是一栋独立的小院落,除了昌海一人,还有一个六岁的孩童,是苟家村的孤儿,父母早逝,原本是苟家村的村长要领养这个孩子,最后却来到了昌海的家里。 昌海一生最向往剑仙风采,最向往的一件事就是御剑而行,仗剑行事,可惜因为资质有限,成为了一名拳道修道者,因此便将此生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一个孩童身上。 那名被昌海取名为常识的孩子见到了昌海后,急忙放下了手上的木剑,蹦蹦跳跳的来到昌海面前,昌海伸手抚摸着男孩的脑袋,笑道,“今天修习的怎么样?” 常识大喊道,“全都学会了。” 虽然已经见识过了很多次常识的竟然天赋,但还是会感到惊讶和惊喜,笑眯眯道,“小常识真是厉害啊,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去中州求学了。” 一老一少走出了院子。 每次都是这样,当常识学会了一门剑法之后,都会被昌海领着去往三坟窟的那三座坟前,念叨着剑仙的剑术有了传人,是个天赋顶好的。 每当说到这,昌海都会大笑不止。 周天申两人没有资格进入三坟窟,便等在了外面。 见苟絮走出来,两人迎上前。 周天申问道,“被人欺负了?” 天灵玉装腔作势,捋起袖子就要冲进三坟窟,问道,“谁?” 苟絮无精打采道,“没什么,只是听说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情。” 周天申和天灵玉眼神交汇,暗自点头,果然和那位刘家小女有关。 这一路,都不知道听苟絮说了几遍了。 三人一同前往苟家村村长的住处。 过几天就是争利大会了,苟絮这次是逃不掉了,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自己主动去村长那里报备更好一些。 走进石头堡垒,发现院子里站满了人。 为首的是一位精装老人,不用看,一定就是苟家村的村长,苟貂。 就在周天申和天灵玉犹豫要不要进去的时候,苟貂抬起头,粗声粗气道,“两位客人既然来了,那就一起进来,院子不大,但还是会有两位客人的立足之地的。” 苟絮沉默不语的来到苟貂面前,喊了一声村长爷爷。 周天申和天灵玉站在苟絮身后不远处。 毕竟是别人的地盘,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 苟貂用力的拍打着苟絮的肩膀,大笑道,“好小子,竟然还真是被你进阶到了天境,要不是苟岛用性命担保,我还真是不敢相信呢。” 苟絮用余光看到一位中年人站在人群中第一排居中的位置,笑着冲自己点点头。 苟貂问道,“这两位是你的朋友,怎么不介绍介绍?” 苟絮轻声道,“都是朋友,一个叫周天申,邨州人士,一个叫天灵玉,来自中州。” 自天峰解除封禁之后,又接连成为了中州的第一大门派,所以这几年的风头正大,就连苟家村这样偏僻的地方都听说了。 苟貂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在苟絮耳边轻声说道,“天峰的?” 苟絮蔫头蔫脑的点点头。 苟貂又是一声大笑,巴掌狠狠的打在苟絮的肩上,看的周天申触目惊心。 要不是知道苟絮身子骨够强,他都想要说一句,别把苟絮拍散架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四十九章 小赌怡情 苟絮龇牙咧嘴的躲过苟貂的巴掌,看向一旁的人群,问道,“村长爷爷,你们这是要准备干什么?” 苟貂双臂环胸道,“你这不是已经进阶到了天境了嘛,根据百家村寨的老规矩,任何村寨有人进阶到了天境,都需要去夹道街去报备一声,另外还要加上我们苟家村想要独自承包一层渡船,这件事光是一个天境就不顶用了,我这不正打算邻人过去,人多好壮胆。” 苟貂虽然是苟家村的村长,外面看似稳重,其实整个百家村寨的人都知道,要论滑头心机,这个老头子才是真正的祖师爷,旁人的那些勾心斗角在他眼里,就像是小孩子和尿泥,没啥出息。 百家村寨是苟家村所在地界的明号,一共有一百座村寨,分散在一条名叫夹道街周边方圆千里。 夹道街是一种类似于长愚街的存在,只不过比其虚无缥缈秘境长愚街,夹道街要更多一些烟火气,街道两侧铺子里面卖的也多是市井物品,少有法器之属。 百家村寨有一百座村寨,但是村子与村子之间距离并不是很多,而且实力悬殊很大,其中就属,苟家,刘家,边家以及金家实力最为雄厚,被称作四大村落。这四个村落在百家村寨的地位,等同于四大家在浮萍城的地位。 所以每一届的争利大会,也多是这四大村落的人选留在最后,那些额外资源也都落在了四大村落的口袋。 不是没有人对这件事提出异议,说村子之间的实力本就悬殊,如果还是一味的将资源倾靠在四大村落的身上,那村寨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就应该废除争利大会。 结果当然是被百家村寨的寨主萧涩一口否决,给出的答复是你要是有本事就把资源抢到手,在我这里说些有的没的,像个老娘们一样,只会让人瞧不起。 话虽如此,可萧涩最后还是改变了争利大会的规则,将额外的资源的四成抽调出来,分发给另外村落的修道胚子,以尽可能的公正,让更多的村落都得到修道资源,从而多出现几个天资优秀的修道胚子。 自从做了这个决定,四大村落的压力顿时大了不少。 毕竟其他村落也有不输于苟絮这般的修道胚子,只是因为资源不足,从而无法体现出来。 现如今却是大不同了。 关于渡船一事,其实完全就是苟貂的私心而为,就连他都没有任何底气说一定可以办成此事,所以便没有和苟絮透露太多。 选好了人选,确定了出发时间,明天清晨,院子里站着的中年人,除了苟岛和另一个个头矮小的老者之外,所有人都回到了各自的家,按部就班的劳作,不能因为有了渡船,就要荒废了庄稼。 那个留下的老者是苟貂的弟弟,苟礼,也是一位修道者,只不过境界不高,最近几年才靠着苟絮从中州带来的机遇,跻身到了地火境,自此便一直留在地火境三关的关卡,在村子里开办了一家武馆,专门教授村子里的孩子们拳法,不求他们全都成为修道者,只是希望自己能够有件事情可做,顺便留给村子一些东西。 苟貂知道自己这位弟弟的天资,这辈子能够进阶到地境已经是祖坟冒了青烟的事情,所以便没有对他寄予太多希望,要不是苟絮进阶到了天境,并且在他这里说了不少好话,说实在的,他都不愿意搭理他。 苟礼更是知道自己在哥哥心中的地位,所以便没有凑上前,而是选择站在了台阶下,双手揽袖,闭目养神。 苟岛原本打算让苟礼站在自己面前,毕竟自己算是晚辈,独自站在台阶上,委实是不符合礼节。 可是见苟礼和苟貂两个人都没有意见,他也就不再多说,免得言多必失,到最后还是自己落埋怨。 苟絮看着面色突然沉重下来的苟貂,问道,“村长爷爷,有事?” 苟貂点点头,看了一眼苟絮和其身后的两个朋友,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条,塞进一脸懵的苟絮手里,轻声道,“这是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找来的情报,你可一定要烂熟于心,千万不要因为自己进阶到了天境,就好高骛远,孰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关于这一届的争利大会,你可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啊。” 苟絮无精打采的说了一句,“知道了,村长爷爷。” 苟貂满意的点点头,笑道,“领着你这两个朋友去村子各处转转,我会你三叔谈些事情。” 苟絮点头,领着周天申和天灵玉离开了石头堡垒。 三人走后,苟貂收起了一脸笑意,走进了大堂,苟岛跟在后面。 苟貂一只脚跨过门槛,另一只脚留在了外面,冲身后说道,“苟礼,死了没有,要是没死就赶快过来,老大年纪了,没个眼力界。” 苟礼睁开眼,不急不躁的迈步走上台阶,嘴里喊着,“莫急莫急。” 苟貂冷哼一声,“烂泥扶不上墙。” 苟岛脸色尴尬,觉得自己留在这是个错误。 离开了石头堡垒,周天申和天灵玉提议去浮萍城更城中走走,苟絮早没了这番心思,婉拒了两人,独自回到了如今空无一人的住处,手里攥着一张写满名字的白纸。 周天申和天灵玉一起前往, 天灵玉一身白衣,双手揽袖,慢悠悠的走着,问道,“为什么不带上他?” 周天申耸肩道,“我是无所谓,你要是想让他他去,就去喊他。” 天灵玉回头望了一眼,笑道,“我才不会触这个霉头。” 快步跟上周天申,天灵玉问道,“你这是打算去哪?” 周天申摇头,“随便转转,苟絮马上就要比武了,心里的压力一定不会小,让他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比我们两个人待在他身边,更有好处。” 天灵玉从袖子里抽出双手,背在身后,仰着头,看着空中白云,慢慢飘荡,说道,“我不是担心这些,争利大会再热闹,终究只是百家村寨的事情,苟絮没这么脆弱,现在看着像一个病秧子,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到时候一定可以分清是非的,我只是怕死灵族插手。” 周天申问道,“浮萍城虽然是百家齐放,各个种族的人都有,但是死灵族要想在这里掀起风浪,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如果死灵族决定攻打浮萍城,那些滞留在城内的精灵和窟兽一族绝不是善罢甘休。” 天灵玉笑道,“那你就不怕精灵和窟兽不帮我们人族,最后说不定还要反过来和死灵族一起里应外合,这座城池的护城阵法是强,但也是没到能够抵挡天势境全力一击的地步,那几位看门人实力不俗,可惜无法离开脚下方寸地,要不然也不会一直留在这,就为了挣那点过路钱,实在是不值得。” 周天申笑道,“你要是再这么泄露天机,就该有人劝你闭嘴了。” 跟着周天申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一座殷富人家门前,天灵玉疑惑道,“这里是?” 周天申笑道,“宝贯门啊,没来过。” 天灵玉说道,“以一家之力掌控整条长愚街的宝贯门,听过名字,就是没见过,你来找他们帮忙?我怎么听说那条长愚街已经送给了浮萍城城主府?” 周天申轻声道,“要不要和我打个赌,就赌长愚街到底在谁的手里?” 天灵玉摇头,“你这么自信,一定知道,我可不会上这个当。” 周天申无奈道,“小赌怡情嘛,真没意思。”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五十章 愿赌服输 周天申走上宝贯门门前台阶,拍响房门,同时祭出一张传声符,说了两句隐秘话语,蹲下身,将符箓放在地上,双手掐诀,符纸化作一抹黄光,直接窜进宝贯门。 周天申站起身,拍拍手,静等片刻,面前大门被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人。 是宝贯门的老管家原名元佑,早些年曾经跟随宝贯门的老门主刘蛞一起游历了整个仙彩州,因为对刘蛞有救命之情,所以便被刘蛞赐了一个刘姓。自此原本是无根之萍的元佑便成为了宝贯门的管家,一待就是四十年,对外一直都是宣称为刘元佑。 周天申在造访宝贯门之前,曾经走了一趟名为天机枢的情报组织,那里的管事人是自己的一个师兄,被人称作为‘妙算天机’的崔中仁,希望能够从他这里得到一些仙彩州的近期情报,可好巧不巧的时候,崔中仁有事出门,三天之后才会回来。现在天机枢的管事人是崔中仁的半个弟子,周天申的半个师兄李茅真,可李茅真明确表明了,自己无权将天机枢的收藏的秘闻给周天申查看,即使两人有半个同门,半个师侄的关系。 哭求无果,周天申只能就此作罢。 这才有了这趟宝贯门之行。 周天申和宝贯门接触不深,两方第一次接触还是在周天申第一次来到仙彩州的时候,他在张云安的陪同下走了一趟长愚街,遇到了一件事关长愚街存亡的刺杀,被当作证人,被宝贯门以及城主府细细的查勘了一番,虽然自己那时并不知道身边的中年人就是现今的宝贯门门主刘泊罗,但是现在细细想着,发现一切都太巧合了。 尤其是在自己请张云安利用推演之术,更是发现那次见面为以后的形势发展带来了怎样的影响。 老管家刘元佑和周天申见过两次面,不算是相熟,但也是颇有印象。 刘元佑笑道,“周公子造访,有失远迎,门主正在书房等候。” 周天申拱手行礼,“见过老管家,此次拜访,叨扰了。” 既然天机枢不愿意泄露太多,周天申也不好强求,那就只能来宝贯门了。 周天申和天灵玉两人跨过门槛,老管家走在一侧,扭过头,看向天灵玉,笑道,“这位就是天峰的天公子?” 周天申在那道传声符中不仅提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也略微的介绍了身边的天灵玉,目的就是让刘泊罗拒绝自己的时候,能够多考虑考虑,不看周天申的面子,也要看看天灵玉的身份。 天灵玉打了一个稽首,“见过老管家。” 老管家用稽首还礼,笑道,“二位既然来到了邨州,为何不做宝贯门的稀客船,也好让我们尽一番地主之谊。” 周天申笑着回答,“这次是乘坐三勾船来的。” 老管家恍然,“苟家村的那艘船,我记得苟家村有一位名叫苟絮的少年,如今已经是天坎境,都是年少有为啊。” 三人很快便来到了书房。 老管家推开门,等到周天申和天灵玉走进书房,自己便先行告退了。 周天申和天灵玉走到书桌前,刘泊罗已经站起身,笑道,“两位来了。” 依旧是话语不多。 周天申点点头,“刘门主,好久不见。” 明知没有必要,可必要的礼仪还是要注意的。 尤其是在刘泊罗这种身份面前。 一番客套之后,刘泊罗让周天申和天灵玉移驾别处,是一间更小的房间,里面摆放了四座书架,每座书架上都摆满了书籍,大多都是菊白水的著作。 刘泊罗坐在椅子前,让周天申和天灵玉坐在身体两侧。 落座后,周天申直接开口道,“我们此次前来,是想向刘门主讨教两个问题。” 刘泊罗笑道,“直说无妨。” 周天申竟然沉默了下来,很认真的思考着。 刘泊罗也不着急,和一侧原本不打算开口的天灵玉攀谈了起来。 大约过了一刻钟,周天申总算是知道了如今开口,说道,“第一个问题,我想知道宝贯门对死灵族的态度。” 刘泊罗笑道,“我们宝贯门是一个以售卖法器宝物的门派,任何种族都会是我们的客户,无论是人族还是死灵族,我不知道周公子此话是什么意思?” 周天申笑道,“既然刘门主不清楚,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如果死灵族和人族开战,刘门主会站在哪一种族身后,亦或者是身前?” 刘泊罗不置可否,说道,“当然是人族了,周公子让我更不明白了。” 刘泊罗始终双手揽袖,整个后背贴在椅背上,慵懒之下又有严谨。 周天申用手指轻敲眉心,盯着桌面,笑道,“那长愚街怎么办?” 刘泊罗始终面带微笑,说道,“周公子,已经是第三个问题了。” 周天申点头,说道,“那我们就不聊这些了。” 三人又对仙彩州现在的局势,进行了一番讨论,尤其是城外的门派之争,已经结束了两三年,可每当说起,刘泊罗还是会唏嘘不已,城外的门派之争一共进行了十年之久,起初只是一些小门派之间的小打小闹,对于刘泊罗这种身份的人而言,如果门派中没有天境坐镇,那就掀不起太大的风浪,可没想到事态发展之快,就连浮萍城都对城外的门派之争起了恻隐之心,一些二流世家希望能够趁此机会多拉拢一些在城外失利的门主之人,成为自家供奉,只要家族积攒足够多的地境修道者,那多冲击一流大家就又多了几分胜算,刘泊罗自己也说没想到在自己执掌宝贯门的这些年,竟然会对城外的那些修道者售卖法器宝物,而且各个价钱都不低。 只不过浮萍城早些年和城外的那些大门派有过契约签订,只有两方都同意的情况下,城内的家族才可以将手伸到城外,否则就会被视作挑衅,被城外之人问道。 因此那些二流世家只能作罢。 周天申笑言,“刘门主倒是可以考虑去城外开设一家宝贯门外门,保证一本万利。” 刘泊罗摇头,“如今可是不敢说这种话了。” 又闲聊了一阵之后,周天申便起身告辞。 天灵玉一同起身。 刘泊罗将两人送往门口的途中,也问了两个问题。 周天申如今是为谁办事? 事情结束之后,又会去往哪里? 第一个问题,周天申很是直言不讳的告诉给了刘泊罗,自己原先就是黄昭学院的学子,现在又成了黄昭子庙的门人,自然是为了黄昭子庙行事,至于第二个问题,周天申并没有说明太多,只说自己以后会继续游历大陆,等到什么累了,就什么时候停下来。 两人与刘泊罗告退。 关上门,刘元佑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刘泊罗身后,问道,“事情被发现了?” 刘泊罗轻笑,“怎么可能,不过长愚街那边我不能常去了,就劳烦管家了。” 刘元佑摆手,“这算什么?” 一老一少,走回到各自住处。 周天申两人离开了宝贯门,很快便被一个身穿斗篷之人拦住,此人正是天机枢的门人之一。 他让周天申两人跟着他去往天机枢,李茅真有事情要找二人商议。 周天申走在后面,笑道,“你猜猜我这半个师兄,找我是为了什么?” 天灵玉说道,“赌什么?” 周天申身体后仰,差异道,“你要和我打赌?” 天灵玉轻声道,“不然呢?” 周天申仔细想了一通,说道,“那就一块天峰玉佩,戴上之后,能够在天峰畅通无阻的那种。” 天灵玉伸出一只手,拍在周天申早已经伸出去的那个巴掌上,说道,“愿赌服输。”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五十一章 值得注意 天灵玉想起一事,说道,“要是你输了,你拿什么做赌注?” 周天申双手一摊,笑道,“你看我身上什么值钱,你就拿走,咋样?” 天灵玉上下扫视了周天申一眼,随即收起了视线,说道,“瞧着话说的,搞得好像你有很多钱一样,那就这样,如果你赌赢了,我就给你一块天峰独一无二的玉牌,保证你可以佩戴此玉佩之后,在天峰畅通无阻,可要是你输了,我也不求别的,等你忙完所有事情的时候,就去天峰当一个挂名供奉如何,百年后就可以获得自由,有一点你可以放心,天峰绝不会强迫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如何?” 周天申点头道,“可以,等我游历大陆之后,就去天峰养老,不过百年确实是有点长了,五十年怎么样,剩下的五十年,你给我一个内门长老当当,但是有一点,千万别给我安排事情,我这个人啥都不会,咋样?” 天灵玉摇头笑道,“我怎么感觉我一定会赢,这该不会是你给我下的套。” 周天申无辜道,“怎么会,怎么会。” 看着周天申脸上丝毫没有遮掩的笑容,天灵玉确定这是周天申给他下的套没跑了。 不过两人到底要赌什么还不知道呢,也许自己输了也不一定。 这位注定要成为天峰下一任峰主的天峰第一弟子,第一次希望自己能够输了这场赌约。 两人跟随身穿斗篷的年轻人来到一处宅院前。 天机枢,一个致力于收集情报的组织,触手触及天首大陆所有知名地界,要比百晓生还有势力庞大。有传闻,哪怕是位于崖州底部的那座秘境里面,都有天机枢安插的棋子,包括飞羽州的天外天,只不过这些棋子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很少会向外界传递消息,就像是一颗深埋在石头底下的小石子,指不定哪天就会冒出头,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这些棋子传递的情报,每一个字都很珍贵,都会被天机枢收藏在‘重室’,只有天机枢的唯一管事人才可以翻阅。 据周天申收集到的情报,天机枢的第一任管事人原本是天一门的门人,还是个位置靠前的门中弟子,只不过在修习了天一门所有的术法,注定无法在天一门更进一步之后,与天一门门主签订了盟约,在不将自己的名字从天一门的祖师堂中划去的前提下,离开了天一门,建立了这座天机枢。 天一门的术法都是以演算为基数,因此天机枢也会为仙彩州人士卜卦,只不过要想请天机枢的门人行此事,所需钱财和人情都不是少的。 那位年轻人让周天申和天灵玉静等在门外,他好去禀报。 两人等待的同时,聊起了那份赌约。 天灵玉问道,“都到家门口了,我们还没说要赌些什么。” 周天申很用心的想了想,拿出早就已经在肚子里打好的腹稿,说道,“就赌我那半个师兄同不同意我们翻阅天机枢收集的情报,你赌什么?” 天灵玉说道,“既然你能拿出这份赌约,说明你就有信心,我赌会。” 周天申后退半步,“这就没意思了。” 天灵玉凑向前,眯眼说道,“咋滴,输不起啊。” 周天申摇头,“那你可就是小看我了。” 天灵玉站回原位,看向外面的街道,一时间,竟想买些东西了。 周天申说道,“既然你这么有自信,那我就赌不会。” 天灵玉脸色古怪的看向站直身体的周天申,总感觉自己被骗了。 没过多久,便见一位身穿儒衫,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和一本书籍的中年人从大堂深处走来。 那位邀请周天申两人来此的年轻人就站在中年人身后。 眼前这位天机枢的副管事有交代,所以便让周天申和天灵玉在大堂等着了。 李茅真来到周天申面前,挥手让身后的年轻人何衮离开。 整间大堂就只有李茅真,周天申,天灵玉三人。 三人落座。 李茅真打开手中折扇,首先将手里的书放在手边桌子上,翻看扇面上的图案,说道,“师弟,听我手下人说,你去了宝贯门?” 周天申拿起手边早已经沏好的茶,喝了一口,说道,“师兄不厚道啊,竟然找人跟踪我。” 李茅真收起手中折扇,指着周天申,说道,“少给我耍滑头,两个师兄都在这里,你却跑到其他地方打探情报。” 说着,李茅真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放在手边书上,说道,“这是刘仁的信件,上面可是说了你的好些好话,小师弟,别的不说,就只像老师告状这一件事,你就已经做得足够炉火纯青了,这让我们这些恪守规矩的师兄们,很是害怕啊。” 李茅真虽说是周天申的半个师兄,半个师侄,但是周天申可真不敢搬出自己半个师叔的身份。 会死人的。 周天申挠挠后脑,笑道,“师兄,我可从来都没有给老师打过小报告啊。” 李茅真放下折扇,端起茶杯,一手拿着茶盖,轻轻拂动水面,说道,“可我怎么听说,你一直都在和老师进行信件上的往来?” 周天申大义凛然道,“那都是老师写给我的,还有一些是我对老师学问有了疑惑,特地向他讨教学问的,而且老师在离开小笔山的时候,特意嘱托过了,让我至少两年给他写一封信,好向他汇报自己近来的读书心得,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找小揪,它可以为我作证。” 李茅真感到可笑,“那个竹子精,嘴里能有一句实话。” 李茅真在小笔山上求学的时候,最和小揪合不来。 放下没喝一口的茶杯,李茅真再次拿起折扇,轻轻扇风,看向周天申,问了一句,“老师怎么就这么喜欢你?” 周天申说道,“我也不知道。” 李茅真收起思绪,叹气道,“罢了,谁让你是我们的小师弟呢。” 天灵玉眉头一皱。 攥紧袖子里握着的那枚玉佩。 周天申喜上眉梢,犹豫不决道,“师兄,是不是可以让我们翻阅情报了?” 李茅真轻笑一声,“当然是不行。” 天灵玉顿时松了一口气。 周天申软摊无力的跌坐在座位上,呢喃道,“那您把我喊来做什么?” “干什么?” 李茅真眉毛一挑,停下摇扇动作,“师兄找师弟聊会天,还不行?” 周天申立即坐好,频频点头,“当然可以。” 眼前这位师兄,虽然在老师那里并不算是一个纯粹的学子,但是动起手来,却是纯粹的不讲情分啊。 要不是下棋下得好,当年早就被老师荀夫子赶下山了。 因此便有了半个师徒的说法。 李茅真微笑道,“别紧张,师兄已经很久不打人了。我这次找你来,是想问问你,刘泊罗掌握了哪些情报。” 好嘛,敲竹杠敲到自己头上了。 周天申仍旧是不敢松懈,说道,“我也不知道。” 李茅真笑容不改,身体侧倾,手肘枕在桌子上,折扇在手指间摆弄,撇了一眼周天申,问道,“真不知道还是不愿意说?” 周天申欲哭无泪,解释道,“刘门主也没多说什么啊,他只说宝贯门就是一个卖东西的店铺,至于死灵族和人族的那些事,他则是能管就管,总不能将死灵族完全拒之门外。” 李茅真点头,“这话有理,行了,我知道我想知道的了,说,你有什么问题?” 周天申说道,“我的问题很简单,我就是想知道城外的门派划分,到底有哪写值得注意的门派和修道者。”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五十二章 回家看看 天机枢大堂,坐着三个人。 天机枢的副管事人,荀夫子的半个弟子李茅真,荀夫子的小弟子周天申,来自天峰的天灵玉。 李茅真轻轻把玩手里的折扇,半开着,扇面上有一座绿山,一条长桥,长桥下是一条长河,河上有一艘小木船,木船上站着两三人,推杯换盏。 这把折扇名为‘三玉小船’,紫铁级别的法器。 周天申在说出自己心中疑惑后,就一直盯着坐在主位的李茅真,当下见李茅真久久没有说话,问道,“师兄,怎么讲?” 李茅真将视线从手中折扇上转移到桌子上的书籍上,巴掌大小,拿在手里,轻轻掂量两下,随即抛给了周天申,说道,“你想知道的都在上面,过两天还我,这几天你就住下来,只要不把书拿到门外就行。” 周天申接过褐色小书,并没有立即翻开,说道,“过两天我还要参加朋友的一场盛会,需要赶过去,就不住在这里了。” 李茅真端起微凉的茶杯,喝了一口寡淡的茶水,问道,“百家村寨的争利大会,我知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周天申思索片刻,说道,“大约两个时辰后。” 李茅真说道,“那本书上牵扯的人物可是不少,我这也是冒着被师兄责备的风险拿给你看的,要是被他知道了,一定少不了被他责骂,既然你没那么多时间,那就看看前几页就行。” 说完,李茅真起身,打算离开。 “我就在后院,等看完了书,或者决定离开的时候,把书给我送到后院去。” 等到李茅真离开,周天申顿时感觉松了一口气。 跟这位战力卓绝的师兄相处,还真是令人如坐针毡啊。 唯恐说错一个字,就招来一顿毒打,受伤不至于,可是不能还手就很憋屈了。 荀夫子封笔五十年,一共收了连同周天申在内二十五位弟子,一共有十位跻身天境,其中李茅真当得上修为境界第一人,早在十多年前就以天坎境五关的实力问剑剑山,虽然最后被从山顶赶下山,但能在剑修无数的剑山上问剑山巅,也足以说明李茅真的实力。 剑山也为李茅真抛去了橄榄枝,想要招揽他为剑山供奉,如果李茅真愿意,更是可以成为剑山的内门弟子,修习上乘剑术剑诀。 要不是李茅真志不在此,果断的拒绝了剑山。 那他现在的修为境界只会更高。 天威境之上除了神境,就只剩下了天势境。 天灵玉凑过头,看了一眼书上的内容,说道,“你这位李师兄,实力很不一般。” 周天申头也不抬道,“那还用说。” 翻看过了书上内容,周天申合上书籍,放在膝盖山,双手搭在书上,手指轻轻敲击书角,闭上眼睛。 心神沉浸丹田中,走进一座悬空,云雾遮绕的小天地中。 一座高入云海的山崖石壁上,一扇巨大的石门,门口蹲着一个青衫青年,肩膀上放着一根登山杖,脚底下横放着一把竹剑。青年双手托腮,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竹剑上的刻文,在他肩膀的另一侧躺着一只圆滚滚的白色虫子,正在晒太阳。 周天申从山脚下徒步走到石门前,来到青年面前,蹲下,从寸守物里取出三个酒壶,自己拿着一个,将一个酒壶放在对面青年脚边,最后一壶则是给了白色虫子。 周天申打开酒壶泥封,举到一动不动的青年的肩膀旁,轻轻的晃荡着酒壶。 俗名酒虫的白色虫子闻到酒味,一个不小心,直接跌落进了酒壶里。 周天申眼疾手快的盖上酒壶,直接揣进了怀里。 对面青年始终低着头,频频咂嘴,“禁不住诱惑的小玩意,走了就别回来。” 周天申轻轻拍着对面青年的肩膀,笑道,“嘛呢嘛呢,这是跟谁怄气呢,老朋友来了,也不打个招呼,来,让我看看是胖了还是瘦了。” 周天申一手捏着青年下巴,一手扶着对方后脑,一手向上推,一手向后拉,一点一点的将对方的脑袋扶正,最终,一张和自己相差无几的脸孔出现在眼前。 周天申用手轻轻拍打青年面无表情的脸,拍打了一会才回觉,自己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嘛。 嘿嘿一声,周天申该用手指揉捏青年的圆脸,笑道,“不得不说,最近变帅了,都快认不出了。” 青年不夜良翻了一个白眼,咱俩长的一样,自己还能认不出自己的脸,骗鬼呢。 不夜良没有理会周天申摆弄自己的脸,说道,“找我干嘛,可别说是想我了,我心里瘆得慌。” 周天申松开双手,用力搓了搓,笑道,“你可千万别说这话,咱俩谁跟谁啊。” 不夜良又是一个白眼,“当然是你跟我了,一个真身,一个分身,一个真品,一个赝品。” 关于不夜良的存在,范进轶曾经跟周天申提过一嘴,但是并没有说太多,他只是让周天申尽可能的放宽心,只要周天申进阶到了天境,那不夜良就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了,可以让他放心得待在丹田小天地里,要是有用的上的地方,只是给他说一声就行,反正他也反抗不了。 这辈子就注定是这样了。 周天申伸出大拇指,“是非分清,深明大义,不愧是我的分身。” 青年怒道,“周天申,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他娘的在这里恶心人。” 周天申打开酒壶泥封,小抿一口,收起笑脸,说道,“我这不正打算给你说呢嘛。” 不夜良干脆坐在地上,拿起脚边酒壶,打开,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面色潮红,不夜良直勾勾的看着周天申,后者笑容玩味。 不夜良骂了一声娘,又是一大口酒下肚,用力的抹掉嘴角酒水,喘着粗气,最后只说了一句,“你他娘的运气真好。” 周天申哎呦一声,也坐在了地上。 不夜良眼皮一跳,问道,“受伤了?” 周天申用手随意指着,说道,“你天天待在这,我受没受伤,你还不知道?” 不夜良有些脸红。 不知道是喝醉酒了,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不夜良用脚尖踢了踢两人之间的竹剑,说道,“我不是一直在钻研上面的文字。” 周天申看了一眼竹剑上的刻文,是两句小纂。 大道非道,绝路有路。 不夜良问道,“知道是什么意思?” 周天申摇头,“完全猜不透。” 两人大笑。 心中的隔阂少了很多。 因为周天申进阶到了天境,借助天时地利人和才将不夜良镇压在这里,这是范进轶的说法。 所以从另一层含义上来讲,丹田小天地的真正主人应该是一直住在这里的不夜良才对。 谁让周天申一直都没有细细勘察过这里,就连那只酒虫都认了不夜良做主人。 想当初可是周天申差点栽在它手里。 那么不夜良说不知道周天申受伤要么是在撒谎,要么就是隔绝了自己和这座小天地的联系。 也就是这么多年了,不夜良都未曾进入丹田小天地一步。 周天申看着巨大石门,问道,“没进去过?” 不夜良点头。 周天申又问,“就这么恨?” 不夜良摇头,叹气道,“只是不甘心。” 周天申双眼眯起,就像那位始终笑眯眯的青年,看向不夜良,问道,“我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愿不愿意去做?” 不夜良身体后仰,“你先说,万一你是骗我呢。” 周天申站起身,收起酒壶,挂在腰上,和金色酒壶为伴,拍了拍手掌,说道,“先回家看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三人之中 天灵玉缓缓踱步在天机枢大堂,画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周天申‘端坐’在座位上,好似假寐般闭着眼睛,身形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动着,这是周天申在心神进入到丹田小天地时的习惯,他只告诉了天灵玉一个人,就在刚才。 天灵玉停下脚步,看着座位上的周天申,很难想象一个人可以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么没有防备的将心神沉浸在丹田中,随后又想到,要是自己在这,他还防备,那自己岂不是白认识他这么多年。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天灵玉随手翻弄着两人之间的褐色书籍,现在就等周天申‘醒来’,两个人就可以一起离开这里了。 马上就要到争利大会,他还没见过苟絮出过全力的模样。 天灵玉笑了笑,面对那个女孩,苟絮应该不舍得下狠手。 身边突然传来声音,“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周天申已经睁开眼,直勾勾的盯着天灵玉。 天灵玉咳嗽一声,收起笑容,扭过头,看着对面的空座位,说道,“没什么。” “你再等一会,我去把书还了。” 周天申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随手拿起手边书籍,径直去了后院。 后院中,李茅真正坐在一张竹椅上,喝茶看书。 看到周天申来了,随手放下书籍,拿起折扇,打开,轻轻扇动,丝丝清风萦绕在中年人身边,周天申刚跨过后院门槛,竟然转眼便来到李茅真面前,心神查询,方知四周已经笼罩起了一座小天地。 是为了防止两人谈话被偷听。 防谁? 天灵玉。 不知道那家伙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表情。 李茅真挥手,一张竹椅从周天申身后飞来,周天申顺势坐下。 李茅真问道,“书看完了?” 周天申摇头道,“没有,刚才睡着了。” 李茅真看了一眼天色,说道,“还有时间,在这里看看?” 周天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用那双幽蓝色的眼眸查看围绕在身边的小天地禁制,最后问了一句,“这样是不是太严肃了?” 关于自己这位半个小师弟的事情,李茅真早已经通过天机枢的情报了解透彻了,考上了黄昭子庙,却没有进入内院修习,而是去到一处名为杀手之乡的秘境,当起了杀手,还获得了老一辈的三道口的认可,成为了下一代三道口候选,那双眼睛就是从杀手之乡而来的。 关于杀手之乡的信息,就连天机枢都无法完全渗透,只能凭借一些细末跟脚,利用源自天一门的术法演算而至。 要不是对方是自己的小师弟,他才懒得做这些看似多余的事情。 唉,半个小师弟也是师弟啊。 明面上,天机枢的管事人是崔中仁,但真正在用心做事的,还真是只有他李茅真。 李茅真说道,“我不是信不过你那位来自天峰的朋友,我是举得刘泊罗作为一个生意人,不可能就这么让你离开。他们这些做生意的,心肠最是歹毒。” 周天申说道,“我早在离开宝贯门的时候,就已经勘察过了,并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李茅真轻摇扇子,最后指着周天申说道,“你现在虽然已经进阶到了天境,但是出手的机会很少,与人生死搏命的机会更是一点没有,所以不了解一个天境到底有多少手段,那就更不知道天境坑人,能有多阴损,我看这样,等你忙过了这阵子,抽空来我这里,我教你几招防身的手段。” 周天申嘴角抽搐,“没这个必要。” 李茅真脸色严峻道,“我比你早进入这个境界十年,我说有那就有。” 周天申拱手道,“那就听师兄的。” 李茅真随心驾驭起周天申手中的褐色书籍,意随心动,书籍自动翻阅到其中一页,上面记录的都是城外的大人物。 都是从门派争斗中存活下来的人。 李茅真随口问道,“你要去找他们的麻烦?” 周天申答非所问,“总要为人族做些什么。” 李茅真又问,“你怎么知道他们和死灵族有勾结,就算是有,也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对付的了的。” 那页书上拢共记录了三个人。 竹帮帮主龅牙仔,燕过山的白衣山主,无奈河赵坡儿,即使在浮萍城,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很多门派都听过这三个人的名号。 尤其是那个龅牙仔,起初只是一个不足百人的小门派的头头,实力不过人山境,其手下也多是普通人,修道者寥寥无几,在竹帮建立初期,就经历了不下三次的灭帮灾难,令人称奇的是这个龅牙仔每次都能死里逃生,运气好的很,然后又能在数月之内拉拢其一股不输于之前的帮派力量,继续进行帮派争斗,那段时间,龅牙仔虽然实力不咋地,但是事迹在东城门外,也是一桩佳话,而就在竹帮第三次被灭帮之后,龅牙仔突然没了消息。 有一时间,这个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最后干脆消失不见的矮个子帮主就成了众多门派的佐酒菜,时不时的被出来提上一嘴,权当勉励自己的真实案例。毕竟这些能够在第一轮门派争斗中存活下来,且有闲心聊天的,家底都是不错,至少要比那个龅牙仔强上很多。就在门派争斗第一阶段即将结尾时,不知道得到了什么机遇的龅牙仔突然现身,以地心境的修为,拉拢了一群奇兵,皆是修道者,虽然修为境界参差不齐,最强的不过刚完成淬体,而最强的,竟然半点都不比他这位帮主差劲,借着这股来历不明的兵马,龅牙仔不仅收复了自己的失地,而且还一鼓作气,吞掉了不少的帮派领地,一举成为了可以占据山头的门派。 在浮萍城外,在山头上建立门派和在山脚下建立门派,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情况。 就这样,被那些不大不小的门派挂念了很久的龅牙仔又回来了,而且还是以吞并的姿态回到了他们身边。 天机枢借着对龅牙仔的关注,成功的捕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隐约知道了龅牙仔的突然崛起以及修为大增全都得益于那位一直跟在龅牙仔身后的白衣少年,不知道少年的名字,只知道他姓李,在天机枢的档案记录中,也多是以李姓少年为代号。 此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龅牙仔不仅在门派斗争中存活了下来,而且还一举进阶到了天境,成了名副其实的天上人。 而那位一直被天机枢紧密监视的李姓少年也没了踪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燕过山的那位山主,喜好白衣,更喜好读书,时常以读书人自居,家门口种了一片桃林,那位山主的一天时间里,有多半天都会手持卷首,立于桃林中,看书赏花,修为境界不是秘密,天坎境八关,在城外俨然是一方霸主的存在,所以在门派争斗中,白衣山主始终没有出手,其他人也没有打燕过山的主意。 所以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发生在城外,以燕过山为中心,方圆千里的地界,俨然是一处世外桃源,没有经受过战火的侵袭。 天机枢之所以将这位白衣山主放在和龅牙仔一样的位置,就是因为白衣山主从来都没有出过手的原因。 不是藏拙,就是真正的对门派争斗不感兴趣。 白衣山主膝下有一女儿,名为白儿,始终深居简出,天机枢也没有见过。 除此之外,燕过山的那座宫殿中,还有一位老管家,实力同样深不可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五十四章 在下佩服 至于无奈河中的那位河神,要比龅牙仔低调,又要比白衣山主更具人间气,所以天机枢对其介绍也要比两者更多,正是因为多了人间气,所以天机枢的内部人员对这位河神也是议论颇多,没有不敬的意思,而是因为河神赵坡儿的事迹多是一些鸡毛蒜皮,真正能够称得上大事的,也就只有那么两三件。成为河神,在一场并没有那么荡气回肠的截杀中,通过东躲西藏及时联系到了浮萍城,不仅将那伙临时搭建起来的歹徒一网打尽,还顺便拉拢了一位地境巅峰的修道者当供奉,加上浮萍城的出手,也让他这位河神更加名正言顺了,因此便在那场门派争斗中存活了下来,而且还混的顺风顺水,成为了城外数一数二的人物。 在仙彩州中,也就只有天机枢知道这位无论是与谁都和颜悦色的河神到底有多少家底。 李茅真闭上眼睛,用手指揉着太阳穴,可能天机枢也不知道。 停下心神交流,李茅真躺在竹椅上,打着哈气,打开折扇,轻轻摇扇,清风拂面,丝丝凉爽。 周天申也闭上了眼睛,默默记下李茅真刚才的交流,心神如芥子,化作他的模样,进入了丹田小天地。 巨大石门前,不夜良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双手捂着头,苦不堪言。 周天申在他身边坐下,用手肘撞了一下青年的肩膀,笑道,“嘛呢?” 不夜良放下双手,皱着眉毛说道,“你这位师兄,可真是啰嗦啊。” 周天申耸肩,默不作声。 他能有什么办法? 周天申问道,“想清楚了?” 不夜良抬起头,点头道,“出去看看,这都多长时间没出去了,透透气也好。” 周天申问道,“这不是我的话吗?” 不夜良笑道,“咱俩谁跟谁。” 小院中。 周天申睁开眼,吐出一口气,说道,“师兄,既然选择用心神交流,那又为何构建起这座小天地?” 李茅真没有睁眼回答。 “这是你师兄的习惯,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有人出现在周天申身边,无视小天地的存在,一挥袖,整个小天地犹如破碎的镜子,散落在地,化作点点金光,消逝天地。 来人一掌拍在周天申的肩膀上,笑眯着眼,说道,“小师弟,你身上的秘密真是不少啊。” 周天申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纹丝不动,放在肩膀上的那只手,就好比一座大山压在自己的身上,可他并没有在来人的身上感受到任何灵力波动。 来人应该就是天机枢的管事人崔中仁。 能够一击打碎李茅真的小天地,实力要比李茅真还要高上一线。 无法起身,周天申只能坐在凳子上,苦笑道,“见过崔师兄。” 崔中仁点点头,松开放在周天申肩膀上的那只手,横放在腹前,面对李茅真,轻喊道,“起床了。” 李茅真悠悠睁开眼,并没有起身,摇晃着手里的折扇,说道,“师兄回来了,师弟困了,就不起身相迎了。” 崔中仁苦笑道,“没个正形。” 周天申想起天灵玉还在大堂等着自己,连忙起身拱手道,“两位师兄,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崔中仁侧过身子,笑道,“路上慢点。” 李茅真说了一句,“别忘了来找我修习道法。” 离去的周天申,一脚踩空,差点摔下台阶。 崔中仁坐在原先周天申的位置,伸手指了指李茅真,“你啊你。” 李茅真闭上眼睛,呼呼大睡起来。 这些天委实是将他累着了。 崔中仁站起身,回到正屋,走到一面墙壁前,注视着上面悬挂的一把长剑。 剑鞘古老,已经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年月,那把剑的来历他倒是能够倒背如流。 没办法,听自家老头子念叨太长时间了。 不知是没有做好准备,还是其他原因,崔中仁最后并没有摘下长剑,而是取下了另外一面墙壁上的无鞘剑,无鞘剑身已经有了裂痕,剑刃却仍旧锋利,锃亮如光,雕刻的花纹分布在剑身各处,使得整个剑面凹凸不平。 手持无鞘剑,崔中仁走出房间,发现李茅真已经醒了过来。 崔中仁笑道,“睡好了?” 李茅真看到了崔中仁手中的长剑,呢喃自语,“秋水剑,你还是决定了。” 崔中仁伸出手臂,翘起大拇指,向后指了指房间,“月寒给你留下了,别让我等急了。” 李茅真说道,“我可不会陪你去送死。” 崔中仁大笑,“这样正好。” 随后崔中仁化作一抹红光,冲天而起,撞破云海,御风而行,以天人之姿前往试炼之地。 一辈书生一辈事,再举秋水斩齐天。 李茅真抬起头,将手掌放在额头前,眯眼笑道,“比我还爱出风头。” 走在街道上的周天申也注意到了那抹弘光,静立片刻,再起身,身上额外多了一种气质。 起初天灵玉并没有发现那种多余的气质,直到两人一起来到苟家村,周天申表示自己不会观看争利大会的时候,天灵玉才可以确定,眼前这位并不是真正的周天申。 苟絮并没有多说什么,对他而言,周天申和天灵玉不来看他的窘态才是正确的,到时候只会脏了两人的眼睛。 周天申并没有过多解释自己接下来的行程,只说自己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让两人不要担心。 天灵玉跟在后面,问道,“为什么不带上我?” 周天申扭过头,笑道,“我自己的事,你去干什么?” 天灵玉有些愠怒,“周天申,你到底有没有当我是朋友?” 周天申说道,“苟絮这里不能没有人,城外的那些家伙交给我就行。” 天灵玉走到周天申面前,站好,双手背在身后,问道,“你就这么有自信,能够打得过他们?” 周天申点头,“我又不是没有脑子,等苟絮这里的事情结束了,就去城外找我。” 周天申拿出几张传声符,交到天灵玉的手上,“我还有好些事没做,我可舍不得死啊。” 天灵玉郑重其事的收起符箓,从袖子里拿出一枚天峰玉佩,说道,“遇到生死之关的时候,可保你一命。” 随后,天灵玉将使用玉佩的法诀教给周天申,默背几遍之后,周天申收起玉佩,挂在腰上,转身离去,走了两步,伸出胳膊,笑道,“我很快回来。” 天灵玉同样转身,笑道,“还是让我去找你。” 天灵玉去到苟絮的小院子。 苟絮早已经猜到了周天申的去处,问道,“周天申走了?” 天灵玉坐下,说道,“谁说不是呢。” 苟絮犹豫不决道,“要不我跟村长爷爷说一声,争利大会我就不参加了,横是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天灵玉摇头道,“你要是敢说这话,信不信我和周天申就不认你做朋友了?” 苟絮点头,“我信。” 天灵玉气笑道,“那就放宽心,他死不了。” 苟絮点头,“我信。” 天灵玉轻笑道,“在下佩服。” 苟絮问道,“你说什么?” 天灵玉解释道,“周天申走之前跟我打了一个赌,赌你会不会为了他放弃争利大会,我赌会,他说不会。” 苟絮用手指摸着鼻子,笑道,“他又输了。” 之前,天灵玉已经把他和周天申打赌的事情告诉给了苟絮。 天灵玉笑道,“所以我才会说佩服啊,头一次碰到这么想输的。” 苟絮呢喃,“物极必反。” 天灵玉却说了一句,“但愿如此。” 苟絮学着天灵玉说道,“谁说不是呢。”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五十五章 换宝 离开了苟家村,只身一人的周天申没有急着离开浮萍城。 其实这件事急也急不来。 浮萍城占据仙彩州的三分之二的领地,就算是周天申如今已经进阶到了天境,也没办法一步迈出,就到城外。 既然急不得,那就多做点准备。 先别管有用没用,总好过睁眼瞎似的在城外乱闯。 周天申便又来到了天机枢。 这已经是第三次来了。 第一次是他主动去的,被师兄很不留情面的拒绝了要求,第二次则是李茅真请他去的,结果不算太好,但至少知道了城外的门派争斗的大致结局,按照李茅真先前和他用心神言语的事情来看,只要自己不招惹竹帮帮主,燕过山白衣山主和无奈河河神赵坡儿,那自己在城外至少就可以性命无忧了。 天坎境八关的修为,放在那,都是一块香饽饽。 周天申轻车熟路的走过天机枢的大门,迎面便撞见跟在李茅真身后的那位年轻人,听李茅真讲,他名叫何衮,原本是仙彩州的孤儿,走街串巷多了,知道了很多的家长里短,而且少年的记性很好,在刚来到浮萍城的时候,有很多门派家族都想要邀请李茅真担任族中供奉,俸禄好商量,毕竟是荀夫子的弟子,而且据说还是最好打的一个,这要是请回到家里,不就是读书人,武人他一人占之。 可是李茅真却统统拒绝了他们,而且给他们的答复都很奇怪,无一例外不是自己已经找到了合适的栖身之处,那就是眼前青年儿时藏身的一座破庙。 很少会有人知道,李茅真来到浮萍城,第一个要见的人,就是这位快要饿死的青年。 从那之后,何衮便成了李茅真的关门弟子。 何衮喜好穿着一身黑色连衣,戴着兜帽,一双眼睛白晶晶的,分外醒目。 其实周天申很想劝劝李茅真,何衮要更合适成为一个刺客。 周天申笑道,“在呢。” 何衮点头,“师父说,他现在心情不好,不想见周师叔。” 周天申连忙摆手,“叫师叔多生分,喊我大名就行。” 何衮拱手说道,“晚辈不敢。” 周天申看着眼前礼节周到的何衮,嘴角一阵抽搐,问道,“这都是师兄教你的?” 何衮直起身子,耿直的点点头。 在早些年艰难存活的年月里,何衮早就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但是李茅真此前曾经交代过,面对周天申,不用讲这么多,直言不讳最好。 周天申叹气道,“行,我知道了。” 周天申心灰意冷的转身离去,“那你告诉师兄,就说我没来过。” 何衮目视周天申离开,直到离开天机枢门前的街道,才回去复命。 书房中,李茅真正在批改文本,师兄走了,所有的事情就压到了他一个人肩上。 何衮站在书桌前,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李茅真也没有认青年为难太长时间,开口问道,“周天申来了?” 何衮点头。 李茅真轻笑,“说了什么没有?” 何衮如实回答,“师叔让我告诉师父,就说他没来过。” 李茅真放下手中毛笔,笑道,“我是说其他的,比如来这里的目的。” 何衮摇头,“没有。” 李茅真重新拿起毛笔,拿出一张空白纸张,写上寥寥数字,交给何衮,说道,“毕竟都是同门,你把这张纸交给他,他会明白是什么意思。” 何衮领命离开。 待到这位青年离开之后,李茅真停下手中笔,离开书房,去到了大堂后院,走进屋子,来到一面墙壁之前,注视着墙上的月寒剑,静默不言语。 何衮很快就找到了周天申。 不是他有多神通广大,而是周天申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天机枢的领地范畴。 何衮一出门便看到一袭青衫蹲在自己大院门口,手里拿着一个金灿灿的酒壶,肩膀上倚靠着的登山杖也是青翠欲滴的模样,一看就知道绝不是凡品。 听到身后传来大门打开的事情,周天申一个咸鱼翻身,直接跳到何衮面前,瞬间收起金色酒壶和登山杖,搓着手,弯着腰,谄媚道,“师兄都说了些什么?” 何衮将纸条递给周天申,随后双手背后,有板有眼道,“师父说了,师叔见过纸条上的内容之后,自会明白是什么意思。” 周天申笑的合不拢嘴,“那就好,那就好。” 很快,周天申便离开了天机枢,下一个目的地是宝贯门。 再次见到了老管家,周天申直接递过去一个青色酒壶,笑道,“酆小都酿的,绝对正品,不掺水的那种。” 老管家慈眉善目,一把夺过青色酒壶,干瘦的身体连忙拒绝,笑道,“周公子客气了。” 周天申走进宝贯门的大门,客套道,“哪里哪里。” 两人见过了宝贯门的门主刘泊罗,老管家刘元佑先行告退,留下周天申和刘泊罗大眼瞪小眼。 还是刘泊罗率先开口,打破僵局,说道,“周公子一天拜访两次,一定有大事要说,先等我看完这页书再说。” 周天申伸出一只手,说道,“刘门主请便,我先随便看看。” 在刘泊罗看书的空隙,周天申来到书架前,在很认真的翻找着书籍,只要是菊白水编写的,统统拿走。 他就不信刘泊罗敢拦着。 等刘泊罗看过书,周天申便做回了原位,笑道,“刘门主真是收藏颇丰啊。” 匆匆撇了一眼变得空荡荡的书架,刘泊罗面不改色道,“不敢当。” 眼下周天申可不想和他客套太多,说道,“我就直说了,我这次来,是想跟刘门主借一件宝物。” 刘泊罗点头道,“周公子请说。” 周天申直言不讳道,“宝贯门的夜明珠。” 刘泊罗面露难色,同样是不加掩饰,“夜明珠是宝贯门前十的宝物之一,恐怕不能借给周天申,要不你换一样,婀娜灵芝怎么样?” 周天申摇头,开始讨价还价,“婀娜灵芝是好,但不适合我,还是夜明珠更好,刘门主放心,我可以付押金的。” 刘泊罗动心了,荀夫子的小弟子,家底岂会少了,要是对方真能拿出自己心仪之物,把夜明珠卖给他又能如何,反正也不是真品。 真正的夜明珠早就被刘泊罗的女儿刘三伏炼化了,成为了丹田小天地的一部分。 周天申不急不慢的从腰上解下金色酒壶放在一边,打开壶塞,任由酒气飘荡,酆小都酿的酒就这一个好处,酒气永远都不会散。 刘泊罗闻着酒味,即使不喜喝酒,如今却也是咽下了很多口水。 周天申又拿出两个寸守物,都是酆小都赠送的,一枚是蓬莱玉佩,一种是黑色铁块。 手指抹过寸守物,先是出现了一双绣花鞋,鞋底沾上了不少泥土,摔打不掉,俨然和绣花鞋融为了一体。 紧接着是一件白色软甲,是他之前游历中州所得,可挡地藏境之下修为的全力一击,对于现在的周天申如同鸡肋,但是送给别人还是可以拿得出手的,毕竟天境的数量并不多,大多修道者真正的顶点,其实是地藏境。 第三件是黑铁印,可以开启去往常奚河道的通道。 经过周天申的调查,发现杀手之乡其实就是在常奚河道中建立的,既然自己有了可以通往杀手之乡的木牌,那就没必要拿着这枚印章了,正好可以送给刘泊罗,权当发挥一下余热。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五十六章 城外更外 面对一桌子的天财地宝,有些还是自己没见过的,可更多的还是只听过没见过,凭借多年在宝物中摸爬滚打,积攒起来的眼力界,刘泊罗可以笃定,每一件宝物都是法器品相,尤其是那双绣花鞋,竟然自己都无法看透本质,那层若有若无的禁制在他眼前,就如同一层白雾,依稀可见其中有东西,却始终不得真相。 周天申原本打算挨个介绍桌子上的宝物,却被刘泊罗一个摆手,直接拒绝。 刘泊罗顺手拿起距离自己最近的绣花鞋,端详一二,说道,“这双鞋我要了。” 周天申正要开口,刘泊罗又是一个摆手,说道,“别跟我说些虚的,我当宝贯门的门主这么长时间,什么样的宝物没见过,你这双绣花鞋确实不错,但是我想你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妙用,反正放在你手里也没什么大用,干脆做个顺水人情,连同这枚黑铁印,一并送给我,咋样?” 其实刘泊罗第一眼相中的不是绣花鞋,而是那块最平平无奇的铁块,依靠宝贯门的秘术灵视,刘泊罗看到那枚铁块上面依稀萦绕着一层龙气,应该是那些覆灭王朝的玉玺所炼造而成,虽然还不知道具体作用,但是能够跟龙气沾上关系,那他的价值就一定不会小了。 周天申看着此时面对一堆宝物,尤其牙尖嘴利的刘泊罗,嘴角抽搐道,“刘门主,你可真会做生意啊,一个夜明珠,就想换我两样宝物。” 刘泊罗还在用手掂量手中宝物的重量,丝毫放下的迹象都没有,笑道,“既然你都已经拿出来了,还不任由我挑选,说,除了夜明珠,你还可以得到一件宝物,就当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屁嘞,还见面礼,要不是老子拿出这么多宝物,你不把我赶出去才怪嘞。 周天申在心中腹诽,表面却笑呵呵的,“就等刘门主这句话了,那我就再要一把法剑。” 刘泊罗点头应允,“没问题,什么品相。” 周天申开始收拾桌子上的琳琅满目,随口道,“不用太昂贵,青铜法器就行。” 刘泊罗险些没骂出口,站起身,去到存放宝物的宝库,很快,便赶了回来,手里捧着一把法剑,“我这里只有这个,紫铁法器困龙剑,是我当年随手打造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主人,既然你提出来了,那就送给你。” 周天申起身,接过法剑,掂量了一番,重量合适,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承载的起千伏剑的剑气。 将困龙剑背在身后,又接过一个玉盒,打开一道缝隙,一道光芒慕然从缝隙中流窜而出,周天申微微侧头,堪堪拖过,心惊胆战的看向身后,整个书房的屋顶破开了一个大洞。 月光从大洞中倾洒而出。 周天申忍不住开口大骂,“刘泊罗,你想害死我?有你这样做生意的。” 刘泊罗笑容不改,双手揽袖,说道,“就当是你拿走我那么多书籍的还礼,放心,死不了。” 一挥袖,整个房间突然大亮,随即暗淡,等到恢复视线,周天申发现房间的大洞可以消失不见,自己手上捧着的那个盒子已经完全打开,里面躺着一颗亮灿灿的圆珠,圆珠内部有一抹白云形状的东西。 刘泊罗介绍道,“夜明珠是我宝贯门十大宝物之一,位列第九,那把法剑位列第七,拿了你两件宝物,就还了两件,这就是我宝贯门的生意规矩。” 至于先前那一手,刘泊罗没有做任何解释,更不需要解释。 四门之一,即使没有长愚街,也还是四门,天威境的强者,岂会任由一个天坎境摆布。 周天申收起玉盒,报以微笑,“刘门主,告辞。” 周天申头也不回的直接离开了宝贯门,御风而去。 你有你的规矩,我也有我的脾气。 周天申始终贴着墙头飞行,并未触及到宝贯门的大阵。所以老管家便任由他离去了。 不过先前的声势也是惊扰了不少人。 老管家来到书房,看到刘泊罗站在门口,直视那一抹身影,从容不迫的离开了宝贯门。 并没有出声阻拦。 老管家恭敬的站在刘泊罗身后,出声询问,“谈崩了?” 刘泊罗笑着摇头,“怎么会,好的很。” 拿出那两件宝物,刘泊罗说道,“珍藏起来,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走一趟长愚街。” 老管家收好宝物,转身离开。 经过了这次门派争斗,城外死伤无数,因此一些侥幸活下来的人也学会了什么叫先礼后兵。 每当走在外面,遇到了别的门派的门人,都要少不了一番寒暄客套,真要是遇到了不顺眼的,问过对方名字再打过,已经成为了城外的一种风气。 脸上覆了一张面皮的周天申,此时正蹲坐在一座小土包上,一手拿着不加任何障眼法的金色酒壶,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大鸡腿,一边吃肉,一边喝酒。 山头下已经聚拢起了一股不小的人群,都是奔着周天申手里的酒壶来的。 而在土包的半腰处,躺着十几个尸体,都是因为贪图周天申手中的金色酒壶,结果没有本事拿走的。 吃饱喝足,周天申站起身,解下腰上的登山杖,手心抵着,将登山杖插在山包上,注视着山包下的众人。 就这一个举动,就让不少人汗流浃背。 没办法,本事不济只能挨打,要想抢东西,更是如此。 即使这样,仍是没有一个人就此离开。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不是别人的对手,就活该被别人抢走东西,活该死在别人手上。 周天申深吸一口气,拔出登山杖,猛然一吼,卷起阵阵风沙迷人眼。 等到风沙散尽,视线恢复,发现周天申的身影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众人骂骂咧咧,也不知道应该去哪追。 就在山包不远处的一座无名小山上,周天申手持登山杖,爬上而行。 在半山腰,找到了一个结茅修行的老道人。 一身道袍破旧不堪,胡子拉碴的,一看就是很久都没有收拾了。 那道人见到了周天申,微笑致礼,“来人可是周公子?” 周天申点头,“见过宋道长。” 道人名为宋薪,仙彩州本州人士,独自修行已经百年,所有人都知道城外又这么一个怪老头,实力不俗,却不愿意离开脚下屁大点的地方,早在门派斗争开始之处,就有人来请这位老真人出山,好话说了一箩筐,宝物送了不少,最后也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话,竟然被一巴掌打落山崖,生死不明。 周天申直接在宋薪面前坐下,拿出两个酒壶,递给宋薪一个。 宋薪眼睛一亮,笑道,“还真是好久没喝了。” 接过酒壶,宋薪急不可耐的揭开泥封,大喝一口,摇头晃脑,“好酒啊。” 周天申在一旁解释,“酆小都酿造的。” 宋薪受宠若惊,“那还真要多喝几杯。” 两人相对无言,只是喝酒。 酒喝完了之后,才想起来说正事。 周天申说道,“师兄让我来找你。” 宋薪问道,“李茅真?” 周天申点头。 宋薪抚须道,“那就没跑了,老头子也可以就此离开了。” 周天申并不知道宋薪和李茅真之间的故事,那张纸条上只说去找宋薪,然后就没了。 宋薪没有起身,随手指了一个方向,说道,“更远处,有一座王座山,那里镇压着数头窟兽,都是君王般的存在,周公子跟我走一遭可好?”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不像话 周围寸草不生的小山其实是有名字的,只是上一任山主死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传人存世,而且距离如今实在是太过久远,所以就连天机枢和百晓生这两大情报组织都不知道小山的名字。 此时,山巅处正相对坐着两个人。 一袭青衫加身的周天申,手里拿着金色酒壶,脚边放着两个青色酒壶,都已经空了。 坐在他对面的是这座山的现任主人宋薪,手里拿着一个青色酒壶,脚边却放了一圈的青色酒壶,和周天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兴许是觉得此次离开,很难再有返乡的机会,宋薪并没有和周天申客套,喝下一顿酒之后,脸色潮红,并未用修为驱散酒气,一张嘴,简直都快要赶上一大缸老酒了。 周天申捏着鼻子,纵使喝过这么多的酒水,可还是受不了太重的酒气。 他埋怨道,“你说话就说话,干嘛哈那么大一口气啊。” 宋薪笑笑,说道,“这不是没把持住。” 周天申问道,“你想说什么?” 宋薪看向远处,睁开惺忪的眼睛,“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趁着酒劲,一吐为快。” 周天申静等下文,宋薪却迟迟不再开口。 周天申等得急了,喊道,“你倒是说啊。” 宋薪撇了一眼青衫青年,打了一个哈气,“算了,陈年旧事,不值得一提,我先睡会,等我醒了,我们再下山。” 周天申换了一个方向,背对着倒地而睡的宋薪,一手持酒壶,一手掐剑诀,横放在膝盖上的那柄法剑微微颤动,剑柄与剑尖,头尾之间生出一道纤细的剑气,剑气呈墨绿色,光芒先是暗淡,随即大亮,数量一份为二,然后为四,为八,最后,无数道剑气出现在法剑之上,凝练成了一根登山杖,墨绿色浓,可挡深夜。 周天申喝下一口酒,双腿盘起,缓缓升空,那把已经不再放在他的腿上,而是悬浮在空中的法剑飘然飞出,竖立在周天申面前,大方光明,周天申收起酒壶,双手掐诀,一拳打在那根由数之不尽的剑气凝练而成登山杖上。 登山杖起初没有任何反应。 瞬间,原本还紧密相连的剑气突然爆发出耀眼光芒,就连周天申都不得不闭上眼睛,眼皮犹如火焰灼烧,疼痛不已。 片刻后,以酒水拂面的周天申才睁开眼睛,揉着发烫的眼皮,看向那些四散而出的剑气。 有的落在了山脚下,砸在人群中,死伤无数,有的却是飞射向了浮萍城的方向,悉数落在苍茫的大地上,砸出数个大坑,只有零散的两三道剑气落向城中,最后被护城大阵阻拦。 躺在周天申身后的老人,翻过身,嘟囔了一句,“这么差劲的剑术,也敢拿出来显摆。” 周天申咧嘴一笑,降落在原地,收起法剑,拿出了登山杖。 手握登山杖,周天申站起身,拍了拍腰上的金色酒壶。 还是登山杖用的顺手。 宋薪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那时,周天申刚从山下上来,满身泥土,身上还有不重的伤势,都已经被周天申包扎好了。 原来在宋薪睡觉的这几天,周天申闲来无事,又拿着金色酒壶,去往山下找事去了。 而且每次对敌,都给人一种我才只是地心境,你们这么多人打我一个,实在是太不仗义了,等到引来对方的单挑之时,在瞬间放倒对方,然后跑路。 只是三天,就被周天申折腾出了不少的名声。 就连宋薪都很佩服周天申这混不吝的行事风格。 宋薪起身,随便收拾了一些家当,就只有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一个空的酒壶,再然后就是身上穿的这一身宽大破旧的道袍了。 周天申依着山壁,双臂环胸,轻轻晃动身子,挂在腰上的金色酒壶便一摇一晃,撞击着山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周天申看着准备就绪的老人宋薪,开口问道,“老前辈,你未免也太寒酸了,待在这里这么久了,就没积攒下一些家当,有两三件傍身的法器也好啊。咱们这一趟可是不轻松啊。” 宋薪掂量一下背上的包袱,从里面传来酒壶碰撞的声音,笑道,“有这些酒壶就行,可以换酒喝。” 周天申说道,“师兄说了,以前辈现在的身份地位,是可以有一座山头,最起码不用在这般下的山上,孤独而生。” 宋薪笑道,“这座山是有名字的,只是很多人都不配知道。” 周天申点头,“此话有理。” 宋薪率先下山,周天申紧随其后。 一抹弘光从山巅坠落,直接砸在山脚,一个硕大的坑洞出现在众人中间。 无数人被老人拖累,直接陷入坑洞,手持各种兵器,向老人挥舞砍去。 宋薪一脚踢开脚边的断肢残骸,砸向一位手持狼牙棒的汉子。 汉子侥幸躲过,因为先前宋薪坠落的速度太快,令他反应不过来,便掉在了坑洞中,而且宋薪在落地之后,又接连打出两拳,造成的威势是实在是太大,要不是人魁境的修为足够结实,自己也早就成了肉泥了。现在的他体内气血翻涌成海,堪堪躲过那根手臂之后,竟然跌坐在地,久久无法起身。 宋薪拦住一个瘦弱汉子的出手,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一拉,一拳锤出,拳头直接打落脑袋,脑袋向后急速飞去,直接洞穿两人的胸口,等到落地的时候,面门已经粉碎。 有人想要从背后偷袭,却反被宋薪一个手肘定心,直接打穿心口,鲜血喷涌而出,洒了一地。 还有想要逃离这片战场的,都被宋薪追上,依次打杀。 等到周天申解决了上面的人,来到坑底,发现宋薪早已经收手,正在原地等着自己。 周天申向他扔出一个青色酒壶。 宋薪打开酒壶,慢慢喝着。 两人确定坑洞中再无活人之后,纷纷御风而行,离开了这片之后注定不会太平的地界,向城外更外的地方飞去。 一路上,两人偶有停步,都会打杀一些贪图周天申身上的金色酒壶,然后实力不济的盗贼。 不出一个月,周天申和宋薪的名字就传遍了整个东城外。 不过大多数人都是只听过两人的名字,却从未见过真容。 黄境山的宴会也如期举行。 此次宴会的东道主是一个矮小的龅牙汉子,身后背着两柄巨斧,就像两个巨大的蒲扇,愈发衬托的汉子身形娇小,用旁人瞧不起龅牙仔的话说就是,实在是瞧着不像是个男的。 此次宴会的客人只有两个。 燕过山的白衣山主杨逍,一身白衣犹如谪仙人,面前酒桌之上,除了酒水,再就是一本白皮书籍,未写书名。 坐在白衣山主对面的就是无奈河的河神。 赵坡儿此时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在身后站着水殿中唯一的一位供奉田冲。 田冲原本打算去到大殿之外等候,毕竟在座虽然只有三人,但是身份地位都是不低,尤其是坐在主位的龅牙仔,无人知其真名,只有一个绰号流传在外,但是现在想这些都已经不重要,在东城外存活的大小门派只需要知道,他龅牙仔是个修为不低的天坎境就行,至于其他的,就都是传说。 田冲最后还是被龅牙仔留了下来,位置就在赵坡儿旁边。 坐下后,田冲先是给龅牙仔敬了一杯酒,放下酒杯后,便不再举杯,毕竟自己的地位实在是比不上旁人,要是在这里喝醉了酒,就太不像话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五十八章 路远远 酒过三巡,龅牙仔说起了正事。 比酒桌高不了多少的中年男人站起身,先是给座下三人敬了一杯酒,随后说道,“此次找你们,其实是想商量商量进军其他三个方向的城外的事情。” 赵坡儿面露难色,说道,“虽说鲍帮主如今已经进阶到了天境,竹帮也有了东城外第一门派的趋势,但要想占领其他地界,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白衣山主赞同道,“应该说是妄自尊大。” 田冲忍不住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杨晓,小抿一口酒,压压惊。 赵坡儿则是苦笑着看向龅牙仔,“杨兄说的也有道理。” 龅牙仔坐下,露出一颗头,听着坐下两人的一言一语,表情不多,等到两人都不言语了,才开口道,“两位兄弟的担忧,其实我都知道,所以才会请你们两个人过来。” 白衣山主眼皮一挑,看向对面赵坡儿。 赵坡儿还了一个眼神。 话里有话。 不等两人眉来眼去,龅牙仔又开口道,“与二位说这些,其实就是想要和两人结盟,我们三人合力,完全可以拿下东城外,然后只需要调养生息两三年,就完全可以牵动整个地界,攻打实力最薄弱的西城外,只要拿下那个老婆娘,我们就等同于两个地界的地盘和势力,剩下的南北城外,还不是手到擒来。” 西城外的门派争斗是最早结束的,因为那里有一位俊彦夫人,修为通天,一早便统治了整个西城外,之前在其余城外闹的沸沸扬扬的门派争斗,在西城外就只是敷衍了事的小打小闹,只是为了不为人落下口实的举措,算不得数,所以西城外的保守实力要比东城门的还要强,但就是因为俊彦夫人长期的一家独大,导致于西城外的门派势力对其积怨已深,因此只要以这一点作为突破点,想要攻占西城门外,并不难。 “然后呢?” 白衣山主问道。 饶是田冲都没有听的真切。 龅牙仔却微微一笑,稍作犹豫道,“当然是安心当咱们的山大王,土地主,难不成还要找浮萍城的麻烦,杨逍老兄太看得起我鲍某人,我可没有这个胆子。” 杨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方才就属他喝的最少,现在也是豪迈起来了。 难不成是觉得他们两人都喝不下去了。 放下酒碗,杨逍问道,“我是想问,如果打下了整个城外的领地,我和河神大人能得到什么好处。” 田冲暗自点头,这才是说到正题上了。 这个杨逍瞅着面皮像是一个女的,脑子却也是不笨啊。 要比自家的河神大人强多了。 田冲看向赵坡儿,发现后者正在对付一个肘子。 一拍脑门,声音不大,却是让在座的都听的清清楚楚。 龅牙仔看向离着自己最远的田冲,笑问道,“田兄有何高见?” 田冲傻眼了。 赵坡儿放下手里的肘子,一脸无辜的看向田冲,一副你说我不拦着你的表情。 见所有人,其实也就只有三人,全都扭头看向自己,田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站起身,硬着头皮,拱手说道,“其实我觉得鲍帮主的想法可以一行。” “哦。”白衣山主抬起头,看向对面与自己唱反调的中年汉子。 田冲听出声音的来源,硬着脖子说道,“西城门外的俊彦夫人此生最爱一个人,我们只需要找到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说服俊彦夫人为我们所用,那西城门的地界,也就可以尽归于我手,哦,不对,是鲍帮主之手。” 察觉到说法有些不妥当,田冲连忙改口。 听着田冲的献计,龅牙仔觉得可以一行,便看向田冲,问道,“这是个好计策啊,那田兄是否知道俊彦夫人喜欢的那个人是谁呢,要是找到了他,我可以现在就保证,等我们攻占了西城外,我就把这座黄境山送给你。” 这话,田冲可不敢接。 因为传闻俊彦夫人喜欢的那个人,就在四人之中。 赵坡儿笑道,“鲍帮主,你这可是在挖我的墙角啊。” 龅牙仔连忙道歉,“那不能够,这杯酒我喝了。” 白衣山主突然插嘴道,“那个人我认识。” 田冲一个腿软,差点没给杨逍跪下。 杨逍面露微笑,看向田冲,“那个人是我的朋友,等我遇到他了,一定要将田兄这番话说给他听。” 田冲的额头渗出冷汗,连忙拱手告罪,“原来杨逍山主是那人的老友,那田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这壶酒我干了,就当为了杨山主赔罪。” 杨逍并未出声阻拦,赵坡儿也是,他老早就想敲打敲打自己这位供奉了,对自己无礼也就算了,离了家门还敢这样,那就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无人阻拦,田冲便举起酒壶,直接一饮而尽,踉跄着坐下。 此时的龅牙仔也已经听出了两人之间的谈话意思。 合着你杨逍就是那位朋友呗。 田冲喝过了酒,坐下后,酒嗝不断,吃了两口凉菜,才算是安静下来。 龅牙仔说道,“既然杨逍认识俊彦夫人的老相好,那就由杨兄去说服他,只要他愿意帮我们,我可以将竹帮原有的领地,一并奉送给他,怎么样?” 原本对老相好这个字眼很是在意的杨逍,听到龅牙仔提出的建议,也变得眼热起来,竹帮现在的领地可是不小,已经囊括了城外的二分之一,除去自家的燕过山和赵坡儿的无奈河,剩下的那些门派,哪个又是龅牙仔的对手。 只不过他可不是田冲那个没脑子的,面对此等诱惑,只是多思索了一会,便说道,“鲍帮主可不要太早下结论,我那位朋友向来居无定所,要想找到他,可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龅牙仔笑道,“杨兄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 杨逍点头,“这挺好。” 这场宴会结束的很快。 龅牙仔作为东道主,理应将客人送到门外。 三人告别,加上一个被赵坡儿搀扶的田冲。 赵坡儿因为要照顾田冲,率先一步离开了黄境山。 杨逍慢悠悠的下了山,山下有一老人正在等候。 见到了自家山主,老人行礼,“山主,您今天可是喝了不少酒啊。” 白衣山主杨逍大袖一挥,拒绝了老人牵来的白马,笑道,“今天高兴,我们走走。” 没走多久,身后便传来了呼喊声。 老人侧目望去,是一个瘦弱的男子,身上穿着竹帮的服饰。 那人来到两人面前,单腿跪下,奉上一块令牌,说道,“帮主吩咐过了,杨山主以后就是我们竹帮的副帮主,有此令牌,只要是竹帮的领地,就可以畅通无阻,同时还可以召令风林火山四军。” 说罢,那人便原地消失。 直接在原地打了一个洞。 杨逍反复查看手上令牌,并没有施加任何障眼法,这个龅牙仔还真是信得过自己。 两人向燕过山走去。 老人接过令牌,直接塞到了腰上的包裹里,笑道,“这个龅牙仔还挺会来事,什么风林火山,无非就是一些穿了衣服的盗贼而已,书都没开过几本,知道这四个字的意思吗。” 杨逍说道,“手下都是精兵强将,心思自然也就多了些。” 老人直言不讳道,“那赵坡儿手下不也有一群虾兵蟹将,也没见有多照耀,老爷,我看真应该好好敲打敲打这个龅牙仔了。” 杨逍摇头,“还不到时候。” 老人看向远处余晖,“离家的人都想回来,总要有个住的地方不是。” 杨逍笑道,“路远远。”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五十九章 其中之一个 周天申和宋薪在一家茶水铺子停下歇脚,店小二为坐在外面的两人端上茶水,还有铺子赠送的点心。 只是一些很简单的吃食,味道一般。 不过经过这么大规模的门派争斗,存活下来的人对能有吃的,就已经很感恩戴德了,谁还会有这么挑剔。 周天申捏起一块颜色斑驳的桂花糕,要不是从上面传来若有若无的桂花味道,周天申都要以为眼前的就是一般的面食,哪里还会有桂花糕的影子。 应该是猜到了周天申的心思,宋薪笑了笑,拿起一块糕点,先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点点头,直接扔进了嘴里,嘟囔着,“还是小心为好。” 周天申注意到从宋薪嘴里喷出的糕点渣子,连忙护住桌子上的盘子,笑道,“确实应该小心一点。” 宋薪没有丝毫的前辈架子,排开周天申的手,又捏起一块糕点,这次没有如第一次般小心,直接扔进了嘴里。 其实宋薪完全不会担心铺子会对糕点动手脚,只是为了告诉周天申这些小心之事做的掩饰,其次也是为了向周围那些对两人动心思的茶客们一个警告,他们两人可不是新上道的,还是各做各事的好。 想到这,宋薪竟然感到有些可笑。 要是那些人知道了自己面前人的真实境界,不知道会不会吓得拉了裤子,最后全都跪在地上,哭爹喊娘的让周天申放了他们。 如果真是这样,眼前的青年又会作何反应,对于这些要杀了自己的人,是不在意,还是杀鸡儆猴,通过这些人的尸体告诉所有的人。 宋薪从来到铺子之前,就已经感受到了周围的灵力痕迹,应该就是来找他们二人的。 没办法,最近做得事情太过火了。 人出名了也是没多大好处的。 如果不是周天申之前拿出了两张面皮,两人恐怕早就被发现了,还能在这里喝茶聊天。 周天申吃着糕点,看着宋薪,时而点头,时而摇头,还以为中了毒,直接将嘴里的糕点吐了出来,满脸狐疑,“老宋,你不会食物中毒,命不久矣了吧。” 宋薪笑骂了一句,“没大没小。”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两个人的关系熟络了不少,称谓上也就没了诸多讲究。 周天申一手扫掉桌子上的糕点,看了一眼身旁路过的一老一少。 老人肩上扛着一个硕大的棉布袋子,里面装着一些零碎兵器,可以当作铁器贩卖,少年穿着破破烂烂的,脸上有一道清晰可见的伤疤,看着像是与其他人的斗殴所致。 少年正神采奕奕的跟老人讲着什么,全然不顾脸上的伤势,老人也会时不时的应答一句,但更多的还是低头寻找,希望能够在路边再找到一些旁人用不到的东西。 两人走出很远,周天申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宋薪没有去看从身边经过的老人,活得久了,自然就会不在意了。 周天申收起视线,问道,“又是两个探子。” 宋薪笑道,“怎么看出来的?” 周天申说道,“确实有一套,能够活下来的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生存之法。” 不只是那一老一少,还有这座铺子的店伙计,亦或者是掌柜,都是修道者,修为暂且不提,都是自己可以一巴掌拍死的货色,但是周天申可以非常确定,如果把自己放在和他们对等的修为境界,自己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尤其是两人旁边的那几张桌子,坐着的无不是有实力的人。 周天申最先注意的不是那些人的修为境界,这在他眼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他注重的是那些人的表情,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往往可以出卖一个人。 但周天申在这些人身上,并没有发现任何破绽,其中让他最在意的,就是表情。 所有人几乎都是一个表情,这是特别难得的事情。 周天申说道,“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可能不是很高深,也不是太有讲究,但是放在他的身上,却非常合适,就像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一样。” 宋薪挑眉,“总结的不错,看来荀夫子找了一个好弟子啊,你比李茅真的天资更高,这也难怪,李茅真素来有杀力高一事,就连在这城外地界,也是有所耳闻,可要说学问一事,就有些不尽如人意了。” 周天申说道,“李师兄的实力,确实让人佩服。” 宋薪神色玩味道,“他又不在这里,你这样拍马屁他又听不到。” 周天申摇头,“师兄其实听得到。” 宋薪摇头,所以他最烦这些读书人,原本还是插科打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变得正经了起来。 两人又喝了一阵茶水,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周天申突然心生感应,一脚踩中某物,低下头看去,竟然是一张符箓。 周围已经人去楼空,就连铺子的掌柜和店伙计都不在,周天申便不加掩饰的捡起符箓,是一张传声符。 将符箓放在耳边听了听,是天灵玉传来的消息,说他和苟絮正在赶往这里的路上,需要他给一个确切的地点,两人跟着符箓兜兜转转的,周天申便说了一座山的名字,随后将符箓重新传送到天灵玉那边。 宋薪问道,“又有人要来?” 周天申点头,“实在是拦不住啊。” 等到周天申的准确答复后,宋薪掐指一算,期间频频点头,最后收起双手,放在桌子下面,说道,“有了那两个人的帮助,事情就会好办一些。” 周天申问道,“刚才前辈说的那座垸堤山是什么地方?为何前辈这么在意?” 宋薪说道,“是一个老友的故居,也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已经很久不在了,正好可以让我们借住,要不然一那个臭牛鼻子的脾气,我们还真是要换一个地方会面才行。” 周天申起身,“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宋薪问道,“就不担心那些人。” 周天申笑言,“担心的应该是他们,正好借着他们的手,让我们过几天安生日子。” 摘下面皮,收进袖子里,周天申放下茶钱,率先离开,御风而行,震散路途风沙,如破空箭矢,潇洒的很。 宋薪叹息一声,直接消失在原地。 茶钱给多了啊。 两人离去之后,又有数道身影穿过茶水铺子,追赶前面的两道身影。 留下几个人,打算杀了茶水铺子的掌柜和店小二灭口。 可是找寻了一圈,都没发现两人身影,认为应该是早早跑路了,便没在意,拆了铺子之后,追上先前的那波人,一起追杀周天申两人。 良久,变作一片废墟的茶水铺子泛起阵阵涟漪,原本是铺子门口的位置,出现了两个人,站在破烂桌子上,正是掌柜和店小二。 掌柜穿红甲,披着斗篷,手里拿着一个茶壶,店小二则是一副账房先生的打扮。 红甲男人说道,“许伏,这就是荀夫子的弟子,瞅着作风可不像啊。” 许伏苦笑一声,“没办法,虽然确实有些不符合,但是青竹长老说了,任务在他身上,我们只能跟着他。” 红甲男人冷哼道,“青竹也是的,竟然将任务交给他,要是他出了什么差错,我们该怎么向荀夫子交代,难不成好像让太上长老为我们说好话,我可不认为他会答应。” 许伏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红甲男人对许伏的应答也是颇为不满,问道,“你就不能换了答案,我说你还真是劳碌命,刚从南州回来,就又来到了这里,是对我不放心,还是绝对十三门少了咱两,也没啥关系。” 许伏算是无言以对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六十章 会和之战 就在许伏和另一位来自十三门的红甲男人现身又消失后,已经变成了废墟的茶水铺子再次遭受到了劫难。 地面开始震动,风沙四起,两道巨大的龙卷从远处而来,在茶水铺子停下,狂风散去,出现两个人。 女人穿着紫色衣裙,头发高高挽起,雍容华贵,手里拿着一方绣帕,上面绘有一幅图画,正反面皆是相同内容,每当女人的手指从绣帕上划过,就会溅起一阵火花,溅落在地上,劈里啪啦的作响。 女人身边是一位白发少年,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脚上却套着一双战靴子,上面铭刻着撰文。 两人现身后,发现四周一个人都没有,白发少年便开始埋怨女人是不是找错了地方,他们现在可是没有多少时间了,要是无法在仅剩的时间里找到那个人,自己脚上的这双靴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女人用手指搅动着绣帕,火花便像落雨般洒落在两人脚前,笑道,“谁让你跟那个痴心汉打赌的,被骗了不是。” 白衣少年双臂环胸,故作老成道,“我这不是看他每天为情所困,一日看不开,一日便无法突破境界,也就没办法出去看看丢死个人了。要我说,面对变了心的女人,直接一拳打死拉倒,免得在一旁恶心人。” 女人拍拍白衣少年的脑袋,低下身,笑道,“你才多大啊,就敢说看破红尘了?” 白衣少年伸手在头顶上摇晃,抚平自己的头发,斜阳看向身边的高大女子,说道,“你又是作何打算?就这么不管不顾了?” 女子摇头,向前走去,“唉,莫再提了。” 白衣少年追上,在一旁小跑,说道,“别不提了呀,我还等着你把和他之间的故事全都说完之后,告诉刘涓嘞。” 女子停步,用一根手指轻轻的抵住白发少年的额头,笑道,“你这个小机灵鬼啊,还好意思说别人呢,自己还不是一样。” 白衣少年反驳道,“我们两个可不一样。” 女子继续向前行走,也没有一个确切的方向,就是想这么一直走下去,如果身边换一个人,其实要更好。 女人随口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白衣少年可猜不透身旁俊彦夫人的心思,一个劲的说着,“我俩还没成亲呢,顶多算是郎才女貌,青梅竹马,可远远比不上老转行的举案齐眉,大难临头各自飞。” 俊雅夫人扭过头,笑道,“你说什么?” 白衣少年连忙捂住嘴巴,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嘴上却丝毫没有求饶的意思,“又不是我说的。” 俊彦夫人只是一个赶路,说道,“饶你一次,再有一次,就把你扔到奈落河。” 身旁没有传来声音。 俊彦夫人便又问了一次,“听到了?” 白衣少年只能点头应答,不敢有任何的忤逆心思。 两人走走停停,最后在燕过山山脚下停下,看着满山桃花,俊彦夫人一声叹息,身形原地消失,“算了,就这样吧。” 白衣少年遵从之前俊雅夫人的嘱托,一步不停的去到燕过山的山巅,在一座宫殿前的桃林中找到了正在读书的白衣山主杨逍。 白衣少年篱落站在桃树下,一只手放在树干上,另一只手放在胸口,那里放着一封信,他一定要确保把信交到白衣山主的手上。 篱落偷偷张望于树下席地而坐的杨逍,心里犯起了嘀咕,同样都是穿白衣,怎么杨逍就要比老转行更有气质。 老转行是西城外地界有名的读书人,只不过他这个读书人是自封的,做不得真,而且比其读书人,他还有另一个更响亮的名号,那就是痴心汉。 有了痴心汉在前,那后面而出的读书人也就不那么明显了。 即使老转行最喜欢做两件事,读书,喝酒,可在众人眼中,看书是假,借酒消愁也是真的。 而眼前这位杨逍却是不一样,西城外地界关于他的传闻,多半都要与俊彦夫人挂上钩,所以篱落也打听不到多少。 他更是没想到两人竟然有相见的一天。 杨逍原本是闲来无事,没想到竟然来了不速之客,而且还没有惊动老管家。 这就很值得玩味了。 杨逍放下书,看向身后,那里正站着一位白衣少年,不到两息,惊慌失措的老管家便赶来了,神出鬼没的出现在篱落身后,将手放在白衣少年的肩膀上,冷神道,“客人突然造访,可是不合乎规矩啊。” 篱落一个冷战,竟然发现自己没办法驱动丹田中的灵力,一时间,冷汗直流,这个老人的修为竟然比自己高了两个境界不止。 篱落干笑一声,“我奉主人的命令,是来这里送信的。” 老管家继而看向自家老爷。 杨逍点头,说道,“我这里没事,老管家可以先回去了。” 老人悄无声息的离去,又是吓了少年一跳。 杨逍冲着少年招招手,拍拍身前的位置。 篱落只能照做,没办法,就这两个人就足够自己喝一壶的了,更何况身后还有一座宫殿。 坐下后,篱落深呼吸的两次,拿出怀里的信件,放在身前茶几上,将俊彦夫人事先教会他的话照本宣科的说了一遍,然后便不再言语。 杨逍也没为难这位后辈,打开信件,认认真真的从头看到尾,笑道,“既然是俊彦夫人的邀约,那我这个旧相识就不得不去一趟了。” 说罢,杨逍眯眼看向篱落,问道,“你家主人也来了?” 篱落可不敢撒谎,而且也没有撒谎的必要,说道,“主人之前来到了山脚,不知道什么原因,又离开了。” 杨逍揉搓着下巴,“应该是不好意思见我吧,无碍,我好意思去见他就行。” 杨逍起身,拉着篱落的衣领,说道,“咱们走吧。” 篱落挣扎着说道,“我可以自己走的。” 老管家不知道何时又出现在了桃林前,问道,“老爷真要去?” 杨逍笑道,“老友邀约,看看无妨。” 老管家虽然不知道杨逍和俊彦夫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情仇,但是在这个节骨眼离开这里,一定会被龅牙仔盯上,他问道,“龅牙仔那里?” 杨逍说道,“不用在意,一个小小的竹帮,掀不起太大的风浪,我去去就回。” 身影如虹,撞破云海,杨逍抓着篱落,直接落在西城外的地界。 将篱落随手丢在地上,杨逍打开折扇,说道,“带路。” 篱落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吐了一下舌头,走在前面悠悠然带路。 既然回到了自己家,就应该拿出点当家的气势。 只是身后这个人实在是太强了,还是小心点为好。 杨逍离去的声势实在是太大,导致于直接惊动了东西两城外的地界。 黄境山,竹帮 龅牙仔站在山巅之上,身边跟着一个白衣青年。 青年俊美,不似男相。 龅牙仔问道,“这个杨逍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难不成真以为我不敢动他?” 青年笑道,“是有这个原因在,不过更多的还是想自己的老相好了吧。” 龅牙仔扭头看去,问道,“那个计划,什么时候可以进行?” 青年摇扇,看向某一处,“先不急,等那个人行动了再说。” 龅牙仔问道,“一个天境,至于你们这么兴师动众?” 青年笑道,“天境值不值钱,暂且不说,但是荀夫子的小弟子,是真的值钱,人族和死灵族的谈判在即,我们不得不多做一些准备,有备无患总是好事。” 龅牙仔点头道,“是个好习惯。”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六十一章 共追之 来到一座名为狭缝山的高大山岳之上,周天申和宋薪两人背靠背,一人面朝一方。 周天申拿出久违的鬼面具,覆盖在脸上,吐出一口浊气,探手将其攥在手里,用力捏碎,然后用力一扔,那些浑浊的气体便犹如破碎柳絮,纷纷化作游鱼模样,向山下激荡而去。 宋薪轻声道,“小心思不多。” 周天申呵呵一声,并未过多言语。 比起周天申的小心谨慎,宋薪就要敞亮很多,用一根粗布绳子绑紧宽大的袖口,双拳紧握,猛然踩踏一脚,身形冲向天际,撞破层层云海,而后急坠,手里各自牵引着一条由白云连就而成的绳索,是宋薪的拿手好戏,也是他的成名手段。 手抓两条巨大云绳的宋薪坠落在地面上,激荡起漫天尘沙,遮天蔽日,一个以他的脚为圆心,方圆数里的巨大坑洞再一次出现在众人脚下,那些还没来得及躲避的人群瞬间塌陷,砸落在坑底,摔成了肉泥。 而宋薪的身影却在另外的方位出现。 周天申站在山巅,向下看去,就只看到两条云龙般的存在飞入人群中,横着划拉出两道巨大的痕迹,一时间,哀嚎声遍野。 而周天申驱散而出的那些浊气小鱼,因为加持了从杀手之乡中修习而来的秘法,混入人群中,专门找寻那些还未死透的人,顺着伤口进去,在那里吞食血肉,从而来壮大自己。 等到它们涨大到一定体积的时候,就会直接破开宿主的身体,化作一只只血腥飞虫,去找寻其他的敌人。 山脚下那些不入流的门派中人,根本就不是周天申和宋薪两人的对手。 宋薪奔跑到一座小山包上,看向身后的血色飞虫,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嘟囔道,“这个家伙的手段还真是瘆人啊。” 周天申深吸一口气,在慌乱的人群中找到了一些目标,身体站直,双臂伸开,向前一跳,整个人犹如一支锋锐箭矢,窜进人群中,如入无人之境,短刀不断的收割那些门派中人的头颅。 就这样,在等待天灵玉和苟絮的时候,宋薪和周天申一边按照计划行事,一边借此磨砺修为。 时间转瞬即逝,一旬光阴过去。 在周天申和宋薪为非作歹的时候,龅牙仔也派出了自己手下的亲信之一。 风林火山的洪山。 洪山是一个赤膊汉子,穿着一身红色短衫,脚上穿着一双草鞋,做工精良,身后背着一把巨大砍刀,显而易见,是一位修习刀道的修道者。 洪山带领着自己的山字军,团团围住了狭缝山。 作为西城外的东道主之一,洪山有必要替自己的老大好好的教教这两个外来者,应该如何做事。 洪山来到人群前,双臂环胸,抬头看去,狭缝山高耸入云,是城外有名的山峰之一,要不是浮萍城早前下令,不许任何人占据这座山峰,恐怕门派之争就要在这结束了。 而不是黄境山。 洪山仰头大吼,“山上之人,速来送死。” 周天申正坐在一块山崖上,还带着那副鬼面具,身上穿着一件法袍,是铁流赠送给他的狮虎白装。 身前的衣袂两侧分别用金银双色线绣着一只金色狮子和白色老虎,狮虎相争,四爪皆是竖立向周天申心口,这两只狮虎可以通过一定的术法从法袍中召唤而出,只不过周天申并不想这样行事。 要不是带的换洗衣服不够用了,周天申都没打算把这件陈年旧物拿出来。 伸手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周天申幽幽叹息,“时间还没到?” 宋薪掐指演算,片刻后,睁开眼睛,双手负后,走到周天申身边,看向天边云彩,说道,“要是把下面的人都杀了,绝对足够,时间也可以缩减一大半,只是你那两位朋友赶不过来了,就我们两人,外加上后面竹帮的报复,腹背受敌,生死就有些悬乎了。” 周天申伸了一个懒腰,“那就再等等,要是下面的人都死了,就算是竹帮不找我们的麻烦,浮萍城那边也不会坐视不管的,毕竟这里是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宋薪笑道,“好些年没和他们打交道了,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光景。” 周天申耸肩,“我也不知道,一切都是师兄在搭线,我就是个干活的,还没有工钱,实在是苦命的很啊。” 宋薪撇了一眼身旁的少年,一身灵力内敛,腰间悬挂着一根青翠欲滴的登山杖,上面的剑意浓厚到了一定地步,竟然有了形满意满的迹象,要是再给少年十年时间,绝对可以在剑道上走出一条光明大道。 宋薪问道,“怎么挑了这么一条路。” 他说的是周天申所选择的人道。 宋薪说道,“这条路可不好走。” 人道比其他修道路途,多了一丝随意而为,但更多的则是多了一份规矩压制。 就比如现在,正在山下叫嚣的洪山,实力一般,口气却是不少,周天申要想杀他,就要给自己一个顺乎合理的理由,否则就是不按规矩办事,天外天的天道,可是一直都在看着呢。 周天申说道,“你又为什么选择了拳道。” 而且还是走刚猛无匹路线的拳道。 周天申并没有把话说完。 宋薪说道,“小时候身体不好,总是受人欺负,就想着有个强壮的身体,可以保护自己,便在老师的倾囊相授下,练就了这一身本领。” 周天申翘起嘴角,“你觉得我会相信?” 宋薪感到好笑,“你信不信,我都是这套说辞。” 周天申换了一个姿势,说道,“唤醒那些家伙,我们要怎么制胜?” 宋薪说道,“就我们两个人,说了也办不到,还是等到你那两位朋友来了再说。” 周天申说道,“他们这次还真是慢啊。” 宋薪坐了下来,说道,“闲来无事,咱们聊聊,你为什么要答应李茅真来到这里,这可不是一件好差事啊。” 初次是周天申自己想要来到城外,找一处风水宝地,一直闭关到自己进阶天威境,可就在那次和李茅真在小天地的聊天中,李茅真提到了关于被镇压在城外的那几头窟兽的事情。 万年前的大战中,万兽王因为及时向锁沦大帝服软,在付出了亲手镇压手下的代价之后,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南州,安心的当起了自己的山大王,万年已过,锁沦大帝不知所踪,很多人都相信他已经羽化成仙,飞升到了其他世界,而万兽王也少了一个最强大的对手。 修道万年,万兽王早已经进阶到了神境。 人族和死灵族的谈判还有不到五年就要开始,为了防止万兽王在这个节骨眼上搞幺蛾子,李茅真等人便商量着打算将沉睡在城外的那几头巨大窟兽,利用阵法彻底与仙彩州融为一体,这样即使万兽王要从中作梗,仙彩州完全可以有一战之力。 除了周天申和宋薪,黄昭子庙,天峰,剑山也都曾派人,在不同地界行事。 周天申和宋薪对付的是万兽王手下一百零八心将之一的第六位,真名不详,只知道对方的真身是一头蝎子。 要想彻底镇压那些窟兽,第一步就是先将其唤醒,使其在实力还没有完全恢复的时候,直接用阵法将其灵根剥夺,留下肉身当作镇压之物,灵根则要送到黄昭子庙掌管的秘境山语城,由黄昭子庙一并看管。 周天申和宋薪之所以这些天在大开杀戒,就是为了收集足够多的阴煞之气,希望以此强行唤醒那头蝎子。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六十二章 真身 狭缝山山脚下,洪山还在继续叫嚣。 自从跟着龅牙仔南征北战,直到现在拥有了地境修为和手下一大帮子人,洪山就再也没有受到过这样的羞辱。 叫嚣了大半旬的光阴了,山上的两人始终没有露面,而洪山得到的任务就是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把两个人逼下来,龅牙仔另有安排。 洪山坐在一个红木椅子上,是从自己的宅邸里搬出来的,手里拿着一坛酒,一口喝尽,将酒壶摔碎在地上,用手狠狠的抹掉嘴角的酒渍,咒骂道,“妈的,这都多少天了,还不下来,真他娘的能沉得住气啊。”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人站在洪山身边,他是和洪山一同加入的竹帮,在洪山成为龅牙仔的心腹之后,老人也顺带成为了洪山身边的幕僚,经常出谋划策。 老人说道,“要不我们还是先撤退?” 洪山摇头,沉声道,“不行,帮主特别交代过,必须让两人下山才行,他娘的,还不许我们攻上去,帮主心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老人说道,“难不成帮主是想在山脚截杀两人,然后让这座山彻底成为无主之物,帮主还趁虚而入,只要占领了这座狭缝山,那整个西边城外的地界就都是我们竹帮的了。” 洪山说道,“言之有理,可是那两人迟迟不下山,我们又无法上山,看来帮主的算盘要落空了。” 狭缝山是仙彩州四大山之一,自从上一任主人在百年前兵解之后,山主之位便一直空悬高挂,一直都没有个着落,狭缝山也就成了一处禁地,如果没有浮萍城城主府的授命,任何人登山,都会以死罪处置。 虽然浮萍城对城外地界的威慑力不比城内,但要是因此就小觑了城主府的实力,那才是真就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此时的城主府,一样是争吵不断,喋喋不休,大有人在。 陈忧百无聊赖的坐在主位上,看着下面的那些人争吵不停,也没有出声阻拦,毕竟都是城主府的老人了,有些还曾辅佐过上上任城主,比其他这位突然空降而下的城主,可要有威望的多了。 不能让争吵的人闭嘴,也不想掺和进去,陈忧便和身旁站立的第五一聊了起来。 陈忧侧着身子坐着,拳头抵着脑袋,看着下面的老人,却是对身旁的第五一说道,“周天申到哪了?” 第五人是个沉稳的汉子,身为浮萍城的守门人之一,一直都把守着城主府的大门,近些年才被陈忧委任到自己身边,做了城主的贴身侍卫,从城主府大门到城主身边,第五一的地位可谓是一步登天。 面对城主的问话,第五一自然不敢怠慢,当下直接弯腰,将脑袋凑近陈忧,回答道,“周公子已经到了狭缝山,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展开行动。” 周天申能够登上狭缝山,是得到了城主府的授意,所以第五一可以从天机枢那里得到确切的情报,但是天机枢的李茅真是周天申的师兄,所以每次向城主府汇报关于自己师弟的情况的时候,难免会有些藏私,尤其是在自己的师兄崔中仁离开仙彩州,去往试炼之地之后,李茅真对城主府的印象可谓是差到了极点。 第五一继续说道,“李茅真似乎在有意的隐瞒城外消息,现在城外还未完全安定下来,我们无法插派人手,要是再任由李茅真这样下去,城主府很容易无法得到完整的情报,我看要不然瞎子他们几人去城外看看,就算是没有什么意外,还能帮主周公子,那头大蝎子,可不是两个天境可以对付的。” 陈忧感到一阵头疼,一个个都和自己离心离德,怪不得上任城主会离职,摇头道,“不用,天机枢那边一大早便传来了消息,说周天申正在等天灵玉,等到天灵玉和苟絮会和之后,应该就是那头蝎子的死期了,不过你说的也对,让瞎子他们做好准备,及时做好接应他们四人的准备,要是其他地界的人办不好事,到时候还要你出门一趟。” 第五一拱手,“谨记城主大人吩咐。” 突然,喧嚣的大堂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一同看向最高处的两人。 陈忧微微发愣,问道,“你们吵完了?” 有一老人是上上任城主的心腹,自从城主卸职后,便一直在家养老,要不是陈忧带着浮萍城的五小人三次登门拜访,恐怕现在还在自己的小水塘里钓鱼呢。 老人名叫严圣,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嘴角翘起,冷笑道,“城主大人在聊些什么,不如让我们也听听。” 第五一刚想让老人闭嘴,不要以为自己身份高崇,就可以胡言乱语,却被陈忧拦下,后者笑道,“没说什么,只是一件小事情,不打扰各位,你们继续聊。” 陈忧闭眼假寐。 严圣讥笑道,“狭缝山已经百年没有山主了,要是城主想要册封某人,这当然是一件好事,但还请将事情告诉给我们这些老人,也让我们直到事情的真相。” 狭缝山的上一任山主是严圣的多年好友,后者生死不明,所以严圣在家养老的这些年,一直都很密切关注有关于那座山的任何风吹草动,现在山上多了两人,山脚下也有人在叫嚣,严圣一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陈忧依旧在安抚老人心情,“严老放心,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将其告知诸位。” 严圣也不再咄咄逼人,转过身,继续和身后的那些人讨价还价。 陈忧的所作所为他可以不计较,但是你们这些老东西,想在老子面前整这些歪门邪道,还差的远呢。 东城城外地界 奈落河是和无奈河一样的存在,都是横跨浮萍城和禾子洋之间地界的长河,里面同样有一位河神大人。 只不过现在的水殿中,坐镇之人并不是河神,而是以为身着紫衣,头发挽起放置脑后的俊美女子,俊彦夫人。 俊彦夫人的名字还是当年荀夫子提名所成,因此这头精怪便有了自己的名字。 俊彦夫人的真身是一朵紫罗兰,生于中州,经过荀夫子的点醒,在进阶到了天境之后,便来到了浮萍城,在城外扎根。 俊彦夫人坐在水殿中央的一块白玉石板上,是她从中州带过来,对修道大有裨益。 坐落在奈落河中的水殿要比无奈河中的水殿的体积小上一倍不止,其中蕴含的水运也是浅薄的很,所以杨逍才能如此安稳的坐在那里。 杨逍依旧是白衣装扮,手里捧着一本白色书籍,并没有翻看,看向主位的俊彦夫人,言语中多了几分幽怨,“都多久了,也不睁眼看看我。” 俊彦夫人并未睁眼,开口道,“听说你们西边地界想要吞占了我们东边,可有此事?” 杨逍并未否认,“你既然都知道了,还愿意见我,看来是场鸿门宴了。” 俊彦夫人睁开眼,看向远处,说道,“唉,你现在也变成了一个贪心的人了。” 杨逍反问,“你不是?你把我留在这里,并不是想叙旧。” 俊彦夫人点头,“荀夫子对我有恩,他的弟子来到了这里,我理应照料一二,我希望你能理解。” 杨逍微笑,玩世不恭的看向俊彦夫人,问道,“理解什么?” 俊彦夫人报以微笑,“当然是把你留在这里的原因,可别想多了。” 俊彦夫人起身,挥袖,一座水牢将杨逍牢牢困住。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六十三章 准备 将杨逍困在奈落河水殿中,俊彦夫人并没有立即离开,起身后,走到水殿外,向留守在水殿之外的水殿原主人吩咐了一下注意事宜之后,便又回到了水殿中。 那位水殿主人名叫绿媛,原本是俊彦夫人的贴身丫鬟,最早的真身则是一只成型不久的死灵,在离世之后,被荀夫子随手搭救,教授给了她一门静心法诀,才没有成为恶灵,最后就一直跟在俊彦夫人身边,一直到现在。 两人都曾受过荀夫子的恩惠,所以当俊彦夫人提出让她去助周天申一臂之力的时候,她欣然答应,她也很想见见恩人的弟子,会是个什么样子。 绿媛一走,整座水殿猛然一阵,随即又安静了下来。 杨逍便感觉围困自己的水牢眨眼间仿佛暗淡了很多,可再一眨眼,水牢便又恢复了原先颜色,细细看去,发现上面出现了一个个蚊蝇大小的青色文字,犹如一条条细尾小鱼,在水牢栅栏中游荡。 看到俊彦夫人回到水殿,联想刚才的水殿动荡,杨逍说道,“绿媛走了,还拿走一大半的水运精华,就不怕她死在西边,龅牙仔可不会像我这般怜香惜玉,落在了他手里,无论是男是女,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俊彦夫人这次选择坐在白玉板上,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一身紫衣披散在身下,看向水牢中的旧人,问道,“那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等杨逍回答,俊彦夫人已经转过头,看向水殿外的碧波流水,郁郁葱葱,是河道两侧的树木倒影,说道,“龅牙仔是什么修为,你我心知肚明,为什么一定要对他委曲求全,当年你对我可是狠心的很啊。难不成龅牙仔有个妹妹或者是姐姐看上你了?” 杨逍笑道,“就凭龅牙仔的名字,他家里人又能好看到哪去,其次,我们都低估了龅牙仔的实力,无论是修为境界开始竹帮。” 随后,杨逍便闭口不谈,只是低头看书,安分守己,就像一位真正的读书人。 俊彦夫人可不是让他如意,问道,“在看些什么?让我看看。” 杨逍举起手中书籍,将白色封面正对着俊彦夫人,说道,“菊白水写的,你不会喜欢的。” 俊彦夫人探手一抓,白色封面的书籍便飞到她的手里,随意翻着,时不时的点评几句。 杨逍闲来无事,便伸手抓住水牢中流窜的青色文字,文字的速度不快,可当杨逍将手指插进水牢的栅栏中,立即遭受到了迅猛冲击,那些个文字便依附在他裸漏的白骨之上,鲜血则是被他们分食殆尽。 杨逍皱着眉头,忍着剧痛,慢慢的抽出自己的手指,然后迅速将其收拢在一个袖子里,等到将手抽出来的时候,手指上的伤口已经愈合,那些文字犹如乱撞的蚊虫在袖子里冲撞,有的还想从他的衣服领口里钻出来,却被他一巴掌打了回去,使用术法禁锢在衣服里。 俊彦夫人只看了一眼,并没有计较许多,“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精怪,拿走了也无碍,你现在竟然会在意这些小便宜了。” 杨逍低头看着完好如初的手指,勾动一下,心里就会痛上一份,可还是笑着回答,“都是当年写给你的,我拿走,天经地义。” 俊彦夫人却一直都在看书,没有言语。 杨逍闭上眼睛,也不再说话。 —————— 浮萍城 天机枢 今天,天机枢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李茅真慢悠悠的从后院走来,看到大堂前站着两人。 一袭青衫,手配折扇的城主陈忧。 一身战甲,披风醒目的护卫第五一。 身为城主府的守门人,第五一如今竟然已经可以离开,可见他在陈忧眼中的地位。 只是这一切都已经和李茅真没有任何关系。 自从师兄决定代替城主府奔赴崖州的试炼之地,李茅真就对仙彩州没了任何感情,之所以现在还待在这里,则是因为周天申的关系。 要不是小师弟处境不妙,他才懒得应付这类琐碎事。 好像周天申去往城外地界,也是得到了城主府的授意。 李茅真并没有出大堂迎接,只是站在门口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向台阶之外的两人,拱手说道,“拜见城主大人。” 陈忧点头笑道,“李管事不必多礼。” 天机枢并没有一个正统的职位名称,崔中仁之前就一直以天机枢的管事人自称,因此外人都是这样称呼,崔中仁走了,李茅真就成了最大的管事人。 李茅真还站在台阶上,并没有下去迎接的意思,如果刚才是为了行礼,所以站的位置要比城主高一头,那现在就有些大不敬的意味了。 第五一皱起眉头,想要替陈忧说上几句话,要不然他这个护卫就太不称职了。 谁知陈忧却挥挥手,全然不在意李茅真的失礼,仰着头笑道,“我这次来就是想跟李管事打声招呼,你那位师弟已经到了狭缝山,只是山脚下已经围满了竹帮的人,我想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我和他的计划迟迟没有展开。” 李茅真面无表情道,“这件事情就不劳城主费心了,我那位师弟什么本事没有,就是比谁都活得长。一个竹帮,掀不起什么风浪,倒是我想问问城主,你为什么不去试炼之地呢?” 第五一再也忍不住了,压着火气说道,“李茅真,你不要太过分了。” 李茅真将视线从陈忧身上移开,看向第五一,说道,“狂吠什么,你都打不过我,没想到昔日的雄狮竟然变成了走狗,怎么不继续呆在城主府了,这副模样见了人,就连瞎子都会觉得眼脏。” 第五一怒吼,“你小子有种再说一遍。” 说罢,第五一就要和李茅真比试比试。 又被陈忧拦下。 陈忧双手揽袖,慵懒至极,“我就是来给李管事通风报信的,既然你这么不待见我们,我们离开便是,可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师弟无法完成城主府交代的任务,那他就是死在城外,也是白死。” 陈忧刚一转身,一道剑气接踵而至,直接擦过他的脖颈,在他和第五一面前转过一圈后,重新回到李茅真的手里。 原来是一把长剑。 陈忧扭过头,看向李茅真,笑道,“好功夫。” “恕不远送。” 李茅真却已经收回了长剑,转身回到后院。 陈忧带着第五一离开了天机枢。 拐过墙角,陈忧兀自停下,伸出两根手指,在脖子上的伤口处一夹,用力一抽,一道雪白剑气混杂着血气被他禁锢在双指之间。 顿时,脖子上的伤口破开,鲜血如注。 第五一连忙掏出疗伤药,先是敷在陈忧脖子伤口处,然后又倒出一粒丹药,让陈忧服下。 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在慢慢愈合,陈忧双手掐诀,稳固丹田小天地中的异象。 半刻钟后,睁开眼,吐出一口淤血,用手背擦去嘴角血迹,陈忧笑道,“是一把好手。” 第五一问道,“城主破关了?” 陈忧从不会在第五一面前藏拙,点头道,“早些年积累下来的旧伤,连带新伤,不得不说,李茅真的修为境界是真的高。” 第五一笑道,“那就恭喜城主了。” 陈忧看向第五一,满脸疑惑,“你又是为何迟迟不进阶到天威境,难道是怕去试炼之地?” 在前几年,人族和死灵族之间的谈判破裂之后,天峰就下达过一个指令,人族中,凡是进阶到天威境的,一律都要去试炼之地守着,为以后的大战作准备。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六十四章 拜百访 面对城主的询问,第五一并没有表现出一如往常的谄媚,面色平静道,“我是怕自己的天威境不够强,无法斩杀更多的死灵族。” 陈忧大笑,“这才有点第五一的样子。” 两人走向别处。 第五一并不知道陈忧此次离开城主府,到底是为了什么,有什么打算,又要去往哪里,只是身为城主的护卫,陈忧去哪,他便去哪,眼下两人停留在金钱门的宅邸前,第五一心中的疑惑就更深了。 陈忧依旧是站在台阶之下,让第五一去喊门。 大门很快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衣着华丽不输平常小家族的家丁,询问了门口两人的身份之后,火急火燎的前去禀报,第五一回到陈忧身后,说道,“这才有点城主登门的意思。” 陈忧苦笑一声,“不是什么好事。” 第五一询问为何。 陈忧慢慢解释,“向前李茅真的所作所为,虽然不是什么好看的事情,但至少贵在一个真诚,不藏着掖着,有一说一,那对我们这次造访就是有好处的,最起码不会太被动,可金钱门不比天机枢,这是一个拉屎放屁都在计较怎么挣钱的人,跟生意人谈事情,是最累的,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可能只是一句简单的问话,在他们眼里就是源源不断的金钱。” 第五一问道,“那城主又为何要先到金钱门?” 陈忧说道,“只有把这里的事情办稳妥了,我们才能去其他地方,要不然就是功亏一篑。” 两人说话间,金钱门府邸的大门再一次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身着金衣的矮胖子,是现任金钱门的门主,金一生,跟在他身边的是自己的妻子,天一门门主的妹妹融蛟。 金钱门素来有和其他门派家族联姻的习俗。 金一生面相憨厚,见到陈忧之后,连忙走下台阶,拱手相迎,“城主大人,有失远迎啊。” 融蛟站在金一生身后,施了一个万福,笑道,“城主大人今个怎么有空来我们这?” 陈忧笑道,“是有事要和二位商量商量。” 金一生说道,“事情可以先不谈,城主大人既然来了,一定要去府邸喝几杯,我现在就让伙房准备宴席,一定要大办。” 陈忧摆手,“不必了,我这次来就只是想要通报金门主一声,您家的大公子已经向我请命,说打算去试炼之地游历一番,我举得您身为他的父亲,理应知道这件事,好了,事情说完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金一生突然抓着陈忧的肩膀,笑道,“城主大人来都来了,不进屋坐坐,实在是让我心里过意不去啊。” 融蛟在一旁说道,“没错,今天我们不谈正事,权当朋友来家里做客,城主大人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 陈忧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过身,依旧是侧身而立,笑道,“真的很抱歉,我下面还有很多家族要去拜访,实在是耽误不得,这顿酒就当是我欠下的,改日一定会亲自提着酒水拜访谢罪。” 说着,陈忧就要离开。 谁知融蛟突然大喊一声,眼眶泛红,怒目而视,“姓陈的,别给脸不要脸,尊称你一声城主,是给你面子,你真以为我们怕了你,我告诉你,立即把鲲儿从城主府给我放出来,要不然你休想离开。” 陈忧转身,看向俨然快要失心疯的融蛟,第五一横跨一步,挡在他身前,一身灵力如洪水宣泄,声势浩大,异象横生,大片乌云在金钱门上空积攒,云海中雷神滚滚,闪电在其中流窜。 第五一咧嘴一笑,“试试?” 金一生将妻子护在身后,一身地境修为虽然远远比不上第五一,但是灵力化作河流,将第五一施加在融蛟身上的威势从中斩断,脸色阴晴不定,问道,“陈忧,你要干什么?” 陈忧拍拍第五一的肩膀,后者心领神会,回到原地,灵力尽数回归丹田小天地,云海散去,阳光洒落,三两肩头。 陈忧笑道,“我之前已经说了,是你们儿子一定要去试炼之地,与我无关,金门主可不要会错了意。” 金一生面露难色,问道,“城主不妨直说,需要我金钱门付出什么代价,才能换的我儿不去试炼之地。” 就眼下的动荡格局,谁去试炼之地都是必死之势,哪怕是天威境。 陈忧揉搓着下巴,笑眯眯道,“这才是一句好话,放心,不需要你们金钱门伤筋动骨,只是需要你们拿出库房中一半的金精,然后那只蟾蜍也要借我用用。” 陈忧伸手指向金钱门宅邸屋檐,那里有四只用金子雕刻的动物。 分别是金蟾蜍,貔貅,金角蜥蜴,玉面狐狸。 传闻当年金钱门的祖师爷刚来到仙彩州的时候,做生意处处碰壁,不仅将身上的钱全部赔掉,还欠了外界一大笔银子,就在他走投无路,想要投海自尽的时候,屋檐上的这四只动物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分别教授给了他一门挣钱的法子,自那以后金钱门的祖师爷便财运亨通,不仅成为了仙彩州首屈一指的大富豪,建立的金钱门也凭借于此,成为了浮萍城四门之一,为了回报那四头精怪,便将它们以金身的形式雕琢在了金钱门大门上的屋檐之上。 面对陈忧的无理要求,金一生当然是要拒绝,“金蟾蜍是我们金钱门的大恩人,除了祖师爷在世,否则没人可以动的了,城主就不要为难我们了。” 融蛟咬紧嘴唇,鲜血淋漓,问道,“我们金钱门到底怎么得罪城主府了,你要这么为难我们?” 陈忧说道,“抱歉,不是你们得罪了城主府,而是死灵族得罪了人族,大战将至,我们都必须要做点什么。” 融蛟再次大吼,“那你倒是去做啊,为什么要为难一个孩子,难道偌大个仙彩州,还找不出来一个愿意为人族去死的人吗?” 陈忧说道,“有啊,你儿子就是其中之一啊。” 融蛟已经快要昏厥,拼劲最后一点意识,死死的瞪着陈忧,“陈忧,我告诉你,要是我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我们金钱门可不是好欺负的,你也不想看着浮萍城四分五裂。” 融蛟这句话倒是真的,金钱门作为浮萍城最有钱的门派,没有之一,手上的人脉绝不是他一个城主可以媲美的,更不会因为他这个城主的一句话,就做不得数了。 可是陈忧之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两族大战在即,每个人都必须要为人族做些事情。 包括他自己。 陈忧重复先前所说,“一半金精,那头金蟾蜍。” 金一生的额头上已经渗出冷汗,面露颓丧之气,苦笑道,“城主真要对我们金钱门赶尽杀绝?” 陈忧没有搭话,向远处走去。 融蛟已经昏迷过去。 金一生呢喃道,“那就听城主的,东西,明天就会送到城主府。” 金一生让下人把妻子抬回房间,自己站在门外,久久没有回神。 第五一跟在陈忧身后,说道,“这样一来,虽然有了五精之一,但也算是彻底得罪了金钱门,对以后的形势并没有任何好处。” 陈忧说道,“还有不到四年,人族和死灵族就要再次谈判,如果成功了,无非就是下一个十年之约,可一旦失败,两族开战,后果无人可知。死灵族无非就是继续待在崖州,可要是人族败了,没人能够承担得起这份风险。”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六十五章退 退敌 浮萍城外,满目苍夷的大地上,两抹剑光一闪而逝,剑身之上还有两人,两道浅显白光出现在半空中,两侧扬起风沙,久聚不散。 白衣青年脚踩白玉剑,无论是剑身还是剑柄,都是由白玉打造,剑柄处挂着一个红穗,上面有一个平安结。 另外一个青年则是盘腿坐在一把木剑上,剑身狭长,剑光向左右延伸,正好可以容纳一人。 两人正是从城内匆忙赶向城外的天灵玉和苟絮两人。 天灵玉足下的白玉剑是由他的那艘白玉舟变化而成,剑身上有两道特别不明显的印痕,他此次完全就是为了配合苟絮才会如此行事,毕竟天灵玉还是钟情于搭坐白玉舟。 苟絮盘腿坐在淮皇木剑上,身后背着一个大包袱和剑匣,里面装满了食物,他可听说了,现在的城外可不比之前,死了太多的人,就像是早些年前的饥荒,食物匮乏的很,多做些准备,免得日后挨饿。 争利大会结束之后,村长爷爷曾经找过他,想要劝劝他不要去城外,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苟絮虽然已经进阶到了天境,但是城外的情况依旧是不容乐观,虽然有浮萍城这个护身符,但是对于城外的那些侩子手而言,城内的居民反倒更容易成为他们的目标。 可是苟絮已经答应了周天申,为了完成和朋友之间的约定,苟絮只能铤而走险,而且这趟行程对苟絮而言,也不见得就一定会牵扯到性命,毕竟自己又不是一个人。 驾驭身下木剑去到白玉剑身旁,苟絮笑问道,“咋啦,不乐意当一位剑客?” 天灵玉点头,“确实不是很喜欢。” 苟絮明知故问,“为啥?” 天灵玉一板栗砸在苟絮的头上,“你说呢。” 苟絮捂着头,大笑着向远处掠去。 天灵玉驾驭脚下白玉剑急忙追赶苟絮,来到其身后,脚尖一点,单腿弯曲,纵身一跃,瞬间来到淮皇剑上,站在苟絮身后,收起了白玉剑。 淮皇剑先是向下一坠,而后瞬间恢复平静,却要比原来的高度低上一些。 天灵玉照着苟絮的脑袋,就是一通乱砸。 苟絮捂着脑袋,缩着脖子,不敢躲闪,只能受着,喊道,“轻点,轻点,要摔下去了。” 最后一下,天灵玉直接一脚踢在苟絮的后腰处,冷哼一声,而后在淮皇剑身后祭出白玉舟,身形向后飘去,落在白玉舟,被苟絮远远的落在身后。 苟絮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揉着后腰,来到白玉舟一侧,说道,“不就是骗了你,至于这么生气?” 天灵玉撇嘴,“不至于,谁敢生苟大公子的气啊。” 苟絮叹息一声,“马上就要到周天申指定的地点了,你可悠着点,我们要是在这里杀了人,就会被人盯上的。” 天灵玉说道,“放心,我有分寸。” 白玉舟在前,淮皇剑在后,白光和金光折叠在一起,一起出现在众人眼中。 最后,白玉舟和淮皇剑相继停靠在狭缝山上空。 白衣天灵玉和灰衣苟絮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降落在山巅处。 一人收起白玉舟,变作一块玉佩,悬挂在腰间,另一人收起木剑于身后剑匣中。 山脚下的洪山眯起双眼,向身边的严老问道,“那两个人是谁?” 严老摇头,“不清楚,应该是从浮萍城来的,白衣?” 洪山问道,“有印象?” 严老苦思片刻,摇摇头,“毫无头绪。” 洪山暴躁道,“该死,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他们引下来。” 距离洪山第一天来到狭缝山,已经过去了数月之久。 这段时日,周天申和宋薪一直都呆在狭缝山山巅处,搭建起了一座小草屋,供两人休憩。 天灵玉和苟絮的来临,对于两人而言,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从草屋里走出来,周天申面对二人,胡子拉碴的脸顿时笑开了花,问道,“怎么才来?” 天灵玉说道,“路上遇到了一些意外。” 苟絮突然用手臂勾着天灵玉的脖子,笑道,“放心,有我在呢,那些毛贼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 周天申皱眉,看向宋薪,后者耸肩,然后重新看向天灵玉两人,问道,“你们在路上遇到城外的门派中人了?” 天灵玉说道,“是有一些,而且看着好像是专门在等着我们一样。” 周天申点头道,“看来是竹帮的那些人,在这里耗了几个月,应该被他们知道我们的用意了。” 宋薪向前走出一步,“那我们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 周天申打断宋薪话语,伸出大拇指,指向一旁的山崖处,轻轻摇晃,“前提是先把山下的那些人打发了,要是一开始就有这么多人,很容易坏事的。” 苟絮笑道,“这个简单。” 周天申说道,“别杀那位军头和军师,要不然我们会更难办,说不定连离开这座山都做不到。” 苟絮难得认真,“放心。” 苟絮双手掐剑诀,祭出身后剑匣中居中的那把淮皇剑,一掌抵住剑柄,向前一推,连人带剑一同冲向山下。 还在山巅处的三人走到山崖边,向下张望。 苟絮已经去到山下,按照周天申之前交代的,他并未对那位山字军的军头洪山动手,在一掌击退那位狗头军师,一剑逼退洪山之后,便向人数最多的一个方向掠去,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人头落地,不过眨眼间。 山上三人任由苟絮一人冲到山下人群中,大开杀戒,远远离去。 从那些人的下场来看,此时的苟絮,心情并不好。 周天申随口问道,“苟絮输了?” 如果周天申所料不差的话,苟絮的对手应该就是那位迟迟无法进阶到天境的刘家小女,照眼前这情形看,苟絮应该是输了。 天灵玉说道,“没有,他赢了。” 没想到自己竟然猜错了。 周天申手抚额头,问道,“伤了人家的心?” 看来应该是赢得不是很顺利。 没想到得到了又是天灵玉的拒绝,“赢得美人归,而且对方还愿意在家相夫教子,不去管修道路途上的事情。” 天灵玉看向周天申,决定再告诉他一件秘闻,“苟絮成为了争利大会的冠军,按照惯例,苟家村可以得到近十年份,最多的资源,不仅如此,还因为那位刘家小女的关系,苟家村和刘家村正式合并,由苟家村的村长担任两村之长,苟家村也成为了百家村寨中最庞大的一个村寨。” 周天申疑惑不解,“那苟絮又为何不高兴,他是不高兴?” 周天申已经不敢说出太绝对的话了。 天灵玉笑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在两人说话间,苟絮已经离开了狭缝山地界,而且还吸引了大范围了竹帮的门人前去追赶,一时间,山脚下空荡了一大片。 宋薪说道,“那我也先走一步了。” 宋薪离去的方向正好和苟絮相反。 所修拳道的老人坠落在地面上,并没有像前两次那样制造出一个大坑,而是一反常态的悄无声息的潜伏在人群中,在接连击退两人,并未伤及一人性命的前提下,直接跨出数步,已经到了大军后尾处。 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宋薪站立,一拳递出,锤击在地上,大地震动,出现一道数丈远宽的大裂口。 宋薪就此离去。 天灵玉看向老人的背影,问道,“天坎境巅峰?” 没有引发天地异象就能有这样的威力,天势境是绝不可能的,如果宋薪有天势境,那周天申就不会写信给他二人,天威境,只能说是有可能,但是老人在出拳的时候,并没有引发天空异象,就连大地之上的动静也是微乎其微,只有两种可能,老人对自己的修为境界,达到了出神入化的掌握,所以只用灵力就能震裂大地,也就是天势境,距离神境只有一步之遥的天势境,修道者出手等于顺应天道,下面的那些人绝不会死的轻松,第二种情况就是老人的修为境界并没有那么高,所以无法引动更大的天地异象。 天坎境算是最保守的说辞了。 周天申点头,“等你们的时候,老前辈进阶了一关,也算是神敛意满,所以不太敢出手了。” 天灵玉点头,“天坎境,顾名思义,就是天境的一道门槛,进入到这一境界修道者无不是天道的门童,只能领悟天道的一丝一毫,就算是天资卓越之辈,天威境,借助天道的威势向敌人施压,以求达到退敌的效果,而天势境,就是讲究一个顺势而为,一举一动都要契合天道,方才是大道。” 周天申笑道,“你对天境的理解这么深刻,为何还是天坎境,迟迟不进阶到天威境?” 天灵玉慎重道,“天坎境是门坎,天威境也才只是越过门坎,去到房间里,只有天势境才是真正的去到房间中央,要想成为房间的主人,就必须进阶到神境才行。” 周天申说道,“想要一举跨过门口,成为房间的主人?” 天灵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只有这样,才能证得大道。”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百 六十六章 大事 狭缝山山巅,站着两人。 一袭青衫的周天申,一身白衣的天灵玉。 山脚下原本围满了竹帮的山字军,因为苟絮和宋薪的先后突围,已经走了一大半,那位担任军师的老人也带着一批人回到了竹帮,必须要向龅牙仔禀报这里的事情了。 老人虽然明面上是洪山的军师,但是背地里,在龅牙仔心中的分量要比洪山还要高上很多。 老人火急火燎的回到竹帮,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黄境山,而后便成了另一副模样。 闲庭信步的走在山路上,双手背后,手里拿着一把蒲扇,蒲扇最中心有一颗流光溢彩的红色圆珠,红色圆珠周围有一圈体积略小的黑色圆珠。老人慢悠悠的走着,不知何时,身边出现了两人。 只有老人一半身高,身后背着两把大斧头,竹帮的帮主龅牙仔,以及一位微笑的白衣青年。 在竹帮,也就只有龅牙仔和那位时常出现的白衣青年,两个人知道老人的来历,可要说老人真正的跟脚和身份,就连白衣青年都说不太清楚。 他只知道这位老先生在崖州的地位是和自己先生完全对等的,说不定在某些事情的决断上,还要远胜于自家先生。 从老人身后出现的两人,都没有选择和老人走在同一水平线上。 龅牙仔是不敢,白衣青年是不会。 身份等同于自家先生的人,在崖州可是不多见了,此等地位的老人,还亲自来到浮萍城外,理应得到自己的一份尊敬。 老人笑呵呵道,“这次回来,是想告诉帮主,那伙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龅牙仔毕恭毕敬的问道,“那我们要做些什么?” 老人笑道,“你是帮主,还要问我。” 龅牙仔说道,“毕竟您的修为比我高,在竹帮,理应是拳头大的人说话管用,如果您不介意我这竹帮的地方太小,我现在就可以将帮主的位置让给您。” 老人摆手,“还是算了,我当一个军师挺好,倒不是我想低调行事,纯粹就是因为喜欢,帮主,以后竹帮还是由你来做帮主比较好,我就当个出谋划策的老头子就行。” 龅牙仔点头,“那前辈觉得我们此次应该如何行事。” 老人仰起头,看向天边云海,不知不觉,三人已来到黄境山山巅。 自从门派争斗的最后一战在黄境山上举行,整个的门派争斗就算是进入了尾声,而竹帮也成为了黄境山新一任的主人。 这座山巅,除了龅牙仔和几位亲信之人,竹帮的其余人一律都不得进入。 可能洪山都不会想到,自己身边的老军师也可以登上这座第五神山。 老人转过身,说道,“距离人族和死灵族之间的锲约,就只有五年不到,如果我们擅自对人族动手,只可能落人口实,得一个失信的把柄,虽然我们并不在乎这些,但要脸也不是一件坏事。死灵族已经待在崖州一万年了,我们必须要换一个环境,才能继续生存下去,所以依照我的意见,我们现在只能等,等到人族和窟兽族彻底撕破脸皮,等到那些被镇压在这里的窟兽全部苏醒,就算人族能够将那些窟兽再次镇压,到底是不能将它们打杀干净,万兽王活了一万年,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啊,届时我们就可以以攻打浮萍城的理由,拉拢起其他城外地界门派实力,只要有一个人愿意跟着我们,我就有机会将剩下的人拉下水,到那个时候,即使我们无法攻打下浮萍城,但对浮萍城而言,也是一场大劫难。等到攻城一战结束,人族和死灵族约定的时间也要到了。” 龅牙仔问道,“如果人族和死灵族打不起来,又该怎么办?” 对于他而言,无论是人族当道还是窟兽族当道,其实都没有差别,只要自己还在,竹帮就还在,地盘?随时都可以收拢起来。 老人笑道,“打不起来?无非就是再有个十年,十年时间,可不够浮萍城调养生息的,而我们死灵族可未曾受到过一点折损,无非就是被拔掉了一些钉子,不痛不痒而已,这一战,人族必败。” 不知何时,龅牙仔已经走到老人身边,和老人并肩而立,面朝山崖方向,问道,“前辈何处此言?” 白衣青年眼皮一跳,并未出声。 既然老人不介意,他这个小辈就不画蛇添足了。 老人转过身,问道,“帮主何出此言?” 龅牙仔笑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问问,前辈为何觉得我们这些货色,能够伤到浮萍城的根基?不说其他,只是浮萍城中的四门,就够我们这些人喝一壶的了,更何况,城内可不只有四门,四大家,三派,两宗,还有那五个守门人,就我们这些人,根本就不够资格让他们出手,只需要打开护城阵法,任我们攻打十年,二十年,完全不在话下。” 老人笑道,“鲍帮主不妨有话直说,我这个老头子,还不至于暴起杀人。” 龅牙仔搓着手,俨然换了一副模样,说道,“我听说前辈手里有一个炼山法诀,可以炼化山岳,将其收进囊中,不知道能不能传给晚辈。” 老人跺跺脚,“你想收了黄境山?” 龅牙仔说道,“正是正是。” 白衣青年冷哼,人不大,胃口倒是不下。 老人说道,“你就不怕这座山,配不上你将来的身份?” 龅牙仔一时间不知道,老人此话是在奉承自己,还是在恶心自己。 老人不给龅牙仔反思的机会,说道,“既然鲍帮主喜欢黄境山,况且黄境山本就是你龅牙仔的,那收进囊中也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等过几天,看看那边的风声怎样了,我就把炼山法诀传授给你。” 龅牙仔连忙拱手相谢,“谢过前辈。” 老人说道,“帮主先请回,我和子庚还有话说。” 李子庚,就是白衣青年的名字。 龅牙仔自然不会耽误两人商讨大事,只要不涉及到竹帮的利益。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