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500万离开我弟弟》 小神经病 盛夏八月,夜风都带着燥热,正是空调wifi配西瓜的好时节。 夜里一点整,顾小文鬼鬼祟祟地骑在墙头上,盯着隔壁院子里面的灯光,嘴里叼着手指头粗细的手电筒,朝着墙根底下寻摸着落脚的地儿。 她本来惬意地趴着吃西瓜刷小说,这会是被系统活活逼着出来的。 今晚她无论用什么办法,必须要给这本书男主角白康城留下无法磨灭的心理阴……呸,印象。 她抓着树藤,顺着墙边出溜下来,脚落在地上的时候,身体里那种电击一样又麻又疼的感觉消失了。这预示着她开始走剧情,所以系统的惩罚结束了。 在车祸后穿书概率百分之九十五的时代,顾小文也赶时髦撞了,穿了。 穿过来一个月,她从不信邪,用各种办法想要摆脱剧情,到现在被抽一鞭子拉一下磨,实在也是被逼无奈。 好在系统虽然会逼她走剧情,却没有很多的限制,她作为这本书中痴恋男主角的女配,自身标签只有一个恋爱脑,除了看见男主白康城宛如看见肉骨头的野狗,两眼冒绿光之外,其他的她都可以自由发挥,反正爹不疼娘不爱,没人关注她性情变不变。 顾小文从墙上落地,叼着手电筒冷笑一声,心里骂了不知道第几千遍系统,然后顺着墙根朝着亮灯的窗户底下摸。 这一片儿都是别墅区,建在城郊,夜里万籁俱静,顾小文身上不疼不麻了,就有些消极怠工,磨磨蹭蹭的到了一楼窗户边上,探出一点头朝着里面看。 这栋别墅的格局和她家的一样,上下两层,下面一层是客厅餐厅影音室健身室什么的,上面一层是卧房。 这个点不睡觉也不睡女人还在工作的霸道总裁,算是小说中普遍不工作专门搞女人的霸道总裁里面的奇葩。连狗都睡了,白康城卧房和书房的灯还亮着。 顾小文把小手电揣兜里,深吸两口气,顺着别墅后面的阳台楼梯走上去,翻过小矮门,壁虎一样贴上了白康城卧房的落地窗旁边,对着夜色幽幽叹了口气。 “这都造的什么孽啊……” 她长这么大,除了开始琢磨赚钱的的时候跟男生干群架之外,还没对着哪个男的流过哈喇子,一般她想上的勾搭勾搭也就上了,不存在什么求而不得,要她去演痴情,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顾小文小声嘟囔一声,伸手把自己的头发弄乱,又把自己专门画的血红大口,口红给朝着两边抹到耳根,然后顶着这一张死鬼索命的脸,贴上了亮着灯的白康城的卧室窗户。 别管方法损不损,能够达到目的就行,她保证白康城今晚之后,肯定对她魂牵梦萦终身难忘—— 然而顾小文把脸贴上去的时候,还没等寻摸到白康城的影子,她先被吓得倒抽了一口气,活生生抽出了尖叫鸡的动静。 接着她双腿一软,没抗住“噗通”跪在窗户边上。 玻璃上有一张惨白的人脸正贴在顾小文刚才贴的那个地方,一双黑幽的眼睛,直勾勾地顺着玻璃看着外面。 顾小文反应还算快,扶着墙站起来就准备撒腿跑,里面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反正不是白康城! 可就在她站起来准备开溜的时候,阳台的门突然开了——挡住了她的去路! 刚才隔着玻璃,比顾小文死鬼索命看上去还要夸张的吊死鬼脸,从灯火通明里面走出来。 这人浑身湿漉,头发都湿贴在脸上,鼻尖甚至还在滴水。 他赤着脚,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丝质睡衣,呼吸十分的急促,看着像是才从水里捞出来。他开门走出来,下半身纯白的内裤和纤瘦却看着线条流畅的长腿,就停在顾小文的眼前。 顾小文被抓现行,迅速用袖子抹了自己的死鬼装扮,弱小无助又可怜地把自己贴在墙边上。她的模样和她现实世界一模一样,生着一双微微下垂的眼,最好装可怜。 她十分满意自己的相貌也擅长利用自己的相貌,扮猪吃虎这种事情,实在是很多时候事半功倍的利器。 顾小文摆好了无辜的姿态,顺着他的长腿慢慢抬头,视线扫过他的腿和腰,在某处不经意地一顿,忍不住挑了下眉。 人在惊讶的时候会下意识屏息,顾小文呼吸顿了片刻,然后欲盖弥彰地挪开视线,悄悄地咽了口口水压惊。 嚯,这人看着岁数可不大,男人都算不上,体毛稀疏,骨架子也没完全长开,顶多算个大男孩,这发育的未免太好了…… 但是等到顾小文的视线慢慢向上,和这个人的眼睛对上,被摄住魂了一般愣怔了片刻。 他的眼睛太冷了,像是夜里迎风泼来的冰水,和他这一副才跟谁奋战途中从床上爬起来的模样完全不同,他眼睛黑幽幽的没半点波动,像两湾静如死水的湖。 顾小文心肝一颤,还没忘了自己的可怜人设,连忙掐着嗓子出声解释,“你听我说,我是那个隔壁顾家的,我散步不小心……” “你看见艾尔了吗。”这人开口,声音清越好听,但因为语调很慢,简直像是在耳边对着人耳语一样,卷着夏日的潮热,钻得她耳朵直痒。 且一字一句咬音很重,音调又毫无感情波动……有点像机械音。 “啊?”顾小文疑惑地看向他,她不确定这男孩是在跟她说话,他的眼睛根本没看着她。 他很奇怪,不问顾小文半夜三更的为什么在这里,不问她是谁,问出那样一句话之后,似乎也根本不需要顾小文的回答,彻底忽略了她,弯腰开始在阳台上找起了什么。 “艾尔。” “艾尔。” “艾尔!” 他在阳台一圈圈地转,嘴里音调不变地喊着这个名字,仔细地找过每一个盆栽。 所有的花盆都被他掀翻在地,修长的手指上全都是泥土,他几乎贴着每一块地皮摸过去,顾小文蹲坐在墙边上,看着他整个人颤抖得厉害,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不对劲儿……这人似乎脑子不太好啊。 半夜三更的出现在男主角房间的半裸男孩,精神状态还不好,根据顾小文海一般宽广的社会经验和小说阅读经验来看,保不齐男主角是个有什么隐蔽癖好的双插头。 这事儿还是不要掺和的好,这世界剧情多乱跟她都没有关系,她只管走自己那一部分就好。 顾小文迅速关上阳台门朝着台阶下面溜,走两步下意识回头一看,发现那脑子不好的男孩扒着阳台的边上,朝着下面看。他的动作幅度实在是太大了,夜风灌进他的睡衣,看上去简直要翻下去! 顾小文顿时头皮一炸,本能的反应驱使她脚腕一转便灵活且迅速地跑回来,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台阶,伸手去拽住男孩的手臂,用全身的力气坠着,才把已经登上阳台要翻栏杆去摸索阳台下爬藤的他给扯了回来。 “嗷!” 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顾小文垫底儿,给他一屁股直接坐小腿上,疼得嗷嗷直叫,嘴里忍不住惊魂不定地低吼:“你疯了吗?这底下都是石头地,大头朝下翻下去,脑浆给你磕出来!” 顾小文吼完,这人倒是起身了,也安静了。只不过等顾小文揉了两下脚踝,确认没有被坐断,再看向那个刚刚被她救了,应该感恩戴德地对她道谢的人,却发现他正窝在墙角哭。 顾小文:“……”这辈子没有遇见过这样的铁血硬汉。 不过很快她就没有心情当成玩笑去想,因为那个人缩在刚才她装可怜的那个角落,蜷缩着膝盖,双手抱着自己的头,不断地用力在敲打,嘴里含糊地在说着什么,颤抖的幅度堪比踩电门,这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够有的颤抖幅度。 他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某处虚空,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双手砸头还觉得不够,他在“哐哐”地将自己的后脑朝着墙上撞。 阳台的灯并没有开,屋子里的灯光顺着落地窗照出来,他的侧脸上全都是汗水,半长的头发勾勾缠缠地贴在脸上,脸白得和真的吊死鬼一样,看上去脆弱又绝望。 顾小文满心荒谬地站起来,趋利避害的本能驱使着她朝下跑,回到自己家的院子去。这个人不是她的目标白康城,她向来不是个喜欢节外生枝的人,她讨厌一切的麻烦。 可她看着他发疯地伤害自己,双手无助地乱抓乱挠,捕捉到他空洞的视线,恍然间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出了故障的机器玩偶。 这画面离奇地触动了顾小文记忆深处某些不太好的回忆。 因此她腿不太听使唤的没有动,看着他咬住了自己的手臂,正在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很快顾小文在他的手臂上看到了血迹,她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微微拧起眉头,怀疑他会活活把自己的肉给咬下来。 “你怎么了?”顾小文叹口气,尝试着去抓住他的手臂,捏他的下颚,可是他的力气用得太大了,顾小文弄不开。 “你快松开,肉咬掉了!”顾小文捏不开他紧咬的下颚,也掰不开他的手臂,他整个人都在抽搐一样僵直,摸上去汗津津的,却体温冰凉。 眼见着他手臂上的血越来越多,顾小文只好说了一句“冒犯”,然后使出无论是玩闹和干架都大概率能够一招致胜的绝技——手伸到他的咯吱窝和腰侧,开始搔他的痒痒。 他总算是有点反应了,松开了血淋淋的手臂,躲避顾小文的手,但整个人还是抽搐着,胡乱挥动手臂,嘴里发出不成语句的“啊啊”声,然后“啪”的一声,顾小文的下颚被他挥动的手臂抽到了。 “啊!”她半跪在地上,捧着自己的下巴,疼得脑瓜子嗡嗡的,觉得自己的下颚骨都被他抽碎了。 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这样的亏了,不由得有些恼火。 这人她搞不定,顾小文起身准备喊人,但她没等进屋,就发现他又把自己的手臂给咬住了,咬的还是刚才那一块肉,也不知道为什么对那块肉那么执着,眼见着要吃了自己。 顾小文没有办法,扯着嗓子对屋子里喊:“来人啊!杀人啦——” 没毛病,这小神经病要自己杀自己。 她再度去拉地上的人,十八般武艺全都用上,把自己和自家巷子里劫道儿的疯狗较劲的能耐都使上了,总算没有让他再咬自己的手臂,还把他的衬衣掀起来,团了团塞在他嘴里,然后骑着他的腰压着不让他起身。 他要是再去朝着阳台下面翻,顾小文可没那个能耐和力气再把他拉回来了,毕竟她现在这身体就是个身娇体软的小妹妹,动一动喘三喘的。 他脸上也被他自己抓了一下,抓出了血道子,顾小文强势地掐住他手腕按在地上,十分霸气地给他来了个霸道总裁式床咚造型。 只是她搞得很辛苦,几下差点被这人给颠下来,感叹他腰可真他妈好真他妈有力的同时,顾小文双腿绞紧,用脑门抵住了他的脑门,制止他撞自己的后脑,再把自己撞得脑浆涂地。 她嘴上也没闲着,这会对着这明显脑子不好的弟弟也不装什么可怜,哪怕她正在制服一条不断打挺的“人鱼”,声音也有些散漫,“你冷静冷静,啊对了,艾尔,你不是找艾尔吗?我帮你找,艾尔是谁?是个什么玩意啊?” “艾尔……艾尔……艾尔……”男孩总算是找回点神志,一遍一遍地重复,开始放松挣扎的力度。 顾小文这一会儿的功夫也累了个满身大汗,抬起头,但还抓着他手腕不敢放松,他手腕上面那块肉看着真的被咬烂了,似乎还有别的伤疤。 她见说艾尔有用,开始用艾尔安慰他,“对,别管艾尔是什么,肯定跑不了的,我们一起找,好不好?” “艾尔……”他完全不挣扎了,那双黑沉沉的不聚焦的眼睛,也终于聚焦在顾小文的脸上,眼圈有些泛红,刘海湿漉且凌乱的挡在脸上,嘴唇都在颤,明明发疯的是他,却像是被狠狠欺负了。 顾小文精疲力竭地和他对上视线,两个人都一身汗,他嘴唇动了一下,似乎说了句什么。 顾小文听不见,她“嗯?”了一声,就着这个姿势,低下头凑近,问:“什么?” 正这时候,阳台里面冲出了好几个人,为首的男人看清两个人的姿势之后,瞠目欲裂地厉声喊道:“你在干什么!” ※※※※※※※※※※※※※※※※※※※※ 顾小文:哈喽,小可爱们,我妈说让我自我介绍,(乖巧 —— 开文啦~哈哈哈哈,择日不如撞日,愚人节快乐! 欢迎小伙伴,感激小伙伴们跟着我。 这本救赎类小甜饼,新文前排红包放送,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灵感,求不养肥,么么哒! —— 下本预收↓ 《剧情要我死[快穿]》by三日成晶 朝阳为了挣钱兑换身体回到现实,接烂活掐烂钱遭到了反噬。 主系统将她强制遣返,修复崩坏引导剧情走回正轨,否则就要抹杀她。 现代世界——她是虐待弟弟害的弟弟瞎掉一只眼,又把他卖给人贩子的恶毒继姐。 她被遣返的随机剧情节点——弟弟眼睛已经瞎了,她正在查人贩子给的钱。 古代背景——她是嫌贫爱富,到处勾搭的出墙红杏,还害的丈夫险些被活活打死。 她被遣返的随机剧情节点——杏儿已经熟透了,丈夫现在在河里冒泡。 修真背景——她是冒名顶替救命之恩,嫁给仙尊又害得他经脉尽断成为废人的黑寡妇。 她被遣返的随机剧情节点是——仙尊发现真相,经脉尽断,一口老血直上云霄的当口。 末世背景——她是为求生把恋人推进兽群,害的恋人被撕咬半死还嘤嘤撒谎的白莲花。 她被遣返的随机剧情节点是——恋人被撕扯得奄奄一息,出气儿多进气儿少地被人救下,现在正在死亡凝视她。 朝阳觉得自己要变成夕阳了,人生弥漫着血色红霞,剧情这是要她死…… #我偏不!我觉得还能支棱一会!# #愿天堂没有遣返# 文案写于2021.3.1日,已截图。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康城哥…… 顾小文是被冲出来的男人从她压着的男孩身上给拎起来的。 就像拎小猫小狗后颈皮的那种拎法,小猫小狗被这样拎着是很老实的,因为出生起母亲就会这么叼着它们。但是顾小文不是小猫也不是小狗,非要归类为动物,她大概能算鬣狗那一类,比较倾向猥琐发育。 感觉到自己脖领子被扯得勒住了脖子,顾小文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回手掏人。 她会很多阴损的招式,大多都是四两拨千斤,专门对付狗男人脆弱的地方,学起来的过程不太光彩,却好用。 她回手攥拳,朝着扯她后脖领的男人喉骨砸去,却借着阳台照射进来的光线,被这男人的眼睛上架着的银丝边眼镜给晃了下。 下一瞬她凶狠地砸过去的手绵软无力地落在男人抓着自己后颈的手背上,老老实实地被他拉着甩到了一边。 顾小文踉跄两步,本来能够站稳,却故意跌坐在地上,还顺势用自己的手垫着自己的后脑,在阳台的水泥墙上“磕”了下头。 接着嘴里发出了一声猫儿一样很软很细的“嗯”,委委屈屈的,还带着颤音。 如此迅疾而毫无衔接痕迹的示弱,不为别的,只因为她认出了这个拎她后脖领子的男人是男主角白康城。 白康城要不是有眼镜片拦着,估计这会儿眼珠子都顺着眼眶里面飞出来了,他今晚本来又准备在办公室住了,可是十分钟前接到了家里保姆的电话,说江容的宠物艾尔从恒温箱里面跑了,他已经找了两个多小时了。 这种情况下是很容易发病的,江容已经很久没有发病了,白康城叮嘱保姆不能去靠近他,尽量也不要发出声音,灯也关掉一些,因为江容发病的时候越是有人靠近越是严重,灯光越是明亮他越是崩溃。 保姆当然对他这一家之主的话唯命是从,不敢靠近江容,但也不敢完全把江容进的屋子里面的灯都给关了,怕他磕着碰着,只好通过监控紧张地看着江容挨着个的屋子找,焦灼地等着白康城赶回来。 白康城挂下电话就叫已经睡下的司机开着车朝回赶,路上联系了家庭医生和护工们也朝着白家别墅赶去,准备好应对江容发病。 结果一进门听保姆说江容不光发病了,似乎还和人厮打了起来,于是家庭医生保安护工还有保姆外加上白康城,一起从阳台里面白康城的屋子冲出来了。 白康城看到有个人骑着他弟弟,压制着他弟弟,似乎还在占他便宜,顿时整个人都炸了,要不是看出了顾小文是个女的,他就不是拎,而是直接不问青红皂白,一拳头就抡上去了—— 这会他把顾小文甩开,保安马上制住了自我蜷缩的顾小文,白康城连忙冲到他弟弟江容的面前,他伸出手,却又在碰到江容之前收回来。 白康城将手撑着放在膝盖上,半跪着低头看向江容,清了清嗓子,声音没了冲进阳台之前的凶,凑近他放低声音道:“江容,我是哥哥,你怎么样,自己起得来吗?” 江容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大面积的撩起来,整个人汗津津的,细细地颤着,下面只穿了一个纯白的四角裤,尤其是他皮肤本来就白得有些过火,双膝微屈,还赤着脚,上面都是刚才发病的时候,被顾小文压制的各种磕磕碰碰的印子,当然还有他自己刚才找艾尔的时候撞的。 按理说男人光个膀子穿个短裤,是不算什么过于暴露,尤其江容身上好歹还有一件抽抽巴巴的衣服呢,可这人也是离奇,就这么躺着,明明是发病,却莫名的给人一种色到不行的视觉冲击。 白康城拧眉,伸手把江容上翻的睡衣拉下来,盖住腰身,回头看了一眼,跟着他冲进来的人早就十分识相地转开了视线,连五十几的保姆都转身小跑着去给江容找睡袍了。 只有顾小文弱小无助地靠着阳台边上坐着,被两个保安挡在身前算是制服,但视线一错不错地顺着两个保安的缝隙,看向江容。 她靠着水泥墙,冰凉的触感从后背蔓延,凉快得她一阵阵起鸡皮疙瘩,算是给她刚才忙活的燥热降温。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地上还躺着的人,也在打量着这本书的男主角白康城。 这其实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白康城,穿越过来一个多月,她都在试图抵抗什么系统,从没仔细看过这个世界的剧情。 但她的观察力一向自认还不错,现在她倒是看出了地上躺着这小神经看样子不是白康城养的小雀儿,听白康城叫他江容,姓江分明和姓康不是一家,但他的态度又十分紧张这个江容,这就很奇怪。 顾小文这会倒是真的有些好奇起来,视线肆无忌惮地在白康城和江容之间流转,结果被正好回头的白康城给逮了个正着。 “是你。”白康城的神色很冷,银丝眼镜下面狭长的眉眼微微一拧,头发纵使这么焦急的状态下,也分毫不乱,模样十分的有那股子衣冠禽兽的味道,眼神锋利带着审视。 顾小文被捕捉视线丝毫不慌,稳如老狗地咬了下舌尖,眼中弥漫上水光,然后装着被他看得瑟缩了一下。 “许医生,我弟弟手伤了,”白康城视线从顾小文身上锋利地刮过,落在家庭医生许双的身上,对着他袖口里面的镇定针剂微微晃了下头,声线恢复他寻常的低沉,“麻烦你帮着他包扎下。” 许双和白康城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讶,江容发病的次数不多,但是每一次都得靠镇定针剂才能安静下来,否则会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如果一直放任他不管,他甚至是会自杀的。 这一次他明显也伤害自己了,可是这会居然离奇的冷静下来了。 许双很快代替白康城,走到正在试图起身的江容身边,也没有直接伸手扶他,而是将手递到江容的面前,笑了一下,一双眼睛弯弯的,看上去温润极了,他柔声说:“江容,要我拉你起来吗?” 许双是白家几年前找了数十个家庭医生,最终留下的,也是江容唯一一个让接近的医师。 不过江容颤着手臂撑着身体,看了一眼许双的手,却没有将自己的手放上去,而是向后小幅度地缩了下,接着垂眸哑声低喃:“艾尔……不见了。” “放心,我们会找到它的,”许双果然很擅长和江容相处,指着江容还在缓慢渗血的手臂说,“但现在你需要先包扎,否则就算找到了艾尔,你也没法亲自照顾它了。” 江容果然给了反应,缓慢地站起来,不用任何人扶一把,有些费力地迈着腿朝着屋子里进。 这期间其他人似乎怕惊飞一个落在指尖的蝴蝶一样,没有任何人出声,包括白康城,两个帮不上忙的护工甚至向后没入灯光照不进的黑暗中,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显然不是第一次应对这种事情了。 江容慢慢地迈步走进屋,期间一次也没有回头,等到他进屋了,阳台的门一关上,白康城隔着玻璃看着他老实坐在床边,让半跪在他身前的许双碰手臂冲洗伤口了,这才慢慢地把视线转回了顾小文的身上。 顾小文这一会的功夫已经“哭”成个泪人了,她当然不是真的哭,眼泪只是她的武器,任何时间地点场合,只要有用,她都不吝汹涌。 现在她被发现刚才“看上去”搞犯病了人家弟弟,正是装可怜博取同情的最好时机,男人对女人的印象,怜惜也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只是白康城好似不为所动,他视线很冷,不是江容那种什么也没有的空,是带着敌意和攻击性的冷。 “顾安娜,”他很快开口,声音也和他的眼神一样,冷硬且锐利。 “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这个时间你为什么会在我家。” 顾小文还不熟悉穿越后的这个名字,主要是这些天也没人连名带姓的叫她。 她的眼泪难得的停顿了一下,就立刻想到了应对的说辞。 “我夜里睡不着在院子里面逛,然后看到你弟弟在阳台上朝下看,太危险了……嗝。” 顾小文说到这里,还适时的打了个哭嗝,抹了把眼泪,继续说:“我就跳墙过来想要劝他进去……” 这里可是有监控的,这显而易见的谎言看个监控就能被戳穿,但顾小文目的就是这个,看了监控至少白康城就知道,她确实救了他弟弟,那这点小谎言,就会变成一点点可以原谅的过错。 如果到那时候这个过错再加上一个旖旎的理由,例如“我看你卧室的灯开着,太想你了想见你才来的,就只是想看你一眼而已”,就算白康城心是实心儿秤砣刻的,也不可能怪她。 会哭胆小,连喜欢一个人都只敢偷偷看一眼的小姑娘,却那么勇敢地救了他弟弟,还“受伤”了,这可比打扮得美丽动人,只靠视觉冲击去猎艳男人要鲜活多了。 那么今夜的目的就达到了,而且显然这是个好印象,至少比装鬼吓唬他要更深刻。 顾小文保证以后每一次白康城站在这个阳台上,都会想起她。 白康城果然听了她的说法之后,面上的冷色稍稍缓解,他没有让顾小文走,转身进屋当真去看了监控。 江容这时候已经包扎好了,坐在床上,许双正在温声询问艾尔走失的过程。 白康城很快看了监控回来,面上的冷色彻底没了,神色还有些怪异,他缓步朝外走,透过窗户看向坐在阳台边上,被两个保安困在那里不能动,正抱着自己膝盖,肩膀轻微耸动,似乎正在哭的人。 而装着可怜的顾小文一直在自己胳膊缝里面看着江容,见他弓着身子微微垂头,许双说十句他也不回一句,身上披着保姆找来的浴袍,却没穿哪也遮不住。手指搅着,弓着脊背,清瘦的腰线红印未散,长腿陷在柔软的床铺,脚趾弯曲抓着地毯,整个人都在抗拒那个医生…… 他看样子不是精神病,是其他的毛病,能是什么?应激障碍?智力发育不全?抑郁?自闭? 顾小文正在琢磨的时候,白康城从屋子里走出来了,顾小文马上进入状态,泪眼朦胧又满面羞红地抬头,对上白康城的视线,吓得要原地钻入地缝一样,但是咬了咬嘴唇还是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骗你了,我是一个多月没有见到你,你又不接我的电话不回我的消息,我看你卧室灯亮着,就想来看你一眼,我就只是想看看,康城哥……” 顾小文看了一下两面站着的保安,用羞愤欲死的哭腔道:“呜,我再也不来了。” 说着成功看到白康城的惊讶神色,然后撞开两个保安就朝着楼下跑。 但是按照计划她得“受伤”才好博取同情,于是她故意一瘸一拐,接着在距离地面安全距离的台阶上,护住自己的要害摔下去了。 “啊!”顾小文抱住自己的左脚脚踝,那里没有扭伤,只有故意在阳台上的擦伤,破了点皮,她抱着默默流泪,看到白康城急忙带着两个护工下来,微微翘了下嘴角。 “你没事?”白康城蹲下来查看她的脚踝,顾小文要是真的想要勾引他,这时候梨花带雨的又羞怯又大胆地抱住他的脖子,趁着他没有反应过来推开自己,对着他耳边说上两句话,效果更好。 可她不想,她不喜欢白康城这个类型,她痴情只是个人设。 于是她只是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委屈地大声哭起来,实则顺便把自己脸上之前抹花的口红再擦擦,还顺手整理了下头发。 可以哭,但不能哭得丑,她自认模样还算能入眼,尤其招人怜,她雷声大雨点小,哭出鼻涕泡这种事情根本不存在,等到再抬头,自然是楚楚可怜。 “你别管我了,”她把一个被心上人发现自己干出半夜爬窗户那种痴女行径的羞涩演绎得淋漓尽致。 要她真爱上白康城确实不太可能,但她其实之前自谦了,演戏不算强人所难,她最擅长逢场作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哪里受伤了,包扎一下再走。”白康城看了监控之后,又被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了一番,自然不跟她计较,态度也温和下来,见她羞耻地抱着自己的膝盖不动,白康城居然觉得有点好笑。 顾家的顾安娜,是顾城两年前才从乡下找回来的,是当初荒谬地抱错了,养了个没血缘的孩子养了半辈子,但是找回来亲女儿之后,也没见顾家多疼,加上这个乡下姑娘不淳朴还有点蠢,圈子里都当笑话谈论。 她之前也纠缠自己,白康城不胜其烦,顾家放任两个女儿都这样,白康城自然知道他们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不外乎是生意上出了问题,想要靠联姻来拯救。 别说白家不需要什么商业联姻,就算真的需要,也不扶贫。 这个乡下姑娘顾安娜就算了,连顾城那个和孙家有婚约的女儿也惦记嫁到康家,谁听了不说一句不要脸。 白康城要不是不方便,都考虑搬家了,离得太近不好弄太僵,一直都是躲着。 可之前顾安娜往上凑,白康城眼皮都没掀过一下,此刻见她一截细白的脖子低着,头扎自己腿中间,耳尖羞红,不好意思抬头的样子,又想起她在监控里面救江容,被误伤了也没有退缩,可见胆子也不小,在自己面前像个小鹌鹑,倒让他忍不住勾了下嘴唇。 “你这样还想翻墙回去?”白康城见她鸵鸟一样,又说了一句。 顾小文听他带着笑意的声儿就知道这一波已经稳了。 ※※※※※※※※※※※※※※※※※※※※ 顾小文:小菜一碟。 —— 新文踊跃留言哦,前排宝贝有红包赠送! —— 感谢在2021-03-31 18:19:42~2021-04-02 19:2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一只大白菜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阿苇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初 5个;汉皇重色思倾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明胃口还不错 40瓶;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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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唇动了动,顾小文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她自我保护机制触发,抡圆了胳膊,结结实实的一巴掌就抽上去了。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女人凄厉的尖叫“啊”的响起。 “女鬼”被她抽得原地转了个圈趴在了地上。 顾小文手都是麻的,还想借黑装疯往上冲再补两脚,结果这大半夜的,两点出头了,家里都不睡觉似的,客厅的灯突然大亮。 “你疯了,你竟然敢打我!”地上被抽得脑子还嗡嗡的喊起来都有点漏风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穿越过来之后的那个孽障妹妹顾丝丝。 开灯的是从小照顾顾丝丝的保姆,一个肥粗大扁胖的彪悍中年妇女,名叫谢萍,在顾家也不少年了,很是把自己当块肉,和主人同仇敌忾得宛如应声虫,在看出顾家夫妻对亲女儿的热情度不高之后,致力于和顾丝丝合伙给顾小文穿小鞋。 顾小文穿越过来这一个,吃穿用度没有几样合适的,总是差了那一一点点,不是大事儿,但也很恼人。 顾小文没搞清楚这世界怎么回事,没决定去按照剧情走的时候,藏拙藏的十分严实,和剧情里原本描写的又土又包子的千金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但其实顾小文收拾顾丝丝这样的小孽障跟玩似的,她的手段连真男人都能玩的哭爹喊娘,像这样心眼子和□□通着的傻缺,只是懒得去收拾。 她走一个痴情剧本就已经很心力交瘁,顾家这真假千金的剧本,爱谁走谁走。 但是她不走,架不住谢萍邪乎得厉害,生怕事儿小似的,已经开始吱哇乱叫着朝着楼上跑,去召唤已经睡下的顾家夫妻,“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大小姐打了二小姐!” 其他的佣人都在佣人房,离这栋主别墅还有段距离,因此没有第一时间过来,顾丝丝看上去确实被抽得有点狠,这一会的功夫嘴角肿起来了,还有点血迹。 她就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平时被宠得上天入地的,连个指头尖都没被人人碰过,什么时候被这么结实地抡过大耳瓜子。 所以顾丝丝这会儿还是脑子嗡嗡的,眼睛冒星星,羞愤地指着顾小文,手直哆嗦,“你你你,你敢,你打我……”翻来覆去就是这两句,一巴掌抽没了脑浆似的,连骂人的语言都组织不出来。 她还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要冲上来还手。 顾小文站在客厅里面,冷眼看着她,把自己擦破皮儿的脚腕儿裤腿弄下来,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毫不费力地接住了顾丝丝挥过来的巴掌。 她朝着楼上看了一眼,那俩老家伙没这么快下来,而后这些天伪装的懦弱皮囊撕开,笑得阴森森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凑近顾丝丝,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我才是亲的,爸妈对你再亲,你也是个西贝货,再在我跟前瞎晃悠,我有的是办法悄无声息地弄死你。” 顾小文狠话放完,还没等顾丝丝有什么反应,见楼上顾家夫妻房门开了,面色不好的朝着楼梯下走过来,立刻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里面抓着顾丝丝的手朝着自己脸上抽了下。 当然没有抽着自己的脸,抽的是她挡着自己脸的手背,声音很清脆,“啪”的一声。 然后顾小文就学着顾丝丝刚才一样,优美娇弱地转了个身,跌坐在地上捂住了自己的脸,要不是身后是沙发阻止发挥,她还想表演个向后翻腾两周半抱膝。 时间把握刚刚好,这一幕刚刚好被下楼的顾家夫妻看到了,顾小文眼泪兜里揣着一样方便,“唰”的流下来,捂着脸难得在顾家夫妻面前大声喊道:“康城哥哥送我回来而已,丝丝你何必装鬼吓我,还说那些……脏话羞辱我,我配不上康城哥哥,你就配得上么,你明明都有未婚夫了。” 顾丝丝也算是在圈里面混的时间挺久了,上流社会这个圈子,可比娱乐圈要精彩多了,也考验演技多了。 毕竟娱乐圈的演技再真,顶天了拿个奖。他们这个圈子里面,演技好的比比皆是,有的能演一辈子,胜负身家甚至健康自由,都是要跟着共沉沦的。 而且娱乐圈爆出的那些所谓丑闻,和这个圈子里面的某些事情一比,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但纵使生长在顾家,打小混迹这圈子,见过的人实在不少,也没有遇见像顾小文这样翻脸比翻书还快,更可恨的是翻得如此自然流畅不做作,又掐住了她不是亲生和有未婚夫的这个七寸。 顾丝丝不害怕,是愤怒,是被一个她看不起的之前那一年多只会学她,绕着她身边走的土狗给反咬一口的愤怒! 所以顾丝丝甚至连在父母面前装可怜、装贴心、装懂事都被上头的热血一冲给冲忘了,她声音尖利地喊道:“你撒谎!你这个不要脸的乡下土狗!我打死你!” 殊不知一句话,就让顾城皱了眉。顾小文再是不堪,在这里那也是顾城的种,骂顾小文是狗,那顾城是什么?老公狗吗? 顾小文强压住自己的嘴角,险些没当场笑喷。 顾丝丝浑不知自己惹了她的衣食父母不悦,说着冲到顾小文的身边,抓起了桌上的烟灰缸,竟然就要朝着顾小文砸。 那烟灰缸可是个大家伙,相比于弹烟灰,说它是个摆件更贴切,通体透明,看上去像是水晶,得有五六斤,要是砸头上能把人活活砸死。 “丝丝!”正下楼梯的顾城看到,厉声呵斥。 “丝丝……”顾城的妻子,也就是顾小文这世界的亲妈汤颜丽,也弱弱地开口惊呼一声。 “妈呀二小姐!”这粗噶宛如门轴转动的声音,是吓得快要没魂儿的保姆谢萍。 不过他们都喊晚了,因为被气昏头,也骄纵过头的顾丝丝,已经举起烟灰缸朝着顾小文的肩膀上砸下来了。 没错,是肩膀。 顾小文一看她那架势就跟自己装哭一样,雷声大雨点小,且烟灰缸单臂抡起来那么重,她那鸡肠子似的小胳膊也实在不够看,慢得很,她要是真有一怒之下要自己命的彪悍,顾小文也敬她是个真汉子。 结果就敢砸肩膀,闹着玩似的,顾小文冷眼看她手落下来,自然是肩膀也不能让她砸着,既然今儿个脸皮都撕破了,那就一把解决,一劳永逸。 于是趴在地上的顾小文在千钧一发之际尖叫一声,装着慌张脚下一蹬,一脚蹬在顾丝丝的脚踝上。 她用的劲儿很巧,速度很快,角度也刁钻,除她和顾丝丝没人能看到,收脚之后朝着旁边一滚—— “啪!砰!”的一声巨响。 两声巨响同时传来,很快身边炸开一声凄厉如真女鬼索命的哭叫。 顾丝丝抓着烟缸摔在地上,烟缸炸得四分五裂,顾丝丝右手鲜血窜出来。 正下楼的三人很快加入了吱哇乱叫的团队,顾小文趴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头,看着一块摔到她不远处的烟灰缸碎片,心里啧啧道,惨啊,假水晶,真玻璃啊。 最后还是爬起来的顾小文脱了自己的外套,把顾丝丝手上的玻璃不顾她哀嚎地大块□□,包住出血的地方。 “谢姨你别叫唤了,赶紧让你那老相好起来开车送我们上医院!”顾小文毫不留情地出卖对她不怀好意的谢萍和家里司机常国秋的奸情。 谢萍猛地瞪眼,慌张地看向顾城,那样子好像顾城是她真丈夫,常国秋只是她的情儿一样,还真把自己当成了总背着人在外吹的“顾夫人”了。 她正要尖声狡辩,发现顾城面色青黑,谢萍伺候他这么多年,顾城这人没有别的优点,年轻时好歹占着皮囊好看,现在人老皮肤松,褶子多,像个常年阴郁的沙皮狗,就剩下乱咬人一个能耐了,脾气大,惹不得,要不然要掉块肉。 谢萍不敢吱声,麻溜的跑去保姆房叫司机常国秋。 顾小文既然都撕破伪装了,装可怜行,就没必要装蠢了,毕竟顾城好歹在商场上混了那么多年,就算看女人的眼光喜欢软绵绵的依附他的菟丝花,可这些年没能折腾出来个儿子继承自己这点岌岌可危的家业,自己的女儿他肯定不希望是个漂亮的蠢货。 所以顾小文此时此刻边按着顾丝丝的伤口,边表现出的沉着和冷静就十分的招人稀罕了。 “爸爸妈妈,丝丝受伤了,我带她去医院包扎,你们休息就好。” 顾小文视线看向汤颜丽,她泪痕遍布整张保养良好的小脸,却始终站在顾城身后,不曾来扶一把她养了多年的女儿,也不肯来碰一下她被抱错才找回来不久的亲骨肉,只是像一朵成了精的菟丝花,半步不肯离开顾城。 顾小文一个多月前刚过来的时候,一度怀疑这世界是本书的真实性,但每每看见汤颜丽,就感叹她还真是个脸谱化的工具人,活得这么毫无灵魂,还能喘气那也是不容易。 顾小文最终和顾城对视,眼中再没了这些天伪装的软弱和躲避,说道:“我在津庄生活的时候,曾经跌下过山崖……同伴的手上也这样划伤了,和现在的出血量差不多。丝丝没有伤到致命的动脉,缝针就好了,爸你放心。很晚了,你和妈休息,我今晚照顾丝丝。” 顾城微眯了下眼,顾小文这话说得聪明极了,表现也是和寻常截然不同。 她甚至还打了感情牌,明摆着告诉顾城,你亲闺女山崖都掉下去过,却偏偏不提自己伤成什么样,只是要告诉他,这假闺女的伤不致命,不用管。 顾城好歹也是个老油条,纵使脑子因为年纪大了上锈,商场上那一套开始跟不上年轻一辈后起之秀的潮流,却也是个真人精。他定定看了顾小文片刻,看着她清澈的好像丝毫也没有耍什么心机,明明顾丝丝伤害她,她却还淳朴善良的在以德报怨的双眼,沉吟了片刻,惜字如金的“嗯”了一声。 顾丝丝满脸是泪,疼得冷汗都出来了本来以为自己不用说话,这自小疼她的父母就会为她出头,像之前一样。 可这会儿见到父母轻易被骗过去,正要开口说什么,顾小文却正好架着她把她拉起来,顺势扯着她的伤口,疼得她“啊”的一声,什么话都忘到了脑子后,差点昏过去。 然后顾小文就这么半托半抱着顾丝丝上了自家的车,连夜送医院去了。 汤颜丽没有跟着,吓得一整夜没睡在默默流泪,她把同样没有跟着的顾城给哭得烦了,又被发作一通,哭得更厉害了,只是依然不敢出声。 而顾小文把顾丝丝弄上车之后,顾丝丝想要挣扎,她就冷冷地看着她,“我松手你自己按伤口吗?伤到动脉了哦,你会按吗,不怕流血致死吗?” 顾丝丝顿时不敢挣扎了,前排的司机常国秋也不知道听了谢萍说了什么,似乎对顾小文也有了忌惮,没了平时的倚老卖老,忙道:“二小姐不要任性了,快别乱动!” 顾丝丝确实不敢动,可随着车子开始朝着市区的医院飞驰,她和顾小文离得这么近,几乎是靠着她的,后知后觉的开始后脊汗毛炸立。 她总算知道怂了,这会儿都不敢说什么难听的话和她对峙了。 她知道她手被扎成这样是因为顾小文拌了她的脚摔倒! 可她不敢说。 她想要尽力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但是脑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的同时摔那一下把脑浆也晃成了浆糊,混沌沌的,什么也想不起,下意识的只想摸出手机,给她的好闺蜜谭月发消息商量。 可低头一看,自己穿的还是睡裙,沾的满身是血,身上哪有什么手机,连鞋子都是拖鞋。 顾小文感觉到了她的僵硬和紧张,侧头看了她一眼,开口音调居然带着一点笑意,换成右手给她压着伤口,左手从她的后脑穿过,把她的头硬压着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压在了自己胸前。 顾小文用胳膊肘将窗户打开了一点,夜风和噪音一起顺着车窗缝隙灌进来,阻隔了前座司机的窥听。 顾丝丝感觉顾小文低下头,将嘴唇凑到了她耳边,听着顾小文带着笑意懒洋洋的声音和带着潮气和土腥血腥的夜风一起朝着她耳朵里灌,“怕了吗?好妹妹,我不是说了,我有的是办法治你,你看爸爸妈妈不也根本不管你吗?” 顾小文说:“你觉得他们爱你,就因为养了你这么多年?哈,亲生女儿都不爱,血缘羁绊不能让他们偏心,你想想又算什么东西,他们只爱他们自己啊,傻妹妹。” “所以以后别跟我玩你那没长眼的心,别惹我,听懂了吗?” 顾小文态度亲昵语调调皮,吓唬傻子似的。 顾丝丝如坠冰窟。 ※※※※※※※※※※※※※※※※※※※※ 顾小文:我玩心眼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撒尿和泥巴呢。 —— 肥更送上,踊跃留言哦,新文前排宝贝红包大放送!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我可以过去吗 顾小文把顾丝丝彻底给吓傻了,两人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到医院她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顾小文搂着挂号然后急诊。 手上挑玻璃碴子缝针的时候,平时连被蚊子咬了都要叽叽歪歪的顾丝丝,愣是咬着牙没敢哭,头皮和被顾小文捏住的后颈皮一样的麻了,一路麻到心脏。 她心想我完了,我遇见对手了,我得赶紧找谭月商量。 然后就浑身哆嗦地听顾小文轻飘飘跟医生说了一句,“我妹妹麻药过敏。” 然后被按着生缝了手心。 结束之后她瘫软在顾小文的怀里,满脑袋都是汗,顾小文给她别一下头发,她都一哆嗦的地步。 顾小文一开始还觉得好玩,但是时间实在是太晚了,吓顾丝丝也吓够了,索性就不再理她了。 顾丝丝彻底被顾小文吓病了。 当晚上顾丝丝就发起了高烧,顾小文却睡得很香,把司机常国秋扣在医院给顾丝丝看着吊针,自己在隔壁床睡得昏天暗地。 第二天八点多了,顾小文醒了之后神清气爽地起床,洗漱过后随便用手梳理了头发,然后走到顾丝丝的床边上看了她一眼,顾丝丝醒了,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跟谁说话呢,她还没有退烧,烧得满脸通红。 昨晚上顾小文就看她是不是下意识在身上乱摸来着,想来是找手机,现在有手机,明显家里来过人了。 顾小文本来想要把手放顾丝丝脑袋上冰她一下,结果顾丝丝慌张地想把手机放下,却不小心把手机弄掉了,正好翻面正面掉在了床边,顾小文一低头,就看到上面的对话框。 月月月月:她可真是个恶毒的土狗! 丝丝缕缕:是啊是啊…… 顾丝丝僵在那里快哭了,顾小文把手机拿起来,细长的指尖在屏幕上划了一下,就看到了两个人车轱辘一样骂她的话。 顾小文这辈子多恶毒恶意的话都是听过的,对着两个骂不出新花样的蠢货,实在是触不到什么怒意,反倒是觉得好笑。 “这谁啊?”顾小文拿着手机指着上面“月月月月”的名字问,脸上甚至是带着懒散笑意的。 然后顾丝丝就哭了,贼委屈地哭了,好大声,鼻涕泡都哭出来了,手上攥着被子使劲儿太猛,连吊针都哭得回血了。 顾小文魔鬼似的站在她床头上不依不饶地问,顾丝丝最后没能抗住,招了,哭鸡尿腚地说:“谭月……” 顾小文哪知道这和孽障妹妹编排她的狗谭月是谁,她就是想要验收下她昨个吓唬顾丝丝的成果,果然效果显著。 她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会绕着自己走,不敢跟自己扯犊子了。 这样好,这样清净,她最讨厌雌竟。 于是顾小文笑着把手机还给顾丝丝,顾丝丝不敢接,只是一个劲儿地拧着被子,哭得出气儿多进气儿少。 正这时候,昨晚上后半夜就赶过来送饭送日用品的谢萍洗好了水果进来了,一见顾丝丝又哭了,立马冲过来了。 她本来是想要对着顾小文发作的,可惜她一对上顾小文明明平静无害的眼神,甚至比她块头不止小了一个型号的顾小文正脸,到嘴边的尖酸刻薄话,没敢像平时一样顺嘴秃噜。 顾小文既然决定走剧情了,那不必要的麻烦就要一次性解决,于是她仔细看了看谢萍敢怒不敢言得嘴唇狂颤的不忿模样,先发制人道:“我妈的珍珠项链,我爸醉酒之后莫名消失的袖扣,我妹妹的白金耳钉……” 她才说了一半,谢萍顿时“妈呀”一声,面红耳赤地朝着顾小文冲上来,吱哇乱叫地拉着她出门了。 顾丝丝没听懂怎么回事儿,只顾着吹鼻涕泡儿,但是做贼心虚的谢萍到了外面还试图狡辩。 顾小文眼睛比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也差不离了,不同的是大圣爷是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面练出来的,顾小文是纯粹用上辈子无数次看人、吃亏、栽跟头再爬起来,甚至是几次鬼门关打转儿练出来的。 看这些个妖魔鬼怪眼皮儿一搭的事儿,心术不正的,不正在哪里,她都如数家珍,她甚至不用去刻意地查,那些个污汤秽水东西的销路,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所以顾小文没空听谢萍狡辩,直接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没少折腾家里的东西,这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会留下痕迹,什么年代了你还觉得能神不知鬼不觉?” 谢萍比顾小文猛了一个头,比她宽了一倍,在她跟前儿站得像个大型垃圾堆。顾小文靠着医院楼道里面,抱着手臂用眼角儿瞅谢萍,“别的就不说了,我就问你,客厅那烟灰缸,不至于买之前就是玻璃的,以假乱真的前提,是不碎。” 谢萍一张脸青了红,红了白,白了紫,跟个变色龙似的。 吭哧瘪肚的,说不出一句话了。 顾小文看着她,莫名其妙地笑了笑,她想到昨晚上白康城说,江容找的艾尔是一只爬宠。 什么品种?她不太了解这个,好奇是不是也会这样变色?那还挺好玩的。 最后谢萍就差给顾小文跪下了,连以后为她肝脑涂地鞠躬尽瘁这样的话都说了。 顾小文不是人间正义之师,顾家顶多算她现在的栖息地,谁也别指望她有什么家的归属感,对于顾城那个老公狗和他身上缠着的那个菟丝花汤颜丽,顾小文也不可能生出什么亲情。 所以她不揭穿谢萍这个蛀虫,只是图自己过得舒坦。 并且这世界上有句话,叫宁可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谢萍这样的小人,谁知道脑子一抽能干出什么蠢事儿,顾小文不喜欢任何形式的节外生枝。 解决了这点事,她没有再在医院呆着,中午悠哉悠哉地吃过东西之后,就坐车回家了。 她倒也不必要装什么姐妹情深,顾城根本不在乎。汤颜丽?她怕是根本看不到两个女儿的存在。 果然她回到顾家,顾城去公司了,他每天都在焦头烂额,连带着对汤颜丽也没有好气儿,汤颜丽像一朵被狂风暴雨抽过的花儿,半死不活地坐在客厅里,面前放着一杯冷掉的茶。 顾小文和她打个照面,敷衍一句就准备上楼,结果这个说话声音没有狗放屁大的女人,居然叫住了她,说道:“丝丝没有坏心的。” 顾小文站定在楼梯上,琢磨着她下一句要是敢说让她让着丝丝,她不介意让这女人也知道知道什么才是有坏心。 结果汤颜丽用那张干花一样一夜间失去水分的脸,对顾小文声如蚊蝇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顾小文转头看她,以为自己幻听了。 原来这个女人不是个纯种傻逼,她什么都能看得到,也能看得懂,只是不作为,冷眼旁观。 她甚至觉得荒谬地笑了起来,心想着要是她穿越来之前,剧情里面原本的傻妞听了这一句,说不定会跟她相拥而泣母女情深了。 毕竟这女人也没什么大错,不过就是无能窝囊,见着假女儿欺负真女儿,装着不知道不去作为,不敢去忤逆依附的男人。 但现实是此顾小文非彼顾小文,在她看来,不能保护自己爱的、在乎的人,就是错。 世界的本质这么冷漠,窝囊无能还不肯改变,不作为难道不是原罪吗? 于是顾小文转头继续上楼梯,感觉到身后汤颜丽的视线一直追逐着她,也没有再回头。 不过站在二楼走廊的时候,她倒是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放心,我也就是吓唬她而已。” 毕竟她又不是真的原身,对汤颜丽没有爱和期待,自然也就没有恨。 顾小文回到自己的屋子,吁出一口气鼓捣了一会手机,给白康城发了个信息。 ——康城哥,不好意思打扰了,在忙,不知道艾尔找到了没有? 这个点白康城确实应该是在忙的,毕竟他是个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还干得比驴多的那种霸道总裁。 不过她没想到,白康城居然回复了。 ——没找到。 顾小文从床上坐起来,走到窗边朝着白家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片的别墅院墙都不算高,隐私性不行,从隔壁家的二楼是能看到些许对面院子的情况的,顾小文在这顾家不受待见,住的地方比顾丝丝小了一倍不止,只比保姆房大了点,是之前二楼放杂物的地方,不过正好对着白家的院子有一扇玻璃。 顾小文朝着窗外一看,越过隔壁的墙头,正好看到一群人在大太阳底下毛驴儿拉磨一样转悠。 白康城看上去暴躁极了,他身后跟着好几个人,都西装革履的眼生,还有他们家的保姆,而他们无一例外,都在围着院子中心不停到处转悠的江容。 昨晚上那个发疯的小可爱。 “这是又发病了?”顾小文趴在窗边看了一会儿,心里琢磨了片刻,给白康城又发过去消息。 这一次发的是语音。 “——康城哥,我看到你了,你没上班,是不是你弟弟还在找艾尔?我在家里待着没事,不如我帮他找,昨天我答应了帮他找他才冷静下来的。” 顾小文发过去这样一条语音之后,等了几秒钟,眼看着白康城把消息看完了,又装着少女的含羞和忐忑,发了一句文字。 ——我可以过去吗,方便吗康城哥? 白康城本来听了语音确实在皱眉,但是看到最后一句,想起昨晚上顾小文羞愤欲死地发誓再也不来自己家了,今天还来献殷勤,这么小心翼翼的倒是不招人烦。 他的助理都在等着他,他今天的飞机要飞国外,现在时间确实要到了,可是江容没有找到艾尔,今早吃过了镇定药物,却也还是不肯停下。 他陪着转得满身大汗,怕他发病,怕他在这大太阳底下晒坏了。 又不敢总是给他加用镇定药物,这家里也就他能和江容说上几句话,连伺候了十几年的保姆汪姨,都得不到江容的回应。 许双倒是勉强可以跟江容沟通,可许双是本市公立医院的外科医生,做他的家庭医生完全是他靠钱砸出来的,而且许双热爱手术台,最近更在竞争外科主任,不可能放下本职工作来陪江容。 白康城其实正在焦头烂额,他又不能放弃今天的计划,今天的会议很重要,他的助理跟着他转,比他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是江容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顾小文这信息发完,眼见着白康城朝着他们家这边看了一眼,他当然不知道顾小文住在哪里,可是顾小文哪怕隔着这么远看不清他的眉眼,也能看出他的动摇。 他在犹豫,他从来没有把江容交到过陌生人的手上。 顾小文开始换衣服,打扮起来,她胸有成竹,白康城昨天看过视频中她对付江容发病的样子,他现在急得点个引信就能变成窜天猴上天,他有什么选择? 顾小文迅速收拾好了自己,穿了柔软舒适的运动衣,干干净净的扎了马尾,脸上带了一点点看不出的淡妆,双眼下垂,笑起来清纯又干净。 照了照镜子,自觉完美。 顾小文拿起手机,没看到回复,就下楼去了厨房,她打开冰箱,随便找了点吃的,是谢萍做的甜点。谢萍虽然人品不行,但是她做东西的手艺确实是一绝的。 顾小文把小点心装好,又拿了盒牛奶,找了一个塑料袋放里面,手机“叮”的一声响了。 是白康城。 顾小文消息都没有看,她秒回——我过去了。 这才开始看消息。 白康城——这真的太不好意思了,你的脚腕好些了吗?我现在有个会要开,你要是有时间……那就麻烦你了。 顾小文嘴角翘起来,这一看就是纠结了好久,无可奈何的选择。 白康城看着屏幕上几乎是和他消息同时发过来的消息,微微愣了下,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然后呼出一口气,把发出消息的那点后悔给收了回来。 他也实在是顾不得后续顾小文可能会纠缠他的麻烦了,他现在剩的时间不多了。 顾小文边看消息边出门,在门口顺手提了把伞,然后才出了大门,朝着白家的大门口走去。 她在半途开始一瘸一拐,全程拿着伞没有打开遮挡太阳,穿着长裤看不出里面的脚腕昨晚上没有包扎,装的很像强忍着脚腕的疼走路。就算此刻没有观众,也依旧演给监视器看。 因为下午太阳最烈,空气都蒸得慌,她长衣长裤,几步鼻尖都出了汗。 到了白家的门口,她按响门铃,马上有保安给她开门,带着她进去。 顾小文走得不快不慢,汗津津的,脸上不用腮红,就透着自然的薄红。 看上去像一个熟透洗干净的苹果,诱着人想要一口咬上去似的。 她模样生得很好,也好多年没有做过这样扮嫩的装扮了,撞车死的时候她都二十六了,虽然没有生出什么细纹,可她因为工作和交际的原因,总是打扮得成熟,整天阴沉着脸,才能压得住底下的人。 但是到这个世界,她那种紧绷的沉郁的状态一下子被车子撞散了似的。她在这个世界的年岁只有二十二,甚至不是她在现实世界正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二十二,她现在做的是千金小姐,轻松惬意。 所以连带着心态也跟着年轻,扮个嫩倒是也新鲜。 顾小文跟着门卫走进去,视线迅速扫过白家的院子,格局也和自家差不多,不过绿植多了不止一倍。 这样的环境下,丢了个爬宠蜥蜴还想找?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要是恰好还是绿的,那就是真的日了狗了。 顾小文撇了撇嘴,对着屋子里迎上来的佣人笑了笑,又由长得慈眉善目的保姆带着进了正厅,穿过客厅到了后院。 然后看到了白康城正在不远处打视频电话,他的助理和看样子是保镖的几个身着深色西服的人,在跟着江容在院子里各个草丛转。 顾小文没有没眼色地去白康城身边,而是撑开了伞,慢慢地朝着江容的方向走去。 ※※※※※※※※※※※※※※※※※※※※ 顾小文:发育棒棒的小可爱,我来了。 —— 踊跃留言哦,前排的宝贝有红包赠送!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你应该死了 江容今个穿了个白衬衫,下面是居家休闲裤,正弯腰在花池丛里面扒拉什么,屁股对着顾小文的方向撅着,顾小文瞅了一眼眼中就弥漫上笑意,这小可爱前面发育的好,后面也不赖,翘得很。 不过顾小文很快收敛视线,看向站在江容身边的一个人。 看得没错的话他应该是白康城的助理,因为就只有他穿着条纹西装,和其他那些婚礼司仪聚会如出一辙的深色西装的壮汉不同,模样也生得好,更精神些。 顾小文走到近前,低了下头酝酿,接着有些羞涩地抬头对着他笑了笑,知道他是白康城助理却不知道他叫什么,这哥们正烦躁着,神色有些冷地看了她一眼。 顾小文又对着他笑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白康城的方向,又看了看江容,心说你跟着我笑什么劲儿,献殷勤献错人了。 顾小文把手里装着点心和牛奶的塑料袋递给他,“你好,你是康城哥的助理,这个是我做的一点点心,有两份,你和康城哥还没吃东西。” 顾小文说着看了看旁边其他穿着深色西装的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想到这么多人,康城哥只说和他的助理在的,早知道就多拿一些了。” 折腾到现在,白康城必然没吃东西,顾小文态度良好,笑得甜美清爽,不施粉黛,举动不带扭捏和暧昧,虽然没有燥热之下清风拂面的效果,至少不腻人。 助理也是个人物跟着白康城好几年了,毕业就跟着他了,名叫孙建波。 能耐大着呢,长一颗七巧玲珑心,原本家里也是这个圈子里的,但是这圈子里面沉沉浮浮,一夕之间变成穷光蛋的太多了,他家就不幸是这样。 所以他原本一个少爷出来跟着人当助理,虽然任劳任怨,到底也是不好巴结的。 只是朝着白康城身边凑的女人见得多了,他也知道这顾小文是顾家接回来的乡下土妞,都能想象到她怎么献殷勤,却没成想这小姑娘倒是懂得讨好白康城身边的人,连他都巴结进去了,态度不算膈应人,还有点意思。 “你好,我叫孙建波。”他笑了笑,接过顾小文手里精致的袋子。 孙建波一笑特别和善,生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其实业界人送外号笑面虎,和白康城外号白无常,凑成一对儿不是人的东西。 顾小文见他接了也笑笑,“我叫顾小文,大小小,文化文。” 孙建波可知道她改名叫顾安娜了,消息灵通是他混到现在的杀手锏。 正想说句什么,夸夸她,顾小文已经撑开伞,不再多说一句,不谄媚也不问白康城什么,径直朝着皮肤已经晒得发红,满头半长的发都汗湿在头顶的江容走去了。 黑伞无声地在江容头顶撑开,遮蔽住了毒辣的太阳,孙建波挑着眉眯着一双桃花眼看向顾小文,见她也不试图像所有第一次接触江容的人那样,堆着笑和善意跟江容说话,而是避开和江容的身体触碰,保持着距离,只是将伞朝着他倾斜,自己半边身子晒在太阳底下。 孙建波顿时看了一眼已经挂掉电话走过来的白康城,嘴角勾了勾,心说不得了,这土妞不是个真实心儿的,就是空心儿的。 孙建波两种可能都猜错了,顾小文是个花心儿的。 她今儿个没有剧情可走,她在短信里面请求白康城来照顾江容,也不是为了对他献殷勤刷好感。 她的角色是个痴情女配,但她没打算真搞白康城,白康城身为男主确实够看,模样好能力强,身量高腿也长。 但是这种款型的男人顾小文别说看,睡也睡好几个了,没什么劲,事业心确实强,一脑门子都是工作,唯一一点情趣就是床上活还算不错,属于假禁欲真闷骚的,不过大多数爱好掌控,说白了就是大男子主义,和顾小文本身的本性有点犯冲。 她是因为对江容好奇才来的。 白康城起飞的时间快到了,并不知道自己让顾小文来这件事儿,严格意义上来说,算“引狼入室”。 他还真情实感地走到顾小文身边儿,对着她颇为不好意思地笑笑,拉着她到一边儿说话。 孙建波接过雨伞给江容撑着,实则不着痕迹地观察着顾小文和白康城。 白康城从兜里掏出个手帕擦了两下自己额头冒出的汗,顾小文和他站在院子里面一棵树荫下,没有先开口,只是乖巧地站着等着他说话。 白康城也在观察她,见她穿得清清爽爽的,心里的好感顿时增长了一些,他以为她会打扮得花枝招展,毕竟连半夜三更扒自己窗户的事情都干出来了,想要勾搭他这件事实在太显而易见。 白康城要不是没有什么办法,又不放心江容,恰好江容又离奇的因为她平静了一回,他不会让顾小文来的。 可现在看着她没有借机对他调情的意思,白康城心里很满意,说话的语气也软下来。 白康城什么人啊,他不温柔女人都前赴后继,温柔起来确确实实是个杀器,生意低沉,大提琴一样悦耳,“真是麻烦你了,我实在有急事要出趟国。” 白康城纵使语调温柔,也是单刀直入,“我弟弟你可能不太了解,他患有自闭症,所以昨天晚上才会那样,对了,你脚腕伤怎么样了?” 顾小文见他这态度其实有点想笑,昨晚上还不耐烦呢,她对白康城的大提琴嗓音也不感冒。 不过白康城演温柔,她难道不会么。 于是她开口,语调也很轻,但是不扭捏也不紧绷,很自然道:“睡了一夜已经没事了。” “康城哥要是着急就先先走,”顾小文说,“我其实对于你弟弟的症状是有查过资料的。” 她用一种爱屋及乌的眼神扫过白康城,看向江容,“我知道怎么跟他相处。” 其实顾小文心里还挺惊讶,原来是自闭症,怪不得。 但是按照她的痴情人设来说,她喜欢白康城,必然不可能一点也不了解他弟弟,所以她“坦诚”相告。 白康城顿了片刻,轻笑出声,将手帕装进兜里,看着顾小文片刻说: “那既然这样,就拜托了,等我空下来,可以一起吃个饭。” 和女配吃饭,算是男主的恩赐了,原剧情顾小文没怎么细看,也知道白康城向来对她不假辞色。 白康城确实也说的有居高临下那味儿,毕竟男女之间,谁先动情谁先输。 顾小文心里好笑地骂一声吃你妈个头,你有空我还没空呢,剧情之外不约。 但是她面上露出羞涩笑意,“好,康城哥一路顺风。” 顾小文说完就朝着江容走过去,接过了孙建波手里的伞,孙建波顺风耳还挺好使,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对着顾小文笑了笑。 顾小文对着他点了个头,“一路顺风孙哥。” 孙建波哈哈笑着走到白康城身边,但是他们却没有马上走,毕竟“小朋友”交给别人,总还是不放心的,哪怕是进了里屋,顾小文也能感觉到很多人的视线在她后背上乱划。 她一直打着伞跟着江容,期间没有和他说一句话,也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满脸耐心地跟着,随他怎么样。 屋子里孙建波抱着手臂透过窗子看着顾小文,“传言不实,这土妞不傻,还知道怎么套男人。” 他把手里装着牛奶和点心的塑料袋递给白康城看,“给你准备的吃的,啧,还有我的份儿呢。” 白康城收回看着顾小文的视线,挑眉看着点心袋,轻笑一声伸手搓了下眉心,“走,她看样子确实查了资料怎么跟江容相处。” 心眼多的女孩白康城不烦,只要不用偏了就好。 一行人走了,白康城家的保姆走过来,对着顾小文说:“顾小姐,屋子里切了水果,要是饿了累了跟我说哈。” 她保养得很好,眉目也很温和,相比于自家那个明明一身杀猪气质还妄想自称顾夫人的谢萍来说,白家的这个保姆才有点像是白夫人。 看看人家这保姆,再看看自家的糟心玩意。 顾小文对她笑得温和,自我介绍道:“不要叫小姐啦,我不是什么小姐,我叫顾小文,大小小,文化文,阿姨叫我小文就好。” 白康城家的阿姨名叫江莲华,在白家待了一辈子了,年轻的时候是白老爷子在一个山村的少数民族献祭恶习里面救下来的,最开始连普通话都不会说。 她在白家兢兢业业,伺候走了白夫人,伺候大了白康城,又迎来了江容,从来不越矩,但其实她和白老爷子之间关系很特殊,不是情人,又胜似情人。 白康城都要将她当亲妈敬重了,在这白家,她就是隐形女主人。 顾小文眼尖着呢,早看出白康城对她的态度,也愿意在她面前装一装。 江莲华笑着说:“那小文,累了饿了跟阿姨说。” 顾小文应声,跟着江容又去远处墙角了,江莲华一辈子在这家里,见过的人自然也少不了,瞧着顾小文有礼貌又态度自然,心里也对她很有好感。 她看了一会就去忙活其他的了,显然是对顾小文也放心下来,顾小文终于把这些人肉监视器都混过去,跟着江容走到一个比较偏的墙角了,这才慢慢转头,看向站在她身边朝着墙上的杂草里面乱扒的江容。 昨个是晚上,他又发疯,顾小文离得近,但是看的也不够仔细,只记得他长得好,气质也有点特殊,发育相当好,腰又滑腻又带劲儿。 但是这会儿她把伞上阴影挪开,看着近在咫尺的江容被晒得微微发红的侧脸,细碎且发潮的短发贴在他白皙侧脸上,无论是下巴的弧度还是微抿的唇,都……算极品。 顾小文视线从他的下颚滑到喉结,又慢慢向下,仔仔细细地将他整个人都看了一遍,然后眉梢高高挑起来,心里算是了然为什么自己见他第一面,就怀疑他是白康城的情儿了。 她是不会凭借一面乱下定论的人,就江容这模样不是一顶一的好看,或者英俊。但他长的太白,气质太特殊,随便受点伤出个汗,像开到糜烂的花,引人践踏又惋惜。 无论站在男人玩男人的角度还是女人玩男人的角度上来说,都算是极品。 顾小文视线在他被纱布包裹着的手腕上划过,那是昨晚上他自残的伤。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骑着他制止他的那时候,顾小文闭上眼,当时他的睡衣和手腕上,甚至是嘴唇上都带着血迹,真是……给人一种凌虐的欲望。 难得有人长成这样,看着就像个养在笼子里面的金丝雀,发个疯也看着像是勾引人。 怪不得她昨个看了印象深刻,今儿个好奇得大热天不躲家里吹空调,还惦记来看一眼。 这模样加上招人欺负的气质,白康城要是不把他关家里藏着,怕是有点危险,而且换一个普通家庭,只要不是白康城这样有权有势的,也很难能把人护住。 啧。 顾小文肆无忌惮地盯着江容看,大概是眼神比太阳还刺人,江容停下了在草丛里面乱扒拉的手,侧头对上顾小文的视线。 还是那双眼,相比于昨晚发病时候的空洞冷漠,这会看人就正常多了,只是这双眼睛太干净了,黑白分明得像是假的。 顾小文看着他这双眼,心头不轻不重地跳了下,神思一晃。 他眼神里带着疑惑,顾小文对着他笑了下,“是我啊,昨晚你一巴掌差点把我下巴抽碎了。” 她没有用问句,因为她知道自闭症通常不喜欢回答问题。 她确实没有查白康城弟弟的资料,在白康城亲口说之前,她也不知道江容是自闭症患者,但是她确实知道怎么跟自闭症相处。 因为她……应该算是上辈子了?反正就是没死的时候,还没从那条噩梦一样的下九流聚集地巷子里面爬出来的时候,隔壁住着一对儿死了爹妈的兄弟,那哥哥被人打得破了相,为的就是护着他有毛病的弟弟,和一个恋童癖玩命弄的。 那家弟弟也是自闭症,常年戴着个帽子,破破烂烂的口罩遮着脸,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顾小文管他叫小骷髅。 他一句话也不会说似的,整天从早上他哥出去打工开始,就坐院门口小马扎上等着,家里有吃的,但是他哥顶着那张恶鬼索命的丑脸,能找着什么好工作?工地都不爱要,因为打工的人太多了。 给人干黑活,危险高,工资少,勉强糊口,加上给小骷髅买药吃,活得苟延残喘,能买得起什么好吃的。 干巴巴的大饼子咸菜,有时候是低价临期的方便面,超市打折的一两块钱一大包的烂水果。 顾小文记得自己当时二十二,正是最开始混出头的时候,为了往上爬为了挣钱,她什么事儿都敢干。 但是那个燥热得离奇的夏天里,她唯一做的一件好事儿,就是隔着院墙把吃剩的大肉馅包子,还有出去应酬带回来的剩菜,用塑料袋给裹了,朝着那小骷髅的脚边上扔。 小骷髅一开始不吃,只是仰着头通过墙头和把他当狗喂的顾小文对视,那双眼睛也和江容的眼睛一样,黑白分明得过分,像假的。 顾小文用一夏天把他喂胖了一点,但是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说过,或者说那个小骷髅一句话也没有跟她说过。只是到最后她不用再扔了,朝他勾手指,叫他小骷髅,他就会慢吞吞地走过来,避开顾小文勾着塑料袋的指尖儿,接过去默默地吃,也不怕被药死。 顾小文看着面前被养得油光水滑,皮肤比女孩儿还细的江容,深深感叹了一句何为同病不同命。 江容果然没有跟她说话,又把视线转到另一边的草地上,蹲下仔仔细细地找。 白康城说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那就是找不到,但凡能找到,他也不至于让顾小文来这里陪着他弟弟。 顾小文既然都来了,倒是也不着急,江容不跟她说话,她也不觉得怎样,有毛病的人不就是这样么。 “艾尔是绿的。”顾小文撑着伞,对着江容的后背说,依旧不是问句。 江容不应声,顾小文就继续说:“那艾尔是黄的。” 江容依旧不说话。 顾小文就隔一会说一句。 “黑的。” “紫的。” “粉红色的。” “是灰色。”江容从一片草地上抬起头,看向顾小文,纠正道,“灰色。” 顾小文点了点头,“哦,灰色。” 江容低下头继续找,顾小文继续跟着他,看着他热得汗水顺着脸颊朝下流,继续试图跟他说话,“艾尔有砖头大。” “鞋子那么大。” “门那么大。” “只有手掌大。”江容从地上站起来,对着顾小文眨了眨眼,竟然主动说,“你是隔壁的。” 他说话的时候,还朝着胳膊看了一眼,然后转过来,神色十分认真地仰头看了一眼太阳,后又看向顾小文,说:“不对……你应该死了。” ※※※※※※※※※※※※※※※※※※※※ 顾小文:……弟弟你这是问候还是祝福? —— 踊跃留言哦,前排的宝贝们有红包赠送!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她喜欢江容 什么叫她应该死了? 顾小文愣了下,江容转身继续去找艾尔。 顾小文跟在他身后,追着问道:“为什么我应该死了。” 江容不回答,自顾自地换了一片草地,继续找。 顾小文也不急,像刚才一样继续说:“可我还能呼吸。” “还会说话。” “我还能阻止你不伤害自己,你哥哥今天就是让我来看着你的。” “四十五天前,”江容站起来转身和顾小文对视,指着顾家的方向说, “那天你哭,喝酒……然后跳了游泳池。” 顾小文歪头,江容伸手捏着自己的裤子两侧,手上脏,弄的裤子也脏兮兮的,他眼睫快速颤动,而后错开视线,视线到处乱飘,好一会他才说:“你不会游泳。” “我会。”顾小文心惊地想起,她一个半月之前穿越过来,醒过来就是被顾家院子里那个独立游泳池里面的水呛醒的,感情之前的原身是自杀。 当时被江容看见了? 江容重复道:“你不会游泳。” 顾小文:“我只是在水里飘着,你知道仰泳么。” “你不会游泳。”江容乱飘的视线转回来,定在顾小文脸上,肯定地说。 顾小文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自己的脸,微微吁出一口气,“你看见了?” 江容点头,而后转身又走了,他动作很快,这一快,就看出了腿脚跑起来有些不协调。 有点像一只瘸了腿的鸭子,两只手臂都不摆动,就在身侧张开伸直着,顾小文忍不住笑起来,江容很快又开始找一个花池。 顾小文撑着伞跟着他走过去,给他遮住太阳,和他保持着一些距离,继续说:“我真的会游泳。” “我要不要一会脱衣服游给你看看?我还能潜进水底去呢。” “那天晚上十点二十五分,”江容皱着眉,停下动作举起手比划, “二十五分……你跳下游泳池。” 他似乎有些激动,嘴唇在发颤,手臂乱挥,瞪着眼睛,像个被野狼咬住要害的瞪羚羊,不断的蹬动小蹄子瞪着大眼睛,他说,“你跳下去,挣扎……挣扎……” 他一边说,一边点头,视线散乱,眼睛眨得很快,最后指着顾小文,一字一句说,“你在池底,三个小时零六分,你……” “人不可能,不,”他摇头,手臂又开始摆动,呼吸也急促起来,“不可能闭气三小时零六分。” 还真的看见了。 顾小文看着江容异于常人的激动模样,站着等着他不乱比划了,这才说:“你看着我死了。” 江容视线看向侧面,眼睫还是颤得飞快,像蝴蝶的翅膀。 “嗯。”他应声。 “你怎么不救我,我昨天都救你了呢。”顾小文故意这么说,她知道自闭症根本不可能对着她施救,他明显有沟通障碍和相对严重的肢体障碍,他估计连白家大门都无法独自迈出去。 当年那个小骷髅,就是一整个夏天,没有出门一步,他做不到的。 可是江容却又再度激动起来,他嘴唇疯狂颤动,双手绞在一起,呼吸乱糟糟的,看着顾小文的视线都散了,鉴于昨晚上他的表现,这显然是发病的前兆。 顾小文连忙抓住他的手,“没有怪你。” 江容动作幅度很大地甩开了顾小文,后退了好几步,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开始敲打。 顾小文琢磨着他要是继续这样,发病了可就不好办了,她上前一步,江容就又后退了好几步。 他嗓子里发出“嗯嗯”的声音,砸了几下自己的头,呼吸气喘如牛,但是艰难地说:“我去了……” “我去了。” “去了。” “去过了,去过了。” 顾小文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走到江容的身边,这次没有试图去碰他,而是低声道:“你去了。” 她脑中一转,就说:“你去敲了顾家大门。” 他肢体不协调,很难□□,这两栋别墅之间的墙不算高,但是对于江容来说,还是很难翻越的,再说他也不可能会游泳,自然也救不了人。 所以他只能去敲了顾家的大门。 顾小文很确定她穿越过来之后还在池子里泡着呢,根本没有人救她,但那一天正是顾丝丝的生日派对,她记得也很清楚,六月二十四日,农历五月十五,和她现实世界车祸出事的那天是同一天。 顾小文想到那天她湿漉漉得像个水鬼一样穿着长裙子从泳池爬出来的时候,顾丝丝的生日趴才刚刚要散,顾小文其实也是那一天的生日,她是参加完生日宴会,开车回家的时候出的事儿。 由于穿越这件事太过荒谬了,因此她和原身同名同姓,甚至一样悲惨的死在同一天这件事,她从来没有仔细去想过,就像你如果和一个陌生人长的一模一样,你震惊的点自然不在和她穿了同款衣服,用了同样的香水上面。 因此她面色微冷,沉默了片刻,继续说,“你去敲门,有人给你开了门。” “对!”江容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点头,“对!” “你跟他说了有人自杀,但是他……没有理你。”顾小文勾着唇,但是满脸都是冷笑,她几乎能想到当时的情况。 一大波人在屋子里醉生梦死,江容去敲门的时候party正进行到高潮,进出的人很多,保安或许会误以为江容是参加派对的,不阻止他进去,可无论屋子里谁开门,都不会有人有耐心听他一个连话也说不利索的人说什么。 白康城把江容藏的太好,连顾小文在随意浏览的剧情介绍里面都没有找到过他,没人会知道他是白康城的弟弟,他不是白康城的弟弟,就只能是个说话都说不利索的,看上去精神不好的人。 顾小文也蹲下,蹲在江容的身边,“那个人赶走了你,还是让你别多管闲事?” 江容好久才吭声,“他说……不要多管闲事。” “他说……不要多管闲事。”江容的激动似乎平复了一些,一头汗地侧头看向顾小文,“所以……你应该死了。” 顾小文蹲在那里,沉默了片刻,微微摇头。 不太对。 赶走江容的话,应该说的不是不要多管闲事,而是请你离开,难听一点甚至是“神经病死远点。” 会说不要多管闲事……那看来,原身不是因为自杀死的。 顾小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藏剧情,她就说原身再受排挤,也从乡下到了这样的好地方生活了,如果是顾小文,必定想尽办法抓住一切利用一切让自己过的好,何必想不开? 因此顾小文开始回忆,当天她从泳池爬出来,穿过party收获或大声或小声的嘲笑之后,因为懒得理他们而根据系统指示回自己的房间,谁的表情不对劲? 见到要弄死的人没死,应该很震惊。 但因为实在是太不上心,她没记住什么异常的人,便又把视线落在江容的身上。 她笑起来,接上两个人之前的对话,“我是死了,但是我又活了,阎王让我暂时回来。” 她轻声说:“我想知道,是谁想要我的命,我要报仇。” 她对江容说:“那天晚上,给你开门的是男人还是女人,他长什么样子,我很好奇。” 江容抱着自己的膝盖,蹲在那里把自己的头埋在膝盖里面,轻轻地晃,这是个自我沉浸和自我保护的姿势。 他一个交流障碍,谁知道那天晚上看到有人溺水,他是怎么鼓起勇气,怎么逼自己,才去敲了顾家的门? 顾小文耐心十足地看着他,初见他觉得惊艳,只因为皮相好,就像所有的一见钟情,实际上都是见色起意。 她连一见钟情都算不上,就是觉得有点好奇,但现在她看着江容湿漉漉的脑瓜,和晒得红红的一截后颈,又见他这样自我封闭自我安慰的姿势,心里有点软。 还是个善良的小东西,那天晚上那三个小时,走出去,鼓起勇气按门铃,和人交流,肯定很艰难,那之后呢?被赶回来的那之后,他在一直盯着自己救不了的尸体么? 那他有没有看着那尸体泡了三个小时又挣扎着爬起来,肯定吓坏了? 两个人像这大晴天里面凭空长出来的蘑菇似的,在院子里蹲成两朵,头上撑着黑伞,江容轻晃,顾小文看了一会儿,也跟着晃起来。 在她腿都要麻得失去知觉的时候,江容才闷声开口,“真的……有,阎王吗?” 顾小文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和江容这样脑回路离奇的人说话,还挺好玩,她顿了顿,想起了什么,才说:“有啊,人死之后,要是死得不甘心,他会给你发布任务,让你回来完成,完成得好,就有机会给自己报仇。” 她真假参半骗小傻子不眨眼,也不怕江容跟谁说她的事情,他没那个能耐。 江容听了又沉默了好久,慢吞吞地用自己的手指搓下自己的鼻尖,才说:“我能……画下来。” 顾小文挑眉,“哇,你还会画画,你好棒啊。” 这可好办了,这就直接定位了凶手了。 不过江容起身捶了捶他自己发麻的腿,正准备朝着屋子里走,却又停住,“可艾尔,还要找艾尔。” 他又想起找艾尔的事情,并且说着就要去翻草丛,顾小文哭笑不得。 不过她也不急这一朝一夕,这个人肯定是要找到,也要弄清楚怎么回事儿。 顾小文不是个急性子,或者说,她不是个会在毫无准备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妄下决断的人,就算拿到那张画像,她也不会轻举妄动。 因此她继续一门心思陪江容,随意说,“那你不找艾尔的时候,画下来给我。” 顾小文跟着江容,江容隔了好久才应声。 而江容确确实实好玩,他不知道是真的相信了顾小文的那死而复活的说法,还是脑回路太过离奇,对于她这个“已死之人”没有任何的排斥和畏惧现象。 两个人一直找到太阳西斜,顾小文无所事事地撑伞,太阳不烈了之后,她索性连伞也不撑了,眯着眼看夕阳下园中美景。 顾小文心里难得的安逸,身边的江容除了在各种绿植里面窸窸窣窣地扒,一声也不吭。 他汗湿了整片后背,质地良好的衬衫贴在后脊上,顾小文提着一点边角给他提起来,让风吹这块布料。 江容挣扎了两次,但是后来见顾小文只是抓他衣服,不碰他,就不再挣扎了。 顾小文手机上有两条信息,是白康城发的,自然是询问江容,顾小文没有回复。 她中途进屋吃了水果,还在白家的保姆江莲华的好心下,补了防晒。她再出来的时候捏着一瓶功能饮料,拨了两下爬在地上扒拉一处树后的江容头上的呆毛,“喝点水,你出太多汗了,要脱水。” 江容头躲避了下,转头看着顾小文,顾小文居高临下的又扒拉了下他的头发,不碰到他的头皮,踩着他能忍受的底线对着他温声说:“喝水。” 语气带着些许命令,江容实在是累得厉害,不然也不至于蹲不住,要爬了。 他的裤子和白衬衫都脏了,脸也晒得通红,但这么狼狈,看着也还是赏心悦目,衬着这夕阳的昏黄,美得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他似乎对于带着命令的语气比哄着要听,又或许是这一个下午,他算是和顾小文熟了一点,他听话地原地坐在地上,长腿微屈地晃了晃,才伸手接过了饮料。 他累坏了,手上都是绿植的汁液加上泥土的混合,糊住了他所有手指尖,但没有脏的那上半截,依旧白皙细腻得像温室里面的花瓣。 “你哥把你护得真好。”顾小文坐在他身边,保持着一点距离叹道。 “你哥问了我两次你怎么样,我们照个相给他发过去。”顾小文拿起手机,打开照相机,然后征求江容的意见,“要给你加滤镜吗,你的脸看上去晒伤了。” 江容低头在拧瓶盖,瓶子是冰的,外面有水汽,他接过了之后,手上就和泥了,滑不溜丢的,根本拧不开。 顾小文早知道他拧不开,故意看着他自己较劲儿了半天,才笑眯眯地说:“我帮你拧开,你手上都是泥。” 江容将瓶子递给她,顾小文拿着瓶子,撩起自己的衣服擦了擦,拧开了之后没有递给江容,而是说:“你张嘴,我喂给你。” 说着把瓶子朝着他嘴的方向倾斜。 江容满眼都是抗拒,但伸手接瓶子顾小文也不给,她声音懒洋洋地说:“快点,你手上很脏,我不碰你,只朝着你嘴里倒。” 江容垂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确实很脏,然后竟然真的被哄得微微仰头,张开了嘴。 顾小文笑了笑,一手拿着瓶子,慢慢地朝着他嘴里倒,一手拿着手机,举高,微笑,“咔嚓”。 夕阳如金黄的绸带洒满这一片院子,把两个人笼在一处暖黄又无限温柔的光线下,顾小文没有看镜头,而是看向江容,手里举着一瓶水,在给他朝着嘴里慢慢地倒。 江容老老实实地仰着头,脖颈毫无防备地暴露在顾小文的面前,双手搁在自己的膝盖上,并没有绞在一起,那是个十分放松的姿势。 而顾小文在这一幕里面只露了半张侧脸,离镜头很近,脸蛋红红的,嘴唇嘟嘟的,简直像是在亲吻镜头,带着笑意,和一点点不讨厌的小得意。 这让才散了会,正在卫生间里面打开手机点开的白康城,下意识地后仰了一下,而后仔细盯着图片看了会,先是微微皱眉,而后惊讶地挑眉,最后竟然轻笑出声。 这张照片表达的意思很明确——你看,我真的和他相处得不错。 顾小文的消息也接着来了——康城哥不好意思,我之前一直在打伞,没有看见你的消息,手机静音了,报告进度:艾尔还是没有找到,但是你弟弟和我都很累(吐血.jpg两个小人躺在血泊里面翻白眼的表情) 白康城站在洗手台前,笑容越来越大,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多久没有这样笑了。 这可把跟着白康城进来,放完水来洗手看到这一幕的孙建波给惊到了。 “怎么,刚才谈判桌上那老东西给你发消息答应合同条件了?”他不见外地凑近了白康城,看到了他手机上来自顾小文的消息,还有那张跟江容相处的图片,表情一顿。 孙建波没有笑,反倒是有些警惕地说:“这姑娘不太对劲儿,江容居然跟她这么亲近?” 江容跟白康城都鲜少有这么亲近放松的时候,他只要有人在身边,就崩得像一根随时要断的弦。 白康城闻言抬头,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孙建波,“飞机上你吃人家准备的小点心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孙建波一噎,甩了下手上的水,还是说:“她怎么搞定江容的?” 那谁能知道?白康城也觉得很离奇。 他快速回了消息——才开完会,真是辛苦你了,等回去一起吃饭。 这一次是肯定句,不像白天还在耍嘴炮,只是有空请你吃饭。 顾小文“嗤”了一声,没有再回复而是关了手机收起来。 江容喝第三口,仰着头喉结滚动,也算是一个喝水的技能,他不知道这个姿势,其实不太适合对着人做。 他微微摇头示意不喝了,顾小文却没有停手,而是装着不小心一下子倾斜倒了很多。 饮料一下子顺着江容的嘴角溢出来,迅速顺着脖子滑下来,流进了衣领,顾小文连忙道歉,“哎呦抱歉!劲儿用大了。”然后伸手来给江容擦脖子上的水渍。 顺手在他的喉结上勾了下,江容一口饮料都喷出来了,反应十分激烈地撑着手臂蹬着腿朝着后面退了好远,受惊的小鹿一样慌张地盯着顾小文。 顾小文手痒极了,笑意都压不住了,但是手上举着在江容脖子上蹭下来的饮料,对他一本正经地解释说:“别怕,我只是一着急,给你擦擦。” 江容用那双过于清澈到不谙世事的眼睛只是看着她,顾小文却笑起来,笑得不可抑制,腰都弯了。 她喜欢江容。 不是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 ※※※※※※※※※※※※※※※※※※※※ 顾小文:谁不喜欢善良又好玩的江小容呢。 —— 踊跃留言哦,前排小伙伴有红包赠送! —— 感谢在2021-04-02 18:27:01~2021-04-06 13:23: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黑白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黑白 3个;殷殷、阿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倩倩 100瓶;三日景 58瓶;纳曦宝宝zxc 40瓶;月尾 30瓶;槐鸢 28瓶;阿起、雾继。、旺旺小仙贝、九四、熙熙攘攘、琼花苏、太太日万 20瓶;在古言找双处的我简直、旌戈几 14瓶;桃灼、雪、眠风、萌萌鹌鹑 10瓶;西瓜红、时与、星河 5瓶;血红啬兔子 3瓶;lkpo、38040674、别给我嘤嘤嘤、qwykk、吃螺蛳粉吃的我好撑啊、妍未凉、49899144 2瓶;zcz、西西、咸鱼翻身农奴把歌唱、我爱你有种左灯右行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说话算话 她和江容一起泡了整整一天,后来没有再逗他了,他很显然不喜欢人的触碰,也不喜欢和人离得近,顾小文踩着他能接受的底线,绝不越线引起他的警惕心。 白康城飞回顺宁市,处理好了公司的事情,马不停蹄地赶回家中,就看到顾小文和江容正坐在客厅的茶几前面玩乐高。 整个大茶几都被白家的保姆汪莲华给清出来,上面铺着一块布,布上摆着的全都是乐高的碎块,大的一指宽,小的指甲盖大小,足足几千块。 江容正在按图拼战舰,顾小文正在拼小汽车,相比江容来说,她实在不擅长这东西,摆弄着两个车轱辘,对了半天也按不进去。 她和江容楚河汉界地坐在沙发边上,谁也不干涉谁,客厅的水晶灯照在他们的身上,和谐得不得了。 很难有成年人有这种耐心去玩这玩意,不过顾小文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因为无论是现在这个世界,还是她曾经生活的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她对事情有她自己的规划,人生也是,因此哪怕忙到睡觉时间不充裕,至少表面从来不会看起来多匆忙焦灼。 汪莲华简直要稀罕死了顾小文的性子,她年纪大了,膝下没有子女也不可能有,对于白康城那样自立自强的工作狂她的关心无处安放,江容又不太能接受旁人的好意,倒是难得这么喜欢一个人。 顾小文不客气,但又懂礼貌,不去假亲近,但有耐心又爱笑,汪莲华眼看着这才一天,江容就完全不抗拒她了,否则他那些乐高的碎块,平时那是连白康城拿起来一块,他的眼珠子都要一个劲儿地转悠的。 此刻顾小文就在他的不远处拼小汽车,江容视线几次淡淡地看过去,没有属于他的玩具被动了的激动和紧张的样子。 白康城回到家,看到的就是这比顾小文发给他的消息还要和谐的一幕。 他没有开门进来,只站在门外,透过落地窗看着屋子里。因为晚上还有一个视频会议,因此孙建波也跟在他身后。 两个大男人风尘仆仆脚步匆匆地停在了门口处,一起朝着客厅里面看,眼睁睁看着江容缺了拼船的零件,看了一眼顾小文才拼了一半的小汽车,然后毫不客气地伸手在她的小汽车上抠下来了一块他缺的。 小汽车瞬间散架了。 顾小文表面上好像沉浸进去了,其实余光早就看到了两个狗东西在偷看。被毁了小汽车,她正在组装车轱辘的手指一顿。 她倒是没咋样,明里暗里的其他三个人,尤其是汪莲华,呼吸都窒住了,这可是她第八次看着江容把顾小文即将成型的小汽车给抠碎了。 泥人儿捏的也要有脾气了,可是顾小文只是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拿过被抠散架的小汽车车身,又去找别的碎块补救。 白康城孙建波对视一眼,汪莲华缓缓地吁出一口气,生怕顾小文下一秒就和江容吵起来。 不过顾小文重新开始弄车身的时候,江容突然停住动作伸手,拿过顾小文一直没安上的车轱辘,压在桌子上“咔”的一声,就安上了。 这“咔”的一声,打破了寂静。 白康城开门进来,汪莲华迎上去给他和他身后的孙建波拿外套,顾小文和江容也同时抬起头,看向了门口。 白康城看向了江容放松的姿态,和明亮的眼睛,很轻易的能读懂他的情绪,他在开心,这很明显。 白康城比较稀奇的是他看向顾小文,顾小文的眼里也是和江容一样的明亮,没有看到他回来后如释重负的神情,甚至并不激动似的。 “康城哥,你回来了。” “哥。”江容简短地叫了白康城一声,而后继续拼他的战舰。 孙建波从白康城的身后走出来,顾小文对着他也轻声道:“孙哥。” 孙建波眉梢一跳,然后看着顾小文和江容一起低下头,继续拼小汽车。 屋子里一时间气氛有些奇异,汪莲华打破了沉默,带着笑意说:“小文和容容一起吃过了,你们也饿了,饭菜都做好了,去洗个手,我去端。” 白康城“嗯”了一声,视线在顾小文和江容的身上有点挪不动,心里感觉怪怪的,她怎么可能和江容相处得这么融洽,江容甚至还给她拼汽车的轱辘。 孙建波用手臂撞了他一下,两个人一起去洗手,汪莲华把饭菜端上桌子,屋子里飘散出了饭菜的香味儿。 “我说了,这女的不对劲儿,”孙建波洗手的时候,小声对白康城说,“别的朝着你扑的女的就算了,这个你可得小心了,太沉得住气了,这个……真的是顾老狗从乡下接回来的土妞?” 孙建波吐槽着一抬头,看向白康城,“你那是什么表情?” 白康城抬眼看了一眼自己,他的表情自己都无法解读,心情也很奇怪,索性就没有说话,看着顾小文还能搞出什么新花样。 接下来的时间里,孙建波和白康城吃饭,顾小文依旧和江容安安静静地拼乐高。 一直到一顿饭结束,孙建波余光观察着,顾小文一眼都没有偷看过白康城,全身心地在拼汽车。 等到他们上楼去开视频会议,顾小文要拼好的汽车,又被江容给捏碎了。 孙建波都忍不住轻轻“啧”了一声,跟着白康城一进楼上的书房,忍不住道:“你弟弟还会欺负人?” 白康城:“……我也没见过他这样。” 两个人没有谈论几句,就开始开视频会议,等到他们开完了视频会议,孙建波要下楼准备走了,结果顾小文和江容还在拼。 江容战舰已经要拼成了,顾小文那个汽车也不知道又被江容捏碎了几次,还没拼成。 不过孙建波看了一眼白家客厅的时钟,回头看了一眼跟着他下楼的白康城,眼神意味深长。 这可还差几分钟就到晚上十点了,这姑娘不会是想要拖得晚了,好顺势住在这里,再勾搭白康城? 这就有点低级了。 白康城也看了一眼时间,然后不着痕迹地皱眉。 孙建波下楼站在顾小文和江容面前,作为助理,为老板分忧理所当然,因此他说:“顾小姐,我要走了,顺路送你回去?” 顾小文心中冷笑,抬起眼皮撩了一眼时间,抬起头看孙建波,笑着说:“谢谢孙哥,不过我还不能走。” 孙建波差点嗤笑出声,白康城伸手捏了下眉心,果然她还是开始朝上贴了。 “那好,”孙建波朝着门口走,穿鞋出去,白康城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他挤眉弄眼,白康城更闹心了。 白康城不想把事情弄得太难看了,可是顾小文等会如果蹬鼻子上脸,他也没耐心跟她扯淡。 今天一天累得慌,他送走孙建波,也不好直接开口下逐客令,就坐在沙发上,冷着脸看着顾小文和江容拼乐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白康城的耐心一分一秒地流失,客厅的时钟完完全全指在十点,江容拼好了战舰最后一块,打开了战舰上的夹板仓。 顾小文小汽车的最后一块也按进去,“咔”的一声轻响。 白康城的耐心告罄,他捏了下眉心正要下逐客令。 顾小文把拼好的小汽车递给江容,江容接了,正正好好放进了战舰的夹板仓,严丝合缝地关上舱门。 白康城还未开口,顾小文率先起身,对白康城说:“康城哥,时间到了,我要回家了。” 白康城愣住,顾小文起身后又对江容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说话算话。” 然后江容停下收拾剩下的乐高的动作,点了点头,起身道:“走。” 走去哪? 白康城一张俊脸倦容深重,镜片遮住眼中瞬间的错愕,跟着两个人起身,问江容,“你去哪?” 江容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走到玄关穿鞋,顾小文转身跟白康城解释,“他答应我,我陪他玩到十点,拼好了战舰,就送我回家。” “啊?”白康城这一次是真的震惊,他下意识道,“可他除了必须去上的课,是不出门的……” 江容推开门迈了出去。 白康城愣在屋子里。 顾小文走到玄关换上自己的鞋子,说了声“康城哥晚安”,就也走了出去。 白康城有些莫名的看了一眼端着牛奶出来的汪莲华,汪莲华笑着说,“他们……相处的很好。” 白康城顿了片刻,很快也穿鞋跟着两个人。 白家和顾家比邻而居,但是从大门出去,还是要走一段路的。 顾小文和江容走得很慢,顾小文手里还拿着一个手指头粗细的手电。 两个人一前一后,江容在前。谁也不说话,没交流,更没人回头看看跟在身后的白康城,很快走到了顾家大门口。 “你到……家了。”江容站在顾家大门口,双手交握在一起,微微歪头看向顾小文。 顾小文笑起来,要不是白康城跟着,她真想揉揉江容的呆毛。 白康城太碍眼了。 顾小文心里叹息,对着江容点头,“你很棒,说话算话,战舰也很帅。” 然后白康城就差点平底崴脚地看着江容居然勾了下唇。 不算笑,他很少真心地笑出来,只是这也表达了他的开心。 “你说得对。”江容说完,转身就走。 顾小文装着没有看见白康城,掏出钥匙开角门,白康城看着快跑回家的江容,又看了看快进门的顾小文,开口道:“等等。” 顾小文马上进屋了,她并不想跟白康城交流,心里骂了一句,等你的秃孙子。 但她表面上还是装作惊讶地转头,“康城哥” “呃……”白康城有点后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开这个口,但是既然都开了,他就站得笔直,清了下嗓子说,“一起……吃个宵夜?” 顾小文着急回去,不想和他多说话,系统大部分时间不在,系统不在剧情就不存在,因此她也不在营业的状态,顺嘴道:“你不是才吃完吗?” “康城哥,你这么能吃啊。” 白康城:…… 出去见面来说,吃饭从来都是个借口,宴会酒会什么的,谁会真的吃? 白康城还真没遇见过这么被下面子的情况,一时间竟然露出点无措来。 这可太稀奇了,他很快掩盖过去了。 顾小文嘴损道:“宵夜还是少吃,对身体不好,还容易长胖,康城哥……你确实得注意点身材啊。” “我回屋了,康城哥快回去,晚安哦。”顾小文十分顺嘴地打击完人,便不再理会白康城,径自进门去了。 白康城站在空无一人的别墅区大道上,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盯着影子看了好一会。 然后轻笑出声,他摸出手机想要跟孙建波说一下他被嫌弃胖和约人吃宵夜拒绝的事情,但最后只是把手机拿出来转了几圈,又塞回去了。 作为男人来讲,他真的胖吗? 他洗澡的时候忍不住照了半天的镜子,还捏了又捏自己的不太明显的腹肌。 ※※※※※※※※※※※※※※※※※※※※ 白康城:我是男主角,男主角喝油也不可能胖的,你休想骗我(疯狂运动 —— 踊跃留言哦,前排的宝贝有红包赠送!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啧,香啊 顾小文不知道自己敷衍人的一句话,让白康城下了清晨抽时间出去晨跑的决心。 他对身材一直不太关注,这些年也没见走形,根本原因是他吃东西不规律,现在酒桌上敢拼他的人也不多,胖不起来。 偶尔他也运动,和生意伙伴打打羽毛球高尔夫,可说实在的,太忙了,恨不得把自己一天掰成八瓣儿用,没太注意身材管理。 被顾小文无心地一嘴,白康城自我怀疑起来,做梦梦到自己变成了合作伙伴那种秃头油腻将军肚的中年男人,吓得他半夜惊坐起,蹲在床边蛙跳二百来个。 他折腾大半夜没睡好,顾小文也没睡好,她住的小屋子距离顾城和汤颜丽的屋子不算近了,但是顾家的隔音什么时候这么不好了? 那两口子在顾小文回家的时候,就开始折腾,夜深人静顾小文耳朵也是尖,蒙被子蒙一脑袋汗都恍惚能听见,烦躁地坐起来搓指尖儿,想抽烟。 她其实没有烟瘾,穿越过来就更没有,但是从前应酬的时候叼习惯了,烟草的香味能掩盖她的某些情绪,甚至是让她专心地思考。 她穿过来的这一个多月,本来是放空脑子,决定做一朵豪门娇花的,难得起点这么高,随便耍点心眼就能拿钱吃香喝辣,不必努力的滋味可太好了。 可是偏偏她今儿个和真“娇花”待了大半天,知道了点不得了的东西,这夜深人静的本可以边想事儿边睡,偏偏顾城这老公狗发情,扰人清梦。 她还没把谁要弄死原身给琢磨清楚,顾城和汤颜丽就在这没完没了上了。 顾小文夜里一点多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漆黑的没有开灯的屋子,像一只巨兽的大嘴,她感觉自己被无声地吞没,顾城和汤颜丽的疯狂,就是这巨兽吞吃她的呜咽。 她向来危机意识高到离谱,越来越坐不下去,要是那心怀不轨的人,给原身下药让她跌进游泳池,会不会也给自己下药? 她心眼多了点,但到底是个普通人,没有分辨药物的能力,更没有百毒不侵的身体,带着的系统简直像是个自闭症患统,不发任务不出现,没有任何附加功能,全靠她自己莽。 顾小文自己把自己吓一身冷汗,脑中闪过汤颜丽的冷漠麻木和谢萍满肚子坏水乱晃荡的样子,索性掀开被子,半夜三更的把司机常国秋弄起来,开车送她去了医院。 她不能在顾家住,至少没有搞清楚原身是怎么死的时候,她不能拿自己冒险。 顾小文连夜进了医院,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顾丝丝的病房,这个点儿,顾丝丝已经睡了,医院夜里只许留下一个陪床,顾小文把睡得正打鼾的谢萍弄起来。 “你回家去,或者找个旅店去睡,我睡这儿。” 顾小文半夜三更的冷着脸站床头儿,本来够吓人了,谢萍还被她捏着把柄,做贼心虚地爬起来抹了把口水,敢怒不敢言地挪动肥胖的身体给顾小文让了地儿。 顾小文皱眉看了眼陪床的枕头上莫名的水渍,抓着枕头翻了个面儿,指使谢萍,“给我换套干净的。” 谢萍又憋屈地扒拉着打开储物柜,开始给顾小文换被套。 这是给顾丝丝这病患准备的,可她不敢说。 换完之后,谢萍被撵走了,这么一大通折腾,顾丝丝也醒了,揉了揉眼睛看到了顾小文,惊魂不定的瞪着眼睛看着她。 顾小文对着她漏齿一笑,差点把顾丝丝原地送走。 谢萍坐司机的车走了,屋子里只剩下顾小文和顾丝丝。 “睡觉,你看着我干什么,我保证半夜不捂死你。” 顾小文说着走到窗户边儿,顺着窗户朝下看,住院楼的后面有一条还算繁华的巷子,卖什么的都有,但是大部分都关门了,实在是太晚,哪怕牌匾还亮着。 不过住院区有二十四小时不关门的便利店,顾小文不顾顾丝丝的心理阴影在无限地扩大,就要覆盖整个病房,开门出去买东西了。 夜里这住院区倒也有人来往,可见生病病痛这玩意,和贫穷与热爱都一样,不会因为夜幕降临或者任何“该”停止,而停下。 顾小文坐电梯去了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东西没别的毛病,就是贵,她习惯性地看价格,一盒没有听过牌子的细杆儿烟,将近六十。 加个一次性不防风的打火机,一包口香糖,正好六十。 她付账的时候心里还在感叹,可幸亏她现在算是个富二代,顾家再不待见她,她的卡里也有个小十万能动。 顾小文从便利店出来,没朝着住院楼去,而是循着一处白天开着夜里关闭的喷泉走到了一处漆黑的侧楼。 这里是两个楼的夹角,风很大,虽然是热风,倒也吹得蛮舒服。 她不怕黑,不怕鬼,只怕人。 怕她揣测不出来的人心,或者是敌不过的人。 不过暂时来说,没有比医院更安全的地方,顾小文看着不远处烟头儿一样夜里泛着红光的监控,缓缓地吸了一口,并不真的像烟民一样咽进去,而是过堂烟,吸了就吐出来。 辛辣的烟雾缭绕过舌尖,顾小文缓缓吐出,靠着墙壁琢磨她要从哪里入手开始了解真相。 谢萍或许能逼出点东西,但谢萍那点胆子,绝不可能是始作俑者,顾丝丝那废物更不可能,那就只有汤颜丽和顾城。 或者是那天派对上的人,但那个可能性不大,多大仇多大胆才敢撵家里杀人? 希望江容真的会画画,能给她个精准定位,剩下的就好办了。 顾小文吸了两口,就掐了烟,人已经松弛下来,正准备慢吞吞地去住院楼,结果烟头刚落地,她就听见有两个人压低了声音在她不远处说话。 “刘主任,刘主任你行行好,我妈的病不好再拖了,她年纪越来越大,受不住透析,我想赌一把,换了肾说不定还能活几年。” 顾小文没有马上出去,眯着眼看向不远处监控底下,那里看样子应该是个监控死角。 她看不清人,顿了顿,拿出了手机,静音之后点开了摄像。 很快对方的身形显露,一个粗犷的中年地中海,手里正拿着一个档案袋包裹的东西,朝着另一个相对来说年轻一些,至少头上还有头发的人手里塞。 “刘主任,这你拿着,我知道你在医院里面手眼通天,要是能帮我妈找到□□,这只是小意思,肯定有更大的谢礼!” 顾小文挑眉,心里“啧”了一声,她哪怕不了解,也知道□□要入院后根据轻重缓急来排队,这一看就是要走后门啊。 她本来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但给她撞见了那肯定要偷偷录了揭发啊。 医院这么神圣的还能提供给她人身安全的地方,怎么能容得下这么乌七八糟的事情呢。 顾小文损得冒油,边录边看着那个被叫刘主任的男人逼装得实在有点紧,“别叫刘主任,我还没选上主任呢,□□是要排队的,你妈也没有入院,症状也不够排在前面的严重,这件事怕是很难操作啊。” 这是嫌少啊。 顾小文举着手机,两只手指一划,放大两个人的脸。 地中海先生顿时面露苦相,腰背都弯下去,连忙把夹在自己咯吱窝下面的黑包给拉开,又拿出两沓子红票,塞进档案袋,重新卷好递给刘主任,眼见着要给装逼男跪下了。 “刘主任,刘主任别这么说,主任肯定是你,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那个许双毛都没长齐,入院才几年啊,怎么能跟你争,你的资历技术那样不比他高……” 顾小文听到许双的名字,是真的惊讶了,那不是白家的家庭医生?总不至于这世界叫许双的医生满地跑。 她悄悄地靠着墙边,看着两个老男人推推搡搡拉拉扯扯,最后装逼刘主任,“勉为其难”地收下了那档案袋包着的钱,看薄厚粗略估计小几万。 刘主任收下之后,竟然也没有给地中海男准话,只是说“我尽力活动着”,然后匆匆夹着档案袋袋走了。 忒不是人! 地中海在他身后面色阴沉,但也很快收敛情绪狗腿地跟上去,揽着他的肩膀要约他吃宵夜。 两个人走远,顾小文把手机记录下了全程罪恶交易的视频保存,心情不错地回了住院部。 一夜好梦,第二天一大早,她又坐车回了顾家,假模假样地对汤颜丽和顾城说明了顾丝丝的情况,言明自己太担心她了,所以这几天都会去医院陪床。 真情假意的顾城和汤颜丽也不在乎,没说好不好的,算是默认。 顾小文早上没有吃饭,只借口自己在外吃完了,和顾城汤颜丽说完话,回屋子换了运动衣,就出了顾家大门。 她准备去跑步,这身体素质先要搞起来,跑完了再去医院附近弄点吃的,白天没事儿也打算在那里过,顺便看看昨晚上那两个人嘴里的许双,是不是白家的家庭医生许双。 早上的阳光不强,洒在这条人迹罕至的别墅区小路上,顾小文耳朵里面塞着耳机,放缓呼吸慢慢地跑。 清晨的空气还算不错,她见着一条小路就钻,看上去也是有人清早锻炼的,结果没料到在一片健身器材的地方,撞见了江容。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装,脸蛋通红,气息很乱,正把长腿搭在健身器材上压腿,耳朵里也塞着耳机。 晨光照在他身上,让他不似昨天的晚霞那样秾丽多情,而是更鲜活动感,运动服的领子直接拉到脖子下面,和他穿衬衫都扣到脖子下一样,分明半点不露,偏偏引人想拉开拽开。 顾小文脚步一顿,绕着圈地过去,江容看到她似乎也很惊讶,但他只是看着,没有摘下耳机,也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压腿。 顾小文一句话也没说,走到江容的身边也学着他压腿,她还没跑呢,但见着江容有点迈不动步子了。 她清早上还饿着,看见江容更饿,他脸蛋像俩熟透的水蜜桃,一碰破皮儿就会黏腻甜美到汁水横流的那种。 她不打算跑了,拉伸一会也挺好的。 反正锻炼身体也是要循序渐进。 两个人不交流,但是如昨天一样离奇的和谐,直到跑完了好几圈,满脸是汗地过来喊江容回家的白康城过来,看到了抬着腿拉伸,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个人。 “顾小姐?”白康城有些惊讶,但随即又了然,这是看着他跑步了? 还是昨晚上说那样的话刺激他,就是为了和他一起跑步? 白康城向来不算很自恋,但这巧合未免有点太巧。 顾小文对着白康城笑笑,“不是说了,康城哥叫我小文就好。” 她说着,故意踉跄了一下,撤脚换腿的时候装着一只腿没站稳栽到江容身上。 江容伸手扶住了她,把腿从健身器材上拿下来,他松开顾小文后退。 顾小文酝酿了这么半天了,就是想要栽这一下,也借机闻了江容身上,不得了,一身汗他也不臭,身上还有洗衣液的味道。 啧,香啊。 顾小文见江容后退,自己扶住站好,见好就收。也把脚拿下来,对着白康城说: “康城哥,你们吃早饭了吗?” 白康城摇头,顾小文大方笑笑,“那……我能去你家蹭个早饭吗?” 白康城不想同意,他不高兴,顾小文拒绝他宵夜的邀请,还说他身材不好,他就算是个大男人,也不可能高兴,他觉得被顾小文算计了,包括今早上的偶遇也是。 白康城没有马上回答,顾小文笑得纯良。 不过就在气氛即将僵持的时候,江容突然开口,“去……可以,但你要,陪我找艾尔。” 白康城堪称震惊地看向江容,江容却没看他,而是盯着顾小文的后脑勺,“你答应的,说话算话。” 顾小文转头对着他笑,“当然,说话算话。” 白康城不想让顾小文去,但他不可能去反驳江容的邀请,江容从没有邀请过别人,他能够自主地隔一段时间去学校,学习他无法自学的东西,但是他从来没有朋友,至少没有在家里提过朋友,也没有带回来过。 也没有人自称是他的朋友找过他,无论白康城多么鼓励他去交朋友,所以最终……顾小文还是去他们家吃饭了。 然后白康城更加不高兴了。 ※※※※※※※※※※※※※※※※※※※※ 江容:去我家吃饭,吃完一起找艾尔。(^o^)/~ 白康城:康康不高兴(??ˇ?ˇ??)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不讨厌。” 顾小文蹭饭成功,汪莲华的手艺也很不错,清早的小包子小饺子还有三明治什么的很齐全,哪怕事先没准备,也足够三个人吃。 顾小文不扭捏不客气,和被他哥哥拉着运动消耗比平时大的江容一起,吃得头也不抬。 反倒是白康城,一大早的开始吃草,面前都是低脂食物,连牛奶都是脱脂的,吃得嘴里要淡出鸟儿来,心里不高兴,面上也沉着,尤其害得他这样的始作俑者,就在他面前吃得唏哩呼噜。 白康城他不高兴,不想让自家弟弟跟顾小文接触了,既然约她吃宵夜不吃,那他想要过河拆桥。 于是他说话就十分尖锐疏离,“顾小姐,你每天没有事情做吗,今天就不麻烦你陪江容了,待会许医生会过来的。” 顾小文正在喝汤的动作一顿,慢慢抬头看向白康城,她的双眼太清澈,也太锐利,白康城毫不怀疑,顾小文看出了他卸磨杀驴的意图。 顾小文确实也把白康城那几根儿拧劲儿的花花肠子给看穿了。 江容听了白康城这么说,和顾小文一起看白康城,白康城就对江容说:“别老缠着顾小姐,她也很忙的。” 江容坐在那里,没有再吃,顿了半晌,眼睫下垂,“哦”了一声,就起身朝着自己的屋子走,顾小文侧头看他离开,江容走到楼梯口顿住,手扶着栏杆,指尖捏得青青红红,眼睫快速抖动。 而后他转头看着顾小文,开口说:“画晚上的时候……给你,白天我很忙。” 顾小文点头,“可以,你什么时候有空都好,我不着急。” 江容在楼梯口点了点头,然后快速迈上了楼,关门的动静可不小,也不知道在对着谁表达不满。 白康城捏了捏眉心,看向居然还觍着脸在吃,没有提出离开的顾小文,简直被她的厚脸皮震惊。 餐桌上除了汤匙碰碗边儿的声音,就是顾小文的咀嚼声,白康城等了一会见她还不说走,瞄了一眼时间已经八点多,忍无可忍道:“昨天你陪江容我很感激,但是他不是正常人,你也看到了,我不知道你怎么和他相处得好,但他不该是你利用的对象。” “和他相处好很简单,”顾小文喝完最后一口,用手绢擦了嘴,双手撑在下巴上,一副主人的姿态,喧宾夺主地对着白康城说,“关掉手机,放空脑子,只看着他,专心地陪着他,他会感觉到的,很容易。”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顾小文眼睛里带着一点笑意,“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注(1) 我惦记你弟弟,不是利用他。 不过白康城显然听不懂顾小文的意思,只是皱眉看着她,问:“他给你什么画?” “哦,”顾小文说,“昨天我陪他找艾尔的时候,我不知道艾尔的样子,他说画下来给我看。” “没必要了,”白康城说,“找不着了,这么大的院子,谁知道钻到哪里去了,我会重新给他买一只一样的,不用麻烦了。” 顾小文好笑地抿唇,“康城哥,你确定吗?” “他会要一只新的?”顾小文说,“据我所知,自闭症患者最典型的特点之一,是恋物执拗,他不太可能要替代品。” “那跟你也没什么关系,”白康城终于忍无可忍,顾小文态度实在太烦人了,他本来就一肚子气,他弄不清顾小文的意思,弄不清楚的东西,超出预估的东西,对于一个商人来说是危险的。 白康城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下意识地规避“危险”,只是用打发所有朝着他贴上来的女人一样的方式,简单粗暴地对顾小文说:“无论你打什么主意,死心。” 白康城说:“我要去上班了。” 他说着看着顾小文,顾小文不恼,也并没有觉得羞耻脸红,反倒是白康城疾言厉色之后,脸烧起来,毕竟他驱赶别的朝上贴的女人,得心应手的原因,是没卸磨杀驴。 顾小文的镇定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混蛋,白康城可从没体会过这种感觉,因此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顾小文慢条斯理地起身,甚至还说了一声,“好,我也回去了。” 说着她率先走在前面,穿鞋出屋。 白康城深吸一口气,汪莲华拿着他的外套走过来,欲言又止的样子,也让白康城觉得难堪。 他快速出门,等到顾小文从白家大门出来,慢吞吞地朝着自己家走的时候,白康城的车子正好缓慢地从白家大门驶出来。 顾小文懒得去理他这个炸毛的公鸡,大不了从自己家的大门进去,再跳墙去找江容,许双今个要去白家,正好省得她去医院晃了,直接问就好。 不过就在一人一车要错开的时候,顾小文脑子里神出鬼没的系统,突然开口,一字一句,缓慢机械毫无感情波动,“今天他会遇见女主角夏游青,你必须让他今天一整天,都不断地想起你。” 顾小文反应极快地反问:“他遇见女主角,那不是应该对女主角印象深刻才对,记住我算怎么回事儿?” 系统却依旧不听她的话,和每一次一样,重复:“你必须让他一整天,都记得你。” 顾小文才升起逆反心理,突然间按住自己的心口,完全喘不上气,闷得几乎窒息。 她迅速躺在地上四肢抽搐起来,好像有人在电击她,她耳朵嗡鸣不止,杂乱的声音伴着嗡嗡的长鸣,让她的脑子都裂开了一样! 顾小文蜷缩在路边,大汗淋漓浑身颤栗,她心说我他妈的走剧情还不行吗,走! 可是系统执着地惩罚,直到白康城的车子倒回来,顾小文抽搐减轻,耳边的嗡鸣声变成很有韵律的“滴——滴——滴——”,她才感觉到这一波惩罚结束。 她像死过一次似的,在地上苟延残喘,白康城慌忙从车上下来,伸手去扶顾小文,“你怎么了!” 看到顾小文面色苍白冷汗津津,白康城吓得够呛,抱起顾小文就往车上送,“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车子里开着温度适宜的空调,司机关好车门之后启动了车子,顾小文已经缓过来了,半靠着后座,白康城正在往医院里打电话。 剧情得走,但是怎么让白康城一整天都不断地琢磨她,连女主角都忽视的地步? 顾小文很快有了想法,虽然她不想这么干。 但除此之外,真的想不出更好的了。 于是她装着呼吸不畅,其实身体里面的力气都已经回归,只有还没完全散掉的汗。 白康城果然紧张地凑近,还引导她,“深呼吸,深呼吸——” 顾小文按照他的说法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假装胡乱挥舞的双手精准地抓住了白康城的后脑勺,五指迅速没入他的头发,然后在白康城的痛呼之中,揪着他的头发拽近,然后堵住了他痛呼的声音。 这不能算个吻,因为顾小文也带着怒意,任谁刚被惩罚完了,还不喜欢那个人,也很难给他个温情脉脉的吻。 她把白康城咬了,咬了嘴唇,也咬了舌尖,咬得很凶狠,血腥味儿迅速弥漫。 白康城被揪住后脑勺的头发,没能马上挣开,又不可能挥拳打女人,于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亏,司机顺着后视镜看到了,在地上画起了龙,最后车子一个急刹,白康城扯着顾小文甩出车。 他满嘴是血,后脑勺头皮差点给顾小文扯掉了,哆嗦着手指着她,疼得嘶嘶哈哈说不出话。 “走!”他最后怒火中烧地“砰”地砸了下车座,狠狠关上了车门,车子开走了。 顾小文跌坐在路边儿,伸手抹了下自己嘴上的血腥,“呸呸”地朝着草地上吐了两口,然后拍拍屁股起身,慢吞吞地朝回走。 白康城这下别说一天,估计一周之内,每次说话喝水吃饭都会想起她了。 至于想起来是心里发颤还是牙痒痒,关她屁事儿。 顾小文回到了顾家,换了身衣服,然后轻车熟路地顺着墙上翻过去,江容在院子里看见她,顿了片刻,继续扒拉已经找了好几十遍的草地。 “我觉得你得把艾尔也画给我看看,”顾小文说,“不然我就算看见了也得当成癞蛤蟆。” 江容没吭声,找完一片草地,他在一片才散去露水的草地里抬头,对顾小文说:“你嘴角,有血。” 顾小文伸手蹭了蹭,弯腰凑近他的脸,视线在他色泽鲜亮的唇上慢慢滑过,然后说:“你哥哥不让我跟你接触,他刚才把我撵走,我把他咬了,他说艾尔找不到了,要给你重新买一只一样的骗你呢。” 顾小文毫无人性地出卖白康城,江容听了眼睫一颤,果然激动地站起来,绕着草地来回走了两圈,气得呼吸都急了,“只要艾尔!” “只要,我只要艾尔。” “我不要……新的。” “艾尔,”江容双手开始抱着头乱敲的时候,顾小文走近,抓住他的手腕。 “你别激动,当然只要艾尔,每一个生命,都是不可替代的。” 顾小文说:“我会帮你找的,你哥哥不让我来,我就偷偷地来。” “这是我们的秘密,你不要告诉他,好吗?” 江容额前的发被风拂过,露出白皙的额头,让他整个人显得迷茫无辜,但执拗又疯狂。 “没有什么能……能替代艾尔!”江容说。 顾小文点头,“我知道。” 她抓着江容的手腕,和他站在晨光中对视,她和江容想得一模一样,有些东西,喜欢的东西,都是不可替代的。 不过在她慢慢地,借着江容的混乱和不察,抓着他手腕还不满足,用拇指的指尖轻轻摩挲他的手腕儿的时候,江容猛地抽开了自己的手。 顾小文数着,他一共退了三步,还把自己的手背到了身后,侧着肩膀眼睫闪得像是蜻蜓的翅膀,眼睛到处乱看,就是不看她,像捉不住的恼人小虫。 他不喜欢人碰,顾小文抬起手,“别紧张,我只是怕你打自己,我不碰你了。” “那我们开始找?”顾小文说着,凑近他一步,他又退了一步。 顾小文指着他的肩膀说:“一只小绿虫,要钻进你的衣服里了。” 江容扒了几下,原地蹦了几下,顾小文骗人不眨眼,“还是有。” “我帮你拿出来?”她慢慢地,小时候抓蜻蜓一样地凑近,翻开江容的领子。 江容一直在向后躲,呼吸很急,连脸和脖子都红透了,这可不是害羞,只是他无法接受触碰而已。 顾小文在他快要窒息之前,把事先藏到手心的一点草叶展示给江容看,“不是小虫,是草叶。” 江容狠狠松了口气,看着草叶快速地勾了下唇,然后还是要后退。 顾小文跟着他的幅度,上前一点点,歪头看着他,问:“你讨厌我吗,江容?” 这算是她第一次正式问江容问题。 江容双手绞在一起,身体前后轻晃,视线很散,额头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你哥哥不喜欢我跟你接触,我想知道你的想法,”顾小文步步紧逼,“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现在跳墙回去。” 江容一直退到墙边上,后背靠着墙,再也无路可退,顾小文就保持着他不舒服,却又没有碰到他的距离,“我想跟你做朋友。” “我觉得你很特别,很安静,跟你在一起玩也很愉快。”顾小文说得真心实意,跟江容在一起,确实很放松。 “你觉得呢?” 微风吹过两个人,带起顾小文半扎的头发,卷起江容额前没有湿漉的碎发。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江容的冷汗都快把他整个人浸湿了,他才艰难地回答了顾小文的第一个问题。 “不。” 他拨浪鼓一样的摇头,“不讨厌。” 片刻后在顾小文的笑意里面,他停下了,又说, “我不会,不会交朋友。” 说完之后,他脱力一样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把头埋进去。 ※※※※※※※※※※※※※※※※※※※※ 顾小文:按照泡妞的常理来说,就是先叫姐后叫妹儿,叫来叫去叫媳妇儿。 对付这样的小可爱,那就是先问讨不讨厌,再问喜不喜欢,最后问想不想要。 —— 踊跃留言哦,前排的宝贝有红包赠送!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别动他! “交朋友不需要你会什么,”顾小文说,“你只需要放轻松就好。” 她站在原地,等着江容缓过劲儿,然后两个人继续不厌其烦地在这已经找过了好多遍的院子里,找个不知道还存在不存在的爬宠蜥蜴。 他们相处得很融洽,站在一起的时候距离也逐步缩进,顾小文几次三番地超出了人与人接触的安全距离,江容虽然也表现出了紧张,却没有很大反应地躲避。 中途顾小文哄着江容进屋去喝水补防晒,找汪莲华拿伞。 汪莲华对于顾小文去而复返的事情,丝毫也不意外,不过把伞拿给顾小文的时候,忍不住说:“康城只是不太知道怎么接受别人的好意,他从小被他爸爸要求得太严苛,哎,你别介意。” 顾小文笑着说:“没关系,我知道康城哥刀子嘴豆腐心。” 然后一转头,心说他豆腐心不知道碎成什么样了,但是刀子嘴已经卷刃了。 卷刃的白康城一整个上午都暴躁得像一条霸王龙,恨不得把目之所及的活物都撕碎了,奈何连骂人都张不太开嘴,因此说话就有些含糊,简直像个智障霸王龙。 恰巧能顺毛的孙建波去临市跑项目,白康城身边的秘书好死不死地又弄错了文件,他一冲动直接把人重新给塞人事部去了,那小秘书不太服气,白康城咆哮着:“交给你的那点工作是个人就能做好!” 然后随便点了一个应聘还没通过的小姑娘做了秘书。 夏游青就这么从底层勤奋优秀步步爬到白康城面前受到赏识的励志型女主角,坐窜天猴一样瞬间到了三十二层的总裁办公室,成了她到虐恋末期才坐到的位置上——总裁小秘。 蝴蝶的翅膀因为白康城卷刃的刀子嘴,毫无预兆地带起了飓风,剧情一下子偏到了胯骨轴上,等到下午得知消息的孙建波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白康城已经气得跟老王八一样,快翻背了。 夏游青确实勤勉仔细,但她到底是个刚毕业毫无工作经验的小菜鸟,又没有人带着,被白康城支使得像个陀螺转了一上午,不小心把给白康城的咖啡弄得热了点,白康城过了嘴那关,没过得去舌尖上的伤那关,烫得把咖啡杯扔了,然后弄湿了一个比较麻烦的他还没签字盖章的合同。 夏游青给白康城骂得差点钻地缝儿里面去,孙建波进总裁办公室的时候,白康城正在到处“喷火”。 不过好在“消防员”孙建波带回来的是好消息,“白总,临市合作意向初步敲定了,度假城那个项目可以进行下一阶段了。” “你新来的?”孙建波见白康城看资料,面色有所缓和,赶紧对弯腰低头得要把脑袋伸自己裙底下的夏游青说,“出去,找李姐教你熟悉熟悉。” 等到办公室就剩下孙建波和白康城,孙建波才叹口气,收拾了湿掉的合同说:“我明天再飞一次国外,重新做一版合同,左右有两个附加条件,正好加上去。” 白康城视线还在孙建波带回来的资料上,闻言“嗯”了一声,撅着嘴。 哦,不是撅着嘴,是嘴肿了。 孙建波看着他半晌,问道:“康城,你嘴怎么了?” 白康城合上资料,看了孙建波一眼,把眼镜摘下来,然后捏着眉心走到窗边,不说话。 孙建波挑眉,也识相地没有再问,不过顿了一会,他玩笑道:“不会是狗咬的?” 白康城冷哼一声,“叫顾安娜的狗咬的。” “操?”孙建波都没忍住爆了粗,“她?她不是走的怀柔和欲擒故纵的路子么?怎么改生扑了?” “我今早撵她,她恼羞成怒。”白康城压着怒火说。 然后孙建波笑得不可抑制,白康城被笑得又火了。 “我还真佩服这土妞儿,这么狂野,胆子真大哈哈哈哈哈——” 而孙建波和白康城现在讨论的狂野正主,正陪着江容在屋子里画画。 江容有一个画室,分为好几个区域,顾小文看着他确实画得不错,至少以她不专业的眼光来看,江容拿着画笔的样子,有文艺小青年那味儿。 “你还上学……专业是画画。”顾小文边猜边参观,江容有些紧张地盯着她,生怕她弄坏了自己的什么东西,或者是打乱了他的某些摆设。 不过顾小文十分谨慎,看什么都不伸手,江容渐渐的放松下来,开始拿着铅笔慢慢地在纸上描绘人脸的轮廓。 “不是。”江容隔了好半天,回应顾小文的疑问。 “不是画画专业,那就是爱好,”顾小文说,“很不错啊。” 顾小文看着角落里堆着一堆手稿,密密麻麻的字迹娟秀,一撇一捺都活像是模板印出来的,内容她只扫了一眼——夜深人静,他忍不住在寂静的病房中睁开眼,拉开阻隔两个病床的帘子,她闭着眼安静得宛如死去,他痴痴看着她,最终忍不住弯腰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话。 “你还写东西。”顾小文见江容紧张,就没有再往下看,而是转头笑眯眯的说, “写的是小说啊。” 江容画得不太专心,余光一直在瞄着她,这是他第一让除了帮着他收拾的汪莲华之外,其他的人进入他的小领地。 连白康城都只是站在门口看看。 顾小文显然很懂得站在别人的领地,不乱动不乱走的规矩,尤其是面对江容这么敏感的,她更是格外的小心。 半个多小时后,江容见顾小文没有伸手去碰任何的东西,才回答,“是小说,乱写的……” 他看着顾小文,躲过一只挡了她路的乱放的笔,他终于收回了乱飘的视线,安心地描绘那天晚上,他去顾家敲门告知有人溺水的时候,那个让他不要多管闲事的人脸。 顾小文慢慢走到他身后站定,在看着江容画出大概轮廓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是谁。 毕竟顾家被她筛选之后,有嫌疑的就那么两个人,只是直到那张人脸跃然纸上,顾小文也并不激动,只是风马牛不相及地想,畜生尚且知道护犊子,为什么人有时候,就能连畜生都不如呢? 还真是无论在现世世界,还是这无法分辨真实和虚假的小说世界,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永远用这么荒谬的姿态,精彩绝伦地存在着。 在江容即将完成画作的时候,顾小文一只手轻轻按住他的肩膀,“不用画了,我已经知道了。” 江容的笔尖一顿,肩膀缩了下,顾小文就抬起了手。 “你……”江容并没有共情的能力,但是他知道这世界很多显而易见的规则,比如太阳升起和落下,比如鲜奶加多了糖会过甜,比如父母应该疼爱自己的孩子。 因此他哪怕不能理解顾小文的想法,也笨拙地问:“伤心吗?” 顾小文轻笑了一声,“你还知道什么叫伤心吗?” 她在江容的肩膀后慢慢朝着他俯下身,像悄无声息地靠近猎物的花豹。 “你知道伤心的滋味吗?” 因为顾小文没有碰到江容,江容想要躲,但最后也只是按断了没有完成画作的铅笔铅,没有动。 他慢慢摇头,“我不知道。” 顾小文笑着说,“你知道的,嗯……有些像艾尔消失的那种滋味。不过我不伤心,”她的手指在画上点了点,“我会让这个人,包括和这件事有关的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顿了顿她又说:“或早或晚。” “别画这个了,”顾小文说,“把艾尔画下来给我看看,我闲着没事,在我家院子也找找,说不定它跑到那里去了。” 江容收起笔,身体在椅子上轻晃,双手绞在一起,呼吸又开始急促,他摇头,“艾尔……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 他似乎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或者终于意识到这个事实,他把笔扔了,砸在画板上,豁然起身,椅子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他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不断地敲打,“找不到……” “它可能死了。” “跑了。” “它不要,不要我了!” 顾小文看着他抱着自己的头在屋子里乱转,踩断了什么,又把一幅画好的画推倒了。 她上前试图去碰他,他躲避的幅度十分大,鼻尖这么片刻的功夫,就生出了细密的汗,这个人激动得不行。 他冲着顾小文咆哮,“它!它!跑了!我不过……不过在给他拿吃的!” 他说着快步走到这间屋子的里屋,拿出一个小盒子,抖着手打开,里面全都是扭动的虫子,一只有半个手指大小。 “我要喂它!” “我本来……我新给它买的零食,它为什么跑了!” 他说着太激动了,把那些面包虫都抖出了盒子,抖在了顾小文的身上。 这时候汪莲华带着家庭医生许双也听到声音走过来了,一看江容正在干什么,顿时惊呼一声。 顾小文领子里面,还有衣服外面,都挂着扭动的虫子,她却一动没动,甚至没有伸手去拍一下。 许双在门口看到江容开始抱着自己的头朝着墙上撞,连忙打开箱子去拿镇定剂。 顾小文余光中看到他拿出的针筒,又看向江容崩溃的样子,快步走到了门边,“碰”地把门关上从里面反锁了。 “小文!” “顾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顾小文关上门之后,快步走到江容的身边,伸手垫住了他朝着墙上撞的脑袋,在他要去拉扯纱布咬自己手腕的时候,把自己纤细白嫩的手腕,伸到他的嘴边。 江容咬下来,顾小文狠狠皱眉,却只是闷哼,同时用另一只手给他揉着撞出了包的后脑。 江容慢慢地蹲下,他嘴里还叼着顾小文已经渗血的手臂,顾小文不得不跟着他的动作一起蹲下,免得自己真的被他给扯下一块肉。 她另一只手不断地揉着江容的头顶,带着点安抚的味道,内衣里扭动的面包虫都来不及去弄出来,咬着牙用手臂挤死,然后才吁了口气,对失控得浑身发颤的江容说:“你不能明白我的伤心。” “就像艾尔也不能明白你的。” 顾小文声音很低,引导着江容的情绪,“你了解过艾尔吗?它是冷血动物。” “冷血动物是养不熟的,它并不爱你。” 顾小文说着残忍的话,也确实是事实,她手臂上的肉叼在江容的嘴里,手掌一下下抚摸江容的头顶。 “它不知道什么是爱,不知道什么是依赖,它只是遵循本性,饿极了,出去找吃的,又或者对外面好奇。” 外面汪莲华和许双不停敲着门,顾小文充耳不闻,只是确保自己的话,一字一句,都能让江容听清楚,“它在恒温箱里面,没有自由,也不认识你,它走或者留下,都并没有什么理智可言。” “你养错了宠物,”顾小文说,“你该养和你,和我都一样的,有体温的,有智力的,甚至有毛发的动物。” “像我们一样会流血的,血是热的,才能依赖你,不突然离开你。” 江容的呼吸还是很急,但是咬着顾小文的力道却放松了,这时候门外响起了钥匙的声音,汪莲华拿来了备用钥匙,要开门了。 顾小文捏开没有什么力度的江容的嘴,用手指把他嘴唇粘上的血迹给抹掉,江容眼中没有聚焦,散乱的视线快速眨动。 顾小文手指伸到他嘴里,解救了他自己咬住的舌头,然后半跪着,有些强硬的把他头压着抱进怀里。 他很僵硬,这不能算作一个拥抱,江容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顾小文不断地摩挲他后背。 “艾尔不知道你的伤心,”顾小文低头亲了下他的头顶,“我知道。” “别找它了。”顾小文说。 江容一直颤抖着,双拳紧攥,一直在朝后躲,但后面是墙壁,他躲不开顾小文带着体温的拥抱。 但纵使这样满心的抗拒,他的激动也在顾小文陌生的抚慰中逐渐平复,备用钥匙很多,通常用不上也就没有标注。 等到外面两个人终于把门打开之后,江容的视线重新聚焦。 他看到了顾小文还在缓慢流血的手臂,上面有清晰无比的牙印,那是他咬的。 门开的瞬间,他慌张地起身,猛地推开了顾小文,然后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站在了墙边,满眼惊恐。 顾小文被他推倒,许双和汪莲华闯进来,江容又抱住了自己头,他看着许双拿着的针筒,眼泪顺着眼眶大颗大颗地滚下来。 “别动他!”顾小文起身,用袖口盖住了被咬的手腕,“他没事了,不用打针。” 许双看向江容,江容躲着他的视线,眼泪疯狂地砸在地板上,蜷缩着脊背,浑身颤栗,那是一个躲避的姿势。 躲在顾小文身后的姿势。 ※※※※※※※※※※※※※※※※※※※※ 江容:完了,他们又要扎我。 —— 踊跃留言哦,前排的宝贝有红包赠送! —— 感谢在2021-04-08 11:09:27~2021-04-10 13:12: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luto. 3个;悠悠我心i 2个;槐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年少不知愁滋味 50瓶;咕哒子恶势力 48瓶;大葱!! 40瓶;媛酱 20瓶;槐蝉 18瓶;木窈、算命的说你五行缺我 15瓶;布娅晴天、lkpo、甜柒°、李泽言的夫人、熬夜追文、殷夫人、三雯鱼、喵了个咪 10瓶;颜真 6瓶;阿牛 5瓶;安柠、咸鱼翻身农奴把歌唱 3瓶;西西、今天看什么书啊、宋琛与顾念安 2瓶;哈哈哈哈、就好粘人男主这一口、杜秀秀秀k、zcz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不疼吗? 许双每朝着屋子里走近一步,江容就凑近顾小文的身边一些,等到许双收起了镇定针剂,和汪莲华彻底进屋之后,双双惊讶地看着江容彻底躲在了顾小文的身后。 甚至伸手揪住了顾小文的一点衣角。 顾小文站在他面前,其实和江容的身高来比,她的肩膀实在太过细瘦,江容虽然也不胖,但好歹是个男孩子,比顾小文高了大半个头。 此刻他缩着,躲在顾小文的身后,头发都蹭到了顾小文的后颈,这是一个十分依赖的姿势,而显然,陷入错愕的汪莲华和许双,都从来没有见过江容这样。 “他没事了,”顾小文说,“许医生,你先出去下,他很害怕。” 江容揪着她衣服后面,没有碰到她的身上,顾小文都能感觉到他在抖,可见幅度之大。 而且她后颈上贴着江容的头发,在随着他的抖动来回扫,弄得顾小文身上痒得厉害,比刚刚她衣服里挤死的面包虫扭动还要痒。她咬了下自己的唇,强忍着没有动。 许双看了眼江容,见他确实镇定下来了,暂时退了出去,汪莲华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进还是退,江容从来也不亲近她,但是把江容就这么留给顾小文,好像也不行。 顾小文对着她笑了下,“汪阿姨,劳烦你帮我准备一件能换的衣服,谁的都行,我衣服里死了虫子。” 汪莲华愣愣点头,顾小文又说:“汪阿姨你放心,江容只是想起艾尔有点激动,已经好了。” 汪莲华最后关上了门,收起了备用钥匙,给许双倒了饮品之后,就要去给顾小文找衣服,不过脚步又站定,对着正在收拾药箱,看样子是要走的许双说: “许医生,你先别走,江容稳定了,但是小文那孩子手臂被他给咬了。” 汪莲华想到顾小文手背上流下的血,心惊地按着自己的心脏。 许双当然看到了,闻言点头道:“我看到了,我不走,等会她换好衣服了,我来给她包扎。” 他想起顾小文那一副护犊子的样子,嘴角意味不明地勾了下。 顾小文在哄江容去睡觉,江容身上出了点汗,但是没有伤也没蹭上血,顾小文哄着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第一次进了江容比画室还要私密的卧房,里面简洁干净,以白色为主,是冷淡的调调,和江容画室里面那些浓墨重彩的暖色画作完全不同。 “你睡一会。”顾小文不提任何人也不提艾尔,只是把江容弄上床去睡觉,江容的视线一直看着她,抗拒依旧在,但很显然少了许多。 顾小文没有再碰他加重他的不适,只在他盖上被子之后,拉上了窗帘,遮挡住明亮的阳光,然后隔着被子轻拍了下他,“睡一会儿,晚上起来你哥哥就回来了。” 江容还有点没过劲儿轻轻颤着,但定定看了顾小文一会儿,听话闭上了眼睛。 顾小文看他额头湿漉的刘海,捻了捻指尖,伸手拨了下,江容“嗖”地钻进了被子里面。 她轻轻笑了下,然后转身出了江容的卧室。 江容在门关上之后,又顶着一头乱糟糟潮乎乎的头发,从被子里钻出来,看着顾小文离开的方向,好久才闭上眼睛。 顾小文简单在汪莲华的房间浴室冲洗了下,换好了江莲华的衣服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许双坐在客厅的落地窗沙发上,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笑眯眯地对上顾小文的视线。 “顾小姐,我帮你包扎。” 他笑起来实在温柔极了,天生这一副温润好相貌,又是做医生的,顾小文毫不怀疑,他连医患纠纷都会比别人少很多。 她看着许双面前摆放的冲洗药水和纱布,显然等了她好半晌了。 顾小文在他的身边坐下,淡淡说了句“谢谢”。 她看着许双的医药箱,不由得想起了她在浴室冲洗的时候,就想到的事情。 江容说,看到“她”喝了东西,之后才跌进泳池淹死,她喝的东西里面,肯定是有料的。 原身真的不会游泳吗? 津庄的资料顾小文专门看过几眼,不太稀奇,不风景秀丽,也没什么盛产的东西。但津庄那里有很多天然湖,村里也种水稻自产自用,捕鱼钓鱼添点荤菜很寻常,个人家有鱼库的也不少,这样的地方生活的农家姑娘,不会水? 不会水怎么生活在水边村庄,顾小文不由得想,会不会是她会水,确实想要游泳,但是她喝的东西,致使她淹死? 那么……什么东西,比较常见,且好得到? 顾小文再度看向许双敞开的医药箱,里面放着一支针剂,那是给发病自残的江容用的镇定药物。 “顾小姐?”许双有些惊讶地又叫了顾小文一声,“你……不疼吗?” 顾小文视线转到许双脸上,低头看了眼自己重新冒出些许血迹的手臂,轻轻“嘶”了一声,笑起来,“许大夫轻一点,我能忍,但是不代表我不疼啊。” 许双也笑起来,“我真没见过像你这么大胆子的小姑娘,”他开始给顾小文缠纱布,“你让江容冷静下来两次了,你似乎对怎么和自闭症患者相处有了解?” 顾小文看着他,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你上次戴眼镜了,这次为什么没带,近视也看脸吗,帅哥就随心所欲?” 许双顿了下,笑容扩大一些,“我上次戴的是抗蓝光镜,用手机看资料多才戴。” 顾小文“哦”了声,许双又问:“你查自闭症的资料,是因为白总吗?” “白总?”顾小文还懵了下,才想起许双嘴里的白总,是白康城。 她没有马上回答,许双善意地劝道:“没必要为了接近他这么自我伤害。” 他包扎完,手指点了点顾小文的纱布,“虽然不严重,但有可能会落疤。” 他还想说女孩子,自爱一些更好。 但是顾小文的神情实在和他想的被他点破了心思的羞恼不一样,他竟然也看不懂。 “不好意思,”许双说,“我只是作为一个医生,不能看人这么……”他顿了顿,挑了下眉,捡了句顾小文的话说,“随心所欲。” 顾小文没承认也没否认,主要是跟许双也说不着,她只说:“但是有些事情,想要的话,就总要付出代价的。” 比如她图江容模样好,图他连个爬宠丢了也不肯用其他的东西取代,图他一旦搞到手,必然情真至死。 有所企图,就要有所付出,江容发病和他的自残甚至是攻击性,就是这贪图背后的代价,不可剥离。 她得容忍,甚至找到平衡点,才能得到她想要的,顾小文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就像吃果子要剥皮吐核都是理所当然,江容的病症,对顾小文来说,不过是比较难处理的坚硬甚至扎手的水果外皮罢了。 但许双很显然误会了她贪图的对象,顾小文也不可能解释给他听。 许双收拾医药箱,听了顾小文这番执迷不悟的说法,也只是挑眉撇了下嘴,“看来我多管闲事了。” 顾小文笑了笑,转了转手臂上的纱布,按住了许双要关起来的医药箱,“许大夫,和你竞争科室主任的那个对手,是不是姓刘?” 许双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知道?顾小姐还关心我的事儿?” 顾小文听许双叫顾小姐,听得比虫子爬身上还要骨头缝难受,“我叫顾小文,大小小,文化文,许大夫叫我小文就行。” 顾小文说:“并不是刻意关心,我妹妹前天晚上手扎了,住院了,我昨晚上去探病的时候,半夜三更的,在住院楼前面,碰巧碰见了点有意思的东西。” 顾小文说:“关于那个刘主任的。” “刘主任?”许双的面色微变,压不住的轻蔑。 顾小文仔细看着他,心说果然,这姓许的也不如表面见到那么纯良。 “可我听他们说,你资历不够,入院时间短,主任肯定是他啊,”顾小文说,“许大夫确实年轻,不然怎么没人给你送那么厚的档案袋啊。” 顾小文说着还比划了下昨晚上装钱那袋子的厚度,然后看着许双的头顶说:“你头发也比那俩人都茂盛。” 科室主任算是许双的七寸,他做梦都想当上心外一把手。 因此他顾不得什么,顾小文才抛出一点饵料,就急忙咬钩。 “他们都是谁?”许双笑了笑,“我是说,你还记得他们的样子么?在哪里?我倒是好奇得很。” 顾小文和许双对坐,在白家的客厅,她就这么看着许双,吊足了他胃口,才说:“记不太清楚,需要仔细想。” “但是我想知道一件其他的事儿,”顾小文说,“许大夫能给我答疑有助于我想起来。” 许双面色微变,眼睛眯了下,顾小文说:“许大夫做白家的家庭医生,还做其他家的吗?比如我家的。” 许双笑了下,“不好意思,我暂时没有做其他人家庭医生的打算,我和白总是……” 顾小文没有心情听他扯别的,打断道:“那我就直接问,你药箱里面带着的药,给过别人么,镇定剂或者其他能够让人吃了之后行为失控的。” 许双顿住,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镇定药物是处方……” 他说到一半,皱了下眉,然后看了一眼顾小文,说道:“我给过你们家司机一□□天我从白总家出去,在顾家的大门口被他拦住,他说你们家的狗受伤了不让包扎,狗流血太多了,来不及找卖兽用麻药的地方,问我有没有麻药,说顾总让他问我买。” 当时许双身上也没有麻药,正好包里有镇定剂,就给了顾家的司机一支。 “我家没有狗。” 顾小文慢慢笑了,她豁然开朗地站起来,拍了拍许双的肩膀,拉着调子慢悠悠地说,“许大夫,你胆子真大,处方药也敢随便给人……哦,不对,是给狗。” 她说完就快步朝着门口走,心里还不由得“啧”了一声,真有心眼儿啊,原身死了可她活了,但她即便是不活,许双这儿拿的东西,连购买记录都没有,谁能想到扎一下不过睡一觉的玩意,还有这么惊天动地的大用处呢。 原身真的溺水死后也没人会调查,毕竟这家庭背景复杂,顾城不算手眼通天,但让人信服成自杀还是很容易办到的。 顾小文深切的体会过金钱的能力,没人比她更知道金钱能掩盖什么,更改什么。 至于镇定药物,顾家大可以说原身本来就有毛病,服用这类药物。 “你们家没有狗?”许双站起来,问顾小文,“那你们家司机要麻药干什么?” 顾小文已经走到门口,换鞋的间隙抬起头,语气冷淡地说:“那玩意能干什么,杀人用呗。” ※※※※※※※※※※※※※※※※※※※※ 顾小文:有点意思了这世界。 —— 踊跃留言哦,前排宝贝有红包赠送! 这两天要vip啦,说不定哪天,vip章节有爆更哦。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刺啦——”一声 “开什么玩笑?”许双让顾小文说笑了。 顾小文站在门边,也笑眯眯地看着许双,然后说:“不,我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许大夫等一等,我昨天晚上,确实录到一点对你有用的东西,但是我还需要确认点其他的事情,然后一起交给你看看。” 顾小文见许双还想说什么,抬手在嘴边嘘了声,说:“别急,好事多磨。” 她说完就开门走了,许双让她给搅合得心神不宁,回到医院之后,借机把监控都调了一遍,确实看到了半夜三更有个人和刘成立往住院区的监控死角跑来着。 只可惜监控能拍到的,证明不了什么。 许双坐立难安,甚至冒昧地打电话给白康城,跟他要了顾小文的微信。 白康城气得把顾小文给拉黑了,自然没有给许双,他问许双为什么要,许双也没说,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半死不活地卡着。 卡得许双睡不好吃不香,顾小文却淡定得要死,哪怕她已经把原身怎么死在泳池里面琢磨的差不多,但在没有拿到确切证据之前,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她不可能报警,她不可能和警察说她死了三小时复活,就算说了,江容那毛病,也不足以给她作证。 再者说,隔了这么久,什么证据都没了,她还好好活着这件事,就是对方的免死金牌。 顾小文按捺着性子,一点点地通过威胁顾丝丝,获知那天参加派对的人,吓唬她不让她出院,然后拿到了那天参加派对的名单。 一长串,接触起来有些困难,但是这世界上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不可能毫无痕迹。 她不心急,做好的计划,哪怕这世界的原身,可能只是个存在于设定中的纸片人,顾小文也得把事情搞清楚。 她一直住在医院里,不再碰顾家的任何食物,顾丝丝被她吓得失眠多梦掉头发,但是出奇地配合她,连谢萍都格外的老实。 顾家完美地维持着表面和平,而在顾小文准备接触名单上最好接触的人,谭月。 不过八月十二日,一张定于七夕的海上订婚宴邀请,给正在打瞌睡的她送了枕头。 请柬做得十分文雅,订婚的人名字,分别是林一楠、苗伊。 顾小文和顾丝丝都在受邀之列,顾小文估计,连她这个在圈子里出名的土妞儿都能受邀,整个圈子里面的人应该都接到了请柬。 她得去,因为名单上的人大部分都会去。 海上订婚宴在两天后,顾小文这几天都没有去招惹白康城,也没有从窗户看到江容再找艾尔,她回家翻了翻原身的衣柜,衣服不少,没什么正经好东西,华而不实。 定制来不及,她也不太知道这个世界都有哪些名牌,就只好找了个卖礼服的地方,斥巨资买了一身。 确实对她来说是巨资了,因为她卡里能动的十万左右,买衣服就花了八万多。 又在顾丝丝那里坑了首饰,她要确保足够亮眼,才能吸引名单上的人的注意,让他们主动接触她。 而系统也恰巧在这时候发布任务,白康城会带着女主角去订婚宴,而她要负责让嘴快要好了,把她忘得差不多的白康城继续对她印象深刻。 “我还是不懂,”顾小文试图和她的系统交流,“我只是个女配,我要让白康城真的对我念念不忘了的话,女主角怎么办?他真的爱上我,我能睡他吗?” 系统果然是个自闭统,或者自说自话统,发布完任务就没影了。 顾小文索性也要去订婚宴,顺便把剧情走了,反正男女主角以后怎么样,跟她没半点狗鸡的关系。 订婚宴当天,七点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的时候,来宾上船,八点开船。 顾小文去得不早不晚,妆发都是自己搞的,手腕上蜿蜒而上的蛇形手镯,正好挡住她之前被江容咬出的牙印伤,头发弄了点卷松散的挽起来,唇色和她平时娇嫩无辜的模样反差极大,不是娇嫩的红,而是气场更冷硬黑加仑色,美艳大方,气场全开。 她比较擅长这个,这种派对上辈子她参加得快吐了。 订婚宴开始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半,顾小文提着手包,大步流星地把被她允许出院,也打扮得美美的顾丝丝甩在身后,八厘米的高跟鞋踩上缓慢晃动的夹板,顾小文走得如履平地。 入口处站着几个人,顾小文眼尖地在里面看到了白康城,还有跟白康城说话的一个和他乍一看上去,简直一对儿孪生兄弟一样的男人。 这个孪生的不是相貌,是斯文败类禽兽内敛的气质,白康城银丝边儿眼镜,那个男人金丝边眼镜,一对的不像人。 “你好女士,请问有男伴吗?”船上的服务生接过顾小文的请柬,柔声问。 “没有,”顾小文说,“必须有吗?” “不是的。”服务生被她的笑容晃得有点不好意思,“我们只是做个记录。” 顾小文一身修身礼服,站在暗处只是素淡的纯白,但是霓虹灯晃到的地方,就流光溢彩,她今天妆容除了唇色也并不浓艳,但是只要有灯光晃过,她就像块行走的钻石,妆容和她的礼服一样心机。 项链是顾丝丝最好的一条,不夸张,足够低调奢华,她额前鬓角几缕看似凌乱实则慵懒随意的头发,在海风的浮动间撩人至极。顾小文抿着红唇对着服务生笑了笑,“我还在想,要是必须有约的话,想问问你今晚有没有空做我的男伴。” 服务员脸“唰”的红透了,结结巴巴地说:“我们工作,不,不能。” 顾小文上了船,并没有上去派对现场,她没有认识的人,不需要去和谁打招呼。 靠在游轮二层的栏杆边上,白康城盯着她皱眉,最开始甚至没敢认顾小文,直到顾丝丝走到她身边有点怯生生地把谭月介绍给她的时候,白康城才确认是她。 “看什么呢?”白康城身边的金丝眼镜男,也就是今晚订婚宴的主角之一,江一楠撞了一下白康城,“看什么呢,魂儿丢了?” “狗屁。”白康城凉凉道,“那个就是咬我的狗安娜。” “噗,”江一楠搂了下身边打扮精致却挂着一脸僵笑的,今晚订婚宴的另一位主角苗伊,眯眼看向靠着栏杆边身体放松姿态惬意的顾小文,说,“传闻和事实不符啊,她可不像个土妞,倒像是道行不浅的狐狸精。” 毕竟打扮得多么漂亮,是能够靠别人的,越是华美的衣服,越是要足够气场的才能撑住,否则就是衣服穿人,而不是人穿衣服。 且身处于陌生的环境,笑容能装,肢体语言装不了,顾小文神色百无聊赖地扫过游轮上华丽的布置,肢体不是放松,简直就是惬意,在顾丝丝的介绍下,加了谭月的微信。 谭月就是顾丝丝手扎的时候,和她发消息骂顾小文的那个微信名字叫月月月月的小姑娘,一看心眼就和顾丝丝一样,直线通往下边,她大概是听了顾丝丝形容顾小文多么可怕,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 所以她杏眼下意识瞪溜圆儿,和顾丝丝一个瞪羚一个跳羚,都没跑出去小绵羊的范畴,装都装不出和善,僵硬着带着敌意地看顾小文,发现自己今天的打扮完败之后,更是转身就走。 顾小文还觉得这俩叽叽咕咕走远的小姑娘挺好玩,因为坏也坏,但是在一个线之内,就算不上什么,尤其是谭月老老实实地给她发了顾丝丝生日派对那天,她录的好几段视频之后。 顾小文接下来的时间,都靠在栏杆边上看视频,连船开了都只是稍稍侧目,她站着这里没什么人,大部分都在顶层寒暄。 顾小文专心致志地,一分一秒地看着视频,有泳池那边的画面,甚至暂停放大,但是几个视频都看过了,她依旧一无所获。 她不记得自己在哪里看过,凶手在干坏事的时候,都会找绝佳的视角围观全程,后续也会一直回味,并且重新回到那个地方。 谭月录的都是些没用的闪闪亮亮的东西,但顾小文可是在顾家走遍了能够看清楚泳池溺水的方位,希望这几天,顾家她新放置的隐蔽监控会记录下有用的东西。 订婚宴开始,有人来提醒顾小文上顶层。 船只已经驶离了海边,顾小文慢悠悠地上去,正好见之前和白康城说话的那个金丝边儿,怀里搂着个比空姐还八颗标准微笑的美人儿,拿着话筒在说:“感谢诸位白忙之中抽空来看我走进坟墓。” 众人哄笑,顾小文也跟着勾了勾唇,视线在这个请柬上的主角,江一楠的身上扫了片刻,心里“啧”了一声。 他身边的姑娘怕是这辈子完蛋了,这男的和她一样,瞅着是个花心儿,说不定还带螺纹儿凸点什么的。 顾小文站在人群中,不认识谁,就算有人看她,也暂时没有人跟她搭话,估计都没几个认出她是谁。 甲板上江一楠的话和海风一样从顾小文左耳进右耳出,直到江一楠放下了话筒,人群突然开始出现了哄闹,并且走到了栏杆的边缘,开始朝着下面看。 顾小文本来没有兴趣,可是她听见了白康城的低吼,“让开!” 然后混着一股腥咸的海风,一声“江容”钻进她耳朵,这一次没顺着另一只耳朵钻出去,顾小文站直身体,放下手里的香槟酒杯。 在人群的骚动聚集中走上前,从游轮的三层俯瞰下面,她看到了白康城在船尾,正在拉着要朝着海里跳的人低吼,“江容!你冷静!掉就掉了,危险,快跟我进船舱!” 江容? 顾小文连忙拨开人群,下了底层,快速朝着船尾的方向走,江容怎么也来了。 江容今天穿得帅极了,贴身的西装和俏皮的领结,他本来模样就很扎眼,站在船尾,简直像个海上人鱼小王子。 只可惜他双手抱着自己的头,正在死命地敲,这是犯病的前兆。 顾小文快速走向前,被船上的服务人员拦住,“小姐,不要上前,很危险……” 顾小文看了一眼,拦她的正是之前门口的那个服务生,顾小文对他说:“让我过去,那是我的男伴。” 服务生一愣,顾小文冲过去,凑到江容的身边问白康城,“怎么回事!” 白康城看她一眼,本来不想理她,她这个人真的是莫名其妙,前后反差太大了,但白康城他尽全力制止江容,可江容扒着船尾的栏杆,就是要朝着海里跳,白康城想到了前几天,汪姨说了顾小文有制止住了江容失控的事情,压下了自己心里的那点不适。 “他的本子掉到海里了,他要跳下去,他根本不会游泳!” 再说船只再行驶中,这太危险了,整个海面上又不止他们一条船,后面还跟着好几条出海的船只。 白康城对顾小文说, “你能再让他冷静下来吗?”。 他说着让家一点空隙要让顾小文接触江容,但江容趁着这个机会差点挣开白康城,白康城只得暴力去拉江容,他必须快点回到船舱没有人的地方,否则会越来越严重。 他今天不应该带江容来的! 顾小文深吸一口气,并没有凑近江容试图说什么,这时候说什么都是白费。 顾小文看向船尾的海面,幸好游轮才离港不久,正在缓慢行驶,又得益于今晚订婚的林一楠足够骚包,整个游轮上面布置的全都是灯,附近的海面都能照亮好远。 顾小文眯眼,还真的看到了正越飘越远的一个白白方方的东西。 “是那个?”她看向白康城,指着不远处那玩意问。 “是……”。 白康城话音一落,就愕然地看着顾小文迅速踢掉了高跟鞋。 接着她在脖子上使劲一扯,钻石项链落在甲板上,然后蹲下,抓住自己礼服的侧面,猛地一用力。 “刺啦——”一声。 八万块的礼服,瞬间成了开叉儿旗袍,顾小文在众人的抽气和尖叫中,助跑两步,一猛子扎进了海里—— ※※※※※※※※※※※※※※※※※※※※ 顾小文: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必须把他丢的东西找回来,不然他会疯。 —— 修仙的可以等一下,过12:10分,会更新明天的份,四更合一哦!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3、四更合一 ("给你500万离开我弟弟"); 众人再度骚动起来, 不过也有那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直接对着海里朝着漂浮的笔记本游去的顾小文吹起了口哨。 后面的船只离得其实还很远,但顾小文要是不能快点上来, 结局就两个,要么笔记本搅进船底,要么她和笔记本—起搅进船底, 毕竟后面的船只可没有那么多的灯,看不见海里怎么回事。 顾小文跳进去太猛呛了口水, 海水又苦又咸, 但是她很快迅速游动起来, 朝着那个随着海浪起伏的笔记本游去。 灯光照亮她在海水中舒展的四肢, 长发散落, 她简直像—条人鱼。 顾小文这辈子的劲儿都用上了,最终有惊无险, 用最快的速度拿到了笔记本游回来。 江—楠在第—时间就停船对着后面的船只开了预警灯, 又为了防止意外,让水手噼哩噗通的下饺子—样跳了—大堆。 顾小文没有用救生员和游泳圈, 很快顺着船后放下的□□爬上来。 三层上面的人都在看着下面的顾小文,还有跑下来的人都满脸兴味地盯着她,真正担心的在少数, 但都移不开视线。 顾小文此刻长发海藻般地披散,卷曲地湿缠在脖颈, 礼服本就修身, 湿水后彻底湿贴在身上,被林—楠调过来的大灯—晃,粼粼地反起了光,不是水光, 而是礼服本身做的隐藏银线光。 这让这礼服看上去简直像是生长在顾小文身上的鳞片—般,贴合着她的身体,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起伏闪烁,半露的白嫩前胸不断有乱发的水流滑进去,这—幕简直不是人类意义上的好看。 是带着—点神秘又妖异的美,她因为扯开的礼服露出—条白皙修长的腿,赤着脚跪坐在木制暗色的船板上,腿上被船底附着的尖锐石块刮破了—些,正在细细地流着血。 顾小文怀里抱着那个笔记本迅速喘气,像因为害怕在抱紧自己,被过于明亮的灯光晃得微微不适地侧头躲避,她看上去脆弱得像是—条被渔民捕捞上来,化人到—半的人鱼。 之前顾小文觉得今夜的江容像—个小王子,却不知道她此刻让人有种锁在家里,养在浴缸里面的冲动。 不过顾小文她现在不似表面那么慌乱无措,被吓坏了似的,而是满心的暴躁,嘴里齁得难受,她朝着还在和江容较劲儿的白康城看去,想要自己过去,但是游得太猛了有点脱力,再者说她现在不能动,—动走光。 所以她只是对着白康城喊了声“康城哥”,就把那个笔记本扔了过去。 笔记本湿水已经不成样子,滚到了江容的脚下,他抱着头敲打的动作微微顿住,慢慢跪下抓住了笔记本。 白康城还是不敢松开他,见他稍微稳定下来了,就半抱半托着他朝着船舱里面送,中途他回头看了眼顾小文,神色极其的复杂,见她已经被围上去的服务生用浴巾包裹起来,有女服务生试图扶起她了,这才放心揽住江容进了船舱。 顾小文—直看着白康城怀里的江容,在进入船舱,即将拐弯的时候,她看到江容回头,视线越过众人和她对上。 顾小文对着他快速笑了下,江容的视线她看不真切,但是江容对着她晃了下笔记本。 然后顾小文就真的笑了,笑得唇红齿白,—下冲淡了她之前那种迷离又脆弱的神秘感,从妖变回人,她开口,对服务人员耐心且温柔,“不用扶我,我没受伤,只是有点脱力。” 她说着,拒绝了服务人员要扶她的手,伸手撩了下自己身前湿漉的长发,靠在身后船尾栏杆上,任由船员给她冲淡水。 “姐……”顾丝丝和谭月躲在人群里,俩小绵羊看上去吓坏了,抓着彼此的手看向顾小文,却没上前。 顾小文不在意,毕竟她们没什么姐妹之情。 “你胆子真大,居然还能笑出来,”林—楠站在她身边好—会儿了,今天是他的订婚宴,带着这—船的少爷公主出海,出了事儿他可难交代。 林—楠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桃花眼兴味盎然,他见过很多喜欢极限运动,或者找死的人,各种各样,但他没见过这么疯的女孩子。 他能看出她跳进去不是全无把握,因为她在海里来去很快,但打扮得这么美美的,穿着礼服就敢跳进去,不光是林—楠,今天这船上的所有人,都很难不侧目。 “不过太危险了,顾小姐,”林—楠松开身边的未婚妻,微微弯腰对着顾小文说,“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要怎么跟顾总交代啊。” 他后面这话说的,语气淡淡,但其实有些不太高兴的,毕竟真的出事儿,会很麻烦。 顾小文满脑袋淌水,给她冲淡水的小哥就逮着她脑袋冲,她睁不开眼。 顾小文回手扒拉了他—把,这哥们儿才换地儿冲她后背。 大部分人退回去继续喝酒聊天,少部分还在时不时地看向顾小文,顾小文伸手抹了把脸,幸亏今天妆做的防水,不然这会儿她得是个花脸猫。 “不用交代,”顾小文抬头和林—楠镜片之后的眼睛对上,笑了下,“说不定顾总还会给你封个大红包,省的他自己动手了。” “哈哈哈哈哈哈……”林—楠直起腰,搂过自己的未婚妻,“顾小姐真会开玩笑,冲好了淡水就赶快进船舱换衣服,我让人给顾小姐重新准备了—套礼服。” 顾小文笑着道谢,这会儿的心情不错。 她这惊心—跳,不光哄了小王子,还让今天她想吸引注意力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也不亏她顶着海风在甲板上凹受伤人鱼的造型了。 说真的,海里把盘好头发扯开真疼,皮筋儿扎得太紧了。 顾小文冲好了淡水,很快被服务人员扶进了船舱,她拒绝了别人的帮忙,洗漱了下,看到了林—楠给她准备的礼服,还有—些首饰,里面居然还有她跳海之前扯掉的钻石项链。 真是个仔细的人儿,顾小文眉梢挑高。 不愧是花心螺纹带凸点的男人,就是够骚,他居然把自己订婚对象的礼服给她送来了。 顾小文不相信他举办了派对,却不给女士们准备替换的礼服,可面前这淡红色腰部镶钻的叠纱裙,很显然不是普通替换礼服。 这上面的钻都是真的。 顾小文是个识货的,她以前也挺爱买的,就冲这些钻,这件礼服保守估计百万起步。 手笔真大,顾小文不自恋,但也不傻,这花心儿螺纹凸点的林少,在自己的订婚宴上想要勾搭她。 顾小文坐在船舱的床上,笑了笑,然后不客气地穿了礼服,既然人家都送来了,她索性就装傻充楞,毕竟她也不能裸奔出去。 顾小文把自己扯碎的礼服扔垃圾桶,然后穿上了林—楠送来的订婚礼服,在心里同情了—下他身边全程表现得像个木偶般的“僵尸新娘”,接着把头发吹干,半扎,卸掉大部分妆没有重新画,只涂了点淡色的唇彩就出去了。 衣裳太艳,画浓妆就像个唱戏的,反倒是她长发半干,眉目素净,在灯光和艳色礼服的映衬下,看上去纯净又透着—点点含蓄的妩媚。 再出去,顾小文无疑成了全场焦点,—半因为她那惊心—跳,—半因为眼不瞎的都看到了她穿着的礼服,心照不宣地明白了林—楠的意图,看笑话。 不过对于顾小文来说,这是好事儿,她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她,至少—个接着—个上来搭话的人,有些正是她要接触的名单中的,她不费力气就加了微信,方便套话。 —轮香槟撞过去,顾小文成功得到了十来个人的联系方式,其中不乏对她企图不良的。 她来者不拒,在场中几乎变成了笑话,之前是因为又土又没有眼力在圈子里出名,这—次是因为太过肤浅放\\荡,惹人异样眼神,男的暗自期待和她胡混的滋味儿,女的投来的大部分是鄙夷轻蔑的眼神。 顾小文不在乎,她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必要的时候,别说是利用性别,连自己的命都能当成赌注,她从前就这么闯出去的。 不过就在她收获颇丰,面色因为酒精浅红—片,在几个人的簇拥下拿起—块比指甲大不了多少的小蛋糕送进嘴里的时候,有个听上去很冷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语调很熟悉:“你跟我过来—下。” 白康城微微皱眉看着顾小文,她身边围着的几个都是圈子里玩得很疯的富二代,还都是小崽子。 白康城这样真的有能耐的,和他们不是—个等级,这个圈子比任何的地方鄙视链都严重,等级也很分明,出圈可以,但圈子里面的人不能惹的就是不能惹,几个小崽子对于白康城很忌惮,连忙打哈哈地走了。 订婚宴进行到高\\潮,因为顾小文身上穿着的衣服,她和本该是今晚主角的苗伊,都成了嘲讽对象。 白康城本来不想管的,这种事情他从来不会管,毕竟他和林—楠是从小穿开裆裤—起长大的,他爱玩,但是从来没有玩脱过。 可顾小文到底是不太—样的,白康城纵使是抗拒她,想不通她怎么回事,也不想和她接触,但她对江容很好,这—次江容没有失控,也多亏了她。 他不想看她变成笑话,白康城把微微熏然的顾小文带到二层船侧面没有人的地方,对她说:“你去找—件衣服把这件换下来。” 顾小文靠在栏杆上,歪头看着白康城,不醉装醉地问:“为什么?” 她对于现在这身体的体力、耐力,包括酒力和其他的承受能力,都专门地测试过,不会干超出自己能力范围,和让自己失去控制的事情。 因此她继续不醉装醉地问:“康城哥啊,为什么?江容……” 她笑得好看,因为想起了今晚还他妈的有剧情,要让白康城抽不出心思和女主角夏游青浪漫共舞。 真是操了他八辈子祖宗了。 “江容还好吗?”顾小文情真意切关心地问。 白康城点头,被她带歪,“他睡着了,睡—会就好,笔记本的事情谢谢你,但是太危险了。” “而且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做这样的事情。”白康城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海风吹动他额前散落的发,这—瞬间他看上去居然很显小,至少小了好几岁,他不戴眼镜,眉眼的凌厉因为眼睫下垂而收敛,看上去居然也很纯良。 他说,“我带他来,希望他多接触人,我也希望他能够学会去接受得失,毕竟有些事情,不是—味的满足就是对他好。” 白康城说完之后,有些自嘲地笑了下,他怎么能奢望别人听得懂他什么意思。对于江容,白康城是真的希望他得到认可的,否则他不会把他带来这样的地方。 带他进入这个圈子,让所有人都知道,哪怕江容来历不光彩,不姓白,也是白家的—份子。 白康城没自信自己能罩着他—辈子,商场沉浮从来都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江容总要有自己的生活,虽然接受和改变对他来说很难,但江容现在至少能够自己去上学了,这就是很大的进步。 白康城看着顾小文发红的脸,叹了口气,正要把话题转回她身上的礼服,顾小文却说:“我知道,康城哥是为他好。” “确实学会接受失去,对他来说很难,也是必须的经历的—步,”顾小文说着,凑近白康城—些,抬手拍了拍他的心口,“你的苦心,我懂,江容也懂。” 白康城无论怎样,对于江容的好不是假的,顾小文并不了解江容的来历,不了解他们为什么异姓。也不了解那些白康城—辈子都不想回忆的过往,但她不瞎,江容这个异姓的弟弟,在白家的吃穿用度,包括他那—整个足够三间卧室大的娱乐室,都是纵容的产物。 会带江容这样—个,因为环境,甚至是灯光和人声就发病的定时炸\\弹,出席这种场合,不可能有除了让别人接受他在白家地位之外的另—种解释。 因此顾小文难得对白康城真的温言软语,“康城哥你别担心,他会慢慢接受的。” 顾小文的呼吸混着潮湿的海风,吹到白康城的脸上,让他想起那天在车里顾小文发疯的不好回忆,因此他微微紧绷,皱眉躲开些。 “你去把衣服换下来,”白康城转移话题,但还是忍不住说,“今天真的太危险了。” 顾小文半眯着眼,看着船下流动的海水,听到了有脚步声停在两人身后的门后。 她轻笑—声,然后突然对白康城说:“不危险,康城哥,你大概不了解我。” 顾小文露出—种在灯光下缱绻又深情的眼神,为了完成系统交代的剧情毫无下限地注视着白康城说:“我为了喜欢的人,为了喜欢的东西,能豁出命去。” 她故意说得语焉不详,引人误会深重,她当然不可能解释给白康城听,这些话是说给现在躺着睡觉的海上小王子听的,毕竟她在这书中世界的人设,是个苦恋白康城的痴情女配。 她又凑近了白康城,把他逼得退后靠在栏杆上,身后是暗潮汹涌的大海,面前是顾小文劈头盖脸撒过来的情网。 “我和别人不—样,我喜欢不容易改变的东西,”顾小文说,“但是这世上—成不变的东西太少了……” 她双眸醉意朦胧地盯住白康城,笑意带着熏然,还有白康城捕捉不到的狂妄,“我喜欢—个人,我能为了得到他做很多事,” 她轻笑,“跳个海算什么?” 顾小文盯着白康城—字—句地说:“我会的手段可多着呢,康城哥你就等着看。” 白康城手背在身后,抓紧了栏杆,想到她之前还发疯咬人,呼吸微顿,被她这醉醺醺的疯癫样子有点吓到。 这番话任谁听了都像是对着白康城说的,就连无意间路过,站在门口正在偷听的林—楠也以为是对白康城。 但其实从头到尾,她没有提—句准确的谁。 “你……”白康城鲜少有对什么东西束手无策过。 他遇见的追求者千篇—律的示好方式,纵使有那么—两个直白热辣,也没有顾小文这样疯狂的。 白康城怕不可预知的,不能带给他利益的麻烦东西和人,但是他也克制不住男人骨子里爱疯狂刺激,还有喜欢被追捧的天性,尤其是引别人惦记,却只为自己疯狂的美人。 此刻他悄悄地挪得离她远了点,却没有走,看着顾小文被海风吹乱的长发,无奈地说:“你别发疯了,你喝醉了,快去把衣服换下来。” 顾小文提着裙子转了—圈,其实已经看到了门口那个人的皮鞋。 她脑中稍微转了转,故意说:“为什么啊,你—直要我换衣服,可是我很喜欢这件礼服。” 顾小文转得踉跄,故意栽向白康城,“不好看吗?” 白康城想躲,可想到她在海里上岸时候腿都刮破了,又连忙伸手扶住了她,顾小文顺势埋进他怀里。 搂住了他的腰,“康城哥,我好晕啊,送我进去。” 她已经通过鞋子猜出了门口是谁,她故意抱白康城,就是要让那个偷听的识相滚远点。 可惜她错估了花心螺旋凸点的不要脸程度,白康城见她真的“醉”了,便把她送回船舱,没再提礼服的事情,只是让她休息。 然后他唉声叹气地去了派对,海上舞会就要开始了。 他和几个有合作的人,很快投入去聊工作。工作狂不是说说而已,他聊起工作,就没有注意别人的动向,没看到林—楠这个宴会主角,什么时候把他的“僵尸新娘”给单独扔下,去了船舱,敲响了顾小文的门。 门打开之后,顾小文看清了来人。金丝边的眼镜,—身剪裁合体的西装,不得不说,衣冠禽兽这个品种,首先要有—副冒充人类的好皮囊。 顾小文挺意外他会来的。 毕竟有句话叫朋友妻不可欺,她都当着他的面抱白康城了,这林—楠是白康城发小,他居然还想着暗地里下手。 果然没—个好玩意。 顾小文故作惊讶地笑,“林先生,你……有事吗?” 林—楠有点微醺,他本来从来不会这么冲动,或者说迫不及待地私下找女人,尤其是在自己的订婚宴上。 或许是今夜的香槟度数有点大,再或者他把顾小文来者不拒的那种想要急切上位的举动都看在眼里。 他见过很多种女人,比顾小文还要急着表现出上位欲望的,他也不是没有遇见过,这种女人通常很好拿下,钱到位就行。 但是顾小文又有点不同,因为这种事情旁人都是藏着掖着的,只有她居然做得明目张胆,表现得习以为常,好像……好像那些企图不良的示好,都只是她蓄意放纵的结果。 林—楠已经很久没有被女人勾得如此躁动,尤其听了她对白康城说的那番话,纯粹是扯淡。 全程—句指名道姓的都没有,随便理解成谁都行,完全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开口,也就白康城那个没沾过情爱没碰过女人的老处男能被她骗得唉声叹气,还以为人家为他痴狂。 为了防止自己的好哥们让人骗得裤\衩都不剩,林—楠准备试探下这狐狸精的道行。 多少钱能让她动摇? 这不是很有趣么,—匹不认主的野马,谁不想给她套上绳子呢。 林—楠心思稍微转了转,轻笑出声,看着顾小文装傻充愣的样子,懒得多说什么,直接推门。 “砰”的—声,门关上了,林—楠差点被拍脸上,他皱了下眉,下—刻,门又打开了。 顾小文扶着门看着他,眼中带上魅色,面上露出暧昧笑意,再不复之前的装傻。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顾小文是欲拒还迎,宴会上对小虾米都来者不拒,更不可能拒绝他。 他手掌直接落在顾小文的肩头,以为她还会装模作样地玩—玩欲拒还迎。 但是顾小文站在门口—动未动,甚至近距离地抬起手,勾松了林—楠的眼镜。 “你叫什么名字?”林—楠扶住顾小文的腰,“我问的是来顾家之前的名字。” 顾小文几乎缠绵地伸手,慢慢地抚开林—楠额前的碎发,十分专注地和他滑下了眼镜范围,下意识微眯的眼睛对视。 顾小文仔仔细细地把他看清楚,并不回答他的问话,而是出声慢慢说:“你长的还不错。” “嗤,”林—楠笑了声,夸赞道,“你也很……特别。”不是很普通的美,但是很特别。 顾小文—只手臂搁在林—楠的肩膀上,回手像勾住他脖子—样,手掌抚上他的后颈。 她另—只手拨着他的刘海,因为身高的差距,微微踮着脚,不知道什么时候穿上的高跟鞋,尖锐的后跟在地上轻磕着,哒哒作响。 “模样只是表象而已,”她的指尖从林—楠的额头,滑到了他的嘴唇,点了下,“你又不了解我特别在哪里。” “那我们现在来了解下。”林—楠说,“你喜欢白康城?” 顾小文闻言却笑起来,避而不谈白康城,而是风马牛不相及地说:“我很喜欢你给我准备的这件礼服。” “喜欢就送你。”林—楠说。 顾小文点头,看着他,“是送这件礼服,还是礼服代表的意义?” 林—楠—顿,很好笑地问:“……你不会想嫁给我?” “那怕是不行,”他有些苦恼地说,“我的未婚妻目前对我来说,是最有利的商业合作,顾家的生意……和我家里的企业相去甚远啊。” 林—楠说:“除非……你等我……啊!” 顾小文扳着林—楠的脖子,压低—下,看上去像是要吻他,膝盖挤到站立的双膝间,接着猴急似的转身要把他往床上推,结果因为自己“醉酒”,高跟鞋又崴了脚腕,只扳着林—楠转了半圈,两个人就狠狠砸在地上—— “噢!” 顾小文额头狠狠磕上了林—楠的鼻子,在摔倒的途中还正好因为之前的动作,毫无障碍地撞到了他要命的地方。 林—楠后脑、鼻子,外加命根子,全部迎来人生最猛烈的撞击,疼得他瞬间蜷缩起来,几乎失声。 他眩晕得险些昏厥,侧身—双手—时间不知道该捂住自己哪里好,脑袋嗡嗡,鼻血窜出来,简直跟他妈水龙头似的,眼镜也摔飞了。 “呃……” 他疼得又急又怒,但是说不出话,顾小文“啊呀”—声,装着慌张地跪坐在林—楠的身边,手忙脚乱的途中甚至还在他遭受重创的鼻子上狠摁了下,“你没事,林少?!” 顾小文说:“我扶你起来!” 她说:“啊对了,你的眼镜摔掉了,我给你捡起来。” 然后又起身,那么巧合且精准地—脚踩在了林—楠撑着地面要起身的手背上。 尖锐的鞋跟,险些戳穿林—楠的手背。 “啊——” 顾小文连忙慌张喊道:“啊呀林少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着急了,没看到,你快擦擦……” 她递给了林—楠—块毛巾,给他擦鼻血,结果林—楠擦了—下,就看到了这不是毛巾是抹布。 他眯着眼,半瞎的也能看到屋子里卫生间的门开着,这他妈的是从那里面拿出来的,干什么的抹布不言而喻。 林—楠佝偻着身子狗—样趴在地板上喘粗气,简直要被满脸无辜的顾小文气笑了。 额角的青筋暴起,他疼得连生气都没劲儿,半晌之后居然轻笑了—声,“你别过来,离我远点。” 他把毛巾扔在了还要朝着他冲过来的顾小文脚下,抬手制止她的靠近。他毫不怀疑,顾小文在“扶他”的时候,说不定又会“不小心”在他的鼻子或者要命那儿来—下。 这他妈不是个狐狸精,是—朵黑心莲! 林—楠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大的哑巴亏,可顾小文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看上去像极了做错事情的笨蛋美人,还要冲出门去找人。 “对不起林少实在对不起,是我受不住你的美□□惑,太着急了,”顾小文说,“我去找人救你,这船上有医生!” 救个鬼!林—楠信她个鬼! 别以为他没看见她把自己的衣领都拉下来了! 他这德行被发现在顾小文休息的船舱里面,顾小文还哭哭啼啼地跑出去,衣服凌乱口红弄花,林—楠原地跳海里也洗不干净。 他会变成—个天那么大的笑柄,—辈子背着强\奸未遂的名声。 这事儿传到他父亲耳朵里,能他脊梁骨抽出来。 操他妈的,栽—个土妞儿手里了! 林—楠咬牙忍着痛,想爬起来去阻止顾小文,但是顾小文竟然灵活得像小时候跳马—样,在他后背上—按,就跳过了他,已经把门打开了。 妈的这是会轻功吗! 千钧—发,林—楠连被迫钻了—把人裆\下的屈辱都顾不得,急中生智咬牙切齿地喊,“礼服给你,桌上首饰都给你!别找人!” 顾小文开门的动作—顿,抽泣的肩膀大幅度地抖动起来,片刻后越来越大,最后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笑出了眼泪,关上了房门,转身走到了桌边,把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搁在那里打开录像模式,记录了—切的手机拿了起来,对准了林—楠。 “林少,我说了你不了解我,现在你知道我哪里特别了?不过我没有那么好打发,”顾小文无耻地说, “不用想着抢手机,或者对我动手,我这都是直接上传私人网盘,你今天就算是把我弄死扔海里,我也不会删除。” 她脸上笑意简直让人瘆得慌,林—楠也不可能对女人动粗,只能摸了把脸上的血,扶着桌子站起来,深吸—口气,叉着腿弓着背,再说他没劲儿抢,他疼劲儿还没过。 他想错了,这个女人不是黑心莲,这他妈是食人花,果然够特别。 “你想怎么样?”林—楠问。 顾小文录下来的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又不是什么商业机密,但是足够让林—楠面子里子丢得干干净净,现在这个社会,混的不是就是—张脸么。 哪怕是为了不让他爸知道他在女人手里翻船,林—楠也不能让顾小文把视频放出去。 妈的妈的妈的! 林—楠面皮儿紧绷,心里反复把顾小文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透。 “心里骂我祖宗十八代?”顾小文简直像是听到了—样,笑着说。 顾小文收起手机,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认真地对着林—楠说:“顾家祖宗十八代弄出来给你有点费劲,但顾老狗你要想操,我可以给你绝对可行性的建议。” 林—楠—噎,瞪着顾小文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么美的—张脸,说这么混账的话嘣豆—样容易,简直割裂。 好—会他疼也缓过来,鼻血也止住了,这才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顾小文又笑起来,捡起了林—楠的眼镜,递给他,“暂时没想好,林少手眼通天,我可不能轻易许愿,先留着。” “你别想得太美了。”林—楠冷哼道,“你也该知道我也不是软柿子。” “你听说过—句话么?”顾小文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顾小文转身进了卫生间,拧了个干净的毛巾给林—楠,“我不光没穿鞋,我在林少面前,连腿都没有,站不直啊。” 林—楠没接毛巾,顾小文又笑起来,“你怕什么,怕我让你杀人放火?还是让你娶我?” “你小说看多了,你这种款我都吃腻歪了,也不是什么适合过日子的人,”顾小文把毛巾扔给他,“放心把林少,我这只小虾米,还能跟你要—片海啊。” 你有那能耐吗? 顾小文后—句没说,但是眼神几乎是明示了。 林—楠憋屈地把毛巾接过来,边擦边笑,气笑的。 顾小文最后甚至帮他整理了乱了的领子,还拿小刷子把他西装上的血点给刷掉了。 林—楠被顾小文妥妥帖帖送出门的时候,除了鼻子有点红之外,看上去人皮依旧披得毫无瑕疵。 但是他在心里,彻底把这个顾家人人都看不起的土妞,划入了需要谨慎对待的稀少对手范畴,甚至凌驾于大多数的少爷千金之上。 林—楠稍稍回想,就很清晰地理顺,他敲门被拒之门外,到顾小文重新开门,他进屋开始,虽然只是短暂的肢体接触,但顾小文几乎把她能够利用的所有东西全部都利用上了,男女本该有生理力量差距的,尤其是这船是他的地盘。 可她却让他在没有还手之力的情况下—而再地妥协。 这世上,含着金汤匙出身固然从最开始就赢在起跑线,无论是教育还是家族带来的便利,都是有些人—生无法企及的。 可有—种人,就像是草原上看上去又秃又丑的杂花鬣狗,什么动物都敢咬—口,咬的位置令人不齿且憎恨,但会致死。 这样的人,是无论扔在荒野还是沙漠,都是能吃饱甚至满嘴流油的人。 林—楠神色阴沉地回到宴会,顾小文找了个塑料袋子开始装首饰,都是好东西,她现在正好缺钱得紧。 弄好之后,她心情愉悦地吹着口哨,从手包里面摸出了—盒烟,抽出了细细的—根,夹在手里点燃,走出船舱靠着栏杆,轻轻吸了—口,混着海风吐出去。 顾小文还是只抽两口,就碾灭,把烟头扔进了垃圾桶,她通常靠这种方式来平复激动或者纾解苦恼,但很克制不沉迷。 她重新回到小屋之后,开始对着从顾丝丝那里得到的名单,—个个地查看她在派对上加的那些男男女女。 不管他们出于什么目的,顾小文的目的很明确,她要设法打听出那天原身跳下游泳池,有没有人发现,甚至是无意间记录。 顾小文已经找到了那天承办派对的负责人,但是为免打草惊蛇没有贸然去问,她还是先从这些人身上了解,最后再去负责人那里。 大部分名单上的人都有了联系方式,剩下的几个顾小文很快返回宴会,根据顾丝丝的描述也很快定位,准备挨个去要联系方式。 有两个女孩子不在今天的受邀行列,可能是地位不太够,在这个圈子的边缘游离状态。 顾小文准备明天下船之后去接触下。 她看到林—楠收拾过了,又换了副黑框眼镜,回到了派对,红着鼻尖和人谈笑风生,丝毫看不出之前的狼狈,不愧是衣冠禽兽。 林—楠的视线也时不时看向顾小文,见她花蝴蝶—样的到处要人联系方式,嘴角抽搐地想,之前还以为她是想要上位,现在看出来了,她是在他的地盘上狩猎。 最最糟心的就是他现在还不能管。 林—楠坐到白康城身边,看他—直盯着顾小文,好心提醒他,“那个顾家的野狗,你还是离远点,你玩不过她。” 字面意义上的玩不过。 当然这句话林—楠没说,他们这些虽然玩,但是真的在为家族企业鞠躬尽瘁的,谁也不想沾上这种疯子。 “你又不认识她,”白康城还奇怪道,“怎么就惹你烦了?” 要知道林—楠可是连他公司的清洁工都张口闭口美女阿姨,他向来不和任何人交恶,虽然花得很,但骨子里刻着绅士风度。 但他居然叫顾小文野狗。 “她……不是咬过你吗?还不是野狗?”林—楠搂着自己的“僵尸新娘”说,“反正你离她远点。” 白康城喝酒不理他,他还想找机会数落林—楠把苗伊的订婚礼服给顾小文穿的事情,但是那得私下说,不好在这人多的地方下林—楠的面子。 白康城还想管顾小文,看着她满场地和根本不熟的人说话,看到有些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在她身上打量,眉头越皱越深。 顾小文搞定—切,就开始百无聊赖地坐在船头吹风,夜里十—点,舞会刚刚开始,有人来邀请顾小文,都被她以“我不会,也不想学,喝多了,很晕”给拒绝了。 今个儿这船上来的可都是真千金们,不像平时酒会上有外围混进来,真千金不屑搞乱七八糟的雌竞,所以没有傻逼女人上来找茬泼红酒说风凉话扯头花。 顾小文不得不承认,林—楠除了长得好看之外,请人这—块也很明智。 舞会开始,很多男男女女都携着舞伴随意找了或隐秘或空旷的地方随着音乐轻轻晃动,顾小文看着白康城和夏游青也开始跳舞。 夏游青是真的不会,她这个时间点还没学会,纵使打扮得很好看,但就像林—楠说的,并没有游刃有余的那种感觉,—直踩白康城的脚。 这踩脚的情节,在看小说时是很浪漫可爱的,但现实中却并不是,顾小文眼看着白康城被踩了几脚后,脸拉得比生产队的驴脸还长,跳了—曲就放开了夏游青。 夏游青今天穿了—身水绿色的短礼服,满脸臊红地躲远了去喝香槟,眼珠子提溜转,对—切又觉得新奇又不好意思直直盯着的模样,倒是真的挺可爱的。 顾小文手里拿着香槟,单手拄在桌子上,视线穿过人群,和白康城对上了,白康城—仰头喝干了手里的,回视顾小文,眼中带着警告。 这个警告的意味很明显,让她不要心血来潮地去请他跳舞。 顾小文偏偏起身,做—副要过去的样子,白康城连忙转开了视线,又拿了—杯香槟,又朝嘴里灌,满脸的不耐烦。 “别怕了,她吓唬你呢,没过来。”林—楠皱眉看着白康城,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了,还真没怎么看过他这样的时候。 “你别让她骗了,”林—楠揉了下自己的鼻子,还疼得很,“她可不是个小白兔,不适合你。” 白康城只当林—楠放屁,还记着他给顾小文穿订婚礼服的事情,看了周围没有其他人,只有苗伊,反嘴道:“也不适合你。” 苗伊和林—楠是纯粹的商业联姻,没有结婚意图的那种,只是因为生意和合作,短暂地订婚,然后合作结束就取消婚约。 苗伊是自愿为钱来演戏的,这种事圈子里屡见不鲜,没人会真的把她当林—楠的结婚对象。真的两家联姻要走到最后那种,双方父母不可能不到场,整个商圈的大人物都会到,这场订婚宴也不可能像这样只请了年轻—辈这么儿戏。 既然是生意,白康城对于林—楠就没有道德上的谴责,他无视苗伊,直接对林—楠说:“她救了我弟弟,你别招惹她。” 已经招惹了,还吃了亏,但林—楠吃了亏不能说,说了更丢人,他难得也没杠,同—种无可救药的眼神看了眼白康城,搂着苗伊跟别人说话去了。 而两个人的谈话中心顾小文,却在吓唬完白康城之后,悄悄顺着船舱下了三层,去找她的小可爱了。 跟—个服务人员打听了下,她就找到了江容睡觉的地方。 门没锁。 顾小文悄悄地推门进去,以为会看到熟睡的江容,好趁机偷个吻什么的。 结果浴室里面嗡嗡嗡,是吹风机的动静。 顾小文站在门口苍蝇式搓了搓手,悄悄地溜进去,想要打开明显虚掩的浴室门,好窥探—番好风景,但是怕吓着江容。 心急吃不了这块热豆腐。 于是她就在外面等,这间屋子浴室是磨砂格挡,看不真切,但能看到江容人影在里面晃动。 她的心情慢慢呈直线上升,有的人长得人模人样也烦人得很,但是有些人……就只是在灯光下晃—晃,就让人心情愉悦。 顾小文看得津津有味,嘴角笑意压不住地上扬。 他看到自己肯定也会吓—跳,然后眼睛瞪圆,还会磕磕巴巴地感谢她去给他找笔记本。 浴巾会不会掉? 啧。 作者有话要说:  顾小文:坑人我是专业的。 —— 感谢亲爱的们订阅,这两天的更新会挪到每天凌晨以后,为了个榜单,感谢理解,鞠躬。 推荐下我自己的预收↓ 《道侣丑无颜》by三日成晶 游临湘是仙族游家住马棚的庶女,是游家家主受人算计和下等婢女生出来的丑八怪,生来满面红斑背生肉瘤。 她被亲生父亲当成畜生,硬塞给了家族倾覆,齐家被废的经脉尽断容颜尽毁的齐南笙为妻。 为的自然是羞辱昔日宿敌之子,让她这个丑八怪给齐家生个贱种丑八怪,好让齐家永世受人耻笑。 新婚之夜,两个被灌了药的丑八怪并没有如众人所逼屈服命运滚到一起,而是咬牙吞血,翻了七座山,一个瞎子一个驼子,相互搀扶着跑了。 他们见过彼此最卑鄙丑陋的样子,也搀扶彼此渡过道道难关。 他们帮着对方追求过心上人,也为对方杀过人害过命。 在最后登峰御极成为仙界南北帝尊,受万人敬仰,灼灼仙资无人敢直视之时,才终于想起来彼此还有道侣之约在身这件事。 游临湘:契约解了,我跟人调情总有限制,我还想找个如意郎君呢。 齐南笙:都这么多年了……要不咱俩就凑和凑和? 你是我的肋骨脊梁,手足依靠,亦是我的卑贱丑恶的之时的引路之光,我的爱与欲,只为你生。 文案写于2021.4.3,已经截图。 2("给你500万离开我弟弟"); s://.c/read/40195/23770502.html .c。m.c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4、不喜欢被挤 ("给你500万离开我弟弟"); 顾小文美滋滋地想着, 听着吹风机关了,心跳无声地加快,难得的紧张。 浴室门慢慢地开了——江容拿着一个皱巴巴的笔记本走出来, 幻想中湿漉漉衣不蔽体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他还穿着那一身西装,连领结都好好地戴着, 一丝不露。 啊。 顾小文心里叹息,不过看着江容脚步站定看着自己, 很快对着他扯出一个笑, “吓到你了。” 顾小文视线在他身上扫过。西装有一点点皱, 可见之前睡觉压着了, 但是真的很帅, 不是白康城和林一楠那种成熟性感的帅,是礼盒里面那种精心装扮的小人偶那样的帅。 “你今天……”顾小文抬手指了下他身上的衣服, “很帅。” 让人想要摆弄四肢给换衣服的那种帅。 江容还是看着她, 惊讶的神情消失,手里捏着笔记本微微紧了紧, 对于顾小文的突然出现,他有些无措。 他还没有想好怎么感谢她。 江容虽然在发病的边缘,可是他也看到了笔记本是顾小文给他找回来的。 很危险。 哥哥说很危险, 要找机会感谢她。 江容看着顾小文,他还没准备好感谢的说辞, 他从来不擅长沟通。 因此江容一着急, 开口就是,“你……出去。” 顾小文惊讶地“嗯?”了一声。 江容抓着笔记本,身体轻晃,视线乱飘, “出去。” 他不知道怎么说感谢,只好让她先出去。 换个人肯定要骂狗咬吕洞宾了,不谢谢还撵人,要生气的。 江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撵她不妥,张了张嘴,没有再说话,可是呼吸明显变得急了,抬手几次三番地展示手里的笔记本,但是感谢的话到嘴边,他就是说不出。 “这个……” “我……” “你……” “不用谢。”顾小文关上房门走近江容,站在江容能够接受,又相对来说亲密的距离,对着江容笑,“我游泳很快的。” “对。”江容很高兴不需要说,顾小文居然都能理解他的意思,他快速地勾了勾嘴唇,然后点头如捣蒜,“对!” 他连着说了两个对,表示赞同,第一个是回应顾小文猜到他要道谢,第二个回应顾小文说自己游泳快。 “你哥哥说你不会游泳。”顾小文说。 “嗯。”他又点头,身体轻晃着,手上的笔记本不断地敲在另一只手的手掌上。 “我可以教你。”顾小文想象了一下江容穿着泳衣的样子。 她笑着说:“游泳很简单的。” 江容看着她,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又深幽,在这光线不算明亮的船舱房间里,显得格外的专注。 “你自己都淹死了。” 江容快速说。 顾小文被噎得一愣,接着笑得见牙不见眼。江容真的太好玩了,明明看到了她淹死,现在也敢跟她正常来往。 “我都淹死了,你也敢跟我来往,不怕我抓你当替身么。”顾小文故意说,“淹死的都是水鬼,把你弄死了,我就能投胎了。” 江容居然又勾了下唇,他的笑容都很短暂,有些时候简直像是错觉,但是顾小文精准捕捉。 “你笑什么?” “你说……”江容转身,把笔记本放在床边,然后空着双手转头,指尖在自己的西装裤上搓了几下。 “你说……” 顾小文等着他说话,江容说了好几次你说,中间隔了有两分钟,也没有说出下一句。 他几次吸气,急得脸都有些红。 顾小文只是看着他笑,耐心无比地等着,然后在江容放弃地说了句“算了”的时候,摇头道:“别这样,勾起了我的好奇。” “你慢慢说,”顾小文索性拉个床边的椅子,坐在江容的面前,“长夜漫漫,我有的是时间,我们是朋友。” 江容静静地注视着顾小文,专注又认真,脸上的潮红渐渐褪去,他显而易见地吁出一口气,然后没有再说之前的话,而是问:“朋友?” “对,”顾小文说,“那天我们不是说好了?” “为,为什么?”江容看着顾小文摘下了遮挡牙印的蛇形手镯,那上面还没好的伤处露出来,很显眼。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很快移开了视线,然后双手绞在一起,俊秀的眉目微微蹙起。 他对着顾小文摇头,“不。” 顾小文不说话,等着他解释这个“不”的意思。 “为什么。”江容乱飘的视线,足足十分钟才重新聚焦到顾小文的手上,“为什么……” 他艰难无比地问出,“要跟我做朋友?” 顾小文搓了搓自己的眉心,顺着江容的视线看了下自己的手腕,然后用另一手盖住了那儿。 “这没关系的,朋友之间,不是互相帮助么。”顾小文说,“你说的不讨厌我啊。” “可我……” 江容嘴唇抿得紧紧的,手指都搅得泛青了,才狠狠呼出一口气,说:“有病。” 顾小文舔了下嘴唇,挑眉淡淡道:“这不是……显而易见?” 江容又回到了那个问题,他伸手抓乱了自己被理发师精心打理定型的头发,问:“为什么。” “因为……”顾小文看着江容,思考了一下。 她总不能说她见色起意?江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撵出去,而且江容大概根本不懂男女怎么搞对象这事儿,他很闭塞,自我封闭,就算发育得好,他也才十九,白纸一张。 往白纸上作画这件事,没人不爱干。 但江容看上去很柔软,其实很锋利,很执拗,他很难接受改变。 不知道怎么道歉就让她出去,必然会因为她突然说出真正目的,拒绝和她接触。 他连个朋友都没有,连白康城都不太亲近,他们家的保姆,那么温柔的汪莲华都不肯理,可见跟他接触是一件多难的事情。 要循序渐进,急不得。 再说顾小文真的也不急,她做什么都有计划。 “因为和你在一起很开心,”顾小文说,“你不是吗?” 她说:“我们很多的想法都一样。” “不喜欢改变,”顾小文说,“喜欢安静,专注,我们相处得很融洽不是吗?” 江容没轻易被她骗过去,即便她说得如此真诚。顾小文无奈地笑笑,江容应该是她遇见过最难骗的人。 “不。”江容摇头。 他连着说了好几个不,顾小文问他,“不愿意啊。” “不,不开心。”江容看着顾小文,指着她的手腕,“我咬你。” “你不……开心。”江容说,“没人会喜欢,喜欢被咬,很疼。” 他自己也不喜欢。 说完这些话,他狠狠松了口气。 他的面色又因为激动红起来,这一次连眼圈都红了。 “你出去。” 他又说。 任谁吃了这么多的闭门羹,也要灰心丧气了,顾小文也有点无奈,她现在对江容的兴致很大,具体为什么这么大,她其实也有些惊讶。 男人见的很多了,睡也睡过很多了,江容这样的确实很招人,但也不至于到能把人给迷到神魂颠倒的地步。 他连沟通都成问题,顾小文骨子里也并没有圣母救赎世人的基因。 这件事她还真的没认真想过,此时此刻认真想了下,顾小文脑中闪过了一个骨瘦嶙峋的,却每天在她下班之后,都会在他家的门口等着她的男孩。 那时候是她最艰难的时候,刚刚混出头,还是个女人,她每一天的酒局,都要到深夜一两点。 而因为几个包子和剩菜,那个住在她隔壁的小骷髅,从每天等他哥哥回家,变成了等完他哥哥,还要等她也回来,才会离开门口。即便是顾小文后来发现之后,根本不再给他吃的,他也依旧会等在那个老旧得裂纹掉漆的大门后面,听到她高跟鞋得声音,就趴在门缝上确认她的回来。 顾小文定定的看着江容,他和那个后来不知所踪的小骷髅其实一丁点也不像,她根本没有看过那孩子长什么样,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患有自闭症。 顾小文有些荒谬的嗤笑一声,残忍又无情的把自己的心脏刨开,翻找里面的真实原因——她不是把江容当成了谁,当时对于那个瘦的骷髅一样的,比她小了近十岁的小孩儿,也没有什么当狗投喂之外的其他变态想法。 她大概是……想在江容这样的,病态不可逆的人身上,寻找一份得到了就会恒久不变的温暖。 自闭症是一生无法治愈的疾病,而他一旦形成了对一个人的依赖,过程很难,却将不可逆转。 顾小文骂了一句自己变态,但同时她太了解自己,她无法去和一个正常的人建立任何形势的长久关系,她多疑到近病态,一度对整个世界都抱有戒备和敌意,她根本无法给与任何人信任。 除非他患有不可逆的病症,从生理病例心理上就不可能背弃。 顾小文恍然大悟,原来她竟不是见色起意,大概因为死了一遭,孤单的久了,想给自己找个伴儿。 她看着江容笑起来,脑中闪过万千思绪,但也仅仅只是愣怔片刻,剖析完了自己的心理,她再看江容,就更温柔如水。 她声调清缓的开口,“我确实不喜欢被咬,很疼。” 江容点了点头,呼吸很急,眼圈更红了。 他身体不太协调地跑到了门边,把门打开,看着顾小文,“出去。” “但是,”顾小文走到门边,没有出去,而是抬起了手。 “你看,”顾小文把手腕上的伤展示给将江容看,说,“它已经快要好了。” 江容看了一眼,就迅速地撇过头。 顾小文说:“你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我不怪你,”她说,“而且和这点伤比起来,你带给我的快乐更多。” “你还帮我画了画,不怕我死了又活过来,相信我说的所有话,”顾小文说,“我已经找到了一些证据,这都是因为你那天对我说了你看到的,我才知道怎么去查。” “这都亏了你,我们很合拍。”顾小文说,“那天拼乐高,你也帮我纠正过很多次,没人对我这么耐心过。” 顾小文那天是故意拼错,那段时间里,有耐心的不只是她,江容也在一遍一遍地,极具耐心地纠正她。 他很善良,温暖,帅气,干净,年轻,还绝对专一,顾小文要找伴儿,确实没人比他更合适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好骗,不好搞。 江容抓着门把手,想起顾小文说的这些,他抿紧嘴唇,额角已经开始 出汗了。 他几乎从没有和一个人一次性说过这么多的话,他们在交流。 不是单方面的,顾小文能听懂他说的,语不成句的话。 江容垂头,汗津津地和顾小文对视,顾小文继续说:“你帮我,我也帮你,这就是朋友。” “不需要特别去做什么,”顾小文说,“不需要特别去说谢谢,你不用反复地去苦恼怎么面对我,对我说什么话。” “你不用面对我,”她笑着走进江容一些,“你甚至可以当我不存在。” 江容喉结滚动了一下,半晌下定什么决心一样,深深地吸了气,又吐了出来。 他点头说:“好。” 他把门郑重其事的关上,关上之后,江容真的把顾小文自己扔在门边,自顾自地坐到床边去翻看他的笔记本。 纸张都被他吹干了,但是上面字迹也因此模糊了很多,江容用手捋顺,一页一页。 顾小文又走回来,站在江容不远处,顿了顿又坐在了江容的身边。 江容侧头看了她一眼,挪着屁股离她远了一些,顾小文就又凑近了一些,装着看他手里的日记。 江容又挪,最后挪到了床头柜,膝盖都抵在床头柜上了,没有地方挪了,他才转头,对着顾小文说:“你挤到我了。” 顾小文把嘴撇得像鸭子,夸张道:“可我都没碰到你哎。” “你挤……” 江容豁然站起来,“我不,不喜欢被挤。” 顾小文无辜地抿唇,还是在说:“我都没有碰到你。” 江容:…… “朋友都会有肢体接触的,”顾小文说,“你看到过,牵手啊,挨着肩膀啊,勾肩搭背,甚至是……睡在一起。” “不!” 江容抓着笔记本捏得纸张都皱了,快速说:“我不喜欢。” 顾小文挠了挠眉心,“别紧张,我又没逼你。” “我知道你不喜欢人碰,”她说,“可我不是没碰到你嘛。” 江容捏得笔记本都要散架了,手心里面全都是汗。 他的呼吸乱得宛如跑了八百里的野狗,然后在顾小文的视线中,晃动着身体站了足有五分钟。 然后他又坐回了床头柜的旁边。 和顾小文离了不足一臂的距离,只要一抬胳膊,就能碰到。 顾小文心里胜利的小人儿跳起了辣舞,江容却一直在冒汗。 他能够明显感觉到顾小文的存在,这感觉太鲜明,太奇怪了。 哪怕顾小文没有碰到他,他也觉得她像是在压着他一样。 顾小文看着他把笔记本要捏成废纸,也没有躲开,江容呼吸越来越急,最后身体都开始轻颤起来,忍不住要起身的时候,顾小文豁然站起来。 “这次就到这里,”顾小文说,“我不靠近你了。” 江容狠狠松了口气,嗓子里发出如释重负的哈气声。 顾小文在他喘得差不多的时候,又说:“但是下次我还会靠近你。” “你总要适应的。”顾小文说,“或许有一天,我们一起睡,你也不会难受了。” “不,”江容满脸是汗地疯狂摇头,“我不跟别人睡!” 顾小文眯着眼睛笑出声,江容看了她一会,又强调道:“我不跟别人……一起睡。” “睡有很多种,”顾小文想给他科普下,但是看到他清澈的双眼,又把话憋回去了。 “行,”别激动,“我又没说现在跟你睡。” 江容又开始低头捋顺笔记本,顾小文这次离他不过近,没有引起他的不适,然后跟着他的视线,看向了笔记本上模糊的字体。 这是江容写的手稿,他写的还真不少,顾小文一直以为他只是在家里胡乱写写画画,没想到来参加宴会居然也带着。 那他手稿掉水里确实有理由发疯,毕竟写字的人丢了稿子,很难不疯啊。 顾小文笑着看了几眼,江容本来不喜欢被人看到他写的,但是他想到顾小文说,可以当她不存在。 他们是……朋友。 江容就把捋顺书页挡住字迹的手指,慢慢挪开一些,让顾小文看。 顾小文注意到了这个举动,对着他笑了笑,然后她的笑意,在看到一行字的时候,猛地凝滞。 作者有话要说:  顾小文:我已经没有爱一个人的能力,所以找伴儿只能找脑子有病改不了的。 我妈说,要我给读者小可爱们敲个警钟,别惦记跟着学救赎,你就看看我搞起来有多费劲儿就完了,现实中人生在世,谁也救赎不了谁。 图个乐儿,别当真。 —— 感谢在2021-04-10 12:12:57~2021-04-13 15:0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李泽言的夫人、甜豆豆豆豆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悠悠我心i 4个;lkpo 2个;星河、槐鸢、赫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华年 60瓶;yyyyyyyyc 35瓶;41560758 29瓶;旌戈几、卿夜晓 20瓶;算命的说你五行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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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文说:“有一片贫民区,地面砖石渗水,雨下多了,表面上看上去干了,你一走……噗呲!” 顾小文笑,“喷一身。” 江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很认真地在看着她,听着她说话。 顾小文对江容什么都敢说,因为他不可能理解,更不可能对任何人说。 “路上的大柳树特别多,人家其他的城市绿化都是些其他的观赏树,但川吉市全是大柳树,一到四月左右,整个街道上全都是柳絮,下雪一样,走哪沾哪,烦得要死!” 顾小文看着江容一脸专注,伸手挠了下自己的鼻尖,“你傻么,听得懂我在说什么么?” 江容眨巴了一下眼,还在看着她,没有说话。 顾小文在他这样清澈又纯真的注视里,觉得自己像个自说自话的疯子。 于是她转移话题道:“上面舞会开始了,我们跳舞!” 江容摇头,渐渐把自己摇成了拨浪鼓。 “我不,不会。”江容合上笔记本,在顾小文试图拉他的时候,把两只手都背到身后,很坚定地说,“我不!” 顾小文要碰到他的手缩回来,歪着头看他,“你没跳过舞,挺好玩的。” 江容不上当,坚定得连说话都顺畅了,“我不想跳!” 他的肢体不协调,他自己也是知道的,跑起来都很吃力,何况他不喜欢被人碰。 顾小文完全能想象出他这么抗拒的原因,在屋子里寻摸了一圈,最后视线定在了江容手上的笔记本上。 “我们肢体不接触,也能跳舞,”顾小文说,“就用那个笔记本,我抓一半,你抓一半。” 她说:“你确定不试试?” 顾小文走到门边,把门打开,外面的音乐就顺着走廊飘了进来。 声音不大,但悠扬好听。 顾小文说:“拿着笔记本过来,我知道二层侧面的夹板没有人,那里音乐声音会大一些。” “江容?” 江容坐在床上摇头,手脚全是汗。 “你不来,我可去抓你了。” 顾小文站在门口看他说:“我不光抓你,我要……嗯,扑到你身上,抱紧你,你甩也甩不开那种。” 江容没想过还能这样,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被顾小文的形容给吓到了。 他不喜欢被人碰,会很难受,呼吸不畅。 “你来不来?”顾小文作势要朝着他那边跑,甚至把裙子提起来一点,那是即将助跑的动作。 江容吓得要死,向后仰缩着肩膀,快速地眨动眼睛向四外看,像个在野地里碰见野猪追赶,无处可逃的小孩。 “我过去了!” 顾小文故意吓唬他,甚至还模仿牛一样,脚在地板上刨了两下,然后作势弯腰要冲。 江容被她吓得站起来,对上顾小文带着笑意的视线,呼吸急促地把笔记本又赶紧拿起来。 顾小文这才笑着说:“快过来,我们去二层的夹板。” 江容猛咽口水,慢吞吞地朝着顾小文走去,甚至有点想要喊他哥来救他。 几乎没人能勉强他做什么,白康城平时对他恨不能百依百顺,生怕他发病。 江容是第一次被人强迫着去做个他不想做的尝试,他抗拒一切没有尝试过的事情。 但他不敢不去,他怕顾小文真的抱他。 这算是江容的七寸,顾小文在艾尔丢的那天,在阳台上把他骑住按住的那天,是江容的噩梦。 她为什么老是想要碰他,江容有些崩溃地跟着顾小文的身后。 顾小文心情很好,带着江容从船侧面的栏杆处慢慢地走,提着裙子让海风吹起来,裙摆就老是颤在身后江容的脚踝上。 江容走得胆战心惊,走走停停地躲避,顾小文的坏心眼被他发现之后,他居然重重叹了口气,那是无奈。 他鲜少有这么浓重的情绪,通常浓烈的情绪会让他失控。 这一次他不敢失控,他怕顾小文抱他。 交朋友真的好难啊。 江容和顾小文站在二层的甲板上,由衷地心中感叹。 游轮上三层的平台很大,大得突出很多,正好像一把大伞,遮盖住了二层这一块小天地。 音乐悠扬地响起,他们头顶上就是舞会上正在跳舞的众人,顾小文站在江容的对面,和他同时抓住了笔记本的一面,指尖相对,却没碰到。 她把高跟鞋脱了,江容的鞋也被她指挥着脱了,两个人赤着脚,在明亮闪烁的灯光中对视,等着一曲终结,下一曲开始。 顾小文听着这些音乐都很熟悉,但她不太关注这个,所以记不住名字。这个世界其实除了她脑中时常冒出的系统让她产生割裂感,实际上很多地方,都和她曾经生活的川吉市没有很大区别。 顾小文对江容笑了下,说:“你今天这身真的很帅,像个海上小王子。” 江容紧张得恨不得裤\\衩里面都是汗,被夸奖了也只是抿着唇,没有反应,紧绷着身体。 “作为朋友,你也应该夸赞我。”顾小文说,“我今天不美吗?宴会上很多人都加了我的联系方式,说我漂亮呢。” 江容乱扫的视线看向顾小文,胡乱地点头。 “你太敷衍了,这样不行,”顾小文说,“你要说出来,我好不好看?” “好,”江容深吸一口气,听着曲子马上结束了,声音都有些走调地说,“看。” “什么呀,不算,再说一遍。” “好,好看。”江容被逼得满脑袋冒汗。 “快结束了。”江容说,“曲子。” 说好了下一曲开始,他们就开始跳舞。 顾小文不再说什么,再下一曲开始,江容又快速道:“我不会!” 怎么办! 他缩着肩膀,抓着笔记本的指尖都捏得快青了。 顾小文却笑起来,“相信我,你会。” 音乐一换,她立刻朝着江容迈了一大步。 一脚踩在了江容的脚上。 但因为两个人都没有穿鞋,疼是不疼,但肢体的接触,却让江容险些蹦起来。 他急忙后退,顾小文就随着音乐再上前。 踩了十几下,一曲即将终结的时候,他们居然真的踩上了点,顾小文跟着音乐前进,江容从手忙脚乱的后退,也变成有节奏的后退。 海风卷起两个人的头发,江容渐渐瞪大眼睛,也发现自己居然称得上是在跳舞了。 他嗓子里发出愉悦的哼声,嘴角频繁地勾起,顾小文也笑,音调重复第二遍,是快要停止的预兆。 顾小文又问江容,“回答我,我好不好看。” 江容看向顾小文,他眼中带着温暖笑意,揉碎了整船的灯光般的明亮。 这时顾小文朝着他凑近,海风卷起了她半扎的长发和不断飞起的红色宽大裙摆,一起朝着他倾泻而来,像一把火一样,令他连呼吸都微微顿了片刻。 只可惜江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于是他只是重重点头,夸赞道:“好看的。” 一曲临终,顾小文突然从前进带着江容节奏,变成了后仰。 她“啊”的一声,装着自己要向后摔倒。 江容神色一变,连忙上前去抓她手腕,但顾小文松开了笔记本没让他抓到。 江容下意识的又朝着顾小文捞了一把,正好勾住了她的腰。 曲终。 顾小文借着江容的一点力气撑住下坠的身体,双手抓住了江容肩头。 “end!”她突然得逞地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顾小文:我说你会跳,你就会。 —— 这一章是礼拜四的份,明天的更新不在凌晨,在礼拜五晚上九点以后。 我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但我会尽量多写点。感谢订阅和支持,爱你们。 2("给你500万离开我弟弟"); s://.c/read/40195/23770505.html .c。m.c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6、她说话不算话! ("给你500万离开我弟弟"); 江容垂头看着顾小文, 一时间没能给出反应,两个人在曲终的余韵里面对视,彼此眼中都是未散的笑意。 直到有人在他们不远处开口, “你们在……” 江容突然触电般地松手,顾小文“哎!”了一声,结结实实的屁股遭殃, 墩在了甲板上。 顾小文和江容一起循着声音看过去,就见白康城神色奇异地看着两个人。 “你们刚才……在跳舞?”白康城看上去十分的不可思议。 江容神色慌张, 像是做错事被抓住的孩子, 顾小文神色带着点恼怒, 龇牙咧嘴地揉着屁股站起来, “是啊, 我见他闷在屋子里没趣儿,就带着他出来玩。” “康城哥在找江容?”顾小文走到江容的身边, 用手臂很轻地碰了碰江容手臂, 带着安抚的意味。 江容侧头看了顾小文一眼,倒是真的放松下来一些, 白康城看到两个人的互动,神色更诧异。 “是,我找江容, ”白康城说,“在屋子里没有见到他……” “舞会快要结束了, 江容要弹一首钢琴曲, 我来带他过去。”白康城看向江容,“你答应的,现在跟我过去?” 他的态度很温和,江容的情绪稳定下来, 他确实是答应了,要在舞会结束之后,弹一首曲子。 他抬手晃了下手里的笔记本,说:“我先,放回去。” 顾小文直接接过来,“给我,你去弹,我帮你拿着,等你结束了问我要就行了。” 顾小文兴味盎然,“你还会弹钢琴啊,我也要去听一听!” 她说着拽过江容手中的笔记本夹在自己的腋下,然后赤着脚跑去不远的地方,把两个人的鞋子都拿过来。 “先把鞋子穿上。” 顾小文说着自己很快蹬上了鞋子,江容双手搅合在一起,看向白康城,两只脚也叠在一起,眼睛看向他,抿着唇。 白康城对着他笑了笑,“不着急,你慢慢来,头发也有些乱,进屋去梳理下,我先上去等你。” 江容点了点头,白康城又看了顾小文一眼,然后率先去了上层。 江容也穿上鞋子,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回到了之前江容睡觉的屋子。 “我帮你整理?”顾小文见江容进去卫生间好一会也没出来,他不是在上厕所,因为卫生间的门是开着的,通过磨砂玻璃,能看出他一直在对着镜子拨弄头发。 顾小文扒在门口对他说:“我比较擅长这个。” 江容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但是没有说话。 顾小文简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又说了一句,“我不碰你,只碰头发。” 江容这才把自己扒拉的像是鸡窝一样的头发,交给了顾小文。 顾小文果然很规矩,全程哪怕是碰,也只用木梳碰他头皮,甚至还会提前预告要碰哪里。 江容很快放松下来,他甚至在想,交朋友好像也不是很难。 然后就在顾小文弄完了头发,甚至用梳子给他拨好了歪掉的领结之后,在江容完全放松的状态下,突然伸手捏了下他的耳垂。 江容一下子站起来,顾小文迅速跑出老远,抬起手对着江容说:“冷静冷静,我是看到那里有头发!” 江容红着一张脸摸着自己的耳垂,气得不行,她说话不算话! 顾小文表情真挚地说:“好,我是看你耳垂白嫩嫩的很好捏,才捏的。” 她说:“对不起。” 江容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出,看着顾小文,在顾小文还要说点什么要安抚他的时候,他才说:“没关系。” 顾小文笑起来,迅速说:“都弄好了,咱们走,你都会弹什么曲子?我想点播,我没在你的娱乐室看到钢琴哎……” “我会的,不多,”江容边朝着门口走,边伸手又在自己耳边碰了下,那里烫得厉害,他用手掌带风扇了扇,有些气闷道:“你不要再,突然!” 他指了指自己泛红的耳垂,顾小文强忍再捏一下的恶劣欲望,点头,“好好好,我不会再突然捏你,那告诉你之后捏行吗?” “不行!”江容关上门,难得语气居然带上点严厉,“点播也……不行。” 说完他就率先迈步走了,顾小文跟在他身后,嘟嘟囔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人家朋友有的还亲嘴呢。” 她当然在扯淡,谁家朋友没事也不亲嘴。 江容不是智障,他只是自闭,他无法共情,甚至无法理解很多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但是他也会学很多东西,会独自去上学,他接受的人不多,但接触的不算少,没交过朋友,但也不是没有人试图和他交流。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再说就算是个真智障,也知道嘴不能乱亲。 江容用理智来分析了一下,得出顾小文这么说的原因,应该是在逗他。 所以他没有回应,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就继续走了。 “啧。” 顾小文撇嘴,心想他还真难骗。 两个人很快上了三层,三层的甲板上聚集了很多人,宴会接近尾声,林一楠正在像最开始那样,用话筒诙谐地说些话,算作今晚的宴会谢幕词。 看到江容走过来,他对着话筒吹了声口哨,然后很郑重地介绍,“向我们走来的这位小王子,是我最好的哥们最疼的弟弟,白家二少爷。” “好容易说动他给我弹婚宴结束曲,”林一楠玩笑道,“他等会弹的就算是拉锯一样难听,你们也得帮我鼓掌!不然我哥们康城会跟我取消合作合同的。” 众人哄笑,视线聚集到江容身上,其实对于圈子里的人他的来历不是秘密,江容的来历当时在圈子里是个不小的笑话,只是现在没有人提起了,毕竟白康城对他的重视,比什么出身重要多了。 但是众人对于白康城这么重视江容的原因就不大清楚了,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人说白康城是不行,为了白家的种才会对江容格外看重。 毕竟白家除了这两兄弟都死绝了,要不是白康城不行,他为什么不结婚,为什么不生育,甚至身边这么多年了,连个女的都没有。 关于这些除了白康城的发小林一楠之外,也没人知道,白康城本人听到了什么传闻,也都懒得去解释澄清,对于白康城来说,没有什么比工作更重要,人到了一定高度,是根本不在乎其他人对他的看法的。 江容在众人的视线中慢慢走到钢琴的边上,他并不怯场,嘈杂和人声确实让他难受,灯光也让他不舒服,但他有一套自己反复练习的方法,能够短时间地屏蔽掉这些,让自己沉浸下来。 顾小文本来也担心,站在不远处的栏杆边上,紧紧盯着江容。 江容没看任何人,他坐在钢琴的边上,手放在琴键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按响了第一个音。 这一刻海风撩动他的鬓发,他真的像一国最尊贵的小王子,不为外物所动,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统领属于他的国度。 几个音调出来,场中稍稍静下来,顾小文也很快听出了,他弹奏的是——《梦中的婚礼》。 这曲子现实世界也有,这个顾小文是知道的,因为曾经被人约去听过大师音乐会,她对这首曲子记忆深刻,因为演奏之前,那个大师还讲了这曲子背后的故事。 悲哀却美丽。 顾小文有瞬间的恍惚,她靠在栏杆上,听着音调从江容指尖流出,并没有她当年听得那么流畅,连她这外行都能听出还很生涩。 但她听得入迷,看着江容也看得入迷。 江容开始弹奏,就自动屏蔽了周遭的嘈杂,他睁开了眼睛,在曲子进入高潮的时候,眼睫快速抖动,手指也在琴键上极速跳动,他的视线乱飘,正和站在他不远处的顾小文对上。 顾小文由衷地对他笑起来,江容迅速挪开了视线,很快又转回来,也很快地对她勾了下唇。 “你和他真的相处得很好。”白康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顾小文的身边,将两个人刚才的互动尽收眼底。 侧头对她说,“他其实对陌生人的接受度很低,对你是个例外。” 顾小文心情很好,看着她的小王子没有挪开视线,和白康城说话的声音都跟着柔和,“是吗,我觉得他还算好相处。” 白康城看了眼顾小文手上被江容咬的伤,又想起她之前跳进海里给他捡笔记本的事情,把手里的香槟一饮而尽。 然后说了他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很后悔的话。 他说:“江容没有朋友,他能独自去上学,能和人进行基本沟通,但他不肯交朋友。” 白康城说:“我平时没什么时间陪他,他又不喜欢汪阿姨,我爸更是……不在家。” “你要是,”白康城看着顾小文转过头看他,抿了抿唇说,“你要是愿意,也有时间,可以来找他玩。” 顾小文眉梢挑起来,白康城快速找补,“我看你和他玩得挺好的,你们年纪都差不多……” 顾小文被白康城逗笑了,“康城哥,我和你的年纪才是差不多。” 白康城一噎,神色微微一顿,他其实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或许是别有用心,但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和江容相处,这么多年做的都很失败。 他无法在江容发病的时候安抚他,只能用镇定药剂阻止他伤害自己。 白康城正要把话收回来。 顾小文却笑得唇红齿白,朝着他凑近一点,用自己的杯子撞了下白康城的空杯,“我当然会找他玩,康城哥愿意我去最好啦,不然总是偷偷跳墙,也很麻烦的。” 顾小文说:“康城哥以后……不要撵我就好。” 白康城表情放松地笑了下,顾小文和他接触得多一点,倒是不烦他了。 他有成功人士大部分都有的骄傲自大,独断专行,但骨子里是个好人。 一曲结束。 江容起身快速起身,朝着顾小文和白康城的方向跑来。 顾小文看着江容肢体不协调地跨过障碍,被逗得直笑,心里却忍不住想。 白康城要是知道她一面明着追他,一面暗地里打江容什么主意,不知道还能不能信守承诺不撵她。 作者有话要说:  顾小文:明追哥哥暗泡弟弟,绝美三角恋不来一发?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 提前更新啦,踊跃留言哦 !留言多多,晚上还有!比心 2("给你500万离开我弟弟"); s://.c/read/40195/23770506.html .c。m.c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7、我可没碰你 ("给你500万离开我弟弟"); 船上一夜宴会, 第二天清晨吃过早饭下船,顾小文收获不可谓不大,她最后没有跟顾丝丝一起走, 而是跟白康城的车回去。 顾丝丝本来也想蹭白康城的车,但是顾小文坐在后座上,含笑盯着顾丝丝看了一会儿, 她就“闹肚子”一样捂着自己的肚子,老老实实坐回了自家司机开的车。 谭月也跟着顾丝丝上了车准备去顾家, 她和顾丝丝同仇敌忾, 上车之前还在瞪顾小文。 顾小文坐上车, 拍了拍副驾驶的江容, “来后面坐。” 江容不动, 捏着个小包,里面装的是他昨晚上带上船的一些日用品和被海水模糊的笔记本。 白康城今天没有用司机, 自己开车, 送了江容和顾小文,他还要去公司。 昨晚上没怎么睡好, 他眼下有点青,听到顾小文这么说,侧头看了眼江容, “要坐在副驾驶要系安全带的哦。” 江容不喜欢被挤压束缚,通常不坐前面, 但是顾小文坐在后面, 他不想动。 他怕顾小文又要趁机碰他。 “快点过来,”顾小文说,“回去我帮你找艾尔。” “不找了。”江容不动,抱着自己的小包, “艾尔,找不到了。” 白康城挑眉转头看了眼顾小文,然后说,“那好,把安全带系上。” 江容慢慢吞吞地系安全带,他转头的时候,顾小文看着他的眼下比白康城还青。 昨晚白康城没睡好是因为和江容一起住,江容换地方根本睡不着,环境和床他都认,翻来覆去烙了一夜的人形饼。 顾小文没有再劝江容,看着他把安全带系好了,然后就抱着手臂靠在了后车座上。 车子启动,没多久江容就开始坐立难安,他呼吸越来越重,额头也开始出汗,动静都快比引擎的声音还大了。 没多久车子停在了路边,江容抖着手解开了安全带,开了车门下车,手扶在车门上深呼吸。 白康城和顾小文都平静地看着他,全都是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江容平复了一会儿,说道,“我还是……去后面。” 白康城耸了下肩,顾小文靠着车座闭着眼。 江容一拉开后面的车座,看顾小文闭着眼,稍稍松口气,下什么决心一样坐进来。 顾小文突然睁眼,凑近江容,吓得江容差点开门跑了。 “啊!”他喊了一声,缩成一团。 白康城正想说什么,怕顾小文把他吓得发病,就见江容拿着怀里的小包,朝着顾小文肩膀上砸了两下。 他们有自己的相处模式,白康城安心开车。 车子重新启动,他时不时朝后看,江容之前抗拒和顾小文坐在一起很没道理,因为他和顾小文交流得很好,甚至还会笑。 不过过了一会,白康城从高速上下来,开始朝着别墅区开的时候,分出精力朝后看了一眼,就见江容闭着眼脑袋晃来晃去,明显是快要睡着,顾小文则是点开了手机,正对着她和江容。 “你在干什么?”他纯粹好奇地问。 “他昨晚上没睡觉,”顾小文说,“你看他困的,我得记录下来,好让他看到是他自己躺在我肩膀上的。” 顾小文话音一落,江容摇摇晃晃困的立不直的脑袋,就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顾小文收起了手机,调整了一下坐姿,后视镜对上白康城疑惑的视线。 “为什么要录?”白康城问。 “他不喜欢人碰,但是主动碰人的话,就不会怪别人,”顾小文说,“免得待会下车闹别扭。” 白康城点了下头,微微呼了口气,后视镜里面脑袋靠在一起的两个人,看上去无比和谐和亲密。 但是白康城一丝一毫也没有往奇怪的方向去想,江容根本不能理解很多情绪,更遑论是复杂的感情,他在白康城的眼里,还是七年前最开始把他找回来那时候一样,是个小孩儿。 “你很会跟他相处。”白康城说。 “你说过好几次了。”顾小文笑了下,免得白康城看出什么,岔开话题说,“康城哥,你要是想跟我说话,可以夸夸我看上去气色好,或者今天妆容漂亮什么的。” “你……还穿着这件礼服?”白康城这才注意到,顾小文居然还穿着昨天晚上那件本来不应该是她穿着的订婚礼服,微微皱眉。 “是啊,”顾小文说,“我斥巨资买的礼服毁了,林少心地善良,说这件送给我了。” “离他远点。”白康城说。 顾小文装着天真地问,“为什么?林少人很好啊。” “他跟康城哥不是最好的朋友么?”顾小文说,“而且我还挺喜欢这件礼服的。” 多好啊,钻抠下来能卖好多钱。 白康城微微拧着眉,没再说什么,作为朋友,林一楠确实是很好,但在顾小文的立场来说,林一楠明显是没安好心。 他几乎不对女人认真,和白康城一样心里只有家族企业,女人对他来说是消遣罢了。 尤其是林一楠的父亲严厉得很,未来的媳妇儿林一楠根本做不了主。 白康城要是不认识顾小文就算了,要不是因为她对江容很好,因此也让他对她的印象好起来,他不可能管。 但现在他忍不住说,“反正昨晚上你接触的那些人,要是约你,最好不要私自去赴约。” 白康城觉得自己实在有些交浅言深,但他还是说,“没几个好玩意。” 顾小文从后视镜看他一脸老父亲一样的操心样子,心说谁不是好玩意还不一定。 但好意她总是愿意领的,便乖巧地点头道,“好的,我都听康城哥的。” 一直到白康城把顾小文和江容送回去,他们都没有再说话,下车的时候果然江容发现自己枕着顾小文肩膀,激灵一下弹起来,差点撞着车门。 顾小文点开了视频给他看了,“看到没,你睡着靠着我,我可没碰你。” 江容居然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自己的脸,但也不解释道歉,转身就回了白家。 “他不知道怎么道歉,才会这样,”白康城在顾小文身后说。 顾小文转头,“我知道,他昨天要跟我道谢,结果直接赶我走。” 她转移话题,急着回去顾家拿监控,“你昨晚上没睡好,慢点开车康城哥。” 白康城点了点头,钻进车里,顾小文也进了顾家大门。 但是白康城看到了她拎着的一个手包里面装得鼓鼓的,又看到她身上的礼服,没有马上启动车子,而是一个电话把正开会的林一楠给惊到了。 林一楠一接通,就压低声音,“老爷子正开会讲得慷慨激昂,你找我要是低于五千万的生意,都对不起我偷偷跑出来。” “没生意,”白康城说,“我就想说,你别惦记顾小文,小姑娘什么都不懂,玩不过你。” “谁顾小文?”林一楠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抬高了一点,“哦,顾家那个野狗?” “不是哥们儿,你什么时候管这事儿了?”林一楠说,“再说了,我没那么口重,我可玩不起她。” “那你是不是送了她衣服和其他的东西?你可向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白康城说,“你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 林一楠有点不高兴,但跟白康城是从小光屁股长大,因此叹了口气,莫名其妙地说, “你去问她,问她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说完之后电话就挂了,白康城皱眉,把手机放起来,然后摘了眼镜捏了捏眉心。 他是真觉得,顾小文心眼儿可能多,但是本质上傻,有点贪好东西,大概就是以前没见过。这都不是大毛病,毕竟能和江容真的相处好,不太可能心术不正。 他准备空出手找林一楠谈一次,不让他招惹顾小文,这当然不是他对顾小文有什么兴趣,以为昨晚上江容跟他说,他和顾小文是朋友。 白康城驱车走了,并不知道顾小文和他想象没见过世面的土妞儿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回到顾家,顾城不在,汤颜丽恰巧也出门和姐妹出去,顾小文开始挨着个的联系她昨晚上接触到的那些名单上的人,顺带着查看了一下监控,暂时没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倒是有顾城和汤颜丽的客厅play。 嚯。 还挺激烈。 顾小文撇了几眼,就搁下了,但是她也发现了一个疑点。 汤颜丽半夜三更的不睡觉,抹黑在客厅坐着干什么? 她又找出了很多汤颜丽半夜三更游荡的画面,每一次顾城都会下来找她,监控里顾城自己吃了什么东西,喂给汤颜丽,然后隔好久,她才会乖乖地回去。 顾小文是很有耐心的猎手,她把几个监控的位置又稍稍调整了下。 然后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都在忙着去赴白康城不让她赴的那种约。 什么人都有,什么人都见,但是无论在什么样的场合,对她抱着什么样主意的公子哥们,无一例外,最后都是吃亏收尾。 顾小文短时间内搜刮出来的“民脂民膏”十分可观,但这点小钱,她也就是拿来用用,根本瞧不上。 终于在她排出长达半个月的名单上,在一个对她有敌意,巴结顾丝丝企图给她好看的小妹妹手上,她终于弄到了顾丝丝派对上那天拍到的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顾小文:功夫不负有心人。 —— 踊跃留言哦!评论多多晚上还有更新! 2("给你500万离开我弟弟"); s://.c/read/40195/23770507.html .c。m.c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8、造孽啊 ("给你500万离开我弟弟"); 这小姑娘家里是个土大款, 姓李,叫李婷婷,圈子里不太能看得上这种投机的暴发户, 一夜之前挤进这个圈子,看点什么都眼花缭乱地想要记录下来。 和顾小文的记录大多是准备留着坑人的不一样,她纯粹是好奇和想要跟朋友炫耀。 “这视频你发过朋友圈?”顾小文问。 “是……”她被顾小文不知道在哪里找到的那些她和男生出入酒的照片吓到了, 要是告诉她爸爸,她爸爸会打死她的。 因此李婷婷被顾小文吓得说话都磕巴了, “我, 我我, 我这就去删除了!” 这里是个隐秘的咖啡馆, 顾小文点开视频一遍又一遍地翻看, 指尖夹着一根细细的烟,冒着烟, 却没有抽。 “不许删除, ”顾小文说,“留到我让你删除为止。” “好, 好好!”李婷婷点头如捣蒜,顾小文把一口没有抽的烟掐灭,扔在她的咖啡杯里面。 “刺啦”一声, 李婷婷小脸被顾小文拍了拍,她长得还挺好看, 手感也好, 像个小白兔。 顾小文好心道,“跟你一起耍的男生里面,那个脖子上有文身的男生有艾滋病,你要是跟他接触比较多, 去做个检查。” 李婷婷小脸顿时瞪的提溜圆,吓得眼泪唰一下就涌出来了。 顾小文起身不再看李婷婷被吓得瘫软的样子。 她拿到了一个视频,存起来,挑着洗了几张照片,没有急着去撕破脸,而是挑了个日子,先去找了许双。 “许大夫,这就是你那天给狗的那一只镇定剂的去向,”顾小文指着照片说,“不幸这杯饮料,是那天同样生日,却被排挤的我的饮料杯。” “我那天晚上差点淹死,”顾小文说,“这应该算是杀人未遂。” 许双今晚值班,是帮一个比较好的同事替班,顾小文不请自来,上来就给他扔了这么劲爆的炸\弹,他整个人都有些反应不能。 “你……开玩笑。”许双今天又戴了平光镜,看了照片之后,笑容有点僵。 “她是你亲生母亲,”许双说,“这照片也说明不了什么,可能她只是看你被孤立心疼,给你添饮料呢。” 顾小文笑了起来,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裙子,画了淡妆,凸显出她那双下垂眼的无辜和清丽,灯光下皮肤莹白,看上去温柔邻家,无害极了。 “许医生,”顾小文凑近他,把他的眼镜给勾下来,放在桌子上,抓着他椅子的两个扶手,微微前倾,盯着他的眼睛。 “我没有证据,不会无的放矢,”顾小文说,“我连目击证人都有,她是出于什么心理我们先不谈论。许医生你说,要是这件事捅漏了,你把处方药给凶手助纣为虐的事情,够不够取消你心外主任的竞选资格?” 许双表情猛地一变,顾小文离他离得很近,因此将他眼中的惊怒都看在眼里。 这世上所有人,只要存在,只要有社会关系,就都是有软肋,有七寸的。 顾小文最擅长的,就是捏住这些七寸,达到她想达到的目的。 许双是个很好的人,从学生开始,成绩就一直很优异,长的温润如玉,性格也十分的美玉无瑕。 但是这样的性格,源自他家中的教育,他爸爸妈妈全都是医学界比较著名的人物,虽然现在退下来了,但是底蕴在那里,对于许双的期望也在那里。 许双孝顺得很,从来不忤逆长辈,自己也喜欢医学,可以说整个人没有污点。 顾小文了解到了这些,甚至都打算放过他那点“无心之失”了。 她完全相信许双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他在大学没毕业,就在路边救过人,这些年耗在手术台上的青春,无不证实了他的品行。 就连答应做白康城的家庭医生,也不全是为了钱,而是他对于自闭症患者的后天成因和临床表现,发表过相关领域的医学专题。 那支镇定剂,他也绝对想不到顾家那样的人家,会拿去做坏事。 不过很可惜,顾小文现在急需帮助。 她找不到比许双更合适的人选了。 “我不知道,”许双皱眉,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拿眼镜,但是想起自己并不近视,就只是碰了下眼镜。 接着皱眉看向顾小文,“你要去报警吗?” 顾小文堪称乖巧地坐回自己椅子里,用着这种人畜无害的打扮,从包里摸出了烟盒,拿出一只夹在手里,却不点燃。 “现在还没这个打算,”顾小文说,“我想请许医生帮我一个忙。” 她说得很温和甚至带着点恳切,和刚才咄咄逼人的样子大相径庭,许双看着她眉头越皱越深,“你想做什么?我不……” “我不会让你干什么违背道德和法纪的事情,”顾小文说,“你别紧张许医生,我一个弱女子能干什么?” “你先看看这个。” 顾小文想达成什么目的,自然也不是只靠捏人七寸,毕竟威逼利诱这四个字,里面重中之重是利诱。 许双家庭条件不可能差,从小堪称锦衣玉食长大,钱是肯定不缺的,顾小文想来想去,也就现在的心外主任位置,能让他稍微动动心了。 毕竟他不想辜负父母对他的期望,和他自己那么多年的努力。 顾小文给他放了一小段,那天晚上她在住院楼的前面录下的关于“刘主任”的受\贿过程。 “这个是你的竞争对手,”顾小文说,“老医生了资质比你高,在心外快要十五年,最近家里儿子要出国留学,他应该是很急用钱。” 顾小文笑着说,“在我心里,这样的医生不如许医生适合当主任。” “许医生,我们互相帮忙,”顾小文说, “然后这个刘主任,交给你处置,我想你一定会让他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他应该付的代价。” 许双紧紧盯着顾小文,看着她全程云淡风轻却咄咄逼人,不由心惊。 但是她手里抓着自己的把柄,那件事真的漏了,影响不会很大,他科室主任肯定没戏了。 可她后来给他看的视频…… 许双早就知道姓刘的手脚不干净,但是苦于没有证据。 他几乎没有纠结很久,本来他都做好了不能成功的准备,可现在胜利的大门毫无预兆地向他敞开,至于代价……总要先听听。 顾小文耐心十足地摆弄手里的烟,时不时放在鼻子下闻闻。 值班医生屋子里的白炽灯让两个相对而坐的都微微眯眼,许久,许双才在一个夜里睡不着出来上厕所的病患回房之后,出声问顾小文,“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顾小文在许双的注视下慢慢地勾起嘴唇,毫不掩饰得逞的笑意,让许双莫名的牙痒痒。 也让他有些微微兴奋。 她手里确实有他想要的东西,错过了一蹉跎不知道又要多少年,人一辈子,其实没有几个多少年,尤其他现在正是全盛时期。 顾小文把烟塞回去,然后正了正坐姿,点了点桌子上放着的汤颜丽端着饮料去泳池边的照片。 “帮我查查关于她的医疗档案,”顾小文说,“在五院那边,我伸不上手。” “五院?”许双皱眉,五院是精神病医院。 “你怀疑她有精神病?”许双问,接着他又说,“可是我在这市医院,也干涉不到五院。” “你有个叔叔在五院,”顾小文说,“你爸爸妈妈那么多的人脉,差一个档案而已,许医生,别逗我玩。” 许双脸色微沉,“你调查我?” 顾小文无语,“你这么鼎鼎大名,我随便跟谁说句话,都能知道这些。” 许双面色不好,又说, “你就算查出来又怎么样?” 他问,“你到底什么目的?” 顾小文说,“许医生,你也说她是我亲妈我不该怀疑,我只是好奇,我亲妈,失散了这么多年,终于把我找回来了却想弄死我,为什么?” 顾小文低了下头,再抬头眼中蒙上水雾,“如果她真的有精神类的疾病,我至少能劝自己,她只是……” 顾小文眼泪毫无预兆啪嗒地砸在自己的裙子上,湿了一小块,许双愣了下,不太知道怎么哄女人,顿时紧张地捏了下手。 “你……” “她或许只是有病,不是不爱我。”顾小文笑了笑,表情悲切。 许双顿时心软,递给了她一张纸巾。 “我试试,不保证能成功,”他说。 顾小文把那晚在住院楼前面拍到的视频转给他,充满信任地抓着他的手,像那些入院之后,希望许双能够还给他们健康的病人一样,带着哀求,“许大夫,谢谢你,拜托了。” 顾小文哭哭哭啼啼地走了,许双神色复杂地琢磨事儿,后半夜替班的睡觉都没睡着。 而顾小文出了医院大门,就把眼泪擦得干干净净,马上哪有一丝一毫的悲伤,哼着小曲儿打了个车,直奔顾家。 她进入顾家之后,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从后院跳墙去了白家。 现在是夜里一点半,她心情太好了,想去找江容。 她看到江容的娱乐室灯光还亮着,应该还没睡,顾小文从后院过去,江容的房间没有阳台台阶,她犹豫了一下,准备顺着白康城的屋子过去。 他卧室的灯是黑的,他这个工作狂肯定还没回来。 顾小文不是第一次从他卧室穿过去找江容了,抹黑走阳台台阶也轻车熟路。 从台阶上去,拽了下拉门……没有拽开。 这里一般不锁的,怎么锁了? 难道是白康城回来了?不能。 顾小文朝着卧室那边走了走,把脸贴在白康城的卧室玻璃上朝里面看。 结果才贴上去,里面突然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下一秒阳台和卧室的灯大亮,顾小文被照得无所遁形,她和白康城玻璃内外大眼瞪小眼,白康城的是大眼,吓得。 顾小文的是小眼,被灯光晃得眯起来。 “谁!” 白康城没戴眼镜,气壮山河的又喊了一声。 顾小文原地蹲下,弯腰转头掉屁股朝台阶下跑,但是不料白康城速度太快,冲过来打开了阳台门,还戴上了眼镜。 顾小文正弯着腰跑下了两阶台阶,被白康城精准的拎住了后脖领给逮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小文:造孽啊! —— 踊跃留言哦! 2("给你500万离开我弟弟"); s://.c/read/40195/23770508.html .c。m.c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9、引人犯罪 ("给你500万离开我弟弟"); 顾小文被扯着后领子, 拎回了阳台上,白康城穿着一身丝质睡衣,眉眼疲倦中带着惊魂未定。 惊魂未定又在看清了顾小文之后, 掺杂上了更加复杂的神色。 “你在这干什么?”白康城看着顾小文,“几点了你没看看?” 顾小文要怂的时候绝对不刚,她缩着脖子, 像一朵无害的小白花,任由白康城向她询问了半天, 才抬起头来幽幽地看着他。 “你干嘛来了?”白康城问, “半夜三更地贴在玻璃上, 你是不是精神方面有问题?” 他按了下自己刚才被吓得乱蹦的心脏, 瞪着顾小文。 顾小文本来没有想说话, 准备将装可怜进行到底。但是白康城问她是不是有精神类的疾病,顾小文顿时想起了汤颜丽, 冷笑一声说, “应该。” 白康城“……什么?” 顾小文抬眼又对着他讨好地笑起来,她肯定不能说着半夜三更的是来找江容, 她又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随便查下监控就知道。 她就算和江容相处得再好,这个点儿找人, 猪都能看出不对劲儿。 所以她只能往反方向说,反正这里是白康城的卧室, 反正她的人设就是个痴情女配, 她索性说,“康城哥,你别骂我了,再骂就骂傻了……” 顾小文装起来真是把含羞带怯四个字刻到骨子里, 怯怯地看了白康城一眼,说道,“我是太多天没见到你了,想你想出了精神病,睡不着觉想来看看。” 白康城:…… 他被吓得一肚子火,任谁正要睡着,听着有人拽门,结果一起来看着二楼窗外贴着一张脸,披头散发地不被吓死也吓疯了。 要不是他本身这些天累得要死,没什么力气发火,也不会是这个态度,那肯定和在公司开会骂人一样的霸王龙模式了。 顾小文到底为什么这个点儿趴他窗户上,他想不通,但也……没想过是这个理由。 白康城一时无语。 顾小文说完这句话之后,就透过白康城的身后,看到了听到声音,正趴在白康城门口,朝着阳台上看的江容。 顾小文:…… 阳台的门开着,白康城的卧室门正好和阳台形成过堂风,他们说什么话屋子里都能听见的。 宝贝儿你可别误会啊! 操蛋就操蛋在她不能马上解释,顾小文是真的欲哭无泪。 白康城看着她的发旋和越来越低的脖子,想到上一次她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在阳台上救了江容被他误会,然后面红耳赤地诅咒发誓自己再也不来了。 白康城看着顾小文又涨红的双颊和耳朵,不知道她是因为看到江容走了,心里急着要去哄小宝贝。 竟然还觉得她这样有点……可爱。 白康城喜欢小白兔一样羞涩无害懂事又温柔的女孩,顾小文此时此刻,算是正巧戳到了他的点上。 于是他语气放软一些,居然解释道,“我这几天出国了,昨天下午才回来。” 顾小文:“……啊。”你也回来得忒不是时候了! 白康城和顾小文两个人相顾无言,白康城说,“回去睡觉,我也要休息了,以后你不能这个时间过来,太吓人了。” 顾小文乖乖点头,江容已经回屋了,她看到江容卧室的灯关了,她的小可爱睡觉了。 “那我走了,对不起康城哥!”我下次你不在的时候再来! 她说着噔噔朝着台阶下跑,被鬼撵一样快,白康城看着她灵活无比的双手撑着挺高的院墙,飞速地消失在夜色里,忍不住露出了点笑意。 但是随后又进屋,锁死了阳台门之后,特意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还觉得有阴影,最后索性调低了空调的温度,抓着被子把脑袋蒙上睡了。 顾小文夜会情郎铩羽而归,第二天早上再接再厉,大清早地就去白家找江容跑步。 几天天色有点阴沉沉的,空气中水汽很重,顾小文睡得太少起得太早,真个人蔫蔫的,这都六点了白康城作为一个工作狂居然还不上班! 顾小文在白家的客厅碰见他,笑得有些僵硬,恨不得亲自打包把他扔出门,免得妨碍她和江容贴贴。 白康城正吃早餐,手边放着一份资料,反倒是一向早起的江容还没起。 顾小文一进门,白康城还挺惊讶的,他就是再不想误会,顾小文昨晚上趴他的窗户,今天早上又起大早来白家,怎么看怎么像是堵他。 白康城还真没遇见积极到这种程度的追求者,他一时间也有些无所适从,偏偏他还不讨厌顾小文,也愿意让江容和她多接触,近些日子江容就开朗多了。 汪阿姨说,江容昨天甚至还跟她主动说要吃蛋羹。 因此白康城看了看顾小文,开口没有再煞风景地问你怎么来了,而是问,“你吃了吗?一块儿吃?” 顾小文摇头如拨浪鼓,“你吃你吃,你快点吃康城哥,我知道你忙,我是来找江容一起去跑步的。” 吃完快点滚蛋啊! 白康城看着顾小文左顾右盼,又欲盖弥彰地说这些,好笑的抿了抿唇。 “江容还没起来,”白康城说,“他很少赖床的,我让汪阿姨去看看。” “我去!”顾小文顿了下,琢磨着再怎么江容也是个男的,直接说进去不合适,笑笑找补道,“我和他约好了去跑步,我不进去,就在门口叫。” “嗯,可以啊,”白康城点头,顾小文就快速跑向二楼,白康城把资料给合上,迅速把剩下的几口东西吃了。 他虽然不反感顾小文,但是也没有打算和谁交往,这两天她朝上凑的又太积极了,他得躲躲。 顾家现在明显被城北的地产给托住了,无底洞似的朝里面填钱,顾城怂恿顾小文这么勤快地来他们家,打的是什么主意白康城不傻。 这个节骨眼上,不撤掉城北的项目到最后必然竹篮打水,企图用联姻来化解资金链断层,也就只有孙家那种和顾家一样岌岌可危摇摇欲坠的企业,才会想着在倾倒之前,借着彼此的肩膀多撑一时片刻。 不过孙家的婚约是跟顾家二小姐顾丝丝的,之前那小姑娘和顾小文一起朝着他跟前儿凑来着,这段时间倒是消停了,就只剩顾小文一个人锲而不舍。 白康城叹口气上了车,司机迅速启动了车子,别说他对顾小文还没有那个意思,即便是有,他是个生意人,是不会为了个女人做冤大头,朝着显而易见的火坑里面跳的。 顾小文自然不知道白康城脑补误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就算知道也不在乎,她根本没像说的那样在外面叫,而是毫不犹豫地拧开了江容的卧室门。 “江容?”她打开门,屋子里黑漆漆的,江容的卧室门没有关,他还在安静地睡着。 顾小文走到江容卧室,把遮阳帘给打开,阳光骤然照射进来,顾小文说,“江容,起来了,不是说好了今天一起去跑步,快点起来,是你喜欢的阴天,趁着没下雨咱们可以去后山那的小公园儿。” 屋子里光线亮起来,江容微微皱眉,顾小文的声音把他从梦境里面狠狠拉出来,他几乎是瞬间坐起来,气喘吁吁的眼中满是不知状况的迷茫,他看着站在床边的顾小文,恍惚间还以为在梦中没有醒来。 “江容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做噩梦了?” 顾小文穿着一身宽松的运动装,扎着俏皮的马尾,她朝着江容走过来。江容晃了晃头,在她凑近之后彻底清醒过来,然后躲避她朝着自己额头碰过来的手。 “应该不是高烧,高烧不流汗,”顾小文说,“你这年纪也不至于盗汗,你做什么噩梦了吓成这样。” 江容慢慢摇头,呆呆地看了顾小文半晌,在顾小文的催促中,掀开被子直接下地。 他在外面,是个连衣裳的扣子都必须扣到嗓子眼的,顾小文猜测衣服的包裹大概让他有安全感。 但是在家里,这个安全感本身就很浓重的环境中,江容也接受顾小文闯入他私人的领地,因此他根本不注重自身的隐私,也没有这个意识。 一大早少年人端着枪实在是正常不过,顾小文不是第一次看到,但还是心里操了一声。 江容上衣和白康城一样的丝质,睡一晚扣子蹭开了好几颗,起身后松垮的半挂在肩膀上,他半长的头发乱糟糟的盖着睡意未散的眼睛,慢吞吞地边走边拍着自己的脸,端着枪走过顾小文的身边。 江容长的本身就容易让人有不太好的联想,这种毫无防备的样子,简直就是勾引人犯罪,天知道多大的意志力,让顾小文没有飞扑把他摁回床上揉一揉。 “你快点,外面看样子要下雨。”顾小文催促江容,他好半晌才应了一声。 但是站在马桶面前皱着眉,干等着枪杆子自我软化。 足足快四十分钟,他才一身水汽地出来,穿着浴袍走到换衣间去换衣服了。 顾小文坐在沙发上挠沙发皮子,留下一道道白白的指甲印,哎哟不能动色心,这一大早的东西也没吃低血压,昨晚上还没睡好,她要是琢磨得太过火了一激动昏过去可怎么好。 顾小文想着想着,汪阿姨来叫两个人吃早饭。 顾小文出声应道,“哎,就来!”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自己家。 江容换上了浅黄色的运动衣出来,眼神彻底清醒过来了,但是头发没有擦,还滴着水。 顾小文转头看了一眼,浅黄色是很扎眼的颜色,一般人穿上容易喧宾夺主。 但是江容长得干净,这种颜色在他身上不突兀,反倒衬他像个成了精的可口水果。 顾小文看了眼他还在滴水的头发,不由地感叹。 这年轻的小男孩,真是鲜嫩多汁啊。 作者有话要说:  顾小文:呲溜。 —— 踊跃留言哦!留言多多晚上还有! 2("给你500万离开我弟弟"); s://.c/read/40195/23770509.html .c。m.c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20章 却见他在笑 “头发还湿着, ”顾小文见江容就要朝外走了,从沙发上站起来说,“吹一下, 外面有风, 会感冒的。” 江容抬手看了眼手上的表, “时间到了。” “不差这两分钟, ”顾小文说,“你要是不爱吹, 我帮你啊, 不碰你头皮,只碰头发。” “时间,到了。”江容神情执拗地站在门口,重复道, “吃饭的……时间到了。” “时间……到了!” “好,吃饭。”顾小文无奈抬手做了投降的姿势, “我们去吃早饭。” 江容点头, 率先打开门出去。 顾小文耸了下肩跟在他后面,汪莲华已经把所有的吃得都摆好了, 江容在桌边坐下,开始喝蛋羹,顾小文坐在他的对面, 吃三明治。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不说话, 很快吃完,江容一直看着时间, 在早上七点四十, 两个人准时出门。 天边的云黑漆漆的压下来, 明显是大雨前兆, 迎面的风也是很凉,夹杂着土腥味。 顾小文看了眼江容还没干的头发,怕他被吹着或者淋到生病,建议道,“今天要下雨了,不然我们回去玩乐高?” 江容侧头看了顾小文一眼,手脚不太协调的慢慢跑着,“你说,去后山的小公园。” 顾小文:“我们可以等晴天的时候再去,你头发还湿着,风很凉,要下雨了。” 顾小文说了这一句,突然有不小的雨点砸在她的脑门上,她见江容也缩了下脖子,明显被雨点打到,又说,“你看,下雨了,我们快回去,不然要被浇湿了。” 江容却没听到一样,还在继续向前跑,顾小文只得又追上,继续劝他,“下雨了,我们……” “不!” 江容突然有些激动地站住,双手抬起来作势去敲打头,“不!” “不!” “不回去!” “计划,”他用力地点着自己的手表,“计划好了!” 他瞪着顾小文,“我们说好了!” “去小公园!” 每一个字都很用力地低吼,顾小文看他抱住自己的脑袋开始敲,毛驴拉磨一样围着她转圈儿,即将失控。 抬头看了眼即将大雨倾盆的天,顾小文第二次无奈又好笑地叹口气说道,“你也太不知变通了。” “不过我们确实说好了。”顾小文说,“走,好多年没有干出这种傻\\逼事儿了,体验一下也不错。” “别转了!”顾小文拍了下江容的肩膀,闷雷阵阵从天边传来,“跑,小公园有个能躲雨的凉亭!” 江容本来濒临崩溃,他不能接受计划好的事情被打乱,见顾小文又重新开始跑了,也很快冷静下来,跟在她身后跑起来。 空气中的水汽越来越重,风也大了起来,乌云堆叠天色暗得像是要黑天了,闷雷滚滚,有闪电划过天际。 顾小文看了眼道路两边儿的大树,自言自语地说,“我今天要是被雷劈死,肯定是老天爷惩罚我色胆包天,这天气也敢跟你出来嘚瑟。” 江容跑得很专心,没听顾小文说什么,顾小文居然笑起来,撵上他,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能不能理解,就说,“你知道吗,我这样的人打雷的时候,出门等同于用命挑战天儿爷,可见我对你是真爱啊。” 顾小文话音刚落,“咔”的一声巨响,雷好像就劈在两个人的头顶一样,顾小文顿时吓得一缩脖子,朝着江容的身边凑了下。 雷声一直都很远,这冷不丁的一下江容也吓了一跳,他下意识朝着顾小文身边凑,两个人手臂脑袋都撞在一起,活像一对儿在天道面前无所遁形的妖孽。 “快跑!”顾小文隔着衣服抓住了江容的手腕,“老天爷来劈我了!” 江容被顾小文扯着突然加速,大雨宛如天漏一般,哗地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江容气喘吁吁地跟着顾小文跑了一段儿,然后在满脑袋淌水身上湿了大半的时候笑起来。 雨太大了,把顾小文的色心都浇灭了,她连眼睛都睁不太开,更没有工夫回头去看江容,只想赶紧到小公园的小亭子里面,好歹那里有个顶,不至于像现在一样,和江容成为一对展翅狂奔的落汤鸡。 再说有顶的地方,顾小文有安全感,她是真得有点怕自己被雷劈死让天收了。 不过再怎么狂奔,江容也因为肢体的不协调很拖后腿,顾小文又不可能扔下他自己跑,雨下得越来越大,顾小文连裤衩都湿透之后,就不再找急忙慌地跑了。 雷声也随着骤雨隆隆走远,连风都停了,直上直下的雨点砸得脑壳疼。 顾小文抹了一把脸,侧头看向江容,却见他在笑。 不是前几次勾勾嘴唇那样一闪而逝的笑,而是嘴角一直维持着弧度,对于他这样情绪理解障碍和情绪匮乏的人来说,足可见这笑容有多么真心实意。 脑袋浇的像牛犊子舔过似的,但是他长得是真好,这种贴头皮的发型都能撑住,在雨幕笑起来格外的……显得脑子不好。 顾小文也笑起来,她感叹脑子不好怕是会传染,但是她有点控制不住,除了远山和街道,这条路上,只有静静接受天地洗礼的他们,耳边都是唰啦啦的雨落,顾小文居然体会到许久未有的畅快和放纵。 顾小文不跑了,也跑不动了,大雨把两个人的体温都迅速地降低,顾小文有些冷,走路衣服贴在身上激起一阵阵鸡皮疙瘩,唯一的热源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江容交握的手。 他们在暴雨里拉手漫步,顾小文从来不是个浪漫的人,但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可真是浪漫至死。 “这比你家淋浴喷头水流还大,早知道就带块香皂了!”顾小文冲着江容喊,抓着他的手掌用力,让他也察觉到他们在牵手。 江容一直笑,仰头大睁着眼睛朝着天上看,雨水砸进眼里,他眼睫就微微地颤动,但还是执着地睁着眼。 “渴不渴!”顾小文说,“喝一点,张开嘴!” 江容没有挣开和顾小文牵着的手,他向来不喜欢和别人亲近和碰触,因为陌生的气味和体温,会让他紧张。 但是此刻不一样,这里平时就没有什么人,生活在别墅区的人,谁家不是有一整层的健身室,没人喜欢朝着山上跑。小公园也是年久失修,很多健身器材都上锈了,又没有自家园景那样好的风景。 所以这一条不知道通向哪里的路上,成了一个独立的小天地,在这样大雨倾盆的时刻,只有他们而已。 无人让江容放松,又因为顾小文被大雨淋湿的手掌和他的一样冰凉,抓着也不觉得抗拒,他们身上都是湿漉漉的水和山间的青草泥土气味,一模一样,不分彼此。 顾小文察觉到江容的放松和惬意,她索性就完全不急了,反正已经下了“汤锅”了,湿透了没什么可挣扎的。 她看着江容被她怂恿的张嘴接雨喝得来劲儿,自己也张开嘴去接。 雨点砸在喉咙上很痒,顾小文咯咯笑起来,感觉自己的脑子大概也进水了。 两个人慢吞吞地走,好一阵子才到小公园,雨稍稍小了一些,顾小文拉着江容朝着小亭子走。 到这时候已经不是躲雨了,就是想要去。 江容任由她拉着,很放松,像个断了翅膀腿脚也不太利索的伤鸟,他根本不必在顾小文面前刻意去注意自己的走路姿势,因为从一开始,顾小文就从来没有用其他人看他那种眼神看过他走路。 就算有时候会笑,但江容知道那不是嘲笑。 他们是朋友。 顾小文扯着他,进小亭子准备休息下,把外套脱了拧一拧,再好歹擦擦头发。 结果两个人才迈步进去,就听到一声压低的呜呜声。 这声音是某种动物在感受到威胁即将发起攻击的声音! 顾小文十分敏锐,甚至没看清是什么,就一把甩开江容的手,回手照着他胸口推了一把,把他给推出了小亭子。 然后自己原地一跳,躲过了凳子下面窜出来的浑身血糊糊的东西凶猛的尖牙。 顾小文单脚站在小亭子的凳子上还没站稳,就一脚踹在了那玩意的脑袋上。 “嗷呜呜……”一声。 顾小文这次看清了,是一条狗。 浑身是血的狗。 被她踹了之后,那狗呜呜地叫唤着重新钻到了凳子底下的缝隙里面,地上湿漉漉的托着血痕,是被它断掉的狗腿拖出来的。 顾小文皱起眉,被她踹了一脚那狗怕了她,挤进狭窄的缝隙无法转身,也无法藏住全部身体,露在外面的尾巴都在颤,一时半会儿得不敢出来了。 顾小文转头看向亭子外,江容之前被她推得太急,不慎摔在地上了,现在还双手拄着地面坐在地上,他在看那条狗。 顾小文跳下来走到江容的身边,朝着他伸出手,“快起来,等会它又发疯出来咬人了。” 江容愣愣的,看上去像是被吓傻了,雨来得快去得快,转眼工夫彻底变成了毛毛雨,乌云开始逐渐地稀薄,天色越来越亮。 顾小文叫了江容好几声,江容才回过神,把视线从那条狗的身上挪到顾小文的身上,又落在她的手上,最后抬起手,慢慢地把手放在了顾小文手上。 顾小文不敢呼吸,怕雨一停江容那点放纵又缩回去,但是江容把手在她的掌心落实了,顾小文总算吁出了那口气。 江容借助顾小文的力气起身。 “走,这狗在这里,我们不能在这儿待着,免得被它给咬了,”顾小文说,“我先送你回家换衣服洗澡,你得让汪阿姨给你熬姜汤喝,淋雨之后得驱寒。” 江容却不走,被顾小文拉着也不走,顾小文看着他还在朝着那凳子底下看。 “它……耳朵,”江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嘴唇动了半晌也没有说出来,憋得脸通红。 “耳朵被剪掉了,”顾小文说。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21章 你说能就能 江容猛点头, 松开了顾小文的手,改为抓住了她的手臂。 看着她。 顾小文:“……” “我先送你回家?”她商量着,“你不怕它咬你么。” 江容还是看着她。 那双黑白分明格外清亮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被雨水洗过, 简直像一片波光粼粼的湖, 晃动得人心烦意乱。 顾小文摸了把脸, “我知道它被虐待了,状况很差, 但是我得先把你送回去, 再找点专业的东西来抓,我会处理的,你放心。” “走?”她拉江容。 江容还是不动。 “祖宗,”顾小文微微抬头看着他, 半晌叹口气,“你真是我活祖宗。” 她把自己的运动衣外套脱下来拧了拧水。 然后又把小背心给脱下来了, 缓慢散去的乌云中乍泄的天光, 照在她的运动内衣和后背大片裸\\露的莹白皮肉上。 “我抓他,你躲远点, ”顾小文说,“你不能在这里看着,要是我让你被狗咬了, 你哥哥以后不会再让我找你, 或者带你出来了。” “江容?”顾小文把小背心在左手手腕上缠好。 抓着运动外衣说,“江宝贝?你躲远点, 去那边那棵树下站着。” “容容, ”顾小文说, “你要是不听话, 我可不管了。” “你想养?我问过,你哥根本不让你养狗,不然我早就送你了。” 顾小文说,“你不能养,这狗我要送宠物医院。” 江容执拗起来,能把人搞疯,他瞪着眼睛看着顾小文,油盐不进的,也不会说一句软话,更不会求人哄人。 但他不断闪烁的眼睫,暴露了他焦灼又无助的内心。 “它……”江容好一会才问出声,“还能活,吗?” 顾小文想到刚才看到的狗的样子,顿了顿,说,“看上去没有致命伤,但是有没有内伤不知道,要送宠物医院才能知道能不能活。” 江容还想说什么,可是半天都没说出来。 最后松开了顾小文的手臂,默默地走到了顾小文说的那棵树下,等在那里。 顾小文微微吸了口气,转头进了小亭子。 他妈的,那么大一条狗,被虐待了正在应激,凑近都咬人,等她回去找人找家伙都不行,就逼着她硬抓。 她的小宝贝儿还真会折磨人。 顾小文手里提着自己的运动上衣,慢慢走进小亭子,并没有急着去抓狗,而是蹲下来观察。 这小亭子的椅子,是那种木制连片的,围绕着整个亭子呈现一个圆弧,中间站人,四圈都能坐。 那狗就在这椅子下面转角的地方,上半身都钻进了缝隙,就留个血糊糊的屁股一条扭曲的短腿,还有不断发抖也不知道是冷是疼还是害怕的尾巴在外面。 这还真的不好抓,无从下手,这狗瘦得刀鱼似的,可见这种折磨不是一两天,对人类这个品种肯定是伤透了心加上戒备满格。 她但凡是敢伸手,必然要被咬,顾小文从来不是个逞能的,她一般遇见干不过对手,或者是处于下风的状态,都会悄悄记在小本子上,然后谋定后动。 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往上莽,对于危险的事情充满激情,却不会拿自己去冒险,但是此时此刻,她转头看了眼。 江容瞪着两只眼,乖巧地站在她说的那棵树下,虽然一句话也表达不出来,但是他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写着期待。 期待她把狗给抓住。 妈的。 顾小文只能豁出去了,毕竟人类有一个通病,那就是爱在喜欢的对象面前显摆自己多能耐。 况且她真怕不答应,江容又要犯病,或者自己抓狗再被咬了。 顾小文脚步又轻又缓的凑近,但没有什么用,那狗的脑袋钻在缝隙,但是能看到也能感觉到有人凑近。 “呜呜……”的警告声伴着一阵清风,吹得顾小文湿漉的上身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她一见悄默声地靠近行不通,索性抖开了衣服,然后三步并作两步骤然发起了攻击—— 抓住狗的尾巴把它使劲朝外一扯! “嗷——”的一声,那只狗如她所料转头就咬,也如她观察的,是从比较宽敞的左面回头。 顾小文就没躲,她把缠着背心的左手手腕直接向前塞在它嘴里,然后扯着衣服把它脑袋一蒙,接着隔着衣服掰开狗嘴挣开手腕,抱着被衣服蒙住的狗脑袋直接趴在了它身上。 “嗷嗷汪汪汪!” 顾小文这辈子加上上辈子没这么狼狈过,滚地驴一样地抱着狗头在地上按表走那样转圈。 这条狗的体形躺平都快赶上顾小文上半身那么长,一人一狗在地上较劲,顾小文半点不敢松手,一手搂着狗脖子,一手隔着衣服抓住了狗嘴,免得它再咬人。 江容迅速跑了过来,要上前帮忙。 顾小文连忙喊道,“走远点!” 然后继续尽全力地压着狗,甚至连腿都盘上去了。 匆匆两眼,看不出这条狗的品种,但是它体型实在不小,要是不受这么严重的伤,顾小文也没有指望能治得住它。毕竟它是个畜生,长着尖牙,而顾小文只是个体型不算娇小,但也实在不强壮,顶多算身材高挑的女孩子。 不过这狗遭受了非人虐待,又瘦成这德行,还断了一条腿,顾小文和它的劲儿一时间不相上下。 勉强压住它消停了一时片刻,大概是对于死亡的恐惧和对人类的绝望致使它又剧烈地挣扎起来。 顾小文一口气没等喘匀乎,差点脱手,连忙勒住它的脖子,甚至伸手掐住了它断了后腿。 “嗷嗷嗷——” 狗一直凄厉疯狂地叫。 顾小文一身被雨淋湿还躺在地上,活活累出了一身的汗。 一人一狗僵持着。 小说里那些天生带亲近动物体质,贴着马耳朵说话就能让马听话的技能,她是一样没有。 穿个书系统大部分时间是死的,连剧情也是要她的时候,才会说一点,顾小文别说金手指,她连个指甲盖都没有现成的。 抓狗还是抓顾家的妖魔鬼怪们,都要靠自己! “操!” 她忍不住爆了粗。 被虐待后的狗,不可能在人接近的时候,感觉到狗屁的善意,那都是故事。 她必须先制服它,让它失去行动能力,再想办法救它。 顾小文狠了狠心,反正抓狗的来了也不是麻醉就是电击,哪个都对狗不好,她勒住狗脖子用了点劲儿,它逐渐绵软下来,窒息所至。 心里数着数,贴着狗脑袋听着,也顾不得狗身上散发出的腥臭了。 这个办法好用,很快它就四肢脱力。 这一点倒是和人一样,只要开始窒息,所有的肢体供给都会自动被切断去供应大脑。 狗昏过去了。 顾小文连忙爬起来把自己的衣服死死地系在狗头上,然后对江容说,“外衣脱下来,把他狗腿也绑住。” 江容脱的很快,扬手就都扯下来了,连里面小背心都没有留,光着在晨曦里面分外扎眼的上身,把衣服一股脑都给了顾小文。 顾小文抬起头来看着他,忍不住笑了,她的裤子蹭的都是血,看起来很吓人。 她指着江容的背心,“你把这个穿上。” 顾小文给他抓狗,他现在听话的要死,乖乖地拿过背心迅速穿上。 然后打了个激灵,抱住了自己的手臂,冷。 顾小文不知道狗什么时候醒,手上不敢耽搁,迅速把狗整个打包起来,避开了它的断腿,把其他的都捆住。 然后起身把自己手腕上缠着的背心解下来,看了眼左手手腕,没有侥幸,背心被咬透了,她手腕上两个尖牙牙印,出血量不多,但是扎针是难以避免的了。 她把小背心穿上,还有心情逗江容,“你看,你和狗咬的。” 她把自己两手手腕都展示给江容看,江容垂眸看了眼,然后抓住自己的手,身体轻晃地开始看向别处。 在羞愧,但是不知道怎么办。 顾小文笑了笑,指着狗说,“虽然它很瘦,但是我自己整不回去,咱们最好是回家再开车来。” 江容不说话抿着唇。 那就是不同意。 顾小文只好说,“那我们俩一起抱着,我抱脑袋你抱屁股,动作快点,在它醒来之前。” 江容这次点头,顾小文伸手弹了下他的脑门,“你就是个事儿精。” 江容居然没躲,老老实实地让顾小文弹了下,隔了一会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微微凑近看着顾小文。 那意思很明显——你可以再弹一下。 顾小文轻笑,“赶紧,一会狗醒了。” 雨后的太阳很暖和,但是架不住冷风一吹一哆嗦,顾小文和江容顶着大雨上山,又披着阳光下山。 只不过上去的时候好歹像个人样,但是下来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狼狈。 身上蹭得脏兮兮的全都是血,顾小文抱着狗头,谨防它随时醒过来,还托着它下巴,它醒了肯定要咬人。 江容抱着狗屁股,端着一盘子不能歪斜半点的汤碗似的,拿出了上供的架势。 但好在两个人分担重量还不算艰难。 风一吹树上就往下落水滴,两个人都穿着小背心,胳膊挨着胳膊,时不时地蹭过皮肉。 江容一开始还会躲,但是他又不能把狗扯两半,渐渐地就和顾小文贴着走了。 顾小文发现之后,见他没有什么抵触的表情,故意撞了他两下。 江容反应过来后,走着走着也撞了顾小文一下。 顾小文噗哧笑起来,江容也笑了。 下过雨阳光灿烂的有点过火,和江容跟顾小文的笑一样。 狗很快醒了,它挣扎了一下,顾小文马上捏住了它的嘴,和江容两个如临大敌地站住,但是等了一会,它没再挣扎了。 不知道它是彻底放弃了生存的希望,还是终于在精疲力竭之后,发现了顾小文和江容的目的不是弄死它所以消停了。 “它……能活。” 江容看着顾小文,眉眼带笑地说。 “你说能就能。”顾小文看着他冷的有些泛白的面色,还有跟他面色不太符合的艳红的唇色说,“谁敢不听你的话?”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22章 已经查到了 生活中有很多浪漫的时刻, 一顿可口的早饭,来自上班路上陌生人的善意。 甚至是工作一天后,推开窗子拂面的清风。 对于顾小文之前来说, 曾经最浪漫的是她一步一步爬到了她连想也不敢想的位置, 虽然站在巅峰之上的她不幸撞了, 穿了,但她最爱的,是那个朝上爬的过程。 而来到这个世界, 顾小文觉得, 比较浪漫的事情是遇见了江容,他不可估计, 无法确切地用某种性格的形容词去形容他。 他很安静, 但也是最不安静。 顾小文从前没有想过, 自己也有一天, 会像这样,浑身狼狈的沾满了血污, 抱着一条半死的狗在路上走, 甚至还觉得有些浪漫。 像在某个特定的场合, 会记住一首歌,她觉得自己毕生都会在下雨天想起今天的一切。 无论是淋雨的冷,是被狗咬的疼,或是江容终于愿意跟她拉手的事情。 顾小文有点想抽烟, 哪怕不抽,拿在手里转一转闻一闻也好。 可惜没带。 她就开始吹口哨。 她吹口哨很响的,也会很多小调, 好多人都觉得女孩子吹口哨不正经, 固有的思想中这种行为莫名其妙和文身, 还有吸烟都划在一个等级,统称为——流氓行为。 顾小文觉得这样以为的人才是莫名其妙,只要不干扰损害他人的前提下,自己怎么折腾关别人屁事儿? 所以她从不为别人的言论去改变自己。 她一开始吹得很低,江容也没有在意,但是等到她吹得越来越响,甚至婉转曲折的变化,节奏越来越快的时候,江容忍不住对着她侧目。 顾小文看了他一眼,笑着继续,她吹的是之前在海上弹奏的那一曲——梦中的婚礼。 江容走路都不看路了,只看顾小文,盯着她微撅的嘴,那种眼神是纯粹的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并不是和这世上其他人一样,看到女孩子吹口哨就露出莫名异样的眼神。 这就是顾小文喜欢江容的原因,他接触社会,却自我封闭,在他封闭的世界里面,并没什么世俗固定思维可言。 所有一切全凭喜好,她也可以把他的世界引导塑造成任何模样。 顾小文和江容抱着狗,一路走回了白家,并没回顾家,白康城只要不在家,汪莲华是十分好说话的。 但是由于顾小文和江容实在弄得太狼狈了,还浑身是血,汪莲华乍一看到两个人,还以为他们摔了吓得半死。 听顾小文说了都是狗身上的血,这才按着心口深呼吸道,“快把它先放这里,上楼去洗洗。” “小文还被狗咬了,哎哟,你们为什么要去惹它嘛,打个电话捉狗的就来了。”汪莲华看了眼顾小文手腕上的伤,“快去用肥皂搓了冲洗,我去打电话给许医生问他有没有时间过来,这是要打狂犬疫苗的啊……” 江容从汪莲华说他们不该去管狗的时候,神色就微微变了,在汪莲华说要给许双打电话,并且说打针的时候,表情彻底变了。 他呼吸也急促起来,顾小文连忙拉着他的手朝着楼上拽,“走,去楼上洗洗,汪阿姨不用麻烦,等会儿我送狗去市里的宠物医院,顺便去打狂犬疫苗就好,许大夫最近医院肯定很忙的,就不麻烦他了。” 汪莲华问,“你还要亲自送狗去宠物医院啊,门口保安……” “汪阿姨,”顾小文拉着已经浑身僵硬的江容站在二楼的转角处,看着她,面色带笑,但很严肃,“我来处理就行了,我很快下来,它挣不开的,你不要动它。” 汪莲华一向见顾小文温柔懂事的样子,还是头回见她这么正儿八经的严肃样子,都已经拿起电话拨通了,闻言愣愣地点头,挂掉说,“哦,好,好。” 顾小文迅速拉着身体越发僵硬的江容钻进了江容的卧室,关上门之后把江容按在门边,凑近看了看他,说道,“深呼吸。” 江容听话的深呼吸。 顾小文接连重复了好几次,江容跟着她的话深呼吸了几次,才总算是好一些,但是额头也冒出了汗。 “汪阿姨刚才说的话,一句过分的都没有,”顾小文尝试着去碰江容的手。 在碰到江容指尖的时候,他迅速缩了一下,但是顾小文尝试第二次,他就没有躲,甚至迅速回握住了顾小文,抬眼看向她,表情发白。 “我会把狗送去宠物医院,你不用担心,”顾小文问江容,“平时你哥哥不在家的时候,汪阿姨会凶你吗?” 江容视线乱扫,是焦灼和不安很明显,顾小文微微皱眉,江容却最终摇头。 “没有就好。”顾小文松口气,她对汪莲华的印象很好,她也觉得汪莲华不会区别对待江容,她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有信心的。 但凡事都是有原因的,不可能无缘无故,顾小文搓着江容冰凉的指尖,江容的视线垂落在她手腕上被狗咬的地方。 顾小文心头一跳,“你讨厌打针,害怕打针。” 她是肯定句,江容伸手摸了下顾小文被狗咬的地方,眼睫眨动得更快,面上却越发的白,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表达他的担忧,顾小文却能明白。 顾小文想起了方才汪莲华说话,而江容一步步的表情变化,心里逐渐也懂了,为什么汪莲华那么温柔关心他,江容却跟她不亲近,怕是平时江容发病的时候,打电话给许医生的都是汪莲华。 她打电话叫许医生的事情,让江容不舒服,顾小文连忙安慰,“你别怕,不是给你打针,是给我。” 顾小文说,“许医生不会来,我去市里,顺便送狗去救治。” 江容还是那副低落的样子,顾小文说,“你快点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我现在回家换个衣服,就马上去送狗。” 她说完了江容还是不动,顾小文就直接把他拉着带到了浴室门口,然后把人推了进去。 顾小文站在门口一分钟,听到淋浴打开的声音,这才放心地出门。 她下楼对站在客厅里无所适从的汪莲华柔下声音,“汪阿姨,我们淋雨了,你给江容熬点姜汤,我先回去换衣服,等下来取狗。” 汪莲华哎了一声,连忙就去厨房了。 顾小文得亏是早上跑步没有带手机,就放在了白家,不然也得和她一起泡汤,她在茶几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机,边朝外走,边点开了和白康城的消息框,难得主动私下给他发消息。 ——康城哥,我和江容聊了聊,也观察了他一些行为,我觉得你得查一查,当年把江容带回来的时候那家孤儿院还在吗,那里面应该有人虐待过江容,用针或者注射器一类的东西。 白康城才散了个会,看到了顾小文的消息,顿时眉头紧紧拧起来,带江容回来是七年前了,那家孤儿院还在不在,他也没有关注过。 他回复消息——是江容说的?他都说了什么,具体吗? 但是顾小文却没有再回复,她回了顾家,去换衣服,顾城不在家,只有汤颜丽像个没有人气儿的活死人一样,坐在客厅里喝茶,顾小文觉得她手里的冒气儿的茶杯都比她有活力。 顾小文从很多天前私下里就算是见到了汤颜丽,也根本懒得说话了,汤颜丽也很习惯这样,不怎么主动找顾小文说话。 这一次顾小文一身是血地回来,汤颜丽看到了,那双毫无生气的美目,总算是动了动,对着正上楼的顾小文后背说,“你怎么了?” 顾小文稀奇地站住,转头居高临下地看她,在许双那边没有彻底出结果之前,她还是要维持表面和平,于是顾小文说,“我救了个狗,弄一身血,现在去换衣服送它去医院。” 顾小文说完就上楼,汤颜丽居然破天荒地又说了一句,“家里不能养狗,丝丝过敏。” 顾小文脚步一顿,心想着去他妈的表面和平,直接头也不回冷冷道,“那就让她从家里滚蛋!” 她说完回去换衣服,汤颜丽表情比死人还僵的在沙发上坐着,保持着手里端着茶杯的姿势,很久都没有动。 顾小文随便洗了洗自己,很快换好了衣服,就打电话给顾家的司机常国秋,要他来接送。 常国秋和保姆谢萍,都有把柄在顾小文手里,因此格外的积极。 很快就等在了顾家的大门口,顾小文让他跟着自己去白家取了狗,常国秋抱着狗,顾小文跟在他后面,要出白家大门的时候,顾小文回头在二楼的窗口,看到洗过澡的江容站在那里看她。 她对江容笑了下,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让江容放心。 常国秋路上试图和顾小文攀谈,被顾小文冷脸给冻得不敢吱声,等到了宠物医院,顾小文就把常国秋打发走了。 她做了说明,医生要她再三保证,甚至还签了一个保证不是她虐待狗的协议,这才接受狗开始治疗。 “我们这边和警察可是有专线的啊。”宠物店的小妹妹看着很软很小只,但是一直在说话威胁比她高了不止一个头的顾小文。 顾小文嗯嗯啊啊地答应,给了双倍的钱,又展示了自己被狗咬的伤,这才被放过,从宠物医院出来。 正准备去医院的时候,许双反倒先给她打了电话。 “我听汪阿姨说你被狗咬了?”许双接通就问。 “你怎么知道的?”顾小文问。 “汪阿姨打了我的电话,又挂了,是我打回去问的。”许双解释。 “嗯,正要去医院打狂犬疫苗。”顾小文说,“怎么许主任要亲自给我打针吗?能走后门吗,不用挂号那种?” “不能,”许双站在自己办公室的床边,看着大楼外面,“想让动手,你得先得个心脏病之类的,狂犬病不归我管。” 顾小文在路边打了个车,已经上车,闻言嗤笑一声,“许主任不会专门打个电话关心我?” 顾小文觉得不太可能,许双天之骄子长这么大,估计第一次尝试被打巴掌给甜枣的路子,反感她还差不多,不可能关心她。 果然许双说,“当然不是,你让狗咬了我觉得都不用打狂犬疫苗,毕竟狗和狗之间能有什么可传染的。” 这句话居然带着点玩笑的意思,顾小文配合地笑了声,耐心听着,果然许双收了笑意,很快说,“你要查的东西,已经查到了。” 许双顿了顿,说道,“不过比你想得要劲爆一点。”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23章 她理解他 顾小文到医院里面挂号缴费打针, 弄好了之后已经中午,她没有去许双的办公室,而是和午休的许双约着去了饭店。 包间里面许双和服务员商量着点菜, 顾小文查看他带过来的资料, 眉梢从看到的那一刻开始就在扬着,根本没有落下来过。 等到服务人员出去, 许双双手撑在桌子上看着顾小文,顾小文一页一页地翻过去,最后合上资料的时候表情趋于平静,丝毫不见震惊。 放在手边,顾小文从身上摸出了她来饭店之前新买的烟, 撩起眼皮看了眼许双,没有抽,只是转了转, 闻了闻。 “你手腕上可真是多灾多难,”许双率先开口,憋不住笑似的,“你是怎么想到徒手抓疯狗的哈哈哈哈哈。” 顾小文看着许双笑弯了眼睛, 也露出点笑意,但她没有解释, 她不想把和江容之间的事情说给别人听。 “狂犬疫苗打了?”许双收了笑意又问。 “打了, ”顾小文说着, 端起服务员送进来的茶壶, 给许双先倒了一杯,用转盘转到他面前, 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喝了一口, 不是很好的茶叶, 又苦又涩,“这些谢谢许主任,”顾小文点了点她右手手臂边放着的资料,“你肯定能当上主任。” “嗤,”许双嗤了声,忍不住好奇地问,“内容你不觉得很惊讶吗?” 顾小文后仰在椅子上,嘴里叼着没有点燃的烟,片刻后笑了笑,“有点惊讶,但这点程度也不算什么。” 顾小文说,“要是我跟你说,我是死了又活过来的,许主任你惊讶吗?” 许双被她逗得咯咯笑,大概是他们都对目前的合作关系很满意,所以许双一直在咯咯笑,顾小文吃饭让鱼刺给卡了他也咯咯笑。 一顿饭结束之后,顾小文在心里给许双下了定论,这哥们儿怕是个连蛋的老母鸡转世。 顾小文吃过饭一直跟着许双的身后,走到医院门口了,许双忍不住说,“你是专门送我回来的?我怎么觉得我像个夜里被护送回家的女孩子?” 顾小文:……? 她是一顿饭被许双笑的吃啥都是鸡蛋味儿,没吃饱,想来这里买个卷饼吃,之前顾丝丝住院的时候,这里有个大娘卖的卷饼可好吃,她还想给江容带回去一个。 但是许双这么说,顾小文就只是笑笑,没有解释。她从拿完资料之后,就一直对许双堪称柔情似水,顾小文不是对他有了什么好印象,是怕以后还要用到他,那时候就纯粹的是求人办事儿了,许双当上主任内部消息已经放出来了,她手里没有能拿捏住许双的把柄了。 “你回去许主任,”顾小文说,“我也回去了。” 许双笑得也温润无比,“我发现你不喜欢开玩笑。” 我只是不喜欢跟你开玩笑。顾小文心里回道。 “那成,我进去了,你可别再送了,”许双又凑近她一些,压低声音,“别叫许主任,还没对外公布,还有那个‘刘主任’已经快要吊销执照了。” 顾小文对这种事情就不感兴趣了,不过耐心地听完了,含笑点头,“许医生未来可期。” 许双被她哄得脚步雀跃地走进医院大楼,顾小文转头撇嘴嘟囔,“象牙塔长大的,到底是单纯……” 顾小文当然不是看不起象牙塔长大的,她只是有点自己不想承认的羡慕。 这世上就是这样,如果有人护着,甚至是有人一辈子都护着,是很值得羡慕的事情。 家里有底子的,哪怕是护着的那个人没有亲自伸手,之前展开翅膀留下的余荫也足以让后辈顺风顺水,谁会不想成为被庇护的人? 只不过这世上也就是这样,很多先天的东西无法改变,上帝的宠儿就那么几个,她作为前世今生都被上帝忽视的那个孩子,想要什么,自然就只能靠着自己。 顾小文转到医院大楼的侧面,找到了那个大娘,买了两个卷饼,又打车去宠物医院看了眼,但是被挡回来了,狗子正在手术,不能见,说是肚子里还有铁牌子…… 顾小文只好几口吃了卷饼,又打车回了顾家。 这一次她把之前的监控都给收起来了,汤颜丽在午睡,顾小文的动作很快,拿上所有东西,包括换洗的衣服,然后才背着不算大的包包,带着冷掉的卷饼去找江容。 快要下午,江容没有喝汪莲华给他送上楼的姜汤,顾小文早就猜到了,她把姜汤和卷饼一起热了,叫江容起来吃。 江容有点鼻塞,躺在被子里也没有睡,顾小文一回来他就醒了,被她叫了几声就起来,乖乖地皱眉喝了姜汤,吃卷饼的时候还忍不住说,“这个我之前……吃过。” “哦?” “你还吃过这个?”顾小文倒是真有些惊讶。 江容的事情顾小文了解得不多,但听说过得也不少了,圈子里哪来的秘密,顾小文为了查原身溺水的事情,把半个圈子都接触遍了,自然也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一些。 江容是被白康城接回白家的,他是白家老爷子白东卓的私生子,不过江容又有差别,因为他连私生子也不如,他是白东卓不承认的孩子。 白东卓当年因为一个项目,被对家算计和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女孩有了那么一夜,之后就有了江容。 对家打算用这个威胁白东卓,但是白东卓根本不吃这一套,然后江容和那个女孩就一起失去了利用作用,生下江容的时候女孩死了,江容被送进孤儿院。 之后有一年,白康城和江容一起被绑架,白东卓年纪大了,两个儿子都被捏在对方手里,到底是就范了一次。 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当时的白家爷们三个,还有那绑架犯和被白东卓弄进监狱的对家知道,反正那之后,白东卓的身体每况愈下,白康城开始一点点接手家族企业,并且把江容接了回来。 因此江容从出生开始,不是在孤儿院就是在白家养着,倒是很难吃到这种普通人会钟爱的小吃。 之前没人给买,之后也没机会吃这街边摊。 “就是……一个人给我买过。” “谁啊?”顾小文刨根问底,并且猜得八\\九不离十,“上学的时候同学?” 江容点头,吃得两腮鼓鼓。 顾小文肯定道,“女孩子给你买的。” 江容又点头。 顾小文:…… 她看江容不像是懂这事儿的,她也不打算告诉江容那给他买饼的女孩估计是对他有意思。 有意思也没有用,顾小文不吃这种飞醋,因为江容这样的人,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养得起的。 想要他,需要的钱,很多很多钱。 没人比她能搞钱,顾小文伸手拨了下江容的头发。 江容躲了下,偏头看着顾小文,顾小文正常来说会再逗逗她,但这一次居然把手放下了。 “不逗你,赶紧吃,把你的娱乐室写作的那张小桌子借我用用,我要整理点东西。” 江容现在对她的放松,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 他自己的无人到过的领地,已经任由顾小文进出,甚至占用。 两个人一起进娱乐室,江容在旁边吃东西,底下垫着画板,顾小文坐在江容写稿的桌子上整理资料,把她这些天搜集到的东西,加上拍到的视频,都完全地摊开,然后仔细地翻看琢磨。 她在琢磨,这些筹码,能够在顾城那里得到什么,能够让汤颜丽得到什么下场。 她甚至根据现在掌握的片面资料,推断出了当年的一些事,只是当年汤颜丽生原身的那个小医院里面,没有监控这种东西,那里面的医护人员现在也都无迹可寻,找起来的难度太大了。 但有件事,顾小文还是能够追根溯源的,从顾城身边这二十几年的人际交往来下手,常国秋就能给她提供很多。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顾小文甚至上网开始寻找合适的律师。 和顾城摊牌只差最后一步,顾小文神清气爽地抬起头,看着江容正在封一幅画。 他手上都是黑灰的油彩,顾小文粗略看去,好多封着的画都在墙边上立着。 “你上午没有睡觉,还画画了?”顾小文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被她的资料压在底下的稿子。 “你也写了,写了什么?”顾小文低头,挪开一点资料,看到一行字—— 雨下得很大,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夜里三点半,她居然还没有回来。 他一直在等着,等到浑身冰冷四肢麻木,但他知道不止他一个人在等,隔壁的狗也没有睡。 等到那只狗开始狂吠的时候,已经是四点整,他知道,她回来了。 在黎明之前。 顾小文总觉得有什么熟悉的画面闪过脑子,正想要往下看,就听到汪莲华正在跟谁说话,就在这娱乐室的门外。 顾小文一耳朵就听出这声音是白康城,他居然这个时间就回来了?! 她连忙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桌子上的资料,她能把这一切都毫不顾及地摊开在江容面前,因为江容理解不了,就算理解了,也想象不出她要做什么。 但白康城不一样,那是个人精,一搭眼就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 不过顾小文到底还是多虑了,白康城甚至没有进来,只是在外面敲了敲门。 顾小文狠狠松了口气,她都忘了江容的私人领地就像个绝对安全的结界,目前来说除她之外,没有人能够随意踏足。 “江容,”白康城轻轻敲门,“你在吗?我有些事想要跟你谈谈。” 白康城正是因为顾小文的那一个信息回来的。 江容正在搬画儿,听到声音动作一顿,把脚给砸了。 “嗯……”他疼得蹲下要去碰。 眼见着画板朝着地上摔去——顾小文连忙起身拿出这辈子最灵活的身姿,把自己抻得比汤姆猫还要柔软,总算越过江容蹲在地上的身体,用一个单脚站立手臂前伸腰部舒展到极致的姿势,在画板倒地之前,扶住了! 她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去关心江容,因为她知道,要是这好容易封好的画板倒了,画受到的损耗,甚至是封画的布掉下来,江容搞不好要发病。 顾小文也不是每一次都能阻止他发病,她没有金手指也没特殊技能,有的不过是她在江容身边的时候,让他少一些“意外”。 江容果然连脚疼都顾不上了,见顾小文扶住了,赶紧起身,扶住画板,看向顾小文,嘴唇动了几动,呼吸加重,面色又憋红了也表达不出自己想要说的话。 顾小文扯到了自己的腰胯,见他这样,拍了拍画板,“我知道,不用谢。” “去画板摆在墙边儿,我去开门。” 江容哈的一声短促地笑了声,但看向顾小文的眼圈甚至红了,他视线乱扫,嘴唇紧抿,这一次不是慌张和不安,而是防止眼泪落下来。 他重重点头,然后抱着画板一瘸一拐地朝着墙边儿挪。 她能听懂他说的话! 不对,是不用说,她也能听见一样。 不止一次。 她理解他。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2章4章 一箭多雕 江容曾经多么想要有人能够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那些语不成句的话,那些不能出口的,他曾经无比迫切地希望有人能理解。 江容站在墙边, 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嗯啊音节, 根本没有实际意义,他面对着墙壁, 眼泪终究是没忍住在一声声的哼唧里落下来。 他抓着画板的手指紧紧扣到泛青,身体小幅度地晃动着,头撑在墙壁上,“咚……咚……咚……”的轻轻磕着。 他重重的吸气,然后深深地呼出去, 试图平复自己。 这时候,顾小文按着自己晃到的老腰,龇牙咧嘴地打开了娱乐室门。 “康城哥?”顾小文笑着问,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白康城对于顾小文在这里并不意外,正想问你怎么不回复我的消息,却见她笑得勉强又怪异,顿了顿, 然后白康城就听到了江容的哭声。 白康城连忙推开门绕开顾小文,就看到江容在撞墙哭。 白康城:“……他怎么了?” 他知道江容的情绪很不稳定, 说不定什么就会引起他发病, 最夸张的是有次汪阿姨换洗椅子套, 有个椅子的套因为蹭上了油, 就暂时用别的代替,结果那个椅子正好是江容平时坐的, 他就发病了, 把一桌子的饭菜都打翻了。 “他没事。”顾小文转头看向江容, 江容发病有个很典型的手势,就是抱头蜷缩。 那是人类自我保护的下意识姿势,但现在江容并没有做那个姿势,只是哼哼唧唧地哭和不轻不重的撞墙,显而易见他自己在很努力地平复。 “我觉得他没事。”顾小文又说,“谁都有发泄情绪的时候,这大概算个……渠道?” 白康城要朝着那边走的步子一顿,顾小文拉住他,“康城哥你不让他发泄,他才可能会严重。” 白康城不可能看着江容撞墙还哭不理会,快步走到他身边去拍他的肩膀,“江容,你怎么了?” 然后“啪”地一声,白康城被江容挣扎回手一甩,一个大巴掌给抽懵了。 顾小文紧紧抿住唇才没笑出声,然后她果然笑不出来了,因为江容一回头发现自己打了哥哥,吓得抱住了自己的头蹲下了。 他不能表达很多情绪,不能准确地分辨别人的情绪,无法和人保持正常的亲密关系,但是他也知道对和错。 他知道打人,伤人,都是不对的,是要被针扎的。 江容怕死了,连哭都忘了,抱着自己的头开始敲,开始用手指抓着自己的头发扯。 白康城也意识到了,连忙起身躲得远远的,“江容没事,没事的……” 顾小文扶着自己的腰走过去,在白康城的愕然视线中,抓住了江容正厮打自己的手,从他的脑袋上扯开,按在自己的腿上。 然后深呼吸一口气,说到,“从你的卧室到浴室,一共十六步。” “浴室的马桶到浴缸,一共九步。” “你卧室有三扇窗户,玻璃一共九块,五小块,四大块,其中有一块能向外开。” 江容浑身颤抖地停止的挣扎,顾小文轻声道,“跟我重复。” “浴室……浴室到马桶一共,九步。” “卧室,卧室到,到浴室,”江容声音带颤,“一共……十四步。” “你的,”江容的思考能力似乎回归了,“你的步子……小,我的,十四步。” 顾小文笑起来,“乐高一共多少块?” “两千四百……四百五十二,丢了一块。” 顾小文回头看白康城,对着他扬头示意,示意他出去。 白康城看着顾小文边问,边把江容紧攥的拳头拉来,将自己的五指嵌入,抚平他的掌心。 他慢慢退出去,在门口汪莲华对视一眼,两个人的眼中都是复杂又挫败的情绪。 娱乐室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顾小文甚至在问,“院子从东到西,再从西到南边那个花房,一共有多少格浅绿色的地砖?” 院子里是红色做底,浅绿色做图案的,白康城屏息,听着江容顿了顿,回答道,“七十……” “确定?”顾小文问。 “七十二……块,半。” “有个,一半的!” 江容讨厌不完整的,不对称的,颜色和规律不一样的东西,带着点咬牙启齿的意味说。 因为这一次江容不算严重,顾小文没用多久就把他安抚下来了。 江容被顾小文推着去卧室休息,顾小文从楼上下来,白康城正在客厅里,看着顾小文的眼神,简直带着些敬佩。 “看样子你是真的查了许多和他相处的资料,”白康城笑了下,“你这样,比很多专业特殊儿童行为矫正专家还专业了。” 顾小文笑了笑,“江容不算难相处。” 白康城尝试和他相处了七年,现在还在摸索,对于顾小文说的不难,持保留意见。 “我接到你的消息了,正好今天下午不算忙,就回来了,”白康城本来是想要找江容谈,但江容现在的状态很显然不适合,所以白康城就问顾小文,“你消息里说,江容以前遭受了虐待?” “是他跟你说的?还是你怎么发现的?”白康城问。 顾小文把她的发现和猜测说了,白康城沉默了好半晌,有些难以置信道,“所以这么多年,我……” 他一直想要做得很好,想要好好地跟江容相处,却一直在江容发病的时候,延续着他的噩梦? 白康城难以接受这件事,摘了眼镜捏了捏眉心,“我会找人去查清楚的,但是他发病你也知道,会伤害自己,不用镇定剂的话,要怎么办?” 顾小文见缝插针地说,“康城哥,我想我能帮忙,我可以住在白家,二十四小时待命看着江容。” 她说完之后,白康城抬起头,眼中神色堪称锐利,是他一贯不能理解别人的目的时,充满审视的目光。 顾小文本来也是打算先从顾家搬出一段时间,至少在和顾城摊牌之前,不能再住在顾家。 出去找房子麻烦得很,暂时先住在白家是最好的,又能就近观察顾家,那件事如果顾城也知道,白家就更安全了,顾城就算察觉了什么,想要对她先下手为强,手也伸不到白康城这里来。 所以顾小文自我推荐得很卖力,“康城哥,你也说我和专业的医师差不多了,江容确实对我更亲近了一些。我能在某种程度上稳定他的情绪,在你查出了他之前是不是遭受过针尖或者注射器一类的东西虐待之前,他不需要再在发病的时候打镇定剂。” 顾小文不自觉地肃正起了神色,身板笔直上身小幅度微微前倾,直视着白康城的眼睛,给他最信服的理由,“主要是我这几天跟我妈吵架了,准备离家出走,康城哥,你就收留我几天,一阵子,我吵赢了就回顾家。” “我肯定不麻烦你,”顾小文说,“不半夜三更趴窗户,要是康城哥不愿意见我,我保证在你早上上班之前,晚上回家之后,绝对不让你在家里见到我。” 顾小文说得诚恳无比,诅咒发誓,“我绝对不是因为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才要住在这里!” 她说完之后,假装失言捂住了自己的嘴,接着脸和脖子都一起红透了。 她是故意的,根据上两次来看,白康城似乎吃这种套路。 她不挺着脊背了,而是弓腰低头,展示给白康城一截白皙脆弱的颈项,利用他的怜悯心。 白康城果然还真的吃这套,要是顾小文不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最后一句,他会因为她的说法感到不适。白康城喜欢聪明的女孩,但不喜欢聪明用错地方的,拿着他说的话做把柄达到自己的目的,那在白康城看来,是一种要挟。 顾小文最后说的那一句,让白康城一下子放松了戒心,甚至觉得她傻兮兮的可爱。 但是他也没说行还是不行,而是问道,“你为什么和你妈妈吵架?” 顾小文本来能随便编一个理由,但是低着头眼珠子一转,便“实话实说”,把早上她和江容一起救了一条狗的事情说了。 当然把危险的部分弱化,重点突出了江容的情绪变化和对弱小的怜悯,以及对狗的喜欢。 “江容说你不让他养狗,”顾小文说,“我就想着我养着,到时候早上我们可以一起遛狗。” 顾小文说到这里眼圈红了,她甚至都不用象征性地拧一把自己的腿,可谓把情绪的收放自如运用到了极致。 她红着眼圈抬头看向白康城,“可是我妈不让养,说我妹妹对狗毛过敏。” 顾小文咬紧了嘴唇,哼哼唧唧声音低落,“凭什么她过敏我就不能养狗啊,到底谁才是亲生的啊……” 顾家抱错孩子,被乡下的那个临死的女人找上门,并且把亲生孩子还回来的事情,在圈子里一度成为津津乐道的笑话。 白康城不是不了解女孩子们之间的争斗,有时会不亚于他们商场上做生意。 不过顾小文这还是第一次对他露出委屈模样,抱怨家里,之前她都是活泼又积极,除了半夜三更趴窗子太吓人那件事,实在不招人烦。 而顾小文和江容相处得那么好,在他的眼皮底下也晃的时间实在不短了,一贯秉承事不关己的白康城,也不可能对她的境遇完全没有动容。 见顾小文这么难过,白康城忍不住说,“确实不应该要你让步。” 顾小文没有打蛇随棍上,再说几句她妹妹或者妈妈的坏话,因为她知道,男人的同情心都是有限的,他们也不爱听女人之间那点事情。 顾小文只是抿着唇,用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白康城,“所以康城哥,能不能收留我几天?” 白康城无奈地叹气,“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家就我和江容,都是男的,不太方便,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顾小文做一个在嘴上拉链的动作,“我保证不说给任何人听,没有任何人会知道,再者说不是还有汪阿姨吗,我和汪阿姨一起住几天就成!” “好不好啊汪阿姨!” 顾小文对着厨房喊了一声,汪莲华就在那里。 “好啊好啊,”汪莲华居然应声了,按理说佣人是没权利这样的,但她在白家实在是地位卓然,她一开口,就像那太后开口,连白康城这个“皇帝”也只好无奈答应。 顾小文达成目的,绝不黏人,起身就去帮汪莲华忙活晚饭,白康城是在家里吃完晚饭走的,顾小文不谄媚也不会冷淡,在他舒服的范围内拿捏得很好。 如愿以偿地留在了白家,又借机把狗的事情和白康城说了,以后她和江容一起跟狗玩什么的,白康城也很难再出声反对了。 一箭多雕。 吃了晚饭天色暗下来,顾小文又开始和江容玩乐高,汪莲华见外面天色彻底黑下来了,忍不住问,“小文啊,你不回家收拾些换洗的衣服吗?” 顾小文手上不停,她这一次自己不去拼,而是全程辅助江容,拼一个大型坦克。 闻言头也不抬到,“换洗的衣服早收拾好了,我只带了两件,在包里。” 汪莲华一愣,“是我之前给你拿进房间那个?” “对啊。”顾小文答。 “你中午就打算好了?”汪莲华忍不住问,“你……”本来就有把握说服白康城? 顾小文抬起头,看向汪莲华,笑的温柔,“汪阿姨……” 她带着撒娇的意味,汪莲华喜欢她,忍不住也笑起来,“我去给你们两个热点牛奶。” 等到汪莲华去弄牛奶,顾小文盘膝坐在沙发上,边给江容找合适的乐高块,边说,“今天开始我要住在你们家了。” 江容手上力气用的一大,哗啦塌了一小块。 他侧头看向顾小文眼中明亮得很,不用说什么话,顾小文也知道他高兴。 “我们可以一起玩乐高一起吃饭,一起去娱乐室玩到凌晨!”顾小文抓着乐高当花洒了下,哗啦啦的声音里,江容快速勾了下嘴唇。 片刻后又勾了下,然后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我还把狗的事情告诉你哥了,我说我养着,但是你很喜欢,我们会一起照顾,他没有反对!” 当时白康城被其他的事情,例如顾小文的可怜相给转移了注意力,当时没有提出异议事后他也没空再专门说什么。 “真的?”江容高兴地抬了下手。 顾小文看准机会,啪的一下拍上去,和他对了个掌。 “真的!” 江容笑起来,激动地把拼好的坦克炮筒都捏碎了。 他身体一直晃动着,眼睫眨的也很快,除此之外,他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表达兴奋。 汪莲华给两个人端来温度适宜的牛奶,两个人喝完之后,一直拼到快十点,才又一起上楼去了娱乐室。 江容每天都会画点写点,都很凌乱,写得不连贯,画得未必好看,就只是纯粹想弄。 今天顾小文占用了他的写作小桌子,江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打开了许久没有用的钢琴。 于是顾小文在江容断断续续的钢琴音里面,联系到了一个律师,聊了一些,又和顾丝丝发了消息,让她在家里帮她遮掩,说她住在朋友家,最后联系到了林一楠。 ——林少,过几天有点小事情要请你帮忙。 林一楠正在某酒会上玩,接到了这个消息,顿时烦躁地把身边女伴都给打发走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顾小文本来估算着时间,想等着白康城回来之前,和江容分开,溜回去睡觉。 但是谁料白康城平时半夜三更一点前绝对不回家的工作狂,今天下午吃了饭才去公司,这才夜里十二点多就回来了! 顾小文和江容关了娱乐室的灯出来,正打算去外面再溜一会儿,才吃了宵夜馄饨要消食的。 结果手拉手地一出门,就在走廊上碰到了白康城和他带回家准备连夜开会商量工作的助理孙建波。 顾小文这次是真的猝不及防,吓得倒抽一口凉气,连忙将手背到身后,松开了江容的手。 江容也吓了一跳,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被顾小文的紧张影响,他也倒抽了一口气。 两个人像两个上灯台偷油吃的小老鼠,被“大白猫”当场逮住,入地无门。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25章 2一只耳 白康城很显然也没想到这个点了两个人还没睡, 脚步一顿视线带着些许压迫地看着两个人,“你们干什么呢?” “啊?”顾小文这次是真的有点心慌,因为她刚才牵着江容的手, 虽然他们一前一后, 白康城没有看到,但孙建波在白康城的后左侧方向, 肯定看到了。 虽说牵个手也不算什么,顾小文早就知道在白康城的心里,江容还是几年前带回白家的小孩。 但…… 顾小文看向孙建波,抿了抿唇,迅速把眼中那点慌乱收起来, 表情如常道,“啊,我们要……” “要去外面, 逛逛。”江容突然接话说。 顾小文嘴里的“要睡觉”三个字,被江容突然地接话噎在嗓子。 她抬起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又装出那副可怜相,“康城哥……” “半夜出去逛?”白康城看着顾小文。 顾小文硬着头皮说, “江容说,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 这句话江容没有说, 想要出去逛是顾小文的主意, 但是江容居然认同地点了点头, “是。” 顾小文顿时忍不住露出点笑意, 打了个哈欠掩饰,“那康城哥你们忙, 我先带他出去逛一圈, 就在院子里。” 说完她就扯着江容的袖子, 迅速和白康城跟孙建波错身下楼。 不过跟孙建波错身的时候,顾小文和他对视了一眼,见他神色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心里骂了声老狐狸。 白康城知道江容有多难搞,想要做什么就要马上做,心里对于这个点儿了他还缠着顾小文去院子里逛,其实有些不好意思。 进到书房,白康城把眼镜摘下来,捏了捏眉心,对孙建波说,“我对于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不了解,你帮我留意一下新款的……” “包,女孩子都喜欢包,”白康城想到顾小文背着的那个没有商标的运动包,就没有见她和别人一样背应季奢侈品。 之前虽然品味土,好歹也用点好东西,但最近真是连白康城也看不下去了。 “订个不太贵的,给顾小文。”白康城说。 孙建波闻言轻笑了一声,“康城,你不光让人住你们家,还给她买礼物?” 白康城戴上眼镜摇了摇头,“她不会误会的,你不知道,她不是那种女孩。” “哪种女孩?”孙建波问,“白总,对于一个人的好感,就是从觉得她特别开始的,你要接手顾家的烂摊子?” “当然不是,”白康城否认道,“她和家里吵架了,还能应付江容发病,我才答应她在这里暂时待几天。” “送包只是作为答谢,”白康城想得也简单,“最近江容的状态很不错,我又不能直接给她钱。” “和家里吵架了住你家?”孙建波笑着感叹,“白总什么时候成了知心邻家哥哥了。” “你哪来那么多的废话,”白康城打开电脑,“那你琢磨送个什么不误会的东西,现在资料给我,准备开视频。” 孙建波把开会资料递给白康城,答应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再谈论顾小文。 不过孙建波虽然看到了顾小文和江容拉手,他也没有多想,江容什么样他这些年跟在白康城的身边也很了解,他只是觉得自家老板被顾小文给套路了。 这姑娘也算另辟蹊径,运用的套路其实也不算新鲜,先搞定身边的人,再间接去影响想要得到的人,不得不说套路是老,但见白康城现在居然让她住在家里,就知道多么管用了。 孙建波准备送点有意思的东西,试探下顾小文到底什么道行。 顾小文还不知道孙建波想要试探她,因为白康城回来了,她没敢带着江容在外面转太久,很快就各自回屋,去睡觉了。 第二天大清早,白康城去上班了,顾小文接到了宠物医院的电话,狗是没大事儿了,没有脏器损伤。但是肚子里取出了一块铁牌子,是宠物牌子,上面有地址,宠物医院那边让她过去,商量报案的事情。 江容听说她要去看狗,也想跟着去,但是顾小文今天的事情有点多,还要逼常国秋吐出点东西,又要和林一楠见个面,没有时间照顾江容。 但顾小文肯定不会跟江容说是自己不能带他,而是用现成的冤大头白康城作为挡箭牌。 说,“我才住进来一天,要是今天就带着你往外跑的话,你哥哥肯定对我印象很不好,说不定要把我提前撵走。” 顾小文轻轻抓着江容的手,捏了捏,“我去看狗,宠物医生已经说没事儿了,我肯定给你多拍视频和照片。” 顾小文说,“你放心,等到它一好了,我们就把它接回来。” “到时候我们把你家和我家的院墙给打通了。”顾小文说,“你随时都能来找我和狗,我们还跟住在一家没有什么区别。” 她这承诺做得在现在看来可谓是天方夜谭,因为现在她连顾家的东西都不敢吃,汤颜丽那个菟丝花甚至都反对她养狗。 但是顾小文就是敢做这样的承诺,她安抚好了江容,就给常国秋打电话,去了市里面的那个宠物医院。 到了那里,之前威胁顾小文的那个小姑娘无论如何不听顾小文解释,非要报警。 “有人虐待宠物当然要报警了。连地址门牌都有了,别墅区又怎么样,有钱人怎么样了,法律制裁不了吗?你拦住我什么意思,是不是也跟虐狗的是一伙啊!” 顾小文知道小姑娘肯定是心疼狗心疼坏了,拿过那从胃里取出来的,还带着血迹的牌子看了几眼,见小姑娘激动得不行,伸手给她顺了下炸起来的头发。 “妹妹你先冷静点听我说,我要是和虐狗的一伙,何必冒着被咬一口的风险送来宠物医院,我直接勒死它不就得了,埋起来就说死了,谁能知道?” 那小姑娘被顾小文平静地说要杀狗给吓着了,店里还有其他的人,顾小文不得不把她扯出来,在门口不远处的一个饮品店里面找了个座儿,掰开了揉碎了给她讲。 “你报警了又怎么样,你知道虐待动物只要不属于保护动物,还没死的情况下,是不犯法的吗,”顾小文问。 “可……”小姑娘干的这行,当然是知道的,闻言气得脸都泛红了,“可……” “只有道德上的谴责,或许会调解,罚款。”顾小文说,“我也不是很具体的知道,但是我只知道,这点程度来说,就算你报警了,对于那个人也不疼不痒。” “那就没有办法了?!”那小姑娘说着都要哭了,“它昨天做了三个小时的手术呢,身上很多旧伤,被虐待不是一天两天了!” 顾小文把服务员送上来的奶茶推到小姑娘面前,“别急,听我说。” “就算我们现在马上报警,那个狗牌子也证明不了什么,这不是刑事案件,狗主人可以说狗挣开绳子丢了,一切他都不知道,是别人干的,是变\\态干的。” 顾小文喝了口柠檬水,越是说,小姑娘的脸色越难看,最爱的奶茶都不喝了。 “那样对狗主人来说,不需要承认任何的法律甚至是道德谴责,什么也影响不到,甚至我们必须把他丢的狗还给他,他在警察面前,外人面前装着痛心疾首,一关门,你能想象他还能干出什么来吗?” 顾小文说,“他会用什么手段对付这个差点给他带来麻烦的狗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绝对不会再让这只狗跑出来,无论是死是活。” 小姑娘被顾小文的阴谋论吓得小脸煞白,磕磕巴巴地说,“那,那兴许真的是狗丢了,主人也在着急地找呢?” 顾小文喝了一口柠檬水,冰凉顺着嘴一路滑下胃里,轻笑一声,“小妹妹,你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我也住在那片别墅区,这个狗牌子就在我们家那一排别墅其中一个,没有人找狗。” “两天了,我早就让我们家保安留意了,没有丢了狗的主人找急忙慌地找狗。” 顾小文伸手把奶茶递到小姑娘嘴边,“喝点压压惊。” 小姑娘下意识地喝了一口,顾小文继续说,“要是真的很喜欢的狗,丢了肯定要挨家挨户找的,你也知道别墅区在郊区,坐车到市里半小时起步,荒郊野岭要饭的都没有,哪来的变态啊?” “大部分的有钱人,不像你想的那么闲,忙得要死,”顾小文说,“据我所知,忙到夜里一两点能回家不错了。” “而且你想,这么大一只狗,首先排除了女性会动手。”顾小文问她,“你说对不对,它重伤我抓它都被咬了,要真是女孩子,对付它很难的。” “毕竟我们天生在身体素质上有所限制,这也是我们在男性面前吃亏的唯一弊端。” “那怎么办?”小姑娘不自觉已经彻底信服了顾小文的分析,开始问她办法。 “狗先放在医院里,治疗着,不能贸然报警送回去,那跟送入虎口没有区别,”顾小文说,“我会设法去了解下那狗牌地址上的人家是做什么的,然后看他找不找狗,或者看他家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小动物。” “对付这种人,为了防止他之后再祸害其他的小动物,甚至是凶残成性后害人,”顾小文说,“我们如果能知道他是做什么的,道德上的谴责,被揭露之后来自身边人的监视,才是能够让他忌讳让他害怕的最佳途径。” “毕竟目前来说,普通动物并不在法律的保护范围。” 而且人活一张脸,只要是个体面人,不可能不在乎别人对他的指责和看法。 顾小文得先摸索到那个人的七寸,这是她一贯擅长做的事情。 “哦,哦,”小姑娘猛喝奶茶压惊,“那你一定要好好地查清楚虐狗的到底是谁,但也要注意安全!” 顾小文笑了,点头,“放心,你好好照顾它,之后我会领养它,你顺便帮忙重新办一下狗证,疫苗看看能打什么。” 半路办狗证其实有点费劲,尤其是这不是什么品种狗,是个狼狗和德牧的串儿,但是她答应得很痛快,“这边我来想办法!” 顾小文再度点头,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起身去结账,小姑娘在她走后摸了摸自己被拍的头发,有点表情奇怪地拿起手机和姐妹们发消息。 我今天遇见个腹黑的大姐姐,被她拍了两下头,感觉像是被拍\\花子了,估计她说要我跟她走,我也会跟她走啊啊啊啊—— 顾小文结账之后和小姑娘一起去了宠物医院,答应江容地给他照相录视频,那狗还躺在笼子里,很安静,不吵不闹。 但是它是醒着的,顾小文拿着手机凑近了它,录好视频之后,点了点自己的手腕上的纱布,对狗说,“你给我这俩眼儿我可记住了,我还为你挨了两针,现在还疼,等你好了,你可能得跟我过了,咱们的恩怨纠葛一时半会儿完不了。” 顾小文看着它被包裹得半个秃秃的脑袋,笑了下,“我看了你之前的名字,汤米,太难听了,不如叫一只耳。” 顾小文说,“就剩一只耳朵了,又形象又霸气,一只耳可是立志吃猫的老鼠呢。” 一只耳不动,只用一双黑漆漆里面掺杂着些许淤血的眼睛看着顾小文。 “麻药劲儿还没过?”顾小文转头问小姑娘。 “早过了,它就是这么安静,一点也不挣,不舔伤口,都不用带项圈,吊针也很老实呢……” 顾小文看了它一会,最后跟它说等它好了来接,就走了。 她把视频什么的都保存好,本来拍完了下意识想要发出去的,但她发现她居然没有江容的微信。 江容似乎不用手机,总不见得是没有? 顾小文发不了,就暂时自己保存好,然后她带着一直等她的常国秋,去了一家档次还不错,包房隔音也非常好的饭店。 好菜招待过之后,她就开始“严刑逼供”。 “你跟着我爸都快三十年了,常叔,”顾小文手里夹着点着的烟,轻轻吸了口吐出,“你回忆一下,二十多年前,有什么人是和他密切往来过一段时间,然后就不联系的朋友吗?” 常国秋不明所以,他没有喝酒,但是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包房太热,还是紧张。 “那可多了,顾总做生意的,接触的人太多了,那我怎么可能记得住。”常国秋用餐巾纸擦了下脸上的汗,纸巾掉了一条,粘在脸上,陷入他眼角始终浮现的褶皱里面,他笑得很不情愿,但是不太敢惹顾小文,他这辈子就没有见过心眼儿这么多的人。 顾小文摇了摇头,“不用你回忆生意场上的,就回忆那种带来家里的,一段时间内比较密集的,或者是……出门带上我妈妈一起出去的那种。” 一顿饭吃了三个小时,出来之后常国秋哪怕不敏锐,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大夏天的包房空调二十二度,他后背上都汗湿透了。 顾小文得到了她想找的人名,还真是容易,毕竟顾城带家里,并且愿意带着汤颜丽见的人,真心不多。 顾小文这一次直接给了常国秋钱封口,数额实在不小,让常国秋拿得胆战心惊,但是他干一辈子司机也见不到那么多钱啊,他不可能不拿。 顾小文把常国秋打发走,就直接打电话找林一楠。 林一楠再见顾小文,是在自己一个经常会过夜的房子,离他公司比较近。 他从来不带女人来这里,鬼混还有另外一套房子,顾小文是第一个。 跟着林一楠上楼,这屋子居然只是个二居室,屋子里摆设不多,但是能看出人生活的痕迹。 “没有拖鞋,你直接进来,反正礼拜天有人来打扫。” 林一楠把钥匙扔在储物柜上,还没到下班的时间,是被顾小文催着提前下班的。 这辈子能催着他提前下班的女人也就这一个! 林一楠表情毫不伪装的难看,这可实在是愧对他的笑面虎称呼。 之前他在游轮上给了顾小文那么多东西,折合起来比他这些年包小情儿的钱总和都多,栽这么大个跟头,居然还没让这女人满足。 林一楠最烦这种咬上就不松口的王八女,不谈钱最烦了! “说,到底什么事儿?”林一楠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看向坐在他对面,比他还像回到了自己家,身体放松地靠在沙发上,抽出细细烟卷的顾小文,满心烦躁。 顾小文也不绕弯子,直接说,“不是什么大事儿,对于林少再简单不过了。” 顾小文说,“帮我找个人,现在在国外。” 林一楠愣了片刻,嘴唇一抖,烟头上的烟灰掉在地上,下一刻他站起来,嗤笑道,“你当这是演电影吗?我又不是什么特\\工,我上哪给你找去?” 顾小文见他跳脚也不恼,只是撇嘴,“你们霸道总裁不都这样,见到一个人,看上了,然后对助理说,二十四小时,我要知道这个人全部资料?” “你脑袋进水了?”林一楠在顾小文面前实在是维持不住他那副君子画皮,原形毕露禽兽本性,“要不要我帮你甩一甩?” 顾小文收起玩笑的样子,看着林一楠说,“林少,你们家是大家族,林老是上面退下来的,一辈子严于律己,对你要求也格外地严厉。” 林一楠眼神冷下来。 顾小文说,“那么多叔叔伯伯各路系统里退下来没退下来的,整天比谁家儿子出息,你说要是林老发现自己儿子,在自己的订婚宴上强\\奸未遂恼羞成怒的视频,还能认你吗?” 认个屁,肋骨一根根都给你抽出来。 林一楠家里的背景多硬,整个圈子都知道,平时没人敢惹,顾小文如果不是没办法,也不可能惹。老虎嘴上拔毛,她也难免胆战心惊。 但这是一场豪赌,赢了,她就什么都有。再也不是圈子里被当做笑话谈论的土妞,输了,大不了从零开始,顾小文从来不怕从零开始,前世今生,她都是光着脚的那个。 林一楠表情扭曲地看着顾小文,咬牙道,“我先弄得你爸不认你你信不信!” 顾小文收起獠牙,纯良无比地坐在沙发上,碾灭了烟头,淡淡道,“我爸本来也不认我啊,反正我也没爹疼,那我们就一起变成没爹的孩子。” 林一楠气得险些从地上跳起来,狠狠踹了一脚沙发,低吼道,“名字!” “叫什么名字!哪国人,是男是女,多大年纪!”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2 6章 “可爱。” 林一楠骂骂咧咧地最终还亲自开车, 把顾小文送到了别墅区,顾小文让他靠边停车,自从林一楠答应了她的“请求”之后, 她整个人都温柔起来,连说话的声音都拖着软软的尾音。 林一楠听得受不了, 靠边停车的时候忍不住到, “你给我把你那骚样收收,我不吃你这套!” 顾小文莫名其妙地看他, 她的很多反应, 都是从前养成的下意识, 就像是你总是习惯性地在哪个角度微笑, 下意识地提唇,就是那个角度, 这像是狙击手反复练习的肌肉记忆,深刻在骨子里。 顾小文会不自觉地在达成某种目的之后, 对那个人温柔一些, 像是狗听话地叼回了球之后, 给点零食拍拍脑袋, 好方便下一次再溜。 吃这套的不少,林一楠却让她给瘆着了。 顾小文照了下后视镜,把脸上的情绪收敛, 用一种上坟的语气问林一楠,“林少, 我以后就用这表情跟你说话, 你觉得怎么样。” 林一楠觉得不怎么样,他感觉自己是一座坟,顾小文正在他坟前烧纸。 顾小文见他嘴角抽了抽, 忍不住嗤了声,“林少可真难伺候。” 说完之后她就下车走了,林一楠把车子倒回来,降下车窗对她说,“这件事情结束,我希望我们这辈子不要再有说话的机会。” 顾小文点头,“那我怎么舍得,林少放心,下次我们再说话,肯定是你得利的时候。” 林一楠丝毫不觉得自己能在顾小文这样的女人身上得到什么利,这就是个黑寡妇,圈子里被坑的那些少爷们的事儿,林一楠不想知道也听了很多风儿,这女人的手段阴损的程度他自叹不如。 冷哼一声林一楠关上车窗飞驰而去,顾小文目送他车子消失,才慢吞吞地走在别墅区的大路上。 她是故意要林一楠只送到这条路上,她手里晃着从一只耳肚子里取出来的狗牌,循着上面的地址,很快找到了那栋别墅。 外面看不出什么稀奇,和顾家还有白家的格局都差不多,顾小文只是很寻常地看了一眼,并没试图进去或者和门口的保安搭话。 她看了看就走回了顾家,她又去找了才收了她很多钱的常国秋。 这个时间顾城上班,汤颜丽在别墅后的花房里,修剪那些比她看起来还像假的的花。 顾小文很轻易在谢萍的屋门口堵住了常国秋,谢萍要被她吓出精神病了,见到顾小文恨不得把自己那日渐横向发展的身体给缩成小小的一团。 “常叔,我有点事拜托你。”顾小文对着常国秋笑了下,常国秋表情一僵,他没上前,谢萍倒是上前了。 她知道了顾小文给常国秋钱的事情,又羡慕又嫉妒,谢萍和常国秋可都是有家的人,尤其是谢萍还有个吃钱厉害的儿子,她一见顾小文又找常国秋有事,顿时也顾不上害怕,削尖脑袋冲上来。 拉着顾小文到一边,压低声音,“大小姐有什么事情,我也能去办,保证给你办好。” 她说着嘿嘿嘿地搓手,顾小文看了一眼常国秋,见他神色躲闪,很显然白天她那一通打听,已经把他给吓着了,这么丁点儿的胆子,确实不适合再干什么。 于是顾小文就把事情交代给了谢萍。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要谢萍设法按照顾小文给的地址,去了解那家人家的状况。 “就这里离我们家不远,你和他们家的保姆有来往吗?” 谢萍看了顾小文打在手机上的门牌号,一拍巴掌,“有有有!我和这一条街的保姆们经常一起去买菜的,你想知道谁家我都能给你打听到,你常叔他们司机之间虽然也有来往,但是男人之间你知道的,喝酒吹牛逼而已,不深聊什么的。” “大小姐想要知道什么?”谢萍笑得有点油腻,但是顾小文现在却觉得她可爱极了。 顾小文很多时候,其实是不喜欢和纯粹的好人打交道的,因为那些人通常都代表不好拿捏,且心性高,欲望就少,欲望少,意味着不会削尖脑袋竭尽全力去做什么。 顾小文反倒喜欢谢萍这样的,贪什么图什么都写在脸上,你不需要怎么费心思,就能知道她对你尽忠到什么地步。 林一楠有个观念顾小文是很赞同的,那就是能用钱解决和驱使的人,才最省心。 “你能问出什么,多多益善,”顾小文说完,要谢萍跟着她去楼上,她进了自己屋子,把之前搜刮来的那些“民脂民膏”随便扒拉了一件,给了谢萍。 “这些可都是吃过亏的少爷身上得来的,”顾小文说,“别招摇,要出手找靠谱的正规地方。” 谢萍点头如捣蒜,顾小文给她的是个钻石耳钉,她也算一辈子见着不少好东西了,这玩意她一看就值不少。 谢萍捧着走了,顾小文在屋子里转了圈,没发现哪里有人动过,这才在汤颜丽从花房出来之前,又去了白家。 顾小文进白家的时候,江容竟然就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坐着,折腾一天眼见着要黑天了。 “你怎么在这里坐着?”顾小文说,“晚饭吃了吗?我还饿着。” “没有吃呢,”顾小文问的是江容,不远处花坛后面汪莲华的声音传来,她一手的泥,刚才弄花坛来着。 “容容一直在这里坐着等你呐。”汪莲华笑着对顾小文说。 顾小文的心头猛地一跳,天色渐沉,她看着坐在秋千上的江容,又错觉自己看到了曾经那个无论多晚都等着她回家的小骷髅。 这种错觉已经不是第一次,顾小文从来不会把一个人和另一个哪怕是相像的人弄混,因为在她看来,每一个人都是完全不同的,就像这世上不可能有相同的两片叶子。 她看着江容眉目清澈的抬头,他真的没有一丁点和那个小孩儿像,一个是养在温室里的娇花,一个是长在阴沟的野草,难道只因为同样的自闭症,就能给她相似的感觉? 她愣怔了片刻,江容率先开口,伸出手掌心向上,对着顾小文,“视频呢?” 顾小文哦了一声回神,有些荒谬的笑起来,她想什么呢,她虽然上辈子确实迷恋被人等着回家的滋味,但是她可对那个小孩儿可没有任何不正常的想法。 顾小文住在那堪称贫民聚集地的老房子的时候,她都二十多了,那小孩儿才十五六,捂得严实,她连他什么爷爷奶奶样都没见过,骷髅似的看着也就十二三,要不是实在没长开像个小崽子,怎么可能招恋\\童癖的惦记。 顾小文很清楚,她想要的是什么,是像江容这样,无论什么时候回家都一直等她的人,也是像江容这样和她这辈子相仿的年纪,能够跟她组成一个真正的家的人。 她把乱七八糟的思绪瞬间收拾干净,然后把手机掏出来,打开了录制狗的视频,递给江容。 “我给它取名了,”顾小文说,“就叫一只耳你觉得怎么样?” “反正它就剩下一只耳朵了,还挺酷的。” 江容没有对名字有什么异议,他接过了视频,视频里包的满脑袋纱布的狗,就静静地躺在那里看着视频,偶尔眨巴眼睛,不叫也不闹,乖的让人心疼。 但是江容很专心,很认真地在看,全程快十分钟的视频,狗子除了眨眼没有变化,他却一眼都没有错过。 见他这么专注,顾小文也忍不住凑近跟着他看,结果自己录制的时候没觉得怎么,这会儿跟着江容一起看,居然发疯地觉得这狗看着好像也有点熟悉。 顾小文挪开视线,伸出一根手指搓了搓自己的脑门,深觉自己这是魔障了,难道是换了地方睡不安稳的原因? 江容看了视频,也等到了顾小文,心满意足地跟着顾小文回到了屋子里,汪莲华端了早早就做好的饭菜,然后他们一起吃完,又一起玩那拼好又打散,打散又拼好的乐高。 顾小文手上拿着一个快拼好的小飞机,时间的指针是夜里十点半,汪莲华已经先睡了,白康城这个时间不可能回家。 顾小文突然对江容说,“我找到我被杀的证据了,但是遇到了一点麻烦。” 江容手里拿着的是拼了一半的大飞机,闻言顿住抬头看向顾小文。 “她有病,会因为这个病症逃脱掉法律的制裁,我不敢轻举妄动,否则我还活着这件事是我最大的弱势,她不会因此付出任何的代价。”顾小文对江容说。 江容动了动唇,顾小文等了半晌,他才说,“有病……吗。” “是的,”顾小文说,“但是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到了其他的办法,现在只需要等。” 江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顾小文又说,“还有虐狗的人,我也找到了,但是很遗憾的是一只耳和还活着的我一样,活着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弱势,我们都是不受法律保护的。” 江容看着顾小文,顿了片刻说,“你们一样。” “一样……”他似乎冥思苦想,想了好一会,大概有五分钟的样子,他才说,“可爱。” 顾小文就笑起来,“你知道夸一个女孩跟狗一样可爱,有多少种解释吗?” 江容睁着大眼睛,总是颜色过于鲜艳的嘴唇动了动,缓缓吐出一口气,“什么?” 他的眼神太纯净,但是嘴唇又总是容易引起人朝着情\\色的方向去联想。 顾小文笑着说,“等以后解释给你听,我就是想告诉你,无论是我还是一只耳,很快都能讨回公道。” “我有数不清的办法对付这些恶人,”顾小文对江容堪称温柔地说,“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现在跑还来得及哦。” “跑?” 江容声音带着疑惑,头也不抬,拼好了飞机的两只翅膀,才突兀地说,“你真的,会把院墙打,通吗?” 江容很认真地看着顾小文,甚至把没有拼好的飞机都放下了。 双手绞在一起,这代表他很紧张,忐忑。 “我们,就能像……一,一家人相处,”江容对着顾小文抬了下手,“你说的。” “你说的,”江容眼睫欢快地眨动,像栖了一只调皮的蜻蜓,“算数吗?” 顾小文也放下了手上的小飞机放下,没有马上回答江容的问话。 而是问江容,“你想和我像一家人一样生活吗?” 江容几乎没有迟疑地迅速点头。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