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凭演技修仙》 第 1 章(死道友不死贫道。...) “一月前那场大战可谓是电闪雷鸣地动山摇,两道身影就从幽州城上空飞过,落到了不周山,各位可能不知道,那不周山可是千百年前被一仙人从仙界撞倒在此处,别说被劈开,就是在山上砍那么两棵树,山神都是要发怒的,可这么一座神山,却被那少年仙君一剑由南往北劈成了两半。” 客栈里的说书人累了,停下抿了口茶。 有人按捺不住,急急追问:“老先生,接着说啊,然后呢?” “不着急,容老朽慢慢说。刚才说到那位少年仙君一剑由南往北将不周山劈成了两半,可另一位与仙君对打的魔君也非等闲之辈,两人打得天昏地暗,可惜呀,那位小仙君为了不让魔君再次为祸人间,双双自爆于不周山。” “老头,这么玄乎的事,说得好像你亲眼所见一般。” “老朽从不胡言乱语,这些还真是我在不周山砍柴时亲眼所见,看看,这就是老朽当时捡到从那位仙君身上掉下的东西。” 说书人将一块残缺剔透的玉石小心翼翼拖在手心,玉石上镌刻有不知名的纹路,似是花纹,又似乎是某种文字。 满座的客栈里不少人面色各异。 这儿是幽州城,远离长安,偏僻辽远,可最近这一个月却来了不少陌生面孔。 这些人腰背挺拔,气度不凡,穿着各山门世家的标志服饰,三两结对进出不周山。 但那不周山延绵百里,瘴气之重,各山门弟子哪怕修为不凡,依然一无所获。 客栈角落一桌坐着的两男两女情绪尤为激烈。 其中那名穿着红衣的女子见着说书人手上的玉石时赫然起身,刚想对说书人说些什么,下一秒却被身侧的玄衣男子摁下,朝她摇了摇头。 玄衣男子很有威望,红衣女子不敢忤逆,只无奈坐下,面露不忿,压低了声音:“大师兄,那明明就是小师叔的玉牌!小师叔若真与魔君自爆……” 玄衣男子泰然自若咽下最后一口茶,道:“别着急。” 台上说书人的故事说完了,收拾好自己吃饭的家伙,接过客栈老板送来的银钱拄着拐杖颤巍巍往外走。 “老先生留步。” 说书人疑惑后望,只见衣冠束发的四人站于他身后一米外,脸上尽是出尘的傲气,除却一名矮小的白衣女子,其他三人手握寒剑,想来应是哪门哪派的弟子。 “几位这是想找我引路前去不周山?” 红衣女子疑惑:“老先生如何知晓?” 说书先生已到古稀之年,头发发白,体态龙钟,脸上皱纹崎岖斑驳,只那双眼睛还亮得惊人。 看着面前四人,他微微一笑,“这十来天我带了不止十波人去不周山,看几人周身气度,绝非等闲之辈,不过老朽累了,今日不去了。” “老先生,劳烦您再受累一次,我们定当厚礼……” 说书人摆摆手。 为首的玄衣男子拱手,“老先生说得没错,我们确实是希望老先生能带我们去不周山,不瞒老先生,您刚才在客栈中拿出的那块玉石,乃是本门的玉牌碎片,您口中所说的那位仙君,应该是师门派我等前来寻找的小师叔,若老先生能带我们去不周山,我们定当以厚礼答谢老先生。” 说完,他拿出自己的玉牌递给老人。 说书人从怀里掏出那块残缺的玉牌,除却玉牌上镌刻的纹路与文字不同外,其他无二。 说书人大惊:“原来几位是那仙君门中弟子,老朽这就为几位带路。” —— 不周山延绵百里,山峦高峰郁郁苍苍。 天边落日的余辉中晕染的最后一抹酡红被黑云吞噬干净时,几人来到山脚下。 “这就是我当时砍柴的地方,”说书人指着山林某处,“那儿就是仙君挥剑劈山的地方,仙君自爆的地方我就不知道在哪,当时只瞧见天空一阵大亮,而后就再也没有动静。” 四人朝说书人所指方向望去,林间雾霭氤氲,惊鸟扑哧高飞,清冷月色下,一条沟壑将不周山由南往北劈成两半。 “我也只能带你们到这了,那山林里有瘴气,我老头子受不住,你们如若进去也得小心些,这神山里妖物横行,瘴气丛生,之前我带了好些门派的弟子过来,死的死伤的伤,凶险得很呐。” 四人望着眼前这片被瘴气笼罩的山脉眉心紧蹙。 凡人看来这林间的大雾是有毒的瘴气,可在他们修仙之人的眼中却是漫天的妖气。 如此众多的妖气可以预想这座延绵百里的山脉内孕育了多少妖物。 红衣女子焦灼不已,见为首的玄衣男子没动静,不禁抱怨道:“大师兄,你在还等什么?我们快进去找小师叔吧。” 为首的玄衣男子闭口不言,眼神严峻审视着眼前的山脉。 其中穿着白衣的女子怯弱开口:“可是……我能感觉到,不周山里,有很厉害的妖物,不如我们传信回师门再……” 红衣女子一声冷笑,觑了白衣女子一眼,“传信回师门得耽误多少时间?小师叔在里面生死未卜,你如果害怕就留在山外不要进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山没那么简单,以我们的修为……” “进!”不等白衣女子的话说完,玄衣男子眉眼坚定,提剑进了那片被瘴气笼罩的山林。 黑云翻涌,万籁俱静。 说书的老人站在一棵古树下远眺着一望无际的山脉。 身后是浓重的夜色,身前是诡谲的妖山。 一阵瘆人的阴风从不周山脉深处,越过繁茂古树的枝叶,刮过漫天诡谲的瘴气,掀起老人斑白的发丝。 一团黑雾在他身后缓缓聚拢成型,月色下显露冰冷的獠牙与森寒尖锐的指甲,眼瞳竖起,一瞬不瞬盯着老人挺拔的背影,在黑云将月色笼罩前,猛地朝老人扑去。 “喵~” 老人似乎早有察觉,抬手一巴掌挥开扑过来的猫。 “团子,别闹。” 一只纯黑的小野猫在地上翻腾着打了个滚,看着面前小憩的老人,抖了抖身上的沙砾,一步一步蹭到老人身边。 “又是哪个倒霉蛋进山了?” 老人狡黠一笑,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望着不周山方向,语气从一个沧桑的老者变成了嗔怪的少女。 “什么倒霉蛋,尊重点,那是为咱们探路的先锋。” 魔君作祟早有时日,苍穹剑宗向来以匡扶天下为己任,魔君出世之时便已派遣弟子前去围剿,但无奈久攻不下,只得派出那位据说离飞升只一步之遥的少年仙君。 说起这位少年仙君,可谓是修真界的一大传奇人物。 据说他三岁就已踏入修仙的门槛,五岁练气,十岁筑基,而后用了仅仅十年的时间结下金丹,在一众门派宗师停滞金丹期百余年时,他却只用了不过二十年突破金丹踏入元婴,接着化神,直到如今离飞升不过一步之遥的渡劫,不过百余年时间。 纵观他的修炼进程,前无古人,甚至极有可能后无来者。 这么传奇般的人物,不曾想竟然也被逼得和魔君自爆于不周山。 蒹葭对这位薄命的天之骄子的过往没有兴趣。 她感兴趣的是这位天之骄子身上的天材地宝。 这个被剑宗付诸心血培养起来的天之骄子身上的法宝会少吗?就算与魔尊自爆,法宝成了残缺的垃圾,她也是不挑的。 紧赶慢赶赶来不周山,瘴气丛生,妖魔横行,延绵百里的山脉她也曾进去了一次,只是吃了大亏再也不敢进,死道友不死贫道,无奈只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伪装成说书先生,客栈酒楼里坑蒙拐骗那些世家子弟进山。 这些个门派世家,一个个义正言辞地说什么为救仙君而来,可苍穹剑宗死了这么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高兴还来不及,哪能真的救人。 无非就是想看看仙君是否真的自爆,是不是真的死了,好向家族门派复命。 是以,蒹葭这一个月以来带来的十来波世家子弟进密林后不到半个时辰便出来了。 一无所获。 既然是救自己宗门的小师叔,想来苍穹剑宗这四人应该不会如其他宗门那般敷衍。 有奇遇也说不定。 “都过去两个多时辰了还没出来……算了不等了,你在这给我看着。” 团子炸毛:“凭什么让本大爷给你看着?!” 蒹葭活动活动筋骨,将脸上的伪装撕下,娇嗔道:“时间太晚了,再不回去,夫君该担心我了。” 团子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 —— 暮色四合,乌云涌过云层,将月色遮得严丝合缝。 不周山下不远的地方有一片清澈湖泊,湖边立着一座简陋的木屋,木屋前的小院左边以木栏隔开豢养家禽,右边开垦荒地栽种家常青菜,嫩绿青翠,一条平整的石子路从门口延伸至房门前。 窗沿漏出屋内的点点灯光。 蒹葭推开门,“夫君,我回来了。” 一眉眼淡漠的男人立于木桌前,或许是久病未愈,脸色浮现不自然的苍白,但他下颚分明,剑眉星目,眉宇间夹杂着担心的忧虑。 “怎么才回?”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 2 章(“待会我夫君要杀你炖汤喝...) 一个月前,听闻苍穹剑宗派出那位年轻的仙君剿杀魔君,蒹葭赶来不周山,虽然没亲眼目睹那生死一战,但从幽州人口相传的话语中可以推算当时的情景。 初来乍到,她对不周山里的凶险估算错误,莽撞进了一次,吃了大亏。 其实也不算大亏,她在不周山里遇到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能在不周山里活下来,蒹葭自然不信他是什么普通人,但细细查看后发现他的丹田没有一丝丝真气,也没有任何修为的天赋,是凡人无疑。 她踉踉跄跄撑着重伤的身体,将人从虎狼之地拖了出来。 他说他叫陆吾,长安人士,偶然路过此地,误入不周山,若没有姑娘出手相救,只怕得葬身于此,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陆吾每说一句话,蒹葭脸就要红上一分。 她东奔西走这么多年,见过的世家子弟与门派修士没有一千也有一万,却从来没见过如此丰神俊朗的男人。 她厚着脸皮,扭捏了片刻,说:“我阿娘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以身相许。” 其实她阿娘还说过,强扭的瓜不甜,缘分一事不能强求。 但她不在乎。 因为陆吾长这样,一定甜。 房间一盏昏暗的油灯燃着。 蒹葭小小委屈了一下,但很快又笑了笑,将臂弯里的竹篮放在桌上,掀开竹篮上蓝白的盖布,说:“昨天我听你咳嗽一整晚,去问了之前给你把过脉的大夫,大夫说你身体不好,需要服药来调理身体,可是我没银子,买不起昂贵的药材,同济堂的大夫答应我在那照顾药材,作为报酬,让我免费将药材带回来,夫君你看,这些都是同济堂的大夫送我的药,明天我把这些药熬了,你喝了一定会好起来的。” 陆吾心中触动。 自他三岁修行,所见之人不过教导他修为的师尊与各位师叔,修行百年,他明白自己肩上背负的责任与道义,修行从不敢忘更不敢懈怠。 师尊曾教导过他,情爱不能碰。 但师尊也曾教导过他,修仙之人最恐欠下因果,若未还清,这些因果将会在渡劫之时一并还与你。 当蒹葭提出救命之恩,唯以身相许时,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能借着修为被封的这些日子,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可现在对他如此之好,让他怎么还? “你何必为我做这些,我的身体我自有办法。” 蒹葭委屈神色更甚,“夫君是嫌我?” 陆吾解释道:“不是嫌你,只是这荒山野岭,你一个姑娘家,不安全。” 蒹葭一听委屈果然一扫而空,破涕为笑,目光盈盈望着他,“那我听夫君的,明天我去山上采些草药去同济堂换夫君你需要的药材,以后绝对不会这么晚回来让夫君你担心。” “采药的事我去,最近有妖魔出没,你……” “妖魔?”蒹葭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含泪扑进陆吾怀里,望着漆黑窗外瑟瑟发抖,“夫君你不要吓我,这里哪来的妖魔?” 一股清淡的药香从怀里侵入鼻翼。 陆吾身躯瞬间僵硬。 他自三岁踏入修行之路后,从未与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抬起僵硬的手肘,在蒹葭后背拍了拍,有些后悔将这妖魔的事告诉她。 妖魔于凡人而言已是毛骨悚然的存在,蒹葭胆小,更容易被吓着。 “别怕,有我在。” “嗯,有夫君在,我就不怕,那……”蒹葭试探问了句:“夫君你见过妖魔吗?他们长什么样?是怎么为祸人间的?” “那些妖魔诡计多端,擅长伪装成人为祸人间,不是修仙之人很难分辨得出,我在……长安时,见过一次。” 房门未关,有风灌入,寒气牵引体内旧伤,他推开蒹葭闷头重重咳嗽两声。 蒹葭看他咳得厉害,猜测是在不周山瘴气入体伤了身体,得早些找到那些救命的药才好。 “既然有妖魔出没,夫君你也不要上山采药了,我害怕,不如明日我炖个鸡汤,药材的事我们之后再想办法。” “院里那只鸡?” “嗯!” 陆吾目光望向屋外,养在木栏里的公鸡趴在角落安睡,浑然不知明天拔毛炖汤的下场。 “也好。” 那只鸡精,早些杀了也算除却一个隐患。 —— 翌日一早,蒹葭早早起床,将昨日带回来的药材放入药罐中小火慢熬,又烧了一锅热水,准备待会杀鸡时拔毛。 做完这一切,她提刀推开院子里豢养家禽的木栏。 一月前她拖着陆吾从龙潭虎穴里逃出来,她伤势严重需要一处安静的地方养伤,幸好误打误撞碰到了这一处鸡窝。 是真鸡窝。 这小木房是一只修炼成人的公鸡修筑的。 送上门来的东西蒹葭向来秉承着不要白不要的原则,当机立断,一脚将那刚修炼成人的公鸡踹回了原型,将陆吾安顿在这房子里。 从在不周山见陆吾的第一面开始,她就想好了未来。 世人皆怕妖魔鬼怪,皆惧仙人修士,既然陆吾是个凡人,那她就以一个凡人的身份出现在他身边,让他不惧不怕,像凡人夫妻过着普通而平淡的生活。 再者,不周山里万分凶险,她想要的还在里面,得从长计议。 在陆吾醒之前,她将鸡窝从里到外好好改造了一番。 左边开垦荒土种植青菜,右边开辟木栏养些家禽。 没有家禽没关系,不周山这附近最多的就是妖魔鬼怪。 两只小兔子抱成一团躲在窝里瑟瑟发抖,大白鹅收起长长的脖子不忍再看。 蒹葭提刀走到那只躲在角落里的公鸡前面,露出皓齿白牙森然道:“待会我夫君要杀你炖汤喝,你老实点让他杀,如果敢伤到我夫君,我就一根一根地拔掉你的毛,听清楚了吗?” 她生的可爱娇羞,俏鼻似水滴,一双含情眼潋滟动人,可在公鸡眼里却比妖魔还可怕。 百岁的老公鸡瑟瑟发抖,扑腾着翅膀求饶:“别……别杀我,我快一百年的老妖怪了,我的肉不好吃。” “可是我院子里就你一只鸡,不杀你我怎么给我夫君补身子?” “兔子大补!炖兔肉,红烧兔肉,麻辣兔肉,还有鹅,红烧鹅,大鹅炖蘑菇,炖鹅汤……我我我可以下蛋!你留着我,我还可以去帮你找其他的母鸡回来给你炖汤喝,那些才几个月的小鸡仔炖汤又鲜又嫩……” 兔子眼睛通红:“你才大补!你大补汤!你全家都补!” 鹅扑棱着翅膀:“你才好吃!红烧鸡,小炒鸡,香菇炖鸡,葱油鸡,清炖老鸡汤,主人你多吃点,鸡汤大补,美容养颜气血好!你夫君的病一喝就好!” 房门被打开。 蒹葭低斥一声:“闭嘴!” 陆吾站在门口,来自山野的清风迎面袭来,还来不及说话,便低头闷咳了两声,肩头颤动,整个人扶着木桩无力咳喘。 蒹葭连忙上前扶住他,“夫君,我给你熬了药,你趁热喝。” 放下菜刀,她将厨房灶台上温着的汤药端给陆吾。 这可不是一般的药,熬药的药材都是她深入龙潭虎穴进不周山里采的,哪是同济堂那种凡间的药能比拟的。 陆吾本不想喝。 他病弱的原因并非生病。 与魔君一战他修为受损,普通凡间的药物对他的伤势并不会有太大的作用。 可药汤端至面前,陆吾敏锐感知到药汤似乎有些不同寻常,虽然药效微乎其微,但他依然能嗅出其中一味药是他从前炼制丹药时的一味药材。 “这药……” “同济堂的大夫给我的,怎么了?” 陆吾猜测,也许这药是同济堂的采药童偶然所得,只不过凡人不识货罢了。 “没事。” 仰头一饮而尽,丹田真气依旧毫无动静。 陆吾眉心紧锁,还是得尽快找到他遗失的乾坤袋才行。 “夫君,你能帮我把鸡杀了吗?这鸡太凶了,我抓不住。”蒹葭指着木栏豢养的公鸡惶惶无措道:“而且我从来没杀过生,我害怕。” 公鸡胆寒,吓得满地逃窜。 这女人太可怕太恶毒了! 一个月前抢了他好不容易抢来的房子,现在还要杀他炖汤喝! 陆吾走下台阶,接过蒹葭手里的刀,“我来。” 他一手持刀,一手抓住公鸡两只脚。 那寒光凛冽的刀具倒映在公鸡眼里,下一秒就成了炉火上的一碗鸡汤。 他奋力挣扎着,脚爪乱抓,哪里还管蒹葭之前的恐吓,一个不慎抓伤了陆吾的手背。 “夫君,你流血了!” 兔子抱团闭眼,大鹅不忍直视。 那鸡更是肝胆欲裂,这才想起刚才蒹葭威胁他的话,如果敢伤了她的夫君,她就一根一根拔掉自己的毛! 左是死,右也是死。 也许是求生欲旺盛,他扑腾着翅膀,竟还真让他飞出了木栏,不要命地往外撒腿跑。 蒹葭看着陆吾手背上两道抓痕,有些心疼,“我去给你拿药。” 这点小伤陆吾自然不放心上,“没事。” “都流血了……” 陆吾拿指腹在手背上将血迹擦拭干净,眉眼温和,“一点小伤而已。” 见真是一点小伤,她这才放心,想起刚才逃跑的公鸡,丧气道:“夫君,没有鸡汤喝了。” 陆吾不忍她失望,“放心,明日我给你抓回来。” “夫君真好!”蒹葭咬牙切齿,等抓回来,她一定一根一根拔掉那只公鸡的毛!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 3 章(“你为什么要自取其辱和我...) 虽然没喝成鸡汤,但为了陆吾的身体着想,蒹葭从屋前湖泊里捞了两条鱼炖了个鱼汤。 从前数百年她居无定所,自在逍遥,看遍人间山水,一人一猫无牵无挂,从未做过这些凡间嫁为人妇女子该做的事。 刚开始她闹出不少笑话,拿蝎子虫蚁做菜,枯叶野菜做汤。 幸好她夫君待人和善,哪怕她做的饭菜再难吃,都会一一咽下,不会给她难堪。 后来她才知道她做的都是错的。 但她会学。 她见那些嫁做人妇的女子洗衣做饭打扫房间,简单得很。 做饭不过是将大米放入锅内加水煮至水干即可,做菜时将蔬菜等物放进锅内炒一会盛出便能吃。 浣衣更简单了,将衣物浸入湖水中,湿了之后捞出晾晒在竹竿上,晒干便能穿。 这样平凡而简单的生活,她觉得她和夫君可以像一对凡间夫妇一样,白头到老。 浓香的鱼汤出锅前,她在上面撒上一些草药的绿叶。 鱼汤滋补,草药治病,双管齐下,夫君的病肯定能好! “夫君,吃饭了。” 陆吾坐于桌前,肩背挺拔,举手投足间有出尘脱俗的风骨,却没有修仙之人那股的睥睨天下、视万物为刍狗的傲气。 蒹葭也猜测过陆吾的身份,他从长安来,说不定是长安某世家大族的世家子。 她去过长安,见过很多规矩森严的世家子弟,风骨仪态虽然不及她夫君万千,但有那么点影子。 若陆吾能带她去长安,她或许还能故地重游,若旧友未死,说不定还能得以相见。 她盛了碗鱼汤递给陆吾,“夫君,这是我特意为你熬的鱼汤,你喝喝看。” 陆吾接过蒹葭递过来的碗筷,低头喝了口。 修仙之人辟谷,向来不用吃这些五谷杂粮满足口腹之欲。 在苍穹剑宗修行之时,师尊也严令禁止他吃这些凡间之物。 蒹葭做的这些,除了口味有些奇怪之外,其他一切还好,尚可咽下。 “好喝吗?” 陆吾不知美味佳肴是何味,点头,“好喝。” “好喝你就多喝点,大夫说了,你要多补补,身体才会好。” 哎,蒹葭有些愁。 凡人的身体就是这点不好,各种小病不断,大病难治,若是夫君能像她一样修炼就好了。 但下一秒她将这个念头从脑海中打消。 修炼一事并非那么简单,想要踏入仙途得有仙骨才有修炼的机缘,从古至今上千年了,无一人修炼飞升,就连苍穹剑宗那位名声远播的仙君也不过半步飞升,而如今也年少陨落不周山,实在可惜。 她摸过陆吾的筋骨,不是能修炼的仙骨,强行修炼只会爆体而亡。 算了,大不了之后想办法多找些奇珍异草,炼制成丹药来延长寿命。 总不会让他孤单离去便是。 “夫君,待会吃过饭,我再去山上采些草药,顺便找一找有没有灵芝。” “灵芝?” 一个月前,她将陆吾从不周山里救出来,把脉时发现陆吾身体极其虚弱,大夫猜测应该是山林瘴气入体留下了病根。 若要想彻底根除此病,需要百年灵芝方可。 百年灵芝对于修仙之人而言或许不值一提,但对于凡人来说却是上好的良药。 区区瘴气,更是不在话下。 但她这些日子冒死进出不周山,别说百年灵芝,五十年的灵芝也未曾见过一株。 “大夫说了,灵芝对你的身体有好处,最好是百年的灵芝,能药到病除,你放心,光天化日,一定没有妖魔。” “喵……” 屋外似乎传来微弱的猫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微乎其微。 蒹葭夹菜的手一顿,凝神听了一息,“夫君,你有没有听到猫叫声?” 陆吾面无表情给她夹了一筷子鱼肉,温声道:“没有,你听错了。” 蒹葭注意力从猫拉回到鱼肉上,“谢谢夫君。” “喵……喵……”猫叫声更急促了,想忽略都难。 “夫君,好像真的有猫。”蒹葭放下碗筷,起身走到门口。 院子里一只浑身漆黑的小黑猫浑身脏兮兮地趴在石子路上,身下石子路似乎有鲜血的痕迹。 团子? 昨晚不是让他守在不周山外? 出事了? 蒹葭走到院中将猫抱起,见他筋脉虚弱,气息紊乱,凝聚心神问他:“怎么回事?” 团子恹恹的,“是苍穹剑宗那几个弟子,快……快救救本大爷,看看本大爷腿是不是断了?” 蒹葭眉心紧蹙,细细看了眼,团子整条右腿无力往下耷着,腿骨估计是断了。 她将团子抱进屋,神色焦虑,“夫君,你看,院子里来了一只小黑猫,好像受伤了。” “这只猫……” “我刚才在院子里抱起他的时候就发现他的腿断了,他好可怜,夫君,我们收留他好不好。” 陆吾从这只黑猫出现在院子里时便已经发现了,他修为虽然被封,但这种修为低下的妖物依然能一眼看穿。 这只黑色的野猫想必修炼不过百年,还未能修炼出人形,爪牙锋利,故作可怜,心机可见一斑,留在身边必是一大隐患。 但蒹葭天性良善,若不让她救,只怕会伤心。 见陆吾不言,蒹葭心内揣测陆吾是不是不喜黑猫。 也是,团子黑漆漆的,脾气暴躁,性格古怪,还瘸了条腿,如此不可爱,夫君自然是不喜欢。 她垂下眉头,语气失望,“夫君,你不喜欢吗?你若是不喜欢,那我便不养了,我这就替他包扎伤口然后送他走。” 团子毛发倒竖,在蒹葭怀里翻滚挣扎。 “喵喵喵……”我为你流过血,我为你立过功,你就这么对我! “既然如此可怜,就留下他吧。”陆吾望着那只挣扎的黑猫脸色阴沉,往后他多看着这猫,不让它有伤害蒹葭的机会便是。 蒹葭展颜一笑,“夫君你真好,小猫咪你听见了吗,我夫君同意你留下来了。” 她凝神传音给团子:“以后在家给我老实点,收好你的爪子不许伤着我夫君,若是惹我夫君不高兴,我就把你送走,听见了吗?” 团子痛心疾首:“我陪了你快一百年了!难道还比不过一个才陪了你三十天的男人!” “你在说什么?我夫君如此善良收留了你,你为什么还要自取其辱和我夫君比?” “……”团子闭眼装死。 陆吾从家中翻出处理伤口的伤药和纱布递给蒹葭,看着蒹葭细心给黑猫清理腿上的伤口,手上动作轻柔,唯恐弄疼了它,陆吾心中百感交集。 师尊曾说人心叵测,人世间的妖物不过如此,可怕的是人心。 无一例外。 可蒹葭偏偏却让他见识了最干净剔透的人心,不染贪念与邪恶,是他见过最良善之人。 可见师尊的话,也有所偏颇。 等伤势好些,他就带蒹葭回苍穹剑宗,向师尊禀明一切,让她在苍穹剑宗安度余生。 不周山到底非久居之地,妖物众多,蒹葭又分辨不出,他实在放心不下。 再者,苍穹剑宗灵山宝地,也能让蒹葭寿命更长一些。 “蒹葭,过些日子等我身体好些,我带你离开这里可好。” 给团子清理腿伤的手一颤,抬头不可置信看着陆吾,“夫君,你说什么?” “我说,等我身体好些,我带你走。” 蒹葭茫然:“带我走?去哪?” “去我长大的地方。”顿了顿,陆吾道:“我知道你从小在这长大,熟悉这的一草一木,若你不喜欢我长大的地方,我还可以带你回来。” 长大的地方还能是哪? 那肯定是陆吾的家,那里有陆吾的父母亲人与朋友。 蒹葭一直以来最为担心的不过是陆吾身体调理好后便抛下她一走了之,毕竟凡间的夫妻都是明媒正娶拜过高堂的,而她和陆吾什么都没有,就连“夫君”这个称呼,也是她厚着脸皮,天天喊的。 说什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以身相许,这些不过嘴上说说。 她曾听过民间戏文。 女子若是被负心汉辜负,要么绝望寻死,要么郁郁而终。 但若陆吾铁了心一走了之,她才不想像那些凡间女子被负心人辜负后绝望哭求。 她要陆吾。 只要陆吾。 无论是活着的陆吾,还是死了的陆吾。 所以她一直默默祈求陆吾不要一走了之,会说会笑的陆吾才是她最喜欢的陆吾。 为此她行善积德,已经有一个月不曾杀生了。 原来行善积德真的有用。 蒹葭大有得偿所愿的喜悦,“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不急于一时。你放心,等我调理好自己的身体,尽快带你走。” “那好,等夫君你身体好了,我们再走,我待会进城去问问,哪里有百年灵芝。” 陆吾叹了口气。 庸医害人不浅,看来她已经对百年灵芝深信不疑。 炼丹时他用千年的灵芝尚且勉强,百年灵芝又有何用? 罢了,替她找一块百年灵芝全了她的心愿。 一侧的团子气若游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喵”了一声,终于将沉浸在喜悦中的蒹葭唤回了神。 “抱歉抱歉,我把你给忘了。”蒹葭继续给他上药,思绪翩飞,颇有些心不在焉。 “……喵!”团子欲哭无泪,“你轻点。” 他知道蒹葭心不在焉的原因,恹恹道:“沈之鸿府上有一株百年灵芝。” 蒹葭眼前一亮,“幽州郡守沈之鸿?” 百年灵芝在哪不重要,重要的是确实有,而且就在幽州城中。 在幽州城中就等于在她手里。 “嗯,过两日便是沈之鸿千金的大婚之日,这株百年灵芝也随嫁妆送出沈府,不过我劝你最近别进城了。” 蒹葭明白团子劝她不进城的原因。 幽州城距长安甚远,远离王城,无法受王气的庇佑,妖异事件不断。 但这说起来也不过是家里的马儿开口说话,池里的鲤鱼岸上报恩这样无伤大雅甚至广为流传的风雅之事。 直到一月前,城北傅家娶亲,娶回来的竟是一具穿着嫁衣的枯骨,可怜傅家儿子是个痴心人,整日抱着枯骨就此疯癫。 幽州郡守沈之鸿严令不许外传,免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又召集前来幽州城的门派弟子一同擒妖。 但那些门派弟子修为不过尔尔,又在不周山里受过重伤,并未能将此事妥善解决。 到今日,城中已有十来起类似案件,但都被郡守一一压下。 三日后便是郡守千金出嫁,时至今日,郡守再也坐不住,派遣官兵在城中四处巡逻,若发现妖物,格杀勿论。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 4 章(“姑娘,请自重。”...) 人妖对立的世界,妖的存在就是错误。 无论是非善恶,妖就是妖。 修仙之人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是以,自从幽州城“鬼娶亲”之事发生后,隐居在幽州城内的妖怪一个接一个被拖出来,不少人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身边把酒的朋友、热心的邻居甚至是贤惠的夫人竟然是妖。 有叹息,有后怕,有恐惧还有找府衙要个说法的。 官府衙门为了不让“鬼娶亲”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一直没松口。 但不管如何闹,这些被揪出来的妖全都关在大牢由门派修士看管审问。 幽州郡守的府邸则被包围得水泄不通,四周有修士布下对付妖邪的法阵。 有这法阵在,哪怕妖邪再厉害,也无法悄无声息进入郡守府而不被任何人发现。 对此,沈之鸿大人放了一百二十个心。 毕竟这可是苍穹剑宗天璇长老门下大弟子的手笔。 “天璇长老门下大弟子,很厉害吗?” “当然厉害了,这一个月你看到的那么多各门各派的弟子进不周山,哪一个不是缺胳膊少腿吐血出来的,可这位小仙君从不周山出来,一点事没有,还能替咱们大人布下这法阵,不仅如此,今天还要替咱们大人除妖呢。” “这么厉害,说得我都想见见他。” “算了吧,小仙君那般人物,怎么是咱们能见的,诶……你是谁?来干嘛的?”侍卫见面前女子年龄不大,却生得娇媚,眼角尽是姝色。 这等艳丽的女子他从未在幽州城见过。 蒹葭丝毫不担心自己脸上的面具被人识破,“小兄弟别紧张,我乃是不二山庄的弟子,听闻你们府上今日除妖,我特来助一臂之力。” “不二山庄?” “小兄弟,你不会连不二山庄都没听说过吧?我们不二山庄说一不二,说了今日助你除妖就助你除妖!” 蒹葭指尖微动,侍卫腰间的配剑嗖一声出鞘,半空中盘旋三圈后,刺入那道包围着沈府的屏障,再又飞回侍卫的剑鞘中。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要继续行善积德,上天才会眷顾自己。 侍卫连忙拱手,“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这就带小仙君前去见我们家大人。仙君这边请。” 沈府门前门可罗雀,只零星几个下人与侍卫战战兢兢布置着红绸。 蒹葭跟在侍卫身后,跨入沈府大门前跳过那道被剑刺破的屏障。 侍卫疑惑回头,蒹葭四处张望,叹息道:“沈府好气派,门槛都如此之高。” 回头看了眼阵法,被她用剑暂时刺破的大洞自动愈合。 这苍穹剑宗的大师兄可真是下了苦心,竟然将苍穹剑宗的护山大阵都用上了。 只是施法者修为不够,不如苍穹剑宗的护山大阵那般无坚不摧。 一路走来,亭台楼阁花园假山湖泊不断,郡守的府邸修得比长安一般世家还要气派华贵,红绸满地,灯笼高悬,郡守嫁女,更是奢华,难怪凡人追求的不过功名利禄。 这样的富贵,谁不喜欢? 相比之下,她那个湖边的小木房子简直寒酸至极,每日吃穿不过三两小菜与粗布麻衣,夫君竟然从未抱怨过一句。 由此看来她眼光没错,夫君果然不是一般人,不似凡人那般看重功名利禄,享口舌之欲。 偏厅到了。 侍卫朝门口的管家附耳说了两句,管家看了蒹葭一眼,连忙进去禀报,不出一息又出来,恭敬将蒹葭请了进去。 沈之鸿大人在幽州城任郡守已有十八年,早年发妻早逝,只留下一女视若珍宝,眼看着女儿出嫁在即,“鬼娶亲”至今未曾抓住作恶的妖魔,这段时间以来茶饭不思,忧愁不已,只好广撒英雄帖,希望前来捉妖的修士自是越多越好。 可将钱财放在眼中的修士又有几个,且出入不周山时受过重伤,不少门派弟子已无力再为民除妖。 是以,到目前为止,也就来了位苍穹剑宗的弟子,以及一位无名无派的闲散修士。 如今多了位不二山庄的弟子为民除害,更是大喜过望。 “沈大人,在下不二山庄弟子,前来助沈大人除妖。” 沈之鸿大喜,“仙君如此深明大义,实在是我幽州城百姓之福,不知这位仙君如何称呼。” 蒹葭摆手,“不过虚名而已,我为除妖而来,大人不必在乎这些。” “仙君好气魄,既如此我来引见,这位是苍穹剑宗的付仙君,沈府的阵法便是出自这位仙君之手。” 早在沈之鸿引见前,蒹葭便已不动声色打量了付朝生。 确实毫无受伤的痕迹,竟然能从不周山里全身而退,看来修为不可小觑,想必团子身上的伤也是他所为。 这个仇,她记下了。 蒹葭打量他的同时,付朝生同样也在打量着她。 “不二山庄的弟子?我曾在不二山庄小住一月,怎么从未见过你?” “我与那群老古板不一样,我从小走南闯北,你没见过我很正常。”她拿出一块烫金的令牌,“仙君这下可以打消疑虑了吧?” 付朝生看了眼她手里的令牌,不置一词。 “这位是和小仙君您一样,不为虚名只为除妖匡扶正义的陆仙君。” “陆仙君?”蒹葭目光望向一侧安静坐于角落里穿着青衫的男子,如果不是沈之鸿提醒,她甚至都没注意到这人。 长相虽平平无奇,不过中庸之辈,和他夫君差了一百八十个付朝生。 但他身姿气度绝非等闲之人,不知是他修为深厚,有安身立命的底气,还是不知天高地厚,无所畏惧。 蒹葭定定地看着他,“这位仙君好眼熟,我们之前见过吗?” “初到幽州城,并未相见。”男子声音低沉,但气息不稳,似是久病未愈,当下强撑着而已,低垂着眸,目光自始至终也不曾放在蒹葭身上。 “这位小仙君好清高,想必师承仙门大派。” “在下师门不足挂齿。” “修仙不怕出身低嘛,仙君何必如此遮遮掩掩。” 听闻这极其放肆的话,陆仙君眼皮轻掀,明明这人长得一般,那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蒹葭有种自己在与陆吾对视的错觉。 下一秒蒹葭轻哂。 这人怎么能与她夫君相提并论。 眼看剑拔弩张,沈之鸿打圆场笑道:“两位仙君今日是来斩妖除魔的,不如……” “沈大人可以将咱们的计划在与这位不为虚名的仙君朋友说说。”一直作壁上观的付朝生冷冷开口。 沈之鸿笑笑,“理应如此,这件事要追溯到一个月前,傅家娶亲,洞房花烛之夜新娘成了一具枯骨,当时我派人去查,有仙君说这是妖魔吸食少女精元所致,且那妖魔来无影去无踪,一时无可奈何,付仙君布置的这个阵法乃是苍穹剑宗的护山大阵,能将妖魔困在其中,逼他现出原形,只要困住了他,到时便可将其斩杀。” 付朝生道:“我要守住护山大阵,所以除魔之事得由二位来。” 沈之鸿朝三人拱手,“若此事能得以了结,几位仙君无论有何要求,我必定全力满足。” 这才说到了点子上。 蒹葭正襟危坐,“金银珠宝我并不在意,我听闻沈大人府上有一株百年灵芝,待除妖之后,沈大人能否将这株百年灵芝赠与我?” 于女儿的安危相比,一株百年灵芝又算的了什么。 就等沈之鸿一口答应的蒹葭并未等到回应,抬头望去这才发现沈之鸿脸上表情极为精彩,似在两难间不知如何开口。 “沈大人不会不舍一株百年灵芝吧?” 沈之鸿看了眼那位不显山不露水的陆仙君,“倒也不是不舍,仙君若要,我自当奉上,只是我这府上就这么一株百年灵芝,这位陆仙君也想要一株百年灵芝。” 蒹葭眉心渐蹙,“你也想要百年灵芝?不是说不为虚名只为除妖?” 陆仙君不言。 蒹葭上下打量着他,“你虽然深受重伤,但你是修仙之人,百年灵芝于修仙之人而言并无用处,你要这灵芝何用。” “我自有我的用处。” 蒹葭认真审视他一番,却如雾里看花,看不清这人全貌,不知修为如何。 看起来也不像个绣花枕头,莫非真有那安身立命震慑一方的修为? “沈大人,你看这位陆仙君久病未愈的模样,只怕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也未可知,这样的人如何帮你除妖?说不定待会还得拖我和付仙君的后腿,我可不想与这样的人一同除魔。” “这……”沈之鸿其实也有顾虑,见到这位陆仙君的第一眼,他就深知这位陆仙君怕是身怀重伤。 除魔之事凶险万分,他虽爱女心切急需除妖,但也不愿搭进无辜之人的性命。 更何况若真出了意外,让妖魔逃了,后果不堪设想。 蒹葭咄咄逼人,“沈大人可想清楚,今日可是令千金大喜之日,若是出了差错,只怕得搭进更多无辜之人的性命。” 沈之鸿脸上难色更重。 许是看出沈之鸿的疑虑,陆仙君一声叹息,“陆某拼死,也不会让妖魔有可乘之机。” 蒹葭挑眉。 好个铁石心肠的仙君。 侧厅外唢呐鞭炮声四起。 管家在外禀报,“吉时到了。” 蒹葭凑到陆仙君耳边,眼角姝色撩人,暗香翻涌,“小仙君,你别怪我刚才说话难听,这百年灵芝我是用来救命的,所以口不择言心急了些,冒犯了仙君,仙君别放心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人因您而死,小仙君如何忍心?” 若是血气方刚的男子,只怕早已放手那株百年灵芝。 可陆仙君是个铁石心肠之人,他冷着脸,未曾看过蒹葭一眼,绷紧的后槽牙格外有力。 “姑娘,请自重。” 见人无动于衷,蒹葭放缓了声音低声道:“那株百年灵芝对小仙君就那么重要?重要到连人命都能枉顾?仙君就不能有一颗仁爱之心?” 陆仙君闭眼不言。 她叹了口气,“既如此那我也明白仙君为何对自己师门闭口不谈,我若是你也不会说自己师承何处,与我一个小女子争灵芝,传出去说仙君无男子气概事小,败坏了师门的声誉才事大。” 陆仙君眉心紧蹙,久久不得舒展。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 5 章(有我夫君的病,没我夫君的...) 沈家大宅大门高敞,门外屋檐下俩贴着喜字的大红灯笼被风吹得摇曳,天色由晴转阴,掀起一阵诡谲的寒风。 迎亲的队伍自街头浩浩荡荡而来,红绸铺了满地,一眼望去,红遍了整条街道。 沈家娶妻,灯笼高悬,红绸满地,应是高朋满座,客似云来。 此刻却噤若寒蝉,除却脚步马蹄声,恭贺之声一声不闻。 穿着喜服前来迎亲的男子脸色苍白,不见一丝血色,似有病入膏肓之兆,由下人搀扶下了马,在一众恭维声中踏进沈府迎亲。 沈之鸿稳坐高堂之上,新娘穿着大红的嫁衣,头上盖着一块红盖头,由喜娘牵引着,走到新郎面前。 鞭炮唢呐停了。 高堂之上安静地只听得见新郎低低咳嗽的声音。 喜娘将红绸一端递给新娘,另一端递给新郎,颤抖着说着吉祥话。 但新郎咳嗽的声音越来越大,那喜娘的声音越来越抖,不止如此,她看新郎如看鬼魅般惊恐,一步一步后退,就连四周的下人也都面露惊慌,一窝哄四散而逃。 新郎的咳嗽停了。 因为他恍然发现自己手上不断的冒出黑气,不止是手,他全身都冒着腾腾的黑气。 苍穹剑宗的护山大阵并不只是坚不可摧,触碰过阵法的妖物,都会原形毕露。 他痛苦地倒在地上嘶嚎,那团黑雾一点一点从新郎身体里冒了出来,四处飘荡后重新聚拢成人。 那其实不是人,只不过有着人的形状,四肢,甚至连脸上的五官也无,原本视物的眼睛只留黑黢黢的两个洞。 重甲侍卫手持长矛将人团团围住,可妖物又怎会将这点凡人放在眼里,黑雾化作的手朝侍卫挥去,大批的侍卫被撞得往后飞起,再重重落在地上,没了声息。 一股凛冽剑气破空而来,斩断黑雾的手臂,但很快手臂重新聚拢在臂膀之上,钳制一侧还来不及离开的新娘咽喉,将她带入怀中。 红盖头随风掉落,想象中慌张大乱的新娘此刻却波澜不惊地看着他,毫无半点慌张神色。 这并非沈家大小姐。 “你是谁……”黑雾声音嘶哑粗粝,下一秒“新娘”变成了一个穿着嫁衣的木头人。 黑雾心中生怒,魔气凝聚成爪,将木头人撕裂成碎渣。 四周的侍卫踌躇着不敢上前,对妖魔的恐惧如一道天堑鸿沟,横亘其中的是生与死,谁敢做那妖魔的刀下亡魂? 陆仙君从天而降,粗糙的青衫两袖清风,无刀无剑,刹那间那团黑雾已到跟前,与他不过咫尺的距离。 但陆仙君神色毫无惧怕之色,似乎对这种魔物见多识广已心中有数,一道白芒闪现,他两手间聚气成刃,不过抬手轻轻一挥,自下而上一道足以刺破虚空的剑影将黑雾四分五裂,如烟一般消失无踪。 这似乎耗尽他所有心神,脸色白得一丝血色都无。 四周的侍卫脸色一松。 但不过稍息,所有人后背一凉,几声惨叫惊呼后黑雾出现在几人身前将人掀飞。 他要逃。 守在阵外的付朝生冷冷一笑。 黑雾撞上阵法的屏障,下一秒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撕心裂肺。 “吵死了。”蒹葭掏掏耳朵,在自己百宝袋里翻翻捡捡,“灭魂铃,缚妖索,风云幡……不行,杀鸡焉用牛刀,就你了!” 就在蒹葭翻百宝袋的瞬间,陆仙君聚气凝神,一道道剑刃化作剑雨朝黑雾凌厉斩去,黑雾被压制得死死的,毫无抵抗之力,是他低估了陆仙君的修为,哪怕修为被封,对付这样的妖魔亦是举手之劳。 一声惨叫后,妖魔被掀飞十丈远,轰然倒地砸断了院里的假山,四肢尽断,脸上黑黢黢的洞口朝蒹葭望去。 蒹葭大怒,“他是不是觉得我是软柿子好欺负?” 尽断的四肢化成尖爪朝蒹葭飞去,蒹葭神色严肃,趁其还未聚拢成形之时,飞身往后直退,半空中祭出一张符咒,手掌合十结印,符咒上的符文自下而上瞬间自燃,化作点点火星飞散到妖物四周,火星所到之处窜起金色火焰。 金色火焰燃烧蔓延的速度极快,与黑雾相撞,仿佛烧滚的热油遇到了水,呲呲冒着水气。 黑雾倒地嘶声哀嚎,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逐渐哑然无声,周身魔气一点一点被金色火焰吞噬,最终归于寂灭。 “……咳咳——”陆仙君躬身,止不住地咳嗽。 战战兢兢的侍卫环顾四周,唯恐妖魔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蒹葭拍了拍手上的余灰,扬眉一笑,以为是一场硬战,没想到这妖魔如此不堪一击,不明白明明一簇火就能结束的事,怎么还会祸害城中百姓一个月? 陆仙君凝视着被下人搀扶起的新郎,眼底一抹凝重疑色一闪而过。 沈之鸿从外走进,朝两人拱手:“多谢三位仙君出手相助,多亏了三位我幽州城‘鬼娶亲’之事方能彻底解决,这是百年灵芝,赠与仙君。” 烫手的山芋能尽快送出去便送出去。 蒹葭大方从沈之鸿手上接过隐约散发着药香的木盒,微笑望着陆仙君,“刚才若不是你将那妖魔切成好几块,我一把火就能把他烧完,所以这次除魔有你没你都一样,想必你拿着这灵芝也于心不安,既如此我就收下了,多谢沈大人。” “你……”这位陆仙君明显不善言辞,半晌才憋出四字:“巧舌如簧!咳咳——” 沈之鸿看了眼陆仙君,而又飞快收回目光,尴尬笑道:“几位请便。”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么今日就不叨扰大人嫁女,有缘再会沈大人,我先走了,告辞。”百年灵芝已到手,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家将这灵芝熬药给陆吾喝。 果然,只要行善积德就能得到上天的庇佑。 至于那位陆仙君。 蒹葭侧眼瞥他。 有我夫君的病,没我夫君的命。 临踏出沈府,蒹葭余光所见那位初进沈府如病入膏肓的新郎,此刻正扶着匆匆而来的新娘相视而笑。 —— 小院外,两只红眼的小白兔正抱着两个胡萝卜在啃,雪白的大鹅悠闲地游荡在小院前的湖泊里,微风自不周山拂来,吹起水波荡漾。 “夫君,我回来了。” 小兔子惊得萝卜都掉了,抱头瑟瑟发抖,大鹅吓得翻进了水里,不敢扑腾。 蒹葭笑着将大鹅从水里救起,捞了条鱼给它,又给小兔子扔了两只胡萝卜,埋怨似的语气说:“我有这么吓人吗?我知道你们怕我吃了你们,不过别担心,现在不会吃你们的,你们现在都太瘦了不好吃,等你们长胖点,想红烧还是麻辣,我都满足你们。” “……”大鹅嘴里的鱼突然就不香了,小兔子食之无味,抱头痛哭。 吓唬了一番小妖怪门,蒹葭心情大好,推开门,正想将灵芝的消息告知陆吾,却发现房内空无一人。 “夫君?”兴高采烈带着灵芝回来的蒹葭扑了个空,疑惑之余推开厨房的门,厨房灶台干净整洁,烧火的柴木整齐垒在角落,陆吾不在这。 “团子,我夫君去哪了?” 团子趴在院子里养伤晒太阳,他伤势重,懒得动弹,闻言只懒洋洋甩了甩尾巴,有气无力道:“出去了。” “出去了?你怎么不拦着点他?” 自她将陆吾从不周山救下后,陆吾一直在家中养伤不曾外出。 陆吾也说过,他是长安人士,经过此地误入不周山,人生地不熟,他能去哪? 更何况这儿离不周山不远,不周山上妖魔无数,陆吾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万一真遇到妖物岂不是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无数血腥的画面在脑海里盘旋,蒹葭不敢再想。 顾不得与妖魔缠斗后的疲惫,她转身就准备出门寻人。 刚准备出门,院子里传来虚浮的脚步声。 蒹葭扑进陆吾怀里,后怕不已,“夫君你去哪了?担心死我了。” 陆吾身体本就虚弱,出去一趟脸色苍白更甚,对上蒹葭担忧的目光,紧蹙的眉心这才得以舒展,温声道:“无事,只是在附近随便走走,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说这附近有妖魔让我不要外出,可你自己一声不响就出门,若是遇到妖怪怎么办?” 屋外传来公鸡咯咯咯的声音。 蒹葭往外望去,昨天那只逃窜的鸡精正簌簌发抖地带领着一只两只……五只鸡回来了,一只接着一只飞进豢养飞禽的木栏里。 “夫君,这是那天逃走的公鸡吗?他带了好几只小鸡回来,” 陆吾往外望去,一眼认出。 “嗯。” 公鸡瑟瑟发抖,“我给你找了其他母鸡回来给你炖汤喝,这些小鸡仔又鲜又嫩,你你你……你放过我,你不能吃我。” 蒹葭推开木栏,将那只刚出生不久黄灿灿的小鸡放在手上轻轻抚摸,对陆吾说:“夫君你看,小鸡好可爱,以后我们养着他们吧。” 陆吾心底一阵酥麻的暖意袭来。 天下女子并非人人都如蒹葭一般善良单纯。 有了对比,他才发现蒹葭的娇俏可爱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你开心就好。”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 6 章(“那我让他老得慢一点,死...) “我找到百年灵芝了!” “百年灵芝?”陆吾脸色晦涩莫辩。 常挂于脸上温润如玉般的神色一点一点褪去,就连嘴角好不容易才勾起的一抹淡笑也不动声色敛去,嘴角平直,眼底沉沉,一瞬不瞬望着她。 但蒹葭似乎没发现陆吾的变化,自顾自往里走,背对着他,迫不及待打开放在桌上篮子里的东西。 “夫君,你知道我为了这个百年灵芝费了多少心思吗?差点就被人抢走了。” 陆吾音色渐凉,“是吗?” “当然!”蒹葭顿了顿,“虽然费了点心思,但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灵芝最后在我手里,夫君你看!” 她欣喜转身,将一朵表面焦黑、根部还沾着泥形似蘑菇的灵芝小心托在手心递给陆吾看。 目光触及陆吾脸上冷漠的表情,蒹葭一愣,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有几分不解与委屈。 陆吾看她,仿佛从未相识的陌生人一般。 陌生人其实形容不当,因为陆吾看她的表情不止陌生,还有几分疏离,甚至是愤怒。 “怎么了夫君,我做错什么了吗?” 看到蒹葭手心里灵芝上的泥,陆吾下意识便反应过来大约是自己误会了。 百年灵芝对于凡人而言是极为珍贵之物,整个幽州城也不过这一株,沈之鸿不可能随意放置,更不可能让这株灵芝沾了土。 根部有断裂,应该刚采摘不久。 他脸色有所缓和,但声音却依然冷硬,听着有质问的语气,“这灵芝你怎么来的?” 蒹葭有些伤心,因为他冷漠的表情与质问的语气让她感到害怕,与之前温和的陆吾判若两人。 “我在山里采到的。” “那你刚才说差点被人抢走是什么意思?” “我在后山采药的时候,遇到了一只妖怪……”蒹葭垂着头,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为什么这么盘问我?” “妖怪?” “嗯,我在找灵芝的时候遇到了一只妖怪,他也想要这株灵芝。” 正想说话,陆吾目光在她袖口处莹白的手腕一扫而过,发现了些许的血迹与泥渍,他握住蒹葭的手腕,“这是怎么回事?” 蒹葭一惊,手一抖,手上的灵芝也掉了。 但无人在意。 她挣扎想收回手,却被陆吾紧紧钳制动弹不得,只得用另一只手捂住袖口将伤口遮住,不让他看。 “别动。” 蒹葭眼睛红了,声音颤抖,“没事的,就是一点蹭伤而已。” “怎么会蹭伤?”陆吾这才发现不仅是袖口,裙摆后腰上都沾了稀泥与青草。 蒹葭齿尖咬着下唇,视线下垂,她眼睛长得圆生得亮,笑着看人时清澈又狡黠,难过时眼尾是红的,眼泪要掉不掉全含在眼眶里,你只需看她泪莹莹的眼睛就知道她有多难过。 陆吾叹了口气,从只言片语中大约猜到了事情经过,自知是自己误会了,后悔不该在没问清楚前对她疾言厉色。 拉着蒹葭坐到床边,将袖口捋起,端详她手腕上的伤口。 那确实是一处蹭伤,虽然未深入皮肉,但从手腕到手肘红了一大片,冒着密密麻麻的血点。 这样的伤若是放在自己身上,陆吾怕是根本不放在心上。 只是对于蒹葭白嫩的肌肤而言未免有些严重,抬着的手疼得瑟瑟发抖。 陆吾从房里找来伤药,白色粉末蜇人,蒹葭一看就不想上药,连忙将袖口放下,“不用上药,小伤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手。” 蒹葭看陆吾紧蹙的眉心,不是之前冷漠疏离的模样,担心神色愈浓,这才将手伸了出去。 末了还加上一句:“可以轻点吗?” 再轻这药敷到伤口上也不会好受。 细白的手臂不停的抖,显然是疼极了,但她齿尖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陆吾看她疼得厉害,问她:“你刚才说在山上遇到了一只妖怪,然后呢?” “然后?”显然被陆吾转移了注意,蒹葭回忆当时的情形:“哦,对,那只妖怪当时也想抢灵芝,就在这个时候,又有另一只妖怪冒了出来和那只妖怪打了起来,我趁机带着灵芝就跑了,我听说那些妖怪是出不了不周山的,只要我不停地跑,他们追不到我。” “你这伤怎么来的?” “我太着急太害怕了,一时没注意,在一个小山坡上摔了一下。” “只摔了一下?” “……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陆吾怔怔看着她,百感交集。 有后悔,有心疼,有感动,还有一丝自己也不明白从何而来的生气。 “我和你说过,不周山附近有妖魔出没,不要再去山上采药吗?” 蒹葭看着脚尖,低声说:“我也想早点找到百年灵芝治好你的病,你别生气,现在找到了,我以后再也不去了。” “我没有生气,这次是你运气好,下次呢?” 蒹葭小心翼翼看着他,“夫君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我自然担心你。” “那我说我找到灵芝的时候,你为什么生气?” 陆吾一时语塞。 他能说当时以为蒹葭是那个在沈府口舌如簧的女子吗? 也是可笑,他竟然在那一瞬间,会将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女子错认为一人。 蒹葭单纯善良,不善言辞,连去不周山采药遇到妖怪这样的事结结巴巴解释不清,又怎么会是那个胡搅蛮缠的女子? 是他昏了头。 “抱歉,是我的错。” “你刚才吓到我了。”一直梗着没哭的蒹葭听到陆吾的道歉声音有些许的哽咽,终于不担心他讨厌自己,“我以为我做错了什么,你身体一直不好,晚上一直咳嗽,我很担心你,我找到了灵芝,我很高兴。” 见她这样,陆吾心里愁闷,想安慰,但他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是反复地说那一句:“你没做错,是我不好,是我不分青红皂白就怪你。” 蒹葭吸吸鼻子,眼眶盛不住泪,滚烫的一滴径直砸在陆吾手背,烫得惊人。 “那你要答应我,以后不管我做了什么,都不能凶我。” “好,不凶你。” 蒹葭破涕为笑,“你答应了,不能反悔。” “嗯,不反悔。” 蒹葭一边抽泣一边说:“那我……我现在就把灵芝给炖了,夫君你吃了之后身体马上就能好。” 陆吾拦住边哭边要去炖灵芝的蒹葭,“你好好休息,我去做。除了手臂,还有哪里有伤吗?” “没有了。” “那你先休息,想吃什么?” “夫君要做饭吗?” “自然。” 蒹葭一边吸鼻子一边想了一会,也没想出自己想吃什么,“夫君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好。” 陆吾起身,将伤药收好,又将扔在门口的灵芝捡起。 百年灵芝,从前他连看都不看一眼的东西,竟然让他和蒹葭费了如此大的功夫。 陆吾血气翻涌,比之前除魔之时更甚。 恼怒之际,却又不能发泄,只得沉着脸拿着灵芝进了厨房。 眼见陆吾离开,蒹葭拿了张手帕出来擤了擤鼻子,又擦了擦眼泪。 快一百年没哭过了,哭的感觉还真是奇怪,哭起来心竟然会痛。 蒹葭揉着胸口,细细回想刚才说的一切,应该没有什么破绽。 这种事当然得滴水不漏。 三位仙君助郡守除魔的事迹,现在只怕已经传遍幽州城的大街小巷。 她夫君虽然现在不知情,但保不齐哪天特意去幽州城给她买礼物时听到了,怀疑到她身上,她笨嘴拙舌的,怎么解释得清。 就一件事情,后悔,特别后悔。 她躺在床上,拿被子覆面,气得直呜呜。 旁听了整个过程的团子,躺在房檐下白眼直翻。 一百年了,还是这么个性子,想要的费尽心思也要得到。 一时的心血来潮,还能在陆吾身上花多少心思呢。 “人都走了就别演戏了,又不是七八十岁的孩子,能不能成熟点?” “你懂什么?”蒹葭后悔不已,“我就不该把手给弄伤了。” “疼?” 蒹葭哭着说:“我应该在背上也弄点伤的。” 团子瞬间明白她什么心思,一张老脸羞得通红,“你一个女子怎么如此不知羞耻!你等着吧,再过二十年,他胖了秃了丑了,我看你还喜不喜欢。” “别胡说八道,我夫君他怎么会丑……” “人都是会老的,人也都是会死的。” 一语戳中蒹葭的心。 房间半晌没传出声音。 对于修仙之人而言,凡人的寿命不过弹指一挥间。 踏入仙途的那一刻,就该斩断凡尘,一心修行除魔,以证天道。 是她叛逆。 “那我让他老得慢一点,死得晚一点不就行了嘛。”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 7 章(那哪是什么倒霉蛋,那是她...) 关于做饭。 修仙之人辟谷,从不吃五谷杂粮。 陆吾自三岁踏入苍穹剑宗开始修炼,就再也没吃过凡人的吃食。 一则修仙之人不该贪图口舌之欲,二则五谷杂粮对修仙之人而言杂质太多,修仙之人本就不用以食物果腹,吃这些徒增烦恼。 但其实吃与不吃对于陆吾而言算不得什么大事。 真正算得上大事的莫过于眼前。 答应给蒹葭做一顿饭,算是赔礼道歉,眼前的锅碗瓢盆虽然都会用,但从未做过饭的他如临大敌。 他做的饭如何能有蒹葭做的好吃,自己做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吃,蒹葭喜不喜欢。 他学着记忆中蒹葭做饭时候的模样,将炉灶下的木柴点燃,从湖里捞了条鱼,院里摘了点青菜,又将灵芝洗净切片,少上一锅水,将这些食材全部放里煮。 等到锅中的水将食材咕嘟咕嘟煮开,沸腾一会后,他将锅里的食材全部盛了上来。 有青菜在上面遮盖,这顿饭倒也还看得过去。 蒹葭看了一眼卖力吹捧,“夫君,这真的是你做的吗?看起来太好吃了!”她迫不及待夹了一根青菜,“好吃!” 这可是陆吾第一次给她做饭。 之前陆吾身体太差,别说做饭,就是起床走动走动也费劲。 第一次做饭色香味俱全,可见夫君和她一样,有做饭的天赋! 陆吾给她夹了一大筷子的灵芝,“喜欢你就多吃点。” 眼看着陆吾给自己夹了一大半汤里的灵芝,蒹葭又将灵芝夹到他碗里,“灵芝是我特意为你采的,你身体不好,大夫说了灵芝能治好你的病,我又没病你给我吃干嘛?” “灵芝能滋补身体,我吃不了这么多,虚不受补,你也吃点。” 或许是想让蒹葭安心,陆吾夹了一筷子灵芝在嘴里咀嚼,扑面而来的鱼腥味夹杂着青菜的一点点清香,顺带还夹杂着灵芝特有的香味,混合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且灵芝嚼在嘴里如同白蜡毫无味道。 做的饭比蒹葭的差远了。 他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有食不下咽的表情,费了老大劲才将嘴里的灵芝往下咽,苍白的脸色肉眼可见有了血色,唇色红润了些,就连眼睛也亮了起来。 “灵芝的药效确实不错,我感觉好多了。” “我也觉得夫君你气色看起来好多了,不枉我找灵芝找了这么久!”蒹葭捏着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青菜,颇有些难为情,“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长安?” “不急于一时,等东西都收拾好了我就带你去长安。” 蒹葭压制住自己嘴角翘起来的喜悦,点头,“嗯,好,那我这两天就收拾收拾。”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家里那些东西都是院子里那只公鸡的,锅碗瓢盆带不走,她买的被褥也带不走,桌子茶壶也不必带,就她和陆吾身上一点贴身的衣物罢了。 东西虽然不用收拾,但蒹葭还有事情未处理。 最重要的事,是她到现在为止也没在不周山里找到那位苍穹剑宗的仙君与魔君自爆时遗留的宝物。 有时候她也会怀疑仙君是不是真自爆死了,魔君能纵横修真界数百年,实力自是不容小觑,难道真的就这么与仙君一同……陨落了? 蒹葭找了个时间,托词说要去城里结算同济堂的工钱,实则是进了不周山。 一路上残骸满地,沟壑纵横,一条深不见底的深渊将不周山拦腰斩断,不周山延绵百里,可即便如此,远远望去,这道深渊也望不到头,可以预想战况多么惨烈,那位传说中半步飞升的仙君修为有多雄厚。 四周瘴气深不可测,不周山确实孕育了不少妖物,无数只脚的蜈蚣如庞然大物般遮天蔽日,高昂着头怒吼着,以嗜血的姿态拦住她的去路。 在这样的妖物面前,瘦弱的蒹葭简直如同一只弱小只能坐以待毙的猎物。 准确来说,这只瘦小的猎物或许还不够这只蜈蚣塞牙缝的。 蒹葭深吸口气,眼睛都不想睁开看这只丑东西。 她此生最害怕的两种动物,莫过于脚很多的,和没有脚的。 “我前两天刚揍完你怎么不长记性?说了以后不准出现在我眼前你记没记住?” 狂躁的蜈蚣听到蒹葭的声音,突然间安静下来,猩红的竖瞳眨了眨,似乎认出了蒹葭,虽然看起来不太聪明,但还记得被她揍过的事,凶神恶煞的杀气褪去,友好且缓慢地朝她方向嗅了嗅。 “未化形的妖,智商就这么点,蠢死了。”蒹葭从他身边走过,“能看着点路往旁边站站吗?你脚太多挡我路了。” 蜈蚣窸窸窣窣的脚往旁边挪了挪,气馁趴在地上。 蒹葭踏进瘴气更深处。 这是她从未来过的地方,无人涉足,她也不敢贸然前往。 如果不是过两天就得随夫君去长安,她才不会冒着这么大的危险钻进这密林深处。 待会若是遇到危险,左右不过跑就是。 话虽如此,但蒹葭手已经伸到了自己的百宝袋里,搜寻着保命的法器。 十米外瘴气隐隐散去,隐约可见一块巨石横在面前,蒹葭往前走了几步,豁然开朗。 一柄残剑斜斜地插在那块巨石之上。 寒剑虽残,剑刃依然锋利,剑柄处镌刻有“太阿”二字。 蒹葭快步上前,仔细观摩剑柄处的字迹,“……太阿剑?!” 太阿剑,上古神剑,有人说这剑不存在于世,因为无人见过。 但也有人说,这剑一直在苍穹剑宗,因无人有能力驱使神剑,只能供奉。 没想到这把传说中的神剑竟然就摆在她眼前! 这不周山里果真有不少好东西。 发财了! 如果这把剑完好无损,她或许没有把握,但现在它只是把残剑而已。 蒹葭抑制住内心的激动,伸手握上太阿的剑柄,瞬间金光大盛,无数道剑气从剑锋四散而出,在四周掀起狂沙漫天,骇人得很。 感受到从剑柄传来的浩然剑气,蒹葭脸上笑容更甚,今天不亏! 哪怕只是一把断剑,竟也还有如此神力,若是完好无损,该有多厉害。 右手稍稍使劲,一把将神剑从巨石上拔出,一股慑人的剑意直射天穹,寒剑争鸣不休,剑锋倒影出蒹葭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好剑!” 这剑断在这,蒹葭猜测定不周山这深不见底的沟壑定是这把剑所为。 既然如此,这把剑就应该是苍穹剑宗那位仙君的配剑。 上古的神剑送给一个不足百岁的臭小子? 苍穹剑宗对这位仙君果真如珍如宝。 不过现在,这把剑是她的了。 就在蒹葭想细细欣赏这柄传说中的神剑时,不远处传来有山头撼动,古树倒地以及妖物的咆哮声。 咆哮声? 哪个倒霉蛋要变成蜈蚣的盘中餐了? 怀着愉悦的心情蒹葭循着方向走去。 离那咆哮声越近,四周打斗痕迹越发明显,大片的古树被拦腰斩断,一看就是蜈蚣那丑东西的手笔。 瘴气太浓,远远蒹葭只瞧见蜈蚣在追个人影,她凑得近了想看场好戏,差点没把自己吓死。 那哪是什么倒霉蛋,那是她夫君! 她活生生的夫君竟然进了不周山! “夫君!小心!” 面对妖物的陆吾正准备聚气成刃了结蜈蚣,就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哭腔,抬眼望去,竟然瞧见蒹葭就站在妖物的右后方朝她大喊。 正是因为蒹葭的这声大喊,吸引了妖物的注意。 他转动庞然的身躯看向蒹葭,并朝着她的方向奔了过去。 陆吾不暇多想,聚气成刃,正准备一击斩杀妖物,就瞧见妖物错身经过蒹葭身侧时,却没伤害她,甚至于他那窸窸窣窣的脚都未曾碰到蒹葭的裙摆,仿佛有什么令他闻风丧胆的东西在追他一般,朝着密林深处逃似的奔去。 气刃消散。 陆吾还来不及思考妖物为何逃跑,不远处蒹葭朝他奔来,重重撞进他怀里。 蒹葭扑进他怀里,吓得心肝直颤,“你干嘛进来啊,那么大的妖怪你差点没命了你知道吗?” 陆吾同样后怕不已。 离化形不过一步的妖物有多恐怖他心里清楚,刚才他尚且有把握在妖物伤害蒹葭前杀了他,可若是自己不在呢? 那样的结果陆吾不敢去想。 他疾言厉色,“我说过很多次不要来这里,你为何总不听?” 蒹葭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进不周山,只瑟瑟发抖抱着他不停地哭。 哭到陆吾不忍心再问,哭到他叹气抚着她后背:“行了,别哭了,我们先离开这。” 蒹葭简直不敢想刚才若是自己没有出现吓退那只蜈蚣,陆吾会是什么下场。 多半成了蜈蚣的盘中之物。 还好,还好她出现的及时。 她当初就应该一刀把那丑东西给砍了,否则也不会有今天这一遭! “等等,我捡的东西。”蒹葭折返回她刚才看戏的地方,弯腰捡起那把从密林深处捡到的断剑。 陆吾一扫而过,目光在划过蒹葭身侧的断剑时,神色一凛。 他先一步握剑在手,熟悉的触感从手心传来,与主人相逢的喜悦,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这沸腾的剑气。 这是跟在他身边百年的剑,每一寸纹路他都了如指掌。 “夫君,这把剑太危险了,你给我,我明天拿去铁匠铺卖废铁,你担心割到手。” “是危险,”陆吾把玩着断剑,道:“明日我拿去铁匠铺卖废铁,你不许动。” 眼看到手的鸭子就这么快飞走了,蒹葭怎么甘心,她眼馋地看着太阿剑,“……可是你身体不好,这种事还是我去吧。” “吃了你采的灵芝,身体好多了,正想去幽州城走走,这件事就交给我。” 蒹葭欲言又止。 这可是上古神剑太阿剑,去铁匠铺卖废铁?这不是暴殄天物? 算了算了。 蒹葭深吸口气,平复心情。 等晚上陆吾睡着了,她就偷偷的将这把剑偷出来好了。 神剑就算再落魄,也不至于沦落到被卖到铁匠铺成废铁。 她得想办法让神剑体面些。 一阵狂风从密林深处席卷而来,狂风席卷所到之处古树枝叶簌簌而落,伴随着呜咽的嘶嚎声,宛若鬼哭狼嚎般瘆人。 陆吾将蒹葭护在身后,一团无形无状的黑气从天而降。 那之前在郡守府除掉的妖物! 不是已经除掉了吗? 蒹葭与陆吾百思不得其解。 但妖物就在眼前,也顾不得多想。 就在蒹葭举起右手准备将陆吾打昏,陆吾攥紧拳心准备暂时封住蒹葭眼睛时,那团黑雾落到两人不远处。 他跪倒在地不住地嘶嚎,“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我不是我不是妖,我是谢予迟……” 蒹葭大惊。 他怎么会是谢予迟? 迎娶沈之鸿女儿的便是谢予迟,娶亲的当日谢予迟被魔物附体,可是那日她和另外两人联手将魔物斩杀了,蒹葭记得走的时候看到“谢予迟”正和沈之鸿的女儿拜堂成亲。 如果眼前这人才是谢予迟,那当日和沈家小姐拜堂的又是谁?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 8 章(桃花。 ) “一月前那场大战可谓是电闪雷鸣地动山摇,两道身影就从幽州城上空飞过,落到了不周山,各位可能不知道,那不周山可是千百年前被一仙人从仙界撞倒在此处,别说被劈开,就是在山上砍那么两棵树,山神都是要发怒的,可这么一座神山,却被那少年仙君一剑由南往北劈成了两半。” 客栈里的说书人累了,停下抿了口茶。 有人按捺不住,急急追问:“老先生,接着说啊,然后呢?” “不着急,容老朽慢慢说。刚才说到那位少年仙君一剑由南往北将不周山劈成了两半,可另一位与仙君对打的魔君也非等闲之辈,两人打得天昏地暗,可惜呀,那位小仙君为了不让魔君再次为祸人间,双双自爆于不周山。” “老头,这么玄乎的事,说得好像你亲眼所见一般。” “老朽从不胡言乱语,这些还真是我在不周山砍柴时亲眼所见,看看,这就是老朽当时捡到从那位仙君身上掉下的东西。” 说书人将一块残缺剔透的玉石小心翼翼拖在手心,玉石上镌刻有不知名的纹路,似是花纹,又似乎是某种文字。 满座的客栈里不少人面色各异。 这儿是幽州城,远离长安,偏僻辽远,可最近这一个月却来了不少陌生面孔。 这些人腰背挺拔,气度不凡,穿着各山门世家的标志服饰,三两结对进出不周山。 但那不周山延绵百里,瘴气之重,各山门弟子哪怕修为不凡,依然一无所获。 客栈角落一桌坐着的两男两女情绪尤为激烈。 其中那名穿着红衣的女子见着说书人手上的玉石时赫然起身,刚想对说书人说些什么,下一秒却被身侧的玄衣男子摁下,朝她摇了摇头。 玄衣男子很有威望,红衣女子不敢忤逆,只无奈坐下,面露不忿,压低了声音:“大师兄,那明明就是小师叔的玉牌!小师叔若真与魔君自爆……” 玄衣男子泰然自若咽下最后一口茶,道:“别着急。” 台上说书人的故事说完了,收拾好自己吃饭的家伙,接过客栈老板送来的银钱拄着拐杖颤巍巍往外走。 “老先生留步。” 说书人疑惑后望,只见衣冠束发的四人站于他身后一米外,脸上尽是出尘的傲气,除却一名矮小的白衣女子,其他三人手握寒剑,想来应是哪门哪派的弟子。 “几位这是想找我引路前去不周山?” 红衣女子疑惑:“老先生如何知晓?” 说书先生已到古稀之年,头发发白,体态龙钟,脸上皱纹崎岖斑驳,只那双眼睛还亮得惊人。 看着面前四人,他微微一笑,“这十来天我带了不止十波人去不周山,看几人周身气度,绝非等闲之辈,不过老朽累了,今日不去了。” “老先生,劳烦您再受累一次,我们定当厚礼……” 说书人摆摆手。 为首的玄衣男子拱手,“老先生说得没错,我们确实是希望老先生能带我们去不周山,不瞒老先生,您刚才在客栈中拿出的那块玉石,乃是本门的玉牌碎片,您口中所说的那位仙君,应该是师门派我等前来寻找的小师叔,若老先生能带我们去不周山,我们定当以厚礼答谢老先生。” 说完,他拿出自己的玉牌递给老人。 说书人从怀里掏出那块残缺的玉牌,除却玉牌上镌刻的纹路与文字不同外,其他无二。 说书人大惊:“原来几位是那仙君门中弟子,老朽这就为几位带路。” —— 不周山延绵百里,山峦高峰郁郁苍苍。 天边落日的余辉中晕染的最后一抹酡红被黑云吞噬干净时,几人来到山脚下。 “这就是我当时砍柴的地方,”说书人指着山林某处,“那儿就是仙君挥剑劈山的地方,仙君自爆的地方我就不知道在哪,当时只瞧见天空一阵大亮,而后就再也没有动静。” 四人朝说书人所指方向望去,林间雾霭氤氲,惊鸟扑哧高飞,清冷月色下,一条沟壑将不周山由南往北劈成两半。 “我也只能带你们到这了,那山林里有瘴气,我老头子受不住,你们如若进去也得小心些,这神山里妖物横行,瘴气丛生,之前我带了好些门派的弟子过来,死的死伤的伤,凶险得很呐。” 四人望着眼前这片被瘴气笼罩的山脉眉心紧蹙。 凡人看来这林间的大雾是有毒的瘴气,可在他们修仙之人的眼中却是漫天的妖气。 如此众多的妖气可以预想这座延绵百里的山脉内孕育了多少妖物。 红衣女子焦灼不已,见为首的玄衣男子没动静,不禁抱怨道:“大师兄,你在还等什么?我们快进去找小师叔吧。” 为首的玄衣男子闭口不言,眼神严峻审视着眼前的山脉。 其中穿着白衣的女子怯弱开口:“可是……我能感觉到,不周山里,有很厉害的妖物,不如我们传信回师门再……” 红衣女子一声冷笑,觑了白衣女子一眼,“传信回师门得耽误多少时间?小师叔在里面生死未卜,你如果害怕就留在山外不要进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山没那么简单,以我们的修为……” “进!”不等白衣女子的话说完,玄衣男子眉眼坚定,提剑进了那片被瘴气笼罩的山林。 黑云翻涌,万籁俱静。 说书的老人站在一棵古树下远眺着一望无际的山脉。 身后是浓重的夜色,身前是诡谲的妖山。 一阵瘆人的阴风从不周山脉深处,越过繁茂古树的枝叶,刮过漫天诡谲的瘴气,掀起老人斑白的发丝。 一团黑雾在他身后缓缓聚拢成型,月色下显露冰冷的獠牙与森寒尖锐的指甲,眼瞳竖起,一瞬不瞬盯着老人挺拔的背影,在黑云将月色笼罩前,猛地朝老人扑去。 “喵~” 老人似乎早有察觉,抬手一巴掌挥开扑过来的猫。 “团子,别闹。” 一只纯黑的小野猫在地上翻腾着打了个滚,看着面前小憩的老人,抖了抖身上的沙砾,一步一步蹭到老人身边。 “又是哪个倒霉蛋进山了?” 老人狡黠一笑,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望着不周山方向,语气从一个沧桑的老者变成了嗔怪的少女。 “什么倒霉蛋,尊重点,那是为咱们探路的先锋。” 魔君作祟早有时日,苍穹剑宗向来以匡扶天下为己任,魔君出世之时便已派遣弟子前去围剿,但无奈久攻不下,只得派出那位据说离飞升只一步之遥的少年仙君。 说起这位少年仙君,可谓是修真界的一大传奇人物。 据说他三岁就已踏入修仙的门槛,五岁练气,十岁筑基,而后用了仅仅十年的时间结下金丹,在一众门派宗师停滞金丹期百余年时,他却只用了不过二十年突破金丹踏入元婴,接着化神,直到如今离飞升不过一步之遥的渡劫,不过百余年时间。 纵观他的修炼进程,前无古人,甚至极有可能后无来者。 这么传奇般的人物,不曾想竟然也被逼得和魔君自爆于不周山。 蒹葭对这位薄命的天之骄子的过往没有兴趣。 她感兴趣的是这位天之骄子身上的天材地宝。 这个被剑宗付诸心血培养起来的天之骄子身上的法宝会少吗?就算与魔尊自爆,法宝成了残缺的垃圾,她也是不挑的。 紧赶慢赶赶来不周山,瘴气丛生,妖魔横行,延绵百里的山脉她也曾进去了一次,只是吃了大亏再也不敢进,死道友不死贫道,无奈只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伪装成说书先生,客栈酒楼里坑蒙拐骗那些世家子弟进山。 这些个门派世家,一个个义正言辞地说什么为救仙君而来,可苍穹剑宗死了这么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高兴还来不及,哪能真的救人。 无非就是想看看仙君是否真的自爆,是不是真的死了,好向家族门派复命。 是以,蒹葭这一个月以来带来的十来波世家子弟进密林后不到半个时辰便出来了。 一无所获。 既然是救自己宗门的小师叔,想来苍穹剑宗这四人应该不会如其他宗门那般敷衍。 有奇遇也说不定。 “都过去两个多时辰了还没出来……算了不等了,你在这给我看着。” 团子炸毛:“凭什么让本大爷给你看着?!” 蒹葭活动活动筋骨,将脸上的伪装撕下,娇嗔道:“时间太晚了,再不回去,夫君该担心我了。” 团子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 —— 暮色四合,乌云涌过云层,将月色遮得严丝合缝。 不周山下不远的地方有一片清澈湖泊,湖边立着一座简陋的木屋,木屋前的小院左边以木栏隔开豢养家禽,右边开垦荒地栽种家常青菜,嫩绿青翠,一条平整的石子路从门口延伸至房门前。 窗沿漏出屋内的点点灯光。 蒹葭推开门,“夫君,我回来了。” 一眉眼淡漠的男人立于木桌前,或许是久病未愈,脸色浮现不自然的苍白,但他下颚分明,剑眉星目,眉宇间夹杂着担心的忧虑。 “怎么才回?”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 9 章(“他为何这么拽?”.何..) 沈家大宅大门高敞,门外屋檐下俩贴着喜字的大红灯笼被风吹得摇曳,天色由晴转阴,掀起一阵诡谲的寒风。 迎亲的队伍自街头浩浩荡荡而来,红绸铺了满地,一眼望去,红遍了整条街道。 沈家娶妻,灯笼高悬,红绸满地,应是高朋满座,客似云来。 此刻却噤若寒蝉,除却脚步马蹄声,恭贺之声一声不闻。 穿着喜服前来迎亲的男子脸色苍白,不见一丝血色,似有病入膏肓之兆,由下人搀扶下了马,在一众恭维声中踏进沈府迎亲。 沈之鸿稳坐高堂之上,新娘穿着大红的嫁衣,头上盖着一块红盖头,由喜娘牵引着,走到新郎面前。 鞭炮唢呐停了。 高堂之上安静地只听得见新郎低低咳嗽的声音。 喜娘将红绸一端递给新娘,另一端递给新郎,颤抖着说着吉祥话。 但新郎咳嗽的声音越来越大,那喜娘的声音越来越抖,不止如此,她看新郎如看鬼魅般惊恐,一步一步后退,就连四周的下人也都面露惊慌,一窝哄四散而逃。 新郎的咳嗽停了。 因为他恍然发现自己手上不断的冒出黑气,不止是手,他全身都冒着腾腾的黑气。 苍穹剑宗的护山大阵并不只是坚不可摧,触碰过阵法的妖物,都会原形毕露。 他痛苦地倒在地上嘶嚎,那团黑雾一点一点从新郎身体里冒了出来,四处飘荡后重新聚拢成人。 那其实不是人,只不过有着人的形状,四肢,甚至连脸上的五官也无,原本视物的眼睛只留黑黢黢的两个洞。 重甲侍卫手持长矛将人团团围住,可妖物又怎会将这点凡人放在眼里,黑雾化作的手朝侍卫挥去,大批的侍卫被撞得往后飞起,再重重落在地上,没了声息。 一股凛冽剑气破空而来,斩断黑雾的手臂,但很快手臂重新聚拢在臂膀之上,钳制一侧还来不及离开的新娘咽喉,将她带入怀中。 红盖头随风掉落,想象中慌张大乱的新娘此刻却波澜不惊地看着他,毫无半点慌张神色。 这并非沈家大小姐。 “你是谁……”黑雾声音嘶哑粗粝,下一秒“新娘”变成了一个穿着嫁衣的木头人。 黑雾心中生怒,魔气凝聚成爪,将木头人撕裂成碎渣。 四周的侍卫踌躇着不敢上前,对妖魔的恐惧如一道天堑鸿沟,横亘其中的是生与死,谁敢做那妖魔的刀下亡魂? 陆仙君从天而降,粗糙的青衫两袖清风,无刀无剑,刹那间那团黑雾已到跟前,与他不过咫尺的距离。 但陆仙君神色毫无惧怕之色,似乎对这种魔物见多识广已心中有数,一道白芒闪现,他两手间聚气成刃,不过抬手轻轻一挥,自下而上一道足以刺破虚空的剑影将黑雾四分五裂,如烟一般消失无踪。 这似乎耗尽他所有心神,脸色白得一丝血色都无。 四周的侍卫脸色一松。 但不过稍息,所有人后背一凉,几声惨叫惊呼后黑雾出现在几人身前将人掀飞。 他要逃。 守在阵外的付朝生冷冷一笑。 黑雾撞上阵法的屏障,下一秒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撕心裂肺。 “吵死了。”蒹葭掏掏耳朵,在自己百宝袋里翻翻捡捡,“灭魂铃,缚妖索,风云幡……不行,杀鸡焉用牛刀,就你了!” 就在蒹葭翻百宝袋的瞬间,陆仙君聚气凝神,一道道剑刃化作剑雨朝黑雾凌厉斩去,黑雾被压制得死死的,毫无抵抗之力,是他低估了陆仙君的修为,哪怕修为被封,对付这样的妖魔亦是举手之劳。 一声惨叫后,妖魔被掀飞十丈远,轰然倒地砸断了院里的假山,四肢尽断,脸上黑黢黢的洞口朝蒹葭望去。 蒹葭大怒,“他是不是觉得我是软柿子好欺负?” 尽断的四肢化成尖爪朝蒹葭飞去,蒹葭神色严肃,趁其还未聚拢成形之时,飞身往后直退,半空中祭出一张符咒,手掌合十结印,符咒上的符文自下而上瞬间自燃,化作点点火星飞散到妖物四周,火星所到之处窜起金色火焰。 金色火焰燃烧蔓延的速度极快,与黑雾相撞,仿佛烧滚的热油遇到了水,呲呲冒着水气。 黑雾倒地嘶声哀嚎,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逐渐哑然无声,周身魔气一点一点被金色火焰吞噬,最终归于寂灭。 “……咳咳——”陆仙君躬身,止不住地咳嗽。 战战兢兢的侍卫环顾四周,唯恐妖魔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蒹葭拍了拍手上的余灰,扬眉一笑,以为是一场硬战,没想到这妖魔如此不堪一击,不明白明明一簇火就能结束的事,怎么还会祸害城中百姓一个月? 陆仙君凝视着被下人搀扶起的新郎,眼底一抹凝重疑色一闪而过。 沈之鸿从外走进,朝两人拱手:“多谢三位仙君出手相助,多亏了三位我幽州城‘鬼娶亲’之事方能彻底解决,这是百年灵芝,赠与仙君。” 烫手的山芋能尽快送出去便送出去。 蒹葭大方从沈之鸿手上接过隐约散发着药香的木盒,微笑望着陆仙君,“刚才若不是你将那妖魔切成好几块,我一把火就能把他烧完,所以这次除魔有你没你都一样,想必你拿着这灵芝也于心不安,既如此我就收下了,多谢沈大人。” “你……”这位陆仙君明显不善言辞,半晌才憋出四字:“巧舌如簧!咳咳——” 沈之鸿看了眼陆仙君,而又飞快收回目光,尴尬笑道:“几位请便。”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么今日就不叨扰大人嫁女,有缘再会沈大人,我先走了,告辞。”百年灵芝已到手,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家将这灵芝熬药给陆吾喝。 果然,只要行善积德就能得到上天的庇佑。 至于那位陆仙君。 蒹葭侧眼瞥他。 有我夫君的病,没我夫君的命。 临踏出沈府,蒹葭余光所见那位初进沈府如病入膏肓的新郎,此刻正扶着匆匆而来的新娘相视而笑。 —— 小院外,两只红眼的小白兔正抱着两个胡萝卜在啃,雪白的大鹅悠闲地游荡在小院前的湖泊里,微风自不周山拂来,吹起水波荡漾。 “夫君,我回来了。” 小兔子惊得萝卜都掉了,抱头瑟瑟发抖,大鹅吓得翻进了水里,不敢扑腾。 蒹葭笑着将大鹅从水里救起,捞了条鱼给它,又给小兔子扔了两只胡萝卜,埋怨似的语气说:“我有这么吓人吗?我知道你们怕我吃了你们,不过别担心,现在不会吃你们的,你们现在都太瘦了不好吃,等你们长胖点,想红烧还是麻辣,我都满足你们。” “……”大鹅嘴里的鱼突然就不香了,小兔子食之无味,抱头痛哭。 吓唬了一番小妖怪门,蒹葭心情大好,推开门,正想将灵芝的消息告知陆吾,却发现房内空无一人。 “夫君?”兴高采烈带着灵芝回来的蒹葭扑了个空,疑惑之余推开厨房的门,厨房灶台干净整洁,烧火的柴木整齐垒在角落,陆吾不在这。 “团子,我夫君去哪了?” 团子趴在院子里养伤晒太阳,他伤势重,懒得动弹,闻言只懒洋洋甩了甩尾巴,有气无力道:“出去了。” “出去了?你怎么不拦着点他?” 自她将陆吾从不周山救下后,陆吾一直在家中养伤不曾外出。 陆吾也说过,他是长安人士,经过此地误入不周山,人生地不熟,他能去哪? 更何况这儿离不周山不远,不周山上妖魔无数,陆吾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万一真遇到妖物岂不是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无数血腥的画面在脑海里盘旋,蒹葭不敢再想。 顾不得与妖魔缠斗后的疲惫,她转身就准备出门寻人。 刚准备出门,院子里传来虚浮的脚步声。 蒹葭扑进陆吾怀里,后怕不已,“夫君你去哪了?担心死我了。” 陆吾身体本就虚弱,出去一趟脸色苍白更甚,对上蒹葭担忧的目光,紧蹙的眉心这才得以舒展,温声道:“无事,只是在附近随便走走,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说这附近有妖魔让我不要外出,可你自己一声不响就出门,若是遇到妖怪怎么办?” 屋外传来公鸡咯咯咯的声音。 蒹葭往外望去,昨天那只逃窜的鸡精正簌簌发抖地带领着一只两只……五只鸡回来了,一只接着一只飞进豢养飞禽的木栏里。 “夫君,这是那天逃走的公鸡吗?他带了好几只小鸡回来,” 陆吾往外望去,一眼认出。 “嗯。” 公鸡瑟瑟发抖,“我给你找了其他母鸡回来给你炖汤喝,这些小鸡仔又鲜又嫩,你你你……你放过我,你不能吃我。” 蒹葭推开木栏,将那只刚出生不久黄灿灿的小鸡放在手上轻轻抚摸,对陆吾说:“夫君你看,小鸡好可爱,以后我们养着他们吧。” 陆吾心底一阵酥麻的暖意袭来。 天下女子并非人人都如蒹葭一般善良单纯。 有了对比,他才发现蒹葭的娇俏可爱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你开心就好。”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 10 章(父母之爱子..父.) 谢家举家搬迁至幽州城已有百年,一直是盘踞幽州城的门阀世家,再加上谢家一脉出了一位绝顶的天才,自小熟读四书五经,满腹经纶,十年前赴京赶考,高中榜首,如今官居一品,深得圣上宠信。 长安有谢家二叔身居高位,即使是幽州刺史沈之鸿也得给谢家三分颜面。 可谢家这一代只出了个游手好闲的谢予迟。 与他那惊才绝艳的二叔不同,这位谢予迟三岁才会说话,五岁学会走路,从小胸无大志,毫无半分读书的天赋,靠着祖上荫庇,做个挥霍败家的纨绔子。 每每谈及谢予迟,谢父总是一声叹息。 恐谢家后继无人,又恐谢家家大业大,谢予迟守不住。 “两位仙君可知我谢家有多少年了?” 蒹葭抬眼望去,谢知怀的院中比谢予迟院中不知文雅多少,半院的青竹,半院的池塘假山,碎石铺路,雕花镂空的灯盏照明,屋内名士真迹字画比比皆是。 “应有百年。” “这只是谢家在幽州城的时间,百年前,我谢家在长安也是清贵之流,深得圣上倚重,无论是百年前,还是百年间,我谢家先祖无一不是惊才绝艳,有□□定国之才,唯独到了老夫这,老来得子,只得了一个不学无术的谢予迟。”谢知怀仰天长叹,“他如何担得起这谢家。” 蒹葭向来不喜这些世家大族的做派。 说得好听是规矩,说得不好听是迂腐,老旧,不知变通。 陆仙君手中的长剑嗡嗡争鸣,谢知怀又叹息道:“因为予迟成亲之事,他母亲过分操劳,在他成亲前一天便病了,慈母之心唯恐儿子的婚礼出乱子,硬撑着到了第二日再倒下,予迟一早亲自向大夫过问了他母亲的病情,又亲自熬药,在他母亲床前端茶送水侍奉,而在他成亲之前,他听他母亲的咳嗽,从未问过一句。” “这几日,因为有予迟在跟前侍奉喂药,他母亲高兴,病情不过两日便好了,晚间对我说,予迟从未如此孝顺过他,若是能一直如此孝顺下去,她死也瞑目。” 长剑嗡嗡的争鸣声突然停了。 谢知怀接着说:“成亲那日犬子的夫子也来了,这位夫子是我请来从小教导予迟的,但予迟在学堂,从未做过一篇好文章,成亲那日晚间,他竟下跪谢师恩,并当场做了一片好文章,那篇锦绣文章写得让人拍案叫绝,夫子更是坦言以他此等文采,赴京赶考必能高中。” “犬子跋扈,以往下人办事稍有不如意,轻则呵斥重则训诫,现如今,他却对一名偷偷读书的下人说,若是想学,他愿意教他。” 蒹葭皱眉,“担不起这谢家,谢大人就要放弃自己的儿子,认一个侵占自己儿子身体的魔物当儿子?更何况,你怎么知道,这是不是魔物的阴谋?” 谢知怀久久不语。 “仙君,不如让这位谢老爷见见自己的亲生儿子再做打算?” 陆仙君听闻微微点头,太阿剑轻轻一挥,谢予迟并未从剑中出来。 蒹葭挑眉,“怎么了?” “他不愿意出来。” 谢知怀闻言道:“今日多谢两位仙君大驾光临,此事我自有分寸,两位若没有别的事,就不强留二位了。” 蒹葭在人间捡破烂这么久,遇到过很多妖魔,但没有哪一个妖魔比凡人难对付。 今日若是谢知怀不愿配合她与陆仙君除妖,这妖定是除不掉的。 确实有些棘手。 从谢府出来,辛苦维持着护山大阵的付朝生眉心一蹙,“这么快?” “根本就没打,人家有恃无恐,有个便宜爹罩着,行了,你也别干了,白忙一趟,回去吧。” 付朝生看向陆仙君,陆仙君朝他点了点头。 付朝生冷着脸收了护山大阵,临走前扔下一句“有事来云来客栈找我”便走了。 妖未除,蒹葭与陆仙君商议先回沈府再做定夺,毕竟人家便宜爹和全府上下的下人护着,若是真打起来,只怕得伤及无辜。 蒹葭不由得叹了口气,走到陆仙君握剑一侧,对着太阿剑说:“听沈小姐说的,我以为你只是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可听你爹说你好像还是个混账东西,你说你这么不争气,你爹不喜欢你也是人之常情。” 陆仙君看她一眼,将太阿剑换至左手边,“够了!” 蒹葭觑他一眼,“世人所求不过是功名利禄,若是‘谢予迟’能一举高中,谢家该有多风光?”说完她顿了顿,“可世人所求,不能仅此一个功名利禄,父子亲情怎能如此?” 话音刚落,一名头戴纱帽的婢女出现在两人面前,侧身行了一礼,“请问两位是前些日子在沈府除魔的两位仙君吗?” “你是?” 婢女掀开纱帽,“我家夫人有请。” 蒹葭与陆仙君相视一眼,跟着那婢女拐进一间胡同后院。 后院的门打开,蒹葭这才发现这儿竟是谢府的后门。 后院内空无一人,只一位穿着宝蓝锦服的妇人在那等着。 “两位是除魔的仙君?” “夫人是?” “我是予迟的母亲,刚才你们在院中与知怀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谢夫人眉目和善,端得一派世家夫人的风范与矜持,只是面容有些苍白,似乎大病刚愈。 “夫人都听到了?” 谢夫人点头,“我想……见我儿一面。” 蒹葭看向陆仙君手中的太阿剑,手肘戳了戳。 陆仙君扬手一挥,藏匿于太阿剑内的谢予迟并未出现。 谢夫人手中绞着帕子,心内焦急,“怎么了?” “可能……剑坏了,没事,您对剑说话,他也能听到。” “原来如此……”谢夫人颤抖的手抚上太阿剑,“你别担心,娘亲没病,只是前些日子偶感风寒吃两贴药便好了,我知道你是个最硬心软、心地善良的孩子,宁愿去不周山给娘寻草药,也不肯见娘一面,那晚将那株凌丹草放在娘房外的是你对吗?” 太阿剑毫无动静。 “我是因为吃过你送来的药立马就好了,不是因为他在我身边侍奉,你孝不孝顺娘心里清楚,不用外人来做,更不用外人来说。” “你也别怪你爹,他实在太希望你成才了,从小到大他为了付出无数的心血,谢家是百年家族,他也希望有人能在他百年之后替他撑住谢家,不能断送在你手上。” 谢夫人眼中含泪,太阿剑身发出嗡嗡争鸣声。 “迟儿,别急,你放心,娘一定想办法救你!”谢夫人抬头,对蒹葭与陆仙君说:“明日下午我会和知怀去寺中还愿,你们来吧。” 两人齐拱手:“多谢夫人。” 后院的门关上。 既是明日下午除妖,那么今日也没必要再留在幽州城,她得早些回去,免得夫君回家见不到她人该着急了。 另外,她也想知道,夫君将太阿剑卖给这个陆仙君,究竟得了多少银两!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