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假卑微》 养只人类！ 01 他穿越了。 与众多穿越前辈不同的是，在抵达新世界之前，他被绞死在了穿越过程的时空乱流里。 千刀万剐，血崩骨碎，死无全尸。 惨= = 也许一瞬，也许亿年。 在最后的意识即将消散之前，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你想要活下去吗？” “想。” “我是一个即将崩碎的世界，做我的支柱，承负我的损耗，维持我的延续。” “我会稳定你的意识，至于你的身体，要靠自己去凝结。” “好。” 02 “等这个世界开始排斥你，就自己离开。”它丢给他一个临时壳子，就匆匆离去了。 他一睁眼，就看到一巨大无比的蓝黑色光弹贴着他的脚边落下，把几座大山砸成了天坑。 他吓得脚一动，滑下去了。 “……” 两分钟后，他坐在坑底，等着下雨。 等雨把坑填满，他就能浮、啊不，游上去了？ 希望不会在下雨之前饿死。 听着耳边轰隆隆的山崩地裂声，他满怀希望。 在他饿得将近昏迷的时候，坑顶出现了一个布满蓝色火焰的猫脑袋：“哟，人类。你在那里干什么？” “我在等雨，”他答，“到时我就能游出去啦！” 猫又对这个人类毫不害怕的态度感到惊奇：“你要等到什么时候？这种地方，我随便就能出去啦！”因为这本来就是它吐的尾兽玉打出来的小坑坑呀~ 他仰头，真诚极了：“那你可以带我出去吗？” 猫又感觉他的真诚几乎都能具现化了。 天哪=w= 猫又轻巧地降落下来，甩着两条猫尾变大：“哼，今天我心情好。” 他坐了上去，摸了摸猫又的皮毛，又轻又慢地：“谢谢。” “唔。”猫又甩了甩尾巴。 03 外面的世界他打心底里嫌弃。 科技落后，战火连绵。 人类总爱重复历史的错误。 他这样没用的普通人，一不小心就会死掉。 想回原来的世界= = 见过人类的村庄后，他又窝回了山林里。 第五天的时候，他给自己造了一栋小木屋。 第十三天的时候，他熟练掌握了打猎技能。 蓝色的二尾猫从城里叼来一套高贵华丽的衣装。 他挑出其中顺带的佩刀：“这样的衣服，我打猎的时候很快就会弄坏的。” 猫又看着男人削出一个没有五官的面具，遮住了他那张同样虚无诡异的脸。 它甩了甩分叉的尾巴：“你就该穿这个。” 它这样说着，却又给他叼来了几套方便行动的衣物。 他把那套高贵华丽的衣装好好保存了起来。 04 有了长刀之后，打猎果然比之前徒手和熊搏斗轻松多了。 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到后面的运用自如。 在瀑布下洗澡思考的时候，耳中能听到远方村庄里炊烟升起的声音。 他睁开眼，看到了猫又身躯里流转回旋着的磅礴能量。 “你变得不一样了，”猫又舔了舔爪子，兴奋起来，“来打一架！” 它吐出一颗巨大的尾兽玉。 “！” 他抑制住逃跑的本能，双目专注，沿着尾兽玉能量的缝隙缓缓斩出。 刀光迸裂！ 巨大的尾兽玉如奶油般向两边裂开，下一秒消弭了能量，如冰般融化消失。 亮白的锋刃却去势不减，一往无前！ 猫又轻巧让路，其身后的树林被一分为二、其身后的土地被一分为二、其身后的绵延山脉也被一分为二！ “哇哦，”他感叹，“以后打猎是不是可以省力很多？” “再来！”猫又决定给他增加一点对战经验，“你再厉害一点儿，我带你去刷九喇嘛！上次我一个奈何不了它，这次加上你一定行！” 他露出笑意：“好。” 05 最后他们俩不仅刷了九喇嘛，还刷N遍了九喇嘛。 “我不服！”九尾委屈到爆炸，“你们俩凭什么只打我一个！” “不对！凭什么你们俩打我一个！二尾，你让这个人类走开！我们单挑！” “你说得对，”二尾停下，转了转眼珠子，“我现在这么厉害，为什么只能打你一个？九尾，跟不跟我们一起去打三尾它们？我看他们不爽很久了！” 男人：“？” 二尾猫又哼哼唧唧地埋进男人怀里：“它们总是嘲笑我爱吃人类的小鱼干，像只真的猫咪。哼，它们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他摸摸它，又心疼又不忿：“我陪你去打他们，以后我给你做小鱼干。” “喵~”二尾被伺候得舒服极了，“说定啦！” 九尾看不得二尾这没出息的样子，打断他们：“走走，去打三尾他们！”它被单方面殴打的时候满心委屈，可以刷小伙伴的时候又迫不及待起来。 06 然而，一人两尾兽在刷完六尾后，旅途就被迫停止了。 “我要先走了，”他听着耳边的声音，对猫又道，“我们附近的那个村庄出事了。” “物伤其类。面对近处的哭声，我即使弱小，也不愿视而不见。” 九喇嘛没出声。 猫又甩了甩尾巴：“那你快点回来，我和九喇嘛在这里等你。” “好。” 他走后，九喇嘛碰了碰猫又：“嘿，又旅，你就要被你养的人类抛弃了。” “你以为他走远了就听不见吗？”猫又喷了它一串尾兽玉，补充道，“他会回来的！” 07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最后一个强盗倒下，他甩了甩刀上的血液，心里的不适感一阵阵涌上来。 身后的村民簇拥上来，他们看着这个轻描淡写以一敌百的男人，仿佛见到天神降世，纷纷拜倒下来：“大人！大人！求大人救救我们！” “？？？” 一个女人扑到脚边，露出怀中的孩子。 骨瘦如柴，生息全无。 她没有死在强盗手中，反而先一步死在饥饿手里。 到底是战乱时代的通病。 上位者权力博弈，夜夜笙歌；下位者食不果腹，流离失所。 他叹气。 他空有远超这个时代的见识，却同样卑微如芥，自身难保。 至少让他们过得好一些，他想。 于是时间流水般过去。 等他反应过来该去见猫又的时候，下属正递上隔壁城池城主的降书。 “……”摊子是不是铺得太快了点？ 他回忆了一下一开始的目标：让村里的大家吃饱穿暖。 又审视了一下现在的目标：让城里的大家吃饱穿暖，顺便带动周边的大家一起吃饱穿暖。 嗯，还可以，中心思想没变。 他放心了。 甚至过程用的都是经济制裁这样温和善良的方法。 简直完美=v= “城主？” “嗯，既然投降了，就按以前处理的老规矩来，你们应该很熟练了。” “我要离开去拜访一下朋友，这几天城里的事务就交给你啦，奈良，”他站起来，把桌上的文件推了推，“我相信你可以哒！” 奈良·转业忍者·鹿鸣：不，我觉得我不行。 08 他在他们的小木屋里找到了猫又。 “你怎么才来，”猫又躺在他的床上吃着小鱼干，“都过去两年了。” “抱歉，”他习惯性地撸了撸它，掏出小梳子给它梳毛，“我上次第二天其实回去过一次，可是你已经不在那里了。” “……哦。” 他笑：“你是不是怕等不到我，就自己先逃走了？” “那不是逃！” “好好，你肯定是因为有事，”他顺毛 ，“我找不到你，想你也许会回这里，就每隔七天把承诺过要做的小鱼干放到这里。” 猫又啃小鱼干的嘴都尴尬得停了。 “果然，每次我来的时候，小鱼干就都不见了。” “猫又，”他看着它的眼睛，“谢谢你愿意等我。” 明明是这人类愿意等它…… 猫又翻了个身，把爪子搭在他手上：“又旅。” “？” “我叫又旅。” 时经两年，永生的尾兽终于愿意将自己的姓名交付给一个刹那流星般的人类。 他笑起来：“又旅。” “你呢？你的名字是什么？我总不能向你城里的那些子民那样，叫你‘明晖城主’？” 戴着面具的男人摇了摇头：“我忘了我叫什么名字。” 或许是在时空乱流中受损，他在那以后依稀记得自己曾经的生活环境，却再不明晰自己的过往。 像是想到什么，他笑着说：“我的名字重要吗？” “怎么不重要？” 他问：“难道你还养着其他的人类？” “当然没有！” “既然这样，你就不需要把我和其他人类区分开来。你的人类，就只有我。” 何其霸道。 猫又笑了，很自得他这态度，骄傲地颤了颤胡须：“是的，只有你配做我的人类！” “哼，”它叼了块小鱼干，“我要把你带给九喇嘛看看！我！又旅！九大尾兽中唯一能养人类的猫生赢家！” 他给它梳着毛：“好~” “等一下。” “怎么？” “……我忘了！九喇嘛不久前被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那两个人形尾兽给抓走啦！” “要帮忙吗？我帮你去救它。” “不了不了，”猫又摇摇头，很是恩断义绝，“他们俩其中哪一个我都打不过，就算你跟他们一对一打得过，我们俩跟他们二对二还是送人头。反正尾兽是纯能量体，九喇嘛又不会死，就让它在那儿待着。” “这怎么行？我还是去和他们打打交道。” “！”二尾急得挠他。 “又旅，”他喊他的名字，“如果我这次不去救九尾，万一下次你被抓住了，我也不去救吗？” 又旅顿住。 他安慰性地挠挠它的下巴：“况且，人类打交道的方式可有很多种，而诉诸武力绝对是最后的方式。我可是你养的人类啊，这点事情还怕我搞不定？” 09 接到明晖城主拜访木叶火影拜帖的时候，千手扉间还有点懵。 “明晖城主？这我知道啊！”一旁的千手柱间眼睛一亮，“就是那个短短两年内迅速崛起、城里富得流油、各方大名又忌惮又想讨好的那个城主吗？” ‘连大哥都知道的这么清楚，’毛领子想，‘看来这个城主果然不可小觑。’ 千手扉间：“嗯，是个很有手段的人物。他来木叶做什么？” 宇智波斑嗤笑：“弱者才会瞻前顾后地猜测。” 千手柱间连忙捂住弟弟想要反讽的嘴。 “人已经在会客室了，”宇智波斑把九尾的尾巴打了个漂亮的结，冷哼一声往外走，“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 望了望斑的背影，千手柱间讪笑：“扉间啊，你杀了斑的弟弟，斑还能忍着不杀你就很大度了，你多忍忍。” 听听，听听，这是当哥的说的话吗？！ “我杀宇智波泉奈都是为了谁？” “战场上你死我亡，宇智波泉奈实力不济死了要怪我吗？！” “如果没有宇智波泉奈的死亡，宇智波斑会在战场上落入下风，最后同意结盟吗？！” 千手柱间欲言又止：“……” 千手扉间不耐烦地摆手，止住对方想要说的话：“你放心，我难道是不顾大局的人吗？就是为了现在的木叶、为了自己的小命，我也会注意的。” 千手柱间感动极了：“扉间……” 千手扉间呵呵冷笑：“毕竟大哥靠不住，我也只能靠自己了不是么？” “……”千手柱间枯萎了。 “走，去见见那位明晖城主。” 10 会客室。 宇智波斑缓缓斟茶，一举一动尽显风华礼仪：“城主为什么戴着面具？” “我一向戴着面具。” 宇智波斑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位明晖城主。 男人黑发白肤，绛衣流纹，腰间佩刀，脸扣面具，一身气势深沉不凡。 怀里，怀里……抱着一只二尾猫又？ 想到进门时九尾的异动，这是为了尾兽来的？ 野心不小啊。 可是。 宇智波斑从见到拜帖开始，心里就有一股莫名的冲动。 揭开他的面具！ 揭开他的面具！ 揭开他的面具！ 宇智波斑从不是犹豫之人，他想到就做，瞬身术的残影还留在原地，手指已经掀起他面具的一角。 与此同时，一直撸猫的明晖城主也反应过来，他随手拔刀，霸道堂皇的刀光瞬间劈出！ 刚刚赶到的千手兄弟急忙大喊：“住手！！！”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宇智波斑颈间划出一道血线，他愣愣呢喃：“……泉奈？” 千手柱间急忙上前为宇智波斑治疗，千手扉间则同样愣住了：“宇智波泉奈？” 作者有话要说：　　现代养猫实录：一只自以为圈养人类实际被人类驯养的猫又。 =============== 下一本求预收=v= 《[综武侠]朕绝不死》<INPUT TYPE=button VALUE=《[综武侠]朕绝不死》 OnClick=pen("et/onebook.php?novelid=4677338")> 【主攻|盛权攻|cp可拆不可逆】 一句话简介：马甲谈的恋爱，跟我有什么关系？ * 玉罗刹是西方魔教之主，男女莫辨，诡谲难测，与合朝帝王盛权数年对峙，亦敌亦友。 玉罗刹听闻西门吹雪被人打劫反留人住下，疑心劫犯无情雪骨刀泓一对他家小雪心怀不轨。 玉罗刹对江南的千金散尽衣公子恨得牙痒痒，准备骗光他的家财勾走他的女人打断他的腿。 玉罗刹曾经犯了个错，后来年年都要到待归城城头，祭奠那个死在十岁生辰的安定王世子。 玉罗刹假扮的世家公子玉雅生最近遇到一位深不可测的神秘前辈，心动，想把前辈勾到手。 * 玉雅生成功把前辈勾到了手。 * 后来有一天，玉罗刹发现他们全是一个人。 ……包括衣公子的那个女人。 【喜欢就点个预收支持一下=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毛领子心可脏啦！ 11 猫又倏地跃起，风一般叼走宇智波斑手上的面具，还给它的人类。 男人回刀入鞘，将面具扣回，抬眼看斑。 他感觉到，他的脸定型的那一刻，自身终于被这个世界接纳了。 他听到此界的宏大呼唤，坚实的感觉缓缓注入，作为支柱长久来不断传至精神的痛苦也由此缓解。 是羁绊。 是“宇智波泉奈”这个身份的羁绊。 “不……不是泉奈。”宇智波斑最先反应过来，眼睛却盯着他的面具。 那是死气沉沉的悲伤，和奢望般的希冀。 男人微顿，摩挲一下刀柄，缓步上前，褪下面具，轻拥住他。 宇智波斑愣怔，靠在他肩头，闭上了眼。 12 “想要换回九尾？城主的筹码是什么？” 他取出文件：“筹码是一个贸易合作。” 千手扉间看着文件上惊人的预期利润，倒吸一口凉气：“雇佣忍者生产商品？所得利润五五分成？” 这一纸文书带来的利益，比抓一百只九尾都要来得大！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各国大名那么想与明晖城达成贸易合作了。” 千手扉间正想同意，千手柱间抢先道：“抱歉，我不能同意！” “大哥！？” 千手柱间：“九尾是斑的通灵兽，想要回九尾，得先问过斑。” 明晖城主：“千手和宇智波一朝结盟，招纳百族建立木叶，附属火之国辖下。在将来，其余忍族慑于木叶实力并看到建村的好处后，各国忍村必会兴起。” “于是族与族的战争上升为村与村的战争。” “这样一来，就与两族为和平而建村的初衷相悖。” “然而这样的大势，真的是你们抓一两只尾兽就能平衡的吗？” “忍者之间受大名雇佣的战争，实际是国与国之间利益冲突的极端表现。我会消弭各国上层的之间的政治冲突，确保未来百年无战事，从根源上掐灭对和平的威胁。” 确保未来百年无战事？ 好大的口气！ 这等条件，却只是为了换回一只九尾？ 好大的手笔！ 一直沉默的宇智波斑突然开口：“我怎么相信你？” “我们订立契约，三年后让你们看到结果。在这期间，请你们善待九尾。” 宇智波斑：“好。” 此次会议，是忍者大陆最辉煌的头脑和最不可战胜的两位强者的初次会面，被学界认为是之后“大陆一统”的开端，史称——“明叶之晤”。 13 “看到了吗，九喇嘛？我养的人类！”二尾得意洋洋地踩了踩狐狸脑袋，“你一个尾兽，要靠我养的人类救！” “谁需要救啦！”九尾叫嚣，“说得好像谁没有养人类一样！本大爷是逃不了吗？本大爷是自己留着不走的！” 宇智波斑：“你养了谁？” “斑——！”橙色的狐狸吓得炸毛，立刻乖巧地蹭他，“呜~是斑养了我！谢谢斑斑愿意选我当通灵兽唔~！” “哼。” 猫又偷偷朝九尾吐舌头：“略——” 斑走进屋：“泉奈——” 男人转身，正正对上宇智波斑鲜红的永恒万花筒写轮眼。 意识全失。 等他醒来的时候，宇智波斑握着他的手靠在床边。 “泉奈，”宇智波斑抱紧他，“我不会再弄丢你了。” 他迟疑地按上宇智波斑的后脑：“我不是……” “虽然比以前的泉奈要高很多，”千手柱间走进来，往他面前竖了块镜子，里面的人眼中转着三勾玉，“但扉间已经验过了，你们的基因确实是一样哒！” 千手柱间高兴极了：“泉奈，不管你是哪个世界的泉奈，就算失去了记忆，木叶永远是你的家！” 属于“宇智波泉奈”的羁绊持续替他缓解着痛苦。 宇智波斑依旧抱着他，令他感受到怀中人山一样沉重的感情。 “嗯……我是。” 14 贪图一时轻松，冒领身份的后果是什么？ 是学习。 无穷无尽的学习。 人生艰难= = 一开始，斑先教他控制刚觉醒的写轮眼。 然后发现欧豆豆居然不懂提取查克拉！ 哟吼~ 宇智波斑：教育之魂熊熊燃烧！ “不会体术、不会忍术、不会幻术，”斑指指点点，“泉奈这么弱，哥哥怎么放心你出门！” 弱？ 他默默拔出腰间的佩刀。 然后两人就打了个爽。 从碾压斑，到势均力敌，到被斑碾压。 直到最后一次被斑瞬间夺刀。 “刀不错，二尺二寸七分，”斑掂掂，“刀拵朱底金纹，还挺好看，就是配你的身高短了点。” “刀术非常厉害，感知也极其敏锐。但再快的刀都需要拔刀时间，一旦被我抓住了空隙，我就可以轻易夺刃。” 斑忧伤极了：“泉奈这样，千手老二的飞雷神不是天生克你？” 天哪，斑那么伤心！ 他抱住斑：“斑教我，我不会让任何人杀死我。” “泉奈真乖！那就先从结印学起！”斑转瞬就眉开眼笑，“泉奈那么天才，哥哥相信泉奈很快就能学会的~” 刚到的千手柱间：“我也来我也来，我教泉奈体术！” “还要学习幻术，身为宇智波怎么能不会使用写轮眼！” “握刀的姿势也是野路子，正统的刀术知识也要安排上！” “还有还有……” ——他没有发言权的吗？ 于是斑以监督学习的名义，成功和弟弟同吃同睡，二十四小时都腻在了一起~ 斑的随身挂件千手柱间也每天哈哈哈报道啦！ 被公文淹没的千手扉间：呵。 于是。 他忽然坐进火影办公室，跟着千手扉间学起了飞雷神。 千手扉间：“就算你有本事学会我的飞雷神，我难道会怕你用它来对付我？” 他看着面前恐怖的数理公式：不不不，是我怕.jpg 悲伤地摊成饼饼.jpg 15 三个月后。 必须想办法结束这个地狱！ 他搁下笔。 千手扉间：“学不会，放弃了？” “不。” 他单手结印瞬间消失，又带着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瞬间出现。 千手扉间心情复杂：“学会了。” “嗯，”他点头，对三人道，“我要回明晖城了。” 宇智波斑：“泉奈，我跟你一起走。” “斑，我向你们承诺过未来百年无战事，你们以为我会怎么做到？” 他说：“想达成这个目的，用政治手段牵制各国高层可以做到，扶持傀儡架空各国大名可以做到，暗地清洗各国不听话贵族用利益诱惑也可以做到。” 三人被他的大逆不道震惊。 “但那都是一时之计，不是我的选择。” 他说：“如今的大陆，贵族享有一切，平民寸毫不得，忍者握有强大的力量却比平民更低贱。技术落后，愚昧蛮荒，制度迂腐，资源失衡，平等无处可寻。” “我不喜欢。” “我要改变它。” “我要统一大陆，我每个人都能吃饱穿暖，我要每个人都自由快乐，我要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 “人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我没有资格拯救别人，但我必须做我想做的。” “你们愿意加入吗？让这个世界，变成没有人需要三岁就上战场的世界，变成没有人需要孤身战死的世界，变成没有人会因为战争失去弟弟的世界。” 斑什么都不说，握住他的肩膀。 “为什么不？”千手柱间泪流满面，“斑，为什么不？扉间，为什么不？这不就是我一直以来追求的和平吗！” 千手扉间同样心神激荡：“你原来不打算说，为什么现在坦白？” 扉间见他目光落向身边的宇智波斑，又看向自己：“因为见过真正的和平，所以就无法忍受你们找不到方向地追求和平，活在这样的混乱里。” “就算将来失败，我也知道我曾为此不留遗憾地奋斗过。” 此次谈话，明晖城和木叶村就此结盟，以后统一大陆的最高行动方针在这个小小的火影办公室定下，史称“明叶之盟”。 16 两年后。 夜晚，猫又从明晖城的墙头一跃而下，甩着分叉的尾巴往街上走。 “哎呀！是城主大人的身边的猫又大人！” 行人小贩纷纷微笑打招呼，甜食店的老板娘自觉递上打包的和菓子：“我知道的，记在城主账上！” 一串小孩子排着队献上手里的东西，忽闪着大眼睛：“猫又大人，请你吃小鱼干~” “嗯，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啦~” 就那么收了一路的东西。 哎呀，大家和往常一样热情呀~ 城主府门口，站岗的忍者打招呼：“哟~猫又大人今天收获也很丰富啊~” “那当然！这都是我养的人类养着的人类上供哒！” 猫又往里走近，耳尖地听见妖精打架的声音。 “嗯~啊……啊唔~别、别！呜~嗯……嗯哼~” 千手扉间？ 哇哦~有出息呀我的人类！ 偷窥.jpg 一个女人跑了出去。 千手扉间喘息着盖了盖被子：“人走了。” 男人无奈：“最近的间谍越来越泛滥了。” 看着他□□精瘦的胸膛，千手扉间眸光一暗，把衣服扔给他：“穿上！也不嫌冷？” “不冷啊……？”他到底乖乖穿上，“估计明天，明晖城主和木叶二代火影的风流韵事就要传遍全大陆了。” 千手扉间冷笑：“这不是正好？省得你再为那些女间谍的爬床头疼。” 男人本来在房里整理机密，结果千手扉间用飞雷神忽然出现，察觉门外的动静后就给了他这么神来一笔。 猫又失望探头：“所以……你们真的没什么？” 扉间冷哼。 “那千手老二可惨，”猫又幸灾乐祸，“就算什么都没捞着，等斑听到谣言了还是要找你麻烦嘻嘻嘻！” “扉间好歹也是为了我……这样一来还耽误他的婚事，”他愧疚，“到时我跟斑解释。” 什么耽误婚事，我的傻人类哟。 毛领子心可脏啦！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卡牌1-1 姓名：明晖/宇智波泉奈 性别：男 身高：184.7cm 年龄：初次出场19岁，离开时24岁 生日：4月27日 武器：一期一振·暗堕（沉眠） 喜欢：撸又旅/和斑待在一起 讨厌：混乱/公文 习惯：思考时摩挲刀柄 身份：明晖城城主/忍者大陆统一军领袖/明叶之国第一代君主 称号：忍者大陆最辉煌的头脑/平乱世开盛图的堂皇君主/光耀千年的旷世流星/史上第一猫奴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让弟弟揍了个爽=v= 17 两年时间，足够明晖城蚕食全大陆七分之六的经济体系。 是这个世界的经济思维太落后，他想。 不然这事怎么能被他一个庸碌的普通人做到？ 实在不是我厉害，全靠同行衬得好=v= 除了一件事。 他把目光转向案桌上小山一样的文件。 心如死灰.jpg 18 明晖感慨：“大名和贵族们也是闲得慌。” 千手扉间讽笑：“辖内的土地商铺都归属你，治下的人心都向往你，就连屁股下的座位也受你控制。你帮人把什么都干完了，他们当然闲了。” 只能挖空心思派几个间谍，象征性做一做最后的挣扎。 他：“这不行，他们是最不该闲下来的一批人。” 我天天忙成狗，却有人一边享受着我的劳动果实，一边还空闲得找我麻烦？！ 门都没有！ “嗯，”曾经对大名毕恭毕敬、然而经历太多、现三观重建的千手扉间点头，“这帮权力被架空的蛀虫是该处理掉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惊讶，“这么没有脑子的想法怎么被你想出来的？” o-O！！！ 千手·真比柱间和斑有脑子·两年来被训习惯·扉间：连忙低头听课.jpg 明晖：“扉间，我们当时说好的，要把这个世界建成没有硝烟的平等世界。” “但是，”他说，“你的平等难道只针对处于弱势地位的平民和忍者吗？” “每个人都有享有平等的权利。” “没有人是神，没有人有审判他人的资格，也没有人能剥夺他人的改过自新的机会。” “你太自傲了，扉间。宽容大度一点，不要把贵族排除在外。” “你可以否定贵族这个群体的过去，但绝不要臆断每个贵族个人的未来。” “我相信，”他露出和善的笑容，“他们会被我们的‘平等’感化的。” 千手扉间：好像很有道理？ 各大名&贵族（疯狂摇头）：不不不！！！ “那你准备怎么处理他们？” “明晖城在全大陆建的第一批学校快落成了，奈良不是传消息来说缺老师缺学生吗？” 他做起大陆统一后的计划来：“大名和贵族是全大陆最有文化水平的一帮人，这么优质的工具人，怎么能不用起来？” “到时候管他听话的不听话的，全让宇智波的小伙儿用写轮眼照一遍洗个脑。” “政治素养出挑的培训培训去管理地方，剩下的全都分配到各地当老师去！” 千手扉间：“那学生？” “这必须靠强有力的政策才行。经济上的动力已经放缓，以前转个三四层暗中推动相应政策的手段效率不高也不适用。” “也是时候进行最后的阶段了。先统一大陆，然后更容易施展手脚。” 他这两年硬生生靠手段抹平了各国战争的苗头，把整个大陆都当成自己的地盘勤勤恳恳爱护建设，现在明晖城和忍宗的实力已经足够，到了可以“和平演变”的时候啦！ “当然，有些血还是要见一见的。” 新政权诞生，即使是和平演变，也要找个志愿者来祭祭天，提升一下威势嘛~ “至于人选，”他抓了个阄，“就他。” “火之国大名？”扉间想到那个被男人暗中扶持上台，然后瞬间翻脸、两年来戏份不断的家伙，心里为他点了一排蜡烛。 19 两天后。 火之国大名邀请各国大名，召开大名会议。 会上，火之国大名当众遭到忍宗忍者刺杀，侥幸存活。 “木叶忍者野心勃勃！” “两年来，第一代火影千手柱间携手宇智波斑招揽各国忍族，在一年半前建立忍宗。他们何其无法无天，竟敢当众刺杀一国大名！” “忍宗正是受其幕后主人明晖城城主的指使前来刺杀——诸位！” “明晖小人狼子野心，你们受制于他的还不够多吗？！” “今天是我，明天就是你们！” “乱纲逆贼，神也不容！” “各国必须结盟，将明晖逆贼掐死在萌芽之中，还大陆一个安宁！” 众大名沉默。 水之国大名：“我退出。” 风之国大名：“不陪你疯。” 一个月后，火之国兵不血刃将水之国并入。 又半个月，风之国从地图上消失。 火之国大名：“现在还有谁反对？！” 雷之国大名：“欺人太甚！” 会议分成了两方。 一方以雷之国大名为首。 众多与火之国接壤的小国则自觉臣服，成为火之国的属国。 博弈打响。 这是一场发生在各国高层之间的、没有硝烟的斗争。 原本可以雇佣的忍者全归属忍宗旗下受明晖控制，军队和物资九成掌握在明晖手中，平民毫无所知地生活在明晖建造的繁华街道之间，用来拉拢和利诱的大饼还要悄悄从明晖那里“借来”。 五个月后，这场过家家一般的“战争”迎来了中场休息。 火之国和雷之国二分天下。 雷之国中途还开了个会，自称为“大陆统一军”。 两方会面。 两人互相问好之时，雷之国大名忽然拔出怀中利刃，一击即中！ “你……”火之国大名呼喊，“军师救命——我的军师——！” 编着小辫的青年人从空气中出现，冲火之国大名微微一笑：“在下奈良鹿鸣，隶属明晖城主，您可没有资格成为我的主家哦~” 雷之国大名摇头叹息：“鼠目寸光。” “第二次会议上，你就该发现不对——我与你之间没有中立者。” “一切都是明晖的安排。” “这是明晖对大陆贵族的一次筛选啊。从你一开始自作聪明地自导自演，就已经走进了他的剧本。” 他目光悠远：“明晖来了，时代变了。” 20 明晖四年/木叶三年/忍宗二年，雷之国统一大陆。 次月，雷之国大名发布传位诏书。 大意是：明晖城城主是神明转世带着使命来的强人，聪明美丽帅气得我这个糟老头子自惭形秽，我统一大陆为的就是把君主的位子传给他，这是上天的旨意！PS：恳求心胸宽广爱护老人的陛下即位后可以给我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 奈良鹿鸣看完后：“这位雷之国大名的求生欲还真强。” 雷之国大名：要不是怕被明晖那个心黑的玩死，老子真想发他妈个檄文！ 三日后，明叶之国建国，明晖城城主成为明叶之国第一代君主。 这一年，史称“明叶元年”。 黑绝：？？？ 发生了什么.jpg 21 成为君主后，公文的数量又增加了= = “……教育相关让鹿鸣去做。” “缺水？这地方又断流了？让鬼灯一族的先去救急，后续派专业人士去挖河。” “今年蚕丝销量不好？油女一族的做这个不是很有经验了吗？流行风向变了？查查查！查清楚再来跟我说！” “定国都？不，不定明晖城，定另外一个地方，我有一个联动式富裕的计划，你们先看看。” …… 他吐了口气。 即位第一天：想退休.jpg 必须将政治机构的重构计划马上提上日程！ “嗯？又旅？又旅被斑带走了？什么？‘月之眼’计划？！” 他震惊，整个大殿处理公文的几十个影分身瞬间消失！ 扉间：“大哥跟我说的，他现在正和斑过来。” “……”他动了动耳朵：“我听见了。” 22 “所以，你的计划就是施展一个幻术，然后让全大陆的人都生活在梦里？” “是的！” 斑兴奋极了：“泉奈一定会支持我的对不对！那是我们都追求的和平！” 明晖深吸一口气。 又深吸一口气。 再深吸一口气。 斑发现欧豆豆的反应不大对：“泉奈？” “扉间，”他按上腰间，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拦着你哥。” 霸道堂皇的刀光灼灼烈烈如天星坠地，呼啸着冷冽的寒风直劈宇智波斑面门，瞬间照亮半边天空！ “我支持你？啊？！我呸！” 政务大殿切豆腐般从中间裂开，他携卷着无边的怒气，又劈出亮丽堂皇的一刀：“先让我打一顿再说！！！” 宇智波斑迷茫又委屈：“泉奈？？？” “你还有脸委屈！”他单手结印，瞬间出现在宇智波斑身侧，刀子一抡，刀背就狠狠拍在他脸上！ 反手一转，再拍一击！ 故意受了弟弟一击，却发现他完全没停下来的意思：？？？ “你给我认真打！” 他边动刀边说：“我告诉你，宇智波斑！想实施‘月之眼’计划？可以！” “打败我！杀了我！” “我死之前！你想都别想！” 斑、斑能怎么办啊。 半点也不敢还手.jpg 可是欧豆豆到底为什么生气啊？ “呵！你还走神！” 明晖开始频繁使用忍术。 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暴打！ 两年前初见的时候两人实力就相差无几，斑是凭着花样众多的忍术和幻术才能夺刀。 两年后的今天，经过三人长久训练的明晖配上他日益精进的刀术，即使是全盛状态的斑也极难取胜，何况现在一个怒气满值、一个且战且退？ 于是斑被揍了个爽=v= 23 单方面殴打亲哥整整一天，明晖觉得还是不解气。 看着面前乖巧排排坐的三人，他啪啪拍桌：“宇智波斑！” “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斑：诚实摇头.jpg “‘月之眼’计划？活在梦里？” “我看你是真活在梦里！” “强者改变世界，弱者适应环境，只有无能者逃避现实！” “斑，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强者，可现在你在想什么？” “你让我失望、让我唾弃、让我耻于和你共处一室！” “你只是武力强大，内心却比外面哪一个苟且偷生的平民都要渺小！” 千手扉间眼疾手快地捂住他大哥想替天启辩解的嘴。 “要是‘月之眼’计划只是让你一个人活在美梦里就算了。如果那样会让你觉得幸福，我不会阻拦你，我只会为你守着身体。” “可是你却想将全大陆的人都拉入你所谓的美梦！” “宇智波斑，你以为你是谁？！” “你有什么权力替所有人决定这个世界不值得生活？” “你有什么权力替别人决定他们未来要走的人生？” “你问过他们了吗？” “你请求过他们的同意了吗？” “你没有！” “你擅自决定世界不够好，就擅自剥夺他人的自由和选择！” “你何其傲慢啊，你把这个世界，当做你满足私欲的物件！” 斑冷静下来：“我……” “你什么你！” “远的不说，就说又旅。” “你想集齐九只尾兽实施‘月之眼’计划。” “但是斑，又旅是我的。” “你知道又旅对我有多重要吗？” “即使‘月之眼’是个能让现实世界永远美好和平的计划，抓齐九只尾兽是通往天堂的必要牺牲，为了又旅，我也会与全世界为敌。” 斑：“……我没动二尾，它去城里接受上供了。” “那么斑，”明晖忽然低了语调，“是我做得不好吗？现在这个越来越欣欣向荣的世界不好吗？” “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我哪里做得让你失望了呢？” 斑：“不……你做得很好。” “不能更好了，你别……”斑忽觉欧豆豆居然那么在意他。 他忽然明白：这个统一的和平，泉奈是为我打造的。 “还是——” 明晖眼睫低垂：“因为泉奈死了，所以你对世界绝望了。” “而我，我在你眼里——” “我再怎么努力，都不是泉奈； 我再怎么努力，都只是一个替身； 我再怎么努力，都挽不回你的心。” “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是。”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真弟弟复活啦！ 24 斑怔住。 千手两兄弟也怔住。 斑：“泉奈……” “千手扉间！”明晖忽然高喊，霸道堂皇的刀光随之斩向某处！ 千手扉间默契结印，纷繁复杂的庞大封印瞬间生成！ 漆黑的粘液状物体被迫显形，然而下一秒就要蠕动着逃离！ 千手柱间反应过来：“结界·四赤阳阵！” 还不够！ “那就让它出来，”明晖收刀回鞘，听着此界的宏大耳语，“但过了这一次，你又要怎么复活你母亲呢？” 黑绝：！ 它安静下来：“你知道什么？不、你有办法救我母亲？” 明晖摩挲了下刀柄。 他微笑：“没有。” 他抽刀。 雄浑磅礴的查克拉灌注刀身，在妙到毫巅的掌控下，洁白冷冽的刀锋顺着四赤阳阵的能量缝隙、顺着巨大封印阵的缝隙、顺着黑绝的能量缝隙，转瞬之间斩出比光影更快、比烈日更灼、比星夜更美的九九八十一刀！ 风慢了。 叶落了。 时间睡了。 黑绝碎了。 哼。 敢骗斑？ “有也不告诉你！” 黑绝：呜呜呜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 孝子难为.jpg 25 千手扉间拿扫帚把黑绝扫起来，收拢在一个透明小瓶里。 加了一个漩涡家的顶级封印。 千手柱间贡献了一个随身携带版·四赤阳阵。 宇智波斑下了一个禁锢咒符。 又套一个魔像之锁。 明晖、明晖往里加了辣咖喱。 “！！！” “你们够了！你们还要对我这堆小片片做什么！” 盯—— 八目凝视.jpg “这种材质……”千手扉间露出让绝惊悚的兴味笑容，“我可以带走几片吗？” 被匀称切成八十二片的黑绝：每一小片都争着往别的小片片身后躲。 一时间小瓶子里窸窸窣窣，场景颇为壮观。 “咦，”宇智波斑发现问题，“我的禁锢咒符只能控制其中一片？” “哈哈哈真的诶！”八十二绝哈哈大笑，“没想到我变多啦也变强啦！” 千手扉间挑出七片放进另一个一个小瓶子里。 黑绝笑声戛然而止。 宇智波斑一连往里七绝的瓶子扔了七个禁锢咒符。 七绝：“垃圾七十五绝！让你嘚瑟嘚瑟现在好了翻车啦！” 诶呀会说话？ 明晖：好奇.jpg 倒点醋=v= “！！！” 七·酸辣咖喱·绝：呜呜呜魔鬼！ 最后，四人做了几次尝试，搞明白了片片绝意识“聚则统一，散则自主”的规律。 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心虚，斑自觉地给每一个片片绝都匹配了禁锢咒符。 没有一个绝会被特殊化！ 平等，从拒绝歧视开始~ 片片绝：并不想要这样的公平，谢谢。 26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想要复活大筒木辉夜的阴谋？” “是。” 听完了大筒木家掺着辉夜彩虹屁的狗血家族史，三人一顿沉默。 “大哥！大佬！城主！陛下~~”片片绝们摆出黑漆漆的小心心，“你一定有办法复活我母亲的对不对？告诉人家好不好嘛~~” 明晖冷酷无情：“我没有。” 除了扉间手上用来研究的酸辣咖喱绝，他把剩下的罐罐绝们全揣在怀里，对三人说：“很晚了，早点睡。” 27 然而他自己却没有早点睡。 他还有鸽了整整一天的公文要处理= = 哇的一声哭出来.jpg “明晖，”可能是因为曾经杀死泉奈的原因，千手扉间一直习惯这样叫他，“我来陪你处理。” 明晖：眼睛一亮.jpg “想把全部都推给我？”看着他期待的目光，扉间呵呵，“少做梦。” “况且，很多事我都没法处理得像你一样好。” 他实在好。 好得不自知。 不逊于忍界之神的强大。 和平统一大陆的睿智。 永远虚怀若谷的谦卑。 每一样，都让千手扉间这样的男人崇慕不已。 28 宇智波斑到的时候，两人刚粗粗处理完公务。 千手扉间先走一步。 “斑？” 明晖看了看他。 黑发略湿，衣角沾染了酒气，鞋底是宇智波族地特有的红壤。 是去了宇智波泉奈的墓地？ “哥哥之前一直在忍宗，快两个月没和你一起睡了，今晚陪陪哥哥？” 明晖摸了摸手边的罐罐绝们：如果和斑一起睡，不是就不能偷偷研究新到手的玩具了？ 唔。 见他迟疑，斑忧郁道：“泉奈长大了，如果不愿意……” “……斑。” 斑很伤心，他想。 是的，骤然得知自以为能实现的永久和平只是骗局，谁能不伤心？ 何况是斑这样温柔的人。 他想安慰他。 他舍不得他伤心。 可是—— 他安慰不了他。 ——斑需要的是泉奈，不是他。 他再怎么做、再怎么努力，也只是一个替身、一个冒牌货。 一切都是无用功。 斑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有羁绊的人类。 让他终于感到活在人群里，让他感到有了归属之地，让他感到被知道、被记住。 因为斑，他终于不再是个过客。 他真想对斑好一点、好一点、再好一点，永远抚平他心头的哀伤。 ——他值得。 可是，他有时也想自私一会儿。 他也想这个他最重要的人，可以看看他。 只是看看他。 不是明晖。 更不是什么泉奈。 只是他自己。 只有他自己。 然而他说：“走，斑。” ——他到底不敢。 29 等他再有空闲，就是两个月后了。 到此为止，新的政府机构体系初步建成； 一直重点建设的忍者相关科目和其他普通科目并存的学校尽数落成，老师和学生都已就位； 经过各行各业人士近两个月的争论驳斥，新国家适用的各项法律有了草案； 忍宗经过重新整编，纳入了国家武装体系； 千手扉间据理力争的研究所开始人头攒动、新物频出； 明叶之国发家的明晖城经济体系好在已经成熟，稍作重点把控即可； 各地的政治管理者也都兢兢业业，一派欣欣向荣的姿态。 他甚至在千手扉间那儿转了一圈，发现一个叫志村团藏的好苗子。小孩子对他崇拜得很，思维清晰、目标明确、政治嗅觉灵敏，小小年纪就有上位者背负重担的觉悟。就是思想悲观了点。但是好好教一教，假以时日会是个好的继任者。 他坐在床边，取出放置了两个月的罐罐绝们。 七十二绝感动极了：“英明神武、才智超凡的陛下大人啊！您终于有空临幸小的了！” 双绝：“您终于愿意施舍您忠诚的仆人一个复活的母亲了吗？” 一绝：“哦，赞美您！仁慈的主人！” 他敲了敲：“我可以复活她，但有两件事。” “第一，她复活后，我需要借用她的力量做些事。” “第二，做完事后，我会封印她的力量。” 罐罐绝们沉默。 “你可以拒绝。” 封印总可以解开，但机会只有一次。 以大陆现在的状况，它想靠自己的谋划解开封印，不知还要等多少年。 黑绝：“感谢陛下的仁慈~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急什么？再等一段时间。” “您要等什么？” 等他为国家奠定稳定的基础，等他培养好继任者，等他临近被世界排斥的时间点再说。 “看不到我有那么多政务吗？能用的人才都还在培养，我忙得很。” “陛下陛下！”三个罐的片片绝们开始沸腾，“我愿意为陛下效犬马之劳！”好早日复活母亲~ “我的能力比不上陛下，但您肯定用得上！您可以看看千年来的局势，里面有许多事件都是我的杰作！” 黑绝开始一件一件报它搞过的事。 堪称丰功伟绩。 但是。 自从接纳宇智波泉奈这个身份来，此界的宏大声音就跟个空巢老人一样，天天在他耳边叨叨大陆上有史以来的鸡毛蒜皮。 黑绝的那些事，明晖恐怕比它自己更清楚。 “不用你，”他拒绝，“人类管理人类，这样就够了。” “什么够了？”刚洗完澡的宇智波斑从背后圈住他的脖颈，发梢的水珠滴落，被他的锁骨乖乖兜住。 “我开发出了黑绝的新玩法。” 他摇一摇，七十二绝瞬间组成“英明神武”的文字。 又摇一摇，组成“才智超凡”。 再摇一摇，组成“仁慈宽广”。 诶嘿，有趣~ 他摇上了瘾。 “俊美优雅” “富有天下” “诡计多端” “黑心黑肺” “左拥右抱” “宿敌骨科” “？？？？？” 30 时间过得飞快。 他还没来得及将团藏教成完全合格的继任者，还没来得及写完百年方针的细纲，还没来得及多走走、多看看这个世界，世界对外来者的排斥就来临了。 他细细擦过跟随了他五年的佩刀。 这是又旅送给他的，据说是一眼就看中了它华丽的外表。 他取出存放在当年小木屋的华丽衣装，一件件扣上。 这也是又旅送给他的，当初舍不得穿，现在倒有点偏小。 他对着镜子带上没有五官的面具。 这是当年为遮掩未定形的脸随手削的，后来应斑的要求就再也没戴过。 “走，去复活你母亲。” 31 宇智波泉奈睁开眼的时候还有点懵。 他看见对面的男人取下面具，对他露了露眼里的三勾玉。 是……平行世界的我？ 男人旁边的女人蓝白色长发拖曳及地，对男人说：“替代尾兽级能量的阵法已经布好了，其中的物品正是神树的一部分。你可以放心，就算有相当两只尾兽级的查克拉量离开这个世界，也不会对世界有什么损害。” 男人点头。 他说：“我们走，泉奈。” 32 宇智波斑站在门前。 他忽然被泉奈拉到这里，说是要给他一个惊喜。 他正想问问泉奈今天怎么戴了面具，却忽然感受到一股令他熟悉到落泪的查克拉波动。 斑推门而入。 “斑哥？！” “……”看着屋内惊喜的泉奈，斑怀疑自己中了幻术。 斑回头看了眼门口，“泉奈”戴着面具的脸朝他微微示意：去。 斑看向面前的弟弟。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表情，熟悉的声音。 以及和二十四岁死去时一样的脸。 这就是惊喜吗？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泉奈？” 33 明晖在面具下勾起一个笑。 他关上门，把空间留给他们。 真好，他想。 相识以来，斑终于真正开心了。 他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感受到世界越来越强烈的排斥感，心中无奈。 看来他等不到和斑告别了。 空茫的孤独感忽然占据了他的心。 也罢。 他的告别恐怕也不重要了。 他忽然意识到—— 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了。 宇智波斑已经有他自己的泉奈了。 他不再需要他这个多余的“泉奈”了。 他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屋里的絮语悠悠传开。 他离开了。 无人察觉。 34 他走在街边，冲挂了满身“上供”的又旅招了招手。 又旅哒哒跑来。 他蹲下，拿出小梳子像往常一样给它梳毛：“我要走啦，又旅。” 又旅敏锐地察觉不对：“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但我必须离开，去往未知的世界啦。” “又旅，你愿意陪我一起离开吗？”他说，“不用担心你离开后世界会有什么损伤，我都安排好啦。” 他又问：“你愿意吗，又旅？” 又旅看着这个它养了五年的人类。 他承诺天天给它做小鱼干，他做到了。 它要求天天都有梳毛服务，他做到了。 它没说出口的永远陪伴，他也正在履行。 可是。 它在千百年的时光中见过太多的毁约与背叛，它还没有做好离开故土，将自己的一切交给只认识了五年的人类的准备。 就让一切在最美丽的时候画上句号。 又旅蹭了蹭人类的脸颊：“祝你一路顺风，人类。” 他沉默了一会儿，微笑着道：“好的，谢谢。” 他终于又孑然一身。 “再见，又旅。” “再见，人类。” 35 金乌西沉，他走在原野上，忽地捂住了眼睛。 再睁开，变成了一双万花筒。 “你这是为谁开的万花筒呢？”他的世界意识不知何时到达了。 他沉默。 “我本来以为你至少也能待个四五十年，结果你把这个世界的既定轨迹搅得一团糟，这么快就被排斥。” 他听着耳边的宏大呼唤：“可是我觉得它很开心啊。” “让你收集用来铸造身体的愿力呢？” “抱歉，拿去复活小姐姐啦。” “……你该跟自己抱歉，”它叹气，“看来火影世界的意识真的很喜欢你，它送了你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 “才不告诉你~” 说着，就把他送入了新世界。 猝不及防.jpg 他眼前一黑。 再睁开眼时，看到一个昏暗的房间。 血腥味。 视线移动—— 一个躺在床上的老人。 一个将手术刀切入老人喉咙的医生。 一个缠着绷带的男孩儿。 天哇凶杀案现场！ 作者有话要说：　　现代养猫实录：永远不要指望猫主子跟着你的步调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不可与之为敌之人 36 在森鸥外眼中，男人是突然出现的。 他穿着尊贵古典的深紫色和服，洁白线条的修长鸟儿纹绣将他全身缠绕；腰间佩着朱底金纹的华丽寒刀，及腰的黑发简单拢起，脸上覆着张没有五官的面具。 男人抬头，深沉莫测的目光缓缓扫过室内，然后看向他。 漆黑的眼珠，清亮的眸光。 森鸥外几不可察地打了个激灵。 ——那一瞬，他仿佛什么都被看透了。 好的、坏的。 正义的、邪恶的。 崇高的、污浊的。 自我认同的、自欺欺人的。 他就那样看着他。 不带愠怒，也不带宽恕。 只是平和。 却有什么强大沉稳的力量，一瞬间穿透他的灵魂！ ——不可与之为敌之人。 森鸥外想。 37 三人面面相觑。 森鸥外正欲开口，却见对面的男人忽然转脸望向窗外。 天空极远之处，赤红色的巨大剑身耸入苍穹，丝丝缕缕的裂纹接连长出，其力量之暴烈危险，如暗夜中膨胀的红巨星，下一秒就要塌缩爆炸！ “赤之王迦具都玄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森鸥外眯眼。 感受着敏锐感知中不断传来的警示，明晖轻巧跳出窗外，眨眼登上大楼的天台。 他站在横滨最高的建筑上，猩红的万花筒写轮眼倏地亮起，通天彻地的绛红色巨人随之在东京湾上破水而出！ ——须佐能乎！ 巨人通体透明，体表覆盖着宏美壮丽的盔甲，腰间佩着一把震慑人心的华丽长剑，熊熊燃烧的艳丽火焰咆哮起舞。 它缓缓拔剑，威势沉如山岳、动作举重若轻，此方天地间的一切能量被次第抽取，漩涡般在剑身汇集。 这一刻，大半个国家的电力停摆，汹涌澎湃的潮汐归于静默，数得清的异能者能力暂失，大大小小的妖怪不见猖狂，或隐或现的灵力者惊慌失措，神秘莫测的魔术师心头悚然。 他们抬头看天，只见巨人耸立。 随着长剑的最后一寸出露剑鞘，厚重浓郁的磅礴能量将剑身染成漆黑，无法逃逸的光线被吸入其中，大半边的天空随之灰暗。 天台上渺小如尘的男人右手虚握，挥舞。 小腿以下没在海中、眼部以上浸在云里的巨人随即挥剑，漆黑的剑光横横斩出！ 来时无影，去时无声；动作分明笨拙如象，轨迹却无一人看清！ 黑到极致的剑光带出炫白的尾锋，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前侵袭，赤之王剑的剑尖被迫偏离迦具都玄示的头顶，最终奇迹般横置！ “叮啷——” 仿佛有谁轻扣剑尖，随着一声穿透天地的清响，蛛网般的漆黑裂纹一路从剑尖生长至剑柄，暴烈鼓动着的强大能量霎时碎裂成亿万星光！ 接着被赏玩、被湮没、被归入大地。 然而还没结束。 半月形的锋刃继续在这个国家的半空寸寸扩大。 在不为人知之处，污浊的邪秽之气涤荡一清，冬木市圣杯中汩汩流出的污泥悄然回缩，空座町半空拎着井上织姬的□□奇奥拉重伤退却。 这一刻，灵王宫中死枯如木偶的灵王乍然睁眼，地狱深处的黄泉污秽之女神发出轻笑，盘旋在地球深处的盖亚意识投来一瞥。 万籁俱寂。 38 “真美啊，太宰君。”森鸥外站在白昼如夜的港黑大厦中感叹。 “是的呢，”身上缠满绷带的少年这样回答，“如果能死在这样美丽的剑光里，一定是再幸福不过的事啦！” “这可不行哦，太宰君，”森鸥外啧啧地笑，“这样让大半个国家都陷入沉默，才能发动的大招式，你还没有那个脸哦。” “……” 太宰治气呼呼地鼓起了包子脸。 39 然而事情仍没结束。 当赤之王迦具都玄示呆愣愣坐倒在地、当青之王羽张迅长松口气、当善条刚毅扔下手中的弑王利剑、当灰之王的氏族们激动欢呼、当横滨港黑大厦天台的神秘人资料被送上黄金之王案头—— 德累斯顿石板，动了。 其上圆形迷宫般的奇妙花纹骤然亮起，人类无法辨识的庞大信息流在上面交错闪过，亿万万人类被它瞬息扫描，最后将目标定在横滨最高点！ 如海水倒灌，石板的记忆陡然注入明晖脑海。 “王权者”的来龙去脉走马灯般闪过，石板在他脑海中叫嚣：还我赤之王！还我赤之王剑！ “哦，是这样啊。” 明晖仿佛很惋惜：“可是属于赤之王的力量已经被我湮没了——此后再无赤之王。” “我也没法再变一份赤之王的力量出来，要不我去把青之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毁掉，这样就平衡又对称啦！” 石板瑟瑟发抖。 石板默默地断掉与他相连的意识。 石板委屈地自闭了。 这就走了？ 明晖不满地咂咂嘴。 好歹让我学会现世的语言再走啊。 40 国常路大觉来得很快。 面对一个能轻易湮没赤之王力量的存在，他不敢来得不快。 还没来得及上位的森鸥外接待了他。 这位名副其实的王者，日本国度真正的支配者和守护者对着男人行礼：“感谢您施以援手，挽救了七十万无辜民众的性命。” 明晖沉默。 森鸥外礼貌补充：“这位并听不懂您的语言。” 最后，在一位黄金氏族用手语的艰难翻译下，两人终于达成一系列共识。 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对方身上坚如磐石的意志就让黄金之王意识到，这不会是空有力量、受人拿捏的角色。 然而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对方还能跟他这个掌控一国近半个世纪的老人交锋得不相上下，就真不是一般的心脏了。 后生可畏。 黄金之王内心复杂。 他不自觉地带上对同等级对手的尊重：“那么，您还有什么要求吗？” 明晖转头，看一眼森鸥外，又看一眼太宰治，敲了敲桌。 将两人谈判过程看了个全乎的森鸥外心里一紧。 一旁的看得津津有味的太宰治提起兴趣。 黄金氏族心领神会，打着手语将港黑的现状解释了一遍。 明晖了然。 他磕磕巴巴地打手语：大人，保护，小孩，上学。 黄金氏族一边说，一边回手语询问：“所以您的意思是：和平与幸福是所有人的，那么承担起和平幸福的责任，也该由所有人共同分担。” “世界上绝没有人应该无声地站在黑暗中默默背负，如果所谓大局的平稳安宁，是必须牺牲小部分人才能换来的，这样的平稳安宁虚伪又悲伤，不要也罢。” “对吗？” 好一个理解奇才！ 明晖矜持地点点头。 黄金之王想了想：“横滨在战后一直不在非时院的掌控之中，这片地域一直有着自己的性格。” “非时院会为森鸥外作证，”黄金之王一锤定音，“作为交换，森鸥外不得干涉这孩子的去留，就当是我对您挽救了神奈川七十万性命的小小感谢。” 黄金之王的提议有利有弊。 利的是有非时院帮忙背书，港黑众人不信也得信，有利于森鸥外短时间内快速掌控组织势力。 弊的是这么大一个把柄捏在了非时院手中，双方一旦翻脸，森鸥外到时自己就要先后院起火。 可森鸥外能怎么办？ 胳膊拧不过大腿，他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力。 好在森鸥外也不是吃素的，只要多点加班多点肝，他有自信在非时院翻脸前彻底掌控港黑。 何况森鸥外也不是傻，能跟非时院交好他求之不得，主动破坏双方关系的动作他绝不会做。 这样一算，倒是利大于弊=v= 41 目送黄金之王离开，森鸥外笑眯眯地：“太宰君，真遗憾啊。” 太宰治忧伤极了：“森医生真是个负心汉，有了更好的利益选择，我这个失去价值的就要被您随手扔掉啦~” 森鸥外同样委屈：“怎么会呢太宰君~非时院的承诺虽然诱人，但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重要哒！” “哦~是这样吗？森先生是这样想的——”太宰治捧了捧脸，模仿森鸥外的口吻道，“外面的小青小娇小梅小爱虽然诱人，但你这个正妻在我心里永远是最重要哒！” “唉！虽然森医生那么花心，但我、但我……”太宰治凄凄切切地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故作坚强，“但我永远会原谅您哒！谁让我那么爱您呀~~~” 森鸥外：“……”不，我一点都不想吐，真的不想！ 森鸥外面不改色地继续笑嘻嘻：“话说回来太宰君也是该上学的年纪，我也体谅太宰君不愿意上学的心情。” 他一副包容厌学少年的贴心老父亲嘴脸，对太宰治示意坐在房间内的男人：“就请太宰君先接待一下我们这位语言不通的神秘来客，反正你也对他很感兴趣不是吗？” 太宰治回以同款笑脸：“森医生真了解我呀。” “那么，请太宰君务必要教会这位先生说我们的语言哦！” 森鸥外顿了顿，仿佛随口般补充道：“我想他能教你的，会比我能教你的更多。” 42 太宰治蹦蹦跳跳地走到男人面前，指了指自己：“我是太宰治。” 明晖：“&%@#￥” “太宰治。” “￥%#）：” “太宰。” “*%宰？” “不不不，是太宰。” “哒崽？” “不是哒崽，是太宰。” “哒宰？” “不不，是太宰。” “打宰？” “……太、宰。” “打宰！” 明晖感觉已经掌握了精髓：“打宰！打宰打宰~” 哇塞~我真是个语言小天才=v= 太宰治：气绝身亡.jpg 不，即使是我，也拒绝这么丢脸的死法。 我就不信教不会他！ 43 在明晖跟着打宰艰难学习新语言的时候，他被分配到第二身躯的另一半意识开始活动。 ——我好像知道火影的世界意识送的是什么礼物了。 他感受着另一半意识的连接，模模糊糊地想。 他、好像、变成了一颗蛋？ 作者有话要说：　　#注：时间线打乱，私设众多，日文翻译成中文的谐音乃瞎编，勿追究# ———————————————————— 感谢在2020-05-05 01:56:17~2020-05-10 01:1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耶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那就一无所获！ 46 变成一个蛋是什么感觉？ 浸在温暖滑腻的蛋液里，呼吸比风还要舒畅。 他在漆黑的蛋壳里盘一圈，舒服地翘了翘尾巴。 尾、尾巴？ 嘿呀~0v0~ 他顶顶蛋壳。 铛—— 诶？ 硬脑壳？ 他摸摸头。 够、够不到？ 他看到脑子里开始放小动画。 传承记忆？ 我的种族这么有来头的吗=v= 然后。 他看到了小动画的进度条。 九九八十一天。 哦= = 不想上课.jpg 再睡会儿再睡儿。 一切等我，睡醒再说。 47 然而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 明晖看着太宰治手里的幼教书籍，露出了心如死灰的眼神。 明晖：0-0 太宰：0v0 “哟！~” 太宰治看着换了一身白衣黑裤的面具男人，把口哨吹得此起彼伏：“好一个美人~~~” 明晖：？ 下意识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太宰治停住。 他被男人那样看着，周身嘈杂忽然就尽数退去，耳边只剩下风吹叶片的沙沙声和绿树枝头的鸟叫声。 悠扬，和谐，安谧。 身心俱宁。 太宰治闭闭眼，深吸一口气。 谁能相信这个身形纤瘦的男人，是几个小时前一剑湮没赤之王剑的强大存在？ 谁能相信这个眼神柔和的男人，是短短一场谈判，就让黄金之王尊敬又忌惮的强大对手？ 偏偏还来历神秘、气场莫测，眼神又是出乎意料的干净清澈。 太宰治：猫猫挠心.jpg ——我本想这个夜晚就去死的，可今天见到一个满身是谜的面具男人，那是不解开就睡不着的勾人心痒，所以我还是先活到揭开他面具的那天。 太宰治冲男人露出一个乖巧可爱的咩咩笑，眼睛眯成线条样的月牙儿，猝不及防地扑向他，缠着绷带的手就往男人腰间的佩刀伸去。 为免控制不好力道伤到他，明晖没做反抗，顺从地让他取走了腰间的佩刀。 以为至少会被阻止、说不定还能死在男人刀下的太宰治：？？？ “是一期一振的仿刀吗，”太宰治抚过朱底金纹的华丽刀身，“意外地没什么太重的血腥气啊。” 他对男人比划：“这样的真刀可是不好带上街的哦。” 明晖点点头。 法治社会，他懂。 法治·横滨·社会（疯狂摇头）：不不不，我不是.jpg 48 太宰治幼教小课堂开课啦！ 孩子说话老磕巴，多半是饿的。 快用螃蟹大餐，吃一顿就好啦~ 嘿，到了精湛刀术发挥作用的时刻啦！ 明晖手中冷光缭乱，几乎眨眼之间，一只红彤彤鼓囊囊的肥美螃蟹，就被拆解成了一个立体的螃蟹空壳，和一堆白花花黄澄澄红亮亮鲜香香的蟹肉！ 郑重其事地将摆着蟹肉的碗正了正，明晖又一连拆解了五只螃蟹=v= 满意.jpg 好了，现在到了舒畅享用劳动成果的时……诶，我的蟹肉呢？！ 我那——————么满的一碗蟹肉呢？！ 看向桌对面两腮鼓鼓的太宰治。 盯—— 缠着绷带的秀美男孩儿奉上一个眼睛弯弯的无辜笑容。 装可爱也没用哒！ 缠着绷带的手送上满满一勺蟹肉。 哼。 用我剔的蟹肉来贿赂我吗？ 明晖、明晖张嘴。 然而—— 一只三花猫飞也似跳过，晖口夺食！ “噗。” 看一眼笑得噗噗直不起腰的太宰治，再看一眼嚼得津津有味乖巧端坐的三花猫，明晖默默地拿起餐刀，选择做一个剔蟹肉的工具人= = 49 “你不养它吗？”出了餐厅，太宰治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带路，“刚才看你那么耐心喂它，你应该很喜欢它才对？” 勉强能听懂的明晖摇了摇头：不养猫。 不养猫？ 是不养动物，还只是不养猫？ 又是一个谜点呢。 太宰治怀着又找到一片拼图的新奇，不着痕迹地把人往擂钵街引去。 就让我更深入地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v= 50 明叶之国。 泉奈不见啦！ 千手柱间哒哒跑去安慰斑，却发现那个被他弟弟杀死的泉奈复活啦！ 这几天一直和复活的弟弟腻在一块儿的斑：“你说谁离开了？” “诶？斑不知道？” 这时，有忍者前来传信：“扉间大人请几位去他那儿一趟，说是大筒木辉夜来访。” 51 “想带走七绝？” 看着眼前蓝白色长发拖曳及地的绝美女人，千手扉间拧眉：“谁为你破开了封印？” 大筒木辉夜掩嘴轻笑：“何必明知故问？” 她目光转向斑身边的宇智波泉奈：“话说回来，还是妾身复活了你，泉奈小哥儿这么快就忘了？” 宇智波泉奈明了：“是另一个‘我’……是明晖为你破开封印，而作为交换，你复活了我？” 或者说，是他为复活泉奈，才替辉夜解开的封印。 可他是怎么做到的？ 黑绝为复活辉夜，计划了千年都没能做到，他又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众人沉默。 宇智波斑忽然沉声问她：“‘泉奈’他……为什么忽然离开？” 辉夜装模作样地惊讶：“原来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呀~” “那位大人……”她懒懒地靠着回忆，“可真是美丽啊。” “他的灵魂内部充斥着毁灭的终末，堪比世界量级的漆黑绝望源源不断地涌入叫嚣，哪怕看上一眼，都能让人陷入无望的疯狂。” “他的灵魂外部却包裹着接天入地的磅礴愿力，来自整座大陆人类的愿力一刻不停地奔涌向他，其质地之洗练纯净、色彩之绚丽多光、数量之浩瀚广博，足以成就一位神明。” “多么不可思议啊。”辉夜赞叹。 “他的精神时刻承受着无边的折磨，灵魂却如此璀璨耀眼不可逼视。” “妾身在月亮上注视了千年的大陆，只有他能让妾身一眼看见。” “也只有他，让妾身一眼不忘。” “妾身真后悔呀，”辉夜仿佛遗憾极了，“当初真不该只是看着这位大人被世界排斥，而是该跟着他一起离开的。” 她怜爱地看着罐罐绝们：“那样，黑绝的弟弟妹妹们，说不定就有着落了。” 千手扉间：呵呵。 52 斑： 来不及告别，我就要离开了，以后恐怕也不能再见。 斑，对不起，骗了你这么久。我到现在才敢告诉你，我不是泉奈，哪一个平行世界的都不是。我只是一个假冒的陌生人，对不起。 斑，谢谢你，这几年来一直对我这么好、这么好。我把真正的泉奈留给你，希望你以后可以一直快乐，没有忧伤。 没有署名。 宇智波斑折起手中的匆匆写就的信：“他还留了什么话？” 猫又兴致不高地扫扫尾巴：“没有啦。” “他……”斑沉吟，“到底是什么人？” “妾身哪里知道？”辉夜掩面微笑，“妾身只知道，那位大人啊，是一个有家不能回的流浪人，一个无处栖息的孤独者，也是一个前途未卜的可怜人哟。” 无家可归？ 这里有他一手缔造的明叶之国，辉夜却说他无家可归？ 荒谬！ “那就去找到他！”宇智波斑冷声呵斥，当年叱咤风云的战场玫瑰狂妄再现，“世界排斥他的存在又怎么样？” “这里有我们，有他一手缔造的明叶之国，还有无数追随他信仰他的人们，他有什么理由不回到这里？” “只要我还在一天，明叶之国还在一天，这片大陆还在一天，这个世界就没有理由拒绝他的归来！” “这里永远是他的家！” 千手柱间点头：“斑说得对！” “哪怕他不是泉奈，哪怕他不是明叶之国的君主，明晖也是和我们相处了整整三年的伙伴。” “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木叶、现在的忍宗；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和平、现在的繁荣；没有他，也不会有现在的更好的我们！” “我们当初建立木叶时，曾说‘树叶飞舞之处，火之意志燃烧不尽’，这几年来我们一直跟随着明辉的步伐，现在也到了我们为他燃烧火焰的时候了！” 宇智波泉奈看向辉夜：“你既然特地赶来告诉我们这些，那就一定有找到明晖的办法，对不对？” “是，只要恢复妾身的力量，妾身就能用轮回写轮眼施展究极时空间忍术‘黄泉比良坂’，带你们穿梭时空。” “不可能！”宇智波泉奈一口否决，“你想都别想，我们不会做、也做不到解开封印！” “呵呵呵，急什么呀泉奈小哥儿，”辉夜意味不明地道，“妾身愿意把被封印的轮回写轮眼‘暂借给’因陀罗使用。” 千手扉间：“你有这么好心？” 还不是世界意识一直在老娘耳边叨叨逼叨叨逼，说要送他一个礼物！老娘能怎么办？不这样做老娘就被它烦死啦！ 大筒木辉夜笑得优雅：“毕竟，妾身也不忍心看到那位大人就此漂泊呀~只是，你们想要在亿万世界中找到那位大人，就像是在沙滩上挑一粒沙，就算你们耗尽一生，恐怕也未必见得到他一面。” “这样，你们也愿意吗？” “……” 斑奇异又柔和地笑了笑：“当初他说服我们结盟的时候，他说‘因为见过真正的和平，所以就无法忍受我们找不到方向地追求和平，活在这样的混乱里’。” “现在，我也要在这里，把这句话送给远方的他。” “正因为见过他令人安心的笑容，所以就无法忍受他找不到方向地漂泊在外，活在那样的孤独里。” “一件事情，难道因为它希望渺茫，就不去做吗？” “我宇智波斑，一生都在做这样希望渺茫的事！” “我既然知道了他的困境，就绝不忍心将他放弃。他那样好，难道不值得我为他穷尽一生？” 宇智波斑眸光湛湛：“如果因为这个而就此止步，那他才真的是无家可归。那样的话，我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辉夜盯住了他：“如果一无所获？” “哈哈哈哈哈！”他放声大笑，黑发张扬飞舞，“那就——” “一无所获！” 作者有话要说：　　———— 应评论要求，这里给出几个番外： 宇智波斑，宇智波泉奈，千手扉间，千手柱间，奈良鹿鸣，辉夜，原著众穿越明叶之国，明叶众穿越原著世界。 大家可以在评论区留言，挑两三个票数多的写一写。 （如果投票不怎么多的话，那就愉快地把番外鸽掉啦~）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枭雄不泣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投票结果： 1.原著穿明叶（17票） 2.明叶穿原著（15票） 3.宇智波斑（4票） 4.泉扉柱（各1票） ———— 写1.2的番外，3.4掺一点 番外先放一小段，略繁忙，之后（……）替换完整章节，修改了莫漏看（5.18） 已替换（6.25） 写嗨了，番外还有 —— *引言* 在很久很久以前，豆腐脑界存在着两大家族。 木木家族靠卖咸豆腐脑发家，团扇家族则以甜豆腐脑闻名。 那一日，豆腐之神和豆腐玫瑰的企业强强联合，最终称霸豆腐脑界！ 但是好景不长，祸总起萧墙，咸甜不相容。 豆腐玫瑰再也忍不了豆腐之神的咸豆腐脑，一怒之下离家出走！ 他要建立一个全世界只有甜豆腐脑的美梦！ 然而五十多年后，就在豆腐玫瑰即将成功之际，隔壁明叶公司的豆腐玫瑰赶到啦！ 没错！他正是为开拓辣豆腐脑的市场而来！ 01 第四次忍界大战战场。 忍者联军死伤无数，五影奄奄一息地支撑身体，看着前方那个强大可怖的男人。 此时此刻，无数忍者绝望自问——宇智波斑，他真的能被打败吗？ “就让我为这个世界带来永久的和平——”宇智波斑衣袂翻飞，“天碍震星！” 地面顿时被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 众人抬头，只见两块直径远超百米的陨石遮天蔽日，接连从天空之上垂直砸落而来！ “愚昧！！！” 一声响亮怒喝遥遥传来，缠绕着浓重瞳力的团扇凭空放大，携着无可匹敌的气势，瞬间将两块陨石扇回星空！ “好强大的宇智波反弹！”秽土扉间倒吸一口冷气，“又一个宇智波斑！？” 穿着深红衬衫黑色长裤的斑款款走近，他黑发张扬，举手投足间贵气凛然。 斑无视周遭众人，对这可悲可叹的同位体冷然一笑，久居上位的深沉威势骤然倾泻：“强者改变世界，弱者适应环境，只有无能者逃避现实——” 他挥舞着手中的焰团扇，欺身迫近：“而你，愧对宇智波斑这个名字！” “！！！” 好强！ 刚才还力压众人的宇智波斑瞬间遭到压制，来不及开口，对方额头便露出一只紫色的轮回写轮眼，将他投入异地：“黄泉比良阪！” 斑随之转身，一个瞬身将秽土鼬扔进黄泉比良阪！ “鼬！” “佐助！” 漩涡鸣人挽回不及，随之跟着宇智波佐助跳入其中。 “呵，”深红衬衫黑色长裤的斑随手摄来隐藏在某处的黑绝，对着众人冷冽一笑，“现在，轮到我们好好谈谈，你们这帮蠢货是怎么‘维护和平’的了。” 02 宇智波斑醒来时还有点懵。 作为一个年近百岁的老人家，在大事将成之际却被一个三十几岁的自己打败，还扔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宇智波斑：保持微笑.jpg 似乎还是在忍者大陆，先看看距离火之国还有多远。 宇智波斑稍作伪装，准备进城。 “从哪个城来的？身份证明拿来登记一下。” 身份证明？那是什么？ 宇智波斑决定实在不行就拿幻术蒙混：“火之国来的。” 城门登记处的小哥儿诧异地看他一眼。 “明叶之国现在，可是很少见到拿十几年前的地名说事儿的了，”小哥儿嘻笑一声，“小姐姐说法还挺复古。” 黑发白肤的粉衣美人捏捏衣襟，露出红色的眼睛，冲他抿唇一笑。 对方的记忆书页般在宇智波斑面前翻过—— 《陛下末笔：百年方针》 《明晖岁月：由一村到一城到一国》 《明叶陛下传之大陆统一秘史》 《走近历史：大陆最辉煌的头脑》 《五年高考三年忍术》 《奈良鹿久：教你从此告别秃然》 《前雷之国大名与你分享教育学》 《千手园艺指南：如何种出一片能娶到宇智波的花海》 《九尾亲述：论一只尾兽养对人类的重要性》 《霸道城主独宠小娇猫》 《首席执政官团藏：我的两位老师》 《解密：千手扉间单身之谜》 《明叶国史附录：建国以前的绯色传奇》 《城主的后宫：二代火影与七百九十六位女探子们》 宇智波斑：？？？ 小哥儿：@n@ “我能进城了吗？” “可以，身份证明已经核实了。今天是明叶之国二十周年的国庆庆典，由明晖陛下的双胞胎兄弟宇智波泉奈大人亲自主持，祝小姐姐玩得愉快~” 03 宇智波泉奈？！ 来不及质疑，宇智波斑一进城就看见了他。 穿着宇智波族服的男人微侧着脸，正站在街上的小摊边挑选。 熟悉的身形，熟悉的查克拉，比记忆中的二十四岁更成熟的风姿。 距离泉奈死在他眼前，快有六七十年没见了？ 宇智波斑恍如梦中。 04 宇智波泉奈正在替哥哥挑选礼物。 明叶之国建国的二十周年国庆，正是明晖离开的第十九年。 斑也开着黄泉比良阪不间断地找了十九年。 斑哥虽然不说，泉奈却知道他心里并不好受。 连他这个与明晖只有一面之缘的人，都担忧明晖会在别的世界过得不好，更何况是斑哥？ 希望斑哥这次和千手柱间一起回来，能带来好消息。 “啊呀！”一个粉色振袖的女人踉跄一下，撞进泉奈怀里。 “对不起，这位大人，”她柔声道歉，“妾身得罪了。” 黑发白肤的女人慢腾腾站起，声音轻颤，黑眸微湿，望向他时，柔柔的眼波含着说不出的深情。 泉奈奇怪：也没撞到鼻子，她怎么就湿了眼眶？ “没什么，受伤了吗？” “哎，”宇智波斑眉头轻蹙，身体微晃，露出一个柔弱中透着坚强的笑，“伤到脚了。” 见多了各式各样自荐枕席的女人，泉奈却从她拙劣的手段里看到了沉重复杂的感情。 泉奈鬼使神差地扶住她，温柔地低语：“我扶你，带你去上点药。” 只见她抿唇，勾起一个羞涩的笑：“那真是……太好了。” 却侧过脸，眼角滑下一滴泪来。 05 “是啊，真是太好了。” 泉奈视若平常地为她拭泪：“我是宇智波泉奈，该怎么称呼你？” “斑子。” 06 “又旅城，以明晖陛下的挚友猫又的名字命名。” “她是明叶元年明晖陛下制定的《城市联动式富裕计划》中的最重要一环，是当今仅次于‘起源之都’明晖城的第二大经济中心，是明叶之国当之无愧的国都。” “赞美远方的明晖陛下！” “赞美日新月异的又旅城！” “赞美大陆之上的明叶国！” “我，明叶之国第三任首席执政官，志村团藏，宣布——又旅城明叶之国第二十周年国庆庆典，正式开幕！” 掌声如潮。 漩涡鸣人看一眼群情激昂的城民，看一眼台上意气风发的锐利青年，又看一眼身边沉默的宇智波佐助。 已经被这个世界震惊得快麻木的鸣人语气木愣愣的：“佐助，我没看错？这是团藏？” 这个饱受爱戴的首席执政官，是那个给自己镶了个宇智波红眼珠子大花臂的阴森老团藏？！ 宇智波佐助合上手中砖头厚的《明叶国史》，还沉浸在被再三刷新的世界观里：“所有忍村变成了一个忍宗，所有国家变成了一个明叶之国，所有贵族都成了教书育人的老师，团藏变成这样……也不奇怪？” 至少……宇智波不会再灭族，这个世界还没出生的鼬，也会过得很好。 鸣人喃喃：“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那个叫明晖的男人……为什么我们的世界没有这个人？不然，我们的世界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令人难过的事发生了……” 佐助猛地看向鸣人。 “但是这又怎么样？”鸣人露出一个八颗牙齿的灿烂笑容，“佐助，我想去多看看这个世界！看看它这么繁荣和平的原因，然后把那些经验带回我们自己的世界！毕竟，那里还有一大片的战后废墟等着我们自己去改变，不是吗？” 佐助动容，却说：“我要去找鼬。” “那我陪你一起找，找到之后绑架鼬一起进学校学习！” 佐助笑了：“好。”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陛下当归！ 07 “吱呀——”，门开了。 水盆被放在了桌子上。 毛巾拧干。 一双柔软的手捏着毛巾，抹过他的脸。 细腻，温热。 那双手向他的衣襟滑去。 装睡的宇智波鼬：？！！！ 宇智波鼬睁开眼，瘦长宽大的手抵住女人的动作。 粉色振袖的女人惊喜地眨了眨眼：“呀，醒啦！” 说着就将手中的毛巾砸到他脸上，随之出口的是不耐烦的冷冽男声：“既然醒了就自己擦！” “……宇智波斑？！！！” “叫我斑子，”美丽的斑子小姐冲他笑了笑，“妾身这就去告诉泉奈大人，他捡到的人醒了。” 泉奈？是他知道的那个泉奈？宇智波斑的弟弟？！ 只听斑子轻快而温婉地对他说：“还请您快些打理，明晖城今天的国庆庆典可不容错过~” 08 “我，明叶之国第一任首席执政官和现任首席财政官，宇智波泉奈，宣布——明晖城明叶之国第二十周年国庆庆典，正式开幕！” 张灯结彩，人头攒动。 宇智波鼬看着楼下街道中一张张的笑脸，再回想自己世界的一团乱麻，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在这里，忍者不再是一个低下的阶层，而变成了一个和商人、理发师、教师没什么区别的普通职业。”宇智波斑说。 “您不觉得遗憾吗？” “有什么可遗憾？我为所谓的和平奋斗了快一百年……” “况且也轮不到我来遗憾，”粉色振袖的女人理了理衣衽，“跟随那位明晖缔造这个盛世的，只是这个世界的宇智波斑。” “是他吗？”宇智波鼬想起那个深红衬衫、黑色长裤，强到不可思议的宇智波斑。 “呵。”宇智波斑冷笑一声。 “你们在说谁？” 鼬只见身侧的宇智波斑瞬间收敛脸上的讽意，转身挂上温婉的笑容，变身为柔弱的斑子：“泉奈大人，我们在聊鼬先生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呢。” 鼬：佐助哪里不成器了？他好得很！！ 宇智波鼬意有所指地说：“可能是因为斑子小姐的弟弟去世了，所以对别人的弟弟就格外感兴趣？” 泉·别人的弟弟·奈：“斑子，别太伤心。我想你的弟弟即使不在了，也不会希望他的死让你一直悲伤，而是希望你过得幸福快乐。” “就好像如果我死去了，也会希望我的斑哥过得开心一样。” “……啊，是这样。” 09 泉奈还欲再说，就在此时，如万雷齐鸣的潮涌之声炸响明晖城！ 明晖城远方的海洋中心忽然浪涛汹涌，一只全身布满刺棱、长着三只尾巴的巨大乌龟踩着流转不止的水柱升出水面，磅礴而凶暴的气势四溢荡开，转瞬间便压得整片躁动奔腾的大洋平如镜面！ ——三尾矶抚！ 浑身皮毛如炽焰翻滚的四尾孙悟空轻巧跳跃，在矶抚的龟背迅捷落地。 它双手撑开，掌心对准海面。 ——熔遁·花果山！ 鲜艳的火红色岩浆随即从大洋之底喷发，以挡无可挡之势劈开冰冷沉重的海水，在天空之中盛开一束绚丽冲天的火花！ 何其盛大的景象，又何其恐怖的力量！ 三尾矶抚摆动头颅，成百上千条或大或小的水龙盘旋着吟唱而上。 几息之间，水汽蒸腾成大片大片几乎覆盖整座海域的雾气，流淌喷发着的滚烫熔岩随即被冷凝成通天之柱，屹立于大洋中央。 此时此刻，大陆所及之处，一切欢庆的人群都停下了动作，看向天空中被雾气笼罩的熔岩巨柱。 海风拂过，水雾散去，现出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 身姿颀长，衣饰简朴，长发及腰，脸扣面具。 男人微侧着头，双目凝视远方，一手屈肘按住腰间刀侟，一手握住佩刀直指前方。 沉默静肃，风华卓绝。 “这不正是明晖陛下的雕像吗？！” 随着第一个人打破静默，整片大陆的人群都沸腾起来！ “是陛下啊！” “这正是陛下当年的风采啊！” “也只有明晖陛下，能让尾兽为他献礼！” “明叶之国建国二十年，大陆历史延续千千年，也只有这样宏大的雕像才配得上陛下！” “明晖陛下啊！明叶之国已经建国二十周年庆了，您又何时归来？” “陛下，明叶之国已经和您当初的期望一样和平昌盛，您又在哪里？” “陛下……当归！” “陛下，当归！！” “陛下，当归！！！” 10 “妈妈，谁是陛下？为什么大家都要他回来？” “陛下啊，他是让村里的大家不会被强盗打劫、被贵族剥削的人，是让妈妈和酒鬼爸爸离婚后也能让妈妈有机会赚钱养活妙子的人，还是让妙子这样的女孩子可以读书的人。” “妈妈，我明白陛下是谁了！” 女孩儿坐在妈妈的臂弯里，双手在嘴边张成一个喇叭，稚嫩的声音汇入声海—— “陛下——！当归——！” “陛下——！当归——！” “陛下——！当归——！” 忽而有人声嘶力竭，忽而有人相互紧拥，忽而有人泪如雨下。 大陆极西，至大陆极东，明叶之国国土所及之处，零散杂乱的呼声渐渐响成整齐的一片。 它拧成一个震颤大地的声音，裹挟着灿烂多光的信仰之力，暴烈且持续不断地砸向世界壁垒—— “陛下，当归！！！” 11 明晖城，沿海。 “上次有只人类带着又旅和九喇嘛打败了我们，我这次睡醒听说这只人类建立的国家要办庆典，就带着四尾来给他送个贺礼。” 三尾矶抚把脑袋搁在海岸边，吐了个泡泡：“听说你们人类都喜欢这种大玩具，我想他会高兴的。对了，他人呢？” 宇智波泉奈：“他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很多年了……你们一觉睡得太久了。” “哦……”矶抚嘴边的泡泡“叭”地破碎，“你们人类总是趁我不注意，‘唰’地一下就不见了……” 炽焰色皮毛的四尾安抚地拍拍大龟的背壳，低落地甩了甩尾巴。 “他还挺好的呢。”大龟轻轻地对猴子说。 12 一龟一猴的身影渐渐在海天之际化成一个小点。 斑子问身边的泉奈：“如果明晖陛下和您是双胞胎兄弟，那他的容貌应该长得和您一样，又为什么要戴面具？” 宇智波斑已经见识了这个世界太多的不可思议，却不得不耿耿于怀：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宇智波斑可以有两个泉奈，他却连唯一的一个都要被夺走？！ ——何其不公？！ “……” 泉奈苦笑：“……该戴面具的是我才对。” 13 泉奈永远忘不了他被复活后，和明晖共处的那一段短暂时光。 他说：“我们走，泉奈。” 他说：“这是我草拟的《百年方针》，你收好。” 他说：“我带你去见斑。” 从月亮到小木屋的一段路程，他一共对他说了三句话。 直到后来，泉奈才明白，这短短的三句话，交付的是一个国家的重担。 14 “你知道明叶之国的执政官制度是怎么来的吗？” “明晖的的本意是让我取而代之，”泉奈对斑子说，“这样，‘宇智波泉奈’还像以前一样为明叶之国指引着方向，没有民众知道‘明晖’已经离开，也没有人会为新生的国家因为失去领袖感到不安，却也没有人……再记得他。” “可我怎么能这样做？” “他不得已为之借用了‘宇智波泉奈’的身份，所带来的，却比 ‘宇智波泉奈’能带来的多得多。” “所有人本就应该记得他。” “于是，明叶之国——从他以后，再无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已替换，莫漏看。 端午佳节，愿诸君平安喜乐！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你也配？！ 16 “这是……”千手扉间对着宇智波鼬上下打量，啧啧赞叹，“这可真是不可思议的生命术式啊……” 宇智波鼬：“……‘秽土转生’正是您的杰作，扉间大人。” 宇智波鼬对自己面临的三堂会省早有心理准备。 他在昏迷时被宇智波泉奈救起，如果这个在战国时代被忍界称为“不可战胜之强敌”的男人无法察觉他的不妥，那才是咄咄怪事。 可是—— 鼬看向前方被绑在地上佐助和鸣人。 鸣人也就算了，佐助是怎么回事？ 这个不成器的弟弟！！！ 志村团藏：整个广场只有这俩人不为明晖老师脸红心跳疯狂尖叫哐哐撞大墙，他们俩没问题才怪啦=v= “据他们交代，他们三个都是被斑哥从另一个平行世界扔过来的，”说着，泉奈的表情奇怪起来，“还有……” “泉奈大人，”粉色振袖的女人敲门走进，对着人袅娜一礼，“请用茶。” 有相好了？ 扉间搁下批阅文件的笔，兴味一笑：“好姑娘，只有‘你的泉奈大人’有茶么？” 粉色振袖的斑子沉默不语，婷婷一笑。 宇智波斑：呵呵。 扉间：这仿佛我杀了她亲弟的杀气是怎么回事？ 千手扉间继续：“还有什么？” “被斑哥用黄泉比良阪送来的，还有那个世界的斑哥。” 17 斑和柱间在明晖城海岸降落。 “这是……” 恢弘壮丽的雪白雕像接海连天，静默屹立于海洋中央，白浪飞溅，巨鲸环游。 脸扣面具的男人迎风欲行，剑指前方。 仿佛横扫千军的王者，仿佛背影如山的领袖，仿佛领路前方智者。 高大遥远，如神似圣。 唯有男人肩膀上的一抹蓝色为他增添一分人情。 “这是三尾和四尾送给他的建国二十周年贺礼。”猫又窝在雕像的肩膀上说。 “……建国都二十周年了啊。”斑恍然。 感知最强的千手扉间遥遥赶来：“这次的情况如何？” 千手柱间冲他摇了摇头。 “……我去排除这次的数据，”扉间深吸一口气，“我会根据算法，为你们推荐下次的坐标。” 柱间：“泉奈不是常驻明晖城，怎么没看见他？” “宇智波泉奈啊，”扉间转向斑，似笑非笑，“我是不是该说一声恭喜？他新交往的女人，可真是美丽极了。” 斑：？！！ 18 “平行世界？”柱间讶异，“我和斑这次没有探索到平行世界啊？” 扉间：“难道是你们未来会探索到平行世界，然后将他们送到了现在这个时间段？” 斑：“不说这个了，先去听听平行世界是什么情况。” 想要了解平行世界时什么情况，其实只要宇智波泉奈用万花筒写轮眼一照…… 好这个不行。 那样的话，鸣人的九尾、佐助的永恒万花筒写轮眼和鼬的万花筒写轮眼，就都亮出来啦！ ——想要了解平行世界是什么情况，其实只要斑用轮回写轮眼一照，就都清清楚楚啦=v= 于是，连看三遍“弟弟被千手老二杀死木叶日渐败落自己心寒出走最后被黑绝画的大饼骗得一生尽废还执迷不醒”的斑，一怒之下把千手扉间揍了一遍又一遍！ 在斑子小姐给泉奈悠闲倒茶的背景下，千手柱间终于担起了为人大哥的责任， “斑！！！” “斑你住手啊斑！！！” 千手柱间声嘶力竭：“好歹给扉间留下一只手，还有一屋子的政务等着他批呢！！！” 千手扉间：我#￥%@&……*！ 19 面对疾风暴雨般的攻击，千手扉间极力闪避，嘴皮子利得厉害：“战场交锋，宇智波泉奈分明和我势均力敌，难道不是你这个当哥哥的没有保护好他？！” 他手头上毫无反击之力，却一刀刀往对方软肋上戳：“宇智波斑！你该怪的是你自己！！是你自己的无能害死了他！！！” “如果不是明晖，你哪来再见到宇智波泉奈的机会？！” “如果不是明晖，你难道不会走上和平行世界一样的路？！” “如果不是明晖，你现在还沉浸在黑绝编织的‘美梦’里！” “而面对这个复活了宇智波泉奈、挽回了你可悲命运的人，你到现在，都不愿意叫他一声‘明晖’，只愿意称呼一声‘他’！” “宇智波斑！” “你配吗？！你自问你配吗？！” “你配让明晖为你这样付出，你配得起他对你的感情吗？！” 斑动作一滞。 他冷笑一声，掀起焰团扇直直拍出—— “千手扉间，你以为你很懂？！” “你以为我不配，难道你就配？！” “明叶城主和二代火影的绯闻，从建国之前，一直传到现在，全大陆就没有几个人不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到底是谁是幕后推手？” “肖想他，就凭你？！” 宇智波斑黑发张扬，无名怒火肆意聚集，巨大的焰团扇如影随形：“你也配？！！” 20 ……他不配。 千手扉间从来没想让明晖知道这一点。 不知道哪一天，他在明晖眼中看到了那样耀目不可逼视的光—— 和那样耀目不可逼视的自己。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他永远不敢让明晖知道这个了。 那是他抓不住的人。 ——他远不如明晖眼中的千手扉间那样美丽。 他也不知道，一旦被明晖知道这个他最藏不住的秘密，他在对方眼中，是否还会像从前那样干净、鲜亮、令他愉悦。 他无比信任明晖的品格，高洁、宽宏、瑕疵难寻。 ——可在这事上，他唯独不信任自己。 他敢暗暗推动流言散播，却也只敢暗暗凝视他的背影。 ——真像个懦夫！ 就让我当一回懦夫，他对自己说。 就这样辅助他发展国家； 就这样旁观他坠入爱河； 就这样祝福他娶妻生子； 就这样守候他慢慢变老。 直到明晖忽然离去。 ——那是什么感觉呢？ 是怅然若失，还是追悔莫及？ 他只是理了理桌上的文件，选择留守国家。 他未竟的事业，我来替他继续； 他未完的理想，我来替他实现； 他未见的盛世，我来替他见证。 21 如果哪一天再见，他会选择袒露吗？ 千手扉间不知道。 他知道的是，爱有很多种—— 他千手扉间的事，又何须外人来懂！ 22 千手扉间笑了。 他笑得畅快、肆意、讽意尽现：“宇智波斑！你既然看的这么透彻，那就别耽误你弟弟的幸福，还不赶快替宇智波泉奈和美丽可爱的斑子小姐举行婚礼？！” 斑子：？！！ 斑终于察觉不对。 轮回写轮眼扫向粉色振袖的女人，才终于看破他的伪装！ 随着对方的记忆书页般翻过，斑陷入了沉默。 别人的旁观到底和亲身经历的不同。 ——没有明晖来过的世界，就是那样的吗？ “……斑哥？” “唉，”斑少有地叹了口气，将看到的记忆传给泉奈，对“斑子”露出个温和的笑，“现在我记住了。你放心，将来哪一天探索到了你所在的平行世界，我一定毫不留手地打你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6 13:18:33~2020-06-27 01:34: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亓裔书生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天道好轮回！ 23 宇智波泉奈陪换回男装的宇智波斑走在街上。 见泉奈欲言又止，宇智波斑先起话头：“泉奈想说什么？” “……斑哥累吗？” 宇智波斑讶然。 “……有什么可累的？” 他笑：“我还以为你会和我说‘月之眼’计划的事。” “这个斑哥早就清楚了？不管是《明叶国史》还是街头戏文，都有记录和传唱。” “相比别人都担心斑哥会不会继续在‘月之眼’计划上走死路，我却只想知道，那个世界的泉奈死后，斑哥一个人为理想奋斗这么多年，到底有多辛苦、有多孤独、有多累呢？” “……” 宇智波斑那颗自从知道“月之眼”计划真相就开始结冰残碎的心，忽然就温软安定下来。 泉奈说：“斑哥留在这里？” “就在明晖城宇智波一族名下的地皮上，选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我亲自为你建一栋房子，看日出日落，万物滋长。” “不……”宇智波斑摇头，“我要回去。” “这里到底不是我自己的世界。” “如果没有看过这个世界的和平与繁华，‘月之眼’计划的真相揭露以后，我或许真的就心灰意冷。” “但是看过了真正的歌舞升平、光芒万里，我怎么能容忍自己撇开残破不堪的故乡不去建设，躲在这里享受安宁？” 24 “什么？斑祖宗这就准备回去了？” 鸣人惊得怀里手掌厚的试卷纸掉了一地：“……可我才刚开始学习？” 漩涡水户一巴掌拍在鸣人脑袋瓜上：“傻孩子，就凭你自己，就是再给你一百年，你能学出个屁来？” “——我？！” 他怎么就学不出东西来了？！ 水户翻个白眼：“就你那学习能力，和人宇智波佐助永恒万花筒写轮眼一眼一本书的效率能比吗？” “国都又旅大学图书馆的老师们已经把你们需要的书都理出来了，把东西带回你们的世界，让大家一起学。” “某些事情，想靠一个人的力量总是不够的，不是吗？” “对啊！”鸣人忽然点亮小灯泡，“我可以把这些书都送去忍校，就算是已经毕业的（卡）上（卡）忍（西），也要重回忍校学习哈哈哈哈哈~！” “……就是不知道鼬跟不跟我们走。” 25 宇智波鼬当然不打算回去。 他只是被召唤到人间的亡魂，本就不该插手人间的事。 秽土转生在哪里解除都是一样的。 宇智波佐助怒极：“宇智波鼬，我看你敢！” 佐助冷笑，靠着永恒万花筒写轮眼的压制第一步读取了他的全部记忆：“好啊，宇智波鼬，让我看看，你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不论我选择什么样的道路，你都一直深爱着我？” “我呸——！” “你这也叫爱我？！” “杀我全家、擅自决定我的人生、最后还死在我的面前——你管这叫爱？！” 宇智波鼬：？！！ 宇智波佐助飞快瞄一眼泉奈和斑给的小抄，持续强力输出：“你说‘不管我选择什么样的道路’，可是自从你杀死全族的那个夜晚起，我的人生难道还有得选择？！” “你说我不够强、不够强、不够强，于是就打击我、折磨我、淬炼我。” “可是你如果真的爱我、真的把我当你的弟弟，难道不是该像斑和泉奈那样，互相理解、互相扶持，努力强大自己的实力，好保护对方？！” 说着说着，宇智波佐助不再瞄向小抄，他发自内心地质问—— “你死在我面前、你死在我面前——” “你要我背负弑兄的罪孽，你要我一生悔恨、你要我永远痛苦。” “到头来，还要我‘原谅你最后一次’？！” “你凭什么？宇智波鼬，你凭什么？！” “……我真想知道，宇智波鼬，这样的爱，你到底是爱我、还是恨我？” 他嗓音渐渐喑哑：“我真怀疑，在你心里，你难道就真的把我当成你的弟弟，当成一个独立的有意识有想法的人来对待吗？” “哈……你说你爱我，可你爱真正爱的，只是你自己的信仰。” “你对我的爱，带给我的，只有痛苦、痛苦、和痛苦。” “这样的爱——” “我宇智波佐助——” “要不起！” 26 听着弟弟的控诉，宇智波鼬没说话。 早在一切发生之前，鼬就已经做好了“佐助会恨他”的准备。 但他绝不会后悔。 ——因为他知道他做的是对的。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佐助好。 可现在佐助却说，“他要不起”。 ——难道是他错了吗？ 鼬不怎么知道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 于是他说：“那就恨我，佐助。” “或许，我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 “但是一切已经结束，我现在不过是一具秽土转生。” 他说：“我已经死去了。” 佐助心中抽痛一下。 ——秽土转生？秽土转生！ 宇智波佐助冷笑：“恨？你也配让我恨？！” “你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 可他难道就是一个合格的弟弟吗？ 佐助心里悲哀起来。 27 隐在窗边的泉奈感叹：“这两个后辈可真拧啊，斑哥。” “是啊，只比你当初死前还要把眼睛留给我的拧劲差了一线，”斑揶揄，“差一点就赶上你了。” 宇智波泉奈：？！！ “这两个孩子已经是平行世界宇智波家最后两个遗孤了。” 宇智波带土：？？？难道我姓旗木的吗？！！ 斑犯难：“要是明晖还在，他一定能解决他们的矛盾。” 泉奈：“……如果是明晖，他会怎么做？” “如果是明晖……” 斑思索着，打开了额头紫色的轮回写轮眼。 28 室内。 微风乍起。 庞大的查克拉从外界涌入宇智波鼬体内，繁杂晦涩的纹路凭空闪过，再睁眼，秽土转生已然卸去，取而代之的是青春蓬勃的血肉之躯！ ——外道·轮回天生之术！ “鼬！”佐助惊喜不已。 斑走进房间：“既然你们俩一个认为自己不是个好哥哥，一个认为自己不是个好弟弟，那你们为什么不交换一下？” 宇智波鼬：？！！ 宇智波佐助：诶？这个可以有！ “好主意！”佐助兴奋起来，“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从今天开始！” 宇智波鼬：= = 看到宇智波鼬的表情，佐助心里更畅快了：“难道你不愿意吗，鼬？” “你现在获得了新的生命，拥有了健康的身体，有下半生的时间去弥补我们的过去，你却不愿意？” “难道就真的和我想的一样，你口口声声说的‘爱我’，都是假的？” “当然不是！我……” “那不就行了！”宇智波佐助一拍手，“从今天开始，你要称呼我‘欧尼酱’！” 他立马进入角色，点菜单一般数起来：“每天要和尼桑说一百句心里话，想要吃糖吃甜食要经过尼桑的同意，走路上街要牵着尼桑的手……当然，尼桑也会履行好职责，每天给我愚蠢的欧豆豆念睡前故事哒！” 宇智波·愚蠢的欧豆豆·鼬：我@#￥%%&…&*！ “好嘞，我愚蠢的欧豆豆哟，先叫一声‘欧尼酱’来听听？” 宇智波鼬：“……” 宇智波鼬：“……欧、欧尼酱。”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愚蠢的欧豆豆：宠弟狂魔宇智波鼬金句。 欧尼酱：哥哥的亲昵叫法，多为天真烂漫的小孩子所用。 尼桑：哥哥的日常叫法。 —— 感谢在2020-06-27 01:34:27~2020-06-28 16:5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好大一条鱼！ 29 斑在一片迷雾中缓慢前进。 树枝。 落叶。 细虫。 腐泥。 潮雨。 他一步步向前走进。 也许一盏茶。 也许过了很久。 他踩进一条河。 前面是清流潺潺，后面是无尽漆黑。 斑回望一眼，一头扎进河里。 30 游过很远，终于在长长的水中看到一线光亮。 那是一只鱼钩的闪光。 斑笑了：“谁这么笨，钓鱼不挂鱼饵？恐怕只有最傻的鱼才会上钩。” 他握住鱼钩，轻轻一拽。 拉力传来，鱼线绷紧，斑顺势上浮。 水花四溅，天光大亮。 “瞧瞧我钓到了什么？” 站在岸边的，是一个黑色长发的男人，白衣黑裤，脸扣面具。 斑紧紧盯着他，倏而展颜，轻快答他：“你钓到了我！” 男人微愣，接着也快活地笑起来：“那可真是好大一条鱼！今晚有口福啦！” 他冲河流中央浑身滴水的人眨眨眼：“鱼啊鱼啊，你可愿跟我回家，吃一锅你的炖汤？” 斑肃了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忽又“噗嗤”一声笑了：“人啊人啊，你就是要吮我的骨髓，我都万分愿意！” “哈哈哈哈哈哈……”岸边的男人弯腰大笑起来。 31 斑和他在白沙岸边席地坐下。 “从你离开后，我们一直都在找你。” 他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是这样吗？” “找了很久、很久，一直都很担心你。” “哇，”他惊叹，眼睛眯成两弯月牙儿，“我很高兴。” 他说：“我很高兴，斑。” “……” “……对不起，”斑忽然说，“我早该发现你的不对。” “我不仅没发现你的难处……甚至没能和你做最后的道别。” “他们说得对——” “我仿佛把你看得很重，实际却并不关心你。” 他听了，定定地看着斑，又痴痴地笑起来。 “你真好，”他赞叹，“你真好。” 他仿佛唱一首诗：“斑，你真好！斑，你真好~” 斑低头看着他与自己十指相握，不懂自己有哪里值得他说“好”。 “斑不怪我骗了你吗？” “我假冒斑最重要的弟弟，骗取你对泉奈的关心和爱护。” “……一开始确实生气，甚至对此感到厌恶。” 斑回答，看到他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斑笑：“可是一想到是你，那些心里的过不去，就都不重要了。” “相比之下，我更担心你在别的世界过得好不好、会不会受欺负……” 瞧见他黑色的长发都仿佛快乐得偷偷打起了卷卷儿，斑继续道：“更何况，你当初其实一直否认，为什么后来又改口了？” “——是为了我？” 斑扣紧他的手：“我知道，你一直都是这样温柔的人啊。” “……咳。” 他侧过了脸。 32 暖风拂过。 看着他眼中清亮的倒影，斑心里忽地一动。 斑伸手，触上他面具的眼部。 “……嗯？”他低头。 “‘泉奈’，我可以……” “唔？”他状似委屈，“还叫我‘泉奈’吗？” “是、是……”斑笑，终于释然，“明晖——” “哎！” 斑取下他的面具。 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这是你本来的样子吗？” “……不。” 斑沉默，不知怎地就明白：这背后又是一段令人心慌的故事。 斑不再问。 男人却没在意这个：“斑，你该回去啦。” “——以后也别再找我啦。” “为什么？” 只见他快乐地笑起来：“我知道你们有这份心，知道还有人记得我，我就很高兴啦。” “斑也要过自己的生活？” “把时间留给自己，娶妻，生子，和亲爱的人相处。” “比起看不到希望地找我，我更希望斑能对自己好一点。” “平安，喜乐，没有忧愁，也没有遗憾。” “可是……” 33 河水开始倒流，景物开始虚化，斑的声音再传不到他的耳边。 ——可是，只要一天没有找到你，我就不可能没有忧愁、没有遗憾。 34 第四次忍界大战，战后，木叶村宇智波老宅。 “明晖——！” 斑惊醒。 将脸从冷水中抬起，看着波纹中深红衬衫的人影，斑恍然：“哦……是梦。” “……” “明晖啊……” 良久，静室里发出一声复杂的叹息。 35 千手柱间同五影及这个世界的两位秽土千手洽谈终于结束，他伸个懒腰，在斑的房前停下。 “相比起来，”柱间苦笑，“这个世界真的是满目疮痍。” 他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绝不敢相信，木叶会变成这个样子。” “谁说不是？但是，如果没有明晖，我们的世界难道不会走向这样的局面？”斑淡淡道，“我们的世界……只是更加幸运。” 幸运到，正好遇到了明晖。 “斑，”柱间按住他的肩，“你是还在自责吗？” “……我有什么可自责？” 千手柱间：“战场上的时候，你对这个世界的自己说‘只有无能者逃避现实’，还说他‘愧对宇智波斑这个名字’……” “斑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是在鞭笞自己？” 斑：“我看见他，就想起明叶建国之初那个想着要实施‘月之眼’计划的自己。” “是啊，”柱间咯咯笑了，“那时明晖一刀划开整个政务大殿，不但第一次把斑打得那么狼狈，后面修大殿的钱还是从斑的私房钱里掏的呢~” “呵，明晖骂我的那句话——‘强者改变世界，弱者适应环境，只有无能者逃避现实’，我永远也忘不了。” “可是，斑，别太沮丧啦！” “你看我们找了这么多年，不是已经在那个叫‘黑暗大陆’的地方找到线索了吗？！” 斑取出收纳在衣襟里的一缕长毛。 雪白而柔软的毛发长过数米，表面笼罩着一层若隐若现的淡淡青光，水不沾湿，洁不染尘。 将查克拉注入，一头白毛巨兽的虚影便凭空跃出。 身躯遮天蔽日，双角延至后腰，尾巴顺滑蓬松，肌理流畅，优美健硕。 清亮悠长的兽咆声从此地出发，环绕飞奔过整座大陆，回响重重，绵绵不绝。 “这是什么种族？” “不清楚。可以肯定的是，这确实是明晖的毛发，”斑想起在暗黑大陆遇到的那个黑色长风衣外套、长长的红围巾垂至膝盖的青年，他仿佛是特地守在那里，“我们离他很近了。” 36 柱间看了看天色：“算算时间，另一个你和那三个孩子，快从我们的世界回来了？” “——他们来了。” 漆黑的黄泉比良阪通道打开，站在战后废墟中的斑透过通道，与过去的自己对视一眼。 宇智波斑从中走出，身后跟着的是背了一满满口袋空间卷轴的鸣人，以及手拉手的“欧尼酱”和“欧豆豆”。 此时此刻，旭日东升，清风徐来，树叶窸窣。 曜日的金辉在这一刻无声炸开，给战后的人和物披上一层金红的纱衣。 美轮美奂，仿佛万物新生。 37 “真美啊，斑。”柱间说。 “只要坚持下去，我们总会找到明晖的，对斑？” 作者有话要说：　　——呵。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好精密的推理！ 53 横滨的港口黑手党换头子啦！ 森鸥外前脚在港黑众人面前发表了一场激（蛊）动（惑）人（群）心（众）的演讲，后脚这个消息就飞进了特务科、飞出了横滨、飞过了世界各地！ 远在美丽的意大利乡下小学校当乖乖仔的白兰第一时间拿出了放大镜。 非时院好歹是一个国家领导人手下的机构，当然不能明着对横滨黑白两道喊话：喂，这个森阴阳，本院院罩着的，让他上台！ ——有损非正式国家机关的形象。 但白兰是谁？ 顺着千丝万缕，他看到了森鸥外上台背后站着的庞然巨物。 夭寿啦！ 替森阴阳作证的竟然不是太宰治！ 他的触角已经散播到这个地步了吗？ ——可怕。 白兰想起幼年时想要吞噬自己的那个平行世界的成年白兰。 他本来以为对方是为了杀死自己再毁灭世界，结果在对方记忆中看到了被他杀死的一万七千九百六十三个平行世界的白兰和……几乎能把人溺死的恐惧。 是谁？！ 是谁能让这样强大无匹的白兰恐惧至斯、疯狂逃命？ 在防线即将溃败的时刻，白兰脑内的拉锯战忽然摧枯拉朽般消弭。 恍惚间，一个手持笔记本，穿着黑色长风衣外套、长长的红围巾垂至膝盖的青年，从数千万个世界那边投来轻轻一瞥—— “不用谢。”只是顺手打杀了旅途中碰见的一条贪心不足的野狗。 “……” 他用尽全力也无法抵御的，是对方一个眨眼就能碾死的。 年幼的白兰冷汗直冒。 ——太宰治。 他记住了这个名字。 再强大的人穿越世界壁障的速度也是有限的。 据白兰计算，要想真实影响到这个世界，以太宰治的距离，至少还要数十年。 然而这个世界的“太宰治”的命运已经拐弯了。 是他出手了吗？ ……他真的已经强到了这个地步？ 小嫩葱白兰兰瑟瑟发抖地抱住自己。 好怕怕.jpg ——然后探出了小jio jio。 跃跃欲试.jpg 54 相比之下，没有童年阴影的里包恩大脑很清醒：“赤之王迦具都玄示面临坠剑，绛红巨人随即在东京湾上出现挽救局面；黄金之王暗访横滨港黑大厦，港黑医生森鸥外随即上台……” 他转转脑袋上的黑色帽子：“黄金之王不愧是掌控日本这个国家近半个世纪的王者。经此事件，一方面抹除了赤之王这个极其不稳定的危险因素；另一方面，则在横滨这块鲜美带毒的蛋糕上，成功为东京政府的势力敲开一条裂缝。” 沢田家光：“你怀疑那个绛红色的巨人，是国常路大觉的手笔？” 彭格列九代目拄着手杖眯了眯眼：“本来不可能，但是家光，你忘了一件事。” “我忘了一件事？” “国常路大觉，在被德累斯顿石板选中成为黄金之王前，就已经是日本阴阳师家族‘国常路’家的当家了。” “阴阳道？‘国常路’家族？” “‘时之政府’的创始家族之一。而‘时之政府’，是彭格列所载档案中资料最少、最为神秘的组织，传闻以保护历史为己任，位于时空间夹缝之中，掌握着远超本时代和本世界的技术。” 55 “时之政府？”太宰治露出好奇的眼神。 头发斑白的老人点点头：“是啊，应子一直想赚钱替我看病、替家里减轻负担，忽然有一天说是被时之政府聘请了，工资又高福利又好，就收拾行李走了，还说每两个月就能回来看我一次。” “头两年还好好的，可一年前，应子再也没回来过……” 白衣黑裤的面具男人取出巾帕，弯腰替老人抹了抹泪。 像她这样无家可归的人，在擂钵街见怪不怪。 太宰治掏出不知何时藏在身上的酒精牙膏混合水，灌进一口，含糊着舌头教他鹦鹉学舌。 指指头发斑白的乞丐：“老人。” 他乖乖跟读：“老人。” 指指衣衫破烂的瘦弱小女孩儿：“小孩。” “小孩。” 指指女孩旁边咳嗽的男孩儿：“不吠的野犬。” “不吠的野犬。” 指指橘色头发的男孩儿：“小矮子。” “小矮子。” “……” 中原中也怒极！ “你是以为别人听不懂吗？啊？！” 只见橘色头发的男孩儿飞也似转身，双手插兜左腿高抬就是个直立一字马，飞踢太宰治下颚！ 太宰治闪避能力一流，绷带甩得调皮又多情：“来呀~来呀来呀~~！” 中原中也身旁的广津柳浪看着口吐牙膏沫的太宰治，对白衣黑裤的面具男人行了个问好礼节：“您不阻止他们吗？” 他摇摇头打手语：小孩子闹矛盾，大人就不瞎掺和了。 中原·小孩子·中也：“？！！” 太宰·小孩子·治：“？！！” 56 “广津先生怎么在擂钵街？”太宰治捧着脸，“作为武斗派的黑蜥蜴队长，职责范围已经这么宽了吗？” “不敢，都是首领吩咐。” “哦~”太宰治拉长声音，“是可怜的空巢老人森先生缺少人手了？” “所以就打算……” “收养流浪儿？” “到孤儿院挑苗子？” “吸收杂牌组织成员？” 全中。 说到这里，太宰治用婆婆挑儿媳妇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某“杂牌组织成员”一番：“真是大慈大悲港黑组织森先生，港口黑手党转行成慈善组织就在明天啦！” “嘿呀你胡说什么？！我是‘羊’组织的首领，绝不会进黑手党的！” “……” 看看一脸嬉皮的太宰治，看看异能力强大的中原中也，再看看一旁静如山岳的面具男人。 广津柳浪：森首领，老人家好难。 57 两小时前，港黑大厦。 “太宰君这样的人，除了充斥着血和黑的黑手党，这世界上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地呢？” 森鸥外仔仔细细地擦过手术刀：“广津先生，你只要待在太宰君的身边，时不时让他接触到黑手党世界的真实一面，要不了多久，太宰君就会意识到，所谓的‘平常而平淡’的生活，对他而言比时刻接触人性最丑恶的一面，还要让他窒息。” “到那时，还愁港黑缺人手吗？” “毕竟黄金之王只要求我不能强迫太宰君留在港黑，他也不能阻止太宰君自己想回来不是么？” 广津柳浪：“可那位湮灭了赤之王剑的面具先生？” “不用在意他，”森鸥外说，“我了解他，只要不再来一次赤王坠剑的大事件，他会比最优秀的公安更遵守法律。” “……我倒想看看，到底是我的理论正确，还是您的观点更胜一筹。” 森鸥外对着窗外喃喃自语：“我敬爱的——” “一言之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8 21:03:58~2020-06-29 23:04: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杯无 10瓶；笑松柏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Boom——！！！ 58 白山黑水，紫天红土。 “饿……” 银白色的狐狸毛发凌乱残缺，浑身灰头土脸、血迹斑斑。 它耷拉在地面上，蔫蔫地翻了个身。 “好饿……” 一片绵延数里的灰色雾气慢悠悠从远方移来。 狐狸半睁开狭长眼眸，倏地从地面无声掠起，拖着半残的左腿迅速往角落钻去，隐匿了气息。 下一秒，远在天边的灰色雾气便近在狐狸眼前、笼在狐狸身上、越过狐狸尾稍，隐在此方地域的各色生物随即从藏身处流窜而出，尖啸着疯狂、飞蹿着胀大、浓臭着腐烂！ 满地尸骸。 死寂的静谧。 狐狸一挪一挪地移到平坦之地，目送灰色雾气远去，动作娴熟地躲过一梭子忽然炸裂的果实，下巴顺着惯性怼在地上。 “好饿啊……” 四散炸裂的果实迸溅在参天大树上，坚实的树干枯萎，其下的土壤洞开，黝黑的深度一直延伸到延无可延之地。 果实的种子自洞口出芽抽条，开出一朵手掌大的花儿。 “……”狐狸冷不丁打了个寒噤。 “……唉。”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就是不要脸皮地回去找黄泉联手，跟那个灵界猎人磕个你死我活，他也绝不会再从魔界顶端一路逃到怪物盘踞的底端，最后掉到这个古怪危险的鬼地方来！ 都说在倒金字塔形状的魔界，越往下走，妖怪的实力等级越恐怖。可实力强大起来前往挑战定居的妖怪一直都有，却从不见魔界底部的妖怪增多。 而在这地方，连最弱小的生物，都是在魔界底部能打出一片地盘的强大存在。 难道……那些强大到连魔界也容不下的大妖怪，就是被漏斗状的魔界漏到了这里？ 藏·原魔界极恶盗贼·现黑暗大陆饥饿狐·地里刨食小可怜·马趴在地上，一边感叹生活不易，一边伸爪爪勾花花扒种子。 富贵险中求.jpg “等等，这是什么？” 狐狸看向花儿的根茎旁。 椭圆的，洁白的，漂亮暗纹的，狐狸鼻头大小的。 一颗，蛋。 一颗蛋！ 嘿呀！ 一颗蛋~一颗蛋~~一颗蛋~~~！ “咕、咕噜噜——” 狐狸的肚子发出了快乐的叫声。 59 “我们这个种族，美丽！智慧！强大！完美无匹！” 他窝在漆黑的蛋壳里，听脑内传承小电影的主讲人发表一唱三叹的歌咏式演说。 “幼年时期或许弱小，然而一旦成年，一根毛发就可以镇压一地山川，一声吼叫就可以压服八方生灵，一次落爪就可以踏碎一方大陆！” 哇哦~0v0 满脸胡茬的黑脸大汉转而语调忧伤、如泣如诉：“但也因为完美到天理不容，所以每三千年，才会出生一位新的同族。” 他：“那么这么不得了的种族，一定有一个不得了的名字？” “没有名字。” ？？？ “我们拥有天赋的能力，只要条件满足，你就可以成为任何种族，获得他们的才能，获得他们的习性，获得他们的寿命。” “没有人能捕捉到我们的痕迹，没有人能窥见我们的真身，没有人能相伴我们的一生。” “即使是最古老的史书、最浩瀚的书馆、最博学的智者，也只能说出关于我们的寥寥几语。然而他们的历史中，早已遍布我们的痕迹！” 他：“那么这样神秘强大的种族，进入成年期到底要多久呢？” “快的话……几千万年。” “阿崽呀，这就是我要说的最重要的一点啦！” “我们这个种族，在幼生期的时候是非常柔弱的。出壳后的三天内，可一定要开动你聪明的小脑瓜驯服一个生物，让他自愿献上自己的鲜血，然后成为对方的种族以获取寿命。不然你的本源寿命就会用光啦！” “阿崽呀，作为同族的前辈，在这里送上一条有史以来所有同族总结出的铁律：成年期之前，一定要苟！” “作为三千年才出一个新生儿的种族，我们有太多的同族，都死在了成年期之前的寿命竭尽上，死在了苟不住而引发的各种事故里。” “但是阿崽这么聪明，我相信只要努力，你就一定可以渡过幼生期，长成传说中威风凛凛的样子！~” 他：“……” 嘿呀，你都没有见过我，就已经感受到我聪明的气质了吗=v= 只是，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泉奈那么天才，哥哥相信泉奈很快就能学会的~” 哦。 他心里面无表情。 世界上大人骗小孩的话都一个样。 60 他蜷着尾巴刚打算翻个身睡个回笼觉，忽然感觉蛋壁暖暖的。 他蹭蹭。 舒服=v= ……于是睡着了。 61 “嘟噜，嘟噜。” 银白的狐狸点燃狐火，一边给爪心的小白蛋加热，一边模拟汤汁冒泡的音效。 他闭上了眼睛。 看啊！ 白煮蛋茶叶蛋水蒸蛋咸炒蛋葱炒蛋韭菜炒蛋肉饼蒸蛋紫菜蛋汤番茄炒蛋和番茄炒番茄！！！ 香甜！美味！诱人！吸溜！ 啊，他饱了。 摸摸圆（空）鼓（荡）鼓（荡）的肚子，狐狸露出一个幸（身残）福（志坚）的笑容，慢腾腾地收起掌心的狐火，恋恋不舍地将小白蛋藏进尾巴里。 ——真·硬核·望蛋止饿。 最珍贵的，一定要留到最难熬的时候再享用。 啊，我真是一只有规划的狐狸。 藏马欣慰地想。 62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还在学习片假名平假名，你却给我送来了一封大学教授聘书。 坐在黄金之王特别赞助的三层临海大别墅里，看着眼前乖巧蹲坐的三花猫，男人对着它口中的信封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太宰治抽出信纸，替他念道—— “吾友敬启： 惠书敬悉，甚以为慰。 友之德宏才羡，吾屡屡怀慕。但恨分隔两地，拜谒其难。喜闻嘉临，情难自禁，又恐贸然，徒增烦忧。 …… …… 君尝戏言任教，特请聘书，如君有意，学校之幸。另有吾生森鸥外，固执己见，如有冒犯，万勿宽待。 书不尽意，余言后续。来日相见，请君共饮。” “落款是：夏目漱石。” 三花猫：挚友放大招时被抽干的异能力还没恢复，猫爪爪握笔好艰难.jpg 太宰治看了男人一眼：“这是一位有名的学者，您和他是笔友吗？” 他：@_@ 小孩儿都念了些什么？什么也没听懂.jpg 太宰治：“……” “真是一只与众不同的小猫咪呀，”太宰治拨拨它的尾巴，“因为他喂你本该给我的蟹肉，所以就叼聘书感谢他吗？” ……还恶狠狠地在“我的”上念了重音。 “下次记得送点正常的礼物，”太宰治欢快地rua它，“比如说死老鼠啊鸟羽毛什么的，那才是猫该送的礼物，明白吗~” “喵——！！！！！”太宰治满意地看到三花猫发出了舒服的叫声。 “……”小孩儿真活泼呀~ “饿了，”他打手势说，“我去做饭，留下来一起吃。” 几分钟后。 Bo——！！！ 63 “……你还好吗？” Bo——！！！ 厨房里的男人“嗯”一声，表示尽管放心。 Bo——！！！ 太宰治：“……那你慢慢来，我等你。” 太宰治飞也似地逃出了别墅=v=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9 23:04:15~2020-07-02 23:13: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审武之神！ 64 Bo——！ 垂死病中惊坐起，蛋内幼崽急撞壁！ 埋在银白狐尾内的小白蛋突然一个弹跳，顺滑平整的尾上绒毛随之凸起小包。 谁？！发生了什么？！千手扉间搞实验又炸房子啦？？？ 他迷迷糊糊从梦中惊醒，心有余悸地伸爪拍了拍、拍……没够到。 【是我在做饭~】那头的心音跨越无数世界壁障，在他的心湖浮现。 【诶，小朋友人呢？我刚才听到他急急忙忙跑出去，却到现在还没回来，】白衣黑裤的男人端着餐盘担忧起来，【该不会掉哪个水沟沟里了？】 【那就先吃~】蛋内的幼崽伸个懒腰，洁白的蛋体泡泡糖一样抻长，又弹回小巧的椭圆。 藏马（掀尾巴）：0v0 【以前斑和扉间总是拦着不让做饭，说是这样的事情不值得我花费精力，】他团成团团含住尾巴，【现在难得背着他们偷偷大展身手，小宰子运气不好错过啦，你正好一人独占！】 【放心，】男人跃跃欲试，舀起莹绿色掺浅紫的食物唧一大口，【我绝不会浪费……】 “啪嗒——”，晶莹的泪水在面具下缓缓流淌：【绝不会浪费……一口食物……！】 【哇~是好吃哭了吗？】嘴里的尾巴软乎乎嫩弹弹，纤柔的毛上浸满了温暖的蛋液，鲜美极啦！ 【……是的！】男人哽咽着声音，瘫倒在沙发上委屈地抱住朱底金纹的太刀，万种后悔全往肚子里咽，意念传达至心湖的声音煽情又动人，【啊~它的味道……像彩虹，像大海，像森林，弥漫着自然的芬芳！啊~这难道是美食的味道吗？不！这是人生的味道！】 【哇哦~】蛋内的幼崽听着听着，脑内描摹出那不可思议的美味来，口中的纤软尾巴毛忽然变成臭烘烘的拖把，鲜美的蛋液也变成脏兮兮的洗澡水啦= = 【啊——呸！】嫌弃地吐出尾巴，他操着小奶音嫩呼呼地对自己撒娇，【慢慢吃慢慢吃，让我也多隔空感受一会儿自己天才般的手艺！~】 【……】 真不忍心拒绝自己……但是：【那你破壳之后一定要记得就地取材，亲自下厨来一顿大餐！】 【那当然！】 65 于是，优雅的三花猫蹲在窗前，看着男人一口抿、一口尝、一口回味，节奏悠长、泪流满面地，吃干净了餐盘里的不明之物。 三花猫：挚友可真是爱惜粮食的俭德之士！ 一期刀：陛下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 66 别墅之内，自我互坑；别墅之外，风起云涌。 “在风俗店待了一夜的男人回到家后浑身长满长毛，在街上邂逅美丽小姐的青年忽然被挖走眼睛，大商场里的漂亮衣服接连几天频频失窃，停灵的尸体第二天早上左腿不翼而飞……”与谢野晶子翻了翻资料册，“最近侦探社收到的委托不仅数量激增，内容也很诡异。” “我手头上这桩案子抓到凶手了，”福泽谕吉拎着一个布袋开门进来，脸上表情是说不出的奇怪，“是个……河童。” “河童？！”与谢野晶子惊呼，“是我知道的那个河童吗？妖……怪？” 布袋松开口子，露出一个长着鸟喙的、三四岁儿童的脑袋。猴子样的身躯，青蛙的四肢和乌龟的壳，坚硬的鳞片覆满全身，暴露在众人眼前时一个瑟缩，慌慌张张地扶住头顶倾倒漏水的碟。 “让乱步大人来看看！”咖啡色帽子的青年弯下腰来，推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异能力，超推——” “把kappa还给我！！！”稚嫩暴怒的声音传来，数不清的漆黑荆棘汹涌而至，瞬间将侦探社的大门撕成碎片！ 铁质的门框扭成弯曲的形状，粉末状的木屑雪花般飒飒落下，露出门外咳嗽着的八九岁孩童。 “哦~”江户川乱步点头，“原来是好朋友吗？传闻中河童确实喜欢和心思纯净的小朋友玩耍……想带它走当然可以，可是你的朋友偷了别人很多的黄瓜茄子，你还打碎了我们的大门，你打算赔多少钱呢？” 芥·以为小伙伴被坏人抓走解剖·身无分文·川：“……” 忽然理亏.jpg 乱步：“这位河童先生，你能告诉我，最近横滨来了这么多妖怪，和几天前那位绛红色的巨人有什么关系？” 河童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你怎么知道横滨来的都是妖怪？！” “原来是这样！你们来找人？还是位大人物？是接到命令？巨额悬赏？神秘传说？……不、是三者都有！看来是位不得了的大人物啊……”乱步摸摸下巴，露出兴奋的眼神，“有画像吗？” “……不！”河童冷汗直冒，努力垂死挣扎，“妖怪们来横滨才不是为了那位审武之神！” 67 “审武之神？！” 秘书点头：“神奈川的民众为感怀那位绛红色巨人为他们‘审判赤之王剑’，将那位尊为‘审武之神’。” “审，取审视、审察、审判之意；武，取武器、兵器之意，连起来，就是审判武器的神明。” “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四所神社修建完成并投入使用了。” 然而“赤王坠剑”的事件才过去不到一周。 铃木次郎吉倒吸一口凉气。 “有什么不对吗？” 铃木老头冷笑：“如果真就那么简单就好了。” “审武之神……‘武’是什么？” “刀剑枪炮为武，勇猛英烈为武，兵戈战事为武……武器归他管，英雄归他管，甚至帮派与帮派的火拼、国与国的战争都归他管！” “除此之外，文坛上的口诛笔伐、商场上的联纵兼并、政治上的取舍博弈，难道不是一场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太阳底下无新事——人间之事，尽皆战争！” 秘书：“据调查，这件事的背后，应该有黄金之王的非时院作为推手。” “那事情就说得过去了……”铃木老头单手拄拐望向窗外的天空，“可是国常路大觉，他究竟想干什么？” “居然想造出这样一个神职的神明出来……” “黄金之王，居心何在？！” 明·恰巧在石板处了解到神明体系·恰巧发现建造神社可以增加羁绊·恰巧和黄金之王达成相关协定·恰巧定下一个好听的神名·晖：=v= 黄金之王：又毫不知情地默默接下一笔这个年纪不该承担的污蔑.jpg 作者有话要说：　　芥川龙之介，曾著短篇《河童》。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狐生有多少个九百天？！ 68 黑暗大陆流浪求生第九百六十三天。 捡到小白蛋的第八百九十二天。 再有二十三天就能痊愈伤势，变成人形。 ——如果他还有二十三天的话。 “呼、呼——呼——”银白的狐狸掠过丛林，死狗般大口喘着粗气。 逃不动了…… 想他堂堂以计谋智慧著称的极恶盗贼，纵横黑暗大陆九百余天，今天居然要栽在这个连面目都看不清、甚至连智慧都未必有的生物手里？ 随爪打碎一只不知死活的巨大蚂蚁，藏马眼尖地眺见远处山脚下两个直立的身影。 ——人类？ 不，不对。应该是化成人形的魔兽。 只有极少数实力顶尖的魔兽才能化成人形，那么他身后这个大家伙和那两个相比，谁又更胜一筹？ ——嘻，试试不就知道啦=v= 藏马决定祸水东引。 69 “那是什么？！” 血肉掺杂着漆黑甲壳的碎片如雨般从山顶倾盆落下。 马哈·揍敌客上前一步查看：“是蚂蚁的碎片。” “不能再往前进了，”满脸胡茬的男人眉目英朗，身材高挑，肌肉结实，白色顺滑的长发过肩披下，他皱眉决断道，“我们俩联手对付一只蚂蚁已经吃力，能把蚂蚁打碎成这副样子的魔兽，不是我们能招惹的。” “可是尼特罗，”精干瘦小的马哈一指前方的滚滚扬尘，“来不及了，准备逃命。” “……逃命？” 尼特罗皱眉，随即绑住长发大笑一声：“往哪儿逃？！备战！” 滔滔滚滚的凶腥气息隆隆逼近，带动头顶紫色的天空阵阵翻卷，英朗强壮的男人眼中暴射出兴奋野猛的光芒：“杀手！与其逃得狼狈，不如死得从容——” 他昂扬大笑：“我之一生，但求酣畅淋漓！” 话音刚落，便双手起势，飞鸟般冲杀而去！ “……个莽子！！”自诩利益为先的马哈狠狠啐上一口，随即跟上尼特罗背影。 70 事前狠话先放，事中抱头鼠窜。 藏马以为找到了两个至少能拖延一时的炮灰，然而炮灰是真炮灰，却是两个在他爪下都未必撑得过一分钟的炮灰。 “你们俩为什么能这么弱？！！” 两人一狐齐头并进，尼特罗中气十足的声音穿过凶险重重的空气传到藏马耳内：“哈哈哈抱歉啊不够强让您失望啦！~” 藏·九百多天实力一直在增长·回魔界几乎能够横行霸道走·然而黑暗大陆一直艰难求生被碾压·早对自己失去信心·马：“我已经很弱了，你们俩居然比我还弱……你们俩到底靠什么在这鬼地方长这么大的？！” “哈哈哈其实我们不是在黑暗大陆长大的，才进来探索了两天！” ——果然！ 原来这鬼地方叫黑暗大陆！ 所以黑暗大陆和魔界一样，走出去还有别的美丽新世界！ 藏马安详了。 ——老子要出去！老子不要待在这里了！ 银白色的狐狸边跑边露出独属毛绒绒的可爱表情，语气向往极了：“哇哦~那一定是个不得了的好地方！可真想去看看呀~” 尼特罗遗憾地大声回他：“我也真想带你去！可我和马哈是探索遗迹的时候不小心误入进来的，我们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在哪里！” 马哈转头，沉默地看尼特罗一眼，跟着露出万分遗憾的表情。 藏马：…… 呸——！ 我信你个鬼！！ 上一句话还说是进来探索，下一句话就成了不得已误入？！ 不就是担心把他这个实力超出水准线的引入家乡，到时候事态不好控制？ 这样想来，黑暗大陆之外的世界果然很和美很可爱呀~ 而且能够进来探索黑暗大陆这鬼地方的，实力肯定不会弱，他甚至可不可以猜测，这俩人的实力水准，就是外边世界的顶尖水平？ 嘿呀~这样一想就更期待了呢=v= 银白的狐狸跟着露出遗憾的表情，语气真挚极了：“不要伤心！找不到回家的路就慢慢找，我也可以帮你们一起找！” ——凭他的实力，看住这两只愚蠢的人类，到时再慢慢骗出关键讯息还不简单？ 尼特罗和马哈交换一个眼神：黑暗大陆的原住民都这么单纯？ 好骗好骗真好骗~ 尼特罗心里居然有点感动，他诚恳道：“那就先撑过这回再说！” 71 所以—— 到底要怎么撑过这回？ 尼特罗没有头绪。 马哈没有头绪。 藏马也没有头绪。 “它是不是在玩我们？”马哈忽然问。 两人一狐身后的生物只有半人高，缓慢抽动着的鲜绿藤条与胃袋内壁般的血肉相纠结，数不清的半透明瘤状物挤压其上，所过之处一切生物疯狂生长增殖、畸形异化、腐烂归泥，复又生长增殖、畸形异化，直至耗空生命力——仿佛在呼吸之间走过一个生命的历程！ 两人一狐如果跑得慢些，它就也慢下来；两人一狐如果跑得快些，它就也快起来。 ——始终保持着即将会影响到他们，但又马上可以逃脱的距离。 何其恶劣。 藏马跑得几乎双腿抽搐，忽然一个平地踉跄，尾巴里的小白蛋嗖地甩出，噗噜噜滚上天空！ “我的蛋————————！！！” 他近九百天的储备粮，他度过这一个又一个孤独而危险的日日夜夜的陪伴者，他从青涩到成熟、从狂骄到从心的见证者！ 藏马撕心裂肺、藏马心痛不已！ 这难道只是一颗普通的蛋吗？ 不！这是他求生的动力，是他年轻的纪念，是他无言的朋友！ 每天傍晚，他都会把它从尾巴取出细细擦拭，直到光可鉴人能看清那俊美的狐脸； 每天夜里，他都会把它圈在怀里喃喃私语，直到它拉抻翻转传达出晚安的问候； 每天早上，他都会把它捧在爪心迷离嗅闻，直到躁动饥渴的一颗狐心又立下“明天再吃”的誓言！ 他存了它快九百天！ ——狐生能有多少个九百天？ ——就算是死，它也只能死在自己的嘴里；就算是葬，它也只能葬在自己的胃里！！ 心念电转之间，藏马的痛呼才刚刚发出。 雪白的小白蛋咕噜噜翻滚到藤条生物上空。 随着紫云一寸寸压低，随着藤手一寸寸上爬，随着狐脸一寸寸惊恐，漆黑到反光的浓重色彩一寸寸侵占雪白的蛋壳，其上低调到不为肉眼所见的繁复暗纹陡然浮空，绽放出耀眼不可逼视的盛大光芒！ 仿佛一个跃空之间吸干九十九万方能量，仿佛一场天象变幻之间惊醒一头沉眠凶兽，仿佛一声鸟鸣之间走过无数个春夏轮转—— 这颗在近九百多个日夜中毫无成长迹象的储备粮，忽然裂开一条缝隙！ 随着从蛋缝泄露而来的杀气汹涌澎湃充塞整个领域，空气沉重如铅，两人一狐汗毛倒竖、精神高度紧绷、大脑警报疯狂拉响！！！ 原本张牙舞爪的藤条生物动作忽然滞涩。 雄浑磅礴的金锐之气从蛋壳的裂缝中倾泻而下，狭长凝利如天边弦月，透亮纯粹如山泉迸溅，缓慢柔和如清风拂面。 透明的刃气轻飘飘划下，如划过空气般将藤条生物的血肉之躯划成两半，接而去势不减猛冲而下，将赤红色的土地面划出一道漆黑如渊的深深沟壑，露出隐于地下的暗河。 倒霉生物的一半身躯在悬崖的这边，剩下的一半身躯则险之又险地挂在悬崖那边，底下水声潺潺，回声悠悠。 透明而凝练的刃气威力惊天却又稍纵即逝，在悬停于半空的小巧黑蛋到新生悬崖底部的通畅河流之间，余留下一道如刀如剑锐气升腾的无形之墙。 暴虐不止的猛兽凶气在其中慵懒舔舐，意近乎道的金戈之力在其中优雅流转，两者时而和谐共舞时而冲撞交织，使得周边的空气频频炸响，赤红的土地往复重塑，如若活物。 尼特罗拔下一根头发，小心翼翼投入悬崖之间看不见的刃气高墙，白色的发丝一个飘荡，湮灭成空。 “这是被碾成了气体？”尼特罗惊叹不已，“原来公狐狸下的蛋会格外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藏马的一天—— 傍晚，擦擦，照照：“哇~好一只聪明俊美狐！” 夜里，团住，激情：“上回讲到，智计超群的极恶盗贼藏马巧设骗局，欲灭黄泉小贼……” 早上，嗅嗅，咏叹：“啊~感恩主人的仁慈小白！你又能多活一天啦~” 蛋内：整天叨叨整天叨叨，幼崽睡不着怎么长高！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好一顶绿帽子！ 72 公狐狸？下蛋？！ 不生气、不生气，还要靠他们离开黑暗大陆。 哼，堂堂极恶妖狐不屑和区区的愚蠢人类计较！ “那分明是我的储……” 瞥一眼颤巍巍挂在悬崖那边的半截身体，藏马浑身一凛改变口风：“那分明是我精心保护了快九百天的幼崽！” 他面露哀伤：“我挚爱的妻子死前交代我一定要照顾好它，没想到我却让我的孩子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 “如果不是它自己天赋卓绝武力强大，这回恐怕就要碎成一地蛋黄了……” 说着说着，银白的狐狸恰到好处地落下一行清泪：“崽啊！都是阿爸无能，保护不了你！” 艾萨克·还太年轻·小甜甜·尼特罗怎么也不可能想得到，这么一位能一爪拍死他和马哈的强者，会毫无强者自觉、无耻至极地演戏装哭骗他们。 看着狐狸老父亲的真情流露，尼特罗忽然发现，除了残忍、强大、天真、冷血，这只狐狸还有着舐犊情深的人性一面。 这不仅使狐狸血肉丰满起来，还连带着黑暗大陆的生物都变得可爱了一些~ 黑暗大陆：这是我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73 “吼——————！！！” 远方忽然响起一声魔兽的嚎鸣。 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吟————！” “嗷——————！！” “嘣————————！！！” “嚎——————————！！！！” “呜————————————！！！！！” “昂——————————————！！！！！！” 仿佛乐队的指挥忽然高抬下颚急振双臂唤醒静默，如雨点如奔雷如山崩的嚎鸣从四面八方升起，一声声集结、一层层拔高、一片片重叠、一座座压坠！ 是领地受侵的躁恐，是虚张声势的威吓，是野心勃勃的窥视。 马哈警觉：“这是……？” ——却忽听得“喀嚓喀嚓”几声脆响。 尼特罗：“恭喜啊，您的孩子破壳儿啦！” 74 小巧黑蛋碎裂的一刻，在场的两人一狐瞬间屏住呼吸。 只见质地细腻的黑壳碎落，露出狐狸鼻头大小的一团白球。 风吹过，雪白的毛发花瓣一样蓬松舒展，幼嫩的白球肉眼可见地胖起一圈。 胖起两圈。 胖起三圈。 ——刚好可以裹进掌心。 白胖球展开，大长尾巴盖住幼小身躯，幼小身躯上冒出小小四肢，脑袋上挂着些黏乎乎的蛋液。 雪白的幼崽张嘴，吐出含在嘴里的尾巴。 尾巴移到脑袋顶上，“扑落扑落”抖落几下。 湿漉漉亮晶晶的黑眼睛睁开，看到一张毛茸茸的狐脸，和两张呆愣愣看着他的人脸。 压制整座领域的纯粹杀气还在蛰伏盘旋，无形的刃气之墙还在冲撞交织，轻飘飘划成两半的藤类生物还扒在悬崖两侧抽搐装死。 黑暗大陆各色强大生物吼叫一声盖过一声，从遥远至极的地方漫天逼近。 唔。 他不乐意地抽抽鼻子。 ——念念叨叨吵吵嚷嚷翻翻滚滚颠颠倒倒磕磕撞撞吼吼叫叫！ 气得幼崽都早产啦！ 他歪歪脑袋，带着满肚子的不高兴，对着两人一狐、对着重重吼叫、对着紫天红土，发出一声威严霸气的怒吼—— “哒宰——！！！” 奶声奶气，嫩得能掐出水来。 75 四方吼叫霎时一静。 东北方的埃：“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朝我撒娇啦！”=v= 西南方的双尾蛇地狱铃声：“滚蛋！分明是对我撒娇！” 西方的金银锭：“我这样吓唬小孩子，人家还可可爱爱地对我打招呼……呜呜呜感动！” 东方的不死之病：“育人兽呢？快写一揽子偷孩子的计划ABCD出来！” 东南方的育人兽：“老子不养孩子！！都说多少遍了老子不是养孩子的！！幼崽再可爱也不行！没看见人家刚干碎一个藤系的老伙计？！老子是植物系的老子害怕！！” 76 听着头顶跨区交流的对话，雪白的小兽气得仰倒！ 于是四爪一滑，咕噜噜从刃气之墙滚落，啪叽一下落到狐狸脑袋上啦！ 狐狸笔挺的左耳塌了下去。 狐狸脑壳：危.jpg 藏马：挥一次能划开那么一条悬崖的爪子！在我脑袋上！！！ 藏马：“阿崽~我是爸爸~” “哒宰！”我呸——！ 银白的狐狸激动极了：“你们听你们听！他叫我爸爸啦！” “哒宰~”给你脸啦！ “哦~是说阿爸帅气吗！爸爸好高兴！” “哒宰——！！”你装、你再装！ “哇~阿崽要保护爸爸？爸爸……呜呜呜爸爸好欣慰好感动！” “哒宰！！！！！”噗噜噜噜噜噜——！！！ 77 两人对着狐狸耳朵上的幼崽仔细端详。 “……感觉长得不像狐狸？” “头顶有长角的小鼓包。” “爪子像猫的肉垫。” “腰杆像狼的身躯。” “尾巴像彗星尾。” “毛发不是银白色。” “叫声是‘Da zei、Da zei’的……” 藏马：“……” 藏·无中生妻·马：“我挚爱的妻子有着火红色的毛发，是个万中无一的美丽种族！记得她生前最喜欢拜访邻居家的一位同族，一玩就是几天几夜，可惜现在……” “不过，虽然她的同族比我有钱有势有实力还有颜，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了我！” 银白的狐狸满脸陶醉：“啊~这就是爱情啊！~” “你那位邻居的毛发……” “哦，虽然是白色，但是比阿崽的雪白无瑕差多啦！” “……” 两个人类对视一眼，明智地选择保持沉默。 “所以，你妻子的种族，叫声都是‘哒宰、哒宰’的？” 藏马微笑：“……是的呢。” 78 ——番外·围巾宰的愿望—— “如果重新来过，织田作、不、他，他是不是……不会再记得我？” 黑发黑眸的青年坐在横滨最高楼的天台上，黑色长风衣外套猎猎作响，长长的红围巾在风中舒展飞扬。 底下万家灯火，繁华祥和。 “我想要……”他翻动手中的“笔记本”，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压住，一笔一郑重地写下—— “使他拥有一副健康的、不受约束的完整身躯，以及……” “即使忘记一切，也至少还记得我的名字。” 书：明白！安排！ ——后来，红围巾的太宰治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在猎人世界的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那个他想要拼尽全力挽救和陪伴的人。 雪白的小兽四仰八叉晒着日光浴，对他嫩嫩叫唤：“哒宰！哒宰！” 太宰治：…… 太宰治：怎么对着什么都喊我的名字？！书呢？书！你干的好事？！ 书（急忙辩解）：我我我……！ 太宰治：……干得漂亮！！ 害羞.jpg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名字— 幼崽：上回居然拿个城市名敷衍我的成年人类号，这回总该敷衍个正经名字？期待.jpg 高别:——啊！ 看这雪白无瑕的皮毛！ 看这孤独桀骜的背影！ 看这无可匹敌的剑法！ 你注定该叫—— 独孤不黑！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小撩人精！ 79 “我好饿啊。” “我可以尝一口你的血吗？” 雪白的小兽坐在尾巴上，乖乖巧巧地问。 ——天哪居然撒娇犯规！ 尼特罗微笑着划开手臂，矜持地说：“请用。” 他轻巧地跃上，扒拉住伤口，舔了舔。 胡茬大汉前辈：一定要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得到自愿献上的鲜血……等等，居然直接就问？居然还真有人同意啦！ 他：聪明才智？那是什么？我只是个普通人，搞不来搞不来。只有牺牲一下美（可）色（爱）才能勉强苟活这样子。 “……够啦。”雪白的小兽舔净血珠，咂了咂嘴。 尼特罗好奇：“好喝吗？” 他为难，委婉地回答：“……我想尝尝阿爸的。” 尼特罗：……所以是挑食？ 80 藏马才不愿意拿自己的鲜血饲养储备粮呢！ 但是看看还挂在悬崖上风干的倒霉生物，藏马立马就心绪平和了。 ——这是储备粮吗？ 不！ 这是掌握他小命的大爷！ 银白的狐狸安安静静把脑袋怼在地上，等压在他左耳上的大爷尽情享用。 一只死狐.jpg 大爷：吸溜~吸溜~ ——所以，压榨出生后仅有的三天寿命，只为放个惊天动地的大招，是有道理的。 这不就骗到这只唠叨狐自愿上供了吗~ 81 一人一狐的血液沁入他的身躯。 仿佛给平静深沉的大海凿开两条大河，一条通往“人类”，一条通往“狐狸”。 大海满溢的水平线纹丝不动，却有清澈充沛的水流汩汩注入两条河床。 于是两条新生的大河鲜活欢快起来。 他将心神沉入，水就是他的精神，他的思想，他的意志。 大海温顺暖和，大河乖巧服帖。 他探向“人类”的那支—— 选我选我！ 又探向“狐狸”的那支—— 选我选我！ 哎呀，真难抉择。 他为难。 该先宠幸谁呢？ 82 忽然感觉脑袋上的重量不太对。 藏马抖抖耳朵。 又甩甩头。 脸盘子那么大的一只狐狸崽子贴着鼻子掉了下来！ 雪白的小狐狸蹦起，“哗啦”盖了大狐狸一脸，小奶音活泼又快乐：“藏马阿爸！” 藏马：？！！ 83 双尾蛇地狱铃声来拜访啦！ 花纹诡谲的双尾蛇美丽又危险，匍匐着爬到雪白的狐狸幼崽身边。 它下压脑袋，表现出臣服的姿态。 小狐狸默不作声地甩甩尾巴。 于是双尾蛇蜷起尾巴尖，将脑袋压得更低。 小狐狸持却续默不作声。 ——空气中的气氛开始紧绷。 两人一狐躲在后方，远远地观察这黑暗大陆顶级猎食者之间的交流。 却见一直静如雕塑的双尾蛇猛然跃起，线形的身形翕张成利落的大弓，闪电般袭向幼狐！ “小心——！！！” 雪白的幼狐却纹丝不动，像是吓呆了一样毫无反应！ 疾进的蛇首眼见就要咬上幼狐，却忽然在幼狐的颊侧无声停下，眼睛一眨，细长有力的蛇身化作一位披鳞带甲的半裸美人。 美人长发黑白掺杂，脖子白皙，锁骨如刀刻般锋利，双肩纤瘦，胸脯饱满，腰肢柔软有力。她的上身覆盖着细细密密的坚硬鳞片，花纹诡谲而美丽；下身则是半盘着的分叉蛇尾，时不时地摆动。 美人与雪白的幼狐脸颊贴着脸颊，冰冷的呼吸喷到幼狐脸上，幼狐平整的白毛随之显出一起一伏的凹陷。 雪白的幼狐仍旧一动不动。 双尾的蛇美人却忽然眨动长得惊人的睫毛，从胸腔里发出一声沙哑的、极具穿透力的笑声！ ——又轻又快地吻上幼狐的脸颊。 “？！！” 分叉的舌尖舔食着空气中幼狐懵然的情绪，蛇美人笑得欢快极了。 她震动着胸腔，沙哑而富有磁性的笑声在平原上一圈圈荡开，双尾和长发也随之摆动。 她问：“您这么强大，却在不高兴什么呢？” 小狐狸说：“你们是不是都把我当小孩子看？” “当然不！黑暗大陆向来弱肉强食、强者为尊，我和另外几个憨子长期盘踞在大陆各方，却一直谁也不服谁。您既然比我们都更强，我就服从您。” “哦，”小狐狸蔫嗒嗒的，“那就是觉得我凶巴巴的不可爱喽。” 天哇他又朝我撒娇啦！ 这是多么表里不一的幼崽啊—— 沉默对峙的时候，黑漆漆的眼睛里明明只有她自己，却好像把她整条蛇都扒皮剜肉抽骨，哪怕是她这个大陆顶级魔兽，在他眼里也和脚底的尘土草芥没什么两样，让她不自觉地颤抖和恐惧。可一旦张嘴说话，就马上让蛇软到心坎里，几乎让她忘记对方深渊一样望不见底的恐怖！ 蛇美人克制住蠢蠢欲动的手：“您当然可爱！就是凶巴巴的也最可爱！” 小狐狸满意了，他问：“你是谁？” 蛇美人：“我是双尾蛇地狱铃声。” 他：“没有名字吗？” 蛇美人：“不需要名字。就算有了名字，又有谁敢直呼我的名字？” “这可不行，”小狐狸摇摇头，“名字代表了一个人的过去，是一个人存在的证明。” “如果没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名字，又有谁会记得真正的的你？” “千百年后，黑暗大陆的生物们只知道从前有一头厉害的双尾蛇曾站在大陆的顶端，却不知道它是谁，叫什么名字，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有过什么样的过往……那也太令人难过了。” “我给你取一个名字。” “如果以前没有人叫你的名字，那以后就让我来叫你的名字。” “我来记得你，好不好？” 蛇美人深深地沉默了。 良久，她伏下身去，终于从身到心地臣服—— “……好。” 84 【小撩人精。】 听着心湖那头的面具男人传来的心语，雪白的幼狐委屈极了，他叭叭大声：【我分明一字一句说的都是心里话！就问你，斑叫你泉奈、柱间叫你泉奈、宇智波的族人们都叫你泉奈的时候，你心里难道就真的承认这个名字？】 男人哑然：【……你也是我自己，干嘛往我心里戳？】 【再问你！扉间叫你明晖，鹿鸣叫你明晖，城里的大家都叫你明晖，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不乐意？】 【就……还行。】 男人叹气：【在大家心里，我更多的是“明晖”这个领路人的身份，这正是大家对我的认可。但是……我应该还是更想记起我原来的名字。】 【也只有在又旅那里，我才是完整的我自己，而不会被“片面的自己”代表。】 【……希望我走后，又旅过得开心。】 85 蛇美人离开了。 雪白的幼狐仰躺在地上，望着紫色的天空。 紫色的视野忽然被一张毛茸茸的狐狸脸占据。 “阿崽不开心吗？”藏马愧疚极了，“是阿爸不对，因为阿崽破壳太开心，都忘了给你取个不得了的好名字！” “……”雪白的幼狐隐晦地翻个白眼，继而一脸期待地看向他。 藏马沉吟：“……叫阿雪怎么样？” 嫌弃.jpg 尼特罗：“哒宰？” 摇头.jpg 藏马：“藏白？” 恶心心.jpg 马哈：“叫‘白饮’怎么样？” 雪白的幼狐看向他。 “有个神秘的东方古国有一句话，叫做‘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马哈说，“你白得像在天上被揉碎，后来掉到地上的云；却更像那个在天上喝醉了，揉碎白云掉到地上的仙神。” “……白饮？”不就是白吃白喝吗？我喜欢！ 雪白的狐狸满意地笑了：“就这个啦！” 86 “……还有什么事吗？” 马哈：“我替你取了个名字……” “作为交换，可以让我摸一下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卡牌3-1 姓名：白饮 性别：男（已解锁） 种族：未命名非人类族 年龄：1天~97岁+ 生日：7月8日 形象：习惯以白色短发的十七岁普通少年形象示人 特点：身上纯稚（？）的气质总会吸引奇怪的人 武器：会得很杂，普通少年形象不携带武器 喜欢：旅行/探险/美食/学习各种新奇事物 讨厌：混乱/僵化 身份：旅行家/疑为“新兴国联盟”的幕后操纵者 评价：一句话变革局面的无名之人 个人语录：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特殊装备：背锅联盟（库洛洛/帕里斯通/藏马/尼特罗/金/等）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猜猜哪句是真的？ 87 白饮矜持地把尾巴搭在马哈手上：“作为交换，我偷偷告诉你——” “你们快逃。” 马哈：“为什么？” 雪白的幼狐嘴角上翘：“你猜——？” 马哈脊背一凛。 88 小白狐转头就对藏马说：“那两个人类要跑路啦！” “为什么？！！”他自认和蔼可亲没有破绽？ “我让他们逃的。” “？！！” 他一脸诚实：“咱也逃。” “？！！” “出生的时候消耗过度，我现在就是一只普通的狐狸，弱得一个跟头都会摔死。” “好不容易稳住了那位蛇姐姐，趁着还没被发现，咱们快溜！” 藏马震惊：“那你刚才还在那头双尾蛇面前底气十足地对她甩脸色？！” 白饮微笑：“正因为我底气十足，所以把她唬住了呀~” 他神气极了：“这一点还是你教我的呢，智计百出的魔、界、极、恶、盗、贼、便、宜、爹~” 藏马一个狐扑把他按倒在地，露出一嘴锋利的牙齿：“你果然一直都在装傻！” 说着发出险恶的笑声：“既然你没什么用了，那就先让你亲爱的阿爸饱饱肚子！” “……” 雪白的幼狐睁着乌黝黝的眼睛看着他，一点点蓄起泪水：“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现在还在蛋里睡大觉呢……” “你每天晚上给我讲极恶盗贼的故事，他俊美优雅、聪明智慧、魅力无边，虽然是个盗贼，却是个恩怨分明、有情有义的枭雄……” 他泣不成声：“呜呜呜……你个恩将仇报的大骗子！” “你才不是即使生活在看不到未来的坏境中，也能每天努力求生、保持热爱生活的积极心态、决不放弃一点希望的极恶盗贼藏马！” “你就是个恩、将、仇、报、的、无、耻、大、骗、子！！！” “呜哇哇哇我讨厌你！！！” 89 藏马愣住。 ——原来在阿崽心里，我是这样一只狐吗？ 藏马心里喜滋滋的。 又忍不住感到羞愧。 他轻咳一声：“……好了好了，阿爸和你开个玩笑。” 还站起来替他掸掸身上的灰。 于是小白狐一秒收工！ 藏马：？！！ 却听小狐狸笑嘻嘻：“呵，藏马。” “极恶妖狐长年骗人，被别人骗、还是连骗两次的经历，还是第一次~~” 藏马：“……” 他揣爪爪：“不怕啊不怕，过了这次就丰富阅历啦！” 藏马：“……” “也别为这种事觉得丢脸而想要杀崽灭口，以后多来几次不就习惯啦~” 藏马：“……” “不过怎么还自称阿爸呢？咦~害臊！” 藏马：“……” 藏马：我不要极恶盗贼的门面了，我可以申请吃掉他吗？ 90 “我跟你合作怎么样？” 藏马竖起耳朵。 他：“你想要离开黑暗大陆，我更不敢留在这里。” “一旦被那些实力至上的魔兽发现我需要很久才能恢复，我马上就会变成他们争相捕猎的对象！” 事实上，哪里还有“恢复实力”的一天？ 仅有的三天生命才换来一招的爆发，如果不是及时骗到了尼特罗和藏马的血，他现在已经寿命耗尽死掉啦！ 他现在选择了狐狸的形态，就真的是一只妖狐血脉的普通狐狸= = 不过这事就不用让藏马知道啦~ 藏马冷笑：“现在是我强你弱，你的小命都在我的手里，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资格跟我合作？” “应该说，你要是想要活着长大，就要乖乖听从我的命令！” 小白狐同样冷笑，恶狠狠地：“那就看看是你先吃掉我，还是我先让蛇姐姐吃掉你这个忤逆他们老大的蠢狐狸！” 藏马惊奇：“真是胆大包天，分明什么底气也没有，还敢冒着被发现老底的危险拿那头双尾蛇当下属使唤？你要是敢让双尾蛇来吃我，那我也只好揭你老底啦！到时候我倒要看看她先抓谁！” “怕什么？！蛇姐姐那么喜欢我，吃我下肚之前，还怕不满足我一个拉你陪葬的小小愿望？” “大狐狸拌小狐狸，大的劲道小的鲜嫩，吸溜~给你非同一般的美味口感！” “……”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藏马死死盯着他。 他一脸坦然，冲他露出个羞涩的笑容。 91 良久。 一大一小相互对视的两只狐狸忽地笑出声。 然后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一银白一雪白的两条狐狸尾巴在半空相击—— 藏马：“那就击尾为誓，暂时合作，出黑暗大陆后，两不相干！” “好！出黑暗大陆后，两不相干！” 92 丛林。 一高一矮两个人类在前方狂力逃跑。 一抹小巧的银白身影在其后轻捷追踪。 身后的妖狐迎风就长，转眼间长成巨大的体型，上一秒还遮天蔽日的茂密树木，下一秒就成了它爪边的绺绺小草！ 浓重凶腥的妖气罩子般笼罩整座丛林，口袋般向两个人类逃离的方位收缩。 ——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知道那位看似天真的狐狸爸爸，有着多么恐怖的实力！ 尼特罗缠着一身厚厚的坚，问身边并排奔跑的马哈：“怎么办？！” 马哈沉默掀开衣袖，跳出一只雪白的小狐狸：“跟我来！” 尼特罗与马哈对视一眼，隐下心中的疑虑，跟了上去。 93 却把他们带到了那头双尾蛇的面前！ 蛇美人摆动双尾在前面引路：“在黑暗大陆中央的小水湖上，有一片小小的陆地，这两个人类就从那里来。” “您知道？！”尼特罗和马哈心中凛然，暗自戒备。 蛇美人沙哑的嗓音富含韵律：“记不清多少年以前，有几个厉害的异人类自诩为守门人，给那片小地方罩了个罩子，把它和黑暗大陆隔绝开来。” 尼特罗：“……那正是猎人大陆人类繁衍史的开始。” “猎人大陆？”蛇美人意味不明地重复一句，似乎对这样一片小地方也敢自称“大陆”感到可笑。 白饮了然：“一片屏障分开两个世界，‘守门人’们把超出屏障内生物抵御能力的黑暗大陆物种隔绝在外，使得猎人大陆的人类能够平安繁衍；但与此同时，相对而言更加和平美好的猎人大陆，也成了‘遗弃之地’。” 尼特罗不能接受：“怎么就成了‘遗弃之地’？如果没有这座屏障，猎人大陆上的人类甚至无法安全生活！” 白饮反而奇怪：“你们明知罩子外面是资源更丰富的广大世界，为什么一致认定是所谓的‘猎人大陆’主动隔绝了外界？” “为什么就敢认定……” “所谓的‘守门人’是守护者，而不是——” “看守者？” 作者有话要说：　　—通报表扬鲁邪小天使指出的第十三章bug！— “太宰治不能触碰夏目猫”的漏洞，已修为“异能力者因‘赤王坠剑事件’被明晖抽空的异能力，三天后才能恢复”。 修改后太宰可以碰夏目猫啦！ 在我的文里，必须让哒宰感受到撸（欺负）猫（大佬）的快乐！ * ****再次通报表扬鲁邪小天使指出bug！ 作者决定斥巨资（？）提前为你送上围巾宰的人物卡牌！**** * * ——人物卡牌5-2（3-n）—— 姓名：太宰治 世界：文豪野犬if线 性别：男 年龄：22岁~27岁+ 生日：6月19日 身高：181cm 能力：异能力人间失格 装备：书，七的三次方 形象：黑色的长风衣外套，长长的红围巾垂至膝盖，肤色苍白。 喜欢：当着他（失忆织田作）的面跳楼然后被接住/吃他剥的蟹肉 习惯：不在他面前绑绷带 愿望：请不要死，请记住我 个人语录：请至少忍耐着不要在这家店里开枪。（对武侦织田语）/ 既然被我捡到，那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织田作啦。/ 不管我跳下去几次，你都一定会接住我的不是吗？/ 被你宠坏了。/ 胆小之人，因不敢看见你的逝去，也愿为你变得勇敢。/ 从前你对我伸手，现在轮到我了。 身份：港黑首领/活着的英灵/时空旅行者/世界接合者 评价：分明站在善的一方，却比恶人更令超能力者束手无策。（齐木楠雄语）/ 唯一有资格比王更傲慢的男人。（吉尔伽美什语）/ 只为了救一个人，而强大到几乎超越我们这个生命维度的存在。（壹原侑子语）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没安全感的狐崽！ 94 白饮：“你们站在这里，再看罩子里面的人。” “看他们在这样一块限定好的小地方里面建立国家、划分等阶，汲汲营营勾心斗角自相杀戮百千万年，争来夺去的却是那点黑暗大陆的生物看不上的资源。” “——这样的画面，是不是格外具有观赏性？” 两个人类被他富含趣味的语气骇出一身冷汗。 “我真好奇，一条淡水鱼从小生活在池塘里称王称霸，以为池塘就是全世界；后来意外之下进入大海，见识到真正广阔的世界，意识到当初的池塘不过是专门挖掘用来饲养它的牢笼。” “那么，这条淡水鱼是会选择回到安全没有性命之忧的池塘，还是选择留在它根本无法生存的大海死去？” 95 ——不论选择哪个，都是垂死挣扎、可笑至极！ 尼特罗内心冰寒一片，一面可悲于自身渺小无能，一面惧怖于对方事不关己的淡然态度。 他没有想到，相比身后忽然翻脸的银白妖狐和面前人首蛇身的强大魔兽，这只小巧可爱的幼崽才是真正令他心底发冷的存在。 银白妖狐狡诈多变，双尾魔蛇盘踞一方，两者都有着可以沟通的“人性”，处在可以被人类理解的同一思想维度上。 唯有眼前这只一直和他们相处良好的幼崽—— 他不是。 他明明和他们站在同一片空间里，却仿佛一个毫不相干的旁观者，自然而然地用居高临下的态度研判猎人大陆的人类、审视黑暗大陆的魔兽。 他的神色和语言分明不带丝毫傲慢和小视，却更显得他冷漠如同天神——一尊拥有随手可以改变一切的伟力，却兴之所至稍作观赏不作干涉的天神。 ——真正超越人类的不可理解之存在。 如果让尼特罗知道，装在幼崽躯壳下的一个是人类的灵魂，是创建一个世界人类盛世王朝的皇者，还是说出过“人类管理人类”这种话的人类主义者，恐怕会更加感到难以理解。 尼特罗下意识地以尊敬掩盖恐惧：“感谢您的点拨，我想……” 说到一半却被马哈打断：“我也好奇，一条退化到在海中活不下去的海中霸主，它是选择逃进池塘苟且偷生，还是选择留在海里被众鱼分食？” 尼特罗猛然转头：“你什么意思？！” 回答他的是腾空而至的巨大蛇头！ 96 惊险刺激的逃命生涯又开始啦！ 雪白的小狐崽子兜在马哈的衣袖里晕得几乎宕机：“呜哇哇我选择要小命！我当然选择要小命！！管它是不是苟且偷生我才刚出生一切都还没开始我当然要活下去！！！” 尼特罗望一眼身后步步紧逼的几大魔兽：“情势危急，我们必须提前结束这次黑暗大陆之行了！” 尼特罗：“白饮，你跟我们一起离开？” 马哈袖子里的小狐狸喜极而泣：“哇真的可以吗？！我想去我愿意！” 尼特罗却冷笑：“你和马哈串通好，让他特地在双尾蛇面前点破你的底细，逼我们陷入现在这不得不离开的绝境，不就是为了让我们带你离开吗？” 他震惊：“你都看出来啦？！” “对不起，但是我在出生时力量已经……” 尼特罗不敢置信：“原来你的力量是为了救我们提早出生而耗尽了？！你为什么不早跟我们说？！” 尼特罗：“白饮！你救了我们的命，如果你把实情说出来，我又怎么可能不管你？！” “我难道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白饮愧疚极啦：“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愿意把强大的魔兽引入你的家乡，所以选择了这样拙劣的骗术……” “……” 尼特罗忽然怀疑之前认为白饮“冷漠如同天神”的自己简直像个傻子，他明明只是个才破壳不久懵懵懂懂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尼特罗沉默一会儿，说：“别道歉，等到了猎人大陆，我来照顾你。” 97 不久前。 “你要我配合你，让尼特罗主动提出带你走？”马哈迟疑，“计划倒是可行，但万一被尼特罗识破？” 白饮：“不是万一，是一定会被他看出端倪。” 马哈不能理解：“那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白饮笑嘻嘻：“不得已的主动有什么意思？我可是很民主的，当然要当事人发自内心地自愿啦~” ——不但要掌控别人的行为，还要掌控别人的思想。 马哈忽然觉得这只小狐狸可怕极了。 98 众魔兽停下。 育人兽：“逃了？” 金银锭：“跑了？” 埃：“真就没了？” 双尾蛇：“逃进屏障了。” 不死之病：“得了得了，好好的大补品，就这么飞了……各回各家各回各家~” 双尾蛇：“一帮子憨货，当初嗷嗷叫着偷孩子呢，一知道人家弱了马上就翻脸，脑子里只剩下吃吃吃！” 金银锭“噗嗤”一下：“骂骂就你被骗得最惨，老伙计一场还能不让你出出气？” 99 “切，一帮连名字都没有的憨子。” 双尾蛇低头，掏出怀里的小木片。 她轻抚上面刻下的方块字—— “青皇” …… “我去猎人大陆，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就这样信任我，不怕我食言吃了你吗？” 他笑：“你会吗？” 雪白的小狐狸把木片递给她：“这是我家乡的文字。‘青’表示年轻，‘皇’表示美丽。” 她接过木片沙哑地笑起来：“您是夸赞我年轻又美丽吗？” 他却定定地看着她：“‘青皇’还有一个意思，是‘东方的皇者’。” 她愣住。 “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必将是万兽伏首的皇者。” “在我的为数不多的模糊记忆里，隐约记得我所在的‘东方’是一个了不得的强大国家。” 他笑笑：“你的领地虽然不在黑暗大陆的东方，但总有一天，你要重整黑暗大陆的秩序，给这片混乱无序且血腥的土地带来看得见的未来。” “那时候，青皇所辖之地，即为强大繁盛之地！” 她不得不为他的期盼心动。 她说：“那我等着你回来，来带领我成就那样的一天。” 他：“那当然！我不回来，还有谁能叫你的名字——” “青皇？”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你给我滚出这个家！ 100 穿过屏障的一瞬间。 守门人挥舞着锃亮的镰刀砍向马哈的左手，马哈刷拉放开衣袖蹦出一只雪白的小狐狸，小狐狸跃到半空从尾巴里甩出一小团银白狐，银白狐旋转着飞出，落地时暴涨成一座大山！ 尼特罗震惊：“怎么它也在？！” 白饮三两下窜上藏马的左耳，藏马随即转身挥爪碾向杀气腾腾的守门人，守门人惊险闪避正欲开招激战，抬头却不见巨狐踪影，只看见两条小巧敏捷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尽头！ 只听奶脆的声音遥遥传来—— “尼特罗别担心，我以后会给你报平安的！” “马哈！记得保持联系啊~” 马哈笑眯眯地挥手再见：“保持联系~” 尼特罗握紧了拳头。 ——呵，小骗子。 101 银白的长发，金色的眼眸，俊美冷傲的容貌，一米九的劲瘦身材，肩上窝着只雪白幼狐。 阿斯蒂芬扫过殿下清一色的美男子，在他面前停下：“叫什么？” “藏马。” “长得倒是不错，听说你不识字？” 他乖顺地垂下睫毛。 阿斯蒂芬笑笑：“没文化也好，孤王也不需要一个懂得太多的王夫在身边碍手碍脚，当个花瓶就挺不错。” “不过字还是要认的，礼仪也学一学，”年轻独断的女王摸上他的脸侧，他温顺地低头，“好歹要让你的气质配得上你这张脸。” “就他！”女王一挥衣袖向外走去，“近十万人挑了快一个月最后挑出这么一个来，该堵住那帮老头子的嘴了！” 102 “耶~” “经过一个月的挑选，不仅获得了终生包吃住的福利，还得到了最优质的文化学习资源！” 俊美冷傲的男子站在花园角落低声炫耀：“瞧，这就是美貌的胜利！” “知道了知道了~美貌无双艳冠王国的王夫藏马！”小白狐迅捷爬上藏马头顶，用身体盖住他因情绪激动忽然冒出来的狐耳，“你镇静一点！小心暴露啦！” “……刚伤势完全恢复没几天，力量还不太稳定。” 藏马：“对了，你知道‘念能力’吗？” 白饮：“我知道。” 藏马：“你现在还太弱，光靠妖力积累，哪怕再天才也要至少五十年的时间才能变成人形，你可以试着修行念能力增加自保的实力。” 这唠叨狐在说什么？他没听错？！ 白饮居然有点感动。 “你居然也会关心我？”白饮损他，“我以为你一直都想吃了我？” “哼，我是关心你吗？” 难得见到一个刚出生脑子就这么好使的合作伙伴，更别说这小狐狸确确实实为了救他实力大减。 藏马嗤笑：“好歹也是我藏在尾巴里快九百天的蛋，死在我嘴里之前，我决不准你死在外边！” 白饮：“好。” “？？？” 他没听错？这黑心小狐狸居然没怼他？ 藏马：“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我是说，马哈早就和我详细解释过念能力的体系啦！” “……切，”藏马酸溜溜的，“一个人类而已，为你起名为你打配合为你科普这种保密知识，你给他灌迷魂汤了？” 白饮得意翘起尾巴：“哈哈哈哈没想到这是你嫉妒不来的魅力！” 103 ——所以，要开发一个什么样的念能力，才能效益最大化呢？ 白饮屏息凝神。 白饮陷入沉思。 白饮悄悄睡着。 【念能力？这么神奇？】一觉醒来发现另一个自己准备开发新能力的男人高兴极了，【这有什么可犹豫的？开发一个帮助学习语言的能力呀！】 小鸡啄米的白饮哗地清醒：【啥？帮助学习语言？】 透过意识链接，他看到男人那头一团乱麻的国文练习：【天哇时间过去这么久幼崽都破壳啦，你居然还没熟练掌握一门语言？】 【写轮眼这么大一个学习作弊器，你不会忘了用~】 男人叹气：【……现在的学习，已经是写轮眼扫了很多次的成果了。】 男人又说：【你也别幸灾乐祸，猎人文字学起来只会比我更难。】 【……】暴击.jpg 男人笑嘻嘻：【而且你还没法靠写轮眼作弊。】 【……】会心一击.jpg 白饮：【笑笑笑！互相伤害有意思吗？我学还不就是你学？幼稚。】 男人忏悔：【对不起，我不该光明正大笑的，聪明又可爱的白饮大人，可以请求您为我开发一个学习语言的念能力吗？】 【这事关我和小宰子的赌约，难道你忍心看我输在一个十四岁小孩子手里，最后背着书包去上学吗？】 104 横滨。 赤王坠剑事件两周后。 太宰治被迫搬进面具男人别墅的第一天。 “——太、宰、晖？！” 看着整整一沓的各色证件，太宰治对上面的姓名发出来自灵魂的质问：“为什么姓‘太宰’？！” 明晖、哦不，以后就叫太宰晖了：“以后我是你的监护人，对外就称是兄弟关系。” ——被安排了。 “监护人？” 不是没有过主动权丧失的时候，只是当是对面的男人时，太宰治就感到格外难以忍受。 ——然而太宰治没有察觉这一点。 他只是假笑，肆意地表达自己的不悦：“您打算监护我什么呢？” 男人发现了小孩的委屈：“不用尊称，如果不习惯叫哥哥，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还请不要生气，小治，我没有要负责你的人生的意思。” 他说：“我请求黄金之王把你从港口黑手党带出来，是出于我个人的私心。因为我绝不愿意做一个看见有孩子陷落黑暗，却毫不作为的人。”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大致了解了你的情况——或许让你上学并不适合你。” “我已经将你从‘作证现场’这样身不由己的处境中摘了出来，之后的事情，我知道你在与广津柳浪一起接触一些黑道相关的事务……这其中或许有森鸥外的引导，但更多的是你自己主观的选择。” “人的人生是要自己过的，就好像我不阻拦你跳河、上吊、饮毒，我也不会逼迫你一定要走向什么样的未来。” “我无权干涉。” “但是，我明白港口黑手党能够存在必定有它的理由，然而站在一个大人的立场，我绝不愿意看见你这样好的孩子，早早地涉足黑暗。” “所以我选择做你的监护人，我会为你提供一个孩子在社会上应得的保护；只要你愿意，我这里也永远为你敞开家的大门。” 太宰治不敢置信：“……所以你不打算管我？” “是的，我不干涉你的选择。” “！！！” 太宰治气极！ “不干涉？！！！！好一个不、干、涉——！！！！！！！” 绷带少年一边蹦跳一边哗哗扯起身上的绷带，呵呵冷笑：“你拿着黄金之王包养你的那点钱！给横滨的流浪儿建学校！” “羊之王那个漆黑小矮子来找你告状！你就替他出主意对付我！” “甚至中原中也手下那群贪心不足的野狗！你也耐心教导他们！” “结果我这里！就拿一句‘不干涉’来敷衍我？！！” 太宰治揉揉绷带，使劲砸进男人怀里：“不干涉好……不干涉？！不干涉就不干涉！我要跟你断绝关系！！你把‘太宰’这个姓氏还来！！！” 男人：“？？？”所以这到底是要他管，还是不要他管？ 他镇静地转移话题：“你该去赚钱了小治，黄金之王给的卡快刷完了。” 太宰治：“？？？” 太宰治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好你个败家爷们儿！” “卡卡卡钱钱钱！还不都是被你拿去建学校了？！居然还有脸叫我一个被监护人去赚钱？！” 太宰治跳到沙发上一指门外，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滚出这个家！！！”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全世界都和他作对！ 105 滚出这个家？ 男人迟疑。 可这是我的家……？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 “唔，”男人略微琢磨一下，试探道，“你……听我解释？” 太宰治坐下来，一脸宽宏大量：“来，我听你狡辩。” “……”该解释什么？ “……”狡辩什么才合适？ “……”小孩儿到底怎么就生气了？ “……” “唔，”男人慢吞吞站起来，“我还是先出去。” 说着向外走去。 “——咔。” 轻轻带上了门。 “……” “？？？” “！！！” 太宰治目瞪口呆！ 居然还就真走啦？！！！！！！！！！！！！！！ 太宰治气得一脚踹向茶几上朱底金纹的华丽佩—— “哦，对了。” “！”太宰治停脚。 门又被轻轻打开：“记得给我留晚饭。” “咔。” 门又合上了。 太宰治：“……” 留晚饭？呵——留晚饭？！ 太宰治“啪”地踹向茶几上朱底金纹的华丽佩刀！ “嘶~”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秀气的绷带男孩儿抱住右脚跳跳跳，咕噜噜滚到沙发上。 太宰治：这刀怎么这么重？！ 一期·灵力固定自身·刀：这小孩儿怎么这么幼稚？！ 106 长发及腰的男人脸扣木质面具，一身普通的白衣黑裤不掩住的深沉尊贵，走在街上引来频频注目。 被赶出家门的男人略一思量，在鲜货市场门口停下。 皇帝蟹。椰子蟹。蜘蛛蟹。 与薄薄的信用卡。 ——确认过眼神，是他买不起的赔礼。 穷得叮当响的男人略一思量，往街边的罐子里投一个五元硬币。 “当当当当——！夜斗神驾到！”一个年轻的兜帽少年从天而降，“亲爱的信徒，你有什么需要完成的愿望吗？” 男人把卡递给他：“往里充五千亿。” 夜斗：“……” “所以……你居然对一个五元就能召唤的祸津神，抱有这——么大的期待吗？” 夜斗感动极啦！ ——哇~难道这就是被信任的感觉吗=v= 少年模样的神明紧紧握住信用卡：“放心！我、我就是用上一千年！！也一定要做到它！！！” 男人犹豫：“一千年……所以你做不到？” 夜斗：“不！我一定不会辜负……！” 男人遗憾抽回信用卡：“那就是做不到。” ——果然让别人实现愿望不靠谱。 男人沉默着略作思量，转头进了另一座大楼。 ——证券交易所。 107 繁冗的数字，跃动的线条，庞杂的信息—— 都是唾手可得的金钱。 比怎么也学不快的语言好懂多啦=v= 等明叶之国十几年的时候，那里的经济体系也能发展到证券中心林立的高度。 他心里小小畅想了一下。 108 走出证券大楼的时候，外面夕阳西下，暖黄染湾。 小麦色皮肤的店员站在门口向他遥遥招呼：“太宰晖先生，是像平时一样？” 男人跨步走进：“不了。” 他坐下，微微笑起来：“今天家里有人会等我。” ——有人？女朋友？ 啧。 安室透不动声色地给他沏一杯咖啡：“恭喜恭喜，是要搬到一起住了？” “是的，以后就要一起生活啦。”他也是要当家长的人啦~ 即使隔着面具，都能察觉男人舒畅的心情。 观察力一流的安室透捏紧壶柄：“那很好呀，以后晖先生就不用连着两周，都孤零零一个人来这吃饭了。” 明·拒绝给自己下厨·晖：“是你的手艺好。” 安室透居然懂了他的意思：是他的手艺好，晖先生才连着两周都来店里吃饭，和是不是一个人住没有关系。 “啊……”安室透捂住眼睛，“虽然知道你没有别的意思……可这还真是……” 明晖双耳微动，骤然站起：“两条街外有展览馆着火了。” 隐约的呼救声从远处传来。 “我去看看。” 109 等安室透赶到的时候，展览馆的大火已经熄灭了。 他环顾一圈，拨开马路牙子上的人群，在人群中央看到一台猫猫架子。 脸扣面具的男人双臂弯起，小心翼翼兜着一窝睡得香甜的猫崽，大大的三花猫盘踞在男人发顶，近十只只毛发微焦的流浪猫噫呜噫唔地叫，有的爪爪扒住男人手臂荡秋千，有的身手矫健在男人大腿上蹦，有的姿态灵活往男人裤管里钻，有的盘住男人脚踝假装大猫依人，还有的一爪勾住男人衣服一爪撩拨他的长发。 一向深沉尊贵而不自知的男人半蹲在地上，被猫和人群包围，抬头向安室透投来懵然的目光。 安室透：噗嗤。 “居然从着火的展览馆里救出来这么多猫吗？” 眨动紫灰色眼睛，安室透走到男人身边，眼疾手快接住一只被挤下男人肩膀的流浪猫，一手握住他的手肘—— 飞快地奔跑起来！ 110 “再来一杯！” 太宰治接过老板倒满的酒杯，仰起头滚动喉结又是一顿吨吨吨。 红色头发的青年坐在他对面：“喝得这么高兴，是遇到了什么值得庆祝的好事吗？” 太宰治手一抖：“噗——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才不是！织田作你在说什么啊……”太宰治痛心疾首，“分明是不能更让人糟心的事情啦！” 太宰治：“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那个‘赤王坠剑事件’的神秘面具人吗？” 织田作之助：“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别人只知道那天东京湾上有一个巨大的绛红色巨人，但实际上，那只是你正在接待的面具人的一个招式。” “是啦是啦就是他！”太宰治趴在桌子上伸手比划，“你能想象得到吗，这样一个非同寻常的存在，居然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使用我的姓氏，甚至还想当我的监护人！” “是这样啊，”织田作之助点头，“第一次看见太宰治你对一个人抱有这样高的期待，结果对方却根本没放在心里，也难怪你会委屈。” 太宰治惊呆。 ——什么委屈？！ ——谁委屈啦？！ ——他才不会委屈！！ 太宰治：“我才不需要他把我放在心里！不不不、不对——” “我说的才不是这个！” “重要的是，他一边使用我的姓氏、当着我的监护人，一边给羊之王那个漆黑小矮子出主意和我作对，还口口声声说不干涉我的选择！” 太宰治呵呵冷笑：“他有本事关心横滨街头的那些流浪儿，有本事就去姓中原啊！” 织田作之助恍然：“原来最近建的几所学校是那位出资的吗？我一直苦恼幸介他们上学的学费，有了这样的学校我的负担也能减轻很多……可真是位品德高尚的好人啊，不愧是能让太宰治你信任的人。” 太宰治气极：“织田作！！！” “哦，好，”织田作之助苦恼，“可是，太宰治，既然心里吃醋，你在我面前对他撒娇，他又怎么会知道？” 太宰治：“？？？” 太宰治：“我撒娇？？！！！！！！” “是呀，既然心里有话，就一定要说出来让他知道，”织田作对亲子关系很有经验，“我和幸介他们就是这样相处的。” 太宰治：“……”太宰治铛铛敲桌：“老板呢？老板！给我上一瓶98度的芥末硫酸酒！” “小店没有这样的酒，”老板淡定擦酒杯，“是织田作又说了什么朴素的实话吗？太宰治你要包容他嘛~” 太宰治忽然感觉全世界都在和他作对。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月色不及你美！ 111 等宠物医院把流浪猫们打理好，已经是华灯初上。 安室透拍拍盒子里热腾腾的饭食：“先吃了再回去。” 确实饿了。 男人犹豫一下。 “不啦，”他拒绝，“谢谢，有心了，你自己吃。” 男人欢快地说：“有人答应给我留饭啦~” 112 男人万万没想到，当披着一身喵茸茸回家时，迎接他的是一座黑漆漆的空屋。 “……” 他沉默。 冷清？ 孤单？ 失落？ 端坐在漆黑的大厅里，男人抖着手，镇静地拨响电话—— “喂，警察局吗？我家小孩不见啦！” 113 小酒馆里，秀气的绷带男孩儿牵住一只柔嫩细腻的手，闭上眼咏叹：“啊~美丽的小姐！” “见那夜色绵绵，正如你乌发的一线柔情；见那水波涟涟，正如你眼睫的一盏妩媚；见那酒光湛湛，正如你容光的一抹倾泻！~” 太宰治取过酒杯，轻巧地攀住对方宽大的手指骨节：“这位美丽的小姐~今晚月色正美，您可愿与我共饮此杯，殉情在那美丽温暖的河下？” 却听得一道熟悉的男声：“今晚月色确美，却不及你美——” 太宰治被反手握住：“我怎忍你死在那丑你万倍的冰冷河下？” 太宰治猛地睁开眼！ 好熟悉的面具！ 好熟悉的身形！ 好熟悉的气场！ ——他什么时候到的？！！！ 本能地放开酒杯，太宰治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捂住眼睛，打个酒嗝转圈圈呓语：“是啊、是啊……今晚月色真美……月不醉人~人自醉~” 啪叽一下斜倒下去，被男人一把揽在怀里，呼噜噜醉过去啦！ 脸扣面具的男人侧过脑袋，听了听心跳。 ——还真睡着啦？ 他无奈摇头，换了个让小孩儿睡得更舒服的姿势。 太宰治：=v= 男人抱着人走上前：“你是……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不自觉坐直身体：“您知道我。” “我是太宰晖，”男人冲他点头，“小治跟我提过一次，他有个想要写书的朋友。” “啊，想要写书的……朋友？” 织田作缓缓地微笑：“他是这样描述我的吗？” 男人扫视红发的年轻人，心里对他的情况有了个大概：“织田还在上学的年纪，不知道以后想考哪所大学？” “没有在上学……”织田作之助忽然升起一种面见好朋友家长的紧张感，“我是港口黑手党的底层员工。” 男人不意外地点头：“那有存款吗？” 织田作：“……” 他：“有计划什么时候考大学吗？” 织田作：“……” 他：“决定了脱离港口黑手党后去哪定居吗？” 织田作：“……” 他：“想要写的进度怎么样了？” 织田作：“……” 他：“那么你……” 男人怀里的太宰治忽然翻身，手掌盖在男人嘴部的面具上。 太宰治：别骂啦别骂啦！ 男人停住，把面具上的手塞回去：“不要着急，你可以慢慢来。” “身在淤泥之中，却更加憧憬朝阳之美，就最了不起。” 他微笑：“能被小治当成朋友的人，一定是不得了的好孩子。” 织田·好孩子·作之助：“……谢谢。” 织田作看一眼装睡的绷带少年：“您这样信任太宰，太宰如果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 “信任？”男人疑惑，“我没有信任他。” 织田作：“？？？” “信任是相互的，建立在风险之上的，”脸扣面具的男人说，“我知道小治是个神明一样的好孩子，这不需要我去信任。” “这样一个事实，我只要明白就足够了。” 他语气平淡，就像描述一个世人皆知的真理。 这样的看法实在出乎织田作之助的意料：“……你说得对极了。” “太宰一直都很好，”织田作注视装睡的绷带少年，话锋一转，故意道，“可偏偏自卑又害羞、敏感又别扭，如果没有人告诉他，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在你眼中有多好，也永远不会愿意告诉你，他有多么想被你看见。” 太宰治：我自卑害羞敏感别扭？！织！田！作！你！死！啦！！！！！！！ “就在刚才，他还在拐弯抹角地跟我请教，该怎么让你多喜欢他一些。” 太宰治：我呸——！织田作之助！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绝交！！必须绝交！！！ 男人低头，捏捏小孩儿熟睡的脸：“我记住了。” 115 两人忽然就“与孩子相处的一百种方法”深入探讨起来。 福泽谕吉：这莫名的幼儿园放学门口老师与家长交流孩子近况的即视感。 福泽谕吉一步上前：“既然已经找到人了，那我就先离开了。” 男人转头道谢：“多谢你愿意帮忙。” 武装侦探社社长？太宰治竖起耳朵。 福泽谕吉微笑：“警局不接受时限内的报案，我只是恰巧听到这件事搭了把手。” 太宰治：……居然还报警啦？！丢脸.jpg “况且，相比你一个人四五个小时跑数十条街找遍了上百家店，我反倒没帮上什么忙。” “……” 找了五个小时……啊。 太宰治动动脑袋，把脸埋进男人胸膛。 116 月上中天，白衣黑裤的男人背着秀美的少年，静静走在回家路上。 “我今天在证券中心坐了一会儿，预计未来几天的饭钱不用愁了。” “说到饭钱，我还没吃晚饭，你在小酒馆里喝了那么多酒，肚子也没装什么？” “明天抽空去把那家小酒馆举报了，居然卖酒给未成年人。” 背上的人忽地一声闷笑。 “你醒了吗？醒了就下来，把位置让给我脚边的猫。” 于是他的身躯被背上的人缠紧。 他：“……” “好好，不想走路就不走路，你总比猫重要。” 太宰治趴在他背上：“你哪来的猫？” “今天展览馆着火救的，大大小小加起来快二十几只了。剩下的留在家里，就这一只特别喜欢我，”他喜滋滋的，“找到你之前一直都窝在我怀里呢！” 太宰治听他的语气，顿时警惕起来：“你不会是要养它们？” “嗯。” “！！！” 又建流浪儿学校又养流浪猫，那他呢？！ 太宰治唰地直起身来，冲着他耳边大吼：“你上次还说不养猫的！结果这回一次就想养二十几只！你个骗子！！！！！！！！！！！” 他也委屈：“你今天早上还说给我留饭的！结果回家冷冷清清的一句话也没留下！你个骗子！！！！！！！！！！！” 太宰治被他吼愣一下。 男人向来沉稳自持，语浅言宽，极富距离感，第一次显出这样近乎失常的幼稚姿态。 却比一下子比平时容易亲近起来。 哦吼=v= ——试探了这么久，窥伺了这么久，挖掘了这么久，终于让他等到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7 14:15:35~2020-07-19 16:0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音介凉天音 9瓶；zhuya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才不信你的花言巧语！ 117 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什么，太宰治连忙使出毛毛虫扭扭大法！ 他一边在男人背上扭动扑棱，一边假意委屈地控诉：“我才没有答应给你留晚饭！” “你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大房子小孩子，孤零零冷清清，朝上喊没有人应我，朝下喊没有人应我，向外看是哗啦啦的海水，向里看是空荡荡的屋子……你还想要一个被大人留在家里的可怜小孩子给你留晚饭？——不可能！” “！” 男人听得愧疚极了，他扣住背上扑棱的小孩：“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没想到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会那么害怕……” “可以原谅我吗？我以后绝不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 太宰治：“？？？” 太宰治：“……” 太宰治万万没想到！ 他居然当真了！ 还认真道歉了！ 甚至！还作了保证！ ——绝不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那不就是走到哪儿都要揣着他吗？！ 那剧本精还怎么搞事啊呸、玩耍？！ ——你反驳我呀！ 难道不是我任性、我无情、我无理取闹、我把你赶出家门的吗？！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jpg 没有自由的小孩子莫得快乐。 118 太宰治强颜欢笑：“……哦。” 蔫蔫地在他背上趴了下来。 察觉小孩高兴又乖巧地在他背上安静下来，男人柔声说：“既然这样，那你是不是也该向我道歉？” 太宰治：“什么？” 他：“我回到家的时候，看到家里空无一人。” “没有一张字条，没有一个电话，找遍整栋房子也没找到你。” “太宰治。”男人第一次全名全姓地叫他。 “……”太宰治忽然有些不想听男人的下一句话。 但他就趴在男人背上，脑袋就搁在他的颈窝里。 他能逃到哪去躲开这句话？ 于是，太宰治半是心慌、半是期待地竖起耳朵：“嗯？” “太宰治……我很害怕。” “我看到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很害怕你因为生我的气，就此离家出走。” “我在街上找了一个又一个小时，走过一家又一家店，排除一个又一个和你相像的背影的时候，我很害怕。” “我害怕你迷路在哪个我不知道的街头、醉倒在哪个我找不到的酒馆、被哪个人贩子拐走。” “我真怕我每晚找到你一分钟，你就多经历一分钟的孤独。” “我在小酒馆找到你的时候，你正端着酒杯，想邀人殉情。” “那个时候……我最害怕。” 太宰治仔细又安静地听着。 男人却不再继续说他最害怕什么。 路灯下，白衣黑裤的男人背着少年静静地走。 良久。 “我很害怕啊……小治。” 他长长地叹一口气。 119 太宰治沉默极了。 ——他在为我害怕。 他趴在男人背上，仿佛有甜蜜蜜的温水不断从男人背部向他涌来，又仿佛整个人被男人背上细细密密的无形钢针刺穿。 充满胸口的欢喜和得意，几欲窒息的惶恐与不安。 ——他值得吗？ ——他配吗？ ——他能给予相应的回应吗？ ——他做好接受的准备了吗？ ——他做好未来失去的准备了吗？ ——难道真的有谁愿意注目一个满身淤泥的人？ ——难道真的有什么会长久？ ——难道真的有什么为他不变？ 还没开始，就确定必然失去； 还没检验，就恐慌假若虚假； 还没接受，就怀疑是否相配。 ——胆小鬼连幸福都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 ——他不配。 ——他要不起。 ——他怕。 太宰治手脚笨拙地从男人背上挣扎着下来，脚底接触地面的一瞬，冰凉从大地传到四肢，飞快冷却他的头脑，解放他的呼吸。 “……”却有什么东西依旧卡住喉咙。 太宰治深吸一口气，侧过头不看他，目不斜视地向前走。 男人仿佛没有察觉他的颤抖，自然而然地牵起他手，一起向前走。 120 “你瞧，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愿意干涉你原因。”男人说。 太宰治沉默地听着。 他打定主意，不管男人再说什么花言巧语，都要当做耳旁风、脚边泥。 男人说：“你很聪明、太聪明。” “又很好、太好。” “以至于我这样不相干的人来关心你，就显得画蛇添足、虚伪至极。” 太宰治：不相干？ 不相干——？！！！ 短短三个字，“啪”地戳爆太宰治沉郁委顿的心绪，无名之火唰拉涌上喉头！ 太宰治：“你再说一遍，确定是‘不相干’？！” 他：“我和你只是萍水相逢，擅自借用你的姓氏也是为了我自己的方便……” 太宰治让他气笑了：“那与黄金之王协议把我摘出港黑‘作证现场’的是谁？借用我的姓氏又多此一举要做我监护人的是谁？” “如果这都不相干，你到底要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觉得与我相干？” 太宰治伸手拉住男人衣领，男人顺从地低下头：“还是说，你觉得姓太宰还不够……” “我亲爱的——”太宰治捏住他下巴，踮起脚盯住他漆黑透亮的眼睛，“太宰夫人？” “……”男人无奈叹一口气，顺势蹲下来，“所以小治，如果我擅自关心你，你真的不会为此感到难受和压力吗？” 太宰治面色微变。 “就好像你总是尝试着自杀，实际却一直在挣扎而努力地活着；你看似爱好邀人殉情冷血薄幸，实际却最最珍视他人给予的真情。” 太宰治后退一步。 “你好像一汪清澈的泉水，我看见了就想要珍惜。” “我怕我给予你的水不够清澈，使你污染； 又怕我给予你的水不够充沛，使你枯竭； 还怕我给予你的水不够长久，使你失望。” 男人注视着他的眼睛：“你值得最好的对待，我却怕我不够好。” “……” 太宰治忽然心跳如鼓。 真可怕啊。 真可怕啊，这个人。 明明被他看穿，所思所想都在他的眼中。 却觉得危险又畅意，想要他再说一些、再说一些。 他从不相信世界上有谁能真的了解谁。 ——直到今天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9 16:00:03~2020-07-20 14:53:37期间为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音介凉天音 64瓶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人间黄金律！ 121 “……骗子。” “呵，”太宰治冷笑，“骗子。” “——骗子！” 绷带少年目光漆黑锐利，几欲刺穿男人的面具！ 太宰治：“你不是不够好。” 男人蹲在他身前，侧过脸作倾听状。 银白的月色照在面具上，明暗分界。 “——你只是不愿意。” “就像过路的看客会为戏台上的故事赞叹悲泣，却不会亲自上台表演一样。” “一个迟早要离开的人，自然要保持旁观者姿态，不愿意对一花一草浇注心力。” 122 何其敏锐的洞察。 何其尖锐的指责！ 男人不置可否。 他微微笑起来：“看来小治确实很想要被我关心。” 太宰治：“？？？” “你……”太宰治难以理解，“怎么就得了出这个结论？” 他：“我想好了，有些事情，我以为的未必就是你想要的。” 男人站起来，雷厉风行：“过几天就送你去上学~” 太宰治：？？？ 太宰治早就见识过男人的执行力啦！ 危.jpg 绷带男孩儿啪地跳起来：“我不要！” 太宰治：“你连说话都还说不顺溜，别说国文，就是考其他的也未必考得过我，你凭什么送我上学？！” “要说上学，难道不是你更该上学？” 他：“你的意见是？” 太宰治微笑：“那就打个赌。” “十五天时间，我们各写一篇文章投稿，看谁的反响更热烈。” “谁输谁上学，赢的那个……” 他接上：“赢的那个在家赚钱。” “好！” 太宰治：要赢还不简单？他品行那么好，肯定会光明正大按照流程来，到时自己暗地里操纵一下销售量，再请几个学界的笔杆子吹一吹，赢定啦！ 他：要赢还不简单？小治品行那么好，肯定会光明正大按照流程来，到时自己暗地里操纵一下销售量，再请几个学界的笔杆子吹一吹，赢定啦！ 123 于是筋骨柔软的少年麻溜缠上男人身躯：“走走，进门进门！” 凑在他耳边九转十八弯地：“晖~~~~~~~~” 男人一个踉跄，差点没扶住身上的太宰治。 “……别这么叫我。” 太宰治委屈：“不是你叫我不要尊称，直呼你的名字就好？” “……”男人打开门。 明亮宽敞的屋子，干净整洁的布局，琳琅满目的饭菜，热腾腾的香气，一大窝洗净熟睡的喵喵，安静华丽的朱金佩刀。 他：一定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 “如果你不喜欢，”太宰治忍痛作出莫大牺牲，“那叫晖晖，小晖晖，或者晖儿，我也是可以的。” “……”没有回音。 太宰治：“怎么？” 男人关上门，又打开。 太宰治探头一看—— 明亮宽敞的屋子，干净整洁的布局，琳琅满目的饭菜，热腾腾的香气，一大窝洗净熟睡的喵喵，安静华丽的朱金佩刀。 “哇哦~”太宰治惊叹。 “嘘——”所以是真的！不是他眼花！ 男人压低声音：“温柔地、小心地、轻轻地。” 他克制着小快乐：“不要吓走田螺姑娘哦。” 太宰治：0v0 “好好好~”怎么忽然这么可爱~ 124 与此同时。 一场滚雪球式的金融剧变正在席卷全球。 东半球从深夜中惊醒，西半球在白日中惊乍。 北美华尔街商圈的几位顶层大佬紧急碰头。 巴毕卡亚：“怎么回事？再怎么瞬息万变，也不至于近十分之一的全球股票市场发生洗牌式波动，不仅震动近半股票市场，甚至波及整个金融领域！” 莫蒂斯利：“不是我干的！” “……”你还挺有老是搞事的自知之明。 莱雯丝：“全球有能量做到这些的，加上我们这里在座的也不超过十五个。除非发疯，没有哪一个会赔上自己的全副身家玩这么一场冲浪。除此之外显然也可以排除哪个国家突然发傻……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巴毕卡亚：“调查报告出来了，你们知道……嘶——” 莱雯丝接过报告：“嘶什么？所以到底是……嘶！” 莫蒂斯利：“我看看……哦嚯~看似是一场混乱而猛烈的狂潮式蝴蝶效应，实际却有迹可循。” “一切……”他手指滑动，“全从源氏重工的和里司电子这两家开始。” “虽然在各自领域都是关系牵扯巨大、内外部矛盾积久日深的两家，但在平时即使真出现什么问题，也不可能产生让我们来不及反应的影响。” “这次的金融震荡中，这两家企业却在不可捉摸的安排下，成为了一战时期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巴尔干半岛，使一次小小的企业内资金链危机步步扩散，如多米诺骨牌产生连锁反应，从一个行业感染至另一行业，最终形成一场席卷全球商圈的半洗牌式金融剧变！” “所以你肯定这是人为？” 莫蒂斯利翻个白眼：“明知故问。” “仅仅用十几天埋伏先手，直到今天收拾隐线放下铡刀，这其中实施的动作或许只有几百几千支股票的买进卖出，但这背后的洞察力、计算力和心智力……” 巴毕卡亚：“这怎么可能？‘晖治’……” “藏在这个ID背后的，究竟是什么样精密可怕的团队，居然甘愿忍受数十年的长久分析，只为完成这样一场表演？！” 莫蒂斯利：“你这样认为？为什么不能是一个人心血来潮的成果？” 莱雯丝：“不可能！没有任何外在权势或财力作为后盾，仅仅靠个人的头脑达到这样毛骨悚然的成果……这不可能！！那与行走在人间的黄金律……还有什么区别？！” 莫蒂斯利微笑：“我虽然也不敢相信有这样人的存在，但是在座的各位，哪个不是在各自领域顶端的天才？” “天才之上更有天才，我反倒希望‘晖治’这个ID背后，真有一个‘人间黄金律’存在。” “等着，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晖治’手上各个集团的股份还在汇集，既然已经狂揽巨额资金，距离他显露崛起也已不远。” “商圈……已经无趣得太久了。” 125 这一边，两人还在餐桌上慢条斯理地享用“田螺姑娘”准备的晚餐。 “怎么了？” 男人关闭手机：“我赚钱了。” 他沉吟：“我们开个公司怎么样？” 太宰治：“你很缺钱？” 他：“唔，按现在的进度计算，到时候到手的资产虽然可观，但可以调用的流动资金还不够重建半个横滨……” 横滨：为什么要重建我？？？我好得很！！！ “而我建学校要钱，给学校请老师要钱，支撑学校运营要钱，供你上学供我们吃喝要钱。” 太宰治兴致不高：“哦。” “除此之外，”他指指脚边一窝熟睡的猫，“我还要给喵喵们体检、绝育、打疫苗，买猫砂猫窝猫草猫爬架猫玩具猫主食罐猫零食猫抓板猫梳子猫薄荷猫饮水机猫烘干箱……” “……”太宰治表情渐渐险恶。 他却还低着头数着：“最重要的是，我想带你旅游，带你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带你尝遍每一种或昂贵或廉价的螃蟹。” 太宰治愣怔。 “我不甘心让小小的横滨困住你。” “我想让这样美丽的世界，见见这样美好的你。” “——世界值得。” “……啊，”太宰治柔和了心情，柔和了声音，连带着看着男人脚边那窝毛茸茸的表情也柔和了起来，“那公司的名字，就叫‘晖治’，怎么样？” ID为“晖治”的男人微笑：“真巧。” 作者有话要说：　　辞职啦！之后应该稳定（……）更新！鼓掌.jpg 当然评论还是想要多多的！ 没有评论吸作者会枯萎QAQ —————————— 人物卡牌2-1 姓名：明晖/太宰晖 性别：男 身高：184.7cm 年龄：24岁 生日：4月27日 武器：法治社会要什么武器！ 形象：白衣黑裤，长发松垮系住，脸扣木质面具 喜欢：撸一期刀的骨刺尾巴/剔蟹肉投喂小宰子/解数理题 讨厌：混乱/公文/学习文科 习惯：思考时左手大拇指转动中指指环 身份：审武之神/晖治财团董事长/严重偏科的高中生 称号：人间黄金律/商战场上的凶腥白鲨/化腐朽为神奇的开明教育家/为毛茸茸打造一条产业链以至跻身御三家的男人 ———————————————————————— 感谢在2020-07-20 14:53:37~2020-07-23 20:24: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总攻党/酱油/唯、清风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恃宠而骄！ 126 礼貌的态度，平和的语调，舒缓的节奏，和谐的氛围。 对面与他谈判的男人手中拿着一本书，一心两用的悠然姿态。 森鸥外却脊背僵直，精神极度紧绷！ 实在……不可小觑。 “那就这样，”森鸥外在文件上落款，移给对面脸扣面具的男人，“希望和晖治公司合作愉快。” “唔，”太宰晖合上手中的书，“你是不是……还在觊觎我家小治？” “……怎么能叫觊觎，我心里永远只有爱丽丝一个，”森鸥外笑呵呵，“我与太宰君之间，都是你情我愿。” 太宰晖不高兴：“如果不是你卖弄风骚，小治怎么会看得上残花败柳？” ——如果不是森鸥外故意向太宰治展露社会血腥的黑暗面，太宰治怎么会向港口黑手党倾斜？ 森鸥外：“您真不讲道理，小孩子沉迷游戏机，您不怪小孩子自制力太差，反而怪游戏设计得太好玩？” 白衣黑裤的男人慢吞吞站起来：“你希望我跟你讲道理？” “森先生知道，在横滨这样一个混乱之地，要让一个组织改换首领，需要几个步骤？” “第一种方法，用手术刀杀死老首领，找见证人，上位。” “第二种方法，覆灭这个组织，自然也不需要再有首领。” “您不会！”森鸥外绝不相信记忆中最遵守规则的男人会采取这样暴烈的手段。 太宰晖：“森先生以为，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我有几个方案达成这一目的？” “……” 森鸥外沉声：“这对阁下刚刚与港黑签下的合作没有任何益处。” 太宰晖微笑：“谁让家里有个小朋友说，我是因为不想浪费心力，才不插手他的事，不插手横滨实事？” “为了安家里小朋友的心，我采取一点行动、舍弃一点利益，难道不应该？” “——这就是我的道理。” 森鸥外一阵胃痛。 好一个没有逻辑的护短！ 森鸥外：“我代表港黑向您奉上最真挚的歉意，合同内的利润港黑再割让一成，您觉得……” 太宰晖转身即走。 “阁下！”森鸥外对着他的背影，“与其花费大量精力重整横滨，不如让港黑成为横滨黑夜的管制者，我向您保证，只要我在一天，横滨的黑道势力绝不蓄意出现在太宰君的接触范围内！” 127 “出来，太宰君，人已经离开了。” 绷带少年蹦蹦跳跳从暗处走出，坐到先前男人的座位上。 太宰治摆腿：“只是一个警告而已，森先生难道看不出来？” 森鸥外：“那位嘴里的话，我可不敢只当警告看。” 太宰治睁大眼睛，左看看森鸥外，右看看森鸥外：“哦吼~” “……” “走走，”森鸥外见不得他这小人得志的样子，“以后港黑的大门不欢迎你。” 内心却在滴血：多么水灵灵的一棵黑手党苗子哟，能看不能戳！ 太宰治却笑眯眯：“森先生这超乎寻常的忌惮态度，果然对晖很熟悉……可以和我分享一下你们从前的故事吗？” 森鸥外不意外太宰治敏锐的观察力：“太宰君对他的过去感兴趣？” 太宰治：“森先生难道不好奇吗？” “他骤然出现，携神明般的伟力救整个神奈川于水火之中。” “凭空而来，语言不通，身世一片空白，没有人找得到他过去的痕迹，仿佛来自截然不同的另一时空；然而又穿着本国顶级贵族的深紫色和服，佩着一把一期一振的古式仿刀……不，说不定还是博物馆外的第二把真刀。” “自称‘明晖’，语气却生疏而公式化，如同宣称一个外人起的名号，连真实姓名都不愿意透露；脸覆面具，一身封建社会万人之上的掌权者气势，却对现代社会许多东西无师自通，甚至比现代人更遵守法律。” “且自从那天出现在港黑大楼，他就对一切事物都保持着极富距离感的姿态，仿佛一位必将离去的看客。” “横滨因他风起云涌，各方黑白势力蠢蠢欲动。分明有着左右局势的武力与手段，却宁愿三言两语借力打力几下明暗推手打回各方触角、然后抽身而出，也不愿将俯拾即是的庞大权势利益收入囊中作为依仗。” “这样满身谜团的人物，森先生当真不好奇？” 森鸥外冷漠：“不好奇。” “也是也是，”太宰治装模作样拍拍脑袋，“我差点忘了，森先生与晖早就认识。一个在森先生过去有着至关重要地位的人，再见面却对森先生一点印象也没有，难怪森先生恼羞成怒~” 森鸥外：“太宰君不是猜到，那已经是一段不存在的记忆？” 太宰治笑眯眯：“原来‘失忆的故人重逢，我这个旁观的第三人却比当事人更快发现真相’这样的说法，会让森先生心里舒服一点？” ——小兔崽子。 森鸥外不为所动：“他那样傲慢的人，就是发现蛛丝马迹，也不会放在心上。” “倒是太宰君，你对他的好奇一天比一天浓厚，你在意的，究竟是挖掘他背后或璀璨或肮脏的过往，还是……他本人呢？” “好奇往往是羁绊的开始，你了解他越多，就越与他密不可分。” “还是说，太宰君正是想借着了解他的过去，来阻止他必将到来的离开？” 森鸥外啧啧：“太宰君可真是善变。” “你上一次离开他来见我的时候，还说‘若能避开猛烈的欢喜，自然没有悲痛袭来’，这一次就想着要了解他、抓住他、挽留他。” “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 “太宰君已经舍不得自杀了吗？” 128 太宰治猛然睁大眼睛。 ——他已经舍不得自杀了吗？ ——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是这样吗？？？？？？！！！！！！！！！！！！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才不是才不可能是！！！！！！！！！！！！！！！！！！ 129 太宰治起身：“我要走了。” “恼羞成怒嘛，”森鸥外笑呵呵，“我明白的~” 太宰治哼一声：“谁叫家里有个大朋友，我要是回家得晚了，他不是又要操心？” “为了安他的心，我采取一点行动、回家早一点，难道不应该？” “……”森鸥外又一阵胃疼。 “那你偷偷来港黑，就不怕他知道后生气？” 太宰治惊讶：“难道不是该怪你这个港黑首领对小孩子卖弄风骚？” 森鸥外：我@#￥%……&*！ “……太宰君，你知道你这样子像什么？” 太宰治：“像什么？” “——恃宠而骄。” 太宰治也笑：“森先生，你知道你这样子像什么？” 森鸥外：“像什么？” 太宰治啵啰啰吐舌：“大、柠、檬、精——！”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他好自卑！ 130 #短篇《正阳》重磅来袭，无名作家焉岛众二一炮而红！# #人间讽刺，人间不配# #《正阳》：像太阳一样活下去# #知名学者夏目漱石：《正阳》，他用干净的眼睛看漆黑的世界# #焉岛众二，新人奖预订，横滨文坛之光！# 织田作翻动报纸，欣慰极了：“没想到太宰治比我更快写，还成为了天资出众、名震横滨的新锐作家！” 太宰治：“……是啊。” ——我也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暗中操纵销售量，出版的报纸就已经被抢购一空，甚至有数位地位超然的学者为他背书，连带销售量又是一波水涨船高！ 难不成……他真是什么文学界的天纵奇才？ 131 对着白纸枯坐的第十三个下午。 还有一天就要揭晓赌局结果。 太宰晖对着满报纸的赞美之言陷入沉默。 “太宰晖先生，您也在看焉岛众二的《正阳》吗？” “芥川觉得这篇怎么样？” 八岁的芥川龙之介迟疑：“在下一直生活在贫民窟，平时思考的都是食物和保护银活下去，见到的都是和在下一样走投无路的野犬，无论厮杀还是欺骗，无论正当还是丑恶，都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 “这是最赤|裸裸的人性，是最原始的生存本能，在下和大家都一样生活在黑暗里，没有资格指责谁。” “至于焉岛众二写的，虽然写得很对很真实，但那是人有足够能力活下去之后，才有资格思考的问题？在下没有那个时间。” 说罢颓丧着脸：“在下被福泽谕吉阁下送到您的学校，已经把在下学成之后的十年时间都抵押出去了。” 太宰晖：“……我听国文老师夸赞你和中原中也的作文都很不错，以后说不定可以像焉岛众二一样成为作家，背着福泽谕吉阁下赚一点外快。” “可以吗？”芥川闻言，立马递给他几张纸，“这是在下最近的作品，在下被关在学校里出不去，可以请您帮在下投个稿吗？” 太宰晖看一眼手中的稿纸：《河童》。 “……你很缺钱？” 芥川龙之介：kappa都快饿成河童纸啦！ 他双手合十：“拜托拜托。” 132 报社编辑如获至宝地手下芥川的手稿，又想要追问作者信息。 太宰晖面上得体应对，内心深感委屈。 【你开发的那个念能力根本没有用！】 白饮：【分明很有用！我现在不仅掌握了通用猎人文，还掌握了猎人大陆几百种生僻语言，甚至听得懂窗外那对鸟儿谈情说爱！听听听听听听，今日份的大型爱情连续剧又开始啦！】 太宰晖：【……】 白饮悠闲得很：【别挣扎啦，语言是语言，文学是文学，就算掌握了每一个词汇，没有灵感没有天分，对着一张白纸你该写不出来还是写不出来。】 【写不出来我就输啦！】 【你就算写得出来一篇蹩脚小作文，只靠暗箱操作也赢不了！】 【那怎么办？难道我真的要背着书包去上学？我不——！那输掉的不仅仅是一场赌局和身为家长的尊严，更是被迫上学被迫学习被迫写作业的自由时光！】 太宰晖拼死挣扎：【想想斑、想想柱间、想想扉间！你难道忍心让我重复当年痛苦的学习生涯吗？！】 【呼……噗、噗噗噗——】 太宰晖：【你笑什么？】 白饮：【我高兴，我忍心，我期待极啦~】 太宰晖：这TM是我？这TM居然是我？！这TM居然是我自己？！！ 【我——呸！】 【看戏看戏，到时赌输我上学了，就把记忆共享模式调节为浸入体验模式，绝不让你错过学习的快乐！】 白饮：【咳……赌局要求不是谁反响热烈谁赢？要不另辟蹊径试试？】 【另辟蹊径？找芥川代笔？……那怎么好意思~】 【……】 “晖先生，你也在这里？” 133 “中也？” “咳，”中原中也凑近，“您是在替太宰治投稿吗？” “？？？” “最近那个《正阳》的作者，焉岛众二，是太宰治？” “中也怎么知道？” 中原中也低声嘟囔：“我就知道，全横滨只有太宰治那个黑泥精才写得出这样的东西！” “中也说什么？” “……”中原中也又不笨，怎么可能真的当着人哥哥的面骂他弟弟是黑泥精？ 太宰晖的护短，当初他在阴差阳错之下向对方请教对付太宰治的时候，就已经领教够啦！ 难为太宰治那个黑泥精知道是他哥哥在背后替“羊”组织出谋划策重塑人心的时候气得跳脚，也不想想，如果不是为了使他这个不省心的弟弟走向正确的一方，晖先生哪里会对自己多说半句话？ 中原中也：“哈哈哈我只是感叹太宰治居然有这么好的文学功底！” 耳力敏锐的太宰晖：“……” 我已经听到你污蔑我家小朋友啦！看来得让学校老师给你加几节礼仪课! “中也来这里投稿？” 丝毫不知课业加重的中原中也：“是啊，国文老师说我的诗写得不错，我也想投个稿给‘羊’组织的大家挣点补贴，早点还上欠您的学费。” 中也内心：太宰治那条青花鱼都能成为什么“横滨文坛之光”，我难道会比不上他？怎么也得是个“横滨文坛之太阳”！ 一旁的编辑：“中原先生您可太谦虚啦！您的诗写得何止不错？您的诗、您的诗……” “唉！恕我口拙，读您的诗，仿佛我最深处的卑微自我受到触摸……” “相信我的眼光！横滨诗坛、哦不整个国家的诗坛都已经沉寂太久了，假以时日，您必将成长为我国诗坛的太阳！” 中也：“哇哦哦！” 太宰晖：“！！！” 【小治，芥川，中也，再加上织田，这已经是四个了。】 太宰晖叹气：【到底是我碰到的恰好都是天赋出众的未来文豪，还是我的文学功底真就这么差劲？】 白饮：【……】 太宰晖：【怎么不说话？】 【我在思考，怎么组织语言才能不打击你的自尊心。】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卡牌2-2 姓名：太宰治 世界：文豪野犬综世界线 性别：男 年龄：14岁+ 生日：6月19日 身高：165cm+ 能力：异能力人间失格 喜欢：吃太宰晖剔的蟹肉/让高中生晖叫自己哥哥 习惯：出门前给太宰晖留口信/继续未完的旅行并写明信片 愿望：答应回来，就不准食言！ 个人语录：为了见见他面具下的脸，我愿意等一等再去死。/ 在赌局上，只有一个人能让我输。/ 被你的花言巧语所迷，我竟不自量力地贪图起一时的欢喜，贪图起必将离去的你。/ 我不后悔。我好后悔。我不后悔。 身份：晖治集团第二任董事长/ 成绩满分的高中生/ 著名作家、文学家（代表作《正阳》《斜阳》《怀念吾兄》等） 称号：人心操纵家/日本文坛新锐四杰之一/商战场上的残怖血鲨 评价：他用干净的眼睛看漆黑的世界。（夏目漱石语）/ 每和这头残怖的血鲨多对上一天，我就多想念一刻晖治财团的白鲨时代。（铃木老头语）/ 当年没收他进港黑，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森阴阳语）/ 我想让这样美丽的世界，见见这样美好的你。世界值得。（太宰晖语）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你个邪|教！ 134 太宰晖微笑：“想不到中也这么厉害，那就先祝中也成功啦！” “以后我开一家出版社，就专门替中也出版诗集怎么样？还希望到时中也不要看不起我开的小作坊。” 中原中也受宠若惊：“不不不……您别说了我哪有那么厉害？” “您愿意为大家建学校，让大家拥有遮蔽之地、甚至掌握光明正大生存下去的一技之长，对我们已经是恩重如山，就是让我为您打工一辈子我都情愿，更何况几首诗？” 太宰晖摇摇头：“我却是真的看好你，中也。” “我能看到中也的成长潜能。” “我相信经过良好的教育和丰富的生活，中也一定能够成长为有担当、有能力的男人，成长为成就斐然、名播海外的诗人和文学家。” 中原中也端正情绪。 “抛开资助者的身份，仅仅站在合作者的立场，”太宰晖缓缓说，“中原中也，晖治公司正式向您发出合作请求——如果您未来有任何出版诗集的意愿，请优先考虑敝公司。” “啊，这可真是……” 中原中也没有意识到，相比一个专业编辑的肯定，太宰晖的肯定对他而言是截然不同的。 此时此刻，中原中也看着男人的面具，第一次真正萌生“想要成为诗人”的愿望。 中原中也微笑：“那我只有全力以赴，努力达到有资格出版诗集的高度了。” 后来，井上编辑在一次访谈中提到：“我无数次后悔，没有在那个下午阻止‘商场白鲨’对中原诗人的哄骗剥削。” “但也无数次庆幸，正是因为‘商场白鲨’的那个约定，才让中原诗人即使后来不得已投身黑手党，也一直没有停下过写诗的那支笔。” 135 中也走了。 太宰晖对着橘发少年的背影陷入沉思。 【别自卑，】白饮安慰他，【做不成文豪，回头想办法和芥川和织田都订立合同，开个出版社剥削未来文豪们替你赚钱也不错。】 【应该的，】太宰晖点头，【等等……为什么你这么熟练？】 白饮无辜：【什么我熟练？难道不是你哄的中原中也受你剥削？】 太宰晖：【什么叫哄？那明明是他深受感动，自己愿意的！……再说我熟练还不就是你熟练？】 白饮：【对啊……我为什么这么熟练？你扒拉股市的时候也很熟练嘿……所以我穿越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话术厉害，又擅长网络赚钱，难不成我以前……】 【是搞电话诈骗的？】 【……】 【……】 沉默。 沉默。 沉默。 太宰晖：【咳……我有另辟蹊径的想法了。】 他动笔—— 《从量子纠缠态解析7·23股市大激变幕后操纵者的愚蠢：上帝的骰子教你三步打败大激变，五步逆风翻盘看穿股市捡钱规律！》 “不是要文章反响热烈吗？” “那何必一定要追求文章的质量？能吸引足够多的人看不就行啦！” “这回好了，噱头有了、热点蹭了、干货在了、假料掺了、高深的加了、浅薄的放了。题目高度吸睛，语言通俗易懂，内容下里巴人，文章初看荒诞不经，再看有理有据，细看槽点满满，评论家可以攻讦、普通民众可以讨论、商业家可以推敲、科学家可以辩论，由不得它不火！” “搞舆论，我是专业的！” ——咦，我怎么又这么熟练？ 136 下雨了。 那是一个美丽柔软的女子。 朦胧的雨丝丝缕缕，是她眉间悠长的往事。 “下雨了，先生，愿意和我共撑一把伞吗？” 太宰晖裹紧怀里的猫：“万分感谢。” 他伸出右手：“我来撑伞。” 两人安静地走在湿漉漉的小路上。 白色的迷雾笼罩来路。 “先生知道雨女吗？” “那是什么？” “传说雨天的时候，有一个女子立在雨中。如果这时有男子向她微笑并示意她共用一把伞，雨女就会永远跟着他。此后，男子就会一直生活在潮湿的环境里。因为普通人无法抵挡这么重的湿气，所以他很快就会死去。” “是这样。” “先生不怕吗？” 太宰晖微笑：“只是不知该从何怕起。” “我站在雨中，您走过来向我微笑，并示意我共用一把伞。” “究竟我是雨女呢，还是您是雨女？” 他稳稳举着伞：“是我该从此跟着您呢，还是您被我美丽的面具引诱了？” 她微笑：“是我想要从此跟着您。” 太宰晖：“那就跟着我，我的身体只是一具捏造的人偶，不会因为湿气过重死去。” “跟着我，永远看着我的背影，您就再也不会为喜欢的人死去而难过了。” 雨女慢慢消化他的话，然后缓缓地眨眼。 “我……可以吗？” “可以，”他微笑，“只要不伤害到我家的小朋友和猫，就一直跟着我。” 白色的迷雾悄然散去。 137 雨女停在别墅的远处：“我不伤害您家里的一切，我就在这里等着您。” 回到家的时候，田螺姑娘已经准备了晚餐。 “吃饭啦！”太宰治在饭桌上招呼他，“赌局的十五天期限已经到了，纵观横滨这十五天的报纸，也只有作者我鬼的《河童》反响不错，那是你的笔名吗？” 太宰治半真半假地叹气：“可惜了，如果不是登报太迟，要不了多久《河童》就能和《正阳》一较高下。” 太宰晖：“不是《河童》。” 不是《河童》？！ 那他的作品是什么？中原中也那个用本名做笔名来写诗的蠢蛋可以排除，剩下的……剩下的文学作品根本没有半点竞争力！ ——那他不是赢定啦！ 虽然就没想过输的可能，但想不到他居然真赢过了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太宰治迫不及待起来：“别害羞别害羞，虽然输定了，但也让我看看你写了什么，让我这个‘横滨文坛之光’给你指点指点！” 太宰晖：“这篇文章你应该听过。” “我听过？” “虽然不能列入文学的范畴，两天时却间足够它传遍横滨、传遍日本、传到海外，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等等！”太宰治警觉，“它的题目是不是很长？” “是。” “它的噱头是不是很离奇？” “是。” “它的内容是不是真假难辨？” “是。” “……哦，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一篇了。” 太宰治倒吸一口凉气。 太宰治捂住眼睛。 太宰治沉默不语。 良久。 太宰治啪地甩掉筷子—— “你个邪|教！！！！！！！！！”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倒v开始]教科书级反悔！ 138 太宰治万万没想到, 他堂堂横滨文坛之光，竟然遇到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对手！ 太宰治早就关注到这篇文章。 甫一登报，这篇《量子捡钱》就如同一个漩涡吸引了全社会的注意, 在各个行业阶层点燃一场又一场焦灼激烈的争论战！ 有人将它贬为废纸, 有人对它惊为天人。 有人惊叹它的内容曲折离奇逻辑却严密自洽, 有人对它的提出的科学知识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有人研究验证它的股市透视捡钱理论竟真有部分可行之处！ 短短两天，整个国家乃至海外，从各方面对这篇《量子捡钱》研究、分析、驳斥、攻讦……的文章, 已不下百篇！ 如此之高传播度和几乎覆盖全社会的讨论度，太宰治自然早已读过这篇文章。 别人沉溺于讨论它的真假掺杂，太宰治看到的, 却是一只拨弄人群思想的无形大手。 不同于激动人心的演讲稿, 长得像裹脚布的题目和短小的文章内容下, 没有一个煽动人心的句子。 以最近的大事件博人眼球, 以荒诞争议的内容引人攻讦，以真假难辨的理论诱人争论。 ——说一句正确的话，很少有人愿意附和；说一句荒诞的话, 人群争先恐后要把你踩死。 是对人群心理的精准厘测, 是挥洒自如的无痕引导。 ——原来是他的手笔。 《量子捡钱》：？？？ 忽然格调倍增.jpg 139 “我不服！” 太宰治心里暗自赞叹, 面上却委屈极了：“你胜之不武！” 太宰晖：“如果说是因为我使用了包括但不限于物理、数学、商学、传播学、语言学等领域的知识, 而你只使用了文学知识的话——” “那我承认我胜之不武。” 言下之意, 满是“我博学但我认错”的迁就。 ——对太宰治“自己不懂得变通思维反要倒打一耙对手作弊”的反讽几乎突破屋顶！ 太宰治才不会被他带偏思路！ “说好的比试真材实料的国文功力，你却钻赌局的空子出圈操作！” “我输给的不是你, 我输给的是群众心理，输给的是我自己对你的信任！” 太宰治铁骨铮铮：“这一局我认输，但我不服！” 太宰晖讶异：“小治居然信任我吗？” “哼！”太宰治别过脸, 流露出孩子般的倔强。 “……” ——本来就是个孩子嘛。 ——一场赌局的胜负而已，他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太宰晖不由得怀疑起来。 白饮：【你不是？你要是被吹吹耳边风想要反悔，那就是你自己耳根子软！先声明，到时真背着书包去上学了可别拉我下水！】 【什么叫反悔？……我才不是心虚，我这是身为家长的以身作则！】 140 “小治？” “小治？” 太宰治不理他。 唉。 他蹲下来，看着这个满腹委屈的孩子：“……对不起，小治。” “这次是我做得不对，妨害了赌局的公平性……” “要不……这局就算你赢，好不好？” 太宰治：耶，计划通√ “用不着这样，”太宰治缓和语气，转回脸看他，一副“你占便宜了”的样子，“这回就算我们平局。” 太宰晖：“那就一起上学，一起管理公司赚钱，怎么样？” “学校我已经定好啦，就在距神奈川不远的私立PK学园高等中学，跳级读高一。” 说罢，催动查克拉施展变身术，露出一副和太宰治骨架相近的身形。 摘下面具，赫然是一张和太宰治九分像的少年脸庞。 “哇吼~” “那我有一个要求——”太宰治坐在沙发上，捧着脸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渴望地看着他，“在学校里，我要当哥哥！” 太宰治声音脆脆：“可以吗可以吗晖~” “……”天哇=v= 如果我不答应，他是要用可爱杀死我吗？ 太宰晖被小孩的美色冲昏了头：“好好好！” 太宰治：=v= 太宰治：这才叫专业的恃宠而骄！ @森柠檬 141 太宰晖带回面具解除变身术：“那就继续吃饭。” 刚坐下，二十几只猫哗啦啦窜上他，熟门熟路找到自己的领地扒好，像往常一样给他裹上一件喵茸茸披风。 一直被男人裹在怀里的小奶猫则不慌不忙地喵一声。 悠悠转转，柔柔怯怯，惹人怜爱。 太宰晖却有念能力“解语”的加持。 怀里的小奶猫蹭在他的怀里奶声奶气：“都给保本宫持秩序，贱民休想篡位！只要本宫一日不下御座，本宫永远独得晖哥哥恩宠！” “仗着不要脸黏人抢夺先机的小猫崽子！晖哥哥是大家的！再敢出喵不逊，等你下来老子就一套喵喵拳揍你上天！” “来呀来呀来呀~当着晖哥哥的面你们来打我呀~谁敢第一个动爪我敬他是条好汉！” “不就是仗着我们不敢当着晖哥哥的面动爪！哼，等……” 然后是一场画面和谐、节奏优美的喵喵聊（骂）天（战）。 “……”嘿~ 他可真抢手=v= 142 太宰晖：“这几天已经把二十三只猫都做了一遍身体检查，情况还不错，少数几只有点小毛病治治就好。” “听说猫咪喜欢垂直的空间，高处尤其会让它们有安全感。我打算在客厅里造一个连接三楼天花板的猫爬架，在二楼的阳台上种点猫草，然后找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送它们去绝育。” 太宰治默默扒饭。 “说起来我最初遇到的那只三花猫呢？这几天怎么都没见到它？”太宰晖遗憾，“下次见到它的时候，也得替它把体检和绝育补上才行。” 特意避开体检的夏目喵：你以为我还会给你再见到我的机会吗？！ 太宰晖：“小治给它们取名字？我们一起养它们。”让它们在我留你一个人的时候陪着你。 太宰治却惊得筷子都停了：“你要养它们全部？二十三只猫全都要养？” 太宰晖揉揉身上喵茸茸的披风：“是呀，你看它们多喜欢我~” “二、十、三、只！”太宰治强调，想让他认识到养二十三只猪是多么不现实的事，“你当初还说好不养猫的！现在说话不算数也就算了，还想一次性养这么多？” 太宰晖：“现在我反悔啦！人嘛，说话不算数不是很正常？” 太宰晖对着喵茸茸：“治哥哥不同意养你们怎么办？” 怀里的小奶猫喵一声：“谁也不能把我们和晖哥哥拆散！” “兄弟们上啊！用毛茸茸大法挤死他，晖哥哥就是我们的啦！” 一声令下，喵茸茸披风四散开来流到太宰治身上，骨架纤细的少年瞬间被喵茸茸淹没啦！ 太宰治：“……” 吸.jpg 又吸.jpg 再吸.jpg 安详.jpg “喵喵喵！”兄弟们加把劲儿！敌军就要沦陷啦！ 太宰晖：“你看，它们为了留下来多么努力地讨好你呀~你忍心把它们送到收容所吗？” 太宰治：……才不是喵喵太香想要反悔，而是我身为户口本上姓氏的主人要包容！ “……那说好，除了这二十三只，以后不准再养别的猫！” “我保证！” 太宰治放心了。 此时的太宰治还不知道—— 面前信誓旦旦的人，不久前还背着他，在别墅外散养了一只雨女。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这下连心也痛起来 143 “住口！” 是一道冷酷的男声。 他背对着, 想转过身说些什么。 ——却有冰凉的痛楚瞬间贯穿他的身体！ 本能摸向腰侧，却抓了个空。 他低头，看到一抹熟悉的刃尖。 有血从上滴落。 “我……”他张口, 却觉喉头剧痛, 双眼俱黑, 千刀万剐。 ——原来伤口遍布全身。 那人抽出利刃。 他失去支撑, 险些站不住。 他艰难转身，忍痛开口：“对不起，我……” ——被推倒在地。 “……”他沉默一瞬, 努力抬头。 漆黑的视野中照进一线光。 便看到那人腿边的衣料。 黑的。 红的。 ——真疼啊。 他抬手去握那红色的布料：“对你来说，难道我必须是那个人……才可以吗？” 那人冷漠：“——你不配。” 红色的布料从指间滑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 “……啊。” ——这下连心也痛起来。 144 男人惊醒。 眼前一片漆黑。 他本能伸手，将床边太刀揽进怀里。 “呼——” “呼——” “呼——” 属于一座世界的终末源源不断注入, 一刻不停折磨着他的精神。 他蜷缩着闭眼, 抱着刀浑身战栗。 白饮：【还好？】 【我缓缓。】 145 【……最近总做类似的梦, 】男人慢慢坐起, 倒水，【应该是没了羁绊帮忙压制，承受终末的精神消耗大了些。】 白饮：【没有羁绊的话, 你恐怕很快就要改换世界。】 【那挺好, 希望可以继续幸运, 以后的世界也形不成羁绊。】 他宁愿一力承担终末的折磨, 也不想顶替别人身份, 牵扯不属于自己的感情债。 白饮提醒：【那你走了，家里那个小朋友怎么办？】 男人一顿, 颤着手从容喝水：【急什么。】 对话形为两人聊天，实际上是自言自语。 是同一主体下两种思维模式的思考互辩，交流过程用意识沟通的形式快速展现。 一题既过, 便换下题。 【相比我这副全无后患的幼崽身躯，我更担心你那副身躯，还撑得住吗？】 【“审武之神”能得到的愿力还是太浅薄……】男人摸过左侧锁骨，从那里到小腹有一道合不拢的深深裂痕，传来真实伤口般的剧痛，【不足以支持身躯运转。】 忽然，男人左手中指啪嗒掉落。 【……】 【……】 男人捡起，对准指节旋回去：【嘶疼。】 【多盖点幻术，万一哪天走在街上忽然胳膊掉下来……噗。】 男人：【我再努把力挣钱做慈善，希望可以多点愿力延长我身躯的保质期……尤其是写轮眼的。】 【明明须佐只开过一次，却总有已经用了很多次，再用一次就要瞎的感觉。】 白饮：【可不是吗？想想夏目漱石的大学教授聘请书，想想森鸥外欲遮不遮的态度，再想想最近总做的这些梦……】 【到底是经历了又忘却的记忆，还是未来的预示？】 男人靠着门坐下来，抹去颤栗而出的冷汗：“随意，能活下去再说。” 146 白饮：【……一转眼藏马都当了五年王夫，伤势和实力都恢复得差不多可以离开了，却一直沉迷偷师阿斯蒂芬朝堂和政务上的你来我往明枪暗箭，一点不打算离开。】 【当一只狐狸虽然有趣，可是看了五年的图雅王城，我已经能数遍整座王城的人名，谁和谁不对头、谁是保皇派反装忠、谁是别国间谍、谁在外面有十七个情妇、谁和谁计划偷偷私奔、谁家小孩离家出走、谁家今天酱油用完了……大事小事我闭着眼睛都能数过来甚至推测出整座王城未来十五天的走向……我看厌啦我好无聊啊！】 【我决定啦！等藏马渡过这次“王夫无后”的危机，图雅王夫的可爱小狐宠就要包袱款款地环（离）游（家）大（出）陆（走）去啦！】 他：【哦，上次你也是这么跟我说的——等藏马渡过这次“妖夫祸国”的危机，你就要……】 【这回是真哒！】白饮打断他，【我已经把全王城的书都看完了，整个王城对我而言已经没有秘密，它吸引不了我啦！】 【……嗯，旅游的时候记得多和我分享。】 白饮：【不是记忆同步吗？】 【我想听你讲。】 哟吼。 白饮眯眼：【嘿~再撒个娇让爸爸听听~】 【……】 #我自己想当自己爸系列# 147 东京湾，游轮。 森鸥外：“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新能源之父’莫蒂斯利，竟然如此年轻。” 白兰笑眯眯：“我更乐意人家称呼我为‘金融刽子手’。” “金融刽子手”莫蒂斯利，善于把握时机以雷霆手段狙击他国货币，曾为攫取利益，操纵经济先后使八个小国宣告破产、五个国家陷入二十年贫困期、数个大国汇率激变。为国际人道主义组织重点攻讦对象。 ——意大利黑手党密鲁菲奥雷家族Boss的身份之一。 ——必须提起万分谨慎应对的棘手之人。 “……” 白兰：“森先生觉得如何？” 森鸥外：“因为‘赤王坠剑事件’，这些天掺和进横滨的各方势力有很多。后来，有的被斩尽触须，有的自顾不暇，有的干脆捎带本部全部覆灭。” “赤之王的力量初现时，各方就对其虎视眈眈，想要火中取栗，”白兰转动手上指环，“如果说赤之王是不可控且后患无穷的一次性核弹，那‘审武之神’这位绛红色巨人，就是可循环利用且绿色环保的可控型清洁能源，威力还是前者的数倍。” “森先生真的不明白吗？” 白兰微笑：“只要‘审武之神’一天没被找到，横滨就别想有安宁之日！” “而我，一个热爱探索、充满好奇心的年轻人，愿与港黑合作，替横滨解决这个困扰。” 白发的少年举起手，比划：“只收取一点点微薄的报酬哟~” 148 想抓“审武之神”？ 你抓得到算我输！ 这波稳赚=v= 森鸥外露出空手套白狼的欣慰笑容：“那就预祝合作顺利！” “只是我有一个疑问。” 白兰：“请说。” “和港黑合作的，到底是密鲁菲奥雷家族的Boss，还是黑衣组织的Boss？” “！” 白兰惊讶：“不愧是港口黑手党，情报果然灵通，黑衣组织被我收入麾下的机密也能探到。” “森先生是聪明人，必然清楚与港黑合作的，是我白兰。” 言下之意，只要事情顺利，港黑与白兰的势力还有广阔的合作前景。 两只老狐狸不约而同干杯一笑。 森鸥外：“对了，原先的会面时间推迟到现在 ，阁下是被7.23的股市大激变绊住了？” 白兰：“商界出了个不得了的家伙。” 森鸥外语气复杂：“确实令人不敢置信。”他从来不知道那人在这方面居然这么厉害。 白兰抿酒：“意料之中。天才之上更有天才，怪物之上更有怪物。” 白兰：他的影响果然已经延伸到了这个世界！ 股市大激变刚好拖延了我见森鸥外的行程，这是他对我的警告！ 不愧是太宰治，恐怖如斯。 ——你以为我会屈服吗？ 白兰冷笑。 他已经从心太久，再从心下去—— 也不是不可以再苟一段。 作者有话要说：　　白兰：我！意大利密鲁菲奥雷家族首领！享誉无数的新能源之父！众人攻讦的“金融刽子手”！黑衣组织的接手者！见宰即苟。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天哪精神污染！ 149 森鸥外向白兰表示：合作嘛, 总要有点诚意，我把港黑最擅长追踪蛛丝马迹的人（卧）才（底）派给你！ 白兰一思忖：搞（苟）事嘛，总要有点诚意, 那就把黑衣组织最能干的人（卧）才（底）派出去！ 于是两位高级人才在明亮的小店里相遇。 太宰晖接过安室透递来的午餐, 对门阶上的坂口安吾招手：“是小治的朋友呀, 进来坐。” 坂口安吾：“……” 安吾：在黑道接头现场碰到任务计划的目标大佬并被他和蔼招呼坐下是什么体验？ 安吾：现在指认接头对象再交代自己是红方卧底还来得及吗？ 安吾：冷静, 安吾。 然后安吾看到了安室透。 安吾：woc这黑皮不就是警校里那个没有异能力但年年压我一头的第一名降谷零？！ 安室透也看到了安吾。 哦~这不就是那个警校里年年矮我一头却因为异能力被提前挑走的……那个谁？ 150 安室透招呼他：“哦哦哦好久不见原来你与晖先生认识，是来小店吃午餐吗？”记不起名字没关系……先问清楚他一个特务科的来干啥！ 看来太宰晖在这里只是巧合，安吾思忖。 是怕我现在用的是假名所以装作忘了我的名字？够谨慎, 不愧是第一名。 坂口安吾：“哈哈哈老同学多年不见我都忘了你的名字！为表歉意我再介绍一遍，坂口安吾，现就任于港口进出口贸易公司, 今天代表公司在这里约见合作人。”现在是港黑卧底, 来这里接头。 安室透：“哈哈哈叫我安室透就好, 这回记住可不许再忘啦！老同学现在风光得很哪, 哪像我，在一个打击假酒组织干活，工资低事情多还得在外找兼职维持生计, 唉。”我现在是酒厂卧底, 也来这里接头！ 两人对视一眼。 安室透乐呵：在酒厂里就和红方的同事们抬头不见低头见, 想不到和港黑合作还能见到红方的同事……忽然有一种回到酒厂的亲切感呢=v= 于是两个双重同事当着男人的面, 在桌面上打起暗语来。 坂口安吾：合作吗？港黑首领让我坑酒厂一把, 顺便给你加点业绩。 安室透：巧了，酒厂的命令是坑港黑一把。那就有来有往, 也给你加点业绩。 坂口安吾：精诚合作。 安室透：精诚合作。 有念能力“解语”加持的太宰晖：“……” 这合作，老千层饼了=v= 151 东京，私立PK学园高等中学。 照桥心美走在校园里, 看到一对双胞胎兄弟。 一个背着另一个。 背着人的那个，白衣黑裤，稳稳当当地走着，声音缓和如潮：“不是要当哥哥吗，怎么还要我这个弟弟背？” 他背上的兄弟流动四肢，扒拉更紧。 “唔，弟弟不能背哥哥吗？”嗓音清亮如溪，语气黏乎乎的，“还是说你不愿意背我？~” 哦！照桥心美被他的语气听得心里一紧，愿意愿意都愿意！ “嗯，不愿意。” “吼，”哥哥直起身，是浅灰的羊绒衫，他晃荡双腿，“那你扔我下来呀~扔我下来呀~~扔我下来呀~~~” 照桥心美经过他们，看清他们的脸。 两人白肤黑眸，脸有九成相似。 她忍不住回头，又看一眼：“哦呼！” 白衣黑裤的弟弟冲她微笑。 照桥心美：！ ——噗通，噗通，噗通！ 152 照桥心美强自镇定，沿路走远。 太宰治不高兴：“你干嘛对人家女孩子笑？” “……打个招呼以示礼貌？” 太宰治一巴掌盖在身下人脸上：“我不管，你不准用我的脸随便对陌生人笑！” 太宰晖呼呼笑了。 “不准笑！这是很严肃的事情！” 太宰治叭叭：“你用我的脸对漂亮的小姐姐笑，你以为小姐姐看上的是你吗？才不是！小姐姐看上的是我的脸~” “用不属于你的脸骗来小姐姐们的喜欢，那才不是你哒！” 太宰晖忽然沉默。 太宰治不知道，他误打误撞，正好切中了对方要害。 太宰治拍拍他：“你明白吗？” “……我明白。” ——他明白的。 ——他都明白的。 ——他怎么会不明白？ ——他怎么敢不明白！！！ ——好像有十百千万次经历在向他警示，好像有十百千万个声音在他脑内告诫，好像有十百千万个人在他对面冷斥！ 太宰晖闭眼。 却被一掌拍中肩膀。 “你才不明白哩！” “我是怕你被骗！” 太宰治大义凛然、谆谆教诲：“那些冲着脸来的、尤其冲着不是你自己的脸来的小姐姐，她们都不是真心喜欢你，才不配让你对她们笑，不配让你为她们付出心力！” 太宰晖愣怔。 太宰治继续：“所以一定要好好珍惜那些对着一个面具，也愿意包容你这个乱七八糟脾气的人呀~” “……” 太宰晖噗嗤乐了。 ——啊。太宰治呀。 他：“那我确实该好好珍惜你？” 太宰治欣慰趴下：“有悟性，没白让哥哥讲道理~” 太宰晖呼呼地笑，模仿他黏糊糊地说话：“那我的好哥哥，以后弟弟只对你笑好不好？” “……哼，甜言蜜语。”太宰治嘴角不可抑制地勾起。 却没发现身下的人，眉眼柔和得不可思议。 153 “欢迎太宰治和太宰晖两位同学转学到我校，大家掌声欢迎！” “赤司同学是本班班长，就请赤司同学带领两位同学熟悉一下校园。” 赤司站起来，紧紧盯住：“你好，太宰治。” 太宰治乖巧一笑。 “你们要坐哪里？那是南野秀一的座位，这几天请假了，他身边的座位是空着的，”赤司补充，“他是年级第一，如果想要向他请教学习上的问题……” “所以赤司同学是年级第二喽？”太宰治笑眯眯打断，“不用麻烦，我当然要和我家小晖坐一起~” “……”赤司露出一个优雅的笑容。 154 [真惨呀，赤司。] 齐木楠雄看着微笑的赤司征十郎，忍不住别过眼睛。 [出身日本实力雄厚的御三家，严格自律、性格温和，一出生就是主角模板。] [偏偏打个篮球遇到一支难带的队伍，分裂出一个第二人格。] [学校考试的遇到一只学神级妖狐，永远只能万年老二。] [招待跳级的转学新同学，还是昨晚才和自己父亲谈过生意的太宰治。] [全面压制，无处翻身，优雅微笑。] [真惨呀，赤司。] 齐木楠雄转向太宰治身边白衣黑裤的少年。 当年那位成年的太宰治以一己之力，将这么多个世界强行接合，为的就是这个人？ 齐木对他好奇起来。 齐木打开心灵感应。 [死死死死毁毁毁毁毁毁毁毁毁毁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毁毁毁毁毁毁毁毁毁怨怨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怨怨怨怨怨灭灭灭灭灭灭灭灭灭灭灭灭灭灭灭灭灭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哀哀哀哀哀哀哀哀哀哀哀哀哀哀哀哀哀哀哀哀哀哀毁毁毁毁毁毁毁毁毁毁毁毁毁毁毁灭灭灭灭灭恨恨恨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灭灭毁毁毁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死死死死死死死苦苦灭灭灭灭灭灭灭灭灭灭灭灭灭苦苦苦苦毁毁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灭灭灭灭灭灭灭灭灭灭灭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恨恨恨恨恨恨怨怨怨怨怨怨怨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怒哀哀哀哀哀哀哀哀哀哀哀哀哀哀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哀哀哀哀哀哀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死死死死死死死苦苦苦苦苦苦苦苦毁毁毁恨恨恨恨恨恨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怒怒怒怒哀哀哀哀哀哀哀哀哀哀哀哀哀哀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怨哀哀哀哀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 “齐木！齐木！！齐木你怎么了！！！” 夏目贵志扶住痛至昏迷的人急喊！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31、自我攻略！ 155 血腥。 恶罪。 暴死。 凶怨。 疯狂。 哀恨。 毁灭。 比地狱更地狱, 比绝望更绝望，比癫狂更癫狂！ 齐木楠雄乍然惊醒，虚汗涔涔！ “呕、呕——！” ——真恶心。恶心到他汗毛倒竖，恨不得把整个胃都吐出来！ ——真可怕。可怕到他心悸不已, 恨不得发动全力毁灭所见！ ——真折磨。折磨到他颤栗连连, 恨不得杀死自己结束一切！ 这就是世界的终末……吗？ “呕——！” 156 “楠雄醒啦！” 齐木久留美进门把水递给他：“楠雄忽然在学校晕倒真是吓坏妈妈了！楠雄到底出了什么事？忽然之间又发抖又晕倒的医生也查不出是什么毛病, 楠雄不是超能……” “闭嘴！学不会安静吗？！”齐木楠雄躁郁难耐地冷酷暴斥！ “楠雄你……” “！”齐木楠雄惊醒，忽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阴暗，神情狰狞，面目可憎。 短短几秒的心灵感应，不仅折磨了他的精神，更污染了他的情绪。 齐木楠雄闭眼。 又一阵暴戾痛苦与自厌涌上心头。 “呼——”齐木楠雄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揉乱脸上表情，“对不起妈妈，我刚才没调节好。” 齐木久留美看一眼疲惫至极的儿子，拍拍他的背：“没关系的楠雄，你好好休息，下午你的同学来医院看望你。” 157 下午。 “谢谢关心, ”齐木楠雄终于靠意志力摆脱残余的情绪污染, “我已经好多了。” 因为有异能力人间失格在场, 也为了不让太宰治这个人精察觉, 齐木楠雄只好选择开口说话。 太宰治：谢谢, 我已经扒光你家祖籍三代，知道你上上下下包括“幼儿园猜拳王”在内的事迹了, 超能力者。 赤司：“既然没事，那就好好休息，我们先告辞了。” “等一下, 太宰晖同学，我能和你私下聊聊吗？” 158 病房门关上。 太宰治身体贴在门上，妄图偷听。 夏目贵志见他这举动，忍俊不禁：“太宰治同学，是不是很喜欢猫？” ——什么也听不见。 太宰治从门上下来 ：“因为我这一身的猫毛？” “是，晖治集团最近在东京开了宠物服务分店……” 太宰治打断他：“你的猫还跟你说了什么？” 夏目贵志惊愕地睁大眼：“你……能听懂猫咪老师说话？” 怀里的斑按住夏目的手：“不，他不能。” 太宰治看他们一眼，掏出掌心大的黑色小盒：“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如果所有人都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这是什么？” “嘘——”太宰治示意他安静，“窃听器。” 夏目：“！！！” “听——” {“你难道是个没有感觉的死人吗？！！”} “！”太宰治凝神。 {“……” “你等一下。” 窸窣声。 碾碎声。 “嗞——”} 窃听器失效了。 159 病房内。 太宰晖将碾成粉末的窃听设备洒进垃圾桶。 “你……”他琢磨用词，“为什么骂我？” 齐木楠雄看着他礼貌而和缓的表情，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我仅仅窥视了他的内心几秒，就被那世界的终末折磨得精神几乎崩溃、痛苦绝望到恨不得马上死去、情绪阴郁扭曲到仿佛癫狂。] [而他源源不断毫不停歇地接受着一个世界的终末，精神日日夜夜浸泡其中受其折磨，为什么还能保持这样礼貌而和缓的表情？] [他不疼吗？] [他不难受吗？] [他不绝望吗？！] “太宰晖，”齐木伸手，“请给我你的手。” 距离越近，超能力作用越强。 齐木握住他的手，又一次发动心灵感应。 “咳——”齐木楠雄颤抖着，一点点弯下脊背。 是恶意，是扭曲。 是暴虐，是怨怒。 是痛苦，是折磨。 是毁灭，是绝望。 见之即疯的精神污染。 交集闪回的终末之画。 比上次感受到的更浓烈。 喉头有恶心翻搅。 齐木苍白着唇，咬牙坚持不陷入昏迷。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能像个没事人一样？] “习惯就好了。”太宰晖松开手。 齐木茫然一瞬，才发现自己把问题问了出来。 继而又茫然一瞬，才发现自己因为脱力下滑，被太宰晖接在了怀里。 齐木闭上眼，靠在他怀里平心静气。 ——他不想再露出那样令自己都害怕的表情。 太宰晖静静等他平复。 160 齐木靠在他的胸膛上，坚实而宁静的气息从他身上传来。 [相比我的狼狈，他居然一直保持这样从容的姿态。] “你和太宰治不是兄弟？”齐木冷不丁问。 太宰晖却问：“你窥探我的心音？” “……” 齐木忽然窘迫。 却见他皱眉：“既然第一次吃了教训，为什么还要来第二次？” “这对你的身体没有好处。” ——像极了长辈的包容。 齐木哑然。 “……我只是震惊。” “你承接着一整座世界漆黑的终末，几乎靠折磨自己来维持那个世界的延续。” “你怎么受得了？” “你怎么可以……撑得下去？！” “还好。” 齐木蓦然起身，转头看他。 “而且我并不是毫无所得，”太宰晖点点胸膛，微笑，“我获得了活下去的机会。” 粉发的少年深吸一口气，握拳颤抖起来。 ——真可怕啊。 ——真可怕啊，这个人。 ——他的强大，不在力量，而在意志。 ——他的意志之凝练伟岸，哪怕神明都要仰望。 ——却又忍不住为他感到悲哀！ 161 “你这样的人……” 齐木遮住脸：“你这样为了活下去，而绽放出耀目光芒的人……” [正是超能力者，最无法抵抗的人哪。] 太宰晖：“只是想要努力活下去的普通人。” [正因为如此，才更让他崇拜。] 齐木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忽然有了点倾诉的欲望：“我也只是一个想要过好普通人生活的人。” “但相比起来，你可比我难太多啦。” [尽管从那位成年太宰治强悍出手，将多个世界接合在一起之后，他要阻止世界毁灭的次数就直线上升，超能力者的普通生活就一去不返。] 齐木陡然发现，今天说的话，竟然比他过去加起来的还要多。 ——原来他迫切地想让对面的人知道自己。 “先认识一下，”齐木楠雄注视他的眼睛，“我是齐木楠雄，十六岁，一位立志当普通人的超能力者。” 他伸出手来：“是否有幸见到你？”让我看看你的真貌。 太宰晖微笑。 于是撤去变身术，现出扣着面具的脸，握上齐木的手：“太宰晖，二十四岁，你好。” 作者有话要说：齐木楠雄：用一个章节完成自我攻略并攻略主角，对主角了解最深的人。 太宰治（抱着窃听器）：呵。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32、送你圣杯！ 162 握手的一刹, 齐木楠雄又一次发动心灵感应。 果然。 之前那些“终末的污染”被屏蔽的清净感不是错觉。 ——是为了防止再误伤他，所以主动屏蔽？ 然而想做到这一点，强大的精神、高超的天赋、娴熟的技巧，三者缺一不可。 “是你屏蔽的吗？” 男人点头：“不想让那些吵到你, 就试着把它们藏了起来。有效果吗？” [第一次尝试, 就熟练得像个做过千百遍的老手？] “可以听你的心音吗？” 男人坐正：“不妨碍。” 这回, 齐木终于听清了他的心音。 [……想要回家。] 163 [——唉。]齐木难得操心地叹气。 他从空气中拉出一个金色的杯子：“这个送给你。” “是‘圣杯’，也叫‘此世之恶’，当然和你体内‘世界的终末’没法比。” “你初到这个世界，也就是‘赤王坠剑事件’那天斩出的剑锋，逼退了冬木市‘圣杯’中污泥的蔓延，省了我神奈川和冬木两头跑两头出力的麻烦，我就顺便把圣杯封印收起来了。” “我收着没什么用，你以后或许用得到。” 他接过。 “异能力的‘书’，失落已久的四魂之玉，七的三次方，七王权的德累斯顿石板，还有地脉阿尔塔纳, 这些都和世界规则有些联系, 或许可以帮你减轻一些痛苦。” “好的, 我记住了。” 齐木：“如果以后有需要帮忙的, 都可以找我。” 男人眸光闪动：“我在寻找穿越世界的方法。” 齐木：“目前我知道的有两种, 一是欧洲的时钟塔，他们掌握的最顶层魔术或许达到了这一层次；二是定位在时空间缝隙的时之政府, 他们以保护历史为己任，掌握着远超本时代科技的时空穿梭技术。” 164 “……谢谢。” “……” [我想帮你很多很多，我能帮你的却只有这么点！] “如果真要感谢, 可以摘下面具让我见见你的脸吗？” “哪怕你在这个世界留不久，也至少有一个人，能记住真正的你。” 男人动容，快乐地笑了。 “好。” 便摘下面具。 露出一张虚无诡异的脸。 “！” 齐木屏住了呼吸。 [——原来戴面具是这个原因。] [……原来戴面具是这个原因。] [原来戴面具是这个原因！！！] [居然连一张属于自己的脸……] [都不被准许拥有吗？！] 齐木端详他微笑的表情。 [那你到底……拥有什么？] 165 “嗞——” “嗞——” “嗞——” 太宰治盘坐在地上，抱胸，面目凝重地看着身前的小黑盒子。 夏目：“太宰治，你已经这样看了很久了，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太宰治直起背。 太宰治皱起眉。 太宰治深吸一口气。 “他居然碾碎了我的窃听器！！！” 太宰治又气又委屈！ 夏目：“……” 夏目：“可难道不是你使用了不当手段？” 为什么你居然理直气壮，一副“太宰晖碾碎窃听器有罪”的表情？ 太宰治：“这是不正当手段吗？不！这是哥哥对弟弟的关心和爱护！” “面对哥哥的关心爱护，小晖却冷酷无情地把东西碾碎。” “他碾碎的难道是窃听器吗？” 太宰治心痛难耐：“不！——碾碎的是我滚烫直白的真挚之心！” 夏目贵志目瞪口呆。 “我好伤心啊——”太宰治满身脆弱，“明明我和小晖是最亲密无间的兄弟，明明我的一切都对小晖敞开，小晖却有事情瞒着我、不愿意让我知道了！” “唉——！” 太宰治落寞极了。 夏目：“……” 夏目：如果不是有着根正苗红的三观，真差点被你的歪理邪说带偏。 “可你装窃听器就是不对，”夏目正色，“亲兄弟之间装窃听器，本就是不信任的表现。” “你这样做，我想太宰晖也会伤心。” 太宰治正眼看他。 夏目：“如果真有什么想知道的，太宰治，你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去问他？” 166 病房门开了。 黑发少年与粉发少年先后走出。 太宰治对太宰晖抛出一个委屈的眼神。 太宰晖：“我在身上找到了几个窃听器，也不知道是哪个犯罪分子装的，幸好发现得早。” “小治身上有没有？我回去给你检查一下。” 太宰治：“……没有。” ——原来我在他 心里竟然这样好。 太宰治忽然有些羞愧。 ——他这样信任我、这样关心我，我却辜负了他的信任。 太宰治垂下睫毛。 表情渐趋柔和。 167 一旁的齐木努力控制自己震惊的表情。 [如果不是听到他的心音，我差点就信了他真不知道窃听器是太宰治安的！] [可怕的是，他还真骗过了太宰治这个人精！] 仿佛知道自己在对他使用心灵感应，齐木听到太宰晖的心音解释：[总是说真话的人，偶尔说一次假话，也容易被当作真话。] 他说：[有些事情，我并不需要别人知道。] 168 太宰晖：“齐木邀请我去参加一年一度的妖神祭，小治要一起去吗？” 太宰治警惕：“才一场谈话的时间，你们俩关系就这么好了？” 明明十几分钟前你们俩还是陌生人，齐木楠雄甚至恶毒恶毒地骂你！ 太宰晖安抚性拍拍他的背。 齐木：“是夏目邀请我，于是我邀请了晖。具体还要麻烦夏目来做导游。” 夏目：“妖神祭由各地的妖神神社主办，东京这一所正是主神社。” “年历里，十月被称为‘神无月’，是因为十月的时候神明们都要到出云去开会。” “而从千百年前开始，十二月就被称为‘妖无月’，在这个月，够资格的大妖怪们都要到妖神庭去朝见妖神，传说那是妖怪一生至高无上的荣耀和追求。” “妖神？” “传说千百年前，妖神裂地划妖国、醉饮碎黄泉，立妖庭盛景、创两族共荣，众妖皆惊、众神皆惧。” “在传说里，妖神实力无匹，灼灼烈烈胜日中天照；德行高华，清清耀耀赢月上辉夜。” “于是天上地下折服于他的强大和功绩，尊他为妖神。” 169 东京妖神神社，庭院。 众妖集聚。 荒川之主环视四周：“雨女去哪儿了？” 所有妖怪安静如鸡。 荒川之主了然：“她去横滨找审武之神了？” “不是已经和西国的杀生丸约定皆不查探，静待殿下回归？！” 他皱眉：“吾去绑她回来！” 雪女唰站起来：“雨女姐姐只是好奇！” “自追随殿下以来，这个所谓的审武之神一直占据着殿下的心，让殿下记 在心间念念不忘！” “不仅是雨女，我也好奇——” “到底是怎样一位‘温柔而强大的美人’，配让殿下为他毫不犹豫拒绝西国的凌月仙姬，配让殿下为他活在近百千年漫长无望的寻找之中，配让殿下为他抛弃我等从而杳无音信不知归期！” “住嘴！”荒川之主一声厉呵，将雪女击成重伤，“汝确定雨女只是好奇，而不是想趁机杀了那人？！” 他环视众妖怪：“尔等长久等待、满怀怨怼，渴盼殿下归来，带领尔等回归当年妖怪繁兴的的鼎盛时代。” “然而尔等可还记得，殿下从未接受尔等之效忠追随？！” “吾追随妖神，便当为殿下之利刃，为他扫清前路、为他排除忧患、为他灭杀强敌。” “尔等自诩为追随者，不知为殿下消解忧虑，反要怨怼殿下弃尔等而去！？” “吾倒要问问——” “尔等配否？！！！”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33、他才没瞎！ 170 众妖怪匍匐于地, 噤若寒蝉。 荒川之主：“汝等妖怪追随殿下，乃是追随‘妖神’之名。” “然汝等恐怕早已忘了——” “对殿下来说，‘妖神’之名，从来只是他随手可抛的一个名号。” “到了现在, 竟还有妖怪妄图将众妖之诉求凌驾于殿下个人之上, 以‘妖神’之名束缚殿下？” “——何其可笑！” 荒川之主负手：“尔等离开。” “与其等到殿下归来看到汝等可憎面目从而失望, 不如让吾先行剪除！” 鸦雀无声。 雪女骤然跪倒在地，对着前庭的神位深深拜下：“雪女僭越，誓候殿下归来！” 随之拜倒下一大片。 “誓候殿下归来！” “誓候殿下归来！” “誓候殿下归来！” “哼，”荒川之主冷笑，“但愿汝等记性不要太差！” 却在此时，神社前庭忽然爆发出璀璨雄浑的愿力天柱！ 171 数百千年来，每年一度的妖神祭上，都会有远超平时浓郁精纯的庞大愿力，从整座岛屿的人类、妖怪乃至神明身上涌出，源源不断向东京的妖神主神社汇聚。 这被妖神弃置了数百千年仍在逐年增长的磅礴愿力，这蒙尘多年沉默无闻的旷世神宝，终于在这一天重遇其主, 如游龙出水般欢欣鼓舞向世人昭显它的存在！ 浓稠如液体的愿力之柱如一眼活泉向极高天冲涌, 继而摆动着俯冲而下, 尽数灌入神社前庭黑发少年的身体！ 身躯在愈合, 痛楚在消减, 精神在欢唱！ 太宰晖露出惬意的表情。 “这、这是……！”看着沐浴在妖神愿力之中的太宰晖，夏目惊得踉跄后退！ [嘘——]齐木楠雄对夏目传声。 “！”夏目捂住嘴, 强自镇定。 太宰治什么也看不到。 ——唯独被排除在外。 太宰治沉声：“发生了什么事？” 太宰晖却一把将他抱起，转着圈圈，笑得灿烂极了：“是大好事~！” ——我又能陪你很久啦！ 太宰晖感慨：“这位妖神可真是个大好人呀~” ……夏目捂脸。 不同于对神明而言是两刃剑的信仰之力, 愿力不含求愿、皆是祝颂。 是如天照黄泉此类执掌原初规则不死不灭的先天神明都要渴求的力量，是神明层面心脏般重要而私人的存在。 传说，能动用妖神愿力的存在只有两位。 一位是妖神自己；还有一位，就是妖神寻找了千年的爱人。 夏目：所以太宰晖同学，到底是妖神，还是那位妖神的爱人？ 夏目：#关于新同学是我童年睡前故事中的大佬这件事# 172 一目连闭目感应：“……不是殿下。” 妖怪从不靠脸认人，自有一套追踪方法。 当神奈川建起审武之神的神社，其余组织仍如无头苍蝇，妖怪们已经锁定了审武之神的真实身份。 “是审武之神，他来了东京，取走了殿下的愿力。” 一目连走近荒川身旁：“吾去带雨女回来。” 173 然而若干天（？）后，一目连扑了个空。 “来拜访太宰兄弟俩吗？” 邻居热情地招呼这个俊俏小哥儿：“他们俩出门旅游去啦！” “旅游？” 一目连：上次是十二月，这次是十一月，一年不到的功夫而已，怎么又挪地方了？难道是我动作不够快？ 论长生种妖怪的时间管理=v= 邻居：“是啊，太宰两兄弟感情可好了，哥哥乖巧弟弟稳重，俩人每个月都出门旅游，上次去北美大峡谷玩滑翔伞，回来的时候还给我带了几斤特产螃蟹呢！” 一目连：“那这次什么时候回来？” 邻居：“这我可说不好啊……这对双胞胎兄弟长得好看不说，还有才华有能力，自己开了个晖治公司也不愁吃喝，有时候玩得兴起回得迟也说不准……” “诶，晖治公司你知道？” “晖治公司以电子计算机起家，现在炒得最火的却是它旗下的宠物服务业。” “外人都知道，晖治公司的一把手太宰晖养了二十三只猫，就以为这个产业是太宰晖一手带大的，还给他送了个称号，叫什么‘为毛茸茸打造一条产业链以至跻身御三家的男人’？” “实际上——”邻居招手，示意一目连凑近，压低声音，“那全是二把手太宰治为了在弟弟面前和二十三只猫争宠，一怒之下发起的项目！” 一目连：你莫不是在驴我.jpg “你不信？你想啊，宠物 服务业，还不就宠物的衣食住行那几样？原本铲屎官要干的事，全由宠物服务业一条龙包揽，买宠物用品不花时间了，抓宠物健康不耗精力了，搞宠物卫生不愁方法了……兄弟俩把原本用在二十三只猫身上的时间省下来，不就能——！” 咽下到嘴边的虎狼之词，邻居换口气：“不就能……快乐旅游了嘛！” 一目连点点头：“有道理。” 邻居：“等晖治公司越做越大，我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在世界各地建立分公司，跨越各行各业做成晖治财团了！” “你也别着急，慢慢等，这次兄弟俩去欧洲旅游，还要顺便开拓一下公司业务，并将‘日本文坛之光’焉岛众二的小说投资拍成电影。” “弟弟太宰晖还因为数学成绩优秀，被当地一个学校特招，要进修一段时间。” 一目连：“……数学特招？” “是啊是啊，这学校名字还挺魔幻，叫……” “时钟塔？” 174 相比摸不到影的时之政府，有着浩瀚神秘学知识的时钟塔，就是个香甜可口的软柿子=v= 但要怎么名正言顺地进去偷师呢？ ——事实证明上学真的是有用的。 ——为什么？ 太宰治：“它能清楚地让你知道自己有多无知。” 太宰晖：我@#￥%……&*！ 彼时还是刚入学的时候。 太宰治拎着太宰晖那张满是红叉叉的国文试卷，在他面前抖了抖。 又抖了抖。 再抖了抖。 “37分哟~” 太宰晖：冷漠.jpg 白饮：【所以，错的不是恰好碰到一群天赋出众的未来文豪，而是你的无可挽救的文学功底=v=】 【连作弊器写轮眼和念能力“解语”，都搭救不了的文学功底哟=v=】 太宰治叭叭念试卷：“请问著名作家焉岛众二的作品《正阳》一文，表现了作家怎样的思想感情？看看你答了什么——” ……太宰治看过去一顿。 他继续念：“表现了作家对生命的热爱、对生活的向往、对希望的渴求、对温情的珍惜，以及对世界的无比温柔？！” “我写得难道不对吗？”太宰晖又疑惑又委屈，“在我的理解里，不管是《正阳》还是你，都在阐述这样一个美丽又令人珍视的故事。” “ 难道要像答案一样，说什么对漆黑世界的绝望、对扭曲人性的窒息、对失格人间的冷嘲和对死亡怀抱的向往？” “明明就是答案错了！” 太宰治：“答案没错。” 太宰晖不服，为自己的试卷答案据理力争：“就是答案错了！你明明一直这样努力活下去，我见过的人里，没有谁比你更爱这世界。” “正因为爱世界、爱生命，所以才比谁都认真地看世界。” “哪怕总会看到世界漆黑的阴影，也绝不愿蒙住眼睛、假作无知，来敷衍自己的生命。而只肯更加地睁大眼睛、更加地触摸世界的真实，来成全对世界毫不敷衍的爱。” “哪怕这让你痛苦、让你折磨、让你遍体鳞伤。” “——但你就是这样温柔又认真的人！” 太宰治：“……” 太宰治几近失语。 太宰治攥紧了试卷。 太宰治再三看他。 怎么会…… 怎么会！ 这世界上—— 怎么会有这样瞎了眼的人？！！！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34、舍不得 175 “所以就是答案错了！” 太宰晖一锤定音！ 和太宰治九分相似的脸上, 露出骄傲又得意的笑容：“我赢啦我赢啦！逻辑合理推理严密，我就说我的国文好得很！” =v= 还在感动中的太宰治：“……” 太宰治：我错了，你看我时不瞎，你看自己时才是真瞎！ 太宰治摊开整张试卷, 冷酷无情：“那你要怎么解释, 剩下的这些题？” “别这些题也全是答案错了？” 太宰治一目十行, 看到满篇的热爱向往美好可贵……那些颓丧冷郁的文学作品，在他眼里都是加了四十层暖光滤镜吗？ “唉——！” 太宰治发出老父亲般的操心叹息。 叹息一出，太宰晖就莫名矮了一节。 他小小声：“至少……我的数理成绩是全年级第一？” 太宰治：“……” 太宰治：大龄考生还挺荣耀？ 176 不管怎么说，太宰晖的数理成绩确实突出。 关于这一点，不光太宰治深有体会，全班、全年级、全校、全东京、全国乃至全世界，都是有目共睹。 10个月，发表15篇学术论文、解答5个世纪数理难题、攻克7个明珠级数学猜想、提出3个新猜想、开创1个新式数学流派分支。 在一次颁奖典礼中，颁奖的数学家先生这样问道：“作为该奖项最年轻的获得者，在攀登这些数理高山的时候，必然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在这一过程中，你认为天才和勤奋, 哪个更重要？” “其实我并没有付出巨大的努力。” 数先生：“好小子, 有我辈风范！” 太宰晖微笑：“我只是站在天才的肩膀上, 付出了相应的勤奋。” ——我可是站在扉间的肩膀上, 付出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 “当接受过更抽象更难以理解的知识后, 有些知识就简单得一目了然。” ——试过扉间独家定制版·飞雷神百倍等身卷的难度，再试这些数学猜想换个思路加点创新就能搞定啦=v= 千手扉间：谢谢, 这锅我不背。从零基础开始，只花三个月就对飞雷神得心应手，甚至还要刨去他同时学习忍术体术幻术的时间。这样恐怖的天分……什么？我没夸 奖他吗？我没夸奖他还不是怕他尾巴翘上天！ 数先生：“你在过去的论文中提出了几个新的观点, 以后会继续往这个方向前进吗？” 年轻的获奖者微笑：“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或许会，或许不会。” ——当然不会啦！连续十个月的不眠不休就是为了打响名声钓出时钟塔，现在他已经收到时钟塔的offer，当然是包袱款款奔向世界穿梭技术啦！ 177 欧洲时钟塔，魔术协会本部，全世界历史最悠久的正统魔术师聚集地。 一个被血统论和家族思维统治的地方。 不过可以理解，毕竟魔术回路随血脉传承，魔术理论随家族传承。 一月时，太宰晖暗中捣鼓，使用半灰半白的手段来回倒腾洗刷，最后替自己搞到一个欧洲高阶层魔术师家族失落后裔的身份。 紧接着，艾瑟家族的人通过暗中忽然查探到的“合理线索”，发现了他这个“失落的后裔”，顺便还发现这个后裔，居然有着惊人的数理天赋！ 于是从三月起，太宰晖接触到的“数理难题”，渐渐夹杂了艾瑟家族偷偷掺杂的私货。 数量从少到多，程度从易到难，性质从考察到讨教。 ——讨教？ ——毕竟玩高深的魔术理论，实在太吃数学天赋啦！ 艾瑟家乃至时钟塔的老头老太们：哎呀这个关节又卡住解不出进度啦，快拿去让那个小家伙看一眼！ 九月，太宰晖接待了艾瑟家主，以及时钟塔的十二君主之一。 花费近一年的时间提升自己在时钟塔眼中的地位，不仅使自己进入时钟塔后拥有更多话语权和自主权，同时大大降低接触世界穿梭技术的困难度！ 太宰晖：计划通，get√ 178 欧洲，英国，伦敦。 趁着太宰晖进时钟塔补习的这段时间，太宰治勤勤恳恳地开拓晖治公司英国分部。 ——顺便拿着他的手机，偷摸把电话簿里的号码全打个遍！=v= 太宰·电子设备笨拙人士·晖（摸上摸下）：我手机呢？ 太宰治翘着二郎腿：“密码、密码0619……诶是我的生日~” “第一紧急联系人……”那还需要看吗=v= “……” 太宰治啪地坐直：“第一紧急联系人居然是齐木楠雄？！！！！！！！！ ！” 179 从伦敦回东京的飞机上，太宰晖一直沉默不语。 有念能力“解语”的加持，整座魔术体系在他的大脑中，可以被看作一门独立的语言，学起来比想象的进度要快一点。 但魔术博大精深，不掌握足够坚实的基础和高深的体系，不说没有资格接触最顶层的世界穿梭技术，就是接触到了，他也看不懂！ 这样一来，他的学习进度实在太慢了。 在时钟塔待了十几年快被掏空知识储备的老师们：你醒醒啊！！！ 太宰治：“在想什么？” “……我忽然发现，如果不在家里备好食材，田螺姑娘就不会准备饭菜。” 太宰治：“……” 太宰晖感慨：“看来田螺姑娘也很缺钱呀。” “你说……要不要给田螺姑娘发工资？” “算了，”资本家太宰晖选择忘记这个选项，“还是留一张每日菜单的纸条，这样就能随心点单了。” 太宰治：“那你有没有发现，一旦不把太刀留在家里，不论有没有备好食材，田螺姑娘都不会准备晚餐？” 太宰晖惊奇：“咦，这么有规律？” “难道田螺姑娘……喜欢用我的佩刀切菜？” 被变成坠饰藏在口袋里的一期刀：我不是我没有！ “……” 太宰治算是看出来了，不看到真相，谁也别想把他从田螺姑娘的故事里叫醒！ 180 起风了。 太宰晖站住。 他看着前方：“你先回去，小治。” 太宰治扫向他目光的落点。 那里空无一物。 从前太宰治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目光总会落向别墅外的某处。 和夏目在电话里聊过之后，他明白了，那是他看不到的妖怪。 太宰治微微笑起来：“我在前面等你。” ——你究竟还有着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呢？ 没关系，我总会知道的。 太宰治一步步向前走去，吹拂的风撩起他的衣摆。 ——我本想一年之前就去死的，可自从见到一个满身是谜的面具男人，我就再舍不得只留他带着一身谜语，活在这个荒凉的世界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35、哈哈哈夫妻相！ 181 一目连装束古朴, 发遮独眼，神龙伴侧。 一目连向他行礼：“贵安，审武殿下，我来带走雨女。” “你是谁？” “一目连, 曾经是一位风神, 现在是妖神殿下的追随者。” 太宰晖摆出倾听的姿态。 “……很久以前, 有一座供奉风神的壮丽神社。有一回，暴雨连绵，洪水将淹没山下的村庄，村民们纷纷前去神社祭拜，希望祈求风神的保护。可风神掌管的是风，无法抵御洪水，于是，风神以牺牲一只眼睛为代价，强行使洪水改道，最终保护了村庄。” “灾难过去后，人们渐渐忘记这位神明，慢慢搬离村庄, 神社也废弃了。” “神明还记得他的信徒, 便等在腐朽的神社边, 孤独地、漫长地等待。” “从早晨到傍晚, 从日出到日落, 从烈阳到暴雨。”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年复一年。” “却没有一个人来。” “……没有一个人来。” “神明真的被遗忘了。” “没有信徒的神明，失去了做神的资格。” “在消散前，他却想要由神堕妖, 哪怕不再是风神，也想用自己的力量，继续守护土地上的人们。” 182 一目连没有说的是，神明最后没有堕为妖怪。 在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一只雪白的小狐狸闯进了神明的视野。 小狐狸对神明说：“如果没有人做你的信徒，那就让我做你的信徒。” “只要我活着，我就一直记住你。” “只要我还在一天，风神就永远是风神。” 于是信仰注入，即将消散的神明重新凝聚。 小狐狸推倒腐朽的神社，敲敲打打建起一座新的神社。 又给神社播上种子，翠绿强壮的藤条爬满房屋，生机勃发的花朵点缀其中。 小狐狸高兴地：“这样一来，神社就像活了一样，不会轻易腐朽啦！” 然后去到远方，让流离失所的人们来此定居。 风神的信徒渐渐多起来。 风神也一天天强大起来。 ——于是，小狐狸离开了。 183 小狐狸虽然离开，属于小狐狸的那一缕信仰，却一直源源不断地传向风神。 多年后，外面渐渐传颂 起妖神|的名号—— “天上一十神无月，地上十二妖无月。 三千里地划妖城，九千万战白饮神。” 于是风神第一次离开自己的土地，在十二月到妖庭去朝见妖神。 清冽舒爽的风吹拂过妖庭上雪白的身影，当年的小狐狸也长成了万妖追随的妖神。 风神看着他的背影，又回到小狐狸为他建的神社。 属于小狐狸的那一缕信仰，还在源源不断地传向风神。 就像小狐狸当年说的那样—— 做风神的第一个信徒，做风神的最后一个信徒； 只要他还在一天，风神就永远是风神。 哪怕当年的小狐狸成了高不可攀的妖神； 哪怕当年的妖神为找寻爱人，已失踪了百千年。 属于小狐狸的那一缕信仰，一直源源不断地传向风神。 从未断绝。 184 ——现在轮到我来做你的信徒了。 风神对自己说。 如果没能做你的第一个信徒，那我就做你最后一个信徒； 如果哪一天你的神社腐朽成泥，那我就在泥中再把它建起； 如果哪一天你的追随者们都化为黄沙，那我就在黄沙中等你归来！ 只要风神还在一天，妖神就永远是妖神！ 185 一目连没有讲后半段。 在漫长的等待妖神归来的时光中，一目连并不是没有向荒川等人诉说过自己和妖神的渊源。 只是唯独不想向面前之人言说。 因为他是殿下追寻了百千年的爱人？ 因为他在殿下心中的地位非比寻常？ 因为他是殿下踪迹无寻的罪魁祸首？ 唉。 ——哪怕是胸怀博大的风神，也得允许他，有一丝丝嫉妒之心啊。 186 太宰晖只以为风神最终堕落成了妖怪。 他说：“如果不冒犯，请允许我做您的信徒。” 一目连呼吸一滞。 “为了保护土地上的人们，您甘愿选择堕为妖怪；我却不忍看见世上，少去您这样一位宽广高洁的神明。” 他缓缓郑重地说：“您值得被人们记住，您值得……” “更好的对待。” ……啊。 一目连不可抑制地心跳加速起来。 真像啊、真像啊。 这就是您爱的人么—— 殿下？ 187 一目连来到雨女身边。 俩人 一起望向不远处的别墅。 别墅明亮温暖，絮语声声，喵喵喵喵。 太宰治洗碗，太宰晖拖地，喵茸茸挂了两人一身。 “哎呀森阴阳不要舔水龙头啦~哎呀中也矮橘一边去我刚洗好的碗都是你的毛啦！”太宰治甩甩手上的洗洁精泡沫，嚷嚷着挥手赶猫，“晖你也不管管！” 森阴阳：“喵喵喵喵~”看看太宰治这反应，像不像妈妈管不住孩子，就怪都是爸爸宠坏的？ 中也矮橘：“喵喵喵喵~”就是就是 ！猫猫这么可爱，晖哥哥不宠猫猫难道宠太宰治吗？没有毛毛没有爪爪没有尾巴不会喵喵叫，还总是针对我俩，坏宰宰！ 太宰晖：猫猫聊天真可爱呀=v= 188 风起，雨落。 “真好呀。” 雨女撑着伞：“我以前一直不明白，殿下强大又完美，数不清的女人乃至地位尊崇的姬君钦慕殿下，想和殿下春风一度、甚至俘获殿下的心，殿下却一律拒绝，谁也看不上。” “那样无情无欲的殿下，却一直孤独寂寞地，守着一个藏在心里的人。” “我曾听殿下说：妖神也好，什么别的或好或坏的名号也好，只有传得响亮些、传得天下皆知、传得千古留存，传得能让那个不知道在哪儿的人知道，那才是有用的名号；如果哪一天，妖神的身份束缚了他找寻那人的脚步，那妖神|的名号，也就该弃了。” “从那以后，我就一直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能让殿下这样的人物念念不忘。” 一目连：“你有结论了？” 雨女：“那天我跟着他，威胁要杀了他。” “他武力强大，本可以拔出武器砍了我，他却说让我跟着他。” ——跟着我，永远看着我的背影，您就再也不会为喜欢的人死去而难过了。 “我明白他这样说，是为了让我不再害人，但我真的……” “被他的温柔骗走了。” “——心甘情愿。” 一目连迟疑：“你难道……” 雨女苦涩微笑：“是，这样温柔的人，连殿下都心动，又何况我？” 雨女遥望远方别墅：“还记得千百年前，我只是茫茫妖群中仰望殿下的其中一个。” “有一次，殿下却忽然回头，说：‘记住了，跟紧我的背影，雨女！’” “时隔千百年，我又听到了类似的话，更加的温和，却隐含相似的霸道。” 一目连恍然。 他想到这一位与当初的小白狐近乎一致的话语—— 风神，让我做你的信徒。 唉。 一目连豁然开朗。 他怅然：“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夫妻相’。”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36、送你戒指！ 189 太宰治在收快件。 发件人是森鸥外。 送件人是坂口安吾。 要收的货物是一枚大空玛雷指环。 一张“书”页。 和一位堕落论异能力者。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忍无可忍：“得意忘形啊太宰治！” 太宰治：“嘿~” “往好的方面想嘛安吾, ”太宰治笑嘻嘻，“至少你帮港黑扒来整个黑衣组织，还荣升干部啦~” “那真是谢谢你啊！我跟安室透谋划大半年，差最后一步就能借力打力端掉整个黑衣组织顺便削港黑一半实力, 结果被你这个搅屎棍一搅, 全盘计划崩毁不说, 还给港黑倒贴那么多黑衣组织的人手！” 190 “森先生？”太宰治接电话。 “嗯嗯，大空玛雷指环收到啦。” 安吾：？！！你不止跟我合作，还跟森鸥外合作啦？！ “‘书’页也收到啦。” “安吾用完立刻还你。” “放心，特务科的人还蒙在鼓里呢~” “白兰没生气？好像早就预料到了？……唔。” “跟晖治公司的合作？可以继续！” “代你跟晖问好？你不担心晖知道我跟你联系的事情啦？” 森鸥外：“你猜他已经知道了多少？” “你告密？……混账森阴阳！”太宰治啪地挂掉电话！ 坂口安吾：“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宰治瞟安吾一眼，冷笑一声，又打出一个电话。 191 “喂，白兰？” 安吾：？！！你不止脚踏两条船，还偷偷搞了白兰？！ 太宰治：“卧底窝甩给港黑了，轻松不少？” 白兰：“哈哈哈让森鸥外搞走我的玛雷指环！拿个他用不上的东西换港黑多出一片卧底，看他能偷笑多久！” 白兰在横滨苟了大半年，经过周密观察和多方反复查探，终于冷静下脑子, 推理出在东京上学的这个太宰治还是根正苗红的太宰治, 没有经过任何变态发育！ ——等等, 话不说死……九成可能, 留一成可能以作防备。 九成可能, 足够搏一搏啦！ 一个月的心理建设后、啊不，再准备一个月…… 等到白兰进行第四个月的心理建设时, 太宰治先一步勾 搭上了白兰！ 1+1>2 白兰：不得不说，和思考力与自己相当的人合作，真是舒适极了！ 太宰治笑呵呵：“合作愉快~” 白兰：“莫蒂斯利集团和晖治公司的合作也愉快~” 192 太宰治搁下电话：“你这什么眼神？” 安吾语气复杂：“估计是‘女朋友绿的不止我一个心里一下子平衡不少’的眼神。” “……咳！想太多, 你算什么女朋友？”太宰治把晖留在家里的太刀放到他手下，“动用异能力，特务科卧底港黑干部工具人先生~” 太宰治催促：“干完这活我还要去吃晖动手剥壳的蜘蛛蟹大餐呢~” 坂口安吾酸溜溜地发动堕落论。 超乎世界观的庞大信息流袭来，坂口安吾被撑得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在地！ 安吾：“时政……猫又……明叶……明晖……陛下……别疼……菜谱菜谱菜谱……” 193 太宰治把完美解剖的螃蟹壳摆回原形，推向对面人。 太宰晖一抬头，就见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怎么？” 他观察螃蟹，在蟹钳上发现一枚戒指。 “给我的？” “喜欢吗？” 太宰晖露出一个软和的微笑。 森鸥外早就和他联系，说太宰治跟他合作谋取大空玛雷戒指。 本还以为太宰治想拿它做什么，却原来……是给他的吗？ “戴上试试。” 太宰晖顺从地将戒指戴上左手中指。 太宰治眼神一闪。 左手中指……是订婚的意思啊。 不自觉有些小快乐=v= 194 “效果怎么样？” “效果？……尺寸挺合适？” 太宰治：“齐木说你需要这个。” “！” 太宰晖：“你都知道了？” 齐木：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到底为什么他需要这些，你自己去问他，由他选择是否告诉你。 太宰治不动声色地点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啊。 太宰晖缓缓握拳。 仔细在太宰治脸上逡巡。 ——无波无澜。 不是强装的平静。 而是真的不在意。 他本来还怕太宰治知道情况后难过。 现在看到他无所触动的样子，心里又失落起来。 195 “哦。”太宰晖说。 他蔫嗒嗒地，还有 些委屈：“你想知道，怎么不来问我呢。” 太宰治：“那我现在问，你愿意亲口对我说一遍你的事吗？” 太宰晖：“不用了，有些事情，知道就可以了。都是过去的事，没必要再三提。” 太宰治：……早知刚才直接问不就好了吗？！说什么该知道的都知道！ 太宰治注视他，甜腻腻地：“可是我想听你亲口对我说~” “……” 太宰晖定定地看着太宰治。 良久，他轻轻地笑了：“小治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那就别知道了。” 有些事对我而言无伤大雅，对你这样善良的人而言，却会让你痛苦难过。 “你没必要知道。”他轻轻地下判决。 ——太宰治的心忽地冷了下去。 196 “还有一件事，”太宰晖转动指环，“玛雷指环其实对我没用。” 好像一根印在纸上的线串不起一条珠链，一块橡皮擦不掉一座木屋，指环中蕴含的世界规则之力，也压制不了他体内的终末。 “或者说‘书’、七的三次方和德累斯顿石板，都对我没用。” “……也是，”太宰治靠坐，“以你的本事，只要有下落的，恐怕早都接触尝试过了。” 他伸手：“既然没用，那把指环给我。” “不要，”太宰晖背过手藏起指环，“玛雷指环对我没用，但这是你送我的指环。” 他认真地、一字一句地：“小治送的指环，对我来说就是有用的。” ——太宰治的心又温暖起来。 197 太宰晖取出指环，动用魔力将戒面的基石化开，塑成6.3mm宽的简约戒指。 提起一把干净的餐刀，冷光闪烁，刻下一列简易流畅的纹饰。 接着平分掰开，分成两半的戒指自行生长愈合，长成一对。 “这一粒送你。” 太宰治接过。 上面刻着一个图案般的的“太宰晖”。 那他戴在左手中指的那个，就是“太宰治”了？ “用我送的东西分出一半来送我，没诚意，哼。” 太宰治嘀嘀咕咕。 照着晖的戴法，将戒指戴在了左手中指。 接着瞄一眼晖的左手。 又瞄一眼。 再瞄一眼。 这饱涨的独占欲啊。 ——太宰治的心偷偷滚烫起来。 ——却不记得自己也被打上了标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37、何其偏心！ 198 太宰晖又一头扎进时钟塔的魔术海洋里。 白饮快乐地跟他叭叭旅行生涯。 【我在潜海哦！听这里的渔民说, 运气好的话可以在深海看到一种叫“白火”的鱼，在活着的时候燃烧能看到美丽的白色火光，据说是比世界上的一切都更纯净的白色……烧光了不就不能吃了吗？】 【看前下方，】太宰晖在意识海共享白饮的视野, 【那些游动着跳舞的白光是不是？】 漆黑的深水之下。 成片成片白到极致的火光盘旋着、游舞着、疾跃着。 倏忽间无声四散带起锐利流波, 倏忽间无声聚拢画出绽放之花！ 静谧无声, 神秘难解。 在念能力“解语”的加持下，白饮读懂了这仪式般的场面。 【在寿命将尽的时刻燃烧，为自己、为族群、为生养的大海，献上绝美的谢幕礼。燃烧殆尽后，最后一丝灰烬也留给故海。】 【……原来所谓的白火，是这个意思。】 【真美啊，这生命和故乡的赞歌。】 199 【不愧为七大美色之一，我开始对剩下的六大美色感兴趣了……等等，七大美色榜首的水琉璃，我是不是已经见过了？】 太宰晖：【好像是旅行的第三十七年？那次探索一座积雪的休眠火山，尝着冰冰脆脆甜甜，不是还挖了几株寄给马哈庆祝他孙子满月？】 白饮：【下次有机会也寄点特产给尼特罗哄哄他, 这白毛小年轻一当上猎人协会的会长就给我发通缉令。哼, 小气鬼, 真记仇！】 200 看一会旅游直播, 太宰晖又埋头学习。 【我的时间不多了。】 白饮：【按现在的进度, 至少还要十年才能消化全部魔术知识，世界规则的排斥力留给你的时间, 却不到半年。】 太宰晖：【我本以为会先因为愿力不足而躯体崩溃，没想到是排斥先来临。】 白饮：【不要提愿力不要提愿力！看看你超前消费了多少愿力！到时候全是我的任务！】 【大把愿力留在那等你领取，就问除了我, 还有谁能这么宠你？】 太宰晖：【嘻~还有我自己呀~】 【……净抄我答案！】 201 太宰晖：【世界排斥力主要 针对体内的世界终末，但这次能留的时间却不到两年，跟火影也差太大了。】 白饮：【想想你都干了些什么。】 太宰晖无辜：【除却没有建立羁绊留的时间会短一些，别的我什么也没干啊？】 综漫世界意识：你砍了赤之王剑！你拐走了横滨绷带精！你捞走了大空玛雷指环和圣杯！最重要的是！你建立的晖治财团严重打破了我原有的经济格局！！！ 白饮：【白狐形态就快能变成人形了。再等等，流星街是猎人协会追不到的法外之地，过两天去流星街安个家就暂停旅行，利用两边的时间差补习，争取在被排斥前把世界穿梭技术搞到手！】 太宰晖在意识海啪啪鼓掌：【好好好！千万变得好看点！尼特罗提供的人类血脉没办法，需要人形时只能顶着尼特罗的脸办事；妖狐血脉既然可以自己捏脸，才不要变藏马的脸！】 白饮拍胸脯保证：【放心！】 ——于是时间流水般过去。 202 大厅里。 太宰治挂着一身喵茸茸看书。 太宰晖偷偷给楠雄齐木发短信。 齐木：你要走了？ 太宰晖：是，和你告个别。 却听见齐木的声音：[你要走了？] [我在你家不远处等你。] 是收到短信就瞬移过来了？ 太宰晖站起来，把太宰治身上的喵茸茸全扒拉到自己身上：“我出个门。” “哦。”太宰治头也不抬。 203 “咔。” 门关上了。 大厅里静悄悄。 太宰治骤然抬头！ 晖治公司的股份秘密转给他了。 横滨和东京两栋别墅上的名字，换成了他太宰治。 时钟塔的学业结束了，只留一个荣誉教授的头衔。 高中的退学手续办好了。 告别短信和齐木发过了。 刀带走了。 猫也带走了。 204 太宰治从一开始就知道，他迟早会离开。 却没想到他真的留不住他。 更没想到他竟然不告而别！ 他把一切都打点好了。 谁都知道他要离开。 偏偏他不知道。 只有他不知道。 唯独不让他知道！ ……哈、哈！ 太宰治望着门。 久久端坐。 形如死石。 205 太宰晖在一本正经地和满身喵茸茸对 话。 超能力者齐木楠雄知道两方并非跨频道聊天。 “我要离开啦。以后要好好听你们治哥哥的话。” “喵喵喵喵！”不听不听才不听！晖哥哥不要走！ “治哥哥叫你上天就不准落地，治哥哥叫你铲屎就不准喝水。” “治哥哥难过了要把小肚皮露给他，治哥哥高兴了要把猫爪爪递给他。” “自己学会洗澡，每天都要点到，谁也不准藏得让治哥哥找不到。” “喵喵喵喵！”哇哇哇晖哥哥好凶！猫猫是自由的，我们才不干！ “唉。” 晖哥哥忧郁地叹一口气。 喵喵声瞬间宁静。 “晖哥哥走后，你们就只有治哥哥了。” “他是你们的天，你们的地，你们的衣食父母，你们的家长里短。” “你们真的不喜欢治哥哥吗？” “如果真的不喜欢，那就别总扒拉在他身上。” 猫猫们安静极了。 “如果喜欢，那就替我好好照顾他。” “治哥哥将陪你们度过一生的时光，你们却只能陪治哥哥走过生命的一小段。” “我只相信你们。”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瞬时，娇柔婉转的喵儿声响成一片。 206 雨女：“如果您舍不得它们，我可以教它们修炼，让它们活得更久。” “不用。” 太宰晖断然拒绝。 “当初没把它们送到收容所，就是为了有一天我离开后，还能有什么陪着他。” “纯粹的、能一心一意陪伴他的。” “能修炼的猫，就有了人心，有了人欲，有了复杂，有了背离的可能。” “就不配陪在他身边了。” 雨女：“……您也说是可能。” 太宰晖看她一眼，微笑。 “人和猫孰轻孰重，我还分得清。” ——何其冷酷。 ——何其偏心！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38、祝你回家 207 回家的时候, 屋子里一片漆黑。 他开灯。 看到一动不动的太宰治。 “怎么在这儿？” “……你，”太宰治嗓音干涩，“……没走？” “……” 男人动作一滞。 一点点低头看他。 抬起指尖，摸上他的脸。 太宰治脸上一温。 然后感受到颤抖。 ——是对方的指尖在颤。 “你……”男人深吸一口气, 又缓缓吐出, “在等我吗？” 他：“是不是我每次出门, 你都以为……我不会再回来？” ——声音也开始颤。 “是不是每次以为我不会再回来，你都……像这样等我？” 太宰治：“我没……” 男人一把抱住他。 “对不起……我让你难过了。” ——那些等我的时光，你该有多孤独、多痛苦啊。 他只是想想，就想得连心都疼起来。 “可是……” 男人抱紧他。 “我好高兴啊。” “我真的好高兴——” “有人愿意等我。” 太宰治迟疑地抱住他。 笨拙地替颈窝上的脑袋解下面具，摸上他的眼角。 “你……哭了？” 208 “咳。” 男人握住太宰治的手，想要拿回面具。 太宰治却骤然下腰身躯后仰，看向他的脸！ “……”太宰治睁大眼。 “……你看到了谁的脸？” 太宰治：“……我应该看到谁的脸？” “……是，”男人笑着认错，泪珠随之眨落，“你不应该看到任何人的脸。” 太宰治看着他那张虚无诡异的脸。 他终于揭下了他的面具。 他终于离他的秘密更近一步。 可是。 这一刻，他忽然不想再探究什么。 有些秘密，光是诉说, 就是一种痛苦。 他可以面不改色地刑讯外人, 却舍不得这个微笑着落泪的男人皱一下眉头。 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 209 太宰晖却主动说：“如果谁有一个重要的人, 重要到可以托付性命, 或者为他付出性命的, 那当这个人看见我时，就能看见那个重要之人的脸。” 太宰治沉默。 ——仅仅是如此吗？ ——不仅是如此？ 太宰治： “可我什么也没看到, 只看到一张虚无诡异的脸。” “那是我。” 太宰治：“……原来我最重要的人是你。” “……不。” “你只是还没有遇到那个重要到可以付出一切的人，或者遇到了，但还在继续认识的路上。” “或许等我下一次见你, 你看到的，就成了那个人的脸。” 太宰治心头一跳。 他本来不想承认，现在却忍不住辩驳：“那如果我下一次见你，看到的还是你呢？” “别说什么我还没有遇到的鬼话，”太宰治紧盯着他，“如果我最重要的那个人——” “就是你呢？” 男人眨眨眼。 然后沉默。 接着抿起嘴角。 羞涩地、喜滋滋地。 ——乐起来。 210 “……不要是我。” 太宰治手一顿。 他：“我想要成为你重要的人，却不想要你为我付出一切。” “而你心知肚明，我随时就要离开，不值得你托付性命。” 太宰治发怒：“可我却想要你留下来！” “为什么一定要离开？” “到底是外力逼迫，还是你自己想离开？” “如果是外力逼迫，假如你自己不愿意，凭你的本事，难道真的没有留下来的办法？” “是你自己想要离开？” “你想去到哪里？” “到底有什么在吸引你？” 太宰治实在不明白：“这个世界，就没有一点点值得你留恋的吗？！” “这个世界很好。你最好。” 男人微笑：“只是，就像叶落归泥，鱼死葬海。” “别的世界再好，也不是我的故乡。” 太宰治沉默。 “人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离别。” 男人握住他的肩：“你值得最好的对待，我却不够好。” “对不起，不能陪你走剩下的路了。” 太宰治沉默。 “做自己最重要的人，太宰治。”男人第二次全名全姓地叫他。 “把性命托付给自己，努力地、努力地对自己好。” “我不要你爱我，也不要你记住我。” “我要你——” “去爱你自己。” “……好。” 太宰治轻笑：“你是第一个对我提出这样要求的人。” 他也笑：“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211 太宰治从一开始就知道，他迟早会离开。 却没想到他真的留不住他。 更没想到，他居然会送他一程。 甚至还祝他一路顺风。 但—— 这是他的意愿啊。 212 太宰治看他穿上尘封已久的深紫色和服。 扣上没有五官的木质面具。 将朱底金纹的太刀配在腰间。 左手中指露出一枚简约的指环。 男人打开门。 二十三只喵喵排排坐目送他。 “等一下，你会回来的？” 男人顿住，摩挲一下指环。 他说：“世界与世界之间，时间流速是有差异的。” “也许我在别的世界经历一个月，你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百年。” 太宰治：“你会回来的？” “……我不敢轻易许下承诺，但我会竭尽全力。” 太宰治：“你会回来的？” “……是的，”男人微笑起来，“我会。” 太宰治也微笑起来：“答应回来，就不准食言！” 213 他走进太平洋之底。 施展魔术。 打开世界壁垒。 “你这是……要主动穿越世界？”是他的世界意识。 “时钟塔的世界穿梭技术远不成熟，我要去往时之政府，获取更完善的世界穿梭技术。” “想要更完善的世界穿梭技术……是想回到火影的世界吗？” 他：“火影的世界……即使我能找到，世界规则也会拒绝我进入？” “我想找我的故乡，我的来处，我出生的、生我养我的那个世界。” 世界意识：“你想回家？” 又追问：“现在这样不好吗，回家……就对你这么重要？” 男人沉默一会儿。 “像我这样漂泊无定的人，与其说想要回家……” “还不如说，是为了有一天能回家，才一直努力又卑微地活着。” 世界意识：“……你知道这有多困难？” “茫茫世界海，你可能穷尽一生都找不到它；也可能你找到了，却因为记忆模糊而错过。” “……我知道。” “我知道的。” “可我只有这么一点渴望。” “——如果我连这么一点渴望都放弃，只为活着而活着，那与死去何异？” 他微笑：“在难捱的日子里，只要想到还 有一个家，一个属于我的世界在那里等我，一切就都变得值得了。” 214 世界意识沉默。 ——他还以为自己是意外穿越。 他永远不会知道，他的穿越是一场预谋。 那时，奄奄一息的它将目光投向地面，一眼就相中了他。 [如果是他，一定可以承负我的终末—— 他的意志无人可比。] 于是幽黑的裂缝出现在他的脚下，将他纳入乱流。 从此，人生拐弯。 他失去一切。 它得到支柱。 他说想要回家。 他却不知道，他救了自己的世界—— 却再也不被准许回家。 215 “不给我一点祝福吗？” “……祝你……回家。”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39、真乖真乖！ 216 “审神者最近有点奇怪。” 宗三左文字冷笑：“以前这个时候, 他早该叫我们去接受他的‘特殊教育’了。” 鹤丸国永发丝墨黑：“这两天几乎一直待在天守阁不出来，连饭都是自己到厨房准备……想不到他能在前天战场的必死之局上全手全脚回来，不愧是时之政府数得上的强大阴阳师。” “呵，”宗三左文字眼中恶意翻滚, “品性恶毒, 再强大都是个笑话！” 在场刀剑齐齐一静, 显然都想到了在审神者“特殊教育”下含恨死去的同伴。 “如果第一任审神者应子小姐还活着……”鹤丸国永停顿，“第一次设局杀他已经失败，怎么样，还要继续吗？” “当然要继续，”宗三左文字一粒粒捏碎背上骨刺，“上次是你，这次我来做执行者，鹤丸殿。” 两人纷纷看向座上负责制定计划的三日月宗近。 烛台切光中忽然出声：“这两天审神者食材和餐具的用量远大于一人份。” 三日月宗近目光闪动。 “审神者过于强大，想要正面击杀他几乎不可能；且时机已失，需要等待下一次布局的机会。” “本丸的刀剑经不起更多的损耗……先查清审神者的异常。” 烛台切光中：“可是五虎退已经去了！” 217 偌大的天守阁空无一物。 五虎退安静地潜藏在天守阁。 审神者端着食物进来，踏入床边严密繁复的阵法。 五虎退轻巧跟上。 218 阵法内辟出一个新生的小空间，青山绿水, 鸟语花香。 审神者走近被囚者。 审神者：“该吃饭了, 试试我今天做得怎么样。” 语调悠软含笑, 与往前对刀剑的冰冷戏谑全然不同。 锁链轻击声。 碗筷触碰声。 细微咀嚼声。 “吃厌了, ”语调倦怠, “想吃佛跳墙。” 五虎退听见审神者宠溺的声音：“明天给你做。” 五虎退听得毛骨悚然！ 219 大树下，深紫色和服的男人笔直盘坐, 或粗或细的各式符文锁链缠绕其身。 长发散落，面具坠地，衣衫凌乱。 审神者穿过层层禁锢阵法, 在男人身边跪下，如蛇般依偎 到毫无反抗之力的男人身上：“两天了，你终于愿意回我一声……真乖、真乖~” 男人身形纹丝不动。 审神者手法缠绵地拉开男人衣领，露出男人玉石般削就的肩头。 审神者将脸贴上，喟叹一声。 接着伸出苍白的指尖，描摹男人诡异虚无的脸庞。 描摹他的眉骨，描摹他的鼻梁，描摹他的唇线。 一寸又一寸。 继而埋头专心舔舐。 舔舐他的肩膀，舔舐他的颈项，舔舐他的锁骨。 一边严丝合缝地缠紧他的身躯，一边口齿不清地大肆赞美：“真美啊、真美。” 辞藻华丽，韵律和谐。 极尽能事之赞美。 ——忽而又猝不及防地凶恶啃噬！ “唔。” 男人闷哼一声。 审神者咬住男人脆弱的颈项，雪白的牙齿嵌进肉里，鲜红的血液没入衣襟。 审神者慢条斯理地吮吸。 “真乖、真乖~” 220 审神者又开始一如前两日的巧言诱哄。 男人又开始一如前两日的无尽沉默。 “……” 审神者看腻了他这副沉默的样子，停止两日来自得其乐的单方面自述：“那天你救了我，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我？” 审神者继续：“我关着你，你不排斥我的拥抱、不拒绝我的亲吻，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我？” 男人看他一眼。 审神者不悦地挑起他下巴，声音冷沉危险：“既然这么喜欢我，为什么不愿意再和我说几句话？ 男人沉默敛眉。 “不过没关系，”审神者忽而轻笑，亲昵地摩挲他虚无诡异的脸，“你不说话也很好看，我就喜欢你这副任我作为的样……”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慢吞吞打断他。 “……清川见严。” 男人：“麻烦给我带几本阴阳师的相关典籍。” “根本不通阴阳师一脉，却妄想靠几本书解开这些困着你的阵法？”清川见严靠着他的肩膀乐起来，“你真可爱呀~” 却听他道：“三步前七、左部下中、十八部一点……和正天回五。” 清川见严笑声骤停。 他迅疾推算：“这些……居然是阵法的破解之处！” 男人注视着漆黑视界中阵法上流转回旋的光彩：“你的阵法封禁了游移的一切能量， 封禁了我身上的一切能量，甚至封禁了我四肢的行动。” 清川见严又黏乎乎地攀着他的肩膀：“没办法，见识过你把我从死境救回的风采，不敢不把牢笼打造得稳固一点~” 他：“只要我能够动弹一下手指头，就能打破这套阵法。” 清川见严：“我却不敢。只要你能够动一下手指头，打破阵法前你就会先杀了我？” “所以带几本阴阳师相关典籍来，让我打发时间。” “？？？”话题怎么又回去了？ “所以……你不惜暴露底牌告诉我一旦可以行动你就能轻易破开阵法，就是为了证明几本阴阳师典籍派不上大用，好得到几本打发时间的书？”清川见严居然懂了他的逻辑。 然而可以暴露出来的底牌，就不算底牌。 ——他根本没把当下的困境放在眼里。 ——更没把自己这个囚禁他的人放在眼里。 ——何其狂妄！ “哈哈哈哈哈哈……”清川见严不怒反笑！ “你与那些无趣又脆弱的刀剑男子果然不一样！” “不、不，我怎么能把那些个死物和你相提并论？” 清川见严看着这个任他宰割的男人，怜爱地与他喂食：“沉默也好、静止也罢，你永远永远是我最珍贵、最珍贵的宝物。” 男人沉默咀嚼。 他轻声慢语：“没有人能把你从我的手里夺去。” “你也永远——” “别想逃离我。” 221 审神者出去取书了。 五虎退探出头，终于看到那个被囚禁的人。 四肢躯干缠满沉重锁链，深沉尊贵的气势仍掩不住。 长发散落，衣衫凌乱，脖颈处布满引人遐想的新鲜红痕。 五虎退视线上移。 “当啷——”五虎退手中的短刀滑落在地。 那张脸、那张脸！ 赫然是本丸早已死去的第一任审神者—— 应子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1.没睡，就舔了几口。清川见严是精神施暴者一挂的，后续会展开。（小小声：就算睡了也是主攻=v=） 2.话题“梦里伤害主角的是谁”，恭喜22楼“洛璃”小天使答对！ 【要什么番外慢慢想（大家也可以继续盖楼提供番外脑洞，万一被“洛璃”小天使挑中了？） 本文完结之前，“洛璃”在话题下盖楼留言即可，完结之后发放番外】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40、无惧之人 222 咖啡馆。 乐声古典, 氛围宁馨。 黑发黑眸的青年额缚绑带，短发垂落，容貌俊美温文。 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惹得桌对面的女性一阵脸红。 “对、对不起, 库洛洛……”说出的内容却和泛红的脸截然相反, “但我们的约会还是到此为止。” “怎么了克里斯蒂娜？”库洛洛笑容如旧, 却忧郁地垂下眉眼，“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克里斯蒂娜：“不不……只是你年龄太小，而且我已经有想要追求的人啦！” 克里斯蒂娜羞涩地：“我不想让他误会。” 库洛洛：“……我能知道是谁这么幸运，竟然得到了林珀林市市长掌上明珠的青睐？” 克里斯蒂娜与有荣焉地笑起来：“你一定听说过他，他是林珀林市立大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入学生。” “白饮？”库洛洛搅一下咖啡，“可我记得，他比我还要小上好几岁？” “这不一样。不受限于年龄，白饮能给我非同一般的安全感。” “……这正是他与众不同的气质，是他最令我着迷的地方。” 克里斯蒂娜回忆般甜蜜微笑：“哪怕没有这一点，白饮本人的魅力，也足够令我沦陷痴迷。” 库洛洛：“……”笑容渐渐凝固.jpg “我约了白饮去逛博物馆，所以就先失陪……” 临街的玻璃传来两下扣窗声。 “白饮你来啦！” 克里斯蒂娜腾地站起, 欢快地隔着玻璃和白发少年击了个掌：“稍等一下, 我这就出来！” 库洛洛眼见她连招呼都不打, 就蹦蹦跳跳从身边跑出去。 又脚步一顿, 撤回来凑到他耳边。 克里斯蒂娜食指抵唇, 对库洛洛做出一个“嘘”，笑容灿烂极了：“白饮还不知道我想要追求他, 还请库洛洛同学可以帮我保守秘密哦~” 库洛洛·把妹天王·惨遭截胡·鲁西鲁从容微笑：“当然。” 玻璃外，面容普通的白发少年沉静等候。 两双黑眸一秒对视。 库洛洛搅搅冷却的咖啡，对他微笑举杯。 白饮微笑, 点头致意。 223 库洛洛往里走，拉开隔帘，看向地面。 看到两团笑到抽搐的团员。 侠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飞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库洛洛冷哼：“呵。” 两人笑声戛然而止。 几秒后。 侠客：“唔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飞坦：“唔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库洛洛：“……算了想笑就笑。” 侠客啪地跳起来揉肚子：“哈哈哈哈哈哈团长啊想不到你也有今天！泡过那么多女人这次居然被人截胡的经历感受怎么样呀哈哈哈哈~” 飞坦：“这个白饮是谁？” 侠客啪啪按手机：“身份很干净，就是一个父母双亡的普通大学生。” “一个普通人，竟然有本事让一个市长家千金忽视团长的魅力……啧啧，”侠客幸灾乐祸地，“团长你不行呀~” 飞坦冷笑：“敢从团长手里抢东西，杀了不就行了？” 库洛洛沉吟。 “我现在对这个白饮更感兴趣。” “……” “……你们做什么这种眼神看着我？” 224 算上咖啡馆的这次，这已经是库洛洛与白饮的第三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海风微湿的港口。 年轻的白发少年破水而出，衣衫浸透，线条漂亮。 他爬上岸，随意挤一把衣服，水珠从白色的发丝滴落，跳入胸膛。 手里捧着一颗巨大的明珠。 洁白胜雪，形如水月。 “不卖、不卖。” 他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把明珠捧给一个卖花的佝偻老太婆。 他挑出一株火红的盆栽：“我用这个换花，可以吗？” “太贵重？可是我没钱了呀。” “那用这个换！” 白发的少年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珍珠，培土一样填满其中一株盆栽：“这回可不要再拒绝我啦，在我心里小红就值得这个价哩！” “至于这颗大白，既然它没用啦……” 白发少年环顾四周：“正巧灯塔坏了，就用大白的光给大家引路！” 于是轻巧爬上灯塔，将明珠安在顶端。 清晨白色的阳光照在灯塔上，将白发少年照得清透。 白的光，白的发，白的衣，白的塔，白的珠。 比库洛洛见过的白火，还要白得纯粹。 ——让他忍不住升起收藏之心。 225 第二次见面，是在林珀林市立大学的图书馆。 那时，库洛洛正踮着脚尖取一本书。 视野中横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是要这本吗？” 刻意压轻的声音，化作耳边一股微拂的风。 库洛洛：“……” “咳，”白发少年轻笑，“这所图书馆一些书架的高度确实设置得不合理。” 库洛洛仿佛无事发生，优雅道谢：“麻烦你了。” 两人就此结识。 当初在港口有事走得急，库洛洛没想到还能再遇到这棵纯白又烂漫的小花。 库洛洛更没想到，这棵天真纯洁的小花，居然有着渊博的知识和广阔的见闻。 从天文到地理，从政治到人文，从科技到神秘。 库洛洛惯于一个人阅读、一个人思考，从没和别人聊得这样畅快淋漓。 ——以至于两个人被管理员以“禁止喧哗”为由，从图书馆里赶了出去。 夕阳下，两个抱着一堆书被赶出来的人，木愣愣地对视一会儿。 然后白饮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也算一次有趣的体验啦！” 226 至于第三次，就是这一回了。 库洛洛向来尊重那些学识渊博的普通人。 只是，克里斯蒂娜居然说“白饮能给她安全感”。 ——呵。 能给人安全感的，无非三种。 要么无知，要么无敌，要么无惧。 无知的最可笑，无敌的最可靠，无惧的最可贵。 白饮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明明学识渊博，却天真无知，不谙世事。 或者说，只有没见识过黑暗、被娇养长大的小公子，才摆得出那样纯白又烂漫的面孔。 ——哈。 多么纯稚洁白的一朵小花呀。 让人忍不住轻轻抚摸、柔柔擦拭、细细呵护。 又忍不住让人掐住他柔长的枝茎、剥去他紧涩的萼片、碾碎他娇软的花瓣、舔舐他芬芳的汁液！ 库洛洛：“白饮是我的猎物，你们不准插手这件事。” “你准备怎么做？” 库洛洛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让他这样纯稚洁白的人，全身心成为你的俘虏。” “给他最精心的浇灌、最全面的宠爱，看他交付信任、交付爱意、交付柔软。” “然后在他最无防备时，给予他最尖锐的背叛。” “再脱去他的外衣、将他暴露在最污秽下贱的境地，让他在世界真实的血腥面目前，碎裂平静的姿态、挣扎着染上肮脏——” “一定很美？” 作者有话要说：晖：默默多囚禁亿点点时间。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41、旅行家 227 “我穿这身怎么样？” 克里斯蒂娜换上一身深重的玫瑰色过踝长裙, 对白饮转了个圈。 身高腿长，明艳大方，笑容亮丽。 白饮仔细端详。 然后上前，伸手探向她的脸侧。 见他凑近的认真神色, 克里斯蒂娜不由得屏住呼吸。 “稍等。” 白发的少年拢住克里斯蒂娜披散的棕发, 指尖翻飞, 轻挑细捋。 不多时，一个优雅大气的发型生成。 白饮放下手，看了看。 他笑：“衬你。” 克里斯蒂娜看着穿衣镜里的自己。 店员：“您男朋友真是好手艺，这发型配上这裙子，再加上本身的好底子，真是美极啦！” 看到穿衣镜里白饮无奈反驳的表情，克里斯蒂娜不禁笑起来：“是呀，真是美极啦！” ——只有她自己知道到底在赞谁。 228 两人漫步在博物馆里。 “小心库洛洛？为什么？”克里斯蒂娜讶异。 因为他斯文外表下汹涌的、粘稠的黑暗。 白饮简单描述库洛洛的危险性：“他杀过人，杀过很多很多像你一样的普通人，是一个杀人如喝水的人。” 克里斯蒂娜毫不怀疑，她捂住嘴：“怎么会……” 白饮忠告：“如果想要和他交往，克里斯蒂娜, 记得有所保留。” 克里斯蒂娜却不高兴。 “如果库洛洛是这样一个凶徒, 你不是该劝我离他远远的？万一我遭遇危险怎么办？” ——况且我才不喜欢他！ 他解释：“可是喜欢来了, 是什么劝告都挡不住的。” “我才不……！” “而且我在。”白饮手臂虚圈住她, 护住她不被拥挤的人流冲撞。 “不要担心, 随便你做什么事，”他说话的气流暖暖裹住她的耳廓, “我会保护你。” 克里斯蒂娜的心莫名踏实下来。 嘴上却说：“每次约你都吃我的喝我的，保护我就当你付饭钱啦！” 白饮哈哈笑起来：“是是是~金主大人！” 229 白饮正在处理邮件。 在猎人大陆半旅行半定居的近百年里，白饮当然不是靠蹭小姐姐们的饭活下来哒！ ——当然还有各类冤大头的饭=v= 白饮白饮, 他的名字可 不是白取哒！ 啊不。 事实上除了穷游之外，白饮还是攒了那么一些资产的。 毕竟为了躲猎人协会的通缉，也为了避免被发现年岁不会改变，白饮每在一座城市住上两三年，就要换一个地方。 期间做身份、换住址的人脉和资金，就靠这些邮件来维系了。 除此之外，还有两份额外的邮件—— 【二五仔猎人：旅行家，我计划探索一处遗迹，预估为图雅王朝时代，危险性极高，包吃包住外加尼特罗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打，有兴趣吗？】 【反骨仔猎人：亲爱的通缉犯先生，您上次提供的“不成熟的小建议”效果很好，会长果然和新兴国联盟有秘密协定。我直觉这背后是一个超乎往常的颠覆性秘密，可真令人好奇呀~这样美妙的秘密，必须亲自打探出来才有意思，请等我的好消息！期待届时会长的表情=v=】 这时，他手机上跳出一条新消息。 库洛洛：明天有空吗？ 白饮：？ 库洛洛：上次聊得很开心，有些不懂的想请教。 白饮：管饭吗？ 库洛洛：如果可以，我愿意管你余生的饭。微笑.jpg 白饮挑眉。 ——为了约他这么拼的吗？ 哇哦。 白饮：明天见。 230 套路一旦开始，不产生质变不喊停。 吃饭，逛街，看电影。 咖啡馆，图书馆，展览馆。 天台畅聊，大桥远眺，海上垂钓。 之后的每一天，库洛洛都能先克里斯蒂娜一步，把白饮约出来。 白饮：“先来后到，因为先答应的你，就不好毁约再答应克里斯蒂娜。” 库洛洛微笑：“看来是我们更有缘一些，不然我也不可能每次都比克里斯蒂娜先一步。” 就这样六个月过去。 231 “六个月啊，团长，你居然还没把你的这朵小花搞定？”侠客惊叹。 库洛洛沉默。 六个月里，两人几乎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越是交流，库洛洛就越感两人思维之契合。 许多时候，他说上一句，白饮就能接下一句；白饮的一句话、一个词，就能予他未知的启发；不说话的时候，两人也能在图书馆里静静地看一下午的书，彼此之间没有干扰，也不觉尴尬。 库洛洛甚至 产生错觉—— 两人的约见中，不论思想还是生活，他都是被迁就的那一个。 232 平时的相处中，库洛洛渐渐摸清他的习惯。 谈话的时候，会专注地注视他的眼睛； 害羞的时候，则镇静地侧过脸去； 思考的时候，左手的食指会和中指相互摩挲； 看书的时候，被忽然打断会不自觉微微拧眉。 习惯喝微苦的咖啡，习惯安静多于热闹； 喜欢下小雨的天气，喜欢夜晚多于白天。 不赞同时未必会表露不喜，感到精彩绝妙时必然会欢畅赞叹。 口味偏淡，一张老年人的养生作息表； 却眼珠漆黑，眸光清亮，时而流露出孩童的好奇和稚气。 至于讨厌？ ——好像天下就没有他觉得不好的东西。 库洛洛说：“把白饮的软垫撤掉。” 白饮说：“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硬的座椅？” 库洛洛说：“我没办法让天空每天下你爱的小雨，也没办法把白天涂抹成你爱的黑夜；就只能把你的座位都撤掉软垫，把你的咖啡都调成微苦。” 白饮哈哈笑起来：“在我面前，你只要保持这副模样一天，我勉强坐一天软垫又有什么关系？” 库洛洛一瞬迷惑。 ——他好像已经看透他的一切，却又真真切切地将目光落在他这个人身上。 233 时间久了，白饮也会有来有往。 约他到春风吹拂的山顶静待日出， 约他到麦田聆听声声麦浪， 甚至约他在山间的清涧里，用目光追逐游鱼的轨迹。 仿佛一个小孩子向朋友分享最宝贝的珍藏。 宁静，平凡，安逸。 ——不觉乏味无趣，反而令人贪恋。 明明在没有白饮陪伴之前，这些幼稚的事情只会令他厌烦。 库洛洛甚至惋惜起来：可惜是个普通人。 234 “得了，”侠客说，“六个月了团长你还没搞定这个猎物，到现在还在磨磨蹭蹭约会，甚至为此推迟了旅团的行动……团长你不会是喜欢上人家了？” 库洛洛掠他一眼：“我还不至于喜欢上这样不堪一击的美好。” “这样脆弱的纯白……与其等到别人把他玷污，不如我亲手让他跌入绝望。” 侠客：“那旅团这次的行 动？” 库洛洛：“旅团行动优先。至于白饮，行动结束后我有很多时间和他继续。” 小滴：“团长很重视这次行动？” 侠客：“是因为旅行家啦旅行家。” 小滴：“我知道旅行家，是那个三四十年前在流星街定居过一段时间的强者吗？” 侠客：“旅行家在流星街威名赫赫，他住的那栋房子放满了书和各种贵重物品，到现在都没人敢动，团长找了他很多年。” 小滴：“团长为什么找他？” 库洛洛：“我以前没跟你们说过，旅行家不仅是流星街顶级的念能力者，还是一位极其渊博的学者。” “我在流星街看的绝大部分书，都是旅行家房子里的。而旅行家的书，有一半是他自己写的游记和心得。” “我现在的思维模式，”库洛洛点点自己的脑袋，“至少有一半来自旅行家的影响。” 侠客：“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被禁锢身体，而是被掌控思想。” “旅行家这样强大而可怕的人，怎能不引得强者为王的流星街人追逐？” 侠客不可抑制地兴奋起来：“旅行家曾在游记中屡次回忆图雅王城的事物，这次要探索的图雅王朝遗迹，或许就能得到旅行家的线索！”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42、祭祀我爸！ 235 集尧山脉, 终年积雪。 为图雅王朝遗迹所在地。 机关重重，险象环生。 千钧一发之际，库洛洛敲开隐藏机关，旅团众人避过八方火焰, 滚进甬道, 落入一处空旷大厅。 侠客抖落身上灰尘：“真危险啊, 这还只是遗迹的最外层。” 窝金：“谁设计的混账机关？不管选哪个答案都是死路，不理会题目找到隐藏按键反而是正确解法？！” 飞坦却指向对面：“你们是谁？” 金·富力士眯眼。 他拦住身边的猎人，跨步上前，问道：“幻影旅团？A级通缉？” 库洛洛微笑：“世界五大念能力者之一，二星猎人，金·富力士？” 气氛一刹紧绷。 两方气势节节攀升。 金·富力士忽然开口：“要在这里打吗？双方实力不平衡，幻影旅团必输无疑。” 库洛洛：“你很强，你的同伴也很强，但想打败幻影旅团，必然要付出惨重代价。” 金：“这样一来，我和我的同行者，最后只能困死在这座遗迹里。” 库洛洛：“那就合作, 一起探索这座遗迹。” “正有此意。” 236 “图雅王朝延续一千二百年, 在荣耀女王阿斯蒂芬执政时期达到王朝鼎盛。” 猎人阿不勒斯一寸寸抚摸墙壁, 如抚摸挚爱的情人：“如果我没猜错, 这座遗迹就是荣耀女王时期的存世不多一座建筑。” 窝金：“你怎么知道？” “荣耀女王时期, 政治开明、商业繁荣、艺术井喷，厚重剽悍的建筑风格融入华丽飘逸的明快元素, 用料讲究、工艺精细，场面光大、气势宏伟，最著名的几座建筑更是集艺术家思想之精华, 每一座都诉说着那个时代史诗般的传说故事，在建筑史上被称为里程碑式的‘荣耀风格’。” “这样巅峰的技艺……”阿不勒斯眼角泛出泪光，“我阿不勒斯此生无憾！” “安静点安静点！”李斯特蹲在角落解谜，“你嘴里的巅峰技艺正准备拿我们当下酒菜呢！” “幻影旅团的团长，你有什么头绪没？” 库洛洛看过墙上的壁画。 女王加冕。 女王成婚。 女王葬夫。 每一幅 图下配有一行赞诗。 库洛洛细细览读：“解谜不难。” 李斯特：“解谜不难？” 金：“难的是要不要解谜。” 李斯特：“什么？” 库洛洛：“从被迫进入那个大厅起，我们自以为离遗迹中心更近一步，实际进入了遗迹主人设下的另一个局。” 金：“解开眼前的谜题，只会让我们更受遗迹主人的掌控……当初失策了。” 库洛洛：“刚刚经历过的机关已经把来路锁死，如果后退，足以让人死得干干净净、尸骨无存。” 李斯特明白了：“所以说退一步是立马死，进一步是慢慢死？” 旅团众人站起来。 金与同行的几位猎人也站起来。 “那就开门，” 库洛洛：“极致的力量可以碾碎阴谋诡计，极致的智巧可以摧毁千军万马。” 金看库洛洛一眼：“这句话我也听别人说过。” “虽然无可奈何，但在无路可退的情况下拼搏一线生机，不也很精彩？我倒想看看，和遗迹主人相比，到底谁能更胜一筹！” 李斯特却问：“你这么自信，是因为你请的那个帮手？” 金：“他答应我会来。” 侠客：“什么帮手？” 金扫视众人，吝啬言语一般：“他很强大。” “——也很神秘。” 仿佛一个忠告。 237 三天后。 众人行走在风雪如刀的冰原上。 一行队伍衣衫褴褛，血迹斑斑，比之先前少了三个人。 两个旅团的，一个猎人的。 “终于出来了。” “图雅遗迹……真是太可怕了。” 心有余悸.jpg “等等，快看身后！” 集尧山脉终年积雪，寒冷无比。此时此刻，却有浓灰滚滚涌向天际，灼痛呼吸的热浪层层铺开，艳红胜血的岩浆四散喷射！ 高冷清白的美人揭开神秘的面纱，其下面目竟是赤面獠牙的吃人恶鬼！ 艳红岩浆所过之处，积雪化汽，岩石化水，草木化灰。 上一眼还远在百里之外，下一秒就近在眼前！ ——在大自然的伟力面前，人的力量何其渺小。 金·富力士站直身体。 库洛洛托起盗贼的秘笈。 众人运作念力，准备做最后一搏！ 就在此时—— 霸道堂皇的冷 冽刀光从天而降，沿着众人脚跟精准落下，奔腾而至的艳红岩浆被一刀隔离，众人落脚之地随之如豆腐般切断，带着众人从万米之高下落而去！ 沐浴着刀刮的寒风，金紧紧抓住脚下坠落的地面，喃喃：“这是……” “……幻境。”库洛洛接道。 “从进入大厅起，就开始一点点置换的幻境。” 侠客恍然：“我们三天来探索遗迹，自以为从遗迹中出来，其实都……！”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金大笑出声，松开双手一跃而下，“我先去外面等你们啦！” 238 图雅王朝遗迹内。 空旷的大厅。 库洛洛后金·富力士一步醒来。 前方坐着一个白色兜帽人。 白底暗纹的披风，镶着顺滑雪白的毛绒。 兜帽遮脸，手套漆黑。 右掌握一把银餐刀。 披风是飞華玉壠的料子，洁不染尘，全世界每十年产一匹。 毛绒是稀有魔兽的皮毛，黑市上有价无市按根卖，通常用于入药。 手套是失传已久的编织工艺，黑丝柔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金·富力士上前，指指他的银餐刀：“那一刀是您劈的？多谢了。” 兜帽人拿餐刀蘸点果酱，给面包抹上：“嗯，划了刀催催你们。” 金：“……” 金苦笑：“如果不是我习惯了您这说话风格，还真以为您在挖苦我。” 兜帽人慢吞吞给面包们摆造型：“不至于。” 这话金听懂了。 库洛洛也听懂了。 所有人都听懂了。 ——你们还没那个资格让我挖苦。 众人一阵沉默。 见识过幻境里举重若轻的那一刀，面对着兜帽人敛而不发的磅礴气机，就没人会想反驳。 ——那正是强者应有的姿态。 239 库洛洛上前介绍：“阁下，我是幻影旅团的团长库洛洛·鲁西鲁，感谢您的援手。” 兜帽人“嗯”一声，表示知道了。 又专心给塑好形的面包插上牙签。 库洛洛丝毫不觉冷落，脸上的笑容温柔又从容。 金努力打破尴尬：“……您穿得挺暖和。” 兜帽人：“马哈送的，漂亮？” 金一下听出他的潜台词：回去告诉尼特罗，马哈和我好着呢，孤立你孤立你就孤立你！ 金：“……” 并不想做你们两个幼稚鬼的传声筒.jpg 库洛洛看着“面包蛋糕”上的三根牙签：“您在干什么？” “睹物思人啊。” 兜帽人不知从哪取出一个杯子，将水洒在地上：“此情此景，以水代酒，祭祀故人。” “藏马阿爸，”他声音悲切起来，“远方走好！” 藏·转生成南野秀一·文科矮太宰治一头·理科被太宰晖压制·原年级第一·马：个胳膊肘往外拐的逆子——！！我呸——！！！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43、气得胸脯起伏！ 240 最后两句话, 兜帽人用的不是猎人通用语。 语音晦涩，悠远朴厚。 “虽然没有听懂，但这极具标志性的韵律感……”阿不勒斯眼睛一亮，“您用的是荣耀女王时期宫廷专用一种的祭事吟唱语？这种语言只有语音、没有文字, 只靠专学人士口耳相传, 在语言学界已经失传很久, 没想到还有人能使用它！” 金·富力士轻咳一声：“给大家介绍，这位就是我请来的帮手，是一位语言学家，古文化造诣很高，在遗迹探索上也有丰富经验。” 众人：“……” 李斯特给金甩一个眼神：明显一个武力挂的强者，你却拿他支援知识库？ 金只说：“有了他的加入，之后的遗迹探索应该能避开不少弯弯绕绕。” 241 之后的遗迹探索，逐渐顺利起来。 阿不勒斯在图雅文化上有很深的研究，负责将建筑上的图雅文字转述成猎人通用语。 “这已经是这一关的倒数第二题。” 阿不勒斯翻译：“我是一名船长，我在船上装了二十七头溪原羊、二十七公斤百梨果和二十七株美丽的银吴树，准备在参加女王的五周年结婚庆典的时候献给女王。请问，我现在至少几岁？” 飞坦：“这是什么鬼题目？！” 侠客：“荣耀女王时期倡导不迷信权威的质疑精神, 这道题一点不符合逻辑……此题无解？” 阿不勒斯：“荣耀女王时期, 法律规定年满十四岁可以下海, 拥有五年海上航行经验并有三人保举的情况下, 可以考取一级船长执照。到这里要十九岁。” “船长执照每五年可以考级, 装这些货物的船，规格至少得是五级船长的船才合法。到这里是三十九岁。” 库洛洛补充：“银吴树是图雅王朝的标志性植物, 每个子民在二十岁成年时领到一株，每次考取船长执照时分别奖励一株、两株、三株、四株和五株，剩下的十一株还要再考取两次船长执照。” 侠客：“多出来的两株是自己留着了？” 金赞同：“没错, 刚才壁画里提到，女王结婚五周年时正好二十七岁，送二十七株是合理的。” 阿不勒斯总结：“所以 船长至少四十九岁。” 兜帽人却按住阿不勒斯输入答案的手：“不对。” 242 除却早已习惯的金，所有人心里都是一个咯噔。 之前在大厅时，兜帽人磅礴的气机敛而不发，每个人都深刻感受过他的强大。 现在一路走来，兜帽人一直安静跟在金身侧，收敛气息后就像一片可有可无的树叶，沉默无害得让众人几乎忘记他先前的磅礴气机。 ——何其可怕的控制力。 在场每个人都是念能力高手，旅团众人更是刀头舔血的厮杀中活下来的人物，自问哪怕对上兜帽人至少也有一战之力，现在却对他深深忌惮起来。 库洛洛在心里给兜帽人打了个重点观察的标记，问：“为什么不对？” 兜帽人：“因为这个船长是个海盗。” “二十七株银吴树，是他杀了二十七个图雅子民得来的。” 阿不勒斯不解：“你怎么知道是海盗？” 库洛洛却了然：“民间野史记载，荣耀女王结婚五周年庆典上，一队海盗乔装改扮潜入图雅王城，挟持了女王和左大臣在内的众多臣民。” “投鼠忌器的情况下，王夫藏马一夫当关孤身救下女王，杀尽海盗救下整座王城。” “从此，图雅臣民对‘王夫无后’的攻讦不再，王夫藏马的声望达到最高，也为之后的‘王夫囚王’事件埋下祸根。” 阿不勒斯不赞同：“你也说了只是野史，就算王夫藏马是念能力者，他也不可能强到一人救下一座城。” 金却摇摇头：“我听会长讲过这件事。”他到现在都记得尼特罗那复杂的表情。 “阿不勒斯，答案是‘无解’。” 243 在石板上输入“无解”。 然而—— 下一瞬光影转换，长而鲜红的丝线如活蛇从板上激射而出，眨眼间缠绕整个空间，直欲将众人穿成筛子！ 兜帽人在丝线之间轻巧站定，从上俯瞰。 金·富力士避开红线：“这些丝线组成的文字说了什么？” 阿不勒斯：“我看不懂！” “海盗皆死，犯者皆杀，”库洛洛听见兜帽人轻笑，“还挺有情怀。” 金明白了：“就算答对了我们也是图雅的入侵者，只能和当年的海盗一个下场？” “这是一 个警告。”几乎填满整个空间的红线飞一般抽动，勾勒出一位宫廷服饰的女子。 红线女子说：“这关的最后一个问题——” “江山与美人，孰轻孰重？” 话音落下，众人陷入黑暗。 周围石壁越洗越新，整座建筑剥落灰尘，回到百年前的落成之日。 最后昏迷之前，库洛洛看见红线女子对着兜帽人的方向，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244 库洛洛·鲁西鲁，阿斯蒂芬女王陛下最得力的宫廷侍女长。 看着她蹒跚学步、看着她兄妹阋墙、看着她加冕为王的女人。 没有人比她库洛洛更了解陛下！ 直到女王二十二岁全国选夫，那个叫藏马的男人进入了女王的视野。 “没文化也好，孤王也不需要一个懂得太多的王夫在身边碍手碍脚，当个花瓶就挺不错。” “学得很快呀，对得起你这张好看的脸了。” “真冷淡呀，底下那么多人盯着你王夫的位置，怎么安安静静地，也不知道来讨好孤王？哦哦哦是，似乎是孤王让你安静些？还挺老实。” “喜欢你？外面人传你妖夫祸国，孤王是挺喜欢你这张脸，但还不至于有爱情，一个人睡一张床不舒服吗……你做什么松一口气？走走走！小白狐留下你好走啦！” “今天处决了几个人，你安静些，腿让孤王靠会儿。” “孤王的小藏马，去给孤王剥个橘子，小白狐孤王替你抱着。” “喜欢吃鸡肉？那让侍女长在孤王的兽栏里多养些鸡。” “王夫无后的谣言甚嚣尘上，我又不和你睡，左大臣还真是……” “马上就五周年了，有什么想要的吗？……没什么想要的？哦。” “你这儿安静，小狐狸也挺好摸。今天那小白狐怎么不在？……离家出走了？哦。” “……孤王一直以为你是个普通人，可笑！本国的念能力者全加起来，也未必能打败你？你做了什么手脚，竟然让臣民的言论竟然一致偏向你……恐怕连那群海盗也是你施计引来的？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杯子摔裂声。 245 侍女长库洛洛愤怒难息！ 阿斯蒂芬陛下被尊为荣耀女王，又有谁知道她荣耀之下的彻夜不眠、苦心孤诣 ？ 女王陛下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藏马王夫这个看得过眼的小玩意儿，结果藏马还不知感恩，害女王陛下伤心！ 然而随之传来的，是女王卧病、王夫藏马代为理政的消息。 ——放他藏马的狗屁！ 一向优雅贤淑的侍女长库洛洛气得胸脯起伏，恨不得破口大骂。 女王陛下明明是被藏马这个狗贼关起来了！ 忠心的侍女长库洛洛·鲁西鲁找到宫廷侍卫长金·富力士，希望她的小情郎可以帮她救出女王。 金·富力士却不相信：“别胡思乱想了宝贝儿，藏马王夫是多么好的人啊，当初他一个人冒着生命危险救下女王陛下，怎么会害女王？都是邻国间谍干的好事！” “过几天我就要跟着藏马王夫亲征邻国为女王报仇，到时立了功回来，我就向王夫申请娶你！” “啪——！”美丽的侍女长库洛洛一个巴掌甩过去，伤心极了，“连你也被藏马狗贼迷惑了？” “好好好！既然你不相信我，那就分手！” “分手分手分手！” 侍女长库洛洛头也不回地离开。 背影坚毅，脊梁笔直。 在侍卫长金·富力士看不到的地方，她的泪顺着白皙的下巴淌下。 是失去恋人的悲伤，是孤军奋战的坚决！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44、推理小天才！ 246 忠心的侍女长库洛洛来到王夫藏马的书房门口。 新晋的漂亮小侍女侠客把她拦下。 小侍女侠客趾高气扬：“对不起了, 侍女长大人~书房重地闲人免进，把手上的东西给我，我替你送给王夫殿下。” 侍女长库洛洛盯着小侍女的漂亮脸蛋儿，冷笑一声：“让开！” 又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别指着自己有一张漂亮脸蛋儿, 就想勾引王夫。” “就算你真的爬上了王夫的床, 这国家也是阿斯蒂芬陛下的——你得仰仗陛下。万一陛下一高兴, 就把王夫赏你了呢？” “……” 小侍女侠客被她的侮辱言语气得浑身发抖、双眼通红！ 侍女长库洛洛从容一笑，跨过她走进书房。 247 书房桌上摆满文件，隐约间，有熟悉的字迹一闪而过—— “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人声渐近，侍女长库洛洛急忙找地方躲好。 藏马走进书房：“看看看做过头了？本来只要我帅气不变，勾住阿斯蒂芬的心，外面的风言风语管它怎么样都没关系。” “现在好啦，阿斯蒂芬起疑心啦！海盗是我设计引来的吗？碎嘴大臣是我设计打压的吗？民心言论是我暗中引导的吗？” “你让我怎么解释？难道让我回答她，这些都不是我做的，是你每天都要撸一把的那只小白狐搞的事？！” 藏马委屈极了：“阿斯蒂芬不会相信我啦，皇家版终身饭票作废啦！可是这些明明不是我做的事！我只是一个清清白白无辜背锅的俊美小王夫！” “对不起我错啦……嘿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躲在暗处的侍女长库洛洛听到一个鲜嫩脆亮的声音：“收起你的表演，明明就很乐在其中, 把阿斯蒂芬关起来后, 终于可以把偷学的政治手段付诸实践, 你心里是不是美得很呀~” “嘿呀让你看出来啦~果然最了解阿爸的还是我的崽~” 藏马乐滋滋：“我实力也恢复得差不多啦, 等过完这把代行王权的瘾, 我就从黑暗大陆回魔界，当年的仇我必报无疑！” “对啦, 你不是都计划好了吗，神神秘秘的，到底给我准备了个什么样的退场仪 式？” “先保密~尽管放心, 我保证你的退场仪式场面宏大、印象深刻、流传百年，让人无限缅怀！” 248 经过百般周折，聪慧能干的侍女长库洛洛终于见到了被软禁的女王。 彼时，女王陛下正在看一封信。 信上的字迹一闪而过—— “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一阵熟悉感涌上侍女长库洛洛的心头。 是了。 她在藏马王夫那儿见过类似话语的信。 “陛下，你瘦了。”忠心的侍女长库洛洛心疼极了。 阿斯蒂芬陛下安慰她：“不必担心，这一局是我栽了，但孤王很快就会重回王位。” “也该让世界见见图雅的肌肉了，”阿斯蒂芬露出一个锋锐的笑容，“等藏马把邻国打下一半，孤王就夺回权位议和，顺便杀了藏马给各国赔罪堵住它们的嘴。” “见识过图雅的拳头，孤王相信没哪个憨憨会想和图雅作对，更何况孤王手里还握着……孤王不耐于继续限制在V5的规则下，孤王要建立一个以图雅为首的‘新兴国联盟’，成为足以与V5扳手腕的巨头，自己建立游戏规则！” “陛下是受到了谁的帮助吗？” 阿斯蒂芬把信纸递给她：“你是我最信任的心腹，不妨告诉你，帮助孤王的正是这信的主人。” 249 侍女长库洛洛打开信纸，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 熟悉。 熟悉。 熟悉。 熟悉的不是那句话，而是这满纸的字迹。 侍女长库洛洛皱眉。 她在哪里看过？ 她在哪里看过？ 她在哪里看过？ ——流星街。 是了。 他在流星街看过。 他曾经看过的许多许多书，上面都是这熟悉的字迹。 这是谁的字迹？ ——旅行家。 旅行家。 他一直以来寻找的旅行家。 谁？谁找旅行家？ 库洛洛。 库洛洛·鲁西鲁。 幻影旅团的团长。 如一道冰水兜头浇下，蒙在库洛洛思维上的薄雾层层擦去。 库洛洛闭眼轻笑。 他是蜘蛛，是幻影旅团的团长，是库洛洛·鲁西鲁。 ——才不是宫廷侍女长！ 250 本我觉醒的一瞬，前凸后翘的库洛洛·鲁西鲁恢复原身，从侍女长的身体轻飘飘弹出。 库洛洛站在室内，阿斯蒂芬女王毫无所觉，仍和侍女长继续交谈。 “这个人的意志力很强啊，居然也从幻境中挣脱了。”一个女声。 库洛洛转身，兜帽人和红线女子坐在距阿斯蒂芬五米的方桌边，一边看女王和侍女交谈，一边涮火锅。 旁边还坐着一个金·富力士。 库洛洛面无表情地走到三人中坐下。 正巧在金·富力士对面。 金：“……” #一想到我曾对着旅团团长喊宝贝儿对他求婚却得到一个巴掌还被分手# 以头抢地.jpg 金、金流畅自如地开启话题：“史料记载，王夫藏马本为受伤的无名强者，参加女王选夫只为求一时遮蔽之地。没想到王夫藏马与女王日久生情，在海盗劫城时，甘愿暴露自身实力救回女王。可惜王夫藏马一腔赤诚，却因为他的隐瞒遭到女王的怀疑。” “王夫藏马了解女王，知道女王最重要的永远是她的国家，不会容得他这个来历不明的隐患在身边。于是，王夫藏马囚禁女王挥兵征战，为女王打开了图雅称霸的局面。” “后来，当女王夺回权位与各国议和，却在会谈场上得到王夫藏马战死沙场的战报——女王当场悲痛晕厥。女王深知王夫藏马实力强大，绝不可能被杀死在战场上……除非自愿。” “王夫藏马深爱女王，哪怕不再被女王信任，也要为了成全女王的荣耀霸业而死。” 王夫藏马深爱女王？想到在王夫书房听到的那段对话，库洛洛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 金·富力士还在继续：“王夫死后，举国哀痛，葬礼极尽盛大，荣耀女王更是为他终身不婚，荣耀女王与王夫藏马凄美的爱情故事也流传至今。” 金看着与侍女长交谈的女王，叹气：“谁能想到，若非王夫藏马自愿为女王战死沙场，迎接他的，就是女王早已计划好的屠刀？” 他看向红线女子：“江山与美人，对荣耀女王这样的一代君主来说，必然选择江山无疑！” 251 红线女子：“这是侍卫长金·富力士看到的，那么侍女长库洛洛的看法呢？” 库洛洛筷子一抖，涮好的肉片掉回锅里：“请叫我库洛洛·鲁西鲁。” 兜帽人一声闷笑， 不着痕迹截走库洛洛掉落的肉片。 “侍女长库洛洛·鲁西鲁，过去重现幻境不同于一般幻境，金·富力士受了失恋的刺激经过多次挣扎才觉醒，你却能在幻境里毫无征兆地觉醒，”红线女子好奇，“到底是什么使你挣脱幻境？” “哦，是吗？”库洛洛玩味一笑，“想不到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 “……”金·富力士绝望捂脸。 “两封信，”库洛洛见好就收，绝口不提是旅行家熟悉的字迹令他觉醒本我，“一封在王夫藏马的书房，一封在荣耀女王的手里。” 库洛洛发自内心地微笑：“多么有趣啊，百年前一场‘王夫囚王’波及世界各国，成立的‘新兴国联盟’甚至变革了V5独霸的世界格局。这样风云过往的幕后起源，居然是两封出自一人之手的信。” “你们难道不好奇，到底是谁写了这些信，到底是谁……暗中主导了这场大陆格局的变革？” 金·富力士若有所思。 库洛洛忽然说：“过去重现类的幻境布置困难、要求极高，同样效果也十分强大，可以轻易让人在其中迷失自我，永远困在幻境中，成为过去的那一个人。” “这样强大的杀器，只有一个缺点。” 金：“什么缺点？” 库洛洛：“它无法将原本就参与这段‘过去’的人纳入幻境。” ——谁没有被幻境纳入？ ——谁没有被幻境纳入？！ 金·富力士震惊地看向兜帽人。 红线女子期待地捂住嘴。 库洛洛看向平静的兜帽人，优雅而有礼地微笑：“那么，作为唯一没有被纳入幻境的人，您在这段往事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闻名大陆的——” “旅行家？”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45、狐狸坑我！ 252 “旅行家”。 三个字出口的一瞬, 库洛洛内心竟出奇平静。 库洛洛享受追寻旅行家踪迹的过程，却没料到这么快就能见到正主。 库洛洛想起流星街那座无人敢闯的旅行家住宅。 住宅里的书密密麻麻，安静整齐地爬满墙壁，包罗万象, 涉猎繁多。 每一本都有屋主的批注感想, 字迹堂皇霸道, 语调理性冷漠。 书房里放满了屋主的旅行手记。 旅行手记上有旷世奇观，有风土人情，有各色见闻，悠游闲适，色彩蓬勃。 还有堆了数个杂物间的废稿。 废稿上是字迹潦草的数理公式和未知符号，仿佛来自另一个神秘的体系，晦涩难懂，闻所未闻。 看一个人的书房，如同窥伺一个人的大脑。 而旅行家的书房，是幼年库洛洛绝大部分的知识来源。 如今人在眼前，库洛洛甚至不用动脑，就能猜到旅行家的回应—— “真聪明呀。” 兜帽人赞叹, 发出一声轻快的笑。 仿佛友人间的夸赞。 253 意料之中的回应。 库洛洛优雅微笑。 却舒展一下五指。 对于身份被揭露, 旅行家果然无动于衷。 哪怕他点明了他的身份, 在对方眼里, 他依旧是个无名小卒。 真诚礼貌的夸赞背后, 库洛洛品出说话人不自知的无端冷漠。 ——高高在上的、天神扫视人间般的冷漠。 254 金：“要怎么破解这个幻境？” 红线女子：“靠自己。” 金：“除此之外？” “没有别的办法。” 金：“和死在之前那个幻境的三个人一样，如果不能靠自己在故事结束之前觉醒, 就只能死？” “是。” 金：“别人帮不了他们？” “没有人帮得了他们。” 金看向兜帽人。 正摸着兜帽边沿毛绒绒的兜帽人：“？” 金：“您能帮他们。” 兜帽人：“我帮不了他们。” “不，”金比他更肯定，“您一定有办法。” “不要盲目信任我, 金，”兜帽人说，“你该记得我的念能力，它解不了幻境。” 金点点头：“我记得。” 闻名大陆百年的旅行家，是自由和博闻 的代名词。 随着百年来旅行家的足迹遍布世界，随着吟游诗人的传唱，上至遗迹猎人、下至三岁小儿，人人都知道大陆上有个行踪不定旅行家，是个自由如清风、博闻似智者的人物。 最盛传的，是旅行家每到一处地域，就能精通那里的全部语言。 金很确定这是真的。 “解语”。 靠人命和鲜血在流星街堆就赫赫威名的旅行家，持有的却是非战斗系的念能力。 但是—— 金：“您不是旅行家吗？没有办法您就想一个办法出来。” “？？？” 库洛洛隔着兜帽都能感受到旅行家懵然的情绪。 红线女子“噗”地笑出声。 金·富力士：“从我年轻时为了会长的一张通缉令认识您，您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容貌，脾气，性格。” “我知道旅行家有很多故事，却没想到，旅行家还擅长让别人演故事。” “不愧是以博闻多智出名的旅行家。会长通缉您，确实有他的道理。” “……” 兜帽人：“你再给我戴高帽，我也想不出来办法。” 他拍拍金的肩：“耐心等待，金。既然进入遗迹，他们就有把命丢在这里的觉悟，这个道理你一直都懂。” 金叹气。 “猎人们每次探索遗迹，都会把那当作最后一次来对待。但是，我们做好会死的准备，不代表我们会看着同伴面临危险，却不去救。” 金看向库洛洛：“在这一点上，我想幻影旅团的团长与我是一样的。” 库洛洛：“没错，我的团员如果因为实力不足而死在这里……” 旅团团长看向红线女子，礼貌又无奈地笑，属于黑暗帝王的气势骤然升腾：“作为团长，我也只好为他们报仇！” 255 “报仇？”红线女子呵呵笑起来，“那可别找错了报仇对象。” 她缱绻地看向兜帽人：“旅行家那么厉害，为什么偏偏破不了一个小小的幻境？” “阿斯蒂芬陛下曾说，这世界上的事，只有旅行家不想做的，没有旅行家做不成的。” 兜帽下的脸蹙起眉。 “如果两位的同伴死在了幻境里，记得要找旅行家呀~” 红线女子指向兜帽人，捂着心抹泪，戏份十足地恨声：“他分明有 破开幻境的办法，却见死不救！” 金：“可你刚才还说没有其他办法？！” 然而不及再问，红线女子的双臂疾速分化为长长红线，所过之处留下光红色彩，杀向白色兜帽人！ 细软的红线疾风骤雨般逼近，如钢筋铁骨将其身侧地面寸寸扎碎，逼得兜帽人步步后撤！ 几个呼吸之间，富丽堂皇的女王卧室沦为一地废墟，只余兜帽人脚下一片完好的地板。 “这才对嘛。”红线女子满意微笑。 库洛洛与金凝神细看，红线先前所过之处留下的光红色彩竟勾勒出一座人高的笼子，扎根在兜帽人脚下的地板上，恰巧将兜帽人困了起来！ 两人转头，四面漏风的女王卧室长回原样，一直与侍女长谈话的荣耀女王抬起头，笑意吟吟：“你们要救他吗？” 红线女子俯身行礼：“陛下。” 256 荣耀女王款款走近。 不同于当年初见的杀伐果决、意气风发，年轻的皮囊下，是岁月的沉淀。 多几分运筹帷幄，多几分雍容华贵，多几分沉沉威势。 女王在光红的笼边停下，伸手进去摸摸他兜帽上的毛绒绒。 她嗓音华丽凛然，含着笑，带一分奇异的温柔：“抓到你啦。” 兜帽人抬头：“阿斯蒂芬？” “是我。” 阿斯蒂芬：“孤王一生峥嵘，唯有两件事情超出掌控。一是你，二是藏马。” 兜帽人：“难怪集尧山脉有一座这样精密的连环幻境，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 金：“您的意思是，这整座遗迹……都是幻境？！” 阿斯蒂芬：“这座遗迹本就是为你打造的囚笼，一旦主幻境的核心捕捉到目标猎物，为了抽取能量关住你，分支幻境就会失去杀伤力。” “所以，”她对身后的两人说，“如果想要你们的同伴安然无恙，就看着他，不要让他逃出来。” “牺牲一个不熟悉的旅行家，换回数个亲密的同伴，这道题不难抉择？” 库洛洛洒然坐下：“哈，那我就替做个陛下看守、” “不愧是带领图雅王朝迎来巅峰时代的荣耀女王，真是让人束手无策，”金也坐下，笑眯眯的有些幸灾乐祸，“旅行家阁下，我相信，你能行！” 兜帽 人：“……” 257 兜帽人：“知道能用这种方法引我上钩，是藏马向你透露的消息？” 阿斯蒂芬反问：“你早知道这座幻境形成的遗迹是个陷阱，为什么还要进来？” 兜帽人握住女王抚摸绒毛的手，戳戳光红的笼：“因为是你的邀请，所以我来了。” 女王沉默一下。 除却当年寥寥几次纸面通信，这还是阿斯蒂芬第一次与这个当年令她感到万般压力的旅行家正面对话。 纸面通信时，她了解到对面是个世事洞察、理智冷漠的操纵家；后来与藏马通气，才知道那是天天被她撸在怀里的小白狐。 阿斯蒂芬：“你是为当年约定的报酬而来？” “你不会打算赖账？” 听他警觉的语气，阿斯蒂芬脑海里浮现一只小白狐警惕竖耳的画面。 她轻笑一声。 “……孤王虽然设局困住你，但当年的承诺的报酬不会变。” “孤王只问你一句……” “藏马没死。”兜帽人答。 阿斯蒂芬愣怔。 “原来没死。” “……他又骗了我一回。” “不、不对。” “是你替他设计的诈死？” “哦……是你又替他骗了我一回。” 兜帽人忽感事情不妙。 他试探：“陛下……为什么要抓我？” 阿斯蒂芬似笑非笑睨他一眼：“你说呢？” 兜帽人被她嚇得差点弹出狐狸耳朵。 ——我杀藏马！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46、有些委屈=v= 258 “藏马太坏了！简直忘恩负义！不识好歹！”他义愤填膺, “您放我出去，我这就去把他抓回来，让他给您暖床给您洗脚给您陪葬！” 库洛洛捂住嘴。 金·富力士一脸看见新世界的表情。 “哈哈哈两个人睡可太挤了。” 阿斯蒂芬笑：“真正的我早已长眠历史，现在的我是靠念力物品存在的虚像, 但我不需要任何人陪葬。” “何况就算别人不明白, 你应该明白——” “孤王厌恶欺骗、厌恶虚假、厌恶任何不受孤王掌控的事物。” “孤王在乎的, 只是真相本身。” 兜帽人：“……我明白。” “别人都以为荣耀女王以国家为重，但对阿斯蒂芬来说，小至一个平民、大至一个国家，都只是阿斯蒂芬的附属品。” “国家与美人，权势与真理，哪一个能取悦女王，哪一个就更重要。” 阿斯蒂芬沉默。 “你说的……居然真有些道理。” “没有切实体会的人，说不出这样的话。” “那你呢？对你来说，江山与美人，孰轻孰重？” 259 “人都为利益而活。”兜帽人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 兜帽人忽然想起当初的火影世界，他在木叶达成“明叶之盟”时，千手扉间问的一句话。 ——“你原来不打算说, 为什么现在坦白？” 是啊。 当初, 他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因为最初订立的契约足以换回九尾。 与其和木叶结盟, 不如坐山观虎斗。 等千手和宇智波两个领头的忍者家族斗得木叶人心离散, 等“久无战事”的契约逼得木叶生计难寻, 明晖城再施以援手、吞并木叶，将忍村百族重新整合纳入明晖城麾下。 这远比拥有一个武力强大但不可能事事听从号令的盟友, 来得高效省心。 毕竟，他只是明晖城的城主，没必要关心木叶的兴衰。 那为什么后来又坦白？ 他当初答的是什么呢？ ——“因为见过真正的和平, 所以就无法忍受你们找不到方向地追求和平，活在这样的混乱里。” 他失笑。 他才不是那样傲慢的人。 相比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这样在战 乱时努力寻求和平的伟大者，他有什么资格，批判他们寻求的“和平”不过是混乱一场？ 他想说的，应该是“无法忍受宇智波斑找不到方向地追求和平，活在这样的混乱里”。 他毕竟是一个克制不住自己的普通人。 人嘛，对自己重要的人，总会想要傲慢地指手画脚，想要让他遵照自己的期望而活。 他想要挽救的是斑。 但他没法对斑说：斑，跟我走，去我的明晖城。 斑是一族之长。 迁走整个宇智波家族也不行。 那就得想办法保全木叶。 木叶又身在局中，受大陆各国局势牵动。 斑想要的是和平呀。 那就让整座大陆的和平，成为暴露在阳光下板上钉钉的条文。 如果没有斑，明晖城主永远只是明晖城主。 不会有明晖陛下。 260 兜帽人笑了。 “生而为人，本来就没有谁有资格说一句‘放弃所有的人们’。” “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没有人是高高在上的神；没有人有资格、有权力，去决定所有人的生死、去背负所有人的未来。” “与其说哪个更重要，不如说每个人有资格有能力抓住的，只有眼前人。” “我能够选择的，仅仅是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阿斯蒂芬：“只有这些吗？” 兜帽人歪着脑袋想了想：“当然啦，在其位谋其职，如果我的一亩三分地里混进了一座城市、一个国家，也要一视同仁啦。” “毕竟我的东西，没有人可以侵犯它。” 就好像他的猫又，他的明叶之国，他的太宰治。 他默默微笑起来。 261 “答完题啦，我能得到我被拖欠快百年的报酬了吗？” 兜帽人拿着一直没放下的筷子，注入念力，角度巧妙地触碰光红的笼。 夹住，扭转。 反冲的无名能量。 指尖剧痛，腕部麻痹，血气上涌。 他轻咳。 阿斯蒂芬：“我料到这座幻境核心的牢笼困不了你多久，但你想出来，也得付出点代价。” “我这里有三个盒子，分别装着我生前保存的一滴精血，图雅先人得到的龙脉碎片，和回溯记忆的幻境阵法。” “回答最后一个问题，这三件随你挑走一样。” 他继续拿筷子扭转光红的笼：“你说。” “这么多年过去，你阿爸也走了这么久了，”阿斯蒂芬用上当年王宫里和藏马闲聊的语气，“小家伙有喜欢的人没？带来看看，让后妈给你掌掌眼。” “？！！” 他惊得筷子掉在地上。 金·富力士福至心灵：“旅行家阁下这几天似乎心情不好，是因为和喜欢的人闹矛盾了？” “……” 金不可谓不敏锐。 自从成年人类体的太宰晖动用魔术定位到时之政府，两个躯体之间意念沟通的信号就差起来。 直到不久之前，另一头仿佛进入了能量隔绝的空间，他们之间断断续续的信号干脆截断。 他已经有段时间没能和对方意念沟通了。 如果不是灵魂深处感受到对方一切安好，他早就放下百年来布置的一切，掉头跑进黑暗大陆，离开这个世界去时之政府找他啦！ ——发生这么大的事，他只是一点点情绪低落，已经非常克制。 262 “我还小着呢，”他学术性地发言，“以我的的寿命，能忠诚陪伴我一生的人，也只有我自己呀。” 阿斯蒂芬忧心忡忡：“这是要向我的独身主义看齐？” 兜帽人却不答了。 他轻快地挥动筷子。 霸道堂皇的光芒从笼内透出，随即以挡无可挡之势，张牙舞爪地照耀整座幻境遗迹！ 风雪如刀的集尧山脉长年静谧，忽然有疾啸之声宛若雷鸣，从内部轰然炸响，穿透整座山脉！ 山脉顶部，飞艇如云。 遗迹内，兜帽人瞬息脱出牢笼，将三个盒子揽在手中。 他咳嗽，颤抖着手抹去嘴边血迹，掌中筷子早已碎裂成渣：“真厉害呀，这个陷阱。” “这三个盒子，一个做我的报酬，一个做我的身体损伤费，还有一个……” 话音未落，遗迹顶部的集尧山脉山壁簌簌下落，露出积雪映照的耀白天空。 ——和一座座浮空飞艇。 或有名或无名的念能力者一个个从飞艇跃下，以兜帽人为中心形成包围圈。 新兴国联盟，v5，猎人协会。 兜帽人惊奇：“阵势真大呀。” 阿斯蒂芬：“这还是我活着的时候，就定下的协约。‘抓捕新兴国联盟成立的幕后指挥者 ’这个噱头，足够三个势力齐齐出动。” “你已经受了伤，被消耗了大部分体力，插翅难逃啦。” 兜帽人笑：“只是施计骗了你几次，也太记仇啦阿斯蒂芬。” “……不得不说，我有感觉些委屈。” “……是吗，”阿斯蒂芬道，“我建议你努力被新兴国联盟抓住，他们抓你是想请你回去当智囊，待遇可比另外两家好多啦。” 兜帽人微笑：“这么自信？” 兜帽人不再看她。 风雪如刀，日光正好。 他理顺披风上的毛绒，洁白的暗纹披风随风飞扬。 兜帽人无形的目光扫视包围的近百念能力者。 他随手截下一根冰棱，在兜帽底下露出一个战意满满的笑—— “来，就让我看看，你们能撑上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1.八月十八，三盟围山，死伤过半，大败。旅行家伤重而走。 2.莫被主角的三观带歪,舍小家为大家的人民英雄万岁！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47、做了嫁衣！ 263 林珀林市。 明亮的房间, 深眠的白发少年，温柔凝视的金发男人。 朦胧中醒来，身侧仿佛有谁紧贴。 白饮睁眼。 一张呼吸相闻的脸。 五官英俊，眼瞳深邃, 笑意温然。 啊, 多么令人动心啊, 这完美无瑕的容貌！ 啊，多么令人动心啊，这流畅矫健的体魄！ 啊，多么令人动心啊，这沉默体贴的守候！ 白饮不由自主屏住呼吸，春天的小鹿在胸腔活泼地跳动起来！ 白饮：“…………………………” 白饮慢吞吞抬脚，把人踹下床。 “我守了您这么久，您可真冷酷无情。”可惜，只差几秒。 “帕里斯通。”闭上眼，奇怪的小鹿窒息而死。 白饮坐起来，咳嗽着，声音喑哑：“谢谢你。饭做好了吗？你可以走啦。” 帕里斯通微笑不变：“真讨厌……这是打算用完就扔吗？” 白饮：“那你吃完饭再走。” 帕里斯通：“……”一拳打在棉花上.jpg 白饮下床, 取出盒子内泛着蓝色荧光的纯澈晶体, 咯吱咯吱吃下。 体内的隐伤慢慢愈合, 精纯的能量一点点累积。 见他的气色肉眼可见地好转, 帕里斯通道：“这是图雅先民在黑暗大陆时得到的‘龙脉’碎片？你这次去图雅遗迹, 为的就是这个？” “算是，”白饮走进浴室洗漱, 声音带上点快乐的笑意，“还有意外收获。” 264 镜子前，白饮一如往常地试图与另一侧意念沟通。 ——仍旧失败。 唉。 白饮往脸上扑一把冷水。 却忽然看见镜子里的白发少年。 洁白的发, 清亮的眼。 面容普通，气质内敛。 眉间郁色，唇线因不顺心的事抿起，添几分冷淡与锋利。 双目凝视时，专注的视线无关温柔，却仿佛是世间此刻唯一。 ——简直无人可抵抗的魂牵梦绕。 白饮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265 “哐啷咔擦——！” 帕里斯通冲到浴室门口，看到一地镜子碎片。 白发少年弯腰撑在洗手台上，低着头喘气。 帕里斯通：“怎么了？” 白饮：“前天在集尧山脉围攻我的念能力者里 ，有个高高胖胖穿玫紫色衣服的，他是什么念能力？” 帕里斯通：“他？据说能让中能力的人深深爱上与他双目对视的人，名字叫做‘命中注定的爱人’。” 白饮：“这样非战斗系的念能力，怎么会参与那天的围剿？” 帕里斯通笑意温柔：“我知道协会围剿的目标是旅行家，特地把他换进去削弱战斗力的。” “不夸夸我吗？” 白饮按按鼻梁，无奈：“……你真棒。” “‘命中注定的爱人’发生效用，有什么条件限制吗？” 帕里斯通：“条件限制我还要查查。” “等等，你中了他的念能力？” 帕里斯通装得像模像样，仿佛真的才知道白饮中了念能力，他关切极了：“你没事？” “……没事，”白饮捂住眼睛叹气，“只是差点爱上自己。” 帕里斯通：“哇哦。” 266 “那这几天先不要见外人，以免‘命中注定的爱人’发生效用。” 帕里斯通极富责任心地温柔微笑：“这几天我来照顾您！” 白饮吃一口帕里斯通备好的饭菜：“虽然感觉你别有目的，但还是谢谢你。” 帕里斯通：“……” 帕里斯通从前被白饮的语言鞭挞多次，他嘴角一点儿不僵硬，从容又温柔地假笑着接下这一感谢：“您记得我的好，我就心满意足啦。” “咚咚咚。” 白饮没理他，出去开门。 “库洛洛？” “克里斯蒂娜？” “你们俩一起来的？” 267 “不是一起来的，只是刚好碰到。” 克里斯蒂娜站在门口冲白饮微笑：“我能进去坐坐吗？” 白饮垂着眼不与两人对视，微笑：“都进来。” 库洛洛：“你在吃饭？你不是从来不在家里吃饭？” “是呀，饮哥习惯在外面吃，”帕里斯通迎着两人坐下，一副主人的姿态，“也是这次我在，他才会在家里吃饭。” 克里斯蒂娜皱眉：“饮哥？” 库洛洛假作不知，径直问白饮：“阿饮，这位是？” “……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就好，帕里斯通是我一位老朋友的后辈。” ——猎人协会的副会长？ 库洛洛：“可我看帕里斯通年纪比你大得多？” 帕里斯通 ：旅行家可是百来岁的老家伙了……都一起探索过遗迹，幻影旅团的团长居然还不知道白饮就是旅行家？ 帕里斯通笑眯眯：“达者为先嘛。饮哥学识比我高，我还有很多要向他学习的，称呼一声饮哥是尊重嘛。” 看来帕里斯通也正掩饰成普通人身份跟白饮接触。 库洛洛了然。 白饮这样纯稚洁白的小花，就如暗夜里的银星温和闪耀，有着引人沉沦的魅力。 美丽的事物不需要炫耀张扬，只需默默伫立，就能引得他人着迷。 吸引帕里斯通这样的人驻足垂涎，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 库洛洛微笑—— 白饮是他的猎物。 268 库洛洛和帕里斯通互相交换笑容，面上分明和谐，空气中却有暗流涌动。 ——却没人在意他俩。 克里斯蒂娜在白饮身边坐下，欲言又止。 白饮察觉她的踌躇：“怎么了克里斯蒂娜？” “我……”克里斯蒂娜抿唇，握住白饮的手，“我想邀请你参加三天后我的二十三岁生日宴。” 白饮笑：“好啊，不胜荣幸。” “不是、不，不止……”克里斯蒂娜低下头，把玩白饮骨节分明的手，“我想邀请你，以男朋友的身份出席我的生日宴会！” 说罢红了脸，一脑袋埋进白发少年的脖颈，对着他形状优美的锁骨面壁思过。 库洛洛和帕里斯通一齐注视白饮。 二十三岁的女人倚靠在十七八岁少年的怀里，脸上是初恋少女般的娇羞。 竟意外和谐。 白饮叹气。 他轻轻地抚摸克里斯蒂娜的头发：“实在抱歉……” “不、不不不！”克里斯蒂娜猛地抬头，“刚才太不正式，我重来一次！” 白饮沉默着等她。 克里斯蒂娜单膝下跪，握住白饮的双手，努力直视他清亮的眼，双目朦胧：“白饮，我，克里斯蒂娜——” “邀请你做我的男朋友，做和我走向婚姻殿堂的男朋友。” “我想为你做饭，与你一起生活、一起欢笑、一起变老，我们在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 “好吗？” ——‘我们在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 白饮怔愣。 双目对视之下，“命中注定的爱人”发生效用，内心 对克里斯蒂娜的感情逐渐升腾。 白饮移开视线。 于是升腾的情感回落。 269 “实在抱歉，克里斯蒂娜，”白饮认真又郑重地，“我并不……” 克里斯蒂娜：“你看着我，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的眼睛？” “如果真的要拒绝我，那就直视我的眼睛拒绝我。” 白饮沉默。 ——如果真的看着你的眼睛，我怕因为念能力爱上你。 克里斯蒂娜看一眼库洛洛。 半年来，克里斯蒂娜总是被库洛洛截胡，约的上白饮的次数越来越少。 她眼见白饮对库洛洛的好感水涨船高，与库洛洛一天天熟络亲密起来。 克里斯蒂娜记得白饮告诫过她，库洛洛·鲁西鲁是个需要远离的危险人物。 却没想到库洛洛想要勾搭的不是她这个市长千金，而是白饮这个前途一片光明的大学生！ 可恶的、心思险恶的库洛洛·鲁西鲁！ 难道白饮这样洁白醇厚的人物，被库洛洛骗走了？ “……还是说，你真的跟库洛洛在一起了？” 白饮：“？！！” 库洛洛微笑，看向白发少年时乍然倾泻万丈柔情，对他眨了眨眼：“是的，我们在一起啦。” 白饮眨眨眼。 库洛洛这是想让他借势承认，好拒绝克里斯蒂娜？ 克里斯蒂娜怒气蓬勃：“你放屁！我不信！你哪里配得上白饮啦？！” 库洛洛：“克里斯蒂娜小姐，白饮不愿意与你对视，是因为不想接受你的爱意。” “但他必然不会躲开我的眼睛——” 黑发黑眼的男人按住白发少年的肩膀，按住他的后脑，凑近他的脸与他双目相对。 五。 库洛洛语含笑意：“因为我们心意相通，互相爱慕。” 四。 白饮：对视就对视，一点点时间，能控制！ 三。 两人周身的气息宁静下来。 二。 白饮：哇他长得真顺眼~不不不、我能行！ 一。 白饮：啊=v= 270 库洛洛眼见白发少年一点点沉静。 洁白的发，清亮的眼。 面容普通，气质内敛。 清亮的眼睛由懵然到专注，最后一点点幽深、幽深。 双目凝视时，专注的视线无关温柔，却仿佛是世间此 刻唯一。 库洛洛心尖一颤。 白饮凑近了点，几乎与他鼻尖相抵。 接着轻笑一声，伸手，抚上他的后颈。 在他脸侧落下一个羽毛般的吻。 “是啊。” 库洛洛听见白饮含笑的声音。 “我爱慕他。” 库洛洛指尖一颤。 眼中只剩下他。 ——几乎溺毙。 作者有话要说：帕里斯通：做了嫁衣！ —— 感谢在2020-08-18 02:21:14~2020-08-19 14:51: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麒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48、小妖精！ 271 没有人能抵挡白饮这一刻的眼神。 库洛洛忽然醒悟, 白饮吸引他的，不仅是洁白无垢到引人撕碎的特质。 还有白饮的目光。 ——他渴望在白饮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认识至今，每每他和白饮畅意谈论，白饮都会注视他的眼睛, 认真倾听。 仿佛自己在他心中是需得郑重对待的重要人物。 但是不够、不够。 因为哪怕是一个陌生人、一个服务生、一个乞丐, 只要白饮与人交谈, 他都会有这样专注的姿态。 这来自白饮的教养，而非来自白饮的另眼相待。 哪怕深入交流快六个月，库洛洛依旧能感觉到，于白饮而言，库洛洛·鲁西鲁只是一个谈得来的书友、一个不甚留恋的朋友、一个随时可以分别的过客。 在他心中，库洛洛·鲁西鲁并无立足之地。 直到此刻。 白发少年的眼中装满了他。 库洛洛心下微讶，几近受宠若惊地品味这被白饮视若全部的感觉。 无名的饱涨感在他胸中翻腾。 太美妙了。 太美妙了。 太美妙了！ 库洛洛低低地笑起来。 ——如果白饮能一直这样注视他，那在他厌烦之前，他就是在白饮面前演一辈子，又有什么关系？ 272 帕里斯通眼见幻影旅团的团长神色一瞬变化，眼底最后一丝漫不经心消失无踪。 浓稠的黑暗随着他的微笑无声展开，又瞬息回拢。 那是同类才能察觉的改变—— 他认真了。 库洛洛说：“认识这么久, 你还是第一次承认你喜欢我。” 白饮比库洛洛高八|九公分, 他微低头, 抚摸库洛洛的后颈：“不管我说不说, 你都只会有我。” 库洛洛讶异, 忍住要害被掌握的不适：“你还有这样不讲道理的一面？” 白饮不答，低低笑起来。 温热的呼吸喷洒, 库洛洛眼睑一热。 白饮转向克里斯蒂娜。 “我们谈谈，克里斯蒂娜。” 一如往常的温和有礼，却褪去了看库洛洛时特有的温度。 克里斯蒂娜心中一酸。 “好。” 十分钟后, 克里斯蒂娜眼角微红，笑着从房里出来。 她仿佛有所释然，活 力朝气地与白饮告别：“做不成男朋友，还是能做朋友的？三天后的生日宴记得要来呀！” 又对库洛洛说：“虽然很不甘心，但白饮既然喜欢你，就不准辜负白饮！” 克里斯蒂娜显然决心放下对白饮的追求，眼中的爱意却有增无减。 “……”帕里斯通对旅行家的功力感到深深震惊。 送走克里斯蒂娜，白饮自然而然提出要送库洛洛回家。 库洛洛：“好啊。” 帕里斯通笑意微僵：“……那你今晚还打算回来吗？” 白饮好像没看见他这个人一样，揽过库洛洛的肩膀，出去了。 帕里斯通：我@#￥%￥%…8）_（8……！ 273 好在白饮还是在天黑之前回来了。 帕里斯通给他开门。 白发的少年沉肃着脸，啪叽一下扑进床里。 帕里斯通：“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白饮不说话。 翻过身，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 生无可恋.jpg 一把抓过被子盖住脸。 “别理我，”他闷闷说，“我已经下葬了。” 帕里斯通噗笑一声。 他眼见床上那条白发少年扭了扭。 翻个身，变成了年轻英俊的尼特罗。 年轻英俊的尼特罗眨眨眼，忍不住沉醉：“真好啊库洛洛，连眼睫毛都是照着我的心意长的。” “……” 年轻英俊的尼特罗沉默一会儿。 翻个身，变成了华贵英丽的阿斯蒂芬女王。 华贵英丽的阿斯蒂芬女王眨眨眼，忍不住赞叹：“真好啊库洛洛，连指尖颤动的弧度都那么合我心意。” “……” 华贵英丽的阿斯蒂芬女王沉默一会儿。 翻个身，变成了雪白的小狐狸。 雪白的小狐狸眨眨眼，忍不住感慨：“真好啊库洛洛，连……啊呸！种族不同怎么谈恋爱！” ——啊，清醒了。 白饮终于冷静下来。 他发呆。 良久。 “呜——” 雪白的小狐狸窝在大床中央，颤巍巍地抱住尾巴。 “生活终于对我这团可爱的小狐狸下手啦！” 委屈极了。 274 帕里斯通给他分析搜集到的“命中注定的爱人”的情报。 帕里斯通：“对视五秒以上，念能力就会正式发生效用。” 小白狐蹲在电脑上，揣爪爪 ：“我现在已经深深地爱上库洛洛了。” 帕里斯通：“念能力者越强大，发生的效用就越强。” 白·旅行家·以一敌百·饮：“……下一条。” 帕里斯通：“与‘爱人’距离越远，发生的效用越弱。” 小白狐：“可是距离越远，我越想他。” 帕里斯通：“当真正所爱之人死亡时，念能力失效。” 小白狐：“……还是找除念师。” 帕里斯通·恨不得白饮马上除念·然而计划周密·早早支开了能联系到的除念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希尔：“……” 帕里斯通艰难微笑：“我已经帮你联系了，最快的除念师也要五个月之后才能到。” 275 “唔？”小白狐戳戳手机，“库洛洛要加我好友？” 帕里斯通探头—— 【二五仔猎人：旅行家，幻影旅团的团长库洛洛·鲁西鲁想要你的联系方式，是否同意？】 帕里斯通想到被旅团成员当成自家后院逛的猎人协会数据库：“面对强者保持尊敬，这个蜘蛛头子还挺懂规矩？” 白饮恢复人身，打字：【可。】 白饮的手机是双卡双待，一个号码属于大学生白饮，另一个号码属于旅行家白饮。 说起来，旅行家的电话卡还是揍敌客出品，马哈每隔几年就会把最新技术的电话卡寄过来，防盗防窥防定位能力一流。 帕里斯通看旅行家通过了蜘蛛头子的好友申请，道：“‘命中注定的爱人’还在发生效用，您还是减少和库洛洛的接触？” 白饮叹气：“我并不是真的喜欢库洛洛，却拉人小孩跟我谈恋爱，我愧对他。” 帕里斯通：哇哦0v0……我也迫切地想被你愧对。 帕里斯通：“所以？” 白饮：“我要用旅行家的身份，向库洛洛透露我中了‘命中注定的爱人’这一念能力的消息。” “我把所有信息都摆出来，换算一下，就相当于库洛洛知道了‘白饮对他的喜欢是出于念能力的作用’！” 帕里斯通：“？？？换算？这要怎么换算？” 这也太为难蜘蛛头子了？ 库洛洛要开多大的脑洞，才能把“白饮”和“旅行家”画上等号？ 帕里斯通莫名懂了白饮的脑回路：真实信息 都透露了，库洛洛没发现真相是他自己的事，不能算白饮骗他感情？ 却见白饮打字—— 【旅行家：我在集尧山脉的围剿里中了一种麻烦的念能力，如果能找到除念师，我有重谢。】 【幻影旅团团长：为您效力，万分荣幸。】 白饮晃晃手机：“看，库洛洛已经知道啦！” 又收到库洛洛的消息—— 【库洛洛：阿饮，我想带你见见我的伙伴，可以吗？】 【白饮：好=v=】 “哇！”白饮捧住脸，“不愧是我喜欢的人，就算知道我对他的感情是出于念能力的作用，依旧愿意延续我们的恋情，甚至要带我见他的家里人！” 帕里斯通：……不不不，库洛洛真不知道，库洛洛是真以为你喜欢他。 帕里斯通：“你是不是又上头了？” “……”白饮一巴掌拍在脸上。 白饮叹息：“唉，库洛洛这个小妖精，真是一举一动的习惯，都是照着我的心意养成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49、答案禁止雷同！ 276 【幻影旅团团长：旅行家阁下, 我这里有一份失落文明的书籍残页，您有兴趣破译吗？】 库洛洛阅读过旅行家的藏书和笔记，曾多次复盘对旅行家的详细分析，对旅行家了解至深, 自然知道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这一点还和白饮挺像。 果然。 【旅行家：发图。】 库洛洛拍照发图。 【旅行家：是个神话故事。[图]】 库洛洛点开图, 入眼是满纸霸道堂皇的字迹, 旁边还斜搁着一只蓝月钢笔。 正是残页译文。 【幻影旅团团长：您翻译得这么快，是从前接触过这个文明的相关资料吗？】 【旅行家：对。】 库洛洛等了等。 库洛洛又等了等。 库洛洛再等了等。 “……” 真的没了下文。 库洛洛虽然熟悉旅行家的性格，但没想到旅行家和人对话时，是这样的……惜字如金。 想想也对。 旅行家和金·富力士及荣耀女王对话时，似乎也很寡言。 但旅行手记上又娓娓道来，语言流畅生动，健谈得很。 277 帕里斯通“噗嗤”一乐。 看到白饮发送的那个“对”字，帕里斯通就想起当年的自己隔着兜帽，撑着笑脸努力跟四个字三句话的旅行家混熟的艰辛过往。 他把切好的水果拼盘端给白饮：“您这控制得挺好啊。” “唔，”白饮徒手画圆勾勒阵法，“有抗性了，只要不看到他本人, 就问题不大。” 帕里斯通：“您爱的只是他的脸？” “不是, ”白饮解释, “‘命中注定的爱人’是作用于精神的念能力。” 与每时每刻源源不断涌入的世界终末相比, 念能力“命中注定的爱人”反而像个可爱的小姑娘。 白饮：“我给自己做了个设置, 把库洛洛设为启动开关，在没有遇到他本人时, 我就能保持清醒。” 帕里斯通了然：“付出的代价，就是必须定期和他见面，且在遇到他本人时, 加倍的智商下降？” 白饮：“确实会加倍，但智商下降？” 帕里斯通反问：“和库洛洛在一起的时候，您难道没有失去脑子？” 白饮：“……哦。” 委委屈屈.jpg 278 山不就我我就山。 库洛洛翻阅从流星街带来的旅行家手记，又给旅行家发消息。 【幻影旅团团长：旅行家阁下，您怎么看待神明？】 消息发送的一瞬，库洛洛停滞一下。 太快了。 太快了。 交浅言深。 他和白饮相识六个月都没问过这个问题，但和旅行家只聊几句，就…… 是因为他已经单方面认识了旅行家快二十年吗？ 多么令人不甘啊。 旅行家占据了他几乎全部的前半生，塑造了他的思维方式，给他种下眼观世界的种子。 这世界上，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旅行家。 然而在对方眼里，他不过不值一提的无名小卒。 他库洛洛·鲁西鲁，到底为什么要追寻旅行家的踪迹？ ——答案太复杂了。 库洛洛摩挲纸页。 【旅行家：一个种族。】 库洛洛一愣。 万千思绪划过脑海。 他下意识打字—— 【幻影旅团团长：您认为存在神明吗？】 【旅行家：存在，不信。】 答案一如既往简洁。 库洛洛却笑出了声。 ——他太了解旅行家了。 ——他甚至能想象旅行家说这话时漫不经心的神态。 ——何其狂妄！ 279 白饮又收到一条消息。 【库洛洛：白饮，你怎么看待神明？】 白饮：“？？？” 刚问完旅行家又来问我？ 刚问完我又来问我？ 答案禁止雷同.jpg 答案禁止抄袭.jpg 抄自己也是作弊.jpg “唉。” 白饮叹气。 280 库洛洛正和旅团成员布置今晚市长千金生日宴会上的行动。 忽然手机振动。 【白饮：我在楼下。】 小滴：“团长怎么忽然笑了？” 侠客：“因为团长被猎物捕获了，还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往猎物嘴里送。” 库洛洛沉声：“侠客。” 侠客做一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库洛洛拨通电话，声音温柔含笑：“你上来，我介绍我的伙伴给你认识。” 挂了电话，对众团员道：“白饮是个普通人，在我厌烦之前，我也会一直普通下去。” 言下之意，就是要他们做好伪装了。 “是，团长。” 库洛洛亲自开门。 侠客：“你好，团 长的男朋友，认识一下，我是侠客。” 白饮：“幻影旅团？” 侠客：“是的，大家都是探险爱好者，所以组了一个幻影旅团，库洛洛就是我们的团长。” 在场的四个旅团成员一一自我介绍。 白发少年神色淡淡，颔首。 白饮早看过这个A级通缉强盗团的详细资料，图雅遗迹时也大概认个脸熟，没有配合他们演戏的兴致。 他揽过库洛洛的肩：“走，去参加克里斯蒂娜的生日宴。” 281 帕里斯通开车，两人坐在汽车后座。 库洛洛：“你似乎不高兴？” 白饮：“是。” 库洛洛新奇：“第一次见你不高兴……是因为我的团员？” 白饮：“你把他们解散。” 又说：“把你的幻影旅团解散。” 库洛洛：“为什么？” 白饮：“太多了。” “你的团员太多了。” “你被占据的时间也太多了。” 白饮与库洛洛并排坐，伸手探向他的脊背。 向上，摸住他的后颈：“你不需要他们。” “你的时间全该是我的。” “你只要有我就够了。” 库洛洛转头看他。 在他的印象里，白饮这样一朵洁白纯澈的小花，绝不可能说出这样富有占有欲的话。 ——不、不对。 库洛洛感受着颈后手掌的温度。 从白饮对他表明心迹后，他的肢体语言便无意间强势起来，一举一动都透露出强大的掌控力。 这就是白饮倾心对待一个人的模样吗？ 库洛洛内心鼓噪起来：“如果我不愿意？” “你怎么会不愿意？” 白饮理所当然地：“你是我爱的人，你当然会愿意为我做我想要的一切。” 282 白饮揽住库洛洛的肩，下车。 白饮：“你白天发消息问我‘怎么看待神明’。” 库洛洛：“你的想法是？” 白饮：“套用一句东方古国的老话，‘信则有，不信则无’。” 库洛洛：“怎么说？” 白饮：“如果信仰，信念足以支撑人成为自己的神明；如果不信，也不会有神明为了彰显存在感降下惩罚。” 库洛洛：“那你认为存在神明吗？” 白饮把请柬递给侍从：“不存在。” “不被我信仰的 神明，与不存在何异？” 库洛洛站定：“你让我想起了另一个人的回答。” “他说神明是一个种族，同任何或高等或低等的种族一样，求存的欲望等同。” “有高人一等的生命维度，却没有高人一等的思想境界。” “这样所谓的神明，即使存在，也不配让他信仰。” “……”白饮沉默极了。 库洛洛做的阅读理解……是不是偷看了他脑内的标准答案？ ——不愧是他喜欢的人，就是这么了解他！=v= 283 库洛洛：“你看你们俩的回答，是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个侍女截断了两人的对话。 侍女有着黑色长发和黑色眼睛，一张脸精致漂亮如同人偶娃娃：“先生，今天是克里斯蒂娜小姐的生日，您可以在这张纸上留下祝福语，宴会中场我们会呈给克里斯蒂娜小姐，给她一个惊喜。” 白饮从口袋里取出钢笔递给库洛洛：“你先来。” 看到熟悉的钢笔，库洛洛眼睛一瞬锐利：“这钢笔……？” 白饮：“钢笔？朋友送的，怎么？” 当年全世界限量二十支的蓝月钢笔，什么朋友这么大方？ “没什么，我写好了，”库洛洛把笔递给他，“说来认识六个多月，我还没见你写过字？” 白饮：“平时没什么需要动笔的场合……我不也是第一次见你写字？” “那今天正好见识见识我男朋友的字。”库洛洛看着白饮的落笔，却见他画了一幅俏皮温情的简笔画。 库洛洛：“？！！” 白饮收起笔：“咳……我文科不好，写不出什么花样，希望克里斯蒂娜不要嫌弃我的画。” “至于想看我的字，”白饮揽过他的肩，“下次，浪漫一点，我给你写信好不好？” 库洛洛笑：“你倒不担心我嫌弃你的字？” 白饮微笑，按上他的后颈，理所当然地：“你是我爱的人，你当然会爱我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白饮：我爱的人，当然会为我做我想要的一切。 高别：比如？ 白饮：收藏，评论，戳戳晖。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50、命中注定的自恋！ 284 短短几天, 白饮已经说过数次这样“理所当然”的话了。 库洛洛仔细辨认，白饮的神情不是故作撒娇，也不是恃宠而骄，更不是有所请求。 ——而是本该如此。 库洛洛一瞬迷惑：这是白饮眼中的他吗？ 甚至说, 白饮眼中看到的, 到底是库洛洛·鲁西鲁, 还是那个“本该如此的他”？ 白饮：“在想什么？” 库洛洛饮一口酒，遮住眼中的暗色。 ——不管如何，白饮现在，和以后，都是他的了。 “在想我的家乡。” 白饮笑了，眼中跃动着对这两个字的光彩：“家乡？” 克里斯蒂娜戴着公主冠走近：“库洛洛的家乡？” 库洛洛：“你知道流星街吗？” 库洛洛原本料定，白饮这样的人是不会知道的。 但想起方才的钢笔，想起白饮近日来显露的掌控力，他又怀疑起来。 白饮不答。 白饮记得猎人协会关于旅团的卷宗上，确实分析“旅团众人无过往记录可查，疑为流星街人”。 ——他好像在流星街还有栋房子？ 白饮眨眨眼：“你说。” 288 就在此时！ “咣——！” 宴会大厅忽然陷入黑暗。 吵嚷一片。 库洛洛气息沉静。 是团员们动手了。 却忽然被一只手揽过。 “别担心，”白饮在他身后说, “很快就能修好。” “嗯。”库洛洛点头。 计划早已订下, 没有他这个团长参与也没有大碍。 ——可惜这里很快就要一片血红。 克里斯蒂娜：“是的, 很快就能修好, 一片漆黑也没意思, 库洛洛继续讲讲流星街。” 285 库洛洛：“从1500年前起，流星街就是一个废物堆填区, 全世界的任何东西，都可以丢弃在那里，垃圾, 武器，尸体，婴孩……都可以。” “那里生活有800万人口，在官方记录上是一个无人地带，被称为‘被遗弃的地方’。” 克里斯蒂娜捏紧杯子：“……库洛洛是在讲故事吗？6000平方公里的面积，地图上从没标注过这样一个地方。” 库洛洛：“流星街的居民，靠捡垃圾维生，互相残杀夺取生存资源也是常事。” “ 从那里出来的人，没有过往的生活记录，没有国民号码，是不被社会承认的空白人。” 克里斯蒂娜在黑暗中看向白饮。 白饮点点头：“是有这么一个地方。” ——他居然知道？ 库洛洛眯眼。 克里斯蒂娜深吸一口气：“怎么可能？这样绝望的地方……” “太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这800万人，他们也是人、和我们一样的人！” 克里斯蒂娜不敢置信：“这么多国家、这么多政府，他们难道不管吗？” 286 白饮倒一杯酒：“因为没有足够的利益。” 库洛洛转头看他。 白饮：“1500多年前，人们出于利益，舍弃流星街这块土地；1500年来，人们出于利益，将各类想要舍弃的事物投入流星街；1500年后，人们仍出于利益，抹去流星街的社会存在，让它成为无人知晓的‘遗弃之地’。” 克里斯蒂娜冷声：“……可那是人啊！” “和我们一样的、本该活在阳光下的活生生的人！” “有些事情不能用利益衡量，而是要对得起良心！” 白饮微笑：“你说得没错，可是，克里斯蒂娜——” “一个人做事，可以靠良心驱动他；但想要许多人同心协力做一件事，只能靠利益驱动。” “不要皱眉，克里斯蒂娜，”白饮对着餐桌挑挑拣拣，“人都为利益而活，这是万物生存之道，是人类得以繁衍至今的黄金规则，没什么可苛责的。” 库洛洛凝眸。 ——人都为利益而活。 这话实在耳熟。 库洛洛又皱一下眉，侠客他们怎么还没按计划出现？ 白饮：“但是，克里斯蒂娜。” “如果你不甘、如果你愤怒，那就试着去站到高处，让各国的高层看到改变流星街能带来的利益，用利益让他们心动，用利益驱使他们，去达成你想要的目的。” 白饮笑：“不是要继承你爸爸的志向吗？不如先定一个‘改变流星街’的小目标。” 克里斯蒂娜心动：“1500年了，流星街都没能被改变，这可不是小目标。” 白饮咬一口蛋糕：“蛋糕不够甜就加糖，流星街没有利益就创造利益，事在人为嘛。” 克里斯蒂娜沉思一会儿，接着畅快笑了。 她眼 中光芒闪耀：“……谢谢，这个‘小目标’，是我收到的最有意义的生日礼物。” 287 库洛洛在黑暗中注视着白饮，眼眸幽深。 白饮叼着蛋糕：“怎么？” 库洛洛忽然笑了：“只是对你有了全新的认识。” 他曾以为白发少年是一朵没有见识过黑暗的纯稚小花。 直到他以视若平常的语气，锐利地割开肮脏漆黑的世俗利益。 神色平常，言谈间无声掀起强大掌控力。 仿佛千年沉殇在他一句话中乍然崩毁，又在他下一句话中重获新生。 他不是不懂。 他是太懂。 是世事洞察的明彻，是千帆过尽的平淡，是尽在掌握的闲适。 也是似曾相识的—— 高高在上的、天神扫视人间般的冷漠。 库洛洛心头一跳。 那支熟悉的蓝月钢笔又浮现在他眼前。 ——他迫切地想要验证白饮的字迹。 288 “灯亮了。” 大厅里一派和谐，什么也没发生。 库洛洛皱眉。 帕里斯通迎面走来，笑意荡漾：“没事了，抓到了几个想要行凶的强盗。” 白饮了然。 看来捕捉计划很顺利。 帕里斯通笑眯眯地：“库洛洛，抓住了行凶的强盗，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 库洛洛回以微笑：“哪里，只是……” 帕里斯通打断他：“不不不，你确实应该难过，因为抓到的那几个凶徒居然都是你身边的几个伙伴！” 库洛洛一脸震惊难掩：“什么……？！” 帕里斯通叹气：“交友不慎啊库洛洛，谁能想到平时表面无害的伙伴，背地里居然是恶贯满盈的杀人犯？” 库洛洛：“我……” 帕里斯通还没说完：“你可别强撑！我知道你心痛又害怕，我和你也是一样的心情啊！” “幸好这次把他们抓住了，不然把他们留在你身边，那该多危险啊！” “万一你不小心死在他们手里，白饮该有多伤心！” ——帕里斯通·希尔！！！ 库洛洛一颗石子卡在喉咙里。 白饮拍拍他：“别难过，你有我就够了。” 他声音轻柔，充满安抚的力量：“这样也好，以后你所有的时间都是我的了。” 289 白饮的语气万般珍惜。 却听得 帕里斯通毛骨悚然。 来时的车上，白饮对库洛洛说“你只要有我就够了”。 下一刻，一份详细周密的抓捕计划，就进了帕里斯通的手机。 不愧是旅行家，言出必行。 库洛洛恐怕怎么也想不到—— 白饮明知幻影旅团对库洛洛的重要性，却一手策划了这场抓捕！ 然后满足地收获一个全然属于他的“爱人”。 帕里斯通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就是旅行家倾心对待一个人的姿态吗？ 这就是旅行家对所爱之人的的占有欲吗？ 这就是旅行家霸道近乎恐怖的掌控欲吗？ ——可怕至极。 可怜啊。 进了旅行家的彀，库洛洛想要自由都难，更别提从猎人协会手中救回幻影旅团的成员。 想到自己差点成为旅行家手心被切断社会关系、被圈养而不自知的“爱人”…… 害怕.jpg 帕里斯通：感谢库洛洛舍身取义！ 290 但还是哪里不对。 帕里斯通打通电话：“你的念能力‘命中注定的爱人’，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副作用？”对面吐出一粒瓜子，“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感情，对视五秒就至死不渝，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 帕里斯通：“所以？” “还记得我念能力的名字，叫‘命中注定的爱人’？” “每个人的社会经历、思想性格都不一样，但在理想中，都会有一个各方各面最契合他心意的‘命中注定的爱人’——思想，爱好，穿着，性格，习惯。” “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只能比照着‘命中注定的爱人’，找个相似度高的过完一生，因为他们理想中最契合自己的那个爱人，要么一辈子也没遇上，要么在世界上根本不存在。” “还有极少数幸运儿，他们遇到了现实中的命中注定。在一天天的磨合中，理想中命中注定的爱人形象逐渐丰满，最后长成现实中那个爱人的模样。” 帕里斯通：“你的意思是，中了你的念能力，爱上别人之后，爱上的并不是那个人本身，而是把那个人当做了他命中注定的爱人？” “是嘞是嘞，这就是我念能力的原理啦！硬要说副作用的话，那就是……” 帕里斯通联想到旅行家 对库洛洛的态度：“是被当成替身？” “对极啦！不过好不容易得到人了，还在意当一回替身？” “照着人家喜欢的方向改变一下，就当为爱献身嘛！” 所以库洛洛·鲁西鲁不过是个替身？ 噗。 帕里斯通挂了电话。 他想起白饮对库洛洛说的话。 ——“你是我爱的人，你当然会愿意为我做我想要的一切。” 帕里斯通忽然好奇，旅行家理想中“命中注定的爱人”到底有着什么形象，能让旅行家说出这样理所当然的一句话？ 291 白饮在镜子上画下新研发的阵法进行辅助，又一次尝试联系另一边失联的自己。 ——仍旧毫无回应。 白发少年揉揉额角，重画阵法，试图再来。 手机震动。 【反骨仔猎人：和库洛洛在一起的时候，他在您心里是什么样的？】 帕里斯通怎么忽然问这个？ 【反骨仔猎人：我正在寻找解开“命中注定的爱人”的方法，这个问题是必要收集的信息。】 哦，是这样。 白饮一边沟通另一个自己，一边打字。 292 帕里斯通很快收到了消息。 【旅行家：在我眼中，他和我有着相同的习惯、相同的爱好、相同的见地，走路时的步距也默契如一。 他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如同了解他自己； 他会为我做一切我想要的，如同为他自己； 他忠诚且深刻地爱我的一切，如同爱他自己。 我们心意相通，互相霸占，世界上没有谁比我们更亲密。 我欢笑时，他也快乐； 我哀伤时，他也忧愁。 他的情感只为我鲜活； 他的思想只对我展露； 他的一切永远属于我。 他的世界，本就只准有我。 他是我的半身，我的一切，我的唯一。 如果穷途末路，他必然陪伴我到最后一刻，随我共赴黄泉。 他虽然幼稚、调皮、不愿意叫爸爸，文科还总是不及格，但我愿意包容他。 我想要每天为他做饭。 对啦，下次见面，要给他换上白衣黑裤，那才是他该有的漂亮打扮！=v=】 帕里斯通深吸一口气。 ——令人头皮发麻的霸道。 ——令人窒息不已的占有欲。 ——令人逃无可逃的掌控欲。 旅行家这“命中注定的爱人”…… 就问除了旅行家自己，还有谁能符合这要求？！！ 这哪里是命中注定的爱人？ ——这分明就是命中注定的孤独终老！！！ 帕里斯通颤巍巍放下手机。 做这样一个人的替身……希望库洛洛可以撑得久一点。 帕里斯通：感谢库洛洛舍身饲魔.jpg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51、左转 293 纷繁杂乱的场景光影般转换。 他重伤伏地, 一手教导的弟弟在头顶冷声：“离开，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白色大衣的男人步步逼近：“杀了我，绯世，成全我最后的愿望！” 生日宴上中毒倒下, 恍然看向手中挚友端来的酒, 耳边有冰冷的声调：“假冒者, 也配过初代目的生日？” 瓷器兜头砸碎割破脸颊，女孩儿的声音厌恶掺着恐惧：“走开！你这个骗子——！！！” 立誓效忠的骑士在梅林的指挥下结阵围困，冷酷审判：“还吾王来！” 鲜血滴落，身体被乖离悬钉在山壁，金发的王者一寸寸转动剑柄：“……可笑的杂种。” 纷繁杂乱的场景潮涌般灌入。 “！” 白饮惊醒。 心跳剧烈如刀。 “呼——” 他一点点喘息。 抵额，摸到一手冰冷的汗。 294 漆黑静谧的夜里，源源不断的世界终末对精神的折磨显得格外清晰。 精神紧绷到极致。 却比不上这一场梦带来的心悸。 “唉。” 白饮对着月光伸张五指，精纯厚重的能量随着溯回的记忆注入身体，恍惚间能听到无名白毛幼兽骨骼生长的声音。 后知后觉地—— 他果然忘记了很多事情呀。 床头悬着一粒耀蓝的圆珠，正是从阿斯蒂芬处得来的回溯记忆的幻境阵法。 白饮取下，阵法珠在掌心悄然黯淡，但只要注入念力, 就能继续使用。 一个晚上溯回的记忆, 不过是他失却记忆的九牛一毛。 白饮又一次尝试联系另一边的自己。 仍旧失败。 白饮蹙眉, 有些委屈起来。 ——你做噩梦时我关切地陪你, 我做噩梦时, 你又藏哪儿去啦？ 房间里，白发少年变为小白狐, 孤零零地抱住尾巴。 离天亮还有很久。 白饮却不再睡了。 295 第二天，库洛洛邀请白饮去流星街。 “流星街是我的家乡，我想让你见见我长大的地方。” 白饮欣然答应, 又把手中的信封递给他。 库洛洛发自内心地笑了：“这是你说要给的‘浪漫’？” 白饮微笑：“一个人的时候再看。” 库洛洛： “好。对了，阿饮以前去过流星街吗？” 说得好像流星街是什么旅游胜地。 事实上，流星街垃圾成山，毒气充斥，是横杀无忌的法外之地。 普通人进去，只有死路一条。 ……普通人。 迄今为止，白饮除了在思想和气质上让库洛洛感到致命的熟悉感，还未表现任何超出常人的地方。 库洛洛甚至不确定，白饮是不是一个念能力者。 白饮=旅行家。 第一次将这两个名字联系在一起时，库洛洛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 然而，那二十多年来浸透了旅行家思想的血液，在他体内鼓荡、翻腾、不住地叫嚣！ “去过。”白饮说。 库洛洛看他。 白饮却不觉得这有什么。 他打量一下库洛洛，舒缓地笑：“你今天的白衣黑裤真好看。” 又点点他额头的绷带：“如果把这个拆掉就更好了。” 库洛洛暗自将手指探入信封，抚摸。 ——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旅行家！！！ 296 库洛洛这一次的沉默有点久。 他顺从地解开绷带，露出下面的等臂十字架。 白饮眨眨眼。 库洛洛不动声色：“怎么？” 白饮：“找个时间把刺青洗掉，我不喜欢。” 又说：“以后把头发留长，我手艺可好啦，我来帮你扎头发。” 库洛洛：“如果我不愿意？” “你怎么会不愿意？” 他理所当然地：“你是我喜欢的人，当然会愿意为我做我想要的一切。” 又微笑：“何况，你本来就该是那个样子。” 库洛洛不置可否。 手掌却一点点握紧，骨节几近泛白。 又是这样的话。 又是这样的话！ 幻影旅团的蜘蛛头子不是傻子。 十几天的“交往”，足以令他察觉不对。 那个样子，是谁的样子？ 他看着白发少年的侧脸，不甘的怒火一点点炙烤—— 你究竟把我，当成了谁？ 297 流星街不愧为“被遗弃的地方”。 所过之处，垃圾成山，腐臭冲天，横尸残肢，狼窥犬伺。 库洛洛与他并肩走：“你来过流星街，就一定知道我这样从流星街出来的，是什么样的人。” ——残酷，自私，无情，骨子里 流淌着黑暗的血，与自由如风的旅行家全然不合。 库洛洛自我评价道。 白饮点点头，忽然与有荣焉地笑一下：“我知道。” “你喜欢看书，喜欢安静的街道，喜欢漆黑的夜空。正巧，我也和你一样。” 他动作自然地按住库洛洛后颈，眼眸清亮：“我喜欢你，喜欢你谦卑的品行，喜欢你沉思的侧颜，喜欢你眼中的亮光。” “我最倾慕你，最倾慕你不屈从于命运、不驯服于恶意、不屈膝于绝望的样子。” “你干净，温暖，始终如一。” “我生命中有两盏不灭的火光，一盏在我心里，一盏在你身上。” 白发的少年清浅地微笑：“正因为知道有你永远不弃的照耀，我身上的火光，才敢放肆地燃烧。” 库洛洛：“是吗？” 又是这样的眼神。 又是这样不可能在看他这样的人时，出现的眼神！ 哪怕只是白饮，凭蜘蛛的占有欲，库洛洛也不许对方眼中看到别人；哪怕确实是旅行家，凭黑暗帝王的骄傲，他库洛洛·鲁西鲁，也决不可能做一个活在别人阴影下的替身！ “不，”库洛洛露出一个温柔无比的笑意，“你错了。” 白饮歪头：“唔？” 却见近十条人影从暗处窜出，骤然袭向白发少年！ 白饮转头，只见库洛洛欺身而近，杀气腾腾！ ——周遭念压瞬息狂飙！ 298 战斗很快平息。 近十条人影重伤倒地，失去行动能力。 唯有库洛洛仍完好无损，仅受轻伤。 白饮制住他，疑惑又耐心地哄他：“我错哪儿了？” 库洛洛睁着乌黑的眼睛，定定地注视他：“集尧山脉一战，旅行家中了一个念能力。” 他单刀直入：“你中的念能力是什么？” ——旅行家？白饮居然就是旅行家？！ 躺在地上的众旅团成员震惊。 旅行家在流星街的事迹如同一个神话般的传说，其赫赫威名他们更是从小听到大，加入旅团随团长追寻旅行家足迹的时候，也猜想过，要集合几个旅团成员的力量才能打败他。 想不到他们这次败在的，居然是旅行家的手下！ 本是来凑热闹的西索躺在地上，兴奋地大笑起来。 想不到遇到了 一个鲜美多汁的超级大苹果呢=v= 白饮：“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旅行家的？” 他也不在意这事：“念能力的名字是‘命中注定的爱人’。” 库洛洛：“果然。” 299 白饮看一眼地上七零八落的几个，拨了个电话。 “Boss？”库洛洛听出这是流星街中央区长老团二把手的声音。 白饮：“我这里有几个幻影旅团的成员，你帮我收拾收拾寄给猎人协会。对了，顺便把赏金领了。” “其他事项按计划进行。另外，可以开始和尼特罗和新兴国联盟以及V5洽谈合作了。” 二把手声音隐含激动：“终于要开始了吗？” 白饮：“我安排了一个叫克里斯蒂娜的人到流星街来，她是政务上的人才，跟新兴国联盟有点关系，可以多交代她事务。” 二把手：“是您上回承诺给我找的接班人？我明白了。” 白饮：“最后一件事，我离开后，我的位子交给你继承。” 二把手沉默：“……您要回黑暗大陆了？” 他嗓音喑哑：“好……我明白了。” “请您放心，我们定会完成您的流星街振兴计划！” 白饮挂了电话。 除地上的幻影旅团成员外，还有一个杀手。 黑色长发黑色眼睛，一张脸精致漂亮如同人偶娃娃。 白饮走近：“揍敌客？” 绝不与强者为敌的伊尔迷顺从回答：“是。” “库洛洛花钱请你来杀我？” 伊尔迷：“是。” 白饮蹲下来，看着这个他送过满月礼的小辈：“我记得我在揍敌客家的不杀名单上？如果不是我这次手下留情，你就死了。” 伊尔迷：“旅行家在。这次不知道是你。” “……回去告诉马哈，”白饮把伤药扔给他，“如果还愿意故地重游，两天后当年守门人大门口见。” 白饮抱起失去行动能力的库洛洛：“我记得我在流星街还有座房子，我带你去看看……就是好久没回来忘了怎么走，要找找。” 库洛洛窝在他臂弯里：“……左转。” 作者有话要说：忽然发现主角之前的经历可以出个前传！ * 他穿越后占据他人的身体，时间一到又会被排斥离开。 却不知原主的灵魂清醒地看着一切。 * 与佐助重修旧好给大陆带来和平的宇智波鼬是个冒牌货，真相暴露后被一手教导的弟弟打成重伤赶出家门； 强势掌控政府与喰种势力，带来人与喰种新时代的佐佐木绯世是个冒牌货，真相暴露后被有马逼迫杀死自己； 带领众守护者建立彭格列家族肃清欧洲黑暗世界秩序的Giotto是个冒牌货，真相暴露后在生日宴上被守护者D·斯佩多送上一杯毒酒； 使大不列颠迎来鼎盛、饱受民众爱戴的亚瑟王是个冒牌货，真相暴露后被梅林带领诸骑士围困审判； 脱离众神掌控战胜古伽兰那、迫使众神退居幕后的恩奇都是个冒牌货，真相暴露后被挚友吉尔伽美什钉入山壁。 * 当他们赶走冒牌货，找回真正的重要之人时，却被这失踪已久的人被告知——大错特错。 “你们为什么会以为他是窃居几天的冒牌货？” “和你们一直相处的人，从很久之前就是他，他和你们渡过那么多难忘的时光，你们却认不出他？” “多可笑啊，他苦心孤诣为你们一手改写原本的悲剧，却得到你们这样的对待；我隐在身体之中，日日看他生活，是最了解他的人，却连让他见我一面都不能！” * 后来，当身体的原主们历尽艰辛找到他时，问：“只要再过一段时间，你就会被世界排斥离开，为什么要留下线索，暴露本来性格，故意让他们发现？” 他说：“因为相处已久，我也想被真正地看见，让他们知道我……却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结局。” 又问：“既然已经有过失败，为什么还要一直继续暴露自己？” 他笑了：“我以为只是失败几次，总会有人愿意接纳我……” “却没想到，一直没有。” =========== 名字就叫《制裁假冒者后我悔不当初》&《假冒我的他被制裁后我患了相思病》！喜欢吗=v= =========== 感谢在2020-08-21 19:17:56~2020-08-23 20:55: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苼桦 50瓶；一个人的世界 26瓶；麒御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52、囚禁他的心！ 300 “当啷——”短刀滑落在地。 眼前是再熟悉不过的脸庞。 “应子殿下——”五虎退脱口而出！ 嗓音嘶哑。 摸脸, 竟已泪流满面。 301 男人遭锁链捆缚，身形沉如山岳，声音缓和如潮：“谁在那里？” 五虎退在暗处显出身形：“应子殿下，是五虎退啊！” 年幼的短刀抽噎着上前, 仔仔细细看他, 痛苦地：“啊……” 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恨声：“审神者这个畜生！这个畜生……他竟敢这样对您！” “可是，应子殿下……” 仿佛幼虎回到母亲的怀抱，内心有了依靠，多年苦难折磨下紧绷的精神骤然舒缓。 他不自觉放松肩膀，笑着流下泪来：“您没死、您没死……真是太好了。” “五虎退……真的好想你啊。” “您不在的时候，本丸的大家都过得好累啊。” ——您不在的时候，因为新来的几任审神者，本丸很多同伴，都凄惨痛苦地碎刀了。 ——我们很真的需要、很需要您啊。 五虎退忽然停住。 他看着被囚禁的应子殿下，咽下满肚伤痛，露出一个坚毅的笑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年幼的短刀上前一步：“应子殿下，我这就救您出来！” 302 “站住。”男人说, “你还救不出我。” 五虎退：“那我出去, 找大家帮忙！” “不。” 男人感受着自己新定型的脸, 坚实的感觉缓缓注入, 源源不断地缓解他精神上的痛苦。 他说：“你认错了人, 我不是你口中的应子。” 坚实的感觉退去，世界意识送来的羁绊被他挡在门外。 五虎退死死握紧刀柄, 愤恨至极：“啊！审神者这个畜生！这个爱好玩弄人心的畜生！” “他不仅囚禁了您，还洗去了您的记忆，改变了您的自我认知！” “我五虎退迟早要把他碎尸万段！！！” “哦呀, ”清川见严捧着书站在他身后，“你要把谁碎尸万段？” 五虎退顿时冷汗涔涔！ 303 空间内陷入窒息般的寂静。 男人声音和缓地：“你吓到他了。” “你好偏心——” 清川见严绕过僵 硬到不敢动弹的五虎退，动作熟练地缠上男人端坐的身躯，下巴搁在他颈窝里，对着他的耳朵，吐气如兰：“明明是五虎退要把我碎尸万段，该被吓到的……是我才对？” 竟是缠绵甜腻的撒娇。 唯独五虎退握紧了拳。 “还有，”清川见严抚摸他的脸，“你的脸怎么回事？” “这是……”清川见严回忆看过的卷宗，“这座本丸的第一任审神者……应子？” 五虎退恨意难耐，他冷笑：“审神者大人自己囚禁了应子殿下，居然还问她是谁？” “她？你确定是‘她’？” “看清楚了，这不是你的应子殿下，这是我……”清川见严玩味一笑，将手掌按上男人坚实的胸膛，侧过脸落下一吻，“独一无二的珍宝！” 五虎退：“停下你的动作！你也配触碰应子殿下？！” “审神者！你为了自己的污秽下贱的癖好，囚禁应子殿下不够，还转变了应子殿下的性别、洗去了应子殿下的记忆、改变了应子殿下的自我认知……” “但别以为你恶心的欲望能够得逞！” “……”清川见严一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作为阴阳道百年一遇的天才，不过几个瞬息清川见严就明白了事情原委。 清川见严哼哧哼哧地笑，身体小幅度抖动，他窝在男人颈项，情人般轻轻地对他道：“原来这就是你要戴面具的原因吗？” “被强制认作别人，你……是什么感觉？” “……” 男人闭上眼。 眼睫颤动。 304 见男人闭上眼，清川见严心里忽然不适。 他冷厉地刮短刀一眼，翻开书举到男人眼前：“你要的书。” “你被我下了禁锢无法翻书，正好，我来为你翻书，”他亲昵地，“当今阴阳道，我也算排前五的存在，我来教你阴阳道知识，有什么不懂的我来为你讲解~” 说着，便兴致高昂地念了一段。 却见男人无波无澜，只是沉默。 清川见严：“怎么？” 男人眨眨眼：“你先开灯，我自己看就好。” 清川见严看着光线明亮的空间，又看一眼男人。 “……” 他举起手，在男人眼前挥了挥。 男人：“你做什么？” 清川见 严：“我从没关过灯，这里一直是亮的。” 五虎退震惊：“审神者！应子殿下究竟哪里不好，你要弄瞎他？！” 男人讶异。 “住嘴！”清川见严一个甩袖，灵力激荡将五虎退轰击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救我那天，你的眼睛还好好的！” “这两天看不见东西……你难道就一直不说？” 清川见严看着男人平静的脸庞，心里一阵堵塞：“哦……是了，你以为是我故意不开灯。” 清川见严精通精神施虐，自然明白将人囚禁在黑暗中，本来就是一种精神酷刑。 可他没想这样对待他！ 清川见严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可想到在男人心里这样评判他，甚至默认他故意把他囚禁在黑暗的空间里，他竟然觉得委屈？！ ——清川见严觉得自己简直可笑。 “没关系。”男人说。 他看着漆黑视界中阵法上流转的能量。 应该是身体内的能量被禁锢，致使写轮眼的阴之力缺失造成的短暂失明，出了阵就能恢复。 写轮眼果然已经使用了很多次。 “……没关系？没关系！！！” 清川见严不住冷笑。 清川见严曾为男人遭遇囚禁仍从容镇静的态度感到惊喜，现在却忽然觉得他这平静无波的模样碍眼极了。 305 清川见严忍不住质问：“在你心里，被囚禁没关系，眼睛失明没关系，是不是就是死了，也不过一句没关系？！” 男人却不理他。 他问：“五虎退，识字吗？” 五虎退：“认识的，应子殿下。” 男人声音和缓地：“那以后每天都来这里，为我念书听。” 清川见严冷笑：“你这是做什么？” “有我帮你念书还不够吗？” 男人不答。 “……哦，”清川见严嗤笑一声，明白了，“你怕我杀了他？” 男人：“你不会吗？” 清川见严：“不、不，我当然会。” 他愉悦地笑起来：“你可真了解我呀。” “这把小短刀不经允许进入这里，窥见了我最独一无二的珍宝，我怎么可能还留他活着？” “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他抚摸男人颈项上新鲜的红痕：“他看见你这样美丽的一面，我就 要把他的眼睛剜下来。” 又抚摸男人定型的脸庞：“何况，他也让你不高兴了？” “敢让你不高兴，简直死有余辜！” 五虎退为审神者近乎癫狂的占有欲惊得脊背发凉。 却听应子殿下说：“五虎退以后每天都要来这里，为我念书听。” 依旧是和缓的、陈述的语调。 明明身处牢笼，却从容宛若主人。 清川见严注视着男人失焦的眼睛，慢慢地笑起来。 ——他肯定自己不会被拒绝。 ——他竟然如此胜券在握！ 他确实一直胜券在握。 “好、好，”清川见严靠在他的颈窝：“你知道的，我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拒绝你。” 306 牢笼内的男人，早已漫不经心地—— 囚禁了牢笼主人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3 20:55:57~2020-08-25 11:54: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麒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53、一期潜入啦！ 307 五虎退安全从审神者的天守阁退了出来。 “烛台切殿, 你去给一期哥他们送餐吗？” 一直徘徊在天守阁附近等五虎退出来的烛台切松了口气：“要一起来吗？” 迄今为止，本丸已经换了四任审神者。 第一任审神者是应子，品行溢美，灵力强大澄澈, 脚踏实地把一座初始本丸养到全刀帐, 战绩屡佳, 把本丸级别升到乙级。在一次战场上遇险失踪，和本丸的契约就此断绝。 第二任审神者是个小姑娘，一开始一碗水端平，后来移了性情，逐渐暴戾独断，对刀男们颐指气使、见伤不治，以碎刀为乐，本丸仅短刀就换了快五茬。后来喜欢上本丸的一位刀剑男士，被艹死在床上。 事后时之政府调查，审神者是误食了本想喂给刀男的春天的烈性药，精力耗尽而亡，免了那位刀剑男士的罪责, 并推出了“刀剑折损率额度”制度。 第三任审神者是个后台梆梆硬的文员, 喜欢刀男在他房里被同伴欣赏折着四肢红着眼角哑着嗓音的隐忍模样, 喜欢看刀男满身鞭痕地伸出鲜红舌头爬行着舔食他的东西, 喜欢让刀男们身体里含着特制的器具抑制着呻|吟出战。后来刀剑们抢救不及, 被撕碎在战场上。 308 至于第四任审神者…… 烛台切暗着眼，敲响一期一振的房门, 却听得房内一声震响！ 五虎退急忙上前开门，女孩儿模样的乱藤四郎满身冰冷杀气，凶猛杀招正往摔在地上的一期一振狠厉刺去！ “一期哥！”五虎退急喊！ 乱藤四郎：“我是审神者的刀, 审神者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 一期一振骨尾摆动，仍有所保留：“乱藤四郎，你醒醒！不要因为审神者的言语迷失自我！” 乱藤四郎的刀寸寸逼近：“我是审神者的刀，刀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审神者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 “哼——”一期一振面前的乱藤四郎身中一刀，瘫软下去。 五虎退收回刀：“一期哥，没事。” 一期一振站起来，把乱藤四郎抱到床上。 五虎退敛着眼：“一期哥，要早做决定了，乱因审神者的‘特殊教育’失却自我， 等下一次再见审神者……乱一定会毫不犹豫杀你，到时我们都救不了你。” “早做决定……做什么决定？”一期一振甩动骨尾，冷笑，“先一步下手杀了乱吗？” “如果一期哥下不了手，就让我来，”五虎退把刀放到乱藤颈边，闭了闭眼，笑着道，“反正五虎退已经很有经验了。” 一期一振心脏一刹那抽痛。 一期一振急忙握住五虎退的手：“不……” 却见躺在床上的乱藤四郎乍然睁眼，侧过脖子向五虎退的刀撞去！ “乱藤四郎！” “乱藤四郎！” “乱藤四郎！” 鲜血从乱藤四郎的脖间喷出：“一期哥、五虎退……我已经是个被审神者控制思想的废刀了……我不想做你们的敌人……我不想……” 失了声息。 一期一振失声痛哭。 烛台切安抚性按住五虎退的肩。 五虎退眨眨眼，双眼干涩：“……我们走，烛台切殿，让一期哥安静一会儿……我在天守阁查到的事，需要向三日月殿等人汇报。” 309 两人合上门。 良久。 一期一振被击昏倒地， 屋内悄然出现另一个人影。 把一期一振压回刀身，藏入床底。 那人站起来，摆动着骨尾，腰间朱底金纹的华美太刀一闪而过。 310 “应子殿下还活着？只是被审神者囚禁了起来？” 鹤丸国永呢喃着坐下，同几个千年老刀眼神交流。 “是真的，”五虎退抱着刀坐在角落，“应子殿下曾将真名的一半交予我们，我呼唤殿下时，可以感受到真名的联系。” “已经是第四届审神者啦……” 三日月宗近忽然叹息。 现在这位阴阳师接任审神者后，本丸的刀剑折损率，就被精确地控制在标准额度内。 但自从应子殿下失踪，本丸的刀剑碎了又锻、锻了又碎，如今在后面几任审神者手里撑下来的十几位刀剑男士中，竟有近十位，是从第一任的应子殿下时期，坚持到现在的老人。 思念旧主，故而坚毅过人，不外如是。 这时一期一振推门而入，身后骨尾摆动：“你们打算怎么救人？” 三日月看一眼一期一振，恍觉对方骨尾加长，气势也强大内敛了些。 鹤丸国永：“我们曾经护主不力，让应子殿下陷入战场险境从此失踪，现在……” 发丝墨黑的刀低着头，一点点收拢手掌，混乱的气息酝酿：“是我们赎罪的时候了！” 311 “停一下。”男人发话。 这是五虎退当侍读书童的第十一天。 他说：“不要吓他。你听他的声音都颤抖了。” 清川见严：“谁吓他了？这把小短刀本来就性情懦弱、胆小如鼠，好言好语和他说话，都会含起一泡泪，有什么值得我吓的？” “这么说倒也不对，好歹是个前后看着八个同伴为他而死，还能心安理得活着的人……” 清川见严嬉笑一声：“对了，我记得其中还有两个是你亲自动手的？从这方面来看，哎呀呀！我的美人儿呀，你可不要被这惯会做戏的恶毒刀子给骗了！能为了活下去，手起刀落把一心保护自己的兄弟砍成八段的……啧啧，我真是要被他吓死了！” “不、应子殿下……我不是……”年幼的短刀语无伦次。 清川见严却见锁链缠身的男人叹了口气：“清川见严……” 这一口气叹得又轻又淡，几乎叹到他的心上。 清川见严愣住：“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男人说：“我问过你，我记得。” “啊，”清川见严恍然，丝毫不在意真名被五虎退听了去，“是，你竟然记住了。” 他轻轻地：“你叫我的名字真好听。” “……可以再叫一遍吗？” 男人沉默了。 不同以往的不愿理睬，清川见严敏锐察觉男人的无奈。 ——他终于也为我牵动情绪。 哈！ 激欢的的火苗在心头踊跃。 “今天就到这里，你先退下。” 清川见严屏退五虎退，来到锁链缠身的男人旁，规规矩矩坐下。 他把玩男人的手，道：“我给你讲个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一期刀：第一章就出场的我，终于有了一句九个字的台词。感动.jpg ———— 感谢在2020-08-25 11:54:31~2020-08-27 20:57: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麒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54、谁说我不会？ 312 清川见严出生于阴阳师家族。 天之骄子, 资质卓绝，众人艳羡。 “全家族的资源都向我倾斜，所有人都说，我能成为继安倍晴明和麻仓叶王后, 最强大的阴阳师。直到十三岁时, 我居住的地方闯进一只强大的妖怪。于是身受重伤, 生命垂危。” “所有人都以为我要死了，而且就算我活过来，也不过是一个资质全废的废人。当我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时，家主废了我继承人的位子，换上了另外一个仅次于我的人。” “代替我的那个人……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就是他暗中计划把妖怪引到我那里，”清川见严露出一个冷漠的笑意，“包括我那个家主父亲，包括我那个对我事事温柔的母亲。” 昨日的天之骄子一朝跌进泥里，曾经的恭敬顺从变作冷嘲热讽，尝尽人情冷暖，至亲背弃。 谁都能来踩一脚。 “可惜我活了下来。” 不仅活了下来, 还不为人知地奇迹般成为了强大的阴阳师。 他用言语蛊惑那继承人, 促使其弑杀家主上位, 又诱使他杀家主妻眷在内的知情人灭口。 “如此, 算报我当年亲人背弃之仇。” 又给那继承人种下悔恨之种, 使其良心发现，痛不欲生, 自戮而亡。 “如此，算报我当年被暗算之仇。” 又笑道：“那继承人本没有良心，不可能有什么悔恨之情, 我让他悔恨而亡，反倒叫他死得体面了。” 由此，清川家族就此分崩离析，沉寂没落。 313 “这就是所谓的人心，逐利、自私，一眼就能看透……可笑而无趣。” “可是你不一样，”清川见严看着男人道，“你有趣极了。” 男人：“那你以后要做什么呢？” “做你。”清川见严脱口而出。 “……” 男人不说话了。 不愠不怒，沉静如常。 清川见严却忽然局促起来。 见过男人认真倾听自己过去的神态，就再难以忍受他的冷待。 清川见严骤然握紧他的手：“我知道自己杀父弑母不是个好人，但我从不后悔，我只是想让你了解我的故事，我想被你了解。” 他露出一个冷笑：“既然背弃我 ，就该接受这个下场。从十三岁以后，我就明白世界上没有什么信任，只要利益足够，全都可以背叛。”就好像那些刀剑男士，只要几句话，就能让他们互相猜忌、舍弃同伴。 “但你不一样，”清川见严摩挲他洁白的指节，“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珍宝。” “你这样的人，只要交付，就会几近愚蠢地坚持从一而终，绝不辜负别人的信任—— 哪怕被所有人辜负。” 男人讶异：他居然是这样的人吗？ “你好像很惊讶？” 男人：“这只是你的主观感受，我不是这样的人。” 清川见严划过男人掌心的象征着过去经历的纹路，激起对方一阵痒意。 ——比起那些自命不凡的蠢货，他真是爱极了男人这副不自知的模样。 男人道：“你一边说信任我绝不会背叛别人的信任，又一边禁锢我的自由。” “你甚至不敢信任你自己对我的信任。” 清川见严一怔。 314 男人：“我丢弃了身份、告别了朋友、切断了社会关系，离开原有的安定之所，穿越在时空间缝隙之中，就为寻找我的故乡，然后我遇到了你。” “救你只是顺手之举，我也不可能永远被你困在这里。等我出去后，我要继续我的旅程，继续寻找我的故乡，没有人能阻止我，没有人能挽留我。” 清川见严冷了脸：“那我就是那个能关住你的人，你逃离不了我！” 男人：“你的前半生活在被人迫害和迫害别人的黑暗之中，最后成了你原本最恨的丑陋之人。但你的后半生打算如何呢？我刚才问你，你以后要做什么。” “如果你找不到想去的地方，”男人双目无焦，却清亮透彻，仿佛看到清川见严的内心深处，“你愿意陪我一起，去找我的家乡吗？” “……” 清川见严骤然停止手上动作，整个人仿佛中了定身术。 “……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 清川见严仔仔细细在男人脸上逡巡，妄图找出一丝虚伪的痕迹：“你说……什么？！” 男人：“如果你不愿意……” “不！不我愿意！” 清川见严双臂紧紧箍住 男人的腰身，疯狂的喜悦蒙头盖下，绝不愿错过男人的这唯一的恩惠：“为什么不愿意？我再愿意不过了！” 他连珠炮般道：“什么时候走？” “要带什么东西吗？” “不、没什么可带的！” “你不会反悔？” “不、我们现在就走！迟了你就反悔了！” 315 清川见严手忙脚乱地要为他解除行动禁锢，却听男人道：“你想好了吗？” 清川见严：“？？？” 男人：“你要想好，你真的信任我吗？” 清川见严动作慢下来。 男人：“万一我在骗你，解开行动禁锢之后，我随时可以抛下你一个人离开。” 形似威胁，却语带劝诫。 “哈哈哈哈——”清川见严畅快地笑起来。 他抚摸男人的眼眶，一字一句、无比肯定地：“你、不、会。” 竟如此自信。 男人眨眨眼，不说话了。 316 清川见严施展术法，解开男人的行动禁锢。 男人站起来。 清川见严言语温顺似水：“试着活动手指。” 男人活动手指。 清川见严五指插入男人指缝。 男人动作自然地反握。 另一只手摸索着，从清川见严的脊背游移而上，按上对方的后颈，慢慢摩挲。 清川见严简直受宠若惊。 清川见严按捺住急促的呼吸，一点点贴上男人的胸膛，激动得几乎软倒在男人指腹简单的触摸下。 ——解开行动禁锢的男人，稍微主动一点儿，行动间的诱惑力竟比先前要迷人百倍。 清川见严沙哑着嗓音，看着男人洁白的下颚：“你……” 忽然垂下头去。 ——昏迷了。 男人收回击打他后颈的手，揽住人放到地上。 “呼……”男人跌坐在地。 发丝墨黑的鹤丸国永带着五虎退走近：“外面都按照您的计划控制住了……您没事，应子殿下？” “……没事，只是刚解开禁锢，还有些脱力。” 身缠锁链的男人伸出手，准确地敲了敲地上昏迷之人的额头，露出一个调皮的笑来：“谁说我不会的，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7 20:57:59~2020-08-28 14:41: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麒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55、嘲笑你嘲笑你！ 317 天守阁。 刀剑们都被屏退在外。 时之政府公职人员逢雀眼神复杂：“当年一战何其凶险, 我亲眼看着你死在战场上，没想到你还活着……竹下应葵。虽然失去了记忆，还变了一个性别。” 男人：“……原来应子的全名是竹下应葵，但据刀剑们说, 她当年不是失踪了吗？” “啧, ”逢雀一撩烟灰色长发, “看来你果然忘得干干净净。” 颓丧艳美的女人倏地靠近男人，一手搭上他的肩搂住齿痕深深的颈项，一手敲了敲他的胸膛：“宽肩窄腰大长腿，啧啧，好胸、好身材！” 她笑意哑哑：“时之政府的审神者一向女多男少，我的好应子，既然变成了男人，那就先让姐妹爽一发？”说着就要把腿搭上他的腰。 男人透出些笑意：“你要趁着我力量被封四肢无力的时候欺负我吗？再靠上来，我就要叫啦？” 逢雀不退反进，整个人跨坐在他腿上拥住男人上半身，凝视着他无焦的双目，咯咯咯笑起来。 “……你变了很多。”她叹息。 男人：“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是是是, ”逢雀退下来, 帮他解开身上的层层符文锁链, “这么多年过去, 人总是会变的, 何况你还被洗去了记忆……清川见严这个渣滓。” “但你终归是竹下应葵，你从前的刀剑们能感应到和你真名的联系, 何况……” 逢雀解开最后一层锁链，庞大澄澈的灵力从男人身上骤然迸发！ 磅礴浓郁的灵力如漩涡般席卷着向整座本丸蔓延，霸道堂皇灼灼烈烈耀过天边昊日, 沉静渊博和和畅畅广过大洋之怀。 蹲在天守阁外的刀剑们与清川见严的契约还未断绝，屋内汹涌出来的灵力已无差别地冲刷过刀剑们的躯体。霸道堂皇的灵力填满刀剑的身躯，将清川见严的契约压制到几乎失去存在感，驱逐暗堕的污秽，打下气息鲜明的烙印。 仿佛宣誓主权一般，灵力所过之处，草木焕生，刀剑褪秽，原属于清川见严的灵力被压得萎缩伏地，整座本丸的角角落落被洗刷一新，染上霸道堂皇的灵力。 ——客压主权。 逢雀心下震惊，被这 充满野蛮暴力之美的一幕震得几近失声。 “太不可思议了……” “审神者与刀剑之间的契约是时之政府最尖端的心血产物，是时之政府建立的基石之一，除非审神者死亡或审神者主动断绝契约，审神者与刀剑之间的灵力联系，绝对牢不可破。” “如今，你却打破了这一铁律，”逢雀眼神发亮地看着男人，“你的灵力，竟然强大霸道到到这个地步……” 逢雀缓缓地笑了：“对灵力者来说，一个人的灵力就是他独有的DNA。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你的灵力给人的感觉已经和从前全然不同，但应子就是应子，我认得出你的灵力。” “我代表时之政府：欢迎回来，审神者竹下应葵。” 318 “清川见严我带走了，至于这座本丸……” 男人收敛灵力：“给它找一个新任审神者。” 逢雀：“我知道你失去了记忆，对审神者的一切都没了感情，但你好歹是这座本丸的第一任审神者。外面那些刀剑们……” 她努努嘴，拍拍他的肩：“经历了三任渣滓审神者，别看还只暗堕了一半，但心里都黑着呢，绝无法再接受一个新的审神者。” “而且说实话，清川见严实力强大，除了囚禁你这一罪名，他在任期间的作为并没有碰到时之政府的高压线，时之政府不会要求清川见严断绝与这座本丸的契约。” 男人眨眨眼，先前灵力所见的一幕幕暗堕惨象在脑内划过。 逢雀：“你怎么不说话？” 男人：“时之政府的无能令我心生怜悯。” 逢雀“噗”地笑了：“除非你以这座本丸初任审神者的身份进行申诉，假如上面通过了，清川见严与这座本丸的契约或许可以切断。” “切断？”男人冷笑一声，伸手下压，霸道堂皇的磅礴灵力再次爆发，在主人有意识的操纵下注入本丸每一位刀剑的身躯。 “呜嗯……”守在天守阁外鹤丸国永等人忍不住瘫软在地，眉目轻蹙，四肢磨蹭，发出难耐的喘息。 ——太舒服了。 “咔哒”。 随着耳边一声脆响，鹤丸国永清楚感到体内的契约转换了主人，沉静如山岳的坚实感掌控他的意识，让他忍不住由身到心臣服。 鹤丸国永眉目温顺平和下来。 “咔哒”。 “咔哒”。 “咔哒”。 一声冷笑之间，本丸的契约转换主人，改名换姓。 男人坐下来，拍了拍衣角，微笑：“切断什么？” 逢雀：“你……！” 男人：“我虽然力弱言微，却无法对眼边的苦难视而不见。” ——就好像当初那个遭遇强盗的村庄，当初痛失亲弟的斑，当初呼吸着绝望的太宰治。 319 逢雀拎着昏迷的清川见严走了：“小没良心的，等着我帮你在时之政府那边收拾契约转换的尾巴。” 鹤丸国永敲响房门：“姬君，我来给你送茶点。” 男人：“……别叫我姬君。” 鹤丸国永微笑：“你以前还在的时候，我们都是这样叫你的。” “虽然姬君变成了男孩子，在我眼里也永远是最香香软软的男孩子！” 这显然是调笑了。 男人：“……算了，去把本丸历年的卷宗准备好，召集所有人开个会。” “对了，这茶点是谁做的？味道真不错。”像极了田螺姑娘的手艺。 鹤丸国永：“是一期殿的手艺，要知道厨房平时都是光中的地盘呢。” 320 阴之力恢复得非常缓慢，显然眼睛还要一点时间才能恢复。 但联系另一边的自己已经不成问题。 男人坐在主位上，一边尝试联系另一边的自己，一边摸着手下的卷宗，摸到“第二任审神者死亡”时动作一顿，摸到“第三任审神者死亡”时动作又一顿。 这两顿，全落在了座下的十几位刀剑男士眼里。 鹤丸国永朝三日月宗近丢去一个眼神。 宗三左文字朝三日月宗近丢去一个眼神。 一期一振将三刃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心下一个冷笑。 三日月宗近：“应子殿下……” 男人：“嗯？” 三日月叹息，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我们很想你。” 动情动人。 配上最美之刀的风情，简直迷了人的眼。 可惜男人看不见。 他道：“你们不用这样表演，我可以理解你们为了生存，设计杀死了两位审神者，我不会因此对你们产生偏见。” 众刃震惊：“您怎么……？！”您怎么知道两任审神者都是我们 设计杀死的？ 他却不说话了。 ——心湖泛起久违的涟漪。 属于另一个自己的纷繁记忆潮涌而入，男人笑得几乎打跌：【哈哈哈哈哈哈你也太没用啦！居然中了念能力喜欢上了别人？！记下来记下来这个梗我可以笑一百年！】 【反弹反弹！】白饮在库洛洛的指引下找到房子，刚把库洛洛放到沙发上，就听到了男人的嘲笑，他不甘示弱，【难道你就比我有用吗？瞧瞧、瞧瞧，你还不是被人绑了一身的大铁链子关了这么久？！】 白饮在意识中朝他吐舌：【噗啰啰啰啰啰——！】 众刃只见男人啪得坐直，严肃地沉默：【哼！啊呸！反弹反弹反弹反弹！噗啰啰啰啰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8 14:41:54~2020-08-29 14:57: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苼桦 20瓶；木子子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56、你不按剧本来！ 321 四五十年没来, 流星街的房子竟无半点灰尘。 白饮把失去行动能力的库洛洛放到沙发上，摸着他的脸。 库洛洛垂下眼睑。 身家性命，全都握在他的掌心。 ——这种受人制约的感觉，真是讨厌极了。 白饮：“这次闹小脾气, 我就放过你, 不准再有下次, 明白吗？” 竟把稍有差池就一击致命的围攻，称作“闹小脾气”。 库洛洛冷笑：“旅行家阁下，何必自欺欺人？” “我是真心想取你性命，可惜错估了你的实力。” 白饮问：“为什么？” 他是真的不懂：“你是我爱的人，怎么可能想要我的命？” 竟还有些委屈。 322 库洛洛陷入沉默。 因为某些原因，他对“命中注定的爱人”这一念能力的了解，甚至要超过它的主人。 想要解除这个念能力，要么原本的所爱之人死在眼前，要么真正“命中注定的爱人”出现在眼前。 白饮现在的状态，只要没有除念师，库洛洛·鲁西鲁，就永远是他心中的唯一。 但是—— 库洛洛描摹白发少年的轮廓。 不甘的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 库洛洛闭了闭眼, 过去大半年的时光在他脑海回放。 ——“六个月了团长你还没搞定这个猎物, 到现在还在磨磨蹭蹭约会, 甚至为此推迟了旅团的行动……团长你不会是喜欢上人家了？” 六个月, 有什么能阻止他动手？ 是不能动手, 还是不愿动手？ 到了现在，库洛洛不得不承认, 早在那六个月的相处中，蜘蛛织给猎物的网，早在无声息间缚住了自己。 而眼前的人, 是旅行家呀。 他是他孤独时絮语的友人，他是他迷茫时指明前路的师长，他是他野心勃勃想要超越的高山。 他熟悉他，他追逐他，他想要他……承认他。 库洛洛看着眼前的白发少年，露出一个深沉的笑意。 ——你是我想圈养在掌心的珍宝，你是我追寻了半生的导师。 ——我想予你最污秽的亵渎，我想予你最崇高的敬意。 ——你占据了我到此为止的全部生命，你的眼里，却没有我。 323 “白饮… …不，旅行家。” 库洛洛露出一个凄凉的笑意，黑睫翻飞，话语中满是受伤：“你对我隐瞒旅行家的身份，我不怪你。” “你使手段先后抓了旅团的所有人，我也不怪你。” “你中了念能力才答应我的追求，我还是不怪你。” “可是，”黑发男人没了表情，语气淡淡，却卑微到极点，“你拿我当替身，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不自觉颤着唇，泪水无声划下：“那样，也好叫我……不那么爱你一点。” ——示人以弱，以旅行家的性格，必然愧疚。 白饮用指腹抹去他的泪水：“说什么呢？我虽然因为念能力爱上你，但怎么可能拿你当替身？” “你可是我喜欢的人，难道你要因为我对你的爱出于念能力的作用，就不喜欢我了吗？” “……？”库洛洛几乎被白饮的渣男发言噎得表演不下去。 白饮：“好了别闹小脾气了，你可是我喜欢的人，我喜欢的人会为我做我想要的一切，我自然也会为你做你想要的一切。” 库洛洛冷笑：“你真令我恶心。你这样的喜欢，恕我实在要不起！” 库洛洛心里有数，在“命中注定的爱人”念能力状态下，无论他冷如何言相对，旅行家不仅不会放弃对他的爱恋，反而会产生危机感，把他抓得更牢，甚至——言听计从。 白发少年怔住。 他看着“爱人”的脸庞，无措极了：“……你是这样想的吗？” 他正要说话，心湖忽然泛起久违的涟漪：【哈哈哈哈哈哈你也太没用啦！居然中了念能力喜欢上了别人？！记下来记下来这个梗我可以笑一百年！】 【反弹反弹！】属于另一边自己的记忆潮涌般灌入脑海，白饮不甘示弱，【难道你就比我有用吗？瞧瞧、瞧瞧，你还不是被人绑了一身的大铁链子关了这么久？！】 他一扫先前无措，在意识中朝他吐舌：【噗啰啰啰啰啰——！】 324 “白饮？” “嗯？”白发少年回过神，“你说得对。” 库洛洛：“你什么意思？” 白饮一点点聚焦到他脸上。 库洛洛感受到鲜明的变化。 只一个停顿之间，白发少年看他时的专注唯一点点褪去，只余下看待 无关人士的礼貌疏离。 库洛洛内心一跳。 ——仿佛有什么，他永远地失去了。 白饮道：“你说得对，我们的交往到此为止。” 库洛洛猛地坐起，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仔仔细细地看他：“你……解除念能力了？” “诶？”白发少年挣脱他的手站起来，“好像是的？” 他沾沾自喜：“看来是靠我强大的意志力摆脱控制哒！” 【还不快谢谢我？】男人端端正正地给刀剑男士们分配任务，语气骄傲极了，【如果不是我及时联系上你，你怎么可能得到我的意志力增幅？】 白饮：【哎呀你厉害不就是我厉害？行行夸你夸你！白饮最厉害啦！】 325 白饮指尖在满墙的书脊上划过：“说起来确实有点对不起你，正巧我也要离开了，流星街的这栋房子还有里面的这些书，就当这些天的补偿？” 库洛洛：“如果我不愿意？” 白饮看他一眼。 冷淡的，疏离的，无意间带出天神般的高高在上。 库洛洛明白了：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要么接受，要么什么也得不到。 哈、哈！ 库洛洛垂眼，一点点握紧了拳。 ——得到过这人倾注全心的对待，再面对他的平和疏离，都是难以忍受的酷刑。 白饮丝毫不觉：“可别小看这些书，涉猎广泛、包罗万象，全是我当年周游大陆时一本本收集来的。有些书到现在，可能都成孤本了。” 白饮翻出一本书来：“书籍是公众的宝藏，我当年把这些书留在流星街，也有留给流星街的孩子让他们增长见识的意思。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依然整整齐齐，大家甚至不敢进这栋房子……哎呀浪费。” 库洛洛：“……没有浪费。” 白饮笑笑：“是吗？你在这儿待着，这栋房子就送给你了，替我好好爱惜这些书。” 他走到门口，对库洛洛挥了挥手：“再见。” 背影渐渐远去。 326 ——走了？ ——真的走了？ ——就这么走了？！ 库洛洛久久不语。 他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忽然意识到，他真的失去了这个人。 或者说，他从来就没得到过。 库洛洛安静地翻开书。 书签掉落。 书被砸在了地上。 “哈……” ——直到这个人离去，库洛洛都没能来得及让他知道，在库洛洛·鲁西鲁的过去中，旅行家扮演了何等重要的角色！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57、巨兽救美人！ 327 两天后。 黑暗大陆入口, 守门人处。 白发少年蹦蹦跳跳走近，活泼地挥了挥手：“你~好~呀~” 守门人一脸警惕：“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白饮取出一个热乎乎的水果馅饼，推了推：“尊敬的守门人先生，请放个行？” 守门人接过饼, 咬一口：“一百多年前你带着那只银狐从黑暗大陆来到这里, 后来那只银狐狸又从我这里闯回去, 现在轮到你了吗？” 白饮又取出一个饼，推了推。 守门人正想接过饼说“好”，眼前的饼却忽然被拿走啦！ 马哈咬一口饼：“好吃真好吃！” 守门人：“？？？” 白饮又取出一块饼，往守门人那边推了推：“马哈，怎么拖家带口地来送我？” “让我家的几个小辈来开开眼界，见见什么才叫强者，”马哈一手拿饼一手截下守门人的饼，“别给他饼！这个小气鬼拿了饼也照样不会放行！” 守门人：“……”哼，才不稀罕.Jpg 328 马哈：“有个叫库洛洛·鲁西鲁的年轻人，来问过我你的去向，我没告诉他。但以他的能力，我估计他迟早能接触到黑暗大陆, 摸清你的去向。” 白饮：“哦哦, 没关系不用管他。” 马哈点头, 拉着白饮：“来来来, 几十年没来我家了, 给你介绍一下我家里的小孩！” “这是伊尔迷，你见过的；胖胖的是老二, 叫靡稽，你的手机卡就是他改造的；银发的奇犽是这一代天赋最好的，是以后的家主继承人；剩下两个跟桀诺留在家里。” 至于见过白饮的杰格席巴基裘, 则一叠声地跟着叫：“前辈。” 白饮点点头，反正不用分给守门人，他多的是饼啦，干脆一人一个当做给小辈的见面礼！ 分到最后一个人：“那这是谁？” 慈眉善目的老头子笑眯眯地：“你好呀，白饮。” 白饮看向马哈：“？？？” 马哈笑眯眯：“尼特罗，让你通缉白饮？你看他都不认识你啦！” 白饮回想当年记忆里长发披肩的英朗男人，再看一眼面前的老头子：“尼特罗？你怎么秃成这样了？！” 说着快乐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让 你通缉我！这下长残了！” 话音刚落，白发少年变为一个白发披肩的英朗男人，正是年轻的尼特罗！ 年轻的“尼特罗”二话不说冲向年老的尼特罗，狂飙的念压与恐怖的战气弥漫，极致的力与巧的碰撞下发出节奏的爆响，两个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白饮：“当年说好的要养我！结果出尔反尔通缉我快一百年！看我不把你打成饼饼！” 尼特罗反驳：“当年明明是你骗我在先！后来还全大陆顶着我的脸骗吃骗喝还把钱都记在我账上！我通缉你是为了培养你的独立生活能力！” 马哈咬一口饼：“白饮特意压制力量，就是为了把尼特罗揍个畅快。” “仔细看着，全大陆最巅峰强者之间的切磋，足够你们终生受益。” 329 两个人打着打着，就把守门人卷了进来。 于是白饮一个人单方面暴打尼特罗，成了一打二。 然而万万没想到守门人这个狗比，居然因为没吃到第二张饼饼，召唤了好几个守门人同伴过来！ 加入三人混战的，还有被那几个守门人撵着跑的一只人高的大蚂蚁。 马哈：这不是当年藏马在黑暗大陆一爪拍碎一个的蚂蚁吗？ 心痒之下，马哈也加入了混战！ 揍敌客众人：哇哦0v0 混战不是普通的混战。 由于是在水上，战斗难度大大提升，战斗观赏性也大大提升。 披浪掀涛，呼啸连天。 打着打着，白饮不再压制实力。 多日前嚼下的“龙脉”碎片剩余的大部分能量渐渐消化，那日夜里随着溯回的记忆回归而来的力量也愈发契合。 恍惚间能听到骨骼生长的声音。 头顶发痒，有尖尖迫不及待想要冒出。 尼特罗忽然停顿：“等等，那是什么？” 白饮抬头，天边有什么正往下坠落。 ——接住他！ ——接住他！！ ——接住他！！！ 白饮眨眼。 330 伊尔迷站在安全地带，只见海上混战之处忽然一静，一头毛发纯白的无名巨兽破水而出！ 无名巨兽肌理流畅，优美健硕，身躯高如山岳，双角延至肩胛，尾巴顺滑蓬松，纯白毛发上披着一层淡淡青光，水不沾湿，洁不染尘。 洁白的巨兽高扬起 头颅，清亮的漆黑双目追逐天边坠落的人影。 “Da Zai——！”发出优美宏大直击人心的一声兽咆！ 清亮悠长的兽咆平缓有力地缭绕在海面上，海水沸腾般跳跃，回声阵阵绵绵不绝，霸道堂皇的压迫感以它为中心一圈圈荡开，几欲窒息。 只见纯白巨兽一爪压下丈高海浪，一爪拍开混战众人。 然后一个蓄力，竟然踏海奔去！ 如臣民迎接国王，千百仞高的海浪一丈高过一丈，争先恐后地在白毛巨兽脚下排成通往天空的阶梯。 千百的海鱼在它脚下跳跃，千百的海鸟在它体周环鸣，千百的海风在它背后激扬！ 高啊——高啊——高啊——！ 直到高无所高的海浪尽头，白毛巨兽奋力一跃，未及下落的海水迅疾从两端汇成一对水翼，插上它的脊背！ 以水为翼，以风为道。 凡我所想，皆我所用！ 洁白的巨兽飞快地奔跑，洁白的巨兽迅疾地飞翔，洁白的巨兽占有了天空！ ——何其自由。 ——何其豪迈！ 洁白的巨兽抬头，清亮的漆黑眼眸中，倒映出那个从天穹之上下坠的人影。 苍白的肌肤，紧闭的双目。 黑色的长风衣外套，长长的红围巾在空中飞扬。 ——然后轻轻地，落在洁白柔软的毛绒之中。 从天台之上下落的青年，落过数不清的世界壁，落在一头洁白如雪的巨兽背上。 他埋在顺滑蓬松的毛绒中蹭蹭。 嘤咛一声，沉沉地睡去了。 331 洁白的巨兽平缓落地。 白饮甩甩尾巴，体贴地为睡梦中的青年压低声音：“再见，马哈。” 洁白的巨兽进入了“门”里。 无人阻挡。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那庞盛且美的一幕中。 作者有话要说：15点有二更！ ps：想要评论多多的=v= === 感谢在2020-08-29 20:51:23~2020-08-30 01:3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麒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58、好梦，吾主 332 猎人大陆, 旅行家离开三个月后。 众国会议厅。 “克里斯蒂娜大人？” “那是谁？”身着官服的女子指向会议厅的一个座位。 “那是流星街新晋的一位掌权人物，负责这次的谈判。” 黑发黑眸的新任代表转过头来，向克里斯蒂娜微笑：“好久不见，克里斯蒂娜。” “库洛洛·鲁西鲁？” 接触了三个月的流星街事务, 克里斯蒂娜早已知晓当初白饮口中“杀过很多很多人”的库洛洛, 是个什么货色。 克里斯蒂娜皱眉, 问尼特罗：“幻影旅团的团长来这里做什么？” 库洛洛微笑，环视在座的新兴国联盟代表、v5联盟国代表、猎人协会众人乃至流星街众人：“想必诸位都会有新兴国方面克里斯蒂娜阁下的疑问。诸位不必怀疑我的动机，库洛洛·鲁西鲁是流星街人，参与到这次‘流星街复兴计划’当中，为自己的家乡出一份力，自然义不容辞。” “至于我的参会资格……这里有一封的保荐信，相信足以令诸位信服。” 库洛洛取出口袋里的信纸，展开，向众人展示，露出一纸霸道堂皇的字迹。 在座的近百位各方代表中，有五分之一的人心下了然：能让那位亲自写保荐信……妥了，是自己人。 猎人协会副会长帕里斯通率先鼓掌, 带起一片掌声：“欢迎！” 库洛洛微笑。 ——你把所谓的“情书”写成一封保荐信, 把亲手改造流星街的资格交到我手上……这样的礼物, 确实是身为流星街人的我, 最无法抵抗的浪漫。 ——可这样的你, 又怎么让我放手？ 333 会议结束后，库洛洛单独找到帕里斯通。 库洛洛开门见山：“流星街被遗弃了近一千五百年, 能要让v5这几个大陆顶级势力坐在一张桌子上齐心协力为流星街筹谋，除了他过去几十年的暗中布置和如今摆在明面上的利益，想必还有别的？” 帕里斯通兴致盎然：“哦呀？” 库洛洛：“尼特罗和新兴国联盟之间秘密协定, 新兴国联盟和流星街方面有秘密协定，百年前荣耀女王也靠一个利益巨大的秘密建起新兴国联盟。” “这个秘密是什么呢？” 库洛洛自问自答：“两个月前，猎人协会秘密进行了一次围剿，甚至连猎人协会会长尼特罗都身受重伤，在旅行家离开后，还有什么能伤到大陆第一强者尼特罗？” “那也只有大陆之外的生物了。” 帕里斯通拍手称赞：“不愧是蜘蛛头！” 库洛洛继续：“黑暗大陆的信息一直都是绝密，哪怕是念能力者都不知道，我们生活的世界之外，还有更广阔更危险也更具诱惑力的世界。这样一想，之前的幻影旅团的团长，也不过是无知愚蠢的井底之蛙。”他自嘲一笑。 “你推测得不错，能支撑v5、新兴国联盟以及猎人协会达成合作的，是黑暗大陆。” 库洛洛自言自语：“所以，我怎么也找不到旅行家，他其实是先一步去往黑暗大陆了。” 帕里斯通：“不，确切地说，旅行家是回到了黑暗大陆——他本来就从黑暗大陆而来。哪怕以尼特罗的实力，黑暗大陆仍旧危险重重，一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 库洛洛：“是这样么？” “那么……”帕里斯通轻声慢语地，“你想做什么呢？” “呵……”黑发黑眸的男人捂住脸，低低笑起来，“越危险的地方，越能引起蜘蛛的兴趣。” 他抬头，手掌下泄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独属黑暗帝王的锋锐乍然再现：“旅行家既然回到黑暗大陆，那么总有一天，我库洛洛·鲁西鲁，必然会再找到他！” ——库洛洛·鲁西鲁的前半生，都在追逐旅行家的足迹。 ——他的后半生，也注定如此。 334 黑暗大陆。 三个月的时间，一头洁白如雪的无名巨兽在黑暗大陆闯下赫赫凶名，和东边的双尾蛇两分天下。 “不是无名，叫我白饮。” 狗腿子们纷纷称是。 狗腿子头头金银锭和育人兽带领众狗腿子，为白饮大王建造了一座漂亮宫殿。 献殷勤，保狗命.jpg 洁白的巨兽窝进漂亮宫殿里，他懒洋洋地：“你们大王我要睡觉了，天塌下来之前都不要吵我。” “大王放心！” 白饮掏出回溯记忆的阵法珠：【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和你共享记忆。】 男人明了：【是那晚溯回的记忆… …不太让人开心？】 他很懂事地没和自己比幼稚：【辛苦你啦。】 白饮：【也还行，记忆不管开心与否，都是组成自己的一部分……我只是有点儿为你难过。】 两人的对话，本质上还是自言自语。 ——我居然自己同情自己？ 男人：【不准难过，同情自己，是卑劣的人做的事。】 【……】 【……】 一阵沉默。 白饮轻轻地：【那我偷偷地难过一会会儿，不让别人知道？】 男人也轻轻地：【……好，偷偷地。就一会会儿。】 心湖中，象征着意识沟通的涟漪都轻下来。 白饮“偷偷地”，把那夜回溯的记忆共享出去。 静悄悄极了。 335 白饮竖起爪子，把念力注入阵法珠。 “大王！不好啦！” “什么事？不是说天没塌下来不准找我吗？！” “是呀大王！我们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东边来的双尾蛇就是要见你，她现在已经把咱家门口的天咬下来一块儿啦！” “……双尾蛇？请她进来。” 双尾蛇进来的时候，仍如当年初见时那样，压着头颅匍匐着前进。 她现在已经是黑暗大陆两分天下的霸主之一，却对着另一位霸主做出臣服的姿态。 洁白的巨兽念道：“——青皇。” 双尾蛇直起身来，变为一位披鳞带甲的蛇美人，嗓音沙哑而富有磁性：“我等了快一百年，终于等来您叫我的名字。” 白饮笑起来：“可是哪怕再两百年，青皇也会等我的，不是吗？” 青皇也笑：“是极了——只要是等您，多久都可以。” 白饮：“既然来了，就帮我护法。等我睡过这一觉，我就能长大了。” 青皇：“那您背上的是？” 白饮：“他睡了三个月还没醒呢，就让他继续在我背上待着。” 洁白的巨兽团起来，背上躺着个沉眠的人类，半空悬着一粒耀蓝的圆珠，门口守着位双尾的蛇美人，沉沉地睡去了。 “好梦，吾主。” 青皇轻轻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同情自己,同情自己是卑劣懦夫干的勾当。 ——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59、天神俯身 336 三日月看向坐在主位的男人。 男人双目清亮无焦, 指腹不紧不慢地一排排摸过卷宗；坐姿随意，身形笔直，仿佛一座沉默包容的高大山岳；容颜是应子殿下的温婉娇美，眉宇间的气势却得他显冷冽威严。 三日月注视着男人的指尖在卷宗上移动。 ——仿佛一尊高高在上的、无可动摇的天神。 “不要称呼我应子殿下, 也不要称呼我姬君。”座上的男人说。 ——而今天神俯身, 捡拾吾等。 “是, 审神者大人。”众刃道。 三日月忽然惊醒：自己分明时之政府所有刀剑中神性最重的付丧神，他竟然看一个人类更像神明？ 多么可怕啊—— 一个神性深重的人类！ 究竟要经历多少艰难苦痛，才能把一个人类的心性，打磨成如此强大的模样？ 究竟是多么坚韧的意志，才能让一个人类，撑过那么多不为人知的如晦风雨？ “咳。” 像是想到了什么可爱的事情，座上的男人忽然笑一声。 这一笑，充满了柔软的烟火气，先前高高在上的天神瞬间消失无踪。 “正如你们所理解的，我并不拥有你们所认识的应子的记忆，对审神者的一切也全然陌生。” 三日月眨眨眼，看着平和言语的男人, 几乎以为先前感受到的全是错觉。 “最好把我同你们认识的应子区别开来, 如果把我当作应子对待, 我未必能给你们想要的回应。” 闻言, 堂内的刀剑心思各异。 了解本丸大致运作方式之后, 男人迅速给刀剑分派了任务，又道：“不论诸位之前经历的审神者如何, 在我这里，只有两个要求。” “第一，时刻服从我的命令。” “第二, 时刻记得寻求我的帮助。” “散会。” 337 五虎退向众刀剑描述了应子殿下被囚禁时的生活。 并着重讲述应子殿下与清川见严的交锋。 “渣滓。”骨尾缠腰的一期一振默默捏碎了杯子。 “即使被囚禁，身处被动境地，也沉默而安静地应对，还询问他的名字，倾听他的过往……应子殿下比从前更冷静、也更温柔，”次郎太刀叹息，“清川见严何德 何能？！” 五虎退：“应子殿下受苦了……好在清川见严被带走，应子殿下也已经脱离困境。” 鹤丸国永拍拍唯一短刀的肩：“别难过了，应子殿下回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宗三左文字却道：“人类都是善变的，何况他还失去了记忆、改变了性别、重塑了自我认知，没人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到底还是不是你们从前那个应子殿下。希望你们不要信错了人，谁知道这是不是又一个陷阱？” 众刃一静。 宗三左文字：“在场的刀里，除了我是第二任审神者时期留到现在、以及数珠丸殿是从第三任审神者时期留到现在的，剩余的都经历过第一任审神者。” “我到现在为止，早已不再期待什么审神者，你们比我经历得更多，只会比我更难以信任审神者。” “对你们来说，支撑着各位走下去的，或许有对弄丢本丸第一任审神者的愧疚，但死人就是死人，只有死人，才有资格被永远美化。如今第一任审神者的回归让你们迷晕了头脑，给了你们一切会变好的错觉，但他真的值得你们信任吗？我没有经历过第一任审神者时期，反而能保持更清醒的头脑——希望诸位还能保存一点理智，不要将希望交付到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类身上。” 五虎退唰地站起来：“宗三殿！应子殿下不是来路不明的人！” 宗三左文字：“闭嘴，五虎退！你们迎来了旧主，从此能走向美好的明天了，可清川见严还好好地活着！之前我们遭受的一切、失去的一切就可以当做没发生一样都过去了吗？！我永远不会忘记，小夜是死在你的刀下！” 一期一振挡住宗三左文字看向五虎退的视线：“冷静点，宗三殿。你身上的暗堕气息又加重了。” “当初如果不是五虎退，你也只能选择亲手杀死小夜左文字。造成小夜左文字死亡的是罪魁祸首是前任审神者！何况——” 一期一振一字一句道：“那位大人，他、不、需、要、你、的、信、任。” 338 最终不欢而散。 余下三日月宗近和鹤丸国永。 三日月宗近：“宗三殿说得其实有些道理。刀剑们毕竟早已习惯主人轮换的日子，如果不 是之后遇到三任审神者都不尽如人意，本丸的众位不会时刻回忆当初应子殿下还在的时光，以至于对应子殿下产生执念。” 鹤丸国永：“宗三殿当初被第二任审神者亲手锻出来，又担起重任，设计为本丸的大家杀死审神者，之后的同伴又一个个死去……宗三殿已经承担得太多了。” 鹤丸国永话锋一转：“宗三殿对应子殿下是这个态度，也不知道数珠丸殿的态度是什么？” 数珠丸恒次刚才一直闭着眼睛，置身事外没有说话。 三日月：“那鹤丸殿的态度呢？” 新月的眼睛和漆黑的眼睛相对。 鹤丸国永撩撩自己漆黑的长发，半忧伤半玩笑地：“鹤已经不是当初洁白无瑕的鹤啦。” 一语双关。 既是说他已经不是当初心思无瑕的自己，已无法对应子殿下抱有绝对信任；也是说如今身为暗堕的鹤丸国永，应子殿下不会像从前那样对待。 三日月无端听出一丝感伤，故意笑道：“当初最擅长恶作剧的自由的鹤，竟也有了自怨自艾的时候？” “诶啦诶啦~”鹤丸国永唰地跳上房梁一个倒挂，“三日月殿你不也……” 三日月：“应子殿下确实变了很多。五虎退他们没看出来，以为清川见严愿意为应子殿下解开行动禁锢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自信，是被过于浓重的感情冲昏了头脑。” 鹤丸：“难道不是吗？” 三日月摇头：“被清川见严囚禁的十几天内，应子殿下从一直保持沉默，到对食物提出要求，再到询问清川见严的名字，愿意与他谈上几句话……” “这简单的过程中，是心理的博弈。应子殿下正是抓住了清川见严的性格弱点，一点点增加他的倾心珍视，一点点让他以为自己在应子殿下心中有了分量，一点点让他把应子殿下的每一句话语都当做恩赐，一点点让他不敢拒绝应子殿下的要求。” “——应子殿下在无声息地驯化他。” “直到十几天后，清川见严已成了应子殿下情感上的奴仆，哪怕知道应子殿下的要求有所不妥，他也不敢拒绝——因为应子殿下给出的诱惑太大了，他不敢放过另一半美梦成真的可能。” 鹤丸讶异：“你的意思是， 从应子殿下发现自己被囚禁的一刻开始，他在清川见严面前的一切都是演出来的？” 三日月饮茶：“不。这正是应子殿下的可怕之处——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都符合他的性格，假话骗不过清川见严。” “应子殿下做的，只是按照心里的计划，细微调节了应对清川见严时的态度。或者说，他依照自己的性格，制定了这一反败为胜的计划。” “如果应子殿下是另一种性格，他拿出来的，或许又是另一套计划了。” 鹤丸国永倒吸一口凉气：“这可真是……诶，应子殿下？” 三日月朝外看去。 男人站在月光下，属于女性的脸庞本该温婉娇美，却因他的气质增添几分男性美，锐利而从容。 三日月反应过来：“审神者大人。” “逢雀说鹤丸国永是本丸唯一暗堕的刀剑，”男人站在门口，声音缓和从容如温暖的潮汐，“我来用灵力冲刷他身上的暗堕气息。” 鹤丸国永跳下来站定：“不必了，应……审神者大人。不用在我身上浪费灵力了，暗堕气息哪怕被冲刷，也会很快会卷土重来，是无法根治的。” “没关系，”男人道，“只要是问题，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如果找不到，每天冲刷一遍就是了。” 鹤丸国永怔愣。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30 12:09:08~2020-09-01 13:3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麒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60、不如让鹤独占！ 339 莹白的月光落进屋子。 “嗯、唔……” 发丝墨黑的鹤倒在地上, 霜白的肤布满灼热细汗，全身不自觉蜷起。眼尾晕着吮吸般的红，眼睫浸了湿，不堪重负地垂下。失神的双眸蒙起一层抗拒又迫切的雾, 本该握剑的手指骨泛白, 勉力抓着身侧漆黑衣料。 他难耐般蹭着地, 又微微地一阵阵颤抖，喉间的呻|吟吐出又克制着咽回，漏出几声呜咽般破碎的音。 审神者端静拂过膝上刀身，三日月旁观。 “啊——！”像是被无情戳中什么痒肉，地上的付丧神忽然活鱼般弹开双腿，一道似痛似乐的叫声脱口而出。 “慢、慢点……”地上的鹤央求。 “那我慢点，”审神者道，“需要我轻点吗？” “唔……呃！” “不要忍着，痛就叫出来，”审神者坐着道，“我看不见你的情况，掌控不好度, 我需要你的声音给我反馈, 那才好让你舒服点。” 鹤丸国永几近脱力, 嗓音沙哑：“不, 不痛。” 那种灵与肉几乎被审神者一寸寸捏|弄的感觉…… “不要担心我, ”鹤丸支撑着，一点点爬到审神者膝上靠下, “尽管慢慢来，唔嗯~多久都、可以。” 审神者看不到，三日月却将鹤丸国永隐晦而艳丽的姿态收入眼底, 他勾唇一笑：“审神者大人，既然鹤丸殿已经这么痛苦，长痛不如短痛，您不如速战速决，也免得鹤丸殿一直忍着。” 审神者沉吟：“也好。”说着加大灵力输出，先前的温和的涓涓细流转为隆隆瀑布，尽皆注入手中鹤丸国永的本体刀！ “唔、嗯啊……” 漆黑的鹤急忙抱住审神者的腿，难耐的吟哦倾泻而出，眼角沁出潮湿的泪。直到一点点滑落在审神者脚边，双目懵懵，发丝蔫耷，连指尖都耗尽了力气。 勾人的喘息，都瘫软起来。 340 端坐着的、冷静自持的审神者，脚边是身体被狠狠作弄过的付丧神，身侧还有一位美得让人自惭形秽的付丧神全程旁观。 审神者捞起脚边湿淋淋的鹤，让他上半身靠在膝上，手指一节节按过他的脊骨，确认暗堕气息已经全被压制下去：“本丸除你完全暗 堕外，剩下很多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暗堕。鹤丸国永，你愿意做我的试验品，为你的同伴找出真正根治暗堕的方法吗？” 鹤丸国永微微喘息着，脊背上男人手的热量剥夺了他全部感官。 与之前转换契约时灵力大幅度冲刷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更加细腻、透彻、无孔不入，使他全身都浸透了审神者的味道。 鹤丸国永眼前闪过灵力冲刷时带来的零碎片段—— 恢弘壮丽的雪白雕像接海连天，静默屹立于海洋中央，白浪飞溅，巨鲸环游，脸扣面具的男人迎风欲行，剑指前方。 天台上渺小如尘的男人右手虚握，挥舞；小腿以下没在海中、眼部以上浸在云里的巨人随即挥剑，漆黑的剑光横横斩出。 如臣民迎接国王，千百仞高的海浪一丈高过一丈，争先恐后地在白毛巨兽脚下排成通往天空的阶梯。 碎裂空间而来的男人屹立城头，挥出一泓亮白的光，战场上密密麻麻的时间溯行军摧枯拉朽般倒下！ 此时此刻，他是本丸距审神者最近的刀剑，他比谁都更近更深刻地靠近审神者的核心。 ——值得托付的、永不坍塌的山岳。 他仿佛渴水的鱼，徜徉在审神者广阔的灵力之海中，恍惚间窥到半片审神者悠长而辉煌的过往，看到霸道灵力之下的温柔沉静。他一呼一吸都仰赖这个男人，却甘之如饴、恨不得融进他的骨血，先前的防备隔阂早已一钱不值。 鹤丸国永隐约意识到，这样一位存在，必然是区别于应子殿下的另一个璀璨灵魂。 可那又如何？ 只要是人、只要是刀，决无法拒绝这样一位主公。从幽静墓葬的无聊时光到本丸数任审神者的艰难存活，历时千年的鹤，头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成为一个人手中的刀！ 鹤丸国永蹭蹭审神者的膝头，黏乎乎地：“我愿意。” ——你们尽管愚蠢地把他当做应子殿下，这样好的审神者，让我一人独占就好。 341 看着鹤丸国永的神情，三日月宗近感觉不大对头。 “鹤丸殿，”三日月笑眯眯扯过审神者膝头的鹤，一杯凉茶泼在他脸上，“不要粘着审神者大人，让大人误会多不好。” 鹤丸国永全身脱力，挥舞了 下手臂，咿咿呀呀无力反抗。 “灌输灵力会让刀剑产生依赖之情？”审神者讶异。 三日月发觉眼前这位殿下是真的对本丸的许多事物了解粗浅，他解释：“新锻的刀剑被审神者唤醒之后，天然对灵力提供者有很高的好感，会不自觉依赖审神者，甚至对主人予取予求。” 鹤丸国永一声不吭，他知道三日月在警醒他，但他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天然的暗堕温床呀。”审神者感叹。 三日月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了审神者的意思：人心不足蛇吞象，原本再自制的人，被几十把刀剑当主人宠着，时间久了也难免移了性情。 审神者双目无焦，动作娴熟拆解手中鹤丸国永的本体刀，细致地擦拭打粉：“那你们呢？” “我们？” “是呀，你们自己就是刀剑，手里还拿着本体的自己……自己拿自己战斗，是什么感觉？”审神者久远的印象里，本能觉得花朵可以变人、狐狸可以变人、石头可以变人，但绝没有物件成精之后，手里还拿着自己本体的。 听了审神者的疑问，三日月解释道：“付丧神，是指器物放置不理，经过九十九人之手或九十九年之后诞生的妖怪。在日本神系中，刀剑付丧神敬陪末座，说是神明，本质上是含了点微末神性的妖怪罢了。” “是这样，”审神者点头，“与其说你们是刀子变成的人，不如说是在长久时光中因为刀子的各种纠葛诞生的意识。先有故事，后有付丧神。” 他有点幻想落空的惋惜：“我还以为碰到了田螺姑娘一样的刀子妖怪呢。” 三日月按住怀中难耐磨蹭的鹤，试探道：“刀剑付丧神即使拥有人身，可以握住自己的本体战斗，却依旧向往被握持着在战场上冲锋的感觉。” “哈，”审神者笑一下，“如果我是一把拥有了人身的刀剑，肯定永远握着我的本体，谁也别妄图做我的主人。” 三日月沉默一下，继应子殿下与清川见严的交锋后，又一次感受到应子殿下性格与从前的不同：“您保养刀剑的手法很熟练。” “我本身有一把佩刀，应该是被清川见严收走了，朱底金纹，二尺二寸七分，”审神者笑，“很漂亮的。 ” 那不是一期殿的本体刀吗？三日月想到最近忽然热爱厨房的一期一振。 “好啦，”要完整地保养一把刀是一项麻烦耗时的工程，审神者放下手中焕然一新的鹤丸国永本体刀，“既然向往被握持是刀剑的本性，正巧现在我是你们的审神者，我也帮你保养一下刀身？” 三日月无法拒绝这项服务。 他果断推开怀里的鹤，解下本体刀递给审神者。 于是第二天早上，众刃看见了一个唇红雾眸满脸春意的三日月，和四肢松软腿都合不拢的雪白之鹤。 “三日月殿？鹤丸殿？你们、你们？！”五虎退震惊！ 五虎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立马理解极了，为这美好的一幕感动得哽咽：“我祝福你们……大家、大家都会祝福你们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01 13:32:33~2020-09-07 12:1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夏 108瓶；朔巳 14瓶；一个人的世界 6瓶；苼桦 4瓶；麒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61、绿茶味三日月！ 342 五虎退真的很懂。 三日月想道。 五虎退眼睛亮亮的：“果然从应子殿下回来后, 本丸的好事就多了起来！三日月殿、鹤丸殿，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搬到一起住？” 三日月宗近：“不、你误会了，五虎……” “哦，我懂我懂, ”五虎退拍拍嘴, “三日月殿这是害羞啦？那我不问这个……您和鹤丸殿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日月宗近：“我们并没有开始……！” 一旁的烛台切光忠：“三日月殿和鹤丸是本丸大家的支柱, 身上的负担一直很重，却为了安大家的心，撑着不在大家面前展现疲惫……两位这些年来只能互相讨论、互相倾诉，产生感情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昨夜不欢而散的宗三左文字也有了笑意：“恭喜两位！我们一直把重担压在你们身上，连你们之间发生了这样值得祝贺的关系也一直没发现，是我太不关心你们了。还有……昨晚是我话太重了，抱歉。” 三日月宗近：“宗三殿不必道歉，只是，我和鹤丸殿之间，真的没什么……” “怎么到了现在还想瞒着我们不愿意承认？难道三日月殿你……是下面那个？” 三日月本能反驳：“我怎么可能是下面那个？！” 五虎退：“哦——” 烛台切光忠：“哦——” 宗三左文字：“哦——” 鹤丸国永害羞地扭了扭：“哎呀小月月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呀~” 他又补一句：“我们喜欢换着来哟~” 众刃皆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 三日月：“……” 三日月阴森森笑：“鹤丸殿变白之后，活泼了很多呀？” 鹤丸、鹤丸会怕吗？ 复活的皮皮鹤无所畏惧.jpg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小月月，”雪白的鹤四十五度忧伤低眉, “你不愿意让大家知道我们的关系, 可是、可是我……我只是想得到大家的祝福……” 众刃纷纷给予三日月谴责的眼神：想不到你是这样的渣男！ 三日月冷漠：“哦。” 三日月：黑鹤鹤出走的第一天, 想他.jpg 343 五虎退把水杯放到审神者桌边。 审神者一边摸字一边动笔：“今天很高兴？ ” “应……审神者大人怎么知道？”五虎退惊喜, “您能看见了？” ——还是习惯性地想称呼他“应子”。 虽然嘴上改了称呼, 但五虎退心里，还是把他当做他认识的那个“应子”对待。 男人也明白, 除了个别几个刀剑男士，本丸的这些刀剑只能接受“应子”，也坚信他是“应子”。毕竟他的世界意识为了让他获得羁绊, 加注在这个躯壳上的力量早在规则层面，认定了他“应子”的身份。 他倒也不再强调“不要把我当成应子”。 本丸的许多刀剑，好像在汹涌肮脏的险河里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绳，如果真要让他们知道“应子”不是“应子”，无异于烧断那救命绳索并又在他们手上踩一脚，把他们往死路逼。 ——这样一想，他也不介意被当作应子。 算了，慢慢来。 审神者道：“还不能看见，不过也快了。只是听你的脚步声比平常轻快，所以问问。” 五虎退感觉受到了审神者的特殊对待：“您这样忙，却连我脚步声的不一样都注意到了。”仿佛一直都在关注我。 他高兴地道：“您就是不问我也正要告诉您，是三日月殿和鹤丸殿！” 五虎退向审神者绘声绘色描述了众刃早上发现“私情”时的情景：“除了您接任本丸这件事，本丸很久没有这样充满喜悦的大事啦！大家想要秘密为他俩准备结婚典礼，给他们一个惊喜，所以我来寻求您的同意，可以吗？” “准备结婚典礼吗？当然可以。我还没有见过别人结婚呢，”审神者跃跃欲试，“我也想出个主意，可以吗？” “那真是太好了！三日月殿和鹤丸殿一定会万分惊喜！” 344 鹤丸国永感觉被孤立了。 “嗯唔……啊……嗯……” 日行一例的灵力冲洗结束后，雪白的鹤收敛羽翅，喘息着伏在审神者膝头。 他问：“主殿，您和本丸的大家这几天背着我和三日月殿在做什么呢？” 沾满了审神者气息的鹤委委屈屈地：“有什么是不能带鹤一起玩的？” 审神者捋顺他汗湿的长发，一节节按过他的脊骨。掌下的身躯浸透了审神者的气息，令审神者格外宽容。 审神者嗓音含笑：“就 是不能带你一起玩。” “啊，我要生气啦！”说着，鹤丸国永直起身体，啪地扑向审神者！ 审神者顺从地随着他的力道后仰，被他扑倒在地上。 雪白的鹤衣衫凌乱、浑身无力，身上还带着慵懒的余韵，几乎趴在审神者身上；身下的审神者双目无焦，缓和微笑的神情软化了锋利的气质。 这副不作防备、任他胡闹的模样……鹤丸国永的内心忽然宁静。 “主殿。”鹤喃喃。 “嗯？” “我想做您的刀。” 审神者：“这……” “天哪鹤丸殿，想不到你是这样水性杨花的刃！”审神者还来不及表示疑惑，门口就传来一声大喊！ “有了三日月殿还不够，居然还要觊觎审神者大人！”听了一路三日月x鹤丸cp粮的狐之助看着鹤丸国永对审神者的“地咚”，简直痛心疾首，“还不快从审神者身上下来！” 鹤丸国永冲狐之助一笑，松开撑地的手，干脆整条鹤都趴在了审神者身上！ 五虎退看向身边的三日月，只见天下第一美的刀子精四十五度忧伤低头，习惯又包容地叹口气，勉强露出一个心碎的笑容：“……没什么的……没什么的。” ——分明受伤到极点的样子。 五虎退心痛极了：“鹤丸殿你个渣男！” 狐之助：“渣男渣男！” 审神者：“啊？” “不不不主殿，你听我解释！” 三日月幽幽道：“解释什么？解释你和我之间的那些过去，都只是个误会？” “唉，算啦，”三日月懂事地苦笑，“你说误会，就是误会。” 鹤丸国永：“？？？”不就是早上坑了你一把用得着吗三日月殿你在审神者面前这样害我？！！！ 作者有话要说：三日月：茶言茶语.jpg —— 感谢在2020-09-07 12:10:10~2020-09-11 10:1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个人的世界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62、惹我喜欢！ 345 审神者推开身上的鹤丸国永, 直起身坐着道：“都进来。” 狐之助是逢雀专门为他向时之政府申请的全新式神：“审神者大人，您失去了相关记忆，逢雀大人特别吩咐我为您引导，并向您普及一些常识。” 鹤丸国永：“主殿, 我们也一样可以为您做审神者职位的引导。” 狐之助早已听说这座本丸的情况, 它冷笑道：“那为什么你们已经和审神者相处这么多天, 审神者仍对许多常识一窍不通，甚至连天守阁的结界都没有开启？” 天守阁作为审神者的住处，其结界防的正是刀剑。 在场的三刃哑然：应子殿下好不容易死而复生，依赖如五虎退，理智如三日月，哪怕是最抗拒防备的宗三左文字，都不自觉地想要靠近审神者，自然不会提醒审神者开启结界。 狐之助扫视三刃。 能在三任渣滓审神者手中活下来的刀剑，别说神性最重的三日月，高洁雪白的鹤丸国永，哪怕是本性最胆小软弱的五虎退，芯子里必然都是黑的。 ——有过不堪经历的刀剑, 哪怕面对最值得效忠的审神者, 也回不到从前的毫无保留, 只敢信任自己施展的手段。 346 狐之助看看这三位刀剑付丧神, 又看看坦然纯澈的审神者, 想起逢雀大人的嘱托，顿觉任重而道远, 内心充满了老父亲般的担忧。 狐之助道：“鹤丸殿，你自称能为审神者做引导，在我到来之前却迟迟没有行动, 这是为什么？别告诉我你是忘了审神者大人早已失忆，以为一个双目失明、对审神者职责一知半解的普通人，就能一个人独自撑起一座半废本丸的运转？！” 耳边仿佛有惊雷炸响，鹤丸国永骤然转向审神者，直直对上他无焦的双目。 “！！！”鹤丸国永后退一步。 他知道的，他一直知道的，他从最开始就知道——审神者看不见！ 审神者从未掩饰过他看不见这一点。 狐之助说反了。 他鹤丸国永，是因为审神者一个人独自撑起了一座半废本丸的运转，所以就理所当然地忘记了审神者大人早已失忆，忘记了他是一个双目失明、对审神者职责一知半 解的普通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审神者在天守阁内灵力爆发，抬手间轻描淡写转换众刃体内契约；是在审神者召集大家开会，雷厉风行给每一位刀剑布置任务；是审神者在月下微笑，缓和从容为他洗刷暗堕气息。 一桩桩一件件，审神者的态度分明宽和包容，举手投足间强势且不容辩驳的掌控力，却早已令本丸的刀剑不自觉服从！ ——那是强者的姿态。 不仅是灵力的强大，更是心灵的强大，强大到足以让人忘却他的弱势。 可这不是他看不到审神者弱势之处的理由！ 过去几天的细节又一点点清晰起来。审神者总是要靠指腹触摸，以远超正常人的精力才能艰难阅读卷宗文档；审神者每夜用灵力冲刷为他消除暗堕气息后，回到天守阁熄了灯仍然继续批阅卷宗；审神者总是将本丸的一切安排得合理妥当，却不知一位失明的人，要做到这些有多么困难？！ 鹤丸国永想到他窥见审神者那悠长而辉煌的过往，在那光辉场面的背后，又要靠多少血泪和伤痛铸就？ 看着审神者微笑的面容，鹤丸国永的心倏地抽痛起来。 ——强大之人，不是不会受伤，反而受比平常人受数倍的伤，因为他们承担的是平常人的千百倍。 ——强大之人，不是习惯了疼痛，而是没有人关心，便习惯了隐藏，最后忘记了喊痛。 347 三日月看到鹤丸国永的眼中席卷的情绪，一瞬明悟—— 刀剑本该是审神者的武器，为审神者抵御外敌、扫清前路，如今呢？如今却心安理得享受审神者的关怀，不知回报的同时，还妄图索取更多！ 三日月宗近的眼底一点点浮上自嘲。 从五虎退第一次回报“应子殿下死而复生遭清川见严囚禁”的消息，他就一直秉持着怀疑的态度。直到本丸内对“应子殿下”一天天的观察，心中的猜测凝成实质。 只怕连世界意识也想不到，这本丸神性最重的付丧神，竟生生靠着自己的心智，破开了定义在世界规则上的一层虚妄。 但三日月宗近并不在意“应子殿下”是真是假。 作为刀剑付丧神中神性最为深重的一位，时之政府契约上“刀剑 对灵力提供者拥有极高好感”的条律，对他的束缚也最为薄弱。在第一任审神者时期，性格上极度自我的三日月，就与应子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相对于后三任审神者，应子在他这里能得到很高的评价，但也止步于“四位审神者乃至时之政府历任审神者中最优秀的几位之一”，没有多余的依恋之情。 三日月在意的，是这位假应子殿下能不能为本丸的大家带来新的气象，稳定众刃的情绪，让大家拥有安稳平和的日常。 可如果哪一天发现他伪装应子殿下的图谋威胁到本丸众刃，三日月也不介意刀下再多一位审神者亡魂。 ——却已给审神者扣上了图谋不轨的帽子，认定审神者所做的凡是有益于本丸的，都是为了更好地伪装。 然而，一个人如果受益，难道还要追证施惠者的初心，出于好心就感恩，出于私心就权当他功过相抵？ 哈啊……亏他自诩是本丸看得最清的那个，却也染上了第二任审神者妄自尊大的低贱习性！三日月自我反省道。 三日月眼神移动，忽然对上审神者无焦的双目。 审神者分明什么也看不见，他却感觉自己的一切都被看透了。 好的，坏的，脏污的，洁净的，尊崇的，亵渎的。 三日月呼吸一滞，仿佛冰凉危险的锐气擦过心脏，从那天开会至今消失已久的形象再次霸占他的脑海。 ——那是一尊高高在上的、无可动摇的天神。 他想起几乎被他忘记的感慨—— 而今天神俯身，捡拾吾等。 348 鹤丸国永望向审神者无焦的双目，又后退一步，仿佛怕自己脏污了他。 审神者分明看不见，却温和地看进了他的心底：“怎么了？” 鹤丸苦笑。 他自以为日日受审神者灵力冲刷，是距离审神者的核心最近的刀剑，实际却是寄生在审神者手背上的血蛭，吸取审神者的鲜血和精气为生！ 他没有为审神者尽到半份刀剑付丧神该有的义务，甚至陷他于孤独艰难的困境之中，还沾沾自喜妄想做审神者的刀？！ ——何其可悲。 ——何其可笑！ “鹤丸殿！”三日月抬头，却见雪白之鹤寸寸染黑，身上暗堕气息节节攀升！ 审 神者伸手，准确按住鹤丸的肩，他沉声：“怎么了？” 迅速陷入暗堕的鹤丸国永神智昏沉，他直言道：“主殿啊，鹤哪怕日日被你用灵力冲刷洗去暗堕之气，鹤的内心也早已漆黑一片，再也洗不干净啦！” “这样的鹤，”鹤丸国永身上气息逐渐狂暴，骨刺横生，他弓起背捂着脸低低地笑，“又哪里值得让您再浪费功夫在我身上——？！！！” “可我又这样舍不得你，不如把你关起来，以后只给我看好不好？” “第一个问题，”审神者捏着他的肩膀，磅礴的灵力瀑布般冲刷而下，“你黏糊、爱玩、心眼多，浑身上下全是缺点，确实不值得我浪费功夫在你身上。” “唔嗯……啊……” “但是我乐意，我喜欢你黏糊、爱玩、心眼多，就连浑身上下全是缺点的样子，在我心里都很可爱。” “我是你的审神者，那么不论你的性格是纯真还是阴暗，我都会接受你。” “因为你是我的责任。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为你负责。” 旁观的两刃一狐内心乍然震动！ “至于第二个问题……你想把我关起来？” 审神者忽然勾起一个调皮的笑，手下磅礴的灵力转瞬分为千万细小分支，灵活钻进掌下身躯，激得鹤丸国永瞬间化为一滩软泥，勾得他浑身不上不下几乎快哭了出来：“嗯唔……快、用力点……唔……” 审神者平缓道：“想把我关起来，清川见严都做不到的事，你理想倒挺远大？” “这回就当惩罚，以后每说一次这样的话，拔除暗堕气息时就惩罚一次，明白吗？” 地上的鹤已全身湿透，他颤抖着、喘息着、哑着嗓音：“嗯好、好……快、求您……” 审神者：“明白吗？” “嗯……我记唔……住了求您、求啊……” 审神者：“明白吗？” 地上的鹤终于反应过来：“我、明……白了……啊唔……” 纯粹的灵力从掌下释放，慢慢温养他的躯体。 良久，褪为白色的鹤缓过来，捏了捏审神者脚边的衣角。 审神者低头，一节节按过他的脊骨：“怎么？” ——如果是这样的惩罚，我下次还敢。 雪白的鹤说：“我真的浑身上下全是缺点吗？” 审神者听着他小心翼翼的问话，思忖是不是把孩子打击得太狠了：“也不是，有一个优点。” 鹤丸眼睛亮了：“是什么？” 旁观了审神者暴力教育的两刃一狐也悄悄竖起耳朵。 审神者微笑：“惹我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11 10:10:02~2020-09-12 01:07: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苼桦 20瓶；兔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63、鹤皇后地位不保！ 349 “这里是锻刀室, ”狐之助引领审神者熟悉流程，身后跟着三日月宗近和一期一振，“本丸刀剑男士的数量有待补充，审神者大人想要新的刀剑, 在锻刀室根据公式加入原料即可。” 审神者讶异：“我还以为锻刀是要一下下锤出来的？” “绝大部分审神者都不会这种锻法, 更别提一模一样复锻数十把历史名刀, 所以时之政府设计锻刀池帮助速成。审神者如果想尝试亲自锤锻刀剑，只要灵力控制得好，失败的可能也……”狐之助停顿一下，“难道应子大人会锻刀？” 审神者转动左手中指指环：“我这几天有时梦到自己是个走遍地上的吟游诗人，有时梦到自己汲汲营营赚取金钱，有时又梦到自己打了好几个夏天的铁……万一这些是我前世的记忆，那我会打铁也说不定？” 狐之助“噗”地笑一声，配合道：“那大人万一会打铁了，可一定要让狐之助看看呀~” 不仅是狐之助，身后的三日月宗近和一期一振，也以为审神者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 审神者眨眨眼，黑暗大陆上沉眠白色巨兽溯回的记忆日夜不休与他共享：“好呀。” 350 其实说“前世”也不确切。 在阵法珠的助力下, 他溯回的记忆分为一个个段落, 短则数月、长则数年, 每一个段落都代表了他停留过的一个世界。 每个世界虽然都得不到什么好结局, 但好歹都活着脱离, 算不上是“前世”。 可为什么……他下意识地称呼它们为“前世”的记忆？ ——除非他早已在某个旅居的世界内，彻底地死过一次。 如果事实正如推测, 那问题又接踵而来。 他为什么会忘记这些漫长的记忆？ 是他自己要忘记，还是别人动的手？ 他溯回的这些记忆中，为什么没有他“死去”的那一次？ 如果他失去了过往的记忆, 他的世界意识为什么不告知他？是不知道，还是有意隐瞒？ 还有—— 他的世界意识，似乎根本不清楚第二身躯“白饮”的存在？ 他曾以为第二身躯“白饮”是火影世界意识送的礼物，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351 遥远 时空外的黑暗大陆上，白色巨兽仍在沉眠，背上黑衣红围巾的人类蹭蹭颊边柔软顺滑的长毛。耀蓝的圆珠悬在半空光芒闪烁，有精纯厚重的能量随着溯回的记忆漩涡般汇入白色巨兽。 在蛇美人青皇的注视下，白色巨兽的身躯发出骨骼生长的声音，气息无声攀升。 然而还在继续！ 耀蓝的阵法珠持续运转，不为人知的久远记忆仍在一点点溯回，随着记忆回归的能量几乎凝成通天风暴！ 黑暗大陆的每个角落的眼睛，都注视着这一场万兽退避的能量风暴，惊惧不已：“这场灾难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等我醒来，我就长大了。” 将数千万年的成长期浓缩为数百年的沉睡，青皇看着眼前气息恐怖的洁白巨兽，越发期待它醒来的那天。 黑暗大陆上撕天扯地的能量风暴，注定还要再喧嚣数百年。 352 狐之助又依次向审神者介绍了本丸的一些基本职能。 “时之政府一向珍惜每一位审神者，”狐之助当着审神者和两位本丸刀男的面说，“刀剑付丧神如果受伤，一般在手入室的修复池就可疗伤，除非伤势极重，审神者大人不必动用灵力。” “应子大人虽说是本丸的第一任审神者，但在本身失忆和本丸半暗堕的情况下，如果遇到顽固不化的刀剑付丧神，本丸的刀剑折损率额度和锻刀室充足的钢材都很富余。” 三日月宗近冷下脸。狐之助这话，根本是代表时之政府，明晃晃地暗示审神者批量碎掉旧刀、再锻新刀！ “不必，”审神者仿佛没有听懂狐之助的言下之意，“给本丸现有的十几把刀做心理调解已经达到我的能力上限，我没有心力再锻新刀。” 狐之助讶然：“您的意思是，不打算再唤醒新的全身心都属于您的刀剑付丧神？” “我不需要。”审神者摆摆手，不欲再说更多。 三日月却莫名放下了心。 353 午餐时，审神者咽下餐盘上最后一口熟悉的味道：“我要去时之政府本部做一下就任登记，可以带两位刀剑付丧神，谁有意愿？” 五虎退：“退不适合出门，退就在本丸等着审神者大人回来。” 自昨晚“暴力教育”后一直安 安分分的鹤丸国永站出来道：“光忠要去万屋采购，数珠丸殿和次郎太刀等刃已经安排了出阵任务，我也要留守本丸，就只剩下宗三殿还闲着，麻烦主殿为宗三殿压制一下半暗堕气息，带宗三殿出去散散心。” “宗三殿，鹤可把主殿交托给你了，你可要帮我保护好主殿哟~” 明眼刃都看得出来，鹤丸国永这是在想办法给宗三左文字制造机会，增进宗三左文字对审神者的了解。 宗三左文字领情，站起来僵硬道：“审神者大人，笼中鸟多指教了。” 三日月宗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脊背后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看来第二个名额是闲得发慌的老爷爷的啦！谢谢大家谦让啊~” 鹤丸国永自诩最了解审神者的正宫，要为审神者守好家而不是一昧索取，心里却酸得慌，他皮笑肉不笑地：“小月月既然陪主殿出门，就要做好审神者的脸面，千万别丢了审神者和我的脸啊。” ——好一副正妻嘱托小妾的做派。 三日月：“……”鹤丸殿当初还说过无法轻易信任审神者，现在却背叛联盟一口一个叫起了主殿呢。 354 “主殿，”夺走烛台切厨房大权包揽审神者一日三餐的一期一振走到审神者跟前，单膝跪下献上手中朱底金纹的华丽太刀，“我听您提过您原来的刀被清川见严收走了，这几天来我找遍本丸，终于找到了您的刀。” 审神者之前一直在用的刀？ 各怀心思的刀剑们齐齐一静，目光刷地投向一期一振手中的刀—— 天哇那不就是一期一振的本体刀吗？！ 一期一振好你个满腹心机的刃，平时一声不响的，居然想拿自己的本体刀骗审神者使用，你以为审神者会被你骗…… 却见主位的审神者伸出手摸过刀身，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是我的刀，谢谢你，一期一振。”说着将它配在腰间。 座下众刃目瞪口呆。 用刀的人不可能认不出自己的武器，仔细再看，一期一振腰间好好挂着他的“本体刀”。 所以审神者回到本丸之前，已经被外面哪个野生的一期一振给勾了魂，甚至收他做了自己的佩刀！ 鹤丸国永不敢置信地看向审神者，仿佛控诉一 个负心汉：难道我不是离你最近最了解你的刀吗？ 座下众刃目光灼灼看向审神者腰间。 鹤丸国永自诩为正宫时他们尚且能忍，毕竟“皇后轮流做，明天到我家”，可现在居然有一把刀越过众刃成了审神者的佩刀，压过鹤丸国永成了铁打的正宫，张牙舞爪地向众刃宣示审神者的所有权…… 是可忍、孰不可忍！ 鹤丸国永与本丸众刃眼神对视：统一战线，必须马上统一战线！ 霎时间，空气中火花四溅，勾心斗角的气氛缓缓升腾。 却没看见审神者跟前的一期一振，露出了稳坐钓鱼台的笑容。 唯有知晓一期一振底细的三日月直起身又坐下：啧，这位外来的一期殿，挂着本丸的一期一振又把自己的本体刀送到审神者手上，是打算在粘着审神者走之前，宣示一回主权？ ……猖狂。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64、再见清川 355 本丸到时之政府本部的传送阵内。 审神者笔直站在前方。 狐之助蹲在地上, 忽然问：“怎么没看见本丸五虎退的五只小老虎？” 站在审神者身后的三日月宗近和宗山左文字沉默。 宗三左文字：“死了。” “这正是五虎退表示不适合出门的原因。”三日月道。 眼含新月的付丧神看向狐之助，实则说给前方静默伫立的审神者听：“当初，五虎退早已极化，小老虎也已长成大老虎。第三任审神者不仅开启全员寝当番, 且手段颇多。他给五虎退的大老虎们喂了烈性药, 把它们和几位‘不驯服’的成年刀男关在一个笼子里, 并邀请五虎退和本丸剩余的付丧神旁观。” “五虎退的大老虎们是五虎退的半身。杀了它们，相当于对五虎退施抽加筋扒骨之刑，甚至可能让五虎退因此碎刀；不杀它们，笼子里的几位刀男就要承受来自发疯野兽的侵犯。” “然而，当初几位刀男手中的本体刀已被第三任审神者收走，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三日月微微笑起来，嗓音温柔如水，唇齿开合间描述的却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可悲过往：“于是，第三任审神者满意地观赏了一出，由他一手导演的‘好戏’。” 356 狐之助：“后来呢？” 三日月：“事后，五虎退当着众刃的面，一刀一刀刮下五只大老虎的皮肉, 一刀一刀敲开五只大老虎的骨头, 一刀一刀把五只大老虎切成了一堆碎肉。” 那时。 年幼的短刀咽下不忍, 自虐般对自己的半身一下下挥刀, 他承受着千刀万剐的痛楚, 向几位太刀展示那一堆碎肉，含着泪, 放心地笑起来：“这样，审神者以后就没办法拿退的老虎们伤害大家了。” 狐之助打了个哆嗦：“……如果有灵力强大且控制精准的大人愿意帮忙锤炼重锻，五虎退的五只老虎或许可以回来。” 三日月摇摇头：“重锻要求苛刻, 哪里去找这样的机会？且这还要看五虎退的意愿，以我的了解，恐怕他并不愿意再有五只老虎。” “当初应子殿下第一任在任时，对本丸的短刀多有照顾，为了改变五虎退怯懦 的性格，更是下了不少功夫，与五虎退之间的情谊非同一般。” “那时应子殿下在战场上失踪的消息传来，契约断绝，本丸的刀剑心里大多明了应子殿下十死无生，只有五虎退一直不相信应子殿下死去。” “多年来，本丸审神者一任任改换，也是五虎退凭着对应子殿下的信念，相信应子殿下一定会回来，才成了唯一熬到现在的短刀。” “不需要找回什么老虎，”三日月看着前方审神者的背影，对这个顶着应子殿下身份的无名之人道，“应子殿下，如今您回来了，就是对五虎退最好的救赎。” ——我不会揭穿你假冒者的身份，只要你做好作为应子殿下该做的一切。 前方的审神者沉默静立着，如一座永不坍塌的山岳：“……我明白，退是个好孩子。” 357 灵力与本丸沟通之下，从前至今的隐约画面在审神者眼前闪现。 对着唯一召唤出来的宗三左文字，少女满目爱恋； 少女日渐癫狂，刀剑碎片层层堆积； 隽美的粉发打刀衣衫半褪，抱着满心信任的少女走向床榻； 铁质银饰的笼中衣衫俱碎，巨虎餍足喘息； 笑容冰凉的清川见严语调幽晦，口舌淬毒，勾起刀剑心底暗晦，互相残杀； 目光悲哀的五虎退将小夜左文字斩落刀下； 迫近绝望的红衣打刀深夜自戮； 乱藤四郎撑着最后一线理智撞刀而死。 五虎退气息宁静，认真为他朗读书籍； 雪白之鹤趴在他膝头湿淋淋喘息； 一期刀在厨房里抢过烛台切的菜刀； 三日月在众刃之外安静独坐，纵观岁月苦心孤诣； 宗三左文字深夜呜咽满目自厌； 次郎太刀露天醉酒笑意哀凉…… 唉。 审神者叹一口气。 人嘛，对自己出尔反尔很正常。 ——如果非应子不可的话，那就做一回应子。 精神海内紧闭的大门打开，世界意识送来的羁绊游鱼般窜入，一圈一圈牢牢绑缚。坚实的感觉缓缓注入，源源不断地缓解他精神上的痛苦。 最后一线身份漏洞完善补全。 他终于接下这份属于“应子”的羁绊。 三日月此时还不知道—— 审神者的一声“明白”，包含 的是他一生都还不起的重量。 356 传送阵抵达，早早等着的逢雀为一人两刃引路。 门打开，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我亲爱的珍宝，你来看我啦？” 宗三左文字骤然按住刀柄，杀气前飚：“清川见严？！” 三日月宗近冷下脸，目光如冰，厉声质问：“审神者逢雀，还请你解释一下，以公事之名设局骗受害者与加害人会面，这就是时之政府用以服众的公正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房内关在铁门后翘着二郎腿的清川见严大笑，“受害者？受害者是谁？你吗？” 逢雀：“抱歉，清川见严为了见你一面，给出了时之政府无法拒绝的条件。” 三日月：“审神者大人好似一点都不吃惊？” 清川见严：“你们以为他和你们一样无知？早在本丸接到要来时之政府本部这一消息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背后没那么简单，是，我的珍宝？” 审神者拦下杀意凛然的宗三左文字：“没关系，我本来也准备再见他一面。” 室内忽然一静。 清川见严沉默地捏紧手指，心砰砰跳起来。 面上却冷笑：“见我做什么？来看我这个蠢货竟然真信了你的话，被你骗成一个阶下囚的可怜样吗？” 明明是清川见严设计让人来见自己，现在又反问“见他做什么”。 逢雀看着这沦为阶下囚仍能辖制时之政府的强大阴阳师，忽觉他软得像糯米团子，一戳就破。 审神者走近隔离的铁栏，身影罩住清川见严。 清川见严听那男人低低地，说：“因为你想要看到我，所以我来了。” 清川见严放下二郎腿，竖起耳朵。 “我来告诉你——” 清川见严不自觉坐正。 “我不欺骗你，我的承诺一直有效。” “我等你堂堂正正地出来，陪我一起，去找我的家乡。” 啊呀。 清川见严定定地看着他，几近眩晕。 糯米团子被男人戳破，流出甜甜的豆沙。 甜豆沙忽然产生一种自己要什么都会被满足的错觉。 他梦幻般问：“如果那天你知道我会囚禁你，你还会救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12 15:36:45~2020-09-15 14:52: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苼桦、浮世町 10瓶；爱吃龟苓膏的鱼 4瓶；諍柟 2瓶；兔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65、献媚者！ 357 男人：“世上没有如果。” 清川见严：“我想听你的答案。” 如果当初早知是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 他还会选择救清川见严吗？ 不仅是清川见严，身后的三日月宗近和宗三左文字也竖起了耳朵。 男人找把椅子坐下来：“会。” “为什么？”清川见严无声勾起嘴角，向男人身后两个付丧神抛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只是无法对眼前的苦难视而不见，更无法因为还没发生的事情, 就妄做审判。” 男人眼前闪过梦中透体而出的冰冷刃尖。 “就算我真的知道未来会发生些什么, 那也是未来的我该处理的事情。” 他笑起来：“我只求做好眼下的一切, 做到无愧于心。” 358 三日月宗近看着审神者的背影，一时不知作何评价。 三日月扪心自问，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后面几任审神者会给本丸带来灭顶苦痛，他定会选择在一切尚未开始之前，先下手为强。 他宁愿有愧于心，送几个尚未来得及犯错的人类下地狱，也不愿给可能的灾祸一丝降临的机会。 审神者的态度实在太过坦然。 ——只求无愧于心。 那是久经风霜刀剑，面对一切加诸于己的苦难不公，都能从容承担、怡然无惧的强者姿态。 令人望尘莫及的强者之心。 359 男人反问：“如果当初你知道我会打昏你获取自由，你还会相信我邀你一起寻找家乡的承诺，解开我的行动禁锢吗？” 清川见严：“当然不会！” 三日月宗近见审神者轻轻地笑一声，准确“望”向铁栏杆那头的清川见严。 铁栏杆后的阴阳师肉眼可见地凝固了身形。 男人明明双目无焦, 清川见严却被他看得无所遁形。 ——这该死的、熟悉的胜券在握！！ 真狠心啊。 真狠心啊, 这个人。 明明对他毫无感情, 却要逼着他认清, 他对这人的驯服！ 逼着他在最鄙薄的众人面前, 践踏自己的自尊。 可他偏偏就是，怎么也无法拒绝这人的要求。 清川见严无从抵抗, 承认：“……是，我会。” “是的， 你会。”男人低下脸凑近铁栏杆, 语速缓缓，循循善诱，“为什么呢？” “……因为，”清川见严喃喃，“……那是你给我的，唯一让我靠近你的机会。” 骄傲的阴阳师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自己可悲的脆弱：“不论是真是假，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我也不敢放过。” “而且，你是那样值得信任。”那日，紫服面具的男人踏空而来，一刀霸道堂皇斩尽整座战场。他站在城头转身下俯，耀眼的日光穿透飞扬的黑发，安抚着对他伸出手来。 “我知道你绝不会让人失望，”清川见严看着面前的男人，“瞧，你现在不就站在这里来看我了吗？” 男人不语，转动左手指环。 360 “我本来打算囚禁你的身体。既然你的身体都是我的了，那你的心里没有我，又有什么关系？” 清川见严定定地看着男人的面庞：“可是，从你乖顺地吃下我喂的第一口菜，我就疯狂地想听你对我说一句话；从你倦怠地和我说第一句话，我就疯狂地想看你对我笑一下。” 他畅快淋漓地言说：“我如饥似渴、绞尽脑汁，全身心都迫切地想讨好你、取悦你，进而让你看见我，让清川见严在你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我已经不满足于囚禁你的身体，我更想得到你的心。而那一次，正是我唯一的可以讨好你的机会。哪怕知道结果，如果再次重来，我也还是会相信你，为你解开禁锢。” “我无法忍受你冰冷的、厌恶的眼神……不、不不，你才不会对我表露负面情绪，因为我甚至没有令你厌恶我的分量！你只会沉默、安静地沉默……可对我来说，你哪怕只是安静地沉默，都令我难以忍受、坐立不安，都是在对我施行无声鞭笞的酷刑！” “哈、哈哈！” 清川见严神态痴迷：“都怪你温柔起来的样子太过引人堕落，以至我中了你的毒——！” 男人侧一下脸，不赞同地：“我不会对囚禁我的人温柔。” 他认真指正：“那只是对犯错者的包容。” 清川见严一愣，仔细观察他的神情。 ……他竟然真是这样想的。 ——他竟然真是这样想的！！！ “唔哈、哈！哈哈哈哈哈… …”铁栏杆后的阴阳师捂住脸，忍不住低低笑起来。 他对自我的判断，竟然迟钝到这个地步！ 清川见严真是爱极了他这副不自知的样子：“你真可爱、真可爱啊。” 男人：“？？？” 清川见严一把抓住他的衣角。 如果那样的温柔，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对犯错者的包容”；那他真正的温柔以待，又会是什么样子？ 清川见严深深地看着他，忽觉喉头干渴：“你刚才说的，‘等我出来，陪你一起去寻找你的家乡’，还算数吗？” 361 “算数。” 男人对他道：“我从来都不欺骗你。” “真的吗？”清川见严追问，“真的吗？就算我用语言挑拨那些刀剑，让他们死伤十数人，也没关系？” “哦——对了，我记得其中恰好有一把短刀，就是你身后宗三左文字的兄弟？让我想想，是死在了五虎退刀下？哦~对了，叫小夜左文字？” 粉发打刀乍然出刀，一刀扎进清川见严身侧地面，若非清川见严躲得快，那刀上就该串着清川见严的脑袋！ “看哪看哪！你身后的这把刀还想杀我呢！” “难道不该杀吗？”男人道，“你的故事令人唏嘘，但我并不同情。” 清川见严安静下来。 “我愿意给出这个承诺，是因为我救下了一个恶人。” 男人：“我的原则不允许我放你这个恶人不管。我不杀你。我给你一个走到我面前来的机会。” “冤有头债有主，你犯下的罪孽如果不赎清，赎清罪孽后如果不改过，那你就永远不可能堂堂正正地走到我面前来，那我对你的承诺，也永远不会兑现。” “不过，如果你真的对我有这么深的执念，那从此为我洗心革面，对你来说也没那么难？” ——连想否认都不行。这就是男人刚才，逼他认清自己对这人的驯服的，目的吗？ 清川见严几乎要迷失在男人的糖衣炮弹里。 “不，”清川见严一语道破，“这不可能！” “就当那些互相残杀的刀男都是我的罪，如果按一命抵一命计算，即使我以死赎罪，也罪孽难清，又哪里来赎清罪孽一说？” 他盯着男人：“——你只是给我开了一个空头支票， 根本没想要兑现承诺！” “就像你说的‘无愧于心’，你只是遵从自己的原则，才给出这一个承诺，作为束缚我的绳索，你根本就知道，我不可能成为你希望的样子，再走到你面前！” “哎呀、哎呀，”男人轻快地后跳两步，貌似懊恼地捂住脸，“哎呀呀。” 三日月宗近：0v0 清川见严：“？！！” 男人放下手，站在原地，第一次真正地对清川见严微笑：“那就当我在骗你，你肯信我吗？” “……”清川见严几乎在他这个笑容下窒息。 “……我信。” ——从今以后，我就是匍匐在你脚边的，下贱的献媚者。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15 14:52:48~2020-09-16 14:5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龟苓膏的鱼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66、想神隐他！ 362 能给出条件令时之政府都难以拒绝的条件, 清川见严绝非令人小觑之辈。 他对时之政府的了解，甚至比某些时之政府核心官员更深。 而审神者恰巧有许多疑惑。 本丸的刀剑说应子是在战场上失踪，逢雀却说她亲眼看着应子死在战场上，两者口径为何不统一？ 数年前时之政府上下人员皆认定应子已死, 为何没人向应子的亲人通报死讯, 包括连应子的抚恤金都没发放, 任应子的母亲在擂钵街乞讨？ 本丸刀剑的暗堕自第二任审神者起就由来已久，按理本丸应当迅速被暗堕气息污染，为何本丸至今也仅数刃暗堕，暗堕后的状态也不像寻常暗堕刀剑一般失去理智只余杀性，这座本丸究竟有何特殊之处？ 时之政府对审神者的保护和重视到了显然反常的地步，新的审神者也在年年增补，对审神者的需求量却依旧居高不下，背后有何隐情？ 时之政府既然如此重视审神者，为何对本丸第二任、第三任审神者漏洞百出的死亡原因视而不见，甚至还派出清川见严这样一位在时之政府排得上号的强大阴阳师，来做一个区区乙级本丸的审神者？ 还有…… 363 审神者屏退逢雀和三日月等人，单独和清川见严进行了一场深入交谈。 “……” “时之政府以守护历史为己任, 然而时之政府本身却依凭被改变的历史才能存在。先有因历史改变生成数不清的平行世界分支, 才后有诞生在某个‘可能历史背景’的时之政府。” “没有所谓正确的历史, 有的只是不同的利益既得者。” “于是, 众多平行世界中有幸发展出‘时之政府’的那八个世界, 开始了‘守护正确历史’的行动——‘修正’其他平行世界的‘错误历史’，使其历史与本世界同一进而蒙蔽该世界抑制力, 最后攫取该世界的本源权能。” “然而除却这一座时之政府外，还有其余七个平行世界的时之政府也在做着同样的事。” 男人了然：看来包括竹下应葵等众多审神者，就是死在与这七个平行世界作战的秘密战场上。 “时之政府的刀剑付丧神们还 以为他们的对手是所谓的时间溯行军, 孰不知在敌人眼中，他们何尝不是改变众多世界历史、推动其走向灭亡的时间溯行军？！” “从头到尾，这都是一场利益泼天的生死争夺战，”清川见严总结，“而刀剑付丧神，正是人类手中最好用的一把刀？哦、哦，这样说也不对，哪怕拥有了人身，刀剑付丧神也本来就是刀不是吗哈哈——！” “……” 364 想知道的疑问大部分得到了解答，男人起身，走向门口。 清川见严：“……你就这么走了？用完我就把我抛下？” 男人顿住脚步，微侧脸。 “名字是最短的咒。为了避免神隐事件，时之政府严格杜绝审神者向付丧神透露真名，”清川见严忧郁极了，“你顶着竹下应葵的脸，全时之政府，只有我见过你原本真实的、虚无诡异的面孔，只有我才是离你最近的人。可我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名字？ 男人转动左手指环。 其上图案般的“太宰治”光辉流转。 “唔。” 像是想到什么，他挑起一个轻软的笑意：“那就叫我‘太宰晖’。” 363 双目无焦的审神者走到桌边。 他感知了一下：“宗三左文字呢？” 三日月：“去洗手间了。” 逢雀：“去泡茶了。” 审神者挑眉。 三日月：“去泡茶了。” 逢雀：“去洗手间了。” “哦——”审神者慢吞吞道，“去洗手间泡茶？” 三日月不慌不忙，一本正经：“这是宗三殿的习惯。” 逢雀：“……”笼中鸟风评被害.jpg “哦——”审神者继续慢吞吞道，“泡茶的时候顺便杀个人的习惯吗？” 三日月手一抖，茶杯磕在桌上。 “果然，”审神者了然，“宗三左文字去刺杀清川见严了。” 三日月心里一紧，刷得半跪在地：“审神者大人，我这就去带宗三殿回来！” 审神者竖起手掌示意：“不用，坐下在这等着。” 三日月：“宗三殿要去刺杀清川见严，您不去阻止他吗？” 审神者不紧不慢替自己倒水：“清川见严虽说没有一次直接动手，但到底和本丸的刀剑之间隔着十几条命，本丸的刀剑就 没一个不想他死的。我对清川见严的态度，令你和宗三左文字很不满？” 364 “……三日月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不会。 审神者却说：“不，你们应该不满。” “还记得我说过的两个要求吗？” 三日月宗近：“记得。” “第一，时刻服从您的命令。” “第二，时刻记得寻求您的帮助。” 三日月绷紧了脊背：“宗三殿……违背了您让我们在这里等您的命令。” 审神者却道：“前几任审神者对你们做出不应有的举动时，因为对灵力提供者的天然好感和刀剑与审神者之间不平等的地位，你们选择一再忍耐。” “但在我这里，我希望你们学会向我诉说心中的想法，时刻记得向我寻求帮助。” 三日月抬头看向审神者。 “既然担任了你们的审神者，在五年任期中，你们就是我的责任。” “我没法了解每一位付丧神的心事，如果有什么要求，不要藏在心里。不说出来，又怎么知道我不会答应？” 没有暴怒，没有嫌恶，竟是再和缓不过的谆谆教诲。 三日月怔然：“宗三殿违背您的命令私自行动，您不怪罪吗？” 审神者道：“在这里等着。有我的灵力连接，宗三左文字不会有生命危险；万一他侥幸得手，作为他的审神者 ，我自然会从时之政府手里保下他。” “至于怪罪？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等宗三左文字回来后，自然会得到他应得的处罚。” “……是。” 三日月侍立一旁，为审神者添茶。 他已然明白审神者口中的处罚，并非宗三左文字刺杀同为审神者的清川见严令审神者感到冒犯，而是一位上位者公正的赏罚分明。 ——这是对审神者的又一次试探，也是审神者给予他的又一次震动。 千年风华的付丧神一次又一次，被眼前的审神者折服。 ——多么遗憾啊。 这样一位品格高华的人类，偏偏居心不明，使用着已死去的应子的样貌和身份。 如果不是有所图谋，这世界上，还有谁比他更适合做一位万众追随的主公？ 注视着审神者的侧脸，经年积久，三日月宗近作为刀剑的那颗心又鼓噪起来。 就算有图谋又如何？ 就算有图谋又如何？！ ——追随他！ ——效忠他！！ ——信仰他！！！ 不、可…… 身为誓要保护本丸刀剑的精神领袖，三日月的理智正竭力阻止他步鹤丸国永的后尘。 然而理智岌岌可危。 午后的阳光下，审神者双目无焦，身姿笔直，仪态从容，左手指环上图案般的“太宰治”光辉流转。 这一刻，三日月忽然对审神者产生无尽私念。 ——他迫切地想知道审神者的真名。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想。 —— 感谢在2020-09-16 14:57:53~2020-09-18 03:10: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世町 10瓶；淡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67、一期A爆！ 365 阴之力向眼部细细流淌。 漆黑视界内能量流转回旋, 排布成富含规律的姿态。 时之政府本部的建筑高大恢弘，不属于现世的顶尖科技和历史深远的精密术法相互交织，将这片人力构造的空间打造成水泼不进的移动堡垒。 在了解时之政府所谓“守护历史”的真相后，这些远超现世底蕴的顶尖科技也有了解释——它们来自那些演化至星际时代的平行世界。 那些繁盛一时的星际世界也曾生机勃勃, 被掠夺本源权能后坍缩崩毁成烬, 只余这些镶嵌在建筑物内的精密科技, 作为一个世界最后的残碎骸骨，提醒来人它生前的繁华。 世界与世界的博弈，胜者生，败者化为养料。 366 三日月泡着茶，杯中的水忽然泛起波纹。 一旁的逢雀倏然站起，仰天看去。 ——天裂。 血气翻腾的精锐大军在裂缝后虎视眈眈。 “杀来了……”逢雀喃喃，“……前方的防线……牺牲了这么多人，终究还是败了吗……” 脚下地面光芒闪过，集科技与术法为一体的建筑开启防御模式，时之政府本部的工作人员纷纷从建筑内走出，身后跟随者各自的付丧神，全副武装, 严阵以待。 逢雀下意识前走一步将应子拦在身后：“三日月宗近, 去带应子躲好！” 说罢, 数百条人影脚踏地面, 跃空杀去！ 喊杀声。 刀剑撞击声。 血液喷溅声。 整个时政本部瞬间沦为一座战场！ 三日月宗近拔刀而战, 敌刃的鲜血从额角淌下：“审神者大人，请您跟在我……” 一柄暗堕短刀直直向三日月眼中刺来, 三日月瞳孔紧缩！ 下一瞬，耀白的刀光乍然倾泻！ 敌刃的身影湮灭其中，照亮三日月宗近眸中新月。 三日月回神, 审神者挡在他身前，手中的太刀一期一振上鲜血滑落。 “跟在我身后。” 三日月看到审神者不再无焦的清亮眼眸，看到审神者眼底狼狈的自己，呼吸一窒：“……是。” 367 阴之力终于打通眼部最后一条经脉，能量汩汩灌入，眼前迎来久违的亮光。 “审神者大……您的眼睛！”怎么 变红了？！ “没事。” 万花筒写轮眼写轮眼之下，一切幻术无所遁形。 “时间溯行军”的伪装下，是另一平行世界时之政府的刀剑付丧神。 料想此方的刀剑付丧神在敌方眼里，恐怕也披上了“暗堕”的外表。 整座空间放眼望去，竟是两方正常的刀剑互相残杀！ 双方的刀剑付丧神都以为自己在剿灭时间溯行军，为“守护历史”而战，为正义而战。 ——何其可笑。 三日月宗近：“……审神者大人？” 审神者侧头看他一眼：“退后，三日月。” “对，退后，再退后一步……好了。” 三日月：“审神者大人……”却被审神者竖起的手掌制止。 他抬头，只见审神者迎着日光长身而立，身姿沉如山岳，手中一期一振轻轻扬起，海量灵力疯狂灌入掌下太刀—— 368 本丸。 厨房。 穿着围裙骨尾缠腰的一期一振似有所觉，切菜的动作一顿：“陛下要用刀了……？” 正准备解开围裙，厨房门忽被暴力撞开，眨眼之间，一把短刀抵上一期一振颈项！ “你不是我的一期哥！说！一期哥在哪里？你把他藏哪儿去了？！”却正是杀意凌然的五虎退！ 身后鹤丸国永、烛台切光中、数珠丸恒次、次郎太刀等刃鱼贯而入，封住一期一振退路。 “哦呀，终于发现了吗？”一期一振轻笑一声，不紧不慢解开围裙，视喉边短刀如无物，浓郁的暗堕之气裹挟着刀主经年累月灌注的能量乍然爆发，刹那间压制屋内众刃！ “咳、咳咳。”漆黑的暗堕之气收敛，鹤丸国永艰难爬起，抬头看去—— 散去的黑雾中露出一对朱底金纹的修长骨角。 水色的长发披肩散落，全黑的眼珠暗到反光，比先前长上数倍的骨尾染上通透的红，其上金色乱纹如活物般闪光游走。 屋内众刃视线上移，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映入眼帘。 “一期一振？！！！” 369 “不！他比本丸的一期一振更强大、暗堕程度更深。” 鹤丸国永灵光一现：“你是……应子殿下的佩刀？！” “应子殿下？不、不，我是陛下的佩刀。” 暗堕气息缭绕的一期一振一步 步走近，全身关节处覆盖的骨甲叩出富有节奏的响声：“我该说你们愚蠢吗？重要的同伴被人替换，竟然到十几天后才发现……现在发现了又有什么用？” “哦~”一期一振恍然大悟，“替他收尸吗？” 屋内众人被他说得脸色一白，五虎退急急质问：“你把一期哥怎么了？！” “嘘——不要插嘴，”一期一振脚步不停，骨甲叩击声为华美的嗓音伴奏，“转念一想，我又不得不表扬你们。” “我本以为就算我表演到最后，即使亲口对你们揭晓我的身份，以你们的愚蠢也只会以为我暗堕太深。” “想不到啊想不到，出乎我的意料，你们竟比我的预估要来得有脑子！啊呀，这实在是可喜可贺、令我欣慰！” 一期一振装模作样叹息，竟一下一下鼓起掌来！ “一期一振，你——！”众刃愠怒！ “啊呀，想不到啊想不到！”鹤丸国永也笑，“一期一振，如此浓重的暗堕气息，不但没能替你增加一两分实力，还顺便烧坏了你的脑子、熏臭了你的嘴皮子！” 鹤丸万分遗憾地叹息：“可怜啊可怜，一期一振！你知道主殿会厌恶你的这副满身骨刺的丑陋模样，所以躲在厨房里不敢见主殿一面……” “啊呀，我莫不是戳了你的痛处？”鹤丸国永抱歉地捂嘴，下一秒转而冷笑，“呵，知道不要污了主殿的眼，倒也算你有自知之明！” “虚张声势。”一期一振摇头，脸上笑意在暗堕气息的衬托下，现出近乎魔魅的美丽。 他尖锐的骨尾扼住雪白之鹤的下巴：“以这样的小人之心揣夺吾主，与侮辱他有什么区别？你这副样子，竟也妄想称吾主为‘主殿’么？” 他贴近，温热的吐息充满压迫感：“吾主，同意了吗？” 370 鹤丸国永一阵失神。 他的语言攻击丝毫没能动摇对方。 看着眼前的太刀，鹤丸国永惊觉，一期一振脸上的从容笑意，竟与审神者如此神似！ ——物似主人形。 主殿啊，这就是您使用已久的佩刀吗？ 雪白的鹤倏尔微笑，挣脱骨尾的束缚，身上气势一变。他露出一个野心勃勃的笑容，雪白发丝张牙舞爪，冷锐刀气凝而不发：“ 来战，一期一振！且看看究竟是谁，配做主殿的刀！” 一期一振走向他。 鹤丸国永严阵以待。 空中气氛寸寸紧绷！ 一期一振取下腰间的刀。 鹤丸国永握紧刀柄，放轻呼吸，随时都可一击必杀！ 一期一振越过他。 “？？？” 鹤丸国永暴怒！ “一期一振，你敢小看我……！” 一期一振将手中的刀扔给鹤丸国永。 又往鹤丸怀里的刀注入灵力，以唤醒当初被他压回本体的刀。 鹤丸国永手中一沉，怀里刀剑变人：“这是……本丸的一期殿？你居然能使用灵力？！” ——陛下多年来一次次的力量灌入，足以令他突破付丧神不能使用灵力的桎梏。 “如果是别的时候，我还有空陪你们玩玩。” 双角赤底金纹的太刀将骨尾一圈圈缠上腰间，嗓音华美，笑意溶溶：“但是现在……” 他化作灵子，瞬息回归远方本体，最后一句话飘入本丸众刃耳中—— “我要去随吾主作战！”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18 03:10:11~2020-09-20 00:1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苼桦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68、做好事只留名！ 371 时之政府本部, 审神者迎着日光长身而立，身姿沉如山岳，手中一期一振轻轻扬起，海量灵力疯狂灌入—— 紧接着一个侧身蓄力, 以腿为轴对着地面画圆, 斩去无声一刀！ 锐利强劲的刀气钻入地下, 所过之处如地龙翻身，整座空间的地面以审神者为圆心，层层递进，轰然炸开！ 万众惊惧。 有拍手声响起：“诸位、诸位、诸位——” 灵力将含笑之声传遍战场。 审神者笑意漾漾，给三日月莫名的熟悉感，令三日月心下隐约一慌。 “今天恰逢双目复明，我心里高兴，想送诸位一个惊喜，和诸位分享这份快乐！” 飞快在心中推算出一道用以破解的魔术术式，审神者指尖运力，在墙上画下一串蕴满魔力的魔术符号。 伸手一抹，魔力四散, 扎根在契约深处的幻术悄然失效。 真实显现, 尽皆哗然！ “你、你们……”有付丧神的刀掉落在地。 “我的对手难道不是时间溯行军……吗？” “他们竟然……不是时间溯行军？！” “你才应该是……！” “原来我们一直以来杀的……都是我的同伴、我的兄弟、甚至另一个我自己！” “哈、哈哈啊啊啊啊啊啊——！” “不、这是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我以为我是保护历史的正义一方！” “哈、哈哈……是吗, 我的审神者, 也一直是这样告诉我的！” “审神者, 这是怎么回事？！！” “我等以为拥有人身，便一直为守护历史而战, 没想到被骗着干侵略者的龌龊勾当！” “那些死在吾等手下的的冤魂、死在吾等手下的无辜者、死在吾等手下的同胞，教吾等如何面对！” “我罪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372 转瞬之间，战意全失, 卸兵弃战，反刃相向，暗堕之气滚滚冲天！ 三日月看着局势骤变的战场，忽然明白审神者的笑容哪里熟悉。 鹤丸殿暗堕之前，每当心里盘算恶作剧的时候，都会露出这样漾漾的笑容。 “是谁解开了障眼法？是谁解开了障眼法？！此 人必死无疑——！”有知晓内情的高位审神者气怒大吼。 三日月扫视，之前还以命相搏的两个敌对阵营的众多审神者，竟不约而同包围上来！ 三日月踏步上前，挡住审神者，拔刀欲战。 “哈。” 审神者轻笑着，挥刀。 耀目不可逼视的刀光霎时在此方空间炸开，其势霸道堂皇，其强千人不敌，其美摄人心魄，洁白冷冽照尽每一处人心晦暗，逼得众人唯有闭眼！ 何其强大？ 何其傲慢？ 何其狂放无忌？！ 逼退众围攻者，审神者又一次含笑拍手：“诸位、诸位、诸位——” 灵力将声音传遍战场。 “诸位是否喜欢我送的惊喜？” “恰逢复明，见诸位明明眼睛完好，看的却还不如我这个刚复明的瞎子清楚，心下怜悯，特意为诸位送上这份大礼，与诸位分享耳清目明的喜悦！” “相信诸位一定对我的惊喜爱得要命，不用道谢、不用回礼，诸位只需记住我的名字。” 审神者太刀斜拄，脸颊微侧，悄摸摆出一个帅得不得了的姿势：“吾名——” “审武！” 373 “审武——！”一只手带着无边怒火，重重拍向桌子！ 总领：“抓到人了吗？” “……没有。审武逃离围攻靠的是阴阳师术法，初步估计是阴阳师清川见严救走他，现在逃入了其他平行世界。” “救？”总领冷笑，“你看看审武那个样子，是需要救的人吗？再晚一步，审武就能带着两个世界的付丧神大军占领时政本部，反客为主再起炉灶了！” “算了，”总领挥手，“汇报一下情况。” “是。今天本部大战中参战的付丧神和审神者，全是时政最精英的一批。其中，付丧神四分之一暗堕、四分之一自我碎刀、四分之二当场反叛。审神者五分之二反叛，五分之二心思浮动，剩下五分之一是一开始就知道真相的核心成员。现在的时之政府，就被这部分反叛的审神者和付丧神占领。剩余大部分未参战的审神者和付丧神仍在自己的本丸，但离得到时之政府出事的消息也不远了。” 总领：“……好在当初留了一手，建立之初就设想过这种可能。传我命令！” “属 下在！” 总领：“启动‘备用时政’计划，授予五个‘世界本源权能’使用名额，限期十五天，剿灭反叛者，收复本部！” “是！” 总领：“听说这个审武原名叫竹下应葵，是数年前死在战场上的核心成员，最近复活回来，还变成了男性？” 属下：“是，同为核心成员的逢雀是竹下应葵好友。” 总领：“那就先剿灭他本丸的付丧神，再授予你三个‘世界本源权能’使用名额，无论躲到哪个平行世界，都给我带回他的人头！” “是！” “至于其他……”总领看向窗外。 “审武，审判‘武’……刀剑枪炮为武，勇猛英烈为武，兵戈战事为武，在神道之中，这可不是个简单的名字……希望是我多心了。” 374 宗三左文字醒来，发现自己被绑成了粽子。 “审神者大人？三日月殿？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也被绑了起来？” 三日月：“听人说这里叫吉原，是夜王凤仙的地下王国。” “哼，还不是你干的好事！”同样被绑成粽子的清川见严冷哼：“如果不是你在我发动术式救人的时候还举着刀要杀我，我们怎么会因为术式不稳，迫降在这个情况不明的平行世界？还在昏迷的时候被人抓到这个鬼地方！” 宗三左文字一个挺身，双腿钳住清川见严脖颈，夹得他脸颊通红喘不过气来，几欲置其于死地：“审神者大人，请您责罚。” 清川见严毛毛虫扭动：“唔、唔、嗯——” “呵、呵哈哈哈……”他掐着气音，“宗三、左文字，你还是一样的懦弱、可悲、无能……你当初救不了小夜左文字，只能无能地眼睁睁看着他，被你所爱的第二任审神者碎刀；你救不了亲手唤醒你且全心全意对你的第二任审神者，甚至一力策划并执行了她的死亡；你有了新的小夜左文字，却还是保护不了他，只能无能地看着他在第三任审神者手下婉转呻吟、日渐死寂；等终于撑过了那些令你不敢面对的痛苦，我不过一两句话，就挑动了小夜左文字的暗堕……” 宗三左文字双目通红“你住嘴。” “笼中鸟啊笼中鸟，如果不是你无能，如果不是你保护不了你的弟弟，小夜左文字怎么会那么容易暗堕？” 宗三左文字声嘶力竭：“你住嘴——！” 清川见严挣开他的腿钳，轻声慢语：“小夜左文字暗堕后第一个想杀的就是你，你说这是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20 00:19:00~2020-09-21 14:5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世町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69、服从我！ 375 宗三：“因为……” 清川见严循循善诱：“因为什么呢？” 宗三左文字目光涣散：“……因为他恨我？” 三日月：“宗三殿, 不要听他胡言乱语！小夜左文字那时已经暗堕，只知道见人就杀，哪里分得清谁是谁？！” 清川见严：“是啊，他恨你！” “他恨你为什么保护不了他, 恨你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他遭受痛苦, 恨你为什么连下手杀了他结束他的痛苦都不敢！” 清川见严轻笑, 语言淬毒：“真可悲啊，宗三左文字。第一个小夜左文字死的时候，你恨第二任审神者，于是你杀了她；第二个小夜左文字死的时候，你恨五虎退、你恨我，于是发了疯地想要我的命。” “仔细想想，你恨的真的是我吗？你想杀的真的是我吗？” “不！从头到尾，你恨的都是你自己！因为你无能，因为你懦弱，所以你保护不了你想保护的，却偏偏又恐惧现实到不敢承认！” 宗三左文字：“……是吗？” “是啊，”清川见严嘴角微勾, 宛如恶魔低语, “你想杀我, 但你更想杀你自己。” “在你心里, 这样无能的、什么也保护不了的你, 早该死去了。” 376 “这样无能的我，早该死去了。” 宗三左文字喃喃。 往事在他眼前重现。 “……我是宗三左文字, ”粉发的打刀现出身形，“您也，想让王者的象征来服侍吗……？” 少女如释重负, 一把抱住打刀：“终于、终于有一把完完全全属于我自己的刀了……真好啊，你终于来了。我不要你服侍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一定不会和别的刀一样，整天拿我和前任应子比较的，对不对？” 那是审神者本该被分成数十份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粉发打刀身上。 再没有任何一位刀剑付丧神，能得到审神者这样特殊的对待。 宗三左文字单膝跪下：“效忠您，我的主殿。” 审神者对宗三左文字有偏执的占有欲，付丧神对审神者有天然的高好感，两人相爱水到渠成。 一方是整日思念前任审神者的本丸众刀剑，一方是由审神者亲手召唤全心为主 的宗三左文字。时久日长，审神者越发依赖宗三左文字，也越发厌恶其余刀剑。 直到第二任审神者第四次故意分配队伍不当，使一队刀剑男士碎在战场上时，终于被宗三左文字发现。 “宗三、宗三，”少女将脸埋进他的胸膛，“我不喜欢他们，我只喜欢你……你永远会站在我这边的对不对？” 宗三抚过审神者的乌发，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是的，我会。” 他吻她，咽下口中苦涩：“但以后不要这样做了，好吗？哪怕是为了我。” 少女自然满口答应。 然而本丸刀剑早已发觉审神者的不对，双方暗中对峙之下，数位付丧神接连碎刀。 面对粉发打刀的质问，少女神情狰狞：“你在为谁质问我？你居然为他们质问我？！我是你的审神者、你的主人，你全身上下包括思想都是我的！我和你天天睡在一起，居然还比不上那些从不屑正眼看我的刀剑？！” “你要我理解他们，那谁又来理解我？！” “哈、哈哈哈，简直可笑！”她癫狂大笑，又忽而跪在他脚边流泪，语无伦次地乞求，“不……宗三、宗三，你别离开我、你别生气，这个本丸里、只有你对我好……你别讨厌我、我、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粉发打刀被她卑微的转变吓了一跳，急急蹲下抱住她：“你……” “我就知道宗三最好了，”少女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把小夜左文字的碎片摊给他看，“你看呀宗三，现在小夜这个碍眼的也碎了，以后你可以一心一意地陪着我了，你开不开心？” 少女语气梦幻，却饱含深深的恶意。 看着反光的刀剑碎片，宗三左文字眼前一黑。 “呵……” 想到死去的同伴，想到少女曾经的爱语，想到鲜活不再的小夜左文字，粉发打刀的心冷若寒冰。 沉默良久，粉发打刀用温柔到不可思议的语气道：“当然高兴。” “从此以后，我全是你的，你也全是我的。” 少女听了，羞涩娇俏地笑起来。 他揽住少女的腰，将晶莹的瓶子递到少女嘴边：“试试，助兴的，今天晚上把我的主殿服侍尽兴。” 少女摇摆双足：“你 喂我。” 粉发打刀低头，一口饮尽渡入少女嘴中，一手将她的衣衫层层剥落。 “好。” 喘息吟哦，直至呼吸骤停，身躯渐冷。 男音呜咽不成声。 377 “啊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我最恨的，一直都是我自己？” “是吗？” “是吗？！” “是吗——！！！” 宗三左文字疯狂大笑！ 他想保护的小夜死在他爱的审神者手里。 他爱的审神者死在他手里。 说什么怨恨五虎退杀了小夜，不过是一直，都在迁怒而已！ 身为刀剑付丧神，竟无能至斯、懦弱至斯！ 可悲啊，他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 可怜啊，他早已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早在当日弑主，他就该跳入刀解池！ 粉发打刀身上的暗堕气息暴涨，却尽数冲入身体，暴虐的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竟是要自行碎刀！ “宗三殿？宗三殿！那不是你的错，那从来不是你的错！宗三殿！你清醒一点！！！” 宗三左文字充耳不闻。 他大笑着，身上肌肤如刀割般裂开，七窍鲜血汩汩流出。 378 一团麻绳重重打在宗三左文字脸上！ “安静！” 审神者不知何时解开绳索，他大步走到宗三左文字面前，弯腰扼住他的下巴。 “看着我。” 审神者与他双目对视：“宗三左文字，看着我。” 宗三左文字被迫抬头，看见审神者沉如山岳的身影：“宗三左文字，我是谁？” “说！”审神者忽然厉声，“宗三左文字！我是谁！！” “！！！”一旁的三日月宗近和清川见严被审神者的厉喝吓得一跳，不敢动弹。 ——向来温和沉静的男人，第一次表现出这样严厉冷酷近乎专|制的一面！ 空气冰冷沉重到难以呼吸，强大的压迫感落到宗三左文字身上，逼得他不得不凝聚心神。 审神者不笑的时候，宗三左文字便看不透审神者的情绪。 他心中恐惧到极致，怕极了审神者不笑的样子，迫切地希望审神者可以笑一下。 “……审神者，您是审神者。” “错了。” 宗三左文字的下巴被审神者捏得生疼，比他全身遭暗堕反噬的伤口都要更疼。 他眨眼，额角裂开的鲜血从眼睫滴落，审神者的面容平静无波，看着他的眼睛清亮专注，却紧紧摄住他的心神，让他产生无言的紧迫，不敢生起反抗之心。 ——却从来没有一次让他这样清醒！ 那是万众追随的君主，那是霸道唯我的专|制，却也是一切刀剑都无法抵抗的救赎！ 刀剑啊，即使拥有人身、拥有思想、拥有情感，也依旧是渴望被强大者支配的武器！ 无关是非对错、无关爱恨纠葛，是最原始无情的冰冷，是刻在兵器本能中的杀戮，是刀剑对执掌者发自天性的臣服！ 宗三左文字的骨骼颤栗起来，鲜血狂躁起来，思想叫嚣起来！ 臣服他！ 臣服他！！ 臣服他！！！ “再问一遍，宗三左文字，我是谁？”审神者道。 这样的情境下，哪怕让眼前之人多等一秒，都令宗三左文字惴惴不安唯恐怠慢。 他渴望又恐惧地瑟缩，艰难回答：“我……您是……您是我的审神者。” “很好，”审神者指向清川见严，“回答我，他是谁？” 宗三：“他是……清川见严。” 审神者抬手，让他的脸仰得更起：“错了。” 宗三：“他是……前任审神者。” 审神者捏住他下巴的手更加用力：“又错了。” 宗三：“他是……使小夜暗堕的人。” “又错。” 审神者甩开手，失望般转身。 “不、不！” 审神者给予的可怖压迫骤然离去，宗三左文字心中产生无限恐慌，他急迫地想挽留审神者的背影：“不……他、他谁也不是！” 审神者停住脚步。 宗三左文字松了口气，他浑身渗血地倒在地上，盯着审神者的背影执着重复：“……他什么也不是……他什么也不是……他什么也不是……除了您之外的一切，全都什么也不是！” 379 ——除了您之外的一切，全都什么也不是！ 求您看我一眼。 求您为我留下来。 对着审神者的背影，宗三左文字无声哀求。 多么相似的一幕啊。 鹤丸殿身上发生过的、清川见严身上发生过的，又在宗三殿身上重演。 三日月却在心底松了口气。 他知道，审神者必不会再让 宗三殿有任何自行碎刀的念头了。 甚至，会让他活得前所未有地富有生机。 380 “很好。” 审神者转过身来看他：“我再问你。” 深渊般的压迫又落回他身上，宗三左文字却莫名安心。 审神者：“你服从的是谁的命令？” 宗三左文字立马回答：“您！” 审神者：“你的身体由谁支配？” 宗三左文字全身鲜血淋漓：“……您。” 审神者：“你的思想由谁掌控？” 宗三左文字气若游丝，目光却亮到不可思议：“……还是您。” “是了，”审神者点头，“你既然服从我的命令，为何不经通告就私自去杀清川见严？” “你既然身体由我支配，为何胆敢自行碎刀？” “你既然思想由我掌控，为何听从一个不相干之人的诡辩？！” 宗三左文字身体一震，浑然无措，紧接着咳咳笑起来，内心无比高兴。 “我错了。审神者大人，我错了。” “那个什么都不是的人，他说的全是狗屁！” “我不该听、不该看、不该记。” “从今以后，我只听您一个人说话。” 他道：“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唉。” 审神者叹气。 审神者盘坐下来，让浑身是血的粉发打刀趴在自己膝头，温和的灵力洗刷他的经脉、愈合他的伤口，声音缓和如潮：“我既然成为你的审神者，就是你的依靠、你的后盾。不管你过去如何，走了多久的路、承了多重的负，从今以后，你可以把它们都卸给我了。” “害怕自己无能，那就为我强大； 害怕过去痛苦，那就向我诉说； 害怕无言苟活，那就为我活着！” “我允许你依附我生存，”他声音从容，听在宗三左文字耳里却是不容辩驳的强势，“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服从我。” “这不是请求，这是强制。不论你是否甘愿、不论你是否同意，如果胆敢违背，”他轻笑，“那就做好连碎刀都是奢求的准备。” 面对暴君般唯我的专|制，宗三左文字反而甘之如饴。 他抬头，看到审神者为他梳理身体的侧脸。 专注，宁静，瀚海般的包容。 “……” 原来我经历过往的苦难，就是为了能够遇见您。 宗山左文字忽然心神俱宁，什么都不愿意再想了。 过往的一切早已过去，眼前之人却重要过天。 他微笑，眼角不可抑制地落下泪来，身心都顺从而服帖：“是的，我只服从您。” ——从今以后，您就是我活下去的信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70、花魁藏藏子！ 381 “有人来了。”三日月道。 审神者加大手下灵力输出, 宗三左文字身上伤口飞快愈合，灵力一震，全身血迹化为尘埃隐入空气。 他取过扔在地上的麻绳，圈圈绕绕捆住自己, 跳着往回蹦。 路过清川见严时, 脚步一顿, 又倒跳回来，快快地、快快地了踢他一脚。 清川见严：“？？？” 清川见严委屈：我扮黑脸帮你的付丧神解开心结，你居然还打我？ 男人看他一眼：“哼。” 又坐回原位，假装一直都被乖乖绑着。 383 门开了。 两人两刃坐好。 进来的是一个妆容妩媚的女人。 一个风尘女子。 “稀奇呀，废刀令严格推行之下，居然让你们在外头捡到三个带刀的男人……” 纶歌打量货物一般在四人脸上逡巡，看到三日月时迷离一瞬：“啧啧，样貌还个个是一等一的好。” 三日月：“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这里是地下花街，夜王凤仙的吉原王国，”纶歌摸摸发髻，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同时也是男人的天堂, 女人的地狱。” 三日月：“我们想拿回被收走的刀, 怎样才能放我们走？” “为吉原赚到足够的钱, 你们就可以离开。至于怎么赚钱……”纶歌笑起来, “我想以你们的美色, 哪怕是只喜欢女人的男人，也会愿意为你们花钱的。” 三日月：“……”做牛郎？ “来人啊, ”她拍手，“替他们化妆换衣，准备接客。” “等一等, 姐姐！”一直沉默的审神者抬起脸，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我和这三个臭男人可不一样，我可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三个臭男人：“？！！” 男人轻软的微笑柔和了本身气质带来的锐利棱角，温婉娇美的脸上是直击人心的光彩。 阅尽千帆的女人一个愣神。 男人快乐地说：“所以姐姐，我可以当花魁吗？” “呵呵哈……”纶歌走上前拨了拨男人的发丝，嗔笑，“小可人儿，你可别耍我，姐姐什么没见过？吉原的女人最熟悉的就是男人的身体，哪怕小可人儿你长了张女孩子的脸，姐姐也绝不会认错。” 说 着，狎昵地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胸膛。 “哎呀，果然骗不到姐姐！”他活泼地笑，“吉原的女孩子们都有姐姐这么美丽聪慧吗？” 纶歌咯咯笑起来：“小可人儿嘴可真甜，可是不管你怎么说，不赚到足够的钱之前，姐姐是不会放你们走的……” “哎呀呀，姐姐怎么能这样想？我可是要伤心啦……” “……” “呵哈哈……” 384 于是。 一人两刃被绑在一边，就听这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起来。 言笑晏晏，笑语铃铃，转眼夕阳西下。 男人轻快活泼，女人成熟妩媚。 ——高手过招，胜负于无形之间。 三日月内心颇感复杂。 真没想到，审神者这样平时看起来冷淡从容的人，甜言蜜语起来，竟也如此擅长。 白·百年来走遍大陆吃遍金主软饭的旅行家·饮：笑而不语.jpg “好，”纶歌道，“那就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内，如果你不能赚到应该赚到的数目，那姐姐就只好让他们三个下场接客了。” 宗三左文字慌张：“不、您！审神者大人，怎么能让您做这种事？！” 三日月也回过神来：“没有让您为我们这样牺牲的道理，哪怕是扮成女人，也该让我们来……” 男人竖起手掌，止住两人的话。 ——服从我的命令，不要干扰我的决策。 三日月顺从停下。 审神者是顾忌他们身上第三任审神者留下的阴影，所以才选择这样做吗？ 可为什么感觉，审神者仿佛跃跃欲试？ 三日月：0v0……错觉错觉。 纶歌笑着抚手：“来人啊，去把上一任花魁的十二单给这个小可人儿拿来。” “别为我担心，姐姐。男人最了解男人，”男人眼睛亮亮，俏皮地冲她眨眼，“看着，吉原很快就要迎来赚钱最厉害的花魁啦！” 纶歌：“既然打算扮成女花魁接客，那就为自己想个花名。” “唔。”男人沉吟。 虽然他不觉得当花魁是个见不得光的事情，但男孩子出门在外，总要保护好自己，不能随随便便暴露自己用过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藏马，至于花名……就叫藏藏子=v=” 385 仅仅两个月时间，吉原的新花魁“藏藏 子”成为吉原炙手可热的新招牌，连幕府的将军也一掷千金，只为见她一面。 “她从月光下走来，穿着美丽的十二单。 她的面容温婉娇美，她的声音清澈柔和。 最令人着迷的，是她抚慰人心的语言。 啊，美丽的藏藏子，求你轻念我的姓名！ 啊，冷淡的藏藏子，求你看透我的心灵！ 啊，神明的藏藏子，求你带走我的灵魂！” ——如此盛名。 只有见过藏藏子的幕府将军才知道，这位花魁是怎样温柔又冷漠的人。 她能看到他心底最深处的郁结，是他的知己，是只见一面就了解他最深的人，能给予他谁都给不了的慰藉；可又时时保持着体贴到近乎无情的距离，每当他以为能摸到她时，才发现自己仍对她一无所知。 ——可就是这样，才更叫人欲罢不能。 ……啊，藏藏子呀。 万千男人魂牵梦绕的藏藏子叠起手中的信。 近两个月，除花名传遍半个国家的藏藏子外，攘夷战场上还出现了两位相貌美丽、刀术超群的武士。两人战力近乎非人，每一个都有左右战局的能力，自称是审武麾下，已经拒绝数支攘夷军队的招揽。 “威望初成，可以开始招揽人手建立军队，三日月决策，宗三辅助，后勤交给清川见严。另，督促清川见严尽快研究召唤本丸刀剑的方法。”他在回信上写道。 “藏藏子，”纶歌来找他，“今晚夜王凤仙大人要招待一名贵客，你做一下准备。” 386 主厅里。 吉田松阳挡下迎面而来的重重一击，随即挥刀将夜王凤仙的巨型重伞挑落在地：“整天窝在这条底下花街里，你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夜兔第一强者，你已经废了，夜王凤仙。” 他失望地收刀入鞘：“看来整个宇宙，只剩下星海坊主，或许还有杀死我的可能。” 夜王凤仙手颤抖，喘着气。 吉田松阳转身。 夜王凤仙：“你要走了？” 吉田松阳：“这里已经没有值得我继续留下的理……” 他顿住。 身着十二单的花魁朝他走来。 衣袂飞舞，月华开道，樱花吻面，温婉娇美。 无人察觉的深沉气势含而不露，被主人隐于身后阴影之中。 “藏藏子拜见先生，”她盈盈一礼，笑意漾然，“敢问怎么称呼？” 吉田松阳专注地看着她，上前扶住她的拜礼。 就在此时，五百年来分裂的众多人格如遇天敌般刹那安静。 吉田松阳一愣，心念电转之间明悟：如此强大之人，绝不可能只是一个花魁！ 啊。 他的心砰砰跳起来。 ——如果是这个人，那一定可以杀了我！ “叫我松阳就好。” 吉田松阳微笑，决心在花街住下。 至于书院的银时和晋助他们……老师相信他们可以自力更生=v= 作者有话要说：藏藏子：住下？有钱吗穷书生？不付钱我要下班啦=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71、松阳的笔友是魔鬼吗！ 387 白头如新, 倾盖如故。 那只鸽子第二十七次从墙外飞进的时候，坂田银时连同桂小太郎终于把它打了下来。 信·身手敏捷·毫发无伤·鸽：“…………” “是爱护动物啦爱护动物，鸽子这么可爱，阿银怎么舍得吃了它嘞？” “说什么漂亮话啊银时, 这可是松阳老师的信鸽诶, 要是伤到它让松阳老师的信送不出去, 银时你还能活着走出教室吗？” 松阳特供版·作业如山大法.jpg “……”坂田银时打个哆嗦。 “来看看来看看！松阳这些天每一天都往外寄信……”坂田银时笑嘻嘻对着鸽子上下其手，“假发你就不……” “你们在干什么？！”高杉晋助一声冷呵。 桂小太郎被惊得一顿，回过神来对银时叫道：“不是假发是桂！” “诶？你问我们在干什么？”银时眼睛咕噜一转，哥俩好地抓着咕咕叫的鸽子往高杉晋助颈上一圈，一脸神秘，“嘘——我们在看松阳的秘密！” 高杉晋助刚要提气反驳，就被银时抢白：“难道你不好奇，松阳这些天都是在和谁通信吗？” 桂小太郎：“对啊对啊，看松阳老师那个劲头，矮杉你说不定很快就要有个师娘啦！” 银时：“到那个时候，松阳一心跟师娘你侬我侬，书院里的小可爱如银时, 就成了没人怜的小白菜~啊呀！甚至用不着松阳结婚, 他现在已经有了新人忘旧人啦！” “……”师控晋助一下被戳到软肋。 高杉晋助撇一下嘴, 伸手：“把信给我……就凭你这个半吊子水准, 字都认不全？” 银时：“……啧, 阿银大人有大量，就勉勉强强原谅你这一次无礼！” 递过信。 388 高杉取出信纸。 坂田银时和桂小太郎一左一右凑上前。 信纸是乳白色的, 光滑细腻，一看就是高门大户的贵族才用得起的纸料。 左下角被染上粉红，一株雪梅傲然挺立, 淡淡的幽香随着纸张的抽出弥漫。 倾斜纸张，光粼粼的金色细碎在阳光下闪烁。 银时伸手一抹：“天哇是金粉诶！阿银居然在一张纸上看到了好值钱好值钱的金粉！” “真的吗 真的吗？！”说着，桂小太郎也伸手往上抹。 高杉晋助一把打掉伸过来的手：“安静！” “两个没见识的家伙，”他嘲笑，“和另外的东西比起来，这上面的金粉反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什么？！” “什么？！” 高杉晋助：“闻到这上面的香了吗？看到这上面的染料了吗？见到这上面画的梅花树了吗？香是宫廷专用调香大师的心血之作；染料的原料非常稀有，估计只有幕府将军这样的地位才用得起；至于梅花树……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一位著名画家的真迹。” “哇……” “哇……” 坂田银时和桂小太郎纷纷发出了没见识的惊叹。 高杉表面冷静，实际心里也震撼得很。 ——什么样的人才能拿这些东西，来做一张信纸？ 他打开信纸的动作都小心翼翼了好几分。 纸张缓缓打开。 满纸霸道堂皇的字迹映入眼帘。 随之而来的，还有浸润在每一个笔划中隐而不发的恐怖剑气！ 高杉晋助瞳孔一缩。 上一秒，他还疑问什么样的人才用得起这样的信纸。 这一秒，他的疑问已经烟消云散。 单凭这一手字的分量，就远超这张信纸的价值！ 能承载这样一手字，是这张信纸的荣幸。 高杉晋助凝神看去。 “致吾友松阳：上回论到剑法‘送月归海’一式，现有破解之法…………初四泡茶待友，记得带上梅花糕…………” “你们在做什么？”手中信纸被轻巧截去，耳边传来松阳温柔入骨的嗓音。 “！！！”三个小孩被“温柔”得后背一紧，瞬间僵直。 389 书房内。 坂田银时倒立着背书，脑袋晕乎。 桂小太郎眼神发直，顺滑的黑发失去光泽。 高杉晋助端正提笔，满目沉思。 吉田松阳在窗边给鸽子顺毛，割地赔款许诺进去一大堆零食，终于哄得这小祖宗开开心心，带着新写的信轻快飞走了。 坂田银时：“天哇这只鸽子不会是妖怪？前些天阿银怎么也抓不到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比阿银还难哄？” 吉田松阳敲他一个脑瓜崩：“专心！” “每个人抄写《礼仪》三百遍，晚饭之前给我 看。都好好记住了，”吉田松阳扫视三人，“私自查看别人的信件，是没有教养的行为！” 坂田银时双手一松，整个人砸在地上：“阿银不干啦阿银不干啦！抄写《礼仪》三百遍也就算了，为什么阿银还要做这么反人类的数学题？这简直是对阿银美丽自来卷的谋杀！” 桂小太郎也一脑袋砸在桌上，嘴巴里吐出一个魂儿：“啊啊啊啊——松阳老师，这些数学题你是从哪儿来的？” 松阳与有荣焉地微笑：“给我这些数学题的人，你们不是才刚看过她的信？多写数学题能让人变聪明，她听说我开了个书塾，特地编写了一本数学教材，作为给你们的礼物。你们手上的是进阶版，专门用来消耗小孩子的旺盛精力。得到了额外变聪明的机会，快乐吗喜欢吗？” 坂田银时：“……天哇！松阳你这个笔友……到底是什么品种的魔鬼？！” 松阳歪头看他，眼中充满了温柔和善的光。 银时：“喜、喜欢……啊哈哈……阿银真是感动得恨不得立马……呜呜呜呜呜……” “真的很难？”松阳迟疑，“可你看晋助就思考得很认真啊。” “好厉害啊高杉……”桂小太郎拍拍高杉晋助的肩，“高杉你是怎么……” 高杉倒了下来。 “办……到……” 桂小太郎转头看松阳一眼。 桂小太郎：眨眼。 吉田松阳：眨眼。 桂小太郎转身扑到高杉晋助身上：“高杉！高杉你怎么了！高杉你醒醒啊！高杉你的未来还很长啊！你不能在这里倒下啊高杉——！”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72、后遗症 390 好在高杉最后抢救了过来。 万幸万幸.jpg “呜呜呜好可怕啊这就是阿银未来的师娘吗？会给可爱的阿银发数学题的这种？”坂田银时一把抱住桂小太郎, 痛哭流涕，“阿银不要写数学题！松阳你听好了！阿银不同意这门亲事！！” “桂也不同意！！” 两小只做作地抱头嘤嘤。 吉田松阳表情冷漠，一人赏了一个爆栗。 “不准乱说，我和藏藏子是君子之交, 无关男女之情。” 高杉晋助突然说：“可是松阳老师, 藏藏子是吉原最负盛名的花魁？” “哦~~”坂田银时和桂小太郎立马发出心照不宣的声音。 吉田松阳反问：“晋助, 你看过藏藏子的来信，做过她编写的数学题集，包括这些天我给你们演示的新剑式，也是在我和她的交流中推演的。对于这样一个人，你只把她当做一个以色侍人的花魁看待吗？” 高杉晋助哑然。 吉田松阳又道：“哪怕藏藏子仅仅只是一个花魁，我与她相交，就不能有除了男女感情之外的关系吗？” 他指向西北方：“海对面的国家有句话叫做‘白头如新，倾盖如故’。许多人认识了一辈子，还和陌生人一样互不了解；有些人刚一见面就如遇知己，恨不得秉烛夜谈，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 “银时、晋助、桂，这世界上, 能幸运地遇到真正交心的知己的人, 少之又少。如果在未来哪一天, 你们遇到了第一次见面就让你觉得认识了一辈子的人, 千万不要错过他。” 吉田松阳看向掌心走了五百年的纹路：“因为当你死后, 一个真正了解你的人，将成为你给这个世界留下的, 最深刻的记忆。” 桂摇摇头：“……听不懂。” 吉田松阳笑笑：“听不懂没关系，你们长大以后经历得多了，会懂的。” 坂田银时摇头晃脑：“阿银也不懂啊, 但是松阳自从和藏藏子做笔友之后，明显开心了很多，松阳既然高兴……那阿银就勉勉强强原谅她送的数学题集脱发毒药……” 桂：“银时你在说什么啊，难道松阳老师以前不开心吗？” “啊呀走啦走啦……假发我们去抓兔 子……” “……不是假发是桂！” 高杉晋助默默退出房间，带上房门。 三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391 ——开心了很多吗？ 松阳摇头笑笑。 想起两人第一次在吉原见面时，那场畅快淋漓的谈天。 从天文地理到时政经济，从阳春白雪到下里巴人，两人不相上下的思想深度碰撞之间，爆出炫美多姿的思维火花。 相爱的人待在一起，也会有不合心意的摩擦； 相知的人待在一起，连火光四溅的摩擦都是一场默契如一、欲罢不能的交流。 吉田松阳从怀里取出剩下的信，读到末尾的“初四泡茶待友，记得带上梅花糕”时，忍不住一笑。 好一个藏藏子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真正想说的，恐怕是“初四泡茶待梅花糕，顺便带上我自己”？ 朝三暮四，有了糕点忘了友，哼。 松阳起身，进厨房准备做梅花糕。 窗外云卷云舒，鸟鸣水溅。 我在这世间走了五百年，认识的人不计其数，了解我的人寥寥无几。 孤独如影随形。 ——直到遇到一个藏藏子。 他尝一口梅花糕。 芬芳而甜，正如信那头的人。 ——在被虚取代之前，松阳想努力活着，与你做最长久的友人。 392 “所以这位吉田松阳，是您的友人？” 三日月从前线战场回到吉原的时候，审神者大人刚从信鸽腿上取下信。 “是的，”男人弯起眼睛笑，“是默契的、无话不谈的挚友！” 加上溯回的记忆里那些数不清的时光，吉田松阳是他继太宰治以后，第二个用真实而完全的自己面对的人。 三日月为审神者炫耀似的语调笑起来：“看来这位吉田松阳真的是您不可多得的朋友，您比之前高兴了许多。” 审神者讶异：“我之前有不高兴吗？” “也许，”三日月道，“至少您在时政本部施术，揭开那场以正义为假面的骗局时，您并不想表面看起来那样愉快。” 审神者露出一个细小的微笑，像是为自己的心情被体察而高兴。 “可现在见过您真正心情开朗的样子，便能察觉您之前在本丸时，其实也有些沉郁。” “那么，”天下第一风华的绝 美之刀与审神者对视，怀着不自知的担忧，“那段时间，您究竟为什么心情沉郁呢？” 393 审神者动作微滞。 ……因为第二身躯溯回的记忆对他还是有些影响。 溯回记忆使用的方式是沉浸式体验，相当于把忘记的那些过往再经历一遍。 对于这些步步回归的过往，除却情绪上需要消化调节，还有一些后遗症要处理。 比如在某个世界，他险些在挚友递来的一杯毒酒下丧命。 于是在那之后的穿越的数个世界内，他都会下意识地一次次检查酒杯，直到后来才慢慢调节回来。 第二身躯将这段过往溯回后，那杯酒的触感仿佛还停在口腔里，以致检查酒杯这个已经改掉的小毛病再次复发。 本丸的他便总需花费极大精力，去克制这些小动作。 由于两个躯体所在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往往第二身躯回溯了近十段过往的记忆，本丸的他才经过一天。 于是这些后遗症，往往集中爆发。 有时，是在过往的回忆里，从背后被信任的人刺入的次数太多。 于是他不仅不愿意有人跟在身后，哪怕没人跟在身后时，每过几分钟，他也总要不放心地回头看看。 有时，是在溯回的一个片段里，他作为一国王者，在几年中签署了海量文件，其中还有两部由他主持制定的法典，和一本三指厚的一字一句写成的方针纲要。 身份暴露后，文件和法典上由他签署的名字全被涂黑挖去，三指厚的纲要则连带他的卧室被烧得干干净净。 于是本丸批阅卷宗时，他总不自觉自我警醒，除必要的建议外，写下的都只一个“阅”字；身在吉原给战场上的三日月和宗三写信时，落款也从来不写“应子”，只写“审神者”三字。 还有时，是在曾经的一个世界里，妹妹亲手为他织过一条格子围巾。 那条围巾他几乎天天戴着，后来身份暴露，又被妹妹扯去，当着他的面烧掉。 于是收到五虎退等刀剑的小礼物时，他想要偷偷多看几眼，又不敢真的划为自己的所有物。 幸好没人想起要给他过生日。男人暗自庆幸。 ……唉。 审神者转动左手指环：“前段时间因为我自己的缘故，我有些状态不好。” “没能倾注全部精力关注本丸的刀剑，导致一些做法粗暴急进，”审神者垂下眼睑，自我反省道，“这是我的错。” 三日月茫然：“……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24 14:35:23~2020-09-25 02:4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怪兽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73、三日月樱吹雪啦！ 394 三日月看着审神者。 审神者黑发白肤, 穿着朱红色十二单，粉白色的花朵大片盛开。 他褪去作为花魁藏藏子时的温柔小意，坐姿随意，身形笔直, 垂着眼睑道：“这是我的错。” 三日月：“……” 他又一次重新审视审神者。 一个心情沉郁到精神状况都受影响的人, 却要求他克制着不适, 为别人调解心理状况。 这与蛮不讲理的苛求何异？ 甚至莫过于一场酷刑。 没有人要求他这样做，审神者却默默地做完了。 他不仅做得无一声怨言、做得妥当漂亮，做完后还认错般对你说：对不起，我本应做得更好，我不该让我的情绪影响我做事的效果。 ——他把自己的难过放得那样轻，又把本丸的刀剑放得那样重。 三日月从没见过像审神者这样的人。 “还有谁能做得比您更好？”三日月道，“难道不是本丸的大家把您错认为应子殿下，才让您感到难过吗？” 395 话一出口，三日月自己都惊了一瞬。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认定审神者有所图谋的自己，早已对审神者改变态度了吗？ 或许是在时政本部，他对着审神者一字一句复述审神者的两条要求； 或许是那天两方交战, 审神者的肩膀挡在身前, 墨黑的发丝在他眼前飞扬； 或许是那回宗三殿碎刀在即, 审神者扼住宗三殿的下巴, 一声暗藏担忧的严厉呵斥…… 亦或是更早。 早到那夜审神者的灵力流遍他的全身； 早到那天开会时, 主座上的审神者天神俯身的一笑。 他的理智叫他保持警惕、时刻怀疑； 他的情感早已俯首称臣、溃不成军！ 如果是这样一位主君，如果他真的想利用应子的身份对时之政府有什么谋算……那三日月宗近心甘情愿成为他的从犯。 思考不过一瞬, 三日月宗近道：“审神者大人，要认错的是我才对。” “我早已猜到您不是应子殿下本人，却为了让本丸的大家有个内心的依靠, 一直装聋作哑，想让您用应子殿下的身份，做本丸大家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苦笑一声：“却忘了这 样做，对您有多么不公。” 396 室内一阵寂静。 作为最洞彻人心的付丧神，三日月再明白不过，当一个上位者遭下属蒙骗时，会爆发出怎样的怒意。 那是他该承受的。 他不想再假作无知，他想得到离审神者更近的距离。 比任何刀剑都更近！ “所以……你知道？”审神者不辨喜怒地道。 三日月低下头，等待审神者的判决。 “……” 脸侧染上温热的触感。 “……你居然知道。”笑意弥漫。 三日月讶然抬头。 审神者倾过身，伸手抚摸他的脸。 “……居然真的有人会知道。”审神者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审神者捏捏他的脸。 又揪一揪。 再揪揪。 三日月：0v0 却见审神者一把抱住他，快乐极了：“我很高兴，三日月……我很高兴……有人能认出我。” 他闭了闭眼，将眼底雾气眨回。 ——从数不清的记忆至今，终于有一个人认出我。 审神者的情绪复杂难辨，他带了些鼻音，音调飞扬地，在他耳边一遍遍重复：“我很高兴。” “我真高兴啊，三日月！” “三日月，你真好。” “我真高兴……三日月。” 像是等这么一个能认出他的人，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又像是从没想过，能遇到一个能认出他的人。 “……” 三日月拥住审神者。 可我却，惭愧之极。 397 一个有所图谋的人，绝不会为身份被拆穿而喜悦。 仿佛一道惊雷从头顶落下，三日月乍然惊醒—— 他以为审神者是有所图谋才假冒应子。 可如果不是呢？ 那天会议上审神者的话语如犹在耳：正如你们所理解的，我并不拥有你们所认识的应子的记忆，对审神者的一切也全然陌生。最好把我同你们认识的应子区别开来，如果把我当作应子对待，我未必能给你们想要的回应。 原来从最开始，审神者已将真相隐晦告知。 没有什么阴谋，没有什么“对等交易”。 从头到尾，都是本丸的刀剑单方面将应子的身份强加在审神者身上； 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出于温柔的良心，自愿对这座濒 临绝望的本丸伸出援救之手！ 398 三日月眼眶微湿。 ……真幸运啊，我们。遇到这样一个人。 遇到这样一个万分温柔的不计回报之人。 看着神色安和的审神者，三日月苦笑不已。 原来有所图谋的，一直都只是他自己！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一己之见给审神者妄加罪名，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从来诚心以待的审神者…… 原来……这就是他吗？这就是三日月宗近吗？这就是自诩神性最重的付丧神吗？！ 哈！ 如此丑恶的心思，与恩将仇报有何分别？ 如此作呕的自私，于眼前微笑相对的审神者何其不公？！ 如此恶意的揣测，审神者啊，您若知晓，该何其痛苦难当！！ 怀中与审神者拥抱的热度还未散去，三日月却手脚发冷，如坠冰窟，细细密密的心疼在胸膛弥漫。 399 “咚”一声，三日月重重跪下，以身伏地。 审神者：“怎么？” 三日月将所思所想，和盘托出。 “我依附您的灵力生存，作为您的刀剑，却一直对您心怀戒备、恶意揣测，形同背叛。……可我却不想再对您有任何隐瞒。您惩戒我也好，把我碎刀也罢，我只求您不要为此……” 三日月说不下去了。 任何一个人，只要看到自己一片好心被当了狗肺，看到自己毫无保留、不计回报乃至无人知晓的付出，被曲解成最廉价的模样，被当做货品一般称斤售卖，怎么可能不发怒，怎么可能不悲哀？ 审神者却哈哈哈笑起来：“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呀。可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他扶起付丧神：“不管是谁，如果忽然发现自己最熟悉最亲近的人，其实一直由一个陌生人假冒，第一反应都是毛骨悚然、怀疑他是一个心怀不轨的阴谋者？” 男人眨眼，眼前划过无数骤然冷漠厌恶的脸庞，笑道：“如果换做是我，也不可能信任这样一个人——有着最熟悉的脸庞，装着的却是最陌生的灵魂……” “不论真相如何，这张脸就是他的原罪，以他人身份活在这世间的人……” “实在是太可怖了。” ——审神者居然这样看待自己。 “何况本丸有过这样不堪回首的 经历，作为本丸众刀剑的精神领袖，你不对我提起防备和怀疑，才是对本丸众刀剑的不负责任，”审神者拍拍三日月的肩，肯定道，“不要自责，三日月，你做得很对。” “……”三日月哑然。 ……怎么会。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400 审神者却还觉不够。 他看着这无数世界来第一个认出他的付丧神，看着这只因一点点正当怀疑就对他深感愧疚的付丧神，快乐到飘飘然：“看着我，三日月。看着我。” 三日月与他双目对视，却被一把揪住脸颊。 “……不要心情低落，不要自我怀疑，”审神者眼神亮晶晶，“以后你就是我心里最漂亮的刀啦，高兴吗三日月？喜欢吗三日月？骄傲吗三日月？” 一副“天下第一美刀别人说了不算我盖章了才算”的模样。 “哈、哈哈哈哈……” 天下第一风华之刀看着审神者，也畅快笑起来。 他轻轻地、轻轻地在审神者的耳边道：“我很高兴。” “我很喜欢。” “我骄傲极了。” 容姿摄人，落了一室的樱吹雪。 ——可是您这样好，是很容易受伤的呀。 三日月一时充满老父亲般的的担忧。 “想什么呢？” “……” “在想……”三日月倾身，拥住审神者，“您的腰真细。” “……唔，”审神者也拥住他，反夸回去，“你的腰也细？” “哈哈哈……” 三日月温顺低眉，把审神者抱紧。 ——那就让我做您的盔甲，为您抵挡一切，会伤害您的恶意。 花香四溢。 室内的樱吹雪下得更盛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25 02:41:34~2020-09-26 11:2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苼桦 20瓶；月熙玄兮 10瓶；柳泉水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74、逢雀之死·上 401 时之政府本部。 颓丧艳美的女人军装肃穆, 烟灰色长发及腰摆荡，一扇扇大门在眼前打开。 守卫纷纷行礼：“逢雀大人。” 最后一扇大门打开，逢雀单膝跪下，行礼：“总领大人。” 总领：“起来, 阿雀。时之政府本部已经收复, 除却已经剿灭的, 还有半数反叛者逃脱在各个平行世界。接下来要做什么，阿雀，你知道吗？” 逢雀：“属下立马去往平行世界，尽快剿灭反叛者！” 总领：“不，阿雀。我听说这次的贼首‘审武’，是你的至交好友？” 逢雀隐有所悟：“总领大人！应子只是一时糊涂……” “可他毁了我时政几乎大半的基业！”总领冷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哪怕他是你的好友，向我证明你的忠心，阿雀。” “要么，带兵去围剿他的本丸；要么, 带兵去带回他的人头！” 逢雀瞳孔一缩。 ……哈。 笔直的脊梁一点点伏倒下去：“……是, 义父大人。” “我选择……” 402 吉原。 室内。 白光飞舞, 铿锵铮铮。 一战稍停, 吉田松阳收回筷子：“这一回算我们平局, 下回继续。” 竟是以筷为剑，拆解招式, 切磋会友。 筷下丸子却被轻巧截走，松阳抬头，只见对面花魁显摆地咬一口丸子：“这一局却是我赢啦！” 松阳一愣, 摇头失笑。 又骤然起身，手中双筷如惊电游龙，飞也似向藏藏子手中丸子刺去！ “你赢了？我看未必！” 又一场白光飞舞，铿锵铮铮。 端着餐盘进来的三日月好笑。 两个剑术大师，以切磋为名，锲而不舍争抢一粒丸子？ 藏藏子&松阳：这是对胜负的执着追求！ 三日月宗近：这是幼稚.jpg 403 没多久，又自然而然切入理性的话题。 两个相知的人共处一室，可以一起成熟，可以一起幼稚，可以一起争论驳斥，可以一起相视而笑。 每一处深意都能被恰到好处地了解，每一个话题都能轻松无缝地转换，每一次转眸都能在对方眼底看到默契的光彩。 哪怕早已知晓得遇知己，每每产生思想上的 共鸣，两人总忍不住惊异欣喜。 ——这就是知己吗？ ——这就是知己吗？ ——这就是知己。 ——这就是知己。 无需言语确认，两人已心照不宣达成共识。 藏藏子快乐一笑：“那就下回见，我还在吉原等你，记得带上梅花糕。” 吉田松阳道：“如果我不带梅花糕，花魁大人还会见我吗？” “哎呀，”藏藏子后跳一步，又后跳一步，“哎呀呀。” 提起袖子，捂住半脸，偷看他：“松阳知我也。” 笑意满满。 “……” 吉田松阳配合地低落：“……你图的果然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的梅花糕。” “算啦、算啦，几块梅花糕换得千金难见的花魁藏藏子一面，穷书生不亏、不亏。” “……” 两人无声对视，倏然会心一笑。 404 与松阳通信、与松阳会面，遥控攘夷战场上的两刃一人建立军队、为“审武”造势收集羁绊，消化第二身躯时刻溯回的段段记忆、研究召唤本丸刀剑的方法，再完善一下获取时政世界穿梭技术的计划。 于是三个月流水般过去。 直到这天。 一支能量满溢的巨大箭矢从高空射来，越来越疾，越来越疾，穿透地下花街的屋顶，擦着男人的脚背，深深扎入地底！ 三日月急道：“主殿！” 一声怒吼从吉原中央主厅炸响：“谁敢在夜王凤仙的地盘放肆！！” 云层翻卷，一道女声在天际荡开：“叛贼审武，前来受死！” 吉原的女人们客人们纷纷从屋内走出，抬头向天望去。 女人军装肃穆，冷艳颓丧的脸自云后露出。 其身后，乌压压的大军盖住了吉原的天空。 夜王凤仙撑着伞，出现在高高的屋顶上，他对着天边的逢雀冷声：“敢来夜王凤仙的地盘撒野，想必已经做好了死的觉悟？！” 逢雀：“交出审武，我等不会殃及无辜。” 夜王凤仙皱眉：“谁是审武？” 却听得一声叹息。 “……逢雀。” 赤红的十二单上盛开着大片粉白的花，吉原最负盛名的花魁飘上屋顶。 自己手下的花魁居然深藏不露？夜王凤仙嘴角轻抽。 “你要与我为敌吗？”花魁道。 逢 雀看着女人打扮的应子，眼底涌上怀念：“你曾经是我生死交托的挚友，现在是我以死相拼的死敌。” “……我知道了。” 逢雀对着身后打一个手势：“上！” 乌压压的军队向着屋顶的花魁倾轧而去。 三日月宗近拔刀挡在审神者身前。 “哈哈哈哈！敢动我夜王凤仙的手下，就是与夜王凤仙为敌！”强壮精悍的夜兔撑着伞在花魁身前落下，回头对花魁道，“事情结束之后再找你算隐瞒身份的账！” 花魁微笑：“谢谢老板。” 战斗，一触即发！ 405 一个宇宙第一战斗种族夜兔昔日的最强者，一个在攘夷战场上磨砺了近半年的付丧神，以及一个实力不知深浅的审武。 逢雀一方很快伤亡惨重。 有身受重伤的审神者退到逢雀身侧：“还不动手吗，逢雀？别忘了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现在还不动手，难道你还念着那一份朋友旧情，是想跟着审武一起反叛？！” “聒噪。”逢雀斜他一眼，气势冷厉，竟摄得他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 她上前一步，喊道：“审武——” 男人手腕轻掷，手中的一期一振挽出一个刀花，将周身敌人清空。 他站在原地转身，望向天边的逢雀。 逢雀抬手，一枚漆黑的水滴状晶体在掌心浮现。 黑得能扭曲人的神智，重得几乎要穿透一个世界。 “这是第79号世界的本源权能。”一架星际战舰在逢雀身后凝实。 不同于天人的飞船，它是概念的武器，是辉煌的焚炉，是旧日的残影，是垂死的咆哮！ 逢雀嘴角漫上一丝笑意，老友般熟稔：“就让我看看，应子复生归来后的力量，究竟强大到什么地步！” 说话间，星舰上的主炮向男人发射出毁天灭地的一炮！ 其速之疾、其力之怖，所过之处空间俱裂、不分敌我尽皆飞灰，下一瞬便与男人的鼻尖相对！ 却被忽然定住。 定睛看去，挡住那漆黑能量弹的，竟是一把华丽巨剑的剑尖！ 众人抬头，通天彻地的绛红色巨人缓缓直起身来，眼部以上浸在云里。 ——须佐能乎！ 巨人通体透明，体表覆盖着宏美壮丽的盔甲，手中握着一把震慑 人心的华丽长剑，熊熊燃烧的艳丽火焰咆哮起舞。 男人眼中猩红的万花筒写轮眼滴溜溜转动。 “呼……”三日月刚松一口气，耳边却传来细微的碎裂之声。 漆黑的炮弹在剑尖旋转，细小密麻的裂纹从剑尖一路生长，霎时布满整把巨剑！ 巨人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整把巨剑剧烈颤抖起来！ “咔擦——” “咳、咳咳……”男人嘴角溢出鲜血。 逢雀不自觉握紧手掌。 剑如雨碎，弹如灰灭。 两相抵消。 天空之上的逢雀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她抬手，第二枚漆黑的水滴状晶体在她掌心浮现，接着是第三枚。 “这是第108号平行世界和56号平行世界的本源权能。能接住一发攻击，那么三发齐上呢？” “咳、咳咳……”男人又咳出些血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26 11:26:17~2020-09-27 09:10: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纸酱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75、逢雀之死·中 406 天色渐暗。 逢雀双臂微张, 三枚漆黑水滴状的世界本源权能在她面前一字排开。 说话之间，恐怖超乎人类想象的虚影在她身后闪烁，让人血液凝固的可怖气势如箭在弦！ ——又毫无预兆止息。 “你没有发挥全力，”逢雀对屋顶上的人道, “你在顾忌什么, 应子？撑着受伤也要打灭我的攻击, 是怕战斗的余波伤到这些普通人？却又只作防守不作进攻……” 逢雀嗤笑，只有她自己知道到底在嘲讽谁：“难道事到如今，你还在顾念旧情，怕伤到我？” 屋顶的男人不置可否，拇指揩去唇边血迹，沉默地摆出战斗姿态。 不置可否……就是默认。 了解男人的三日月宗近瞳孔一缩。 是因为她是审神者应子的友人，所以才……？ 主殿啊……！ 407 “可是应子啊，如果你真的在意我们的旧情，当初就不会反叛，”逢雀眼睫垂落，烟灰色的眼眸染上粼光，“早在时政本部, 你以‘审武’之名, 解开铭刻在付丧神契约上的障眼法时, 就该想到, 我们迟早会有刀剑相向的一天！” “抱歉, 逢雀。但有些事情，没有想不想做, 只有不得不做。” “啧，不得不做？”冷艳颓丧的女人嘲弄一笑，“应子啊应子,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正义的使者吗？” “不，逢雀，”男人道，“正义因人而异，我只代表我自己。” “时之政府所对应的平行世界之间的博弈，本来就遵守丛林法则，胜者生，败者化为养料，无可厚非。” “于遭受掠夺最后葬入坟墓的世界而言，掠夺平行世界资源和本源权能的时之政府，是侵略者、是敌人、是刽子手，罪大恶极、赦无可赦。” “于时之政府自己对应的现世而言，他们为自己的世界提供了庞大的资源，更增强了己方世界的实力，让己方世界在面临其他平行世界时政的‘历史篡改式’侵略时，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且时政利用刀剑付丧神作战，更是大大降低了己方人类在战场上的损伤，堪称明智之计。” “但于刀剑付丧神而言，时之政府披上伪善的面具，哄骗刀 剑们做他们手中最顺手、也最沾染罪恶业障的一把刀。刀剑们无知无觉，为守护历史作战而骄傲，实际却成为毁灭众多平行世界的刽子手，无数无辜之人因他们间接死亡，杀害的敌人更是同类……他们偏偏连真相都不知道。这样一片虚假的人生，何其可悲？” “当我站在时之政府俯瞰，目之所及全是谎言与利用与利益与野心的交杂，我的眼睛告诉我这一切不堪入目，我的心告诉我这一切该当毁去。” “我想做，于是我便做了。” 408 “想做便做吗？”逢雀喃喃。 “妖言惑众！逢雀，你怎么还在和他废话？”逢雀身边一个审神者对她道，“赶快运使本源权能，灭杀审武！” 逢雀冷笑：“你的身份也有资格对我指指点点？这么等不及，那你来？” 那人安静退后一步。 笑话，运使世界的本源权能燃烧的可是生命力，他又不是嫌自己命太长！ 逢雀啊逢雀，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身为总领大人的养女，却被总领大人赐下足以耗尽生命力的本源权能的数量……呵。 逢雀懒得理会身侧之人的浅薄心思，她催动三枚漆黑水滴状晶体，蓝紫色的通天雷暴和耀红胜金的暴烈日轮在她身后瞬息凝实！ 蓝紫的闪雷一道道粗如水桶，漆黑的炮弹一粒粒疾如彗星，红金的日轮一圈圈荡如水波！ 夜王凤仙手中巨伞抖动，几乎撑持不住：“好强……这绝不是……人能拥有的力量……” 这是世界骸骨中最后的不甘怒嚎！ 快快快！疾疾疾！！近近近！！！ 三重毁天灭地的可怖能量怒吼着咆哮着交织着前进，下一瞬却猝不及防分化为三，向着吉原四散躲藏的普通人冲去！ “逢雀——！”男人厉呵，眼中神色乍然冰寒！ “哈哈哈……用尽全力应子！要么杀死我以绝后患，要么看着他们因你的犹豫平白死去！” “……三日月，你们去保护人群。” 男人凝眸。 聚精会神。 张嘴无声呼唤。 ——来啊，这个世界！来啊，这个世界！来啊，这个世界！怎可让外来者在此地作乱！ 天空漆黑，风儿喧嚣，一幅被圆圈住的“銀”字顶天立地，在男 人背后瞬间凝实！ “他竟然能御使此世界的本源权能？！这世界可还是活着的！！！” “来者勿拒，去者不追。” 宏大的声音仿佛从世界内部发出，在每个人耳边回荡。 “銀”字如水面泛波，数不清的各色长剑从中出露，男人以掌为剑，长长剑龙如臂指使，游动着盘旋着飞腾着一分为三，斩向蓝紫闪雷、斩向漆黑炮弹、斩向红金日轮！ 那剑龙在傲慢地冷嘲啊—— 既为败者，葬入坟墓，何必在此彰显存在！！ 409 这方，逢雀的脚终于踩在了地上。 冷艳颓丧的女人拔刀，手腕一转，刀面似有鱼鳞翻卷，下一秒竟变为一把凝聚顶尖科技的能源手槍！ “相比起刀，这才是陪我长大的武器，”逢雀看向他，“应子，在此之前我或许拿不下你，但现在，为了挡下三枚世界权能的倾力一击，不论灵力还是体力，你都已濒临极限了。” 她举槍瞄准：“你还挥得动刀吗？” 一发射来。 “咳、咳咳……”男人嘴角鲜血滑落，握紧手中太刀，微笑勾唇，“勉强还有两刀。” 第一刀劈飞槍弹，第二刀积聚体内最后一丝能量，对着远方逢雀，划出霸道堂皇的致命一刀！ 美极耀极，灼灼烈烈如天星坠地，霎时照亮半座黑天！ 与此同时，逢雀眼神一厉，全身灵力注入槍械，射出能击沉半艘游轮的一槍，眨眼间与男人的刀光擦身而过，竟是比男人的致命一刀更快抵达！ 男人拄着刀支撑身躯，却以无力再躲避了。 手中的刀仿若有灵，自发震颤起来。 槍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射中他的脑袋！ 男人却目不斜视，紧紧盯着远方逢雀。 逢雀一动不动看着斩来的刀锋，嘴角漫出一丝温柔笑意。 ——她为什么不躲？ ——只要她挪一分，这一刀就不会致命！ 此前的一幕幕在男人脑海飞速闪现。 ——原来她早已心存死志！ 阻止她！阻止她！阻止她！ 身体快过大脑，本已无力躲避子弹的身躯心随意动，对着前一道锋刃，划出前所未有的明亮一刀！ 这一刀飞也似追上，将将来到逢雀胸口的致命一刀被精准击碎，留 余的锋刃碎如轻羽，尽数没入逢雀身躯，在她体表割出数十道轻浅血痕！ 眸中闪过惊异，逢雀不自觉轻笑，却一个支撑不住，踉跄着后仰，从高高的屋顶坠落！ “逢雀——！”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子弹沿着太阳穴擦过，男人身后一举刀审神者被击中心脏应声而倒，男人却无暇回头，手中之刀无力再握，他榨取最后的力气，一个纵身跟随而下，一把抓住坠落的逢雀，却再无多余力气回到屋顶，两个人就这么向着地面直直坠落而去！ “傻应子，这下好了，你也要跟着我一起摔死了。” 男人不出声，抓紧她的手，把人抱到怀里，一个调转，垫在了下面。 “……”逢雀轻笑一声，埋进男人的胸膛，眼睫微湿。 就在此时。 一截朱底金纹的骨尾缠上两人，下坠的去势忽然止住。 屋顶上探出一对朱底金纹的修长骨角。 水色的长发披落，全黑的眼珠暗到反光。 他说：“上来，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引用】来者勿拒，去者不追。——空知英秋 —— 感谢在2020-09-27 09:10:16~2020-09-27 23:1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世町、总攻党/酱油/唯 10瓶；(≧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76、逢雀之死·下 410 一期一振将两人稳当拉上屋顶。 甫一触地, 男人就将手掌按上逢雀后心，榨取所剩无几的能量注入逢雀体内。 “嗬……”逢雀体表数十道血痕飞快愈合，皮肤光洁如初，气息却肉眼可见地虚弱下来。 宛如风中残烛, 摇摇欲坠。 男人手掌一颤。 体内力量耗尽, 那就透支自身生命力, 延续她哪怕多一秒的存活！ “别白费力气了，应子，”烟灰色长发的女人躺在他怀里摇头，“我今天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确实没用。 灵力阴阳术魔术医疗忍术念力愿力一一试遍……枉他去过那么多世界，脑中救命办法成百上千，事到临头却没一个救得了她！ “咳、咳咳……”男人嘴角再次溢血，榨取自体内生命力的丰沛能量渡入她的身躯。 “应子，别……！”怀里的女人伸出手来想要拦他，又忽然落回。 算了……反正很快就要没命，成全应子这份心意也好。 411 男人问她：“为什么不躲开？为什么想要求死？！” “别难过，别难过。” 冷艳颓丧的女人轻佻笑起来：“我的傻应子呀, 你不会以为我是为你牺牲？” 她怎么舍得让应子为自己的死愧疚自责？ 早在来之前, 逢雀就准备了充分的安慰理由。 她点点那把凝结了超凡科技的槍：“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美丽、繁荣, 哪怕战争频频、苦难连连, 终究是我不可割舍的故乡。忽然有一天，它像被人抽取了全身骨头, 不甘地毁灭、败落、坠入坟墓。宛如末日。” “我本来也该跟着死去，醒来后却被总领收养。” “他救了我，教导我, 养育我。我就做他最孝顺的女儿、最忠心的属下，最好用的刀子。” “直到后来，我终于意外接触到时政最核心的机密……” 她不再复述那个已经被摊开在阳光下的机密，转而道：“时政本部的人都知道总领是我的养父；却很少有人知道，我是他亲手指挥覆灭的某一平行星际世界中，因为一时恻隐捡来的最后遗孤！” “哈哈哈哈……”逢雀笑出泪来，“原来当初的受害者，居然认贼作 父，成为仇敌加害他人的一把刀——！！” “……” 412 男人专注倾听，替她揩去眼角的泪。 逢雀：“我不如你啊，应子。我理智上知道义父是我的仇敌，感情上却对他割舍不下。我已经无家可归，除了时之政府，除了义父那里，我还能去到哪里？” “你能果断地想做就做，我却永远想做而不敢做，”她嗤笑，“既不敢彻底背叛义父，替我已死的故乡报仇；也不敢彻底背叛故乡，做义父手下失去自我的一把刀。” 她声音忽然悲怒：“可他偏偏、偏偏要我对你出手！” 她将手中的三枚本源权能连带着一枚时空转换器推给他：“我来之前，他给了我两个选择。一是前去剿灭你的本丸，二是亲手杀了你带回你的人头。” 男人眼神晦暗：“是因为我对时之政府的作为，才让你被怀疑，陷入必须以这种方式自证清白的境地？” “不，不要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逢雀摇头，“他用这种方式测试我的忠诚……甚至给我的本源权能是足以耗尽生命力的数量……” “他还以为我不知道……哈！他不仅怀疑我，他已经要我死！” 413 “……可我却也早该死了。”逢雀话锋忽转。 男人倏然握紧她的手：“不。” 逢雀微笑：“我助纣为虐那么多年，发现真相后也是个懦弱之极的缩头乌龟，最后却能为我最好的朋友而死……你该为我高兴才对啊，应子。” 男人：“……不。” 逢雀伸手摸上他的脸：“……应子啊，我只恨我帮不了你。” “和你的性命相比，你本丸的刀剑，在我眼里算什么？如果选择剿灭你的本丸就能停下时政对你的追杀，哪怕你会因此恨我，我也毫不犹豫会去做。可是……” “可是，我不放心啊，应子。” “时政的底蕴超乎你的想象，如果不是我亲自来追杀你，其他带着三枚本源权能前来围堵你的审神者，谁会手下留情放你一条生路？” 哪怕见识过应子暴力转换时政契约的强横灵力，哪怕目睹过应子在时政本部面对众人围杀依旧游刃有余的姿态，哪怕看到过应子在她三枚本源权能的攻击下怡然不惧的强大战力……在 逢雀心里，应子永远是当年那个，需要被她保护的温婉姑娘。 逢雀看着他，看着这个万幸死而复生的朋友，缓缓微笑：“只有我自己来追杀你，我才能放心啊……应子。” 414 “……不。” 男人嗓音嘶哑：“为什么要这样做？……不值得。” “不值得？哪里不值得？”逢雀咯咯笑了，“傻应子，那我刚才攻击你时，你为什么处处留手？” 男人：“因为你是竹下应葵的朋友。” 他已经冒用了竹下应葵的身份，又怎么能再杀害她的朋友？ 逢雀：“……是啊，我们是朋友。” 逢雀叹息：“我的傻应子啊，哪怕你忘记了我们的过去、忘记了我们的情谊，也依旧相信我们是朋友，愿意对我处处留手……那我想保护你，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你好不容易复生归来，我怎么能放任你再次死去？” “我当年保护不了你，这回终于能做到了。” “……不。” 男人浑身发冷，如鲠在喉。 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可我，并不是你舍命也要保护的那个应子。 ——我是最不值得让你为之付出的，假冒者啊。 他垂下眼睑，默不作声地加大掌下生命力的输出。 却见逢雀满足地微笑：“我想保护我的朋友，不需要别人觉得值不值得。” “我觉得这是最大的值得，就够了。” “……” ——不，这不值得。 ——这怎样都不值得！ ——这最不值得！！！ 哈！ 你怎么就、怎么就偏偏遇到我？！ “咳、咳咳……” 男人忽然痛极，又咳出血来。 415 怀中的女人忽然头发寸寸染白，皮肤干瘦发皱，身躯萎缩，眨眼间老了几十岁。 行将就木，奄奄一息。 她道：“应子，有了时空转换器，就远远地逃走，别被总领抓住。” 男人：“……好，我记住了……逢雀。” “应子、应子……”逢雀枯瘦的手与他十指交握，精神开始恍惚，“你以前都叫我阿雀的，现在怎么不叫了？” “是不是、是不是我没照顾好你母亲，你还在怪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保护她，我……” 男人闭 眼：“……阿雀。” “对不起，我失忆了，我现在补上好不好？” 他一字一句：“不要自责……有你这样好的朋友，应子舍不得怪你。” ——你这样好的朋友，偏偏遇上我这样一个冒牌货……哈！ 逢雀听了，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地、快乐地笑起来，开始回光返照：“那我也不怪你把我忘记了，但你以后一定要记得我，好不好？” “……好，”他抚摸她的白发，“一定记得。” ——我一定记得。 逢雀眼前渐渐模糊，语言又变得轻佻：“真可惜呀，应子都变成了男孩子，结果也没能让好姐妹睡一觉……” “如果有下辈子，应子和阿雀，还做好朋友，好不……”失了声息。 怀中的身躯渐渐冰冷僵硬。 “轰隆——！！”天雷鸣响，大雨滂沱。 男人抱着怀中的身躯，一动不动。 透支自身生命力的能量，依旧源源不断注入怀中人的身体。 他开口，仿佛她还听得到。 “……好。” 416 三日月走近他，轻轻道：“主殿……” 男人一动不动。 良久，他反应过来，抬头转向三日月。 双目失焦，表情茫然。 “！” 三日月从未见过他如此无助的模样。 却见他眨了眨眼，脸上表情瞬间变为如旧的沉默从容，熟练地仿佛做过千百次。 先前所见茫然似乎只是三日月的错觉。 男人道：“三日月，你来抱着阿雀。” ……我没有这个资格抱她。 三日月接过，试探他的情绪：“主殿，你没事……？” 男人捡起仿若什么也没发生的佩刀，沉默一下，道：“你说，如果她知道甘愿为之而死的挚友是个假冒者，会怎么样？” “……” 三日月心头猛然一跳：必然死不瞑目，誓要把这个假冒者挫骨扬灰！ “主殿！这不是您的错——！” “……” 良久。 男人勾起嘴角，微微笑了一下。 三日月宗近瞬间被他笑得心中绞痛。 417 是夜，吉原大火。 吉原之主夜王凤仙不知所踪，一代花魁藏藏子葬身火海。 听到消息时，吉田松阳手中的梅花糕打翻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双节美好，祝看文的你们和家人朋友平安健康，笑口常开=v= —— 感谢在2020-09-27 23:13:16~2020-10-03 00:4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世町 20瓶；淡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77、谁敢自称他的男朋友？ 418 男人火化逢雀, 把她葬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山谷里。 三日月宗近跟在男人身后，看着他静静地打磨石碑、雕刻墓志铭。 ——“吾友逢雀之墓”。 “……” 抚过下意识刻下的碑铭，男人愣了一会儿。 又缓缓笑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哈。” 男人推开刻好的石碑, 又重新打磨一块。 他凝视一会儿, 开始重刻。 手稳极了。 ——“竹下应葵之友逢雀之墓”。 于是将碑竖在坟前。 ——我心里已经把你当作朋友。但我知道, 你绝不会愿意接受这样的侮辱。 他站起身，把废弃的石碑变小握在手心，指尖摸过上面的字体。 ——但我一定常常悼念，永远记得你。 ——曾经有个逢雀……她为我而死。 “走。” 他转身，对三日月笑着道。 419 黑暗大陆。 通天精纯的能量风暴已经持续了近百年。 宫殿内，人首蛇身的青皇专注守卫着。 雪白巨兽背上，黑风衣红围巾的青年忽然睫毛微颤。 久远的记忆汇成梦境。 “你确定了吗，你要复活他？” “是，”他怀中是那人冰冷的尸体，“我要复活织田、不，不该叫织田作了……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是，我要复活他。” “你怀中的人……咦, 想要复活他, 仅仅靠你手头的‘书’可办不到。” “我知道, 他的身躯是捏造的, 破碎的、岌岌可危, 布满了伤疤和裂纹。他的身上还背负着不知名的事物，漆黑的、绝望的、混乱的、扭曲的、令人作呕的……源源不断地传向他的精神, ”他闭了闭眼睛，“甚至差一点使我疯狂……” “那是另一个远超这个维度的世界的终末。作为终末的载体，他不被任何世界承认, 永远只能短暂地停留，然后接着流浪。” “也是因为他只能流浪，你才能遇见他。” “你无法靠‘书’直接复活他，因为他身上的终末，还在‘书’的等阶之上。” 他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来向你寻求合作。” “我要把时间重置到他遇到我之前，为他提供一个全新的、健康的身躯，并 为他接合一个足以让他停留一生的世界。” “在未来发生的‘第二次过去’里，他不会再受这个支离破碎的身躯桎梏，也不会再因为受世界排斥而颠沛流离。” “这样，他不会重复过去流落到我的世界，不会再遇到我，也就不会……再死去。” “你真的愿意？以抹杀你们之间过去的代价，来复活他？” “失去的记忆还能找回，没有发生过的过往却连找回的余地都没有。” “面对他陌生疏离的目光，背负着只有你自己知道的过往，你真的不会后悔？” “那样让他遍体鳞伤的过往，难道不是从未发生才更好？”他微笑，心底却有酸涩的声音在不甘哀嚎，“……我想让他幸福快乐。我……不会后悔。” ……只是难过。 ……很难过很难过。 太宰治睁开眼睛。 依恋地蹭蹭颊边顺滑的毛绒。 身下雪白的巨兽蓬勃有力。 他柔软地笑了。 ——可是，看到你这样健康鲜活，我又很满足了。 “青皇大人，外面有一队人类前来拜访，说是想要合作。” “不见。” “可是，可是……” “说。” “可是里面有个人类，说他是白饮大王的男朋友……” “男朋友？！”太宰治上半身唰地坐起！ 青皇瞬间抬头，看向白饮背上。 “你醒了，人类。” 太宰治顺着雪白脊背滑滑梯滑到地上，对青皇道：“你守着他。” 他似笑非笑地轻声，恐怖的威压刹那席卷：“我出去看看，是谁敢自称他的男、朋、友？” 420 吉原大火后的第二天，吉原的女人们收到大笔资金，在日轮的带领下建起吉原商铺。之后跃升为三大经济中心之一的吉原商业街，就此兴起。 与此同时，攘夷战场上长久以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审武现身。 甫一到场，审武便以运筹帷幄的指挥能力惊艳四座，信服众人。 除三日月宗近和宗三左文字外，审武麾下还有近十位容貌美丽、战力非人的武士，为攘夷战场注入新活力。时间一久，审武麾下已聚集起一支凝聚力不可小觑的军队，“审武军”之名成为天人心中死神般的存在。 421 两年后。 “战 事僵持。一如您两年前的预料，经过长久布置，现在天人一方内部乱象已成，自顾不暇，”伊东鸭太郎弯身，“审武大人，料想用不了多久，和谈的拜帖就会递过来了。” “主殿，宗三殿已经前往我们在宇宙的据点换防，顺便和夜王凤仙洽谈持续合作事宜，”三日月接道，“最慢两天，我方就能配备上最先进的宇宙武器。” 伊东鸭太郎侧目。 作为一年半前投入审武麾下的智谋派人物，伊东鸭太郎迅速赢得审武的提拔，跃升为“审武军”的头等智囊之一。 他本以为“审武军”除了审武这个头脑一流的指挥型主君，手下都是些战力强大的武斗派人士，必然能够一展所长。却没想到三日月宗近、宗三左文字乃至看着柔柔弱弱的阴阳师清川见严，都是智强武勇、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 其中和伊东鸭太郎争夺“审武麾下第一智囊之名”的，尤以三日月宗近这个人美心黑的为最。 伊东鸭太郎：无语凝噎.jpg 伊东鸭太郎：“和谈停战的唯一后患，就是幕府……那帮政客，呵，到现在还有几个的屁股不是歪向天人一边的？” 男人拨动手中圆球状的时空转换器，腕间三粒水滴状晶体漆黑流光。 随着第二身躯记忆的溯回，他终于发现一些细思恐极之处。 ——他不是第一次失忆，也不是第一次找回记忆。 ——仿佛他的人生是被塞满文件后，又被一只无形大手格式化重来的硬盘。 一次次塞满文件，一次次清空格式化。 又一次次想起，又一次次被迫忘记。 然后，在最后的一段连溯回珠都找不回的空白记忆处，戛然而止。 ——是你吗，我的世界意识？ 男人转动左手指环，图案般的“太宰治”流光溢彩。 “不着急，清川记得把抚恤金再翻一倍……时间晚了，大家先休息。” 屋内众人鱼贯而出。 三日月宗近回首一瞥，看到男人纸上潦草的痕迹—— 三百一十七个世界后，第一次记忆清除； 二百七十五个世界后，第二次记忆清除； 二百二十二个世界后，第一次想起一切，第三次记忆清除； …… …… 二十六个世界后， 第十次想起一切，第十二次记忆清除； 十一个世界后，第十一次想起一切，第十三次记忆清除； 六个世界后，第十二次想起一切，第十四次记忆清除；（此处有一段无法窥探的空白，怀疑存在第七个世界的经历，因真正死亡或其他原因，导致记忆彻底缺失） 三个世界后，第十三次想起一切（进行中），第十五次记忆清除……会因何到来？ 并在“第十五次记忆清除”下添上数条重重的下划线。 “……”三日月宗近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03 00:47:16~2020-10-11 14:5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卫悄悄 10瓶；浮世町 5瓶；玖 3瓶；淡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78、藏藏子来接我啦！ 422 三月的风微暖, 江户的左大臣府上来了一位访客。 访客身姿颀长，容貌温婉秀美，向左大臣献上一把锋利的短刀。 “好刀、好刀呀……”左大臣不住赞叹，眼中光彩连连, “这样好的刀, 你要把它献给我吗？” 访客道：“大人, 此刀曾为天皇赠与谦信公的礼物。传闻曾在荒野护主，击退五只老虎，故得名五虎退。” “……原来有此来历，”左大臣道，“这样难得的刀，怎能在我手中辱没？当献给幕府将军！” “大人，此刀虽贵重，却宝物有瑕，”访客点了点刀身，“灵光黯淡、锐气不足，还请大人借我刀炉一用，半个月后, 定为您献上最完美的短刀五虎退！” “你还会锻刀？”左大臣拍了拍他的肩, “你是个聪明人, 既然看准我急需收集名刀献给幕府将军以缓解我与他的关系, 从而自愿献刀, 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定让你在将军面前露个脸！” 访客立马“喜难自禁”：“谢大人提携！十五天后, 定让您见到无可比拟的五虎退！” “哈哈哈好！” 左大臣满意大笑，却没见到访客温婉秀美的脸庞嘴角微勾，一刹那锐气四溢, 气势凌然。 423 左大臣府上的锻刀炉，不愧为全江户最顶级的锻刀炉之一。 正式重锻之前，访客摸过短刀的刀柄：“五虎退，我虽然一直对你们说要原谅过去的自己、接受过去的自己、与自己和解……但是五虎退，你真的做好准备，重新接受自己五只老虎的回归了吗？” 短刀轻颤一下：“……是的，应子殿下，我……我准备……” “不，五虎退，”他按住刀柄，“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我虽然希望你们能解开心结，但这种事情绝非一朝一夕。凡是人都会有缺点，你既然拥有了人之心，如果勉强自己做‘正确的事’会让你痛苦，那么像普通人一样逃避一回，又有什么关系？” “……五虎退呀，作为你们的审神者，比起所谓‘正确的生活’，我更希望你们能拥有‘舒心的生活’。至于其他，自然有我做你们的后盾……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手中的短刀颤 动一下。 访客道：“我想听你不勉强的、发自内心的想法。” “我再问最后一遍，五虎退，你做好迎接自己五只老虎回归的准备了吗？” “应子殿下，我……五虎退、五虎退很想它们，但是五虎退真的……不想再看见它们！” “好，”访客欣慰微笑，握住刀柄，妙到毫巅的灵力丝丝灌入，“那么五虎退，准备迎接拥有完整战力的全新自己。” 424 十五天后。 左大臣府名器出世，刀光大盛。 左大臣闻讯而来，看到样式微改的短刀，不怒反赞：“妙极、妙极！好利的刀、好美的气、好锐的灵！想不到阁下竟然是如此大师，十五天前的五虎退和现在的它相比，就是路边的野花、地上的泥！” 访客也一寸寸欣赏自己的杰作。 “应子殿下！”在左大臣看不见的视野里，五虎退欣喜地现出人身。 充盈的力量流动全身，因伴身的五只老虎损伤大半的根基就此补全，深埋心底的往昔创伤一朝愈合。 孩童模样的短刀目光期盼地看向审神者，笑容纯澈毫无阴霾，眉眼间的模样竟与审神者有五分相似。 短刀重锻，再次化形时，下意识参照了心中最崇敬的锻刀者的外貌。 ——这样，应子殿下看到我和他相似的样子时，会不会更加宠爱我？ “应子殿下，五虎退这样您喜欢吗？”五虎退拉住审神者的衣角，扬起那张与应子五分相似的脸，亲昵又活泼。 左大臣还在赞叹：“尤其是这刃尖，改动之后流畅而美，见血封喉，当真是……” 那一手锻造的刃尖映入访客眼帘。 访客霎时瞳孔一缩！ 锻造的时候全心贯注，还没发觉什么。 这时再看，致命的熟悉感潮涌而上。 ——他低头，看到一抹熟悉的刃尖。 他终于知道那梦境中的熟悉感来自哪里。 是了，是了。 自己亲手锻造的刀，怎么可能不熟悉？ “……” 访客长久地、长久地，望着它。 ……唉。 他在心里叹气。 ——不因还没发生的事情，就妄做审判。 ——只求做好眼下的一切，做到无愧于心。 “……” 访客又一次长久地、长久地，望着它 。 ……唉。 他又在心里叹气。 然后缓缓地，缓缓地。 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 他拍拍短刀的肩，笑道：“很好看，我很喜欢。” 五虎退欢喜地扑到审神者身上，抱住了他的腰。 425 这一年三月的最后一天，注定要被世人铭记。 左大臣向幕府将军献上不世珍刀，幕府将军大悦。 “短刀日行夜随，向来是武士们护身的最后刀器，忠诚如一，堪称护主之刃。将军，”左大躬身道，“这一把五虎退灵光莹莹、锋锐无双，也只有您，才配做它的主人，获得它的忠心相护！” “哈哈哈，左大臣呀，你这是要以短刀自喻，向我昭示你的忠心吗？” 幕府将军抚掌大笑：“把刀呈上来，本将军向来爱刀，更爱惜忠心之人。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护主之刀，能让我们眼光毒辣的左大臣这样称赞！” 侍从将刀呈到幕府将军面前。 幕府将军拔出五虎退，细细赏玩，眼中闪过惊艳：“果然是不世出的利刃……在不懂行的人眼中，这五虎退只是一块锋利的铁片；但在本将军眼中，美的不仅是这刀本身，更有铸刀之人倾注在其上的期望与心血！” 左大臣道：“将军，铸刀之人就在外面等着，我让他上前来见……” 就在此时！ 幕府将军手中的短刀活物般自动扭转，破开坚硬铠甲，直直刺入幕府将军腹部！ “将军！” “将军！！” “将军！！！” 眨眼之间，座上的幕府将军奄奄一息，他恨极暴斥：“啊——！好个左大臣啊！这就是你所谓的护主之刃吗？！本将军算是见识了你的忠心！” “这可怪不得左大臣。” 清亮的少年音响起，孩童形态的五虎退握住本体刀刀柄，在幕府将军面前凭空显现。 “虽然是护主之刀，但你——可不是五虎退想护的主人！” 五虎退抽刀而挥，刀剑的冰冷嗜血和孩童的纯挚笑意糅杂，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第二刀干脆利落地刺入幕府将军的心脏！ “将军——！！！” “将军——！！！” “将军——！！！” 426 三月的风吹拂柳叶。 “嗒。” “嗒。” “嗒。” 平缓的脚步声渐近。 众人看向门口，一个气势深重的身影逆光而来。 幕府将军眼皮逐渐沉重。 他看向那逆光而来的身影，眼中升起光亮。 “藏……” “藏……藏藏子？” 他笑起来：“啊……你、你是来接我了吗？” 这个一生浸淫权势的男人，对着逆光而来的人伸手，露出少年般干净的笑容：“梅花的季节已经过去两回啦。” “做不了梅花糕，我替你把梅花留在了信纸上……” 逆光而来的人慢慢走近，脚步平缓，不言不语。 “……啊，死在火海里……一定很疼？” “咳、咳咳，请、请你原谅我……我没来得及救你……” “呜。”他忽然难过地抽噎一声，眼中的光黯淡下去。 “藏、藏藏子呀……” 幕府将军的手慢慢垂落，声音也渐渐低下去：“藏藏子呀，我的……” ——“我的”什么呢？ 世人永远也不知道了。 逆光而来的男人一步步走近，在幕府将军的尸体前站定。 男人弯腰，从他垂落的手中，抽出一张被攥得发皱的纸。 乳白的信纸，金粉粼粼。 一株雪梅傲然挺立，深邃的幽香悄然弥漫。 未尽的絮语字迹横亘其间。 三月末，幕府将军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11 14:59:12~2020-10-12 12:41: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亭午夜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79、请演习不告而别！ 427 这个国家顶层政权的交接, 在悄无声息之间完成。 幕府将军被天人刺杀的消息在大街小巷间流传，民众却没有表现多少战时失去领袖的惊慌。 “有前线攘夷战场的审武大人在，就算幕府将军死了，我们也不怕天人！” 许多平民在街上与邻居互相对幕府将军的死表示哀悼, 转身就回屋关上门, 跪在审武的像前, 双手合十虔诚拜祭。 “审武之神啊，是战争的掌管者，您是商业的操纵者，您是人心的掠夺者，感恩您的庇佑，愿您所向披靡，攻无不克！” ——居然将人当成神来膜拜。 如此荒谬！ 纯粹多光的愿力从四面八方汇向它的主人。 没有人知道，正是他们心中“大义无私的审武”，以下犯上杀死了这个国家的幕府将军。 就好像同样没有人知道，短短两年内兴起的“审武教”，正是审武本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428 听闻幕府将军死前遗言的时候, 三日月宗近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 “你是谁, 为什么要抓可爱的阿银！” 三日月看着眼前三个被绑成粽子的的少年：“为什么擅闯府衙？” 这座宅院的主人是幕府将军手下的一个心腹大臣, 手下掌管负责江户治安的众多武装, 为了让刺杀计划顺利进展, 三日月几天前就掌控了这里。 结果抓到三个带着武器擅闯的小鬼。 “松阳老师被官兵抓走了，松下私塾也被烧了, 我们到这里来救松阳老师！” ……又是一个因言获罪的平民。 三日月宗近冷笑。 他们在攘夷战场上跟天人拼命，后方的的幕府上赶着舔天人的鞋底。 “吩咐下去，核实罪行, 清理全国牢狱，有罪的都充军上攘夷战场打天人去，罪名子虚乌有的全都放了……顺便替这三个孩子找一下他们的松阳老师。” 说完，三日月宗近不再理会众人，起身赶往幕府将军府。 ——他满怀担忧，迫切地想看看主殿。 429 却没有找到他。 三日月宗近走过长长的走廊。 “诶，是要找应子殿下吗？”五虎退守在门口，“三日月殿不要急，应子殿下很快就会回来的。 ” 三日月：“主殿是这样和你说的？” “应子殿下没说过，”五虎退一愣，转而笑了，“又没发生什么大事，应子殿下只是出一趟门，为什么要特意交代？” 三日月凝神，没有感受到屋内有人。 他上前一步，越过五虎退，对着房门低头道：“冒犯了，主殿。” 接着一把推开房门！ “三日月殿！你这是做什么！！” 三日月扫视屋内，偌大的房间空屋一人。 三日月：“主殿出过门吗？” 五虎退：“没有……应子殿下的强大有目共睹，应该是在我没注意到的时候出去了。” 三日月：“是啊……出个门而已，为什么偏偏要瞒过你的耳目？” 五虎退皱眉：“三日月殿，你逾越了！” 三日月摇头：“清川见严呢？” 五虎退：“清川见严早上来过，后来一直都没出来。” 430 三日月沉默。 “五虎退啊，你可知道……” 你可知道，主殿手中握着逢雀留给他的时空转换器，只要主殿愿意，他随时都能离开？ 三日月记得，主殿曾对他说：“在我的任期之内，我会担起审神者这一职责。” 任期之内……任期之内。 三日月捂住眼睛。 “……哈。” ——他竟然到现在才明白，从一开始，主殿就没准备要留下来。 主殿曾对清川见严说，等他堂堂正正地走到他面前，和他一起，去找他的家乡。 所以他现在，是带着清川见严离开了？ 可是主殿啊，五年任期才过去一半不到，你怎敢食言而肥？ 你怎敢食言而肥？ 你怎敢食言而肥？！！ 你怎敢食言而肥啊——！！！！！！！ 三日月宗近握紧刀柄，新月的眼眸染上通红，一瞬间眼前所见如此可憎，他挥刀，怒气随着刀气油然倾泻，霎时整座卧房沦为一片废墟！ “三日月殿，你在做什么？！！！” 三日月转向五虎退，平静道：“他走了。” “三日月殿，你情绪不太稳定，”五虎退小心翼翼，三日月宗近向来是本丸定海神般的精神道标，即使在本丸最黑暗的几年也能从容微笑，现在的行为却忽然反常，“应子殿下没有走，他只是出去了一下，很 快就会回来。” 三日月沉默。 五虎退再接再厉：“您忘了，他可是应子殿下啊，谁做审神者都会有令我们失望的可能，唯有应子殿下不会。应子殿下是我们的第一任审神者，也会是我们的最后一任审神者。应子殿下绝不会抛弃我们。” “三日月殿，你这样揣测应子殿下，让应子殿下知道了该有多难过？” 三日月：：“……” 五虎退全然信任的目光刺痛了三日月宗近的眼睛。 ……可他不是应子啊。 他从来没有义务留下来，他从来不对他们负有责任。 哈。 也是……也是。 从他和主殿摊牌的那天开始，他就该明白，主殿这样骄傲且满身光彩的人，怎么可能忍受被认作他人，怎么可能一直冒用别人的名姓，怎么可能甘心活得没有自我？！ ……确实是他逾越。 他怎么敢因主殿一直沉默地扮演着应子的角色，就忘了这个和他们萍水相逢的人，一直在做着与他毫不相干的事？！ 到头来却还为他的擅自离去而发怒。 他有什么资格？ 他们有什么资格？！ “哈哈哈哈哈……” 三日月捂眼大笑，如萍草般折断在地上。 无枝无依，枯萎残碎。 可是主殿啊，我曾放言要做您的盔甲。 却直到您离去我才知道，我是依附您而活的萍草，永远在恬不知耻地，向您索取生存的养料。 431 天下在最美之剑仰躺在地上，晶莹的水渍顺着眼角垂落。 他终于明白人类说的那句：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 然后，他听见五虎退欢快的声音：“应子殿下，你们回来啦！” 有脚步走近。 三日月宗近被一双温热的手抱起，带茧的指腹抹去他眼角的水渍。 他听到无奈含笑的声音：“这是怎么了？地上凉，别躺着。” 三日月抬头，含水的新月眼眸对上男人清亮的眸光。 三日月一怔，感觉一切心思在男人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男人不问为什么卧房成了一片废墟，也不问为什么三日月躺在地上流泪。 他看着三日月，缓缓说：“我和清川出去试了一下时空转换器改装后的效果。” ——没有不告而别。 三日月的心骤 然安定。 于是一点点、一点点，将脸埋进男人胸膛。 又乍然化去人身，变为本体刀。 男人看着手中刀纹美丽的兵器，忍不住笑：“害羞了？” 三日月宗近装死。 作者有话要说：1.为防小天使产生疑惑，说明一下：由于单箭头也算感情线，本文的视角由“男主-无cp”改为“纯爱-主攻”。好在不管之前还是现在，我文案上都有注明，大家不会因为这个进错，所以关系不大。 2.关于主角的前传，不会单独开文，但后文根据剧情需要有部分安排，这是一开始在大纲里就有的，想看的小天使还请耐心等待=v= —————— 感谢在2020-10-12 12:41:22~2020-10-17 14:4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楚豫 225瓶；华@ 10瓶；时湫 5瓶；容书 4瓶；碧玉妆 2瓶；武兔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80、[倒v结束]他灵魂的样子！ 432 清川见严很有眼色：“我去根据先前讨论的结果, 对新研发的世界穿梭技术再做修改升级。” 男人点头，打发五虎退去做事，握着太刀形态的三日月宗近，找了个屋子坐下。 三日月宗近现出身形, 替男人沏茶。 姿态严谨优雅, 神情肃穆端庄, 丝毫看不出先前的失态。 男人接过杯子润了润喉：“三日月，我有事要……”却被三日月截断。 他说：“主殿，您真的没事吗？” 男人手中杯子一顿：“我有事啊？” 他不确定道：“我……确实有事要交代你？” 三日月：“不，我问的是您自己。当天刺杀幕府将军时的情景我已经听说了，幕府将军临死前的那些话……我请求您不要放在心里。” “啊？” 433 男人气息沉如山岳，三日月却不被他宁静的表象所骗。 作为唯一知道审神者真实身份的付丧神，三日月自认是审神者身边最了解他的刀剑。 三日月永远忘不了，两年前的吉原大火之夜，审神者抱着逢雀的尸体，一点点递给他时的神情。 ——和现在如出一辙、仿佛无伤大雅的，平静从容。 三日月心下一痛。 男人习惯了轻贱自己的痛苦，习惯了展示最沉稳可靠的一面, 习惯了一个人默默让伤口在阴暗处受蛆虫啃噬。 以致所有人都被他的坚强蒙骗, 以为他真的刀枪不入, 忘了他温柔背后, 早已千疮百孔, 鲜血淋漓。 三日月多希望……他哪怕不那么安静一些，哪怕学不会哭泣, 就是在难过的时候稍稍皱一下眉头、叹一口气，也能不那么压抑一些，不那么…… 唉。 三日月叹气。 他劝慰道：“主殿, 幕府将军死前对藏藏子的遗言……那种事不值得让您放在心里，更不值得让您为之难过。” 男人终于反应过来三日月的意思，他笑起来：“三日月呀，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吗？” 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当真新奇，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三日月：“这件事我没放在心上，你不说我都快忘记啦。” 434 三日月讶异。 男人眉宇舒和，没有一丝勉强。 ——居然是真的没有放 在心上。 男人道：“幕府将军喜欢的是花魁藏藏子，他放在心上的，是一个表演出来的假象。” “他看到的不是真实的我，又哪里称得上喜欢我？” “就算他喜欢的是真正的我，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爱你的、恨你的、利益纠葛的、萍水相逢的，我却来不及把每个人都放在心上。” 男人摇头失笑：“三日月呀，你尽管放心，我还不至于为用正当理由杀了一个我不在乎的人，而伤心难过。” ……不在乎。 对于一个死在他手上的敌人，一个死前还惦念着他的爱慕之人……三日月本以为，以男人温柔的心肠，必然心生愧疚。 他却说“不在乎”。 这与三日月先前对男人的认知大相径庭。 三日月端详他。 这一刻，男人的侧脸是微微笑着的。 ——在三日月宗近的眼中，却冷酷如斯。 一尊高高在上的、俯视人间的天神。 三日月指尖一颤，刺骨的寒冷袭上脊背。 原来他并不是对谁都那样好。 哪怕知道不是针对自己，三日月也被男人脸上不自知的冷漠神色骇得心下惴惴，仿佛要被抛弃的恐慌无助漫上心头。 得到过男人温柔的对待，谁还能忍受住他的冷漠相对？ 这一刻，三日月与不在场的库洛洛和清川见严达成了共识。 三日月惊觉，男人就在他面前，他的心却离他如此遥远。 他自诩是最了解审神者的刀剑，了解的却从来只是片面的他！ 又忽然想起什么，三日月脊背上的寒冷瞬息温暖。 ——原来我们一直是特殊的，被他在乎的那一份。 真幸运。 真好。 三日月默默笑了。 他对男人说：“我不信。” “如果您真的不在乎，当初为什么又愿意给清川见严一个追随您的机会？明明他恩将仇报后，又囚禁您的自由，我不信这样一个人，值得被您放到心上在乎。” 男人一愣。 “真敏锐呀，三日月。” “可说到底，这两件事情，在我这里是不同的。” “我愿意给清川见严一个机会，不如说……”他低头笑笑，“是想给我自己一个机会。” 435 失落的记忆回归 后，在脑海中一直格外清晰。 普通人背诵一遍课文很快就会忘记，但每隔一段时间重新背上一遍，连续重复十几次，就如在石头上一遍一遍加深刻痕，到最后就是想忘也忘不了。 而第二身躯的沉浸式记忆溯回时，失却的记忆中曾有过的十二次记忆复盘犹如套娃一层层叠加，迫使他将过去的事情一次次经历，乃至最早期的数百个世界，甚至经历了十三次之多。 颇费心神。 436 那大概是第四次记忆清除之后的第一百二十九个世界。 他成为年轻的国王，妻子美丽忠诚，十二圆桌骑士立誓效忠，半梦魇的花之魔术师是他的老师。 被世界排斥在即，他像从前经历的世界那样，留下线索，等待最信任的人发现。 又满怀期待地，希望等来一个拥抱。 然后被引入陷阱。 被围杀。 被审讯。 那时，绳子的一头绑住他的双手，另一头牵在他最得力的骑士手上。 骑士骑着他赏赐的战马向都城奔驰，他踉踉跄跄，勉力跟在马后。 他说：“请给我一点水。” 得不到回应。 他又说：“请给我一点水，至少这是亚瑟的身体。” 于是梅林走到他跟前，把水给他：“拿亚瑟的身体威胁我……你很好。” “是我没有保护好亚瑟，让你这个恶毒的臭虫有了可乘之机。” “可是，”梅林笑起来，怒到了极致，“魔术的手段数不胜数，你猜我避开亚瑟的身体，直接折磨你灵魂的魔术有几种？” “想必有很多种，”他看着眼前的梅林，看着这个曾经用尽心力教导他的老师，看着这个世界他最重要最在乎的人，“毕竟，您一直都是注定照耀一个时代的魔术师。” 可是，他要水并不是因为受不了干渴。 他在过去的近千世界受过各种各样的磨难，尤其在那近千个临近被世界排斥的最后几天里，遭受的苦痛更是严重深刻。 别说身体上的忍耐度，哪怕是针对灵魂的各种酷刑，他也早已习惯。 “我只是不想让亚瑟的身体受伤。”他道。 毕竟等我离开后，他还要继续使用。 骑士嗤笑：“假冒者，哪怕你直言害怕梅林的魔术，我都能高看你一 眼……你却想靠这样拙劣虚伪的言语，逃过吾等的审判？” “呵……你这样卑劣恶心的人，连吾王的万分之一都及不上，还不快滚出吾王的身体！” 他看着这多年来，从头到尾只跟随他的骑士，动了动唇：“……” 又闭上了眼。 可你口中的吾王，你从头到尾所效忠的人，一直都是……我啊。 “老……梅林，”他轻轻道，“我罪孽真的那么深重，连一点儿被你们接受的可能，也没有吗？” 梅林将一道闪电甩进他的身体。 源源不断注入的世界终末和那闪电在他精神内搅成一团，极致的痛苦惹得他冷汗涔涔：“唔——” 梅林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狼狈徒劳地颤抖，对他说：“你的本身令我作呕。” “唔……咳、咳咳……” “……” “……这样啊。”他笑道。 437 往事历历在目。 这一段回忆，他重复经历了十一次。 ——“你的本身令我作呕。” 一旦冒用了别人的身份，就从一开始就拥有了原罪。 不管之后做得多好、与身边的人们相处得多么和谐，一旦暴露自己是个窃居身份之人，就永远心怀不轨、罪孽加身、百口莫辩。 重复的次数多了，就想忘也忘不掉。 他清晰地记得梅林说这话时神态，记得他的语调，记得他后来又打入十七道闪电。 他清晰地记得当时在场众人的站位，每一个人的着装、表情，乃至那天的风微湿，最左边的马儿咀嚼了四十四下。 他清晰地记得那时的心情，也正是从那次以后，他将长久以来收集的愿力一耗而空，捏造成现在这个身体。 他终于不用再借用别人的身体。 他终于可以减少一点儿自己的原罪。 他终于可以多一点儿被接受的……可能。 438 “我愿意给清川见严机会，是希望在未来的哪一天，哪个我在乎的人，也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原谅我的原罪。 他总是不愿意放弃。 他总愿意相信，总有一天，有谁会愿意接受他。 不以任何别人的身份，仅仅是真实的他自己。 三日月不明白审神者的意思：“您不是清川见严，您这样的人，怎么会犯错？” 他说：“您不会错，您永远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 “……” 男人噗一声笑了。 “哈哈哈哈三日月呀三日月……你怎么这么可爱！” 男人看着这眸含新月的付丧神，左手指环上图案般的“太宰治”微微转动，心中的蜜酒淌遍原野—— 他总愿意相信，总有一天，有谁会愿意接受他。 瞧啊。 这数千数万个世界之后，他不是已经遇到两个了吗。 【两个？那我呢？】 【你醒啦！】男人在心湖上画了个爱心，【你当然是我最爱的乖儿子！】 白饮一脚踩碎心湖的爱心：【啊——呸！好一个以下犯上的逆子！】 439 黑暗大陆。 持续了数百年的能量风暴乍然停息。 紫天汹涌，宫殿峥嵘，亿万万魔兽颤抖着伏首。 黑风衣红围巾的青年停下和库洛洛的言语机锋，转身即走。 “这是……”库洛洛抑制着跪服的冲动，看向太宰治去往的宫殿方向。 却见一头洁白如雪的巨兽从宫殿内站起，一点点伸展腰背，一点点舒张尾巴，一点点抬起头颅，庞大坚硬的宫殿薄纸般粉碎，巨大沉重的碎石顺着毛发簌落落滚下。 巨兽浑身雪白，身躯遮天蔽日，双角延至后腰，尾巴顺滑蓬松，肌理流畅，优美健硕。 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不容抵抗的威压辐射整座大陆。 美极肃极，雪极威极。 然后，这洁白的巨兽前肢下伏，长尾摆动，伸了个懒腰。 “Da Zai——！” 又发出一道优美宏大的兽咆。 清亮悠长的兽咆声从此地出发，环绕飞奔过整座大陆，回响重重，绵绵不绝。 “！”太宰治从这宏伟优美的一幕中回神，红了眼圈，不敢置信，“织、你……你还记得我？” 兽耳颤动，洁白的巨兽低下头颅，湖泊大小的清亮兽眸中，倒映出地上那个渺小的身影。 亮白的光与清冽的风交织，洁白的巨兽隐去身形，化为一个修长的人影。 近一米九的身高，皮肤透白，肌理流畅，白底青纹的绒袍裹身，洁白的发流泻而下，缠绕脚踝。 亮白的光隐去，他转过脸来。 太宰治不自觉上前一步。 库洛洛跟着上前一步。 “……”两人双 双愣住，连呼吸都被剥夺。 睫毛柔长，眼眸清亮。 五官锋利而美。 ——极致的摄人心魄。 正是他灵魂的模样。 白饮开口，看向黑风衣红围巾的青年，对这小治的同位体微微一笑：“抱歉，我并不认识你。” “……哦、哦，”红围巾的青年仿佛被人一拳砸在脸上，他轻轻道，“哦……我忘了……我们确实不认识。” 白饮心中莫名一恸。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17 14:42:21~2020-10-18 14:5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薄暮起清秋、蛋糕骑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蛋糕骑士 5瓶；芙洛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81、[入v三合一]你永远不欠我 440 黑暗大陆。 洁白的巨兽朝出夜归,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黑风衣红围巾的青年等在湖边，洁白的巨兽破空而入，落地化为人身。 近一米九的身高，皮肤透白, 肌理流畅, 白底青纹的绒袍裹身, 洁白的发流泻而下，缠绕脚踝。 五官锋利而美，是极致的摄人心魄。 【根据算法，今天又排除了一千七百多个世界，】成年后的兽形可以在世界海中任情畅游，【照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能找到家乡！】 男人：【这很好，结合记忆中的知识和时政时空转换器的原理，我已经掌握了足够成熟的世界穿梭技术，这几天我再升级一下算法，到时候一起寻找家乡的那个世界！=v=】 【好极啦！】 白饮站在湖边抿嘴轻笑，心情飞扬起来。 “你回来啦！” 白饮一愣：“你在等我？” 黑风衣红围巾的青年踢踢踏踏蹦到他身边, 眼睛亮晶晶：“是呀！” 白饮：“……唔, 天晚了, 先去吃晚饭。” 红围巾的青年笑眯了眼：“你在关心我吗？” 白饮讶异：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就高兴成这样？ 白饮和他并排走：“我是白饮, 还未请教怎么称呼？” 青年说：“白饮。” 白饮：“怎么？” 青年又说：“白饮。” “白饮~” “白饮！” “白饮=v=” 黑风衣红围巾的青年微笑：“一直都很想知道你的名字, 现在知道了，就迫不及待地想多叫几声, 把以前没叫的都补回来。” 说得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 白饮失笑：“青皇他们都知道我的名字，你应该早从他们口中问出来了。” “那怎么能一样！”红围巾的青年大大声，手舞足蹈, “名字当然要当事人亲口|交换才有意义！不是你亲自说出来的，我才不要听！” “哦对啦对啦！白饮刚才是问我的名字？”黑风衣红围巾的青年蹦到他面前倒着走，看着他的眼睛道，“我的名字是太宰治。” “可以叫我哒宰，”太宰治狡猾狡猾地笑起来，眉眼间是藏不住的得意，“正好和你原形的叫声一样，你看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书：你我本无缘，全靠我牵线.jpg 白饮张嘴，吐出来的称呼控制不住地变成原形时的叫声：“Da Zai！” “……”仿佛舌头打了结.jpg “Da Zai！” 白饮：不行不行，怎么可以连一个名字都念不准！ “哒Zai！” 白饮加油，白饮你可以的！ “哒、哒宰！” “哇好棒好棒！”太宰治啪啪鼓掌！ 我也觉得我很棒！ 白饮矜持地笑一下：“你喊了我那么多次的名字，那我也把欠你的补回来。” 太宰治看着他，眨了眨眼。 “不，白饮，”他轻轻道，“你永远不会欠我任何东西。” ——反而我欠你的，永远还不清。 441 三日月宗近：“这就是你们的松阳老师？” 高杉晋助：“是的，感谢您帮我们找到松阳老师。” 吉田松阳冲他点头：“好久不见了，三日月。” “你是……吉田松阳？”三日月终于明白这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是我，自从当年听闻藏藏子的死讯，就再也没见过了，”吉田松阳道，“可否告诉我藏藏子的坟立在哪里，我也好……去祭拜她。” 话语间埋藏着深沉的哀悼。 三日月：“……” 三日月：关于藏藏子的坟立在哪里，我也想知道呢。微笑.jpg 唉。 三日月叹气。 两年前吉原大火后，藏藏子死去，审武现身攘夷战场。 很长一段时间内，为了掌控整个战局，主殿都神经高度紧绷，日夜不休伏案工作……仿佛要借冗杂的事务，来转移逢雀死亡带来的伤痛。 等到之后，主殿终于回过神来联系吉田松阳，却发现那唯一用来维系两人联系的信鸽，早已葬身当日火海。 那一天，主殿放下一切事务，沉默无声，坐在窗边看了一整天的落叶。 后来就再没提起过吉田松阳这个名字。 ……吉田松阳，对于主殿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 三日月张嘴，报给他一串地址。 吉田松阳皱眉：“据我所知，这是攘夷军首领审武的住处？” 三日月：“请快去，你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吉田松阳猛然起身，凝神看他。 “……我明白了。” 目送吉田松阳和三个孩子的背影，三日月悄然微 笑。 我的主殿啊，希望吉田松阳的到来，能让您多一些笑容。 ——三日月不知道的是，未来的他无数次对此刻的决定追悔莫及，无数次想要穿越到过去，哪怕拼着碎刀，也要赶在吉田松阳见到主殿之前，将他斩于刀下、碎尸万段！！！ 可惜没有如果。 442 四月上旬，阳光正好。 一道声音从半空向整个国家扩散。 大街小巷的男女老少都停下手头的工作，抬起脸看向天上的飞船。 隶属天人的飞船悬停在半空，响亮的广播声向全部人类和天人播报：“今兹声明，我等天人一方，与以审武为代表的地球人类一方，签订停战协议。具体条款如下。一、今日起，我方武装部队全部退出地球；二……” 地面一片静默。 “我听到了什么？我听到了什么？！” “停战了！停战了！” “真的停战了——！！！” “终于停战了！” “会好的、会好的……全都熬到头了……” “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哈哈哈哈哈哈……” 长久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 有人不敢置信，有人放声大笑，有人热泪盈眶。 瞬息之间，地面汇成一片欢腾的海洋！ 忽然有人带头匍匐在地：“感谢审武大人！赞美审武吾神！” “赞美审武吾神！” “赞美审武吾神！” “赞美审武吾神！” 443 大片大片的人虔诚赞颂，绚丽多光的愿力蓬勃而发，涌动着、翻腾着，漩涡般汇向他的主人。 鹤丸国永靠在审神者膝头，眼见男人周身的气息花瓣一样自然舒展，镀上一层柔和欢悦的光彩。 “经营了这么久，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 男人微笑着，身上气势节节攀升，天地之间的距离乍然压缩到极致，一幅被圆圈住的“銀”字顶天立地，在男人背后瞬间凝实！ “来者勿拒，去者不追。” 宏大的声音仿佛从世界内部发出，正是此世界的本源权能。 如蒲草拉动巨鲸，随着男人手掌翻转，那幅顶天立地的“銀”字收缩为一抹细长的银色流光，轻巧乖顺地钻入男人掌心。 相比两年前必须耗尽全身灵力才能勉力驱动的情况， 如今，它伏帖在男人洁白的掌心，心脏般活动着、跳跃着，流光闪烁、生机满溢，臣服的情绪向男人迫切传递。 男人闭目，眼前浮现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树海。 每株树之间结出的果实都各不相同，有的青涩初成，有的蓬勃生长，有的腐烂为泥。 每一个果实，都是一个世界。 他走到一棵树下，其上近半的“果实”已经恶臭发黑，其中一颗果实饱满透亮，微微旋转，有“审武”二字从中透出。 ——这棵树，正是时之政府所在的平行世界体系。 “截取一个世界的本源权能有两种办法。要么像时之政府那样，同化一个世界的历史，使它颠覆、湮灭、悄无声息燃烧殆尽，收获它冷寂死去的本源权能；要么彻底扭转它未来的走向，延续它的寿命，从而趁世界意识不备攫取世界的主权，将这个世界划入名下……本源权能自然落入掌控。” “除此之外，还有第三种方法——” 男人把玩手中银光，腕间三粒漆黑无光的本源权能随着动作摇摆。 四点连成一线，磅礴的能量在简易阵法下呈几何式上升，世界之外，亮白的光影汇集成一个上半身的人影，白衣黑发、面具扣脸。 那光影低头，俯瞰着身前这一片以时之政府为标志的平行世界，嘴唇上下开合：“……” 巨大的能量风暴裹挟着“审武”之名，在平行世界间扬起阵阵回响。那是世界之间的高位语言，每一个音都包含的洪流般的信息，是宏大的呼唤，是天神的絮语，是亘古的规则，凡人听闻，只有跪地痛哭！ 于是近百道各色流光奔驰而来，轻巧乖顺汇入世界海之上巨大光影的掌心。 无风自动，代表着时之政府平行世界体系的树上，近百颗“果实”微微转动，“审武”二字从中透出。 这一刻，连接数百世界的灵王宫中死枯如木偶的灵王乍倏然微笑，地狱深处投影遍布众多世界的黄泉污秽之女神乍然抬头，凌驾于世界海之上又盘旋于地球深处的盖亚意识骤然活跃！ 那光影如有所感，侧过脸，冲着数道不知名的注目，微微一笑：“……” ——从此以后，凡与时政相关的平行世界，尽皆归入审武名 下。 444 与此同时，咖啡店里，齐木楠雄动作一滞。 黑暗大陆上，黑风衣红围巾的青年轻“咦”一声。 齐木楠雄对面，浅灰羊绒衫的太宰治问：“怎么了？” 齐木：“有不知名的强大存在接手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权柄，这个世界……变得稳定了。” 迦勒底。 罗曼：“一位凌驾世界位格的神明诞生了。” 梅林：“真是难得啊，这位殿下的神名是？” 罗曼：“战争的掌管者，商业的操纵者，人心的掠夺者——审武之神！” 梅林：“……了不得的神名。” 445 色彩各异的水滴状晶体铺满桌面。 鹤丸国永伏在男人膝上，微微喘息：“咦，这是什么？” 男人抚摸他的脊背，一节节按过他的脊骨，另一手掌心向上，心随意动，本无固定形态的世界本源化为流光，一道道在男人掌心化为书页，再睁眼时，便是一本色彩美丽的空白本子。 每一页纸，都是一道蕴含了毁天灭地之力的世界本源。 封面右下角，“审武”二字体态美丽，泛出淡淡银光。 鹤丸国永凝神看去，还没来得及看清，便眼前一黑，针扎般的痛楚在脑中搅动。 “不要看。”男人抚过他的后脑，灵力注入，缓解他的痛楚。 安心舒适得直叫鹤昏昏欲睡。 睡过去的最后一刻，鹤丸国永恍惚看见，审神者在笔记本上写下三个字。 ——太宰晖。 446 男人静静走在灵王宫内。 曳舟桐生停下脚步：“灵王，您的客人带到了。” 被封印在水晶中的人棍语气熟稔：“好久不见，帝释……哦，这一次，该叫你‘审武’了。等等……你这是什么表情？！” 男人默默注视他：“只是想到了除去与我见面的五次，你剩下的时间，全在窥视我在各世界辗转的经历。” 灵王：“……” 灵王：“说得我好像一个暗搓搓偷窥的变态一样。” 男人默默注视他：“你不反驳。” 灵王：“不是！……除去观察你的经历，我当然还要在暗中引导现世、尸魂界和虚圈的大局发展……” 男人默默注视他。 灵王：“……” 灵王：“……身为创制现世、尸魂界和 虚圈三界的全能至高神，还不能有点小爱好吗？” 男人默默注视他，叹了口气。 无数年前，为了阻止此世界陷入静止，灵王选择自我牺牲，被封印在此，于是三界分立，灵王成为三界存在的楔子和基础。后来，纲弥代之祖怀疑灵王的选择，扯去他的双臂、剜去他的心脏、截去他的双足、剁碎他的五脏六腑，把他制成人棍，确保了灵王不会逃离，也确保了此世界的稳定。 “我早就习惯了时刻被你注视，”男人凝视水晶中灵王被削成人棍的身躯，“……你却不该只有这么一项消遣。” “你不该被困在这里。” 灵王笑了，想起那个曾经被男人挫骨扬灰、连灵子都湮灭得一干二净的纲弥代之祖：“你是在关心我吗？” 男人道：“一个吮吸着无辜者骨髓才能存在的世界，不如自生自灭。” 灵王哑然：“……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倒是你，你不也与我一样，背负着远超这个维度的世界终末？” “不，我与你不一样，我和它是平等交易，我替它背负终末，它给我活下去的机会，”男人看着灵王，道，“而你，不仅什么也得不到，还沦落到这副境地……” “不值得。” 灵王沉默了。 他深知男人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真心。 是真心地想要任这个困住他的三界自生自灭，也是真心认为他自己背负的终末物有所值。 可在灵王眼中，哪怕能以背负世界的终末，换取活下去的机会，他也着实为男人痛惜、为男人不值。 ——真是个偏心眼。 灵王失笑。 同样性质的事情，放在他自己身上，怎样都能忍受；放在我身上，他就半刻也忍不了了。 ……真是个偏心眼啊。 灵王忍不住在心里偷偷乐起来。 “对了，这可不是我们的第五次见面，”临走前，男人听灵王道，“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这已经是我们第六次见面了。” “什么赌约？”男人想到了溯回的记忆中，那一段无法窥探的空白。 灵王避而不答：“是了，你现在还没有这段记忆……不过没关系，我记得就好了。” “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还能叫你一声‘审武’。” —— 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还能保有现在这个属于自己的身份，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男人笑：“借你吉言。” 447 鹤丸国永醒来的时候，夕阳西下，暖黄的光洒在审神者侧脸，一室安谧。 刚从灵王宫归来的男人回神，对他道：“你的暗堕状况已经保持在了非常稳定的状态，多亏你提供的样本，剩下几位刀男的暗堕状况也已控制。鹤丸，恭喜你，以后不用再到我这里进行灵力治疗了。” 雪白的鹤挨着审神者坐下，伏上审神者膝头，雪白的睫羽扇动：“三日月殿毁了主殿的卧房，鹤愿意为主殿提供自己的房间，与主殿度过最后一个美好的夜晚~” “不用了，有备用的客房，我睡那里就好。” 鹤丸：“可是鹤想多陪陪主殿，您做我们的审神者这么久，真的不试试寝当番吗？” 男人腰侧的一期刀剧烈震动起来。 男人笑了：“有过第三任审神者那样的经历，鹤丸，我很高兴你能毫无芥蒂地说出‘寝当番’这个词，这说明你已经对过去释怀……这很好。” “不过，寝当番就不必了，”他任由鹤丸把玩他的衣角，“我不需要有人帮我守夜。” 鹤丸：不，主殿，鹤想的寝当番并不是守夜呢=v= 鹤丸毫不气馁，拉开衣领，露出玉石般的肩头和半个胸膛，雪白的睫羽垂落：“主殿不需要守夜的话，鹤也可以替您暖床为您陪|睡哦~” 活色生香，勾人怜爱。 “……不必了。” 男人闭了闭眼。 他也曾与人抵足而眠。 后来呛咳着，挣扎着，浑身绑缚，在汹涌冰冷的河中醒来。 只差一步就要溺死。 抬头时，那个日日与他抵足而眠的人，就站在岸边。 ……唉。 男人叹气。 他道：“自己睡鹤丸，我……不习惯睡觉时旁边有人。” 一把拎起雪白之鹤，放到门外，关上房门。 冷酷无情.jpg 448 男人转身，正打算休息，忽然按住腰侧刀柄。 周遭一片寂静。 “咔、咔。”整座宅院的门窗豁然洞开！ “久等了——审武。” “……时之政府的总领……逢雀的养父。”男人拔刀，眼底渐渐冰封，煞人的杀意刀锋般四溢，弥漫整 座宅院，总领脸侧瞬间血花飘落。 总领冷笑，话语中的冷意更甚、杀意更甚、怒意更甚，他质问道：“审武，逢雀呢？逢雀呢？！你把逢雀藏哪里去了？！！你把我的女儿藏哪里去了？！！！” “你不配到她的坟前祭拜。”男人道。 总领：“坟、什么坟？……她果然死了。审武啊，她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你却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你面前？” 总领嗤笑：“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审武啊，你害死了逢雀，害死了这个一心一意为你的朋友，你怎么还有脸面站在这里、怎么还能毫无羞耻之心地活在这个世上——！！！” 男人握刀的手一颤。 “确实是我害死了逢雀。如果没有我，逢雀现在还好好地活着。” “这是我永远无法赎清的罪愆……但只是对逢雀的，他人无权置喙，”男人甩刀，杀意在刀锋中酝酿，“逢雀的养父啊，你把三枚注定耗尽生命力的本源权能交予逢雀，杀她之心昭然若揭，我就先拿你的头颅，作为赎罪的——前礼！” 话音刚落，堂皇霸道的冰冷刀光瞬息照亮半壁天空！ 总领呕出一口血来。 “不。”总领说。 “谁告诉你，我把三枚本源权能交给逢雀，是想要她的命？” 男人看着他，沉默不语。 总领意识到了不对：“……是逢雀告诉你的？” 他摇着头，踉跄着后退：“……是逢雀……告诉你的？” “不——！她是我的女儿，哪怕不是亲生，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女儿，我怎么可能想要她的命？！” 男人停刀，驻足。 总领道：“当初，迫于时政内部质疑的声音，我给了逢雀两个选择。” “如果她选择前去剿灭你的本丸，说明她选择了时政，那么以逢雀的实力，剿灭一座本丸轻而易举，绝不可能受伤，自然是皆大欢喜。” “如果她选择带兵追杀你，说明她决定背叛时政投靠你。那么我给她的三枚本源权能，用一枚足以将时政跟着她的监视者全部灭口，剩下两枚正好用作她投效和取信你的礼物，在日后时政派来的后续追杀中，逢雀也好拥有自保之力。” “时政不缺逢雀一个效忠者，我却只有逢雀一个女儿， 就算我是时政的总领，我也不可能为了时政牺牲我自己的女儿！” “她到底为什么会以为……我会为了时政牺牲她？” “是吗，”男人喃喃，“可逢雀到死，都以为你要杀她。” ——就好像她到死，都以为自己是为应子而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逢雀啊……”总领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滑落，他惨笑着，放声大叫，“逢雀啊……我的女儿啊——！！” 他倒退着，倒退着，倒退着，忽然抬起头，站定。 “是你！”总领抬手，刀锋直指，“都是你！如果不是你，逢雀怎么会死？如果不是你，逢雀怎么会以为我要杀她？如果不是你，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 男人握刀的手一颤。 “审武啊……竹下应葵！你为什么要回来？既然已经死在了战场上，为什么不乖乖地做个死人！你既然回来，为什么不乖乖地做个审神者？！” 总领怒极哀极，身为人父失去女儿的满腔悲怒倾注刀刃，挥出杀意森森的极怒一刀：“竹下应葵，你害死了逢雀，你、该、死！！！” ——你说得对。 ——是我害死了逢雀。 449 杀意凛然的一刀迎面扑来。 男人松手，手中太刀坠落在地。 刀锋直直逼近。 ……他闭上了眼。 一把剑挡在他的身前。 咬牙切齿的怒斥灌入左耳：“你在做什么？！” 男人睁眼。 两年不见的吉田松阳挡在身前，手腕翻转，重伤总领。 “啊……是松阳啊。”男人恍然。 “别叫我！”吉田松阳冷笑，“呵，我可没有一个面对刀锋躲都不会躲的朋友！” 说完倾身欲追。 “……别追了，”男人眨眨眼，握住吉田松阳的小臂，“松阳为什么在这里？” “哼，”吉田松阳甩开他，瞥他一眼，“我来祭拜花魁藏藏子！” “噗——”男人心神忽然一松。 身为欺骗好友的那个，男人一点也不心虚，他一把抱住松阳，含笑道：“藏藏子是没有啦，本店还有一位和藏藏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名叫审武，质量上乘，价格优惠，不知这位先生可愿买账？” 松阳：“……” 松阳：“我虽然心动，但只 是一个贫穷的教书先生，兜里干干净净，怕是没这福分。唉，还是走、走。”说着松开男人，转头欲走。 “哎呀先生，别走、别走，”男人从背后搭住松阳的肩膀，紧紧扣住他，“本店这位审武热情似火、能说会道，更是为先生的风姿一眼倾倒，愿意自己出钱替先生买账，还请先生驻足垂怜！” 松阳感到肩膀被扣得死紧，终于转头，对他笑道：“确实热情似火。” 男人松了口气。 松阳倾身上前，拍拍他的脊背。 良久。 带了点儿哽咽道：“你……没死就好。” 我活了五百多年，才遇到一个你。 我送走那么多人，不想再送走一个你。 ——松阳只想在被虚替代前，与你做长长久久的友人。 450 应子殿下发烧了。 第一个发现的是五虎退。 审神者虽然一向温言笑语，实际对刀剑的掌控严格强势。 成年的刀剑都很有分寸，没有审神者的命令，绝不会擅自进入审神者的房间。 直到午饭时间审神者还没出现，五虎退终于忍不住，打开了审神者的房门。 审神者睡在地上，上半身将将搭在床边。 黑睫沾湿，嘴唇紧抿，眉头轻锁，身上的衣服解了小半，冷白泛红的胸膛露出一角，狰狞陈旧的伤疤纵横其间。 显然是昨晚衣服解到一半的时候，在床边昏了过去。 鹤丸国永一边皱眉，一边上前把人抱起：“发烧了……主殿的佩刀一期一振呢？” 双角朱底金纹的一期一振从门外走进，发上是隔夜的露水：“主殿昨晚在埋葬逢雀骨灰的山谷里吹了一夜的风，离开的时候已经有些不清醒。”甚至把他忘在了那里。 逢雀啊…… 众刃沉默。 时之政府的总领昨天才被松阳打退，众刃还以为松阳的归来抚平了审神者的心结…… 男人醒来的时候，床边围着一圈刀剑男士，吉田松阳端着碗看着他。 “醒了吗？” “嗯……我睡过头了？”男人按按太阳穴，准备起身穿衣，“现在几点了？” 鹤丸：“主殿，你发烧了。” “？？？” 鹤丸握着男人的手往他脑门上摸：“主殿，您感觉不到吗？您已经昏睡两天了。” “？？？” 摸到一个热脑门.jpg “……原来我发烧了？”男人恍然。 数不清的年岁里，源源不断注入的世界终末在精神中翻腾搅打，癫狂与毁灭往复交织，加之外界加注在身躯上的种种磨难，男人对不适感的忍受阈值，早已达到难以企及的高度。相应的，男人对不适感的敏锐度也大大降低。 只不过……愿力捏造而成的躯体也会发烧？ 新奇.jpg “都出去，我要穿衣起床了。” 男人低头找衣服，没看见周围的刀剑纷纷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藏藏子，”吉田松阳按住男人找衣服的手，声音温柔如水，“你看这是什么？” “……梅花糕？” “真聪明，那这个呢？” “……药？” “真棒！”吉田松阳和蔼地摸摸他的脸，脸上笑容愈发温柔，“知道你现在要做什么吗？” 男人看看他。 看看梅花糕。 又看看药。 一点点、一点点蹭回被窝。 又捏起被子，埋住小半张脸。 吉田松阳神色渐渐危险：“……你这是做什么？” 男人小小声地：“因为你的表情好凶哦。” 又揪揪被子，努力保护自己。 吉田松阳黑了脸：“呵。” 他坐上床，动作缓慢而不容拒绝地禁锢男人的四肢，将药碗抵到他唇边。 修长的手指，淡红的唇瓣，素色的碗。 吉田松阳凑在他耳边，低低絮语：“我还有更凶的，你要看看吗？” “唔。” “在我同意之前，这几天都不准下床，明白吗？” “不……” “乖，”松阳抚摸他的脊背，“如果不听话，喝完了药，就不给吃梅花糕。” “……唔。” 男人委屈极了。 451 发烧的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 直到三天后的深夜，男人被脸上的冰凉惊醒。 他：“松阳？” 松阳的手温度很低。 那熟悉的手抚过他的脸庞，抚过他的头发，抚过他的颈项。 他：“不，你不是松阳。” 那手扼住了他的喉咙：“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认出来的？” 他：“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虚。” 那人低下头来，与他鼻尖对鼻尖：“就是你让松阳流连忘返，甚至 不惜全力抵抗我？” “……这可不行。” “我没有的东西，吉田松阳凭什么得到？” 颈项上的手一点点收紧。 “松阳啊……” 那人听到一声蕴满担忧的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1.本文正式更名为《他不是假卑微》。 2.之后固定15:00更新。 3.感谢大家一直给我留评论、投营养液、收藏和投雷。 感谢大家愿意看我的文。 每一条评论我都看的，你们是我写下去的动力，真的很感谢。 ===== 感谢在2020-10-18 14:59:14~2020-10-19 14:40: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熙玄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苼桦、青唐 10瓶；异次元小姐 2瓶；桜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82、想不到你有这样的爱好！ 452 随着叹息而来的, 是一条山岳难撼的手臂。 “哐——！” 电光火石之间，虚便被男人掀翻在床！ 两人霎时调了个个儿。 “呵。”虚躺在男人身下，冷笑一声，小腿肌肉蓄力, 指掌舒展, 腰肢扭转出不可思议的弧度, 力量重逾千斤，速度诡胜闪电，杀招变幻莫测，凝聚了五百年经验的精妙武法，在此刻尽数展现！ 拳脚相加，衣袂交错。 两条同样修长精瘦的身影，就这么在床上贴身缠斗起来！ 一张床上的狭小空间内，温度渐渐攀升，空气渐渐灼热，杀气与火|药味弥漫，气氛危险到极致，世间百年难得一见的顶尖战斗在此悄然进行。 拳肉交击声。 衣帛撕裂声。 隐忍闷哼声。 “咯吱、吱、吱呀——” 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主殿的房间好像有什么声音？”是三日月。 鹤丸：“是吉田先生在照顾主殿, 不会出什么事了……” “主殿, ”三日月敲了敲门, “您没事？” “唔嗯、啊——！”房内传来一道低促的呻|吟。 “！”鹤丸猛然冲开房门！ 床上的两人衣衫凌乱, 半裸的肌肤上红痕与青印错杂, 一上一下紧密交叠，被子一半搭在床边, 一半落在地上。 吉田松阳仰躺在男人身下，双唇紧抿泛出嫣红，喘息着, 挣扎着，喉头短促迅疾地一节节上下滚动，浑身紧实流畅的肌肉舒张又收缩，细细密密的汗从额角滚落，沁湿长发。 他双手被外套缚住，双目被撕碎的布条遮住，分不清是谁的衣料以特殊复杂的手法在他躯体上紧紧缠绕，玉白的肌肤勒出道道红痕，迫使他四肢不得自由，只得在男人身下徒劳挣扎。 男人头部离开吉田松阳颈项，从他身上半撑起来，长长的黑发凌乱披散，被身下之人压住。 他侧身看向门口，喉间印着一圈深深的掐痕，一小截腰腹随之露出，其上陈旧的伤疤与新鲜的淤青纵横交错。 “主殿，您……”鹤丸国永震惊不已，又很快反应过来，积极道，“如果您喜欢这样的玩法，我也可以！” 男人声音略带嘶哑：“出去，关上门。 ” 三日月一把抓住鹤丸：“冒犯了，主殿。” 后退一步利索带上门。 门合上的最后一瞬，两刃看见吉田松阳的双腿挣脱束缚，小腿瞬间死死夹上男人腰间，男人刚撑起的身躯猝不及防，又砸回吉田松阳身上。 “啊，想不到主殿居然有这样的爱好，那我是不是有机会了？”鹤丸梦幻般道。 453 室内。 男人手掌按上虚的胸口，魔术的光华闪过，虚身上的布条拥有了金刚石都不及的坚韧，又柔软如活物般，再次游动着收紧。 “你作弊！” 说好的使用物理攻击，你却偷偷使用魔法！ 男人又给被绑在床上的虚连下十七层忍术封印，从他身上挣脱，下床到衣柜边把破碎的衣物换下。 “彼此彼此，你想靠活得久经年累积下的经验，来压制我这个小年轻，”千万次轮回年龄不知数的男人面不红心不跳地微笑，“为了不让松阳清醒后，因杀了我这个至交好友而伤心，我只好出此下策啦。” “至交好友？”虚沉默。 “你自认为是松阳的至交好友，可你又了解他多少呢？”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的面孔被割为明暗两边：“我知道，我了解他的一切。” 就如当年在忍者大陆，火影的世界意识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了大陆的一切久远往事；当此世界的本源权能向他臣服，他便对此世界的过去未来了然于心。 虚嗤笑。 男人坐在窗边，翻过一页书：“我知道，松下私塾温和的吉田松阳，不过是被人类的恶意杀死无数次的虚，在五百年的自我放逐和血腥杀戮中，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一瞬微笑。”* “！！！”虚乍然转头，挣脱一切束缚，逼近男人身旁！ “你……”他脸上杀意与震惊交织。 又平静下来。 虚道：“你知道阿尔塔纳吗？阿尔塔纳又叫龙脉，是流动于大地之间的能源，是一个星球的生命力。” 白饮在心湖插嘴道：【知道知道，嘎嘣脆，很美味！】 虚：“得到阿尔塔纳的人，伤口可以瞬间痊愈，死人可以死而复生，活人可以不老不死。” “而我，是由阿尔塔纳诞生的生物。” 白饮震惊：【松阳=龙脉=嘎嘣脆？！】 男 人：“咳、咳。” “你怎么了？” 男人：“……” “不想说就不要说，不好的过去，就是回忆起来都会令你难过。” 虚：“我还不至于那么脆弱。” 男人不理会他，翻过一页书：“去睡一觉。至少在我身边，我不会伤害你。” “……” 虚神色复杂，久久不语。 良久。 他躺到了床上。 睡着了。 454 第二天，醒来的便成了吉田松阳。 容貌温和俊美的男人看着一室凌乱，抚过身上裸露的红痕与青紫，对坐在窗边看书的男人似笑非笑：“我还不知道你有这样的爱好？” 男人合上书，指了指喉间深深的掐痕，回以同款微笑：“我也没想到，你居然有这样的爱好。” 吉田松阳瞳孔一缩：“……你见过他了。” 男人笑道：“毛手毛脚的，爪子又尖又利，好在还算乖巧。” ——不用担心，我没事。 吉田松阳忍不住笑起来，心中的担忧消散一空，暗自惊叹男人的体贴：“你这样说，他可是要生气的。” “气气，”男人伸个懒腰，“希望他多多对我生气，这样就没时间去其他不开心的事情了。” 松阳一愣。 时近冬天，男人穿的是浅灰色毛衣，黑色的长裤干净修身。他走到门边，手搭在把手上，似乎准备开门。早冬的阳光透过窗撒了他一身，给男人整个人裹上一层毛绒绒暖乎乎的边。 这样一个人，谁能想得到，内里淌着不堪示人的悲伤？ 松阳心里一动，快步上前搭上他的肩膀：“昨晚一夜没睡？” “唔，睡觉时不习惯身边有人。” “那就先睡一觉，”松阳道，“睡醒后，我想请你陪我去见一个人。” “见谁？” “最强战斗种族‘夜兔族’的王者，星海坊主神晃。” ——宇宙中除你之外，最有可能杀死我的人。 也该结束这一切了。 松阳心想。 男人眨了眨眼，定定看着他，眼中神色明灭不定。 那一瞬，松阳只觉仿佛一切都被看透了。 良久。 男人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19 14:40:17~2020-10-20 14:59: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薄暮起清秋 3个；洛璃、卖萌的猫、浮世町、卫悄悄、苼桦、無人知的路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寒 10瓶；小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83、至少不要是今天 455 吉田松阳与星海坊主的战斗声势浩大, 几乎打坏半个星球。 悬空的飞船上，江华站在男人身边，以星海坊主妻子的身份旁观这一场生死决斗。 “不，神晃必输无疑, ”江华看着荒星上腾挪转移、不分上下的两道身影, 慢条斯理摸了摸发鬓, 嘴角笑意危险，“我是来给神晃收尸的。” ——这是身为夜兔母星徨安星阿尔塔纳之主的眼力。 男人了然：“你是来救你丈夫。” 江华：“……” 男人又道：“徨安星龙脉几近衰竭，就算你救下星海坊主，你也陪不了他几天了。” 江华：哎呀好气但还是要努力微笑.jpg 江华侧头。 男人站在她身边时，久居上位的迫人威势体贴收敛，身姿沉如山岳，气息平和似水，注视着窗外战斗的神情安静从容。看起来不像个运筹帷幄、结束了地球天人入侵时代的深沉领袖，更像个路过此地、旁观了一场潮起潮落的普通旅人。 江华体内的阿尔塔纳却仿佛受到来自更高位阶的压迫，如野兔遇到食肉的凶兽，前所未有地瑟缩着、惧伏着，又跃跃欲试地伸出触角, 想要上前参拜获取垂青！ 江华不知道, 那正是星球龙脉对此世界庇护者审武之神的畏与敬。 江华转回头, 看向场中战斗的两个身影。 ——她这个阿尔塔纳载体仅仅站在这人身边, 都差点控制不住极致畏惧与崇敬下跪拜的冲动, 那作为地球阿尔塔纳化身的吉田松阳，又是什么感觉？ 江华道：“作为吉田松阳的朋友, 你似乎并不因为吉田松阳会赢而高兴？” 男人注视着窗外：“这是生死决斗，我绝不会让松阳战败死去。” “松阳也确实会赢。” “唯独害怕松阳赢了之后……” 男人半阖眼睑，轻轻地笑。 那微笑仿佛被上了绞刑架, 巨大的阴影霎时笼上江华心头：“……我仍要面对同样残忍的局面。” 456 世界本源权能归入掌控后，作为时政平行世界体系的庇护者，只要他愿意，那由本源权能化成的“审武之书”上，随时能将各世界边边角角的过去未来展现在他面前。 审武之神麾下的世界 ，一切都对它们的庇护者敞开。 男人透过玻璃注视着松阳战斗的身影，审武之书在他精神海中翻动。 荒星上，温和俊美的松阳嘴角噙笑，一拳挥出，神晃步步急退，大地龟裂下沉。 男人目光回视，眼前的玻璃上光影变幻。 他看到千百年前的地球上，一个孩童蹒跚着从龙穴中爬出。 孩童走在大地上，无名无姓，不老不死，伤口马上就会愈合，死去原地就能复生，血液饮下能让濒死的人复原。 所过之处、所见之人，恐惧与仇视侵袭，贪婪与丑恶窥视，阴毒与密谋加身。 交好人类换来的是背叛，救助人类换来的是出卖，信任人类换来的是刀锋。 孩童一次次被迫害致死，孩童一次次死而复生。 人类握着武器，面上的恐惧与恶毒却越发扭曲； 孩童手无寸铁，喉中却放出阵阵嘶哑大笑！ 人类握紧了手中沾血的镰刀。 灼烧他！ 腰斩他！ 剁碎他！ 他不是人类，他不是人类！ 他是恶鬼、他是恶鬼——！ 少年一次次被迫害致死，少年一次次死而复生。 男人看着，眼见他面上纯柔的笑意在一次次死亡中化为浓重的恐惧，眼见他眼中憧憬的光彩在一次次复活中化为剧烈的仇恨，眼见他…… “……” 男人指尖一颤。 457 荒星上，吉田松阳左手被割断，他将断掉的手贴近断口，切面肉芽生长，左手瞬间完好如初。 玻璃上，光影继续变幻。 无名的少年被人类囚禁在山洞里，不知道多少年过去，少年长成了男人，苔藓遍生，铁笼腐烂。 男人终于走出了牢笼。 男人给自己取名为虚，行走在大地上，握着沾血的寒刀，沐浴在嗜血屠杀中整整五百年。他模仿着从前人类施加在他身上的手段，一一奉还给人类。 曾经被人类斥为恶鬼的孩童，终于如人类所愿，沦为令他自己也作呕的恶鬼。 “……” 松阳啊…… 察觉到什么，江华忽然侧头。 身边的男人一如初时，气息平和似水，神情安静从容。 然后眼角—— 落下一滴泪来。 458 荒星上，神晃蓄力而击，伞尖在刀面上连点十三下，太刀擦啦 啦碎裂。手中武器已失，吉田松阳随手截取枯枝折为十三段，眨眼间便如钢针钉入神晃全身关节！ “只有这种程度吗？”吉田松阳开口，温和又冷漠，“我活了千百年，其中浴血杀戮的时间，有整整五百年。我精通除毁灭自己外杀死任何人的方法。如果你杀死不了我，那我……” 他忽然抬头，向飞船上望一眼。 ……那我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 他道：“那么，神晃，那你的生命注定到此为止了。” 神晃最后被江华救走。 “松阳。”男人跳下飞船扶住他，运转医疗忍术想要给他治疗，对方的伤口却先一步自行愈合。 天性使然，男人靠近的时候，吉田松阳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着臣服。 强自忍住跪拜的冲动，吉田松阳将身体大半重量倚到男人身上：“我赢了。” “……恭喜。” “审武……不，”吉田松阳摇头轻笑，“我还是习惯叫你藏藏子。” “那就叫藏藏子。” “藏藏子，”刚结束决斗的人将下巴搁在男人怀里，他细细抚摸男人的长发，“虚一定和你说过，我是地球阿尔塔纳的化身，不老不死，已经活了很多年。” “我知道。” “认识你这么久，我想给你讲讲我的过去……藏藏子，你愿意听吗？” 男人：“我不愿意。” “虚已经把那些事跟我说了一遍，我不忍心让你回忆一遍那些令你痛苦的过往，我也不想再复习一次。” ——我可以动用审武之书一遍遍知晓你的过往，却一次都不想从你的口中知道。 松阳：“撒谎。虚真的给你讲过吗？” “真的。” 松阳：“那虚有没有告诉你，我长久以来，都有一个怎么也无法实现的心愿？” “天色晚了，松阳，我们该回去了。” 松阳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藏藏子，听我讲讲。我认识的人，不是已经死去，就是将要死去。我不想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完整地知道吉田松阳的一生。” “如果你都不愿意知道我的过去……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愿意记得我？” “……”男人站住。 良久，他坐下来，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吉田松阳微微一 笑，坐了下来。 459 “……” “数百年来，我有过无数名字，仅仅因为不死，每一个名字都在遭受虐待、遭受谴责、遭受迫害。” “我死过无数次，无数次想要终结这种痛苦，却又无数次复活。” “这样的我，除了被迫目睹无尽的不死与复生给我带来的折磨，还剩下什么？” “我的过去是一片空洞虚无，我的未来……也只剩空洞虚无。” “直到我遇到了你。” “我头一次遇到与我这样契合的人，心灵相通、默契无言，仿佛我之前千百年的虚无，都是为了等你。” “……”男人动容。 “和你通信的那一段时光，是我千百年来最快乐的时候，直到……我听到你的死讯。” 男人身体一震，张了张嘴：“抱歉……”却连说抱歉都是苍白。 比起他的诈死给松阳带来的伤害，他就是到一千次对不起一万次对不起，又能挽回什么？ ……哈。 松阳：“……我真恨啊，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藏藏子，好不容易生出一点活下去的愿望，为什么她又忽然离我而去？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我怎么也无法死去？！” 男人抓住松阳的手，紧紧、紧紧地抓住：“松阳，我还活着……我还活着，松阳。” “我知道，”吉田松阳细细抚摸男人的长发，编成繁杂美丽的花样，他微微一笑，“……我很高兴你还活着。” “很高兴……很高兴。” “藏藏子，我的挚友。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愿望。我被这个心愿困了千百年，直到最近再次见到你，我知道，我的愿望终于有了实现的可能……” 松阳解下男人腰间的一期刀，放到他手心。 他对着男人柔和地笑起来，说：“杀了我，好吗？” “当啷——” 一期刀掉在地上。 460 男人微微颤抖着，声音喑哑，手骤然冰冷：“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唯一有实力彻底杀死我的人，你也一定会成全我。” 男人站起来，背过身不再看他：“我不会成全你。” “唉……”吉田松阳叹一口气。 叹得男人全身一颤。 “可是藏藏子，我已经太累、太累了，”他说 ，“我的过去全是令人作呕的回忆，我的精神和人格也曾无数次崩毁……你永远不会明白这种一次次遭遇背叛、一次次遭遇虐待、又一次次死亡、一次次被迫复活的绝望和痛苦……” “……”男人喉头滚动一下。 一阵沉默。 男人道：“就算、就算是为了我、就算只是为了我活下来……也不行么？”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松阳有过的最快乐的时光，活了千百年，能在最后的时间里拥有这样美好的记忆，我已经很满足了。” “对于我来说，死亡就是最好的归宿……好友啊，如果你……”松阳说着，忍不住停顿一下，“如果你真的把我当作好友，真的希望我快乐……就求你成全我。” “……所以，你就要我承担亲手杀死你的罪孽。” “……” 松阳沉默，对着男人的背影，静静地流下泪来。 男人也静静站着。 良久。 “……好。” “我答应你。”男人道。 “你说得对……你是我的朋友，我总愿意成全你。” “但至少，不要是今天。” 作者有话要说：才发现存稿箱九点没更出来，抱歉！ 感谢在2020-10-20 14:59:43~2020-10-21 20:4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cyc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84、等我回来 461 “春雨”的宇宙飞船。 男人到的时候, 夜王凤仙正在和神威切磋。 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外人包括吉原日轮在内的众人一直都很好奇，审武是怎么说服夜兔曾经的第一强者夜王凤仙离开温柔乡, 捡起当年的实力回到宇宙，为审武提供长期合作的。 甚至如今实力更上一层楼。 “只是见识过更广阔的世界，明白了当初的自己有多么浅薄。”夜王凤仙如是说。 神威却从夜王凤仙嘴里挖出了真实版本：“被审武物理说服的。” 神威：“啧。” “哟, 稀客呀，”凤仙停下和神威的对决, “你来这儿做什么？” 审武道：“我饿了。” 凤仙：“……” 凤仙：“行叭。” 四十八样荤菜三十二样素菜, 一桌席子集齐了宇宙各种族的顶尖美味。舞女伴侧, 硬汉鼓奏, 美酒佳肴，侍从随身，比当年吉原的夜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觉得怎么样？” 男人认真吃着菜，闻言抬头看了看：“唔, 没我当年跳得好。” 凤仙：“……”我就这么随便一问。 不过…… “花魁藏藏子的舞确实天下一绝。” 男人赞同地点点头。 颇为骄傲。 凤仙：……你一个实力吊打我的强者，地球人类中领袖般的人物，为这种事骄傲个什么劲？ 凤仙一看他手上的酒杯, 顿时警觉：“审武, 你喝了几杯了？” 男人转头, 看着凤仙, 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凤仙明白了。 转头招了阿伏兔过来：“去通知审武麾下驻守宇宙据点的宗三左文字，就说他主公在我这儿发酒疯，让他来接。” 阿伏兔：“审武没发酒疯啊？” 凤仙：“我跟审武合作这么些年，别说醉酒，就是喝酒都没见他喝过一次，自制力好得不像个有欲望的人。今天突然跑到春雨来吃饭喝酒, 这么反常肯定有问题。反正就往严重了说，越严重越好，让他属下赶快把他接回去！” 462 酒液醇香，辣而美烈。 男人转动左手指环，思绪渐渐飘远。 对于他每次临近被世界排斥的最后几天都要主动暴露身份的做法，灵王曾经很 不赞同：“你这个孤注一掷的赌徒，被钉死在棺材里也死不悔改的种！” “……太严重了，”他解释，“对我来说，这不是衡量胜负才能下注的赌局，而是必须要做的一个了结。” 他说：“不论结果如何，我不允许自己从始至终，都以不属于自己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悄无声息地来，悄无声息地走。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记得……正因为长久相处，正因为在乎他们、想得到他们的认同，所以我才更不愿意隐瞒他们。” “这是我对长久相处的人们的尊重，也是对我自己的交代。” 灵王：“可看看你现在的结果？” 他沉默。 他一直都很明白，像他这样的人，想要被在乎的人看见、被在乎的人拥抱，本来就是奢求。可是……他就是一个有着自己私欲的普通人，就是厚颜无耻地想要得到宽容，就是贪婪卑劣地想要得到这一份奢求。 “如果连真实的身份都不敢向他们揭露，那才是一点机会都不给自己，连我自己都放弃了自己。” “我决不愿放弃自己。” “……如果投我以仇视，施我以审判，再难捱，也不过最后几天的赎罪；如果有幸判我以宽恕，予我以认同，我所能求的，也仅是短短几天的拥抱。” “却没想到……” 他看向掌心的纹路，微笑：“好在难捱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习惯？”那时，灵王听了，好似生气极了，“如果连这都能觉得习惯，那你还有什么是不能习惯的？” 463 ——不能习惯？ 透亮的酒液洒入杯中，激起一圈圈涟漪。 凤仙举杯：“审武，你一向待在地球，今天怎么会来宇宙？” 男人指尖伸入杯中，沾湿酒液，在桌上涂抹：“陪朋友来的。” 不愿多说的样子。 酒液在桌上涂抹出一张脸，凤仙：“这画的是谁？” 男人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是我的爸爸。” “看着很年轻啊。” “是的，他收养我的时候，只比我大上十几岁。” 凤仙惊奇。 “他很厉害的，”像是想起什么，男人嘴角泄出一丝笑意，“那个时候，城市里泛滥着食人尸体的异族，为保护市民，政府建立了专 门的武装部队。而我爸爸，就是那支武装部队中最厉害的警官。” “他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有了极其强大的战力，甚至以一人之力，杀死了异族中堪称顶尖王者的存在。他手中的每一把专门针对异族的武器，都由异族中最强者们的尸骸制作而成，所向无敌，令异族闻风丧胆……被称为‘白色死神’。” “是个守护者啊，看得出你很尊敬他，”凤仙点头，“那你呢，你怎么会被他收养？” 男人饮着酒：“因为我受了重伤，暂时失忆了。于是他替我隐瞒身份，把我引进猎杀异族的武装部队，教导我、培养我。” 凤仙：“隐瞒身份？” 男人看他一眼，道：“隐瞒我食尸异族的身份——最有潜力成为新一代异族之王的，身份。” 凤仙倒吸一口凉气：审武的这位养父，这位白色死神……他有什么阴谋？！ “然后呢？” “然后，他联合异族之王，把我推上了新一代异族之王的位置。凭借我在政府内的长期经营的势力和在异族内部的威慑力，人类和异族开启了和谐相处的新时代。” 凤仙讶然：“……你的这位养父作为白色死神，按理说应该以赶尽杀绝异族为己任，没想到却有着这样崇高的目标……也难怪你会对他如此尊敬。” 凤仙看出故事尚未结束：“后来呢？” “后来……”男人又倒一杯酒，“他要我杀了他。” “！！！” 男人一饮而尽：“于是我杀了他。” 464 那个世界之后的记忆，便是一段无法窥探的空白。 空白之后，是又一次的记忆清除。 再醒来，他便与那不知名的世界意识订立契约，被扔到火影世界。 男人永远忘不了，那人穿着白色战斗服，提着装有武器的金属箱，发现自己是个假冒者时，竟微微笑起来：“真好啊，原来你不是那孩子……本来我还在苦恼该怎么跟你说，现在倒不怎么担心了。” “说什么？” 那人白色的短发随风轻扬：“杀了我。” 他后退一步：“……什么？” 那人轻笑：“别这样，别人或许不知道，可你早就看透了我培养你的目的，不是吗？” “身为半异族，我被制作成猎 杀食尸异族的武器而出生，寿命只有正常人的一小部分。我一生都沉浸在苍白的杀戮之中，早已厌倦了这样被操纵着的、无休止的、只会掠夺的人生。没有人知道——” “比谁都渴求死亡的，正是死神自己。”* “……”他又后退一步。 那人继续：“现在有你在，人类和异族已经进入和平相处的时代，我最大的目标已经借由你的手完成，白色死神的生命力也终于耗到了尽头……” “我终于给这个世界留下了些什么，也终于可以放心地死去了。” “如今，我只剩下最后一个愿望……你会成全爸爸的，对吗？” “……不。”他只有后退。 “不，你会成全我的。”那人斩钉截铁道。 “我引你进入部队，指导你、培养你，为你铺好通向王座的道路，就是为了培养一个强大到足够打败我、杀死我的人。而你，也确实成长到了比我预想的更强大的模样……” 那人像往常一样，衷心称赞道：“爸爸为你骄傲。” “我一直在煎熬的生活中，等待一个可以打败我的人到来，我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了，”那人叹息，“我再了解你不过，你是这样体贴，怎么忍心不成全我的心愿、不给予我解脱？” “……” 他第一次没有从在乎的人眼中看到发现他是个冒牌货时，那熟悉的冷漠与厌恶。 ——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时候。 ……哈。 武器交接声。 利刃入肉声。 血液滴答声。 “……” 那人躺在他怀里，眼中是解脱的安宁，却看得他前所未有地狼狈不堪：“……好在你不是那孩子，不然要他站在你的位置来杀我，他恐怕会下不了手。” “……” 他的唇颤抖起来。 他的手颤抖起来。 他的脊背也颤抖起来。 “……哈。” 所以……我就下得了手吗？ 原来这么久，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哦。 他阖上他的眼睑。 ——我确实下得了手。 哈。 465 男人饮尽杯中酒。 瞧啊……多么相像的要求啊，松阳。 男人看着酒杯中自己的倒影，然后伸手，慢慢地、慢慢地捂住了眼睛。 长长的黑 发散落，遮住他的表情。 “……” 有时候他真想问，如果换了那身份真正的主人，那人还会忍心，要求对方亲手杀死自己么？ 可这个问题，他连想都不敢多想。 ——千万次难捱的了结都过来了，唯独这一次，他永远习惯不了。 466 凤仙：“审武？” 男人不理他，一指左下角的抱着三味线的女人：“你奏得不好听，拿过来，我来。” 凤仙：“……给他！” 于是有幸见识到审武“发酒疯”的一幕。 悠扬婉转的三味线泼泼洒洒，从桌角那个安静的男人手下流泻出来。 喧闹的春雨飞船陡然一静。 那乐声像雨丝，又清又宁。 长长的，亮亮的，带着暖湿的气息；细细的，密密的，淌进浪子的心田。 整座飞船的人，都沉入思念的情绪。 “想家了……” “我想家门口的那株青藤了……” “我想我妈妈了……” “呜呜呜我的小青梅也不知道嫁人没有……” 乐声渐行渐远。 却陡然一转，提起万丈冷锋！ 冰凌凌割得人血肉横飞，当啷啷鼓得人胸膛欲炸，铿锵锵震得人几欲作呕！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可笑啊、可笑啊——！” “呵啊啊啊不公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哇哇哇哇哇哇——！” 每个人内心都有一两桩过不去的往事。 夜王凤仙克制着因乐声而起的暴戾悲怒之情，眼见春雨众人一个个情绪失控。 有人大笑流泪，有人捶胸顿足，有人癫狂拔刀竟欲自戮！ 凤仙一筷子打飞那人挥向脖颈的的利刃。 稍久，祸心的乐声又渐渐安和。 安寂得像被埋在三千米的深雪底下，无人问津，入骨的冷疼； 平和得像千年古刹中彩塑褪色的神像，沧海桑田，拈花的微笑。 凤仙咽下喉头的哽咽，只觉心如枯木。 男人停下拨弄三味线的手：“好听么？” “……好听，”凤仙咬牙切齿地笑，“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老子撕了这写谱的人！ “没什么名字，我随手奏的。” 凤仙：“……哦、哦，你还饿吗？” “饿。” 却拿起了酒杯。 467 三日月找到 男人的时候，男人坐在饭桌一角，安安静静饮着酒。 “主殿，我们回家了。” “唔，回家？我的家已经找不到了……”男人呢喃。 “主殿，我是三日月。” “……唔，是你啊，三日月，”男人抬起头看他，脊背笔直，思索一下，“我记得是宗三驻守在宇宙的据点？” 三日月：“我正巧来和宗三殿交接事务，遇到阿伏兔就来接一下您。” 因为打不过只能选择留守的宗三左文字：淦！ 确认了来接他放学的不是拐卖犯，男人站起来，走到三日月身后，小小地捏住三日月的袖子，从家长身后探出脑袋，向同班还没人来接的可怜小朋友挥挥手告别：“有人来接我啦，我先走啦，凤仙~” 凤仙一个没忍住差点捏碎杯子：这又炫耀又同情的语气……看来是真的醉了。 468 男人认真看着三日月的背影，安静跟在他身后。 醉了之后，平时刻意收敛着的深沉气势失去束缚，肆无忌惮地倾泻出来。像沉睡的凶兽慢悠悠伸了个懒腰，打着圈在自己的领地内巡视，遇到可爱的花草就伸爪子扒拉一下。 ——他可以随时温和，却没人敢忽视他凶猛的姿态。 三日月走在他身前，压逼而来的侵略感如影随形，哪怕明知主殿不会伤害自己，刀剑的本能仍让他汗毛倒竖、肌肉紧绷、如临大敌。 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真正领略到男人不加掩饰的本性，才能真正意识到那个字迹和刀势都如此霸道堂皇的男人，平时为身边的人收敛了多少棱角。 三日月忽然转身看他一眼。 男人不明所以，下意识冲他露出一个微笑。 主殿真的…… 是个很擅长委屈自己的人啊。 三日月忽然想。 469 三日月牵着他回房，替他脱了鞋袜。 又一层层剥落他的衣服，拧干毛巾，打算替他擦身。 却看见纵横交错的伤疤布满整具身躯。 三日月愣住：“这是……” 骨节分明的手接过他手中的毛巾，自己擦起来。 细细密密的众多伤痕化为浅淡的颜色，最狰狞的一道从胸膛裂到小腹，几乎要把男人整个劈开。 三日月一点点辨认过去。 刀伤。剑伤。鞭伤。槍伤。烧 伤。箭伤。烙伤。咬伤。指甲抓伤……仅仅致命伤口就有几十处，心脏上甚至叠加了五六层伤疤，即使以三日月的眼力，也难以完全辨认。 他当初……是怎么活下来的？ 三日月喉头一窒。 男人洗漱完毕，凭本能穿好衣服，骨碌碌滚到床上，把自己裹成一个茧。 “主殿、主殿？” 却发现男人脸埋在被窝里，呼吸平顺，似乎已经睡着了。 “三日月，”他闭着眼睛，拉了拉付丧神的衣袖，似乎在说梦话，“婚礼已经准备好几年了，你和鹤丸什么时候结婚呀？” 三日月：“主殿，我……”到底谁把谣言传到主殿耳朵里？！ 男人闭着眼睛，似乎操心极了：“我期待很久了，你和鹤丸迟迟不结婚，叫我以后怎么放心？” 又安静下来。 三日月离开关上房门的时候，看到床上熟睡的蚕茧无声流下了泪。 “我想回家……” 他梦呓。 470 黑暗大陆。 太宰治已经连着几天没在湖边等到白饮了。 最后在大陆东方最高的山顶上找到他。 容貌锋利而美的男人一个人坐在山顶，身上落满松软的雪。 “白饮，你这几天一直都在山顶坐着？” 白饮转头，眼睛眨动，睫毛上的雪簌落落飘下：“快下山去，这里冷。” 太宰治挨到他身边坐下，身体贴身体：“这样不就暖和了？” 近一米九的男人伸手揽住他，力量运转，炽热的暖意涌向太宰治。 太宰治：“你以后都不出去了吗？” “不出去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安静下来。 忽然变得无话可讲。 ——对不放在心上的人，他真的很冷漠。 太宰想。 得到过最体贴周到的待遇，哪怕现在被白饮揽在怀里取暖，太宰治的内心都觉得一落千丈，如坠深渊。 太宰治：“你在想什么？” “只是忽然觉得，有些事情表演得再好，也只是无用功。” 太宰治：“什么意思？” 白饮伸出左掌，拉出太宰治的一只手，细细摩挲，又一点点插入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在太宰治眼里，这一幕如此缱绻、温情，带着无与伦比的珍视，仿佛回到了他们的从前。 白饮：“你 有什么感觉？” 太宰治眼眶一热：“我觉得就这样好了，以后都不用分开。” 白饮松开了手。 太宰治下意识收拢手掌想要挽留，却被白饮按住手背，放到了自己的另一只手上。 “现在呢，你有什么感觉？” 太宰治看着自己被迫交叠的双手，眉心微锁，心里一阵空落。 他转头把脸埋进白饮身前的毛绒：“嘤！” “呵。”白饮拍拍他的脊背，从胸膛里发出一声轻笑。 ——是了，他的两个身躯，就像左手和右手的关系。自己的左手安慰自己的右手，不是这世界上最可笑的事吗？ 如果太宰治这时抬头，就会发现白饮此时的眼神，竟与当初他死在自己怀里时的眼神如出一辙。 可惜他没有。 他在白饮身前衣服上的毛绒蹭了蹭，生气气：“好呀你，居然捉弄我，我不高兴啦！” 白饮失笑：“是我的错，我……” “哒宰，如果你发现一个从来没有防备过的人，其实一直都在骗你。它暗自蒙蔽你的心智毁灭你最深的愿望，又暗自给予你最不可估量的补偿，你该怎么办？” 太宰治一瞬浑身僵硬，几乎以为他想起了两人的一切过往。 他强自压抑恐慌，愤怒极了：“谁敢这么做？！” 白饮摇摇头：“没有谁，只是问问。” 471 第二天醒来，五虎退敲响房门，送来一张喜帖。 “三日月和鹤丸的婚礼？” “是的，应子大人！” 男人走出房门，室外装灯结彩、焕然一新，充满了喜气洋洋的氛围。 三日月宗近和鹤丸国永携手走来。 “哇，三日月穿白无垢真好看！”男人惊叹，“鹤丸的穿着黑色的服饰也显得很沉稳！” 五虎退赞同：“是呀是呀，是不是般配极啦！” “昨天晚上三日月殿跟鹤丸点商量着要举行婚礼的时候，我还大吃了一惊呢！” 男人看了看请柬，笑道：“婚礼是今天傍晚举行？我和松阳约了见面，傍晚回来正好参加你们的婚礼。” “好的，主殿。” 472 男人抽出佩刀慢慢擦拭。 太刀含锋，森寒锃亮。 他敲敲刀柄：“让我看看你……田螺姑娘。” 双角朱底金纹的付丧神现出身 形，半跪在男人跟前，朱底金纹的骨尾在地板上摆动：“陛下。” “从两年前的那一天到现在，我还是第二次见你。” 男人的目光不自觉跟随摆动的骨尾游移，一期一振神思一动，朱底金纹的骨尾乖巧窝进男人掌心。 男人摸了摸，微笑道：“我从来没问过你的过去，也没问过你为什么暗堕。” 一期一振道：“我的过去都不重要，跟着您的以后才值得我记住。” 男人会心一笑：“好。” “我今天要去见松阳，就不带你去了，在这里等我回来，明白吗？” 一期一振欲言又止。 男人摇头微笑：“乖，我自己都不愿意做的事，怎么能用你去做？那对你也太不公平。一把普通的刀剑就够了。” 一期一振明白了：“我在这里等您回来，陛下。” “好，等我回来，就给你起个名字。” 晨辉里，一期一振目送他的陛下渐渐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21 20:42:23~2020-10-23 14:5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薄暮起清秋、洛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抹茶要加糖 60瓶；墨墨、亚斯塔禄 10瓶；燕赵歌、哈哈哈哈哈、秋颜雨凉 5瓶；茗墨醉影、萨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85、好走，松阳 473 黑暗大陆。 白饮的实力早已不惧寒暑, 本打算在雪山之巅一直坐下去，太宰治却靠着他睡着了。 白饮犹豫一下，把这小治的同位体揽进怀里, 脱下身上白底暗纹的绒毛披风，把人团了个紧实，抱着人下了山。 库洛洛站在新建造而成的宫殿门口, 看着五官锋利而美的男人抱着人，从远处慢慢走近。 来黑暗大陆数年, 距旅行家苏醒的四十多天后, 库洛洛终于见到了他想见的人。 红围巾的青年被白发逶迤至脚踝的男人抱在怀里, 属于男人的披风毛绒雪白顺滑, 将青年裹得只露出小半张脸，显得青年稚嫩又乖巧。 “白饮，”库洛洛不称呼他为旅行家，亲昵得仿佛他们还在当初那个咖啡馆相伴阅读的午后, 他温和地笑着，“这是你的新欢吗？” 白饮看着黑发黑瞳的男人，眨了眨眼, 终于从繁杂深刻的记忆中, 翻出一小块浅淡的片段。 “……库洛洛·鲁西鲁？”白饮微笑, 表现得自然极了, “是哪里招待不周吗？” “……不，青皇殿下的招待很周到，我方和贵方的合作也谈得很愉快。” 库洛洛忽然发现，比起当初的旅行家，如今他面前这个威慑整座黑暗大陆的男人，更加地令他可望而不可即。 他和当年那个白发少年之间的距离, 已然深如天堑。 ——如果无法站在和他平等的高度，他又有什么资格，与他对话？ 库洛洛侧身，男人抱着青年与他擦身而过，微笑地冲他一点头，目光浮掠而过。 他的眼神没有一丝停留，仿佛看到一株路边的花草、地上的石头……当初被他当作“男友”的人，在他心中留不下半点痕迹。 看着男人给青年掖紧披风的背影，库洛洛握紧手掌，低低地笑起来。 ——库洛洛·鲁西鲁的前半生，都在追逐旅行家的足迹。 ——他的后半生，也注定如此。 474 布置婚礼是一项很繁琐的工作。 五虎退忙中偷闲，抱着一箩筐胡萝卜来到厨房，握着水果刀用起功来。 烛台切：“五虎退，你这是？” “这是应子殿下还是第一任审神者的时候教我的，”五虎退小心 翼翼雕刻着，“你看，这个是我、这个是应子殿下、这个是三日月殿……我打算把本丸的大家都刻一遍，等应子殿下傍晚回来参加婚礼的时候，送给他作为我们认识十六周年的贺礼！到时候应子殿下一定会很高兴！” 这是把主殿从上任第一任审神者到现在的时间都算上了。 “你的礼物真不错，想不到一转眼，我们已经和应子殿下认识十六年了……”烛台切暗自喝彩，在心里盘算着要送什么礼物应子殿下，“五虎退，麻烦你帮我看一下火，我出去一下。”他要送的礼物决不能比五虎退的差！ 五虎退：“放心烛台切殿！” 厨房里安静下来。 只余下削萝卜的沙沙声。 一个男声凑到五虎退的耳边，轻轻问：“你在做什么？” “我在准备送给应子殿下的礼……”五虎退慢慢转头。 霎时睁大了眼：“你！” “嘘——”总领按住五虎退摸向腰间本体的手，“我很欣赏你的忠心，可你以为，你想要送礼物的应子殿下，就真的是你想的那个人吗？” “……” “……” 厨房的汤煲发出沸腾的声音。 475 男人一个人驾着飞船，在荒星降落。 “你来了。”吉田松阳还保持着男人昨天离开时的姿势。 “我来了。” “你惯用的那把的太刀呢？” 男人取出从军队库房拿的制式太刀：“这把刀就够了。” “……”吉田松阳一愣，微微笑起来，“你还真是温柔啊……藏藏子。” 不忍心让自己的刀背负杀我的罪名吗？ “我昨晚想了想，藏藏子。” 松阳道：“今天过后，如果你想恨我的话，那你就尽情恨我。” “……”男人沉默。 松阳：“藏藏子，我对人类早已失望到极致，唯独在你这里感受到一点可贵的品格。我清楚地明白我的要求对你而言是何其残忍，可我……还是提了出来。” “你是松阳千百年来唯一遇到的知己，松阳留给你的，却只有卑劣的自私。” “所以，如果能让你好受些，就请你尽管恨我，吉田松阳曾自诩为你的知己，但松阳何其浅薄可恨，当真不配做你的朋友。” “从现在开始，就把我 当作你最仇恨的敌人，杀死我是应该、毁灭我是应该，绝不要为我难过……你做的一切，都是成全我的愿望。” 俊美温和的男人摆出战斗的姿态，身上气势节节攀升，他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遇到我，是你的不幸……却是松阳的大幸。” “不，别这样想，”男人将手按在刀上，闭了闭眼，露出清浅的微笑，“别难过，也别自责，松阳。” “你是我的朋友，是我所在乎的人，我愿意成全一切你所想要的。” “我庆幸我遇到了你，终于可以令你不再等待，终于可以结束令你痛苦挣扎的一生。” “我祝福你……我为你高兴，我的……朋友。” 他缓缓拔刀，杀意酝酿，微笑着，落下泪来：“遇到你，也是我的幸运。” 476 荒星被打碎为尘埃。 这是两人倾尽全力的一战。 吉田松阳行走世间千百年，前半生尝尽万般死法，后五百年的每一天，都沉浸在血腥杀戮之中，招招夺命，一抬手一展刃皆是杀人术。 男人轮转千百世界，活过的时间是吉田松阳的不知多少倍，使用脑力多过武力，真正将战斗付诸实践的时间，未必有吉田松阳的几十分之一。 亡命百万的古武流杀人术与霸道堂皇的的刀势在宇宙中碰撞。 直到男人一声喟叹，制式太刀刺穿吉田松阳胸膛。 吉田松阳坠落。 男人抱住松阳，割破手掌，鲜血滴入他胸膛的致命伤口。 世界庇护者的鲜血滴入，星球龙脉的力量被压制、被吞噬，瑟缩着湮灭。 吉田松阳清楚地感受到，这一次死后，他真的再不会复活。 于是忍不住笑起来。 “咳、咳咳、哈哈哈哈……”他笑出泪来，过往的千百年走马观花般闪现，前所未有的轻松占据了他的心，“哈哈哈哈、真好、真好啊……” 男人沉默着，为怀中的人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 “藏藏子、藏藏子，我真高兴、我真高兴啊……”吉田松阳躺在男人怀里，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替他拭去泪水，“别哭、别哭，说好的为我高兴的……” 松阳道：“以前，你还是藏藏子的时候，我从不问你为什么要做花魁；后来，你是审武的时 候，我也没有问过你当初为什么要诈死……” “当我死后，作为这世界上唯一真正了解我的人，你就是我给这个世界留下的最深刻的记忆，我却连你的真名都不知道，这对你太不公平。” “藏藏子……这对你太不公平。”他连说了两遍不公平。 男人抱着他，轻轻道：“没关系。” 松阳看着他的眼睛：“可我不想再保持这互不相犯的默契，就当是临死之人的一点任性，告诉我，藏藏子，你的真名叫什么？” 男人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眼中前所未有的轻悦笑意：“……叫我太宰晖。” “太宰晖、太宰晖、太宰晖……咳、咳咳……”松阳一遍遍重复着，胸口的疼痛抵不住他发自内心的微笑，脸色寸寸苍白，“我会记住的……” 477 吉田松阳攀住男人的肩膀，颤抖着手，从怀里取出一个油纸包：“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做梅花糕了……” 他一点点打开纸包，露出香甜微热的梅花糕，一滴泪水落入梅花糕中消失不见。松阳微楞，他听见上方的男人说：“我也会记住你。” 吉田松阳手下一滞，一瞬间欣喜若狂，又心如刀割。 藏藏子啊…… 他喉头哽咽，把梅花糕送到男人嘴边，笑道：“尝尝。” 男人咬下一口。 “甜吗？” “……” 毒药般的苦涩充斥口腔。 男人压下呕吐的欲望，撒谎道：“……很甜。” “……”却再没有回音。 怀中人化为万千光点，梅花糕掉在地上。 “……”男人捡起来，一口一口咀嚼，喉头涌上腥甜。 “咳、咳咳咳……呕——！” 鲜血混着梅花糕被吐在地上。 又咬下一口梅花糕。 “咳、咳、咳咳咳咳咳……呕——！” 如千刀万剐，遍布全身的旧伤瞬息裂开，喉头的烫伤复发，眼前一片漆黑，衣物浸饱了鲜血。 愿力铸就的身躯濒临崩溃。 男人仿佛毫无所觉，他抑制着呕吐，一口一口，强迫着咽下梅花糕。 “很甜、很甜……” 他呢喃。 良久。 他捂着脸，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终于明白，杀死养父之后的记忆，为什么一片空白。 ——因为他疯了。 “好走，松阳。” 男人祝福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23 14:59:16~2020-10-24 20:57: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浮世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辞鹤归、摇一摇、浮世町 10瓶；發呆x呆發 5瓶；苼桦 4瓶；citrine、要钱没有、星河踏月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86、[三合一]我要去参加婚礼！ 478 宇宙。 男人刚站起来, 脚下一倾，跌到地上。 细碎的石子嵌进伤口。 眼前一片漆黑，喉头剧痛, 浑身旧伤尽数绽裂，源源不断的世界终末折磨着精神。 男人皱一下眉，手肘撑起, 晃了晃，站了起来, 往前走。 手指掐诀, 水流冲刷躯体, 血迹散去, 衣物蒸干，全身伤口新渗出的血被黑衣掩盖。 仿佛无事发生，一切都好。 唯男人身后余下一串血迹。 “……你怎么总是这样做，”他的世界意识终于忍不住出声, “你给我坐下，不准再继续行走消耗体力！把衣服脱掉，浸了血布料贴着伤口不难受吗？不准再用水洗伤口, 这样做有多疼, 你知道你身上的伤口多得根本找不到一块好肉吗？” “啊……是你啊, 世界意识, ”男人似有些恍惚，他脑子不甚清楚地，“我不能坐下，我还要洗干净穿得好看些，去参加三日月和鹤丸的婚礼……我答应了他们的。田螺刀还在等我，回去迟了他们会担心……” “你住嘴！”世界意识气极, “到底是你的身体重要，还是那两把刀的婚礼重要？！现在立马给我坐下，平心静气、收敛精神，如果不是你潜意识里不愿意，这副愿力铸就的身躯怎么可能旧伤复发，变成这副模样？！” “唔，”男人按了按额角，“你轻点声，好吵。” 他一步步往前走着：“这副身躯又不是别人的身躯，受的伤都是我自己的，不会殃及身体的原主人，我早已不用再费心保护它。伤口迟早都会愈合，三日月和鹤丸的婚礼却只有一次。” “你——！”别人的身躯知道要爱护，到了自己的身躯反而……他甚至没有“要保护自己”的意识。 世界意识无可奈何，又猛然警觉：“你已经恢复记忆了？” “是，”男人前进的步伐终于站住，“你曾经清除我的记忆整整十四次，现在终于，要来第十五次了吗？” 479 五虎退推开门：“三日月殿。” “怎么？” 五虎退低着脸，拉了拉他的衣角。 三日月配合地俯下身，听五虎退在他耳边低低道：“三日月殿，你要小心。应子殿下……不是 应子殿下。” 三日月果然露出讶异的表情。 ——却不是五虎退所想的讶异。 “你知道了？”三日月说。 五虎退震惊地瞪大眼：“三日月殿……你早就知道？！” “主殿是个很好的审神者……” 却被五虎退急急打断：“你早就知道了……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本丸的大家？为什么任凭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小人鸠占鹊巢，占据应子殿下的身份？！” “五虎退，你太过激了，主殿不是什么小人，主殿……” “呵！三日月宗近！”五虎退按住刀柄，后退着冷笑，“你居然说那个人不是小人？你被他迷惑了吗，三日月宗近，神性最高的付丧神？” “如果他不是小人，他为什么不以真实面目示人？如果他不是别有阴谋，他为什么要冒用应子殿下的身份？如果他当真问心无愧，应子殿下的挚友逢雀的墓碑还立在那个山谷里，你就问问他敢不敢到逢雀的墓前下跪忏悔、自杀谢罪！？” “住口，五虎退！”三日月宗近怒斥！ “你才住口，三日月宗近！！”五虎退怒意难遏，“你难道忘了应子殿下了吗？你难道被这个假冒的小人收买了吗？三日月宗近，你这个背叛者！你任由应子殿下的身份被人亵渎，你任由本丸的大家被这个小人蒙蔽，你背叛了应子殿下，也背叛了本丸的大家！” “五虎退！”三日月宗近凝声，“你对应子殿下的执念太深了！” 三日月宗近终于明白，主殿当初为什么叮嘱他，不要把他不是应子的事情泄露给五虎退。 ——“那孩子对应子的执念深到了几乎癫狂的地步，除了应子，他不可能接受任何审神者的援手。” 三日月看着五虎退：“不要忘了，正是你口中的小人，把我们从清川见严的统治下拯救出来；也是你口中的小人，两年来持之以恒地抚本丸众刀剑的心伤，唤醒大家对生活的希望；更是你口中的小人，在这两年中对你处处关照、时时呵护，让你得以有精力站在这里指责他！” “不要被前几任审神者影响，成为你从前最憎恶的人，五虎退。” 三日月宗近缓下声来：“不要是非不分、不 要恩将仇报、不要不知珍惜，否则你将来必然会后悔……我早已品味过这种失去的后悔，那样的滋味，我永远不希望你体验。五虎退，两年来给予你、给予本丸众刀剑救赎的，就是我们现在的审神者。哪怕他用的是应子殿下的身份，哪怕他真的别有所图，他也切切实实给予你救赎、给予你希望。” “何况，他能图谋我们什么呢？这世界上哪怕被认作别人，哪怕无法被看到真实的自我，哪怕根本得不到报偿……也愿意两年来劳心劳力、扶持我等走出泥潭的人，也只有像主殿这样的……傻瓜了。” “我倒还真希望，我们有什么能让他图谋，”末了，三日月轻轻道，“至少这样，我们还有可以拥有一点挽留他的资本。” 480 “是的，”鹤丸国永从门外走进，“我也早已知道主殿不是应子殿下，可那又怎么样？我所效忠的，是数百个夜晚以来不惜耗费巨大灵力为我压制暗堕的人，是两年来带领我等为地球击退天人的审武殿下，是如今我体内支撑着我行进的灵力的主人……应子殿下已经死了，五虎退，是时候往前看了。” 五虎退面无表情：“宗三殿，你也早已知道审神者不是应子殿下？” “我不知道，”宗三左文字道，“我只知道我是主殿的刀剑，他是应子又如何？他不是应子又如何？我的身体由他支配，我的思想由他掌控，我只听从他的话语，我只要服从他的命令……就算他真的别有所图，我也只要为他斩杀一切来犯之敌便好。” “……”五虎退环视三刃，寒气从齿缝迸发，“好、很好……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执念太重，可我有所执念难道不对吗？你们都理直气壮、毫无愧疚……哈！难道我就是个笑话吗？难道应子殿下就是个笑话吗？难道我们这么多年的坚持就是个笑话吗？！明明是那个小人冒用应子殿下的身份，他冒犯了应子殿下、他害死了应子殿下最好的朋友、他一直以来都在蒙蔽本丸的大家，明明是他的错……” 五虎退双目通红，歇斯底里，泪流满面：“你们、你们把应子殿下放在哪里？你们把应子殿下放在哪里啊——！！！” 鹤丸国永上前一步，被三 日月宗近按住：“依赖越深也就失望越大……五虎退，不管你信不信，两年来，你一直是主殿最挂心、付出精力最多的一个。我们一直看得很明白，你心里对主殿的期待和信任不下于我们三刃，你只是一时无法接受……” “好好去静一静，五虎退，给自己一个机会，等主殿回来的时候，好好和他谈谈……别做出让主殿伤心厌弃、让你自己后悔一生的举动。” 良久。 “……好。” 五虎退盯着他，勾了勾嘴角：“我去静一静。” ——三日月没想到，他到底低估了五虎退的偏执。 481 ——现在终于，要第十五次记忆清除他的记忆了吗？ 世界意识默不作声。 “不……”无名巨手狠力揉搓着男人的精神，大脑搅成一团，过往的记忆化为黑白二色，被撕碎、被擦去。 男人不受控制地半跪在地上，脊背颤抖着，冷汗浸湿了衣衫。 他茫然着，眼神渐渐空白起来。 黑暗大陆上，发色洁白的男人险些扯坏手中的书，他同样喘息着，脊背颤抖着，手掌按住了桌面。 心湖上卷起万丈狂澜，圆整的心湖一分为二。 ——他切断了两具身躯的记忆同调。 【至少这一次有了转圜的余地，只要有一具身躯保有记忆，就可以不再蹈之前十四次的覆辙。】 黑暗大陆上，白饮平缓了呼吸。他坐回，看着手中的书，全心感应着对方存在。 【祝安好。】 白饮在心湖遥遥道。 虽然他已收不到了。 482 三日月找遍整座宅院，都不见五虎退人影。 “一期殿，”三日月来到太刀跟前，“你一直关注着整座宅院，你知道五虎退去哪儿了吗？” 双角朱底金纹的付丧神现出身形：“他跟着时政的总领离开了。” 三日月怒：“你为什么不拦下他？！” 一期一振看着他，双瞳冷漠至极。 “……”三日月深吸一口气，“主殿在哪里约见吉田先生？” “……” “请你告诉我，一期殿，是我擅自向你打听主殿的行踪，主殿回来后我会向他请罪。” “……” “一期殿，你知不知道五虎退可能被时政总领蛊惑，现在正在去杀主殿的路上！ ” 一期一振豁然睁眼，爆发出惊人杀气：“他敢！” 三日月拉住他：“主殿在哪里？！” “……在荒星，”一期一振报出一串坐标，“陛下今天，应吉田松阳的邀约……去杀他。” “！”三日月瞳孔一缩。 一期一振甩开他欲走，却忽然被狠狠击中，身体瘫倒在地上。 长年生活在审神者身边，在审神者的教导和灵力的浸染下，这神性最重的付丧神，竟有了不下一期一振的实力！ “对不起了，一期殿，”一期一振死死盯着脚边白无垢的衣角，三日月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见过你刚才的杀气，我绝不敢让你见到五虎退……我不能让五虎退死在你手里。你放心，我会把五虎退带回来，向主殿请罪的。” “呵……”一期一振眼前渐渐模糊，“说什么漂亮话，说到底，在陛下和你的同伴之间，你还是背叛陛下，选择了你的同伴。” 三日月运转灵力，将一期一振拍回本体刀：“……不，我只是信任主殿。在主殿和五虎退之间，五虎退更需要我的保护。” 三日月没意识到，他的这句话，已经高高在上地，对他的主殿宣判了舍弃。 483 这边。 男人收敛精神，打下厚厚的精神壁障，将记忆被清除的速度压到最小。 “你每一次恢复记忆的速度都越来越快，”世界意识在他耳边叹息，“你如果不这么敏锐有多好。” “自从恢复记忆后，我一直在思考，你为什么要清除我的记忆。”男人的冷汗顺着衣衫滴落，身上的伤口裂得更开。 “为什么？” “因为我想回家。” 世界意识沉默。 “就好像母亲对孩子，每一座世界对属于自己的生灵，都有着不可估量的护短之情。这是世界与生俱来的本性，”近半记忆被清除，男人有条不紊道，“作为你消耗终末的支柱，我一旦回到家乡，我原本的世界一定会强迫你解除与我订立的契约……” “但我的生命已经与你绑定，我绝不会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世界意识接道。 ——比起他永远回不到我这里的真相，不如让他相信，永远有个世界在等着他回家。 世界：“所以在每一次临近找到家乡 的时候，我就清除你的记忆。” “原本我也这样想，”男人道，回想起第二身躯日夜奔袭在世界海的身影，“直到我终于发现，就算没有你的阻止……我也找不到我的家乡。” “！！！” “我找不到一个世界，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基于世界支柱不和世界本身存于同一空间的铁律，我作为你的世界支柱，永远都不可能找到你的坐标；第二则是……我的家乡，根本就不存在于世界海中。” “是啊……我早该想到，”男人低低笑起来，“已经死亡化为泡沫的世界，怎么可能找得到它的坐标？” “我早已……无家可归。” 世界意识沉默。 “可这还不足以让你清除我的记忆，”男人降落在地球，脑中残存的记忆越来越少，天边的火烧云艳得像生命最后一刻的血，“世界海中，维度更高的世界可以吞噬维度低于自己的世界来延续生命，所以，我的家乡，是被你吞噬了，对吗？” “……如果你愿意这样认为的话。”世界意识道。 484 “哦……原来如此。” 他沿着河边走着，紧紧抓着最后一小截记：“……我真恨你啊。” 他静静道：“这样工具般的、没有归处的生命……我宁愿死去。” 他脚步一转，想要走入水中。 下一秒，却连这个念头都被清除。 他眼前一片漆黑：“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想要干什么？”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道：“你忘了吗？你要去参加婚礼。” “不要再往前走，前面危险，”那声音指引道，“左转，顺着小径向前。” “哦，是了、是了，我要去参加婚礼，”他浑浑噩噩，脑海中浮现画面，漆黑的视野忽然亮起，“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要去参加三日月和鹤丸的婚礼。” “是你帮我恢复了眼睛吗？谢谢你的提醒呀。”他微笑起来，轻轻道谢。 “……不用谢。” 485 然后，他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从身后慢慢走近。 “是五虎退来接我了吗？” 他微笑着准备转身。 ——却有冰凉的痛楚瞬间贯穿他的身体！ “唔——咳、咳咳、咳！” 他茫然抬头，咳出血来 。 本能摸向腰侧，却抓了个空。 他低头，看到一抹熟悉的刃尖。 有血从上滴落。 “我……”他张口，却觉喉头剧痛，双眼俱黑，千刀万剐。 ——原来伤口遍布全身。 那人抽出利刃。 他失去支撑，险些站不住。 他艰难转身，忍着痛，下意识道歉：“对不起，我……” ——被推倒在地。 “……”他沉默一瞬，努力抬头。 漆黑的视野中照进一线光。 便看到那人腿边的衣料。 黑的。 红的。 ——这一刀真疼啊。 哪怕之前全身是伤，也没有这么疼。 他抬手去握那红色的布料：“三……日月？” 486 五虎退将刀刺入男人身体的一瞬，三日月终于赶到。 ……五虎退啊！ 等三日月反应过来时，他已将五虎退拍回本体刀，手中握着主殿亲手重锻的五虎退。 曾经沉如山岳的男人倒在地上，浑身浸满了血。 “……哈。”墨汁般的暗堕气息如瀑灌入，将洁净的白无垢染成漆黑。 三日月蹲下身，一点一点，将浸饱了了男人鲜血的血红色衣带抽出。 他轻轻笑着：“是我呀，主殿。” “……三日月？”男人茫然。 “不然您以为是谁？五虎退吗？” 男人浑浑噩噩，先前的脚步声又记不太清了：“你要杀我？为……什么？” 三日月惊奇道：“您恬不知耻地占据了应子殿下的身份，怎么还有脸问我为什么？”手中的短刀却被握得几乎斩断手掌，暗堕气息浓重得他快要无法呼吸。 “我……”男人闭上眼，轻笑一声。 我早已做好接受五虎退刀剑相向的准备，却没想到等来了你。 我原本以为，总有一天，有谁会愿意接受我。 我以为我真的遇到了。 ——却没想到，还是我的妄想。 “没关系，”他轻轻对自己说，“习惯就好。” 雨下大了。 三日月上前一步，又顿住了。 ……一期殿说得对，在您和同伴之间，我到底选择了同伴。 我曾发誓要做您的盔甲，现在却做了伤您最深的凶器。 “当啷——” 金色的圣杯掉在地上，漆黑的污泥滚滚而出，淹没了三日月宗近，蒙 蔽了世界意识的感官，裹挟着地上的男人，落入河中深不可见的漩涡。 流入千百世界外的另一条河中。 时间的轨道滚动着咬合，未来与过去就此覆盖。 “赌约开始了。” 灵王宫上，水晶中的灵王发出一声叹息。 “真到了这时候，我反而希望，我能输给你……审武，我的友人。” 487 与此同时，整座世界都动荡起来。 宅院里，清川见严杀气腾腾冲入，灵力灌注，一把拍醒架上一期一振：“他呢？他人呢？为什么我感受不到他在这个世界的气息？！他人去哪儿了？！！！” 紧接着，却听见整座世界震颤着叫嚣—— 还我审武！ 还我庇护者！！ 还我小心肝！！！ 山川崩碎，地脉翻滚，海倾天塌。 以此世界为圆心，整个时政体系的平行世界尽皆失格，甚至波及到周边世界！ 世界之外恐怖翻腾，世界之内哀鸿遍野。 清川见严随即布下巨大防护罩，平民争抢着涌入，却如杯水车薪。 就在此时！ 一支巨大的长槍闪耀着晶红光芒，携着铺天盖地的魔力，从世界之外穿梭而来，钉住整片平行世界体系！ 威严清朗的声音在世界之外响起：“Rhongyniad——闪耀于终焉之枪！” 于是世界安息如初。 王铠加身的英灵金发耀眼，眼眸透碧，他望向那河流：“还差一点……等我，我就快要找到你了。” 化为灵子就地消散。 迦勒底，罗曼轻咦一声：“怎么回事？亚瑟王刚刚切断了联系。” “什么？！”梅林大步上前，盯着屏幕反复查看。 良久，他跌回座位，掩住了表情，前所未有的失态：“是了……能让亚瑟切断联系的，也只有……” “他。” 488 黑暗大陆。 太宰治醒来的时候，室内燃着松香，黄昏正好，暖意熏人。 他抬头四顾，下意识寻找，捕捉到坐在窗边的剪影。 于是心下安定。 男人五官锋利而美，睫毛柔长，眼眸清亮，洁白的发逶迤及地，低头看书的神情专注宁静。 ——极致的摄人心魄。 太宰治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赤着脚走到他身边，十指穿入男人洁白的长发，以手为梳，细支地为 他编织发辫。 “不要总不打理头发，”太宰治说，“头发落在地上会变脏。” “不会脏，”男人坐着，任他在自己发上编织，“我有自带的天赋属性，灰尘脏物都会自动避开我的身体。” 白饮这副躯体就是太宰治倾尽一切得到的，他当然知道对方洁不染尘的天赋属性。 太宰治停下手上的动作，欣赏一番男人干净简洁的发辫：“你就是懒。” “连自己的头发都不知道打理，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生活？”他包容地摸摸，勉为其难地叹了口气，“看来我以后只好天天替你编发辫了。” 却感觉脚腕一热。 太宰治低头。 发色洁白的男人半蹲在他脚边，温热的手握住他的脚踝，睫毛低垂，一点点替他套上鞋。 ——他可以深沉尊贵到万兽朝伏，也可以弯折腰肢为他握足穿靴。 太宰治心里一动。 从上方看去，太宰治刚好能看到男人脸侧的一道线条。 那线条流淌着，流淌着，在太宰治面前划下一道鸿沟。 太宰治在这头，男人在那头。 他们之间的距离分明如此亲密，太宰治却觉得男人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里，茫然四顾。 他明明一直陪在他身边，是什么让他这样难过？ 太宰治道：“我们素不相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发色洁白的男人顿一下：“只是觉得，如果我不这样做，你就要难过得哭出来了。” ——奇怪地，光是看到青年漆黑微光的眼神，他就恨不得把整个人掏给他。 ——那胸腔中汹涌着的无名爱怜与亲近，催促着他尽管倾尽一切时间、倾尽一切耐心，去看青年欢笑、去看青年健康；那扎根在灵魂中令他层层颤栗的慌惧，则疯狂叫嚣着不如剥尽骨血还他、耗干性命还他，但求从此两不相欠、永不相干！ 他睫毛颤动一下，掩下翻滚的情绪，道：“只是举手之劳。” ——对他而言无足轻重，对青年而言却重逾生命，那为什么不做？ 太宰治却觉得他们的距离更远了。 他被白饮拥在温暖的室内，白饮心底却无声无息地淌着苦涩的河。 太宰治蹲下来，捧起他的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复活了他，我找到了他，可他再也不记得我。 他视我若路人，再也不会向我吐露心事。 我愿意承受他疏离的目光，却无法忍受他独自一人，咀嚼痛苦。 就在这时，白饮的脸离开了他的手心。 他倏地站起，脸色煞白，急急向外走去。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经过了太宰治。 经过了青皇。 经过了库洛洛。 走出了宫殿的大门。 “白饮！你要去哪里？！” 发色洁白的男人转头，脸上是说不出的空茫：“联系断了……他的联系断了……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话音未落，便化作通天彻地的雪白巨兽，后肢蓄力，就要划破空间而去！ 太宰治追着他：“白饮！你冷静一点！谁的联系断了？你要去找谁？！” 白饮恍若未闻，周身青光流转，呼吸之间大半个身体已经进入虚空。 ——他这回恐怕一去不返。 “白饮！你等我——”太宰治追在他身后，“我帮你一起找……” 却昏倒在地上。 白饮终于回头。 他看着地上黑风衣红围巾的青年，抉择一瞬，把人叼到背上。 冲青皇一点头，来不及告别，闪入虚空消失不见。 风卷拂地面。 “他走了。”青皇对库洛洛道。 “……我知道。” 489 Lupin 酒。 “不要叫我织田作，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红发青年道，“你没有理由这样叫我。” 太宰治似乎很愕然，他张了张嘴，喉咙中仿佛被塞入一块粗糙的石头，又好像被人从脊背上打了一拳。 “可是，真的很辛苦啊，”他小声说，“在没有你的组织里工作，每天都要遭受没头脑敌人的刺杀，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世界的——” 又戛然而止。 于是两人之间，都沉默了。 酒的背景乐奏着离别的旋律，悲哀而温柔。 “我约你到这来，是想和你道声再见，”太宰治站起来，看着织田作之助指向他的槍口，眉间疏散起来，“想开槍也没关系，但如果可以的话……” “请至少忍耐着不要在这家店里开槍。”他乞求道。* 织田作之助看着他，收回了槍：“……可以。” “那么再见了，织……” 织田作。 他在心里偷偷叫道。 我只在心里违逆最后一次。 太宰治对自己承诺。 490 太宰治出了Lupin，沿河而走。 港黑的首领难得一人行动，没有保镖随侍。 一道人影顺着水流飘来。 “真稀奇呀，平行世界的我都是被人从河里捞起来的那个，想不到我也有看人跳河的一天。” 太宰治顺着河流前进，没有把人捞起来的意思。 直到他看到那张属于织田作的脸。 491 他醒来。 浑身如千刀万剐，精神中翻涌着极端的痛楚与污染，大脑一片空白。 “我……是谁？我在……哪儿？”喉头仿佛灼烧。 一只手替他润了润唇，青年苍白秀美的脸庞映入眼帘，绽放出纯然的笑意：“织田作，你醒啦！” 他眨巴眼：“你认识我？” “你失忆了。你的世界的太宰治没有保护好你，没关系，”太宰治撑着下巴，摸摸他的脸，笑眯眯，“既然被我捡到，那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织田作啦。” “我是……织田作？”他恍然。 “我是太宰治。”红围巾的青年道。 “哒宰？” “织田作”摸摸青年眼上的绷带，道：“你的眼睛受伤了？快去上药，好吗？” 他笑起来：“我想快点看到你的眼睛。” 太宰治一愣，乖乖道：“哦、哦好。” 作者有话要说：1.标*句改写自原著。 2.首领宰人物卡牌指路第18章作话。 3.下篇要开始甜了（不带脑子看的话）。 4.文案不撒谎，治愈文，信我。会开始治愈的。 === 感谢在2020-10-24 20:57:58~2020-10-26 07:4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摇一摇 30瓶；如梦初醒 10瓶；赤瞳 5瓶；亭午夜分 3瓶；墨雨烟 2瓶；左辞夏、肩上梅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87、金丝雀上位啦！ 492 太宰治还来不及拆绷带, 织田作就头一垂，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他伤得很重。”一道身影在太宰治身旁停下。 太宰治搬个小凳子坐在织田作床边, 托着下巴看他。 床上的男人长着和所有织田作之助如出一辙的脸庞，黑色长发铺满床单，脸色苍白得仿佛一戳就碎的泡沫。 事实也正是如此。 森鸥外掀开被子, 隔着衣襟按了按男人的锁骨。 昏睡中的人隐忍地皱了皱眉。 森鸥外将他的衣摆向上捋，紧实的腹肌轻缓起伏, 纵横交错的大小伤疤暴露在空气中。 森鸥外眼中光芒不定：“这样一副残破而美的身躯, 哪怕是我, 看了也要动容啊。” “全身的伤疤至少来自两百七十种武器, 最有趣的是……”森鸥外悬空点了点男人的心脏，“这里叠加着七八道穿心而过的伤口，且明显都是被人从背后刺入。” 背后刺入。 太宰治心里一揪。 以织田作的身手和“天衣无缝”的异能力，如果不是把背后露给了全无防备的人, 谁能从背后伤到他？ 太宰治拍开森鸥外的手，替织田作将衣服卷下，又盖好被子：“森先生, 我是叫你来给织田作做检查, 不需要你对他动手动脚。” 森鸥外笑道：“诶呀太宰君, 医生做检查的正常流程, 怎么就成了动手动脚？能在这么多次致命伤里活下来，不是能无限愈合的不死之身，就是能在死后不断复活。依我看，以这位织田君的情况，就算没有接受任何治疗，他也死不了……” 森鸥外摩挲一下指尖, 男人皮肤冰凉细腻的触感挥之不去：“反正我该做的治疗都已经完成了，之后按时用药，我过几天再来复查。” 太宰治：“复查不用你，医院的医生是吃干饭的吗？” “太宰君，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森鸥外看着床上昏睡之人，开始期盼下一次见到清醒的人来，“我虽然是孤儿院院长，但好歹保持着做医生的职业素养，你放心，鄙人一定会对我的病人负责到底。” 493 森鸥外离开了。 室内一片寂静。 太宰治托腮看着。 黑发织田作昏睡着，即使闭着 眼睛，也散发着和这个世界的织田作之助截然不同的气场。 ——不仅不像是同位体，更像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如果不是这一张脸，太宰治甚至怀疑他能不能在河边认出他来。 甚至在“书”内的平行世界中，太宰治也从来没有看到过面前的织田作所在的平行世界。 ——但不会有错。 太宰治取出藏在口袋里的戒指，戒面转动，其上图案般的“太宰治”流光溢彩。 太宰治咬牙切齿地笑一下。 都把戒指戴中指上了！ 戒指戴在中指上，代表心有所属，已经订婚。 换句话说，面前的黑发织田作和另一个太宰治，是已经准备结婚的关系！ 只着这么一只戒指，就足以证明织田作就是从另一个平行世界漂流而来。 偏偏另一个太宰治都拿戒指把织田作套牢了，却还放任他收到这样重的伤，流落到这样濒死的境地。 “呵。” ——既然你没有保护好自己的织田作，那就别怪我代劳了。 太宰治把手捂进织田作的被子里，将戒指带回他的中指。 松松握住织田作的手，攀着床沿眼皮渐渐沉重。 不着急，我有足够的时间取代你心中另一个太宰治的地位。 既然漂到我这里被我捡起，那就注定，以后只会是我一个人的织田作。 ——不会死去，不与我站在敌对立场，不会把枪指向我的，织田作。 494 中原中也急匆匆走近港黑名下的这所医院。 窸窸窣窣，叽叽喳喳。 “首领呢？” “首领在顶层的901号病房。” 中原中也皱眉：“首领生病了？还是遭了刺杀？” “首领他、他……” 属下难过极了。 该怎么告诉首领身边的第一红人，首领趁你不在的时候养了一只金丝雀，给他看病给他请医生给他喂药，还在病房里一直不睡等着他醒来？ 对不起，中原老大，是我们没替你挡住首领身边的莺莺燕燕，是我们没能替你保护好首领的贞洁！ 看着属下吞吞吐吐的表情，中原中也按住帽子，气极：“该死的、果然是遭了刺杀！混蛋青花鱼，我就说要跟在他身边保护，说什么嫌我太粘人要一个人的独处空间，还要跟朋友约会… …现在好了！就他那个一天至少被刺杀五十次的惹人嫌，没我跟着还不得出大事！” 属下泪眼汪汪。 呜呜呜我们忠心的中原老大！丈夫在外拈花惹草彻夜不归，妻子不但毫不怀疑丈夫的作为，还一心担忧丈夫夜晚在外的生命安全！ 见属下悲痛欲绝的表情，中原中也皱眉：“难道有那么严重？不可能……混蛋青花鱼这个老想着自杀的祸害，怎么可能……混蛋青花鱼！”却转身，上楼的脚步前所未有的急切。 属下看着中原中也的背影：呜呜呜中原老大，首领不值得啊！ 森·正巧路过·正巧看懂·真不想看懂·偏偏看懂·鸥外：#论港黑失去我之后的智障画风# #能看懂也是很厉害呢，鸥外# 495 “混蛋青花鱼！”中原中也一脚踹开病房门，“你……你？！！！” 昏睡的男人乍然惊醒，他从床上抬头，铺天盖地的摄人威势随即不自觉向来人倾泻而下！ 中原中也脊背一凛，全身肌肉紧绷，大脑警报疯狂拉响，目光锐利如刀扎向床上之人！ 强大强大强大！ 可怕可怕可怕！ 危险危险危险！ “中也也，你可不可以温柔一点，真是扰人清梦！” 被窝里伸出一条手臂，太宰治半坐起来，打了个哈欠，安抚地拍拍织田作的肩：“没关系，他是我的一条……属下，你继续睡。” 中原中也：喂，别以为我没听见，你一开始想说一条什么？！ 却碍于床上之人的气势上的压制，硬生生忍住。 “唔，”男人应声，眼睑慢慢垂下，“你也缺少睡眠，待会儿记得回来睡……” 睡了过去。 中原中也感到压坠在身上的迫人气势缓缓退去。 496 太宰治从被窝里爬出来。 走廊里，中原中也眼神复杂：“他是谁？难得见你睡得这么沉。” 太宰治低头一笑。 他记得睡着前还趴在床边。显然是织田作中间醒来，把他抱到床上，塞进了被窝。 多年以来一直失眠，想不到被他抱到床上的时候，自己居然没醒。 ——是因为在他身边格外安心吗？ ……织田作呀。 太宰治笑。 ——直到很久以后，太宰治才知道，那不是织田作的力 量，而是这个连自己的姓名都没有的男人，独独给予他的，沉如山岳的安心。 哪怕他此时身受重伤，虚弱如纸，他也在无形中给他以安抚，予他以包容。 后来回想的时候，太宰治才发现，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他就已经看穿了自己皮囊下，那个千疮百孔的灵魂。 ——然后以真心吻他。 但这时，太宰治只是道：“他失忆了。不要告诉他我的身份，我绝不会把他牵扯到黑手党的世界来。” 中原中也见了鬼：“你这自杀爱好者居然还会这样对待一个人？……不把人卷进黑手党的世界，仅仅是刚才一个照面，我就被压制得……你知道那个人有多强吗？我可不信你看不出来。” “我知道。”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他当然知道织田作有多强。 可那么多平行世界的织田作……到最后还不是死了？ 对看重的人，哪怕他强到世间无敌，也会怕他吃饭咬到舌头；对不看重的人，哪怕他被一点点千刀万剐折断傲骨，也只会觉得他吵闹。 太宰治决不允许任何一个织田作死在自己面前。 中原中也：“啧……等等，这人怎么长得这么像武装侦探社的织田作之助？” 太宰治：“想不到呀小矮子，你居然也有动脑子的时候。” “太、宰、治！” “好啦好啦，”太宰治摆手，“快走快走，没什么别的事就不要在这儿碍我的眼，还有人等我回去睡觉觉呢~” 中原中也掉下一地鸡皮疙瘩。 “……” 目送太宰治进房，中原中也想了想，还是找了个小马扎在门口坐下，开启惯常的警备姿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26 07:41:41~2020-10-27 20:5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洛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啊 60瓶；枫夜、浮世町 10瓶；亭午夜分 8瓶；蜂蜜西柚茶 5瓶；citrin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88、踮了踮脚尖 497 轮船笛鸣, 暖黄染湾。 “啊啊呜~”太宰治醒来，顺着床单四肢舒展，伸了个懒腰。 碰到身旁温热的肌肤。 “你醒了。”头顶传来缓和如潮的男声。 ——事实证明，两个二十好几一米八以上的大男人睡在一起, 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太宰治看看委委屈屈靠在床侧看报纸的男人, 又转头，看看被空出一半的病床。 “……”这才不是我会有的睡相！ 头顶传来一声闷笑。 “天哇织田作……你是在嘲笑我吗？”太宰治表情险恶极了。 “你这样很好, ”男人低头, 笑着注视他, “能在我身边不加防备地睡着，想必你和这个世界的织田作之助…也就是我的同位体，你们的关系一定很好？” 太宰治脊背僵硬一下。 那天Lupin酒内的对话言犹在耳。 ——“不要叫我织田作, 港黑的首领。你没有理由这样叫我。” “是的，我和他的关系很好。”太宰治微笑一下。 不，只有我单方面跟他关系很好。 在他眼里, 我只是一个必须高度提防的黑手党首领, 一个满手血腥的恶人，一个……敌人。 男人还在继续。 “虽然说是平行世界同位体，但我和他到底不是同一个人。在这样毫无了解的情况下, 谢谢你愿意给予我这样的信任, ”男人回想自己刚醒来时发现身边睡着一个人的心惊肉跳，对比眼前之人的坦诚, 心下不禁惭愧, “也谢谢你愿意对我施以援手，把我送到医院为我治疗。” “等我出院找到工作后，我会尽早把医药费还你。” “……什么？！” 太宰治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498 “不不不、不用还！你太见外啦！” 太宰治终于认识到，眼前的织田作是个失忆之人。 实在是他先前的神态太过从容镇静, 完全没有身受重伤又忘却一切的迷茫脆弱；对待自己的态度也一点儿不像对待一个陌生人，反而透着自然而然的关切。 直到现在，这种疏离感终于显现出来。 他也终于看到被对方深深藏在眼底的，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茫然。 ——原来不是全然镇静，而是掩藏得太好。 这个织田作以前，一定习惯了，做身边人永不坍塌的山岳。 以至于所有人都忘了，海也会干涸，地也会碎裂，天也会倾斜，山也会崩塌。 何况是他这具血肉之躯？ “这点钱不算什么，”太宰治眼睫下垂，忧伤道，“织田作呀，作为朋友，你甚至不允许我替你付个医药费吗？还是说……你失忆了，就不打算拿我当朋友了？” 却看织田作摇了摇头，听他道：“你的工作是什么，哒宰？” 他甩了甩手中的报纸：“根据在横滨日报上获取的信息，假如你的收入在横滨居民平均收入水平顶端，我住院这几天的花费，足以让你的积蓄一耗而空。” 太宰治：“我很厉害的织田作！我现在是港黑进出口贸易公司的……董事长兼执行总裁，月入百万，腰缠万贯，养得起十个你！” “哇~”他惊讶，没想到眼前之人如此杰出，他啪啪鼓掌，“哒宰好厉害！” 太宰治拍拍衣襟，矜持地笑一下：“嗯哼。” 499 “不过，”男人摇摇头，“这也不行。” “哒宰，你现在还没有结婚，如果没有足够丰厚的家财，哪家姑娘愿意嫁你？” “友人愿意为我仗义疏财是一回事，我却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友人的帮助。有来有往，友谊方得长久。我也想我们的友谊可以延续得更久呀，哒宰。” 太宰治：他说得好有道理，一时竟找不到给他白送钱的理由.jpg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结婚？”太宰治惊恐极了，“不是、我、我为什么要结婚？” 太宰治见织田作上下打量他一圈，一副“你是个单身狗不是一目了然”的表情，然后道：“为什么不打算结婚呢，哒宰？” “唉，还是说……”他肉眼可见地忧虑起来，“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哎呀织田作你在说什么呀！我才没有！”太宰治睁大眼睛大声说话，过一会儿，又莫名蔫嗒嗒地，“所以……织田作是打算结婚的喽？” 男人摇了摇头。 抢在对方开口前说道：“我有难言之隐。” ——像他这样一个醒来看见身边睡着个人，都会冷汗频频、不寒而栗的人，怎么可能和别人同床共枕？ 这样的自己，何 必祸害别人家的好姑娘？ “对了，听说横滨的港口黑手党势力覆盖很大，”临走时，太宰治听他叮嘱道，“回家路上要保护好自己，哒宰。” 太宰·正准备赶往港黑大厦工作·勤勤恳恳港黑首领·治：“好的好的。” “你不喜欢黑手党吗，织田作？” “虽说存在即合理，港口黑手党存在就有其必要性。但对我来说，破坏社会秩序的存在，就好像一块好肉上的暗疮……我更想要剜掉它。” 太宰治明白了。 看来这个织田作，是天生站在善的一方呀。 那必须掩盖好自己的身份了。太宰治想。 ……唉。 太宰治叹气。 我实在不敢……再见到一个，把槍指着我的织田作。 500 半个月后。 “你恢复得很快。” 男人把卷起的上衣放下：“谢谢森医生。” 看着纵横交错的伤疤被衣物遮盖，森鸥外眯了眯眼，掩下内心的遗憾：“织田君——不介意我这样叫你？” “叫我织田作就好，太宰说我的姓氏是这个。” 森鸥外与他对视一会儿。 ——太宰治？ 太宰治是这样告诉他的？ 森鸥外可不信这人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还连自己的姓氏都搞不清该怎么念。 怕是看太宰治喜欢这么叫，就自愿被太宰治骗？ 森鸥外啧啧：“你可太宠着他了，织田作。” “他对我那么好。” 男人微微一笑。 那是一个微小的、充满幸福感的柔软笑意。 好像早春的野花侧过头，碰碰粗糙的石头，于是石头软软地让出一角。 一瞬间，森鸥外被他笑得神晕目眩。 血液鼓噪着心脏，心脏窜离了胸腔，胸腔点燃了火把，火把要将理智焚烧！ 啊，真美啊。 他。 森鸥外想。 明明失去了一切，空洞得像干涸的海床，却为一点点不属于自己的水滴，就满足了。 然后见他倾身过来，抱住了自己。 巨大的火光冲天而起，将占地数百亩的医院夷为平地！ 501 “好可怕的爆炸！”与谢野晶子道。 “那是港黑名下的一所医院。每天都有许多势力争相刺杀港黑首领，可惜港黑首领太过神秘，身边又有港黑干部重力使 贴身保护，从来没有人得手。这半个月，港黑暗地里流传着一则消息，据说港黑首领从外面捡来的平民小娇妻就在那里养胎……祸不及家人，这手段也太过狠辣，不怕到时候港黑首领的报复会来得……” “等等！”福泽谕吉瞳孔一缩，“森鸥外今天好像就在那所医院！” “放心社长，”乱步抱着一大堆零食出了店，“相信乱步大人，森鸥外才不会有事！” 说着皱了皱鼻子：“怀孕的平民妻子……都什么不切实际的流言呀！大家都是白痴吗？一点依据都没有的流言也会信？！” 白·福泽谕吉&与谢野晶子·痴：“咳。” 与谢野：“那是为什么？” 问得不清不楚的，也不知道是问医院的秘密，还是问森鸥外为什么能在巨大爆炸中没事。 乱步气哼哼地掏出口袋中的剪报，“啪”地拍在桌上：“瞧啊，就是这个人！” 与谢野拿起报纸。 《1先生解案：“密室凶杀”，不存在的第四告解人》 《1先生再解案：白日无头，自杀与献祭的自赎》 《1先生又解案：电梯与钢丝，童年复仇者》 …… 《1先生总能解案：衣柜之死，没有谁不是凶手》 “由于这位来信破解悬案的先生未具姓名，经编辑部讨论，为他代以‘1’的称号，以示敬意。”与谢野念道。 “乱步大人敢肯定，这个近半个月风头差一点就盖过乱步大人的‘1先生’，就是港黑医院里的那个人！” “乱步先生好像很有斗志啊，看来这位‘1先生’说的都是对的？” 与谢野往下看，正好看到乱步的一则通告：1先生，名侦探乱步大人向你发出挑战！紧接着是：《1先生解案老能手了：论江户川乱步于“天台失踪”一案中的过与失》 与谢野：“噗。” “哼，乱步大人还不是怕侦探社的业务都被抢走，那样谁来给乱步大人买小饼干？……才不是乱步大人想要跟他比个高低！” 与谢野不再应他。 福泽谕吉也不再应他。 俩人津津有味地读起那些《1先生解案》的文章。 “不得不说，1先生解案之后，都能入情入理地把全案分析一遍，让大家看到作案人和被害人背后的善与恶， 理智的文字中透出光彩的人性，让读者感受到生活的积极美好……这点可是乱步先生你怎么也比不上的。” “喂、乱步大人要生气啦！” 福泽谕吉点头，对乱步笑道：“这位1先生，是位用美丽的眼睛看世界的人。” 502 “咳、咳。” 废墟下，男人撑起身来，下意识撑起的防护罩碎裂，上方堆叠的碎石碎砖从他的脊背落下。 森鸥外看着挡在自己上方的男人，爆炸的冲击将他割出无数细小的新伤，旧伤迸裂，蓬头垢面，脸色一秒比一秒苍白。 竟以一人之力，将两人从爆炸下保全。 “没事，森医生？” 森鸥外沉默，勾了勾唇角道：“我很好。” 森鸥外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医生一样，任男人把他扶起：“你对谁都这么慷慨吗，织田君？”他又不叫他织田作了。 “只是举手之劳。” ——只是举手之劳。 如果这都只是举手之劳，那你对太宰君，也只是举手之劳吗？ 森鸥外笑了。 他摩挲着指尖，又回想起男人肌肤细腻的触感。 他看着男人的侧脸，忽然道：“怎么办？” “唔？” “我忽然嫉妒起太宰君来。”森鸥外说。 斜晖照耀的废墟下，森鸥外凑近男人的脸。 问道：“织田君，我可以吻你吗？” 踮了踮脚尖。 作者有话要说：【身高】 森欧外：175cm 晖：184.7cm ========== 感谢在2020-10-27 20:58:54~2020-10-30 14:57: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五彩冰凌 10瓶；浅墨澜殇 5瓶；亭午夜分 3瓶；左辞夏、citrine、夜白白、织田作不要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89、有你就够了♂！ 503 港黑大楼顶层。 自从港黑这位现任神秘危险的首领上位后, 港口黑手党以超乎控制的速度扩大着规模。也因此，港黑大楼每天要遭受到不下于五十次的袭击。为了保护首领安危，港黑大楼顶层的首领办公室四面玻璃全被钢铁覆盖，室内不透阳光、常年漆黑一片。 港黑的“白色死神”中岛敦半跪在地上, 向前方被重力使护卫着的首领做任务汇报。 “够了。”首领打断了他的回话。 中岛敦心里一突, 绷紧了后背。 滴答—— 汗珠顺着发丝滴入眼睛，从颊侧下滑, 又落在地上。 眼内火辣辣地疼。 中岛敦却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他等待着首领的判决。 就在这时！ 通天的爆炸声响彻云霄, 爆炸的火光张牙舞爪, 将暗不透光的首领办公室照得纤毫必见！ “织田作——！” 室内亮起的一瞬，中岛敦听到首领一声疾呼，然后是椅子拖动声、猛然站起声、脚步紊乱声……以及首领那一闪而过的、深深恐慌的面容。 于是爆炸隐没, 首领办公室又漆黑下来。 室内一片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余粗重的、惊惧不定的喘息。 中岛敦动动耳朵，辨认一下。 不是我的。 也不是中原干部的。 ——房内只有三个人。 那样冷酷莫测的首领, 也会有这样失态的一面？ 中岛敦茫然地思考着, 浓重到杀人的黑暗从前方压迫而来。 中岛敦僵直了身体。 他听到中原干部的声音：“冷静，太宰！” “住嘴！” “刺啦——” 抽屉打开声。 急促翻找声。 按钮摁下声。 “嗞、嗞嗞——” 中岛敦听见首领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嗞、嗞、嗞嗞——” 度秒如年。 终于。 “嗞——嫉妒起太宰君来。” “……他没事。”中岛敦听到首领软倒在座位上。 监听器中的声音还在继续：“织田君，我可以吻你吗？” “呵, ”前方的首领冷沉一笑, 肆虐的杀意割得中岛敦脊背生疼，“森、鸥、外！” 504 太宰坐进车里： “把速度开到最快, 中也！” 中原中也将车速加到极限, 悄悄竖起耳朵。 监听器内，传来衣袂摩擦声。 手掌轻轻拍打背部的声音。 “别怕，森医生，”那男声道, “爆炸已经过去了，你很安全……你很安全，森医生。” “森医生，别怕。”他轻柔道。 森鸥外被男人松松拥着，脊背上传来他手掌的热度。 居然以为我在害怕？ 以为我想吻你，是因为吊桥效应吗，织田君？ 居然被当成了弱者呵护啊…… 哈。 真是可笑。 森鸥外心底嗤笑，然后—— 抱住了男人的腰。 森鸥外低脸。 如果对象是他，这种被当成弱者呵护的感觉……还不赖。 于是埋在人的颈侧蹭了蹭，隐约流露出一个脆弱的弧度，勉强笑了笑：“……我没事。” 接着颤抖着眼睫、故作坚强地，要脱离男人的怀抱。 ——简直明晃晃地在说：我被你的拒绝伤害到了。 男人一怔。 男人缩一下指节，注视着森医生，眉眼垂落，像一座弥漫着墨绿水汽的森林：“森医生，抱……” 脱去了对“织田作之助”先入为主的滤镜，相比透彻人心的心术操纵家太宰治，森鸥外竟更先一步，看透了男人的内在本质。 ——然后加以利用。 就在这时，汽车停下，太宰治跨下车，扬声打断男人的话语：“也许——我来得不是时候？” “不，”太宰治见男人一下松开森鸥外，大跨步走向他，握住了他在无人处颤抖的手，看着他道，“你来得正是时候。” 太宰治被他清亮的眼睛看得心里一松。 “我没事，哒宰，”他捏紧他的手道，“你看呀，我完好无损，什么事也没有！” ——所以不要怕，不要颤抖，不要伤心。 男人弯起眼睛，对黑风衣红围巾的青年微笑：“在我这里，你什么时候来，都正是时候。” 太宰治奇异地安宁下来。 505 “完好无损？”太宰治看一眼森鸥外，皱着眉指着他身上细小的口子和裂开的旧伤，“森鸥外那样才叫完好无损，你看看你这叫什么？” 又道：“织田作呀，你看看，连森鸥外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医生’ ，都能在这样大的爆炸下保持仪态，连头发都不乱一根，你怎么就受了这么多伤，比个普通医生都保护不好自己？！” 双方心里门儿清，太宰治这是在责怪男人宁可伤到自己，也要保护森鸥外。 ——就差没指着森鸥外骂“拖油瓶”了。 ——哪怕他明知，没有男人保护，森鸥外确实会死在这场爆炸之中。 男人笑了。 朋友关心他，他当然不会为了所谓的正当理由、为了一个太宰治明显排斥的人，去和太宰治辩解。 他把胳膊上的伤口给太宰治看：“看呀，哒宰，我好得很！” 在太宰治的注视下，纵横交错的新老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因为你来了，它们不想让你担心，才这样努力地长好愈合！”男人道。 太宰治摸了摸他飞速长好的手臂，凸起的伤疤粗糙又柔软：“……还痛吗？” 男人低头，一点点掰开他的手，露出血肉翻裂、白骨隐约的掌心：“痛的是你呀……傻孩子。” ——傻孩子？ 太宰治被说得一呆。 木楞楞地看着他施展治疗手段，木楞楞地看着治疗手段失效，又木楞楞地看着他不死心地再次施展治疗手段。 “没事的，”看着他不自觉流露着心疼的眉眼，太宰治软和地笑，轻轻安慰他，“会自己长好的。” 却见织田作孩子般地，露出一个气恼的表情。 “哼！” “嘿……傻瓜。” 太宰治骄傲地把话还了回去。 一个从爆炸中死里逃生，第一反应是安慰对方不要为他担心的人；和一个抓伤自己，反过来安慰对方，不要为治不好他的伤而难过的人……不正是两个傻瓜吗？ 506 太宰治想着想着，咯咯咯笑起来，忽然侧身一倒，挂在织田作身上，虚弱极了：“哎呀~我的手受伤啦！我好疼呀呜呜呜我走不动啦！” 果然，织田作揽住了他的腰：“我扶你。” 太宰治：计划通.jpg 太宰治窝在织田作怀里，冲侧旁的森鸥外耀武扬威：看到了吗？这是我的织田作！=v= 森鸥外：“织田君，太宰君只是伤到了手，他的脚好得很。” “那有什么关系？” ——那有什么关系？就算他什么事也没有，我愿意 对他好，我就愿意被他骗。 你可真是……太宠着他了啊，织田君。 “果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森鸥外微笑，漆黑的发丝从脸侧滑落，显而易见地黯然神伤，“这可真是……令我嫉妒呀。” 说这话时，森鸥外恍然一下，几乎连自己都分不清真假。 507 “对不……” “等一等，”太宰治又一次打断织田作的道歉，“认识这么久，一直对森医生不是怎么了解，今天忽然想问问您。” “哎呀，”太宰治捂住嘴，“您不会介意？” 森鸥外：呵。 森鸥外微笑：“当然不会。” 太宰治：“看森医生长得也年纪很大了，不知道森医生今年岁数几何？哎呀~该不会有五十好几？” 森鸥外忽然意识到太宰治为什么要明知故问：“……谢谢，今年四十。” “天哪！”太宰治一下捂住嘴，又掀开手掌小小声道，“没有冒犯森医生的意思，只是听说长得年纪大的人，通常是私底下自己解决的次数太多，才会显得老……” 森鸥外：“？！！” “哎呀！我在说什么呀！绝没有冒犯森医生的意思……只是、只是……”太宰治眨了眨眼睛，悄悄觑一眼森鸥外，“我想问……森医生都四十岁了，以前都没有结过婚吗？” 森鸥外一下子领悟了。 如果他答结过婚，这小兔宰治怕要质疑他的人品问题；如果他答没有结过婚，这小兔宰治就会把矛头指向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唉。 同为男人，懂的都懂。 可是，太宰君啊……你又真的，只是以织田君友人的身份，对我做出这样的盘问吗？ 森鸥外看着男人，从容微笑：“我想以我这个年纪，这么多年来还没有结过婚，就是为了让最好的自己，遇见最好的你，织田君。” 男人被森鸥外看着，害羞得偷偷红了耳垂。 “是吗，森医生？”太宰治道，“您对织田作表白，是否有考虑过他的意愿呢？” “我正在征求他的意愿。”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是否考虑过你比织田作老了近十五岁？你是否考虑过织田作并不喜欢男性？你是否考虑过织田作什么都不记得，没有归处、没有依 靠，却被迫要对你的求爱作出拒绝，对他而言是多么大的压力？” “你什么都没有考虑过，”太宰治又摇头，“不、不不，森医生恐怕考虑过，但森医生不在意——比起织田作的感受，森医生更在意自己的一时快感，不是吗？” “森医生啊，你可以抱着一时冲动、对情感随随便便，织田作却、给出的承诺却是安稳的生活、美满的婚姻和从一而终的忠贞情感……”太宰治痛心疾首，“这样的你，谈什么配得上织田作？” 森鸥外沉默。 他居然被太宰治问住了。 从被太宰治叫来为昏迷的男人治伤的一刻起，对方残破而美的身躯就深深地吸引着他。 这样一个人的背后，究竟有着多么美丽的故事？ 他从没对什么人动过心，偏偏织田君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令他心脏鼓噪。 拥抱他！ 侵入他！ 吻噬他！ 征服他！ 森鸥外属于掌控者的血液在疯狂叫嚣！ 然后他抬头，看到男人轻暖的笑容。 “不要这样想，森医生，我很高兴能得到你的喜欢，”男人微低着头，清亮的眼眸注视着他，“喜欢都是冲动的、不可控制的感情，不管性质如何，都不该用‘合不合适’来衡量。” “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人生在世，能得到一个人的喜欢，实在是我的幸运。” 森鸥外心跳一滞。 “只是很抱歉，”说着，男人流露出愧疚的神情，“森医生，我没有结婚的打……” “不，”森鸥外打断了他，“或许太宰君说得对。” “如果是你，织田君，”森鸥外注视着他的眼睛，“在下愿意与你共度一生。” ——如果是你，森鸥外已经被你征服。 “要是太宰君担心，我的年龄会让我们的床上生活不愉快，”森鸥外暗红色的眼眸闪动着，他微笑，一瞬间五官显出近乎魔魅的美丽，“那不是有你，就够了吗？” “……啊？”失忆的男人露出疑惑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30 14:57:59~2020-11-01 20:4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洛羽鹤 6个；梦也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羽鹤 22瓶；不是假的 10瓶；寒沙以东 5瓶；燕赵歌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90、不要为我吵架！ 508 “呸、呸！”太宰治倏地站直身体, 伸出双手捂住织田作的耳朵，“织田作，不听、不听！” “啧，太宰君, 你以为织田作是没有自主判断能力的孩子吗, 什么抉择都需要你来帮他做？还是说……”森鸥外笑，“太宰君以为只要一手包办织田君的一切, 就能把他圈养起来？” 太宰治一怔, 感到自己的手被织田作握住, 挪了下来。 他背对着对方，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没听到他说任何一句话。 无声无息。 空气明明是流动着的, 太宰治却觉身周一下布满死寂。 “不、我不是……”太宰治不敢转头，齿关打结着辩解。 ——非常简陋的一句挑拨离间。 恐怕连森鸥外也没想到，居然踩中了太宰治的要害。 509 从机缘巧合之下接触到“书”的那刻起, 太宰治知道了一个名字。 ——织田作之助。 于是曾经渴望着死亡的少年, 拥有了生存的意义。 他看到主世界的织田作在临死前，解开那个太宰治的绷带，对他说：“到救人的那一方去。”* 那个织田作死了。 那个太宰治成了武装侦探社的一员, 背负着死者的祝愿, 在生者的世界艰难苟活，终于有了一点儿明亮模样。 当他合上“书”的时候, 挚友死去的痛苦与愧疚还在胃里纠结翻腾, 昼夜不休。 ……织田作啊。 他又翻开书，看遍剩下不可计数的平行世界。 却看到织田作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死去。 多么讽刺啊，想要金盆洗手的善人, 几乎在每个平行世界都得不到报偿地死去；反而是他这个渴求着死亡的丑陋之人，竟苟延残喘至今！ 唯有他在的这个世界，这个他尚未与织田作相遇的平行世界，一切都还未发生，一切都还有着改变的可能！ 他端坐在港黑大厦的首领办公室，暗自将武装侦探社的征聘信息送到红发青年手中，暗自促成夏目漱石与红发青年见面，暗自推动红发青年加入武装侦探社。 又在脑中划下一个长达四年的、“拯救世界”的计划。 这可是唯一一个，织田作能活着写小说的世界呀。 ——他可要 好好保护。 “恭喜你的小说受到赏识呀，织田作。”他偷偷掩去在报社走动的关系，由衷高兴地对自己说。 ——你把槍指向我也没关系。 ——你把我当作全然不认识的陌生人也没关系。 ——你把我当作敌人戒备也没关系。 ——你活着就好。 让这个世界的织田作活着，就是太宰治这么多年来，不眠不休在港黑工作的动力。 要知道，太宰治，可是最讨厌无聊的文书工作了。 好在计划接近尾声，将“书”的秘密交付，他就可以，安心去死了。 那天走出Lupin 酒时，他这样想。 直到捡起河上漂来的黑发织田作。 510 虽说全程旁观过数不清个太宰治和织田作相处的日常，他自己更是有着一个能安稳写小说的织田作，但太宰治确实……没有和织田作相处的经验。 更何况是一个失忆的织田作。 没有人知道，从河中把织田作捞上来的一刻，对着织田作伤口遍布的身躯，港黑的首领心底，酝酿着什么样的腥风血雨。 太宰治总是很紧张他。 ——旁观各个平行世界的生命挚友一次次死亡、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觉……那种一次次叠加的无能为力和痛苦愧疚……全被太宰治一口口咽下去，转化为孤注一掷的偏执和耐心，倾注给了武装侦探社的织田作。 ——却收获一颗干瘪的、破碎的心。 四年不眠不休的筹谋透支了他的身体，无数次窥探平行世界走向的经历磨尽了他的精神，小酒馆中温柔又悲哀的初见……同时也是告别，终于了结了他最后一点心愿。 留给黑发织田作的太宰治，真的已经很累、很累了。 太宰治那样紧张他、那样紧张他，又那样渴望与他相识、渴望有一个织田作做朋友。 然而。 当太宰治欣喜若狂地从河中捞起他，抱着他时，又茫然不知所措：我还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511 ——你不需要为我做些什么，让我看见一个健康的、快乐的你就够了。 ——对自己好一点、再好一点。 那黑发的织田作醒来，一举一动都这样告诉他。 明明失忆了，不怎么问关于自己的事情，却仿佛一眼看穿他厚重的外壳，习惯性 地对他关照。 这个织田作不关心自己是谁，反而关心身边人的始末。 ——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别的太宰治和他们的织田作相处，也是这样的吗？ 自然而然地关心到饮食睡眠，自然而然地像亲人般互相体察，自然而然地举手投足都显示着亲昵包容。 ——他看我需要这些，就义无反顾地给了我这些。 面对着失忆的黑发织田作，太宰治甚至产生一种错觉：哪怕他不是织田作，哪怕他只是与自己萍水相逢的任何人，只要他的眼中看到我了，他就会伸出手来。 就好像摘一枝花、捧一掬水那样，轻易平常。 与他是织田作无关。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曾经作为织田作的任何事。 与我是太宰治也无关。 他的脑中没有任何与我相识的过往片段。 只是他。 只是他自己。 只是这一个织田作。 512 这些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太宰治又拥有了无限勇气。 “不、我不是……”太宰治转过身，眼中倒映着黑发黑眸的织田作，一字一句、前所未有的认真，“织田作，请相信我……我永远，不可能做出伤害你的事。” ——你听到了吗，织田作。这是连幸福都不敢触摸的胆小鬼，剖开自己的声带，向你、向这人世，做最后的求爱。 说完这句话，太宰治的勇气又迅速消弭。 “森医生，”不及织田作回答，太宰治迅速转头嘻笑，探头探脑的蜗牛飞也似缩回他的壳，语速飞快，“前不久有一个猥亵幼女的变态大叔被抓进警察局喝茶，甚至还上了横滨日报。那个小女孩也据说是被拐卖的，家长的信息一问三不知，现在估计被送到福利院去了。真奇怪，现在回想起来，我越想越觉得报纸上的猥亵犯和森医生长得真像，哎呀……森医生，你知道这个道德败坏还破坏了你声誉的人是谁吗？” “！！！！” 森·幼女控实锤·漂白|粉都洗不干净·鸥外：真狠啊，太宰治。 艰难微笑.jpg “……抱歉，关于这点，我也想知道。” 太宰治表示我还有更狠哒！ 他掏出口袋里的报纸展开，指着上面的人像震惊：“天哪，一模一样！原来这个猥亵幼女的社会 败类……就是森医生！” 太宰治瑟瑟发抖：“想不到身边信任的医生，私底下竟然做出这种事！啊！森先生！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三个月的工资我会支付给你，至于医院里的工作以后不用你来了……我不想再看见你这样的败类！” 一番唱念做打，将一个道德高尚的好老板形象表演得活灵活现。 森鸥外：“……” 森鸥外偷偷瞄一眼男人，心里竟然紧张起来。 ——他的好医生形象在织田君眼里，恐怕已经毁得差不多了。 “太宰君，你为什么随身带着这张报纸？除非提前预知，难道太宰君你……时刻监视着织田君？” “呵，心怀鬼胎的人，看谁都是心怀鬼胎，”太宰治冷嗤，理直气壮道，“作为一个横滨公民，口袋中时刻带着幼童猥亵犯的影像，以保护身边的小孩子不受侵犯，难道不是一个公正守法的优秀横滨公民该尽的责任？” “可是太宰君，”森鸥外摇着头叹息，摊开掌心，露出一粒小巧的纽扣，轻轻一捻，内部的监听器暴露在空气中，“心怀鬼胎的人，到底是谁呢？” 太宰治往织田作衣袖看去，那里果然少了一枚纽扣。 身后的人不言不语。 太宰治的四肢涌上彻骨的寒意。 “欺负织田君失了忆，”森鸥外还在继续，“你就这样轻慢地对待他吗？” 太宰治准备好了接受织田作的防备与指责。 身后的人依旧不言不语。 ——原来失望厌恶到……连一句质问都不愿意对我说了吗？ 然后，身后伸出一只手来。 男人拾起森鸥外掌心的纽扣，连带着细小的监听器，一起放入口袋。 他抬头，森医生静静注视着他，哒宰也静静注视着他。 “唔？” 他眨眨眼，脸上看猫猫打架的兴致盎然还未褪去：“你们怎么不继续了？”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他捂住眼睛，轻巧后跳一步，从指缝里看他们，左眼写着“冲啊冲啊”，右眼写着“有趣有趣”，“……不要为我吵架哦？” 森鸥外&太宰治：“……”就算你装可爱也没用！ 终究是错付了.jpg “织田君……”森鸥外艰涩道，“你难道早就知道……太宰君在纽扣 里装了监听器？” “不知道，”他拍拍口袋，“现在知道了。” “那你都不生……？”却被男人打断。 “我饿了。”他说。 握住了太宰治冰冷的手。 “我想单独和哒宰聊聊，下次再见，森医生。” 森鸥外被男人眼底看不透的情绪骇得一凛：“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01 20:42:18~2020-11-02 09:0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薄暮起清秋、洛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子 20瓶；薄暮起清秋 5瓶；淇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91、见鬼的心跳如鼓！ 513 太宰治被织田作握着手腕, 沿着街边大跨步行进。 织田作的脚步不急不缓，太宰治却踉踉跄跄跟得吃力。 “慢一点，织田作……” 太宰治看着前方，对方背影笔直而静, 像一座永不坍塌的山岳。 忽地停下来, 太宰治一头撞上。上半身被织田作的双臂紧紧箍住，后背靠着胸膛, 被迫缩在他怀里。 一段长长的静默。 514 “哎呀, ”织田作叹气, 声音蔫嗒嗒的，充满了委屈，“你这样对我, 都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还是说，”织田作声音低落下来，隐约抽噎, “就像森医生说的那样, 哒宰对我这么好都是假的，我就是、我就是……我本来就什么都不是……像我这样的人，本来就不配让哒宰关心, 连个解释, 都不配得到？” “不是！”太宰治脊背一颤，“织田作这样好, 是我做得……你怎么能这样想自己？” “真的吗？真的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如果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你为什么……要监视我呢？就像……”织田作低低道，“监视自己家的狗一样。” 太宰治被禁锢得动弹不得，为这个下贱的比喻打了个寒颤。 “不……你怎么能这样想？错的是我，织田作, 求你、求你不要这样想自己，”哪怕再来一次，太宰治也会在织田作的纽扣里安置监听器，他现在却怕极了织田作这卑微的样子，恨不得为织田作认上亿万次错，“是我不尊重你的意愿，是我的错。” “……我不信。”织田作说。 织田作埋在他的颈项里：“呜呜呜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还要被你这样对待，我、唔、你……反正我这样的人，就是没人愿意看我一眼呜呜呜！” 委屈又自卑的哽咽传入太宰治的耳廓。 太宰治：“！！！” 红围巾的青年手忙脚乱，从织田作怀里挣扎着转身，正面扒拉住黑发男人的身躯，把他抱得紧紧地：“不不不、织、织田作！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求你别哭、求你看我一眼！” “我是因为太担心你的安全，才装了监听器，但平时我都是关着的！我……哎呀！” 太宰治语无伦次 ：“求你不要看轻自己，我……我真的只是关心你！” “你那么好，织田作，我这样的人……我怎么敢把我的企图告诉你？” “我以为你会厌恶我，织田作……我真的怕你讨厌我……求你不要讨厌我，织田作……” “我好怕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死掉……”太宰治的声音渐渐弱下来，语调却格外清晰，“我真的、真的不想你死，织田作……” ——对付胆小鬼的办法，就是比他更胆小。 这样，为了安慰对方，胆小鬼就会生出无限勇气，主动拥抱另一个小小的胆小鬼。 “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要不要看轻你自己，织田作，”胆小鬼紧紧抱着他，在他耳边坚定道，“你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 好像胆小的公主穿过千山万水，打败喷火的恶龙，搁下宝剑，单膝下跪，为蓬头垢面的骑士穿上美丽的铠甲。 515 “真的吗？” 太宰治听见他小心翼翼问：“真的不是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你的织田作生了需要移植心脏的重病，而我就是那个被当做心脏储存器的小可怜。等我被你养肥了，你就要杀我取心，去救你自己的织田作啦？” “？？！！！” 太宰治被织田作的言论震惊，之前脑内的灰暗情绪一下被抛到九霄云外：“织、织织织、织田作？！” 织田作脱开他的拥抱，捂住脸，弯下腰，肩膀起伏，好像哭得更厉害了。 “唔、咳、咳咳。” “……”太宰治表情险恶起来。 街道边，红围巾的青年飞鸟般跳上黑发男人半弯的脊背，倏忽间扒拉下男人覆在面上的双手。 于是男人含笑转头，反手扶住背上之人，清亮的眼中倒映出青年的身影，接着—— 爆发出一长串清越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畅笑的面庞在阳光下闪光。 太宰治呆愣。 嘿呀果然！ 太宰治失笑，心底一松，凶恶极了：“好呀织田作，你居然一直都在演我！” “唔，”男人背着他向前走，走几步就踮踮脚尖一个旋转跳跃，“那你生气了吗？” 太宰治靠在他背上：“如果我生气了？” “你敢？别忘了你的小命还在我手里呢，哒宰！”男 人紧了紧手臂，恐怖地威胁道，“如果你敢生气，我就把你从我背上扔下去，摔坏你！” “啊呀不敢生气、不敢生气、大王饶命呀！”太宰治柔软的身体紧紧黏着他的脊背，声音害怕极了，“摔坏了妾身事小，要摔得大王心疼了，就是妾身的罪过啦！” “咳。”男人闷笑一声。 “唔噗噗。”太宰治的胸腔也震动起来。 街道暖黄，行人静悄，水温风缓。 “如果实在不放心我的安全，”男人的声音缓和如潮，“下次放监听器的时候，记得提前告诉我一声，好吗？” 就是默认同意他装监听器了。 太宰治怔住。 他趴在织田作背上，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织田作知道自己装监听器时，不是不生气，只是在面对他时，选择了理解。 在织田作心里，“太宰治”这三个字的分量，比生活被监听还要重得多。 织田作在乎太宰治的心情，更甚于在乎他自己。 所以他不指责自己。 所以他看穿自己灰暗的情绪，并给予安慰。 所以他为了照顾自己的不安，选择委屈自己，默认可以继续装监听器。 为了给他安心，织田作选择包容地后退一步。 又后退一步。 再后退一步。 ——这哪里是包容啊，这简直是无下限的宠溺。 “你这样，我是要被你宠坏的呀。”太宰治轻轻说。 “什么？” “没什么，”太宰治描摹他的脸侧，微微笑，“我说‘好’。” “嗯。”他应声。 太宰治悄悄地笑。 我从来不知道，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织田作，是这样幸福的事。 幸福到，让自杀爱好者，都有了对生活的盼望。 太宰治一头埋进他的颈项。 ——世界第一的胆小鬼，一头埋进那雪白松软的棉花。 516 然后那棉花说：“我饿了。” 太宰·霸道总裁·治：哎呀~真受不了他撒娇！ 大手一挥，豪气万丈：“想吃什么随便点，今晚这整条街都是你的！” 江户川乱步一进门，就看见港黑首领面朝餐厅门口，坐在餐厅最深的一桌。 从他这里看去，正好看到一个黑色长发的男人背对他坐着，不疾不徐地为港黑首领剔着蟹肉 。 乱步眼睛一亮：啊，抓到你啦，1先生！ 满桌佳肴，香气缭绕，光线暖黄。 港黑的首领鼓着腮帮咀嚼，目光一丝不落地投在对面人身上，漆黑的眼睛泛着温润柔软的光。 黑色长发的男人指尖转动，银色的餐刀在掌心飞舞，眨眼间将一只螃蟹艺术品般完整剔出。他拿餐刀敲了敲空空的蟹壳，脆透的敲击声打着轻快的节奏，一粒粒跳入乱步的耳蜗：“看呀看呀，我是不是敲厉害！ ” 太宰治倾身拉过蟹肉盘子，挖一大勺塞进嘴里，忙点头：“唔唔唔好！” “织……啊呜啊呜……真是太厉害了！”他啪啪啪鼓掌，头等小迷弟附身，“简直就是世界第一剔蟹肉小天才！” “嗯哼~”男人抬抬下巴，偷偷翘一下桌底的脚尖，黑色长发骄傲地打起卷卷儿。 自得极啦！ ——什么呀！乱步眼尖地看出端倪：男人明显是功力不亚于社长的刀剑大家，在餐厅里拿着餐刀给港黑首领剥螃蟹，也太大材小用了！ “差不多就够了，螃蟹性凉，吃太多对身体不好。”偷偷将太宰治为他点的“据说他以前很爱吃的辣咖喱拌饭”移到看不到的地方，截走太宰治盘中剩余的一半螃蟹肉，唧一口。 默默吸了吸鼓胀的腹部，太宰治遗憾地看了眼：“……好叭QAQ” ——万万没想到，说好要把小撒娇喂得肚儿溜圆的霸道总裁，反而被小撒娇照顾周到，喂得直喊“不要不要”了呢=v= 太宰治：霸道总裁颜面何存.jpg “乖，这么喜欢吃螃蟹，那就下次再给你剥。反正我一直都会在，不是吗？” 太宰治一怔。 这是承诺吗？ 没有谁能承诺永远。 但他可是独一无二的、独属于他的，织田作呀。 “当然，”他笑道，靠着头看他，“就算你想走，我也不会放你离开。” 都怪你给我下的魔药，我已经开始离不开你了。 ——迟早有一天，我也要你变得，离不开我。 太宰治注视着他，闷闷笑起来。 517 螃蟹红亮，油光润泽，鲜香袭人。 乱步坐在桌边，抱着双臂，左看看：“……哼。” 挪挪屁股，换一个坐的方向，又看一会儿：“哼。” 过了一会儿， 又换个方向，右看看：“哼！” 乱步不高兴.jpg 织田作之助跟随社长到餐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乱步。 “乱步先生，你这是……？” “啊呀社长你来啦！”乱步道，“社长快来，乱步大人也要吃螃蟹！” 福泽·银狼阁下·剑道高手·谕吉：“？？” 懵懂地接过乱步递来的餐刀。 缓慢笨拙地劈开蟹壳.jpg 乱步神情颓下来：“什么嘛……就算是剑道高手，没拆解过几百只螃蟹，也练不成那么熟练的手法……” “也就那个人，会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是个拆螃蟹天才……” 与谢野：“乱步先生，你在说谁？等等！织田，你怎么了？” 红发的青年气息冷凝，下意识往腰间的手槍摸去。 与谢野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坐在餐厅深处红围巾的青年。 “不，”织田作之助收住手，“只是看到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不相干的陌生人。 坐在餐厅深处的太宰治默读唇形，心里一滞。 “哒宰？” 男人停下，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为庆祝织田君的小说即将发表，今天大家都好好吃一顿！” 织田？ 听到熟悉的姓氏，黑色长发的男人转过身去。 侦探社这边，红发的青年饮下一杯酒：“谢谢大家的祝福，我……” 织田作之助声音忽然卡住。 港黑首领对面的那个黑发男人转过身来，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面容映入眼帘。 那黑发男人对他微微一笑。 沉静如山，从容似水。 织田作之助愣住了。 ——心跳如鼓。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92、你的箭哦 518 仿佛一束不存于人世的烟花在脑海炸开, 仿佛餐厅之中，只剩下他与他。 嘈杂远去，饭香远去，色彩远去。 留下黑发男人与他双目相视的微笑。 织田作之助从不知道, 在一张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上, 能露出那样摄人心魄的表情。 是不期而至的惊悚，也是极致到极致的、无可描述的惊艳！ 这样说或许会显得有些自恋, 但织田作之助不得不承认—— 那是他无法用文字书写的美。 ——埋藏在皮囊之下, 凌驾于星空之上, 永不磨灭亦掩无可掩的，人性之美。 人类会被美丑左右，但见到超越人类评价的“美”时, 便只剩下灵魂的震撼。 ——世间最美的品格，都被凝聚在这一微笑之中了。 织田作之助下意识想。 “织田先生，你怎么了？” 织田作之助回神。 嘈杂又回归他的耳边, 饭香又缠绕他的鼻尖, 颜色又漫上他的视野。 他眨眼。 惊觉脊背湿透，心律不齐。 织田作之助嘴角微勾，他低下头, 声音放低, 似乎不太好意思让远处黑发男人听到他的话语：“我刚才朝见了一场……人类巅峰的圣迹。” “天哪，织田先生！你现在好像因为一个意外亲眼旁观了神迹不信者, 从此……”与谢野晶子道, “成为忠诚的信徒。” “……原来是这样吗？”织田作之助微怔。 看着黑发男人转回身去，习惯于平淡的红发青年，心底难得生出几分遗憾来。 ——那样不可思议的微笑，合该拥有一张, 凌厉而美的、摄人心魄的面庞。 519 “作之助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乱步凑到红发青年身边道。 “是的，太不可思议。” “是呀是呀，作之助果然也很奇怪，为什么港黑首领身边会有一个长着黑色长发、脸庞和你一模一样的男人？” “是么？”红发青年恍然，“他的脸确实长得和我一样。” 后知后觉.jpg 江户川·看穿一切·难得迫切想要剧透·乱步：“……” 乱步一把放下餐具：“哼，我就知道！” “等着，果然要看乱步大人出马！” 撸起袖子，啪啪大步 走向港黑首领那桌。 “乱步先生！” “让他去，”福泽谕吉道，“港黑首领居然什么保卫也不带，和一个黑发男人在餐厅吃饭，互动之间亲密溢于言表。偏偏这个人，还长着一张和作之助一模一样的脸……” “联想到作之助你上次回来，转告的港黑首领与你的见面……不得不让我们多想。” “多想什么？”织田作之助谨慎道。 福泽谕吉一脸为难。 “噗，这话有些难以出口，但是，”与谢野晶子撩撩额发，“说不定港黑首领对织田先生，有不可告人的企图？” “哦，乱步先生知道你们的猜想吗？”织田作之助发出纯然的疑惑。 “……咳、咳咳。” 520 “那是我的同位体吗？”织田作转过头来，对太宰治问道。 太宰治：紧张得脚趾抠地.jpg “……是啊。” 太宰治：明明他什么也没做，清清白白光明正大，为什么会有一种被当场抓到脚踩两条船的慌张？ 不不不、错觉、错觉.jpg 要是织田作问他为什么自己和他的同位体关系这么冷淡怎么办？ 要是织田作想和武侦的织田作谈谈天了解一下从前的自己，顺便问出自己的黑手党身份怎么办？ 要是织田作…… 太宰治无意识抓紧了餐布。 “织田作，你……没什么要问的吗？” 织田作注视他一会儿，黑色的长发在暖黄的灯光下泛出温柔的色彩。 然后。 他缓缓地弯起眼睛，冲他笑了一下。 “哒宰呀，你那样熟悉我，”男人将对面人的一举一动乃至眼睫颤抖的弧度，都一一收入眼底，“那你觉得，我适合做什么工作呢？” ——他什么也没问。太宰治想。 “毕竟我失忆了，不仅什么都不会，甚至在某些方面的知识，还不如一个白痴……所以我想问问你，我从前擅长什么？” 太宰治缓过神来，手指渐渐松开：“啊，你适合做个文学家。” 他笑道，眼中盛满了光：“所有平行世界的你，都有一个愿望。” “你想要在临海的房子里，对着咸湿的风，拿起笔，写一部属于你的故事，过平凡而安稳的一生。” 太宰治念着这句话，语调轻扬而优美，像是早已 在心里重复了几百次。 黑发的男人笑了：“平凡而安稳的一生……那真是一个好梦想。” “我没试过写小说，如果这是失忆之前的我想做的事，那我就去试试。好歹曾经有过成为小说家的梦想，文笔总不会太差，不是么？” 太宰治举杯，如果能看到两个织田作在这个世界实现写小说的梦想，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加油！” “好！”男人饮尽。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几个月之后的自己无数次想穿越回这一刻，打爆这个说着“文笔总不会太差”的憨憨的狗头！ 521 餐厅内忽然响起一阵骚乱。 “死人啦！” 乱步走向港黑首领那一桌的脚步一顿，找来一个侍者：“怎么了？” 侍者抹着汗：“先生，本店的一位客人食物中毒，好像没呼吸……” 哪怕横滨港黑势力独大，横滨的警察还是尽职尽责，飞快赶到。 隔离线很快拉起来。 看到熟面孔，川上警官走近：“乱步先生，这件事您怎么看？” “是一目了然的谋杀事件。” 川上警官：“不是食物中毒？！” 乱步转动脑袋，正好看到港黑首领和那个“织田同位体”1先生安静地坐在角落里。 男人看着在现场侦查的警察，手被太宰治点了点：“看出什么来了吗？” “唔？” 太宰治笑意盈盈：“我可是知道的，近半个月在横滨日报上大出风头的1先生，就是织田作的杰作？” 看着哒宰闪着小星星的眼睛，男人长发偷偷地打起快乐的卷卷儿，想炫耀的心情止也止不住。他和太宰治并排坐着，脑袋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偷偷摸摸：“凶手是那个棕色短发的女人哦。” 太宰治被他这骄傲的小模样勾得心痒痒，同样压低声音，偷偷摸摸：“为什么？”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两人抬头，正好看见江户川乱步站在面前，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抓到你了哦，1先生~” 他把剪报递到男人面前，一脸“不准否认”的表情：“来比比看，分别在纸上写下推断过程，看谁的能更干净利落地说服警察！” 男人看着剪报，一眼认出对方的身份，笑容中仿佛露出两只小尖牙：“好 ，看在你是我狂热粉丝的份上。” “……哼，乱步先生很快就要让你知道，谁才是谁的狂热粉丝！” 522 川上警官目送两位大佬离去的时候，脑子还混混沌沌的。 “警官，你听懂了吗？”旁边的实习警察眼里转起圈圈。 “听是听懂了，只是……” “他们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实习警察感受到深渊般恐怖的差距，“那样的头脑，还是人的范畴吗？” 川上警官摁了摁太阳穴：“……习惯就好。” “习惯什么？习惯这种被打击的日常么？” 川上脸一黑：“瞎说什么大实话！” 523 太宰治站在街边，看着远处的江户川乱步身形一滞，肩膀耸动着跑远了。 好像还在抹着泪。 看着走近的织田作，太宰治问道：“你们聊得……？” “聊得很开心！”织田作向他展示手里的地址，“乱步还和我约了下次再见面！” 太宰治：“可我好像看见他哭了？” “……是哦。”织田作慢慢点点头。 太宰治震惊。 男人也很不解：“明明我们的推理比赛是他赢了，他还高兴了好一会儿？” 虽然他并不认同就是了。 “顶多也就算平局，乱步大人才不要占你便宜！” “既然你不认为自己赢了，那不如来一局附加赛？”他出主意，“听说你可以一眼看穿别人的一切，那你看看我，你能看穿我的过往吗？正巧我失忆了，如果你看出来了，我就能知道我过去有过什么经历。” 乱步之前只是粗浅了解到1先生是“作之助平行世界同位体”的身份，更深的不能一眼看穿，秉持着对1先生这个对手的认同，也就没有再继续深入挖掘。 但现在…… “既然你这样说了，”乱步戴上眼镜，“异能力——超推理！” “然后他就哭着跑走了。”男人对太宰治转述道。 “不过绝不是我惹哭他的！”他振振有词，“乱步离开前还给我留了地址，说我下次可以去做客呢！” 一副“我才不会可能惹哭新朋友”的表情。 太宰治也不能看透江户川乱步这个头脑站在人类顶端的人物：“那还真是个谜。” 524 寒风呼啸，大雪绵绵。 林中枯枝 斜横，妖气弥漫，杀气四溢。 蛛首牛身的妖怪衔着口中鲜美的人类狂奔。 破魔之箭携着洁净的灵气从天空而来，将妖怪的身躯钉穿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 雪白的靴子近前，奄奄一息的妖怪颤抖一下，乖觉地噤了声。 握着弓箭的手映入妖怪眼帘。 柔软坚韧，美而洁。 那手搁到妖怪的脖颈上。 温热，轻柔。 妖怪剧烈地颤抖起来。 ——轻轻用力，捏碎了脖颈。 525 大雪忽然狂舞。 天中裂开一道缝，恐怖的气息在其后酝酿，雪白的巨兽探出头颅。 弓箭上的手握紧了。 她绷紧身体，莫大的压迫袭上心头。 海水也争抢着向天空舔舐。 她举起弓。 蓄力。 蓄力。 蓄起一切力量！ 全身磅礴的灵力凝为这一箭，携着誓要穿破天空的力量，向那裂缝中而来的巨兽射去！ 一瞬间天地失色，只余这一箭的煌煌圣光！ 箭落在雪白巨兽的脑门上，洁白柔顺的长毛凹下一圈，又弹起。 “咣。”箭跳在巨兽湿漉漉的黑鼻子。 “咣。”箭跳在巨兽强壮有力的爪上。 “咣。”箭跳在雪地上。 雪白巨兽：“……” 翠子：“……” 雪白巨兽瞄一眼巫女的脸，拨拨爪子，向雪地上扒拉去。 一下。箭掉了。 两下。箭掉了。 三下。箭掉……没掉！ 还好还好.jpg 翠子都莫名为它松一口气。 雪白的巨兽勾着箭支，小心翼翼送到巫女的身前。 ——你的箭哦？ 翠子微微一愣。 看到雪白巨兽湖泊般的眼中，映着自己的倒影。 她笑了。 “我的箭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03 12:46:41~2020-11-04 14:40: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梦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燕赵歌 2瓶；孤独的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93、想吃梅花糕！ 526 大雪狂卷。 雪白的巨兽遮蔽大半天空, 美丽修韧的女子立于巨兽眼前。 柔软而美的手拾起雪白巨兽递来的箭支。 再眨眼，寒风掠过，霸占整个视野的雪白巨兽消失不见。 翠子下意识伸手，挽留到一缕洁不染尘的洁白长毛。 雪漫了, 风缓了。 唯余雪地斑驳。 “……” 恍惚间, 清丽的秀眉染上一抹遗憾。 527 巫女翠子，品性高洁、灵力纯净, 行走于人类之间的罕见强者, 令原野闻风丧胆的妖怪狩猎者。 一位难得被几位堪称王者的大妖怪, 暗暗施与敬意的人类。 ——虽然她本人并不知道、哪怕知道也不会在意就是了。 村庄，一如往常。 “翠子？……翠子？” “……啊？” “怎么了翠子，自从那天杀妖回来后, 总是走神？” “……是吗？”强大的巫女睫毛颤动，投下一层朦胧的阴影。 她又想起那日大雪狂卷，雪白的巨兽遮天蔽日, 湖泊般清亮的眼眸直击人心。 “惠惠子, 你觉得……这世界上存在不会伤人的妖怪吗？” “？？？” “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却同时拥有着孩童般纯稚的心。” “柔和，克制, 包容, 理智。” 能够看穿险恶人心的巫女从来没想过，她会把这些词语用在一个只见过一面、毫不了解、甚至对人类有着前所未有威胁的大妖怪身上。 然而直到话语出口的瞬间, 巫女竟觉得, 一切如此理所当然。 翠子望向窗外的茫茫飞雪，想起那巨兽降临时几乎要撑破天地的力量，想起那倾注她毕生觉悟的最强一箭，想起那毫发无伤的巨兽拾箭而起时纯挚小心的目光。 “你在说什么呀, 巫女大人？”惠惠子惊奇，“你确定你说的是妖怪，而不是神明吗？” 翠子怔然。 “神明吗？” ……神明啊。 528 世人皆知巫女侍奉神明，却没人知道，巫女翠子究竟侍奉哪一位神明。 ——巫女翠子不侍奉神明。 ——因为所谓神明，皆不可信。 翠子拨动手中的针线，摊开手掌，纹路清晰，白皙坚韧。 只有死在她手下的妖怪们才知 道，这姬君般柔软的手掌，究竟带走过多少亡魂。 甚至曾亲手，杀死她所侍奉的神明。 翠子合上手掌，往事在眼底翻腾。 ——“如果神明不庇护人类，那就由我，来庇护人类！” 数年前，弑神血染的白衣少女指着汹涌的天，指着虎视眈眈的八百万神明，昂首掷声！ 529 “叩。叩。叩。” 门打开。 “雪真大呀，”门外的人笑笑，“我走了好久，可以在这里歇歇脚吗？” 男人近一米九的身高，皮肤透白，肌理流畅，白底青纹的绒袍裹身，洁白的发流泻而下，缠绕脚踝。 睫毛柔长，眼眸清亮。 五官锋利而美。 ——极致的摄人心魄。 门内的人双双滞住，连呼吸都被剥夺。 那是一眼望去，就能叫人拜倒在他清亮目光下的人。 翠子回过神来，理智叫她提起警惕，情感却唆使她，尽管信任这陌生人一望即知的醇尚品格。 “这是谁？” 翠子望向白发男人怀里黑发红围巾的青年。 “我是白饮，这是我弟弟，名字叫……”白发的男人抿起嘴忍住笑，“白哒。” 530 村里来了一个长得贼靓的男娃！ 肤白貌美盘靓条顺，礼貌和善气质非凡，无家可归无依无靠…… 正好许配给翠子大人！ 白发的男人刚搭好木屋准备定居，热情的村民就给他送来了各色生活物资。 “？？？” “小伙子效率真高，这么快就搭好房子啦！”村长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肯定地点点头，“唔！手艺也不错！这房子搭得结实又漂亮！”以后翠子大人住进来肯定舒适！ “你是外来人，不过我们村可热情啦，有空就到处走走串串门，千万不要拘束！” “这个冬天可长得很哪，食物和保暖的衣物可都要备齐啦，这是大家的一点小心意，你可千万要收下！” 篮子里堆满了零零散散来自各个家庭的物资。 其实村子里的大家过冬也难捱得很，这么些东西完全是抠抠索索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却…… 白发的男人眨眨眼，微微一笑，接过：“谢谢大家。” “哎呀，对了，白饮呀，你也见过那天收留你的翠子大人了，你觉得翠子大人怎么 样？” “翠子大人很厉害，”他回答，“保护大家不受妖怪的侵扰，是个值得尊重的人。” “这、这样，那你喜……” “村长伯伯！” “诶，翠、翠子呀，是你来了呀……”村长一个激灵，转头看到翠子不赞同的眼神，暗自抹了抹汗，“哈哈，白饮啊，我们下次再聊啊！”快快、快快地走了。 “翠子大人。”他打了个招呼。 “……叫我翠子就好，”高洁的巫女难得有些尴尬，“不要把大家的话放在心上，你在这里安心住下。” “我知道的，”白发的男人弯眸一笑，清亮的光彩闪动着，“大家也是关心翠子大人，想用自己的方式回报您的保护，不然不会拿出家里仅有的东西招待我……翠子大人和村民们，都是很可爱的人。” “转念一想，翠子大人在大家心里的地位这样崇高，我却能让大家认定我配得上您，”他显然对村人们的心思心知肚明，“该受宠若惊的是我才对。” 他这样说着，脸上却不含一丝爱恋，堂堂正正，目光清亮，笑意熏然，敬意暗含。 细小的无名失落一闪而过，翠子松了口气：“你不放在心上，我就放心了。” 然而被男人一口一个“大人”、一口一个“您”地叫着，翠子心里莫名皱眉，总觉得对方只该是站在顶端接受万众朝拜的人物：“不要尊称，叫我翠子。”她强调。 “对了，”临走时，翠子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句，“现今妖怪很多，你出门小心。” 执箭而走。 531 破魔之箭携着洁净灵力，将又一头妖怪钉在地上。 血腥缭绕，妖尸成山。 翠子蹲下身，就着雪擦净了弓身染上的妖血。 她默默沉思着。 自从那天的雪白巨兽降临此地，原野上的妖怪们仿佛发了疯，一窝蜂汹涌而出，灾瘟一样地猖狂。 ——它们追寻那雪白巨兽而来。 隐约间，翠子甚至能感觉到，散落在各地不世出的顶级大妖怪们，也开始蠢蠢欲动。 妖怪本性，一生逐强，至死方休。 偏偏引发这一切动乱的雪白巨兽，再没了踪影。 有一瞬间，翠子甚至怀疑那天冒雪敲门的白饮，就是那头雪白巨兽。 同样的 洁白，同样的纯挚，同样的包容。 ——但怎么可能？ 妖怪即使变为人形，又怎么可能融于人类之中？还是像白饮那样风华的人类？ 翠子站起来，胸口一疼，鲜血洇湿了衣衫。 以一人之力对付这么多妖怪，到底……有些吃力。 就在此时！ 幽绿的光闪至眼前，蒙蔽了呼吸、蒙蔽了视野，腥臭的寒风袭上脖颈！ “找、死！”清脆的女声暴喝，洁净的灵力疾射，倏忽间割下那妖怪一条臂膀！ 脖间却留下一道泛绿的伤口。 眩晕袭向脑海。 翠子眨眼，那妖怪一个原地旋身消失，更快更猛地再度袭来，先前竟然保留了实力！ 眼前出现重影。 丑陋的妖怪几乎贴面。 ——棕黑的枯枝将它钉入翠子脚前的雪地。 闭上眼的最后一瞬，翠子看见洁白及踝的长发，闻到梅花与雪的香气。 倒在温暖的怀里。 532 木屋里燃着枯枝，烟气向上升腾。 “如果这个冬天你还没醒来，我就……再等你一个春天。” 喃喃低语传至耳边，翠子从迷茫中清醒。 “如果春天后你还没醒来，我就……我就把你穿成球，在夏天把你热醒！” 翠子撑开眼，侧头。 白发的男人伸出手指，戳戳昏睡着的红围巾青年的脸。 一戳。 两戳。 三戳。 “楠雄A梦赐予我力量——”他小小声，“哒宰宰，醒来！” “噗！”翠子忍不住笑出声，扯动了脖子的伤口，“嘶——” 白发的男人转过身来，走近，扶住她的头：“别动。” 声音沉稳，动作从容，丝毫不见先前那个幼言稚行之人的影子。 仿佛发现一个可爱的秘密，翠子心下柔软，问：“楠雄A梦是谁？” “……是我的一个朋友，”他轻咳，“小心，你身上的妖毒刚清干净，还要好好休养。” “谢谢你来救我，”看着男人替她换药的认真神情，翠子道，“想不到你还会医术。” “以前有个医术很厉害的朋友，”他笑，“身边又一直有很多爱受伤的人。” 翠子明了。 ——医术是从朋友那里学来的，也是为了朋友们而学的。 “那你一定是个好朋友。” 却见他愣 了一下，摇摇头，笑道：“……我不是。” 又继续替她包扎。 垂落的长发遮住他的神情。 翠子下意识抬手，将他的发握在掌心。 触感极佳，似曾相识的顺滑与洁白。 她挽了个花，看到男人安静的神情，脱口而出：“我替你梳头发。” 又马上后悔，觉得太过轻浮，补了句：“就当是救命之恩的小小回礼。” 白发的男人看着她，清亮的眼睛笑意微漾，坐在她身前，递了梳子给她：“谢谢。” 笔直沉静的背影像极了包容。 533 翠子：“我好像闻到梅花香。” “是我摘的梅花，看到外面梅花开得正好，就忍不住采了些，想试试梅花糕。” 翠子：“你喜欢梅花糕？” “我以前有个朋友，他很擅长梅花糕，但好像又是个很孤僻的人，只有我这么一个朋友……” “为了多给他一点来看我的正当理由，我就总在信上说想吃他的梅花糕，”他轻笑，“时间久了，他就以为我爱吃梅花糕，每次来看我都会带上一点……” “其实他不知道，我不怎么喜欢吃甜。” 翠子：“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死了……我却已经……习惯吃梅花糕了。” 翠子沉默。 良久，她笨拙地转移话题：“别着急，你弟弟会醒的。” “嗯，”他微笑，“他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04 14:40:04~2020-11-07 14:5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洛璃、苼桦、薄暮起清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迦夏 11瓶；亭午夜分、浅墨澜殇 5瓶；踏雪寻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94、倔强插旗！ 534 “别着急……他会醒的。” “嗯……他会的。” ——他为什么要醒？ 太宰治摁摁眉心。 ……他不是一直醒着吗？ 港黑首领办公室, 红围巾的青年摇了摇脑袋，把疑似幻觉的声音从大脑甩出去。 收拾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回家啦！ “下班？！”这个几年来二十四小时连轴转、把港黑首领办公室当卧室的工作狂，居然说要下班？！ 中原中也：“回家？你能回哪儿去？出了首领办公室, 你想第二天就出现‘港黑首领横尸街头’的头版头条吗？！” 回哪儿去？当然是回到他和织田作的家去啦！ 太宰治双手一撑, 从办公桌内跳出来，脚尖轻点转着圈跳到门口, 打开门：“我可是有人等着我回去的, 才不要待在这里跟枯燥的文件和黑漆漆的小矮子共度夜晚呢！” 中原中也黑了脸：“啧, 要不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谁要天天贴身和你待在一起！” 太宰治笑眯眯：“那中也也就待在这里把剩下的文件改完，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干部了, 要学会自己给自己发布任务啦，明天早上我要来检查哦！” 中原中也：“凭什么你可以下班，我却要连夜处理你该批阅的文件？！还有, 这是首领的事务, 我才不会插手！” “哦呀，可怜兮兮的中也也呀，原来你居然也有家可以回吗？”太宰治讶异地双手捂住嘴, 眼睛忽闪。 中原·单身·孤苦无依·小可怜儿·中也：……有本事把脸上的炫耀收回去啊混蛋青花鱼！ “好了, 他到了，”太宰治注视监视器内的向港黑大楼缓缓走近的人影, 气息沉静下来, “织田作会保护我的，你放心，在计划完成之前，我还不至于那么快去……死, 把文件处理好等我明天来看。” 他连提了两遍让中原中也处理文件。 “这是首领的命令哦，中原干部。” “……是，首领。” 看着青年消瘦的的背影，中原中也沉吟：“你……” “毕竟——”太宰治打断他，嗓音含笑，“就算把港黑的全部资料摊开在中也面前，以蛞蝓比芝麻还小的脑容量，也完全没可能从我手里夺位 呀～” 说着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中原中也：“……” “……滚！！！” 535 港黑底楼，中岛敦奉首领命令，招待织田先生。 ——“务必不动声色地让织田作知道，我们横滨港口进出口贸易公司，是一个工作环境优良、薪资优渥的合法民办集团。尤其要侧面向他透露，我作为公司董事长前程似锦、月入百万。” “织田先生，请稍等，”中岛敦微微欠身，“首、Boss已经知道您到了，他很快就下来。” 身后一溜的黑衣大汉端着水果糕点袅娜而出。 他：“……” 中岛敦：“……”谁出的主意？辣眼睛.jpg “怎么大家腰上都别着槍？” 大厅忽然安静。 536 进港黑大厦的一刻，男人就感到气氛不对。 那种表面上稀松平常，实则每个人都暗自把注意力钉在他身上的感觉……冷视的、防备的、研判的…… 不像是幼鸟进了蛇窝的毛骨悚然，更像是老虎一不小心捅了兔子窝，看到一地警惕小眼神的无奈。 咦，为什么他会这有这样的想法？ 之前医院爆炸的时候，他似乎也下意识使用力量，保护了自己和森医生。 可依他对自己性格的了解，他失忆之前，难道不是个过着平凡生活的普通人吗？ ——就好像他即使失忆，也希望平凡安逸地过完下半生。 不追求波澜壮阔的杰出，只要茶米油盐，千篇一律的平淡就很好。 【如果你这样的人生都不叫波澜壮阔，那这世界上就没有谁的人生敢自称波澜壮阔了。】 【？？？】无边无垠的精神海翻滚着，男人心随意动，精神海的波浪化为牢笼，将一个物件困住。 他读取：【咦，你是……圣杯？】 圣·刚想装一波神秘把人骗得服服帖帖·出师未捷身先死·杯：淦！说好的失忆退化会变得好骗的呢？淦！！ 【放开我好吗QAQ】365°乖巧式蹲坐.jpg 不被理睬。 537 男人的注意力移到中岛敦的解说。 “啊……织田先生，这是本公司的保安队！”中岛敦道。 “因为我们公司实在是太出色了，每年不仅为国家提供巨大的经济效益和高额税款，还以一己之力带动了横滨及周边 地区的发展，眼红我们公司的竞争对手太多，它们每天都想着走歪门邪道，不是雇团队潜进大楼窃取我们的商业机密，就是雇杀手刺杀我们首、Boss……为此，政府特批同意我们警备队持槍。” 圣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失忆吗？】 【想知道你失忆之前是谁吗？】 【想知道你醒来时满身的伤是奉谁所赐吗？】 【想回到属于你自己的世界吗？】 【想……】 “……” 圣杯顿住，环视在它数条追问之下毫无波动的精神海，暗自咬牙：妈的这个自控力强得变态的怪物！ 中岛·已进化·面不红心不跳·敦：“织田先生，多亏了我们Boos英明神武、运筹帷幄，才有了本公司辉煌的今天和无限好的未来！” 左右分立两排的“保安”听得心潮澎湃，啪啪啪鼓掌。 “织田先生……？”中岛敦试探性看向他，只见黑色长发的男人安静地坐着，清亮的眼睛仿佛看穿他见不得光的一切。 中岛敦心里一凛：没骗过？ “唔……”男人缓缓点头，“想不到哒宰这么事业有成？” 他拍手，真实的笑意浅浅漾开：“哒宰真棒！” 中岛敦暗自松一口气。 538 【啧，放任自己被重视的人联合所有人当做傻子一样骗，你可真大方。】 【哒宰不是这样的人。一直以来，他都努力遮掩着身上无比沉重的灰暗枷锁，想要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我，真诚、亮丽、毫无保留。现在忽然向我隐瞒他的真实工作，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男人下意识转动左手指环，眉间印上浅浅皱痕：【哒宰这么希望给我最好的一切，却不得不对我有所隐瞒，他心里……一定很煎熬。】 发出一声浅浅的叹息。 圣杯：【啧，人类啊……居然会有你这样的人，完全站在这种奇异到不可理喻的角度思考。你倒是不怕万一他对你心怀恶意？】尤其你并不是“织田作之助”。 【他对我这样好，我怎么敢仅仅因为一个无伤大雅的谎言，就用恶意揣测他？那样不仅是我的卑鄙，更是对哒宰的侮辱。】 【我愿意相信他，就愿意相信他的一切，把他的真话当真话，把他的戏言当真话，把他的假话当真 话，】他微笑，向走来的红围巾青年招了招手，【未来到底会怎么样，那都是未来的我该处理的事，我只要做好眼下的一切，无愧于心。】 【……】圣杯沉默。 【……你的话里却没有提到过去，】圣杯语气复杂，【这就是你对自己的记忆不敢感兴趣的原因？你根本就……认为它不重要？！】 【不。过去当然重要，那是组成现在这个我的基石，怎么会不重要？但过去的就是过去，不可改变、不可沉迷、不可回首，美好的值得记住，不美好的就如沙上爪痕，任风抚平。】 【会因为过去的不美好耿耿于怀，以至于把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都就此耗尽的人，才是真的愚蠢、真的对不起自己曾有的那些过去？】 圣杯哽住：【你这完全放手过去，将它们当做过眼云烟的人……简直是不可理喻的非人！】这人把自己的失忆看得这么开，对找回自己的过去一点都不执著，它还怎么忽悠他达成自己想要出生的目的？！ 539 “你好瘦呀，”男人捏捏太宰治的脸颊，灵光一闪，“我给你做饭怎么样？我直觉我的手艺一定非常不错！” 太宰治被他自信满满的样子欺骗：“好好好，我要吃螃蟹！我要吃织田作给我剥的螃蟹！螃蟹螃蟹螃蟹~” 太宰治没想到，之后的无数次，他都想无数次穿越回此刻，把这个爽快答应的人无数次踢进河里！ “那就吃螃蟹！不过不能多吃哦，要营养均衡，多吃蔬菜和肉蛋，唔，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我给你做樱花糕怎么样？……等到了冬天，还可以尝试梅花糕！” 诶？梅花糕？他喜欢吃梅花糕吗？怎么下意识就想到了？ 男人一瞬迷惑。 太宰治抱住了他的手臂：“走走织田作！我们去逛市场！去挑螃蟹！要最大哒！” “好好好！走走走！” 看着男人认真盘算明天和后天的菜谱，眼中满是对未来的细小憧憬，圣杯忍不住道：【你知道吗，这世界上有一种存在，他们生来就被过往的故事束缚，性格行为乃至思想被外人决定，没有成长空间、没有值得期盼的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一生追逐着过往的痕迹……对这样的存在来说，你 也觉得他们对过去的执着是毫无意义吗？】 ——对英灵来说，对生前过往的执着，就是他们诞生的基石，是他们存在的全部意义。 圣杯暗道。 男人却笑了，精神海中的浪花无声无息侵入圣杯体表，读取它更深一层的信息：【你是在说你自己吗，Angra Mainyu——英灵安哥拉·曼纽，“此世全部之恶”？】 【！！！】 猝不及防被叫出真名，安哥拉·曼纽难得气急败坏：【要不是你当初“想要活下去”的愿望强烈得快要把我烦死，我宁愿在圣杯里永远不出生，也不要回应你的愿望！！！】 【可是，那话怎么说来着，】男人继续读取着信息，笑眯眯对这诉说爱的复仇者道，【你早已是我的从者了，不是吗？】 其他谁都可以，偏偏毫无反抗之力被这男人桎梏时，安哥拉·曼纽心里极其过不去。 明明想在对方面前展示自己的强大，获取对方的另眼相看，却弄巧成拙，被对方玩弄在掌心。 安哥拉·曼纽蹲在圣杯内，抱住膝盖倔强插旗：【哼，反正我绝不可能叫你Master！】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07 14:51:23~2020-11-09 23:05: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梦也、止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淇淇、踏雪寻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95、美极啦！ 540 在冬天的第一场梅花盛开之前, 来自平行世界的黑发织田作，终于找到了他的第一份工作。 武装侦探社内，暖气熏人，茶香氤氲。 红发青年放下笔, 对着桌上多出来的海报“咦”了声。 海报整体色调暗蓝, 浓墨重彩。 浪涛袭天的海上，船只四碎, 鱼群翻腾, 一支半残的三叉戟斜指天际。 一道狰狞怒发的亮白闪电从黑夜之上引下, 流窜着、生长着、咆哮着，滋滋作响，将整片海域灌注成电光雷闪的主场！ 那是暴雨之声砸到海面的鼓点, 那是雷电之声畅游海洋的欢腾，那是金戈之声占领海洋的傲慢！ 渔人当死——人王当死——海内尽死——！ 分明无一只眼睛被摄入纸面，那雷云滚卷的天空、那波涛滚卷的海内、那海潮反噬的陆上, 却有万万千千只眼睛, 盯着那三叉戟的主人！ 后退着、后退着。 惊恐地、仇视地、怒不敢言地，盯着那三叉戟的主人！ ——半残的三叉戟握在骨节分明的手中。 比水更光滑的长发流泻到腰际，闪烁着黑夜的光。 然后是一条修长的、幽蓝剔透的鱼尾。 在四面八方的惊惧注视下, 那力量强劲足以掀翻半座海洋的鱼尾, 悠悠地、闲适自在地，缓缓拍打着海浪。 水丝从他的黑发滴落, 从他的胸膛流淌, 从他的鱼鳞滚落。 冷白的下巴也滴下一粒水珠。 像暴戾的逆臣，像残酷的死神，像慵懒的凶兽。 不可触摸，不可冒犯, 不可倾慕。 这画卷中唯一从容的存在。 然后。 他掀开了眼睫。 ——射出似笑非笑的光。 541 “啪！”与谢野晶子打了个响指。 红发青年惊醒。 暴雨远去了，雷鸣远去了，无尽的惊惧也远去了。 唯余那似笑非笑的眼。 与谢野端详海报：“觉得如何，作之助？” “……真美啊。”红发青年喃喃。 那摄人心魄的张力破纸而出，抓住了他的心脏。 “确实太美了……真想不到，作之助的脸居然能表现出这样的一面。” “不，”织田作之助摇头，心如明镜，“重要的不是脸，重要的是他。 ” 542 “重要的不是脸，重要的是你。”递过水，路德维希对黑发男人道。 路德维希万分庆幸有了这一趟日本之行。 路德维希第一次见到男人的时候，是在横滨一家发生了命案的餐厅。 他坐在人群中观察，左边是事不关己的宾客，脸上是事情被耽误的冷漠和不耐。右边是被列为嫌疑人的服务员，自知不是凶手却紧张焦灼得坐立不安，急着想撇清关系。更远处的人们仿佛对这种事司空见惯，低头对着手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没有人关心这场谋杀。 没有人关心这个死者。 多冷漠的国家呀，路德维希饶有兴趣地想。 直到整个餐厅不约而同地安静，一个缓和如潮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思维缜密，理智客观。 他和江户川乱步一起，给在场众人带来一场天才之间的思维互辩。 一个机械般精巧严密，一个太阳般霸道堂皇，众人还在跑道上奋力追赶，他们已经绕地球滑过三十三圈。 “……所以凶手是你。” 棕色短发的女人看着黑发男人，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就暴露了。 “唉……”男人叹一口气，蹲下来注视她，清亮的眸光照得她纤毫必见，“你本身即有罪，杀人更有罪，但懂得动用自己的力量自救，何尝不是一种不屈服的生命之美？” 缓和如潮的声音一句一句，将那死不认罪的凶手说得痛哭流涕。 直到最后，路德维希听见那女人说：“等我出狱后，我可以去找你吗？” 那男人愣了一下，微笑着摇头：“不可以。” ——又温和，又冷酷。 那女人乖巧地低头，“嗯”了声：“那我不去打扰您。” 跟着警察走了。 543 路德维希第二次见到男人，是在武装侦探社。 “请帮我找到这个人，我想见一见他，”路德维希下委托任务，“不必担心我有什么不良企图，我是业内顶尖的经纪人，网上随便就能查到我的资料，我想见见这位先生，请求他做我的艺人。” “是的，就是这位先生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位黑发先生，”他指着红发青年道，“你们是双胞胎？” “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非要那位黑发的先生 ？”路德维希笑了，“因为是两个不一样的人呀，请相信我作为金牌经纪人的眼光。” “各个民族的审美大同小异，但唯有一点是刻在生物基因里的本能，永远不会改变，那就是‘以强为美’。人类追求强者万万年，而那位先生……” “你们知道昨天餐厅里的那场凶杀案吗？”他神往起来，“那样温和理智又拥有极致智慧的人，天生站在强大的顶端，理所当然该攫取所有人的目光！” 却见侦探社的人露出奇怪的神色：“路德维希先生，你知道你口中的人是什么身份吗？你为什么敢确定，你能说服他做你的艺人？” 路德维希微微一笑，作为美国政客家族出身的小儿子，他当然有自己的人脉：“我知道那位先生和港黑首领关系匪浅，这正是我来找你们的理由。至于怎么说服他，那就是我自己的事了。” “说服谁？”侦探社属于江户川乱步的房内，探出一个黑色长发的脑袋。 544 路德维希来不及和他打招呼，就见男人被推搡出来，“嘭”，门被从里面狠狠关上。 “……” “……” “乱步先生还是不高兴吗？” 男人委屈：“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他一见我就哭？” 福泽谕吉：“乱步昨天从你那里回来就一直关在房里流泪，一晚上都没睡好觉，我们实在没办法了，才找你来。” 男人转身：“……” 门：“……” 大眼瞪小眼.jpg “反正绝不可能是我的错！” “看医生了吗？说不定是乱步的眼睛出了什么生理性问题，才会眼泪一直流个不停？” 说得好似挺有道理。 与谢野：“可乱步先生一看就很伤心。” 福泽谕吉：“我认识乱步到现在，从没见他这么伤心过。” 男人：“……” 黑亮顺滑的长发蔫嗒嗒地打了个转儿。 他双手抱胸，在众人的注视下，在乱步门前反复来回，越走越快。 最后蜷着四肢，在门口的角落坐下。 “唉——” 像极了短手短脚，望天叹气的愁苦小孩子。 然后，他靠在门上。 安静地、小声地。 抽噎起来。 福泽谕吉&与谢野晶子&织田作之助&芥川龙之介&路德维希：“！ ！！” “乱步步，不伤心了，好不好？”黑发的男人蜷成一团，靠着门流泪，鼻尖微红，嗓音微哑，“听到你哭，我好难过呀。” “呜……”他压住泣音，试探着，哄孩子般，拉长了音调，“乱步步？乱步步？乱步步步步步——？” “……”包括路德维希在内，侦探社众人尽皆沉默，不知所想。 “呜……”压抑的泣声低低盘旋，仿佛初生的幼猫，让人心生怜爱。 “乱步步？乱步步？乱步步步步步——？” “嘭——”门打开，青年叉腰而立，眼角红肿，“乱步大人才不会被你的小技巧迷惑呢！” 黑发的男人倏地站起，一把抱住青年转了个圈：“那现在开门的是谁？” 双眸清亮，笑意盎然。 “……算啦，”乱步看着他得逞的笑容，撇撇嘴，嘴角细小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乱步大人包容你！” “谢谢乱步大人包容！” ——多么不可思议呀。 路德维希想。 理智冷漠的时候，像一尊高高在上的天神；富含人情的时候，又仿佛皮毛润泽任人抚摸的梅花鹿。 最高不可攀和最惹人心怜的特质，都聚在了他的身上。 ——何其美丽。 545 男人接过水。 化妆师将翠绿的藤蔓编入他的黑发。 和上一部游戏宣传片饰演的鲛王不同，在这一部电影里，他饰演的是一位精灵。 一位长生久视、阅尽千帆的长生种。 “说来有意思，到现在为止，你接到的角色都是容貌盛到极致的角色。”路德维希道。 然而“织田作”本人的脸，顶多算是英俊，绝称不上是“巅峰的美”。 也正考虑到这一点，路德维希一开始给他安排的是模特的工作。不管路德维希心里对他抱有多大信心，以一个衣架子在这个论资排辈的圈子低调出道，总不会有错。 勤勤恳恳挖掘出来的这块璞玉，配上金牌经纪人的一流资源和一流营销手段，一夜成名水到渠成。 想到那些几个小时卖脱销的杂志和服装，路德维希看着眼前乖巧任化妆师动作的男人，失笑。 每个人都知道什么叫“好看”，却会对“特别的好看”各执己见。 ——然而见到超越人类 评价的“美”时，便会忘了质疑、忘了评判，只剩下灵魂的震撼。 这一刻，经验丰富的经纪人和那日餐厅内的红发青年达成了一致。 ——那是深埋于灵魂之中，一旦泄露一角，便令凡人痛哭流涕的，人性之美。 他的美，不写在皮囊上。 写在灵魂上。 写在宇宙上。 写在规则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09 23:05:52~2020-11-11 14:11: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华@ 10瓶；苼桦 2瓶；夜白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96、收敛爪爪！ 546 “A！” 国王带领军队, 包围了宫廷预言师的住所。 铠甲森森，长戟将地位尊崇的预言师押送到国王面前，兜帽摘下，露出精灵千年不变的面庞。 “我的老师啊, ”年过半百的雄主居高临下, “身为预言师的你，是否预言到这一天, 会被你当年尽心教导的学生, 发现千年的阴谋？！” 精灵轻轻一动, 挣脱桎梏，向着国王的方向前进一步。 身周上百的骑士如临大敌，紧随上前。 国王皱眉, 止住他的卫队，走下宫车，把自己暴露在精灵面前：“你预言我会杀父登基, 我不信, 后来我果然杀父登基；你预言我的王后会和我的大臣偷情，我不信，后来我杀了我的王后；你预言我的大臣会反叛, 后来我的大臣联手逼宫；你预言我的儿子会杀兄弑父, 我干脆溺死我的所有儿子，只留下女儿。” “……我的老师啊, 你辅佐我成为君主, 辅佐我将国家管理得如斯强盛，却也间接毁灭了我的一生……到现在我才发现，你——真的有预言的能力吗？！” 精灵轻笑一声：“我的国王啊，你以为预言是什么？根据事物的蛛丝马迹, 推测出未来的走向，先一步见到他人所不能见的风景，这就是你们眼中的‘预言’。” 他指了指脑袋，语音轻佻：“只要肯用脑子就能办到的事，这很难吗？” 国王：“……你是说，从前的那些预言，都是你推测的结果？！”竟然还从来百发百中，从无错着！ “有的时候，事情还没发生，”精灵“遗憾”地摇摇头，“当我说出那条‘预言’，一切就运转了起来。怀疑滋生，野心蓬动，惊疑弥漫……于是一切向着‘预言’运转。” 无名的恐惧攫住了国王的心脏。 “你听了预言，便想到夺位；王后听了预言，便想到青梅竹马的守候；大臣听了预言，就想到与其遭受猜疑不如先下手为强。” 精灵笑得越发讥讽：“国王啊，到底是预言杀死了你的儿子们，还是你的疑心，杀死了你的儿子们？！” “你、啊！你这玩弄人心的恶魔！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高兴就好，谈何好处？” 精灵恶劣地大笑着，一步千里，“行走世间千千年，但见愚蠢满人心！” 他携传说而来，携血腥而去。 ——在无人处，留下一道迷茫的叹息。 547 “好啊好啊！这最后一声叹息，有自嘲、有迷茫，千年孤寂尽含其中，一下子丰富了精灵这个平面人物的人设，从单薄的玩弄人心变为不知名的往事引人探索，简直点睛之笔！”皮埃尔导演手舞足蹈着，脸一板，“但就算是这样，也掩盖不了你又擅自改戏的事实！” 男人无奈：“……您就当那是戏份外，我自己叹的气。” “那怎么行？！”皮埃尔吹胡子瞪眼，“精灵的角色虽然说是个背景板，但有了这一声叹气，整个剧本都能增色不少！早就听说你的表演有掩饰不住的个人风格，偏偏他们还都跟我推荐你……本来还不信，现在看来……啧啧，好小子！” 皮埃尔拍拍他的肩：“我这就去跟编剧商量，精灵这个角色还可以……等等，你刚才说是自己叹的气，你叹什么？” 男人一愣：“叹精灵……可怜？” “哦哦哦我明白你的意思！外在再强大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内心迷茫无所归处的可怜人？”皮埃尔一拍脑袋，“OK！” “唔？”男人迷茫。 路德维希拍拍他的肩：“你演得很好。” “我实在没想到，你能演得这样好。” 548 事实上，路德维希本来没指望他能演戏。 不是对他能力的否定，而是面对一道璀璨的星海，你只会请求它永恒地流淌，而不会要它屈尊去做垂流的瀑布、去做静水流深的暗河。 男人的表演是那样得心应手，自然如同吃饭喝水，惟妙惟肖得仿佛曾无数次活在他人的皮囊之下。 ——又带上不可忽视的个人风格。 路德维希想到他之前饰演的那位鲛王。 鲛王是桀骜不驯的逆臣、是残暴唯我的君主、是威能无边的半神。 在男人的饰演下，有了深沉不可言说的情感内核，让人一眼望去，就想了解他的心事、跪求他的垂眸、乞求他的欢笑。 鲛王不再是鲛王，从今以后，人们一想到鲛王，就只会想到他。 精灵不再是精灵，从今以后，人们一想到精灵，也只会想 到他。 男人霸道地、不容违逆地，将他沾染过的角色，全部据为己有。 ——那是连男人自己也没意识到的，烙印在他本能之中的，傲慢和掌控。 路德维希看着男人这些天来饰演的角色，看着那些角色让人叩头膜拜的唯我、让人逃无可逃的霸道、让人脊背生凉的冷酷和让人心碎的孤独…… 路德维希忽然想到，或许这些瞬间，只是被他隐于人后的片面本性，得到了须臾释放。 美丽强大的黑龙不是柔弱可欺，只是体贴地收敛爪牙和棱角，将最柔软的一面，示于他最在意的人。 549 “你身上的这些伤疤……”路德维希看着他换衣服，忽然皱眉“啧”一声，“要不要去做个激光手术？” “那是什么？” “是去除伤疤的手术，”港黑的首领是怎么对他的，怎么让人受了一身的伤，“你之后不管是演戏还是做模特，都会少不了露肉的戏份，身上有疤总是不太……” 忽然打住。 黑风衣红围巾的青年慢慢走近，目光似笑非笑地在路德维希身上转了一圈，搭住男人的胳膊，替他将刚穿好的衣服理了理：“你刚才说什么？身上有疤怎么样？” 路德维希看着港黑首领亲昵的动作，跟哑了一样：“……” 太宰治：“嗯？” 路德维希：“……我是说，身上有疤，就显得很有男性魅力。” 反而是男人道：“我不习惯拍摄裸露身体的戏份。”刻在骨子里的保守，是真的不习惯。 当初答应成为艺人太轻易，听到这样最艺人来说算不上合理的要求，路德维希终于有了点和男人合作的实感，他点头：“我明白了，精灵相关这方面的戏份我会跟导演商量，让他砍掉。” 路德维希看向港黑首领：“远道而来，您怎么在这里？”这里可是美国洛杉矶！港黑首领离开大本营来这里，也不怕有命来没命回？！ 太宰治对织田作微笑：“公司谈了笔大生意，非要我这个公司一把手出马不可，顺便来看看你。” 路德维希：自家艺人昨天才到洛杉矶，港黑首领今天就有了笔非亲身出马不可的大生意？ 男人微笑：“正巧今天的工作快结束了，我陪你走走。” 550 太宰治第一次知道织田作拍了个模特的杂志封面时，其实是懵逼的。 啥？ 织田作？模特？ 这两个词之间简直有壁。 太宰治穷尽想象力，都没想出来那会是个什么画面。 直到他拿到织田作的出道作。 太宰治：我宣布我是织田作的粉啦.jpg 他再次深刻地感受到这个织田作，和他所熟知的织田作们，是多么不同。 如果不是他手上刻着“太宰治”三个字的戒指，和“书”都不作反对的回应，太宰治几乎要怀疑，这是哪个人和织田作撞了脸。 但他旁观无数个平行世界，只有织田作，才有可能和太宰治有这样亲近的关系。 也只有温柔如织田作—— 才会一醒来，就对太宰治包容至斯。 551 车上，织田作放下手机 。 “怎么样？” “路德维希同意了，”织田作道，“这一部电影结束后，他不会再给我接有关表演的工作。” 太宰治：“不喜欢表演吗？感觉织田作似乎很擅长表演。” “不喜欢，”织田作点点头，思索着描述道，“虽然感觉很擅长，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很深、很深的疲惫，我……不喜欢表演别人的人生，我不喜欢，我……厌倦了。” 他分明没表演几次，却用了“厌倦”这个词。 男人失笑：“或许……我是个只适合做自己的人。” 太宰治点点头：“做你喜欢的就好，织田作。开心最重要。” “等等，织田作，”太宰治忽然反应过来，“刚才当着路德维希的面你不说，却离开后才打电话，你……不会是怕路德维希生气？” 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要自斩前程，金牌经纪人不生气才怪！ “咳，”男人眼睛漂移一瞬，望向窗外的风景，“当初签约的合同对相关条款有明确要求，我相信路德维希应该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何况作为交换，我答应他，会参与一档综艺节目……？” 552 综艺节目的行程开始的时候，两人已经回到了横滨。 “《我的一周》，”路德维希坐在沙发上道，“是一档走近明星真实生活的节目，摄像头会被放在房子明显且必要的角落，全程拍摄你一周的生活。装一天容易， 装一周难。片子一天一剪，剪的都是你最吸引眼球的爆点。很多明星在这档节目形象全毁，也有少数几个打下高口碑，从此一帆风顺。” “以你的生活状态……”路德维希想起每次见到他时心中迸发的悸动，“保持平常就好。” 保持平常，就足以令镜头外的观众为眼前这人倾倒了。 “对了，如果太宰先生不方便出镜的话，我建议太宰先生还是暂且搬出去住一周。” 太宰治微笑：“我很方便。” 短短四个字下，是不把港黑敌人放在眼里的蔑视。 路德维希一噎：好歹是个黑手党首领，干什么对我家艺人这么黏糊？！ 一瞬间，沉稳的经纪人对自家艺人充满了深深的担忧。 “对了，按照惯例，拍摄期间会有一位嘉宾来访，增加节目效果，”路德维希翻了翻，“你这次的嘉宾是……” “魔法★梅莉。” 路德维希震惊：“等等，我的梅莉酱居然是个真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11 14:11:16~2020-11-11 19:27: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鱼裳畔、薄暮起清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深蓝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97、好厨艺！ 553 深夜。 别墅内漆黑一片。 一个缠着白条条的黑影闪过客厅, 轻手轻脚推开房门。 站在了床前。 凉飕飕的风吹开窗帘，吹动床上熟睡之人的黑发，吹起床边黑影的风衣。 “呼啦——” 床边的黑影弯下腰，凑近床上之人的脸。 他幽森森开口：“织田作——” 熟睡的人倏然睁眼。 双目相对。 太宰治：“……” 他：“……” 眨了眨眼, 猝不及防一脚踢出, 裹紧被子蹭蹭后退！ 太宰治捂着肚子，仰躺在地板上, 嘤咛一声：“呜呜呜织田作……” 554 开灯。 太宰治坐在床脚, 男人裹紧被子, 缩在床头。 他冷着脸：“你做什么？”连嗓子都哑了。 太宰治乖乖坐着：“我就是心血来潮……” 他：“……心血来潮想吓我一下？” ——是心血来潮想引起你的注意。 太宰治忽然想明白。 自从织田作有了艺人工作，注意力的大头就从他身上转移到了工作上，肉眼可见地冷落了他。 啊。 原来这个织田作, 在他的心里已经重要到，可以随便撒娇的地步了吗？ 在他面前，我不自觉就幼稚得像个小孩子。 太宰治有点羞耻, 又有点高兴。 他绝不担心织田作会拒接他的期待, 织田作也绝不会让他失望。 真好呀。 现在这个有所期待的自己，真好呀。 太宰治喜滋滋地想，不自觉地晃起脚来。 他小心翼翼对织田作道：“对不起, 我也没想到你这么……”不禁吓。 明显就是装乖。 吃准了织田作会包容他。 果然, 织田作叹了口气，对他招了招手：“过来。” 太宰治骨碌碌跑过去。 男人用力捏了捏手掌, 看到床边站着人的刺骨惊惧尚未褪去, 脊背仍被冷汗浸湿，他摊开被子，像个小仙子一样钻出自己的花儿城堡，犹豫一下, 不情不愿地，对外边睁大眼睛向里望的小朋友道：“……分你一点。” 太宰治紧挨着织田作躺下，钻进了他的被子。 忽闪着黑亮的眼睛看他。 男人看着他，欣慰地发现这人比初见时，眼里多了许多光。 他伸出手，抚上青年的眼侧，终于做了那日醒来的第一眼，就迫切想做的事。 ——他解下了他眼上的绷带。 没有什么值得铭记的事件，没有什么唯美浪漫的场合，只是这样一个宁静的、再平常不过的夜晚。 太宰治愣怔地，眨了眨眼。 “眼睛也没坏，怎么一直蒙着绷带？”男人跟他脑袋凑着脑袋，声音清流一样。 “……啊？”太宰治还有些懵，他一瞬不瞬地看着织田作清亮的眼睛，看着他眼中自己的倒影，凭着本能说话，“因为……在等你替我解开它。” ——在等我的织田作之助，替我解开它。 男人没听懂他的话，不知道青年想等的从来不是他，按下心底的沾沾自喜，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忧心地叹气：“还是有点瘦。” 太宰治：蹭蹭0v0 “睡。” 太宰治：“唔？” 和织田作同住一栋房子这么多天，太宰治自然知道织田作不习惯睡觉时旁边有人：“可以吗？” 却见织田作看着他，清亮的眼睛仿佛看穿他心底最深的渴望。 他轻轻微笑，应了声：“睡。” ——织田作又默默地，为他退了一步。 太宰治在心里道。 他闭上了眼，睡熟了。 自那一夜后的很久，太宰治都不知道，那个晚上，织田作到底有没有睡着。 555 第二天醒来，为期一周的拍摄便开始了。 太宰治睁眼，床边的温度已经冷下，鼻尖嗅到早饭的香味。 “！！！” 垂死病中惊坐起.jpg 织田作居然又在下厨了？！！ 来不及穿鞋，太宰治踉踉跄跄跑到厨房门口，看到晨辉下围着围裙的黑发男人。 听到声音，黑发男人侧过头，对他微微一笑：“早上好，可以吃早餐啦！” 太宰治：“……” 这一刻，太宰治又回想起那天被黑暗料理支配的恐惧。 “织田作……”城府深沉的港黑首领扒着门，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你的厨艺这么好，除了重大的节日，不能随随便便拿出来轻易示人？” “是啊，”织田作笑得格外开心，“今天就是重大的节日，庆祝你以后再也不绑绷带的纪念日，不好吗？” 太宰治愣一下 。 看着织田作的微笑，神使鬼差地点了点头：“那就都给我吃。” 他忍痛道：“织田作的厨艺，一定要全进我的肚子里！” 说着将男人面前的早餐全扒拉到自己这边，“啊呜”一口：“呜呜好吃好吃……” 太宰治咀嚼着，顿一下：“……好吃？！” 又咀嚼一下：“……好吃？” 再三咀嚼：“好吃好吃！” 居然真的是好吃的！ 他看向桌对面的织田作：“！！！” 黑发男人失笑：“我又不是尝不出味道，那天我下厨后你的反应那样奇怪，再尝尝自己的成果，自然就知道我是个什么水平了。” 太宰治瞄了瞄他：“那现在……？” “谁让你总是饮食不规律？我也想做出点好吃的，把你养得好一点……”男人失笑，“我又不是傻子，只是做饭而已，只要想练好，总能练好的。” 总能练好的。 太宰治知道，织田作一句轻描淡写的多练之下，藏着的是不可计数的艰辛。 但他不知道，对面的人在过去不可计数的年岁里，从来没有一次，“想要练好”。 ——唯独这次。 556 雪下得更大了。 翠子整理箭矢，站起身：“我要出去杀妖怪了。” 白发的男人端着新出炉的梅花糕：“要尝尝吗，我的手艺？” 翠子捏起一个，咬了一口。 皱眉。 ……算了，粮食不易。 勉强咽了下去。 对白发男人说：“你一个人生活，以后来我家吃饭？” “？？？”白发的男人不解，捏起梅花糕，从容地咽了下去。 翠子看着他：“你……不觉得难吃吗？” “……啊？”他茫然，“难吃？……或许。” “我记得我的厨艺是挺差的。”他想起当初第一身躯的自己仗着味觉还没联通，硬生生吃完一整盘自己的杰作，就是为了坑他一次…… 自己坑自己。 嗨呀。 他不禁笑了出来：“只是后来，有些东西尝过了，好不好吃……差别也不那么大了？” 翠子：“我教你做饭，多练了，也就做得好吃了。”也好待自己好点。 “不麻烦你，”他微笑，又捏起一个梅花糕，“能吃饱就好了。” 他咽下口中的梅花糕，那日毒药般的苦涩，又在口中泛开。 脸上又绽开轻软的微笑。 ——我用我的方式，永远记着你。 只要我在一天，你就不会被忘记。 ……我的好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98、变得幼稚！ 557 北半球摸了摸冬天。 飞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降落在洛杉矶。 一落地，覆盖整座大楼的海报夺取眼帘。 金碧辉煌的宴厅内，身着燕尾服的男人黑色长发复杂编织，额角碎发飘落, 脸侧线条简洁分明。 他弯下腰, 捡拾。 将宴会的喧闹屏蔽在身后。 手掌骨节分明，极尽洁白；口红低调奢华, 极尽鲜红。 那鲜红被洁白柔柔握住了。 女人的心被男人柔柔握住了。 ——请抬头。 海报前的所有人想道。 他缓缓起身, 伸手, 将口红递出来。 ——请抬头！ 他脊背立起来，面孔抬起来。 ——请抬头！！！ 定住了。 露出隐约微笑的唇角。 ——请抬头！！！！！！ 直到机场人流堵塞，那画面仍旧静止不动。 ……真的结束了。 所有人都不甘地想。 寒风如刀。 “因为有他, 这个冬天都变得温柔。”有谁说道。 “真幸运啊，有幸见证他的出道。” “一夜成名，三月知名, 到现在全球最繁华的商业街都铺满他的广告, 成名速度之快、来势之猛，被业界称为‘不可复制的太阳神’……今晚是他的荧幕首秀，这位先生, 感兴趣吗？” 瘦弱的青年肤色雪白, 隐隐能看到脖颈下青色的血管，他按了按头顶的大白帽子：“好啊。正巧有空, 看看电影也不错。” 极淡的俄罗斯口音。 又伸手：“给我来三十份刚才的海报。” “……再来二十份。” “……再来五十份。” “……你还有多少？我都要了。” “对了……刚才广告上的口红, 哪里能买？” 558 “越爱一个艺人，就越不敢看他参演的《我的一周》。” “为什么？” “作为娱乐圈的一面照妖镜，众多炙手可热的艺人被《我的一周》打入十八层地狱，也有很多艺人就此赢得良好口碑, 从此事业一帆风顺。” “鲛王冕下事业正如火如荼，可见过太多艺人在《我的一周》这档节目中丑态毕露，我现在已经一眼都不敢看……只想远远地做一个事业粉。可是……鲛王冕下出道时间太短，作品 寥寥无几，我真的好想看他参演的《我的一周》啊……！” 替自家艺人接下节目的邀约时，路德维希就掌握了观众的心理状态。 无伤大雅。 毕竟，那可不是别人呀。 先前期望越低，后面的惊喜才会来得越大。 金牌经纪人露出尽在掌握的笑容。 《我的一周》，第一天，开播了。 559 电视机屏幕漆黑一片。 露出些光。 毛巾擦拭镜头。 “早上好。” 黑色长发的男人英俊玉白，冬日的阳光镶上一层毛绒绒的暖边。 他微笑：“室友还在睡觉，我给他做个早餐。” “对了，”他回头，眨了眨眼，“我是织田作，欢迎收看节目《我的一周》。” ——居然还有室友吗？ 电视机前的观众想道。 560 淘米，换水，清洗菜叶，刀工流畅，颠锅娴熟。 烟气从锅中氤氲上升。 自有一股宁静氛围。 像极了岁月静好。 电视机前，细瓷般的青年蹭蹭颊边的大白帽子，摸摸肚子，点了点手机。 电视画面底部的滚条飘过一行字—— 【俄罗斯清洁工：有点饿了。】 《我的一周》节目组采取单向互动模式，观众在手机端输入评论，电视底部实时滚动，让所有观众都可以看到。 拥有该权限的前提是，充足够多的钱，做对足够多的粉籍核查问卷。 心照不宣地，此时坐在电视机前看《我的一周》的观众们都知道了：这个“俄罗斯清洁工”，是个一掷千金的死忠粉。 561 “谁让你总是饮食不规律？我也想做出点好吃的，把你养得好一点……”电视机里的男人失笑，“我又不是傻子，只是做饭而已，只要想练好，总能练好的。” 桌对面红围巾的青年“嗯”了声：“你也吃。” 把早餐移到黑发男人面前，露出一截漂亮的手腕。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把同居人的影像全部剪去了。 【织田作最棒！：是我的手哟=v=】 【织田君的怀抱真暖：呵呵。】 “我去上班了，你乖乖待在家里，”红围巾的同居人道，“不准偷偷玩游戏听到没有？！” 屏幕里，黑发男人洗着碗：“嗯嗯放心，快走快走。” 画面 转到傍晚。 一个水盆，热气腾腾。 膝顶膝，两人对坐着，挤挤挨挨泡脚。 黑发的男人看着书，红围巾的同居人脱下黑风衣，换上米色的家居服。 灯光是淡淡的橘黄色。 “在看什么呀，织田作？” “在看书。” “……” 同居人在泡脚盆里站起来，踩着他的脚背坐到他身边，下巴搁到他颈窝里，凑头：“我看看我看看！” 男人啪地合上。 “？！！”同居人震惊，委屈极了，“为什么不给我看？” 男人把印满游戏攻略的书往里藏了藏，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哒宰哒宰~” 聪明的哒宰才不会被他蒙蔽呢，哗啦一下整个人扒到他身上，以刁钻的角度抢夺书籍！ 男人扶住他的腰，生怕他一不小心掉下去。 于是顾此失彼，书籍被夺。 翻开。 “……你是不是趁我去上班，在家里玩了一整天的游戏？！” “不是哦，”男人缩进沙发里，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眨眨眼，“是和乱步一起玩的双人小游戏~” “是这样，”同居人心平气和，说话的内容却恐怖极了，“看来我明天要把工作先放一放，先去找乱步谈一谈。” 都是乱步这个坏小孩带坏了我家的乖乖织田作！ “如果乱步不行，我就要找福泽谕吉好好谈一谈了。” 如果乱步这个坏小孩讲不通，我就只能找他家长好好谈谈啦！ ——对不起啦，乱步步。 屏幕里，黑发男人伸出食指，悄摸摸在沙发上写道。 【织田君的怀抱真暖：想不到织田君最近沉迷游戏了呀，怎么不来找我呢？乱步君能给你什么，我也可以陪你玩游戏，不管是手上还是嘴上，我技术都很好 :）】 562 “想不到鲛王冕下在现实生活中的状态，是这样一个人，虽然平淡了点，但是……”有人坐在电视机前道，“沉稳又可爱=v=” “真想知道这个红围巾的同居人是谁，能和鲛王冕下住在一个屋檐下，还有这样亲密无间的关系，也太幸运了！” “我倒是好奇这个偷偷和鲛王冕下一起打双人小游戏的乱步步是谁，我、我也可以打游戏呀！” 电视机内的画面一转，现出黑发男人敲门的画面 。 “乱步？”他歪着头，“乱步步？乱步步步步——？” 门打开，传来一个半醒不醒的声音：“乱步大人才不要和你玩小孩子的游戏——！” 画面戛然而止。 “怎么偏偏停在这个地方！” 光影变换：“我的一周，明天同一时间准时播出，敬请期待。” “……《我的一周》，不愧短小之名！” 563 关于织田作忽然沉迷游戏这件事，太宰治是真的没想到。 在太宰治的印象里，织田作自从那天从医院醒来，就一直保持着从容的姿态，不是故作镇静，而是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山岳般永不坍塌的沉静。 在他面前，太宰治清楚地感知到，他是被拥抱、被包容、被拉住的那个。 如果不是这个织田作远超其他织田作的敏锐，如果不是这个织田作毫不犹豫、干净利落地向他伸出手来，他可能早已……给计划收尾，从天台顶上一跃而下。 而不是像现在，苦苦拖延着计划，想要留得再久一点、再久一点。 所以织田作到底，是怎么就，忽然变得……幼稚？ 仿佛一下子转变了角色，让他从被包容的一方，转到了操心的一方。 有烟火气的织田作，有烟火气的生活。 连带着他这个港黑首领，都变得有烟火气起来。 这感觉……居然还挺让人上瘾。 嘿=v= 这样想着，太宰治把一块苹果递到织田作嘴边。 黑发男人一口咬住，咀嚼。 太宰治伸手，戳了戳织田作鼓鼓的腮帮子。 “唔？”织田作抬头，看他一眼。 也戳了戳他。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承诺过一个首领宰的番外@洛璃。 为了整体效果，就把它提到前面来，到时会在题目标出。估计就在这几章。甜的。 =—— 感谢在2020-11-11 23:54:56~2020-11-13 14:08: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洛璃、黑枸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柱式和弦伴奏 1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99、交个朋友！ 564 织田作还没起床。 太宰治打开卧室门, 一缕光线顺着门缝溜进。 卧室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漆黑而安静。 床上的被子鼓起一个山丘，可以听见匀而舒缓的呼吸。 太宰治走近，见织田作蜷缩着沉睡, 黑发铺撒小半张床。 脸埋在被子里, 只露出小半个脸颊。 婴儿般乖巧。 ——听说习惯蜷着睡觉的人，潜意识里都缺少安全感。 太宰治安静地看一会儿, 走到窗边, 一把拉开窗帘！ “哗啦——”暖灿灿的阳光霎时占领整个卧室, 把床上熟睡的山丘，照成了一个新鲜出炉热气腾腾的大包子！ “唔。”阳光照到脸上，熟睡的男人本能闭紧眼睛, 脑袋一缩整张脸埋进被子，裹成茧翻了个面儿。 “织田作起床啦！早上十点啦太阳晒屁股啦！织田作起床啦织田作起床啦！” “嗯……”男人努力撑开眼皮，朦朦胧胧, “唔……是哒宰啊……” 合上了眼睛。 显然没清醒。 太宰治抿嘴微笑, 弯下腰，凑到他耳边，隔着被子, 轻柔道：“起床啦, 织田作。” “唔……”囫囵着吐字。 一米八的蚕宝宝翘下头，蠕动一下, 蠕动两下, 往床里蹭了蹭。 再蠕动一下。 蹭、蹭不动。 算了好困。 “……”匀而舒缓的呼吸。 太宰治剥开一层蚕宝宝的被子：“织、田、作——起床啦起床啦起床啦起床啦起床啦起床啦起床啦起床啦！” 却见他闭着眼睛蹙眉，软绵绵慢吞吞摸索着，想要拉回被子。 拉、拉不动。 “唔……” 委屈得不行。 太宰治下意识松手。 耶~ 于是男人心满意足地脸蛋埋床，把自己裹成了个标致的球。 太宰治：“……” 这、这是想要赖床吗？ 嗨呀！ 红围巾的青年撸了撸袖子, 一层一层一层用力剥开，抓住他的手臂想要把人挖出来：“织田作、起床啦！说好的今天和我一起去爬山看日出的，不要再睡啦！” “……啊？”男人上半身被迫离开床，侧头看了看，又躺回去，“现在才上午，晚上出发也来得及？” 太宰治从未感到他和织 田作的力量如此悬殊，他气喘吁吁：“可是织田作你从来都不会赖床的！爬山早去一点不好吗？到得早还能赶上日落，晚上在山顶露营多好玩！” “唔……”男人迷迷糊糊应声。 “等等，这是什么？”被子里掉出来一只屏幕闪烁的电子游戏机。 太宰治捡起。 “游戏暂停中。恭喜你，‘黑发柔顺的1先生’！你以48537的高分暂时领先得分48535分的‘世界第一侦探乱步步’，是否继续游戏？” 太宰治认出了这款游戏。 世界风靡的“俄罗斯方块”，认不出才怪。 “消除一行得一分，现在的得分居然有五位数，”太宰治面无表情，“织田作，老实交代，昨天是不是玩了一整个晚上的俄罗斯方块？” 床上的球球一动不动。 “既然这样，”太宰治举起游戏机，微笑着遗憾道，“那我只好选择结束游戏，让你的分数止步于此啦！” 太宰治伸出手指按去。 忽然天旋地转。 再睁眼，手中的游戏机已经不见，整个人被织田作锁在怀里，四肢动弹不得，全身裹上还冒着热气的被子。 颈窝搁上一个脑袋。 那脑袋贴着他的脸道：“睡会儿，哒宰，再睡会儿。” 拍拍他：“你要乖哦。” 太宰治：“……” 动动。 再动动。 ……动不了。 “织田作？” 耳边传来匀而舒缓的呼吸。 室内静极了。 “啊呜——” 太宰治打了个哈欠，眼皮渐渐沉重。 冬日的阳光照着床上的两人，像看护着两只依偎而眠的猫。 565 两人坐在车里。 织田作负责驾驶，太宰治在副驾驶位。 太宰治双手抱胸，一抬下巴：“开车。” “……唔，”黑发男人摸了摸方向盘，小小声，“可以不去吗？” 没得到回应。 天知道太宰治刚醒来，就看见织田作在玩俄罗斯方块时是什么心情！ “开车，”太宰治大家长式冷酷，“知道武装侦探社怎么走？” 我今天必须好好教育江户川乱步这个带坏我家乖乖织田作的坏孩子！ “……好。” 车慢吞吞动了。 又忽然停下。 太宰治听见身边的织田作欢快说：“我要给乱步 带点小饼干。” 太宰治：“……哼！” 566 “乱步先生又哭了。” “每次这个黑发的织田君来，乱步先生都会不由自主哭得好伤心。” “但一点都不影响乱步先生拿出自己最喜欢的小饼干招待他。” “乱步先生和他待在一起，总感觉气氛很和谐。” “是呢是呢，同样令人仰望的智慧，和同样像孩子一样的……幼稚。” 室内。 乱步抽噎着，拉一张纸巾擦干眼泪：“哼，看着，乱步大人这次一定赢你！” 黑发男人拿过一块小饼干，为难：“可是我不想再玩数独了，数独真的……好简单好无聊。” 他们玩的是二十四面同开的盲填数独。 “而且乱步步，”黑发男人眼睛弯成月牙，脸上的炫耀简直藏也藏不住，“虽然记忆力不相上下，但在数学方面的天赋，你真的比不上我哟！” 他咬一口：“唔，这种小熊猫饼干好吃，还有吗乱步步，我想带点回家！” “哼，”“数学不如”的乱步大人可不高兴啦，哗啦啦将桌上的小熊猫饼干揽过，一撇头，“没有啦没有啦！” “……噗。” 乱步抬头。 男人脊背笔直，坐姿随意，笑意如水漾开，眼眸清亮含光。 他扯过纸巾，倾身，轻柔地，将乱步眼角残余的泪珠擦去。 ——他一直把自己的哭放在心里。 然后想让他高兴。 他也知道内情和他有关，但一直体贴地从来不问。 乱步想。 为什么不问呢？ 他明明知道，那一定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 啊呀，他是以为乱步大人说出来会伤心……因为不想我伤心才不问的吗？ 被照顾了呀。 可是这样子，乱步大人不就输了吗？ 可恶……乱步大人才不会那么脆弱，乱步大人明明是为这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笨蛋难过！ 却见黑发男人叹一口气，失落极了，眼巴巴地看着他：“那小饼干，是真的……没有了吗？” “啊呀，”乱步气鼓鼓地后仰，怀里的小饼干哗啦啦漏出，“你这个犯规怪！” 567 另一间房。 福泽谕吉沏茶。 “我一直很尊重福泽先生，港黑和武装侦探社之间也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太宰治吹一口茶，“我的来意，福泽先生想来明白？” “太宰先生，”福泽谕吉沉吟，“这一位黑发的作之助，还不知道你黑手党的身份？” 这个世界的作之助和港黑首领是站在对立面的敌人，偏偏港黑首领身边出现一位作之助的“平行世界同位体”，还关系亲密，很难不让人觉得其中没有什么阴谋。 哪怕只是把这位黑发的作之助作为人质…… 但是。 “几年前，作之助成为侦探社的一员，”福泽谕吉道，“作之助进入侦探社的方式看似普通，但经过暗访，我发现这背后有着港黑首领的手笔。” 太宰治慢慢直起背，迫人的气势不自觉弥漫：“所以？” 如果要为此怀疑侦探社的织田作是港黑的卧底，那武装侦探社……呵。 “所以，你要让作之助知道这件事吗？” “啊？”太宰治一愣。 “我的眼睛尚且能辨别真假，”福泽谕吉微笑，“我能看出来，不管是对侦探社的作之助，还是对你身边黑发的作之助，你都怀有真诚的善意。” “既然怀有真心，就没有默默付出的道理。虽然是敌人，但港黑的首领为什么不能和小说家织田作之助，聊一聊交个朋友呢？” 太宰治的脊背放松下来。 他失笑：“不愧是福泽谕吉阁下，可真是敏锐啊。” “敏锐的可不是我，只是昨天有一个人这样劝我……”福泽谕吉道，“那么，你要和作之助聊聊吗？” “……不用了，”有什么迫切地在胸口欢腾燃烧，又被见不得人的胆小鬼强制熄灭，太宰治摇摇头，“我们已经见过了……他现在很好，就不要再有一个我这样的人，去打扰他的生活。” ——我这样的人。 饶是福泽谕吉，都忍不住为太宰治这样一句自评一瞬心震。 强大深沉如港黑首领，一个以一己之力将港黑发展到横滨一家独大、甚至向亚洲侵吞的上位者，竟然说出这样……自我贬低的话来？ 福泽谕吉在港黑首领的眼中看不到一丝野心。 那其中，盛着更伟大、更执着的东西。 福泽谕吉：“如果你担心重复曾经见面的情景，你放心，我会和作之助说明真实情况，以作之助的 性格，他会改变态度的。至于之后……就需要你自己和他相处了。” 太宰治沉默。 风衣漆黑，围巾鲜红。 “……不用了，”他道，“谢谢你，福泽谕吉阁下，你是个令人尊敬的人，但是……真的不用了。” ——我恐怕他会拒绝。 他说得真不错啊。 福泽谕吉想。 虽然失忆、虽然被港黑首领将黑手党身份瞒得密不透风，但还是将对方的性格抓得精准无比。 福泽谕吉：“如果是这样……” “如果是这样，”红发青年推开门，“那我想和你谈谈，可以吗？” 太宰治瞳孔微缩，倏然站起：“织、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笑着扬了扬手中的书：“听说你是我的忠实粉丝，我想和我的忠实粉丝交个朋友，你愿意吗？” “我、我我……”太宰治手足无措，看到他手中的书，又勉强镇定下来。 他仿佛在梦中，轻轻道：“我愿意。” 织田作之助沉稳微笑。 黑发男人的话响在他耳边。 ——如果哒宰拒绝，就麻烦作之助主动。 ——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13 14:08:31~2020-11-15 20:5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洛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辞鹤归、慧 10瓶；仰视流萤、华@ 5瓶；神奇仙尊御映夕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00、绝世小天才！ 568 “恭喜你的小说出版。”太宰治道。 “谢谢, ”织田作之助沉默一下，像是要道歉，“那天在Lupin 酒……” “不要道歉！” 太宰治急急站起来，凝滞一下, 又缓缓坐下。 看着酒杯中的气泡沉沉浮浮。 “织田作……不, ”太宰治想起眼前人那天“不要这样称呼他”的警告来，他轻轻道, “织田君, 不需要道歉, 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声音中含着细小的喜悦。 织田作之助看着太宰治，发现他不自知紧绷着身躯，似乎有些紧张。 港黑的首领, 在我这个三流侦探面前，感到紧张。 ——他是真的，很看重我。 织田作之助想。 569 织田作之助想起昨天和他的谈话。 “乱步应该跟你们说过我的情况？”男人把从乱步先生那里顺来的饼干递给他, “我被哒宰从河里捡起来, 据说当时全身重伤，只剩下一口气，后来在医院醒来, 还忘记了一切。” “我在这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哒宰, 他为我提供一切我需要的，那种失而复得、珍而又珍的姿态, 我甚至一度偷偷以为, 这个世界的你，是他已逝的、最重要、最重要、最重要的友人……”他一连用了三个最重要，“不然要怎么解释他那种周全又小心、每次看到都让我想要落泪的眼神？” “直到我发现，你似乎和他关系并不亲密。”他叹一口气。 何止是不亲密, 根本就是见面不识的陌路人。 ——“只是看到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他永远忘不了那天在餐厅，哒宰坐在他对面，明明难过得快要哭出来，却还强颜欢笑，一副“我应该高兴”的表情。 红围巾的青年坐在他对面，心里却漏了风，孤独得仿佛被全世界抛弃。 那个时候，他真想放下手里的餐具，走过去抱抱他啊。 不管怎么样，对他这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来说，在这个世界，哒宰已经是他最重要的人了。 他想为哒宰，做他能做的一切。 哪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哪怕不知道藏着什么样的过去，哪怕他只是红发青年的同位体，他也想抱抱他，做能抚平他心伤、带来他欢笑的 人。 可他终究没有。 ……无济于事。 因为相比他这个顶着“织田作”名头的真正的陌生人，哒宰所需要的拥抱，应当来自他关注了多年的，这个世界的织田作之助。 “你和哒宰素不相识，但是你看，”他抬手，转动左手戒指，把上面图案般的“太宰治”展示给红发青年，“在我的世界，那里的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也可以是非常亲密的关系。” “我知道这个请求实在冒昧，但是……如果一直有着这样一个人，默默在暗地里关注你、帮助你，不求回报，只求你过得平安快乐，作之助……可不可以给他一个交朋友的机会？” 黑发男人凝视着他，与他如出一辙的面容上，是令织田作之助怎么也无法拒绝的诚恳期盼。 ——有谁忍心拒绝他呢？ “可以的，”织田作之助道，“就算没有你的请求，知道了港……太宰治在暗地里为我做的一切，我也会想要与他聊一聊。” 男人松了口气，他笑起来：“那真好。哒宰心里藏着很多心事，他不会对我说，但如果是你问他，他或许愿意倾诉一下，暂时放下身上的负担。” 织田作之助却道：“既然不会对你说，那或许也不会对我说。” “……也对，”他失笑，“他那种着紧的态度，好像小仓鼠守着腮帮子里的坚果……对他来讲，他心里藏着的那些事，不让我们知道，也是一种保护？” 末了，他说：“不要勉强自己，我虽然是你的同位体，但到底和你是两个人，未必了解你喜欢的一切。如果哒宰……对你来说真的不适合做朋友，那就顺其自然。” ——他不想用自己的意愿绑架别人。哪怕那个“别人”是他的同位体，是某种意义上的另一个自己，也不行。 织田作之助听懂了他的潜台词，不自觉笑起来：“好。” ——但我也愿意，为你做你想要的。愿意的事，就不叫勉强。 570 何况你说得没错，港黑首领确实是一个很可爱的人。 “我和你从不认识，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织田作之助着实疑惑。 太宰治沉默。 ——因为我从“书”的世界，看到在无数个平行世界，我们都会成为 好友。 你将我从黑泥中拉出来，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抹去的光。 太宰治什么都没说。 他还不能暴露“书”的秘密。 可是。 怎么办，如果给不出一个好的答案，这一次见面是不是又搞砸了？ 对面沉默着。 太宰治坐立不安起来。 然后听到他说：“叫我作之助。” “啊？” “你似乎喜欢叫我‘织田作’，但既然已经这样称呼了那个黑发的我，以后就叫我‘作之助’。” “啊……还可以有以后吗？”太宰治愣愣看着他，傻乎乎地，“作之助？” ——他眼中的快乐几乎要溢出来。 “……”织田作之助动容。 他低头，在小说的扉页写上地址，把书递给他：“听他说你似乎很喜欢我的小说，这是我的地址，我们的身份不适合经常见面，但你可以给我寄信。” “虽然不知道你单方面和我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哪怕不能一下子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但我想和你试试，”织田作之助看着他的眼睛，“从作者和读者的通信开始，做个笔友……你愿意吗？” 红围巾的青年眨眨眼，伸出手又缩回去，在黑风衣上擦擦。 又伸手，珍而重之地接过。 露出一个细小满足的笑来。 571 “啪！” “啪！” “啪！” 福泽谕吉进来的时候，两个人的打手板游戏已经进化为猫猫虫打架，叽里咕噜扭在一起。 福泽谕吉：“……” “你们在做什么？” 黑发的织田作先一步放开，乱步随之坐起，两人不约而同理了理衣襟，双手抱胸，头转向两边。 “哼！” “哼！” 乱步转头，飞速看他一眼又转回去：“哼，乱步大人才不和你这个幼稚的小孩子一般见识！” 男人脊背笔直，顺了顺凌乱的黑发，眨眨眼，长长地、包容地叹口气：“唉——” “乱步，不要欺负客人。”福泽谕吉正色。 乱步：“？！！明明是他仗着手脚敏捷欺负乱步大人！” “没关系，”黑发男人柔柔地笑，“乱步很可爱。” 面孔和蔼可亲，慈爱极啦！ 乱步：“？！！” 喵喵喵？哼，你就演，大叔会信你才怪！ 却听 福泽谕吉道：“谢谢你来陪乱步玩，辛苦你了。” “可恶啊这个狡猾鬼！”乱步唰地站起，不服气极了，“大叔你也向着他！明明是乱步大人陪他玩！” “好好好，是你陪我玩，”男人笑眯眯点头，偷偷冲乱步得意一眨眼，“我要回家了，下次再来找你玩。” 说着冲乱步摆摆手，抱着小熊猫饼干出了房间。 又忽然探回头，黑发晃荡着攀住门沿：“要想我哦？” 乱步：“……” 哎呀真受不了他=v= 乱步摆手：“好好，想你想你啦~” 男人发尾快乐地打着卷卷儿，心满意足走了。 572 红发青年在门口等他。 他踮起脚尖，走到人身后戳了戳：“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转身，看到的就是一张灿烂的笑脸。 眼眸清亮，声音甜蜜，连身周的空气都为他默默柔软。 他心情真好呀。 织田作之助被他感染得色调亮丽起来，心中不知名的悸动春芽般窜遍全身。 他脱口而出：“我可以抱抱你吗？” 话一出口，便觉唐突：“不，我、抱……” 男人轻快地向前跳近一步，双臂张开，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作之助！” 淡淡的沐浴露香气钻进鼻尖，心脏鼓噪的声音在耳边喧嚣。 红发青年脑子懵懵，缓缓抬起手臂，搭上他的腰背，收紧。 他开口，声音竟然变得喑哑：“原来和自己拥抱，是这样的感觉？” 有些羞怯，有些渴切。 大脑和四肢烧得有些软了。 “你下次什么时候来侦探社？” 还没分别，已经开始期盼下一次见面。 ——这就是和另一个自己相处的感觉吗？ 他迷迷糊糊想。 “你也可以来我家看我，毕竟除了哒宰，你就是我在这个世界最亲密的人啦。” “好。” 573 “……雨伞。帐篷。相机。饼干。纸巾。” “还缺什么吗？” 太宰治翻了翻背包：“齐了。” 他看向织田作：“等一下。” “噔噔噔”跑进房，拿了梳子出来。 “快蹲下快蹲下，”太宰治握住他的长发，“把头发扎好，一定要赶在日落前到达山顶！” 男人乖乖蹲下：“我们爬的那座山……是不是可以 看到海？” 这样问也不对，日本就是个岛国，随便哪处沿海的高地都能看到海：“我们爬的那座山，可以钓到鱼吗？” 太宰治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唉，”男人忧愁地叹了口气，低落极了，“……你不懂我。” 太宰治：“……” 实话说，我已经习惯了织田作时不时的幼稚发言=v= 摸摸他的肩：“乖啊乖，明天坐船海钓好不好？” 男人勉强点点头：“行、叭。” 太宰治满意了，把一本书塞到他手里。 “这是……你经常看的那本小说？” “送给你啦，我已经有了新书，”太宰治快乐地向他展示手中作者亲笔签名附加地址的全新版本，“织田作不是说也要成为作家吗？这是这个世界的你发表的作品，山上无聊的话，可以多看看书。” 男人沉默，默默从背包里取出同样一本书。 “真巧，作之助也送了我一本。” 574 爬山的时候，织田作仿佛心事重重。 他忽然说：“哒宰。” “嗯？” “我觉得我不应该写小说。” “为什么？” “我和作之助是不同世界的同一个人，这说明我们写出来的作品也是一样的。” “如果我现在看了作之助的作品，相当于我偷看了未来的我会写出来的文字，是我做了弊；如果我先作之助发表一篇作品，而那篇作品作之助正好写到一半……那究竟算谁抄袭谁呢？” 太宰治：“这当然不是抄袭。” “对极啦！但这个世界已经有了一个写小说的织田作之助，那就不需要再有一个织田作之助来分摊他文学上的荣耀，”深感写作之可怕的黑发男人大义凛然，振振有词，“所以我不该写小说……哒宰，你觉得呢？” 太宰治陷入了沉思。 “可是这样，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织田作你……该多委屈啊？” “没关系，”男人低着头，“我不委屈。” 看着再次陷入沉思的哒宰，黑发男人喜滋滋地揉了揉发尾。 多么无懈可击的理由，不用写作真是太妙啦！ 哎呀～我真是个举世无双的绝世小天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15 20:58:59~2020-11-16 13:2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梦也、薄暮起清秋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01、童话一样的梦！ 575 太宰治思维朦胧。 他仰躺着。 脏兮兮的水漫进他的耳朵。 漫进他的鼻子, 漫进他的眼睛，漫进他的嘴。 身下的淤泥又黏又湿，像地狱伸来的一只手，牢牢捏住他的四肢, 挤压着, 捻抿着，要把他捏出汁水来。 身上堆满了石头。 大的, 小的, 尖锐的, 沉重的。 一块块压住他的肚腹，一层层埋住他的全身。 不能动弹。 冷。 黑。 寂。 淤泥和石子糊住眼睛。 细小的水声在耳廓边滑过。 一条滑溜溜黏糊糊的东西落到他嘴边。 ‘哦，是你呀, 小鱼。’ 太宰治想。 ‘你已经腐烂了，可我还是新鲜的。’ ‘不过要不了多久，我也能变得和你一样了。’ 576 更冷。 更黑。 更寂。 水声啷啷响动。 一只手拨开盖了他满身的石头。 握住他的肩膀, 把他从淤泥和石子中拔|出来。 拎着他抖落抖落。 另一只手覆上他的脸。 揩去污水, 揩去淤泥。 手指伸进他口中，搅动。 迫使他呕出脏水。 ‘这手似乎破了很多口子。’舔到锈味，太宰治迷迷糊糊想。 那手继续。 拧干头发, 理清睫毛, 擦净嘴唇。 脱光湿衣。 囫囵擦干。 干燥的大衣将他全身裹住。 ‘暖的。’ ‘是沐浴露的香气。’太宰治嗅了嗅。 那手捉住他的腰和后颈，将他按进怀里。 靠到又湿又冷的胸膛。 太宰治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那手停一下。 替他把大衣拢紧。 又轻柔地, 把他换到背上。 仿佛回到最安心的港湾, 太宰治下意识蹭了蹭。 脑袋搁在他颈窝里。 身体紧贴他脊背。 暖的背。 577 水天灰白一片，看不到前方。 太宰治盘在男人身上，男人一步一步，跋涉前进。 太宰治摸索着, 摸到他布满伤口的手掌：“怎么有伤？” “我在找你，找了很久。” 一次次挖开石头，一次次挖开淤泥，不敢错过每一平方米。 生怕踩过的地方，脚下就埋着一个他。 从天亮到天黑，从天黑到天亮。 “好在找 到了。”他笑。 膝埋在水里，腿陷在泥中，脚碾在石上。 鞋已经走脱，不见。 石头尖利，脚掌柔软。 在太宰治看不到的地方，血从他脚底细细碎碎的割伤中渗出，随着走动化入水中。 又渗出，又流去。 他向前跋涉。 水冷而重，脊背很稳。 太宰治偏头看他。 睫毛柔长，眼眸深深，带了深重的情绪。 脸色苍白，不见血色。 五官锋利而美，是极致的摄人心魄。 “你是谁？”太宰治问。 男人背着他，张张嘴，又沉默了。 像是不想答。 又或许不知道怎么答。 太宰治纳闷：“我也不认识你，你找我做什么呢？” “……” 他轻轻地：“不找你，留你一个人安静腐烂吗？” “那不好吗？我一直都想要拥抱死亡，”太宰治道，“我不需要救。” “不需要……吗？”他喃喃重复。 忽然猛地停下。 “……哒宰呀，”他说，“你是不想要被救，还是……不需要被我救呢？” “……” 太宰治愣住了。 好奇怪呀，这人。 没头没脑的，怎么忽然这么问？ 沉默蔓延。 男人没得到回应。 一声羽毛般的笑，从他胸中咳出来。 轻到太宰治几乎听不见。 “……哦，是这样。” 他轻轻地，微不可察地点头，像是要安慰谁：“我、明白了。” 固定太宰治身体的双臂一瞬松动，坚实的脊背忽然软得像泡沫。 太宰治感到他一瞬间像是失了所有力气，虚弱得仿佛连骨头都被磨碎。 太宰治几乎以为他下一刻就要跪倒在水中。 ——然而他又箍紧了。 站直了。 一步一步，向前跋涉。 脊背很稳。 一如初时。 “对不起，我不是你想等的那个人，但是……” 太宰治听到他说：“我不准你死。” “我一定要救你。” “我要你活着。” “哪怕……” ……你不要我伸来的这只手。 578 男人背着他，走了很久、很久。 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亮了又黑。 水越发冷，石越发利。 淤泥带上了毒。 有什么声音从后方追来。 太宰治往后一看 ，先前走过的水中填满了灰黑黏腻的触手，缠绕着，舞动着，扭曲着，疯狂地增殖，争相追击。 一缕鲜红从男人脚下漂出，下一秒便被触手们厮杀着争夺。 太宰治看着，发现不知何时，男人的小腿已经变得通透幽蓝。 连手臂的经脉都流动着蓝光。 ——那是淤泥中含的毒，顺着脚上的伤口，流进了他的身体。 触手越逼越近，争抢着往男人小腿缠去。 扯下一小块血肉。 又转眼啃噬殆尽。 水波漾漾，男人抬脚的瞬间，太宰治看到暴露在空气中的，雪白的脚骨。 然后男人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仿佛不知疲惫，不晓苦痛。 “别怕，”他说，“快到了，别怕。” “你要好好的。” 579 ——你要好好的。 太宰治在岸边醒来。 身上裹着件大衣。 手臂有些擦伤，像是被谁用力扔到了岸上。 ‘发生了什么？’大脑空茫一片，他什么都不记得。 耳边回响着一个声音。 它轻轻嘱托：你要好好的。 太宰治茫然四顾，流水击岸，水中塞满触手。 触手张扬着，咀嚼着洁白的、碎得不成样子的骨头。 像是人的骨头。 触手探索着，瑟缩着，不敢到岸上来。 神使鬼差地，太宰治走到岸边去。 ——你要好好的。 ‘我不寻死。’他下意识安抚那声音。 太宰治伸出手，触手疯狂涌动。 他敏捷地抢下一截洁白的指骨。 又踉跄着滚回陆地。 抱着那节残缺的指骨，太宰治心里忽然安定了些。 ——又更加地空落落了。 ‘你要好好的。’ ‘好。’ 小心翼翼把指骨裹在手心，太宰治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向树林走去。 他什么都不记得。 但他记得—— 他要好好的。 580 太宰治走着，走着。 一直走着。 看不到尽头地走着。 “好累呀，织田作，我不想走了。”他不自觉咕哝。 太宰治愣住。 ‘织田作是谁？’ 他茫然想。 眼前开阔起来。 那里有一面湖。 一个人坐在水中央。 黑的风衣，红的围巾，再熟悉不过的脸。 红围巾的青年膝上睡着一个 人。 那人面孔安宁，嘴角带笑，胸膛没有起伏。 死了。 红围巾的青年神情专注，一眼不瞬地看着他膝上的人，脸上的沉郁几乎让太宰治窒息。 “你来看看他，”红围巾的青年说，“已经错了一次，只是失去了记忆，就还要重复当年的罪过，再伤他一次吗？” 太宰治忽然凝固了。 他坐在水中央，变成了那红围巾的青年。 膝上睡着那个人。 下一瞬，那人化为一截残缺的指骨。 “……” 莫大的哀恸席卷了太宰治的心。 他跌在水上，脊背颤抖着，张大嘴，泪流满面。 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颤抖着手，去抓那指骨。 ——怎么也抓不住。 581 太宰治惊醒。 冷汗涔涔，心跳如刀。 “哒宰，你醒了吗？” 太宰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脊背发了会儿呆。 “哒宰？哒宰哒宰？” “……啊？”太宰治缓过神来，“织……田作？” “做噩梦了吗？” 织田作问得柔和极了，像是生怕吓到他。 “啊，算……也不算？”太宰治道，“我睡着了？你怎么背着我？” “你忘了吗，哒宰？刚才爬山爬到一半，就说‘好累呀，织田作，我不想走了’，我才背着你走了没几步，你就在我背上睡着了，甚至睡着的时候还说梦话呢……” “不行呀哒宰，你得加强锻炼，瞧瞧，这剩下的小半座山都是我背着你爬上来的！” 简直把“快夸我快夸我”写在脸上了。 太宰治侧脸，蹭蹭他的肩：“织田作真棒！” 接着又很舍得表扬地，倒出一车连续不重复的漂亮话。 听得织田作满足极啦！ 看着黑发男人清亮快乐的眼睛，太宰治眨了眨眼。 ——希望他永远，都能拥有这样的眸光。 太宰治想。 582 一觉睡得太沉，太宰治到底错过了心心念念的落日。 “没关系，明天早上起来看日出，日出也很美，”织田作微笑着眨眨眼，“哒宰千万不要有偏见，不然日出会难过得不给我看哒！” “怎么会？哪怕只是为了让织田作你不虚此行，明天的日出也必然会是最美的。” “没有人忍心让你失望，”太宰治 看着他，认真地、专注地看着他，仅仅只是看着他这个人，“哪怕日出，也不行。” 像是察觉到什么，黑发的男人转过身来，忽然看住了他的眼睛。 良久。 他忽然微笑。 仿佛从心里开出一朵花来。 他轻柔地：“你也是。” 583 这天入睡前，观众们看到了《我的一周》的第二天。 节目快结束的时候，山风沁凉，繁星满天。 黑发的男人从包里取出毛绒绒的大衣，把他那位同居人裹了个紧实。 “冬天了，要注意保暖啊。” “等等，”那红围巾的同居人按住他的手，“你不觉得忘了什么？” “唔，也是。”男人沉吟着，从自己脖子上取下围巾，向悬浮在半空的智能摄像机走近。 他伸手，围巾缠了摄像机一圈，电视机的屏幕上瞬时充满了温暖的情调。 “各位观众，冬天也要注意保暖，”他微笑，“身体很重要。” 啊呀。 电视机前的观众忽然心里一暖。 “唉呀，”同居人叹一口气，摘下自己脖子上的红围巾，踮了踮脚尖给他围上，“那你自己，是不是也要注意保暖？” 男人一愣，不由微笑起来：“这不是有你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16 13:25:13~2020-11-17 14:56: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薄暮起清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墨澜殇 5瓶；白夜幻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02、挨近一点！ 584 大雪漫漫。 妖尸成山。 翠子擦擦弓箭, 眉间爬上忧愁：“今年的冬天格外长。” 冬天长了，人也饿，妖怪也饿。 妖怪饿了要吃人，人饿了……也要吃人。 奇异的是, 那些本因雪白巨兽闻风而来的大小妖怪们, 全被挡在了原野上，替翠子减轻了很大的负担。 否则…… 翠子心知肚明, 仅凭她一个人想拦下那数量庞大的妖怪……太难了。 翠子在原野上巡视着, 一连十几天, 原野上妖怪的尸体堆了又清、清了又堆，她却从没见过那位连面也没露过的强者。 不留名姓，不留痕迹。 云影般飘渺神秘。 妖怪们中间乃至人类的大小城池里, 却有传言四起。 ——“白之箭杀，夜之索命。” 圣白的箭光指向小妖怪翠绿的头颅。 “别杀我别杀我！巫女大人你不是一直在找那位‘夜之索命’的踪迹吗？放过我放过我，我知道在哪儿能找到他！” 箭尖停滞着。 移开一个角度。 585 夜晚。 西边的月牙山, 石怪路崎, 陡极险极，人迹罕至。 沿溪而行，路越走越窄, 过了山石狭缝, 视野一下开阔起来。 石壁光滑，穹顶极高。 这是原始的、被妖怪们一爪一爪凿开的巨厅。 大厅金碧辉煌, 珠翠珍宝挂满墙壁, 硕大圆润的明珠照耀通明。 中央端立着一张巨大的、朴拙厚重的座椅。 乌泱泱的妖怪们挤满了整座大厅，朝拜着那座椅。 强大的，弱小的。 捕食的，被捕食的。 静默无声, 整齐划一。 朝拜那座椅。 ——座椅上空无一人。 大厅极静极谧。 “啊……”翠子隐藏身形，暗叹。 翠子想起了从前。 彼时，她还忠实地侍奉着她的神明。 人们从四处而来，携着自己最美的物祭，无论贫富贵贱，都在神明面前虔诚地跪下，虔诚地朝圣。 平等如一。 如今，她竟在一个妖怪的巢穴，看到这样一幕。 同样的虔诚，同样的平等。 “……” 神明已朽，妖怪如神。 多么荒谬。 586 翠子今晚还没回来。 “东方有一位神明要消逝 了。”白发的男人合上窗，自语。 “它们今晚也在月牙山等你降临，我们都在等你。”狐狸跳到窗边，九条尾巴柔软摆动，口出人声。 白发男人替床上红围巾的青年擦了擦脸：“十几天来，我杀了一批又一批的妖怪，你们不怕我……还想追随我？” 葛叶伏下脑袋：“是的，吾王。” “……”白发男人拧了拧毛巾，沉默。 “妖怪……都是你这样的吗？” 上赶着被打死就算了，被打服就黏着他不走了？ 葛叶的狐脸上露出个笑来，妖媚又俏皮：“别说我，就是玉藻前，也不是见谁都……曾经也有许多妖怪打败我们，但最后不是死在了我们爪下……就是死在了我们爪下。”血气四溢。 妖怪天性|爱自由，谁乐意上赶着找个上头管着自己？ “但您不一样。” 那样壮美恢弘的伟力，那样光光耀耀的品格，那样浩浩汤汤的器量。 对天性追逐强者的妖怪来说，那样至强至洁的存在，是无可抵抗的美。 “看哪，您是妖怪，我也是妖怪，等着您的更是大大小小的妖怪们，”葛叶道，“人类出过那么多的令时代赞叹的人物，如今终于轮到妖怪们了。” 狐狸蹲坐着，眼中闪闪发亮：“有您在，妖怪们的辉煌将写满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我不是妖怪。” 他才不是妖怪。他是正正经经的人类！白发男人委屈地想。 “您当然是妖怪。” 葛叶笑开了：“不管您多么看重翠子，她也只是一个人类，岁数短短不过百年，眨眼即过。就算您能陪翠子一生又怎样呢？她终究会死，您也终究要回到妖怪中来。” “而对妖怪来说，短短百年，不过是吾王出门玩了个养人类的小游戏……我们等得起。” ——才等不起。 “夜之索命”如果继续存在，用不了多久，这片地界的妖怪迟早要让他杀干净！ “何况，万一巫女翠子发现了您妖怪的身份……以巫女翠子杀妖的赫赫威名，吾王呀，她还会愿意与您和平相处吗？哪怕……您暗中帮她处理了那么多不识趣的妖怪……” 葛叶忽然顿住。 白发的男人望着她，眼眸清亮，仿佛已将她的全部看 透。 诚恳期盼的，挑拨离间的。 真心忧虑的，夹杂私心的。 ——他通透一切。 ——他早对一切心有成算。 “翠子呢？”他忽然问。 “什么？”葛叶茫然。 “翠子呢？你们把她引到了哪里？” 翠子今晚还没回来。 她会在哪里？ 神思电闪之间，葛叶霎时福至心灵：该死——！这帮蠢货！！ “走，”白发男人站起来，压迫横生，“去月牙山。” 葛叶心头凛然。 587 月牙山。 像一滴水落入水面，肃默的大厅忽然沸腾。 千钧的压迫笼盖，满厅的妖怪由身到心趴伏在地。 翠子隐在暗中，发现妖怪目光乖顺收敛，小心翼翼不再投向中央的石座，脸上充满了狂热的虔诚。 中央的石座上出现一个白发的男人：“退后。” 妖怪们挤挤挨挨，潮水般后退，露出一片空地。 “不驯者死。”血淋淋的妖怪尸体凭空出现，铺了空地一层。 “违逆者死。”碎得不成样子的妖怪尸体窸窣坠落，血腥气震慑得实力低微的小妖怪瑟瑟发抖。 “挑衅者死。”白发男人手掌挥动，妖群中数头大妖怪被强横拽出，悬在空中，下一秒就要被碾碎。 正是几个计划将翠子引来月牙山，以迫使男人不得不来此接受朝拜的妖怪。 “吾王，死在您的手中，我等死得其……！” 化为血雾。 大厅一片寂静。 十几天来，“夜之索命”几乎将妖怪杀去十分之二三的手段，再次展现。 恐慌在弥漫，敬惧在弥漫，狂热在弥漫！ 白狐葛叶现出人形，率先拜倒：“唯从吾王！” 金装玉饰的玉藻前随之拜倒：“唯从吾王！” 满厅的妖怪声响震山：“唯从吾王！” “唯从吾王！” “唯从吾王！” “唯从吾王！” 声浪一阵高过一阵，震得翠子耳膜欲碎。 ——三句话都是一个意思。 ——好一个唯我独尊的暴君。 然后那白发的暴君，转过脸来。 准确地对着翠子，微微一笑。 睫毛柔长，眼眸清亮。 五官锋利而美。 是极致的摄人心魄。 “白……饮。”翠子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 白饮的 目光移开了。 “去找到这个人，”白发男人挂出一张画卷，“留着这个座位，五十年后，我会再来。” 消失不见。 众妖怪下意识上前一步。 “吾王……走了？” “五十年后。”玉藻前道。 “……五十年后。”葛叶的目光投向那画像。 男人黑发及腰，腰配朱底金纹的华丽太刀，脸上扣着一张没有五官的面具。 他侧过脸来，清亮的眸光使她无所遁形。 588 翠子推开门。 屋内已空无一人。 连着一直躺在床上的白哒，也一块儿不见。 她拾起桌上压着的一片纸。 一行霸道堂皇的字迹映入眼帘。 “东方有故人风神将陨，前往照看，归期不定。妖祸已平，勿忧。祝安好。” 素白的手将纸条细细折叠，放入口袋。 良久，室内传来一声轻幽的叹息。 “……祝安好。” ——五十年之约。 白饮没料到的是，等五十年后回来，当年的巫女姐姐变成了四魂之玉，狐妖葛叶生下的半妖小孩儿成了闻名平安京的阴阳师，漂亮玉藻前变成了漂亮的女装大佬，哭着喊着要追随他的妖怪们，则给他抢了个西国的凌月公主当压寨夫人。 白·懵·饮：“？？？” 589 一夜睡醒。 山顶微微的昏暗，大海微微的水波。 一抹鲜红的橘从水天交际处晕染，浓如梵高的油画。 那里的小部分天，渐渐白了。 缓缓地，缓缓地，一点耀目的白射出来，刺破黎明的夜。 黑发的男人盘坐在山顶，脊背笔直，坐姿随意，围巾鲜红。 神情安宁而专注，清亮的眼中蕴着海天之际那点耀白。 同居人与他并排坐，靠着他，身上裹着厚实的大衣。 偷偷侧头，观赏男人眼中倒映的日出。 晨风吹拂，黑色长发随之轻柔飞扬。 ——鲜红的橘日“嘟”地跳出海面。 “真美。”男人轻轻地，像怕惊醒这刚出生的晨日。 他转头，不及防与太宰治双目相视。 含光的眸，含笑的眼，安宁而专注的神情。 近到共用呼吸。 “是啊，真美。”太宰治喃喃。 下意识凑上前，拿鼻尖蹭了蹭他的侧脸。 “……”男人愣住。 “……”太宰治也愣住。 “……不是织田作你相信我我只是情不自禁我平时不是这么轻浮的人！” “啊不是织田作你相信我我只是喜欢你想亲近你不是想轻浮你！” “啊呀不是织田作你相信我我不是喜欢你啊、啊！啊我是喜欢你但、但、但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不是那种喜欢！” 太宰治语无伦次，眼里的情绪变幻，眨眼咿咿呀呀唱了一台戏。 男人失笑，轻缓凑上前，拿鼻尖蹭了蹭他的侧脸。 柔而暖的呼吸喷洒在太宰治颈项，沐浴露的气味霸占了嗅觉。 太宰治愣怔，一动不动了。 心跳剧烈起来，体温沸腾起来，大脑喧嚣起来。 连思维都飘飘然，不受自己控制起来。 “我知道，”男人柔和地看着他，清亮的眸中盛满亲人般的亲昵，“我也喜欢哒宰。” 晨风微凉，晨日缓升。 男人揽过太宰治的肩，拍拍他，替他裹紧大衣，又往自己怀里揽紧了些。 金红的太阳露出半脸，在海面滚动。 “只是一件小事，”风中传来他含笑的声音，“哒宰怎么想得那么远？” “！”太宰治胸中闪过一道惊雷。 有什么朦胧的薄纱如水化去。 ——心有绮念的人，想什么都会想得远。 太宰治看看男人的面庞，心中的潮水欢腾滚涌，前所未有地绚丽多姿。 幸福到落泪的喜悦充溢着，漫出他的身躯。 太宰治闭眼，把黑发男人的面庞替换成红发青年的。 那潮水退却了，平息了，平缓地流动。 “……” 他想起昨夜梦中，那暖而稳的脊背，和那洁白的指骨。 ——在他身上，重要的不是“织田作之助”。 仅、仅、是、他。 太宰治又睁眼，看向身侧的人。 专注而安宁的神情，金色的阳光给他镶上柔边，清亮的眸中倒映着滚圆的太阳。 太宰治胸腔滚烫地跳动着，面庞却安宁下来。 水天相接处，晨日悬挂。 金色而暖的山顶上，青年一蹭一蹭，偷偷地挨着男人，更近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17 14:56:49~2020-11-18 14:5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洛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翎糖 51瓶；AC安生 30瓶；(≧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03、笨蛋笨蛋！ 590 《我的一周》第三集播出的时候, 观众们终于感受到一点节目组工作人员的存在。 “差点忘了这是个综艺节目。” “实在是前两集的氛围太宁馨，自然又和谐，像缓缓道来的纪录片。” 都市繁华落夜后，回到家中洗漱干净, 坐在电视机前看一集他的节目, 安宁舒缓，正正合适。 片头过去, 一只手递出纸来：“今天已经是节目摄制的第三天, 节目组在官网的观众留言中筛选了几个问题, 是否有幸让大家对您有更深入的了解呢——” 工作人员的声音扬起来：“我们的织田作，‘不可复制的太阳神’？” “哎呀，”黑发男人捂住眼睛, 在指缝间眨眨眼，“这么厉害的我，就这么被大家发现了吗？” “亏啦、亏啦。”心疼不已地叹一口气。 摄像机后的节目组众人配合地笑起来。 【俄罗斯清洁工：赚啦赚啦！】 【织田君的怀抱真暖：占了你的便宜, 我愿意用我自己偿♂还哦～】 “我来向织田作提问！”红围巾的同居人伸出手, 将纸接了过去，“第一个问题——” “织田作先生你好，我是一个推理爱好者。第二集中看到你玩俄罗斯方块的ID名是‘黑发顺滑的1先生’, 请问这个‘1先生’是横滨日报上最近声名鹊起的那个案件推理大师吗？顺便说一句, 我是1先生和乱步先生的cp粉，针锋相对的对手到惺惺相惜的知己什么的……” 念到这里, 常年沉迷工作的港黑首领顿一下：“cp粉是什么？” 又看下去, 念完了剩下的：“简直不能更好磕。” “谢谢喜欢，1先生是我，不过cp粉是什么？我和乱步是好朋友，但是, ”男人看向镜头，严肃地强调，“在我们两个之间，比起相互了解的知己，我才是更年长更沉稳的那个大人！” 紧接着，电视机下方滑过一条评论—— 【乱步大人才不是织田作的粉丝！：有本事就不要强调呀你这个让乱步大人操碎了心的小孩子！】 噗。 我们都懂我们都懂。 观众暗自想道。 ——你们俩都是可爱的小孩子！ 591 “第二个问题……噫，是关于我的问题，” 红围巾的同居人咳了咳，捏着嗓子，“呀织田君织田君织田君！可以知道与你同居的红围巾青年和你是什么关系吗？真的好好奇呀是什么人能和你住在一起！如果、如果哪一天你厌倦了红围巾，我愿意代替他做你的同居人！清甜可爱未成年少女，身娇体软能撒娇卖萌，擅长家务做饭一流，你喜欢的样子我都有，就是变成男孩子也可以！” 太宰治翻过去看了看留名。 ……织田君的怀抱真暖。 呵。好个森鸥外。 看我反击！ “这位观众的问题……”太宰治色调暗淡下来，期期艾艾地看向黑发男人，“织田作……你、你会嫌弃我吗？” 婉转又小心，卑微又可怜，哪怕看不到青年的表情，哪怕知道开玩笑的表演成分居多，观众也听得心里一颤，无限怜惜涌上心头。 ——不嫌弃不嫌弃，哪里忍心嫌弃你！ 然后看到屏幕上黑发男人噙笑的嘴角。 ——快嫌弃快嫌弃！让我替他住进你的屋呀你的房呀你的心！ “哪里敢呀，”屏幕上，黑发男人的手臂伸到画面外，似乎是捏了捏他同居人的脸，“我吃你的、住你的、穿你的，甚至还欠着你一大笔巨款，我要是嫌弃你，那不是得露宿街头吗？” “织田作，”工作人员飞快举手，“大家都想知道你为什么欠着太宰先生一笔巨款！” “因为，”黑发男人顿一下，“哒宰是我的救命恩人呀。” 柔柔地，缓缓地，笑意无限轻软。 “……” 画面忽然安静了。 谁能想到，荧幕上桀骜残孤的鲛王和智妖唯我的精灵，竟能露出这样的笑来？ 那是要人，甘愿为之死去的情意呀。 这一刻，摄像机后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连带着电视机前的观众，都嫉妒起红围巾的同居人来。 592 “别看鲛王演得很凶，其实他是从水里被哒宰救起来的哦。” “我醒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哒宰专门为我请来最好的医生，替我看病、替我付医药费、陪我渡过在病房里的每一个夜晚，出院后哒宰见我没有地方去，特地买了现在这栋房子，陪我住在一起……要不是为了我他甚至不会买这栋，听说哒宰以前工作可拼命啦，简直 是拿公司当家，吃睡都在办公室……” “说起来当初会有1先生这个笔名，就是在医院待久了，想攒点钱尽快还哒宰替我付的医药费……对啦，当初会答应路德维希作为艺人出道，也是因为……做艺人来钱比较快？”他腼腆笑一下。 ——这对同居人，居然是冷郁纤弱霸道总裁和失忆被救稳重人鱼之间的梦幻故事？ 嗷嗷嗷。 嘤嘤嘤为什么救起他的不是我！ “说到这里，我有些东西想给你。”画面里，黑发的男人低头，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卡片来。 ——银行卡。 他微笑：“我一直想把欠你的债务还你，现在……” “不要还！” “啊？” “啊不，我、我是说，你就一直，这么想搬出去吗？” “只是觉得不好一直这么麻烦你，”男人看着他，眨眨眼，忽然换了口风，“如果还清欠款后，你还愿意让我白蹭你的房子吗？” 同居人的手伸出来，接过他手上的卡：“当然……织田作。我最近手头有些周转不开，你愿意借我点钱吗？” 【俄罗斯清洁工：心机鬼！】 【织田君的怀抱真暖：心机鬼！！】 【乱步大人才不是织田作的粉丝！：心机鬼！！！】 观众：“就是就是！心机鬼！崽崽才不要借他！心机围巾就是想和你一直牵扯不清！” 593 “心怀不轨的心机鬼！”武装侦探社内，乱步气鼓鼓地双手环抱，看着电视机内的干脆把工资卡交给太宰治的黑发男人，恨铁不成钢，“啊呀！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福泽谕吉：“乱步？” 乱步团团转：“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乱步，你似乎有心事。” “……”乱步坐下来。 福泽谕吉指了指电视：“是因为织田作吗？” “呜……”乱步抽噎一下。 福泽谕吉安静看着他。 “大叔、呜呜呜大叔……”哭得不成样子。 “我在。” “呜呜呜大叔……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活得像个孩子的乱步哭得比成年人更悲伤：“明明已经趟过一次不该他承受的可怕对待，刀子插满全身，血洞呼啦啦地响，血肉被咀嚼了干净，骨头碎得拼都 拼不起来……只是因为得到了一个微笑，就不顾一切地愿意重来一次……” “明知一切不会改变、明知还是遍体鳞伤，可为了守护那个微笑，就愿意重来一次……”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一直一直重蹈覆辙还不知悔改的又蠢又傻的笨蛋！” “乱步要阻止他吗？” 乱步不动了。 “乱步大人……才不会破坏笨蛋的愿望。” “乱步大人……也阻止不了他。” “乱步大人，再分他一点他喜欢的小熊猫饼干。”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18 14:55:54~2020-11-19 14:58: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墨澜殇 5瓶；华@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04、笑问客从何处来 594 【避开避开避开避开避开——！！！！！！！】安哥拉在他脑内急促大叫！ 卡车迎面而来。 黑色汽车被卡车冲击着贴上墙, 如柿子般腐烂瘪去。 沉重刺鼻的货物宛如山倾，斜倒着，坠落着, 向破烂的黑色汽车砸去。 “嘣吱——”堆积的货物之下，传来汽车刺耳的哀嚎。 卡车上划来一道弧线。 “咔哒”, 打火机落地。 点燃了汽车, 点燃了卡车。 “嘭——！” 火光冲天，爆炸波及半个街区。 “下面插播一条广告……” “人没事？呜呜呜人一定没事的对不对？！” “……垃圾节目组！我家鲛王殿都出车祸了你还在这插播广告！” 短短一分半广告时间，各地警察局的电话全被打爆。 “看到电视上的车祸了吗？快去现场救他啊啊啊啊啊——！” “可这档节目是录播，车祸已经是昨天的事了……而且如果他真的有事，新闻昨天就会登出来了……” “……我知道啊，可这样的担心, 怎么可能控制得住……！” 595 男人一手撑墙, 将红围巾的青年紧紧抵在身体与墙之间，爆炸的火焰舔舐着他的脊背, 在他身后艳丽起舞。 一缕黑发从颈侧滑落, 扫过太宰治脸颊。冰凉, 柔软，拂开燥热爆裂的空气。 “你刚才在干什么？！”声音喑哑。 太宰治被他叱得一僵。 从越车而出到汽车相撞，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 卡车迎面而来的一刻，太宰治却从副驾驶倾身相过, 护在男人身前！ “……最无济于事的愚蠢行径，”太宰治听见织田作感情不明的语调，“在那样的情况下, 以你的头脑，为什么做出那样不理智的行动？” “……明明清楚我有足够的能力，不会让你出事。” 太宰治抬头。 ——他是真的生气了。 男人半垂着眼帘, 微含的眸光不知从何时一直投注，把他整个包裹。 宁静的，喜怒不辨的。 太宰治紧张起来。 握住他的小臂。 “我……”太宰治看着他的眼睛，唇颤抖着，“我看到……你困在车里，被压得血肉模糊……”鲜血滴答滴 答，从车缝漏下。 他眼前尚且笼罩着那血色，嘀答的声音在他耳边环绕。 至今心有余悸。 男人微愣，眨眨眼，抚了抚他的脊背：“没事了。卡车撞来的时候，我也看到我们俩被压成肉泥，又被大火烧得漆黑干瘪……现在没事了……” 太宰治：“那不是幻觉，织田作。那是你的异能力‘天衣无缝’，你看到的是五秒后的未来。” ——可他看到的更不是幻觉。 那是不稳定的世界予他的警钟。 爆炸的大火还在持续，天依旧蓝，眼前的织田作依旧真实温暖。 太宰治藏起冰冷着抽搐的右手。 异能透支的尖锐刺痛一刻不停地侵袭大脑。 没有人知道，他刚刚将这不稳定的世界，从通往畸形的边缘强行拉回。 “我只是吓坏了，织田作，”太宰治笑，“有句话叫‘关心则乱’，哪怕知道你不会有事，我还是忍不住想保护你呀。” “……”男人喉头滚动一下，说不出话来。 他静静看着青年：“以后保护我之前，先保护自己，好吗？” 太宰治乖乖点头：“好。” ……才不好。 “……” 织田作看着他，清亮的眸光仿佛看穿他的内心。 太宰治眨眨眼，忍不住别开眼去。 忽然后颈覆上温热。 被按住。 捏了捏。 太宰治不禁向他靠近。 却见他塌下身来，靠在自己身上，拥住了。 脸埋在他颈项里。 “你……”他声音喑哑得不行，“你吓死我了。” 他颤抖起来。 不停地颤抖。 又失了力般，全身重量都倾向太宰治。 ——他好像一直忍着，现在一切安全，终于流露了脆弱。 “我没事，织田作。”太宰治道。 他不是脆弱。 男人曾护着森鸥外完好无损从爆炸中活下来，并反过来微笑安慰对方不要害怕。这样让人安心的强大从容，不过换了场爆炸，怎么会这么轻易脆弱？ 重要的不是危险的爆炸，重要的是人。 ……对织田作来说，我的安危，重要到让他如此失态。 太宰治一瞬如泡蜜酒，紧接着又心疼难耐。 “我没事，织田作，”太宰治左手抱住他，重复道，“我没事，织田作。 ” “……嗯。”男人应声。 伸出手，握住了太宰治冰冷抽搐的右手。 十指交握。 捂暖了。 596 一分半的广告时间很快过去。 观众坐在电视机前，屏息凝神。 黑色汽车与卡车相撞的一瞬，车门打开，黑发男人抱着红围巾的同居人，轻而快地落在地上。 比羽毛更轻，比鸟儿更迅捷，比落叶更从容。 ——获得一场动作的盛宴。 电视机前或年轻或年长的观众们，轻轻舒一口气。 “没事就好。” “万幸万幸。” “鲛王殿真厉害！” “等等，看哪——” 电视机内，画面一转，来到海上。 海面轻波漾漾，游轮富丽堂皇。 黑发男人与红围巾的青年并排而坐，手中握着钓竿。 “是私人游轮啊！记得上一集爬山前，同居的红围巾先生就答应过织田作要带他去海钓，没想到行动力不仅超强，装备还这么……！” “呜呜呜这就是传说中的同居人吗？好宠好宠！慕了慕了！” 直升机嘟嘟嘟，在甲板上降落。 直升机门打开，锃亮的及膝皮靴踏出。 修韧笔直的长腿，凹凸有致的身材，雪白清透的肌肤。 薄而红的唇轻抿，夺目的五官霸占整个屏幕。 她轻轻一笑，长得惊人的睫毛撩动人心。 纤细的手滑过：“你们好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梅莉酱——！” 597 节目组的特邀嘉宾梅莉到的时候，太宰治正陪着织田作浏览海底世界纪录片。 “真漂亮，”黑发男人指着屏幕里的一片珊瑚礁，眼睛亮亮的，“我愿意变成一条小丑鱼，无拘无束地穿梭在珊瑚礁里，太阳照暖海水，海水顺着鳍流开，目之所及是各种各样看不尽的海底生物……想想就高兴！” 太宰治不愿意：“你要丢下我，自己变成鱼游走吗？” “可是织田作，”太宰治虎着脸吓唬他，“小丑鱼是一妻多夫制，你不害怕吗？” 男人打个激灵：“那……我就努力变成鱼群里最强壮的那一条，靠武力拒绝交|配，过快乐的单身生活！” “可是织田作，”太宰治靠近他，阴险阴险地笑，“当小丑鱼族群里唯一的雌性死去，剩余 雄性里最强大的那一条就会蜕变为雌性，接下为族群繁衍后代的大任……这样也没关系吗？” 看着太宰治近在咫尺的脸庞，黑发男人后仰着睁大眼睛：“真……真的吗？” 太宰治冲他眨一下左眼：“你猜？” “……” “哇哦～”他信了。 侧过脸看向大海，微微笑起来，泛出孩童般的向往：“世界真奇妙呀。” “我还想看飞鱼，有成群结队鱼从我们的船上飞过，飞到一半被我们截下，活蹦乱跳的鱼铺满了甲板……哎呀，”他思维飞快跳跃，“真想潜水亲眼看看大海的景色……可以吗哒宰？” 眨巴眨巴.jpg 太宰治看着织田作眼中的光彩，忽然意识到——织田作和他，是完全相反的人啊。 眼前的人，永远对世界怀抱着纯挚的热爱，坦然地拥抱刀锋与淤泥，热烈地探索鲜花与生气。 不是会灼伤人的火焰，而是入喉暖胃的醇酒。 连带着自己，也变得明亮起来。 “好啊。”太宰治摇着腿，歪头一笑。 598 “潜水也请带上我，”直升机落地，女音轻快插入，“大海这样美丽，怎么能少了梅莉酱？！” 太宰治转身，优雅一笑：“当然欢迎，美丽的小姐！织田作，这是名气超高的魔法★梅莉哦，你……” 太宰治转头，见身边的织田作似乎身形一僵，他改了口：“你……之前认识梅莉酱吗？” 却见织田作下意识后退一步。 仿佛有暴烈的雷电击入灵魂，它和精神中时刻注入的催人呕吐的无名折磨纠缠着、鼓动着、翻涌着，要把他撕成碎片。 他隐忍着，握紧手掌。 再眨眼，那雷击的痛楚退去了，仿佛是他臆想出来一般。余下潮湿的雨，在他心底淅淅沥沥下着。 他站在雨天之下，向上望去，看到一片压抑的灰蒙。 他茫然。 好疼啊。 他浇在雨里，笨拙地摸了摸完好的胸口。 好疼啊。 599 像相依相偎的伴生品，源源不断注入精神的催人呕吐的无名折磨昭显着存在。 真奇怪。 怎么忽然有这样的感觉？ 太宰治忽然靠近织田作，握住他的手。 摸到一手冷汗。 太宰治看他一眼。 ——这样冷的天 ，居然出了一手冷汗？ 行动快于思想，太宰治下意识挪动脚步，不着痕迹地挡在织田作身前，隔开了梅莉的目光。 “抱歉，”他歉意一笑，为刚才的后退道歉，“你好，梅莉酱，我是织田作。” “刚才见到你有些眼熟，”其实除了刚刚的忽然涌现的反应，他一点印象也没有，“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梅林认认真真打量他一下。 梅林此行是为了同为英灵的太宰治，没想到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看着太宰治不自知的护崽行为，他微微一笑：“抱歉，没有印象哦。” “是这样。”男人点头。 ——不认识也挺好。 他心里忽然浮现这样一句话。 “不过梅莉酱想和织田先生这样优秀的人交个朋友，织田先生可不要拒绝？” “……当然。” 作者有话要说：梅林&晖：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05、亚瑟王不会游泳！ 600 海风微咸, 冬日半暖。 甲板上摆着一张桌，桌上摆着一盘跳棋。 黑发男人拨了拨棋盒：“现在是三个人，虽然三个人也能玩跳棋, 但再来一个人……就可以对称啦！” 看出他呼朋引伴的跃跃欲试，太宰治略不情愿地问：“织田作想邀请谁呢？” 让我看看是哪个小妖精勾走了乖乖织田作的心！ 男人拨通了电话：“喂喂？是乱步步吗？有想我吗？要玩棋吗？来玩棋呀！我等你哟~” 喜滋滋地挂掉了。 江、户、川、乱、步。 太宰治：哼。 白色双马尾的漂亮梅莉酱取出一叠纸：“离织田作的朋友到这里还有一段时间, 正好趁着这时候, 把剩下这些精选的观众留言回答一下。” 说着冲摄像头俏皮一眨眼：“今天梅莉酱就客串一回鲛王殿的主持人啦！” 蹲坐在桌边的黑发男人立马啪啪鼓掌。 太宰治飞快转头瞄一眼织田作，也跟着啪啪鼓掌。 捧场.jpg 601 江户川乱步到的时候，三个人正排排坐写数学题。 不。 准确地说，是那位港口Mafia首领和偶像梅莉正襟危坐写数学题，黑发的织田作则吃着小饼干，探头探脑地在认真思考的港口Mafia首领身边左看看、右看看。 像个脸颊鼓鼓的好奇小鼹鼠。 太宰治：“织田作, 你写完了吗？” “唔, 这很难吗？啊，”黑发男人咬一口小饼干, 骄矜地笑, “反正对哒宰来说是挺难哒！” 太宰治：“哼。” 掸了掸密密麻麻的草稿纸, 几乎和梅莉同时完成题目。 “写好了。” “来校对答案。” 这位观众大概是个考试场上的滚刀肉，特地抄了道数学试卷上的最后一题。 “这道题可难啦，联赛的时候几乎没人做全对，上课时老师的讲解也听得云里雾里, 拿出来给鲛王殿写一写。没有为难的意思，我不是黑粉哦……就是单纯地想看看鲛王殿为数学愁眉苦脸的样子！嘻嘻=v=” 电视机前的观众心明眼亮：真是个坏东西~如果这都不算黑粉，那是粉到深处自然黑吗？但是……加我一个！鲛王殿被数学这个小恶魔折腾起来的样子, 一定美味极啦 ！ “哇，看哪！那位红围巾的同居人做全对啦！过程满分！答案满分！” “哦天哪~我的梅莉酱也做全对啦！十项全能梅莉酱，肤白貌美能歌善舞还是个学霸, 为梅莉酱打call！” “再来看看鲛王殿……咦，鲛王殿、鲛王殿不仅答对，还做出了三种不同解法？” “第一种解法和答案相同，第二种解法另辟蹊径，第三种解法闻所未闻。由于现场没有人能判断正误，节目组已带着织田作的答题纸访问数学界相关领域的权威，之后的节目揭晓答案。敬请期待！” 到这里为止，观众只是微微讶异。 直到后来数学界的知名数学家亲自上门请教，数所一流大学重金礼聘，观众才恍然：原来我们的鲛王殿，其实是个被演艺耽误的数学家？！ 602 黑发男人第一个看到乱步，举起手摇了摇：“乱步这里！来这里坐呀乱步步！” 桌子是四小方桌，港口Mafia首领和偶像梅莉分别坐在黑发织田作的左右两侧，空下对面的那个座位。 乱步观察一下。 情商黑洞的世界第一侦探敏锐察觉不对。 乱步警惕：是这个让乱步大人操碎了心的笨蛋小朋友被欺负了！ 乱步生气气.jpg 他扫视全场，沉默着戴上眼镜，暗自发动“异能力-超推理”。 “……！” 乱步双手抱胸，目光停驻在白色双马尾的梅莉身上，又看看冲他微笑的黑发男人，气得颤抖起来。 “呜……”他又忍不住要哭了。 “乱步步？” “别理我！”乱步大跨步上前，挤着黑发男人在他右边坐下，正好隔开梅莉，又恶狠狠瞪身边讨好着递上小饼干的黑发男人一眼，“乱步大人现在很生气！气得拳头可以打人！” “哦……”准备缩回递出小饼干的手。 却一把抓过他手上的小饼干，恶狠狠咬下，通红着眼睛刮他一眼：“呜……哼！” 一眼也没给身边的梅莉。 好浓重的排斥呀。梅莉眨眨眼，微笑一下，摆好跳棋。 “既然人齐了，那就玩一把。” 一桌四人。 一个城府深沉操纵人心的上位者，一个看穿现场思维缜密的世界第一侦探，一个拥有遍览现在一切千里眼的花之魔术师，和一个即使 失忆也在数字领域无可比拟的数学家。 跳棋受宠若惊.jpg “别怕，”乱步拍拍男人的肩，“乱步大人带你赢！” 怎么可能赢不了？乱步推了推眼镜。 一个是身不由己失忆的混蛋，一个是设计自己自愿失忆的笨蛋，还有一个是活了那么久也抓不住重要之物的非人类……不仅是跳棋，乱步大人就是在别的什么地方，也早已立于不败之地。 可乱步大人想要带着身边的这个笨蛋赢呀。 不仅仅在棋盘上。 ——除非他自己愿意，乱步大人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 男人转头，敏锐看乱步一眼，微微笑了。 他不说谢谢，他说：“好。” 603 两人合作着，先后吃光了太宰治和梅莉的棋子。 太宰治不服：“啊呀织田作！居然帮着乱步也不帮我吗？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呀嘤~” 说着凄凄切切抹了抹泪。 男人正色：“赛场之上无父子。”吃掉乱步一颗棋。 谁父谁子？ “噗。”梅莉捂嘴，他的胜负之心真可爱呀。 最后与乱步和棋。 “我觉得我能赢！” “哼，继续下去赢的一定是乱步大人！” 两人互看一眼，抓起小饼干咬一口。 “哼！” “哼！” 全然不见先前精诚合作的模样。 ——像两个幼稚的小孩子。 梅莉想道。 莫名熟悉的情景……仿佛在数不清的多少年前，他曾见过相似的一幕。 看着黑发男人清亮的眸光，一道灵光梅莉心中闪过，又飞快地逝去了。 像着了魔。 “既然我们俩输了，你们想给什么惩罚？” 男人：“哒宰……哒宰的惩罚，给我梳个头发？” 乱步：“不行不行，太轻了太轻了！” “那就每天早上起来，都跟我一起跑步锻炼身体。” 在场三人都看出了他的偏袒。 太宰治在过去的几年里毫不顾惜地透支身体，如果不是这几个月在男人的监督下开始按时吃饭睡觉养生，恐怕要更苍白虚弱。让他锻炼身体……实在是再朴实不过的关心。 太宰治敛敛衣服，嘚瑟一扬眉：看我的织田作这么就是这么偏心我我也没办法呀~=v= “至于梅莉……” “我来我来！”乱步 道，“请你讲一个故事……你最不愿意说的故事。” 像极了刁难。 乱步：这就是刁难！ 梅林偏头。 最不愿意说的故事吗…… 天高海阔，鸟飞鱼跃。 海水波动着，流回千百年前，汇成那不知名的王者永恒璀璨的笑颜。 不识感情的半梦魇心脏骤然收缩，痛得他一瞬窒息。 “那我就讲一个，关于亚瑟王不会游泳的故事。” 梅林微笑。 “大不列颠的传奇亚瑟王曾受到湖中仙女的祝福，可以在水面自由行走。致力于务实的亚瑟王日常繁忙、公务冗杂，便省去了学习游泳的时间。” “他在任的时候，国家富庶、人民幸福，外敌不敢侵扰。在民众眼中，亚瑟王英明果决、沉稳宽容，大到平衡各方势力的利益、小到照顾每一个臣子乃至侍女的心情，仿佛整座王国的人心都在他掌心无可保留地摊开，又被恰到好处地掌握。王国上下流传赞美——‘王的碧眸何其清亮，他能看透人心，所有人无所遁形！’” “他是理性的化身，尊贵威严无可比拟； 他是温柔的名字，温雅柔和引人倾倒。” 梅林诉说着，语调中夹杂着不自知的崇敬。 “对这样的王来说，会不会游泳实在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何况他有湖中仙女的守护？直到后来……” 604 入夜。 半梦魇在梦与梦之间穿梭。 那是一栋装潢简洁的房子。 一半的房子。 仿佛有一把巨大的刀从天而降，把房子从中间切开，一半留存，一半碎落深渊。 留下一道悬崖般的狰狞边沿。 红围巾的青年坐在边沿上，上身靠着房门，双腿摇摆着，向深不见底的下方垂落。 他靠着的房门上，贴着铭牌号。 “织田作”。 他仿佛随时都要滑落崖底粉身碎骨，又仿佛被看不见的丝线险险拉住。 梅林进入太宰治的梦境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你的房间呢？” 太宰治翻阅着“书”：“掉下去了呀。” “……”梅林沉默。 活着的人不能成为英灵。 梅林作为不会死去的半梦魇，靠着钻空子主动响应召唤成为Caster。 而眼前掌握了“书”的太宰治，则是在活着 的时候，靠自身强大到足以压制数位英灵的实力，受邀与抑制力定下契约，在英灵殿拥有席位。 “侵入我的梦境，是想做什么呢……梅莉？”太宰治半低下头，阴影打在脸上，白天在黑发男人面前那无害平和的气质倏然消失，惊心动魄的危险感向梅林压迫。 ——这才是身为港口Mafia首领的太宰治，危险凌厉的本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24 14:59:20~2020-11-25 13:02: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洛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itrine 2瓶；催更的人、左辞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06、王负王！ 605 夜冷海涌。 游轮。 “乱步步？”黑发男人踩着毛绒绒的拖鞋敲开了乱步的门。 乱步探出脑袋：“？” “我睡不着, ”他抱着蓬松的方块枕，遮住半张脸，“陪我去看星星好不好？” 眨眨眼.jpg 乱步看看左边太宰治紧闭的房门, 又看看右边梅莉紧闭的房门：“走走，真是让乱步大人操碎了心！”=v= 两人向甲板走去。 “为什么睡不着？是失眠了吗？” “不是, 是想和乱步步一起玩游戏, 想得睡不着。” “骗人……” 怕是潜意识里不愿意睡着之后做梦？ “但乱步大人还是相信你好了。” 606 太宰治的梦境内。 “虽然已经很熟了，但看在你记忆被封印的份上，还是再认识一下……”男子外貌的花之魔术师微笑欠身，“我是梅林，魔术师中的魔术师，可以叫我梅林哥哥哦~” “梅林。”太宰治念道。 在使用“书”窥视其他平行世界的时候, 太宰治也曾无意中窥见过平行世界之外的存在。 那里的世界海繁茂旺盛, 每一刻有无数的果实坠落腐烂，又有无数的果实焕发新生。而他所在以“书”为标志的平行世界体系, 只是万千世界树中微不足道的一棵。这个他呕心沥血想要挽救的世界, 也不过是树上可有可无的一颗果实。 位于世界海之外的英灵殿, 则是万千世界共有的抑制力催生的产物。 “世界之内，以力量排辈；世界之外，以位阶为尊，”梅林道, “或许你不愿承认，但我来提醒你，你要保护的这个世界, 已经有了腐烂的迹象。” 太宰治捏紧手中的‘书’：“你要我抓紧时间？” 他想到卡车撞来时那滴答的血声：“我确实一直在拖延。” 拖延什么呢？ 太宰治埋在心里，不说。 ——舍不得啊。 却不问梅林口中的“记忆被封印”是什么意思。 果然，下一刻梅林就道：“真让魔术师苦恼, 你们这些爱玩脑子的聪明人，总是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 仿佛曾见惯了某个人尽在掌握的姿态。 梅林装模作样地敲敲脑袋：“曾经，有个人成功挽救 了他的世界，却死了最重要的人。” “基于‘过去不可更改’的铁律，这个人选择折叠时间线，来复活他最重要的人。” “说是折叠时间线，不如说是复制时间节点来得更合适。这个人沿着已发生的时间线向上摸索，找了他和那个死去的人最初相遇的前一个时间节点。他复制这个时间节点，把它粘贴到已发生时间线的末尾……这可是个精细活儿。” “然后几乎薅遍英灵殿每一个英灵的羊毛，搭进大半条命，成功将最末的时间节点推向了他粘贴的未来……抑或是过去。于是已死之人保留着相遇之前的记忆，迎来再生。” “时间线依旧顺序流淌，过去没有改变，已死之人却得以复生……多么巧妙的构思！” 太宰治忽然站起来。 “如果过去没有改变，”他死死盯着梅林，“那么哪怕复生，未来还是会相遇，已发生过一次的悲剧……他还是会死。” “那就不要再相遇。我宁愿他永远不认识我，也要他好好活着。”梅林欠身，“这是他的原话。” ——这是你的原话。 ……永远不认识。 光是听到这句话，太宰治就难受得仿佛被捏紧五脏六腑。 ……永远不认识。 他唇色泛白：“那他成功了吗？” ——那我成功了吗？ 梅林：“成功了。也失败了。” “也是、也是，”太宰治慢慢坐下来，又想到那暖而稳的脊背、洁而白的指骨，“如果成功了……我就不该遇到他。” “那么……”太宰治轻轻问，“可以告诉我，他的死因？” “我不知道，”梅林缓缓摇头，“我的千里眼可以看遍现在，无法看到过去。” “唯一知道的是——” “凶手是你。” 太宰治的脸倏然苍白。 607 织田作落水了。 太宰治赶到甲板上的时候，游轮灯火通明，探照灯在海面来回逡巡，救生员一个接一个入水。 梅莉站在船沿边上，乱步攀着船沿的栏杆往下看。 水域黑黢黢一片。 寒风凛冽，太宰治穿了套单薄的睡衣，赤着脚茫然环视：“……织田作呢？” 乱步：“织田作会游泳吗？” 太宰治：“我是从河里捡起的他……我没 看他游过泳，我……我不知道。” “他说他会游泳，”乱步道，“刚刚看到一只海螃蟹扒着船的外面，织田作看到就想去抓来，说是你喜欢吃螃蟹……却到现在还没上来。” 天快亮了。 “……”太宰治抹了把脸，“他会没事的、他会没事的、他会没事的……”抢过救生员的救生服就要下水。 “你冷静点，太宰先生！”救生员连忙抢回救生服，“现在海水很冷，你没有受过专业训练更没有穿戴防护装备，很容易出事！” 太宰治猛然抬头，漆黑的眼睛黑而无光，冷厉得救生员如刀割喉。 一只手搭上太宰治的肩：“冷静点，再等等，不要待会儿织田作捞回来了，你反而先丢了命。” 太宰治转头，正正对上梅莉的脸，嘴唇张合：“……” 太宰治被梅林在梦中的提示吓怕了。 他一直自信满满，自认能保护好任何一个织田作，从没想过这个唯独属于自己的织田作会死，还是死在…… ——惊弓之鸟。 梅林拍拍他，声音安抚：“先去穿点衣服。” “不了，”太宰治拂开他的手，勉强勾勾唇角，“换成是你最重要的人落水，你还会有心情加衣服？” “等等、看哪！快看！”有救生员冲到栏杆边上。 船上灯光的极远之处，一道身影披着夜色，踏水而来。 轻如鸿毛，瞬如疾鸟。 海天被他甩在身后，轻薄的浪花作他脚下的依托。 近了。 近了。 此时红日跳出海面，万丈光芒放肆泼洒，照出灿金的短发，劲瘦的身姿，背上的人黑色长发随风飞扬。 旭日东升，为海上的两人镀上一层金色柔边。 如梦似幻。 太宰治眯起眼睛，被日出的阳光刺得流下泪来，放松地坐倒在地上：“织田作……没事就好。” “亚瑟……”梅林喃喃，一直平静的面具寸寸龟裂，“是了，能让你出现在这里的，也只有……” 梅林转向金发青年背上的人影，心疯狂跳起来。 他无声后退着，捂住了眼睛：“原来我还是……没能认出你么？” ……呵。梅林啊。 他无声自嘲。 608 亚瑟背着黑发男人跳上甲板，轻巧落地。 “谢谢， ”男人双脚落地，率先抱起坐倒在甲板上的太宰治转了个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回来了哒宰！快看我给你带的螃蟹！” 又马上放开：“还有乱步步！我给你带了海星！这可不是一般的海星，这是我在海底挑了好久，最衬你聪明气质海星！”反正自夸的话不要钱地洒就是啦！ “对啦对啦，还有梅莉酱！”面对女孩子，就立马有礼貌起来，还飞快地顺了顺凌乱滴水的长发，“送梅莉酱一只海螺！” 梅林：“……我也有礼物吗？” “为什么没有？喜欢就养着它，不喜欢……”冲漂亮的梅莉酱眨眨眼，“做成菜也很好吃=v=” “对啦对啦，”又回到金发青年身边拍拍他的肩，“这是我在潜水的时候碰到的朋友，亚瑟是个好人，很担心我溺水淹死，催着我回家，就把我背回来啦~” 乱步：“所以织田作，你确实是会游泳的喽？” 明明一眼能看出来的事情，乱步这句话更像是问给别人听的。 “会的会的，就是深潜也没关系！虽然刚下水时有点懵，但是游泳的技能就好像刻在本能里一样，我觉得我失忆前，一定是个游泳小天才！” 乱步：“也有可能是经过数不清的练习，把游泳练成了本能，哪怕失了忆也忘不掉。” ——那他之前，为什么要那么用力地学游泳，仿佛学不会就要面临生命危险一样地学呢？ 梅林小心捧着海螺，目光停在男人脸上，思维生了锈。 亚瑟忍不住走近男人身边，透碧的眼眸流淌着辨不明的厚重情绪，还什么都没说，就听他沾沾自喜：“如果是练出来的，啊呀！那我失忆前，一定是个又勤奋又有上进心的小天才！”=v= 乱步忍不住笑了。 男人身上的衣服带着海水的腥咸，皱巴巴湿乎乎，走近寒风中穿着单薄的太宰治。 他什么也不问，只说：“我先和哒宰进房间换衣服。” 见太宰治都没穿鞋，也顾不得自己身上湿漉漉，干脆一把抱起他，大步走进船舱。 一会儿幼稚得像一不留神就会乘着蒲公英飞上天的小孩子，一会儿又成熟体贴得恨不得让人把整个儿缩在他怀里。 看着他抱着人走进船舱的身影渐渐隐去，乱步忽然道：“啊呀这个狡猾鬼！居然让他蒙混过关，成功逃过了乱步大人的口头教育！” 作者有话要说：我收到了人生第一篇长评！ 你们快来看呀~我有长评啦！ 感谢@AC安生！谢谢喜欢这篇文，谢谢你愿意花时间写长评！ 感谢在2020-11-25 13:02:51~2020-11-25 20:1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07、先杀凶手！ 609 旭日东升, 海水粼粼。 漂亮的梅莉酱在拐弯处遇到乱步。 “乱步先生似乎很讨厌我？” 乱步抱胸，静静看着她。 “我本来一句话都不想和你说。” “后来又有一大堆话想对你说。” “可到了现在，又什么都不想说了。” 梅林：“为什么？” “你知道了。”他没头没尾道。 “你本来认不出他, 现在因为亚瑟，又认出来了。” “……”梅林不语。 “……不愧是世界第一的侦探先生。” 乱步：“所以才……说什么都没有必要。” “如果不是亚瑟, 哪怕直到这次离开, 你都认不出他；如果亚瑟认错了，你把他当做心里想的那个人，又从头至尾都成为闹剧。” 梅林：“……亚瑟不会认错。” 乱步冷笑：“如果他故意认错呢？” 梅林沉默。 ——为什么亚瑟要故意认错？ ——做给梅林看。 亚瑟一直竭力找他，只找到一点踪迹的时候就屏蔽了和迦勒底的联系，防备的人除了梅林，还有谁？ 亚瑟根本不想让梅林碰见他。 攻心为上, 攻城为下。 江户川乱步一直被外人认为情商堪忧, 然而对有智慧的人来说，很多事情一目了然, 只存在于想不想做, 不存在能不能做。 曾经的乱步执拗地活在孩子的堡垒中, 他的实力也允许他保有自己的任性。如今，为了那个让乱步大人操碎了心的笨蛋，乱步愿意走出堡垒，暂时捡起大人的武器。 如果福泽谕吉站在这里, 怕是要心情复杂地感叹一声“乱步长大了”。 梅林：“以亚瑟的品行，他不会这样做。” 乱步笑了：“你确定吗？” ——他不确定了。 因为相处时间的悬殊，相比曾经那个不知来处的王者, 梅林对亚瑟的了解，反而算得上浅薄了。 梅林敛眉。 他何尝不知道乱步在挑拨？ 可最有效的挑拨，就是摆出最隐晦的事实。 “我没有别的要求, 说到底不管你和那个笨蛋过去的纠葛如何，乱步大人都没有置喙的余地，”乱步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经自顾自地任性决定要百般阻挠，“我只有一 个请求。” “请说。” “那个笨蛋不知悔改地自愿重蹈覆辙，乱步大人却不允许他再经历一遍这样的结局。” 曾经说过的“不会破坏笨蛋的愿望”早就嚼嚼咽进了肚子里：“明明不是他的错，凭什么要他承担事情的后果？我没有阻止的能力，但是你有。” “如果你愿意对他好一点，那就……帮帮他。” 梅林动容。 “我明白的，即使你不说我也会这样做。” 在知道岁月中那个不知来处的王，就是太宰治一直致力于复活的“最重要之人”后，梅林就从旁观者自动入局成了局中人，心里早已开始盘算破局之法：“毕竟……我比谁……都更想让他获得好的结局。” 何况，如果不能用我自己的方式认出他，那我连站到他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610 梅林又走过一个拐角，金发碧眸的亚瑟正凭栏眺海。 梅林走过去，与他并排站着，清晨微凉的海风与海豚伴舞。 “我们已经，有很多年没见了。”亚瑟道。 这些年亚瑟行走在世界与世界之间，一丝丝一寸寸一缕缕，寻找着当年那个不知名之人的蛛丝马迹，很少回到迦勒底，也很少响应御主的召唤。 “英灵总有生前的丰功伟绩在死后留为传说，而我能成为英灵，绝大多数的事迹却归功于那个人。真正该当成为英灵的人，在历史上却连存在都要被冠以亚瑟的名号……如果我成为英灵，那我唯一存在的意义，就是追逐他的脚步。”这是当初英灵亚瑟王对御主的话。 “是有很多年。” 梅林尚且记得那时，金发碧眸的青年苍白着脸，歉意地冲他笑笑，眼中清亮的光辉一点点黯淡下去，熄灭了。 闭上了眼睛，失去了呼吸。 然后心脏又开始跳动。 再次睁开，便是最原本的、真正的亚瑟。 “我那时睁开眼，你都不知道你脸上的表情……”亚瑟蹲下身，摸了摸探上来的海豚，“简直难看到极点。” “偏偏还以为自己是高兴的，那种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的高兴。” 梅林微笑：“没办法，我是半梦魇嘛。” ——作为半梦魇，梅林能理解感情的意义，却感受不到感情的沉重 。当看着对方在他面前闭上眼睛的时候，作为人类的那部分被莫大的悲痛侵袭，却被没有经验的半梦魇当做“做出正确选择”的成就感。 “这时候不该微笑。”亚瑟提醒。 “……是吗。”梅林收敛笑容。 亚瑟一直对梅林怀着复杂的感情。 从理智上来说，梅林为他考虑，选择驱赶寄生在他身体上不知来处的人，从来对他好到极点；从情感上来说，梅林却……亚瑟旁观全程，心里清楚明白，梅林是真的打算灭杀那人以换回他对身体的主导，那人合上眼睛的时候，梅林是真的……以为那人经不住酷刑，已经被他所杀。 如果不是那人灵魂的强韧性……亚瑟叹息。 “当初如果我没有闯进幽禁塔强行把你拉出来，你是不是都不会……算了，”亚瑟取出一个小玻璃瓶，清澈如水的液体在其中荡漾，“这个给你。” 梅林接过，芬芳的气息钻入鼻尖，他不自觉地微笑：“这是……？” 亚瑟：“这是他当年还在的时候，留下的礼物，给你的。” “这里装的，是他委托湖中仙女抽取自己的一部分情感制成的。” ——“老师看似总是调侃自己是个半梦魇，不经意间告诫我们不要把情感投注在他身上，因为他本质上是昆虫般冷血的非人类，不会产生感情，也不会有所回应。但他内心深处，何尝没有一瞬间期望走进到我们中间？我身上的幸福很多，来自老师的，来自高文他们的，来自桂妮维娅的，来自摩根的，来自民众的，甚至来自大自然的……分一点给老师，我也还剩下很多。”他对湖中仙女道。 亚瑟：“我本来不想拿出来，毕竟……” 千百年前，王殿里，金发碧眼的王者收到花之魔术师和圆桌骑士们的邀请。 被民众赞为“能看透人心”的王仿佛有所预见，他取出藏在王座旁的玻璃瓶，摩挲一下，又放了回去：“就让它永远待在这儿。这样的礼物……” 他闭了闭眼睛：“老师收到，恐怕会觉得恶心。” 在那之后，赴约的王便如困兽，成为阶下囚，遭遇一切不堪。 611 梅林打开玻璃瓶，饮下。 他闭上了眼。 千姿百态的幸福向他涌来 。 花朵鲜香，飞鸟轻快，云彩绵柔。 世界万物都争着向他展现美丽。 看啊，多美啊，世界。 看啊，多美啊，人们。 看啊，多美啊，我自己。 那声音在他耳边活泼赞美。 那是一种从苦涩中都能品出甜蜜的视角。 是比半梦魇平时拥有的单薄快乐，来得厚重柔软得多的幸福。 ——这就是，你眼中的世界吗？ 与我们一起生活的那些年，原来让你这样快乐？ ……多么似曾相识的感觉。 梅林眨眼，仿佛看到千百年前，金发碧眸的王者走到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你一直说梦魇不会产生感情，但在我看来，那都是你为自己的胆小找寻的借口。我的老师啊，如果作为梦魇的一半让你远离人类，那你作为人类的那一半呢？如果梦魇真的没有感情，那你的作为梦魇的父亲，又是怎样和你母亲生下你呢？” 梅林捂住双目，晶莹的泪水从指缝里流出。 他终于明白这熟悉自何而来。 千百年前，和他相处的日日夜夜中，他心头时常涌现这甜蜜的、厚重柔软的感觉。 原来它的名字，叫“幸福”啊。 原来早在千百年前，他这愚蠢的半梦魇，就因他产生了感情。 又愚蠢地，将它压抑、忽视了。 千百年后的今天，半梦魇终于收到迟来的礼物……他终于懂得了何谓“感情”，何谓“幸福”。 ——当初那个让他感到幸福的人，却早已在千百年前，被他亲手扼杀！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梅林捂脸大笑！ 懂得幸福的这一天，半梦魇同时也懂得了悲伤。 ——噬肉拆骨的悲伤。 612 男人把太宰治抱进房。 把哒宰放到床边，被子裹住，暖气打开。 又打来一盆热水，把他的脚按进去。 手伸进去，包住，捏了捏，活血。 “看呀你，脚嗖嗖冷。” “快去冲个热水澡，快去，”太宰治乖乖坐着任他捏脚，嘴上撵他，“快去快去！” “唔唔哦。”站起来，在毛巾上擦擦手，拿了衣服进浴室。 关门前忽然回头：“哒宰。” “怎么？” “别怕，”男人看着他，清亮的 眸光细致扫过他心脏的角角落落，“我一直都在。” 柔和熨帖至极。 他关上浴室门。 “……”太宰治阖上眼睑，忍住了泪。 613 ——你是不需要被救，还是不需要被我救呢？ 浴室内淋浴的声音淅淅沥沥。 太宰治坐在床边，泡着脚发呆。 眼前又浮现那暖而稳的脊背，洁而白的指骨。 ——我为什么会梦到你说这句话？ 或许当初救起你，是因为你是织田作的平行世界同位体，可在长久的相处中，除了织田作这个身份，你已经是我最重要、最舍不得的人。 早已不再仅仅是“织田作之助”这个名字。 我已经把你和武侦的织田作分清楚了……我知道织田作和织田作也是不同的，你就是那么多织田作中，长着黑色长发、不爱吃辣咖喱、不爱写小说、会为我剔蟹肉、会关心我的衣食住行的那个。 唯独属于我的织田作。 对我而言，最特殊的织田作。 仅仅是你这个织田作，不是任何一个织田作的替代品。 大脑却下意识摒弃了恍然瞥到的，锋利而美的五官。 ——和织田作之助全然不同的面庞。 或许是不敢。 或许是不想。 或许是不愿。 太宰治腰背后仰，躺到床上。 我的前半生，一直致力于为武侦的织田作创造一个可以安心写小说的世界…… 他拨通了电话：“银，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把信交给敦，让他送到武装侦探社的芥川龙之介手上。……计划？是啊……计划开始了。” 挂了电话，望向浴室隐隐绰绰的身影。 一直勉力拖延到现在……这段时光，真的是我最快乐的时候。 快乐到留恋人世，舍不得去死。 但是。 ——如果凶手是我，那就先让我这个凶手死亡。 这样，你就可以安稳无忧地，快乐生活了。 他微笑起来。 良久。 那空旷的床上，青年蜷缩着，胸腔咳出断续的抽噎。 “真舍不得啊……织田作……呜。”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25 20:14:43~2020-11-25 23:5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诺诺、糖绵绵 20瓶；千辞鹤归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08、不得入内！ 614 酝酿五年乃至更久的计划严丝合缝运转, 在片刻之间迎来高潮，又在转瞬之间迎来落幕。 港口Mafia大楼。 天台上冷风呼啸，围巾鲜红飞扬。 引发众多组织疯抢的“书”躺在地上, 风吹过，哗啦啦翻页。 中岛敦喘着粗气, 胸口像破了洞的风箱, 伤口划拉，虎爪扎满零碎的玻璃，鲜血胡乱涂在地面上，干成深褐的颜色。 芥川龙之介向着幼年记忆中那个黑衣男人上前一步，尖锐的布片随着冷冽阴森的杀意蓄势前冲，又被白色的虎挡住去路：“你……！” “放心, 银只是我引你们可以竭力战斗的一环, ”或许是和织田作待久了，红围巾的首领对着两人, 竟也有了点柔和的耐心, “她是安全的。” “……” “……以上。所以你们要保护好‘书’, 抵挡包括组合、死屋之鼠在内的一切强大的敌人，如果让他们在‘书’上写了什么，那这个世界……” 这个唯一存在织田作之助可以写小说的世界，这个可以织田作他抛弃不知名的过往无忧生活的世界…… “就会消失掉, 被覆盖掉。”太宰治道。 芥川：“我不明白，这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黑风衣红围巾的首领走到天台边沿：“我曾经花费将近五年的时间，培养敦、扩大港口Mafia的势力、做许许多多的事情, 就是为了这一天，为了你和敦竭力交战的一天。” “……因为这个濒临腐烂的世界，需要你们两个异能力碰撞产生的特异点来挽救, 需要你们俩灵魂交汇时产生的超越之力来挽救。” “至于为什么偏偏是你们两个？……哈！”红围巾的首领望向他们，漆黑的眼眸含满不可理解的情绪，“我才不在乎是谁，在捡起织田作之前，我才不在乎是谁。现在我却想问，为什么偏偏是你们两个？为什么不可以是我？为什么我偏偏守护这个世界这么久，却没有靠自己的异能挽救它的能力？！” “如果我有的话……”太宰治不说话了。 “好好保护‘书’，”他冷淡道，“不要把我刚才告诉你们的关于‘书’的秘密告诉第三个人，否则世界就会变得不稳定，然 后支离破碎，畸形腐烂。” 615 “第三个人……”中岛敦愣住，骤然看向太宰，“太宰先生！” ——第三个知道“书”秘密的人，不就是眼前的太宰吗？！ “带着小镜花去武装侦探社，敦，”太宰治看着大厦下一览无余的景色，“等我死后，记得把作之助的小说烧给我。” “不、太宰先生！”敦急促上前，“那另一位织田先生呢？另一位织田先生呢？！您死了他怎么办？！！您要我怎样和他交代？！！！” “……织田作呀。”太宰治眼前恍惚起来，出现他黑色的长发，清亮的眼眸，和那快乐的微笑。 如果织田作知道我的死讯，一定会难过得不行？ 真好呀，织田作。 因为你，在我死后，也有人会为我哭泣。 可是—— “不要告诉他，”太宰治柔和一笑，“就告诉他，我去旅行了。” “要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要走过很远很远的路，要度过很长很长的时间。” “请他不要等我……”太宰治的声音忽然一顿，仿佛抽噎一下，“自己穿衣，早睡早起，不要熬夜和乱步打游戏。” “找个喜欢的女孩子结婚……” 想到那个场景，太宰忽然委屈得不行：“闲暇的时候，给他的孩子们讲讲我的故事。” “算啦……”又忽然改口，“如果没什么可讲，那就让他在没事可做的时候，在心里想一想我。” “想一会儿会儿就好。” “……就一会儿。” “……” 太宰治停了下来。 他吹着从天空和大地而来的风，微微笑了：“我从前多么渴望死亡，后来又多么舍不得离开人世。可是……拖得够久了、拖得够久了……”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从不敢奢望的幸福。 我从前总是自问“活着有什么意义”，现在才发现，我的死亡居然充满意义。 ——它是最好的保护你、保护这个世界的方式。 冬日夕阳正好，火红而热烈。 “看啊，织田作，那天晚上错过的落日，我今天补上了，”太宰治轻笑，“……可惜你不在。” 夕阳依旧，火红热烈，沉默无声。 红围巾的首领脚尖一转，越过边沿，仰面倒了下去。 ——中岛敦抓了个空。 他向下坠落。 风吹起黑色的风衣，飒飒作响。 “……” 太宰治闭上眼，脸上浮现一个纯挚的微笑。 “真舍不得啊……织田作……” 他叹息。 ——然后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616 黑发男人还没赶到港口Mafia大厦，就遥遥看到一个人影沿着大厦坠落。 风衣漆黑，围巾鲜红。 “！！！”背后汗毛耸立，瞬息出了一层冷汗。 行动快过思想，等他反应过来，手上已经抱着人落到地上。 腿骨震裂了，手臂也好像有点脱臼。 事出情急，完全是出于本能，根本不可能指望一个失忆之人使用别的能力辅助。 中岛敦从天台上向下望，看到织田先生沿着港口大厦的墙向上疾奔，接住太宰先生后又顺着重力回奔地面，最后抱着人半跪在地上，不动了。 中岛敦舒了口气。 回头捡起“书”，甚至不耐等电梯，飞也似下楼梯，向大厦底层赶。 “织田先生……”中岛敦疾跑过来，喘着气刚想说话，发现男人还是维持着半跪的姿势，太宰先生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安静得像个乖巧玩偶。 “织田先生？”中岛敦道，“幸亏你来了，太宰先生刚才跳楼，我……抱歉我没能拦住他……” “跳楼？”男人开口，平板复述。 “是……” 男人笑一下。 他站起来，松开手臂，任怀中人坠向地面。 转身就走。 太宰治：“！！！” 太宰治一个旋身落地，还没来得及站稳，赶忙追上去拉他手臂：“织田作你去哪儿？！” 男人骤然转身朝向他，右手高高扬起，带出空气的呼啸，向太宰治左脸挥去！ 太宰治下意识闭紧眼睛！ 却在离他脸颊一指处倏然停下。 男人保持不动，悬空的手掌极稳：“好。你很好。” “自、杀。跳、楼。”一字一句，带上森然的怒意，他冷笑，“你、好、大、的、胆、量。” 太宰治睁开眼，映入他冰冷讥诮的脸庞。 太宰治不自觉瑟缩，如此害怕他骤然冷酷的对待。 “不，织田作，我不是……” 却见织田作冷漠看着他，像看一个自导自演的滑稽小丑。 无从解释。 在他那样的眼神下，一切无从解释。 男人甩开他，随意指了一个方向：“你走。” “你走，走得越远越好，找个我看不到的地方自杀！” “……我不走，”太宰治一个劲儿往他身上黏，“织田作、织田作……你别生气……我、我不跳楼、我不自杀……” “别生气？……啊，你把我当什么呀，太宰治？”他嗤笑，头一次全名全姓地叫他，“我只不过淋个浴的时间，就看不到你的人。我想给你看看我为你抓的螃蟹，它正在褪壳……你却想给我看你血肉模糊的尸体。” 太宰治：“……不是的。”我本就不打算让你知道…… “怎么不说了？”织田作弯下身来凑近，脸侧悬空的手掌移向他的脖颈，捏了捏，“你想要跳楼，那你就去，做什么理我？” 太宰治缩了缩脖子。 他前所未有柔和：“刚才是我不对，不小心阻止了你的自杀，不然你现在已经成功了。去，你再去试一次。我离开这里给你腾地方，跳楼、割腕、入水、喝药……你爱怎么自杀怎么自杀，我绝不打扰你。” 太宰治看着他缓缓微笑的面庞，甚至辨不明他话语的真假。 “织田作，我……”他脸上一湿。 太宰治反应过来，看到织田作潮湿的眼睫，沁润的眼眸。 ——原来那是他的泪啊。 然后听到他说：“从睁开眼见到你的第一刻起，我就在想，世界上怎么有一个人，可以这样满怀心事、死寂绝望……” 他合上眼：“我努力了这么久，想让你开心、想让你健康、想让你没有忧虑，原来……你和我在一起时的那些微笑，都是迁就我的伪装吗？” “！！！” ——原来所有的一切，他一直看在眼里。 只是不说，默默地做。 太宰治一瞬心如刀绞。 618 《我的一周》，第四集。 观众等在电视机前，敞亮的房子内，传来“笃笃笃”的敲击声。 黑发男人坐在书桌前，敲着小榔头，认认真真雕刻。 拭去石屑，砂纸打磨。 打孔，穿上牢固的铁丝绳。 “铛铛。”男人敲了敲。 “不是木头的，”他解说，“特地选了块坚硬的石头雕刻，虫 咬不烂，水浸不湿，火烧不坏，用以表示我坚定不移的决心。” 他拎着石板走到房门口，门刚打开，红围巾的同居人就黏了上来，拉着他的手百转千回地喊他：“织~田~作~” 男人甩开他。 走到门外，把石板挂到门口。 正了正。 观众终于看到石板上刻了什么—— “绷带与太宰治不得入内”。 太宰治看着那石板，整个人缓缓地，裂开了。 “嘭——！！！”男人关上了门。 把太宰治关在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25 23:58:18~2020-11-26 14:57: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柱式和弦伴奏 10瓶；清承* 5瓶；citrine、梦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09、首领宰番外·晖王与治王（1） 1 世界树海上的果实腐烂了, 就向下坠落，坠落。坠落到位于无垠世界树海之下深不可深的河域中。 河域的水冰冷，冷到锐痛, 痛到麻木，木到寸碎。 坠落的果实堆积在河中, 果皮和果肉烂成细细的淤泥, 腐烂的部分化作至毒。 漆黑的污泥从果核中汩汩渗出，变硬变黑，包着果核变成又尖又利的石子。 淤泥一层层堆积，石子一粒粒累加，一切“被舍弃的”，都从上方望不到的世界树海丢弃进来, 有果实, 有人。 这是禁绝之地，哪怕位格至高崇贵, 如览视众界的灵王, 如分体遍布的黄泉女神, 如万万地球的盖亚意识，都不敢踏足一步，不管一滴河水还是一点淤泥，都不敢沾上衣角。 ——唯恐有进无出。 当初之时, 太宰治裹着干燥的大衣，揣着洁白的指骨，嗅着衣上残留的香气, 迷迷蒙蒙前进。 ‘你要好好的。’ ‘你要好好的。’ ‘你要好好的。’ 有谁在他脑中一遍遍叮嘱。 他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明白，什么也不想要, 像具只知一味前进的死尸。 死尸向前走着，累了也不停下。 ——因为他要好好的。 走出去，走出去。 别停下，别停下。 要快乐，要幸福。 他一直走，一直走。 不眠不休。 脚掌磨得破碎，大衣变馊变烂，手中洁白的指骨被摸得包浆。 瘦骨嶙峋，就要力竭而亡。 一颗腐烂的果实落下来，坠入河中前被他拦住，人影一闪，就进入那濒死的危险世界，几乎同时又再次出现，果实毫无滞碍落入河中，腐烂。 一瞬不知年。 每个世界的流速不尽相同，河岸边的一瞬，是世界内的几年、几十年、几百年、还是几千年？ 只知道上一瞬皮包骨头的人，下一瞬出来后，身体变得坚韧有力，眼睛变得深沉漆黑连光都要吞没，身上恐怖的气势撕扯着盘踞着，让河中虎视眈眈的触手一个瑟缩。 大衣被他洗得干干净净贴身穿着，洁白的指骨仍握在手心。 他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他又向前走去。 ‘你要好好的。’ 走出去，走出去。 别停下，别停下。 要快乐，要幸福。 他只记得这个。 一直走，一直走，不眠不休。 又走到瘦骨嶙峋，又走到奄奄一息。 于是又截下一枚下坠的果实。 再次出来，身体更加强韧有力，眼神更加漆黑无光，气势更加强大骇人。 河中的触手开始瑟瑟发抖。 ‘怪物！’触手叫嚣！ 太宰治看一眼，触手陡然静止。 他毫不理睬，又向前走去。 ‘你要好好的。’ 走出去，走出去。 别停下，别停下。 要快乐，要幸福。 ——如此循环往复。 这世界的坟场，有进无出的禁绝之所，一枚枚坠落的腐烂果实，反成了他的垫脚石、淬炼场。 或许几次、或许几十次、或许几百次、或许几千几万次循环往复……他踏出一步，走出了这禁绝之所。 河流无垠，从没有通往外界的路，却被他一步步踩出来了。 脚尖踏出的一瞬，颜色斑斓的记忆呼啸着涌进他脑海。 太宰治低下头颅，一节节折下脊背，跪下了。 过往二十七年的记忆重逾千斤，轻易将一个个世界来积累了数不尽年岁的记忆，压成薄纸。 二十七岁时与“织田作”不满一年的相处活脱脱跳出来，一把攥住他的心。 从未离手的洁白指骨滚落在地。 “喀、喀、哈……” 他扯扯嘴角，茫然眨一下眼：“……织田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把抓起指骨，倏地转身，往回狂奔！ 2 ‘那个怪物又回来了！’ ‘他把出路都踩出来了，怎么又回来了？’ ‘他记起来了。’ ‘他冲我们来的，河最头的触手们被他碾碎了！！’ ‘怎么可能？！’ ‘有什么关系？河流无尽，他杀得了一时，杀得光全河吗？’ 他屠了全河。 ‘怪物、怪物！！！哈哈哈可惜只要河流不枯，被舍弃的残怨一直产生，我们就是杀不死的！’ 一霎那，触手填满河床，张牙舞爪向他涌来！ 太宰治双目古井无波。 时光不知数。 他屠了全河两次。 三次。 四次。 五次。 …… 一片片洁白的碎骨被他从 触手中解剖出来。 一块块细小到丝的血肉被他从触手中搜罗出来。 他满怀耐心地，一点点拼凑。 凑成二百零五块半骨头，再拼成他的骨架。 取出怀里残破的指骨，拼上最后半块。 理顺碎肉，仔细粘合。 内脏，肌肉，皮肤。 四肢，胸膛，脸。 如果接上头发就完美了。 太宰治拢了拢碎得无法拼合的头发，略感遗憾。 太宰治看向他的脸。 ——看到一抹微笑。 他死前，竟是笑着的。 笑着的。 ……笑着的。 ——笑着的！ 太宰治颤抖着后退一步。 ‘嘶嘶哈哈哈哈哈……’河里再次填满的触手们争相大笑，‘多愚蠢啊！多愚蠢啊！拥有的时候弃如敝履，必须失去才知道重要知道珍惜！哈哈哈哈可惜你拼得回他的身躯，找得回他的灵魂吗？！啧啧啧……他的骨血鲜美，灵魂更是香甜，甚至都想分你尝尝啦哈哈哈啊——！’ 太宰治起身，眼色沉沉，又屠了全河两遍。 “……我会复活他。” 他哑声。 3 世界之内力量为尊，世界之外位格为尊。 立于一界顶端的强者、世界基石或本源权能；位列其上依托抑制力而生的英灵殿；以及包容唯一性、不变性和不可知性任何一者的，“规则般的存在”。 以上三者，从低到高构成世界之外最鲜明的三层位阶。 太宰治要去找一位最高位阶的存在寻求帮助。 “你确定了，要以抹去你和他的过去为代价之一，换取他的复生？” “……是，”太宰治心头一滞，扯扯嘴角，“……那样让他遍体鳞伤的过往，抹去正好。” “好，我答应你的交易。把他的身躯留下，你可以去准备先头手续了。” “……”太宰治为闭目微笑的人理理衣襟，看一眼，又看一眼。 凝视良久。 冲水晶中的人一鞠躬，又回头看最后一眼，大跨步离开灵王宫。 4 复活一人何其不易。 仅先头手续，就是艰难繁杂到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太宰治行走在世界之间，超越第二位格的强大予他年轻的身躯和定格的容颜——为了早日复生“织田作”，不眠不休成了理所当然，甚至 不用担心会不会猝死。 比当年在港口Mafia日夜筹谋的不眠不休更精神紧绷。 比过去数不尽年岁里沿河前进的不眠不休更紧迫坚持。 却更加小心谨慎，决不划一道伤口。 因为他不喜欢看我绑绷带。 也更加计划周全，决不冒任何生命危险。 因为他希望我好好的。 却也不怎么吃螃蟹了。 因为等他复生后给我剔蟹……不。 太宰治顿住。 等他复生，就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认识我，不记得曾为他剔蟹肉，也不记得……那些难过。 ……很好、很好。 真的……很好。 结束一切复生工作，为他挑选一具最适合种族的幼体并由灵王投入世界海，太宰治走出灵王殿。 “……我要去找到他。”然后重新认识他……多看看他。 ……只是看看。 他对自己说。 却有彻骨的疲惫一拥而上，脚下一滑，整个人消失不见了。 5 蓬山的舍身木降生了一头百年难遇的黑麒麟。 “蓬山公要以何为名呢？” “治，太宰治。”年幼的蓬山公道。 “太宰呀……是管理王宫事务的官职，以此为姓……”女仙隐去未尽之语，“您的生国巧国的国氏正好更替，看来以后巧的国氏便是‘治’了。” 得到“治麒”这个新名字的太宰治很快长大。 与其他麒麟不同，这位蓬山公不惧鲜血，眼眸漆黑吸尽一切光亮，生来携有令女仙们既敬且畏的气势。 ——不像天生善良仁慈的仁兽麒麟，更像黄海深处盘踞的可怖妖魔。 女仙嘴上却道：“传说黑麒麟出现时，天下会出现大吉或大凶之事，巧国正因失去国主遭受天灾，相信蓬山公必能为巧国选来合适的君主，平定灾厄，带来安乐。” 年幼的蓬山公低下头，睫毛眨动：“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带来凶害？” 一下勾起女仙的怜爱之意。 蓬山公这样聪慧，一定察觉了我等的想法……哎呀，蓬山公可是天意的代言人，哪怕与往常麒麟有所不同，也不是我等可以揣测的……唉！ “蓬山公勿忧，”女仙疏纹道，“等升山的人来此，您定能找到身俱王气的国主，绝不会患上失道之症……” “那就 承蒙祝福。” ——绝不可能。 十二国境的国主皆由各国麒麟认主订立契约选出，成为永生仙人。国主一旦施政失道，麒麟就会患失道之症渐渐死去，不久后国主也会随麒麟死去。且不说这世上有没有永恒合格的君主，就是有，以太宰治的骄傲，也绝不可能屈居人下，认人为主。 于是升山的人来了一茬又一茬，一直到二十多岁，蓬山公治麒看上的人仍一个都没有。 只要太宰治愿意，长久的相处足够令蓬山上下对他真心爱戴，疏纹忧心道：“还是没有找到身俱王气的合适人选吗？这样可不行，蓬山公，到三十岁还没选出您的国主，您就会死去啊！” “疏纹，我想离开蓬山，到巧国游历寻找我心目中的王。” “……这样也好，”疏纹为治麒打点好一切，塞行李给他，“既然您执意拒绝我的跟随，那一定记得使唤使役……” 她很不放心：“如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那就随便找个大致符合条件的普通人也可……”实在大逆不道！疏纹自嘲。 见蓬山公显露疑惑，她解释：“九百年前，蓬山的舍身木诞生了一头与黑麒麟同样稀少的白麒麟，头生双角，颈上鬃毛洁不染尘，他就是现在国舜的晖麒。” “九百年！”太宰治当真讶异。 “晖麒的眼光很好，自从认主后，晖王就没让他操过一次心。绵延舜国安宁富庶九百余年……晖王实在是了不得的君主。” “作为有记载以来在位最久的君主，十二国都默认把新选的国主送到舜国随晖王学习一段时间，后来也确实卓有成效，虽然达不到像晖王那样的成绩，但明显延长了各国国主的在位时间。” 言下之意，是让他先选一个应付着送给晖王进修，渡过三十岁再说。 在这样一个仙力取代科学的世界，能说出这样蒙蔽天意的话，可见疏纹对治麒用心之深。 “好，我记住了。”虽然用不到，但他领情。 太宰治接过行李下山，直奔巧国国都。 晖王确实能力不凡，但毕竟局限于时代，对见识过近现代社会变革的太宰治来说，没有必要一见。 巧国因无国主，灾害泛滥，政治动荡，民不聊生，如果是以前 的太宰治，哪怕他是巧国的麒麟，这一切与他何干？他早已脱身离开，前去寻找织田作、不……那个人的踪迹。 可是……如果是他，一定想看我做个光正明亮的人？ “拜见主上！” 这一年，巧国国都新王来到，平战乱，清政治，扶民生，迅速将一个国家稳定下来。 “不要打扰治麒，”治王道，“他住在我的宫殿，以后都不用服侍他。” 挥退侍人，治王批起奏折。 低头间，漆黑到吸尽一切光亮的眼眸露出，赫然是太宰治的脸庞！ ——谁说麒麟必须选王认主，不能自立为王？！ 数月后，“巧国治王金屋藏娇治麒，亲力亲为服侍其吃穿住行甚至宝贝到不让外人看一眼”的风流轶事，慢悠悠飘过十二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26 14:57:35~2020-11-30 05:5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瑾 20瓶；清承*、梦也 5瓶；孤独的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10、首领宰番外·晖王与治王（2） 6 不到五个月, 巧国毫无根基的治王雷厉风行，将整个国家的权力收拢在掌心。 “‘十年一会’？” 太师合上邀请书，恭恭敬敬送回治王的桌子：“‘十年一会’是七多百年前由舜国晖王发起的十二国国主会议, 本意在解决当初国与国之间的矛盾纠纷，后来演变为各国国主对自己过去十年所作所为的总结。” 在十二国境, 一国不经对方国家国主或朝廷的同意, 不得干涉其他国家内政，且无论理由为何，国与国之间都不可发生战争，否则麒麟就会患上失道之症死去。 因这两则不成文的规则，十二国之间大方向上的关系偏向和谐。 “在会上，十二位王相互批判和学习, 交流为政经验, 纠正可能引发失道的行为。” 治王：“你还想说什么？” 太师：“晖王在位九百余年，不仅是有记载以来在位最久的国主, 他所治理的舜国也是十二国最强大繁盛的国家。各国都有新王到舜国随晖王进修一段时间的传统, 您这次会议结束, 可以直接随晖王去舜国。” “……”治王觉得自己不需要进修。 “回信婉拒，”座上苍白消瘦的黑眸王者蘸了蘸墨，“‘十年一会’……就说巧国局势刚定，朕不便离开。” 太师竟不觉得意外。 与其说不便离开, 不如说治王是……不愿离开？ 能在短短五个月把沉疴多年的巧国治理如斯，眼前年轻治王的心计决断，早已令观望的各国国主暗自叹服。 但对五个月来离治王最近的太师来说…… 太师曾不止一次地看到治王站在窗边, 眼睛凝视虚空的一点，侍从被他身周压抑近乎凝固的气场扼住喉咙，静默站着。 像一幅褪色的、没有生机的画。 治王实在是个很少笑的人。 少有的几次笑, 是那王者勾了勾唇角，讥嘲的意味流泻，紧接着，几个大臣的鲜血染红了行刑手的斧子。 逆反者不会使他发怒，臣服者不会使他自恃，赞美者不会使他骄矜。 不在意臣民，不在意权势，不在意声名。 仿佛生无所恋。 太师想起他与治王的一段对话。 “您为何成为王？ 您有在意的事物吗？”如果有，便为您献来。 “……我有，”治王道，“你有过后悔的事吗，太师？” “人都会有后悔的事。” 治王：“我曾经从不认为自己会后悔，后来却每一天都在后悔……后悔到恨不得希望我从未出生，这样……那些事也就不会发生。” 那一天，太师看着苍白消瘦的黑眸王者，终于明白治王为什么在这里. ——他在惩罚自己。 治王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没有喜恶，没有交流的欲望，更别谈出门的欲望。 仿佛他的一切属于“人”的色彩和边角，都在过去的某一天，磨尽了。 只余下一个冰冷干瘪的空壳。 “希望您可以快乐一些，”太师道，“不论是作为巧国的王，还是作为臣的主上，都希望您可以快乐一些。” “……把东西带走，去拟回信。” 太师叹气。 “那这封晖麒戴晖王邀您和治麒前去舜国的信，臣也带走了？晖麒的书法向来有价无市，臣……” “书法？”治王想到“织田作”虽然不擅长写小说，但写得一手好字，“既然要拒绝，也没看的必要了，你拿去。” 太师高高兴兴回家把它裱了起来。 后来的许多次，治王都想摇醒这时的自己：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看一眼上面的字？！！！ 7 治王终究没有逃过“十年一会”。 “本来这次‘十年一会’的地点轮到了景国，但考虑到巧国局势刚定，治王不便离开，经过商议，‘十年一会’的地点定在了巧国。” 太师随治王沿着都城的墙根慢慢走着，街边有儿童嬉戏：“有六位王已经抵达都城，臣已命人安排下去了。” 治王点头：“好好招待。” 墙边刮着冷朔的风，一个孩子咯咯笑着跑来，忽然撞到治王腿上，半化的棉花糖沾上衣服。 太师心里一紧，看着眼前治王停滞的背影，立马上前要护住那孩子。 “对、对、对不起！” “没关系，”苍白消瘦的王者把孩子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衣服，“跑起来小心点。” 这么温和？太师讶异。 “大哥哥对不起，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没关系，洗干净就好…… ”治王说着，身形忽然凝住了。 他看着城墙顶端那个背影，他曾在众多夜晚辗转难眠反复咀嚼，那温暖坚实熟悉到每一寸肌肉的走向都能被他默写出来的…… 弯着腰的治王放开手中小孩，乍然站起，拔足狂奔！ 苍白消瘦的人踉跄着往城墙上跑去，眼睛死死盯着那身影，脚下一步比一步更快，呼吸几乎换不上来，双目干涩得渗出泪来也不敢眨一下，生怕离那背影还剩一步之遥的时候，还来不及摸到，就如幻影般消失！ 太宰治终于来到那背影身后。 疯跑过来的时候，太宰治的心一个劲儿吵嚷着，要死死把那背影抱在怀里；等真的跑到了，还差一个伸手的距离，他又怯怯顿顿，失了一切勇气。 “我真怕是一场梦啊。”太宰治站住，伸了伸手又缩回，喃喃自语。 前方的人黑衣白纹，洁不染尘的雪白长毛编入黑发，脸上扣着张没有五官的面具。 他站在城墙上眺望远方，衣角随风飞扬。 一动不动，像是专注得太过，没有察觉身后的动静。 “一定是一场梦了，或者是我的幻觉。”太宰治得了结论，反而安心起来。 真叫他面对日思夜想的那人，他怕是慌得要死，什么都想做，又怕做什么都做不对。 “晖王陛下，您已经到了？”一句话打破了太宰治的思绪。 气喘吁吁跟着治王跑上来的太师冲那人行了个礼，对太宰治道：“治王陛下，这是舜国的晖王。” 8 晖王。 太宰治眨眨眼，愣愣地看着那背影。 洁白长毛编织的黑色长发在风中飘荡，扫到太宰治手上，沁凉，柔软。 是真实的啊。 不是做梦。 也不是幻影。 ……是他认错了吗？ 也是。 传闻晖王长年带着面具，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而“织田作”那被拼好的身躯留在灵王那里，早就不能用了，自己为他千挑万选的健康身躯……也早就不是人类。从哪一方面来说，自己都不可能这么快见到他。现在的他……怕还是一个蛋。 太宰治站到晖王身边，看到他笔直的脊背，清亮的眼。 “……” 多熟悉的眼睛。 多熟悉的眼睛！ 喉咙仿佛堵了块石 头，让他讲不出话来。 ……哪有什么不可能。 哪有什么不可能！ 在这个人身上，再不可能的事情都能变得可能。 不会认错的。 不会认错的。 ……不会认错的！ “唔哈……”太宰治站在晖王身边，呆呆地摸摸手臂，反应过来往脸上抹一把抹掉不存在的泪，又笨拙地理理衣襟……窘迫地想遮住衣角沾上的棉花糖污渍。 向身边蹭一步。 退后半步。 抬抬脚。 又缩回。 再抬脚。 再缩回。 果决凌厉的治王四顾，茫然地望太师一眼。 太师：“……？” 身边的人仍静默站着。或许思想太过专注，或许不放在心上。 强制咽下喉头争相倾涌的情绪，太宰治暗暗呵斥自己颤抖的身躯，体面地微笑：“晖王。” 晖王侧过脸，目光从远方收回，冲他缓缓点头：“治王。” 又转过身去，长久地，眺望远方。 是陌生的目光，带点疏离。 ——他不认识我。 “……”太宰治喉头滚动一下。 站在晖王身边，听着他缓慢均匀的呼吸，看着起起伏伏的麦浪。 岁月悠长，时光从容。 他放空了思绪。 一只鸟儿飞来，在两人身前的城墙停驻。 打量一番，张了张翅，亮出美丽多彩的羽毛，放声歌唱。 “唧唧喳、唧唧喳、唧唧唧喳！” 见两个人类居然对它倾倒众生的歌喉无动于衷，于是飞到面具男人的手上、小臂上、左肩上。 “唧喳唧、唧喳唧、喳喳喳唧！” “笃笃笃！”鸟喙扣了扣他的木头面具。 惯于沉默的晖王无奈，举起手臂，指腹软软搓了搓鸟头：“你……唱得很好。” 鸟骄傲地挺起胸脯，又羽毛一冷，看到苍白消瘦之人嫉妒如刀的目光。 “唧——！！！” 树枝摇曳，日光西移。 晖王站在城墙上，沉默地立了一天。 太宰治陪在他身边，他明明沉默着，安静着，脊背笔直着，太宰治却感觉有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的的孤寂流淌着，从他心底汇聚成浓重的河，将他淹没。 “晖王在看什么？” “在看我的麒麟。” “十年一会”期间，王赴会，麒麟留守王都。 而 晖王看向的方向，正是舜国的方向。 9 “您觉得晖王孤独？”太师不以为奇，“大家都习惯了。” “……这是为王者的必经之路，身边最亲密的人渐渐衰老死去，然后认识新的人，看着他们长大、再衰老、再死去，如此循环往复……”太师看了治王一眼，“十年还好，三十年亦可，一百年也无碍，但是更往上走，两百年、三百年……更长的岁月，就要您一个人走了呀，主上。” 治王皱眉。 太师道：“晖王在位九百余年，身边除晖麒外全是寿命不过百年的普通人，除了晖麒，也没有什么人和晖王关系比较亲密。您也别觉得晖王今天奇怪，传闻晖王经常一个人坐上一整天，九百多年都这么下来了，大家都习惯了，您也会习惯的。不必介怀，主上。” 不必介怀。 “呵。”太宰治恨死了“不必介怀”这四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已修√ 感谢在2020-11-30 05:54:17~2020-12-03 11:4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仰视流萤 10瓶；白开水 5瓶；夜白白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11、首领宰番外·晖王与治王（3） 10 剩下的几位王还在赶来巧国的路上, 距“十年一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巧国朝臣上下震惊地发现，工作狂治王开始注重仪表，处理政务的效率再创新高, 多出来的空余时间全用来出宫啦！ 众朝臣：？！！谁？是哪个小妖精勾走了主上的心？！ 一查探，治王去往的方向, 正是晖王的落脚处。 是晖王啊。 那没事了。 众朝臣一颗心落回肚子里。 早就从太师那里得知治王拒绝了向晖王进修的机会, 但果然没有人能逃脱晖王的魅力，看治王现在还不是真香啦！ 颇有一种偶像安利成功的快乐~ 只有眼明心亮的太师幽幽叹了口气。 治王可没把晖王当偶像啊。 看向晖王时，那苍白消瘦之人眼中藏着的，是一头锁链缠身的疯狂野兽。 11 那野兽眼中泣着血，身上裂着伤，锋锐的兽爪带着腥风抓出, 又被野兽自己狠狠砸向带刺的锁链, 砸得血肉模糊、砸得筋骨俱碎、砸得软软垂下。 它疼得咆哮怒吼，强韧的身躯骤然发力挣扎, 锁链叮啷作响随之绷紧, 倒刺深深嵌入, 猩红发疯的兽瞳清醒一瞬，立时收了一切力道。 扑闪扑闪眼，缩成一团，假装自己是小小可爱一只, 小心轻柔叼起锁链一头，乖巧温驯地递出。 ——带我回家，我会很乖哒。 模仿人类微微一笑, 嘴角丑陋翘起，利齿暴露，眼角的血泪溅开地上的灰尘。 掩不住那萦绕全身的, 偏执的疯狂的浓郁的噬骨的……温柔。 12 园林，亭台，石桌。 “尝尝我泡的茶。”苍白消瘦的青年双手托下巴，从前漆黑无光的眼闪闪发亮，将脸扣面具的晖王一丝丝一缕缕映入眼底。 几只松鼠在树冠间穿梭，白鸟扑棱棱飞起，树叶窸窣窣抖动，不知哪来的猫自草丛中迈出，绕着晖王的腿走一圈，毛茸茸的的身体连带着灵活的尾巴尖儿，不经意蹭过他的脚踝。 “喵呜~” “唧唧喳！”那日被晖王称赞过歌喉的鸟儿俯冲下来，凶巴巴啄这妄图勾引的小妖精一脑袋，噗噌噌旋飞到晖王肩上，扣扣他没有五官的木质面具。 “笃笃笃~” 凝视着花草树木的晖王醒神，从无人可知的思潮中脱出，接杯啜饮。 “茶不错。” 如此吝惜言语。 又凝视清风白云，神思飞游，静默起来。 太宰治眨眼，世界海中数不尽时光中的思念和惶恐和理不尽的繁杂情绪被强自压制，化作得体的笑：“晖王，我为你奏一曲？” 晖王静静地凝视远方，没有说话。 稍久，铮铮的乐声传出园林，悠扬而闲适。 太师站在门口，踏进去的脚犹豫一下，又缩了回来。 他看着园内莫名和谐的两位王者，仿佛看到一座永不坍塌的静默山岳，和一株依附着山岳由枯转荣的鲜活花木。 山岳无意间给予花木死而复生的活泼生机，花木亦扎根山岳，作矢志不移的陪伴。 13 “十年一会”的会议上，太宰治深刻领略到“传闻晖王沉默寡言”，是怎么一个寡言法。 十二位王绕着圆桌坐成一圈，依次对过去十年的所作所为发表总结，中间讲着讲着，叫人续了八次茶水。 每一位王讲完后，都会有其他王随机点评，随后……近十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往圆桌一角最沉默的晖王悄悄看去。 像上交答案后紧张等待老师评成绩的学生。 ——他们也确实，可以算是晖王的学生。 等脸扣面具的男人微不可查颔首，才轮到下一位王继续述职。 到了晖王发言，太宰治见他微正了正身子，道：“舜国，往十年，政通，人和，事顺。” 结束了。 众王习以为常地点头：“下一位。” 习以为常下，是各国王者对晖王无可否决的信赖。 芳国的峰王站起来：“各位……还有老师，我要退位了。” “！！！” “峰王？！！” 十二国境的王如果退位，就会脱去长生不死的仙身成为普通人，并很快老去。而和王同生共死的麒麟则会继续活下去，为国家选出新王。 峰王微笑：“虽然对不起峰麒，要让他一个人背负着我们的过去活下去，但两百多年……对我来说已经够久了。” 在场的众王静默。 同为注定守着一个国家长生不死的王者，他们或在位多于两百年或少于两百年，但峰王的心情……他们却再了解不过 。 众王想着，不约而同地看了看在位九百余年的晖王。 没有五官的面具遮住晖王的表情，他道：“是因为你的百合？” “……老师果然一直关注着我们，”峰王很高兴的样子，“是因为我的百合。百合是个普通人，让她陪我在一起，等她垂垂老矣，我却还是不变的容貌……这对她不公平。况且，我也没有再一次承受爱人死后……再一次一个人活很久的勇气了。” “峰王……你这样，让峰麒又怎么办？”有王叹息。 峰王：“……人的一生，总要辜负一些人，我只能选择努力不辜负最在意的人。还望诸位在我退位后，多多照拂芳国。” 众王看向晖王。 晖王道：“峰麒有看好的继任者了吗？” “……暂时没有。” 当然没有。众王心道。 峰王称得上他们之中晖王最出色的学生，在位时的政绩无可指摘，见过这样令人心折的王者，峰麒哪里还看得上第二个？ “不过我已经培育了足够能力的辅政大臣，支撑五到十年不成问题。”峰王道。 圆桌上又陷入一片沉默。 或许是哀悼一位同伴的即将离去，或许是从峰王身上，看到了自己将来也许会走上的路。 “好！”黑衣白纹的晖王清朗一笑，他打破沉默，解下腰间玉佩扔给峰王，“这是你和小百合的结婚礼物，祝福你，佑峰。” 峰王一愣：“老师，您不生气？” “为什么生气？” “我是您最出色的学生，现在却辜负您的教导做了逃兵，我……” “逃兵？”晖王摇摇头，笑了，“我在位九百多年，十二国的王一任换一任，里面有很多我都教过，现在也只剩下你们这几个。” “我送走过很多人，活得倦怠的、活得绝望的、活得痛苦的……”他眼前划过一张张微笑的面孔，连带着自己也微笑起来，“对他们来说，死亡反而更幸福。如果是这样，那活着的人有什么理由不祝福他们、不为他们感到高兴？” “我曾经说过，希望你们可以长久地在位，因为你们身上肩负的，是一个国家的责任。但在‘王’之前，你们更是我的学生，”晖王一个个看过在座众王的面孔，“对一个老师 来说，比起光耀千年，我更希望你们，过得快乐。” 良久，圆桌上陆陆续续有声音响起。 “祝福你，峰王。” “祝你和小百合快乐，峰王。” “祝福你，峰王！” 声声祝贺里，太宰治悄悄伸手，握住了晖王的颤抖泛冷的手掌。 “不要难过……我永远陪你。”太宰治在晖王耳边轻轻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2-03 11:48:55~2020-12-05 14:55: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叶可知、线、青鱼裳畔、洛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樱花泪ri 20瓶；叶可知、AC安生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12、首领宰番外·晖王与治王（4） 14 “十年一会”结束后, 各王陆续离开，治王呲溜蹿上晖王的马车，款款一笑：“晖王, 我随你回舜国。” 晖王：“……？” 巧国的太师在马车外道：“晖王陛下，由于巧国局势刚定, 主上先前拒绝了贵国的邀请, 经‘十年一会’后，主上深感自身不足，迫切地希望能随您进修一段时间，望您同意。” “舜国欢迎治王来访，”晖王颔首，“来人, 再为治王备一辆马车。” “不用, ”太宰治坐到晖王对面，“旅程遥远, 我与晖王坐一辆马车, 我在马车上就可以开始向晖王请教了, 你觉得呢……老师？” 晖王点头：“那便启程。” 太师殷殷切切、饱含希望地目送，孰不知他的主上从来只是一头麒麟，此去舜国更是揣着踢掉晖麒、上位成晖王的麒麟去的，回来的一天遥遥无期。 15 晖王的态度变了。 态度的变化发生在无形之间, 粗粗看来，不过是从“陌生”到“熟悉”的变化。 不对。 太宰治想。 如果说“十年一会”之前，是“王与王之间疏离而礼遇”的态度, 那这回在马车上的短短几天，就转变为“老师对待学生”的态度。 如果他没有登上这架马车，没有当机立断地喊上一声“老师”, 太宰治想，是不是不管他主动上门拜访多少次、不管他在这人沉默时陪伴多少时光……他永远只能止步于当初那平等的、再进一步不能、再亲密一分不能的关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他划入“自己人”的范畴，可以明显感受到他主动减少静默沉思的时间，将更多的时间划分给他，给予庇护和关照。 太宰治想到当初把“织田作”从河里捞上来，失忆的人在医院睁开眼，摸着他眼睛上的绷带，对他柔柔地笑了一下—— 满眼是我，满心是我，所有记忆都由我开始。 恰巧失忆，恰巧在他最脆弱无助的时候，恰巧成为他最重要最亲近的人。 恰巧不费吹灰之力地，捡到一个离他最近的位置。 恰巧舍去一切熟悉的过程，收获他倾尽一切对待的一面。 他那样不设防地，将一切敞开，用最柔软温暖的 蚌肉，悄悄包裹他最尖锐冰冷的棱角。 然后。 他刺穿了他。 ……然后他刺穿了他！ 刺穿了他——！！！ 刺得他鲜血淋漓、刺得他遍体鳞伤、刺得他破碎不堪！！ 是因为得到得太轻易，所以不知珍惜？ 还是拥有的时候尽情轻贱，就是要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哈——！ 他这样的人、他这样的人……哪里还配出现在他面前，哪里还有脸祈求他的注目，哪里还有资格被他划为“自己的”范畴，受他庇护关照？！！ 16 真可笑、真可笑。 太宰治眼前恍惚一片，他看到世界海之下禁绝之地那永流不息的河流，河流中死水冷入骨髓死水，石子嶙峋崎岖，择人欲噬的触手张牙舞爪腥气蒸腾。 “织田作”在水中缓缓跋涉，冰凉的死水冲刷他的身躯，溅上他的脸庞，属于“织田作”的样貌慢慢洗去，洗出他灵魂最本真的模样。 睫毛柔长，眼眸清亮。 五官锋利而美。 ——极致的摄人心魄。 他摸摸索索地寻找，一天，两天，三天……忽然停下，从水底把人拔出，背着人继续跋涉。 时光不记年。 他背着人走着，身后的触手疾追啃噬。 脚掌变成白骨，小腿变成白骨，大腿变成白骨。 背上睡着的人丝毫不觉。 他越走越快，将背上的人护到怀中。 他越走越快，身躯变成白骨，心脏也被啃噬，脸也被啃噬。 他越走越快。 ——骷髅越走越快。 他的脚掌被夺走，“喀吱喀吱”。 失去脚骨的骷髅越走越快。 他的小腿骨被夺走，“喀吱喀吱”。 膝盖以下空荡荡的骷髅越走越快。 他的大腿骨被夺走，“喀吱喀吱”。 “噗通”，腰部以下空荡荡的骷髅跌进水里。 半身的骷髅一只手把人举出水面，一只手撑着河床，向前蹦去。 他的撑着河床的手臂骨也被夺走，“喀吱喀吱”。 聪明的骷髅用剩下的一只手拆开自己的肋骨，拼成简陋的两条腿，飞一般前进！ 聪明骷髅的头骨被夺走。 失去了重重的头骨，聪明骷髅反而跑得更快啦！ 河流滚滚。 触手疾追。 一根肋骨，“喀吱喀吱 ”。 两根肋骨，“喀吱喀吱”。 哈哈哈三根肋骨，“喀吱喀吱”！ 贪婪的触手数着数，快乐地叫起来！ 直到最后一根肋骨，“喀吱喀吱”！ 骷髅还剩下一条手臂。 洁白的手掌骨拎着人，失去头骨的臂骨傻乎乎地，凭着本能骨碌碌向前爬。 大臂骨被夺去，“喀吱喀吱”。 骨碌碌向前爬！ 小臂骨被夺去，“喀吱喀吱”。 骨碌碌向前爬！ 手掌骨被夺去，食指骨和中指骨捏着人，蓄起最后一线不可能的力量，把人扔向岸边！ ‘岸上不可去。’ 密密麻麻的触手缩回河里。 “喀吱喀吱”，“喀吱喀吱”，“喀吱喀吱”。 河里响起无数这样的声音。 马车内，轻柔微笑的治王忽然垂下眼睑，压抑近乎绝望的浓重黑暗锁住他四肢。 左手覆上干燥的温暖。 “凝神。”晖王道。 太宰治低头，看着握着他的那只手。 洁白，干净，修长有力。 完好而美。 太宰治记得这只手每一节骨头凸起的形状，记得上面每一片肌肉的走向布局，记得食指的第二个指节，曾被他放在怀里日夜摩挲。 然后那手舒展开来，流畅地活动，翻一翻，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太宰治：“……” 就算我不够资格又怎么样？ 就算我卑鄙下贱、丑陋如泥，我也贪婪无耻地……想赖上你。 到底……舍不下。 17 虽然以“学生”的名义，白天和晖王待在一架马车里，晚上扎营睡觉到底还是要分开。 “不能和老师一起睡吗？”治王可怜兮兮地。 晖王：“……？” “听闻老师和晖麒九百年来关系和谐，从没产生一次矛盾，两个人亲密得像一个人，甚至睡觉都睡在一张床上，是真的吗？” 太宰治说得还是含蓄的。 在十二国境，有两条关于晖王世人皆知的传闻。 一是晖王沉默寡言，习惯做一尊安静的雕像；二是晖王和晖麒如胶似漆，九百年来共居一室，民间每日一问“晖王和晖麒今天宣布婚期了吗？”。 “是，我们当然很好，”谈到晖麒，晖王不自觉带点笑意，“不会有比我们更亲密的关系了，你把他当成我 来相处就好，治王。” 言语之中谁亲谁疏，昭然若揭。 你曾经为我倾尽一切救我性命盼我安康，如今却心系他人言语疏离不及万一。 太宰治心脏一缩，压下随时可以酿作毒酒的嫉妒：“可我也想和晖麒一样，和老师有这样亲密的关系。” “……睡。” 婉拒了。 呵，晖、麒！ 看着晖王隐入帐篷的身影，太宰治在心里给“晖麒”两个字打上重重的圆圈。 一旦有所认定，太宰治就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当天晚上，晖王正欲入睡，一头鳞甲纯黑的麒麟钻进他的帐篷。 “黑麒麟？”当今十二国，只有巧国的麒麟是黑麒麟，“是治麒吗？” 黑麒麟点点头，亲昵地拱拱他。 “来找治王吗？治王的帐篷在那边，”晖王指了一个方向，“怎么不变成人身？” 黑麒麟“噫呜噫呜”，举蹄在地上比划。 晖王辨认：“和治王闹矛盾了，想偷偷跟着治王，不想让他知道？” “……不变成人身，只用麒麟的姿态，在我这里蹭一晚？” 晖王失笑，没想到现在的小孩子闹矛盾也这么可爱，他掀开被子：“来，睡。” 漂亮的黑麒麟还矜持地犹豫一下。 又比划：你保证不告诉治王哦？ “好好好、不告诉、不告诉。” 黑麒麟满意了，勉为其难地和晖王躺进一个被窝。 太宰治：计划通√ 18 抵达舜国的时候，正是黄昏。 马车一路从城门进去，盛世绵延九百余年的国都繁华似锦，民安和顺，舜国的庞盛气象侵袭太宰治的眼鼻耳口，认出晖王车驾的民众纷纷拜倒，脸上洋溢着崇敬与爱戴。 太宰治一向知道“织田作”优秀，如今近距离真正见识这满城膜拜的一幕，心中震撼无以言表，忍不住向身边人看去。 “治王，”身边人接收到他的目光，“你能将巧国治理得比这更好。” 这从容如常的样子，太宰治头一次认识到—— 我对他的了解，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除去他曾经作为“织田作”展示给我的，他比我所想的……更磅礴。 19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 “夜深了，用过晚饭 就睡。” 房间里，太宰治挥退侍人，闭上房门。 一头黑麒麟趁着夜色，奔向晖王的寝殿。 脸扣面具的晖王正好推门而入。 黑麒麟隐在墙角，看到一路来沉静的晖王忽然踮踮脚尖，肩上的鸟儿扣扣木质面具，身周仿佛飘起漂亮的小花，他推开门，轻快踏入，声音活泼：“我回来啦！” “欢迎欢迎！一路辛苦！”房内人旋转跳跃一把抱住他，“到你啦到你啦！快说我也辛苦！” “好好好！”晖王快乐笑起来，由他抱着转圈圈，“你留守王都处理政务也辛苦啦！” 黑麒麟嫉妒得哗哗磨牙。 “是谁？” “是治麒呀，”晖王拉开窗户，看到窝在花丛中的黑麒麟，“今天也要来睡一晚吗？或者我命人给你安排一个房间？” 就是要做你们二人世界的电灯泡！ 黑麒麟昂首阔步走进房，看到了晖王身后的晖麒。 近一米九的身高，皮肤透白，肌理流畅，白底青纹的绒袍裹身，洁白的发流泻而下，缠绕脚踝。 睫毛柔长，眼眸清亮。 五官锋利而美。 ——极致的摄人心魄。 太宰治：？？？！！！！！！！！！！ 那不就是“织田作”灵魂的样子？！！！ 黑麒麟看看晖王，又看看晖麒。 看看晖麒，又看看晖王。 20 当天晚上，睡在晖王和晖麒床脚的太宰治，做了一个梦。 梦里，太宰治来到岸边，河里冒出一个白胡子老头儿：“聪明的年轻人啊，你丢的是我左手边这只黑发的玩偶，还是我右手边这只白发的玩偶？” 太宰治慎之又慎：“我丢的是黑发的那只。” 老头把黑发的玩偶扔给他：“愚蠢的年轻人啊，你如此不诚实，我要惩罚你！” 哗啦啦把白发的玩偶撕成碎片丢进河里！ 太宰治：“？！！！” 迷雾散去，太宰治又一次来到岸边。 河里冒出一个白胡子老头儿：“聪明的年轻人啊，你丢的是我左手边这只黑发的玩偶，还是我右手边这只白发的玩偶？” 太宰治果断极了：“两只都是我丢的！” 老头桀桀桀笑起来，又失望地叹息：“愚蠢的年轻人啊，做人怎么可以如此贪婪？！” 说着， 哗啦啦把两只玩偶撕得粉碎，洒进河里！ 太宰治：“？！！！” 迷雾又一次散去，太宰治又一次来到岸边。 河里冒出一个白胡子老头儿：“聪明的年轻人啊，你丢的是我左手边这只黑发的玩偶，还是我右手边这只白发的玩偶？” 太宰治狰狞一笑，扑上去把老头打得鼻青脸肿，小心夺下两个玩偶揣进怀里：“我就是两个都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2-05 14:55:02~2020-12-06 14:4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银优 2瓶；镇川、肩上梅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13、首领宰番外·晖王与治王（5） 21 “世界树海上有一种生物, 翅长薄透明，吻弯钩带蜜，足斑斓, 一振翅可飞过小半个世界树海。出生时声如鬼泣，性偏执, 生而反骨, 以改变未来为执念，一生九振翅而死，取名‘回’。” 那时，太宰治听了，对闲出屁来跟他聊天的灵王道：“分明是追逐未来的生物，却给它取名为‘回’, 真是让人发怒。” 灵王不置可否：你要是知道给它起名为“回”的人, 就是你正在复活的那个人……不知道你的表情会怎么样？ 灵王：“‘回’一出生就起飞，三振翅绕世界海一圈, 九振翅绕世界海三圈, 而后死亡。死后化为不朽的透明晶体, 落进茫茫世界海深处，化为‘回坟’。传说，进入‘回坟’，便可窥视未来。” “生前以改变未来为执念, 一生求而不得，死后尸骨却化作未来……一生追求的事物，竟在死后的自己身上实现, 讽刺。” “你觉得讽刺？给它起名的人，却觉得‘回’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求仁得仁, ”灵王想起帝释天对自己的反驳，对眼前人道，“你该往好的方向看。” “想不到堂堂灵王，最高位阶的存在……居然是个心地善良的傻白甜？”太宰治以为这是灵王自己的观点，他先是讽刺，继而沉默一下，又反驳自己，“不，或许心智足够强大之人，哪怕柔弱得手无缚鸡之力，只要心智强大到不论面对春风蜜糖还是刀剑风霜，都能怡然不惧地坦然接受……那样坚韧不摧的心性，那样的不可打败的人，岁月不侵、时光不改，世界都要在他面前低头。” “这样的人，才会将一切往好的方向看，因为他足够面对一切。这样的品质，”太宰治对灵王道，“像您这样的存在或许可以，但绝不可能发生在人类中间。” “绝不可能发生在人类中间？”灵王笑了，“这可是你说的。” 太宰治：“说回‘回坟’，您突然说起这个，总不可能是因为太闲，您是想表达什么？” “为什么不能是太闲？”灵王道，“从前还有个帝释天让吾全程追剧他的日常，现在演员罢演了，吾可不是闲得很，况且——” 太宰治无 意了解那个全程被灵王偷窥日常生活的倒霉鬼“帝释天”是谁，只是定定看着水晶中的至高存在：“况且什么？” “况且，在吾这一层次，‘唯一性’对应物质的超脱，‘不变性’对应精神的超脱，‘不可知性’仍旧虚无缥缈无从所见。世界海变变幻幻不记年，唯两条规则亘古不变，凌驾三性之上、铺排蝼蚁之下。” 太宰治答：“第一条规则：过去不可更改；第二条规则：未来不可预测……等等！” “你想到了，”灵王问道，“既然未来不可预测，那‘回坟’之中‘被窥测到的未来’，又是什么？” “……” 太宰治从回忆中醒神。 黑暗中，黑麒麟双目幽暗，一瞬不瞬地望着床上囫囵滚在一起睡得安稳的两人。 所以他脚下一滑，是掉进了“回坟”，来到了不知道多久之后的“未来”？ 然而疑云重重。 “织田作”原本的身躯即使被他一寸寸拼好，也不可能再使用，被封存在灵王宫。如果复生成功，“织田作”能持有的，也只有那个他精挑细选的“不知名种族”的身躯。就算是在未来，也不该有两个……？！ 但是—— “一个也好、两个也罢，已经错过一次，我决不允许你……”太宰治呼吸陡然沉重，喉头如有血沫刮出，“再有任何损伤！！” 22 次日醒来，睡在床脚的黑麒麟已不见踪影，留下床头一只漆黑发亮的鳞片。 白发的晖麒从床上爬起，走到黑发晖王带回的行李边上，熟门熟路摸出一个布袋。 “一、二、三、四，”拾起床头黑麒麟留下的“过夜费”放进布袋，“这下有五只了。” 百年一遇黑麒麟的鳞片，祥瑞清圣，随便一个边角就能让黄海的大小妖魔为之疯狂，用于入药也是长寿圣品，但对成为仙人的晖王和自身就是白麒麟的晖麒来说，用处就不那么大了。 但是……晖麒摇摇布袋，看起来闪亮亮，摸起来光滑滑，听起来清脆脆，看着都觉得高兴！ 现在是我的啦我的啦=v= 把布袋揣到怀里，忽然顿住，蹲到床边，在熟睡的晖王耳边摇摇布袋。 “嚓啦啦！” 又敲敲他的木头面具。 “笃笃笃！” 捻 起一撮黑发，扫扫他的耳朵：“起床啦起床啦，到时间上朝啦！” “唔。”熟睡的晖王撇开头，不情愿地嘤咛一声，裹紧被子滚到床的深处。 “你去嘛好不好~”蒙在被子里，黏黏糊糊吐出一声。 习惯性撒娇.jpg 贴在暗处听墙角的太宰治脸一红，默默捂住心口：好、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0v0 “不、好。”冷酷无情的晖麒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右手现出冰凉细密的白色鳞片，往人衣襟里伸去。 “嘶——嗷喔！” 冷得一个鲤鱼打挺，黑发的晖王骤然清醒，扼住晖麒的手，手臂发力、身躯下沉，把站着的白发晖麒拉倒在床上：“嘭——” 敏捷倾身，覆在白发晖麒身上，压制他的手脚。 黑与白的发丝交织缠绕，紧密贴合，呼吸相闻。 晖麒对着身上的人：“你已经是个成熟的王了，要学会自己起床上朝了。” “啊呜——”戴着面具的晖王打个哈欠，脑袋埋进他颈窝，又要睡过去，声音还委委屈屈地，“你去嘛……你跟我……还分什么彼此？” “说好要当彼此的天使，”晖麒更委屈，简直要假模假样地嘤嘤嘤，“你却想拿我当上朝的工具人……呜！” 晖王趴在他身上，伸出手：“那来，老规矩，一局决胜负。” 晖麒也伸出手。 “石头剪刀——布！” “……” 晖麒：“嘿呀=v=” 晖王：“我觉得应该三局两胜。” “看在你这么困的份上，”白发的晖麒大度极了，“行叭。” “石头剪刀——布！” “……” 晖王：“我觉得应该五局三胜。” 晖麒笑眯眯：“依你依你。” “……” 晖王：“不如七局四胜？” 白发的晖麒憋笑：“听你的听你的。” “……” 晖王：天要绝我.jpg “噗，”晖麒怜爱摸摸他的黑发，“要不要九局五胜呀——我的主上？” “……不用了，”默默从晖麒身上撑起来，又趴下了，“再……” 晖麒很懂：“再睡五分钟是？五分钟后我叫你。” 室内重回宁静。 暖光轻洒，树影从窗户映入，在地上摇曳。 白发的晖麒靠坐起来，把人的脑袋放到怀里。 指 尖一划，从自己身上裁下一缕长及脚踝的白发。 将怀中人的黑发拢在掌心，十指翻飞，白发纳入其中，编成一个繁杂大气的发型。 真漂亮√ 满意满意.jpg 23 “那我去上班喽？” “去去。” “要想我哦？” “心湖陪你！” “那我去做牛做马养你喽？” “加油加油。” “真走喽？” “门开啦门开啦。” 一个喔喔一个哄哄，门开的瞬间，赖在自家晖麒身上嘟嘟叭叭的晖王立马脊背板直，衣洁身美，成了端端正正静默深沉的王者。 看到等在门口不远处的人，晖王微颔首：“治王。” 风姿卓然，从容舒缓。 治·悄摸贴墙偷听晖王全程撒娇·王：想不到堂堂晖王背地里是这样的人耶0v0 太宰治努力敛去眼底笑意：“晨安，晖王。” 舜国的朝堂专门辟有一个座位，供他国前来进修的新王旁观。 “主上，茶香氤氲，今日是舜国一年一度的采茶节，全国赶来都城参加盛会的人们已在南青岭备下庆典，您可否……？” 采茶节？太宰治眨眼。 舜国九百余年国富民安，一年比一年强盛，在食足衣暖的情况下，文化娱乐活动自然大肆兴盛。来之前就听闻舜国七日一小节、十五日一大节，没想到来的第一天就能遇到一个采茶节？ 座上脸扣面具的晖王说话了：“治王初至舜国，我还需招待治王，就不……” 满朝堂的大臣期待地看向治王。 节日？肯定热闹又有趣！那种场合当然该让他多去！ 治王上道极了：“晖王不必顾及我，节日如此多娇，尽是民众一片拳拳心意，我也想随晖王见识见识贵国的采茶节。” 晖王可疑地顿了顿：“好罢。” 满朝堂的大臣瞬间心情飞扬：“车驾已备好，就在宫门口！” 太宰治：怎么感觉他……好像不太情愿出席采茶节？ 24 “好心又上道”的治王很快就明白了。 热闹是真的。 有趣也是真的。 只是—— 看着场上那些前凸后翘清纯火辣性感美丽可爱各色皆俱各展魅力的女人和英俊粗犷肌肉流畅雄性荷尔蒙疯狂向晖王发散的男人们……治王身周气压默默降低 。 “晖王陛下统治舜国九百余年，舜国人民现在的一切都是晖王给的，但陛下却总是习惯一个人静默伫立，太令人难过了……”舜国的一个大臣对治王道，“为了让陛下热闹一些，九百年来舜国的节日体系一点点完善，变成今天的模样。舜国的人们希望在欢庆时刻，也能把晖王陛下拉进我们的热闹当中。” 太宰治心里感动，面上还有些木木的，他“哦”一声：“也包括给晖王送美人？” 大臣很骄傲的样子：“晖王后宫长期空置，说不定有了老婆孩子热炕头，晖王就有点人气儿呢！” 治王：“……还包括送男人？” 大臣：“不可以吗？晖王长期和晖麒睡一屋，就说明晖王不排斥男人嘛！” 治王：“……”很好。如果我要在巧国宣布娶治麒做皇后，肯定有一大帮老顽固要把我骂个狗血喷头，在舜国这里，大臣们已经可以很积极地给晖王挑男人了……至少从这一点上来说，晖王对舜国的治理程度是我拍马也赶不及的。 “……你也知道晖王和晖麒睡一屋，”太宰治昧着良心说瞎话，替晖王愤愤不平的样子，“晖王已经有晖麒了，你们怎么还给他送人？！你们这样做置晖麒于何地？！！” 大臣比治王更惊讶，忍不住放大声音：“我们晖王这么优秀，后宫怎么可以只有一个人？！” 座上的晖王拿着酒杯的手不为人知地一抖。 太宰治、太宰治：“……” 太宰治：你说得好有道理我一时间竟然想赞同你.jpg 天哇舜国这些晖王脑残粉是什么洗脑能力！ 太宰治看向前方男男女女各色美人，不自觉露出了婆婆挑媳妇的眼神。 越想越酸。 越想越酸。 越想越酸。 啊呀好气！这刻薄的婆婆一口饮尽，哗啦站起来委屈大叫：“我们晖王这么优秀，哪有谁配得上他——！！！” 声贯云霄。 全场注目。 “优秀的”晖王手一抖，酒液洒出：“咳、咳、咳。” “治王。” 治王正经脸：“嗯？” “有些事，心里知道就好，”晖王嗓音沙哑，款款微笑，“不要说出来。” 他舌尖轻柔，笑意低低倾泻：“怕你们自卑。” 作者有话要说：晖王：请叫我解围小能手√ - 感谢在2020-12-06 14:47:38~2020-12-08 14:5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华@ 10瓶；薄暮起清秋、蓝忘机、亭午夜分 5瓶；冉冉然、(≧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14、首领宰番外·晖王与治王（6） 25 ——怕你们自卑。 声音如风中丝绸, 柔软，含笑，带着逗猫般的亲昵包容。 众人听着那丝绸自由地来, 自由地穿过心间，又自由地去了。 全场静悄悄, 呕呀的乐声孤零零响着。 太宰治坐在与晖王并行的高位上，一低首, 看到下面乌压压下伏的人头。 先前治王一语惊人时, 场上全默了声, 每个人心底嘈杂的念头却沸沸腾腾。这?回晖王一句话, 各异的心声都静了, 拢合成一个声音，明明听不见，却要击破太宰治的耳膜—— 是的是的是的没有人配得?上您！！ “咳，你们……”晖王伸手去拿酒杯, 摩挲了一下，又放下。 唔。 怎么没人笑一下？ 这?个玩笑不可爱吗？ 26 晖王手掌修长洁白, 脊背笔直，坐姿随意，身姿沉如山岳, 太宰治却觉有浓郁的茫然要从他面具下溢出来。 太宰治：=v= 太宰治嘴角微勾, 一脸正经地默默替晖王扮演内心旁白：难得说句俏皮话，为什么没人捧场呢？啊呀, 委屈屈.jpg 又脑补黑衣白纹的沉静王者敛着眉，修长手掌变成猫爪，因为爪短只能啪住双颊，颊肉嘟嘟鼓起, 他靠在桌上，黑发和猫耳一起耷拉下来，忧愁忧愁地叹了口气，声音奶脆：“啊呀愁人！” 一根巨大的手指从旁伸出，戳戳他脊背，于是猫爪捧脸的晖王不倒翁般一晃：“啊呀愁人！” 再?戳戳，再?晃晃：“啊呀愁人！” 戳戳，晃晃：“啊呀愁人！” 戳戳，晃晃：“啊呀愁人！” “噗、噗噗噗——”太宰治：上瘾.jpg 晖王侧目：“治王？” 太宰治从脑补中抽身，忍笑摆了摆手，再?看晖王时，亮晶晶的眼中充满慈祥的怜爱：他这?样的人，不管说出多狂妄的话来，摆在他身上都成了纤秾合度的真理——他本就优秀得?让人自惭形秽。 最?可爱也最?可怕的是，他自己没有这?个认识。 在他心里，种一棵树、救一个人和兴盛一个国家，是一样分量一样重要的事?，都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平淡而全心投入，没有哪一件该当贬低，也?没有哪一件值得夸耀。 “有些事?情 昭然若揭，哪需要我来说？”治王微笑举杯，“就如婴孩由里木降生、麒麟选王认主一样，都是天下皆知的事?。舜国晖王的名号笼盖十二国境九百余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人们在面对比自己优秀的人时，会产生攀比之心，会自卑、会嫉妒；但面对老?师你，只会觉得?面对巍峨的高山、磅礴的海洋、宏大的星河，高不可攀、遥不可及，攀比之心都不敢生起，唯有跪地膜拜！” 座下的众大臣和年轻貌美的男男女女齐齐震惊：天哇这?个巧国新任的治王怎么能把彩虹屁吹得这?么溜？！ 瞬间神思翻飞。 一边想：诶嘿不愧是能当王的，果然有眼光，一下就看到了我们晖王是多么优秀！ 又一边想：输了输了！??为出生起就粉晖王的骨灰级迷弟迷妹，吹彩虹屁居然吹不过一个治王！ 再?一边想：这?个治王嘴巴抹了蜜似的，虽然说的都是事实……但他莫不是存了抢晖王的心思，想讨好咱陛下做第三个向咱陛下求婚的王？！ 还一边想：防他防他防他往死里防他！晖王是舜国的管他治王景王什么王想都别想！师生恋是没有好结果的！！ 把自己纠结成四?面体的在场众人，看治王的眼神渐渐危险起来。 晖王开口，表情被面具遮盖：“治王……” 27 就在这时，悬空的绳索忽然崩断，赤脚立于其上的女子刹那坠落，粉身碎骨就在眼前！ “啊——！！！” 惊恐的尖叫刚到一半，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瓷花颤颤巍巍睁开眼，看到黑色的衣襟，洁白的下巴，木质的面具：“……啊。” 她眨眨眼，愣愣地，神使鬼差朝那面具伸出手。 被洁白修长的手扣住。 “别动。” “晖王，我……”圈着后背的手臂轮廓清晰起来，不及细品，就被放到地上。 “来人，”晖王道?，“带她去看大夫，做个全身检查。” “陛下！我没事！”瓷花一把揪住心心念念的晖王的衣袖，柔软的身躯贴上他，感?到晖王一瞬僵硬。 “我知道您很好，十二国境有谁配得?上您呢？陛下，您这样好，功绩卓绝，已经不需要谁来为您锦上添花，但是您需要 一个女人呀，”她柔柔笑着，软下腰，顺着晖王站立的身形一点点下滑，水蛇般盘在他脚上，亲吻他裤脚，仰起脸看他，媚意泛滥，“您需要一个为您暖床、为您抚慰身体、纾解欲望的女人呀。我进入不了您的心灵，但至少能容纳您的躯体，在您最不注意也最?缺少的地方，补全您。” 座下的众大臣和年轻貌美的男男女女：？？？何方妖孽！竟敢大庭广众之下对着我们冰清玉洁的晖王当场开车？！！ 快踢开她陛下快踢开她！怎么能让她玷污您！但是、但是……快收了她陛下快收了她！虽然不是我，但从今以后能看着您老婆孩子热炕头，我们就安心啦呜呜！ 两种思维交错之下，在场众人选择闭嘴旁观，让晖王脚边的女人自由发挥。 太宰治看着晖王沉默不动的身形，手掌握拳，青筋暴起，骇得?身周大臣不自觉后退。 晖·冰清玉洁·不止一次经历过王室乱|伦中世纪世界·九百年来见惯自荐枕席之人·王：“……” “我的年纪做你祖父都嫌大，”脸扣面具的王弯下腰，摸了摸女人的发顶，“好孩子，没有什么配不配一说，人生在世，一个愿意陪伴你的人最难得。如果真的说配，也?该是我配不上你才对，你愿意把一生给予我，我却只能分给你我的一小部分，对你也?太不公平。” 瓷花愣了愣，泪水忽然流下来。 她的王怎么能这么好、这?么好啊…… “我不在意、我愿意的，”她垂着泪，愈发美丽了，“我想做您的女人，我不要您爱我、不要您记住我、不要您在意我……我什么都不要，我的身体很好用的，我没有能力让您的心情愉悦一些，我只求让您的身体愉悦一些……我就很满足了。”她嫣红着脸，眼睛水润，小心翼翼蹭蹭王的裤腿。 晖王：“……”晖王觉得?这?孩子思想不太不端正。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2-08 14:56:21~2020-12-12 17:4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也 3瓶；冉冉然、4693853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15、首领宰番外·晖王与治王（7） 28 治王身边, 一个舜国大臣皱皱眉，全身不自觉绷紧了：“真是……” 治王：“真是什么？” “这?个女人是在冒犯陛下吗……陛下长久端坐高位，静默览视, 以宽容平和示人，众人爱戴陛下, 却忘了王者的威严不容侵犯！” 年逾古稀的大臣垂垂眼皮，头颅不自觉敬服压低：“舜国史书记载, 九百年前晖王初登王位, 正处于舜国局势动乱、各方势力心思浮动之时。王宫每个月, 都有想要攀附晖王的男男女女乃至来自不同势力的探子爬到晖王床上, 全被晖王近卫军处理得?干干净净。” “史料记载, 最出格的一次，甚至让晖王中了药……那一回，都城根深叶茂的两家大族被连根拔起，长期空置的牢狱一下填满大半, 都城菜市口接连三日斩首两百一十七者众。” “到了后来，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想要爬床的人, 都得再三掂量……自己是不是付得?起那个冒犯王者的代价。” 太宰治不敢置信：“晖王还?有这?样杀伐果决的过往？” 那大臣笑笑?：“治王跟陛下相处这?段时间，是不是也以为陛下虽然惯于沉默，但是个宽和体贴的人？” 太宰治颔首。 不仅仅是这几天“治王和晖王”的相处, 哪怕是从前“太宰治和织田作”的相处里……那人本来就是再宽和体贴不过的人啊, 太宰治不禁微笑。 大臣轻笑?摇头：“看到猛虎细嗅蔷薇，就以为猛虎仅仅是柔和烂漫, 却忘记了猛虎安静的肌肉下，蕴藏着可以把人撕碎的力量？” “不过是如今的舜国全在陛下一掌之中，需要陛下杀伐果决的时候已经过去，猛虎自然只需收敛利爪, 拿尾巴将舜国这朵鲜芳的蔷薇圈在身边即可。” “我家世代都是晖王近前重臣，进朝堂之前，我父亲只告诫我一件事，那就是把九百年来关于晖王的《舜国·晖王本纪》，全背下来。” 见治王侧目，那大臣道：“只有纵览九百年历史，才能在字里行间察觉……惯于静默的晖王，骨子里霸道锋锐至极的晖王，为了守护舜国的安定，主动收敛了多少锋芒！” 这?大臣望向前方脸 扣面具的王者，眼神悠远起来。 “我如此崇敬晖王，不是崇敬‘舜国的王’，而?是崇敬‘他这?个人’。” “如果是他，哪怕是舜国的王位，都让人觉得?……屈就了他。” 话语悠悠飘进治王的耳朵：“他本该霸道堂皇，张扬无忌，万人迁就；如今却束缚于区区王座，孑孓独立，静默延年！” 29 风中带着茶香。 女人盘在晖王脚边，音色是美的，话语是美的，身姿是美的，连哭起来的情态，也是美的。 她微微仰头，全心全意地看着，从每一节指尖弯曲的弧度到柔软卷起的舌尖，都是最勾人占有的姿态。 媚意四溅，欲色撩人。 是个男人被这么个美人柔顺服帖地盘着，都得口干舌燥，起点反应。 晖王不。 晖王看着她，像饱经风霜的祖父看着摇篮中冲他噗噜噜吐泡泡的婴儿，不觉得?冒犯、更没有愠怒，他宽厚而?包容地：“回家去。” 和当初刚登基时三天两头就会在他床上出现的一两个半遮半露的人不同，眼前这?孩子不虚伪、不心怀歹意……是真心想他好。 因为觉得?他孤独，所?以想要奉上自己陪伴他？ 虽然方式不大对……他失笑。 但这?样真挚纯粹的、想对他好的感情……真好、真贵重呀。 面具下的晖王眨眨眼，暖得?心脏软软，胸膛嘟嘟冒泡。 “好孩子，你的想法我收到了，”笑?意潺潺，众人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他快乐的心情，晖王抚抚脚边人的发顶，“你的心意这样珍贵，我怎么忍心不知好歹地随意践踏？” 瓷花艰难消化晖王的话语。 晖王是舜国最大的权力者，面对她这个平民女子等同冒犯的自荐枕席，哪怕鞭成残废都是心怀仁慈。 晖王却温声细语，山岳般宽厚包容。 分明是对子民的一视同仁，不带一丝偏爱，却让她产生她这低贱的污泥，被尊贵的王者捧在心尖的错觉。 瓷花乖巧蹭蹭晖王的掌心，急急道：“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愿意！能让您践踏是我的荣幸……” “可是我不愿意，”晖王截断她的话，“好孩子，听我说。” 黑衣白纹的王者脊背笔直，声音缓和如潮： “想对一个人好，要么倾尽一切待他，要么一生保持得?体的距离。” “我知道你想对我好，所?以想把你的一切都给我……”晖王蹲下来，清亮的双目注视她，指尖为她拭泪，“这?样好的你，让我忍不住想珍惜、想对你好……可我却无法倾尽一切对你。” 他的声音带上愧疚：“我不能与你相伴到老，不能予你我全部的时光，甚至无法给你女孩子应当享有的爱意……可你应当值得更好的，应当有一个全心爱你的丈夫、有一桩幸福美满的婚姻。” 瓷花看着为她拭泪的晖王，看着晖王专注的眼睛，懵然道：“所?以……您拒绝我，除了不喜欢我，还?是因为您觉得?……” 她磕磕绊绊做着阅读理解，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您配不上我？” “！！！”我的王啊，我得?您一个瞥视都是此生荣幸，您何以如此温柔周全？ 您怎么可以这?样好、这?样好？ 我当做神明一样崇拜的王啊，我高不可攀威势深沉的王啊…… 瓷花看着眼前这?个近到小腿都被她抱在怀里的晖王，刺骨的冰与窝心的暖交织缠绕，肩胛骨上下颤动起来。 我的王啊！ ——您理当傲慢无双藐视天地，为何偏偏谦卑温和高尚至此？ ——您理当富有四海心想事成，是谁逼您谦卑温和低入尘埃？！ 我多希望您能不那么好、不那么好，低劣一些、自私一些……也好活得?快活一些。 “何况我已经有了晖麒，”这?个理由就是再用九百年也用不腻，晖王抿唇轻笑，像是说着什么秘密，“回去的时候身边要是多一个人，晖麒咬起人来可痛啦。” 招招手，王侧近卫军随即上前，把盘在晖王脚边的瓷花礼貌扶起。 晖王不再触碰她，不为她拭泪，不再对她说过多的话，不再给这?孩子更多的念想，对近卫军道：“带下去。” “陛下，”瓷花在拐角处站住，转头看他，“如果我成为有用的人，您还会拒绝我站在您身边吗？” 晖王很快反应过来：“选官考试向来公平公正，只要你有那个能力。” 美丽的女人眼中燃起一簇火焰，勾人地笑了：“请等我，陛下。” “我 必要来陪您一生。” 30 [晖王九百三十七年，采茶节，晖王救舞女瓷花于断绳。瓷花请献，王拒。 …… 晖王九百四十年，瓷花名列该年选官考试第一，入朝。后五年，政绩突出，连擢十数级，官至国府。 …… 晖王九百四十六年，国府瓷花请封仙籍。晖王允。自此长生，永伴王侧。] ——《舜国·瓷花列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2-12 17:40:58~2020-12-14 01:0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洛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也 6瓶；亭午夜分、薄暮起清秋 5瓶；小雨 3瓶；諍柟 2瓶；(≧ω≦)、阿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16、首领宰番外·晖王与治王（8） 31 采茶节采茶节, 自然要有采茶的环节。 两个一身黑的王者在翠绿的茶丛间穿梭。 黑衣白纹的晖王走在前面，黑衣红围巾的治王提溜着篮子跟在后面。 “在十二国境，要当好王有两个条件。第一件, 是学习处理国事，”晖王道, “第二件，是耐得住时间。” 治王了然：“一个是学会做王, 一个是坚持做王。” 晖王：“前者你已经做得很好, 短短五个月把巧国梳理条顺, 我不需要……” 却被治王打?断：“晖王, 你确实认为我做得好？” 晖王停下脚步, 转身看?治王，疑惑地：“唔？” 双目清亮，气息沉静。 太宰治呼吸一滞，周遭一切都被这?一个注目洗练得澄澈干净。 “……”在晖王眼中, 治王与他对视一瞬，随即撇过脸, 匆匆越过他往前走去。 像是生怕被他的目光看?化?了。 “巧国上下都传闻我的手段阴沉酷烈，一向?以宽和称颂的晖王……”治王背对着，发?出一声轻凉的笑意, “老师你对我的行?事作风, 一点意见也无吗？” 如果早知会在这个世界遇到你，治王一定伪装得温和善良、光明仁慈、人人爱戴,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我最丑恶的也最真实的一面暴露在你面前…… 然后让你心生厌恶。 太宰治速度加快，不敢看晖王对他厌恶的神色。 ——甚至忘了晖王戴着面具，他怎么看?得到晖王的表情？ “……！”太宰治走得太急, 脚磕在石头上，身形不稳就要向?山下倒去，身后伸来一只手，将他稳稳揽住了。 “治王，你是一个优秀的王，”晖王道，“宽和仁慈也好、阴沉酷烈也罢，都不过是为王手段的一种，只要能获得满意的结果，用哪一种都随你喜欢。你是王者，尽管按你的心意发号施令，臣民只要服从即可。” “不要在意流言蜚语，治王。别人都不是你，他们没有经历过你所经历的、面对过你所面对的、处理过你所处理的，就没有资格来评价你。外人的评价听过即可，没有人能抹杀你的功绩。” “你这?是……”太宰治愣住，思绪混乱，“在 安慰我？” 32 野草长在路边，一天天抻长脖子望着，等大象经过这?里。 野草终于等到了大象。 看?到大象走来，野草激动得不能自已。 真想被大象看?到啊……可是大象那么高大，看?得又高又远，怎么可能看得到脚边渺小的野草？ 没关系没关系，大象看?不到我，能为大象垫垫脚，让走过遥远路途的大象感到一丝柔软舒适，我也很高兴！ 哪怕会被踩得痛、很痛…… 没、没关系，忍忍就过去啦！ 渺小的野草看?着大象走来，象腿的阴影盖上头顶。 它快乐又害怕地闭紧眼睛，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清凉的水意覆盖身体。 野草颤颤巍巍睁开眼睛，大象站在它跟前，长鼻子悬在它头顶，花洒一样为它浇水。 “看?呀，”大象笑起来，眼眸清亮，声音隆隆，“这?里有一株美丽的野草！” 33 呼呼呼嘿嘿嘿嘻嘻嘻吼吼吼。 太宰治的目光傻兮兮黏在晖王脸侧，小尾巴似跟在晖王身后，亦步亦趋。 “至于要‘耐得住时间’……”晖王采茶的手法轻巧又娴熟，“十二国境的王，败给时间的，远比败给失道的多。” 太宰治想到芳国那位要退位的峰王：“如果我耐不住时间呢？” 话刚出口，太宰治就后悔了，恨不得把刚刚问话的那个自己嚼碎。 “如果耐不住时间，”晖王采茶的动作一顿，他沉默一下，“那就像峰王一样，不要忍耐。” 他微笑起来，目光中是九百年乃至更长岁月的沉淀，长者般柔和：“遵从你的心意就好。” ——那谁来成全你的心意呢？ 太宰治看着他，晖王似乎又进入那惯常的静默姿态，茶树的影子在他脚边画上一个圆，亘古的寂寞孤独绕着他竖成?一堵墙，没有人走得进。 他也走不进。 太宰治扬起的嘴角垂下来。 “……”张张嘴，不自觉弯下腰，深吸一口气。 啊——！！！ 他无声呐喊。 又、用、力、合、上、嘴。 表情完美地直起身来，微微笑：“不要担心，晖王……只要你在一天，我就永远耐得住时间。” 晖王失笑：“你……”愣住了。 “嗯？” 晖王：“你看?我的眼神，为什么这?么悲伤？” 治王也愣住了。 34 治王揉把脸，截过晖王指尖翠绿的茶叶，茶味的苦涩弥漫舌尖：“是啊，我好难过，这?茶叶怎么能这么苦？” 晖王看?着他。 “唉，我只是想，”治王幽幽叹气，“老师在位九百多年，是怎么撑过来的呢？” 他说“撑”。 晖王失笑摇头：“好像当王是什么酷刑一样。” “晖王惯于静默，看?着山，看?着水，一动不动地坐上一天，九百年来大半时间都是如此，”太宰治向前一步，拉近与他的距离，“你为什么有这?样的习惯？” “没有聊天的人，没有亲近的人，孤独得像活在只剩你一个人的荒凉世界。” 晖王奇怪：“我不孤独。” 太宰治不听。 在十二国境的世界，越多听别人的描述，越多读晖王的史料，越多接近他这?个人，太宰治就越感到自己从前对他的了解那么浅薄，越感到眼前的人……深不可测。 仿佛一切事情对他而?言都是举重若轻，拈起一粒绿豆和抚平一场洪水同样轻易。 太宰治想到从前与“织田作”相处的时光。 不显山不露水，总让自己产生在他面前一切无所遁形的错觉，即使失忆也能表现得与常人无异，却意外地与江户川乱步格外合得来。 他早该想到的，同?类和同?类相互吸引，能和江户川乱步那个连他也看?不透的人合得来的人…… ——那是站在人类巅峰的心智。 大海可以理解河流的绵长深远，河流却不能理解大海的广博深邃。 直到他和江户川乱步相遇，世间最炫美也最孤独的两个灵魂，终于遇到了可以理解的同?类，终于有了相知的陪伴。 他们站在凡人无法企及的高度，看?到凡人看?不到的瑰丽风景，江户川乱步选择筑起堡垒游曳于自己的星海，他则选择俯身弯腰去迁就凡俗。 “天才居于凡人之间，注定要忍受无人理解的孤独。”太宰治道。 听了治王的叙述，晖王忍不住低低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晖王看?他一眼，眸中盛满潋滟的笑意。他抬手，摸摸治 王的黑发?，捻起发?丝绕着指尖转几圈，又手掌下移，忍不住捏捏治王的后颈。 他笑着，忍不住又笑出声来，又捏捏他的后颈。 “我说的不对吗？” 晖王不置可否，含笑道：“治王想得真多呀。”也不说想得多是好，还是不好。 太宰治：“……” 直到很久以后，太宰治都没想明白，那个茶香袅袅的下午，晖王为什么笑得那么亲昵快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2-14 01:09:51~2020-12-14 13:0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也 2瓶；4693853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17、首领宰番外·晖王与治王（9） 35 “哈、哈哈哈……”晖王微扬起脸, 抑制不住地笑着，笑声朗越，喉结颤动。 太宰治就那么怔愣愣地看着他笑。 他总在我以为会高兴的?时候沉默, 在我以为会生怒的?时候发笑。 ——我对他的?了解果然还浅薄得?可以。 “治王，”晖王停了笑, 指了指茶山下，声音带着未褪尽的?笑意, “有一点?经验是, 当你站在高处, 千万要记得?低头。” 太宰治从善如?流地低头, 看到欢聚的?人影：“是什么呢？” “是万物蓬勃。”晖王道。 “那些大臣、王都的?民众乃至整个舜国的?民众, 我看着他们换了一代又?一代，延续着祖辈的?理念，将舜国的?节日体系完善到今天的?地步，欢歌热舞、红红火火, 生怕我耳边不够热闹……”说到这里，晖王无奈地笑一下, “明明比我小了不知多少，个个都操心我的?终身大事，说实话, 有时那阵势吓人得?, 我都想干脆躲了。” 太宰治侧头：“要让他们停下进献美人的?传统，只要你一句话的?事。” “不, ”晖王摇头，缓缓道，“我虽然不需要，但我愿意纵容。” “治王, 我不知道你、乃至舜国、乃至十二国境都以为我‘孤独’的?结论从何而来?，但垂拱九百年，哪怕听到一声谢谢都足够熨帖，何况如?今这些源源不绝的?欢声笑语、赤诚关?怀？” “我从不孤独。” 晖王望向?山脚，眼里映着万家灯火：“他们在底下托着我，是我九百余年来?站得?这样高的?底气?；他们也?在底下抓着我，哪怕再过?九百年，我也?不会愿意失道。” 他说“失道”，不是“会不会”，而是“愿不愿意”。 太宰治为他无形的?自信耸然一惊。 晖王：“治王，如?果哪一天在王位上坐得?孤独，那就记得?低头，望一眼脚下，然后……时间就变可爱了。”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扣着面?具的?侧脸：“……是这样。” 可如?果……不，“孤独”这个词，它太过?准确、又?太过?尖锐赤|裸，太宰治不忍心再对他用。 他实在不 想再看到这样的?字眼和他挂钩，好像换一种说法……就能显得?眼前的?人过?得?稍好一些。 太宰治又?与晖王站得?近了些，看着茶山底下奔袭上来?的?近王传讯卫，心沉了下去：如?果一个所有人都觉得?他过?得?不好的?人，只有他自己觉得?过?得?好，那这个人……他到底是真的?自得?其乐，还是难过?而不自知？ “佑峰死了。”晖王看着墨点?大的?传讯卫在山腰移动，忽然道。 佑峰是峰王的?名字。 王死曰崩，但峰王是退了位后失去仙人之力迅速衰老而死，只能以平民身份下葬。 “是啊。”太宰治忽然希望晖王可以变笨一点?，不至于遥遥看到传讯卫的?人影就敏锐地判断出峰王的?死讯，哪怕他晚上几分钟还是会从传讯卫的?口?中知道……那也?能让他晚几分钟再难过?。 想到这里，太宰治恶狠狠地盯住山腰上移动的?墨点?：明知道你们晖王落叶知秋，就不能等到明天节日庆典结束了再来?传讯吗？！连个热闹的?庆典都不知道让晖王安生过?完，说什么全心全意为晖王服务，都是骗人的?！！ 山腰上快速移动的?墨点?忽然打个寒颤，上山速度被迫慢了下来?。 太宰治不知道，如?果知道他的?想法，勤勤恳恳的?近王传讯卫乃至王都上下都会这样回?答他：我们虽然花样百出取悦晖王陛下，但陛下的?意志永远是第一位的?。正因?为希望晖王顺心如?意，所以才不会打着“为晖王好”的?旗帜，把对晖王的?期盼凌驾于他的?意志之上。 ——敢那样做的?人，都早已被晖王厌弃了。 36 心湖。 脸扣面?具的?晖王黑衣白纹，身形在岸边凝实。 他向?湖中望一眼，长长的?鱼竿横跨半个湖面?，钓钩浸入，水面?平滑如?镜。 顺着湖岸前行?，看到一把空荡荡的?竹椅，一个空鱼篓。 竹椅上搁着把普通的?小刀，鱼竿被固定在竹椅旁。 竹椅旁站着一个人，身姿颀长，风采熠熠，脚边堆着一地木屑。 一动不动。 晖王走近了，看到一个光滑的?、没有五官的?头颅。 晖王 弯腰，拿起竹椅上的?小刀，扶住那头颅。 木屑簌簌而落。 雕出眉宇，雕出口?鼻，雕出眼睛。 那眼睛一眨，整张脸都生动起来?。 他弯腰，拱手，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老师。” 正是峰王。 “嗯。”晖王颔首，掸了掸身上的?木屑。 “晖麒刚才把我雕到一半，觉得?还差了我的?小百合，”峰王弯唇，“干脆进城买木头去了，要雕个小百合给?我。” 晖王点?头：“唔。” “先进城。” “等等，老师，”峰王上下打量自己一番，又?在他面?前转了个圈，眨眼明示他，“您不觉得?，我身上还缺了点?什么吗？” “……”晖王失笑，对着竹椅扬刀切下一片，对着记忆中的?纹样雕镂，又?截下一缕黑发将竹片穿绳打结，手下一晃，竹片化作温润的?玉佩。 正是那日“十年一会”上，晖王送给?峰王用作新婚贺礼的?玉佩。 晖王扔进他怀里：“走罢。” 峰王摩挲玉面?，将玉佩利落挂在腰间，露出个像少年多过?像峰王的?笑容：“哎，好嘞！” 37 “城里”。 “广大如?十二国境，居然被老师用一句‘城里’就概括，该说不愧是老师吗……”峰王看着和现实如?出一辙的?“舜国王都”，赞叹不已，“我的?芳国’，也?会完全复刻现实的?芳国吗？” 晖王：“我去过?的?地方是的?，但随着时间过?去，它自己发展成的?样子，难免会和现实有所出入。至于我没去过?的?地方，你可以试着自己改造建设……或者和你前面?六位芳国的?王商量着来?。” “六位？！也?是，芳国历史上记载，在我之前还有六位芳王都是您的?学生，他们被您雕出来?放置在芳国也?就不意外了……对了，”峰王灵光一闪，“那我是不是可以见到文命？” 文命是巧国的?前一任国主，数年前失道而死，当年和峰王一起在晖王门?下学习，感?情非同一般。 晖王点?头：“去。” “谢谢老师！”峰王买过?街边的?两串糖葫芦，一串塞进晖王手里，另一串拿在手里挥出残影，“等晖麒雕出小百合了 就传信到巧国告诉我！到时我来?接她！” 街道两边摆摊逛街的?民众被峰王快活的?声音一惊，纷纷露出善意的?笑容。 “陛下，峰王这是……？”一个苍健的?声音。 如?果采茶节庆典上那位曾与治王畅谈过?一段的?舜国老大臣在这里，就会认出晖王身边的?，正是他那个小时候提着竹板逼着他把《舜国·晖王史》通背十几遍的?古板老祖父。 官至国府，被载入舜国史册的?“晖王佐笔”。 逝于晖王七百六十九年。 “他退位了。”晖王道。 “晖王佐笔”沉默了。 峰王也?退位了。 峰王也?逝了。 又?一个人离晖王而去了。 风很轻。 “晖王佐笔”静静地跟在晖王身边，像之前的?很多次，陪晖王走了一段路。 一开始冷得?让人害怕，次数多了，就冷得?麻木，反而显得?普通常见的?一段路。 “您慢走。”他弯腰恭送，脸上做不出什么表情。 晖王背着他摆摆手，风将衣摆吹得?很高。 晖王离开了这座名为“十二国境”的?城。 按晖王的?习惯，他接下来?会去隔壁的?不列颠逛逛。 “晖王佐笔”这样猜测。 38 晖王踏进不列颠的?时候，亚瑟王正好打了一场胜仗，城门?迎接王和军队归来?的?欢呼声几乎淹没这个僻静的?小酒馆。 “……正是王剑指向?的?所在。” “好极了，Hui！再来?一曲！再来?一曲！” “再来?一曲！” 几枚硬币叮叮当当落到男人身前的?桌上。 脸扣面?具的?吟游诗人倒不含糊，当即笑吟吟拨弄着手里的?乐器又?来?了一曲。 小酒馆里几个干苦力活的?酒友倒也?听不出Hui用了什么高超精妙的?技巧，只管好听就够了。 “嘿，Hui！” 一个酒友喝得?满脸通红，冲吟游诗人招手：“想见识吾王的?风采就去城门?！别说你不想去！” 吟游诗人在面?具下笑笑，还来?不及开口?，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在他面?前坐下，放下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再来?一曲。” 小酒馆里的?人不知何时已被清空。 吟游诗人眨眨眼，悠 扬的?亚瑟王史诗随之哼唱。 “亚瑟王在你的?史诗中这样光辉，我却觉得?离他一败涂地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女人道。 吟游诗人微微低头：“如?果到时您取代了他，我就吟唱您的?史诗，摩根殿下。” 摩根掀开面?纱，露出富含魅力的?容貌：“以你在音乐上的?造诣，不该只是区区一个吟游诗人，来?我的?宫廷，以后专为我唱颂。” 吟游诗人笑道：“以我在音乐上的?造诣，不该只是区区一个宫廷乐师，应当足以令摩根殿下移驾……或是酒馆，或是街头，或是广场。” 摩根笑了，她摇摇头：“这世上也?只有你敢这样跟我说话了，Hui。” 她转向?窗外，带着军队归来?的?亚瑟骑在马上，正侧过?头和梅林交谈。 “我看到了摩根王姐，”亚瑟道，“想不到她会出现在这样的?小酒馆。” “大概是因?为那里有特殊的?人。”梅林道。 亚瑟：“特殊的?人？” 梅林：“一个让摩根殿下数次出宫，只为听对方唱一曲的?吟游诗人。” “要去认识一下吗？” “不了，”亚瑟沉吟，“只怕王姐会不高兴。” 小酒馆里。 吟游诗人收回?视线。 摩根：“你认识亚瑟？” “不。” “你认识梅林？” “……不。” 摩根嗤笑：“你的?眼睛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也?不追究：“Hui，如?果我和亚瑟，你会选择站在哪一边？” 吟游诗人愣了愣，忽然弹奏起手中的?乐器。 这建造在心湖之上不列颠世界，几乎1:1完全复刻他记忆中的?图景，唯独一点?—— 亚瑟还是原来?那个亚瑟。 历史怎么会演变到这样争锋相对的?局面?？ 吟游诗人看着眼前由他一寸寸雕刻出来?的?魔魅美人，看着这在他记忆中曾是“亚瑟王”左膀右臂的?尊贵殿下，叹了口?气?：“我只能祝你成功，我的?……”摩根王姐。 至于站在哪一边？ 他不是亚瑟，他只是个吟游诗人，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局外人。 在这不列颠中，他没有可站的?地方。 他也?本不该有。 39 吟游诗人带着他的?乐器 ，走出小酒馆，路过?亚瑟王和梅林，走出了这不列颠世界的?“城”。 白发及踝的?晖麒迎面?走来?，将手里的?东西笑嘻嘻递给?他：“吉尔伽美什王和他的?挚友恩奇都相遇了，王宣布王都狂欢十天十夜，我蹭了点?水果给?你带来?。”显然刚从乌鲁克的?“城”里逛了一圈。 晖麒咬一口?，笑眯了眼：“很甜，尝尝！” 晖王就着他的?手歪着头咬了一口?：“嘶——！” 好酸好酸好酸好酸好酸好酸好酸好酸！！！ 黑发晖王气?得?抽出手里的?乐器就砸：“你又?骗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得?逞的?晖麒笑弯了腰，都来?不及躲，猝不及防地，“哎哟别别别疼疼疼疼疼疼——！！” 作者有话要说：别人眼中的晖王：强大，深沉，静默，孤独。 真实的晖王：在心湖和白饮饮玩手办√ —— 感谢在2020-12-14 13:07:06~2021-02-01 23:59: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幽翼之空 34瓶；我就是这么无耻的人、AC安生 10瓶；苼桦 5瓶；碧玉妆、洛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18、首领宰番外·晖王与治王（10） 40 峰王很快来接百合。 脸扣面具的晖王从身上摸出摩根给的袋子, 五彩剔透的宝石堆满掌心。 晖麒眼睛一亮！0v0 摩根果然很懂吟游诗人，特意把这些?亮晶晶的漂亮石头装了满满一袋！ 晖王取两块，穿上绳子, 替百合戴上，分别拍拍两人的肩：“去。 峰王把百合接了回去。 目送两人远去, 晖王在袋子里挑三拣四，万分不舍地匀出一半, 磨磨蹭蹭放到晖麒早早摊开?等着?的手心。 哎呀, 要是摩根不那么实在, 哪怕在袋子里只放三分之一品相不那好看的, 他也不会犹豫那么久！ 晖麒直勾勾看着?：哎呀你的就是我的, 亮晶晶谁收着都一样，怎么对自己都小气抠唆！ 像是怕谁反悔抢回去，晖麒小心又快速地把亮晶晶们收纳好，看着?心湖里的钓钩：“‘白色死神’又病了。” “……”晖王随之沉默。 建立在心湖上的每个“城”都是记忆的加工, 雕刻一个人是一个念头的事，复刻一个世界也不过一个念头的事。 “白色死神”也不过心湖上一座会活动的雕像, 是心湖主人庞大记忆宫殿的一缕，记忆又怎么会病？ 除非心湖的主人觉得他“该病”。 “……” “我想了想，”晖王道, “当初既然亲手杀死他, 我就该接受对他而言‘活着就是痛苦’这个事实。” “哪怕现在又让他在我的记忆中‘复生’，可对他来说, 即使是这种‘活着’，大概都是痛苦的事。” “作为杀人凶手，我本来也没有怀念他的资格。” “……” “那一座‘城’，以后就关掉。” 一个念头发出, 毗邻“忍者大陆”的那座钢铁森林之“城”，在无声中湮灭成空白。 “……” 然而逝者已矣，真正指责他没有资格怀念的，到底是已死之人，还是活着?的…… 他？ 白发的晖麒蹭到晖王身边，把一米九的自己缩成大大一团，挨着人把手里的亮晶晶塞给他：“……这块亮晶晶也不是很好看，干脆分给你……叭。”正是他最爱不释手的透蓝色。 “唔。” 黑发?的晖王挨着他的白发蹭蹭， 收下带着对方体温的亮晶晶，从自己的袋子里选出“亮晶晶王”：“我这一块……也不是那么好看，给你给你。” 两只相似又不同的手摸索着?，各自握着两块温热的宝石，默契地扣在了一起。 41 传讯卫半跪在两位王身后：“峰王已逝。” “……” “晖王？” 晖王伫立着?，目光不知所及，像一座沉默的山。 “知道了，你退下?。”治王道。 “晖王？”太宰治又叫一声，见他没反应，轻手轻脚地伸出手，碰到晖王的面具，缓缓揭开—— 被骨节分明的手制住。 太宰治的手被他握着，不进不退：“峰王逝了。” 晖王：“我听见了。” 太宰治：“晖王刚才?怎么了？”又是那样旁若无人的静默姿态，又是遥远得怎么也走不进的窒息屏障！ 刚在心湖的和?晖麒逛了圈“大型一比一现实复刻手办场”的晖王严肃道：“在思考。” 太宰治打量他，实在没法?从晖王平静的眼中看出些什么，手臂更进一步，整个手掌按上他的面具，乖巧道：“我能看看你的脸么，老师？” “不能。” 太宰治的手晖王被不容反抗地放回身侧。 太宰治委屈状：“为什么？我可是您的学生……” “长得太俊，”太宰治看见晖王半含笑意的眼眸，“怕你见了自卑。” 太宰治：“？？！” 看着?晖王远去的背影，太宰治捏了捏指骨。 太宰治：我嗅到了面具之下?秘密的尾巴！ 42 舜国的清晨带着?清甜的芳香。 晖王的寝宫。 黑麒麟趴伏在屋檐上，屏息凝神，从瓦片的缝隙里看去。 床上，晖王的黑发?与晖麒的白发缠绵交织，不分彼此。 黑麒麟打开?心里的小本本，擦掉“晖麒”二?字下?方重重的下?划线，又把“晖麒”和?“晖王”挪在一起，在两个名字外框上一个粉色爱心，又画了几朵小红花。 屋里。 晖麒率先醒来，迷迷糊糊推了把晖王。 “……唔？”晖王挣扎着发?出一声轻哼，迷蒙着?意识和?晖麒同时伸出左手，比了个剪刀。 左手比了个“布”的晖麒：“……好叭。” 睡在床内侧的 晖麒滚动身体，坏心眼地从黑发?晖王身上“轧”过去，下?了床。 忽然被“轧”的晖王：“……”我没醒，我没醒。我还能睡，我还能睡。 一卷被子，骨碌碌滚到床的深处，团成一个球。 床边有两个衣架，左边的放着王黑底白纹的衮服，右边的放着麒麟的服饰。 晖麒洗漱结束，赤着上身从屏风后出来，擦净身上的水珠，走到左边的衣架前，拣起衣物一件件穿戴。 最后穿上靴子，罩上外袍，系好手掌宽的腰带。 照照镜子，似乎还少了点什么。 晖麒走到床边，把黑发?的晖王从床深处挖出来，解开他脸上的木质面具，扣在自己脸上。 趴在床上的晖王扒着?床沿看他。 黑发?散乱，睫毛柔长，眼眸清亮，五官锋利而美。 ——正是和晖麒如出一辙的容颜。 晖麒正正面具：“我上班养你去啦！” “等一下?。”黑发?的那只说，在床上招了招手。 晖麒会意，回身弯下?腰，凑到床边：“唔？” 床上的人仰起上身，扒开?他整整齐齐的领口。 晖麒：“？” 黑发?的脑袋凑上来，在他锁骨上留下?一个牙印。 晖麒：“！” “上次采茶节的时候，我告诉他们晖麒生气了会咬我。” “哦……是这样。” 晖麒翻了翻记忆，发?现是有这么回事，他理好衣襟，想了想，指着?脖子道：“锁骨上不太看得到，要补一下?吗？” 床上的晖王从善如流，在洁白的颈项上吮出一个红印。 “那我上朝去啦？” 晖王点头，裹着被子团成球，又窝进了床的深处：“心湖见。” 脸扣面具的“晖王”踏出房门，阳光照到的一刹，洁白及踝的长发化作及腰黑发?，冰凉柔顺，其间编入丝缕雪白长毛。 “心湖见。” 像过去九百多年一样，“晖王”上朝去了。 43 九百年前，蓬莱的舍身木降生了一头洁白的麒麟。 【找个地方藏起来，然后等我，等我找到你，】白麒麟在心湖里对他道，【在这之前，一定要戴好面具。】 【好，我等你。】他在心湖承诺。 白麒麟长大的十几年里，黄海来了个比妖魔更可怕 的人类。 人类穿着洗得发?白的布衣，黑发?白肤，脸上扣着一张没有五官的面具，手里提着?一枝竹竿。 人类白天从黄海边上进来狩猎，随意挑一个方向缓缓前行，竹竿所过之处锐气撕扯不息，清净澈然，妖魔退避。 “喂！人类！”被推举出来和人类交涉的饕餮喊道，“回到人类的国家去！别待在黄海里！你是人，人就该待在人该待的地方，造房屋、种田地、结婚生子、和?人类结缘……反正不管怎样，别待在黄海里！黄海很危险，你这样脆弱的人类，一不小心就会死掉！” 戴面具的人类说：“我不怕，我会小心探索。” 饕餮：“……”可是弱小可怜的黄海禁不起你的探索啊！哪来的怪物……居然有这样可怕的人类呜呜！ 外强中干的饕餮吞了口唾沫，努力发?挥聪明才智：“你都不用和同类交朋友的吗？听说人类长时间不和?同类说话，就会像花朵一样干枯。” 面具下的人类似乎笑了一下?，他指指心脏：“没关系，一直有人、有很多人陪我说话。” “而且我答应一个人，在他来接我之前，我不会和?任何人看到我，不会和?任何人结缘。” “这样一想，也只有黄海这个人迹禁绝的地方，能让我一直保持不认识任何人的状态了。” 饕餮、饕餮看一眼身后平时作威作福凶猛肆虐、紧要关头就假装自己娇小可爱的妖魔们：“……”要你们何用！ 一等十几年，直到饕餮都混到能在人类面前开?几句玩笑话的程度，饕餮终于见到了，那个能让这样强大的人类，为了一个约定默默在黄海苦恶之地独行十几年的——白麒麟。 麒麟踏浪而来，双角延至后腰，鳞甲洁白流光，肌理流畅，优美健硕，气势凌厉磅礴令黄海为之静默。 落在人类面前时，化作白发及踝的人形。 白发的麒麟走到人类面前，亲手接下他的面具，露出其下虚无诡异的面容。 “我来了。”白麒麟微笑。 “你来了。”人类也笑，微一眨眼，面庞上的虚无水波般退却，与白麒麟如出一辙的五官凝实成形，锋利而美。 ‘我的脸……如果谁见到我，心里有个不可割舍 的最重要之人，我的脸就会变成那个人的样子。’饕餮想起闲聊时人类告诉它的话。 ‘好自恋啊，这头白麒麟，’饕餮恨恨地想，‘人类等了他十几年，他心里最爱的人居然是自己！’ 在饕餮的旁观下?，这和?谐默契不分你我的俩人，手牵手离开了黄海。 留给它一个背影。 “嗷！”饕餮懊恼地打了个滚，卷起水波万丈，闷声嘟囔，“坏人类！连个再见都不留给我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2-01 23:59:47~2021-02-02 13:30: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色深深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19、首领宰番外·晖王与治王（11） 44 “既然未来不可预测, 那‘回坟’之中‘被窥测到的未来’，又是什么？” ——是夭折的未来。 太宰治在心里答道。 “治王！治王！” 太宰治睁开眼睛。 “你醒了，治王。”一只柔软的手覆上太宰治的额头, “治王”两个字被带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太宰治转头，一张陪伴了治麒二十几年的脸庞映入眼帘。 太宰治不着痕迹地把脸往被子里缩了缩, 乖巧地笑：“疏纹姐姐，你怎么来啦？” “你在上朝的时候昏倒了, 你知道吗？”看着治麒苍白消瘦的脸色, 蓬莱女仙疏纹心里的怒气一下子消了下去, “我在蓬莱听说治麒为巧国带来了新王, 心里为你高兴, 就跑到巧国的王宫去找你。结果不仅没在王宫找到你，还听了一耳朵‘治王爱极思狂圈禁治麒’的禁忌爱恋故事。” 太宰·被“治王”爱惨了甚至遭受囚禁的“柔弱治麒”·治：露出想听故事的眼神.jpg 疏纹没好气地拍打一下治麒的床沿：“别的麒麟说不准，但?我知道你绝不会是受制于人的那个，想到治王正在舜国跟着晖王进修, 我就试着来舜国探探消息。结果刚进王宫就听到治王生病昏倒的消息，晖王派我来照顾治王, 却发现……” “却发现躺在床上的，哪里是什么治王！” 十二国境从没有过“麒麟自己认自己为主当王”这样大逆不道的先例，最明白天规威严的女仙疏纹面对眼前的治麒, 却没有一句责备。 她满是忧心忡忡地道：“蓬山公, 离你的三十岁不剩几年了，如果到那时, 你还没有找到一个可以让你认主做王的人类，你的寿命就到尽头了呀。” 太宰治钻出被子，上半身靠在床头：“给?我倒杯水，疏纹。” 疏纹一边把水递给?他, 一边继续道：“你不能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你这回却直接在朝堂上病倒，医者说是晚上受了风寒……可麒麟是天生神兽，秉性祥瑞清圣、百病不侵，蓬山公，你的身体已经出现虚弱的前兆了。” 太宰·在晖王屋顶上趴了一夜的黑麒麟·治：“……晖王呢？” “晖王刚走，去吃饭了。” 太宰治：“他待会儿还会来吗？” “……会的？听说晖王对他的学生一向很好……蓬山公，我知道您的眼光很高，以您的天资心胸，光凭自己就能把巧国治理得气象一新，整个十二国境，也确实找不出几个人类配让你认其为主……”疏纹忽然叹了口气，“如果您能早生九百年，在那时遇到还没与晖麒相遇的晖王，你和晖王或许……” 疏纹忽然住了口。 她看着治麒笑意盈盈的面容，吃了一惊，她掩住嘴巴：“蓬山公，你、你不会……” ——你来到舜国，来到晖王身边，难道是想取晖麒而?代之吗？！ “疏纹姐姐真的很了解我，”太宰治冲疏纹笑了笑，“知道我确实做得出杀麒麟抢人的事。不过这事在见到晖麒之前了。不管是晖王还是晖麒，我都很喜欢。你放心，我现在安分又乖巧，为了给?晖王和晖麒留个好印象，我不会做出格的事。” “……”疏纹反而生气起来，“可是这样的话、蓬山公！你怎么办！找不到属于你的王，你是打算就这么等死吗？！” “……”太宰治被她吼得一愣。 “啊……这、你，”太宰治干巴巴道，“小点声嘛，疏纹。” 45 “好好照顾自己，”晖王用完饭又进了治王的寝殿，“我明天再来看你。” “等等。”太宰治一抬眼又看见“晖王”颈项上被人吮吸出来的红痕，知道眼前的是代晖王上班的晖麒。 ——过去九百多年，他们俩是不是经常玩这种换装游戏？ 九百多年都这样玩了过来，满朝堂却没有一个人看出他们的小游戏。 我是第一个。 嘿。 太宰治小幅度弯弯嘴角，忽觉眼前的“晖王”和远远窝在寝殿的“晖麒”可爱极了。 另一方面，又蛮不讲理地、抑制不住地感到嫉妒。 明明知道他们就是一个人。 ——可他们自己知道吗？ “晖王，”太宰治道，“老师。” “怎么？”“晖王”坐回床边，侧过耳朵。 太宰治：“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如果有一个未来，它注定不会在未来发生，那这个情况，你觉得是好事还是坏事？” “晖王”：“这个问题你心里已 经有了答案，你想问的不是这个。不用犹豫，问你真正想问的。” “是，”太宰治佩服地笑一下，“注定不会发生的未来，那么真正的未来，要么比它恶劣，要么比它美好。” “晖王”沉默一下，忽然按按他的肩膀：“你大可以这样想：那个注定不会发生的未来，就是最恶劣的未来。最坏的可能已经被排除了，只要你愿意，事情就会比你预想得更好、更好。” “……”太宰治看住他清亮的眼睛。 我也希望眼前的一切，正是未来所有的可能性中，最坏的那一支。 在这个十二国境，你活得很平安，物质富足，众人爱戴。 ——甚至永远不会有被像我这样的人，来背叛你的可能。 因为除了你自己，没有人靠得近你。 靠不近你的身边，更靠不近你的心灵。 不会受伤，也不会温暖。 永远比雪更冷的孤寂。 “我的感情上，也希望这一支夭折的未来，是所有未来中最坏的一支，”太宰治定定地看着他面具下的眼睛，“可我的理智上知道，这一支未来已经坏得不能再坏……哪怕我不想承认，在他的未来里，那反而算得上比较好的一支。” “因为他那样的人，虽然心灵很强大、力量也很强大，但?是偏偏不够坏。” “不仅不够坏，还太过好、太过好。” “于是别人要伤害他，就变得很容易。” ——也包括我。 “晖王”倾身，轻轻地抱了抱眼前这苍白难过得快要消融的青年，他笑了笑，安慰道：“别难过。” “至少你这个朋友，还是很幸运的。他有你这样一个，会为他的未来难过担忧的友人，那他的未来，一定坏不到哪里去。” “他很幸运。” “晖王”连说了两遍“幸运”。 太宰治沉默。 ——我不是。 我不是。 如果我也算得上是他的幸运……那他才是真的倒霉到了家！ 可是—— “这是你说的，老师？” “晖王”点头：“这是我说的。” 太宰治：“你说我会成为他的幸运。我谁也不信，我只相信你。” “是的，”“晖王”拥抱他，抚过他掺杂着惶恐的脊背，“你是他的幸运。” “好 。” 太宰治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 说什么只要他平安，说什么哪怕用他们之间的记忆为代价也不在乎，说什么只要远远地看着他就好…… 他太宰治，什么时候是那样无私的人？！ 他贪婪、他自私、他迫切地索求，他永远不可能、也永远做不到泾渭分明！ ——我还怕你重蹈覆辙，在我不在的时候，被别人、被和我相似的人刺伤。 如果鲜花芬芳，难道要因为害怕忍不住吸食花蜜，而?远远看着，等到别的渣滓来糟蹋吗？ 如果他没有那么好、没有那么宽容，给?太宰治再大的勇气，胆小鬼也只会逃得远远的。 太宰治多希望他能变得坏一些、恶毒一些，既能保护他自己，又能免除他这个贪婪无耻之人的窥伺。 太宰治又真庆幸，他那样好。 沉如山岳，永不会改变。 46 太宰治看着疏纹进门：“他说了什么？” “啊？” 太宰治：“你不是刚从晖王那儿回来吗？” “……您知道了，”疏纹呐呐，“我、我把您的身份告诉了晖王。” “抱歉，蓬山公，我只是担心您，想寻求晖王的帮助，”疏纹暗自打量他的神色，“哪怕您怪我 ……” 太宰治失笑：“我没有怪你擅自做决定。” 疏纹松了口气：“可是，看晖王的反应，他似乎对您是治麒的事实并不惊讶……或许是晖王喜怒不形于色。” “然后呢？” “晖王……让您养好病了就继续去他那里学习，”疏纹失落道，“也是我太过妄想了，晖王名声再好，到底是个王者，不是那么容易出手相助的人。” 太宰治沉默。 疏纹安慰道：“别难过，蓬山公，或许不是晖王不愿意出手相助，而?是晖王他……也没有办法。” 之后的日子一如往常。 晖王像是不知道“治王是治麒”这回事，依旧和治王像从前那样相处，把治麒当做学生，按照王的标准来培养。 随着时间流逝，治王与晖王越来越熟稔，甚至一个眼神便能会意对方的想法。 虽然晖王常常会变成“晖王”，也不妨碍两人的交流。 眨眼三年，到了辞行的这天。 “要离开了？” 太宰治微笑：“如 果时间允许，我也想留得更久，但?过几天就是我的三十岁生日，巧国已经为我准备好了生辰庆典。” 晖王点头：“过完生辰还来吗？” 太宰治诧异看他一眼，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说这话：“不，不来了。”以后都来不了了。 晖王把一个雕着麒麟纹样的木盒递给?他：“这是生日礼物，如果需要帮助，记得找我。” 没有需要帮助的机会了。 望着巧国王都缓缓打开的城门，太宰治想。 “为治王庆贺三十生辰！”太师立在城门口，率先高喊。 “为治王庆贺三十生辰！” “为治王庆贺三十生辰！” “为治王庆贺三十生辰……”随行的女仙疏纹含泪低语。 马车里，太宰治打开木盒锁扣，掀起盖子。 “啪嗒——！” “治王！” 太师迅疾掀开车帘，看到印象中气势深沉的治王跌落在马车里，脸色苍白，虚汗滚落，纤细发颤的手勉力够向掉落在地的木盒。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2-02 13:30:24~2021-02-03 13:06: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C安生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20、首领宰番外·晖王与治王（12） 47 太宰治躺在床上, 生命力快速从体内流逝，连说话的力气?也几乎没有。 “……盒子?。”他勉力开口。 疏纹赶忙把晖王送的木盒递给?他。 太宰治抬了抬手。 抬不起来。 疏纹掀起木盒盖子?，取出里面的东西放在治王掌心。 是个小木偶。 黑发及腰、脸扣面具的小木偶。 太宰治指尖慢慢移动, 摩挲过木偶：“……都出去。” 众人退出，房内只剩下治王一人。 房内静静的。 小木偶穿着?和晖王相同的黑底白纹衮服, 黑发白肤，四肢关节可以活动。 精美细腻、栩栩如生, 摸上去触手?生温, 仿佛人的体温。 小到一只手可以握在掌心。 揭下面具, 显出和真人一致的脸庞。 睫毛柔长, 眼眸清亮, 五官锋利而美。 ——是极致的摄人心魄。 又比真人缩小许多倍，增添了几分?小物件独有的可爱。 “这是照着自己的样子雕的吗？” 太宰治点点木偶晖的脑袋，指尖的脑袋随之灵性一点：“还挺精密。” “在我三十岁生日的时候……把自己送给?我，”太宰治喘口气, 失笑，“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吗？” “虽然你肯定……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但今天之后，你就是我的陪葬品啦。” 木偶悄悄眨眨眼。 “……” 屋里剩下治王与木偶单方面的言语。 “……” “……” 黄昏的光辉从床上移到地板上，把濒死的治王整个撇在阴影里, 近乎死寂的屋子?里响起三两句虚弱的话语。 “……好难过啊, 晖、晖……我就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啦，你都不来看看我……”他委屈。 “……我是不是很妄自尊大？”脸色惨白如纸的治王对着小木偶自嘲一笑, “在失去了‘织田作’这个可以让我自然亲近的身份后，太宰治作为一个陌生人，在你面前……就真的什么也算不上了。” “……不来也好，不来就……也……代表你不会伤心嘛……”他神色晦暗地喃喃, 眼皮变得沉重起来。 大脑也混沌不堪。 曾经爱好自杀的青年裹在冰冷的被子里，握着木 偶，气?息断续，迷蒙地低语。 “呜……我不想死啊，晖……” “我才刚刚见到你，我不想离开你……呜……” “晖、晖、晖……呜呜晖……” “……” “——好。”声音沉静平稳，缓和如潮。 “！！！” 太宰治挣扎着掀开一线眼皮，看到掌心的木偶晖抱住他的手?指，点点头，说：“好。” 太宰治：“！！！” 充沛的生机从掌心的木偶流泻，灌入他的身躯，太宰治大脑一清，精神许多。 就在此时，窗外雷声大作，正夏的傍晚刮起比严冬更严冬的寒风，飞沙走石，暴雨如注，数百数千道紫黑色雷电贯天通地，把整座治王宫殿打造成雷电的囚笼！ “天罚！是天罚！”屋外的疏纹尖声叫道，“是逆天而行的天罚！” 太宰治才不关心什么天罚，他眼睁睁看着?掌心的木偶晖化作床沿边的晖王，只觉得?还不如立时死去：“你、你、你你你……你一直都在？” 晖王捡起床上的面具，挂在腰间：“我一直都在。” 所以给他送行时的晖王其实是晖麒，而真正的晖王，在那时就被装在木盒子?里，被他抱在怀里，一路带回了巧国？！ 太宰治嘴唇颤抖 ：“你……都听到了？” “我都听到了。” 太宰治、太宰治心想要死就让我死个明白：“你都听到了什么？” “……”晖王看着?他，“你说‘你对不起我’。” “……哦。”屋外雷声愈重，太宰治在晖王的目光下缓缓捂住脸，缩成个球，“你都知道了，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有，”晖王说，“我想救你，你愿意吗？” 48 太宰治睫毛迅疾扇动，以为自己听错了。 晖王坐到床边，双手?钳住太宰治的肩膀，不容反抗地把他掰向自己。 太宰治被迫抬头，与他双目对视，听他一字一句道：“我、想、救、你，你、愿、意、吗？” 太宰治：“为什……？” 晖王：“如果?你问我为什么想救你——” “我不记得你所说的事，它可能发生过、可能没发生过，都是过去的我做的选择。” “我既然做出选择，那我就不会后悔，也不会妨碍到我现在 想做的事。” “我想做，我想救，所以我来了。” “现在我问你：我想救你，你愿意吗？” 他问第三遍。 49 屋外雷声愈发烈，昏暗的天色中亮白的闪电交错，使得屋内黑暗与白昼反复交替，犹如逢魔时刻的渎神仪式。 这样的环境下，太宰治被晖王握着双肩，直面那锋利而美的面孔，心里忽然宁静下来。 哦，他握着我肩膀的手?是有力的。 柔软，温热。 有一种稳定的安心感。 又在细微地发颤。 发颤。 ——他为什么发颤？ 不戴面具的好处是，太宰治可以全面观察他的神情，判断他的想法。 太宰治顶住他美貌的冲击，仔细端详。 他看到一双专注的眼睛，一张全神贯注等待回答的静肃脸庞。 太宰治的目光不自觉移到他的头发上、肩膀上、衣服上。 又看回到他的脸上。 哇。 他真好看啊。 他真好啊。 我要?跟他一辈子?待在一起！ 太宰治颇有野心地畅想。 ……等等，我刚才想探究什么来着？ 握住肩膀的双手?带着潺潺的热力，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暖，在太宰治的感官中凸显着强烈的存在感。 又微微地颤抖。 连手?的主人也未必察觉的颤抖。 太宰治看着?他专注的面容，猛然抓住脑海中刹那闪过的灵光！ 他笑嘻嘻，觉得?他的想法挺可爱：“你想救我的命，怎么还这样郑重地征询我的同意？” “不、你是要救我，为什么还要?问我愿不愿意……”太宰治反应过来，“难道我还会拒绝接受你的救命不成？！” “……不对、不对！！你从来不做多余的事，你问我愿不愿意，难道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太宰治震惊：“怎么可能——？你愿意救我，我高?兴还来不及！你是要救我，又不是要杀我！” 他生气?：“我跟你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难道还会宁愿选择死，也不要?接受你的救命吗？！” “……” “啊哈——晖王！老师！！”太宰治忍不住发怒，抬臂仅仅抓住他的手?腕，“我跟你相处的这几年，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以为我和 你好歹也算得?上一句师生、算得?上一句朋友，结果?你却这样看待我们的关系、这样看待我？！”他冷笑，“啊？一个刻薄的、不知感恩的、会把你的心意踩在脚下，肆意碾压践踏的烂人？！” 50 ——“……哒宰呀。” 清浅的问语从太宰治的记忆深处苏醒。 ——“你是不想要被救，还是……不需要?被我救呢？” ——“我、明白了。” ——“对不起，我不是你想等的那个人，但是……” ——“我不准你死。” “我一定要?救你。” “我要?你活着。” “哪怕……” 腾起的怒火骤然冰结，太宰治的面庞小丑般凝固。 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不是在他面前，太宰治几乎要狂笑出声。 太宰治、啊！太宰治！！ 太宰治！你在骂谁？你在骂谁？！ 太宰治！是谁丑恶？是谁丑恶？！ 太宰治！谁是烂人？谁是烂人？！ 刻薄的不知感恩的会把他的心意踩在脚下肆意碾压践踏的人是谁？ ——就是你呀，太宰治！ 让他满怀善意而来却要战战兢兢做好被拒绝的准备的人是谁？ ——还是你呀，太宰治！ 所以，得?知“治王”就是治麒的事实后，晖王一句不提，不是冷漠、也不是不关心，而是在等他主动寻求帮助。 送他离开舜国事仍一句不提，只问“是否还来”，不是不了解他的“三十大限”，而是对他必能活过三十岁的笃定，是对他三十岁之后生活的祝愿。 甚至在最后，把自己伪装成木偶，陪他一起踏上回巧国的旅途，也是想在最后一刻救他一把—— 如果?自己愿意。 从头至尾，他只不过，一直都在等自己主动提出请求。 为什么要?偏等别人主动请求帮助？ ——因为他害怕。 害怕主动伸出去拉亲近之人一把的手?，会被冷眼打掉。 怕被拒绝、怕好意被辜负、怕心尖赤诚被爱重的人弃如敝履。 太宰治嗫嚅：“……” 明明是占据上位的施恩者，理当居高?临下坐等乞求，却偏偏瞻前顾后卑微至此。 多稀奇，这样风雨不侵的一个人，居然在这种 事情上害怕。 太宰治却大概明白他为什么害怕。 ——对你来说，被拒绝的时候，你是被亲近之人刺伤的难过多一些，还是看他们坠向灾难的担忧更多一些？ ——我想是后者。 51 “……” 太宰治抬头，想给他一个道歉。 道歉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事。 却见那锋利而美的脸上带了些笑意。 太宰治一愣：“你很?高?兴？”我刚刚才狼心狗肺地骂了你！ 晖王点点头：“我很?高?兴。”我很?高?兴……你没有拒绝我。 太宰治心里却不是滋味：“你不该高兴。” 人们会为超出寻常的好事高?兴，却不会为理所应当的事情高?兴。 被救者得?到了你的救助，高?兴该是我才对。 而不是你……高兴得仿佛得?到什么恩赐。 你这样的高?兴……太卑微、太卑微了。 你应当骄傲尊贵，你理应高?高?在上，你本该一生顺遂。 世界都该把它的爱意捧到你脚前，没有人能忍心拒绝你的言语。 太宰治又想起来，他不记得他们之间的过往，不记得他对他犯下的一切伤害。 那除了我之外，又是谁让你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要?多少次这样被刺伤、要?多少次这样被拒绝、要?多少次这样被弃如敝履，你才能锻炼成现在这面对一切都经验丰富的模样？！ 太宰治真想给自己来上一拳。 ——如果?现在我想抱抱你，是不是都会把你……抱疼？ 作者有话要说：15点有二更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21、首领宰番外·晖王与治王（完） 52 屋外雷声吼叫不?停, 纵横交错的闪电要把天空和大?地撕成碎布。 一道悠扬宏美的咆哮隐约从远方天际传来。 “治王，”黑发的晖王眸光清亮，第四次开口, “我想救你，你愿……” “啊——治王！治王！”疏纹在?外面敲门, “外面、外面来了……” “安静，疏纹！”太?宰治打?断她, “不?管外面来了什么, 就算是黄海的妖魔攻破了城门也打?扰我！” 门外瞬息安静。 “晖王, ”太?宰治看向他, “我不?会死。” “十二国境的‘治麒’会因为?找不?到王而在?三十岁死去?, 但‘我’不?会死……只是再回不?到十二国境而已。” 晖王微愣。 ——这是不?需要救他的意思吗？ 之前还以为?……原来是他误解了。 晖王开始松开握着他治王肩的手。 “不?！”太?宰治握住，不?让他松开，“但是晖王，我、我舍不?得你, 我不?想离开十二国境。” 直白的言语令太?宰治窘迫到极致，但他没有放弃：“你在?十二国境一天, 我就在?十二国境一天。” “就像那一年采茶节时说的，‘只要你在?一天，我就永远耐得住时间’。” “我想要陪着你, 永远陪着你, ”太?宰治盯着他的眼睛，“晖王, 你愿意让我永远陪着你吗？” 黑发的晖王眨眨眼，略带机械地重复，清朗的声音染上喑哑：“永远、陪着我？” 晖王沉思。 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他像是个语言的初学者，一个字一个字把它们?拼在?一起, 想要理解这对他而言全然陌生的概念。 他好像理解了，又好像没理解。 摸象的盲人?就是摸完整头象，也未必了解象是什么；何况他连所谓的“陪伴”都从未接触，又谈何永远？ 太?宰治看穿了他的困惑：“先不?谈这个了，我会用?后半生的所有时间让带你慢慢了解。” “现在?，”太?宰治亲昵地抱住黑发的王者，“我想要活下去?，可以救救我吗，晖王？” 晖王高兴地笑了：“好。” 53 话音刚落，房门倏然 洞开，冷厉狂暴的风沙野兽般侵入屋内，扬起两人?的衣襟与发。 “轰隆——轰隆——轰隆——！！” 天空之上，云层之间，巨大?的白色麒麟踏电而来，双角延至后腰，鳞甲洁白流光，肌理流畅，优美健硕，气势凌厉磅礴。 围绕在?治王宫殿的数百数千道紫黑色雷电如生神?智，伏蛇游龙般向白麒麟扑杀而去?，却见那白麒麟仰天一啸，双角微挑，蕴含着暴虐能量的如瀑雷电被?踏在?蹄下，又逆着风势，以胜于来时百倍的速度踢向灰黑天穹！ “轰——！” 像是被?天上的谁手忙脚乱扔回，雷光在?天之极高处炸开，将?巧国的大?半个的天穹炸成滋滋作响的雷海，光亮游动，极美极炫。 白麒麟点地两下，发出极低极沉极肃的弘大?之声：“莫要——阻我——” 听得众人?耳膜嗡鸣。 似乎有天上的哪个人?接收到了白麒麟的意志，三息沉默的僵持过后，寒风暴雨默默止息。 这一切流畅利落，发生在?转瞬之间，等?疏纹等?人?反应过来，所谓“天罚”的气象异变已静如鹌鹑。 白麒麟在?门口落地，化作白发及踝的人?形。 他一只脚踏进门口，左手指向晖王，对屋内喊道：“治王。” 太?宰治抬头，眼中惊叹未息：“你刚才可真美啊，晖麒……” 身?前的晖王霎时化作亿万碎片，“噼里啪啦”掉落在?地！！ “……？！！” 太?宰治愣住：“晖……王？” 又怔怔转向门口：“……晖麒？” 晖麒一步步走近，脚踩晖王化作的碎片上，发出嘎吱作响的声音。 “你这是做什么？”太?宰治看着被?晖麒踩在?脚下的碎片，红了眼眶，伸手去?捡，“你这是做什么？！！！！” 晖麒拾起掉落在?碎片上的愿力珠，把它喂进治王嘴里：“吃了这个，你就没事了。” “……”太?宰治逼迫自己吞下，“那、为?什么……晖王？！你为?什么要把晖王……？！” 晖麒看着治王趴在?地上收集碎片，疑惑：“他就是我，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那也不?能、那也不?能！你、他不?是一直陪着你吗？ ！”太?宰治气极，又不?知道该气谁，“……脚挪开！” 晖麒默默挪开脚，不?太?明白自己只是撕掉一件衣服，治王为?什么反应那么大?：“你说以后你会陪着我，就不?需要他了。” 太?宰治动作忽然停滞。 他蹲在?地上，仰头看着晖麒。 “……” ——我之前的判断出了错。 他张嘴，哑声：“晖麒和晖王，一直都……是独角戏？” “……你自己……一个人?，演了九百多年的独角戏？” “我……”太?宰治一摸眼眶，摸到一手泪水，他喘气、又喘气，终于能够说话，哑得不?成声，“我该、早点、来的……” “我该、早点、来的……”他喃喃。 晖麒蹲下，替他擦泪：“你在?为?我哭吗？” 他不?太?明白治王在?哭什么：“别难过，只是九百多年的独角戏而已，我玩得很快乐啊？” ——你真的快乐吗？ 如果真的快乐，为?什么只有你自己快乐，别人?都觉得你孤独？ 太?宰治“嗷呜”一声，死死地挂在?晖麒身?上：“我就是要哭要哭难过难过！你来哄我啊！” “唔。” 晖麒拍拍怀里人?的脊背，把人?抱到椅子边扶他坐正?。 看着白发的晖麒在?自己面前单膝跪下，太?宰治连忙站起来：“你要做什么？！” “我的王已经逝了，”晖麒把人?按着坐下，指指刚刚被?他踩过的一地碎片，“你愿意做我的王吗？” “！！！” 太?宰治屏住呼吸。 屋门口偷偷窥伺的疏纹和太?师连带一众朝臣也屏住呼吸。 一头麒麟要认另一头麒麟为?王！ 这比之前晖麒使手段强行使治麒活过三十岁更加违逆仙规！ 太?宰治笑了：“这是你哄我的方式吗？” 白发的晖麒面带笑意，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太?宰治：“……” 这样一个令他心折的人?半跪在?面前，太?宰治不?扑到他身?上已经用?了最大?的意志力，又哪里忍心拒绝他？ 太?宰治尽量矜持地点了点头。 晖麒肃了神?色，郑重道：“遵奉吾命，迎接主上。不?离御前，不?违诏命。誓约忠诚。” “ 吾”字出口时，一枚紫黑色圆形闪电自天际直击晖麒面门，半跪的白发男人?转头，不?轻不?重地看一眼，闪电便默默在?空气中消弭了。 他接着说完剩下的一句：“请说‘我宽恕’。” 太?宰治眉眼弯弯，同样半跪到他面前，左手握拳抵住心口，与对方额尖相抵：“我亦——誓约忠诚！” 才不?要对他说什么“我宽恕”！ 屋门口的太?师喃喃：“这个违逆仙规的誓约已经不?被?‘天’承认，这两位怎么改也只在?他们?两人?之间生效……也难怪晖麒不?说什么‘遵奉天命’了。” 疏纹：“你看治麒这是在?干什么？” 屋里，太?宰治把晖麒按到椅子上坐好，对着他半跪在?地：“可以吗？” “嘶——”太?师倒吸一口凉气，“治麒也要认晖麒为?巧国的王吗？” 疏纹：“两位麒麟殿下，还是同样稀有的白麒麟和黑麒麟互认为?主啊……” 太?师：“……‘违逆仙规’这四个字，我已经说厌了！” 54 黄昏晕染。 太?宰治半跪在?白发的晖麒面前，看着他清亮的眼睛，郑重而掷地有声：“遵奉吾命，迎接主上。不?离御前，不?违诏命。誓约忠诚！请说……” 晖麒：“我亦——誓约忠诚！” 岁月悠长，时光从容。 一只鸟儿飞来，在?巧国的的城墙停驻。 它打?量一番，张了张翅，亮出美丽多彩的羽毛，放声歌唱—— “王与麒麟，誓约忠诚，同生共死！” 作者有话要说：【马后炮解说】 *夭折的未来*： 主角被首领宰复生后“假如没有选择重蹈覆辙”（重蹈覆辙指[伏笔]见103章593段乱步语）结束火影世界后就进入十二国境的if线，即本番外篇的故事。可理解为首领宰完成复生主角的工作后，进入“回”坟经历了一场不会发生的虚幻电影，之后遇到主角时，（未失忆的）首领宰有该记忆，主角没有。 —— 另：Happy endi√ 我就说番外甜叭=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22、私生粉费佳！ 619 横滨。 “织田作……我错了……” “你听我解释……织田作放我进去嘛……” “织田作织田作织田作~~” 黑发男人坐在台灯下, 在窗边映出一个昏黄的剪影。 他静静坐着?，目光虚虚落在白墙的某处，别墅外趴在门上的太宰治甜腻腻的讨好夹杂着?敲门声传进屋内。 “织田作织田作……你别不理我啊……” “织田作~~~” “外面下雨了织田作……” 窗上的剪影像画上去的, 一动不动。 “唉。”良久，黑发男人叹了口气。 他站起来, 往封闭的大门望一眼，向前挪几步。 又?转身, 开始清理桌上雕刻后剩余的石屑。 外面天色昏暗, 淅淅沥沥逐渐飘起蒙蒙细雨。 等最后一点垃圾被清理进垃圾桶, 外面太宰治黏糊糊的声音也静了下去。 “叩、叩、叩。” 黑发男人取了块毛巾, 上前开门, 冲来人微笑：“你来了。” 织田作之助扶着昏迷的太宰治站在门口，指了指：“他怎么……？” “之前给他打了针药，大概能睡上五六小时，”黑发男人把毛巾给昏迷的人裹上, “哒宰就麻烦你看管一段时间了。” 织田作之助：“这是你作为雇主给武装侦探社下的委托，而且我也算得上是太宰治的朋友, 我会照顾好他的。” 黑发男人救了跳楼的太宰治后，回别墅的路上就打电话给侦探社，指明织田作之助下了这个委托。 “哒宰身份特殊, 有人会在暗中保护, ”这说的是港口Mafia的重力使中原中也，“我的要求是：不要让他接触除你以外的任何人。” 黑发的织田作给人的印象一向温和, 织田作之助没想到会从他这儿听到这种相对强硬的要求。红发青年的目光在门口“以示决心”的石头挂牌上滞留一瞬，联想到电话里的信息，后知后觉道：“你生气了吗？……你认为太宰还没有放弃自杀？” 620 “是的，他没有放弃自杀。”武装侦探社内, 男人咬下最后一口小熊饼干，挺直了脊背，“依我猜测，在放松我的警惕后，哒宰很快会实行第二次自杀计划……他不会放弃。”语调一黯。 福 泽谕吉给他倒了杯茶：“你拦得了一次、拦得了两次、拦得了三次，却不能拦他一辈子。” “是，所以我让织田作之助看着?他，”男人颔首，“不仅断绝了哒宰接触别人逃走的机会，在织田面前他也能乖一点……织田对他来说是不同的，说不定两个人待久了，织田能软化他的态度。” “时间紧急，我先离开了。”黑发男人站起来，看向乱步碧绿的眸子。 乱步会意，上身后仰向门外高声喊道：“芥川！芥川！” 芥川打开门探进头：“乱步先生？” “好了好了，乱步大人就把芥川借你啦！”乱步冲黑发男人摊开手掌，明晃晃暗示，“如果一个人搞不定，记得要呼叫乱步大人哦！” 黑发的织田作拧开从进门时就握在手里的波子汽水的瓶盖，把汽水放在乱步桌前，玻璃珠放在乱步掌心：“放心。” 乱步满意地收手。 “走，芥川，”男人温声一笑，明明没有什么压迫感，却看得芥川却心里一毛，“出去和我谈谈心。” 芥川·内心小动物炸毛式警惕·龙之介：“等等！乱步先生！社长！”你们一瓶波子汽水就把我卖了吗？！ 621 综艺节目《我的一周》“织田作之助”专期停播了。 翘首以盼等待下文的观众顿时哀鸿遍野。 “路德维希，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已经没有心力再录节目，我需要你处理好事情的尾巴。”路德维希想起黑发男人愧疚而不容辩驳的目光。 节目拍摄的摄像机都是随着主角走，织田作赶到港口大厦爬楼救人的速度和动作简直超越人类认知，智能摄像机虽然拍下全程，对节目组来说却是个要忍痛删除的烫手山芋。 别问，问就是港口Mafia得罪不起。 哪怕不是港口Mafia，脱去经纪人身份的路德维希搬出身后的庞然大物，也足够节目组懂得闭嘴。 节目组：弱小可怜嘤嘤嘤.jpg 路德维希明白织田要处理什么。 ——换了谁身边有个重要之人忽然自杀，这事儿都不能轻易了结。 “拍了四天足够了，”路德维希格外善解人意，他盘算起之后该如何公关，“中道夭折的鲛人殿下会比完美退场的精灵更令人念念不忘，我这就去 处理你的谢幕事宜……” 末了，他不死心地补上一句：“希望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黑发男人看着?他，缓缓笑道：“路德维希，你是个很好的经纪人，更是个非常好的朋友。” “……”路德维希心里的遗憾和不甘心瞬间被治愈了。 有人的遗憾和不甘心却被瞬间挑起。 电视机前，细瓷般的青年看着?停播通知，缓缓从沙发上坐直。 苍白细弱的手指点过键盘，光影与数据在青年眼底飞快淌过。 画面定格。 港口大厦的背景下，黑发男人半跪在地，怀中抱着假装自己是木头人的红围巾青年。 指尖划过屏幕上男人的脸庞，青年眯眯眼睛，蹭了蹭颊边的大白帽子。 “你在做什么，费佳？” 费佳低着脸，照出深深的忧郁，像个被第三者?插足的孱弱妻子：“有一个明星，因为被身边的小妖精占据了精力准备退圈了。如果想继续看到他的新作品，我该怎么做呢？” “……”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追星？？ 果戈里不怕添乱地随口道：“你可以搞死那个小妖精，亲自监督那个明星工作。” “杀死太宰治？失去这样一个对手，那也太可惜了，”费奥多尔一边半真半假地遗憾叹息，一边眼眸弯弯地春风拂面道，“那就订机票，果戈里。” 622 太宰先生没死，中岛敦自然不会按他的要求带着小镜花去投奔武装侦探社。 但事情糟糕极了。 揣着一个事关世界存亡的大秘密，面临“太宰先生和世界二?选一”的抉择，甚至不能把这件事告诉第四人寻求帮助……中岛敦蹲在港口大厦门前的大树下，一只虎爪无意识上下 抓挠，快把大树薅秃噜皮。 头顶蒙上一片阴影：“别这样对待它，树少了皮是会死的。” 中岛敦倏然抬头。 他尴尬地放下搭在树干上的手，往身后藏了藏：“织田作先生，你怎么来……芥川？！！！” 芥川龙之介为什么跟在织田作先生后面？！ 织田作先生为什么偏偏领着?芥川来港口Mafia找他？！ 难道芥川已经把“书”的秘密告诉了织田作？！ …… 中岛敦先是被迫灌输一脑袋“书”的秘密，接着被太 宰治的跳楼自杀吓得不轻，战斗过后身体上的疲惫痛楚和精神上的创伤双重夹击，简直快要草木皆兵。 芥川龙之介看明白中岛敦的质疑，冷哼一声，撇过头。 ——你以为在下是什么人？在下、在下什么都没泄露！ 走来的路上，在黑发织田作话术下溃不成军的芥川倔强想道。 中岛敦松一口气。 没泄露就好。 多让一个人知道又?怎么样呢？ 织田作先生又?帮不上什么忙。 把“书”的秘密告诉他，然后让他为了世界不被毁灭，陪着太宰先生一起去死吗？ 中岛敦虽然知道眼前黑发的织田作在太宰先生心里很重要，但他只会听从太宰先生的命令办事。 或者?说，正是因为知道织田作先生对太宰先生的重要性，他才?更不能把“书”的秘密告诉他……不然太宰先生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可如果向太宰先生寻求破局的帮助……谁又?去救太宰先生？ ——三个人中必须死一个，而唯一具有破局智慧的那个，正是太宰。 还有比这更凄惨的现实吗？ 无助的中岛敦在心里默默流下了泪。 623 “哒宰和你们俩的秘密，真的重要到谁也不能告诉吗？”黑发男人盯着中岛敦，忽然出声。 中岛敦差点被吓得变成月下虎：“你怎么……？！不！我们和太宰先生什么秘密也没有！” 黑发男人点头：“我明白了，看来除了你们，知道这个秘密的都得死。” “……不，应该是你们两个。” 这一点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和芥川确认过一遍……虽然芥川自己不知道就是了，现在看了中岛敦的反应，他更确定了。 中岛敦：？？？我的反应？我面部表情控制得很好，什么反应也没有！ “我猜一猜。能让芥川参与保守秘密的，要么与芥川银有关，要么与武装侦探社有关，”他下巴一点，示意中岛敦带他们上港口大厦的天台，“能让太宰治为之结束生命也要守护的……那么二?选一，看来重点是在武装侦探社……” ……的织田作之助。男人在心里道。 “书”的秘密事关整个世界的安危，世界如果毁灭，武装侦探社自然也不复存在……这个秘密 ，光靠猜是猜不到的。中岛敦在前面埋头带路，心里很稳……个鬼。 天哪这位织田作先生的洞察力也太强悍了！ 武装侦探社的江户川乱步能五秒洞察真相，而这一位织田作先生……中岛敦不知道他已经掌握了多少，但他明显在利用已有推断，对自己和芥川进行心里施压，以求从他俩的反应中尽可能地榨取更多情报！ 中岛敦在心里为自己点蜡：太宰先生，如果“书”的秘密没守住，请你不要怪我。不是我太弱，实在是织田作先生他开了挂！QAQ 他甚至没使用什么高妙的话术，直白明了地把“我来试探你们”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是不会……还是不需要？ 作者有话要说：费佳：太宰别怕！我来帮你自杀啦！ 你死后我会继承你的织田作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23、阅读理解作之助！ 624 天色暗了。 “哒宰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你们两个, 于是他成?了‘不应存在的第三人’，可为什?么要告诉你们两个？你们俩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没人回答。 “智慧？家庭背景？武力值？身份？生日？年龄？星座？异能力？……还?是什?么别?的我不了解的奇奇怪怪的因素？”黑发男人看着?两人一眼?望得到?底的心?理世界，点点头, “看来是异能力，再加上一部分未知信息。” 芥川&中岛敦：“！！！” “异能力……啊呀, 到?底是我的信息太过匮乏，得不到?更精细的线索……如果不是这个‘不能让更多人知道’的限制条件, 我就可以找乱步帮忙……”黑发男人喃喃。 在来之前?他就大概对此有了推测, 所?以他没叫上乱步来一起探索“哒宰的秘密”；乱步也显然和他有同样的判断, 所?以默契地没提出要跟来, 只是说“搞不定记得呼叫他”。 黑发男人又看向两人：“除了异能力, 你们俩身上的共有的特殊之处……到?底是哒宰在许多合适的人选中选中了你们两个，还?是只有你们两个合适？——啊，看来应该是后者。”他飞快地下了判断。 中岛敦：“您怎么知道只有我们两个合适？” “在已知的异能力者中，”多亏他提前?在各国政府的特级加密资料库里逛了一圈, 恶补了一番异能力者乃至关乎世界大势及各方面七七八八的资料，“如果除了你们两个以外的选择, 哒宰绝不会选择你们——两个未成?年人。”其实还?有别?的判断佐证，但他还?是不说出来伤两个未成?年的心?了。 然而却见芥川冷笑，嘲讽几乎掩藏不住：“保护未成?年人？呵、天真！你把那个男人——想得太好?了！” 黑发的织田作一愣, 也不辩解, 心?里默默记下这一点，打算等过了“哒宰自?杀”这一茬再来解决芥川和“那个男人”的问题：“或许, 毕竟我和他认识的时间不久，未必能把人了解全面。” 谁又能真正全面地理解谁呢？ 空气中忽然陷入静默。 “咳。”中岛敦咳一声。 “至于那一点‘我所?不知道的奇怪因素’……”黑发男人开始盲狙，“是异能力物品？” 异能力物品“书”：哎！ “看来是的。”他点点头，从芥川和中岛敦处得到?了肯定。 自?忖情绪掩饰做得很好?的芥川&中岛敦：“……” 三人登上天台。晚夜细雨, 天台上的风又冷又大。 “好?了，闲聊到?此为止。” 芥川龙之介忍不住开口：“您称这为闲聊吗？” 中岛敦：不，这不是闲聊，这是单方面审讯！ “还?是信息量的问题，异能力物品的问题先放一边，”找个位置坐下来，从高处眺望远方在月光下波动着?的海浪，黑发男人对着?两个少年柔和一笑，“既然觉得刚才的闲聊不够尽兴，那我们来玩个游戏。” 他变魔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一瓶波子汽水，把它按在地上：“都坐下……汽水瓶瓶口转到?谁那里，谁就要回答一个问题，如果太过为难不愿意回答，允许说一件自?己的小故事?代替。” 被迫坐在男人对面的两人纷纷以沉默表达抗议。 “既然哒宰把足以令他放弃生命的秘密交予你们两人，就说明之后你们俩的合作一定少不了。” 中岛敦：“除了小镜花，我不会和谁合作。” 芥川龙之介：“在下难道就愿意和你合作？” 黑发的织田作面无?表情地看了两人三秒。 中岛敦&芥川：“……”不自?觉绷紧身躯，调整到?最易爆发的状态。 “你们俩这么紧张做什?么？”他失笑，温和地安抚，“我只是个普通人，又不会打人，大可以放松些，把我当成?比你们大一些的哥哥看待。” “只是哒宰既然把事?情交托给你们，作为未来的搭档，即使互相有矛盾，也该学着?和解了。这个游戏是个让你们俩互相促进了解的好?机会，允许你们两人一组。” 中岛敦和芥川互相对视一眼?。 ——两人对一个。 ——可以拒绝回答不愿回答的问题。 织田作先生应该急着?找到?太宰先生的自?杀动机，却慢悠悠提出和他们俩玩这样的游戏，还?是对他这样不利的游戏条件……“可以。”中岛敦道。 芥川：“开始 。” 瓶子转动，瓶口指向中岛敦。 “第一个问题，”黑发男人问得很简单，“有什?么喜欢的颜色吗？” 625 安哥拉·曼纽终于忍不住：【问这些有什?么作用吗？】 正在回答芥川提问的男人话语微微一顿，在心?里回答他：【你知道，当掌握足够的信息后，就可以描绘出一个人的一生，洞悉过去，推测未来。在心?理学上，这叫侧写；在神棍学上，这叫占卜；在乱步那，这叫“超推理”。】 【神TM神棍学……】安哥拉·曼纽吐槽，【还?有江户川乱步的“超推理”、等等、神TM超推理！江户川乱步那种堪比魔术王千里眼?的智慧……你行?吗？】话刚出口，安哥拉·曼纽想到?从这个男人精神海中随意窥探到?，就让他缓了好?久的一小截记忆片段……怎么就忘了这是个一力翻转数不清世界的世界线且无?一失手的真狠人？ 【我当然不行?，乱步那种程度，一个时代有一个就够了，】男人道，【但我了解他们俩的一些小细节，不需要多到?足够演绎出另一个他们，只要大致的行?为模式……知道他们会在哪儿藏东西就够了。】 【藏东西？】这是生存本能吗，居然下意识就说出“推测行?为演绎另一个人”，安哥拉·曼纽在圣杯内啧啧，【你是说？】 【那个“异能力物品”。】男人道。 “到?我问了……稍等。” 男人接起电话：“作之助？” “等太宰醒来后，请你尽情骂他一顿。” “啊？” “如果你把他当做亲近的朋友，就不要遏制你的怒火，”红发青年在电话那头缓缓道，“亲近的朋友，不会因为你放肆地发一次脾气，就厌弃你。” 黑发男人大概懂了：“作之助，我懂的，我已经骂过他了……我甚至差点打了他。” “不，你不懂，”织田作之助知道港口大厦下那个没落实的巴掌，“我想表达的是，不要遏制你的怒火……你的怒火，远比那个没落实的巴掌和‘太宰治与绷带不得入内’的牌子，要来得多得多。” “……”男人哑然。 【他看出来了。】 “总是压抑自?己，是会生病的。”电话那头的声音温柔极 了。 626 织田作之助把太宰治搬到?了自?己租的房子里。 港口Mafia的首领睡着?时安静得像个孩童。 但孩童是不会想着?要自?杀的。 可除此之外，这个睡着?的孩童还?是他的笔友。 太宰治是织田作之助众多朋友中的一个笔友，织田作之助却是太宰治唯一的朋友。 或者说唯二。 ……大概。 他不是说太宰和黑发的织田作算不上朋友，只是怎么说呢。 [他们的关系很怪。] 织田作之助从口袋里取出随记的小本子，这样写道。 [太宰第一眼?看到?黑发的织田作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织田作之助”这个名字。 太宰在自?己心?里给他贴上了标签。 于是太宰在自?己的脑袋外套了个罩子，与他相处的时候，一切都透过这个叫“织田作之助”的罩子去看他。] 织田作之助停下笔，端详床上的友人。 这些日子，黑发的织田作监督太宰合理作息，红围巾的青年已经比当初在Lupin小酒馆见到?时圆润健康了一些。 却想要自?杀。 织田作之助又咀嚼这几个字眼?。 自?从开始写书后，他就不自?觉染上一点类似文人的习惯。 现在想来，黑发的那个织田作，其实早就察觉太宰有类似的苗头了？ 或许很早，早到?他们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在这一点上，织田作之助格外相信他的敏锐。 以织田作之助自?己的认知，黑发织田作不是那么热情的人。 甚至有些难以察觉的距离感。 即使面对自?己这个“同位体”，虽然行?为上亲近，感情上真挚，但内心?总有些生疏。 这并不是说他虚伪。 只是……他大概属于外热内冷的性?格？ 那他对于太宰……一个失忆而镇静从容、不到?穷途末路绝不善于向别?人祈求帮助的人，会仅仅因为太宰救了他、给予他失忆前?的名字，就表现出依赖对方的一面、将全副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吗？ 但如果基于救命恩人和失忆前?的朋友这两个身份，他在睁开眼?的第一瞬就发现对方心?存死志，又会怎么做呢？ 答案就在眼?前?。 他潜移默化地影响太宰，让太 宰焕发了生机。 治病难，治心?病更难。 让一个心?存死志的人重新焕发对生活的向往，这其中要下的功夫，不是一言两语说得尽的。 ……啊。 织田作之助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太宰的笔友，也是他下的功夫之一。 可如果这样，他对太宰的在意，有多少是出于对友人的珍惜，又有多少，是出于他的道德，和他温柔的良心?？ [他对别?人的重视，和别?人走近他心?的距离，是可以分开的。 靠近他心?的人，一定被他重视； 他重视的人，未必靠近他的心?。] 写到?这里，织田作之助忽然皱眉—— 这好?像一种病。 他又添了一句：[别?人有多靠近他的心?，是要靠别?人努力的。] “……” 从和太宰的通信中，织田作之助可以确定，太宰最初的死志已经被黑发的织田作偷偷掐灭了。 ——所?以这一次，太宰是忽然决定要走向死亡的。 织田作之助仔细揣摩，大概猜出黑发的织田作为什?么生气。 ——他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到?头来，却连向他求救也不肯。 可他为什?么连冲太宰生气，都那么柔和，挂个“太宰治与绷带不得入内”的牌子，像是小孩子打闹？ ‘他重视的人，未必靠近他的心?。’ 而靠近心?的距离，正是信任的距离。 ——他不信任自?己在太宰心?里的位置。 他怕自?己生气得太过，就被太宰厌弃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24、我想要你的身体 627 “总是?压抑自己, 是?会生?病的。”织田作之助的声音温柔极了。 港口大厦的天台上，黑发?男人听着另一个自己的劝告，无声地笑了。 他听着自己的略微加速的心跳, 自目睹哒宰跳楼以?来紧绷的神经稍稍松缓。 像是?羽毛悠悠缓缓地落到了棉花上，轻软, 熨帖。 这就是?和另一个自己相处的感觉吗？ “谢谢你，作之助, ”他沐浴着天台的夜风, “你说我不懂, 那我大概是?真的不懂。” “我并不为控制自己的情绪感到压抑……况且, ”他默默微笑, “为了重要的人而懂得控制自己的脾气，对我来说是?件值得快乐的事。” “值得快乐吗……？”织田作之助在那头静静听着。 “是?呀，从理智上来说，发?怒并不能解决问题。不论稍稍的冷落还是?大闹一场, 都改变不了哒宰的死志。我冷落哒宰的目的，是?要让他接收到我的态度——我不愿意他这样死去。当然?, ”他赧然?一笑，“当初差点打了他的那一巴掌，我是?真的差点没控制住自己。” “……” “但作之助, 真的谢谢你, 谢谢你这样关心我，”黑发?男人专注地看着远方, 像是?要看到远处坐在屋子里给他打电话的人，“关心一个人本就不容易，你却能把目光放到我并不觉有什么?的地方，并真心实意地为我感到难过……” 说到这里, 他忽然?鼻尖一涩，强自压了下?去，带着潺潺的笑意，把最亮丽柔和的音色传给对方：“你一定很重视我。” ——你一定很重视我，才会这样关心我。 房间里，听着电话那头略带骄傲的声音，织田作之助耳尖一红，呼吸窜快：“……” 他下?意识看了眼床上昏睡的太?宰治。 “啊，应该的，”红发?青年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你是?另一个我……不是?吗。” 自己关心自己，怎样都不过分……？ 他这样对自己找理由解释道。 628 挂了电话，织田作之助看着墙发?了会儿呆。 他醒神，摸到自己的脖子热得发?软，底下?颈动脉火焰般跳动。 连手掌也烫 极了。 “呼……” 织田作之助长舒一口气，重新拿起笔。 [无声的退让。 对他来说，这不是?压抑，是?即使失忆也不用思考的本能。 没有人天性?如此，这是?无数次退让铸就的习惯。 那么?，他最初退让的时候，是?否还是?懂得痛苦的呢？] 红发?的小说家停了笔。 他忽然?感到一阵无端的悲哀。 629 织田作之助又想到他的话——“为了重要的人而懂得控制自己的脾气，对我来说是?件值得快乐的事。” [他是?个绝对乐观的人。 一切灰黑，都能让他望见美丽。 一切苦痛，都能被他品出?甜蜜。 他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写?到这里，织田作之助忍不住为另一个自己笑起来：[他眼中的世界，一定是?永恒瑰丽的鸟语花香。] 630 半梦魇在梦境中穿梭。 “这个世界……□□啊。” 面前的大门没有尽头般向四周延伸，神秘晦涩的符号在其?上流转不止。 梅林上前，敲了敲门：“咚、咚、咚。” “咚、咚、咚。”门后回他。 “这扇门封印了你的记忆，太?宰治，”梅林仔细辨认门上的符号，“这道封印力?量的来源非同?凡响，由两?道来自‘绝对三性?’的力?量联手做下?。” 拥有完整记忆的太?宰治在门后道：“世界海中拥有‘绝对三性?’的至高存在都有名有姓，我能辨认出?其?中一道力?量来自灵王，却对另一道毫无头绪。” 梅林：“另一道力?量……” 梅林想到了现在的“织田作”，他曾经不知来处的王者。 ……会是?你吗？ 如果是?你，封印太?宰治的记忆，除了重蹈覆辙，又有什么?好处？ 不，如果是?你，真的成为拥有“绝对三性?”的至高存在，又怎会流落到那样的处境？ “你听说过帝释天吗，梅林？我曾在灵王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太?宰治在门后道。 “帝释天？听说曾经是?一界天帝，为了阿修罗王逆天改命，代受了小阿修罗王的‘灭世破坏神’命格，一度达到包容‘唯一性?’的至高层次，和灵王有来往，后来被阿修罗王杀死……包容 ‘绝对三性?’的至高存在中，帝释天算得上昙花一现。” “据传闻，当初代受‘灭世破坏神’命格后，帝释天担心自己失控，和阿修罗王约定杀了自己。阿修罗王和帝释天交情至深，一直拒绝下?手，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天就把帝释天的头割了下?来。” 梅林顿了顿：“你怀疑另一道力?量来自帝释天吗？帝释天死后，很多人怀疑他的‘唯一性?’被灵王收了起来……要知道，只?要属于自己的‘绝对三性?’不灭，就有机会复活。” “帝释天……”太?宰治沉思一会儿，忽然?有了个可怕的猜想，他冷静道，“帮我解开记忆封印，梅林。” “由于力?量性?质的压制，我只?能替你破坏部分封印。理论上说，只?要恢复记忆的意念够强，就能靠自己突破封印，”梅林挥动魔杖，漆黑的大门隆隆震动，“这个世界越来越不稳定，我已经受到了排斥，余下?靠你自己了。” “剩下?的，”太?宰治陡然?向门撞去，整个梦境空间不堪重负地摇晃起来，“我自己来——！” 631 织田作之助忽然?听见床上昏睡的太?宰治梦呓。 “好……我不寻死……” “我会好好的……” “我想永远……陪着你……” “白饮……你等我……” 红发?青年给他掖了掖被角：……白饮是?谁？ 梅林从太?宰治的梦境出?来，受世界排斥太?过，直接摔在太?宰治床边。 恰好看到随记本上的一段话。 [他对别人的重视，和别人走近他心的距离，是?可以?分开的。 靠近他心的人，一定被他重视； 他重视的人，未必靠近他的心。] 梅林：“！！！” 梅林来不及反应，已经被排斥在世界之外。 早早被排斥出?世界的亚瑟守在那里：“梅林，你的脸色好差。” 梅林手指冰凉，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我刚才看到一段话。” “什么?话？” “你一直说，他是?主动向我们暴露他的真实身份，”梅林道，“以?前我不明白，既然?他有一直隐瞒的能力?，为什么?不一直瞒到底，而要在最后几天告知真相，哪怕冒着 ……”哪怕最后死在我的魔术下?。 身边的亚瑟点头：“我潜藏在身体里，私下?里曾看见他在日记里写?：‘我知道，我是?个卑劣的、占据别人身躯的窃位者，一个骗子。我知道梅林老师和大家是?对亚瑟好，但受益的是?我，我没法虚与委蛇，没法不回以?真诚。但我不管我有多真诚，这都改不了我的本质，我就是?一个贼。’” 那个人贸然?成为亚瑟的时候，身边都是?亚瑟亲密的人。 他小心翼翼地掩藏自己，像亚瑟一样对待身边的人，乃至认真地，付出?全心一意的感情。 他对谁都一丝不苟地好，像是?愧疚，像是?赎罪。 对他好的人，眼里看见的却一直是?亚瑟。 ——没有人发?现得了他。 ——没有人能发?现他不是?亚瑟。 “现在我有些明白了。”梅林道。 因为想要被知道、想要被看见。 然?而。 他没法选择自己想要重视的人； 被他真诚重视的人，想要走近的，却从来不是?他的心。 哪怕主动暴露身份，也从没有人愿意看他一眼。 ——他注定无法被看见。 632 挂了电话，黑发?男人喜滋滋地坐回去。 “织田作先生?心情很好？” “是?呀！”他点头。 芥川龙之介看着黑发?的织田作点头，忽觉他的动作带着点孩子气的炫耀，和乱步先生?有点像。 ……这是?和乱步先生?待久了同?化了吗？ 想到这两?人待在一起时不相上下?的幼稚程度……也可能是?和乱步先生?待久了，暴露了本性?。 目送中岛敦和芥川离开，黑发?男人优哉游哉下?了港口大楼，敲了敲精神海里的圣杯：【有解决方法吗？】 安哥拉·曼纽：【哼，怎么?说话的？】 “唔。”男人打个响指，精神海随即汹涌，困住圣杯的牢笼开始缩小。 【喂喂喂这就是?你有求于人的态度吗？！】 男人从容不迫行进，三拐两?拐进了房子，再出?来时，手里揣着一本《完全自杀手册》。 安哥拉·曼纽抵不住了：【停停停我说我说！这个异能力?物?品……眼下?的问题，我没有解决它的能力?，但是 ?你有。】 他看了看孤儿院的牌子，走了进去：【继续说。】 【准确地说，是?没失忆之前的你有。】 【但你没有帮助我恢复记忆的办法。】 【是?是?是?、你又知道了，】安哥拉·曼纽瘫在圣杯里，【等死等死，跟你的哒宰一起找个风水宝地等死。】 森鸥外慢慢走近，向他招了招手。 【提条件，】他的声音沉稳如初，【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找到我这里来了呀，作之助，”森鸥外三步并作两?步握住黑发?男人的手，劈头就是?一句，“是?决定要接受我的追求了吗？” “……不，森医生?。” 森鸥外握着他的手，五指摩挲着插入他的指缝：“叫我鸥外。” 【我想要你的身体。】 【好。】 【我就知道你不会答……什么?？！！】 黑发?男人抽出?手，先一步抓住森鸥外的手腕：“森医生?，我想和你聊聊关于港口Mafia的事。” 森鸥外眯起了眼睛：“哦？” 男人冲森鸥外平和地笑了笑：【我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区有个无奖投票吼！ —— 感谢在2021-02-06 11:53:57~2021-02-07 23:01: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洛璃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25、怎么做得成朋友？ 633 孤儿院的院长办公室一室亮堂, 热茶的雾气袅娜地氤氲在空气里。 平凡老实的孤儿院院长森鸥外立在窗前，目光从雨丝蒙蒙的窗外移进室内，不明意味地感叹：“天气真潮湿啊。” 这几天除了一直有雨, 各地□□也呈几何指数上?升。 黑发的织田作眉目平和?从容，顺应地点头：“过几天就放晴了。” 室内一时流转着和?谐宁馨的气息。 ……个鬼。 森鸥外转身?，踱到黑发男人?的左侧, 看着这个刚才不给?他反应时间就三言两语道明来意、现在认真喝茶的男人?：“……” “织田君，”他用上?礼貌的称呼, 不再叫对方作之?助，“你和?武装侦探社的那位织田君，真的很不一样。” 最起码, 武装侦探社的那个织田，绝不可能有眼前人?这样缜密到可怕的心性。 刚才的对峙, 森鸥外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这种被迫低人?一头的压迫感了。更令人?恼怒的是?, 对方还是?无意为之?。 信奉“最优解”的极端理智派人?物，升起了久违的胜负心。 634 黑发的织田作把茶放下，目光直视森鸥外：“森医生考虑得?如何？” “唉。”森鸥外幽幽地叹口气, “作之?助真令人?难过呀。” 他又叫回了“作之?助”，坐上?木质沙发的扶手，从侧边揽住男人?的脖子，身?体?柔软地倾靠过去, 暗红的眼眸晦暗不明：“红口白牙就想让我这个港口Mafia‘已死’的前任首领为太宰君做白工，就不怕我直接夺权吗？” 薄唇几乎擦上?脸侧。 “那森先生愿意吗？” 森鸥外为他这副笃定的样子憋得?心头一堵。 ——输了。 他来之?前就预料到我的应对，也准备好付出相应的代价, 虽然我最后能从他手头讨到满意的利益，但这也全在他谋划之?中。 从为他开门的那一刻起，我已经一脚踏进了他的剧本, 偏偏一切光明正?大，即使我知?道这是?他的设计，也不得?不跟着他的预期走。 这一场交锋，我已经输了。 ——除非当初我不为他开门。 635 黑发男人?没想到这么 一场简单的谈话，都能在森鸥外脑子里转过这么多圈，他坐在沙发上?，侧过脸抬头：“森医生，有句话说出来，可能会显得?我不知?所谓。” “请说。” “森医生，虽然你表示‘爱慕我’，”他说这话时，耳根无所适从地悄然羞红，静静落进森鸥外眼里，“但是?，如果有一天，我和?哒宰站在不可调和?的对立面，你一定会选择站在哒宰那一方。” “森医生还在位的时候，港口Mafia复兴了黑手党‘城市自卫组织’的初衷，一度保卫着横滨；哒宰上?位后，港口Mafia日渐壮大，横滨成为港口Mafia的自留地，一切外来的侵害都被摒除在外。” “现在哒宰跳楼，横滨鱼龙混杂，消息早已无法保密，各方势力乘此?机会蠢蠢欲动，想要给?港口Mafia来上?一击，如果能顺手分一杯羹更好。除此?之?外，还有觊觎哒宰手上?那个异能力物品的势力……就我粗浅了解，至少有两方港口Mafia不能小觑的力量，已经潜入这座城市，准备夺取——” “‘书’！”森鸥外接口，身?上?气势骤然一厉。 又微勾起嘴角：“坐困于一隅，见诸于微时，不愧是?织田君。”洞察力强悍至斯。 要知?道在战场上?，双方打的就是?一个信息战，谁能更快更多更准地获取信息，谁就能占取制胜之?机。 每一次见面，你都能给?我新?的惊喜啊，织田君。 黑发男人?继续：“森医生，你想保卫这座城市，而身?为称霸横滨的港口Mafia的首领，哒宰想保护的人?，也住在这座城市。” 森鸥外啧啧揶揄：“太宰君想保护的人?是?你吗，作之?助？” 黑发的织田作露出个微小的笑容，他点点头：“是?‘织田作之?助’。” 森鸥外这回倒没看到他耳朵红了。 “况且，哒宰还是?森医生的学生，”他连这样的消息都探到了，“我想请森医生以老师的身?份，帮帮你可怜的、被我禁足的学生，可以吗？” 他说得?这样态度郑重，让森鸥外忍不住脑补了一下“被男人?关在铁笼子里苍白虚弱脚戴镣铐三餐靠喂的可怜无助太宰君”……噗噗噗。 “唉，作之?助都说到这份上?了，”森 鸥外摇头叹气，“我再不同意，不就显得?我太不近人?情？” 这是?达成了初步协定。 双方心知?肚明，这和?所谓的“师生情谊”没什么关系。织田作对横滨的现状都了解到这个份上?了，以他的心智，对当初太宰治究竟是?怎么上?位的，会没有几分猜测？ 这师生情谊说有，那现在坐在港口Mafia首领位子上?的就不该是?太宰治；但这师生情谊要说没有，那安安稳稳坐在孤儿院养老还曾被太宰治拉去给?织田作医治的森鸥外，就早该化了灰。 一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师生情谊。 让森鸥外为了太宰治去办事?，那是?想都别想；让森鸥外保卫横滨的同时得?到好处顺便让太宰治欠个人?情，那是?真TM干得?漂亮！ ——他这是?不着痕迹地给?我递了个台阶。 替我做足了面子功夫。 森鸥外想道。 这种政客般圆滑老练的手段，织田君，你失忆前，究竟是?做什么的呢？ “织田君。” “唔？”男人?应声抬头，洁白的皮肤在灯光下泛出温软的色彩。 “我放弃织田君许诺我的那些利益，”暗红眼眸的男人?靠近他的锁骨，微仰着脸，显现出魔魅般的美来，“我为你打白工，换作之?助吻我一下，可以吗？” “……”男人?无奈，微低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侧留下一个羽毛般的吻。 “森医生帮我做事?，工资还是?要给?的，你……”他这样道，“我可以和?森医生做个朋友吗？”如此?温柔的拒绝。 目送黑发男人?远去，森鸥外回到办公室，一边对着灯光擦手术刀，一边懊恼地叹了口气。 “真迷人?啊，织田君。” “……这个样子，怎么做得?成朋友。” “下一步，先去见见中也君。” 636 【你真的愿意把身?体?给?我？】 【是?。】 安哥拉·曼纽趴在圣杯口子上?：【真虚伪啊，你这个人?。】 【一边觉得?应该回到你失忆前的那个送你“太宰治”戒指的人?所在的世界，一边又不着急恢复记忆，一边又想要挽留眼前的这个太宰治，甚至愿意为此?付出……】明明他是?渴 望得?到男人?身?体?的那个，现在对方答应了又极尽讽刺，【把自己的渴望贬得?一分不值，真虚伪啊，你。】 【你是?在关心我吗？】 【谁在关心你！】安哥拉·曼纽被他的话激得?一下滑溜到圣杯杯底，【谁关心你谁关心你！】 他大声地重复三遍。 男人?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嗯好……你不是?关心我。】 【……】安哥拉·曼纽好气，气得?想把自己藏起来。为什么圣杯作为一个杯子却杯盖都没有！连杯盖都没有的秃头杯子难怪实现不了别人?的愿望！ 圣杯：？？？ 【我只?是?了解自己，】男人?道，【如果我能救哒宰却不救他，我没法坦然地活下去，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那样充斥着后悔人?生，还不如死去，还世界一点干净。】 安哥拉·曼纽想到他窥见的属于这个男人?的记忆片段：【你失忆了，你就这么肯定，你从没有过后悔的事?情吗？】 【我不会有，绝不会。】失忆者如此?肯定。 安哥拉·曼纽沉默了。 他只?是?旁观了这个男人?的一小截记忆片段，就为那样的生活产生无法呼吸的窒息之?感……和?充满自毁和?厌恨的灰暗情绪。 而这个人?，作为那些记忆碎片的主人?公，却从来都是?微笑着、微笑着、发自内心地微笑着。 然后说：从无后悔之?事?。 安哥拉·曼纽停止了思考。 他不想再继续想下去。 637 中岛敦回去后，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对。 他到底忽略了什么？ 带着项圈的少年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想着，顶不住多日来的疲惫和?压力，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中岛敦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 他赶到会议厅的时候，尾崎红叶站在那里，脸色黑沉：“港口Mafia的十几处交易线忽然断了消息，我们和?欧洲方面的合作方也开始骑墙望风，整条资金链瘫痪七分之?二。现在明面上?的是?组合在捣鬼，组合和?欧洲异能局做了交易，背地里异能特务科为了打击□□势力恐怕也做了小动作，不然不至于到这个地步……中也还在守着首领，敦，你先带上?小镜花去支援！” 中岛敦：“！！！”他想起来了！是?“书”！织田作先生离开的方向，正?是?他和?芥川商量好保存书所在地的方向！ “不用了，我回来了。”中原中也快步入内。 尾崎红叶皱眉：“中也，你回来了，那首领？” “青花鱼、首领……之?前给?过我相关指令，”中原中也取出怀中森鸥外给?的银之?神?谕，露出身?后兜帽遮脸的男人?，“他说，这段时间港口Mafia如果遇到危机，港口Mafia就全权交由这个人?指挥！” “中原先生，这个人?？！” “不要质疑首领的命令，敦！” 尾崎红叶看中原中也一眼，眸中闪过沉思，遂沉默不语。 芥川银从暗处现身?，开始汇报情况。 “时间紧急，现在开始分配任务，”遮得?严严实实的森鸥外自如地坐上?主位，双肘屈起，双掌呈塔状交叉在身?前，“尾崎干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2-07 23:01:09~2021-02-08 21:27: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椿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26、捡手指！ 638 黑发男人取出《完全自杀手册》。 正是“书”。 【从没见过你这样的?愚蠢之人, 】安哥拉·曼纽忽然兴致低了下去?，他懒懒道，【“书”中有无数平行世界, 在“书”上写下文字后，“书”就会在平行世界中找到与文字描写类似的?世界与这个世界对接成为现实，直到将这个世界原来的?一?切覆盖。】 【这就是“书”的?秘密？】男人猜测道, 【“书”的?秘密只能被两个人知道，是因为……知道秘密的?人多了, 世界就会变得不稳定，乃至毁灭？……这几天的?雨和?各地的?□□，恐怕就是世界不稳定的?征兆。】 安哥拉·曼纽：【现在知道“书”秘密的?人有四?个了。】 男人恍若未闻：【开?始。】 安哥拉·曼纽：【你身上有一?种叫做“愿力”的?力量, 是所有力量中品质最高的?力量，它可以稳定“书”的?性质。现在, 听我指挥, 调动意念，将你的?愿力注入——】 话音未落，全球范围内的?细雨停歇, 近日来暴增的?□□骤然平息。 在这横滨人迹罕至的?小角落，超乎想象的?磅礴愿力在无声中注入这个世界。 ——听话。 更多蠢蠢欲动的?隐患在黑暗中乖顺安眠。 黑发男人面色沉静，璀璨多光的?愿力映照进清亮的?眼底。 ——还不够。 仿佛不言自明，男人心随意动, 一?手抵在“书”上，另一?手掌心向上，一?本色彩美丽的?空白本子在手上具现。 每一?页纸, 都是一?道蕴含了毁天灭地之力的?世界本源。 封面右下角，“审武”二字体?态美丽，泛出淡淡银光。 “审武之书”。 打开?扉页, “太宰晖”三字霸道堂皇盘踞其上。 “是我的?字迹。” 虽然不记得这是什?么?，但男人本能地明白“审武之书”的?使用方?法，手掌一?掀，将“审武之书”叠在“书”的?上方?，他加大手下愿力的?输出，直到胸膛传来割裂般的?剧痛，一?身愿力几乎见底—— “审武之书”和?“书”也上下黏连，合二为一?。 无风自动，代表着?“书”平行世界体?系的?树上，千百颗“果实”微微转动，“审武”二字从中透出。 ——从此以后，凡与“书”相关的?平行世界，尽皆归入审武名?下。 639 但是还不够。 “审武之书”承认审武是庇护者，审武知道“书”的?落笔成真的?秘密不仅不会破坏相关世界，还能促进世界的?稳定。 但太宰治仍然是“不应存在的?第三人”。 男人稍稍思?考，翻开?扉页，以血为墨，在“太宰晖”三字下，一?笔一?划写下—— 太宰治。 ——从今以后，审武与你，共享权柄。 “咔哒。”一?道无人可闻的?轻响，世界认同了“太宰治”的?存在。 远方?，织田作之助的?屋子里，太宰治睁开?了眼睛。 “白饮……”他从迷茫到清醒，最后倏然站起，看向红发青年，“好久不见，作之助。” “他呢？”太宰治利落下地，“我去?找他。” ——是你封印我的?记忆吗？ ——你要的?重蹈覆辙，我不允许。 640 小巷里。 男人把书揣进怀里，席地坐了下来。 钻心的?疼痛刺入大脑，他敲了敲圣杯：【怎么?办？我的?一?根手指好像要掉了。】 安哥拉·曼纽：【你说什?么?？！！……等等我看看……什?么?啊你这个人！你这整具身躯居然全是用愿力捏造的?？！】 平时难以探查，对方?虚弱时安哥拉·曼纽终于找到了原因：我说这个人身上的?愿力怎么?这么?不含杂质……！这跟说“冰雕真纯一?点杂质也没有里面全是H2O”不是一?个道理吗？淦！ 【你行啊哥！】安哥拉·曼纽简直无槽可吐，【用愿力捏身体?，用愿力做行动能源……就是换了饱含“绝对三性”的?那些至高存在都要紧巴巴用的?愿力，在你这儿跟大风刮来一?样……简直比拿金子给麦苗施肥还要奢侈！】 男人感觉自己的?胸膛也在一?点点裂开?，心脏和?全身各处仿佛有刀子在挠，他忍不住笑了：【原来我这么?厉害的?吗？】 【……】安哥拉·曼纽忽然想到，以对方?曾经的?躯体?使用损耗率，也只有 愿力这种可无限循环使用的?材料做身体?才勉强够得上。何况作为愿力使用大户，他本身也是一?台高产的?愿力收集机器，完全可以自产自销。 【但是我供不上啊混蛋！】好不容易有人愿意买一?台车给自己，还是全世界独此一?家的?限量版玛莎拉蒂，偏偏自己……付不起石油钱。 惨·安哥拉·曼纽·惨。 听明白对方?的?解释，男人靠在墙上，摸摸胸膛上裂开?的?伤口，忍不住又笑了：【那我的?身体?你还要吗？】 【什?么?你的?身体?！这已?经是我的?身体?了！你现在是我的?代驾，我暂时把我、的?、身、体?放在你那里保管！】 “噗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哈哈……”男人笑起来，品到舌尖裂开?一?道伤口，被血呛得一?边笑一?边咳。 【……你还笑！】安哥拉·曼纽这样说着?，心里却莫名?松了口气，催动圣杯将力量注入男人身躯。 【你这是……？】男人的?状态勉强稳定住了。 【安静！我在保养我的?身体?！】安哥拉·曼纽感觉这辈子的?脸都丢光了，【没在关心你！】 【唔，】男人喘了口气，他看着?湛蓝的?天空，额角的?鲜血沾湿睫毛，【谢谢。】 【……哼。】 641 一?条条命令有条不紊发出，因“首领自杀未遂”一?时失去?主心骨的?港口Mafia重新运作起来，向敌人彰显它不可小觑的?威力。 “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啊。” 望着?远处海上正由武装侦探社抵御的?触角纷飞、肿瘤雨落的?巨大怪物，森鸥外忽然想到那黑发男人口中的?“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细雨停歇，暖日照耀。 “今天果然是个好天气，”森鸥外笑吟吟自语，“背后的?主导者，唯独算漏了一?个变数……” 横滨的?某个角落。 细瓷般的?青年关闭和?阿加莎的?通讯，从便利店中走?出，望向天空中的?缓缓变亮的?太阳：“哦，仆漏了哪一?个变数？” 他看向街道尽头，一?个黑色长发的?男人踉跄着?从街角拐出，身上伤口遍布全身，血色浸满衣衫步步滴落。 正是愿力见底，以致身躯崩坏的?黑发织田作。 带着?白帽子的?青年进前，嘴角噙笑，轻声细语，满是关怀：“你好，需要帮忙吗？” “唔，”满身伤口的?男人挺直脊背，精力耗得太过，脑子有点不太灵光，“请、帮我捡一?下，可以吗？” 费奥多尔低头，看到一?截线条流畅的?手指。 费奥多尔：“……” 他抬头，看向这个在电视上被他看了无数遍的?脸。 又低头，看向他的?左手。 果然有一?节残缺。 费奥多尔拾起地上的?手指：“给。” 男人抬手，视线被血渍浸得有些模糊，他摸索着?覆上对方?的?手，取回?手指。 猝不及防被触碰的?费奥多尔：“！” 男人又思?考一?下，乖巧地握住对方?半个手掌，摇了摇，微笑：“谢谢。” 费奥多尔看着?那只握住自己的?手，又看向仍活蹦乱跳的?手的?主人：“不用……” 被动型异能力“罪与罚”的?发动下，本该被窃取全部思?维的?男人脸部空白一?瞬又变为鲜活，与此同时，无尽的?血腥恶罪暴死凶怨疯狂哀恨毁灭狂嚣着?碾压过费奥多尔的?神经—— [死死死死毁毁毁毁毁毁死死死死毁毁毁毁怨怨怒怒怒怒毁毁毁毁死死死死怒怒怒死死死死死死死怒怒怒怒灭灭灭灭灭殺殺殺殺殺怒怒怒灭灭灭灭灭死死死毁毁毁毁毁怨怨灭灭灭殺怒怨死死死怨怨灭灭灭灭殺殺殺——！！！！] 费奥多尔昏迷着?倒下。 “唔？”男人疑惑地接住人，怀里的?青年出了一?身冷汗，手脚不自觉颤抖着?。 男人用光了力气，在路边的?长椅上倒下，抱着?人当做小暖炉，蹭蹭洁白毛绒的?大白帽子，不知不觉睡着?了。 太宰治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太宰治咬牙切齿：费、奥、多、尔！ 这个世界复盘之前，费奥多尔就和?他关系很好，总是和?他黏在一?起，要不是自己和?作之助他们?防着?，费奥多尔恐怕都要爬到他床上去?了！ 想不到千防万防，费奥多尔居然这么?早就开?始勾引他了！ 太宰治把小心翼翼把两人分开?， 轻手轻脚男人扒拉进自己怀里。 看着?闭着?眼睛像个天使的?费奥多尔，太宰治恶狠狠地笑了笑，揪走?他的?帽子，扔了他的?鞋子，又在费奥多尔身上踩满了脏兮兮的?脚印。 要不是时间紧急要先给怀里的?人治伤，又怕把费奥多尔疼醒了起来跟他抢人，太宰治绝不吝啬体?力把他踹成猪头！ “以最快的?速度去?医院，还有，”太宰治温柔冷笑，“打个电话，让异能特务科来这个地方?领取不可回?收垃圾！” 太宰治坐上港口Mafia来接的?车，轻柔地抱住怀里的?人，一?本封面写着?“审武”二字的?书从对方?身上掉出来。 太宰治掀开?封面，正好在“太宰晖”下看到紧挨着?的?、用血墨写成的?“太宰治”三字。 “太、宰、晖……”太宰治想到那个夭折未来中的?晖王，不自觉弯了嘴角，“晖是你的?本名?吗？以后……这是要跟我姓吗？” ——从今以后，审武与你，共享权柄。 无声的?言语在车内盘旋，飘进太宰治的?耳朵。 这正是太宰治当初行走?在世界海中时，持有的?那本“审武之书”。 写下“要让他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的?“审武之书”。 ——你果然是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的?权柄和?“书”合并，然后共享给我的?。 ……我何德何能。 太宰治悄悄地低下头，舐去?他鼻尖的?鲜血。 “一?切都会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费奥多尔：我明白了。 齐木：哦，你明白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27、仆的帽子呢？ 642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俄罗斯籍，地下异能组织“死屋之鼠”头目，本次横滨异能者战争事件的幕后推手。 在马路边上?好心帮人?捡手指反被?伤至昏迷、帽子鞋子不翼而飞、衣服被?踩满脚印的可怜青年。 异能特?务科接到“热心民众”港口Mafia的报警热线, 赶到街边捡人?时，苍白瘦弱的青年躺在潮湿的长椅底下，眼眸紧闭, 冷汗涔涔，昏迷着不断颤抖。 头发凌乱, 袜子单薄，眼角隐有泪痕，一?副被?谁蹂|躏过狠又被?无情抛弃在街头的样子。 想到正是眼前这个孱弱病态的青年在背地里搞事, 害得他?们不得不迎来加班地狱，异能特?务科的众人?默默关闭了脑洞。 “看样子本来是躺在长椅上?的, 谁这么?缺德, 把他?扒拉到了地上?？真是……干得漂亮！” “带上?护具，不要接触他?的皮肤。” “他?这是冷的吗？怎么?一?直在颤抖？” “听说他?身?体不好，还有贫血。” “不像是贫血造成的, ”坂口安吾谨慎判断，“像是在做噩梦。” “……” 抓到滑不留手的“死屋之鼠”头目，异能特?务科迎来大丰收……如?果忽略他?们是在街边捡到他?的话。 本次横滨异能者战争事件的幕后推手，就这样神奇地落了网。 三天后总算从“终末污染”中?挣脱、醒来却发现身?在监狱的费奥多尔：“……” 643 费奥多尔行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泥泞之中?, 步履维艰。 灌满恶毒的嘶哑和狂语贯穿他?的脑颅，属于自己的精神口香糖一?般任其撕扯。 每前进?一?步，沉重冰冷的血腥淤泥包裹着他?的身?躯, 要把他?碾压成血沫。 呕—— 费奥多尔眸光涣散，汹涌不尽的恶意填满身?躯，精神摇摇欲坠临近崩溃。 呕—— 痛。 痛苦。 极尽痛苦。 几乎要失去思?考, 痛苦折磨麻木到无力思?及。 精神艰难地抵御着，被?撕扯消磨成空白的残碎，又任这喑哑私语狂哀轰鸣的终末肆意玩|弄。 费奥多尔维持着最 后一?线执念般的理智，在这无进?无出的终末中?游荡。 或许一?瞬，或许数年。 他?终于看到一?个人?。 费奥多尔的思?维沉重地转动一?下，眼中?现出一?点活泛。 他?已经忘记了来意，忘记了去处，忘记了自己是谁。 他?只恶意而愉快地想：真好啊，原来有人?跟我一?样困在这里？ 他?上?前去，游魂般飘到那人?身?前。 那人?抬起头来：“咦，你怎么?在我家？” 费奥多尔神智了清醒一?点：“你家？” 他?本能地靠近，清凉的风吹进?耳朵，神智更加清醒一?点。 “是啊，我家。” 男人?黑发白肤，眼眸清亮，睫毛柔长，五官锋利而美?，让人?看不厌。 男人?脚下踩着一?片洁白的圆——这个尽是污秽恶语的空间内，唯一?的白。 男人?注意到他?的目光，伸手掸掸脚下，把恶兽般咆哮翻滚着的终末赶远，把脚下洁白的圆清得大了些?：“要站这里吗？” 费奥多尔靠过去，像是被?纳入了谁的保护范围，精神为之一?清，思?维开始转动。 他?想起了昏迷前的最后一?瞬—— 那个满身?是伤口的织田作之助碰到他?的手，触发了他?的异能力“罪与罚”。 他?窃取了对方?一?瞬的思?维，本该死去的男人?只是空白一?瞬，而他?却被?迫昏迷。 费奥多尔看着这眼前黑发的织田作之助潜意识里自我认知?的形象，优优雅雅地笑了——他?这是，被?困在了对方?一?瞬的思?维里？ 有的人?，一?瞬的思?维渺如?蜉蝣；有的人?，一?瞬的思?维广阔无边。 644 费奥多尔站在男人?身?边：“你在做什?么?？” “在练习做揪面。” “揪面？” 无形无质让费奥多尔几近疯狂崩溃的漆黑终末像个面团乖乖待在男人?手中?，揉、搓、拉、抻，又被?同样用终末制成的“擀面杖”擀成宽两三指、长二三十厘米的厚片。男人?左手托着，右手大拇指与食指合作，以不变的力道、不变的速度，将其揪成一?个个大小厚薄几乎一?致的小片儿，一?秒一?个，从容 而闲适地掷入脚下终末之中?。 在做这些?时，他?嘴唇嚅动不停，似乎在默念什?么?。 “揪面是海对岸国家一?种面食的做法，我试着在这里多练习几遍，等到了现实就可以做给哒宰尝尝，”男人?转过头看他?，手下动作不停不乱，“可惜不能食用，不然我就捏个锅子，烧点热水加点调料给你尝尝了。” 话毕，男人?嘴唇又开始嚅动，默念不停。 太宰治真是好福气。 费奥多尔又冷又酸地想。 “……” 费奥多尔看看他?的手，又看向他?的脸，心里有很多想问。 为什?么?他?的精神思?维空间内充斥着这种令人?作呕的终末？他?又是怎么?从这些?无时不刻的精神折磨中?保持理智、甚至表现得宛若常人?的？ 他?这样想，也?就这样问出来了。 “为什?么?？哪有为什?么?，因为这是我的家，”他?脱口而出，仿佛印在灵魂的本能，根本不需要思?考，“自己的家、自己的归处，无论它发生了什?么?变化，都可以不问缘由?地接受。” 费奥多尔迷惑。 家？什?么?家？是他?自己的精神思?维空间？还是这无尽翻涌注入的终末是来自“家”的产物？ “至于保持理智……”他?沉思?，像个学神苦恼如?何给学渣讲解一?眼就看得到答案的题，“坚持住就好……坚持不住就会死，拉着家一?块儿死……再难都撑住。” 费奥多尔：“……” 只有真正经历过那些?终末折磨的费奥多尔，才能真正明白男人?所谓的“撑住”，包含了多少望之心惊的苦痛与折磨。 细瓷般的青年难免失去笑容，幽幽地叹了口气：眼前眸光清亮的男人?，是比之前几乎湮灭他?理智的终末，更加可怕的存在啊。 男人?嘴唇一?直嚅动着，默念不停。 “你在念什?么?？”身?体虚弱的费奥多尔受不了久站，他?席地坐下来，想找个地方?靠一?靠。 他?看着男人?笔直的小腿：“我能把背靠你腿上?吗？” 开启新一?轮揪面的男人?似乎笑了一?下，他?调整站立姿势，让腿与空白地面形成可以舒适倚靠的角度 ：“你靠。” 费奥多尔心满意足，触目所及尽是狂乱嘶鸣的漆黑终末，却被?男人?抵挡在外，脑中?一?片宁静。 他?听到站立着的男人?报了一?串算式：“结果是多少？” “这就是你在默念的内容？”费奥多尔不自觉啃起手指，“第一?宇宙速度……听着好像是关于天文方?面的……” “是火箭。宇宙中?的空气极其稀薄，几乎接近真空，靠空气浮力为动力源的载具无法飞出大气层。火箭作为一?种喷气动力载具，可以靠消耗自身?质量的反方?向推进?系统，获得逐级递增的加速度，最后达到甚至超越第一?宇宙速度，脱离地球。” 银白色字迹以漆黑终末为黑板，瞬间铺满费奥多尔目光可及的整个空间，细小的各项数据被?干净地标在火箭的三维立体模型上?。似乎为了方?便费奥多尔理解，密密麻麻的公式和算式面前被?加上?注解，小到一?个螺丝钉的重量、大到各级动力舱室的燃料配比，以及理想状态、考虑重力和考虑空气阻力下的火箭状态。 费奥多尔：“……”遇到知?识盲区了.jpg “理论上?而言，火箭速度越高，时钟延缓效应就越可观，在火箭上?感受到的速度就越缓慢，只要条件允许，有生之年甚至可以一?探宇宙中?心的秘密……那里一?定很美?，”男人?话语中?是遮掩不住的憧憬，“地球是人?类的摇篮，但人?类不会永远被?困在摇篮中?。” “探索宇宙？”费奥多尔骤然抬头，红瞳闪烁不定。 与男人?口中?的美?景相比，哪怕是强大异能者手中?的飞船“白鲸”，都渺小如?一?粒尘埃。 ——而这些?浩如?繁星的晦涩算式，只是他?背后的男人?一?瞬思?维的，一?小部分。 “可惜造一?个火箭要用掉不少钱。”男人?遗憾道。 费奥多尔面前又出现一?个算式，以金钱符号为计量单位的数字飞快蹿升，个位、十位、百位、千位、万位、十万位、百万位、千万位、亿位……不等费奥多尔看清，男人?随手抹去自己对探索广袤宇宙的一?次设想，嘴唇嚅动，开启另一?项天马行空的计算，手中 ?仍从容而闲适地揪着面。 他?平时生出的所有孩童般不切实际的妄想，都在大脑中?被?一?一?计算验证。 “会不会无聊？”到此为止，男人?都没对这个莫名出现在自己家里的青年表达什?么?疑问，“不要发呆，不要睡着，你要时刻思?考，思?考能保持理智，理智能抵御终末的侵蚀。” 曾言“罪恶是思?考，罪恶是呼吸”的费奥多尔：“……”想到之前被?终末撕扯消磨得思?维停滞、乃至几乎失却自我……费奥多尔明智地选择闭嘴。 费奥多尔面前，以漆黑终末为背景的画纸被?分为五屏。 第一?屏上?，触目发晕的数学算式一?排排流畅浮现，让人?心惊执笔之人?的运算力； 第二屏上?，名为《子守歌》的小说被?分毫不差默写——正是武装侦探社的织田作之助的小说； 第三屏上?，是一?张画着口琴的乐谱，娴熟的口琴声随着乐谱上?的指导棒悠扬演奏； 第四屏上?，映出俄罗斯方?块的游戏界面，形状五花八门的积木接连掉落，底部补缺成行的积木迅速消除； 第五屏上?，是一?面纵横十九道的围棋棋盘。 一?心五用。 “只要我想，围棋棋盘的经线和纬线能无限增加，可以玩个痛快，”男人?邀请道，“来下棋吗？运转一?下思?维。” 645 这一?盘棋注定不能下很久。 “如?果再不走，在外界昏迷的我可能就要饿死了，”费奥多尔道，“可惜没能把你这里探索完，我下次还能来吗？” 早就把揪面活动换成雕刻的男人?愣了愣，五道屏幕短路般黑白闪烁几下：“我这样的地方?，你还愿意来下次吗？” 他?实在很有自知?之明：“子不嫌母丑，我虽然不嫌弃自己家，但这里充斥的终末，绝对没有人?会愿意尝试第二次。” “如?果要说探索，除了我所站立的地方?，其余全是没什?么?可看的终末，这样你也?要来吗？” 费奥多尔柔柔地笑，文雅又温柔：“就是想来探索你嘛，你欢迎吗？” “啊……”他?学着对方?，同样柔柔地笑了，“很欢迎。” 异能特?务科的特?级监狱。 “‘魔人?’醒了。”有人?看着监控道。 费奥多尔睁开眼，精神上?疲惫到极致，先前因为终末受到的精神痛苦虽已褪去，却还留有余韵，令他?的身?体都感到幻痛。 费奥多尔观察四周，眼前还残留着男人?柔和的笑容，和柔长微颤的睫毛。 他?忽然察觉不对。 细瓷般的青年冰冷了神色。 他?优雅笑道：“……仆的帽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2-09 05:53:12~2021-02-10 23:55: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承*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28、难道连作之助也要防？ 646 太?宰治守在病床前, 一会儿想到白饮化?为洁白巨兽奔驰而去的?背影，一会儿想到碎作?万千碎片被晖麒碾在足下的?晖王，一会儿想到他在触手横生的?河岸旁一丝丝一缕缕拼凑成?形的?微笑躯体。 受“过去不可?更改”这一铁律限制, 太?宰治复活他的?方法，是“选定并复制过去一重要时间节点，将其粘贴于此刻, 并加以干预，使该时间节点走向?‘没有遇到他’的?未来。 就好像按A规律编写一个无限不循环小数, 编到小数点后四十四位时，他遇到了太?宰治，原本的?数字“0”变异成?了字母“O”, 无限不循环小数的?寿命终止了。 由于“已写下的?数字不能擦掉重来”，为了让这个无限不循环小数可?以继续无限地编写下去, 太?宰治想办法瞒天过海, 让“无限不循环小数”和“字母O”都忘记有过“字母O”，继而复制小数点后第四十三?位“7”，将它粘贴到小数点后第四十五位, 即字母“O”的?后面，让无限不循环小数的?寿命得以延续。 由于小数点后第四十五位的?“7”，是从小数点后第四十三?位复制而来，按A规律, “7”的?后一位仍会发展成?字母“O”，迎来循环，再次终结。 在太?宰治对A规律的?干预和精心?看护下, 小数点后第四十六位发展为数字，成?功避开了发展为字母“O”的?可?能，无限不循环小数忘记了自己曾经第四十四位字母“O”的?记忆, 但同时获得了新生。 ……但是，小数点后第四十九位，再次异变为字母“O”。 对应到现实，小数点后每一个数字代表一个黑发的?织田作?停留过的?世界； 第四十四位数字“0”，代表他“进入港口Mafia首领太?宰治所在的?世界并与他相遇”； 数字“0”异变成?字母“O”，则代表他“于此世界彻底消亡”。 如果与白饮割裂记忆前的?男人窥见这些信息，就会发现，小数点后第四十六位至第四十八位，正好指代他经历的?斑和又旅的?世界、小治和齐木的?世界及逢雀和松阳的?世界。 小数点后第四十三?位及被 复制粘贴至第四十五位的?数字“7”，代表的?正是他曾杀死养父有马贵将的?世界。 如果他再想得深一些，结合当初斩松阳于刀下的?感想，就能合理推断—— 第一次杀死有马贵将时，他因疯了失忆，被港口Mafia首领太?宰治捡到； 第二次从即将离开有马那个世界的?末尾时段开始，世界见他疯了失忆，干脆省去记忆清除，直接把他投入斑和又旅的?世界。 而偏偏，在逢雀和松阳的?世界，被他的?世界再次清除记忆，恰好坠入河中，恰好被港口Mafia首领太?宰治捡到一个失忆状态的?“织田作?”。 过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两次同样被港口Mafia首领太?宰治捡到，又同样以失忆的?状态被捡到……第二次的?状态，巧合得就像是谁拿着量尺，一厘米一厘米精心?设计一样。 不过男人现在是个连自己是谁都认知错误的?失忆者，他暂时想不到这些。 但太?宰治什么都没忘。 刚花费极大代价从“两位至高存在联手做下的?记忆封印”中突破的?太?宰治，想得比谁都多。 ——是谁这么恨你，想要借我?的?手置你于死地？ ……灵王。 甚至能请动这样级别的?存在，只为给我?下一个记忆封印。 不、或许灵王……亦是同谋。 太?宰治低头喃喃，眼中冰寒的?恶意沉沉浮浮，酝酿着血花。 祂骗了我?。 祂曾说你的?这具身躯无法再用。 “……”呵，灵王。 至少……我?见到的?白饮，确实证明我?复活你的?办法，很成?功。 那么眼前的?你呢？ 如果没能得到梅林的?帮助，如果我?没能及时突破记忆的?封锁，那么被封印记忆的?我?……会把你怎么样呢？ 太?宰治眼前又浮现那稳而暖的?脊背，那情绪深重的?漆黑眼眸。 “对不起，我?不是你想等的?那个人，但是……”笑得比羽毛更轻，比山海更重。 “啪嗒——！”太?宰治被惊得浑身一跳，愣愣地看着地上的?塑料碗。 “……” 太?宰治不自觉捏紧红围巾，捏得很皱很皱。 他深吸一口气。 “管他是黑发玩偶还是白发玩偶，我 ?就是两个都要！” 小小声地放狠话，生怕吵醒他。 647 太?宰治脑子里?乱得很。 现在是“我?以为他是织田作?”、“失忆的?他也以为自己是织田作?”的?时候。 只是静静地守在病床前等“织田作?”醒来，却比面对白饮时更要乱上好几倍。 明明“织田作?”和白饮……都是一个人。 或许就像“医人者不自医”，操纵人心?的?专家面对重要的?人，也会被迷雾裹住眼睛，阵脚大乱。 嗡嗡鸣鸣的?群蜂在他体内不整齐地大合唱，太?宰治烦躁又茫乱地磨着鞋底，忽然看住了床上“织田作?”的?眼睫毛。 柔长的?、漆黑洇墨的?睫毛乖顺地笼在主人眼上，沾着点湿气，像永恒凝固的?黑色火焰。 太?宰治神使鬼差地伸出手，轻轻地，揉住了那黑色的?火焰。 “……”太?宰治凌乱的?心?绪忽然安宁下来。 “咔哒。”门?开合。 太?宰治飞也似收回手，乖巧地双腿并拢手放在膝上。 手里?拎着水果零食目睹全程的?福泽谕吉：“……” 跟在社长身后哪怕没有目睹全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江户川乱步：“……” 乱步推开门?挤进来，抱臂鄙夷：“你是痴汉吗，太?宰治？” 光明正大分明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却莫名?心?虚的?太?宰治：……我?为什么要心?虚？ 好像为了证明自己半点不虚，太?宰治不疾不徐地抬手，伸进床上被子里?，握住了昏睡之?人的?手。 一抬头，就见“昏睡之?人”睁着眼睛注视着他，见他望过去，还眼睛弯弯地，冲他眨巴几下。 太?宰治默默红了指尖：“……醒了呀。” 被子下与男人交握的?那只手顿时软得没了力气，滑溜溜地像条鱼，要从男人手中流到床板底下。 刚醒的?男人下意识捉住手中这条滑溜溜的?鱼，忍不住揉捏几下，神奇地看到太?宰治软成?一滩没有腿的?大鱼，流动着落在他床边，隔着被子严丝合缝地淌满了他的?上半身。 大鱼眼尾红通通的?，湿漉漉的?睫毛似有若无地刮蹭过他的?脸颊，白皙而尖的?下巴戳在他 的?锁骨上，甚至能感受到他忽快忽慢节奏任性的?心?跳。 男人从被子里?伸出另一只手，整条手臂环住怀里?的?大鱼，下巴抵在他凌乱的?发顶上蹭了蹭：“你吃过了吗？” ——糟了。 软得几乎渗进男人身体的?大鱼想道。 “我?在等你一起吃。”大鱼埋在他颈项间，糯糯地说。 男人看向?门?口：“先?进来，福泽社长、乱步。” 又摸了摸怀里?黏乎乎的?三?岁大鱼的?脸颊，确认他确实没发烧：“我?们回家吃。” ——我?们回家吃。 太?宰治黏在他身上不起来，反复琢磨他一句话连字带标点的?七个字。 “我?们”指他和我?，才不包括侦探和银狼这两个擅自上门?的?外人，说明在他心?里?，我?和他才是一国的?！耶，自己人哒宰得三?十分！ “回家”！他说“回家”！不是“回你家”也不是“去你家”，而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说“回家”！说明他潜意识已经把我?当成?了最?亲密最?重要的?人，我?们的?房子就是他最?感到安心?安全快乐的?地方！耶，家人哒宰再得三?十分！ “吃”……家里?什么都没有，他是担心?我?在外面吃身体受不了，所以要回家为我?做吃的?！……虽然身上伤口都愈合得差不多了，但出院手续都还没办，我?这个陪床的?什么都没做，他这个大病初愈的?，反而因为关心?我?的?饮食健康，要为我?下厨吗……真?是，早就知道他的?体贴包容，但是……招人怜爱哒宰加三?十分，不省心?哒宰扣十分！ 至于“”和“。”，他这样认真?又郑重的?人，只有在亲密的?人面前，才会使用“”这样随性与缓和的?商量语气！小小一个“”字，正能看出他对我?的?亲昵和尊重！一个平平淡淡的?“。”，是普通的?日?常感，是油盐酱醋的?烟火气！好极了，平凡日?常哒宰再得三?十分！ 太?宰治嗅着他身上未褪尽的?淡淡血腥味和沐浴露的?香气，心?里?掰着指头算起来：哇满分溢出！哒宰得分一百一十分！ 648 等在一旁的?乱步受不了 了：“啊呀狡猾的?红围巾！快从黑发君身上下去！乱步大人不是笨蛋黑发君，才不要包容心?机围巾突如其来的?失而复得！” ——突如其来的?失而复得。 不知无心?还是有意，几个字戳中太?宰治心?中最?隐秘的?部分。 “还有哦，”乱步坐在椅子上，下巴一扬，“笨蛋黑发君！乱步大人也饿了！好饿好饿！必须吃黑发君亲手下厨的?饭菜才能填饱肚子的?那种饿！”世界第一的?侦探大人大喇喇明示。 床上的?男人忍不住笑起来，胸腔的?震动带着滩在他身上的?软和大鱼一起震颤：“那就多买点菜，一起来吃，正好让乱步步尝尝我?的?手艺……福泽阁下，你也来的?？” 男人眸光清亮，福泽谕吉无法拒绝：“打扰了。” “哼，”乱步一点地面，绕椅为轴坐着转了个圈，大声鼓掌，“现在‘回家吃饭的?我?们’不光光只有心?机围巾啦！” 太?宰治直起身抬头，正好看见男人看着乱步时，眼中流淌着的?柔和光辉。 太?宰治：“……”差点忘了，这个世界复盘之?前，“织田作?”和江户川乱步就是能一起打游戏一起解谜一起推理一起分零食一起猫猫拳打架的?……好朋友。 ……他才不要承认“知己”这个词！ 算了算了，能让“织田作?”开心?就好……反正江户川乱步就是个年?龄二十六外表十六内心?六岁的?小朋友，威胁不到他的?地位。 直到刚出医院碰到一个森鸥外、逛完超市偶遇一个作?之?助、家门?口拔起一颗叫“费奥多尔”的?无伞蘑菇、中途再有一个路德维希敲门?拜访，并在厨房看到他们在黑发男人身旁洗菜淘米切肉炒菜时……太?宰治忽感事情不妙。 太?宰治必须承认，仅仅世界复盘之?前，“织田作?”的?人缘就非常不错。 地位岌岌可?危.jpg 但是…… 太?宰治看向?往盘里?加致死量辣咖喱的?红发青年?。 难道他连作?之?助也要防吗？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正月初一啦，祝看文的小伙伴和家人朋友们新的一年阖家团圆，身体健康，永远开心快乐！ — — 【拜年小剧场】 新的一年，白毛四脚兽独孤不黑的掉毛量依然只增不减。 “你知道什么雪不在屋外下，却在屋里下？”安室透带着口罩，顶着满头白毛，在飘满白毛的空气中努力扫地，“是你掉的毛啊！” 白饮把自己团成一个小球，努力往沙发深处缩，力求不被家里掌握厨房大权的安室透看到。 “别蹭沙发别蹭沙发！”安室透拿了透明胶带来粘，“你知道你经过的地方都会留下存在感鲜明的白毛吗？” 白饮默默拿尾巴遮住了眼睛：“扫出来的毛可以留给我吗？我织成围巾送给你呀。” 安室透嫌弃：“别想拿围巾贿赂我。” “你真的不要吗？火烧不着、水浇不湿、刀扎不进、洁不染尘还冬暖夏凉，比防弹衣漂亮一百倍，你真的不要吗？” 安室·枪林弹雨打不碎唯独被琴酒揍得好痛的假酒·透：“……要。” …… 白饮把一条围巾分给铲屎官，剩下小山一样高的毛衣毛裤围巾帽子手套……全都打包送给了晖。 独孤不黑：“喜欢吗？我亲手织的！” 晖换上白饮送来的新衣服，裹成一身毛绒绒的白，全身上下沾满白饮积雪一样的味道。 心机鬼白饮悄摸摸戳戳他帽子上的三角耳朵。 晖：“喜欢！剩下的衣服还有很多，正巧过年了，作为年货寄给正在看文的你！” 白饮：“新的一年，希望看文的你身体健康、学习有成、工作高升，快乐的笑声就像我的毛一样，永远掉不完！” …… 仍然在新年大扫除的安室透：“……我希望毛还是掉得完比较好。” —— 感谢在2021-02-10 23:55:22~2021-02-11 22:0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hanar 10瓶；清承*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29、不会后悔！ 649 当初, 太宰治设法复生他?的时候，灵王曾经问他：“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你最想改变什么？” 太宰治说：“我想以最真实的面貌与他相遇, 太宰治只是太宰治，他?只是他，不是‘织田作’。” 灵王否定：“不可能。” “如果他?只是他, 那天他?飘在河里，你根本不会救起他。如果他?不是‘织田作’, 你永远不会和他?相遇。” 650 太宰治去给“织田作”办出院手续，再回病房时，病房关上了?门, 福泽谕吉站在走廊尽头看风景。 “福泽阁下。”太宰治低声打招呼，在福泽谕吉正直的目光下, 光明正大地把耳朵贴上?房门。 偷听。 福泽谕吉：“……” 福泽谕吉大跨步走近, 按下房门把手，屋内最后一句话顺着门缝飘出：“……哒宰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福泽谕吉开门的动作僵住，进也不是, 退也不是。 “诶，社长？” 太宰治顺势把门推开，从容步入，笑?脸如常：“是我变得更惹你喜欢了吗？” 黑发的织田作一愣, 接道：“是变得更惹人怜爱了。” 似真似假，一时之间，没人看得出他在想什么。 乱步气哼哼地一跺脚：“走啦走啦, 乱步大人要吃你做的小饼干！” 651 刚出医院，碰到前来探病的森鸥外。 “是我来得不巧，”森鸥外展示一下手中的水果篮子, “织田君打算请客？还请算我一个。” “欢迎，多一双筷子的事?，”男人很高?兴，“还得感谢森医生上?次帮我的忙了?。” 太宰治跟在男人身边，将森鸥外眼底隐晦而炽热的占有欲看得分明。 太宰治记得这?个世界复盘之前，森鸥外就对“织田作”心怀不轨。他?后来见“织田作”淋着雨无处可去，甚至把人带到自己家里，给“织田作”下催情的药。如果不是“织田作”自己意志坚定。忍了?过去……呵。 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太宰治默默对森鸥外露出一个杀气森森的冷笑。 652 到超市买菜时，又偶遇织田作之助。 “今天超市的娃娃菜打折。” 两个长相相同但气质截然不 同的男性在一堆大爷大妈中一边选菜，一边闲聊。 “那正好多挑一点，”男人道，“正好你在，本来想打电话给你，去我家吃饭？我下厨。” 红发的青年本想拒绝，听到“我下厨”时，嘴里转了个弯儿：“好。” 就这么平平淡淡地定了?下来。 原本两个人的晚餐扩展成六个人的聚会，太宰治除了对森鸥外有些不满意，对作之助的出席还挺高兴的。 森鸥外和福泽谕吉在最前方叙旧，太宰治坠在队伍末尾，看着黑发男人和红发青年闲聊同行的背影，脚步慢慢变得悠闲。 “你都知道了?哦。”乱步腮帮鼓鼓囊囊，凑到太宰治身边，没头没尾地来了句。 太宰治侧头，重新端详乱步。 “……不愧是乱步先生，不愧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不愧是……能让他?肆意展露幼稚，能和他?成为“知己”的人。 “那当然，乱步大人是最厉害的！” 653 由于“过去不可更改”的铁律，想要复生一个人，成为几乎不解的难题。 “也只是‘几乎不解’，并不是无解，不是吗？”太宰治对灵王道，“别人做不成的事?，不代表我做不成。” 太宰治果然找到了钻空子的办法：“既然过去不可更改，那就让过去在未来重现，然后更改‘未来’好了。” “办法可行，”灵王思量一瞬，“只是当他?开始复生，你欺瞒法则遗忘的那个世界，可是你放弃性命也要保护的那个世界？” “到时候，忘记那个世界的不仅是他，更是那个世界‘自己’。” “那个世界一切已发生的不会消失，但会复盘重启。你需要带着所有人都忘却的、只有你自己知道的记忆，在它复盘重启时进入世界，将故事?完成……将没有‘织田作’会到来的故事?完成。” 太宰治嫌灵王烦：“这?些我在思考这?个办法时就知道了?，用不着你重复。” 灵王：“是吗？你要带着只有自己知道的过往，再次经历你的幼年、你的童年、你的少年……从你曾经时常自杀的行径来看，想来那些时光并不美好？” “当然，这?些对你来说不算什么，那还只是你遇见‘书’的开始。” “你可以忍受这?些，再次继承‘书’中无数平行世界的太宰治的记忆，再次目睹无数个织田作之助因为命运、因为你的无能而死——而?你无力改变。 从你之后一切动向都是为了?‘拯救自己世界的织田作之助’来看，正是书中这些织田作之助死去的记忆，使这个人成为了你的执念。” “不过有什么关系？对你来说，虽然不太好受，但你一定可以忍受，那还只是你拯救自己的织田作之助的开始。” 太宰治神色开始冷漠：“你到底想说什么，灵王？” “原谅一个被困在透明石头里的孤寡人棍，听我说完，太宰治，”灵王继续道，“在那以后，你仍要带着只有你自己知道的记忆，沿着故事?的痕迹，上?位成港口Mafia的首领，然后数年……哦，是四年，连续四年坐在不见天日的办公室里，几乎不睡觉地拼命工作，壮大你的组织，让织田作之助平安地成为一个小说家，就像你已经做过的那样。直到计划成熟，可以被托付‘书’的那两个少年达到你的条件。” “然后带着一切记忆，在临死前，去见你费尽一切要保护的人一面。” “对面的人是你的执念，是你日日夜夜想见面的朋友，可他不认识你，”灵王的话刺中太宰治溃烂的伤口，压制性的力量让太宰治陷入祂描绘的情境，“不、他?不是不认识你。他?认识你的——他?的敌人。他?拿槍指着你，你早有准备，你毫不意外，因为你早已经历过一次。怕什么呢……你可以忍受的。你又一次对自己说。” 太宰治走近Lupin酒馆，看着眼前的槍，耳边传来遥远的声音： “你是否绝望呢？你已经绝望过。 你有着曾和他?成为笔友、愉快畅谈的记忆，现在记得这?些的，只剩你一个人了?。 你看着眼前的槍，想到的却是他曾经和你成为好友的微笑。 微笑已成无人记得的过往，黑洞洞的槍口就在眼前。” “过去在黑暗的首领办公室中，你都靠着只有自己知道的那点记忆度日。 那些欢笑，那切切实实存在过的，港口Mafia首领太宰治的好友织田作之助。 如今现实破开记忆的自我麻痹，你终于醒了?。 对 面的人，什么也不记得。 他?不记得自己曾是你的朋友。 不是发生在其他平行世界的，而?是真正和你交好的朋友。 你终于认知到，港口Mafia首领太宰治的好友织田作之助，再也不可能出现。” “你从天台上跳下，死后孤坟一座。 武装侦探社的织田作之助听别人谈起你时，说一句‘那个奇怪的人’，又转头做自己的事?。 一切复盘后，不是世界忘记了曾经发生过的一切，而?是你被世界忘记了。” 灵王撤去灵力，太宰治跌坐着倒下，大口喘息，眼中漆黑无光。 非人的至高存在暴露出祂酷爱观赏人性的一面，字字剖析：“得到过再失去，永远比从未得到过，更加难以忍受。” “而?这?一切，恰恰是你为了复活这个已死之人，自己的选择——不是织田作之助忘记了你，而?是你为了一个已死之人，自己选择让世界忘记了你。” “到这个时候，你终于忍不住想：如果你没有选择复活他，事?情是否会不一样？” “你忍不住想、忍不住想。” 太宰治一下停了?喘息，仿佛被谁掐住喉咙。 “我……不、会、后、悔！” 灵王声音含笑，故作茫然：“我也没说你会后悔，怎么忽然向我强调？” 太宰治沉默不语，脸色黑沉。 灵王声线不变：“你不后悔。织田作之助将平安地生活，实现他的梦想，成为一个小说家——只不过没有你的参与。而?你要复活的人，经过你不计精力的寻找，你也终于找到了他?。” “你来到他身边。又忽然记起，复活他的代价之一，正是抹杀他?与你相关的记忆。你舍弃一切，或者说你舍弃仅有的两样东西——织田作之助身为你朋友的记忆，和他?与你相处的记忆……换来的，仅仅是一个什么也不记得的陌生人。” “不过没关系，虽然很难忍受，你还是可以忍受。这?些情况，你在复生他?之前，就一一有过设想。尽管你失去了?一切。” “看着面前曾为你付出生命、现在却什么都不记得的人，你忽然发现，没了‘织田作’这?个太宰治好友的身份加成后，你要靠近他?，居然是出乎你意料的困 难。” “而?他?陌生的眼神、陌生的态度，又让你想到，他?也是一个人。” “一个从你少年时就看透的，这?漆黑而?污浊的、令你看不到希望的世界中的一个人。” “而?人，都是善变的。” “不，”太宰治握紧拳头，“他?不会变！” 灵王声音含笑，再一次无辜茫然：“我也没说他?会变，你怎么又向我强调？还是说，你内心已经有了?答案，却害怕自己后悔，故意蒙蔽自己？” 灵王对着太宰治，为他的内心作旁白：“太宰治心里明白，自己虽然憎恶这滂滂世界，但他?不可否认，他?也是自己所憎恶的泥淖世界中的一人。他?有多憎恶世界，就有多憎恶自己。太宰治自己是人，深刻地了解自己同样善变，又怎么能要求他?想要复活的那个人脱离人之本性，永远不变？” 太宰治：“……你住口！” 灵王继续：“但他?变了?，变得和你想要复活的那人不同。” “他?不仅失去了?与你相关的记忆，也不再是当年的那个‘织田作’。” “……好好好，他?没变、他?没变！”灵王不得已改口，“就算他?没变，你面对着这?个你曾经认识的‘织田作’有太多不同的人……或许你从未真正地、全面地认识过他?，你真的不会感到失望？” 太宰治久久沉默。 “你终于后悔。”灵王下了?判断。 灵王：“你不需要复生他?。他?救了?你，就是希望你可以好好活着。他?救你，不是为了?让你复生他?的。” “你现在转头，回到你的那个世界。他?已经帮你把?那个世界弄得稳固如堡垒，你回到那里，有已经和你是好友的织田作之助，所有人都理解你的苦衷，没有人会因为他为救你而?死责怪你，甚至是那个最敏锐的江户川乱步。” “你回去，抓住已有的一切，为他立个碑，有空的时候记得怀念他一下，然后好好地活着、快乐地活着，学着让自己对他的逝去释怀。” “没有什么人缺不了?谁，他?付出性命救你，不要辜负他?的好意。” “……”太宰治沉默。 “你知道的，相比你舍弃一切去复生他?，然 后活得不太好看，他?更希望看到你过得好。” 太宰治久久沉默。 他?点头：“你说得对，你说得都对。” 灵王含笑：“那就回去，带上他?的身躯回去。” “他?确实希望我过得好，”太宰治徐徐道，“你只有一点说错了?。” “哪一点？” 太宰治眸光幽深：“我、不、会、后、悔。” “我复生他?，不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也不是想看他?是否改变。” “我复生他?，就只是想复生他?。” “我想看他?活着。” “就像他对我说‘你要好好的’一样，我也要他?‘好好的’。” “我、要、他?、活、着！” 灵王：“哪怕辜负他?的意愿？” 太宰治：“意愿？凭什么他?都死了?，我还能过得安心？！” “只有他?活着，我才能不辜负他?的意愿。” “再也不要和我讨论这?个话题，灵王，”太宰治骤然冷声，“我不会后悔，我没必要和任何人重复！” “……” “……” ——最可贵的，是明知将迎来什么样的结局，却仍愿去做。 看着太宰治远去的背影，灵王忍不住自语：“真好运啊，这?个人类。” “要复活的人，偏偏是他。” “那个在同一个坑里跌倒千千万万次，跌得头破血流、尸骨无存，也永恒不变的，最不像人类的笨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2-11 22:09:07~2021-02-12 20:5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洛璃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30、摸头杀！ 654 “乱步大人是最厉害的！” 太宰治从回忆中醒神。 一切都变了。 他?本该按照预想, 步步为营将故事走完，结果被封印记忆，又?一次捡到不?该出现的“织田作”。 而?江户川乱步, 靠着他?比异能力更无解的推理能力，从“织田作”身上推理出这个世界已经被复盘过一次……甚至推理出世界复盘前的情形。 或许……乃至更多。 多到拥有全盘记忆的太宰治，都未必了解。 ——在医院看到太宰治的第一眼, 乱步就察觉太宰治恢复了记忆。 “喂，心机围巾, ”乱步戳戳太宰治，“既然你已经不?是昨天的你了，那你能阻止那个不?知悔改的笨蛋重蹈覆辙的, 对？” “……” 太宰治郑重点头，点下去的是他?一生?的分量：“是的, 我会?。” “那……一切都会?变好的, 对？” “是的，”太宰治看着前方黑发男人与红发青年?交谈的背影，“乱步先生?也这样觉得, 不?是吗？” “如果不?发生?意外的话，”堪与魔术王千里眼媲美?的人类这样道，“谁让他?是笨蛋啊，明明能完美?地保护别人, 却一点都不?懂得保护自己的笨蛋！” “这样的笨蛋，又?麻烦又?娇气?，一个错眼就会?受伤不?见。乱步大人要是不?好好看护的话, 以后?谁来陪乱步大人玩游戏！” 太宰治：“我不?会?再?让他?受伤了。” 乱步得到满意的答案，呼噜噜向前跑去，一个蹦跳从后?方圈住黑发男人的脖子, 让男人侧着弯下身来。乱步似乎在他?耳边讲了句什么，男人忽然弓下身躯，双肩颤抖，柔顺的黑发从脸侧滚落，笑得不?能自已。 乱步见他?笑了，露出“就知道会?被我逗笑”的得意表情，身边的织田作不?自觉勾起嘴角，手搭上男人脊背为他?顺气?，前方叙旧的福泽谕吉和森鸥外也被笑声引得回头。 ——真好啊。 太宰治这样想着，忽然眼前一黑，思绪飘飘摇摇仿佛不?属于?自己，有什么要被从大脑中生?生?挖去。 “哒宰——！” “织田作 ”的声音传入耳中，太宰治眼前又?亮起来。 刚才的失控连带记忆，瞬息在太宰治脑中消弭。 他?快乐地高?声应道：“来啦！” 太宰治带着这样的好心情，直到看到家门口，蹲着一颗没有伞帽的蘑菇。 ——费、奥、多、尔！ 异能特务科的监狱都是豆腐做的吗？！ 655 刚从豆腐里逃出来并?大摇大摆出现在横滨的无伞蘑菇蹲在地上，柔弱忧郁地抬头，眼巴巴看向黑发男人。 太宰治注意到黑发男人接收到魔人的目光时，眼神肉眼可见地变得柔和。 太宰治：“！！！” 男人看太宰治一眼，按按他?的脑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大家进门，我先和这位先生?聊会?儿天。” 太宰治鼓着脸，站在门口纹丝不?动。 背上按上一只?手，那手传来轻轻的推力：“好歹是这个家的主人，先帮我招待大家，可以吗，哒宰？” 也不?知道被话里的哪句话取悦了，太宰治眯眯眼，进了门，还体贴地把门带上了。 门外，黑发男人蹲下身，与无伞蘑菇视线齐平：“是在街上帮我捡手指的好心人吗？” ——是那个答应下次还要来拜访“我家”的访客吗？ “是我，”青年?嘴角噙笑，声音缓缓，像含着春日?温凉的溪水，“我的名字是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我来你家了。” 一语双关。 656 屋内，太宰治刚关上门，下一秒残影般回身，身体贴着墙，耳朵紧贴门缝。 偷听.jpg 乱步眼睛一亮，一个猫猫虎跳，紧跟着贴在门边。 偷听的二次方.jpg “乱步……”福泽谕吉还来不?及表示老父亲的不?赞同，就见同门师兄弟森鸥外优哉游哉地靠了上去，三个人还码得挺整齐。 偷听的立方！ 福泽谕吉看向身边的织田作之助，希望这颗独苗苗可以坚持住做人的风度。 织田作之助看着偷听的三人，收到社长“鼓励”的目光，似有所悟，慢吞吞上前，正好填进太宰治让出来的空位。 福泽谕吉：“！！！”福泽谕吉走到沙发上坐下，气?息闷闷的。 657 四人整齐地贴在门缝上。 “你好，我是织田作之助 ，”听到男人这自我介绍，太宰治惯于?开锁的那只?手不?自觉一颤，“我可以叫你陀先生?吗？” 他?飞快地眨眼一笑：“因为这样喊起来快一些。” 费奥多尔同样眨眼：“还请不?要敬称，直接喊我‘陀’。” “好的，陀。可以喊我织田作，大家都这样叫我。” “织、田、作，”略带俄国口音的日?语被念得字正腔圆，听来与一种别样的重视感，他?目光直视，噙笑的嘴角是贵族式优雅与亲昵的混合，“我是你的粉丝哦。” “唔，”蹲在地上的黑发男人意外地直了直脊背，“那……要签名吗？” 费奥多尔还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递给?男人。 男人签了名，递回去的时候风一吹，书页翻过，露出前面的俄语。 男人下意识读道：“如果神不?存在于?世间——我就是神。” 费奥多尔：“织田作认识俄语？” “诶？我认识俄语？之前失忆过，总能意外发现自己会?些别的东西……抱歉，看到了你的笔记。” “没关系，织田作不?要觉得仆幼稚就好。” “怎么会?？”男人随口反驳，“我不?信仰的神明，与不?存在无异。如果心怀信仰，信念足以令人做自己的神。” 费奥多尔新奇地看着他?，忽然道：“可现在这个世界，可不?是心怀信仰就可以的。普通人和异能力者的差距犹如天堑……神明已死，罪孽与愚蠢充斥大地，这是个没有希望与公平的世界呢。” “？？？”男人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可是，陀。即使世界没有异能力者的存在，差距和不?公也不?会?少。” “唔……或者说，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你口中的罪孽、愚蠢、斗争就永远不?会?缺席。” 他?见青年?听得认真，接着又?道：“不?过正是因为罪孽、愚蠢和斗争，人类才不?会?停滞不?前，这世界才处处看得到希望……那很美?。” 费奥多尔笑了：“诞生?于?罪恶之中的美?之花……却非要恶才能孕育美?，这正是世间的愚蠢。” “我倒不?嫌弃，就像硬币的两面，月球的阴阳，二者都有了才算完 整，就像尼采说的，”男人举例道，“‘人跟树是一样的，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 费奥多尔：“……尼采是谁？” 男人茫然一瞬：“对啊……尼采是谁？” 费奥多尔也不?深究，他?看着男人被日?光染金的睫毛，忽然想要第二次摸摸他?。 费奥多尔尘封心中多年?的理想，终于?有了值得倾吐的对象。 “织田作，我想和你讲讲我的理想，你愿意听吗？” 黑发男人双手抱膝，下巴搁在膝盖上，脑袋凑近了点：“——我听。” “我想要—— 创造一个没有异能的世界。” 费奥多尔乖巧地蹲在地上，凑近男人的脑袋轻声细语，却仿佛站在珠穆朗玛之巅，向世界演讲。 658 室内。 门口偷听的四人神情开始同步严肃。 乱步冲坐在沙发上的福泽谕吉招了招手：社长快来！快听□□的传教教义！只?有了解敌人，才能打败敌人！ 森鸥外也看福泽谕吉一眼，微一颔首，招招手，空出一个位子。 福泽谕吉终于?没忍住，身体诚实地靠上门。 ……福泽谕吉的神色也逐渐严肃起来。 “……” 费奥多尔话毕。 “哇。”男人感叹，“你很厉害……您很厉害。” 他?是真心地在赞美?我。费奥多尔心道。 “我当然很厉害。”费奥多尔回答。 “你像个思想家，有一套完美?自洽的思想体系，”他?斟酌着语言，“你又?像个理想家，有一个惠及全人类的崇高?理想。” “除此之外，你还像个实践家。” “世界上流血最多的，永远不?是为了恶的事，而?是为了美?的事。而?其中之最，则要数理想家。” “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你已经做好了背负罪孽、背负流血牺牲的觉悟。你已经清醒地知道，在未来的道路上，为了你的理想，会?死去许多人：有罪的恶人，罪不?至死的恶人；阻止你的好人，阻止你的恶人；无辜的好人，无辜的普通人……你不?自诩为善，甚至承认自己是恶。你已经准备好了，背负一切，并?永不?后?退。” “——而?这正是我做不?到的。” “难怪你自诩为神了，”男人恍然，“你爱一切人，目光包容整个世界，博大而?公平。而?我却自私，只?爱个别人。” “我是一个没有勇气?、也不?甘愿，为了世界去赴汤蹈火、九死不?悔的人。” “那很艰难、太艰难，艰难到令我望之生?怯。” 男人说着这话，却不?知道，在他?那遗失的记忆里，他?已为了自己“自私所爱的个别人”，千千万万次为世界赴汤蹈火、九死不?悔。 “所以我说，陀……你很伟大，”男人叹息，“您很伟大。” 费奥多尔被他?说得红了脸颊，勉强保持着冷静：“但你不?赞同我。” “……不?是不?赞同，”他?愣一愣，继而?失笑，“对了，陀，你是异能力者？” “是。” “看来你还是个‘阶级的反叛者’啦。请允许我做一个旁观者，我不?是一个异能力者，不?是你的敌对阵营，没有指责你的资格。而?以我这样的格局，是没办法对您做出评价的。” “站在朋友的立场，假如我有幸做您的朋友……” “是的，朋友。”费奥多尔飞快接口。 “啊，”他?又?一次失笑，“那我就祝我的朋友，早日?实现他?的理想！” 费奥多尔弯起眼睛：“到时候，请你来观看，没有异能者的世界！” “我很期待。” 659 费奥多尔又?一次想要触摸他?。 “还记得你说，欢迎我再?去‘你家’吗？” “记得。” “那就让我摸摸你的头。” 他?因为对方退出荧幕，从海外追到日?本。 他?触碰他?的第一次，就被他?只?容仰望的精神世界所震撼。 现在，他?又?迫切地想探索他?广袤的思想，更深、更深。 费奥多尔从未遇过与他?这样契合的人。 他?就是再?和他?说上三天三夜的话，也不?会?觉得厌烦。 ——始于?颜值，陷于?人格，忠于?思想。 不?等男人反驳，费奥多尔摸上他?的头。 发丝微暖，顺滑极了。 下一秒，细瓷般的青年?倒在男人怀中，脸色苍白，浑身颤抖。 ——我去家中陪你。 青年?用行动传达。 “……” 男人喉头滚动一下，敲响了门。 “哒宰，陀睡了，让他?在我房间休息一会?儿。” “……好。” 太宰治&乱步&森鸥外：啊！这个心机无伞蘑菇！！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2-12 20:58:47~2021-02-13 14:4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银优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31、玫瑰与荆棘 660 孱弱的青年眼睑紧闭, 被神色沉静的男人抱在怀里，带着别样的乖巧，添一种惹人怜爱的意味。 几个人错落堵在门口, 有意无意地，红发的织田作之助被几个人落在了最前面?。 “啊，”不知道?哪个人在背后捅他了一下?, 织田作之助上前一步，伸出手, “你刚出院，我来?帮你把他带到你的房间去?。” “不，”男人下?意识后退一步, 避开织田作之助的手，“不要触碰他, 很危险。” 织田作之助身后, 太宰治和森鸥外默默交换一个眼神。 ——是和“人间失格”同种性质的被动?触发型异能力。 661 趁着男人上楼安置费奥多尔，几人等在楼梯口，迅速交换信息。 “……” 福泽谕吉：“所以?说, 这次多方势力对横滨发动?袭击，就是这个俄国人在背后一手策划？” 森鸥外笑眯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位魔人，也算和首领棋逢对手。” 话语暧昧, 让人分不清他指的“棋逢对手”，是指脑力方面?，还是……对楼上的那?个织田作。 福泽谕吉：“魔人这种拥有强大异能力, 并热衷于搅动?风雨的危险人物?，默尔索监狱才是他的归宿。” “啧。”太宰治坐在沙发上，换了条腿翘着, 垂至小腿的红围巾血一样冰冷。 “！！！” 听到太宰治这一声意味不明的啧声，连已经和港口Mafia首领通信数月、成为?好友的织田作之助在内，在场几人都不自觉心中?一凛。 一离开那?位黑发织田作所在的场合，太宰治身上平和近乎无害的烟火气骤然削减，属于港口Mafia首领黑暗残酷令人胆寒的一面?，瞬息占据上风。 ——这些变化并非有意，全在太宰治不经意间悄然发生。 甚至现在的太宰治，比自杀跳楼之前的港口Mafia首领，更?多一层与人群的剥离感?，多一层无形之中?，由高位俯视低位的漫不经心。 那?是大脑一片空白、心中?只余“你要好好的”这一执念的太宰治，在不可计数个腐烂的世界之中?，磨炼出的远超原本港口Mafia首领的心智；是只为?复生一个人，突破人类、 突破英灵乃至要超越维度以?蒙骗规则，捶打出的远超一个世界层次的眼界。 在场几人或心性强大、或见多识广，或许不会为?太宰治的压迫力感?到恐惧，却难免出于生物?对危险的本能警觉，提起戒备之心。 或许，医院里织田作的那?句话是对的。 福泽谕吉心想。 港口Mafia首领，确实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662 “哈呀！”乱步踢踢太宰治腿边的沙发脚，打破了室内持续不到两秒的凝滞。 “社长，别谈监狱啦，没帽子君刚从异能特务科的监狱出来?呢！” “不是越狱，”森鸥外合上手机，显然刚刚收到讯息，脸上的笑容变得危险，“是 ‘无罪释放’。” “……啧。”一直不说话的太宰治又啧第二声。 织田作之助端了杯水给他：“太宰，是渴了吗？” 太宰治郁郁：“……魔人本来?没办法留下?的！” 森鸥外：“你刚才想了这么久，就是在纠结这个吗，首领？！” 乱步也气：“就是！就是！没帽子君为?了让心机围巾没法阻拦他进门，居然利用自己的异能力和黑发君之间的秘密，把自己弄晕了！” 织田作之助：“确实不好拒绝昏过去?的人留下?啊。” 森鸥外也被带偏，幽幽道?：“就这么睡到了织田君的床呢。” 太宰治：“织田作的床我都只睡过两三次！” “哼……”乱步撇开脸，“啧！” “那?又怎么样！黑发君为?了哄乱步大人开心，还哭着冲乱步大人撒过娇！” 乱步骄傲哼哼：“哎呀……真是娇气又黏人，乱步大人能怎么办呢！” “呵……啧，”森鸥外忧郁地四十五度角低头，“织田君对你们可真好呀，我一个三十几岁的老男人就比不来?了……也就猝不及防地被织田君吻过那?么一次而已。” 太宰治&乱步&织田作之助&福泽谕吉：“！！！” 也就猝不及防地……被织田君……吻过……那?么一次……而已…… 而已。 猝不及防=没有准备=织田作主动?！ 吻过>一张床一起睡觉>撒娇哄人>睡到他的床！ 森鸥外·绝杀！！！ 正在昏睡中?“拜访他家”的费奥多尔表示不参与攀比。 写了小半本“同位体性格深入分析”的织田作之助默默地喝了口水。 福泽谕吉：？？？ 663 黑发男人下?楼时，大厅里一时没人讲话。 太宰治上半身瘫在沙发上，红围巾蔫嗒嗒，鸢色的眼眸中?似有浓黑的阴影滑动?流淌。 江户川乱步脸对着天花板，椅子摇摇摆摆，陷入了男人与他玩游戏时，常见的头脑风暴状态。 织田作之助默默喝茶，眼神虚焦，显然也在想些别的什么。 福泽谕吉表情有些不自在，倒是森鸥外见他下?来?，敏觉地冲男人点了点头。 男人对森鸥外回以?颔首，微笑道?：“是我怠慢了，怎么感?觉大厅里的空气有点酸酸辣辣的？” 森鸥外淡然道?：“大概是醋味和火|药味。” “诶？” “织田君，抱歉了，”福泽谕吉率先为?接下?来?的问话致歉，道?，“你知道?楼上的是谁吗？” “我知道?，”福泽谕吉看?出男人已经意识到他问题的目的，却见他微笑答道?，“他是陀，是我新认识的朋友。” “这可不行啊，织田君，”森鸥外的“横滨意识”冒了头，“之前你不清楚，我可不信刚才门外听了这位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理想’后，你还推测不出，他就是这次横滨袭击事件的幕后推手。” “啊，是。”男人点头。 他点头了。 他完全明白自己这位“新朋友”的危险性及违法性。 却又表示：我不采取行动?。 森鸥外难免噎住，真实惊讶，语调不加掩饰地拔高：“织田君，你是要包庇他吗？” 这话一出，在座众人都看?向男人的脸庞。 精神思维空间内，好不容易趟过“极致危险区”的费奥多尔坐在男人脚边，脊背靠着他的小腿，休憩着恢复气力，一点点找回自己的思想。 目光可及的空间内数块分屏上大量信息不间断流动?，全是男人同一时刻思考频度、广度和深度的具现。 “陀。” “我在。” 男人手中?的等比例缩小版“陀”雕到一半：“森医生问我，是不是要包庇你。” 费奥多尔忍不住笑了一下?，笑声分明谦和优雅，却带着高人一等的讽刺。 “你笑什么 呢，陀？” 费奥多尔已经将注意力放到了天花板上快速闪现信息中?，他随口答：“我在笑，森鸥外太不了解你了。” “唔？” “如?果他稍稍了解你那?么一点，就不会问这么一句。” “……啊，陀。” 664 大厅里。 “……包庇，”男人难得皱了眉，“请不要用包庇这个词，森医生。” 天真无辜的森医生完全不知道?，眼前的人一边和他交流，一边在心里和他正在攻讦的魔人聊天。 森医生只是明智地低头，迅速道?了歉：“抱歉，我不再使?用包庇这个词。” “但我需要知道?您的态度，”森鸥外用上敬语，切换到谈公事的状态，“您的态度，会影响到横滨的安危。” “森医生，罪人才会被用上‘包庇’的字眼。诚然，陀在大多数利益相关的人眼中?都堪称罪大恶极，”男人没有因为?森鸥外的道?歉停止这个话题，“但在异能特务科那?里，陀已经得到了无罪释放，不是吗？” “即使?在普世的法律中?他也算不上正义?，但世上本来?也没有什么，能阐释正义?与罪恶的区别。森医生，你可以?在私下?里肆意地评判陀的正义?与否，但请不要在我面?前——你所批判之人的朋友面?前，诋毁他。是的，对我来?说，这就是诋毁。”他很少这样强硬。 太宰治慢慢坐直了身子。 在这个世界复盘之前的那?一次，森鸥外一直待在孤儿院里，根本没和魔人碰过面?，也就没出现过森鸥外和“织田作”谈论费奥多尔的这一幕。 “抱歉，”森鸥外未必认同男人的观点，但他不介意再次向男人道?歉，“只是，您真是惊讶到我了，织田君。您之前给我的认知，让我一直以?为?，你是站在法律的一方、正义?的一方。” ——我也一直，这样以?为?。 太宰治想。 他认识“织田作”经历了一周目、二周目，再加上“回”坟中?十二国境的漫长时光，他却从来?没展现过这样的观点。 不是他们不敏锐，而是男人一直表现出来?的，就给人这样的感?觉。 或许没有到必要展露的时候。 好像一只铁齿铜牙的兔子 ，即使?武力上再怎么强大，你也知道?它?是温驯的、可亲的。忽然有一天危险来?袭，它?脱掉皮草，露出了一身反骨。兔子那?些狮狼虎豹的朋友们才震惊地发现：原来?我的兔子朋友，心的一半是玫瑰，还有一半，是藏得严严实实的铁血荆棘。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荆棘】 还记得火影吗？第三章。 他说：“即使‘月之眼’是个能让现实世界永远美好和平的计划，抓齐九只尾兽是通往天堂的必要牺牲，为了又旅，我也会与全世界为敌。” —— 感谢在2021-02-13 14:45:04~2021-02-14 17:5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承* 5瓶；淇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32、地图是整个世界！ 665 精神思维空间内。 “雕好了吗？” “雕好了。”男人结束最后—?点打磨, 擦拭干净，递给?脚边的青年。 费奥多尔看着等比例缩小?的“漆黑终末版”自己：“真厉害啊，织田作, 可惜我不能带出去。”不然就可以拿到太宰治面前?使劲炫耀！ “可以留在这里，我帮你保管，这样你下次来的时候, 就还可以看见，”男人道, “只要我的精神清醒—?天，它?就—?天不会消失。” 男人拂向地?面，漆黑的终末厉啸着被迫退去, 露出又—?片空白的圆。男人截下—?片终末，敲敲打打, 不多时, —?个漆黑的展示柜就做好了。 费奥多尔把雕像放上去，观赏了—?会儿：“以后我每次来就送我—?个礼物好吗，织田作？希望有—?天, 你送我的礼物能摆满这个展示架。” 这是承诺了之?后更?多次的“来家拜访”。 “……当然好，荣幸之?至，陀。” 666 装锅，注水, 开火，定时，炖煮。 “不要用正义对错来评价人世间的关系, 神祇从?来袖手人间，有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唯有死亡。” 森鸥外?把洋葱浸入水中, 切丝：“所以？” 男人按住活虾的第四节，挑出虾线：“唯有利益永恒。” 森鸥外?点头：“浅显的道理。” 浅显的道理，懂起来却很痛。 屋子里的几人要么涉黑、要么曾经涉黑，要么正在黑与白的交叉地?带反复横跳，见多了以善之?名行恶事，亦不乏以恶之?实得善果。 “就好像森医生，希望横滨和平安稳。我了解过森医生之?前?的经历……是的，包括森医生来横滨之?前?在军队里当的军医的过去……是的、是的，当然是从?非法的途径，请收回你的眼神，森医生，不要这么惊讶地?看着我，请放心，官方?找不到证据的……” 森鸥外?：找不到证据=罪名无法成立=没有犯罪？ 黑发男人把锅烧热，滴上冷油：“说回刚才?，森医生希望横滨和平，其实是天然地?站在了大多数人利益的—?方?，以森医生追求‘最优解’的作风，是……我 连这都知道了……啊，白胡椒在左上角的柜子里。” “麻烦帮我……”看着递到身前?的白胡椒瓶，森鸥外?默默咽下后半句话。 “森医生的‘最优解’，是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为此，哪怕牺牲无辜者、甚至牺牲自己也没关系。”经典的火车诡辩问题。 “把大多数人的幸福建立在小?部分人的牺牲之?上……”男人默默叹息。 “织田君不认同?我的做法？” “人除了自救，从?来没有人能真正拯救谁……更?不该被迫赋予‘救人’的权力，”男人道，“森医生，是位多数人对少数人暴|政的积极行刑者。” 男人话说得不动听，森鸥外?却莫名听出点尊敬来。 他想到男人之?前?对魔人说的：你不自诩为善，甚至承认自己是恶。你已经准备好了，背负—?切，并永不后退。 我在你心中也是这样的人么，织田君？ “那如果是织田君，”森鸥外?的声音被爆炒声盖得有些?闷，“是选择改道撞向火车轨道旁那个遵守规则的孩子，或是不改道撞向轨道上那五个不遵守规则的孩子，还是冒着全?车人丧命的危险刹车？” “如果车厢里有我认识的人，我不会选择刹车；如果那些?孩子中有我认识的人，我不会选择撞向他。” “……为什么？” “如果我没使我认识的人活下来，当我去参加葬礼，我会感到哀痛。” 森鸥外?几乎无法组织语言：“那你为了救—?个认识的人，牺牲的那些?无辜者们……他们的死去，就不会让你哀伤、让你愧疚吗？！” “我会。我会为生命的逝去哀伤。作为害死他们的直接凶手……我当然会愧疚，但我不会后悔，”男人颠锅，油亮亮的菜在空中翻腾出飒利的线条，“我不介意承受指责，也请尽管报复我，但我不会后悔。” “——自私。”森鸥外?冷声评价。 男人笑了：“别这么严肃，森医生。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像你、像陀那样伟大，我只能自扫门前?雪。” 森鸥外?放下刀，转过身：“可你的能力不止如此。” “……好，但我只想做—?个普通人，我只愿自扫门前?雪 。” 力气再大又如何？ ——就算我力气大到能举起—?个世界，我也只想合拢手掌，为我心上的那个人，搭出—?个小?小?的帐篷，庇佑他风雨不侵、刀剑无伤。 森鸥外?陷入困惑，他喃喃自语：“是我对织田君的期待太高了吗？” 他下意识以为，对方?该是个道德无瑕、无欲无私的人物。 放在其他人身上“选择先救亲近者”的自私，放在男人身上，便令他充满落差感。 可如果是这个人，如果有幸成为能让他“自私”的那—?个……森鸥外?眼神晦暗，骤然心痒难耐。 667 “织田君可真是，差点就把我绕了进去，”森鸥外?叹气，转过身来看着他的背影，“从?太宰君那里开始，早就知道织田君‘偏心’，讲了这么多大道理，织田君就是为了和我重复这—?点吗？” “没办法，”男人同?样转身，对着森鸥外?笑着点了点自己的心口，“我是个人嘛，心本来就是长偏的。” “……我懂了。” 沉浮利益场十数年，森鸥外?见多了底下吃相难看的高官显贵如何标榜自己大公无私、—?心为民?，第—?次看见—?个人这样迫不及待地?，要昭告他是个偏心鬼。 “我懂了，”森鸥外?这回聪明?地?换了个词，“魔人是你的朋友，你就是要不讲道理地?维护他，对？”兜兜转转聊这么久，不就是想强调这个？ ——他费奥多尔凭什么？！ “其实我是讲道理的。至少在我的逻辑里，陀—?定是可爱的。” 森鸥外?自发补完后半句：“虽然就算他真的有罪，你也要维护他，是吗？” “森医生真了解我。” “我会和大家转告的，”森鸥外?表示我还有更?了解你的的，“在你的面前?，陀思妥耶夫斯基只是朋友。” “谢谢森医生。” “哼，偏心鬼！”森医生对你很失望！ 668 精神思维空间内，男人忽然笑出声。 费奥多尔从?天花板上时刻刷新的庞大信息流中回神：“怎么了？” “森医生说我是‘偏心鬼’，你觉得呢，陀？” ——什么样的情?境能让森鸥外?说出这样的话？ 费奥多尔瞬间想明? 白了—?切。 作为“被偏心”的那个，靠着男人小?腿的费奥多尔感到极度舒适，并真诚建议：“是个好习惯，请继续保持，织田作。” “哈哈哈哈哈哈……”站着的男人大笑。 “可是，陀。” “我虽然尊重你的理想，但当你的理想祸及我身边的人时，还请不要介意我会反击。” “这不是依仗友人的身份，警告你不要为了理想妨碍我的生活；而是想说，请尽情?地?、没有顾及地?，去做你想做的事，当我与你产生冲突时，我会尽力反击，也请你不要留有余力。” 费奥多尔：“我明?白。” “你选择反击我，是因为在我和你心中更?重要的人相比，你更?偏心他。”就好像在森鸥外?面前?，你选择偏心我—?样。 “请我不要留有余力，是因为你也会用尽全?力。”用尽全?力是对对手的尊重，更?是对费奥多尔这个朋友的理想的尊重。 费奥多尔抬头看向男人，眉眼弯弯地?笑了：“不用解释，这正是我想要的。” “我竟然开始渴望与你在敌场上相见的情?形，”他站起来，环视这漫屏的信息洪流，语气谦和，无言的自信与傲慢陡然迸发，“如果人生不能和你这样的对手交手—?场，就是赢了，都会让我乏味！” “是。”男人笑着注视他。 费奥多尔与他对视，弯弯手指，莫名产生渴意，心想此时应该来上—?杯酒。 “硝烟场上生死相杀，血火之?后纵酒欢谈，这只会使我们的友谊更?加深厚……”细瓷般的病弱青年双目明?亮，骨子里杀熊国人烈酒与冰歌的性情?崭露—?角，他空手捏拳如握酒杯，在半空中与男人同?样“握着酒杯”的空拳默契相碰，异口同?声：“敬友谊！” 两人“—?饮而尽”，同?时将“空酒杯”摔向地?面。 又对视着，眨眨眼，不约而同?弯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像是惊奇于双方?的默契，又像是在嘲笑对方?的幼稚。 “啧，”费奥多尔直起身，笑着埋怨他，“真让我不甘心啊，织田作，在你心里，我居然不是最让你偏心的那—?个……唉 ，是我哪里还不够好吗？” “咳，”男人清清嗓子，本来笑都止住了，听了他的话又忍不住笑起来，“哈哈哈你已经很好啦陀！你只是来迟了—?点，先到的人总有优势。如果想让我更?加偏心你，做你自己就好，陀。你是不—?样的。因为陀是陀，我才?想和你说更?多的话。” “还有，如果想和我交手的话，不用等那么久。” 男人站在原地?，脸上还是笑吟吟的，整个精神思维空间内却像有巨大无比的手从?外?部肆意揉捏，无尽的汹涌的喑哑私语狂哀轰鸣的漆黑终末震颤着挣扎叫嚣，费奥多尔眼睛—?睁—?闭，与现实等比例复刻的“终末版”横滨现出真容。 费奥多尔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下—?瞬行人如织，车水马龙，颊面拂来太平洋吹来的海风。 或许走出横滨，费奥多尔就能看到与现实几乎无差的广阔世界。 而这—?切，全?被时刻抵御着终末侵蚀的男人，以思维—?笔笔，在瞬息之?间勾勒而成！ “哒。哒。哒。” 男人走到费奥多尔面前?，向他伸出手：“要来玩吗，陀？大型现实真人版战略游戏，以—?切所见为棋子，游戏地?图是—— 整个世界。”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33、可以吃！ 669 论到下厨, 一屋子的?男性全是半斤八两。 森鸥外作为长年独居的?单身成年男性，即使常常嘤嘤撒娇求得爱丽丝为他做饭，也掩盖不了萝莉控自我欺骗的?悲惨事实, 一手厨艺知识仍来自森鸥外本身。 因此，森鸥外进厨房做个家常小菜的?水平是有……但也止步于此了。 福泽谕吉刀法不俗，进了厨房切个菜展示一下刀功做个果雕恰好。 “刀功？” 福泽谕吉洗净双手, 袖子卷起，常年握向杀人刀的?手中, 是一把略钝的?菜刀。 他看着男人为他示范切开的?青椒：“承蒙谬赞。织田君的?刀功不下于我。” 除早有了解的乱步和?太宰治，挤在厨房的森鸥外和?织田作之助纷纷回头。 织田作之助：我以为我是用手槍的?？ “唔，”黑发男人随意一点头, “就按这样切，刀钝了可以磨一磨……好像没有磨刀石。福泽阁下刀法那么好, 刀钝一点应该也没关系？对了, 福泽阁下有什么拿手菜吗？” “有，”福泽谕吉道，“我会做小鱼干, 还会很多种猫饭的?做法。” “……唔，”男人点头，“好的，您去切菜。” “噗——！”蹲在厨房角落盯着一盆子蛤蜊, 负责定时加盐督促蛤蜊吐沙的?乱步笑得往后一仰，猝不及防撞在一双腿上。 被撞到的太宰治：“……”默默看着乱步爬起，侧身屈膝一个俯冲就要冲入厨房！ “嘿！出去心机围巾！社长！心机围巾潜入厨房啦！”乱步大声召唤, 下一秒，太宰治就被森鸥外和?福泽谕吉架出厨房。 乱步堵在厨房门口，敲了敲曾被挂在别墅门口的石板：“看到了吗？‘绷带与太宰治不得入内’, 心机围巾禁入厨房重地！”要是把他放进去了，乱步大人都无法推理可怜的?厨房君会遭受怎样的蹂|躏！ 乱步态度坚决，太宰治眼巴巴扒拉在门框边上：“织田作~~织田作~~放我进去织田作……” 织田·全村的?希望·矮子里头拔高个·厨艺之颠·作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低头给猪肉卷焯水，哎呀再不抓紧时间，晚饭的点就要过?啦！ “织 田作……”太宰治和乱步僵持不下，忽然一个眼神支棱起来，“等等作之助！你在做什么！” “别想转移乱步大人的注意力！乱步大人是不会被你骗……” 却听福泽谕吉喉咙着了火一般飞快道：“作之助住手作之助！这是火锅底料不是你的?咖喱饭作之助！别再往里面加辣咖喱了作之助！” “要尝试一下吗，不是很辣，”作之助略感可惜地住了手，“很好吃的?。” “唔……”男人过?来看一眼，又?退回去，“没关系，想放就放，作之助喜欢就好，到时做成鸳鸯锅。” “叮铃——” 被乱步堵在厨房外无所事事的?太宰治去开了门。 “听说织田作受伤了，我来看望他。”路德维希站在门口，手上大包小包。 “谢谢你，要留下吃饭吗？”黑发男人接过他的?礼物，惊讶，“都是我喜欢吃的?。” “当然，观察艺人的?喜好并合理满足是经纪人的?必备技能之一，”路德维希自发走进厨房，撸起袖口，“我也来帮忙。” 乱步凑到他身边：“经纪人先?生会做什么菜？” “反正比织田作会的?要多，”路德维希挑眉，“要知道，当初织田作学习厨艺的时候，我可是他的?老师呢。” 客厅里。 太宰治偷偷瞄向路德维希带来的那些礼物。 和?一周目时太宰治了解的“织田作”的?喜好，重合度极低。 太宰治思维一滞。 ——是路德维希错了，还是……他错了？ 670 餐桌上，鸳鸯火锅被加了致死量辣咖喱的那一边，除了织田作之助无人问津。 太宰治似不经意地问道：“织田作，你不喜欢辣咖喱吗？” “我应该喜……”看到身边面不改色安静吃辣咖喱锅的?红发青年，男人改口，“或许我应该喜欢？” ——好歹是平行世?界同位体，喜好应该差不多？ 闻言，红发青年停下筷子，发出了真?诚的?邀请：“要尝尝吗？” 黑发的?男人挑一筷子，细细咀嚼。 一秒。 两秒。 三秒。 不知不觉，整个餐桌上的?人都停下筷子，关注着“织田作”的?反应。 “唔，”男人沉默着咀嚼完毕，嗓 音低哑得像被谁从内部吻住喉管，“……可以吃。” 话刚说完，舌尖犹豫地舔了舔艳红的?嘴角，睫毛连续不断地飞速扇动，颊侧淌下一滴眼泪。 太宰治&乱步&森鸥外&福泽谕吉&织田作之助：“！！！” 路德维希赶忙倒了牛奶递给他。 “……” 男人沾湿的?睫毛半垂，宽大的?手掌捧住自己的?饭碗，默默注视着路德维希递给他的?杯子，大大的?一只坐在那儿，将“茫然”二字诠释得生动至极。 像只磕松果磕到一半磕掉了门牙，抱着松果迷茫不知所措的大松鼠。 ——啊呀我可爱的大松鼠，磕掉门牙也太惨了。 路德维希半忍笑半心疼地把牛奶杯往前递了递：“快喝牛奶，解辣。” 牵着大松鼠的?手从松果上离开放到牛奶杯上，握着他捧住牛奶杯的手，指引着递到他唇边，拍拍背哄道：“快喝。” 男人缓慢地眨下眼，乖巧地衔住杯口，咕咚咕咚。 671 餐桌上，织田作之助默默把辣咖喱锅的?那一边，转到了远离黑发男人的?一侧。 原来“织田作”吃不了辣吗。 太宰治愣愣注视着咕咚咕咚喝牛奶的黑发男人。 可是一周目的时候，他一直吃辣咖喱饭，甚至一切几乎比照着织田作之助的喜好来……根本没表现出任何与织田作之助相异的?地方。 等等。 那个时候，“织田作”失忆了。 不记得过?往，更不可能记得自己的?喜好。 那是谁告诉他织田作之助“应该有”的?样子，让他无意识朝着织田作之助的喜好靠拢？ ——是我啊。 “织田作，这是你经常来的一家店，”那时，太宰治带着他到店里坐下，为他点了一份织田作之助必点的辣咖喱饭，“尝尝这个，这是你最喜欢的食物，吃了之后，说不定能找回一点从前的?记忆！” “我以前……最喜欢的？”“织田作”咽下一口，表情有些不对，又?飞快变为正常。 “织田作觉得怎么样？” “唔，可以吃。”安静地继续吃。 “喜欢就多吃点，我以后每天都可以陪织田作来吃！” “……可以。” 672 半杯牛奶下去，黑发男人的?大脑重新解封 ，他舐去唇边奶渍，看向红发青年的方向：“我这样……会不会很奇怪？” ——同样是织田作之助，我却吃不了辣咖喱，会不会很奇怪？ 织田作之助没听懂他的?意思：“社里的?大家对这个辣度也不能接受，这样说来，我好像才是奇怪的那个……” “啊呀啊呀！这有什么奇怪的！”乱步筷子乱敲，打断两人的交流，“黑发君和?作之助发色都不一样，大家早就明白你们是不一样的两个人，吃不了辣咖喱有什么好惊讶的！辣咖喱就是魔道！豆沙麻薯万岁！”悄悄狠睨一旁发霉的?太宰治一眼。 太宰治戳了戳饭。 那时，太宰治以为“织田作”表情一刹那的不对，是遇到了自己喜欢食物的惊喜。 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什么惊喜，而是他吃辣咖喱产生了应激反应，却以为“自己应该喜欢”，又?不想让兴致冲冲带他吃饭的自己失望……于是生生忍住了。 太宰治告诉他“你是织田作之助”，于是他就信了。 失忆的?他，比谁都更坚定地相信自己是织田作之助。 唯一信任的?太宰治一心和?他讲述“织田作之助该是什么样的”，身边没有谁宽容地对他说一句“就算都是织田作之助，也可以是不一样的人”。 他一板一眼地比照着太宰治口中的?“自己”，认为自己活成“织田作之助的样子”，才是“正确”的?。 为此，令他难以接受的咖喱饭他可以天天吃；许多不属于他的?习惯，也被他模仿着做了好几年。 他在一个安静的?状态里，把这些当做工作一样认真?完成，没有厌恶，也没有喜悦。 时间久了，吃起咖喱饭来还是下意识排斥的感觉，也被他误认为“喜欢”。 那样狼狈、又?那样努力地活着。 “……” 太宰治闭了闭眼。 673 ——可如果辣咖喱让他那么难接受，为什么还要说“可以吃”？ “织田君，”森鸥外笑道，“既然对辣咖喱锅接受不能，就不要说‘可以吃’嘛，逞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确实可以吃，”黑发男人道，“总不能浪费食物。作为维持生存所需的?食物，它还是很合格的。” “织田君 的?‘可以吃’，居然就真?的?只是‘可以食用’的?程度吗？”森鸥外讶异，“那在织田君心中，就没有难吃的?东西吗？” ——没有。 太宰治在心里替他回答。 太宰治在一周目的时候，就发现了“织田作”不是织田作之助的真?相。 由一知百，据灵王说，“织田作”一直长久地在各个世界间流浪。 那他每到一个世界，是否都会被迫成为别人？ 被迫伪装他人，被迫养成不属于自己的?习惯，被迫咽下自己不喜欢的食物。 那样的生活……哪怕一次两次都令人窒息，何况千次百次。 他说“可以吃”。 他说“能维持生存所需就好”。 对他来说，他对食物的判断标准，已经这样低了。 ——他别无他选，只能这样低。 太宰治看着黑发男人不紧不慢地咀嚼。 他伪装得那样好，满桌的?人都以为他在品味美食，连乱步都被他骗过?。 太宰治却知道，他其实只是在机械地进餐。 ——你的?舌头，真?的?还分?辨得出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吗？ ——路德维希观察到的你的?喜好，到底是你喜欢，还是因为你习惯了取用那几样？ 674 太宰治搁下筷子：“我去洗手间。” 冷水冲刷面颊，太宰治看着镜中的自己，骤然挥拳！ ——拳尖在镜面停住。 太宰治深深吸气。 “别吵到他……让他好好吃完一顿饭。” 他低声自语，忽然眼前一黑，思绪飘飘摇摇仿佛不属于自己，尖锐的?疼痛仿佛有指甲在内部刮擦，有什么要被从大脑中生生挖去。 “哒宰——！再不来就吃完啦！” “织田作”的?声音传入耳中，太宰治眼前又?亮起来。 刚才的?失控连带记忆，瞬息在太宰治脑中消弭。 太宰治探出头，远远看到男人清亮的眼睛：“快来！我剔了蟹肉！” “我来了。” 太宰治微笑着，向餐桌走去。 ——为我学习下厨、做出美食的?人，他自己，再也不识味之美。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2-15 08:53:31~2021-02-16 08:1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承*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34、第一个朋友 675 饭毕散场, 路德维希自发进入厨房，和?黑发男人一起洗碗。 福泽谕吉拉着江户川乱步先行告辞：“……多谢款待。” “等?一下，黑发君！”乱步倏地站起来, 举起双手大大声，“在‘世界第一侦探乱步步’和?‘黑发柔顺的1先生’之间，俄罗斯方块大战还没有结束！” “好！” 男人从厨房探出头, 手上还沾着洗洁精泡沫，他在各位老师和?家长的注目下, 伸手朝率先被严格大家长接回家的乱步小朋友挥挥手，说出只有他们小朋友之间才懂的?暗号：“老地方见，乱步步！回家路上慢点走, 注意安全乱步步！” 乱步小朋友也扑腾着挥手，向辛勤顾家照顾自家大人的?黑发小朋友告别：“再见, 黑发君！” 但是我们很快又会搭上线聊上天啦, 所以乱步大人不如把下次见面时要打的?招呼也顺便打掉！ 乱步又招招手：“哇！又见面啦，黑发君！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好久啦！” 黑发男人不愧为能接上乱步一起吃零食聊天玩耍的?人，他“哈哈哈”笑起来, 同?样露出“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好久啊呀又一次见到乱步步真高兴呀”的?快乐笑容：“是呀，又见面啦，乱步步！希望我们这一次说再见的?时间可以隔得久一些~” 除了两个互相聊得顺畅的?人，在场没有一个人听得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织田作之助喝了点酒, 听着两人加密一样的对话，若有所悟。 他取出口袋里随记的小本子，当即记下：[只有同?类才能理解同类。] [在这一点上, 全人类巅峰的大脑的?乱步先生，最有发言权。] [平时的时候，大概什么?都能被他一眼看透, 所以就是叫他把最匪夷所思的?案件解析给别人看，他心里也是乏味的。] [当遇到和自己同?等?高度的那个人时，哪怕是和对方玩三岁小孩都嫌无?趣的俄罗斯方块，都值得他贯注百分之一百的精力。] [重要的?不是俄罗斯方块，而是游戏过程的?陪伴，以及思维的交流与碰撞。] [对乱步先生而言，全世界只有对面那个人，理解他的?寂寞、不解和渴望 。] [——打发寂寞的?，不是游戏，而是对方。] 记到这里，红发青年抬头看一眼他们两人之间谁也无?法理解、谁也插不进去的氛围，缓缓写道—— [他们眼中，那除了他们两人谁也看不到的风景，是我无?法想象的?瑰丽。] 676 福泽谕吉和?江户川乱步走后，森鸥外被太宰治勒令离开。 聪明人都爱用隐喻。 看着两人就“真牛皮的制作和?售卖策略”你来我往地聊了一段，织田作之助大略明白，森鸥外这个港口Mafia前首领和?太宰这个港口Mafia现首领，当着他的?面“优雅和?谐”地来了一段唇枪舌剑，期间或许包含一大把他没听出来试探、交锋和?交易，最后以太宰压过森鸥外一头结束。 太宰治在不计数个将近腐烂的?世界中淬炼自身，见过的?人中，及得上江户川乱步的?人物几乎没有，但像森先生这样的人……脑子比森鸥外更聪明、手段比森鸥外更酷烈、思想比森鸥外更危险的，太宰治遇过不下于两位数。 最后都是太宰治胜了。 在太宰治这里，相关方面的经验被累积到可怕的?程度，不论是异能力还是心智，太宰治都远超从前一周目的自己……碾压森鸥外不在话下。 或许在更早之前，太宰治就已经扼住了森鸥外，乃至因首领昏迷掌事大权暂时旁落的整个港口Mafia—— 从男人出院碰到森鸥外的?那一刻起，森鸥外对太宰治的?称呼，一直是“首领”。 “那我先离开了……首领。”森鸥外和?每个人打过招呼，脸上笑眯眯，心知回去要面对的?，是在“首领”吩咐下，特地为他准备的?无?数文件。 那天，太宰治抽隙赶到现场，亲自把他靠伪造银之神谕得来的“代首领”身份坐实，又匆匆离开。 事实上，如今的?森鸥外，除了称呼上没能得到应有待遇，平时处理的?事和?真正的首领没什么?不同?。 虽然对能拿到港口Mafia的?掌控权感到高兴，但是太宰治—— 将一切丢给我，你究竟想干什么?呢？ 677 太宰治什么?都不想做，又什么?都想做。 ——我对横滨没兴趣。 如果知道森鸥外心中的想法，太宰治会这样回答他。 送走合上随身笔记本告别的织田作之助，太宰治溜到厨房门口，看着黑发男人把闪着温软光彩的白瓷碗一个个码好。 他自觉地站在厨房门之外，扒拉着门框：“织田作，带你去玩好不好？全世界，随便你喜欢哪里，我们都去把它探索一遍，好不好？” “好啊，世界这么?美，随便去哪里都可以，”男人回答，“它不会让我失望的?。” “如果哒宰陪我的?话，你来做旅游攻略，怎么样？” 太宰治：“那就这么?说定……” “旅游？去哪旅游？”路德维希兴致勃勃，“要旅游的话，我首推一个跳伞圣地——” “等?等?，”太宰治惊了，“你怎么还在？！”说不出的嫌弃。 路德维希：“……” 路德维希深呼吸，优雅微笑：“……我一直都在。” ——老子这么?大一只，你眼里只看得见织田作吗？！！ “……噗。” 是男人的?笑声。 678 夜色正美，别墅还剩下最后一盏灯。 与路德维希告别，男人看着静静的?夜色，热闹过后的宁静笼罩心头。 真好啊。 他慢慢向别墅走去，心底淌着条舒缓微暖的?河。 真好啊。 他走多远，河就流多远。 河流一直陪伴着他。 男人舒缓下来，心里被零零碎碎的茶米油盐占据。 听说海对岸的国家有一种“秃黄油”的?做法，哒宰那么喜欢吃螃蟹，应该会喜欢，下一次有空可以试一试。 还有…… “织田作——！” 男人抬头，黑风衣红围巾的?青年从别墅的?露天阳台伸出脑袋，冲他软乎乎一笑，招了招手。 “哒宰——！”他仰脖应道。 “上来，织田作！”太宰治的声音带了些远距离传播的失散，“快上来，织田作！” 黑发的?男人笑着，举起手臂冲楼上的?友人摆一摆，快步进入了别墅。 再出现在太宰治面前时，已经是个快速沐浴后头发略湿、裹着被子背对着他关上阳台门的黑发男人。 “天气很好，这大概是今年最后一个，适合裹着被子在阳台露天睡觉的?晚上了。”太宰治盖着被子躺在夜空底下，蹭蹭扭扭紧挨着黑发男人，脑袋一歪， 和?他看着夜空的脑袋靠在一起。 “嗯。” 男人平平淡淡地应，太宰治听在耳里，却品出一丝心满意足的甜味来。 “织田作，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吗？……啊我是说，有没有想过要恢复记忆？” “顺其自然。”黑发男人也蹭蹭扭扭，与太宰治身躯紧挨，声音低低轻轻，带着点快要入睡的懒意。 ——顺其自然。 太宰治记得，即使是世界复盘之前的?一周目，身边的?人直到最后，也没有想起从前。 当你倒在冰凉的?河里，过往仍然一片空白，血肉被瓜分殆尽，骨头被啃咬吸髓。在那时，你是抱着什么?心情死去的?呢？ 太宰治裹在温暖的?被子里，却有点冷：“织田作……不着急吗？也许……” 只有真正完全失忆过的?人，才明白那种一醒来茫然四顾，没有归处、也没有去处的?荒凉与不安。 他却从来都是从容镇静、微笑以对的?模样。 失忆而不执著于寻回过往的?人，分两种。 一种人，是过往太苦，苦到无处可逃，失忆之后，反而感受到拥有记忆时从未有过的?安心与轻松。 还有一种人，是内心强大，风雨不侵，始终如一。记忆只是他旅途上的?佐料，永远无?法动摇他的?心性。这样的人，世界改变不了他，只有被他改变的份。 太宰治多希望他是第二种啊，却……真的?好怕他是第一种。 如果他的?过往苦到让他宁愿失忆，那他岂不是失忆前后，都没有什么?令他高兴的事？ ——他好不容易失忆，逃开了过往的?一切，却偏偏又遇到了我。 679 太宰治更冷，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被冻住，他玩笑般道：“织田作，也许等你记起从前，就会发现你根本不是什么?织田作之助，只是一个跟我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一个根本不值得你付出那么多的?……陌生人。” 黑发男人倏然转头，鼻尖几乎贴到太宰治的?脸。 太宰治：“！” 他注视着，呼吸声渐渐清晰，语速很慢：“你把我吓了一跳，哒宰。” 太宰治莫名心跳加速，紧张地看着他：“……啊？” “不会的?，如果我不是织田作之 助，你不会救我的?，对吗哒宰？港口Mafia的?首领可不会随随便便从河里捞人，对吗？” 之前一直对“织田作”自称是大型良心企业老板的太宰治：“……啊。” “如果不是你从河里救起我，依我那时的伤势，我现在恐怕已经死了。而且，”他似乎很自傲于自己“织田作之助”的?身份，“哒宰那么看重织田作之助，怎么可能认错人？” ——可我偏偏、就是、认错了。 男人明明是想安慰太宰治，却不知道，自己的?话却像浸了盐的?鞭子，一下一下，抽在太宰治脸上。 为什么?会认错人呢？太宰治回想。 因为对身为港口Mafia首领的?太宰治来说，他从“书”中单方面认识的?织田作之助，比起“可以为他付出一切的?朋友”，更像是……一个执念。 太宰治看遍“书”中每一个织田作之助的人生，以为自己了解他唯一的?朋友，了解织田作之助。 ——其实他不完全了解。 没能彻底了解的人，自然可以被认错。 太宰治为自己“唯一的?朋友”织田作之助救起他，直到他死后，直到今天，太宰治才恍然大悟—— 港口Mafia首领太宰治真正的第一个朋友……是他啊。 这个从内到外，都与织田作之助相去甚远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2-16 08:16:55~2021-02-18 21:03: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在线馋朗姆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卜囚哂尐 50瓶；清承*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35、首领宰式Flag 680 露天阳台, 两人裹在被子里并排躺着，脑袋靠在?起。 太宰治：“万?、我是说?万?，万?……万?你真?的只是恰巧和织田作之助长了张相似的脸, 万?真?的是我认错……” “哒宰。”男人忽然笑?下，柔软得像个仙子。 “看看我，哒宰, 转过来看看我。” “……啊？” 太宰治转过头，视野被他的脸庞占据。 好近啊。 太近了。 近到两人鼻尖相抵, 墨渍的睫毛牵手戏舞，太宰治看着他，可以数清他清亮的眼底藏着的小星星。 “看啊, 哒宰，”男人?眨不眨地看着他, “从?开始, 你认识的我，就是失忆的、没有任何与?名为‘太宰治’的人相处记忆的我。” “对你来说?，失忆的我, 只是个长着和‘织田作之助’同??张脸的陌生人。你或许了解‘织田作之助’，但不了解我。对你而言，我就是?个全新的人。” “而我，从未与?你真?正相处过, 也不记得任何与?自己?平行世界的太宰治相处的过往，不会对你产生任何移情。在我面前?，你也是?个全新的人。” “撇开任何关于平行世界的事情, 撇开任何所?谓‘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的羁绊，但就我和你——” “我们的故事，就从你救下我的那?天开始。” “名字可以改变, 面貌可以改变，但你所?认识的我、和我所?认识的你，以及我们之间相处的那些过往，都是真?的。” “你愿意救下我和认识我，或许因为我是‘织田作之助’而开始——”说?到这?里，男人笑了?下，“就像我愿意与?你同?行，小部分或许出于你救了我的命，但大部分是因为，你自称是我身为‘织田作之助’的平行世界的好友……我愿意信任‘好友’这??羁绊。” “但当我们真?正开始互相认识、互相深入了解，你不再是我‘认知上的朋友’……你已经是我切实?的重要之人，这?时，感情的起因对我来说?，就不那么重要了。” “你是这?样想的吗？” ?周目到现在，不论?是 当初被男人背在背上跋涉，还是在猎人世界的黑暗大陆重新认识失去他们之间?切记忆的白饮，太宰治从未问过，男人当初为什么牺牲性命也要救他……明明当初，他和他之间，已经到那个地步。 算到现在，他们之间已经发生过那么多事，之前?单是?周目时就有很多机会，太宰治却第?次听男人谈起，他对他们俩关系的看法。 “不论?之前?如何，我已经是你切实?重要的人了吗……” 681 “织田作，我……你是在安慰我吗？” “还是说?，哒宰，”男人食指抵住太宰治的唇，明亮地笑，“难道我们之间相处的这?些日子，还没有‘你我是谁’重要？” “……” ……在已经发生过的?周目中?，是的。 太宰治被扼住了喉咙，他发挥众多世界磨砺出来的演技掩饰自己?，吃力?地、完美无缺地微笑：“……当然不是。” ——至少我保证，以后都不会是。 “那么，哒宰，”他微笑，“如果以后哪?天，你发现我不是你想的‘织田作之助’，你会嫌弃白白救了?个不相干的人，并感到感情被欺骗吗？” “……” ……在已经发生过的?周目中?，这?些……我都已经做过?遍了。 他敢这?样问，如果不是出于绝对的自信…… 这?么信任我、这?么毫无防备啊。 当初面对我冰冷的质问时，你也是这?样毫无防备吗？ 太宰治再次浑身发冷。 “我……值得吗？” “什么？” 太宰治不敢再看着他的眼睛，转向另?边用后脑勺对着他：“我是说?……不会的、不会的。” “不是不相干的人……”太宰治反驳，也不知道是在反驳身边的他，还是反驳?周目的自己?，“不是你说?的吗，不管因为什么开始，我和你的羁绊，已经理?不清了……” “况且，说?什么感情被欺骗……”太宰治有些反胃，?周目的自己?又浮现在眼前?，哈，“如果真?的要说?骗，也是我骗了你，不是吗？我骗你是织田作之助，是我重要的友人……骗取你对友人的关心和感情……” “以卑劣手段获取不属于自 己?的感情的人，从头到尾，就只是我。” “……就只是我。”太宰治终于明白。 ……他为什么不早?点明白？！ 他自诩聪明，?切险恶人心在他面前?无所?遁形，外人称他为操纵人心的专家，身边的这?个人那么简单纯粹的心情，他当初……为什么偏偏看不明白？！ 太宰治咬住拳头，深吸?口?气。 ——太宰治，你、简、直、可、笑。 682 “哒宰、哒宰？” 黑发男人支起身，捏住太宰治往嘴里塞的拳头，缓慢地：“不要这?样说?，哒宰。” “你没有欺骗我。” 太宰治愣愣看着他。 他?字?句强调：“哒宰，你没有欺骗我。” “明知事实?真?相，说?出的话和采取的行动却与?事实?背道而驰的，那才叫欺骗。” “如果是哒宰的话……如果你真?的认错了人，那也只能算是?个误会。” “何况，我相信哒宰?定不会认错对你最重要的织田作之助……另外，”男人抬起左手，中?指指环上图案般的“太宰治”在月光下光辉流溢，“这?个戒指，正是代表我是平行世界织田作之助的有力?证明，据你所?知，能让?位太宰治把这?么亲密的物品送出去的，除了织田作之助，还会有别人吗？” “……” ——他比谁，都更坚定地相信自己?织田作之助的身份。 太宰治哑然。 ?周目的时候，“织田作”手上没有这?个戒指。 显然，在他不知道的这?段时间里，“织田作”遇到了某个平行世界的太宰治，还被对方打上了自己?的标记。 “所?以，哒宰，别胡思乱想了，”男人拍拍他的肩，“什么‘假如我不是织田作之助’，就算我真?的不是，我向你承诺，不管发生什么，只要你还是你，我对你的态度，就永不改变。” 他凑近，小小声问：“这?样的话，哒宰可以安心?点吗？” 太宰治听着他小小的近乎撒娇的声音：“说?这?么多……织田作就只是想安慰我？” 可是我不需要你的承诺。 因为在?周目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是多么让人安心的人。 ……需要 作出承诺的，是我才对。 “是呀，哒宰，”他声音更小了，挨得近近的，像是想照顾友人可能会有的害羞，“因为你真?的变了好多，医院里靠在我身上的时候，像只被大老虎吓得惶恐不安、抱着胡萝卜不撒手的小兔子。” 他真?的很敏锐。敏锐体贴这??点，真?的?直没变。 太宰治知道，男人的描述?定合理?性弱化了很多。 什么吓得眼睛通红的小兔子……流着口?涎死咬住骨头，偏执近狂的疯犬才对。 太宰治默不作声地往后挪，把自己?挪进他怀里，声音闷闷的：“我吓到你了吗？” “是呀，吓到我了，”他笑，“是我那时在街上浑身是血的样子把你吓到了？你不要担心，我没事的，哒宰。” “你担心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 在这?个夜晚，他轻描淡写地、高兴地向友人宣布。 ——丝毫不提他为此付出了多少。 在他心中?，这?或许比不上为友人做?顿饭来得重要。 拥有远超这?个世界层次眼界的太宰治，比身边的人更明白他付出的代价：他分享的，是媲美灵王那个至高层次的权柄，乃至更多。 太宰治把“审武之书”取出：“这?是你之前?掉下的书。” “啊，不用还我，送你了。”他说?。 “不要推辞，哒宰应该知道它的用处？放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得到的的地方，反而是你更需要它，而且，”他轻轻地，似乎有些羞涩，“我就是……想送哒宰?点礼物。没有什么原因，就是想。” ——想对?个人好，就想把?切自己?认为好的东西，都送给他。 ……让我说?什么好啊，你。 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还得清？ 太宰治把“审武之书”收起来：“你不怪我吗，织田作？” “怪你什么？” “怪我瞒着你，?个人想要自杀。” 男人没好气地笑了：“怪你什么？难道你告诉我你要自杀，跟我摆事实?讲道理?，我就会被你说?服，然后微笑着祝福你‘自杀快乐’？” 太宰治被他的语气吓得?抖。 “你……” 太宰治等?着。 身后的人沉吟了?会 儿?，似有很多话想说?，隐没在?声叹息里，“算了，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你没事就好。” 连说?三句。 太宰治想起曾经在河边醒来，盘旋在他空茫大脑中?，久久不散的那句—— “你要好好的。” 真?像。 683 月影清疏，夜至当中?。 “不管以前?怎么样，以后都会好的。”太宰治道。 “嗯。” “该睡了，织田作，”太宰治推推他，“早早休息，今晚不准再和乱步?起通宵玩俄罗斯方块！” “……呜。”侧着身的黑发男人转身仰躺，默默往下蹭蹭，被子遮住小半张脸。 “……”太宰治狐疑，“没有偷藏游戏机？” “没有没有！” “那就快闭眼睛。” “闭了闭了！睡着了睡着了！”黑发男人紧闭着的睫毛不住颤动，显然大脑还很活跃。 看着这??幕，太宰治忽感神奇。 他常常沉静从容，像座永不坍塌的山岳，有时又会表现出乱步?样幼稚的?面。但不管何时，太宰治在他面前?，永远能感受到恒定不变的安心感，真?切地知晓，自己?是被包容着的。 可是…… “织田作，什么时候，你能稍稍依赖我?点呢？” “唔？”男人试探着半睁开左眼。 ?直让人安心的那个，?定会累？ 总是包容别人的人，是不是却连被包容的感觉，都从未有过？ 太宰治又想到眼前?人那些可能有过、他却不知道的过往。 ——还是说?，你只是?直，没有人可以依赖。 “因为我也想让织田作尝试?下有人可以依赖的感觉，”太宰治说?，“可以撒娇，可以随便发脾气，可以使唤，可以把讨厌的事情都推给我。” 男人睁开右眼，新奇地看着太宰治。 他感到新奇啊……因为从未依赖别人，所?以失去了依赖的能力?。 “拜托了，织田作，”太宰治披着被子坐起来，双手合十，眨巴眼睛，声音甜滋滋拉长，“我好想要被你依赖，请试着对我撒娇——好不好？” “啊，”他缓缓笑起来，很快乐的样子，“那……我试试？” 太宰治高兴了，大声道：“那你?定要努力?啊，织田作！” ——从今以后，请让我，做你永不坍塌的山岳。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36、你是谁？ 684 “织田作, 你刚才不?是困了吗？快睡快睡。” “唔，本来有些困，和?你聊了一会儿, 我被聊醒了……现在很精神。” 天上星子疏淡，夜空旷远。 “快睡嘛织田作，”太宰治看着夜空, “早睡早起身体好，不?要?想着趁我睡着偷偷起来和乱步打游戏哦。” “……啊呀, ”偷偷把游戏机往身体底下藏了藏，“怎么会呢，我很乖的……我一直监督哒宰要规律作息, 怎么可能带头败坏家风！” 太宰治假装没察觉男人的小心思，笑得很甜：“我相信, 不?管织田作说什么, 我都相信你！”一副就算被骗也心甘情愿的昏庸样子。 哇。有点手足无措。 “……咳，我本来就不?会骗哒宰！”男人的手从游戏机上离开，端正地在身前交叉叠好, 闭上眼，“睡了睡了！” “真睡了？”太宰治凑近看看，也躺下来闭上眼睛。 “我知道你不?会骗我，一直都……知道。”轻笑了声。 685 既然被管制了玩游戏的可能, 那就决不能只有我一个人睡觉！ 精神思维空间内，漆黑的终末永恒翻滚不?息，与现实?世界无差的偌大世界版图在其间若隐若现。 北半球公海, 近太平洋某岛屿的一艘游轮，一处隐秘房间内。 周围全是荷槍实?弹的壮年男子，桌对面的老者像发了霉的过期面包干, 细瓷般的青年病弱而消瘦，显得格格不入。 “嗡——” “你的手机响了。”老者道。 费奥多尔抬手摁掉：“我们继续。” “你的条件不?错，但我怎么知道……” “嗡嗡——” 老者话头被截，沉默看着他。 费奥多尔摁掉，笑得从容优雅：“请继续。” “嗡嗡嗡——” 老者：“看来你有急事？” 费奥多尔摁掉：“实?在失礼……不过我想我们也确实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不?是吗？” 老者扯了扯嘴角：“你什么意思？” “仆的意思是，省去多余的试探步骤，您心里对这桩交易已经有了答案，是吗？” 老者嚇嚇地笑：“不?愧是魔人，没有浪费你的名声……签合同 。” 费奥多尔看着老者，心里却在感叹：场景真实?度接近百分之?百，人物性格完成度超百分之?七十……这还是在织田作没有接触过本人，仅凭曾经接触过的真假难辨的众多信息，再通过他的推理还原构建出来的结果。 但像是横滨……那里不?论人还是事物，大到各方势力的暗流涌动，小到街边一户普通家庭的鸡毛蒜皮、性格语气，都几乎和现实一模一样。 这样的游戏体验……费奥多尔取了笔，准备接过纸签字。根据他之?前的布置，在他签完自己的全名之?前，这个房间的门就会被老者的第三个儿子攻破，面前这个贪心不?足的人连带他的势力，也会…… 费奥多尔的手顿住。 “怎么？” “这个时候，怎么能不来杯酒呢？”他笑。 “……给他。” 漂亮的酒液在杯中摇晃，费奥多尔脑中响起大提琴的曲调，槍声隐隐逼近。 笔尖轻触纸张，画出流畅优美的线条。 “三。” Фёдор。（费奥多尔） “二。” Михайлович。（米哈伊洛维奇） “一。” Достое……（陀思妥耶夫……） 槍声骤停，酒液悬空，手下合同上的字迹化为极具科幻感的蓝色光幕—— 尊敬的玩家陀： 热爱生活，合理?游戏。 您的游戏时间已超十二小时，鉴于您连续三次拒绝GM的下线警告，GM专门为您研发了“游戏防沉迷系统”，现在开始投入使用。 超出限制时间后，游戏全面暂停。 现在，请玩家下线！请玩家下线！请玩家下线！ ——来自您守在大本营的游戏敌方&不?得了的游戏GM&体贴的游戏客服织田作 费奥多尔：“……”对着面前巨大的三角形暂停键陷入沉思。 “再多玩一秒！我就能收获阶段性胜利了！织田作~再让我多玩一会儿~~0v0” 蓝色光幕上墨迹变幻，化为一个大大的括弧笑。 ：） 适度游戏，合理?作息！ 费奥多尔：“……谢谢。你真关心我……你真好。” 可我还想玩呜呜。 686 树叶沙沙，光影移转。 露天的阳台上静下来，只余两道渐渐入睡的呼吸声。 岁月静好 ，莫过如此。 “织田作，我饿了，想吃你做的揪面——！”细瓷般的青年刷拉打开阳台门。 突然惊醒的太宰治：“……！！！” 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为什么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这个时候醒？！ “织田作要?睡觉了，别想差使他，”太宰治一个仰卧起坐，压低声音，笑得比费奥多尔更优雅，“反正老鼠生命力那么顽强，饿个一顿两顿，也死不了？” “厨房给你留了饭，热在电饭锅里。”黑发男人翻个身，闭着眼睛蹭了蹭被子。 “好，你睡。”费奥多尔声音温柔极了，笑着睨太宰治一眼，关上阳台门转身离开。 ——看，他给我留了饭~ 太宰治：……呵。 太宰治以为就这么结束了。 然而一刻钟后，裹着大白被子的费奥多尔再次打开阳台门，在黑发男人的另一侧躺下，一只手往男人被子底下伸去。 太宰治：“！” [你在干什么——？！！！]太宰治一把抓住费奥多尔的手腕，满脸看变态的眼神，用气音说道。 [只是想睡觉的时候，也能握着织田作的手。]费奥多尔腼腆又羞涩地微笑，同样用气音回他，[不?然您以为我想干什么？] [啊，难道？]费奥多尔不?可置信地捂住嘴，惊奇又厌恶地看着太宰治，[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港口Mafia的首领，居然是这样一个思想龌龊的人！] [真是委屈织田作了，]费奥多尔轻抚男人身上的被子，像慈爱的母亲抚摸孩子的面庞，[整天待在他这样的人身边，你一定很辛苦？] 太宰治：“……”真是戏都让你演完了。 看准了魔人就是来挑事儿的，太宰治披着被子走过去，眼疾手快把战力?-0.5的渣渣魔人提溜起来，开了阳台门，无视手中不可回收垃圾的反抗，就要把人往外扔。 “……你们在做什么？” “是费奥多尔把你吵醒了？”太宰治先发制人，“我帮你把他扔……不是，怎么能让客人睡阳台呢？织田作你继续睡，我帮你把客人送到咱家最大最舒服的床上！” “唔？” “是，费奥多尔的帽子不?见了，他还想托我帮他找帽子！”杀帽子真凶太宰治信誓旦旦。 被提溜着的费奥多 尔一句话也不?说，身体轻轻蜷曲，默默抱住自己的大白被子，眼睑四十五度下垂，睫毛脆弱地微颤，偷偷看一眼黑发男人，勉勉强强地应一声：“……嗯。” ——当真最是可怜人间花。 “……”男人捂住眼睛，双肩抖动，忍不?住笑一声……怎么陀也跟着一起玩。 如果这样说，那他也有错……他身边睡一个太宰治保持浅眠已经是极限，陀在他身边躺下的一刻，他就已经醒了。 但偏偏就是等两人交锋了几个来回才睁眼。 ……啊呀，我是个坏蛋。 坏蛋忍笑，拍了拍身边：“都来睡。” 当天晚上，太宰治成功左拥右抱。 努力把费奥多尔人工隔离的太宰治：为了织田作的清白，我付出了太多。 那夜，仍没等来黑发君联机邀请的乱步：“……” “乱步大人要?单方面和黑发君绝交一个……一、一、一小时！” 687 丝毫不知自己被乱步步单方面绝交了整整一个小时的黑发君，此刻已经到了山里。 “山里？！可恶！黑发君背着我偷偷去山里玩，把乱步大人一个人丢在侦探社里！” “是哒宰带我来玩的，”男人拿着手机回答，四周的山壁围成圆，抬头可见圆形的湛蓝天空，“哒宰做的旅游攻略，之?后还要?去好多地方！” “是天坑啦天坑！”太宰治摘下山壁旁的一朵蘑菇，献宝一样招呼男人来看，“快看织田作！这朵蘑菇漂不?漂亮！” “好看，”他端详了一会儿，“可以带回旅馆查查是什么品种，没有毒的话，今晚可以喝蘑菇汤！” “……什么蘑菇什么蘑菇！可恶乱步大人看不?到啊！乱步大人也想喝黑发君的蘑菇汤！” 黑发男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好惋惜地：“真可怜啊，乱步步，看不?到蘑菇也喝不?到蘑菇汤~哎呀，我也不?想的呀，谁让我有一个会带我旅游的哒宰呢~” 像极了小孩子之?间的炫耀：我家长会带我旅游陪我玩，你有吗啦啦啦~ “啊——呀！乱步大人诅咒你们碰到的全是毒蘑菇！” “如果是毒蘑菇的话，”黑发男人笑着与太宰治对视一眼，对方撑着脸笑眯眯点点头，“那就做成标本带回 去，借可怜在家什么也没有的乱步步看一眼、哦不，两眼好了。” “……” “……信号不好！”乱步气呼呼地挂掉了电话。 再次接通电话，是两周后。 “乱步大人生气了黑发君！”对面一接通，乱步就开始控诉，“乱步大人只是信号不好挂掉了你的电话，都两周了你都不打电话来哄我！” “抱歉，”对面是费奥多尔礼貌的声音，“织田作不?在。” 乱步：“？？？” “为什么是你？！” 突破太宰治的重重干扰，终于抓住两人踪迹，到了现场却发现人去楼空，只发现一部正在响铃的手机的费奥多尔：“……”优雅微笑.jpg “金蝉脱壳。”给对面的侦探留下四个字，费奥多尔挂了电话。 武装侦探社内，看着挂掉的电话，森鸥外揉了揉额角：“所以，想让首领回来工作，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了？” “心机围巾和?黑发君玩得正欢呢。” “……他总算能那么高兴，乱步大人才不?要?打扰他呢。” 688 隔绝琐碎事务和无关人员的干扰，太宰治和“织田作”两人结伴而行?，漫步雪原，深入海底，高山远眺，草原夜眠。 与乏味的人待在一起，一个秒针的转动都是度日如年；与希冀的那个人待在一起，九个月都快得像一眨眼。 太宰治站在浪头，脚下细鱼涌现：“织田作——你高兴吗——？” 男人黑色长发扎成清爽的麻花，灵活地踩着浪来了个后空翻：“当然——！” “那哒宰——你高兴吗——？”簌簌的浪花为他伴奏。 “我——也——是——！”太宰治张开双臂大喊，下一秒浪头盖住全身，被拍回岸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男人弯腰大笑。 太宰治抹了把脸，也跟着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是真的很高兴啊。 从前的他，和?平行世界的自己没什么两样，不?，应该是比那些太宰治更糟。 ——这漆黑可憎的世界，和?漆黑可憎的自己，唯有“活着写?小说的织田作”和?“死亡”，尚且甘美。 可是现在。 太宰治看向在浪头和海豚嬉戏的黑发男人。 唉，真不?愧是我的“织田作”，连海 豚都要被你迷倒！ “……” ——如果有你同行?，这漆黑可憎的世界，和?这漆黑可憎的自己，都舍不?得不?为你，变得可爱。 “我太宰治！今天向所有太宰治宣告！” 红围巾黑风衣的青年站起来，脱下身上的黑风衣，挥舞着大喊：“我和?你们——这些有着‘低级趣味’的自杀爱好者——是不一样的——！” 沙滩上的人纷纷转头看他。 远处浪头上的男人也回头。 太宰治快乐地、大声地，挥舞着手臂，像个恨不得像全世界炫耀的小孩子：“我有——” 他张开手、张开手，比划得那么大、那么大：“我有世界！都要嫉妒的宝藏！” 他把黑风衣扔在沙滩上，一下子双手收拢，声音小小的，只有自己听见：“宝藏哦。” 十二分重要?的宝藏，当然要藏进胸膛，每天趁着没人的时候，用心脏柔软地按摩，再俭省地品味。 就是快乐，也不?要?放肆地表现在脸上。自己偷偷矜持地乐一乐，就够了。 不?然会有饿狼觊觎他的宝藏！ 费奥多尔&森鸥外&乱步：这就是你屏蔽我们的理?由吗？！ 路德维希：道理?我都懂，可是为什么连我都要屏蔽？织田作的模特工作已经堆得很高了！ 689 黑发男人背着衣服湿透的太宰治回酒店。 “织田作，你向往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唔……怎么忽然问这个？” “在苦恼要怎么讨好织田作呀，”太宰治甩着两条细腿，“我总是分不?清，你什么时候最高兴。” 男人笑起来，胸腔闷闷震动：“和?你、和?你们待在一起的日子，我一直很高兴。” “因为总是很高兴，所以就分不?太清了。”还挺理解太宰治的疑惑。 “不?要?苦恼怎么讨好我，哒宰，”他道，“因为你的存在，就已经把我讨好到极致了。” 太宰治趴在他背上：“……啊。” “向往的生活……我不?在意在事业上取得多大的成就，金钱的数量也只要能满足温饱就好。” 他稳步走着：“只是千万要?给我一个邻居，因为我是个很怕孤独的人。如果要?我一个人生活，只能自言自语……实在可怕得想想 都要心碎。” “说是邻居，其实是朋友。可是相比织田作的邻居，我更想当织田作的室友啊，”太宰治瞬间给自己在男人未来的生活里安排好了位置，又忽然想到那个十二国境世界里，和?自己相处了九百多年的晖王与晖麒，鼻尖一酸，强笑道，“想不到织田作也会有害怕的东西呀。” “我害怕很多，”他道，“其实我有哒宰陪着、还有那么多认识的友人，已经拥有向往的生活了。” “失忆以来，我一直都很快乐。” “你的快乐真简单。”太宰治埋住宝藏的脖颈蹭了蹭。 ——太容易满足了。 690 酒店客房里，男人被蒙着眼睛，保持着双手搭在腿上的乖巧坐姿。 “好了吗？” “好了好了！” 蒙眼布被摘下，入目的是一对耳钉。 “这就是你上次带我去打耳洞的原因？” “是‘审武之?书’的回礼。”太宰治接道。 耳钉一黑一蓝，黑的清亮，外界一切的光彩尽皆纳入其中，成为不灭的点点星子；蓝的幽邃，乍一眼看去像半剔透的冰，只有最温柔的人才能捂得暖它，又不?致使它消融。 太宰治：“蓝的给你，黑的给我。” 男人拿起黑色耳钉，眼尖地在隐秘处发现“1先生”三字，又拿起蓝色的那只，果然看到“太宰治”三字。 这是……？ “……唔。”他转动左手中指指环，笑着看太宰治一眼。 太宰治忍住把指环扒拉下来扔进垃圾桶的冲动，一脸正经：“喜欢吗？” “喜欢……谢谢。” 他又忍不?住补了句：“哒宰真可爱。” “那我这么可爱，织田作以后想起另一个太宰治，会多喜欢我一点吗？” “……啊，这耳钉真好看，”男人倾身，“我给哒宰戴上。” 太宰治也不?继续，乖乖把耳朵送到他手下：“据说左耳钉是友情，右耳钉是爱情，织田作不?要?戴错哦。” 男人手脚生涩，显然没有相关经验，但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他：“不?会戴错的。” “戴错也没关系哦，”太宰治随口道，“反正我以后也不?会有爱人，织田作就是我最亲近的人……比爱人更重要?。” 耳朵上的动作还 在继续，男人却没再说话。 “好了。” 分明是黑色的耳钉，戴在红围巾的青年身上，竟莫名给他添了几分亲人的柔和?。 “很好看。” “像不像把织田作的眼睛戴在了耳朵上？” 男人一愣，耳尖悄悄变红：“像在月光下奔跑着，要?把冰雕送给火山看一看的雪人。” “那我亲爱的火山朋友，”太宰治拿着蓝色的耳钉递到他眼前，“请让你的雪人，把冰雕里最美的部分，给你戴上。” “嗯。” 他弯下身，侧着头，把耳垂送到太宰治手边，又忽然轻轻地抱住对方。 呼吸声缓缓的。 太宰治：“嗯？” “哒宰也是，我最最，重要?的人……就像亲人一样。” “你这是……在回答我刚才的话？” “嗯，”他点头，“最重要?的事情，要?慢慢想。” ——慢慢地，郑重地想。 说出口，就是永恒的承诺。 691 “织田作，你的耳朵真漂亮。” 喜欢一个人时，看他的指甲屑都觉得晶莹可爱。 “摸起来也很软。” 太宰治轻触他的耳尖，真心赞叹。 丝毫没意识到，当一个男性这样赞美另一个男性，是多么让人想入非非。 漂亮耳朵的拥有者忍耐性地闭了闭眼睛：“快点，哒宰……我有点、痒。” ——耳垂上的神经非常丰富，是人体最敏感的几个部位之?一。 不?合时宜地，这个曾经学到的刑讯知识忽然跳进大脑。 “……” 太宰治把精神集中在他薄红未褪的耳垂上。 蓝色的耳钉颜色幽邃，太宰治挑了很久，在某种程度上和?他自己的性格很像。 当然价格也是一等一的。 虽然是按着白饮的脸挑的，可能和“织田作之?助”的脸不太搭，但只要是他，气质就不?会变。 ——戴上这个，以后谁都知道，他是我的了。 太宰治小心翼翼把耳钉扎进去，心底升起一股隐秘的窃喜。 他这样想着，忽然眼前一黑，思绪飘飘摇摇仿佛不?属于自己，有什么要?被从大脑中生生挖去。 太宰治手颤抖一下。 男人低着头：“哒宰？” “我弄痛你了？” “……没有。”哒宰刚才……是错 觉？ 仍有什么在大脑中搅拌，又仿佛站在悬崖边，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推下深渊，随之坠落的，还有数不清的记忆。 一周目的，河里在他背上的，不?计数个世界的，十二国境的，和?白饮的…… ……不、不?要?！如果我忘了、如果我忘了……他怎么办？他怎么办！！！ ——却仍在坠去。 ……不、不?要?！我不?要?忘记！ ——却仍在坠去！ 啊——！！！！我不?要?！！忘记！！！！！说好要?做！！保护他的人——！！！！！！！ ——却仍在坠去、仍在坠去、仍在坠去！！！！！！！ 当失去重要?之?物的时候，疼痛反而不?那么明显了。 不?是不痛，而是痛得麻木，心痛得绝望。 太宰治坐在床边，手上稳稳地，一点也没伤到他的耳朵，也不?让他觉得痒。 却有另一个太宰治遥遥地坠落，茫然地睁着眼睛，看着面前封印记忆的门，又牢牢合上了。 “好了。”太宰治笑着道。 好像有什么在瞬间失去，但下一秒，一切记忆在至高的伟力?下，又合乎逻辑地自洽。 “要?看看吗，织田作？” 打上我的印记的织田作，以后就只是我的织田作了。 至于另一个太宰治，你就永远地、只被织田作戴在手上。 ——忽然想想，把织田作的耳钉戴在右耳也不?错。 “相信我的眼光，你戴上一定好看的！” 在太宰治的视线中，织田作缓缓抬起头来。 “我知道，哒宰的礼物，一定是好看的。” 他说着，忽然看见太宰治的脸色。 冷漠的、看着蛆虫一样。 太宰治对面前的蛆虫说：“你是谁，织田作呢？” “……你怎么了，哒宰？” “哗啦——！”太宰治一挥手，身边的镜子落在地上，摔成一地碎片。 “我问你——”他厉声质问，“我的织田作呢——？！！” 男人安静坐着：“我就是织田作……” “住口——！！！”太宰治指向地上，“再说一遍，你是谁？！” “……”男人顺着太宰治的手，看向地上的镜子碎片。 ——看到一张诡异虚无的脸。 地上的镜子碎片成 百上千，每一片，都映着一张诡异虚无的脸。 它们躺在地上，每一张都看向男人，无声地向他发出嘲讽—— 再说一遍，你是谁？ 男人颤抖一下，又平静下来。 他稳稳地：“哒宰，我是织田作。” 太宰治已经站到了门口：“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又是从什么时候替换掉织田作的。” 港口Mafia首领的冰冷气势骤然爆发：“你可以逃，但你最终的归宿，都是港口Mafia的刑讯室。” “……” “我没有替换谁，哒宰，一直都是我。” “……” 门关上了。 脚步声渐远。 男人坐在房间里，摸了摸左耳尚有余温的耳钉。 他蹲下，一片一片地捡起镜子碎片，对着里面诡异虚无的面孔：“……我是织田作。” 692 “如果谁有一个重要?的人，重要?到可以托付性命，或者为他付出性命的，那当这个人看见我时，就能看见那个重要?之?人的脸。” “可我什么也没看到，只看到一张虚无诡异的脸。” “那是我。” “……原来我最重要?的人是你。” ——原来我最重要?的人，刚刚，变成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2-20 14:58:31~2021-02-21 22:4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冰恋雪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37、刀子精番外（上） 作者有话要说：如题，本章为刀子精番外。 测试：还记得清川见严是谁吗？ 如刀子剧情有所遗忘，建议重阅刀子精章节后，再读本章，阅读体验更佳。 —————————— 书接上回。 明叶公司的豆腐玫瑰非常争气，成功让自己的辣豆腐脑在平行世界开立门户，形成豆腐脑界“咸甜辣三国鼎立”的庞大格局！ 与此同时，为了抓自家公司那个离家出走的明叶总裁回来工作，辣豆腐玫瑰仍没有停下他的脚步。 “我要把辣豆腐脑的摊子铺遍世界海，让那个连辞职信都没留下一封就跑路的总裁，吃到嘴里的每一份豆腐脑都是明叶的味道！我要让他走到哪里，都逃不出明叶辣豆腐脑的掌控！” 这一天，辣豆腐玫瑰来到了“时政·银”世界，再次勤勤恳恳开拓业务。 很快，火眼金睛的跑路总裁特攻·福尔摩斯瑰抓住各种蛛丝马迹，不仅发现了跑路总裁曾经在这里偷吃甜豆腐脑和咸豆腐脑的痕迹，还一顺溜把人偷吃各种小零食的历史翻了个底朝天！ “什么？！我家那个分分钟上亿的总裁，居然跑到这个小地方，当卖力气活的冷兵器管理员？” “不仅如此，那个特长炸厨房的总裁居然还为你们这帮冷兵器下厨做辣豆腐脑？那可是他唯一不会炸厨房的菜式，我都没能吃过几次！” 辣豆腐玫瑰继续往深了查，忍不住连连冷笑：“而你们这帮冷兵器，表面上满脸感谢地接过他的辣豆腐脑，背地里……把他亲手做的辣豆腐脑倒进泔水桶，还把碗砸碎了铺在他睡觉的床上？！” “啊……” “天、碍、震、星——！！！” 1 “各位乘客, 请注意：本次宇宙航班即将经过X19-7小行星带，自四十一年前起，该地?带成为某未知生?物常驻地?, 闻名宇宙的有去无回?之所，危险等级3S+。各位乘客请绑好?安全?带，不要使用拍照设备, 不要大声喧哗，以免吸引该无理智生?物的注意, 让本航班终止于此坟场。” “重申：飞船航行过程或有较大颠簸，各位乘客请珍惜生?命，绑好?安全?带, 不要 使用拍照设备，不要大声喧哗, 以免吸引该无理智生?物的注意, 让本航班终止于此坟场！” 星河无垠。 “夜王凤仙，私人飞船也搞这种花头？”飞船靠窗某处，说话人一身深红呢子大衣, 黑色长裤笔挺，侧头看着幽深的宇宙。 凤仙：“小心为上。宇智波斑，不管你有多?强，总要记得‘山外有山, 人外有人’的道理。过于傲慢，天知道哪天就翻车了。” 宇智波斑勾唇：“夜王凤仙，你似乎对此深有体?会?？” 凤仙烟杆一敲, 当年花魁藏藏子的身影再现眼前：“……有的人，不管死去多?少年，都让人忘不了啊。” “有的人？”两人不打不相识, 宇智波斑深知夜王凤仙的实?力绝非平平，“能?把夜王凤仙挫败，还?让你念念不忘到现在的人，倒让我好?奇了。” 宇智波斑话锋一转：“不过我这次来找你，可?不是聊这些的。” “你要找的那个人有眉目了？”凤仙奇道，“不是说你认识他的时候，他用的名是假名，用的脸是假脸，这样也能?有线索？” 宇智波斑把手机拿出：“上面的照片是我在一个山谷里拍的，你根深树大，人脉广阔，我要知道有关这个墓碑的一切信息。” “墓碑？” 凤仙接过，照片上的墓碑被数十年的风雨打磨得棱角光滑，唯有墓碑上的刻字清晰如昨，那赫然是：“——竹下应葵之友逢雀之墓。” “逢雀？……逢雀？！”凤仙骤然睁眼。 宇智波斑倏然站起：“你知道！” 凤仙放下手机：“你要找的人是……？” “我要找立碑的那个人，确切地?说，是为墓碑刻字的人。” “字？世界上没有血缘关系却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都有，字迹相似的更是一抓就能?抓出一大把，何况随着时间变化，人的笔迹也会?发生?改变，”凤仙皱眉，“宇智波斑，你确定没认错？” “他的样貌会?变，声音会?变，名字会?变，但我认得他的字，”宇智波斑口袋里还?装着当初由猫又带给他的留字，那张小字条被塑封真空保存着，多?年来被他日夜摩挲，“我知道他的，他那样的人，看起来谦和包容，实?际骨子里淌的，全 ?是骄傲的无可?转移的血。星星会?化为冷土，沧海会?化为桑田，世界也别想改变他—— 他永远不会?变。” “他不会?变，也没人模仿得了他。只要我找到他的字，”宇智波斑看着照片墓碑上霸道堂皇又难掩寂痛的字迹，“我就能?找到他的人。” “除此之外，就算我不认得他的字，我也认得他的刀气。” “刀气？” “当日我恰巧走进山谷，墓碑显然已经有些年头，边角已经被风雨打磨得圆润，但墓碑上的刻字却清晰深刻，锐利分明—— 因?为刻字上面，还?留着他的刀气。” 宇智波斑伸出手，指尖伤口因?为刀气残留，仍未完全?愈合：“没人模仿得了他，更没人有本事，模仿得了他的刀气。” 夜王凤仙伸出手，试探性摸向?宇智波斑指尖，瞬时食指刺痛，刀气附着，鲜血从伤口滴落。 “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你、不愧是你啊！你当初果然留手了……”夜王凤仙仰面大笑，“不、应该说你到底留手了多?少！四十三年了，你的刀气居然还?凝留不散！” “四十三年？” “是啊，四十三年……”夜王凤仙看向?宇智波斑，面上似笑非笑，或是悲哀，或是惋惜，或是曾遇至强者的欣悦，“如果你要找的人是他的话，宇智波斑，我可?以告诉你——” “四十一年前，他已经死了。” 2 ——四十一年前，他已经死了。 紫色的轮回?眼骤然点亮，空气霎那沉重到要把肺捏成血沫，宇智波斑哑着嗓子，扯起嘴角：“我、不、信。” “告、诉、我、一、切。” “告诉我、一切——！！！！！” “……这一切，”夜王凤仙死狗般喘了口气，“这一切，要从四十一年前的某颗荒星，审武的好?友吉田松阳，对审武的生?死邀战说起……” 3 “已经第四十一年了。” 我是三日月宗近，人们称我为天下最美之刀。 我不在乎这些，但有个人曾经说：“以后你就是我心里最漂亮的刀啦。” 好?的好?的。不管是谁，请赶快举办一个选美比赛，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天下最美的刀是他的所有物！ 今年是他 死后的第四十一年。 不，不是“死后”。 “死后”这两个字，鹤丸殿承认，宗三殿不承认，清川见严不承认，他原本带着的那把一期一振不承认，我也……不承认。 “他失踪了，只是失踪！”清川见严把那片浸透了血迹的地?方检查了一遍又一遍，“一天没看到他的尸体?，我绝不承认他死了！” 所有人都知道，那么?大的出血量，没有人能?活得下来。 “是，他失踪了……如果找到尸体?呢？” 清川见严诡异地?勾了勾嘴角，轻幽地?吐气：“那他也是我的。” 清川见严不是正常人。 那人活着的时候，清川见严就能?做出囚禁的勾当，死了之后对着尸体?…… 4 囚禁。 我第一次了解到他的时候，是被囚禁的他，借五虎退向?我们转述他的脱困计划。不，他甚至没把他的计划全?盘告诉我们，五虎退向?我们转述的，只是他要求我们要配合他做出哪些行动。 手段灵活多?变，深谙人心，精练老到，惯于掌控一切的上位者。 一瞬间令我毛骨悚然。 ——这绝不是应子！ 一个假冒者，必然所图甚大，这将是比清川见严更难应付百倍的敌人！ 然而我无能?为力。 把人救出来之前，在没有见面的情况下，我无法说服本丸众刃那不是他们的应子殿下，且本丸早已千疮百孔，在清川见严和另一个目的未明的选择面前……不如赌一把。 要么?比清川见严更糟，要么?……只要那位“应子”能?让本丸刀剑们的生?活好?一点，不论?那位“应子”想要什么?，只要我付得起…… 作为本丸最后的精神防线，每一位刀剑，我都绝不……放弃。 我已经做好?面对任何污秽的准备，却没想到—— 他有那么?好?、那么?好?、那么?好?。 一个心具万千锋芒，却因?为温柔的良心，把自己收敛成柔软棉花的人。 我尽不必去担心他有多?么?难以应付，因?为我与整座本丸，都被他庇护在羽翼之下。 这样一个人，品格高华，强大至折服人心。 让我忍不住，想破开他“应子”的面容，获取他的真名。 — —真名。 名字是最短的咒。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我就想要神隐他，将他圈养。 我与清川见严……不过是一丘之貉。 5 四十一年过去，我至今记得那一天。 他死……他失踪的那一天。 五虎退慢慢走到他背后，趁着他转身的一瞬间，从背后把本体?刀刺入他腹部。 ……背后啊。 本丸大概只有我知道，他是个戒备很?深的人。 深到曾经有一段时间，他精神极度紧绷，无法忍受有人跟在身后，哪怕没人跟着，也要不自觉回?头看几眼。 他掩藏得实?在很?好?，好?到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接受他灵力灌体?的鹤丸殿，和一旦在他面前就没有人能?再进入视线的宗三殿，都毫无察觉。 ……却让我察觉了。 原来那时，我对他的关注度，就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那时，他被五虎退推倒在地?上，浑身浸满了血，又捏住我的一片衣角，吃力地?抬起头。 他本应高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暖玉温香，珍馐琼浆，现在却躺在血污里，狼狈可?笑得像条丧家之犬。 丧家之犬发出迷茫的声音：“三……日月？” 伤你一刀的人换成我，会?这么?不可?置信吗，主殿？ 你的戒备心那么?深，对我信任至斯……啊。 可?真正把刀刺入你身体?的是五虎退，你的戒备心那么?深，甚至熟谙人心的你，恐怕早就对五虎退的举动有所预测，为什么?……还?是让五虎退成功从背后伤了你？！ ——“只是无法对眼前的苦难视而不见，更无法因?为还?没发生?的事情，就妄做审判。” ——“我只求做好?眼下的一切，做到无愧于心。” 因?为在五虎退尚且真心以待的时候，你也必然真心以待，绝不愿让自己的戒备伤害到他吗？ 6 “可?是，对不起……” “作为本丸最后的精神防线，每一位刀剑，我都绝不放弃……在您和五虎退之间，我选择保护五虎退。” 当年，三日月宗近说着，头顶骨角疯长，暗堕气息黑至极致成为滴血的红。 “这就是你放弃他的理由吗？”清川见严收回?情景重现的术法，虚假地?笑了 笑，“我曾经是家族里众星捧月的天才，当我一朝成为废人，从云端跌进泥里——” “对我爱重的父亲没有说话，对我温柔慈和的母亲也没有说话。他们自然地?接受陷害我的那人代替我的位置，半点没有怨言；又自然地?把我冷落遗忘在角落里。” “最可?笑的是，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他们从前对我的爱重和温柔，都是真的。只是当被比较的时候，他们满怀歉意、又毫不犹豫地?对我说：‘对不起啊，见严，你在我们心里很?重要，只是别的东西比你更重要，所以啊，见严，麻烦你舍弃一下自己。’” “三日月宗近，你和我的父母有什么?差别？” “当你将五虎退打回?本体?刀并接过的时候，你也在用行动对他说——” “对不起，你在我心里很?重要，可?五虎退、乃至任何一个刀剑，在我心里都比你更重要。所以，为了五虎退，我只好?选择舍弃你了。” “三日月宗近！”清川见严厉声呵斥，“你想过五虎退事后会?崩溃，所以优先维护他，你为什么?不想想——难道他就没有心，他就不会?伤心难过？！” “还?是说，”清川见严忽然嗤嗤地?笑，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样笑个不停，“在你心里，他足够强大，被扎一刀、扎到半死、血流个不停也不会?喊痛，就是真的不痛；心里受了伤，哪怕整个人像瓷器一样碎开，因?为他能?努力地?自己把自己黏合回?去，就真的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哈哈哈哈哈哈哈……”清川见严笑出了泪。 “三日月宗近啊三日月宗近，你不是在他和五虎退之间选择了五虎退，你是在他和伤害他的人之间，选择了站在伤害他的人的那一边——！” “真可?怜啊，我的珍宝，”清川见严又抑制不住地?疯笑起来，“你做了那么?多?，到头来被人刀剑相向?的时候，却连个愿意说一声‘你没错’的人都没有……哈哈哈哈哈哈哈！” 清川见严笑至癫狂。 似悲讽，似祭奠。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38、刀子精番外（中） 7 飞船上。 宇智波斑：“吉田松阳既然是审武的至交好友, 为什么会向?审武发出生死决斗？” “不?知道，事?情发生前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那天，审武突然孤身一人到我这?儿来喝酒, ”夜王凤仙敲敲烟杆，指了指宇智波斑的座位，“四十一年前, 他就坐在你这?个位置上，嘴上说饿, 实际却闷头喝酒，还弹了首鬼哭狼嚎的曲子。被他的手下?三日月宗近接回去后，第二天, 我们就收到了他手下?三日月宗近和鹤丸国永的结婚请柬……最后婚礼没参加成，倒是替审武立了个衣冠冢。” “审武和吉田松阳的战斗……审武败了？” “不?, 审武赢了。” 宇智波斑捏得指节泛白：“那他怎么……死的？” “结束和吉田松阳的决斗后, 在回去参加婚礼的路上，拖着?伤体审武被最亲近他的一位属下?从背后一刀重伤，失血过多, 落河而死。尸骨无存。” 宇智波斑轻声重复：“尸、骨、无、存？” 夜王凤仙吐了口烟：“是，带领地球人类击退外星侵略者的一代枭雄，死得这?样不体面。” “是谁？” “嗯？” 宇智波斑轮回眼激转：“我说，背叛他的那个属下?, 是谁？！” “——五虎退。” 8 五虎退替宗三左文字扫了墓，回去的路上，遇见的人纷纷行礼。 “大人。” “大人。” 五虎退沉默地点头致意。 书房的主位空着, 桌面整洁干净，反而是侧位的书桌上堆满文件。 五虎退在小山似的侧位书桌前坐下?，取了笔：“开始汇报。” 就这么一直工作到日落西山。 “大人, 您该用晚餐了。”侍从小心翼翼地试探。 侍从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青年，从出生起就活在面前这?位大人的治理下?，听多了身边的长辈对大人的赞美，非常崇拜五虎退大人。能成为大人身边的侍从为大人工作，是他得?来不易的机会。 伏案工作的五虎退直起身，看着?空荡荡的主位。 一直看着?。 侍从额头忽然开始冒汗。 “那里的笔，”五虎退忽然开口，“ 今天是不是没换新的？” “是……只是大人，主位上的配件每天都换新，而且一次比一次贵重，您身为这里的主人，却只用着最普通劣质的用品，我就擅作主张把东西换给了……” “住口。”五虎退静静道。 “大人，我只是想提高一点您的——！” 五虎退忽然看住侍从，语无波澜：“住、口。” 被那张没有五官的面具看着?，侍从瞬时心中一悸，四肢不听使唤地跪下?，冷得牙齿打颤。 “站起来，”侧位书桌后，这?位自侍从出生起就一直站于权势顶端的大人道，“以后主位上的东西，我会收拾。” “大、大人……” “退下?。” “……是。” 侍从默默退出。 “我说你啊，是见到大人太激动了吗？怎么紧张成这?副德行？”私下?里，一人勾住侍从的肩膀调笑。 侍从浑身小幅度颤抖着?，默默不?语。 “诶，你不?会是真的被大人吓到了？大人一向?为民众谋福利，温和近人，广受大家爱戴……大人又没有?怪你，你怕什么？” “温和近人？”侍从勉强扯了扯嘴角，“你确定？” “我从前也是这样想的，直到我……” 直到他直面五虎退大人面具底下?，那死寂的、黑沉的、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没有?生命的摆件的……眼睛。 平淡安静的外壳下，是无限滋长的、毁灭性的空洞与疯狂。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啊—— 被他看一眼，就要被他绑缚在体内的疯癫和绝望悚得?肝胆俱裂。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什么爱民、什么温和……我错了，我身边的人都错了！五虎退大人……那个人、那个人，他根本不爱民众，他根本是一架披着人皮的机器……不！他只是一团披着人皮的污泥，到现在还没有成为世人的噩梦，就是被他脸上的面具束缚在这个位置上，机械性地为某个目标活着……” “从我出生之前到现在，这?么多年……” 侍从精神恍惚，无端喃喃：“他到底……在模仿谁？” 9 五虎退到厨房端了餐盘，往天守阁走去。 “三日月殿？” “进?。” 室内的人背对着 ，邪异的骨角从浓重的暗堕气息中扎出，地上满是零碎的骨片。 “咔哒——”三日月宗近又掰下一片，随手扔在地上。 “三日月殿，你又在……？！”刀剑男士因为暗堕而生的骨刺是身体的一部分，掰下骨刺的痛感和掰碎自己的骨头没什么区别。 “没办法呀，”三日月软乎乎弯唇笑笑，“主殿说过我是他心中最漂亮的刀，长了骨刺就不?漂亮了……” 他天真地蹙起眉，眸中漆黑的新月闪动：“这?样的话，等他回来要是不喜欢我了可怎么办？” 说着，面不改色掰下?头顶一只骨角。 然而骨角重新长出的速度更快。 五虎退握住三日月继续伸向头顶的手：“三日月殿，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 “三日月殿，一切都是我的错，所有?刀剑中，大家都愿意理解你……四十多年了，求您放过自己。” “……” “三日月殿……” “我当然应该是清醒的，”三日月出声，“暗堕的刀剑男士都会失去理智，我却因为常年被主殿灵力浸染，再加上当年主殿在鹤丸殿身上实验的结果，即使暗堕也能一直保持着?理智。” “……”五虎退沉默。 “多讽刺啊，我因为背叛他而陷入暗堕，”三日月勾了勾嘴角，“却仍受他遗泽，得?以保留理智，免于沦为为一头失去自主意识的狂躁野兽。” “这?很好。” 五虎退想起当年清川见严的放言。 10 “清醒着?好啊……背叛了他之后，仅仅因为暗堕而沦为失去自我意识的无知野兽，也太便宜你了。他离开得?那么痛苦，闭上眼睛的最后一秒都不得?不?承接你的恶意，三日月宗近，凭什么你愧疚了、认识到自己的恶心了，就能一了百了地暗堕疯掉，从此忘记一切，无知无觉地游荡在这个世上？！” “所以，我不?杀你，三日月宗近。” “身体上的惩罚有?什么意思？把你伤得越痛苦，反而越能减缓你内心的负疚。” 清川见严站在门口，刻下阴阳术阵法，笑得?期待而猖狂：“我要你长久地活着?、清醒地活着?，每时每刻都暗堕得?更深，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地回忆往事 ?，所思所想所见都是他，不?可抑制地自我谴责——” “都说越具有良知的人，越是擅长反省，那么，三日月宗近，作为刀剑付丧神中神性最高的你，会被自己折磨到什么地步？” 这?曾经三言两语就挑动整座本丸的刀剑付丧神勾心斗角、自相残杀的阴阳师，在失去压制他的那把枷锁之后，终于又展露出他最擅长的、精通精神酷刑的一面。 “我要你清醒地活着?，活着的每一刻，皆是你为自己打造的——人间地狱。” 11 三日月宗近看向?身边，那里，身着花魁藏藏子十二单的男人执笔坐着?，脊背笔直，一笔一划地批阅着?文件。 似乎感受到三日月宗近的目光，应子面孔的男人抬起头，冲他鼓励地笑笑。 “本丸有?过这?样不堪回首的经历，作为本丸众刀剑的精神领袖，你不?对我提起防备和怀疑，才是对本丸众刀剑的不?负责任。” “不?要自责，三日月，你做得?很对。” ——这?是当初他向?审神者坦诚内心怀疑时，审神者对他的开解。 ——放在这个时候，居然显得这?样讽刺。 似是见付丧神眸中泪光闪烁，男人放下笔，倾身靠近，包容地拍拍他的手背，声音和缓地：“不?要自责，三日月。” 柔和地宽慰：“你做得?很对，三日月。” “不?要自责。” 每一句宽慰，都令三日月宗近的暗堕更深一分。 三日月抬手，身侧的男人幻影般消散。 “三日月殿，你又在清川见严留下?的阵法里看到了什么？” 三日月愣愣收回手，一瞬间喉头干呕，又难受得喘不?过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切都是记忆的幻影。 ——他已经永远地离开了。 ——凶手正是我。 他伸手，捏碎了头顶的骨角。 12 五虎退坐下?来：“吃晚饭，三日月殿。” 身处于对正常刀剑污染性极强的暗堕气息中，五虎退眼神清明，周身清冽干净，其意志之岿然不动，已强到宛若刀剑付丧神中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你恨我吗，三日月殿？”他忽然问。 “……五虎退，”三日月抬头，看到一张没有五官 的面具，“你活着的样子，跟主殿越来越像了。” “是吗。”五虎退取下?面具，露出其下因为被男人重铸，而和应子有?五分相似的脸。 或新或旧的刀痕横亘其上，生生将一张美丽的面孔变为成狰狞的恶鬼模样。 “……我不?恨你，五虎退，”三日月直视他，“我只恨我自己。” “当初在主殿面前替代你，是怕你伤了主殿后，会后悔、暗堕；我怕那么关注你主殿被你刺伤后，会痛苦难过；又怕主殿会降罪你，其他忠于主殿的刀剑也会想杀你……说到底，是我不?够信任主殿，既想得到他的庇护和宠爱，又没有完全把自己的安危托付在主殿身上。” “但是主殿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哪怕真的被你刺伤。” “他安排好了一切，唯独没有?料到——” 三日月缓缓吐气：“背叛他的人，还有?一个我。” 三日月闭上眼，想起那时他茫然又疑惑的目光，又在极快的时间内化为哀伤和释然。 他以为最值得信任的人，背叛了他。 ——或许一直是欺骗，从来没有?过效忠。 “没关系，”他轻轻对自己说，“习惯就好。” 他极快地接受遭受背叛的现实，又消化得?那样快，甚至都不怀疑一下?—— 他很明白，他这?样的人，遇到的人都恨他，是很正常的。 他曾经以为三日月宗近不?同，现在被上了一课。 三日月老师用行动告诉他，你这?样的人——不?配奢想。 “他闭上眼前的最后一刻，都以为相处这?么久，得?到的只是一个恨他的人。” “就算我有?机会再遇到他，告诉他一切都是误会……”三日月捂住眼睛，胸膛被凌迟般灼烧，“他也……不敢信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39章 刀子精番外（下） 13 “他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五虎退放在双膝上的手掌寸寸攥紧。 他喘息着折下腰, 脸色苍白得仿佛被扼住喉咙，脸上的刀痕随着面部肌肉的运动，细蛇一样游动着扭曲纠结：“我真恨他……” 他嘶哑着咒骂：“我真恨他……为什么偏偏！就是要多管闲事地安排好一切！！” 太……多管闲事。 他这样骂着, 眼中深藏的死寂流转着, 化作绝望而偏执的蟒蛇，从眼角滚溅到地上, 绽开。 14 四十一年前。 “血太多了。” 清川见严勘察回来：“他去赴约的地方, 也就是一期一振提供的那个坐标，那里本来应该有一颗荒星。现在荒星被打成尘埃不见了，周围的星域也被波及，成了一片混乱破碎的小行星带。” “我在其中一颗小行星上发现他的血迹, 初步断定他俩的战斗，是他赢了。至于吉田松阳……死得连尸体都不剩。” 杀死吉田松阳的那把制式刀被插在原地, 方圆数千里内，霸道堂皇的刀气撕扯不息，生机无寻。 “血太多了，”清川见严重复, “血迹拖了一路, 行进的方向正好是举行婚礼的地方, 根据计算，依照他的速度，他正好能在婚礼开始的时候赶到。血迹开始的地方有明显水流冲刷的痕迹，显然他设法召水清洗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血迹，估计是出席婚礼的时候不想被发现。” 室内一阵静默，唯鹤丸国永发出一声冷笑。 看着在暗堕中仍能保持清醒的三日月宗近，清川见严一道灵力打过去，被拿在三日月手中的五虎退被迫从本体刀中现出身形。 “真是一把令我恶心的刀啊, ”清川见严笑意款款，“早就和他说过，结果我可爱的珍宝啊，还是被你这惯会做戏的恶毒刀子给骗了。就因为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他答应我的承诺，都有了不兑现的理由。” 话未说完，清川见严眼眸寒霜，杀意森然的阴阳术法骤然袭向五虎退！ ——却被一把朱底金纹的刀侟挡下。 正是一期一振。 “你不能杀他，”双角朱底金纹的一期一振浑身骨甲叩击作响，他环视众刃，“谁也不准杀他。” “原因？” “陛下要他好好活着，”他侧身弯腰，五指张开覆上五虎退的头顶，水色的长发瀑布般散开，“谁也不能违背他的意愿。” 五虎退抬头，却见他笑意矜慢，全黑的眼珠里毫无身为五虎退兄长的庇护之情，冰冷如铁。 “我不需要，”五虎退甩开他的手掌，眼底偏执的暗堕如蛇般游走，“我没错，除了应子殿下，没有人有资格惩罚我——” 他猛然甩刀刺向心脏，竟是想要当场自尽！ “我说过，陛下要你好好活着，谁也不准违背他的意愿，包括你……也包括我。” 一期一振从容止住他的动作，第一下捏碎他的腕骨，第二下捏碎他的手掌，第三下缴下他的本体刀：“五虎退，早从陛下将你重铸、早到你一直接受他的恩惠、再早到他身陷囹圄自身难保之时从清川见严手下保你一命，你的命，就已经不是你的了。” “……” ——我的命，早就不是我的了。 忍受着十指连心的痛楚，五虎退闷声不吭地扯了扯嘴角，嘲讽道：“我不需要一个假冒之人的恩惠，反正从应子殿下死的那一刻起，我就早已经死了。我杀了他，那我就把这条命还给他，正好去陪应子殿下！” “而且，说什么要我活着……在场所有人，你恐怕是最想把我碎尸万段的，”他仰脸冷冷笑了笑，“对，一期哥？” “！” 来自身边一期一振的庞大杀意将五虎退精准锁定，三息之后又被主人遏制着压下，只余虎视眈眈的恶意在暗中窥伺。 “是，我很想杀你，”暗堕的气息缠绕上五虎退，弥漫出屋子，这把除了审神者从不亲近任何刀剑的一期一振口舌绵软地微笑，“我不仅想杀你，我还想杀光这里的所有刀剑，和人。” ——他是说真的。 “哈！”清川见严凭空发出一声高笑。 一直沉默旁观的鹤丸国永和宗三左文字等在门边，手按向刀柄：“你疯了，一期一振。” “可如果我这样做，他一定会皱眉，我永远只会做他希望的事。” 一期一振忽视众人，指节怪异修长的骨甲抚上五虎退的面庞：“况且五虎退，你真的那么坚定地认为，你没有错吗？” “我没有错……他该死！” “如果你觉得自己没有错，心中无愧，又为什么暗堕？” 五虎退低头，才发现自己早已悄然暗堕，长满了骨刺：“我没错。我心中的应子殿下……永远只有应子殿下，那个假冒者……什么也不是。” “哈！”清川见严再次高笑，若非心中有所动摇，五虎退何必强调“他什么也不是”，“人啊，总是失去了才懂得后悔，刀剑也一样，都是相同的蠢物。” “五虎退，我的主人，你口中的假冒者，他有一句话要我带给你。” 一期一振直起身，直视他，一字一句。 “五虎退，你没错。” 五虎退：“！！！” 15 一期一振擒着五虎退，避开所有人，把人拽进他的书房。 拉开抽屉，从底部抽出一本书，递给五虎退。 从刚才开始就直着眼睛、思绪不知道飘到哪儿去的五虎退低头，机械地接过。 “他的随笔日记，”一期一振道，“去赴吉田松阳的约定前，他担心自己可能回不来，把对你的安排记在了上面。” 五虎退翻到那一页，霸道堂皇的字迹映入眼帘。 【9月13日，晴 醉酒头昏昏呜呜。 要去给松阳送行了。 松阳很强，万一同归于尽……那就没人给松阳收尸了。 提前给松阳画个小墓碑.jpg（旁边是一小幅栩栩如生的墓碑素描） 要不要给自己也画一个？ ……算了算了，我才不是没朋友松阳呢，我有很多刀刀会给我收尸的！ 时政的总领还游荡在外面，他已经察觉不对了，趁着我不在，他会把事情告诉五虎退。 知道了真相，五虎退……会很伤心。】 五虎退拿着本子的手一抖。 【如果我侥幸在与松阳的决斗中活下来，在我因五虎退受伤昏迷的这段时间里……】 ——“因五虎退受伤昏迷”。 “咳、咳、咳咳咳……”五虎退一瞬间虚弱地咳嗽，咳得停不下来，他抬头，“那个人……他早就知道我会——？！！！” 一期一振闭着眼睛：“是。” “那他为什么……”不阻止？！ 一期一振不答。 五虎退继续看下去。 【真让人担心呀，五虎退。】 “……” 世界上没有比这更让人讽刺的笑话了。 他早推测到五虎退会对他做什么，却在日记里担心，五虎退真的采取行动之后，会产生的心理问题。 下面是一系列关于假如他受伤昏迷，众刀剑和他麾下部下的工作安排。 五虎退继续看下去。 【五虎退： 你看到这里的时候，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不是竹下应葵”的真相。 很抱歉骗了你。 我放任时政的总领在外，一是因为他是逢雀的养父，我不想伤害他；二是因为……我想借他的手，让你了解真相。 骗人总是不对的，我不想再让你被欺骗了。 五虎退，你看到这段话的时候，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想告诉你：五虎退，你没错。 骗人的人总要受到惩罚，何况是欺骗感情。 而且，我了解你。 在所有的刀剑中，五虎退，你是意志力最强韧的那个，连三日月也要逊你一筹。 你是最执着最长情的那个，一直等待应子的回来；也是最坚强最决断的那个，忍着极端的痛苦为同伴舍弃作为你半身的五只老虎。 被你当做应子依赖的时候，说实话，我有些羡慕应子； 同时，我又很佩服你。 五虎退，你是在是个很好的孩子。 在苦难中坚持，对同伴不离不弃，一直一直地顽强成长。 好你这样好，到我宁愿欺骗你，也想看你过得好一些。 想看你笑一笑，想满足你的愿望，想让你快乐地生活。 但五虎退，你不该一直被我欺骗。 ……而且。 原谅我恃宠而骄一下。 你那么心软，就是泄愤扎刀，面对我这个骗子，也会偷偷地避开要害，对？ =v=】 五虎退弯下腰，用力地、用力地喘一口气：“……咳。” 【你没错，五虎退。 不管你对我的看法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很好地活下去。 我救过你，是想要你过得好，我不需要你把命还我。 就像应子曾经对你细心关怀，是想你变成更好的人，活得自在，而不是要你给她陪葬。 学着释然，五虎退。 我不配做你的审神者，但你值得拥有一个好的生活。】 16 ——你所伤害的人，一直给予你这样深重的期盼。 “咳、咳咳、咳咳咳咳……”五虎退用力咳着，什么也咳不出来。 ——他或许想把自己咳出来。 “看完了？” 五虎退合上本子，紧紧抓在手里：“……文笔真差。” 却有毒蛇般的暗堕气息骤然暴涨！ “想要暗堕吗？”一期一振一脚把人踢出门外。 五虎退落在墙上，脆弱的墙体薄纸般碎落，将他埋住。 “咳咳、咳咳咳咳……”五虎退一动不动。 “你没有资格暗堕，”头顶阴影罩下，一期一振笑意冰凉，“陛下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精力，他要你过得好，你就必须——” 17 “我就必须，成为我们之中，活得最好的那一个。”身处三日月宗近暗堕气息的包围圈，全身清冽干净的五虎退缓缓道。 五虎退和三日月一起吃着晚餐：“可惜，他什么都安排好了，偏偏漏了一点——” “他对于五虎退，早就是不下于应子殿下的……重要存在。” “可惜我懂得太迟，而他……”再也回不来。 想让他拥有好的生活的人，永远沉睡在四十一年前冰冷的河底。 五虎退摇摇头，收拾餐具，戴上面具，一副永远从容沉静的姿态：“我努力地活成他的样子，连带他的那份……一起活着。” “……” “五虎退，”三日月叫住他，“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为什么划破自己的脸？” 我当初只是以为，长得和他像一些，就能让他多宠爱我一点，”五虎退背着他道，“现在想想，他看着我的时候，心里一定……努力克制着难过。” “救不了应子，又害死他的我……不配拥有这张脸。”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40章 刀子精番外（完） 18 夜王凤仙：“四十一年……到第八年的时候, 审武麾下有个叫宗三左文字的手下，自裁了。” “……” “宗三殿一直都很孤独啊，”三日月宗近看着宗三左文字的坟冢, “在经历过第一任审神者应子的本丸众刀剑之中, 他是被排除在外的外来者；在赋予他灵性的第二任审神者和刀剑们之间，他是在夹缝中苦苦生存的被谴责者；在数位小夜左文字面前, 他是无能为力的只余怨怒的懦夫……本该在刀剑同类中找到依靠的宗三殿, 却一直被迫格格不入、无处落脚。” “直到遇见主殿。” “宗三殿掌控不了自己，主殿就以不容反抗的强硬姿态将他掌控。宗三殿在主殿那里找到了落脚之地，空虚的生命得到了活下去的目标。” 那日，美丽的笼中鸟将本体刀刺入身体：“你们都不承认他死了, 我也不承认……但八年了，没有他的日子, 我再也无法承受了。自欺欺人的事……我已经做够了。” “承认，他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 失去笼子的鸟儿日夜哀啼，长年远眺, 不见归人。 这一日, 终于褪羽坠地, 到冥府继续寻找它的笼子。 19 飞船上，夜王凤仙的讲述告一段落。 临窗是阔大而危险暗藏的宇宙，渗人的静谧一时占领了偌大的飞船。 “节哀……”夜王凤仙的烟杆敲了敲桌面，“你的……” 话未落下，庞大的乱流冲击飞船，整座飞船剧烈震颤起来！ “警报！警报！警报！X19-7小行星带产生能量暴动，飞船遭遇未知攻击，飞船A级防护罩启动！飞船A+级防护罩叠加……防护罩遭遇攻击！防护罩受损！防护罩破碎!未名能量继续波及中！船体受损5%、11.7%、23.6%、57.77%…… 最低耗能模式启动！紧急逃逸系统启动！逃逸路线规划中！未名能量持续波及！逃逸路线规划失败！逃逸路线二次规划……规划失败！ 外界情况统计：疑似该危险等级3S+的未知生物暴走, 能量波及持续扩散中！ 计算使用逃生舱的存活率……存活率1.37925%！ 第三次规划逃逸路线……规划失败！第四次……” 通红的警报系统在飞船内持续闪烁，夜王凤仙优哉游哉地站起来，手中的烟杆不知何时已换成巨大的漆黑铁伞：“有去无回之所啊……我倒要见识见识，是你这个危险等级3S+的未知生物厉害一点，还是我夜王凤仙更危险一点？！” 身着过膝深红大衣的宇智波斑也站起来，窗外不规则排布的小行星们各自运行着轨迹。 就在此时，一道狂暴的刀风从极远之处的小行星上绽开，能量不可估计的刀风蘑菇云般向上下左右四面八方扩散，上一刻还在远之远处，这一刻就近到眼前，擦着飞船将其割成一大一小的两半！ 刀风无声，所过之处却似有凶兽厉啸，途经的小行星生生被震瘦一圈。 土尘缓缓散去，宇智波斑瞬息凝神，眸中紫色轮回眼斗转，锐利的目光一息万里飞至刀风发源之地，一道双角朱底金纹的人影被立时捕捉！ 宇智波斑目光不停，划过那人狰狞的双角，划过洁白怪异的骨甲，划过缭绕升腾的暗堕黑气，一直滑到那人手中的佩剑上！ ——朱底金纹的刀侟，再熟悉不过的剑身。 “刀不错，二尺二寸七分，刀拵朱底金纹，还挺好看，就是配你的身高短了点。” “好看，我也觉得很漂亮！” “泉奈，你这刀好是好，可不管工艺还是材质都已经落后了，哥哥给你换把刀？” “谢谢斑哥，我不想换。” “为什么？” “因为这是又旅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要好好珍惜！而且——”他骄傲地眨眨眼睛，“又旅要是看见自己的礼物被别的刀代替了，一定会假装不在乎然后偷偷生闷气的！” 远方的小行星上，感受到被目光锁定的一期一振浑噩回头，又回过身去，对着面前白得发光的鹤丸国永，漆黑无光的眼珠中满是混沌与狂暴：“受死——！” “真是丑陋啊，一期一振，”鹤丸国永啧啧，轻快地跳开，“意识到自己也开始怀疑主殿是不是真的死了，发现自己还比不上我信任主殿，就让你恼羞成怒成这副鬼样子吗？” “……一期一振？”宇智波斑问。 “……你是谁？”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深红大衣的男人，鹤丸国永戒备道。 宇智波斑不做理会，他抬头，远处的地面上，一把沾血的制式刀半插进地里，锈迹斑斑，唯有与那山谷墓碑上如出一辙的刀罡常年盘踞，久久不散。 夜王凤仙走近：“看来这里，就是当年审武与吉田松阳决斗之地。” 一期一振不自觉上前一步。 “你叫一期一振？”注视那把再熟悉不过的刀，去到过许多世界的宇智波斑一口道破，“……这把刀的付丧神？” 看着眼前熟悉的宇智波斑，朱底金纹双角的付丧神沉默：“……不。” “我是这把刀的付丧神……但我不叫一期一振。” 他说：“那天早上，陛下说，等他回来，就给我起个名字。” 一期一振声音嘶哑，眼中的狂暴褪去，覆上晶莹的水渍：“……可我等了四十一年，一直没等到他回来。” 这宇宙中危险等级3S+的付丧神低低地重复，双肩垮下来，脚下的土地多了湿润的圆点。 “我一直等不到他。” 他是这样委屈：“……我一直等不到他。” 一旁的鹤丸国永静默。 ——四十一年，这个沉稳起来最肖似其主的付丧神，终于也会流泪。 “是我没有保护好陛下……斑大人，”双角朱底金纹的付丧神跪下来，“我只能……守在这里，等他回来。” “……是，他没死。没见到他的尸体，我绝不相信他死了，”宇智波斑注视着地上那把制式刀，覆上他的角，“要跟我走吗？” “与其在这里等他回来，不如主动去找他。” 跪着的付丧神骤然抬头。 宇智波斑微微笑了笑：“没了趁手的武器，他会不习惯的。” 20 要消化松阳的死讯不是件容易的事。 刚得到消息的时候，桂小太郎还在想办法替松阳和审武再找一只通信的鸽子，坂田银时把手里的数学习题揉揉扔了第一个嚷嚷着不信，最应该反应激烈的高杉晋助反而默默无语，“啪”一下甩上了房门。 等到现在，三个五十几岁的男人聚在一起，当初松下私塾再幼稚的小孩子，如今都懂得了世事沧桑，终于把心底话互相倒了一倒。 “矮杉啊，经常在宇宙中奔来奔去，这回总被我抓到了，”桂小太郎一身正装，严肃雍容，如今已是掌权者五虎退手下的得力政客，“松阳老师当年，是不是早和你漏过消息？” “还用问吗！”还来不及反驳一句“矮杉也是你叫的”，高杉晋助就被坂田银时抢去了话头，“我们三个里就数矮杉心思敏感得像个小姑娘，松阳老师肯定——！”忽然哽住，翘起二郎腿倒了杯酒。 三个人的空间一时静得像没有一个人。 “喂喂喂不要随便配旁白啊假发！”坂田银时一个后仰，颤巍巍抱住自己，“阿银不是怕鬼，阿银是怕你被鬼吓到！” “不是假发是桂！” 毫无说话机会的高杉晋助：“……” 假山上的水潺潺流淌。 “如果那时，审武没有一去不回的话，”高杉晋助道，“我一定会为松阳老师报仇，哪怕松阳老师……是想要向审武求死。” ——松阳求死。 时间是最好的老师，四十一年过去，当年审武和松阳是至交好友却要生死相斗的理由，早该查得明白了。 “可审武……话说回来，他也算是我们半个剑术老师呢。”桂小太郎道。在政府机构里工作的他，越是做得深入，就越是惊叹于当年地球一方居然能与天人达成和谈……那几乎是化腐朽为神奇的可怕艺术。若没有审武，甚至可能现在的地球，已经成了“天人的地球”。 “他是个伟大的人，”高杉晋助坐在阴影里，把酒倒在地上，像是在祭奠两位已逝之人，“我尊敬他，但也永远不会原谅他——哪怕他已经死了。” 银时：“因为他杀了松阳吗？” 高杉：“我只知道，如果松阳老师要我杀了他，我绝对不可能忍得下心动手！” “如果松阳要我杀了他……”坂田银时垂下眼皮，“又要我怎么面对自己？” 两个相同的假设，两个不同的回答。 高杉晋助闭上眼，又想起当年松阳老师对着他，谈起“到审武那里赴死”时，几乎令他心碎的……舒缓笑容。 “这样想想，还是松阳赢了，”桂小太郎忽然道，“你们还记得，松阳曾经说过什么吗？” “他说——” “当他死后，一个真正了解他的人，将成为他给这个世界留下的，最深刻的记忆。” “作为松阳的至交好友，审武杀死了他。从那以后，审武就再也不可能，忘得了他了。” “套路真深啊，松阳。”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你就已经开始做准备了吗？” 21 风神一目连的神庙被重新建起来了。 一目连走到河边，看着地上那洁白的小狐狸：“你在干什么，白饮？” 小狐狸搓搓爪爪，轻盈跳上一目连的肩头：“我在祭奠友人，要吃梅花糕吗？我亲手做的！” “友人？” “是啊，一个有点自私、有点寂寞，现在已经永远快乐的友人。” “自私？” “是啊，一个哪怕死成灰灰，也要我永远记得他的人。” ——如果你都不愿意知道我的过去，这个世界……还有谁愿意记得我？ 一目连：“白饮，如果他是故意设计要你记住他，你可以选择不要跟着他的期望走。” “不要。” 小狐狸拒绝：“不要！” 又叼住洁白的尾巴，闷闷说：“我乐意。” ——如果我都不愿意记得他的过去，这个世界……还有谁愿意记得他？ “……我乐意。” 小狐狸重复。 风拂过，安慰地揉揉小狐狸。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41章 白饮牌屏蔽仪！ 693 宫廷殿上, 歌舞奏停。 奇怪，乐部的歌声已经停了，哪里来这流丽醇亮的轻声哼唱？模糊遥远, 但欢快美壮。 羽茂忠具：“陛下, 臣新收的弟子天赋卓绝，请陛下给他一个机会, 让他来处理物部大人身上的怪症。” “忠具的弟子？” “草民麻仓叶王, 见过陛下。”约摸二十上下的青年上前行礼，容貌俊美脱俗，酒红色长发半束披肩，一双黑眸掩于睫下, 众人不经意间看去，只觉渗人得仿佛被他看破内心。 “那就见见你的本事。” “遵命, 陛下。” 麻仓叶王转向物部健仓，览视他枯瘦的身体：“物部大人，得罪了。” 说着凭空画符，淡青色符文流转, 指尖落定之时, 物部健仓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紧接着一口黑血喷出，瘦得脱形的身体扑倒在地上，虚白好似鬼影的可怖面孔一张张从他身上飘出，全都狰狞地尖叫诅咒：“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物部——！！！” 麻仓叶王手上不停，手掌奥妙地画过一个圆，白皙的指尖轻点，数不尽的鬼影面孔在淡青色光辉中凄叫着消弭。 “是由许多死有不甘、意欲报复的冤魂集结成的一种妖怪，现在已经除去了。” 刚刚两式显威的年轻阴阳师不骄不喜, 面色平静地转回身。 数不尽的心声争相涌向他的脑海。 【好一个麻仓叶王，居然故意使用这样的方法，让我大庭广众之下在陛下面前出丑，老夫绝不要让你好过！】 【这个物部，私底下是做了多少腌臜事啊，居然有这么多鬼想报复他。】 【真是恐怖，他杀鬼的样子，简直比鬼还可怕！】 【这真的是人吗，能打败怪物的，也只有怪物！】 【平安京……又出了一个带着人类面具的鬼啊……】 唯有那一直没有停下的轻声哼唱悠悠流转，流丽醇亮，欢快美壮，模模糊糊，似从远处传来，又添上几种叫不出名字的伴奏乐器。 麻仓叶王向天皇行礼：“陛下恕罪，物部大人身上怪症已除，但时日无多，草民救不了他。” 当然是能救的，但这种渺小愚蠢之人，有什么可救？ “你做得很好，不愧是忠具向我极力推荐的得意弟子，”天皇赞扬，“那么忠具？” 羽茂忠具上前，对着物部健仓仔细检查，又退回：“叶王的判断是正确的，物部大人的状况，臣亦无能为力。” 天皇点头：“晴明，你怎么看？” 麻仓叶王跟着转头，只见风雅如流风回雪的大阴阳师微微一笑，蝙蝠扇半掩面孔：“物部大人若想续命，也不是不可以。” 麻仓叶王暗自凝眉：……听不见心声。 “晴明公救我！” “只是物部大人……时间太迟了啊，”安倍晴明惋惜一叹，“若物部大人早些找到我，晴明尚且可施微薄之力，到了如今，安详地渡过生命中最后一个月，还是痛苦地多活上一个月又七天，物部大人想好了吗？” “晴明公救……！” “好了物部！”天皇呵止，“看来麻仓叶王，你确实没有愧对忠具的栽培，阴阳寮又要出一个能人了。” “是，陛下，”安倍晴明笑道，“正是后生可畏。” 麻仓叶王向天皇躬身拜谢，又向安倍晴明微礼：“晴明公谬赞。” 安倍晴明有救下物部性命的实力，却选择了……？ 694 “啪嗒。” 席间忽然传来一声脆响。 “白先生？”座上天皇侧目，“朕怠慢了，这宴席本来就是招待白先生的，说了这么多，白先生怕是觉得无趣了？” “唔？没有。”一道显然刚刚从发呆中回神的声音。 麻仓叶王耳边的轻声哼唱似被擦去薄雾，由远及近，逐渐清晰，更添流丽。 白先生坐得距天皇极近，洁白的长发延至脚踝，睫毛柔长，眼眸清亮，五官锋利而美。即使是炎热的夏日，也毫无违和感地穿着毛绒绒的银白披风。 麻仓叶王心里一惊：这样一个存在感无可忽视的人物，他刚才却毫无注意！ 白先生两指捏着酒杯微笑：“陛下的招待无可挑剔，我只是有一事不明。” “白先生不忘了，可朕还记得。约摸六十年前，朕尚且是个年幼的孩童，偷溜出皇宫玩耍……” 听着两人的对话，麻仓叶王脑海里忽然跳进一只洁白的小狐狸。 小白狐正正经经端坐在座位上，直起身来勉强能够到放置着各色菜式的桌子，又两只前爪拍在一起，努力拍住筷子，对着桌上的食物左戳戳、右戳戳，呼噜着打个软乎乎的哈欠，小白脑袋搁在桌子上，委屈嘟哝：“菜冷了……好可惜……” 又忽然放开爪子，任由筷子啪啦啦掉在地上，自己则一个甩身跳上饭桌，抱住自己的大白尾巴，狐眼一眨，瞬时绿茵遍地，瀑布飞溅，蝴蝶漫天，在婉转的鸟啼声中，小白狐顺着瀑布一跃而下，婉转流丽的轻哼化为雄壮畅快的激扬曲调！ 麻仓叶王：“……”在？为什么别人都只能发文字，你却能发视频？！ 色彩明亮，乐声激扬，比普通心声的信息量丰富数百万倍的流畅画面霸道堂皇地挤开一切心声，一时霸占了麻仓叶王的整个大脑。 数不尽繁杂丑陋的心声被屏蔽在外，整日被迫窥探人心丑恶的麻仓叶王，竟获得了久违的安宁。 他舒缓地闭上眼，周身气息不为人知地柔和下来，思维伴着乐声，跟随那小白狐沉入清澈的瀑布。 ——真美。 “对白先生来说，你只是顺手杀了个妖怪，对朕来说，白先生却是朕的救命恩人，朕永远忘不了白先生当年的风采。说起来……六十多年过去了，朕已经从当年的孩童变为气虚体弱的老人，白先生的精神样貌，却一点没变，宛如当年。” 【因为我是大白毛团子变的！】 麻仓叶王：“？！！” “哈哈哈哈哈……”白先生轻快地笑，“普通人当然没法六十几年不变，但我是妖怪嘛，六十几年不变很正常。” 大殿内忽然寂静。 “哈哈哈哈哈哈……”殿上的天皇率先出笑，“白先生还是那么喜欢自我调侃，要是像白先生这样的人都是妖怪，那世界上的人，恐怕剩不了几个不是妖怪的了。你说呢，晴明？” 安倍晴明蝙蝠扇轻摇，洒然轻笑：“人眼见人心，妖眼见妖性。” “说得好！心怀不义的人，看见什么都是不义的，来啊，白先生，与朕同饮此杯！” 所以，这位白先生……究竟是人还是妖？ 看着那人周身神明难及的清净之气，麻仓叶王陷入沉思。 695 “水属性攻击的痕迹，还有茨木童子的地狱之手。看来昨夜的异状，是茨木童子和荒川之主在这里斗了一场。”麻仓叶王结束勘察，“都回去，这两位大妖怪不会再来了，就是再来，也不是你们可以应对的。” 毫无遮掩的心声灌入耳中。 【只看水属性攻击就下判断是荒川之主的遗留，会水属性术法的妖怪那么多，我们勘察了那么久都不敢轻易下结论，你麻仓叶王算什么东西？】 【说什么我们应对不了，这是在天皇面前露了一次脸，就自诩高人一等了？】 【刚到阴阳寮上任就敢指使我们……靠着羽茂忠具上位的小子，这么被那老家伙照顾，天知道是不是羽茂忠具的私生子！】 【……】 “从现场遗留的气息来看，除这两个大妖怪外，还有数十道弱小的气息和一道极其清净强大气息，而茨木童子和荒川之主没有一个是负伤离开……合理推测，是那道清净气息的主人控制了战斗的程度。” 清净的气息……麻仓叶王莫名想到那日殿堂上白发过踝的“白先生”。 “显然，这道清净气息的主人，是比两位大妖怪强横得多的存在。” 话将将说尽，麻仓叶王抬步离开，极力将无孔不入的丑恶心声抛在身后。 ——忽然想再见一见那天的白先生。 麻仓叶王想。 在那人身边，他可以获得短暂的休憩。 年轻杰出的阴阳师这样想着，前脚刚踏入城门，后脚就被遥遥传来的醇亮歌声包裹全身，耳边一下子沉入安宁的静谧。 ——真好啊。 麻仓叶王转头，果然在街边的一个小摊旁，抓住了那个引人瞩目的白发、诶？ 居然是一位成熟优雅、仿若一国女王的雍容女性？？？ 麻仓叶王：难道是他认错了？ 远在猎人世界并不知道自己的形象权被调皮旅行家侵犯的阿斯蒂芬陛下：优雅微笑.jpg 正在悄摸摸躲西国凌月仙姬的白饮：感谢阿斯蒂芬！ 【漂亮姬君、风雅晴明公还有可爱小白狐！当然是小白毛团子最可爱！但是……画糖人嘛，当然是都要都要！】 声线熟悉的心声入耳，麻仓叶王心下一定：是他……或者她？ 也不是道“白先生”是女扮男装还是男扮女装。 那么问题来了，他现在是直接走上去打招呼，还是默默跟在对方身后，多蹭一会儿灵视屏蔽？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42章 日·占事略决·记 696 晚风微暖。 伴着流丽醇亮的曲调, 麻仓叶王远远缀在“白姑娘”身后，看着人上了一座桥。 人影在桥头驻足，水面点点微漾, 河中的各色鱼儿在桥底渐渐聚集, 似在亲吻那人在水面的倒影。 “噗通——！”忽听得一声水溅，一尾青碧的活鱼跃出水面, 翻腾着鱼身跃至与桥上人目光齐平的高度, 光亮的鳞片反射出夕阳温柔的红光，落下时带起一串晶亮剔透的水珠。 像还没来得及修炼出人身的鱼儿用尽毕生的力气，在鱼生偶然邂逅的唯一时光里，为它一见钟情的过路人, 献上最美的一跃。 一人，一桥, 一鱼，一夕阳。 连耳边欢快的曲调，也变得舒缓柔和，带上闲散的田园韵致。 麻仓叶王静静看着, 眼中泛起夕阳温柔的微光, 不自觉轻轻微笑。 又泛起哗啦啦的水声, 似有谁在水中游动。 浓密的黑色长发在水面晕染散开，苍白尖细的手指抓上石桥的桥墩，污浊肮脏的邪气在麻仓叶王眼中显现。 一个长相妖艳美极的女人破水而出，抓住了桥上“白姑娘”的衣带。 ——桥姬。 一种出现在桥边的水妖，遇见男人过桥，会出现把人引到水中溺死；遇见女人过桥，就会把人强行拖入水中。 麻仓叶王脸色骤变！ “快离开桥边！”年轻的阴阳师立时从暗处现出身形，手中威力巨大的符文骤然成形, 重复高喊，“危险！快离开桥边！” ——又忽然顿住。 “……唔？”疑似“白先生”的女子弯腰侧头，一只手正要把糖人递给湿漉漉扒着桥看他的桥姬。 妖美的桥姬眨巴眼睛，伸手取过糖人，飞快移动躲到女子身后，俨然把人当成了面对危险阴阳师的保护者。 “我……”麻仓叶王心中生疑：明明刚才桥姬还心怀不轨，怎么这么快就相处得这么好？ 【呜呜呜妾身见到妖神本人了呜呜呜！妾身妖生圆满了呜呜！】……妖神？ 【……唔？原来跟着我的人是你？】 “原来是在这里啊，白饮殿，”闻名平安京的大阴阳师远踏而来，蝙蝠扇胸前轻摇，唇角笑意似若有情，“晴明在家中久等不至，是夕阳太美，令你辗转忘返么？” 又礼貌颔首：“见安，麻仓也在这里么？” “见安，晴明公。” ——原来白先生，全名叫白饮吗？ “我邀白饮殿共餐，要一起来吗，麻仓？” 能交识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又能找机会认识“灵视屏蔽器”白先生，麻仓叶王自然无不可：“那就谢晴明公相邀了，正是叶王的荣幸。” “哈，不必谢我，晴明正是遵从白饮殿的意愿。” 麻仓叶王看向桥上的变化成阿斯蒂芬外貌的白饮，只见“她”微笑举步，口中道：“走。” 【走，满脸写着“想认识我”的小朋友。】 “小朋友”麻仓叶王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脸。 ……有那么明显吗？ “白饮殿，”前方，安倍晴明蝙蝠扇半遮面孔，眼睛上下打量，“今天的形象当真令晴明吃惊。” “做戏就要做全套，从现在开始，不要叫我白饮，就称呼我为‘阿斯蒂芬’，”白饮牌阿斯蒂芬递一个糖人给安倍晴明，眨眨眼，“好好配合，不要露馅哦。” “——好哦，我不会说出去的。”额印月牙的白发犬妖打开安倍晴明家的院门，狡黠接话。 金瞳熠熠，两颊象征强大力量的妖纹映辉，气质冷冽优雅，又具凌月之貌。 正是妖如其名—— “……凌月。”白饮无奈。 中计了。 为什么凌月会在晴明家？ 白饮看向身侧晴明，这狡猾的聪明家伙早已用蝙蝠扇遮住整张面孔，笑咪咪的声音从扇后传出：“欢迎贵客。” 也不知道到这声“欢迎”，到底是对谁说的。 697 安倍晴明家的院子外套了数层隔绝罩，在外面看不出，一进到里面，便是妖气冲天。 袒露着胸肌的酒吞童子靠坐在枫树下，半阖着眼睛，火红热烈的长发肆意散落，晶莹芬芳的酒液沾湿下颚，滴落到胸膛。 昨夜在郊外引起平安京众阴阳师极度警惕的人物之一茨木童子，则蹲在半醉的酒吞身侧手舞足蹈，口里喊着：“不愧是我的挚友，就是饮酒都这么让人血脉贲张！” 水潭近处便是溪流，方才见到的桥姬顺着水一路跟随，露出个妖艳美绝的脑袋扒拉在岸边，睁着眼睛渴盼地望过来。被犬妖凌月脚下一个错步，挡在白饮身前，把视线隔断了。 在大妖怪面前就是个小石头的桥姬默默低头，很黯然委屈的样子，又忽被洒了一身水——皮毛顺滑的水獭飞鸟般越到岸上，几下轻盈的甩身，身上的水珠哗啦啦四溅，浑身就变得干燥。小石头桥姬……默默退开，背影隐忍又委屈。 ——荒川之主。 又一位霸主级的大妖怪。看着憨态可掬的水獭，麻仓叶王在心里默念，浑身警戒已提升到极致。 脚下差点被他踩到的狐狸甩着九条尾巴倏然跑开，行程中不知从哪里溅起一打风暴般的黑色大天狗羽毛，门口娴雅的女子提着一盏灯，在将夜的暗色中微笑：“要听妾身讲故事吗？” 尚且年轻的麻仓叶王：“……” 每一个，都是能在平安京掀起腥风血雨的存在。 ……他这是进了大妖怪聚集的巢穴吗？ 大妖怪都有傲气，习惯自圈领地，领地之内的一切活物死物都要在自己的掌控之内，是谁让这样霸道强横的大妖怪，甘心收敛锋锐和脾气，在这样一个小院落聚首，只为了、只为了…… 看着不知何时已褪去“阿斯蒂芬”外貌，变化为原本形貌的白饮，麻仓叶王瞬时福至心灵：只为了陪某个人吃一顿饭？！ 他想到桥姬心声中提到的“妖神”。 年轻的阴阳师偷偷觑一眼身侧白发绕踝的男人，心头悚然。 ——又自心头，升起无可抑制的期待与兴奋。 除开外面那群心声肮脏丑恶的渺小家伙，眼前这美丽强盛的人物和丰富繁多的景象，才是世界该有的姿态！ 真美啊，真好啊！ 也只有这样的世界，才能让我麻仓叶王，提起兴致去探索和征服！ 身边人气质陡然改变，内蕴的气势与力量有了质一般的提升，安倍晴明忽然侧头，看向这平安京近来声名鹊起的年轻人，浮起浅笑：“这是顿悟了吗？恭喜麻仓，又得精进。” 麻仓叶王微笑，举手投足皆是从容：“谢晴明公。” “麻仓啊，之前见你，是向淤泥越沉越深的冷玉，让人叹之可惜；现在见你，是冷冽锋锐可劈开黑夜的利刃，刺目得要让晴明侧过眼睛。” 不愧是平安京第一阴阳师安倍晴明，洞察力细致如斯。 “哈哈哈……”面前的年轻人发出爽朗的笑声，“那叶王，便谢过晴明公谬赞了！” “现在这样子，倒是像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了。”晴明轻叹。 698 [那一刻，便是我思想改变的初始。现在想来，从我那次在殿上听见那无人可闻的曲调时，我便注定，逃不出被妖神白饮辐射的光辉。 有些美，哪怕只是旁观，都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我荣幸。 ——麻仓叶王《超·占事略决》] 麻仓家的先祖麻仓叶王和土御门家的先祖安倍晴明，被称为平安京不可超越的两大阴阳师。 由于两位阴阳师生前是至交好友，阴阳界的两大家族便也秉承先祖遗志，世代交好。但对于两位阴阳师之间到底谁先谁后，平安京到现在有多少年，麻仓家和土御门家就争执了多少年。 土御门家：当然是我家先祖安倍晴明更强！晴明大人享誉平安京的时候，你家先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你家先祖经常向晴明大人请教阴阳术问题，说晴明大人是你家先祖的半个老师不为过？你家先祖好多本事都是跟我家晴明大人学的，当然是晴明大人更强！ 麻仓家：听没听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听没听过“吾爱吾师，但更爱真理”？听没听过“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得更高更远”？你家先祖的阴阳道著作叫《占事略决》，叶王大人的阴阳道著作可叫《超·占事略决》！听听，听听！光听名字就知道是叶王大人的阴阳道造诣更高深！ 土御门家：……有本事说话，有本事你拿出来呀！书名取得多一个字算什么真本事！ 麻仓家：好！拿就拿！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叶王大人的的阴阳道精髓—— 百分之八十的内容都是“叶王记白饮二三事”的《超·占事略决》：？？？害羞.jpg 麻仓家：……妖神白饮？！瞪出眼珠.jpg 土御门家：哈哈哈哈哈！你家先祖写书不干正经事，让你见识见识我家先祖的《占事略决》—— 百分之八十一的内容都是“晴明记白饮四五事”的《占事略决》：嘻嘻嘻! 土御门家：瞪出眼珠.jpg*2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43章 痴情至此！ 699 要让慕强的妖怪快速接受一个人, 最好的办法就是打败他，尤其是强大骄傲的、堪称一地霸主的大妖怪。 第三次将茨木童子打在地上摩擦后，看着云淡风轻、明显仍留有余力的麻仓叶王, 院子里的大妖怪们对这位由白饮和安倍晴明引来的年轻人类, 默默表示了认可。 【配得上妖神殿的邀请。】 【允许你与吾等同坐。】 安倍晴明坐着招呼：“好了，快来用餐, 麻仓, 还有茨木。” 餐桌上的菜式丰富，显然囊括了几位大妖怪从各自领地带来的食材。掌勺的荒川之主和大天狗解了围裙入座，犬妖凌月自然地占据白饮左侧的位置，拎起酒壶就要替他斟酒。麻仓叶王暗自琢磨, 毫不刻意地在白饮右侧坐下，瞬时收到餐桌上所有人的注目。 麻仓叶王仿佛丝毫不知, 纯洁一笑。 “用餐，”身侧的人开口，扎在叶王身上的目光纷纷收回，白饮抵住凌月的动作, “不用给我倒酒……我还不想重现当年的糗事。” “那怎么会是糗事？”凌月从善如流, 将酒壶扔给对面的酒吞童子, 娴熟扒住白发男人的左肩，脑袋亲昵地搁上去，显然已经这样做过许多遍，“您当年那一剑恢弘盛大，别说妖怪要敬慕伏首，就是出云的神明，也要战战兢兢，绝不敢忘。” 同坐的几位大妖怪尽皆流露出与有荣焉的神色。 麻仓叶王仔细观察, 又品出几分崇慕与敬惧。 却见身侧的白发男人无奈地捂住了脸。 “凌月仙姬，别再说了，”安倍晴明笑呵呵开口，“放过白饮殿。” 所以当年的事，到底是什么事？麻仓叶王愈发好奇。 700 用餐的时光很静谧，吃完结束后，院落里的几位大妖怪们陆续离开。 他们各自带着食材来到这个大阴阳师的院落里聚集，一边做着自己的事，一边等待白发男人的到来，默契地陪着他用过晚餐后，不和他聊天，也不和他打招呼，又一个个地自顾自离去了。 仿佛把安倍晴明家的院落，当成了一个公共食堂一样。 叶王却明白并不是。 能让根本不需要像人类那样一日三餐的大妖怪，极有时间观念地在某个时间，共同来到某个地点，和其他气场极难相和的大妖怪同吃一餐饭……重要的不是吃饭，而是餐桌上会出现的那个人。 ——这是麻仓叶王以人类的思维，思考的结果。 或许是刚才坐得离白饮很近，或许妖怪本来就想得少，麻仓叶王的灵视只探听到零星的心声，并不清楚他们内心的想法。 那这几位大妖怪的想法，和他的推测一致吗？ 叶王这样想了，也就这样问了。 “这有什么理由？心里想和白饮殿多待在一起，自然就做了，”还未离开的犬妖凌月道，“至于为什么不打招呼不聊天？白饮殿不拘那些无用的礼节，而且本来也没有什么要说的，当然就不说了。” 凌月打量一番年轻俊美的阴阳师：“你是人类，当然不懂白饮殿对妖怪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我们发自内心地敬畏他，追随他。” 【将一切捧送给他。】 听到最后一句心声，麻仓叶王内心怔忪。 701 夜色带着点温吞的深蓝，白发白披风的男人坐在粼光闪闪的池塘边，静静地不动，发出浅淡的白。 ——太寂寞了。 这个念头突地跳进叶王的脑海，令他心头一跳。 耳边流丽醇亮的曲调如自远山而来，悠悠缓缓，从未停歇，象征着心声主人明亮的心绪。 麻仓叶王暗自失笑：我是发疯了吗？只是看一个背影，就能有这种想法……他的心声分明很快活。 【太寂寞了。】 这次是来自凌月的心声。 【白饮殿的样子……太寂寞了。】 麻仓叶王这回听清了。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 他又耐心地勾勒一遍白发男人独坐的背影，只觉夜色温凉，那人虽然坐在池塘边，实际却端坐在没人够得着的九天寒峰之顶。 “……” 叶王迷惑：我甚至都没和他正式搭上过一句话，怎么会把他的情绪揣摩得这样深？ ——是他身上的寂寞的气息太明显，明显到我这个外人都被感染了。 可来自他心声的欢快曲调分明……！ 不。 有了对他心境的猜测后再去细听，那明快的曲调都显出几分孤寂。 “白先生。”麻仓叶王忍不住上前，打破这压抑到让旁观者落泪的寂寞。 “……麻仓？”白发男人靠坐在池塘边的石椅上，如梦初醒，显然刚从游思中回神，“要过来坐吗？” 叶王坐下，终于和心心念念的“灵视屏蔽器”搭上了话。 啊……这样称呼似乎不太礼貌。 内心惯于傲慢的叶王难得心虚地想。 “不必称呼白先生，叫我白饮就好。” “白先生，您是天皇的贵客，何况晴明公都尊称您一声白饮殿……” “晴明是跟着他母亲称呼的，你不必如此。” “那也请称呼我叶王……白饮，”叶王艰难地喊出来，不知怎地总感觉有失尊重，但一句称呼明显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天皇贵客与平民阴阳师之间的阶层隔阂消弭了大半，之后的话就顺溜许多，“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在想念一个人。” 702 “想念一个人？” 说到这个人，白发男人身上的气息明显灵动起来：“他是我最最亲密的人。” 【他是我最最亲密的人。】叶王听见他的心声同时说道。 “你等一等，”白发的男人冲他笑笑，站起来捡了根树枝，在池塘边的泥地上作画，“我画给你看。” 白发男人显然画功了得，在简陋的作画环境下，寥寥几笔便勾勒出鲜明的形象：男人长发及腰，腰配太刀，脸上扣着张没有五官的面具，清亮的眼眸让人见之忘俗。 麻仓叶王看了看地上的简笔勾勒，又看看面前的白发男人，暗自怀疑这画中人的眼睛，正是白饮照着自己的眼睛画的。 摇着蝙蝠扇的安倍晴明不知何时站在一边，犬妖凌月也静静看着白发男人停下最后一笔。 凌月：“你又在思念审武了吗？” “是啊，”白饮将树枝投入池塘，“看一看，叶王，他的头发是黑色的，腰间的太刀刀侟朱底金纹，脸上的面具是木头材质，我一直在找他，如果哪一天你看到他了，请把他的消息告诉我。” 叶王点头：“我会帮忙注意的。” 703 白饮的记忆仅仅到那天回去参加三日月和鹤丸婚礼的路上，被迫清除记忆的一段，并不知道之后的自己掉进河里失了忆，没能向田螺刀兑现“回来就给你取名”的承诺，所以现在托人寻找的画像里，还是他佩着刀的样子。 “呀，白饮殿，”安倍晴明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你还是老样子，碰到新认识的人就要托对方找人啊。” “白饮，”月色下，凌月淡淡问，“这个审武就真的那么重要，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放弃寻找他的踪迹？” “是的，他很重要、很重要，”白发男人微微笑起来，“往后余生，我所有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都是用来找回他。” 【我只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找回他。】他的心声一同道。 凌月真想敲醒他：“可你已经找了六十年，说不定他早已经死了，又或者他根本不想被你找到！” 【你是划地为妖国的妖神白饮殿，所有妖怪都应该把世上最美的事物捧到你的脚前，区区一个下落不明的审武，哪里值得你纡尊降贵，为他等待那么久？！】 “我说过的，凌月。我知道他一千年后一定会出现在这座岛屿，他也知道我会在这里，现在我和他分散了，他要来找我，就一定会往这里来。而我要做的，就是要他假如来找我，可以立刻得知我的消息，不至于让他多花时间精力，去找我、去等待。” 凌月：“……你也说了，他会来找你只有很小的可能性。为了那一点小小的可能性，你不仅已经搭进去六十年，你还要在之后的生命里，继续做无用功？你……值得吗？” 【更何况，你知道你这种一直等待、一直寻找的模样……有多寂寞吗？】 “这不是无用功。就算是无用功，就算我最后真的没有找回他……也没关系。本来还要找到回家的路……现在，除了找人这件事，”白发的男人望向远方，“没有什么事情是我非做不可的。” 【“回家”已经变成了空想……哈。我也只剩这么一件能做的事了。】 良久的沉默。 没人知道凌月在想什么。 终于，她又道：“……白饮，审武他，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他是我最重要、最亲近的人。” “重要？有多重要呢？亲近，又有多亲近呢？” 白饮微笑：“不可分割，宛若一体。” 【不可分割，宛若一体。】他在心里同时道。 呀，这个回答。 麻仓叶王心下一讶：在爱慕自己的女性面前，说出这样的回答，真是相当干脆利落的拒绝……今天恐怕不能善了了。 叶王看向安倍晴明：我们是否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却见大阴阳师蝙蝠扇遮脸，仅仅露出半只眼睛，一副看好戏的神态：放心，白饮殿能控制。 凌月没注意两个人类的眉眼交流，她全副心神都在白饮身上，不放过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细节。 ——不可分割，宛若一体。 “所以……”她的表情仍是高贵冷静的，她的声音终于颤抖，“你爱他？” 是啊，她早该有了明悟，只是不甘心、不敢信。 不甘心就这么败给一个从未露过面的人，不敢相信强大如妖神这样的人物，居然痴情至此……居然痴情至此！ 凌月听到他“为何多次一问”的语气：“我当然是爱他的。” 【我当然爱他。如果连我都不去爱他，世界上还有谁会爱他？】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44章 凌月赢啦！ 704 夜色温吞。 “……你爱他。你那么爱他, 爱到你为他拒绝我、拒绝曾经的所有女人？”凌月道。 “……” 白发男人终于意识到凌月误会了。 他却没有将错就错，顺势以审武为借口拒绝她。 那太敷衍、太轻佻。 凌月对他的感情越是真挚，他就越要回以尊重, 郑重地回应。 “凌月啊, 你对我的爱慕，”说到“爱慕”这两个字, 白发男人的语调格外轻柔, 像是怕惊醒了这个词语，他耳尖染上薄粉，“有女人对男人的欣赏，也有妖怪天性对强者的追逐, 是吗？” “是，”凌月爽快承认, 妖怪的感情向来简单，以强为美，“就像人类一样，地位、权力、美貌和财富的加成, 向来能使一个人更加吸引异性, 对我来说, 最开始的我被你的强大吸引，后来深入了解，便爱上你本身。” “那么凌月，如果哪一天，我变得弱小、面目丑陋，”他眼眸清亮，循循善诱得像个鼓励小朋友开口说话的老师，“你……还愿意像从前一样对待我吗？” “……”凌月沉默了。 这个时候, 不加思考地说“是”只会被耻笑虚伪，敢于直面内心的大妖怪不屑捷径，认真思索起那种情境下自己的选择。 一旁的安倍晴明和麻仓叶王也陷入思考。 ——如果我所爱的人陷入这样的困境，我还愿意不改初心，一如既往地对待对方吗？ 705 夜色很柔。 “……我愿意。” 凌月注视着白饮的眼睛：“我爱慕你，一开始是出于你的强大，但到后来，力量的强大只是为你锦上添花。即使没有强大的力量和好看的容貌，你的本身，依旧很美。” 她强调着重复，双目直视，执着的爱意如永不凋谢的冰原之花，落入白发男人的眼底：“你的本身，就足够美。” 【即使躯体弱小，他的心灵，也强大到足够令我依靠。】 连凌月自己也说不清楚，那种一旦他在场，她的目光就不自觉追逐他的身影，一旦分离，就开始思念他笑语的状态，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是他身上无可遮盖的美太过霸道，霸道得要把一切身边之人的心意，都抓在他的身上。 【不是我受不住诱惑，要怪就怪他太美。】麻仓叶王听到凌月推脱责任的心声。 “哈哈哈哈哈哈……” 白发男人眼中漾开笑意，他快活地畅笑，又温柔至极地道谢：“谢谢你，凌月，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喜欢我。” “我真高兴啊，凌月。在你眼中，我是这样好的一个人。” ——能被一个人这样没有条件地喜欢，是多么幸运、多么值得珍惜的一件事。 他身上的快乐是这样显眼，像甜丝丝的云朵，飘飘散散地溢满整座小院，惹得空气都染上甜蜜的快乐，悄然抚平犬妖凌月因心虚忐忑而微微炸开的狗毛。 几乎让在场的两位阴阳师以为，他下一秒就要抱住凌月。 “但是凌月，我远没有你看到的那样好。” 白发男人的眼中还带着蜜糖般的柔软笑意，吐出的话语却为那笑意打上沉重的壁垒：“你看到的白饮，只是片面的、十分之一的我。我还有很多远超你想象的面目，那些没有被我展示给你的，它们陌生、可憎、谁见了都要厌恶。包括你。” 凌月：“你还没有展示给我看，你怎么知道我会厌恶？” “不，你会，只有审武不会。” 他说得斩钉截铁，不容反驳，下一句对他而言，甚至是前所未有的刻薄话语：“而且我对你并无爱意，我为何要展示给你？” “凌月，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没有……资格？”凌月身形一颤，微低下头，快速眨了眨眼。 【——不，是我没有资格。】 【你能这样喜爱我，我便够得不能再够了。怎么能仗着你的喜爱，去用藏在我怀中不堪示人的污秽，来污染你的眼睛、测试你的心意？】 【那才是真的辜负你。】 “……凌月，我对审武的爱，并非你所想象的那样，”白发男人叹气，语势又柔和下来，“但我们之间，世界上任何人都无法替代。他会包容我的一切臭脾气、坏毛病。” “生死永随，绝不背叛。” 【生死永随，绝不背叛？白饮殿啊，你对你和审武之间的感情这么自信，但如果审武也是一样，他就该立马出现，而不是等着你看不到希望地寻找！】 凌月：“不是我所想象的爱？在你心中，你和审武之间的感情，已经升华到超越爱情的地步了，至死不渝，是吗？” 白发男人品了品，感觉凌月理解得有些不对，又说不出哪儿不对：“是。” “……好，我祝你早日找回他。” 凌月这样说着，心中又为他之后的年岁里，那日复一日的看得到的孤独难受起来。 【我所求而不得的人，却被他人弃如敝履。】 【……你怎么敢啊，审武！】 “但我不会到此为止。”凌月道。 “你说我没有资格，那只是你还不爱我。妖怪本来就偏执，时间又很多，在你找到审武之前，我有很多时间，来让你爱我——” “来征服你。” 【从审武忍得下心放任你一年又一年寂寞地等待开始，他就已经没有资格领受你的情意。】 凌月笑起来，属于大妖怪的骄傲劈开池面，语调轻缓：“审武不能给予你陪伴，但我能给你——白饮，我会得到这个资格的。” “……”白饮怔然。 【真是作弊啊，凌月。】 【这样执着地将我放在心中的你，已经光彩夺目地，让我不能更喜爱了。】 【可我越是喜爱你，就越是不想耽误你。】 【啊呀……拒绝一个对你怀有爱情的人，真的好困难啊，审武。】 白饮做了个手势，语气变为居高临下的命令：“你该离开了，凌月。” 凌月顺从回归从属者的地位：“……是，白饮殿。” 离开时的背影，却像个赢得漂亮至极的胜利者。 706 “哎~~~”安倍晴明摇着蝙蝠扇，一叹三回地在摇椅上躺下来。 “晴明——” “诶，我可谁的笑话都没有看哦，白饮殿？”一脸正色，故意不打自招。 白饮伸长腿，脚尖一勾，躺椅便带着上面懒洋洋躺着的晴明，摇摇摆摆地原地旋转。 晴明：“诶？欸！哎~~” “噗哈——”旁观的叶王终于忍不住笑意。 耳边又想起那只有他能听见的，流丽醇亮的曲调。 这回又带了点酸酸甜甜、既快乐又小小忧愁的情绪。 叶王：“……？” “哈，这大概就是快乐的烦恼，白饮殿？”晴明道。 晴明的式神又拿了躺椅来，白饮也躺下来：“晴明你怎么总是……” 语气带上点纳闷：“每次都能……准确地看到我的乐子？” “晴明不敢，白饮殿的事哪儿能叫乐子？晴明只是表达一下对您生活的诚挚关心。”哪怕用上敬语，叶王都能听出晴明语气中的调笑。 叶王：有点好奇还有什么别的乐子。 “你在想什么，叶王？” 嘴巴快过大脑，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的时候，叶王只听到晴明的大笑。 他迅疾看向白饮，却见这许多大妖怪口中的尊贵妖神眼中满是无奈，半点没有被冒犯的愠怒。 麻仓叶王微微放松肌肉，就听白发男人砸下一个响雷：“我还有什么乐子，叶王没从晴明的心声中听到吗？” 叶王：“！！！” 他用“你吃晚饭了吗”的寻常语气，随口揭露了麻仓叶王最大的秘密。 仿佛秘密不是秘密，而是大家都能一眼看见的事实。 太随意了，太草率了。 太平淡了。 平淡得叶王都能压下秘密暴露的惊惧，平和地回答：“晴明公的心声，我听不到。” 晴明：“心声？” “那挺好，不知道就不知道嘛，反正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白饮高兴了，又好奇，“为了什么听不到晴明的心声？如果晴明的心声听不到，那我的呢？” “你的可以，晴明公的话，大概是浑厚的灵力为思维做了屏障，抵挡了心声的外泄。” 安倍晴明花一分钟消化了叶王能听到心声的事实，加入话题：“白饮殿的力量只会比我更强，那为什么你能听到白饮殿的心声？” “那当然是因为——”躺椅上的白饮骄傲地笑起来，高举右手，颇有几分少年气，“我坦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 麻仓叶王看着白发男人身上流转不息的灵光，即使心中早已惊叹过多次，还是忍不住地佩服：他确实光明坦荡，无遮无掩。 不自觉用上宠溺的语气：“是，白饮的心声很美。” 晴明问道：“白饮殿的心声是什么样的？” 叶王征询式地看向白饮。 “说说，我也想知道！” 看着脑中在悬崖边上开始敲敲打打造大桥的小白狐，叶王笑了：“是《小白狐历险记》。” 晴明的关注点与众不同：“原来白饮殿的原形，是一只狐狸？” “是拟态。原形的话，你当年不是见过？” “白饮，”叶王终于问出他一直想问的，“你是怎么知道，我能听见心声？” “我猜的。” “猜的？” “因为你的反应实在太明显啦，”白饮道，“当初大殿上治疗物部的时候情绪忽然变差，没来由地表现出对不认识人的厌恶，平时聊天的时候能流畅地对接上对方还没吐露的信息，精准地指出别人的需求并适当满足……这样的人，要么是能够看透人心，要么是能够听到人心。” 麻仓叶王：“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不明显吗？”白饮寻找证人，“你问晴明，晴明肯定也看出端倪，早就猜到你有听取心声的能力了。是，晴明？” 安倍·只是临危不乱一切惊讶往肚子里吞·晴明：是吗？是吗？叶王的错漏真的那么明显？……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发现？ 晴明蝙蝠扇轻摇：“是啊，白饮殿说得对，叶王，你的不对劲太惹人怀疑了。” “叶王，至少现在平安京一些和你打过交道的权贵，如果他们感受到了你来历不明不喜，肯定会在心里把你记上一笔，”白饮补充，“权贵们只会以为自己从前是不是得罪过你，为了防止你这个对自己心怀不善的人在未来加害自己，他们一有机会，就会选择先把你置于死地，以绝后患。他们不知道，你对他们的不喜，只是因为你听到了他们的心声。” 晴明：“但是叶王，如果得知你能听到他们每时每刻在想什么，权贵们只会更急于加害你。” “我懂的，人心有多么险恶伪善，从我幼时能听到心声的那一刻起，就不能更了解了。” 但也能遇到面前的两人。 他们看穿了他的秘密，却不害怕也不惊奇，只是视若寻常，甚至设身处地为他筹谋，关心他的安危。 叶王微笑，心中暖意渐盛：“我明白，是我太傲慢了。我会好好反思，加以改进，更好地伪装。” “什么伪装，说得这么难听，”白饮纠正，“是好好保护自己。” “是、是，保护自己，保护自己。”能听见人心的大魔王麻仓叶王乖巧应和。 707 临到告别，白饮先走一步。 叶王站在门口，轻轻询问：“晴明公，用餐时，白饮拒绝喝酒……他说不想重现的糗事，是什么？” “啊呀~我只能告诉你一点点，想知道更多的，你可以亲自去问他。” “好，请说。” 晴明蝙蝠扇半遮面孔，挡不住眼角泄露的笑意：“约摸五六年前，妖怪的世界迎来一次势力清洗，从那以后，便尊‘妖神’为共主。” 叶王：“我也没想到，传说中妖神，便是白饮……他实在没有我想象中，妖神该有的戾气和血腥模样。” “是，”晴明眼中笑意更盛，“白饮殿本无意一统妖世，奈何某人那次醉了酒。” “于是——” “划地为妖国。”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45章 妖神的一剑 708 [“划地为妖国。” 我起初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毕竟妖怪的世界和人类的世界互不干涉，哪怕在妖怪中间足以划纪元的史诗级事件，在人类中间也不会留下只言片语。即使是行走于两族之间的阴阳师, 我也仅限于在平时的除秽事件中, 了解到近几年妖怪的世界被“妖神”一统，以及大小妖怪们那热烈的……妖国人民自豪感。 但稍一反应, 我就知道晴明公指的是什么了。 五六年前的那一回, 在妖怪们的历史中，被记载为“裂地划妖国”大事件的显影，在人类的历史中，也是有被记录的。 不, 准确地说，应该是全人类的历史, 都有记录。 那是五六年前，发生在全世界每一个角落，被所有人观测到的一场世界性地质大变动。 而所谓的“妖国”，只是那场地质变动中的一个副产品罢了。 那一夜, 一粒亮白到不可直视的光点携着锐利的音爆从天而降, 划出飒美的尾锋。 黑夜照耀成白昼, 圆月贬谪为星子，星子黯淡为尘埃。 它坠向地表，每逼近一寸，地面就寒冷一分，又带着飒飒作响的遒劲罡风。当距地上还有一万丈时，远处的富士山从内部发出山石冻裂的咔咔响声，紧接着便从顶部被光点辐射的罡风碾磨成碎屑，大量的石粉混合着冰沙, 化成河流顺着山势淌下。 目光所及之处，一切山峰，尽皆如此。 这样寒冷而锋锐的灼亮光点，美盛，险盛。如果坠在地上或者离陆地近一点，这个岛屿上的国家、人、乃至整座岛屿，都会在瞬息湮灭。 幸甚。 它刺向了东南方的海洋。 先冻住的是海洋表层，拍岸的白浪、狂卷的海旋风、跃起一半海鱼霎那静止，化为冰雕，一向嘈杂多姿的海洋，静若苍白地狱。 紧接着，随着光粒的逼近，脚下的岛屿发出被挤压的声音，向北方移动——常温不寒的海洋向深处冰冻，瞬息胀大的整座冰洋撑开基底，将它周围的陆地向四方挤压开去，九州撞上四国，四国撞上本州，本州撞上北海道，四个岛屿糊成一团，又接着整个向北方移动。 好在这移动很快停止。 那其貌不扬的亮白光粒吻上冰冻的洋面，锋刃卷冰沙，冰沙飞血渣，那迫使一切陆地向外退让的冰洋刹那成空，看不到尽头的冰洋与被活生生冻在其中的无数海洋生物被碾碎成轻飘飘的雾气漂浮在上空，裸露出万米深的古老洋底。 ——洋空。 光粒仍不止息，甚至越发迅疾，快到肉眼无法捕捉，只余炫亮的尾锋。 它刺进裸露的洋底，留下一个洞眼。 十四道均匀排布的黑色裂缝以洞眼为中心向四周生长，更多的裂纹顺着十四道主支蛛网般交织，直到整个裸露的洋底布满不知深浅的裂纹，又沉沉地向更深处陷落近千米。 脚下同样布满深深浅浅裂纹的岛屿，也因为洋底的倾斜移动，跟随着向洞眼所在的方向滑动，等停下时，甚至比被挤压之前，更靠向南方。 在那光粒离去后，漆黑的夜晚仍亮如白昼，直到第二天太阳出山，从前不可直视的日光都被衬托得温和，然而当夜晚来临，那光粒留下的光辉仍霸占着整个天空。 极昼的日子，整整持续了五十二天。 等久违的夜晚到来的那天，正好是跨过新年的第三天。 在这五十二天中，远方裸露大洋的上空，从漫漫浓雾到蒙蒙细雨，直到雨越下越大，狂风袭卷，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从前脾气暴躁的火山和土地洋底新生的裂纹中，灼热的岩浆时不时老爷爷一样慢吞吞咕嘟几声，又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冷却熄灭。 雨不眠不休地下到第二年的春末，大洋被再次填满。 该事件，被天皇的史官记为“光覆山海的大灾变”。 奇怪的是，在本该死寂的海洋中，海鱼翻跃，海鸟声声，嘈杂如旧，灵动如昔。 ——难道是谁集齐了海洋的生灵，将它们放生回去吗？ 我从前一直以为，那光粒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天灾，所有人都这样以为。毕竟那样恐怖又伟大的景象，岂是人类的力量可以成就？ 现在晴明公告诉我，那是白饮醉酒时落下的一剑。 怎么……可能？ 但怎么又……不可能？！ 永远不要以为自己做不到，别人也做不到。 除了白饮和晴明公，没有人想得到我具有倾听心声的天生能力，因为他们不敢想——如果我也故步自封，就落得和我曾经蔑视的愚蠢之人，一样可笑的境地。 世界何其大。 当我知道五六年前的那一粒光，实际是白饮的一剑，一切便都有了解释。 冻住山石和海洋的寒冷是冰冷的兵戈之意，而将山峰和冰洋碾碎成沫、令大洋之底龟裂下沉的，正是光粒那恒长厮杀不休的锋锐剑气！ 而在那样剧烈的地质变动中，火山没有喷发过一次，只稀少地吐过几次岩浆，正是因为那寒冷至极的剑光，在地底深处将岩浆冻住了！ ……啊。 要怎样一个人，怎样一把剑，才能斩出那样惊艳世代的光芒？！ …… 这一篇随笔，要取名叫“划地为妖国”吗？那太狭隘了。配不上。 该叫“妖神的一剑”。 总有一天，我也要达到那样的高度。 并超越。 ——麻仓叶王《超·占事略决·妖神的一剑》] 709 “……妖神的一剑。” 麻仓家的后人看完这一篇的时候，连一旁准备好使劲怼人的土御门家的后人，也沉默着没了声息。 “这……怎么可能！” 都是读过现代教育的人，上学的时候自然学过公元一千年前后，平安京时代发生的那一场“光覆山海的大灾变”。 地理课会讲“光覆山海大灾变”带来的各项地质变动和气候变化，政治课会讲“光覆山海”后当时世界各地政权的应对措施，生物课会讲那次事件之后的海洋陆地生物圈利弊变化，物理课和化学课会对“光覆山海”过程中的各项物理化学变化乃至“光粒”的来源做出科学性解释……至于历史课，更是怎么也逃不掉的知识点。 唯一不同的是，千百年前平安京时代的麻仓叶王对世界的认知尚且不足，他不知道—— 地球是一个球体。 十六世纪麦哲伦航行世界后发现世界是个球体，并为四大洋取出名字。而麻仓叶王眼中被光粒蒸腾成空的大洋，正是今天的太平洋。 千年前，不知名的光粒从太平洋贯穿地球，一路冲向温度至高的地核，又径直从太平洋背面的大西洋贯穿而出——顺便把大西洋冰冻碾碎成空。 身处大西洋周边的国家目睹这一幕，目送着那刺破大西洋底的光粒在天空中远去，在那之后近四十多天的极昼和漫长的大西洋暴雨声中，将它记录在史书上，并流传到今天。 然后和太平洋这一边的史书对上了。 正如麻仓叶王笔记上所言，“妖神的一剑”，在全人类的历史中都有记录。 “像是有什么人，站在宇宙之中，对着地球打了一枪，”一位地质学家这样描述，“那子弹从太平洋贯入，留下一个凹痕，又从大西洋贯出，留下一个凸痕。太平洋凹痕成为今天的世界最深之极，大西洋凸痕成为屹立在大洋中央的火山口。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物质，才能具备极寒的温度和数十颗核弹级的破坏力，抵过地核惊人的高温，将地球击穿？！这太神奇、太壮观，也太不科学！” 这成为笼罩学界近百年的不解之谜。 “就是，这太不科学！”麻仓家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跳脚，“我上学的时候，老师明明说没有什么‘天降光粒’，一切都是一千年前地壳内部运动的结果，古人观测到的光粒，全是高温导致的幻象！” “科学科学科学！”麻仓老爷子一个巴掌呼上年轻人脑袋，“你家里就是搞阴阳术的，妖神‘裂地划妖国，醉饮碎黄泉’的故事从小听到大，不科学的事情天天在你跟前晃悠，你还跟老子谈科学？！读书读傻了你！” 年轻人捂脑袋，委屈：“我又没说不相信神秘学！就不能科学和神秘学一起信嘛？都什么年代了，阴阳术早就不时兴了，学好科学才能有光明的前途，我说了，我以后要像年纪轻轻就在数学界成为一方泰斗的太宰晖前辈一样，成为用科学造福人类的知名学者！” “臭小子，你要是真的相信神秘学，那你为什么不信叶王先祖的笔记？先祖的笔记上明明白白写着，“光覆山海”的那一粒光，就是……”麻仓老爷子颓下来，有气无力，“妖神的、一剑。” “……不是不相信，只是……不敢信，”年轻人苦笑，“如果那令全球色变的一场大灾变，只是千年前妖神的醉后一剑，那这已经……超越神秘学的范畴了。那样的威力……” “是真的，”一旁土御门家的后人道，“先祖晴明大人的《占事略决》上，也提过这件事。” 他续上青年未完的叹息：“……那样的威力，连神明——” “也要匍匐。”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46章 只是想要个大漂亮而已！ 710 有时是受到安倍晴明的赏玩邀请, 有时是主动上门求教阴阳术相关问题，麻仓叶王开始习惯性拜访安倍晴明的小院。一来二去，平安京最负盛名的大阴阳师和近来炙手可热的阴阳师新秀便熟络起来, 可聊的话题渐渐从严肃知识拓宽到寻常琐事, 谈笑之间有了点亦师亦友的模样。 转眼便是一个春夏。 成为晴明家的常客后，麻仓叶王已很没遇上过白饮。 小院里, 泛黄的秋叶飘飘摇摇落上衣襟, 在阴阳道上教学相长的两人结束了今日份的话题。 “哈哈哈，叶王的思路新中见奇，总是能让晴明受益匪浅啊！” 对面的人没有回应，似乎神思不属。 “……叶王？” 姿态风雅的大阴阳师拈茶细饮, 猝然前倾，嘴角笑意似若含情：“叶王？” “啊……晴明公亦让我豁然开朗。” “叶王, ”晴明侧首，眼角笑睨，“你在犹豫，想问什么呢？” “……是想问白饮殿吗？”他指出。 “是, 白饮似乎不怎么来拜访, ”叶王摩挲杯面, “还是这半年来，白饮前来拜访的时候，我恰好都错过了？” “不，叶王并未错过，只是白饮殿不来罢了，”晴明不知怎地笑起来，在友人面前半点不拘礼地半躺下来，“哈、哈哈哈哈……叶王啊叶王, 这问题被你从暮秋闷到现在，你是怎么撑到现在才问的？” “咳，”叶王轻咳，侧过脸，“只是不想显得太过急迫，总以为再等一天，大概便能见到白饮上门拜访……” “于是再等一天再等一天又再等一天，便拖到了今天么？哈哈哈哈哈啊……叶王！叶王啊叶王！”出尘的大阴阳师再一次畅笑，笑得连蝙蝠扇都颤巍巍落在桌上，半点不掩饰自己看友人笑话的心态。 “……晴明。”叶王无奈。 “咳，”安倍晴明直起身来，掩饰性一咳，忍不住又笑了一声，“不要误会，叶王。并非白饮殿不来，只是长生种的时间观念，与寿数百载人类不同罢了。” “……长生种。”叶王怔然。 实在是白饮的为人表现太过人性化，比他遇到的太多人都来得更富人情味，乃至让叶王忘了，他与对方之间，还隔着种族的天堑。 “也是，毕竟对方……是妖神嘛，”叶王恍然，嘴角却有些苦涩，“他是妖怪的世界中最顶端的存在，别说是人类，哪怕在妖怪中间，也很少有人能追上他的步伐，与他……并肩远行。” “是啊，”晴明捡起衣衫上泛黄的落叶，将它夹进书页，面上是难以察觉的落寞，“吾等短短百年的生命，于白饮殿而言，就如这落叶。” “他在春天看到我葱郁的青年，又在秋天看到我枯黄的暮年。当我落下枝头，我在白饮殿心中的痕迹，也如这落叶在空中飘扬的轨迹般，轻飘无痕。只剩下安倍晴明这个名字，被当作记忆的书签，久久封存。” “等我归入泥土后，我已长久安眠，而他仍将孤身一人，在我看不到的许多个春秋里，目送更多的落叶枯黄化泥。” “……”麻仓叶王听他的叙述，脑海中忽然闪现那夜月色下，粼粼池塘边，如坐九天寒峰之巅的无边寂寞的背影。 “……真不甘心啊。”叶王喃喃。 不甘心什么？ 不甘心自己骄狂放肆为之拼尽全力的一生，只是那煌煌耀耀之人生命中随风逝去的一片落叶；不甘心穷尽了一切力气却连他的背影也追逐不到，只能坐在原地等待他的主动叩门；不甘心这偌大的世界风景无边他却只能困囿一隅，永远见不到那人眼中的庞庞盛景——！ 一叶之生何其短暂，终究是零落成泥；叶王之生何其短暂，终究是白骨一抔。 ——如果能长生…… “只是生而为人，难得也会感慨自生的渺小罢了，叶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安倍晴明打断叶王的思绪，又一次笑语盈盈，“事实上，白饮殿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麻仓叶王福至心灵：“是寻找审武？” 晴明神秘一笑：“……不止如此。” “不止如此？” 711 等到梅开正盛，厚雪过踝，一条灵活的水獭顺着河流进入晴明家的小院，将从万里之外带来的冰河下的鲜鱼摔上岸，随即翻身上岸，皮毛甩动，水珠四溅。 “啊呀，荒川之主，欢迎啊，”晴明探身，看着在雪地里活蹦乱跳的几十条鱼，“只是下次敲门可好？如果不是我动作够快撤掉了防护罩，你就要撞伤了。” 平安京第一阴阳师的防护罩，可不只是坚不可摧那么简单。 憨态可掬的水獭口吐人言：“不必，我相信你的反应能力。” 晴明正想笑谢他的赞言，就听荒川之主下一句道：“身为妖狐葛叶的孩子，却能与妖神殿平等而交，你要是没那个实力，那我就……” “那您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晴明笑眯眯用上敬称，杀伤力更上一层，“有白饮殿护着我，就算晴明四体不勤，您也什么都做不了。” 荒川·本来也没想把人怎么样·只打算放个狠话在人类阴阳师彰显一下自己在妖神殿面前的地位·没想到狠话都没能放完就憋屈到了自己·之主：气得提起短腿一个飞踢把大青鱼踢进池塘！ 旁观全程的麻仓叶王：“……”这一幕真熟悉，我好像在天皇的后宫里见过。 门外传来叩门声，式神上前开了门，娴雅美丽的青行灯提着糕点盒，在门外恬静微笑：“妾身可是规规矩矩敲门的哦，晴明。” 又视线纵穿，对着池塘的方向定住了。 叶王顺着青行灯的视线看去，被踢进池塘逃出生天的大青鱼正欢快摆尾，刚刚把自己甩干的水獭又跳回池塘朝着大青鱼游去——自己踢掉的鱼自己抓回来。 身边的晴明早已蝙蝠扇遮脸，努力压抑着笑声，腰快弯到了桌底下。 “大妖怪们来拜访了，是白饮要来了吗？” 叶王偷偷看一眼水面上的自己。 嘴角是不是有点高？ 偷偷偷偷地，拉下去一点。 ……才没有很期待。 712 在第一朵梅花被雪压落枝头的时刻，白发男人披着夜雪而来。 清冽干净的灵力暴风般降临小院，又如猫儿的软毛轻巧乖顺地细致收敛，探出灵力之下落着一点红梅的洁白手掌。 “晚上好，大家。”他飒然微笑。 声暖寒夜。 饭毕散场，陪饭的大妖怪们心满意足，陆续安静离开。 式神搬了三把躺椅，一字排开，在小院里并排放好。 晴明随手摆下一个透明的防风防寒隔绝罩，三人并排仰躺，漫天的雪花在漆黑的夜空中散乱飘舞，有的在头顶透明的隔绝罩上堆积，有的顺着罩壁滑落。 风声呼啸，暖意盎然。 风采卓然的大阴阳师没骨头似的躺着，勾情的狐狸眼半眯，松松长叹：“惬意啊~” 白发的男人慵慵地伸个懒腰，身上骨头随之劈啪作响，脑袋一歪，整个人渗进躺椅：“惬~意啊~” 没听到第三声叹息，白饮伸腿，踢了踢叶王的躺椅。 叶王：“……” 【快保持队形！】 于是忍住笑意，同样伸了个懒腰，轻软地叹息：“……惬意啊。” 耳边奏起流丽醇亮的欢快曲调。 “……”眼皮渐渐沉重。 就这么睡着了。 直到次日清晨，天光乍破。 “早上好。” “早上好。” “早上好，白饮，”叶王看着初生的冬日，“五六年前，有一粒从天而降的光，碾平了山峰，冻空了大洋，砸穿了洋底……那一粒光，是你的剑光吗？” “唔……”白发男人捂住脸庞，“怎么你也知道了？” 晴明：“我只告诉了叶王一点点哦。” 看着脑海中叼起尾巴遮住脸的小白狐球，叶王侧起上半身，靠近白饮，眼中满是求知欲：“晴明公让我自己问你，我好奇呀，白饮？” “啊呀，其实也不能全怪我，对？”白饮侧开半只手掌露出脸，眼睫懊恼下垂，“我只是犯了所有人醉酒后，都会犯的错而已。” 叶王紧张起来：“所有人……都会犯的错？” 713 “酒后吐真言”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白饮现在的身躯好歹是个理论上能活到天荒地老的好壳子，一听就质量好得没话说，百毒不侵都不在话下，更何况区区一坛酒？ 醉酒这种事，他是没机会体验了。 “喝！尽管喝！敞开了喝！”酒吞童子大碗倒妖铭酒，和新认识的白发小伙伴击碗相庆，最后干脆弃碗用缸，“只不过五十几年而已，他们都忘了当年震慑雪原的‘夜之索命’，几个有点本事的妖怪带头立组织建国家，这些天争地盘打得起劲……说什么妖怪寿命长，寿命长有什么用！该不长脑子的还是不长脑子，刀子只有杀到自己身上才会疼得长记性！” 白发小伙伴“夜之索命”本人晕乎乎的，抱着酒缸开始试探性舔边：“唔……怎么这么说？” “你不知道‘夜之索命’？你是新生的妖怪？哈哈哈哈不愧是我酒吞童子认可的伙伴，哪怕只是新生，也有强大的实力！” 酒吞童子又咕噜噜灌完一缸，随手扔进堆满酒缸的山谷：“越是强大的妖怪，越是能深刻体会到‘夜之索命’深不可测的强大，所以哪怕现在妖怪的世界中已经打成了混乱一团，最顶尖的那几个家伙都不知道窝在哪里……‘夜之索命’当年留下的‘五十年之约’早就到期，在皇宫厮混的玉藻前作为当年‘夜之索命’的忠实拥蹩，现在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哼！天知道这死狐狸是不是瞒着‘夜之索命’回来的消息，打算等我们几个也按捺不住下场后，来个渔翁得利！” “唔……？哦。”白发小伙伴把脸贴上缸壁，哇，凉凉的，真舒服！ “诶？我的好友，你不是说你不会醉的吗哈哈哈哈！说起来聊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好友你是什么妖怪！” “唔……我是大白毛团子、才不是妖怪……我是人。……我是人。” “看来是真的醉了……好友好友！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只要你说得出来，我就去取来送给你！” “礼物？”白发小伙伴精神起来，目光炯炯，“你要送我礼物？什么都可以吗？” “呃……只要别提吾友茨木那样‘把自己送给我’的条件就好。” “好的好的！”白发小伙伴越发精神，伸开双手比划，眼神大期待，“我喜欢好看的、亮亮的、会发光的大漂亮！” “还要暖和的！！”着重强调。 “好看的？”酒吞看了看自己，一脸嫌弃。 “亮亮的，会发光的？”酒吞的视线开始移动。 “大漂亮？”酒吞缓缓陷入沉思。 “还要暖和的？”酒吞扫视周边一切，又抬头望向天空，忽然一道炽光刺入眼内，惊得酒吞倏然闭眼！ “好友啊。”红发热烈的大妖怪捂着眼睛往里走，推了推抱着酒缸的白发小伙伴。 “酒吞？唔……你怎么哭了？” “好友啊，好友你看！”酒吞兴奋地拉拉他的衣袖，坐在地上跟他挤靠在一起，伸手指向天上金红的日轮，“好友！那个漂不漂亮！又亮又暖和！” 白饮直视着，眼中盛满了太阳的光，幸福又满足地笑了：“漂亮！暖和！亮晶晶！我喜欢！再喜欢不过了！” 伸开手大声宣布：“我喜欢大漂亮——！” “好！”酒吞比他更大声，“好友喜欢，我就去弄来送给你——！！” 酒吞一个冲头站起来，雄赳赳气昂昂往外走，运使了妖力就自信满满飞向“好友的大漂亮”！ 冲啊酒吞！摘下太阳送给好友！ ——可酒吞到底没彻底醉。 在被大漂亮彻底烧成灰灰之前，他很聪明地选择了保命！ 不多时，一个干巴巴虚弱得脱力的酒吞回来了。 红发大妖怪抱着白饮呜呜大哭，只觉遇到了此生之耻：“我的好友只是想要一个大漂亮而已！我酒吞却连言出必行都做不到，连个礼物都没有能力送出去！呜呜呜我酒吞枉为大江山之主……呜呜呜好友啊我对不起你！我、我不配做你的好友！”他大妖怪酒吞，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酒吞！酒吞不哭！酒酒不哭！吞吞不哭！”白饮像妈妈一样温柔地摸摸酒吞的角角，“我来！我去！我去把大漂亮从天上摘下来！摘下来后送给你，然后你再送给我！那样就是酒吞送我的礼物啦！有我在，酒吞想做什么都能做成！” “呜呜呜真的吗？”刚刚内心遭受了重大打击的酒吞抬头。 “真的！交给我酒吞！”白饮斗志昂扬，“你只要说一声‘好’就够啦！” “好！”酒吞大声应和，“你要怎么做，好友？大漂亮有点烫手，千万要小心！” “放心酒吞！”白饮一拍胸脯，骄傲扬脑袋，“中国有个神话叫做‘后羿射日’，我虽然不会射箭，但我会剑法啊！我只要斩出一剑，让剑气把大漂亮射下来就行啦！最好把剑气的温度调低一点，远程操作，大漂亮就烫不到我的手啦！” “好！不愧是我的好友！果然智勇双全！”酒吞盘坐着啪啪鼓掌，又周到地发出疑问，“要是剑气温度太低，大漂亮被射下来后熄灭了怎么办？” 白饮表示这都是小事，他摆摆手：“那就再点着！” 方案完备！ 真是完美无缺“大漂亮摘取”计划！ “走！去摘大漂亮！” 哇！好兴奋！ 白饮站起身，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去，酒吞跟在身后，走到一半，白饮一个激灵停下来：“等一下！剑呢？我还没有剑！！” “剑？剑剑剑、剑剑剑！”酒吞暴急，刷拉冲回去，从一堆杂物中找出一把生锈的铁剑，“剑有了剑有了，我们走！去摘大漂亮！” “去摘大漂亮！” 714 “所以白饮，你本来是想要用剑气射日？”院子里，麻仓叶王揉了揉脸。 “是啊！”白饮骄傲点头，“哇那时真的太危险了，我差一点就把剑气射到太阳里，幸好在最后关头我脑子清醒过来，想到没了大漂亮地上的生命都会活不下去，在千钧一发之际追上我的剑气，把它按原路打了回去，不然就出大事啦！” 麻仓叶王：“所以，你本来是想要用剑气射日？” “啊……我只是犯了每个人都会犯的错而已……大漂亮那么好，团在怀里那么暖和，你难道不喜欢吗叶王？” “我当然不——” 等等。 天边金红的日轮映入眼帘。 如果能一个人独占一个太阳，天天拿在手里把玩…… 不，光是想想射日这个动作，麻仓叶王就已经激动得不能自已……那是何等的豪情！ “你说得对，白饮，”麻仓叶王深沉点头，“没有人能抵抗大漂亮的魅力，你只是犯了谁都会犯的错。” 一旁听完两人对话的安倍晴明捂住脸：“……又一个。”被白饮殿传染的。 晴明：“但是，为什么要按原路打回去呢？” 白饮无辜：“……我醉了嘛。” 说到最后，甚至还有点遗憾和委屈：“我只是想要个大漂亮而已……嘛。” “不，白饮殿，”晴明不能更郑重，“我替大漂亮谢谢你的不杀之恩。”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47章 白饮个强盗！ 715 [总有一天, 我也要得到一个大漂亮！ ——麻仓叶王《超·占事略决·妖神的一剑（续1）》] 字迹张扬，意气勃发，千年前执笔之人那熊熊燃烧的勃勃野心穿越时光的桎梏, 呼啸翻腾着扑出纸面, 将后世观书者烫得热泪欲滴！ “嘶——”麻仓老头合上书，径直闭上眼, 倒吸一口凉气, “不对劲，很不对劲。” 一旁的土御门家后人应和：“非常不对劲。” 麻仓老头：“哪儿不对劲？” “只要写到妖神，叶王大人的随笔中必出现‘总有一天，我也要……’句式。” 麻仓老头：“……”他说得居然很对。 “表面上是记录和妖神有关的事情, 实际上是叶王大人的思想成长蜕变史，每一句‘总有一天’, 都是那个时代的叶王大人为自己立下的志向。” 麻仓老头：“……”想不到这个土御门家的也挺会说好话嘛。只是，叶王先祖啊，“总有一天，也要得到一个太阳”这种志向, 真是……太棒了！！！ “也正是因为这些志向, 叶王大人对自己严苛要求, 才能达到凡人所不能及的高度，成为平安京时代，仅次于晴明大人的大阴阳师！” 麻仓老头：“……”所以重点是最后的“仅次于”对？就知道别想从土御门家的嘴里听到什么好话！ “不，叶王大人才是有史以来空前绝后最伟大的阴阳师！后来者居上，他早就超越了晴明大人！” 土御门家的表示我才不和你计较，他放出杀手锏：“啊，我只是好奇——” “能把一个人视为自己未来想要成为的样子……麻仓老头，你说在叶王大人心里, 妖神白饮，到底是什么地位呢？” 麻仓老头：“想说我们家叶王大人的《超·占事略决》是追星笔记就直说，叶王大人不讳人言，也不惧他人非议！” “何况，”麻仓老头笑得张扬，显出十二分年轻时纵横阴阳界的天骄狂傲，“偶像，不就是用来超越的吗——！” 716 结束一场感叹，便排排坐继续把《追星笔记》、不，是把《超·占事略决》往后翻。 [“那么，当年的‘妖国’究竟是怎么建成的？” 我问白饮的时候，本以为会得到一个充满着势力倾轧与钩心斗角，最后主人公运筹帷幄、血溅千里、众妖拜服的故事。 结果白饮告诉我：他什么也没做，只说了一句话。 一句话。 ……啊。 我可能要再积累五百年的文学功底，才能把我那时的复杂心境描绘出来。 ——麻仓叶王《超·占事略决·妖神的一剑（续1）》] 717 光覆山海，天地色变。 连太阳都要退居一隅的极昼漫长无尽，霸道亮白的光芒覆盖了目之所及的一切空间。 当失去黑夜后，人类和妖怪才发觉从前习以为常的夜色，竟是如此宝贵。 到夜晚离去的第七天，失眠、焦虑和恐慌在人群间肆意蔓延，失去夜晚保护色的妖怪们躲在屋檐下仅有的阴影里，惊慌不安如惊弓之鸟。 “夜晚……是不是永久地离我们远去了？” “天罚！天罚！这一定是上天对我们的惩罚！” “是神明遗弃了这里吗？” “不、不，到底是神明不再让黑夜临幸这片土地，还是连掌握黑夜的神明，都不得不在这看不到尽头的白昼面前退避？！！” “那是‘夜之索命’的一点剑光——”双重叠奏的磁性声音如魔似幻，从天际传来，震颤在每一个妖怪心间。 “玉藻前？” 身着金红繁盛十二单的九尾狐飘然落地，他对着西国的掌权者大犬妖微微一笑，祸国殃民的脸孔刹那百花盛开，勾魂摄魄：“还记得五十多年前，令雪原静默的‘夜之索命’吗，西国的王？” 大犬妖缓缓站起，雄浑的气势如山倾压：“五十年之期已到，玉藻前，你是说……他回来了？” 玉藻前岿然不动，老神在在：“正是。前些日子吾主喝醉了酒，没控制好力道，以致有了那倾覆山海的一点剑光。” “是他？”西国的王犹记得五十多年前，那远远的惊鸿一瞥。 那一日，遮天蔽日的洁白巨兽自雪原上踏破空间而来，力量浑厚恐怖令天哀嚎，气势霸道张扬迫妖跪拜，极致的美与极致的力碰撞交织，化作他后来五十年日夜回味的盛景。 “是他。”西国的王陈述，毫不怀疑。 如果是“夜之索命”，那一日自天而降的剑光，和这些天无休止的白昼与暴雨…… 衬他，正好。 “妖怪世界的闹剧是时候停止了，老对头，”玉藻前歉意地笑笑，语调柔缓，却是句句惊雷，“一个万众伏首的妖世之国，勉强配得上作为吾主归来的礼物，你觉得呢？” “啧，如果孤不答应，等你整顿了妖怪中的其他势力后，就要转过头来对付孤了？在那样骇世的剑光面前，一切鬼蜮伎俩都是徒劳，若不俯首称臣，就只有化为灰烬。但——那又如何？！” “你要寻死？”玉藻前讶异。 “不、不！”西国的王倏然长笑，“五十年之期已到，‘夜之索命’却不见其影。孤等不及了！孤挑动妖怪世界的大战，就是为了引他出来！” “妖怪生性逐强，至死方休。在强者面前，如果不能战胜对方踏着他的尸骨登向巅峰，那就追随他的背影，直至超越！” “‘夜之索命’既然已经以那一剑发出宣告，作为新生妖国的开国大将，就让我，为吾主献上妖国的第一块土地！” “……” 等白饮晕乎乎从漫长的醉酒中睁开眼，玉藻前带着一众整合完毕的大妖怪们半跪在床前：“吾主，在您不尽白昼的照耀下，妖怪的世界已初步整顿完毕，请您为新生的妖国示下第一道命令，为吾等照亮前路！” “唔？妖国？”白发男人脑子闷闷的，困倦地半睁着眼，还没完全清醒。 但没关系，主导国家运作这事儿他是熟练工！ 都不带动脑子的，白饮打了个哈欠：“那就……” “吾剑痕所过之处，皆为妖国兴盛之地！” 众妖骇然俯首，兴奋难抑：“谨遵吾主之命！” [“吾剑痕所过之处，皆为妖国兴盛之地！” 翻译：被我的剑光划拉过的地方，以后都是妖国的地盘啦！ 我就想知道，还剩下多少地方，是没被你的剑光划拉过的？ ……白饮，你这个强盗。 ——麻仓叶王《超·占事略决·妖神的一剑（续1）》] 718 “没被我的剑光划拉过的地方……当然是有的，”白饮心虚轻咳，“世界可是很大的。” 【至少南北极肯定还好好的是完整的两个，地球坚强！】 南北极？地球？叶王从白饮的心声中听到两个新名词。 “先不谈那些，白饮殿，”晴明微笑，蝙蝠扇轻摇，“我只想问，你最近是不是拜访了月亮？” ——拜访月亮。 “啊呀，晴明又知道了？” “占星术是阴阳师必备的一项基础技能之一，近来我观星的时候，偶尔会在月亮上看到一头白毛巨兽的身影。” “不务正业啊晴明，”白饮义正言辞指责，“该看星星的时候，你却偷偷去看了月亮，承认晴明，月亮虽然没有大漂亮诱人，但你就是被我的小漂亮吸引啦！” 晴明、晴明拿蝙蝠扇遮住半脸：“……啊呀。” 叶王指出：“是晴明公不想承认事实的时候，会用上的招牌动作啊。” 晴明：“……太偏向白饮殿了，叶王，居然帮着白饮殿，欺负我这个柔弱无力的小小阴阳师。” 白饮：“噗。” “好，白饮殿，”晴明继续，“你知道你的原形有多白多亮眼吗？甚至醒目到不需要用术法增持目力。” “白饮殿，当你化为原形，从夜空中奔向月亮，地上的人们远远看去，都以为那是辉夜姬回去了月亮上……我相信叶王在观星时，也目睹过这一幕？” 叶王：“原来传闻中的‘辉夜姬’和在月亮上出没的洁白巨兽，就是你么，白饮？” “所以，你到底在月亮上干什么呢，白饮殿？” 白发男人仰面躺着，结界顶部堆积着一夜的雪，清晨的日光从雪隙间照进来：“我在月亮上造房子。” “造房子？” “是，总是找不到审武，我也不能一直空着，就打算在月亮上多造一些房子，等找到审武了，就带他去月亮上旅游，到时候房子就可以派上用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上的寂寞又深又冷，水一般漫过叶王的鼻腔。 ——快要窒息。 为审武造房子。叶王默念。 是一边思念着审武的音容笑貌，一边在空寂无人的月亮上，对着自己的影子，沉默又颇具耐心地，为心上人打造一个未必送得出去的礼物吗？ “可……我没在月亮的表层看到有建筑？”不、不，快换个话题，叶王想。 “因为我是在月亮的背面造的房子啊，还顺便套上了结界，以免房子被陨石砸坏。” “你们知道吗，”白发的男人笑起来，眼眸清亮宛如少年，“月亮实际上是个球，永远只用一面朝着我们，照不到大漂亮的另一面藏在看不到的背面，黑漆漆的温度很低。我把房子造在那里，地上的人就发现不了啦。” “月亮……居然是这样的？”打开新世界的两个天才阴阳师被带入他的畅想。 将送给心上人的礼物放在全世界都会注视的头顶，却又是除了他们两人，所有人都没有机会见到的，不可窥视之地。 这可真是……极致的浪漫。 “等到那时候，”白饮伸手比划，话中满是期待，“我就带着他从我亲自建造的房子出门，跨过月亮上的明暗交界线，坐在小漂亮上，和他一起欣赏我们的大漂亮！” “……” [所以在那次醉酒之后，白饮不仅没有忘记他的大漂亮，还擅自把大漂亮和小漂亮，都划为了他和审武的所有物。 太霸道了，白饮…… 你个强盗。 ——麻仓叶王《超·占事略决·妖神的一剑（续1）》]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48章 叶王中毒啦！ 719 白饮总是很繁忙的样子, 昨夜吃饭是最晚到的一个，睡了一晚上，早上聊了几句, 话语中便透露出离意。 一只小天狗扇着翅膀颤悠悠飞进院子, 绕着顶上积雪的透明结界转了几圈，见躺椅上的三个人都没动静, 扑腾扑腾飞上结界顶端, 把积雪扒开一个圆洞，圆脸怼在结界上，从上至下，眨巴着眼睛看人。 “噗, ”白饮笑眯了眼，“放小朋友进来, 晴明。” 小天狗是来送信的。 洁白修长的手指撑开短短的纸条，白饮却像不识字一样，一眼看了很久。 带着笑意的嘴角慢慢扯成一条直线，漾着柔光的面庞泛出苍白寒冷的色泽, 长年清亮的眼底, 择人而噬的猛兽乍然苏醒！ 耳边曲调变化, 鼓点急进，隐闻刀剑兵戈起。 “出了什么事吗，白饮？”麻仓叶王语带担忧，快步上前，余光瞟到寥寥几字。 ——出云……暗谋……围杀……翠…… 白发男人收起纸条：“不，是好事……多年查探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 他微笑，轻声安抚：“不必担忧，叶王。” 控制情绪的能力也太好了……甚至连心声也瞬息收敛得一干二净, 重新奏回舒缓和畅的曲调。 如果不是看到晴明公同样担忧的神色，叶王几乎以为先前是自己看花了眼。 叶王这才惊觉，眼前的白发男人，虽然满脑子幼稚的大漂亮小漂亮，心底时刻奏着流丽欢快的曲调，心声永远是不惧示人的明快亮丽，但只要他愿意，他就能完美地遮掩和处理自己的负面情绪，骗过所有人。 ——仿佛他从未遇过阴霾，从来明亮得天真娇气。 修养好得过分了。 但只要是人，只要活在世间，怎么可能不遇可悲可怒之事，怎么可能不生悲哀恚怒之情？ 叶王一面惊悸于白饮这比最老谋深算的政客都来得完美的情绪控制能力，一面又忍不住痛惜—— 究竟要经过多少次情绪崩溃的锻炼，才能让你变成现在这悲怒不显于外的模样？ 脆弱的鸡蛋被尖锐的东西轻轻一碰，就摔碎在地板上，透明的蛋液和橙红的蛋黄淌出，人们便心疼不已地上前轻柔捡拾； 坚硬的奇石被尖锐的东西击砸数百下，留下满身白痕却形状如初，随着岁月推移风雨侵蚀，奇石曾经锋利张扬的棱角被磨得光滑圆润，人们见它不复当年奇峻，便随手弃掷到淤泥地里。 明明贵为妖神，强大到无人可敌，为何在亲近的友人面前，都要对自己的情绪，这样隐忍克制？ 720 看到白饮微愣的神情，麻仓叶王才意识到自己把话问了出来。 “只是习惯了，”白发的男人这下是真的发自内心地笑了，繁星璀璨的银河从他眼底流泻出来，淌成银光闪亮的丝绸环绕整座小院，“你是在关心我吗，叶王？” 麻仓叶王：“……？” “叶王也会关心人了呀，真好。” “……为什么要用这种表扬小孩子的语气对我说话？” “诶，不可以吗？”白发的男人眨眼，“我认识晴明母亲的时候，晴明还没有出生，我算得上是晴明的长辈，叶王你又是晴明的后辈，这样看来，我和叶王算是忘年交……还是说，我还称不上是叶王的朋友吗？” 容貌锋利而美的白发男人落寞地垂下睫毛。 【快安慰我。】他的心声慢悠悠道。 叶王：他就是故意的！我麻仓叶王铮铮傲骨，才不会讨好任何人！ “当然不，白饮，能成为你的友人，是叶王的荣幸，”叶王发誓，铮铮傲骨就只打这一次蝴蝶结，他磕磕巴巴，“我、当然……很关心你。” “……唉，叶王。”已经完完全全，中了白饮殿的毒啊。 晴明蝙蝠扇遮脸，闭上眼睛，不愿再看这惨不忍睹的一幕。 ——他选择用耳朵去听。 “谢谢你的关心，叶王，”白饮轻笑一声，“不要担心我，是一件我自己可以处理的小事，我只是不想让你们烦心。” 【能自己处理的事，为何要把不快传给友人？】 “我知道！”年轻俊美的阴阳师忽然高声，又原地乱走起来，“我知道我没有你强大，很多事情你跟我说了也没用，但是我愿意！我愿意为你烦心，哪怕我出不上什么力，我也愿意成为你的倾听者……而且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追上你！”他语无伦次，又怒火冲天。 ——为什么不愿把坏情绪分享给我？是我不够格吗？还是……你不敢？难道在你心里，我是连听你说点烦恼，都会厌弃你的朋友吗？ “我会成为配得上你的、实力强大到足以与你相交的友人！” “是的，你会的，叶王，”白饮声音平和，“我相信你，叶王。你将来一定能成为足以与我并肩的人。” “……”来自白饮、来自妖神、来自至强者的肯定。 叶王的怒火一下熄了。 “但是叶王，我与你相交，不是想投资你成为未来的强者、成为我的助力，我与你相交，只是因为你值得，我愿意，”白发的男人指指心脏，“你美丽的灵魂值得，我的心愿意。” “！！！”叶王蓦地睁大眼睛，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啊呀真是。 这个人、这个人！……想让人故意对他生气都舍不得。 “你……明明是我在试探你的限度，你却……”叶王怔怔道，“蚂蚁关心大象会不会被小草绊倒，本来就是很可笑的事情，你却不仅不觉得被冒犯，反而——”叶王顿说不出话来，干脆捂住了脸。 “啪——”晴明一把将蝙蝠扇拍在脸上。 没救了，叶王。 白饮殿牌毒药已经深入骨髓，彻底没救了。 ……就像我一样。 叶王没头没脑地：“人生气的话，发泄出来会比较健康。” “啊，那当然。请放心，”白发男人体贴地放过上一个话题，“就算你不说，这也是我必须去做的事情。” 白饮指尖轻捻，白纸化为纸粉散入雪地，长至绕踝的洁白长发随雪共舞。 “这几天外面的动静可能会有点大，”他淡淡笑笑，清亮眸底择人而噬的猛兽伸个懒腰，舔舔爪子，惊人的杀气在空中一闪而逝，“你们坐在家里，不要管就好。” “至于是什么事情，”白饮转身，露出半个侧脸，风暴般的灵力冲向天穹，“过几天事情结束了，我来给你们讲。” 他总是愿意满足自己友人的意愿的。 何况是关心他的友人。 721 白发过踝的身影消失在通天的灵力风暴中。 麻仓叶王身形静止，过了一会儿回神：“晴明公，我是不是担忧错了人？” “是，你担忧错了人。” “不，你只是关心则乱。” “是，白饮远比我们所想的更强大，无论躯体，还是心灵，”拥有灵视的叶王再明白不过，能时刻在心底奏曲并想象《小白狐历险记》的白饮，内心世界必然光明闪烁、无可转移，“如果不幸成为他的敌人，那一定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 “但我不知怎地，就是想要担忧他。” “他很强大，不会被人所伤，但不妨碍我担忧他会被风雨淋到。” 晴明摇了摇蝙蝠扇，神情奇妙地端详叶王，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你这样很好，叶王……你一直保持这样就好。” “不要变。”晴明道。 “叶王，你知道吗？白饮殿被我母亲葛叶和玉藻前为首的大妖怪们拱卫到至高之处，奉若神明，妖怪们将他视为引路的领袖、追逐的遥光……” “但妖怪到底与人类不同，他们不像人类一样生活，没法洞察人类的某些隐秘情感。白饮殿能给妖怪们他们想要的，妖怪们就是倾出所有，也未必摸得到白饮殿的需求。” “因为白饮殿，他在心理上，更像个人类。甚至在我所见过的所有人类中，白饮殿都是最为细腻体贴的那个。” “我的母亲葛叶曾跟我说，六十年前白饮殿还是‘夜之索命’的时候，白饮殿生活在人类的村庄里，以打猎为生，夜晚的时候，就偷偷帮巫女翠子斩杀妖怪，保卫村庄。她向白饮殿发出来自妖怪的邀请时，白饮殿的回答是——” “我是人，不是妖怪。” 叶王下意识睁大眼睛：“什么？！” “一个装在妖怪躯体里的人类灵魂，生活在妖怪的群体中间，又没法到人类中来，”安倍晴明继续道，“白饮殿……他是那样孤独啊。仅仅从他本身的存在开始，他就注定孤独。” “找不到同类，也无人理解，无人探寻他的内心。” “生活在妖怪中间的白饮殿，只剩下最后的执着——去找到审武，找回那个唯一和他心灵相通、互相理解的心上人。” “到底是因为寂寞，白饮殿才那么执着地找到审武，还是因为白饮殿从未想过放弃找到审武，所以才更加寂寞……早已分不清了。” “不，”麻仓叶王否定，他想起白饮那从来流丽醇亮的轻快曲调，“或许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寂寞的。” “……或许。”晴明点头。 “也别这么说，说什么没有人理解，晴明公是白饮的朋友，能看清他的本质，不正是了解他的人吗？” “我——”说到这里，平安京最负盛名的阴阳师自嘲一笑，垂下眼睑，合上了蝙蝠扇，“我不及你啊，叶王。” “……晴明公？” 晴明浅浅笑了笑：“不得不承认，某些人天生就是比别人更具共鸣感，或许是性情，或许是经历，或许是观念。” “就像刚才，若叶王你不在场，我只会选择尊重白饮殿身为强者的实力，信任他能够处理好自己的事，遵从白饮殿不愿告知的意愿，谨守我们之间的默契与距离。我是绝想不到要深询白饮殿，分担他的心绪的。”不管怎么说，他安倍晴明，到底也是负有葛叶狐妖血脉的，一只半妖。 “白饮殿很强大。他的身体不会受伤，你想保护的，是他的心。” “作为友人，比起叶王，晴明……尚且不够格啊。” 安倍晴明不知道的是，麻仓叶王和白饮之间那他所不及的共鸣感，只是因为，他们都曾直面最险恶的人心，都曾遭受最绝望的对待。 722 幼猫叶王受了伤，伤口的血腥味引来皮毛洁白的大美猫。 大白猫安静陪在惊恐的幼猫叶王身边，在心里唱快活美好的儿歌哄他睡觉，又轻柔地为他舔舐伤口，分泌唾液促进伤口愈合。渐渐地，幼猫叶王的伤口长好了，又长出鲜嫩的柔软绒毛。 直到这一天，大白猫像往常一样唱着儿歌冲叶王微笑，幼猫叶王鼻子一动，却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 受过伤的猫猫之间，总是容易互相发现。 他跳上大白猫的鼻子玩闹似一拍，洁白柔软的大猫皮毛唰拉脱落，露出一只全身伤口见骨皮肉腐烂鲜血淋淋的大红猫。大红猫脸上的肉掉到地上，剩下一个冲他微笑的猫骷髅头。 骷髅头大猫微微一愣，熟练地捡起肉穿好皮毛，又变回初见时皮毛洁白的大美猫。 他又在心里唱起快活美好的儿歌，冲幼猫叶王露出熟悉的微笑。 “不怕不怕，不疼哦。” “不哭不哭，是噩梦。” “睡睡，好叶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49章 酒：我承担了太多！ 788 [世人多谬误。 世人以为“裂地划妖国”的妖神是位城府深沉的枭雄, 妖世之国的出世必然是他多年运筹帷幄、一朝力慑天下的结果，事实上只是某人的醉酒一剑、漫抛一语。 世人以为“醉酒碎黄泉”的妖神是位藐视天地的狂杰，无人不畅想他当时牵酒放歌、只身纵杀黄泉三千里的傲视之姿, 事实上某人只是佯醉佯狂, 拿酒当了挡箭牌。 一言一举，皆是心机谋划。 一切, 只为救一个人。 ——麻仓叶王《超·占事略决·妖神的巫女》] 789 “这几天外面的动静可能会有点大, 你们坐在家里，不要管就好。” 白饮留下这句话的傍晚，岛屿的地底深处传来一声亘古嘶哑的尖啸。 尖啸火山般爆发，从地底冲刷而来, 将人群顺道洗刷，又瞬息接上苍穹, 音量却异常轻微，落到耳边时，如一道暧昧倦怠的叹息。这叹息有着冰凉入骨的温度，浸入人心间时化为高亢欲聋的厉啸, 将人震得大脑生疼、心跳如擂、血液倒流, 仿若地狱之语在人的心边笑语, 心底数不尽的隐秘恶念被尽数勾出，漆黑的恶意在脸部的沟壑间流淌，抬头一看，身边人如出一辙，每张脸上，都是静默注目的诡谲笑意。 “呕——”前所未有的恶念心声一股脑儿涌入耳中，叶王接连呕吐，心底的抵抗厌恶汩汩流出, 黑眸中暗潮涌动，眼底的光亮被一点点吞噬。 太愚蠢了……太渺小了……这样丑恶的人类，根本没有存在的价……！ “守住心神，叶王！不要被黄泉女神的声音蛊惑！”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麻仓叶王，怎么可能脆弱到连自己的意志都无法左右？！ 麻仓叶王沉重地喘息，纯澈的灵力飞速运转护卫己身，脸色迅速苍白如纸，豆大的冷汗顺着下巴落下，打湿了地面。他试图逆着神明和人类包围的潮流向上，体力飞快见底，眼中却渐渐光亮。 年轻的阴阳师浑身脱力，他颤抖着，嘴角却高高扯起，胸腔震动，一声又一声地大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赢得狼狈，却胜了自己。 看啊白饮。 同样渺小的麻仓叶王，离你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日昏雪飘。 又燃起茶炉。 叶王：“黄泉女神？为什么是她？” 晴明慵懒半躺，蝙蝠扇轻摇：“想来是白饮殿的杰作。” 这时，天边划过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锋，向海面坠去。 “好纯粹的神明的气息，强烈到坐在这里都能感知到，”麻仓叶王望着“流星”出现的天际，“那里是……出云的天空？” 出云，传说中日本的神明所居之地。 “刚才的流星……”叶王大惊，“难道是陨落了一位神明？！” “……恐怕正是如此，”晴明摇扇，往常的从容风度都变得干巴巴，“……哇。” “……这也是白饮的杰作吗？” ——灭神？ 叶王自问自答：“……也只有他了。” ——也只有他能做得到了。 如此颠覆纲常。 又如此……不可一世。 让人心向往之！ “‘动静可能会有点大’，”叶王沉默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笑起来，眼中的颓郁转为肉眼可见的向往，“但和五六年前那‘光覆山海’的一剑比起来，确实算得上是小打小闹了。” 说话间，第二颗流星划过天空，坠向海面。 790 白发的男人长发绕踝，一袭银白色毛绒披风，左手拎酒坛，右手执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怨魂嘶叫，恶鬼环伺，污秽满地，唯他洁不染尘，身形笔直，嘴角噙一抹清浅笑意，于狰狞荆棘间缓步从容，闲适挥斩，在身后留下一路血红。 这是日本众神之母伊邪那美命的黄泉之国。 黄泉之国也有尽头，他这样走下去，黄泉污秽之女神的宫殿都要被他打穿。 “还要再往里面行进吗，妖国的主人？” 黄泉女神座下第一执掌官阎魔出现，她厉呵：“黄泉之国的威严不容冒犯！” “对不起，”白发的男人笑吟吟，“听说黄泉是人死后的居所，我想来这里找个人。” 早见识过眼前白发男人光覆山海的一剑，阎魔凝神，握紧武器。 “她是个巫女，名字叫翠子，五十年前分别时，她还是个年轻健康的女孩子，五十年后，我想再见见她。我以为能见到一个由当年的美丽女孩子变成的美丽老婆婆，可我……却怎么也没找到。” ——巫女翠子。 阎魔知道这个人。 一个敢以人类之身逆反神明的人，她想忘也忘不了。 阎魔：“生死有命，地上的人能大多也只能活到四五十岁，妖国的主人，你想要找的那个人，可能只是死了。” 白饮点头微笑：“所以我来这里找她。” 阎魔：“！！！”可翠子根本不在这里！ “生死有常，荣枯有数，人妖殊途，难道你还想带走她吗？妖国的主人，你该离开了。” “翠子不在这里，你为什么不直说，阎魔？” 阎魔：“你怎么……？！！” 白发的男人却不理睬，他仍是微笑：“找不到翠子，我便去察访旧事，才发现她在我离开的第三年就死了，死在最美好的年华里。于是我去查探她的死因，当年的老人和遇到的妖怪都告诉我，翠子是被妖怪围攻至死。” “这很奇怪。我临走时，已经把周边不懂事的妖怪都清干净了，剩下的小妖怪威胁力不足挂齿，大妖怪懂得趋利避害，只会远远地避开。何况翠子本身同样实力强大，绝非等闲之辈。” 阎魔：“……你怀疑翠子的死有阴谋？” 翠子的死当然有阴谋。神座下距神最近的巫女却行弑主之事，这不仅是对其侍奉神明的逆反，更是对出云八百万神明的挑衅！ 翠子只要一日活着，就一日令出云八百万神明如鲠在喉。 唯死，可以解恨，可以张威。 翠子之死背后的阴谋者，不是单单某个谁，而是出云八百万神明中数得上名姓的过半之众。所谓围攻翠子的妖怪，也不过是神明手中的戏码，一把净手的刀。 当年翠子受围攻时，阎魔随侍伊邪那美身侧，听她谈起此事，语间尽是轻蔑嘲讽。 “一帮因心虚惶恐而要联合起来置一个小姑娘于死地的神明，果然和伊邪纳岐那个令吾作呕的自私男人一脉相承，真是可耻。” 791 污秽的黄泉之国中，白发男人纯粹地发问：“你说背后的阴谋者，会怎么处置翠子的灵魂呢，阎魔？” 是啊，会怎么处置呢？ “……” 阎魔被他脸上从进入黄泉比良阪起就未曾改变的微笑激得毛骨悚然。 那从容的微笑下，酝酿着足以把整座黄泉之国焚烧成灰烬的滔天怒意！ 白发男人执剑的右手动了动。 阎魔骤然暴起，瞬身后退：“翠子的死与黄泉之国无关，她的灵魂也不在这里，你为什么不去找真正的幕后推手？！！！” 转了下手腕的白饮看着突然后退的阎魔，讶异地侧一下脸。 阎魔：“……” 白饮微笑：“地上的灵魂都归黄泉之国管，翠子的灵魂不见显然是黄泉之国的失职，我作为苦主，当然要找黄泉之国要回翠子的灵魂了。” ……这是要逼黄泉之国帮他把翠子的灵魂找出来了。 阎魔：“……你！” “没办法，谁让我醉了呢，”白发绕踝的男人举了举左手提着的酒坛，酒坛严丝合缝尚未开封，他分明滴酒未沾，却微笑着睁眼说瞎话，“你们都见过的，我醉了以后，做什么都是可能的，不是吗？” ——还是用武力威逼！ 阎魔甚至不敢反驳他明晃晃的谎言。 就怕她说一句“你分明没醉”，面前提着酒的白发男人下一秒就会掀开酒坛，仰起脖饮酒。到那时……他就是真的醉了！ 凡是见识过这妖国之主五六年前山毁海空的那一剑，领略过那壮美恢弘的盛大伟力，就没人再想见到他醉酒的样子。 ——哪怕深坐黄泉宫殿深处的那一位女神，也不想。 在他面前，神明与人类，皆渺小如蝼蚁。 “……”阎魔松了口气。 至少他现在还理智清醒，可以沟通，行为可控，不会无缘无故就一剑把黄泉之国扬了，他又声称自己醉了，哪怕传出去，也给黄泉女神留下了三分颜面。 妖国之主打上黄泉比良阪是因为他醉了，威胁黄泉之国交出翠子是因为他脑子不清醒。 黄泉是压不过妖国之主吗？ 不是！ 黄泉是给醉了的妖国之主留面子，所以任他折腾。 哪怕就是真的压不过，输给醉了的妖国之主丢人吗？ 不丢人！ 妖国之主也只有醉了酒脑子不清醒才敢撩黄泉之国的虎须，清醒后的妖国之主还是对黄泉女神心怀尊敬的！ ——总之，一切都是酒的错。 他假托一句“醉了”，给黄泉女神留了颜面，也给受他威胁的黄泉之国众人递了台阶。 想通这些，阎魔心里一时好受很多，对着白发男人的面色都变得和缓。 “……！！！”等等！哪怕是这样，依然不改变黄泉之国受他要挟的事实……面前这人竟然仅凭一句话，就差点让她心甘情愿地受他要挟为他做事，到头来还要感谢他“体贴”的威胁态度！ 差一点，就滑进了他的陷阱啊。 可即使如此，阎魔脸上的缓和却丝毫没减。 哪怕知道这只是他的一个小小计谋，但双方实力本就悬殊如天堑，不管是不是故意，作为强者的一方，他愿意为黄泉递下一个保全颜面的台阶，便足以令处于弱势的黄泉感谢。 顺便堵死了黄泉之国拒不受威胁、与他死抗到底的可能。 阎魔看着白发男人微笑的脸孔：这一点，也早就被你料到了吗？ 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 避无可避，唯有领受。 “……”阎魔脊背发寒。 她一时竟分不清，究竟是醉酒的他可怕一点，还是清醒的他……更加可怕。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50章 盛情难却！ 792 白发绕踝的男人不知道阎魔片刻之间在脑子里转过那么多内容, 他来此是为见人的。 白饮敛去笑意，面上表情淡却，指节屈起, 叩了叩酒坛, 清亮的眸光投向远方：“我都醉了酒，你仍不打算见见我, 叙个旧吗？” 魔魅幽重的女声自黄泉深处传来：“阎魔, 为客人引路。” “是。” 越往深处，污秽就越粘稠，黄泉之主的居所便在此处。 沉重阴冷的殿门自动向两边打开，露出内部一望无底的漆黑。 白饮站在门边, 不持火把不点蜡烛，浑身却泛起明亮温和的光, 门口的漆黑如遇天敌般退避，照亮小小一角。 阎魔候在门口，弯了弯身：“请。” 男人静静走进去，照开一条亮得温馨的前路, 直到他驻足, 明亮的视野内一位身着繁华盛装的美人背对着他, 从黑暗中转过脸来。 一半美丽神圣引人跪吻，一半腐烂丑陋爬满蛆虫。 “汝是来质问吾的吗？”魔魅幽重的女声说。 “不……”白饮注视她，轻轻道，“我来看望你。” “汝这可不像来看望吾的样子。”伊邪那美指了指他尚在滴血的剑，又着重指了指他左手未开封的酒。 显然对他拎着酒的样子很不满意。 “是，”白饮笑了，说话更轻，“顺便来胁迫你。” “……呵。”伊邪那美冷笑一声。 793 生灵诞生于一方世界, 又困囿于一方世界。出云神系之中，唯众神之母伊邪那美命在久古之前突破桎梏，包容唯一性，于世界海之上览视万千平行世界，升位格，掌权柄，越过仍旧处于蒙昧的伊邪纳岐，成为“以出云神系为主导的平行世界体系”这一世界之树实际意义上的主人—— 与灵王等阶的至高存在。 没有“平行世界同位体”一说，任何世界名为“伊邪那美”的黄泉女神，都是真身隐没在世界海深处的，出云神系之主伊邪那美的化身。 白饮是通过灵王，偶然结识伊邪那美命的。 彼此之间交情不深，保持在一个互相知道、但互不干涉的距离。 ——至少白饮这样以为。 794 “吾感受到了汝的怒火，无面人，”伊邪那美熟稔道，“吾早已厌烦了汝之微笑，原来汝竟然还会发怒吗？……真是令吾惊喜。” “……” “告知吾，无面人，汝为何发怒？”伊邪那美勾起嘴角，魔魅幽重的声音在漆黑的大殿内回荡，“是为吾在翠子濒死时袖手旁观，汝埋怨吾不救她吗？” “不，伊邪那美，不是为这件事，”白发的男人随手将生锈的铁剑搁在一边，屈下身盘坐，“没有人有义务必须去救谁。” “救人是道义，不救人是本分。哪怕是最亲近的两个人之间，一个人陷落危险，我也不会指责另一个人袖手旁观。” “更何况，你与翠子非亲非故，你本就没有必须救她的理由。”他徐徐道。 伊邪那美沉默一下。 必须救她的理由，难道不是汝吗？ 从人类的观念来看，吾身为汝之友人，保护汝之巫女不是天经地义？吾若不救她，事后与汝熟识的吾，必将迎来汝的指责。哪怕为了吾与汝的关系，吾也应当为汝保护她。 ……不，汝却并未指责吾。 没能收到无面人意想之中的反应，伊邪那美愣了一瞬：是哪儿出了错？ 伊邪那美：“依汝的意思，在汝陷于困境时，若身边最亲近之人分明有拉汝一把的能力，却坐看汝滑向万劫不复之地，汝也认为理所应当，且无怨无恨？” ……问了个傻问题。 伊邪那美心道。 祂也曾拜访灵王宫，全程追看无面人在各个世界间无休止的流浪生活……祂方才所问，在祂曾经所见面前之人的那些过往中，早已给出答案。 “人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白发的男人道，“如果我不能救自己，那只能怨我自己能力不够。” “没有人有义务一定要拉我一把，如果我把摆脱困境的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那我自己，都会看不起我自己。” ——果然。 “呵，”伊邪那美反而愉悦一笑，仿佛抓到了他的小辫子，“原来汝视求助为耻辱。不……应该说，汝从心底从未信任过任何人，同样不信任自己的求助会得到回应，为了斩断被拒绝的一切可能，干脆从不向他人求助，只依靠自己，对吗？” 伊邪那美层层剖析：“吾曾观汝从前之经历，无论遭受来自亲近之人的何种对待，冷嘲、辱骂、出卖、背叛、刑虐、攻杀……汝会伤心，却从无愤怒，亦无仇恨。” “现今吾明了了，只因汝从未期待——” “没有期待，便没有失望。” “于是得到任何对待，都在汝接受范围之内……自然，也谈不上怒与恨。” “……” 一阵静默。 男人捂住脸，洁白的发从肩侧滑落，身躯纹丝不动，唯有那轻缓的呼吸，证明他不是座雕塑。 伊邪那美愉悦笑起来，魔魅幽重的声音似能勾出人心底最阴暗幽晦的隐秘：“真可怜啊，无面人，活过数不清个人生，却连一个能让你请求一声“帮助”的人都没有；真无情啊，无面人，表面上对谁都好得不得了，实际却连信任都未必交付！” “……承认，无面人！”祂昂声高笑，“这样的你，天生该到吾等中间来！” 抛弃人类的感情桎梏，成为祂们的一员！ 795 “……唉。” 白饮深深、深深、深深地，长叹一口气：“你瞧，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愿见你的原因，伊邪那美。” “我见你不过寥寥数次，你却总是、一直，都在曲解我的意图。” “伊邪那美，我虽然能灵活使用语言，引导别人的思想达成我希望的目的，但面对你，我只说最直白的实话。” “我请你听我说、只听我说，理解我话语的表面意思就好，不要深想——我对你说的，本来就只具备最浅层的含义。”他这样努力地强调。 “我只是信奉‘要自己挽救自己’，这是我的行事准则，与我‘是否愿意向他人寻求帮助’不形成因果关系。” 他解释：“我信任谁、防备谁、是否无情，都是你自己的推测，至于我曾经的心理路程，快乐与否、忧伤与否，也都是你自己的观察所得——但你并不是我，你怎么一定了解我的心情？” “不要再对我妄加揣测，伊邪那美，不说其他——” 他实在不想与外人谈起关于他过往的话题，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没有人愿意把自己尘封的伤口撕开，扒开里面的狰狞给人观赏：“如果我不对曾经遇到的人们怀有期待，我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在临走之前，偷偷将事情的真相揭露？” ——到底是心怀期待，难免妄想。 他眼睫垂落：“如果我不信任和重视一个人，那他在我心中，就与路边的野草无异，我又何必要获取路边野草的信任？” “……” “汝不承认吾之所说，并否定吾之观察？” 伊邪那美失笑，万分笃定：“不，汝只是没有认清自己罢了。汝本身早已向吾这方越走越近，总有一天，汝会彻底离开人类，总有一天，汝会彻底地认清自己——早已失去信任能力的汝，终将在人类之中无处落脚，最后……来到吾等一方。” 半边神圣半边诡怖的脸庞轻启唇瓣：“已经不再是人类的——妖神殿？” “铛——————！！！！” 说时迟那时快，伊邪那美口中“殿”字还未落下，盘坐着的白饮骤然腾起，右臂一捞掌剑手中，掩盖一切的耀白光芒刹那照亮整座大殿，随之而来的便是震耳欲聋的一道剑鸣！ 等白光略微散去，大殿显出真容，铁剑擦着黄泉女神的脸侧钉在墙上，只余剑柄露在墙外。 又过了三息，伊邪那美完好的那一侧脸颊，现出一条血线。 796 “……吾该感谢汝手下留情吗？”伊邪那美寒声，不知道女人的脸不能碰吗？！ “我、是、人。”白发的男人一字一句，轻缓微笑，“我是人。” “哪怕有再灵巧的舌头，我也无法阻止一个铁了心要误解我的人。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定论，不论我再怎么解释，你都会用自己的想法把它再理解一遍。” 他早已习惯了不被理解—— 有的时候，不是他遇到的人们被假象蒙蔽，以至于看不到他，而是他们宁愿欺骗自己，也不愿看到他。 无人看到，无人知晓，无人理解。 “伊邪那美，我本以为你身为局外人，好歹能看得透彻一点，但是……”白饮揉揉额角，将一切咽了回去，叹气，“没关系，我原谅你。” 他眨一眨眼，眼中的晦涩退却，化为清亮的眸光。 又衔着笑意上前，握住剑柄：“抱歉伤到你的脸，伊邪那美，但你知道的嘛，我醉了，力道难免把握不住。” 醉、酒。 谁都知道他没醉。谁都知道他不可能失手。 “……”伊邪那美不语。 “现在谈谈我的来意。”白饮又收敛笑意，“在出云众神背后，鼓动他们设计围杀翠子的暗中推手是你，对吗，伊邪那美？” 他缓缓抽出剑柄，眼中杀意酝酿，万分礼貌：“请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目的，好么？” “……吾想看看，汝到底会不会愤怒。”伊邪那美微笑。 “为什么想看我愤怒？” “没有目的，只是想，便做了。” “汝能理解吾之想法的，是？因为听到吾之回答时，汝没有愤怒，反而叹息。” 是的。 白饮能理解。 “……所以我才说，我永远不可能成为像你这样的存在。” 像伊邪那美这样的至高存在，从无法用人类的善恶是非加以衡量。 人类会抓毛毛虫放到同伴手上，来看同伴会不会吓一跳，以消磨冗长的时光。至于毛毛虫的最终是被碾死还是放生，人类是不会在意的。 伊邪那美以翠子的性命试探他的反应也是同样的道理，翠子的结局是好是坏，祂不会在意。 如果是这样，那翠子的灵魂…… 他闭了闭眼。 ——如果没有遇到我，你本该平安快乐地活在这世上，变成一个美丽的老婆婆。 ……翠子啊。 如果没有遇到我。 “这个时候，我反倒希望我是真的醉了，”他轻声，声音渐渐嘶哑，翘了下嘴角，“……那、现在，你看到了？” “是的，吾看到了。” “虽未能得到吾预想的结果，但吾……”伊邪那美笑，“甚是满意。” 清亮的眼眸转为深不见底的黑，白饮垂下睫毛，声音冷沉：“我却……很、不、满、意。” 空气骤然冰结，择人而噬的猛兽从黑色的眸底探出利爪。 “哈哈哈哈哈哈……就是这种愤怒！就是这种愤怒！”伊邪那美欢快笑起来，笑声激荡，美绝与丑陋相互碰撞，“为了感谢汝的这一抹愤怒——” “要杀吾泄愤吗，无面人？” 祂如此邀请。 “哈。” 他抽剑。 “——盛情难却。” 一道亘古嘶哑的尖啸自黄泉之底骤然爆发！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51章 永远不要小看女性！ 797 自出云上空降下的流星, 一连下了四天五夜。 从最初的隔一段时间坠下一颗，到后来两颗一组、三颗一群、八颗一排、十七颗齐坠……直到最后的数百流星如雨般落向海上。 “一共是四千九百六十七颗。”叶王数道。 短短几天内，出云八百万神明陨落了四千九百六十七位, 且每一位, 都是位列神系前沿的高位神。 不久之后，这些陨落的神明会在神位上复活, 只是力量减退, 记忆不再，相当于已逝神被新生神替代了。 “晴明公，那一日来自地底的尖啸，是否黄泉的那一位……” 已经陨落？ 麻仓叶王做了个手势隐喻。 那可是掌管日本死后世界的神明, 出云众神之母……若真陨落，必然造成阳世混乱。 “……”晴明不说“是”也不说“否”, 只是蝙蝠扇遮脸，指了指庭院。 叶王看去，不知何时，白发绕踝的男人已悄然站在那里。 他站起来打招呼, 不自觉雀跃笑开：“你回来啦, 白饮！” “……” 白饮沉默了一下, 亦微笑：“是……我回来了。” 【我砸了黄泉，翻遍出云，却仍不见你踪迹……翠子。】 798 阎魔捧着四魂之玉敲响晴明家的院门时，白发的归人刚在躺椅上睡下，疲倦地闭上眼。 “咚咚咚。” 躺椅上的人下意识睁眼，晴明随手在白饮身周布下一个隔音罩，拎起他披风的毛绒兜帽，替他盖住眼睛挡住光, 让式神前去开门：“安心休息，白饮殿。” “唔……有事喊我。”于是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 “妖国之主可在？奉女神之命，我来送东西给妖神。” “白饮在睡觉，不要打扰他，”叶王道，“你可以在这里等他醒了，再亲自把东西交给他。” “需要等多久？” “那要看白饮睡多久。” “黄泉事务繁重，我急着回去。请去叫醒他，这是很重要的东西，他不会想错过的。” “是什么东西？” 阎魔：“……听说过六十年前的‘白之箭殺’巫女翠子吗？” “六十年前……‘白之箭殺’？！”叶王惊异，“不正是和白饮从前的外号‘夜之索命’齐名的那个……弑神巫女？！” “据传闻，巫女翠子死于妖怪的围攻，而且是被硬生生耗尽体力，力竭而亡……”想到白饮“妖国之主”的身份，晴明忽然住了口。 “所有人都以为翠子死了，灵魂被妖怪撕碎消亡，身体不剩残渣，妖国之主却从未放弃寻找她的踪迹，”阎魔道，“这几天黄泉和出云的动静，两位也有目共睹。” ——可这次白饮回来时，分明什么也没找到。 “那？”叶王看住阎魔，心中忽然有了猜测，“你说，你是来送东西的？” “是的，翠子的灵魂还活着，”阎魔捧出手中的玉，“翠子死后，灵魂爆发出巨大的灵力，将围攻的一切妖怪困在这块玉中，并在玉的空间内永恒不息地继续与妖怪战斗。吾主黄泉女神捡到这块玉，并为它起名‘四魂之玉’。” 叶王站起身：“我去叫白饮起来！” “——别去。” 四魂之玉上显出一道清丽的倩影，这六十年前声名赫赫的强大巫女清浅微笑：“他累了，让他多睡一会儿。” 799 白饮睡得混混沌沌。 一会儿梦见自己背着个人，在冷得冻碎骨头的河里艰难跋涉，一个抬脚一个前进都伴随着细细密密被啃噬的疼痛。他跑得那样快，却总是嫌自己不够快，前路又黑漆漆看不到尽头。 一会儿又梦见自己一个人在空旷的大地上竭力狂奔，好像是身后有什么在追，又好像是前方有什么快要赶不上。 他跑啊、跑啊，耳边听不到声音，眼前也渐渐失去色彩，跑啊、跑啊，从两条腿的人变成四条腿的白毛巨兽，却仍在继续跑啊、跑啊，腋下生出两条腿、腹部也生出两条腿，却又是跑啊、跑啊…… 不要停、不能停！ 不要停、不能停！！ 不要停、不能停！！！ 如果停下，你还能去哪里——？！！ 于是眼睛里生出腿、耳朵里生出腿、嘴巴里生出腿……腿越生越多，他跑啊、跑啊，绝不停下！ “呵哈。” 半脸神圣半脸蛆虫的女神在道路上轻笑，她看着这浑身长满腿的怪物，愉悦极了：“哦，你果然来到我们这里了呀，欢迎！” “……” 白饮惊醒。 在梦里接连不断地狂奔，他这一觉睡得累极，甚至比入睡前更疲惫。 白饮不甘心，连眼睛也没睁开，打算再睡一觉。 ——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源源不断注入脑海的世界终末翻腾撕咬，盘绕在精神和躯体上的极致痛苦，时刻彰显着鲜明的存在感。 算了……还是起床。 他不情不愿地想，慢腾腾睁开眼睛。 阳光穿透巫女的灵魂，照在白发男人的睫毛上，打上一层淡金。 “好久不见，白饮。” 她含笑道。 “……” “！！！” 他揉了揉眼睛，小心翼翼戳了戳。 发出喑哑的气音：“翠……子？” 灵魂状态的翠子伸手抚向白饮，却无阻隔地穿过，她一愣，又很快微笑：“是我，白饮。” “我还活着，白饮，”她安抚，“我知晓你为我做的一切了，白饮……” 她缓缓地、郑重地重复：“我还活着。” “……我知道了。” 白饮冷静到近乎冷漠，又飞快地眨动眼睛。 ——不然下一秒，就有东西，要从眼睛里掉下来了。 [我永远忘不了白饮那一刻的表情。 怎么说呢。 像是失而复得，又像只是茫然。 …… 一件好事呀，白饮。 ——麻仓叶王《超·占事略决·妖神的巫女》] 800 那一天，白饮把四魂之玉寄留给晴明，说了句“我去想办法为翠子重铸身体”就离开了。 他这一离开，就是将近一年。 白饮不在的日子里，两位阴阳师中加入一个六十年前堪称神道战力巅峰的巫女，三人讨论小组的学术研究氛围愈发浓厚，思维的碰撞与灵感的闪光层出不穷，短短的一年时间里，三个本就造诣不凡的人又有了长足的进步。 “不对，这一处应该这样处理。”一只洁白修长的手闯入视界，在布满三人字迹的稿纸上画了条崎岖的线。 “是了，正该如此！”晴明唰地合上蝙蝠扇。 叶王和翠子也先后了悟，长吐一口气——脑力活动太耗费精力了，总算解决了这个疑难！ “是白饮殿到了？”晴明松快地笑，解决一个问题，显然心情都放松许多，“真是意想不到，白饮殿身为妖国之主，竟然对阴阳术也有这样深的研究！” 曾为升级时间转换器，挖空了清川见严的包括麻仓家和土御门家在内的一切阴阳界典籍，并由阴阳道大家清川见严手把手传授知识的白饮：“……有很大一部分，是晴明和叶王教我的。” 说着抽出一张新的稿纸，笔尖不停，条理清晰的算式很快铺满纸面：“这是那条线的推理过程。” “？？？” 白饮抬头，看到三张满头雾水的脸。 “……啊。我忘了，这是阿拉伯数字，你们现在还不认识，要再过三四百年它才会传入这里，”他写一排日文的数字，又在下面以阿拉伯数字一一对应，“内部资料，谨慎使用。虽然过去不可更改，但我还不希望因为几个新出现的阿拉伯数字，改变历史的进程。” 他虽这样毫不遮掩地说，但三人都只是收下，默契地一句没问。 那还是现在的他们不可接触的领域。 801 一年的时间，白饮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颗莲子，他将莲子掷入晴明家院子的池塘，莲子瞬息生根发芽，莲叶满池，莲花亭亭。 他捋了衣袖下水挖藕，又带着小山高的莲藕和翠子寄居的四魂之玉，进了房间。 等出来时，保持了一整年灵魂状态的翠子，就成了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翠子，这是晴明家隔壁的钥匙，那里已经打扫干净了，你可以直接搬进去，”白发的男人又取出一把木弓，“你的破魔之箭我已经让妖怪们去找了，这把弓你先暂且用着。” 翠子为木弓上满溢的神明清净之气一惊：“……这把弓？！” “我把那回从出云天上掉到海里的‘东西’捡了捡，埋在梅树苗周围，一年后的现在，梅树苗已经长大了，就砍来做了把弓。” “竟是——”以数千神明尸骸为养料的木材做成的一把弓？！ 好大的手笔。 “真是、物尽其用啊。”安倍晴明干巴巴道，手中的蝙蝠扇停止了摇晃。 翠子的关注点却不在此：“这是你亲手为我做的弓吗，白饮？” “是我做的。” “谢谢你，白饮，”巫女的眼睛如粼粼湖光，她轻巧走向他，柔软的手触了触他的脸颊，“我一直想这样做了，白饮……一年了，我终于可以触摸到你。” 白饮侧过脸，耳尖微红，轻轻道：“不用谢。” 翠子笑了笑，想要开口，却听白饮道：“抱歉，翠子。我还有事，得先离开了……下回见。” 说罢转身要走。 “白饮！”翠子飞快捉住他的手，“下次见……是什么时候呢？” “如果我空闲了，我会来……” “那就带我走，白饮。” “我不想要再等一年、两年、甚至更久的‘下回见’……我想跟你一起。”翠子道。 【一、起？】白饮在心中愣愣重复。 “你不说话。你这回又打算逃走吗，白饮？” “当初意外被我发现你妖怪身份的时候，你留下一张字条就悄悄逃走；一年前再次见面的时候，以你的体贴，你分明可以把四魂之玉随身携带，却把我寄托给尚且陌生的晴明，又一次逃走。” “你已经连着逃走了两回，到了这一回，你还要逃走吗，白饮？” 白饮：“我……” “还是说，”翠子看住他清亮的眼眸，“你还在为我的死因愧疚？” “……你知道？”白饮叹气，像是站在了阴影里，“抱歉，我……” “我大概知道，黄泉女神想以我的死来刺激你，我不否认，如果没有与你相识，我或许不会遭遇这场无妄之灾。” “是我没保护好你……你本来就不该遭遇这场无妄之灾。” “但我不后悔与你相遇，白饮，”翠子深深望着他，“不要用别人的罪恶来惩罚自己，你没有错，我也不怪你。” “我愿意与你相遇，只是因为你本身足够好。不是因为你是可以帮我保护村庄的‘夜之索命’，也不是因为你是万妖追随的妖国之主。” “你本身足够好，好到哪怕知道后来的事，当初的我，也不会后悔与你相遇。” “……”白饮静静听着，耳尖蹿红，唯叶王听见他心底逐渐明亮的曲调。 翠子抓住白饮的手腕，一把把人拉出阴影：“白饮，我从未后悔认识了你，你却已经开始后悔认识我，要弃我而去了吗？”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吗？”高洁美丽的巫女神色忧伤。 “不……抱歉。” “抱歉什么？” “抱歉……”此时再说连累就是侮辱，白饮笑起来，雾散云开，“抱歉……让你等待。” “如果你真的抱歉，”巫女舒畅地笑起来，透露出几分狡黠意味，“那就说——‘请跟我走，翠子’。” “啊……” 白发绕踝的男人稍一愣，便很快微笑，清亮的眼眸泛起大漂亮的光：“请跟我走，翠子？” “当然。” 802 [永远不要小看女性。 她们没有倾听心声的灵视，却比灵视更能看穿内心。 且擅长晓之以情、示敌以弱、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等各种沙场战术，哪怕一剑覆山海的妖神白饮，在可怕的女性面前也不是一语之敌。 可怖。 永远不要小看女性！ 当然，我不是指您，翠子大人。 您品性高洁，风华无双，叶王对您，从来只有如滔滔流水般的敬重！ ——麻仓叶王《超·占事略决·妖神的巫女（禁阅！）》]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52章 平行世界的家乡 803 “那就告辞了, ”白饮带着翠子离开，“下回见。” 不过，白饮在安倍晴明家隔壁为翠子盘下的房子, 还是留了下来。 “留一个家给你, 如果觉得累了，还有一可以回去的地方。”他这样对翠子说。 “谢谢。”翠子为他的体贴动容, “你为我做得太多, 我无从回报，也只有说一句谢。” 白饮却很满足：“能得到一句谢，就不能再够啦。” 几人都以为他是想得周到，殊不知有些人, 只是越是自己没有的东西，就越是希望别人不要再失去。 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通天的灵力风暴中, 麻仓叶王道：“他这一去，下次再见又是何时呢？一个春夏、一个四季、还是更久？” “我从十一年前第一次认识白饮殿到现在，见过白饮殿的次数，仅刚过两手之数, ”安倍晴明道, “而晴明已过不惑之年。” “我认识白饮不到两年, 却已见了他五回。”叶王道。 他竟还是幸运的。 “可我为什么还嫌不够呢。” 安倍晴明懒懒靠回躺椅上，掸了掸白饮留下的‘阿拉伯数字’，扬声道：“叶王，可要继续？” “就来——” 世事无常。 叶王还未将怅然的心情酝酿十成，回到家时，便在门口见到个白发绕踝的男人。 “只是忽然兴起，”他从月色下转身，清亮的眸中星海广袤, “临走之前，要随我看一看这世界吗，叶王？” “荣幸之至。” 804 白饮变为原形，洁白的巨兽负着麻仓叶王在空中绕着大地奔跑飞跃，最后在水中央的一座岛屿降落。 叶王看着那如火山口般向天空凸起裂开的山顶口，察觉到熟悉的气息：“这是？” “之前那一剑的剑光，就是从这里射出去的。”白饮道。 [原来我们脚下的大地是一个球体。 当站得足够高，曾经深信不疑的事实就这样在面前倾覆。 这就是他眼中所见的风景吗？ 白饮曾从月亮上归来，说过他的小漂亮也是个球。 那我们头顶的大漂亮呢？乃至千千万万的星子，它们又是怎么样的？ “我不告诉你，不如你以后自己去看。” 哈。 他要我自己走到他那样的高度，自己亲眼去验证心中的疑惑。 白饮，你的期待，叶王收到了。 另外—— 你原形的绒毛，好白好软哦。] 805 这座岛屿被清理得很干净，花草旺盛，石屋整洁，显然是白饮常住的一个地方。 叶王顺着整个岛屿探索了一圈，回到出发点时，白发的男人正坐在临海的悬崖上，从身边花纹古朴的水缸里捞出一条鱼，神色凝重地对着鱼说了句什么，又猛力一掷，把鱼扔回海里。 接着捞出一条海蛇，看嘴型似乎也低头说了句相同的话，又一次猛力一掷，把海蛇也扔回海里。 第三次捞出一只海螺，第四次捞出一只近四米长的章鱼，第五次是一条白鲨…… ？？？ 白鲨？！ 从还没一人臂长的水缸里捞出四米长的章鱼……和白鲨？ 第六次、第六次是一条抹香鲸。 可能是堵住水缸口的大块头生物被清了一下，接下去被捞出来的，都是相对小巧的海洋生物。 叶王走上前，正好听到白饮认真又严肃地对着一条色彩鲜艳的鱼：“对不起。” “？？？” “这是在做什么？” 翠子从石屋里出来，搬了两把椅子，让叶王坐下，笑吟吟道：“白饮这是在弥补当年一剑击空整座大洋造成的后果。” “啊，”叶王恍然，“当年的一剑殃及两方的庞大水域，所有生活在其中的生物全被冰结碾碎成血渣粉尘，但当连绵数月的暴雨结束，空荡荡的洋底再次被水色填满，按理该死寂无声的海洋却生机盎然，一如初时……那些生活在水中的生物，就是白饮放回去的？” “但是，白饮从哪儿找回来的这些水下居民？”叶王不解。 “据白饮说，这些被他放回大海的水下生物，正是被他的剑光无辜殃及的那一批。” 麻仓叶王将灵力覆盖在眼睛表面，视界内，白发的男人捧着一只海螃蟹，他低头，闷闷地说一句“对不起”，不凡的灵光加注在海螃蟹身上。 “这抹灵光，是加快了它的速度、锐利了它的钳子、坚固了它的甲壳，从各方面提升了它的极限？” “对白饮来说，说一声‘对不起’是必要的态度，却不能作为道歉的唯一手段，毕竟伤害已经造成了，再怎么道歉也无济于事。他也只能在提高它们的生存能力方面，做出一点弥补。”翠子道。 “可是……如果每一个被白饮投放回大海的生物都被适当提高了身体素质，虽然自己变得更快了，但猎物和天敌也变得更快了，那不就相当于什么都没变嘛。”叶王失笑，“这样的弥补，真的有用吗？” 翠子看着白发男人手中的鱼一个摆尾，在他脸上拍下一脸水印，忍不住笑起来：“我也问过他，但他回答我说，他并不需要求得这些海洋生物的认同感，让它们死过一次的是他，让它们再活一次的也是他，不管这些海洋生物到底懂不懂爱和恨，白饮他都不在乎。” ——“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不留下让自己后悔的事，说到底，只是感动自己罢了。” “所以，”叶王看着白饮从那似乎无限大的水缸里捞出第十三只海螃蟹，终于道，“从那一年到现在，白饮就一直在忙这件事吗？” 一条蓝鲸被拔出水缸，入海的一瞬，冲天的水柱自蓝鲸的脊背上喷射四散，将白发的男人从头浇到了尾。 一尾湿漉漉的的白鱼新鲜出炉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饮、白饮！ 我发誓：麻仓叶王视你为可敬之人。 哪怕无法亲见，我料想你一剑覆山海的身姿必然灼灼耀耀胜天上明日；但是你蜷缩着四肢在小岛上捞起一条鱼就说一声“对不起”的样子……真的很狼狈啊哈哈哈哈哈哈！ ：） ——麻仓叶王《超·占事略决·妖神的一剑（续2）》] 806 在那以后，叶王再次见到白饮要等待的时间，果真变得长了起来。 第一次是三年后。 第二次又过了五年。 第三次只隔了一年。 那时，“天上一十神无月，地上十二妖无月”的俗言在人类间不胫而走，白饮送翠子来晴明家隔壁的房子暂住。 “是我让妖怪们把妖国的存在散播到人类中去的，”白饮道，“妖庭已规模初成，估计再过五十年，妖国就可以发展成不逊色于人类国家的成熟个体，并做到自行运转。” 叶王和晴明纷纷讶异。 要知道，当年白饮的“吾剑痕所过之处，皆为妖国兴盛之地”虽是随口一句，但妖国上下皆奉妖神殿的话如真理，等白饮发现的时候，被白饮半放任自流发展了十几年的妖国，其版图由日本为中心开始辐射，被妖怪们开拓至几乎覆盖一切人类已知之地。 “北至被极，北及赤道，东西交抵……真没想到，你们趁我不注意竟然去欧洲乃至美洲跑了一趟，除了海对面的唐国外，居然搞到了整个北半球，甚至还向南半球的美洲发展。” “我们也没想到，我们身处的大地居然是个球！大天狗和酒吞进不了唐国，就沿着海一路向西再上岸，再走一段后遇到的人类都是金发碧眼的，那里的吸血鬼狼人和妖怪们一直被当地的人类教廷势力打压，知道妖国的主人是您后，他们表示愿意加入您的妖国啦！” “接着大天狗和酒吞继续一路向西，在一块大都是原始人的陆地……那是您口中的美洲？哇妖神殿那里的人有好多能看到妖怪的强者，他们称自己为通灵者，能够召唤自然的精灵和死去的人为他们战斗，大天狗和酒吞带着小妖怪们和他们打得好艰辛，可后来不知怎地，部落里的通灵者们就表示愿意和酒吞他们和解，还让他们带回这个给您，说一定要您看一看。” 雨女把卷轴递给妖神：“再后来，酒吞他们向西穿过美洲继续渡水，最后又回到了这里。” 白饮打开卷轴，看了一会儿又唰地合上了。 “妖神大人，上面说了什么？” 【……不识字，没看懂。】 “雨女，出了日本全是陌生的语言，酒吞他们语言不通是怎么交流的？” “新学啊，在当地生活个半年，再加上大妖怪得天独厚的记忆里和学习能力，很快就能学会了。妖神大人这么厉害，肯定看一眼就能学会了！”雨女说着令妖神胆战心惊的常识，完全没发现她的妖神大人心里委屈成了个球。 【不听不听我不行呜呜！】 “噗——”一旁吃着白饮亲制版梅花糕的叶王闷闷地笑。 “不用看了，左右不过是试探和扯皮，”知道叶王在笑什么，白饮悄摸怒瞪叶王一眼，“你们在欧洲收拢的那些势力都精着呢，他们愿意加入妖国就让他们加入，让玉藻前去和他们谈，想要什么、该做什么、不该拿什么都谈清楚。” 雨女这下也明白，欧洲的那些妖怪吸血鬼狼人们加入妖国都是心怀他意了：“如果他们不听？” “不听？”白饮挑眉，拈了块梅花糕，咬下一口 ，“不听就杀掉，打一批杀一批留一批，实力不够用，就善用当地的教廷势力，以利相诱、各个击破……你去和玉藻前说，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不管当初加入妖国怀的是什么心思，反正进了我的门，能出去的就只有尸体。”不然妖国的威信还往哪儿搁？ “至于美洲的通灵者那边，我亲自去跑一趟……让酒吞跟着我。”做翻译。 白饮又吃一块梅花糕：“我知道你们还在想着偷渡进唐国看看，别想了。有这瞎功夫，南边还有一块全新的大陆没被开拓呢，闲得慌就去那里玩，知道吗？” ‘南方还有一块未发现的新土地！’雨女刷刷几笔记下，让身边的小妖怪传给荒川之主和西国之王。 “妖神大人，唐国的结界这么厉害，连您也进不去吗？” 白饮拈梅花糕的手一顿。 “是啊……进不去。” 雨女不知道，在她心中强大无匹的妖神大人，早已许多次在唐国的结界外徘徊往返，顺着国境的边沿一圈圈摸索，求入而不得。 在关于家乡那模糊之极的影像中，白饮直觉结界后的唐国是那么亲切。 或许那就是他的家乡，平行世界的家乡。 可是他进不去呀。 世界上真的强到还有他破不了的结界吗？ 只是—— 【如果必须打碎结界才能进去，那就让那个结界，一直保护着那片国度。】 归根的落叶卷入洁白的发，在空中轻扬。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53章 最好的期待 807 翠子：“白饮, 为什么想要扩大妖神的声名？” “因为想要我的名字传遍天下，等审武听到，能马上找到我。” “……与其说是我在找他, 不如说我是在等他来找我, ”白饮道，“我随时可以离开这里, 去往别的世界一点点搜罗他的踪迹, 只要坚持，总有一天我能和他重逢。” ——因为这世界上，唯有我与他，永远不会放弃彼此。 “如果运气足够好, 甚至用不上一千年，或许一天, 或许十年，或许百年。” “但我不能离开这里。他知道我一定会在这里停留，如果他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好去了别的世界找他, 或者我们都处于同一时空, 却因为不确定对方的位置而相互错过……我不敢赌我的运气, 我的运气一向不好，一千年已经很久了，万一要用上更久、更久……那么久都见不到他，我会很难过的。所以我宁愿一直守在这里，用最稳妥的一千年的等待，换取将来的重逢。” 他身上幽深幽深的寂寞，惊颤了翠子的心。 “……我明白你的心意了，白饮, ”翠子颔首，“你想要找的审武，是个人类吗？” “是的，所以妖怪们知道我的名字还不够，还要让所有人类都知道……都知道我在找他。” “我来帮你，白饮？” ——你已经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总算也能为你做些什么。 808 翠子找到了晴明。 待到日落西山，晴明带着被御封为“平安京大巫女”名号的翠子回来了。 从现在开始，翠子便可以这个名号，为她所侍奉的妖神建造神社。 ——她要让妖神之名在人类中间，成为世代相传的神话。 “等第一座妖神的神社落成，再告诉白饮这个好消息，”翠子含笑，“我怕他害羞。” “竟然真的得到了天皇的同意？”叶王惊异，“这也太容易了？” “还记得白饮殿曾是天皇的座上宾么，叶王？” “可那也不……”叶王转口，“难道天皇早就知道白饮的身份？” “或者说，正因为天皇知道白饮殿的身份，才对他如此礼遇，”晴明道，“要知道，我们的天皇，在传说中可是有着天照大神的一线血脉。”有天照大神关照，皇室提前得知一些关于出云众神的一些倾向，也不奇怪了。 ——不论是“光覆山海”之后，还是“出云众神之陨”之后，出云众神，从不敢对妖神露出一丝不敬。 晴明：“今天面见天皇之时，天皇不止一次向我暗示……” 白饮敲响了门：“暗示什么？” 晴明蝙蝠扇遮住下半张脸，露出似若含情的眼角，似若调笑：“天皇慑于妖神殿的地位，正向我试探您的喜好，意欲供奉与您呢~” “你喜好什么呢，白饮殿？若喜欢美人，天皇便为您奉上俊男淑女十屋；若喜欢钱财，天皇便将十条街的金银珠宝拉到您的门前；若喜欢美食，天皇便为您搜罗天下名厨。” 白饮哑然：“……怎么听起来比玉藻前还要祸国妖姬。” “人生在世，求的便是名利地位、宝马香车、暖玉美人，甚至包括我在内，没人逃得出世俗，”叶王叹息，“天皇想不到，他能给的，未必是白饮想要的；但白饮想要的，一定是他给不了的。” “总要让天皇给我塞点东西他才能安心，”白饮失笑，“那晴明，你是怎么回他的？” “我呀，”出尘脱俗的大阴阳师洒然一笑，“我对天皇说，妖神殿甚喜唐国风物，请他带些唐国的好物件来，妖神殿必然心生欢喜。” 闻言，白发的男人倏然而笑，击节赞叹，高声道：“哈~知我者晴明也！” “果然很欢喜，”麻仓叶王嘟哝，“想不到天皇居然还真能给白饮想要的东西。” “天皇派了一队专门搜罗唐国风物的使团，今夜已出发了。” 809 [直到翠子忽然问起，我和晴明公才知道，白饮还有个昏迷不醒七十余年的弟弟。 名字叫……白哒？ ——麻仓叶王《超·占事略决·此后四十年》] 正是月朗气清。 翠子忽然问起白哒时，白发的男人稍愣了愣。 “他没死，他还是昏迷。” 白饮拍拍衣袖，细微的灵力波动在空气中一闪而过，白发绕踝的男人化作一只将将可以抱进怀里的洁白小狐狸。 猝不及防目睹大变活人的安倍晴明&麻仓叶王&翠子：想、想摸.jpg 小白狐全然不知三人的内心，翘起绒毛又厚又白的尾巴，移到脑袋上方抖落抖落，一个红围巾黑风衣的青年被抖落出来。 “！！！” “这尾巴……” 小小的尾巴，大大的容量！ 学习便宜爹藏马尾巴藏蛋的白饮：“居家旅行必备的家传好尾巴，用了都说好！” 目睹洁白小狐狸开口说话的安倍晴明&麻仓叶王&翠子：哇0v0！更、更想摸了！ 然而不知小白狐美貌遭遇窥伺的白饮，已经变回了人形。 睫毛柔长，五官锋利而美，是极致的摄人心魄。 尊崇而威美，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毛茸茸的梦破碎了。 也不问为什么身为妖怪的白饮会有一个明显是人类的弟弟，叶王率先上前，为白哒检查身体。 “一切正常……连灵魂也稳定得超出寻常范畴。” 晴明随之得出相同的结论。 “我知道，”白饮为昏睡的人理了理红围巾，“我一直随身带着他，每天为他输送灵力维持生存所需，后来发现不输也没关系……寻访了很多医者都不管用，就好像他只是睡着了。” 甚至连白饮自己，在过去的数不清个世界中，积少成多的相关经历和无人可及的广阔见识，足以令他成为一位当世难寻的良医。 “他的灵魂……”相比晴明，麻仓叶王在灵魂方面研究得更加深入，“虽然稳定得不可思议，但这正是奇怪的地方。哪怕在梦中，常人总会有情绪波动，曾经有一个中年男人摔断了脊背，其余一切正常，但唯独醒不过来。我前去察访的时候，他的两个儿子正在争家产，我通过阴阳术发现那个人的灵魂波动与常人无异，他的意识是活跃的，可以听见家人的谈话声、有触觉、也能够思考，唯独睁不开眼睛。” 这说的是植物人。 “但是白哒，他的灵魂波动，平稳得像被谁设定好一样。” “白饮……我有一个猜测，”叶王斟酌着语气，“你的弟弟，他的灵魂可能早就不在这个躯体里了。” “……”白饮沉默一下。 “继续说。” “……而且，他很可能没死，”叶王缓缓道，“幕后之人是远超于我的存在，他摄走了白哒的灵魂，又以极其精妙的手段做了伪饰，仿佛白哒只是沉睡。有两个可能，一是幕后之人留着白哒的身体还有用，或许哪一天就会让白哒的灵魂回归；又或者，是为了让‘昏迷的白哒’拖住你。” “至于为什么没死……”叶王冷笑一声，“灵魂是世界上最奥妙的存在之一，就算幕后之人能力通天，要伪造一个灵魂还在的假象也要花上很大的代价。花这么大的代价摄走一个灵魂，如果只是为了杀人，那也太大材小用了。” “也可能是为了对他用刑，”白饮忽然开口，熟练得像曾多次经历，“施加在灵魂上的刑罚，总是很有效的。” “……” 一时满院静寂。 【灵王。】 叶王忽听到白饮的心声。 自从灵王被削成人棍封入水晶，白饮再也没见过灵王出手。 但是—— 【在我知道的所有人中，只有灵王在灵魂方面的造诣登峰造极。】 耳边急促的鼓点舒缓下来。 【如果是灵王，灵王不会害我……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但是……事实，还是要亲眼去看一看。然后，把小治同位体的灵魂接回来。】 ——灵王不会害我。 在最坏的结果发生之前，他总是坚持怀有最好的期待。 哪怕期待，从未被实现。 810 告别晴明和叶王后，妖神的第一座神社正在建造中，翠子也表示了要在平安京暂时留下：“我在准备一个惊喜，到时联系你了要记得来啊。” “我记住了。”白饮微笑，转头就找个僻静的地方变回原形，准备穿越时空缝隙去拜访灵王。 暗自描摹了一边灵王所在的坐标，又记下这个世界的坐标：“早去早回。” ——却没能成功。 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尝试穿梭世界就失败的白饮：“？？？” 【请不要这样……我好虚弱的，】亘古宏大的声音在洁白巨兽的耳边响起，【曾经有个大魔王强行把很多个成熟的独立世界拼合在一起，由于是拼合后的世界，我现在还是个刚刚出生的新生儿，才刚刚开始成长，各方面都很不稳定，你上次穿梭进来的时候，我就休养到现在还没好，如果再来一次……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真的会碎成一片一片给你看！】 此世界的意识用亘古宏大的声音嘤嘤大哭。 “啊呀……对不起，不哭不哭！” 白饮无奈：“我要等多久呢？” 【留在这里，别离开啦！】亘古宏大的声音谨记大魔王的殷殷嘱托，喜气洋洋道。 “可是……”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了藏在你尾巴里的大魔……！反正你放心，我向你保证他不会有事的！】 洁白的巨兽沉吟。 【哎呀留下来嘛留下来嘛留下来嘛留下来嘛~~~】 大魔什么？ 白饮又想起他的另一个身躯拜访灵王时，灵王口中的“赌约”。 “我可以暂时留下，”白饮道，“但给我一个年限，我必须去找灵王一趟。” 【十万年！】亘古宏大的声音狮子大开口。 洁白的巨兽动了动前肢，准备强行突破世界壁。 【等等等等等等！一千八百年！等等！一千五百年！一千两百年！一千一百年！一千零五十年！不不不一千年一千年不能再少了！一千年是我养好伤后承受你的力量也不会出现大问题的极限了！】 “再早上二三十年，早去早回，我不想错过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 【……我不行啊。】它又嘤嘤。 “我帮你。” 【……好诶。】 【多个世界接合之前，每一个世界都有了自己成熟的发展轨迹，但接合之后，各式各样的力量体系和主干轨迹交融碰撞，蝴蝶的翅膀扇起巨大的风暴，某些主干轨迹遭受扭曲、被侵吞生存地盘，存在感退化……一旦某个部分主干轨迹的声音被淹没在多个世界结合后的浪潮中，那这条主干轨迹代表的那一部分世界就会变得不稳定，从而波及整个多重接合世界的稳定。像扑克牌的塔一样，抽掉其中任一一张牌，整座塔就会分崩离析。】 “我明白，”白饮总结，“每个被接合的世界都是公司的股东，我要保证每个主干轨迹的影响力都保持在一个水平线上，不让任何一个股东破产连累整个公司。” 此世的世界意识咂摸咂摸，发现是这个道理：【是诶。】 【可是扭转一个曾经成熟世界的主干轨迹，让它起死回生……会很难很累，白饮，你确定要帮我吗？如果、如果你不帮的话，我自己多痛一会儿，慢慢修养，也能自我修复好的。】 “别担心，”白饮骄傲道，“别的我不在行，只有这种事情，我早就是熟练工啦！” 做过数千数万次。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54章 我不甘心！ 811 白饮似乎变得更忙了。 从前还能隔一段时间等来他的拜访, 现在连妖怪们，都未必说得出他的踪迹。 翠子将妖神神社领入正轨后，就跟着白饮走了。 “翠子的来信上说, 到现在为止, 白饮已经换了第四个地方，且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换一个名字。” 信纸来自西方，羽毛笔勾勒的字迹, 端方温矜，正如其人。 [四个地方都正发生着足以被载入人类史册的大事件，王位更迭、三方战争、大|饥荒、势力洗牌, 白饮正带着我在四个地方有计划性地来回乱窜。 他分别用四个身份跟进四个地方的情势。 明天早上，白饮支持的这位王子就要登基了。 但王子怎么也想不到, 就在昨天早上, 他最看重的谋臣, 还在别国战场上为王子将来的对手出谋划策, 坑了他的国家一把。] 写到这里, 高洁的巫女似乎有些哭笑不得, 最后又软软化为纵容。 [我不太明白白饮为什么要这么积极地参与到人类的历史中去, 但白饮的目的绝不只图一时之快。 他是为了更长远的、我们无法触及的目标。 妖国的事务和白饮本身在忙的事情已经足够繁重，为了这个目标, 他最近越来越忙，睡得很少, 整顿妖国的速度也似乎加快。我隐隐预感，在将来的某一天, 白饮甚至会为了这个目标，远离妖国，完全隐入人类之中。 不过也无碍, 妖国本来就是他的附庸，卸去就卸去。] 信毕。 麻仓叶王抬头，安倍晴明随之与他对视一眼。 叶王施术布下隔绝罩，晴明懒洋洋后靠，将信纸递给叶王。 叶王接过，打一个响指，火舌舔上信纸，余一地灰烬。 “哎呀哎呀竟然让晴明知道了这样的秘密……”年过半百的平安京第一阴阳师风姿卓绝，貌若青年，“晴明可不是擅长保密的人呀。” “‘妖神可能会在将来某一天远离妖国，隐入人间，’让妖国那群狂热的大妖怪提前知道这个猜测，白饮就没有安宁的日子了，”叶王一边说，一边施加阴阳术，防止方才信件的内容在事后被术法窥测，“为了白饮，晴明公，你只能把这封信的内容带进棺材里了。” “唉——”晴明长长叹气。 [白饮果然越来越忙。 我不羡慕翠子可以与白饮随行。 翠子是被时间忘记的自由身，我是平安京阴阳寮的阴阳师，风头正盛，前途大好。 我一点也不羡慕翠子。 一点也不。 …… 我绝不羡慕！ …… 宽宏三年，晴明公逝。 ——麻仓叶王《超·占事略决·泰山府君祭》] 812 安倍晴明是寿终正寝，终年八十四岁。 晴明墓前。 “晴明公是狐妖葛叶之子，只要激活半妖血脉，他就能活得很久，”岁月变迁，麻仓叶王双鬓斑白，年过半百却俊美依旧，更添成熟韵味，“可他为什么不呢？” “他选择以人类的身份死去。”白饮走近，在叶王身后道。 “……你来了啊，白饮，”叶王转身，端详了一会儿，看着白发男人锋利而美的五官，“从初见至今四十年有余，你却一如往昔。” 又笑了笑：“好久不见。” 是真的好久不见。 屈指一算，他这一生见过对方的次数，也不过十余次而已。 明知怪不了谁，叶王仍忍不住指责：“……你错过了晴明公的最后一面。” ——我与晴明公，我们两个人类，在你妖神心中，作为友人到底占了几分重量？ 是否真的那么那么轻，轻到连抽出时间见晴明公最后一面也不愿？ 越是重视的人，对他的期待就越高。麻仓叶王同样如此。 “……” 白饮的心声第一次空荡荡的，没有乐曲，没有画面，没有语句。 静穆的哀悼。 叶王怔然。 “抱歉……白饮。晴明公逝得那样突然，你本来就不可能料得到。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我……” “我知道，叶王，”白饮面上微微地笑，“不要难过。晴明的一生都很快乐，死去时亦无遗憾，他是带着笑意与这世界作别的。你该为他高兴，名为安倍晴明的人，成功在世上走完了这一遭，完成了他的人生。” “……这就是晴明公没有激发半妖血脉，继续活下去的原因吗？因为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恰好了？”叶王无法理解。 可白饮却理解了。 ——他也怀有和晴明公相似的观念吗？ 不用波澜壮阔，不用长寿无疆。只要顺遂而美，时光恰好，让他来世上平凡快乐地走一遭。 一个寿数不知尽头的大妖怪，却持有这样的生死观。 然而叶王不知道，无论平凡快乐，还是适时老去，对身边尊崇无比的妖神殿来说，从来只是奢求。 813 “妖神殿。”一只狐狸从树上落下，现出人形，对着白发男人行礼。 【果然。我故意迟几天赶到，就是为了和葛叶错开，结果还是碰上了。身为晴明的友人，在他墓前接受他母亲的行礼，真是……唉。】叶王听到白饮的心声。 白饮颔首：“节哀，葛叶。” “妖神殿，妾身是特地在这里等您的。” “说罢，葛叶。” “妾身想对您说一声道歉，”葛叶道，“当年您化身‘夜之索命’，暗中护卫翠子左右。” “妾身曾言，翠子身为人类，寿数短短百年，无法陪您一生。在您漫长的妖生中，翠子只是您圈养人类的一个小游戏，只有妖怪的世界，才是您的归宿……妾身为这句话道歉。” “妾身与晴明的父亲相识相恋，心想妾身是妖怪，能陪他走完一辈子……哪怕要在之后的妖生，渡过数百数千个没有他陪伴的‘一辈子’。可晴明的父亲，死得好早啊，在壮年的时候就病死了。好在晴明活得很健康，甚至在人类中也算得上长寿，可我还是送走了他。” “妖神殿，妾身从前不明白，直到亲自盖起两座坟茔，妾身才明白您当时保护翠子的心情。” “对于美好的事物，无论它脆弱或坚强，长久或短暂，只要看到了，无论将来如何，眼下的这一刻，是怎么也忍不住……不去拥抱的。” “……啊。” 白饮缓缓地笑了：“谁说不是呢。” 他见前方海市蜃楼，纵伤痕遍体，身后已越过一万道悬崖火海，他亦愿纵身而跃，去吻那浑美流光。 他总愿相信，海市之上有鲛人，蜃楼之中有甘泉。 如果错了。 ——不过是第一万零一道悬崖火海。 下回再试便好。 814 葛叶离开了。 看着安倍晴明的墓碑，叶王忽然开口：“不。” “……？” “我说‘不’。” 他如幼儿学语般一个个咬字：“我不要成为脆弱的、短暂的，我要做，就要做到无人可及、万众仰望！” ——“吾等短短百年的生命，于白饮殿而言，就如这落叶。他在春天看到我葱郁的青年，又在秋天看到我枯黄的暮年。当我落下枝头，我在白饮殿心中的痕迹，也如这落叶在空中飘扬的轨迹般，轻飘无痕。” 这是从前晴明公对叶王说的话。 叶王曾以为自己懂了，现在却有了更深更苦的领悟。 我所有所有的一切，只是你生命中匆匆而过的一瞥。 “……我不甘心。” 他握紧拳：“人死后都是孤坟一座，在晴明公坟前，尚有我与你为他祭奠，可十年后、五十年后、一百年后，还有谁记得他，还有谁记得当年冠绝平安京的第一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风华姿容？！” 白饮按住他的肩：“别这样，叶王，有你，还有我。” “……可我也会死。” “我会记住他，也会记住你，”他点了点心脏，“你们的样子，永远活在我心里。” “……只有你一个吗？”叶王摇头，“就留你一个吗！” “当我死后，就留你一个人踽踽独行，在我墓前怀想往事吗？” 那也太残忍。 “……不，我不甘心。” “我不是晴明公，我不懂他，我也不想懂他……世界还很大，时光还很长，还有那么多的风景我还没来得及见，数不尽的奥秘还在等我去探索，我不甘心……我凭什么要被束缚在这短短百年寿命中，困局这方寸一隅，遗憾至死？！” “而你……白饮。人生中漫久等待，我却只得见你寥寥十余次，这不是你的错。你站得太高，望得太远，脚步太快，当差距太大的时候，指责你没有迁就地停下来等一等我……简直就是愚不可及。”他轻下声来。 “……”白饮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要别人等待也太渺小了，与其要你等我，你尽管继续前进，白饮。” “我要与天比高，我要与地争胜。” 麻仓叶王转过来，笑容渐渐张狂，眼中绽放出燃烧灵魂的光彩。 他高声宣告：“我要拨动宿命的琴弦，究极灵魂的奥秘——” “我要超越时间，灵魂不朽，永世长生——！！” 815 风嚣，云低。 “我这么说，你会觉得我不自量力吗，白饮？” “不，你这样很耀眼，”白发的男人看着他，眼中异彩连连，“我祝福你，叶王。我相信你。” “愿你心想事成，得偿所愿，叶王。” “……” “也愿你心想事成，得偿所愿……白饮。” 叶王神使鬼差地回道。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55章 审武归来！ 816 [术名：泰山府君祭 效果：超越时间, 灵魂不朽，永世长生。可行性未知。 术法来源：源于唐国神道，初由晴明公改善, 后经我与晴明公及翠子交流二次改善, 晴明公逝后，吾道精进，又改善。此为最终版。 使用条件：非天才如叶王者, 速死可用。 ——麻仓叶王《超·占事略决·禁术篇》] “非天才如叶王者，速死可用……这是‘没有他那份天资，想死的话就可以试试’的意思？” 这股狂傲劲, 真是……不愧是我麻仓家的惊才绝艳的先祖！ 麻仓老头再往后翻，一本本子翻到了底。 “等等, 看这里！” 麻仓老头往下看, 一段显然比之前的笔迹要来得新鲜的字迹映入眼帘。 [亲证可行。 加述于桃山时代。 ——麻仓叶王] “！！！” “平安时代在公元一千年前后, 桃山时代在公元一千五百年前后……隔了五百多年的加述笔记……嘶！” ——正如笔记所言, 麻仓叶王早已获取了长生。 817 日头正好。 麻仓老头恍恍惚惚往外走去, 晒着太阳在门口踱起步来。 “诶, 好, 你这是往哪儿去？” 少年被叫住，灿烂一笑：“有个很久不见的朋友在横滨露面了, 我要去抓住他！” “诶、诶，朋友好啊、朋友好……”麻仓老头应, “小打小闹可以，注意大事不要伤了和气啊, 好。” “……我明白的，祖爷爷，”麻仓好笑容软化一些, “看你神不思属，是碰到什么麻烦了吗？” 麻仓老头闷闷地，犹豫一下，道：“好啊，你说、如果、要是、嗯……” 已经从灵视知晓他心声的麻仓好：“……” “知道我们麻仓家平安京时代的先祖麻仓叶王吗，好？你说，如果你发现先祖没死，还不知道默默地活在世界的哪个角落，也不回麻仓家……那该……？” 【你受苦了啊先祖！】 外壳是青葱少年麻仓好·内核是没死的先祖麻仓叶王本人·早已超脱枷锁的现任地球之神通灵王·麻仓老头内心的小可怜先祖：“啊。” 这让我怎么说呢祖爷爷？ 你心心念念先祖其实早就转生到了麻仓家，不仅在麻仓家白吃白喝很多年，还半点不虚地一口一个叫你祖爷爷？ 麻仓好：不是我瞒着你啊祖爷爷，我是怕你的速效救心丸不够用啊。 “不如在电视上发个寻人启事，”二十四孝晚辈麻仓好提建议，“就说寻找平安京时代的天才阴阳师麻仓叶王，麻仓家静待他的回归。” “这主意不错，”麻仓老头点头，“可先祖那么热爱学习钻研，他要是对电视机不屑一顾怎么办？” 最近刚跟弟弟麻仓叶连夜追完了一部大型宫廷恋爱魔幻悬疑喜剧的的麻仓好：“……” “你说得对祖爷爷，那就报纸上也登！” “还要再加一句，”麻仓老头补充，“不管叶王先祖年龄有多大，麻仓家永远对他负有赡养义务！” 应当被赡养的麻仓好：“……咳咳！” 818 自从千年前妖神白饮销声匿迹后，麻仓叶王和妖国的关系就开始变僵。 玉藻前与荒川之主大妖怪一方，认定麻仓叶王一定知晓妖神的踪迹，再不济也一定早早得到过关于妖神去向的消息。 麻仓叶王冷冷一笑：“翠子呢？翠子不是一直跟在他身边吗？怎么不去找翠子？” “翠子也销声匿迹了。” “还有审武呢？白饮不是一直在找他的心上人审武吗？据我所知，白饮最初愿意接受你们的追随，要求就是替他找到审武？一年又一年，妖国规模渐渐繁盛峥嵘，他唯一想要找到的人你们却一直没找到……没办法帮白饮得到一星半点关于审武的消息，这样没用的妖国，只能是他的拖累！” “尔等自诩愿将一切奉送到妖神脚前，却连一个人都找不到，白饮还要妖国何用？！” “所以……妖神陛下，是去找寻审武了吗？” “找到审武，妖神陛下就会回来了！” “找到审武！找到审武！” ……总算糊弄过去了。 在妖神白饮的威名下，经过千年时光的酝酿，“审武”的画像在里世界基本人手一份，“审武”之名更是成为里世界无人不知的传说。 ——传说，只要找到审武，无所不能的妖神就会满足你一个愿望。 转生后就听到这个睡前故事的麻仓好：“……” 行叭。 如果我找到了审武，希望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的白饮，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 现任地球之神麻仓好如此调侃着，踏进了横滨。 819 千余年前麻仓叶王归入坟墓后，妖神白饮就失去了踪迹，连五百年后转生到大地上的叶王，也照样找不到关于他的半点消息。 ——只要那个人想，不论是谁，都别想找到他。 成为地球之神后，地球盖亚意识深处层累叠积了四十几亿年的记忆一并涌入叶王脑内，将一切梳理清楚后，叶王终于了解到，在过去千年里，白饮满世界乱跑，不知换遍了多少身份。 叶王：“……” 麻仓家讲究现代教育和家传学塾双管齐下，他小时候被迫背着书包去学校学世界历史，原来那么多必考知识点都和白饮化名的历史人物有关！ 不、不对。 不仅是从前。 背地里已经成为博古通今知天晓地的地球之神通灵王·明面上还是个青葱少年在校生的麻仓好：“……”在未来的日子里，他还将学习更多有关白饮化名身份的历史呢。 只是白饮…… 他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更好地稳固这个世界，以便尽早离开……去找灵王并带回白哒的灵魂。 而他也确实成功了。 在二十多年前，白饮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820 七年前赤王坠剑之际，横滨上空徒现腰佩长剑的炽焰巨人，剑光黑到极致，刹那碎裂赤王之剑，清冽之气生生不息，退却冬木市圣杯污泥之灾。 事后，在黄金之王的暗中助推下，以炽焰巨人为供奉主位的“审武之神”神社陆续建造。 身为阴阳道国常路世家的家主、时之政府的原始股东之一及德累斯顿石板的第二王权者，国常路大觉比里世界九成九以上的人，都要更清楚“审武”此名的特殊性。 当初正在参加通灵王大赛以致抽不开身的麻仓好从情报网得知消息时，第一个念头是“这老狐狸好大的胆子”，接踵而至的第二个念头就是—— 老狐狸想坑谁？ 直到一年之后麻仓好成为通灵王，总算空出时间，剥丝抽茧扒拉出炽焰巨人背后的真身，跑到横滨一看。 月色下，街道上，脸扣面具的黑发男人背着酒气微醺的羊毛衫少年，缓而稳地前进着。 麻仓好：“！！！” 咦？这张脸？这身打扮？这把刀？！ 不正是白饮心心念念找了一千多年的心上人审武？！ 还有他背上那个叫太宰治的小孩子，那张脸、那张脸……完全就是被白饮藏在尾巴里多年昏迷不醒的弟弟白哒的幼年版！ 嘶—— 审武都在了，那白饮呢？ 怎么是审武和白饮他弟弟在一起？！ 麻仓好倒吸一口凉气，这个组合……着实微妙。 刹那间，万般情绪涌上麻仓好心头。 《关于我勤勤恳恳救醒的弟弟和我心心念念的情人在一起了这件事》 “……” 睁大你的眼睛，麻仓好！ 审武和太宰治之间分明就是纯纯的兄弟情！ 不要经常跟叶一起看男男超情谊故事就看谁都觉得有一腿！ 擦亮你的眼睛，倒干你脑子里的水啊麻仓好！ 尤其是那个叫太宰治的小孩子！他还是个未成年！ 白饮这样风华卓绝的人物找了千年的心上人，怎么可能是个道德败坏的混蛋？！ 等等！审武都能让白饮苦苦等他一千年，难道还不够道德败坏吗？！ 就算、就算……！ 麻仓好忽然定睛。 ——如果是那个叫太宰治的未成年主动呢？ “……” 地球之神麻仓好隐在暗处，一拍脑子。 住脑，麻仓好！ 住脑！ 他现在的状态，不适合以白饮友人的身份去见审武。 ——作为娘家人，他还不想在白饮的心上人面前，给白饮丢脸。 麻仓好深吸一口气，顺手把周围窥伺的妖怪和人清理了，转身离开。 他原本打算冷静一段时间再来，那时审武和太宰治开启了旅行计划，他跟在后面，没想到却怎么也抓不住两人的踪迹。 由于身后长年有各式各样的势力尾随监视试探，审武习惯隐匿他与太宰治的行迹，手段之精妙繁复，甚至一道把麻仓好也骗了过去。 但身为地球之神，只要他愿意，总有办法掌握两人的位置。 “停止，通灵王，”粉发的少年出现在他面前，“不要去打扰太宰晖。” “齐木楠雄？”身为同样能倾听心音的强者，麻仓好愿意予他几分薄面，“妖国的众人都能抑制住不去打扰审武的生活，我确实没有出现在审武面前的必要。但我就是想问问他，他到底知不知道，有个叫白饮的人，找了他千余年？！” “我可以替太宰晖回答，他不知道。” 麻仓好为齐木楠雄平淡的语气愤怒了：“你难道不知道白饮和审武的关系吗？！” “我知道，”太宰晖去妖神神社取回妖神的愿力还是他暗中引导的，他当然知道，“但是，这是妖神的委托。” 齐木楠雄取出一张纸条，霸道堂皇的字迹盘踞其上：“在我出生之前，有一个自称白饮的白发男人来到我家，留下这张纸条和一个超能力抑制器。” “纸条上说，如果我将来遇到一个脸扣面具的黑发男人，就让我想办法带他去妖神神社一趟，以及……” [如果你愿意，请帮忙清理一下他身边的各方触角，让他安静地过完那几年。] 齐木楠雄收起纸条：“我收到妖神的委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太宰晖是我的朋友，为朋友排除闲杂人等，是分内之事。” “闲杂人等”麻仓好：“呵。” “如果不是你受了白饮的委托……”他转身即走，“但好歹这是白饮的意愿。” ——但是白饮，审武都已现身，你怎么还不回来？ 821 在那之后没几年，审武就在大洋之底破开空间，凭空消失了。 直到今天，麻仓好在横滨感受到了熟悉的空间波动。 白发绕踝的男人自虚空踏入，睫毛柔长，五官锋利而美，是一如既往的摄人心魄。 清亮的眼眸中，却仿佛走过遥远遥远的时光。 腰间挂着只磕坏了一角的木质面具。 甫一接触地面，银白的披风化为现代式的黑衣长裤，洁白绕踝的长发在术法力量下寸寸缩短直至及腰，又染为漆黑。 他伸手，摘下腰间没有五官的面具，扣上脸颊。 “白、饮……？”麻仓好试探道。 脸扣面具的黑发男人抬头，讶异地笑了笑：“是叶王吗？” “……你果然成功了呀，”他赞叹，“我就知道，叶王一定能够得偿所愿。” 他还记得当年的祝愿。 叶王却不听：“你从哪儿回来，白饮？你见到审武了吗，白饮？你……为什么要做这副打扮，白饮？” “一下子问这么多，”白饮失笑，“我要先回答哪个呢？” “一个一个答！” “……好。” 面具下的眼睛暖意渐盛，嗓音如溪：“我去灵王宫，见了灵王。” 又快活地笑起来：“我也见到了审武。” “那他呢？审武呢？你为什么一个人回来？” “……啊。”面具下眼睛黯淡下来。 他轻轻地道：“审武他……睡着了。” “！！！” 叶王慢慢重复：“睡、着了？” “是啊，睡着了。永远地睡着了。” 叶王心头开始抽紧：“不会醒了？” “不会醒了。” ——审武死了。 审武死了。 审武死了！ 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怎么只是一个错眼不见，审武就……死了？ “……” 巷道里很静，静得只有风，叶王心中却有山崩哀鸣之声隆隆回响。 他看向白饮，对方静静等着他，面具底下的眼睛没有哀伤，也没有痛苦，只有深深的平静。 寂寞到骨子里的平静。 ——是太过痛苦，以致失去难过的能力了吗？ “那白饮，”叶王小心翼翼，像是怕吐出的风碎了什么脆弱的瓷器，“你为什么，要做这副打扮？” 为什么要打扮成审武的模样？ 叶王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脸扣面具的男人无意隐瞒友人：“因为我就是审武。” “！！！” “……可是白饮，你不是说审武，他睡着了吗？” “是的，他睡着了。” 叶王克制着：“因为他睡着了，所以以后，你就是审武了？” ——因为他死了，你就要活成他的样子来怀念他？！ 脸扣面具的男人琢磨琢磨，没品出叶王的话到底哪里不对：“……是，我就是审武。” 【我就是审武。】 叶王听到他的心声。 ——他对此深信不疑。 ——甚至连同内心，都已经相信自己是审武。 可你是白饮！妖、神、白、饮！审武已经死了！ ……审武的死，居然让惊艳时光的尊崇妖神，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白饮啊……你曾经那么骄傲，傲视睥睨，光芒万丈。 如今却活得，连自我也快要失去。 ……白饮啊！ 有什么在啃噬心肺，叶王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是审武，我承诺小治会回去看他，现在回来兑现我的诺言，”脸扣面具的男人不知叶王的心理活动，他缓和微笑，眼中是即将重逢旧人的近乡情怯，“要跟我一起吗，叶王？” 叶王缓缓眨了眨眼。 可作出承诺的人是他审武，是那个已经弃你而去永远沉睡的审武，不是你妖神白饮！ 你不仅要把自己活成他的样子，还要连同他未竟的人生，也一并接手吗？ “……” ——可他现在这样欢喜，我竟不忍心戳破这假象。 “不了，”伟力通天的地球之神虚弱得连一只手也举不起来，他勉强扯了扯嘴角，“你去，我不打扰你。” 他转身，一步步离开。 直到下一脚就要跨出横滨。 “……” 又回身，瞬息出现在别墅外。 822 别墅门口，脸扣面具的黑发男人按响门铃。 “当啷——！” 二十岁左右的鸢眸青年站在门口，愣愣看着眼前的人：“你……？” 黑发面具的男人歪歪头，眼带笑意：“我？” “你……回来了？” “是，”他柔和地笑，周身开出花来，“我回来了。” “……”鸢眸的青年默不作声。 “小治，我……啊呀、嘶——！” 沙色风衣的太宰治一把扑到男人身上，狠狠一口咬上他裸露的颈项，直到咬出深深的牙痕，血迹沁出，唇角亦染上血色。 “……会疼。”太宰治喃喃。 随即举起双手，骄傲地高声宣布：“会疼！！会疼会疼！不是做梦！” “……是啊，会疼，”男人慢悠悠笑，同样凑上他颈项，恶狠狠露出牙齿，“不仅会疼，还会咬回来！” “啊呀……嘶——！你好凶！” 太宰治痛呼一声，委屈极了，毛毛虫一样在他身上扭动。 又放松下来，软绵绵挂在他身上。 把全身的重量交予他。 “真好啊……” “……你回来了。” 泣音低不可闻。 823 麻仓叶王握紧拳，又缓缓松开。 “什么回来……” “再也不会回来了。” “……两个都是。”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56章 反攻！ 824 中原中也一接到太宰治的电话, 就立马订了机票，往对方提供的地址赶去。 “混蛋青花鱼！丢下首领的工作一个人跑去偷懒，我还有很多工作没完成, 匆匆忙忙把我叫来这里最好有事，不然我……”中原中也一到酒店就开始大骂, 又在看清太宰治表情的一瞬忽然消音。 自从那回在河边捡起那个黑发的织田作后, 中原中也已经很久没在对方身上, 见过如此“首领太宰治”的状态了。 “你怎么了？你不是在和织田作旅游吗？怎么这副……”鬼样子？ “没有织田作了, ”红围巾黑风衣的太宰治冷漠而平淡, 他不作解释，指挥道, “把里面的人带回港口Mafia。” 中原中也推开门，男人倒在地板上, 黑色长发凌乱铺散，倾倒的玻璃杯在地面上滚动, 水流了一地。 黑色的袋子罩住了他的头。 中原中也一眼认出, 这正是那位被门外的太宰治, 从河里救起的黑发织田作。 ——还活着。 对方显然是毫无防备接过了哪个人递过来的水，结果掉了坑。 至于这个“哪个人”是谁, 自然不言而喻。 “你药晕了他？” 压了压帽子，赭发的男子皱眉：“混蛋青花鱼，你又在玩什么恶作剧, 把人搞成了这副样子？” 说毕，他又“啧”一声：“你也就仗着织田作醒来后不会对你发脾气胡作非为, 真不知道他怎么居然受得了你……”当年和太宰治还是搭档的时候，中原中也就已经受够了混蛋青花鱼这个自杀爱好狂魔了！ 说着他就要上前，把太宰治盖在对方脸上的袋子取下来。 “停下你的手, 中原中也，”红围巾的首领在他背后发话，“把人带回港口Mafia，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这个命令，干部。” 命、令。 中原中也动作停下，无法再忽略空气中的异常。 “还有，”他听到首领森冷的声音，寒到中原中也脊骨发冷，“不要再叫他织田作。” “……” “那么，要把这个人送到你在港口Mafia的办公室吗，首领？” “不，送到刑讯室，我要亲自审讯。” 825 太宰治下的迷药剂量很足，足到再多上半克，就可以直接把人送进太平间。 这样多的剂量，足够让人一路昏到港口Mafia。中原中也只是太宰治下的一个保险，万一人半途醒来，至少还有一个防止人逃跑的战力。 港口Mafia。 自从那天把黑发的织田作送进港口Mafia的刑讯室，太宰治就一直待在刑讯室里，不让任何人进去，到现在已经快半个月。 消息锁得很死，港口Mafia除了中原中也，只有几大干部知道首领似乎在刑讯室里审讯某个身份不明的人，港口Mafia绝大部分成员及武装侦探社方面，甚至不知道港口Mafia首领已经回到横滨的消息，以为人还在世界的哪里旅游。 “尾崎干部，首领请您过去。” 刑讯部分为两个部分，靠内侧的部分专门用来刑讯犯人，阴腐潮湿血迹斑斑；靠外侧的部分则是一个设备齐全的休息室，供负责刑讯的人员中场休息——其实是当年太宰治还在森鸥外手下做刑讯工作的时候，专门要求森鸥外建的。 港口Mafia现任首领太宰治当年是刑讯出身，常和尾崎红叶合作，这是□□有点资历的老人都知道的事情。 尾崎红叶至今记得，当初年仅十五六岁的秀美少年，对着犯人轻言笑语，将人命玩弄于掌心，鸢色的眼眸中映着血花，最难啃的硬骨头在他手下也撑不过半个晚上。就是港口Mafia的内部成员，都对这个负责刑讯的少年恐惧大于敬畏。 那是连浸淫□□十余年的尾崎红叶，也要为之忌惮的残酷与冷漠。 ——是什么人，能让首领连着审讯快半个月都得不到结果？ 尾崎红叶这样想着，敲响了刑讯部外侧休息室的门。 “进。” 休息室和刑讯室之间有个窗口，尾崎红叶一进门，就闻到从窗口的另一侧飘进来的浓重血腥味，蓝得幽邃的耳钉躺在太宰治手边，血渍已经凝固，像是被人粗暴地从耳朵上扯下来的。 她转头，黑发男人背对着，双脚离地，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铁丝绳将他双手绑缚，吊了起来。 锋利的铁丝绳嵌入男人洁白的手腕，殷红的血顺着手臂淌下。他垂着头，黑色浸了血的长发萎蔫着，凝结成黑中带红，一片一片散乱排铺。 再往下便是脊背。 ——好直的背。 尾崎红叶下意识赞叹。 不是呆板的、死命强撑的棍直，而是富有生机的、肆意而美丽的伸展。 擅长刑讯的人比医生更了解人体的架构，她看过的审讯过的身躯不知凡几，没有哪一个比眼前这个，身躯更美。 不仅是躯壳，更是活在躯壳下的那一抹意志。 骨架优美，肌肉匀亭，处于最狼狈无望的境地，脊背却直得像山，沉稳从容得如坐于案首，静阅书册。 这样一个人……尾崎红叶忽然想见见他的脸。 机械运作的声音响起，小窗口被关上。 “尾崎干部，”一直隐在阴影里首领说话了，“你来看看这几天审讯的录像，然后告诉我，要怎么才能从他嘴里……挖出织田作被藏到了哪里。” “是，首领。”尾崎红叶开始翻阅录像。 太宰治出门，进了对面的刑讯室。 826 “嗒，嗒，嗒。” 缓慢的脚步声。 视野内进入一双鞋。 “我就是织田作，”男人双手被吊，抬起头来，看着来人鸢色的双眸，“从头至尾都是我。” 他唇色苍白，虚弱而耐心地：“我没有替换谁，从头至尾都是我。” 他没有喊哒宰。 半个月前醒来，发现自己被刑具包围时，男人试探性问了句“哒宰”，结果得到一句禁令和随之而来的深刻“惩罚”，他便不再这么叫了。 太宰治站在他身前，没有搭他的话。 “你很不错，”太宰治道，“经过这半个月的实践，我已经知道刑讯对你没什么用，但是我有耐心，就算伤口能无限愈合，你的意志又能撑多久？” 太宰治这样说着，心里却怀疑这人哪怕全身残废到自愈能力都失效，意志也还能撑下去。经过这近半个月的刑讯，他已经深刻认识到这一点。 棘手。 太宰治继续：“我有耐心等到你交代织田作去向的那一天。” “……可我就是织田作，”男人道，“就算屈打成招，我编一个地址告诉你，你又要我怎样给你生造一个‘织田作’出来？” “看来是被催眠了，”太宰治道，“没有人能在我的刑讯下支撑到现在，我不知道派你到我身边做任务的人是怎么培养你的，现在看来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催眠了你。在发现我身边多了一个名为‘织田作’的弱点后，他们就开始布局。先给了你织田作的脸孔和身份，又给了你织田作的认知，然后在某一天，把织田作换成你……” “可是，告诉我‘我是织田作’的人，正是你。” “那被你们换掉的织田作……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又会遭受怎样的对待？”太宰治闭了闭眼，又睁开，冷笑道，“织田作身上受的罪，就先在你身上讨回一部分好了。” “……我就是织田作。”被吊着的男人重复。 左耳上耳钉被撤下时的伤口早已愈合，连带着之前打下的耳洞也一并闭合，余下粘着血渍的光滑耳垂。 ——礼物，被它的主人，收了回去。 827 “我就是织田作。” 太宰治又听到他说。 “不要再说这句话，你没有资格提这个名字。” “……” “这么多天以来，你还是第一次和我说话。”黑发男人身上的伤很重，又在身躯自带的极佳自愈力下愈合，没人看得出在这近半个月内，他到底经受过什么。 他深深看着眼前红围巾黑风衣的青年，诚恳得仿佛掏出心给他审视：“我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是你，你告诉我是平行世界的织田作，你没有理由骗我，那我以后就是你一个叫做‘织田作’的朋友。” “在酒店里，我的脸发生了变化，不再是‘织田作之助’的脸，我失去了‘织田作之助平行世界同位体’的身份，但我还是我，仍旧是之前从水里被你救起的、与你相处这么多个日日夜夜的人……但在你这里，我是否失去了脸，便连认识你的资格，都一并失去？” 男人叹息，语速缓慢、沉着，是最纯然的发问：“太宰，我到底要怎样才能向你证明，我就是‘我’？” 刑讯室内，一时之间呼吸可闻。 他低低地：“我到底怎样才能向你证明，我没有替换我自己？” “你认不出我呀。” “我就在你面前，你却问我……我在哪里。” 他闭上眼睛。 笔直的脊背，微不可察地，颓了下去。 828 ——又直起来。 “还是说，太宰治，你只是害怕承认，我不是织田作之助？” 鸢眸青年愣住。 男人锐利地微笑，发出这多日来第一次反攻。 囚徒，审讯起狱卒。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57章 坦塔罗斯！ 829 刑讯部的休息室内, 尾崎红叶正在翻看过去近半个月的审讯录像。 录像里，黑色长发的男人被双手绑缚吊在天花板上，距地面是大半个脚掌的距离；十二架巨大的聚光灯环绕着他摆放, 整个阴晦霉湿的刑讯室亮得惨白。 绑缚男人双手的铁丝绳由许多缕细小的铁丝线编织而成，坚韧性仅次于钢琴线, 当缠在手腕上并坠着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时, 锋锐而密的铁丝绳会缓慢持久地嵌入手腕的皮肉。只要时间够长、角度够准、嵌入够深, 铁丝绳就能化为割腕的刀片, 割开皮肉, 缓缓将动脉中的血一滴滴放干，最后——失血过多而死。 哪怕不是铁丝绳, 普通成年男人只要被随便什么绳索这么挂上一天，体重压迫、血液不流通, 事后手腕要么坏死残废，要么只能做个摆设, 连日常拿取水杯穿衣吃饭都成问题。 而男人被吊起的高度, 正好足够他绷直脚尖、勉力触地, 分担一点手腕上的体重负担。这样一来，男人似乎得以获取一丝喘息之机, 但人的体力是有限的，极力绷直脚尖触地的时间一旦过长，就会双足犯疼、脚尖麻木, 乃至抽筋。 想要减轻一点手腕上的疼痛，就得绷直脚尖去触碰地面, 忍受双足的刑罚；想要让双足得以休息，就必须放任身躯下坠，任凭铁丝嵌入皮肉, 听血从身躯内慢慢流失的声音。 如此循环往复，无休无止。 ——他甚至无法睡眠。 惨白而灼热的灯光将他重重包围，二十四小时昼夜不息，从未熄灭的惨白灯光直射男人的面孔，躁火的热意一点点蒸干他身上的水分，黑色长发干枯萎蔫，湿润的双唇变得干瘪泛出白色死皮。 录屏的快进下，这一幕已经无声无息地持续了六七个昼夜。 在这六七个全被白光充斥的日子里，男人被迫清醒，无法入眠。 他静止着吊在刑讯室内，一动不动，滴水未进。 饶是早已知晓首领太宰治在操纵人心上的天赋，尾崎红叶还是忍不住为此内心发寒。 ——这是一中针对身体心理、以折磨发泄为目的的，长期审讯手段。 尾崎红叶想到古希腊神话中的坦塔罗斯之神。 神话中，坦塔罗斯得罪了奥林匹斯众神，被神祇们打入地狱。 坦塔罗斯被铁链死死绑在一池深水中间，口中是烈火般的干渴，腹中是可怕难忍的饥饿。当他渴的时候想俯下身去喝水，距离他下巴仅有一寸的水，就会自动下沉一寸；当他饿的时候想抬起头去吃橄榄，距离他鼻尖仅有一寸的橄榄，就会被风向上吹开一寸。 坦塔罗斯永远看得到触手可及的希望，却要永远忍受摸不到希望的痛苦。 不仅如此，他还要永恒地活在惊惶不安的恐惧之中，因为悬在他头顶的巨石不知何时就会被谁放下来，将他砸个粉身碎骨。 ——但有一点是不同的。 尾崎红叶看着录像中受刑人虚无诡异的脸庞，忽而笑了笑。 这一切违反人性的刑罚，于这黑发的男人而言，不过一场寻常的晚餐。 是因为心性足够强大，还是因为曾经承受过更多的、比这更煎熬的刑罚？ 哪怕录像中的男人已然落难，狼狈困顿，尾崎红叶依旧想象不出他被别人折辱的样子，甚至只是对他说上一句重话，尾崎红叶都怕会苛待了他。 ——他从无惊惧，沉静从容，如一座永不坍塌的山岳。 830 录屏进行到第九天的时候，红围巾的青年打开刑讯室的门，来到男人跟前。 他带来水，指尖蘸了蘸，轻柔抚上男人干燥的双唇。 久旱逢甘霖，男人勉力抬头，看到来人。 “Da……”他开口，却喑哑干涸得失声，只能做出口型。 太宰治鸢色的眼眸看着他，忽地勾起嘴角，柔和亲切地笑了笑：“不要怕，我在。” 又取出勺子，给他含了一口水。 身为这一切刑罚的布置者，使男人困囿至此的主导者，太宰治安抚地摸摸他的血肉模糊、愈合了又割开、割开了又愈合的手腕：“我明天再来，你要等我，好吗？” 男人定定地看着他。 像是刚从过去漫长的无眠与折磨中醒过来，眼眸从迷茫转为清亮，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唯双手绑缚，全身悬挂在原地，眼看他黑风衣的背影远去。 次日，太宰治果然来了。 这一次，他带来了毛巾，浸了水一点点擦拭干净男人虚无脸上的脏污，着重擦净他腕上的斑驳流淌的血迹，末了又取出勺子，给他喂水。 这次是三勺。 “你饿吗？”太宰治抚上男人虚无诡异的侧脸，仿佛不知道眼前的人已近十天一餐未进，他轻轻地问，像世上最耐心的爱人，不经意倾泻出一抹心疼，“我明天给你带点吃的来，好不好？” 被悬吊着的男人下意识倾脸，向他的手靠近，汲取皮肤的温度：“哒、宰……” 却在骤然之间被那手捏住下巴！ 重力的作用下，铁丝绳微微一荡，进一步嵌入腕骨。 男人忍耐性地闭了闭眼。 不知是为腕骨，还是为攥着他下巴的那只手。 “不要这样叫我，”太宰治笑得温柔，“我嫌恶心。” 男人看着他：“……太宰治。我就是织田作，从头至尾都没有替换谁，我就是……咳、咳。”声带涌上血腥，他咳嗽出声，又一次失了声。 太宰治无视他咳出的血沫，放开他下巴，又一次抚摸他虚无诡异的侧脸，轻声细语地哄诱：“好啦，乖，你要听话，给你留下点小惩罚，我明天再来看你，好吗？” 男人悬挂在原地，目送太宰治的背影，刑讯室门合上的一刹那，机械转动，太宰治口中的“小惩罚”现出真身。 等到第三天，太宰治见到的，就是一个脊背上鞭伤纵横交错深可见骨、双耳失聪的男人。 “别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过几天你的自愈力就能让你听见了，”太宰治笑得如沐春风，“今天给你带了辣咖喱饭，开心吗？我是不是很好？” 给近十天没吃过一粒米的人带刺激性极大的辣咖喱饭，而不是别的清粥流食…… 男人极力睁大被强光连续照射了近十天的眼睛，模模糊糊辨认出红围巾青年的唇语。 他张嘴，无声地道：“……”谢谢。 竟然说了谢谢。 太宰治以为是这几天有了成效，亲密地拍了拍他的背，鸢色的眸中冰寒深沉：“真乖。” 此后数天，太宰治来探访的次数越来越多，态度也一天比一天亲昵。 直到这一天，他将整盒辣咖喱饭留在了刑讯室门口的地上。 “有空可以吃哦。”红围巾的青年对被绑缚悬挂着的男人这样道。 仿佛他不是动弹不得的囚犯，而是来家里做客的友人。 831 当天，太宰治走后数分钟，男人扯开快长进手腕血肉里的铁丝绳，鸟儿般轻巧地落到地上。 ——又如断翼的鸟儿般折在地上。 虚弱到濒临人体极限。 “……” 男人缓了缓，半拖半爬靠到太宰治留下的辣咖喱饭边，举起手，想要掀开饭盒盖子。 没有成功。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五次…… 手腕一直在颤、一直在颤。 修长洁白的手指用不上半点力气。 【哇呀我的玛莎拉蒂！】安哥拉·曼纽在他精神海大呼，【你等着，我这就把手腕修复一下！】 男人的愿力早已耗尽，这些天全靠安哥拉·曼纽割舍出圣杯的私房能量替他一刻不停地修复身躯，才能坚持到现在。不然……他早就失血过多而死了。 【地主家也没余粮了！说好的，等到以后，你一定要把这些能量折算成愿力，五倍还我！如果不是你答应了这个条件，我当初是绝对不会替你治伤的！】男人受伤时一句不问二话不说大把大把输能量为对方修复身体的是他，现在反过来着重强调自己的帮助绝非自愿的也是他。 【好。】男人在心里温温笑了笑，不戳破他的别扭。 【对了，我记得你之前不是吃不来辣咖喱饭？】安哥拉·曼纽疑问，【你这样吃进去……会难受的。】 黑发的男人坐在地上，一口一口吃着饭：【可是我饿啦。在生存面前，用不着计较那么多，有得吃就很好啦！】 “咔哒。”门开了。 在休息室的监控里全程目睹男人挣脱绳索倒在地上挪到饭旁认真吃饭的太宰治站在门口，神色复杂：“你……一直都能挣脱绳索？不、应该说……你一直都有离开这处刑讯室的能力？！” 男人眨眨眼，看着他，嘴巴里又细细地咀嚼一下。 “……好吃吗？”太宰治问。 “唔，”他思索了一下，发现说不出来，干脆把问题抛还给对方，“那么哒、太宰治，你是希望我觉得好吃，还是不好吃呢？” “你想说什么？” “如果答‘好吃’，那你心里愿意接受的，从始至终都只有织田作之助这一个人。”他缓缓道，声音仍是喑哑，“你否认我的身份，只是因为你想否认之前与你相处那么久的‘织田作’，都与你心里想的那个人不是同一个，错不在你，错就错在……我偏偏不是你想要的‘织田作之助’。” 他看向手中的饭盒。 “如果答‘不好吃’，那就说明，哪怕之前与你相处那么久的‘织田作’就算不是你想要的‘织田作之助’，你心里也是愿意接受的。我现在的境况，真的只是因为，你……” “……认不出我。” 【啧啧，两种可能……我竟分不出哪个更坏些。】安哥拉·曼纽在他精神海道。 太宰治静静地看着他：“你未免太自作多情。” “……是，也或许，你问这么一句关心的话语，只是为了一个目的，”黑发男人敛眸，眼底浮起流动的水光，“这么多天来，忍着厌恶应付我的唯一目的。” 他轻轻地吐出，与录屏外的尾崎红叶一同开口—— “斯德哥尔摩。” “斯德哥尔摩。” ——我期待的转机，只是你这样一个目的。 ——我看到的触手可及的希望，原来怎么也够不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58章 承诺！ 832 织田作不见了。 那个黑色长发的、独属于他的织田作不见了。 不过一年左右的时间, 这个他看得着、摸得到，还会对他微笑的织田作，已经成为他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可他却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 是这个长着张虚无面孔的小丑。 织田作，你在哪里？ 织田作, 你被藏到了哪里？！ 太宰治茫然失措, 又怒不可遏。 他有多珍视织田作, 就有多厌恶这个在他眼皮子底下, 将织田作调包的人。 ……真可悲啊, 太宰治。 红围巾黑风衣的青年看着监控中的人摔在地上，匍匐在地, 一点点挪到门口的咖喱饭边上。 真可悲啊，太宰治！ 自诩珍视织田作, 却连他什么时候被换成另外一个人都不知道！ “呵。” 监控的光影灰淡冷白，将太宰治的脸照成恶鬼一样的苍白。 “我有很多时间跟你耗, 直到……” “找到织田作。”苍白的青年低声。 监控上, 黑发男人的手又一次无力垂下, 搁在饭盒边。 “……” 太宰治忽然弯腰，心脏无名刺痛, 茫然看向监控。 他这是……怎么了？ 833 “斯德哥尔摩。” 太宰治站在刑讯室门口，看着面孔虚无的男人吐出这五个字，一口道破他这几日来温柔表象下的深意。 男人深吸一口气：“我真的差点、差点……就如你所愿了啊, 太宰。” “你可以如此，只要你把织田作的所在告诉我……”太宰治优雅微笑, 轻声慢语，“你想要我怎样温柔，我就可以怎样温柔。” “……咳。”男人咳一声, 浑身怕冷般颤抖一下。 太宰治目光多锐利啊，他几乎惊奇了：“你怕我？” “不，我只是……”他垂下眼睑，声带开始不负重荷，声音又喑哑起来，“想到你为了‘织田作’，愿意忍着不适，以‘对厌恶至极的人好’作为交换，心里有点难受。” “难受什么？难受你在我身边潜伏了这么久，却比不上织田作在我心里的分量？”太宰治从未见过如此可笑之人，他简直要仰天大笑了，“你是谁？织田作又是谁？你一个冒牌货，也想跟织田作比？！” “……” 可是哒宰，你口中贱若淤泥的冒牌货，从头至尾，都是与你相伴的那个织田作啊。 “不，”面孔虚无诡异的男人摇头，像是察觉不到太宰治口中的冷嘲，“我只是难受……你这样厌恶现在的我，却不得不与我朝夕相处，甚至伪装友善的面孔与我虚与委蛇，你这些天一定……很不适。” “光看到你这样糟糕的状态，我就难免为你难过。”他道。 我希望我认识的友人可以永远幸福快乐，我也曾确实成功了。 可他现在，却过得这样痛苦，无处所去，无处所归，茫茫然不知何所往。 而他如今一切的难过来源—— 正是我。 834 “……”太宰治一时大脑滞涩，没听懂他话中的含义。 他摸住眼睛，鸢色的瞳眸下浓墨翻滚，一时以为是织田作回来了。 ——也只有他的黑发织田作，才说得出这种傻得不能再傻的话来。 “是受不住刑了吗？”他道，“受不住刑了，就想模仿他说话，来博得之后的宽松？” “可惜，放在织田作身上，说出来再怎么合适的话，在你身上都显得虚伪至极。” 太宰治微微笑了笑，眼中盛满细小的恶意：“上一个被吊在你那个位置的人，曾经看着自己的大腿被一刀刀片成薄片，看着自己挚爱的妻女在自己面前被人轮|奸，也能隐忍着大笑，后来在那里没吊过一天半，就涕泗横流，跪在地上伸着舌头求别人给他一个痛快。” “你能在这里待这么久依然保持理智，确实是我没想到的，现在坚持不住受不了了也没什么好丢人的。可是，如果你能有骨气地骂我几句，我还能高看你几眼，现在用这种方式讨好我，却只会让我觉得你像个可笑的小丑。” 太宰治完全不信男人的话。 “……不，太宰治，”男人道，“我不是为这几天被关在这里而向你求饶，这算不了什么大事。” 他称这近十天被太宰治困在刑讯室里的日子“算不了什么大事”。 失忆的人哪怕失忆，过去重复又重复、加剧又加剧的种种相似后果，却依旧潜伏在大脑深处，形成不可磨灭的肌肉记忆。 不用思考，不用衡量，仿佛来自本能，这刑讯室里的日子，他应对起来是这样驾轻就熟。 这些念头在男人脑中一闪而过，他继续：“如果你不相信我是织田作，我愿意待在这里任你检验，直到你愿意相信为止。” 太宰治定定地看向他，像是要用眼睛把他解剖，一个笔画一个笔画分辨他话里的真假。 “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使用那些灯……和那条铁丝绳，也不要再用你曾经在森鸥外麾下时用过的，任何刑罚手段。” 一个囚犯要求狱卒不要再对他用刑？ “……啧。” 太宰治这回忍住了，他倒要听听这人还有什么高见。 “让你变成现在的模样，是我的罪。”他顶着一张诡异虚无的面孔，“身边的人骤然变出这样一张可怕的脸，你没有立马杀了我，而是想到盘问我，盘问……我的去向，一定用出了毕生的定力。” “可是太宰，当一个人刑讯另一个人，意图摧毁自己同类的躯壳和意志时，他率先要泯灭的，是自己身为人的资格。” “你当对我施加刑罚的时候，你没有看见，你脸上好不容易回归的温情和柔软在慢慢消退，心中的冷漠与世界的隔阂在层层叠垒……我不愿你变成那副模样。那样的你，太令我难过。” “……”他的话简直闻所未闻，太宰治又花了一会儿时间，才理清他的语意。 “……虚伪至极。”太宰治道。 当一个人先入为主地认定某个人就是个骗子时，不论对方再说什么、做什么，都注定只是骗子的行径。 835 “……我所说的，都只是我想说的。” 他从不爱讨好，又深恶谎言，但现在说出来，又有谁愿意信呢？ 徒劳。 “太宰，”男人慢慢地叫他的名字，“除了这张脸，你还有多少证据，来证明我不是之前与你在一起的织田作？” “不需要别的证据，你这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据。”太宰治脱口而出。 男人怔愣。 如同一叶障目，太宰治从潜意识里，就排除了织田作不是“织田作之助”的可能。 “太宰，你曾经问过我‘如果我不是织田作之助，如果我只是长了一张和织田作之助相似的脸’，你还记得吗？” ——我们之间的故事和羁绊，远比“你我是谁”更重要。 “……”他不记得。 太宰治左手开始抽搐，他屈起手肘掩到背后，无名的剧烈刺痛骤然啃噬心脏。 怎么……回事？ “我就是织田作，那个从河里被你救上来，一直陪伴你至今的人。” 男人一字一句道：“没有替换谁，也再没有别的人。” “记得又怎么样，不记得又怎么样？”太宰治深吸一口气，抑制不知从何而来的疼痛，“一切都只是假设，和你这个不相干的人又有什么关系？织田作只会是织田作，他就是织田作之助，永远不可能是别的什么人。” “这个世界上，乃至所有的平行世界……”他微微笑起来，鸢眸中浮现那人快乐的容光，“也只有织田作之助，才会那样对我。” 就如主世界的那个太宰治一样，他一直在自杀，却只有织田作之助，在濒死的时候解开他眼睛上的绷带，轻轻地对他说：请到善的那一方去，太宰。 ——我想要看你活得好，太宰。 在这个属于他的世界里，也正是他捡到的黑发织田作之助，在那个平凡而宁静的夜，解开他眼睛上的绷带，为他学习厨艺，时刻用行动告诉他：一定要吃好、睡好、过得好哦，哒宰！ “只有织田作之助。”太宰治如此下定论。 “只有……织田作之助吗？”面庞虚无的男人喃喃，仿佛又看见那一日满地的镜子碎片，数百张虚无诡异的面孔与他对视，“可我本来，也以为……我就是织田作之助啊。” “是你太宰治的至交好友，能让我在失忆后，天然信任的人。” 能拥有太宰治这样一个永不背弃的友人，“织田作之助”这个身份，多么美丽完满啊。 “可为什么偏偏……我不是呢？” 比太宰治本人更相信自己是织田作之助的失忆者，如此低声。 他以为的“挚友”，从来不是他的挚友，只是他偷来的。 ——偷来的，总要还。 “为什么偏偏……我不是呢？” 836 “太宰，你曾经对织田作说‘他是你最亲近的人’，这句话现在还算数吗？” “永远算数。你又凭什么来问这些？” “这很好。”面孔虚无的男人缓缓笑了，“倒也没关系，就算你不算数，你也是他最最重要、最最亲近的人。” “他曾经答应过你，说出口，就是不变的承诺。” “不会变的。” 就算……我不是你想要的织田作之助。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59章 他在呼救（呼补完） 837 ——“就算你不算数, 你也是他最最重要、最最亲近的人。” “说出口，就是不变的承诺。” “不会变的。” 面孔虚无的男人说话的声音很低，落在太宰治耳中却震若雷鸣, 仿佛整座太平洋的海水倒悬于天，向他倾泻而来。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这个冒牌货怎么敢这样代替织田作说话？！！ 太宰治本该这样指责。 漆黑的怒火在胸膛乍然爆开, 可随之来得更猛更烈更迅更疾的, 是要将整颗心脏层层撕开揉碎的尖锐刺痛！ 太宰治胃里一滚, 汹涌哀鸣的无名酸涩浇灭那怒火, 又奔腾着喧嚣着要涌出身躯。 眼前是织田作明明亮亮的笑容, 耳边是织田作沉沉缓缓的言语，鼻尖是织田作靠近了, 就能嗅到的沐浴露香气。 刺痛越发剧烈，酸涩越发奔涌。 太宰治遏制着, 骨骼与手一同颤抖。 他甚至不敢再用力呼吸一下，生怕下一刻, 七窍就会控制不住地涌出泪来。 “……你怎么了, 太宰？”他带上担忧。 这一刻, 男人的声音与太宰治耳边沉缓柔软的絮语重合了。 太宰治茫然。 ——不要这样叫我，你不是一直都叫我哒宰的吗？ 有什么声音自他心底挣扎着嘶鸣。 ——你醒来啊, 太宰治！ ——已经错过一次，还要重复当年的罪过，再伤他一次吗？！ ——你醒来啊, 太宰治！！！ 那声音自他心底深处竭力嘶鸣。 “……” “……和你无关。” 他冷淡道，随即转身离开, 仿佛再多看对方一眼都是嫌恶。 只有太宰治自己知道，他是怎样落荒而逃。 838 休息室内灯亮依旧。 太宰治背靠着门滑坐在地上。 “嗬、嗬——” 红围巾的青年竭力喘息，最内一层衣物全被冷汗打湿, 全身脱了力。 眼前朦胧一片，他伸手，才发现已经泪流满面。 ——却不是替自己悲哀的泪。 “那我是……在为谁悲哀？”声音也已喑哑变调。 “咳、咳咳呃……呜啊啊啊啊啊……”泪还未流尽，五官脱离掌控，声带也脱离掌控，太宰治蜷起脊背，在地面上嘶声哀鸣。 分明是囚禁人的那个，却悲哀得仿佛走到了绝地。 ——你又错了。 “我又……错了？” 休息室的灯光高照，红围巾的青年在地上蜷缩成一个核桃，鸢眸茫然，不知何所往。 “……我错了、什么？”他喃喃。 ——我又、错了。 ——我又、错了！！ 那声音忽然尖笑，又凉又哀，断断续续地咳泣。 ——你还记得吗，太宰？ 太宰治脑中响起半刻前那人对他说的话。 “……” 是我忘了什么？……是我忘了什么？！ “织田作，也许等你记起从前，就会发现你根本不是什么织田作之助，只是一个跟我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一个根本不值得你付出那么多的……陌生人。” “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万一你真的只是恰巧和织田作之助长了张相似的脸，万一真的是我认错……” “哒宰……看看我，哒宰，转过来看看我。” “还是说，哒宰，难道我们之间相处的这些日子，还没有‘你我是谁’重要？” “……” 零星的言语笑意在太宰治脑海中闪现，亲切得如同他曾亲身经历。 “！！！” 在至高伟力下，如真理般完美自洽的绝对记忆，被这凡人疯魔一般绝不舍弃的执念，生生撞开一道裂缝。 ——我绝不要、放你一个人！ ——就算又到最后一刻、就算我又一次做下滔天大错，就算一切又一次再也来不及，我、也、绝、不、放、弃，绝、不、放你一个人！！ ……放你一个人孤独苦寂，无人援手。 ——唯独在你面前，我再也不敢，做一个胆小鬼。 密密麻麻的锁链之底，那声音头破血流、声嘶力竭。 ——你醒来啊，太宰治！ ——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太宰治？！！ ——直视你的内心，清醒你的理智，告诉你自己，太宰治，他到底是谁？！！！ 忽又渐渐隐去。 ——不要……做尽让自己后悔的事。 他心底无名的声音奋力挣扎着，再次被层层禁锢，锁链绑缚。 裂缝，再次合上。 “后……悔？” 太宰治一口一口喘息，思绪飘飘摇摇仿佛不属于自己，有什么要被从大脑中生生挖去。 大火燃腾，方才零琐的记忆片段，被飞快烧成灰烬。 “砰——！” 一声槍响。 剧烈的痛楚袭来，太宰治清醒起来，脑内褪去的片段滞留一瞬。 太宰治放下对准大腿手槍，健康修长的手疼得颤抖。 伸出手，手指钻入子弹留下的伤口，碾压着蘸了血，就着地面记录。 [有记忆缺失。] [我又错了……什么？] [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相处的时光，比‘你……]他停住。 脑中一片空白。 “我刚才……想写什么？” 只余心底无尽哀恸酸涩，茫茫然不知何所往。 他抬头，监控里，面孔诡异虚无的男人吃干净辣咖喱饭，合上饭盒，放好筷子，坐在那里。 静静地，忽然不可抑制地咳嗽起来。 “……” 太宰治又一次被攥紧心脏，不知为谁而起的悲哀咬住他的喉咙：“呜呜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839 次日，太宰治还没打开刑讯室的门，就听到男人清亮如溪的一声“哇~”。 太宰治：“？？？” 推开门，昨晚解开铁丝绳的男人又挂在了天花板上。 他脚尖点动足下地面，小腿向后用力，整个人向前摆去，落下后脚尖又点动地面向前用力，身体顺势向后摆去，几次点地用力后，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小腿向后屈起，黑发在空中随舞。 “唔哇~”他快乐地惊叹，给自己伴奏，“唔哇~” 太宰治：荡秋千？ “你……自己把自己吊上去的？” “太宰？”自己荡自己的男人转过头来看他，清亮眼眸中的快乐还未褪去，“你要来玩吗？” 他这样邀请。 “……”红围巾黑风衣的太宰治闭嘴不语，默默走过去，把十几台泛着灼热白光的灯一架架关闭。 “你在关灯，太宰？” 太宰治冷漠反问：“不是你叫我关的吗？” “唔——” 黑发男人歪着脑袋看他，面孔分明诡异虚无，太宰治却被他看得浑身不对劲。 “你看什么？” “看你口是心非呀，”男人似乎心情很好，他呼呼地笑起来，声音甜蜜蜜地，“脸上装得那么凶，我叫你关你就关啊，太宰？” “！！！” 太宰治被他笑得浑身不适，脸上只能更加冷漠，又想到会被他说“装得更凶”，立马恢复面无表情，末了才慢半拍想到，他这不是承认了这人“装得凶”的言论，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果然，男人荡秋千荡得更欢，声音里带上得逞的笑意。 “不管怎么样，都不要为难过的事情惩罚自己，你愿意听进去我的建议，我很高兴，”他柔柔地笑，眼中闪起狡黠的光，“真乖真乖哦，太宰。” 太宰治转身就走。 “……诶，怎么就走了，太宰？这里还有一根铁丝绳呢，你不替我解开了吗？” 太宰治停住脚步，转身看他：“你不是自己能解开吗？” 说着又讽笑一声：“留着给你荡秋千还不高兴？” “……高兴，但是太宰，你的大腿受伤了吗？”男人看着太宰治的腿部，“我昨晚听到槍响。” ——你没有资格管。 太宰治本该这样说，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出口的却是：“……没受伤。” 他本能地不想让男人知道他受伤了。 不想让他担忧。 ……担忧？ 太宰治猛然惊醒：我为什么这么自然地认为他会为我担忧？ “没受伤……就好，”男人没揭穿他，只道，“对自己好一点，哒、太宰。” “……”太宰治沉默一瞬，径直离开。 男人静静地，看着那黑风衣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又快乐地荡起秋千来。 “唔哇~” 840 后面两天，太宰治再没有进刑讯室。 只是把一日三餐放在刑讯室门口。 “没有辣咖喱饭了。” 安哥拉·曼纽：【他开始相信你是之前的织田作了吗？】 【不清楚……也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 【你还在担心太宰治？】安哥拉惊奇，【他这样对你，你都不恨他吗？】 【为什么要恨？】男人迷茫，【他是我的朋友，又不是我的仇敌，我为什么要恨他？哒宰这样对我，只是因为……他很害怕。】 【害怕？如果我没有记错，被用酷刑折磨了这么多天的人是你？害怕的应该是你才对！他作为施刑者，占据绝对主动的地位，有什么可怕的？……还有，你既然已经可以自由活动，那就赶快离开这，我教你一部分你曾有力量的使用方法，如果潜不出去，就直接从港口Mafia突围出去！】 【不，我不离开。】 【？？！】安哥拉·曼纽无力说话，在他的精神海打出三个巨大的标点，【来，逻辑大师，说出你的理由。】 【我说过，哒宰他很害怕……你没听到他在求救吗？】男人耐心道，【人受到伤害，如果没有一个人来帮助他，就会有两种结果，要么把刺对准自己，把自己伤得鲜血淋漓；要么把刺对准他人，通过伤害别人，来保护自己。】 【我当初被哒宰从水里救起时，他是第一种，活在无望的堡垒里，别人不愿意进去，他也没有力气出来，我看着他，仿佛他下一秒就要无声息地死在堡垒里……直到死了，也没人发现他的尸体，更没人知道他的死因。】 【所以你敲开了他堡垒的门？】 【也许……不，】男人摇了摇头，【他的门是留给织田作之助的，我只敲开了他的窗，而且用的，还是从织田作之助那里偷来的钥匙。】 【……你别难过。】安哥拉·曼纽道。 【我没有难过。】 【可是我觉得你难过！】 【好、好，】男人忍不住笑一笑，【但现在，因为我的钥匙是偷来的，哒宰他……又掉进堡垒深处，且把刺对准了他人。】 【是把刺对准了你。】 【不……他只是把刺从自己的身体扎出来，然后再扎向我。这只是哒宰他，更绝望的、更惨烈的呼救。】男人垂眸，看着掌心，【所以我不能走。】 【他在向我求救啊，我答应过的，哒宰是我最最亲近、最最重要的人……有些话，要么不说，说出口，就是一生的承诺。】 【我最最重要、最最亲近的人他在向我求救，这个时候，我怎么能弃他而去？】 【我要救他。】 【何况，】他手掌握拳，肆意地笑起来，【就算我不是织田作之助又怎么样？我从未欺骗他，他也从未欺骗我，一切只是一场误会。我们的相处是真的，我们的故事是真的，我要待在这里，让哒宰一点一点认清楚。我要他认清楚自己的内心，认清楚——】 【我早就是他太宰治心中，最不可割舍的存在了。】 ——他如此自信。 安哥拉·曼纽暗叹。 不怀有愧疚的他，是如此自信。 偏偏他的自信，还是无可指摘的正确。 知晓男人从前往事的安哥拉·曼纽应和：【你说得对，你早已是他太宰治心中，不可割舍的存在。】 因为—— 当太宰治看到你真正虚无面目的那一刻，你已经成为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了。 哪怕到现在，太宰治本人……他还没有意识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060章 被我杀的 841 录像上的光影在尾崎红叶脸上明明灭灭。 屏幕中的刑讯室向来晦暗潮湿, 哪怕尾崎红叶身为惯常光顾此地的刑讯者，也谈不上对它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好印象。 这一刻，身受极刑十几日的黑发男人, 却挂在那令人闻之色变的铁丝绳上，悠哉快活地荡起秋千……仿佛这不是什么夺取人命与惨嚎的可怖刑室, 而是暖风微醺的午后、鸟儿啼鸣的公园。色调晦暗的背景, 都为他染上一层暖和明亮的色彩。 像把自己的水晶石展示给深渊怪兽的小朋友, 矮墩墩的小朋友高高举起手中的亮晶晶, 对着巨大看不到边的深渊怪兽, 稚嫩快乐地大呼：“看！会发光！” “啊。”尾崎红叶侧一下脸，才发觉自己抿起了嘴角, 正在无声地微笑。 录像中的时间又在快进，看一眼右下角时间的标记, 正好是昨天。 屏幕上，红围巾黑风衣的首领又一次进门, 来到面孔虚无的男人面前。 “告诉我织田作的位置, 我就放你离开。”屏幕里传来太宰治平稳的声音。 “哎呀, 太宰，做复读机也是很累的呀, ”黑发的男人摇了摇头，似乎是无奈，自从那天太宰治一架架关掉围绕着他的那些灯后, 他的态度就变得随意了许多，颇有几分打蛇上棍的意味, “我就是织田作，从头到尾就是我，我从没有替换谁, 也无法给你凭空造人。” 太宰治沉默一下。 他的面部表情管理得很好，尾崎红叶完全看不出他心中在想什么。 “过去十多天你都撑过来了，除了杀了你，我似乎真的找不到你其他的弱点。偏偏我还要从你的口中得到织田作的消息……就算拿你的命来威胁你，知道我不敢真的杀了你，你也不会受我的威胁。” “但是，”只见黑风衣的青年拿出手机，将屏幕对准面孔虚无的男人，“这个管不管用呢？” 在尾崎红叶的注视下，十几天来保持着从容的男人眼神骤变，看不见的气场风暴般席卷整座刑讯室，冷沉肆虐、呼啸汹涌，倾天的怒意由屏幕喷薄而出直击红叶面门，迫使她全身肌肉霎那紧绷，异能力金色夜叉显形身侧如临大敌！ “尾崎干部，”先前出去的首领不知何时已回到休息室，“你的反应过激了。” ……竟因为录像带里的一个眼神，就戒备至斯吗？ 尾崎红叶清醒过来，抑制不住地心惊。 “……抱歉，首领。”于是收回异能力，恭敬退至太宰治身后。 录像里的画面似乎还在继续，声音隐约传出，太宰治却伸出手，关闭了录像。 像是不愿让尾崎红叶看到之后的内容，于是算好了时间，特地在这时候来关闭录像。 “看到这里就够了，既然已经大致了解了之前的刑讯情况，”太宰治道，“尾崎干部，轮到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我需要你另辟蹊径，从他的嘴里翘出织田作的下落。” “遵命，首领。”尾崎红叶俯身，思绪却还留在刚才。 首领昨天，到底给那个男人，看了什么东西？ 842 昨天。 十多天过去，那个人还待在刑讯室里。 太宰治心知，能从那样的刑罚手段下撑过来，他再想从那个人口中得到织田作的消息，已经是微乎其微。 是什么支撑着他死不开口？ 要么是织田作已死，这个人现在还能靠着织田作的消息在自己手下苟活一段时间，一旦支撑不住交代出织田作的消息，自己就会发现织田作已死的事实，到时，他便绝无存活之机。 要么，他就是…… 太宰治承受不住地靠在桌子上，缺氧般大口喘气。 不……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手臂打翻桌边的墨水瓶，墨水倒在桌上，沾染到本子上，却染不黑它。 一本不会被污染的本子。 “这是什么？” 太宰治掀开扉页，体态美丽的“太宰晖”三字霸道堂皇盘踞其上，明显出于同一人之手的“太宰治”三字与其依偎紧挨，宛若相濡以沫的亲生兄弟。 一页普通的纸张从中掉出来。 太宰治捡起，十数条无头无尾的笔记零星排布，看得出是不同时间分了四五次记录的。 完全不记得他做过这样的笔记。 太宰治看下去。 [……] [要为他勇敢。] [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保持理智……证据证据证据证据！] [……] 理智？ 证据？ ……啧，我又不是芥川，怎么可能不理智。 太宰治心道。 ——“我就是织田作，从头至尾都是我，太宰。” 他脑中响起这么多天来，那面目虚无的假冒者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太宰，除了这张脸，你还有多少证据，来证明我不是之前与你在一起的织田作？” ——“不需要别的证据，你这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据。” ……证据。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不、我怎么可能认不出织田作！ 不、不！我怎么可能认错织田作之助！！ 灯光下，红围巾的青年握紧了拳。 像是在忍耐什么。 又像是，在害怕什么。 843 “但是，”太宰治站在他面前，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他眼中一丝一毫的情绪，“这个管不管用呢？” 他打开视频。 视频内没有什么血腥恐怖的画面，有的只是一个人，一段生活日常。 ——路德维希。 画面里，路德维希正伏案工作。 当初男人表示要拒绝演员工作的时候，路德维希和男人的合作内容削减一半；后来男人和太宰治开启一失联就是十天半个月的旅行计划，和武侦众人及费奥多尔同样联系不上男人的经纪人路德维希，不得不忍痛再次将男人的模特工作砍去大半，只剩下最后的精华部分。 “你模特的工作也减到不能再减，横滨日报上‘1先生’的投稿也早停了，告诉我真相，织田作，陪港口Mafia的首领玩耍才是你真正的工作，模特只是你一时兴起的兼职是？”那时，路德维希哀哀切切地问他。 “当然不，”男人赶忙向自己的经纪人先生表忠心，“模特绝对绝对绝对是我唯一的职业，我绝没有在哒宰那里领工资！” “什么？！”路德维希大惊，愤恨不平地为自己的宝贝艺人抱屈，“太宰治这个渣男！你这么个身价过亿的顶级明星陪他旅游，他居然一分钱都不付给你？！吝啬！居然想白嫖！”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路德维希！”两人的对话以男人单方面的大笑结束。 相处到现在，路德维希与男人之间，早已不仅仅是经纪人与艺人的关系，更是值得铭记一生的友人。 面孔虚无的男人看着视频内的人。 视频的画面很清晰，看着自己经纪人工作的可亲样子，男人忍不住为他一直以来的体贴可爱会心一笑。 ——可哒宰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给他看路德维希的……监控？ 男人眼中的笑意淡下去。 “如果你还什么都不肯说，”太宰治的声音淌进他耳朵，“那下一个被吊在你这个地方的，就是路德维希了。” “！！！” 男人抬头，看向眼前之人，清亮的眼底是猝不及防的惊愕。 “……” “哒、宰？” 他好茫然，茫然到忘了自己早被禁止这么叫他，只是愣愣地眨眨眼，木木地重复：“路德、维希？” 一瞬间，他的大脑被许多念头塞满，又笨得分不清自己的感受，只剩下茫然。 看到自己的面孔变为可怕的虚无时他没有如此，发现自己被哒宰的一杯水迷晕关进刑房时他没有如此，面临连续十数天来自最信任之人的非人极刑时，他仍旧从容如山。 ……唯独这一刻。 唯独这一刻！！ ——我最最重要的人，故意拿我亲近之人的性命，来威胁我。 他模模糊糊、混混沌沌，缓慢地沉下头去，不敢抬头看太宰治的面孔。 思绪凝固在这一刻，好希望时间也凝固在这一刻，就不用……面对之后的现实。 黑发男人的身躯依旧伸展着，看在太宰治眼里，他却好像已经蜷成了一个球，连带黑色的长发，也蜷曲着偷偷躲藏。 ——是痛得，只能茫然地抱住了自己。 ——却一抱，触到伤口，更痛了。 然而男人这可怜又委屈的模样，也只维持了短短一瞬。 下一微秒，面孔虚无的男人骤然抬头，滔天烈焰的怒火自他清亮眸底骤然勃发，黑云压城般的磅礴气势裹挟着无边怒火，郁郁洋洋重重坠坠迫临整个室内！ 压迫之强，强到呼吸都被剥夺；怒火之烈，烈到空气都被燃尽！ 掌中仍在播放的手机，“哗啦”碎裂。 太宰治心头悚然。 ——他怒了。 ——怒，是为何而怒？ 男人看着太宰治，目光一瞬不瞬，他紧盯着，紧盯着，倏然而笑，优雅温和，仿佛这滔天怒意不是自他而出。 他柔和地，微笑地：“哈、哈，不愧是你、不愧是你啊，太宰。” “不愧是‘驾驭人心的头脑’啊，太宰。”他这样称赞。 太宰治无端沉默着。 “……是的，我承认了。”黑发的男人用力地喘一口气。 “我不是织田作，你的判断一直都是对的。” “你的织田作，早就死了。” 他微笑，一语双关。 “被我杀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161章 屈打成6招！ 844 ——被我杀的。 男人说完这句话后, 室内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声音也消弭，动作也凝固。 两个人皆是如此。 太宰治站在男人面前，像古时庞贝城由火山灰浇筑的活人雕像, 红围巾青年的血肉之躯被封在里面，闻不到呼吸, 也看不到思想。 男人则耐心等着。 分明是虚无诡异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庞, 男人的脸色却出奇地温和, 出奇地宁静, 带着荷花微颤般的笑意。 那娇软的白荷映在他清亮的眸中, 摇晃着随意直起枝蔓，清透带露的花瓣慢悠悠舒展绽放, 透过蒙蒙的雾气，旁观这红围巾青年静立的姿态。 “不。” 太宰治缓缓摇头。 他嘴唇嚅动, 僵尸般摇动脖颈，烫到脚一样后退半步, 乍然抬头紧盯住他：“……不。” 鸢眸死死盯住黑眸, 像看着一座巨大的史前怪物：“你、撒、谎。” “……”诡异虚无的面孔上, 嘴角轻轻翘了一下。 太宰治又一次后退，瞳孔收缩成针尖：“你撒谎——！” “……你不信啊。”男人依旧温和地笑着, 像最耐心不过的长辈，“可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啊，太宰, 要不你告诉我想听到什么答案，我照着你给的参考答案说, 好不好？” “你全在撒谎……你全在撒谎！……你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你居然真的、会被路德维希的性命安危威胁到？！！” 太宰治喃喃自语，继而声音越放越大，越放越大, 大到吼叫出声，大到声音嘶哑，大到不给男人回答的机会……大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说服自己。 “哦，我在撒谎。”面孔虚无的男人重复一声，讶异掠过，很快便是明了。 他明白太宰在想什么了。 “是啊，太宰，”只听他温和微笑，“我只是一个替代了织田作的敌人，我连织田作都下得了手将他弃尸大海，路德维希区区一个和织田作相关的经纪人，我凭什么要为他受你的要挟？” 男人持续微笑，直面他虚无正脸的太宰治看不出他的表情，深处男人精神海内的安哥拉·曼纽，却彻彻底底看清了男人霎那明了后的胜券在握。 “被你发现了呀，我在撒谎。” “只是太宰，在你的判断中，我骗你的，到底是哪一句呢？” “……骗子，”太宰治冷冷道，“你又在骗我了。” 845 ……路德维希。 太宰治在心中默念。 室内极具压迫的气场早已悄然散去，曾在男人眸中艳丽起舞的滔天怒火，也无声消弭，仿佛从未存在。 男人的语言如此柔和，仿佛世上没有什么能让他真正失态，可太宰治却忘不了半刻之前，那让他惊骇不已的可怖怒意。 眼前的这个人，这个在十数日非人极刑下，依旧从容如山、不改言语的男人，却为了他刚刚播放的一段监控日常，一段路德维希的小视频，爆发出那等穷尽的怒意。 说什么“凭什么为他受你的要挟”……男人的脸可以伪装，身份可以伪装，但他对路德维希的在意，却决然货真价实、无从作假！ 乃至为了一句关于路德维希的要挟，就让这个十数日来面不改色的男人，一朝翻供。 是翻供吗？ 不，不是。 是—— “屈打成招。” 太宰治吐出这四个字，脑中有什么渐渐明晰，他看着这方才柔和发问的男人，又一次，忍不住后退一步。 小腿颤抖，骨骼发软。 仿佛前方被乖乖吊在铁丝绳上的男人，是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 “屈打成招得到的供词……简直就是犯人被行刑者逼着，说下合适行刑者心意的谎言。” ——毫无可信度。 “可是、可是。” 太宰治竭力地喘息、竭力地喘息，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可是……谁准你为他屈打成招？！！” 846 路德维希是织田作的经纪人，身为离织田作最近的人，太宰治甚至比织田作自己，要更了解路德维希在织田作在心中，占据着多么重要的地位。 明知织田作对路德维希的看重，太宰治又怎么可能拿路德维希的安危，去作为威胁他人的筹码？……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又与主世界以孩子们的死为砝码将织田作之助逼入战局的森鸥外，有什么不同？ 已经被自己这个世界武装侦探社的作之助当做敌人拿枪指过一次，太宰治绝不敢再一次，成为一个让自己的那个织田作……厌恶的人。 所谓的“威胁”，也只是永远不会付诸实践的“威胁”而已。 不……这只是一场试探。 一场获取证据的试探。 [保持理智……证据证据证据证据！] ——“太宰，除了这张脸，你还有多少证据，来证明我不是之前与你在一起的织田作？” ——“不需要别的证据，你这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据。” 证据。 哈，证据。 ——我果然得到了证据。 ——只是这证据，刚好与我多日来的所想，背道而驰。 “谁准你……”太宰治嘶声重复，“为他、屈打成招？！” 如果一个人，能为另一个人屈打成招，那他们俩的关系，一定重要得不能再重要。 在太宰治认识的所有人里，交情好到能为路德维希做到这个地步的，也只有他的织田作。 ——在我认识的所有人里，交情好到能为路德维希做到这个地步的，只有……我的织田作。 ——那面前的这个人，他又是谁？ 红围巾的青年经受不住地弓下身来，眼前模糊一片，双手在发抖，肚腹在抽搐，浑身冷得发麻发痛失去知觉，连膝盖也在离他远去—— 下一秒，就要砸到地上。 “……哈、哈、哈。” 又猛然直身，脊柱猝不及防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唇线抿得死紧，软得要溶解在地上的双腿本能后退！ 越退越快、越退越快、越退越快！ 直到“嘭”一声重响，脊背抵住刑讯室的大门。 “你骗我、你骗我。” 他茫然地望着，鸢眸中模糊一片，又执着地望向前方面目虚无的男人：“你骗我，织田作没死……对不对？” ——告诉我织田作没死，你没死，对不对？ 他紧抵着门，用力到要把自己嵌进门里，仿佛这门是支撑着他不倒下的最后依靠；又疯执般发问，像丢了壳无处藏身的蜗牛，急于得到男人的改口。 “你骗我、你骗我……织田作没死、织田作没死、织田作没死，”他一下一下地抽噎，又猛力眨眼，眨净眼前雾蒙，一秒都不肯错开男人诡异虚无的面孔，“……对不对？” ——告诉我，织田作没死，你……没死，好不好？ 他问得这样没头没尾，处于男人精神海中的安哥拉·曼纽只以为他不愿相信男人口中“织田作已被他杀死”的言论，一直注视着太宰治的男人，却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你骗我，织田作没死，对不对？”一直得不到男人的回应，太宰治抵在门上，远远地一直重复，一直重复，一遍低过一遍，“你骗我……织田作、没死……对、不对？” 直到呐若蚊吟。 ——唉呀，哒宰啊。 男人在心中叹息。 像是欣慰，又像是高兴。 “你骗我，织田作没死……对不……” “对。” 那头，黑发的面孔虚无的男人应他。 声音脱去了先前一直保持着的柔和微笑，反而显得平和朴真。 “对，我在骗你。”他说。 ——我总是没办法拒绝他的。 他想。 太宰治眨眨眼，愣了一会儿：“……你在骗我什么？” 男人耐心地：“我骗了你，织田作还活着。” “哦，织田作还活着，”太宰治睁着眼看他，维持着上一刻的表情，点一下头，“那……织田作在哪里呢？”声音如此低轻。 “我就是织田作，”像是为了配合他，男人也同样低轻，“我就是织田作，太宰，从头至尾都是我。” “……”太宰治沉默。 却见他的脸忽而雪一样苍白。 “……不。” “不。” 他颤抖着唇，恐惧之极：“我不信。” 骤然转身，飞一般开门逃走。 连门也忘了带上。 “……” “？？？” “！！！” 空荡荡的刑讯室门口，忽然爆发出一串舒快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怕了吗哒宰！” 847 【胜利在望！】 男人骄傲地向精神海内的金杯子宣布。 【胜利在望？可我怎么觉得你们之间，还剩下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步？】 【那又怎样？】男人不以为意，【剩下的，只要哒宰再向我这边走一步，我就可以插上翅膀飞奔过去抱住他！~】 在精神海的零星碎片中，了解了男人部分过往安哥拉·曼纽：【……哦。】 你以前有很多次也抱有类似的期待，为了不打击你，我就不发表观点了。 男人不高兴了：【‘哦’什么呀，你好冷淡哦。】 【你、你你你你你！你撒什么娇？！】安哥拉·曼纽惊慌失措，【才别想逼我屈打成招！】 但是—— 【我祝你成功。】 好歹这次是不同的。 一个全然失忆、不怀愧疚的他，用尽全力积极地去谋取他想要的一切时，哪怕是此时之恶，也不忍看他再次失望。 绝不是因为他撒娇！ 【我祝你成功。】安哥拉·曼纽再次重复，【祝太宰治向你迈进一步、两步、三步……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步，乃至一万步。】 【祝你得偿所愿。】 【……啊，谢谢。】男人微笑。 他满怀自信，眸中期待如光。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