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仙》 第一章 兰陵萧氏 唐上元二年,太子李弘随二圣出行洛阳,猝于合璧宫绮云殿,二圣大恸,当夜,年仅九岁的弘子业失踪,朝廷明察暗访,了无踪迹,不觉已是七年过去。 这一年,是永淳二年,皇帝久病不起,上谕太子李显监国,宰相裴炎、刘齐贤、郭正一协理政事,因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皇后又权势滔天,坊间不时有流言传出,虽严厉镇压,也禁而不绝,洛阳城头,阴霾密布。 而此时的扬州正是春暖花开之时,田野里郁郁葱葱,农夫们辛勤忙碌着,面孔洋溢着对丰收的期待,在扬州府下辖江都县沿江地带,萧家庄却是全庄老小数百口聚集在宗祠外面,今日是萧家祭祖的大日子。 萧家庄源于南兰陵萧氏,齐梁皇室后裔,本来这一支出了个萧淑妃,受皇帝宠爱,宗族受惠,飞黄腾达,可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不久后,武媚娘进宫,萧淑妃失宠,香魂一缕随风散,累及本宗被罢官夺爵,迁离长安,远走数千里,在扬州府江都县沿江荒滩定居下来。 原先萧家这一支有上千族人,经三十年的开垦劳碌,只剩下几百人了。 “族长来了,快让让!” 随着嚷嚷声,一个老态龙钟的白发老人,在几名青壮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众人让开道路。 族长名萧松,年近七旬,松木拐杖重重一顿,洪声道:“今日是咱们兰陵萧家江都房祭祖的大日子,大家心诚点,祈求祖宗保偌,还是按老规律来,由长房开始,三牲与果品可曾备好?” “老太爷,早已备好啦,就等着您发话呢!” 长房的当家人萧温是萧松的长子,一个四十来岁,作农夫打扮的中年人连忙应道。 萧松那混浊的老眼一扫,他有五个儿子,温良谦恭让,各立一房,人丁尚算兴旺,有一百多口,其余族人是旁支,共同撑起了萧家艰难的家业。 “随老夫进来!” 萧松驻着拐杖,一步一顿进了宗祠,女人是不许进去的,只能在外面候着,萧温带着三个儿子及两个孙子随萧松进宗祠祭祖。 虽然萧家是齐梁皇室后裔,却不敢供奉南齐与南梁的任何一位皇帝,祖牌供奉萧鎋,东晋人士,司马睿立国前后寓居江左,侨置本土,加以南名,曾官居济阴太守,南兰陵萧氏自他而始入籍士族,被奉为南兰陵萧氏的始祖,梁武帝萧衍是他的玄孙。 宗牌则隔着几百年,首位供奉西梁末代皇帝萧琮,开皇七年,萧琮受隋文帝征召入朝,文帝罢黜西梁,以萧琮为上柱国,封莒国公。 炀帝即位后,萧琮深受器重,他的妹妹,便是美艳无双的萧皇后,先后侍杨广、宇文化及、窦建德、东突厥处罗可汗与唐太宗李世民。 贞观四年,李靖大破突厥,把萧皇后接回长安的当晚,就以六十三岁的高龄被李世民召入帐中侍寝,而当年,李世民三十三岁! 后来萧皇后一直荣养在宫中,活到贞观二十一年,享年八十一岁,以皇后之礼与炀帝合葬于扬州。 宗牌的最末一位,便是萧淑妃的父亲萧整,也是萧松的父亲。 一房接一房,依次入宗祠拜祭祖先,人群的外围,一名十二三岁的小娘不耐烦了,扯了扯身边的少年,嘟囔道:“阿兄,要到什么时候啊,巧娘饿啦!” 少年却是目光呆滞,恍如失了神般。 “娘,阿兄不理巧娘!” 巧娘又转头向一名三十来岁的妇人告状! 妇人身着素服,夫郎刚死不久,清秀的面庞还带有悲凄之色,不禁看了眼少年,幽幽叹了口气。 少年并不是萧家的血脉,是七年前,由她的夫郎萧岩抱回来的,本来家里没有男丁,她以为夫郎会认为养子,可是让她意外的是,虽然取名为萧业,也入了宗谱,却仅以叔侄相称,平时相待,不经意中总是流露出一丝尊敬,就好象以仆人自居,问起来,萧岩只说是故人之子,父母双亡,被接了回来。 七年里,这少年沉默木讷,胆小畏事,如今家里没了男人,就剩两个孤寡女子,本指望有七年的养育之恩为家里撑一撑,可是少年的木讷让妇人彻底死了心,想着孤女寡母今后的难敖日子,心里更加悲痛难当。 此时的萧业,则是心潮起伏,自己去江西探访正德状元杨慎于家乡留下的一副碑刻时,遇上雷雨,被雷劈中,穿越了! 好吧,穿越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就当中了奖,前世他供职于社科院文史室,研究明清科举,是冷门中的冷门,月薪五万大毛,清贫穷酸。 如果仅此也就算了,他还好国术,三体式、混元桩,天不亮起来练,雷打不动,又拜访名家高人,可惜什么名堂都没练出来,练了十年,仍是手无缚鸡之力,还把腰椎盘给站出来了,妻子忍无可忍,与他离了婚。 可是世事难料,民俗风渐渐成了气候,因着在科举方面的精湛造诣,萧业摇身一变成了民俗专家,全国到处跑,还上了讲坛,专门讲明清科举,以前别人叫他小萧,现在是萧老师,名声金钱,滚滚而来。 萧业是个念旧的人,有钱了,与前妻复了婚,夫妻俩有个儿子,本是一家三口尽享天伦之时,却挨了雷劈! 想着四十多岁的人变成十六岁的少年,等于多活了一世,多少心里有些平衡,毕竟再多的钱也买不来青春啊,他在北京有一套两百多平方的大平层,还有一千多万的存款,足够母子俩生活了。 萧业虽然放下了对前世的牵绊,但让他震惊的是,原主的真实身份竟是前太子李弘之子李业! 李弘猝于合璧宫绮云殿不久,一名老道深夜遁入行宫,悄无声息的把原主带来扬州,送入萧岩家里,改名萧业,七年过去,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郎了。 原来……自己是皇家贵胄! 当然,这身份不能暴露,有很大概率确认,李弘是被武媚娘下毒害死的,否则那老道不会连夜把那自己接走,皇帝更不可能破天荒的追赠李弘为孝敬皇帝,以天子之礼葬于恭陵,这显然是清楚内情,却无计可施,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尽可能的给予死后哀荣,并表达出对媚娘的不满。 萧业转回头看向母女俩,母亲杜氏,祖籍昆山,源于京兆杜氏,是东晋南朝的一流士族,后来家业渐渐衰败,褪化成小门户,不过如仔细分辨,杜氏仍带有几分雍容华贵的气质。 女儿萧巧娘,年仅十三,已天生丽质,再过几年,定然又是萧家的一位大美人儿。 “阿兄,我和你说话呢!” 见萧业转回头,巧娘嗔道。 “呵呵~~” 萧业基本上消化了原主的记忆,呵呵一笑:“拜祭过宗祠,我们就回城,给你买梅花糕吃!” 萧岩一家,并不住乡里,而是在江都县城开了间书店,名下还有十亩田,交由族人佃种,大体能维持温饱。 “嗯!” 巧娘欢喜的点着小脑袋。 杜氏却是有些诧异,搁在以往,这个侄子铁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最多木讷的笑笑,今日怎么了?难道是祭祖开窍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章 吃绝户 萧业虽然是萧岩的侄子,名籍也入了宗谱,却是收养的,没有资格祭祖,一直到了正午时分,亢长的仪式才结束,族人们都等着族长宣布散去。 “杜氏,你过来一下!” 老族长萧松唤道。 “妾见过族叔!” 杜氏双手扣在腰间,微微屈膝,福了一礼。 萧松柔声道:“自你嫁入我们萧家,也没享过什么福,阿岩又走的早,苦了你啦!” 通常不怎么熟的长辈突然问候你,多是有所求,杜氏便是心肝一提,忙道:“族叔说的哪里话,先夫给妾留了十亩田,还有县里的一间书店,日子倒也勉强过得下去,妾的唯一心愿,就是把巧娘拉扯成人,寻个好婆家给嫁了,再依先夫遗愿,给阿业说门合适的亲事,把书店经营下去。” “哈!” 老三萧谦哈的一笑:“他只是捡来的,又没收作继子,哪里算得上萧家人,今日当着全族的面,我就直言了,弟媳年纪不算大,早晚要改嫁,而你家的产业都是阿岩置下,想必他在冥府,也不愿意他的家产随你便宜了别人,阿岩总是我萧家的一份子,肥水哪能落入外人田里,你看老五如何? 老五的妻子两年前过世,尚未续娶,年岁与你相当,不如你改嫁给老五,两家并一家,你还是我们萧家的媳妇,岂不是两全其美?” 老五是萧让,萧松最小的儿子,三十四岁,膝下有三儿,年轻时学人贩私盐,被官府追赶,慌不择路,跌下山坡,摔断了一条腿,自此落下残疾,下不得田,干不了活,游手好闲,要不是有四个兄长接济他,日子早过不下去了。 在萧让眼里,杜氏简直是惊为天人,肌肤白嫩,身材饱满,腰身堪盈一握,配着一身素服,更是我见尤怜,比他那死去的妻子美的不是个事,两眼不禁射出了绿油油的淫光。 杜氏羞愤交加,侧过身子,巧娘也紧紧牵住杜氏的衣角,厌恶道:“娘,不要嫁给五叔!” “哈哈~~” 萧让哈哈一笑:“巧娘,你娘嫁过来有什么不好,五叔会疼你的,你那三个哥哥也会疼你噢!”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把巧娘吓哭了。 本来萧让就因瘸了一条腿,长期心态扭曲,眼神阴戾,他那三个儿子也受父亲影响,从小干着偷鸡摸狗,调戏妇女的腌臜事,这时听着父亲的调笑,哪还顾得上巧娘是自家的堂妹,纷纷以邪淫的目光看来。 杜氏心里满是绝望,嫁给萧让还不如死了拉倒,而且她清楚,族中觊觎丈夫留给她的产业,人嫁过去了,十亩田和书店还能留自己手上么? 孤女寡母,家里没有男丁,在宗族中是最凄惨的,侄子萧业又指望不上,杜氏不禁抱住巧娘,也大哭道:“叔父,您是要把妾母子给逼死啊!” “诶,说什么话呢,族里为你找条生路,怎么会把你逼死,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你就和老五把亲成了,也算是了却阿岩的一桩心事。” 萧松不悦道。 “是啊,肥水哪能落外人家啊!” “杜家娘子,五爷好歹也是嫡出,你又是个寡妇,嫁过去不丢份!” “来来来,谁家有嫁衣,快拿出来,给杜娘子换上,赶着晌午拜堂成亲,天黑就能入洞房啦!” 村民们七嘴八舌,纷纷鼓动。 这么美的妇人,十亩田加一间县里的书店便宜给了个瘸子,巧娘也是娇俏可人,过两年寻个好人家,又是一大笔彩礼钱。 甚至心狠点,卖给人伢子,以巧娘的姿色,最差都能卖到百两银子! 可以说,萧让娶了杜氏是捡了大便宜。 至于萧业是否有意见,没人在乎。 很多人眼里妒意翻涌,可是萧让是老族长的幼子,又确实死了婆娘,在明面上,娶杜氏过门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况且杜氏嫁给萧让,还是留在萧家,总比回了县城,不知被谁勾搭去要好。 大唐风气开放,如杜氏这般的美妇人,很难从一而终。 “好娘子,我会把你们娘俩当作心头肉的!” 萧让忍不住了,嘿嘿淫笑着,一瘸一拐的就要去拉杜氏,他对杜氏觊觎很久了,先摸摸那白嫩的小手,过过瘾再说。 “慢着!” 萧业一步踏前,拦住萧让,心里却是暗暗叹息,所谓六朝顶级门阀不外如是,罢黜三十年,就成了烂泥样,与乡绅土豪又有什么区别? 萧家让他大失所望,到底是以政斗宫变起家,论起风骨,比不上诗书传家的王谢啊! “小免崽子,你又不是萧家的人,关你何事?滚开!” 萧让一看,居然是萧业拦着,顿时破口大骂。 萧业向萧松拱手道:“叔公,好歹我也名列宗谱,能否听我说句话?” “说!” 萧松老脸一沉。 萧业指向祠堂道:“我萧家虽然遭了难,却也是顶级门阀,祠堂破旧不说,连楹联都没有,侄孙不才,愿献上一副楹联,还请叔公让人取来纸笔。” “兔崽子,你找死是不?” 萧让大怒,抄起袖子,怒视萧业! 萧业面容一冷,冷冷看着萧让,他是太子李弘之子,李弘被封为阴间皇帝,他实际上就是现世太子,天皇贵胄,这一摆起脸来,形如地痞的萧让哪里能受得了? 在萧让眼里,萧业一袭长衫,步鞋半旧,头扎纶巾,身形瘦削,人还是那个人,却是心里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涌出,不禁后退两步。 “咦?” 萧松心里称奇,以往他从未正视过这个捡来的侄孙,此时打量过去,居然给他一种龙行虎步,渊岳如松,潇洒从容之感,顿时心里微悸。 其实原主胆小委琐是救他的老道士特意交待的,以免被人看出端倪,可是老道士忽略了一点,幼年期正是一个人可塑性最强的时期,原主装着装着,就装成了习惯。 而萧业有自己的想法,太子的身份固然是索命符,却也是一把双刃剑,作为穿越者,他哪里肯平平庸庸,更何况婶婶与小堂妹被宗族欺凌,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岂能不挺身而出? “拿纸笔来!” 萧松向后吩咐。 “爹?” 老大萧温还不满的唤道。 “快去,罗嗦什么?” 萧松不耐挥手。 萧温这才回房,取了纸笔,摊在案上。 “阿兄,巧娘为你研墨!” 巧娘看着萧业,咬着银牙道。 “嗯!” 萧业微笑点头,于案前正襟危坐。 唐朝已经有椅子板凳了,不过世家大族仍秉持跪坐古风,萧业的坐姿,正是最标准的跪坐坐姿。 前世在别人眼里,他是个书呆子,崇尚古礼,复古的可怕,跪坐的坐姿他也研究过,还发表过一篇论文,既便是老族长萧松看着萧业的坐姿,都挑不出毛病。 巧娘也跪坐在萧业身侧,窄袖稍微卷起了些,左手轻扶着袖角,以右手研墨,身体轻微晃动,神态一丝不苟,落别人眼里,竟有一种珠联壁合的感觉。 萧让三个儿子的眼里,喷射出了熊熊妒火。 “阿兄,好啦!” 好一会儿,巧娘轻声唤道。 萧业提起狼毫,蘸了满墨,奋笔疾书!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章 相煎何太急 树发千枝根共本,江水源同流万派! 洁白的纸面,写上了十四个大字,萧业小心翼翼的揭起,奉给萧松道:“请叔公过目!” 萧松年纪大,眼睛有些花了,凑前看去。 “树发千枝根共本,江水源同流万派!” 萧松喃喃念着,心里莫名其妙的起了个横批:相煎何太急? 念及于此,他那沟壑纵横的脸面有些臊红,这是借着楹联劝谏自己啊,都是姓萧的,没必要把人逼死,不禁对萧业的急智颇为讶异。 一个年近七十的老人,还是族长,管着全族几百口的饭碗,不是没有气量的,从初心来说,他也是为杜氏着想,寡母带着孤女,家里没有男人不行,而萧业并未过继给萧岩,仅以叔侄相称,比之父子远了一层,哪里能指望侄儿给婶婶养老送终?倒不如便宜了自家的老五。 虽然他也知道老五不成器,但人总是有些私心的,杜氏将来必然改嫁,嫁谁不是嫁,有自己看着,老五再是不堪也不敢造次。 他心里仍有把杜氏许给老五的念头,最多照顾下杜氏的情绪,慢慢劝说,不必急于在今日操办。 诶? 等等! 突然萧松又现出了惊疑不定之色。 他留意到,萧业的字体,是最正宗的馆阁体。 馆阁体又称台阁体,是科举和公文的指定字体,唐代的宰辅多是书法大家,但甭管你在行书草书上有多深的造诣,上奏章时,还得老老实实的写馆阁体。 萧松仔细看着,横平竖直,字迹方正,每一笔每一划,端正拘恭,却又圆笔中锋,丰润淳和。 三十年前,萧松也是当过官的,时任中书舍人,专事造诏及起草诏令,对书法的要求非常高,可纵是如此,他也写不出萧业这样的馆阁体。 ‘此子以馆阁体示之自己,难道有志于科举?’ 萧松暗暗琢磨着。 考官看试卷,首先看字,一手工整漂亮的馆阁体,哪怕文才稍欠,只要字体赏心悦目,也能占到些许的便宜,不要看只是些许,科举是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毫厘之差,便是天壤之别。 扬州曾是隋朝的东都,经济繁盛,商贾如云,大唐并不歧视商人,商人的子弟也可科举,而商人都有钱,资源倾斜不遗余力,比寒门占有更大的优势,尤其是扬州的几个大盐商,富可敌国,不计代价的为族中子弟获取功名,以求在朝廷占得一席之地,其竞争之激烈怕是只有两京才能比拟。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江都县哪怕只中个童生,都是历经腥风血雨,从千军万马中拼杀出来的,扬州的童生水平,拿到别处,能抵个秀才。 如果萧业能凭字体占得一线先机,至少多出两成把握,更何况萧业以楹联劝谏自己,也显示出了他的急才。 ‘我萧家伏枥三十年,终于出了个麒麟儿啊!’ 古时宗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怕萧业是捡来的,但名字入了宗册,也算是萧家人了,萧松的眼神柔和了些,问道:“你可是有意科举?” 萧业拱手道:“还有十日便是春闱,侄孙斗胆请叔公成全!” 萧松道:“我们家的情况想必你也清楚,虽然朝廷没有明令不许子侄辈参加科举,可三十年来,无一能中,所为是何?无非是府县有意打压罢了,你纵有滔天之才,又如之奈何?” 萧业不急不忙道:“侄孙听闻,新任县令张柬之大人不畏豪强,为人刚直,忌恶如仇,爱惜人才,倘若连他都随波逐流,敌视我萧家,那侄孙无话可说。” 萧松神色变幻,那昏花的老眼紧紧盯着萧业,他明白萧业的意思,如果中了,走上科举之路,族里出了个有功名在身的士子,对于改善家族处境有很大作用,同时也是以功名保护杜氏母女,谁要娶杜氏,都要得到他的首肯,显然,老五彻底没了希望。 相对于自己幼子的幸福,萧松还是拧得清轻重的,既然萧业有信心,不妨给他一次机会,中不了,让老五娶了杜氏,谅他也无话可说。 于是道:“你随我来。” 萧业看向了杜氏母女。 “一起来罢!” 萧松心知萧业的顾忌,挥了挥手。 杜氏心知自己不必被逼着嫁给老五了,感激的看了萧业一眼,牵着巧娘跟在后面走。 回到萧松的家里,摒退了下人,萧松问道:“你既有意科举,那老夫就考一考你。” 萧松是三甲同进士出身,能当上中书舍人不完全是依靠萧淑妃受宠,也有自己的实力,萧业不敢怠慢,肃容道:“请叔公指教。” 童生试只取四书,也就是论语、中庸、孟子与大学,萧松沉吟片刻,便道:“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何解?” 从字面上看,这话的意思非常浅显,但是结合萧家三十年来的遭遇,可看出萧松满怀怨望,仅因一个妃子失宠,萧家就被流放三十年,皇帝的仁爱何在?皇帝不仁,人臣又如何尊敬皇帝? 这话妥妥大不敬,传出去,不死也要扒层皮。 萧松以此为题,正是告诫萧业不要把科举想的太美好,朝廷掌权的那位女主心眼小,未必肯宽恕萧家。 萧业负手在屋里踱了几圈,才道:“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这话出自于论语为政篇,表面上看,是劝谏君主以道德治理百姓,可是联系到皇帝垂垂病矣,太子又长期居于皇后的雌威之下,难成大器,怕是太子即了位,仍是由太后掌权。 女主当国,必然议论纷纷,首要便是推行仁政,大赦天下,让民众感受到朝廷的仁德,以安天下人之心,萧淑妃作为武后曾经的敌人,还有什么比赦免萧淑妃的族人更能显示出自己的宽宏大度呢? 想到这,萧松激动起来,越看萧业越满意,连连点头。 祖孙俩对于正事谁都没提半句,引用论语的一问一答,已阐明了天下局势,也解了心中担忧,有麒麟儿如此,何愁不中? 俨然间,萧业在萧松眼里,已成了振兴萧家的希望,当然,没考之前都是纸上谈兵。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章 同室紧相残 “娘,巧娘听不明白。” 巧娘茫然的扯了扯杜氏的衣角。 其实杜氏也听不明白,祖孙两人的对答云山雾水,这也是没办法,说的是犯忌的事情,只能引经据典,各自领会,同时也是萧松考较萧业的一种方式。 如果萧业以白话回答萧松的提问,哪怕答的再正确,道理阐述的再清晰,也是落了下乘,不仅不会得到萧松的支持,杜氏母女也难逃厄运。 “哈哈~~” 萧松哈哈一笑,问道:“业儿有几分把握?” 萧业拱手道:“文榜深似海,扬州又人才济济,哪敢轻言得中,不过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好一个尽人事,听天命!” 萧松满意的直点头,手一招:“难得你不骄不馁,来人,把老夫的笔记取来!” “是!” 有婢女进入书房,搬了个箱子出来。 萧松亲自打开箱子,深情的看着那一本本的书册,叹了口气道:“这都是老夫数十年来整理的科举题义,从童生到殿试,几无缺漏,你拿回去看看,或许有些帮助。” 这些书籍,有钱也难以买到,搁在明清的科举世家,就是传家宝,以此保证家族不断涌现出举人乃至进士,明清江南大族几百年不衰,与一代代积累下来的科举心得脱不开干系,这分明是雪中送炭啊! 由此可见,萧松始终存有振兴家族的雄心。 历史上,大家族起起伏伏多不胜数,贬黜不怕,怕的是失去了上进心! 虽然萧业钻研科举,凡是明清两代五百年间出彩的科举文章悉数通读,对其中的套路了如指掌,可这里,是异时常的大唐,未必完全契合明清科举,多作些了解,最起码可以推测出题的倾向性与考官择选文章的规律。 “多谢叔公厚赠!” 萧业深施一礼。 “来人,再拿十两纹银出来!” 萧松又回头喝道。 婢女再次回屋,捧了个托盘出来,上面放着两锭银子,都是五两的官银。 萧松道:“族里艰难,对你的支持只能到此,你拿回去,买两身新衣,莫要折了我萧家的脸面。” “侄孙就厚颜收下了!” 萧业取了两锭银子,递给杜氏道:“家里的钱财还是由婶婶保管。” “这……” 杜氏有些迟疑。 萧松则是暗暗点头,萧业把银子交给杜氏,不仅仅是孝道的体现,也是间接的保护杜氏,凸显出杜氏在家的地位。 这族孙啊! 萧业有情有义,让他心里欣慰,不禁笑道:“拿着吧,业儿要准备科举,分不得心,家里拜托你了,还有十天便是春闱,你们早点回去准备,莫要误了报名。” “是!” 杜氏接过银子,纳入腰间荷包。 “叔公,侄孙就告辞了!” 萧业捧起箱子,深深一躬,杜氏和巧娘也各自施礼,三人转身离去。 拜祭过了宗祠,族人大多操起了农具,下到田里,春耕可担搁不得,庄中只有些妇人和小孩,指着三人议论纷纷。 杜氏心里很不自在,加快了脚步,一边走着,一边道:“业儿,天色才过了饷午,回城还来得及给你扯两匹缎子做一身新衣,哎,自你七年来我们家,也是苦了你了,连一身得体的衣衫都没有。” 萧业笑道:“婶婶说这话就见外了,家里是什么情况,侄儿又不是不知道,说起来,叔婶待侄儿视若己出,侄儿心里一直记挂着,这十两银子,也不急于给侄儿置办衣服,婶婶收着留做家用吧。” “这怎么成,这可是族公给你的。” 杜氏忙道。 萧业掸了掸已经洗的发白的麻布长衫,摇摇头道:“江都县里,富户无数,哪个不是锦衣玉食,穿金戴银,小侄就算扯两匹缎子裁了新衣,在穿着上也比不过那些富家郎君,倒不如以一身素服赶考,听闻张柬之老大人素以清流自居,对豪绅富户多有鄙薄,侄儿穿的寒碜,说不定反合了老大人的胃口。” “哦?” 杜氏眼眸微亮,对于这个侄子,越发看不透了。 巧娘嚷嚷道:“阿兄省下的银子给巧娘买梅花糕吃!” “十两银子的梅花糕,撑不死你!” 杜氏哭笑不得,纤纤玉指点了下巧娘的额头,便道:“银子我先替你收着,万一中了,花钱的门道多着呢。” 说话间,三人来到村口,萧业推起一辆独轮车,笑道:“婶婶,巧娘,坐上来吧。” “这……” 杜氏有些迟疑,从江都县城到萧家庄,有十来里路,她和巧娘是被萧业一路推过来的,可是如今不同了,萧业救了她和巧娘,又要准备科举,她哪里再敢托大被推回县城? 萧业道:“婶婶莫要生份,不管怎么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萧字,婶婶始终是长辈。” “娘!” 巧娘也期待的转头看去。 “那……好吧!” 杜氏勉强点了点头,提起裙角,坐在了车上,巧娘坐上另一边。 “走喽!” 萧业一声呦喝,推车便走。 乡间土路颠簸不平,不过得益于原主从小劈柴生火,帮衬家里的活计,萧岩又供着他,不敢短了吃喝,十六岁的身体虽然瘦削,却体魄壮实。 三两下掌握了平衡之后,推起来也不费劲,再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两具优美的背影,嗯,赏心悦目。 …… “爹,到嘴的兔子跑了,您倒是说句话啊!” 萧让家里,长子萧承宗急道。 萧让阴着脸道:“老太爷发了话,科举之前不许打扰那小兔崽子,且容他得瑟一段时日,想我江都人材济济,哪一年考童生不是有大几千人,可是每三年只取三十名,那兔崽子何德何能,能高中县试?” 萧承宗却迟疑道:“父亲不可轻视,祖父三十年前在朝为中书舍人,曾侍奉过太宗皇帝,哪怕被贬黜,可是眼光何其毒辣,祖父既然支持那野种去科举,多少有几分把握,倘若真给他中了童生,将来在族里,怕就是祖父以下的第一人,父亲还如可去娶那杜家娘子?” “是啊!” 老二萧承武附合道:“爹,你不知道外面人说的多难听,说我们家四条光棍,连一个女人都没有,大哥已经年过二十,几门亲事都没说下来,不还是没钱?爹若是娶了那杜氏,纳其家产,大哥也好娶一门亲啊!” 萧让沉声道:“老太爷发了话,我们能怎么办?” 萧承宗压低声音道:“朝廷用人,最重仪表,如果那野种破了相,文章作的再好,堂尊大老爷也不会取他,此事交由孩儿去办,找几个地痞泼皮,在他脸上划一刀,又不伤他性命,包教他科举之路从此断绝。” 萧让有些迟疑,这事要闹开,吃不了兜着走啊! “爹!” 老三萧承文急道:“有什么好犹豫的,真要让那野种成了气候,不说父亲娶不到美娇娘,咱们父子四人哪里有好果子吃?” “好,此事务必小心!” 萧让眼前浮现出杜氏的风情美貌,巧娘至少也值一百两银子,于是猛一点头!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章 咏叹读书法 一个多时辰过后,萧业推着母女俩回到了江都县城,不忘给巧娘买了支梅花糕,五文钱一个,甜甜糯糯的,用荷叶包着,表面堆满了豆沙、果仁和坚果,吃的巧娘喜笑颜开,开开心心的回了书店。 书店处于背巷,生意并不好,多是熟客或回头客,偶尔关一天门也没什么大不了。 杜氏带着巧娘去张罗晚膳,萧业则迫不及待的打开箱子,从第一本看起。 开篇是介绍科举的来历。 隋文帝杨坚有鉴于自东汉起,世家大族乱政,至两晋,更是祭在司马,政则士族,南朝四代,又乱臣贼子层出不穷,故而开科取士。 只是与地球上的科举逐渐演变,直到明朝才形成八股范式不同,本时空的隋文帝开局就八股取士,相对于明代科举稍有些简化,却又对诗文极为重视,多了些时代特征。 ‘难不成又是个穿越者?’ 萧业晒然一笑,再一想着李白杜甫此时还未出生,不禁暗道一声,两位老铁,对不住了啊,随即向下翻阅。 在前世,他结合魏晋六朝古籍与对洛阳官话的考证,自创了一套咏叹吟诵之法,抑扬顿挫,与呼吸相契,以之诵读文章,可集中精神,心无旁骛,体会文章精义。 究其根源,是因古文不分段,现代人以意分段,往往造成一段话有多种解读方式,落了下乘,而老子有云:大方无隅,大器免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再从科学上讲,人类对宇宙的探索其实不是靠看,而是靠听,通过射电望远镜听取宇宙中的频谱波段,以之描绘出一副抽象的宇宙概念图。 重点便是频谱,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理解为音。 这让萧业有了给古文以音分段的想法,经长时间的实践以及他人的非议,最终创出了咏叹诵读法,通过呼吸与长短调的结合,以音节给文章分段,合乎自然之道,以之诵读,极为契合古文精义。 在懂的人听来,咏叹有如仙音妙乐,但对于不懂的人,就是鬼哭狼嚎,前世他时常在家咏叹,声音还大,左邻右舍看他的目光有如看神经病一样,妻子与他离婚,与咏叹也有些关系。 这刻,萧业读到精彩处,不自禁的摇头晃脑,咏叹起来。 他发现,咏叹时随着音节变化,才思也如喷泉翻涌,旁征博引,以往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与文章相互对照,精义一诵就通,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前所未有的好,似乎咏叹可以开发脑域。 如果有擅于望气的道人站他身边,会惊骇的发现,在萧业身上,竟然有丝丝浅白色的文气蒸腾而起,随着音调波动起伏。 通常来说,读书人只有得了功名才会有文气,而萧业尚是白身,这就是天生的读书种子啊! 不过萧业自己浑然不觉,他是真正沉浸在了读书的乐趣当中。 “扑哧!” 厨房里,正摊着胡饼的巧娘扑哧一笑:“娘,阿兄好象开窍了呢。” “是啊!” 杜氏回头看了眼,美眸中闪现出一抹欣慰之色。 …… 晚餐不算丰盛,有葱油胡饼,米粥、腊肉、水煮蕨菜,还有一条蒸鱼。 这年头的鱼,是从江里打来的,再以杜氏的一双巧手烹饪,味鲜肥美,吃的萧业赞不绝口! 杜氏是真真切切感觉到,这个侄子变了,以前是闷头吃饭,现在会说说笑笑,不过不管怎么说,家里的唯一男人有了担当,总是好事。 饭后,萧业掌起灯火继续读书,因担心影响到杜氏与小堂妹的休息,只读了一个时辰,就洗洗睡了。 次日天未亮,瞪的一下,本是睡的好好的萧业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生物钟到点了,原本每天这个时候,都会起床站桩,不过想着前世站十年都没站出名堂,还把腰椎盘给整出来了,他又有些迟疑。 要不要继续站呢? 算了,还是站一下吧,要不然心里总挂着事,睡不着,有不对劲立刻停下来。 于是萧业起床,洗漱一番,来到小院中,并踵站立,双手下垂,双眼平视,待得心定下来,又双手按提,由无极太极入两仪,归于四象桩功,全身放松,手与足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 前世站了十年桩,只能站到这个程度,有形有意稍欠神韵,可是随着思想放空,渐渐地,每一次呼吸,都有一股清流被吸入肺腑,流往四肢百骸。 突然萧业脑中有钟磬鸣响,瞬间就心与意合、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受,难以用语言表达,接着自然而然,意由心生,与气相合,以意导气,再与力合,不仅浑身舒泰,力气也在逐渐增加。 前世站桩是增不了劲的,比如霍元甲,体重一百八十斤,力量增加靠的是杠铃与大量进食,迷踪拳只是一种击技的技巧,而眼下,萧业真的增了劲。 ‘难道……这世界有灵气?我吸进去的是灵气?’ 前世萧业做梦都幻想灵气复苏,此时体会着自身的变化,一丝喜悦感油然而生,本能的挥舞手足,打起了五行拳。 五行拳是国术的套路拳法,前世他练的滚瓜烂熟,随着一招一式,他能真切感受到,随着手脚身体的舞动,经脉中开始有微弱的气流流动,虽然还很晦涩,可这不就是真气? 卧草! 我TMD练出了真气?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萧业精神大振,一趟趟的打拳,不觉中,天色已放亮,他也徐徐收了功,感觉浑身精力充沛,手脚似乎有着使不完的力气,当然,他知道这只是错觉,仅仅是一个清晨,能练出一小丝真气他已经很满足了。 再转目一看,巧娘正以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了?” 萧业问道。 “阿兄,你什么时候会武功了?” 巧娘懵然道。 “呵呵~~” 萧业呵呵一笑:“一下子就懂了,也不知你信不信,就象我突然开窍了一样。” “信!” 巧娘点头道:“阿兄肯定是谪仙人下凡,不然哪会突然就开窍了。” 萧业心中一动,回想起把原主带走的那个老道,又问道:“世上真有仙人么?” 巧娘理所当然道:“肯定是有的,名山大川里,都住着仙人呢,只是寻常人无缘得见,对了,娘叫阿兄去吃早饭呢。” “走吧!”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萧业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不禁揉了揉巧娘的脑袋,向外走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章 陈子昂 童生试是资格试,考中没有功名,只是拿到了一张参加府试的入场券,过了府试,还有院试,三关皆过,才是生员,也就是俗称的秀才。 参加童生试,需要四名村里人具名与一名秀才作廪生保,保其不冒籍,不匿丧,不替身,不假名,保证身家清白,非娼优皂吏子孙,本身亦未犯案操贱业。 虽然萧岩死去不足半年,但是与萧业只有叔侄名份,又是收养的,故只须服齐衰三月,萧业早已经出了丧期。 村里的担保具名已由萧松代为备好,介绍的朱秀才则是以教书为生。 吃过早饭之后,萧业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取了二两银子出门。 早春时节,乍暖还寒,县城里的街道并不宽敞,但是行人熙熙攘攘,两边的店铺都开了大门迎客,不时传来各种呦喝声,偶尔还会有人和萧业打招呼,萧业也一一回礼。 胭脂巷位于城南,僻静清幽,不觉中,萧业已至一家宅门前,整了整衣服,上前叩门。 秀才是士的最低等级,基本上衣食无忧,也很难大富大贵,朱秀才家的院墙有些斑驳,朱门也掉了漆,铜环已经生出了绿锈,台阶有着石缝,显然不宽裕。 “吱呀!” 就在萧业四处打量的时候,门开了,一名三十来岁,颇为清秀的妇人稍一打量萧业,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登门是为何事?” 这妇人荆钗布裙,面有倦色,手指粗砺,分明是要下堂做家务的,也侧证了朱秀才的家境不是太好。 萧业目光清正,只一看,就低首拱手道:“兰陵萧业,冒味拜见朱先生。” 妇人眼里现出了了然之色,点头道:“夫郎正在厅堂待客,公子随妾进来吧!” “有劳夫人了!” 萧业客气了句,随那妇人入内。 堂屋上首端坐一名中年人,三缕黑须整整齐齐,却是面色沉暮,眼袋也有些浮肿,左右还站着两个青年,一个十七八岁的年纪,另一个二十出头。 萧业略微颔首,便向上施礼道:“学生兰陵萧业,受叔公引荐,特来拜见先生。” “哦?” 朱秀才眼底闪过一抹讶色,问道:“贤侄可是打算参加春闱?” 萧业道:“总要试一试,还请先生为学生作保。” 朱秀才颇为漫不经心,淡淡扫了一眼,略一点头,算是允了。 童生试三年两次,三十年来,萧家前赴后继,派出族中子弟赶考,却无一得中,直到最近十年再也没人出来考了,想必已经熄了科举的心思,今日见此少年,虽目若朗星,气度不凡,但他仍不看好。 不说在扬州考童生之难,关键还在于洛阳的那位! 不过做保按例收二两银子,每到考季,县里的秀才都能小发一笔,少则十来两,多则数百两,他对萧家的情况大体清楚,三十年来兢兢业业,也未被朝廷定罪,算是清白之家,这钱不赚白不赚。 朱秀才挥笔写了张保结,递给萧业。 “先生费心了!” 萧业接过保结,从袖里把那二两银子取出,奉在了案上。 朱秀才淡淡看了眼,并不说话,读书人还要讲究清高的,虽然收了银子,但还是要表现出视钱财如粪土的气概。 “若无他事,学生就告辞了。” 萧业暗暗好笑,拱手离去。 “我俩也告辞了。” 那两人也跟着萧业转身而出。 待得离了院子,一人唤道:“在下梓州陈子昂,兄台请留步!” ‘哦?陈子昂?’ 萧业没想到在小小的江都县竟能遇到此人,陈子昂论起才气,不比李白差,只不过他走的是仕途,留下的诗句数量远远不如李白,却是影响了一代文风。 当即肃容回礼:“原来是陈兄,萧某失礼了!” 陈子昂也打量着萧业,刚刚在屋里,他就留意到萧业带有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气度,此时出了门,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是身形挺立,渊岳如松,虽是衣衫陈旧,却不掩其质,而且他陈家有祖传的望气术,以之望去,竟能看到萧业身上有浅白色的文气缭绕。 立时就起了结交之心,笑道:“这是我表弟张简,家里是贩丝绸的,别的不多,就是银子多!” 张简苦笑道:“我和表哥比起来差远啦,就是来凑数的,要不是我爹逼我,说什么我也不会去自寻苦吃,倒是萧兄气度不凡,应该是有着几分把握。” “难呐!” 萧业叹了口气:“扬州文教兴旺,藏龙卧虎之辈不知凡几,百人中取不足一数,形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谁敢言必中?” 陈子昂深有同感道:“萧兄说的是,不过科举已成制百年,倒也有些脉络可寻,城南望江楼每于春闱之前,多有学子云集于此,吟诗作对,时常会有文坛大家亲来指点,倘有出彩者,可于墙面留诗,搏得些许文名。 萧兄可莫要小看这些许,我大唐文教兴旺,朝中公卿多好诗文,各级学政也颇为看重,作得一手好诗,不吝于锦上添花啊,我与萧兄一见如故,倘若萧兄别无他事,不妨同往望江楼,如何?” “哈~~” 张检哈的一笑:“我这表哥诗瘾发了,萧兄可莫要听他说的好听,与我吟诗,如对牛弹琴,他这是看中了萧兄腹有诗书气自华,心痒难耐呐!” “嘿嘿~~” 陈子昂干笑两声。 萧业不禁对这二人大有好感,张检看似粗鄙,却真情真性,而陈子昂温文淳雅,颇有谦谦君子风范,于是道:“既是陈兄有请,业哪敢辞,不过我还得回家和婶婶说一声,免得久候不至,心里焦急。” 张检问道:“萧兄家住哪里?” 萧业道:“桃花巷风清书店,并不顺路,不如我先回家一趟,再往望江楼寻二位,如何?” “哪用那么麻烦,来人!” 张检豪爽的手一挥,唤道。 “二爷!” 墙角,一个青衣小厮一溜烟跑来,躬身施礼。 张检道:“去桃花巷风清书店萧郎家里,告之家人萧郎与我及表兄去望江楼参加学子诗会,倘若晚归,不必心急。” 小厮倒也机灵,看向了萧业。 “有劳了!” 萧业点了点头。 “好咧!” 小厮撒腿跑去。 “萧兄,请!” 陈子昂伸手示意。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章 望江楼 一路走着,一路攀谈,萧业了解到,张检家是县里的丝绸商,自家有千亩良田,另江南还有数千亩的桑田,搁在扬州,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富户。 因江都县南临大江,西滨运河,是江左的水陆要冲之地,张家在县里置了宅子。 家里除了父母,尚有一兄一妹,兄长已成家,在江南主持桑田与织造,妹妹明年及笄。 陈子昂是张家的表亲,因江左文风甚于蜀中,他心高气傲,不愿在蜀中科举,遂于一年半前携妻来到江都,寄居在张检家里,在他看来,只有两京与江左考上的功名才是真功名,而两京权贵云集,科举受到的干扰也多,只有在江左参考才相对公平。 “伯玉兄(陈子昂表字)……果是不凡!” 萧业如看怪物般看着陈子昂,如果换了他,宁可去梓州参试,这只能说,有才者的想法与寻常人不一样。 “恐怕你是想说我这里该寻医问诊了罢?” 陈子昂晒然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脑门,一丝自傲毫不掩饰。 “哈哈~~” 张检已经捧腹大笑起来。 陈子昂却是又道:“萧兄莫要气馁,以你之风度,必是有真才实学,虽然朝廷对你家不公,萧氏各房也因皇后故不敢仗义直言,但我大唐,最不缺的便是忠直之士,必会为国仗义擢才。” 萧业已经把自家的情况如实告之,兰陵萧氏虽然不以文教起家,可是作为六朝顶级门阀,在文章义理方面要强于一般的世家大族,是以陈子昂才有此一说。 显然,陈子昂想当然了,他没有去过萧家庄,如果见着族人的颓废面貌,怕是不会这般作想。 同时,萧业能听出陈子昂的言语中始终以大哥自居,其实想想也正常,寻常人交往都会不自觉的排班论序,更何况陈子昂幼而聪颖,少而任侠,又有着在扬州参考的雄心,自视甚高,有这般作派,并不奇怪,他也不是那种受不得别人提点的人。 一路攀谈中,三人渐渐熟捻,颇有想见恨晚之感。 “萧兄,前面便是!” 张检向前一指。 望江楼,顾名思义,位于大江北岸一座三十来丈的山丘上,楼高五层,飞檐斗拱,慰为壮观,牌匾以行书写着望江楼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好字!” 萧业不由赞道。 陈子昂道:“此牌匾乃本朝大才子骆宾王所书,自被朝廷罢官之后,先生寓居扬州,听说最为提携后辈,若是有幸得了他的点拨,必名声鹊起。” 张检惋惜道:“只是近些年来,骆宾王潜心修道,已经好久没出来啦,否则若能见上一面,回去也可和我爹吹嘘一番。” 萧业哑然失笑:“科举之前,考生云集,指不定骆宾王动了凡心,亲临现场,让你得偿夙愿呢。” “托萧兄的口福!” 张检神色一振。 三人阔步上山,来到楼前,一名伙计迎上笑道:“三位是赶考的学子罢,请上四楼!” 陈子昂讶道:“四楼有何讲究?” 伙计解释道:“五楼从不对外开放,今日骆老先生特意从府城赶来,为学子点评诗作,故以四楼待之!” 这话听着顺耳,等于变相抬高了学子的地位,陈子昂哈哈一笑:“萧兄果然料事如神呐!” ‘这么巧?’ 萧业也很惊愕,对于骆宾王的风采,他是钦佩的,不过此人只可远观,不可近交,在地球历史上,李敬业起兵就这一两年了,虽然不清楚本时空与地球历史是否高度契合,但小心些总是好,免的被卷进去,断了仕途。 “走吧!” 张检拉着萧业与陈子昂,迈步向上走去。 四楼人潮涌涌,数十丈方圆的空间,以屏风相隔,屏风和墙上都有着诗句,放眼看去,足有上百名学子,均是气度不凡,眉宇间洋溢着自信,时而大声劝酒,又时而诗兴大发,当场赋诗,不时搏得满堂喝彩。 接连听了几首,虽然萧业自己不擅于作诗,但是古籍读的多,也有了相当的鉴赏能力,这几首诗,普遍是处于明清的中流水准。 “我们去那里坐!” 陈子昂似乎不愿意过多停留在人前,拉着萧业与张检,寻了个空位坐过去。 “客官,要点什么?” 一名伙计上来招呼。 张检随手抛了锭银子出来,大咧咧道:“上一壶桂花酒,几个小菜,你看着办!” “好咧!” 那伙计眼前一亮,揣了银子离去。 不片刻,端来一壶桂花酒,一小碟卤肉,几个精致的江鲜小菜,三人就着酒菜,说说笑笑。 五楼! 与四楼相比,五楼环境优雅,沿江一面隔成了五个包厢,站窗口,可以看到滔滔江水由脚下流过,隔江远眺,是江心的润洲,越过润洲,便是江南丹阳郡,隐见农夫在江边的田地里挥汗如雨。 在东头的包厢里,一名美妇人庸懒的倚在梳妆台前的软榻上,美眸望着铜镜,镜里却是映现出四楼的热闹景象,妇人的妙目在众多学子身上一一巡曳,似是在辨别什么。 “夫人,今次的学子如何?可有看得入眼的?” 身后一名扶她捏肩的俏婢笑着问道。 妇人淡淡一笑:“光看皮囊有什么用,这世上啊,多的是绣花枕头!” 又一名俏婢道:“先前那几位学子作的诗,难道还入不得夫人法眼?” “呵~~” 妇人不屑的轻笑道:“那也配叫诗?不过是东拼西凑的字排罢了,还是待骆宾王点评过再说罢。” “嗯?” 正说着,妇人柳眉微蹙,不悦道:“隔壁来了个恶客。” 俏婢问道:“是什么人竟惹得夫人不快?要不要小婢施点小法术将他赶走?” 妇人冷笑道:“此人乃江都县令张柬之,虽官位仅七品,却是二甲进士,文运昌盛,有王候之相,你们的法术奈何不了他,罢了,罢了,莫要招惹他,想必他也是来观察本届学子的。” 外面,一袭青衫的张柬之如一个普通的老儒,踱到西头包厢门外,回头吩咐:“你在外守着,无事莫要打扰。” “是,老爷!” 跟着张柬之的长随躬身应下。 张柬之推门进去,屋里的摆设颇为清雅,但同样有一面铜镜,张柬之注视着,突然伸手按上镜面,指尖蕴出乳白色的文气渗入镜中,渐渐地,镜面呈现出四楼的情形。 “观光(骆宾王表字)先生来了,观光先生来了!” 突然四楼一阵喧哗,很多学子都站了起来,眼神灼热,气氛空前热烈。 骆宾王身着儒衫,五十来岁模样,面色红润,自带一股宗师气度,踱着方步进入屋子,身后跟着两名中年道人,身着宝蓝色道袍,头戴五岳冠,一捧麈尾,另一个捧宝剑,分明是受过三坛大戒的有道全真。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章 江都三大才子 “见过观光先生!” “观光先生好!” 众人纷纷上前见礼,看的出,骆宾王的人气非常高,享受着如前世导师般的待遇。 陈子昂也打算上前,但萧业站定不动,只冷眼旁观,这让他有了一较高下之心。 他素来自傲,虽然器重萧业的文气,却不愿被比下去,萧业不去攀附骆宾王,自己过去,岂不是显得不如? 他顿住脚步,甚至还拉住张检。 “表哥,拉我做什么?” 张检不满道。 陈子昂说不出门道,索性低喝道:“这么多人,你凑什么热闹?” “这……” 张检看了看萧业,也无动身的意思,不禁挠了挠后脑壳。 萧业对陈子昂细微的神态变化洞若观火,暗暗摇头。 新旧唐书一致评价陈子昂褊躁无威仪,从目前看,还是颇为中肯的,不过暇不掩瑜,些微缺点并不影响萧业对陈子昂的欣赏,关键还是受那句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影响,只是……不知此世的陈子昂能否吟出这千古绝唱? 在众人的簇拥中,骆宾王于上首就坐,两名道人站他身后。 有婢仆奉上果脯茶点,又有人撒去了分隔用的屏风,大堂立时敞亮起来。 “嗯嗯~~” 骆宾王端起茶盅,抿了一小口,清了清嗓子道:“老夫潜心修道,久不出山,闻春闱在即,动了凡心,今见我江都英才荟萃,不胜欢欣呐!“ “观光先生客气了!” “我等还望观光先生提携呢。” 堂下一片谦让声。 骆宾王捋着胡须,大略扫视了番,便道:“我大唐虽以文章取士,却兼重诗赋,评判文章乃学政与府县之责,老夫不便僭越,不过在诗赋一道上,老夫倒也有些心得,愿与诸位分享,诸位若有出彩诗篇,不限题材,五言、七言、绝句皆可,可否与老夫共赏之?” “不才江都徐滨,请观光先生指点!” 一名二十左右的学子长身傲立,吟道:“种竹无他事,林间与客游,自应携手入,安用闭门留,静可过僧夏,清宜对弈秋,衰翁九节杖,来往亦风流。” “这……” 众人面面相觑,这首诗,平平无奇,毫无亮点,怕是起个抛砖引玉的作用吧? 巧了! 骆宾王如是作想,他懂望气之术,看文章,先望气,这名叫做徐滨的学子吟诵之时,毫无文气波动,再品文字,亦是嚼之无味,不过即便是砖,他也笑道:“小友于这般年纪能有此感悟,实属难能可贵,还望再接再励,佳作叠出!” 这话等于判了死刑,那徐滨似未听出,喜滋滋的施了一礼:“多谢观光先生指点!” 陆陆续续,众人依次吟诵,不觉已是数十篇过去,骆宾王微笑着点评,目中却隐现不耐之色,这一届的考生质量很差啊,他有些后悔来江都了。 五楼! 东包厢中,那妇人听着听着,眼皮渐沉,倦色难掩,似是睡着了。 捏肩的俏婢察言观色,问道:“夫人,难道这么多诗中都出不了一篇上品?” “哎~~” 那妇人失望的叹了口气:“欠了才情,光堆数量又有什么用?不过我听说,江都县有三大才子,一是史家史进,年方十八,风流倜傥,自小便有才华,另一个是陆家陆文,乃东吴陆逊之后,出于吴郡陆氏,人才辈出,其家数百年来修身治学,几执江南文宗牛耳,其人亦被族中视为后起之秀,第三人名陈子昂,乃是由梓州栖居江都赶考,这三人不知今日来了没有。” “哦?” 那俏婢美眸一亮,笑道:“夫人,小婢对史家倒是知之一二呢,史家乃江都最大的盐商,宅地连绵里许,金玉堆积如山,江南江北有膏田数万顷,一日之食,可抵小民半年之用,却又注重文教,不似别的商贾满身铜臭。 史进则是史家三郎,自幼出口成章,坊间都传言三郎乃文曲星转世,前两次春闱他以积累不足为由,闭门潜读,今次却是走出家宅,怕是有备而来,说不定可一路高中,直往京城呢,而且呀,此人倒也生的俊俏……“ 正说着,那俏婢竟然粉面微熏,眸角含羞,说不下去了。 “你这小妮子动春心了罢?” 那妇人横了一眼。 俏婢憨憨笑着,粉面已经红透到了脖子根,那眼神,千肯万肯。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妇人哼了声,妙眸移回铜镜。 果然,骆宾王的忍耐似乎已到了极限,又随口点评了十来首诗之后,趁着下一人还未上来,忍不住道:“老夫听闻江都有三大才子,不知可曾到来?” “史三郎,说你呢!” “陆家二郎若不位列其一,苍天何其不公也?” 很多人的目光移向了席中的两位小郎,均是十八九岁年纪,确实玉树临风,望之令人生羡。 这两人也向上首骆宾王拱手致敬。 随即又有人在席中巡视,喃喃道:“陈伯玉也该来了吧?” 张检推了陈子昂一把,轻声道:“表哥,藏拙也该有个数啊!” 陈子昂这才向上首骆宾王施了一礼,又向史进和陆文看去,三人目光对撞,仿佛擦出了火花。 萧业小声道:“想不到伯玉兄竟有诺大声名,倒是我眼拙了。” “些许浮名而己,不值一提!” 陈子昂蛮不在乎的挥了挥手。 这时,骆宾王问道:“三位贤侄,可有佳作,不妨与老夫共品之?” 其他人一听这话,心凉了半截,这位连贤侄都称呼了,显然在心里已经定了亲疏,怕是今次诗会的三甲,便由这三人中择出。 三人都相互看了看,谁都不率先吟诵,文名的比试虽然没有刀光剑影,却比武试更加凶险,比武输了,还可苦练,下回再来,只要胜过对方就扳回了名声。 而文斗没有统一的评判标准,复杂性远远甚于武斗,若是输了,扳回场子的难度千百倍于武斗,总不能再找骆宾王出面主持吧。 不说骆宾王肯不肯卖这个面子,再主持一次,很容易被认为具有倾向性,对自己的名声不利。 因此这一场比试,说成一试定终生毫不过份,三人均是面色凝重,不肯轻易出手,以免被别人捕捉到灵感,将原有的诗文另作修改。 没有人出面吟诵,骆宾王并不觉得是对自己的不敬,反而心里充满着期待。 不仅仅是他,五楼东厢的妇人不觉坐直身子,西厢的张柬之也不自禁的捋起胡须。 “不如抽签以定次序!” 有人心痒难耐,提议道。 “哈,抽什么签,既然两位兄台都藏拙,那小弟就先献丑了!” 抽签是落下乘的表现,表现自己忌惮对方,不敢先出手,陈子昂与陆文均是暗感不悦,正待开口之时,史进已长身而起,朗声吟诵!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九章 加试一场 数花疏疏静处芳,便成佳景不荒凉。 暖回穷谷春常早,影落寒溪水也得。 自倚风流高格调,唯消质素淡衣裳。 满天霜月花边宿,无复庄周蝶梦狂。 “好!” “好一首咏梅诗!” 史进话音刚落,便彩声四起。 史进也颇为自傲的望向骆宾王。 骆宾王微眯着眼睛,缓缓捋着胡须,嘴唇喃喃微蠕,似是在品味,在他的视角里,史进身上有浅薄的文气起伏窜动,堂里则是静的落根针都能听到,渐渐地,所有的目光都移向骆宾王,等他开口。 好一会儿,骆宾王赞道:“此诗意境高远,笔法老道,虽平仄稍有欠缺,不过是文字雕琢工夫罢了,暇不掩瑜,以诗分九品来评判,可列为第四品,史三郎如无疑议,可于墙面挥墨!” 诗分九品,虽然纯以文气可以评判诗品,但是因着阅历、年龄、学识等诸多因素,年龄越大,功名越高,文气就越足,这对于诗的真正水准和年轻学子是不公平的,有鉴于此,在诗文的品评方面,渐渐形成了定俗。 即功名越高,年龄越大,官越大就越减分。 就以史进吟的诗为例,本身文气只能列第八品,但是考量诗文的水准、年龄、功名等综合因素,骆宾王给出了四品的评价,以这个年龄而言,已经很了不得。 “多谢观光先生指点!” 史进极为满意,深深一躬,便从席中走出。 已经有婢仆备好了笔墨,史进蘸了满墨,提笔书写,居然是仿王羲之的字体,虽是稍显青涩,却也殊为不易。 “好!” “好字!” 不时有赞叹声发出。 史进有如打了鸡血般,四十二个大字倾刻书就,还题了名,落了款。 “伯玉兄为外客,自当由我这个主人抛砖引玉!” 陆文也心情激荡,再也按耐不住,抢先吟诵起来。 “才有梅花便不同,一年清致雪霜中。 疏疏篱落娟娟月,寂寂轩窗淡淡风。 生长元从琼玉圃,安排合在水晶宫。 何须更探春消息,自有幽香梦里通。” 又一首咏梅诗,针对性非常强,陆文与史进肛上了! 陆文挑恤般的看了眼史进,向上拱手:“请观光先生指教。” 骆宾王以秘法看的清楚,陆文在吟诗时,身上也有浅薄的文气波动,虽然比之史进稍欠了一筹,可是文辞方面又胜了一分。 不片刻,骆宾王点头道:“此诗文辞平仄皆可圈可点,惜意境稍逊,亦可列入四品,陆贤侄倘无异议,可去墙面留诗!” 虽然没能胜过史进有些失望,但是陆文也清楚四品到三品是天堑之别,中上的评价几乎就是白身者的天花板了,而且骆宾王在诗坛,与王勃、杨炯与卢照邻其名,四人中,拎出任何一个都是独挡一面的文坛大宗师,别说质疑,连质疑的想法都不能有。 “多谢观光先生指点!” 陆文施了一礼,去墙上书写。 陈子昂站起来道:“学生由蜀中而来,途经楚地,心有感悟,得诗一首,请观光先生品鉴!” “遥遥去巫峡,望望下章台。 巴国山川尽,荆门烟雾开。 城分苍野外,树断白云隈。 今日狂歌客,谁知入楚来。” “好!” 张检大声叫好。 “好诗!” 萧业也点头称赞。 洛宾王看到,陈子昂身上同样的微薄的文气翻涌,虽不如陆文与史进,但就诗本身而言,比之空泛咏梅要强了一筹。 说句现实话,六朝以来,咏梅诗多如瀚海,哪个诗人没咏过梅?写的再出彩,也难免审美疲劳,甚至还会给人一种无病呻吟的叛逆感觉,反倒是陈子昂的诗风格清新,又不是陈辞滥调。 略一沉吟,骆宾王道:“所谓行千里路,读万卷书,古人诚不欺我,陈贤侄此诗,以自身见闻描绘出一副山水画卷,尽显巴蜀风光,惜乎自身文气稍欠,老夫同样评为四品,贤侄若无异议,可去墙面留诗。” “多谢观光先生指点!” 陈子昂拱了拱手,去墙面留墨。 三大材子,居然是平手,席中议论纷纷。 五楼,东包厢。 一名俏婢问道:“依夫人之见,这三人就分不出高下么?” “哎~~” 那妇人叹了口气:“各擅所长,各有千秋,这三人的文才已是同辈人的顶点,想要突破到三品,没有功名在身,何其之难?” 西包厢,张柬之也看着镜面,默默念诵着那三首诗,最终颓然叹了口气,他也难以分出高下,心里总是有些遗憾。 “还有哪位俊才愿意献上诗作?” 待得陆文与陈子昂各自留了墨,骆宾王又问道。 张检小声道:“萧兄,你不去试一试么?” 萧业摇了摇头。 本来他是有小试牛刀的打算,可是陈子昂、史进与陆文被骆宾王点了名,正菜已经上了,自己再去吟诗,不应景,不应时,再好也只是餐后的甜点米粥。 吟诗也讲究天时地利与人和,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场合就能开口吟两句的,那叫丢份,降格! 萧业宁可放弃这次机会,在童生试上真刀真枪的拼杀,也不愿意低人一等。 别人也有类似的想法,无人作诗应对。 骆宾王看了看,打算总结两句,史进身边,一名叫做黄文光的学子站了起来,向上拱手道:“观光先生,三郎、陆郎与伯玉兄各有千秋,文才难分轩致,但对于我等看客来说,不分出高下,总是存有遗憾,所谓友者,有为友有排忧解难之责,既然三人分不出高下,就由我辈友人各出诗文,以决胜负如何?” “这主意好!” 陆文的弟弟,陆武拍案叫绝:“某观伯玉兄带有两名友人,便由家兄与史三郎各择两人,六人作诗,再比一轮,想来定可分出高下!” 陆文心中一动,他明白史进的意思了,陈子昂是外来人,不在梓州考,却跑到江都考,以他的文才,铁定占用一名童生的名额,而江都县数千学子,仅取三十之数,他占一个,别人就少一个,史进是打算先把陈子昂给挤走。 陈子昂带来的两人,张检他是知道的,丝绸商的儿子,文才一般般,别说作诗,能写出顺口溜就不错了,另一个人虽然面生,却穿着寒碜,多半也是碌碌无名之辈,胜之不在话下。 如果陈子昂输了,不仅会有交友不慎的恶名,有些许可能影响到考官的评判,更有可能心态受影响,考场上发挥失常,错失童生名额。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陈子昂无颜留在江都,灰溜溜的滚回老家。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章 挺身而出 瞬间,张检面色难看之极,他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墨水,让他上场,铁定是输啊,心里不禁懊悔不迭,要早知如此,就不来了。 陈子昂也是面色微变,他第一时间,就读出了个中的险恶用意,张检的水平根本指望不上,反是史进与陆文身边有好些人的文才皆有可圈可点之处,与自己相比,只是差了一筹。 陆武的提议看似公平,可是他们有选择的余地,而自己没得选啊,只能让张检和萧业上场,张检就算了,萧业到底行不行,还不得而知,仅此一议,就把自己推上了险境! 陈子昂也后悔,没想到文试竟凶险如斯,顿觉心乱如麻。 “伯玉兄,比与不比,拿个话出来,倘若自知不敌,认输亦可!” 黄文光催促道。 骆宾王面色微沉,隐有不快,这样的比试,明显对陈子昂不公平,但是在明面上说的过去,他也不好出声阻止,只是心头掠过一丝悔意。 没错,他后悔来主持这场文试了,同意吧,会被认为刻意针对外来英才,落个无容人之量的恶名,不同意的话,则又得罪扬州本地巨室,里外不是人! 五楼,那妇人与张柬之同时盯着镜面里的陈子昂。 陈子昂颇有六神无主之感,转头向萧业小声问道:“萧兄意下如何,若是不愿比,愚兄想办法推了便是。” 萧业怎么可能退缩,沉声道:“此刻还有退路么,已经被逼上了悬崖,唯背水一战而己!” 听得这话,陈子昂心里稍宽,在他想来,最好的结果是萧业也能吟出四品诗,对面派出的四人只有五品诗的水准,就算张检差些,自己一方有两个四品,或能搏个平手。 虽然机会渺茫的很,但好总过拂袖而去,名声尽丧。 “便依萧兄!” 陈子昂深吸了口气。 “哈哈~~” 陆武哈哈一笑,看向张检道:“请张兄先来,让我等瞻仰张兄高作!” 张检面色酱红,满面愤怒,就要站起来,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概,萧业却是按住他的肩膀,摇摇头道:“三人中,数我年岁最小,当由我抛砖引玉,我若不济,张兄再出手也不为迟!” “萧兄,你有把握么?” 张检目中现出感激之色,他知道这是萧业顾及自己的脸面才挺身而出,不禁感概,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萧业笑而不答,长身而起,向上拱手:“兰陵萧业,请观光先生指教!” “兰陵萧氏?” 席中再次起了议论,萧家的根底在江都不是秘密,再看萧业的穿着,半旧布鞋,一袭洗的发白的麻衫,束发的纶巾也有些卷毛了,可见兰陵萧氏的处境极为不妙。 “夫人,此人一副穷酸相,也敢出来啊?” 五楼东厢,那俏婢轻声调笑。 妇人脸一沉道:“你从哪里学来的市侩?以貌取人,最为下乘,其实这位萧家小郎也算俊秀,无非是受家里拖累,囊中羞涩罢了,他既然挺身而出,仅凭这份敢于担当的气魄,便已非寻常人所能企及,我等求道之辈,最忌沉沦浮华,此次回宫,你当面壁反思。” “小婢知错啦!” 那婢女忙低下了脑袋。 西厢房,张柬之目光如刃,移向镜中的萧业。 萧业踱出坐席,负手而吟! “携友同登望江楼,早春二月眺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净,唯见长江天际流!” 顿时,骆宾王满脸的不敢置信之色,这真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吟出来的? 但他看的清清楚楚,萧业在吟诗之时,文气汹涌澎湃,颇有惊涛拍岸之壮丽感,这哪里是一名学子该有的文气,仅从文气本身而论,已经超过了童生,距秀才也只一线之差! 再细品此诗,应景应时,尽现恢宏大气,尤其最后两句,孤帆远影碧空净,唯见长江天际流,仅仅是诵着,就有一副优美的画卷悄然呈现于眼前。 “妙!” “妙哉!” 骆宾王拍案叫好! 别说无病呻吟的吟梅诗,陈子昂的行路诗与之相比,也显得小家子气,即便是自己,都不敢轻言能吟出这般大气的诗作。 少倾,骆宾王似是想到了什么,起身推开窗户,与那两名道人一起向外眺望,正见宽阔的江面上,帆影绰绰,一泓碧水,滔滔东去,渐渐地与长天融为一色,心里莫名有了种难以言喻的震憾! “夫人!” “夫人!” 五楼,两名婢女惊呼。 那妇人突的从榻上弹起,快步来到窗边,望着如画卷般的江景,一丝感动油然而生,那困扰许久的瓶颈,竟然有了些松动。 ‘道法自然,道法自然啊!’ 妇人的俏面煜煜生辉,她清楚自己突破在即,只要回宫闭关一段时间,就可踏足向往已久的全新境界,虽然讲出来难以置信,是受了一个无名小子的点拨,可事实便是如此,有时候,突破只差一个感悟,或一个契机! “嗯?” 突然她柳眉一拧,转头看去,那是一张让她厌恶的面孔,江都知县张柬之! 张柬之也推开窗户,品味着江景,喃喃道:“此诗当为传世佳品,不想临到老来,竟有缘得见璞玉,只是……兰陵萧氏……“ 张柬之的面孔,有些挣扎迟疑,他素来重才惜才,而且萧业虽然衣着破旧,却气宇轩昂,无卑贱之色,更是让他生出好感,可是兰陵萧氏牵扯到当权的武后,指不定就能把自己给搅进去。 ‘罢了,罢了,诗词只是小道,终究还是要看文章,倘若此子真有经世之才,老夫又何惜犯颜直谏?’ 这些年来,随着武后掌权,长孙无忌、褚遂良、上官仪等老臣接连落马,武家人逐渐受到重用,又有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不走科举正路,以幸进身,祸乱朝纲、朝廷清流日益衰微。 在他看来,诗如其人,萧业既能吟出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这般传世名句,必是有大胸襟,大抱负,这样的人才,正该入朝为官,弘扬正气啊! 张柬之心里有了定计,正要回屋里再看看现场的情况,却是心中一凛,转头看去,东头一张宜喜宜嗔的俏面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哼!” 张柬之哼了一声,砰的关上窗户。 “晦气!” 那妇人也是暗骂了句,也待回屋,又留意到了下方的骆宾王与两名道人也在探头张望,不禁晒然一笑。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一章:我就是故意砸你的 正文 第十一章:我就是故意砸你的 第十一章:我就是故意砸你的</p> 学校门口.零零散散的只剩下几个值日的学生了.江慕宸此时正和几个男生在篮球场上激烈的厮杀着.这是他的习惯之一.每天放学过后,他总会约一票人来打几个小时篮球再回家.</p> 他个子一米七九,在这些男生群中算不上个子最高的那一个,但他却是这群男生里篮球打得最好的一个。他从十岁时候就爱上打篮球,如果生活中有什么事是值得他感兴趣的,那无疑就是篮球。没有之一。他甚至偷偷幻想,以后可以当个篮球运动员。</p> 乐小雪今天走的也比较迟。因为她被数学老师叫去改了一个多小时的试卷。作为老师门下的得意学生,其中一条职责就是,替老师分担忧愁.老师渴了,要帮他们把茶沏上。老师请假了,要帮他维持课堂纪律。老师没时间,要帮他们检查作业,批改试卷。</p> 这些职责在别人看来,是无比荣耀,求之不得。可对于长期履行这项职责的乐小雪来说,这种生活真是苦不堪言。见外面天已经渐渐黑了,她匆匆的跑下楼,又匆匆地跑去车棚取自行车.一方面她怕这么晚回去爸爸担心,另一方面她怕爸爸回来后没有饭菜吃.</p> 江慕辰正坐在操场上喝水休息,隔着老远就看到乐小雪推着自行车正朝这边走来。一想到她不仅撞了自己,还害自己当着那么多人面前出丑,他心里的无名火就从身体的各个地方冒出来.于是他也不顾现在场上是什么个情况.迅速抢过同伴手中的球,然后朝着乐小雪的身影扔过去.球以一个完美的弧线在天空落下,刚好砸在了乐小雪的手臂上.</p> 见篮球砸了人.几个男生一窝蜂的拥了过去.七嘴八舌的都在问没事吧.也有人认出了她就是今天早上把江慕宸气得相当不轻的女生.当下心里就明白了江慕宸同学突然拿球袭击人的行为了.</p> 乐小雪揉了揉被砸的手臂.还好不是很疼.于是在众多男生的注视下.有些脸红的说:“我没事.没事.”</p> 江慕宸走在最后面.故意用一种阴阳怪调的语气说道:“哎呀.对不起啊.同学.刚刚一个不小心.篮球就从手中飞走了.你没事吧?有没有砸伤你哪个地方?”嘴里虽然说的是道歉的话,但是他的脸上分明就没有砸到人后的那种歉意,反而是有点幸灾乐祸.</p> 乐小雪一看肇事者居然是他,脸上的表情立刻变了,连语气都变得不可置信起来:“你是说.刚刚是你用篮球砸了我?”</p> 如果是他砸的自己,那她真的就不敢确定他是故意的还是像他所说的一个不小心?不过看他似笑非笑的样子,十有**是在报复自己。毕竟是她害他一起沦为同学们课间笑资的。</p> 乐小雪用手指着他,又加重了说话的语气:“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就因为早上那件事,所以现在这样报复她?可是他有没有想过,如果被砸的是头部或者砸的严重的话,人是很容易受伤的?还是说人的生命在他眼里就是低贱的蚂蚁.我看你不如意.我就要踩死你?</p> 江慕宸耸耸肩,居然很大方的承认了:“你说对了.我就是故意的.”说完.扬起头.颇有一种就是我砸的,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挑衅意味.</p> 乐小雪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也不是一个受了欺负反而忍气吞声的人.如果一件事她有错在先.理亏.她不会在人前吭一声的.但是在眼前的这件事上,她是真的觉得对方做的太过分了.</p> 蛮横又无理.这是她对这个男生下了最客观的定义.</p> 旁边几个男生也觉得江慕宸做的有些过分了.但江公子的行事作风向来就是如此.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即使对他平时的行为有一百个不满意,一千个不赞同.但谁也不敢说出来.谁让他的爸爸即使在a市放一个屁所有人都闻着香呢!</p> 就在众人心里默默谴责江慕宸行为的时候.乐小雪做了一件让大家跌破眼镜的事.她拾起脚底下的篮球.对着江慕宸所在的位置毫不客气的给回砸过去了.就连江慕宸本人都没料到她会这么做.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也只是条件反射,出于本能的抬起了手臂去挡.</p> 人群中有人暗暗倒吸了口冷气.甚至想掏出手机,把刚才那精彩的一幕给记录下来,然后再实况播出去.想必到时候点击率,转发率一定超高.而眼前这个英勇的女同学,不出意外的话,也想必一夜之间就成为了整个七中女生的公敌.谁让她把她们心目中那个举世无双的江公子给砸了呢?</p> 砸完人后,乐小雪拍拍手,冷笑道:“这位同学,本来你砸我,我就当被小狗咬了两下.反正不痛不痒的.也没受伤流血的.我就不追究了.而且被狗咬了.没人会反咬过去.但是你的行为,你的态度,让我觉得你就是一只到处乱咬人的疯狗,野狗.对于你这样的狗,是完全可以宰了.炖一锅新鲜美味的狗肉锅子的.”</p> 江慕宸被她袭击了本来就恼,手在听完她说的话之后更是越攥越紧.如果不是顾忌到她是女生,他想他的拳头早就挥在某人的脸上了.正因为她是女生,他只能强迫自己把想打人的**一点一点给压下去.</p> 似乎觉得心里总算解了气,乐小雪推着单行车掉头准备闪人.哪知道身后江慕宸的一句话让她脚步一滞,站在原地半天没动.</p> 他说:“乐小雪.你听好了.只要你在七中一天.我江慕宸发誓,保证让你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p> 这句话对乐小雪的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影响,第二天她还是像以往一样上学,放学。不过当有人告诉她,她惹的是a市市长儿子时,她这才开始为自己以后的生活担忧起来。因为据说以前但凡是江慕辰看不顺眼的同学,无不是转学的命运。至少目前,她还不想转学。</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二章:我道歉行了吧 正文 第十二章:我道歉行了吧 酥酥麻麻</p> 第十二章:我道歉行了吧</p> 乐小雪三天后就充分享受到自己冲动之下砸了江慕辰的后果。因为在这三天里、她的课桌每天都会被人无故踩上脚印。抽屉里也会被放上各种恶心的东西。就连放在车棚里的自行车、都难逃被放气的命运。然而今天早上发生的事、让她恨不得立刻跑到江慕宸的教室动手打人。</p>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一早她刚到教室、还没来得及放下书包、就被班主任请进了办公室。说是请、倒不如是说被不满的叫进了办公室。是的、当时班主任沉着一张脸、表情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要知道,在此之前,他是从来没有对自己展露过类似这样的表情的。</p> 对于办公室这种地方,经常出入的学生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老师身边的宠儿.被委以各项重任.说好听点,是受老师器重.说难听点,就是老师的狗腿子.而另一种就是老师眼中的刺.他们但凡有点风吹草动.老师这边就会草木皆兵.他们进办公室的次数多到五六只手都数不过来.乐小雪属于前一种,而江慕宸则是后一种.</p> 班主任是个年近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头发微凸、肚子微挺、戴着很厚的一副深色眼镜、符合一切高校班主任都会有的特征。最重要的是、他是外地人、每天上课都会操练着一口流利的乡间语言。这多亏他教的科目是历史、要是语文、还不得误一批人入歧途啊。</p> 当时他背着手站在乐小雪面前、脸上的表情十分之不好看,说出的话更是十分之难听:“乐小雪、最近你是怎么一回事?上课上课走神、作业作业不写?你以为你学习成绩好就了不起了是不是?就可以为所欲为了?”</p> 乐小雪是个脸皮特别薄的人、经班主任这样一说、脸一下子变得通红通红。这在她经常接受称赞和荣誉的生涯里,无疑是第一次经历批评.她感觉丢脸死了。不过她随即就意识班主任这番话中有什么不对劲。</p> 她承认、最近上课她确实没有像以往那么集中、但要说到作业、她每天都是第一时间完成、且在做完之后都会习惯性的检查一遍、力求质量上可以达到百分百的正确。从小到大、她就没有不写作业、漏写作业以及迟交作业的经历过。要说她别的都有可能、要说她没写作业绝不可能。</p> 于是她低着头小声的辩解道:“等一下、老师。。。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作业都写了啊?”</p> 哪知道这种辩解在老师眼里成了犯了错误还不知悔改、他看着这个平时引以为傲的学生、眼里尽显失望之情:“怎么?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了你?你知道就这几天有多少老师跟我反映你作业没写这件事吗?一个人有可能是搞错了,难道这么多老师联合起来诬陷你?本来我考虑到你平时表现挺好的、心想你没写作业肯定有你的理由。可是现在你看看你是什么态度?”</p> 乐小雪想说她不是那个意思、但一接触到班主任那明显不信任的目光时、她什么话都不想说了。还需要说什么呢?不管她的作业写或者没写、班主任在心里已经早早的判了她的刑、定了她的罪不是吗?</p> 班主任见乐小雪没说话、以为她终于默认了没写作业一事。想到毕竟是自己手底下的得意学生、于是态度渐渐缓了下来:“乐小雪、你一直都是个非常优秀的学生。现在升入高三、尤其又是高三这么关键的时刻、我不希望你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差错。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p> 乐小雪点点头。明白。怎么会不明白?但我的明白跟你的明白根本就不一样。你只是关注班上能考几个本科,你能从中获得多少报酬?而我只是不想让劳累中的爸爸失望.</p> 见快到上课的时间了、班主任于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好了、好了、你去上课吧。记住我今天跟你说的话。越是到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松懈.”</p> “嗯。”乐小雪心不在焉的回到教室。出乎意料的、今天欧朵拉同学竟然来了。只不过就像以往一样,照例在睡觉。乐小雪有时候忍不住想问对方,你是不是天天晚上都不睡觉啊,要不然每天怎么会有那么多瞌睡?</p> 前桌的小胖见她回来,忍不住朝她努了努嘴,示意她赶紧看黑板。</p> 她依言看去、原本干净明亮的黑板不知道何时被人写上“乐小雪是个贱人”七个明晃晃的大字。每个字就像一个张牙舞爪的小丑般,尽情的嘲笑着她。隐约中、她似乎听到后排有女生在说:“活该。谁让她砸了我们钟爱的江少。”</p> 江慕宸?果然是他。乐小雪就说嘛、她一向与世无争、从不与人正面发生冲突,从不在背后说人坏话,从不与人聊什么八卦,从不管别人的闲事。唯一惹到的人,迄今为止只有江慕宸。</p> 联想近几天发生的倒霉事件,乐小雪几乎可以断言,应该都是江慕宸所谓的后援团队干的。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江慕宸有什么好的,值得这么多女生为他打报不平?</p> 她默不作声的走到讲台上擦掉那些字。如果现在她说她有点后悔招惹上江慕辰了,会不会显得她很没有志气?可是她真的是不想她平静的生活再因此受到影响了。她每天看书做作业都嫌时间不够用了,哪还有什么功夫跟这些女生斗智斗勇啊?</p> 事后乐小雪的作业在学校后面的垃圾站找到了。是小胖值日时倒垃圾时发现的。如果不是瞄到作业本上有乐小雪的名字,小胖几乎也不敢断定那是乐小雪的作业本。因为上面已经被撒满了汤针,还有其他不明液体。总之,与周边的垃圾已经混为一体了。</p> 乐小雪被连日来的事情折磨的心力交瘁。她拿着沾满汤汁的作业本,不顾周围人惊异的目光,直杀向七班。据小胖描述,当时她样子凶狠的像要去杀人一样。其实她当时心里的真实写照,是要去求江慕辰江大少放过像她这样的平民。她得承认,她根本没有力量和他抗衡。</p> 那天的江慕宸并不在教室。接见乐小雪的是万倚时。他靠在七班门口的门框上,先是用审视般的目光把她从头看到脚,接着目光定在她那已经丝毫看不到作业本影子的作业本上,迟疑的问道:“你找江慕宸?”</p> 他见过有女生拿情书来见江慕宸的,也见过女生拿巧克力来的。但是像眼前这位拿着一个脏兮兮的不知为何物东西的,他还是第一次碰到。</p> 乐小雪直接越过他,将那本混有各种味道的作业本甩在江慕宸的座位上,然后才回答他:“你告诉江慕宸,那天我用篮球砸了他是我不对。还请他以后不要再叫那些女生有事没事来找我麻烦了。”</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三章:小乌龟和小猪 正文 第十三章:小乌龟和小猪 第十三章:小乌龟和小猪</p> 不知道是那天的示弱起了作用,还是江慕辰的那些燕燕尔尔对作弄她失去了兴趣,总之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乐小雪过的一直很“安全”,而且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模拟考试夺去了。</p> 这是进入高三学期学校安排的第一次模拟考试。按照以往一样,考场以及座位号全都随即排列。也就是说,你的前面有可能坐着全校的第一名,你的后面又有可能坐着整个年级的倒数第一名。</p> 前几场考试乐小雪一直进行的都很顺利,直到第二天下午考历史的时候,她不止一次有崩溃的感觉好吗?而让她崩溃的主人正是她前几天好死不死惹到的江慕辰是也。</p> 乐小雪是有点偏科的。她的数学,英语超好,每次考试无论试卷难易程度多高,她总能保持在一百二十分左右。可是她的历史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考不好。当然了,这里的考不好是相对于其他科目而言的。</p> 那天历史考试考到一大半的时候,她突然感觉一道人影从她面前走过。等她再抬起头时,那人影已经坐到她后面的位置了。按照考场规定,凡考试迟到半个小时者即视为自动放弃考试资格。可是这明明过了都快一个小时了,这人怎么还会被老师放行进来考试?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乐小雪并没有太在意,而是继续埋头做题。</p> 过了一会儿,她明显感觉自己的椅子有晃动的迹象。她低头一看,发现坐在后座的男生不知什么时候把脚架到她的椅子上,而此时那双脚有些倍感无聊的来回晃动着。乐小雪做历史题本就不擅长,被他这么一弄,心里难免一阵心烦。她把椅子故意往前移了移,似乎想以此告诉对方,他这样晃腿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她考试的心情了。</p> 过了一会儿,椅子的晃动虽说消失了,但乐小雪又感觉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她没理会。那人又改为捅。如果不是顾及到现在是在考场,她真想朝他后面的男生暴吼道:“你确定你是来考试的?而不是存心来捣蛋的?”</p> “同学,能借只笔吗?”她听到后面的男生说道。感觉到监考老师有把目光朝这边投过来,乐小雪烦躁的随手抽了只笔递向他。不过这回她也终于看清楚了对方的脸。那是一张让她熟悉又讨厌的一张脸。回过头继续做题的她,忍不住在心里说了上万个真倒霉,真倒霉,真倒霉,怎么就是他坐在自己的后面呢?</p> 乐小雪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江慕宸的确不是来考试的。考试这种事,向来是看他心情的。心情好时露个面,签个大名,象征性的做几题。心情不好时,他干脆直接抱着篮球打一下午。今天他之所以来考场,只不过是打球打累了,想寻求一个免受打扰的地方睡觉而已。看到前面坐着的是乐小雪,他就忍不住起了作弄之心。</p> 犹记得那天他打完篮球回到教室的时候,看到桌上放着一个不明物体。还没等他问这是什么,一旁的万倚时就笑的一脸贼兮兮:“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江大少居然也有藏匿女同学作业的习惯。”江慕宸直接用一句放屁回绝了他。他江慕宸暂且不说是个男生,不会用这种方法欺负女生。他做事向来光明磊落,讨厌一个人只会正面给你一耳光,绝不会背后还再捅你一刀。</p> 事后他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背后所谓的后卫军做的。这只打着他名号的后卫军自高一开始就自动形成,以高三九班的唐琳乐带领。凡是和江慕辰同学走的太近或关系不好的女生都会是她们的目标。曾经有个女同学因江慕辰多和她说了几句话,就被折磨的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转学。除非做的过分,一般情况下,江慕辰大都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认为,枯燥无味的学习生活中需要这种乐趣。</p> 那么很多人都会好奇这个唐琳乐是谁?她是校长大人的千金,从小养的一身骄傲,嚣张,无理的坏毛病。很多同学都暗自庆幸,这多亏不是生在古代,不然依她那种性格不知道有多少老百姓枉死。</p> 她自目睹过江慕辰的样子后,就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宣布这个男孩除了她之外谁也不能碰。唐琳乐做事一向大胆开放,听说初中的时候就与一些小混混关系**不清的。校长大人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等他想管这个女儿的时候,唐琳乐已经犹如脱缰的野马,在叛逆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p> 借到笔的江慕辰并没有打算就此停手,他在草稿纸上画了一只乌龟,随即扔向乐小雪。乐小雪根本不想理会他,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监考老师所在的方向,埋头继续做题。离考试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她还有最后一大题没做。以往的这个时候,她都会有充分的时间留作检查试卷,可是今天看来她做不做的完这道题都是问题,因为江慕辰一直在捣乱,一直未停息。</p> 江慕辰不死心。在草稿纸上又画了只猪扔向她。不过监考老师这次明显察觉到什么,她不悦的声音朝上方扫射过来:“江慕辰,你在干什么?”关于江慕辰整个七中谁不知道。办公室老师闲暇时聊天,一提起他都是头疼无比的模样。总言之,是个很不省油的灯。</p> 江慕辰摊摊手,很是无辜的回答道:“没干什么啊。”</p> 监考老师不满的看着他,接着又看向乐小雪。前者则是很坦然的回视着她,可是后者却在她的注视下脸越来越红。她走过去捡起落在地上的纸条,上面的内容让她的脸色一沉,“江慕辰,乐小雪,你们两个都给我站到教室的后面,直到考试结束后才可以走。”</p> 江慕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乐小雪则是用力的瞪了他一眼,要知道,她从小是个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赞美和表扬几乎充斥了她整个读书生涯,像罚站这种事从来没有落到她身上过。她心里对江慕辰的怨恨是又增了一层。</p> 那一天。在他们罚站的半个小时里,江慕辰偶尔看着她,笑意盈盈。乐小雪则从头到尾,面无表情。</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四章:我拜托你离我远点 正文 第十四章:我拜托你离我远点 第十四章:我拜托你离我远点</p> 乐小雪的历史如意料之中的没有考好,班主任发试卷的时候,特意点名批评了她:“你看你这些题是怎么做的?我上课重复讲了多少遍你都记不住?怎么?数学英语好就拿历史不当一回事了?我还听说那天你被罚站了...”</p> 乐小雪垂着头,心里郁闷极了。真不知道班主任是故意让她这么难堪还是真的生气她历史没考好。她这次虽说历史跟以前一样一如既往的考的很差,但依然是稳坐年级第一。班主任按理说话应该是这样的:“这些题目我上课都讲过,你回去好好翻翻笔记。如果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办公室问我。别灰心,这次没考好不代表下次依然考不好。。”</p> 同时,乐小雪发现自己想错了一件事。江慕辰的那些燕燕尔尔们并没有停止作弄她的意思。她们就像一只只恶劣性十足的猫一样,她们不知道多享受老鼠在她们手中苦苦挣扎的姿态。</p> 今天是星期三,轮到乐小雪值日。小胖和后座男生匆匆扫完地就飞一般的离开了。因为欧朵拉不在,乐小雪只好一个人去楼下倒垃圾。</p> 此时空荡荡的教室里空无一人。悦耳的手机铃声在教室的某个角落持续响起,过了很久才灭掉。</p> 乐小雪上完厕所正准备出来的时候,发现门不知什么时候在外面被关上了。她用力扯,却是徒劳,门根本扯不开,像是有人拿什么东西在外面抵住了。</p> 叶蓉不放心的小声询问着旁边一个女生:“琳乐,这天都快黑了,我们把她关在里面不会有事吧?”</p> 唐琳乐冷冷的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然后继续对着镜子摆弄着自己的头发。等她终于对自己的头发满意时,这才冷漠的开口说道:“叶蓉,我警告你,你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p> 叶蓉欲言欲止。与唐琳乐认识十几年,她当然深知这句警告后面带来的深层含义。印象中,她已记不清这是唐琳乐对第几个女生做出这样的事了。通常每个跟江慕辰接触频繁的人,她都不会放低警惕性。因为没人能向她保证江慕辰不会和她们有什么。</p>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乐小雪屈膝坐在地上,心里又急又怕。偏偏她喊了这么久,又拍了这么久的门,就是不见一个人来应答。这时候估计值日生都该走光了吧?难道今天晚上她要在这度过一晚上?心里是越想越着急,越着急就越害怕。</p> 江慕辰打完篮球时已接近天黑,他在水龙头前随便洗了把脸正欲离开的时候,听到隔壁厕所传来轻微的碰撞声以及小声的哭泣声。因为隔壁是女厕所,他也不敢随便闯进去,所以只能站在门口小声的朝里问道:“请问有人吗?”</p> 他的这声询问对于乐小雪来说,无疑是落水时的一根救命稻草。她赶紧起身用力的拍着厕所隔间门,大声呼救道:“有人。有人。我被人关在厕所了,同学,麻烦你能帮我开一下门吗?”</p> 江慕辰朝四周看了一下,很是无奈的打开了女厕所的灯。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到女厕所里其中一个隔间被人从外面用拖把抵住了。很显然,是有人恶意而为之的。</p> 平时他倒也听说过学校里有些嚣张跋扈的女生欺负人的手段,比喻吃饭的时候故意绊你一脚,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放只虫子在你饭盒里,而他在听完这些之后通常都是一笑置之。因为他一直都以为那是外面传的玩笑话。</p> 女生终究不是男生,男生可以我看你不顺眼我就可以变着法想着招的欺负你。最不济,找个无人的角落疯狂打一架。可是女生却不可以。在江慕宸的眼里,女生应该是温柔的,善良的,单纯的。是柔弱的,是需要被男生保护的。</p> 打开门,乐小雪因为蹲的太久,一时没站稳,差点是从里面跌出来的。她的眼睛很红,有偷偷哭过的痕迹。抬头见到开门的是江慕宸,她那句到口的谢谢立马收了回去。</p> 江慕宸一看是她,也有片刻的不可置信。他有偷偷调查过乐小雪,她性格偏软弱,在学校得罪人的几率几乎为零。而她最近惹到的人刚好只有他而已。那么她会这样,十有**就是因为他了?想到这,他的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酸甜苦辣的什么样的滋味都有。</p> “你没事吧?”他伸手想扶住乐小雪,但在看到那双明显带着嫌恶的眼神后停住了。</p> 以前也有女生因得罪了他而被学校里的唐琳乐欺负,他跟唐琳乐是这样说的,女生还是不要太狠毒的好。这句话的意思等同于说,你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她,但不要做得太过分。这就是江慕辰,从小被人说藏有劣根性的江慕辰。</p> 他在看到女生被欺负后哭得梨花带泪,也没见他眼皮抬一下,生出不忍之心。可是看到乐小雪那双隐隐哭过的眼睛,他的心里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懊恼和后悔。</p> “江慕辰,你也看到了,我会搞的这么狼狈全都是因为你。怎么?很惊讶?呵呵,这恐怕只是你见到的众多事件中的一个小片段,你永远不知道那些女生有多无聊!”</p> “在没有认识你之前,我过的一直都很安逸,学校里的那些女生恐怕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我喜欢这种平凡感,不被人注意感。因为我只想老老实实的上完高中,考个好的大学。江慕辰。我们不一样。你可以整天嘻嘻哈哈,每天打打篮球,睡睡觉就可以轻松顺利的毕了业。你即使考不上大学,你们家随便给你安排一个工作就可以让你潇洒过完下半辈子。可是我不能。我们家住在那栋随时都会拆迁的老房子里,我有一个每天要起早贪黑靠开出租车维持平时生计的爸爸。我没时间,也没有精力和能力和你们这些有钱人家孩子玩。”</p> “江慕辰,如果你还记恨之前我对你做的那些事。那么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有眼无珠的撞到你,更不该用篮球砸你。我只希望你做到一点,离我远点。我求求你,离我远点。”</p> 最后的八个字,像大铁锤一样重重敲击在江慕辰的心里。</p> 酥酥麻麻</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五章:我不是小偷 正文 第十五章:我不是小偷 第十五章:我不是小偷</p> 第二天,乐小雪一迈进教室,就明显感觉气氛不太对劲,每个人看她的目光貌似都透着一份古怪。尤其是后座的小胖,不停的朝她挤眉弄眼。</p> 还没等她问发生什么事了,一道清冷的女声就从教室后面朝她直射而来:“乐小雪,你还好意思来?”</p> 说话的是许清。因为家里有钱,平时说话做事总是一副大小姐派头。乐小雪基本上跟她没什么交集。于是她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p> “不明白?”许清双手抱着臂,突兀的笑了起来:“乐小雪,你不要在这里跟我演戏了。有些东西不是你的,拿了不会觉得烫手吗?”</p> 乐小雪更加觉得莫名其妙了:“我拿什么东西了?”</p> 她的这种反应在别人眼里或许可以理解为是无辜,但在许清眼里她这完全就是在装傻充愣。因为她太了解这些来自穷人家的孩子了。“乐小雪,非要我把话说的那么清楚吗?那个手机是我爸爸送给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价值二千三。你就算再喜欢也不能偷偷藏起来占为己有。难道你家人没有教育过你,不是你的东西不能拿吗?”</p> 乐小雪简直听懵了,她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你的意思是说,我偷了你的手机?”</p> 站在许清旁边的短发女生露出了不耐烦表情:“乐小雪,昨天值日你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吧?清清的手机放学后放在书桌里忘记带走了,以你们家的条件,见到那么好的手机不可能不起了私心?据我所知,你连两百块的手机都用不起吧?”</p> 乐小雪不是傻子,她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鄙夷感。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天生都带着一股优越感,殊不知,她们唯一的不同就是出自不同的家庭,一个家庭有钱,一个家庭没钱而已。</p> 乐小雪知道自己此时不应该笑,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她们的话让她觉得太搞笑。难道没钱也是一种错?难道没钱她就得承受这种莫须有的指责和罪名?“你说错了,我爸爸从小就教育我,不是我的东西绝不能要,不是真心给我的东西更不能要。我是穷,但请你永远不要把小偷的标签就此贴在穷人的身上。”</p> 许清心里已经认定了手机是她拿的,所以乐小雪此时无论说什么在她看来都是在狡辩。“我的手机的的确确是在教室丢的,而你现在是最大的嫌疑人。考虑到同学一场,如果现在你能主动将手机交出来,我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如果你继续不承认,我保证你在这个班级乃至这个学校都待不下去。”</p> 乐小雪毫不怀疑她有这个能力。听说她爸爸妈妈跟校长关系超好,很多事情通常都是一个电话直接搞定。开除她,也不过分分钟的事。可是她没做过的事,她要怎么承认,她又拿什么还给她?</p> 一时间,乐小雪几乎有种错觉。她又回到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当时她的同桌是个叫佳佳的女孩,每天上课都是被父母打扮的像个公主一样送过来。乐小雪跟她的关系谈不上多好也谈不上多差。</p> 直到有一天,佳佳一个精致昂贵的小发夹丢了。所有人几乎是不约而同说是她偷的。因为只有她见过那个小发夹,也只有她有机会偷到那枚发夹。最重要的是,在别人头上戴着各种各样的头饰时,只有她每天重复着一个又旧又便宜的发绳。</p> 当时的乐小雪还不太懂得怎么跟周边人解释。她无辜的看着班上的每一个同学,小声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不是我拿的,真的不是我拿的…..”说到最后,她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把书包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不信你们搜啊?我是真的没有拿她的发夹….”</p> 她的书包已经洗的发黄,一看就是用了很多年的那种。里面除了课本,作业本,再无其他东西。</p> 有些事我们做了,并且做错了,接受指责和批评是应该的。可是有些事我们没做就是没做,如果没有做却被对方冤枉成做了或者做错了,我们就会自然而然衍生出委屈,不甘的情绪。然后我们迫切的想拿出世界上所有的人和物予以证明自己的清白。</p> 乐小雪那时候最希望的事是,有个人可以站出来,掷地有声的对所有人说:“我相信乐小雪同学。我相信她没有拿发夹。”可是她希望的事根本就没有发生。周围每个人看她的目光都充满着厌恶,不屑,以及若有若无的同情。</p> 事情的最后,是人群中的佳佳一脸宽宏大量,不予计较的样,“没事。丢了就丢了吧,明天我让我妈妈再给我买一个。”大概只有像她那样出身的人才会在丢失了那么昂贵的东西之后还可以若无其事的笑着说道没事吧?</p> 过了很长的时间,佳佳在姐姐的抽屉里看到了她丢失的那枚发夹。原来是有一次姐姐拿走了忘记还,而她错以为是丢了。对于错怪乐小雪这件事上,她没有产生任何愧疚或者不安的心理,甚至在别人暗地还说乐小雪是小偷没有作出任何的说明。</p> “你说手机是乐小雪拿的,你有什么证据?法官在宣判犯人有罪时还会呈第一证物和第一证人呢?”随后进教室的欧朵拉看到她们这样草草定乐小雪罪,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一向信奉人不犯我,我必不犯人的原则,可是看到乐小雪那无辜至极的样子,她就想起那日她被打时她心疼的模样。</p> 许清冷哼一声:“怎么?你想为你的同桌出头?”</p> 欧朵拉扯出一个极度不屑的笑容,“出头算不上,但我欧朵拉的同桌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你说乐小雪拿了你的手机,全班这么多人,为什么你单单只怀疑她?你拍下了她偷你手机的全部过程?还是你亲眼目睹了?许清,做人不要太过分,小偷这个罪名不是你想安在谁的身上谁就是小偷。”</p> “昨天放学我是走的最晚的一个,而值日生只有他们三个,手机不是她拿的就是他们俩拿的。总不至于它会自己长着脚自己离开的吧?”</p> 欧朵拉又是一笑:“现在我们在这讨论手机是谁拿了没有任何意义,在你们没有拿出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我有权替乐小雪找出事情的真相。我若是找不到,我愿意替乐小雪还二千三给你。”</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六章:你是我唐琳乐的私有物 正文 第十六章:你是我唐琳乐的私有物 第十六章:你是我唐琳乐的私有物</p> 回到座位的乐小雪低声跟欧朵拉说了声谢谢。欧朵拉奇怪的瞥了一眼她,似乎对她的这声谢谢并不以为然。“昨晚你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一边摆弄着手机一边问道。</p> 乐小雪仔细想了一下,“快七点了。”放学时间是五点,值个日最多最多到六点。欧朵拉不想探究她后面一个小时干了什么。看今早许清几个来势汹汹的样,就可以料想到乐小雪近来的日子过的怎么样。</p> 她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来学校了。如果稍微关注她一点的人就会注意她的神色很难看,整个眼眶都深陷下去了。舅舅之前还担心的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呵呵,怀孕了算不算生病?</p> 在这一个星期里,张磊不止一次的打来电话警告她将孩子打掉。曾经的甜言蜜语在他嘴里早就不复存在。她不敢告诉舅舅她怀孕一事,依她从小对舅舅性格的了解。如果得知自己最疼爱的外甥女这么小就被搞大肚子,估计分分钟砍死对方的心都有。</p> 她又何尝不想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偷偷将孩子拿到,然后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继续没心没肺的生活。可是再怎么说那也是她身上的一块肉。针扎到身上流点血都会痛,更何况掉块肉呢?</p> 欧朵拉没再说什么,手机滴滴声提示着有一则新消息。发件人是欧舅舅,整条消息只有三个字外加一个惊叹号:“没问题。”</p> 欧舅舅年轻的时候混迹过很多地方,做事是出了名的狠辣绝。无论是在人脉方面还是手段方面,都是一般人无法企及的。虽然对自己外甥女的要求有些不解,但欧舅舅也没有多问,只是立刻安排手下人着手去查。对于欧朵拉。他从来都是不问缘由,有求必应。</p> 根据小胖和后座男生所说,他们离开的时候大约是五点二十。当时是由小胖扫许清那一组的地,因为赶着回家看球赛,他扫的很潦草。关于许清的课桌里到底有没有手机,没有人能肯定。假设是小胖拿了手机,按照他胆小怕事的性格,看到这架势怎么也得露出点慌张不安的表情。可是他没有。全程都没有。有的只是对乐小雪的担心。</p> 下午的时候,欧舅舅派人送来了两盘录像带。当然了,仅凭欧朵拉一人之力就算查到明年也查不出偷手机的人是谁。但有欧舅舅的帮助,事情就好办了一半。</p> 这两盘录像带一个是学校门口的录像,一个是学校车棚的录像。通过这两盘录像,可以清楚的看到在昨晚六点半左右的时候,有五个人没有走。也就是说,在排除许清和小胖说谎的情况下,这五个人都有嫌疑。</p> 首先,江慕宸和其它两个男生是别班的,教室隔了几十米的距离。应该没人知道许清的课桌里有手机。而且据门卫所说,江慕宸和那两个男生一直在打篮球,后来结束的时候,两个男生直接拎着书包就走人了。江慕辰虽然是上了楼,但以他的家境,别说二千块钱的手机,就算两万的手机他也不会放低姿态去偷。</p> 其次,是唐琳乐和叶蓉。唐琳乐是校长的女儿,因为是老来得女,校长对唐琳乐那自然是宠到骨子里去了。时间久了,唐琳乐就养成了独生子女惯有的那种嚣张,狂妄,说风就是雨的性格。校长倡导的高中时候不能谈恋爱的思想更是被她彻底打破。全校估计也只有她敢毫无顾忌的违背着校长意愿做事。</p> 而叶蓉是唐琳乐传说中的小跟班。蓉蓉的妈妈在唐琳乐家做家政工,负责他们全家的起居生活。蓉蓉能来七中读书,校长多少是在看在她妈妈为他们家辛苦工作那么久的份上。不然以蓉蓉的入学分数以及家境,是只能上周边普通学校的。据说她和唐琳乐是因为东西忘带了,才重新返回学校。但更多人说,东西忘带是假,借机看江慕辰打篮球是真。</p> 在七中,唐琳乐喜欢江慕辰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早在高一的元旦晚会上,唐琳乐就拿着话筒当着所有学校领导和师生高声喊着:“江慕辰,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唐琳乐的私有物。”江慕辰只是神色平淡的看了她一眼,回了无聊两个字,倒是一旁的校长气的脸都绿了。</p> 大多数像唐琳乐这样年纪的女孩心里若是喜欢一个人,肯定是不敢贸然对对方说的。因为觉得被拒绝是一件超级丢脸的事。可是唐琳乐则不同,她喜欢一个人就会选择大声说出来,而且在被拒之后越追越久,越挫越勇。除去她偶尔的大小姐脾气让人受不了之外,她的坚持,她的专情,她始终如一的精神,让很多同学钦佩。</p> 面对她的死缠烂打,万倚时常常调侃自家兄弟:“看在人家对你这么忠贞不二,始终一条心的份上,你就乖乖从了人家吧。”慕辰直接一拳回应到某人的肚子上,“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到大最讨厌吃的东西就是牛皮糖。”是的,在他眼里,唐琳乐就像小学门口经常卖的那种牛皮糖一样,粘性十足,怎么甩都甩不掉。</p> 最后走的一个人是高二年级的教导主任-张老师。她是在乐小雪之后走的。也就是说,除非他有钥匙,要不然在门窗都锁住的情况下,他是不可能偷到手机的。如果说他是在乐小雪倒垃圾的空隙偷的手机,那么他是因为何事上了三楼?高二年级办公室在二楼,当时已是放学多时,三楼空无一人,他因为何事上了三楼?</p> 最大的嫌疑人,不用想就是乐小雪。她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而手机的遗失地点正是教室。她离开学校的时候将近七点。她有充分的作案时间。她用不起手机,她又有足够的作案动机。再加上保安室的门卫说,当时她离开学校时整个人神色很奇怪,极大可能性是因为偷了手机心里惶恐不安的缘故。许清怀疑她偷了手机,也并不是全无道理。</p> 不过这暂时都是猜测。如果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都靠猜测,那要警察干嘛?那要法律干嘛?那要公平干嘛?</p> 放学后,欧朵拉拉着乐小雪去了松山路的一家手机店。手机店的老板是个憨厚的中年男人,他一见乐小雪她们穿着七中的校服,就立马猜出了她们的身份。“这就是昨天晚上有个姑娘拿来卖的手机。”他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粉红色手机,递向她们两个。</p> 欧朵拉仔细翻看了一下手机,朝乐小雪会心一笑:“放心吧,我已经知道是谁拿了手机了。”</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七章:比起她,我更讨厌的是你 正文 第十七章:比起她,我更讨厌的是你 第十七章:比起她,我更讨厌的是你</p> “手机是你偷的?”唐琳乐俯身看着楼下,漫不经心的问着身边人。现在她们所站的地方是学校的一个荒废天台,除了偶尔有男生为躲避教导主任跑上来吸烟之外,平时很少会有人来。</p> 蓉蓉极其不自然的否认,“不是。”</p> “不是?”唐琳乐迅速接过她的话,随后跟着低低的笑了起来,“叶蓉,我们认识快五年了吧?你是怎么样的为人我会不知道?你偷了手机肯定不会自己用,所以现在手机已经换成钱揣在你的口袋了。我说的对不对,蓉蓉同学?”</p> 被说中心事的蓉蓉脸一阵白一阵红。若不是全家的生计全都维系在唐家,她真想问问眼前这个永远高高在上的唐大小姐,她蓉蓉在她眼里到底是怎样不堪的为人?“你就那么肯定手机是我拿的?”蓉蓉的语气里尽是不甘,她实在是讨厌极了唐琳乐有时候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好像所有人都是在她脚底下匍匐前行。</p> 唐琳乐又是一笑,不过这次的笑里面带着明显的不屑,“蓉蓉,我房间里的东西经常无缘无故会丢,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那些东西去了哪里?若不是看在你妈妈在我们家工作这么多年,你觉得我会装着没事人一样任那些东西丢?蓉蓉,容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像你这样的人恐怕永远都改不掉偷东西的习惯。因为你是穷人,却有着富人才会有的虚荣感。”</p> 蓉蓉缄默。唐琳乐说对了。她是穷人。因为穷,她和她的妈妈要身在别人的屋檐下,看着别人的脸色说话做事。因为穷,她要无条件无怨言的接受唐琳乐各种无理化的要求。因为穷,她每天放学后要帮年老的妈妈做很多事。因为穷,她买不起漂亮的衣服和鞋子。可是穷人就不配拥有自尊和对事物的虚荣感吗?</p> 唐琳乐毫无顾忌的又说道:“你十几岁开始住进我家,你吃的穿的甚至现在就读的学校都是我爸爸一手提供的。不说我们家对你和你妈妈多么有恩吧,这些年也算待你们不薄吧?你的手脚如果继续这么不干净下去,我恐怕无法答应爸爸再让你们住下去。”</p> 蓉蓉讥讽的笑道:“待我们不薄?呵呵。唐琳乐。你以为你是广撒恩泽的大菩萨吗?你以为象征性的施点米饭给我们,我和我的妈妈就得感动涕零的跪在地上谢主隆恩吗?你扪心自问一下,你有把我当朋友对待过吗?你有把我妈妈当长辈对待过吗?你说的待我们不薄就是无时无刻像个大小姐一样将我们使唤来使唤去吗?”</p> 唐琳乐的眼睛迅速眯成了一条线,她没想到一向在她身边安静到不敢大声跟她说一个字的蓉蓉,会有一天以这样生硬的语气质问她。是她过去把自己的情绪掩藏的太好,还是自己从来没有拿正眼看过她?</p> “不错。我是十几岁住进你家。但我也是在十几岁的时候就领略到你的冷漠。你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在放学的路上碰到一只流浪狗吗?你十分厌恶的踢开了它,并且嘴里骂道:走开,死东西。我以为你不喜欢狗。因为只有不喜欢狗的人才会做出那样的反应。后来我才知道是我想错了。你的家里养了三四只狗,都是我叫不出品种名字的狗。你每天放学后总会和它们在院子里玩一会才上楼。我这才知道,你不是不喜欢狗,你只是介意它们是流浪狗还是品种狗。”</p> “我是偷过东西,我是品行不正,可是你又以为你比我好到哪里去?你仗着自己是校长女儿的身份,欺负了多少外来的同学,逼的多少人不得不因此转学?昨天晚上,你还将乐小雪同学独自锁在女厕所里。在谴责我行为之前,可否麻烦你想想你又做了多高尚的事?”</p> “你?”唐琳乐已经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看来,一直都是她轻视蓉蓉了。她以为对方是一只温顺,从来不会咬人的猫咪,却没想到是一头彻头彻尾不好惹的猛兽。</p> 蓉蓉本还想说话,天台的铁门咣的一声被人踹开。江慕辰阴沉着脸站在楼梯口。“你们刚刚在说什么?”他冷声问道。</p> 唐琳乐心下一惊,立马用警告的眼神看了一眼蓉蓉,故意装作不懂的问道:“没说什么啊?你怎么上这来了?”</p> 江慕辰继续冷着声:“前天晚上,是你把乐小雪锁在女厕所的?”</p> 刚才她们的谈话内容那么多,唐琳乐没想到他单单对这句话在了意。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是个不好的征兆,于是她故意提高声音,大方承认道:“对,是我干的,怎么了?”</p> “你是不是做的有点过分了?”江慕宸的周身泛起了一层层的冷。</p> 江慕宸的反应越来越出乎唐琳乐的意料。依她所知,江慕宸应该是很讨厌这个叫乐小雪的女生,甚至曾扬言不会让她有一天好日子过。可是这会儿,得知是她将她锁在女厕所的,他的脸上明显的就写着生气两个字。他在生气?他为什么生气?</p> 唐琳乐的神游让江慕宸更加不高兴,“唐琳乐,这么久了,你的性格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很多人都说我们很像。说你就是我的镜子,你的一言一行能完全很好的折射出我平时的行为。可是我没想到在你这副镜子里会看到这么可怕的自己。”</p> 唐琳乐楞了一下,以她的聪明当然是很快就听明白了他话里所表达的意思。“江慕辰,我高中时期做的最长久的一件事就是喜欢你。因为喜欢你,我扫清你面前所有的障碍物,排除所有不怀好意接近你的女生,我这样做有错吗?”</p> 江慕辰脸上的线条越绷越紧:“你觉的你没有错吗?我记得很久以前我就明确的告诉过你,我不喜欢你。你为我做的那些事,在你看来美好无比,浪漫无限,在我看来却是荒唐至极,可笑极点。你以后在学校怎么欺负女生我都可以不管不问,但请你不要打着我的名号挂着是为我好的幌子。”</p> “我是讨厌乐小雪。但唐琳乐….”江慕辰把目光缓缓的落到她身上,“比起她,我更讨厌你现在的所作所为。”</p> 酥酥麻麻</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八章: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 正文 第十八章: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 第十八章: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p> 叶蓉是十岁那年搬进唐家的。彼时,她刚失去爸爸,整个人还陷在悲伤里没有走出来,妈妈就将她带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当中。当她站在唐家那地板明亮的可以当镜子使用的客厅时,她听到妈妈用近乎乞求般的语气对坐在沙发上翻着报纸的男人说道:“唐先生,我求求你了,就收留收留我女儿吧,她爸爸刚死,我只能把她放在身边照顾了。”</p> 被唤作唐先生的男人只是懒洋洋的换了个坐姿,似乎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倒是一旁专心致志玩着布娃娃的唐琳乐突然捂着鼻子,不高兴的叫道:“爸爸,她好脏,她是从垃圾堆里走出来的吗?”</p> 孩子无心的一句话让两个大人同时一怔,叶蓉更是局促的躲到叶妈妈身后,小声的说道:“妈妈,我们走吧,我不想待在这…”</p> 她的话很快淹没在叶妈妈无声的眼神警告中。叶妈妈继续放低声音说道:“唐先生,我们小蓉很乖的,而且别看她小,各种家务她都会干。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也不会来麻烦您一家。”</p> 唐天点点头,似乎这才拿正眼看向叶蓉。十岁的叶蓉,个头很矮,却穿着一身极不合身的蓝白相间校服。校服领口已经泛黄,袖子处还能看见各种颜色的画笔。她的头发说像枯草一点也不为过,而且可能是很久没洗头的原因,上面的头皮穴依稀可见。</p> 反观唐琳乐。十岁的唐琳乐,皮肤白皙光滑,拥有一个自己的服装间,每天想穿什么衣服就穿什么衣服。她的头发乌黑明亮,那些各式各样的发夹把她衬托的更加美丽。</p> 唐天探究般的目光让叶蓉无所适从,就在叶蓉感觉自己要死在她的目光中时,她听到男人漫不经心的对叶妈妈说道:“行吧,你带她下去吧。”说完,想到什么,又补充道:“你带她好好洗个澡和洗个头,你就不怕她这样去学校被同学取笑?”</p> 自此之后,叶蓉开始在唐家住下,并且借用唐天的校长关系,成功挤进了在a市略有名气的七中。叶蓉在学校成绩并不好,但好在她有一颗积极进取的心。在被人知道自己成绩不好就自我否定放弃的时候,只有她还坚信笨鸟先飞这个道理。</p> 唐琳乐最开始对她的态度算不上多好,也算不上太差。准确一点来说,就是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她在学校有数不完的朋友,放学后有上不完的补习班。无论是十岁以前的生活还是十岁以后的生活,唐琳乐的生活都是叶蓉不曾涉足过的世界。</p> 唐琳乐无疑是让叶蓉羡慕的。她有爱她的妈妈,疼她的爸爸,宠她的长辈。她想要一样东西,嘟一下嘴,撒一下娇,即使那个东西很昂贵,即使那件东西对唐琳乐没有任何用处,他们都会去买。</p> 可是她叶蓉呢?她的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在别人家做家政工,每次回来抱她的那双手总是很粗糙。她的爸爸嗜赌如命,家里唯一的一台电器洗衣机也在他的一次豪赌中被输掉。她想要一样东西,还未开口,妈妈就在一旁清楚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家里就快连买米的钱都没有了,你还一天到晚净想着买这些没用的东西?”</p> 她们的关系真正变得微妙是在她们分别十五岁的时候。那天,唐家全家受邀去参加一个特别重要的聚会,唐琳乐在试衣镜前徘徊了无数遍都没找到一件令自己满意的衣服。偏偏心烦意乱之间,又看到叶蓉躲在窗子外面偷看她试衣服。她随手就扯了件衣服扔向她,气急败坏的说道:“这件衣服送给你了,还请你以后没事不要趴在我的窗子前偷看我穿衣服。如果下次再被我逮到,我就告诉爸爸去。”</p> 那件衣服是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唐琳乐记不清是舅舅买给她的还是小姨买给她的。她是唐家的大公主,漂亮的衣服和鞋子几乎充斥了她整个衣帽间。对她来说,多一件衣服和少一件本质上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可是对叶蓉来说,那样的衣服恐怕抵过了以前她穿过的所有衣服。</p> 虽然心里很想要这件衣服,但从小受叶妈妈不是自己东西就不能要的思想教育,叶蓉还是忍痛拒绝道:“我不要,你留着自己穿吧。”</p> 唐琳乐没想到她会拒绝。笑话,从来都是她拒绝别人,对别人说不要好吧?这个叶蓉,自己好心好意送件衣服给她,她不说谢谢就算了,还貌似嫌弃般的说不要。她当她是谁啊?要不是爸爸好心收留她,估计她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p> 唐琳乐心情本就不好,被她这样一弄,更是差到极致。她将衣服恶狠狠的丢向一旁的垃圾桶,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对叶蓉说道:“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p> 晚上的时候,叶蓉看见那件漂亮的衣服还是安安静静的躺在垃圾桶里,好像在无声的哭诉着被主人抛弃。她想了想,还是将衣服拾起,洗的干干净净挂在自己的床前。</p> 在唐家住了三年了,她自然见识过唐琳乐的大小姐脾气。有时候大半夜的,都会听到她在房间里哭着喊着要吃麻辣米线。大多数的父母这么晚被吵醒肯定是不高兴,又或者是跟孩子说这么晚了路上根本买不到麻辣米线。可是唐爸爸唐妈妈就会立马穿戴整齐开车去买。</p> 直到长大后,面对各种无理化取闹的唐琳乐。唐天仿佛这才意识到,她们过去对唐琳乐的所有宠爱其实是间接导致她变成如今这模样的原因。是他们让她知道,无论我做什么,我要什么,我的爸爸妈妈都会无理由无条件无限制的满足我。就算我要杀人,他们其中一个一定会帮我买刀,另一个一定会给我藏匿尸体。</p> 第二天,当叶蓉穿着那件洗干净的衣服去学校的时候,她以为她会得到周围同学的一片惊羡声。她以为当她换了一件如此漂亮的衣服之后,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会有所改变。可是都没有。甚至每个人看她的目光都透着一股意味深长的意思在里面。</p> 等她走到自己的座位时,她听到后座一个女生对她的同伴嗤之以鼻的说道:“切,我之前当她是谁呢?不过是唐琳乐家一个小小家政工的女儿。就她身上的那件衣服,我听说是唐琳乐丢在垃圾桶不要的,她也好意思把捡起来穿在自己的身上,甚至还穿到学校来显摆?哎,我要是她,我早就羞愧的无地自容了。”</p> 叶蓉的自尊在那一年的那一天,像是在高空中摔下一样,摔的支离破碎。</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九章:你的名字是我的魔咒 正文 第十九章:你的名字是我的魔咒 第十九章:你的名字是我的魔咒</p> 唐家的晚饭上一反常态的很安静。唐琳乐匆匆扒了碗里几口饭,就放下筷子说道:“爸妈,我吃饱了,我先回房间了。”</p> 唐母从她一回家就注意她脸上落寞的表情,于是连忙紧张的问道:“怎么了,宝贝?今天在学校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琳乐很少会露出这种失魂落魄的表情,应该说据他们所知,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有让她唐琳乐露出这种表情的能力。</p> 唐天也停止吃饭的动作望向她,“怎么了?是谁惹了你不高兴了还是今晚的饭菜不合你胃口?”</p> 唐琳乐知道父母是真的关心她。从小到大,她只要轻轻皱一下眉,她们俩就会如临大敌般的围过来问怎么了。爸爸35岁才结婚,有她时已接近四十岁大关。妈妈身体不好,生她时冒了很大的生命危险,所以她很理解父母如此紧张她的心情。</p> 但今天心里所受的委屈她不想和任何人说起,有句话说的好,说的出的委屈那都不算委屈。耳边又想起今天下午江慕辰在天台说的那些话,那一个个字像一根根纤细绵长的针一样密密麻麻的扎在她心里最柔弱的地方。</p> 她喜欢她三年了。</p> 第一年,因为他酷爱玩篮球,她暑假期间报了篮球班。篮球班总共十二个成员,她是其中唯一的女生。起初人家看她是女生多少还让着她,后来看她动作狠决便也不再客气。于是那段期间,她经常被男生的胳膊打到脸,或被撞倒在地。她从小过着公主般的生活,有着严重的洁癖,可是那时候她整天将自己淹没在男生的汗臭味中。</p> 第二年,她知道他有经常不吃早点的习惯,知道他有轻微的胃病。于是大冬天的早上,她排队去买街口那家颇好吃的粥。零下几度的低温下,天空飘着皑皑白雪,她将自己缩成一个团。第二天她还想去买的时候,唐母拉住了她的手,心疼的说:“你要真想吃那家粥的话,我让司机给你买去。实在不行,我让老板做好后送到你学校。”她从小特别怕冷,晚上睡觉的时候手脚总是一夜凉到天亮。可是那时候为了买喜欢男生吃的粥,她甘愿忍受冬天早上的冷。</p> 第三年,她嫉妒之心突然在睡梦中觉醒。尽管全校人都知道她喜欢江慕辰,但还是有不知名的新生以及妄想挑战她的无畏者运用各种烂招接近江慕辰。她从小是个占有欲特别旺盛的孩子,喜欢一样东西会用各种方法得到。长大后她依然如此。她认为只要贴上她唐琳乐三个字标签的东西,就容不得别人的一丝一毫的偷窥,更别说明抢明夺了。所以她欺负那些外来的学生,所以她逼得很多人转学。她只是用她的方式守护着她喜欢的人,她有什么错?</p> 在父母热切的目光中,唐琳乐只能掩饰一般的虚笑道:“我没事,只是中午吃多了。我先回房间了。”</p> 唐天夫妇俩心里虽然还有些疑惑,但也只能随她去了。</p> 关上房门,唐琳乐在黑暗中沉默了几秒。几秒过后,她扭亮了书桌上的台灯,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包装十分精致的笔记本。笔记本的前一部分被写的密密麻麻。很多失眠的夜晚,以及被烦心事影响到睡眠的时候,唐琳乐就是靠着这些文字勉强入睡的。</p> 这本笔记本清楚的记录了这三年来她喜欢江慕辰的心情。</p> “2007年10月,最近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他微笑的时候让我感觉天地间都仿佛失了色。我偷偷打听到他所在的班级,偷偷的在他的书桌里塞了情书。”</p> “2007年的11月,我当着全校几千人的面跟他表白了。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我会有那么大的勇气,我只知道我很喜欢他,我要告诉他。我不想我的喜欢就这样没有声息的淹没在千千万万的学校女生中。”</p> “2007年11月15号,那天表白之后,爸爸很生气。在他的教育理念里,我这种行为若是放在古代肯定是要被浸猪笼的。我很不明白,以一个十七岁的年纪喜欢一个人,怎么就像做了无恶不赦的坏事一样啊?”</p> “2008年的第一天,我用手机偷偷给他发了个新年祝福的短信。不知道是我得到的这个号码有误,还是他压根不想理我,这条短信连同我的喜欢一起石沉大海了。”</p> “2008年的夏天,我玩篮球的技术依然很烂。每次看你在篮球场上奋勇杀敌的时候,我真想追上你的脚步。不,就做个在旁边递水递毛巾的女粉丝吧?”</p> “2008年。漫长的365天。无论我为他做了什么,他的态度始终淡淡。有时候我还听到他转过头对他身边的人说:“这女生真烦。”当喜欢变成对方的一种烦,没有人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p> …….</p> 最近一段写于上个星期:“2009年10月20日,我再一次成功吓退了一个妄想接近他的女生。我说过,只要跟江慕辰走的非常近的女生,我都不会放低警惕心。因为谁也不能跟我保证,江慕辰不会和她们发生点什么。”</p> 唐琳乐在空白处写上今天的日期:“2009年11月2日,我和他面对面站着,他盈盈的目光一直看着我。这是我幻想过无数次的画面,可是他嘴里说出的话怎么那么冷?冷到我心里迅速结成了冰。江慕辰…”写到江慕辰三个字时她停住了,笔尖立刻在洁白的纸上划上了重重的划痕。</p> 江慕辰啊,江慕辰,你可知道,有的时候我真的好恨你。恨你将我的喜欢犹如垃圾一样弃之地上。可是有的时候我一听你的名字,我的身体我的大脑我的意识就开始不受我的控制了。</p> “唐琳乐,比起她,我更讨厌你。”江慕辰残酷无情的话再一次窜进了她的脑子。唐琳乐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光,看着地上狼藉一片,她悲哀的想,三年的喜欢就换了对方的这么一句,她应该是全世界最可笑的人吧。</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章:学渣与学神的区别 正文 第二十章:学渣与学神的区别 第二十章:学渣与学神的区别</p> “说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唐天轻啜了一口杯中的茶,慢条斯理的问着眼前的男生。其实单从教导主任那不好看的脸色中就可以猜出他肯定是又做了什么违反学生守则的事。</p> 大多数人面见校长,不说有多么惶恐吧,态度至少也得毕恭毕敬吧。毕竟这学校是他开的,他若一个心情不好随时都可以做出让谁拎着书包立马走人的决定。可是眼前的男生仅是懒洋洋的抬起眉,无关痛痒的回道:“没什么,不想上课,所以翻了个墙而已。”</p> 而已?学校墙有两米多高,先不说爬上去多么困难吧,万一不慎从上面摔下来,那些家长还不个个拿着菜刀追着他跑啊。唐天又啜了一口茶,他希冀用茶来浇灭内心源源不断上涌的怒火,“为什么不想上课,作为学生你不想上课你来学校做什么?”</p> 江慕宸继续不痛不痒:“不是我想来学校的,是有人每天把枪口子抵在我脑门逼着我来的。”那个每天把枪口抵在他脑门的人就是堂堂的江市长也。</p> 唐天顿住。他发现每次跟江慕辰谈话,都不能以正常人之间的那种方式交谈,因为江慕辰通常不会以正常人的思维来回答他的问题。“你爸爸昨天打电话过来问你学习成绩了,你希望我就这样将你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他?”</p> “随便你。”江慕辰一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的模样。反正他一直都位居学校的倒数第一名。他也没有突然一下子从倒数第一名越到正数第一名的本事。所以江北堂来问他的成绩简直是多此一举。</p> 唐天当校长多年,形形色色的学生他倒是见过不少,可是像江慕辰这样脾气傲慢的他还真是首次碰到。每一次被他气得都想发火,可是每一次一想到他的身份,他就会自我催眠般的对自己说:“这个是市长的儿子,惹到他对你绝对没好处…”催眠完就会又看到他重新扬起笑脸,叫道:“江同学…”</p> “校长,这是上个星期市里举办的数学竞赛获奖名额,我们学校文科班的乐小雪同学得了第二名。这是奖状和奖学金500元。”秘书小姐的突然闯入同时打断了两个人的注意力。</p> 唐天满意的点点头。作为校长,他巴不得全校满地爬的都是像乐小雪这样的学生。一来可以给他带来无尽的荣誉,二来对第二年的升学率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他挥挥手,安排道:“我知道了,奖学金不是五百元嘛,你将它提到一千元,剩下的五百元由我来出。”</p> 秘书小姐微笑应允:“好的,我明白了。”</p> 乐小雪?江慕辰这段时间对这个名字可是表示相当熟悉。更夸张的是,他有一天晚上居然做梦梦到她。梦到她流着眼泪一遍又一遍的质问他,为什么要联合别人一起欺负她?他在那种情形下居然慌乱到不知该怎么办。</p> 见江慕辰盯着获奖名单出神,唐天不禁好奇的问道:“怎么了?这个乐小雪你认识?”</p> 江慕辰没说话。但唐天却像是突然找到话题般在一旁自顾自的开始说起来:“说到这个乐小雪,听说她家的条件好像很不好,每次的报名费和补课费都是拖了许久才交上来。能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把学习搞好,真是不容易啊。相反有些人每天上下学有私家车接送,中午饭有鱼有肉,晚上入睡之前有温热的牛奶,如此良好的学习环境下,成绩却一塌糊涂,不忍直视。”</p> 江慕辰毫不理会他话里的讽刺意味,悠悠的说道:“校长,不要把每个人都说的像学渣似的好吗?”指桑骂槐这一招运用的还挺不错的嘛?</p> 唐天冷哼一声,“难道你不是吗?”</p> “当然不是。”学渣一听就是对智商的极度否定,江慕辰怎么能容忍别人对他冠以这样的称号。“学渣是说即使刻苦学习却还是成绩不好,而我是,不学习。”</p> 唐天有意挖苦他:“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你肯认真学习,你就是传说中的学霸?”</p> 江慕辰发出一声不屑的笑:“校长,你有没有听过学神这个词?学神是说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群人,他们即使上课天天睡觉,下课天天闲聊。你看到他们的时间他们大都是在做与学习无关的事。可是他们的成绩依然优秀,考试依然是排在前几名。只要我愿意学习,不用做到认真刻苦,我就是现实中的学神。”</p> 唐天很不配合的笑了起来:“不是吧?就你?我现在都怀疑你的学习知识是否还停留在小学?不是我在取笑你,你说吧,高中英语单词你至今认识几个?高中数学公式你会用哪个?高中语文古诗句你会背出哪一句?我实在不觉的一个每天只知道打篮球或逃课的人会考过那些整天待在教室里埋头苦念书的人?”</p> 江慕辰被他说的有点不高兴:“校长,你从事教育事业这么多年,为什么你的身上还有着看人只看表面的陋习?你平时看到的我是不爱学习,但不爱学习并不代表我笨,我智商低。有时候人的聪明不单单体现在学习成绩上。”</p> 唐天故意刺激他:“但至少这是一方面。如果你想证明你不是学渣而是学神,很简单的一个办法,下个月的模拟考试你考个前几名给我看看?”</p> 江慕辰明明知道唐天是在给自己下套,但心高气傲的他还是不允许自己这么被人看不起。他冲动的说:“好啊。不过我们还是有必要把话说清楚,如果我考到全校前几名除了能证明我是学神之外还有什么好处?”</p> 唐天状似认真的想了想,道:“如果你考到全校前三名,从此以后你逃课不用翻墙,七中校门为你大开。”他之所以这么说,自然是认准了江慕辰不可能一下子从倒数第一名考到全校前三名。说完,他突然又想到什么,立刻补充道:”不过若是你没考到,不好意思,以后该上的课,该考的试,还请你一节都别落下。”</p> 江慕辰自信的一笑:“没问题。”</p> 这是一场关乎智商荣誉以及以后逃课有没有阻碍的赌约,江慕辰绝对不允许自己会输。</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一章:胖子的世界也需要爱 正文 第二十一章:胖子的世界也需要爱 第二十一章:胖子的世界也需要爱</p> 上个星期的数学竞赛,乐小雪很遗憾的与第一名失之交臂了。尽管如此,第二天的数学课上,数学老师还是毫不吝啬的表扬了她。作为一个文科生,能在全市所有的数学高手中取得第二名的成绩,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尤其是得知她与第一名仅仅是两分之差时。</p> 每每到乐小雪接受表扬这一阶段,后座的小胖总是掩盖不住她对乐小雪的崇拜之情。用他的话说,我的数学成绩要是有乐小雪同学一半好,别说我爸妈,就是我自个做梦都会笑醒。</p> 之所以会发出这样的感概,倒不是因为小胖的数学成绩有多么惨不忍睹。相反他的数学笔记比谁做的都全,但他的付出和努力跟之后的考试成绩总不能形成一个很好的正比。</p> 更加奇怪的一件事情是,任数学老师在讲桌前讲的口沫星子四处溅他也没听懂的题目到了乐小雪这儿瞬间就明白了。热心的乐小雪还唯恐自己讲的不够详细,对方听的不够明白,她一边说着一边还在草稿纸上写着每一步的解题步骤:“由题意可知,我们可以设...”</p> 最开始的时候小胖还努力的作认真聆听状,后来他的心思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毋庸置疑,他是喜欢乐小雪的,尤其是她认真思考问题的时候,他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孩。</p> 虽然他也很想像班上其他男同学那样喜欢一个人就写情书表白什么的,但一想到自己的不堪的身材和体重,他所有的热情立马就会消失不见。</p>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胖子的。</p> 因为胖,他爬两层的楼梯都会累的气喘吁吁。因为胖,他每次去服装店都买不到适合自己尺寸的衣服。因为胖,他每天不敢吃太多,遇到自己喜欢的零食也只是困难的咽咽口水。因为胖,每次学校体检时他都希望旁边的女医生不要将他的体重报出来。因为胖,他连喜欢一个人对她表白的勇气都没有。</p> 作为乐小雪的同桌,小胖的心思岂能瞒过精明的欧朵拉?每当小胖借着问数学题的名义趁机跟乐小雪说话的时候,欧朵拉总会在心里偷笑成一朵花。乐小雪一看就是那种对感情之事迟钝的不行的样,这样猴年马月她才会自个悟出小胖喜欢她这件事啊?</p> 按照她欧朵拉的行事风格,她若喜欢一个人才不会这样藏着掖着。她会选择在一个天气很好的下午,堵在某人的教室门口,豪情万丈的对对方说:“喂,那个谁,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对方答应即好,不答应她依然可以潇洒的回过头,淡淡的说道:“哦,刚刚我是在开玩笑,请别当真。”</p> 想当初他对张磊的表白也是如此的女**化。就站在他教室的门口,无视周围一群看热闹的男男女女,一副董存瑞炸碉堡视死如归的模样,“张磊,我喜欢你,请问你愿意和我交往吗?”说完之后,她发现自己的手心竟然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默默的想,万一他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该怎么办,她要如何做才让自己显得不那么丢脸?</p> 那时候的张磊还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洁白的校服穿在身上别提有多赏心悦目。每天前去向他表达爱意的女孩成排结对,什么假借别人之手给他递情书的,什么没事装作偶遇说好巧没想到你也在这的,什么故意撞到他身上引起他注意的。像欧朵拉这么直接这么大胆这么**裸的就说我喜欢你的女孩,他还是第一次碰到。</p> 张磊的朋友圈里有很多漂亮女孩,但每一个都让他觉得是在刻意的漂亮。比如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轻尝了几口就说饱了,好像个个都以为自己的胃是根塑料管。而他想看到的是,坐在对面的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爱吃什么就吃什么,才不会顾忌自己的样子狼不狼狈,好不好看。换句话说,他喜欢的是那种自然一点真实一点的女孩。</p> 或许就是看中了欧朵拉的那种不矫情,不做作的性子,张磊才答应了和她交往。只是最初的新鲜感一过,张磊的耐心很快就花到另一个人身上去了。秦丽丽就用这样的话形容过张磊,她说张磊这个人就像一只不飞就会死的鸟一样,你不会是他的终点,当然他那个人也注定不会为任何人停下他飞翔的脚步。</p> “小胖,你是喜欢乐小雪的吧?”欧朵拉竟然不知不觉问出口了。</p> 果然,小胖的耳朵一下子全红了。他第一反应就是朝乐小雪的位置看去。在确定乐小雪没有听到她们的谈话内容后,他一颗紧张不安的心这才放了下来。</p> “没有…”他矢口否认道。喜欢乐小雪这件事他会一直当个秘密放在心底最明亮最柔软的地方,就当为了他可笑的自尊心着想吧?</p> 没有?她欧朵拉才不相信,“如果没有,你耳朵为什么那么红?你为什么很怕乐小雪听到我们说话?你为什么每次问她数学题的时候都会望着她发呆?你为什么有时候跟她说话都不敢拿正眼看她?”</p> 欧朵拉一连串的为什么问的小胖有点不知所措。</p>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你对她有意思。作为乐小雪的同桌,我并不反对你喜欢她,但是喜欢归喜欢,我还是有几句话送给你。以后在乐小雪被人欺负的时候,请你不要像个缩头乌龟一样缩在一旁,什么都不做。你应该像个男子汉一样站出来学会怎么保护她,学会怎样不让她受伤。如果你连这点都做不到,你拿什么喜欢她?不,应该说你没资格喜欢她。”</p> 小胖无力反驳。欧朵拉说的没有错,他很软弱,软弱到每次乐小雪受欺负时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就像他知道乐小雪的作业本是被人扔掉的一样,就像他相信许清的手机不是乐小雪拿的一样。可是他没有勇气站出来,没有勇气将乐小雪护在身后,一脸无畏的对欺负她的人说:“你们有什么事冲着我来?”</p> 是啊,他确实没有资格喜欢她。</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二章:曾经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伤人 正文 第二十二章:曾经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伤人 酥酥麻麻</p> 第二十二章:曾经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伤人</p> 手机失窃事件真相大白之后。欧朵拉将手机原封不动的还给了许清。而叶蓉用主动转学作为自己偷了手机后的惩罚后果。</p> 星期三下午,五班有节体育课。在沉重繁多的高三课程中,体育课无疑是唯一缓解同学们紧张情绪的课程。一如既往的,体育课前五分钟围着大操场跑步,后五分钟排队做操,之后就是自由活动。</p> 欧朵拉借由身体不舒服,留在了教室。她睡着没多久,口袋里的手机就急促的响起。她随意的一看,发现致电人竟然是张磊。</p> 和张磊分手后,欧朵拉一度将他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后来不知怎么的,她又解除了黑名单设置。然后又生气般的拉黑。如此反反复复,折腾来折腾去,就好像她内心不停翻滚的情绪。</p> 在张磊之前,她交过好多男朋友。每一个都是由她先开始厌倦的,然后也是由她说分手的。在感情的世界里,她早已经习惯了掌握主导权。就像播放电视剧一样,她手上握有遥控器。她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她想什么时候结束就什么时候结束。全过程都是她说了算。可是张磊的出现却打破了她一贯的主张。</p> 在她还沉溺在那段感情中无法自拔的时候,有人却选择在她前面先行一步离开,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好受。她永远忘不了当日被张磊摁在墙上打时的那种疼痛,她的眼泪岂止脸上流的那一点点。她的眼泪全流在心里了,并且迅速流成河,汇成湖,泛成洲了。</p> 以前她跟个低年级的男生分手时,对方称她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到底是年纪太小啊,一味的以为对她好就是喜欢她爱她的表现,于是分手的时候尽是不甘心,甚至诅咒般的对她说道:“欧朵拉,像是这样总是把感情不当一回事的人,总有一天会遭到感情报复的。他日,你若不幸福,一定是拜你如今所赐。”</p> 当时她不以为然的笑笑,根本没把他的话听到心里去。她高傲的想,她欧朵拉是谁?能让她伤心落泪,痛苦不堪的人估计现在都还没出世?抱着这样的想法,她继续跟这个男生打打闹闹,跟那个男生关系**不清,每一天都没心没肺的活着。</p> 直到她遇到张磊,所有的事情都超出了她的意料。她没想到自己会陷的那么快,也没想到自己会陷的那么深。她有好几次看着张磊的侧脸,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她想如果有可能,她愿意为这个男生收起她那颗爱玩的心,她愿意从此跟那些不良朋友断绝来往,她愿意与她过去混乱不堪的生活说再见。</p> 张磊的电话打得很短,全程预估计不到五秒钟。没有主谓,没有称呼,命令式的口语:“我在你们学校门口,赶紧出来。”</p> 欧朵拉几乎是小跑着来到学校门口的。因为跑的太快,她额前的头发汗涔涔的,像是刚刚洗过的一样。一路上她的心情是各种交换。尽管知道他们的感情已回不到当初的模样,但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产生希冀。</p> 张磊斜靠在校门外,微皱着眉头,像是在跟谁打电话。看到欧朵拉,他匆匆将电话挂掉,直接开门见山的就问道:“孩子你打了没?”</p> 欧朵拉刚刚还有所期待的心立马冷却了下来,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已经有些凸起的肚子,讥笑道:“你来找我就是来确定孩子有没有打?你以为打个孩子就是打个针流点血那么简单吗?”</p> 张磊不耐烦的打断:“那你想怎样?将孩子生下来?这事拖得了一天能拖得了几个月吗?你也不想想,这件事要是暴露了我们俩都彻底完了!”因为激动,他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好几倍。</p> 欧朵拉也是气愤难抑:“张磊,我是女孩子,在这件事上我承受的压力绝对比你大。事情如果暴露后,人家只会说我不知廉耻,说我这么小的年纪就不懂的爱惜自己的身体。即便以后我换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跟一个陌生的男人结婚,只要我还生孩子我就会时时刻刻想起这段愚蠢的过去。想起我曾经有个孩子他刚到我肚中就被他的爸爸嫌弃与抛弃。”</p> 欧朵拉停了停,又说:“张磊,我也不想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你知道这个时候我多希望有个人可以抱着我说没事,一切有我吗?或者,或者有个人站出来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办也好啊。我才十八岁,为什么你要让我这么早就接触成人的世界?”</p> 张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只一眼,他就看出了欧朵拉这几天过的有多不好。以前的欧朵拉青春明媚,那双眼睛仿佛永远熠熠生光。现在她瘦了,瘦的让他感觉风一吹就会随时倒下一样。不管怎样,这是他喜欢过的女孩子,他们曾经拥有过一段非常快乐的时光,这是谁也无法磨灭的事实。而且她会弄成这样,罪魁祸首就是他。</p> 想到这,他把口袋的钱一股脑的全掏了出来,随后塞进了欧朵拉的手心里,“这个给你,你还是尽快把孩子打掉吧,这孩子存在一天对我们来说就是一天的隐患。钱如果不够我会想办法再弄,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事已至此我们总要想办法解决。”</p> 欧朵拉看着摊在手心里那揉成一团的十块,二十块,五十块,有一瞬间她真想哭。她缺的根本就不是钱好吗?她妈妈是几家公司的老板,每个月给她的零花钱是她手底员工工资的三倍。他的舅舅经营着十余家娱乐场所,她就算突然之间要其中一家叶连也会眼睛不带眨一下的说给她。从小到大,她缺父爱缺母爱缺朋友,就是没有为钱的事发愁过。</p> 隔着泪眼,她缓缓道:“张磊,刚刚在来的路上我还在想,如果你说重新开始,我说不定就会忘掉以前所有不开心的事再跟你在一起。如果你现在不想要孩子,没关系,我去打。如果你嫌我闹腾,我会学着安静。如果你喜欢公主一样的女生,我会学着如何优雅得体。如果你嫌我异性朋友太多,我会一一跟他们断绝关系。我想了好多,好多,然而事实却证明是我想多了。”</p> “孩子我会去打的。放心好了,我自己犯下的错我自己会承担。我唯一拜托你的一件事就是,以后若是有人提及到我或者你在路上碰到我,请一定一定要装作不认识我。”</p> 欧朵拉说完最后一句话后,转身就泪如雨下。这世间恐怕真有一句话叫做一语成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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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堂默默的退出了房间,一回头,就看到江景拄着拐杖扬了扬书房的位置:“你过来,我有事情跟你说。”江景的话说的很轻,但话里还是有不容忽视的威严。江北堂只能老老实实的跟了上去。谁能想象,在外人眼里高高在上的江市长到了江景跟前也只能像个低头犯了错的孩子,不敢大着声音说一句话。</p> 江景端坐在书桌前,静静的沉吟了半天才开口说道:“马上快高考了,我希望你多花点时间在慕辰身上。别一天到晚两个人一碰到面就如引爆的炸药吵起来。一个堂堂市长,连和儿子的关系都处理不好,你说你失不失败?”</p> 江北堂无奈的点点头。不是他想跟他吵,是他每次都做出让他十分生气的事情来,那些事情让他忍耐力再好都忍不住爆发出来。政治上再棘手的事他都有信心处理的好,可是和慕辰的关系这么多年都没有得到改善,作为父亲他的确挺失败的。</p> 江景又重重的叹了口气:“我知道慕辰这孩子的脾气像我,倔的很,认死理。一条路不走到黑是不会回头的。以他现在心里对你的怨恨,我估计他连省内的三流大学都上不了。初中,高中,无论他犯了什么错,校长都会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予计较,可是到大学你还要用自己的关系保他吗?你保的了他一时能保的了他一世吗?再说了,你是市长,权利应该用在改善a市的经济,政治,文化上,而不是用在每天给自己的儿子擦屁股。所以我决定了,如果高考之后慕辰的成绩上不了大学,我就送他去部队当两年的兵,好好的磨一磨他的性子。”</p> 江北堂迟疑的说道:“这.不好吧?”倒不是他这会儿突然心疼起自己的儿子,而是部队里艰苦的生活难以想象,他担心从小出身优渥的慕辰吃不了那种苦。本来和她妈妈离婚,给了他一个不好的童年记忆,他心里就有愧疚了。要是再让他吃这种苦受这种累,他的心里会更不好受的。</p> 谁知道江老爷子的态度很坚决“怎么不好了?一直以来都是你觉得我宠着慕辰,惯着慕辰,现在我想把他扔出去锻炼锻炼,你倒不乐意了?好了,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如果没有合理的理由说服我,我是不会轻易改变我的决定的。</p> “可是,爸,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慕辰不同意呢?我们难道用强的不行?你想让我和他的关系再次陷入不可调和当中?”</p> 江景摆摆手:“这件事我会跟慕辰说的,就说是我要求的,他要怪就怪我好了。而且我说过是在他考不上大学的前提下我才这样做。这几天,你没看见他很反常的在看书吗?也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p> 江北堂笑笑:“习惯了他整天玩玩闹闹的,现在捧手看起书来,总觉得怪异的很。”</p> 江景表示有同感。</p> 正在房间里看书的江慕辰当然不知道他的爸爸和他的爷爷正在谈论着他以后的命运。这几日,他将高中三年所有的课本都看了遍,虽说很多知识都很陌生,但还不至于全部看不懂。他从小就显示着聪慧,学习通常都是一点就通,所以经过这几日的摸索他已经将高中需要学习的知识摸的七七八八了。距离下次模拟考试还有半个月,他相信在这段期间只要他用心,努力,考个全校前几名绝对不是问题。一想到以后可以畅通无阻的逃课,江慕辰就浑身有了动力。篮球啊,游戏啊,等过些日子我再来会你们吧。</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四章:欧朵拉,真是久仰大名 正文 第二十四章:欧朵拉,真是久仰大名 第二十四章:欧朵拉,真是久仰大名</p> 今天是叶连四十岁生日,叶家上下宾客如云。现场云集了很有有钱有权人士。叶老板的面子谁敢不卖?暂且不论以前叶连在a市占着多么举足轻重的地位吧,就拿现在来说,酒吧,ktv,电影院,游乐园,但凡是a市的娱乐场所,哪一家没有他叶连的股份在里面?出入那些地方,哪一个见到他不点头哈腰的叫声叶老板好?</p> 欧朵拉一向最讨厌参加这种性质的聚会,因为每当舅舅像别人介绍她时,对方总会发挥着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啊?这是叶老板的外甥女啊,长的可真漂亮。想必成绩也是在学校属于数一数二的吧?”</p> 欧朵拉总会以一个完美倾斜45度角微笑回执过去。而事实上,她在心里翻了无数次白眼了。真不知道对方是哪只眼睛看着她觉得她漂亮,甚至由漂亮得出学习成绩好这种歪理?</p> 这次的生日聚会照样让欧朵拉感到无聊透顶。偏偏她明示暗示了无数遍想先行离开,叶连都是简练的两个字回答她:“不行。”末了,又不高兴的说道:“你妈妈也真是的,来了先后不到五分钟,这边蛋糕还没切她那边电话就响了。我真不知道她一天到晚在忙什么,自己的女儿丢在我这儿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问一下。”</p> 一说到对叶琳的不满,欧舅舅的话匣子像是被人在暗中偷偷打开了一样。通常情况下,不把她的罪名一条条列完他从来不会轻易罢休。欧朵拉只能赶在他长篇大论之前打断他的话:“舅舅,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视工作为生命。能在这种情况下来参加你的生日聚会,已经是给足了你的面子了。别忘了,从小到大的家长会,她没有来出席过一次。有时候我都怀疑,我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如果不是我肯定是她在路边的垃圾桶里捡回来的。”</p> 前一秒还在数落叶琳不是的叶连转眼就为她说起了好话:“傻孩子,你身上流着跟我叶连一样的血,怎么可能是路边捡的?你也不要怪你妈妈,当初为了把你生下来她也吃了不少苦。这世上没有做妈妈的不疼自己的孩子?”</p> 见那边又来了客人,欧舅舅拍了拍她头,宠溺的说道:“再去那边吃点东西吧,你再这样瘦下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怎么虐待你呢。”欧朵拉这段时间确实瘦了。她吃啥都没有胃口,而且每天都感觉头晕晕的。舅母看她脸色不好几次想带她去医院查看都被拒绝了。</p> 食品区的食品琳琅满目,包括一些颜色缤纷的饮料,都是叶连按照欧朵拉平时最爱吃的东西安排的。若是以前,欧朵拉恨不得自己的肚子是艘船,不吃到撑死不罢休,现在她光是看这些东西就感觉一股恶心直冲口腔。</p> 万倚时在一旁看到她做出欲呕吐的动作,迟疑的上前问道:“那个,你没事吧?”</p> 欧朵拉没好气的回他一句:“关你屁事。”</p> 万倚时无趣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维持着好脾气说道:“我刚刚看你和叶叔叔在一起,你是叶叔叔的外甥女欧朵拉?”</p> 欧朵拉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她,似乎在回忆这个男生是谁?他怎么会认识自己,并且还知道自己的名字?</p> 男生像是看出了她眼里的疑惑,他嘴边噙着一抹温和的笑,主动开口解释道:“我也是七中的学生,我叫万倚时。”</p> 这是万倚时第一次看到欧朵拉。在此之前,他只听过其名,却从未谋过其面。学校里有人说她是不良少女,叶连叔叔提起她也是一脸既头疼又宠爱的样子。所以他一直都很好奇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孩。</p> 今天目睹到真人,万倚时得承认,欧朵拉确实不同于他平时见过的一般女孩。她就像一株盛开在淤泥里的荷花一样,浑身散发着清新又独立的气质。作为一个男生,你很难不去注意她。</p> 在七中,一般情况下,提到万倚时这三个字,女孩的反应大抵是两种。一种是崇拜的说道:“啊,万倚时啊,我知道,是理科经常考第一的那个,被称作什么数学天才!”另一种则是迟疑的问道:“万倚时?是不是经常跟江慕辰在一起的那个男生?长的貌似蛮帅的?听说是江慕辰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p> 可是欧朵拉听到他的名字后反应却很冷淡,她漫不经心的问道:“哦,哪个班啊?”</p> “高三七班。”</p> 欧朵拉不可置信的扬起眉,“你是高三的?”</p> 这也不能怪欧朵拉会发出这样的质疑。彼时的万倚时正处于身体长开阶段,所以他不仅个头瘦小还长了张比女生还要白皙红润的脸。欧朵拉看他样子,估摸着对方应该是刚刚升入高中的小学弟,绝对绝对没想到对方会跟自己是同级。</p> “这是你万叔叔家的小儿子,跟你一样,今年才升高三。你以前应该没见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过来的叶连在一旁慢悠悠的补说道。</p> 万叔叔欧朵拉是知道的,他是舅舅年轻时候最好的朋友。一起穷困潦倒过,一起奋死打拼过,可以算得上真正同生共苦过的那种朋友。所以叶连发达之后,一直没忘记当年万叔叔的不离不弃之情。欧朵拉只知道他有个儿子正跟在舅舅后面做事,至于他的小儿子她好像没怎么听人提及过。</p> 一看到万倚时,叶连就难掩对他的喜爱之情:“我告诉你,倚时从小就被誉为数学天才,在你只能依靠蒙选择题为生的时候人家场场考试考满分。你要是成绩有他一半好,我就是少赚几百万也是高兴的。”</p> 欧朵拉冷哼两声,表示不屑:“数学天才?就他?我真没看出来?”</p> 万倚时:“那么,在你看来,数学天才应该是什么样的?戴着一副像啤酒盖厚度的眼镜?头发像鸡窝一样多少天没有打理?裤子的边角已经磨成抹布形状?走到哪都能听到他在嘴里背着数学方程式?”</p> 欧朵拉毫无掩饰的点点头:“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像你们理科班出来的男生,我说句不好听的话,那是一个比一个邋遢,有的甚至搞的像从伊拉克打战回来的一样。我很好奇,整天待在那样的环境里,你是如何顽强生活下来的?”</p> 万倚时被她的话瞬间逗乐了:“看来你对理科班的男生存在的不是一丁点偏见。虽然我不排除有你说的情况存在,但杂草中还是会长出鲜艳的花朵的。你看,我就是最好的例子。”</p> 欧朵拉差点没做出一个呕吐的动作,“算了吧,就你?我怎么瞅着都觉你像没长大的小屁孩?老实说吧,你成绩那么好,是不是晚上经常看书看到十二点,早上不到五点又起床接着看?我觉得你应该跟乐小雪做朋友,因为学霸对学霸应该会有很多相同的话题吧?”</p> 万倚时的脑子随即浮出乐小雪的脸。其实乐小雪他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在欧朵拉之前,也在江慕辰之前。当年他以全校第一名,数学满分的成绩考进七中,他以为迎接他的依然是全校第一名的世界。那世界里有赞美,有表扬,有崇拜,有掌声。</p> 然而此后的每一次考试都让他陷入了无穷的挫败感中。因为每逢成绩放下来,他的前面总是会多出一个名字—乐小雪。而人们的目光永远都是停留在第一名。所有人都会说:“啊,又是那个乐小雪考第一名,她真厉害,也不知道她脑子里装的什么?…”。</p> 没有人再会把多余的目光投向第二名的他。没有人会关注他背后所付出的努力和辛苦。即便现在文理科分班,他们在各自的领域中当着各自的第一名。</p> “喂…”见万倚时沉默了,欧朵拉不高兴的扬了扬手,“万倚时,没事的时候不要摆出一副沉思者的姿态。忧愁这种事实在不适合你这个小孩做。好了,我去那边了,你继续在这里当你的沉思者吧。”</p> 万倚时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没说话。</p> 直到很久以后,欧朵拉的生活遭遇了空前强大的变故,她终日只能饮酒度日的时候,是万倚时把她从床上一把拉起,毫不吝惜的给了她两个耳光,然后冰冷的说道:“欧朵拉,你要死我不拦你,但你要是不死你就给我好好的活着。”</p> “那个和我第一次见面就侃侃而谈的欧朵拉去哪了?那个叫我不要忧愁的快乐女孩去哪了?朵拉,天塌下来还有我,小雪,慕辰顶着呢,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早就对生活失去憧憬?”</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五章:没有钱我们根本寸步难行 正文 第二十五章:没有钱我们根本寸步难行 第二十五章:没有钱我们根本寸步难行</p> “乐小雪,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话?”自己的课上自己最受宠的学生走神,并且在叫了数次名字都得不到回应之后,数学老师终于忍不住的发飙了:“你要是不想听我的课,可以直接滚出教室。”</p> 平时他怎么可能用如此严厉的语气跟她说过话,实在是乐小雪这两天的表现让他很不满意。离高考只有短短的一百天了,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往上赶,反倒是她每天心不在焉,心思不在学习上。偏偏他找她谈话谈了几次都谈不出个所以然。直觉告诉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致乐小雪这样。可是她若不说,他也不能用老虎钳子强行掰开她的嘴啊。</p> 见数学老师那句威慑性十足的话没有起到丝毫作用,欧朵拉出于不想让班上视线全都集聚到她那儿的心理,只好在课桌下用力的撞了撞乐小雪,并且小声的提醒道:“乐小雪,老师在叫你。”</p> 乐小雪这才如梦初醒般的看向讲桌前,此时的数学老师正脸色微沉的看着她,那张脸上明显的写着我很不悦四个大大的字。她羞愧的低下头,恨不得地上立马裂开一条缝好让她钻进去。</p> 数学老师确实很不悦,但是他又不好发作。你说吧,若是对乐小雪这种行为视而不见,人家暗地里就会说他包庇好学生。若是批评乐小雪批评的的太狠吧,又怕伤及到她强烈的自尊心。如此一来,他只能用警告的眼神看了乐小雪一眼之后又继续讲起课。</p> 欧朵拉本想继续埋头睡觉的,但看到乐小雪注意力依然不在听课上,终是忍不住的猫起身子压低声音询问道:“乐小雪,你怎么了?”以前的她们即使身为同桌,话也说的很少。主要原因还是欧朵拉懒得理会她。她一直觉得学习好的人大都刻板,正经,规矩,还有,无聊。所以她从不跟她们有过多接触。而乐小雪现在给她的印象却是老实,善良,没有坏心眼和小心思。</p> 乐小雪看了她一眼,尽管知道她们的关系仅仅是同学,尽管知道有些话难以启齿,但她还是要说。因为现在除了欧朵拉,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可以帮她解决爸爸此时遭遇的困境。“欧朵拉,我能不能求你帮个忙?”</p> 她之所以认为欧朵拉能帮的了她这个忙是因为,她听班上同学说过,说欧朵拉的舅舅是个很有关系和人脉的人,只要找他办事没有一件是不成功的。单从上次手机丢失事件中就可以看出,一般人是不可能轻易就调出学校的监控录像的,也不可能随便就定位到手机被转卖到哪家店。</p> 欧朵拉这才发现乐小雪的眼睛有偷偷哭过的痕迹。她从来不是心慈之人,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从流浪汉身边走过都不会停下脚步望一眼。那些叫同情,叫心疼,叫不忍的词早在她的世界里消失的干干净净了。可此时乐小雪那宛若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的眼神让她很是动容,“什么忙,你说?”</p> 乐小雪怕悲伤的情绪外泄,只好在草稿纸上写道:“我爸爸前几天开出租车不小心撞人了。”因为这件事,乐爸爸这两天头发都急白了。生活的重担,残酷的命运,让这个不过四十岁的男人过的越来越像个迟暮老人。而乐小雪悲哀的发现,她除了与爸爸同样着急什么都做不了。</p> 就像她小时候听到医生面无表情的对她们一家说没有医药费就不给手术一样,无奈充斥了她整个胸膛。从小到大,课本里都说钱不是万能的,它买不到快乐,买不到友谊,买不到健康,可是没有人告诉她,没有钱会那么无力,会让她从此失去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一个人。</p> 欧朵拉脑海里立刻浮起一个中年男子有些黝黑的脸。她记得那张脸,记得他曾心疼的看着她,对乐小雪说:“小雪,快给你同学盛汤啊。你看她瘦的。”可能是多年缺少父爱的原因吧,欧朵拉在他身上体会到了那种属于父亲温暖的感受。她不安的问:“那严重吗?”车祸可大可小,她不确定她说的是哪一种?</p> 乐小雪欲言欲止:“严重倒是不严重,医生说只是简单的磕碰伤,休息几天应该就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是对方硬要我们赔一万块钱医疗费。不然就不让我爸爸继续在出租车公司上班了。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个被撞的人是出租车公司老板的侄儿。”</p> “爸爸没有读过多少书,身体也不是很好,如果他不能继续开出租车,以后我们怎么生活?可是要我们赔一万块钱,我们哪来那么多钱啊?”</p> 欧朵拉奇怪的问:“你们家亲戚呢?”在她的意识里,如果有了困难最能也是最应该给予帮助的是亲戚。因为朋友分轻重,同学分亲疏。</p> 亲戚?乐小雪随之想起姑姑冷漠的面孔,尖锐的声音:“小雪,不是姑姑今天狠心,实在是你因为姑父最近刚买了一套房子,光首付就是好几十万,我们手头已经没有多余的闲钱了。若是几百几千我倒是可以想办法凑凑,一万?小雪,我这不是金库,即便是也不是你张口要一万就能有一万的?”说完,还不忘抱怨一句:“大哥也真是的,开车怎么那么不注意?他以为条条路都是他家的停车场啊?”</p> 见乐小雪不说话了,欧朵拉其实已经猜到她应该是该想的办法的都想过了,不然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也不会来寻求她的帮忙。不过她是学生,尽管零花钱很多,断然一时之间也是拿不出一万块的。她更没有能力让那个被撞之人取消那种无理化的要求。乐小雪会找自己帮忙,十有**是听说她有个万能的舅舅,还有个可以用钱砸死人的妈妈。</p> 这个忙她可以找舅舅帮,不过她有个要求:“乐小雪,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很明白的告诉你,这个忙我可以帮,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我怀孕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说起。还有这个周末,陪我去一趟医院。”</p> 乐小雪看着她的肚子,震惊的问道:“你真的打算将她打掉?”</p> 欧朵拉悲凉的一笑:“不然呢?”</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六章: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爱错人 正文 第二十六章: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爱错人 第二十六章: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爱错人</p> “你真的决定了?”乐小雪不安的看着身边的欧朵拉,第三次不确定的问道。其实不管她问多少遍,欧朵拉给出的回答都会是一样的。箭在弦上,已经是容不得她不发了。</p> 事隔很多年,欧朵拉都记得当日的她们去了a市一家特别小的私人诊所。它的具体位置是在一条很狭窄很狭窄的小巷子里,如果不走近仔细看你根本辨别不了那是一间诊所。欧朵拉以前走过那种地方,通常都是捂着鼻子迅速的通过,只要多待一秒都会让她觉得窒息。</p> 她何尝不想去大一点的医院,正规一点的医院,可是大医院里人多眼杂,她无法保证不会被认识的人碰到。未婚先孕,这实在不是一件光彩到可以公诸天下的事。</p> 临手术的时候,欧朵拉的手脚一片冰凉。到底还是个孩子,不管平时以怎样强悍的姿态示人,在经历这种事时也会有害怕,紧张的情绪存在。乐小雪一边希冀用自己的双手给她传递温暖,一边再次不安的问道:“你没事吧?”</p> 一路上都是乐小雪安慰她的,到了这种时候反而换成她安慰乐小雪了:“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有些痛眼一闭牙一咬忍忍就过去了。而且我们总要汲取教训才会明白当初犯的是多么不可原谅的错误。”</p> 乐小雪怎么可能做到放心?这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的欧朵拉一夜之间瘦了几十斤一样,那瘦弱的身体仿佛除了皮包骨已再无其他。她担心以她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即将来临的这种痛。就算身上的痛会随着时间慢慢好起来,那心上的痛呢?那些痛只会像个永不消肿的肿瘤一样顽固的赖在身体的每一处缝隙。</p>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最后很不耐烦的打断道:“你们说好了没?好了就赶紧躺下。你们这些小姑娘平日里我见的多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p>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欧朵拉如果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当初就不会让事情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只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后悔药,所谓的早知道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p> 手术的过程是漫长的,煎熬的。欧朵拉身上虽然打了麻醉,但是她知道有些东西正一点一点从她身体里流失。她想流泪应下景,却发现眼睛干巴巴的,一点泪意都没有。</p> 她的平静多少让女医生有些惊讶,因为她见过太多像她这般大的女孩来打胎。她们有的顶多十五六岁,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身体抖擞的像个患了重感冒的人。从手术开始到手术之后,你会发现她们的手从头到尾抓着无菌床单都没有放。而她们的眼泪也会像不要钱的珠子一样一颗一颗往下掉。</p> 然而欧朵拉没有表现出这其中的任何一项,她只是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凉凉的说道:“医生,能不能麻烦你快点?”那语气平静的像是另外一个人似的。快点结束吧,她已经感觉分分钟都是在煎熬,在挣扎。在痛苦中快欲裂。</p> 女医生看着她稚嫩的脸孔,学生的装扮,竟然想起了自己十六岁的女儿。或许是因为工作原因,让她比平常人更多的接触了这些年级轻轻就怀孕的小女生,所以在家的时候她对女儿要求十分严格:要和男生保持适当的距离,要学会对男生的花言巧语做到无动于衷,要学会拒绝,要懂得自重自爱。她要让女儿时时刻刻明白,没有谁会为你的过错买单。</p> 欧朵拉虽然是在看着天花板,但思绪却飘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她想起从小一起长大的一个姐姐上个月生孩子了,她和舅母一起去看她。好像昨天还是一起爬树掏鸟窝玩的女孩子,转眼间就为人母了。欧朵拉隔着人群看她,虽然临到最后都没来得及说话,但还是看到她脸上闪现的幸福微笑。女人最大的幸福应该就是跟最爱的那个人结婚,并且为他生孩子吧?</p> 可是现在她在做什么?她怀了她喜欢男生的孩子,可是她不能生下来,更不能告诉舅舅。她只能把牙打掉了往肚子里吞,并且还要微笑的跟别人说她不难受。</p> 来之前她有发短信给张磊。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希望张磊能够转变心意。爱情就是这样的,即使失望过无数次但内心深处还是心存希望。哪怕希望渺茫的可怕。</p> 不知道是张磊压根没看到短信,还是看到以后根本不想理会她,那条短信发出去之后再也没有收到任何回应。欧朵拉盯着始终没有亮起的手机屏幕,终于不得不承认,在与张磊的爱情拉锯战里,她是真真切切的输了。</p> “行了。起来吧。”女医生摘掉手套,依然是没有任何感情的说道。这样的手术因为做的多了,她在无形中早已形成麻木的心理。</p> 欧朵拉转头看向垃圾桶的一滩血团,突然无法抑制的呕吐起来。如果今天她没来做这个手术,这个小生命或许就会随着时间一点一点长大,直至出生的时候。她说不定就会像那个姐姐一样可以体会到人生的最大幸福。想到这,她的眼泪开始顺着脸颊一点一滴流下来。</p> 爸爸妈妈离婚的时候,她没哭。爸爸再婚的时候,她没哭。舅母因她和舅舅吵架的时候,她没哭。表弟不喜欢她想赶她走的时候,她没哭。学校老师同学都不喜欢她,她没哭。曾遭遇朋友重大背叛,她没哭。被张磊欺骗了一次又一次,她没哭。</p> 从小到大,她很少哭,她从来不愿意轻易的在人前人后掉眼泪。因为哭往往改变不了什么。那些该发生的事还是一样会发生。那些该遭遇的困难还是会存在。可是这一次她真想痛痛快快的哭一次。因为她除了哭不知道还能做什么。</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七章:这个世界真丑陋 正文 第二十七章:这个世界真丑陋 第二十七章:这个世界真丑陋</p> 欧朵拉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拐角处碰到张磊。不,准确的应该说,是她们。彼时,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生,那种得体,优雅,安静的气质即使隔了这么远还是依然能感觉得到。欧朵拉记得以前和张磊逛街的时候,她在一旁叽叽喳喳的总像个麻雀似的。喜欢她的人就会喜欢她的那种闹腾,不喜欢她的人就会深恶痛绝。</p> 是乐小雪先看到张磊的。就在她想着该如何巧妙自然的避开这两个人时,欧朵拉突然僵硬的身体已经提醒她,她看到她们了。怎么会看不到?张磊身形高大,长相俊美,在重重人群中自然很容易吸人目光。而他身边的女孩,一头乌黑的长发很自然的拖至腰,白裙更是将她清新的气质烘托的完美极致。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怎么看都是一副优美的画。</p> 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欧朵拉似乎还听到女生用着征询般的语气问着张磊:“要不要吃点东西?”张磊旁若无人的捏了捏她脸颊,微笑着说好啊。在旁边人眼里,这是一对甜蜜如蜜糖的小情侣。可是在欧朵拉眼里,这一幕实在显得碍眼极了。张磊何时用过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过话?更别说在大街上对她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p> 她们那时候在一起的时候,她若饿了或想吃东西,从来都是用着不容商量的语气说道:“我们吃点东西再走。”有时候张磊嫌路边摊的东西不干净不想吃,她立马就会生气的叫道:“不行,你必须得吃。”当爱情里用到必须两个字,很多感觉都变了味。</p> 当自己的感受总是得不到一个人的顾忌,张磊终于在某一天爆发了。那是在她们分手的前一个星期,他生病感冒,挂了几天的药水都不见转好。别人家的男朋友生病,作为女朋友的不说床前床后的照顾吧,至少也会说点你要吃药,早点休息之类关心的话。她倒好,下着雨的晚上非要他陪着她逛街。他在外面冻得瑟瑟发抖,她在试衣镜前试的不亦乐乎。</p> 那时候他就问自己,我到底喜欢这个女孩什么?是,她固然是漂亮的,活力四射的,招人喜欢的。但同时她又是随心所欲的,霸道无礼的。</p> 以他十八岁的年纪,也许还不能很好的诠释爱情这个词。也许他所谓的爱情观和成人的爱情大不相同。但他知道,不管是十八岁人的爱情还是二十八岁人的爱情,它一定不是这样的。</p> 张磊话刚说完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欧朵拉。很多年后,当他回忆这一天的时候,依然记得欧朵拉那张苍白到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当时的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羽绒服,瘦小的身体藏在里面只剩下了一双眼睛。他曾经表示过很喜欢那双眼睛,可是现在那双眼睛里除了悲伤再无其他情感。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放开了搭在旁边女生肩上的手。</p> 陈艺是何等聪明的人,她立刻察觉到张磊的不对劲。顺着目光,她成功找到了让张磊突然之间变了神情的原因。像所有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她不动声色的拽了拽张磊的衣袖,轻声问道:“她是谁啊?”她知道张磊不喜欢女孩动不动就吃醋,更不喜欢女孩有疑心病,所以她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不甚在意,其实天知道她的内心已经如同翻滚的火焰,随便加点柴添点火就可以燃烧整个宇宙了。</p> 是的,这不是真实的她。真实中的她,占有欲特别强。方圆十里她是坚决不同意有异性靠近她喜欢的男生身边的,至于十里之外她也会提高十二倍的警惕性。她觉得,爱情就是两个人的事,其它的人和物都是多余的。</p> 张磊言不由衷的笑道:“没什么,以为是认识的人,却原来是认错了。”</p> 认错了?陈艺在心里讽刺的笑道,张磊,你是当我傻吗?你以为我笨到连你是不是认错人了都不知道吗?当然了,陈艺是个聪明的人,所以她没有就此问题纠结,而是迅速转移话题:“哦,那我们去吃东西吧。我跟你说,她家的烧饼特别好吃,以前我和同学冒着雨排一个小时队就是为了吃上这儿的烧饼.”</p> 后面的话听得不真切了,因为他们的身影很快转进了旁边的牛肉汤店。乐小雪看着脸白的如一张纸的欧朵拉,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发现说什么都不合适。她原来以为那男生仅仅是没有责任感,现在看来又多了一条,太薄情。这边,自己的前女朋友独自一人在承受她们两个人同时犯下的错。那边,他和他的新女朋友旁若无人的在街头嬉闹着走过。人生啊,真是太讽刺。</p> 欧朵拉的思绪还停留在张磊说得那句:“没什么,以为是认识的人,却原来是认错了。”相爱一场,欧朵拉认为最不济也不过是他日他向别人介绍她时,唤她为朋友,同学,或者是仅见过一次的陌生人,可是现在她连个陌生人都不如。</p> 早前,她就听同学们说过张磊的恋爱史,说他换女朋友很勤,很少有在一起超过三个月的。她偏偏不信这个邪,她偏偏要以身试法,她偏偏觉得自己能打破那个记录。结果记录是打破了,她成了第一个和张磊在一起超过三个月的人。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心,怀孕一事就瞬间划破了他和张磊之间的关系。</p> 自那以后,张磊便不再联系她,做什么事也都刻意避开她。在沉寂了半个月之后,欧朵拉终于接到了他打来的电话,他说了很多,但欧朵拉只记住了几句:“孩子必须打掉.我们还是学生.我爸爸要是知道后会打死我的.”从电话开始前一秒到挂断电话后一秒,他没问一句:“你还好吗?”</p> 总之,往事回忆起来都是悲伤。欧朵拉对着空气自我讽刺的笑了笑,随后取出手机卡折成两半随手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最后只见她疲惫的靠在乐小雪的肩上,说了她从诊所出来的第一句话:“乐小雪,这个世界真丑陋。”</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八章:我们的心上都住着一个人 正文 第二十八章:我们的心上都住着一个人 第二十八章:我们的心上都住着一个人</p> 那天的牛肉汤,陈艺喝的味如嚼蜡。因为张磊中途看了无数次手机。他的心不在焉自然让她很不高兴,若是换做别人,她早已经选择起身离开,留给对方一个足够潇洒的背影了。可是因为是张磊,她愿意卑微的匍匐在他身边,哪怕他现在的眼睛看的不是她。</p> 欧朵拉发给他的短信,张磊其实一大早就看到了,不过他并没有太在意。因为他的手机收件箱里躺着太多分手后女生发给他的短信,那些短信每一条的内容几乎都是:“我们能不能再见最后一面?我们再试着在一起好不好?”对于这样的短信,张磊通常都是丢到一边,任它在收件箱里腐朽发臭。</p> 不是每一段感情结束后都有望再重新开始的。也不是每一段感情重新开始后就不会再出现裂缝。既然选择分手,那必定是他反复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p> 很多人暗地里都骂他无情。是无情吗?他只是不想再给她们希望了。如果明知自己什么都给不了对方,还若无其事的继续假装在一起,那才是真正的无情。</p> “你到底在看什么啊?”陈艺故作娇嗔的问道。张磊的无视已经让她越来越沉不住气了。他的异常貌似从看到刚才那两个女孩之后一直延续到现在。</p> “没什么,只是垃圾信息而已,我把它删掉。”他漫不经心的回道,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所有所思的停顿了几秒。几秒之后,几十条短信顷刻之间化为一片空白,包括欧朵拉今天早上发的。</p> 欧朵拉其实一直不太喜欢用手机发短信。一来她嫌打字麻烦,二来她认为能用电话说清楚的事还用短信就是在浪费时间。可是这一次她却选择了发信息给张磊,并且用着近乎请求似的语气说道:“今天我去医院。你能不能来陪我?就当为我们的爱情做最后一件事。”</p> 欧朵拉是多么高傲的一个人。从小到大,她衣食无忧,住豪华的房子,睡软暖的床,是所有同龄人惊羡的对象。因为舅舅的关系,她做任何事都平坦无阻,即使有阻碍也会在舅舅强势的关系中被扫平。所以这是她第一次放低姿态,放低声音,以如此卑微不堪的语气跟一个人说话。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张磊,她又何必这样委曲求全?</p> 再抬头时,张磊对陈艺已经换上了一副笑脸:“吃吧,你不是说最爱吃这家店的烧饼吗?我买了五个,这下有够你吃的了吧?”</p> 陈艺,十二中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别人流着鼻涕玩着泥巴,大字不识几个的时候,她已经穿着小礼服在少儿节目里表演弹钢琴,跳舞节目了。所以在她前来表白的时候,他几乎是没有考虑就答应了。在十二中,谁都知道他对美女才女没有丝毫的抵抗力。</p> 陈艺假装对刚才他的无视不甚在意的模样,微笑的点点头:“嗯嗯。你也吃啊?”喜欢张磊好长时间了,之前碍于他有女朋友所以一直没好意思告白。现在好不容易追上手了,她怎么可能轻易就让对方对她失去好感。</p> 张磊本来打算等她吃完后再带她去周围公园逛逛的。这会儿却怎么也提不起来兴趣,于是连忙借故说道:“我不吃了,我等会和明子还有事,下午你就自己逛逛吧?”他绝对不承认他之所以提不起兴趣是因为欧朵拉。</p> 陈艺失望的啊了一声,虽然心里已经有诸多不满了,但嘴上只能体贴般的说道:“那好吧,如果你有事你就先走吧。”</p> 张磊离开后,陈艺百般无聊之下打了个电话给好友杨薇。谁知道杨薇正好就在附近,于是两个人就约在牛肉汤店见面。一见到面,杨薇就朝她身边左看看右看看,寻找目标人物。“我听说你和张磊在一起了?他人呢?”</p> 陈艺朝张磊刚走的方向努了努嘴:“有事去了。”</p> 杨薇斜着眼睛看了好友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是真的有事还是跟其它女孩子约会去了?小艺,擦亮你的眼睛好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张磊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你干嘛还要跟他在一起啊?”</p> 陈艺不甘示弱的回道:“那你明知江慕辰讨厌你,你还不是照样喜欢他?”</p>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估计吵吵闹闹已经习惯了,所以对陈艺的回话杨薇压根就没在意:“好嘛,你要真喜欢他我也无话可说,可是你至于他一单身你就顺竿子往上爬吗?你至于那么迫不及待吗?而且现在我们还是学生,高考的火眼看着就要烧过来,你还有心思谈恋爱?”</p> 陈艺冷哼:“我又不像你成绩那么好,高考对我来说就是浮云,我巴不得早死早超生呢。”</p> 杨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据我所知,你爸妈在你很小的时候就指望你考全国十大名校,并且在你很小的时候就花钱花时间培养你,你好意思让你爸妈满腹的希望就此落空?”</p> 陈艺继续冷哼:“实话说吧,我现在一看书就手软,就头疼,十大名校我是肯定考不上了,不过省内的大学我还是稍有信心的。你呢?你从小到大成绩都是全校前十名,你想好报考哪所大学了吗?”</p> 杨薇摇摇头:“没有。”虽然最近身边的人都在谈论这个问题,但她一点研究它的心思都没有。</p> 陈艺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我看你不是没想,而是在等江慕辰会上哪所大学吧?对了,最近我听人说江慕辰篮球也不打了,天天搁教室和家里看书?他是吃错什么药了?还是受什么刺激了?”</p> 杨薇还是摇头。她确实也不知道。虽然与江慕辰同住一个屋檐下好几年了,但杨薇得承认,有的时候她依然摸不清江慕辰的行事风格。就像她这次到现在都没弄清楚他突然转变的原因。但不管怎样,这转变总归是好的。能和江慕辰在同一所大学,一直是她内心希望的。</p> 是的,她喜欢江慕辰。即使他脾气很差,性格很怪,成绩很烂,对人很没有礼貌,最重要的一点,他很讨厌她,但她依然喜欢他。这种感觉说也说不清。</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九章:我的外套怎么会出现在她身上? 正文 第二十九章:我的外套怎么会出现在她身上? 第二十九章:我的外套怎么会出现在她身上?</p> 乐爸爸撞的人昨天态度还很恶劣,明明什么事都没有还躺在病床上各种喊疼,各种威逼,各种威胁。今天态度却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仅堆起满脸笑意,还表示不会再追究其任何责任。乐小雪不知道欧朵拉的舅舅在里面做了什么,但她深深明白,这就是有钱有权有人脉有关系的力量。</p> 这天放学,乐小雪杵在女厕所,半天都没有出来。欧朵拉在外等的实在有些着急,在看了无数遍时间之后她终于不耐烦的拍着其中一个隔间,大声喊道:“乐小雪,你好了没?你再不走天就该全黑了。”而且看天阴沉沉的,一场大雨眼看着就要来,再不走她不敢保证待会会不会淋成落汤鸡。</p> 乐小雪小心翼翼的将厕所门拉开一条缝,支支吾吾的说道:“那个,朵拉,你带外套了吗?”</p> 欧朵拉摇摇头,“没带,怎么了?”</p> 乐小雪细如蚊声,“那个。我身上来了。”</p> 同为女生,欧朵拉自然是很快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她笑嘻嘻的说道:“没事,你在这里等等,我去借个外套过来。”</p> 正逢放学时间,教室里和走廊上的人基本上已经走光。欧朵拉正苦恼找不到人借外套的时候,迎面走过来的两个人顿时让她看到了希望。虽然为首的男生她表示不认识,但走在后面的男生她还是稍有印象的。上次在舅舅生日聚会见到的万叔叔的小儿子。好像叫什么倚时来着。</p> 她还未开口,对方就朝她先行打起了招呼:“咦,欧朵拉,放学了你怎么还没走?”</p> 欧朵拉才没有心情跟他说这种废话,她直接开门见山道:“那个,万倚时,能不能借你的外套用一下?”</p> 万倚时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把外套脱给了她,不过他立马就想起自己身上穿的外套不是自己的。他的外套在今天早上来的路上不小心沾上了早点摊上的油渍,洁癖病严重的他一到教室就换上了江慕辰的外套。最近天气十分冷,江慕辰就从家拿了个外套用于上课睡觉盖腿。</p> 是的。你没有听错。用来盖腿。用老师私底下的话说,这江慕辰哪是来读书的样啊,他简直都快把学校当他家了好嘛。有时候我都想给他搬张床,撸床被子,让他好好睡个够。说不定他还能在他爸爸面前美言我几句,今年我升职也就有望了…。</p> 意识到外套是江慕辰的,万倚时连忙第一时间去查看他的脸色。果然,江慕辰眉头皱的都快夹死一只苍蝇了。如果说万倚时的洁癖仅仅是衣服上沾上了点油渍就拒绝再穿的话,那么江慕辰的洁癖就是衣服上但凡有点黑笔芯印子都会大发雷霆。在问都没问对方借外套要干嘛的情况下,就将自己的外套擅自给了个陌生女生,江慕辰要是还能笑出来,那真是怪事一件。</p> “万倚时,这件外套是我…。”那个的字还没说出口,江慕辰的嘴就被万倚时在后面捂住了,“那个欧朵拉,我们有事先走了。外套你明天送到我班上就行了。”然后就看到,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江慕辰被万倚时用拖的方式带离了原地。</p> 欧朵拉和乐小雪之间的关系其实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突变。你想啊,两个从来不讲话的人,不可能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就亲密的如姐妹。但有些细微的改变还是体现在两个人的身上。比如吃早餐的时候,欧朵拉会问乐小雪有没有吃。比如放学的时候,乐小雪会问欧朵拉要不要一起。</p> 欧朵拉以前特立独行惯了,从不热衷交朋友之事。在她眼里,朋友恰如衣服,虽然有时可以抵寒,但热了还是会照脱下来。而且衣服随时随地都可以换。这件不喜欢了可以换那件。那件不喜欢了可以换下下件。</p> 而乐小雪呢?她性格偏内向,沉默的时候多于说话的时候。与欧朵拉相反,她很想与班上的同学做朋友,可是一听到她们谈论的话题不是哪家店的衣服好看,就是哪部电视剧里的男主角长得帅。她立马就退却了脚步。她们的世界从来都是她没有涉足过的世界,她要怎么跟她们做朋友?</p> 回家后乐小雪第一时间就将外套脱了下来。第二天,当她拿着外套出现在高三七班教室门口,扬言要找万倚时时,顿时引起了周边不少的猜忌声。万倚时倒是无所谓,反正被误会跟他有关系的女生没有百个也有几十个了。但是他很奇怪的是,外套他明明是借给了欧朵拉,最后怎么是乐小雪来还的?</p> 江慕辰本来还在奇怪乐小雪怎么会来七班,视线下移,他自然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外套。他立刻将万倚时拉至墙角,不高兴的说道:“万倚时,你到底把我的外套借给几个人了?”他说这话也不是刻意针对谁,他是真的不太喜欢有人碰他的东西,尤其是女生。</p> 乐小雪没想到外套会是江慕辰的。她又没忘记之前她和江慕辰的关系处的有多恶劣,要是知道外套是他的,她宁愿脱下自己的外套冷着身子回家,也不会要他的外套。“哦,我和欧朵拉是同桌,外套是她借来给我用的。放心好了,回家后我已经湿毛巾擦了一遍了,所以上面应该没脏。如果你还嫌脏,我不介意回家再给你洗一遍。”</p> 江慕辰知道她显然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但是他没打算解释。解释是说给在乎的人听的,乐小雪要怎么想他是她的事。“不用了。”他接过外套,故意说道:“我的衣服通常都是干洗的,我还真怕你把我的衣服洗坏,到时候让你赔个三五百的,你还说我在敲诈你。”</p> 乐小雪随即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她就知道,永远别指望能在江慕辰的嘴里听到什么好话,也永远别指望他能成为一个文质彬彬,风度翩翩之人。她硬是逼自己扯出一个笑:“那最好不过,你也知道我家穷。”说完,愤愤离去。</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章:没有人以这个词形容过我 正文 第三十章:没有人以这个词形容过我 第三十章:没有人以这个词形容过我</p> 唐天作为七中校长,一般很少参加早会或例会,很多事情都是通过秘书和电话完成。可是今天早上,他很早就来到了会议室,黑沉沉的脸每时每秒的都提醒着众人,他的心情很不好,识相的都不要来惹他。</p> 高三第四次模拟考试时间本定在本周三,也就是明天。但在此之前,却发生了一件很不好的事。由年级组组长张老师保管,锁在办公室保险柜里的试卷答案不翼而飞了。这次模拟考试全省总共有八个学校参考,如果试卷答案丢失,这在一定程度上就会影响考试的真实性和公平性。而学校方面也无法对每个学生做出准确的评估。这其中的问题可大可小。</p> 唐天看着这次事件的主要涉及人,从事多年教育事业的年级组组长老张,轻轻掀唇:“老张,你在学校工作也快二十多年了吧?你做事认真严谨是大家都知道的,我觉得这种小错误是不应该发生在你身上的?”</p> 张明愧疚的低下了头。虽然他也不知道试卷答案好好的放在保险柜怎么会不见了,但不管怎么说,试卷答案是经过他手之后丢的,要论责任他根本脱不了关系。</p> 唐天又开口,不过这次是对着所有人:“今天我开这个会,目的很清楚。试卷答案是丢了也好,是被人偷了也罢,我希望事情的最后,每个人都对我都有所交代。如果查出来试卷答案是丢了,那我就不得不怀疑某个人的工作能力了。如果查出来试卷答案是被人偷了,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揪出那个人是谁。学校必须杜绝这种人存在,也必须杜绝这种风气存在。”</p> 唐天在台上讲的愤慨不已,底下的人听的个个低头作沉默状。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回话,因为回一句错一句,结果你就会发现,选择沉默是最佳的应对方式。</p> 乐小雪一大早也听说了这个事。但是她没想到班主任会在早读课期间特意把她叫出来问话。“昨天下午你不是去办公室送作业了吗?在那段期间,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办公室门口的监控录像坏了已经有一个星期了,本打算过两天再修的,谁也没想到会出了这种事。</p> 乐小雪起初以为班主任是在怀疑自己,但转念一想,不对啊,班主任既然这样问肯定是排除了她的可能性,就凭这几年她的考试情况来看,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试卷答案不是她偷的。</p> 她小声的回道:“没有。”可能是没有据实回答吧,她在回完没有两个字之后表情出现了轻微的不自然。一直以来,乐小雪对说谎这种事就表现的很不擅长,可以说是根本不会。</p> 班主任没有怀疑的让她重新返回了教室。</p> 下午时候,乐小雪像往常一样去办公室送作业,临近走廊处就被一股蛮力拉住,她还没看清楚是谁,就听到对方很不理解的声音从上空冒出来:“乐小雪,为什么你不把我供出来?”</p> 乐小雪定睛一看,果然是江慕辰。他蹙着眉头,像是陷入了某种苦恼之中一样。她不答反问:“那你到底有没有偷试卷答案呢?”</p> 江慕辰情绪激动的回道:“当然没有。”他对学习成绩看的向来不重,考试期间他连摆在面前答案都不屑抄,所以他根本也犯不着去偷。他昨天去办公室不过是在某个看着不顺眼的老师粉笔盒里放蛤蟆好用以吓吓对方,谁知道刚好就被乐小雪撞见了,还那么凑巧的出了试卷答案丢失一事。以他过去对乐小雪的恶劣态度,他自以为自己这次肯定死定了。若是乐小雪一口咬定试卷答案是他偷的,他相信在他与她之间,人们更倾向于相信她。他之前有什么逃课什么打架记录,那是学习态度问题。如果偷窃罪名成立,这反映的则是他的品质问题。</p> “那不就行了。”乐小雪耸耸肩:“你既然没有偷试卷答案,我也没有向老师告发你,你应该高兴才对,而不是莫名其妙的问我为什么不把你供出来。”</p> “可是,我是真的不明白。你完全可以向老师告发我的,反正我臭名恶昭,多加一条罪名也是无所谓的事。”</p> 乐小雪的神色突然之间变得很严肃:“不,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我不想随随便便的就冤枉一个好人。如果事情是你做的,不用我向老师说,你的犯罪过程终还是会败露。如果事情不是你做的,你看,我在无形中保护了一个好人。你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你从来没尝过被人冤枉的感觉。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做错,却无端端的被人指责,批评,谩骂。这种感觉你没有尝过,你永远就不知道有多痛苦。”</p> 乐小雪自知不应该说太多,但说到往日遭受的委屈她就像被人瞬间打开话匣子,一发不可收拾:“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得上次我们班有个叫许清的女孩手机掉了,在没有任何证据和目击者的情况下,明明每个人都有嫌疑,明明我们都是被怀疑的对象之一,可是在我和你之间,人们轻而易举的就把你排除了。不因为什么,就因为你家有钱。所以你不可能偷价值才二千块的手机。可就因为我家没钱,所以每个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我偷了那个手机。你觉的搞不搞笑?什么时候钱成为了衡量一个人好坏的标准?是否我没钱就能说明我是一个无恶不赦的大坏蛋?”</p> “江慕辰,我是不怎么喜欢你。但不喜欢你是一回事,诬陷你就是另外一回事。昨天我看到你时,你是站在左老师办公桌前的。而且我注意到,那时的保险柜是完好无损的。我不确定你在我出现之前做了什么,但是我敢肯定,你是不知道试卷答案放在哪的,更不会那么巧你偷完了我才出现。”</p> 江慕辰从来不知道被人信任的感觉这么好。刚刚不久前,校长还找他谈话,言语闪烁之间似乎想问他,试卷答案是不是他偷了。是,江慕辰对成绩是不看重,但这次因为和自己打了赌,唐天就无法保证江慕辰会不会为了赢他而做出偷窃的事。毕竟他认识的江慕辰是什么事都会做出来的。</p> “好了,我送作业去了。”乐小雪发现自己对着一个平时很不待见的人说了这么多,简直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啊。</p> 江慕辰也没再说话。</p> 直到后来他们在一起后,乐小雪有一天闲的无聊问他,慕辰,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当时的江慕辰正在开车,一路上道路平坦。乐小雪的问题一出口,车轮在地面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将车停在路边,一边整理她凌乱的头发,一边回忆道:“大概是那次你说无形中又保护了一个好人吧?小雪,在你之前没有人以这个词形容过我。”</p> 酥酥麻麻</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一章:人人都羡慕我的出身 正文 第三十一章:人人都羡慕我的出身 第三十一章:人人都羡慕我的出身</p> 江慕辰十岁之前还是个很乖的孩子。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他都将礼貌两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他的学习在学校也是数一数二。江景看着他仿佛就看到江北堂小时候的影子。所有人都以为江慕辰未来之路必定会沿着江北堂曾经走过的路在走。谁知道中途发生的一件事让所有事情都脱离了原先本该运行的轨道。</p> 在江慕辰十岁的时候,他的父母离婚了。这对当时只有十岁的他来说,打击很大。他从小就通过眼睛看到,耳朵听到,知道父母的关系不好。他们经常吵架,尤其是妈妈,她经常靠摔东西来发泄内心的愤怒。他以为父母既然能结婚,那必定有一定的感情基础在。而他也相信通过他的努力,一定能改善父母之间日渐走向破裂的关系。</p> 有段期间,他刻意表现的很听话,很懂事。他以为即便是父母在争吵过程中产生过离婚的念头,但一看到听话的他,懂事的他,说不定就不忍心离了。他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殊不知,现实一般都是透着残酷的。</p> 父母离婚的那天,他躲在房间哭了一天。可是任他怎么哭怎么闹,都无济于事。父母坚决要离婚的心一点也没融化在他的眼泪中。后来就是他的归属方的问题,妈妈希望他跟她,因为离婚后她没从这个家拿走一分钱的东西,所以儿子必须得跟她。爸爸怎么可能同意,以他的话说,我能给孩子更好的成长环境和学习环境,而你只能让他陪着你颠簸流浪,吃苦受罪。</p> 争论到最后,决定权到了他手里。在不得不接受父母离婚的事实面前,他再一次陷入了难过之中。无论他选择跟谁,另一方势必都会跟着难过。他忘不了妈妈经常坐在床边讲故事哄他睡觉。他也忘不了爸爸经常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如果可以,他不想跟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分开。</p> 他记得他很小的时候逛玩具店。虽然妈妈明确规定只可以买一个,但是临到付钱的时候还是会看到,他拿着两个玩具在一旁用着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妈妈。通常情况下,妈妈会把两个玩具都买了。</p> 他希冀这次也一样。他只要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妈妈就会一副拿他没有办法的说道:“好了,好了,爸爸妈妈不分开了,爸爸妈妈会永远陪着你。”</p> 可是有的事再也不是他装一下可怜,撒一下娇,流点眼泪就可以改变的了。或许是真的了解回不去以前了,爸爸妈妈在他面前再也不掩饰他们之间破烂不堪的关系了,他们一个两个都用悲凉的语气的问他,跟谁?</p> 最后的最后,他选择跟了爸爸。妈妈对这一结果表示很不理解,因为她花费在孩子身上的时间远远要把江北堂多。她以为孩子会不假思索,毫不犹豫的选择她。</p> 事实确实是如此。江北堂平时工作很忙,每天待在家的平均时间不超过十个小时。也就是说,除却睡觉时间,他能和江慕辰真正能在一起的时间都是以分钟计数。而江慕辰的上下学,吃饭,洗澡,睡觉,所有事都是由妈妈一手承办。论感情,论待在一起时间的长短,江北堂怎么说都是输的那一方。所以谁也不知道江慕辰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是什么。</p> 实际上,在他做出决定的前一天晚上,江北堂找他谈了话。他说无论你选择跟我还是你妈妈,我都尊重你的决定。同时我要跟你说一声很抱歉,不管是在你的过去还是未来,我都没能尽到一个做爸爸该尽的责任。说完,他就重重的叹了口气,离开了房间。</p> 那年的江北堂才三十五岁,明明是一个男人风华正茂的时候,可是他的眼睛里,他的背影里写满了疲惫。江慕辰就是在那一刻改变心意的。他想妈妈还年轻还漂亮,外公留给她的财富足够她以后不用上班都能挥霍一辈子。以她的条件,自会有一天重组幸福家庭,也会重新拥有一个孩子。可是爸爸不同了,他需要照顾爷爷,他需要没命的工作,他需要疲惫时能听到孩子叫他一声爸爸。</p> 这是他曾经的想法,后来被无数次证明他想的有多愚蠢。仅是一年的时间,爸爸就宣布再婚了。他当然是不同意。可是他的想法在大人的世界里显然已经显得无关重要了。</p> 他并不反对爸爸重获幸福,只是为什么是一年这么短的时间里。一年时间里就能忘掉一个曾经相处十几年的人并且迅速爱上另一个人吗?他感觉被深深背叛了。</p> 爸爸再婚后,那个家变得越来越让他窒息。有无数次,放学了,他坐在自己的课桌前,看着每个同学收拾书包匆匆离开。可以想象,他们有一颗迫不及待回家的心。因为家里有爸爸妈妈温暖的心,以及满桌子自己爱吃的饭菜。可是他呢?他一点也不想回那个家,那个家早已经被另一个女人和孩子霸占了。原本是主人的他早已经被挤到门外了。</p> 后来,爸爸被竞选当了市长。他从此也被冠上市长儿子的称号。学校里每个同学都羡慕他有个当市长的爸爸,每个人都争先恐后的抢着跟他做朋友。可是天知道,他有多讨厌爸爸赋予在自己身上的身份。</p> 他是怪爸爸的,怪他给了他一个不够完整不够美好的童年。所以他由当初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变成如今一个叛逆难管的少年。所以从此跟好与之相关的词统统与他无缘。</p> 校长老师说他是问题学生,教育界的反面教材。同学家长说他是不良学生,警告自己的孩子不要与他做朋友。爸爸说他与社会上的混混青年无异,如果不是自己的儿子他早已将他打死在街头。就连爷爷提到他,也常叹气的自己问自己,也不知道慕辰这孩子如今叛逆的性子是继承了谁?</p> 所以真的没有一个人,以好人这个词形容过他。</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二章:我会为你瘦成一百二十斤的 正文 第三十二章:我会为你瘦成一百二十斤的 第三十二章:我会为你瘦成一百二十斤的</p> 事情经过一天的调查,依旧没有丝毫进展,唐天无奈之下只好取消了模拟考试。而与江慕辰打的赌,也就不存在谁赢了谁输了。但江慕辰本人心里却比输了还要难受。因为他突然发现他在别人眼里是一个极其糟糕的人,是一个为了赢可以没有不讲道德偷东西的人。</p> 时间越来越逼近高考,黑板上写着高考倒计时也由三位数变成了两位数,就连江慕辰都嗅到空气中流动的低气压。这个时候,每个人心里都绷着一根弦,弦不到高考谁也不敢松。</p> 然而,这几天,乐小雪却感觉郁闷极了。因为她每天赶到班上的时候,总会看到自己的桌子上放着一份早餐,从手抓饼到肉夹馍,从肉夹馍换到糯米饭团,每一份都是乐小雪过去没有吃过的。起初,她以为是欧朵拉买给她的。谁知道欧朵拉听完她的话笑了:“小雪,我每天早上睡的都爬不起来,我哪有那精力每天买好早餐而且还是提前放在你的桌上?”</p> 乐小雪想想也是。欧朵拉整个人每天都感觉不够睡的样子,她起早买早餐一次还有可能,若是天天这样应该不太可能。那么会是谁呢?在这个班上,乃至这个学校,好像还没有一个人跟她关系好到需要天天给她买早餐吧?</p> 当然了,那些早餐最后都进了欧朵拉的肚子.以她的话说,反正你又不吃,丢垃圾桶里还不如用来喂饱我的肚子。如此不要脸的话,恐怕也只有她能说的出来。</p> 送早餐这事持续了一个星期之后,乐小雪又在自己的自行车车篮子里发现了像奶茶,巧克力之类的零食。有时候也会有一些女孩的饰品和爱看的漫画书。每次在车棚取车离开的时候,看到这些东西,乐小雪总会习惯性朝四周看看,寻找每个可能放这些东西的“嫌疑人”。可是很失败,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每天莫名其妙的做着这些事。</p> 欧朵拉这样跟她分析:“这肯定是你的某个爱慕者干的。他一方面喜欢你,另一面又怕告白遭到拒绝,所以才采用这种方法希冀引起你的注意。说吧,最近有没有哪个男生对你特别的“不一样”?”她在说不一样的时候,表情要多**就有多**。</p> 乐小雪首先就把怀疑的目光看向了后座的小胖。乐小雪之所以会怀疑他是因为在男同学中,好像只有小胖跟她关系稍微好点,其余的无不对她有淡淡的敌意。因为她是学习委员,谁的作业没写或谁的作业迟交,都是通过她之口传达到老师耳里的。所以班上部分同学都是不太喜欢她,尤其是班级里那些调皮捣蛋的学生。</p> 很显然,乐小雪不可能当着面就直截了当的问小胖,早餐是不是你送的,东西是不是你送的?以她脸皮比纸还要薄的性格,这种话要叫她怎么问出口?而且万一不是,她还不得丢脸丢到在地上挖个洞就钻进去啊。</p> 怀着不安猜忌的心又过了几天,这件事后来不知怎么的,竟然传到了班主任耳朵里。本来快要高考了,班主任眼里就容不得半点沙子。加之传出谣言的又是他最得力的学生,用脚拇指都能猜到他有多生气。</p> 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虽没指名道姓,但还是意有所指的说道:“某些同学居然到了这个时候都还有心情跟男同学搞那些有的没的,都快二十岁的人了,居然就这样将自己的前途不当一回事。对这样的同学,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想告诉她,你挥霍的今天都是你日后悔恨以及怀念的昨天。”</p> 乐小雪心里真想鸣鼓叫屈。这事情跟她前后有半毛钱关系啊,她自己到现在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了查出到底是谁在背后默默的做着这一切,乐小雪第二天特意起早赶到了学校,料她做梦的都没想到,连日来又送他早餐又送他东西的那个人真的是小胖。</p> 面对乐小雪不解以及探究的目光,钱远不知所措的搓着手,感觉自己正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然后被人举着探光灯发现了一样。“我…”</p> 钱远窘迫的不敢看她。换做以前,他肯定默默的将那份喜欢埋在心底,直至有一天生根发芽。可是快要高考了,他预感到他们之后见面的机会会越来越渺茫。他不想最终带着这份遗憾进入大学。所以在请教了年长的表哥之后,他开始做出了送早餐和送礼物的举动。他的计划是,等到高考结束之后,他再告诉乐小雪这些东西都是他送的,就着感动说不定他一告白她就答应了。</p> 他的计划很完美,可是他没想过乐小雪会是怎样的反应。此时乐小雪的反应就是很生气,怎么会不生气?每天沉重的学习已经压的她早早的喘不过气来了,这个小胖还在没事给她徒增什么烦恼?“小胖,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每天无聊到开始拿我开玩笑了吗?都快要高考了,你觉的我还有时间,还有精力,还有资本陪你玩吗?”</p> 钱远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着内心翻滚的情绪。他一字一顿,清楚的说道:“笨蛋,什么玩?什么开玩笑?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你,我会每天起早排半小时的队给你买早餐吗?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你,我会每天在放学之前在你车篮子里放各种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吗?乐小雪,用你的大脑好好想想,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你,我会每天无聊到做这些事吗?”</p> 乐小雪完完全全被钱远说的一番话说的愣住了。在她十八年的人生中,这算的上第一次被人在这样毫无预警的情况下拉着表白。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她也不知道现在她该说什么,做什么才符合现有的尴尬气氛?</p> 钱远看到乐小雪没有出现一个女孩在遇到表白后的该有正常反应,心里多少是有点失望的。“乐小雪,我知道你们都嫌弃我长的胖,嫌弃我走路就跟在跳舞一样搞笑,但我真的已经每天都在尽力减肥了。我会为你瘦成一百二十斤的。”</p> “小胖。”乐小雪不得不打断他:“我说过,在大学毕业之前,我是不会谈恋爱的。所以你不需要为我做这些。”</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三章:等我有一天变得足够优秀时 正文 第三十三章:等我有一天变得足够优秀时 第三十三章:等我有一天变得足够优秀时</p> 那天告白之后,钱远的座位在第二天就空了。乐小雪最开始以为他是有事请假没来,结果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他的座位依然是空的。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就连班主任对他的去向都没提及丝毫。</p> 跟钱远同学三年,乐小雪常常想,如果他是女生,他们应该能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吧。记得刚被班主任委以课代表一职时,很多人都故意刁难她,作业总是拖到最后一秒再交。班主任有事不在时,班里更是像炸开了锅一样沸腾。全班恐怕唯独只有他还把她这个名存实亡的课代表放在眼里。</p> 之后的几次考试,她用她的实际成绩迅速的改变了所有人对她的看法。谁也没想到,这个平时默不作声,每天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女生,会一下子窜到全校第一名的位置。通过打听他们才知道,乐小雪就是以第一名的成绩入读七中的。</p> 记得钱远同学得知她在当年的中考中数学英语同时满分时,他的嘴巴张大的像是要吞下几个鸭蛋。他一直知道乐小雪学习成绩厉害。可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厉害。他从小对成绩好的人就特别有好感,所以从那以后,他一直把乐小雪当做自己的崇拜对象,奋斗目标。</p> 钱远没去学校的这几天,其实一直都在医院挂水。医生严重的警告过他,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必须要在医院挂满十天的药水。或许是了解到钱远是一个不怎么听话的病人,医生在跟钱远的父母交谈时,刻意在天数上加重了语气:“记住了,是十天,一天都不能少。”</p> 医生走后,钱远的妈妈不顾钱爸的拉扯,语气严厉的对着病床上某个人问道:“小远,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能做刺激性的运动吗?为什么你总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你非要把我和你爸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你才满意吗?”明明前一秒还在担忧他的身体,后一秒钱母就忍不住指责他了。这孩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其中的危险性和严重性啊。</p> 钱远最听不得妈妈说这个了。从小到大,妈妈每天都要在他的耳边说上十遍以上:“不要跟小朋友做游戏,不要跟小朋友上体育课,不要跟小朋友打架”等等诸如此类的话。那架势估计都恨不得在他身上挂上“我是心脏病患者,我是传说中的瓷娃娃,请勿靠近我”的牌子。</p> “不知道,不知道。”钱远用被子盖住半个身体,瓮声瓮气的说道:“我要睡觉了,你们出去吧。”一来他是不想理会妈妈接下来没完没了的唠叨,二来他是真的想睡觉了。前几天的高烧现在才退,他的身体早已经虚脱的如一团泥一样。他现在迫切的需要睡觉。</p> 其实不用妈妈强调,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体。因为从小患有遗传性心脏病,他活的比任何人都要谨慎,小心。但凡稍微消耗体力或刺激性的运动他从来都是只可看不可玩。</p> 那天告白失败之后,他一天都没提起精神来,尤其是察觉到乐小雪不再主动和他说话时,他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他固执的以为乐小雪没接受自己一定是因为他肥硕的身体。如果他是女生,他肯定也不喜欢拥有这种身材的男生。这样一想,他比任何时候都要痛恨起自己的身体。</p> 在回家的路上,他围着自家的房子来来回回跑了不下十次。每一次奔跑结束累倒在地上的时候,他都感觉胸膛烧着一股火,嗓子口冒着一口烟,身体更加酸疼的像是马上要死掉一样。</p> 回家后他连晚饭都没吃就直接钻进了房间了,已经对他平时异常行为习以为常的钱爸钱妈没有太在意。因为要表明减肥的决心,钱远这段时间戒吃了很多他以前爱吃的零食,有时候连晚饭也会省去。钱妈说过他几次,在得不到任何回应之后干脆就放弃了。反正他实在饿狠了不用她说,他都会翻箱倒柜的四处找东西吃。自己的儿子自己不了解那还得了!</p> 说是这么说,钱妈半夜里还是不放心的下了碗面送到了钱远的房间里。结果发现他全身冒着冷汗,正烧的意识不清,久不醒人事中。钱妈二话不说叫醒了在沉睡中的钱爸,连夜将他送进了医院。记不清这是第几次送钱远上医院了,几乎每一次来,两个年快过五十的中年夫妇都会一颗心提在嗓子口,从送儿子来的路上一直到医生最终确定没事。</p> 医生的检查结果所幸没什么大碍,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但医生还是在办公室拍着桌子毫不留情的指责了在他看来不负责的钱爸钱妈:“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他这身体经不起剧烈的运动,你们是怎么当父母的?怎么能允许他做这么危险的事?最不靠谱的是,你们还容忍他减肥?他体质不好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真是瞎胡闹!”</p> 钱爸钱妈只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在一旁默默的听着。是他们粗心大意了。是他们马虎了。是他们以为这么久都没事所以放低警觉性了。</p> 钱远在医院依言足足掉了十天的药水。等他再去学校的时候,离高考仅剩一个月的时间了。为了把落下的课程补上,他只好像过去那样就不懂的问题问乐小雪。结果对方仅是扔了本笔记本给他,语气轻描淡写的说道:“这几天老师讲的什么内容我都给记在本里了。遇到不懂的问题自己琢磨,不能每一次都靠我讲解,我会的东西毕竟不能代表你以后就会。”</p> 虽然乐小雪讲的是那么清楚明了,但钱远还是花了很长时间里才理解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她是在刻意拉开她和他的距离。她是在用这种态度向他说明,不管你做什么事,我都不喜欢你。</p> 乐小雪的笔记做的很工整。同样的,她的字写的也很漂亮。他看着笔记本的首页写着乐小雪三个字,苦涩的笑了。乐小雪,等我吧,等我有一天变得足够优秀时,我再来真正意义上的追你一回。到那时请不要再拒绝我了。</p> 酥酥麻麻</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四章:高考就是万人过独木桥 正文 第三十四章:高考就是万人过独木桥 第三十四章:高考就是万人过独木桥</p> 高考的脚步终是在无数学生和家长的日夜期盼中缓缓逼近。乐小雪每天用在睡觉上的时间开始不足五小时。凌晨一两点,你会看见她的房间依然亮着灯,虽然身体已经无数次叫嚣着要睡觉休息了,但她每天不看书看到深夜她就觉得愧对过去几千个日日夜夜所付出的辛苦。早上不到六点钟,你又会看到她迅速的从床上爬起,一边刷牙一边还背着英语单词,一边熬着粥一边还背着语文古诗词。乐爸爸看在眼里,疼在心里。</p> 与乐小雪迎接高考态度形成鲜明反差的无疑是江慕辰。他该玩的时候还是在玩,不该玩的时候照样玩的不亦乐乎。江景有意没意的提醒他:“慕辰,这都快高考了,你好歹也临时抱一下佛脚啊?”江慕辰每每都会从手机游戏中抬起头,不痛不痒的说道:“爷爷,我的成绩你是知道的,考十分和二十分有什么区别?高考是那些人的热闹,我就不凑了。”江景气的差点老气没有喘过来。这就是他的孙子啊,讲出来的话从来没有一句是他听着舒服的。</p> 所以说,高考对每个人的意义都是不同的。对乐小雪这样的人来说,高考意味着是一次机遇,是一个跳板,是一个改变不公平对待的竞争平台。十年磨一剑,生死成败,在此一战。可是对于江慕辰这样的人来说,高考虽然能决定命运,改变前途,但即便是他考不上大学,也自会有人给他安排好后路。</p>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从小不知愁滋味。在别人还在发愁着晚上吃什么,明天吃什么的时候,他们是面对满桌子的美食不知道先吃哪个。乐小雪托读七中的福,已经目睹过太多这样子的人了。</p> 那天她和欧朵拉在放学的路上就遇到这样的一个人。对方无论从气质上还是穿着上,怎么看怎么都是出自有钱人之家。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也马上印证了她们的猜想是正确的。“我爸爸已经说了,不管我的高考成绩怎么样,只要我想上省内哪个大学他都会帮我弄到名额。”</p> 走在她身边的两个女同伴立刻很配合的发出了羡慕的声音:“想上哪个大学都可以?我听说a大是一本大学,非本科生也可以上?你爸爸是干什么的?那么厉害?”</p> 女孩对自己说出的话达到的效果很满意,她从鼻孔里发出一阵轻蔑的笑:“我爸爸干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钱和关系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你看那些每天埋在课本里一副半死不活的人,他们即使把书吃进肚子里也没用。高考就是万人过独木桥,渡过河的要不然是有真材实料,蛮打蛮干的人,要不然是有捷径的人。掉进河里的,往往是那些既没有真材实料又没有捷径的人。”</p> 其中一个女同伴突然想到什么,苦着脸说:“唉,我爸也说了,如果我考不上重点大学,他就把我送到附近的技校学裁缝去。天啊,我听说那地方三六九教的什么人都有,宿舍环境更是差到半夜都会有老鼠爬上你的床。要我去那种地方,还不如现在直接杀了我。”</p> 女孩带有那么一点点的骄傲说道:“不是吧?你确定你是你爸爸亲生的,而不是在路边垃圾站捡的?….”</p> 欧朵拉听到这里已经深觉自己的耳朵受到污染了,她朝女孩们的背影毫不掩饰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故意学着女孩刚才说话的腔调和语气对乐小雪说道:“你知道吗?我舅舅已经说了,不管我的高考成绩怎么样,他都会用钱为我铺好一条通往大学的路的。你呢?你爸爸准备把你送到哪家技校?”</p> 乐小雪刚刚还有所阴霾的心情瞬间转晴了:“朵拉,你不用往心里去,我不在意的,我靠真本事真家伙说话做事?难道还怕她们那股恶势力?”</p> 欧朵拉见她是真的不在意,于是恢复一本正经问道:“那你你想好上哪个大学了吗?”</p> 这个问题乐小雪当然想过:“我想报考a大,一来离家比较近,二来学费可以减半,在校期间还可以有奖学金拿。三来a大里有我喜欢的专业,那里无论是教学环境还是师资力量,都是全国闻名的。你呢?你到现在都没什么打算吗?”</p> “我?”欧朵拉自我嘲讽的笑起来:“我是什么样的料你还不知道吗?我顶多会找个三流的学校上上吧?为了不和亲爱的你离得太远,我会拜托舅舅把我安排到最近的三流学校的。就怕到时候你这个出自名校的高材生会看不起我这个三流学校走出来的学生。”</p> 乐小雪笑:“欧朵,我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看不起你的。在我最孤苦无依,寻求不到任何帮助的时候,是你在人群中朝我伸出了手。从那时候我就发誓,无论以后我是穷困潦倒还是飞黄腾达,只要我有饭吃就会分你一半,只要我有床睡就会分你一半。”</p> 欧朵拉也笑,乐小雪真是她见过最善良最天真的女孩子。人生如果有这样的一个朋友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吧。想到刚刚那几个女生的对话,欧朵拉随即努了努嘴:“刚刚那些女孩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我告诉你,那纯属就是在扯淡。如果考大学就是比谁花的钱多,谁的关系硬,谁的人脉广,那么像你们这样十年寒窗读下来的人该要怎么生存?届时国家选的就不是人才了,而是富二代,官二代。小雪,你记住一点,再有钱有权的人他犯了罪照样会受到法律的制裁,这个叫公平。”</p> 乐小雪再次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她明白欧朵拉的担心。这些天,或许是真的快要高考了,来自外界的压力,言论突然一下子增多,乐小雪久而久之已经自动生成免疫功能了。无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她的目标只有一个,考进a大,以全校第一名的姿态。</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五章:为什么要把她当小孩子一样骗? 正文 第三十五章:为什么要把她当小孩子一样骗? 酥酥麻麻</p> 第三十五章:为什么要把她当小孩子一样骗?</p> 尽管高考的前一天晚上,乐小雪对所需的东西做了一遍又一遍的检查,但高考那天还是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正是这个小插曲,无形中拉近了她和江慕辰之间的关系。</p> 高考那天,说来也怪。已经几个星期都是耀眼的眼光刺的人睁不开眼睛,偏偏那天却赶上了下瓢泼大雨。乐小雪赶到考场时,浑身几乎一大半都透着湿意。她本打算就此忍忍就过去了,结果在检查随行带的东西时发现,因自己走的太急,放在另一个袋子的准考证忘记带了。忘带东西绝对不是她乐小雪平时的做事风格,但当时时间紧迫,她已经没有心情研究她为什么会忘带那个手袋的原因了。她那会儿第一反应就是看时间。</p> 离考试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她平时骑车来返家和学校的时间大概是十五分钟左右,速度快的话应该来得及。可是她实在不敢冒这个险,虽然打车对她来说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但如果因为忘带准考证从而被取消考试资格,那其中的代价绝对不是十块钱打的费就能衡量的。</p> 出租车就是你平时不想坐的时候,它隔一分钟就会从你面前走过一辆,有时候还会听见他们殷勤的朝你摁喇叭。可是等她现在真正需要一辆出租车时,车子不仅半天不来,好不容易来了一辆车吧,车上还载着其他的乘客。乐小雪看着时间越走越快,急的不知道怎么办好。如果爸爸看到她现在这样子,一定会指责早上她拒绝他来送她吧?</p> 江慕辰其实隔了很远的距离就已经看到乐小雪了。只是走近了才看清她脸上流淌的不是雨水而是泪水。他不动声色的侧眉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杨薇,说到哭,他也见过不少次杨薇哭时的模样,可是好像没有哪一次看到一个女孩子哭,心里像这样五味杂乱,怎么都不是滋味。心里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身体已经代替他做出降下车窗的动作了,“乐小雪,你怎么了?”</p> 急的如热锅上蚂蚁的乐小雪已经顾及不了问她话的人是谁,跟她关系怎么样了,她焦急的回道:“我忘记带准考证了,我现在必须赶回家去拿。”这时候,她真想背后长出一双翅膀,然后以光和电的速度飞回家。</p> 江慕辰第一反应也是抬起手腕看时间。离考试时间仅剩半个小时了,也难怪乐小雪会急成这个样子。她成绩那么好,如果仅是因为忘带准考证就被取消考试资格的话,那么她之前付出的所有努力都将付之一炬。这对乐小雪那样的家庭来说,无疑是眼疾者做完手术正等待光明,结果医生告诉他手术有可能失败了。</p> 接着,江慕辰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学校旁边到处停的都是私家车,放眼望去也都是陪同孩子来高考的家长。乐小雪的身影在其中显得尤为孤单。她在等出租车吗?难道她不知道即便现在坐上了出租车,以这样拥堵的状况没个五六分钟也开不出去吗?“你家里没人吗?打个电话叫你爸爸妈妈送过来啊。”他问。想到她可能没有手机,他还主动的将自己的手机给递了过去。</p> 杨薇从他开始喊乐小雪名字时,就一直在心里默默的猜着他和她之间的关系。据她所知,江慕辰避学校的女生如苍蝇,一提起她们,他总是习惯性的皱起眉头,一副踩到大便之色。现如今却对一个女同学做到如此热情。真是奇怪。</p> 感到奇怪的何止她,还有乐小雪。根据她和江慕辰的几次相处,她基本上可以判定他是一个极其习惯感情用事的人。你让他不高兴了,就算你掉进水里,不会游泳,他都不会救你,说不定还会站在岸上拍手叫好.可是这个时候她才没时间深究他怎么会突然转**度,变得这么好心。</p> 已经久等不到车的乐小雪只能抱着侥幸的心理拨通了爸爸的手机,好在电话很快就接通,接着乐爸爸喘着粗气的声音就从电话那边传过来:“啊,是小雪啊,你在哪呢?你准考证忘带了,我就给你送学校来了。我说送你来考试吧,你不肯,叫你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你也不打。你这孩子平时挺听话的,怎么这会儿犯起糊涂了?”</p> 乐小雪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安心的放下,所以她丝毫没在意乐爸爸在电话里的指责,相反笑着回应:“好了。我知道错了。你现在在学校哪个方向,我去找你。”</p> 从乐小雪舒展的表情来看,事情应该是有了新的转机。江慕辰的心情莫名其妙的也跟着好了起来。其实这跟他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事,她能不能考试关他什么事,他大可装作没看见她似的离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会降下车窗问她怎么了,甚至洁癖如命的他还会借自己手机给她用。</p> 听明白了乐爸爸说的所属位置,乐小雪连忙把手机还给了江慕辰,最后还很真挚的说了声谢谢。是真的谢谢。虽然他没帮什么忙,但如果不是他提醒,她肯定到现在都是六神无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因为她固执的以为,这个点爸爸肯定在外面忙着载客。除非准考证自己长着腿走过来,要不然她只能自己回家取。</p> 江慕辰对她的谢谢并没有作出过多回应,只是眼睛平静的看向前方,朝司机说道:“铁叔,我们走吧。”好像几秒钟的功夫,他又变回了那个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冷漠男生。</p> 杨薇在旁边看了他许久之后,终于忍不住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刚刚那女生是谁啊?”是她最近忙于艺术考所以没有关注他身边有女生靠近了?不过看刚刚那女生资质平平的样子,眼高过于头顶的江慕辰应该不是看上对方了吧?可是又该怎么解释他那么关心她的行为呢?</p> 江慕辰向来没有和她说话的**,但避免她可能将他和乐小雪的关系复杂化,只能强迫自己开口回答道:“同学而已。”</p> 当时的江慕辰可谓说什么,杨薇都会丧失了所有思考力选择相信。他说是同学,她便相信是同学。直到有一天,她和好友在饭店吃饭,亲眼看见他和她手拉着手在街头走过。那一刻,她的眼睛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她不知道是被眼前呛鼻的火锅熏的,还是内心没办法接受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切。不是说同学吗?为什么同学之间可以手牵手,为什么同学之间可以做着情侣才可以做的事情?为什么要把她当小孩子一样骗?</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六章:有个词叫狭路相逢 正文 第三十六章:有个词叫狭路相逢 第三十六章:有个词叫狭路相逢</p> 高考在很顺利中结束,乐小雪走出考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着天空长嘘了一口气。与她反应大不相同的则是周边的其他同学,他们一走出考场就对着天空大喊:“尼玛,终于考完了,我要回家先睡个三天三天,然后养好精神再打几天几夜的游戏。”</p> 对于接下来的暑假生活,似乎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规划。要不就是把过去所有缺失的觉一天一天补回来,要不然就是继续过去被父母无情阻断的游戏生活。反正过去在世人眼里一切与学习无关的事,暑假里都可以拿来放任大胆的做了。</p> 关于暑假,乐小雪其实也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她会找一份暑假工来打。一来她想靠自己的双手挣得大学学费。二来她想给家里买台空调。她和爸爸住的是那种年代久远的老房子,每年盛夏尤其是到了九月伏天的时候,屋子里闷热又干燥,那台吱吱呀呀,不堪重负的旧电风扇里吹出的永远都是冒着热气的热风。即便到了深夜,都能听到隔壁爸爸房间里传来他翻来翻去睡不着的声音。所以她做梦都想买台空调,哪怕是二手的也好。</p> 高考完的当天晚上,欧朵拉就把她拉去逛街了。为了不影响乐小雪高考,她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找她说话了。天知道,她都快在自己的世界里憋坏了。她想拉着乐小雪从街头逛到街尾,逛饿了就坐下来好好的吃一顿,逛累了就找个地方看场四十分钟的电影。朋友之间做的事,她都要跟乐小雪一件不落的来一遍。</p> 欧朵拉从见到乐小雪的第一天,就对她的穿着表示了极大的不赞同。她从未见过哪个女生一年到头就只穿着学校发的那身要多丑就有多丑的校服。她也从未见过哪个女生可以一双二十几块钱的帆布鞋一直从夏天穿到冬天。为了防止她到大学还呈现这样的状态,她将她拉进了一家叫卓诗尼的女士鞋店。</p> 欧朵拉一进店里就疯了好嘛!她在网上早就看到卓诗尼出新品的消息了好嘛!如果不是顾及到要高考她早就来逛了好嘛!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这世间唯有美食和美男不可辜负也。她觉的应该改成这世间唯有美丽的衣服和漂亮的鞋子不可辜负也。</p> 与欧朵拉关注点显然不在一个层面上的乐小雪,只觉得这家店的装潢好漂亮,灯光好闪亮,还有售货员都长得好年轻好漂亮。正陷入自我的感叹中,一个售货员就扬着微笑朝她走过来:“美女,请问有什么需要吗?”</p> 乐小雪十分害羞的摇摇手。以前的她从未踏足过这样的地方,因为不用看也知道这里面的鞋卖的很贵。那种贵是她这种每天吃饭都需要精打细算的人承受不起的。那边,欧朵拉已经挑了好几双鞋纷纷放到她面前,怂恿她说道:“这是六月份才上市的单鞋,你赶快试试吧?”</p> 可能是穷人心里作祟,乐小雪接过鞋并没有马上试,而是先看了一眼价格。在她的意识里,她认为这样的鞋子顶多一百块钱不得了了。要知道她平时穿的帆布鞋一百块钱能买四五双。在看清楚那串价格后,乐小雪在心里还是小小的惊讶了下。三百九十二。她过年全身到下买的衣服鞋子加起来貌似都没有超过三百多吧!</p> 这样一想,她立刻觉得手中的鞋子就像个烫手山芋一样。她一边小心的将鞋子放回原处,一边讪讪地解释:“我不试了,我不适合穿这样的鞋。”</p> 欧朵拉知道她心里所担心的。她知道要她花那么多钱买一双鞋,那比杀了她都困难。所以在拉她来逛街的时候她就没打算让她花钱好嘛。前几天舅舅不知道因为什么高兴的事,分别给了她和小表弟一千块的零花钱。所以今天她拿着这一千块钱准备来挥霍了。“小雪,没事,你试你的,要是喜欢我买来送你。”</p> 即便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乐小雪心里也过意不去,所以她再次拒绝道:“不用了,我是真的不太喜欢这种款式的鞋。你去选你喜欢的鞋吧,我在这里等你。”</p> 话音刚落,一道尖锐的女声就从她的头顶传来:“是真的不喜欢还是买不起啊?”似乎还嫌自己的出场方式不够夺目,对方紧接着又用阴阳怪气的语气对立在一旁的售货员说道:“我说美丽的姐姐们,你们也真是的。怎么什么人都往里放?你们觉得以她的穿着打扮会买的起你们店里的鞋子吗?”</p> 是的。乐小雪的穿着打扮明显与店里的格局与装潢格格不入。尤其与身边的欧朵拉以及其他顾客相比,她的确像是从农村里或山沟里走出来的一样。来人的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光灯一样集聚到乐小雪身上,一时间她竟然找不到任何词来反驳。因为对方说的是事实,她的确不是不喜欢,她是买不起。</p> 欧朵拉气的想打人,她一把将乐小雪拉至身后,像母鸡护小鸡一样站在前面,冷冷的朝来人说道:“唐琳乐,我一直以为校长教育出来的女儿怎么也该懂礼貌,在为人处事方面至少比我们这种俗人懂得进退的道理,却不想依然还有狗眼看人低的坏毛病。”</p> 欧朵拉骂起人向来不留情面这是乐小雪知道的。只是眼前这个女生是唐琳乐?校长的女儿?听说那次丢手机事件也跟她有关,还听说是她把自己关进厕所里的。可是在她的印象中,她从未与校长的女儿打过交道啊,更不记得自己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得罪过她?</p> 唐琳乐当然认识欧朵拉。试问,整个高三谁知道欧朵拉是谁。听说她仗着自己的舅舅有钱有权有势,在学校过的相当随心所欲,连校长凡事都要忌让她三分。但爸爸怕她不代表她唐琳乐就怕她。“欧朵拉,我不是在说你,请你没事不要多管闲事。”</p> 欧朵拉低低的笑了起来:“怎么能叫做多管闲事?小雪是我的朋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她要是被人看不起就是我被人看不起,她要是受了欺负就是我受了欺负。”</p> 唐琳乐好像是听某个同学说过欧朵拉和乐小雪做了朋友,不过她对这一消息的传播显然不怎么相信。欧朵拉怎么会跟乐小雪做起了朋友?首先她们的成绩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其次家境一个是江里一个是沟里。最后是处事风格,一个高调的如喇叭花,一个低调的如路边草。她们怎么可能成了朋友?可是看欧朵拉现在这么紧张乐小雪的样子,她即使不相信也不行了。</p> 唐琳乐还想说什么,就见欧朵拉打断道:“不好意思,售货员美女姐姐,刚刚她手里拿的那双鞋我要了。请替我装好,我还赶着逛另一家店呢!”她承认,她说这话其实是带有一点赌气的成分在里面,不过她是真的想送乐小雪一双鞋。和乐小雪做了近半年的朋友,她没有送过她一样东西。</p> 付完钱,欧朵拉带着乐小雪趾高气昂的离开了,唐琳乐气的在原地直跺脚。要不是一旁的好友拼命的在使眼神警告她欧朵拉的舅舅不好惹,她今天说什么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放乐小雪走。她可是听说,高考那天,江慕辰主动将自己的手机借给了乐小雪打。注意,是主动。</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七章:我们沿着各自的轨迹在生活 正文 第三十七章:我们沿着各自的轨迹在生活 第三十七章:我们沿着各自的轨迹在生活</p> 乐小雪死活都不肯要那双鞋。欧朵拉死活都要她收下那双鞋。结果两个人推过来推过去,最终欧朵拉生气了:“小雪,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是朋友的话就将鞋收下。然后明天穿着这双鞋我们一起去找工作。”</p> “我们?”乐小雪指指自己,又指指她。她大小姐这又是吃饱了没事做凑哪门子热闹?</p> 欧朵拉将乐小雪的表情尽收眼底,她故意的睁着无辜的眼神,笑道:“是啊,我们,我没有说错,你也没有听错。我也打算在暑假里找份工作。反正一个人在家也只是无聊的抱着零食看整天的电视剧,那种枯燥到要死人的生活我已经不想继续了。”</p> 乐小雪略似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拜托,她打暑假工是为了赚生活费。她以为是身在皇宫里的公主去民间体验生活啊。</p> 同样对她行为鄙夷的还有欧舅舅。当他得知朵拉要去打暑假工时,他觉得她要不然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刺激,要不然就是发烧烧坏了脑子。自己的外甥说到底是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她那双从小不沾阳春水的手能干什么事他会不知道!他敢打赌,不到一个星期时间,这丫头就会苦着脸跑到他跟前诉说外面的世界有多苦有多累!</p> 第二天的找工作过程非常顺利。乐小雪同时找到了一份帮初中生补习和ktv前台收银的工作,且双方给出的条件都很可观。在反复的权衡之后,乐小雪决定将两份工作都揽下来。反正时间上并不冲突,只是人比较累一点而已。而欧朵拉凭借漂亮的外表和活泼的性格也顺利接下了ktv前台接待的工作。</p> 上午乐小雪去补习的那个初中生是个男生,因为马上要进入初三了,所以全家人的戒备之心都给调动了起来。其实那男生成绩很好,乐小雪出了几道在她看来偏难的初中题,结果他花了不到五分钟就解出来了。请家教无疑显得多此一举。不过那些有钱人的想法你没办法弄清,他们或许要求的不是孩子成绩很好,而是最好。</p> 而她们工作的那家ktv名字叫皇钻五颗星,因为位于市中心,生意特别好。乐小雪和欧朵拉上班的第一天就忙的不可开交。尤其是乐小雪这边一着急,不是找错客人钱就是报错客人的房间号码。不知道老板是体恤她是学生没什么收银经验,还是本身脾气修养就较好。在乐小雪第三次弄错客人的积分卡时,他依然能够做到笑眯眯的说道:“没关系,慢慢来,没有人刚来就做的得心应手。</p> 相对于乐小雪的糟糕情况,欧朵拉适应的倒是很快。一天时间下来,她就与ktv里每个人都混成一片,上至客房部经理,下至扫厕所大妈。也不知道她运用了什么魔力。反正在下班路上,全程都听到他在说话:“哎,小雪,你知道吗?那个负责501房间的服务员小蔡听说才18岁,可是你看那张脸是18岁的脸吗?简直比生过孩子的女人的脸还要粗糙….还有那修设备的张师傅,听说她老婆嫌弃他穷跟人跑了,可怜的孩子不到五岁就没有了妈妈。哎,有时候女人狠起心来简直连路边的小猫小狗都不如….”</p> 乐小雪没力气跟她搭话,只能在一旁默默的听着。其实欧朵拉说的什么小蔡啊老张啊,她一个都不认识。她一下午时间都在忙着收银,中间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哪里能做到她那样像个采蜜的花蝴蝶到处飞过来飞过去。</p> 另一边。虽然高考成绩还没出来,但江北堂已经开始托人找关系帮江慕辰申请当兵的名额了。因为据江慕辰自己交代,高考中他数学缺考了,英语交白卷了,理综只写了选择题。这样的成绩能指望他上什么大学?</p> 一向站在江慕辰这边庇护孙子的江景这次不知怎么的,态度也十分坚决:“慕辰,这当兵的事是我和你爸爸早就决定好的事,你从小就听我的话,这次不介意再听我一次。”在江家,但凡是江老爷子做出的决定,就很少有回转和可商量的余地。所以江慕辰心里纵使有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他嘴上也不敢说一个不字。</p> 入伍时间是九月份。这也就证明江慕辰有近三个月的时间可以在家放心大胆的玩。因为江北堂说了,进了部队就不能当是自己家了,别人说什么你都得听着,然后去做。就算你是首长的儿子,国家主席的儿子,部队的任何命令也一样不可以违背。你明白吗?</p> 江慕辰不是傻子,他怎么会不明白?正因为明白,所以此时此刻他无论干什么事都提不起来精神。万倚时在瞄了他几眼之后,突然也没了兴趣的将台球杆往桌上一扔,很是不爽的说道:“喂,江慕辰,你在搞什么鬼啊?把我们几个人约出来打球,结果自己一个人蹲在这边唉声叹气半天了。怎么?你丫的**了?”</p> 江慕辰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向万倚时。没想到啊没想到,一向文质彬彬,视说脏话为不文明之人的万倚时,居然也有一天将**两个字以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来。难道高考的结束真的释放了很多人的天性?“哎,我虽然没有**,但是我觉得我遇到了一件比**了还要严重的事情。”</p>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各自发挥着自己超强的想象力。比**了还要严重?那该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情啊?万倚时想到今早爸爸在饭桌上提到的一件事,不确定的问道:“你说的那件比**了还要严重的事不会就是你爸要送你去当兵那件事吧?”</p> 江慕辰哀怨的看了好友一眼,“你的表情好像告诉我,这不是件严重的事。万倚时,你这是看见好友掉进深渊还站在岸边拍手称好的意思吗?信不信我在走之前分分钟撕了你?”</p> 为了防止江慕辰暴涨的不满情绪波及到他这个无辜的人,万倚时立马识相的改变表情,改变说话语气,“慕辰,我怎么会是那种意思呢?我这分明是舍不得你啊,要知道我们做了五六年的朋友,从来没有超过一个月不见面的。要是两年看不到你,我还不得每天看你照片一次想死你啊。”</p> 江慕辰一把将他推多远,“你少在这恶心我了。告诉你,等我回来,我要用我健硕的身体,成熟的脸庞,迷人的笑脸秒杀到你们这一群凡夫俗子。”</p> 万倚时与其他几个男生拼命忍住笑:“好的,江公子,我们拭目以待。”</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八章:手心手背都是肉 正文 第三十八章:手心手背都是肉 第三十八章:手心手背都是肉</p> 晚上吃饭的时候,饶是江慕辰再粗心大意也明显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太对劲。平时对他过分殷勤,恨不得把盘子里的菜都捡到她碗里的杨云今天出其的沉默。从江慕辰这个角度看过去,长发遮住了她半张脸,根本窥不见她真实的表情。而江北堂还是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从拿起碗筷时就开始专心致志,全神贯注的吃饭。</p> 这样过分安静的气氛在持续了三分钟后被打断。起因是田浩不小心将肉团夹掉在地上了。其实这是一件很小的事,事后让阿姨清理一下就好了。结果杨云用筷子狠狠的打了一下田浩的手,接着语气很不好的说道:“还吃什么吃,别吃了,回房间写作业去。”田浩被打的莫名其妙,她不解的看着眼前这个凶巴巴的是他妈妈却又不像他妈妈的女人,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拖着书包回了自己房间。其实他好想说他还没吃饱呢!可是妈妈凶狠的目光不敢让他再多说一个字。</p> 在江慕辰的印象中,杨云一直都是温柔女人,端庄女人,得体女人中的代表。你好像很难从她那张脸上看到类似于生气,不高兴的表情。这应该算的上相处的七年当中,他第一次见她发火,而且还是因为这么小的一件事。直觉告诉他,田浩不小心将菜捡掉在东西只是一个导火索,真正让杨云生气的是其他。</p> 那边,江北堂似乎对她朝田浩发火的行为表示很不理解:“你今天怎么了?没事对个孩子发什么火?你看他饭才吃了一半呢!”</p> 以往杨云说话怎么也得顾及一下场合,可是今天她全然不顾江慕辰的存在,视线直接停在江北堂身上,讥讽的冷笑道:“田浩是我的儿子,我说他怎么了?吃个饭都不能做到好好吃,那就只能回房间写作业了。”</p> 江北堂因她生硬的语气立马变了脸色,连说话的声音也间接变了:“杨云,我们做了几年的夫妻了。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不用在这里跟我拐弯抹角。”</p> 正因为做了几年夫妻了,杨云知道这会的江北堂正处于生气的状态。她若稍微聪明一点,就应该立马适可而止,切勿挑战他的极限。可是心里的委屈像是积压太久需要一个宣泄口,有些话她觉得今天再不说自己就会被活活的憋死。“那好,我问你,田浩今天开家长会,为什么你没有去?”</p> 江北堂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不是说过了嘛,我今天事比较多,人根本走不开。田浩每个月都开家长会,我总不能每次都逢喊必到吧?我去开家长会和你去开家长会本质上有什么区别?我真不知道你为这个生气什么?”</p> “我是为这个生气吗?”杨云再次被他的态度刺痛,他可知道就是因为他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让她无数次都觉得自己和田浩在他眼中根本无关重要。</p> “江北堂,你还记得上个星期我们一起去逛街,田浩看到一个游戏机想买吗?是,游戏机是对学习没什么用处的东西,可是孩子既然想玩,并且那么明确态度想要,你买个给他怎么了?慕辰喜欢玩篮球,他屋子里的那些篮球我就不信没有一个不是你买的?”</p> 江慕辰在心里默默发笑。在世人眼里一直是模范夫妻的江市长江夫人居然也会有一天站在这里争吵,并且矛头直指向他。</p> “江北堂,家长会你确定你是真的没有时间参加吗?你说你做不到逢喊必到,可是为什么每次听到慕辰在学校犯了错你跑的比火箭还要快。那时候的你永远都是有时间,没有事,可以走得开的吗?还有你没事就会打电话问校长慕辰在学校怎么样了,有没有犯错?可是我从来没见你问我田浩最近在学校怎么样了?学习成绩还是不是一如以往那么好?”</p> 杨云越说越难过。今天她去参加家长会,老师很生气的问她,为什么田浩的爸爸没有按他交待那样做到每晚检查孩子作业的完成情况。为什么其它孩子都能做到按时按质的完成作业,而田浩的作业总是乱七八糟,看都看不懂。说到最后,老师无心问的一句话让她陷入了半天的沉默。她问,你们是怎么做父母的?</p> 江北堂还是不明白她生气的点:“杨云,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对田浩怎么样,外人不知道,你这个做妈妈的还不知道吗?你说孩子需要良好的学习环境,我想尽办法把他弄进省级示范初中。你说孩子成绩跟不上,我请全市最好的家教给他辅导。你说孩子同学要过生日,我给了他三百块买生日礼物。你说孩子需要我们多陪陪,周末我推掉所有的应酬陪你们母子俩逛街。你说,你现在还在计较什么?慕辰确实是我的儿子,可是我没把田浩当儿子一样对待吗?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会存在暗藏私心对谁好一点对谁差一点。”</p> 杨云再次丑陋的讥笑了两声:“手心手背都是肉?江北堂,我觉得这是我听过的最烂的一句话。手心手背确实都是肉,可是手心上的肉永远要比手背上的肉柔软。在我看来,慕辰就是手心,田浩就是手背。不管你对田浩再好,都始终改变不了慕辰是你亲生儿子的事实。你嘴上说你没有私心,可是你骨子里还是偏爱慕辰多一点。这是你永远都无法否认的一件事。”</p> “阿姨。”江慕辰的一声叫唤顿时把两个正在相互撕扯的大人同时都唤醒了,尤其是杨云。她在江家这么久,一直在尽心尽力的扮演好妻子,好妈妈的角色。七年的时间,江家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以及当初持反对态度的江老爷子都接纳了她。唯独江慕辰对她还是不冷不热,有时候还直接视她为无物。是不是今天这一争吵,不但七年的努力都宣布告捷,而且以后慕辰会更加讨厌她?可是今天她说的话不是刻意针对谁说的,她只是希望北堂在对待两个孩子时尽量能做到公平一点。</p> 这算的上江慕辰第一次主动喊杨云阿姨吧。平时他们独处的时间本就少,即使同在一个屋檐下,每天说过的话加起来也绝对不会超过三句。“身为一个晚辈,我觉得有些话说出来好像很不合适。但今天你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不得不用同样的问题问你,在我和田浩之间你是否又做到真正的公平?你对我再好也不敌你和田浩之间的母子之情。所以阿姨,你没有权利说我爸爸。”</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九章:时间真是一双神奇的手 正文 第三十九章:时间真是一双神奇的手 第三十九章:时间真是一双神奇的手</p> 七月初。因为老房子拆迁一事,苏爸爸特意开车回了一趟宁安街。同行的还有苏洛生。</p> 近两个月,苏洛生不知道是营养太跟得上,还是身体正处于长开状态,他的个头一下子窜的很高,身材纤细修长。即使是最简单,最常见的休闲服穿在他身上,也感觉有街上衣橱里摆放的模特气质。苏爸爸一路走过来,听到昔日老邻居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啊,这就是洛生啊?怎么几年不见,长这么高了?还长成帅小伙了?”</p> 他们对苏洛生的印象似乎还停留在那个梳着规矩的学生头,背着厚重的书包,戴着经常跌落到鼻子下的近视眼镜,谁能把他与今日这个身材高大,头发乌黑,眼睛明亮的大男生联系到一起?</p> 宁安街的房子经过检测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所以政府在六月中旬就颁发了强制性拆迁的公文。明年的今天这里就会被改造成政府办公大楼和新的法院机构。很多居民都陆续收拾几十年的家当准备搬家,但更多的居民表示在这里住了将近几十年,他们不愿意搬走。乐爸爸就属于不愿搬走的那一种。先不说这栋房子有他和他老婆太多的回忆。这个城市他举目无亲的,他能带着小雪搬去哪里?哪里又有他的容身之地?</p> 宁安街虽然很早就修起了水泥路,但由于当时的师傅偷工减料,加之偶尔有大货车,大卡车强行开进,地面一直都是坑坑洼洼。大雨一下,你根本辨别不清哪里有坡哪里有坑。所以苏爸爸只能将车停在街口,步行至自己家。然而走到一半,他昨天新买的皮鞋就沾上了黑色的水印,苏洛生听到他小声的抱怨道:“这个鬼地方真是打死都不想来。”</p> 他称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为鬼地方!苏爸爸的话让苏洛生心里顿感很不舒服。自从爸爸创业赚钱发达之后,他说话好像渐渐就变了味道。</p> 像所有暴发户一样,有钱后的苏爸爸先是换房,接着买车,最后全身上下是名牌。按理说这也没什么,既然有钱了何不将生活条件,居住环境改善一点。可是坏就坏在苏爸爸的价值观随着自己从贫穷走向富裕也产生了变化。他看不起穷人了,更看不起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穷人生活了。</p> “哟,这不是泽子吗?你大老板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回这来了啊?”迎面走过来的中年男人认出了眼前这个西装革领的男人就是往日跟自己共事的苏泽明,立刻像猫嗅到鱼腥味围了过来。笑话,苏泽明成为有钱人那是整条街都知晓的事,如果跟他把关系搞好,他还至于每天早起晚归在个破厂里累的像条狗嘛!</p> 苏洛生看到爸爸见到此人,刻意的拉开了一个合适的距离。看的出来,他并不是很喜欢对方的靠近。“还不是因为老房子拆迁的事,要不然我会没事来这?”因为身份的转变,在苏泽明的身上已经看到当初那个说话做事都唯唯诺诺的影子了。</p> 男人立即附和的笑道:“那也是。这种穷地方哪是你们这种大老板该待的地方,这明显与你尊贵的气质也不符啊?”</p> 尊贵的气质?苏泽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男人。大概是六七年前吧,他们一起窝在批发市场倒卖东西。不管是晴天还是下雨天,他们每天都弄得灰头土脸,蓬头垢面,那个时候他说过他有尊贵的气质吗?他只是在听说他要独自创业时,毫不留情的泼冷水,说他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p> 他承认他喜欢被恭维的感觉,但是他还没喜欢到别人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分辨不出来的地步。</p> 注意到旁边的苏洛生,男人继续笑着道:“额,这是洛生吧?没想到几年不见长的叔叔都快不认识了?我是以前经常和你爸爸在一起喝酒的李叔叔啊,你还记得吗?”</p> 虽然苏洛生和爸爸同样不喜欢这个男人,但他还是维持着一个孩子该有的礼貌叫道:“李叔叔好。”其实他也是细细看了他好久才记起他是谁。</p> 爸爸创业前期还是在一家杂货店卖东西。说的难听点,就是低价售卖那些在生产途中发现的不良品,残次品。因为卖的是低价产品,从中赚的利益可想而知有多低。有时候为了跟客人还五毛钱的价,都要磨破嘴皮说半天。</p> 这个叫李叔叔的男人当时也经营着一家杂货店,就在苏洛生家对面。用现在的话来说,算的上同行竞争对手。杂货店位于菜市场的东面,那里每天经过的人很多,生意也算不上太差。可是对一向胸怀大志的苏泽明来说,这样的生活实在过的太憋屈。他虽不求大富大贵,但如果一辈子就这样安于现状,他和他的孩子,妻子都会渐渐老死在这个人人闻之厌恶的贫民区。</p> 在此之后,他做了一件十分大胆的事。他卖掉了杂货店,靠着问亲戚朋友借来的钱在寸金寸土的市里开了一个二元店。那时的他身上背着千斤重的外债,每天早上一醒来一睁眼就是想着如何还掉这些钱。现在每个人都在羡慕着他光鲜亮丽的今天,可是没有人知道过去他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冷漠的白眼。</p> 李叔叔就是曾经众多白眼中的一个。他不但在爸爸最落魄时没有借钱给他,之后还和别人一起形容他的行为是荒唐的,可笑的。当苏泽明的店面渐渐换大,改格局,摇身变成化妆品店时,所有人包括苏洛生都没想到,爸爸会从一个欠了一屁股外债的穷人变成一个指手画脚吆喝别人干事的大老板。现在他更是独资创办了一个化妆品公司,每天都在盈利的状态。有些事你不去做,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爬的这么高,走的这么远。</p> 被苏洛生唤作李叔叔笑嘻嘻的回应:“嗯,这孩子真乖。如果我没记错,洛生也是今天高考吗?高考成绩怎么样啊?我听说老乐家的女儿考了个一本,报的a大。想想我在宁安街住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走出去一个大学生!”</p> 苏洛生心里咯哒一声。他自然知道他说的老乐家的女儿是谁,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她也报了a大。他以为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离a市远远的城市。</p> 苏泽明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表示不屑:“老李,如果你没患老年痴呆症的话,你应该知道从小学到初中,我们家洛生的成绩一直都在乐小雪之上。你觉得这次他会落后吗?”</p> 老李不是很明白的看向苏洛生。苏洛生迎着他的目光,坦然回道:“不好意思,李叔叔。我也考了一本,而且我也报的a大。值得一说的是,我是a市今年的理科状元。”</p> 他承认,最后一句话是他故意加上去的。爸爸说错了,他不是从小成绩就一直在乐小雪之上,而是他做什么事都想赢过她,想走在她前面。直到今天,他都无法解释自己的这种心理。</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章:我们是兄弟不是吗? 正文 第四十章:我们是兄弟不是吗? 第四十章:我们是兄弟不是吗?</p> 那天争吵之后,江家每天都处于一种很微妙的气氛当中。久而久之,连一向没心没肺的田浩都察觉到了。他问妈妈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杨云掩饰般的一笑说没事。之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如果她沉默的时间多过说话的时间,往往就表示她的心情不好,她不想说话。田浩问到这只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p> 晚上十点钟的时候,田浩被隔壁房间的游戏声扰的没办法睡觉。他和江慕辰房间相邻,他极度怀疑江慕辰是在明知他喜欢玩游戏的情况下故意引诱他。</p> 论及对这个名义上的哥哥的感受,田浩谈不上对他有多讨厌。倒是他每天都会向他和妈妈臭着一张脸。真不知道他那张脸是不是得了什么脸部僵硬症,所以连笑,开心种种表情都做不了。</p> 在数了几次绵羊催眠曲都无效之后,田浩已经忘却了妈妈曾经告诫他没事不要惹江慕辰的话。他气哄哄的推开江慕辰房间的门,生气的叫道:“江慕辰,你能不能在玩游戏的时候顾及一下别人感受?”</p> 江慕辰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鬼吓了一跳。江家的长辈不是都称赞他很有礼貌嘛?礼貌会这样不敲门就进来直呼他的名字吗?还有他现在算是在埋怨他吗?埋怨他打扰他睡觉了吗?他早上天还没亮就在自个屋里弄的噼里啪啦响,他有说过他吗?“如果怕吵,就把耳朵塞起来。”他不为所动的继续玩着自己的游戏。</p> 等了半天没人回应,江慕辰以为他人走了,结果他一回头就看到他站在门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的电脑屏幕。他玩的是一款很久以前就流行的网络游戏,他也有兴趣?</p> 江慕辰想起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十分迷游戏。尤其是刚接触网络游戏那会儿,那是晚上睡觉连做梦都是关于打游戏的梦境。江北堂为了斩断他那颗深陷在游戏里无法自拔的心,撤电脑,拔网线,拉电闸,什么办法都用尽了,就差每天晚上睡觉没用个绳子把他双手绑在床上了。</p> 所以他十分理解田浩此时的心情。不过明年他就要升初三了,爸爸阿姨这时候不允许他玩游戏也是应该的。在学习成绩上他不如田浩,在听话程度上他依然不如田浩。</p> “江慕辰,你这游戏都玩到四十级了?你未免也太厉害了吧?”田浩慢慢由门口移到房内,在窥见江慕辰游戏级别数后,他惊羡的眼睛直发光,佯然已经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来着了。</p> 江慕辰很不高兴他直接喊自己名字。太没大没小了吧,再怎么说,他大他六岁,是他名义上的哥哥,他怎么的也得出于礼貌和身份喊他一声哥吧。他按了电脑暂停键,拿出一个哥哥的姿态赶他走,“好了,你赶快回去睡觉吧,你妈要看见你这么晚还在我房间指不定又要说是我带坏你了?”</p> 谁知道手刚碰到他身体,就听到他痛苦的啊了一声。江慕辰无辜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想笑。他根本就没用力好嘛!他至于痛苦的像是自己打了他一样嘛?!</p> 不过紧接着他就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田浩的脖子上有几道粗浅不一的抓痕,他的额头也有一个大大的包。他立刻掀开他的衣服查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田浩的上身有很多处地方都透着乌青。虽然对他没多少感情,但看到他这样江慕辰还是忍不住往后倒抽了口冷气。他表情严肃的问道:“你这身上怎么了?跟人打架了?”</p> 田浩紧张的逃开他的视线,急急的否认道:“没有,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摔的。”</p> 江慕辰用你把我当傻子的眼神看着田浩,表情依然透着严肃:“是摔伤还是跟人打架造成的伤你觉得我会分不清?田浩,你这小小年纪就会打架的性格可千万不要说是学我的?”</p> “不是。”田浩紧张的看了一眼门外,生怕妈妈或叔叔其中一个人突然出现看见他身上的这些伤,“江慕辰,你能不能不要把我打架的事告诉我妈妈或叔叔啊?他们每天够烦了,我不想因为我的事再给他们徒增一层烦恼。”</p> 江慕辰没想到他这么善解人意,只不过他所说的“他们每天够烦了”,那烦里是不是也包括没日没夜的为了收拾烂摊子?“我可以不告诉他们,但你必须要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打架?在我看来,有些打架可以原谅,有些打架不可原谅。”</p> 提到打架原因,田浩着实就有些委屈了:“你以为我想打架啊?是那些人太欺人太甚了。平日里抢我东西用就算了,还每天叫我把零花钱悉数交给他们。我不给,他们几个人就联合起来打我,并且威胁我不准告诉老师和家长。”</p> 真没出息!江慕辰低骂一声,转而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所以你就任由他们这样欺负你?田浩,平时我见你对我也是伶牙俐齿,张牙舞爪的,怎么遇到他们就怂了?”</p> 田浩才不愿意承认自己怂,他着急的辩解:“是他们几个打我一个,我根本就没有还手的可能性好吗?有本事咱一对一单挑,看我不一个个把他们撂倒!”</p> 江慕辰突然觉得他说话颇有点他以前的说话味道,“你才多大啊?现在不是以学习为主要任务吗?没事就把打架挂在嘴边合适吗?我跟你说,下次他们再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会让他们知道,我江慕辰的弟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p> 田浩本来还想笑他我们半斤八两的,你有什么资格教育我的,结果思绪停在了江慕辰最后说的那句话上。我江慕辰的弟弟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p> 田浩五六岁跟随妈妈进入江家,当时无论是他的身份还是妈妈的身份在江家都显得尤为尴尬。而让他们尴尬的人往往就是江慕辰。从他们入住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清楚明了,直接了断的表示了自己对他们的不欢迎之情。这也是田浩明明很想跟他亲近,却迟迟不敢叫他一声哥哥的原因。“你肯帮我教训他们?”他不敢置信的问道。</p> 江慕辰没注意到他语气里的变化,理所应当的回答:“当然。虽然有时候我很讨厌你,但我们终归是兄弟不是嘛?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打还一个字都不敢吱!”</p> 门口站着的身影一顿,随后悄然离开。</p> 见杨云回来,半坐在床上的江北堂放下手上的报纸,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田浩和慕辰都睡了吗?”</p> 杨云突然从背后拥住他,小声呢喃道:“北堂,看来有些事是我想错了。”</p> 酥酥麻麻</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一章:属于青春期的骚动 正文 第四十一章:属于青春期的骚动 第四十一章:属于青春期的骚动</p> 万倚时十八岁的生日,鉴于他高考考的很好,万沈言特意在全市最好的ktv包下一个大包厢替他过生日。到场的几乎都是他的同学以及平时玩的好的一些朋友。作为万倚时的铁杆哥们,江慕辰自然是第一受邀人。</p> 像往常一样,看到一大波人影走过来,欧朵拉不管是谁,首先一个标准的四十五度角弯腰,与身边同伴齐声喊道欢迎光临。</p> 在这上班的一个月里,她已经深刻理解到赚钱的不容易。虽然前台接待的工作不需要付出多么大的体力劳动,但有时候遇到喝醉酒特别难缠的客人,欧朵拉还是直呼受不了。舅舅曾有意的对她说过,如果感觉苦或累就别干了,你那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你舅母买件衣服呢!明知舅舅这是在心疼自己,但欧朵拉倔强的性子还是上来了。她上这个班并不是为了赚多少钱,她只是想让别人知道,没有了舅舅的庇护她依然可以很好的生活。别人能做到的事她欧朵拉也可以不差分毫。</p> 万倚时看到欧朵拉穿着ktv里统一发的工作制服站在那,第一反应不是自己看错了就是那是个跟欧朵拉长的很像的人。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他认为欧朵拉应该是那种对金钱没什么概念的人。在这样一个全国学生都在欢度暑假时光的时候,欧朵拉不应该是全天侯在空调房里看美剧或吆喝几个好友出门逛街买衣服吗!她在这干嘛?兼职?</p> 看清楚了走在人群最前端的人是万倚时,欧朵拉有些不好意思的迎了上去,“万倚时,你这算是来照顾我的生意吗?”这家伙是多有钱啊,居然带着浩浩荡荡的这么一大帮子人来唱歌。这豪气万丈同时又奢侈过度的作风还真是让自己望尘莫及。</p> 相比较之下,他哥哥万倚间就好多了。托舅舅的关系,她经常会看见他的哥哥。那是个十分沉默的男人,除非必要的说话,不然他的嘴比上了锁的保险柜还要难打开。欧朵拉有时候等舅舅等的实在无聊就想跟他聊两句吧,结果全过程只听到他说“嗯。”“是的。”“不知道。”。朵拉见到万倚时一度想问他,你哥哥是几岁开始学会说话的?他是不是除了单音节的字就不会说其他话了?</p> 万倚时心想我这算哪门子照顾你的生意啊,我连你在这是干嘛的都不知道!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么也得好好恭维一下:“是啊,我多给你面子。看在我这么给你面子的份上,你是不是应该多送我两瓶酒水?”</p> 人群里自然有人认出了欧朵拉。欧朵拉长的漂亮是学校出了名的,如果不是她的装扮和行事风格太像社会上的不良少女,想追她的男生没有一百估计也有几十吧?</p> 得老天厚爱,欧朵拉皮肤白皙,五官精致,长发飘飘,抿嘴微微一笑时大有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效果。如果她的脾气能改的温柔一些,又或者她的成绩能有乐小雪那么好,那么七中十二届校花当之无愧的就是她。</p> 这会儿,万倚时的朋友更加关注的是他们俩是怎么认识的?理科班男生接触女生的几率本就低,且放眼望去周围一带全是恐龙级别的女生。偶尔碰到一二个长的好看的女生,对方一说话气质就全无。万倚时是怎么在他们不知不觉中跟七中著名不良少女混到一起了?</p> 相对于别人,江慕辰走进ktv第一个注意到的人却是在前台收银的乐小雪。是的,ktv里那么多人,她们穿着统一的工作服,他偏偏就第一个注意到了她。</p> 此时的她似乎没有并没有受到他们大匹人马的影响,依旧很认真的跟着客人核对着会员号和房间号。她左鬓的头发时不时滑落下来,每一次她都不甚在意的将它别到耳后。核对完信息后,她态度很礼貌的对客人说了声:“希望你今晚唱的开心。”江慕辰第一次发现,原来她的声音这么好听。</p> 顾及到后面可能还会有客人,欧朵拉结束恭维,恢复工作中应该有的状态:“好了,看你今天带这么多人来,肯定是提前订好了包厢。说吧,哪个包厢,我带你们去。”</p> “502。”不是吧?欧朵拉真的在这兼职?她那视外甥女如宝,流一滴眼泪就觉得有人在胸口上打了一拳的舅舅居然也会舍得?</p> 欧朵拉一边带他们往502房间走,一边随口问道:“今天什么日子啊?你大少爷中状元了?”高考成绩出来后,有人欢喜有人愁。一般欢喜的人会带几个人来ktv唱歌庆祝,忧愁的人会独自一人来ktv借唱歌浇愁。很显然,万倚时是属于前一种。</p> 万倚时挠挠头,实在是羞于回答他是来过生日的。可是他确实就是来过生日的。他在高考中虽然考的不错,但离高考状元貌似还有些距离。</p> 熟练的帮502房间调好灯光,音响,麦克风,欧朵拉正准备退出去的时候,万倚时叫住了她:“那个,今天其实是我生日,会订这么大包厢请这么多人来唱歌都是我爸爸的安排。反正今晚包了夜,你等下...有没有空过来一起来唱歌?”</p> 他问这话其实心里并没有抱多大希望,结果欧朵拉只是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时间,笑着说:“好啊,反正再过一个小时我就下班了。那我可不可以再带一个朋友啊?”提到玩,欧朵拉焉掉的身体立马来了劲。用乐小雪的话评价就是,哪里有热闹是她欧朵拉不去凑的道理。</p> 万倚时这边还没说话,他身边的男孩就叫开了:“当然可以,只要是女的,我们这边都欢迎。”本来发现欧朵拉这个全校公认的美女并没有像外界说的那么不易亲近,举止也不像社会上的女混混,众人的心情就够振奋了。又听说她要带朋友来,众人的心情更是激动的要掀掉房顶了。美女的朋友,那自然又是美女了。身在理科班,最稀缺的东西是什么?是女同学。</p> 他们此行一共有十个人。八个男生。两个女生。其中一个女生是八个男生中某人的女朋友。另一个女生虽被冠为女生,但性格与女汉子接近。欧朵拉的加入,无疑让这场唱歌之旅瞬间有了生机。</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二章:有那么一点点动心 正文 第四十二章:有那么一点点动心 第四十二章:有那么一点点动心</p> 时间好不容易空闲来一点点,欧朵拉偷偷绕到了乐小雪的身后。“小雪,你昨天教我编的那个手绳是怎么编来着?”</p> 乐小雪小心的查看了一眼四周,生怕老板正躲在哪个拐角处监视着她们一举一动。“你不是说这手绳很丑吗?怎么今天又想起来编了?”犹记得昨日她可是评价那手绳丑到估计连三岁的小孩都不愿带。</p> 欧朵拉隐隐一笑:“有人请我唱歌,但据说今天是他生日,我总不能两手空空,大摇大摆,带着仅是吃东西和唱歌的嘴就过去吧?”</p> 乐小雪毫不顾忌的回了她一个你欧朵拉如今也知道不好意思这个词的笑容。</p> 她们上班时间通常是下午一点到八点。乐小雪站了一天,腿和手同时都在和她喊着疼。加之这两天又在搬家,她的疲惫感直接到了一个极限。所以八点一到,她准时去往工作人员休息室换衣服。谁知道换到一半,就被欧朵拉拖向了位于东南角的vip包厢。</p> 所谓vip包厢,里面自然坐着都是ktv奉为上座的客人。乐小雪实在没心情探究欧朵拉为何把她往里拉,她只知道她现在好累,她想早点回家睡觉,以储备好足够的精力应付第二天的补习和上班。</p> “小雪,今晚无论你有再重要的事情,你都得要好好陪我唱回歌。你要知道,在这上班一个月了,每天听到包厢里传来别人嘶吼得声音,我的嗓子都在跟我叫嚣着受不了。况且,亲爱的,这种不要钱可以在豪华包厢里的唱歌机会可不是天天有哦。”</p> 欧朵拉希冀可以调动起来她的心情。乐小雪平时的业余生活太单调了,她希望她可以扩大交友圈,融入到大人群当中。而不是一天到晚只埋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青春是彩色的,不是永远除了黑就是白,一尘不变的。</p> 乐小雪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她。可是如果不拒绝,她几乎都能预想到待会她会处于怎样的一种尴尬境地里。首先里面坐着一大群她不认识的人,那些人是热情还是不欢迎她暂时还不得而知。再来她不会唱歌,全程估计只会像个孬子一样从上场坐到下场。最后她好累也好困,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表示出困意,是不是所以人都会误会她是在嘲笑这场聚会有多无聊?届时她也会被灰溜溜的赶出来吧?</p> 欧朵拉才没她想的那么多那么密,她不由不说一手拉着她,一手正准备推开包厢的门。包厢的门却在此时被人在里面拉开,江慕辰那张带着点莫名其妙表情的脸同时出现在她们俩跟前。</p> 欧朵拉知道他是万倚时最好的朋友,于是自来熟的伸手打招呼:“嗨。”江慕辰脸上的表情虽未动,但主动退开身子让她们进来。乐小雪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鼻子里自然吸进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出自江慕辰身上的?随后她就因自己的想法笑了,这个时候她应该关注的不是江慕辰为什么也会在这吗?她默默的哀嚎,这该不会是他的生日聚会吧?</p> 看到欧朵拉身边出现的是乐小雪,众人还是难掩脸上的失望。这倒不是说乐小雪长的有多丑,而是朴素的她一站到艳丽的欧朵拉跟前,那自然而然的就逊了色。不过既然是美女带来的朋友,他们怎么的也得表示一下欢迎之情。“美女,唱首歌吧?”说着,就有人递来了话筒。乐小雪那句我不会唱歌还没说出口,双手已经条件反射性愣愣的接过话筒。</p> 正好此时江慕辰从包厢外走进。万倚时想到这两人之前貌似闹过很多不愉快,于是有意改善他们对彼此的印象,“慕辰,你来的正好。你和乐小雪也算是认识的,不如你们合唱一首歌?”</p> 乐小雪当下囧的不行。这是老天明知她和江慕辰关系不好还故意恶整她吗?她偷偷用余光瞄了一眼江慕辰,发现对方神色自然,好像并不介意和她合唱首歌。她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欧朵拉,她相信欧朵拉在了解了她和江慕辰是怎样的关系之后一定会站出来帮她解决此时自己所陷的困境。结果欧朵拉却向她深深阐述了朋友是用来卖的道理,她主动跑到点歌机跟前,唯恐天下不乱的说道:“这样好了,我来帮你们点歌。来一首情歌对唱怎么样?”</p> 对你个大头鬼!乐小雪真想把手中的话筒朝欧朵拉的方向砸过去。可是欧朵拉本尊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她的敌意,依然自顾自得说道:“就唱张信哲的这首有一点动心好了。”她满意的站起身,看都不看乐小雪。屏幕下一秒就切到有一点动心,演唱者张信哲,刘嘉玲的画面上。</p> 乐小雪耷拉着脸,愁气满天的看着欧朵拉:“这首歌我不会唱。”</p> 这是真话,谁知一旁的万倚时毫不在意的说道:“没事。慕辰的情歌是我们几个当中唱的最好的,你不会的地方他会带你的。”</p> 乐小雪再转看向江慕辰,发现他眉语间居然有了点生气之意。他是觉得她在这扭扭捏捏,说不会唱是因为不想跟他唱吗?虽然这也是原因之一,但她还是有必要要说,她是真的不会唱啊。</p> 接下来的画面可想而知。江慕辰唱的深情款款,大有超过原唱的感觉。可是一到女生部分,乐小雪的声音不仅小的如蚊子叫,而且还都不在调子上。万倚时和众人也终于相信,她那句不会唱不是谦虚之词,她是真的确确实实完完全全不会唱。</p> 一曲完,乐小雪深知丢脸丢到家了。她随手端起一杯水,自觉的坐到包厢的最角落一处。天啊,都赶快忘却她这个人的存在吧,她要好好找回刚刚丢掉的脸。结果她屁股还没坐热,杯里的水才到嘴里,江慕辰的一句话让她想死的心都有了。他说:“不好意思,那杯水是我的。”</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三章:当初可是你先说分手的 正文 第四十三章:当初可是你先说分手的 第四十三章:当初可是你先说分手的</p> 乐小雪将嘴里的水悉数喷出,视线来来回回在水杯和江慕辰的嘴上扫射了数几遍之后,最后终于崩溃的叫道:“为什么你不早说?”</p> 江慕辰十分随意的在一旁坐下,慢悠悠的开口:“如果我早说会看到你这么搞笑的一面吗?乐小雪,你的反应是不是太过了点?你知道全校有多少女生想这样跟我亲密接触都愁没机会吗?你倒像沾了多么大的病毒似的?好了,实话告诉你吧。那杯水是我的不错,但我还没喝。”</p>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如果眼神能撕烂一个人的脸,并且不用负任何责任的话,乐小雪相信江慕辰那张可恶的脸已经在她愤愤的眼光中被撕的稀巴烂了。实在受不了这家伙时不时的阴阳怪调了,乐小雪决定紧闭双嘴,不再多说一句话,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等到散场。</p> 这一等就是三个小时之后。幸亏事先她借了欧朵拉的手机给爸爸说了晚归的原因,要不然依爸爸那种关心她的程度,见她这么晚还没回来还不得开着车子满城市的找她啊!要知道,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她没有哪一次超过晚上九点还不回家的。</p> 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多钟。或许是近一个月的工作将欧朵拉的玩性压的太死,今天晚上的她比万倚时这个过生日的玩的还要开心还要嗨。等到散场的时候,欧朵拉已经喝的半醉的瘫在乐小雪怀里,走出ktv意识还不清的说道:“那个,万倚时,我们再接着唱啊?”</p> 万倚时一边无可奈何的摇头,一边站在路口伸手招出租车。叶叔叔曾开玩笑的说过,你别看欧朵拉是个女孩子,她疯起来那是几十只畜生都拉不住。这句话虽然夸张了点,但并不是没有一点事实依据。她可知道,她这一晚拉着他唱了多少首歌?她又可知道,他现在一拿到麦克风就手软,就想吐?</p> 见乐小雪扶着欧朵拉渐渐有些吃力,万倚时主动说道:“我来吧?”乐小雪冲他感激的笑笑。这人真的不能作对比,与江慕辰一对比,乐小雪对万倚时的好感迅速在心里上升到了一个高度。其实说实话,万倚时应该满符合自己心目中对男神的定位,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成绩好,乐于助人,对待女生就跟对待自家姐姐妹妹一样有礼貌。这样的男生相比较应该更受女生喜欢吧?</p> 被乐小雪的目光盯的有些不自在,万倚时开始找话题聊道:“乐小雪,你高考考得怎么样啊?想好上哪个大学了吗?”</p> 乐小雪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江慕辰。说到高考,她不得不感谢那天江慕辰的帮助。如果不是他,那天的高考能不能顺利完成还是个未知数,至于大学之梦也有可能在一夕之间化为泡沫。“我准备上a大。”她简略的回道,其实a大超高的分数录取线已经清楚了告诉了别人她在这次高考中考的怎么样。</p> 万倚时露出了佩服的笑容。而怀中本来陷入安静的欧朵拉突然挣扎着要起来,乐小雪抬头往前看去,五米之处站着一个她不算陌生的男生。他的眼神渐渐从不解到了然,最后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讥讽:“欧朵拉,我没想到,如今的你堕落到这个地步了?”</p> 晚风把欧朵拉的酒意吹醒了一半,她眯着深邃的眼睛,像个小孩子不知道自己哪犯错了一样问道:“我哪里堕落了?”</p> 张磊盯住那张表情疑惑的脸,气的牙都痒了。深夜里不回家,喝的烂醉瘫在某个男生的怀里,还无辜的像个孩子问他哪里堕落了?</p> 欧朵拉站的并不是十分稳,但她还是坚持一步一步走到张磊的跟前。察觉到他好像在生气,欧朵拉直觉得搞笑:“张磊,你不要告诉我,你在生气?”</p> 张磊怎么可能承认他在生气。他只是以一个以前男朋友的身份希望她,不要因为和他分手就开始学会堕落。他不想背负这样的愧疚感过一辈子。“欧朵拉,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安全意识?我一直觉得你是挺聪明的一个人,聪明到至少已经学会如何保护自己的地步。可是现在你在干嘛?你就那么信任你旁边的这个男生不会对你产生非分之想?”</p> “非分之想?”欧朵拉的怒火终于一点一点被他挑起来,她冷笑的反击过去:“张磊,不要把你龌蹉的思想放在别人的身上。你以前把我伤的怎么样你不会不知道,现在你又何必在这假装好心让我提高安全意识?”</p> 张磊胸膛微微起伏,显然是气的不轻,“欧朵拉,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是关心你才跟你说这些....”</p> 欧朵拉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打断道:“张磊,你还好意思说你在关心我?全世界最没资格说这话的就是你了。你也说我是个聪明的人,可是我犯了一个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错误,那就是喜欢上了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人...”</p> 说着说着,欧朵拉停下来了,因为心开始隐隐作痛。原本以为她已经忘却了这段感情带给自己的伤痛,却不想再提起时心里还是会有心痛的感觉。“张磊,别忘了,当初说要分手的人是你,放弃我们感情的人也是你,那么,现在你的关心又算什么?”</p> 是啊,我现在的关心算什么?我和她早就没有了任何关系,她是死是活,是堕落是振作关他什么事?在拼命的自我暗示之后,张磊的脸迅速换成了与夜色一样冰冷。“算了,就当我在多管闲事吧。你不用多想,即使是跟我没什么关系的同学,我也会善意的提醒两句。当然了,听不听随你的便。最后...”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万倚时和江慕辰,“望你好自为之。”说完最后一句,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深沉的夜色当中。</p> 原本故作坚强的欧朵拉突然如一团泥瘫在地上,如梦初醒般的万倚时想扶她起来却被她狠狠抓住胳膊,这次她的声音明显的带着点哭腔:“万倚时,你告诉我,是不是你们男生对感情都可以做到这么无所谓?”</p> 万倚时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别人我不知道,但欧朵拉,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不是。我只有一份爱,要么不付出,要么就是全部。”</p> 说这话的时候,万倚时十八岁,没谈过恋爱。</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四章:你不能否认我对这个家没有感情 正文 第四十四章:你不能否认我对这个家没有感情 第四十四章:你不能否认我对这个家没有感情</p> 欧朵拉一直折腾到夜里两三点才肯睡去。一向对乐小雪交友没啥太大意见的乐爸爸也难免有了微词:“小雪,你这朋友,大晚上的还喝这么多酒?”因为怕这么晚回去并且带着不小的酒气受到舅舅的指责,所以欧朵拉打算在乐小雪借宿一晚。可是她没想过在老实本分的乐爸爸传统理念里,一个女孩子晚归本就不对,喝的一身酒气更不是一个好女孩家应该有的作为。起先他看欧朵拉这孩子挺好的,懂礼貌,善解人意,不骄纵,现在看来真叫人有些不放心。</p> 乐小雪知道爸爸在担心什么,她担心自己的女儿在她的带领下也有一天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没有谁比乐小雪还要清楚欧朵拉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了,她擅长用金刚不坏的外表掩饰内心真实的想法,然后用无所谓的姿态告诉别人我没事,我很好,我欧朵拉天不怕地不怕。</p> 第二天补习的时间是上午十点。乐小雪虽没迟到,但她忘记带自己用的课本和笔记了。当初面见乐小雪并且留下她的人是男孩的妈妈,她直言不讳的表明了自己之所以会用她完全是听说了她在七中多次考试中取得年级第一名的名次。乐小雪才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用她,她只知道,只要她在职一天,她理当就会竭尽全力认真负责的教好她孩子每一天。</p> 男孩叫梁经纬。今年十二岁。在给他补习的近一个月里,乐小雪见过他的爷爷奶奶,见过他的叔叔阿姨,见过给他们家打扫卫生的张大姐,见过住在隔壁的邻居李伯伯一家。重要的人,无关紧要的人,她见过一圈又一圈。但惟独经纬的爸爸,她只见过几面,且大都是侧脸,背影,声音。据说他是某所大学新晋老师,课业十分繁多,繁多到已经无暇顾及到自家孩子的学习了。</p> 在乐小雪补习的时候,经纬的妈妈大部分时间都是窝在厨房煲汤。那香味总是从厨房一圈一圈,经过过无数个轮回绕到她的鼻间。她想身为这个女人的丈夫该有多幸福啊!多少人在外奔波一天,辛苦一天无非是回家后有口热饭热菜吃,有盆热水热澡洗。可是又有多少人甘愿退出外面光鲜亮丽的生活终日只围着吸油机打转。</p> 可是让乐小雪始终想不通的是,不管面对她怎样的示好,经纬爸爸回应的态度总是淡淡的。他说:“汤放一边吧,等我忙完了再来喝。”结果等汤凉了一遍又一遍,经纬的妈妈热了一遍又一遍,也没见他下楼来喝。</p> 乐小雪无意关心他们夫妻俩关系怎么样,实在是他们家常常诡异冷却的气氛让她无从所适。说话声音大了,怕惹得心情不佳的女主人不高兴。声音小了,又怕女主人误会她在偷懒。如此一来,乐小雪有时候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就像今天这样,她在玄关处换鞋时就明显感觉到屋内压抑紧张的气氛。</p> 前来开门的是经纬,他的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有哭过的痕迹。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已经不像五六岁时那样,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都靠眼泪抒发一下情感了。那么是什么事让他在明知流泪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情况下还表现的如此伤心?</p> 还没等她问发生什么事了,沙发上一个专属男人的身影就吸引了她的目光。如果她没有认错的话,那应该是经纬的爸爸。只是让她奇怪的是,这个时间点,经纬的爸爸通常情况下不是在学校上课嘛?</p> 似乎知道她的身份,经纬的爸爸朝经纬招了招手,说道:“经纬,带你补习老师去书房,没有爸爸的允许不准出来。”他虽然没有用严厉的语气,但字里行间到处透着的都是严厉。</p> 那是乐小雪第一次正面接触经纬爸爸的目光。他的目光虽然不至于让人窒息,但乐小雪还是拘束的连呼吸都怕呼出声音来。她想,或许是她快迈入大学了,而他的身份又刚好是大学老师吧。</p> 这个时候的她,估计做梦都没想到日后会跟他扯出一段说也说不清的关系。</p> 经纬和乐小雪进去房间之后没多久,经纬的妈妈林雪就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她似乎特别急着要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所以连行李箱的拉链没有拉严露出里面衣服都没有注意到。</p> 梁立行一直冷眼看着她,像看一个幼稚的孩子在闹脾气一样的看着她,最后终于从牙缝里蹦出了几个字:“林雪,你到底闹够了没?你还有没有一个做妈妈的样子了?”</p> 闹?她在闹吗?他是不是习惯了她每天卑微的像个仆人问他,你冷不冷,饿不饿,即使得到的是一个冷屁股也愿意用自己的热脸贴上去,所以面对她突然的反抗他觉得很没有面子了?</p> 林雪近乎自嘲的说道:“立行,我嫁给你十五年了,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我林雪对你怎么样?我恨不得把我的心我的肺,我身上所有重要的器官都挖给你,以示证明我对你的爱。可是你呢?你视而不见,你不屑一顾,你将这份爱当作理所应当。为什么?凭什么?”</p> 梁立行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或许真像林雪说的那样,这是她第一次反抗他,他觉得他强烈的男性自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所以他很生气。</p> 是,林雪很好。为了他放弃了自己最钟爱的事业,为了他一心教育她们唯一的儿子,为了他甘愿沦为传说中的洗衣婆煮饭婆。可是正因为这么沉重的爱,压的他常常感觉喘不过气来。多少人渴望回到家,是因为家温暖,安心,有止泪效果,同时也有止痛效果。可是他每次回到家,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疲惫感。他甚至不知道这种疲惫感从何而来。</p> “林雪。”梁立行的声音不知为何柔和了下来:“你也知道我们结婚十五年了,人生能有几个十五年?十五年的光阴你以为是十五分钟,十五天吗?如果不是有爱,不是因为爱,谁愿意蹉跎十五年的时光跟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人在一起生活?林雪,或许我永远表现的都没有你那样爱我般爱你,可是你不能否认我对这个家没有感情。还有...”梁立行看向经纬所在的房间,轻声说道:“我们做什么事不都应该先考虑孩子的感受吗?”</p> 林雪保持静默的姿势不说话。而门内的梁经纬,隐忍的眼泪终于决了堤。</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五章:第一次亲密接触 正文 第四十五章:第一次亲密接触 第四十五章:第一次亲密接触</p> 乐小雪第二天再去给经纬补习的时候,屋子里恢复了之前一样的平静。梁立行上课去了,杨雪留在家做家务,昨天那场争吵似乎最终以和好收场。或许是心情大好的原因,杨雪在给乐小雪的补习费里多塞了几百块钱。乐小雪心情一大好,奢侈般的请欧朵拉吃了一碗大份带牛肉的拉面。</p> 从前欧朵拉是不吃像什么拉面炒面这种对她来说没什么营养的食品,马路摊上的烧烤,油炸食品更是被她奉为垃圾中的垃圾食品。在她过去的十八年里,她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每天晚上灯光通明,服务员齐刷刷在门口站一排的大酒店。那里的饭菜往往贵的咂舌,光是一瓶红酒有时候都要上千块。欧朵拉每次被带去蹭吃蹭喝的时候,总是要在心里狠狠腹诽一番舅舅的奢侈作风。</p> 跟乐小雪在一起久了,欧朵拉也就渐渐放下成见吃上了这些东西。尤其是在吃过觉得味道还不错,又得知价格十分便宜之后,舅舅再带她去吃饭的时候,她一看到菜单上的价格,脑子里自动就会计算,这碗菜能换多少份炒面,多少份拉面。计算的结果就是证实了那句富人吃的一顿饭往往是穷人半年的伙食费的话是对的。</p> 这天是星期天,欧朵拉和乐小雪同时有半天的轮休时间。吃完面后,乐小雪想回家睡觉,欧朵拉觉得好不容易空闲下来的时间用以睡觉实属太浪费,所以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旁边的溜冰场进。</p> 半年前欧朵拉是这里的常客,每次来老板都会熟稔的拿出鞋柜里专属于她的那双溜冰鞋。她最初对溜冰也很不擅长,最惨的时候摔的手心脱皮,裤子毁了一条又一条。但在某人的日渐带领下技术可谓是突飞猛进。她人长的本来就漂亮,后因为溜冰溜的好,许多男生都纷纷上前来询问她有没有男朋友。</p> 她不说话,只是笑。倒是一旁的张磊沉不住气了,他一把将欧朵拉手牵住,以示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不好意思,欧朵拉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下,张磊感觉自己的虚荣感得到前所未有的膨胀。不管是十八岁的男孩还是二十八岁的男人,他们都希望自己的女朋友是带的出去的,是一路走过去能接受不少赞扬声以及羡慕目光的。</p> 后来的半年,她就再也没来过了。事实上,她以前和张磊去的那些地方,她都没有去过了。怕见到他也好,怕容易触景伤情也好,怕别人追问她们关系怎么样也好,因为乐小雪的陪伴,她已经离最初那种每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生活越来越远了。</p> 即使是半年没见,老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欧朵拉。之所以对她印象那么深刻是因为,在他开溜冰场的三四年生涯中,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性情那么豪爽的女孩。</p> 有钱的男生女生印象中他见过不少,他们十分介意溜冰场的溜冰鞋被很多人穿过,所以他们大都有专属自己的那双鞋,并且走哪都不忘跟你吹嘘一下他的溜冰鞋多少钱,在哪买的。</p> 但欧朵拉却是将一千块钱直接拍在桌上,很简短的说道:“老板,我只有两个要求。一将男生鞋和女生鞋单独放,二让它们多见见太阳。”那姿态,真有点古代娘娘朝随行丫环吩咐事情的姿态。</p> 看着老板欲言欲止,一副想问你男朋友怎么没来的表情,欧朵拉迅速换上鞋,如一阵风的滑向了舞池中央,最后还不忘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朝乐小雪喊道:“小雪,你在发什么呆,赶紧过来啊。”</p> 彼时的乐小雪正像个不倒翁站在换鞋区,要不是旁边有栏杆扶着,她早就像个王八摔的四脚朝天,神志不清了。尽管知道欧朵拉看不到她此时表情,但她还是对着她的方向默默做了个欲流泪的表情。她都说她不会啦,比上次在ktv唱歌说不会还要不会,为什么她还被欧朵拉硬逼着穿上这一站起来就像跳舞的溜冰鞋?</p>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以这样怪异的姿势一直站下去的时候,眼前突然被一大片阴影遮住,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乐小雪,这么巧,你也在这?”</p> 乐小雪不用抬头也知道说话者是谁。她闷哼两声,以示回应。巧什么巧,她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而且是被欧朵拉生拉活拽来的。而他就不同了,他大少爷估计是这里的顶级vip客人吧!</p> 江慕辰动作娴熟的滑到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似乎对她冷淡的回应并没有放在心里,“我已经在那边看你好几分钟了,你花二十块钱就是这样一直站着看别人玩吗?”</p> 乐小雪十分哀怨的看了他一眼。他以为她不想去玩吗?他以为她想让二十块钱打水漂吗?他以为她能像他那样滑到来去自如了吗?在像个傻子一样站在这和摔的皮青脸肿之间,她宁愿选择前者!</p> 江慕辰似乎看出了她窘迫的心理,他主动伸出手,“走吧,我带着你。溜冰这东西你不迈出第一步,你永远只能做个隔岸观火的人。”</p> 乐小雪就差没把头摇的比拨浪鼓还要响了,“不用了,我看我还是在旁边慢慢摸索好了。”单单看刚才江慕辰溜冰的熟练程度,乐小雪相信自己在他的带领下应该不至于摔的太惨。但由个男生带着自己,这样的举止会不会显得太亲密了?而且这个男生还是江慕辰,她怎么想就怎么别扭。</p> 正好欧朵拉也滑到这边。她正愁以自己技术带乐小雪有稍许困难,看到江慕辰,她迅速高兴了起来,“江慕辰,你在这正好,小雪不会滑,你帮我教教她。”说完,既没等慕辰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也没看乐小雪是何种表情,又似一阵风滑远了。</p> 江慕辰再次把手伸出来,“走吧,你的朋友都来拜托我了。我的心意可以拒绝一次,但如果拒绝两次就太说不过去了。”</p> 乐小雪听出了她的潜台词。他的意思是说,乐小雪,你一二再再二三的不给我面子,你是不是故意在挑战我的脾气?深深领略过他脾气不好的乐小雪,无奈的只好在他的带领下滑向舞池中央。</p> 这是一家可供几十人玩的溜冰场。因为江慕辰的重新加入,周围几个同他认识的男男女女纷纷停下了脚步。因为他们都在好奇,仅是一分钟的时间,江慕辰的手里为何多了一个女生。最关键的是,这个女生是谁?</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六章:要知道那是我的初吻 正文 第四十六章:要知道那是我的初吻 酥酥麻麻</p> 第四十六章:要知道那是我的初吻</p> 乐小雪在江慕辰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挪到溜冰场中央。期间,她的手心一直在冒汗。溜冰这项运动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难也不难,关键要掌握技巧。江慕辰初学这玩意,状态也没比乐小雪好多少,所以他很能体会乐小雪现在是什么心理。“别紧张,脚以一个外八字的形式和溜冰鞋的前轮溜出去…。。重心要稳…”江慕辰耐心的讲解着。</p> 这也奇了怪。之前万倚时不会这东西请求他帮忙的时候,他是一肚子的不厌烦,甚至直接把他往溜冰场一丢,任他自生自灭道:“有什么好教的,自己摸索!”怎么到了乐小雪这里,他的心态完全变了样。</p> 乐小雪笨拙的照做着。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的身体是如此的僵硬,跟上了发条一样。</p> 有女生从后面绕过来,满脸羞涩的看着江慕辰。在身后好友的眼神鼓励下,怯怯的开口道:“江慕辰,我也不会溜冰,你能不能教教我?”</p> 在等待回答的空隙,女生用余光狠狠的剜了一眼乐小雪。那眼神充满了对她身份的探究。江慕辰来这溜冰从来都是一个人,或者是跟几个男生,这个女生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p> 江慕辰向来最烦这些女生的纠缠。溜冰的时候,会有陌生女生跑过来说,帅哥,能不能教我怎样溜冰?打台球的时候,会有不明女生涌过来说,哥哥,可不可以教我打台球?</p> 呵,真搞笑。全世界不会这不会那的人多了去了,到底是哪条法律法规写着他有义务需要一一去教?所以面对女生希冀的目光,江慕辰毫无感情的回道:“不好意思,我没有空。”</p> 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真实情况并不像江慕辰说的那样,他没有空,而是他不想教。</p> 中华文字博大精深,其中没有哪三个字比没有空还要伤人了。如果你看见一个人在和别人吃饭,你说等下也请他吃饭,他说没有空。你肯定忍不住想咆哮,怎么滴,别人请你吃饭你就有空,我请你吃饭就没有空,你是存心的还是对我有意见!</p> 但眼下这个情况,女生即使内在再生气也不能咆哮。在喜欢的人面前,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允许自己暴露不温柔的一面的。“那好吧。”女生失望的退回同伴中间。不过临走的时候,她再次给了乐小雪一个不善的目光。那目光仿佛在无声的提醒着她,识相的就离他的男神远点。</p> 可能这样的目光让乐小雪很不好受,她立马如接触到烫手山芋一样放开了原本紧纠着江慕辰衣服的手。这不放还好,一放,乐小雪随即就注意到,江慕辰原本整齐干净在身的外套,在她的不小心蹂躏下,那是皱的满是褶子。再加上她手心冒汗,上面类似还有点点黄黄的汗渍痕迹。乐小雪简直恨不了想砍掉自己的手!</p> 她不好意思看向衣服的主人,不知道等会他发现此等惨况后,会不会气的骂人哦。“那个…江慕辰…要不我自己学吧…你去玩你的吧…”乐小雪尴尬至极的说道。就让她这只笨鸟自己研究着怎么飞吧。再说句残酷的话,即使学会了又怎样,如果不是欧朵拉的强行硬拉,她估计永远都不会踏及这种地方吧。</p> 江慕辰才不知道她的这些小心思,她只知道,眼前的这个女生很不知好歹。像他这么帅,又这么有耐心,同时还不收任何培训费的老师,她上哪个地方去找?多少人排队渴望得到他的垂怜,她却偏偏一副很不需要的样子,你说这气人不气人?</p> “随你的便。”江慕辰的脸色随着她的话语冷下来。他暗暗的想,今天一定是他吃错了药,不然干嘛要干这种热脸贴着冷屁股的事情。他转身准备离开。然而十分戏剧化的一件事就在他要转身的时候发生了。</p> 离开他支撑的乐小雪左摇右摆在场中央跳起了舞。那双挥舞的手下意识的想抓住什么,却在空气中扑了个空。江慕辰还在考虑要不要管她死活的时候,一个黑压压的人影子就慢慢的朝他逼近。对方连让他躲开的时间都没留给他,就直接的朝他怀里扑过来。</p> 两个人同时倒地的时候,溜冰场播放的音乐正好在切换。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阵巨响吸引了过来。欧朵拉更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她一个转身的功夫,江慕辰就和乐小雪以这种暧昧的姿势倒在地上。</p> 究竟多暧昧的姿势,容她好好消化下。额,就是,那个,啥,江慕辰倒在地上,乐小雪整个身体压在他身上。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就在两人同时落地的时候,乐小雪的嘴巴还貌似刚好印在了江慕辰的嘴巴上。</p> 对很多女生来说,这是一件做梦都希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不管是不是意外,不管摔的疼不疼,说出去好歹也算是亲过江慕辰的人。但乐小雪的反应则是,不可置信的捂着嘴巴,然后慌乱的从某人身上爬起,最后惊恐的看着江慕辰。那模样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刚刚经历了一件特别可怕的事。</p> 江慕辰的第一反应则是,他大爷的,好痛,后脑勺撞的跟快裂开了一样,痛的他觉得他很有必要去医院看个脑科。第二反应则是,****,哥的初吻。</p> 说出来不怕丢脸,在前十八年的时间里,江慕辰没有和任何女生有过过密性的行为。即使有那种机会,也被他无情的杜绝了。在骨子里,其实他是一个十分传统,保守,守旧的人。</p> 当然了,他也想过,自己的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这些都应该是在最浪漫的时候献给最爱的人。可是现在,他懊恼的想,自己的初吻不仅没有在最浪漫的时候献出,还献给了一个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女生。</p> 最恼人的是,明明他才是吃亏的一方,为什么乐小雪搞的像他占了她便宜一样?在他和她之间,论损失惨重,应该是他比较惨好嘛。</p> 江慕辰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与乐小雪四目相对的时候,他本想表现出一副凶狠的样子指责乐小雪一番。真是的,自己站不稳干嘛要拉着他一起倒。但一接触到乐小雪那明显要哭出来迹象的眼神,他又心软了。算了,没掉皮掉肉,就当被小猫小狗咬了一下吧。</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七章:我被你关在时间的门外 正文 第四十七章:我被你关在时间的门外 第四十七章:我被你关在时间的门外</p> 说是这样说,但这件事还是扰的江慕辰整晚没睡好觉。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简直痛苦的不行不行。</p> 第二天上午,江慕辰一睡醒就习惯性的去摸手机。在此之前,江家上下所有人都体贴的没有上来吵他。允许他玩游戏玩到半夜,允许他睡到中午才起,允许他银行卡里的钱几天就可以用完。自从他妥协答应要去部队后,所有人对他的要求都是有求必应,有需求就满足。所以这段日子以来,江慕辰的生活过的是相当随心所欲。</p> 点开手机,江慕辰被朋友圈无数条未读消息晃花了眼。等他朦胧的睡眼渐渐适应室内的视线后,他这才看清这些消息的具体内容。什么“不是吧,我绝对不相信我这双眼睛看到的。”什么“这女生是谁?我真想问问她,趴在我们举世无双的江大少爷身上是不是幸福的快要死掉了?”什么“如果那个人是我,我一定趁机多揩一些油”…。</p> 江慕辰一头雾水,脑子里同时闪过几个偌大的问号。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个晚上的时间,他所处的世界就跟变了样似的。</p> 这个时候要说谁最贴心呢,当然是作为好朋友的万倚时。他在所有未读消息的最底下,默默的附上了一张照片。也就是这张照片,解释了所有言论的来源。</p> 江慕辰将照片放大,再放大,然后本来整个人慵懒的躺在床上的他像被烧着了一样腾了一下坐了起来,随后整个屋子都听到他怒气冲天的爆吼声,“我擦,这是哪个王八蛋干的?”</p> 相对别人的取笑,调侃,各色各样的词汇,万倚时只有两个像是从鼻腔里发出的呵呵二字。要不是万倚时本人不在身边,江慕辰真想掐住对方的脖子,问清楚他到底在呵呵个什么玩意。</p> 在无数咒骂声中,江慕辰洗漱完毕。</p> 楼下在看电视的杨薇闻见他下楼的声音后,不禁放下手中的遥控器,主动站起来询问道:“你饿了没有,姑姑在厨房给你留了早饭。”</p> 今日的江家特别安静,江老爷子在书房看书,江父在外面约见朋友,杨云带着田浩去了补习班。偌大的江家,只剩下了杨薇和江慕辰。这也是杨薇最怕遇到的事情之一,一旦家里只剩下了她和江慕辰,气氛就会变的格外的压抑。尤其是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她说话不是,不说话也不是。</p> 江慕辰径直走向了厨房。她说的的话,他向来是采取了罔若未闻。杨薇似乎已经逐渐习惯了他这种态度,见他没理会自己,又重新坐回了沙发上。</p> 电视里正在放一个很红的偶像剧。画面正切换到女主角和男主角分手的场景,音乐很悲伤,男主角说的话很残酷,女主角哭的很伤心。杨薇看着看着,竟差点也跟着后面流出泪来。</p> 杨薇经常性这样,比喻看小说的时候,随着情节的发展,自己也会跟着主角后面开心,难过,抑或心痛。</p> 江慕辰默默的喝着碗里的粥,对于杨薇看电视居然看到流泪的这种行为,他只有二字箴言赠给对方,幼稚。</p> 可不是幼稚嘛?不过仔细想想,杨薇幼稚的行径又何止这一个。喜欢编制星星挂在床前,喜欢看奥特曼这样无趣的动画片,喜欢对着娃娃玩具上演自言自语。</p> 年纪尚小的时候做这些事还情有可原,毕竟谁还没有个梦幻童年的时候。可现在眼看就是逼近二十岁的人了。再回头做这些事,难道不会觉得不符年纪和心境嘛。真当自己是美少女战士,永远的长不大啊。</p> 慢慢的,江慕辰又意识到自己有些搞笑。杨薇是幼稚或成熟又关他什么事,他没事在心里鼓捣这些干什么。</p> 中午和万倚时约好去剪头发。临出门的时候,杨薇突然在身后叫住了他,“江慕辰,你要去哪?”</p> 江慕辰奇怪的看向她,似乎她问了一个很搞笑的问题。岂止是搞笑,简直是要笑死了好嘛。什么时候,他的行踪到了要向她杨薇汇报的地步了?</p> 杨薇渐渐反应过来这样问有些不妥,她忙改口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下午有没有时间?我和同学们约好去烧烤,你要不要一起?…。”杨薇说到最后,声音渐渐小了起来。因为江慕辰看的她的目光越来越深沉。</p> 杨薇知道这样的请求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得到的都是拒绝,不愿意的回答,但她愿意为了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再尝试一下。说不定老天终于听到她心里的祈求了呢,说不定江慕辰对她的态度终于要好转了呢。</p> 当然了,会邀请江慕辰还有另外两个原因。这次烧烤之旅,去的都是成双成对的人。杨薇不想落单,又不想在人群中被衬的孤单,更不想叫其他男同学陪自己。想来想去,只好腆着脸来江慕辰这碰碰运气。</p> 第二个原因,班里很多女生都喜欢江慕辰,平时可没少在她面前阐述她们对他的爱慕之情。如果她能把江慕辰叫去,这是众女生面前是不是一件超级有面子,有成就感的事情?</p> 就在杨薇脑子百转千回的时候,江慕辰已经快速的作出了他的回答:“没空。”</p> 没做任何考虑,没带任何感情,简单的两个字十分轻易的就扼杀掉了杨薇满怀的热情。她眨了眨眼睛,失望的神色根本就控制不住的呈现在脸上。她还想再说什么,剧烈的关门声已经提醒着江慕辰离开了。</p> 这情节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无论女二号表现的多么优秀,多么努力,永远就是博不得男主角的一个正眼。永远。</p> 好友陈艺已经打过来来催,“杨薇,你出门了吗?我和张磊已经在公交站这了…”</p> 好友兴奋的声音即使隔着很长的电话线也被清晰的传来,杨薇突然对这次烧烤之旅失去了任何兴趣。小情侣们的热闹,她去瞎凑什么劲呢?</p> 陈艺望了一眼站在张磊身边的男生,悄悄的又补充道:“对了,苏起陵也会去。”</p> 这对杨薇来说实在不是个值得高兴的事,她恼道:“你们没事喊他干嘛?!”</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八章:所有的喜欢都像那根最细的鱼刺 正文 第四十八章:所有的喜欢都像那根最细的鱼刺 第四十八章:所有的喜欢都像那根最细的鱼刺</p> 如果你要问杨薇全世界你最讨厌的人是谁,她一定会不假思索,毫不犹豫,想都不用想的就回答你:“苏起陵。”没有最讨厌,只有更讨厌。</p> 要说这苏起陵长得也不赖,家里也挺有钱,被这样的人追求是一件挺美好的事。可是杨薇得到的感受不是美好,而是好烦。全世界真的找不到比他还要厌烦的男生了。</p> 说了她每天会在家吃完早饭后再去学校,但某人每天还是会买一份早点放在她的桌上,即使那些早点最终面临的是被丢进垃圾桶的命运。说了她只爱从家里带的白开水,但某人每天中午还是会买一瓶酸奶托别人转交给她,即使那些酸奶最后都喝进了别人的肚子里。说了高中期间不会考虑交男朋友,但某人还是大张旗鼓买花买巧克力来到她们班向她告白。说了自己对他没感觉,但某人还是天天打那些扰人的电话,发那些烦人的短信,留那些惹人遐想的言。整个一个胡搅蛮缠,死缠烂打,脸皮厚的简直可以挡数枚子弹。</p> 所以一听到苏起陵这三个字,杨薇就会条件反射性的出现生理上一个疾病,那就是头痛。这会儿,杨薇也不管是不是对好友失约了,她直接道:“如果苏起陵在,我就不去了。”</p> 陈艺在那头试图替苏起陵说起好话,“别啊,薇薇,这次去烧烤我们都说好了,你怎么能临时变卦?…再说了,苏起陵这个人没什么不好的,你不能老是这么不待见人家。”</p> 是啊,他苏起陵没什么不好的,要长相有长相,要身高有身高,男孩子在一起可以用来攀比挣面子的东西他都有。但拥有这样又如何?她杨薇只要不喜欢,哪怕他拥有的是金山银山都不管用。“陈艺,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不喜欢苏起陵。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犹犹豫豫,给他一些不必要的猜想。好了,我还有事,我先挂了。”说完,杨薇不等那边再说什么,就擅自挂断了电话。</p> 苏起陵一看陈艺的表情就大致已经猜到,杨薇应该是不会来了。心里不失望那是假的,但或许是失望的次数多了,他早已经分不清心里掩藏的那是失望还是绝望了。</p> “没事,杨薇要有事来不了,就我们去吧。”苏起陵咽下满腹的苦涩,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安慰陈艺。其实他自己知道,在追求杨薇的这条道上,他走的很不顺利。</p> 陈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两边都是她的好朋友。帮苏起陵,杨薇那边又不高兴。不帮苏起陵,她又看的出来苏起陵是真心喜欢杨薇。左右为难,境地实在尴尬。</p> 烧烤计划取消后,杨薇的下午时间显得格外无聊。她晃荡到楼上,准备找本书看看,正好碰到同在书房的江老爷子。</p> 杨薇平时有礼貌有涵养,同时又善解人意,机灵懂事,深的江老爷子喜欢。他挥挥手,笑眯眯的说道:“薇薇啊,今天怎么没出去玩啊?”在他的观念中,现在的孩子已经很少有闷在家里的了。就他那个宝贝孙子江慕辰,你让其一天待在家里,不给他玩游戏,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p> 杨薇主动叫了声爷爷好。在江家,最和蔼可亲的当属江爷爷了。虽然她以一个外人的身份借住在这里,但他从未将自己当一个外人看。吃的,穿的,用的,他交待管家铁叔都要和江慕辰一样的标准。她过生日,亲生父母都不曾挂记在心上,江爷爷却给她订生日蛋糕,买生日礼物。江慕辰对她的态度不友善,江爷爷心里怕她难过还经常安慰她,说慕辰就是那脾气,对谁都一样。</p> 因为江爷爷,她在这个家受到的委屈,在江慕辰那遭受的冷眼冷言,都得到了很好的慰藉。在内心深处,她是很感谢江爷爷的。</p> “本来约好和同学去烧烤的,现在不想去了。”她解释道。说到这个就来气,陈艺又不是不知道她又多讨厌苏起陵。在明知道她和苏起陵的恶劣关系后还叫他来,这不是存心让她更生气嘛!</p> “为什么不想去了啊?”江景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过去。</p> 杨薇也不避讳,回道:“因为有不喜欢的人在,所以不想去了。”</p> 看着杨薇含着小孩子气的脸,江老爷子随口问道:“你不喜欢的人?是男生还是女生啊?”</p> 杨薇脸色有些泛红。虽然江爷爷平易近人,和蔼可亲,有什么话题都可以随心所欲的跟他聊。但怎么说对方也是长辈,在长辈面前,说喜欢不喜欢这种事会不会不太适宜?</p> 况且以他们现有的年纪,如果谈论喜欢这种事,一定会得来你们还小,根本不懂什么情啊爱的回答。届时,万一姑姑,爸爸妈妈闻讯,她的耳朵又该不清净了,甚至出行都会被受到限制。</p> 要知道,从初中到高中,杨薇的妈妈就一直教育她,读书是人生中的头等大事,一切的一切都要以它为主。所有跟学习无关的事、不要想也不要问。而且她不允许杨薇跟男同学接触的太频繁,即使是男同学问她题目,她都会将她们的关系乱想一遍。现在她住在姑姑家,她每天打来电话的中心思想都还是,你现在还不是谈恋爱的年纪。</p> 她很想问,是不是所有人的读书时代都是,书本,作业,补习这些东西,且永无止境?</p> 江景像是能洞悉她所有心思一般的继续说道:“是男生吧?”别问他为什么知道,只能说,杨薇的所有神态在观摩过无数人神情的他眼里就跟被放大镜放大了一样。</p> 杨薇的脸显得更红了,她小声的不满道:“爷爷,你怎么什么都知道?!”</p> 这话一出,无疑是证实了江景的猜想是对的。他笑道:“因为爷爷也年轻过,还有,你的心思几乎都写在了脸上。”</p> 在这点上,杨薇承认自己做的确实不成功。她把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习惯性的表现在脸上,她毫无掩饰的功力。</p> 这样一说,如果精明的爷爷能看出她是因为讨厌的男生而不出去玩,那么是不是他同样能看出她喜欢江慕辰这个秘密?</p> 果然,江景仿佛什么都知道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我知道,你喜欢慕辰这孩子。”</p> 杨薇瞬间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她不由的想否认:“我…”</p> 怎么否认?她平时哪一个眼神,哪一个举动不在召示着她喜欢江慕辰?</p> “我能看出来你喜欢慕辰,不过薇薇…”江景有些心疼的看着她,因为他不觉得喜欢慕辰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我从小看着慕辰长大,他的心没有那么容易就能走进。”</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九章:难道被喜欢也是一种错 正文 第四十九章:难道被喜欢也是一种错 第四十九章:难道被喜欢也是一种错</p> 中午剪头发的时候,江慕辰糟心的不得了。</p> 明明他只想要将前面和两鬓的头发削短,一旁的理发师却跟只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噼里啪啦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让他办个会员,做个头发,顺带再在朋友圈里推广一下。</p> 这家叫剪爱的理发店,江慕辰是第一次来。同时他也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来。</p> “好了,我就剪个头发,其他的什么都不需要。如果你再说话,信不信我拿针把你的嘴巴缝起来。”忍无可忍下,江慕辰不得不发出这样的警告。这样的警告其实已经意味着,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知趣一点的,就不要来惹他。</p> 旁边的理发师已经自动噤了声,偏偏还是有人不怕死的凑过来询问他关于那张照片的事,“唉,慕辰,那照片中的人真是你和乐小雪?”其实万倚时更想问的是,你和乐小雪真躺一块了?真亲上了?但他知道,这样问的后果是他无法想象的。</p> 江慕辰不爽的瞟了好友一眼,最近他是越来越发现他交友不慎了。你看万倚时这家伙现在除了讨厌他俨然已经找不到任何特质了。“万倚时,看来以前我错看你了,没想到你文质彬彬的外表下面居然还掩藏着这么一颗八卦的心。”</p> 面对江慕辰这么显而易见的嘲讽,万倚时无所谓的耸耸肩,“我这是关心你好不好?”</p> 江慕辰不禁冷笑。怎么的,他听这话怎么还有点委屈的味道在里面,他是暗指他现在问照片之事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八卦之心,而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见过不要脸的人,没见过把不要脸三个字演绎的这么生动还振振有词的人!</p> 江慕辰没有理会万倚时投掷过来的好奇目光,而是悠悠的说道:“我比较好奇是谁这么无聊拍了这张照片,又是谁不怕死的往网上放了?”如果被他查出来是谁,他一定会想出一百种惩戒方法用以好好奖赏对方的。</p> 万倚时撇撇嘴,一副我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出来是谁的表情,“还能是谁?还不是那些疯狂迷恋你的小女生,要不就是嫉妒你存在的男生们。再不然就是那些跟你结过仇结过怨的人。”</p> 说到这,万倚时一只长臂突然朝江慕辰伸过来,在江慕辰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贴上了他的脸,然后不满的啧啧道:“你说你这张脸怎么长得这么精致,我要是个女生估计我这会儿早就扑你怀里了。”</p> “神经病吧你。”江慕辰一巴掌拍在他的手上,连忙阻止他下一步更加暧昧的动作,“不是,万倚时,你丫的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不正经了?”</p> 在他的印象中,万倚时可都一直是以白面书生形象示人的,是讲个荤段子都会脸红半天的正宗害羞小男生。那些女生在背后还没事谈论,以后不管是找男朋友还是找老公,都要找像万倚时这样的,时而明媚的腻死人,时而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可是如果把他们集中叫到这里,亲眼目睹一下万倚时现在的这副尊容,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听到一大片心碎的声音。</p> 正想着,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有两个跟他们一样高中生模样的男生走了进来。起初,江慕辰对他们并没有多么在意,只是随着他们的对话内容,江慕辰想不注意他们都不行。</p> “你和林天真怎么样了?你表白没成功?”一男生问着同行的另一个男生。</p> 被询问的男生从胸口处长长的吁了口气,“没有呢。”</p> “为什么啊?”男生不理解的看着同伴。他们两个不是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告白也只是水到渠成,捅破一层窗户纸的事嘛,怎么会没成功呢?</p> 只听到被问的男生还是在叹气,“为什么?我问她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她说虽然我很好,但是她只喜欢一个叫江慕辰的男生。”</p> “江慕辰?”后者不由自主的跟在后面念了一下这个名字,然后像是确定什么似的问道:“是不是七中那个据说是市长儿子的江慕辰?”林天真什么时候认识这号人物了?更夸张的是,她怎么会喜欢上他了?如果他听说的版本没有被人添油加醋的话,那个叫江慕辰貌似整天在学校斗殴打架,乖乖女林真心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人?</p> 姜诚意才懒得管那个江慕辰是谁,他失魂落魄的对理发师说,“剪吧,剪的越短越好。要是你觉得我这个头型适合光头,我也不介意剪个光头。”</p> “可别…”为了杜绝好友有这么荒唐的想法,男生只能出言安慰,“至于嘛,不就是个林真心嘛,放眼望去,比林真心好的女生那是一筐又一筐嘛。再说了,那江慕辰也没什么了不起,学校里那些喜欢他的女生哪个不是冲着他的长相和家境。如果他一无所有,没有个有势力的老爸,长得也普普通通,呵,你觉得哪个女生会鸟他?”</p> 听见谈话中有江慕辰的名字,万倚时也把注意力集中了过来。只是男生的这一通话出口,他立即就预感到事情的不秒。第一时间,他转头就去查看江慕辰的脸色。这两个男生也真是的,说话就说话,就不能小声点?就不知道观察一下四周环境?就不知道隔墙有耳这个道理?</p> 果然,那边的江慕辰脸色黑的几乎可以跟煤炭相提并论了。虽然他一直知道在外面人的眼中,他给出的形象很不好,不是跟打架挂钩,就是跟混混扯上边。但知道是一回事,被人当面这么点名道姓,就差没指着鼻子骂,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p> 看到江慕辰大有站起来踢椅子找对方好好理论的趋势,万倚时连忙在一旁摁住他。生气中的江慕辰没事就喜欢以武力解决问题,殊不知,这天底下不是所有的事都要靠打一架才能解决的。“慕辰,管他们说什么,咱都是要当军人的人了,就别跟这些小屁孩计较了。”万倚时一向崇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用语言解决的问题尽量不牵扯到肢体。</p> 江慕辰简直要将他崇尚的这套理论扔到地上,用口沫星子唾之。他江慕辰凭什么要容忍别人这样说他?他怒视着好友,咬牙切齿,“万倚时,那些小女生因为我长相抑或我家境喜欢我那是她们的事,我不杀人不放火,不偷不抢,不坑不骗,不做任何违禁违法的事,我为什么要忍受别人用这样的语气和词汇评论我?真是可笑,难道被喜欢也是一种错?!”</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章:赶紧通知你们经理来 正文 第五十章:赶紧通知你们经理来 第五十章:赶紧通知你们经理来</p> 两个男生的谈话还在继续。</p> 万倚时真的好想告诉他们。两位老兄,你们口中那个没什么了不起的市长儿子正好就坐在你们的后面。你们只要轻轻的回个头就会发现,此时他的双眼含火,一点就着。如果炸死人不用偿命的话,你们分分钟都会被炸飞掉的。只可惜两个男生没有读心术。读不出来他心里的阵阵祈祷声。</p> 好在,一通电话暂缓了江慕辰的动作。这电话不管是谁打的,万倚时都觉得来的太他妈及时了。毕竟动起手来的江慕辰,从来都是柔弱的他拉不住的。“喂。”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江慕辰的眉头越皱越紧。紧到最后,他一把推开椅子站起来,声音同时一下子提高了好几个分贝。“你在哪?我马上过来。”他扬声问道。</p> 那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江慕辰收起手机,直接看向他说道,“走,我们去皇钻五颗星。”</p> 江慕辰头还没剪好。但眼下他也不想去看镜子中自己的头剪到何种程度了。有言道,兄弟有难,他哪怕现在躺在手术台上也要赶去帮忙。</p> “我们去皇钻干嘛啊?”万倚时匆匆丢下二十块钱给理发师,快速的跟上江慕辰的脚步。这头发还没剪完,怎么好好的又转场地了呢?</p> 江慕辰从路口拦住一辆出租车,目的地直奔皇钻。万倚时问了两遍为什么突然要去皇钻,换来的是江慕辰极为轻飘飘的两个字,“打架。”</p> 又是打架?万倚时一个头,两边疼。他能说他不想去参加吗?!</p> 在皇钻ktv某繁华包厢内,付清被两个男生强行摁倒在地上。他平时力气很大,若是单挑独斗,这包厢里没有任何人是他的对手。但偏偏对方以多欺少,他即使有再大的力气也在争斗中消失殆尽。头昏昏沉沉的,这些****的,居然对着他的脸连续扇了十几个巴掌,还强行扳开他的嘴巴逼他喝下一杯又一杯酒。假使有一天这些人落到他手中,他发誓要将今天自己所受到的屈辱千倍万倍的还回去。</p> 秦澍阳的状况也比付清好不到哪里去,脸上的伤口让他痛的龇牙咧嘴,不过他已经趁着这些人不备暗地里打电话通知过江慕辰了。等他一来,这些王八羔子一个两个就有的受了。放心好了,他在一旁绝对不会心慈手软。</p>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男生缓缓摇晃着杯中的酒。他像是欣赏一场滑稽的闹剧一样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男生。平日在学校看这两男生轻狂的样子就算了,今天难得好心情出来唱歌,还被他们抢了包厢,喝了他们原本订好的酒。以前的事,他可以看在他们是江慕辰的人的面子上一忍再忍,不予计较。但今天的这口恶气就跟半道中喉咙里飞进了一只苍蝇一样,那是怎么吞也吞不下。</p> “这是找你的钱和房号,请收好。”乐小雪微笑的跟客人说道。虽然工作没多长时间,但她友善的态度,以及十分有耐心的讲解,一致得到了客人们的好评。</p> 眼见没什么人了,乐小雪趁机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ktv收银的工作虽然简单,但对脖子,眼睛,腿的考验实在太强了。真不知道,那些在超市工作的收银妹子们是怎么忍受下来一天站那么多小时的负荷工作的。</p> 正做着扭动脖子的动作,一只手突然越过她的视线拍在收银台上。“啪!”</p> 乐小雪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她错误的以为,这又是哪个喝多的友人在这耍酒疯。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这样的事这个星期已经发生起三起了。</p> 就说最近的一起吧,一个经理带着同组的几个人来唱歌。别以为来ktv的就是单纯的唱歌,喝酒永远都是其中必不可少的环节之一。几杯酒下肚,经理显然是喝高了,所以晃晃悠悠的就走出包厢上厕所。</p> 不知道喝醉酒的人是不是联同方向感一起丢失了,该经理居然把收银台这边当作了厕所,一边烦躁的敲打着她的台子,一边不满的指正道:“小姐,这里是男厕,请你出去。”</p> 乐小雪哭笑不得。一直知道人喝醉酒都会做出十分离谱的事情,但她何曾见过这种?</p> 这还不是事件的**,真潮在,该经理说着说着居然当着乐小雪的面解起了裤腰带。窥见此举动的乐小雪连忙叫来旁边的男服务员将其扶进了真正的厕所。虽然没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但乐小雪还是被吓得不轻。</p> 这会儿,难道又来了个经理二号?天啊,能不能不要添这么多奇葩的客人啊!</p>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想的太多了。</p> 因为她听到这只手的主人在向她很大声的问道:“201包厢在哪?”</p> 很正常的声音,不像喝醉酒的声音,乐小雪偷偷在心里松了口气。不过,她的神情很快就凝住了,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像她认识的一个人。</p> “愣什么愣!问你话呢,你耳朵聋了啊!”对方不耐烦的声音再起。</p> 乐小雪看向来人,正拍着桌子朝她不满大声吼叫的人还真是江慕辰。</p> 最近,因为遇到他的频率太高,她对他的声音已经到了未见本人光听声音就知道是谁的地步了。</p> “一直往前走,左转第一个房间。”想到他问的问题,她连忙做出回答。说完,乐小雪的目光不自觉地停在江慕辰的嘴巴上。</p> 是倒霉还是怎么的,他和江慕辰的嘴巴怎么就亲到了一起呢!</p> 昨天回家后,她刷了不下10次的牙齿,涂了不下10次的唇膏。要不是心疼牙膏和唇膏太贵。她真想一直这样刷下去,涂下去。</p> 虽然她现在还没有喜欢的人。但初吻这个东西,肯定是要留给以后喜欢的人的。就算事实是,他们没有吻在一起,而是两片嘴唇不小心碰到了一起。但在她的眼里,那也是不可饶恕的。</p> 江慕辰根本没心思注意她的目光停在哪。他带着浑身的戾气向着乐小雪所指的位置走去。</p> 找到201包厢,明明是用手一推就开的门,江慕辰却改成粗暴的用脚踢开。门哐当撞到墙面的声音,让乐小雪不禁心疼起那可怜的门来。它招谁惹谁了,莫名其妙的挨了这一脚。</p> “那个啥,乐小雪,赶紧叫你们经理来。”一路跟过来的万倚时看此情形,着急的向乐小雪提醒道。</p> 这个提醒绝对是善意的。如果不想屋里的东西被砸,如果不想包厢内的客人被打,如果不想ktv的生意被影响,这个时候去请经理来是很有必要的。</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一章:谁敢动我江慕辰的人 正文 第五十一章:谁敢动我江慕辰的人 酥酥麻麻</p> 第五十一章:谁敢动我江慕辰的人</p> “程子浩,你什么意思?”江慕辰一看包厢内的场景,怒火就直接从胸口冲到脑门。</p> 别问他为什么那么生气。在整个七中,谁不知道付清和秦澍阳和他玩的最好,用混社会的词汇说,那付清和秦澍阳就是他江慕辰的人,动他们无疑就是在动他江慕辰。</p> 而他相信,程子浩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那么,在明知这层关系存在的情况下还毅然决然的动他的人,这不是明显没把他放在眼里嘛?</p> 江慕辰向来心高气傲,走在路上恨不得全世界都给他让路,他怎么可能允许别人不把他放在眼里!所以此刻他的内心是极度愤怒的。</p> 程子浩第一次和江慕辰对峙。在学校里,他们两个纯属就属于那种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的两个人。就算在路上打了个照面,也是你不甩我一眼,我也不甩你一眼。</p> 本以为随着高考,他们会再无交集。今天会在这里杠上,绝对是意料之外的事。当然了,他既然敢动他们,就自然做好了为此承担的后果。</p> 面对江慕辰的质问,程子浩坐在沙发上,不慌也不乱,“没什么,只是发现江少的朋友有些不文明的现象,我帮忙指正一下。”</p> 指正?这个词用的还真新鲜。他“指正”了他朋友,作为礼尚往来,他待会是不是也该“指正指正”他的朋友?</p> “请问,我的朋友有什么不文明的行为?随地吐痰了还是随地丢垃圾了?又或者随地大小便了?”江慕辰好以正暇的看着对方。</p> 他的意思很清楚,今天的事如果没有个合理的解释,他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这么算了的。他江慕辰的人不是不可以欺负,但最好考量清楚欺负之后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p> “江少,你这算是兴师问罪吗?”程子浩依然是不慌不乱,表情淡淡。世人都怕他江慕辰,可是他不怕。过去不想跟他起矛盾,那是他讲究低调,不想没事生事,但沉默,不代表他就没有脾气。惹急了,他也是只会咬人的兔子。</p> 虽然他口口声声叫着自己江少,但江慕辰根本感觉不到他对自己的敬意。相反,他那双清冷的眼神仿佛在说,我就欺负你的人了,怎么了?</p> 江慕辰不想再跟他你一言我一语说这些废话了。废话说多了,除了浪费口水,没有其它任何用处。“付清,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被打?”</p> 江慕辰的姿态有点像,邻家小弟被其它小朋友欺负了,他义愤填膺的说,谁欺负你了,告诉你,我帮你去教训他。</p> 付清与秦澍阳对看一眼,有些不知道如何措辞。跟江慕辰后面玩了几年,他怎么会不清楚他的秉性。他十分讲义气,只要朋友有困难,他就会义无反顾的去帮忙。但同时,他也十分的讨厌人说谎。如果他发现谁骗了他,他会很生气。</p> 所以此时付清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如实告诉他,他和秦澍阳就会站在理亏的那一方。如果随便编造个借口,他担心戳穿后江慕辰会很生气。权衡之下,付清选择了沉默。</p> 江慕辰太清楚付清这个时候沉默代表着什么。如果他有理,他的反应肯定不是这样,他肯定会嚷的比谁都大声。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在别人面前吃半点亏?而他现在沉默,无疑说明了一点,他没有理。</p> 这个时候,闻讯而来的经理插了进来,“有什么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不知道他劝的是江慕辰还是程子浩。反正都别动手就好。他敞开门做生意,当然希望和气生财,那些打架啊斗殴啊赌博啊,统统离他远些。</p> 在走廊送水果盘的欧朵拉看见经理匆匆忙忙的脚步,立马小跑着跟了过来。这又是出什么事的节奏?估计没有一个人能猜到她现在是什么心理。说出来可能要遭经理打,因为此时她的心里其实是有些窃喜的。毕竟枯燥的工作中太需要这种突发事件来调剂了。</p> 欧朵拉刚把头伸过去,正好就瞥见了万倚时的脸。他怎么会在这里?</p> 自那日在ktv一别后,她有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都没再看到万倚时了。</p> 从前这个人在自己的生活中扮演着无关紧要的角色,现在依然是。</p> 之所以在这里强调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了,是因为一想到那****趴在万倚时候身上哭的很狼狈,她就恨不得随便找个坑跳下去。</p> 据小雪回忆说,那天的她哭的岂止是狼狈,简直是毫无形象可言。深夜大马路上经常喝的烂醉如泥,一边走一边发酒疯的女人看见过了没有?欧朵拉的状态比起她们,有过之而无及。</p> 要是简单的喝醉了也就算了,偏偏在回家的路上那是笑料百出。你说吐就吐吧,你找个垃圾桶或者马路牙上吐,她非不,她往万倚时身上吐。发酒疯就发酒疯吧,你做什么不好非要脱万倚时的衣服。脱完了褂子要脱裤子。她是女生哎,手在一个大男生身上摸过来摸过去,真的合适嘛!</p> 乐小雪说到这儿,一副恨不得离她八尺丈远,“欧朵拉,你知道那时候我最想做什么吗?我真想拿根棍子敲晕了你,将你一麻袋抗回家。真的好丢脸。”</p> 欧朵拉喝醉酒虽然没有断片的毛病,但是对于那些旁枝末节,她可能记得就不是那么清楚了。所以当乐小雪隔天告诉她这些的时候,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反复确定你说的这个人是我?是我欧朵拉?</p> 好不容易接受了故事的女主角就是自己后,欧朵拉不得不问出她最关心的一个问题,“万倚时当时是不是恨死我了?”</p> 乐小雪歪头想了一下,否定道:“我在万倚时的眼里可没看到什么恨意。我看到他即使被你吐的满身也没皱一下眉头,爆一句脏话,相反临别的时候,还不停的嘱咐的我要煮点蜂蜜给你喝。这么温柔细心的男生,简直是世间罕物。”</p> 欧朵拉觉得这里绝对有夸大其词的成分。想他万倚时长得干干净净,每天也穿的干干净净,他会允许别人把脏污往他身上吐,还一点也不生气?这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极其不科学。</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二章:就算被揍成猪头那也是他们活该 正文 第五十二章:就算被揍成猪头那也是他们活该 第五十二章:就算被揍成猪头那也是他们活该</p> 乐小雪也觉得不科学。所以她才用了世间罕物来形容万倚时。</p> 要知道,当欧朵拉吐的稀里哗啦的时候,她身边的另一个人立马厌恶的捂起嘴巴,走到距离她十几米开外的地方,生怕那不堪的味道有一丝一毫传播到他身上。不仅如此,他还隔着很远的距离让万倚时不要多管闲事,直接扔下人就走啦。</p>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江慕辰。</p> 想他真没有良心,她身体那么瘦小,他是觉得以她个人之力,就能把喝醉酒一路在吐的欧朵拉顺利送回家嘛!同是男生,他怎么就不能做到像万倚时那样将欧朵拉平安送回家后再离去呢!</p> 两个人的行为一对比,万倚时的人格魅力在乐小雪心中不知道上升了多少个层次,而江慕辰无疑又多了一个没有良心的标签。</p> 正神游中,欧朵拉听到里头的万倚时说话了,“那个,慕辰,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程子浩应该不是故意要打人的吧?”</p> 慕辰?江慕辰?欧朵拉往里仔细看了看,在众多人中,她辨认了很久才辨认出那个剪着一头参差不齐头发的人是江慕辰本尊。这是今年最流行的发型还是怎么了,江慕辰怎么允许自己顶着这么一头头发就出来了?如果真的是所谓的流行发型,她只能说,原谅她道行太浅,还参透不了其中的美。</p> “付清,我再问一遍,程子浩为什么打你?”江慕辰执意要从他嘴里问出个所以然.这些人未免都太搞笑,他们以为他火急火燎的赶到这摆出这副姿态就是来打架的?他是吃饱了撑着差不多!</p> 付清还是不说话,他现在不是不愿意说,他是看着生气中的江慕辰,吓得不敢说了。其实他不知道,他越发的沉默,江慕辰就越发的生气。</p> “他不说,我替他说。”程子浩从沙发上站起,缓缓的走到付清和秦澍阳的跟前。哟,他们几个下手还挺重的嘛,你看初见时白嫩嫩的一张脸,这会儿只看见青一块紫一块的。别说是江慕辰了,换做是他朋友被打成这样,他也会撸起袖子找对方好好理论一番的。</p> 程子浩一手搭在付清的肩膀上,虽然力道不大,但付清还是感觉有丝丝疼意。</p> 程子浩,学校里面的富二代,只要是做生意的,没有人不知道他爸爸妈妈的。你拥有买智能手机的钱时,他已经在用苹果手机了。你坐大巴车跟父母去邻省游玩时,他已经坐着飞机把周围几个国家玩遍了。</p> 付清一向最讨厌像这样来自有钱人家的孩子,尤其当他们若无其事,轻描淡写的描述着他们过的是什么样生活的时候。左一句改天我让我爸爸带我去吃法国餐,右一句我妈妈昨天给了买了台笔记本电脑。说来说去,所有的话题中心无非就是,看吧,我过的是多么奢侈般的生活,而你们注定只能是仰望。</p> 当然了,他们今天之所以找程子浩的麻烦,完全是看准了他平时在学校从不反抗的性格特征。据说,有人把汤不小心撒到他那件价值三千块的衣服上,一般人就算不心疼衣服,那热汤撒在身上也是极其不舒服的,但他不但没有怪那个人,还反过来向对方道歉,说自己没看好路。性格这么软弱,他以为这一次他依然不会有所怎么样。</p> 还有,他的女朋友是出了名的漂亮。他垂涎她的美色已经很久了,做梦都想其做自己的女朋友。偏偏在学校里,无论是面对他吃饭的邀请还是逛街的邀请,对方总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今天在包厢碰到,他在言语行为上难免轻佻了些。</p> 事情到这里,其实他已经感到后悔了。他可以不怕程子浩,但他不得不正视他爸爸妈妈的身份。说的现实点,程子浩不对付自己还好,若是真心对付他,只需要在他爸爸妈妈面前轻轻的动一动嘴,他在这个城市的日子就很不好过。就算他拿出他是江慕辰朋友的身份也没有用,脱掉了老虎皮他还是那只狐狸。</p> 这边,程子浩开始述说他为什么打人的原因了,“今天我带着我一帮朋友来唱歌,唱到气氛正浓时,你的朋友推开门,不由分说的就让我们出去,说这包厢是他订的。我本想叫来服务员确认一下,结果你的朋友又拍桌子又摔酒瓶的。要是这也就算了,恨就恨在他不该把坏心思动在我女朋友身上!我这个人在其他事上确实没什么脾气,但事关我女朋友,那么不好意思,我的脾气就大了!”</p> 程子浩或许是真的被惹恼了,在提到自己女朋友被欺负这段时,他的眼里不再是波澜不惊,而是火光四射。如果一个男人在自己的女朋友被欺负时还表现的无动于衷,他还算什么男人!</p> 江慕辰极有耐心的听他说完,这听起来还是有点像付清和秦澍阳做事风格的。平时他们在学校也经常欺负低年级的学生,不过一般情况下都是小打小闹。正因为是小打小闹,无伤大雅,所以即使有时候被他亲眼撞见,他也不会上前去制止。他一直以为他们俩虽然性格顽劣,但知道事情轻重和分寸在哪里。</p> 江慕辰举着手机,问秦澍阳,“你在电话里怎么跟我说的?”他在电话里可没有说他们别人抢包厢,欺负人家女朋友。如果事情真像程子浩所说的那样,他们就算被揍成猪头那也是他们活该。</p> 他在电话里说什么了?秦澍阳想了想,因为当时情况太着急,他只捡了几个重点说了:一,我和付清被打了。二,我们说了是你的朋友,但对方压根没把你放在眼里。三,我们在黄钻五颗星ktv201包厢。</p> 于是乎,江慕辰自动了忽略了前一句话和后一句话,只记得中间那句,我们说了是你朋友,但他们压根没把你放在眼里。他高傲的自尊心一时间遭到了从未有过的挑战。</p> “就算我们抢了他包厢,对他女朋友说了几句过分的话,我们道歉就是了,至于这么以多欺少嘛!”秦澍阳即使承认是他和付清做的不对,但他还是感觉到忿忿不平。本来就是嘛,仗着人多欺负人,算什么英雄好汉!</p> 江慕辰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了。他能说什么?他的朋友有错在先,偏偏到了这时候,他还不知道知错就改,他站在这里,究竟讨哪门子公道,替谁说理?</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三章:我叫林真心,真心实意的真心 正文 第五十三章:我叫林真心,真心实意的真心 第五十三章:我叫林真心,真心实意的真心</p> “我不管你们了,你们自己惹的祸自己看着办吧。”江慕辰丢下这句话,就快速的离开了201包厢。</p> 别问他去干什么,他要去把未剪完的头发剪完。</p> 来的路上,他因为太生气,根本没注意旁边人的目光。</p> 现在想来,难怪司机和服务员都不时的斜着眼睛看他。估计都被他特殊化的发型惊呆了吧。这天底下哪有人剪头发剪到一半就跑掉的。为了不再继续丢脸,所以,他现在很有必须赶回理发店将未剪完的头发剪完。</p> 只是,他人还没走到拐弯处,胳膊就被个女生抓住了。接着,他听到对方用着不确定的语气叫道:”江慕辰?“</p> 其实林真心一点也不确定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江慕辰,她与江慕辰仅有过几面之缘,汗颜的是,这几次中绝大部分都是他在篮球场上打球,她隔着很远的距离看他。</p> 当然了,她手机里有很多关于他的照片。所以对于他究竟长什么样,她心里是有大概轮廓的。</p> 她之所以带着那份迟疑,不确定,是因为她太害怕认错人了。像有一次,她和好朋友出去吃饭,看到一个背景特别像江慕辰的男生,她想都没想的跑过去拍对方的肩膀,结果回过头的是一张十分陌生的脸。她旁边站着一个女生,估计是她女朋友之类的角色,她一双杏眼睁的忒大,厉声问道:“你是谁啊?”</p> 她一张脸涨得通红,连忙弯腰道歉,“对不起,我认错人了。”</p> 此时,面对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女生,江慕辰有些烦躁。这不是他第一次走着走着就突然被个女生抓住。学校里的那些女生啊,没什么大的本事,就是花痴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强。他有时候上完厕所出来,都会有个陌生女生突然蹦出来,抓着他的手,说江慕辰,我好喜欢你。说实话,他早已经受够了。</p> 他冷着一张脸,几乎是呵斥道:“放手。”</p> 林真心悻悻然的放下手,局促的开口:“那个...江慕辰,你也是来唱歌的吗?”</p> 问完后,林真心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自尽。她这句话问的不等同于废话嘛,来ktv不是唱歌的难道还是来吃饭的啊。</p> 深知自己这个开头开的很不顺利,林真心懊恼的窥视江慕辰的脸色。班上很多女同学都说江慕辰的皮肤特别好,现在近距离观察下,他的皮肤岂止是好,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好想问他有什么保养方法,好想知道他用什么样的化妆品,好想说他一个大男生凭什么有那么好的皮肤!</p> “我们很熟吗?”江慕辰懒得搭理她。他早说过了,喜欢她的女生何其多,如果每一个他都要去理会,那他还不得比国家总统还要忙啊。</p> 林真心这才想起自己对于江慕辰还是个陌生人,她忙不迭的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林真心,真心实意的真心,我是八中的。”</p> 八中和七中是临校,分布在同一个地方,只不过七中的升学率要高于八中。</p> 江慕辰再次很不耐烦的打断道:“不好意思,我对你是谁没有任何兴趣。”</p> 江慕辰的冷淡让林真心有些无所适从。从小到大,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女孩,但也没有一个男生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过她。不过想到他是自己喜欢的人,她就轻易原谅了他得这种行为。冷淡一点也好,至少说明他不会和很多女生有着暧昧不清的关系。</p> 林真心深深吸了口气,像是为自己打气,“江慕辰..的确,我是谁,无关重要,但是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p> 林真心的脸皮在这一刻厚的能自己都惊讶,要知道,她平时在课堂上读个课文都会声音小的像蚊子。她注意到,旁边有很多人都因为她的话停下来了脚步。她甚至还听到一个女孩兴奋的抓住身边某男生说道,“哎,那边有个女生在告白,我们赶快过去看看。”</p> 林真心今天是被室友拉过来过生日的,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江慕辰。如果她有预见先知的本事,她一定好好的准备她的词,她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告白显得这么苍白无力。</p> 在所有人都密切关注江慕辰是什么反应时,他居然冒了一句宋小宝式的台词,“喜欢我的人那么多,你算老几?”</p> 林真心的眼睛渐渐泛红,这句话简直要比对不起,谢谢你的喜欢,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来的还要残酷。</p> 是啊,喜欢他江慕辰的人那么多,她算老几啊。</p> 在一旁观看的万倚时同情心又开始泛滥,他于心不忍的说道:“哎,慕辰,人家毕竟是个小女生,你说话委婉些。”</p> 江慕辰才没有什么狗屁同情心。他只知道对待这些女孩子。你不能心软。但凡你的言辞稍微柔和了些,她们就会像甩不掉的牛皮糖,继续粘了上来。</p> 千万,千万不要忽略了一个女生的纠缠程度。</p> “好,那我就委婉点。首先呢,你喜欢我,是你的事,我管不着。但我也有我喜欢的人,我不希望你打扰到她。就这样。再见。”江慕辰急着去剪头。</p> 其实他哪有什么喜欢的人,他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他以为,只要这个女孩足够聪明,她就会明白他的意思。像万倚所说的,她是女孩子,他实在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当然了,如果她想听,他是不介意说的。</p> 哪知,林真心的所有思绪都停在了江慕辰的那一句我也有喜欢的人了。他也有喜欢的人了,什么时候?为什么她得到的消息却是,江慕宸现阶段没有女朋友,甚至于她身边连一个像样的女性朋友都没有。</p> “你喜欢的人是谁?”林真心忽然又抓住江慕辰的胳膊。这是她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是她得到的消息有误,还是江慕辰为了拒绝他而临时编造的谎言?不管是哪一种,其结果都是让她无比难过的。</p> 你看吧,事实上是,你已经极尽委婉之意表达了你的意思,但人家就是不愿意照着你给这个台阶走下去。你能怎么办?</p> “不管我喜欢的人是谁,那都跟你没关系。请你让开。”最后四个字,江慕辰是一字一顿地说的。到这里,就算是傻子也能感觉到他的耐心已经快宣告完结了。这是一个很不好的现象,然而,林真心已经打定了破罐子破摔的念头了。她执意要为今天自己的喜欢问出个所以然。这么多日子的喜欢,她不能让它无缘无故的就这么结束了。</p> “你喜欢的人是她吗?”林真心的食指突然笔直的指向正前方的一个位置。那是收银台。此时,收银台只站了一个人,她对着电脑估计在查看什么。幽幽的电脑光投射在她有些白皙的脸上。</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四章:她将是我的女朋友 正文 第五十四章:她将是我的女朋友 第五十四章:她将是我的女朋友</p> 江慕辰对着那个方向慌神了几秒,失口否认道,“不是。”</p> 可就是那短暂的几秒,还是被林真心敏锐的捕捉到了。</p> 昨晚满世界的朋友圈都在转着江慕辰和个女生躺在一起,并且嘴对嘴亲到的画面。</p> 她一直说服自己,那不是真的,那是个意外,那是个偶然,那是个突发事件。</p> 再说了,江慕辰是什么人,他的审美观有多高,他怎么会喜欢上那么平凡的女生。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她看着觉得能配上江慕辰的。</p> 现在听到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她很难不联系到她。</p> 其实从一走进ktv,她就认出了这个女生是昨晚照片的女主角,为此她还故意找了她麻烦。</p> 她们这一行人原计划是定的一个大包厢,她故意没说清楚,导致乐小雪只收了中等包厢的钱。</p> 这是一笔很大的差价,等乐小雪意识到错误的时候,林真心和她的朋友却怎么也不愿意补这份差价。</p> 以她们的意思,这是你们犯的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p> 乐小雪没有办法,只好叫来了经理。经理处理起这样的事情来,简直游刃有余。在他的三言两语下,林真心的朋友不仅同意了补这份差价,还主动入了会员。</p> 乐小雪不知道经理对她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反正所有在她看来棘手的问题到了经理这里都不再是问题。</p> 尽管如此,在ktv的走廊,乐小雪还是被教训的够惨。</p> 目睹了乐小雪被挨批全过程的林真心,心里别提多爽了。</p> “不是,那这张照片是什么?”林真心亮出了手机里的照片。</p> 江慕辰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你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p> ******,这个照片到底是谁拍的。要是让他知道是谁,他非宰了对方剁成肉酱做下饭菜不成。</p> 不明所状的乐小雪似乎这才注意到这里的动静,她刚想找个同事问问发生什么事了,就听到一个恶狠狠的女声向她喊道:“那个收银的,你过来。”</p> 乐小雪左望望右望望,不确定的反指着自己,“我吗?”</p> 她有名字好嘛,她不叫什么收银的,不过考虑到她是客人,她可以忽略她对自己的不礼貌。</p> “怎么了?”她小心翼翼的挪过去。</p> 首先,她必须强调一点,她对刁蛮任性的客人可应付不过来。可是任凭她把眼睛睁的比铜铃都大,她也硬是没搜索到经理的身影。她真的好想说,她只是个收银的,能别找她麻烦嘛?</p> “你和江慕辰什么关系?”林真心劈头就问道。</p> 乐小雪脑子转的特别慢,“什么江慕辰?”</p> “别装傻了,说,你和江慕辰到底什么关系?”</p> “没关系啊。”乐小雪显得莫名其妙。天啊,谁来告诉她,她和江慕辰能有什么关系?</p> 林真心显然对她的这个回答不甚满意,没关系啊,这四个字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在敷衍?</p> 她本来对她和江慕辰是什么关系不怎么关心的,不过她现在觉得她很有必要了解一下。</p> 或许旁人乃至江慕辰自己都不知道,他在看乐小雪时的目光跟在看别人的目光是很不一样的。</p> 究竟有什么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p> “我能不能走了?”乐小雪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如果对方把她叫过来仅仅是问这么一个的问题,她只能说,这个世界上无聊的人还真是多。</p> “不能!”林真心伸出胳膊,毫不留情的拦住了她的去路。“如果你和江慕辰什么关系都没有,那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p> 乐小雪看着照片内容,整个人一下子懵了,“怎么会有这个照片?”</p> 被他忽略存在已经很久的江慕辰悠悠的冒了一句,“这个照片已经传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你别说到现在你都不知道?”</p> 乐小雪满脸写着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说真的,她连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都不知道。</p>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张照片是她极力想销毁的。</p> 昨天的事她都自我催眠般的忘记了,为什么还有人拿这张照片来刺激她?为什么!</p> “江慕辰,这么说你很早就看到这张照片了,那为什么你还允许别人这样传过来传过去?”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准确的说,这是一件很丢脸很丢脸的事,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的。</p> 她以为他不想去阻止?要知道,这张照片是在他睡的很酣的时候上传的。等他发现的时候,这种照片已经以被转发五百多次的频率活跃在广大的朋友圈里。</p> “别废话那么多,我只想知道,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林真心不高兴的扬起声音。瞧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怎么的,她是不是还得留出时间给他们到一旁好好的叙上一叙。</p> 江慕辰的回答显得霸气极了,“什么怎么回事?如你所看到,我和乐小雪躺到一起了,也亲上了。在昨天之前,她还不是我的谁,但从今天开始,她将是我的女朋友。”</p>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作为某人的好朋友,万倚时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了。</p> 所有人中脸色最难看的要属林真心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江慕辰会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宣布乐小雪是他的女朋友。</p> 当然了,反应最激励的还莫过于乐小雪。她的表情跟同时吞下了几个大鸭蛋一样,“江慕辰,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p> 江慕辰很满意自己制造出来的效果,他神态自然的说道:“什么胡说八道啊,我说的是真的。“他伸手想将她拥过来。</p> 乐小雪像看见鬼一样,一跳几丈远。“不要跟我开这种无聊的玩笑,那个,我有事,先走了。”她一溜烟跑远。她再不跑远,眼前这个凶巴巴的女生都能将她生吞活剥掉。</p> “我也有事,我也先走了。”江慕辰摆摆手,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p> 林真心在原地气的直跺脚。</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五章:你这么小的年纪就交男朋友了 正文 第五十五章:你这么小的年纪就交男朋友了 第五十五章:你这么小的年纪就交男朋友了</p> 乐小雪这天像往常一样去梁家给经纬补课。刚按响门铃,就见林雪围着围裙前来开门。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乐小雪还是显得很拘谨,“林阿姨好。”</p> 林雪笑嘻嘻地将她迎进门。看得出来,她今天心情很好。那洋溢在眉间的笑意,就连她这个外人都被感染到了。她一边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给她换上,一边朝里屋喊道:“经纬,你补习老师来了。”</p> 在门口换鞋的时候,乐小雪顿了顿。梁家今天是来客人了吗?为什么会这样认为,是因为她注意到,门口放着一双粉红色单鞋。这么鲜艳的颜色,绝对不是林雪的风格,而且这双鞋的尺码偏小。</p> “小雪,你渴不渴?”林雪倒了杯水递给她,并比了比沙发位置示意她坐。</p> 梁家的装潢风格虽然简单,但据乐小雪了解,他家所用的家具全部都是按市面上最贵的购买的。所以每一次林雪邀请她坐在沙发上或椅子上的时候,她都会稍显犹豫。</p> 以前她补习的一户人家特别爱干净,她在地上掉一根头发,那个女主人都会大呼小叫。所以,她会犹豫,实在是怕自己不小心蹭脏了梁家的沙发。</p> 在房间闻讯出来的经纬,手里拿着一套试卷,一见她就叫苦连连,“小雪姐姐,你知道我妈有多么残忍吗?这是这个星期她拿给我的第八套试卷了,我现在做题已经做得严重想吐了。”</p> 乐小雪被他最后那个呕吐的表情逗笑。的确,林雪对经纬采用的是一种极为严格的教学理论。在经纬的房间里,你除了看到满柜子的书籍,你几乎看不到其它任何东西。</p> 她这里指的其它东西,是指像他这个年纪男孩爱玩的东西,比喻游戏机,篮球,汽车模型等等。</p> 不仅如此,经纬还表示他没有去过游乐场,没有坐过过山车。至于班上男生提及到的什么游戏,他更是一个都不知道。</p> 乐小雪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经纬提出要去同学家玩的意愿,林雪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的原话是这样的:“有什么好玩的,在家给我写作业,你现在但凡松懈一点,就给了别人进步的空间...”</p> 末了,她还打出了她的温情牌,“说吧,中午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要是想吃什么零食,我也给你去超市买…”</p> 经纬朝她露出了一个求救的目光。虽然她很想帮经纬劝说他的妈妈,很想指责她这样的教育理论是不对的,但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外人,这梁家偌大的地方,她无论站在哪说话都没立场。</p> 经纬最后露出来的那个眼神至今让乐小雪都心悸。那是对现实的一种无奈,绝望到妥协。</p> “臭小子,你在说什么呢,阿姨这是在为你好。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有女声依稀从厨房传来,接着,乐小雪看到一个对她来说不算太陌生的面孔。之所以说不太陌生,是因为就在前几天,这个人曾大声的质问过她和江慕辰是什么关系。</p> 拜她所赐,原本跟江慕辰一丁点关系也没有的她,现在莫名其妙的就被冠上了江慕辰女朋友的称号。你以为这是一件好事?错!现在每天来ktv找她麻烦的女生那是与日俱增,</p> 对方看到她显然也很惊讶,“乐小雪?”</p> 在过去,乐小雪这三个字对她林真心来说就是普通的三个字,跟对不起,谢谢你一样的普通。而现在,这三个字来自一个让她极度嫉妒的女生名字。</p> 那天从ktv回家后,她越想越不甘心。这江慕辰是眼睛戳了还是审美观存在缺陷,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又或者是气质,她不觉得她有任何地方输于那个乐小雪。为什么他宁愿选择乐小雪做他的女朋友都不愿意接受她?</p> 她把所有的过错都怪罪在乐小雪身上。她觉得一定是她使用了什么奸计,江慕辰才会这样。</p> 没察觉气氛有什么不对劲的林雪在后面附和道:“是啊,经纬,还是你真心姐比你懂事。我这么用心良苦,还不都是为了你。”</p> 林真心和林雪一前一后的端着菜从厨房出来,乐小雪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现在快一点了,她们才吃饭?唉,如果早知道她们还没吃饭,她就晚点来了。</p> “好了,赶紧洗手吃饭吧。”林雪夺下他的试卷,不满的催促道。她允许他有抱怨存在,但她不会因此有所改变。</p> 转过头她又善意的向乐小雪问道:“那个,小雪,吃过了没有,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p> 林雪对乐小雪印象还是挺好的。人孩子长的朴实,又十分懂礼貌,知分寸。最重要的是,经纬在学习上有了不小的进步,这多亏了人家小雪老师。</p> 乐小雪连忙摆手,“不用了,林阿姨,在来的路上我已经吃过了。”</p> 她确实已经吃过了。不过她的午餐很简单,两个烧饼,挨过整个下午的饥饿。</p> 林真心却在这时冷嘲热讽地来了一句,“乐小雪同学,没想到你这么忙,一边是ktv收银,一边是中学生补习,你的大脑够你分配吗?”</p> “小雪还在ktv上班?”林雪眼神一滞,显然对这一情况并不了解。她倒不是对她在ktv上班有什么意见,只是她不知道乐小雪小小年纪这么辛苦。她的家境到底有多不好?她的父母怎么忍心她这么小的年纪就在外面为钱奔波?</p> “是啊,阿姨。”林真心故作亲昵的挽上林雪的胳膊,很是看不惯乐小雪行为的说道:“你是不知道,这个乐小雪视钱如命,只要给她钱,她什么事都愿意干,她还…”林真心嘴一撇,眼泪就要跟着掉下来,“她还抢走了我男朋友。”</p> 什么叫做无中生有,什么叫做编起瞎话来脸都不红,乐小雪在这一刻是完完全全体会到了。</p> “是吗?”林雪略带不满的眼神在乐小雪身上转了一圈。是乐小雪伪装的太好,还是这几年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已经让她失去了对一个人最起码的判断力,为什么她怎么看都觉得乐小雪不像是真心所说的那种人?</p> 不过,林雪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另一个事情转移走了,“真心,你刚刚说什么?她抢走了你男朋友?你这么小的年纪就交男朋友了?你爸爸妈妈知道吗?”</p> 酥酥麻麻</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六章:没有为什么,我就是不喜欢她 正文 第五十六章:没有为什么,我就是不喜欢她 第五十六章:没有为什么,我就是不喜欢她</p> 林真心是自己妹妹的女儿,在谈恋爱这个问题上,她当然要以重要事件关注。</p> 你看外面多少小女孩因为贪恋青春的美好,享受放纵的滋味,毁了自己也毁了整个家庭,所以她不希望这样的悲剧发生在自己的外甥女身上。</p> “哎吆,阿姨。”林真心娇嗔了一句,十分郁闷的强调出她话里的重点,“我要说的是,这个乐小雪真的不是什么好女孩。你要是觉得她淳朴善良,那你肯定就是被她的外表所欺骗了。”</p> 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冠上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按理说,乐小雪应该能很熟练的应对,但事实是,她依然显得很笨拙,“同学,你是不是对我有些误会?”</p> 岂止是有些误会,这里面的误会大了。</p> 她是很需要钱,但她挣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净的。可以说,她付出的劳动与她的报酬都是呈正比的。至于她说的什么抢了她男朋友的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她连她男朋友叫啥名谁都不知道,何来抢男朋友一说。如果随随便便就按个罪名成立的话,那她岂不是要被活活冤枉死。</p> “是啊,真心,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林雪是个理智的人,她不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武断的认为这个人人品不好。况且,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和观察,她对乐小雪的人品已经有了最基本的了解。如果她有一丝不好,她断不会留她在家这么久。</p>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从看见乐小雪出现在梁家后,林真心浑身的刺就被触发了。“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这还能有什么误会?阿姨,她现在在你面前就是演戏,你别相信她说的话。”</p> 乐小雪备感委屈和无奈,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很为自己争辩的人。这种状态如果被欧朵拉撞见,她一定会狠狠的戳着她的脑门,骂她没出息。她是挺没出息的,你看林真心将一件没有的事硬是说的跟真的似的,她也只能虚弱的解释,“我是在ktv上班,但我只是收收银…”</p> “你说收银就是收银啊,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说不定你背地里干的都是服侍些大老板的工作,毕竟人家小费给的多。”</p> 林真心也不知道这些难听的话怎么就从自己嘴里蹦出来了。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以前再讨厌一个人,三言两语就能轻易将对方打败。实在不行,痛快的打一架,什么问题都解决了。</p> 可是面对这个乐小雪,她悲哀的发现,即使她把浑身的劲都使出来,对方也是一副无关痛痒,不愿搭理的样子。</p> 也难过阿姨会站在她那边,她情绪每暴动一分,她的样子就楚楚可怜一分。她相信,即使她什么也没做,所有人也会把指责的目光指向她。</p> “乐小雪,在ktv服侍那些有钱老板是不是特别爽?他们的小费是不是给的额外多?既然这样,你又何必来挣补习这种小钱?”林真心继续说着难听的话。</p> 乐小雪本来是想把她的冷嘲热讽不当一回事,但明明一件再正经不过的工作,为什么到了她嘴里就硬是被抹上了****的色彩?你说,任谁听了这样的话,不会乱想她的工作性质,事实上,她真的就是个小小的收银员好嘛。</p> 林雪眼里有了愠色,当然,不是因为乐小雪,而是林真心。这孩子从小缺少管教,不懂礼貌,一点也没有一个女孩该有的涵养。如果她有,她就不会说出刚才的那番话,尤其是当着她这个长辈,随口就出。</p> “真心,小雪只是家境不好。就算在ktv上班,那也不能说明什么。以你的意思,难道在ktv上班的女孩都不是什么好女孩?”林雪说这话,绝对不是帮着乐小雪的意思,她只是觉得真心有时候说话太难听了,且从来不经过大脑。性格直来直去是好事,但有时候又未必是好事。</p> 看着阿姨这么偏袒和维护乐小雪,林真心是又气又恼。这乐小雪到底使了什么招,这一个个怎么都抢着为她说话。“阿姨,你这是不相信我?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都不愿意相信我?”</p> 这个事实简直让林真心气愤的想打人。如果你很亲近的一个人,在你和别人陷入无情的拉锯中,不但不帮你,还反过来站在别人那一边,你心里是什么感受?是你和别人还没开战,就感觉尝到了满腔的失败滋味。</p>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雪着实感到有些无奈。这跟相不相信有什么关系?这跟外人有没有什么关系?她只是觉得,名声对一个女孩子很重要。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千万不要说一些不负责任的话。法律学上有个词叫诽谤,她可知她在生动演绎这个罪名?</p> “真心,你跟小雪是不是早就认识?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节?”林雪只能这样猜测。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外甥女,平时纵使有点蛮横无理,但不会无缘无故这么针对一个人。</p>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真心觉得再掩饰下去也显得没有意义了,她直接挑明自己铺垫这么多话的目的,“不管事实是怎样,阿姨,今天我对您只有一个要求,辞掉这个乐小雪。你不就是想找个补习老师嘛,那不是乐小雪又怎样?经纬如果现阶段真需要补习,我可以介绍我的同学或老师。”</p> “为什么?”人家做的好好的,她为什么要辞退她?在历往的补习老师中,乐小雪虽然不是教学水平最好的,但性格和做事方面无疑都是让她最喜欢的。</p> 就拿前面一位来说,不说有多么不好吧,小小年纪就表现了不符年纪的现实。她买了一套化妆品,这边刚拆封,那边她就围了过来,“雪姐,你这化妆品看起来好高档,应该花不少钱买的吧。要是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借点给我用用….”</p> 在她看来,一个合格的补习老师就是一心只想着把主人家的孩子成绩提上去,其他的,比如主人家的东西不该碰的就不要碰,主人家的事不该问的就尽量的装哑巴,装聋子,没轮到你说话的时候千万别张口。</p> 总之,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你是给孩子来补习的,不是来做客的,也不来交朋友的。</p> 试问,在那么多的补习老师中,又有几个人真正做到了呢?</p>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不喜欢她,我就是要你辞退她。”林真心蛮横无理的性子在这一刻发挥的淋漓尽致。</p> 酥酥麻麻</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七章:在你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正文 第五十七章:在你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第五十七章:在你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p> 林真心的这种性格大抵是继承了自己妹妹的。</p> 从小妹妹就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尤其是父亲,宠溺她简直宠溺到骨子里去了。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下,妹妹林晓自然而然的就养成了那种大小姐脾气。而林真心,无疑是比她妈妈有过之而无及。要不然这种无理化的要求,怎么就从她嘴里说出来了呢。</p> “人家小雪既然没做错什么,我就不会无缘无故辞退她的。”林雪的态度很清楚,她虽然很疼爱这个外甥女,但疼爱不代表纵容。</p> “阿姨,如果我非要让你辞退乐小雪呢?”林真心没想到一向对自己有求必应的阿姨也会有一天为了个外人拒绝她,她现在不仅仅是气愤,还有伤心,难过,不理解。</p> 要知道,以前不管她提什么要求,不管这个要求显得有多么过分,阿姨给出的态度大都是好,可以,你喜欢就好。</p> “真心,就因为你不喜欢对方,就要剥夺对方努力生活的权利,你不觉这样做很过分?”林雪试图跟她讲道理,可林真心如果是一个听进去道理的人,妹妹林晓就不会头疼这么多年了。</p> “阿姨,如果她真有本事,还是可以去其他家给人补习,干嘛非要在你家?”林真心手指指着乐小雪,眼神轻蔑而鄙夷。</p> 乐小雪脸色涨红,处境是从未有过的尴尬。如果她的脸皮够厚,心肠够硬,这会儿,她就应该若无其事的继续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为她的去留问题争执个面红耳赤,哪怕最终打起来都跟她没关系。</p> 偏偏她的脸皮不够厚,心肠不够硬。林雪平时待她极好,她实在不想看到她为她的事露出一丝为难的表情。如果她们两人的关系再因为她而出现裂痕,她的心里就更过意不去了。</p> “算了,雪姐,如果你的外甥女真的不喜欢我,我可以走的。反正离开学时间就剩一个星期了,我也有其他事要忙了。”</p> 听到乐小雪这么说,林真心真是求之不得。她这几天正好都要住在阿姨家,如果每天撞见乐小雪的几率要从零转为百分之九十九,那她接下来的几天就别指望有好心情了。</p> “阿姨,这是她自己说的,她要走你就让她走,明天我就给经纬找一个更好的补习老师。”不就是成绩好嘛,她认识的人中,还怕找不到一个学习成绩好的?</p> 林雪不悦的瞪向她。人家乐小雪这是在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如果她有对方一半的懂事,她早就该替林晓感到欣慰和自足了。</p> “小雪,没事的,真心她就是小孩子脾气,你可以不用理会她的。”林雪可不想让他产生是她在逼她走的心理。</p> 乐小雪感激的看向她。她曾经遇到过很多像林雪这样的有钱太太,她们不需要上班,不需要在外奔波,不需要为生计操任何心。</p> 可能是这样衣食无忧的生活过惯了,她们连带说话,连带看人都透着一股鄙夷。她经常遭受她们冷漠的眼神,奚落的话语,以及无情的挖苦,而为了钱,她只能一忍再忍。</p> 林雪可能是这么多人中,脾气最好,性情最温良的人了。</p> 乐小雪绝对想不到,时隔几年,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女人,会在所有师生面前,指着鼻子骂她是第三者,还说自己当年是瞎了眼,才会误以为她是什么好女孩。</p> 时间是个很可怕的东西,这句话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当然了,这都是后话。</p> 镜头再转到这里。尽管林雪表示了可以不用管林真心是什么态度,但乐小雪还是执意要离开。</p> 林雪见劝说无效,也只能同意。她从皮夹里抽出一叠钱,也没数清楚具体数额就递向乐小雪。出于私心,这叠钱比预付给她的补习费多上了几百块。</p> 几百块对现在的她可能只是一件买衣服的钱,可对乐小雪那样家境的人来说,意味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p> 临走的时候,林雪将乐小雪拉到一边,又偷偷的塞给了她一条项链。乐小雪没戴过这玩意,但她能感觉到这件东西应该很贵,所以她不愿意收下。就算这不是件很便宜的东西,爸爸也从小教育她,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要,单冲这一点,她就不会收。</p> 林雪似乎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她笑道:“你不用觉得什么,这只是一条很普通的项链。我因为喜欢你,所以才将它送给你。”</p> 乐小雪还是不愿意接受。本来她多付她几百块钱,她就挺不好意思了。这要是再收了这条项链,她不成了别人口中那种爱慕虚荣,贪得无厌的女孩了。她曾告诫过自己,无论生活把她逼成什么样,她都不想成为那样的女孩。</p> 林雪缓缓道出了她为什么执意要送她这条项链的原因。这条项链是她用工作后的第一份工资买的,虽然现在看来,它的款式普通的不能在普通,价钱也是便宜的不能的再便宜,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条项链是自己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一样东西,并且陪他度过了很多难熬的日子。</p> 她说:“乐小雪,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嘛,因为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我年轻时候的影子。那时候我大概跟你一样大吧,父母在家务农,每年的收入就仅仅靠那几亩田。我上大学的费用还是我爸找亲戚和邻居借的。因为没有钱,我只能在外面拼命的******做。你知道那时候发一天的传单有多少钱吗?50块钱。50块你就得顶着烈日,冒着风雨,挨着饥饿走街窜巷。我记得有一次我像你一样去ktv上班,做服务员,天天被客人揩油。即便客人把你衣服褪到腰间,把手伸到你胸前,你也不能说。说多了,经理会觉得你不懂事。”</p> “生活的重担将我从一个一米七个子压成了一米五。曾经有两年的时间里,我没穿过一件新衣服,没用过一件像样的化妆品,没吃过一顿来自饭店里的菜。有时候我也恨命运的不公,但恨又能怎样。我再怎么埋怨,再怎么不满,现状还是那样,所有的担子还是得由我自己挑。说了这么多,我就是想告诉你,尽管现在生活很困难,尽管至今为止你尝到的都是生活的苦,但你始终要保持积极乐观向上的心。这个世界绝对是公平的,就在于你愿不愿意努力,愿不愿意改变自己的心态。”</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八章:这就是你平时的工作内容 正文 第五十八章:这就是你平时的工作内容 第五十八章:这就是你平时的工作内容</p> 乐小雪没有说错,离开学时间确实只有一个星期了。她在ktv的工作也逐渐进入尾声了。</p> 中午时分,因为不是周末,客流量不是很大,乐小雪渐渐犯起困。</p> 这段时间,她除了给经纬补习,在ktv收银,好不容易空闲下来的时间也会用于去大街上发发传单。</p> 有时候,她真的恨不得身体里长出三个自己来。</p> 正昏昏欲睡中,突然有人碰了碰她的胳膊,“哎,乐小雪,经理来了,你别睡了。”</p> 是同事张容。平时两人很少交流,此时面对她善意的提醒,乐小雪感激般的朝对方笑笑,随即立马打起精神。</p> 今天开早会的时候,经理特意强调会有个重要客人来访。具体多么重要,看早上清洁阿姨多么用力工作就知道了。这会儿,看经理步履匆忙,神色慌张,难道是那位重要的客人来了?</p> 乐小雪的猜想没有错。在经理的引领下,后面确实缓缓走过来了一群人。这群人个个西装革履,戴着墨镜,脚下一双黑色皮鞋擦的锃亮。而在这群人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为首的那个中年男子了。</p> 他大约四十岁的样子,相貌堂堂,一双眼睛炯炯有光。只见经理在旁边不停的在说着什么,而那个中年男子未做任何回应,嘴一直抿的紧紧的。</p> 路过前台的时候,男人突然把脚步停住,目光直直的看向她,“你就是乐小雪?”他的声音非常好听,而且很稳重,给人一种特别舒服的感觉。</p> 乐小雪被问的有些不知所措。如果不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几乎都要以为他是在问别人。因为她的记忆告诉她,她并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她的交际圈就那么窄,她何曾认识过身份这么尊贵的人物过。</p> 经理也显得很疑惑,他不安的问,“叶总,你和乐小雪认识?”</p> 这个乐小雪是今年暑假招来的临时工。平时里,平凡的跟看不见似的,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和叶总有关系。这个时候,他也只能祈祷,这个乐小雪是个不爱打小报告的人。</p> 作为一个经理,他平日里塑造的形象难免过于严厉了点。这个叫乐小雪的,想必也没少被自己大呼小叫,言语激烈过。万一她和叶总之间有着什么重要性关系,再万一她是个记恨的人,在叶总面前添油加醋说上那么几句,他以后在ktv的日子估计就很不好过了。没有人知道,对于一个曾经一贫如洗的人来说,能在三十五岁之前一步一步爬上经理的位置有多么不易。</p> 像黄钻五颗星这么小规模小门面小名气的ktv,换做平时,叶连自然用不上亲自来视察。他手上握着的产业何其多,如果涉及到的每一家店面,店铺,都需要他一一过问,管理,就算把他人分成十份,那也是不够用的。</p> 今天之所以会纡尊降贵,一来是刚好在附近见一个客户,二来想到朵拉来这上班也将近两个月了,他这个当舅舅的,怎么的也得过来看看吧。</p> 说实话,他并不认识什么叫乐小雪的女孩。他会这么问,只是因为他曾经在朵拉的手机上看到过她的照片,所以一时对这个朵拉一天嘴里要冒十遍的女孩感到好奇极了。究竟是有着什么魅力的女孩,值得欧朵一天到晚把她的名字挂在嘴边?现在看来,这个女孩也不过是普普通通。至少他这样一眼望过去,没发现什么特殊之处。</p> “我是乐小雪,请问您是?”乐小雪调动了自己从小到大所有的记忆力,还是想不起来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谁。</p> 叶连没有应答,而是把视线转向别处,像是在问经理又像是在问乐小雪,“欧朵拉呢?”</p> 问这话的时候,他的眉毛一直皱的很紧。很显然,这里的环境让他很不舒服。他无法得知,朵拉是怎么忍受的了这样的工作环境的?其实如果她真的想体验什么生活,他完全可以在其他地方安排更好的工作岗位给她。他堂堂叶连的外甥女如果传出去是在一家屁点大的ktv当服务员,他都不知道怎么应对外人的目光!</p> “哦,欧朵拉在那边包厢打扫卫生呢。”经理这下更加疑惑了。这欧朵拉难道跟叶总也认识?照这个趋势看下去,他觉得以后招人的时候很有必要问清楚她们跟不跟这位叶总认识。一不小心就得罪上面人的事,他实在不想干。</p> 叶连闻言有些不悦。他慢慢踱步至经理所指的包厢内。在他的理解中,服务员不是只要调调音响,送送水果,在客人有需求的时候帮忙解决一下就好了嘛,为什么还要沦落到打扫卫生的地步。如果他早知道朵拉干的是这种又累又脏的活,他是绝对不可能放任她来这种破地方的。</p> 在狭窄的包厢里,那埋头一脸苦擦桌子的人不是欧朵拉还能是谁!叶连绷着一张脸,不悦的情绪简直到达了极点。</p> “欧朵拉,这就是你平时的工作内容?”叶连每个字都咬的特别重。合作案没谈成都没有见他像此刻这般生气。</p> 他生气很正常。如果你从小就跟宝贝护着的一个人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做着很脏很脏的累活,你心里会是什么感受!</p> 欧朵拉被门外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过她随即就意识这个声音有点不对劲。是她幻听了还是怎么了,她怎么觉得这个声音很像来自于他举世无双的舅舅大人。</p> 结果显示,她没有出现幻听。在看清门外站着的人后,欧朵拉很意外的叫道:“舅舅,你怎么来了?”</p> 什么!舅舅!一旁的经理惊的下巴都要掉了。他见叶连又是认识乐小雪又是认识欧朵拉的样子,他心里自然已经暗暗猜想过她们肯定有什么关系,可是舅舅和外甥女,这是何等重要的人物关系啊。</p> 他连忙夺过欧朵拉手中的抹布,态度与之前对她的态度来了何止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原来是欧大小姐啊,你看我,事先没了解清楚,还让你做这种脏活累活。”</p> 欧朵拉无语翻白眼。她既然是来工作的,她就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叶连的关系。</p> 经理的恭维并没有让叶连脸色好转,他的脸依然呈紧绷状态,“欧朵拉,马上换上你的衣服,跟我回家!”</p> 他在说这话时的姿态,实在像极了他在公司面对手底下人说道,”什么都别说了,马上收拾东西,给我滚蛋!</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九章:我不想在你的庇护下活一辈子 正文 第五十九章:我不想在你的庇护下活一辈子 第五十九章:我不想在你的庇护下活一辈子</p> 欧朵拉是在极其不情愿的情况下走的。她本来是不想走的,实在是舅舅脸色太难看,她担心如果她不顺从他的话去做,他老人家接下来都有摔东西砸桌子的可能性。</p> 试问,这个世界上有谁敢忤逆叶连的意愿,据记载,目前应该是一位都没有!别看有时候她在他面前撒娇撒的无法无天,其实她也是不敢的。</p> 车子很平稳的在路上行使着。一路上,叶连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明明外面的温度足够炎热,但车内的气氛还是低的可怕。欧朵拉试图叫了舅舅几遍,也试图以开玩笑的形式打破车内沉闷的气氛,但都以失败告终。</p> 她目睹过叶连太多生气时候的样子了,用很可怕这三个字根本无法概括。他越沉默,则代表着他越生气。他越生气就会越发显得沉默。她想了想,决定还是乖乖的闭上自己的嘴,老老实实坐在一旁吧,不然火是怎么烧到自己身上的都不知道!</p> 这个时候,她唯一能庆幸的是,即使是在生气的状态下,叶连也不允许自己开快车。这一点倒是跟妈妈很像。</p> 她曾经一度觉得那些通过开快车来舒解内心怒火的人是全世界最不负责的人,他们不仅仅是对自己生命不负责,还对他人生命不负责!</p> 车子最后停在了一家酒店门口。酒店的名字不算陌生,在欧朵拉的印象中,她绝对来过。准确的说,在妈妈和舅舅的带领下,这附近一带但凡有点知名度的酒店,她几乎都有幸踏足过。</p> 对比同龄的女孩子,她幸福就幸福在,她比别人早几年或者早十几年就接触到了成人的世界,有钱人的世界。</p> 很显然,叶连是这里的常客。他一走进大厅,酒店的服务人员就很快的迎了过来,并比了比二楼包厢的位置,“叶先生,你来了,这边请。”</p> 其实那些酒店服务人员,他们并不一定非要了解每个客人的背景来历。因为他们相信,能经常性来全市这么好的酒店吃饭,并且老板见到他们都要笑嘻嘻的人,他们的身份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p> 服务员将他们迎进了一个大概能容纳十个人左右的包厢内。欧朵拉在位置上刚坐定,叶连就迎面把菜单甩到了她跟前,“想吃什么,自己点。”</p> 察觉到叶连的脸色有了些缓和,欧朵拉暗暗的松了口气。虽然她这一路上都没参透出来他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在生气。</p> “那个,就我们两个人吃饭吗?”她能说她现在还不饿吗?早上小雪给她买个两个大肉包子,她到现在都感觉肚子撑得难受呢。</p> 叶连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回道:“你还想有谁?”</p> 生怕某人的火气又去而复返,欧朵拉急急摇手,“没有,我就是觉得,如果就我们两个人吃饭,弄这么大包厢会不会太浪费?”</p> 叶连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十分不以为然的说道:“哪里浪费了?我又没有包下整个酒店。你觉得以你舅舅今时今日的地位,应该窝在两人居的房间里跟你吃饭?”</p> 欧朵拉自知在舅舅的观念中,这一点也称不上浪费。反而她说多了,他会以这样的话反驳你:“难道我有钱买车了,我还每天去挤公交车?难道我有钱买衣服了,我还一件衣服穿一个季度?难道我有钱上酒店了,我还每天去吃路边摊?”</p> 一个纵横商界多少年的人,一个在谈判席上坐麻痹的人,一个钱财多到不知道怎么花的人,你试图跟他讲什么浪费,你纯属就是在制造笑话。</p> “好了,别废话了,赶快点菜。”叶连不耐烦的催促道。他时间宝贝,这会儿坐在这不是谈论什么浪费不浪费的。</p> 欧朵拉一点胃口也没有,她对着菜单一通乱指。价格什么的,她也没看在眼里了。既然舅舅都表明无所谓了,她又何必帮他省钱。再说了,他的产业不是挺多的嘛,谁知道这家酒有没有没他的份。</p> “从明天开始,你别去上班了。”叶连在菜没还端上来的时候,直奔他话题的主题。</p> 这段时候,都怪他太忙了,所以没怎么关注她的生活。她说她在ktv上班,他起初以为她只是说说,坚持不了多久。后来见她也没哭也没闹,他更是没怎么在意。他的想法是,老老实实上班总比天天给他惹事强吧。</p> 欧朵拉不解,“为什么啊?”</p> 为什么?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叶连简直要气死了,“你看看,你干的那都是什么事。欧朵拉,你要是缺钱,无论缺多少,舅舅给你。你要是想体验什么生活,你到我的公司来,我随便按一个职位给你。你那双手又白又嫩,那是我和妈妈从小不让你做什么事才得于此的。你倒好,拿着一双本该弹钢琴的手去擦桌子,你真有志气!”</p> 欧朵拉即使理解力再差,也渐渐听出叶连话里的意思。她忍不住说道:“舅舅,这跟志不志气有什么关系!我凭着自己能力挣钱,我哪里做的不对?为什么你给我的感觉,像是我犯了滔天大罪一样!”</p> “你凭着自己能力?”叶连不禁冷笑,“欧朵拉,你的能力就是擦桌子扫地打扫卫生?这他妈是个人都会干。全世界有一千多个工种,你可以是艺术家,可以是舞蹈老师,可以是化妆品代言人,可以是t台闪亮的模特,再不济,你也可以是个小公司白领,但你绝对不可以是个ktv的服务员。你要明白这一点。”</p> 欧朵拉一直觉得舅舅是个明事理,知情趣的人,但这一刻,她觉得他是那么的不可理喻。“舅舅,是不是我未来的路你都给我铺好了,你说往哪个方向走我就得必须往哪个方向走?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ktv上班吗?像你说的这么苦这么累,我又不缺钱,我为什么要在这上班?其实,我就是想知道,没有了你的保护,离开了你叶连,我究竟能走多远?我知道你从小最疼我,舍不得我吃一点丁苦,恨不得我永远过着大小姐般的生活。可是舅舅,我总是要长大的不是吗?难道我要在你的庇护下过一辈子吗?”</p> 酥酥麻麻</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章:这个社会不是你以为的那么好混 正文 第六十章:这个社会不是你以为的那么好混 第六十章:这个社会不是你以为的那么好混</p> 欧朵拉知道自己冲动之下说的这番话可能会让舅舅更加濒临生气。他那一生气,内至家里,外至公司,全世界的人民都要跟在后面倒霉。但舅舅的某些言论,真的让她从心底里无法苟同。</p> 一段时间没见,叶连没想到欧朵拉居然学会了反驳。怎么的,他这个舅舅管她还管出个多管闲事了?</p> “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明天辞职,后天我去上海出差,你跟我一起。”小女孩就是小女孩,说出的话是那么的可笑。</p> 呵呵,想看看离开他的庇护,自己能走多远?</p> 说出来不怕打击她的自尊心,如果脱离了和他之间的关系,她恐怕只能待在原地,连走的机会都没有。</p> 这些年来,她在学校特立独行,随心所欲,大小事都跟老师顶着干,如果不是顾忌他的存在,她估计都不知道被请家长,被开除多少次了。</p> 很多事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这个社会也不如她以为的那么容易。</p> 如果她欧朵拉的妈妈不叫叶琳,她的舅舅也不是他叶连,她只是ktv众多服务员中的一名。</p> 且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任何背景,更是没有一份漂亮,足够亮瞎所有人的的履历。</p> 你说你怎么在这个复杂的圈子里站稳脚,并且越爬越高?</p> 你说你会很努力,会很勤奋,会在别人吃喝玩乐的时候心无旁贷的一心工作。</p> 可是,这有什么用?</p> 你确定跟你在一起上班的其他几个人就不努力了?就不勤奋了?</p> 再说了,很多事不是光靠努力和勤奋就行的。</p> 你事情干不好,是真的会挨骂,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而且骂人的词汇会句句超过你的心里承受能力。</p> 那些组长啊,经理啊,主管啊,才不会看你是个小女生,年纪小,经验少就将言语,脸色放轻。</p> 也许有一天,你还会遇到一个特别有钱特别任性的主。他甩了一叠钱在桌上,要求是你一口气喝下五瓶啤酒,或者要求你当着全包厢的人跳个脱衣舞。</p> 就这样问吧,你喝不喝?你跳不跳?</p> 你说你不想挣这个钱。</p> 可以。</p> 你当然可以选择不挣这个钱,这是个法制社会,没有人会拿着枪举在你脑门,逼迫你一定要做这件事。</p> 但如果你的妈妈生重病在医院,你的弟弟还在上高中,而那个有钱人给出的钱有可能是你辛苦工作一个月才会有的工资,这个时候你还选择不喝吗?不跳吗?</p> 再举个例子,如果你交了个很有钱的男朋友。你们感情很好,很相爱。</p> 因为隐瞒工作做的好,所以你事先并不知道你的男朋友家很有钱。</p> 你们住在不足二十平米的地下室,在物价跟土匪似的城市挣着不足四千块的工资。</p> 情人节的时候,你们也只是去看了一场三十块钱的电影。</p> 没有鲜花,没有钻戒,没有西餐和红酒。</p> 但即使是这样,你们依然很快乐。</p> 可是有一天,男朋友的妈妈私底下找到你,第一句话就是让你离开他的儿子。</p> 原因是因为你的身份不配,准确的说,是你各方面都不配。</p> 你卑微的强调,你爱这个男人,你不愿意离开。</p> 男朋友的妈妈开始用起电视中常用的伎俩,她扔给你一张支票。</p> 金额空白,随便你填,但前提是你必须和她儿子分手。</p> 你还是不愿意,因为你看中的就是男朋友的为人。</p> 你还姿态高傲的说,能用金钱换取的爱情,你不屑谈。</p> 坐在你面前的女人动怒了,在她看来,你很不知好歹。</p> 这个时候,但凡聪明一点的女人都会乖乖的收起支票,潇洒离去。</p> 毕竟有些钱,是我们穷极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的。</p> “我听说你妈妈在高档小区给人做家政工,你说突然之间主人家传出丢东西的消息会怎么样?”</p> “我还听说你的爸爸在工地上做事,这工地上干事是特别危险的,你说万一人不小心从楼顶上掉下来会怎么样?”</p> “还有,你在你那小公司上班不是快满两年了嘛,眼看着就要升职加薪了,你说这时候你把老板交待的很重要的一件事搞砸了会怎么样?”</p> …</p> 这些话是男朋友的妈妈说的。</p> 威胁之意,怕是个傻子都能听出来。</p> 这个时候,你还能像之前那样,义愤填膺的拍着自己胸脯,说你爱这个男人,说你不愿意离开吗?</p> 这个社会残酷就残酷在这。</p> “我跟你一起?”欧朵拉不解的看着叶连,“你去上海出差,我跟着去干嘛?”</p> 叶连慢条斯理的回答道:“以前你不是吵着闹着想去看上海的外滩夜景嘛。现在我满足你这个要求。但...”叶连态度坚定,“你必须将服务员的工作辞掉!”</p> 欧朵拉本想要欢呼雀跃,一听舅舅这要求,脸立刻耷拉了下来,“不是,舅舅,我在ktv的工作签的合同还没到期呢,我想把这几天干完再走。”</p> 一个小小的服务员还值得她这么留恋,叶连真不知道这小丫头脑子里在想什么。“违约金多少钱,我来赔。”</p> 欧朵拉无语的要死。为什么她和舅舅的谈话永远都到达不了同一个精神层面呢!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好嘛,这是信誉问题。她已经答应小雪和经理会干到开学,现在辞职算什么?临阵脱逃?吃不了苦了?</p> 再说了,她认为服务员的工作没什么不好,为什么舅舅搞得像是她做了一件很丢脸很丢脸的事?</p> “我想做到月底,至于上海,我还是以后有机会再去吧。”欧朵拉说道。</p> 叶连也是真拿她没有办法了。今天换做是别人做在这里,他肯定有无数种方法能逼迫对方服从他的命令。但事情一旦牵扯到的是欧朵拉,她十回有九回都是没辙的。就像她现在明明心里有气,却发不出来。</p> 他妥协般的叹了口气,“好吧,你既然那么想呆到月底,我也不阻止你。反正经理已经知道了你和我的关系,估计他也不会瞎安排事让你去做了。“</p>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欧朵拉简直要活活苦恼死了。她之前之所以没坦白她是叶连的外甥女,她就是不想搞特殊化。现在好了,经理碍于舅舅的身份,肯定不会再让她干任何事,那样的话她会无聊死的。</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一章:我有个弟弟叫叶麒麟 正文 第六十一章:我有个弟弟叫叶麒麟 第六十一章:我有个弟弟叫叶麒麟</p> 见菜依次端上桌来,欧朵拉心里即使再有怨言也不敢发作在舅舅身上,她乖乖的用筷子捡了块鱼头送向叶连的碗内,“舅舅,你下午还要开会吧,多吃点。”</p> 欧朵拉从小缺失父爱,妈妈一心沉醉在事业的漩涡里也不爱管她,所以论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当属他这个舅舅。</p> 舅舅是真的对她好,好到舅妈经常酸不拉几的说道:“哎吆,老连,你对朵拉比对你亲生儿子还要好,难怪麒麟老说你偏心。”</p> 说是这样说,但舅母忘记了自己也对她超好。</p> 她初中到高中的衣服,零花钱几乎有一半都是舅母给的。</p> 她常常拉着她的手,感叹道,哎呀,朵拉,我要是生个像你一样的女孩该有多好。儿子再好,从小到大都有闯不完的祸。</p> 欧朵拉暗吐舌头。要论闯的祸,她和叶麒麟绝对半斤八两,不分上下。</p> 只不过对于叶麒麟闯的祸,舅舅舅妈指责多一点,埋怨多一点。</p> 而对于她闯的祸,她们则是包庇多一点,宽容多一点,事情的最后还安慰她,没关系,都处理好了。</p> 叶麒麟由此埋怨诸多,一度质疑我们两个到底谁是亲生的,反正他爸爸妈妈给他的感觉,就跟他是路边捡的似的。</p> 准确的说,比路边捡的,垃圾桶里拾的还不如。</p> 叶麒麟是舅舅的儿子。想到他,欧朵拉突然发现挺长时间没瞧见这家伙了。也不知道这臭小子最近一段时间在忙什么,竟然保持了这么长时间没来骚扰她。</p> 正想到他,桌上的手机仿佛心有灵犀般的响了起来,来电人正是叶麒麟。</p> “吆,你老人家还记得小的啊!”欧朵拉迅速接起,用惯有的开玩笑般的口吻说道。</p> 没理会欧朵拉的调侃,叶麒麟的声音显得有些急,“你在哪?”</p> 欧朵拉一抬头就迎上了叶连探究般的目光,他可能是听到了电话外泄出来的男声。</p> “怎么了,我和你爸在一起吃饭呢。”欧朵拉如实回道,另一方面也是想告诉舅舅,她现在没有跟什么男生在交往,请他老人家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p> 电话那边乱糟糟的,电话声,说话声,小孩的哭声,此起彼伏,欧朵拉不由反问道:“你在哪?”</p> 叶麒麟一听她跟爸爸在一起,想说的话硬是在嘴里打了几个来回。偏偏身边的人见他半天没说话,焦急的催促道:“怎么样,跟你姐说了嘛?“</p> 警察局里各种说法声都有,每一种声音都吵得他耳膜子疼。</p> 从小到大,他何曾进过警察局。但拜某个渣男所赐,他今天居然有幸踏足了。</p> 从坐下来的十几分钟,他被那个年轻的警察已经问了无数个问题了。</p> 大致都是人是不是你打的?东西是不是你砸的?死猫是不是你寄的?</p> 他也回答了无数遍了,死猫是他寄的,东西是他砸的,人是他打的?</p> 一见他态度这么强硬,年轻警察对他态度更好不到哪里去了,他直接摞下话:“事情没调查清楚,你不准走!”</p> 不准走?难道让他在这过夜?</p> 不说他长这么大从没在外面留宿吧,警察局是什么地方,在这种地方别说待上一晚上,就说十分钟,他都觉得窒息无比。</p> 为了杜绝这种情况真的出现,叶麒麟没有办法,只有打电话求助欧朵拉。</p> 虽然他平时恨这个女人总是轻而易举的就夺去父母的宠爱,但遇到麻烦和困难时,他还是会暂时放下心中的芥蒂的。</p> 只是他千想万想,没想到此时她正和爸爸在一起。</p> 他之所以没向爸爸求助,就是忌讳爸爸的脾气。</p> 从小到大,一听到他在外面犯事,爸爸二话不说就是摁住他一顿打。</p> 不是他的错也是他的错,是他的错也是他的错。</p> 反正在爸爸眼里,犯错了就是犯错了,没有道理可言。</p> “你到外面接电话,我有个事想让你帮忙,但最好不要让我爸爸知道。”这会儿,叶麒麟也忘了平时对欧朵拉说话是什么态度了,他几乎是用着恳求的口气。</p> 欧朵拉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照做了。</p> 她走到偏僻人少的一处地方,不安的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快说。”</p> “我把一个人打了,现在在警察局。”叶麒麟言简意赅的说道。</p> 说话人倒是一副没什么事的模样,但听话人倒是吓了一跳。你听听,光是打人,警察局这样的词汇就足够吓人了好嘛。</p> “城东警察吗?我马上过来。”欧朵拉充分发挥了一个姐姐该有的状态。</p> 再进包厢的时候,欧朵拉正要找借口离开,叶连就聪明的嗅到了蛛丝马迹,“说吧,是不是叶麒麟又在外面犯了事?”</p> 知道叶连聪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所以欧朵拉早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叶麒麟既然把电话打到她这里,并且明确表示不要让爸爸知道,她就觉得有义务替他去隐瞒。虽然她知道,以叶连的能力,只要他想知道,就没有知道不了的。</p> “没有啊。”她故意装傻,”这臭小子想我了,约我晚上一起去奥文广场看表演。”</p> 叶连才不相信她的说辞。自己的儿子什么状态他会不知道嘛。</p> 再说了,约看表演当着他的面就不能说,非要躲到外面接电话?</p> 有时候他是懒得管他们年轻人的事,别一个个当他是傻好嘛!</p> “什么表演啊,正好我今天晚上没事,陪你们一起去吧。”叶连是故意这样说道。</p> 试问,他哪个晚上会没事?商业性聚餐,几乎将他的时间塞得找不到一丝缝隙。</p> “哎呦,你大忙人就别凑我们的热闹了。好了,我吃饱了,先闪了。”</p> 在去警察局的路上,欧朵拉打了个电话给万倚承。</p> 万倚承是谁?就是舅舅身边帮他处理各种棘手问题的得力手下。</p> 他还有另一个身份,万家灯火酒店的大公子,万倚时的亲哥哥。</p> 你肯定又要问,他自家有产业,为什么甘愿到叶连手底下做事。</p> 他自家有产业是不错,但论及各自在这个城市的影响力和知名度,万家灯火和叶氏集团简直差了几百个档次。</p> 叶连随便在自己集团下面挑一个产业和公司,实力恐怕都要比万家灯火强。</p> 再说了,万家灯火是父亲一手创建下来的,他不想坐享其成,不想被别人说成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富二代。</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二章:这种渣男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正文 第六十二章:这种渣男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第六十二章:这种渣男死一万次都不足惜</p> 而他之所以选择在叶连身后做事,无外乎是听闻了他的创业史有多么轰烈。</p> 试问,整个f市,能找出几个像叶连这样的人?</p> 是,这个世界上创业的人很多,比他年轻有理想创业者更是不少。但有几个能做到像他那样。</p> 二十岁开店,二十二岁买车,二十五岁开公司,三十岁存款达百万,三十五岁一百家实品店开张,四十岁叶氏集团成立,如今四十五岁的他,名下同时囊括f市几大知名酒店,百货商场,房地产。</p> 只要在商业界混的人,没有人不知道叶连的名字。</p> 不怕死的说一句,他想成为第二个叶连。</p> 万倚承接到她的电话后,什么具体细节也没问,就说了一句,“我马上过来。”</p> 欧朵拉没钱没势,也不认识什么重要人士,更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她支身赶来,就算坐的是飞机也起不到任何作用。</p> 但叫上万倚承就不一样了。他跟在舅舅身后做事那么久,多少积攒了点人脉,经验。</p> 万倚承是和万倚时一起出现在警察局的。欧朵拉打电话来的时候,这哥俩正好在吃饭。</p> 平时万倚承工作忙,万倚时也习惯跟江慕辰混在一起,所以像今天这样两个人坐下来一边吃饭一边聊天的机会并不多。</p> 万倚承对外人永远都是冷冰冰,不会笑的样子,但面对亲弟弟,他整个人都充满着暖意。</p> 再过几天,倚时就要去外地上大学了。虽然他早已是成年人,照顾自己也没什么问题,但毕竟还是第一次远离熟悉的地方去生活,作为哥哥,他要是一点也不担心那是假的。</p> 万倚时性格偏软弱,读书的时候没少受那些高年级学生的欺负。</p> 受了欺负也不反抗,也不求救。他问起时还一个劲的说没事,不关他们的事。</p> 他真担心到了大学,没有他在,他会被欺负的更严重。</p> 现在的学生是什么,见你老实就欺负你,有句话不是说柿子都是专捡软的捏嘛。</p> 你说他的性格但凡有江慕辰一半的强硬,他哪还有这份担心。</p> 万倚承最后还递出了一张银行卡给万倚时,里面大概有两三万块钱。</p> 他一个人到外地上学,他不希望他穿的太寒酸,吃的太寒酸。也不希望他买一件东西因为没钱畏手畏脚的,甚至要去打临时工。</p> 万倚时当然不肯要。他不是小孩子了,如果真缺钱他会自己想办法去挣,老是问他要算是怎么回事。再说了,爸爸给他的零花钱并不少,他不缺钱用。</p> 一个人说你必须收下,一个人死活不要,就在这争执的空当,欧朵拉的电话来了。</p> 万倚承一看她名字闪烁在手机屏幕中,心中大致已经知道她找自己绝对没什么好事。</p> 自从有一次她不知道从哪弄到他号码后,她的电话只要一响起,就意外着她那边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等着他去处理。</p> 他从叶连的工作助理下降到欧朵拉的私人保姆,想想也是一肚子的辛酸泪。</p> 这位大小姐啊,除了给他头痛的感觉就是头痛的感觉。</p> 不过听说她在警察局,他心里还是比较惊讶的。这小妮子到底犯了事,都闹上警察局了。这要是被叶连知道,也不知道该生气成什么样子了。</p> 万倚时一听说在警察局的人是欧朵拉,心里比万倚承还要惊讶,当即表示也要来看看。</p> 一走进警察局,万倚承就在审讯室的门口看到了欧朵拉的身影。</p> 她的身影向来又瘦又长,在一群粗糙的男人身影中,简直太好认了。</p> ”发生什么事了?“他走上去问。</p> 那一脸你这家伙又惹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祸的模样刺激的欧朵拉眼睛疼,她自动退开自己的身影,让他瞧见坐在最里面的一个人,“你应该问他,而不是问我。”</p> 万倚承寻目光看去,如果他没认错人的话,那坐在那,脸上分不清楚是不是伤的人是叶连的儿子叶麒麟?</p> 叶麒麟一瞧见来人是他,说话瞬间有了底气。“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他手指着对面的一个男生,嚷着:“这王八蛋欺负我朋友,人家是个女孩,他居然将她拖到巷子口试图脱她衣服。我事后知道了很生气,就去他家找他算账了。”</p> 旁边有个女孩估计就是她说的那个朋友,她拉着叶麒麟的胳膊,示意他不要说了。</p> 她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她也没想到叶麒麟为了她真的去找那个男生算账。谁都知道那男孩的爸爸是校长,学校里根本没人敢得罪他。</p> “所以你就把人打成这样?”万倚承还没开口,欧朵拉已经沉不住气了。舅舅常常批评她做事冲动,不经过脑子,现在看来,他的儿子也没好到哪里去。</p> 找人算账是一回事,把人打成这样,人家不报警抓你才怪。</p> “像他这样的渣男死一万次都不足惜好嘛。”叶麒麟气愤难抑。打他怎么了,这种人就该打!</p> 那边,那个男孩情绪一下子也被激的激动起来,“叶麒麟,请注意你的用词,信不信我打的你满地找牙!“</p> “呵,你们当这什么地方?练武场吗?来,我们腾个地方给你们打,尽情的打,打的你死我话最好。”给他们录笔录的警察不满的接话道。现在的小孩子真没法管理了,在警察里都能说出这样的话,那离了警察局还不杀人放火去啊!</p> 现场最冷静的就属万倚承了,”你好,警官,我是叶麒麟的家长,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p> 叶麒麟还想说什么,欧朵拉一个眼神瞪过去,大有你再废话我就丢下你不管了的意味。</p> 不知道那个警察跟万倚承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万倚承中途跟他说了什么,反正等他们出去再进来的时候,那个警察敲了敲叶麒麟的桌子,语气已不是最初那般的粗声粗语了,“没事了,你可以走了。”</p> 欧朵拉,叶麒麟双双奇怪的看着万倚承,似乎不敢确定,尤其是叶麒麟傻愣的求证道:“那个,我真的可以找了吗?”</p> 万倚承难得配合的点了点头。</p> 那个男孩还在叫嚣着为什么放人走的时候,欧朵拉,叶麒麟,万氏兄弟俩,这一行四人已经驾车在宽敞的马路上了。</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三章:多说几句话难道会死 正文 第六十三章:多说几句话难道会死 第六十三章:多说几句话难道会死</p> 四个人最后在一家快餐店坐下。</p> 叶麒麟在警察局待了将近一上午,肚子早就饿的前腹贴后背了。</p> 然后再出来后,你就看见他现在的状态了。一张桌子上点了五六份菜,三碗饭,一碗汤,叶麒麟一会儿工夫就将它们扫荡干净了。知道的人知道他从小条件好,没这么饿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几天几夜没吃上饭呢。</p> 酒足饭饱之后,叶麒麟这才想起此行要感谢之人,“倚承哥,谢谢你。话说你真厉害,三言两语就让那个警察将我放了。”</p> 要知道,在此之前,无论他怎么强调事情的主要责任不在他身上,那个警察就是不肯放他走,急的他只能给欧朵拉打电话了。</p> “没什么。”万倚承表情淡淡,似乎没怎么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生意上,比这复杂棘手难搞的事情多了去了,这点小事他都应付不过来,岂不是有愧于在叶连身后混了那么久。</p> 想到他的身份,叶麒麟不得不又拜托道:“那个啥,这件事你能不能帮忙不要告诉我爸爸。”</p> 如果被他知道他又打架了,甚至还闹到警察局,估计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他的日子会过的相当惨。</p> 具体表现为,被限制去任何地方,所有的零花钱没收,每天被迫上无数个补习班。</p> 前两者她可以勉强接受,但最后一点,他是想想就受不了的节奏。</p> 从小到大,他上的补习班还少嘛。什么钢琴,什么画画,什么书法。什么补习班热门,叶麒麟就受过什么补习班的荼毒。</p> 他理解叶连一心要把他往人才方面培养,可是有谁问过他的感受?有谁知道,他对现有的生活一点也不满。</p> 万倚承挑挑眉,既不说行也不说不行,搞得叶麒麟一时半会也猜不懂他是什么意思。</p> 万倚承这个人能力特别强,据说只要是叶连交代的事,无论大小,无论轻重,不论急缓,他总能很好的完成。</p> 但即使这个人在舅舅眼中是块再好的玉,欧朵拉也不喜欢他。</p> 怎么说呢,他人品是没什么问题,青年才俊也称的上,但千好万好,就是性格太闷了。</p> 欧朵拉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是在舅舅的公司。他去找舅舅有些事处理,不巧的正好赶上他在开会。</p> 了解叶连的人都知道,他一旦认真起来,一个会最起码要开上个把个小时。</p> 大抵是怕她不耐烦的情绪蔓延,叶连安排他开车带她去周围的商场先逛逛。</p> 欧朵拉是个热情过分的人,再加上万倚承看上去长得也挺帅的,于是主动攀谈起来。</p> 结果从她坐上车到逛完商场,人家硬是没开金口多说一句话。全过程都是能用两个字回答的问题绝对不用三个字,人家就是这么惜字如金,多说一个字都不行。</p> 她问,哈,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啊。人家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工作牌,示意她自己看。</p> 她说,我们停下来买瓶水喝吧。他简略的回道:“好。”然后也不问她要喝什么水,自作聪明的给她买了瓶矿泉水。</p> 她赌气般的说她不想要喝矿泉水,她想喝碳酸饮料,人家又是一个好字,又是不厌其烦的跑去给她买。</p> 你平时要是个不说话就浑身不自在的人,跟他相处几分钟后,保证你分分钟暴走。</p> 当然了,不仅欧朵拉有这种感觉,叶麒麟同学也有同感。</p> 爸爸有时候没时间来学校接他放学,接他回家的重任就会转交他手中。</p> 从学校到家的车程有半个小时,叶麒麟心想两个人也不能干巴巴的这么坐着吧,于是主动挑起话题。</p> 一般情况下,男生的话题都能引起同是男生的共鸣。但无论叶麒麟讲什么,万倚承都是一副不爱搭理的样子。</p> 叶麒麟有时候气愤到直接跑到叶连跟前,不满的控诉道:“爸爸,你公司里面的人都不会讲话吗?我说句话半天不回应是什么意思?”</p> 万倚承的冷淡性格,叶连是了解的。别说是叶麒麟吧,公司里很多人都跟他反映过,万倚承为人太冷漠了。</p> 性格内向是一回事,性格冷漠就是另一回事了。</p> 事实上,叶连倒觉得这没什么不好。他二十岁到自己身边做事。他见过太多像他一样年纪般的男孩,性格聒噪,沉不住气,没有冷静的头脑和理智的判断力,还到处吹嘘,显摆自己有多么厉害。</p> 反观万倚承,沉稳,不浮躁,你交代他去干的事,从不问为什么,从不会自我为是的抛出自己的观念,更不会对他说,对不起,这件事太难了,我做不到。</p> 无疑,万倚承的能力是很强的。曾经一个几百万的合作案,公司大大小小的经理,部长去了一大拨,怎么去的就怎么回来的。</p> 叶连在会上大发雷霆,公司花那么多钱招了这么多人,却连一个小小的合作案都谈不好,你说他怎么能不生气。</p> 就在他准备亲自去谈的时候,万倚承主动提议到,让他去。</p> 那时候,他才进叶氏集团一年,职位还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助理。</p> 按照他这样的职位,是进不了会议室的,更是见不到叶连本人的。</p> 但那日记录会议的同事生病住院了,他被自己主管拉上去了。</p> 叶连答应不同意让他去,先不说这个合作案急需促成,那么多人去了都没有结果,他一个小小的助理人物瞎去凑什么热闹。到时候合作案不仅没谈成,对方肯定还以为他叶氏集团没有诚意,目中无人。</p> 但万倚承后来的一句话又让他轻易改变了态度,他说:“叶总,难道你就不愿意给年轻人一个机会?”</p> 重点不是这句话的内容,而是他说这话时的眼神,神态,像极了最初自己在商业摸滚爬打的样子。</p> 所有人都不看好万倚承去谈这个合作案,他的主管散会后将他叫到办公室里一顿臭骂,大致是骂他年轻不懂事,不知道事情严重程度。</p> 万倚承当时心里也没有底,但这是个表现自己能力的时候,如果他不抓住,他就会永远窝在几平米的办公室,每天不是写报告就是复印文件。就像一只生活在井底的青蛙一样,永远看不到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p> 中间有多么艰辛,万倚承不想多说。反正事情的最后,他不仅成功了谈下了合作案,还得到了对方公司老总极大好评。</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四章:叶麒麟对欧朵拉的怨念越来越大 正文 第六十四章:叶麒麟对欧朵拉的怨念越来越大 第六十四章:叶麒麟对欧朵拉的怨念越来越大</p> 像是这才注意到万倚时的存在,欧朵拉不解的看向他,“咦,你怎么也来了?”</p> 万倚时想到自己从警察局到出来这一路上被忽视这么久,心里唯有郁闷二字可以形容。</p> 本来他听到欧朵拉进警局了,心里是很担心的。</p> 你想啊,警察局那是什么地方,又不是菜市场和超市,买点东西付过钱就可以随便进出。</p> 遇到脾气好的警察还好,遇到脾气不好的,直接关你几天怎么办。</p> 当然了,他也没仔细想,自己为什么会担心欧朵拉,为什么一听到她的名字就那么紧张。</p> 不过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显得有些多余。因为进警察局的人根本不是她。</p> 就算是,能在几句话的情况下就能将犯事的人轻易带出来,这种事全场只有万倚承能做到。</p> 即使他抱着一颗想要来救人的心,到最后只会发现以自己的能力根本救不了任何人。</p>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以羡慕的目光看万倚承的。如果有一天他能成为像哥哥那样优秀的人该有多好。</p> 至少在有人遇到困难时可以挺身而出,而不是站在旁边什么忙也帮不上。</p> “哦,你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正在跟我哥一起吃饭。”万倚时将自己不明的情绪默默压下去。</p> 欧朵拉庆幸,还好万倚时的性格不像他哥哥,一句话抛过去,半天得不到回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问空气呢!</p> 吃过饭,万倚承一言不发的将欧朵拉,叶麒麟两人送回了叶家。当他的车子一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叶麒麟的耳朵就遭受到了某人的攻击,”叶麒麟,你学习不行,打架的本事真是一天比一天强!”</p> 之前是顾忌有外人在场,她没好意思说他。现在外人不在了,她要再当没事人一样,都对不起平时舅舅舅妈对她的宠爱。</p> 叶麒麟跟疯了一样试图逃开她的束缚。拜托,他都十六岁了,能没事别再像小时候那样揪他耳朵好嘛。</p> “我都说了,我是看不下去那个王八蛋那样欺负一个女同学才打他的。”叶麒麟似乎想强调出这次打架是路见不平,是乐于助人。鉴于爸爸惩戒手段太厉害,他现在哪敢随便在外惹事。</p> 在欧朵拉眼里,打架了就是打架了,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你杀了人,难道因为这个人该杀,你就不用付任何责任嘛?</p> “我只知道你进了警察局,我还知道你爸爸知道后会很生气。”</p> 舅舅对员工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原因不重要,过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看来这句话他的亲生儿子并没有领悟到精髓。</p> 叶连不是真的对原因和过程不重视,他只是讨厌公司某些人一犯了错就拼命给自己找借口,找理由。明明这件事就是自己没做好,到最后却把责任推得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他可以容忍人犯错,人会犯错是难免的,我们都不是圣人。但是他无法容忍一个人犯了错却不敢承认。不仅不敢承认,还找尽各种滑稽的理由为自己开脱。这是态度问题,这是人品问题。他的公司坚决不允许这样的人存在。</p> 所以说,叶麒麟这次打架也许真的是正义感爆棚,但谁能保证,传到叶连耳里会不会是另一种意思,毕竟他平时表现一直不佳。</p> 像她多好,只要做错事了,不管责任在不在于她,先老老实实低头认错,忏悔,同时表示以后绝对不再犯。如果不行,适当的再撒个娇,流几滴泪,对面原本想冲她发火的人不由自主的就会缓了脸色和语气。</p> 虽然这一招经常招到叶麒麟的白眼和唾弃,但欧朵拉还是屡试不爽。至于舅舅到底是看在她认错态度好,还是原本就不忍心怪她,说真的,她没兴趣知道。</p> 叶麒麟生怕她又要在爸爸面前打什么小报告。这个世界上的女孩是不是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习惯在人前打小报告,从小学的你再欺负我就告诉老师到长大后你再这样我就告诉你爸爸,一张嘴永远跟少了把门的似的。</p> “欧朵拉,你是不是恨不得我爸将我赶出家门,你才会心满意足啊?”叶麒麟恨恨的说道。</p> 这些年,他在学校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爸爸那边都会知道的一清二楚。他还以为爸爸变态到在学校安插了什么人,监视着他的一言一行,敢情是她一手小报告打的好。最可恶的是,当初天真单纯的他不知道她的间谍身份,什么话都一股脑的跟她说,包括发现自己喜欢上隔壁班的语文课代表。原本想指望她能给出什么意见,结果第二天挨的是亲爹的一顿猛揍,屁股疼了一个星期,睡觉只能侧着睡,趴着睡。想到这,他就气得牙痒痒啊。</p> 现在的小孩脑子都是怎么长的?欧朵拉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致使某人产生了这种可笑的想法。她与他有什么仇什么怨,干嘛恨不得他爸将他赶出家门?“叶麒麟,你念书把脑子都念傻了吧,你被赶出家门,对我有什么好处?”</p> 叶麒麟一时也回答不上来,但他知道她就是见不得他好。如果这次打架的事她要是敢告诉爸爸一声,他发誓从此以后跟她绝交,说到做到。</p> “哟,麒麟和朵拉回来了啊。你们没事站在门口干嘛,外面天气热,快进来。”听到他们说话声音的夏美笑着将她俩迎进来。</p> 欧朵拉一走进客厅,就闻到了从厨房飘来的香味。舅妈煲汤向来煲的一绝,欧朵拉觉得以后一定要拜她为师。</p> “我刚煲的汤,不喝点嘛?”看见她上楼,夏美不禁询问道。</p> 欧朵拉有些疲惫的回道:“等会喝,我先洗个澡.“在警局里待了虽然半个小时都没有,但是她严重遭受了里面人员的二手烟摧残。现在她啥事都不想做,只想把一身难闻的烟味去掉。</p> 每当看到妈妈这样类似于讨好某人的样子,叶麒麟就气得要死。凭什么啊,一个寄住在这里的人,有什么资格摆脸色?明明他们两个一起进门,妈妈首先问的是她,难道她就不能将妈妈的好意收下,说声谢谢,或者喝完汤再去洗澡?</p> “她不喝,我喝,妈,给我盛一碗。”叶麒麟对欧朵拉的怨念越来越大!</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一章 扣屎盆子 正文 第十一章 扣屎盆子 骆宾王醉心于江景之时,堂中却炸开了锅。</p> 虽然诗的好坏,没有统一的评判标准,但是在主观上还是能分辨出来的,萧业的诗与那三大才子吟的诗相比,高下立判。</p> “不过是描绘小小江景,有何出奇之处?”</p> 陆武不屑的哼了声。</p> 黄文光也道:“我就没听出有什么好,与三郎的咏梅诗比起来,差的远喽!”</p>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史进眼珠子血红,如恶兽般盯着萧业,或许真有水平差的辨不出好坏,但是作为江都三大才子,怎可能没有品鉴能力,萧业的诗,确实比自己高了一筹。</p> 想他家富甲江都,自小被人奉承为才子,一度与孔融、骆宾王相提并论,族中对他寄予厚望,他也不负所望,寒窗苦读,并不是那种纨绔子弟。</p> 今次参考,正是大展鸿图之时,他有信心从童生一路考到殿试,名列三甲,光宗耀祖,又怎能容忍自己还未起跑就跌了一跤?</p> 尤其还是被一个小小的破落子弟绊倒!</p> 与史家的爆发户相比,陆氏从东吴、六朝,一直到隋唐,几百年间,经历过不知多少大风大浪,不如人,也不是不能接受,再说句实话,齐梁两朝,吴郡陆氏是向兰陵萧氏称臣的。</p> 陆文神色复杂的看了眼萧业,便回头喝斥:“休得胡言,萧郎之诗,还得待观光先生做出评判再由你分说!”</p> “咳咳~~”</p> 骆宾王也从窗口回来了,清咳两声,双手一压。</p> 席中喧哗立止。</p> 骆宾王道:“萧贤侄的诗,意境开阔,飘逸灵动,平仄押韵,辞美而不浮,韵远而不虚,堪为传世佳作,尤为难得的是,萧贤侄小小年纪,便文气盎然,故老夫给予三品高评,诸位可有异议?”</p> 刷的一下,史进脸色涨的通红,脑中嗡嗡作响,什么骆宾王,什么扬州巨贾的风度他全忘了,他只知道,自己被个穷小子绊了一跤,满心不甘!</p> 当即叫道:“他的诗再好,也无非比我们胜过一星半点,哪里能得三品高评?”</p> 骆宾王现出了不悦之色,这是质疑自己不公啊,不过他还不至于与个学子计较,只是淡淡道:“他的诗好不好,自有公论,你若不服,可再去请教名家,不过萧贤侄的文气亦远甚于你!”</p> “好,好,既然是观光先生这样说,那学生认了!”</p> 史进连点了几下头,就指着萧业道:“说一千,道一万,诗词只是小道,你究竟有几分文气,还得考场上见真章,你可敢与我赌一赌,就赌科举的名次!”</p> “放肆,某倒要问一句,汝视科举为何物?”</p> 萧业立时面色一沉,厉声喝斥道:“朝廷开科取士,是为国家擢取良才,我若与你赌了,便是对朝廷不敬,对圣贤不恭,对父母长辈不孝,也是不尊重自己的十年寒窗苦读,如此不敬、不恭、不孝、不自重之辈,有何资格参加举试?”</p> “哈哈,萧兄说的好,我辈学子,羞与此人为伍!”</p> 陈子昂哈哈一笑。</p> 本来史进出身巨贾之家,平时弄些彩头打打赌无伤大雅,可是被萧业抓住了,上纲上线,这问题就严重了。</p> 世间事,最怕的就是上纲上线,先给你扣个屎盆子,把性质定下来,叫你不死也扒层皮。</p> 萧业前世虽然是个书呆子,但是能在体制里面混,有几个是真正简单的?他热爱古文,潜心钻研是不假,可那也与别的路走不通有关,与其去蹭热点,换热门,不如一条道走到黑,往死里走.</p>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真正在某个领域精通了,是不存在死路的,就看没有向死而生的决心。</p> 果然,科举这条死路被他走活了。</p> 史进也冷静下来,顿时额头冷汗直冒,如小偷般四处张望,只见很多学子都纷纷退避,不村暗骂附炎趋势之徒,好在并没有官面上的人在场,让他暗暗松了口气。</p> 他没看到的是,五楼的堂尊张柬之大老爷正注视着他呢。</p> “萧侄贤,可于墙面留墨!”</p> 骆宾王笑着示意,他不便于过多责备史进,毕竟他只是来点评诗作的,科举之事与他无关。</p> “多谢观光先生!”</p> 萧业施礼称谢,走向墙角,提笔书写,留诗自然不能留馆阁体,他留的是颜体,说句题外话,现代人的书法启蒙,不是颜体就是柳体,正楷写好了,再写行书,萧业花在颜体上的时间,要远远大于馆阁体,是他从小学时就开始练的字。</p> 这首诗,题名登望江楼,一笔笔行书,如行云流水,又如波涛渐行,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p> “三郎走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之辱,必将索还!”</p> 史进正怨毒的望着萧业,这时,黄文光扯了扯他。</p> 史进也知此地不能留,哼了声,与黄文光及几个死党转身就走。</p> 骆宾王只冷眼一扫,并不理会,待得萧业写完,又默诵了遍,才问道:“诸位可还有佳品与老夫共赏之?”</p> 这真是开玩笑了,有珠玉在前,谁愿献丑?那所谓的三方比试也不了了之。</p> “既然如此,此次文会到底为止,老夫谨祝各位能高中春闱,告辞!”</p> 骆宾王深深的看了眼萧业,大袖一挥,向外走去,两名道人跟在身后。</p> “萧兄大才,当真是不鸣则己,一鸣惊人呐,此诗必众口传唱!”</p> 陈子昂向萧业拱手呵呵笑道,讲真,萧业的才情连他都妒忌,但妒忌属人之常情,他的本性不坏,而且萧业为他挽回了名声,很快就释然了。</p> 萧业回礼道:“不过侥幸罢了,再让我作一首,怕是难登大雅之堂!”</p> 张检哈哈一笑:“萧兄就不要谦虚啦,不过那史进心胸狭窄,或不会善罢干休,还须小心为妙,春闱之前,千万莫要出了差池。”</p> 萧业点头道:“张兄说的是,这几日,我就不出门了,专心在家准备科考,走罢,我们也该回去了。”</p> 三人向楼下走去。</p> 因史家家大业大,又是扬州最大的盐商,这时空的大唐,也不知怎么回事,吸收了一些大明的制度,隋文帝除了开科取士,还创建盐引,盐商正是靠盐引起家,与朝廷的某些方面,有不清不白的关系,而萧业摆明得罪了史家,谁也不会这时靠上去。</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二章 蔡先生 正文 第十二章 蔡先生 五楼东厢!</p> 那美妇目送着萧业三人出了望江楼,才转头问道:“春兰,你对萧郎有何看法?”</p> 春兰便是曾对史进表现出爱慕之意的俏婢,郝然道:“想不到史进竟如此不堪,是小婢瞎了眼,亏得夫人点醒,否则小婢就要给宫里丢脸啦!”</p> “嗯~~”</p> 美妇满意的点头道:“世间人多是徒有其表,你当引以为鉴,好在你在想明白,根性尚不算差,萧郎与我有缘,我要立刻回宫闭关,这几日里,你和夏荷暗中跟在他身边保护他,莫要暴露行迹,直到科考结束,不论中与不中,再回宫来!”</p> “谨遵夫人谕令!”</p> 春兰与夏荷屈膝施礼。</p> 那夫人挥了挥手,两道霞光打了过去,原本两个娇俏可人的小婢女,各自化作了身着荆钗布裙的民家女子,容颜也显得平平无奇。</p> ……</p> “孽畜,还不跪下?”</p> 史进刚回到家里,就被他的父亲史文龙叫了过去。</p> 史文龙四十来岁,紫膛面孔,眉目不怒自威,指节粗大,两边太阳穴高高坟起,一看就是心狠手辣之辈。</p> “爹?”</p> 史进茫然看去。</p> “跪下!”</p> 史文龙大怒!</p> 边上他的母亲,史文龙正妻林枚叹了口气:“进儿,你今次可是大错特错了,快跪下向你父亲认错。”</p> “扑通!”</p> 史进跪在了地面。</p> “哼!”</p> 史文龙哼道:“你干的好事,没这能耐,学人去斗什么诗?输了倒也罢了,你竟又邀人在科举上赌斗,我怎么生了你这样一个蠢材?”</p> 史进不服道:“父亲,孩儿只是一时气愤,脱口而出,却没想到那贱种竟如此奸滑,被他一下拿住了口实,此子不除,难消孩儿心头之恨啊!”</p> “你还敢回嘴?”</p> 史文龙喝斥:“你可知因你做的蠢事,你的科举之路或有可能从此断绝,我们家若是出不了一个进士在朝为官,这万贯家财,早晚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本来家里把希望放在你身上,要什么给什么,你就这样回报家里?若非你是我儿,我真想一掌毙了你!”</p> 史进耸拉着脸,不敢说话,却偷眼望向林枚。</p> 林枚劝道:“江湖险恶,庙堂更加险恶,凡上位者,无不遵循谨言慎行四字,你看长孙家、褚家与上官家,当年多么辉煌,不还是一夜之间灰飞烟灭?</p> 如今春闱还未开考,你就被人算计了,也是平时为娘多纵容你,让你养成了自大狂妄的性子,须知天下人才济济,又有诸多世家大族,那萧家再破落,也是六朝顶级门阀,齐梁皇室后裔,论起根脚,我们史家连给人提鞋都不配,将来萧家若要起复,也就是皇后一道懿旨的事情,你拿什么看不起人家?</p> 再说你也莫要小瞧那些贫穷人家,为一餐一食,几两银子,几亩田地,便能互相算计,争来斗去,这等人的心计,又岂是自小锦衣玉食的你所能比拟?但愿你今次能吃一堑涨一智。”</p> “娘教训的是,孩儿知道了。”</p> 史进讪讪应下,又道:“那……此事就这样算了?孩儿的科举又该如何?”</p> 史文龙冷着脸道:“此事自然不能作罢,六朝顶级门阀又如何,流放三十年,皇后哪里会轻易松口?</p> 不过此子吟出传世名篇,倘若出了事,别人第一个就会怀疑我们家,故在春闱之前不能动他,他若考不中,必成笑料,暗地里结果了他,料无人为他声张,就算他考中了,还得去扬州府试,在那里动手要比江都便利的多,至于你的举业……</p> 史文龙略一沉吟,便道:“县令张柬之素有清流之名,今日之事,瞒不过他,以他的禀性,必会针对进儿,就算考的再好,他也会拿科举赌斗之事做文章,断绝进儿的举业!”</p> “父亲,救我啊!”</p> 史进一听,就急的连连磕头。</p> 这不仅仅是功名的问题,史文龙不止他一个儿子,各有所长,他的常处是读书,如果断绝了科举仕途,书读的有什么用?多半会打发到下面的庄子做管事,这一辈子就废了。</p> “夫郎可有什么好办法?要不要打点那张柬之?”</p> 林枚也问道。</p> “不妥!”</p> 史文龙摆了摆手:“去打点张柬之,等于白送话柄于他,我曾试探过他,此人不上道,不过童子试阅卷者,除了县令张柬之,还有县丞、县教谕,以及府里下派的两个教授,合计五人阅卷,哪怕张柬之针对进儿,只要进儿自己成器,其余四人不允,他能如何?”</p> “来人!”</p> 随即史文龙向外唤道。</p> “老爷!”</p> 管家在屋外垂手弯腰。</p> 史文龙道:“把蔡先生请来!”</p> “是!”</p> 管家施礼离去。</p> 不片刻,一名年近四旬的文士赶来,拱手施礼:“不知家主找蔡某是为何事?”</p> 这名蔡先生是史家的门客,胸有韬略,腹有诗书,辩才无碍,五年前,史文龙走盐时,见一群武夫追杀他,一时心软,将其救下,留在了身边,又因不贪不渎,渐渐得了史文龙的器重。</p> “蔡先生不必多礼!”</p> 史文龙摆了摆手,就将今日之事道出。</p> “哦?”</p> 蔡先生眉眼微不可察的眯了眯,便笑道:“少年人心高气傲,偶尔口出狂言无伤大雅,况且三郎已经知错,家主不必再责罚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将干扰减到最低,力保三郎过了童生试。”</p> 史进的眼里,现出了一抹感激之色。</p> “不错,还是蔡先生看的透彻。”</p> 史文点头道:“我想请蔡先生取银票五千两送与县丞、取银票三千两送于县教谕,再请蔡先生带两万两银票走一趟府城,探听是由何人来江都督考,可自作决断。”</p> “此事不难,蔡某三日之内为家主办妥!”</p> 蔡先生呵呵笑道。</p> 史进期待的问道:“爹,既然使了银子,能否在考场上把那贱种毙掉?”</p> “混账!”</p> 史文龙气的一脚把史进踹翻,破口大骂:“你想把事情闹成朝廷皆知的科举舞弊大案?别看张柬之只是区区一介七品县令,他是受狄仁杰举荐才出山为官,宰相萧炎也颇为器重他,为父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极限了,你真要害死我们全家啊?”</p> “孩儿知错了!”</p> 史进趴地上不敢动。</p> ‘哎~~’</p> 林枚也暗暗叹了口气,目中现出一抹失望之色,随即道:“叫蔡先生见笑了,犬子着实不成器,妾想请蔡先生这段时日跟在犬子身边,点拨教导,莫要让他坏了事。”</p> 蔡先生眼里有一抹喜色隐现,但还是谦让道:“蔡某一介腐儒,何德何能敢指点三郎,夫人折煞于我了。”</p> “诶~~”</p> 史文龙蛮不在乎的挥手:“蔡先生有大才,若非犬子不堪,又怎会劳驾蔡先生,还望切莫推辞。”</p> 蔡先生这才勉为其难道:“家主于我有救命之恩,若我再推辞,便是不识好歹了,也罢,若是三郎肯学,我便把我毕生所学尽授于他!”</p> “还不快去拜见老师?”</p> 林枚立刻打了个眼色过去。</p> “弟子史进,叩见老师!”</p> 史进忙拜倒在地。</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三章 街头遇袭 正文 第十三章 街头遇袭 “哈哈哈哈~~”</p> 张检一回到家,就哈哈大笑,走一路笑一路,看的陈子昂直摇头。</p> 笑声把他的妹妹张玉、老娘与陈妻王氏吸引了过来。</p> “二哥,什么事这样高兴?”</p> 张玉忍不住问道。</p> “痛快,痛快啊!”</p> 张检大呼痛快,一阵阵的大笑,就是不说。</p> “这孩子!”</p> 张母气不打一处来。</p> “夫君,到底出了什么事?”</p> 王氏也把无奈的目光投向陈子昂。</p> 陈子昂把与萧业结识,及在望江楼的经历如实道出。</p> “啊,世间竟有这般人物?”</p> 张玉惊呼一声,随即又喃喃念诵着《登望江楼》。</p> 张母不满道:“萧家小郎如此仗义,怎不把他请来让老身当面道谢?”</p> 陈子昂解释道:“毕竟萧郎得罪了史进,春闺之前还是少出门为好,而且开考已不足十日,待得考完,再把他请来也不为迟。”</p> “嗯~~也罢!”</p> 张母缓缓点了点头。</p> 一首《登望江楼》让萧业小有名气,这几日里,书店的生意也好了一些,时常有书客以购书的名义想要一睹萧业的真容,可惜,杜氏以准备春闱为由,为萧业挡住了一切访客,只能听到朗朗读书声。</p> 对于别人来说,最后几天临时抱佛脚完全没有必要,十年寒窗的积累,哪里欠这数日之功,倒不如在考前,游山玩水,放松心态。</p> 可是对于萧业又不同。</p> 虽然他在前世把四书读的滚瓜烂熟,却总是初来乍到,不熟悉本世界的科举,如冒然去考,把握并不大,这个道理就和高考前必须大量做习题一样,取巧不得。</p> 还好老族长给他的笔记记载着始于贞观年间的科举范题,了解的越多,把握就越大,因此他争分夺秒,以咏叹诵读法,每多读一天,文气就能增长一小丝,记忆力与思维能力也都有同步的增加。</p> 平时他白天读书,早起练拳,天黑按时熄灯睡觉,经脉间的真气已经汇聚成细小的涓流了,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几乎达到了一个阶段性的巅峰。</p> 不觉中,已是八日过去。</p> 这日清晨,萧业终于离开了店铺,去往县衙报名。</p> 按唐律,童生试前三日报名,今日是最后一天了。</p> 考虑到江都有数千学子,去早了人山人海,不如最后一天再去。</p> 果然,萧业赶到县衙时,只有几十人排队,有书案在县衙的大堂外面支起两张几案。</p>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轮到萧业。</p> 一名书案递了份表格过来,随口道:“如实填报表格,空白处贴联保文书与廪生保具!”</p> ‘这么先进啊?’</p> 萧业一看,果然是一张印刷出来的表格,有些象前世的招聘简历,显然,这也是隋文帝杨坚弄出来的。</p> 第一栏是姓名,萧业填上了自己的大名。</p> 第二栏是籍贯,填的是南兰陵。</p> 第三栏是年龄,填上了十六。</p> 第四栏是住址,填的是桃花巷风清书坊。</p> 第五栏是描绘自己的体貌特征,萧业以十余字概述,最后在空白栏贴上了联保文书与廪生保具。</p> 那书案拿过一看,有些诧异,又看了眼萧业,便把表格放起,填了份签押回执,递给萧业道:“明日五更天于县学凭此入场,过者不候,莫要来迟。”</p> “多谢!”</p> 萧业收起回执,拱了拱手,转身离去。</p> 出了县衙,天色居然有些阴沉了,萧业不禁摇了摇头,天公不作美啊。</p> 街道上人来人往,萧业快步疾行,他还想抓紧最后一段时间,再读读书,却是前方,有一阵打闹声传来,两个泼皮追赶着一名体型壮实的汉子。</p> “狗东西,敢揩我家娘子的油,站住,站住!”</p> “非打断你的狗腿不可!”</p> 后面骂的越厉害,那汉子跑的就越急,围观群众就当看笑话。</p> 数息之间,那汉子已跑到萧业面前,萧业本来想侧身让过,临考在即,他也不愿多事,可是突然他发现,那汉子眼里闪过一抹狠凶之色,手掌往怀里一揣,掏出了一把锋利的杀猪刀,向自己脸上划来。</p> “啊!”</p> 有女子的惊呼声响起。</p> 萧业眼角余光瞥到,街对面两名姿色平平的民女满脸惊骇之色,他不理解明明划的是自己,这两个女子叫什么,可此时也容不得他多想,一旦被划到脸,自己的科举之路就断了。</p> 瞬间他就判断出,这汉子是冲自己来的,就是要废了自己,虽然出手毫无章法,却是动作凌厉,迅疾如电!</p> 换了一般人,这一刀铁定躲不过去,不过萧业前世练了大半辈子的国术,招式套路无比熟捻,再与此世的灵气相结合,就如化学反应般,生出了难以理解的变化。</p> 眼见刀就要划上来,他身形一矮,脚步一划,一个淌泥步从那汉子腋下钻了过去,那汉子一刀划空。</p> 他也是恨极,腰身一拧,一脚重重揣上!</p> “啊!”</p> 那汉子被踹中腰眼,惨呼一声,跌出数丈,当场就爬不起来了。</p> 后面追着的两个泼皮一看萧业身手不凡,本能的转身就跑,萧业也不追赶,他只盯着此人,几步迈上前,一脚踏住后心,喝问道:“谁叫你来的?”</p> 那汉子挣扎着咒骂:“老子跑路被你绊倒,你还问我,快放开!”</p> “呵~~”</p> 萧业冷笑道:“既然不说,就送你见官了,你可知道,毁人功名,如杀人父母,此仇不共戴天,其实我看你也只是个收钱办事的,本是从犯,我又没伤着,本是打个几十板子,在床上躺两天就过去的事,却非要嘴硬犟成主谋,就算不砍头,最少也要流放三千里,你自己想好了!”</p> “这……”</p> 汉子神色一僵,他是杀猪的,收钱办事,划一个小白脸的脸,哪曾想会有这般严重的后果?</p> 萧业正待再吓唬几句,一名身着布服的老人已负手踱了过来,沉声道:“老夫张柬之,乃本县县令,此人可交由老夫带走,必给你个公道,明日便是童生试,你莫要为此乱了心。”</p> 唐朝地方官,不象大明庶务缠身,总体来说是很清闲的,张柬之办完公务,喜欢在街面晃荡,观察民生,今日也是巧了,刚好见着这一幕,他本打算以官气救下萧业,却没料到,萧业居然身手不俗。</p> 后面又见萧业讯问那人有模有样,他不得不出面阻止,他担心万一是史进主使的,将会非常棘手,毕竟大盐商的上面不可能没人,他倒不是怕了史家,而是怕把事情闹大,误了明天的科举。</p> 酥酥麻麻</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四章 进考场 正文 第十四章 进考场 对于张柬之的大名,萧业如雷贯耳,张柬之六十左右,须发半白,腰背笔挺,面容清矍,双目炯炯有神。</p> “多谢堂尊提点,是学生孟浪了!”</p> 萧业立刻松开脚,向张柬之躬身施礼。</p> 张柬之捋着花白的胡须,暗感满意。</p> 三言两语,就差点套出了那汉子的话,又显然领会到了自己的意思,如果是个官场老油子,有这样的表现不稀奇,可萧业才是十六岁的少年啊。</p> 再结合萧业抓住了史进的把柄,当场一个屎盆子扣过去,这种人,天生就是当官的料,对敌毫不犹豫,也毫不留情的施以凌厉打击!</p> 张柬之对萧业越发欣赏,这不仅仅是人才难得,还更应该是清流手中的一把利刃,挥出去,必见血!</p> 当然,他要继续考察萧业的品性,清流能给予萧业的,无非是名声和正气,而别人,能给予财富、权势和美人儿,给的更多!</p> 如果萧业有堕落的倾向,他宁可把萧业毁了,也不愿留给敌人!</p> 清流做起事来,往往比贪官污吏更狠,因为他们坚持自己的理想,为达成目地,会不择一切手段,是一种持政治立场的原教旨主义者。</p> “嗯,去吧!”</p> 张柬之微笑着挥了挥手。</p> “学生告辞!”</p> 萧业可不想到张柬之转瞬间就为自己安排好了人生道路,拱了拱手,转身离去。</p> “带回县衙!”</p> 张柬之脸色冷了下来,回头喝道。</p> “是!”</p> 两名随从上前,抽出绳索,把那汉子绑了起来。</p> 那汉子吓的浑身哆嗦,一个劲的喊草民冤枉,草民冤枉啊,就是不敢挣扎,直到被带走。</p> 对街的两个女子拍着胸口,长长松了口气。</p> “差点就坏了事!”</p> “是啊,要不是萧郎身手不错,都不知怎么和夫人交待呢!”</p> “哎,我们自小修习道术,却连个普通人都不如!”</p> “也别气馁,我们只是缺了厉练而己,今次夫人放我们出来,正是给我们历练的机会,可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p> “我们得盯紧他!”</p> ……</p> 夜里,天空飘起了细密的雨丝,一改数日前的温暖明媚,刺骨寒风,扑面而来,哪怕裹紧了衣衫,丝丝缕缕的寒气仍是无孔不入。</p> “业儿,此次不中还有下次,莫要焦躁!”</p> 杜氏一边为萧业拉平长衫上的皱折,一边淳淳叮嘱。</p> “婶婶放心,我才十六,不急的!”</p> 萧业微笑着,实则心里暗暗叹息,如果这次考不上,族里必然会将杜氏改嫁给萧让,杜氏自己也清楚,这样说,只是不想让自己有太大的压力罢了。</p> “阿兄,你一定能行!”</p> 巧娘眼里尽是崇拜之色,挥了挥小拳头。</p> “婶婶,那我去了!”</p> 萧业笑着点了点头,再向杜氏深施一礼,才提起考篮,撑起油纸伞,趁夜离了家门。</p> 杜氏不禁搂住巧娘,目送着萧业,美眸里布满着浓浓的不安,直到萧业消失在了视线中,母女俩仍如雕塑般静立不动,哪怕寒风夹着冷雨扑入屋里。</p> 街面漆黑,只有檐下那稀疏的气死风灯指引方向,萧业深一脚浅一脚的踏着泥水,布鞋已经半湿,脚趾冻的冰凉,但他更担心的,还是被袭击,走一路都小心翼翼,虽然做不到眼观六路,却是耳听八方。</p> 好在没出意外,当赶到县学的时候,萧业终于松了口气。</p> 虽然要到五更才点名放场,但三更不到,县学附近就已经黑黑一片,把考场围的水泄不通,在一具具灯笼的照耀下,光考生就有四五千之数,还有送考的家人与仆役,足足超过了万人。</p> 与前世高考的场面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p> 县城的衙役数量不够,厢兵被调来了,身披软甲,腰挎宝刀,手持长矛,一队队巡曳而过,没有人敢于喧哗,空气中布满了紧张的气氛。</p> 萧业张望了一番,没看到陈子昂与张检,倒也绝了与之汇合的心思,转而打量起来。</p> 童子试多以二十来岁的青年为主,如自己这般年龄的并不多,也有三四十岁,甚至还有花甲老人,这等人来考,其实对于功名已经看淡了,毕竟朝廷用人,尽可能择选年青的用,主要还是心底的执念。</p> “张长庚!”</p> 或许是寒夜凄冷,县学门首提前喊名,近百廪生也围在边上。</p> 一名名学子依次入场。</p> “萧业!”</p> 数百人过后,点到了萧业。</p> 萧业迈步来到檐下,收了伞,连伞带考篮一起交给吏员检查,另人有搜身,从发髻,到衣衫,还要脱下鞋子,搜查的一丝不苟。</p> 虽然这种搜查带有一定的羞侮性质,可每个人都是如此,萧业也没什么好说的,同时这还是一种打掉学子傲气的手段,告诉你什么叫做一入宦门深似海!</p> 搜查完毕,又有吏员高声唱道:“朱雨芳廪生保!”</p> 给萧业做保的朱秀才掌起灯火看去,确认是本人,才唱道:“朱雨芳廪生保兰陵萧业!”</p> “可以进去了,按回执上的座次入座!”</p> 那吏员把考篮还给萧业,点了点头。</p> 萧业迈入考场。</p> 这不是他第一次进考场,却是首次进古代的考场,刚一进门,就有一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感觉,根据老族长的笔记记载,大唐的每一座学府,都由文昌帝君镇压气运,以防止考生利用术法作弊,任何术法的波动都能被文昌帝君捕捉到,除非位来高于文昌帝君。</p> 只是把话说回来,比文昌帝君层次更高的神仙,又有什么必要在人间的考场作弊呢?</p> 因此在隋文帝开科取士的上百年来,除了隋初和唐初偶尔有几起术法乱考的事件,基本上平安无事。</p> 考场按天干分为十二区,萧业是丁区三十六号。</p> 有如前世的考场,路标号牌全齐,很快萧业找到了自己的座位。</p> 童生试不可能如乡诗那样,有一个个单独的考间,座位分布在学舍与临时搭起的考棚当中,萧业还算幸运,在学舍应考,不必在考棚里吹冷风。</p> 走入学舍一看,居然有熟人,有陆文、黄文光,还有几个曾出现在望江楼,叫不出名字的学子。</p> 他大概有数了,考场安排座位显然不是随机的,县里会先对数千学子做个大略评估,觉得你有可能考中,会安排相对较好的考试条件,这也是一条潜规则,在大致公平的基础上尽可能的为学业优良的学子提供一些便利。</p> 萧业朝众人略一点头,在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五章 题中有陷阱 正文 第十五章 题中有陷阱 酥酥麻麻</p> 虽然黄文光等数人看着萧业暗暗冷笑,还不时作出些羞辱性的动作,但是考场里,没有谁敢于喧嚣,每一名进来的学子均是默不作声,最多见到熟人以眼神打个招呼。</p> 县试只有一个白天,坐定就不许走动,考试时如厕是很麻烦的,也会给考官留下不好的印象,因为很有些人在开考前不吃不喝,宁可饿着肚子考,条件好的,撑死喝碗参汤提神。</p> 萧业是属于不吃不喝的那种类型,他对着黄文光等人,缓缓竖起大拇指,突然手腕一翻,猛的向下一摁!</p> “唔!”</p> 陆文虽是首次得见这种手势,可一下子就猜出是什么意思了,不禁心里一乐,差点笑出声,还亏得及时捂住了。</p> “哼!”</p> 黄文光闷哼一声,不敢再挑恤,万一引来巡丁,就麻烦了。</p> 萧业老神在在,将文房四宝摆好,坐在矮凳上,微眯双眸,蕴养精神。</p> 学舍还是比较宽敞的,能坐二十四人,渐渐地,周围的座位坐满了,突有当的一声钟磬鸣响,每个人都是浑身一凛,面容微肃。</p> 时辰已至,正式开考!</p> 有吏员进来发卷,试卷装在一个大纸袋中,先向众人展示,以示封口火漆完好。</p> “可看清楚了?”</p> 吏员喝问。</p> “完好!”</p> 众人纷纷点头。</p> 吏员才撕开封口,一共二十四份试卷,附带三张稿纸,发放到每个人的桌上。</p> 这他娘的又和前世的考试大差不差,萧业越来越确认,隋文帝杨坚也是个穿越者。</p> 随即他就收摄心神,向试卷看去。</p> 试卷分三卷,第一卷是贴义,把经文抠去几字,重新填补,相当于填空题,一共有五十题,出于四书,这没什么技术含量,考的是死记硬背的基本功,很快填写完毕。</p> 卷二是墨义,也就是笔答经义,共有两题。</p> 说句题外话,在地球正史上,唐代的明经科之难赫赫有名,要求每经问义十道,分五疏五注,其中疏与注都是古籍的注释例体,疏又称义疏,是在旧注的基础上考核辩证,注则是注解,自己读书的见解。</p> 而五经,合计问义五十道!</p> 明经科之难,由此可见,短时间内连写五十道疏注,能写的吐血,既便是萧业,让他考明经科也会头皮发麻,在唐朝历史上,能考过明经科的寥寥无几。</p> 反是进士科只考诗赋,逢考应者如云。</p> 当然,童生试的墨义没那么大的难度,不区分注疏之别,仅仅就经文本身作注。</p> 其一出于论语,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p> 这句话出自《论语.卫灵公第十五》,主要是教人教国、修身与做人方面的仁德问题,萧业不由心中一动。</p> 他曾对老族长萧松提示过,一旦皇帝驾崩,太后掌权,必推仁政,而历来的时政题,都是对舆论的测试与与应,今年的童生以仁德出题,是不是代表着皇帝即将晏驾,武后即将上位?</p> 不过这种事情不是他所能揣测的,他只关心的是,也许兰陵萧氏江都房真的能重见天日了。</p> 随即,萧业又琢磨了张柬之此人。</p> 虽然试卷由五人合阅,但张柬之是主考官,自己的文章,最紧要的是合乎张柬之的心意,而张柬之困于清贫,公终体国……</p> 很快的,萧业就有了想法,下笔如有神助,在稿纸上先写了一遍,察看无误,暂时不急着腾抄,放去一边,再去看下一题。</p> 第二题出于中庸,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p> 这话的下一句是: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p> 萧业晒然一笑,正待书写,却是笔在半空顿住了!</p> 不对!</p> 有陷阱!</p> 不能接下句!</p> 下句的引申义是推己及人为恕,本来是没错,但朝廷当政的是武后,如果也搞推已及人为恕那一套,根本就没可能登基称帝,因此应采用经文的本意。</p> 也就是新旧斧柄虽有不同,装在斧头上,照样能用,进而引申出要想做出一把合格的斧柄,标准应掌握在自己的手里。</p> 联系到武后在将来会称帝,这才是武后真正的想法,我不跟你讲什么推己及人,你吃我的粮,当我的差,就得按我的要求做事。</p> 很明显,以这个思路答题,是兵出于奇,是巨大的挑战,也蕴含被毙掉的风险。</p> 但是从笔记中得知,既便是童生试的考卷,也不是地方上出的,而是由中书省拟定,报皇帝御批方可下发,皇帝已经病重,不能理事,朝中真正做主的是武后,这份考卷,就是武后的意思。</p> 第一题是甜枣性质,第二题反手一个巴掌,联系到史书记载的武后为人处事,这才正常啊,武后怎么可能连给两颗甜枣呢?</p> 如果是这样的老好人,也做不成皇帝了。</p> 基本上,萧业已经定下了此题的主旨,他唯一忌惮的,是张柬之的态度,不过转念一想,张柬之并非食古不化,武后称帝,他照样在武周称臣。</p> 而且朝廷不会任由地方上的考官按照自己的意思批阅考卷,在下发试卷的同时,会有一份指导纲领,作为评判文章的标准。</p> 同时,这一题如果按引申义去破,是合乎情理的,考虑到江都县四千多学子争夺三十个童生名额,在考题中设陷阱才是正常操作。</p> 毕竟童生试,考的是基础,没法对文采与深度做太大的要求,只能兵出于奇,为朝廷择取人才。</p> “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p> 想到这,萧业深吸了口气,提笔书写,当然,水平要控制住,不能写的过于深奥,那不是考童生,而是考状元,大体能达到秀才的水准就差不多了。</p> 第二题足足花了一个时辰,萧业才去看第三卷。</p> 以扬州为题赋诗一首,五言、七言、绝句不限。</p> 诗词题朝廷不统一出,由地方上自行掌握,萧业暗暗一笑,在脑海中把几首诵扬州的名诗对比了一遍,心里有了定计,奋笔疾书。</p> 题扬州</p> 青山隐隐水迢迢,冬尽江左草未凋。</p>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p> 写完之后,萧业暗暗点头,他把原诗改动了两个字,并不影响意境,反而更加切合他的处境,这是杜牧的诗,怕是自己又剽切了一篇千古绝唱。</p> 随即萧业认真检查草稿,主要是别字和避讳,如有修改处,先在草稿上注明,再腾往试卷。</p> 再三检查,确认无误,萧业一字一字的抄写起来。</p> 还在找"武唐仙"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六章 出考场 自开考起,每一个时辰擂鼓一通,当萧业腾抄完毕的时候,第二通鼓刚过,大概用时两个时辰多一点,天色也接近了正午。 搁现代,就是连考四个小时,这还是最基本的童生试,难怪说考场如战场,身体弱一点的都坚持不到最后,什么考到半途昏死过去,考的吐血,都是寻常事。 萧业纵然有了真气,通过咏叹读书灵慧渐长,却仍是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放下笔,双手撑着案面,调整呼吸恢复精力,顺便等着试卷自然晾干,现在不是不能交卷,而是墨迹未干,万一交上去花了,哭都来不及,外面还飘着雨丝,干的慢,只能慢慢等。 好一会儿,困倦感渐消,萧业又暗暗观察别的考生,尤以陆文最让他注意。 陆文还在书写,时而眉心紧拧,又时而面现挣扎之色,显然是对墨义的第二题拿不定主意,萧业不由心中一凛,这是个强劲对手啊。 自己作为穿越者,明知武后必将称帝还犹豫半晌,而陆文是原生土著,不可能预见到武后的野心,最多只会当作另一个吕雉,他能在这一题上看出别窍,明显是纯靠才学。 再看别人,有的写写停停,有的拧巴着脸,半晌不下笔。 少倾,确认试卷已经干透,萧业举起了手! “何事?” 监考的吏员看了过来。 “交卷!” 萧业淡淡道。 “哦?” 那吏员诧异的看了眼萧业,便道:“汝可自去,匆要惊动他人!” “是!” 萧业拱了拱手,离开学舍。 吏员听说过萧业的大作,出于好奇,收了试卷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放入专用的木匣,而是翻到第三卷,看萧业写的诗。 哪怕是默诵,脸面也不由现出了震惊之色,差点就拍腿叫好,虽然及时醒悟过来,将试卷当场糊名,收了草稿,装入封袋,再装入木匣,匆匆离去,可是神色的变化瞒不了别人。 ‘该死,这贱种答完了?收卷子的是什么意思?’ 黄文光卡在了第二题,他对于破题没有明晰的概念,只是隐隐觉得顺着原义破题不大妥当,正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之时,看到萧业交了卷,又看到吏员的震惊之色,心态再难平稳,脑海迷糊起来,再也没法细细思量,于是落笔,顺着原义去破。 陆文也是心中一凛,萧业能吟出传世佳作,自然不是孟浪之辈,他不相信萧业是胡乱答卷,必是三思而后写,难道此题他轻松破了? 是用的原义还是引申义? 用引申意非常简单,这题难就难在顺着引申义去答,大道理环环相扣,才思如泉涌,酣畅淋漓,令人欲罢不能,可是回过头一想,又会发现不论原义还是引申义,阐述下去都是对的,难以取舍。 陆文不自禁的琢磨起来。 在陆文眼里,萧业不可能留意不到原义与引申义之别,他也曾注意到,萧业在破题时有过停顿,显然是在取舍,此人会选哪一种呢? 思来想去,倾向于原义渐渐占了上风。 ‘也罢,就拼这一回!’ 陆文心里有些无奈,破题不靠自己理解,反去猜别人的题,对于他的自尊心是个不小的打击,但科举何其之难,四千多学子只取三十之数,他再自傲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无非是些小手段罢了,相对于功名,这不算什么,随即提笔书写。 县学大堂。 张柬之高坐上首,左右分别是县丞、县教谕,以及从府里来的两名教授。 屋里烧着炭炉,五人均是默不作声,三通鼓响,将强制收卷。 “禀堂尊,有试卷收上!” 这时,外面有吏员来报。 “哦?” &amp; 五人相视一眼,才两个时辰就交卷了? 县丞忍不住问道:“哪一区,谁人交的卷?” “丁区萧业!” 吏员如实回答。 “下回不可多嘴!” 张柬之以警告的眼神瞥了眼县丞,便淡淡道:“试卷放下,你回去罢!” “是!” 吏员从木匣中把纸袋放在案头,转身离去。 张柬之低首垂目,看似心情不起波澜,实则思绪起伏,他好想拆开看一看啊,他担心萧业写的太快,不及细思,落进了陷阱,洋洋洒洒一篇华文,却是作了无用功,真要这样,他也没办法。 再想到昨日的审案…… 根据那汉子的交待,指使他划萧业脸的,不是史进,而是萧家老五,这让他大吃一惊,好不容易出了个读书种子,族里却祸起萧墙,也让他愤怒之极,不过明日便是科举,他不想分了萧业的心,因此令差役把那两个泼皮捕来大牢,暂不声张,萧让并不知道事情已经败露。 ‘哎~~’ 张柬之暗暗叹了口气。 萧业出了县学,并未急于离开,站屋檐下等待陈子昂与张检。 雨已经停了,天空依然阴沉,县学外面的人群,比之半夜又多出不少。 大半刻之后,陆陆续续有学子离开县学,有的直接走人,有的如萧业般,留于原地。 “少主出来了!” 突然一阵惊呼,史进出了县学,十来名仆役立刻围了上去。 “少主可要回府?” 有仆役问道。 史进冷眼一扫,看到县外学面站了近十名学子,其中有萧业,顿觉心里不爽,哼道:“暂时不急着走。” “那少主先上车喝两碗粥暖暖肚子!” 又有仆役讨好的笑道。 “嗯~~” 史进点了点头,上了他家那华丽的马车。 “阿兄!” 突然耳边有清脆的叫唤传来。 萧业转头一看,正见杜氏左手提着篮子,右手搀着巧娘走来,当即迎上去道:“婶婶怎么来了?不是说过不要来的么?” 昨夜临走前,萧业再三交待杜氏不要来接自己,可还是来了。 巧娘哼道:“娘还不是怕你冻着饿着,怎么,给你送粥来你来不高兴啊?” “这……” 萧业鼻尖微酸,不禁看向杜氏。 事实上和杜氏相处,他心里是很尴尬的,毕竟他是成年人的心理年龄,还没彻底转换,而杜氏三十出头,文弱、秀美、面孔身材又保养的好,举手投足间有一种小资情调,他实在没法把杜氏当成自己的婶婶看待。 相反,巧娘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相处起来自然了许多。 “快给你阿兄盛碗粥。” 杜氏微微一笑,转头道。 “噢!” 巧娘把篮子上盖着的棉布揭开,取出陶罐,打开盖子,又拿出只陶碗,倒了一大碗白米粥,散发出热气,这才捧萧业。 “阿兄,给!” “嗯!” 萧业点了点头,捧起碗,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粥的稀度适中,稍微加了点糖,甜丝丝的,温热略有偏烫,萧业本就又冷又饿,顿时食窦大开,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七章 对题 “阿兄,你还站着干嘛?不回店里啊?” 巧娘收了碗,问道。 萧业道:“等两个友人出来,对一对答案。” 杜氏带着浓浓的关怀之色,问道:“是上回来店里报信的那家人么?” 萧业点头道:“此人名张检,另一人叫陈子昂,与侄儿契性颇为相投。” 杜氏感慨道:“业儿不小了,该有自己的友人啦,你觉得合适,便是合适,改日把他们请家里来做客,也免得被人看轻。” 京兆杜氏流落在江南的分枝虽然落魄了,但杜氏骨子里还是遗传了几分大士族的傲骨,她不愿让萧业被友人轻慢,无论如何,也要张罗出一桌象样的酒席待客。 “便依婶婶!” 萧业应下。 巧娘问道:“阿兄,这次有把握么?” 萧业呵呵一笑:“谁敢言必中,还得明日放榜才能知晓,婶婶,你们先回店里,我还得有一会儿呢。” “娘回去便是,我陪阿兄在这里等着,我都好久没出门啦,刚好雨也停了。” 巧娘立刻道,并且可怜巴巴的拽住了萧业的袖子。 杜氏却是不为所动,不悦道:“你阿兄有事情要做,你跟着干什么,千万别让人看轻了你,改日你想游玩,让你阿兄带你去便是!” 巧娘又委屈的看向萧业。 萧业笑道:“婶婶说的是,先回去罢。” “噢!” 巧娘小脸拧巴着,很不满的应了声,从萧业那里,拿过了雨伞和考篮。 “哎~~” 杜氏摇了摇头,牵着不情不愿的巧娘转身离去。 其实把巧娘带在身边也没什么,不过杜氏在家教方面很严格,生怕巧娘举止轻浮,而且大唐的风气再开放,也没有带着堂妹见友人的道理。 讲真,堂妹这层关系挺尴尬的,不象亲妹那样亲近,又不比表妹可以喜结良缘,介于亲妹和表妹之间,远不得,近了又不行。 萧业目送着母女俩离去,人群深处,也有两双绿油油的目光盯着那对窈窕的背影。 萧承武咒骂道:“那废物,收了银子不办事,大哥你从哪里找来的人?” 萧承宗也不爽,哼道:“明日便要放榜,看他那穷酸样也不象是能中,也罢,容他多逍遥一会儿,过了明日,杜氏还不是要当咱们的娘?” 萧承武舔了舔舌头道:“这小娘是越长越水灵了啊,平白卖给人伢子真可惜,要不……咱们和爹说一说,反正清清白白的身子也多不了几个银子。” “先回去,别让那贱种看到我们!” 萧承宗眼神一阵闪烁,破了身只能卖去大户人家做婢女,最多十来两银子,而清白的身子,可以送去青楼,一百两银子都是少的,他既馋巧娘的身子,又想多得银子,一时难以决定,索性拉着萧承武离去。 “咚!” “咚!” “咚!” 终于三通鼓响,三个时辰的考试时间结束,人群本能的往门前挤。 “让开,让开!” “未得允许,擅入考场者,流三千里!” 厢兵立刻上前,把人群挡住。 不片刻,一群群的学子三三两两出来,有的满脸喜色,想必自我感觉良好,有的面无表情,一副宠辱不惊模样,仿佛视功名如流水,有的面色阴沉,多半考的不如意,还有几个老者,是被抬出来的。 &amp; “伯玉兄!” 萧业看到了陈子昂和张检,挥手唤道。 “萧兄早出来了?” 二人快步走来。 萧业道:“我刚出来,你们考的如何?” 张检却是道:“家母一直要请萧兄过门致谢,索性考完了,也没什么事,萧兄不如去我家成全家母的心愿,回头我让人和你婶婶说一声,考题咱们在车上对,如何?” “那就叨扰了。” 萧业爽快的应下。 “马车在那边!” 张检哈哈一笑,引领着走了过去。 张检家的马车,就是普普通通的乌篷车,车里备有热粥,萧业哪怕喝过了,也再喝上一碗,胃里暖哄哄的,这才对起了题。 贴义不用多说,考的是死记硬背功夫,墨义的第一题是甜枣性质,只要用心苦读,基本上破题不会有误,考较的只是义理深浅。 三人各自把文章背诵出来,凭心而论,张检在经义方面明显差了一筹,萧业与陈子昂水准相当,处于经意内含,初见气度的阶段。 不过萧业有所保留,不敢深入阐述,不知陈子昂是否也是如此。 “哎,这一题我没希望喽,还亏得把萧兄请来了,否则我爹哪里饶得了我?” 张检摇头叹气。 陈子昂呵呵笑道:“未到最后一刻,怎知分晓,我们再对第二题,此题有原意与引申义之分,愚兄思忖再三,以原义破题,不知萧兄如何破的题?” 说这话的时候,陈子昂有些紧张,破题错了,别的考的再好,都没指望过。 张检也看着萧业。 萧业道:“我也是以原义破题!” “哎呀,惨了,我用的是引申义!” 张检突然惨叫一声。 萧业与陈子昂相视一眼,劝道:“我们也未必就一定对,一切等待明日再说罢。” “哎~~” 张检苦涩着脸,重重叹了口气:“若是别人与我对题,说不定我还心存侥幸,可你俩,一个是不在梓州考,却偏来江都的过江龙,另一个是本地的坐地虎,我哪里还有侥幸啊,罢了,罢了,我反正也不是读书的料子,考不中也死了心,还是老老实实的帮家里打点生意罢。” 陈子昂脸一沉道:“既便这次不中,还有下次,你还不足二十,怎能丧失心志?” 张检哀嚎一声,瘫倒在了坐椅上。 …… “娘的,都是那贱种害的!” 史家的宽阔马车上,也刚刚对完题,黄文光恨声咒骂。 “黄郎,谁害了你?” 一名史进的跟班问道。 黄文光没好气道:“那贱种与我一个学舍,本来我在为第二题拿捏不定,结果他第一个交卷,还串通吏员故意作出惊骇的表情影响到我,不是他害的我还能是谁?” 车内几人均是暗暗鄙夷,黄文光的水平搁在小县,或许有些把握,但是放在江都,几乎是没可能中,只是碍于面子,没人点明罢了。 史进淡淡道:“黄郎莫要着急,就算给他中了又能如何,想玩死他,容易的很!” 黄文光眼前一亮,猛一咬牙道:“若是三郎能除去那贱种,我黄文光从此愿唯三郎马首是瞻!” “自家兄弟,不必客气!” 史进大度的摆手,哈哈一笑。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八章 阅卷 “娘,娘,您看我把谁给请来了?” 刚一回到家,张检就放声大叫。 “闹闹嚷嚷,成何体统?” 出乎意料,一个中年人踱了出来,相貌与张检有几分相似。 张检顿时蔫了,陪着笑道:“爹,娘不是一直说要向萧郎致谢么,我把萧郎给请来了。” “晚生萧业,见过伯父!” 萧业抱拳施礼。 “哦?原来是萧郎,不必多礼。” 张父摆了摆手,望向萧业的目中,竟渐渐地流露出一丝感慨之色。 他是白手起家,能在十余年家置出一份家业,也是有几分眼力的,虽然萧业穿着破旧,却面相尊贵,就如一块璞玉,即便被泥沙碎石包裹着,也掩盖不了那透射而出的光华。 而自家的儿子,虽然读了些书,但是与有着悠久历史的大族子弟相比,仍显得浅薄了许多。 ‘果然是六朝顶级门阀,齐梁皇室后裔啊!’ 张父暗暗叹了口气。 其实张父是没去过萧家庄,见过萧家的人就不会这样想了,三十年,两代人,艰难求生,足以把志气打磨掉,萧业的贵气来自于李唐皇室,从班辈来排,他是皇帝李治的长孙,太宗李世民的重长孙。 张父又不自禁的拿陈子昂与萧业相比,对于陈子昂的学识他是欣赏的,可身上总是缺了萧业的那种气度,不过不管怎么说,儿女与才学兼备的同龄人交往,也是为人父母者乐见其成。 待陈子昂见过礼之后,张检问道:“爹,娘呢?” “你娘在后园,你们自去即可,为父尚要出门一趟!” 张父点了点头,便向外走去。 古时素有严父慈母之说,在儿女面前,父亲要不苟言笑,始终摆出身为父亲的威严,与儿女极其友人相处,多以指点为主。 这就尴尬了啊,张父哪有什么能指点萧业? 难不成教萧业做生意? 怕是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因此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万一在交谈中,显露出自己在学识方面的浅薄无知,那可是丢大脸了。 至于招待萧业,还得交给他的发妻,妇道人家嘛,浅薄不会让人耻笑。 送走张父之后,三人继续往里面走,听到声音的张母、张玉与王氏迎了出来。 萧业再向张母见礼,张母看着萧业,再想着自己的女儿萧玉,明年将要及笄,不由心中一动,不过她可不会表现出来,呵呵笑道:“贤侄不必多礼,检儿,代娘和你父亲向贤侄道谢!” 萧业连忙道:“夫人客气了,张检是我的好友,朋友之间自有互助之义,再说张检已经向我道过谢了,再来一次,难免有生份之感。” “是啊,娘!” 张玉偷偷看了眼萧业,俏面微微一红,就大着胆道:“人家萧郎来作客,可别让人以为咱们家规矩大,把人给吓走啦!” 王氏也是个心思灵巧的妇人,见着张家母女对待萧业的态度,心里有了些猜测,不禁掩嘴轻笑一声:“哟,这点大的娘子,就向着萧家小郎啦!” “嫂嫂,谁向着他啦,人家不过是说句公道话嘛!” 刷的一下,张玉顿时粉面红透了脖子根,羞恼的跺了跺脚。 “好啦,好啦,先招呼萧郎坐下来罢,我去叫人上茶!” 张母笑咪咪的转身离去。 …… 县学! 四千四百六十一份考卷,摆在了五位考官面前,每回见着这架式,不论考官是谁,都会心生感慨。 大唐的行政区划类似于明朝,有两京一十三道,两京分别是西京长安与东京洛阳,对应大明的北南直隶,分别是河北道与江南道,作为最基本行政单位的县,也分为九品,上上县专属于两京的附郭县,江都县位列上中,在地方上是第一等县,不仅赋税繁重,文教也兴盛。 按唐律,上县每科取三十童生,中县每科二十,下县每科十人,在一些偏远的下中县和下下县,参考的学子不过百来人,甚至有的年份才几十人,即便只取十人,竞争也远远小于江都。 其实落第的学子不见得文才差,与取中者往往只是毫厘之别,只能让人为之叹息。 “诸位,我们开始罢,力争明日天亮之前张榜示名!” 张柬之沉声道。 “谨遵堂尊之命!” 四人齐齐站起来,抱拳施礼。 张柬之也转身,带领四人上首的文昌帝君焚香致礼,随即他将自己的县令的大印取出,摆放在像前的香案上,大喝一声,指点涌出一道浅赤色的官气射入大印。 “诸位!” 张柬之又喝一声。 四人不敢殆慢,齐齐取出官印,逼出官气,均以赤色为底,但比之张柬之色泽更加黯淡。 五道官气交织,官印中猛然爆发出金光,射入文昌帝君胸前的铜镜当中,刹那间,铜镜金光大作,映照了整间屋子。 “诸位,五叠试卷,每人一叠!” 张柬之低喝。 四千四百六十一份试卷,每人有近九百件,首先是鉴别文气,凡是没有文气者不取,这就是道法昌盛的好处,在文昌帝君的神通之下,文气皆可显现。 否则四千多份试卷,一一阅览,仅仅靠五个人,三天三夜也阅不完。 试卷被一面面的揭开,凡是没有文气放在一边,有文气的放另一边,其中又分微弱白气,稍亮白气、密实白气与浓厚白气,这四等也是分开来的。 通常来说,前者最多,后者稍欠,最后两者哪怕是在文教兴旺的扬州,也极其稀罕。 大殿只余翻阅试阅的哗啦声,激发出了文昌帝君的神通,等同于得到文昌帝君的关注,谁都小心翼翼,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五人陆续停了下来。 张柬之首先道:“本县择卷23书网气卷23书网气卷八十八份,其中一等六十二份,二等二十三份,三等两份,四等一份!” 边说着,张柬之边把试卷摊成五叠,分类出来。 县丞、府里来的两位教授与县教谕也分别唱出自己的分卷情况。 四千四百六十一份试卷中,有文气的只有五百十五份,一等文气合计四百零三份,二等文气合计23书网气十23书网气四份。 其余的试卷,连阅卷的机会都不会有,将被集中焚毁。 张柬之道明初阅情况之后,取出一份表格填上,便道:“诸位如无异议,签字画押!” 随即张柬之在表格下方签名,并盖上官印,四人均表示无异议,各自签名盖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十九章 案首之争 第二步是甄别别字与犯讳,凡是有别字与犯讳者,皆不取。 当然,这不是绝对的,在文教薄弱的偏远下县,参考的学子少,当童生不足数之时,会回过头来找,不过犯讳是绝对毙掉。 如果说写了别字只是粗心的话,犯了讳就是态度问题。 这一步骤五人合阅,五百一十五份试阅一张张的看,通过的不标注,被刷下的,要标注别字与犯讳处,连同试卷一起存入学政档案。 五人都有官气与文气护身,提供了旺盛的精气和体力,阅卷快速又有效率,当甄别完成,又刷掉了三十三人,还余四百八十二份。 童生便是从这四百来人中择取。 “签名画押罢!” 张柬之在表格上阐明情况,签名盖印,其余四人也纷纷签上名盖印。 天色已经接近傍晚,张柬之抬头看了看天,便道:“诸位都辛苦了,先用了膳也不为迟!” “便依堂尊安排!” 四人拱手施礼。 大唐科举,对考官有着严格要求,阅卷期间,不许擅离大殿,殿后备有马桶如厕,五名考官互相监督,现实中也不存在考官沆瀣一气,互相勾结的情况。 以县丞为例,县丞的品级低于县令,起佐贰之责,却是由朝廷任命,县令对县丞只有参奏权,没有罢免权,两者天然对立。 不过凡事没有绝对,假如一县的县令与县丞勾结在一起,很快就会引起府城的警惕,两者去其一,绝不姑息,哪怕只是为了避嫌,县令与县丞在私下也基本上没有来往,在公事上常常争执。 堂下有吏员端来饭食,五人各自吃饱喝足,继续阅卷。 四百八十二份试卷,按常理来说,文气第二档及以上足数,就不会从第一档取用,但是考虑到也有文气稍逊,而墨义上佳的文章,本着对学子负责的态度,依然审阅一遍。 这一次,只取三十卷,定童生名额! 在大唐,举人以上才能授官,哪怕是个最末品的县教谕,也需要举人功名,以举人进士的文才去看童生的卷子,几乎都要耐着性子看,除非格外出彩。 “好文,好文,哈哈,此诗妙哉!” 张柬之突然哈哈一笑。 “堂尊有何发现?” 县丞随口问道。 张柬之诵道:“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左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四位以为如何?” “这……” 四人相视一眼,都是收了史家银子,只要史进在三十以内,就要力保史进过关,甚至史家已经暗示,如中得案首,还会备上后礼。 科举有个不成文的潜规则,案首几乎必中秀才,除非犯了大忌,或者文章水平严重下降。 为此,他们也是下了功夫,看糊名文章没法辨别个人风格,而且考官也没法事先得知考题,无从预估,只能从诗文着手。 史进平时写的诗都拿给他们看了,有种为赋新辞强说愁的味道,毕竟年龄摆在这儿,又没什么太多的生活感悟,而这首诗,表达传神,意境优美,不符合史进的诗风,那么,只能是他! 四人脑海中同时闪过了一名瘦削少年的质朴身影。 “呵呵~~” 县承呵呵一笑:“诗倒是好诗,就是意境太过于萧瑟,与我大唐的盛世……似乎不大相符,此乃在下一家之言,咱们先阅卷,早点把三十份拟出来。” 张柬之眼里精光一闪,似有所思。 他有九成把握确定,手里的试卷就是萧业的卷子,贴义全部通过,墨义与诗文不评份,过了在卷角写上一个过字,再交由下一位考官,五人全过,基本上可以中得童生,如全过数超过三十,再甄选一遍,不足三十,从不全过的文章中择取。 不知不觉中,已是三更天,三十卷终于选了出来,一等文气没能创造奇迹,全军覆没,二等文气十卷,三等文气十六卷、四等文气四卷。 三等文气本是十八卷,其中有两卷第二题破题错误,任你写的洋洋洒洒,妙笔生花也没用。 签名画押过后,需要拆开糊名。 童生试的第二到第三十名,本质上一个样,只是个资格,案首则有几乎保中秀才的优待,而案首又牵涉到方方面面,不完全由才气和文气决定,就如金銮殿点状元,状元的才气未必就高于二甲进士。 县丞略一迟疑,便道:“堂尊,案首由四卷四等文气中择出,如何?” “可!” 张柬之认定了萧业是四等文气,点了点头。 五人一起动手,把糊名撕开,二十六份试卷放在一边,重点是四份试卷,分别是萧业、史进、陆文与陈子昂! 张柬之顿时脸色一沉,指着史进卷子道:“此子心术不正,曾于望江楼邀萧业以科举赌斗,这等人应剥夺童生资格,从落榜卷中递补一份上来!” “堂尊言重啦!” 一名教授立刻道:“史郎年幼,嬉闹之言岂能较真,能以不足二十之龄,便具有四等文才,已殊为不易,在下又观其文章,老练精僻,虽诗文有所不足,却瑕不掩瑜,故我提议,把史郎点为案首,诸位可有异议?” “附议!” “附议!” “合该史郎得中案首!” 县丞、县教谕与另一名教授纷纷赞同。 张柬之老眼微眯,一缕危险的光芒闪过,四人一致点史进,明摆着受了史家的好处,不过目前的史家不是他区区一个县令能扳倒的,眼下最紧要的,是保萧业得中案首,在扬州府他使不上力,只有中了案首,才能最大可能的保证萧业中秀才。 不要以为秀才好中,扬州府下辖六县,每县三十个童生,计一百八十个童生,这还是应届生,每回科举,都有大量的往届生参加,平均在两千之数,而江南道总计有一百三十五个秀才名额,府城却是足有十四座,建康府是省城,占十五名额,扬州占十个。 两千人中取十人,其中还有六个案首,真正留给童生角逐的,只有四个名额! 折合五百取一! 当然,这是院试的最终结果,县试与院试之间,还有一道府试,稍微宽松点,大概是按三比一的比例录取,也就是一个秀才,要由三个童生竞争,可纵是如此,录取比例仍达到五百取三! 如果把县试比作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那么,府试就是修罗场,必须真刀真枪的砍杀,才能通过,府试过后的院试,因着三比一的录取比例,反而相对轻松些!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章 案首定 张柬之把萧业的卷子往前一推,冷笑道:“萧郎的文章哪里不如史进,四位给老夫道个明白,此时离天亮尚早,老夫可与汝等一字一句的抠!” “这……” 四人均是眉心微拧,以不带偏见的视角去读,萧业的文章比之史进稍微高了一筹,按理说,点萧业为案首并无不可,可是他们收了史家钱啊。 收了钱就要办事,史家后面也是有人的,哪怕史家只是那些人敛财的工具,是一条狗,也比他们有用的多,他们不敢得罪史文龙。 略一沉吟,一名教授道:“萧郎文章固然是好,可是萧家的情况堂尊不会不知,取他为童生已是破格了,再点为案首让朝廷怎么想?” “哼!” 张柬之油盐不进,哼道:“萧家可曾被朝廷定罪?既然没有,为何不可点为案首?朝廷开科取士,取的是人才,我等身为考官,自有为朝廷擢取人才之责,本县只问一句,以萧郎之才,这案首当得还是当不得?“ 四人都没想到,好言劝说全做了无用功,心里不禁暗感不快! 县丞道:“堂尊,下官之意是事情一件件来,萧郎暂放一边,先说说史郎之事,我等四人一致认为,史郎以其才情,当中童生!” 张柬之不置可否的捋须道:“萧郎能否点为案首?”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让史进中也可以,以萧业中案首作为交换。 张柬之并非拘泥不化之人,五名考官有四个支持史进,如果强行坚持夺走史进的功名,就要呈报府城,而史家在上面有人,上面发句话,小儿戏言,不必与之计较,又能怎样? 倒不如以史进为筹码,尽可能为萧业争取。 另一名教授迟疑道:“堂尊,其实我们与萧家无怨无仇,何苦为难萧郎?堂尊怜惜萧家,爱惜人才之心我们也理解,可是过犹不及,取为童生尚可担待,若是点为案首,被人密报给皇后,惹得皇后大怒,不仅是萧郎横遭大祸,我等也要受株连啊!” “这……” 张柬之心中一凛,脸面现出了迟疑之色! 如今的关键是,皇后到底怎么想,他揣摩不透,给时任度支郎中的狄仁杰写信,时间上也来不及,自己必须要做出决断。 赌,还是不赌? 赌了,把萧业点为案首,就要承担皇后震怒的风险。 不赌,萧业考中秀才的难度将千百倍增加。 县丞看着张柬之的神色,又叹了口气:“下官有句肺腑之言,还望堂尊与诸位听过就忘,想当年,萧淑妃受宠时,萧家并未落多少好处,而萧淑妃失了宠,萧家又受了牵连,着实是冤的很,三十年来,再大的仇怨也淡了,听说朝廷也渐渐有了为萧家鸣不平的声音,可是事情总要一步步来。 萧郎中了童生,倘若再能凭本事中了秀才,皇后也无话可说,一步步往上走岂非稳妥些?但如点为案首,或有可能让皇后以为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对于萧家祸福难料啊,萧郎今年才十六,就算不中秀才,过两年再考便是,亦可静观洛阳政局变化,何必急于一时?” 哪怕张柬之明知道县丞的说辞不尽不实,却是不得不承认,他被说服了,毕竟案首等于保中秀才,保送萧业中秀才,以其才情,搁其他人家倒没什么,搁萧家有可能就是天大的麻烦。 ‘罢了,罢了,今次不中,下回再试!’ 张柬之深吸了口气,不过他也不会让那四人好过,于是道:“按你的说法,萧郎受家族牵累,中不得案首,那史进也曾口出悖言,倘若他中了案首,将来被人检举出来,诸位可曾担待得起?至少本县担待不起,如诸位强点史进为案首,必须于卷宗注明缘由,本县再签字画押,否则本县宁可将此事闹到府里!” 四人交换了个眼神,都清楚张柬之胸口憋着郁气,萧业中不得案首,非得把史进也拉下马。 其实事情闹大了对他们最不利,因为他们受了史家银子,凡事就怕认真二字,真要是惊动了上面的御史,下来一查一个准。 而且史家的原意是保史进中童生,案首只是额外提的要求,并不是非要中,中了童生也能交待过去。 一名教授拱手道:“既然堂尊如此说,这二人一并去除,还剩下陆文与陈子昂,下官以为,陈子昂比之陆文,文章风格典雅,道理纯净,略胜一筹,当点陈子昂为案首。” “附议!” “附议!” 三人纷纷同意。 他们一瞬间就猜出了这名教授的恶毒心思。 一来,陈子昂是梓州人,却在江都中了案首,势必让人不服,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二来,萧业与陈子昂是好友,从两人的文章来看,难分轩致,但是萧业的馆阁体比陈子昂写的好,诗也稍胜一筹,点陈子昂为案首,会不会使萧业不满,进而两人间生出嫌隙,直至反目成仇? 他们的想法就是,你张柬之不给我们好过,我们整不了你,还整不了区区萧业和陈子昂? 张柬之锐目一瞥! 他虽然算不上官场老油子,却是人老成精,这点小心思瞒不过他,不过他懒的去为陆文争取,同时也可试出陈子昂与萧业的心性,倘若为个案首就使得两人反目,只会让他对萧业的好感大打折扣,不值得栽培。 “也罢,既已议定,腾抄罢!” 张柬之缓缓点头。 四人均是松了口气,虽然不是最完美的结果,但是阻击了萧业,也可在史家面前说道说道了。 名单需要腾抄两份,一份是内部表格,留学政存档,另一份是云纹金榜,由县教谕将名额写上,首位是陈子昂,次位是萧业、接着是史进和陆文。 这里他留了个心眼,故意将萧业写在陈子昂之后,提醒萧业注意,你不如一个外乡人啊。 三十个名额写完,落款是大唐永徽二年二月十六,江都县童生榜! 张柬之以官印印了上去,落下一个赤红色的印文。 其余四人也各自盖印,五印齐全,文榜上的三十个名字顿时亮了起来。 说明已经获得了文昌帝君的认可,成就童生之位。 张柬之神色一松,呵呵笑道:“此事好歹了结,诸位都辛苦了,偏殿备有简宴,还请移步。” 四人也不推辞,哪怕与张柬之不对付,但官场上,极少有撕破脸皮的,当下拱手,随张柬之去往偏殿用席。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一章 西厢夜话 这一夜,注定难熬,无数学子将渡过一个不眠之夜。 萧业从张家回来之后,也是睡不着,四千多学子取三十人,哪怕他再自信,心里也难免忐忑,关键是他心有挂碍,如果落榜了,自己倒没什么,下回再考,可是族里会给杜氏多留一年半载的时间么? 萧业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没考中,老族长会立刻翻脸! 索性萧业不睡了,回到前面的铺面,掌开灯火,伏案写起了小说。 得益于智力逐渐开拓,一部分世前看过的书籍渐渐变得清晰,辟如西厢记! 西厢记是明清的禁书,哪家未出阁的姑娘,枕头底下没压着一本西厢记? 萧业写的正是西厢记,万一考不中,他打算以出售西厢记的收益向族里换取杜氏的自由之身,如果中了,也可以改善生活。 夜深人静,只余笔尖的沙沙声,萧业越写精神越旺盛。 “阿兄,你怎么还不睡啊?” 巧娘突然从后面进来,揉着眼睛问道。 巧娘身着单薄的月白中衣,外面披了件粗布广袖衫,秀发以麻线随意挽了挽,虽然身子骨远未长开,却隐隐带有了一种绰越的风姿。 莫名的,萧业就感觉心肝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刺了一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涌上了心头。 “你怎么出来了?” 萧业反问道。 巧娘轻声道:“出来喝点水,看前面灯亮着,就过来了,阿兄,是不是为明天开榜睡不着?” “是啊,谁心里能不牵挂呢,睡不着,写点东西。” 萧业呵呵一笑。 “哦?阿兄写的什么?” 巧娘凑了过来,挨着萧业看去。 “西厢记?” 巧娘往下看,这年龄的小娘不施粉黛,可是挨的紧,有一股清新的少女气息扑面而来。 萧业顿时暗呼要命,虽然他是四十岁的老灵魂,本不该对小女孩动情,但身体只有十六岁,正是情窦初开之时,巧娘吸引着他的本能,让他不禁暗骂自己,这是你的堂妹啊,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容于世,于是挪远了些。 “阿兄,还怕我看啊?” 巧娘嘻嘻一笑,跟着移过去。 ‘罢了,罢了,就当修炼心性!’ 萧业无奈,安慰着自己,继续书写。 “阿兄,我给你研墨!” 不觉中,砚台见了底,巧娘乖巧的研起了墨,待得萧业提笔再写,她也不看文章,只看萧业,那聚精会神的模样,眸光竟有些痴了。 “你俩怎么都不睡?” 这时,杜氏披着衣服,从后院步出,杜氏是个成熟的妇人,熏着香料,人未至,香已来。 萧业抬头一看,就若无其事的把目光移开,心肝砰砰直跳,这婶婶……真把自己当侄儿啊,可自己还是个男人啊。 ‘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善哉善哉!’ 萧业暗暗诵念佛号,宁心静气。 “娘,阿兄着紧明日放榜,睡不着,就出来写点东西,其实小女也睡不着。” 巧娘也是惊了下,微红着脸颊道。 ‘哎~~’ 杜氏倒没觉察巧娘的异常,只是暗暗叹了口气,明日便是她命运的分晓,哪里能安心入睡呢。 索性杜氏在对面坐下,拿起萧业刚写完的一章看去,初看颇觉新奇,渐渐地,竟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心神被吸引了进去,待得看完,又急于想知道下面写的什么,不禁望向萧业。 开了十来年书店,书的好坏她一眼就能看出,此书必将大卖,而萧业于此时写书,恐怕是写给老族长看的,她并不是鲁钝妇人,哪里能不明白萧业的心意呢。 七年前的萧业,被亡夫捡回来时,年仅九岁,木讷的很,如今已是个十六岁的少年,眉清目秀,聪慧天开,如一颗堪堪长成的苗木,以单薄的身体撑起这个家,为自己和巧娘挡风遮雨。 她的眼角,竟有些红了。 萧业似无所察,专心致志的写着字,他的心神已不知从何时起,沉浸入了文字当中,一笔一划,如胸中沟壑,尽抒意气,他的真气也随着书写自行运转,以一种他不自知的状态,流遍全身经脉,最终汇聚在丹田,又由丹田散入经脉,周而复始,作着一个又一个的循环。 巧娘并未觉察到萧业所起的变化,只是觉得,堂兄身上的气息很舒服,不觉越挨越近,杜氏也没感觉到不妥,反支起胳膊,托着香腮。 事实上萧业自己并不清楚,在他沉浸入文字的那一刻,正是名列童生榜之时,有童生位业文气加身,本来对他几乎不构成影响,可是他正在一心一意的写字,与自身的文气融为了一体,夺天地之机缘,入了一种真正道人也难得一遇的玄妙状态。 或可称之为顿悟,从此种下了慧根! 杜氏与巧娘受这玄妙的气息影响,也是心绪宁静,不焦不躁,心底泛着难以言喻的喜悦,萧业写好一章,母女俩传看一章。 “喔喔喔!” 突然,街坊家的大公鸡叫了。 “娘,我们竟然坐了一夜哩!” 巧娘猛一个机伶,回过神来,再留意到几乎要贴在萧业身上了,赶忙往边上挪了挪,俏面浮出一层不自然的红晕。 杜氏也看到了自己那近乎于半敞的衣襟,忙红着脸,把衣衫紧了紧,才道:“业儿,你先洗漱一下吧,我和巧娘去为你准备早膳。” “嗯,有劳婶婶了!” 萧业点了点头,没敢去看杜氏。 公鸡的叫声,有着驱邪的魔力,把三人从一种奇异的状态中唤了回来。 而那种状态,心无旁骛,心灵透澈…… 萧业一边回忆着,很快洗漱完毕,去院子里依着老习惯站桩。 诶? 萧业立时觉察到,吸收灵气的速度几乎是昨日的一倍,以往灵气是丝丝缕缕,要积蓄一段时间才能化为涓流,此时却是直接在经脉中化为涓流奔涌,经过丹田的转化吸收,变性为真气,循环奔涌,这让他心中欢喜,赶紧收摄心神,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 随着五行拳开打,灵气吸收的速度又有增加,渐渐地,头顶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灵气旋涡,抛飞出一朵朵灵气花瓣,没入百会穴当中。 萧业就觉得,自己耳聪目明,思绪前所未有的迅捷,状态也前所未有的好。 如果有佛门大德经过,会惊骇的发现,这是高僧悟道时所独有的现象,天花乱坠! 传说佛祖讲经讲到精彩处,漫天香花纷飞,这刻竟然出现在了一个连修道门槛都未踏入的少年身上。 “阿兄,吃饭啦!” 巧娘估算着萧业站桩的时间差不多了,跑来唤道。 “嗯!” 萧业抱阴负阳,徐徐收了功,长吁一口气,一道长达三尺的白色气柱由口中喷射而出,久久不散!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二章 放榜 早膳一如即往的简单,有白米粥、烙饼、酸白菜,还有卤腊肉,摆放在案上,却是色香味俱全,萧业饱餐了一顿,便去往县衙看榜。 天亮放榜,等着看榜的学子,索性今夜无眠,大多半夜跑来,史进、陆文这般有诺大家业支撑的,带了不少仆役,占了好位置方便看榜,余下的学子,敢怒不敢言,在稍远处候着。 当萧业赶来时,只能站在外围的外围,好在他有真气,目力强劲,倒也不怕看不清。 “哈哈,萧兄还是早来一步啊!” 不远处,传来了陈子昂爽朗的笑声。 陈子昂会望气之术,一眼就看出萧业的文气起了变化,以前是浅薄的白气,如今的白色几乎呈了人形,仿佛白云包裹着萧业,随着呼吸翻涌波动。 中了! 陈子昂心神剧震,他倒不是妒忌萧业,而是萧业的文气远远超越了童生,即便是他曾暗中窥伺过的秀才,有很多都不如萧业。 ‘萧郎案首稳矣,既生瑜,何生亮?’ 陈子昂为萧业高兴,同时心里也有些酸涩,他从梓州来江都考,不仅仅是要中童生,还是冲着案首来的,只是相人者不可自相,陈子昂也看不见自己的文气。 萧业向陈子昂看去,精神圆润,内敛自足,显然昨晚睡了个好觉,再看张检,也劲头不错,反是跟来的张玉,眼角有几缕血丝,脸面带着难掩的困倦。 “我也刚来不久!” 萧业朝陈子昂和张检拱了拱手,便向张玉道:“张家小娘没睡好?” “啊?” 张玉顿时俏面很不自然的红了红,忙道:“妾担心二哥,寐不能眠,倒是叫萧郎见笑啦!” “我的妹妹啊,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张检蛮不在乎的挥了挥手。 张玉低下了脑袋,掩饰着心里的慌乱,昨晚缩在被窝里,品味着萧业的《题扬州》,越品越觉得意境优美,不禁胡思乱想起来,仿佛自己与萧业,相约于扬州桥头,手把手教着吹箫…… 这一想,就是一整夜! 三人都没发现张玉的异常,没心没肺的攀谈着。 …… 风清书店。 杜氏坐在柜台后面,心神不宁的翻看着书籍,突然店外有脚步声传来,抬头一看,顿时惊呆了! 是老族长萧松,还有萧让和他的三子。 “叔……叔父,你怎么来了?” 杜氏忙站起来,不安道。 “呵呵~~” 萧松拄着拐杖,呵呵一笑:“今日是童子试放榜的日子,老头子在庄里坐不住,就过来看看啦。” 萧让目不转晴的盯着杜氏那窈窕的腰身,嘿嘿笑道:“弟媳,族长来了还不上茶?” “噢,叔父稍待!” 杜氏快步向后走去。 萧承宗在后面唤道:“巧娘呢,母亲大人记得把巧娘带出来,咱们三兄弟好久都没见到小堂妹啦!” “哈哈~~” 杜承武和杜承文哈哈怪笑。 杜氏气的浑身颤抖,加快步伐向后走去。 萧松也拐杖重重一顿,发出咚的一声,怪笑声才止住。 “哎~~” 萧松又重重叹了口气,心里对杜氏颇为过意不去,本来他今天是不想来的,但是萧让父子非得让他来,父子四人什么意思,他当然清楚,也知道这样做很难向萧业交待。 可是他老了啊,年近七十的人,精力不济,敖不过爱子的软硬兼施,而且萧让自呈当初贩私盐,也是为了改善族里的生活,结果落到瘸了一条腿的下场,让他有种愧对幼子的感觉。 现在幼子想要娶杜氏,作为父亲,他还能怎么样呢,如果萧业落榜,今日,他就是来把杜氏带走的。 “娘,娘,我不出去!” 里面传来巧娘的哭叫道:“阿兄去看榜了,他们怎么这么急啊,难道连一刻都不能多等吗,呜呜呜~~” 萧松摇了摇头,再看萧让父子,不仅没有表现出任何恻隐之心,反而互相淫笑着,一副吃定了杜氏母女的模样。 家事,族事,每一件事都让他烦心,偏偏幼子及其三个孙儿都不成器,有时他都在想,果然老而不死是为贼,哪天两脚一蹬,死了算了,也落个清净! 渐渐地,他的心思又回到了萧业身上,萧业虽然是捡来的,却入了萧家宗谱,就是萧家人,自从萧业展现出了惊人的才华之后,他就没把萧业当外人看了,这个侄孙,不知能不能中? 中了自然最好,如果没中,自己又该如何向他解释? 萧松那苍老的脸庞,竟现出了一种心力交淬般的深深疲惫。 “放榜啦,放榜啦!” 而此时,县衙内一通鼓响之后,两排皂衣衙役拥着张柬之与县丞走出,县丞手上捧着一张金榜。 刹那间,无数目光紧紧盯着这张榜! 县丞却是不紧不慢的踱向衙门照壁,如故意吊人胃口似的,左瞅瞅,右看看,寻了个正中的好位置,才将榜单贴在了上面。 “轰!” 人群骚动了,如潮水般涌向照壁,萧业等人也不例外,张检拉着张玉,跟在萧业与陈子昂身后,向前挤。 “陈子昂,案首叫陈子昂!” “娘的,不就是那个梓州人么?” “被外地人夺了案首,我江都学子颜面何存?” 突有叫唤声传来,还夹杂着咒骂声。 陈子昂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三个金色大字高踞榜首,头脑中顿时喀啦一下,一片空白。 虽然他是冲着案首来的,可实际上他心里有数,自己的才情比之萧业逊了一筹,怎么可能是自己中案首? “伯玉兄,恭喜了!” 萧业拱了拱手,自己的名字位列第二,排在陈子昂之后,虽然不是案首,心里有些小小遗憾,但他并没有太多的失意乃至于各种负面情绪。 他只知道,杜氏母女得救了。 陈子昂还头脑懵懵的。 “恭喜少主,贺喜少主,喜中童生榜第三!” “三郎,恭喜了!” 榜前,传来了史进的仆役与跟班们的贺喜声。 “哼!” 史进哼了声,被陈子昂和萧业压在头上,让他心里很不舒服,明明家里使了银子,那几个废物怎么办的事,就不能把自己点为案首? 只是衙门前不是他撒野的地方,张柬之一身正气,他根本不敢在张柬之面前放肆,毕竟不管史家多么有钱,后面有什么人,在官面上,史家仍是白身,一旦犯到张柬之手里,不死也要脱层皮。 “我们走!” 史进的脸色比落榜了还要难看,挥了挥手,转身离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三章 公差上门 “表哥?” 张检兄妹同声唤道。 陈子昂回过神来,道了声惭愧:“以萧郎之才情,案首绰绰有余,可愚兄怎么都想不到,竟然会是我。” 张检看了眼萧业,劝道:“表哥,中了就是中了,其实你和萧郎,还有史进与陆文,都有可能中案首,萧郎未中,想必是时运不济。” “哪有什么时运,无非是功夫在诗外罢了!” 陈子昂摇了摇头。 萧业笑道:“伯玉兄不必芥蒂,我是什么样的家庭,大家都清楚,中了童生我已心满意足,从未想过案首之事,伯玉兄中总好过给史进中,至于秀才,哈,我萧业能考中童生,难道还考不中秀才?” “哈哈~~” 陈子昂哈哈一笑:“是愚兄矫情了,以你之才,哪里把区区一个案首放在眼里,明日还得来县学领衣冠书凭,有话明日细说,萧郎还是赶紧回家去报喜吧。” “哎~~” 张检挂着脸,幽幽叹了口气:“虽然我早知道自己中不了,可是看到名单上没有我的名字,依然很伤心难受,你们就没谁安慰一下我?” “二哥,你哪里要人安慰啊?” 张玉嘟囔道。 萧业却是心中一动,在这个年代,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张检没有功名,只能是个小商贾子弟,与自己和陈子昂的差距越拉越大,距离也会越来越远,直至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想想也让人悲哀。 在人生的道路上,萧业还是希望能有几个至交好友结伴同行。 前世他为什么能上讲坛?因为他的一个好友,是个中学历史老师,上了讲坛,爆红之后,又把他介绍去了讲坛。 这样的想法或许功利,可人生不就如此么? 朋友之间有互助之义,如果双方的身份地位相差的太远,还叫什么朋友? 萧业不想丢下张检。 “行,明日我去你家安慰你,记着备好酒菜,我先回去了,告辞!” 萧业严肃着面孔,拍了拍张检的肩膀,转身离去。 “这……” 张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只是发下牢骚,还真来安慰啊? “嗯~~” 在远处冷眼旁观的张柬之暗暗点了点头,萧业的表现,很合乎他心意,随即转身,招了招手。 “老爷?” 班头凑了上来。 张柬之小声说了几句。 “是,老爷,小的立刻拿票去捕人!” 班头一口应下。 …… 回到书店,萧业大吃一惊,老族长带着萧让父子四人坐在店里,杜氏不安的陪坐下首,巧娘没出来,顿时面色就难看起来。 “侄孙见过叔公!” 萧业踏入屋内,躬身行礼。 “咳咳,快坐,快坐!” 萧松显得不大自然,拍着边上的椅子唤道。 “业儿啊~~” 萧让斜着眼睛,阴声问道:“考中了没有啊?” 萧业现出难色道:“四千多人只取三十,何其之难……” 说着,顿了顿,打量屋内众人。 杜氏瞬间了无生趣,整个人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萧松微微一震,目光呆滞起来。 萧让父子却是面现喜色。 小堂妹巧娘已不知何时从后门探出半个脑袋,泪水哗哗直流。 萧业心知用力不能太猛,话音一转,又道:“不过亏得叔公给了我笔记,侄孙幸不辱命,中了童生,四月份将去府里参加府试。” “什么?” 萧松激动的站了起来。 “阿兄,你故意的吧!” 巧娘也羞恼交加,远远朝萧业挥起了小拳头。 “你……怕不是你吹牛吧?” 萧让立时现出气急败坏之色,萧业中了童生,意味着他娶不到杜氏,到嘴的鸭子飞了,如何肯甘心? 萧承宗哼道:“就你这样,除了做两首歪诗,哪有什么文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无非是想把祖父哄走,再带着杜氏与巧娘逃离江都!” “放肆!” 萧松大怒!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大唐正处于盛世,良人都是有户籍的,如果萧业带着杜氏母女跑了,立刻会被通缉,就算跑到偏僻山村隐姓埋名,这一辈子也毁了。 萧业犯的着做这样的糊涂事么? “爹,你还向着他啊?” 萧让不满的大叫。 “业儿中了童生,最我萧家三十年来最大的事情,待得领了书凭,将择吉日,祭祀祖先,我们先回去罢!” 萧松到底人老成精,萧业中没中童生,说是说不出名堂的,只有县学放了书凭,才是真正的童生,横竖一两日功夫,自己等得起! 于是拄起拐棍向外走。 萧让父子也知道今天没法得逞,狠狠瞪了萧业一眼,又依依不舍的看了看杜氏和巧娘,跟着萧松离去。 却是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几名公差拿着铁尺锁链冲了进来。 “哈哈,爹,定然是那小贱种考场作弊,县里来拿人啦!” 萧让一看,乐的哈哈大笑。 萧松那昏花的老眼中,也满是惊疑不定之色,忙问道:“几位公差,不知来此是为何事?” 班头拿出票牌,四处一亮,喝道:“谁是萧承宗?” “我……” 萧承宗慌了,话吐出一半,连忙捂住嘴。 “拿下!” 班头向后挥手。 两名公差狞笑着,铁链熟练的扔了出去,准准套在萧承宗的脖子上。 萧松慌道:“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搞错了?” 班头冷冷一笑:“此人雇三名凶人欲当街划萧业的脸,那三名凶人已经被捕,供出是受萧承宗指使,本差拿他回衙复命!” 说着,看了眼萧让父子三人儿子,哼道:“按说你们也有嫌疑,不过堂尊老太爷没让本差把你们捕回去,算你们走运了,带走!” “老实点!” “你小子有种,竟敢毁读书人的功名,胆儿挺肥啊!” 几名公差揪住萧承宗,往处面拖。 “爹,爹,救我,救我啊!” “祖父,我是您的孙儿,亲孙啊,救我啊!” 萧承宗吓的凄厉大叫。 其实他属于那种没什么见识的人,做坏事时,天不怕地不怕,可一旦事泄,又慌的一吡,他知道自己完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萧松仿佛一瞬间老了十来岁,整个人的精神都被掏空。 “爹,冤枉,冤枉啊,必然是这小贱种陷害承宗,您去衙门和老太爷说清楚啊!” 萧让怕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虽然人是萧承宗找的,可是父子四人都清楚此事,即便不是主犯,也是同谋,而萧承宗是什么样的人,他这个做父亲的最清楚,怕是两板子一打,就全招了,明天会有公差来萧家庄拿人! 要知道,萧业虽然还不是士,却也是士的预备役,半士,一个平民百姓陷害半士,完全可以扣一顶以民犯官的大帽子,从此万劫不复!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四章 紫姑 萧松怔怔看着萧让,眼里满是悲哀之色,他知道萧让一家四口不成器,却没料到,竟然敢雇凶暗害族人,如果是一般人倒也罢了,可是害的是萧业,是全族上下数百口的希望! 这种事情如以宗法处置,父子四人都要浸猪笼沉江! 他也不是傻子,明白此事是因杜氏而起,当然,他不会怪罪杜氏,而是悔恨自己一路纵容幼子,最终铸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 “叔公!” 萧业上前,搀住萧松那干瘦的胳膊。 “业儿,老头子对不住你啊!” 萧松眼里流下了愧疚的浊泪,那枯瘦的手掌,紧紧反握住萧业的手臂。 萧业劝道:“叔公说这样的话,侄儿可没法做人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家大业大总有几个不成器的,事已临头,叔公着急也没用。” “哎!” 萧松看着那萧业温润淳和的模样,重重叹了口气,越发觉得有愧于萧业。 萧业转头看向了萧让父子,三人均是满脸怨毒,好象是自己欠了他们似的,于是摇摇头道:“五叔,两位堂兄,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话不能挑明了说呢,我相信你们只是一时糊涂,先起来罢,和我一起把叔公送回庄子,到底该怎么办,回头族里合计一下便是。” 说着,萧业给身后的杜氏和巧娘打了个眼色,就扶着萧松向外走。 虽然他对萧家父子四人也是恨的咬牙切齿,但是官府已经介入了,他再表现出怨恨毫无意义,甚至还要做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 毕竟这个世界,宗族是很重要的,如果落了个苛待族人的恶名,到哪里都讨不了好。 再退一步说,他表达善意又对最终的判决能有什么影响?反而能搏得一个好名声。 …… 史府! “孽畜,还不跪下!” 史进刚回到家,心想好歹向父亲报个喜,谁料,见面还没说什么,父亲就震怒。 “扑通!” 史进乖巧的跪了下来,内心却是戾气渐渐凝积。 史文龙大骂道:“府里的教授着人送了密信过来,本来张柬之要点萧业为案首,被他们以萧家曾受罢黜为由给挡回去了,他们又推荐你为案首,结果张柬之以你在望江楼口出悖言为由,坚决反对,最终让陈子昂当了案首,你说,你干的什么事?嗯,老子把你养这么大,你他娘的能不能给老子省点心?” 史进就感觉,自己近乎于贴着地面的面孔在剧烈扭曲,心里的恨意如潮水般一波波的翻涌! 本来事情已经翻篇,史进的心情也确实不错,虽然没得案首,但在江都县四千多名学子中,位列第三,他希望能得到父亲的鼓励,叮嘱他好好考,在四月份的府试中大放异彩。 可是让他怨恨的是,父亲又把陈年旧帐翻了出来,他也总算明白,父亲横竖看自己不顺眼,再想到大哥,二哥,三哥…… 自己是不是他亲儿子? 蔡先生站一边不说话,眸光微动,渐渐眯了起来。 “夫君,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进儿怎么说也中了童生,唉,算了算了,你快让他起来吧!” 林枚不安的从旁劝道。 “哼,慈母多败儿!” 史文龙袖子一甩,转身就走。 “嗷嗷嗷~~” 史进心态崩了,绝望的大哭,捶胸顿足。 “哎~~” 蔡先生心里欢喜,却是同情的扶起史进,叹了口气:“三郎,莫要伤心了,家主只是对你的期望高了些,这次虽然没中案首,但以三郎之才,中秀才不在话下,还有两个月便是府试,届时我陪你一起去扬州,你好好考,中个秀才让家主看看!” “先生!” 史进的心里,对蔡先生突然有了种父亲般的感觉,不禁反握住蔡先生的手,哭的更伤心了。 建康! 建康本是六朝都城,在地球正史上,隋灭陈之后,杨坚下令将建康平荡垦耕,也就是推平宫室,拆除水利,恢复成农田,复秦代带有污辱性质的旧名,秣陵。 有唐一代,建康先置江宁郡,后更名升州,只是大唐四百多州的其中之一,直到五代十国,南唐建都,建康才重新发展起来。 而本时空的杨坚并未平推建康,除了拆除六朝宫室,城池大体完好保存,又作为江南道的首府,经贸文化日渐繁盛。 与建康的繁华格格不入的是,钟山脚下,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林荫当中,有一座破败的紫姑祠,来历已不可考,也早已经断了香火,正堂的紫姑塑像,满是斑驳,金身多是污垢,连脸都看不清了,案台东倒西歪,墙角结满了蛛网,屋里还有些烟熏火缭的痕迹,以及零星的粪便骨骼。 祠堂两侧,相对立着四个侍女塑像,同样破败不堪。 只是在肉眼凡胎看不到之处,祠堂后面有一个小小的结界,百来丈方圆,内有一座殿宇,上书紫寰宫,宫院三进,最末一进,曾于望江楼出现的美妇人端坐上首,身后站两名俏婢,面前跪的着,正是春兰和夏荷。 “夫人,萧郎已经中了童生,位列第二,仅次于陈子昂之后。” 春兰汇报道。 “哼!” 夏荷哼了声:“以萧郎之才可中案首,他的试贴诗小婢记下来了,夫人您听听:青山隐隐水迢迢,冬尽江左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这意境多优美呀,小婢都想亲自去扬州看一看呢。” “萧郎不中,并非才情不足!” 这美妇人便是紫姑,淡淡道:“萧郎若中案首,对他并不是好事,一步步来,反而根基稳固,他与咱们紫寰宫有缘,再有个把月,就要去扬州赶考了,你俩继续跟在他身后,若无异常,莫要现身。” “是!” 春兰夏荷喜滋滋的应下。 随即春兰吞吞吐吐道:“夫人,我们这样子也太寒碜了,能否给我们换个漂亮点的装扮,小婢只是担心,万一与萧郎照了面,被他问起来历,岂不是丢了夫人的脸?” “你们呀!” 紫姑哑然失笑,摇了摇头:“你们那点心思我还不清楚,无非是嫌难看罢了,漂亮点没问题,不过事情要办好,我刚刚掐算了一下,萧郎扬州之行不甚太平,虽无血光这灾,却命星晦暗,文运坎坷,这次可得长心了,可别象上次那样,差点被他的本家族人划了脸。” “夫人教训的是!” 春兰夏荷惶恐的应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五章 潜逃 次日一早,萧业便去往县学,昨日把萧松送回了庄子,他并未多留,毕竟不管怎么说,他是外人,而萧家温良谦恭让五兄弟与萧松才是一家人。 自古以来,疏不间亲,并且除了谋反、大逆等涉及株连三族的罪名,既便是杀人,包庇犯罪的亲人也不为罪! 人老了,会向两个极端发展,要么冷酷无情,要么极其念旧,萧松属于后者,因此在大略揣摩出萧松的心思之后,萧业果断选择撤退,免得被全族轮番劝说,掉粪坑里面爬不出来。 好在这件案子是张柬之亲手办的,以他对张柬之的了解,必然会顺藤摸瓜,一查到底,萧让父子三人绝对脱不了罪,唯一的可能,便是远遁他乡,隐姓埋名。 果然,天色才透出了一缕薄光,萧家庄的村口已出现一行身影,萧温和萧良搀着萧松在前面走,后面跟着萧谦、萧恭与萧让父子三人。 在渡口前,萧家众人停了下来。 “哎~~” 老大萧温重重叹了口气道:“你们啊,也是糊涂了,竟色迷心窍,做出这等事,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速速离去罢,找一个偏僻村落,隐姓埋名,莫要再出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萧温似乎忘了,当初正是他们四兄弟撺梭把杜氏许给萧让,才让萧让色胆包天,走上了绝路,如今却是把罪责全推到了萧让身上。 萧让恨恨道:“若非那贱种,我父子怎会如此?这口恶气,断难咽下!” “闭嘴!” 萧温大怒,厉斥道:“萧业若是未中童生,你想怎么样都行,但他现在有了功名,你若动他,便是自寻死路,不说朝廷放不过你,我萧家也容不得你!” 萧良也道:“行了,行了,莫要怨恨了,族里能私放你们走,也是担了诺大风险,赶紧去罢,过了江,一路往南,莫要再惹事生非了!” “爹!” 萧让不甘心的唤了声,可是老父颤颤巍巍的背转过去,显然不欲多说,才道:“我们走,将来还会再回来的!” 萧承文与萧承武也不与族中的长辈拜别,扶着一瘸一拐的萧让,坐上江边的小舟,随即操起船桨,奋力划动,小船渐渐远去。 …… 今日的县学,气氛格外轻松,大堂里三十名学子,面带笑容,随意攀谈,从理论上讲,考中童生,就自动入了县学,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同学之谊。 当然,县学没什么好教,除了教谕是举人出身,教习都是由屡试不第的秀才担任,这些人多次科举不中,早已消磨了志气,按步就班的讲课,不会深入解析经义,只起个蒙学的作用,因此童生通常不会来县学学习,只有考中秀才,入了府学,偶尔才会得听名师圣训。 “伯玉兄,萧郎,请了!” 这时,陆文来到陈子昂与萧业面前,拱手道。 “陆兄请了!” 二人同时回礼。 陆文道:“府试除了两廪生保,还须五童生结保,如两位不弃,陆某愿与互保,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五人互保,只要有一人做弊,其余四人全部取消考试资格,因此身家清白,过往无劣迹成了结保的前提,陆家百年文风,绝对没有做弊的可能,再退一步说,陆文能找上门来,也是认可了萧业与陈子昂的人品。 二人相视一眼,陈子昂笑道:“陆兄不提,我俩也有此意,那就在此说定,我三人互保,另有两人……“ 正说着,陈子昂现出了为难之色。 萧业补充道:“我和伯玉兄和江都县的学子并不熟悉,剩下两人还得麻烦陆兄了。” 陆文并不觉得是麻烦事,反而有种被信任的感觉,当即哈哈一笑:“两位放心,我陆家虽是由江南迁居而来,但好歹也在江都徙居了百年,区区小事,自当办妥!” 三人定了约之后,渐渐熟悉起来,随意攀谈着,突然堂下有吏员喝道:“堂尊大老爷到!” 众人立刻停止交谈,肃手垂立,张柬之阔步走来! “学生见过堂尊!” 众人齐齐施礼。 张柬之道:“诸位能于数千学子中脱颖而出,皆栋梁之材,而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还望诸位勿要懈怠,于两个月后的府试中再传捷报,以一身学业报效朝廷!” “谨遵堂尊教诲!” 哪怕在场的绝大多数都知道自己考不中秀才,却仍是被张柬之寥寥数语说的心潮澎湃,再次施礼。 “嗯~~” 张柬之捋了捋胡须,锐利的目光在各人身上一一掠来,便道:“来人!” “是,老爷!” 长随奉上托盘,盘里放有童生衣冠一套,书凭一份。 “陈子昂!” 张柬之微笑着唤道。 “学生在!” 陈子昂躬身一礼,有吏员取了书凭与衣冠给他。 张柬之又道:“去后堂换上罢。” “是!” 陈子昂捧着衣冠去了后面。 “萧业!” “史进!” “陆文!” …… 各人依次领了衣冠书凭,迫不急待的去后面更衣,毕竟这不仅仅是报考生员的资格,也是身份的象征,学子的衣衫不能随便乱穿,有对应的衣冠。 童生是白衫黑领,青绳系腰,头戴幞巾,而平民百姓虽然不禁止穿绫罗绸缎,可如果穿了功名衣衫,一经发现,杖责三十。 同时,对于绝大部分的童生来说,这套衣衫和书凭更是安身立命的证明。 大唐前期,政治尚算清明,并没有形成如宋明那样的皂吏世家,吏员多由童生担任,不过一旦为吏,就终生不许参加科举,包括子孙两代。 有一些人考童生,就是为了混一口吏员的饭吃。 众人换过衣衫,陆陆续续出来,气质各有不同,张柬之以秘术观看文气,以萧业、陈子昂、史进与陆文最盛,尤其是萧业,文气比之秀才都不逞多让,不禁暗暗点头。 这四人都有希望中秀才,一个县能同时出四个秀才,对于他也是文教有功,考评会重重勾上一笔。 “老爷!” 班头却是凑了过来,小声道:“今日一大早,萧让父子三人乘船逃往江南啦,要不要下发海捕文书?” “不必了!” 张柬之略一沉吟,摆了摆手:“同谋的罪名不算太大,又是未遂,抓回来无非打个几十大板,服半年劳役罢了,跑了反倒好,离了宗族便如无根的浮萍,这一生,怕是再无起色,此事便作罢,改日判萧承宗充军戌边。” “是!” 班头应下。</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六章 鹤媒 三十名学子,均是一袭童生装束,意气风发的散去,虽然天还是那个天,人还是那些人,可是身份上的改变带来了视角上的变化,世界呈现出了更加鲜活与生动的一面。 “哈哈,值此良辰,我等何不赋诗一首,以滋留念?” 一名叫不上名字的学子,哈哈一笑。 “就你?别丢人现眼了,当着人家萧诗仙的面,也敢吟诗?” 又有一人,阴阳怪气的拿眼神直戳萧业。 此人萧业有些印象,是史进的马仔中唯一中了童生,叫做于炳。 这话一出,气氛随之一变,很多望向萧业的目光中都现出了不善之色。 萧业也面色一沉。 自古以来,文人相轻,自己不过吟了两首诗,就被扣上一顶诗仙的大帽子,这是妥妥的为自己拉仇恨,他不禁看向史进,史进抬头望天,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 “萧郎,我们走罢,莫要与之计较。” 陈子昂也觉察出了不对劲,扯了扯萧业。 “萧大诗仙难道是看不起我等?又或是当着我们小小童生的面,不屑于吟诗?” 于炳伸手拦住,冷冷笑着。 “天下间哪有逼人吟诗的道理?” 陈子昂怒道。 “陈案首说的哪里话,我等只是仰慕诗仙的诗才而己,难道连这个脸都不赏?诸位想不想听诗仙吟诗?” 于炳哈哈一笑。 虽然没人附合,却都或多或少有些兴灾乐祸的味道。 这两人,一个是外乡人夺了案首,另一个是破落户子弟,本身就带有自黑属性,旁人都巴不得他们出丑呢。 萧业心知已无法善了,被人逼上门来还一退再退,只会让自己背负上软弱无能的恶名,将来谁都能踩自己一脚,于是拍了拍陈子昂,示意没事,便道:“既然你想听,那就听好!” 说着,萧业锐目一扫史进,再移向于炳,略一打量,吟道:“负弩蹲躯隐薜萝,鹤媒前导舞婆娑,凫鹥只合高飞去,同类应知误汝多!” “你……” 于炳顿时涨的满脸通红! 所谓鹤媒,是被猎人驯养的仙鹤,在开阔地舞蹈,鸟儿们看见这只仙鹤都躲着走,因为它们知道这不是什么好鸟,而是引诱它们送死的败类。 进而引申出仙鹤本该是一种高洁、非同凡响的禽鸟,却为何为了一口饭就变得阴险狡诈,去陷害自己的同类呢? 再进一步,则是指桑骂槐,你于炳也是堂堂童生,为何不顾尊严去做别人的一条狗? “嘿嘿~~” 县学内,张柬之听得萧业的吟诗,不禁嘿嘿一笑,颇觉对味,对萧业又高看了一分。 这样的急才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此诗不仅刻画入木三分,区区十四字,就呈现出了一副鲜活的画面,还妙在应景,在有力的对于炳作出还击的同时,萧业又隐隐拨高了自己,完美的化解了于炳的逼迫。 萧业得理不饶人,又道:“萧某已赋诗一首,于兄的大作又在作处?” “哼!” 于炳强哼一声,面色一阵青一阵白,随即拨开围观人群,逃一般的快步而去。 史进也狠狠瞪了萧业一眼,他也没脸留了,转身而走。 其余各人望向萧业的眼里也多了一丝钦佩,毕竟差距太大,不是一个层次的人物,想妒忌也妒忌不起来。 “哈哈,萧郎果然不负诗仙之名,陆某服了!” 陆文拱手哈哈一笑。 这个诗仙称号与于炳嘴里的诗仙,含义完全不同,代表了陆文的心悦诚服。 “陆兄过奖了,今日暂且辞过,他日约个时间再行见面,如何?” 萧业微微一笑。 “也好,陆某先走一步!” 陆文点了点头,转身上了辆马车,徐徐离去。 萧业也与陈子昂向另一个方面走,很快回到了张家。 顿时,数双目光投了过来。 陈子昂倒也罢了,一直作着浊世翩翩佳公子的装扮,而萧业的童生装束,着实带来了震憾,原本萧业身着粗布长袍时就已经难掩风华了,此时更是玉树临风! “娘,果然是人靠衣妆,佛靠金装呢,你看萧郎打扮一下,怕是潘安、宋玉重生也不过如此吧?” 张玉美眸泛出异彩,忍不住惊呼。 陈子昂的妻子王氏,也禁不住多看了萧业几眼。 “你这丫头,有这样说话的么?” 张母回头低斥了声,只是看向萧业的目光,明显带有几分丈母娘打量女婿的意味。 “哎~~” 张检失落的叹了口气:“这衣衫我怕是一辈子都穿不上喽。” 萧业正色道:“张兄,今次我来,正是为了此事,我只想问一句,下一次你还考不考?” “这……” 张检本想说不考,只是见着自家老娘投来的凌厉目光,忙改口道:“考,当然考!” 萧业问道:“张兄读书如何分段?是依据前人分好的去读,还是自己按义理分段?” “哎呀!” 张检猛一拍大腿,怪叫道:“知我者,萧兄也,每回我读书,正是纠结于此,有时按前人划分的段落去读,有时又突然冒出自己的想法,结果越读越乱,越乱越糊涂,所以我就说,我不是读书的料子嘛。” “诶?” 正说着,张检惊疑不定道:“萧兄可有妙法教我?” 萧业摆摆手道:“妙法谈不上,不过一些读书的心得罢了,我问你,张兄对魏晋洛阳官话可有了解?” “不懂!” 张检摇了摇头。 陈子昂也是一脸无奈。 萧业也理解,口音的变化是非常快的,东晋衣冠南渡之时,尚以魏晋洛阳话做为官话,后随着东晋朝廷与江南士人逐渐融合,官方语言也渐渐变成了当场的吴音,而李唐起自于太原,李渊父子及其一众文臣武将都操一口太原话,致使李唐的官方口音带上了太原腔。 至于陈子昂,出身于蜀中,与魏晋洛阳官话更是不搭。 萧业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在对洛阳官话的考证方面,仅仅相隔了几百年的时人,远远不如自己这个来自于一千五百年后的后人。 张玉眼前一亮道:“萧郎,你指的读书妙法可是与魏晋洛阳官话有关?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业傲然笑道:“张兄随便拿本书来,最好是生僻一些的。” “噢!” 张业撒腿飞奔回屋,不片刻,拿了一本书回来,居然是《归藏易》,连萧业都没读过,够生僻。 《易经》并不单单是周易,还有连山易与归藏易,前者成于夏朝,在汉初失传,后果成于商朝,在六朝失传,流传下来的仅仅是周易。 换句话说,夏商周三代各有易书,只是夏商两代的易书失传了。</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七章 暗箭 萧业翻了翻,喜道:“想不到张兄连归藏易都有,着实让我惊讶。” 张检尴尬道:“这本书是表哥带过来的,我能看的懂周易,却看不懂归藏易,其义理与周易似是而非,读着读着就生出了歧义,要不要给萧兄换一本?” “无妨,你挑一段出来,我读给你听!” 萧业大咧咧摆了摆手。 讲真,研究了一辈子的古文,萧业对归藏易很感兴趣,连山、归藏与周易虽都是由八卦衍生出的六十四卦构成,却是三种不同的占筮之术,各自主宰了夏商周470年、550年与790年的国祚。 后世曾出土过秦简归藏,但是经萧业与一系列专家考证,并非真的归藏,而是秦人以归藏筮法重新编制的筮书,现世流传下来的归藏只有残缺的七篇,前后言不搭,还有很多难以辩识的古字,根本无从注解,而张检拿来的,足有十三篇! 当然,字体不是甲骨文,是大篆,大致推测,这个版本的成书时间介于西周中后期至春秋战国,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那就读这一段吧。” 张检拿过书,翻出一页,指着其中一段话。 萧业也不预作准备,深吸了口气,正要以咏叹诵读法读出,却是突然道:“别笑啊!” “啊?” 张玉懵然挠了挠脸颊。 萧业这才读了起来。 “寡曰:不仁者夏后启是以登天啻弗良而投之渊寅共工队……” 明明萧业事先提示过不许笑,可一听到那古怪的读腔,张玉仍是扑哧一声,随即紧紧捂住嘴,羞红着脸,如做错事般偷偷看着萧业。 好在萧业并未留意到她,已经沉浸在了读书的乐趣当中,摇头晃脑,四肢按照韵律节奏打起了拍子。 张检、张母与王氏面面相觑,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读书方法,如果不是对萧业有些了解,还以为是跳大神呢。 不过陈子昂却是现出了凝重之色。 萧业的咏叹,初听很别扭,但他有文气在身,不论是见识,还是在文学上的造诣,比之张检等人高了不知几筹,静下心来,体会萧业咏叹的节奏,跟着在心里默诵,却发现这种诵法很难掌握,几个字过后,气就断了,再也接不上去,而且魏晋洛阳官话也非他所长。 但是仅仅是跟着诵了几个字,一丝模模糊糊的感悟就萦绕上了心头,不禁暗感骇然,如果完全掌握了这种方法…… 同时也满心震惊。 要知道,这种读书的方法搁谁家都是不传之秘,非嫡亲子嗣不会外传,这就是保证一个家族连绵兴盛的根基,可萧业随随便便就传给张检,也不禁自己在一边旁听。 这份心胸气魄,令他自愧不如! 到底这是一个有灵气的世界,根据萧业自己的琢磨,吟咏诵读法除了前世所具有的效用,还可以以特定的韵律震荡空间中的灵气,使人灵慧渐开。 渐渐地,张检也沉浸在了独特的节奏里面,再也没了走初的古怪神色。 ‘还是古代好啊!’ 萧业暗道,只有这样的时代才适合自己。 前世他住了大平层,有了八位数的存款,前妻再也不为他咏叹吵闹了,出门遇到邻居时,也没有谁以看神经病的眼神来看他,反而对着自己的小孩说:你看看人家萧老师功成名就还那么刻苦,你要是能学到萧老师的一半啊,将来肯定有出息。 很明显,这都是冲着钱来的,知音难寻啊! 好一会儿,萧业一段诵完,问道:“张兄可曾听明白?” 张检懵哔道:“一点都不明白!” 陈子昂急道:“表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缘啊,萧郎以秘法授你,你当事之以师,还不跪下行师礼?” “什么?” 张检不敢置信的望去。 萧业摆摆手道:“伯玉兄言重了,这法子也是我自个儿琢磨出来的,并不完善,伯玉兄如有兴趣,咱们一起合计合计。” 陈子昂怔怔看着萧业,许久才道:“萧郎虽胸怀坦荡,有上古君子遗风,我等却不能不识好歹,表弟,你过来与我一起立誓,非得萧郎允许,此法决不外传。” 萧业暗暗点头,陈子昂也是个会做人的,他肯传给张检,是看在情份上,并不代表会愿意咏叹诵读法流传出去,本来他还打算提点一下,陈子昂已经事先想到了。 张检心知事关重大,忙与陈子昂发下毒誓。 张母、张玉与王氏虽然没有立誓,却是保证不和任何人提起。 接着,萧业从魏晋洛阳官话开始教起…… …… 史府! 史进回到家,先找到蔡先生,把县学发生的事情如实道出。 蔡先生捋着胡须,眉心微拧。 史进又不甘道:“先生,想不到那贱种竟有这般手段,本来我以为,挑起学子们与他的矛盾,便无人与他互保了,咱们可以从中动手脚,想不到他吟了首鹤媒,又让人改变了对他的看法,难道咱们就任由他平平安安的去参考?” “此子……确有非凡之才!” 蔡先生叹了口气,颇有些感慨,不过很快,眼神就恢复了深邃难测,沉吟道:“也不是无计可施,你着人暗中放风,就说……陈子昂、萧业与陆文三人自恃才高,已经约定今科必中秀才,不屑与庸才互保,凡有与之互保者,要先受挑选,得其认可,才有资格与之互保,传播的范围不要太大,于本届童生中就可以了。” “先生果然妙计!” 史进一听,就明白了,大喜道:“能考中童生的,谁没几分傲骨,谁又肯低三下四的求人,此言乃是使他三人自绝于诸童生,既便被澄清了,因无法证实,一个恃才自做的恶名跑不了,哈哈,原先只是对付萧业一人,现在又有陈子昂与陆文自动送上门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怎么中秀才,届时江都县就我一人得中,什么三大才子,后起之秀,让世人擦亮眼睛看看清楚谁才是真金,谁才是木渣!” 蔡先生嘴角诡异的微微一撇,便正色道:“你可莫要得意,五百取一,谁又敢言必中,还有两个月不到,能不出门你尽量不要出门了,我亲自为你指导学业!” “谨遵先生之命!” 史进深深一躬,他对蔡先生有一种如面对父亲般的孺慕之情,只觉得蔡先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八章 冥府 一直到太阳接近落山,萧业才婉拒了留膳,告辞离去,并顺手借走了归藏易,他打算带回去抄写一遍。 本时空的大唐,印刷术虽然推广开来,但是考虑到泄密的因素,真正的珍本、孤本轻易不会拿去给人排版刻字,宁可手抄。 次日,萧业去了乡里祭祖,其实一个童生功名根本不算什么,主要是童生背后的象征意义,兆示着朝廷的禁锢已经放开了,萧家人终于有了重新出仕的机会。 以前萧业是没资格进祠堂的,这次,萧松亲自带他进去,向祖宗牌位叩头跪拜,将书凭呈上,给祖宗浏览。 萧家是六朝顶级门阀,齐梁皇室后裔,祖宗们不会向一个小小的童生投来关注的目光,毕竟被贬黜的只是江都房这一支,其余分支仍然过的很好,犯不着消耗冥力于现世显圣。 “岩儿,你家侄子有出息啦!” 当萧业给萧岩的灵牌磕头时,萧松期待的唱诺,可惜,萧岩的灵牌也没有动静,这让他不免有些失望。 “族里为你备了酒菜,吃过再走罢!” 萧松暗暗叹了口气,招呼道。 “是!” 萧业随萧松离开了祠堂。 冥府! 冥府分为十八层,每三层一片天地,第一层到第三层,除了天色的昏暗程度,几乎和阳间没有区别,住的都是积善之家,或者累世公候乃至于历代帝王,一座座城池分布在无边无际的大地上,依阳间划分为不同的国度,兰陵萧氏的本家位于第三层。 而越往下,环境就越恶劣,萧岩死后,依其生前罪业与功果,落在了第八层,荒凉破败,无时不刻都有呼啸的阴风刮过。 倘若没有冥力支撑,魂体会渐渐地被阴风刮散,神魂俱灭,之后被吸收到冥府的第十八层,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折分重组,依其彻底死亡之前的功果业障,投胎为人、兽、畜、虫或草木。 人死之后,并不是直接回归冥间的家族,而是根据生前的功果罪业,分散在各处,要想回到家族,需要穿越一层层的冥府,消耗大量的冥力。 当然,凡事没有绝对,如果阳间的族人肯花费巨大的代价,可以死了之后直接回到族中,显然,以萧岩的地位与萧氏江都房的现状,根本没有可能。 因此在冥府中,冥力最为重要,哪怕是前三层的大人物,失了冥力也会死亡,每一个都为了冥力挣扎求存,而冥力的来源多种多样。 其一,在冥府做苦役可以获得报酬。 其二,做买卖交换冥币。 其三,耕种冥田,收获冥种及各类冥菜,或者饲养冥畜,冥禽,自己食用也可,交换冥币也可。 其四,探险,这是危险性最大的一种,很多阴魂会在探险中死亡,却有可能会获得功法,获得宝藏,还有原生态的冥矿与冥草,很多位于底层的阴魂会成群结队的去探险。 而且冥府虽然越往下环境越恶劣,但是开发程度也底,收获也会越大。 其五,由阳世的亲属拜祭赠予,这也是最为轻松的一种获取冥力方法。 当然,烧纸钱纸人没一点用处,冥府的亲人只能接收真气、文气、官气等一系列与气运修为相关的东西。 其六,挤身于冥府管理阶层,获得俸禄与修炼功法,这对于寻常的阴魂来说,几乎是想都别想。 这日,萧岩居住的青砖小院中,突然出现了个小小的乳白色旋涡,一丝文气渡送过来,透过旋涡,他能隐约看到,萧业正朝自己的灵牌跪拜,那一小丝文气,来自于童生书凭。 “夫君,您的侄子送孝敬来了,快收下吧。” 身后走出一名女子,薄有几分姿色,三十左右的年纪,欢喜道。 女子生前是大唐高州人氏,娘家姓李,生第三胎时难产而死,被打发到第八层萧岩家附近,一个女鬼,在冥府生存是很困难的,恰好萧岩对她也有些意思,于是两人结为了阴间夫妻。 “呵~~” 萧岩苦笑着,伸手一抹,那旋涡渐渐消散,文气未取分毫。 李氏不解道:“既然是您侄儿孝敬的,夫郎为何不取?虽然这份文气不多,可是冥府的环境太恶劣了,有了文气加身,至少能好过一些。” “不是为夫不想取,是取不得啊!” 萧岩摇了摇头,也不过多解释。 他是知道萧业身份的,当萧业的叔叔,他都觉得僭越,哪里敢收萧业的上贡?而且萧业身为李唐的太子,在阳间不验查血脉难以发觉,可是阴间不同,萧业上贡的文气中,带有一丝微弱的龙气,自己如果收取,很难瞒过有心人。 据他所知,李家的两个太子,李弘和李贤都死在了武后手里,阳间的皇帝也快晏驾了,武后全面执掌大唐只是早晚间事,而阴阳两界并非完全隔绝,一旦萧业在阴间泄露了身份,很有可能会传到武后那里,以武后的心狠手辣,断不容萧业活在世上。 …… 在族里吃过饭,萧业告辞离去。 这顿饭,是他有生以来吃的最难敖的一次,虽然族中没有人提起萧让父子,但是他能感觉到,萧家四兄弟那热情,甚至带些讨好的笑容底下,隐藏着冷漠和仇恨。 要知道,从头到尾都是家族在挑事,欺负杜氏孤女寡母,吃绝户或许在时人看来很寻常,可是萧业来自于现代,肯定是看不顺眼。 没有能力倒也罢了,有了能力,又怎能不挺身而出? 结果被记恨上了。 这样的家族,让他心寒,连最基本的是非都不分,再一回想萧家在齐梁两代,骨肉相残,兄弟倪墙,宫室内斗空前激烈,所有的皇帝,除了梁武帝萧衍,都是短命皇帝。 既便是候景祸乱江东,萧衍诸子依然相互仇杀,致使一支在江陵建立小朝廷,沦为北周的傀儡,其余的分枝在内斗中逐一被陈霸先灭掉,种种不堪过往,创造了华夏历史上最为丑陋的一幕。 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基因里的劣根性一带带往下传啊! 如果不是看在老族长萧松传书的恩德上,萧业都懒的虚与委蛇。 接下来的半个月,萧业每天都去张府,将咏叹读书法倾囊相授,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在与陈子昂的探讨中,萧业修正了一些小的错误,而陈子昂得益更大,只觉自己对经义的理解一日千里,别说考秀才,现在让他考举人他都有信心。 不觉中,已是三月桃花水起,连绵的春雨给县城蒙上了一层薄纱,如画卷般美丽,这日,萧业终于写完了西厢记,带着手稿来到张府,让他意外的是,陆文也在。</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十九章 借东风 “萧郎,你总算来了!” 陆文站起来拱手,面孔带着些歉意。 “哦?出了什么事?” 萧业不解的目光望向陈子昂。 “哼!” 张检哼了声:“也不知哪个狗娘养的,放出谣言,说你们三人自恃才高,不屑与庸才互保,凡有与之互保者,要先受挑选,得到认可,才有互保的资格,这不是虾扯蛋么?” 陆文苦涩道:“正因于此,本届童生无人愿意与我们互保,哪怕我找上门去,别人一句高攀不起,任我如何解释仍是吃了闭门羹,要我看,肯定是史进使的坏!” “这狗娘养的,怎心思如何坏?萧兄与表哥哪里招惹他了?” 张检不愤道。 “诶~~” 萧业摆摆手道:“史进家大业大,后面又有人,我们现在不能和他正面起冲突,眼下还是尽快把问题解决为好,既然本届童生无人与我们互保,那往届童生有没有合适的人?” 陆文道:“历来往届生敌视应届生,能不找还是尽量不找。” “不错!” 张检点头道:“往届生屡试不中,年龄又大,偏偏读书耗时间,养不了家,只能在家里吃闲饭,受白眼,久而久之,心态难免扭曲,再看到如萧兄、陆兄这样无忧无虑,可以安心读书的少年郎去赶考,哪里能不妒忌?” “这……” 陈子昂与萧业相视一眼,认可了张检的说法,迟疑道:“陆兄在扬州有没有熟悉的应试童生?” 陆文拍着胸脯,自信满满道:“两位不必担心,我陆家好歹在江南立族数百年,理应不成问题,此事包在我身上,我们什么时候去扬州?” 陈子昂道:“府试四月初五,院试四月十五,今日是三月初三,还是早些过去为好,就定在十日后,如何?” “行!” 陆文站了起来道:“我今日来,正是为了说一下此事,十日后我们再见,告辞!” 拱了拱手之后,大步离去。 三人把陆文送出府门,才折返回来,萧业却是现出了欲言又止之色。 “萧郎,可是有为难事?” 陈子昂问道。 “有件事想拜托张兄!” 萧业从怀里取出西厢记手稿,递过去道:“我想请张兄帮我出版此书。” “哦?” 张检接过书,讶道:“萧兄才情过人,也写?” 萧业无奈道:“才情再高,也要为五斗米折腰啊,你们先看看有没有出版的价值!” “嘿嘿,这倒也是!” 张检嘿嘿一笑,与陈子昂细细看去。 找张检帮着发行西厢记,萧业也是没办法,毕竟这个时代没有版权! 风清书坊太过于偏僻,门面也小,走不了多少量,怕是百八十本之后,就会有盗版和各式各样的同人出现,有良心的,会保留原著的姓名,更多的连作者都给改了。 比如西游记,明代西游记有几百个版本,吴承恩版只是流传最广的一个版本,而且也不是原创,是综合多个版本整理出来的。 再如红楼梦,清朝红楼梦同人泛滥,多以刘备文为主,书店里各种刘备红楼梦有数十版本之多,茗烟、贾珍、薛蟠、贾政、贾蓉、贾涟,凡是书中有名有姓的男姓,几乎都过了把主角的瘾,十二钗一轮再轮,甚至有的剧毒版本,连贾母和王夫人都惨遭沦陷。 没有版权保护,就注定了作品只能在盗版出现之前,以大水漫灌的方式铺货,抢时间差,捞一笔是一笔,风清书坊的体量不足以大面积铺货,只能找财大气粗的张家合作。 “想不到萧兄写起来,竟也让人欲罢不能!” 读着读着,张检不由赞叹:“此书如出版,铁定大卖!” “二哥,什么书啊?” 张玉闻声赶来。 张检怪笑道:“是写崔莺莺和张生的,最适合你们女儿家看。” “哦?那我得看看!” 张玉从张检手里接过手稿, 张检道:“萧兄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以萧兄的字和文笔,此书热卖不难,不知萧兄打量印多少册?” 萧业不置可否道:“我对此不甚知之,张兄认为印多少合适?” 张检沉吟道:“印少了没意义,只是帮别人赚银子罢了,以萧兄之才,自然是能印多少是多少,以最快的速度把书卖出去,凭我张家的能力,两个月内,可以印满五万册。 只是其中有个问题,萧兄的名气暂时只限于江都,向扬州乃至于建康铺货怕是有些困难,不知萧兄中秀才有几分把握?中举人又有几分把握?” 萧业道:“世人都以为中举人比中秀才难,其实不然,以我之见,小三关的难度大于大三关,从举人到贡士,再到进士,皆有套路可觅,只要基本功扎实,把握朝廷的施政方略,八股文章又炉火纯青,可一气通关。 很多学子止步于举人,中不得进士,并不是文章不够火候老练,而是主旨不合上意,反是小三关,既有对基本功的考较,又有对义理的推敲,数百人才取一人,这才是真正的门槛。 你问我有几分把握,中秀才六成把握是有的,秀才之后的举人唾手可得!” 这倒不是萧业胡言乱语,而是他总结了明清科举,并参考范题之后得出的结论。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考985、211院校,对于大部分的考生都是可望不可及,可一旦考上了,在校内考研的难度,会远远低于高考的难度。 科举也是类似的道理,竖起一道高高的门槛,把大量不合适的学子涮掉,留下小部分精英优中选优,可以有效的降低筛选的成本。 张玉看的入迷,头也不抬的说道:“萧郎,二哥的意思是,借着举人的东风再给你发书,凭借新科举人的名头,在扬州和建康同时发售,或有可能一抢而空呢。” 张检嘿嘿笑道:“秦淮河的粉头最喜欢结交士子,又不缺钱,萧兄如若中了举人,把名声打出来了,怕是粉头们每人都得买一本,” “难怪二哥你考不中!” 张玉哼了声。 萧业却是道:“张兄话粗理不糙,历来诗词歌赋,皆是由青楼开始传唱,才渐渐广为人知,那就依张兄,举人试后发售此书,至于书的收益,我们还是按规矩来,我只取版税,如何?” 版税是约定成俗的,大概在两成左右,以每本书定价五钱银子,五万册就是两万五千两,取两成版税约在五千两上下,立刻就能让杜氏与巧娘过上宽裕的生活。</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章 人穷志短 一本书,七万字,两百页不到,五钱银子一本看似价高,但古代多数平民百姓是不识字的,哪怕一文钱一本也不会买,而识字的人,基本上都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对于喜欢的书籍,不会计较区区五钱银子。 人常道,穷文富武,这话其实是不对的,穷人家的孩子根本读不起书,读书等于脱产,十年寒窗苦读,意味着十年不干活,白吃白喝,穷人家哪里负担的起? 张检听得萧业的提议,立刻脸一板道:“萧兄这是什么话,还拿不拿我当朋友了?书是你写出,也要靠你的名气卖书,收益自然归你,最多扣除些印刷推广的杂费罢了。” 陈子昂也劝道:“好友之间谈钱就俗气了。” 萧业坚持道:“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但你我皆非孤身一人,都是有家室的,还是要考虑到别人的感受,因此情谊归情谊,生意归生意,张兄莫要推辞,否则你拿我萧业当成什么了?” “这……” 张检与陈子昂相视一眼,迟疑道:“既然萧兄坚持,版税就按五成算好了。” “哪有这么高的版税,张兄的心意我领了,不过一码归一码,五成版税不合规矩。” 萧业摆摆手道。 “哎呀,我看你们也别争了,虽然市面上版税是两成,但萧郎有名声,有才气,加一些是正常的,萧郎就拿三成版税吧。” 张玉正劝解着,突然又惊叫一声:“这隔墙唱和的诗写的多好,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如何临皓魄,不见月中人?那崔莺莺应的也妙:兰闺久寂寞,无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应怜长叹人,萧郎,这都是你写出来的吧,想不到你还擅长写这种女儿家的闺阁诗呢。” 说着,张玉的美眸中竟现出迷离之色,粉面红了起来。 萧业不禁暗道一声惭愧。 事实上西厢记的亮点不仅仅是张君瑞与崔莺莺的老套才子佳人故事,还在于数十首诗词,每一首都堪称经典,嚼之回味无穷。 尽管唐代还没有词,但是在萧业眼里,词比之诗,更加凄美动人,如果不把词推广开来,岂不是白白穿越了一趟,西厢记中的词,便是起到一个投石问路的作用。 如果效果不错,他会把一些经典的词做成词牌,找名家配乐,传唱开来。 陈子昂也眼前一亮,便道:“萧郎,就按表妹所说,版税按三成计算,你莫要再推辞了。” “也罢!” 萧业点了点头。 版税多一成,就是多出两千五百两银子,萧业不禁满怀斗志,暗道今次一定要考上! …… 不觉中,已是十日过去。 这日清晨,萧业辞别了杜氏与巧娘,去往运河渡口与陆文和陈子昂汇合,陆家刚好有货物运往洛阳,三人搭个顺风船。 运河渡口,一片繁忙景象,数十条船泊在岸边,呦喝声,号子声交织在一起,民夫如蚁附船沿着舷梯上货,后面还有上百条船在排队,漕运衙门的兵丁在渡口维持秩序,另有市舶司根据每船搭载的货物估算税额。 “萧郎,这边,这边!” 萧业正东张西望的时候,陆文已站在自家的船头,用力挥舞起手臂,陈子昂站他身边,面带微微笑! “哈哈~~” 萧业哈哈一笑,加快脚步上了船。 船上堆放着丝绸、粮食,船仓里则是书籍、纸张与手工艺品,吃水线都压的满满的,没有太多落脚之处,不过扬州距离江都县城仅三十来里,站船头,观赏运河风景也不失为一件雅事。 过了半个时辰,货船两侧伸出大桨,缓缓向北行驶,约摸正午时分,抵达了扬州渡口,船只靠岸,把三人放了下来,才继续向洛阳行去。 扬州不愧曾是大隋的东都,城池方圆五十里,城内街巷阡陌,因商贸繁盛,城外至运河一侧数里地带也住满了人,热闹而又喧嚣。 街道上,时不时能就看到身着绫罗绸缎的商贾,也有书生学子携美同行。 三人一路走着,陆文突然回头道:“扬州城内,有一状元楼,距离府学不远,历来应试学子多住于此,我等不如也去此处住下如何?” 萧业笑道:“陆兄安排便是!” 陈子昂也点了点头。 状元楼前楼后院,前面是酒楼,高达三层,后面是一间间的雅院,足以容纳数百学子入住,三人叫了一间小院,二两银子一天,奇贵无比,不过临到考季,稍微象点样的客栈都会趁机涨价,状元楼有单独的小院住,也算良心了。 隔着几间院落,史进缩回了脑袋,关上院门,回到屋里道:“先生,他们来了。” 蔡先生回头唤道:“可调查妥当?” 一名不起眼的中年人从后堂走出,取出一张纸贴,呈上道:“先生放心,已调查妥当,小的们根据陆家在扬州的故旧至交,整理出了一份应试童生的名单,共有十六人,尤以四人最有可能与之互保,请先生过目。” “嗯~~” 蔡先生点了点头,接过纸贴,上面记载着十六名童生的家世,年龄,人际交往,极其详尽,其中四人的名字下方划上了横线。 “三郎看一下,谁最有可能为我们所用。” 蔡先生大略一扫,把纸贴递给史进。 能与陆家交往的,多是家境殷实,十六人中,有十五人不是书香传家,就是累世经商,只有一人家境贫寒,引起了史进的注意。 此人名蒋方,年方十八,家里与陆府管家相交甚厚,五年前父亡,母亲既要操持家业,又要拉扯他读书,长年积劳之下,落了痨病,左邻右舍与亲戚可怜他,早年借了些钱给他母亲看病,可痨病也是穷病,零零星星的些许碎银子只能勉强维持,难以根治,亲戚邻居不可能有更多的银子借给他,五年下来,母亲的病情一天天加重,偏偏蒋方事母至孝,时常痛哭流泪。 “就是此人!” 史进指着蒋方的名字。 “为何?” 蔡先生问道。 史进道:“所谓人穷志短,家境殷实者,几乎不可能为了些许银钱就背负污名,只有如蒋方这般被逼上绝境者,才会无所顾忌,老师,我拿一千两银子给他,让他与陆文互保,再于考场做弊被抓,料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不错!” 蔡先生捋着胡须,赞许道:“不过你不能亲自出马,此事由我来安排,你只须知晓即可,断不能沾上此人,以免他突然反水把你扯了进去。 “先生教训的是,弟子受教了!” 史进心悦诚服的施了一礼。</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一章 生疑 从次日起,陆文早起出门,联络学子互保,萧业和陈子昂也不是死读书了,不时出门溜达一圈,欣赏扬州的风景,并找了廪生保,是由张柬之介绍的同一人,名叫赵辰,一个年近五十的老秀才。 第三日傍晚,陆文带了两名学子回来,都是十八九岁的模样。 “伯玉兄,萧郎,这位乃是扬州画扇世家钱家的三子钱沐,家里世代经营折扇生意,已有百年,在建康和苏州皆有分店,每有精品面世,必抢购如潮!” 陆文首先向萧业和陈子昂介绍了一名身着锦衣,面有傲色的少年学子。 “原来是钱兄,久仰了!” 二人拱手客套了句。 “好说!” 钱沐倨傲的回了一礼。 扬州下辖六县,其中邗江与广陵县是附郭县,他是广陵县的童生,名列第五,虽然陈子昂与萧业位列江都一二,可江都不是附郭县,在扬州人看来,就象乡下一样,乡下的考生考的再好,能比得上城里面么? 面对陈子昂和萧业,钱沐带有天生的优越感。 不过二人也不是那种小心眼,能互保就可以了,越是倨傲的人越自信,不可能做弊,而且钱家家大业大,一旦做弊被逮到,家族根本丢不起那张脸,震怒之下,把钱沐逐出家族都有可能。 因此可以放心与钱沐互保。 陆文也是如此作想,傲一点没关系,关键是信的过。 “这位是蒋方,是我家故交,邗江县考名列第八,事母至孝,远近闻名。” 陆文又介绍道。 蒋方一身破***之当初的萧业还有所不如,陈子昂受萧业影响,最为敬佩这类的寒门学子,拱手道:“原来是蒋兄,在下陈子昂有礼了。” “不敢,不敢!” 蒋方似乎不善于与人交往,连忙摆着手,竟有几分慌乱之意。 萧业却是眉心微拧,他对于蒋方不是太满意,这倒不是他看不起穷人,而是人穷志短,底限低,更容易受到金钱的诱惑。 当然,这并不代表穷人的道德不如富人,而是成本上的差异,也许贿赂一名富人需要十万两银子,但搁穷人身上,百八十两就干了。 不过蒋方是陆文带来的人,他不便当面质疑,于是双目直视蒋方,拱手道:“幸会!” “幸会,幸会!” 蒋方不敢看萧业的眼睛,视线一触即收。 “既然五人都齐了,就把互保文书签了罢,明日去府学报备一下!” 陆文倒是没看出异常,哈哈一笑,又取出笔墨,写了互保文书,一试五份,每人一份,签字画押,萧业也硬着头皮签了自己的名。 在蒋方与钱沐离去之后,他心里始终不安。 由隋至唐,科举不过百年,总体来说还是很干净的,但萧业钻研明清科举,几百年下来,种种作弊手段触目惊心,比如枪替、冒籍、夹带、抄袭、换卷、传纸条,甚至因糊名和腾抄的因素,还有在考卷中约定暗语,与考官勾结。 其中有一种作弊方式让萧业极度不安,称为自杀式作弊,以收取报酬,牺牲自己的功名为代价,牵连同保的四人。 如果蒋方家境殷实,他不会担心,于是问道:“陆兄,对于蒋方此人知之多少?” 陆文内心隐有不快,萧业问这种话,等于质疑自己,不过他未表现出来,耐着性子道:“此人的父亲与我家的管家是多年旧识,虽清贫了些,人品却靠得住,五年前,蒋方父亲病故,其母不许他做工,靠着给人洗衣缝补的微薄收入,供养他读书,以致积劳成郁,得了痨病,而此人事母至孝,每每读书就于病榻前,终不负所望,中得童生,在街坊间获得了一致好评,这样的人能有什么问题?” 最后一句话,暴露出了陆文的情绪。 “呵呵,我只是问一下,陆兄多心了!” 萧业呵呵一笑。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前面吃饭罢!” 陈子昂一看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 三人去往前面的酒楼,随意点了几个菜,吃完之后,各自回屋。 天色渐渐黑了,因身处于客栈,不便以咏叹诵读法读书,萧业取出萧松赠予的手稿看了会儿,就准备洗洗睡觉,却在这时,外面有陈子昂唤道:“萧郎可曾入睡?” “未曾!” 萧业把门打了开来。 陈子昂回了屋后,总觉得今日的萧业较为反常,连带他的心里也是忐忑不安,于是过来找萧业。 “萧郎可是觉得蒋方有问题?” 陈子昂开门见山,问道。 萧业迟疑道:“有没有问题,现在也说不准,不过伯玉兄可曾留意到一个细节,蒋方的目光躲躲闪闪,似乎有些心事。” “不错,目为心之窗,一个人如坦坦荡荡,从眼神中就能看出,你不说我还没留意,听你这么一提,确是如此,此人或许真有问题,我们去找陆郎,和他说清楚!” 陈子昂面色一变,就要往外直。 “伯玉兄且慢!” 萧业拉住陈子昂道:“无凭无据,只会让陆文不快,要不这样,明日我们先不急于去府学报备,去蒋方家里看一看,如何?” “也好!” 陈子昂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二人离开客栈,按照保书上留的地址,找到了蒋方居住的地方。 这一带的街区较为陈旧,但还算干净整洁,早起的民众忙碌的操持着生计,萧业与陈子昂一路走过去,见着一位面善的老人,于是问道:“老人家,能否打听一下,蒋方住在哪里?” “哦?你们找蒋郎啊,这小子可不简单,那,往前走到巷口,左转第三间就是他家!” 老人热情的指路。 萧业却是不急着走,又道:“我们都是蒋方的友人,趁着考前,过来拜访他,听老人家的口气,似乎蒋方在这一带很出名?” “那是!” 老人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大叫道:“这小子有出息啊……” 在老人喋喋不休的唠叨中,萧业与陈子昂大致勾勒出了对蒋方的印象,与陆文的了解差不多。 听完之后,萧家叹了口气:“想不到蒋郎如此辛苦,老夫人也不容易,不过据我所知,痨病多是长年劳累饥饿所致,蒋郎没两年也要束冠了,就没想办法弄些钱来给老夫人补补身子?” 萧业这话,带着明显的诱供意味,老人似乎没听出来,急道:“怎么没有?昨日大清早,蒋方就拎了只老母鸡回来,给他老娘炖了鸡汤,一只老母鸡可不便宜啊,要好几十文钱呢,这小子有出息啦!”</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二章 死不承认 “哦?” 萧业与陈子昂双双眼前一亮。 一只老母鸡几十文钱,看似不贵,但大唐正值盛世,物价也不高,与关中的粮价上窜下跳不同,江南及江淮作为粮食主产区,粮价长年稳定在一斗米三到四文钱,一匹品相一般的绢,约两百文。 而蒋方的母亲给人洗衣缝补,因低物价的关系,一天的收入不会超过五十文,再考虑到身体不适,效率打个折扣,很可能也就在三十文左右,还得供蒋方读书。 就算吃饭方面能省则省,可是笔墨纸砚的开销是刚需,一文钱都省不了。 因此花几十文买一只老母鸡对于蒋方这样的家境来说,几乎不可想象。 “嘿!” 那老者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嘿了一声:“那小子昨日还请了济善堂的大夫来给他娘瞧病呢,济善堂是咱们扬州最好的药铺,光是诊金就得一两银子,药钱另算,也不知他从哪里发了财,还把这些年欠街坊邻居的钱还了,果然读了书,就有出息了啊!” 萧业和陈子昂可以百分之百确认,蒋方收了不义之财陷害自己,不禁面色阴沉起来,断人功名,就如杀人父母,是不共戴天之仇! “老人家,那我们过去了啊!” 萧业挤出一丝笑容,拉着陈子昂离去。 按照老者的指点,转过巷口,来到第三间小院前,敲响了门。 “谁啊?” 屋里传来蒋方的声音,柴板门也被打开。 蒋方一看站外面的萧业与陈子昂,顿时色变,一言不发,就要关门! 萧业一脚卡住,冷声道:“既然来了,不请我们进去坐坐么?” 蒋方额头渗出了汗珠,前天才收的钱,昨日又签了联保文书,今日一大早,人家就找上门了,所为何事,还用说么? “进儿,谁来了?还不快把人请进来?” 这时,屋里传来了妇人的声音。 “噢,两位请!” 蒋方不情不愿的开了门,还丢了个警告的眼神。 萧业与陈子昂面无表情,踏入院内。 蒋方家是标准的一进小院,有正厅、东西两厢、柴房和膳堂,蒋方的母亲住在东厢,一进屋,就有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床上半卧着一名四十左右的妇人,面黄肌瘦,双颊凹陷,目中带着疲惫之色。 哪怕三月份,天气已经不是那么冷了,可那黑黄的手背上,仍分布着密密麻麻的细小豁口。 这显然是双手长期浸泡在冰水中洗衣导致的结果。 本来二人准备兴师问罪的,可看着这妇人的模样,心里不禁一软,双双施礼:“见过夫人,我们都是本届应试的学子,考前特来探望蒋郎,若有惊扰,还望夫人见谅!” “哎唷唷,这话说的!” 妇人一听,就要坐起来,自家儿子考上童生,她觉得吃的一切苦都值了,今日又有两名气质不错的同窗前来拜访,让她更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夫人您不要客气,我们就和蒋郎说两句话!” 萧业连忙按住了那妇人。 “哎,家里什么都没有,也没法招待,叫两位叫笑了!” 妇人颇为歉疚的叹了口气。 “夫人不用客气,我们就和蒋郎说几句话。” 陈子昂也劝道,并给蒋方打了个眼色。 蒋方会意道:“娘,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嗯,去罢,莫要着急,代为娘好好招待他们!” 妇人挥了挥手。 三人转身而出,蒋方在前领着路,默不作声,神色数度变幻,一直到来一处偏僻的巷角,才停了下来。 萧业与陈子昂说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蒋方虽然强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心里却是如根弦般紧紧绷着,二人的来意,他自然清楚,身为读书人,又是百里挑一的童生,他也知道以自杀式作弊去陷害别人,不仅自己要背负上恶名,也良心难安,可是老母重病,没有钱只怕活不过今年,他也是被逼上绝路了。 而且给他银子的人他根本得罪不起,是当地漕帮中的一个小头目,他还写了收条,签字画了押,已经没有退路了。 ‘也罢,反正恶事都做出来了!’ 蒋方深吸了口气,用阴冷的眼神看着萧业与陈子昂。 萧业淡淡道:“你不要这样看我们,没当场揭穿你,已经是看在你娘的面子上了。” “哈~~” 蒋方豁出去了,哈的一笑:“我做了什么?真是笑话,我蒋方坦坦荡荡,反倒是两位鬼鬼祟祟的摸到我家里来,是不是要给我一个说法?” 陈子昂顿时心头火起,哼道:“你收了史进的钱,打算在考场上舞弊连累我们,到此时你还想抵赖,就不怕我们把你告上学政?” 蒋方嘴硬道:“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史进,我是有了些钱,那是别人看我事母至孝,借给我的,找我结保的是你们,现在又是你们污陷我将在考场舞弊,简直是不可理喻,我没空和你们闲扯,你们想告官,尽管去告,我蒋某清清白白,何惧之有?” 陈子昂大怒道:“你母亲把你拉扯大,就是为了你有个好的前程,你自毁功名,对得起你娘么?你就不怕我们把此事告诉你娘?” 蒋方突然面色变得狞狰起来,恨恨道:“我娘快不行了,倘若为此受到刺激病情加重,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你……” 陈子昂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就要上去揪打,萧业却拉住了他,沉声道:“让他走!” “哼!” 蒋方哼了声,根本不敢去看萧业,头一低,疾步回返。 “萧郎,此人如此可恨,为何拦着我?” 陈子昂不愤道。 萧业道:“我们和他动手,如此闹出了动静,被人报了官,史进必须会使些银子打点,恐怕不待蒋方舞弊,我们就已经被剥夺了参考资格。” 陈子昂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是的,不管有事没事,见官三分罪,而且童生不象秀才,秀才见官不拜,童生没有任何优待,真要被拿到县衙,史进再从中使坏,指不定就能吃一顿板子,哪怕不被追究,事情了结,可是被打的死去活来,还能考么? “那该如何是好,难道就任他陷害我们不成?” 陈子昂乱了方寸,急声道。 萧业道:“所谓捉奸成双,捉贼拿赃,拿不到蒋方的赃银,说什么都没用,索性距离开考还有半个月,这几日我来盯着他,看他把银子藏在了哪里,只要找到他的银子,报官也可,劝说也可,主动权将操于我手,我们先回去吧!” “哎,真不想到,考个试还有这般波折!” 陈子昂重重吁了口浊气出来!</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三章 苏候祠 回了状元楼,两人并未把此事知会陆文,各怀心思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嗯?” 萧业刚一推开门,就发现,屋里居然有两个美人儿,约在十七八岁的年纪,一着绿裙,一着红裙,俏丽可人,以发覆额,显然是未嫁云英,虽然不比小堂妹那般天生绝色,却也属于万里挑一的那一类。 “两位姑娘……” 萧业顿住脚步,现出了一丝警惕之色。 “妾春兰、夏荷见过萧郎!” 二女双手扣在腰间,盈盈施了一礼。 “你们认识我?” 萧业现出讶色,暗暗提聚真气。 春兰笑道:“萧郎不必紧张,妾们并无恶意,而是受师长之托,特来为萧郎解决麻烦的。“ “两位姑娘的师长乃是何人?” 萧业不置可否的问道。 春兰带着丝歉意道:“不是妾们故弄玄虚,实是师长有过交待,暂时还未到挑明之时,请萧郎匆要见怪。” “哎呀!” 夏荷跺脚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好心好意帮你的帮,你却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我们两个女子又能图你什么,那蒋方的事情,妾们已经看到啦,今日前来,就是为了你解决此事。” “如何解决?” 萧业问道。 “萧郎曾说过,捉贼要拿赃,妾们在蒋方家里寻了一遍,银子并未藏在他家里,想必被他藏在了别处,他家里的药快没了,明日肯定要给他的老母抓药,妾们只需要跟在他后面,就能找到藏银之处,萧郎再将银子取走,他没了钱,自然会与萧郎好好说话。” 夏荷自信满满道。 “诶?” 萧业本打算趁夜潜入蒋方家,把银子找出来,听得这样说,当即拱手道:“那就有劳两位姑娘了。” “好啦,你安心等着吧,明日咱们再来!” 春兰嫣然一笑,就要离去,夏荷却扯了扯她。 随即二女身形一转,从原地…… 消! 失! 了! “这……” 萧业膛目结舌! 狐狸精? 还是女鬼? 也不怪他有这样的想法,凡是看过聊斋的,都会这样想。 “嘻嘻~~” 当春兰和夏荷在一个荒僻处现出身形之时,均是面现得色,夏荷便是嘻嘻一笑:“春兰,露了一手感觉如何?震住他了吧,看他还敢不敢小瞧咱们姊妹!” “嗯!” 春兰眉眼间尽是喜色,猛点头:“我还记得他那震惊的表情呢,这种人,就得给他点厉害尝尝,不然不知道天高地厚!” “好啦,我们赶紧办事吧,这次帮他一把,夫人那里也好交待!” 夏荷拦着春兰,匆匆离去。 蒋家! 回来之后,蒋方坐立难安! 既有对与他同保四人的愧疚,也有对自己的痛恨,他恨自己,为何当时没能经受住诱惑,一千两银子就卖掉了对自己的功名。 要知道,几百人才取一人,在江南地界中个童生是多少的不容易,为了科举,他十年寒窗苦读,尤其是五年前,父亲病故,全靠母亲拖着病躯把他一手拉扯成人。 他到现在都记得清楚,当自己中得童生之时,母亲激动的差点晕劂过去,连呼祖宗显灵,祖宗保佑,跪在父亲的灵牌前失声痛哭,期待自己再考中秀才。 他感觉,做出这等事最对不起的还是母亲。 “方儿,没几天就要府试了,你还不再读读书?” 屋里,传出母亲的声音。 昨日济善堂的大夫来诊治过,又开了药,母亲的精神明显有了改善,声音也洪亮了些。 “娘!” 蒋方失魂落魄的进了屋子,扑通跪下。 “方儿,怎么了?” 母亲不解道。 “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啊!” 蒋方突然如歇斯底里般放声大哭,并猛磕起了头。 “你考中童生,娘这几年吃的苦也值了,你又借来银子给娘治病,娘感觉身子骨好了很多,将来你考中秀才,举人,进京中了进士,娘还要享你的福呢,你哪里不孝了?” 母亲下床,扶住蒋方劝道。 蒋方只觉心里酸涩难当,哭的几乎撕心裂肺。 “方儿……” 母亲也是鼻子一酸,抱住蒋方,眼角流下了泪水。 …… 虽然大哭了一场,心里的怨气与委屈渲泻出去不少,但是蒋方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次日天不亮,他就出门,鬼鬼祟祟,不时回头张望,生怕有人跟着。 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一座破败的淫祠出现在眼前。 所谓淫祠,是指未经官方认可,民间私自祭拜的神灵、妖精或者阴魂。 这座饲里,供奉东晋叛将苏峻,此人本是流民帅,受庾亮猜忌,领军攻入建康,焚毁宫室,凌辱士族,挟持幼帝,在正史上,本该是十恶不赦之辈,可偏偏兵败身死之后,被民间立香火作为凶神供奉,尊为苏候神,朝廷屡禁不绝,而刘宋篡晋之后,苏侯神得了官方承认,因其生前用兵如神,故尊为战神,每每朝廷用兵,必祭拜苏候,甚至在苏峻的老家青州,苏候神可与尧帝共享香火。 直至隋文帝一统天下,重新堪定民间诸神,才把苏候祠打为淫祠,下旨捣毁各地苏候神祠。 有类似遭遇的,还有董卓与后赵皇帝石虎,都因生前凶残,死后被当作凶神祭拜,享受香火。 紫姑则是个特例。 虽然紫姑是受朝廷认可的正神,可是她的职司是厕神,一个漂亮的女子,被当作厕神祭拜,哪里会愿意? 因此她不取民间的任何香火供奉,自然也谈不上回报,老百姓祭拜她落不到好处,久而久之,祭祀紫姑的风俗渐渐消亡,她的神祠也逐渐衰败。 蒋方又回头看了看,才进入祠中,向头颅被砍掉的苏候像拜了拜,默默念诵着苏候保佑,小生绝非故意冒犯之类的话,显得极为虔诚。 祠外! 春兰和夏荷尾随着蒋方,眼见接近了祠堂,却是半空中,一个炸雷般的声音传来:“哈哈,想不到我苏峻否极泰来,竟送了两个美人儿给我,既然来了,就乖乖的留下伺候本神罢!” 半空中,出现了一个金甲神人,背负弓箭,手持方天画戟,浑身散发出一股凶神恶煞之气,一只大手,当空抓来。 “啊!” 二女吓的尖叫,双双取出一根丝带,挥了过去。 “嘭嘭!” 丝带击中苏峻,没有任何作用,反而激的苏峻哈哈怪笑,那大手也迎风见涨,硕大的手掌,似是要一把抓住两人。 “夏荷,你快走,去向萧郎求救!” 春兰猛一咬银牙,反手一掌,把夏荷打飞出去,自己却被苏峻一手抓住。 苏峻看着夏荷飞远,眼里现出不甘之色,他不是正神,没法离开祠堂太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夏荷跑掉。 而对此,蒋方一无所觉。</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四章 夏荷求救 “萧郎,萧郎,快救救春兰吧!” 天色还没亮,萧业已经起了床,正在屋里站桩,突然外面传来了哭喊声。 “嗯?” 他立刻收了功,打开门。 夏荷如旋风般冲入,满脸惊惶之色。 “夏荷姑娘,出了何事?” 萧业不解道。 夏荷哭哭泣泣道:“妾与春兰跟踪蒋方,谁料竟一路跟到了苏候祠,那苏峻现出真身,欲擒拿妾姊妹俩,妾们不是他的对手,因此春兰拼着被擒,把妾给送了出来,向萧郎求救……” 萧业明白了,这个世界既然有灵气,有神灵并不奇怪,春兰和夏荷跟人能撞上神灵,也算是中了大奖,让他不知说什么是好,只是人家是为帮他才身陷囹圄,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坐视。 “我一介凡人,如何能从神灵手里救出春兰姑娘?” 萧业问道。 夏荷急道:“苏峻的神祠早在百年前就被捣毁了,受不得香火供奉,神力大衰,而萧郎有文气在身,我有秘法可以带你进他的结界,以文气吟诗,可将诗中描绘的景象在他的结界中显现,诗作的越好,攻击力就越强,妾看萧郎的文气已经堪比秀才啦,那苏峻必不是对手,因此妾才来向萧郎求救。” “哦?还有这等事?” 萧业居然没有半点害怕,他前世就是个善于捕捉机会的人,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借着民俗的东风,混的风生水起,现在有了摸索文气用途的机会,他当然要试一下,如苏峻这种百年未受香火的虚弱神灵,显然是最好的试手对象,一时之间,心里蠢蠢欲动, “萧郎,快走吧!” 夏荷见萧业意动,拉住就往外走。 天色还未亮,客栈里的学子多未起床,只有值更的老人,撑着腥松的睡眼坐在大门边上。 “出去啊?” 那老人随口问了句。 “出门办点事!” 萧业点了点头,打开大门,出了客栈。 冷清的街道上空无一人,突然萧业意识到一个问题,那老人好象并未留意到自己身边有一个美女,是这种事见多了习以为常,还是根本没看到? “夏荷姑娘,别人是不是看不到你?” 萧业不由问道。 夏荷随口道:“萧郎是指那老更夫吧,妾不想让他看见,他就看不见。” “那你……是人还是鬼?” 萧业问这话的同时,不禁摸了摸夏荷的小手。 嗯! 滑滑的,带着丝温热。 顿时,夏荷俏面一红,嗔道:“妾既不是人,也不是鬼,更不是什么妖精,当然啦,也算不得神灵,总之,妾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解释,萧郎可不许再有下次了,否则妾就缠着你,非得嫁给你不可,好啦,我们快点走,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卧草! 摸个小手就要嫁给自己? 这是哪门子道理? 萧业看了看夏荷,又不禁捏了捏那温热细软的小手。 “本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竟是个登徒子,真以为妾不敢纠缠你啊?” 夏荷瞬间粉面通红,狠狠一眼瞪了过来。 萧业倒也不恼,在他眼里,夏荷只是个小姑娘,哪怕实际年龄已不可考,于是嘿嘿一笑:“夏荷姑娘,你纠缠我貌似我不吃亏吧。” “如果妾与萧郎洞房时变成这样呢?” 夏荷诡异一笑,那如花般的俏面,突然变得狞狰起来,嘴角长出了两颗森白的獠牙,嘴唇变得腥红,眼珠变得血红,面色如死人般的灰白。 萧业一惊,就要放开夏荷的手。 “嘻嘻!” 夏荷嘻嘻一笑:“吓你的啦,妾怎么可能长成这样,就是看你还敢不敢再起坏心思?” 随即紧握住萧业的手,传来一股奇异的力道,不是真气,却能与真气相融。 凭心而论,萧业真给惊的不轻,这是活生生的聊斋啊,于是本能的催动真气抵挡。 “咦?萧郎竟是道门中人?” 夏荷讶了声,便道:“莫要排斥,妾只是想带你跑快些!” 虽然夏荷展现出了狞狰的一面,不过萧业也不觉得会害自己,徐徐撤去抵抗,那力道进入经脉,向足底的涌泉穴汇聚,一股弹力油然而生,两条腿都变得轻快起来,当即迈开大步飞奔。 一路上,萧业都在暗暗体会,记下行功路线,这种方法用来赶路还是不错的。 他虽然有真气,却不会运用,这显然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夏荷嘴角微微一撇,现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很快的,夏荷带着萧业来到了苏候祠。 祠堂位于扬州府与仪征县的交界处,本是抱山负水,左青龙右白虎的格局,可是整片地域,竟给他一种荒凉破败的感觉,周围杂草丛生,野树成堆,不见一片农田。 夏荷从旁道:“此处原是一藏风聚水的宝地,隋文帝杨坚重新勘定民间神邸之后,将苏候祠定为淫祠,并请来道门真人破坏了当地的风水格局,所以才是萧郎看到的这样,我们快进去吧。” “嗯!” 萧业点了点头,与夏荷步入祠堂。 天色还未放亮,祠堂里昏暗异常,被砍去脑袋的塑像半倾,遍地都是粪便和鸟兽骨骼,萧业盯着塑像,没看出任何名堂,不禁转头望向夏荷。 夏荷道:“请萧郎静气凝神,勿要运转真气!” 说着,就再次牵住了萧业的手。 萧业依言照做,就觉眼前一花,头脑有微弱的眩晕感,定睁看去,已经身处于一个奇异的空间当中。 约有数百丈方圆,中间一座三进殿宇,不,应该说成院落,只是仍然保留着殿宇的痕迹,就象是原本气象恢宏的大殿被按照一定的比例缩小了。 萧业尚是头回见得这般奇景,倒是饶有兴趣的打量起来。 “春兰,春兰,你在哪里?” 夏荷却是放声叫唤。 “夏荷……” 殿内刚发出声音,就被一阵雷鸣般的大笑遮盖。 “哈哈,想不到你还敢回来,咦?带了个书生进来?莫非你以为区区书生就能耐何得了本神?” 伴着笑声,一名金甲神人从殿内步出,打量向萧业,倾刻间,目光微闪,喃喃默念:“龙种?” “他就是苏峻,萧郎小心些!” 夏荷从旁提醒。 萧业点了点头,淡淡道:“苏峻,字子高,长广掖县人,少有才学,举孝廉入仕,永嘉乱后,结垒于掖县,率众聚集广陵,元帝拜为鹰扬将军,授淮陵内史,领兰陵相,从平王敦之乱,又拜为冠军将军、历阳内史、散骑常侍,封邵陵郡公,及明帝卒,庾亮执政,欲除苏峻兵权,峻心中不安,遂与祖约挥军南下,逼走庾亮,挟持成帝,不知萧某可有记错?”</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五章 春江花月夜 苏峻现出了感慨之色,似是在缅怀往事,好一会儿,才唏嘘道:“想不到几百年过去,还有人能记得苏某,你能道出苏某生平,也算有心了。 你是为救那丫头而来,也罢,某给你个机会,你若能击败我,我就放了她,若你败在我手,我也不为难你,把你身边的女子留下,再尽力为我正名,重立神祠,如何?” 萧业不置可否道:“隋文帝杨坚勘定民间神邸,把苏候祠定为淫祠,而唐承隋制,高祖、太宗两代皇帝都未变更,我一介童生,哪有能力为你正名?” “呵呵~~” 苏峻呵呵一笑:“天子代天牧民,凡敕令诏书,必有九五龙气镇压,改朝换代也不是轻易可更,可是我不服啊,我与祖约攻入建康,礼敬幼帝,善待士人,与民生息,故我死后,民间为我立庙祭祀,自刘宋以来,连绵不断,我从未得罪过杨坚,他为何捣毁我的苏候祠?” 萧业淡淡道:“汉末天下大乱,自张角、张梁、张宝起,草头神兴风作浪,祸害苍生数百年,隋文帝一统江山,自当重定神祗,此乃整肃朝廷之纲纪,与你是否得罪过他,有何关系? 另你既自认无辜,为何房玄龄会在晋书为你所做的列传中说,孙卢奸慝,约峻残贼,穷凶极暴,为鬼为蜮,纵窃岷峨,旋至颠踣?” “放屁!” 苏峻大怒:“那姓房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整本晋书,尽是胡扯,他污蔑我把男女士人的衣服扒光了令其负土筑城,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么? 对,我是起兵攻入建康,但我只针对庾亮那狗贼,王导、郗鉴,及朝中诸公卿,我凌虐谁了?我与祖约的兵马若说与民无犯或许夸张了些,可是我敢指天为誓,绝无扰民之心,我所求,只为自保,否则我如何能在朝廷数路诸候的围攻下坚持数载?说到底,只是成王败寇罢了,就如刘裕,篡了晋,成了开国太祖,而如王敦、某、桓温、桓玄之辈,皆成了乱臣贼子!” “哼!” 夏荷哼道:“你若是好人,为何不分青红皂白的强掠我们姊妹?” 苏峻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哈哈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弄两个女人,哪里能与好坏扯的上边?” “你……简直是恬不知耻!” 夏荷跺脚道:“萧郎,他百年未受香火,又被夺了正神之位,神力百不存一,快点了结他吧!” 其实萧业面对苏峻这样一个神灵,哪怕被夏荷说的再不堪,心里也是有些发虚,他不知道自己的文气有没有用,不过事已至此,虚怵无用,索性深吸了口气,各种诗篇在脑海中如走马观花般掠过,却是突然问道:“我是不是只要吟诗就可以了?” “嗯!” 夏荷忙道:“集中精神,心无旁骛,才情自会激发文气,于此方世界中具现,历来文人士子对于邪祟都有克制之力,萧郎可知孔圣为何称圣? 正因春秋末年,周德日衰,难以镇压各路鬼祟邪神,致使他们与士卿诸候勾结,渔肉百姓,败坏纲纪伦常,孔圣故而作春秋,与弟子周游列国,春秋一出,乱臣贼子皆惧,灭杀邪祟无数,得以身后封圣。” “好,我试试!” 萧业有些奇怪,苏峻为何不抢着动手,反而给自己充分酝酿的机会,是托大,还是怎么着?而且他也感受不到苏峻对自己的杀意。 不过此时他也不及细想,既然如此,刚好拿苏峻练手,于是点了点头,吟道:“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哗啦!”一下! 萧业诗刚出口,刹那间,头顶文气蒸腾,就见这方世界中,突有春潮涌起,大地化作了碧幽海面,一轮明月伴着潮朋升上天际! “啊!” 夏荷不禁掩嘴惊呼。 当然,这是欢喜的惊呼,因为她看到,一波波的巨浪向苏峻拍击而去。 “来的好!” 苏峻也是眼前一亮,周身暴发出蒙蒙黄光,抵御着潮水的冲击。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随着萧业念出下一句,悬于天空的一轮明月,陡然爆发出万千寒光,一古脑儿的向苏峻袭去。 苏峻立时现出慎重之色,黄光大作,与寒光互相抵御消耗。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萧业继续吟诵。 就见景色随之一变,水流绕着苏峻旋转起来,有如一个旋涡,似要把苏峻吞噬,而在水流边缘,一排排花树林在明月的照耀下,枝叶齐齐拨动,推动着水流加速旋转,蒙蒙白霜一层层的附着在黄光上面,似是要把苏峻拖入一个不知名的空间当中。 苏峻大吃一惊,本来他自忖萧业只是秀才级别的文气,自己哪怕已经极度虚弱,但自刘宋起就被奉为正神,历齐梁陈三代一百多年,香火四处开花,仍有些底子的。 他是神灵,又曾挟持过晋成帝,与天子龙气有过接触,在见到萧业的一刹那,就感应到萧业身上有一丝龙气存在,故而才有龙种一说。 萧业的到来,让他起了结交之心,自隋文帝捣毁淫祠起,百年间,再也没有香火供奉,又被定为邪祟,翻身无望,只能看着自己一天天衰弱下去,直至神力耗尽,消散于天地间。 这是真正的神魂俱灭,连冥府都入不了。 他打算压服萧业,再摆出前辈的风范,做个好人,指点一二,最后大度的把春兰放走,让萧业承自己一份人情,将来为自己翻案,却不料,萧业的攻势如此凶猛,眼看就要翻车了。 萧业吟的是春江花月夜,张若虚所著,在唐代不大出名,此人也只有这一首诗被录入全唐诗,但金子毕竟是金子,在宋明,此诗被誉为孤诗压全唐,无论意境、哲理与情景交融,都堪称千古绝唱,补足了萧业文气不足的短板,给苏峻带来了莫大的压力。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萧业继续吟诵,突然心中一动,用上了咏叹读书法,那抑扬顿错的音节一出,诗的威力竟又大了几分,就见江水轰隆隆,如一道道水墙,一波波拍击向苏峻。 苏峻也顾不得保留了,大喝一声,方天画戟挥了出去! 可就在这时,萧业脑海中,一阵刺痛传来,漫天攻势立刻烟消云散!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六章 赠诀 萧业暗道不好,显然,自己的文气驱动如春江花月夜这样的千古绝唱本就勉强,再用上咏叹诵读法,威力大增的同时,消耗也同步增加,超出了所能承受的极限。 好在他身负真气,只是面色白了白,真气已自动流转起来,并未现出过多的异常。 攻势一消,苏峻也舒了口气,按住方天画戟。 他已经失去了神力来源,消耗一分是一分,能省还是尽量省,真要是接了萧业这一招,怕是半数神力都要耗掉。 对于眼下的他来说,什么拼命,快意恩仇都是假的,苟下去才最重要,能苟一天是一天。 其实苏峻再虚弱也不应如此不堪,主要还是皇帝代天牧民,也可代天封神,他被杨坚定为乱臣贼子,也相应的受到了天意的压制,气运半分不存,不论做什么,都是事倍功半,更有可能撞上噩运。 萧业自带龙气,与皇家气运有着微妙的联系,他却是钦定的逆贼,如果和萧业拼命的话,此消彼涨之下,大概率陨落的会是他。 “萧郎?” 夏荷正满面激动,紧紧攒着小粉拳之时,突然攻势停了下来,顿时不满的看了过去。 萧业淡淡道:“这一式的威力太大,以我目前之能,能发不能收,我们是来讨人的,人要回来就行,没必要和苏候拼个你死我活。” “也就是你好心!” 夏荷哼了声。 苏峻却是凝视着萧业,半晌,才道:“区区童生,竟有此文才,六朝文人以谢灵运、谢眺为首,与你相比,亦有所不如,倒是让苏某起了结交之心,人可以还你,不过……苏某先前所说为我正名之事,能否应允? 晋书你莫要信他,如你遇上与苏某同时代的神灵,可打听我的为人,若我真是凶残之辈,你自可不理,当然,我不要求你现在就去做,只望你将来有了能力,尽力推动此事,如何?” 萧业道:“我不敢保证,只能说我有了能力,倘若你真的身负冤屈,我会在时机合适时推动一下。” 苏峻哈哈一笑:“某家端的正,行的直,不怕你查,就怕你不查,人还给你了。” 说着,伸手向后一招。 春兰从后院被摄了出来,衣衫完好,头发也未散乱。 萧业暗暗点头,对苏峻高看了几分。 “妾多谢萧郎搭救之恩!” 春兰忙向萧业盈盈一礼,美眸中荡漾着感激与崇慕之色。 是的,在她看来,强大的苏峻在萧业面前,竟全无抵抗之力,心里又惊又喜,还为自己起先看中了史进感到羞愧。 “春兰姑娘不用客气!” 萧业摆手一笑,随即向苏峻拱手:“苏候若无他事,我们就告辞了。” 苏峻问道:“此诗何名?” 萧业道:“春江花月夜!” “春江花月夜,春江花月夜……” 苏峻喃喃着,突然哑然失笑:“世人皆以为我苏峻乃是一武夫,并因我领流民结垒自守,故称我流民帅,殊不知我长广苏氏亦是以经学传家,所欠者,无非不是随晋元帝渡江的百六掾罢了,晚一步,便是天壤之别呐…… 呵呵,扯远了,萧郎未及束冠,已能做出传世诗篇,才气与那号称才高八斗的曹子建不逞多让,不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与年龄不相称的才气未必是幸事,某有一遮掩气息之法,可隔绝高人窥伺,今日便传于你,将来也可少些麻烦。” “那就多谢了!” 萧业也不客套,拱手称谢。 ‘不婆婆妈妈,倒是个做大事的人物!’ 苏峻对萧业多了几分赞赏,吟道:“老子有云: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故光华内敛,神物自晦,神盈内敛,物我两忘……” 通篇口诀百来字,并不长,萧业默诵一遍,就已记下,就口诀本身而言,也没有深奥之处,只尽一个巧字,世间事也多是如此,懂与不懂只在于见识的区别。 当明白过来时,噢,原来如此简单。 萧业正是有这样的感慨。 “去罢,你要找的银子,就藏在我神像背后的鼠洞里!’ 苏峻见着萧业神色,心知已经掌握了关窍,遂伸手一挥,把萧业三人送了出去。 他是老江湖,萧业身怀龙气,不姓李却姓萧,又从头参加科举,显然身份见不得光,现在还好些,将来如考中进士,接触到朝廷中枢,怕是会被擅于望气的道人看出端倪,因此传了萧业一篇遮掩气息的法门,也算是对萧业的投资。 三人眼前一花,回到了荒凉破败的苏候祠里,天已经泛出了一抹微微的白光,小动物们也开始活动了。 随着三人身形乍现,周围一阵哧哧乱响,十余只大大小小的老鼠受了惊,夺命般的往角度里逃窜。 夏荷厌恶的皱了皱眉,便道:“萧郎,苏候说银子就藏在神象背后的鼠洞里,要不要先取出来?” “我看看再说!” 萧业绕到神像背后,很快发现地面有人为遮盖的痕迹,于是三两下,拨开覆盖物,呈现出一个洞口,都不用凑上去,就能看到洞里藏着一锭锭的银子。 讲真,蒋方也算是有心了,银子不藏家里,既便是事泄,只要拿不到赃银,也可推托的一干二净,而苏候祠荒凉破败,又多蛇虫鼠兽,正常人都不会过来,银子藏在此处很安全,只是他没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举一动都落在了春兰和夏荷的眼里。 ‘果然是举头三尺有神明啊!’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略一迟疑,把洞口重新盖上,便道:“这里时暂时不要动,我回头把陆文带过来看看。” “嗯!” 春兰和夏荷对苏峻有着深深的忌惮,忙不迭出了祠堂,妙眸透出热辣辣的光芒,毫不掩饰的打量着萧业。 萧业半点不怀疑,既便自己提出过份的要求,二女也会半推半就的应了,不过他前世并不是那种花丛老手,给看的竟然有些脸红,忙道:“两位姑娘有何打算?” 春兰笑咪咪道:“妾们在这附近帮你守着,萧郎赶紧回去叫人吧。” “有劳了!” 萧业点了点头,飞奔离去。 “夏荷,他脸红了呢!” 身后,春兰咯咯一笑! “你这小妮子动春心了吧?” 夏荷有些吃味的掐了把春兰。 萧业听的身形差点一僵,不行,在这时代混,男女之事上可不能蔫,不然会被吃的死死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七章 萧业发怒 “萧郎,你去了哪里?” 萧业回到客栈,天色已经亮了,正见陈子昂从自己屋前回头。 萧业道:“刚刚出去了一趟,找到了蒋方藏的银子,陆郎可在?” “哦?” 陈子昂喜道:“陆郎应在屋里,我们快去找他。” “嗯!” 萧业点了点头,与陈子昂来到陆文门前,敲响了门。 “两位?” 陆文显然起床不久,打开门时,双眼还有些惺松。 萧业道:“陆郎若是今日无事,赶紧收拾下,我带你去个地方。” “何处?” 陆文不解道。 “去了便知!” 萧业微微一笑。 “那……稍等一下!” 陆文略一迟疑,便转回身,略作洗漱,与萧业和陈子昂离开客栈,一路往城外走,越走越偏,要不是同为考生,他还真怀疑萧业把自己引往偏僻处不怀好意呢。 毕竟古代的太平盛世只局限于人烟稠密处,真正荒凉的地方,只要稍微露了点财,几个看似憨厚的老农说不定就能要了你的命。 杀人劫财,再刨个坑埋了,谁能找得到? 萧业也不解释,只在前引路,约摸一个时辰之后,陆文与陈子昂都气喘吁吁了,才指着前方破败的苏候祠道:“正是此处!” “这……” 陆文惊疑不定起来。 破败的祠堂,荒无人烟,哪怕他心再大,也会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萧业正色道:“陆郎,我和伯玉兄把你带过来,是因为蒋方确实有些问题,这座神祠里,藏着他的赃银……” 随着萧业与陈子昂你一言我一语的道出来龙去脉,陆文面色数变,恨恨道:“请萧郎带我去看看!” 萧业带着二人进了神祠,扒开地洞,不用再解释,白花花的银子就在眼前! “好一个狗贼,枉我如此信他,竟敢伙同外人来害我,走,我们去报官!” 陆文顿时咬牙切齿。 他不认为是萧业与陈子昂陷害蒋方,以近千两白花花的银子作为代价去陷害一个寒门学子,再蠢的人都做不出这种事情,更别说萧业两人拿不出这多么银子。 “且慢!” 萧业拦住道:“现在去找蒋方,或许他还会抵赖,他过两天肯定还要来取银子,咱们不如轮流跟着他,给他来个人赃俱获,看他如何分辩。” “好,此事交给我了,我家在扬州有些生意,我找两个伙计专门盯他!” 陆文猛一点头。 …… 两日后,天未亮,蒋方又一次偷偷摸摸出门,摸到了苏候祠,正当他在黑暗中,打开地洞,往里面掏银子的时候,突然身后一亮,本能的回头看去,一只雪亮的火把刺的他睁不开眼。 “蒋方,人赃俱获,你还有何话可说?” 陆文持着火把,那白净的面孔,都因极度愤怒变得狞狰扭曲! 是的,差一点点,就被这狗贼陷害了,还害得他对萧业生出不快,有负于友人,这一刻他恨不得把蒋方寸磔脔割,否则不足以消去心头之限! 蒋方也是惊呆了,看着陆文、萧业与陈子昂,瞬间大脑一片空白,随即一股巨大的羞愤涌上心头,啊的一声惨叫,蒙头就往苏峻神像撞去! “你以为一死就能洗刷掉罪孽么?” 萧业眼疾手快,一把揪住蒋方的衣领,将他拽了回来。 “我做下这等丑事,哪有脸再苟活于世,死了也好,死了一了百了啊!” 蒋方崩溃了,嚎啕大哭起来。 “你死了你娘怎么办?你是解脱了,可你娘给人洗衣缝补受了一辈子苦,临到头来落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你想过你娘么?就你这样还是孝子?我呸!” 萧业现出了怒容,厉声喝问。 “呜呜呜~~” 明明蒋方是个男人,却和个娘们儿似的,坐在地上,抱头哭道:“娘把我拉扯长大,指望我堂堂正正做人,可我却干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我哪有脸见她啊,你问我我死娘怎么办,我合该下十八层地狱啊,我请三位兄台高抬贵手,就说我走夜路失足落河里溺水而亡,至少娘不会以我为耻!” 陆文冷笑道:“呵呵,我看你是左瞒右骗,瞒不过去就想一死了之是不是?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伯玉兄,萧郎,也不要再和他废话,咱们把他抓去报官!” “不,不,我不能见官,见官我的名声就毁了,我求你们,让我去死吧,你们可以押着我去河边,我自己跳下去,保证不连累你们!” 一听这话,蒋方慌了,忙翻身,就要跪下来。 萧业却是将他提起,沉声道:“好歹你也是个童生,有话站着说,没必要跪着,现在的事情,不是你一死了之就能解决的! 我和你说实话,那天我和伯玉兄找上门来,就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可是看到你娘那样子,我心软了,我从小就没爹没娘,叔叔婶婶虽对我不薄,但到底不是血肉至亲,我做错事情,他们不打我也不骂我,客气中带着些生疏,总归是隔了一层,我羡慕别人家的孩子,能父严母慈,尽享天伦之乐,你有个这么好的娘你还不珍惜,你TMD!” 萧业越说越气愤,眼睛都红了,狠狠一脚把蒋方踹翻! “嗷嗷嗷~~” 蒋方撕心裂肺的巨声大哭! “哭什么哭,你还是不是男人,哭有个屁用!” 萧业又将蒋方揪起,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娘还活着,身体也不好,正需要你的照料,天底下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我相信你是一时糊涂,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良知的话,我希望你能把前因后果如实道来!” 陆文急道:“这等人萧郎还要护着,他差点把我们害的万劫不复啊!” 萧业道:“我不是什么滥好人,不过我以为,百善孝为先,一个孝子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况且此事并未给我们带来恶劣后果,不妨先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看还有没有补救的可能!” “哎~~” 陈子昂叹了口气道:“中个童生,哪有那么容易,谁又肯轻易放弃到手的功名?蒋郎如果还想继续考下去,就先把事情说出来吧,我们一起帮你想办法。”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啊!” 啪啪啪啪! 蒋方狠狠甩着自己耳光,打的满脸都是鲜红的手掌印子,嘴角渗出了鲜血,眼底满是悔恨之色。 “行了,行了,再打你回家不好交待,快说说怎么回事吧。” 萧业连忙拉住蒋方。 蒋方这才伴着哭声,把事件经过交待出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八章 补救之法 整件事情并不复杂,蒋母的身体每况愈下,又没钱治病,作为孝子,蒋方心里着急,有一天,住在同一条街的一个泼皮找到他,说有来快钱的法子,把他连哄带骗弄去了赌档。 他也知道赌博不是什么好路数,可那泼皮白送给他几十个铜钱,输了还不用还,权当练手,人都有贪小便宜的心理,于是赌了。 谁料赌起来如有神助,连续赢,赢了快一两银子,这哪里能收得了手?鸿运当头,不赢白不赢,他还想再赢几两银子给老娘看病,可是他的好运到此为止,连续输,输了还不服,赌档借钱给他赌,一直输了好几十两银,才回过神来,心知闯了大祸。 赌档逼他还钱,没钱把自家房子拿来抵,就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个自称是漕帮飞鹰堂堂主铁无痕的中年人把他叫到了密室,拿出一千两银子给他,并把赌债一笔勾销,说是会安排他与陆文、萧业与陈子昂联保,只需要在考场做弊就可以了。 事已至此,蒋方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被套路了? 就算能抵受住一千两银子的诱惑,但是作为童生,去下三滥的赌档赌钱,还输了自家房子,这事要闹开来,学政铁定革了他的功名。 他被逼上了绝路,刚好老娘看病也要钱,于是在准备好的文书上签名画押。 “陆文,你看此事如何处置?” 蒋方是陆文叫过来的,萧业还得问一下陆文。 陆文神色复杂之极,对蒋方也不象原先那样痛恨了,叹了口气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罢了罢了,念在你中了别人的暗算,我不与你计较,只是此事牵涉到漕帮,怕是不易解决。” “陆郎想多了!” 萧业摆摆手道:“漕帮虽号称数十万之众,可说到底,不过一群苦哈哈罢了,吃的是朝廷的饭,铁无痕设计构陷学子已是犯了朝廷大忌,我料他不敢把事情闹大,他也就是欺负欺负老实人。” 顿时,蒋方眼睛亮了起来。 陈子昂忙问道:“萧郎可有法子?” 萧业沉吟道:“此事关键有二。 其一,暂时莫要声张,甚至还要蒋郎配合作戏,保持现在的样子,免得横生枝节,待得铁无痕找上门来,府试已经考完,到时我们一起面对他。 其二,在于那张字据,给我几天时间,我想办法把字据弄到手,没了字据,那铁无痕找上门也不怕,毕竟我们这四人中,至少能中一个秀才,秀才就是士,他区区一介草莽,有几个胆子敢和士做对,蒋郎怕把事情闹到官府被革除功名,难道他不怕?把构陷学子的事情捅出去,说不定得掉脑袋! 不过事情也不能做绝,陆郎能否先借我和伯玉兄一些银子?咱们三人平摊,替蒋郎把花掉的银子补回来,到时候还他铁无痕一千两便是!” “这如何使得?” 蒋方连声推辞。 “如何使不得?” 陆文狠狠一眼瞪过去,便道:“倘若萧郎拿不到字据,我再找家里出头,我倒不信,一介草莽还能翻了天,银子由我来出,你俩别和我争,此事因我而起,自当由我善后!” “也罢,陆郎家大业大,我们不和你争了!” 萧业与陈子昂相视一眼,双双点头。 蒋方则是整肃衣冠,长揖一礼,哽咽道:“我陷害三位,三位却待我以诚,将我从绝境中拉出,我……我知道称谢不足以辞其疚,但我仍是要郑重的道一声谢,今后若有任何事情,尽请吩咐,我愿效犬马之劳!” 萧业拉住蒋方道:“蒋郎言重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谁的一生中,没点风浪波折,跨过这道槛便是海阔天空,你先回去给伯母抓药罢!” “呜呜呜~~” 蒋方又哭了起来。 “好了,别哭了!” 萧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里是苏候祠,银子暂时存在这里,还有赖苏候保管,咱们就拜一拜吧。” “嗯!” 四人并排站好,撮土为香,向苏候神长揖行礼。 结界中,苏峻把这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同样的事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处理方法,带来不同的结果。 换了他,铁定先把蒋方拳打脚踢,泄了愤,扭送见官,然后呢? 怨气是出了,却是毁了一名十年寒窗苦读的学子,也毁了蒋方的家庭,也许蒋方的母亲在得知此事后,会气病交加而死,蒋方也许会把三人都恨上。 而萧业的处理方法,既解决了事情,又拉了蒋方一把,收获了蒋方的感激,得了一个有力臂助,可谓面面俱全,他实在是没法相信,一个年仅十六的少年人竟有如此老辣的处世手段,这只能说,萧业的本性是淳良的。 “哎~~” 苏峻重重叹了口气,回想起几百年前的人生经历,如果自己当时也有萧业的手段,处事稍微圆润些,不是那么锋芒毕露,怕是历史也许会改写。 就在苏峻暗暗感慨的时候,四小缕文气随着四人的祭拜降落在空间内,以萧业的文气最盛,之后依然是陈子昂、陆文与蒋方。 这可是大补啊! 同时苏峻也明白,这是萧业的一点心意,于是嘿嘿一笑,摄来那四缕文气,张嘴一吸! 嗯! 神力有了少许的回复! …… 离开苏候祠,回了城里,陆文叫自家伙计拿了五十两银子给蒋方,填上已经用去的二十两,剩下三十两足以给蒋方老娘看病,并且四人约定,从明天开始考前突击,才各自散去。 回了客栈,萧业推门进屋。 诶? 这真是想什么有什么,路上他还在考虑如何联系到春兰和夏荷,帮自己从铁无痕手里取回字据呢,这不,佳人已经在等候在屋了。 “妾们见过萧郎!” 二人双手扣在腰间,盈盈施礼。 “两位姑娘来的正好,小生有事相求!” 萧业欢喜的哈哈一笑。 “哼!” 夏荷哼了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萧郎找我们,必是有要事,可别误了正事!” 春兰不满的瞪了一眼过去。 “心疼啦?” 夏荷吃味的回了一句。 “咳咳~~” 萧业清咳一声,打住二女的口角嬉戏,把蒋方的事情原原本本道出。 “哦?” 春兰美眸一亮:“想不到萧郎竟是有心人呢,请萧郎放心,快则一两日,慢则三五日,必为萧郎取回字据!”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十九章 府试 从次日起,四人开始封闭式冲刺。 原本陈子昂、陆文与蒋方都觉得这种冲刺没有必要,毕竟十年寒窗苦读,哪里少得了几日的工夫?可是渐渐地,就心中惊骇不己。 毕竟萧业前世钻研了一辈子科举,熟悉其中的套路,又有了萧松给的历年科举大全,更是如虚添翼,打个不恰当的比方,高考前半个月,有一个出题专家组的老师给你做针对性的补课,有没有用? 虽然萧业无从揣测试题,可是他有破题思路,很多时候,清晰的思路比之程序化的解题方式更加重要,再从某一方面来讲,思路可以等同于套路。 萧业采用题海战术,反复轰炸,他选取的都是具有代表性的经义,一道经义,各自破题,再集中讨论,三日下来,不仅仅是陈子昂、陆文与蒋方都有重见天日之感,就是萧业自己,也颇有进益。 当然,论起收获之大,实属蒋方。 受眼界与知识面的限制,蒋方的科举之路在考取童生后已经尽了,这也是多数寒门子弟的悲哀,不是不努力,也不是没有天赋,而是资源不足。 虽然科举考题出于四书五经,但是各种名家的注解、疏集、归纳、汇总的重要性甚至超出了经文本身,这类似于教师讲义与学生课本的区别。 以陆文为例,吴郡陆氏始于东吴陆逊,几百年间,诗书传家,积累了丰厚的经义基础,家里的藏书汗牛充栋,而蒋方获得书籍的难度千百倍于陆文,知识面的狭窄是他绕不开的障碍。 蒋方拿到手的只是学生课本,是基础的部分,而陆文可以看到教师讲义。 可是萧业给蒋方推开了另一扇门。 知识面狭窄没关系,我有方法论,有模拟科考三百题,有科举应试详解,统统是针对应试而来! “吁~~” 中场休息时,蒋方软软瘫在椅子上,长吁了口气道:“我不瞒三位,我之所以收那一千两的赃银,也是清楚自己的科举之路到了尽头,又被逼进绝路,索性自暴自弃,拿点实惠罢了,可这三日下来,我倒是有了几分信心,无论中不中,皆拜萧郎之赐也。” 陆文也点头道:“萧郎破题,巧妙精辟,以点带面,层层推进,构思严密,纵是我陆家数百年诗书传家,也让我获益菲浅,难道萧家出过皇帝真是不一样?” 萧业笑笑,陆文这样想自然最好,他懒的解释。 “字据我取回来了,蒋郎请收好!” 萧业从怀里取出字据,递给蒋方。 昨晚,春兰和夏荷把字据送了回来,她俩虽然攻击力薄弱,却会隐身,是梁上君子的最佳人选,在盯准目标之后,没怎么费力便成功得手。 蒋方接过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字据,不禁心头放下了一块大石,正要收入怀里,又递回去道:“此字据于我而言乃是耻辱,拿手上会心神不宁,还是萧郎先替我收着吧,府试过后再给我便是!” 陆文与陈子昂眼神眯了眯,这等是委婉的将把柄放在萧业手上,毕竟蒋方有过前科,眼见开考在即,谁的心里会没点想法,只是担心伤了蒋方的自尊,才不提罢了。 蒋也算知情识趣,主动授人予柄,可以彻底打消自己三人的疑虑,倘若蒋方在考场上做弊,这份凭据就能置他于死地。 而府试过后,从院试开始,就不需要互保了。 虽然府试取三十名额,其中只有十人能中秀才,但另外二十人尚可参加拾遗考,起拾遗补缺之意,等于再给一次机会,考中者,不授予秀才功名,可以参加乡试,考中了可为举人。 因此这三十个名额,事实上跨入了士的阶层,既然是士,品行必然值得信任,无须作保。 “行,我先替你拿着!” 萧业倒也不推托,在这三天的相处中,大概摸出了蒋方的性格属于自卑而又敏感的那一类型,没什么主见,他把凭据给自己,除了送上把柄,还有寻找内心依靠的意思,还给他,只会让他心里不安。 果然,蒋方现出了如释重负之色。 …… 府试与县试一样,考前三天,去府学上交保具,填表报名,换取入场凭条,四人在最后去换取了放场凭条。 四月初五! 府试! 天不亮,府学大门外已经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立着一排排的持弋甲士,扬州府下辖六县,两千多名童生按县域分隔在府学前的广场上,背着被褥行李,等着大门开启。 萧业、陈子昂、陆文与蒋方不属一县,分了开来,至于钱沐,自那日互保之后,就再未见着,恐怕此人也只是冲着互保而来,并没有与萧业等人结交的意思。 府试分为三场,上午、下午,及次日的上午各一场,分别考经义、史论与策论,并有试贴诗一首,因此要在考场中过一夜,食物清水都由府学提供,不允许私带。 这主要是为了防止自己带的食物变质吃出病来,影响了考场发挥,也算是一项人性化举措。 “萧郎!” 陈子昂突然往边上努嘴。 萧业看着,隔着十来丈的,正是史进,带着十余名仆人,身边还一名中年文士,双目狭长,仪容俊秀,颇具风度。 ‘暂时不要理他,待我们考中举人,当了老爷,再与他史家把新仇旧恨一并算来!’ 萧业很快收回目光,小声道。 “哼!” 陆文哼了声:“区区盐商,也敢嚣张!” 蒋方的事情,几人也合计过,按理说,蒋方老实谨慎,家里又穷,一般不会有人和他过不去,那漕帮堂主铁无痕更是吃饱了撑着才会设局陷害蒋方,思来想去,肯定是史进干的好事,想把自己三人一网打尽! 史进也看着这边,冷笑道:“还是先生妙计,今日之后,这三人的名声将臭遍江都,就算有脸去考下一场,可我已经中了举人,甚至进士,稍微动点手脚,就能让他们生不如死!” 蔡先生那狭长的眼眸里,现出了一抹阴冷之色,史进越是阴毒,越合他的心思,不过他留意到一个细节,蒋方似乎频频向着萧业三人望去,目光中并没什么不安、心虚,反是有一种依赖之意,这不符合一个做了亏心事的老实人的正常行为。 想到这,他突然有些不安。 难道被识破了? 据他了解,在三人中,以萧业为首,他也不会因萧业年纪小就有所轻视,十余天下来,蒋方露出破绽也未必没有可能。 “进儿,开了门你自己进去,我找个熟人聊两句!” 蔡先生眼眸微微波动,交待了声,便快步离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章 钓鱼题 “当!” 随着钟磬敲响,府学大门缓缓打开,六道甬道,由木栅拦着,道道通向府门,六县考生验了凭条,搜了身,另有廪生唱名,该有的程序一样不少,才依次入内。 萧业三人是分开的,道别之后,各自去找自己的考位。 府学论起规模,是县学的数倍都不止,一排排的隔间足以容纳两千多名考生,每间方圆丈半,容着一人绰绰有余,又有几案矮榻,案上有三根蜡烛和一个盛有清水的笔洗,帷幕里面有马桶,条件远比县试优越。 府学的排位依然按照十二天干,可能是县考排名靠前,这次萧业位列乙区第一号。 坐下之后,萧业摊开笔砚,又研了墨,耐心等待。 “咚!” “咚!” “咚!” 鼓声响了起来,考场气氛为之一肃,有吏员捧着一个个的考袋,按号发卷,每名考生都要检查封口完好,再签名确认,才能拿到考卷。 萧业认真检查了遍,在表格上签下大名。 待得文吏离去,才拆开考袋,四张试卷,分别是经义、史论、策论与试贴诗,没有贴义了,另有一叠稿纸。 萧业先检查试卷,如有模糊不清、错漏,应立即要求换卷,半个时辰之后将不被允许。 检查完毕,确认无误,萧业摊开第一卷,细细看去。 凭心而论,府试比县试难多了,除了试贴试,每卷三题,一共九题,每半天就要答三题,时间还是很紧的。 经义的第一题就让萧业眉心微拧。 乃是人而可以不如鸟乎?诗云:穆穆文王。 这是一道搭载题,前半句出自《大学》: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 后半句出自《诗经》: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 有必要考个秀才弄这么难么? 萧业暗暗腹诽着,向对面看去。 视线所及的考棚中,每一名考生都眉心紧拧,有的还咬着笔头,分明是被难住了。 其实搭载题也有套路,乍一看,毫无逻辑可寻,但是朝廷出题的本意是选拨人才,朝中又尽是公卿大儒,不可能出没有意义的考题,否则武后那一关过不了。 武后在前期还是励精图治的,只是到了后期,精力下降,体力衰退,才变得纵乐享受。 萧业的思绪回到考题上,前半句上接缗蛮黄鸟,止于丘隅,全文的意思是鸣叫的黄鸟,只栖息在山丘上,故孔子有感而发:黄鸟栖息在山丘上,是知道自己应该在什么地方,难道人还不如鸟?引申出人贵自之。 而下一句,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意思是仪表堂堂,端庄谦恭的周文王,他的美德让人崇敬。 这就有意思了啊! 朝廷出的题目,须由武后阅览御批方可下发,前一句是人贵自知,暗指武后安于皇后本位,皇帝驾崩后将拥太子李旦上位,后一句赞美周文王,表达对李旦的美好祝愿。 如果不是清楚武后的为人,萧业还真有可能信了,这分明是一道钓鱼题,还不是单面钓,是双面钓。 如果破题时顺着题义大赞武后英明,显然不符合武后的本心,可若是规劝武后临朝称制,又会陷武后于不利境地,因此,要在赞美武后美德的同时,暗中表达出拥戴武后摄政之意。 萧业心中一动,既然提到了周文王,我就从周文王的母亲破题,周文王母亲娴德淑良,遂有周文王这样的明君,如果儿不肖,责任不应由母亲承担,因为子不教,父之过,李旦不成才,是李治的过失,而李治重病将死,自然由母亲出面,收拾残局。 “思齐大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妇,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 有了破题的思路,萧业下笔如有神助,洋洋洒洒数百文一气呵成,再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又无犯忌,才腾抄到试卷上。 剩下的两题分别是皆雅言也,叶公! 道之以德! 细细斟酌之下,确定这两题没有钓鱼或者陷藏陷阱的嫌疑,萧业才开始破题。 童生考的是基础,而生员试涉及到了义理、策论和史论,可以更进一步阐述,萧业就如脱了缰的骏马,思维天马行空,精辟见解流淌而过,不时就有画龙点睛之语,提升着文章的整体格局。 当第一卷经义完成之时,萧业仍是意尤未尽,才思如泉涌,文才被彻底激发出来,彼时,天色已是正午,吏员送来饭食,每人两张纯素面干饼,不带一点油星,和一碗清水。 这倒不是府学舍不得花钱,而是最大可能的防止拉肚子,以免出了问题说不清。 好在萧业不挑食,慢条斯理的把两张干饼就着清水吃完,并不急于做下一张试卷,而是微眯双目,暗中调气,他必须要把目前的浮躁状态压下来,以白纸般的状态去做一张试卷。 渐渐地,竟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状态,自己的精神,仿似无限上升,转眼间,转眼间,已身处于一座巨大的殿宇中,高台上首,端坐一名帝皇服饰的中年男子。 莫名的,萧业已清楚此人便是文昌君帝,他想拜倒行礼,却拜不下去,仿佛自己没有形体,只是一团精神意识,纯粹的冷眼旁观。 在文昌帝君两侧,肃立十余峨冠博带的男子,分别是张良,东晋蜀人张育,此人抵抗前秦战死,死后封神,另有西周名臣张仲,此人是辅佐周宣王中兴的功臣、还有凉王吕光、诸葛亮等等十余人…… 而大殿的下方,是密密麻麻的两千多名学子,面无表情,伏案书写,有的已经写完了,呆立不动,突然,萧业看到了自己。 每一名做完第一卷的学子,都会由黄巾力士把试卷取走,呈给上首诸神诵读。 萧业留意到,每读一份试卷,相对应的学子身上,都会有文气浮现,或多或少,甚至还有人根本就没有文气,而诸神读这些不带文气的文章,也不嫌弃。 很明显,这里的神灵,并非真正的神灵,而是神灵分身,恐怕文气就是这样来的。 “诶?” 诸葛亮读到了陈子昂的文章。 萧业不禁侧耳倾听,再打量陈子昂的文气,只见盘旋上升,很快达到四品境界,并不断攀升,在四品颠峰盘旋蓄势,随着一字一句,那文气蠢蠢欲动。 “故子曰:大哉问!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 “轰!” 陈子昂的文气冲破四品,达到了五品的水准。 四品已经堪比秀才,有五品文气,考举人不敢说逢考必中,至少有个五六成的把握。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一章 双重轰炸 陈子昂是案首,等同于县里的保送生,通常水平不是下降的厉害,府院两试都能通过。 把保送生涮下去,就是落了县令的面皮,知府对知县只有参奏权,没有任免权,很多事情知县不配合,知府会很难当。 而陈子昂有五品文气在身,秀才基本上是稳了。 萧业为陈子昂高兴。 接下来,是蒋方的文章,可惜,只是四品巅峰,如果在史论和策论中不能异军突起,怕是今科无望,而这两项,恰恰是蒋方的弱点。 史和策,都需要建立在大量的基础上,这不是短时间能突击上去的。 随即又有史进和陆文的文章读过,都是初入五品,与陈子昂不相上下。 “嗯?” 终于读到了自己的文章,萧业精神一振。 神灵诵读文章的视角有别于凡人,也与咏叹诵读法不同,似乎是在用精神力量振荡文字,那抑扬顿挫的音节,有如仙音妙乐,连带自己的精神体都起了共振,如波纹一圈圈的起伏。 渐渐地,萧业感觉到精神在一点点的升华,精神体灵光璀灿,对于文章的精义又有了进一步的深入,文气也在持续攀升,当最后一字落下之时,轰的一下,文气彻底暴发,达到了五品中上! 萧业心里一阵喜悦,仅凭文气而言,秀才稳了,当然,后面还有史论和策论不能大意。 “咚咚咚~~” 突然有鼓声响起,萧业一惊,回归身体,睁眼一看,第二场开始了。 史论同样有三道题,分别是: 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论。 周室外重内轻,秦朝外轻内重各有得论。 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独断而亡,齐桓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事同而功异,何也? 讲真,这三道题已经跳出了四书五经的范围,需要结合大量的史书,对于死读书的学子,很难通过,不过这对萧业都不算什么,他是现代人,掌握辩证法的利器! 这三题,归根结底是时易事移,都可以应用辩证法来回答。 笔尖,沙沙声连绵不绝,一个个漂亮的馆阁体跃然于纸面。 与县考类似,府试的考官依然有五人,知府陈敬之、同知魏思温、提学唐之奇,与两名从江南道派下来的教授。 “我出去看看!” 魏思温清咳两声,提步离去。 五名考官都轮流有巡考之责,魏思温离去,别人倒也未在意。 魏思温巡视着考场,脑海中暗暗回想着开考之前,蔡先生托人送来的一个纸团,纸团上只有一个名为萧业的学子姓名。 他的思绪不禁回到了几年前,当时正是他的人生最低谷,从监察御史被贬到县尉,再贬为平民,一度忧愤成疾,直至偶遇蔡先生,得了指点,才再次平步青云,重新坐回了扬州同知。 在他眼里,蔡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经史子集,无所不通,前看五百年,后算三百年,算无遗策,乃当世奇人,以蔡先生的才情,自然不可能让自己刻意关照某个考生,那么……是使绊子? 考场上的暗算,防不胜防,很多手段只是些小动作,真要追究,也拿不到口实,被暗算的学子,只能吃个哑巴亏。 魏思温心里有了定计,举目看去,正见一名平时对他甚是巴结的吏员,于是招手:“你过来!” “二老爷有何吩咐?” 那吏员哈腰问道。 “有件事要你去办……” 魏思温小声交待。 “这……” 吏员现出了为难之色。 “嗯?” 魏思温面色一沉! 同知正五品,是知府的副手,但是和县丞不同,同知独立开衙,称为之厅,大概相当于现代的常务副市长,有独立处事权,与知府相互监督,也相互掣肘。 一个小小的吏员,哪里敢得罪同知? 魏思温见着吏员的神色,又道:“此事不用担心,都在你的职责之内内,别说不会出事,既便有事也与你无关,去吧,考季过去,本官再找你。” “是!” 吏员猛一咬牙,施礼离去。 不觉中,萧业已是第一题答完,检查之后,往正卷腾抄,又开始答第二题,思路他已经完全掌握,史论就事论事,不存在钓鱼或陷阱的问题,正兴之所至,落笔如飞之时,却是有脚步声传来。 那脚步,踩在青石板路上,异常刺耳,萧业笔尖微微一顿,抬头过去,一个吏员从棚前经过,他也没当回事,待得脚步声,继续书写。 可是没多久,那脚步声又回来了。 明清科举,就会有这种事情,要说违规吧,也拿不住他的痛脚,无非是走路声音大些,犯了哪门子法?只能是谁碰上谁倒霉。 不要小看这脚步声,就好象夜深人静,正酣睡时,隔壁有人敲墙,简直是无比烧心,而在考场中,这样的干扰,足以影响一个人的正常发挥。 萧业现出怒容,正见一名吏员经过,目中带着淡淡的挑恤之色。 ‘想不到史进有这般好本事,竟能买通考官!’ 萧业的脑海中,立时浮现出蔡先生的面目,想必是蒋方被看出了破绽,因此加了道保险,干扰自己。 ‘我与他争执,是我无理,说不定还会被驱逐出考场,也罢,帐先记小本本上,秋后算帐也不为迟!’ 萧业两世为人,修养本就比寻常人深厚,前一世又经历过事业不顺,老婆跑了的人生低谷,这点干扰并不能真正影响他,很快就按耐住心情,继续书写。 不片刻,那脚步声又来了,这次萧业连头都不抬。 却是没想到,那吏员站在自己的棚前,背对着考棚,突然扑哧一声,放了个恶屁! 卧草! 萧业差点一脚踹上去! 忍住! 忍住! 与吏员发生争执,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 萧业抬头,摒住呼吸,以森冷的目光看了眼,此人他记下了。 虽然吏员受人指使,不是主谋,可这种人做事,往往没下限,也不要什么体面,所谓吏滑如油,不外如是。 或许是动静过大,引起了别人的注意,那吏员放了个屁之后,旋即离去。 萧业也没急于再写,暗暗思忖着,碰上这种龌龊事,确实让人心绪难平,但是有句话说的好,在你没有能力改变环境之前,就得首先学会适应环境。 考场对自己不友好,暂时无力改变,那么,就必须发挥出自己的长处,文章作的好,又何惧你的小伎俩?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二章 一个喷嚏 前世有一句耳熟能详的话,他强任他强,青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本来萧业只当是武侠中的戏言,可是细细一想,不正是契合自己当前的处境么? 被一个小吏百般骚扰,又奈何不得他,只能把他的屁当成清风,把他的脚步声当成明月,而自己,是山岗,也是大江,巍然不动! 骤然间,萧业才思如涌,心灵方寸,一片清明,当即下笔书写,虽隔段时间就有脚步声传来,却是完全影响不到他,心灵再也不为之所扰。 与上午答的经义题相比,下午虽受了干扰,反而初步领悟了他强任他强,他横任他横的的精义,心境精进了一层,三道史论题,不仅文句整齐,道理也更加朴实严密,义理极为纯粹,字字相扣,文气贯通,水平又有所提升。 当放下笔时,天色已经黯黑,有吏员依次为各考棚点燃灯火,并派发干饼和清水。 府试长达一天半,合理分配作息非常重要,前世萧业研究科举,有的科举世家就极为讲究考试的节奏,甚至在考前半个月左右,按科考调整作息,使自己在考试时处于最佳状态。 而这个世界,炀帝后期天下大乱,科举名实俱亡,直到唐太宗登基,才重开科举,连同隋朝短短数十载,科举不过百年罢了,很多小技巧并未被掌握。 萧业又留意对面,很多考生吃完就继续答卷,不浪费半点时间,这让他暗暗摇了摇头。 人在饭后,肠胃会全力开动,消化食物,占用大量的血液,致使脑部供血减少,影响思维灵活,在这时答题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影响,也是极为不智的,最佳方法是微眯小半个时辰,待得消化高峰过后,脑部的供氧水平恢复如常,才可以继续作题。 萧业便是打了小半个时辰的盹,他试图再次进入中午的状态,听神灵诵读考卷,体会其中的奥妙,可惜怎么都进不去了。 ‘罢了,罢了,是我太贪心了!’ 萧业惋惜的叹了口气,看向第三卷的题目。 策论的题材包括但不限于政治、经济、军事、民生、生活风气、教育等等,策论题对于秀才的要求并不高,浅尝辄止即可。 秀才主要还是考校经义,第一卷的经义最为重要,史论次之,策论再次,只要下笔有物,不是犯了明显的忌讳,基本上不会影响到录取成绩,答的好,则可以加分。 第一题: 仁者以亭育为本,信者风化之本,义者以决断为本,智者谋虑之本…… 萧业看的眉心直跳,这题的意思是虽然天下太平,但上下言路渐渐淤塞,以至上不知下情,下不知上意,要求学子论述如何才能打通上下民意,使得下情可以及时上达,以确保言路畅通。 这不就是铜匦制度的设想么? 打死萧业,也不会提出设铜匦,纳天下舆情的主张,否则就是与全体士子为敌,设铜匦的一系列恶果,将来都会清算到他的头上。 暂时萧业不急于破题,而是琢磨起了思路。 结合地球历史,他有个猜想,武后对于铜匦只是模模糊糊的概念,需要集思广议,完善想法。 有鉴于此,萧业抓住了几个要点,记在稿纸上,作为次日答题的提示,以免一觉睡过来忘记了。 萧业又看向下两题,以劝农课桑,疏通水利为主,毕竟李治还没死,现在就要人针贬时弊,未免过于急躁,也会让人对武后产生不好的猜想。 同样把要点记在稿纸上,萧业提笔写诗。 试贴诗要求以上巳节为题,五言、七言、绝句不限。 上巳始于汉代,每年三月三需要去河边洗去不祥与不洁,祈求美好幸福的明天,到了唐代,逐渐演变为了一个春游的节日。 ‘也许……以上巳为题,隐含有为皇帝祈福之意?’ 萧业斟酌再三,决定剽窃白居易的三月三日。 画堂三月初三日,絮扑窗纱燕拂檐。 莲子数杯尝冷酒,柘枝一曲试春衫。 阶临池面胜看镜,户映花丛当下帘。 指点楼南玩新月,玉钩素手两纤纤。 诗写好之后,萧业有些困倦,他也没太在意,只以为是精神离体,无意中见到神灵的后果,于是以镇纸将试卷压起,以防被夜风吹散,就吹熄灯火,拉开薄被,上榻徐徐入睡,而此时,还有些考棚亮着灯。 “嗯?” 知府陈敬之巡视过来,留意到了萧业。 考场气氛紧张,虽然养好精神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多数学子辗转反侧,床榻不时就嘎吱作响,此子却酣睡如斯,真不知是胸有成竹,还是破罐子破摔。 再悄悄接近,就着月色凑头看去,可以勉强看清压在最上一页的试贴诗。 “画堂三月初三日,絮扑窗纱燕拂檐……” 陈敬之默默念诵,越念越是趣味无穷,更难得的是,此诗不含有任何颓废缅怀之意,生动的还原了三月三那日,亲朋好友会聚一堂的欢畅场景,极为合乎时令。 “嗯~~” 陈敬之暗暗点头,不过他喜怒不形于色,只深深看了眼卧在榻上的萧业,便轻声离去。 不觉中,天色渐渐亮了。 “阿嚏!” 正酣睡着的萧业突然一个喷嚏打醒了自己! 卧草! 不会睡感冒了吧? 鼻子有些呼啦呼啦,头脑有些懵懵的,顿时暗道不好,再细细感受,又不完一是感冒,体内真气躁动,似乎有压不住之势。 如今他的唯一想法,就是趁着尚未加重,赶紧把考卷完成,于是去后面,把积蓄了一夜的大尿排出,又待得吏员送上早饭,草草吃了,立刻开写。 亏得昨晚睡前把思路记了下来。 这一刻,他落笔如飞,争分夺秒,他明显感觉到感冒渐次加重,必须趁着头脑发懵之前完成试卷,而别的考生,还在悉悉率率的起床。 幸好这是策论题,不要求过多深入,只掌握学子的大体思路,约摸一个时辰过后,三篇策论终于写完,萧业也长吁了口气。 不过他仍不敢大意,仔细检查了有无别字与犯忌,才腾抄在试卷上。 “交卷!” 萧业看了看四周,考生们都还在埋头写文,有的脸色苍白,有的神情焦躁,还有的双目无神,咬着笔杆,隔一会儿才写一小段,分明是在憋字,于是举起了手。 有吏员上来,当场把萧业的试卷糊名,连同稿纸一并装入了考袋,才道:“你可以出去了。” “有劳!” 萧业站起来,郑重拱了拱手,才提步向外走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三章 魏思温 整个考场,萧业第一个交卷,虽然他的动作尽量轻,也运起真气强抑下咳嗽的冲动,可还是影响了别人。 在前世便是如此,一旦教室里有谁先交卷了,必然会对别的考生的心理产生影响,有人便是恨恨骂着,还有人心一横,落笔如飞,胡乱凑字。 甚至还有一个须发斑白的老童生看着萧业如此年轻从棚前走过,神色一呆,身子晃了两晃,当场晕死过去。 “快快快,快来抬人!” 几个吏员立刻上前,把老童生往外架。 “不,不,我还能考,我还能考,让我考完!” 老童被弄醒了,无力的挣扎。 可吏员哪管他,这要是考的吐血死了人,不说吉不吉利,他们多多少少也要担点责任,再看这老童生考着考着能晕死,分明是没指望的。 而且科考时学子如身体不适,考官有资格将之驱逐出去。 老童生无力挣扎,眼里流下了滚滚浊泪。 “哎~~” 不仅仅是萧业,目睹这一幕的童生均是心有戚戚,这也是大多数学子的写照,真正能通过科举上位的,少之又少,更多的便如这老童生,一年年的考,一次次落第,考的疲了,倦了,却仍放不下执念,水平也不断下降。 说句现实话,科举如战场,都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次两次考不中,气就慢慢泄了,再继续考,对于多数学子来说,只是来考场凑人数罢了。 萧业叹了口气,继续往外走,快来到门口时,早已留意到他的魏思温唤道:“考完了。” “学生见过大人!” 萧业不认得魏思温,见考官问自己话,拱手施礼。 魏思温打量着萧业,目中渐渐现出奇光,哪怕他肉眼凡胎,也能看出萧业气质上佳,这样的人,又是清清白白的身家,该纳为己用才对啊,怎会让蔡先生刻意针对? 似乎他并未听说过蔡先生与兰陵萧氏有什么过节。 突然魏思温留意到萧业面有倦色,声音也有些嗡嗡,不禁心中一动,恰可把此子带走,摸摸底,套套话,遂道:“可是昨夜受了风寒?不如去大殿休息一下,本官叫人给你端碗热汤过来。” 府试五个考官,因自己受了暗算,又不知背后主使是谁,萧业对哪一个都不信任,而学子考完不离去,反而往大殿里凑,这不是授柄予人么? 真要有人对付自己,仅此一项,就能拿出来说事。 “谢过大人好意,学生不碍事的,出去晒晒太阳,也许会好一点,学生先告辞了!” 萧业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魏思温凝视着萧业的背影,眼神渐渐趋冷。 萧业身负真气,比一般人的感应更强,不经意回头一看,正见那考官遥望自己,顿时心里一沉,装作不见,加快了步伐。 因考试尚未结束,府学大门以拒马拦着,见萧业过来,两名厢兵忙搬开拒马。 萧业随口问道:“后面那位大人,看着面善的很啊?” 一名厢兵随口道:“这是咱们府里的二老爷,魏思温魏大人,待人最为和善!” 萧业神色微变,点了点头,离了府学。 外面,黑压压的人群一眼看不到边,多是考生家眷,书童和仆人,萧业并没有离去之意,站府学院外,思忖起了魏思温此人。 如果不是同名同姓的巧合,此人便是李敬业的谋主,在地球上因为落魄不得志,怂恿李敬业起兵,而这一世,身为同知,还会再造反么? 不过萧业可以确认一点,怕是在自己背后弄鬼的就是魏思温,不要问为什么,纯粹是一种混体制十来年混出来的直觉。 在体制里混,重要的不是你有多少本事,能干多少事,而是察言观色,如果连同事和领导的脸色都看不出来,那只能说,你不适合混体制。 照此推衍,难道魏思温和史家有勾结? 地球上,李敬业谋反,是靠诈术骗取了兵权,因此其兴也勃,其亡也忽,李孝逸大军一来,就土崩瓦解,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李敬业如有大盐商的支持,结果会是完全不同。 盐商有钱,漕帮有人,有钱又有人,就具备造反的必要条件。 萧业立时起了一种危机感,本来李敬业谋反不关他事,可是他家在江都县啊,生怕波及池鱼。 虽然萧业安慰自己,魏思温已是正五品的同知,骆宾王也是名扬天下的大才子,而且这个时代的大唐开科取士,不象地球上的大唐读书人当不了官,满心怨气,一有变故,就如苍蝇般凑上来推波助澜,本身不应该有造反的需求,但这些人都凑在扬州,让他难免心里不安。 只是这刻,他浑身阵阵发寒,头脑也渐渐迷糊,病的越来越重了,没法仔细推敲。 “哼!” 这时,身边传来一声冷哼。 萧业看去,正是史进。 史进脸色沉凝的可怕,萧业能站在这里,说明蒋方并未做弊,不禁暗骂一声好你个狗贼,吃了老子的银子不拉屎,有你好看的! 随即又狠狠瞪了萧业一眼,挤过人群,往街边站立的蔡先生走去。 “先生,怎会如此?那漕帮的铁无痕是怎么办事的?” 史进不悦道。 蔡先生沉声道:“必是被萧业看出来了,采了补救措施,此事你不用过问,还是你自己的学业最为紧要!” “是!” 史进恭声应下。 与蔡先生相处的久了,他不仅仅对蔡先生有种如父亲般的钦慕,也为蔡先生的风度和学识所折服,渐渐地,竟然对蔡先生言听计从。 蔡先生又回头向个仆役吩咐两句,那仆役立刻离去。 “走罢,不要在此久留!” 蔡先生淡淡看了眼萧业,便与史进离去。 “当!” 正午时分,有钟磬敲响,表示为期一天半的府试结束,四散的人群纷纷涌了过来,萧业也强撑着不适,望向大门。 陆陆续续有学子出来,神色各异,门前喧闹异常。 “萧郎!” 陈子昂与陆文看到了萧业,伸手一招,大笑走来。 “两位想必考的不错。” 萧业勉强笑道。 陆文却是道:“萧郎气色不佳,难道是病了?那赶紧回客栈,找大夫来诊一诊。” “不忙,我还能撑得住!” 萧业摇摇头道:“等一等蒋方罢,刚才我看到史进出来,面色不善,想必会使人找蒋方的麻烦,与我们在一起,至少帮他出头。” “行,那我们就等他,找到人了,立刻回客栈!” 陈子昂点头道。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四章 我也碰了一回瓷 不片刻,蒋方出来了,神色忐忑不安,显然是心里没底。 “萧郎身体不适,我们先回客栈!” 陆文不待蒋方说话,就拉起蒋方,匆匆往回走。 蒋方把关心的目光投了过来。 萧业笑道:“小恙而己,无大碍,蒋郎考的如何?” “哎~~” 蒋方摇摇头道:“一言难尽,总之是听天由命,还是萧郎身体要紧!” 三人一听,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蒋方,索性闭嘴不言,疾步向客栈赶去,萧业已经有些撑不住了,眼前阵阵迷糊,头脑天旋地转,只想赶紧回客栈,裹着棉被大睡一场,可是他又不愿露在途中倒下,咬牙强撑着。 毕竟他的真实身份是当今天子的皇长孙,狮虎老迈,尚要强作威仪,又何况天皇贵胄? 这是骨子里的高傲。 “哈,小子,某家的银子使得可欢?” 走到半途,突然一声怪笑传来,迎面走来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满脸横肉,眼睛却是贼小,极大的破坏了那凶悍的气质,身后还跟着两名江湖装扮的汉子。 “是……是铁无痕来了!” 蒋方一看,面色苍白,哆嗦着嘴唇道。 铁无痕走过来,哼道:“他没了某家银子,某家是为他而来,此事与尔等无关,速速退去!” “哈,好大的口气!” 萧业强打精神,哈的一笑,鼻子顿时喷出了一个气泡,他也不在意,瓮声道:“铁无痕,莫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干的什么勾当,设赌局构陷学子,倘若报官,你该当何罪?” “你是何人?” 铁无痕那贼小的眸子一缩。 萧业道:“我是何人你不用管,这位乃是江都县案首,府试必中秀才之人!” 一指陈子昂,萧业又道:“蒋郎能否中秀才,我不知道,但是你区区一介江湖草莽,竟敢构陷士人之友,是谁给你的胆子?又是谁唆使你的?要不要去明府面前说道说道?” 还别说,铁无痕真吃这套。 所谓漕帮,并不是武侠中的江湖帮派,而是沿运河的纤夫、水手、船丁自行构建的一个松散组织,以承运漕粮为主,一方面吃着朝廷饭,另一方面,又聚众自保,为自身利益与漕运衙门乃至官方斗争,与官府是一种既合作又争斗的复杂关系。 这就注定了漕帮的首领不可能是莽夫,必然八面玲珑,善于平衡方方面面,否则早就被剿了。 铁无痕看似粗犷,实则心思细腻。 趁着铁无痕一怔,萧业不给他思索的机会,继续道:“实话和你说,蒋郎打给你的字据已经被我们取到,这就是你构陷学子的罪证,拿去见官,不杀你的头,也要流放三千里,不过……念在你是受人教唆,此事可不与你计较,那一千两银子分文未动,还你便是,改日带你去取银子,并把字据当场烧掉,至于是谁指使你的,我也不问了。 铁堂主,是为了别人的一声吩咐把自己和全家老小搭进去,还是收获我们这几个大有可为的学子的友谊,望你回头好好想一想,莫要犯糊涂,我们先走。” “慢着!” 铁无痕抓住萧业。 他算是见识到了萧业的厉害,唇枪舌剑,字字诛心,这刻,他无比后悔接了蔡先生的活。 本来他以为,蒋方人老实,又没背景,是个标准的穷小子,欺负就是期负了,可哪里能料到,穷小子也有几个了不得的同科。 同科与同乡,都是官场上重要的纽带,他今天与蒋方不依不饶,他日这几个同科发达了,铁定要回过头来为蒋方讨公道,就算动不了漕帮,难道还动不了他铁无痕? 怕是漕帮会把他推出来抵罪。 可是对蔡先生,铁无痕也忌惮的很,两头为难之下,本能的不让萧业走,留下来再谈谈。 萧业却是眼前一黑,顺势倒在了铁无痕怀里! 他敢对天发誓,绝对不是故意的,本来拖着病躯为蒋方讨还公道就让他消耗了大量精力,又被铁无痕一抓,就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真的撑不住了。 “萧郎,萧郎!” 陈子昂色变,大怒道:“姓铁的,你做了什么?你竟敢当街暗算学子,好大的胆子!”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是他自己往我怀里倒的啊!” 铁无痕目瞪口呆,手足无措,扶着萧业动不敢动。 陆文指着铁无痕道:“刚才萧郎还义正严辞的和你说话,我们都看到,被你推一把就倒了,不是你故意伤人还是谁?” “我……我冤啊!” 铁无痕就觉今天倒霉透顶,叫了声冤之后,赶忙拍了拍萧业道:“兄弟,你也是读书人,可别讹人啊,快醒来,和大伙儿说清楚啊!” 萧业连讲话的力气都没了,只是心里想着,原来我也碰了一回瓷…… 铁无痕的两名手下,都没见过这架式,全懵了。 “哎呀,萧郎坦荡君子,怎会讹你?先赶紧扶回客栈,叫大夫来!” 蒋方一听铁无痕污蔑萧业,不乐意道。 陆文道:“姓铁的,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背起萧郎?” “凭什么我背?” 铁无痕不服道。 陆文理直气壮道:“是你推的,又生的那么大个儿,你不背谁背?告诉你,别想跑,萧郎若出了意外,拿你抵命!” “老大,背吧?这些学子最好别招惹啊!” 一名手下弱弱道。 “是啊,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救人要紧!” “诶,我他娘的出门怎么就没看一眼黄历,真他娘的倒了八辈子穷霉!” 铁无痕不甘心的重重叹了口气,背上萧业,吩咐道:“你俩个,去济善堂请一名最好的大夫来状元楼,要快!” “是!” 两个手下脚底抹油,飞奔而去。 铁无痕也背着萧业,与陈子昂三人赶往客栈。 历来学子,常常有考后身体不支病倒,状元楼对此见怪不怪,送去了热水和干净毛巾,众人七手八脚的把萧业全身擦洗一遍,再换上干爽衣衫,由棉被裹好,大夫也提着个药箱来了。 “大夫,您给看一下!” 陈子昂急道。 “别急!” 大夫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慢条斯理的放下药箱,命人把萧业的右手拿出来,搁在床上,才将三根手指搭上腕脉。 几人均是紧张的不敢说话,就连铁无痕一边暗中唤着倒霉,也一边默默为萧业祈祷。 可那大夫久久不移开手指,眉心越拧越紧。 陈子昂忍不住了,小心翼翼道:“大夫,没事吧?” “哎!” 大夫重重叹了口气:“从表面上看,这位小郎似是受了风寒,其实不然,其脉象阳盛阴衰,阳火过旺,脉涩而紧,气机散乱,若老夫未看错的话,应是走火入魔!”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五章 易鼎内照 “什么?走火入魔?” 众人面面相觑,考试能考到走火入魔,也是没谁了。 陆文忙问道:“大夫,可有法子诊治?” “哎~~” 老者重重叹了口气:“老夫只是给人看看病,哪里能治得了走火入魔,再说我也不知他练的什么,倘若冒然下手,反会有不测之祸,这样罢,老夫开一付宁神静气的方子,暂时帮他压一压,能否挺过去,就看他自己了,或者赶紧把他的师长请来为他疏导气脉!” “那就有劳了!” 陈子昂拱手道。 老者取了纸笔,当场开了道宁神安气汤,收了一两银子诊金,告辞离去。 “我说吧,和我有什么关系?” 大夫前脚刚走,铁无痕就嚷嚷道。 “闭嘴,若非你推了萧郎一把,萧郎怎会走火入魔?” 陈子昂厉斥。 陆文也哼道:“总之你脱不了嫌疑!” “这这……这从何说起啊!” 铁无痕感觉读书人太难招惹了,自己还没怎么着,屎盆子就一个个的往头上扣,别看他在漕帮里面是个人物,在读书人面前,什么都不是。 所谓士农工商,铁无痕哪一行都不沾边,属于下九流。 偏偏他又不敢动手,脸面不自禁起了哀求之色。 “算了,算了!” 陆文挥挥手道:“反正他家就在扬州,不怕他跑了,让他先走,蒋郎之事,待萧郎身体好了再说!” “行,那我过几日再来!” 铁无痕听了这话,如蒙大赦,带着几个手下,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 陆文又让伙计去抓药,才回了屋里,三人均是一脸忧色。 好一会儿,陈子昂道:“大夫说,要请来萧郎的师长,说实话,我与萧郎相交不过月余,哪里知晓谁是他的师长,要不我回一趟扬州,当面问问他的婶婶,明日应可回来,这里就有赖陆郎与蒋郎照料了。” “我给你安排下,蒋郎先照看着!” 陆文点了点头,与陈子昂疾步而出。 …… 天色渐渐黑了,萧业喝了碗宁神安气汤,也没多大作用,虽然大汗淋漓,被褥都湿了一层,却依然浑身发冷,一阵阵的打摆子。 而且真气散乱,全身从筋骨到内脏,无处不疼痛,偏偏他有心气,强忍着,不肯叫出声来。 “萧郎,闭上眼睡一觉罢,也许一觉醒来就好了。” 陆文焦急道。 萧业缓缓摇了摇头。 他有种预感,也许眼睛闭上了,就永远都睁不开来。 不要问为什么,这是一种发自于心灵深处的不安。 “哎~~” 蒋方忧心忡忡叹了口气,怔怔看着萧业,眼圈红红的。 自五年前父亲去世,蒋方与母亲相依为命,受尽了白眼,吃尽了苦楚,萧业是第一个真心对待他的人,在他即将堕入深渊之时,伸手拉住了他,还为他解决麻烦,无私的授予破题之法,他心里感激,不知如何报答。 病在萧业的身上,却是疼在他的心里,如果有可能,他宁可自己代替萧来去受这份痛苦,甚至去替死他也愿意。 萧业也眯着眼睛,看着陆文与蒋方,他心里想着,既然不肯走,就陪我说说话啊,说点有趣的事情,不要让我睡过去。 可惜他说不出话来,二人也不明白他的眼神含义,他只能靠毅力强撑。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屋子里,渗进了一股极淡的清香,陆文与蒋方同时犯起迷糊,脖子一歪,靠在椅子上,沉沉睡去。 “这两人也真是的,等了那么久都不走,只能先让他们睡一觉。” “那老头就是个庸医,明明萧郎是入道渡劫,他却诊为走火入魔,好在没胡乱开药,不然吃出问题来,夫人可不饶他!” 伴着话音,春兰和夏荷凭空出现。 二女凑上前,盯着萧业打量了片刻,惊呼道:“糟了,他练的是什么功,又是谁教他的?天地元气火躁,不经搬铅运汞就敢吸纳入体,难怪阳火如此旺盛!” 萧业强撑着眼皮,以目光询问。 春兰带着丝责怪道:“道谚有云:搬铅运汞修性命,满船载宝过漕溪,正经道人,都有搬铅运汞之法,以调和阴阳,萧郎也不知是哪里得来的法门,没有师长指点就敢私自习练,寻常道人,哪个不是在山门苦修数十载才下山走动? 哎,扯远了,妾简要说一下修道吧,修道有十二层,每层一劫,渡过去修为精进,更上一层,十二劫皆渡,可飞升成仙,但若有一劫渡不过去,便化为灰灰,萧郎渡的是第一劫,易鼎内照。 此劫的要点在于打通任督二脉,任脉是诸阴经之海,督脉是诸阳总督之会,萧郎任督二脉尚未打开,故而阴阳气机与道体道机不相和谐,也不知你得了什么机缘,居然在此时渡劫。” 夏荷补充道:“其实道人渡此劫,如有师长护持,多数能渡过,难的是入道机缘,有些人修道几十年都跨不进门槛,而有些人,数年便可渡劫,此时阴阳二气满盈,在契机激发之下,自发的打通任督二脉,小周天通达,铸就无垢道体,从此百病不生。 当然啦,渡劫之时,体内的所有隐患都会爆发出来,就象萧郎现在这样,稍不留神就病死了。” 萧业现出一丝了然之色,继续看着二女。 “哼!” 春兰明白萧业的意思,哼道:“你当道法那么容易求得啊,每一篇均是道门的不传之秘,寻常人拜师无门,通常都是道人下山,捡根骨、姿质、心性上佳的童子,带回山门修行,初期并不教授道术,而是磨练心性,就是所谓的砍柴挑粪浇菜园子,最多教些凡间武技,一干数年乃至十年,得山门认可之后,才可修习基础道术,打坐熬炼,再过个一年两载,真人会从中择取上佳者录为弟子,至此才可真正修道。 至于那些未被择取的,则算作外门弟子,打发下山,或经营产业,或入朝为将,为师门挣得金帛气运,如萧郎这种情况,已经入了红尘,走上科举之路,无论哪一门哪一派都不会收,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那不知从哪来的法门最好不要透露出去,也不要再练了,这次妾们能救得了你,下次可说不准了,现在请萧郎把眼睛闭上!” 正说着,春兰突然俏面微红,现出了一丝羞涩之意。 萧业有些不解,但还是依言闭眼。 他就觉得,一袭幽香缓缓靠近,随即身体一沉,一具温热的香躯压了上来,紧接着嘴唇又是一软,一股香甜的气息渡送入口中!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六章 深夜阅卷 这一股气息,性质纯阴,有如一股清流中和着躁动的阳气,萧业就觉得,仿如荒漠中的甘霖,梳理着真气,使之重新归于经脉游走,身体的病痛竟也消减了些。 “不许睁眼!” 萧业正要睁开眼睛,春兰已疾喝,随即声音中有些虚弱,小声道:“看这样子,好象只我一口还不够,要不夏荷你也渡一口元气给萧郎吧。” “这……” 夏荷迟疑道:“我倒不是舍不得,咱们这一丝纯阴元气迟早要给人的,若非夫人庇护,怕是早被夺走了,与其渡给别人,倒不如渡给萧郎,可是……你愿意么?就不怕我抢了你的心肝宝贝?” “哎呀,都这时候了,你还说这话,我们与他,神人两隔,只有露水姻缘,不可能结为夫妻,将来他三妻四妾,我能理会得了吗?我有什么不愿意,分你一杯羹便是!” “诶?” 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业心绪猛烈波动起来! 渐渐地,又有一股香风袭至,与春兰那沁人心脾的兰花香气不同,这股香风,极为淡雅,丝丝缕缕中带着微甜,这正是荷花的香味。 萧业期待被夏荷压在身上,可是香气在临近身体时盘旋回绕,欲语还羞,只能感觉到一缕衣襟掠过,接着嘴唇如被蜻蜓轻轻点了下,一缕元气渡送过来。 “萧郎好生歇息吧,如不出意外,天亮之前劫数将会散去,妾们就先告辞了!” 萧业忙睁开眼,他想问第二层境界是什么,可是佳人已香踪渺渺,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哎~~” 萧业长吁了口气,病痛正在消褪,头脑渐渐清明。 春兰和夏荷的恩惠,暂时报答不了,他转而思索起了劫数的问题,自来扬州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映,思来想去,渡劫的契机理应是昨日听神灵诵读自己的文章,精神得到了震荡升华,而自己站桩练拳也把真气积蓄到了顶峰,遂才有劫数来临。 至于修行…… 按照二女的说法,自己有了文气,就不可能再入道门,难道修行之路从此断绝? 如果不知道这个世界有仙人,有神灵倒也罢了,可是知道了,谁不愿长生? 没有道法并不是最重要的,国术能练出真气,又可以渡劫,说明国术也是一种修行方式,但是天地元气火躁,而自己不懂搬运铅汞,调和阴阳之法,难道就没法解决? 萧业不禁思索起了桩功,目前他站的桩是混元桩与三体式,两者混合站,在吸纳天地元气,也就是他所谓的灵气方面没有问题,唯一不足的,是不能降躁,致使体内阳火过盛,阴阳失调,那么…… 还有一种桩功,叫做二字钳羊马! 这是咏春拳的桩功,而咏春拳适合女人练,女人属阴,下回可以试着站二字钳羊马,看看能否调和阴阳。 心里挂着事,萧业又不敢闭眼睡觉,看了看正酣睡的蒋方与陆文,只觉无聊的紧,要是春兰和夏荷在就好了。 “春兰姑娘,夏荷姑娘……” “春兰姐姐,夏荷姐姐……” 萧业已经能开口说话了,小声呼唤。 …… 府学! 虽是深夜,但大堂里灯火通明。 知府陈敬之肃容道:“经文昌帝君捡选文气,合计两千三百五十二卷中,无文气三十六卷,一品文气二百九十三卷,二品文气一千二百十五卷,三品文气六百二十一卷,四品文气一百七十二卷,五品文气十五卷,今次府学三十名额,就从四品和五品文气中择出,诸位以为如何?” “可!” 魏思温点头道。 提学唐之奇与两名教授也纷纷赞同。 府试比县试要严厉的多,史文龙敢于贿赂县试的考官,却绝对不敢打府试考官的主意,一旦考官舞弊被发现,付出的不仅仅是前程和性命,同殿的四名考官及相关吏员均须连坐,因此魏思温也只敢在规则内对萧业动些小手脚。 五名考官相互警惕监督,殿外还有甲兵执守,气氛森严之极。 首先是检查试卷有没有完成,凡是没有做完,一律贬黜,神灵阅卷,只看文气,不管内容,常常有高文气的学子试卷没完成,结果惨遭淘汰。 但胡乱凑字数,文气一关又过不了。 以神灵先阅文气,既公平又残酷,很多学子的文章都没经过考官眼,就被涮了下来,试后集中焚毁,化为灰烬,里面写了什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五品文才实是一时俊彦,罢黜实在可惜,哎,可惜啊,可惜啊!” 一百八十七卷试卷中,有三十三卷被贬黜,其中二十二卷没有做完,十卷有别字或犯忌,甚至还有两份五品试卷犯了避讳。 陈敬之看的直叹气。 魏思温笑道:“自己不珍惜,怪得了谁,若是多作检查,怎会犯此错误?治学尚且如此大意,而为政者,讲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倘若政令疏漏,万千小民生计难保,故这等人,还是及早罢黜为好,免得将来为祸,明府不必为之惋惜,来,签了名画了押,就赶紧开始罢。” “哎~~你呀!” 陈敬之笑着摇了摇头,就拿起了笔,在被贬黜的试卷上签名画押。 其余四人也依次提笔,得以确认。 陈敬之突然面色一沉,冷声道:“诸位大人,府试乃朝廷重中之重,涉及我等身家性命,还望能善始善终,每一卷按制须亲自,凡有贬黜之处,须注明,第一轮阅卷之后,与其余四人合议,不可松懈,三日之内,必须要把名额拟定出来!” 还剩下一百五十四份考卷,从中取三十,录入府学,上报江南道学政,这三十人中不论取谁,都可以参加乡试,考官们均是觉得压力巨大,齐齐拱手:“我等自当亲自,疏漏疏漏!” 与县试不过不必标注,只放一边不同,府试凡是不过,须注明原因,一轮阅卷过后,不论五人同过的试卷是否超过三十之数,五名考官都要对标注有不过的试卷合议,达成一致,才能决定,实在没法达成,需要以加急公文上报江南道学政,学政最迟于次日载决,第三日必须把结果送回扬州府。 以确保府试过后的第十日,开考院试。 不过考官之间没法达成一致的情况极为罕见,毕竟在官场上,不论你有什么理由,在你的权限里搞不定请示上级,都是无能的表现。 通常不是争的你死我活,一般不会走上这条极端的道路。 “来人!” 陈敬之厉喝! “跨跨跨!” 披着软甲的厢兵跑步入殿,持弋站立各处,殿内瞬间弥漫起了一股肃杀之气。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七章 一箭双雕 “阿兄!” 天色还未大亮,屋门就被推开,巧娘带着哭音冲了进来,身后跟着满面焦急的陈子昂与杜氏。 “呜呜呜,阿兄,你怎么好好的病倒了?” 萧业才刚刚睁大眼睛,巧娘就伏在他身上大哭起来。 “诶?你们怎么来了?” 萧业已经病痛全去,忙坐直,扶住巧娘。 这可不是开玩笑,十三岁的女孩子已经勉强能嫁人了,巧娘又是他名义上的堂妹,虽然他对巧娘有些微妙的情愫,但是只能隐藏在心里,被人说三道四可不好。 果然,杜氏看了过来。 陈子昂从旁道:“昨日去了你家书店,问了伯母,伯母也不知所以然,又放心不下,遂与巧娘姑娘连夜赶来……” 正说着,陈子昂一看萧业的面色,惊道:“萧郎好了?” 萧业点头道:“睡了一觉,已无大碍,倒是叫伯玉兄费心了,也害得婶婶连夜奔波。” “那我呢?” 巧娘见没提自己,娇俏的小脸挂着泪痕,不依道。 萧业笑道:“婶婶既然来了,不妨多留几日,正逢春暧花开时节,扬州还是有些景致的,就让侄儿带着婶婶与巧娘领略一番扬州美景。” “这……” 杜氏迟疑道:“业儿既然康复了,我和巧娘还是早点回去吧,店里不能没人。” “娘!” 巧娘可怜巴巴的看过去。 陈子昂劝道:“伯母难得来一趟,横竖府试得三日后才能放榜,萧郎大病初愈,正应外出稍作走动!” “那……就等府试放了榜再回去!” 杜氏勉强点了点头。 “娘,我要看遍二十四桥!” 巧娘顿时绽现出笑容。 “醒来,醒来,你俩睡的象死猪一样!” 陈子昂又连扑带打,把陆文与蒋方唤醒,二人见着萧业恢复,均是欢喜不己,与杜氏见了礼之后,各自去洗漱。 …… 不觉中,两日过去,深夜又至。 府学,经多次争辩与几番斟酌,最终剩下三十五人可入府学,其中十三名五品文气,二十二名四品文气,涮下哪一个都很困难! 陈敬之肃容道:“三日阅卷,我等皆已神困体乏,还望再接再励,今夜就把名单定下来,明早放榜!” 魏思温笑道:“明府说的是,放了榜,下一场就是朝廷下派的侍郎御史主考了,咱们总算可以卸担子啦!” 院试的主考官名义上是道里的学政,但学政只有一人,而各府同时开考,因此朝廷会以进士出身的侍郎及监察御史充任考官,下派各地监考。 “魏大人此言甚是!” 提学唐之奇感慨道:“每届科举,虽战战兢兢,劳心劳力,可看着朝廷的后备人才接踵而出,又不堪欣慰哪!” 魏思温似是想到了什么,奇道:“不知明府与三位可曾留意到一点,今次应试学子,三十五人中,江都县竟达八人之多,这固然有张柬之的文教之功,可是又让别的县怎么想?难道另五位县令都不如张柬之?吏部考功被比了下去,只怕未必会甘心呐!” 四人均是心中一凛! 是的,江都县太突出了,另三县还好些,身为附郭县的广陵与邗江只怕会起了芥蒂。 官场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府里诸县考评,通常不出大的意外,以附郭县为首,毕竟是府城驻地,经济、税赋与文教理所当然要强于下辖诸县。 从贞观年间起,扬州府考评的魁首之争,不是邗江,就是广陵,可是自张柬之主政江都以来,江都县的赋税竟有了赶超邗江与广陵之势,偏偏还不是括地搜油式的增长,乡绅百姓基本上没有闹事的,这只能说明张柬之治政有功,如今文教又起来了,让两大附郭县怎么想? 除了县令无能,没有别的想法。 “那依魏大人的意思?” 陈敬之不动声色的问道。 魏思温道:“扬州府六县的平衡,轻易打破不得,否则于明府亦是不妥,想明府明年任期届满,吏部必另有任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好,故魏某以为,江都县可多贬黜数人。” 陈敬之神色微变! 没错,魏思温这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大唐地方官的任期,没有统一标准,但一般是以四次考评为限,也就是四年,明年就是陈敬之的最后一年了。 在他的治下,六县和谐,商贸繁荣,赋税足额,文教兴盛,按惯例,应当高升,在这当口,稳定压倒一切,最忌讳下面出事。 只是……这话从魏思温口中说出,怎么都不是个味道,魏思温是同知,什么时候为自己考虑了? 陈敬之四十来岁了,进士出身,在地方上摸打滚爬多年,对个中的门门道道清楚的很,一般来说,与自己不对付的下属突然出了个为你好的主意,甭管他是如此的情真意切,背后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地,指不定就有个大坑在等着你跳下去呢。 “依魏大人之意,何人该贬,何人又不该贬?” 陈敬之眼神微微波动,问道。 “哎~~” 魏思温叹了口气,拿起萧业的试卷道:“如此锦绣文章,怕是都能中举人了,可惜此子出身于兰陵萧氏,听说他才十六岁,不如压一压,下届再考亦不为迟。” 其余三人不说话,均是低着头。 萧业文气第一,文章又基本契合朝廷下发的考义,尤其是经义的第一题,以周文王之母破题,让人禁不住的拍案叫绝。 其实能考中进士的,没有一个是傻子,武后出这种题目,哪怕当时看不出来,可是读了萧业的文章,心里都会或多或少的有些猜测,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该贬黜,可是魏思温说的也有道理啊,兰陵萧氏,是萧业绕不过去的坎。 陈敬之也是捋着胡须,眼神渐渐阴冷! 江都县谁不能贬,偏偏要贬文气第一的萧业? 别忘了,萧业是江都县出来的,是张柬之的治下,以张柬之的为人,一旦得知自己县里有个文气第一的被贬了,绝对不会善罢干休。 知县如果豁出去对抗知府,方法还是很多的,事情闹到上面,虽然道里多半会处置张柬之,但是自己这个知府连知县都压不住,会被认为无能,再好的政绩都抵不上这一条,怕是明年,会被贬到偏远州府。 而且朝廷也没有明文禁锢兰陵萧氏,张柬之如果闹起来,铁定会要求学政复议,学政只要调卷宗一查,这么好的文章居然被贬,别人会怎么看自己? 揣磨上意! 阴结皇后! 从此之后,他将为清流所不齿,名声毁了! 更重要的是,江都县文教第一,治政有方,自己却为了搞平衡强压江都,这是当吏部考功司是瞎子还是怎么着? 好个奸贼,让自己丢了官,又名声扫地,好歹毒的一箭双雕之计!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八章 身具凤格 陈敬之恨的咬牙切齿,不过并不形于色,淡淡道:“此子既是文气第一,文章也精僻,取了就是。” “这……” 魏思温沉吟不语。 他针对萧业,一方面是蔡先生的委托,没能在考场上干扰,总要在录取时试一试,另一方面,是萧业婉拒了他的‘好意’。 有才的人,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宁可毁了。 “诸位意下如何?” 陈敬之又向那三人问道。 唐之奇迟疑道:“魏大人所说也有几分道理,朝廷方面,不得不考虑啊,此子毕竟年幼,下届再考也来的及。” “哼!” 陈敬之冷哼一声,向洛阳方向重重一拱手:“我等为国取士,只论文章和文气,其余一概不论,萧业文气第一,文章作的也好,纵然出身于兰陵萧氏,朝廷可有贬黜明文? 他张柬之敢取,我陈敬之为何取不得?横竖放在那三十人大名单里,学政若不取他,本府亦无话可说,魏大人,可有异议?” 陈敬之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再闹下去,只能两败俱伤,魏思温暗道自己尽力了,起码对蔡先生有个交待,而且坐在同知的位置上,还有更重要的大事,于是道:“既然明府有决断,那就另择他人贬黜。” “嗯~~开始罢!” 陈敬之点了点头。 …… “阿兄,还没起床啊!” 天色刚蒙蒙亮,巧娘便来叫唤。 萧业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了,给杜氏和巧娘住,他与陈子昂睡在一起。 古人讲究抵足共眠,男人睡一起,才是亲如兄弟的表现,虽然作为一个现代人,与男人睡一张床比和女人睡一起更加出格,可是入乡随俗,人家陈子昂都不说什么,他也不好矫情,好在陈子昂睡觉还算老实。 “就起来了!” 因与陈子昂共睡一榻,萧业并未早起站桩,忙应道。 “阿兄,今日放榜,你快点!” 巧娘又在外催促。 这三日里,萧业带着她和杜氏几乎游遍了扬州城,其实这年代的扬州没什么好逛的,城池虽然不小,但人口众多,处处逼仄,又没有瘦西湖,漂亮的景致大多被圈进了盐商的私宅,所谓的二十四桥更是名不符实,充分展现出文学作品与现实的反差。 不过巧娘仍是兴致勃勃。 很快的,萧业与陈子昂起床,各自洗漱,陆文也起来了,用过早膳,去往府衙,杜氏作为长辈,不便同去,巧娘却是非要跟来。 当几人赶到的时候,府衙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参考的两千多名童生,几乎都来了。 “阿兄,你有几分把握啊?” 巧娘忍不住问道。 “这如何好说,中不了下回再考便是!” 萧业淡淡一笑。 “萧郎,萧郎,你们早来了!” 街角,蒋方快步赶来,额头尽是汗珠,带着紧张之色。 陆文哈的一笑:“蒋郎不必多想,这次如果不中,你和伯母随我回江都,我家里的藏书皆可翻阅,下回必中!” “那就谢过陆郎了!” 蒋方心中一喜,忙施礼称谢,不过眼神仍是尽往府门瞟,毕竟最终结果没出来之前,谁都抱有期待,能这次中,又何必等到下次? 史进与蔡先生站在街角,远远望着萧业等人。 与史进咬牙切齿的瞪着萧业不同,蔡先生却是望向巧娘,目中渐渐现出奇光。 在他眼里,巧娘不仅仅是清丽脱俗,天生的美人胚子,还鼻梁挺直,耳珠滚圆,两眼黑白分明,额头那浓密的发髻下面,隐隐透出一小撮美人尖。 美人尖又称美人髻,是宫里评判美人的一个重要标准,具美人髻者为上品。 ‘难道此女身具凤相?’ 蔡先生又惊又喜,忙以秘法看去。 果不其然,在巧娘的头顶,有氤氲青气蒸腾,流遍全身,呈幼年青鸾形态。 “先生,你在看什么?” 史进留意到蔡先生的眼神,不禁问道。 “你可留意到此女?” 蔡先生捋须微笑。 “这……” 史进也看向巧娘,迟疑道:“听说是那贱种的堂妹,两人如此亲近,怕是有不可告人之秘。” “诶~~” 蔡先生摆摆手道:“此女身具凤格,有旺夫之相,若娶之为妻,对你大有裨益,甚至达至不可言亦无不可!” “什么?” 史进神色大变,额头瞬间渗出了汗珠,不可言,贵不可言啊! 他做梦都没想过! 但是他对蔡先生无比信服,心绪不由澎湃起来。 蔡先生看了他一眼,哑然失笑道:“你莫看天下太平,正逢盛世,实则朝廷已暗流涌动,某夜观天象,紫薇晦暗将灭,太阴犯岁,有暗血云气自西方而来,主人君晏驾,妇人当国,试问牝鸡司晨,乾坤倒置,妖邪将辈出,天下岂得宁乎?” 史进脸面都绷的通红,眼里渐渐绽现出了野心的光芒。 蔡先生摇摇头,又道:“凤格女子,不是寻常人可以匹配,萧家老五萧让的三子,正是对此女生了淫念,结果老大遭牢狱之灾,剩下父子三人被迫远走,隐姓埋名,以你现有位业,若强娶之,必反受其祸。” “那……先生,我怎样才能娶到此女?” 史进忙问道。 以前他没对巧娘太在意,一个十三岁的丫头片子,身子骨还未长开,再是美人胚子也入不了他的眼,可是经蔡先生提点,倒是越看越欢喜,那荆钗布裙穿在瘦弱的身上,别有一番动人滋味呢。 蔡先生道:“待你考中举人,我亲自与你父分说,请他出十万两黄金向萧氏下聘!” “这么多?” 史进吓了一跳。 哪怕是扬州最大的盐商,拿出十万两黄金也是困难之极,更何况向一个贫寒人家下聘? 蔡先生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笑道:“你当凤格是什么,岂能以黄白之物计之,他萧家再受贬黜,也是六朝顶级门阀,齐梁皇室后裔,而你史家……请恕我直言,不过一爆发户耳,仅此两项,以十万两黄金下聘不为过。 并且金乃五行之首,金者,禁也,金也是财帛之首,凝聚众生愿望,老实说,你以举人位格去迎娶那萧家女子仍是不足,故需以黄金镇压凤气。 另你想过没有,萧业岂肯把他的堂妹嫁与你?可是有十万两黄金作聘,他不许,他的族人许不许?此举亦可离间此人与宗族的关系,若与宗族反目成仇,他的仕途可谓断矣!” “先生高见!” 史进心悦诚服! “出来了,出来了!” 突然人群中有惊叫声。 就见府门轰隆隆打开,以知府陈敬之为首,一众官员跟随而出,魏思温手里捧着黄榜,瞬间,无数灼热的目光望了过去。 s:///book/13/13990/8138373.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四十九章 榜首 魏思温那锐利的目光往人群中一扫,先看了眼萧业,微有冷意,又移向蔡先生,交换了个会心的眼神,便于府衙前的照壁上,悬挂上了黄榜。 “萧业,萧业,榜首萧业!” 陡然间,人群中爆发出惊呼声! “萧郎,恭喜了!” 陈子昂与陆文向萧业拱手。 府试第一名也称案首,但为与县试案首区别,一般称为榜首,正如案首是县里的保送生,榜首也可视为府里保送,不出大的岔子,基本上秀才稳了。 这实际上是陈敬之故意为之,既然力保萧业过关,就索性把事情做绝,给个榜首,而以萧业的文气文彩,当榜首名副其实,他就是要做给天下清流看,我陈敬之按才取人。 如此一来,就算萧业过不了院试,受攻诘的不是他,而是学政,如果萧业过了,那他慧眼识人,为国取士的美名也将传扬开来,明年大概率高迁。 这是一举两得之计,还能卖个面子给张柬之,给萧业,以及兰陵萧氏的其余分枝。 “阿兄,阿兄,你中了,你中啦!” 巧娘也忘乎所以,一把抓住萧业的手,激动的眼眸红红的! 蒋方则是紧张的巡曳榜上名单,除了萧业名列榜首,后面是六县案首,往后是史进、陆文,他一个个往下看,突然,他在最后一位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蒋方! 名列三十! “我也列名,我也榜上有名啊!” 蒋方骤然现出惊喜之色,忙道:“萧郎,恭喜了!” “同喜同喜!” 萧业欣慰的看着蒋方,连连点头。 本来他以为蒋方中不了,谁料居然出现在名单上,哪怕是最后一名,也具备了乡试的资格。 陆文也笑道:“蒋郎,等院试过后,你就带着你的老娘随我们回江都,我家的藏书,你尽可阅览,八月份我们一同去建康参加乡试。” “多谢,多谢了!” 蒋方声音竟有些哽咽。 “凡榜上有名者,明日一早来府学报道!” 陈敬之大声唤了句,便与众人转身回府。 “哼!” 史进却是毫无喜色,过了府试,在他看来是理所当然,他只留意到巧娘抓着萧业的手,久久不放,那清澈的眸子中,隐隐绽现出钦慕与爱慕之意,心里吃味的紧,不禁哼了声。 “考中举人,我才可为你谋划,若考不中,一切皆休,莫要让儿女私情分了心,走罢!” 蔡先生拍了拍史进肩膀。 “先生说的是!” 史进咬牙切齿,与蔡先生转身离去。 旁人纷纷向萧业等人投来交杂着羡慕与妒忌的目光,四个人全中,不敢说后无古人,至少也是前无来者,有些童生甚至厚颜来打招呼。 府学三十人,是地地道道的同科,自然亲近,而童生只能厚着脸攀附,毕竟也是资源,能留着一丝情面,将来应景时,没准儿就是一大助力。 “四位,恭喜恭喜啊!” 就在四人应付着诸多童生的时候,铁无痕满面喜色,迈着大步,抱拳而来。 今日一早,他就来看榜,如果四人一个都没中,那对不住,别怪他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却是让他出了一身冷汗的是,四人全部榜上有名! 尤其萧业是榜首,几乎必中秀才,而陈子昂是县案首,也有大概率中,四人中至少能出两个秀才,既便是蒋方,也不能说一点希望都没有,他庆幸自己没有冲动。 碍于蔡先生在场,他并未第一时间道贺,而是待蔡先生和史进走了之后,才连忙赶来。 “铁堂主,正好你来了,走,我们去一边说话!” 萧业点头微笑,牵着巧娘,和陈子昂三人及铁无痕挤出人群,穿街过巷,去了一处偏僻的街角。 “铁堂主,字据你先看一看,若无误,当场毁去,然后我们再带你去取银子。” 萧业拿出字据,递过去道。 铁无痕一看,果然是那份字据,三两下撕的粉碎,笑道:“银子不必取啦,就当我冒犯蒋郎的赔罪,请蒋郎千万给我个面子,把银子收了,否则我心里难安呐!” ‘哦?前倨后恭?’ 萧业、陈子昂与陆文相视一眼,嘴角均是浮现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 陆文家大业大,自然看不中这一千两银子,萧业与陈子昂虽然清贫,却也不是什么钱都收,只是铁无痕口口声声蒋方,不好多说,看蒋方如何决定。 蒋方毫不犹豫道:“铁堂主也是受人之托,所幸我因祸得福,结识三位好友,此事过去便过去了,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已经吃了一次亏,哪里还能再贪你钱财?银子我是万不能收,请蒋堂主叫个车来,我们带你去取。” “这……” 铁无痕略微迟疑,就哈的一笑:“所谓不打不相识,我铁无痕最好结交读书人,这银子,就当我赠与四位的贺礼,千万莫再推辞了。” 萧业淡淡笑道:“看的出来,铁堂主是个爽快人,我们也愿意与你结交,但是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淡以亲,小人甘以绝,我们若收了你的钱,岂不是成了小人之交?” 铁无痕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道:“朋友也有通财之义吧?” “哈哈!” 萧业哈哈一笑:“这话是不假,可前提是救急,我们又不急着用钱,行了,我们都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交友未必要以钱财通之,赶紧去叫辆车来吧。” “哎,你们读书人啊,就是认死理,罢了罢了!” 铁无痕叹了口气,便摆摆手道:“用不着叫车马,一千两银子不过几十斤,我扛着就是!” “那我们走罢!” 萧业看了看铁无痕的体格,确实扛的动。 一个多时辰过去,几人再次来到了苏候祠。 铁无痕打量着破败的祠堂,心中一动,又道:“不如把祠堂修一修,这一千两若是不够,我再添些。” 几人无语的看着铁无痕,银子拿着烧手还是怎么着?这铁憨憨是不把银子花出去不甘心啊,巧娘也是禁不住扯了扯萧业。 萧业无奈道:“别的神祠都可以修,唯独这处修不得,这里是苏候祠,不幸被隋文帝贬嫡,你若修了,不是敬神,反是害了苏候,平时过来拜一拜,上柱香没问题,可若要修祠,必先平反,你若真有心的话,不如想想办法为苏候正名。” ‘嗯?’ 苏峻听得这话,顿时把关注的目光投了过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章 正名之法 铁无痕惊叫一声:“我的天呐,是隋文帝下的旨,我一个粗人,打打杀杀还行,哪有法子为苏候正名?” 萧业摆摆手道:“你若想做,自有妙法,就看你愿不愿。” “请萧郎指点!” 铁无痕催促道。 萧业道:“你手下应有不少兄弟,这段时间,你先叫人搜集与苏候有关的民间逸闻,苏候曾率军屯聚广陵,至今不过几百年工夫,想必搜集起来不难,待乡试过后,我根据你搜集的逸闻,为苏候写一本评书,你找落魄的老秀才或老童生在酒肆街头传唱,先在民间把势造起来,有了势头,苏候的名声渐渐广为人知,再由下而上,推动朝廷为苏候正名,而你费心劳力,亦会得苏候庇护,此法如何?” 结界中的苏峻,陡然目现奇光! 是的,萧业的方法,是最为稳妥之法,一旦自己在民间的好名声起出来了,将来正名、封神只是时间问题。 “不错,萧郎此法甚是妥当!” 陈子昂、陆文与蒋方也是眼前一亮,连连点头。 事实上帮助神灵的好处非常大,毕竟凡人不管生前多么牛哔,终须一死,死后落入冥府,依生前功果罪业分配,很难和本家在一起。 一个孤魂野鬼,独自在冥府生存会很艰难,稍有不慎,更是会魂飞魄散,可是有个神灵照拂,将完全不同。 而且帮助神灵的机会不常有,受朝廷册封的正神收取香火,再给予回馈,就如做生意,钱货两纥,不需要凡人的额外帮助,也就是如苏峻这样蒙冤遭贬的神灵,才需要凡人施以援手。 但凡有这样的机会,稍有点能力的人都不会拒绝。 修桥铺路,行善积德固然可以积累阴德,又哪里比得上地底下有人?受神灵照拂才是最大的阴德啊! 当然,假如不慎帮到了如董卓、石虎这样的恶神,不仅不会受照拂,还会遭天谴,萧业让铁无痕搜集与苏峻有关的民间逸事,也是存有调查的意思。 “好,我回头就叫弟兄们去办,银子不够我再贴!” 铁无痕一口应下,随即来到神像后面,扒开洞口,把银子一锭锭取出来,不多不少,正好一千两,又脱了自己上衣,裹住银子,扛在肩膀上,一点都不吃力。 萧业看着铁无痕那壮硕结实的身体,漆黑浓密的胸毛,高高坟起的太阳穴,显然身手不俗,尤其此人貌似粗犷,实则心思巧灵,知进退,善于审时度势,不由赞道:“真武将之姿也!” “诶?” 几人纷纷看去,除了那贼小的眼睛破坏气质,还真这么回事。 “哈哈!” 铁无痕哈哈一笑:“托萧郎的吉言啦!” 萧业笑道:“先把银子放下来,我们拜一拜苏候再走。” “确实该拜一拜!” 铁无痕点了点头,放下银子,与众人撮土为香,拜了拜苏峻神像。 六小缕气息遁入了结界当中。 其中四股是文气,以萧业为首,五品中上,已经隐有章义,道理与文字在文气中起伏波动,与上回相比,又有了明显的增长。 再看陈子昂与陆文,哪怕次于萧业,也极为了不得,具人中龙凤气象。 蒋方再次,可纵是如此,仍比寻常学子强了许多。 苏峻暗暗点头。 铁无痕之只是灰白之气,处于寻常人进献的香火范畴,没什么好说,但当他的注意力转到巧娘的那一缕气息时,不禁心头微震! 巧娘竟初具青鸾气象。 对于萧业会否争龙,他不作猜测,也会不站队,神灵最忌讳插手人间帝王事,毕竟人间王朝几百年一更迭,相对于神灵悠长的寿元是不够看的,站队的后果,就是几百年后旧朝衰亡,被新朝清算。 他与萧业的关系,本质上仍是互利互惠的关系,萧业现在帮他多少,将来他还多少。 眼下就是一个还因果的机会。 巧娘身负青鸾相格暂时并不是什么好事,一旦暴露出去,有野心者,必不择手段,将巧娘掠为己有。 于是给萧业传音:萧郎,你身边女子身负凤格,可将遮掩气息之法转授于她,以免被道人觉察。 萧业心中一凛,不自禁的看了眼巧娘。 作为一个现代人,对于凤格、龙种等命相玄术是不大信的,有特殊面相的人,最多占了些先发优势,真正要想做大事,靠的还是自身的能力与魄力、魅力、处事的决断力,面相顶天了起些锦上添花的作用。 现代人信奉的,是王候将相,宁有种乎? 或者我命由我不由天! 可是他不信,别人信啊,这也是个麻烦,于是略微点头,又多拜了拜。 苏峻这才把那六缕气息摄来,纳入口中! 嗯! 舒服! …… 拜过之后,几人各自分开。 回到客栈,得知萧业被点为榜首,杜氏也欢喜不己,美眸煜煜生辉的看着萧业道:“业儿能得榜首,你那叔父的在天之灵必欣慰万分,还有几日便是院试,你也莫要大意,我和巧娘先回去了,等着你把好消息带回来。” “娘,这么急着走啊,不如等阿兄院试考完,一起回江都吧。” 巧娘不依道。 萧业也道:“婶婶,你和巧娘两个女子路途多有不便,不如多住几日便是!” 杜氏可不想留了,她隐约能看出来,自家女儿对萧业好象有些不一样,这是非常危险的苗头。 如果萧业不姓萧,她乐于成全,可萧业是巧娘名份上的堂哥,她必须要阻止这种事情发生。 少男少女,正是情窦初开之时,她也年轻过,曾经历过这个阶段,为了爱会如飞蛾扑火,奋不顾身,两人越呆在一起,越危险,所以才急于离去。 古人看重名份甚于血缘,过继的子嗣只要取得了名份,就拥有与亲子同样的权利,如果厚此薄彼的话,会受到舆论的谴责。 从这个角度来说,萧业与巧娘的堂兄妹关系是没法逆转的,至于萧业考完后回了家该怎么处理,她已经想好了,尽快为萧业说门亲事,断了这丫头的心思。 “无妨,横竖三十里路,又是白天,能有什么意外?” 杜氏淡淡一句,又向巧娘道:“这几日正是你阿兄最关键的时刻,你莫要给你阿兄添乱了,乖乖的随娘回家。” “噢!” 巧娘不情不愿的应下。 这时,陆文从旁道:“既然伯母要走,那我就叫条船把伯母和巧娘姑娘送回江都,萧郎万勿推辞。” “有劳了!” 萧业也不客气,拱手称谢。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一章 考官周兴 码头上,船只穿流如梭,杜氏和巧娘乘着一叶乌篷船,缓缓向江都驶去,巧娘坐在乌篷底下,不停的挥手,那清亮的眸子里,满是不舍之意。 “哎~~” 萧业叹了口气,也挥着手。 他觉得,杜氏可能看出什么了,才急于带巧娘走,要想解决这个问题,除了回归李氏本宗,与萧氏断了名份,别无他法。 可是真这样做了,必然是死路一路,地球历史上,大概两三年以后,武三思和武承嗣会开始清洗李氏宗族,除了李显李旦,李家的龙子龙孙几乎被斩尽杀绝。 他可不敢对这个世界存有任何侥幸,如今的他,只能蛰伏。 而且把原主救走的老道也让他心里不安,他不相信老道是仅仅出于救人才带走了原主,多半会利用原主的身份做些事情,也就是说,没准儿一觉醒来,他的真实身份会公诸于众。 可惜在原主的印象里,老道只是须发皆白,身着洗的半白的破旧道袍,看上去仙风道骨,慈眉善目,就没有别的线索了,更加提道号山门。 ‘哎,被人捏着命门,日子过的不踏实啊,罢了,罢了,还是护着巧娘的安全才最为紧要!’ 萧业暗暗摇头,苏峻的警告他可不敢轻视,眼下能做的,便是与时间赛跑,在爆雷之前,尽可能的变强。 他的太子身份,就是一颗大雷,随时会天雷滚滚,五雷轰顶! 待得乌篷船从视线中消失,萧业才回了客栈,当晚,再也用不着和陈子昂挤一张床了,而是睡在了杜氏和巧娘曾经睡过的床上。 桩功停了好几天,天不亮,萧业自然醒来,调整好心绪,站二字钳羊马。 这几日虽然没有练功,但他一直在总结研究,据他总结,二字钳羊马的要点有二,其一是站成三角形,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形态,又首尾相连,取无穷无尽,生生不息之意。 其二是内八字。 正常站桩,是外八字,象征负阴抱阳,以阳为主,引导阴而五行相生。 内八字则相反,象征负阳抱阴,以阴为主,引导阳而五行相克。 其实萧业心里是没底的,总觉得自己的总结有些扯淡,不够玄乎,这不符合修仙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特征啊! 可是有灵气的世界到底不一样,仅仅一个内外八字,就让灵气的性质起了变化,以逆五行的方式在体内节节推进,本该是躁热的阳气,如今却是清凉的阴气。 阴阳变化就是这么简单,哪里用得着搬铅运汞那么麻烦,当你费心劳力的搬运铅汞之时,对于我,只是一个内外八字的区别。 果然,大道至简! 这让萧业不得不怀疑,国术是一门了不得的传承,好比再先进的发动机,缺少动力,只是一堆废铜烂铁,而动力,就是灵气。 或许……地球也有过牛哔的历史? 渐渐地,萧业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渡过第一层劫数,打通了任督二脉,果然大有不同,灵气化为真气,澎湃汹涌,在经脉间来回奔走,一遍遍作着小周天循环。 不过他留了个心眼,当吸纳的阴气过于旺盛之时,就立刻站回三体式,重新吸纳阳气,让阴阳二气在体内中和,虽然效率有些低,但是在没有总结出更好的法门之前,只能如此。 不觉中,天色放亮,萧业徐徐收了功,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爽,洗漱了一番,便与陆文和陈子昂汇合,吃了早饭,匆匆赶往府学,去府学只是领一份院试凭证,提学唐之奇勉励几句,就打发回去了。 “呵,提学大人也是谨慎的很哪,本以为他会透露朝廷派了哪位下来主持院试,谁料一字不提!” 陆文不满的摇了摇头。 事先知道考官还是有一定作用的,毕竟考官是人,有自己的偏好,当文章都差不多时,这份偏好就成了决定因素,因此每每考前有消息灵通之辈,会找来该考官的文章细细拜读,以揣摩风格。 “哼!” 陈子昂哼了声:“恐怕有些人已经提前得知了!” 萧业道:“既便如此,如之奈何,与其抱怨不公,不如静下心来面对现实,只要我们文章做的好,纵然有人动手脚又何须惧之!” 蒋方点头道:“萧郎说的是,世上处处不公,岂能因噎而废食,还有几日工夫,我们断不能放松!” 四人中,属他最忐忑,他是最后一名,如果不能超常发挥,大概率取不中秀才。 “哎~~” 陆文重重叹了口气。 回了客栈之后,四人又进入了紧张的考前备战当中。 很快的,四月十五来临,今日将是小三关的最后一场,从二月份开始,到四月中旬,心弦绷了两个月,哪怕萧业,都有种心力交淬的感觉,更别提其他人。 每一名学子,都在咬牙支撑。 与前两场规矩森严,人山人海不同,院试只有三十人参考,放在府学大殿,文英殿举行。 三十条长案每三条一列,共计十行,上首是文昌帝君像,两侧是诸葛亮、张良等一众神灵,凡是来到的,先向上拜了拜,才根据座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耐心等待。 萧业是榜首,列右首第一位! 殿内昏暗异常,点满了火烛。 “当!” 突有钟磬敲响! 知府陈敬之、提学唐之奇带着几名吏员与下派的教授,拥着一名三十出头的男子步入大殿。 众人全都站了起来,向那男子看去,只见面容清冷严肃,目光锐利,有如利刃,整个人给人一种铡刀般的感觉,散发出凌厉肃杀之气。 “咳咳~~” 陈敬之清咳两声,便道:“这位是朝廷下派的侍御史周兴周大人,今次院试,便是由周大人主考,道学政下派的吴大人与柳大人副考,望诸位再接再励,另本官多嘴提醒一句,周大人素来清正,尔等若有夹带腾抄,现在拿出来,或许周大人能念在十年寒窗不易的份上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否则一旦发现,必以律法治之!” 萧业心中一凛,居然是周兴监考。 周兴虽然是赫赫有名的酷吏,却是正经进士出身,精通律法,处事严谨,滴水不漏。 用现代话来说,就是专门干刑名的料子。 周兴也不废话,略一颌首道:“虽然院试的规矩很多人皆已知晓,但本官仍要重复一遍,此试只考一经一诗,天黑收卷,考试期间,放开文气限制,都坐下罢,现在就开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二章 文气相搏 如周兴这种废话不多说的冷厉风格,给在场的学子带来了沉重的心理压力,而且开放文气也是对心理承压的测试,考生不仅要写文章,还要观察别人文气的变化,毕竟文气高低是录取文章的重要标准之一。 “周大人,本官就不担搁开考了,若有需要,可着人来唤我!” 陈敬之是大府知府,正四品,而周兴只是从七品的侍御史,但陈敬之不敢有丝毫含糊,郑重拱了拱手。 “陈大人请自便!” 周兴略一点头。 陈敬之与唐之奇出了大殿,以示避嫌。 “开始罢!” 周兴挥了挥手。 照例有吏员向每名考生出示考袋的封口火漆,签名确认之后,才能领到考袋。 萧业确认无误,签了名,拿到考袋打开。 试卷只有两张,一道经义题,一首试贴诗。 经义题是又日新康诰曰。 这题出自于《大学》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康诰曰:作新民。 上半句出于《礼记》,来自于商汤刻在澡盆上的箴言,用以自勉,本义是:如果能每天除旧更新,就要天天除旧更新,不间断地更新又更新。 康诰曰:作新民,是下半句,出于《尚书》,全句是亦惟助王宅天命,作新民,本义是辅助周王敬奉天命,鼓舞殷商旧民,使之奋发图新。 此话的大背景是周武王把纣王后裔武庚封到卫地做诸候,武庚不思武王恩典,联合武王弟管叔与蔡叔叛乱,被周公平定,此时武王已逝,武王子成王封纣王另一子康叔为卫地之君,这是康叔去封地前,周公的临別赠言。 又是一道割裂题! 采用的方式是连上牵下,但是仅从经义本身而言,是没有任何关联的! 萧业暗暗吐嘈,随即心思回到题目本身。 联系前后文,可以判断,虽然考题中有四个新字,却绝非让人鼎故革新,毕竟子曰:三年不改于父之道,李治行将晏驾在朝廷里面已经不是秘密,一旦李治身故,朝廷的大略方针三年之内也不能随意改动,否则就是违制。 再结合当代背景,萧业破题的核心取一个顺字,应天命,顺服周朝。 理顺了思路,再确认并无钓鱼和陷阱,遂于稿纸书写。 “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 三十名考生,先后伏案书写,渐渐地,各自的头顶开始有文气盘旋上升,萧业是榜首,自然是关注的对象,很多人不时就瞥过去一眼。 周兴也极为关注萧业,在日前的接风宴上,他曾随口问道扬州文风如何,魏思温把萧业夸上了天,说此子是百年不世出的人才,一人文压扬州,还把萧业的试贴诗拿出来给周兴品鉴。 虽然周兴此时还不是酷吏,在朝中却有了薄名,当然,这不是什么好的名声,他醉迷于刑名,往往吹毛求疵,肆意攀咬,同僚视他如蛇蝎,唯恐避之不及,落下了狂犬的恶名。 他也不是傻子,魏思温卖力的吹捧萧业,分明有捧杀之意,怕是和这小子有过节,可这有什么呢,如果萧业名不符实,他不介意做一次魏思温手里的刀! 这刻,他那狭长的眸子中,交织着兴奋与残忍的光芒,作为天生的刑名人,操办大案要案是一生的梦想啊。 一旦萧业被抓出任何纰漏,那不仅要削去功名,依法惩处,还会严刑拷打,顺藤摸瓜,把此案办成一桩科举舞弊大案! 这与刻意针对萧业、陈敬之等人与否无关,而是案子越大,涉及的人犯越多,牵涉的官员级别越高,他就越能证明自己的能力,越有成就感。 萧业有如芒刺在背,因开放文气,殿内每一个人的文气互相可见,作为监考官的周兴也不例外,他的文气与七品刑名官气交织,隐隐呈现出一把铡刀虚影,向自己张开铡口,随时会一刀铡下去! ‘TMD,老子哪里招惹他了?’ 萧业心里破口大骂,他不明白,自己和周兴八秆子也打不着,这条疯狗为何会针对自己。 可越是这样,越需要镇静,他尽力收束心神。 随即又是心里猛然一惊! 气机交感的原理他是懂的,周兴虽官位只有七品,却是正经进士,至少是六品的文气,甚至更高,而自己的文气只有五品,万一抵挡不住,被迫催发出龙气,身份将无所遁形,那真是死到临头了。 想到这,萧业毫不犹豫的运用起苏峻传授的遮掩气息之法。 殿内两名博士面面相觑,哪怕他们多次监考,都未见过这种情况,也许周兴并非本意针对萧业,可是文气与官气交织构成的铡刀已经切切实实构成了影响。 就见萧业头顶蒸腾的文气,剧烈翻滚,浮现出一道道的精义、一篇篇的文章与一行行的文字,如潮水般一波波的拍向那凌空而来的铡刀! 与之相对应的,萧业突然心神一绷,精神再次透体而出,进入了前次来过的大殿里。 文昌帝君高踞宝座,下首站立十余神灵,再往下是三十名学子伏案书写,头顶文气多寡不一,另有周兴的文气与官气交织成一具铡刀。 诸葛亮从周兴的文气中,抓取出一丝,凝成文章,诵道:“废常上贤则乱,舍法任智则危,故曰:上法而不上贤。” 张良也从萧业的文气里,抓出一缕,凝成文章,对曰:“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礼之实节文斯二者是也,智之实,知斯二者弗去是也。” 诸葛亮又诵道:“言不中法者,不听也,行不中法者,不高也,事不中法者,不为也,法令者民之命也,为治之本也!” 张良继续对曰:“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 …… 大殿中,诸葛亮与张良分别代表周兴与萧业,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彼此间的文气也此消彼涨,缠斗不休。 而现实里,萧业进入了一种很奇异的状态,他的精神虽然离体,却仍在书写,以心为笔,聚精会神,落笔的每一个字,都有文气蒸腾,翻滚中又凝聚成了一朵朵花瓣,围绕着纸张盘旋飞舞。 “嗯?落笔生花?此子倒有些道行!” 周兴眼神微眯。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三章 陈敬之的反击 殿内的异象惊动了诸多考生,看着花瓣在萧业的笔尖盘旋飞舞,以及那翻滚的文气与巨大铡刀对抗的恢宏场面,无不震惊不己! 陈子昂、陆文与蒋方手心不禁捏起了一把冷汗,心里也有怨气滋生,都觉得周兴针对萧业,殊为不公,好在仅从文气表象来看,萧业并不落于下风,书写状态也没受到影响。 三人交换了个眼神,继续落笔书写。 眼下最重要的,是排除干扰,他们帮不到萧业,倒不如做好自己,万一萧业受影响落了榜,凭着自己的秀才功名,也能护得一二。 史进却在紧紧咬着牙根,手都在颤抖,内心狂呼:落笔生花,居然落笔生花,呜呼!嗟吁!为何我与他的差距如此之大? 他事先得知了考官是周兴,蔡先生特意为他找来周兴的文章拜读,经过连续数日突击,颇有所得,落笔时只要顺着周兴的喜好来写,大概率能压萧业一筹。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萧业本是五品中上的文气,在周兴的铡刀压迫下,不仅不减,反而初生之犊不怕虎,顶着压力盘旋上升,竟似要触及五品巅峰。 而自己呢? 依然是初入五品,越甩越开。 ‘难道我真不如他?他不过一个捡来的贱种而己,而我自幼熟读百家,钟鸣鼎食,我又不是那种游手好闲的纨绔浪荡子,凭什么?’ 史进扪心自问,自信心大受打击,他有了摔笔而走的冲动,但是想起蔡先生的期待,巧娘那卓越的风姿,以及凤格的巨大诱惑,不管怎样,都不能受到影响,要发挥出水平,考中秀才,再中举人,方是万世之基业! 史进连续深吸了好几口气,勉强按下躁动的心绪,才提笔书写。 吴姓博士也小声道:“不愧是榜首,你看那文气,文章精义连绵不断,如惊涛拍岸,竟无枯竭之意,回想你我当年这般年纪……哎,惭愧呐。” “是啊,原以为落笔生花只是浮夸之言,不想世上真有此等人物!” 柳姓博士感慨万分,又道:“周御史如此明目张胆,只怕要有麻烦了,咱们还是提醒他一下,莫要牵扯进去!” “嗯!” 吴姓博士点了点头,与柳姓博士上前,拱手道:“周大人,要不要巡视诸考生?” “嗯?” 周兴受了干扰,不禁一惊,文气铡刀瞬间消散于无形。 他也不知怎么回事,自发的以文气压迫起了萧业,其实以他的为人处事,是不该这样的,这是明示授人以柄,而且作为刑名专家,也不屑于使用这种手段,他相信自己的专业素养,除非萧业文章真作的好,抓不住一点痛脚。 “也罢!” 周兴瞬间神色如常,点了点头,负手绕过萧业,踱向其他考生。 神秘殿中! “啪!” 文昌帝君突然重重一拍惊堂木,沉声道:“侍御史周兴以大欺小,恃强凌弱,以考官之身,枉顾考纪,干扰考场,着贬黜!” 诸葛亮手捧的文章化为飞灰,又凝为一条灰线,就象一道绞索,缠绕在了现实中周兴神魂的脖子上。 萧业也是浑身微震,神魂归体,暂时他顾不得去体会与周兴拼斗一场的得失,连忙看自己的文章,却是大吃一惊,居然完成了! 卧草! 这样也行? 萧业赶忙检查起来! 殿外,目睹这一幕的陈敬之却是怒火中烧,周兴针对萧业,不就是想大兴牢狱之灾么,从萧业身上抓出破绽,进而一路攀咬到自己。 因为萧业这个榜首,是自己定的。 ‘这些个御史,都他娘属狗的!’ 虽然从现场来看,周兴并未占得上风,可他心里,简直是气炸了肺,想他陈敬之自上任以来,小节不敢自吹,但大节绝对无亏,他自认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住百姓,如今却被一个七品侍御史当着面构陷,是可忍孰不可忍! “来人!” 陈敬之回头唤道。 “老爷!” 一名长随小跑上前,躬身候着。 陈敬之问道:“刚刚殿里的事你都看清楚了?” “回老爷,小的看清楚了。” 长随应道。 陈敬之道:“你去一趟江都县,把今日发生之事如如实实讲给张柬之听,不许夸大,也不许隐瞒,一定要在明日放榜之前把话带过去!” “是!” 长随快步离去。 ‘哼!’ 陈敬之暗哼一声:‘周兴啊周兴,朝廷派你下来监考,老老实实办你的差岂不是好,偏偏你不安份,竟骑到本官头上来了,就让张柬之好好治你!’ 随即也离去。 殿内! 萧业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就觉得字字珠矶,文气盎然,竟然不能增减一字! 这种懵然状态下,比他自主状态写的文章更加精辟。 ‘怎会如此?’ 萧业心里有了个朦朦胧胧的猜测,也许这篇文章,纯粹是靠自己的文气完成的,纯粹的文气,写出的文章也纯粹,少了些自主思考时的斟酌取舍,直指本心。 就如贾岛在推敲二字上举棋不定,实际上已经落了下乘,正因有取舍,无论是推,还是敲,都沾染了一丝匠气。 当然,孤例不为证,还需更多的尝试才能确认,不过这显然是一个全新的领域。 萧业再检查了别字和犯讳,就腾抄上试卷,看向第二张。 居然是要求做一首回文诗。 萧业生出的第一个念头,肯定是女人出的试卷,转念一想,宫中有资格影响到武后的女子,除了上官婉儿,还能有谁? 上官仪曾言,诗有八对,其七曰回文对,回文诗不能完全视为文人的文字游戏,实是一种正经诗的体裁,反复成章,钩心斗角,考校的不仅仅是才情与文字功底,更是知识面的广阔与急才。 作为上官仪的孙女,上官婉儿本身的才情极为突出,诗的文格以深闺怨诗为主,指不定真有出回文诗为考题的可能。 毫不犹豫,萧业决定剽窃苏东坡的题金山寺,这绝对是回文诗中的绝品,通体回文格式,正读,倒读亦可。 而且江都县与丹阳府隔江相望,在丹阳府的江边,正有金山寺,两地相隔如此之近,谁也不能说他是凭空臆想。 于是提笔书写。 潮随暗浪雪山倾,远浦渔舟钓月明。 桥对寺门松径小,槛当泉眼石波清。 迢迢绿树江天晓,霭霭红霞海日睛。 遥望四边云接水,碧峰千点数鸿轻。 倒读了一遍,萧业暗暗点头,腾抄到试卷上,便举起了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四章 儒法融合 “写完了?” 周兴见萧业举手,走了过来。 “回大人,学生写完了。” 萧业拱手道。 “试卷留下,你可离去,明日来看榜。” 周兴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学生告辞了!” 萧业收拾起东西,长揖一礼,踏步离去。 众人都或多或少的看了眼萧业,次次第一个交卷,刚刚又文气显于现世,包括史进在内,没人认为萧业是胡乱答卷,陈子昂、陆文与蒋方相视一眼,均是从彼此的眼里读出了欣慰之意,但也有些人,焦急之态渐现。 院试只有三十人考,没必要糊名,萧业走了之后,周兴拿起试卷,回到案前,默读了起来。 ‘好文章,当真是锦绣文章!’ 以周兴的刑名视角都挑不出毛病,不禁暗赞了句。 再往下看回文诗,渐渐地,目中现出奇光,反复读了好几遍,如果不是他看着萧业一笔一划的写,真不相信这样的诗,竟来自于一名十六岁的少年郎。 ‘可惜,可惜,今次竟恶了他!’ 周兴暗暗摇头,心里有些许懊悔,不过事情已经做了,断不可能向萧业低头认错,只能把事情作绝,而且强行把萧业贬黜他还不敢,毕竟众目睽睽之下,萧业确有真才实料,哪怕他是主考官也没法一手遮天。 ‘呵~~’ 周兴又呵的一笑,放他过榜又如何,只要入朝为官,总有拿捏他的机会,他若不当官,还不好为难他哩,何必争一时意气? …… 萧业出了府学,直接回返客栈,微眯双目,回忆着与周兴争斗的过程。 周兴的思想,是带有原教旨主义色彩的法家思想,值得一提的是,所谓法家,是指法术势,法是赏罚法制,势是君主权势,术是驾驳群臣之术,简而言之,法家的本质是权术,与现代法制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法家的法,是统治之法。 或者换个角度理解,儒家惘顾道德水平呈螺旋式下降的现实,空谈道德,逐渐的伪君子化了,而法家是真小人,明着告诉你,我就是要以术法镇压你,你若不听我的,大刑伺候! 自己以儒家思想应对周兴的法家,确有空谈道德之嫌,疏漏处处,若非自己来自于现代,知识量千百倍于周兴,怕是没几个回合,就会被周兴一铡刀铡去脑袋。 虽然挨铡刀不知道是什么后果,但显然不是好事。 萧业陷入了深思当中,此时他已把考试结果抛去脑后,旁观了与周兴的搏斗,发现自己的道理确有不足之处,这次被打断,下回未必会有同样的好运,再与法家人物拼比文气会很吃亏。 好在他来自于现代,对于义理的理解远不是古人能比,道理有缺陷,我可以挪他山之玉将之补齐。 一道道精义,一篇篇文章在脑海中回放,渐渐地,竟然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就在懵懵然的时候,轰的一声! 一股浩大的文气从顶门直贯而入,萧业浑身一震,从懵然中清醒,结果上回中童生的经验,他哪里能不明白,这是中秀才了,秀才位业与自己的文气汇合在一起,再一次被自己窃取了。 自身的文气与位格的文气不是一回事,位格的文气由外而来,与功名息息相关,功名在,文气在,功名被剥夺,文气消散,是一种降临的性质。 而萧业的情况,等同于窃取了位业文气,哪怕将来被夺了功名,文气也是自己的。 至于会有什么后果,那只能是窃取的还不够多。 岂不闻,窃钩者诛,窃国者候? 萧业大喜,他知道机会难得,忙收摄心神,再次入了定境。 脑海中,儒家精义与法家本是逐分逐条的一较高下,可是随着秀才文气的从天而降,就仿如在平静的水潭中丢下了一颗深水炸弹,无数属性不同的经义被搅动起来,纠缠碰撞在一起,不时爆发出璀灿的灵光,又或者在相撞中轰然崩溃,这也是一个去芜存菁的过程,丝丝杂质被剥除,留下最纯粹的道理,组建重构。 如果此时有个道人在旁,会看到萧业头顶蒸腾的文气中,儒法两家的精义交织成网,互补短长,道理浑圆内敛又不失锋芒,攻守兼备,竟生出了一种难以道明的变化。 不觉中,太阳西斜,萧业徐徐睁开了眼,昏暗的屋子里骤然一亮,仿如两点精芒闪过,随即长吁了口浊气出来,脸面现出了欢喜的笑容。 这刻,他只觉灵台清明,儒家与法家的道理有了初步融合的趋势,夸夸道理,脱口成章,条条精义,信手拈来,思维的深度和广度得到开拓,看待事物的视角有了进一步的深入,文气也甄至了五品巅峰,一道解元不过如此,随时随地可进入六品,六品则是贡士。 ‘原来,这就是儒法融合的好处!’ 萧业目中现出期待之色。 所谓儒法融合,并不仅仅是熟读儒法两家的经典,也不完全是思维层面的理解,而是要在心灵上交织融汇,汲取最深层次的精华,据为己有。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爱因斯坦发现了相对论,那他能否驾驳相对论作时空旅行? 显然不能! 如果把相对论看作法则的话,爱因斯坦对相对论的理解只处于思维层次,并不是真正掌控了相对论,没法纳法则之力归于己身,仍是肉体凡胎。 而萧业的儒法融合,是精神层面的升华,灵魂与道理得到了震荡共鸣,是真正把道理镌刻在了灵魂当中,在有灵气的世界里,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别看先前萧业与来俊臣争斗的场面恢宏,实则他的文气散乱无序,不象周兴凝聚成了一具铡刀,全靠着来自于前世的知识才能勉力支撑,如果再来一次,虽然不敢说稳赢,但他有信心,仅凭初步融合的儒法之道就可以抵挡住铡刀。 诶? 突然他留意到,自己的真气,随着法儒两道的初步相融,也有了微妙的变化,虽然总量并未增加,但是性质变得更加雄浑凝实,并且初具锋锐。 文气不能于现世显现,除非以秘术观察,但真气可以,真气性质的改变,意味着自己变强了。 萧业内心狂喜,他期待下一次,再与周兴争锋,还有成就更在周兴之上的来俊臣! 来俊臣有《罗织经》传世,虽然他曾读过,但他不是原作者,对罗织经的掌握只能止步于思维层次,到达不了心灵层面,只有与来俊臣面对面的以文气搏斗,才能汲取到罗织经的精粹。 “萧郎,萧郎!” 这时,屋门被推了开来,陈子昂与陆文急闯而入。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五章 李元芳 陆文气喘吁吁道:“你出来了怎么不等我们,我们还找了你一圈呢,后来估摸着你先回客栈了,蒋方才自个儿回了家。” 萧业微微一笑:“我一早出来,难道在府学外站一个下午?好了,不说这个,考的如何,可有把握?” 陈子昂迟疑道:“理应有几分把握。” 陆文也道:“如不出大的岔子,应能取中!” “行,我们赶紧用膳……“ 正说着,萧业眉头一皱,改口道:“算了,算了,来不及了,三十张试卷,仅一经一诗,批改起来很快,你俩赶紧收摄精神,物我两忘,或有大机缘临身!” “为何?” 陈子昂与陆文懵然问道。 “哎呀,先别问那么多,回过头再慢慢解释,机缘随时会来,错过了可别怪我,先坐到我的床上!” 萧业催促道。 二人相视一眼,自各脱了鞋,上床坐好,微闭双目,收摄心神。 只是两人都不是修行人,哪里有那么容易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就见不时睁眼,或者面现苦色,有时身上痒了还伸手挠一挠。 萧业暗暗摇头,这样不行啊,佛门的定功,不妨一试,于是喝道:“伯玉兄,陆郎,莫要急躁,听好,气停脉住心休,外内凝然一球,除却光咕转,别无半点营谋!” 虽只二十四字,却是入定的要点,陈子昂与陆文均为天资过人之辈,相继掌握了决窍,那浮躁的气息渐渐消散,呼吸越发的匀和。 萧业精神一振,继续吟诵。 “凝然坦荡绝边中,能所双忘真大同,者里虽无人作主,别来记得似晴空。” “如龟六缩住盘中,气已调柔心已融,放出主人虚本位,光明透彻水晶宫。” ……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以咏叹诵读法将入定的要诀一段段诵出,那抑扬顿错的音律,就如催眠曲,很快的,二人先后入了定,萧业自己则是收摄精神,观察着两人的状态变化。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突然他感觉自己的文气震荡起来,虽然他看不到,但是通过气机相交,可以感觉到一股浩大的文气从陈子昂的顶门直灌而入。 陈子昂猛的睁开眼睛,现出惊喜之色,正要开声,萧业已打手势阻止,指了指陆文。 陈子昂会意的点了点头。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天外再次降落文气,从陆文的顶门灌入,陆文也睁开眼睛,茫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子昂看了过来。 萧业笑道:“先说说有何感受?” 陈子昂沉吟道:“似是灵慧大开,头脑清明,文才亦有增长,若说读书,一遍记住或许夸讲,但我有信心诵读两三遍便可一次不落,难道是源于秀才位业的文气灌顶?可是中童生时也有文气灌顶,并未如此啊。” “萧郎别卖关子啦!” 陆文眼里满是不解,催促道。 萧业正色道:“我也说不大清楚,只是无意中发现,当文气灌顶,又物我两忘之时,则可以攫取位业文气为己有,将来既便犯了事被革除功名,文气也不会离去,此法其实不难,惟巧而己,怕是文昌帝君都未发现有此漏洞,一个两个倒也罢了,若是人人如此,怕是干系太大,还请两位莫要随意外传。” 这话很好理解,放榜前夕,多数人都心神不宁,哪里会去主动入定境? 再退一步说,参禅打座的都是和尚道士,这部人不会参加科举,而正经书生谁吃饱了撑着去入定,以致于百年来,这个漏洞竟没人发现。 现在萧业发现了,自然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独享漏洞。 “请萧郎放心!” 陈子昂与陆文相视一眼,均是嘿嘿怪笑,窍取文气可以提升灵慧,怕是功比仙丹妙药,哪能不明白保密的重要性? 随即陈子昂似是想到了什么,笑道:“最多再加个我家表弟和蒋方。” “哈哈~~” 萧业与陆文会心的笑了起来。 …… 有秀才文气降临,说明中了,三人结伴去前面的酒楼,陆文请客,叫了一桌子酒菜,吃饱喝足之后,各自回房,早早入睡。 次日,江都县衙! 张柬之心神不宁,今日是府试放榜的日子,他早早派了人看榜,一有消息,即刻来报,眼见已经过了放榜的时间,再估算着路程,不禁负手,来回踱步。 “禀堂尊,有您的故人之后求见!” 突然堂下有差役来报。 “哦?可说了是何人?” 张柬之老眉一拧。 差役道:“这……那人二十来岁,说他姓李,汇报上去,堂尊自然知晓。” “快请!” 张柬之猛然神色一变。 “是,堂尊!” 那差役施礼离去。 不片刻,一名身着青衫,腰挎宝剑的青年人大步走来。 “哈哈,元芳,老夫就知道是你!” 张柬之哈哈一笑。 李元芳抱拳道:“见过孟将(张柬之表字)公!” “诶,不必客气!” 张柬之拉住李元芳,问道:“怀英(狄仁杰表字)兄身体如何?” 李元芳笑道:“义父安好,倒是孟将公面有浮躁之意,可是为今日放榜之事心神不宁?” “呵~~” 张柬之呵的一笑:“确是有些,不过此事也不是老夫能操心的,候着消息便是,倒是你,身为朝廷的千牛备身,不在洛阳随驾,微服来江都做什么?” “请孟将公借一步说话!” 李元芳压低声音道。 张柬之把李元芳引入屋内。 李元芳从怀里取出一面金牌示之。 “臣躬请圣安!” 张柬之立刻一整衣冠,下跪施礼。 这面金牌,是宫中御赐金牌,持牌者代皇帝行走天下,等同于钦差,见金牌如见皇帝。 “圣躬安!” 李元芳雄躯笔挺,负手道。 张柬之这才起身,问道:“元芳身负钦命?” 李元芳道:“近几年来,两淮盐税逐年递减,但户部帐目并无差错,义父身为度支郎中,自然要查明,他老人家怀疑是有盐商与两淮转运使私相勾结,侵吞盐税,故向皇后请秘旨,荐我来扬州调查此事,还望孟将公莫要声张,这是义父托我带来的信。” 说着,取了封信奉给张柬之。 张柬之撕开火漆,当场看了起来,随即端起烛台,把信烧成了灰烬,才道:“若是情况属实,年减税银百万两,确是触目惊心,元芳尽可放手施为,老夫全力配合!” “老爷,老爷,名单下来啦!” 这时,张柬之派去扬州看榜的长随回来了,在外唤道。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六章 卫鞅干涉 “快拿过来!” 张柬之急忙招手。 长随进屋,从怀里取出一张纸递过去。 张柬之接过一看,榜首便是萧业,陈子昂、陆文与史进也在列。 “哈哈哈哈~~” 张柬之不禁开怀大笑。 李元芳问道:“孟将公何事如此欢喜?” 张柬之满脸欣慰之色,捋须道:“府试取十名秀才,我江都独中四人,你说老夫能不欢喜?” 六个县案首不出大问题必中,剩下的四人,江都县中了三个! 李元芳顿时如便秘了一样,惊诧的看着张柬之。 这种神色,比什么恭维的话都管用,张柬之心情大好,却是随即,面色一沉,哼道:“既然萧业中了秀才,那有些帐得算一算了。” “哦?孟将公是何意?可要晚生帮忙?” 李元芳讶道。 张柬之冷声道:“昨日,陈敬之差长随来见我,告之院试发生之事……” “什么,那周兴竟胆大如此?” 李元芳大吃一惊! 张柬之冷冷一笑:“御史台那帮人,不能以常人视之,时刻想着攀咬,办大案要案,周兴只是其中的一条恶犬罢了,今次既敢公然以文气压迫考生,老夫就向御史台参他一本,看御史台是处置还是不处置!” 周兴逼迫萧业还到不了三省,只能交由御史台内部处理,不过李元芳仍是劝道:“孟将公如此做,岂不是恶了御史台?更何况陈敬之自己不出面,却转告于公,怕是包藏祸心,横竖那萧业已经中了秀才,不如就此作罢。” “诶~~” 张柬之猛一挥手:“萧业微末之时,我便关注于他,可算我半个门生,如今他被人针对构陷,我岂能置若惘闻?御史台若是心有不愤,尽管来报复便是,我张柬之行的正,端的直,何惧之有?想那陈敬之藏头露尾,受了构陷却不敢当面分说,难成大器,不必理他!” “孟将公教训的是,晚辈受教了!” 李元芳被张柬之一身正气所摄,惭愧的拱了拱手。 “你不明白老夫与萧业的缘份,怪不得你!” 张柬之摆了摆手,伏案书写,加盖印鉴,以火漆封好,又唤来县丞,以公文发往朝廷。 冥府! 第一层! 除了历代正统王朝,便是各道统主神及麾下诸神,哪怕千年世家与小国诸候,都没资格进驻第一层。 法神宫作为法家的正统,在冥府第一层据有一席之地,方圆数十万里,宫殿以墨黑色调为主,威严而又凛然,商君殿为法神宫之首。 大殿深处,卫鞅面容高古,冷酷凌厉,身着黑色金纹衮服,头戴缁布高冠,端会案前,仿如雕塑,一动不动,却是突然之间,卫鞅猛的睁眼,心血来潮,掐指算了算,便唤道:“来人,把李斯请来!” “诺!” 殿外一名鬼仆施礼离去。 不片刻,高冠博带的李期步入殿中,深礼一礼:“斯拜见商君!” 卫鞅沉声道:“吾有一事,交汝去办!” 李斯道:“商君请讲!” 卫鞅道:“人间侍御史周兴,恶了文昌帝君,或有贬黜之噩,汝可助其一臂之力,避过此劫。” 李斯不解道:“商君,请恕斯直言,周兴不过一七品侍御史,贬了就贬了,何须耗费香火之力助之?” 卫鞅道:“未来人间数年,法家大兴,周兴乃一关键人物,不可轻言弃之。” 李斯施礼道:“斯明白了,这就去办!” 随即迈步离去。 …… 蒋方虽未中得秀才,但名列三十人大名单,有姿格以拾遗生的身份去建康参加乡试,放榜次日,他就收拾了行李,带着老母,与萧业、陆文和陈子昂一同去了江都,暂住陆文府上。 道别之后,众人分开,萧业也匆匆往家里赶。 “萧郎!” “萧郎!” “哎呀,咱们这街坊里巷总算出个秀才啦!” “我就说嘛,这孩子自小聪慧,将来必成大器,听说出生的时候有白虹贯日异常,分明是文曲星下凡啊!” 走一路上,熟识的街坊无不热情的打着招呼,还有些尚未出阁的小娘,在父兄的怂恿下,走出家门,羞涩的偷看萧业。 萧业也耐心的一一回礼,好不容易,回到了书店。 “阿兄!” 巧娘美眸煜煜生辉,惊喜的打量着萧业,又隐约透出一抹相思柔情。 萧业身着玉色绢服,宽袖皂缘,头戴皂条软巾帽,腰悬三尺青锋,这正是最标准的秀才装束,秀才作为士,有佩剑的资格。 虽然此剑不开锋,只是制式礼仪长剑,却是身份的象征,即便是江湖人物,也只能腰悬大刀,因此在江湖中,刀法兴盛,而庙堂精于剑术。 当然,萧业如有财力铸得一把好剑,也是可以佩戴的。 “哎~~” 杜氏看看巧娘,又看看萧业,不禁暗暗了叹了口气,所谓君子如玉,不外如是,当初……如果是自己把萧业认为侄子,与巧娘的名份就成了表兄妹,哪里有现在这般苦恼? 讲良心话,肥水还不流外人田呢,她也不愿拆散巧娘与萧业,可是七年前,谁能想到这么多? 命数! 都是命数啊! 还是得给业儿说门亲事! 她是过来人,萧业本就丰神俊朗,又有才气加持,更是显得英姿挺拨,现以冲龄中了秀才,前途不可限量,只怕蜂蜂蝶蝶会扑面而来,换了她自己,如果年轻个十来二十年,她都愿意嫁给萧业,又何况情窦初开的巧娘? 莫名的,杜氏想到了那一夜,自己衣襟半敞与萧业对坐到天明时的情景,突然心里有些慌乱,又有一种难以道明的罪孽感,俏面竟是微熏。 “见过婶婶!” 萧业向巧娘微微一笑,就长身施礼。 杜氏忙收敛神色,可能是过了头,居然绷着脸道:“业儿辛苦了,先去洗漱一下吧。” “娘,阿兄考中了秀才,你不欢喜啊?” 巧娘不依道。 杜氏都不知该怎么解释,四月中旬正是初夏,柔和的柳絮风带来了一丝躁热,也撩拨着男男女女的心绪,她总不能说想到了些不该想的事情吧,只得继续板着脸道:“业儿考中了秀才,娘自然欢喜,但也不能自满,八月份还有秋闱,那可是整个江南道的才子荟萃,业儿你可莫要懈怠,更莫要目中无人。” “婶婶教训的是,侄儿先去后面了。” 萧业也不以为意,拱了拱手,往后面走。 “阿兄,我帮你拿!” 巧娘不满的横了杜氏一眼,就抢过萧业的行囊。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七章 婚事 “阿兄没回来时,娘盼星星盼月亮,不时就往外面张望,现在阿兄回来了,又摆着脸,娘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回到后院萧业的屋里,巧娘把包裹往床上一搁,就忍不住抱怨起来。 萧业拿毛巾蘸清水,擦了把脸,便笑道:“哪有这样说自己娘的,婶婶是怕我志得意满,才故作点拨,也是为我好,行了,你先出去吧,我换身衣服。” 巧娘却是俏面一红,咬了咬牙,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崭新的薄棉青衫,轻声道:“阿兄站着别动,我替你换。” “这……这怎么可以?” 萧业一惊。 “阿兄你又不是我的亲生堂兄,有何不可?” 巧娘哼了声。 “被婶婶看到可不好。” 萧业向外指了指。 “娘在厨房做饭呢,不怕!” 巧娘捧着青衫,倔强的看着萧业,眸中隐隐有水汽凝聚。 “那……委屈你了。” 萧业不忍拒绝,也不想拒绝,伸平了胳膊。 巧娘这才绽现出笑容,温柔的替萧业除去外套,再披上青衣。 因身子骨尚未长开,要踮着脚,有时用力过大,会失去平衡,难免磕磕碰碰,春夏之交,本就容易动情,一股股健康的男子气息袭来,巧娘羞的耳根子通红。 萧业也是在耳鬓厮磨中,心猿意马,数次都有把佳人轻揽入怀的冲动,好歹忍住了,不过渐渐地,一丝暧昧的气息弥荡开来。 “阿兄,好啦,我去帮娘做饭!” 穿好之后,巧娘不敢看萧业,逃一般离去。 萧业却是暗暗叹了口气,他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甜密肯定是有,十六岁的少年郎,正是情窦初开之时,可是与巧娘的堂兄妹名份,又让这份甜蜜中带上了酸涩,同时,他还有对未来的迷惘与担心,这不仅仅是自己的身份爆雷,还担心会牵连到杜氏与巧娘。 …… 不觉中,天色黑了下来,杜氏张罗了几个雅致的小菜,有清蒸桂鱼、荸荠炒猪肝、韭菜炒鸡蛋、清炒油菜,还有一小锅菊花脑蛋花汤。 清清爽爽,色香味俱全,标准的江南时令小鲜,另有一壶桂花酿,为萧业接风洗尘。 萧业家情况特殊,大唐风气开放,也没什么女子不上桌的说法,虽然有说有笑,气氛却总是有些怪异。 酒过三巡之后,杜氏借着三分酒意,问道:“业儿,你年纪也不小了,又有了功名,是该成家立业啦,左近可有入得眼缘的娘子?” 顿时,正在夹菜的巧娘手一抖,仿佛呼吸都不顺畅了。 萧业笑道:“婶婶,我才十六岁,再有几个月就是秋闱,秋闱中了,还得入京去考冬闱,假如中了进士,就得入翰林院供职,哪里有时间娶妻,再过几年也不急啊!” “就是啊!” 巧娘忙附和道:“娘,阿兄是男人,当以学业前程以重,可不能被那些花花草草分了心思!” 今日是喜庆的日子,杜氏不便多说,只得勉强笑道:“那就等业儿考完了这一轮再说罢。” 心里却是想着,得抓紧了,留意着附近哪家有合适的小娘。 与萧业家里相比,张府为陈子昂举办的贺宴要丰盛多了,酒足饭饱之后,张母却把张父叫来了屋里。 “哎,我家检儿,不知后年能否得中?” 张父满嘴酒气,摇了摇头。 张母没好气道:“叫你来,不是为了检儿的事,而是玉儿的婚事,玉儿似乎对萧家小郎颇为上心,有一回妾起夜,见她屋里还亮着灯,就靠近过去,你猜怎么着,玉儿在屋里哭呢。” “啊?为何?难道受了委屈?” 张父酒醒了几分,忙问道。 张母摇摇头道:“妾最初也是这样想,本打算问个明白,谁料玉儿在屋里自言自语,原来呀,是看西厢记看哭了,她还哭哭泣泣的说什么好羡慕崔莺莺,若是她心里面的那个张君瑞能这样待她,她死了也愿意。 女儿家面皮薄,我没惊动她,事到如今,自家女儿的心事还看不出来么?‘ 张父沉吟道:“玉儿还算检点,少有与同龄少年来往,也就萧业前一阵子时常过来,她说的那个张君瑞可是萧业?此子穷是穷了点,却也是个秀才,倒勉强配得上玉儿,既然玉儿有心,我就不计较他家里穷了,改天找个媒人去他家说媒便是。” “你老糊涂了吧?” 张母顿时脸一沉:“他萧家虽然落泊,好歹也是六朝顶级门阀,齐梁皇室后裔,我家算什么?寻常商贾人家,再说萧家小郎十六岁就中了秀才,还是榜首,又写的一手好诗,将来必能振兴宗族,这等人物,不是他配不上我们,是我们配不上他,倘若冒冒然找媒人上门提亲,万一被婉拒,你叫玉儿怎么活?” “这……” 张父想想也有道理,哪怕科举已有百年,诸多寒门学子通过科举当了官,但高门大族的影响不是百年就能消褪,寻常人对这类人家仍是存了敬畏,也就是萧氏遭了贬,否则凭张家的位份家业,连说话的机会都不会有。 “这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该如何是好?” 张父问道。 张母道:“我们家玉儿长的不差,性情也乖巧玲珑,如与萧郎多多接触,或能日久生情,八月份不是有秋闱么,正好大郎在建康主持织造,到时候让玉儿陪着伯玉夫妻与萧郎一同过江,让大郎接待,给他们创造机会,王家侄女妾会特意交待,想必会玉成此事,若是差不多了,秋闱考完就给他们订亲,你看如何?” 张父迟疑道:“玉儿尚未出阁,离家那么久,成何体统?万一孤男寡女出了意外,名声岂不是败坏了,将来谁还敢娶?” “哎呀!” 张母跺脚急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婆婆妈妈和个老夫子似的,实话和你说,老娘不怕出意外,就怕不出意外,巴不得把生米煮成熟饭呢,难道玉儿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他,他还想抵赖不成? 哼,萧业这个女婿我们张家认定了,而且他和检儿伯玉也颇为相契,这样的女婿打着灯笼也难找啊,妾告诉你啊,此事拖廷不得,伯玉说萧郎很有可能中举,一旦中了举人,就是老爷了,如较真的话,咱们俩见着他得施礼称老爷呢,还怎么把玉儿嫁给他?” “嘿嘿,夫人说哪里话,行,都听你的,由你安排便是!” 张父陪着笑脸。 “嗯,这还差不多!” 张母满意的点了点头。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八章 口角 “奴婢见过夫人!” 萧业回家之后,春兰和夏荷也回了紫姑祠。 “咦?你俩的元阴呢,给谁了?” 紫姑一眼就看了出来,忙问道。 “夫人,是这样的……” 二女相视一眼,你一言,我一语,把期间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道出。 紫姑身后的另两位侍女,一名秋菊,一名冬梅,秋菊便是责怪道:“哎呀,你俩真是的,被人白白骗去了元阴,连一点阳精都没吸取回来,要我说,苏峻明明有机会击杀他,却任他施展,最后到拼命的时候又握手言和,没准儿早就勾结好了,骗取你俩的信任呢。 这可是亏大了,人间有什么好,尽是心机狡诈之辈,本来元阴与阳精该是互相结合,双方互有裨益,现在你们单方面付出了元阴,却没得到阳精,吃大亏了吧?” “萧郎不是那样的人!” 春兰为萧业分辩。 夏荷也道:“当时情况紧急,我们若不助他,怕是他很难渡过劫数。” “好了,莫要争执了!” 紫姑摆摆手道:“萧郎不是这样的人,春兰夏荷把元阴给了他,便是冥冥中与他结下了姻缘,虽难成夫妻,却可相依相伴,今后你俩就跟着萧郎,如有难以解决之事再回来报我。” “夫人,你要赶我们走?” 二女双双色变。 紫姑哑然失笑:“我哪舍得把你们赶走,实是你俩的机缘到了,错过今次,怕是悔恨终生,将来她俩啊,有得羡慕你们呢。” “我们才不羡慕呢,还是呆在荒山野岭里落得逍遥自在!” 秋菊与冬梅各自哼了声。 紫姑摇了摇头,秋菊与冬梅人如其名,一个如秋之肃杀,另一个如冬之冷洌,因此与萧业结下缘份的才是春兰夏荷,而不是她俩。 随即紫姑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萧郎既已入了道,你俩要把下面的劫数与他讲清楚,免得他懵然不知,就如上回那样,身陷险境。” 夏荷道:“夫人,我们已经警告过他,不许他再练啦!” “警告有用么?” 紫姑淡淡道。 春兰夏荷立刻语塞。 是的,越有本事的人,越是自负,哪里能听得进劝告? …… 天色渐渐亮了,萧业徐徐收了功,突然听到巧娘在外叫唤:“娘,阿兄,快来快来!” 萧业匆匆奔到前院,与杜氏面面相觑。 巧娘道:“快看,墙角什么时候多了一株兰花啊,水缸里也多出了一枝荷花!” 诶? 还真是多出的! 家里虽然清贫,但杜氏收拾的很雅致,院子里,种着几枝翠竹,一些常见的小花小草,却绝对没有兰花和荷花。 这一小株兰花,虽然过了花季,但叶片翠绿,几让人移不开眼,隐隐散发着草木清香,荷花则是开出了一个花骨朵,粉红欲滴,一股淡淡的香甜笼罩了整个小院。 萧业觉得,这香味有点熟悉? 巧娘又小心翼翼的拈了拈兰花的叶片,便笑道:“娘,都说三步之内必有芳草呢,这不,芳草到了我们家,肯定是阿兄的才气惊动了花仙,所以把兰花和荷花给引来啦!” 阵阵絮风吹拂,风声中,仿佛有着银铃般的笑声。 杜氏也颇觉不可思议,看了眼萧业道:“好啦,赶紧去洗漱吃饭吧,今天业儿还要去族里祭祖,别去迟了让人说三道四。” “嗯!” 萧业点了点头。 很快的,洗漱完毕,又饱餐了一顿,萧业换上秀才服饰去往族里。 初夏时节,田间地头一片忙碌,水田里,绿油油的秧苗连成了片,萧业行走在土路上,正远远望着的时候,十来人已经迎了过来,挥手唤道:“萧郎回来了,萧郎回来啦!” 这都是萧家庄的族人,萧业笑着:“叫诸位久等了!” “业儿,父亲知道你要回来的消息,叫我们在路上等你,族里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 萧温欢喜的看着萧业,连连头点,仿佛彼此间或芥蒂从来没有存在过。 其余众人也是目光灼热,这刻,再没有人拿他当外人看待,而是真正视作了萧家自己人。 “大伯客气了!” 萧业礼貌的拱了拱手。 一行人拥着萧业回到族中,老人小孩涌出来迎接,萧松也拄着拐杖快步而来,拉着萧业的手,连声道好:“我萧家果然出了麒麟儿啊,汝叔有大功于族,供奉已加倍,来,先随老夫入祠堂祭祖,再与族人叙旧!” “叔公安排便是!” 萧业如温润君子,微笑着搀住萧松。 族人态度大变,倒也没让他生出鄙视,毕竟世界很现实,自己是秀才,入了士,考中举人就是老爷,全族只要把土地田产挂在自己名下,就能免除税役,这是实打实的好处。 祠堂里,昏暗阴森,一副副牌位密密麻麻,照例,萧松领着萧业向祖宗牌位叩头,并呈上秀才文印请祖宗阅览,可能是秀才仍不入祖宗法眼,灵牌上没有任何回应。 “哎~~” 萧松失望的叹了口气。 其实他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毕竟萧家几百年传承,族人众多,自己这支遭了贬黜,怕是已经被祖宗放弃了,可是落叶归根是他的梦想啊,到了这个年纪,他早断了起复的心思,只望能被宗族接纳。 萧业只当走个过场,机械的一个接一个的拜下。 冥府! 萧岩怔怔望着眼前的旋涡,比之上回,大了一圈,蕴含的文气更加纯粹,也更加浓厚,几次他都想招手摄取这丝文气,可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夫君,上回的童生文气倒也罢了,这回可是秀才文气,堪比举人,难道你还不取?” 阴间妻子李氏在后面问道。 “哎,取不得啊!” 萧岩摇了摇头,猛一挥手,旋涡散去。 李氏不满道:“夫君回回不取,难道秀才文气还入不得夫君法眼?或是夫君有难言之隐?” “你想多了,业儿到底不是我的亲侄,既已阴阳两隔,自当恩义两尽,我不取,是不愿平白折了阴德。” 萧岩脸一沉,负手往屋里走。 “不是亲侄又怎么了?他肯拜你,分明仍视你为叔,取了怎会折损阴德?你究竟在忌惮什么?” 李氏不依不饶道。 “不管你事,莫要胡乱揣测,隔壁老王邀我去给他抄两本经书,我稍晚回来!” 萧岩不耐的呵斥了句,径直离去。 李氏顿时不闹了,眼眸里,浮现出了一抹不自然之色。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五十九章 心气 七月底,仍残留着夏日的暑热,江都县衙里,更是闷热异常。 “哼!” 张柬之怒哼一声,眼里精芒直闪。 刚刚他才通过狄仁杰的信函得知,周兴回京之后,御史台内部居然只是口头申斥了一番,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惩处,让他极为不满。 李元芳从旁劝道:“公何必与小人计较,有过而不惩,实则有害无益,将来祸患爆发会更加猛烈,公且看着便是。” “嗯~~” 张柬之捋须道:“老夫这养气功夫,不如怀英呐,对了,这三个月来可查出了什么?” “这……” 李元芳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此事水极深,怕不是你我所能擅处。” “哦?” 张柬之眼神眯了眯,问道:“与上面有关?” “不止!” 李元芳摇了摇头。 他明白张柬之的意思,在关东地区,有琅邪王李冲越王李贞韩王李元嘉鲁王李灵夔东莞郡公李融等数位宗室,都有可能把黑手伸向盐税。 两淮转运使与盐商如贪渎盐税,最大的可能是进入诸王的王府。 张柬之惊了下,疾步出屋,向外面看了看,确定无人,才回来道:“莫非是与那些暗中操纵时局的道人有关?” 李元芳神色凝重道:“晚生只是有此猜测,并未发现任何线索。” “哎~~” 张柬之叹了口气:“皇后掌权以来,大兴沙门,于各地大建寺庙,分取道门香火,道门多半坐不住了,可那沙门哪里是善类,岂不闻,欲入沙门者,要么孔武有力,要么带着妻妾,或者江洋大盗,可见沙门成色,又有皇着后支持,哪里会引颈就戮?偏偏陛下又龙体欠安,太子则孱弱,怕是……朝廷或有萧墙之祸啊,元芳,你还要再查么?” 李元芳神色微变,但随即就坚持道:“若是不查个几分,义父于皇后那里不好交待。” 张柬之点点头道:“你既要查,还是要有些分寸,打草可以惊蛇,就从史家查起,若有所得,再以秘信示之怀英兄!” 李元芳笑道:“晚生也有此意!” …… 与衙门相反,江面上,凉风习习,一艘长达十丈的货船张满风帆,沿着长江逆流而上,萧业陈子昂夫妻张检兄妹陆文蒋方站在船首,江风吹的衣衫猎猎作响。 乡试将于八月初九举行,连考三天,计有四书题一试贴诗一五经题各一策论五道,量大管饱,参加科举,不仅是考较学业,对于体力和精神也是极大的考验。 萧业负手,望着江面,脑海中却回映着临别时巧娘的依依不舍,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这三个月以来,他与巧娘避着杜氏,偷偷摸摸的相处,情愫猛烈壮大,几达难舍难分的地步,这让他心里很是不解。 纵然身体情窦初开,但灵魂还是四十岁的老腊肉,对情情爱爱本不该如此上心,男女之间,最干净,最纯净的恋爱只存在于初中时代,上了高中都少,人的年纪越大,社会阅历越丰富,感情就越不单纯,萧业自认为曾经沦海难为水,对于女性,更多的应是取色和欲。 可是与巧娘相处时,却极为享受那种心灵交融的感觉。 这不应该啊! 他曾一度以为是练功出了岔子,结果真气阴阳平衡,状态好的不能再好,他实在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吁~~” 这时,蒋方长长吁了口气道:“练兵三月,终究要见真章啦,唯愿一战功成也!” 萧业把心思抛下,劝道:“蒋郎不必多想,府试你未考中,并非才具不如人,一是名额有限,两千余童生只取十人,再扣掉六个案首,等于只取四人,即便是我与陆郎,都没有必中的把握,中与不中,其实只是一线之差,而江南道的乡试取一百三十人,十四个府的应届考生仅四百二十人,再加上往届秀才,不会超过三千人,扣除两届以上心气早失者,真正能与我等对手考的,撑死一千五百人,难度相应降了很多。 二是蒋郎受家境所限,先天不足,但这三个月来,陆家藏书任我等翻阅,补上了诸多不足之处,又有不间断作了不下千余题,难道蒋郎还没有把握?” 陆府的藏书量之巨令人叹为观止,其中还有很多珍本古籍,比如陆机陆云兄弟的著作,陆逊注解五经,陆晔陆始的大量文章,甚至还有在东晋南朝时期,与吴郡陆氏并称的顾张朱三姓名人的文章,这在外面都是看不到的,在萧业眼里就如珍宝一样,疯狂的汲取。 毕竟在这个世界,知识可以化为文气归于己身,是实实在在的力量,让萧业直呼不虚此行,甚至都差点忘了来陆府的目地。 哈~~“ 张检哈的一笑:“不说这些扫兴的话,值此良辰美景,不如各自赋诗一首,如何?” “嗯?” 张玉美眸微亮,俏面含羞,却是大胆的看向萧业,眸中满是期待之意。 她已经知道家里有玉成自己与萧业的意思了,为了今次的出行,她特意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十四岁的小娘,虽姿容风韵不及巧娘,却干净爽利,一袭湖水绿薄衫,衬托着含苞欲放的身体,鹅蛋脸又带上了几分端庄,纵然不是倾国倾城,却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 陈子昂夫妻会意的相视一眼,正要说话,王氏却是惊呼一声:“后面有船追上来了!” 众人纷纷回头看去。 就见一艘三十丈的大船,张满风帆,桨橹全开,全力冲来,帆上悬挂着一面硕大的史字旗帜。 甚至萧业眼力强劲,能看到望楼上史进嘴角的森森笑容。 “该死的,他就不怕双双撞沉?” 张检气急败坏。 “快闪,快闪!” “降帆,降帆!” 底下的船工已经乱了,厉声呼喝。 船只在江水中急转舵是非常危险的,因为水流有持续向一个方向的推力,只有先把速度降下来,才能安然转舵,可这样一来,气势就弱了,此消彼涨之下,史进气势将大增。 不要小看一增一减,搁在考场上,就是心气,考场如战场,都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心气不足,没了必中的气势,哪里能不影响发挥? 萧业一再提起两届以上的考生心气不足,成了考场老油子,正是这个原因。 事实上,这也是有根据的,古代状元的资料不全,暂时不说,就以现代高考为例,各省的高考状元,哪个不是应届生? 往届生只求考上,并没有斩将夺旗,一举登顶的心气。 再以大企业,大公司来说,基本上引进人才靠校招,很少在社会上招往届毕业生,难道他们不知道应届生经验不足的缺陷? 显然,他们看重的不是工作经验,而是初出茅庐的心气! s:///book/13/13990/8177674.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哈哈,先生果然妙策,那船乱起来啦!” 远远的,史进看着张家货船的乱象,抚掌大笑。 蔡先生让他使船工去撞张家的船,他本以为无聊的紧,可此时,就感觉自己气势大增,不禁心悦诚服。 “小道耳,不值一提!” 蔡先生捋须微微笑。 史进恭敬道:“在先生而言,是小道,但对我而言,乃是大道,所谓失之毫厘,缪以千里,怕是这一点点的心气之别,考场上就高下立见!” 蔡先生现出了满意之色,不枉自己数月来尽心调教,这浑家子,也能说些人话了。 前方船上,尽是惊呼咒骂声,甚至因船只剧烈晃动,王氏扑入了陈子昂怀里,张玉也是吓的俏面煞白,一个不稳,就要滑倒,却是一只有力的大手伸来,抄住了她的腰。 “萧郎,快放手!” 张玉的身子几乎软了,芳心砰砰直跳。 萧业依言放手。 “啊!” 张玉又是尖叫一声,向前扑倒。 萧业只得伸手搂住,让这尚未及笄的小娘把脑袋枕在自己的肩膀上! 张玉娇躯一阵阵颤抖,却是死命往萧业怀里钻。 “哎~~”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他哪里能不明白张玉的心思,得了,惹了桩孽缘! 不过他也不好把张玉推开,索性半搂住张玉,冷着眼,望着史进与蔡先生,随即转头道:“张郎,可舍得这条船?” “娘的,若能出了这口恶气,怎么不舍得?” 张检留意到萧业与自家妹妹,当即破口大骂。 “好!” 萧业沉声道:“你立刻下令,不许降帆,不许转舵,不许加速,依原有航道行驶!” “这……” 张检稍有迟疑。 别看他胸脯拍的砰砰响,可这一船,都是货物,把江北的特产贩往江南,至少能卖个上万两银子,再从江南运稻米与丝绸到扬州,一来一回,就是两万两银子,再加上船本身也值个几千两,真撞沉了,两万多两银子就没了,再有死伤,还得抚恤赔偿,差不多得三万两才能兜底。 到底他不是家主,没这份魄力。 陈子昂却是眼前一亮道:“表弟,赶紧按萧郎的吩咐做,他史家纵然富甲扬州,但史进有几个胆子敢撞我们的船,难道他不怕我们去中丞大人面前告状?他只是吓唬我们罢了,欲夺我们心气,千万别遂了他的愿!” 张检这才醒悟过来,大叫道:“不许降帆,照常行驶,每人赏银五银!” 有命令,又有奖励,船工水手们豁出去了,将将开始降的帆升了回去,打出去的舵又偏转回原位,船只依然在既有的航道中行驶。 张玉也趁着船只变稳,推开了萧业。 “嗯?” 后面的史进脸色一沉,这可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不禁问道:“先生?” “再试试!” 蔡先生也是眼眸中爆出精光! 前船老神在在,后船运桨如飞,快速接近,江面上别的船只发现异常,纷纷惊呼,还有人嘶声大叫。 “快闪,快闪啊,你们不要命啦!” “是史家的船,狗娘养的史家仗着家大业大欺负人,必不得好死!” 张家的船小,史家的船大,大船追小船,一副不撞沉势不罢休的气势,人又都有仇富心理,立时激起了公愤。 两船越来越近,彼此间的眼神都能看清,越大的船,越难减速,也越难调头,眼见就要真撞上去,史家的船工反而紧张起来,划桨的节拍莫名有了些散乱。 毕竟一撞之下,张家的船十有八九会沉,可史家又能好到哪里去,最起码船首那一块,直接撞击的地方,别想有人活了。 有些人本能的回头,现出求饶之色,还有人直视前方,瞪大眼睛,眼里泪花闪烁。 天地良心,自己只是个送货的,在大江上讨口饭吃而己,用得着这样惊险刺激吗? 相反,张家的船是受害方,史家如此欺人,胸中均是有不平之气酝酿发酵,萧业等人,则是屹立如山,目光如刃,死死瞪着史进。 蔡先生通望气之术,可以看到,江面上有丝丝怨气席卷而来,汇聚到史进身上,虽然量级很低,暂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怨气缠身,总是不好。 这种怨气并非来自于固定对象,是生民的怨气,化解起来也最难。 而且自己船上船工水手的气势,已经开始泄了,反之张家船上,不平之气冲天而起,尤其是萧业、陆文、陈子昂与蒋方,头顶的文气剧烈波动,拟化出一副副的异象,有鲤跃龙门,有破釜沉舟,有孤峰绝仞,最骇人的还是萧业,文气在头顶盘旋起来,吸收着满船的不平不屈之气,仿如一副风暴眼,茁壮成长! “先生?” 史进又唤了声,面色有些发虚,带有几分底气不足的意味。 再有一两个呼吸,大船减速避免相撞的最后一丝机会将彻底丧失,届时不论降帆还是转舵,两船相撞的命运将不可避免。 ‘罢了,罢了!’ 蔡先生暗暗摇头,此子到底根性不足啊。 本来他打算借着削弱萧业等人的心气,为史进打一剂强心针,结果对面的心气不削反增,而自己这剂强心针,倒是要变成镇定剂了。 这让他对史进有了金玉其外,败絮于内的评价,同时自己的心里也是一阵浮躁,想他为史进谋划,竟无一得逞,天意乎?人谋乎? “收了罢!” 蔡先生强压下浮躁的心气,转头道。 “降帆,降帆,收橹,收橹!” 史进立刻撑着女墙大叫。 船工水手们如蒙大赦,呼喝连片,一只只橹缩了回去,又有人解开绳索,以芦苇编织的硬帆,呼拉一下,一降到底,甚至有人躲避不及,被凌空而降的大帆压在了底下,发出声声惨叫。 虽然降了帆,收了橹,但船只仍有惯性,继续向前行驶,因史进并没有下达转舵的命令,舵手也不敢转舵,只是瞪大眼睛望几愈发接近的张家船尾。 “轰!” 一道巨大的水浪在两船间激起,足有五丈高下,在半空中散落下来,重重拍击在史家船首和张家船的尾部,船面一层水浪迅速抹过,避让不及的人,都被浇成了落汤鸡。 索性两船还隔着两尺的距离,并未撞上。 “呼~~” 史进长长吁了口气,随即又发现不对,张家的船竟也开始降帆,船速明显放缓,船尾死死卡在自家船头前方。 “前面的,干什么,还不快走?” 有船工呼喊。 “这本就是我家行驶的航道,大江上千条道你家不走,强插进来还想我们走,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张家船上,哈的一笑。 “娘的,好狗不挡道!” “蛇鼠尾行,还敢骂人?” “草尼玛!” “日你爹!” 两船顿时爆发了激烈的口角,但是时已易,势已移,张家占了上风,骂人都底气十足,史家先前都没敢撞上去,现在只隔着尺许,还怎么撞?骂人的气势也不禁弱了几分。 “哈哈哈哈~~” 张家船上阵阵轰笑声传来。</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一章 临江仙 “先生?” 史进面色臊的通红,憋屈难当,眼里喷射出熊熊怒焰。 “罢了,罢了,终究是小瞧了此子,下回再对上,便是生死之分!” 蔡先生那阴冷的目光一扫萧业,隐有杀机闪烁。 是的,以前他只把萧业当作个人才,从未视为真正的威胁,打算留给史进作磨刀石,毕竟拥有一个可控的敌手,在成长中会有很大的处处,而今日萧业的表现,却是让他真正动了杀机。 这样的人,在巨船全速冲来之际,居然能泰然处之,并立刻拿出对策,让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惊悸,如今的萧业才十六岁,就有智,有勇、有谋,有断,再过几年,有了羽翼,那还得了? 不趁早杀了还留着将来演变为大敌? 当然,他尚不至于在江面上,众目睽睽之下击杀萧业。 “且让他得意几日又能如何?” 蔡先生面无表情,自行踱入船仓。 “莫要纠缠,速往建康!” 史进恨恨道。 史家的船,伸出船橹倒划,船只缓缓后退,待退到安全距离,舵手才转舵,船首渐渐偏移,向远处驶去。 “咣咣咣~~” “咚咚咚~~” 张家船上有好事者,取出锣鼓敲打起来,伴着一阵阵的尖叫欢呼,仿如打了胜仗般,兴高彩烈,全船都充斥着欢乐的气氛。 要说张家和史家,虽然顾着桑梓情份,水面道上遇着了,哪回不是避着走,可心里终究是弊屈啊,真要家大势大,史家为何不能绕着张家走?说到底还是势不如人。 大唐本有籍属,考生按籍参考,可陈子昂为何能落户江都,以县籍身份参加科举? 正是张父使了银子,为陈子昂打通了关节,让陈子昂落户江都,就是想着陈子昂科举中第,作为表亲,张家也能趁势沾光。 乡绅大户,如果没有功名官职,终究免不了为他人作嫁衣裳的结局,这也是张母一定要玉成张玉与萧业好事的根本原因。 萧业人才难得,又是兰陵萧氏的显贵出身,不趁着微末搂入自家,还待何时? 可以说,张家上上下下都在卧薪尝胆,卧着卧着,在史家面前就越发的卑微,今日却是生生把史家逼的绕路而走,在外人眼里,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小纷争,而对于张家来说,不吝于一场惊天大捷! 张玉便是羞红着脸,喜滋滋道:“还亏得萧郎点明呢,否则又要吃亏啦!” 张检也奇道:“你是怎么知道史进不敢真撞上来?” 萧业淡淡道:“狭路相逢勇者胜,那史进虽也算个人才,却终究是大家公子,偏偏家里缺了大家族的底蕴,又学不到史文龙的心狠手辣,只是色厉内荏罢了,这等人,你让他一步,他逼近十步,你逼他一步,他自退十步,今日便是最好的明证。” “哈哈~~” 陆文哈哈一笑:“还是萧郎看的透彻,史进小人耳,不过史文龙可轻视不得,小打小闹,史文龙只会冷眼旁观,甚至还会默许,吃个亏,算是长个记性,若将来冲突闹大了,怕是史文龙会亲自下场。” “陆兄多虑了!” 陈子昂挥了挥手:“倘若我们考中举人,就是老爷了,史文龙除非造反,否则哪敢招惹我们。” 萧业心中一动,想着地球上的李敬业造反,搁在此世,难保不会有史家参与。 当然,这种话提都不能提,否则就是灭门之祸,除非史家造反的迹象已经很明显了。 “嗯!” 张玉也红着脸,点头道:“萧郎,经此一事,可有诗作?” 萧业笑道:“诗倒是没有,不过我有一首歌,可愿鉴之?” “萧郎先唱了便是!” 张玉期待道。 “咳咳~~” 萧业清了清嗓子,放声高歌。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这歌一出,满船顿时静了下来,虽然萧业唱不出杨洪基的沧桑韵味,可他清亮的嗓音,也别有一番穿透力,向着四周发散。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约隔着数十丈,一艘不起眼的游舫上,几名中年文士正高淡阔论,上首的一名男子突然静了下来。 边上一人抚掌赞道:“好曲,好词,好一个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上首那男子摆了摆手,示意继续聆听。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妙!” 上首男子不禁叫了声好,向外唤道:“去问一下此曲何名,何人所作。” “诺!” 一名仆役匆匆出仓,扒着船舷问道:“船上小郎,此曲何名,何人所作?” 萧业脸不红,心不跳的放声道:“此曲名临江仙,乃在下读史,一时感触罢了!” “小郎如何称呼?” “兰陵萧业!” ‘兰陵萧业,扬州榜首?’ 仓内,上首男子喃喃自语。 下首那人笑道:“中丞可是动了爱才之心?” 此世的大唐,有很多明朝的影子,中丞是大明对一省巡抚的呢称,此世沿用下来,而在长江上,能被称为中丞者,显然是江南道总管任知古。 任知古不置可否道:“本官为国取士,讲究的是公平公正,倘若此子真有才学,取了又如何,若是浸淫诗词小道,浪得虚名,贬了又如何?” “呵呵,你呀,官越做越大,人倒是越来越谨慎了!” 又一名中年男子指着任知古呵呵笑着,随即摇头道:“临江仙本是教坊乐曲,多是青楼女子寄托哀思所唱,不料被此子改编过后,以史咏志,文彩风流,情真意切,听之竟有荡气回肠之感,着实是年少奇才啊!” “哼!” 任知古哼道:“有才不用在学业上,也是一浮夸之辈!” “哎~~” 众人均是叹气,一脸鄙视的看着任知古。 远去的史家船上,蔡先生低声唱着临江仙,目中现出了感慨之色。 史进不由生出了妒意,哼道:“青楼小曲而己,唱得再好,也登不上大雅之堂。” 蔡先生幽幽道:“论起才学,萧家小子确在你之上,你所恃者,不过是家业雄厚罢了,我并非要故意指责你,只是想让你明白,大唐两京一十三省,奇人异士层出不穷,只你同县萧业,就让你屡次吃亏,而建康乃六朝旧都,人文荟萃,才学甚于萧业者,也不是没有,更何况洛阳帝都?你若自持不知反省,怕是举人之路尽矣。” “先生教训的是,进受教了!” 史进一凛,忙躬身施礼。</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二章 乡试 由江都到建康,百里不到,走水路更是便捷,清晨上船,午后已经过了石头城。 六朝时,石头城是雄伟的军事堡垒,环清凉山而建,起戌守之责,凡攻建康者,必先破石头城,但此时,石头已经拆除,只余一座座夯土台基,内里的清凉山也显出了郁郁葱葱的真容,山坡上的零星土台与碧绿掩映下的倾颓石屋,诉说着历史的沧桑。 城下的水寨也改造成了码头,人潮涌涌,货物堆积如山,来自于长江上下游的船只鳞次栉比,等候靠岸。 “建康不愧是六朝都邑呢!” 张玉美眸发亮,打量着石头城的繁华景象。 “哈哈,这里算什么,长干里才是建康商贸繁盛之地,待得下了船,让萧郎陪你往秦淮河边的坊市逛一逛,必满载而归也。” 陆文调笑起来。 如他这样的身份,婚事不得自主,而且张家相对于陆家,位份低了许多,家里不会同意他娶一个商贾之女,他更不会为女色与家里闹别扭,索性他对张玉没有任何心思,只当作妹妹看待,有了玉成之意。 张玉俏面微熏,偷偷看了眼萧业,芳心欢喜。 王氏却是道:“已经过了晌午,到长干里下了船,去往庄子还得好几里路,怕是收拾好天都要黑了,再说学业要紧,考完到放榜尚有七日,怎么也够逛了。” “嗯,就听嫂嫂的。” 张玉点了点头,只要能和萧业在一起,逛不逛都无所谓。 船只继续上行,在长干里靠了岸,沿着秦淮河与长江的交汇处,连绵十余里,都是码头货场,哪怕萧业来自于现代,见着这场面也震撼不己。 “六朝旧都,名不虚传也!” 蒋方更是膛目结舌,连声赞叹,眼底不自禁的流露出了渴望,还有着一小抹野心。 萧业暗暗看了他一眼,人不怕没有野心,就怕心志俱丧,庸庸碌碌。 卸货自有张检交待下去,其中有为萧业刊印的西厢记三万册往送庄子,另有两万本备在扬州下辖六县,只待萧业中了举人,立刻在建康和扬州六县同步发售。 安排好之后,众人分乘三辆牛车,去往张家位于城外的庄子。 整个庄园方圆数十顷,以种植桑田为主,间杂着一垄垄的旱田,土地已经收了一茌甜瓜,农夫们正在翻耕,待得天再凉些,就可以种下小麦了,还有些如李、杏、桃和桔等常见果树,沿着桑田,是一排排的织造工坊。 值得一提的是,大唐虽是盛世,但对绝大多数的平民来说,主食仍是麦饭,以麦子熬煮成粥食用,毕竟大米要脱壳,还要抛光,每经一道工序,价格就会上涨一些,而且品种不好的稻米,煮出来饭又黄又硬,口感并不好。 整个庄园数百人,基本上都是张家的佃户,男人种桑耕田,女人组织起来,专事缫丝织造。 张家的财富,是张检的祖父趁着贞观初年人丁锐减,政治清明,朝廷大略方针也以休养生息以主,抓住了机会,才渐渐发展起来。 说句非常现实的话,别说王朝中后期沉垢处处,既便是现在尚算清明,如张家这样的寒门,仅仅依靠工商农耕,起家的难度会千百倍于王朝初期。 这与人谋无关,完全是几十年来的盛世,已经将阶层渐渐固化了,既得利益者掌握了社会的方方面面,阶层之间上下流动的通道日益淤塞,就算是萧业作为穿越者,要想发家,也只能走科举一途,在朝廷有意放开的细小孔径中,杀出一条血路。 时常有穿越者一回到清平盛世的古代,就发明迭出,大兴工商,这纯粹是取死之道,灭门知府,破家县令,岂是空口白话? 创造了没有名位相对应的财富,就如一块血食,虎豹豺狼围伺,甚至光是自家宗族就能把你敲骨吸髓,啃食干净,还拿大义名份捏着你,让你一辈子为家族生利。 这也是萧业穿越以来,甘于清贫,不创造任何产业的根本原因,只有中了举,当了老爷,才能初步护得产业的安全。 “大哥来啦!” 这时,张玉惊呼一声,一名二十来岁的精悍青年带着数人踏着大步从园中出来。 “大哥!” 张检兄妹、陈子昂夫妻赶忙施礼。 “嗯~~” 这男子看了过去,点了点头,随即把目光移向萧业等人。 张检立刻做了介绍。 张检的大哥叫做张修,并没有寻常商人的市侩之机,反而豪爽,大方,自来熟中又透着股真诚,让人大生好感,这其实才是正理,以寒门之身掌着江南的诺大家业,胸襟格局稍微小点,都是处处艰难之局。 不要以为张修这种人做不得大事,所谓时势造英雄,刘备刘裕都曾卖过草鞋,关羽也曾爬树偷过枣子,英雄谁没个落魄之时,关键是有没有合适的舞台提供。 众人互相寒喧之后,很快熟络起来,被张家兄妹引入庄子,安置好住处,随即张修设宴,引来妻儿相见,算是有了通家之谊。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萧业早起炼气,白天读书做题,因有佩剑在身,也兼着练起了太极剑法。 前世的太极剑法,是正常的花架子,老年人舞剑养生,但是有了真气运行又有不同,剑招轻灵柔和,连绵不断,以气导力,杀招迭出,隐与意合,并渐渐有了四两拨千斤之妙,萧业身感快意。 所谓胸怀利刃,杀机自起,一剑在手,顿时荡平天下之志! 不觉中,已是八月,在考前的倒数第二天,往州学换取了入场书凭,又过一日,便是八月初九,乡试开考。 道学又称贡院,位于秦淮河畔,主殿依然是文英殿,供奉文昌帝君及下属诸神,修于贞观年间,屋舍连绵,方圆数十顷。 此时天际已透出薄光,东方的地平线上,层云迭障,丝丝缕缕的阳光透云而出,将云朵染上了一层层的红霞,贡院大门处,三千考生云集,辟有十四条甬道,十四府的学子鱼贯而入,因秀才已挤身于士的阶层,故而免了搜身这一环节,仅出示书凭,即可参考。 “诸兄,我们就在此分开,唯愿皆榜上有名也!” 陈子昂站定,向萧业、陆文与蒋方郑重拱手。 “我等亦同所愿也!” 三人回礼一揖,遂依着考号,各自分开。</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三章 二! 萧业是扬州府榜首,座位仅次于建康府榜首,位于甲区第二,按着书凭所示,倒是不难找。 考棚和府试差不多,每人一个丈半方圆的隔间,都备有榻、几、矮凳,帘后还有马桶。 考场中,只余沙沙的脚步声,每一名秀才都是默不作声,一派紧张肃穆,萧业找到自己的一间,门外有一名甲士看守,虽然秀才不再搜身,但是甲兵起监督之责,倘若考生作弊,甲兵是要连坐的,这几近于无妄之灾,能有好脸色才怪。 萧业走到近前,拱了拱手,那甲兵理都不理,他也不在意,径直入了考棚。 乡试的笔墨纸砚都是统一供应,考生只须带着被褥,萧业把被褥铺好,便坐下来,自行研起了墨。 他虽曾安慰过蒋方,实则心里并不敢轻视,这年代的考生,只有秀才与拾遗生,不象后世明清那样,有荫生、官生、捐生等诸多滥竽充数者,哪怕两届以上的老秀才,都有着实打实的学问。 与院试雷同,乡试的主考官依然有五人,本道总管、学政,及朝廷下派的部院主副官。 本场的考官是江南道总管任知古,学政王珣,此人年近四十,出身于太原王氏,是王皇后的侄子,萧氏于萧淑妃死后,罢官夺爵,而王氏子弟仍可在朝,由此可见,太原王氏的底蕴要远远强于兰陵萧氏。 另有礼部侍郎武承嗣,兵部侍郎姚崇与大理寺少卿袁恕己。 五名考官的整体层次,比之院试又高了一层,不过阅卷因有神灵参与,故而并无座房之别,任何一个举人,都是五人合议录取。 “诸位!” 任知古看了眼沙漏,猛站了起来,抱拳道:“时辰已至,开始罢!” “谨遵中丞吩咐!” 四人纷纷回礼,与任知古一起,向上首的文昌帝君拜了三拜,又把香火插入香炉,同时喝道:“请帝君启考!” 刹那间,文昌帝君仿似鲜活过来。 五人均是眼前一花,文昌帝君似是伸手指了指,又好象依然纹丝不动,随即一股浩荡的文气发散开来,笼罩了整个贡院,五人除了武承肆,均是进士出身,自身的文气冲天而起,与之起了感应,透过文昌帝君的眼,考场的一举一动均在指掌之间。 考中举人,可以直接授官,哪怕只是九品县教谕,也可以影响到一县学子,因此到了这个级别,文昌帝君不惜耗费文气,亲自下场,监察考生,同时,考生的文气也不再遮掩,在考试中会显露真形。 对于任知古等四人来说,这等异像已不是第一次了,却仍是暗中惊叹神灵之伟力,不过仅止于赞叹,并不羡慕,说到底,神灵是人死后经册封,受香火而来,居住在冥府中,受人间王朝掣肘,有限度的为人间王朝服务,并不逍遥自在,唯有仙人,高倨九天之上,俯视大地风云变幻,才是真逍遥,真自在。 武承肆的眼里,闪过一抹阴霾,他是武后的侄子,没有科举功名,是幸进,没法与文昌帝君的文气共鸣,自是既羡且妒。 可是来江南道担任乡试考官,是他自己向皇后请旨的,毕竟武家根基浅薄,骤然得居高位,并没有信得过的手下,前来投附者,又极少真正栋梁之才,显然,从应届举子中挑选亲信,自行培养,才是最划算的,武后也有此心思,遂准了武承肆所请。 那四人也不大看得起武承肆,毫不在意武承肆的感受。 “开考!” 任知古大喝一声。 “咚!” “咚!” “咚!” 大鼓重重敲响,所有考生均是心头一凛。 有监考官喝道:“时辰已至,正式开考,诸考生勿要急躁,等候发放考卷。” 考院大门落锁,三日内,谁都不许外出,哪怕提前考完,也要留在考棚里,这是乡试的独特之处,另非紧急军情与朝廷诏令,凡有擅闯贡院者,斩! 任知古监考,是领了王命旗牌的,有先斩后奏之权。 一名名吏员,面容紧肃,按号发卷,照例由考生检查封口火漆,签了名才能领到考袋。 萧业也认真检查过后,签了自己的大名,才领到考袋,拆开封口看去。 第一卷是一道四书题和一道试贴诗。 四书题谓:二! 这题看的萧业一怔! 卧草! 这是哪个大才出的题目,我好想问候他家的祖宗十八代啊! 不过骂归骂,题目还是要解。 萧业抬头看了看,对面考棚里,每一个学子的神色都异常精彩,还有人小声嘟囔了几句,随即引来监考甲士的斥骂,都老实了。 萧业也收摄心神,暗暗思索。 四书计有论语、孟子、大学与中庸,通过排除法,排除了后三者,只剩下论语。 在论语中,含有二的章节共有十三篇,必须要从中择其一。 脑海中,一篇篇章节翻滚而过。 诶? 萧业留意到,独立断句的二,只有一篇,出于《论语·颜渊篇第十二》。 全文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 有若对曰:盍彻乎? 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 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萧业不敢怠慢,又仔细回过头来,把十三道含二的章节逐一对了一遍,才下定决心,选取该篇破题,选错了题,不论破题多么巧妙,都是零分。 题中所谓的二,是十税二。 鲁哀公问有若,今年遭了饥荒,用度不足,怎么办? 有若对曰:何不实行彻法,收十分之一的田税? 哀公道:十税二,我还不足,怎能实行十分之一的税法? 有若曰:百姓富足,君主怎会不足,百姓不足,君主向谁征收赋税? 很明显,有若的对奏中,劝谏哀公藏富于民,朝廷出这样的题目,已经透露出即将大行仁政的脉络了。 想到这,萧业暗暗摇头,李敬业当真是害人害己啊,他造反,身死族灭不说,还迫使武后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从行仁收买众望,一下子变成了但凡有不服者,尽诛之!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出题已经极尽机巧,题目中不应该再钓鱼或者藏有陷阱,但萧业还是仔细根据时局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才题笔书写。 “咦,有人动笔了。” 文英殿中,姚崇惊呼一声,伸指一划,萧业正在写的文章跃然于众人面前。</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四章 武承肆 “曾賦加矣,尚将援之以更端焉,夫二非周制也,公若曰:昔之人而既加富之矣,何论于今哉?告有若曰:自古闻有忧贫之民,未闻有忧贫之君,君而忧贫,已可耻也,忧贫而人又不信,其奈之何……” “妙!” 看着萧业一字一句写来,姚崇不由抚掌:“此子破题周正严谨,挟大义,正合人臣本份也!” “嗯~~” 任知古捋着胡须,缓缓点头。 王珣与袁恕己也是目中绽现奇光,显然是认可。 武肆嗣留着四人的神色。 说起来,武承肆的前半生挺坎坷的,这要从他的父亲武元爽说起。 武德三年,武士彟原配病死,李渊把前隋宰相杨达年逾四旬的老姑娘杨氏配给武士彟,为武士彟连生三女,媚娘是第二女,在武士彟病故之后,武元庆、武元爽兄弟时常欺凌杨氏母女,杨氏带着三个女儿忍气吞声度日,仇恨的种子就此埋下。 后随着媚娘当下皇后,杨氏母女媳妇熬成婆,展开报复,把武元庆流放龙州,武元爽贬谪濠州,不久,武元庆死,武元爽又被流放到振州,数年后坐罪处死,武承嗣等家人被驱到五岭以南。 虽然报复了武元庆、武元爽兄弟,心中大快,但是武士彟没了后,也不是个事,于是媚娘让她的外甥贺兰敏之接续,赐姓武,谁料贺兰敏之不自爱,与外祖母杨氏私通,又为非作歹,媚娘忍无可忍,将之流放雷州,武士彟香火再次中断,无奈之下,只得招回武承嗣,接续香火。 由此可以看出,武承肆根本没有读书的机会,能识几个字已殊为难得,萧业的文章他也看不懂,却是见着任知古四人均是嘉以赞许,心里不禁对萧业起了意。 ‘呵,兰陵萧氏?被压三十年,我若起用他,他还不感激泣零?’ 武承嗣暗暗一笑。 “嗯?史进也开始动笔了!” 突然姚崇又道。 众人的目光纷纷移去。 武承肆见着陆续现出赞许之色,心中又是一动。 也许……这史进也可以留意下? “诶?陈子昂也动笔了。” 考官只是大略看一看考生的情况,就会移开关注,三千名考生,不仅仅是武承嗣有择取党羽爪牙的需要,朝中各派系也会趁机吸纳所需的人才。 …… 不觉中,天色已过了晌午,萧业第一题写完,检查了遍,腾抄上卷,才向外招手。 这不是交卷,而是叫唤吃食。 不片刻,有吏员送来两张肉饼和一碗清汤。 因乡试连考三天,考生光吃干饼是不行的,是以制了肉饼,并由文昌帝君耗费文气保鲜,以防变质。 可以说,仅站在神灵的角度,乡试也比院试重要多了,不惜耗费香火之力。 两块大饼入腹,又有清汤调和着肠胃,萧业只觉身心俱爽,如今的他,已经入了道,修成无垢之体,气血两旺,自然不须如常人那样,饭后要小憩片刻,回复精气,不过萧业仍是微闭双目,调息了大半个时辰,才看向试贴诗。 以建康为题作律诗。 律诗不同于绝句,要求字句、押韵、平仄、对仗严谨,由八句组成,每句七个字,每两句为一联,共四联。 萧业本能的脑海中浮现出李白的登凤凰台,不禁暗暗一笑,提笔书写。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总为浮云能蔽日,洛阳不见使人愁。 “嗯~~” 萧业满意的点了点头,揭起诗贴,吹了两下,到底是李白名篇,读起来就是舒服。 在腾抄上试卷之后,又去看五经题。 五经分别是《诗经》、《尚书》、《礼记》、《周易》和《春秋》。 第一题来自于周易: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 第二题来自于尚书:其唯吉士,用励相我国家。 第三题来自于诗经:自以为始,岁其有。 第四题来自于春秋:冬,会陈人、蔡人、楚人、郑人盟于齐。 第五题来自于礼记:天子乃命将帅,选士练兵,简练桀俊、专任有功,以征不义。 凭心而论,这五道题里虽然都没有玄机,考较的却是扎实的基本功,只有通读经史子集,旁征博引,才能信手答来。 默默思索了片刻,萧业提笔书写。 不觉中,一夜过去,到第二天正午,五道五经题答完,检查无误,遂腾抄入试卷。 其实考试考到这个阶段,比拼的已经不完全是学业,而是精力和耐心,萧业就亲眼看到,对面有两个考生考到人事不省,昏迷过去,被抬出了考场,显然是心态崩了。 不过这已经算好的了,在地球历史上,常有学子考到生出幻象,乃至于发疯,几乎每一场都会有这种人,而此世有文昌帝君镇压邪祟,最多也就是吐血昏迷,回去休息一阵子就能恢复,不至于搭上身家性命。 这实际上又是一次优中选优,乡试的出题与会试是一样的,乡试是进京之前的最后一次筛选,把心力、精力不合格者全部淘汰,只允许最优秀的考生进京赶考。 萧业暗暗摇了摇头,用过午膳,休息了小片刻,就开始解策论。 在乡试中,对策论的要求依然不高,主要还是看四书五经,经文是择取的标准,策论只是影响到名次排序,试贴诗的影响力最小。 策论也有五题,每一题都有两三百字,提出问题,要求考生以三到六百字作答,字数不足或者超过,都作废卷处理。 策论同样存在套路。 所谓判必通律,策必稽古,写策论必须从四书五经中择取圣人之言,指出圣人如何解决问题,还要把典故写出来,证明不是自己胡编乱造。 通常来说,考生缺少实干经验,写出来的策论大多如空中楼阔,虚浮不实,考官也不会对策论多做要求,只有在会试时,才真正看中策论,到了殿试,就只考一条策论。 萧业也控制着策论的水平,他给自己定的标准是言而有物,下笔不空泛,兼顾文彩,以免阐述过深,引来了不必要的关注。 毕竟文才领先,尚可说天赋异禀,但是没经历过的事,也能写的妙笔生花,这就有问题了,要知道,这是个道法显于现世的世界,虽然在文昌帝君的镇压下,几乎不可能有以术法作弊的机会,却也并未全无破绽可寻。 比如黄梁一梦…… 让你在梦里经历一世,一觉醒来,什么经验没有? 又比如以符篆临时开启灵慧…… 凡有这方面的嫌疑,都要尽量避免。</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五章 夜游秦淮 “江南道不愧为六朝故地,人文荟萃啊,今次考生质量之优,实为生平所仅见也!” 已经是第三天了,考试的最后一天,看着考生们头顶盘旋着的浓郁文气,袁恕己不由赞道。 “是啊!” 姚崇欣喜的点头道:“居然还有几个考生文气突破了五品,已达贡士层次,怕是两京亦不过如此了。” 武承肆也是看的两眼发亮,在他眼里,这都是武家将来晋阶皇族的根基,毕竟欲成大事,必先集众,武家就吃亏在根基不足。 早年支持媚娘上位的李义府、许敬宗、王德俭、崔义玄、袁公瑜、侯善业等人,或许是出于平衡的需要,也可能是小人得志,忘乎所以,上了位之后,为非作歹,陆陆续续的被皇帝清理了,可这也让武家认识到了文人的重要性,要不是这几个文人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硬顶着长孙无忌与褚遂良的压力,媚娘能否当上皇后尚是两说之事。 如今皇帝病情日益沉垢,几至不能视事,太子又懦弱,正是武家壮大势力的大好机会,而且武承嗣也有私心,武家除了他,还有武三思,趁着乡试,他不仅要为武家吸纳人才,也要为自己招揽班底。 “时辰已至,收卷!” 任知古看了眼沙漏,已至酉时,天色渐沉,遂喝了声。 “咚!” “咚!” “咚!” 大鼓重重敲响,早已蓄势以待的吏员一涌而出,分收考生的试卷,每回到这时,都是吏们最欢乐的时候。 一场考试下来,有酒宴,有奖赏,但更重要的是,从一些还没作完的考生手中夺来考卷,逼迫签名,会有无以伦比的畅快感。 能在贡院里当吏员的,一般都是童生和秀才,这些人早断绝了科举路途,做个小吏,混吃等死一辈子,看着考生们朝气蓬勃,有望更上一层,哪里能不忌恨? 因此考生越是哭闹求饶,越是让他们心里畅快。 “嗯?” 一名吏员来收萧业的卷子,见着萧业桌面试卷整齐,缓缓睁开双眼,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而且床褥也收拾过了,顿时不爽,哼道:“试卷都检查过了?可有别字犯讳之处?” 说着,不待萧业答话,自顾自又道了声:“就算有也来不及喽!” 随即就拿起萧业的试卷,糊名装入封袋,并暗暗留意着萧业的神色变化。 可惜了,让他失望的是,萧业不仅未有任何色变,还提醒道:“小心点,别糊歪了,届时你我都讨不了好。” ‘好可恶的嘴脸,好想把他的试卷撕成粉碎啊!’ 这吏员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滋生出了一只魔鬼,不过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真这样做了,只怕中丞会请动王命旗牌将他斩于剑下,并祸及子孙后代。 很快的,吏员收了试卷悻悻而去,萧业依然留在座位等待,直至有钟磬鸣响,才起身离座。 考生们如潮水般涌出,均是面现疲惫之色,脚步都踉踉跄跄,连续三日的考试,让人心力交淬,这刻已经顾不得考的怎样了,只望饱餐一顿,再一觉睡到明日晌午。 但还是有不少人,呼朋唤友,呼啸而去。 萧业混在人群中,出得贡院,但见贡院门外一片混乱,喧闹不绝,萧业也不急着走,东张西望。 “萧郎!” 身边传来一声虚弱夹带着兴奋的呼唤。 萧业回头一看,正是蒋方,不禁问道:“考的如何?” “哈~~” 蒋方哈的一笑:“还多亏了萧郎的考前冲刺,否则第一道四书题就把我难住了,虽然不是直接猜中题,但是提供了破题的思路……“ 这一讲,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看的出来,蒋方的信心很足,有信心就是好事,萧业也不多问,耐心的扮演着倾听者的角色。 “萧郎,蒋郎!” 这时,张检的声音传来。 就见张检带着张玉,还有王氏匆匆而来。 蒋方意犹未尽的闭上了嘴。 萧业讶道:“不是说不要过来了么?” 张检仔细打量着萧业,好一会儿,点点头道:“见着萧郎气定神闲,想来应是无恙,可这我妹妹啊,在家里就是不安心,非得过来接你,这时节道路又不通畅,迟了一点,索性萧郎和蒋郎还没走,总算没白跑一趟。” 张玉俏面微红,大胆的看着萧业道:“又不光是我,嫂嫂还记挂着表哥呢。” 王氏笑道:“好啦,总算是考完了,现在什么都别想,等伯玉和陆郎出来了,咱们就包一艘画舫,也来个泛舟秦淮赏明月,今日是八月十二,纵然不是八月十五,明月也足够圆啦。” “诶?这倒是个好主意!” 张检眼前一亮,掏了两张银票,都是一百两一张的,回头道:“快去订一艘画舫,今夜泛舟的学子必然多,迟了就没了!” “请二爷放心!” 一名小厮接过银票,撒腿跑开。 说起来,当初铁无痕也是坑蒋方,给了一千两的现银,蒋方还哼哧哼哧的连夜藏于城外的苏候祠,不敢让人知道,如果直接拿银票,哪有这么麻烦? 萧业想着放榜不会在今天晚上,用不着提前准备窃取文气,倒也没说什么。 “萧郎,你……可有把握?” 张玉鼓起勇气,心情忐忑的问道。 萧业老老实实道:“这种事不好讲,但除非我运气差到极点,理应有些把握。” 王氏不由面色一黯,这倒不是她不想萧业中举,而是有急迫感了,现在萧业是秀才,张家虽是白身,却有钱,算是门当户对,可一旦萧业的功名落实,就是老爷,张家嫁女成了高攀,不说萧业愿不愿意低娶,就算娶了,张玉在萧家的地位也会降低。 ‘也许?今晚是个机会?’ 王氏不由看了张玉一眼。 张玉俏面微熏,星眸流转。 不片刻,陈子昂与陆文携手出来。 “表哥,陆郎,先别多说了,我包了条画舫,今晚咱们不醉无归!” 张检挥手嚷嚷,随即又吩咐仆从回庄子,告之今晚不回来了。 “哈哈,难得晴空月圆,我正有此意,倒是让张郎抢先一步了!” 陆文哈哈一笑,虽然面容憔悴,但精神不错,陈子昂也是类似,显然考的还是很满意的。 陈子昂笑着点头,与王氏走在一起,张检拉上蒋方,与陆文汇合,几人行色匆匆,似是巴不得离开一样,只剩下了反应不及的萧业,与半低着脑袋的张玉,偷偷瞥着萧业,等候发出邀请呢。 “张姑娘,我们也走吧。” 萧业微微一笑。</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六章 秦淮画舫 这时代虽然民风开放,但此许规矩还是要讲的,张玉落后萧业半步,俏面带着微微晕红,眉眼间洋溢着欢喜。 萧业两世为人,哪里看不出张玉、乃至于陈子昂夫妻与张检等人的心思? 要说张玉也是美人难得,性情也好,现代人更没什么门第之见,娶了并不差,还可进一步加深与张家和陈子昂的关系,两姓之间,有什么比得上联姻呢? 而且这次回乡,怕是婶婶要为自己张罗婚事了。 魏晋时期,女性地位一直比较高,到了隋朝,独孤皇后更是压的隋文帝不敢纳妃,及武后掌握,女性地位又上了一个台阶,稍不留神娶个悍妇,一辈子有的受。 娶张玉,总比娶那些性情桀骜的大户女子要好。 只是一想到巧娘,萧业心里又是一纠,如果自己娶了张玉,巧娘会怎么想?娶了张玉心里还装着巧娘,会否对张玉不公平? 自己与巧娘之间,碍于礼法名份,在身份没有揭开之前,永远都没可能,这一天的到来,遥遥无期。 而张玉表态已经很明显了,自己又未于第一时间拒绝,形同于默许,现在回绝已经迟了,不但要背负上不义的名声,还会与张家反目成仇。 更重要的是,此世不同于现代,现代人为了爱,可以苦苦痴守,古代到了年龄不成婚,媒人会踏破门,宗族也会施加强大的压力,根本由不得自己。 “哎~~” 萧业叹了口气。 这感情的事,是一团糟啊! “萧郎何故叹息?” 张玉轻声问道。 萧业自然不可能说出自己的心事,只是微微一笑:“你说这满街游人,面含欢笑,其中不乏面寒衣素之辈,难道他们就真的甘于清贫?” 好深奥哦! 张玉眸中立时闪现出崇拜之色,再看去,只见游人如织,处处欢声笑语,还不乏学子混迹于人群中高谈阔论,不过她关注的是一对对结伴同游的青年男女。 好一会儿,张玉侧着小脑袋道:“妾哪里知道别人怎么想,妾只想着自己,能嫁得如意郎君,相夫教子,做一个贤内助就满足啦。” 完蛋! 自己这是挖个坑往里面跳啊。 偏偏不知是嘴贱还是怎么着,萧业又问道:“张姑娘可有如意郎君了?” 这话刚出,萧业就暗道声不好。 果然,张玉满面晕红,低下头不走了。 “哎~~你们俩快点!” 这时,陆文回头唤道,还带着贼笑。 张玉仿佛犟上了,仍顿在路边不走,萧业只得拉住她的手道:“前面催我们了。” “嗯!” 张玉这才借着袖子掩盖,紧紧反握住萧业的手,俏面由霁转晴,现出了笑容。 虽然萧业很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说,握着张玉的手并不觉得反感,反而心里荡起了微微涟漪,甚至以他的境界功力,都能清晰感觉到张玉脉搏的跳动。 难道这就是男人天生的劣根性? …… 秦淮河约二三十丈的宽度,水波微澜,随着夜色渐深,两侧的店铺渐渐升起了光亮,河里也陆陆续续有了大小不一的画舫,隐有丝竹声传来。 一般来说,画坊上有麽麽、船工、厨子、歌舞乐伎,婢女,又依着画舫规模,有一名乃至于多名青楼女子主持,不见得个个卖身,一部分仍是清倌人,只陪陪酒,唱唱曲儿,挨两记咸猪手已是容忍的极限,再过份就会翻脸了。 如果宾客坚持留宿,会找来红倌人,或者就是画舫上的其他女子。 红倌人与清倌人的唯一区别,是曾经也是清倌人,清倌人在梳拢之前梳辫,破了身之后,改梳髻。 又青楼女子多与文人士子,富商巨贾相交,为体现出格调,不能谈钱,但画舫一天运营下来,少则数两银子,多则十余银,数十两,乃至上百两,没有钱是不行的,因此麽麽的重要性非常大,相当于现代的经纪人,能从恩客身上薅出多少银子,全靠麽麽的一张巧嘴。 “哈哈~~” 张检回头招手,哈哈一笑:“诸兄台,今次小弟运气不错,竟请到了苏月儿苏大家,苏大家最喜士子,快来快来,莫让大家久等!” 张检这话也不算错,一些名气大的青楼女子是挑客的,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能上她的画舫,当听说来客中有江都县案首陈子昂、扬州府榜首萧业,还有吴郡陆氏的嫡子,苏月儿欣然应允。 河岸边的码头,已经有一艘两层画舫搭上了跳板,长七八丈,船头船尾挑着通红的灯笼,表示名花有主,无主的画舫,挑的是白灯笼。 一名四十左右的妆容适中的麽麽站在船下,笑着作揖,唱道:“喜鹊船头笑,书香满堂报,迎得嘉宾来,篷敝辉自娆,老身给各位郎君夫人行礼啦!” “麽麽容光焕发,风韵尤存,哪里能称个老字,今晚还多赖麽麽照料呢!” 张检笑呵呵的递了五两银子过去,顺势在麽麽的手上捏了一把。 萧业古怪的看着张检,没看出来啊,这小子原来还有这样一面。 张玉也觉颇为丢人,哼道:“二哥必是平日没少来这些地方,难怪学业不振,回家我要告诉娘去。” “哎哟哟,小郎可折杀奴家啦!” 麽麽也不在意被占了便宜,捏了捏银子,面孔笑的如绽放的鲜花,不动声色的将银子揣入袖里,才躬身笑道:“船上已备有佳酿,请嘉宾上船!” 众人被迎上船,入了船仓,仓里熏着淡淡的甜香,陈列精雅,湘帘棐几,猊鼎羊灯,净瓶中插着香花,掩映多姿,扉然画意,船仓与二楼楼梯,以一副仕女屏风遮挡。 仓中已有数名女子,身着窄袖袄裙,结着高髻,年龄参差不齐,从十来岁到二十来岁都有,颇有几分颜色,虽妆容清秀,却多多少少都有些风尘气色,美眸一扫,便现出喜意,显然对这一批的嘉宾颇为满意。 要知道,商贾固然一掷千金,却多是粗俗无礼之辈,兴起时,咸猪手揩两下油,也只能忍着受着,而书生学子相对素质高,交流起来更加随意。 甚至有运气好的,被看中了纳为妾,也算是修成正果了。 “妾们见过诸位郎君及夫人!” 众女双手扣在腰间,福了一礼,便于仓角就坐,调弄弦琴,弹拨琵琶,或轻吹洞箫,伴着悠扬的乐曲,有清丽的歌声升起。 这一时期的歌曲,受隋文帝提倡的华夏正声影响,多为南朝清商乐,虽北方燕乐盛行,但江南地界仍为清乐为主,风格纤柔绮丽。</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七章 上了贼船 始欲识郎时,两心望如一,理丝入残机,何悟不成匹? 打杀长鸣鸡,弹去乌臼鸟,愿得连冥不复曙,一年都一晓。 开窗秋月光,灭烛解罗裳,含笑帷帐里,举体兰蕙香…… “唱的好,看赏!” 张检又丢了十两银子下来。 还别说,唱的确实不错,虽是**小调,却有独唱,有和声,配合娴熟,恰到好处的合唱更是点晴之笔,配着那眼神表情,让人无限暇想,声色也柔柔美美,可以毫不客气的说,现代的大部分女歌手都唱不出这种糜糜味道。 萧业如果有银子的话,也愿意打赏。 “哎唷唷,公子爽快人,老身代姑娘们谢过公子啦!” 麽麽欢喜的收了银子。 要知道,大唐对青年男子一般称郎,公子不是随便乱叫的,只用于豪门贵族子弟的称呼,既便是史进家大业大,也当不得一声公子。 换句话说,如果兰陵萧氏恢复了往日的荣光,别人见着萧业,要尊称萧公子,但现在只能称萧郎,这就是礼法的约束,可是礼法再森严,也抵不过白花花的银子啊,张检享受到了公子的待遇。 女子们见有银子赏下,芳心暗喜,唱的更加用心了。 “哈哈哈哈~~” 张检纵声大笑,整个一副败家子的模样。 几人也在歌声中落座,张玉本想与萧业坐一起,却被王氏拉开了,轻轻摇了摇头。 也是,这种场合,哪有自带女眷的道理,老老实实坐一边听听曲子,任他们男人逢场作戏。 王氏与陈子昂成亲有了好几年,爱情已经渐渐醇化为了亲情,对这方面看的很开,张玉却是颇为不愤,恶狠狠的瞪了萧业的背影一眼。 屏风后,又有脚步声传来,五名姿容更甚一筹的女子捧着一盅清茶,鱼贯下了楼梯,凤目一扫,就有了默契,分别挨着五人坐下。 “妾名殷殷,这是我家姑娘采惠泉水烹制的茗茶,请郎君品尝!” 坐萧业边上的女子,十七八岁年纪,姿容上佳,梳着髻,半倾身体,笑吟吟的奉上茶盅,几乎只隔着一线,就要挨上萧业,但是分寸又把握的极好,那香喷喷的身子就差一点点不碰上,撩人的技艺显已至炉火纯青,让人恨不能一把搂入怀里,大肆其手。 坐角落的张玉顿时紧张起来。 王氏则是好笑的打量着前面的几个男人。 张检与陆文毫不顾忌,一把搂住身边玉人的纤腰,那女子也顺势半偎入怀,吃吃低笑着,亲昵的奉上茶。 蒋方全身绷直,面孔涨的血红,一看就是个初哥儿。 陈子昴如芒刺在背,神色颇不自然,这也是没办法,谁叫他带着老婆逛青楼呢。 萧业倒是大方多了,前世功成名就之后,这种场面不是没经历过,穿的更少,表达的更赤果果的都有,眼前都不算什么。 “多谢姑娘!” 萧业微微一笑,接过茶盅,抿了一口! 张玉大为满意,不过仍是嘀咕了句,那么有风度干嘛? 王氏抿嘴扑哧一笑。 与人们印象中,只要进了青楼,使了银子,姑娘们会不顾廉耻的往你身上贴不同,多数还是保持着矜持,挑逗也恰到好处,除非如张检与陆文那样急色。 毕竟姑娘与恩客之间是一种搏奕的关系,越主动,越廉价,但是又不能冷场,需要主动挑起话题,一层层的展现自身的才艺,同时也是逐渐加码的过程。 本姑娘如此多才多艺,又貌美如花,难道你不应该多掏些银子出来么? 殷殷便是如此,谈吐风雅,又不动声色的探听着萧业的底细,当得知萧业出身于兰陵萧氏,又是扬州府榜首之时,不禁美眸亮了起来。 这样的可人儿,才堪有与本姑娘共赴巫山的资格啊。 一时之间,席中满是呢喃细语,还伴着轻笑声。 “伯玉兄,悔否?” 这时,陆文怪笑着回头问了句。 “不悔!” 陈子昂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摇摇头道。 在这种场合下,蒋方似乎也放开了,搂着身边美人儿的纤腰,学着陆文问道:“萧郎,悔否?” 张玉的小心肝提了起来。 萧业摇头笑道:“你呀,学谁不好,非得学陆文,他是真名士自风流,你我皆是寒门学子,悔又如何,不悔又如何,为何非得道个清楚明白,难得糊涂岂不是好,就冲着你有此问,也须罚酒三杯,来来来,酒怎么还未上?” “好一个难得糊涂!” 楼梯上,又有脚步声响起,一个名着白色素服的女子从屏风后面转出,约十七八岁年纪,梳着两条小辫,及腰秀发如瀑布般披在背上,身材高挑,形体妙曼,清丽脱俗,仿如不食人间烟火,从月宫踏足凡尘的仙子。 这一刹那,每个人都被她吸引住了,想不到勾栏中竟有如此丽人,包括同为女子的王氏与张玉,均是生出了自惭形愧之感。 陈子昂、张检、陆文与蒋方身为男性,更是不堪,仿佛魂都要掉了。 青楼女子除了极个别魁首,一般十五岁梳栊,依姿色才情不等,收取数千至上万两银子,身份转变为红倌人,有几年的黄金期,二十岁后会渐渐过了巅峰期,这时就需要考虑出路。 最好的自然是找个富家翁嫁了,做个妾,享受荣华富贵。 其次,改行做歌舞乐姬,这部分女子没有接客的义务,教坊司也不会强迫接客,但是收入不高,对于大手大脚惯了的红倌人们来说,仍需要时不时的接客以获取缠头补贴生活,只是多了选择权罢了。 最次是自暴自弃,接客次数越多,身价就越低,为了维持奢侈的生活,又不得不大量接客,陷入恶性循环,直至连贩夫走卒给了钱都可以接待。 而这女子,十七八岁的年纪还结着辫,显然尚未梳栊,只能说明不论才情还是容貌,均是一时翘楚,即便不梳栊也能为教坊司嫌到足够的银子,就没必要急于梳栊。 萧业也是神魂一晃,单论起容貌,也就巧娘能堪堪比拟,但巧娘才十三岁,身子骨尚未长开,远未及此女的风情万种。 好在萧业每天早起站桩练拳,都有天花坠顶,缓慢壮大着他的神魂,几个月下来,积少成多,又窍取位业文气,增长灵慧,怕是修道第二层的道人,论起神魂都未必比得上他,瞬间就恢复了清明。 ‘此女有古怪,这是……上了贼船了?’ 话说萧业也算是修行中人,虽然在这女子身上并未觉察到真气流动,可仅是美色,能惑人神志,已极不正常,不禁暗叹张检真是好运气,随随便便挑个画舫行乐,居然碰上了高人。 有春兰夏荷殷鉴在前,任何不合常理之事,他都不会小视。</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八章 苏月儿 “请问可是苏大家?” 萧业抱拳问道。 他这声音,清清朗朗,瞬间就使席中诸人清醒过来,念着自己居然会被美色所惑,不禁现出了愧色。 苏月儿也是微讶,妙眸打量了萧业片刻,可惜萧业早已运起了苏峻传授的遮掩气息之法,除了外放的文气,什么都看不出来。 要知道,她的媚术浑若天成,再配上天生的绝色,玩弄江东鲁男子于指掌之间,从未失过手,可今夜,却是被无声无息的破了,难道是此人文气过盛,竟惑不得他? “妾苏月儿见过诸君,妾在上面看书过于入神,以致轻慢了诸君,还请担待则个!” 苏月儿暗暗摇了摇头,就双手扣在腰间,盈盈一礼。 “我等仰慕苏大家久矣,今日一见,于愿已足,岂敢怪罪,苏大家不必客气。” 张检挥手哈哈一笑。 苏月儿回头看了眼。 顿时乐声再起,有婢女奉来酒食,都是素雅精巧的小菜,雕着花,极尽机巧,酒水则是江南的特色黄梅酒。 苏月儿笑道:“寒舍鄙薄,望诸君勿要嫌弃,妾自尽三杯,以全轻慢之罪,同时也祝各位才子一举登科!” 身边有婢女奉上托盘,呈放着三杯黄梅酒。 苏月儿取过一杯,以袖遮面,一口饮下,再倒置酒杯,仅有数滴黄亮的酒液滴落。 “苏大家爽快!” 众人抚掌叫好。 苏月儿微微一笑,又连饮两杯,酒色微熏,俏面微红,更增了几分媚态。 张玉也回过神来,羡慕的看着苏月儿,又不放心的瞥瞥萧业,内心一遍遍的暗骂狐媚子。 “请诸君慢用,妾当以歌为君助兴!” 苏月儿将第三只酒盅放回托盘,便款款走到案前坐下,案上早已放置了一副七弦琴,拨弄了两下琴弦,开口轻唱。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淘尽英雄无数……” 这歌一出,众皆愕然。 但是别说,由苏月儿那清清柔柔的嗓音唱出来,与杨洪基的深沉沧桑,再与萧业的青春活力相比,别有一番韵味,众人不自禁的打起了拍子,跟着和唱。 甚至张玉的眸中,都现出了自豪之色。 是的,这是她心仪男人做的歌,没想到才短短几天时间,就在秦淮河上传唱开来。 萧业却是皱了皱眉,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当面唱着原创作者的歌,这也太刻意了吧? 一个榜首,又有些才气,在寻常百姓眼里或许是天人,但对于青楼魁首来说,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就算自己考中举人也不外如是。 举人最高只能当到五品官,这还只是理论上,如海瑞那样的举人可说绝无仅有,实际上举人仕途的天花板是七品县令,区区一个七品官而己,艳名满秦淮的苏玉儿犯得着这样? 或许是对自己的未来投资? 可这样也说不通,毕竟考中进士,就得留在洛阳,几乎不可能再回到建康,对自己的投资又有何用?就不怕将来打了水漂? 难道真是佳人另眼相待? 这念头一出,就被萧业强按了下去。 孩子,现实点,别做美梦! “好,好!” 不觉中,苏玉儿一曲唱完,陆文大声叫道:“绕梁三日,余韵不绝,仙宫佳音,不外乎?” “陆郎过誉啦!” 苏月儿盈盈一笑,便向萧业道:“若非萧郎词填的好,妾焉能得陆郎夸赞,今夜晴空月明,泛舟秦淮,不知萧郎可有佳作?” 与众人所想的不同,萧业带着歉意拱了拱手:“请苏大家见谅,刚从考场出来,神衰思竭,实是不敢在大家面前献丑。” 这真是开玩笑,自己的诗词虽然来自于剽窃,却也是用一首少一首,是不可再生资源,哪里能随随便便拿出来,只为搏美人一乐? 更何况美人儿要我献歌我就献歌,是把我当成舔狗吗? 我也是有心气的,好不好? “哦?” 苏月儿眸中异色一闪,她能看的出来,萧业精气神完足,哪有半分神思困倦的模样?这分明是变着法婉拒自己,他是故意的,以此显示出与众不同,放长线钓大鱼?又或者真对自己不感兴趣? 本来她后面还有求索,但是萧业的婉拒形同于当头打断,苏月儿不禁瞥了眼张玉,这小姑娘虽然模样周正,算是个难得的美人,但和自己比起来差的远了。 “妾福德浅薄,倒是妄求啦!” 苏月儿的俏面,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凄然之色,随即强笑道:“妾再次谨祝各位鲤跃龙门,以此酒提前贺之!” 有婢女奉上酒盅。 “谢过苏大家吉言!” 众人纷纷举杯相和。 …… 苏月儿不愧是名扬建康的魁首,轻吟浅笑,调节气氛自有独到之处,不觉中,已是深夜,哪怕是作为女人的张玉与王氏,都有不虚此行之感,对苏玉儿更是生不出任何轻视恶感。 “与诸位郎君促膝长谈一宿,妾自觉获益良多,在此先谢过了!” 苏月儿盈盈一礼,又道:“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诸位可于客房休息,妾不胜酒力,不便再相陪啦!” 几人都清楚,这是主家下逐客令了,留宿画舫,也是可以的,舫中除苏玉儿,诸女可予取予用,仅凭姿色来说,倒也不算轻慢,无非再付出些银子。 果然,席中一众女子的妙眸射了过来,有火热,也有娇羞,在各自心仪的人儿面上打着转。 事实上酒宴于此时散去也是有讲究的,对于急色者,没什么好说,早就胡天海地了,但对于自恃矜持者,深更半夜散了席,不在舫上留宿还能去哪里? 这等于也是给舫上诸女一次开张的机会,又不过于耗费体力精力,毕竟下半夜了,男人再猛也抵不过困倦,不会索要无度,往往一次过后,就昏昏欲睡,再点些安神的香,叫你一觉睡到晌午,付了银子,该上哪儿上哪儿去。 可惜,这几人都不是寻常人,相视一眼,张检笑道:“劳烦苏大家相陪至半夜,已是不胜叨唠,送我们上岸便是。” 众女眼里现出了失望之色。 凭心而论,这几人都是少年郎,又多金,正是姐儿最爱啊。 “妾唯盼与诸君再次相会!” 苏月儿再施一礼,便由婢女搀扶着,转到屏风后面,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船只则是缓缓靠岸,把众人送上码头,再悄无声息的荡入河里,随波逐流,只是船上的灯笼并未再换,依然挂着红灯笼……</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六十九章 文才之别 屋角,一盏纱笼小灯散发着蒙蒙幽光,牖窗半敞,皎洁的月华倾泄而入,苏月儿回了闺房,除去繁复的襦衫,换上贴身的广袖流云裙,遂坐于几前,托着香腮,凝视着仍在秦淮河边流连忘返的萧业众人。 “既是姑娘看中,为何不与之明说?以姑娘的风采,料他不至于拒绝,此人倒也有些才华,或许在争花魁上,能助得姑娘一臂之力呢。” 那麽麽侍立一旁,忍不住问道。 “呵~~” 苏月儿呵的一笑:“他对我起了防范之心,或许是我的火候过了。” “哦?” 麽麽讶道:“他竟能看破姑娘的术法?难道他是修行中人?修行人又怎可能参加科举?” 苏月儿略一迟疑,沉吟道:“文气与才气极为相似,世人常常混淆,实则有天壤之别,文气的本质是众生愿力,是文昌帝君受了香火再赐予应试考生,以维持文运昌盛,本质上仍是香火。 位业在,香火在,位业去,或者身故,香火复归于文昌帝君,并且经过一轮轮的赐予再回收,可借学子的学业凝练香火,使之越发纯粹,以期举霞飞升,成就真神位业,当然,由香火化为文气,也可保护学子明心见性,不受邪祟侵染,实乃两全之举。 而才气来自于自身灵慧,曹子建曾被誉为才高八斗,那时还未有科举,才气悉数归于自身,麽麽不说我还没留意,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此人的才气极为纯粹,似乎只是单纯的才气,并不含有文气,那他受位业而来的文气在哪里?倘若没有文气,他的位业又从何而来?” “竟有这等事?” 麽麽连忙打开另一扇窗,开启灵目看去。 果然,萧业头顶有白气冲天而起,寻常修行人确实难以分辩文气与才气之别,可她们这一支,专以众生的七情为欲为薪柴,入世再出世,修炼太上忘情大道,对文气和才气还是能分清的。 说到底,文气来自于香火,几经淬炼,性质无情,而才气来自于人的灵慧,与一个人的根情与性情息息相关,乃有情产物,萧业头顶只有才气,没有文气。 “咦?姑娘,还有两人有古怪!” 麽麽又看向了张检等人,发现陈子昂与陆文,身负文气极少,只相当于童生水准,缺了秀才文气。 这就古怪了啊,文气上哪儿了? 苏月儿也看去,秀眸微眯着,随即一丝狡黯闪现,回头笑道:“世上颇有几门遮掩气机的妙法,此人是否修士暂时不便断言,不过我与他旬后还有见面的机会,届时再请他助我好了。” 麽麽不解道:“今晚姑娘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如何再能请他相助?” 苏月儿微微一笑,并不多说。 “噢!” 麽麽却是眼前一亮,恍然大悟道:“老身明白啦,此子诗词确有独到之处,老身观江东地方,尚无人能及,此子若肯出手相助,今次宗门大比,姑娘或能独中花魁,不仅于修行大有好处,宗内长老也会对姑娘青睐有加,老身先给姑娘贺喜啦!” “待过了再说,况且夺了魁首有失身之灾,未必是好事,除非……他能超出我的期许,给我带来意外之喜。” 苏月儿苦笑着摇了摇头。 …… 天亮了,萧业等人也回到了庄园,一夜未眠,对于萧业不算什么,其他人却是两眼惺松,不停打着哈欠。 张玉或许是担心在萧业面前失态,强行忍着,可那眼睛,都似要睁不开了。 “洗洗睡了吧,下午再出来活动!” 张检嚷嚷道。 “这……” 陆文颇为犹豫。 萧业笑道:“七天后才放榜,不会这么快的,大睡一觉,应是无妨,对了张郎,我有一事相询,昨晚怎会那么巧,订到了苏玉儿的画舫?” “有问题?” 张检对萧业还是有几分了解,不禁问道。 萧业道:“秦淮河有上艘画舫,而建康地界,能称得上魁首的青楼女子,不会多于五人,我们考科举,每回皆是数百取一,一步步杀上来,凭什么考完取个乐子,就中了头彩?” 陈子昂心中一惊,也道:“我不怕夫人多心,此船皆为丽色,极为罕见,而我等在扬州也是数一数二之人,难不成是故意接近?” 张检立刻招手:“你过来,说说是怎么订到画舫的?” 那小厮施礼道:“回二爷,当天傍晚,小的拿着二爷给的二百两银票去订船,想着几位爷人才难得,要订也得订气派一点,因此沿着河,一路搜寻,就见这艘,格外合适,遂下了定。” 从表面上看,小厮的应答没什么不妥,不过联系众人见到苏月儿的失神,萧业心中一动,问道:“你去订船时,是否对沿河其他画舫视若无睹?” 顿时,小厮浑身一震,现出见了鬼般的表情道:“萧爷怎知晓?小的本来没在意,经萧爷提醒,好象是这样,就象心里揣着事,走一路迷糊一路,直到见着苏大家的画舫,心里才定下来。” “好哇,原来是被妖女算计了,我说那苏月儿怎么美的不象个人呢,没准儿就是狐狸精变的!”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此世又是道法显圣之世,经小厮一说,均是恍然大悟,陆文便是大怒道。 “咳咳~~” 张检尴尬的咳嗽两声。 “小的不长眼,请二爷责罚!” 那小厮倒是机伶的很,忙跪了下来。 “此事与你无关,退下罢!” 张检挥了挥手。 “谢二爷!” 小厮称谢退后。 萧业则是道:“我们都有位业在身,寻常妖邪害不得我们,再说那苏月儿似无恶意,纵有图谋,候着便是,阿呼~~” 正说着,萧业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出来,以免太过于异常,才道:“诸位,我先回房了,下午见!” “下午见!” 张玉也揉着眼睛,去往另一边。 陆文与蒋方纷纷告辞。 王氏这才道:“表弟,你看如何,可能说成?” 张检哈哈一笑:“都牵手了,还能不成?难道我妹妹的手白给他牵了,过两日请表哥探探萧郎的口风。” 陈子昂想想也是,纵观萧业与张玉的相处,还是颇为投契的,关键是,牵了手啊! 男女相处,搂抱或者勾肩搭背,多是带有呷玩的性质,唯有牵手,才情真意切,所谓十指连心,牵上了手,才连上了心。 “不错,过个一两日,我就与萧郎说说,他若允了,可算私订终生,表妹仍是糟糠之妻,回江都寻个好日子,便叫媒人上他萧家提亲。” 陈子昂信心大增,微笑道。</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十章 情场初哥 众人回到房里,稍作洗漱,就各自入睡,一直睡到下午才纷纷起床,用过晚膳之后,陆文与陈子昂强烈要求入定,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错过文气是一辈子的损失,而付出的代价无非是辛苦点,这几日连续入定而己。 三人叫上蒋方与张检,神秘兮兮,授予了入定之法。 听得能窍取文气,用以增长灵慧,蒋方是又忐忑,又期待,对于张检,则是未雨绸缪,先熟悉了入定,为下一轮科举提前做准备,其实即便不窍取文气,坚持入定对于凝练精神力,净化身心也是有好处的。 不觉中,几个时辰过去,众人相继从定境醒来,虽是一无所得,却是早已料到,倒没什么遗憾。 “反正也睡不着了,不如去庄子里走走。” 陈子昂提议道。 “索性再叫些酒菜,吃到明天早起!” 张检会意的哈哈一笑,叫上陆文蒋方,踏步离去。 深夜的庄园,树影婆娑,一层薄雾如轻纱般披在大地上,远处,不时传来几声黄狗的吠叫,陈子昂与萧业并肩漫步在树丛中,想了想,决定不和萧业绕弯子,直言道:“萧郎,这里没有外人,愚兄冒昧问一句,我那表妹如何?” ‘来了!’ 萧业暗道一声,不过这两日里,他已经有了决定,既然一步登天不可得,何不退一步海阔天空呢。 话说张玉很不错了,小家碧玉,性情温顺,虽然不比巧娘天生绝色,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而且娶妻要娶贤,一个贤淑的妻子,比什么都重要,张家只是寻常商贾之家,位份不高,张玉进了门理应不会骄纵,他需要未来的妻子能包容巧娘。 “张姑娘秀外慧中,钟灵毓秀,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 萧业感慨道。 “哈哈~~” 陈子昂哈哈一笑:“萧郎此言大赞,我这表妹啊,不仅端庄明艳,还是个实心眼,愚兄观你二人颇为投契,遂自告奋勇,做一回鲁仲连,不知萧郎可愿与我表弟家结秦晋之好?” 萧业肃容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只是通家之好乃是大事,并非我能私自订下,请伯玉兄暂时勿要外传,还须容我回家禀报过婶婶。” “此乃应有之义!” 陈子昂心情大好,只要萧业应了就成,他打算回江都后,带着妻子和张检兄妹去萧业家里拜访,让杜氏亲眼看一看张玉。 张玉要人有人,张家要财有财,他相信杜氏会满意。 因萧业同意了婚事,陈子昂感觉彼此间又亲近了一层,接下来的言谈多了几分随意。 不片刻,酒菜来了,五人就着月光席地吃喝,高淡阔论,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当然,男人的话题向来不离风月,谈的最多的便是昨晚的画舫之行。 其他人都还好,蒋方出身贫寒,见识少,眼界窄,趁着几分酒兴,痛心的叹了口气:“不知今生与芊芊姑娘可否再有相会之期!” 四人愕然相视,芊芊就是昨晚陪着蒋方的女子,十七八岁,容颜娇艳,身材饱满,当时就有些不正常,感觉蒋方似乎被套住了。 萧业常说穷人底限低,这在蒋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一个穷吊丝,乍见美色,对自己百般温柔,又处于少年情窦初开之时,生出情愫是很正常的,换句话说,青楼姑娘们钓的就是蒋方这样的凯子。 多少年轻学子过不了色这一关,落得个倾家荡产,身败名裂的结局? 当然,如果是阅尽花丛的老手,或者家底殷实,不乏与各色女性相处的经验,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陆文不由劝道:“蒋郎,恕我说句冒犯话,秦淮河上,这样的姑娘多的是,看似情深意切,实则九窍玲珑,你取的是她的色,她取的是你的财,逢场作戏而己,此刻你惦念着他,那你可知她正在做什么?” 瞬间,蒋方面孔胀的通红,双手剧烈颤抖。 这还用再说么,指不定正偎身于别的男人怀里,调笑搂抱,甚至同登床榻,共赴巫山都有可能。 张检也要劝说,萧业忙打眼色止住,他能看出来,蒋方已经处在了爆发的边缘,不能再受刺激了,否则一旦难听话出口,即便揭过去,也会留下裂隙。 张检陆文少不更事,说话不经脑子,但自己是四十岁的老腊肉啊,哪容这等事情发生,遂问道:“蒋郎对芊芊姑娘知之多少?” “这……” 蒋方回复了少许正常,脸一红,吞吞吐吐道:“我把我的什么都和她说了,她说……钦慕我的品质,将来必成大器,说她喜欢我,只可惜残花败柳无颜相配,我就说……我不在乎,我愿意娶她为妻。” 卧草! 居然私订终生了? 张检、陈子昂与陆文均是大为惊愕,这也太初哥了吧? 三人同时望向萧业。 萧业问道:“那她如何答你?”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的很开心!” 蒋方幸福的笑道。 萧业也是无语了,人家明摆着在敷衍你啊,不过话不能这么说,又道:“身处泥沼,却率性情真,尤为难得,蒋郎如不计较芊芊姑娘的经历,倒也是一佳偶,只是婚姻大事,非同儿戏,你娘知道么?” 顿时,蒋方如被当头泼了盆冷水。 是的,官员不许以妓为妻,虽然蒋方还不是官,但他有志于官,他娘对他的期许也很大,娶了芊芊,就是自毁前程,永无出仕的可能,甚至学政都能为此夺了他的功名,可想而知,真出了这事,他娘还不知会气成什么样。 “多谢萧郎当头棒喝,我差点犯了迷糊!” 蒋方站起来,长身一揖,随即却面色一垮,喃喃道:“那我该如何是好?就这样放弃芊芊姑娘?她身处欢场,强颜欢笑皆是被逼无奈,我堂堂七尺男儿,怎忍坐视?” 他对萧业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把萧业当成了主心骨。 萧业暗暗一笑,蒋方的娘,就是蒋方的命根子,拿捏起来,比什么效果都好,随即摆摆手道:“你先坐下!” “诶!” 蒋方坐了回去。 萧业才道:“此事的关键在于你自己,你若考中,成了举人老爷,纳她做妾是她的福份,料你娘不会反对,若是今科不第,可找个机会与她说清楚,问她可愿等你,由此亦可窥出此女本性,她若不愿,那是她自己目光短浅,你又何必念念不忘?” 陈子昂点头道:“萧郎说的才是正理,一切待得放榜再作分晓。” “多谢诸兄开异,我明白啦!” 蒋方现出了患得患失之色,重重叹了口气。 “此刻多想无益,横竖只有数日工夫,来,先干了这杯!” 萧业举杯笑道。 “干!” 众人纷纷举杯,蒋方或许揣着心事,猛仰脖子,一饮而尽!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十一章 全中 天亮了,众人才各自散去,由于萧业的态度已经明确,陈子昂夫妻与张检,待萧业大为亲热,当作了自家人,张玉则是羞红着脸,一改往日的亲昵,走哪儿都避着萧业,却又时常留意着萧业的动静,矛盾中透着喜悦。 ‘哎,美人恩重啊!’ 萧业暗暗叹息。 蒋方则是心神不宁,好几次入定,都要萧业从旁辅助,才能静下心神,可见对芊芊用情之深,众人也是动容,毕竟是性情中人,情深到了极处,由不得人不钦佩,甚至张检还和陆文私下里说,倘若蒋方中了举,就凑个几千两银子,替蒋方把芊芊从勾栏里赎出来。 不觉中,已是入定的第六日,仍没有动静,就连萧业都有点沉不住气。 这日傍晚,萧业、蒋方、陆文与陈子昂均处于定中,张检、张玉与王氏在门外守着,不时向屋里窥看,连晚饭都顾不得。 谁都知道今日是阅卷的最后一天,过了子时,将封卷,明日一早放榜,在子时之前如果还没有文气降临,几乎可以断定落榜。 “不可能吧,一个扬州府榜首,一个江都县案首,陆郎的蒋郎的才学也算不错,怎会到现在都没来?” 张玉沉不住气,焦急的跺着脚,却又刻意不发出声音。 “再等等,再等等,到底是乡试,由中丞与朝廷下派的侍郎主持,晚点正常!” 张检擦了擦额头的汗。 萧业已经与张玉私订了终身,是直接的姻亲,论起关系,比之陈子昂更进一层,萧业能否中举直接关乎张家在未来一段时间的布局,他也急啊。 王氏更是心神不安,心里默念,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快看,快看!” 突然张检惊喜的叫唤。 就见萧业徐徐睁开了眼,一脸的轻松惬意之色。 是的,终于等来了文气灌顶,比之秀才位业几乎庞大了十倍的文气注入顶门,转化为才气,让他的才气臻至六阶顶峰,顶级贡士的级别,如不出意外的话,以此水平参加殿试,至少一个二榜进士在手。 再具体到个人,灵慧得了大幅增长,当真是思维清明,一念瞬息,打个最直观的比方,以前一篇万字文章,至少要通读两三遍才能背熟,如今一目十行他都有信心一字不落的背诵出来。 而且不是死记硬背,是在阅读的过程中同步理解,效率不知提高了几许,要是再叠加咏叹诵读法,他自己都不敢想象了。 ‘果然是举人位业,能当官就是不同!’ 想到这,萧业心中一动。 文气可以窃取,那官气呢? 文气来自于文昌帝君,官气来自于朝廷的气运,窃取朝廷气运,形同于造反,难度也会远远大于文气,但萧业是李唐嫡系,皇帝皇长孙,自带精纯龙气,窃取官气不会很难,再因着他的真实身份,窃取李唐官气,是左手倒右手的性质,也不会伤及李家根基,在心理上更不存在负罪感。 我自己家的东西,我拿点怎么了? 唯的一难点,是封官授爵具有突发和不可预知的性质,总不能自己预估着要当官了,就开始打座入定吧?这就需要在接到任命时瞬间入定。 略一沉吟,萧业暂时放下,在考中进士前,他不会出仕,有时间慢慢摸索。 随即又心神一敛,默默感应着自己的才气,虽然不懂灵眼之术,看不见,但自己的才气还是能感应到的,那外放的才气中,儒家与法家进一步融合,平行的网状丝线互相缠绕,一为儒,一为法,完全可以想象,随着才气增长,将来儒法二道完全有可能彻底融合,儒即是法,法即是儒,不会生出如地球那种儒皮法骨之类的产物。 同时再一感应,自己的真气也壮大了一截,丹田中,氤氲气团的密度随之增加,并且心里隐隐有种预感,第二次劫数就在不远了。 “吁~~” 长长吁了口浊气,萧业蹑手蹑脚的下床,来到屋外。 “萧郎,可是中了?” 张玉期待的问道。 “嗯!” 萧业含笑点头。 “啊!” 张玉低呼一声,不自禁的抓住了萧业的手,随即反应过来,正要甩开,却被萧业反握住。 “放手!” 张玉红着脸嗔道。 “你哥让我放我就放!” 萧业无赖道。 张玉横了一眼过去,牵性手腕轻翻,萧业十指相扣。 还别说,心手相连确实是有道理的,那一瞬间,萧业心里就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张检与王氏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双双笑道:“萧郎,恭喜了。” “伯玉兄与陆郎也该快了!” 萧业微微一笑! 这倒不是他安慰王氏,而是对过了考题,从水平来讲,陈子昂与陆文只比自己差了一线,中举不在话下,唯有蒋方不好说,中与不中在两可之间。 果然,没多久,陈子昂与陆文相继苏醒,都得到了举人文气灌顶,化为自身才气,众人又是一番祝贺,只剩下蒋方还未醒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不觉中,已近子时。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对蒋方不再抱有期望,甚至张检都叹了口气,已经准备下一届和蒋方一起考了。 谁料,在子时还剩最后一刻的时候,蒋方醒了过来,发出透着欢喜的尖叫! “蒋郎,如何?” 萧业能感受到文气灌顶时的波动,明知蒋方中了,仍是问道。 “中了,中了,我中啦,哈哈哈哈~~” 蒋方狂笑着撒腿跑出屋外,扑通跪在地上,向扬州方向重重磕着头,笑着笑着,就大哭道:“娘,娘,我中了,我中了,你儿子中了举人,是举人老爷啦,儿子终于可以奉养您了,呜呜呜~~” 夜空中,就听到蒋方撕心碎肺的哭声,众人本想拉起蒋方的,都纷纷顿住了脚步,心有凄然。 也确实,对于萧业、陈子昂与陆文,中举是锦上添花,但对于蒋方,是真正的改换命运,不能说一步登天,却成了实实在在的老爷,哪怕不授官,也能享受免税徭役的好处,乡邻会纷纷投佃,仅仅是收租,就能过上富足的生活,命运得到了巨大改变。 “想不到,竟是四人全中,也算一段佳话了!” 王氏美眸从蒋方身上移开,感慨道。 每个人心里都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陆文和陈子昂还好些,本身水平在这里,但蒋方以其知识面与才学,原先只是童生的位格,却是仅仅数月之间,就被萧业硬生生的拉进了举人队伍。 这要说出去,简直耸人听闻。 “哥,你也要努力啊!” 张玉挥着拳头道。 “恨不早识萧郎,下一届,看我的!” 张检深吸了口气,猛一点头。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十二章 解元 夜深了,张家庄园里仍是欢声笑语,大摆宴席,连张修都携着妻儿赶来道贺,这可是四个举人老爷啊,虽然没有张检让他有些遗憾,可这四人都与自家有联系,而且张检才十七岁,下届再考也来得及,他似乎看到了张家经两代伏枥,终可志在千里的美好前景。 要不是明日一早还要看榜,今夜注定不醉无归。 渐渐地,天色亮了,众人去往江南道总管行辕。 总管行辕位于原丹阳郡城,是六朝时丹阳尹的驻地,地处秦淮河南岸,乌衣巷以北,距离长干里不过三两里路。 此时已人头涌涌,三千秀才围在门前,文气冲天,各自的仆从,车马,把总管行辕围的水泄不通,另还有不少贩夫走卒,借机做生意,甚至一些青楼姑娘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对着学子们指指点点。 远处,戴着帷帽的苏月儿遥望萧业等人,讶道:“四人参考,居然四人全中,当真是一段佳话,难道其中有人身负大气运?” 给萧业陪过酒的殷殷笑道:“芊芊妹妹,那个蒋方不是说要娶你么,正好,你嫁给他,他是举人老爷,也不算辱没你吧?” “哎~~” 芊芊叹了口气:“如我们这样的女子,早已名声狼籍,现在是我配不上他了,再说我若跟了他,就得相夫教子,还怎么游戏红尘,摄取七情六欲以助修行?” “嗯!” 殷殷点头道:“这倒是实话,你跟了他还与别的男人欢好,他岂能容忍,早晚将你扫地出门,情份都没了,这些男人啊,不就是一副臭皮囊么,那么着紧做什么,真真是心眼比针尖还小,那蒋老爷若是念着你,你就和他把话挑明,嫁给他,或是给他做妾都可以,但是不能干涉你的私事,看他愿不愿意。” “哎唷唷,哪个男人会容忍自己的头上绿油油,肯定不愿啊!” 麽麽怪叫一声。 芊芊摇摇头道:“此人也是傻了,居然要以妓为妻,算了,不提他,其实我更担心师姐,师姐不肯走我们的道路,非得保留红丸,此法若能修成,固然非我等所能仰望,却也劫难重重,盖因元阴之气不能与阳精相合,久而久之,阴气过盛,引发天人感应,尤其是情劫最为难渡,稍有不慎,身心俱陷,万劫不复,我观师姐眉心隐有红鸾星动,怕是情劫要来了。” 苏月儿自信的微微一笑:“我辈修士,自当排除万难,区区情劫,怕他作甚,话说天下间,又有什么样的男子,能俘获我的芳心?” 殷殷笑道:“也是,能破师姐心防的男子,怕是还没出生呢,我倒是希望,能引发师姐红鸾劫的那位越优秀越好,届时师姐渡劫成功,必能俘获他的身心,让他拜倒在师姐的石榴裙下。” “诶,出来啦!” 突然芊芊惊呼一声,就见朱漆大门缓缓打开,一列列甲士鱼贯而出,整顿着秩序,广场上的喧嚣声戛然而止。 江南道总管任知古阔步迈也大门,身后跟着手捧黄榜的学政王珣、礼部侍郎武承嗣、兵部侍郎姚崇与大理寺少卿袁恕己。 任知古朗声道:“大唐永淳二年八月,江南道乡试一百三十名举子已悉数择出,明日,总管行辕会同礼部将于玄武湖蓬菜仙岛举办鹿鸣宴暨建康地面花魁大赛,此为风月之赏,亦为礼部助力,望中试举子莫要迟来,鸡鸣山脚有渡船将各位送去!” 大唐受六朝遗风影响,风气开放,没有地球明清那么严苛的规条,官员向来不惮于踏足风月场所,甚至还引为雅谈,顿时,下面彩声阵阵。 任知古满意的捋了捋胡须,手一挥。 学政王珣将黄榜悬挂在了照壁上。 “解元,扬州府萧业!” “谁是解元公?” 黄榜第一位,便是萧业,高中解元! 众人纷纷翘首询问,萧业却是一怔,略有些意外,但更多的还是喜悦。 “解元?” 苏月儿美眸眯了眯,灼灼打量起了萧业。 “解元公,恭喜啦!” 陈子昂等人笑吟吟抱拳,虽然早知萧业中了,但解元还是让人意外。 “解元公,恭喜恭喜啦!” 总管行辕里,早已经准备好的吏员敲锣打鼓过来,奉上举人书凭,并抖开衣衫,给萧业披上。 举人的服饰是细蓝布襕衫,虽然是布料,但是受原料与工艺限制,直到明代,细软布比之绢帛更加昂贵,一匹绢普遍在十两银子,而一匹松江细软棉布,值百两银子。 冠帽则是二梁进贤冠,是举人与五品以下官员居家常备梁冠,三梁冠是进士专用。 萧业一袭行头上身,顿时英姿逼人,让众人都是喝彩,赞着:“好一个少年郎君。” 张玉更是通红着脸,都移不开眼了,美眸中满是自豪之色。 “多谢各位,多谢各位!” 萧业称了谢,掏出备好的银子,每人五两,不多也不少,正符合他的身份,打赏给报喜的吏员。 吏员们喜笑颜开,称谢离去。 自解元以下,第二名称亚元,是来自于建康府的秀才周谨,据说是周瑜的后代,那处也是热闹异常,只是周谨显得不大痛快,不时以考究的目光瞥向萧业。 “表哥,你中了经魁!” “陆郎中了亚魁!” 乡试第三至五名,称经魁,第六名称亚魁,陈子昂位列第三,出乎意料,史进位列第五。 又一群吏员带着笑容来报喜。 “噢,又是最后一名!” 蒋方搜索着榜单,突然怪叫一声,猛一巴掌拍在额头。 一百三十名! 府试三十名,乡试一百三十名,回回末班车,可是不要小看末班车,考第一是实力,敬陪末座是运气,连续两回,蒋方都撞了大运,又有几人能为? ‘吉祥物啊!’ 萧业眼睛亮了起来。 当然,要验证蒋方是否吉祥物,还要看贡试,考中贡士最后一名,才能检验成色,而贡士最差,也是两榜同进士,进士进翰林院,同进士可以直接外放出京,做小县的知县,或者大县的县丞。 人群中,蔡先生也怔怔打量着蒋方,连续两次走运,就不能以运气视之,而是视为气运,可是任他怎么看,蒋方都是寒薄面相,这种人怎可能有气运? 他满是不解,同时又有了悔意,如果当初不是利用蒋方去陷害萧业,而是着力培养,接济他,此人现在已经在史进麾下听命了。 要知道,读书人是有傲骨的,让一个举人甘心听命,需要让渡相当的利益,但从微末培养又不一样,只需要一点点的投资就能获得巨大的收益。 ‘难道那小子果真是自己的克星?’ 蔡先生不禁望向萧业,眼里杀机越发旺盛。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十三章 同步发售 看着蒋方穿上举人袍服,显得英俊秀挺了许多,殷殷不由笑道:“蒋老爷穿戴起来倒也有模有样呢,尤其此人回回榜末,显然有大气运在身,你就不再考虑下从一而终?” “这……” 芊芊颇是为难,气运这东西玄之又玄,受天道遮掩,迷雾重重,哪怕最精擅于望气的道人都看不出气运形迹,只能根据过往轨迹分析判断。 如果亲蜜的伴侣身怀大气运,对于自身的修行会有极大裨益,倒不必周旋于各色男人之间了,辅于别的手段,依然事事顺心,可万一蒋方的气运至此而终,冒然嫁了过去,结果一无所得,再周旋于各色男人之间,就会背负上污名孽债,难以洗刷。 门中有三位祖师,妺嬉、苏妲己与褒姒,因身负恶名,罪业过大,哪怕修为已登峰造极,都不敢举霞飞升,一旦脱离冥府,孽债会化为业火焚尽自身,形神俱灭。 升仙的最后一劫是业火红莲,一生的罪业都会化作业火,唯有归还了因果,了结了罪业方能渡过,多少距升仙只差临门一脚的大能因畏惧业火反噬,只能躲藏在冥府中不敢现身阳世。 但冥府并不是避难所,每时每刻都在消耗冥气,如不满足本能量层级,就会一层层的跌落,越跌越低,越落越快,直至堕入冥府十八层,神魂俱灭。 甚至有更多,不及跌入十八层,便已身消道死。 兰陵萧氏本是帝王偏安之业,有资格立足于冥府第二层,现实却是处于第三层,这正是达不到第二层的能量层级,整体降入了第三层。 虽然冥府提供了种种谋生手段,但无论是谁,须上交天税,税额与身份修为相关,概不例外,总体上是入不敷出,除非能得到阳间的贡奉献祭。 这也是萧岩的妻子李氏看中萧业进奉文气的根本原因,否则以家里的状况,几十年内,就会跌入环境更加恶劣的第九层。 很多维持在冥府第一层的道统王朝,依靠阳间祭祀填补亏空,一旦阳间道统断绝,对于冥府的祖师爷们,将是灭顶之灾。 这就是天道的自然循环,将旧人化作养份,生出新的生命,吐故纳新,谁都逃脱不了,除非升仙。 可是在阳间都成不了仙,处于阳间阴暗面的冥府,成仙的难度提高千百倍都不止,所以说,儒释道,诸子百家最重道统,谁能在阳间取得主导地位,谁就能在冥府苟下去,甚至捕捉到一丝升仙的机会。 “还是再等等吧,他若能考中进士,说明确实身怀大气运,我也不求正妻,安心给他作妾,自此之后只服侍他一人便是!” 好一会儿,芊芊才摇了摇头,又道:“其实师姐才最让我放心不下,眼见要渡情劫,又赶上选花魁,哪一头都不能落,宗门一枝三脉,嬉莲儿师姐师承妹嬉祖师,姒彩儿师姐师承裹姒祖师,这几年来大出风彩,唯有我们这一脉,自贞观起隐有衰败之相,亏得出了师姐带着我们,才扳回少许。 不过明日就得选花魁了,万一师姐落败,些微的兴旺景象会立刻化为乌有,可是我更担心师姐夺了花魁,红丸或许不保,形同于自断道途,哎呀,真真是为难死了!” 苏月儿微微一笑:“若真是如此,也是命数使然,走罢,我们也该回去准备了。” “嗯!” 众女点了点头,沿着秦淮边慢慢走。 “解元公力作,新科解元公力作,《西厢记》一两银子一本,数量有限,卖完为止!” “一个是相府千金,另一个是落魄书生,一见钟情,私定终生,虽张君瑞屡现不凡,岳母却一再反悔,还有未婚夫心怀不甘,苦命鸳鸯能否修成正果,全在书中,快来买啊!” 就在路边一家书店的时候,传出叫卖声。 “呃?解元公,不会是他吧?” “没听见新科解元公吗?不是他还能有谁,才中了解元,就有书籍发售,看来是准备良久,他就这么有信心自己能中解元啊?” 殷殷与芊芊满脸不解之色。 “去看看吧。” 苏月儿也大为好奇。 几人移步走入书店。 书店里已经有了十余人,在伙计的推荐下翻阅西厢记。 张检给的批发价是五钱银子一本,零售价直接翻倍,一方面是书的质量好,卖了一辈子书,翻一翻就知道好坏,另一方面是解元公的名头,如果萧业只是寻常中举,最多卖到七八钱银子一本,一个解元,至少两钱银子。 “几位姑娘?可是来买西厢记?这书天不亮才到,包姑娘们看了废寝忘食,爱不释手!” 掌柜笑咪咪的递来一本西厢记,芊芊伸手接过。 ‘天不亮?’ 苏月儿却是注意到关键之处,秀眸眯了眯。 子时封卷,天亮放榜,这是否可以视为萧业在封卷之前就已得知自己中了举,遂连夜把印好的书册分发书店,一俟揭榜,正式开售? 那他是如何得知自己提前中举? 要知道,凡贡院中的考官文吏,在放榜之前不许出门,既便向里面送食物清水,也是用绳子从围墙上吊过去,根本不开门,基本上杜绝了向外传递消息的可能性。 而且贡院有文昌帝君守护,任何外来道法都瞒不过文昌帝君的感应,这只能说明,萧业能提前知晓,是与名字上榜那一刹降临的文气有关。 再回忆起之先给给萧业望气,头顶尽是才气,没有一丝文气。 ‘呵,倒是好手段,竟能窍取文气据为己有,也是胆大包天,竟敢窃取文昌帝君的香火!’ 苏月儿终于确认,萧业有窃取文气的手段,嘴角不禁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师姐快看,这书写的真好!” 这时,殷殷唤道。 “哦?” 苏月儿凑头看去,还没看完一页,就入了神。 当时的大唐,哪有什么,既便有,也是志怪一类,或者虬髯客,红拂女等侠客,写法粗糙,多以叙事为主,哪曾见过如西厢记这类刻画鲜明,入木三分的写法? “夫君,这书写的太好了,买回家看吧?” “一两银子呢,太贵了吧?” “哎呀,不贵,最多我少用点胭脂水粉便是!” “好吧,好吧!” 书店里的一对小夫妻,付了一两银子,买了本书走。 姑娘们,姑娘们?” 掌柜的收了银子,乐呵呵的提醒。 “拿五本!” 芊芊不舍的称开目光,从荷包里摸出一锭官制五两纹银。 “诶,承惠五两,姑娘们慢走,欢迎下回再来!” 掌柜喜笑颜开,把书包好,热情的将众女送了出去。 “掌柜,我也来一本!” “这书写的太好了,也给我拿一本!” 店内又有嚷嚷声传出。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十四章 法明 次日一早,萧业、陈子昂、陆文与蒋方身着举人冠服,乘牛车去往鸡鸣山脚赶赴鹿鸣宴。 鹿鸣宴得名于奏诗经中鹿鸣篇乐,用以祝贺考生中举,本是纯粹的文宴,但大唐风气开放,趁着举子云集,有诸多官员巨贾参加,教坊司也有趁机大捞一笔的想法,遂把选花魁摆在了鹿鸣宴上,与乡试同期。 这是雅事,更关乎到白花花的银子,历届花魁,身价最高者三十万两,自有富商巨贾买单,其余亚魁、次魁身价也极为不菲。 不要以为富商舍不得出这几十万两银子,本质上这是一种利益交换,既名正言顺的向朝廷上了贡,又能夺得美人儿的红丸,何乐而不为? 一场花魁选下来,至少有数十万两银子的收益,地方、礼部与朝廷都能获得大笔收入,再不开眼的御史,也不会弹劾上奏,除非有自杀倾向与诛连家族的自毁倾向。 “蒋老爷,指不定芊芊姑娘也在呢!” 在山脚登上渡船,望着湖光山色,以及绿树掩映的六朝宫室残垣,陆文哈哈一笑。 参选花魁必须是清倌人,芊芊破了身,没资格参选,不过为好友打气助威是可以的,而且鹿鸣宴也需要诸多美人儿调节气氛,蒋方顿时现出了患得患失之色。 “你都老爷了,怕什么,见着她就和她说清楚,成不成给个准信,免得牵挂着,心思不宁,耽搁了上京赶考。” 陈子昂拍了拍蒋方肩膀,劝道。 “嗯!” 蒋方深吸了口气,望向渐渐接近的蓬莱仙岛。 玄武湖得名于刘宋,元嘉二十五年,湖中两次出现黑龙,遂将练武湖更名玄武湖。 另于元嘉初年,为操练水军,宋文帝命人疏浚湖区,挖出的湖泥堆积为三座小岛,分别命名蓬莱、方丈、瀛洲,合称三神山,其中以瀛洲岛面积最大,呈菱形,足有百顷方圆,后历齐梁陈三代,玄武湖作为皇家御湖,大修园林宫室,几度扩建,遂有了如今规模。 船只很快于码头停下,满船数十学子纷纷上岸,就见岛上花团锦簇,绿树掩映着一栋栋雅致的屋舍,迎面则是一片数百丈的开阔草地,尽头是高台,两侧搭起了彩棚,建康本地、甚至吴郡、丹阳、松江与扬州的富商都受了邀请,左侧棚中的富翁们,贵气逼人,个个身家不菲。 大唐以右为尊,右侧彩棚留给学子,已经有不少人依着远近亲疏落座,另有些名士高谈阔论,抬高了宴会的档次,许多青楼姑娘们,游走于彩棚之间,奉上酒食,寻找猎物,与之调笑嘻闹。 ‘这就是古代的上流社会啊,与现代哪有什么区别,无非是商贾的地位不高罢了。’ 萧业正看的津津有味时,身边突然传来呼唤。 “小友可还记得老夫?” 萧业忙看去,正见骆宾王乐呵呵的走来,身边还有一位白眉老僧。 “原来是观光先生,晚生有礼了!” 萧业与陈子昂等人赶忙施礼。 “好,好,看着我江东人才鼎盛,老夫不胜欣慰!” 骆宾王满意的目光一一扫过,连点头道:“这位乃金山寺主持法明禅师,说起来,萧郎与金山寺颇有些缘份呐!” “阿弥陀佛~~” 法明合什道:“贫僧有幸拜读过解元公的《题金山寺》,顺读是从月夜美景写到江天破晓,倒读则是从黎明晓日写到渔舟唱晚,当真惊为天人,叹为观止,此诗合该名传千古,今有一不情之请,还望解元公应允。” 萧业回礼道:“法师客气了,请讲便是!” 法明道:“贫僧想请解元公留副墨宝,回寺之后,着令名家刻印于寺前照壁,以供善信观瞻。” “既然如此,在下就献丑了!” 萧业也不推辞,这种事情是双赢的好事,互相捧场,双双扬名。 “各位施主,请!” 法明伸手。 众人随着法明来到一处彩棚,有身着彩衣的女子奉上纸笔,萧业立于案前,坐马沉腰,气运丹田,提笔书写。 “好字,好字,旬月不见,萧郎的字又有所进益!” 骆宾王抚须赞道。 萧业的字是最正宗的颜体行书,刚穿越来的那阵子,灵魂与身体还不是太默契,写出的字,有骨无魂,而如今,随着他的位业与修为渐渐提升,灵魂与身体的日益契合,落笔也有了一丝神韵,并兼具灵性,仿如一副流动的水墨山水画,徐徐展开着画卷。 “解元公与我佛有缘呐!” 法明也由衷赞叹。 听着这话,萧业手一抖,一点墨汁滴落纸面,不禁歉意的看向了法明。 “此墨点的好!” 骆宾王却是赞道:“解元公听佛而顿笔,实是有大慧根,依老夫之见,将来拓印时,这点墨迹亦可拓上,可成千古佳话!” 卧草! 这样解释也行? 自己明明是被吓住了啊! 不过这也好,省得重写了。 很快的,一首诗写完,法明双手揭起,默默念诵了一遍,持着诗贴,虚虚合什道:“人如字,字亦如人,诗好,字也好,此诗当能为蔽寺增色,想必佛祖菩萨亦是心喜,解元公若有暇来蔽寺,贫僧自当大开山门,倒履相迎!” “金山寺千年名刹,晚生能留墨于照壁,实是托法师与观光先生提携之福,法师再客气就是折煞我了。” 萧业诚恳的回了一礼。 “嗯~~” 骆宾王暗暗满意,他最喜提携后辈,越看萧业越是顺眼,也许……能拉到自己一方的阵营里来? 当然,滋事体大,还要多做观察,而且更重要的是,萧业是江南道解元,江东地界,论起文教,更甚两京一筹,其余十二分道根本没法相比,这个解元的含金量极大,如不出大的意外,一个进士出身是少不了的,前途一片光明,自己又能拿出什么给他? 或许……以族挟之? 以势逼之? 骆宾王那苍老的眼角有一抹凌厉之色闪过,随即哈哈笑道:“解元公莫要谦虚,将来金山寺尚要借你之名,方能名传千古呐,好了,法明这老秃驴既已求得墨宝,老夫就不打扰了,今次文宴,唯盼解元公再出佳作,告辞!” “阿弥陀佛~~” 法明喧了声佛号,微微垂手。 “观光先生与法师慢走!” 萧业四人拱手施礼,把这二人送了出去,索性也不换地方了,寻个角度坐了下来。 s://.c/read/35430/22310139.html .c。m.c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十五章 直言逼问 “想不到萧郎竟能得法明禅师青睐,据说此人自前隋炀帝起就已主持金山寺,历两朝四帝,又经江东杜伏威之乱,巍然不倒,至今已近百年,而观其面相,不过六七十岁,不知是真是假。” 待侍女奉上了茶,杜文品着茶,感慨道。 陈子昂道:“若果是如此,这法明理应是沙门大能,不可轻视。” 萧业点点头道:“沙门道家,本质与诸子百家并无不同,无非是争人间道统以续冥府香火罢了,我等敬而远之即可,没必要过于亲近,以免掺合进去脱不了身。” 与前世地球对神仙佛陀的理解不同,这个世界的道祖佛陀大多居住在冥府,并没有天仙位业,是修行人死了之后受人间香火成为一教之祖。 其中道门供奉三官帝君,分别为上元一品赐福天官紫微大帝,中元二品赦罪地官清虚大帝,下元三品解厄水官洞阴大帝,另有张道陵、鲍靓、葛洪夫妇、许逊等诸多神灵辅佐。 “萧郎说的是,我等的根基在于文道学业,与外道过多交往怕于名声不利。” 陆文深感赞同,从理论上来说,全天下的文人学子都是文昌帝君的人,向文昌帝君进献香火,得文气灌顶,受其庇护,孔子有言,子不语怪力乱神,就是教人侍奉文昌帝君,不要与外道往来。 随即陆文又嘿嘿一笑:“这法明一百多岁的年纪也动了春心啊,居然来这等场合,就不怕污了沙门名声?” “沙门能有什么好名声?” 蒋方哧笑道:“高阳公主何等身份,竟出轨辩机和尚,那辩机还是玄奘法师的得意弟子,仅此一项,已让沙门名声扫地,北朝时期,沙门又数次作乱,再有梁武帝下旨和尚不许吃肉,但你看看,寺庙里的僧人个个肥头大耳,这哪里是吃素能吃出来的?” 陈子昂也哼道:“一般人可进不了沙门,充其量带地投佃,唯有江湖豪客、绿林高手,或者自带妻女,寺院才收,整一个藏污纳垢之所,偏偏又满口慈悲,装出道貌岸然的样子,还说他们在冥府的祖宗,是天上仙佛的报身,下界受苦,为渡化众生而来,也就是蒙骗乡野愚民,多少人因沙门走投无路,家破人亡?可惜啊,自皇后当政以来,沙门日盛,一具佛像耗费万金,再有生民举家供养,这难道不都是民脂民膏?” 陈子昂越说越激愤,陆文忙拉着他道:“伯玉兄,慎言,慎言!” “嘻嘻,几位老爷似乎对沙门挺有怨念呢。” 这时,突有银铃般的笑声传入耳际。 正见那日陪酒的芊芊、殷殷,以及另外三女款款而来。 蒋方痴了,看着芊芊移不开目光。 今日五女,均是烟视媚行,彩衣飘飘,本就是天生丽质,再配上精致的妆容,与那晚画舫上的幽暗环境相比,更显得明艳动人,全无半丝风尘气息。 就连萧业见着,都不禁暗赞一声,如果不是知其跟脚的话,指不定真能为之倾倒。 “给老爷们见礼啦!” 五女双手扣在腰间,盈盈施礼,随即还按着那天陪坐过去,多了一个陪张检的,自觉的奉来果脯零食。 “今日也有这讲究么?” 萧业问道。 殷殷笑道:“自然没有啦,妾们只是受教坊司之邀,前来充个门面,怎么,萧郎当了老爷就不嫌弃故人了?” 萧业晒然道:“殷殷姑娘丽质天成,谁又能狠下心来?” 殷殷嗔道:“萧郎就是说的好听,你那日都没碰妾,还不是嫌弃妾?” “近而亵之,远而淡之,我觉得,不远不近正是男女间恰到好处的相处之道,殷殷姑娘以为然否?” 萧业淡然一笑。 “这么说,你是愿意与我相处?” 殷殷美眸一亮,心思不由转动起来,这可是解元公啊,如能与他相处一段时间,征服他,俘获他,使之拜倒于石榴裙下,哪怕倒贴她也愿意,因为解元的质量奇高,非凡夫俗子能比,与之两情交融,化为资粮,必然修为大涨。 萧业问道:“相逢即是有缘,但世人相处多是有缘无份,甚至反目成仇,殷殷姑娘可知为何?” “哦?愿闻高见。” 殷殷摆出一副受教的模样,美眸一眨不眨的盯着萧业。 却不料,萧业微微一笑,不说了,转而问道:“芊芊姑娘,恕我冒昧,我这位好友对你一见倾心,欲与你长相厮守,你可愿否?” “啊?” 芊芊一惊,这也太直接了? 蒋方更是紧张的面孔肌肉紧绷,陈子昂虽然劝他把话说清楚,但一个陷入热恋中的小男生,哪里敢如此决绝? 陆文等人也纷纷看来。 “我……能否让我考虑一下?” 芊芊吞吞吐吐道。 萧业道:“你要考虑多久?秋闱过后,过了元日,就要上京赶考,你等的起,蒋郎可等不起,你若对他无意,今日就把话说开,免得他心神不宁,影响学业,你若愿意,咱们把你赎出来,自此之后,你就跟着他,蒋郎心性淳朴,料来不会薄待于你。” “这……” 芊芊没想到萧业步步相逼,心里为难的紧,不禁看向了蒋方,美眸中现出恳求之色,她自恃已经把蒋方拿捏的死死的,哪里有不为美人出头的道理? “蒋郎莫要说话,今次事关你终生,就全交由萧郎好了!” 陆文是吴郡陆氏出身,几百年的大户人家,族里兄弟之间明争暗斗,刀光剑影不见血,对这类小伎俩见的太多,当即喝止。 蒋方本来真有为芊芊解忧的心思,此时闭上了嘴。 萧业催促道:“芊芊姑娘,给个准信有那么难?还是你的本意只是吊着蒋郎,拿他做备胎?” 备胎这词虽然新鲜,但字面意思很好理解,芊芊就是有这想法,也不能说,忙道:“不是的,妾亦钦慕蒋郎,只是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这样罢,既然萧郎要把话说开,那妾明言便是。 妾虽是青楼妓子,但论起姿容,不下于宫中嫔妃,论起才学,亦是上上之选,仅此两项,怕也能抵销妾身份上的不足了,而且构栏里多是相互攀比之事,妾若遇人不淑,不仅会被姐妹们耻笑,妾自己也心气难平,故妾无论如何,都不会跟着一个凡夫俗子,只要蒋郎能中得进士,今后妾便一心一意侍奉他,想必蒋郎是理解的。” s://.c/read/35430/22340839.html .c。m.c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十六章 赌约 芊芊最后一句,暗含怨气,也间接点明,这是我和蒋方的事情,与你们无关。 蒋方心软了,他对芊芊是理解的,美人嘛,总要有些心气,美人心气高很正常,他已经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了,一定要考中进士,回乡抱着美人归。 萧业却不惯着芊芊,脸色一沉,问道:“按照姑娘的意思,只要蒋郎中了进士,你就给他做妾,形同于带有条件的私订终生,萧某可有说错?” “没错!” 芊芊不敢怠慢,仔细斟酌了萧业的用词,咬牙道。 “好!” 萧业道了声好,又道:“既然订了终生,互相之间就有义务,蒋郎专心学业,全力赴考,那你能否在这段时间里为他守身如玉?” “这……” 芊芊神色微变,现在是八月,会试和殿试都摆在十二月,又称冬闱,答应萧业的要求,就等于耽搁了四个月的修行,再加上蒋方回来娶自己的时间,至少要半年,修行路上,一步落下,就步步落下,如果蒋方考不中进士,自己岂不是白等了?” “呵!” 陆文不屑的轻笑道:“连几个月都等不下来,芊芊姑娘,你还敢说真心待蒋郎?萧郎果然没说错,你只是拿他当备胎罢了,想他蒋方堂堂举人老爷,却被你一个青楼姑娘当作备胎,何其屈辱也,你既不肯付出真心,作罢便是,从此我等皆为陌路人,几位姑娘请回。” 陈子昂也是心里不愤,哼道:“凭蒋郎的身份,回到扬州,有的是富家翁上门说媒,你是长的漂亮,错过了你,蒋方很难娶得这般丽色,但岂不闻以色侍人者,必不长久?再美的色,相处两三年,也不外如是,唯有真心方可相伴一生,你既然不愿付出一丝真心,只想玩弄蒋方于指掌之间,天下间哪有那么好的事?” 萧业接过来道:“芊芊姑娘,请你们离去罢,蒋方高攀不起你,不过请你记住一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蒋方才十八岁,纵观大唐,有几个十八岁的举人老爷?” “我……” 芊芊没想到局面一下子恶劣如斯,被一再驱赶,要依她的心气,早该拂袖而去,可是修行人最忌意气用事,一切行为的依据都建立在增益修行的基础上,万一蒋方身负大气运呢?岂不是错失了天大的机缘? 只是拿蒋方当备胎又是她的真实想法,既舍不得放弃蒋方,又不想浪费半年的修炼时间,一时竟哑口无言。 “哼!” 殷殷哼道:“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姑娘家算什么回事?” 萧业冷笑道:“我们可不是欺负她,而是看不惯她玩弄蒋方感情,拿蒋方当凯子吊的恶劣行径,难道爱上一个人有错吗?就得被别人当傻子摆布是不是?” 殷殷芳心一震,不敢接触萧业的目光,忙侧过脸蛋,心里却莫名的有一种异样的情愫滋生。 是的,爱上一个人有错么? 不喜欢可以明言拒绝,总是钓着,利用这份感情为自己牟利又算怎么回事? 不自禁的,她觉得芊芊过了……自己好象也有利用萧业的想法噢,那么,自己愿意为他付出真心吗?挺羞愧的呢。 其余三女本想为芊芊出头,这时也哑火了。 陆文与陈子昂丢个了赞许的目光过去。 萧业略一点头,便道:“蒋郎,归根结底,此事是你的私事,我们只是站在好友的立场上向你提出建议,最终还要你来选择,是当舔狗去舔你的美人儿,还是抬头挺胸做人,君一言可决!” 蒋方满脸挣扎,他知道,萧业等人虽然说话难听,却是为自己好,甚至他都有些痛恨自己,舔狗,真形象啊,自己为何就不能硬气点? 活生生丢了读书人的脸! 而且他也明白,如果继续当舔狗的话,不仅尊严全无,只怕还会与好友渐渐疏远,也罢,是时候做个决断了。 蒋方看着芊芊那艳丽的容颜,心里泛起了难言的苦涩,失笑道:“芊芊姑娘,你骄傲而美丽,交往皆为一时人杰,虽出身青楼,但在我眼里,就和仙子一样高贵,自然看不中我这个只是有点运气的穷小子,你如果不喜欢我,请你明说,我蒋方堂堂七尺男儿,受得住,但是请你不要践踏我的自尊!” 这一刹那,蒋方目中射出坚毅之色,头顶文气冲天而起,芊芊心灵猛一悸动,她发觉自己好象动心了,可是事关修行大业,哪里能不小心再谨慎? 而且女儿家也要脸面啊,总不能被他一通厉词就吓唬到了吧? “罢了,罢了,事到如今,蒋郎还有什么好眷念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今日她对你爱理不理,他日你会让她高攀不起,我们走!” 萧业见着芊芊仍是犹犹豫豫,耐心已到了极限,遂霍的站起。 “几位郎君何必咄咄逼人?” 这时,苏月儿从外面走了进来,妙眸一扫。 “姑娘!” 众女如见着主心骨,纷纷现出希冀之色。 萧业拱手道:“不是我们咄咄逼人,只是为蒋方讨个说法罢了。” 苏月儿微微一笑:“几位郎君所言,确有些道理,总是拖着吊着,对蒋郎倒也不公,不过芊芊并未你们想象的那样心地败坏,实是有难言之隐,这样罢,妾替芊芊做个主,只要蒋郎能考中本届进士,哪怕同进士也行,芊芊就给蒋郎做妾,自此不渝,并在此期间,为蒋郎守节。” 萧业觉得有些奇怪,纵然苏月儿名气大,又凭什么替芊芊做主? “师姐!” 芊芊心里一急,连师姐都叫出来了。 苏月儿瞪了眼过去,又道:“妾虽可替芊芊做主,但凡事都要讲究个公平,咱们就事论事,芊芊是乐籍,不出来陪酒陪客,不说没了收入,生计艰辛,怕是教坊司也会逼她,几位可曾为芊芊想过?” “苏姑娘意欲如何?” 萧业问道。 这种直接了当的风格正合苏月儿的胃口,美眸中现出一抹赞赏之色,便道:“不如咱们立个赌约,与芊芊有关的前议不变,在蒋郎赴考进士期间,不论付出多大代价,芊芊自会洗尽铅华,守身如玉,倘若蒋郎中了进士,她们四人,都给你们做妾,在此期间,亦会为你们守身如玉,如果没中,你们五人欠她们每人一个人情,除不奸犯科,为祸一方之外,须有求必应,四位老爷,可敢与小女子赌上一赌?”</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十七章 如愿以偿 “姑娘,张检今日没来,并且连童生都不是呢,干嘛把我算进去?” 那晚陪张检的女子叫做玲玲,便跺脚道。 苏月儿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与四个新科举人老爷为友,张检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没中得童生只是时运不济罢了,其实我看他还是有些才气的,今次不中,下届再考便是,横坚一两年工夫,也耽搁不得你,老爷们,可敢与小女子赌上一赌。” 陆文眼神微眯! 凭心而论,大唐风气开放,并不歧视青楼女子,而且青楼女子多有绝活,如果真心侍奉你,绝对能把你服侍的五体舒泰,更何况五女丽色天成,更是难得。 可是纵观六朝,曾显赫一时的庾氏与桓氏均已雨打风吹去,王谢更是满门被诛,当年候景向梁武帝求娶王谢女,武帝说王谢门第太高,你配不上,遂许陆氏女与候景,结果候景怀恨在心,引兵过江,饿死武帝之后,又灭了王谢满门。 另曾与陆氏齐名的顾朱张三姓也早早跌入凡尘,唯有吴郡陆氏屹立不倒,一靠家风清正,二靠谨慎。 天上没有白掉的银子,五女美则美矣,收入私房亦有闺中之乐,但是苏月儿的附带条件让他警惕,越是宽泛的条件越是难以达成,虽有不得作奸犯科,不得为祸一方的限制,可这又算得了什么呢,真要使起坏来,足以让你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答应下来就是色令智昏,授人以柄。 陆文看向萧业与陈子昂,见着二人平平淡淡,并不太当回事,不禁舒了口气,问道:“伯玉兄与萧郎意下如何?” 陈子昂道:“我与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暂时不想家里再多一人!” 萧业也道:“我与张家姑娘已经订了终生,回扬州之后,将禀明长辈完婚,倘若无缘无故的纳了个妾,如何面对张家姑娘,就是伯玉兄也不允许,苏大家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也承蒙诸位姑娘垂青,但是今次,只说蒋方与芊芊之事,有一论一!” “这……” 苏月儿秀眉微蹙,真真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每人白送一个美人儿,连张检都预备了,有什么不好? 她没想到,三人如此难缠。 这对于心气极高,惯把各色男子玩弄于指掌间的她来说,是难以接受的,不仅仅是算计落空,还有一种挫败感。 但她仍不死心,把五个师妹送过去,是因如她这类以七情六欲为资粮的修士,灵感非常强,她预感到此事会对修行有所裨益,而且还能留下耳目。 于是强笑道:“君怕是有所误会,妾这几位姐妹虽是乐籍,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一亲芳泽,至少要她们自己愿意,对面那些肥头大耳的家伙就入不得她们的眼,几位若是心里有所轻视那妾只能说,完全没有必要,她们所历人事不多,妾敢担保,将来必从一而终。” 萧业摆摆手道:“误会的该是苏大家,谁没点坎坷的过去,我们几个并非不明情理,只是男女相处,贵在心心相印,以色相事,不取也,再以终身大事为赌约,和对面那些人有何区别?我们做不出来,也不会和你赌,我还是那句话,此事是蒋方与芊芊姑娘的事,要不要在赴考期间为蒋方守身,芊芊姑娘一言可决。” ‘哎~~’ 苏月儿暗暗叹了口气,话已至此,再讲就是丢份,以她的自傲,不可能为这事一再与萧业纠缠,于是回头道:“芊芊,你自己作决定吧。” 芊芊毫不犹豫道:“蒋郎难得真心待我,我也当以真心相报,自即日起,我愿随在蒋郎身边,若我遇人不淑,无非命薄罢了,赎身的银子我自己有,只是……没有嫁妆奉给婆母了。” “芊芊!” 蒋方惊喜交加,一把握住芊芊的手,满脸不敢置信之色。 “夫君!” 芊芊柔柔唤道,眼帘里,映出一抹羞涩。 苏月儿有些诧异,不过细细一想,也不奇怪。 就如公门中人好修行,自己这一派,专修七情六欲,而青楼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自是修炼圣地,本来芊芊是很是犹豫,既放不下蒋方,又不甘心离开青楼,失去这样一个修行场所。 但是萧业三人的表现惊艳了她,世间男子,能不为美色所动,又有几人?结合各自的才气,将来必有大成就,就算蒋方无能,未来也不会差,现在委身,是投资于微末,要是犹豫不决,一点情份会被消耗的干干净净,不说形同陌路,更有可能反目成仇。 再退一步说,门中三位祖师何等惊艳,却也没能超脱,在冥府中苟廷残喘,原本是第四层的位业,两百年前已经降到了第五层,如今处境不妙,再有几百年,会再降一层,之后越降越快,只能眼睁睁看着堕入冥府十八层神魂俱灭却无能为力。 换句话说,这就是等死。 而自己等人,远不及祖师,按步就班的修行下去,终难以突破天人之别,免不得死后堕落冥府的结局,要想今生成仙,只能别出蹊径,横坚一场赌,输了也认命。 苏月儿不禁对芊芊有了些钦佩,光是敢拿以身作赌的决定就值得钦佩。 其余几女也是相继猜出了芊芊的打算,心情复杂的很,各自看向身边的男子。 “哈!” 陆文哈的一笑:“有情人终成眷属,恭喜了!” “恭喜两位!” 萧业与陈子昂也笑着拱手。 “多谢三位成全,对了,还有苏月儿大家!” 蒋方拉着芊芊深施一礼。 苏月儿正色道:“这是你俩自己的选择,是苦是甜,走完才能见分晓,不过妾把丑话说在前面,不论蒋方你今生成就如何,倘若负了芊芊,妾绝不放过你。” 蒋方道:“请苏大家放心,此生,蒋某决不碌碌而为,虽不能明娶芊芊为妻,亦当视之如妻!” 把话讲开了,蒋方也如愿以偿,众人都为他们高兴,只是殷殷、玲玲、陪着陈子昂的素素,陪着陆文的蔓蔓似乎有些心事,苏月儿知道她们的犹豫,还被拒绝过,就算想效法芊芊,女儿家的面皮也放不下。 对此,她不便不多说,毕竟关乎个人,需要自己考虑妥当。 略一迟疑,苏月儿笑道:“此番妾来,有一事相求。” “苏大家请讲!” 萧业淡淡道。 苏月儿道:“妾志在花魁,又不愿被取了红丸,望诸君有以教我。”</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十八章 花魁规则 众人面面相觑。 当花魁不就得奉献出红丸吗?又想当花魁,又不愿付出红丸,哪有这样的好事? 其实摸着良心讲,就算知道苏月儿不简单,但看在绝色的份上,想着如此可人儿将于今夜罗裳轻解香绡掩,一树梨花压海棠,没有谁不扼腕痛惜。 尤其取走苏月儿红丸的很可能是对面那些面目可憎的大胖子,更是心如刀绞,即便是对苏月儿怀有警惕的萧业,心里都不舒服,可这是规则,谁都没办法。 萧业带着歉意道:“苏大家见谅了,请恕我们无能为力。” “萧郎都未思索,就回绝的这样干脆?怕是对妾根本不上心吧?难道忍心让妾惨遭那些恶心男人的蹂躏?” 苏月儿美眸直视萧业,有种莫名的意味。 萧业本想坚拒,毕竟苏月儿与他谈不上什么关系,还牵涉到制度,自己帮苏月儿保住了红丸,就是坏了制度,别说区区一个解元,中了状元又如何,哪里有破坏制度的本钱。 可是他的心里,莫名生出了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似乎拒绝了,苏月儿就有手段置自己于死地! ‘怎会如此?’ 萧业不敢轻视,考较的目光打量过去。 苏月儿目光清澈似水,看不出端倪。 旁人也留意到两人的异常,均把关注的目光投来,却不知,萧业已经陷入了穿越以来最艰难的一次选择。 这女人有我什么把柄? 萧业细思着一言一行。 对了,文气! 难不成她知道自己能窃取文气? 萧业心一沉,他不想赌,这不是他一个人的生死,陆文、陈子昂与蒋方都窃取过文气,万一真有把柄被捏住? 还得先过了这关,再慢慢套话。 “几位可有法子?苏大家情志高洁,出淤泥而不染,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负吧?” 萧业摆出一副急公好义的模样,问道。 “这……” 三人相互看了看,这家伙刚刚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对视一眼就变了? 好一会儿,陆文道:“或可使李代桃僵之计,于洞房花烛夜,把那人灌醉,找个别的女子代替,清晨离去,再滴些鸡血洒白布上给他看,做的象一点,唔,以苏大家之能,理应能蒙混过关。” “哎~~” 苏月儿失望的叹了口气:“这法子妾也想过,实则不可行,盖因有过先例,一旦被发现,下场极惨,连窑姐儿都不如,而且几位大人今晚会留宿岛上,官法如洪炉,就算请来道人,也施不出法术。” 陈子昂问道:“苏大家非要争这魁首?” 苏月儿带着歉意道:“请陈郎恕罪,妾有难言之隐,不便道出,且既已上了岛,就绝了退路,也罢,妾先与诸君说一下选花魁的规则。 别处选花魁,是拿银子堆,谁的身价最高,谁便是花魁,但建康乃六朝故都,且江东人才鼎盛,当年的南渡衣冠各家都还看着,断不可行此庸俗之事,故与鹿鸣宴摆在一起,每三年一届。 连妾在内,共有九人参选,每人可于一百三十名举子中,挑选两人为助力,当场作诗与乐府歌,以文气评判,一品文气一千两银子,二品文气两千两,依次递增,又因举子的标准是五品文气,故五品以下不予计入,但是为拉开高品秩诗歌的差距,七品诗作价一万两,八品诗作价两万,九品诗作价三万,倘若文气突破九品,作价五万。 其中有两点需要注意。 其一,在正式选花魁之前,以一诗一歌为限,九人中淘汰六人,那六人,每人作价五万两,当场由出价者领走,仅留三人角逐花魁、亚魁与次魁之位。 其二,诗歌分开,鹿鸣会后以一个时辰为限,先赛诗,正午用鹿鸣宴,宴后比歌,至傍晚止,须以朝廷收录的乐府词牌填词,参赛女子现场唱出,综合诗歌两项评分,取身价最高者为花魁,也就是说,花魁的身价是由举子决定,富商巨贾只能按即定的价格出价。” 众人均是沉默,文人就是会玩啊,明明是肮脏的钱色交易,但是与鹿鸣宴结合在一起,就披上了一层高雅的外衣,不过这也是极为考校真功夫的。 一百三十名举子,不论水平怎样,多会应兴作诗,难的是现场作,没有灵感,为赋新词强说愁,能做出什么好诗,这需要深厚的积累。 同时气氛热烈,在众目睽睽之下作诗,又有几人能保持稳定的心态? 相对于作诗,填词更难,因词牌有固定格式,长短句一字不能差,除了平仄对仗,还要兼顾音律婉转,而且大唐不是乐府词牌的巅峰期,诗比词更盛。 之所以有填词,是乐府词牌需要新鲜血液,用于皇家勋贵饮宴,以及青楼酒肆。 可这还不算,选花魁不仅仅考较文人,更加考校参赛诸女,需要在没有彩排,甚至没有磨合的情况下现场演唱,哪怕词填的再好,只要功力不够,漏词跑调,甚至结结巴巴,都是要减分的。 “萧郎可有法子帮到苏大家?” 蒋方问道。 萧业沉吟道:“我有些想法,请问苏大家,可知今次有几人最有希望夺魁?” “哦?” 苏月儿美眸一亮,不假思索道:“除了妾,尚有嬉莲儿与姒彩儿,不论姿容才艺,与妾难分轩致,余者皆要逊上一筹,咱们三人无论谁,都有可能夺得花魁。” 萧业心中一动! 嬉莲儿? 姒彩儿? 一个姓嬉,一个姓姒,都是非常罕见的姓氏,再有苏月儿姓苏,让他本能的想到了妹嬉、苏妲己与裹姒,而苏月儿也是倾国倾城之貌,那两位不下于她,不会是这三位的后人吧? 萧业暗暗摇了摇头,问道:“请问花魁身价可封顶?” 苏月儿道:“不封!” 萧业微微一笑:“这好办,既然不封顶,那就把身价抬上去,抬到没人出的起,几百万两银子,再大的家业都不是说拿就能拿出来。” 苏月儿迟疑道:“萧郎这主意好是好,妾也不是怀疑萧郎的实力,妾担心的是,倘若嬉莲儿与姒彩儿跟不上妾的身价,半途退出…… 比方说,她俩的身价被抬到三十万两,后力不继,退出比试,只剩妾一个人,没法再比,比试就结束了,其实历来花魁多是二十来万两,只有一次例外,是十年前为双方助力的举子都是大才,你争我夺,紧张激烈,最终花魁被生生抬到了三十五万两的身价。”</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七十九章 鹿鸣宴 在场的人,都知道萧业擅于作诗填词,一本西厢,全文七万字,诗词有近百首,突显出了雄厚的实力。 可是对手的实力不济也不行啊,如果萧业强压下实力,苏月儿最终的身价也就三十来万两,这是正常人脑力的极限,一个人再有才,精力总是有限的,不可能无限制的写诗作词,出的起几十万银子的富商多的是,红丸依然难保。 “哈!” 萧业哈的一笑:“此事不难,那两人中,只要有一人与苏大家打对台就可以了,不如伯玉兄与陆郎考虑一下嬉莲儿或者姒彩儿?” “嗯?” 苏月儿眼前一亮。 两人相视一眼,却是为难道:“论起作诗,我们虽逊你一筹,但不差多少,反正都是要输,这无所谓,主要是乐府词牌,对这一块并不精通。” “没事,我写给你们,从午后到傍晚有两个时辰,按每刻三首歌计算,两个时辰二十四首,拿纸笔来。” 殷殷连忙奉来纸笔,并坐萧业身边研墨。 唐代的词牌名没有宋代那么多,有临江仙、八声甘州、卜算子、采莲令、暗香、丑奴儿令、长相思、蝶恋花、捣练子、点绛唇、定风波、风流子、撷芳词等二十来副。 其中拮芳词在宋代因陆游的名句,可怜孤似钗头凤,故更名为钗头凤。 就看萧业伏案书写,每写一首,他还装模作样的想了片刻,才再度落笔,可纵是如此,也把众人震的不轻。 填词就和吃蚕豆一样,实力啊! “殷殷,墨没了,快研墨!” 殷殷坐萧业身边,都看呆了,都忘了研。 “噢,噢!” 殷殷郝然,忙研了起来,眸中满是不敢置信之色,要说才子她见过不少,其中也有个别擅于填词,可哪个能象萧业这样填的如此之快?质量如此之高? 就拿刚刚填的一首蝶恋花来说。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多么深刻的描写,多么真挚的感情啊,当真是直指本心,回味不绝,心里竟莫名起了种想哭的冲动。 是的,虽然修七情六欲,人性渐渐淡薄,可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谁不渴望一份纯真的爱情呢?尤其在青楼那样的名利场里,更是明白真情可贵。 诶? 好象修为松动了! 悲也属于七情六欲,凡是情绪上的大起大落都能化为资粮。 看西厢记就有过情绪激烈波动,此时再看他填词…… 殷殷不由眼前一亮。 其余几女也好不到哪去里,既便是苏月儿,都忍不住的喃喃念诵,体内真气翻涌,一点一滴的增长。 少顷,三十首词一一挥就,其中有六首是留给蒋方的。 其实萧业清楚,如此巨大的数量很容易让人怀疑,可这些词从来没有面世过,谁敢说他不是原创,拿出证据来?而且他也相信在场的几人,没有谁会向外乱说。 放下了笔,萧业笑道:“幸我平时好音律,才不至手忙脚乱,诸位,此词如何?” 众人均是无语,这话真亏你能好意思说出口。 学习音乐,不光是才情,还需要财力支持,春秋战国一套编钟,寻常卿大夫又有几家置的起?更逞论平民。 其实在现代也一样,一节钢琴课,一个小时好几百,这不是什么名家授课,多是学校的音乐老师,再如古筝古琴考级,从业余一级到九级,全部考完,没有几十万根本想都别想。 当然,你如果买一把二胡或者吉它对着谱子自学,不在此列。 以萧业家的处境,哪里有闲钱学音乐? 不过没人揭萧业的短,陈子昂连摇着头道:“倘若华陀还在世,我等定要将他请来,剖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什么,以前我不相信有人生而慧之,现在我信了。” “嗯,嗯!” 众女连点头,也确实,一笔挥就三十首词,完全超出了认知的极限。 苏月儿也是以异样的目光打量着萧业,仿佛要看清楚这个人似的。 “好了,姑娘们,去准备吧,呆会儿见。” 萧业又是微微一笑。 “那妾们先告退了!” 众女施礼离去,包括芊芊,她虽然下定决定跟了蒋方,但今日还有一场白伫舞不能缺席。 …… “当!” 一声钟磬敲响! 两边彩棚的喧哗声渐渐安静下来,一百三十名举子步入场中,萧业是解元,负领头之责,身后是周谨、陈子昂等一众举子,依名次排列。 随即以任知古为首,王珣、武承嗣、姚崇与袁恕己、骆宾王、法明、一名道人,与几个名士登上高台,并有鹿鸣古乐奏起,众人齐唱。 呦呦鹿鸣 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 鼓瑟吹笙 …… 一时之间,文气交织成一片,满场都是肃穆庄严的气氛,有些人回想起自己赴考的坎坷经历,心有所感,唱着唱着,居然唱哭了。 左边彩棚的富商们,一般都带着一到两个未出阁的女儿,也以考究的目光打量着年轻的举子,这既是鹿鸣宴,也是择婿的场合。 毕竟家大业大,妻妾成群,哪家都是女儿众多,看好的,嫁嫡女,一般般,嫁庶女,是块肉先搂到自己锅里,哪怕再不成器,也是举人老爷。 进士是留给京城权贵挑选,举人由地方上的乡绅择取,也算是大唐的潜规则。 当然,嫁娶是双向的,大唐还没有宋代抢亲的风俗。 “女儿,你看那解元公如何?” “小女又不知他的根底,谁知道怎样,说不定已经有了妻室呢。” “无妨,此子年纪轻轻就中得解元,为父稍后替你打听一下!” “但凭父亲做主!” “站第三的五经魁不错,虽年纪稍大些,却显得稳重!” “那位是史家的郎君,扬州最大的盐商,你就别想了,这等人家我们高攀不起。” 席中隐约有议论声,萧业作为解元,年纪又青,自然获得的关注最高,有的女孩子,不自禁的悄悄掏出香囊。 江东自六朝以来就有风俗,女子见到心仪的男子,会送上亲手做的香囊,表达爱慕。 不觉中,一曲鹿鸣唱完,任知古踏前数步,锐目一扫,沉声喝道:“皇皇者华,于彼原隰,駪駪征夫,每怀靡及,国家开科取士,遂有尔等之成就,望尔等不负皇恩……“</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十章 白伫舞 不愧是江南道总管,两榜进士出身,任知古滔滔不论,尽是陈辞滥调,教人忠君爱国,令人昏昏欲睡,却又要强打精神,表现出一副深受感动的模样。 话说李唐上上下下,哪有什么忠君爱国? 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就透出一个信号,天子宁有种耶?兵强马壮者为之耳! 这也是安史之乱,乃至于五代军阀混战的根源。 皇家带头破坏礼法,从根子坏掉,还指望下面人再遵守么?这比司马代魏还不如,司马炎称帝后,以孝治国,绝口不提忠,至少有自知之明。 隋炀帝轼父杀兄得了身死国灭的报应,而李世民玄武门之变江山永固,这才是最致命的。 好不容易,大段讲完,任知古道:“诸举子归位!” 举子纷纷回到右侧彩棚。 场中又有乐声奏起,数百名身着白纻舞衣,高举长袖作流云状的女子,分列两队入场,随着乐声起伏,翩翩起舞,并引颈高歌。 轻躯徐起何洋洋,高举双手白鹄翔。 宛若龙转乍低昂,凝停善睐容仪光…… 白伫舞起于东吴,本是民间织女所创的舞蹈,因身着白衣,形容优美,渐渐流传到宫中,至东晋时期,成为宫庭乐舞,义兴沈充有前溪歌舞姬,便是由他亲自调教白伫舞,南朝更是极盛,最多时,能有数千美人儿同时起舞,但见场白衣飘飘,白袖飞舞,场面极其震撼,尽显六朝繁华。 今日的白伫舞,虽只有数百美人儿同时起舞,却也令人流连返忘,已属大唐难得一见的盛景,只有数十年后,李隆基编霓裳羽衣曲,才能与之比拟。 很多人大声叫好,贼溜溜的眼珠子盯着一个个穿梭而过的舞女。 “芊芊,芊芊,我看到了芊芊了!” 蒋方也惊喜的大叫起来。 萧业很古怪的看了眼蒋方。 你的女人穿成这样,当众起舞,被几百双贼溜溜的眼睛盯着,你还叫好? 也不怪萧业有这想法,舞女们穿的都很单薄,而白伫舞需以云步不停的转进飘移,各呈芳姿艳态,还要挥动广袖,流芳散雪,对体力的消耗很大,八月中旬,仍有些炎热,几乎每个美人儿,都是流津染面散芳菲,前胸后背湿透,隐现无限春色。 不过人家蒋方都不在意,他自然不会多说,转而欣赏起歌舞。 萧业一眼就看到了苏月儿,眼神、表情极为传神,一颦一笑,荡人心魄,而且……苏月儿似乎看的是自己?在向自己眉目传情? 别扯犊子了! 萧业微微一笑,他对苏月儿可没有半点信任,这女人就是一朵带毒的罂粟,美则美矣,却是能要人命的,如有可能,他宁愿一辈子都不交集。 ‘嗯?’ 苏月儿美眸微微一凝。 又一次呢! 这让她心里好奇的很,也很不服,在她的宗门中,一枝三脉,三脉都有大师姐,可以理解为修仙门派中核心弟子,是长老之下的第一人,而长老常常闭关,实际上大师姐就是本脉的主事人,宗主则因三脉间的竞争性很强,难以协调,反倒不大管事,专志于仙道。 当然,如果闹的太过份,宗主会出手的。 一脉的资源都任她调用,本脉数百人听她号令,又是天生绝色,才情无双,身边舔狗无数,本是心气极高,却接连两次,媚术被萧业破去,如何能不在小本本记下萧业的名字? ‘呵,舔狗?挺形象的呢!’ 想着那些向她百般讨好的男人的恶心面目与龌龊心思,苏月儿不禁莞尔一笑,随即收了术法,眸光变得黯淡下来,与别的女子并无不同。 诶? 她又留意到,萧业的眼神也稍稍黯了下,似乎带着些失落之意,这让她心情大好,看来多少还是受了些影响,此人也擅于隐藏啊! 少顷,乐声渐缓,众女徐徐退场,一曲白伫舞散去,场上顿时爆发出如雷的彩声,太震憾了,哪怕佳人已退场,草坪上仍残留着阵阵香踪。 “当真是仙宫妙舞啊,老夫有幸,竟能于花甲之年再赌盛况,实托朝廷之福也!” 骆宾王从台上站了起来,大声感慨。 顿时,台下应声不绝。 萧业却是神色有些古怪,这话谁说都正常,唯独从骆宾王嘴里说出来,就别扭的很。 骆宾王双手稍微压了压,又道:“诸位举子,鹿鸣宴乃是朝廷赏赐的进功酒,望尔等饮下此酒,不负皇恩,来人,进酒!” 重新换回彩衣的诸女捧着铜盘,款款来到自举子前,站萧业身前的,正是殷殷,香汗尚未干透,几缕秀发还贴在额角,将铜盘置于几上,捧起浊酒,奉道:“请君饮之!” 萧业是解元,当第一个饮,遂双手举起酒盅,一饮而尽。 “请君再饮!” 殷殷奉上第二杯酒。 萧业接过,再次饮尽。 “请君三饮!” 殷殷奉上第三杯酒。 萧业三次饮尽。 不要小看三杯酒,古代拜将远征,都有皇帝敬酒,虽至大唐,皇权已有所加强,大将出征,不再是筑坛拜将了,而是领军令连夜拨营,于天亮前必须出营盘,但是三杯酒的意义还是在的,分指祭天地人,只是在鹿鸣宴上,直接把酒泼地面又显得于景不符,故由解元代饮,也是解元的特权。 “解元公好大的威风!” 殷殷接过萧业的酒盅,低笑一声,能给万众瞩目下给萧业敬酒,她也与有荣焉,随即伴在萧业身边坐下。 “接下来是本次花魁评选,老夫受中丞委托,代为主持,先把规矩与诸君说一说……” 骆宾王向萧业丢了一个赞许的眼神,就继续朗声道。 规则大体与苏月儿所说差不多,讲完之后,骆宾王高举双手,啪啪一拍!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本次花魁的九名选手陆续步上高台,与殷殷诸女匆匆换了衣服就出来不同,九女均是重新描了妆,身着彩衣,明艳动人,一时拽住了数不尽的鲁男子的心弦。 从姿色上来说,九女难分轩致,但是气质上略有区别,无疑以苏月儿最为突出,另有两女与她不相上下,分明是嬉莲儿与姒彩儿。 萧业留意着众人的目光,几乎都是色授神予,尤其高台上,别人好歹还讲究仪态,再是内心有想法,至少表面上目光清正,但武承嗣紧紧盯着诸女的背影,几乎都要流口水了。 萧业心中微凛,武承肆和武三思在历史上,仗着武后的势,大肆掠取美人,公卿王候敢怒不敢言,被二武灭门的李唐诸王,其后妃郡主,稍有姿色就被掠入府中,看来自己要小心啊。</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十一章 意气之争 待得九女展示了一番风姿,骆宾王道:“诸位才子,美人择佳偶,彼亦可则美人,给尔等一刻为限,速定人选。” 出乎意料,居然没人开声。 毕竟对于诸女来说,除了建康本地的才子,与别人并不熟悉,万一选错了人,就意味着落败,虽然多数有了贞洁不保的觉悟,可是到了这个地步,谁不想争一争三大魁首呢? 说到底,有了名位,将来恩客的档次也高,并且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由着心意接客,还能多攒些钱财,遇到合适的人,自己为自己赎身,从此脱了勾栏。 而对于举子们来说,生怕被拒,失了面子。 “萧郎!” 殷殷低唤一声。 “嗯!” 萧业点了点头,长身而起,拱手道:“萧某不才,愿为苏月儿姑娘献绵薄之力。” 苏月儿双手扣在腰际,盈盈一礼:“承蒙解元公垂青,妾不胜荣幸,岂有不从之理?” 乡试第四,中得经魁之名的苏州府举子王炎立刻道:“某亦不才,愿与解元公一起,助月儿姑娘一臂之力!” 苏月儿没有说话,望向萧业,今次的谋划以萧业为主,她自然要听取萧业的意见。 萧郎道:“抱歉了王郎,萧某已有挚友蒋方,事前说好共助苏月儿姑娘,望君另择佳人!” 顿时,王炎的面色难看之极。 他一个经魁被当众拒绝,让他颜面何存?就算后面有别女邀请他,他也无颜上场了,再说句难听话,别的女子除非不要脸面,否则谁也不会选他,因为他是别人不要的。 谁会愿意收个垃圾?平白担个收垃圾的恶名? 除非王炎实力超群,能逆转局面,一举夺得花魁,可这样的概率太小,萧业的诗词已经有好几首传了出来,你王炎能比得了么? 甚至更进一步,此人居心恶毒,欲搭解元公的顺风车搏取美名,或者赚取苏月儿的好感? 虽然花魁注定要失身,可是青楼女子又不是娶回家做妻,有了这次合作的基础,一亲芳泽的机会也能多些,乃至于更进一步,搏得美人芳心,纳为妾氏,收入私房独享。 很多人,看向王炎的目光中,带上了鄙视之色。 “月儿姑娘,固然解元实力强劲,可那蒋方敬陪末座,就不再考虑考虑在下?” 不过王炎仍不死心,望向苏月儿。 “多谢王郎关心,妾已择定解元公与蒋郎!” 苏月儿淡淡道。 “哼!” 王炎瞬间面色涨的通红,重重一哼,拂袖落座。 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目光,更是让他抬起不头来,恨不能打个地洞钻进去。 在历届争花魁上,这种事情常有,文人间的争斗是意气之争,不动刀兵不出血,但后果比见血更恶劣,王炎如果不能在诗词一道上超过萧业,或者殿试的名次力压一筹,名声就毁了,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骆宾王也不以为意,招手道:“请萧郎与蒋郎过来!” 萧业与蒋方起身,向高台走去,蒋方还有些紧张,手心都攒出了汗,及至上了高台,与苏月儿互相见礼,三人才退去一边。 有了萧业直接扫落王炎的前车之鉴,众人更不敢草率,举子们怕被贬落,姑娘们也怕被拒绝啊。 陈子昂给陆文打了个眼色,二人双双拱手道:“嬉莲儿姑娘,梓州陈子昂与吴郡陆文愿为你出战!” 陈子昂位列第三,陆文位列第六,嬉莲儿美眸一扫,虽然名次不及萧业,可萧业还带着拖油瓶,有这样的组合也不错了,于是双手扣在腰间,喜滋滋的盈盈一礼:“妾早闻两位郎君大名,一为蜀中才子,一为百年诗书传家,今愿助妾,妾不胜欣喜,就有劳两位啦。” 二人步上高台,与嬉莲儿站在一起。 史进与周谨可能是旧识,同时站起拱手:“庐江周谨,江都史进,愿鼎力相助姒彩儿姑娘!” 姒彩儿妙眸看去,对于周谨,她不陌生,周瑜的后代,史传曲有误,周郎顾,可见周家在音律上的造诣,周谨就是建康本地人,擅于填词,虽年纪青青,却已有十来首词牌流传,搏得不了不菲的名声,而且在做诗一道上,也算可以。 只是史进,扬州盐商的儿子…… 盐商在多数人眼里,是财大气粗的爆发户,又因垄断盐业,断了别人生计,风评并不好,可史进和周谨是绑在一起的,拒绝史进,就错过周谨,另史进乡试的名次并不差,三千生员能考中第五,也是有真才实识的。 念头电转间,姒彩儿始终保持着微笑,施礼道:“得两位郎君相助,妾感激不尽,有劳啦!” “走!” 周谨挥了挥手。 史进看着姒彩儿有些失神,暗道自己助她,却助推她把红丸给了别人,心里又有些不舒服,面色略微一沉,便与周谨走了过去。 已经有三人搭配成功,并且姒彩儿与嬉莲儿都没出意外,举子们也大胆起来,陆续毛遂自荐,大体是排名高的先开始,挑选自己心仪的女子,女子们也极少拒绝。 事实上苏月儿把王炎踢出局纯属意外,不是他实力不行,而是他一头撞上了黑幕,苏月儿怎么可能为了他,放弃萧业呢? 不片刻,九女均已配对成功,每人身前,有两副几案,各坐一名举子。 骆宾王又道:“请各位举子动笔,限时一柱香,诗以鹿鸣宴为题,体裁不限,词牌任选,开始!” 萧业与蒋方交换了个眼色。 第一轮淘汰赛,由蒋方写词,萧业写诗。 其实以鹿鸣宴为题是很难写的,一方面这种题载多是歌功颂德或者表达喜悦,难以阐述更深层次的感情,另一方面,历史上的鹿鸣宴诗多时宋时举子所写,还不到进士,本身文才有限。 对于萧业来说,这就是矮子里面拨将军。 斟酌再三,萧业决定剽窃苏轼的题鹿鸣宴,相对好过那些不知名的举人,已经算不错了。 连骑思思画鼓喧,喜君新夺锦标还。 金罍浮菊催开宴,寒梅报冬待入关。 他日曾陪控禹穴,白头重见赋南山。 何时共乐升平事,风月笙箫坐夜闲。 与萧业相比,蒋方填词就轻松多了。 十八名举子均是伏案书写,在这种比试上,朝廷会以秘法放开文气,每个人都能看到,就见纸面有文气盘旋向上,而歌还有些不同,须以演唱者的唱功催发文气,以曲终的文气为准。</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十二章 喜报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喜报 骆宾王与几个名士都作为评委,实际上纯以文气评判,基本上用不到评委,大家一目了然,评委的作用是文气相当,发生争执时,再出来一锤定音。 几个评委都望向纸面,文气都不高,一名中年人摇头道:“亏得观光兄出此题目,这不是为难人么?既便是我等,想做出一篇出彩的题鹿鸣宴,都极为不易,又何况那些小家伙们?” 骆宾王不以为然道:“越是平谈,越是能见真才,老夫以往作诗,受六朝宫体影响,词藻华丽,但是……说起来几位可能不信,半年前在江都县望江楼主持了一场文会,其中有萧业与陈子昂,其诗均是平凡中见真趣,让我大受感触,我可念于几位听听……” “咦?” 正说着,骆宾王轻咦一声,就见萧业的文气出来了,虽然只有六品,可是题材干巴巴,已殊为不易。 其余几人也顺着骆宾王的目光看去,纷纷动容。 鹿鸣宴诗能达到六品水准相当不容易。 这里要提一句,萧业曾写的登望江楼只是四品文气,并不是李白作诗比不上苏轼。 李白全盛期的诗,搁现在让他剽窃,至少是七品以上水准,实是诗的文气是由诗本身与个人文气相结合而来,当时萧业只有一点浅薄文气,几可不论,纯四品是诗本身的品质,而这首苏轼的诗,扣除萧业六品文气,几乎没一点文气,可这已经是好的了。 很多人纸面上的文气,要低于自己的位业文气,是负值。 “嗯,陈子昂、史进都不错,六品文气!” 又有人捋须称赞。 “咦,那蒋方学问不行,填词居然有一手!” 议论纷纷中,一柱香一晃而过,众人纷纷停了笔。 骆宾王站出来,扫了眼,便道:“苏月儿、嬉莲儿与姒彩儿均为六品文气,余者五品四品兼有,但尚有乐府歌可挽回,尔等莫要气馁,就由苏月儿开始罢。” 其实先唱的要吃点亏,别人可以拿着歌词做磨合,不过苏月儿自恃才情高绝,又是修士,思维清灵,并不在乎,于是点了点头,接过蒋方奉上的词牌。 这副词牌是定风波,苏月儿本已看过萧业创作,但再看,亦是动容,调整好情绪,向后道:“奏定风波!” 丝竹声缓缓升起,苏月儿启唇轻唱。 “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暖酥消,腻云亸,终日厌厌倦梳裹,无那,恨薄情一去,音书无个。” 这副词牌是以歌妓的视角展开,倾诉内心的痛苦,既有对情郎的思念,又有对过往的悔恨。 苏月儿音色清丽,诸多曲折变化,细节婉转如天簌,感染力极强,这已经不是唱功了,而是技近乎于道,很多姑娘们回想着自己的遭遇,不觉泪满眶。 “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向鸡窗,只与蛮笺象管,拘束教吟课,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待得一曲终了,已是哽声处处,而文气,达到了八品! “好,好啊!” 骆宾王大声叫好:“想不到蒋方你于词牌上竟有此天赋,此词虽多俚俗语,但平凡中才能见真情,苏姑娘唱的也好,情真意切,惹人垂泪,此番苏月儿诗六品,词牌八品,合计十四品,暂且记下。” 后面有人专门作记录。 蒋方面红耳赤,终究他还是不习惯将别人的成果窃为己有。 萧业轻轻推了他一下。 “多谢观光先生!” 蒋方很不自在的施礼称谢。 苏月儿也深施一礼,与萧业蒋方退去一边。 她的成功,给场中带来了诺大的压力,周谨望向蒋方,目中现出讶色。 史进知晓蒋方的根底,看了眼萧业,显然是萧业写的词。 蔡先生警告过他,鹿鸣宴上,不要为那些美人儿的美色所惑,更不要与萧业冲突,回扬州后,就为他谋划迎娶巧娘一事,念及于此,不由暗哼一声,待我娶了你的堂妹,离间了你和宗族的关系,再好好收拾你,随即与周谨相互看了看,同时望向姒彩儿。 姒彩儿略一点头,便道:“我来吧!” 她的词牌是周谨创作,八声甘州。 不得不说,姒彩儿确与苏月儿难分轩致,虽嗓音略显沙哑,却多了几分磁性魅力,而周谨也不愧是周瑜的后代,最终的文气是七品,结合史进的诗,合计十三品。 接下来嬉莲儿,也是十三品。 剩余六女明显被拉开档次,最低的总分只有八品,最高十二品,全部淘汰。 “按规矩来罢!” 一名教坊司官员从后站了出来,冷着脸道。 “我出秦惠云姑娘五万两!” “我出徐玉珠姑娘五万两!” …… 其实这都是有潜规则的,六女的姿色并不差,只是才情与风韵稍逊,由稍次一些的富豪纳入囊中,孝敬教坊司五万两银子,红丸便是给予的报酬。 照例,第一轮淘汰过后,鹿鸣宴正式开席,杀鹿一头,参照古礼,席间奏古乐,要求食不言,以体会鹿鸣精妙,既便是殷殷想和萧业说说话,也只得低着头细嚼慢咽。 江都县! 杜氏与巧娘也在家用着朴素的午餐,母女俩都是心事重重。 “娘,阿兄不知道能不能中呢?” 巧娘忍不住道。 杜氏底气不是太足道:“业儿是榜首,中个举人应该不成问题吧,昨天才放榜,你阿兄要回来,也就这一两天了,别急,其实中不了也没什么,娘不求业儿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 “嗯!” 巧娘点了点头,心不在焉的扒拉着麦饭粥。 “咣!” “咣咣!” 远处,隐隐传来敲锣打鼓声,渐渐接近书店。 “娘!” 巧娘猛的一惊。 母女俩同时放下筷子。 锣鼓声在门外止住,一个声音唤道:“萧老爷可在家,恭喜萧老爷喜中江南道头名解元,县衙特来给萧老爷报喜啦!” “娘,娘,阿兄中了,阿兄中啦!” 巧娘立刻跳了起来。 “我们快出去,等一下,娘拿些碎银子!” 杜氏也是喜不自禁,匆匆奔回里屋,取了些碎银子揣兜里,又与巧娘各自整了整衣衫,才来到前面。 店里有一名书吏带着几个衙役,门外围满了邻居。 “唉呀,萧家终于翻身啦,他叔捡了个好侄子啊!” “是啊,这可是天降福缘呐,俩母女也能过上好日子喽!” 邻居们指指点点,虽然说的话不怎么好听,可就这文化水平,不能过多苛责。还在找&quot;武唐仙&quot;免费小说?</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十三章 天价 那文吏看了眼杜氏,为其清丽姿容所摄,但心里知道,这妇人已不是自己所能妄想了,有个当解元的侄子,谁敢动她? 暗道了声可惜之后,深悔自己没有早点发现这般丽人,便问道:“萧老爷可回来了?” 杜氏有些紧张的答道:“业儿还未归来,我是他婶婶,请问……业儿真的中了?”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令侄高中解元,得堂尊之令,特送来纹银百两,田契五十亩,以兹奖励,请夫人收好!” 文吏笑着拱了拱手。 一名衙役捧着个托盘上前,十两一锭的官银,足足十锭,还有一张地契。 地契不是特定的田块,可以在官田中自己择选。 “来,拿着,多谢几位了!” 杜氏接过托盘,递给巧娘,又从兜里掏出一把碎银子,每人都有个两到三两,也算不错了。 “多谢萧夫人赏赐,我等就不打扰了!” 文吏与衙役各自收下银子,笑呵呵的拱了拱手离去。 “萧夫人,恭喜恭喜啦!” “解元公还没订亲吧,我家幼女,年方十三,清丽可人,又会读书识字,堪配你家侄儿啊!” “我儿今年十五,在家苦读,两年后将参与童生试,萧夫人可愿与我胡家结个亲?” 县里的人前脚刚走,邻居们一涌而入,七嘴八舌,纷纷要把自家女儿嫁给萧业,甚至还有人打起了巧娘的主意,要为自家子侄娶巧娘。 这真是开玩笑,杜氏无论如何也不会应下,店里闹哄哄,好不容易劝走了邻居们,母女俩就和打了场仗一样,浑身酸软,头晕脑胀,坐椅子上都不愿挪动一下。 “娘,邻居好可怕啊,我可不想嫁给那些人。” 巧娘软软伏在案上,抱怨道。 “哦?那你想嫁给谁?” 杜氏心中一动,问道。 “嗯~~” 巧娘微微侧起脑袋,期待的幻想道:“要嫁就嫁阿兄那样,才情高绝,玉树临风,还要有所担当,保护住家人!” 杜氏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尤其是巧娘说话时的眼神,隐泛春情,粉面微熏,这说的就是自己的侄儿啊! ‘哎~~’ 杜氏暗暗叹了口气,萧业已经是解元了,不能再如过去那样对待,最直接的表现是在婚事上,她的话语权已经极度缩小,如要强行安排婚事,还会坏了情份。 杜氏不禁向西南方向望去,暗道,你要不姓萧该有多好啊,心里又是一阵悔意涌出。 …… 花魁赛,进行中! 看着苏月儿与嬉莲儿那节节攀升的身价,场中已经静默无语了。 苏月儿是一百九十五万两,嬉莲儿一百八十万两,竞争激烈,姒彩儿在四十六万两时,终因史进和周谨精力不济,退出了比赛,俏面满是无奈与不甘。 不过她也知道,这二人尽力了,如果不是碰上妖孽,仅此身价,魁首足矣。 可惜! 姒彩儿暗叹一声,不无羡慕的看着萧业、陈子昂与陆文,以及苏月儿与嬉莲儿。 蒋方毕竟是乡试最后一名,随即又妙眸移向右侧彩棚的富豪们,纵然有人身家巨亿,怕是也拿不出一百多万两的现银,毕竟资产不等于现金,以史家专冶盐业之富,筹措十万两黄金都不是一时半会儿,又何况别家? 而且就算肯变卖资产,仅仅花一百多万两银子只买花魁一夜怕是要被族人戳脊梁骨,尤其看这趋势,身价还会涨。 这两个倒是好运气,逃过了一劫,可是自己又如何甘愿平白失身呢? 原本三女有密议,包揽前三,然后破坏洞房花烛夜,制造意外,可那两个上岸了,只剩下自己,显然不可能伸手拉一把,自己只能大出血。 ‘也罢,付出多大的代价,也不能失身!’ 姒彩儿猛一咬牙。 三女修的都是同一诀,名素女心经,源于黄帝问素女,多是采补之道,但在此采补并不是单纯的采补阳精,而是采补贵气,包括龙气、官气、文气,一旦有皇帝被迷惑,只能是国运被采补殆尽,以举国之力奉养一人。 要求修至真人之前,绝对不能破身,否则道途断绝,万劫不复,而在成真人之前,比寻常修士多出一项情劫。 宗门的三位祖师,就曾各自采补一朝。 彩棚里,先前各花了五万两银子买下落败六女红丸的富豪们,无不暗道侥幸,都觉得自己这五万两银子花的值,主要是苏月儿和嬉莲儿的身价已经高到买不起的地步。 高台上,一众官员与评委们也是面面相觑,这是从来都没发生过的情况,如此昂贵的身价,哪家能出得起? 武承嗣忍不住道:“诸位,我等终究干不出临泽而渔之事,可是事关朝廷岁入,这该如何是好?” 任知古沉吟道:“请武大人拟个条陈,据实上报礼部,我等亦一一附名,此事其实是好事,传播开来,必轰动朝野,有助于朝廷以文风教化天下,咱们再算一算帐,花魁与亚魁高攀不起,但次魁四十六万两,还是会有人出价的,以历年花魁赛计,不过是少收了三五十万两,我大唐国泰民安,正逢盛世,国库还能少这几十万两银子么?” “这……” 武承嗣眉头微拧。 这时的武承嗣,因皇帝尚在,皇后也没有表现出屠戮李唐宗室的心思,总体来说还处在蛰伏阶段,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祸心。 “中丞言之有理!” 骆宾王赞许道:“几十万两银子可买不来美名,一首首诗词下来,文气作不得假,此役过后,当大振我江东声威,想必二圣得知,亦嘉之!” 在场的江东文士均是捋须微笑。 自东晋以来,衣冠南渡,北方日渐破败,江东反成了人文荟萃之地,当初王导要与陆玩联姻,陆玩曰:培塿无松柏,薰莸不同器,玩虽不才,义不能为乱仑之始。 及几百年过去,北方汉胡杂居,互相联姻,江东士人以血脉纯正自居,既便是隋灭陈,天下一统,但对杨李两家的鲜卑杂血不屑一顾,仍据有文化上的自信。 如今江东三大才子生生把两个美人儿的身价抬高到了没人出得起价的地步,这是美谈啊,所有的江东人,都与有荣焉,更加自信。 看,这就是我们江东的才子! 武承嗣虽然心疼银子,但他也不敢在未得势时得罪江东士人,索性不再多言。 “咦?下雨了!” 突然有人望向天空,天空已阴云密布,丝丝雨滴垂落下来,湖面也刮起了风,一波波浪花拍同堤岸,发出连绵不断的轰鸣声。</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十四章 祸从天上来 雨势暂时不是很大,高台上一众人等安座听完一轮,苏月儿的身价已经突破了两百万两,嬉莲儿也达到一百八十五万两,此时距离结束,还剩半个时辰不到。 骆宾王站出来道:“两位姑娘,天时不佳,还要再比下去?” 二女分别看向萧业、陈子昂与陆文。 对于她们来说,本是修士,不惧风吹雨淋,唯一担心的是身价不够,被人出价,如想保住红丸,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萧业向右侧彩棚问道:“可有人向苏月儿姑娘出价否?” 这真是开玩笑,纵然有人垂涎苏月儿的美色,可是花两百万两银子只买一夜风流,谁都做不出这种事,索性闭嘴不语。 “既然诸位都不出价,应视为流拍!” 萧业道了声,退去一边。 苏月儿舒了口气,盈盈一笑,美眸中现出一抹感激之色。 陆文也一步上前,喝问道:“可有人向嬉莲儿姑娘出价?” 席中依然安静,一百八十五万两和两百万两又差多少呢?而且很多人都清楚,苏月儿与嬉莲儿怕是与这三大才子有了协议,即便出了价,但因时间未到,也会要求冒雨继续,到结束时,又会多出几十万两银子。 “既然无人出价,应视为流拍!” 陆文学着萧业宣布。 嬉莲儿不由暗道了声侥幸,她能看出来,陆文与陈子昂只是凡人,根本没有逆天的精力连续创作高品质的诗词,而且二人的诗,比之词牌水准稍逊一筹。 因词牌适用范围狭窄,同一人作诗的水平应该高于填词,可这两人反向而行,就很值得玩味了。 反观萧业,诗词水平一致,首首经典,以她的兰心慧质,大概可以确认,词牌来自于萧业,再进一步推衍,三人的本意是保苏月儿,自己只是运气好,作了添头。 不过嬉莲儿仍是心花怒放,美眸含春,丢了个媚眼给萧业,才施礼道:“多谢两位郎君相助,妾感激不尽!” “呵呵,嬉姑娘客气了!” 陈子昂与陆文均是干笑一声,与嬉莲儿退去一边。 还剩下姒彩儿,心里格登一下。 史进与周谨也觉得挺丢人的,可这时,还不得不上,论起家世位业,史进不如周谨,周谨只得硬着头皮踏步上前,问道:“可有谁向姒彩儿姑娘出价?” 右侧依然沉默。 姒彩儿一颗心紧紧绷着,暗暗向祖师祈祷,却不料,有教坊司官员凌厉的目光射向彩棚。 两百万就算了,把你逼的倾家荡产朝廷也要落下不义之名,可是四五十万两的血总得出? 别看教坊司是干脏活的,不入流,但教坊司直属礼部,而礼部侍郎武承嗣是皇后亲侄,袭爵周国公,治不了建康官员,还治不你一个富户? 就见彩棚中一阵谦让,最终,一名腰围三尺的大胖子不情不愿的站了出来,死死盯着姒彩儿,咬牙切齿道:“我黄十贯出价四十六万两!” 姒彩儿的心,瞬间沉到了谷里,眼角一抹寒芒闪过,却只能强忍着恶心,摆出笑脸,款款走了过去。 骆宾王站出来道:“今日鹿鸣宴到此为止,因湖面风急浪大,暂不开船,众举子可于岛上留宿,朝廷自有安排,各位请自便罢!” 这话一落,众举子大声叫好,有一些,甚至迫不及待,搂住了身边的美人儿,外面风急雨紧,屋里云雨巫山,多有情调啊! 但还有些人,依依不舍的看着苏月儿与嬉莲儿,虽然今日流了标,但二女的身价标定了,一个两百零三万两,一个一百八十五万两,要想与美人儿共赴春宵,就得拿这么多银子出来。 显而易见,这是不可能的。 至于官员权贵以势压迫,眼下大唐的吏治还没有败坏,各方之间也有掣肘,真要用强的话,事情很容易闹大,也会惹来江东士人的不满。 人都有这样的心理,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宁可把两个美人儿当吉祥物供着,也不愿被别人染指。 当然,除非二女自愿,从这个角度来看,有机会夺得美人红丸的,只有萧业、陈子昂与陆文。 蒋方也是红着脸看向了芊芊。 “死相!” 芊芊嗔道。 殷殷也偷看向萧业,眉梢间一抹春色闪过,随即低呼一声:“萧郎,有说亲的来了。” 萧业一看,果然,对面彩棚中一群富豪富豪带着自家女儿向这边走来,虽未必全冲着自己,但绝对有几个。 “我先走一步!” 萧业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与其被缠上,百般麻烦,不如溜之大吉。 “哈哈,萧郎好走,我们帮你挡一会儿!” 陈子昂与陆文倒是不惧,见着萧业的狼狈样,均是哈哈一笑。 前者已经成了亲,不会有哪个富豪会把女儿拿出来作妾,后果则是抱着普遍撒网的心思,如果联姻真对家族有利,对方的女儿也入得他眼,不介意处一处,合适了回家禀报父母。 他不排斥相亲。 “扑哧!” 殷殷掩嘴一笑,美眸流连着萧业的背影。 …… 天色渐渐黑了,风雨越来越大,萧业离去之后,找到教坊司吏员,叫了间房,又叫了酒食,独斟独饮,再未出门。 古人常说慎独,而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全副身心都紧紧绷着,他需要独自放松一下,思虑得失。 另有两件事摆在他的心上,一是皇帝或将于今冬驾崩,贡试必然延期。 二是李敬业。 因宗族就在江都,避无可避,更不可能提议宗族搬迁,就只能面对劫难,自己又该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笃笃笃~~” 时间点滴流逝,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萧业收回思绪,站起开门,见门外站着殷殷,不由讶道:“殷殷姑娘?” 殷殷俏面一红,期期艾艾道:“妾能否借用萧郎客舍?” “呃?” 萧业一怔,不会这么直接?” 殷殷咬了咬牙,又道:“请萧郎恕妾唐突,刚刚教坊司安排妾去给周国公侍寝,妾推说今晚……已与萧郎约好,遂辞了去,萧郎能收留妾么?” 卧草! 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么? 以武承嗣的身份,自然不会与自己一个小小举人争风呷醋,可萧业对此人太了解了,绝对会在小本本记下一笔,某年某月某日,江南道新科解元萧业截胡本王相中的红倌人殷殷。 这真是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不过此事也怪不得殷殷,毕竟武承嗣现时,只是礼部侍郎,她也不了解此人的秉性,根本想不到此举会给自己招来祸患。 s://.c/read/35430/22585738.html .c。m.c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十五章 放长线 “是不是给萧郎惹麻烦了?那妾再想想别的办法。” 见萧业怔怔,殷殷美眸一黯,就要离去。 “先进来再说!” 萧业把殷殷拉进了屋,关上门。 念头电转间,已做下了决定,此时此刻,势必不能把殷殷推出去。 于个人而言,修士讲究直指本心,所谓本心,无关善恶,是行为与心中所想是否一致。 心里想一套,手上做一套,是不行的,早晚在劫数中化为灰灰,萧业并不是那种为达目地不择手段的人,殷殷都求上门了,他自是不可能把殷殷推到武嗣肆的床上,否则会形成心魔,万劫不复。 再于人情而言,把殷殷推出门,别人会怎么看待他?他也不可能去讨好巴结武承肆。 屋里,一枝白烛摇曳着火光,骤然安静。 殷殷突有手足无措之感,通常来说,色艺高绝,而身份卑贱,往往自尊心都很强,就如柳如是,本是买来的丫鬟,给人做妾,后沦落风尘,因才情容貌俱佳,渐渐养出了心气,随着年岁日增,终究是要上岸有个保障,遂放钩钓钱谦益,使之折服,非得要钱谦益明媒正娶,这正是在自尊心上极为敏感的体现。 越是过往不堪,就越是要活出优雅、高贵,自喻凤凰涅盘,浴火重生,忘掉过片的伤痛。 在殷殷眼里,如果萧业只是个恩客,她可以放下身段,百般讨好,任君采拮,但萧业不是,她在内心挣扎着要不要给自己赎身,效法芊芊许身蒋方,自然不可能表现出轻浮的一面。 这也是她给自己披上了一层保护色。 渐渐地,气氛尴尬起来。 “殷殷姑娘,可要喝水?” 萧业问道。 “啊,不了!” 殷殷忙摇头,随即俏面红了起来,吞吞吐吐道:“你……晚上睡哪儿?要不要……挤一下?” 萧业晒然一笑:“我去伯玉兄那里挤一挤,殷殷姑娘请自便!” 随即提起伞,向外走去。 “呼~~” 殷殷没有阻拦,任由萧业离去,长长吁了口气。 按她的本意,是与萧业秉烛夜谈,展示自己的才艺,逐渐获取好感,并且让他明白,自己并不是那种低贱的女人,放长线钓大鱼。 当然,如果萧业同意与她挤一挤,她也不会随随便便把自己交了去,最多给搂一搂,抱一抱,总之,她不愿意太容易让萧业得到,这既是自尊心作祟,也是对自我的保护。 可是让她意外的是,萧业二话不说,直接走了! “哎~~” 殷殷叹了口气,脱去绣花鞋,坐在了萧业的床上,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失落,随即咯咯一笑,解去衣裙,仅着一件亵衣,拉开被子钻了进去。 嗯! 仿佛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这味道,竟让她有了一种莫名的的安全感。 萧业撑着伞,独行于雨中,来到陈子昂的住所,正要敲门,却是屋里有女子的说话声音传来,顿时僵住了。 ‘罢了,罢了,总不能坏人好事。’ 萧业暗暗一笑,转身离去。 这年代男人打野食,是不受道德谴责的。 接着,萧业又去找陆文,结果陆文房里更夸张,动静极大,只得再度离去。 蒋方他也不找了,估计今晚,多半会与芊芊成其好事,郎有情,妾有意,大唐又没那么多礼法约束,很正常。 ‘呵,自己倒无处可去了。’ 萧业摇了摇头,索性去了湖边。 狂风夹杂着雨丝,阵阵袭来,湖面波涛汹涌,油纸伞被吹翻,失去了作用,索性萧业扔了伞,站立在风雨中,他已经百病不侵,被大雨淋着,心里隐有一种极为畅快的感觉,仿佛通过雨丝,将自己与天地自然联结在了一起。 …… 武承肆是礼部侍郎,住着精舍,有专人侍候,这时,斜倚在软榻上,一个婢女给他捏着肩膀,另一个给捶腿。 ‘江南女子就是不同!’ 武承嗣微眯着眼,极为享受,他曾以坐罪之身被流放海南岛,后皇后开恩,回京继了周国公的爵位,也赐了府第,但天子脚下,终究不能为所欲为,纵然是皇后的亲侄,但李义府等爪牙的下场殷鉴在前,权倾一时又如何,还不是被剪掉了? 说到底,皇帝还没死,哪怕病重不能视事,也是朝廷的主心骨,再有想法也得先盘着,皇后也数次告诫他谨言慎行,莫要被人抓住痛脚,如今来到建康,就如脱了缰的野马,心野了。 “殷殷姑娘为何还不来呀?” 武承嗣迷迷糊糊问道。 “奴婢去替大人问一问。” 又一名婢女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不片刻,带来了一个教坊司官员。 那官员半边身子都湿透了,顾不得擦拭,战战兢兢施礼道:“国公爷,下官早前按国公爷吩咐去请殷殷姑娘来,可是她说已与解元公有约,下官又亲眼见她进了解元公的房,您是京里的高官,怕是不了解建康的情况,这些有名的红倌人个个心高气傲,广受追捧,而且解元公又于文宴中大放异彩,下官也不好逼迫她,心想着为国公爷寻个差不多的,所以就迟了些,还望国公爷恕罪。” “什么?” 武承嗣一听,就坐直身子,满脸不悦。 “要不……下官去和解元公商量下,让他把殷殷姑娘让出来?” 官员忙又道。 武承嗣顿时面色涨的通红,恨不能一脚把此人踹出去,都过去多久了? 别人用过了,再拿回来给老子用? 我他娘的堂堂国公爷,贱到去啃一个小小解元的剩饭? 不说武承嗣自己接受不了,这事要传出去,必成朝廷笑料,哪还有脸再呆在洛阳,甚至皇后一怒之下,都能把他打回原形! 而且说不定还会倒欠萧业一个人情。 “那下官再去给国公爷催催别人?” 官员改口道。 “罢了,罢了,你退去罢!” 武承嗣兴致全无,挥了挥手。 “下官告退,国公爷再有吩咐尽管使人来唤!” 那官员施礼退下。 武承嗣已经没了找女人的兴致,转而琢磨起了萧业,他早有把萧业拉入自己阵营的心思,只不过,他只是礼部尚书,而唐朝的国公不值钱,就是一个爵位,万一被拒,他也奈何不得萧业,毕竟在江东地面上,当地士人多半护短。 今次出了这样的事情也好,自己把女人让出来给你,你还不得欠我一个人情,将来你考中贡士进了京,再以此为由头拉拢你,你从还不是不从? 想到这,武承嗣的心绪平缓下来,不禁哑然失笑,自己是皇后亲侄,皇帝一去,大有作为,和一个解元置什么气?就当是放长线钓大鱼。 “轰隆!” 却是突然之间,一阵狂风吹过,猛的拍开了门板,裹挟着暴雨洒入屋里,当场把武承嗣淋成了个落汤鸡。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十六章 巧施杀手 ****终于来临,仲秋八月,有此风雨极为罕见,漆黑的雨幕中,雨线前赴后继,扑打着地面,一道道闪电挥舞,狂风吹拂着树影,剧烈摆动。 “喀啦!” 一株合臂粗细的大树从中折断,倒在了地上。 风雨中的一间厢房里,姒彩儿眼底带着焦争,捧着一杯清酒笑道:“黄老爷,妾虽是青楼女子,不能如凡间夫妻般与老爷厮守一辈子,但梳栊自有讲究,妾的身子可不能随随便便给了你,请老爷先满饮此杯。” “哦?” 黄十贯色迷迷的盯着姒彩儿,为了这个女人,花了老子四十六万两银子啊,他已经做好了折腾一夜的准备,为此,特意备上了几颗秘制药丸。 依他的本意,是直接扑上去开干,但看在绝色的份上,忍一忍也无妨,毕竟要想寻得***乐,也得美人儿配合是不是?真惹怒了姒彩儿,如死鱼般挺着不动,那就没意思了。 “哈哈~~” 黄十贯哈哈一笑:“话虽是这样说,但还得美人儿你来喂我才是!” 姒彩儿笑吟吟端酒过去。 黄十贯却是指了指她的嘴唇,又指了指自己。 ‘好个色胚!’ 姒彩儿暗骂,别看她混迹青楼,与苏月儿、嬉莲儿齐名,可初吻还在呢。 如她们这般的清倌人,平时陪客,多是说说话,唱唱曲儿,最多摸摸手,搂搂腰,不可能再有进一步的付出,就象上回苏月儿接待萧业等人,几个大男人花了几百两银子,连苏月儿一根毛都没摸着。 只是暗骂归暗骂,还得想办法拖延。 “哟,黄老爷,这合欢酒可不这样的喝法,您先喝了三杯,妾再喂您好不好?” 姒彩儿摆出了迷人的笑容。 “那可不行,你是我花四十六万买来的,今晚你得听我的!” 黄十贯直摇头。 开玩笑,他酒量不佳,三杯喝过,万一倒了,那岂不是亏了血本? 他知道这些姑娘心高气傲的很,眼里尽是才子文士,看不上自己这种满身铜臭的商贾,虽不至于在酒里下迷药,却完全有可能以烈酒灌醉自己,到时迷迷糊糊,随便找个破鞋与自己风流一番,再滴几滴鸡血,天亮了找谁说理? 这些套路他也懂。 ‘该死,这只肥猪怎这样难缠?那两条黑蛟也忒没用!’ 姒彩儿银牙暗咬。 玄武湖中有两条黑蛟,一雄一雌,有几百年的道行,通人性,她付出了巨大代价,才请动黑蛟搅起风雨。 “轰隆!” 可就在这时,突然一颗树砸了下来,巨大的树干挟带着冲势,横扫瓦片,破顶而入。 “啊!” 姒彩儿一声尖叫,借着躲避瓦砾,好巧不巧的撞上了黄十贯,一股轻柔的力道将之撞倒,随即嘭的一声,那树干正好砸在了黄十贯的背上,顿时鲜血狂喷,连带着将姒彩儿卷入了树冠底下。 “救我,救我” 黄十贯惨叫着。 ‘还没死?’ 姒彩儿不紧不慢的从树冠里爬了出来,俏面闪出一抹森冷之色。 “你……你要干什么?” 黄十贯意识到了不妙,可惜树干压在他的背上,动弹不得。 “就凭你这肥猪,也想得到本仙子?本不欲杀你,只想将你灌醉了事,但你既不识好歹,也罢,去死!” 姒彩儿莲足轻伸,一脚踏在了树干上! 树干猛的一沉,哼哧一下,黄十贯的脊椎节节碎裂,再度喷出鲜血,连内脏碎块都喷出来了,当场气绝身亡。 姒彩儿浑不在意刚刚杀了人,好整以暇的向左右看了看,随即抬起树干,钻进黄十贯的身边,将自己压住,回手一拳,狠狠打在自己的背心,一道鲜血喷出,自己把自己打晕了! …… 风急雨紧,萧业如个雕像般,伫立雨中,一动不动,实则已经晋入了物我两忘之境, 这刻,他浑身毛孔大开,尽情吸纳着风雨裹挟来的狂暴灵气,头顶的雨幕,隐隐形成了一道旋涡,疯狂吐噬着雨水中的灵气,化作一片片花瓣,自头顶百会穴鱼贯而入。 隔着十丈远的一棵垂柳,苏月儿撑着伞,收敛浑身气机,凝视着雨中的萧业,心里暗暗震惊。 本来是她安排殷殷去萧业房里的,殷殷自己也愿意,可这家伙居然出来了,她有点不相信萧业对美色不动心,于是收摄气息,缀在后面,她亲见眼着萧业从陈子昂与陆文门前经过,最终无处可去,跑湖边淋雨,真是让她哭笑不得,想不到世间竟有这般人物。 索性她也无事,就留下来,谁料竟见到了这一幕。 她距真人只差临门一脚,已经渡过了易鼎内照、心炎焚身、魔障迷蕴三道劫数,至先天大圆满,只要过了情劫,再受阴风灌顶,借阴风之力,化顶上三花,合朝元五气,即可凝结金丹,成就真人之身,初始金丹一转,寿三百六十,之后金丹每一转,威能倍增,寿增六十,至金丹九转,寿数可达九百。 在她眼里,萧业的修为还浅薄的很,只堪堪将要踏入心炎焚身的门槛,但让她惊骇的是,萧业果然是修士。 香火源于众生愿力,份属神道,而修行是炼化天地元力为已用,二者本质炯然相异,本是水火不容,入了神道,就不能修道。 ‘难道是与他窃取了文气有关?’ 苏月儿目不转睁的盯着萧业,看着那天花乱坠的异像,心里满是羡慕。 把文气转化为才气,自然消了香火的影响,而香火神力本身也不是一无是处,除了天生辟邪、开启灵慧,以香火为源施展神道神通,最大的用处是,可以消磨业障,安然飞升成仙。 世间的顶级教派、如儒、释、道、法等诸家能始终雄踞冥府第一层,便是源于凡间大量的香火供奉,也使得这些大派不断把触手伸向凡间,角逐至尊宝座。 当然,神道的缺点是没法长生,神道中人,只有死后才能成为神灵,道人则相反,金丹九百岁,元婴一千八,阳神三千六,此为人间寿之极,但是道人的业障极大,如没有特殊手段,几乎百分百渡不过业火红莲,真正敢于直面渡劫的道人少之又少,大多数都是寿尽落入冥府。 至少在冥府里还能苟一苟,或有可能在人间散布香火,转修神道,实在苟不过去,尚可转世投胎,而道人渡劫,一旦陨落,就是神魂俱灭。 综合双方,并没有孰优敦劣之分,修了道,可以长驻人世,死后有冥府转修神道的退路,只是失了先发优势,在人间很难散布香火。 虽然萧业窃取文气转化为自身才气尚无先例,不好评价能否消磨业障,但是仅仅开启灵慧,百邪不侵的好处就让苏月儿暗道了声可惜。 女人没法参加科举,纵然她能从萧业手里弄到窃取文气的法门,对于自身仍是无用。 “嗯?” 突然苏月儿美眸一凝,就看到萧业或是兴起,居然拨出佩剑,舞起了剑。 ‘该死,他不要命了?’ 苏月儿满脸不敢置信之色。 在雷雨天舞剑,是非常危险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十七章 原来是他 萧业的确是兴致起来了,当空舞起了太极剑,风雨中,剑势浑圆,生生不息,虽不见凌厉杀招,却隐含后手,暗含太极之道。 以苏月儿先天大圆满的眼光来看,都颇有可取之处。 ‘他从哪里学来的法门?’ 苏月儿暗暗皱眉,她能看出,萧业真气虽浑厚,但细微处缺少梳理,显然没有师门教导,多半是自己捡了本道书,照方修炼,运气好练出些名堂。 换句话说,是散修。 这片大陆的历史并不仅仅是三皇五帝,夏商周,秦汉隋唐,之前还有不落文字记载的蛮荒历史,甚至在一些大派的典籍中,明确记载了曾历过数次量劫,生灵几乎全部死尽,靠着漫长的岁月才重新演化而来。 而且道门也有兴衰,在历史长河中衰落崩溃,三五道籍流失在外不足为奇。 “喀嚓!” 突然头顶一道闪电掠过,苏月儿刚道了声不好,就见这道闪电已经击中萧业的剑尖。 ‘果然是不作不死!’ 念头刚刚转过,又轻咦一声,萧业并未如她所想被闪电击的浑身冒烟,火焰腾起,而是真气大涨,头顶的才气倒流入身体,头发根根竖直,体表电光闪烁,如银蛇流走,分明在作抵挡。 确实,闪电劈来的一刹那,萧业就知道自己鲁莽了,不该在雷雨天练剑,虽然闪电的速度不等同于光速,只是电场的移动速度,每秒在几公里到几百公里之间,却远远大于萧业此时的反应速度,避无可避,他只能鼓荡起全身真元作殊死一搏。 电流入体,真气节节瓦解,在危急时,才气因灵慧而生,与一个人的性命息息相关,自动护主,倒卷全身,中和着电流。 萧业窃取的文气化为才气,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文气的本质是香火,是众生愿力,与自己的才气结合兼带上了一丝愿力的百邪莫侵特性,对于萧业来说,电流是外来的邪祟,乳白色的才气消磨着电流冲入真气,三者交缠在一起。 虽然电流只是一波流,但是电荷的强度太大,萧业的修为过于弱小,虽有才气消磨,真气抵御,却仍极为艰辛,从外面看,萧业身体缭绕的电光阵阵闪烁,面孔苍白如纸。 ‘要不要助他?’ 苏月儿有些迟疑。 雷霆本是天威,被雷劈中,哪怕修士,不死也重伤,但是萧业并未第一时间失陷,让她大为惊讶,也起了一丝争胜之心。 区区一劫修士都能抵御住雷霆,而自己是先天大圆满,他行,为何我不行? 而且帮他渡过难关,可以还了保住红丸的人情。 猛一咬牙,苏月儿一步踏上,玉掌轻拍在了萧业的后心! 萧业浑身一震,一股精纯之极的雄浑阴元透体而入,与自己的真气结合起来,共同抵御着天威,他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助力,却是精神大振。 这是久旱逢甘霖啊! 可是苏月儿没有文气,立时就感觉到了一股电荷从手掌钻了进来,连带她也电光缭绕,秀发根根直立,浑身酥酥麻麻。 ‘该死!’ 苏月儿大惊,果然是别人行,我未必能行! 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法退却了,只能把真元如不要钱般的催动起来。 诶? 仅仅片刻,她又惊喜的发现,真元中多了一丝可以消磨雷霆的特质,并且将尚未完全消磨殆尽的雷霆裹挟进经脉,流进丹田,丹田里,竟也有了丝丝雷光。 “这……” 苏月儿一怔! 这显然是意外之喜,不要小看一丝雷光,却是雷霆的种子,将来可以在雷雨天逐步淬炼,使得真元带有雷霆属性。 ‘想不到竟有此收获,果然是天道酬勤呢!’ 苏月儿暗暗一笑,细心体会着雷光流过经脉的感觉。 有点酥麻,有点胀痛,但过后…… 嗯! 挺舒服的! 闪电来的快,经层层消磨,去的也快,少顷,萧业体表的雷光已经消失,经脉丹田都被雷霆淬炼了一遍,这显然是无意中得了机缘,不禁满心欢喜,回头看去。 “苏大家?” 萧业一怔。 苏月儿却是眼神一缩,在对上萧业清澈眸光的一瞬间,心里泛出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原来是他! 他就是自己的劫数! 渡情劫并没有特定的对象,也没有挑挑捡捡的余地,完全由那冥冥中的一丝缘份决定,对于苏月儿来说,萧业助她保住了红丸,这就是缘份的萌芽,但是并不能就此确定,只是具备了优先级,再到雷雨夜,二人真气相融,萧业的才气渡了一丝给她,共同具有了雷霆属性,这就是缘份开花结果,劫数定下来了,应在萧业身上。 一时之间,苏月儿又喜又忧。 喜的是,萧业才情高绝,玉树临风,又是修士,自然配得上她,谁也不愿自己的情劫对象是个抠脚大汉是不是?至少相处起来舒坦些。 但是萧业摆明了不好色,今天晚上,陈子昂、陆文与蒋方各有陪伴,唯独萧业丢下美人儿自个儿跑出来淋雨,说明这样的人,内心极其强大,很难征服。 当然了,她对自己有信心,征服萧业是早晚的事,唯一担心是拖的太久,耽搁了修行,要知道,没过情劫,就没法阴风灌顶,凝结金丹。 “多谢苏大家施以援手。” 萧业回过神来,拱手称谢。 苏月儿盈盈笑道:“既便没有妾,萧郎亦可渡过此劫,只是多了几分危险罢了,再说妾的红丸幸亏萧郎才能保住,你和妾道谢,是不是太见外了?” “苏大家说的是!” 萧业讪讪一笑,又道:“苏大家怎会在此?” 苏月儿哼道:“妾还要问你呢,不在屋里呆着,特意跑出来吹风淋雨,还受了雷劈?” 萧业自然不可能说出是为了躲避殷殷才跑出来的,不咸不淡道:“屋里气闷,出来透透气。” “那妾也是出来透透气,没想到碰上了萧郎!” 苏月儿扑哧一笑。 萧业自然不信,不过他也不至于打破砂窝问到底,只是问道:“苏大家是道门中人?” “嗯~~” 苏月儿点头道:“妾下山,是为入红尘淬炼心性,只是没想到,萧郎竟也是修士呢?” 她这话半真半假,淬炼心性是有的,但不是主要,她的宗门,以人间七情六欲为资粮,自然不可能将山门建在人迹罕至处,只能扎根于红尘。 萧业淡淡笑道:“萧某只是侥幸踏上道途罢了,尚有许多难解之处,不知苏大家能否给我说说?”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十八章 因果恶业 苏月儿沉默不语,各门都有不可告人之秘,如果自己答应了,万一萧业提出过份的要求呢? 萧业补充道:“只是修行层次的问题,苏大家如有难处不说也罢。” 他一直想弄清楚修行层次与劫数,可是自打回江都之后,就再没见过春兰夏荷,无从问起,而与苏峻的情份多是交易性质,他不想平白欠苏峻一个人情。 苏月儿带着丝歉意道:“并非妾小气,实是宗门辛秘未得师长允许,妾不敢轻言,不过萧郎所求并不过份,妾倒是可以择些要紧的说一下。” “请苏大家告之。” 萧业大喜。 功法他有,站桩练拳,真气渐生,内外八字,搬铅运汞,没必要外求,而且他的路子在渡第一劫时就定下来了,总不能自废根基重修,他缺的是基础知识啊! “萧郎就这样让妾在风雨中和你说?要不要去妾那里喝杯热茶?” 苏月儿莞尔一笑,递上油纸伞,盈盈美眸注视着萧业。 “呵,是我忘了!” 萧业接过伞,为苏月儿撑起,风雨中,一股淡淡的体香袭来,足以让人的心湖荡起阵阵涟漪。 却是苏月儿出乎意料,萧业浑身一绷,宁可半边身子落在伞外,也与自己保持着三寸距离。 ‘该死!’ 她瞬间明白了,这是媚术被破的后遗症,怕是自己对他任何稍有过界的举动,都会被认为是媚术吧? 如此防备,自己怎么征服他?怎么渡劫? ‘罢了,便宜你了!’ 咬了咬牙,苏月儿挽住萧业胳膊,强拽进伞下,嗔道:“离妾那么远干嘛?妾又不是洪水猛兽,进来!” 都这样了,萧业还不至于不近人情去甩开苏月儿,既然没法拒绝,就当享受吧,不过必须谨守本心,可不能被迷惑住。 前世他看过一篇专门论述古代媚术的文章,乃云:凡修媚术者,皆无情之辈,以有情修媚术,玩火自焚也。 对此,他深以为然。 苏月儿哪知萧业的想法,只感觉萧业那紧绷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步伐节奏与自己趋于一致,不禁暗暗一笑。 前次自己心急了,只当他是个寻常学子,用了媚术,引起反噬,这次可得慢慢来,教他身心彻底沦陷,拜倒在本姑娘的石榴裙下。 嘻嘻! …… 作为当红的清倌人,受万人追捧,苏月儿住着精舍,出乎萧业意料,屋中竟空无一人。 似乎猜出了萧业的想法,苏月儿笑了笑道:“妾不习惯有人伺候,萧郎先将就下吧,妾去换身衣服再来。” 随即匆匆步向后屋。 淋了半夜风雨,又间接挨了雷劈,哪怕她是三劫道人,形象也有些狼狈,这是她不能容忍的,要以最佳的状态出现在萧业面前。 女人就是麻烦,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苏月儿才款款步出,一袭银色胸衣,外罩绣花鹅黄大袖衫,映衫着胸前的一小抹雪白,一蓬半干的乌发披散在肩头,两侧各梳着一支小辫,彰显出她的清倌人身份,配着那绝世容颜,纵然萧业怀有警惕,都不舍得移开眼。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有些替苏月儿惋惜。 “叫萧郎久等了,请再等片刻,妾去煮点茶来。” 苏月儿嫣然一笑,取出茶罐,洒入茶叶,置在红泥炭炉上。 当时的茶尚是煮茶,暂时萧业也没有推广炒茶的想法,毕竟炒茶一出,煮茶立时淘汰,其中蕴含着巨大的利润,在没有足够的名位之前,他可不想被人轻松摘了桃子。 不片刻,茶罐里咕噜噜冒出了水泡,苏月儿不时洒上些丁香、桂角等调料,云袖飘飘,手法娴熟优雅,火候恰到好处。 时间缓慢流逝,苏月儿全身心都沉浸在了茶道当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月儿把茶罐从红泥炭炉上移走,沏了一小杯,双手奉向萧业:“萧郎,请!” “多谢!” 萧业接过一饮而尽。 “此茶如何?” 苏月儿问道。 萧业沉吟道:“观茶而知心,茶色清亮,层次分明,色厚而不浑浊,本是技近乎于道,只是……“ “只是什么?” 苏月儿追问道。 “还是不说了,这茶确实不错!” 萧业哈哈一笑,其实没有只是,以煮茶的水准来说,这茶堪称上品,又加了些不知名的药草,让他一口饮下,浑身舒泰,真气都有少许增长,他就是故意的。 男女相处,本质是一场争夺主导权的战争,反复试探,勾心斗角,有浅尝辄止,有长驱直入,无所不用其极,谁付出的多,谁就套的深。 苏月儿自然不会蠢到打破砂窝问到底,上了萧业的套子,只是横了个白眼过去,便正色道:”妾先给萧郎讲一讲修行的层次……“ 在这方面,苏月儿讲的非常详细,毫无保留,让萧业迅速构建起了层次分明的修行体系,也对自己即将面临的心炎焚身有了初步了解。 末了,苏月儿又补充道:“业火红莲所谓的罪业因果,与人无关,毕竟道经有云,天地不仁,以万狗为刍狗,在天地眼里,众生平等,衪不会因众生的互相仇杀而有任何波动,就如萧郎看见两只蚂蚁打架,会帮助其中的一只么? 或许妾这个比喻不洽当,但是从来没有谁因在人间作恶遭受天谴,故而所谓恶业因果,是对天地的恶业因果。” “也就是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萧业现出了古怪之色,此界也讲这套? 所谓七杀碑,是满清捏造出来的,张献忠原诗的后两句是鬼神冥冥,自私自量,没有一字彰现凶残嗜杀之意,而满清为了把自己屠杀川中的屎盆子扣在张献忠头上,直接篡改成了杀杀杀杀杀杀杀! “嗯!” 苏月儿点头道:“一个人自出生,吃穿耗用皆来自于天地,死后落入冥府,以本命灵魂滋养冥气,消磨归还,而道人修行,向天地索取千百倍于凡人,故道人死后的天税要高于凡人,由天地抽取,无人可以幸免逃避,简而言之,天地就是一方囚笼,要想超脱出去,先得归还自天地所得,此即为因果业报,索取的越多,亚火就越旺盛,几无人能逃脱出去。” 萧业不由讶道:“照这么说,没人可以成仙?那修道的意义何在?” “这……” 苏月儿迟疑道:“也许大派的高层有规避之法,均是各家的不传之秘,以妾的修为境界,尚不足以听闻。” 萧业理解的点了点头,暗暗思索起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八十九章 撞上枪口 按照苏月儿的说法,此方世界抠门之极,什么好处都要往自己碗里拢,一点油星子都不浪费,这可能么? 要知道,只有交流融汇才能壮大发展,闭门造车只会陷入内卷化,渐渐沉沦,如果世界主体有意识的话,绝无可能意识不到这点。 以前世的知识而言,既便是吸纳一切的黑洞,也在吞吸的同时,向外抛射出物质,如果只吞不吐,早晚撑爆,可见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田是过不好日子的,只有把产出拿出去交换,收支达至一个相对平衡,日子才会渐渐好起来,这是人情,也是天理。 任何一个封闭性的系统都是没有前途的。 如果萧业是此方世界的天道,断然不会如此抠门,以业火焚尽一切飞升者,再以冥府把生灵敲骨吸髓,吞吃干净,而是海纳百川,有进有出。 其间必有辛秘。 他从根子里,就不认同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的理论,这里面忽略了主观能动性的作用,人是可以通过智慧创造财富的,取得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偏偏此方修士认可,就很值得玩味了,可惜自己的层次太低,接触不到世界的核心机密。 ‘算了吧,这种事情还不值得费心劳神,至少要过了阳神才有资格参与。’ 萧业晒然一笑,什么层次解决什么问题,摆在他面前的,是如何从李敬业谋反的旋涡中挣脱出来,这完全是池鱼之灾。 当然了,他宁可两个世界有差异,李敬业老老实实做他的英国公,可是穿越半年以来,他发现两个世界纵有差异,但共同点更多,自己不能在这方面存有侥幸。 夜色越来越深,风雨渐渐减弱,与苏月儿一夜长谈,毫无困倦之感。 虽然苏月儿的心思很难捉摸,言行却很得体,如和煦的春风,拂面微熏,一些不算机密的修行小决窍也应说尽说,让萧业获益菲浅,有种不虚此行之感。 具体来说,一是得到了梳理真气的方法,虽然很简单,但很多事只在于懂与不懂,捅破了窗户纸,也不过如此。 二是知晓自身带上了一丝雷霆属性,可于雷雨天按步就班的壮大滋养。 第三点最重要,可以使用灵觉感知周围,渡过了第一劫,就是正式修士,拥有灵觉,范围不大,十丈左右,不过在岛上没法测试,香火愿力与王朝气运都能克制灵觉。 一夜相处下来,天色渐渐放亮,萧业站起来道:“倾谈一夜,所获良多,多谢苏大家了。” “你要走了?那妾送送你。” 苏月儿仿佛失神了小片刻,才跟着站起,把萧业送出了精舍。 萧业拱了拱手,大步离去。 苏月儿并未回屋,而是将身形隐在门框内。 果然,外面传来了议论声。 “咦?那不是解元公吗,他怎么从苏大家的精舍里出来?” “嘿嘿,瞧解元公那神清气爽样,怕是昨晚得手了吧?” “你乐什么?” “噢,我的偶像崩塌了!” 苏月儿听着这些议论,暗暗一笑,这其实也是她故意的,稍微拖了片刻,听得外面有人经过,才把萧业送走,正是为了制造些流言菲语。 诽闻虽会制造一定的困挠,但对于当事人来说,有益于拉近距离,尤其是男方,男子在外面胡搞叫风流,女子叫风骚,一字之差,天壤之别,对女子的伤害是非常大的,有流言传出,他对自己会不会有些愧疚呢? 事关苏月儿与萧业,诽闻传播的速度极快,当萧业回到自己的屋舍时,殷殷打开门,酸溜溜的哼道:“难怪昨晚走那么急,原来是看不上妾!” 萧业能说什么? 对于诽闻,最好的应对方式是不理不睬。 没过多久,一桩更大的雷爆了出来。 黄十贯昨晚被狂风吹覆的大树砸死,姒彩儿也身受重伤! 这可比萧业与苏月儿的绯闻更加轰动啊,前者好歹还是才子佳人的故事,学子们虽然妒忌羡慕,可人家郎情妾意,最多酸着牙嘀咕两句,而后者是癞蛤蟆吃天鹅肉,结果肉没吃着,还把自己命给送了。 满满的兴灾乐祸! 随即又有消息传来,黄十贯的族人上岛了,要求教坊司退还四十六万两银子,这怎么可能,朝廷吃到嘴里的肉哪能再吐出来? 之后黄家改为由黄十贯的长子与姒彩儿过一夜,以弥补黄十贯的未竟之愿,对于这个奇葩要求,教坊司也是一口回绝,姒彩儿身价四十六万两,好歹有变现的可能,还指着再收一次钱呢,哪能白白让黄十贯的长子给玷污了? 甚至武承嗣还摆出官威,大怒道:“汝父尸骨未寒,汝非但不服丧,反思淫乐之事,教廷教化天下,怎有汝等不忠不孝之徒?此事着建康府从重发落,传示乡里,上报礼部与中书!” 建康知府虽受了斥责,却暗喜。 灭门知府,破家县令啊! 一个知府没灭过门,都不好意思在同僚面前吹嘘政绩,但建康是大唐位列前三的都邑,地方势力盘根错节,动一发而牵全身,不便于动手,以免影响太坏,今次黄家自己撞上门了,又有朝廷礼部背书,不灭了他的门还待怎滴? 如黄家这等大富之家,谁没几件肮脏事,有了由头,就可顺藤摸瓜,定下罪名,查抄家产! 今次因苏月儿与嬉莲儿身价太高损失的几十万两银子可以补回来了,甚至还会超出想象。 江南道总管任知古便是捋须微笑,与武承嗣交换了个满意的眼神。 及正午时分,风浪终于止歇,于是众人分批乘船离去。 …… 冥府每五层! 素心宗在无边无际的冥府中,只是一个小宗门,虽然三位祖师在凡间修为高绝,距成仙仅差一道业火红莲,但死后落入冥府,每交一次天税,神魂就被切削一次,而她这一门又尽是女修,不擅长争斗,没有额外的收入补充,修为不进反退,连阳神都没有了。 这日,妹嬉、褒姒与苏妲己照例行功吞吐冥气,以滋补神魂,尽量延缓坠入第六层的时间,其中苏妲己的神魂更见虚弱,维持着元婴级别的神魂岌岌可危,比之前两者明显少了三分之一。 “嗯?” 突然苏妲己浑身微震,从打座中苏醒起来。 “妹妹(姐姐),怎么了?” 妹嬉与褒姒同时看了过去,随即美眸中现出了讶色!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九十章 分身 苏妲己的额心,隐有一点金黄的色泽闪烁,虽然微弱的很,并未凝成实体,但三女都曾祸害过一国,对此最为熟悉,分明是龙种啊! “恭喜妹妹,看来又可采补一国啦!” 妹嬉绽现出了笑颜,心里也隐隐佩服。 十八年前,苏妲己不甘于早晚堕入冥府十八层,落个神魂俱灭,遂痛下决心,自斩三分之一元神转世,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做到,不仅要承受分裂元神的巨大痛苦,力量失去三分之一,更有可能分身未成长起来便因种种意外身亡,彻底失去这份元神。 换了她和褒姒,未必有此决心。 “我那分身渡情劫,竟落在个龙种身上,气机交感,有所回应,想那人间大唐,宗室无数,此龙种未必成器,再说渡情劫也不是十拿九稳,一旦被其反制,别说采补,自我都会沦丧,言之尚早呢!” 苏妲己微微一笑。 褒姒点头道:“南北朝时期,沙门在北魏与道门寇谦之相争失败,又疑似谋反,遂有太武帝拓跋焘灭佛,诛戮长安沙门,焚毁天下经像,大批僧侣逃往江东,以其雄辩之才,成为江东士人的座上客,渐渐站稳了脚跟,势力日益壮大,至梁武帝举国崇佛,沙门已彻底恢复元气。 时值北魏分裂为东西两魏,北方大乱,于是沙门再度北上,节节开花,与往昔相比,尤有过之,可惜好景不长,北周武帝看到了沙门势大的危害,不顾僧侣诅咒死后下地狱的威胁,下诏灭佛,毁寺四万,强迫三百万僧尼还俗,让沙门再遭重创,后隋唐两代,均是信道抑佛,有鉴于此,沙门开始从长布局,使净光天女转世武媚娘,夺取皇权。 此女倒也了得,审时度势,步步上位,已手掌大权,怕是又一个吕雉,寻常龙种确实很难出头,既然你的分身选择了他,要不……我们可效法沙门,助他一臂之力?” 妹嬉迟疑道:“万一被沙门知晓我素心宗插手人间争龙,只怕会带来灭顶之灾,沙门可不是什么好路数。” 褒姒哼道:“道门岂容沙门猖獗?武后想尽掌大唐并不容易,皇帝即将大行,许多双眼睛都在盯着,看她作为,怕是野心稍露,就会惹来道门的雷霆之怒,我们可时刻关注,伺机而动。” “不错!” 苏妲己赞道:“三妹确是老成之见,说到底,李氏既奉老君为祖,大唐就是道门的大唐,断不容沙门染指,我们多关注着便是。” 随即伸手一划,面前出现了一副水镜,镜中,苏月儿与萧业同乘一船,并肩而立,远眺着湖光山色,怎么看都是一对神仙眷侣,引来了诸多羡慕目光。 再看苏月儿的面容身段,包括那颠倒众生的气质,竟与她别无二致。 妹嬉与褒姒也是俏面带上了期待之色。 如果妲己的分身征服了那男子,此人又当上大唐皇帝,一国的气运都会被采补殆尽,对于深陷泥沼的宗门来说,无疑是超级大补,或能借此机运,一举上升到冥府的前三层。 又因分身是主体的延伸,将来死后回归,分身所得悉数归于主体,使得本体修为突飞猛进,甚至如有机缘成仙,也会连带本体举霞飞升,意识却仍以本体为主。 “嗯?” 船头的苏月儿眉头皱了皱,心里莫名起了种不安的感觉。 “苏大家怎么了?” 萧业不由问道。 “啊?好象有人在窥探妾,现在又没了,萧郎不必担心,真有宵小,妾也会处理,快到岸了,妾与君就此分别,唯盼不久之后,再度与君相会。” 苏月儿轻捂檀口,嫣然一笑。 萧业拱手道:“苏大家小心些,唯盼再次相见。” 很快的,船只靠边,众人依次上岸,芊芊依依不舍道:“蒋郎,妾得给自己赎身,过几日自会往江都寻君,从此相依相伴,再不分离。” 蒋方昨晚初尝了美人恩泽,虽芊芊早非完壁,可是经验丰富,情趣火候无不妙到毫颠,哪里是他一个初哥能消受得了,整晚都如胶似漆,畅享鱼水之欢,身体几乎都被掏空了。 这时,蒋方难掩失落道:“枉我身为七尺男儿,在这事上竟出不得一点力,实在是惭愧。” “蒋郎前途远大,何必计较这点小事,说不定将来还是妾高攀了呢,好啦,快走吧,莫作小儿女状让人笑话!” 芊芊轻抱了下蒋方,转身而去。 剩下素素和蔓蔓也笑着与陆文和陈子昂挥手道别,虽一夜缠绵,却颇为洒脱,唯有殷殷,美眸含着幽怨,昨晚只她独守空房。 “别看了,小别胜新婚也别有一番滋味。” 陆文拉着正频频回首的蒋方,嘿嘿笑道。 “这倒是实话!” 萧业点头道:“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暮暮朝朝,走罢,咱们再借宿一宿,明日早起就回江都。” “等等!” 陈子昂拦着道:“萧郎又有新句了?是词牌还是诗?” 萧业微愕! 卧草! 我只是随口说说啊! 可这时,只能硬着头皮道:“词牌。” 陆文哈哈一笑:“萧郎这话是说给苏大家听的吧,昨晚你们相处一夜,说说看都做什么了?” 萧业没好气的横了一眼过去,其实他还是有些羡慕这损友的洒脱性子,与蔓蔓欢好一夜,说挥手就挥手,换了他,如果昨晚与殷殷同床共寝,只怕要盘算着纳妾之事了。 暗暗摇了摇头,萧业解释道:“只是畅谈一夜而己,苏大家辫子仍在,你瞎想什么?” “哦?畅谈一夜,有何话题能让孤男寡女畅谈一谈,你可莫要对不起张小妹啊!” 陆文向陈子昂挤了挤眼睛。 陈子昂心里有鬼,毫不犹豫道:“苏大家美则美矣,却非良配,萧郎是什么人,是你自己想歪了,对了,这副词牌叫什么,能否唱一遍让我们听听?” 古人当街长歌是很寻常的事,萧业也不矫情,点头道:“此曲名鹊桥仙,双调,五十六字,仄韵,你想听,我便唱与你听。”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好词牌,牛郎织女,不外如是!” 陈子昂与陆文大声叫好。 尚未走远的殷殷轻捅了下苏月儿,带着丝酸意道:“师姐,这是萧郎为你谱的曲呢。” “与我何干?” 苏月儿随口回了句,心里却有着微澜起伏,所谓情劫,自身也要动情,关键在于能否让自己的感情升华,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只有经历过,才能看破,若是看不破,将从此沉沦。 她发现,自己内心的情劫种子萌发了,蓦然的,有了种回首,与君天长地久的渴望……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九十一章 贺宴 回到张家庄园时,已是傍晚,陈子昂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与王氏说说笑笑,张玉也放下少女的矜持,与张检迎向萧业。 “来来来,张兄过来一下,有好事告诉你。” 陆文贼笑着把张检拉去一边,小声说着玲玲愿给他做妾之事。 “哦?” 张检大喜! 白捡一个美人儿啊,恨不能插翅飞回江都,等着玲玲上门。 他也十八岁了,虽还未娶妻,纳个妾没问题,家里不会多说,而且玲玲自己给自己赎身,用不着他出钱。 “那……我表哥和萧郎?” 惊喜过后,张检又担心的问道。 陆文道:“你表哥我不好多说,男人嘛,你懂的,但萧郎绝对是谦谦君子,张兄大可放心!” “神秘兮兮的,肯定没好事,该不是昨晚风流快活了吧!” 张玉看着萧业,美眸中泛出一丝紧张。 萧业牵住张玉的手,摇摇头道:“乱想什么呢,根本没有的事。” “萧郎说没有,自然是没有!” 张玉绽现出了信任的笑容,随即似是觉得自己过了,忙补充道:“噢,妾可不是吃醋,男人逢场作戏,偶一为之也没什么,只是过于沉迷也不好,以免虚渡光阴,妾说的可是?” “呵!” 萧业揽上少女那纤腰紧致的腰肢,哑然失笑道:“我是那种人么?能得玉儿青睐,是我之福,我岂能不惜福,我虽不敢说永远不纳妾,但我现在就敢保证,须先征得玉儿的首肯。” “嗯!” 张玉羞红着脸,幸福的把脑袋枕在了萧业的肩上。 她立志做一个娴淑的妻子,自不可能因妒阻止萧业纳妾,但夫君明言把纳妾的权利的交到她,让她体会到了一种被遵重的感觉,心里爱意翻涌。 我一定要替夫君把好家门,可不能让什么狐媚子都进来! 萧业侧脸看去,张玉芳龄十四,虽姿容稍逊于巧娘与苏月儿,但亦是明眸皓齿,白白净净,肌肤上,那透明的茸毛纤毫可见,少女的天真烂漫中,又隐有娴雅端庄之风。 也许张玉不是最美的,却是最适合做妻子,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白首携老,共渡一生,能娶到这样的女子,实是生平之福。 想到这,萧业不禁对张玉有了些愧疚,心念一转,把心湖中苏月儿的那一丝倩影给抹了去。 苏月儿才艺高绝,容貌无双,与这般绝色美人儿相处一夜,哪怕他再是警惕,都不可能不为之倾倒,心湖总是会泛起些涟漪,但此刻,他只愿做苏月儿的男闺蜜,做心心相印的知己。 “老爷们,开饭啦!” 这时,张修的妻子过来唤道。 晚膳自然丰盛,众人济济一堂,把酒言欢,饭后,醉熏熏的张检把萧业拉去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都是一百两银子一张,递过去道:“萧郎拿着,这是你的版税。” “这才一两日,都卖出去了?” 萧业讶道。 张检摆摆手道:“当然没那么快,不过借着你解元公的名头,昨日又在鹿鸣宴上,把苏大家的身价抬到两百万两,如今的建康,谁不知你解元公之名,仅仅两日,就卖了近万册,我已经叫人紧急加印了,后续卖了书还有版税,这是先前说好的七千五百两,回江都总要置宅吧,凭你解元公的身份,至少也要三进宅院,处处花钱,你先拿着,不够我给你垫上。” “行,那我就先拿着!” 萧业也不推托,接过一叠银票,揣入怀里。 他确实需要钱。 …… 次日清晨,众人与张修夫妇辞别之后,踏上了归途,从长干里上船,傍晚时分,回到了江都,而史进已经先一步回了家。 “先生……” 史进看向蔡先生。 蔡先生微微笑道:“今次你考中经魁,想必你父亦会喜之,明日我趁热打铁,替你说服你父,你安心去请安便是!” “嗯!” 史进点了点头,往正厅走去。 蔡先生目送着史进的背影,狭长的眸子微眯,直至史进消失在视线中,才踏入一条小径。 史进考中了乡试第五名,虽然不是第一,但是江南道文教兴旺,举人的含金量高,几乎有五成把握中得进士,史文龙看到了翻身的希望,心情大好,开怀畅饮。 任谁白手套当久了,都有翻身做主的想法。 与此同时,萧家的小书店里,也满是欢声笑语,杜氏置了一桌子酒菜,暂时放下了心事,小饮了几杯,已有微微酒意上头。 “这是西厢记的版税,合计七千五百两,我想拿两千两给族里,剩下的请婶婶收好。” 萧业从怀里取出银票,递了过去。 “啊?” 杜氏顿时酒醒了几分,忙推辞道:“你挣的银子,你留着便是!” 萧业坚持道:“家里当家的是婶婶,婶婶不管钱,谁还管钱?再说这里也住不长了,明日我去族里祭祖,回来看看看哪里有合适的宅子,早点置下,咱们也早点搬走。” “嗯!” 巧娘点头道:“娘,你就收着吧,阿兄还要赶冬闱呢,哪有闲心思,就是给族里两千两是不是多了?他们平时是怎么待我们的?” 这话,暴露了巧娘的财迷本质。 杜氏摇摇头道:“族里是肯定要给的,不然业儿发了财,不回哺宗族,会被人说三道四,银钱事小,名声坏了可挽不回来,两千两正合适,这钱我就先收着,不过你是男人,身上没钱可不行,你留五百两吧。” 萧业想想也是,拿回五张银票。 ‘哎~~’ 杜氏幽幽叹了口气,这样的侄儿,多好啊,发达了还能惦念着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婶婶,只可惜……不是女婿! 张家也在开宴,庆贺陈子昂高中经魁,张母几杯酒下肚之后,借着酒意问道:“玉儿那事如何了?” 张检笑道:“娘尽请放心,萧郎已经与小妹私订了终生,改日咱们请个媒人上门提亲。” 六朝有风俗,通常由女方向男方提亲,就如郗鉴去王导府上为长女郗璇择婿,一眼相中了王羲之,遂有东床快婿的佳话。 扬州比邻长江,风俗近于南朝,又因南朝是被北方鲜卑杂血征服,故始终坚持着自己的文化传统,彰显内心的独立,就如晋灭吴,吴地士人多数拒绝征辟,以吴地文化为荣。 张玉听得这话,现出了羞喜之色。 陈子昂却是道:“冒然上门提亲总是不妥,萧郎近期理应置宅,待其宅子置好,小甥与表弟表妹去他家祝贺,让萧郎的婶婶当面看一看表妹,免得小辈私订终生,惹得长辈不快。” 张父道:“伯玉此言不错,检儿,咱们家在江都人面广,你帮着萧家郎君多做留意。” “孩儿知道了!” 张检点头。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九十二章 夫君对不起 “我儿,这是五千两银票,一千亩地契,沿运河一座三进宅院,你为家里挣了脸,为父自不亏待你,拿着!” 史文龙喝高了,在妻子林枚的暗示下,才记起正事,哈哈大笑,当场给予重赏! 这可把他另外数子羡慕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钱财是小事,史家不缺钱,关键是赐了田宅,有了产业,就有了独立成家的权力,以后不必每日回府,只须按时给父母请安问好。 搁在朝廷,是授予开府权,史进可以自己置配家仆,罗织党羽,打造属于自己的班底,真正进入了史文龙继承人的行列。 而家里除了大哥史纲,其余兄弟虽然各专所长,但产业是公有,不属于私人,照例拿月俸,年底拿分红,相当于职业经理人,和史进这个小老板比起来差远了。 只是羡慕归羡慕,谁叫人家是举人老爷呢,几个兄弟只能捏着鼻子道喜。 “哈哈,诸位兄弟,好说好说!” 史进得意之极,起身跪在地上,郑重施礼:“孩儿多谢父亲厚赏!” “嗯~~” 史文龙晃了晃脑袋,晕晕乎乎道:“望你戒骄戒躁,再接再励,一举中得进士,在朝廷当了官,咱们史家的家业就更稳啦!” “孩儿必不负父亲所托!” 史进兴奋的脸蛋都涨的通红,重重拱手,脑海中映现出了蔡先生的音容笑貌,没有蔡先生的点拨,就没有他今日的成就。 可惜了,蔡先生生性低调,不愿出席这种场合。 在林枚有意劝酒之下,又是几杯过去,史文龙彻底醉倒,由两个小妾扶去卧房,诸子也纷纷退去。 “进儿,你也早点休息罢。” 林枚挥了挥衣袖。 “娘,孩儿先去看望了蔡先生再回来也不迟。” 史进迫切有种把自己的成就与蔡先生分享的渴望。 林枚却是面色微变,皱眉道:“这么晚了,你还过去干什么,蔡先生是你的老师,哪有深夜拜访老师之理。” “那……孩儿明早再去,娘也早点歇息,孩儿告辞了。” 史进想想也是,拱手告退。 林枚目送着爱子的身形消失,随即步入后屋,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又对着铜镜打扮了番,虽已是三十好几的妇人,却肌肤腻滑白晰,腰身紧束,漂亮的丹凤眼里,隐有春色荡漾。 ‘嗯,师兄一定很喜欢吧?’ 林枚满意的抿嘴一笑,才悄无声音的遁入了夜色当中。 在自家的宅子里如同鬼魅飘过,熟捻的避开护院家丁,林枚几乎足不沾地,来到了西园的一座小院前,身形一纵,跃入院墙,疾行几步,敲响了屋门。 “吱呀!” 门打开了,门内是蔡先生那清矍的面孔,虽人至中年,眼角也有了淡淡的鱼尾纹,林枚却如看不够般,纵体入怀,低呼了声:“师兄!” “师妹进来说话!” 蔡先生抱住林枚那温软的身躯,反脚一踢,把门合上。 “师兄一去月余,妾想死你啦!” 林枚热情的吻了过去,良久,才徐徐分开。 “史文龙睡下了么?” 蔡先生顺势放下林枚,不经意问道。 林枚俏面微红,微微一笑:“那死鬼喝多啦,怕是一夜都不会醒来,今晚……妾可以留在师兄这里。” “哎~~” 蔡先生深情的轻抚上林枚的玉颊,林枚如乖顺的猫咪,偎着不动。 许久,蔡先生叹了口气道:“这些年来,苦了你了,也是我这做师兄的没用,竟让你一个弱女子牺牲色相……” “师兄不要说这种话!” 林枚忙伸指,堵住蔡先生的嘴唇,正色道:“师门就剩下我们俩人了,师傅临死时,拉住我们的手,逼迫我们立誓为他报仇,一定要重振山门,为了师傅的遗愿,妾固然有所牺牲,但师兄牺牲的更多,所幸我们有了孩子,看着他一天天的长大,越来越争气,妾觉得,吃的什么苦都值了,哎,妾说这些做什么,平白败了师兄兴致。” “不!” 蔡先生摇摇头道:“我们的苦难快要到头了,最多明年见分晓,师妹你要配合我去说服史文龙……” 听着蔡先生把计划娓娓道来,林枚只觉心惊肉跳,她素来清楚自己这个师兄智比诸葛,算无遗策,可是也没想过竟大胆如斯。 “师兄,你要让进儿争龙?进儿连士族都不是,更别提龙种,他哪有什么姿格争龙?” 林枚忍不住道。 蔡先生智珠在握,微微一笑:“进儿是我们的孩子,我怎会害他,崂山派那位老神仙推算,明年大唐将有大变,我对应天象,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每逢大乱,便是龙蛇起陆之时,若不把握机会,岂不是枉在人世走一遭? 师妹放心,倘若进儿能娶得那凤格女子,自会命数大改,我不会立刻让进儿出头,而是为他谋划,逐渐累功,直至手握大权,历来争龙,皆有龙蛇开道,时机合适时,才会让进儿出头,一旦建立一方霸业,不说重建门山,为师傅报仇易如反掌,你我两人他日驾鹤归去,亦可进驻冥府前三层,配享庙祭。” 林枚心动了,但还是道:“师兄不能光顾着得利,败了又如何,妾未曾听闻于盛世造反有成者。” 蔡先生幽幽道:“大唐看似国泰民安,实则隐患重重,所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李世民能轼父杀兄,别人为何不能夺了他李家江山? 不过师妹的担忧也有道理,为兄已有妙策,事败自有史文龙担当,谋反附逆,抄家灭族,田宅我们拿不走,但史家的金银细软,足有数百万两,师妹按我所说去做,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钱财取走,就算大业不成,也可为修行之资,将来亦可为师傅报仇。 也罢,我再给师妹吃一颗定心丸,日前我已攀上周国公武承肆,皇帝一死,武后必掌权,武氏必大用,而其人贪吝少谋,我为他效力,怎么着也能护住你们母子。” 林枚眸中现出了不忍之色。 虽然她的心系在师兄身上,可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与史文龙做了二十年的夫妻,多少有些情份,而且她也满足于现状,与史文龙做夫妻,享受荣华富贵,再与蔡先生私通,享受心灵上的升华。 可一旦与师兄合谋算计夫君,不仅意味着平静的生活被打破,心里也有种负罪感。 林枚的犹豫瞒不过蔡先生,心底猛的一沉,一抹杀机隐现。 变了心的女人,留着何用?连带他对林枚也生出厌恶。 不过林枚尚有大用,蔡先生强抑下内心的厌恶,反搂上林枚纤腰,款款深情道:“自师妹之外,我从不近女色,月余不食肉味,师妹可得好好慰藉慰藉我噢。” 是啊! 林枚心神一颤! 自己周旋于两个男人之间,早已是不洁之身,师兄却对自己守身如玉,自己怎能对不起师兄? ‘罢了,罢了,夫君对不起,妾来世做牛做马补偿你!’ 林枚暗暗叹了口气,顺势倒入了蔡先生怀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九十三章 荣归 次日,萧业早起,练过功后,怔怔看着墙角的兰花与水缸里的荷花,与离家之前没有任何变化,叶片依然翠绿,丝毫不受时令影响,与周围草木那厚重深沉的绿本是不协调,可是看着,又无比的自然。 “阿兄也觉得古怪?娘怀疑是花仙落在了我们家。” 巧娘从后面走了出来。 萧业不置可否道:“是不是花仙我不知道,但事出反常必有妖,巧娘,你看这叶片多肥美啊,要不要把它摘下来,炒了吃?” “阿兄,这可是花仙呢,亏你想的出来,快去洗漱啦,娘等你吃早饭呢!” 巧娘不满的跺了跺脚。 “嘿嘿!” 萧业嘿嘿一笑,向外走去。 风中似乎有着愤怒的呢喃飘起。 ‘该死的,他竟然要吃了我们!’ ‘哼,可不能就这样算了,得好好收拾他!’ 很快的,萧业吃过饭,独自去往萧家庄,离庄子还有十里,路口已有十来人翘首以待,见萧业过来,单膝跪下,齐声道:“恭迎萧老爷回庄。” 领头的叫萧义,是庄里的乡巡首领,农闲之余,组织些青壮巡视全庄,配有简陋的武器,是萧松统治全族的根基。 一个宗族,不仅仅有宗法约俗,还要有武装力量。 萧义与自己同辈,以往虽说不上刻意针对,却是公事公办,从来没有好脸,这刻竟谦躬有加,萧业不禁暗生感慨,笑道:“萧义,怎么是你?还行如此大礼,赶快起来罢。” 萧义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族长让我们千万不可失了礼数,还请萧老爷现在就过去,我们是第一批,后面还有呢。” 说着,转回头道:“还不扶萧老爷上车?” 两名巡丁牵来一辆乌篷牛车,一人掀开车帘,另一人躬身施礼:“萧老爷,请上车!” 萧业也不矫情,点了点头,踏上马车。 他是老爷了,再与底下人和颜悦色也要讲究个度,否则别人只会拿你不当回事,人性便是如此,谦让不会使人感激,只会被认为软弱。 队伍缓缓前行,又行了五里,萧家高层都在路边等候,以萧温、萧良、萧谦与萧恭为首,面带和煦而真挚的笑容,萧业赶忙下车,行礼道:“侄儿岂敢当伯父们相迎,实在折杀了我。” 萧温哈哈笑道:“你中了举人,还是解元公,这是我家自放逐以来的头等大事,当得起,当得起呐,这也是族长的意思,族长在村口等你,赶紧过去罢。” 萧业正色着:“伯父们相迎,侄儿怎敢坐车,再说祖父等候,孙儿只有步行,方可安心。” 见萧业坚持,众人也不强求。 又是五里过去,已至庄前,庄门大开,左右都是族人,拖家带小出来迎接,排场比之中秀才时更加隆重。 每个人都望着萧业,心情多少有些复杂,毕竟是捡来的,血脉上到底疏远,甚至有人暗忖,老天爷怎不长眼呢,我萧家诸多子弟,为何把时运给了一个外人? 不过这种念头只能在心里想想,如今不是萧业要靠着萧家,事实上萧业从来没有沾过萧家的光,而是萧家要靠萧业,都指着大树底下好乘凉,仅仅免税免役,就能让庄里获益良多。 萧松大手一挥:“迎礼!” 当时还没有鞭炮,村口燃起熊熊篝火,小孩子把竹筒扔进去,里面的空气受热膨胀,发出砰砰啪啪的声音,是为爆竹。 随即锣鼓喧天,满是喜庆。 萧松暗暗点头,萧业考中解元,固然是自身学业了得,同时也说明,朝廷对家族的禁锢松动了,没了税役压力,族里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文教上面,总不能诺大家族,指着一个外人支撑。 宗族需要背靠大树好乘凉,而不是沦为围着树根的散落杂草。 在萧家所有人眼里,萧业终究是捡来的,是外人。 当然,该有的礼数得有,唯独大权不能交。 萧业快步上前,深深一躬:“孙儿此行有获,不辱家门。” 萧松两手紧握着萧业,老泪纵横:“好孙儿,你给族里争光了!” 与萧松见了礼,萧业又郑重向几个平时素无往来的叔伯见礼,均是客客气气,仿佛一切都过去了,之后照例祭祖。 萧松期待的看着萧业向祖宗灵牌献祭,这次他抱着很大的希望,如果祖宗接受了献祭,就意味着他这一支,被重新收纳,也许死后会被宗族接引去往祖地,萧业进奉的文气,权作预付的路费。 果然,书凭上的书气消失了一部分,但诡异的是,祖宗灵牌没有任何显圣迹象。 “这……” 萧松满脸惊疑不定。 难道是那几位取走了? 兰陵萧氏祖上没出过一个明君,甚至好几个以荒诞残暴闻名,本来只取不予是大忌,可那几位毫无敬畏之心,真有可能做出来。 “哎~~” 萧松叹了口气道:“再你给叔父上柱香罢。” “是!” 萧业给萧岩上香,呈奉举人书凭。 冥府第八层! 萧岩神色复杂的看着头顶的旋涡,文气比前次的秀才文气大了足足十倍,心里为难到了极点,背后还有李氏那森冷的目光扫来。 ‘我的好侄儿啊,你好好的在人间过你的日子便是,我又不是你亲叔,何苦如此?’ 萧岩强忍着诱惑,伸手一划,半空中的旋涡消失。 “哼!” 李氏不满的哼了声,转身回屋。 萧岩摇了摇头,没法解释。 萧松又叹了口气,不该取的取走了,也不怕遭报应,该取的不来取,萧家怎么了? 萧业站了起来,劝道:“叔公,先人取与不取,皆有理由,至少我们尽了自己的心意,无愧于祖宗即可,前一阵子,我写了本书,得了些版税,现以纹银两千两进献族里,为宗族尽一份力。” “哦?” 萧松动容,浑浊的老眼中满是感慨之色,不由道了声可惜,可惜这孩子是捡来的啊。 如果萧业出于萧氏,哪怕是庶出,凭着现有的成就,他都愿意传下族长大位。 “快收回去,我怎能拿你的钱!” 萧松赶忙推辞。 “叔公说这话就见外了,族里困难,我自知晓,如今刚有起步,农田水利,文教学堂,样样需财,这是孙儿对族里教育之恩的回报,请叔公务必收下。” 萧业把银票强塞进萧松手里。 “好,好!” 萧松不再推辞,连声道好:“我就不客气了,你跟我出来,此事我要向全族宣布!”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九十四章 宗族私心 萧松把萧业资助两千两的消息宣布之后,举族欢呼,毕竟千般万般好,抵不上银两来的实惠,随即,大开宴席,人人开怀畅饮。 席中,萧松试着问道:“业儿啊,你是举人了,赶明儿让你几个伯父和你去一趟县衙,把庄里的土地名户挂在你的名下,如何?” 其实举人优免是有额度的,上限两百亩田,荫四户丁役,但举人有了做官资格,与县令平辈论交,都是士林中人,通常没谁会去查举人有多少田,荫了几户。 萧业却是迟疑道:“按理说,叔公所言极是,即便挂靠到了我的名下,族里都是叔伯长辈,孙儿也不至于真拿自己当个老爷了,该怎样还是怎样,但朝廷有规定,倡优隶佃子孙不得赶参,孙儿就怕耽搁兄弟子侄的功名啊,岂不是成了宗族的罪人?” 从名义上来说,投佃给举人,身份就成了仆役,户籍会被朝廷从黄册上划去,虽然不需要承担名目诸多的役差,却是绝了科举之路。 “这……” 萧松想想也是,与席中诸人相互看了看。 一名庶出的老者,大家都称他九叔公,斜眯着眼,老气横秋道:“朝廷税役繁重,能减免些,总是实实在在的好处,业儿啊,当年你被捡来的时候,老头子还抱过你呢,说你将来必有出息,这不,你果然出息了,你是举人大老爷,也算官面上的人,难道就没有两全之法?” 这摆明了是要自己顶上去,宗族既想落好处,又不愿耽搁子侄学业,两头都要占。 萧业暗感不快,再一看萧松,居然也沉默不语,心里不禁凉了半截,但还是道:“九叔公,朝廷法纪森严,各道都有御史盯着,尤其是江都县令张柬之眼里揉不得沙子,我区区举人能有什么办法,要不这样,族里把投佃的利弊和各家说清楚,愿意放弃前程投我,我自会荫之,愿意搏前程的,也莫要贪图这些小利,九叔公以为如何?” “哼!” 九叔公哼了声,不满之色溢于言表。 萧松忙打了个眼色过去,拦着道:“业儿说的也是,此事尚待从长计议,横竖不急于一时,先问问再说。” 有了这个小风波,席中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萧家众人却是仿佛有了默契,不停的与萧业劝酒,萧业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他已是一劫修士,不敢说千杯不醉,寻常百十杯不在话下,索性来者不拒。 酒过三巡,萧温见萧业面孔罩上了一层酒气,于是醉熏熏道:“业儿啊,你已是举人老爷了,再住那小书店怕是不合适了吧?” 萧业不置可否道:“多谢伯父关心,我已打算近期在江都置一所宅子。” “诶,置什么置?” 萧温猛一挥手:“何必费那冤枉钱,不如搬回族里,咱们帮你起一所大宅,过两个月你还要进京赶考,杜氏与巧娘留城里没人照料,放族里大伙儿都能帮衬着。” 顿时,萧业眼神一缩! 宗族倒是打的好算盘,把自己灌醉,晕晕乎乎答应下来! 自己进京赶考,一来一回至少半年,趁着自己不在,指不定就把巧娘给嫁出去,巧娘天生国色,又随着自己中举水涨船高,肯定不会嫁的差,宗族可以从巧娘的婚事中获取巨大的利益。 待得自己回来,生米已煮成了熟饭,又是明媒正娶,明面上说不出半个不是,自己纵然愤恨,也只能打落牙齿吞下肚。 他宁愿是自己心理阴暗,却不得不防。 萧业沉声道:“此事不劳族里操心,婶婶与堂妹这些年来一直住县里,种不得田,拨不得草,摆弄的都是书本,回乡未必习惯,再说我已是举人老爷,置几个婢仆伺候便是,我倒不信,有哪个敢不开眼来招惹我家?” 这话中隐含着威胁,巧娘的婚事谁也不能做主,族里的手不要伸太长,只有我说了算。 酒席的气氛彻底被破坏,萧温四兄弟笑容一滞,纷纷看向萧松。 果然! 宗族确实把主意打到了巧娘身上,萧业心头隐有怒火升腾,银钱他不是看的很重,哪怕宗族拿他当外人,他也愿意在适当的时候帮族里发展些产业,权当报了养育之恩。 可是敢打巧娘的主意,就是触了他的逆鳞,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提这些,不提这些,来,喝酒!” 萧松一看萧业神色不对,忙打圆场。 可是气氛破坏就是破坏,各人怀揣着心思,酒水变得寡然无味,少顷,萧业以酒足饭饱为由,告辞离去。 “哼,还真把自己当老爷了,要不是我们萧家收留了他,他能有今日的成就么?” 萧恭忍无可忍,哼了声。 萧温也不愤道:“爹,把杜氏母女接回族里有什么不好?他已经中了举人,巧娘怎么着也得嫁个官宦人家,对宗族有大利啊,对他也有好处,我就不明白,这小子霸占着杜氏与巧娘,到底想做什么。” 萧良阴阳怪气道:“我看啊,他从没把自己当成萧家人,爹你恐怕不知道,我昨天进城,看见满街都在传诵他写的那本西厢记,一两银子一本,都抢着买,这还只是江都,扬州府六县会是怎样?江南的建康、吴郡、松江又该卖掉多少?他得的版税至少得几万两银子,却只拿回来两千两,按人头分也就几两银子,打发叫花子吧?” “到底是外来的崽,养不熟哟!” 九叔公生怕别人听不见他的声音,重重顿着拐杖,从旁煽风点火。 “诶!” 萧松摆摆手道:“业儿肯拿钱给族里,不论多少都是一份心意,两千两已经不少了……“ 正说着,似乎觉得不该这样说萧业,萧松改口道:”书哪能卖那么快,过段时间,各类盗版就该出来了,几文钱都有得买,哪里还有版税,再说江都县的宅子可不便宜,以他的身份,得住三进大宅,差不多两千两,若是带个园林花园什么的,那可没上限,几万两都不奇怪,既便是城外,也不见得便宜多少,他也要花钱!” “哼,解元公发达了,自是看不上咱们这帮穷亲戚喽!” 萧谦酸溜溜的哼了声。 眼见萧业发达,可他们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田间地头刨食,还是庄稼汉啊!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投佃是大事,业儿说的不错,还是要与每家每户说清楚为好,今儿咱们就把这事给解决了,你们去把族人叫来。” 萧松转头唤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九十五章 投靠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投靠 萧业自然不知道宗族在背后议论自己,但他心里也是不快,这是活生生的狗皮膏药啊,贴在身上没什么危害,就是恶心人!</p> ‘兰陵萧氏,果是不堪!’</p> 萧业暗暗摇头。</p> 说到底,齐梁两朝,政变轼君,宫闱丑事不绝,就以南齐来说,短短三十三年的国祚,竟有两个废帝,一个东昏候与一个末帝,成年皇帝萧道成与萧鸾,前者在位三年,后者在位五年。</p> 南梁更是不堪,自萧衍饿死台城之后,国家立时崩溃,内有候景肆虐,地方宗室却相互攻杀,还是靠外姓陈霸先与王僧辩携手,才平灭了候景之变,可国家也从此归了别人。</p> 每回萧业听别人说他是南朝顶级门阀,齐梁皇室后裔,都深以为耻,实在是祖宗不堪啊,有这样的祖宗,还指望子孙能有大多出息?</p> ‘看来,只能待叔公去后,使分化离间之策。’</p> 萧业长长吁了口气,萧家长房五兄妹,个个不成器,一旦萧松身故,必会争权夺利,使宗族分裂离散,这也是他插手宗族事务的良机。</p> 讲真话,他很不想用这种手段对付自己的宗族,但是宗族一再触碰他的底线,他厌了,烦了,既然与宗族切割是不可能的,就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否则宗族会成为包袱,早晚不堪重负,被活活压垮。</p> 毕竟宗族握有大义,而世间事,唯名器不可授人,萧家的族长,还是由自己当才合适!</p> “解元公,解元公!”</p> 萧业正暗暗转动着念头的时候,背后传来叫唤声。</p> 回头一看,正见萧义带着几个青壮,赶着牛车追来。</p> ‘哦?’</p> 萧业眼神微微一眯,站定原地,这几人都是庶出,不属于萧松那一支,心里不由有所猜测,看来萧家庄也不是铁板一块啊。</p> 几人很快追上了来,萧义带着丝歉意拱手道:“族中叔伯见识浅短,着实是过份,解元公可莫要与之计较啊!”</p> 萧业呵呵一笑:“萧义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叔伯再怎么说也是长辈,耳提面授,纵有差池,也是出于好意,我怎么可能会计较呢。”</p>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我们还担心解元公你心怀不愤,负气而走呢。”</p> 萧义松了口气。</p> 又一个叫萧泽的青壮跟着道:“解元公只要还姓萧,都是我们萧家的人,只有那些老家伙鼠目寸光,他们不送,我们来送,请解元公上车!”</p> 萧家念念不忘祖上荣光,每到茶余饭后,总有老一辈指点长江以南,对后辈感慨道:百年前,那都是我们家的地盘啊!</p> 耳熏目染之下,很多后辈对家族有一种使命感,以振兴宗族为己愿,只可惜,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也不知道该从哪方面开始。</p> 萧业问道:“你们的父母知道你们来送我么?”</p> “知道,知道!”</p> 萧义连点头道:“族里也不是所有人都对解元公报有成见,咱们几家,另有十余户都联络好了,把土地丁口投佃到解元公名下,该交的租,一分不少,将来解元公如上京,也可从咱们里面挑几个长随带在身边使唤。”</p> 话说到这地步,几乎就是认主了!</p> 这年代,还是很重信诺的,俯身下拜,尊称一声主公,基本上就没有反悔的余地,毕竟名声还很重要,没几个愿意背负上三姓家奴的恶名。</p> 萧业心中一喜,正色道:“萧家虽非生我,却有养育之恩,我亦以南朝顶级门阀,齐梁皇室后裔而自豪,承蒙诸位抬爱,我萧业自当担起振兴宗族的重任,与诸位一道,恢复家族往昔荣光。”</p> 几人均是现出了喜色。</p> 萧义忙道:“解元公有此志愿,我们也放心啦,来,解元公先上车!”</p> “不了,我们边走边说!”</p> 萧业摆了摆手,与几人往江都走去。</p> 一路攀谈,不觉中,江都城门已经在望。</p> 萧义略一迟疑,便道:“解元公,我们就不进城了,过几日再过来找你。”</p> “行,你们慢走!”</p> 萧业也不强求,点了点头。</p> 几人拱了拱手,转身离去。</p> 萧业抓紧时间进城,回到店铺,却见围满了人。</p> “萧夫人,咱们这六十亩地,五口人就交给你啦!”</p> “哎哟哟,我家没地,萧夫人,你看这几个娘子怎样,手脚倒也伶俐,不如就留身边使唤吧!”</p> “我家在南门大家有两间铺子,愿入解元公名下,每年奉上三成净利!”</p> 萧业立刻加快脚步,就见着杜氏满脸无奈之色,巧娘也垮着脸,眼睛直翻。</p> “业儿,你回来了!”</p> 杜氏见着萧业,惊喜的站了起来。</p> 一屋子的人,都是来投佃的,杜氏不便替萧业做主,只应付着,可左邻右舍也不好相与,喋喋不休的轰炸,吵的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头脑一阵阵涨痛。</p> “解元公来了!”</p> “给解元公见礼啦!”</p> 众人纷纷向萧业施礼。</p> “乡亲们,乡亲们,承蒙乡亲们厚爱!”</p> 萧业向四周拱手道:“乡亲们愿意投佃我家,我自是欢喜,但朝廷有律令,举人也不过免税两百亩,荫四户,我刚刚从族里回来,已经满额了,实在是对不住啊!”</p> “朝廷不是没人管么?”</p> 有人嘀咕道。</p> 萧业道:“诸位也不看看本县的老太爷是谁,张老大人眼里揉不得沙子,一旦被查出来,我自己受了呵斥事小,倘若把乡亲们视为逃籍,那可是天大的麻烦啊!”</p> “这……”</p> 很多打算投佃的迟疑了。</p> 确实,张柬之在县里有青天之称,但是对于违法乱纪也绝不姑息。</p> 为何张柬之收的税多,就是因严厉打击逃籍瞒报,他口口声声大唐律法,乡绅富户纵然不满,也毫无办法,该交的税一文不少,该出的役也得全额出丁。</p> “这些小娘留下总不碍事吧?”</p> 又有妇人问道。</p> 萧业看去。</p> 姿色一般般,打扮的花枝招展,多半是打着伺候杜氏的名头,找个机会爬自己床上,怀上骨肉抬举身份,哪怕当不得正妻,有了孩子,好歹也是个妾,生个庶子,碗里总得扒拉点过去。</p> “哼!”</p> 巧娘暗哼一声,显然不乐意。</p> 萧业自己也不乐意,使丫鬟婢女,他宁可从人伢子手里买,乡里乡亲的,难道真能指着干活不成?不怕被人在背后嚼舌头根?</p> 而且杜氏文弱,碰到厉害的,指不定就能爬到主家头上。</p> “这位大娘,实在抱歉,大家都是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现在把人送我府上,让我使唤着用,不是折我的寿么?不行,不行,绝对不行!”</p> 萧业一口回绝!</p> 酥酥麻麻</p> ?</p> </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九十六章 打秋风 正文 第九十六章 打秋风 那些个小娘,满脸的失望之色,显然,是得了父母族人的授意,欺负萧家人少势孤,指着提前打入内部吃香喝辣呢。</p> “贵府总得有人使唤吧,这些看不中,要不然再给解元公找几个来?”</p> 那妇人还不死心。</p> “不行,都是乡里乡亲,绝对不行!”</p> 萧业把话咬死。</p> “那我的铺面能否挂在解元公的名下?”</p> 一名和和气气的圆脸胖子跟着问道。</p> “哦?”</p> 萧业眉心微拧,淡淡道:“既挂我名下,我能否派个帐房过去?”</p> “这……”</p> 胖子面色微变,为难道:“解元公,何至于此啊,小本生意,年入有限,专门请个帐房怕是不值得吧?”</p> 萧业有数了,什么三成利润?年底报帐上来,说是亏损,一文钱都不用给,还平白挂自己名下省了税钱,又能借着自己的名头经营,好算计啊!</p> 谁说劳动人民朴素?心眼一个比一个多,都指着自己这个解元公是凯子,上来抱大腿了是吧?</p> “哼!”</p> 萧业可不象大衣哥那样朴素,冷哼一声:“你既许我三成净利,那我于情于理都得派个帐房过去,你放心,无论亏赚,帐房的钱我出!”</p> 胖子满脸肥肉一阵哆嗦,心知自己的小算盘被看破了,索性也硬纠纠道:“本想挂解元公的名省点税钱,对你也没有损失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了,年底少不得提些果脯束脩(肉干)上门,大家乡里乡亲,维持着情份,但你居然一毛不拨,乡亲们,他萧家的门户,咱们高攀不起,走吧!”</p> 说着,似乎萧业不让他占便宜就是亏欠他一样,拂袖而去。</p> “难怪,人家是老爷啦,看不中我们这些穷街坊喽!”</p> “真是小气,手指缝抠那么紧,咱们这条街啊,白出个举人,亏我们还为他高兴呢,我呸!”</p> “我们走,他家一毛不拨的恶名担定了,看以后谁敢上他家来!”</p> 邻居们恍然大悟,说着阴阳怪气的话,气愤离去。</p> “什么人啊,我们家又不欠他们的,阿兄考中解元是阿兄自己的本事,和街坊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就得被他们当凯子宰啊!”</p> 屋里清净了,巧娘忍无可忍,不愤道。</p> 萧业微微一笑:“小民目光短浅,只想占小便宜,本来以我的身份,被打打秋风也没什么,就算损失点,也不伤筋动骨,反落个美名,可有些人心术不正。</p> 譬如那胖子,他把店铺挂我名下,不给钱事小,又不给我查帐,万一暗中搞些犯忌讳的生意,黑锅不还得我来背?还有那几个小娘,真要是抹不开面子放了进来,指不定谁伺候谁呢,行了,过一阵子我们就搬走了,以后大家不照面,和他们置什么气?”</p> “嗯!阿兄说的是!”</p> 巧娘重重点头。</p> “明日我去县衙拜见堂尊,接下来几日,争取尽快找到合适的宅子……”</p> 萧业正说着,杜氏突然哎唷一声,面色苍白跌坐在椅子上。</p> “娘,你怎么了?”</p> 巧娘忙扶住杜氏。</p> “被吵了一整日,头有些疼,娘得上床歪一歪。”</p> 杜氏抚额道。</p> 巧娘忙道:“娘,要不叫个大夫看看吧。”</p> 杜氏皱着眉,摇头道:“就是心里堵的慌,病倒是没病,哎,这些街坊啊,罢了罢了,不说了,你扶娘回房罢。”</p> 巧娘看向了萧业。</p> 萧业略一迟疑,便道:“头疼叫大夫确实没什么用,开大堆药反平白害了身子,要紧是心顺气平,要不我给婶婶按摩一下?”</p> “这……”</p> 杜氏浑身一僵,让侄儿给自己按摩,算什么?</p> 男女授受不亲啊!</p> 可是她知道萧业每日早起练功,也许真有独到之处,而她头疼的厉害,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仿佛要炸裂了一般。</p> 巧娘也劝道:“娘,就让阿兄给你按摩一下吧,不行再去找大夫!”</p> “那……好吧!”</p> 杜氏心想严辞坚拒反着了痕迹,于是勉强点了点头。</p> “我们去里面!”</p> 巧娘也知道被街坊看见影响不好,扶着杜氏去了卧房。</p> 萧业则把店门关上,跟了进去。</p> 杜氏已经坐在了椅子上,显得有些拘谨。</p> “婶婶,放松些!”</p> 萧业笑了笑,转到杜氏身后,伸手拨开额角的发丝,照着两边太阳穴按去。</p> 他倒是没有邪念,巧娘站一边,明知向下一瞥,便是风景无限好,却也不敢向下乱瞄,丝丝真气透过指尖,梳理着杜氏的血脉。</p> 可是杜氏就不一样了,十六岁嫁给萧岩,自始至终谨持妇道,萧业还是第二个碰到她的男人,如果萧业真是她的侄子倒也罢了,可惜不是,只挂着名份。</p> 心理上那淡淡的羞耻,与暖融啧的真气带来的舒爽感,让她的脸颊不禁微微发烫,也莫名回想了萧业灯下写西厢记时,自己与巧娘陪了一夜的场景。</p> ‘该死,我在想什么呢,他是你侄子啊!’</p> 杜氏警醒过来,忙没话找话道:“业儿,你不受乡邻投佃,那咱们家的生计怎么办,置了宅子能养的起么?”</p> 萧业笑道:“我随便写本书就是几千两的版税,后续可能还有些,过阵子我再写一本,举人挣钱很容易的,婶婶不必担心。”</p> “嗯!”</p> 巧娘点头道:“阿兄最厉害了。”</p> “你呀,整日都是阿兄!”</p> 杜氏横了眼过去,随即问道:“族里怎样?”</p> 萧业自然不会说宗族又打起了巧娘的主意,只是捡好的说,告诉杜氏族中的一些青壮愿意跟着他。</p> 一家三口难得有随意攀谈的时光,杜氏身心异常放松,事实上,自萧岩死后,孤女寡母没了依凭,她的精神就紧紧绷着,后又觉察到萧业与巧娘之间不大正常,更是担心,几乎寐不能眠,此时放松下来,渐渐地睡意上涌,竟靠在椅子上睡了。</p> “把你娘抱上床吧。”</p> 萧业收了手,向巧娘道。</p> “阿兄,我哪抱得动娘啊,你来抱吧。”</p> 巧娘为难道。</p> “我抱?”</p> 萧业大吃一惊,这可不是给杜氏按摩。</p> “嘻嘻!”</p> 巧娘嘻嘻一笑:“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可以?”</p> ‘我的堂妹啊,你这是卖你娘啊!’</p> 萧业暗道要命,他是四十岁的老灵魂,喜欢成熟风韵的女子,单论吸引力,杜氏比之苏月儿更胜一筹,可这时势必不能推托,否则就是心里有鬼,于是道:“明日早起我教你练功,免得你以后再偷懒!”</p> “嗯!”</p> 巧娘猛点头。</p> 萧业在心里道了声婶婶冒犯了,就一手圈着背,一手搁在腿弯,把杜氏抱了起来。</p> 还别说,杜氏虽然三十来岁了,但身子软软的,入手稍有丰腴,真正好。</p> 萧业忙收摄心神,又道了声婶婶对不起。</p> 杜氏迷迷糊糊间,感觉不对劲,又闻到自己被一股男子气息包围,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又羞又窘,可是她也不能睁开眼睛,只能心儿突突跳着,装睡。</p> 就感觉到,自己被轻柔的放上床,然后听到萧业召呼巧娘为自己脱鞋,再然后,也不知是谁,给自己盖上了被子……</p> ?</p> </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九十七章 江都宫 正文 第九十七章 江都宫 “阿兄!”</p> 次日天不亮,巧娘敲开了萧业的门。</p> “嗯?”</p> 今日的巧娘,特意穿了一袭紧身胡服,笔直的罗纹裤,短衣在腰间以布条系上,颇有几分侠女风范,双丫小辫,又透出少女的青涩。</p> 但是让萧业留意的,还是那已经微有起伏的胸脯,与半年前的平板相比,是个可喜的变化,不禁多看了两眼。</p> “阿兄,看什么呢?”</p> 巧娘红着脸,嗔道,芳心却是暗喜。</p> 萧业吟道:“小荷才露尖尖角,谁家蜻蜓立上头!”</p> 顿时,巧娘粉面通红,浑身一僵,脑子都懵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眼自己,便咬着牙道:“阿兄想做那蜻蜓么?”</p> 这次轮到萧业目瞪口呆!</p> “哼,阿兄想做蜻蜓,巧娘还不给呢,好啦,开始啦!”</p> 巧娘得意的扑哧一笑,就嘿的一声,单掌前伸,另一只手臂后缩,拉开了三体式的架式。</p> ‘唐代的小姑娘啊,哎~~’</p> 萧业暗暗摇了摇头,手把手的纠正巧娘的站姿,又提醒了几个要点,出乎他意料,巧娘迅速进入状态,居然是天生修道的好料子,让他又惊又喜!</p> 在这个能成仙做佛的时代,只有自己掌握力量,才是实实在在的。</p> 不觉中,天色微亮,兄妹俩相继收了功,杜氏也起了床,乍看没有异样,却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萧业的目光。</p> 吃过饭后,萧业赶到县衙,与陈子昂、陆文汇合,一起拜见张柬之,张柬之留坐三人片刻,勉励几句,随即以公务繁忙为由,端茶送客。</p> 出了县衙,陈子昂感慨道:“堂尊老大人真是公忠体国,当为我辈表率!”</p> “呵~~”</p> 陆文摇头笑道:“县衙哪有那么忙碌,老大人是避嫌……张检兄来了,咱们今日专为萧郎看房。”</p> 张检大踏步走来,嚷嚷道:“萧郎,城外有两所宅子不错,都是三进大宅,足以匹配你的身份,我帮你打听过了,一户是打算迁徙到关中,另一户是升官了,调往荆州任职,都急着脱手呢,价钱不贵,还可以再谈一谈。”</p> 萧业拱手道:“多谢大舅哥,只是……有没有城内的宅子?”</p> “城内?”</p> 三人面面相觑。</p> 江东自杜伏威之乱以来,承平百年,经济呈爆炸式发展,原本的城池狭小,不够住,城外自发沿运河形成了聚居区,几十年来,倒也街道整洁,与城内的唯一区别,是没有城墙。</p> 事实上很多富豪都愿意住在城外,毕竟没有城门,出入方便,而且城池逼仄,哪有住在城外视界开阔?</p> 即便是张家,在城外也有庄子,作为给张玉的陪嫁。</p> 他们实在不理解,萧业要在城内找宅子。</p> 萧业道:“婶婶和堂妹皆为女流,住城里安全些。”</p> 这是什么理由?</p> 完全不成立啊!</p> 江都城外住着几十万人,也没见有谁出了事。</p> 可是萧业也有难言之隐,他担心李敬业造反,兵灾一起,城外的宅院全部化为乌有。</p> “这……”</p> 陆文迟疑道:“要在城内找宅子,怕是不大好找,萧郎还得等一等了。”</p> “诶?”</p> 张检突然灵机一动道:“胡家不是有宅子空着么,还自带花园,萧郎去买,胡老肯定卖,价钱也不会贵。”</p> “什么?张检你让萧郎去买那凶宅?”</p> 陆文色变道。</p> 张检蛮不在乎道:“萧郎是解元公,自有文气镇压邪祟,关键是价格便宜。”</p>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p> 萧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p> 张检神秘兮兮道:“萧郎,你可知江都宫?”</p> “可是……隋炀帝的行宫?”</p> 萧业若有所思道。</p> “不错!”</p> 张检点头道:“隋末天下大乱,炀帝第三次驾幸江都,不敢北还,而随军骁果皆思北土,不断逃离,军心溃散,遂有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司马德戡起兵反叛,由令狐行达缢死天子,当时炀帝就死在江都宫中,后杜伏威肆虐江淮,纵火焚毁宫室,将之夷为平地,江都城也随之毁去。</p> 直至李唐得了天下,在旧址重修江都城,但规模大为缩水,并降格为县,扬州府的府治迁往了北面的广陵,又历数十年发展,遂有如今扬州规模,那胡老的宅子,便是建在江都宫原址上,据说当时选址贪图大殿残存的台基不用重建,选在了炀帝被缢死的九华宫旧址。”</p> “我也听说过此事!”</p> 陆文跟着道:“据说这宅子是炀帝被缢杀之处,怨气深重,凡入住者皆受诅咒,萧郎你可莫要不信,胡家已经是第三手了。</p> 最初是由一名姓江的旧隋官员修建,本有百万家辎,结果短短二十年之内,不仅一贫如洗,子孙也多意外横死,最终以一口薄棺葬在了城外的乱葬岗,可谓凄惨。</p> 第二任主家姓柳,买来之后,家中全生女孩,没过几年家业破败,女子悉数流落入了花街柳巷,男子拿着卖宅子的钱游荡于赌坊,不知所终。</p> 第三任,便是这胡家,胡老天生好佛,家里佛经怕不是有几百本,以住家居士自视,自称修出了佛光,不信邪,而这宅子最初是卖三万两,往后一路降,降到八千两给他买了过来……”</p> 说着,陆文卖起了关子。</p> “那后来呢?”</p> 陈子昂催促道。</p> “嘿嘿!”</p> 陆文嘿嘿一笑:“凶宅就是凶宅,信佛也没用,虽不如前两任那么酷烈,却也诸事不顺,起先他幼子纵马摔断了腿,后来他的长媳难产而亡,之后一船货因船仓漏水,沉在了江里,于是胡家赶忙搬了出来,并开始卖宅,几年过去,无人问津,他把价格降到了四千两。”</p> 说着,陆文又叹了口气道:“其实这宅子还真不错,地势高,不怕淹水,占地两亩,自带园林,正常价得好几万两银子,只可惜邪性,萧郎啊,我劝你别占这便宜了,解元公的文气未必能压得住炀帝的怨气啊!”</p> 萧业却是另有想法,占地两亩,自带园林,四千两银子上哪里找去,而且江都宫那带靠着城外的官田,买了宅子,顺便把县里给的五十亩拿下来,自成一体。</p> 至于诅咒恶煞之类的,别忘了,他是修士,实在不行,出些代价,请苏峻来处理,从扬州到江都不过二十来里,苏峻还是能过来的。</p> “先去看看,如何?如果我的文气压不住,理应有所感应,实在不行我也不会强买。”</p> 萧业略一迟疑,便道。</p> “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行,看就看,我们去胡老府上!”</p> 陆文点了点头。</p> ?</p> </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九十八章 你有晦气 正文 第九十八章 你有晦气 胡老住在城外,自己起了所大宅,四人赶到胡家,道明来意,胡老亲自接见。</p> “学生见过解元公、经魁公与亚魁公!”</p> 胡老五十来岁的年纪了,向萧业、陈子昂与陆文躬身施礼。</p> 这也是没办法,他是秀才,而眼前三位都是举人,哪怕在辈份上能当爷爷,但在学业上,也只得捏着鼻子,谦称一声学生。</p> 三人均是神色古怪,此时只能负手而立,生生受了一礼,随即叫上张检,与胡老序了长幼之礼,才分宾主落坐,有婢女奉上茶水。</p> 胡老呷了一小口,便道:“解元公是要买老朽的宅子?内情可了解?”</p> 如果是寻常人倒也罢了,各种哄蒙拐骗手段,自是吹的天花乱坠,只求解套,而萧业是解元,与县尊同辈,就必须把话讲清楚,以免将来吃官司。</p> 萧业点头道:“胡老不必担心,我已经知晓前因后果,胡老若是愿意出售,不妨叫个人先领我们去看看,若合适,自是无碍。”</p> 胡老怔怔看着萧业半晌,叹道:“当年老朽自恃精修佛法,故而无畏,结果害了幼子与长媳,与我那未曾面世的孙儿,一船货物沉江,钱财事小,却平白背负了十来条冤魂,自此之后,老朽每日吃斋念经,只为洗赎罪孽。</p> 解元公虽文高似海,老朽亦要把话说清楚,此宅不祥,之后出了任何事情皆与我胡家无关。”</p> 萧业道:“此乃正理!”</p> “横竖无事,老朽就陪解元公走一遭!”</p> 胡老站了起来,叫上长子胡一元,带上几个仆役,套了两辆车,载着萧业四人去往宅子。</p> 宅子位于城西南,隔着南墙,是无有穷尽的连绵江滩,隔着西墙,则是开阔的官田,地处清幽,唯有鸟雀鸣叫,萧业暗道了声好。</p> 胡老有秀才位业,可使用金柱大门,约一个房间宽度,不能镶门钉,只有门环,朱漆门面因长久没人居住,已经斑驳了,门外的抱鼓石也坑坑洼洼。</p> “解元公,请!”</p> 有仆役畏畏缩缩的开了门,胡老伸手示道。</p> “胡老,请!”</p> 萧业略一点头。</p> 一行人跨入门内。</p> 可能是定期清扫,院内还算整洁,只是花园里杂草丛生,十余丈方圆的池塘长满了浮萍,这种宅子,不能以进计算,门内两侧是厢房,供婢仆与客人居住,往前是正厅,是主人会客的地方,屋后又有园林,十余间精舍区分主次,钓台与曲沼错落,飞梁与重阁递进,和谐而又自然,显然建造时是费了心的。</p> “不瞒解元公,当初老朽买这宅子的时候,特意请了道人堪舆风水,此地原是江都宫旧址,地势高而不突,平坦开阔,有大江环抱,背倚良田,实为藏风聚水的宝地,后又请来大德高僧驱过邪,本应无恙,结果还是出了意外。”</p> 胡老一边领着萧业参观着宅院,一边叹息。</p> 萧业自己也奇怪的很。</p> 修士的灵觉,视角与眼睛的光学成像不同,类似于脑电波扫瞄,所感知的外界,是以光谱的形式回馈给识海,世界在灵觉中,依能量的层级与性质不同,由不同颜色的线条与光点构成,是抽象,也是动态的。</p> 前世看仙侠小说,修士灵觉能穿透衣服,直接看光身体,这完全是无稽之谈,衣服与身体在灵觉里,区别只在于能量层级与材质的差异,依然是抽象体现,在直观上,只勉强具备人形,而在人形内部,又各有色块,并不具备审美意义上的美感。</p> 萧业就曾偷偷扫瞄过巧娘,结果,毫无吸引力……</p> 另瘴气、煞气,阴气、甚至死气在灵觉中也有可辨性,而这处宅子经他用灵觉扫瞄,处处都是乳白色的光点,灵气盎然,不愧是藏风聚水之处,凡人在此居住,可延年益寿,修士长期在此修炼,也会有所裨益。</p> 那么,是什么原因害得三家遭了大劫?</p> 难道真有隋炀帝的诅咒?</p> 诅咒其实也是道术,寻常人咬牙切齿诅咒谁,没有法力支撑,缺了法诀运转,仅仅恶声恶语不会有任何效果,萧业在宅子里,没有感受到法力波动,可是事关天子,他不敢妄下定论。</p> 人都有求知欲,倒是让他生出了兴致。</p> 而且如能解决问题,这宅子用来居住再合适不过,即便解决不了,只是白花几千两银子的事。</p> 堂堂解元公,又是穿越者,还差几千两银子么?</p> “萧郎,这宅子不错啊,真是奇哉怪也!”</p> 陆文是大家族出身,虽然不懂望气和风水,但对于建筑结构还是有所了解,这处宅子,小中见大,借假成真,细腻精美,曲折幽深,每一寸空间都充分利用,壶中自有洞天,分明出于名家之手。</p> 摸着良心说,如果不是宅子有恶名在外,连他都动心。</p> 四千两啊!</p> 和白捡一样!</p> 萧业沉吟道:“此宅……确有些古怪,但文气有镇压邪祟之用,或可一试,胡老,这宅子我买了,明日我们去县里把地契文书交接了,银钱一并到付,你看如何?”</p> “解元公,你就不再考虑考虑?”</p> 胡老好心提醒。</p> 萧业道:“我不会冒然入住,总要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胡老放心,我有分寸的。”</p> 胡老点头道:“既然解元公不惧,老朽还有何话可说,宅子久不住人,欠了打理,既然解元公爽快,老朽再让五百两纹银,权作拾缀的费用了。”</p> 萧业心知胡老在向自己示好,五百两银子不算什么,主要是个心意,于是拱手道:“胡老的情我承了便是。”</p> ……</p> 定下了明日去县衙办手续,众人各自散去。</p> 回到店里,萧业暂未说起此事,他打算夜里先去看看,深夜阴气重,如有古怪的话,最容易显现。</p> 晚饭后,萧业早早回了房,等待杜氏与巧娘入睡,再偷偷摸出去。</p> 时间缓缓流逝,却是眼前一晃,春兰和夏荷出现在了屋里。</p> “哼!”</p> 春兰板着脸哼了声。</p> 夏荷掩嘴轻笑。</p> 萧业懵然道:“春兰姑娘,我哪里招惹你了?”</p> 春兰翻了翻眼睛,傲娇的昂着脑袋。</p> “哎呀,萧郎也是无心之举,你置什么气?”</p> 夏荷无奈的扯了扯春兰,便道:“萧郎别理会她,一会儿脾气过去就好了,妾们今次现身,是因你身上带有晦气,你是从哪里沾来的?”</p> 书友们之前用的小书亭 \ 。</p> ?</p> </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九十九章 夜探凶宅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夜探凶宅 “我身上有晦气?”</p> 萧业大为惊讶,本能的想到了那所宅子。</p> “嗯!”</p> 夏荷点头道:“晦气可不同于阴煞之类的邪气,与一个人的机运息息相关,按常理来说,人的机运波动起伏,有波峰,也有低谷,有时运气好,有时运气差,都属寻常,可是萧郎居然沾上了晦气,妾们倒是好奇的很,寻常人想沾还沾不到呢。”</p> “也许与我打算买的一所宅子有关……”</p> 萧业心中一凛,把那宅子的事如实道出。</p> “哦?”</p> 夏荷讶道:“想不到还有这等地方,先让春兰给你消了晦气吧,然后再带妾们去看看。”</p> “手拿过来!”</p> 春兰冷冰冰道。</p> “春兰姑娘这是怎么了?”</p> 萧业懵然道。</p> “都是你干的好事,你哄着她点,一会就好啦!”</p> 夏荷轻笑道。</p> 萧业挠了挠后脑壳,把手伸了过去。</p> 春兰一把拽了过来,把萧业手掌摊平,再以兰花般葱嫩的三根手指扣上了腕脉,并提醒道:“不要以真气抵抗。”</p> “嘿嘿!”</p> 萧业颇为尴尬的嘿嘿一笑,毕竟腕脉是一个人非常重要的地方,刚刚他本能的就要运转真气,听得提醒,连忙收了回去。</p> 虽然他不明白春兰和夏荷为何会出现在自己身边,但他还是很信任的,这种事情很难解释,就如他始终对苏月儿怀有警惕,完全是人与人之间的心灵际会。</p> 更何况二女在他走火入魔时还帮过他一次。</p> “哼!”</p> 春兰轻哼了声,嘴角微翘。</p> 萧业就觉得,一股如兰花般淡淡的幽香由腕脉中渗了进来,这不是真气,没有形体,润物细无声,所经之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剥离了似的,待得一圈转过来,浑身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感。</p> “多谢春兰姑娘,我还有几个朋友怕是也被晦气浸染了,能否帮他们驱除?”</p> 萧业抱拳道。</p> 春兰又哼了声:“你当驱除容易啊,那可是妾的本命元气呢,其实也没什么的,一次两次倒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最多十天半个月就散去了,就算有些霉运,也无伤大雅。”</p> 夏荷补充道:“并不是妾们不愿助人,实在是元气宝贵,若非是萧郎,春兰哪舍得耗费,快点带我们去吧。”</p> 趁着夜色,萧业悄无声息的离了家,二女隐去身形,跟在萧业身后。</p> ……</p> 陆文刚从父亲的书房出来,聆听了一番教诲,正往自己宅院走的时候,却是哎唷一声,脚下一滑,顿时摔了个仰面朝天!</p> “娘的,我踩着什么了?”</p> 陆文揉着屁股瓣子爬起来,就着月色看去,原来踩着一滩狗屎,顿时大叫晦气!</p> 张府!</p> 陈子昂与王氏自成亲以来,尚无子嗣,此时正在造人,却是喀啦一声,随即王氏惨叫,榻板陷下去了一大块!</p> “夫君,你用那么大力干嘛?”</p> 王氏陷在坑里,受了惊吓,欲哭无泪。</p> “娘子伤着没有!”</p> 陈子昂忙把王氏扶了出来,左看右看,还好,除了屁股有些刮擦,多了几道红印子,并无大碍。</p> “夫君,算了吧?”</p> 经此一吓,王氏兴致全无。</p> 而张检吃过饭后,就被张父逼着去读书,读着读着,昏昏欲睡。</p> “哼,就知道你会如此,来人!”</p> 张父出现在门口,回头喝了声。</p> “二爷,对不住啦!”</p> 几个仆役跑了进来,有拿着绳子,还有人拿着尖锥。</p> “爹,爹,这这……这是要做什么?”</p> 张检吓的大叫。</p> 张父幽幽道:“苏秦读书欲睡,引锥自刺其股,孙敬好学,晨夕不休,及至眠睡疲寝,以绳系头,悬屋梁,若不给汝下点猛药,汝安能中得功名耶?”</p> 张检急忙道:“爹,那好歹是两个人啊!”</p> “合而为一,有何不可?上!”</p> 张父狞笑着,猛一挥手。</p> “嗷!”</p> 张检一声惨叫!</p> “哎~~”</p> 偷偷跟来的张玉躲在父亲背后,同情的叹了口气,吐了吐舌头。</p> 而此时,萧业一路穿行,带着二女进了宅子,便道:“就是此处,你们看看可有什么异常?”</p> “萧郎稍待!”</p> 春兰与夏荷手牵着手,缓缓向内走去,面色渐渐凝重,绕着整个宅子走了一圈,才在在大殿停住。</p> 夏荷若有所思道:“这宅子的确有问题,以此处的怨气最重,怨气化为诅咒,凡是进来的人,都会沾上晦气,呆的越久,沾的晦气就越多,也越倒霉。”</p> 萧业沉吟道:“此地原址是隋炀帝被缢死的九华宫,不是说人死了归于冥府么?大隋虽是短命王朝,但在冥府也该据有一席之地,况且就算怨气深重,不愿归于冥府,也只会化为厉鬼啊,为何会有晦气散发?”</p> “这……”</p> 二女相视一眼。</p> 夏荷迟疑道:“也许天子总有些特殊吧,我们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要不……春兰你留下陪着萧郎,我回去把夫人请来,夫人一定有办法的。”</p> “嗯,你快去快回!”</p> 春兰点头。</p> 夏荷身形一晃,消失不见。</p> “离远点吧,沾多了还得耗费元气帮你驱邪。”</p> 春兰横了萧业一眼,却是站定不动。</p> 萧业也不是傻子,主动牵起了春兰那柔嫩的小手,春兰那紧绷的面容下才绽现出一抹浅浅的笑容,跟着萧业往外走去,并且五指轻舒,插进萧业的指间,与之十指紧扣。</p> ‘美人恩重啊!’</p> 萧业转头看着春兰,俏面泛着红晕,眼角含着羞意,夜风吹拂而过,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味沁人心脾。</p> 等等?</p> 兰花?</p> 萧业不禁想到了家里多出来的那株兰花。</p> “萧郎,如果妾不是人,你会怎么看待妾?”</p> 春兰突然咬了咬牙,问道。</p> 萧业心知此时不能迟疑,坦然道:“天生万物皆有灵,释迦又云:众生平等,是人如何,不是人又如何?”</p> “嗯!”</p> 春兰现出了羞喜之色,就这样,与萧业手挽手伫立在夜风中。</p>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空气中突然一阵波动,一名紫衣妇人从中踏出,出现在大门外,约三十左右的年纪,面容看不清,蒙着一层神圣的光辉,身着汉代那繁复的曲裾深衣,头发梳向两边,以丝线系上。</p> 身边跟着夏荷与一名身着黄衣、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p> 黄衣女子面容冷酷,浑身笼罩着一种深秋的肃杀之意。</p> 白衣女子冷冷淡淡,孤傲不群,与黄衣女子一道,均以考究的目光打量着萧业。</p> 春兰忙甩开萧业的手,向那紫衣妇人施了一礼,便道:“萧郎,这位便是紫姑,也是我们的主人!”</p> ?</p> </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零零章 紫姑出手 正文 第一零零章 紫姑出手 紫姑,又称戚夫人,汉高帝刘邦宠妃,高帝崩,吕后断其手足,剜其目,熏其耳,喂哑药,投入猪圈,取名人彘,死后因凄惨遭遇受人同情,又因古代猪圈和厕所是一体的,民众常于厕旁祭祀戚夫人,受了香火,凝聚神格,东晋时受朝庭正封,领了神职,权限大于圣人。</p> 正如孔子被封了圣,可享人间香火,但是不能现身人间,而神灵可以穿梭两界,自由出入冥府与人间。</p> 事实上历朝历代封神,从来不会封予道统大派,圣人已是顶格,更多的是一些真君、道君之类的封号,毕竟冥府道统封了神,就可现身人间,以其庞大的信众数量与法力威能,人间由谁主宰?</p> 因此在冥府缺乏道统支撑,仅仅是孤魂野鬼,才存在被人间朝廷封神的可能。</p> 另与苏峻被隋文帝撤销祭祀,捣毁淫祠不同,紫姑是一尊完完整整的神灵,恢宏神威扑面而来,萧业不敢殆慢,长身施礼:“后进萧业,拜见紫姑娘娘!”</p> “嗯~~”</p> 紫姑打量着萧业,点头微笑:“萧郎果是一表人才,春兰夏荷倒也有些眼光,刚我过来,便觉异常,事不宜迟,劳烦萧郎带我进去察看。”</p> 说着,就伸出右手。</p> “是,恭请紫姑娘娘上门!”</p> 萧业恭恭敬敬,托起紫姑的右手,半牵引着,入了宅子。</p> 紫姑并非摆架子,而是必要的程序,民间都有请神一说,神灵上门,要发出邀请,没有邀请,神灵不能私入民宅,通常邀请神灵进家需要繁琐复杂的仪式,此时从简,萧业托着紫姑的手,相当于发出邀请。</p> 这所宅子虽然还没过到萧业名下,但是已经与胡老讲好了,古人重信诺,越有名气,家业越大的人,越看重信诺,很多时候不需要白纸黑字,双方口头讲好,便算交易达成。</p> 进了大门,成功请来神灵,萧业松开了手,紫姑径直走向主殿,推开大门,默默感应了片刻,才踏步入内,端坐于殿心,微闭双眸,手指如兰花般绽放,不停的掐算。</p> “夫人精于卜筮,耐心等待便是。”</p> 春兰小声道。</p> “嗯!”</p> 萧业点了点头,可以清晰看到,紫姑身周,有灵性的光点升起,吸纳着空气中的什么,逐渐壮大,再归于己身,随即又有灵性光点散逸出来。</p> 夏荷也小声道:“萧郎都看到了吧,神灵以香火愿力为资粮,晦气虽然不是香火,却也是众生愿力的一种,故而夫人才能吸纳晦气,化为自身修为,此处对于生灵,乃是绝地,但对于神灵,却是宝地。”</p> “原来如此!”</p> 萧业了然,难怪自己用灵觉看不出异常,灵觉看到的,仍然是物质,而香火愿力不属于物质,是一种祈愿,来自于心灵。</p> 随即萧业又问道:“我看你们也是生灵,为何不惧此地?”</p> 夏荷瞪了眼过去:“我们……跟着夫人修行,本体又有些特殊,哎呀,你这男人怎那么罗嗦,问那么多干嘛?”</p> 萧业识趣了闭上了嘴。</p> 不片刻,紫姑徐徐站了起来,沉声道:“这底下,葬着隋炀帝的遗体。”</p> 萧业讶道:“史载:炀帝死后,由萧皇后与宫人拆床板为棺,葬于江都宫流珠堂下,后隋将陈棱集众缟素,为杨广发丧,备仪卫,改葬于吴公台,也即邗江县境内,后萧皇后薨,与炀帝合葬于此处,到现在朝廷都派了人为之守陵呢,难道守的是假的?”</p> 紫姑摇摇头道:“也许史载并非真相,炀帝再是失德,也是九五至尊,受天命代天牧民,这等人物,既便是死了,尸体仍有巨大的价值,尤其是横死,其滔天怨气与龙气交织,堪称邪道高人的上乘鼎炉,可以之修炼诸多不可思议的邪功秘法,甚至可将炀帝尸体炼成晦尸,所经之处,晦气滚滚,并有专破皇家龙气的奇效,倘若用的好,仅仅一尸,便可颠覆一朝。</p> 如我所料不差,在这大殿底下,有一座地宫,运转法阵,法阵中心处,必奉有炀帝棺椁,前面那三户走了霉运,也只是沾了由法阵运转时的空隙,泄露出的一星半点罢了,如冒然打开法阵,江都满城都将遭灾。”</p> “谁会这么恶毒?死了都不让人安寝?”</p> 萧业不由问道。</p> 秋菊冷着脸,哼道:“天下邪道修士不胜枚数,只是你不知罢了,就以北齐来说,高家诸帝个个荒淫残暴,并且精神都不大正常,你当是天性使然?</p> 插播一个app: 完美复刻追书神器旧版本可换源的app--咪咪阅读 。</p> 实则背后有邪道修士控制,以生民血肉精魄修炼邪功,而当时北周尊奉道门,北周灭北齐,是以正压邪,隋唐皆继北周道统,道门昌盛,但邪道自古以来就有,哪里能灭的尽。</p> 本来一朝皇帝死后,必于中朝大殿停柩,以一国气运镇压,再日夜受宗亲勋臣哭拜,以人心洗涤,又经诸多复杂仪式方可下葬。</p> 新朝对于前朝末帝的遗体也是极尽恭敬,照看的无微不至,正是为了将龙气散尽,将怨气化解,邪道妖人拿去也没了用,而炀帝横死,怨气滔天,龙气未散,尸身又唾手可得,难免会有邪道妖人动起别样心思。”</p> “多谢仙子指点!”</p> 萧业想想也是,炀帝死后,宇文化及迅速撤离,江都由隋将陈棱接手,到向杜伏威投降,有一整年的时间,足以偷偷的构建起一座地宫,治炼炀帝尸体,于是深施一礼。</p> 秋菊的面容似是松了些。</p> “夫人,这宅子就住不得人了吗?”</p> 春兰问道。</p> 紫姑沉吟道:“按理说,此宅最好不要,但此处是江都的地眼,地气积聚于脚下,既是天然的养尸地,又是不可多得的洞天,弃之可惜……</p> 这样罢,你们四人依四相方位围绕大殿扎根,怨气邪祟对生人有害,但对你们的修行有益,同时化解邪祟,也是对天地做了功德,天心自有回馈,就以夏荷为主。”</p> “是,夫人!”</p> 四女双手扣在腰间,盈盈施礼。</p> 紫姑又向萧业道:“我不瞒你,炀帝的尸体对我的修行有益,不过开启地宫,揭开棺椁并非一时可至,需要她们扎根进地宫,摸清地宫构造,探明阵势运转,我才可有所针对,不知萧郎能否为我在你家里建一个小祠堂?有我在此镇压,生人只要不长时间停留在大殿里,就不会沾染晦气。”</p>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p> 萧业大喜。</p> 能把神灵请来家,不仅仅是福份,将来布局的修士找上门来,紫姑也是一大战力啊。</p> ?</p> </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零一章 子时请神 紫姑正色道:“你明晚去建康府紫金山脚我的神祠里,将我的塑像背来,记住,塑像上背,未到家不许放下,不论你听到什么,在你周围发生了什么,都不许回头,不许说话,你能否做到?” 萧业没有立刻答应,别看紫姑讲的简单,但是迁移神灵就等于转移道场,涉及方方面面,天时地气都会受到影响,很可能会发生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过紫姑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害他,神灵与生灵天生地养不同,神灵的力量来自于众生愿力,邪神恶神存在的基础是受邪恶的人供奉,显然,紫姑不是。 民众供奉紫姑,是占问凶吉,祈求赐福,紫姑不能违背民众的祈愿作恶,否则就是自毁存在的根基。 同样,苏峻对萧业谈不上恶意,最多是利用,从这个角度来说,神灵比生灵更加可信。 “明晚我去把娘娘请来!” 萧业拱了拱手。 “明日子时之前,必须把我移走,天亮之前,也务必安放在你家。” 紫姑略一点头,便道:“开始罢!” “萧郎你转过身,不许偷看!” 春兰立刻道。 萧业已经猜出了四女的根脚,嘿嘿一笑,背过身去,不过却暗暗以灵觉扫瞄。 就见首先是夏荷,在灵觉中,人形身体迅速缩小,变得纤细修长,哗啦一下,落入了水塘中,根系见水膨胀,千丝万缕,扎入池底的淤泥,方圆数丈都不止,向着深处顽强的延伸,并且透过淤泥层,钻入了硬土当中,速度开始有所减缓。 一簇簇灰黑的光点被根系吸收,在上升的过程中颜色逐渐变浅,直至纯白,一部分通过叶片散发出去,另一部分,化作了自身的养份。 至此,萧业明白了,难道紫姑叫夏荷主持,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拥有强大的净化能力。 随即,春兰、秋菊与冬梅相继化作了兰花、菊花与梅花,扎根于大殿的另外三角,茁壮的根系向着土层深处伸去。 …… 数十里之外的邗江县隋炀帝陵。 地宫中,漆黑一片,空气带有一股腐烂的味道,两座朱漆紫楠木棺椁并排放在地宫正中,左侧的一座,葬着所谓隋炀帝的尸体,右侧,是萧皇后的梓宫。 《礼记》有载:天子之棺四重,皇后之棺三重,萧皇后身着殓服,安躺在三重棺椁里,数十年过去,尸身不仅没有腐烂,还保存如鲜,棺里弥漫着一种甜腻的芳香。 萧皇后以八十一高龄而薨,面容却如五六十岁的妇人,画着鲜艳的殓容,口鼻间隐有气旋流转,搁于小腹的双手互握,掌心握着一只同心结,每隔数息,就如心脏般微微跳动一下。 却是突然之间,其中一根手指轻动了动,萧皇后缓缓睁开眼睛,一抹疑窦之色闪现,凝眉感应,自己以本命精血凝成的封印并未破损,隔着数十里的江都炀帝地宫也再未有动静传来,于是重新将眼眸阖上。 而此时的江都,紫姑见着四女扎下根来,微微笑道:“她们的本体是我神祠附近的四株名花,受香火熏染与神力加持,开了灵智,遂成花精,几百年来,仍保持着烂漫天性,或有些刁蛮,却不会主动害人,今扎根于你家,便是与你有缘,望你善待。” “晚生明白!” 萧业拱了拱手。 “今日就此别过,明晚记着依约前来,只许你一人进山!” 紫姑深深看了眼萧业,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萧业怔怔站了半晌,许久才嘿嘿一笑,向大殿挥了挥手。 春兰与夏荷均摆动枝节,冬梅栽种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秋菊却是花茎一转,以叶片对着萧业,显然不待见他。 萧业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去,经一路潜行,回到店里,索性也不睡了,坐在榻上,放空身心,尽量保持着无思无想,不觉中,巧娘过来敲门,兄妹俩站桩练功,一直到天色微亮。 “阿兄,阿兄,娘,娘,花仙不见啦!” 巧娘刚刚回屋洗漱,再出来时,就惊惶的尖叫起来。 杜氏一看墙角与水缸里,均是空空如也,不禁心头空落落。 萧业也赶过来,笑道:“花仙没走,只是提前搬去了我们的新家。” “新家?业儿你找到宅子了?” 杜氏疑惑的看了过去。 萧业点头道:“是城西南胡老的宅子,我昨日和他谈妥了,三千五百两,今天约好去县衙过户。” “城西南?胡老?” 杜氏喃喃着,突然面色一变:“那宅子不是凶宅么?” 萧业笑道:“婶婶放心,那宅子虽然有些邪性,但昨晚花仙已经过去净化邪气了,我也与紫姑娘娘约定,今夜去建康把她请来给我们家镇宅,稍微拾掇几日,便可入住,有神灵居家,还怕什么。” “这……” 杜氏不敢相信萧业所说,再是举人老爷,也请不动神灵吧? 巧娘扯着杜氏衣角道:“娘,花仙都能降临在我们的书店里,阿兄请来紫姑娘娘有何不妥,既然阿兄说能住,那就能住!” “哎~~” 杜氏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想家里终究还是男人做主,既然侄儿坚持,自己也不必多说,随即道:“先用早膳吧,呆会儿我把银票给你。” 早膳以米粥加胡饼为主,配上几样小菜,既美味,又能勾起食欲,美美饱餐了一顿之后,萧业拿上四千两银票,去往县衙。 张检、陆文、陈子昂与蒋方已经来了,还有张玉。 昨日蒋方回了扬州,去县里面给的银两和土地。 萧业心里挂着晦气,仔细打量,只见张检挂着熊猫眼,陆文走路的姿势不大正常,陈子昂似乎有些古怪…… “你们……有没有碰上什么古怪的事?” 萧业不禁问道。 “哎,别提了!” 陆文捂着腰道:“我昨晚踩着狗屎,跌了一跤,到现在腰还疼呢!” 张玉扑哧笑道:“我哥也挺倒霉的,昨晚读书泛困,被爹逮着,罚他头悬梁、锥刺骨,一直到子时才让睡觉。” “伯玉兄呢?” 萧业忍俊不止,看向陈子昂。 陈子昂嘴唇一哆嗦,他哪好意思说出口啊,只是干笑着摆了摆手:“不提,不提了,萧郎,这宅子我看还是算了,太邪乎了,呆会儿胡老过来和他说清楚,最多赔他些银子便是!” “是啊!” 陆文与张检也是心有余悸的点头。 萧业压低声音道:“几位不用担心,我已请得了紫姑娘娘坐镇家宅,有神灵居家,还怕什么邪祟,过会儿二舅哥能否帮我找条船去建康?今夜子时,就得请神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零二章 入山 “哦?” 众人听着纷纷动容。 张玉忍不住道:“萧郎,你真能请来神灵啊?” “嘘,小声点!” 萧业忙提醒:“被别人听见,这宅子就得涨价了。” “嗯!” 张玉后怕般的向左右看了看,就猛点头! 一想到自己将住进这样一所宅子,成为爱郎的夫人,替他打理家业,心里不禁羞喜交加。 至于诅咒,有神灵镇压家宅,还怕什么诅咒? “行,那我们午后上船!” 张检拍着胸脯,他对请神也有浓浓兴趣,更重要的是,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与萧业过江,今晚不用头悬梁,锥刺股了啊! “胡老来了!” 突然陈子昂低呼了声。 就见胡老踏下牛车,好象精神也不大好,众人会心一笑。 胡老也打量着萧业等人。 萧业的深浅他没法看出,不过陈子昂、张检与陆文,明显神色疲惫,不禁菀尔一笑,转头对他的长子胡一元道:“三千五百两本是卖亏了,但现在看来,那几人分明遭了诅咒,嘿,早卖早脱身啊!” 胡一元笑道:“银钱事小,家里也不差这几千两银子,脱了干系才最要紧,我们家深受其害,总算是解脱啦,其实就算解元公不给钱,孩儿都愿意送给他,想解元公年轻气盛,应是不惧!” “哈哈,解元公恕罪,老朽来迟了!” 胡老心情极佳,拱手哈哈笑着,大踏步走了过去。 一番客套之后,众人进了县衙,当书吏听到萧业要买那凶宅的时候,以看死人的目光看着萧业,解元公了不起啊,不过两方一个愿买,一个愿卖,他也不好说什么,按步就班的给两人办了过户手续。 胡老就觉一个大包袱丢了下来,爽快的自愿承担契税。 契税取四分,即4%,卖家承担三分,买家承担一分,摊到萧业身上,也就三十五两银子,本是无所谓的事,看着胡老高兴,萧业并未和他争。 毕竟谁都不差这三十五两,是不是? 办完手续之后,收了银票,交了钥匙,仿佛萧业成了瘟神,胡老话都不肯多说两句,匆匆告辞,利索的上了牛车,转眼就消失在了街角。 陆文呵呵笑道:“我猜胡老必是去钱庄兑成现银,看他这样子,怕是萧郎的银票不敢留手里啊!” 张玉也道:“我猜这老家伙等着看萧郎的笑话呢,指不定还会传播出去,江都就这么点大,没多久全城都知道萧郎买了所凶宅。” “呵,看我的笑话?怕是要让他悔的肠子都青了!” 萧业摇了摇头,便道:“我想了下,神灵请来了,进城也是一大难事,夜晚城门守卒就怕不给开城,而紫姑特意交待过,必须天亮前安置在家,那些守卒能否以银钱买通?” 陆文道:“此事包在我身上,咱们又不是歹人,夜里开个门不算太大的事。” “那就有劳了!” 萧业略一拱手,又向蒋方问道:“蒋郎打算在哪里置宅?” “这……” 蒋方迟疑道:“按我本意,自然是留在江都,但我籍属在邗江县,只能接受邗江县民的投佃,没两个月就要上京赶考了,我又没法分身做别的营生,真是为难。” 萧业道:“你若信我,就暂时不要回邗江,留在江都置宅,安置你的老母,朋友有通财之义,我手头还剩些银子,可以先给你用。” 陆文问道:“蒋郎为何不能回邗江?” 萧业道:“现在我没法说,回邗江有害无益。” “也罢!” 蒋方点头道:“我对萧郎自然信得过,那就不回邗江了。” 张检道:“正好城外有两所三进宅子出售,芊芊姑娘将来住进来,也不算辱没了她,差不多千两银子左右,我们都帮你出一点,蒋兄也别还了,就当作你纳娶芊芊姑娘的仪程。” 萧业却又道:“暂时不要买城外的宅子,哪怕在城里买不到三进大宅,两进也可免强凑和着住。” 众人相互看了看,没人理解萧业为何要一定住在城内,可是这家伙摆明了不肯解释。 倒是蒋方毫不犹豫道:“我相信萧郎自有道理,该说时必会告之。” “行!” 陆文道:“这几日我们帮你看看,总要在芊芊姑娘来前办妥当,夜间开门的事我先去问一下由谁当值,正午我们在码头汇合!” “也好!” 几人纷纷点头。 …… 正午过去不久,一艘乌篷船沿着运河驶入长江,溯江上行,过了傍晚,抵达建康,但并未泊在长干里码头,而是沿着江岸摸黑上行。 不片刻,一名老艄公道:“二爷,这里是距紫金山最近的停泊处啦,再往前俱是泥滩,上下不便,且极易搁浅。” 张检看向萧业。 “此处亦可,几位就呆在船上,紫姑娘娘声明只许我一人进山,等我回来!” 萧业踏出船仓,待舢板摆好,便下了船,转眼消失在黑暗当中。 “二哥,萧郎不会出事吧?” 张玉心里不踏实,不由问道。 张检大冽冽道:“神灵又不会害人,怕什么?” “噢!” 张玉轻点螓首。 作为修士,萧业自不惧黑暗,即便没有月光,些许星光也足以照亮脚下的道路。 夜间的山里,山风阵阵,吹拂的枝节哗啦作响,不时还有野兽的嘶叫,当然,萧业艺高人胆大,就算有老虎黑熊窜出来他也不怕。 沿着山脚一路疾行,半个时辰后,眼帘里映入一座破败的祠堂。 紫姑生前受尽折磨,死状凄惨,故而心气极高,死后不愿被当作厕神供奉,宁可不取香火,神祠渐渐衰败,萧业不禁暗暗叹了口气,踏入祠中。 狭小破旧的祠堂里,上首端坐紫姑神像,彩绘早已斑驳,面孔也模糊不清,两侧各侍立着春兰、夏荷、秋菊与冬梅,同样的破旧。 四女是草木之精,并不是神灵,不需要带走侍像,只要背走紫姑就可以了,不过他仍是道:“改日再将你们四人移走,今日先请紫姑娘娘上门!” 说着,取出早已备好的线香,点燃插入香炉,拜了三拜。 虚空中,突有星星点点的金光飘来,凝聚成一篇法诀,萧业一看,搬山诀! 通篇百来字,讲诉真气运用,如何以人身背负山岳,不禁大喜! 紫姑的塑像是泥胎像,三四百斤重,以他的修为,背着走十来里的山路也是很吃力的,逞论在回家之前,不能放下,但有了搬山诀又有不同。 “多谢娘娘赐法!” 萧业深施一礼,便以咏叹读书法,诵念起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零三章 请神三关 抑扬顿挫的音节飘荡在神祠里,神像的双眼略微一亮,似有诧异之色溢出,萧业却是没有留意,完全沉浸在了咏叹读书法的神妙当中。 音节震荡着精义,法诀中的灵性被疯狂的汲取,一遍诵完,萧业已经基本上掌握了法诀的要点,又诵一遍,接连三次之后,已能熟练掌握。 “娘娘,得罪了!” 萧业自觉时间已近子时,向神像再施一礼,便双手扶着神像基座,小心的挪到供台边缘,堪堪压着台角,再背转过身,双手搭着神像,稍微用力一扒,神像就倾倒在了背上。 顿时,萧业腰身一沉,仿佛背的不是三四百斤重的泥胎,而是一个世界,几乎把他压趴,于是赶忙运转搬山诀,法诀摧动着真气,如用灵觉看去,一层黄蒙蒙的微光缭绕在了萧业体表,虽然泥胎依然沉重,却是渐渐抵销了那如世界般的重压。 ‘原来如此!’ 萧业眼里现出了然之色,自己背的,可不仅仅是一座神像,而是紫姑的道场,没有法诀,一个人哪里能背动一个小世界? 也难怪紫姑授了自己搬山诀。 结界中,紫姑端坐在大殿里,眼里现出了赞许之色。 事实上以萧业现有的修为,仅仅靠他自己是背不动紫姑道场的,紫姑也在掐诀施法,分担了大部分压力。 “嘿!” 萧业腰杆猛的一挺来,吐气开声,一步踏出! “轰隆!” 识海中,就感觉地动山摇,仿佛地震一样! 萧业不为所动,又踏出第二步! “轰隆!” 每一步踏出,都有轰隆巨响! 音节冲击着真气,震荡着丹田,雷霆的种子被激发,丝丝电光闪烁,让他恶心欲呕,可此时势必不能放弃,萧业咬着牙关,一步步踏出了祠堂。 轰隆声陡然止竭,丹田里的不适感也随之消去,并且经过音节的震荡,竟然凝实了几分。 萧业心中一喜,原来……搬动神灵道场,也是机缘! 如果把丹田比作气球,越结实,就越抗压,可以承受越多的气体灌注,等于变相的提高了丹田容积的上限,而且单位容积里真气的密度也可在一定程度上得到提高。 如果不是不能回头,萧业都想回到祠堂里再走几遍。 深吸了口气,萧业迈开大步,沿着杂草丛生的山道离开了祠堂。 “吼~~” 还没走几步,背后突然传来虎吼,倾刻间,萧业毛骨耸然,一股致命的威胁萦绕上心头。 这一声虎吼直冲神魂,神魂似要被撕裂开,萧业差点把背后的紫姑像丢开,转身迎敌,好在他谨记紫姑的吩咐,不许回头,不许放下,这一刻,他选择了信任,僵立原地不动。 “吼!” “吼!” 虎吼一声接一声,灵魂在吼叫声中痛楚难当,可是背后并没有猛虎扑来。 ‘幻象?’ 萧业眉头微拧,只是细细体会又不是,每一声虎吼,都有乌光渗入神魂,如一柄柄细碎的刀片在切削,神魂的撕裂感是实实在在的,并非幻象所能摸拟,也许……这就是搬动神像引发的天时地气反应。 一步又一步,萧业远离了山体,虎吼也渐渐远去,那些乌光失去了虎吼的支撑,陆续融入神魂,弥补着缺口,一道道灵光在神魂上闪烁,似乎是一种了不得的东西,提升着神魂的强度,而且……与大地的联系也紧密起来。 果然,撑过去就是机缘。 那么……接下来还有什么? 却是突然之间,耳边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快放下,放下,这是我们的神灵!” “大伙儿上啊,拦住他,别让他把神灵带走!” “狗贼,还不放下神灵?” “求求你,别把神灵带走!” 这一刻,萧业如置身于鸭子潭中,吵吵嚷嚷让他的心里烦闷无比,一声声喝骂就在耳边,他的心神越来越狂躁,数次都有回头对骂的冲动。 但是他始终记着不能回头,不能说话,硬生生的忍受。 为分散注意力,他不禁思索着一路走来的异象。 把神像移出神祠的轰隆声,理应是地气受了震动,冲击自己的丹田。 丹田又谓气海,任脉水气在此吸热气化胀散,化为天部之气,而任脉属阴,乃阴脉之海,大地则为坤,性阴,故而地气冲击丹田。 一瞬间,萧业就明了,此为第一关。 第二关是虎吼,应该是青山有灵,不愿自己带走神灵,故而本能的发动对灵魂层面的袭击,可惜自己是活人,只须不受纷扰,终究是奈何不得自己。 至于骂声,显然是生民的祈愿,谁又愿意自家的神灵被人带走呢? 诶? 生灵祈愿? 香火愿力? 萧业突然心中一动,头顶的才气冲天而起,倒卷全身,刹那间,如同暴雨临盆,一簇簇灰白色的细点打上才气,才气如洁白的缎面剧烈抖动起来。 就如这缎面,是由一张密集的细网构成,网眼中,不断涌出现各色道理,冲向那灰白色的细点。 “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 “乡人傩,朝服而立于阼阶!” “民之性,饥而求食,劳而求佚,苦而索乐,辱则求荣,此民之情也!“ …… 生民祈愿虽然庞大,如****,扑面而来,却是群龙无首,乃乌合之众,而才气精纯凝实,一篇篇道理,便是一支支精兵,杀入乌合之众,反复冲阵,将灰色的怨气抖开,留下白色的纯净愿力融入网面。 才气大网吸收着生民愿力,缓慢增厚变强,反过来,又加快了消化愿力的速度。 ‘看来这就是第三关了,以生民祈愿冲击心灵,一旦心防失守,怕是会沦丧自我,幸我有才气结网以待,可以化解生民愿力的冲击,还能反过来增益才气,此为不可多得的机缘,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周兴了?不行,我得走慢些!’ 三关虽危险,却各有机缘,分别淬炼丹田、神魂与心灵,萧业索性放慢了脚步,承受着生民愿力的攻击,有了纯净愿力融入才气,本以法儒两道编织的才气大网,渐渐融入了民生的力量,这是来自于生民最朴素的愿望,数不尽的模糊身影在网中祷告,纯朴而又真挚,民心调和着儒家与法家,儒法之间,越发融洽。 “轰!” 突然萧业脑海一震! 他本是六品巅峰才气,吸收了生民愿力,终于突破六品的界限,臻至七品,并随着生民愿力的不断融入,还在缓慢攀升……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零四章 劫数同来 “萧郎回来啦!” 船上,几人早已等的不耐烦了,均是翘首望向那黑漆漆的江岸,突然渐渐有脚步声传来,张玉立刻欢呼。 “等等,万一是野兽呢?” 张检提醒道。 “二哥,人的脚步声和野兽你听不出来啊?” 张玉不满的瞪了一眼过去,并拿过火把,向前照亮。 果然,一个背负着沉重雕像的身影出现在了火光范围内。 “哎哟喂,真是紫姑娘娘,小的给娘娘磕头啦!” 船上的水手舵工一看,纷纷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并祈求着娘娘保偌。 萧业暗暗摇头,这番祈求注定落空,因为紫姑不受香火,反是在自己家里,吸收隋炀帝遗体的晦气修炼,或能走出一条新路。 “别磕了,还不快去给萧郎搭把手?” 张检催促道。 就有几个水手爬起来,飞快步下舷梯,要去搭萧业背上的塑像。 萧业却是身子一扭,猛摇头。 “萧郎,怎么了?” 张检诧异的问道。 因双手反扣住朔像,萧业只能一个劲摇头,眼见就要上船,他也不知道能否开口说话,为保险起见,还是不说为妙。 “这……” 张检不解的挠了挠后脑壳。 陈子昂似是看出了什么,猜测道:“神灵可不是那么容易请的,有很多古怪的规矩,萧郎必是有难言之隐,比如不能说话,不能让别人代劳?” 萧业又连点头。 “快上来吧!” 张检忙招呼。 萧业一步踏上舢板,摇摇晃晃上了船,船仓狭小,进不了,索性背负着神像站在船头。 众人面面相觑,难不成这也是规矩? “开船!” 张检猛一挥手。 夜色中,船只起了锚,向下游划动起来,因顺风顺水,速度要比来时稍快些。 张玉跑出船仓,虽然她帮不上忙,却不忍心萧业一个人独自站着,萧业回头丢了个歉意的眼神,便望向夜空。 今次总算没出差池,长江是分界线,上了船,一切的异象全部消失,再体会着丹田、神魂与才气得到的好处,有种意犹未尽之感。 不过最实实在在的,还是搬山诀,起初萧业认为,搬山诀主要是用来搬动神灵的小世界,但是法诀运转越发熟练,背后的压力不断分担给大地,显然,这也是一种卸力法门,既然能分担负重,为何不能卸去敌人攻来的力道? 一路行来,背负塑像的实际感受,不过三五十斤。 当然了,此刻站在船上,没有大地分担,几百斤的重量全由萧业自己承受,虽然沉重,却也并非扛不住。 江风拂面而过,张玉不禁打了个哆嗦。 萧业回头,以眼神示意她回仓。 “那你自己当心点,别乱动啊,小心摔到江里面!” 张玉也没坚持,陪萧业站一起帮不上忙,别把自己冻出风寒就糟糕了,于是叮嘱了句,回到仓里。 从建康回到江都,百里不到,顺流而下,一个多时辰就可以,应该赶的及,萧业松了口气。 却是突然之间,浑身一震,一股玄之又玄的感觉出现在心头。 不好! 劫数来了! 结界中,紫姑也是神色一变,就见空间里劫气滚滚,一些早已尘封在记忆中的陈年旧事,如走马观花般重见…… 吕后高坐踞宝座,以冷冰痛快的眼神看着匍匐在台阶下的自己,柔弱、浑身瑟瑟发抖,却没有半分怜惜,得意的大笑道:“皇帝陨了,看还有谁护着你这贱人,来人,断其手足,剜其目,熏其耳,喂哑药,投入猪圈,从此名为人彘!” 一群太监手持钢针和刀斧涌来…… 那痛苦让她几欲死去,偏偏吕后不让她死,请来御医,以珍贵的药材吊着命,每日受无穷无尽的痛苦。 渐渐地,她的心底有戾气生出。 “天意如此,这也是我的劫数啊!” 紫姑暗道了声,都不用掐指,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萧业本已半只脚踏入劫数,今晚又受了好处,功行圆满,上船前有地气与生民愿力交迫,劫数不显,但长江是一条游走万里的水系龙脉,浩然气壮,紫金山的地气与生民愿力不敢入江,因此上了船,萧业的劫数来了。 而紫姑虽因心气高不受香火,却也不会任由自己渐渐衰弱下去,恰好炀帝尸身让她看到了摆脱香火愿身,走出另一条道路的可能,遂自愿扎根萧业家里,但神灵是镇压一方的存在,维系着生民愿心,受天地认可,不得轻动,但凡移动,必有劫数。 本来紫姑也预料自己有劫数,却没想到,因萧业背负自己,命运中有了交集,萧业的劫数牵引自己的劫数,一人一神,渡同样的劫! 心炎焚身,本质是潜意识深处隐藏的欲念由心底一涌而出,平时想干不敢干的事,都会无限放大,扭曲心灵,如果受其控制,将终生也摆脱不了,成为欲望的奴隶。 换句话说,就是入了魔道。 其实世间本无魔道,魔功也不是想象中那样,施展出来黑烟滚滚,一看就不是好人,最初的魔道修士都是由心炎焚身而来,心灵扭曲,迷失自我,受欲望控制,行事越发偏激,最终万劫不复。 渡此劫的要点是撄宁,撄宁也者,撄而后成者也,在撄挠中求宁静,修清心通明,行为举止合法度,心境通明无所碍,即黑白分明,知晓对错,问心无愧! 对于神灵而言,香火愿力中含有大量的杂念,渡此劫的危险千百倍于生灵。 紫姑心知自己很难渡过此劫,幸好与萧业在命运中有了交集,只能靠他了。 这一刻,紫姑内有心魔执念,外有生民杂音,苦苦支撑着。 而萧业站在船头,一动不动,从背后看不出异常,但是从前看,此时已是面孔通红,额头汗珠滚滚,眼里隐约有些邪恶的光芒闪现。 毕竟谁的心里没有欲望? 又有谁会没有恶念? 巧娘的身影、张玉的笑颜、杜氏的身段、苏月儿的妖娆、万人称诵、征服世界、成仙得道…… 各种欲望一古脑儿的涌现出来,甚至还有前世受了欺压委屈,忍气吞声的怨气,都在争夺他心灵的控制权,所幸他灵台还保持着一点清明,由才气护持着顽强抵挡。 突然萧业在心里用咏叹读书法默诵: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这是由心灵诵念,灵性音节飘入了紫姑的结界,顿时,紫姑娇躯微震,本已腥红的眼眸现出了一点清明,不禁喃喃念诵起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零五章 二劫修士 江水有节奏的拍打着船舷,哗啦作响,身后的船仓里,张检等人吃起了酒,说说笑笑,张玉则缩在仓角,凝视着萧业的背影,详和而又安宁,眼前是自然,身后是人生,人与景竟空前的契合。 萧业的心灵也逾发宁静,虽然欲念一波波的向他的心灵发起冲击,但是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他的情况有所好转,紫姑那里却不容乐观。 紫姑本替萧业承担了大部分道场的重量,但她渡劫的难度千百倍于萧业,纵有他强任他强,也不得不分出部分精力抵挡劫数,导致萧业背上的压力渐增。 ‘怎越来越重了?’ 萧业心头一惊,如果在陆地上,还能想想办法,可此刻在船上,指不定就船毁人亡,想了想,索性一步踏前,一脚后缩,站起了三体式。 本来他的真气已经在自行流转,一遍遍行走小周天,呈现出液化的倾向,此时在压力之下,流转加速,三体式带动头顶才气喷涌而出,疯狂的吞噬灵气,朵朵天花自天灵坠入,转化为真气,每当真气满盈,便于丹田凝结为乳白液滴,如倾盆暴雨落下,叮咚作响,又席卷入经脉,气液并流,抵挡着沉重的压力。 结界中,紫姑也是一喜。 劫气本凝成了乌云,在身周翻滚,一张张面孔从中呈现,有哭嚎,有恶语,另有恐吓、引诱,侵蚀着元神,心灵只余一点灵光苦苦支撑,可是随着萧业的才气涌出,渗透进结界,而萧业的才气融合了文气诸邪不侵的奇效,便如清风吹向乌云,那一张张面孔惨叫着消散。 紫姑压力陡轻,可以分出更多的精力帮萧业分担重量。 萧业只觉渐渐轻松。 却是突然间,当的一声,脑海中似有钟磬鸣响,满腔欲念一敲而散,萧业就觉周身清凉,心灵空明自在,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感。 再看去,真气已经全部液化,宛如一汪池塘! 此池塘并非实指,也没有大小方圆,而是一种很玄妙的直观感受,萧业把心神浸入,细细体会,真气因液化,已经进化为真元,沉重如铅,凝实似汞,每一滴液滴里,都有电光闪烁,于水波荡漾中泛出道道银光。 据苏月儿所说,真元铅汞化,是渡过魔障迷蕴劫才具有的特征,不过萧业又发现自己并没有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算不得先天大圆满,也就是说,真元质量高于修为境界,依然是初渡第二劫的修士。 这显然是个好现象。 金丹分五品,以丹药辅助结丹,因药力杂质干扰,九成属于第五品的劣等金丹,最高只能三转,另有一成可能结成次品金丹,上限六转。 不使用丹药,可结普通金丹,九转有望,但是受资质与根基所限,很难凝结元婴。 良品金丹对根基、功法与资质的要求极高,有一定的概率晋阶元婴。 极品金丹又称无瑕金丹,极其罕见,只要不陨落,八成都能修出元婴,有望阳神大道,那日夜雨,苏月儿坦承自己有凝结极品金丹的决心。 从目前来看,自己或有一线希望凝结极品金丹? 可惜了,没法说话,喜悦无人分享,只能长长吁了口浊气出来。 紫姑也是面现喜色,萧业渡了劫,她的劫气也散了,总算安全过关,而且作为神灵,渡的却是人劫,冥冥中她有预感,也许渡此劫是迈出了由阴身还阳的关键一步。 …… 一个多时辰转瞬即逝,天色也透出了蒙蒙微光,好在江都城已经在望。 “就在这里停!” 张检也看了看天色,大呼道。 “二爷,这里是江滩,停船容易搁浅!” 有船工叫道。 张检不耐道:“不就一条船么,请神重要还是船重要?天快亮了,快点,担搁了请神大事,神灵降罪,谁能担待的起?过后多找些人来推船,每人给一两银子!” “嘿,多谢二爷啦!” “二爷慷慨!” “咱们江都还没有神灵呢,请了紫姑娘娘过来,以后也可以去解元公的宅子外面拜拜啦!” 听说有银子,船工们精神大振,用力划桨,就听轰的一声,船只在沙滩上搁浅了,随即有人搭上舢板,弯弯曲曲,一直通到江边的硬地。 萧业迫不及待,当先下船,稳稳当当上了岸。 “萧郎背了一夜,还稳稳当当,分明有功夫在身,以前没看出来啊!” 陆文倒抽了口凉气。 蒋方倒是理所当然道:“萧郎若是寻常人,神灵又怎会去他家?” 几人均是摇了摇头,陆续下船。 江都南门挨着江边,陆文昨日打点好了,在城下一叫,就有守卒开了门,天色越来越亮,萧业索性发足奔跑,少顷跑到自家门前,没有手腾出来掏钥匙,也等不及别人赶上,索性一脚把门揣开,旋风般冲了进去。 “夫人来了!” “夫人来了!” 空气中,隐约有四女的欢呼声。 萧业微微一笑,奔入大殿,将紫姑神像安置在中心,才施礼道:“请娘娘暂时委屈一下,待得建好了神祠再为娘娘迁入新居。” 紫姑要消化渡劫所得,难以离开,不过在结界中,她手一挥,殿内立刻升起了星星点点的莹光,以示赞许。 恰好陈子昂等人后脚跟来,见着这漫天异象,顿时惊呆了。 “好漂亮!” 此时在莹光的点缀下,殿内一扫阴森,变得光明宏伟,张玉忍不住道。 “扑通!” 张检毫无节操的跪了下来,磕头道:“小民张检,拜见紫姑娘娘,今晚小民有幸陪同萧郎,往建康迎接娘娘来江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娘娘保佑我来年科举,步步高中,小民必给娘娘塑造金身……” 就听到满殿都是张检喋喋不休为自己请功,众人均是暗自侧目。 却是漫天莹光有一道汇聚过来,落在了张检身上。 “扑通!” 一见有这好事,虽然不知道莹光代表什么,但神灵赐下,岂会差,陆文也毫不犹豫的献上了自己的膝盖。 “吴郡陆文给娘娘磕头啦,请娘娘保偌我高中进士,我必与张检一道,为娘娘塑金身!” 又一道莹光落在陆文身上。 这还了得? 蒋方、陈子昂与张玉纷纷跪下,默默许愿,三道莹光分落在三人身上,殿内也黯淡下来。 萧业暗暗点头,显然,紫姑娘娘比苏峻慷慨多了,苏峻斤斤计较,小家子气都不象个男人,这尊神,果然没请错,随即便道:“这座大殿是诅咒的源头,虽有娘娘镇压,但在未解决之前,亦不可久留,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几人都得了好处,也不愿久留,欢喜的退出大殿。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零六章 九叔公上门 忙乎了一夜,虽然得到了紫姑娘娘的赐福,却也困倦不堪,辞别之后,众人各自散去,萧业也回了书店。 “阿兄,紫姑娘娘请来了么?” 巧娘迎上前问道。 “嗯,总算有惊无险,有娘娘坐镇,应是无碍,呆会儿去找人伢子,买几个丫鬟,再请个实诚的老妈子,先把宅子收拾一下,收拾好了,我们再去看看缺什么,买回来就可以住进去了。” 萧业笑着点了点头。 巧娘突然俏面一红,讪讪道:“阿兄,丫鬟能使着就行,没必要买太漂亮的。” “哎,你呀,人小心眼倒不小,行,你说了算!” 萧业哭笑不得,揉了揉巧娘的脑袋。 “这……” 杜氏刚刚进来,就见着了这一幕。 巧娘差窘交加,忙推开萧业,低着脑袋,摆弄衣角,不知所措。 虽然杜氏极其反对萧业与巧娘过于亲昵,可是见多了,渐渐麻木,她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只能如鸵鸟般,把脑袋埋进沙子里,只要不真正的突破禁忌,得过且过罢。 “开饭了!” 最终杜氏什么也没说,只是招呼了声。 这一顿饭,气氛古怪,饭后,母女俩也不急于出门,坐店里听萧业说请神的经过,当然,渡劫之事不会说,平白让人担心。 可纵是如此,巧娘也紧张万分,杜氏虽然神色不显,一双妙眸也不自禁的紧紧盯着萧业。 “哎,业儿,你这样拼值得么,就为那所宅子?你已经是举人了,缓个两年也会有家业的。” 听完之后,杜氏叹了口气。 萧业暗暗摇头,牵涉到隋炀帝遗体的前朝秘事,踏进去就没法回头,地球历史早已证明,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就算他发誓把秘密烂进肚子里,幕后的人也不会放过他,因此他毫不犹豫的接受紫姑进驻,正是趁着爆雷之前尽可能增强自己的力量。 而且隋炀帝遗体留在江都早晚是个隐患,一旦爆雷,全城都要陪葬,他做不到视而不见,总要想办法徐徐图之。 不过这些话不会对杜氏说,微微笑道:“机缘凑巧而己,一步步走了过来,好在不是没出意外么,我是解元,自是福缘深厚,婶婶不用担心。” “解元公,解元公可在?” 萧业话音刚落,突然门外传来粗犷的叫唤声。 “呃?” 萧业站了起来。 正见铁无痕哈哈大笑着迈入大门,拱手道:“解元公,还可记得我老铁,我特意上门来给解元公贺喜啦!” 说着,向后猛一挥手:“抬进来!” 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抬着两个红色大箱子进来,还有人吃力的捧着个小箱子。 “这是……” 萧业讶道。 “打开!” 铁无痕豪气的再挥手。 汉子们打开了箱盖,小箱子里,是码的整整齐齐的白银,大箱子里,一箱是丝绸,另一箱是松江细白软布。 铁无痕大笑道:“解元公,这是一千两白银,五十匹锦缎与五十匹上等松江棉布,专做贺礼,还望解元公笑纳。” 丝绸十两一匹,五十匹五百两,松江棉布百两一匹,五十匹就是五千两,加上一千两现银,总计六千五百两! 巧娘与杜氏均是惊诧的望向萧业,谁会送这么重的礼?更重要的是,这铁无痕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路数。 萧业也道:“铁堂主,太贵重了吧,还请收回!” “诶~~” 铁无痕豪爽的猛一挥手:“解元公中了举人,莫非就不认我老铁这朋友了?不贵重,一点都不贵重,解元公若是不收,那我转身就走。” “也罢,那我就受了铁堂主的心意了!” 萧业并不推辞,一般中了举人,除了投佃,还会有人送礼攀交,因蒋方一事,他对铁无痕的印象还不错,虽是草莽中人,却是真情真性,而且擅于审时度势,并不莽撞。 接下来,萧业把杜氏与巧娘向铁无痕介绍,互相见了礼,母女俩去后面煮茶,铁无痕又与萧业寒喧了一阵子,便从怀里取出一叠稿纸道:“解元公,这是我几个月来搜集到了苏候逸事,您看看?” “哦?” 萧业接手里看去,记载非常零散,还有很多一看就是杜撰出来的,不过话说回来,史书记载的英雄事迹,又有几件没有水份? “行!” 萧业点头道:“先留我这,我这几日写一副话本,五日之后,你派人过来拿走!” 铁无痕谀笑道:“解元公的西厢记传诵江东,再亲手为苏候编写苏候传,以解元公的名声,想必苏候苦尽甘来为时不远啦!” “诶,千万别扯上我!” 萧业忙挥手拦住。 “呃?为何?” 铁无痕不解道。 萧业道:“苏候的神职已经被隋文帝剥夺,本朝也是承认的,我与苏候直接扯上关系不妥,不必具我的名,找人传唱足矣。” “噢!” 铁无痕恍然大悟,说到底,萧业是举人,是朝廷体制中人,怎可能为一个邪神正名? 这无关是非,只是立场问题,不禁心里暗暗佩服到底是解元公,做事这般谨慎,将来必成大器啊,也深深庆幸自己这份大礼没有送错! 铁无痕这一坐下来,倒是不愿走了,萧业前世能上讲坛,可见口才是有的,在他眼里,铁无痕是迷途羔羊,自己是人生导师,有务要帮助铁无痕走上正道,各种鸡汤大灌特灌。 现代人对于鸡汤都有一定的抵御力,但古人哪里喝过鸡汤? “世间诸多不平,抱怨何用?唯君子三省其身,砥砺前行!” “创造而不占有,功成而不自居!” “天高又怎样,踮起脚尖,你会更接近阳光!” 一碗碗鸡汤灌下,铁无痕大受触动,生出知己之感,就在他沉浸于鸡汤的玄妙中时,门外传来苍老的叫唤声。 “业儿呐,九叔公来探望你啦!” 萧业的滔滔不绝戛然而止,愕然望向门外。 就见九叔公一袭田间老汉增装扮,身板硬朗,拄着拐杖,风风火火的踏入店里,身后跟着萧温与萧良,另有萧义等几个年轻人。 萧业眉心微拧,本能生出不快,但还是站起来拱手道:“原来是九叔公,侄孙给九叔公见礼了!” “免了,免了!” 九叔公大冽冽的坐下,却是眼前一亮,他看到了屋里摆放着的三口箱子,一箱银子,一箱绢帛,和一箱松江细软布,不禁咽了口口水。 随即把目光移向铁无痕,带有考究之色,问道:“这位是……”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零七章 凶人镇场 铁无痕正要自我介绍,萧业已打眼色制止,代为道:“这是我的一个好友,九叔公登门,是为何事?” “呵呵,好友?” 九叔公老眼闪着精芒,又向后看了看。 萧温微微一笑:“族里投佃之事已经定下来了,你可想听一听?” “请大伯明言!” 萧业问道。 萧温捋着胡须,傲然道:“想我兰陵萧氏,好歹是六朝顶级门阀,齐梁皇室后裔,虽暂时受了挫折,又岂有一辈子田间刨食之理,业儿你说可是?” 萧业并不答话,只是示意继续。 萧温暗骂了声小贼奸滑,接着道:“但是族里的困境你也是知道的,穷了几十年,田里刨来的食勉强裹腹,哪里有余钱供子弟读书,纵你捐了两千两,也是杯水车薪啊!” 萧业淡淡道:“侄儿刚买了所宅子,也无余财了,今日恰逢好友上门祝贺,那,都在这里,大伯要看中,尽管拿去便是!” 萧温神色一滞,不舍的看了眼那三口箱子,其实他真想拿走,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别人刚送的礼,立刻就被宗族卷走,吃相也太难看了,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宗族对于萧业,名份便是大义,如果宗族自个儿落下了贪财压榨的恶名,怕是今后再也没法从萧业身上吸到血,长期饭票和临时捞一笔孰轻孰重,他还是分的清的。 一个解元的潜力远不止几千两银子。 “业儿说的什么话,别人送的礼,我们怎好取走?” 萧温不悦的瞪了萧业一眼,又道:“也罢,大伯和你长话短说,宗族把田佃给你,就失去了科举资格,自是不行,但是不佃给你,每年的税役又压在头上喘不过气,故而族里希望业儿牺牲一下,代族里缴纳税赋,差役咱们自己应征,横竖撑过这几年,业儿意下如何?” “什么?” 一直躲在后面的杜氏与巧娘忍无可忍,冲了出来,满脸怒容。 这哪里是吸血,分明是敲骨食髓啊! “咚咚!” 九叔公重重敲了两下拐杖,示提自己存在,才老气横秋道:“业儿啊,是宗族捡的你,若是没有宗族哺育,你一个八九岁的幼儿如何能活下来?若非宗族支持,你哪有闲心读书?现在你出息了,岂不有反哺宗族之理!” 铁无痕目瞪口呆,差点就要骂娘,这就是六朝顶级门阀,齐梁皇室后裔?完全颠覆了他对高门大族的认知。 出乎意料,萧业并不动怒,呵呵一笑,看向了萧义几个青壮。 萧义等人惊窘交加,并未说话。 萧业有数了,面容微冷,问道:“此事族长知否?” “哼!” 九叔公哼了声:“这是族里的大局,作为族中子弟,难道不该为宗族做贡献?以前你没能力倒也罢了,现在你已是解元,只是代缴税赋,区区小财,对你自不在话下,难道你对宗族就没有半分情义?又或是你考上了举人,已不把宗族放在眼里?” “娘,太过份了!” 巧娘大怒。 就是铁无痕都看不下去,不自禁的捏紧手指,关节劈啪作响。 萧业哪怕性子再好,也现出了怒容,哼道:“我的情况,九叔公清楚,只有官府赐的五十亩地,些许版税,一所宅子,别说我没钱为宗族缴纳赋税,就是按大唐律法,也从无以一人代全族缴税的道理,九叔公若是坚持如此,咱们可去县衙找张柬之老大人评评理,如何?” “好,好,族里的事,你硬要扯上官府,翅膀硬了是不是?” 九叔公霍的站了起来,目光狠毒,紧紧盯着萧业! 随即如小鸡啄米般,快速点着拐杖,一步步走过去。 ‘难不成这老家伙要动手?’ 萧业正纳闷的时候,就见九叔公推了自己一把,随即哎唷一声,倒在了地上,翻滚着,哭嚎起来。 “哎唷,哎唷,大伙儿都看看啊,我们萧家怎么养出了这样一个白眼狼啊!” “他萧业发达了,对宗族不管不问,到底是捡的崽,靠不住哇!” 众人均是惊愕,这老货居然撒泼了! 九叔公嗓门特大,召唤来邻居,转眼间,萧家的小店门面围满了人,指指点点。 “哎唷,老朽浑身都疼啊!” “这小兔崽子推我,我起不来了,哎唷,我腰折了,腰折了!” 一见有人围观,九叔公哭嚎的更来劲,甚至自己感动自己,眼泪水都流出来了。 “小兔崽子,你对九叔做了什么?” “你……竟然把九叔推倒,好狠毒的心肠啊!” 萧温萧良也豁出老脸不要,赶忙伏下身,搀扶九叔公,恶狠狠的回头咒骂。 小民从来不乏生存智慧,他俩才四十不到,当年萧家在长安的荣光并没有享受到,有的只是被放逐后的艰难渡日,岁月无情,将他们同化成了农夫,什么风物长宜放眼量,那都是扯蛋,尤其萧业还是捡来的,从骨子里就不信任萧业,再有萧让一家被逼远走的仇恨,此时不趁着民情激愤逼迫萧业,还待何事? 纵然举人老爷又如何? 宗族就是大义! “出手殴打自己的长辈,这真是六亲不认啊!” “没想到吧,人不可貌相呐!” “前次一毛不拨,今日又凉薄宗族,乡亲们,打死这忘恩负义的狗贼!” 有几个妇女就要冲进去扇萧业耳光,她们家的男人都缩在后面,女人动手,闹到县里也不怕,但男人动手就是以下犯上,以民犯官,这笔帐还是拎的清的。 萧业看了眼铁无痕。 “闹什么,闹什么,都给老子闭嘴!” 铁无痕早已按耐不住,一步踏上前,护住萧业,还刷的扯开衣襟,露出那黑乎乎的大团胸毛。 杜氏与巧娘嘴角一阵抽搐,赶忙背转过身。 果然,横的怕狠的,铁无痕人高马大,除了眼睛细小,倒是满脸凶相,立时镇住了场子。 一名汉子厉声喝道:“这位乃是漕帮飞鹰堂堂主铁爷,解元公的地方,是你们能来撒野的么?” 又一名汉子拿手指点着众人,阴恻恻的哼了声:“解元公大人大量,不与你们计较,但是冒犯了铁爷,可别怪弟兄们没事先打招呼,以后出门都给老子当心点!” 另几个汉子围了上来! 赤果果的恐吓! 还别说,邻居们就吃这套,哪怕萧业已经是举人老爷,但出行的排场未变,住的还是破房子,邻居对萧业的印象仍是当初那个木讷的小男孩,尚未培育出敬畏。 而地痞泼皮不同,普通人哪有力量对抗泼皮?就算不打你,你总要出门吧,天天有几个跟你后面,你的老婆女儿,时不时被陌生男人献殷勤,半夜总有人敲你家门,这种事情搁在现代,报警都没用,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打你还是骂你了? 我追求你的老婆女儿,犯不犯法? 放在古代,更是无法无天,就问你怕不怕? “哎唷,解元公黑白通吃,咱们可惹不起啊!” 邻居们不叫了,道路以目,看向萧业的目光中,现出了敬畏之色。 “滚!” 铁无痕大喝。 也不知是谁,灰溜溜的调头就走。 有人带头,转眼间,围门前的邻居一哄而散。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零八章 自作主张 刚刚还是吵吵嚷嚷,转眼间,书店已是门可罗雀,躺地上的九叔公心里格登一下。 没有人围观,怎么挟迫萧业?可是他也怵铁无痕,唐初的老百姓,秉承魏晋遗风,士人贵族仍占据着历史舞台,对官府是不怎么顺服的,远不如明清那样,民见官畏之如虎。 反是铁无痕这种黑道人物,没有底限,没有节操,虽然不至于动刀子杀人,但是缠上了你,能让你生不如死,寻常人轻易不敢得罪。 一时之间,九叔公心内彷徨,颇不知如何是好。 铁无痕看了眼萧业,见其神色并无动静,心里有数了,当即脚尖轻踢了下九叔公,哼道:“你这老东西,是不是地上躺的舒服啊,既然不想站起来,那就永远都不要站起来,来人,给这老货松松骨!” “等等,等等!” 萧温立刻挥手拦住,一脸恭顺之色,随即又面色一变,向萧业厉喝道:“业儿,你就这样看着外人凌辱族中宗长?” 萧业这才幽幽向萧义道:“把九叔公扶起来罢。” “诶!” 萧义拉上个青壮,去扶九叔公,九叔公也不敢赖地上了,顺势爬了起来,拍拍屁股,哼了声,没有丝毫愧色。 萧业不理他,问道:“今次来还有什么别的事情?” 萧义道:“庄里有二十来户愿意佃到解元公的名下,名册都带过来了,在大伯身上。” “哦~~” 萧业长长哦了声,看向萧温,事已至此,他哪还能不明白,所谓自己给全族缴税的荒唐事,根本就不是族里公议,而是这几个私下里合计了番,过来诈自己,如果自己被诈住了,他们就成了族里的功臣,诈不中也能坏了自己名声,只是没想到被铁无痕搅和了,一无所得,还露了馅。 这其实也是常理,族中再是对他生疏,也不可能每个人的心都坏了,大多数人平平庸庸,纵然心里有想法,也不会表现出明确的判断,而是随波逐流,只要不是被逼到绝路,都会接受最终的结果。 念及于此,萧业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萧松授意就好。 此事如定性的话,是宗族的保守势力,或者定性为反对派自作主张,针对自己发动的一场小规模突刺! 毕竟老族长年纪大了,一旦故去,怕是没人能以足够的威望镇压全族,而自己是解元,也许不久后是进士,群龙无首之下,不愁没人投靠,反对派要么被剔除,要么被清洗,权力的斗争可不讲究血缘亲情,不会再有第三条道路。 都说自古皇家无亲情,其实缩小到家族,难道就有例外? 不说子女兄弟为争家产打的一地狗屎,就是刘邦、刘备在陷入危机时都数度抛妻弃子,宗族斗争之所以没有王朝倾辄那样血淋淋,无非是宗族作为一个微小的单元,没有践踏秩序的力量,而王朝本身是秩序的制定者,无所谓秩序,成功者自身就是秩序。 萧业精研古代历史,古人大多数时候是冷酷无情的,其思想依据是,妻儿都死光了无所胃,只要我还活着,我可以再娶妻生子,延续血脉。 想到这,萧业看向了萧义,目光凌厉,带着丝丝恼怒! “这……” 萧义浑身一紧,心里虚到了极点! 原本他是打算暗中投靠萧业,又不得罪族中的老家伙,两头好处都占,但是今天爆雷了,萧业也看破了个中玄虚,逼他明确站队! 选择摆在了面前,如果投靠了萧业,会被族中的嫡系敌视,在老族长死前,将渡过一个非常难熬的时期,但是含糊其辞,萧业绝对不会再带着他。 ‘也罢,赌了!’ 萧义把心一横,他还年轻,自是不甘跟随宗族一步步沉沦,有解元会明珠在前,哪怕是投入萧业门下,做了家仆,总是有看的见的前途。 而且连漕帮的堂主都帮萧业做事,与铁无痕相比,他有什么,无非是姓萧,有着宗亲之谊,这让他有了紧迫感。 “扑通!” 萧义跪了下来,拱手道:“解元会,本来只是说送地契名册,哪想到九叔公会撒赖耍泼,待反应过来时事情已不可收拾,本打算事后向解元公道明,却没想到……铁堂主把事情解决了。” “孽畜,你敢反了不是?” 九叔公大怒,挥起拐杖! “嗯?” 铁无痕冷眼一瞥! 顿时,九叔公蔫了,窝里横他行,碰上外人不鸟他,他还有什么倚仗? “大伯,拿出来罢!” 萧业看向萧温。 “哼!” 萧温哼了声,取出簿册,搁在案头。 “下不为例!” 萧业又向萧义点了点头,敲打下就可以了,没必要做的太过份,假如萧义不珍惜,还妄想脚踏两条船,自己不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是!” 萧义松了口气。 萧业现出了笑容,从箱子里,拿出几锭银子,都是十两一锭,塞过去道:“来一趟不容易,每人一锭,拿着回头买些酒喝!” “多谢解元公!” 萧义与身后几个青壮喜笑颜开,忙抱拳称谢。 九叔公与萧温萧良兄弟的面色却难看之极,萧业明摆着毫无顾忌了,至少与宗族的嫡系撕破了脸,可是他们也没办法,讲道理,不敢上县衙,玩横的,又玩不过铁无痕。 “先扶九叔公回去,过几日我去族里一趟,与叔公说道说道!” 萧业挥了挥手。 “那我们先告辞了!” 萧义等人也不愿多留,架起九叔公,就往外面走,萧温萧良只能乖乖跟在后面。 “多谢铁堂主帮我解围!” 店里清净了,萧业拱手称谢。 铁无痕忙道:“解元公这可是折杀我啦,解元公身娇体贵,是干大事的人,脏活还是交给我老铁来做为好!” “行,都是自己人,我不和你客气了!” 萧业笑着点了点头。 一句自己人,让铁无痕大喜,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手,别看他身为漕帮堂主,手下几千弟兄,在平民老百姓面前威风的很,但碰上官面人物,可由不得他使性子,而且漕帮就是一滩烂泥,帮派中人几乎没有善终,他做梦都想上岸。 可能是梦想感动了神灵,在蒋方一事上,萧业的处理让他大为叹服,当时就存了结交之意,现在更是贵为解元公,未来很有可能是进士,入朝为官,把他从泥坑里面捞出来。 今日帮了萧业一个大忙,得了认可,几千两银子的财货,送的值!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零九章 上门提亲 小坐片刻,铁无痕婉拒了萧业留膳的邀请,毕竟书店逼仄,又有女眷在场,着实不便。 萧业也不强留,把几人送了出去,顺路去找了人伢子,听说是卖身给原胡老的那座凶宅,几个人伢子都把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死也不接生意,给再多的钱都没用。 甚至有人跪下来哭求:“解元公,求您饶了老婆子吧,老婆子还想多活几年啊,来生再给解元公做牛做马。” 萧业只得悻悻而去。 回了店里,说起此事,杜氏无奈叹了口气:“那宅子……恶名在外,怕是在本地找不到人,还是从外面找吧。” “娘!” 巧娘却是道:“没人就没人,我们有手有脚,自己收拾就是,反正家里人少,先收拾一小片住下来,再慢慢收拾别的地方。” “这……” 杜氏有些迟疑。 萧业笑道:“婶婶,巧娘说的在理,收拾三间屋子不难,我们现在就搬,该收拾的收拾下。” “也罢!” 杜氏点了点头。 一家三口拾掇起来,店里主要是书,依次打包,还有些日常生活用品,家什是不用带的,举人老爷搬新家,没有带着旧家俱的道理。 所幸东西不多,萧业叫了三辆牛车,刚好装下,正午时分,杜氏依依不舍的锁上了书店的门,神情萧瑟。 毕竟这间书店,陪伴了她半辈子,留下太多属于她的痕迹,去新家,不仅仅是放弃过去,还要奔向未知的未来,身为年过三十的妇人,没有丈夫,没有儿子,身如浮萍,唯一能依靠的,只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子。 未来会怎样? 命运的转折与未来的不确定性,使得杜氏患得患失。 “娘,该走啦!” 巧娘扯了扯杜氏衣角。 “哎~~走罢!” 杜氏叹了口气,好歹书店没有转卖,还是属于自己的,至少……自己不是一无所有。 邻居们没有送行,扒着门板看着车队渐渐远去,这一刻,什么妒忌羡慕全成了过往云烟,人家举人老爷搬走了,与自己不是邻居了,从此命运分隔成两条平行线,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有些人心生悔意。 自己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怎么着?居然交恶了一名举人老爷,本有一丝改变命运的机会,却被自己的短视硬生生的毁了! 江都县城并不大,很快的,车队来到宅前,大门半敞,院内草木旺盛,几个赶车的车夫一看,脸色都变了。 有人忙不迭道:“解元公,这宅子我们可不敢进啊!” “无妨,把东西搬下来,你等自可离去。” 萧业也不为难人,大度的摆了摆手。 “诶!” 眼前就是凶宅,比给钱都好使,车夫干劲十足,飞快的把东西卸下,拿了银子,逃一般的赶着车离去。 “哎,这些人胆子真小,阿兄,看我的,我就不怕!” 巧娘装作大人样,摇了摇头,提起一包书,抱着进了门。 “啊,花仙,花仙,娘,花仙果然在!” 突然巧娘惊喜的叫唤。 杜氏也是心头一喜,忙奔了进来,就见水潭里,一株荷花正绽放着花蕊,而另一边的角落里,是熟悉的兰花,在风中摆动着枝叶,似是在欢迎她们。 而在殿后两角,一株梅花与一株菊花,也偏转过枝干,仿佛在看是谁来了。 “娘,娘,快看,快看!” 巧娘又指着荷花,不敢置信的尖叫起来。 杜氏也是满脸愕然。 荷花的花瓣,张开而又凋零,一支莲蓬从中伸出,茁壮成长,莲心结出了两枚碧绿的莲子。 萧业若有所思道:“没我的?” 荷花的枝叶摆了摆,似是在摇头。 “哎,欺侮人啊!” 萧业叹了口气,伸手摘下两枚莲子孙,随即整支荷花都枯萎了。 “阿兄,花仙怎么了?” 巧娘忙扯着萧业问道。 萧业以灵觉感应了下,荷花的生机仍在,水池底部,一枚莲藕正在缓慢生长,于是笑道:“深秋将至,花谢凋零,不用担心,明年还会再长,这两枚莲子,是花仙的心意,你和婶婶一人一颗。” “还是阿兄和娘吃吧。” 巧娘抿了抿腮帮子,推辞道。 “莲子对我没什么用,别辜负了花仙的一番好意。” 萧业笑着摇了摇头,塞进了巧娘手里。 莲子中,含有草木精气,寻常人食之,可强身健体,百病不侵,但对于修士,用处不大。 “噢!” 巧娘分了一颗给杜氏,母女俩纳入口中,就觉莲子入口即化,如一股冰凉的清流,直入心脾,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爽,甚至杜氏眼角,那丝浅浅的鱼尾纹,也消弥不见。 萧业不由心中一动,原本杜氏年纪大,身体机能逐渐下滑,错过了站柱练拳的最好时机,可是莲子改善了她的基础体质,大约相当于十七八岁的水准,也许可以试一试。 …… 三人各自在后园挑了间精舍,总体来说挨在一起,收拾过后,萧业又出门拖了几车家俱回来,顺便给大门换了锁,算是正式入住新家。 不觉中,三天一晃而过,这三日里,九叔公与萧家四兄弟气恨难当,没能敲诈到萧业,白跑一趟,又因铁无痕出面,也不敢再去敲诈萧业了,只能把闷气往自己肚子里吞。 这日清晨,庄子外面渐渐传来了敲锣打鼓声,隐约可以看到一列长长的车队驶来,车上扎着红绸,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九叔公有气无力道:“仨儿啊,去看看怎么回事,谁家来咱们庄子啦?” “诶!” 仨儿是九叔公的三子,前面两个姐姐,都嫁了出去,既是老三,姓名也叫萧山,这时应了声,匆匆跑了出去。 九叔公也撑着昏花的老眼,心里惊疑不定,难道是来自家庄上下聘礼? 到底是谁家这么大手笔? 想到这,他心里有些懊悔,要是前年没把二娘嫁出去就好了。 “爹,爹!” 不片刻,仨儿兴冲冲大叫着跑了回来。 “什么事慌里慌张?” 九叔公故作镇定问道。 “爹,是史家,史家为史家三郎史进向巧娘堂妹提亲,下聘十万两黄金啊,都运了过来,那史进也于今科考中了举人,位列经魁!” 仨儿气喘吁吁道。 “哦?” 十万两黄金? 九叔公猛站了起来,竟有了片刻失神,十万两黄金按官价兑成白银,就是一百万两,但黄金相对于白银,常常用于佛像塑金身,以及佛道二门的法器,故而民间的兑换价还要高些,大概在十二到十三之间。 “快,出去看看!” 九叔公按耐不住,利索的向外奔去。 “爹,您的拐杖!” 仨儿赶忙递过拐杖。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一零章 掀桌子 今日的史进,一袭松江细软布襕衫,头戴三梁冠,足踏黑绸靴,标准的举人装束,风流倜傥,气宇轩昂,带着自矜的笑容,得体的与萧松交谈,蔡先生暗暗点头。 虽说史进的性子还有些不堪,但气度正在渐渐养成,这也符合他对史进的预期,不需要太有主见,乖乖的做枚棋子就好。 “老族长,三郎带着最大的诚意向贵族下聘,你看此子如何?” 蔡先生微微一笑,问道。 周围的族人,顿时眼睛亮了起来,十万两黄金,全族一百来户,均分每家能分到近千两,拿外面能兑换一万两银子,这可是天降横财啊! 刚刚赶来的九叔公便是连点头道:“史郎一表人才,今冬必中进士,巧娘能嫁过去,是巧娘之福,也是萧族之福啊,族长你还犹豫什么?” “是啊,快答应!” 其余人纷纷附合,贪焚的望着那一箱箱的黄金。 萧义神色有些挣扎,但还是道:“叔公,巧娘母女与解元公住在一起,又是直系亲属,此事还是知会下解元公,征得解元公同意,再应承下来也不为迟!” “巧娘是我萧家的人,何必问那兔崽子?依我看,现在就定下来!” 九叔公急忙咚咚敲着拐杖,催促道。 开玩笑,这可是每家一万两银子啊,就算分了家,有这一万两,哪里不能吃香喝辣? “叔公!” 萧义急劝! 史进暗暗一笑,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场面,但是还不够,他要眼见萧业与宗族起冲突,或者萧业屈服,乖乖的向自己纳上小堂妹,于是也笑道:“这位兄弟言之有理,说起来,我与解元公还是同科,总要知会一声才好。” “罢了,去把业儿与杜氏母女请来!” 萧松挥了挥手。 “是!” 萧义快步离去,一路奔跑回了城,却发现,萧业已经不住书店了,经多方打听才知道,居然搬进了凶宅,他也是没办法,只得再去凶宅,砰砰砰敲响大门。 “萧义,怎么是你?” 萧业开的门,讶道。 萧义气喘吁吁道:“解元公,出大事啦,您的同科史进,带了十万两黄金去族里下聘,欲以巧娘为妻……” 随着萧义语无伦次的道出,萧业的面色越发阴沉,眼里也有杀机闪现,别看他前世连鸡都没杀过,但是利刃在怀,杀心自起! 宗族打巧娘的主意,碍于同宗的情份,他不好采取过激的手段,但史进是什么玩意儿,也敢与自己争夺巧娘,这不是找死么? 萧业头一回对史进生出了杀心! 虽然史进几次三番与他作对,却并未触及他的逆鳞,他也一直以规则内的手段应付,如今竟妄想迎娶巧娘,那就别怪他掀桌子了。 听得声音赶来的巧娘也不安道:“娘,小女可不嫁那个史进,此人是盐商之子,嫁了他还不嫌丢份呢。” 杜氏无奈道:“此事由你阿兄作主,既然族里叫我们去,我们还是去一下。” 萧业却是冷冷一笑:“婶婶,你和巧娘留在家,我自己过去,呵,宗族,真是好一个宗族,我没回来,不要开门,只要大门不开,有紫姑娘娘在,谁都进不来。” “嗯!” 巧娘点了点头。 “萧义,我们走!” 萧业招了招手,转身而去。 回庄子,他倒不急,与萧义慢条斯理走着,有一茬没一茌的拉着家常,又交待了些应对方案,反是萧义急的汗流夹背,却又不便催促。 正午过了,萧业才与萧义回到庄子。 “巧娘呢?” 九叔公冷眼一扫,喝问道。 萧业也不理他,看向史进问道:“就是你要娶我的堂妹?” 史进眸中带着倨傲,拱手微笑道:“我与解元公份属同科,又是同城,本该亲近,日前偶见令堂妹,惊为天人,故登门求亲,令族已经应允,哈哈,解元公,我得还叫你一声大舅哥呐!” “我呸!你也配?” 萧业狠狠一口唾沫吐在史进脚下! “孽畜,你怎能如此待客?” 九叔公大怒! 随即又换上阿谀的笑容,向史进点头哈腰道:“史家郎君,这小畜生是捡来的,自小缺了教养,您放心,咱们族里自会管教于他!” 说着,面色再次一变,厉喝道:“小畜生,还不快向史家郎君跪下倒歉?” 萧业淡淡道:“九叔公,我萧家好歹是六朝顶级门阀,齐梁皇室后裔,可是祖宗们的脸都被你丢光了,当年你的祖先,一剑削平半壁江山,一言决万千人生死,到了您老这里,却对一个盐商之子卑躬屈膝,不知他日九泉之下,列祖列宗会如何看待你? 我萧家再是落魄,又怎能嫁女给一个爆发户之子,难道为了银子,连脸面都不要了么?诸位,银钱虽好,可还是要靠自己挣来,卖女得来的钱,不要也罢,今日我萧业把话摞下,我绝不允许把堂妹嫁给史进,你们谁想要银子,拿自家的女儿去嫁!” “大哥,大哥,你看这小畜生说的什么话,我一把老骨头,牙也快掉光了,怕是活不了几年,我要银子有什么用,还不是为了家族?可今日竟受此恶名,我还是死了算了,嗷嗷嗷~~” 九叔公突然就地翻滚,大哭起来,一头一脸的灰土。 “爹,爹!” 仨儿忙拉住九叔公,看向萧业的眼里,满是仇恨。 史进和蔡先生相视一眼,露出个会心的笑容,蔡先生向萧松拱手道:“老族长,解元会这话蔡某不敢苛同,不是我轻贱令族,试问天下间,哪有千年不易之族?令族过了辉煌之时,而史家正冉冉崛起,虽有爆发户之嫌,但三郎已是经魁,再中进士,便可入朝为官,有家族财力支撑,定一帆风顺,十来年后,谁敢说史家不是大族? 解元公阻拦婚事,无非是与三郎有些嫌隙……也罢,三郎你向解元公道个歉,就此揭过,之后两家结秦晋之好,携手共助,岂不美哉?” “不错,这位先生言之有理啊!” “谁说人家是爆发户,话如珠矶,会是爆发户么?” “解元公,相逢一笑泯恩仇呐!” 族人们大声叫好,纷纷劝说。 在他们看来,既不得罪萧业,又把巧娘嫁入史家,每家分一万两银子,实为两全其美之策。 史进微微一笑,准备向萧业道歉。 萧业哪里能让史进向自己道歉,将名份大义尽抓在手,当即向后使了个眼色。 萧义心知没有退缩的余地,猛一咬牙,冲上去,大嚷道:“你他娘的,就你歪瓜裂枣样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死开!” 说着,猛的一推史进! 史进措手不及,扑通一声,栽了个仰面朝天! s:///book/13/13990/8382663.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一一章 肉包子打狗 场中倾刻安静下来,史进也给摔懵了,他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向自动手,所有的目光,都纷纷转向萧义。 萧义如芒刺在背,可事已至此,哪里能回头,索性振臂高呼:“乡亲们,咱们萧家是六朝顶级门阀,齐梁皇室后裔,绝不向爆发户卖女求荣!” “小兔崽子,你找死不成?” 被萧义一声大呼,史家的家仆醒悟过来,分出两人扶起史进,其余均是摞起袖子,挥拳冲向萧义。 “娘的,欺负我们萧家没人?弟兄们,上,打死这些外乡人!” 另一个投靠了萧业的萧泽,猛一挥手,招呼上十余名青壮,毫不示弱的迎了上去。 “打!” “狗腿子,去死!” “打你个狗娘养的!” “哎唷!” 双方瞬间战作一团,一方是主子受辱,当奴仆的不得不卖死命,另一方是解元公的人,正待表现一番,不片刻,已是多人中了拳脚。 总体来说,萧家庄小占优势,毕竟庄稼汉都有几把子蛮力,又不是真吃不饱,江东地界本就富庶,大唐正值盛世,想饿肚子也不容易,无非是吃的差一点。 “住手!” “萧义萧泽,还不叫人停下!” 萧松急的大叫,全乱套了啊。 可惜没人听他的,既然投靠了萧业,再去听老族长的命令,置自身于何地? “业儿,还不叫人住手?” 萧松明白过来,又向萧业大吼。 “别打了,停下来罢!” 萧业这才唤道。 “娘的,算你们走运!” “臭爆发户,还不快滚!” 青壮们骂骂咧咧的停住,各自稍稍后退,严阵以待。 萧松神色复杂的看着萧业,别看全庄百来户中,只有二十多户佃给了萧业,只占小部分,但是账不能这样算,剩下的八十多户,除以嫡系为首的一部分确实对萧业抱有成见,其余都属于沉默的大多数。 这些人,人云亦云,不必去征求意见,也就是说,明确支持和反对萧业的,差不多一半对一半,再闹下去,足以让宗族分裂。 那他萧松,就成了宗族的罪人,而更要命的是,巧娘在萧业手里,没了巧娘,史家不可能白送十万两黄金,又开罪了解元公,嫡系很快会沦为旁枝,指不定还会被踢出局。 其实萧松也对十万两黄金感兴趣,可是他低估了萧业的决心,也低估了解元公的号召力,好比一个皇朝,老皇帝垂垂老矣,而诸皇子中出了一个英明神武的人物,群臣会投靠谁? 不言而喻! 今日之事,乍看是逼宫,却是宗族长期以来欺凌萧业的总爆发,显然,萧业胜了,他也意识到,自己该退位了,只是想着萧温萧良萧谦萧恭一家子,以及被放逐在外的萧让父子,又长长叹了口气,心里生出悔意。 如果一开始,就毫无保留的支持萧业,而不是想着利用他,纵容自己几个儿子,也许……和平交接权力会是另外一番光景? 蔡先生也是暗暗打量着萧业,剔除敌对立场,连他都不得不赞叹一声,这桌子掀的好。 眼见被逼进死角,道理又占不住,那我掀桌子! 两家打成一团,互相敌视,还怎么结成亲家? ‘此子不除,将来必成大患!’ 蔡先生眼神微冷,便向萧松道:“老族长,你看此事……” “哎~~” 萧松叹了口气,无奈道:“倒是教先生见笑了,老朽御下不严,回头自当处置,这婚事……” 蔡先生沉吟道:“蔡某实不理解解元公为何会反对此事,想必另有隐情,也罢,先缓几日,待大家火头都过去了再来议议,今日打扰了,告辞!” “等下!” 史进却是灵机一动,忙道:“聘礼都带来了,哪有拖回去之理,横竖过几日还要再来,不如先放在贵庄,蔡先生以为如何?” “嗯?” 蔡先生微片,瞬间就明白了史进的意思。 如果把几千两金子丢在萧家庄,绝对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可这是十万两黄金,已经撑破了一般人的胆子,钱多到了一定程度,就自带威势。 好比走夜路,捡到个皮夹子,有几千块钱,黑了就黑了,毫无心理压力,但是换成捡到一辆装满钞票的运钞车,你敢黑么? 再退一步说,就算萧家有人胆大包天黑了金子,正好落了口实,拿了金子,岂有不嫁人之理? 巧娘不嫁也得嫁! “也罢,就劳烦老族长代为照看了,过几日我等再来!” 蔡先生拱了拱手,丢下车辆,与一众人等转身离去。 庄子里消停了,一长串的车辆紧紧拽着众人的眼神,车上装有十万两黄金! 可是正如史进预料,钱多了,反而没人敢动手,却又舍不得走,指望有人带头,然后自己跟风捡两锭? “业儿?” 萧松感觉到了危险,真有人偷拿了黄金,连夜跑了,他都不知该如何交待。 “叔公,此事因我而起,自由我处置!” 萧业点了点头,招手让萧义过来,吩咐了两句。 “好,我立刻去办!” 萧义一溜烟跑的没影,萧业索性坐在车旁,亲自看守,谁也不清楚他让萧义去做什么,也不敢当萧业面偷偷摸两块走,只是围成一圈,指指点点。 …… “禀堂尊,解元公遣族人萧义求见!” 张柬之正与李元芳说着,突有衙役在堂下汇报。 张柬之一征,招手道:“唤他进来!” “是!” 衙役施礼离去。 张柬之又呵呵笑道:“这解元公胆子不小啊,竟买了凶宅居住,老夫倒是拭目以待呐。” 李元芳沉吟道:“听说前几日……他与族人和邻居闹翻了?虽说情有可缘,却也难说不是凶宅的诅咒,有机会,某倒是想见一见此人。” 二人正说着话的时候,萧义已经来到堂下,躬身施礼:“萧义拜见堂尊大老爷!” “嗯~~” 张柬之官威十足,捋着胡须,缓缓问道:“萧郎教你前来是为何事?” 萧义道:“回堂尊大老爷,今日清晨,史家史进携十万两黄金来族里欲与解元公的堂妹下聘,解元公不允,双方起了些冲突,史进负气离去,只是留下了黄金没带走,故解元公差小的来,请求将十万两黄金移入官库暂存,以免搁庄子里出了意外。” “哦?” 顿时,张柬之两眼亮堂堂,闪烁着金光,随即便道:“萧郎所虑甚是,来人,叫县丞……不,本县亲自走一遭,叫班头集结衙役过来听命,元芳你也去罢!” 李元芳有些诧异,在他印象中,张柬之素来沉稳,今日却口不择言,难道与十万两黄金有关? 可黄金是史家的,不是县衙的啊! s:///book/13/13990/8387571.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一二章 有去无回 接近傍晚,张柬之带着二十个衙役几个书吏,还有李元芳赶到到了萧家庄。 “学生拜见堂尊!” 萧业长揖施礼。 “嗯~~” 张柬之看向萧业的眼神热辣辣,捋须呵呵笑道:“解元公不必多礼,本县前来,自是为解元公排忧解难。” 萧业暗暗鄙夷,看这老家伙,脸上笑的都要开花了。 李元芳也很不理解,别人家的金子,高兴成这样,至于么? “见过堂尊!” 萧松也带着一众族内高层过来拜见张柬之。 张柬之立刻笑容一敛,官威十足的沉声问道:“这就是史家的十万两黄金?” “是!” 萧松心里有些不安。 张柬之道:“解元公担心黄金摆在族里会出意外,故请本县前来,将黄金暂解县库,来人,去清点一下!” “是!” 一群人冲了上去,打开车厢,一五一十清点起来。 夕阳的余辉照耀在金锭上,金光闪闪,每一个清点的衙役都是暗吞着口水,负责记录的书吏手在颤抖着,可是朝廷法纪森严,纵然心里有想法,也只是在心里想想。 萧松忍不住道:“业儿,你把金子暂存官库,史家上门索要又该如何?” “金子又不在我们手上,去县衙索要便是!” 萧业呵呵一笑。 萧松又问道:“倘若要不回来呢?” 萧业嘿的一笑:“那就不关我萧家的事了,最多扯皮,嘿,谁怕谁?” 李元芳听得对话,心里突灵光一现! 难怪,老大人笑的如此开心! 钱财进了官库,还想再要回来么?当朝廷的库房是他史家开的钱庄? 虽说十万两黄金属于史家所有,县衙也承认,金子是你的,但县衙总有这样那样的借口不让提走,甚至以修河堤,修水利为名占用,打个白条给你,先欠着,啥时还,慢慢等。 等着张柬之任满调走,下一任知县哪个会认这笔烂账? 就算史家有后台,可自古民不与官斗,既便事情闹到扬州府江南道都不怕,最多往上面再缴纳一部分,地方上各级衙门皆大欢喜,谁也不会拿银子出来还给史家。 总之,钱落官府手里,不管来路如何,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史家告御状都没用,毕竟张柬之不贪不拿,钱是给朝廷用的,是站在朝廷的立场,大节无亏。 再说你一个盐商家大业大,为朝廷出点血怎么了?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想到这,李元芳不禁看向萧业,暗生佩服,这一手借花献佛玩的好,把皮球踢给县衙,不用再承担金子落手上的意外风险,而县衙也乐得接受,真正受损失的是史家,十万两金子就这样,给官府黑了! ‘难怪孟将公器重他,此子若考中进士入朝,倒可提醒义父多加回护!“ 李元芳看向萧业的眼里,现出了一抹善意。 而此时,场中的气氛怪异之极,村民围成一团,看着衙役清点黄金,沉默无声,九叔公也老实了,连告萧业状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堂尊,清点出来啦,十万两黄金,不多不少!” 在天色即将黑下来的时候,几名书吏赶了过来汇报,人人面带兴奋之色。 是的,天底下再黑,黑不过衙门,钱进了衙门肚子里,就别想出来了,哪怕张柬之两袖清风,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摸些金子走是不可能的,但是钱财总要花出去,花了就有机会抽些水头,而且年关将近,年底也能多发些钱财。 而这一切,都是拜解元公之赐! “拿纸笔来,本县给解元公打个收条!” 张柬之还算地道,叫来纸笔,写了张收条给萧业。 萧业略微看了看,就折起收好,笑道:“天色已晚,老大人不如在庄子里用了膳再回去?” “诶~~” 张柬之摆了摆手:“事关重大,本县还是尽快回衙为好,启程!” “走呐!” 衙役们赶着车马,渐渐远去,车辙压在泥地上,留下深深的印痕,十万两黄金,如同一场梦,来的突然,去的利索。 “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罢,过几日来族里,我把族长的位子传给你,族里叔伯虽有对不住你之处,但只望你还记着自己姓萧。” 萧松怔怔的看了眼萧业,一瞬间老了几岁,腰背也驼了下来,虽然决定了放权,可是掌了一辈子权,哪里甘心放手呢。 萧业上前,搀着萧松道:“叔公怕是误会侄孙了,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叔公掌舵家族三十年,从无差池,族里不分嫡系旁枝,均心悦诚服,侄孙惶恐,不敢有半分僭窥之心。 况且今冬还要赶考,叔公纵有心给侄孙加担,侄孙也不敢受啊,请恕侄孙不孝,还请叔公继续为族里操劳。” “哦?” 萧松现出了动容之色,一丝愧疚由眼底浮现。 其余族人也是连连点头,萧义萧泽等投靠了萧业的族人,更是如释重负,他们就怕萧业迫不及待夺权,让自己难做人,毕竟根还在宗族,谁也不想宗族分裂。 “哼,假仁假义!” 九叔公一口唾沫吐脚下。 “好,好!” 萧松狠狠瞪了一眼过去,心想得管束管束老九了,就连道好:“业儿有此心,老夫幸矣,那老夫就趁着身子骨还利索,再帮你看几年家!” 萧温四兄弟顿时脸色变了,这话透出的意思,就是把萧业定为了继承人,早晚要传位给萧业。 “爹,他是外人啊!” 萧恭急唤道。 “闭嘴!” 萧松大怒:“业儿名具宗谱,谁敢说他不是萧家人?也就是你们鼠目寸光罢了,只望着脚下的一亩三分地,却不去看外间广阔的天地,为父把族长传给你,你能当好这个家么?还有你,你,你们自己说!” 没有人说话。 这时,萧业一步踏上,郎声道:“诸位叔伯,先前小侄如有冒犯之处,在此向叔伯赔罪了,不过史家的金子确实不能拿,我并非想阻挡族里的财路,只请大家想一想,史文龙是怎么起家的,他家的背后又站着谁? 盐商看似风光,实则只是朝廷的钱袋子罢了,今日拿了朝廷的钱,将来连本带利都要吐出来,甚至如史文龙背后的人倒了台,史家必被清算,而我萧家作为史家的姻亲,能躲的过去么?” 族人里,起了嗡嗡声。 金子已经被县里拖走了,没了念想,自然会冷静思考。 史文龙发家,不过是二十来年间的事,从一个绿林小贼,一跃而为扬州首富,要说背后没人,谁信? 恰恰萧家就是吃尽了贵人的苦头,如果不是受了萧淑妃株连,仅凭萧松自己,三十年前已是中书舍人,三十年后不说入阁拜相,至少也是一方封疆大吏,或者一部执宰。 “亏得解元公提醒啊!” “是啊,不然真是万劫不复了!” “史家也忒歹毒!” 一时之间,族人纷纷附合。 s:///book/13/13990/8391617.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一三章 来狠的 有话说的好,家和万事兴,不论族人是否真的心悦诚服,老族长是否真心让权,这样的结果,对于萧业已经不错了,毕竟他姓萧,名籍落在了萧家的宗谱上,总是没法把宗族当作敌人,下狠手去对付。 至于九叔公,归根结底是见识短浅,如果不再来找麻烦,萧业也懒的去针对,当然,暗中的诅咒是有的,老家伙早死早超生啊! 萧松留了膳,萧业也没推辞,与全族共用晚餐,他也需要与族人加深联系,在一起喝酒用餐无疑是一种好方式。 席间,觥筹交错,气氛融融。 史家! 史文龙如渊岳般屹立,眼神阴冷,下方肃立着史进与蔡先生,均是微低着头。 “呵~~” 史文龙突然呵的一笑:“你倒是好本事,为父给你十万两黄金下聘,本意是按规矩来,先请媒人下了贴子,待得萧家应允,合过八字之后,再送上聘礼,你却非得押着聘礼亲自前去,说什么出其不意,必能让萧家猝不及防,应允婚事。 结果呢? 聘没下成,你还耍小聪明,把十万两黄金留在萧家庄,可人家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把金子送去了县衙,你现在告诉我,这笔钱怎么讨要回来?昂?” 史文龙越说声音越大,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他虽是扬州最大的盐商,富可敌国,但是他也清楚,史家的诺大家业中,很大一部分不属于他,只是代人掌控,筹措十万两黄金并不容易。 本来听信了蔡先生的话,娶了凤格女子为妻,史进可贵为王候,又有他妻子林枚在耳边唠叨,于是心一横,弄来了十万两黄金,却没想到,让这败家子活生生的败去了! 史进咬咬牙道:“爹,孩儿把黄金留在了萧家庄,上门去讨还便是!” “好,你去,你现在就给老子去!” 史文龙的怒火终于爆发出现,砰的一声,狠狠一掌拍在案上,顿时,几案四分五裂! 史进吓的一个哆嗦。 蔡先生叹了口气道:“家主莫要责怪三郎,此事全因卑下而起,请家主责罚!” 说着,就跪了下来。 史文龙眼里凶光直泛,但他好歹也是一方枭雄人物,教训儿子没问题,对客卿乱发脾气会带来恶劣影响,他一直都想摆脱上面的控制,对羽翼是非常看重的。 况且丢了十万两黄金并不能怪罪蔡先生,完全是史进突发其想,被人将计就计,借花献佛,落进了张柬之的口袋。 “吁~~” 史文龙重重吁了口气,淡淡道:“蔡先生不必如此,快起来罢,事已至此,可有补救之策?” “谢家主!” 蔡先生称谢起身,沉吟道:“其实以卑下之见,黄金进了县衙,固然很难索回来,但咱们的目地是为三郎娶那凤格女子,并非要收回黄金,而黄金已经丢在了萧家,他们也没当场奉还,因此去向实与家主无关,可当作萧家收了聘礼。” “哦?你的意思是……” 史文龙眼前一亮。 蔡先生道:“既然萧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怪不得咱们来狠的了,家主可使些好手,瞅个机会,秘密绑了那凤格女子,只要手脚干净,纵使被怀疑上,又能如何?捉贼还要拿赃! 再退一步说,哪怕被他萧家查到了凤格女子的藏匿之处,咱们家也有理,毕竟聘礼留在了萧家,无非扯皮摆了,好歹人绑了过来,这就是底气,难道张柬之还敢着厢兵强行搜查不成?待得事情稍有消停,便于冬闱之前,让三郎与那凤格女子完婚,借其命格,不敢说三甲必中,两榜进士必是有的。” “先生说的也是,呵,我史文龙何时吃过这样的亏?此事我来安排!” 史文龙想想也是,点头应下。 也确实,民间各类婚姻纠纷多不胜数,官府管不过来,最终比拼的还是拳头,哪家拳头大,哪家占理,堂堂史家还怕了他萧家? 史进松了口气,看向蔡先生的目光中,隐现一抹感谢之色。 …… 酒足饭饱,回到府时,已是深夜了。 “阿兄,怎样了?” 巧娘并未休息,连忙问道。 杜氏也把关心的美眸移来。 萧业笑道:“婶婶放心,此事已经办妥……” 随着萧业娓娓道来,巧娘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哼道:“这下好了,叫他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十万两黄金,白白便宜了县衙。” 杜氏却是神色有些古怪,问道:“业儿,与盐商家结亲确是不妥,那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把巧娘嫁给什么样的人家?” 顿时,巧娘浑身一紧,不安的看着萧业。 萧业神色不是太自然的应道:“婶婶,巧娘还有两年才能及笄,现在谈这些……早了点吧。” 杜氏早知是这结果,暗暗叹了口气,又问道:“那你呢,可曾有合适的小娘?” 萧业还没想好如何与巧娘说出张玉的事情,于是勉强笑道:“婶婶,没两个月就要冬闱了,还是考过再说吧。” “娘,阿兄回来了,就早点睡吧,明早还要站桩练功呢,阿兄你也早点休息。” 在杜氏的心灵拷问之下,巧娘浑身别扭,连忙拉着杜氏离去。 “嘻嘻~~” 夜风中,隐有嘲笑声传来,似乎来自于墙角的菊花。 萧业摇了摇头,回了自己的小楼,洗漱睡下。 次日清晨,站桩队伍中,多出了杜氏,由巧娘指点,可能是有萧业在场,杜氏不大放的开,缩手缩脚,又总是定不下心,萧业也没法多说,毕竟杜氏不是他的亲婶婶,太过接近的话,只会让双方更加尴尬。 男女相处,不见得都是互相吸引,有一种特殊的状态,叫做尴尬,如果没有突如其来的外力影响,这种状态会一直存在下去。 而此时,一艘乌篷船刚刚入了运河,向江都县城驶来。 苏月儿站在船首,衣袂飘飘,仿如仙女踏足凡土,美眸望向那朦胧的县城轮廓,难掩相思之意。 没错,苏月儿是真的动了情,如情窦初开的二八佳人,每时都刻都思念着萧业,想着即将能见着情郎,嘴角不禁现出了一抹动人的笑容。 她有自信,以真心待君,君岂能不以真心报之? 殷殷在后面的船舱里,她没想到,师姐的渡劫对象竟然是萧业,而且已经陷入了情网,让她心里颇不是个滋味。 暗暗叹了口气,殷殷走上船头,轻声问道:“师姐,想好怎么见他了么?”</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一四章 佳人来 “顺其自然!” 苏月儿微微一笑。 殷殷又道:“以师姐之能,渡情劫理应不成问题,却是可惜了萧郎,师姐想好将来怎么对待他么?” 素心门女子渡情劫,通常渡过之后,会将红丸奉给爱郎,再亲手杀死,以示彻底斩断过去,从此一心向道,当然,有性情温婉的,逢上忌日,会去坟头上柱香。 “怎么?师妹舍不得?” 苏月儿回头问道。 “哪有!” 殷殷忙摇了摇头:“只是萧郎人才难得,诗赋文章有助于我们修炼,杀了倒是可惜。” “是啊!” 苏月儿幽幽道:“这等人物确实不多见,我也觉得可惜呢,可是正因人才难得,如我把他强留在身边,却因修行不得不曲意奉迎他人,乃至于枕席相见,你不觉得是对他的羞侮么? 士可杀不可辱,与其辱之,不如杀之,待我将来修为大成,若能成仙,我下冥府把他捞上来,若成不了仙,我去冥府陪他,不离不弃,直至沉沦十八层地狱,魂飞魄散。” 殷殷毛骨耸然。 她们这类普通女弟子,没有情劫要渡,也就不存在什么相爱相杀的问题,她实在难以想象,在一夕欢好之后,亲手杀了枕边人,会是怎样的心态? 无情不代表残暴。 她杀人是有目地的杀,不会为杀而杀,如果将来与萧业缘尽,只会相忘于江湖。 “哎~~” 殷殷叹了口气,可是她又知道,只有杀了萧业,才是对萧业的尊重,是最好的结果。 “好啦,别唉声叹气了,你若想得到他,就抓紧点,你是我的师妹,我不介意让你先拨头筹的。” 苏月儿扑哧一笑。 船只渐渐靠了岸,除了苏月儿与殷殷、芊芊、玲玲、素素与蔓蔓全来了,六个美人儿戴着帷帽,依次下船,船夫梢公们依依不舍的流连着那曼妙的背影,不过他们都清楚,这些女子,个个心狠手辣,任何一个,都足以要了他们的命。 “芊芊,你何时去找那蒋方?” 殷殷问道。 芊芊迟疑道:“先住下,我再打听打听。” “也好!” 素心门在江都城外,有一处园林宅子,众女纷纷点头。 …… 一晃两日过去。 这两日里,萧业居家收拾,买不到丫鬟,请不到老妈子,只能自立更生,好在他是修士,收拾起来不仅速度快,效率也高。 仅仅两天时间,家里已大变样,杂草被拨除干净,水塘里的淤泥也清了一遍,潭水清澈见底,养了些锦鲤,颇有一番情趣,其余精舍也配上了家俱被褥,随时可以入住。 杜氏与巧娘则裁了绢布做新衣,听说将有萧业的同科好友前来拜访,总也得把自己打扮一番。 不过大殿被锁上了,在隋炀帝遗体解决之前,还是尽量不要进人。 “萧郎家里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明日赶早,咱们去他家祝贺,今日把陆郎叫出来,是合计合计买些什么给他。” 江都街头,陈子昂夫妻、张检兄妹、蒋方与陆文聚在了一起。 陆文摇摇头道:“萧郎家有神灵,金帛财货不缺,我哪里知晓,还是你们女子拿主意。” 正说着,陆文突然惊喜道:“蒋方,快看那边!” 蒋方看过去,顿时惊呆了,正见芊芊站在街角,薄施粉黛,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芊芊姑娘!” 蒋方忙跑过去。 张检眼前一亮,他想到了玲玲。 陈子昂却是神色很不自然,他曾与蔓蔓一夜风流,心虚的很,忙把目光移向蒋方。 蒋方赶到近前,怔怔看了芊芊半晌,突长施一礼:“小生见过芊芊姑娘!” “扑哧!” 芊芊掩嘴一笑,忙避让开去,嗔道:“大老爷你这是做什么,是想让小女子受千夫所指么?你们……这么多人,是打算上哪儿去?” 蒋方憨笑道:“明日打算去萧郎家贺乔迁之喜,今日出来买点东西作为贺礼。” “哦?” 芊芊美眸一转,便道:“好啦,别杵在路口说话,不介意多妾一个?” “哈,不介意,不介意!” 蒋方陪着笑道。 “傻样!” 芊芊横了一眼过去。 蒋方就如吃了人参果一样,满脸幸福舒爽。 陆文与陈子昂面面相觑,暗暗摇头。 明摆着,蒋方完全被压住了,如果芊芊没有坏心眼倒也罢了,就怕怀有不可告人的目地,闹的家宅不宁,甚至宠妾灭妻! 想到这,陈子昂有些后悔没管得住裤腰带。 少顷,蒋方带着芊芊过来,各人相互见礼之后,继续往街里深处走去,张玉与王氏不清楚芊芊的底细,而且芊芊画的妆也颇为清雅,不显露任何风尘气息,看在蒋方的面子上,倒是相谈甚欢。 蒋方趁着三女交谈的空隙,不经意的问道:“芊芊姑娘,就你一个人来的么?可曾有了住处?” “都来啦,妾和姐妹们暂时住在城外运河边上,改日准备一番,再随蒋郎回家。” 芊芊盈盈笑着。 “这……” 蒋方为难起来,咬了咬牙,实言告之:“请芊芊姑娘见谅,我还没置宅,只能再等几日了。” 芊芊讶道:“以蒋郎的身份,置田宅不难,妾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心里不解。” 蒋方讪笑道:“江都城里暂时没有合适的宅子。” “城外呢?妾看城外也不错。” 芊芊提议。 蒋方无奈道:“萧郎不让我住城外,他自己也不住城外,宁可买了城内的凶宅居住。” “为何?” 芊芊不解道。 蒋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萧郎不肯说。” 芊芊又道:“就算江都没有合适的,但妾记得,蒋郎是邗江人,为何不回邗江购置田宅,好象江都佃农不能投佃给邗江举人。” “萧郎不让我回邗江!” 蒋方双手一摊。 芊芊简直无语了,口口声声萧郎,怎如此没有主见? 虽然她是冲着蒋方的气运来的,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和蒋方生活在一起,自家男人没有担当,心里总是不快。 陆文忙道:“芊芊姑娘当时不在场,萧郎虽然没有说明缘由,可神态严乎其重,以我等对萧郎的了解,怕是另有隐情。” 陈子昂点头道:“萧郎宁可买凶宅,都不住城外,必是事出有因,其实蒋方的房子也快了,这几天已经看了两家较为合适,明日给萧郎贺过乔迁之喜,便着手蒋郎之事,迟至旬日,定可搬入新居。” 芊芊笑道:“妾只是不大理解罢了,诶,那边有家卖青瓷的,要不要去看一下?” “嗯,买一对梅瓶倒也不错!” 张玉拉着芊芊,走了过去。 s:///book/13/13990/8398960.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一五章 登门庆贺 八月廿三,日禄:巳命互禄,二龙治水,五日得金,十人分饼,宜会亲友出行迁宅合婚订盟,忌:开市下葬。 这日,风和日丽,天空中,一层薄薄的栅栏云。 辰时刚过,萧业家里,已经迎来了宾客。 “萧郎,恭喜恭喜啊!” 陈子昂等人拱手呵呵笑道。 “快进来!” “来就来了,还买什么东西,下次记得上门只许带张嘴。” 萧业穿着杜氏为他裁剪的绸衫,站门口迎客。 “咦?” 突然萧业神色一滞。 宾客中,有苏月儿殷殷芊芊玲玲素素和蔓蔓。 “苏大家与几位姑娘怎么来了?” 萧业讶道。 “怎么?不欢迎啊?” 苏月儿美眸含着春意,微微一笑。 “哪里,哪里,只是意外罢了,姑娘们,快请进!” 今日诸女,都打扮的较为素雅,挟着阵阵香风,向萧业贺了喜入宅,殷殷经过萧业身边时,低声道:“昨日芊芊来寻蒋郎,回家后说了此事,妾们都就来了,萧郎不嫌冒昧?” “你们……不用留在健康了?” 萧业问道。 殷殷淡淡一笑:“妾们都给自己赎了身,从此离了勾栏,可惜啊,她们四个都有了良人,唯妾茕茕孑立,踽踽独行,妾的良人又在哪儿呢?” “啊?哈哈~~” 萧业极为尴尬的哈哈一笑:“殷殷姑娘,今天的天气真好啊,你看,蓝天白云,秋高气爽,当浮一大白!” “唔!”的一声! 跟在殷殷身后的苏月儿差点笑喷,还亏得及时捂住了嘴,随即同情的看了殷殷一眼。 殷殷的笑容也僵住了,心里那是气啊,恨不能一脚狠狠踹进萧业裤裆! 该死! 这根硬骨头怎如此难啃? 本姑娘难道就如此不堪吗?虽说出身勾栏,身子已不清白,可是近几个月来从未接过客好?赎身又不花你的钱,倒贴你有什么不好?在缘份未断之时,给你最后一次还不行吗? “先进来再说。” 苏月儿忍着笑,推着殷殷进了院子。 其实萧业对殷殷本无成见,说句现实话,大公司的女白领看似高贵优雅,美丽动人,却未必有殷殷干净,下班了不急着回家,借口堵车,或者别的事耽搁了,赚一笔外快,也就几十分钟,神不知,鬼不觉,整理干净,依然是女神,照样舔狗无数。 前世他就有几个朋友与高档写字楼里的大白领长期保持着饭票关系,其中有些已经结了婚,洽过饭后,回家与老公若无其事,恩爱的很,这份心态让他钦佩。 萧业主要还是受了苏月儿影响。 他对苏月儿有成见,而殷殷曾称呼苏月儿为师姐,那就别怪他敬而远之,话说混迹于勾栏中的修真门派,能是什么好路数? 前世他仙侠小说也看了不少,什么姹女真功采补大法,一个个血淋淋的名字历历在目,陈子昂等人与苏月儿的师妹们勾勾搭搭,他没法干涉,只能时刻关注,他只需要管住自己的裤腰带。 “萧郎,都是你自己弄的?怎不请几个丫鬟?” 众人打量着宅院,不无赞叹,才几天工夫,已面貌一新,枯枝败叶换成了一垄垄的名贵草木,清澈的池塘中隐见锦鲤游动,斑驳处也刷上了新漆,初具富贵气象。 萧业无奈道:“暂时请不到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自己弄便是。” 苏月儿略一感应,便道:“妾也曾听说过这所宅子的凶名,进来后才发现言非其实,园里哪有邪气恶气,反灵气盎然,萧郎倒是捡了个便宜呢,对了,正殿为何锁上?” 萧业含糊道:“大殿尚未整理,不便待客,请苏大家见谅。” 进门之时,张玉就感觉苏月儿与殷殷对待萧业不大正常,心里一直憋着,此时见萧业亲疏有别,不愿多谈紫姑,顿时心里一喜,忙道:“婶婶和巧娘都在后面,妾还没见过呢,萧郎快带我们过去。” 苏月儿与殷殷交换了个了然的眼神,这小姑娘在宣示主权呢,不过二女谁也没想过嫁给萧业,只是暗暗一笑。 萧业引领众人过去,杜氏与巧娘也是一袭新衣,早已在园子里等候。 萧业一一作了介绍,索性天气还不冷,露天摆开几案,观赏风景,吃着零食果脯,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张玉与巧娘年岁相当,很快熟捻起来,杜氏却是暗暗观察着。 来了这么多女子,她自然有为萧业择妻的想法,苏月儿诸女太过于明艳,也太过于张扬,做妾马马虎虎,正娶不适合,而且也不知根底。 反是张玉,她一眼相中。 鹅蛋脸庞,端庄大方,虽未及笄,但身子明显长开了,以过来人的经验判断,这类女子好生养,又与萧业的年龄差不了多少,虽丝绸商的出身低了些,不过娶妻向来有低娶的传统,真正的大族女子,只怕娶回来也够呛。 而且与萧业交好的是张检,本来友人登门,是不该带妹妹的,偏偏张检带了,分明是带来给自己看的啊。 尤其张玉不时偷偷瞥向萧业,眸中情意绵绵,再与巧娘交谈又带着亲蜜…… ‘嗯~~’ 杜氏满意的点头,心事放下了一半。 女人聚一起聊天,谈着就谈到了梳妆打扮,王氏便是道:“东门有一家水粉店,是陈后主宠妃张丽华娘家开的,这张丽华呀,据说是六朝第一美人,魏征赞曰:发长七尺,鬒黑如漆,其光可鉴,特聪惠,有神采,进止闲暇,容色端丽,每瞻视盼睐,光采溢目,照映左右。 时丽华仅十岁,便让后主一见倾心,纳为贵妃,称为人间嫦娥,又有传言,丽华之所以艳冠六朝,乃是自小搽抹娘家秘传的胭脂,虽是笑谈,但张家水粉店确是门庭若市,我用的胭脂,就一直在他家买。” “难怪姐姐面色红润,肌肤细腻呢。” “要不是姐姐说起,还真看不出姐姐用了胭脂。” 众女纷纷夸赞王氏。 王氏也喜滋滋。 萧业简直不知该说什么,王氏二十出头的年龄,正是女子一生中最好的年华,不用胭脂水粉,肌肤也天然细腻,可女人就信这套。 甚至张丽华的娘家人都是编的,仗着姓张,就敢往张丽华身上靠。 “要不姐姐带我们去看看,我们也想买一点。” 这时,蔓蔓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陈子昂,便笑道。 陈子昂如芒刺在背。 “是啊!” 玲玲附合道:“不如婶婶和巧娘一起去,他们男人聊他们的,咱们女子逛一圈再回来。” 苏月儿问道:“萧郎意下如何?” 杜氏与巧娘眼里,都有意动之色。 长期呆家也无聊,转转也好,有苏月儿在,萧业倒不担心母女俩的安全,于是笑道:“别太晚了,记着回来吃饭。” s:///book/13/13990/8403613.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一六章 杀他爹 众女出了门,分乘数辆牛车,向东门驶去。 苏月儿、殷殷与芊芊合乘一辆,上了车没多久,殷殷便抱怨道:“师姐,萧郎就和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我该怎么办啊。” 芊芊轻笑道:“哪有这样说自己心上人的?” “本来就是嘛!” 殷殷哼道。 苏月儿微微笑道:“我只能给你提个建议,其实换个角度想也是好事,越难啃的骨头,越有益于淬炼道心,一旦被你啃下了,只怕修为会突飞猛进。” 殷殷嘀咕道:“他待我,就如普通朋友,不为我的经历而怜惜,也不歧视我出身勾栏,更不因我的美貌而跪舔,似乎我在他的心里没一点份量,我是一点信心都没了,偏偏我又为自己赎了身,没了退路,总不能再入青楼。” “急什么,水滴可穿石,海枯可石烂,日子长着呢,既然你在萧郎那里行不通,不妨另辟蹊径,和他的堂妹与未婚妻打好关系,时不时在他身边出现一下,让他不会忘记你,润物细无声,慢慢打动他,还怕他不动情?” 芊芊给出了个主意。 “哎,走一步看一步,真把老娘逼急了,哪天给他喂点药,再脱光了钻他被窝里,嘻嘻!” 殷殷叹了口气,却又突然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苏月儿无语的看了殷殷一眼,事实上她也头疼,她隐隐觉察到,萧业对自己好象没什么额外的感情,交往淡淡的,如清水,恰应了君子之交淡如水。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鲁男子? 是不是自己该主动一些? 车内瞬间安静下来,三女各怀心事。 “师姐,有人在盯梢我们!” 没多久,殷殷猛的抬头。 “哦?” 苏月儿放开灵觉探查。 果然,路边的行人,看似各不相干,做买卖的,呦喝的,有晒太阳闲聊的,但如仔细对比,却有那么几个人互相掩饰着,移形换位,始终跟着车辆。 其实这样的盯梢技术非常精湛,可是在修士眼里,一切的小动作都无所遁形。 “师姐,该不会有人打上咱们主意了?” 芊芊忍不住道。 “理应不是!” 苏月儿略一迟疑,摇了摇头:“区区小蟊贼,若敢打咱们的主意,早被外门清理掉了,未必是冲我们而来。” “不是我们……难道是萧郎的堂妹?” 殷殷似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外门有萧郎的消息,史进带了十万两黄金去萧家庄向他的堂妹下聘,被他掀了桌子,双方大打出手,后史进自作聪明将黄金留在庄上,又被他借花献佛,献给了张柬之,史家人财两空,焉能罢休,定然是打算绑了巧娘,把生米煮成熟饭。” “师姐,天赐良机啊!” 芊芊眼前一亮道:“咱们不如留意着,让史家绑了巧娘,再帮萧郎将他堂妹救回,有此恩德,萧郎必与师姐亲近,殷殷也可凭此得偿所愿。” “不可!” 苏月儿却是摆手道:“大是大非当面,不能含糊,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真相泄露,只怕连朋友都做不成,况且我与他渡情劫,并非虚情假义,而是以真心相托,自然不会在背后算计他,我们先护着杜氏母女的安全,回去就将此事告之,应让他自己决定。” “还是师姐想的透彻!” 芊芊讪讪道。 苏月儿淡淡道:“我们素心宗,历来被道门视为邪魔外道,三位祖师更是被贴上了祸国殃民的标签,但正道又能比我们好到哪里去? 先有太平道的黄巾之乱,后有天师道的孙恩卢循之乱,其间还有张鲁张修、荆楚李弘,均试图建立人间道国,大大小小的动乱几乎每三五年就有一次,因道门而亡者,不知凡己。 往后沙门渐渐势大,与道门取得了平衡,又有葛洪、许逊、寇谦之等卓有成就者主张道门中人应修身养性,远离世俗,道门遂才渐渐走到了幕后。 其实夏商周三朝,虽说因三位祖师而亡,可那本身是王朝气数己尽,三位祖师不过是推了一把罢了,说到底,大道三千,各取一途,道门走他的阳关道,我们走自己的独木桥,只要心正,道就不会斜。” “就是嘛,他们男人好色亡国,哪能怪到我们女人头上!” 芊芊与殷殷均是气不过道。 …… 可能是街上人多,又是大白天,那几个人并未动手,买了胭脂水粉,又逛了一圈,回到宅子里,已经过了正午,萧业立刻摆起筵席,一个多时辰过后,酒足饭饱,众人小座片刻,告辞离去。 苏月儿却道:“萧郎,你过来一下,妾有话和你说。” 萧业随着苏月儿去了水潭边。 苏月儿沉吟道:“刚刚出门,有人鬼鬼祟祟的盯梢,妾怀疑,是冲着你堂妹来的……” 听着苏月儿娓娓道来,萧业眼神渐趋阴冷,他也认同苏月儿的判断,必然是史家准备绑走巧娘,把生米煮成熟饭。 “萧郎打算如何处置?” 苏月儿问道。 萧业看着苏月儿的眼睛问道:“我可以信任苏大家么?” “自是可以!” 苏月儿正色道。 “好!” 萧业想想也是,苏月儿帮助自己,就等于被拖下了水,大家都是一条线的蚂蚱,于是哼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既然史家与我不死不休,那就怪不得我了,苏姑娘,能否帮我留意下史文龙的行踪?” “哦?萧郎竟要杀史文龙?妾以为会杀史进呢。” 苏月儿讶道。 萧业道:“史进是举人,是朝廷的人,杀了会有很大麻烦,而史文龙不同,只是个平民百姓,杀了就杀了,他白手起家,二十年挣得亿万家资,不知害了多少性命,定然遍地仇家,我去杀他,即便有些嫌疑,也不算大,官府不会把太多精力放在我的身上。 而且史家全靠史文龙撑着,史文龙一倒,家中诸子必争夺家产,史进未必能争过他的兄弟,呵,他还哪有心思再针对巧娘?” 苏月儿目泛奇光,看着萧业。 不去杀仇人,却去杀仇人他爹,这角度……清奇的很。 但是不得不说,非常有效。 随即苏月儿眸光黯淡下来,可惜这般男儿,终究要被自己亲手杀死! “苏大家?” 萧业留意到苏月儿的异常,唤道。 苏月儿勉强笑道:“萧郎所言甚是,况且史文龙一死,史进按例要服二十五个月的斩衰,等于断了科举之路,就算他下届考中进士,但一步落,步步落,以萧郎之能,在官场上弄死他他并非难事。” “拜托苏大家了!” 萧业拱手施礼。 “萧郎放心,妾会为你盯着史文龙!” 苏月儿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s:///book/13/13990/8407756.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一七章 今夜行动 夜色越发深沉,杜氏到底年龄搁在那儿,忙碌了一整天,疲累不堪,早早睡去,萧业也落下了笔,把《苏候英烈传》检查了一遍,暗暗满意。 该书是以评书话本的方式,以铁无痕提供的素材为基础,根据戏曲《西厢记》结合当时的俚俗语创作,力保平民老百姓能听懂。 ‘嗯,可以了!’ 萧业放下稿纸,正准备洗洗上床睡觉,却是吱呀一声,门推开了,巧娘走了进来。 “巧娘?” 巧娘眼睛红红的,还有些发肿,分明是哭过了一场,萧业立刻站起来问道。 巧娘抿了抿嘴,望着萧业,问道:“阿兄,你说实话,是否打算娶那张家姑娘?” “你听谁说的?” 萧业心里一沉。 巧娘道:“还要听谁说,阿兄当我看不见么?张玉看你的眼神和看别人不一样,娘在睡前也和我说过,她对张玉挺满意的,改日找个机会问问你,如果你同意的话,就要为你准备聘礼了。” “我……” 萧业想要解释,却发现,千言万语难以出口,毕竟是他负了巧娘。 屋里瞬间陷入了沉默。 “巧娘,是我对不住你!” 许久,萧业叹了口气。 “阿兄!” 巧娘款款上前,牵起萧业的手,幽幽道:“哭过一场,心里舒坦了许多,纵然与兄心心相印,奈何造化弄人,阿兄也不可能长久不成家,张姐姐性情温婉,其实挺适合阿兄的,我若赖在家里不嫁人,怕是也能容得下我吧。” “你何必要这样想呢,这里就是你的家,谁敢赶你走,我就休了她!” 萧业心疼的说道。 “别人是宠妾灭妻,阿兄却是宠妹灭妻,阿兄有这份心,就足够啦!” 巧娘却是扑哧一笑,又道:“张姐姐嫁过来,总比那些刁蛮泼辣的女子进门要好,都怪我娘,当初为何不是娘把你认作侄子?” 萧业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只能说,造化弄人,就算他想改宗,萧家也不会放他走,族里好不容易出个举人老爷,谁都干不出这种蠢事,既便是九叔公那类人,只想压榨他,而不是把他赶走。 如果想改宗迎娶巧娘,只能恢复李唐宗室的身份,但眼下是不可能的,完全可以想象,恢复了宗室身份,最开始会被封个郡王,变相软禁,三年后,武后将大杀宗室,自己铁定逃不过去。 皇太子的血脉就是原罪! 除非自己变强,强到无人能招惹! 萧来深吸了口气道:“巧娘,给我些时间,早晚我们不必再遮遮掩掩!” “嗯,别说十年二十年,哪怕一辈子我都愿意等!” 巧娘点了点头,抱住萧业,伏入了萧业怀里。 萧业叹了口气,抱紧了些。 时间似乎是静止了,二人抱在一起,如雕塑般,却是渐渐地,萧业发现巧娘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沾着几许晶莹的泪珠。 萧业哭笑不得,索性把巧娘抱到床上,脱去鞋子,盖上被子,怔怔看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去。 …… 一晃,三日过去,这三日里,风平浪静,巧娘也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照例每日早起拉着杜氏一起站桩,另在第二日的时候,铁无痕派了人来把稿子拿走。 三日后的深夜,萧业突然心中一动,一个身影出现在屋外,轻唤道:“萧郎,萧郎!” 萧业忙打开门,讶道:“殷殷姑娘?” 今夜,殷殷身着黑色夜行服,腰挎短刃,脸蒙黑巾,秀发挽起,结了个小髻,显得英姿爽飒。 殷殷操下黑巾,小声道:“今夜史文龙乘船入江,杀他是最好时机,否则让他走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师姐已经在江口替你守着,你也换身衣服,快点过去。” 说着,递了个包裹给萧业。 萧衣打开一看,是一套黑色夜行服,于是点头道:“多谢殷殷姑娘了,请你先回避一下,我换了衣服就出来。” 殷殷非但不回避,反而向屋里踏进一步,还把门关上,双手抱臂,衬托出胸前的鼓涨涨,美眸中满是挑恤之色。 萧业无奈道:“殷殷姑娘,看一个大男人换衣衫,有意思么? “哼!” 殷殷哼道:“时候不多了,萧郎你若想耽搁,就尽请耽搁下去。” “也罢,换就换,我还怕你不成?” 萧业见殷殷全无退缩之意,才背过后,换起衣服。 夜行服是紧身的,带有些微的弹性,要想穿上,里面的中衣中裤也要脱去,而那时,还没内内! 萧业可不想让殷殷看光,幸好长衫足够长,于是先换裤子,再换衣衫,男人嘛,给看个背也没什么。 见着萧业小心翼翼的模样,殷殷扑哧一笑,心里却是暗恼。 泛的着么? 防自己如防狼一样! “好了,我们走吧!” 萧业很快一袭夜行服上身,转回身道。 殷殷又哼一声,狠狠瞪了萧业一眼,转身便走。 二人出了院子,如鬼魅般在夜色中疾行,轻轻松松翻越城墙,随即发足狂奔。 跑着跑着,萧业问道:“殷殷姑娘,你们修行门派不都是有飞行法器么?怎么还要用腿赶路?” 殷殷没好气道:“飞行法器世间罕有,皆为各派秘法,轻易不会取走,即便是师姐,都没有飞行法器,你当是大白菜啊?” “呵呵~~” 萧业呵呵一笑,闷头赶路。 不片刻,已至运河与长江的交界处,正见苏月儿也是一袭黑色夜行服,与殷殷的装扮一模一样,但身材更显得修长苗条一些。 “师姐,史文龙过来没有?” 殷殷忙问道。 苏月儿微微一笑:“萧郎来的还是巧了,看,那就是!” 上游一艘大船,缓缓向河口驶来,船头船尾都点头气死风灯,船仓灯火通明,隐隐有丝竹声随风而至。 “倒是好享受!” 殷殷啐道。 “先躲起来,别让船上看到!” 苏月儿招呼了声。 三人退到河堤下面,留意着河面的动静。 苏月儿又道:“史文龙虽是凡人,但在发家之后,拜师名家,舍得花钱,学了一手好功夫,仅就凡人而言,已是登峰造极,尤其是一身横练,刀枪难入,萧郎可莫要轻视于他,寻常没结丹的修士,并未是他对手。” “多谢苏大家提醒!” 萧业点了点头,心里略微有些紧张,毕竟他从未和人真刀实枪的动过手。 不片刻,船只缓缓驶过河堤,入了江之后,折向下游驶去。 “萧郎会凫水吧?” 苏月儿问道。 “嗯,那就在此别过!” 萧业拱了拱手,正要离去。 “等一下,我们和你一起过去,为你押阵!” 殷殷唤道。 “那就有劳了!” 萧业也不推托。 三人相继下到水里,展动身形,速度奇快,尤其昌殷殷与苏月和,紧身衣沾了水,紧紧绷在身上,尽现妙曼身材,腰臀又随着双腿蹬踢作着有节奏的摆动,端如两条美人鱼儿,在水中嬉戏。 萧业则是自由泳,身后水花啪啪直打,双臂来回抡进水里,提供了强劲的推力。 “萧郎,这是什么姿式?” 殷殷目瞪口呆问道。 萧业哈哈一笑:“我这叫霸道泳!” 二女无语相视一眼。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一八章 陷阱 船只虽然顺江而下,速度极快,但萧业三人均是修士,体内真元源源不绝,三条水线,越追越近。 “萧郎,你动静太大了,就不能收敛点么?” 殷殷忍不住提醒。 “呵呵,也是!” 萧业呵呵一笑,换成了蛙泳。 古代只有三种泳姿,狗刨式、侧泳和仰泳,两个女人不可用狗刨式,身子微微侧着,双手双脚在水下划动,这时见着萧业的泳姿,又均是轻咦一声。 萧业也不解释,加快速度,少顷,双手已经紧紧扣住了船帮,苏月儿与殷殷也是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 三人默契的手指用力,身如泥鳅,左右摆动,缓缓爬到了船头,瞅着无人,猫起腰,摸向主舱,在窗下蹲好,各自蒙上黑巾。 因灵觉看待世界的角度与视线不同,仅仅靠灵觉扫瞄,几乎不可能分辨出一个人的长相,因此以黑巾遮住面孔就可以了。 舱里,丝竹声已经消停,却有有古怪的声音传来。 殷殷是过来人,顿时俏面一红,大胆的望向萧业。 苏月儿虽是完壁之身,却也并非什么都不懂,略一迟疑,盈盈妙目也移向萧业,柔情缕缕。 萧业被夹在中间,那是如坐针毡啊,可能是吃了药或者别的原因,时间还特别长,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动静才停了下来,随即一阵悉悉率率,有脚步声步向隔壁仓室。 “史文龙倒也谨慎,居然不留人过夜。” 殷殷小声讶道。 苏月儿淡淡道:“此人遍地仇家,小心点是应该的,否则早被人取了头颅,只是……今晚怎会如此顺利?居然连个巡船的都没有。” “大江上行船,不着陆地,可能他想不到会有人凫水来取他性命吧,要不用灵觉扫一下?” 殷殷替史文龙脑补。 “不妥!” 苏月儿摇头道:“船上如有修士,我们以灵觉探查必会被觉察,能不用还是尽量不用,萧郎你看看吧。” 如果把修士的灵觉比作雷达,发出波束扫瞄,另外一台雷达就会接收到信号,等同于自行暴露。 萧业点了点头,听着仓内的呼吸声渐趋于平缓细密,于是蘸了点口水,用手指轻捅窗纸,捅出个小洞,凑眼看去。 榻上,平躺着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坦胸露腹,肌肉紧实,从侧面看,应是史文龙。 “殷殷姑娘,借你匕首一用,我进去杀他!” 萧业转头道。 “嗯!” 殷殷解下匕首,递给萧业,萧业轻撬开窗户,身形一纵,如猿猴般,窜了进去,操起匕首,直奔床榻,挥刃一闪,脖子上一道血线划过,就听闷哼一声,大蓬鲜血飚了出来,史文龙当场毙命。 萧业没有立刻离去,征征看着史文龙的尸体,他原以为自己第一次杀人会有不适,结果毫无违和感,那血腥的场面并未让他觉得恶心。 ‘难道自己天生适合干这勾当?’ 萧业正暗暗一笑的时候,身后两声轻响,苏月儿与殷殷也窜入仓中。 殷殷哼道:“这么容易就被杀,看来史文龙也是浪得虚名。” “不好!” 苏月儿却是面色一变:“史文龙一身功夫登峰造极,即便睡着了,对杀机的感应也异于常人,此人或是替身,我们中计了!” “哈哈哈哈~~” 这话刚落,一阵长笑传来。 随即有密集的脚步声响起,二十来名江湖打扮的汉子蜂涌而来,均是手持弩机,精钢箭头闪闪发亮。 苏月儿与殷殷色变! 修行十二劫,越高深威能越大,修至阳神,神魂可瞬息千里,但低级修士不同,萧业与殷殷渡过了第二劫,苏月儿也只是第三劫,未必强于顶级江湖高手,强弓硬弩足以给低级修士带来致命威胁。 这些江湖人只是团团围定,站步错落有致,封锁着船仓,随即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史文龙带着两个其貌不扬的随从踏入仓中,鹰目一扫。 虽然苏月儿与殷殷蒙着面,可是额头光洁,妙目盈盈,身形窈窕,让他不禁眼前一亮,又看了眼萧业,便道:“数日前,史某已觉察有人偷偷摸摸跟踪自己,遂布下陷阱,引鱼上钩,果然是钓着了大鱼,不知史某与三位有何怨仇,三位又是何人指派?” 苏月儿暗道该死,外门的人,盯梢竟如此不小心,被史文龙将计就计,今晚搞不好就要栽了! 一时之间,心念百转,寻思着脱身之策。 萧业却是沙哑着嗓子,拱手道:“我管马里,不管马外,总是荣笔,我花马里,你花马外,俱是一家,要是朋友摇摆乔肖,越马风肖,要还不肖,有意落地,即班山喝酒,呷渴茶,呷崩吃饭各密,山居凑啃,草过黄,响卦走高,俱是一家。” “呃?” 这是啥话? 众人面面相觑,每个字都能听懂,可是顺在一起,愣是听不出啥意思。 “轰!” 就在这时,萧业右脚猛的一跺,就见以他为中心,方圆丈许的甲板崩然碎裂,萧业三人,连带两个站边缘的汉子瞬间陷了下去。 这一记跺脚源于八极拳,有歌云:脚踏中门夺地位,就是神仙也难防。 八极拳的跺脚与其他拳种的震脚不同,用的是全身的力量,通过跺脚直透地面,深入地下,声音沉闷浑厚,仿如地底发出,常有八极拳名家在室内跺脚,地面、墙壁都在颤动。 此招极为狠辣,一脚跺下去,专踩人脚趾,踩中则碎其脚骨,踩不中也可占据中门。 “放箭!” “放箭!” 这时,才有人回过神来,刹那间,弓弦声大作,数十道乌光射来,却是迟了一步,擦着头皮而过。 “娘的,老子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追,女子生擒活捉,那小贼就地格杀!” 史文龙大怒,居然让人在眼皮子底下跑了。 不过他也暗暗惊骇,一脚把甲板震碎方圆丈许,连他都力有未逮。 二十来人中,分出数人护住史文龙,其余人不敢从豁口跳下去,分从左右,绕往下层。 萧业三人刚一落地,就听嗖嗖两声,那两个跟着掉下来的汉子扣动了弩机。 仅仅两矢,几乎没有威胁,三人一晃闪过,随即殷殷抽出一束绸带,真元贯注,绸带绷直,手臂再一抖,便如毒龙般缠住了一人的脖子,运劲一绞,喀拉一声轻响,颈骨断折。 萧业一步迈上,一记贴山靠,和身一撞再一推,另一人全身骨骼断裂,惨死当场。 “现在怎么办?要不要上去反杀?史文龙身边的人好象走了不少。” 殷殷问道。 苏月儿看向了萧业。 萧业略一迟疑,摇头道:“跟着史文龙的两人不简单,很可能是修士,一旦被缠住,那些好手再围过来,会有大麻烦,索性船里就这么些人,咱们和他捉迷藏,先剪除羽翼,最后再上去强杀!” “好!” 苏月儿眸光微闪,爽快应下。 其实萧业所采用的方法,是很正常的方法,但是在险恶的环境里能瞬间想到,足以说明其人充分冷静,思维缜密,有临危处断之才。 这等人物…… 自古美人爱英雄,苏月儿心里爱意更盛,却是又多了份酸涩。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一九章 局面逆转 史文龙稳居中宫,留意着周围的动静,时间已经过去了小半柱香,陆续有惨叫声传来,让他的面色越发难看。 “家主,要不我和梁三也过去,那三人倒不蠢,先剪除羽翼,照这样杀法,那二十来人早晚会被杀光。” 这时,一名麻衣汉子拱手道。 麻衣汉子是史文龙招揽的邪道修士,渡过了第二劫,自称梁二,与梁三是兄弟。 事实上地方豪强能招揽的修士通常不会超过第三劫,过了第三劫,只需稍作调整,即可阴风灌顶,化顶上三花,合朝元五气,凝结金丹。 而一个金丹修士,哪怕只是一转,都已挤入真人行列,可开宗立派,绝非地方豪强供养的起,只有京畿顶级权贵,才有可能供养金丹修士。 “这……” 史文龙略一迟疑,便道:“可曾看出那三人的路数?” 梁二摇摇头道:“尚未交手,不敢断言,虽那小子能一脚震碎甲板,劲道却是陌生的很,请恕我俩眼拙,难以辩认。” 史文龙沉吟片刻,又道:“可是修士?” 梁二迟疑道:“从身形上看,那一男二女的年龄不超过十八岁,如习武的话,再是良才美玉,三十岁前也休想大成,唯有修士,可夺天地造化,搬铅运汞,淬炼仙身,故而应是修士。” 史文龙也曾有个修行梦,可惜接触到修行界的时候,已年过三十,失去了筑基的最佳时机,又没有奇人异士替他易筋洗髓,他偏不信邪,以重金向高人讨教,结果修行速度奇慢,只得无奈放弃。 史文龙不无羡艳的哼道:“好大的手笔,居然请动了修行人,你们说,会是谁要杀我?” 二人相视一眼,均是沉默不语,身为修士,自然不会如寻常武者那样,向史文龙点头哈腰,这点特权还是有的,说不出来,索性不说。 史文龙的发家史,就是一部黑吃黑,欺压良善的历史,血债累累,想杀他的人太多了,无从揣测,除非捉住活口,严刑逼供。 “啊!” “啊!” 隐约中,又有惨叫传来。 “走,我们过去会一会!” 史文龙再也按耐不住,率先向惨叫声处步去。 头一回,他心里有了悔意,他本以为身边的力量足以保护自己的安全,事实也是如此,江湖高手带着弓弩,把那三人团团围住,可是坏就坏在多嘴。 同行有两个女子,他动了色心,多嘴问了几句,结果那被小贼一通胡言乱语弄,愣了神,又果断震碎甲板遁走,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在陆地上设伏,哪会有种窝心事? 梁二梁三跟着史文龙匆匆而去。 …… 下层甲板! 死在萧业与殷殷手里的江湖人物,已经有了十来个,殷殷主要以法器杀人,萧业没有法器,也不懂驱使法器,靠拳脚杀人,越杀越顺畅,苏月儿自矜身份,并不动手,船仓的复杂环境,让三人如鱼得水。 “史文龙带人过来了!” 苏月儿突然道。 “给他来个狠的!” 萧业扬了扬手里的弩机。 “嗯!” 殷殷兴奋的猛一点头。 三人藏身于隐秘处,背颊相挨,端起弩机,瞄向前方。 脚步声快速接近,史文龙自然不会单独前来,收拢了江湖人物,足足有十余人。 “可惜,史文龙躲在后面。” 殷殷转头道。 萧业却是道:“射一个是一个,咱们的目地是剪除羽翼!” “嗯!” 殷殷点了点头,她喜欢与萧业并肩作战,可以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嗡!” 连同苏月儿在内,三人同时射出了短矢,分中三名敌手的胸膛,均是闷哼一声,倒地身亡! “该死的,快隐蔽!” 众人纷纷就着障碍物隐蔽。 唐军以弩闻名四夷,唐代的弩比之汉代的大黄弩做工更加精良,穿透力也有所提升,萧业三人都是修士,拉弦填矢极为快速,又有灵觉锁定目标,倾刻间,第二轮短矢穿透船仓那薄薄的板壁,再次夺去了三条性命。 除去史文龙与梁二梁三,江湖好手只剩下六人,无不面现惧色。 这种刺客,简直是闻所未闻,活生生把刺杀打成了阵地战。 史文龙也惊怒交加,强吸了口气,唤道:“三位究竟是何方高人?史某如有得罪之处,还请明言。” 萧业沙哑着嗓子道:“合家朋友,吃遍天下,脚踮之地,让与兄弟吃,是朋友知升点作,如要飞叶子、飞冷子,别说朋友不留面,崩星子,片腰子、圆条子,如要受敌,免取后悔!” 苏月儿与殷殷扑哧一笑! 这话……好奇怪! “你娘的!” 史文龙如受了羞辱般,咆哮道:“小贼,史某与你好话好说,你却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怨不得某家了,请两位先生出手!” “梁三你替我押阵,愚兄去会一会高人!” 梁二已经确认对面的一男二女是修士,修为与自己相当,堪可出手。 修士对于修士来说,价值极大,尤其是邪道修士,可以抽魂炼魄,可以将尸身炼为傀儡,再搜到法器、丹药,纵然有被反杀的风险,却也值得一试。 梁二回头叮嘱了句,眼里现出慎重之色,解下腰间的一枚漆黑铃铛,缓缓走上前。 殷殷毫不犹豫,绷的一声,一弩射去! 梁三不急不忙,衣袖一挥,一道黑风拂过,把劲矢拂去了一边,冷笑道:“美人儿,此等手段,饴笑大方,待本座擒下此子,再来与你分说!” “你……” 殷殷就要拨身而出。 苏月儿却拦着道:“此人已是二劫巅峰,师妹未必是他对手,我去会会他。” “还是我来罢,苏大家押阵便好!” 萧业抢先一步迈出。 面对修士,他丝毫不敢怠慢,浑身真元鼓荡。 “在下荡魂宗梁三,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梁三沉声问道。 “动手便是,休要废话!” 萧业冷声道。 “找死!” 梁三眼里现出怒色,随即目中突浮出一层朦朦幽光,一双眸子变得深遂起来,手腕一翻,高举铃铛,当啷一摇,嘴里念念有辞! “人有三魂:曰胎光,曰爽灵,曰幽精,黑白无常,听吾号令,勾尔胎光……“ 萧业就觉头脑一懵,识海中,一处神秘所在真似被勾了起来,有破体而出之势,不由暗道一声不好,头顶七品才气席卷着丝丝缕缕的黑光冲天而起,道道经文大作。 萧业的才气揉合了窃取来的文气也具备文气百邪不侵的特征,刹那间,黑光已一扫而空,梁三施法不成,受了反噬,闷哼一声,微退半步,面色有些苍白。 趁你病,要你命! 萧业哪里肯放过这天赐良机,右脚猛一蹬地,身形如炮弹般猛冲过去! “不好!” 梁三根本不曾料到,此人如此凶猛,身为修士,居然不斗法,而是贴身肉搏,再施展法器,已措手不及,当即手指如莲花般绽动,以极快的速度掐了个法诀,一支三尺长的冰锥凭空乍现,激射向萧业。 萧业也不闪避,一记炮拳轰上! “喀啦!” 冰锥寸寸崩裂。 萧业微微一震,但他的真元已经铅汞化,浑厚无比,真元一转,便消去不适,再一纵身,须臾已至梁三身前,一记崩拳直轰胸口!</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二零章 一个照面分生死 武术界,素有半步崩拳打天下的说法,如崩箭穿心,又如山崩地裂,刚猛无匹,同时又具有借力用劲,打中带破的另一面! 萧业这半年来,也不仅仅是站桩,国术的套路拳法都仔细梳理了一遍,发现在真气的驱动下,各有妙用,崩拳便是近身肉搏,克敌制胜的不二法宝。 前世十年苦功,虽然什么名堂都没练出来,却为他奠定了浑厚的根基,索性也不去外求诸法,毕竟大道三千,与其处处涉猎,不如专精一道,自己既然带着国术穿越而来,说明是天意。 天不负我,我亦不负天! 梁三却是面色剧变,一种致命的威胁油然而生,此时,他连再掐第二道诀都做不到,只能把心一横,凝真元于臂,挥拳挡格。 可是当年郭云深仅凭肉身蛮力,就能半步崩拳打天下,如今萧业身负真元,又哪是区区一臂所能阻挡? 喀啦一声,梁二臂骨寸寸崩裂,甚至骨碴都刺破了皮肉,外露出来,而拳势却不减,猛的轰中心口! 这一拳,力贯胸背,梁二的真元根本挡不住这霸道的拳劲,心脏炸了开来,鲜血狂喷,萧业避让不及,肩膀都淋上了鲜红的一团。 梁二眸光渐渐黯淡,透出难以置信之色,喉头咕咕作响,想说话,说不出,只能心里想:此人怎如此生猛,这还是修士么? ‘这还是修士么?’ 苏月儿与殷殷相视一眼,也有类似的不解,一个照面就打死了一名境界相当的修士,啥时斗法变得如此凶险? 事实上,这才是国术的常态,国术高手比试,往往一个照面分生死,几乎不存在你来我往,斗个几十回合的情形,现代国术之所以没落,并不是杀不了人,而是不能杀人,不适应商业化的和平年代。 观众要看的,是漂亮的招式,你来我往,打斗激烈,而国术照面分生死,又尽是抠眼挖耳,踩脚掏裆的阴毒招式,老子花了钱就看这垃圾? 论起观赏性,国术还不如散打。 “你……杀了二哥?” 梁三牙呲目裂,凄厉叫唤。 却是出乎众人意料,梁三并未给梁二报仇,反和身撞向舱壁,轰隆一下,撞出个人形大洞,整个人落了下去。 “他跑不了,此人交给妾!” 苏月儿眸光一冷,也飞身而去。 当然,她不会野蛮的撞个洞出来,也太不优雅了,而是袖中挥出一条丝带,瞬间把舱壁切出个洞口,纵身跃出。 接连两声水花轻响之后,萧业转回首,看向史文龙。 史文龙心底一寒,问道:“史某与三位到底有何怨仇?明说便是,若是过往有得罪之处,我愿尽力化解。” 这姿态已经极低了,萧业却是哼道:“史文龙,你恶贯满盈,老天爷让我来收你,乖乖自尽罢,还能落个痛快!” “哈哈哈哈~~” 史文龙怒极而笑,把身上衣服一扒! 就见浑身古铜色,精亮发光,显然是横练功夫练到了极致,肌肉高高坟起,胳膊比人小腿还粗,随即大喝:“刀来!” 身后有人奉上一把九环大刀,刀长一丈两尺,通体精钢锻造! 史文龙当锒一摇,厉喝道:“想要老子的命,就看你有没这本事!” 萧业回头一看,地面一具尸体边上,有一把铁枪,于是取了在手,淡淡道:“你放心,我来杀你,自然有信心取你性命!” “小子,看刀!” 史文龙也不废话,当头一刀猛劈而下! 一片雪亮的刀光闪过,刀势极为凝练,迅若疾电,毫无花假,是真正的杀人招式。 使枪,自然首选形意枪法,别看市面上流传的形意枪法有数十种,但殊途同归,要诀只在一拨再一刺,其余什么挽枪花,抖枪杆,都是花假招式,平时练功用来熟悉手感,真正对敌,只会殆误战机,总之,把这两式练好,所向披靡! “来的好!” 萧业挥枪迎上,贴着刀杆,顺势一拨! 史文龙顿觉刀势一空,那千钧巨力竟莫名其妙的滑向一边,胸前空门大露,不禁惊骇欲绝! 果然,一点乌光顺着刀杆疾刺而来! “嗨!” 情急之下,史文龙撒刀屈臂回挡,拼了一条手臂不要,也要挡住这一击,却见枪头诡异的抖动了下,擦臂而过,哧通一声,狠狠扎进了心口! “当锒!” 大刀落地! 时间仿佛静止了! 史文龙用力抓住枪杆,低头看去,眼里满是对生命的留恋,一切的努力自此而终。 “咳咳,我不甘心啊!” 史文龙喷着血沫子,惨笑道。 萧业淡淡道:“二十年来,死在你手里的无数冤魂可曾甘心?去罢,下辈子莫再利欲熏心了!” 说着,枪杆一震,真元透枪而入! 史文龙顿时眼睛瞪的老大,内脏碎片随着血沫子不停的从口中涌出,又哼了两哼,脑袋垂了下来。 “仙师,饶命!” “我们愿为仙师效劳!” 还剩下几个江湖人物,心胆俱丧,纷纷跪下来哀求。 殷殷凑近,小声道:“史文龙曾暗中放言,凡是来投奔者,必取一户头颅作为投名状上交,以示自断退路,二十年来,他们跟着史文龙作恶作端,哪怕不是替天行道,以萧郎的身份,留在身边也会污了名声。” “娘的,臭表子,老子们哪里招惹你了?” 江湖人物们一听殷殷的话,就知道事已不济,破口大骂,四散而逃,还有人试图从豁口跳江。 “去死!” 殷殷冷哼一声,手里绸带连挥,身形翩翩,如优美的舞蹈,每一挥出间,必夺一条性命,萧业也抄起长枪追杀,几个呼吸间,已悉数斩杀殆尽。 “想不到堂堂解元公下手也挺狠呢。” 殷殷扑哧一笑,便捡起梁二的漆黑铃铛,递过去道:“这些人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区区散碎银子怕是萧郎也看不上眼,唯有这只铃铛,有勾魂摄魄之效,拿着吧,这是你的战利品。” 如果是飞剑之类可以踏着飞行的法器,萧业就笑纳,可这铃铛,怎么看都不是好路数,再退一步说,与其把时间精力花费在研究邪门法器上,还不如深挖国术的潜力。 刚刚看似干净利落的解决了对手,但他心里清楚,仍有不足,真元的运用与国术的精粹还没有完全契合,就如一块胚材,要不停的锻打,才能打造成百炼精钢,今日的交手,让他获益良多,也坚定了未来的方向。 既然身怀宝库,又何必假求外物? “殷殷姑娘若喜欢,这铃铛就送你吧。” 萧业并不伸手去接,微微一笑。 “哦?那妾就不客气啦!” 殷殷惊喜交加,她倒不是贪图一件邪道法器,关键是,铃铛是由萧业送给她的,这是一个良好的突破,今晚不枉此行。 或许她从未留意,长期以来,因萧业对她始终不冷不热,她的心态渐渐变了。 “此物内含冤魂,长久使用,心性必受影响,萧郎有文气在身,可帮你驱除邪祟。” 这时,仓内,传来了苏月儿的声音。 二人回头看去,正见苏月儿提着梁三的尸体上来,另一只手里,拿着把蓝莹莹的短剑。 苏月儿又笑道:“萧郎既然连摄魂铃都看不上,这把幽水剑就权作送给妾的法器好了。” 萧业道:“苏大家说笑了,幽水剑是苏大家的战利品……“ 正说着,苏月儿美眸现出了幽怨之色,萧业也并非不近人情,于是改口道:”铃铛里的邪祟如何清除。” “此事不难……” 苏月儿眸中闪出一抹笑意,简单讲诉了方法。 萧业从殷殷手里拿过摄魂铃,如法炮制,文气的本质是香火愿力,萧业控制才气逼入铃中,就见一连串的阴魂被挤了出来,面孔虽模糊,却带着解脱之色,当空向三人一拜,便身形渺渺,不知所踪。 “师姐,我好象有功德加身了!” 殷殷惊喜的唤道。 “嗯!” 苏月儿感受了下自身,也欣喜道:“功德关乎天地,人死后本应魂入冥府,却被强拘在摄魂铃内,形同于撬了冥府的墙角,因此萧郎释放冤魂,天地有感,赐下功德。 萧郎你可别小看功德,将来如修为大成,渡红莲业火之劫,若无功德抵销,任你修为高深,也必焚为灰烬,万劫不复!”</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二一章 元芳查案 萧业心中一动,问道:“业火红莲既然可用功德抵销,那为何大能修士不去获取功德,反坐视寿尽,落入冥府,宁苟且偷生?” 苏月儿耐心解释:“对天地做功德的机会并不多,因万物生灵皆由天地圈养,妾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牧羊人养着一群羊,羊除了血肉皮奶,又能回报什么?而羊是由牧羊人饲喂而来,在牧羊人眼里,夺其血肉皮奶,天经地义,根本不算羊对牧羊人做了功德。 修士亦如此,每吸纳一口灵气,便是夺一分天地造化,纵有些许功德,亦是杯水车薪,如何抵销得了?成仙之难,便难在偿还天地因果罪业,诸多修士蹉跎一生,非但不能消减,反越背越重,冥府则根据生前的因果罪业抽取天税,凡人税额,微乎其微,而修士难承其重。” “是啊!” 殷殷幽幽道:“纵使一心向道又如何,最终仍是免不了堕入十八层地狱,落个魂飞魄散,难道修行只是为了多活个几百上千年么?” 苏月儿很奇怪的看了眼殷殷,她发现殷殷的状态有些危险,一名修士,如对自身产生了怀疑,轻则道途断绝,再无寸进,重则道基崩解,走火入魔。 殷殷的道基已经有了不稳的征兆,显然与萧业有关,正是被几次三番婉拒,才对自己生出了怀疑,对此,苏月儿也没有太好的方法,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说起来,摄魂铃的威能不止于此,也是那梁三倒霉,最有把握的邪法被萧郎的文气破去,受了反噬,诸多术法尚未发挥出来,已然丧命,师妹,此铃铛既是萧郎赠你,你可得收好了。” 苏月转换话题,盈盈一笑,她想提醒殷殷,萧业肯送你礼物,说明仍有挽回余地,千万不能半途而弃啊。 “嗯!” 殷殷美眸一亮,将铃铛系在了腰间。 冤魂被释放之后,摄魂铃恢复了金黄色的光泽,与殷殷的纤细柳腰,倒是相得益彰。 萧业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便道:“此间事了,我们回去罢。” …… 三人跃出船仓,趁夜遁去,至于船上的凡人,是裹了钱财乘船逃走,还是把尸体带回史家,应由自己决定。 “大老爷,大老爷,出大事啦!” 正午时分,一名衙役慌慌张张的奔了进来。 “何事?” 张柬之面色一沉,不悦道。 “史文龙……昨夜被……被杀啦!” 衙役结结巴巴道。 “什么?你再说一遍!” 张柬之惊的站了起来。 李元芳也是满脸震惊。 衙役道:“昨夜,史文龙乘船出行,被刺客摸到船上,数十护卫全军覆没,史文龙也胸前中枪毙命,今日清晨,史家的船已回了江都,本来史家想把此事瞒下,可满船几十张嘴,哪里堵得住,于是办起了丧事。” “下去罢!” 张柬之挥了挥手。 “是,小的告退!” 衙役施礼退去。 张柬之沉声问道:“元芳,你说史文龙会是谁人所杀?” 李元芳道:“此人树敌甚多,谁能知晓,不过对方能抓住史文龙入江的机会动手,显然早有预谋。” “史文龙好歹也是江都豪绅之首,本县于情于理该去探望一番,走,我们去史家吊唁!” 张柬之略一迟疑,招呼上李元芳,出了衙门。 史家门前已经挂起了白灯笼,院内处处缟素,幡旗林立。 史文龙相对于史家,就是一颗参天大树,如今大树倾倒,仿如天塌了下来。 近几年,史文龙收敛了许多,待下人较为和善,逢年过节不吝于厚赏,很多婢仆念着史文龙的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失声痛哭。 正堂临时改作了灵堂,一具红木棺材搁在上首,案上摆着香炉,了了青烟中,林枚跪在火盆边上,一身素服,哭的梨花带雨,时不时往盆中洒些纸钱。 史家诸子跪在下首。 史文龙共有七子,老大史勇与老二史枫,由前妻所出,二十年前,前妻死在了仇家手里,史文龙又娶了林枚,生了史进,另四子是妾生子,庶出。 七兄弟跪在堂下,每当有宾客前来,必放声嚎哭。 史勇二十来岁,虽然哭着,心头却是一片轻松,父亲死了,压在头上的大石也去掉了,作为嫡长子,合该名正言顺的执掌家业,唯一可虑……是二娘和那小畜生! 史勇不禁看了眼史进,隐有兴灾乐祸之意。 父母身亡,子女要服二十五个月的斩衰,今冬科举,史进别想再参加,区区一个举人,如何和自己争家产? “堂尊大人到!” 这时,门外传来唱诺! 堂中哭声再起。 张柬之身着便服,孤身一人踏入堂内,拈起香,向史文龙的棺木拜了三拜,正要离去之时,史勇突然扑了上来,抱着张柬之的腿大哭道:“堂尊,我父死的好惨哪,求堂尊严查凶手,为我父报仇啊!” 张柬之眉心微拧,再看林枚眼神变得阴冷起来,其余诸子大为错愕,心里有了数,很明显,史勇仗着嫡长子的身份争夺话语权,怕是下一步,就是威逼诸弟,凌迫寡母了。 不过这类阴私宅事与他无关,他也不可能为史家诸子出头,只是淡淡道:“县里自当尽力查明真相,请贤侄节哀顺便。” “多谢老大人!” 史勇呜咽着松开手。 张柬之略一点头,快步离去,李元芳已候在门外。 “问清楚了?” 张柬之问道。 “孟将公,咱们先去码头,上船勘探一番!” 李元芳神色凝重,掀起车帘,把张柬之迎上车,自己则骑着马,跟在车后。 因史文龙被杀,原本那热闹的码头变得门可罗雀,史文龙的座船孤零零泊在岸边,长约三十来丈,船舷水线以上,有两个触目惊心的大洞,一个呈人形,另一个椭圆形。 “让开,让开,别挡着堂尊大人的路!” 衙役挥退围观的人群,把张柬之和李元芳放了进去。 二人登上船,径直到到主舱,望向那丈许方圆的大洞。 “着实难以想象,此洞竟是一脚之威!” 张柬之捋须叹了口气。 李元芳也是暗感惊骇,怔怔看了半晌,才道:“目前可以确认,凶手为一男二女,十七八岁的年纪,根据同船婢仆水手的呈供,晚生可试着为孟将公还原当时的情形……“ 李元芳不愧是朝廷千牛备身,仅根据只言片语,基本上还原了事实经过,随即又道:“虽然三人皆蒙面,但下人凭眉眼身段,一致判断为绝色美人,不知近期可有陌生女子出现在江都?” 张柬之沉吟道:“日前,建康秦淮河花魁苏月儿带着几个歌姬来了江都,甚是低调,不见外客,元芳未必见过苏月儿,不过老夫提起一事,元芳必有印象,鹿鸣宴上,苏月儿的身价被抬到了两百万两,无人出得起价,抬她身价者,便是咱们江都县的解元公……” 正说着,张柬之突然一顿,看向李元芳,李元芳也恰看过来,一老一小的眼里,擦出了火花! 李元芳迟疑道:“孟将公的意思是……” “走,先回去调查苏月儿!” 张柬之目光微凝,猛一挥手。</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二二章 触棺自尽 史文龙之死,迅速传遍全城,江都老百姓对史文龙的感官较为复杂,有弹冠相庆者,也有人扼腕叹息。 史文龙本有洗白上岸的心思,近几年来,改头换面,修桥铺路,大做善事,相当一部分百姓都得了他的恩惠。 这其实也是古代富豪的常态,年轻时不择手段,打拼下诺大家业,自知罪孽深重,于是年老行善积德,顺带捞取大善人的美名。 当然,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这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对于张玉,却不是个好消息。 那日去萧业家作客,王氏曾探过杜氏的口风,得了满意的答复,原打算近两日请个媒人去萧府提亲,可是史文龙死讯传来之后,张父张母把张玉唤后去,说史府办丧事,自家赶着办喜事不吉利,稍等一段时间。 张玉清楚只是借口,实则是史家势大,不愿于此时办喜事冲撞到史家,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在二老眼里,横竖两孩子已经私订终生了,迟个把月也没什么,不耽担于冬闱前完婚。 张玉只能无奈应下。 渐渐地,夜色深了,史府的宾客也已散尽,灵堂中,唯有林枚与史家七兄弟。 “二娘!” 史勇突然道:“您守了一天的灵,还是和三弟回去休息吧,今晚有我在这里就可以了。” 史进大怒抬头! 父亲死了,他倒不是太悲伤,在他心里,早已把蔡先生认作了自己的父亲,问题是,要为史文龙守二十五个有斩衰,耽搁了科举啊。 这时又听到大哥有明显的排挤之意,哪里还按耐的住? 子女需要为父母守灵七日,守不满七日,会被指为不孝,如自己第一夜就被赶走,外人哪管内情,只会为自己扣上个大不孝的帽子,名声毁了,怎么争夺家产? “我为父亲守灵天经地义,大哥好意我心领了。” 史进忍着怒道。 “哦?” 史勇冷眼一扫史枫,又道:“二弟,你先带几个庶弟下去休息!” 史枫虽也是嫡出,对这个大哥却畏之如虎,因为史勇是修士! 史文龙修行梦断,但是他有功法,在三个嫡子间选了又选,最终让史勇修行,而史进自小好读书,于是安排史进考功名,将来走上仕途。 至于史枫,既不是长子,又不是幼子,两头不靠,自小不受重视,庶子更是没指望,史文龙五个庶子,有两个他都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种。 他的规划还是非常完善的,一个修行,一个当官,双轮驱动,足以让史家挤身于世家之列,可是他忽略了一件事,自己会被杀死,家族随之分崩离析! 史枫忙道:“多谢大哥好意,那我们先回去了,明早再过来!” 说着,就唤道:“还不谢谢大哥体谅?” 有嫡子在,庶子根本就没有争夺家产的资格,五人不情不愿的站起来,齐声道:“多谢大哥!” 随即和老二出了灵堂。 史勇霍的站起,冷笑道:“二娘,三弟,难道要我请你们出去?” “你……” 史进气恨交加,却又本能的畏惧大哥,一时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进儿,我们走!” 林枚眼里杀机一闪,拉着史进出了灵堂。 “娘,好歹您是家里的主母,爹死了家里以您为尊,一步退,步步退,您怎能于此时退让?大哥再是修士,也不能不顾礼法吧?” 没走多远,史进就急道。 林枚看着史进,一字一句道:“你爹尸骨未寒,难道你要和老大闹起来让你爹死不瞑目?” “这……诶!” 史进眼里满是失望之色,猛一顿足,不甘心往自己小院跑去。 林枚目送着爱子消失在了黑暗当中,才转身去往西院,史文龙死了,她也不必再偷偷摸摸了。 蔡先生的小院透出幽黄的灯光,林枚直接推门而入。 “你来了?” 蔡先生背对着林枚,淡淡问道。 “哎~~” 林枚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家里出了这样的事,那贼人倒是挑的好时机,耽搁了进儿的科举,只怕你的计划也要有所调整了,但是你要记着进儿是你唯一的骨肉,无论如何,都不能害了他。” 其实史文龙死了,除了耽搁史进的科举,林枚是开心的,意味着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一旦服丧期满,可公然与蔡先生双宿双飞,甚至嫁过去,那年代没有从一而终的说法,寡妇改嫁很寻常,一家三口,执掌史家诺大家业,二十年谋划一举功成,她还真要谢谢那三个刺客。 “你放心,我有分寸。” 蔡先生怔了半晌,才道。 史文龙被杀,也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很多计划都要调整,而更要命的,是史进的科举之路断了,一个举人和一个进士,能起到的作用炯然有异。 林枚又道:“老大有些过份了。” 蔡先生淡然一笑:“这都是小事,我所虑者,是琅邪王与越王不久后会派人过来,染指家产。” “这些年来,两王从我家吸了多少血,难道还要再把家业给了他们?” 林枚不甘心道。 蔡先生幽幽道:“我可不是史文龙,想从我嘴里夺食,也不怕崩了牙口,你不用担心,史家的财产都是进儿的,不容外人夺去一分一毫,你先去沐浴,把丧服换了,就在屋里等我,我去杀了大郎再回来!” “这……” 林枚一惊。 “怎么?师妹不相信师兄的手段?” 蔡先生似笑非笑,迈步离去。 留下林枚在屋子里,想着能与师兄肆无忌惮的缠绕,小腹不禁热辣辣,只是史文龙尸骨未寒,又有些愧疚,最终摇了摇头,往浴室走去。 史勇的确在守灵,作为二劫巅峰修士,熬夜不睡不在话下,大是大非方面,他不会让任何人拿到话柄,以干干净净的孝子名份,继承史家大业。 “谁?” 史勇突然抬头,就听远处,有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来,每一声,都踏在他心跳的节奏上,让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顿时长身而起,紧张的望向堂外。 “蔡恒远?” 渐渐地,蔡先生的身形出现在视线中,史勇不禁惊呼。 “正是某家!” 蔡先生踏入堂内,淡淡道。 史勇心头不安感更加强烈,色厉内荏道:“你一个客卿,来此作甚?这里没你的事,还不回去?” 蔡先生诡异一笑:“大郎还未上路,卑下怎敢轻离?你若安份守己,史家未必不能赏你口饭吃,可是你瞧瞧自己都做的什么事,你父尸骨未寒,就迫不及待欺侮幼弟,凌迫寡母,蔡某作为一个外人,自是管教不了你,那说不得,只好送你去冥府,让你父管教于你。” “找死!” 史勇惊怒交加,就要掐决,却发现真元竟似被冻结,一丝法力都使不出来。 “来……” 史勇又要唤人,再次发现,叫不出声音了。 “区区二劫小修,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蔡先生身形一闪,抓住史勇脖子,兜头往棺角撞去。 本来以史勇的二劫修为,哪怕撞实了,也多是棺木被撞碎,而此时,却是咚的一声闷响,史勇脑瓢开花,鲜血脑浆喷溅而出,当场气绝身亡!</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二三章 状告史进 次日,江都传出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史文龙长子史勇在守夜时,因悲伤过度,触棺自尽身亡! 张柬之面色阴沉,站在棺前,史勇的尸体已经被抬到了一边,怒目圆睁,隐约含着恐惧,棺角沾着暗红色的血块与褐黄色的脑浆。 李元芳打量着棺材,另有仵作在给史勇验尸。 “回堂尊!” 不片刻,杵作施礼道:“史家大郎确是触棺而亡,身上未有其他伤痕。” “大老爷,大老爷!” 史勇的妻子扑了上来,大哭道:“先夫年纪轻轻,怎会自尽,必是那奸妇所害,求大老爷为小女子作主啊!” 张柬之神色不变,这种事情除非有确凿证据,又怎么能乱讲,这不是给人拿着话柄么,史勇还有个幼子,才两岁,只怕孤儿寡母都活不了几年了。 大家族里龌龊事太多,各种离奇古怪的死法让人膛目结舌,官府也管不过来。 果然,史进挥手道:“大嫂悲伤过度,神智不清,来人,把大嫂请回去,好生伺候!” “是!” 婢仆们齐齐施礼,涌了过去。 大郎横死,二郎无能,史家不出意外将落在史进身上,谁敢得罪史进? “放开我,放开我,贱妇,你不得好死,还有你这小畜生,未足月就生产,也不知是哪个野男人的种!” “唔唔!” 史勇妻子挣扎着,厉声喝骂,婢仆们额头汗珠滚滚,有机伶的,从怀里掏出汗巾,直接塞进她的嘴里,原本还拉扯着,现在撒开腿拖着跑,裙子都快拖掉了,露出白花花的一大截腰股。 诸兄弟眼里隐现怒色,今日大哥被害,大嫂当众受辱,安知下一个不是自己? “狗奴才,住手!” 史枫跳出来喝止,随即重重跪下,磕着头道:“堂尊老大人,我等兄弟状告史进杀害大哥,凌迫寡嫂,求老大人为我等做主啊!” 那四个庶子也兔死狐悲,纷纷跪下,哭叫道:“求老大人做主啊!” “闭嘴,我何时杀了大哥,可有人证物证?” 史进怒目一瞪,就向张柬之拱手:“求老大人查明真相,还我一个清白!” 张柬之淡淡道:“尔等既状告史进,可去衙门呈上供状,县里自会受理,另在结案之前,一众原告被告,未得县衙允许,不得私离江都县城!” “狗贼,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杀害长兄,早晚当街凌迟,我们走,回去写状子!” 史枫猛一招手。 “大嫂和大侄也得看好,别让人害了!” “不错,自今日起,我们五兄弟吃住皆在一起,免得落了单还不知怎么死!” 一群兄弟吵吵嚷嚷,把史勇的妻子夺了回来,呼啸而去。 “老大人,家门不幸,倒是叫您看笑话了。” 林枚低眉顺眼,施了一礼。 “令媳情急之下,口不择言,还望夫人莫要与之计较,本县先回县衙,告辞!” 张柬之深深看了眼林枚,带着李元芳,转身离去。 出了府,李元芳忍不住道:“史家怕是要多事了,史进太急了点,竟然轼杀长兄,谁料适得其反,反激起了诸兄弟同仇敌忾,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有何证据证明是史进所为?” 张柬之问道。 “这……” 李元芳语塞。 张柬之又道:“史家的后面,是琅琊王与越王,史文龙横死,两王怕是要强夺史家的财产,林枚史进母子,怎肯拱手相让,家里又有诸兄弟夺产,怕是好一番争斗。 以前史家铁板一块,难以探查,如今兄弟倪墙,必有裂隙,咱们留意着,或能查到盐税遗失的线索。” “孟将公高见!” 李无芳心悦诚服,拱手施礼。 “嗯~~” 张柬之捋须问道:“苏月儿查的如何?” 李元芳道:“仅仅一日工夫,尚未查出底细,不过此女与解元公走的很近,前阵子解元公乔迁,苏月儿带着众歌姬前去祝贺,另手下五名歌姬已自行赎身,似乎除留了一人给解元公,其余四人都安排给了解元公的好友。” “哦?竟有此事?” 张柬之老眉一拧,喃喃道:“通常命案,谁受益谁就有疑点,史勇被杀,史进受益,史文龙被杀,看与解元公不沾边,但史进由此被害了前程,两年之内不能娶他的堂妹,再有史家内乱,十万两黄金也将不了了之,若真是此子所为,倒是好手段,只是他一个文人,哪有袭杀史文龙之力?” 李元芳道:“天下奇人异士多不胜数,谁敢说解元一定就手无缚鸡之力?另解元公在童生试前,木讷呆板,随后突然开窍,据晚生调查,史进曾多次设计陷害他,亦被他化解于无形,孟将公不如将他传唤来县衙问话,晚生隐在一旁,暗中观察,自能分辨一二。” “不妥!” 张柬之摆了摆手:“咱们的目标,还是史家,勿要节外生枝,解元公那里留意着便好。” “晚生明白!” 李元芳心领神会,真要查出什么,可以当作把柄拿捏萧业。 …… 下午,江都县城又爆出惊天大料! 史家老二史枫联合四名庶子,与史勇妻同赴县衙,状告史进杀兄! 这对于缺乏娱乐的古代来说,不吝于最好的谈资,一时之间,县衙外面围满了人,张柬之并无断案之心,不痛不痒的询问,不过他还是稍稍倾向于史家五兄弟,免得被史进杀了,同时派出人手往史家调查,正名言顺插手史家事务。 得知此事,殷殷难掩振奋,向苏月儿道:“萧郎看的还真准呢,杀了史文龙,一石三鸟,史家算完啦,我们哪天再去萧郎家里?” 苏月儿摇头道:“暂时不要去,从昨日至今,庄外有来路不明的人打听我们的底细,也许是张柬之怀疑到了萧郎,这段时间就忍忍吧,过一阵子,萧郎要上京赶考,咱们和他一起去洛阳,朝夕相处,你还怕没机会?” “噢!” 殷殷想想也是,轻点螓首。 渐渐地,天色黑了,萧业家里也用过了膳,回想着席间巧娘的快乐兴奋,萧业暗暗一笑,拿起书本,以咏叹诵读法大声念诵起来。 读书在别人看来非常枯躁,但他是真正乐在其中,一道道精义,蕴含着先贤的智慧与哲理,增加着灵慧,净化着心灵。 足足读了一个多时辰,萧业只觉才气波澜起伏,真元也在才气的刺激下作着有规律的震荡,效果比苏月儿交给他的凝练真元的法门更加明显。 ‘果然还是要多读书啊!’ 萧业放下书本,耳边却有紫姑的呼唤传来:“萧郎,带你小堂妹过来一下。” “呃?” 萧业长身而起,出了门,偷偷摸到隔壁小楼下面,凝神静听了片刻,确认杜氏已经睡着,才轻唤道:“巧娘!” 二楼的小窗悄无声音的打开,一个纤巧的身影敏捷跃出,稳稳落在地面。 “阿兄!” 巧娘已经初具真气了,从二楼跃下自是不在话下。 “跟我来!” 萧业牵起巧娘,去往大殿,正见紫姑现出了法身,俏立殿心。 “拜见紫姑娘娘。” 萧业与巧娘施礼。 “不必客气!” 紫姑摆了摆手,注视着巧娘,渐渐地,眸中现出奇光,连声道:“果然如此!”</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二四章 紫极贵丹 被一个神灵盯着,是什么感受? 巧娘便是心肝七上八下,退往萧业背后,萧业也问道:“娘娘,到底是什么事?” 紫姑笑道:“能否挤一滴令妹的精血给我?萧郎放心,我没有恶意,只是确证些猜测。” “阿兄来吧。” 巧娘站出来,伸出中指。 萧业也不觉得紫姑会害巧娘,捏住巧娘的中指,暗运真元,一滴血珠析了出来。 紫姑手一招,血珠落于掌心,随即掌心腾起一片金光,那滴血珠也如幻彩般流动,渐渐地,呈现出一只幼年期的青鸾翩翩起舞。 “这……” 巧娘眸中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娘娘?” 萧业若有所思的问道。 紫姑不置可否,淡淡笑道:“萧郎,能否外放全身气机让我看一下?” “好!” 萧业不虞有他,放开了所有束缚,就见才气冲天而起,浑身真元沸腾,额心又有一道金光浮现,隐有金蛟张牙舞爪! “果然如此!” 紫姑点头道:“萧郎竟是李家龙种,而你这小堂妹身具凤格,你可知意味着什么?” “龙种?” 巧娘忙转头,好奇的打量道:“阿兄,原来你是皇子皇孙啊,那你是怎么流落到我们家的?” 萧业苦笑道:“此话稍后再说,不过你要记住,我这身份也是一道催命符,包括你娘在内,谁都不能提。” “嗯!” 巧娘猛点头。 紫姑接着道:“我就长话短说了,地宫已经基本上探清,位于地底二十丈深处,方圆百丈,有封印封住,根据我这几日来的研究,大概可以确认,是由萧家血脉以凤格加封,很可能施封者是萧皇后,要想解开封印,除阳神以上的真人以蛮力打破,须以同样具有凤格的萧家女子精血方可。 想来这是萧皇后为她自己准备的,谁料世事弄人,你的小堂妹也具有凤格?” 萧业诧异的看了眼巧娘,不解道:“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紫姑道:“金丹有五品,上品乃无瑕金丹,而在无瑕之上,又有三种极为罕见,其一为紫极贵丹,内蕴龙凤,尊贵之极,每一转皆有一龙一凤合击之力,金丹九转,相当于九龙九凤,并有逢凶化吉,破除法禁之能,当年黄帝举霞飞升,据说便是凝了紫极贵丹。 其二,血影煞丹,此乃魔道至丹,凝练方法过于狠毒,不提也罢。 其三,元炁清丹,此乃道门最高金丹,素为道门秘传,非大派真传弟子不可授之,具体凝结方法,我也不知。 下面言归正传,炀帝因是横死,尸体仓促下葬,龙气并未散尽,如我所料不差,萧皇后应在人世,将龙气封印在了炀帝尸身之内,龙凤相交,修炼一种奇功。 萧郎如能于结丹之前夺炀帝龙气,必能引萧皇后来此,彼时,倘若令堂妹也处于结丹的关口,届时我可全力助她夺取萧皇后凤格,真龙真凤媾和,你二人均有可能结出紫极贵丹!” “哦?” 萧业现出了意动之色。 巧娘却是瞬间满面红晕,不自禁的低下了脑袋。 “先别高兴的太早!” 紫姑提醒道:“既是世所罕见,必然苛刻,首先,本身金丹应能达到无瑕的品质,方可更进一步,其次,结丹前不得破身,萧郎大婚在即,你未婚妻那里,怕是不好交待了。” “扑哧!” 巧娘抿嘴一笑,偷抬起美眸,兴灾乐祸的看着萧业。 “多谢娘娘指点!” 萧业则是长身一揖。 紫姑摆摆手道:“结超品金丹,既是大机缘,也有大风险,请萧郎过来,便是如实告之,如何选择,还须两位自己拿主意。 另据我观察,萧郎的真元中,蕴含雷霆与文气,令堂妹只是普通真气,无非比寻常修士精纯点罢了,阴阳不平衡,亦难以结成紫极贵丹,我这里有个法子,不知萧郎可愿一试?” “请娘娘指教!” 萧业与巧娘双双施礼。 紫姑道:“令堂妹天姿聪慧,女子虽不得科举,却仍有才气,萧郎所要做的,是助令堂妹培养出才气,我再授你一篇神交之术,以神相媾,可补彼此不足,达至平衡。” 说着,伸手一划,一篇金灿灿的经文浮现。 全文不长,百来字,萧业默诵两遍,已然熟记于心。 “多谢娘娘赐法。” 兄妹俩向紫姑再施一礼。 紫姑微微一笑,身形隐去。 兄妹俩出了殿,锁上门之后,巧娘站在殿外不动,俏面滚烫。 所谓以神相媾,就是神魂媾和之意,对于凡人来说,肉身是性命的根基,而对于修士,神魂的重要性大于肉身,神魂媾和,即为道侣,生死相依,比凡间夫妻的关系更加紧密。 萧业也是心肝砰砰直跳,轻唤道:“巧娘,你若不愿意,也可先把才气培养出来,从明天开始,饭后你随我读书。” “嗯!” 巧娘红着脸,点了点头:“阿兄,我可没说不愿意,那就明天开始吧。” …… 次日,杜氏意外的发现,巧娘开始和萧业读书了,那抑扬顿错的音节,别有一番韵味,不觉中,五日过去。 这五日里,史进与兄弟们暂时握手言和,安心守灵,但是大家都清楚,明日将史文龙下葬之后,又要进行新一轮的角力。 可就在这日傍晚,朝廷有旨意下来,皇帝已于三日前晏驾,庙号高宗,谥天皇大帝,皇太子李旦于灵前登基,明年改元嗣圣,今科冬闱推迟到明冬举行。 皇帝驾崩,丧期一月当一日,举国上下须服丧二十五日,婚丧嫁娶一律停止,不得行房,不得吃肉,各种歌舞娱乐活动不许举办。 倾刻间,江都县城陷入了诡异的死寂当中,史文龙好巧不巧,赶着当口没法下葬,继续停灵到国丧结束。 “哎~~” 萧业看着几上的粗茶淡饭,实在是难以下咽,不禁叹了口气。 杜氏无奈道:“将就着吃吧,这才第一天呢,最多我变些花样,尽量做的丰富点。” 巧娘嘀咕道:“那不还是素的?吃下去又不管饱。” 自站桩练拳以来,巧娘饭量大增,毕竟在结丹之前,低级修士也是要吃五谷杂粮的,既便是杜氏,修行速度远不及巧娘,光吃素也不行。 “嘿嘿~~” 萧业嘿嘿一笑:“天黑了我去弄条猪,咱们偷偷吃。” 他是现代人,对皇权可没什么敬畏之心。 “这……” 杜氏现出了为难之色,她只是个寻常妇人,可没有萧业那样大胆。 巧娘忙劝道:“娘,差不多意思下就可以了,你敢说这二十五天里就没人吃肉?大家都是偷偷摸摸吃,不声张罢了。” “那……好吧,不要让人看见,记得给钱!” 杜氏想想也是,勉为其难点了点头。 当晚,萧业悄悄摸了出去,偷了只大肥猪回来,两有两只鸡,丢下十两银子,随即连夜开工,拨毛、去皮、分切,忙的不亦乐乎。 杜氏则大展厨艺,根据不同部位,做出不同的美食。 国丧期间,并不禁止出门,于是萧业又分别通知了张检兄妹、陈子昂夫妇、陆文与蒋方,傍晚时分,几人鬼鬼祟祟,摸入了萧府。</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二五章 国丧百态 “嘿嘿嘿嘿!” 看着一份份肉食被端上来,陆文吞咽着口水,压低声音,嘿嘿怪笑。 蒋方讶道:“你家竟没肉吃么?” 陆文摇摇头道:“蒋方你是有所不知啊,家里婢仆众多,谁敢吃?万一有嘴碎的到外面乱说,你信不信张柬之就敢带兵上门拿人?” “是啊!” 张检深有同感道:“还是萧郎这里清静,不怕被人告密!” “来来来,好歹是国丧,咱们就不喝酒了,以茶代酒,敬,不甘于平凡的自己,干!” 萧业端起茶盅,敬向周围! “好一个自己敬自己!” “哈,不甘平凡,当浮一大白!” “干!” 陡然间,气氛热烈起来,众人均是一饮而尽,随即开怀大吃。 “娘子,来!” 陈子昂殷勤的夹了块回锅肉给王氏。 王氏看着这肥肥腻腻的肉块,心里莫名有些厌烦,但爱郎盛情难却,还是拧着眉心往嘴里送。 “呕!” 肥肉刚入口,王氏就干呕起来。 “娘子!” 陈子昂急忙扶住爱妻。 但王氏只是一声声干呕,却吐不出东西。 杜氏是过来人,若有所思道:“陈娘子稍等一下。” 说着,便起身离去,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盒果脯,递过去道:“陈娘子,吃点酸的试试。” 这话一出,众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陈子昂更是紧张的看着爱妻。 “嗯!” 王氏也有些紧张,拈起一片果脯,咬了一小口。 “恶心不?” 陈子昂不由问道。 “不……不恶心!” 王氏颇为不好意思的低低应了句,就把整片果脯纳入口中。 “恭喜嫂子!” 张玉喜滋滋道。 “哈哈~~” 陈子昂开怀大笑。 “还没怎么呢,明日请大夫看一下。” 王氏的眉眼间,也洋溢着喜色。 陆文抚掌道:“伯玉兄,现在是九月初,嫂夫人结了珠胎,十个月后分娩,一点都不耽搁明冬殿试,你这可是讨了个巧啊!” “诶?” 陈子昂一想也是,这不是好运还是什么,紧接着又似是想到了什么,猛的看向蒋方,目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众人陆续回过味来,纷纷看向蒋方。 “为何都看我?” 蒋方心里毛毛的,诡异的是,没有人说话,渐渐地,他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面色大变! “巧合而己,此话休要说出,大家哈哈一笑便是!” 萧业忙打着圆场,心里却是嘀咕。 蒋方举人试最后一名,搭上了末班车,本来今冬殿试希望是不大的,但是皇帝晏驾,冬闱推后一年,蒋方就多了一年复习时间,只要刻苦努力,中进士的把握将大增。 这难道不是气运? 或者说,蒋方气运冲天,克死了皇帝? 江都城外! 殷殷也抱怨道:“芊芊,你家那蒋方本来是临阵磨枪,结果皇帝死了,让他多出一年时间,还真是好运气呢,那象我,本以为没两个月,就能陪萧郎去洛阳赶考了,谁料又得再拖一年,我真是倒霉死了。” “是啊!” 芊芊颇为得意的嘻嘻一笑:“蒋郎必是有大气运在身,想不到我竟捡了个宝,不过殷殷你也别急,萧郎都送你礼物了,又有并肩战斗之谊,你还担心什么。” 苏月儿忙道:“心里有数即可,此话休要再提,免得害了蒋方。” “嗯嗯!” 众女忙不迭点头。 不觉中,半个月过去。 张柬之吃了半个月的粗茶淡饭,有点挺不住了,看着几案上简陋的饭食,着实难以下筷,尤其是近半个月来,时常有老百姓来衙门哭诉,说自家养的鸡鸭、羊,甚至大肥猪都被偷走了。 如今家家户户把狗锁在家里,只要有狗狗敢在外面跑,转眼就不见。 要知道,狗在古代,不仅仅是肉食的重要来源,对于穷苦人家,更是不可或缺,一来,养狗不用喂,白天放出去,自己捡垃圾吃,天黑了知道回家。 二来,寒冬腊月,被褥冷如铁,抱着狗睡觉,身上热乎乎的,一觉睡到天亮。 国丧期间,不许卖肉,老百姓给逼急了,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一群刁民!’ 张柬之摇了摇头,不过他终究不能为之大兴牢狱之灾,毕竟大唐秉承南北朝以来的玄虚宽松氛围,儒家还未取得统治地位,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你李世民都逼父轼兄,还想让我们怎么样? 睁一只眼,闭一眼就过去了。 “孟将公,看晚生给你带了什么来?” 这时,李元芳入得屋中,手里提着一只叫化鸡,把泥一敲,荷叶去掉,顿时,满屋都是清香! “咕噜!” 张柬之本能的猛咽了口口水。 “孟将公,请!” 李元芳怪笑着,把叫化鸡推到张柬之面前。 “国丧期间,焉能食荦?拿去!” 张柬之却是面色一沉,义正严辞道。 “那晚生不客气了!” 李元芳暗暗摇头,撕下条鸡腿,狼吞虎咽起来。 一个十五天没吃到肉的人,看别人吃会是什么感受?尤其李元芳吃相凶猛,及其调动食欲,张柬之心如猫挠,痒痒的不行了。 “出去吃!” 张柬之忍无可忍,伸手猛的指向外面。 “唔唔!” 李元芳抄起叫化鸡,转身就跑。 “臭小子!” 张柬之暗骂了句,再看向自己面前的粗茶淡饭,幽幽叹了口气,捏着鼻子,一口一口的吃。 …… 好不容易,又是十天过去,终于出了国丧,江都城瞬间恢复了活力,大姑娘和小媳妇们,把臂出游,各路商家扯着嗓子呦喝,街上行人如织,青楼酒馆人满为患,姑娘们高挂免战牌,似乎要把憋了近一个月的精力彻底释放出来。 也于当天,史家盛大出殡,将史文龙安葬在了城外的一块风水宝地,萧业自然不会无聊到去破坏史文龙的墓地,国丧结束,史家兄弟的纷争又将再起,还有宗室两王对史家财产虎视眈眈,足够史进手忙脚乱。 其实不是萧业无聊,非得和史进讲规矩,以他的修为,真要杀个举人,必然神不知鬼不觉,就算朝廷怀疑,拿不到证据也没法对他一个解元如何。 问题的关键在于,史进受了文气,是文昌帝君的门生,如被杀的话,文昌帝君必有感应,这才是让萧业忌惮之处,因此只能间接杀,不能由他出手直接杀。 就目前而言,萧业并没有间接杀史进的手段。 又过三日,张家托了媒人上门提亲,杜氏一口应允,巧娘也彻底解开了心结,因为她与萧业的关系是道侣,与人间夫妻不在一个层面上。 双方合了八字,又因张玉要到明年才能及笄,因此把婚期定在了明年春季,满了十五正可完婚。 诸般事了,萧业回了萧家庄,把此事告之宗族,凭心而论,宗族有点嫌弃张家,但如今,族中谁也干涉不了萧业,再嫌弃也得认。 萧业并没有急于离去,而是围着庄子勘探起来地形。 萧家当年是落难而来,只能沿着江滩开垦,产量并不高,而庄子距离江岸,最近只有数十丈,潮水侵蚀非常严重,按常理来说,一个大家族,开垦三十年,又是太平盛世,怎么都该有点气象了,但萧家依然穷困,根源在于土地。</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二六章 媾和 “解元公,您把我们领过来,是为了何事?” 萧义见萧业始终不说话,忍不住问道。 几个丁壮也是暗中猜测,尽往好的方面想。 萧业考虑的不是让萧家发达,而是一旦李敬业造反,如何避过灾劫。 他担心有萧家人被裹挟,或被威逼加入叛军,这对于他来说,就是抹不去的污点,再以那便宜奶奶当政之后,政治斗争的残酷来看,铁定会被翻出来清算。 因为他不可能投靠武三思或者武承肆。 沉吟半晌,萧业问道:“倘若从两侧江里挖一条水渠环绕全庄,需要多久,又要多少银子?” “呃?” 几人面面相觑。 没听错吧? 挖条水渠有什么用? 自家田地靠在江边,非但不缺水,还隔三差五有水患。 “解元公,为何要挖水渠?” 萧义不解道。 萧业的想法非常现实,挖条水渠,李敬业大军攻过来的时候,可以阻一阻,全庄老小趁这工夫,弃庄而逃,乘船避往江南,如今他越发的确认,李敬业将会造反,可这事提都不能提,否则朝廷一句话问过来,你如何提前得知? 立马诛心! 或者强行分辨自己关注李敬业的动静,朝廷再问话:尔一介举人关注国公做什么? 依然诛心! 而且要想在李敬业叛乱中混水摸鱼,根本是不可能的,因为天下还没乱。 萧业只是淡淡道:“庄子因处于江边,每到雨季,江水上涨,苦不堪言,挖水渠可把雨水引走,趁着农闲赶工,明春一定要挖出来。” “这……” 萧义到底是庄稼汉,听不出里面的玄虚,迟疑道:“那我们得合计合计,要不过两日再去县里找您?” “行,此事莫要耽搁,你们回去罢,我在家等你们上门。” 萧业点了点头。 “那我等就告辞了。” 几人一头雾水,转身离去。 萧业也回了城。 两日之后,萧松带着萧义亲自前来,另还有九叔公,一派老气横秋的样子,拄着拐杖,参加了一番园子,便道:“业儿啊,住的可还好?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身?” 这话说的? 巧娘直翻白眼,杜氏也出现出不快之色。 萧业拱手道:“托九叔公的福,一切安好。” “嗯~~” 九叔公点了点头,教训道:“业儿啊,我不知你是怎么想的,挖一条水渠,人工不提,也得大几千两银子,有这钱给族里多置个几百亩地,岂不是更好?又何必费那工夫?” 萧松也如此想法,因此带上了九叔公。 有些话,他不好直接质疑萧业,但老九没脑子,什么话都敢说,由老九质疑最是恰当。 萧业淡淡一笑:“九叔公,我是萧家人,自然不可能看着族里一直穷下去,在我明年冬闱之前,必会为宗族安排一条出路,不过此事,必须听我的。” “也罢!” 萧松重重叹了口气:“既然业儿坚持,那老夫也不问了,族里合计了下,挖条环绕全庄的水渠,宽一丈,深一丈,要一千来两银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给族里的小崽子们松松骨了。” 萧业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过去道:“这里是五千两银子,水渠挖成两丈宽,多出来的钱再置些船,就当去江里打鱼好了。” 萧松有些奇怪,到底是当过中书舍人的,萧业的安排,有点象是紧急情况下逃难,一条水渠,阻挡敌人,然后全庄乘船逃走。 可是清平盛世,哪来成规模的贼寇?寻常些许小贼,护庄青壮就足以解决。 再退一步说,真要是犯了株连九族的国法,天下之大,又能逃到哪里去? 很快他就把这荒谬的想法抛去了脑后。 “行,便按业儿吩咐去挖!” 萧松也不客气,接过银票。 萧业笑道:“叔公用了饭再走罢。” …… 用过午膳,萧松一行人回了萧家庄,巧娘嘀咕道:“阿兄,又是五千两银子啊,版税怕是全拿给庄里了吧,你要是帮庄里置点产业,说不定庄里还感激你呢,可是水渠挖了有什么用?” 在订亲之前,张检送来了第二批版税,恰好五千两,全给了庄里,再按西厢记的传播速度来看,下一批版税会非常少了。 “先别问,知道时自然会知道!” 萧业微微一笑,又打了个唇语:今晚! 巧娘俏面微红。 不觉中,时间到了深夜,巧娘从窗户翻了出去,悄悄进了萧业的屋子,正见萧业坐床上等着自己。 “阿兄!” 巧娘红着脸,怯怯唤了句。 经过近一个月的苦读,巧娘已经初具了文气,紫姑也看过了,说是可以,今晚,她将与萧业神魂媾和,这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不吝于献出宝贵的红丸。 “巧娘,你不要紧张,我们是道侣,凡是道侣都要走这一步,来吧!” 萧业笑着招手。 “嗯!” 巧娘轻点螓首,脱了鞋上床,与萧业相对而坐。 “现在收敛心神,暗运法决!” 萧业肃容道。 巧娘深吸了口气,心神渐渐安定,萧业把额头贴上,两人识海在法诀的推动下,联结在了一起。 “轰!” 神魂齐齐一震! ……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二人徐徐醒来,巧娘整个人都伏进了萧业怀里,发髻散乱,俏面滚烫,身子一阵阵颤抖。 “巧娘!” 萧业轻唤了声,想把巧娘推开。 “不要,羞死人了!” 巧娘反而抱的更紧了。 萧业笑道:“都是道侣了,还有什么羞不羞的,你坐好,我给你检查下真气。” “噢!” 巧娘这才钻了出来,却是晃了晃脑袋,让满头乌丝遮住了面庞。 萧业知道小姑娘脸嫩,也不以为甚,抓过巧娘的手腕,细细探查。 所谓媾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邪恶,是道侣之间神魂相通,以法诀催动,共鸣震荡,阴阳媾和,最终共享神通,哪怕相隔万里,仍心有灵犀一点通。 具体到萧业与巧娘,一个是龙种,一个是雏凤,比之普通道侣又有不同,神魂共鸣震荡还是命格的结合。 命格很神秘,龙种尚好些,得了天下,自有天命加身,至少能解释出处,但凤格的来历无人能道出所以然,哪怕冥府大能,也拿不出统一意见,只能确认凤格对龙种有辅助奇效,却不是炉鼎,媾和时,双方从精神,到真气,再到肉身,都能同步淬炼。 不象炉鼎,只是单方面的索取。 而神魂媾和的最基本要求是互相信赖,毫无保留,另看只是区区八个字,可世间又有多少修道男女能做到呢,更多的是各取所需,抱团取暧,大难临头各自飞。 很多修行了几百年的修士夫妻,连一次神魂媾和都没有过,自然也不能称为道侣。 当然,因神魂共鸣震荡,媾和的过程会带来一种非常美妙的体验,比之男女媾和美妙百倍都不止,毕竟这是灵魂层面的结合。 “阿兄,如何?” 巧娘不安的问道。 “呵呵~~” 萧业呵呵一笑:“有了些进展,呆会儿站桩时,你应该能感受到,紫姑娘娘曾说过,神魂媾和不宜频繁,十日一次即可,十日后我们继续。” “噢,那我该回去了!” 巧娘通红着脸,下床穿上鞋,飞奔而去。</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二七章 李敬业来 史家! 林枚也缩在蔡先生的怀里,云雨过后,满是慵懒满足,只是蔡先生从不与她神魂媾和,让她有些失落。 毕竟神魂有了媾和,彼此间就没了秘密,非最亲密的道侣不可为之。 暗暗叹了口气,林枚问道:“进儿那几个兄弟你打算怎么办,就任由他们闹下去?” 蔡先生淡然道:“翻不了天,怕什么?” 林枚不满道:“可是由得他们闹也不好啊,对进儿的名声不利。” 蔡先生呵的一笑:“盐商能有什么好名声,想必你也清楚,史家富甲扬州,史文龙死后,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如果不闹腾,只怕有人会忍不住对进儿下手。 闹吧,大家都在看热闹,闹到明年,尘埃已定,进儿的地位就稳了。” “明年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林枚忍不住问道。 蔡先生淡淡道:“明年,扬州一带将有叛乱,我虽不明事由,但推算天机,八九不离十,崂山派的老神仙也如是看待。” “叛乱?” 林枚惊的坐了起来,浑然忘了薄被已然滑落,拧着眉寻思片刻,便道:“师兄常说明年有大变,但皇帝已经登基,皇后被尊为太后荣养于仙居殿,并不干涉朝政,朝廷风平浪静,大唐又值盛世,怎么可能会有叛乱?” 蔡先生沉吟道:“自皇后当政以来,沙门大兴,道门岂肯干休,当年高阳公主与辩机私通案,本是道门做的手脚,谁料弄巧成拙,被先帝指使长孙无忌,除去了吴王李恪及一系列宗室,这些人都是道门的棋子,后武才人当上皇后,又除去长孙无忌与褚遂良……” “师兄等等!” 林枚打断道:“吴王李恪被除不是对沙门有利么,皇后既心向沙门,为何又要除去长孙无忌?” 蔡先生冷冷一笑:“上至宫廷,下至朝臣,与佛道两门的诉求并不同,你别看李家尊道门,但是打击道门最狠的,便是李家,皇权岂容外道染指?我敢断定,如让太后取得大权,必也会反过来打击沙门,而佛道二门对此也有提防,皇权与佛道之间,是一种既利用,又打击的关系,长孙无忌被诛,只是单纯的拥戴王皇后,武后岂能容他?” “噢!” 林枚点了点头。 蔡先生又道:“吴王李恪死后,沙门复兴,道门彻底对先帝死了心,于是继续在宗室中挑选合适的龙种,由此琅琊王与越王入了道门的法眼。 历来起兵,必有人有钱,否则便是流寇,成不了器,道门吃过太平道与天师道的亏,自不会重蹈覆辙,故从人手和钱粮两方面布局。 首先是人,两王二十年来,触角深入漕帮,一声令下,数十万漕丁皆可用。 而在钱方面,当是扬州盐商,当初史文龙能发家,与此不无关系,其实凭心而论,史家的财产皆为两王之财,也是道门之财。 呵呵,扯远了。 你问我会有何大变,会发生什么事,现在我没法说,毕竟天象只是朦朦胧胧的预示,皆指向明年有刀兵之祸,本来如史文龙未死,史家必以倾家之财助之,我也乐见于此,成了,有从龙之功,败了,也由史文龙顶罪,但如今家里是进儿做主,我不得不慎重啊。” 是的,涉及造反,还是在太平盛世造反,哪个能坦然视之? 林枚沉默了小半晌,才发现被子竟然滑落了,忙取了件衣服披在肩头,才道:“师兄可考虑出结果了?” 蔡先生眼神阴霾,淡淡道:“做两手准备,琅琊王与越王的人已经来了,先与他们周旋,银子是不可能给的,帐本上也查不出有多少银子,想要银子,找张柬之去要,但可以先通过秘密渠道给些粮食兵甲,同时观望风势,谁势大,就靠向谁家。” “嗯!” 林枚点头道:“师兄实是老成之见。” …… 时光如织,不觉中,已是早春二月,萧业穿越来此,已经整整一年了。 这段时间里,史家的扯皮官司继续打着,而萧业与巧娘每十天一次神魂媾和,飞速提升着彼此修为,巧娘不久前渡过了第一劫,有萧业护持,自然不会出岔子,她的真气中有了丝丝雷霆,才气随着读书,日益提高。 而萧业丹田中的真元,不仅仅是如铅似汞,更是稠密如浆。 如果把渡过二劫视为筑基,又划为前中后三个阶段的话,萧业已经稳居中期。 真元质量越高,修行速度就越慢,就如苏月儿,自小修行,十年苦功,也不过区区三劫,这并不是她资质不行,而是灵气入体,需要不断的搬铅运汞,淬炼打磨,调和阴阳,去芜存菁,这是水磨工夫,没有捷径可走。 虽然国术的内外八字,可以替代搬铅运汞,咏叹读书法可以震荡真元,甚至站桩会有灵气凝结成天花,片片坠落,但萧业是散修,没有山门支持,没有洞天福地提供浓郁的灵气,仅仅吐纳游离于天地间的零散灵气,依然感觉修行速度慢如蜗牛。 不过与巧娘的神魂媾和,让他的修行速度大为提升,弥补了缺乏洞天福地的遗憾。 另在月前,萧业又收到了一笔版税,只有一千五百两,这也是最后一笔了,因为市面上出现了大量的盗版西厢记,还有人连盗版都舍不得买,借来书,自己抄! 这日,突有一个惊悚的消息传来,皇帝在朝堂放言,我以天下与韦玄贞,何不可!而惜侍中邪? 太后大怒,将皇帝废为庐陵王,立次子李旦为帝,临朝称制,改年号文明,立李旦正妃刘氏为皇后、长子李成器为皇太子。 政局的剧烈动荡,让人心里不安,张柬之也没闲心去理会史家了,而萧业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找到张检。 “妹夫怎么来了?” 订了婚,张检也不拿萧业当外人,直接称妹夫。 “二舅哥,借一步说话!” 萧业把张检拉到僻静处,问道:“二舅哥可有信得过的人手?要绝对信任,还要口风严。” “倒是有几个!” 张检点头道。 萧业道:“你让他们在东来扬州的官道上,开个茶水铺,一旦有名为李敬业的人经过,速报与我。” “李敬业何许人也?是萧郎的仇家?” 张检不解道。 萧业神色凝重道:“二舅哥先别问那么多,总之按我说的去办,绝对不能出差池。” “好,我现在去安排!” 张检也不追问缘由,匆匆而去,很快就安排人手,去扬州城外的官道上,开了家茶水铺。 一个月后,张检传来消息,有驿车下来几个汉子,喝着茶水闲聊,其中一人正是李敬业。 “二舅哥,你可信我?” 萧业肃容问道。 “信,自然信!” 张检不假思索道。 萧业道:“扬州将有大事发生,张家在城外的产业人手,应尽快撤往建康,最好伯父伯母与表嫂也过去。” “到底出了何事?” 张检问道。 萧业摆摆手道:“我现在不能说,过几日你就清楚,我还得去陆府通知陆文,你赶紧!” “行,那我去见父亲!” 张检面色一阵变幻,最终选择了信任萧业,快步离去。</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二八章 兵荒马乱 “萧郎让我们把产业人手从城外撤走?” 张父怔怔看着张检,不敢置信道。 张检讪讪说不出话来,萧业的意思他已经完完整整的转达,同时他也清楚,要不是萧业成了张家女婿,否则自家这位父亲指不定会说出什么难听话呢。 张玉从旁劝道:“爹,萧郎从来不会妄言,他既然如此说,必有隐情,就按他的吩咐去做吧,既便什么事都没有,无非是损失些钱财而己。” 王氏挺着大肚子道:“舅舅不知留意没有,萧郎在去年冬天之时,就让宗族开挖水渠,说什么是雨季来临之时引水之用,乍一看似乎有些道理,可是他花了五千两银子挖渠,侄女与夫郎琢磨着,总觉不大对劲,萧郎素来谋而后定,若说随便挖挖倒也罢了,若真是引水,又何必挖成护城河呢,也许两件事之间,应该有联系吧?” 陈子昂也道:“舅舅,不妨听萧郎一回,他是您的女婿,必然言出有因,而且他又去陆家劝说,想必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发生。” “这……“ 张父现出了慎重之色,背着手,来回走动,好一会儿,喃喃道:“近来朝局震荡厉害,先帝于去年晏驾,今岁皇帝仅以一言之失就被废黜,听说新主登基之后,被囚于宫中,不得预闻政事,朝政已由太后一手把持,可这天下,到底还是李家的天下,看来,真要出事啊,还是大事!” 萧业如果在场,铁定对张父送个大大的服字,这份对于政治的敏锐,在古人中是极其罕见的,也难怪张家能以白身蒸蒸日上,还不象史家那样攀附权贵,黑吃黑,张家的钱财来路清白,是真正的干净钱。 “也罢,我就信他一回,但萧郎是我的女婿,我不能害他,产业留在原地不动,真要出了事,无非损失些银子,只把人手撤走,女眷明日全部退往建康,男丁与为父留在城里,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张检张玉兄妹,陈子昂夫妻同时松了口气。 不过陆家那里可没这样顺利,毕竟萧业只是陆文的好友,解元公的份量不够,而且陆家是真正的士族,几百年传承,各房勾心斗角,哪怕陆文的父亲是家主,都不敢轻易下达撤退的命令。 这倒不是陆文父亲的智慧不如张父,张父能看出朝局动荡,百年世家的家主难道看不出来?实在是家族里的掣肘太多,不比张父一言九鼎。 好在陆文父亲还是做了些安排,把陆家城外庄子的嫡系旁枝,悉数迁回苏州老宅,不愿走的,随他了,仆役长短工也听天由命。 萧业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他不是救世主,也没想过当救世主,他只是在不让人生疑的前提下,尽可能的保护自己的身边人。 三日后! 苏月儿正对着运河弹唱雨霖铃·寒蝉凄切,当时还没有这副词牌,首创权自然归了萧业。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歌声柔柔婉婉,难掩相思之苦,过往的舟船无不降帆停棹,聆听着这凄婉动人的歌声,既便苏月儿,也是美眸含着泪水,声音有些哽咽。 “师姐,师姐!” 却是突然之间,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意境。 “何事?” 苏月儿不悦的目光扫向殷殷。 这副词牌太过于悲伤,且文笔凝练,情真意切,是柳永的巅峰之作,对于苏月儿来说,不仅仅是寄托对萧业的相思,也是修炼的过程。 她已经决定了与萧业渡情劫,自然不会再回青楼,以免萧业反感,可是修炼不能停,于是对着运河弹唱,不论是什么身份,听着这首词牌,均是心有凄凄,情绪被充分调动起来,作为资粮,供她修行。 甚至前几日,有个女子听着听着,居然跳河自尽了,投河的那一瞬间,绝望的情绪瞬间达到顶峰,让她浑身都颤栗起来。 当然,苏月儿不是那种滥杀无辜之辈,忙叫人把那女子救起。 林林总总,苏月儿已经弹唱了数十遍,仍有奇效。 “哎呀,师姐,出大事啦,李敬业造反啦!” 殷殷跺脚急道。 “什么?李敬业造反?他不是朝廷的英国公么,哪怕受了贬黜,爵位仍在,况且二圣往泰山封禅,武后特意叫了他随行,这等简在帝心的人物,又怎会造反?” 苏月儿霍的站起,满脸不敢置信之色,甚至她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师姐,你可别不信,扬州全城已经封锁了,咱们的人好不容易才把消息传出来呢!” 殷殷又道:“四日前,监察御史薛仲璋出使扬州,当天就有人举报扬州知府陈敬之密谋造反,于是薛仲璋将陈敬之逮捕入狱。 又过一日,英国公李敬业到达扬州,自称朝廷新任命的扬州司马,并伪造太后密旨,说高州酋长冯子猷谋反,发兵讨伐,遂开府库,驱赶囚徒工匠,发给盔甲,又将陈敬之及其党羽在监狱斩首,怕是最多一两日,就将席卷扬州全境啦。 对了,我们的人还说,沿运河漕帮纷纷响应,按照各堂口编练成军,漕帮有几十万丁壮,这可是几十万大军啊!” “难怪,难怪!” 苏月儿却是目射奇光,喃喃自语。 “难怪什么?” 殷殷不解道。 苏月儿道:“难怪萧郎不让蒋方回扬州,又不许蒋方在城外置宅,难道他去年就知道了李敬业要谋反?那他又从何得知?” “不会这样巧吧?” 殷殷难以置信道。 “传我命令!” 苏月儿肃容道:“立刻着庄子里的人手携金银细软退往建康!” 殷殷问道:“那我们呢?” 苏月儿微微一笑:“趁着江都还没关门,我们进城。” “噢!” 殷殷快步离去。 虽然消息还未传开,但是扬州城外明显乱了,一队队车马从各处庄园中涌出,齐聚码头,船只拥塞在一起,本不宽阔的运河被堵的水泄不通。 “贼人来啦,贼人来啦!” 突然有人惊骇欲绝的尖叫。 就见上游扬州方面,沿运河有黑压压的人群涌来,有掌着旗帜,有手执刀枪,还有人端着弓弩。 “俺的娘,快跑,快跑!” 刹那间,码头上哭喊震天。 很多人连财货、家什,甚至妻女都顾不得了,一窝蜂往江都城跑,践踏无数。 张家! 张父喃喃道:“原来是造反,想不到为父有生之年,竟能遇见造反!” 两日前,张家把女眷及能带走的财货撤往建康庄园,王氏因有孕在身,陈子昂也陪着过江,张玉留了下来。 “是啊,萧郎有远见啊!” 张检点头道。 只是张家人心里都有疑惑,萧业是如何在一个月前得知李敬业将会谋反?不过均是默契的闭口不提。 乱兵来的比预想中要快,毕竟李敬业的兵源来自于囚徒匠户,以及漕帮帮众,是地道的乌合之众,根本没法约束军纪。 江都城外,乱军成群结队,洗劫富户,萧业到底不放心,匆匆离城,去了萧家庄。 “叔公,赶紧组织人手渡江避难!” 萧家庄外,已经出现了乱兵的影子。 “快,快,妇孺先上船!” 萧松也挥舞着双手大声叫唤。 别的庄子,可以清晰的看到有浓烟冲天而起,还有妇女的哭喊声隐约传来,而自家庄子,亏得有水渠阻挡,不过形势不容乐观,已经有贼兵自发的伐木了,只要拼成木板,往渠上一架,就可飞越而来。 “别拦着路,别拦着路!” 九叔公也慌里慌张,往船上跑,可怜他腿脚不灵光,被甩在了后面。 “贼军过来了!” 轰的一声,两丈宽的水渠被搭上了木板,哈哈大笑的贼人奔跑而来,恰好就在九叔公后面。 “哎唷,快扶我,快扶我! 九叔公一慌,跌倒在地,可能是人缘太差,没有人扶他,他的儿子也早跑的不见踪影。 “萧义,萧泽,跟我来!” 萧业连忙招呼人手迎了上去。</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二九章 石虎来访 全庄的丁壮早已被组织起来,沿渠防守,掩护妇孺老弱撤退,好在双方都没有弓箭。 萧业带着近十人杀了过去,可惜还是迟了一步,一名贼人挥刀砍下! “啊!”的一声惨叫! 九叔公从左脸到脖子,被斜着拉出了一道血槽,鲜血如喷泉般疾涌而出。 “唔唔!” 九叔公捂着脖子挣命,眼神却越发浑浊,眼见是活不成了。 “狗贼,拿命来!” 萧业挥拳迎上。 那贼人还待挥刀下劈,已被一拳打中心口,全身骨骼节节崩碎,吐血身亡。 萧业回头看了眼九叔公,暗暗叹了口气,虽然九叔公一直与他作对,但人之将死,还有什么好计较呢? 九叔公那黯淡的眸光中,也现出一丝悔意,随即脖子一歪,与世长辞。 “杀!” 丁壮持着锄头、钉耙等各式家伙迎了上去,别看不通武技,可庄稼汉力气大,冲来的贼兵也只是漕帮的寻常人,再有萧业这个大高手在,转眼已被杀的净光。 “去那边!” 萧业一脚把木板跺碎,领着人手去往另一处救急。 奈何贼兵足有数千人,就如打地鼠般,这里刚刚扫平,那边又冒了出来,并且木板越架越多,更多的贼兵冲来,丁壮已经有了伤亡。 “业儿,快回来吧!” 萧松站在船头,急声呼唤。 “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萧业拾起一把长枪,挽着枪花,向前扑去,杀了数人,且战且退。 丁壮们震惊于萧业武技了得,紧紧维系着萧业,一边后退,一边保持戒备。 而贼兵虽然人多,却是地道的乌合之众,流患乡里的目地是抢劫,妇孺与财物几乎都撤到了船上,一艘艘船向江心驶去,再有萧业生猛无比,又随着数十人被杀,贼兵一哄而散。 萧业等人也纷纷退到船上。 “开船!” 萧松急忙挥手。 大桨用力划动,船只迅速离岸,驶向江南。 “业儿,多亏你啊,如果没有这条水渠,怕是族中要死伤过半啦!” 萧松紧紧握着萧业的手,剧烈颤抖着。 虽早有准备,可族中依然死了近五十人,可想而知,要是没水渠阻挡,妇孺基本上一个都跑不掉,全庄七百来人,死一半都谢天谢地了。 萧业柔声道:“叔公,只是凑巧罢了,贼兵虽然势大,却是乌合之众,朝廷大军一来,必触之即溃,叔公今次带着族人过江,暂时先委屈下,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这是两千两银票,叔公收好。”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过去。 “诶,我怎么好再要你的银子?” 萧松刚刚推辞,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忙道:“业儿不过江?” 萧业淡然笑道:“婶婶和巧娘都在江都,我不能丢下她们,况且贼兵肆虐,正是我辈报效朝廷之时,叔公不用为我担心,银票拿好,别让族人受了委屈。” “好,好,那老夫就收下了!” 萧松眼里泛出泪光。 萧业共给了宗族三次银子,合计九千两银票,写书的收入基本上全贴给了宗族,今次要不是萧业力主开挖水渠,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可是宗族是怎么待他的? 虽近来有所好转,族中依然有人拿着萧业的身世说道。 “哎~~” 重重叹了口气,萧松又道:“你是举人,更是解元,自无抽身之理,老夫也不多劝,只望事有不逮之时,勿要轻易舍身,宗族此去建康,理应无恙,你挑些人手带在身边,供你使唤。” “好!” 萧业也不客气,回头问道:“谁愿和我去江都?” “我愿,我愿!” 青壮们纷纷站出来。 萧业点了以萧义、萧泽为首的十人。 “你们从今往后,就跟着业儿,若有异心,鬼神难容!” 萧松突然厉声道。 “是!” 十人齐齐施礼。 “请叔公保重!” 萧业深深一揖,便扑通一声,跃入江里。 萧松眼神一缩,随即扑通连响,那十人纷纷跳江,跟着萧业而去。 当回到江都城下时,天色已是傍晚。 城门早已关闭,城头上,满是披甲执兵的军卒,人人面色凝重,因军中有强弓硬弩,贼兵不敢靠近城池,甚至如江县这种赋税重地,武库中还有八弓弩箭机,一箭射出,既便如萧业这样的身手,也足以洞穿。 “来者何人?” 城头一声大喝。 萧业朗声道:“江都县解元萧业,携族人进城,为老大人效力!” “是解元公,真是解元公!” 虽然萧业浑身浴血,但还是有人认出了他,萧业是江都县的第一个解元,也是江都老百姓的骄傲。 “解元公,老大人下令不许开城,要不您稍待片刻,本将去向老大人请命?” 一名守将为难道。 “无妨,开不了门缒条绳索下来也可!” 萧业摆摆手道。 “行……那您稍等一下。” 守将略一迟疑,回头吩咐几句,一条绳索从城头缒下。 萧业抓住绳头,几步就登上了城,其余各人也依次攀了上来,在与守将客套几句之后,便匆匆离去。 回到家中,萧业一看,除了巧娘和杜氏,还有苏月儿诸女,不禁轻咦一声:“你们怎么不回建康,反来了我家?” 苏月儿狡黯的笑道:“城外兵荒马乱的,妾们无处可去,只得不请自来,萧郎不介意吧?” 鬼才信你! 这是名正言顺的鸠占雀巢啊! “阿兄,苏姐姐与几位姐姐都挺好的呢,你不会把人赶出去吧?” 巧娘忙道。 ‘哎,我的傻妹妹,这就是一群美女蛇啊!’ 萧业叹了口气。 凭心而论,他并不欢迎苏月儿诸女,有外人在,无论是修行,还是与巧娘神魂媾和都不方便,可是来都来了,也不好把人赶走,只得勉强笑道:“不介意。” “好啦,妾们只是暂住一段时间,大不了付你房钱便是!” 苏月儿扑哧一笑,嘴角一抹得色浮现。 萧义等人,见着诸女的美态,都看呆了,萧业不禁清咳两声。 “啊?” 十人才纷纷回过神来。 萧业道:“你们先住外面的屋子,收拾一下,呆会儿给你们拿被褥用具过来。” “是!” 萧义等十人心态摆的很正,既然跟着萧业来了江都,就是萧业的家臣。 “族里怎样了?” 杜氏问道。 萧业道:“大体无恙,皆已乘船去往江南,我先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还得去趟张家,别等我吃饭了。” 随即向后走去。 扬州城外! 自《苏候传》在街头巷角开唱以来,苏峻的大名渐渐重新被人提起,偶尔也会有老百姓找到他的神祠,敬奉香火,他的神力逐步恢复。 虽然与六朝的鼎盛时期不能比,却也远甚于见到萧业时的状态。 ‘好一个萧郎,果是信人!’ 苏峻正暗暗感慨时,一阵粗犷的长笑传来:“苏子高,故人来访,何不出迎?” 苏峻顿时眼神一缩,向外望去,道场外面,漂浮着一名黑甲魔神,眼若铜铃,口若血盆,脸上长着鬣毛,腰围五尺,此神不是石虎还能有谁? “石季龙,你来此作甚?” 石虎生前凶名在外,死后更是与董卓并列的凶神,他可不敢出了道场,冷哼道。</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三零章 刮地三尺 石虎黑脸一沉:“苏子高,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苏峻沉声道:“你这等恶客,苏某可招待不起,从哪里来,你还是回哪里去罢?” 石虎也不敢轻易进苏峻的道场,作为神灵,哪怕再虚弱,都有些压箱底的手段,至不济拼着命不要,自爆道场。 一个空间崩裂,不死也要重伤。 也就是萧业无知者无畏,夏荷又是山里面长大的,不谙世事,两人才一头撞进了苏峻的道场。 如果换了紫姑,也不会轻进苏峻道场。 “苏子高,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何本神还能现世?” 石虎冷冷一笑。 “有何离奇之处?” 苏峻不屑道:“无非是有人寻到了你的真身,将你请了出来。” “不错!” 石虎点头道:“英国公李敬业发数十万大军,讨伐唐朝太后,本神享数十万大军供奉,恢复神速,今次前来,便是邀你与本神一同举事,他日事成,你我可重归正祀,永享香火,岂不是胜过被困在这破庙里动弹不得?” 神灵出行,不是想去哪就能去哪,必须要有供奉他的神祠,当初苏峻得了刘宋正封,历齐梁陈,香火越发旺盛,整个大扬州,以及北面的青徐衮等中原诸州,甚至黄河以北的冀州,都有他的神祠,他可随意往来于数州之地。 后隋文帝杨坚把苏峻打落神坛,自此,苏峻就只能龟缩于扬州城外的角落里,苟延残喘。 不过苏峻好歹阔过,石虎则不同,从没有哪个王朝敢于冒天下之大韪封石虎为神,他的神格,是因生前凶名滔天,死后受无知愚民偷偷供奉凝聚而来,从头到尾,石虎都是邪神,属于朝廷的捣毁对象,因此李敬业画下了正封的馅饼,石虎立刻就迎了上去。 他也想当正神啊! 苏峻暗暗冷笑,萧业为他作的规划虽然见效慢,却非常合适,而神灵寿元漫长,只要神力不衰竭,中途不陨落,几乎与世同寿,吃饱了撑着才和反贼搅在一起。 生前他挥军渡江,是被庾**的没了退路才起兵清君侧,但对于年幼的成帝,向来是恭恭敬敬,太后庾文君自尽,是因伙同庾亮,毒杀明帝一事泄败,并非苏峻所迫。 总之,根本不敢窥伺神器。 “呵!” 苏峻呵的一笑:“石季龙的好意苏某心领了,不过苏某并无出山之意,请回罢。” “哦?你不给某家面子?” 石虎眼里闪烁出了危险的光芒。 “哈哈哈哈~~” 苏峻哈哈笑道:“人贵自重,而后人恒重之,你既上门凌迫于我,还要我给你面子?你石季龙算什么东西,区区淫祠阴魂罢了!” “你既想魂飞魄散,某家成全你!” 石虎大怒,气的神体都在颤抖,猛的一拳打出。 这一拳,是由无数的黑光冤魂凝结,拳未至,便发出凄厉的嚣叫声,凶戾气息陡然爆发,全部是当年死于石虎手里的冤魂,因石虎凶名滔天,在死后凝成神格之后,去冥府把这些冤魂全部掠了回来。 “你竟行此逆天之事……就不怕魂飞魄散么?” 苏峻面色一变。 人死后,阴魂入冥府,为冥府打工,受冥府剥削,石虎却把阴魂拘了出来,等同于从冥府口中夺食,虽然冥府没有具体的显性意识,却有着泛意识,冥府岂能饶得了石虎? “哈哈哈哈~~” 石虎大笑道:“我石季龙生前便天不怕,地不怕,区区一个冥府而己,早晚一天老子掀了他!” “疯子!” 苏峻破口大骂! 可是石虎不顾后果,他却不能不顾,冤魂属于冥府,他不敢随意灭杀,当即深吸了口气,手里出现一面大盾,贴住道场加持。 “咚!” 石虎拳头打在盾上,道场都一阵晃动,那些冤魂也纷纷嘶叫,却是有丝丝黑光被剥离。 香火愿力本就具有辟邪的特性,苏峻正是以自身的神力超渡冤魂,但是他没有文气,超渡的效率远远不如萧业。 “本神倒要看你还能再受几拳!” 石虎狞笑,左右开弓,连续挥拳! “咚咚咚~~” 道场震颤不止。 苏峻却是不惊反喜,哈哈笑道:“石季龙,人都道你残暴昏馈,但苏某岂不知你本性奸诈?自隋文帝一统天下,重定神谱以来,些许供奉你的淫祠悉数被毁毁,本来苏某还奇怪,你没了香火,实力怎如此强劲,哈,想必只是得了些许军气供奉,就敢来诈我,如今你后力不继,还不退去?” 石虎面色一阵变幻,徐徐收了拳,问道:“你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可为何你还犹有余力?” 苏峻笑而不语,他能告诉石虎,是萧业为他写了《苏候传》在民间传唱,才让他渐渐恢复过来么? “哼!” 见苏峻不答,石虎又哼道:“本神后力不继,不过是时日短浅而己,一旦打得胜仗,军气高涨,本神的神力也会水涨船高,到时再来收拾你,咱们走着瞧!” 说着,张嘴一吸,把那些冤魂统统吸入口中,才驾起黑风,呼啸而去。 石虎退走了,苏峻并未现出喜色,石虎有一点说的很对,叛军一旦节节胜利,军心士气大涨,石虎的实力也会快速增强,到那时,又该如何应对? …… 张家! 气氛一片凝重! 萧业问道:“叛军就在二十余里外的扬州城,一旦收拾齐备,就会下书劝降,以老大人的秉性,必死战不降,明日一早,或将召集全城富户乡绅于县衙议事,以小侄想来,不外乎要人要钱要粮,不知伯父打算如何应对?” “这……” 张父迟疑道:“贤侄的意思我明白,我也不是舍不得些许钱粮,可江都县城只有五百厢兵,而贼军据说有数十万,如何能守啊,我是担心将来贼兵破城被清算啊。” “是啊!” 张母也道:“我家不如两不相帮,朝廷守住了,自然最好,假若李敬业破了江都,好歹他是李绩之孙,总不至于大开杀戒吧。” 萧业摆摆手道:“此次动乱发之突然,若说没有长期准备,朝廷根本不信,平叛之后,必犁地深耕,大肆株连,以扬州之富,朝廷那些大人们早就垂涎三尺了,倘若没有功劳在手,到时随便扣顶帽子,就算人能保下来,这大好财产不还得白白便宜了别人?” 张母底气不足道:“张柬之老大人素有清名,不至于做出这等事吧?” 萧业道:“老大人若能守住江都城,便是泼天之功,必然高升别处,而下一任县令,很可能就是来刮地三尺的,所谓天子者,代天牧民也,大唐自贞观起,已享了数十年太平盛世,羊儿也早已养肥了,以往顾忌天下悠悠众口,不便于平白夺人家财,如今恰有叛乱,不趁着平叛的机会,大肆收割,还待何时? 伯父伯母,此时千万不能骑墙,不然不论是朝廷胜,还是李敬业胜,都不会有好结果。” “爹,萧郎说的是,倘若爹不看好老大人,那索性开城迎了叛军!” 张检急忙道。 “混帐,我张家三代清白,岂能从贼?” 张父大怒喝斥。 张检撇了撇嘴,不再吱声。 “哎~~” 张父又重重叹了口气:“贤侄言之有理,明日,老夫知道怎么做了!”</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三一章 大军围城 次日一早,张束之召江都县各乡绅富户往县衙聚会。 县衙大堂,已经挤满了人,忧心忡忡,很多人愁的一夜都没合眼。 “清平盛世,竟有此等耸人听闻之事,着实是想不到啊!” “听说城外的庄子已被洗劫一空,各家几十年的积蓄化为乌有,这李敬业,着实该死!” “胡家可真惨哪,全家老小都没逃掉,听说家里嫡系旁枝全部被杀尽,仆役被强征从了贼,女眷……哎!” 听着各色议论,张父与张检后怕的相视一眼,又看向了萧业,无不暗道一声庆幸,同时看着萧业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又莫名安定了许多。 “堂尊到!” 这时,后堂一声呼喝,堂中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就见张柬之面色凝重,带着县丞与几个武将疾步走出,出乎众人意料,张柬之并未占据主位,而是退在右侧,由一名二十六七岁的年青将领站在案前。 “本将千牛备身李元芳,自即日起,江都县城由本将接管!” 听得这将领自报家门,萧业眼神一缩! 李元芳? 卧草! 这时空还真有这号人物啊! 随即,李元芳从腰间解下一面金牌,示以之众,上书:如朕亲临四个大字! 张柬之与县丞及县衙一众官吏连忙跪下,大呼:“臣躬请圣安!” 李元芳不为所动,锐目扫向下首众人。 萧业拉着张父与张检跪了下来,也呼道:“草民躬请圣安!” 蔡先生眉心微拧,居然有朝廷钦差在此,对于别人来说,钦差只是个身份,但对于他,钦差金牌自带龙气,可破世间大部分道法邪术,让他有种措手不及之感,随即就拉着史进跪下,呼道:“草民躬请圣安!”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下跪请安。 李元芳淡淡道:“圣躬安!” 众人陆续起身。 张柬之肃容道:“城外的形势想必诸位已经清楚,李敬业罔顾皇恩,幡然作乱,实乃狼心狗肺之徒,不日将挥军来攻,本县既食朝廷傣禄,唯死国耳,今请各位前来,便是商议个章程,诸位有何看法,尽请道来!” 一时之间,无人吱声。 什么商议章程,不就是要钱么? 谁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张嘴就要? 富商们,都抱着不做出头鸟的主意,实在不行,勉为其难挤一点出来。 这时,萧业出列,拱手道:“学生既为江都县解元,自当尽绵薄之力,昨日已回族中带了十名精锐入城,愿听钦差与堂尊差遣,另向县衙捐赠绢三百匹,松江细白软布三百匹!” “好!” 张柬之欣慰的看着萧业,连声道好:“解元公深明大义,此间事了,本县必为解元公向朝廷请功,来人,记下!” 有书吏把萧业许诺的数额记了下来。 顿时有人看向萧业的眼神不善了。 萧业的家产,在场的富商大体有数,萧家是指望不上,也就是写书得了些版税,买了宅子,接济宗族,前一阵子还花五千两修水渠,引为笑谈,家里能剩多少银子? 可这一下,就相当于捐出了三千三百两银子,按身家的比例来算,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不料,张父也上前道:“鄙人张悦行,集家中仆役五十人,由次子张检率领,听堂尊调用,另向县衙捐赠白米五千石,纹银两千两!” “好,你张家世代行善,颇有善名,汝不负朝廷,朝廷亦不负汝,记下!” 张柬之又道了声好。 陆家家主,陆文的父亲陆真接着道:“陆家出百人,由我子陆文率领,听堂尊调用,另捐赠白米万石,绢千匹,纹银五千两!” “不愧是百年世家,吴郡陆氏,风骨无双,本县深为钦佩,来人,记下!” 张柬之满意之极,仅仅是张家和陆家的损赠,就超出了他的预期,萧业虽然出的钱少,但是意义重大,有这三家打头,别家哪好意思挤个零头出来? 有了钱粮,他就有信心守到朝廷来援。 张柬之又看向史进,眼神颇为不善。 史进暗骂,本来他和蔡先生商议,拿个几千两银子意思一下,可看这架式,不出血怕是连县衙都走不出去。 蔡先生也是面色微沉,看了史进一眼。 史进咬牙道:“我史家,愿出纹银万两,仆役丁壮百人!” “记下!” 张柬之点了点头,又问道:“诸位呢?” 各家家主纷纷忍着痛出血,心里痛恨不己。 …… 崂山! 崂山位于东海之滨,方圆数千里,山势雄奇,海天一色,惊涛拍案,有如雷鸣,上清宫坐落于群山之间,是世人眼里的神仙居所,虽道门曾因太平道与天师道之乱连受重创,却不影响上清宫在世间的地位。 每年,都有无数善信跋山涉水,甚至不远万里而来,向上清宫上香,尤其是近一两日来,扬州李敬业叛乱的消息传到古青州地域,当地富绅百姓,纷纷上山上香,乞求天下太平。 上清宫内,三官帝君的神像并列在重重帷帐当中,青烟徐徐环绕,威严而又神秘。 神像下首,一名白眉白须老道端坐于蒲团上,左肩枕着麈尾,右手胼作剑指,目光微垂。 殿外渐渐传来脚步声,一名中年道人小心翼翼入殿,躬立在老道身后,并不说话。 许久,老道徐徐问道:“灵虚子,何事?” 灵虚子道:“李敬业派人传话,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当年掌教真人救走的那只龙种,是否可以派上用场了?” “不妥!” 老道沉吟道:“贫道推算天机,此番李敬业成败,只在五五间罢了,倘若失败,浪费了这样一颗龙种,尤为可惜,况且此子天赋异秉,考中了江南道的解元,他日殿试,中进士不在话下,既然如此,不妨再放养一段时日,或有意外之喜。” 说着,就轻唤道:“出来!” 一名三十左右的中年人,眉目俊秀,身着龙袍,负手而出。 “太子?” 灵虚子一震,但随即醒悟过来,前太子李贤早已被废,并于不久前,由太后派出酷吏丘神積赐死,站自己面前的,只是个替身。 以老神仙的滔天法力,弄个替身不难,唯有龙气没法伪造,可寻常人又有几个识得龙气? “拜见仙师!” 伪李贤向灵虚子躬身一礼。 “你随他下山,听从李敬业吩咐!” 老道缓缓道。 “是!” 伪李贤又施一礼,随灵珠子离去。 数日后,由骆宾王起草的《讨武曌檄》横空出世,李敬业自称匡复府上将,领扬州大都督,任唐之奇、杜求仁为左右长史,李宗臣、薛仲璋为左右司马,魏思温为军师,骆宾王为记室,正式向扬州府各县下檄,命其归降。 扬州六县,邗江与广陵是附郭县,李敬业进城当天就降了,高邮、仪征与宝应也望风而降,唯有江都,李敬业使者被张柬之斩了祭旗。 一时之间,风声鹤唳,次日,李敬业亲领十万大军将江都团团围住,而此时,城里除五百厢兵,随同李元芳的千牛卫二十人,衙役狱卒两百,便是由各家拼凑出的家丁奴仆两千余人,合计总兵力三千!</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三二章 没有援军 江都城头,旌旗招展,张柬之负手而立,一双浓眉紧紧拧着,身边是以李元芳为首的千牛卫及萧业等士绅代表。 而城头下方,三里开外,人山人海,刀枪立林,一眼望不到边。 厢兵是朝廷维持地方治安的杂兵,专事盗贼,根本算不得精锐,见着下方军容之盛,无不双目圆睁,腿脚颤抖,而那些临时拼凑起来的家仆杂役,更是不堪,都有人失禁了。 李元芳暗暗摇头,城下的十万大军,在他眼里,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可他再通兵法,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不是张柬之当县令积聚的威严,怕是城中大户都会开门献降。 ‘大不了……唯死国耳!’ 李元芳深吸了口气。 “快看,军阵动了!” 突然有人惊呼。 就见下方的军中,裂出了一条豁口,近百人骑着马,排众而出,缓缓驰来,于一箭之地驻足。 “孟将兄可在?” 一骑稍稍前驰,马上端坐一名老者,放声唤道。 “哼!” 张束之锐目一扫,便哼道:“骆宾王,朝廷待汝不薄,汝遭贬斥,实乃自恃才高,目中无人所致,汝却因此心怀怨望,汝还有脸来见本县?” 骆宾王道:“老夫来此,并非与孟将兄一辩高下,实为江都父老引见一人!” 身后,又有一骑策出,喝道:“张柬之,可识得孤?” 张柬之面色大变! 此人,正是前废太子李贤! 既便是李元芳,也有了刹那间的方寸大失。 底下的李贤愤声道:“诸位,孤乃先帝次子李贤,四年前,母后诬我谋反,将我废黜,囚于巴蜀,不久前,又指派丘神積来杀我,幸得高人相救,才侥幸留下性命,本欲隐姓埋名,纵情于山水间,奈何母后狂逆,先废三弟,又将四弟囚于宫中,大权独揽,眼见大唐将亡于妇人之手,孤身为先帝次子,岂能坐视?诸位可愿与孤杀入洛阳,复我李家江山,孤绝不薄待!” 这话极具煽动性,张柬之与李元芳的表现,也坐实了底下那人正是前废太子李贤,有些人本能的就要跪下。 萧业却是大喝道:“堂尊,此人必为假冒,前太子虽被废杀,却也是二圣血脉,此人假冒天家,合该寸磔脔割,诛灭九族,江都但有从贼者,请堂尊立诛其族!” 讲真,张柬之刚刚都有些动摇,毕竟李贤有贤王之称,当初在洛阳,他曾有幸见过李贤,为其几采折服,但是萧业的厉喝唤醒了他。 说到底,如狄仁杰、张柬之这类人,维护的是体制,而不是朝廷姓谁,只要国泰民安,体制稳定,姓李姓武可容后商酌。 李元芳也大松了口气,丢给萧业一个赞许的目光。 刚刚那一刹,他是真怕张柬之会跪下来,拜见太子。 要知道,能成千牛卫者,尤其是千牛备身这样的高级禁军将领,必是勋贵出身,张柬之如降,他只能当场斩杀,并有极大的可能在混战中身亡。 因为他若降了,必牵连身在洛阳和长安的族人,义父狄仁杰也会受到连累。 说句不中听的话,假如张柬之真有降心,萧业这一喝就是救了他一命。 “你是何人?” 底下的李贤眼见就要得逞,却被萧业一语喝止,颇为恼怒,向上喝问道。 萧业道:“江都县解元萧业!” 李贤道:“既是解元,何不匡我李家江山?” 萧业冷笑道:“莫说你是假太子,既便是真太子,也已被废,皇帝坐镇洛阳宫,你敢起兵,便是谋反,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你……” 李贤哑口无言! 萧业这话,是绝对的政治正确,纵然皇帝被囚禁,武后再有野心又如何?一个王朝,始终要讲究统胤的,大唐的统胤始终没变,萧业站在了维护统胤的立场。 就算有些问题,也只是太后弄权而己,而且大唐承平数十年,人心思安。 萧业又看向了骆宾王,拱手道:“观光先生乃文坛名宿,受万千学子敬仰,何必助纣为孽?曹孟德能容陈琳,太后与先帝共掌朝政三十载,胸怀宽广,又如何容不得你?苦海回头,为时未晚啊!” 骆宾王神色颇为复杂,如有可能,谁愿意背负上叛逆的污名? 可是他身不由己啊! 前些年,骆宾王仕途受挫,转而纵情玄学,引起了道门的注意,把他接引入门中,刚开始,骆宾王学是挺兴奋的,以为能学到长生仙法,但道门只是利用他的名声,从不授法,甚至他还不算真正的道门中人,只是个外门弟子。 长年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中年道人,看似是他的跟班,实则是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都不得自主。 本来被逼着谋反,骆宾王也认了,毕竟在道门在后面支撑,又瞬间集结数十万大军,既便不能成,封疆裂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却是有两件事寒了他的心。 其一,李敬业不去尊奉前废帝李显,反而找人假冒已故太子李贤,其野心昭然若揭。 其二,把石虎奉为战神。 他自视甚高,怎肯与石虎同流合污? 可惜,上了贼船已经下不来了。 张柬之也高呼道:“诸位,本县已向江南道求援,不日将有雄师渡江而来,咱们只须守上一段时日,一俟朝廷大军发至,贼寇必灰飞烟灭,在此,须全城上下用兵,朝廷必不薄待尔等! 本县把丑话说前面,但凡有谁三心两意,阳奉阴违,均以谋逆论处,杀灭全族!” “杀!” “杀!” 以李元芳为首,千牛卫振臂高呼! “杀!” “杀!” 满城军卒受其感染,也挥舞着兵器齐声呼喝。 蔡先生眉心微拧,高昂的士气让他心中不安,也让他暗呼想不到,哪怕他已经尽量高估萧业,但区区数言,就让人心扭转,这让他心中杀机更盛,不禁暗瞥了眼萧业。 别看蔡先生没杀史勇如杀鸡屠狗,但是他不敢亲手杀萧业,就如萧业不敢杀史进一样,都是文昌帝君的门生,杀了没法隐瞒,只能想办法,让萧业死在乱军中。 城下! 魏思温感慨道:“当年本官一念之差,没能断了此子前程,倒是让他成了气候,大都督,张柬之已不可能投降,下令攻城罢!” 李敬业猛一挥手。 “杀!” 数以万计的军卒扛着飞梯,举着弓箭,冲向城池! 建康! 总管行辕! 任知古高坐大堂,厉声道:“江都县令张柬之向本官求援,诸位都说说,要不要派兵往援?” “回中丞!” 一名官员拱手:“江北贼兵有数十万之众,而江都只有厢兵五百,即便发动城中丁壮,也不过三两千人,只怕大军还未抵达,江都已然失陷,反致将士们于险境,请中丞三思!” “是啊!” 又有一人道:“江北局势靡烂,说不定张柬之已经降了,受逆贼之命,诱我大军过江,聚而歼之,中丞不可不防!” 任知古倒不担心张柬之投降,而是担心守不住,事实上他也不看好张柬之,略一迟疑,便道:“密切留意江北动静,大军紧守丹阳、幕府山一线,决不教乱军踏入江南一步!”</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三三章 叛乱 不觉中,两日过去。 自两日前劝降失败之后,叛军便狂攻不止,但古代城池不是那么好攻破的,城小有城小的好处,可以尽可能的集中守城力量。 就如张巡,千余士卒死守睢阳数月,燕军数十万难以寸进,冠掠江淮。 不过双方的力量对比太过于悬殊了,两日前,江都城里已死伤了数百人,这还是城下的军队俱为乌合之众,尚未来得及完全整合的原因。 傍晚时分,战事暂竭,城墙上到底都是烟熏火缭的痕迹,丁壮一批批上城,将伤亡将士抬下去,另补充守城物资。 话说江都只是个县城,武库储藏极其有限,很多是就地取材。 比如拆毁民房,房梁做檑木、砖块作滚石,另有专人收集粪便。 粪便是守城的不可或缺之物,煮沸了叫金汁,凡被浇中者,哪怕当时不死,也会全身溃败而死。 张柬之正带着李元芳巡视全城,满脸的疲惫之色,遮掩不住眼底的忧色,从建康到江都不过百里,丹阳更只有一江之隔,可是两天了,一丁点援军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他隐隐预感,不会有援军了。 “孟将公,城中的气氛有些不对。” 这时,李元芳从旁小声道。 “哦?” 张柬之转头看去。 李元芳道:“百姓有怨气,说什么放着富户的屋子不拆,凭什么去拆他们的屋子。” 张柬之冷冷一笑。 富户出人出粮出钱,普通百姓出了什么,一群刁民! “还有什么?” 张柬之又问道。 “这……” 李元芳略一迟疑,便道:“有谣言说孟将公您是流官,族人子弟都不在江都,既便城破,也只是死您一人,而您的族人,皆能受益,况且您也六十高寿了……总之,传的很难听,说您为了一己之私,拖着全城百姓陪葬。” “好!好!” 张柬之连道好,森森笑道:“哪里是谣言,本县正是这般想法,我一人死国,全族受益,况且我活了六十岁,试问世间有几人能活到六十,我早已活够了,元芳,可曾查出流言源头?” 李元芳肃容道:“正在追查!” 张柬之道:“流言事小,影响事大,本来江都人心就不稳,再有流言滋扰,本县就担心,会有人趁夜偷袭城门,引贼军入城,你说,城中诸族,谁可信,谁不可信?” 李元芳沉吟道:“据晚生观察,张家、陆家、解元公一家,及杜家等作战积极的十余家可信,另有王家、李家、叶家等近十家出工不出力,若有变故,便是后面这几家。” “史家呢?” 张柬之问道。 “史家中规中矩,似无纰漏。” 李元芳摇了摇头。 他知道张柬之最想把史家拨除,不仅仅是那富可敌国的财产,史家还有数百名精壮好手,都是护盐的盐丁,除了不允许拥有弩和铠甲,其余装备不比禁军差。 对于张柬之来说,史家不可信任,这就是最大的威胁,根据不需要证据。 “把解元公、张家、陆家及各家可信赖家主秘密召往县衙,今夜的城防就交给元芳了!” 张柬之沉声吩咐。 …… 夜色渐渐深了,全城已经宵禁,没有县衙的文书,任何敢于出现在街道上者,皆杀! 按照张柬之的秘密安排,萧业带着萧义等十人,张检带着家丁四十三人,还有蒋方,埋伏在北门附近的屋子里,防止有人趁夜开门。 另有三个千牛卫,说是协助,其实是监视。 张家原本出了五十人,死了四人,重伤三人,蒋方是萧业强拉过来的,只要有城中大户敢袭击北门,这就是功劳,萧业带着蒋方刷经验值。 张柬之也是没办法,手头的兵太少了,只能倚仗信得过的大族。 “萧郎,真有人会从贼啊!” 屋外一片黑暗,蒋方心里没底道。 萧业淡淡一笑:“世上终究是短视的人多,否则李敬业哪里能拉扯起几十万人马,你再看短短两日之内,伤亡已如此惨重,一旦城破,李敬业会否屠城?就算不伤人,财产妻女也保不住,诸多富户哪里坐的住?不如打开城门,立下首义之功。” “哎!” 张检叹了口气,问道:“为何堂尊大人言之凿凿必会是今夜?” 萧业沉吟道:“我琢磨了下,理应有三。 其一,李敬业连续两日攻城,他人多,可以轮换,而我方守城的丁壮士卒只有三千不到,其中厢兵衙役更不足千人,早已疲累不堪,今夜开城,可神不知鬼不觉。 其二,贼兵势大,也许明日,也许后日就能破城,城池一旦被攻破,什么功劳都没了,不抢先动手,难道等着献上人头? 其三,城中已经有谣言,正是人心惶惶之时,不趁热打铁,哪里容得拖延? 那三个千牛卫诧异的看了萧业一眼。 “不错,咱们打起精神,好好盯着!” 张检连点头。 夜色越发深沉,因白天的战事过于紧张,城门守卒都昏昏欲睡,靠会在门洞里,脑袋如小鸡啄米一点一点。 “来了!” 萧业突然低喝一声。 夜色中,有数百人贴着城墙奔向城门,手里都拿着兵器,脚步声哪怕竭力掩盖,但在安静的夜里,都异常刺耳。 “抄家伙!” 张检猛一挥手。 众人纷纷抄起长枪! “杀!” 萧业当先跃出。 “杀!” 数十人嘶吼着,从院中冲了出去。 “不好,我们被发现了!” “无妨,数十人而己,速战速决!” 双方都是家丁仆役,根本不讲究什么战阵兵法,轰的一声,两群人就撞在了一起,那三名牛千卫,如狼入羊群,每一个照面,必有一人倒下,却仍抵不上萧业。 萧业就如一只人形猛虎,在道法显圣的时代,人多并不代表什么,转眼间,身边已经倒下了数十人。 “是解元公!” “此人太强,快跑!” 本来这些人就偷偷摸摸的做亏心事,被发觉了,又打不过,立刻一哄而散。 “哪里跑!” 萧业冷冷一笑,也不再杀人了,挥起枪杆,东一抡,西一扫,他是二劫中期修士,真元几无穷尽,凡人在他手里就和小白兔一样。 三个千牛卫均是现出骇然之色,却又生出攀比之心,也大展身手,用刀背把人打晕。 不片刻,就躺倒了一地。 …… 叶家也是江都县的大族,虽然远远比不上史家,却比张家强了太多,族中也曾出过举人,此时,叶家家主叶铭坐立不安,在大殿内走来走去,今晚,他与朱家、王家、李家等各家家主秘议,遣嫡子带队,打开城门,迎叛军入城。 不知怎的,他总有些心神不宁的感觉。 “汪汪汪!” 却是突然之间,家里吠声大作,随即有沉闷的撞门声传来。 “不好!” 叶铭魂飞魄散,他哪还不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以张柬之的手段,怕是叶家会被杀的一个不剩! “老爷,老爷!” 他的妻子也惊慌的大叫。 “来人,快来人!” 叶铭大喝。 精锐都被长子叶胜带了出去,家里只剩下几十名护院壮丁,除了留十余人守住大门,其余的包括族中各房纷纷赶了过来。</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三四章 攻破史家 “抵门!” “快抵住门!” 每一下撞击,粗大的门杵都剧烈跳动,叶铭惊慌失措的大叫。 仆役们咬着牙,拿背抵住门。 “轰隆!” 可是抵着门也没用,门板被重重撞开,顿时,近十人狂喷鲜血,飞扑出去,一行人抬着粗大的树桩,趁着冲势旋风般冲了进来。 “解元公?” 叶铭一眼就看到了萧业,顿时面如死灰。 家仆也纷纷执起刀剑,目现紧张之色。 萧业道:“叶家主,你儿叶胜已被生擒,各家联军非死即降,莫非你还要顽抗到底么?” “哈哈哈哈~~” 叶铭惨笑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我家要灭族了啊!” “爹!” “爹!” 诸子女哭成一团。 萧业摇摇头道:“倘若叶家主肯随我去见堂尊,戴罪立功,我可在堂尊面前为你家求情,想必堂尊也会给你家一个活命的机会。” 叶铭如看到了希望般,忙问道:“解元公有几成把握?” 萧业道:“江都县城又不是我做主,我只能尽力而为。” “夫君,不能去啊!” 叶妻恸哭道。 叶铭也是满脸挣扎之色,但是看着萧业身后站着百来人,个个满脸杀气,还有三名身披黑铠的千牛卫,最终叹了口气道:“也罢,老夫便随解元公走一遭,不过在堂尊未做判决之前,能否保我妻儿无恙?” “可以,请二舅哥和蒋郎留下来,勿要侵犯叶府女子!” 萧业点了点头。 “好!” 张检与蒋方双双应下。 叶铭随萧业等人离开了府邸。 当来到县衙时,叶铭惊讶的发现,王家、李家、朱家等数家已经被带过来了,面如死灰,他的心里,竟生出了一丝快意。 “见过钦差与堂尊!” 萧业向上施礼,随即道:“李敬业有十万大军围城,学生以为,江都县应珍惜每一分力量,故恳请钦差与堂尊给这几位家主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哦?如何给?” 张柬之不动声色的问道。 萧业道:“学生能否代堂尊问他们几句话?” “解元公尽请询问。” 张柬之挥了挥手。 萧业转身问道:“你等为何起兵作反?可是受人指使?” 几个家主都是人老成精,一听这话,连声道:“我等听到谣言,心中惶恐,故犯下大错,还望钦差与堂尊给我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啊。” 萧业又问道:“谣言从何而来?” “这……” 几人面面相觑,满街传的都是,鬼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可是不答又不行,均是绞尽脑汁,冥思苦想。 诶? 叶铭突然灵机一动,解元公与史家有仇,当即便道:“是从史家仆人那里听来的!” “对,对,对,从史家传出来的!” 其余几人赶紧应和。 “嗯?” 张柬之双眸微微一凝,与李无芳交换了个会心的眼神。 这……解元公,当真是狠人啊,借着众人指证,灭掉史家! 当然,这也是张柬之与李元芳心中所愿。 “嘿,史家,好一个史家!” 张柬之猛一拍案,厉喝道:“本县便给尔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若肯尽出族中精锐,剿灭史家,今夜之事,即往不究!” “多谢堂尊恩典,我等必全力报之!” 底下一众家主大喜,其中还有些小盐商,早就对史家恨的咬牙切齿了,所谓同行是冤家,如果不是朝廷不愿史家过于坐大,为这些小盐商在背后撑腰,怕是早被史家吞的骨头渣子都不剩,如今有这天赐良机,哪里还会犹豫? “尔等速去,今夜必须攻破史家!” 张柬之挥手道。 …… 家主们都是懂事的,把嫡子留在县衙,作为人质,便匆匆而去。 寅时初,各家聚集了近千人,齐集史府门前,另有李元芳带着十名千牛卫,五十名厢兵,两台八弓弩箭机,萧业也在列。 史府中,已经觉察到了不妙,一阵阵的鸡飞狗跳,不时就有密集的脚步声响起。 “杀!” 李元芳猛一挥手。 萧业嘴角略一抽搐,李元芳连喊话劝降都没有,显然是早存了诛灭史家的心思,要说仇恨,根本扯不上,只能是史家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那诺大的家业惹人眼馋,数百盐丁又让人忌惮。 各家家丁抬着檑木,一窝蜂的向前冲去。 “射!” 院墙后面,密密麻麻的箭矢抛射而出,家丁没有护甲,当场数十人中箭射亡。 “上,上,不许退!” 家主们在后疾呼。 家丁奴仆死了固然心疼,可谁也不愿放弃戴罪立功的机会,再说句难听话,死的又不是自家族人,只要家业在,要多少有多少人。 付出了近百条人命的代价之后,轰的一声,史府大门被撞破。 随即崩崩两声弓弦振动,两枚长达三尺,带有尾翼的漆黑铁箭射入史府大门,顿时惨叫连声,近十人被一穿而过! “杀!” 家丁们士气大振,高举刀枪,冲入门内,战斗立刻进入了白热化。 史府后院! “师兄,你还不出手么?” 林枚急的直跺脚。 “想不到张柬之竟如此果决,不顾城外大军,也要剿灭史家!” 蔡先生冷冷一笑,便悠悠道:“李元芳身怀龙气金牌,可破世间道法神术,我虽不惧他,杀他却很难,张柬之能打上门来,想必流言之事已经败露,既然没法打开城门,今晚便是史家灭门之日,罢了,罢了,我带你和进儿连夜离城。” 萧业歪打正着,流言确实是蔡先生叫人放出来的,怂恿城中各家开门迎敌,成了,凭着史家与两王的关系,可让史进混入叛军,有他出谋划策,攫取权力不在话下,进可攻打洛阳,退可裂地封疆,败了,也与史家无关。 只可惜,城中各家太过无用,一个照面就被张柬之扑灭,还让史家暴露出来。 当然,蔡先生没想到的是,张柬之手里并无任何史家散布流言的证据,一切都是萧业构陷,萧业借刀杀人,不趁着各家族叛乱的机会,扣个黑帽子给史家,还待何时? 恰好与张柬之一拍两合。 而蔡先生习惯于隐在幕后操纵,在他想来,史家已经暴露了,又没法杀掉李元芳夺取全城,动手全无意义,倒不如远遁千里,继续蛰伏,寻找机会。 “难道这大好家业就不要了?” 林枚美眸环顾,依依不舍道。 蔡先生淡淡道:“我已备好了两百万两银票,我们去洛阳,把进儿举荐给武承嗣,走罢!” “哎~~” 林枚叹了口气。 …… “家主跑啦!” “主母也不见了!” 史家盐丁虽然凶猛,但是被朝廷围杀,本就心虚气短,再有人去找史进出来主持大局,却发现,史进母子已经不见了,顿时士气大落。 主家都跑了,死战又有什么意义? “跪地不杀!” “跪地不杀!” 李元芳大喜,厉声呼喝。 “冤枉,冤枉啊,大人别杀,别杀!” 以史枫为首,史家几兄弟,趁着攻势稍缓,连忙出来,跪在地上大声哀嚎! 盐丁虽然奉史进为主,可一看史家兄弟都降了,顿时丁点斗志全无,纷纷丢下兵器,跪了满地!</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三五章 我家也有神 天色渐渐亮了,对史家的围剿也宣告结束。 此役,从史家仓库中,搜得军用弩三百副,明光铠五十副,仅此一项,就坐实了史家谋反的罪名,史家男丁及家中重要管事执事,被当场斩杀,女眷将没籍教坊。 另有近三百名盐丁投降,编练成军,粮食则有数万石,反是金银财宝没有多少,几乎都被蔡先生换成了银票,随身携带,逃之夭夭。 唯一遗憾的,是林枚史进母子不失所踪,可这无关大局,至少在张柬之看来,母子俩即便跑了,也只能在深山老林里了渡残生。 虽然城里一夜动乱,折损了好几百人,但是没有史家在背后使坏,各家族也悉数归心,战斗力非但不减,反而大增。 “咦?” 战斗如期而至,一个时辰过去了,在城下督战的李敬业却是轻咦一声。 魏思温也觉察到不妥,捋须道:“大都督,此城怎一夜过去,如脱胎换骨了似的,人人效死,个个用命?难道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城头军卒的精神面貌,与两日前截然不同,不仅内部凝成了铁板一块,而且抄了史家,得了大量绢帛米粮,也让张柬之有了底气,凡勇猛杀敌者,不吝于重赏。 李元芳又熟读兵书,武艺超群,原本苦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虽然江都守军仍然算不得精兵,没法出城破袭,但是守城已勉强堪用。 在李元芳的指挥下,各处要点兵力配置合理,每一分力气都能用在刀刃上,江都县城渐渐固若金汤。 直到此时,李元芳才真正有了守到朝廷来援的底气。 李敬业眉心紧紧拧着。 三天了! 一个小小的江都县城,足足阻拦了数十万大军三天! 他本自恃起兵突然,打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时间优势在他手上,可是每一天过去,朝廷就能多调集一分力量,而他仍然陷在江都城下,寸进不得,将他的优势一点点的抵销。 “大哥,不如请石王神吧!” 李敬业亲弟,李敬猷从后道。 “也罢,请石王神!” 本来李敬业不想过早动用石虎,石虎是他的底牌,留待朝廷大军攻来时祭出,可起奇效,但他实在拖不起了,猛一点头。 大不了,屠了江都,不留一个活口便是! “有请石王神!” 军中阵阵呼喝。 一架大撵,由数百名壮汉,吃力的向阵前抬去。 撵上,供奉着一座残破的泥胎,半边脑袋都没了,彩绘也早已剥落,却隐隐散发着凶煞恶气。 “不好!” 城头李元芳面色剧变。 在道法显圣的时代,神灵虽然不能直接参战杀敌,却可以加持军心士气,一支军队中,有没有神灵供奉,战斗力是完全不同的。 李元芳万万料不到,李敬业居然能请出一尊神。 “该死,是石虎那厮!” 张柬之也是一声痛骂,他认出了石虎。 “有请石王神显灵!” 石虎神像被抬到阵前,李敬业奉上三牲,亲自上香拜了三拜! 刹那间,石虎全身黑光大作,丝丝缕缕黑气扩散入军阵当中,以他目前的能力,只能覆盖三千人,可是攻城已经足够了,那三千人眼里,均是现出血光,一股不畏死的气息冲天而起! “杀!” 军阵向着城池一涌而去。 城头顿时矢如雨下,可是与以往不同,除非一箭射中面门或者心脏等要害部位,否则中了箭就如没中一样,反更加激发了凶性,嗷嗷叫唤,浑然不受伤势影响。 城墙上,架起了一道道飞梯,兵附如蚁,滚烫的金汁浇下去也没用了,哪怕被浇的浑身溃烂,仍是悍不畏死的顺着飞梯快速向城头攀爬,只有檑木、滚石才能把人砸下去。 却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不片刻,已有贼兵突上城头,与守军撕杀起来。 “好,好,石王神果然威武!” 李敬业哈哈大笑,随即厉喝:“全军参拜石王神!” 没有参战的军卒一片片的跪倒,向石虎神像磕头。 得了大量愿力,石虎的神力逐步恢复,黑光的范围渐渐扩大。 四千…… 五千…… 凡得了加持的贼兵,立刻向城池杀去,贼兵又把黑光带上城头,反过来加持己身。 李元芳浴血奋战,已经死了好几个千牛卫,萧业也顾不得藏拙,虽然每一出手,必杀一人,但贼兵实在太多。 “萧郎,把我抬过来!” 这时,萧业耳边传来了紫姑的传音。 “堂尊,学生去去就来!” 萧业招呼了声,身形一闪,就跃下城头,飞奔而去。 “哎~~” 张柬之眼里现出了失望之色,明摆着,萧业逃命去了。 果然是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啊! 可是他也不好强留下萧业,萧业为江都已经做了很多,再加上年纪青青,不愿死国也好理解,只是这一逃,前程怕是没了,此生只能纵情于山水间。 萧业哪知道张柬之的想法,很快赶回府中。 “业儿,可是情况不妙?” 萧家离城墙不远,喊杀声震耳欲聋,杜氏一整天都揪着心,见萧业回来,立刻问道。 萧业点头道:“贼军有神灵坐镇,士气大涨!’ “萧郎,要不要妾随你上城头?” 苏月儿也道,美眸中满是担忧。 她也预感到了情形不妙,为了随时准备逃离,已经与殷殷诸女换上了一袭胡服。 “暂时用不着!” 萧业摆了摆手,直奔大殿,苏月儿诸女均是好奇的探头过来,平时殿门上锁,用灵觉也难以探查。 “紫姑娘娘?” 殿心摆放着一尊神像,苏月儿不禁掩嘴惊呼。 “想不到萧郎家里竟藏着一尊神灵!” 殷殷也不敢置信道。 “有请娘娘上阵!” 萧业向紫姑神像躬身一礼,就把神像背起,一步步向外走,并道:“李敬业请来了石虎,他有神,我家也有神,且看哪家神灵更强!” “肯定是紫姑娘娘!” 巧娘挥起拳头道。 “嗯!” 萧业快步离去。 “快看,快看,解元公扛着什么?” 当萧业赶到城头时,几乎已被叛军占领,守军只顽强守着下楼的通道,阻止叛军冲下去打开城门,形势岌岌可危,有人看到萧业回来,不禁惊呼。 “紫姑?” 张柬之也眼神骤缩。 原本他对紫姑等神灵极为不屑,甚至认为,历代帝王就不该封神,因为他是正宗的儒门弟子,子不语怪力乱神,可这时也顾不得了,忙问道:“萧郎,可是紫姑真身?” “不错!堂尊快令全城百姓参拜!” 萧业点了点头,把紫姑放下,随即深施一礼:“请紫姑娘娘显灵。” “轰!” 刹那间,紫姑浑身爆出了金光,如一根根金色的利针,刺入黑气当中。 虽然紫姑不是专司战职的神灵,百姓供奉她,是为了占卜凶吉,但是自两晋以来,紫姑就被历朝册封为正神,哪怕她心气高,不愿领受厕神香火,也没有哪个皇帝撤销她的神职。 一来,紫姑惨死,若人同情。 二来,前身戚夫人是绝色美人儿,男人对美女的容忍度通常会高一些。 第三,吕后乱汉,为正统皇朝所不容,抬紫姑,就是抑吕后,是政治正确。 撤销紫姑的神职,是要犯众怒的。 而石虎不同,从未得过朝廷正封,哪怕受愚民香火得了神力,有没有正封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就见金光所及,黑气冰消雪融。 石虎的黑气是一种透支生命潜能的邪术,失去了黑气的加持,贼兵立因透支过度,浑身虚弱酸软,连刀剑都拿不住了。 “当郎!” “当郎!” 一时之间,正杀的起劲的贼兵纷纷软了下来,再也使不上力气,刀枪脱手落地。 “娘娘显灵啦!” “杀啊!” 转眼间,形势逆转,守军本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此时却气势如虹,从各条甬道中冲出,大肆砍杀,可怜贼兵毫无还手之力,躺着受死。 城头的鲜血流成了溪河,一具具尸体被扔下去,到处都是欢呼声。 事实上战到这个程度,双方都死伤惨重,已经结下了解不开的死仇,城中富户也绝了投降的心思,只能一心一意的跟着张柬之守城。 “传令,召全城百姓祭拜紫姑!” 张柬之精神大振,疾声大呼。 “咯咯~~” 风中,似乎有讥笑声飘过。 张柬之老脸一红,权作没听见。</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三六章 敌军故人 原本城下的叛军一片振奋,眼见江都县城就要攻破,可是须臾间,形势逆转了,李敬业惊怒道:“怎么回事?” 众将也是怔怔望向那一片金光。 “哎~~” 魏思温叹了口气:“想不到这小小的江都县城,竟有神灵真身!” 李敬猷不解道:“石虎不也是神灵么?还是战神,受军气供奉,难道比不得江都县的神?” 魏思温摇摇头道:“唯有朝廷正封之神,才有金光,江都的神灵乃朝廷正封,而石王神是淫祠邪神,本身就逊正神一筹,且虚弱已久,才会败退。” “无妨!” 这话刚落,耳边就有沉闷如雷的声音传来:“扬州附近,有一尊苏候神,尔等以全军军气供奉于我,今晚,本神去吞了那苏候神,必神力大进,明日挥军,再破江都!” “好,便依石候神!” 李敬业点了点头,挥手道:“鸣金!” “咣咣咣~~” 震天的铜锣敲响,叛军如潮水般退去。 李元芳不由暗道一声可惜,如果手头有一支精兵,哪怕只有一千人,他也敢出城衔尾追杀啊! 诶? 萧业却是心中一动! 在撤退的旗号中,他留意到有一面幡旗绣着铁字。 难道是铁无痕那家伙? “解元公,今次多亏了你啊,若非是你,怕是江都已经陷落啦!” 张柬之安排过后,走了过来,感慨道。 萧业拱手道:“堂尊可是折杀学生了,恰好紫姑娘娘在我府上作客,形势危急,才把娘娘给请了过来,只能说天佑大唐!” “好一个天佑大唐!” 张柬之那布满血丝的眼里,浮现出一抹愧疚之色,亏他刚刚还以萧业临阵脱逃呢。 萧业略一迟疑,又道:“学生看到下方有一部,似是我的故人,学生想在夜里出城,把他说降过来,倘若事成,还望堂尊善待于他。” “哦?此人是谁?” 张柬之动容道。 萧业道:“此人乃扬州漕帮飞鹰堂堂主铁无痕,手下有几千人,与学生有旧,其人也颇为仗义,善识时务,学生去劝说于他,倒是有几分把握。” “元芳,你如何看?” 张柬之回头问道。 李元芳沉吟道:“既有解元公做保,铁无痕应是可信,说过来有百利而无一害,我是朝廷钦差,有临事处断之权,可代太后封他为权将军,有此殷鉴,叛军必军心浮动,要不……今晚我和解元公走一遭。” 萧业却是道:“钦差身负重任,不可轻离,我带一个朋友过去即可,必于天亮之前,说得铁无痕来投!” 张柬之暗暗盘算着,对于萧业,如今他是无比器重,按他的本意,是不愿萧业轻身赴险,但是李元芳出了事,更担待不起,再回想起萧业也有一身好功夫,许久,才勉为其难道:“就拜托解元公了,就拜托解元公了,若事不可为,切勿强求,从昨日至今,解元公尚未合眼,先回去罢,今夜本县在城头候你!” “多谢堂尊,学生告辞!” 萧业深施一礼,转身离去。 街道上,百姓在军卒的驱赶下,三五成群的向紫姑祭拜,一缕缕的香火愿力壮大着紫姑的神力,金光的范围逐渐扩大,突然萧业心中一动! 阴魂受了香火,再受封敕,就不是生灵了,更不存在仁慈的说法,紫姑几百年不受香火,不回应百姓的祈求,已经很能说明神灵的本质,今次主动请缨,萧业宁可相信紫姑是为了自己,而不是拯救江都百姓,同时也有交好武太后的意思,这对于苏峻,不也是一个机会? 萧业本就打算拉苏峻一把,苏峻如能获得正封,对他也有好处。 很快的,萧业回到府中,巧娘迎了上来,关心的问道:“阿兄,有紫姑娘娘坐镇,应该无妨了吧?” “娘娘大发神威,叛军大败,今日不会再来攻城了。” 萧业笑着点了点头。 苏月儿笑道:“萧郎立下奇功,今后前程无量,妾先给萧郎道喜啦。” “此时尚言之过早!” 萧业摆了摆手,便道:“苏姑娘,今夜能否与我出城一趟?” “何事?” 苏月儿讶道。 萧业把打算劝降铁无痕一事道出。 苏月儿沉吟道:“兵者,非一人之事,既便萧郎与铁无痕有交往,妾本也不赞成去劝降,不过既有紫姑显灵,应能多出几分把握,也罢,妾今夜就随萧郎闯一闯敌营。” 杜氏瞥了眼苏月儿,还有殷殷,她能觉察出来两女对萧业的心意,她无所谓,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也就是萧岩生前碌碌无为,才只有她一个妻子,只是想到既将嫁进来的张玉,又暗暗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业儿长大了,由他自己拿主意。’ 万般思绪,只化作一句:“业儿,你先去洗一下吧,晚上吃个饭再走。” “嗯,是该洗洗了!” 萧业看了看自己,虽然渡了第一劫,已是无垢之身,可是连续鏖战,衣服上又是血又是泥,甚至战事激烈时,不小心沾着了金汁,腥臭难闻,于是快步回了自己小楼。 殷殷犹豫着,要不要帮萧业洗浴,她既怕被萧业拒绝,又担心给杜氏留下不好的印象,苦追萧业而不可得,她的心态变得卑微起来。 这时,杜氏给她打了个眼色。 殷殷领会了,顿时俏面一红,羞喜道:“我去准备一下!” 随即去往自己的小楼。 其实杜氏只是觉得,萧业是解元公,又是家里的唯一男人,洗浴怎能没人伺候?苏月儿身份高,殷殷身份较低,去服侍萧业正是合适。 京兆杜氏曾是关中大族,全盛时,排场不下于王候,甚至族中贵人嘘嘘时,都有专门的把尿婢女侍候,虽然京兆杜氏早已衰微,但杜氏骨子里,对祖上的荣光是极为向往的。 浸泡在热水中,萧业浑身说不出的放松,哪怕他是二劫修士,接连两天两夜都为守城波奔,精神上也疲累不堪。 “吱呀~~” 正当他微眯着双眸的时候,门被推开了,一串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殷殷姑娘,你怎么来了?” 萧业能听出殷殷的脚步声,本能的双手往下一捂。 “嘻嘻~~” 殷殷得意的笑道:“是婶婶让妾来服侍萧郎沐浴的,萧郎那么紧张干嘛,妾又不会吃了你,放松点,萧郎什么都不用做,交给妾来就好了。” “这……不合适吧?” 萧业颇有些言不由衷。 “有什么不合适?难道萧郎想让妾给姊妹们笑话?再说是婶婶的意思,” 殷殷微嗔,来到萧业背后,伸手入桶中,拧着热布巾。 萧业侧头一看,那藕白的手臂上,竟然是薄如蝉翼的纱衣! 卧草! 活色生香啊! 萧业并不嫌弃殷殷出身于青楼,对殷殷的戒心也不如对苏月儿那样大,但是紫姑曾告诫他,如想凝超品金丹,在凝结之前不能破身,于是闭上了双目,静心凝神。 殷殷心里有些失落,不过能亲手给萧业洗浴,已经是个非常大的突破了,来日方长。 她中规中矩的给萧业擦洗,并附带师门秘传的按摩手法,渐渐地,萧业睡意上涌,靠在桶里睡着了。</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三七章 我是来劝降的 傍晚时分,萧业走出小楼时,浑身已焕然一新,精气神饱满,还别说,殷殷的按摩是有些用的,不仅能缓解疲劳,就连真气运转都加快了些。 殷殷则羞红着脸,跟在萧业后面,乖顺的如个小媳妇。 一整个下午,杜氏不清楚发生什么,但巧娘是与萧业神魂相媾的道侣,萧业有没有破身,通过气机交感,一眼就能辨认出来,不禁暗哼了声。 殷殷的小心思,她哪里猜不出,如果乖乖的话,她不介意为自家道侣多纳的个妾,如果敢玩小心思,那对不起,只能做小婢女了! “好啦,开饭啦!” 杜氏招呼。 晚膳异常丰盛,萧业美美饱餐了一顿,又在家里歇息片刻,见天色已黑透,才与苏月儿换上夜行服,飘然而去。 待得上了城头,张柬之与李元芳都在,萧业抱拳施礼:“见过钦差与堂尊。” “这位是……” 二人同时望向苏月儿,别说李元芳血气方刚,就是张柬之身为六十岁的老头,气血衰败,都为苏月儿的美色所震惊。 “妾苏月儿,见过钦差与堂尊!” 苏月儿盈盈施礼。 “哦?原来是苏大家,哈哈,与解元公一起,倒是郎才女貌啊!” 张柬之哈哈一笑,却是与李元芳交换了个隐秘的眼神。 实锤了! 自古以来,三教九流,奇人异士层出不穷,尤其苏月儿的身价超过两百万两银子,更是让人轻视不得,二人有九成把握断定,史文龙是被萧业与苏月儿杀死的! 不过杀了就杀了,谁都不会再提此事。 “多谢堂尊夸赞!” 苏月儿落落大方,再施一礼,随即手腕一翻,抓住了萧业的手。 萧业想挣脱,但苏月儿抓的极紧,他又不好运劲震开,只得无奈苦笑。 张柬之捋须笑道:“解元公艳福不浅哪,他日如与苏大家成其好事,本县自当来讨一杯水酒!” “托堂尊吉言,小女子与萧郎先告辞啦!” 苏月儿恰到好处的现出了羞喜之色,还横了萧业一眼,便纤手用力,拉着萧业,跃下了城头。 李元芳望着苏月儿的背影,渐渐现出了凝重之色。 “元芳?莫非这苏月儿不对劲?” 张柬之不由问道。 李元芳道:“此女是修士,一身真元精纯无比,想来是大教子弟。” “解元公呢?” 张柬之追问道。 李元芳摇了摇头:“解元公有功名在身,修不得法,不过一身武技亦是登峰造极,怕是晚生也未敢言必胜,朝廷得此人,江山稳矣。” 不得不说,国术以拳脚肉搏为主,极具迷惑性,即便是李元芳,也看不出萧业的根脚。 “哦?” 张柬之眼神微眯,并不认同李元芳的看法,宝剑虽锋利,伤人也可伤己啊! …… “苏姑娘,该放开了吧?” 二人在黑夜中奔驰,苏月儿仍握住萧业的手不放,萧业忍不住道。 “萧郎就这样讨厌妾么?” 苏月儿美眸中满是幽怨。 萧业倒不是被苏月儿迷惑了,只是想到请人帮忙,总不能牵个手都不给吧,于是呵呵一笑:“苏姑娘误会了,只是跑起来不方便。” 鬼才信你! 苏月儿暗感头疼,诚如殷殷所说,萧业就如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让素来玩弄于江东俊杰于指掌间的她,竟一筹莫展。 该死的,到底怎样才能令他倾心于本姑娘呢? 苏月儿暗暗咬了咬嘴唇。 不片刻,叛军营地已在眼前,此起彼伏的念诵声不绝于耳,都在高呼石王神之名,望楼上,也灯火通明,一座座营寨如星罗密布,根本找不到铁无痕的驻地。 “无妨,让妾来!” 苏月儿微微一笑,牵着萧业小心翼翼的接近望楼,隐约能听到望楼上的交谈。 “唉,三天了啊,死了好几千人,连个小小的江都县城都破不了,石王神听说也吃了亏,就不知今夜的祈祷有没用了,嘿,大都督还亏得是李绩之孙呢,要是换了李绩在,小小的江都县城指日可破。” “你想死啊,怎敢私自议论大都督?” “不是没外人么?本以为大都督会带着弟兄们吃香喝辣,可别连命都送了!” 头顶一阵唏嘘。 萧业与苏月儿相视一眼,看的出来,叛军的军心已经动摇了。 “再稍等片刻!” 苏月儿低声道。 萧业点了点头 二人身着黑色夜行服,在望楼底下蹲着不动,极难辨认,只是苏月儿与萧业挨的很近,几乎靠贴在了一起,丝丝发梢撩拨着萧业的脸庞,痒痒的,带来阵阵幽香。 ‘便宜你了!’ 苏月儿暗哼一声,她的心房也阵阵悸动,有一种原始的冲动在吸引着她。 却是渐渐地,她又发现不对,萧业如老僧入定般,不为所动。 ‘难道真要本姑娘投怀送抱?该死的,你是不是不行啊?’ 苏月儿银牙暗咬,心念百转,她急了。 与她修为相当的姒彩儿与褒莲儿,各自有了渡劫对象,均是名动一方的俊彦,被吃的死死,而她自去年冥冥中定下与萧业渡情劫以来,半年过去,毫无寸进! 她的真元,几乎压缩到极限,日常淬炼,不起任何作用,只有弹唱萧业谱的词牌,才能析出些微的杂质,她有八成把握,一旦渡过劫,可凝极品金丹。 可是渡劫遥遥无期啊! “苏姑娘,你的心乱了。” 萧业淡淡提醒。 “还不都是你害的?” 苏月儿忍无可忍,在萧业腰上拧了一把。 这可是让萧业莫名其妙,索性不再吱声。 时间缓缓流逝,望楼上有三人,其中两人的呼吸渐趋细密,显然打起了盹。 “可以了!” 苏月儿低呼了声,与萧业身形一纵,三两下窜上望楼,没睡着的那人正要惊叫,苏月儿眼里已闪出朦朦幽光,那人顿时如被催眠了般,神情呆滞。 “铁无痕的营地在哪里?” 苏月儿以古怪的音律问道。 那人如倒豆子般,一字一字,如实吐出。 苏月儿又屈指一弹,一道劲气击出,那人眼帘阖上,昏睡过去。 “走罢!” 萧业暗暗点头,苏月儿倒不是那种滥杀无辜之辈。 有了指引,很快的,二人摸到了铁无痕的营寨,到底是临时拼凑的杂兵,寨中既没有沟渠,也没有纵深防御,一座座兵营杂乱无章,位于正中间,最大的一座,便是铁无痕的中军大帐。 “将军,明日就轮到我们攻打了,今日谢老三损失惨重啊,近万弟兄,死了一半都不止,明日咱们帐中,还不知有几人能活着回来呢。” “是啊,解元公也在江都,真不想与解元公为敌啊!” “哎!” 帐内一声长长的叹息,正是铁无痕的声音。 苏月儿诧异的看了萧业一眼,没想到萧业竟还让人惦记着,随即便道:“等那几人出去了,我们再去找铁无痕?” “不必,与其偷偷摸摸,不如光明正大找上门。” 萧业摆了摆手,索性从营帐底部一掀,掀出个人高豁口,大步迈了进去。 苏月儿无语,跟在萧业身后进了帐。 “谁?” 帐内众将一惊,再一看是萧业,顿时呆住了。 “解元公?” 铁无痕不敢置信道。 萧业微微一笑:“铁堂主,好久不见,萧某是为劝降而来,不知铁堂主可愿为朝廷效力?”</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三八章 战石虎 苏月儿暗啐,哪有这样劝降的? 果然,铁无痕一脸便秘,旁人也面面相觑。 好一会儿,铁无痕苦笑道:“解元公,俺老铁其实胸无大志,只想着洗白上岸,好好享受娇妻美妾,万贯家财,可这次是上了贼船,下不了呐,就算我愿降,跟着解元公走,只是……我手底下的数千弟兄怎么办。” 萧业淡淡道:“李敬业虽坐拥数十万大军,却连一座小小的江都县城都攻不下,还有何作为?而朝廷平叛大军旬日可至,届时就算我念着旧情,想救你也救不了啊,唯有及早举义。 实不相瞒,江都有钦差在,已经许诺只要铁堂主投了朝廷,可当场封权将军,朝廷通常不会驳回钦差在外的任命,一俟叛乱平息,即可转为正封,将来立了战功,还可封候,甚至封国公,光宗耀祖,世袭罔替,代代荣华富贵,岂不胜过为李敬业卖命?” “这……” 铁无痕现出了明显的意动之色。 另外几人也是神色大动。 铁无痕当将军,他们最起码也能弄个校尉当当,由江湖人物一举转成官军,哪个不愿意? 就如宋朝,大宋为何起义次数冠绝华夏? 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士大夫牢牢把持权力,肆无忌惮的兼并土地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大宋的国策是招安啊,只要贼寇稍微成了气候,朝廷立马招安,以至于当时风传一句话,杀人放火招安去。 杀人我不怕,就怕杀的太少,达不到招安的标准! 一本《水浒》,道尽了大宋的黑暗! 有这样的朝廷,只要能聚集上百人,谁都敢杀人放火,导致大宋朝年年有起义,每年还不止一起,朝廷官军前来,不谈围剿,先谈招安,招安了去当兵,历朝历代都是兵员不足,将领喝兵血,而大宋反其道而行之,兵员大量亢余,却几乎没有战斗力,也是古往今来的一大奇葩。 不过大唐可没有这样的优待,因此萧业把招安的条件刚一列出,众人立刻动了心。 但问题是,铁无痕的营寨并不在大营的边缘,如拨营的话,必会惊动大军,层层围剿,这些人也不是傻子,他们知道自己的价值在于手底下的几千弟兄,军队带不走,投了朝廷又有何用? 将军怕是想都别想,能给条活路就算朝廷开恩。 一时之间,均是沉吟不己。 苏月儿笑道:“几位将军可是担心带不走大军?刚刚妾在外面听说,明日将轮到铁将军率部攻城,这岂非天赐良机,铁将军如于江都城下举义,其意义非同凡响,有了功劳在手,一个正封将军朝廷必不吝于封赏。” “对啊,俺老铁咋就没想到呢?” 铁无痕猛拍了下大腿,拱手道:“多亏了仙子提醒啊!” 萧业正色道:“铁堂主,诸位,此事就说定了!” 铁无痕肃容施礼:“俺还记得在苏候祠中,解元公说我真武将之姿也,当时俺老铁只以为是笑谈,谁料一语成谶,就冲着解元公此话,俺老铁举天为誓,今与解元公立约,若有半字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帐中诸人也道:“我等也愿立誓,誓死追随堂主与解元公!” “好!” 萧业点头道:“此地我不宜久留,明日我在江都恭候诸位,告辞!” “解元公好走!” 众人躬身施礼。 萧业拱了拱手,与苏月儿离去。 出了营寨,苏月儿目泛奇光,讶道:“铁无痕对解元公倒是信服的很呢,想不到这样就成了。” 萧业无邪的笑道:“我以诚待他,为他指条明路,此人又非大奸大恶之辈,自当知取舍。” 苏月儿笑容一僵,这话怎么听都是含沙射影,夹枪带棒啊,暗指自己不够真诚。 可是自己挥之即来,呼之即去,全副身心都放在他身上,还叫不够真诚? “哼,就你是君子!” 苏月儿不满的哼了声。 萧业却是道:“请苏大家再随我去一趟扬州。” “嗯?” 苏月儿美眸看了过去。 “去了便知!” 这次,萧业主动牵起了苏月儿的手,向扬州方向飞奔。 ‘他……他牵我手了?’ 苏月儿就觉心肝一阵阵砰砰乱跳,一丝羞喜浮现,这可是萧业第一次主动亲近她啊,她等这一天很久了,都忘了萧业要去哪里。 诶? 只是再一感应,萧业的心绪依然平静如水。 该死的! 不过没关系,肯主动牵自己也是个良好的开端,将来再给他搂搂小蛮腰便是! 不觉中,萧业带着苏月儿来到了扬州城外的苏候祠,却是神色一变,急道:“我们快过去,苏候有危险了!” ‘苏候?这家伙从哪认识的这么些神灵?’ 苏月儿眸光微闪,随着萧业迈入祠中。 这下,连她也感觉到了不正常,小小的祠堂里,一层层的黑光弥漫,裹挟消磨着血红色的赤芒,仿如风暴肆虐,这显然是神灵在斗法,黑光明显占足了优势。 “苏候,我是萧业,快放开道场,让我进来!” 萧业大喝! 一道门户豁然洞开! 萧业二话不说,拉着苏月儿踏入了进去。 就见道场中,殿宇坍塌了大半,黑雾占据了七成空间,苏峻金甲破碎,手里长戟黯淡无光,胸口被打凹陷下去,黑光缭绕,面孔罩着黑气,神血沽沽流出。 “萧郎来的好!” 苏峻大叫一声:“此贼乃是石季龙,受李敬业供奉,今集数十万军气来攻我,切勿大意!” “嗯?” 石虎铜铃眼一瞪,扫了眼萧业,再一看苏月儿,颇觉惊艳,不禁哈哈笑道:“一个身负文气,一个是修士,嗯?纯阴之体,哈哈,本神真是好运气,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苏月儿现出了慎重之色。 石虎虽是淫祠邪神,但生前凶威滔天,此时又有军气供奉,神力澎湃,不下于先天大圆满的修士。 而且修士的力量源于自身,只有金丹以上,才有可能引动些许天地之力,神灵则不同,力量源于众生愿力,只要有祈愿,神力便源源不绝,除非能摧毁神灵的神格。 “苏姑娘为我掠阵,想不到竟是此贼!” 萧业一步踏上! “呵,小子,乖乖献出你的文气,本神或可考虑放你的神魂入冥府轮回!” 石虎眼里现出了贪婪之色,文气也是众生愿力的一种,甚至更加纯粹,对于神灵,堪称大补,他把萧业的才气误认为了文气。 萧业有过与苏峻争斗的经验,也不废话,双手负后,才气冲天而起,放声吟诵!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刹那间,苏峻道场中风起云涌,温度骤降,狂风席卷着雪粒冰渣向着石虎席卷而去,一座雄伟的关城,轰的一声从天而降,向石虎头顶砸落! “好!” 苏峻大叫了声好,内心震憾,这才一年不到啊,萧业的才气已是七品巅峰,相当于朝廷大儒,这份成长的速度,让他暗暗心惊。 苏月儿也是目眩神迷,芳心满是羡慕,文气是学子所独有,在冥府,鬼神道场这类特殊环境中,文气比之真气更加有效。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三九章 杀胡令 “嗨!” 石虎现出了慎重之色,一式霸王扛鼎,蹲身再一挺,双拳如铜锤,猛的向上捣去,打在关城的底部! “咚!” 苏峻道场都为之一震! 石虎在生前,就以勇猛着称,是后赵第一高手,石勒的天下,有一半是石虎打出来的,凶名最盛时,俘获前赵皇帝刘曜,氐族首领蒲洪与羌族首领姚弋仲都向石虎投降,是真正的一人盖压北地。 后石勒病死,传位太子石弘,石弘跪在石虎面前,哭着不敢继位,要将皇位让与石虎,石虎大怒,石弘才战战兢兢的继了皇帝位,军政由石虎一手总揽。 由此可见石虎凶威! 那双拳抵住关城,关城竟不能再下落分毫,要知道,在道场与冥府中,文气所化几同于实质,这才是诗词仗之攻敌的根本倚仗,而萧业的才气已是七品巅峰,堪比名宿大儒,仍压服不了石虎。 而石虎的身后,还有源源不断的军气提供给他,能源永不枯竭。 “开!” 石虎蓦的大喝一声,正要发力。 萧业却又吟道:“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杀!” 关城上方,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兵卒,身披金甲,手持弋戟,纷纷跃下,呐喊着攻向石虎。 “小道耳,出来!” 石虎面色一变,暴喝。 身周,无数死于他手里的冤魂浮现,迎向金甲士卒。 但很快,石虎神色又是一变。 萧业的才气具备文气辟邪特性,在交战中,冤魂的黑气快速散去,显露出一具具晶莹透稳的魂体,向萧业当空一拜,就反弋攻向石虎,带着澈骨怨恨。 其中有身着冠冕的王候,有披甲执锐的将领,有披头散发,状如贞子的女鬼,还有各式人物,形形色色,竟难以数清。 “石虎,受死!” 一尊王候挥拳打向石虎! “刘曜,生前本神就屠你如屠狗,死后你以为能奈何本神?” 虽然嘴上这样说,石虎却是现出了慎重之色,对于刘曜挥来的拳根本不敢轻视,毕竟刘曜也曾是一方帝王,哪怕死了好几百年,威能也非寻常冤魂能比。 “轰!” 石虎百忙中抽手,与刘曜对了一拳,虽把刘曜打飞,可那关城,立刻下压了数寸。 “也罢,本神就看看你的文气还能支撑多久!” 石虎突然深吸了口气,微闭双目,对身周的攻击不理不管了。 显然,萧业才是关键,虽然他没法分心去攻击萧业,但是他有源源不断的军气加持,比拼耐心便是。 “动手!” 苏峻神色一变,一戟挥向石虎。 苏月儿也不再藏拙,袖中挥出两根丝带,砰砰击在石虎身心! 石虎神躯一震,神血狂喷,尤其是苏峻那一戟,直接刺穿了他的心口。 但是神灵没有实体,神躯是由神力凝聚而来,祭祀不绝,神力不绝,须臾间,石虎浑身黑光一闪,伤势恢复如初。 “哈哈哈哈~~” 石虎狂笑道:“没用的,有数十万将士祭祀于我,尔等安能伤我分毫,小子,本神倒要看看你能支撑多久。” 说着,就仰天长啸起来。 这可不是音波功,而是以神力化作精神攻击,专伐神魂,苏月儿顿时现出了痛苦之色,苏峻有伤在身,又没人祭拜他,更是不堪,倒飞出去,抱着头嘶吼嚎叫,满地打滚。 既便是萧业,才气大网自动护体,剧烈抖动,儒法两家的精义一层层浮现,与石虎的长啸互相湮灭,却也是紧紧锁着眉头。 没错,才气来自于灵慧,而灵慧源于神魂,在石虎的狂攻之下,哪怕他能达到曹子建才高八斗的高度,也吃不消,毕竟他的修为很低,精神力是有限的,石虎却受数十万人供奉,神力近乎于无穷无尽,拼下去,先倒下去的是他萧业,不会是石虎。 “小子,跪地投降,本神还能放你灵魂入冥府,否则就等着魂飞魄散!” 石虎得意的大笑。 “是么?” 萧业突然神色一肃,喝道:“杀胡令!” “内外六夷,敢称兵器者斩之。” 轰! 萧业的才气大网中,突兀现出一方赤色令牌,正面有杀胡二字,背面是阴文篆字:胡无人,汉道昌! 随即有万千汉民,高举手臂,齐声呐喊:胡无人,汉道昌!杀胡!杀胡! 一幕幕画面浮现! 有封狼居胥,有燕然勒石,有祖逖中流击楫,有刘琨死节,有淝水大破前秦,刘裕收复长安,有冉魏大杀胡人…… 画面每一闪现,就加持在令牌上,猛的击向石虎! 轰! 赤芒大作,正中石虎心口! 石虎被打的一个踉跄,胸口凹下去一块,丝丝红光缭绕,那黑气都没法修补,雄伟的玉门关也趁势下压,几乎把石虎压趴。 “怎么回事?” 石虎色变,再次运力,试图站起来。 “此乃杀胡令,专杀羯奴!” 萧业冷冷一笑,继续吟道:“与官同心者留,不同心者听任各自离开!” 石虎身上的冤魂,如气泡般一串串的析出,何止成千上万?在才气中一浸,恢复本相,向萧业深施一礼,就加入了对石虎的进攻当中。 “若有汉人斩杀胡人,以此胡人头颅受赏!” 第三句话一出,提供给石虎众生愿力的军气中,一具具生灵的面孔浮现,大声喊着杀贼,杀贼,如潮水般冲击石虎,这等于断了石虎的根本。 “不,不!” 石虎厉声嘶嚎,神躯如冰雪消融,化为黑气,节节缩小! 萧业头顶才气蒸腾,额头大汗如雨,却继续催动着才气,他对石虎起了杀心! 石虎那渐渐缩小的躯体中,渐渐地,出现了一块黑色的菱形晶体。 “萧郎,这是石虎的神格,神格不灭,神灵不死,别放他跑了!” 苏月儿提醒道。 一听这话,石虎的神格果断放弃躯体,嗡的一声,就要遁走,却是刹那间,令牌血光大作,定住了神格刹那。 虽只刹那,却阻了冲势,萧业手臂暴起,一式猴子摘桃,将神格握于掌心。 “嗡!” “嗡嗡!” 神格剧烈抖动,黑光一圈圈蔓延,显然石虎拼命了。 萧业不敢含糊,运起真元,紧紧握住神格,他没有处理神格的经验,只是用才气冲刷,却是歪打正着,黑气被渐渐化去,神格渐趋透明。 “小子,给本神等着!” 神格中,一点血光射出,冲破苏峻道场,转眼消逝不见。 “石虎倒也舍得,竟然放弃了神格,只余一点元灵遁走,几百年来的修持毁于一旦。” 苏月儿羡慕的看着萧业手里的神格。 苏峻也是物伤其类,神色复杂。 虽然石虎是他的死敌,但两者同为神灵,萧业却有轼神之力,让他如何不惊惧。 “神格该怎么使用?” 萧业试着捏了捏,便问道。 神格如一块水晶,以他二劫中期修为,哪怕是真的水晶,也足以捏成碎渣,可这神格纹丝不动。 苏月儿道:“神格是精神念力凝结,看似实体,实则并非实物,须以精神力化之,这可是难得的大机缘呢,不过石虎生前性情凶残,神力也暴戾,萧郎可慢慢打磨吸收……” 这话刚落,令牌却是血光一闪,把神格卷走,与才气大网一起消失在了萧业头顶的百会穴当中!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四零章 夺神力 “轰!” 萧业猝不及防,大团狂暴的神力散入识海,就如一汪湖泊,突然万丈洪水袭来,刹那间,头痛欲裂,口鼻都渗出了鲜血! “你娘的,要害死老子啊!” 萧业暗骂,他到底是野路子,很多修行禁忌不清楚,而苏月儿层次低,宗门的某些秘典也不对她开放,辟如神灵的神格。 文气是文昌帝君赐予,是精神愿力,而神格也是由精神愿力凝聚而成,神格对于文气,就是天生的资粮。 本来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即便靠文气战胜了神灵,只要该神果断抛弃神躯,神格就会遁走,根本抓不住,但萧业还是修士,以真元牢牢抓住了神格,同时他的才气并未收去,因此在黑气化尽之后,才瞬间被卷入了识海。 刹那间,萧业的识海如气球般高高涨起,并还在不停的膨胀,让他脑海中剧痛难忍,但更要命的是,石虎的神力凶猛暴戾,如数之不尽的钢刀,随时会将识海撕裂。 “呼!” 萧业深深吐了口浊气,拉开架式,站起了道家的混元桩。 此道家,并非这一世的道门,道家是一种哲学体系,而道门可视为宗派,流派,道家的混元桩,便是专炼神魂。 当然了,上一世萧业没站出名堂,混元桩成了老年人的养生桩。 但是此世有灵气,混元桩便如蒙尘的明珠拭去尘垢,焕发出了光彩,要点是致虚极守静笃。 也可以理解为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就见萧业面色依然痛苦,七窍依然在流血,但识海中的风暴已经有了减弱的趋势,毕竟修行说到底,是唯心的,所谓唯心,并不是表层意义上与唯物相对立的唯心,而是修行的本质,在于修心。 肉身再强悍,总有衰老崩溃之时,精神力的根基是物质,物质一旦崩灭,精神力也成了无源之水,早晚会干涸,唯有心灵强韧,才长存不灭。 但心灵极其神秘,地球上很多号称开发心灵的秘术,实际上开发的是精神力,既便是冥府大能,也难以对心灵一语概尽。 以萧业的层次,更不可能对心灵有太多的了解,不过他只要把握住致虚极,守静笃的总纲就可以了。 苏月儿并不清楚萧业的情况,心里焦急,猛一咬银牙,握住了萧业的手,她本打算把真元渡过去助萧业对抗,却是一股庞杂浩大的精神力冲来,差点将她的识海冲爆。 “嗯!” 苏月儿不禁闷哼一声,口鼻渗出了鲜血。 这时,耳边传来萧业低喝:“忽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忽兮,其中有物……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人得一以灵,坠肢体,拙聪明,致虚极,守静笃!” 苏月儿作为大师姐,自然冰雪聪明,立刻就明白了个中的含义,按萧业吩咐,放松自己,不再刻意对抗。 刚开始,她还难以致虚极,守静笃,但是有萧业引导,渐渐地,她的心静了下来,而且石虎的精神力经过萧业过滤了一遍,已经不是那么暴戾了。 她就觉得,自己的精神力在增长,识海也在一涨一缩中,缓缓扩大。 ‘难道自己又沾了他的光?这是第二次了?’ 苏月儿嘴角,不禁现出一抹笑容。 前一次,她跟着萧业挨了雷劈,得到了雷霆的种子,今晚,又精神力大进,连识海都开拓了。 …… “啪!” 李敬业大帐中,石虎那本就残破的神像,突然迸裂开来,轰然倒在两边。 “怎么回事?” 李敬业一惊。 “本神与苏候神斗法,本欲将之吞噬,助尔等明日踏破江都,正斗法至关键之时,被一男一女闯入了道场,男子是文人,可化文气为刀剑,女子是修士,二贼偷袭于我,致我元气大伤,想必两贼还未走远,尔等立刻派兵去围杀,并把苏候神给本神搬来,本神就在军中吞噬他。” 神像中,石虎虚弱道。 “什么?” 李敬业大怒。 “大哥!” 李敬猷重重拱手:“弟先领五百精骑杀过去,大哥再派人把苏候神搬回来。” “也好,速去准备!” 李敬业沉着脸,点了点头。 李敬猷匆匆而去。 苏候祠内,萧业与苏月儿同时睁开了眼睛,精神风暴来的快,去的也快,石虎的神力萧业吸收了三分之二,苏月儿得了三分之一,虽不如萧业,却是蹭来的。 苏月儿内心欢喜,美眸弯成了月牙儿,满满的笑意。 当然,夺来的神力哪怕经过萧业才气与混元桩提纯,仍有杂质,须以水磨功夫慢慢淬炼,早晚真正属于自身所有。 不过相对而言,更大的造化还在于识海得了拓展,通常识海只能随着修为的增长渐渐扩大,是定数,但今晚,她的识海扩大了近十分之一! 此十分之一是直径,不是体积,意味着她的精神力上限,将超过同辈高手三成,潜力大增,而她这一门,修炼七情六欲,对精神力的要求更高。 苏峻也羡慕的看着萧业与苏月儿,石虎的神格对他更有效,而且神灵吞噬神灵的神格完全不象生灵那样危险,可惜,还没待他开口求取,神格就被萧业的才气卷走了。 “本神道场不可久留,诸位速归冥府。” 苏峻暗道一声福缘不足,就挥了挥手,一道门户乍现。 众阴魂向萧业一拜,依次离去。 轰! 每一名阴魂走开,都有功德落在萧业身上,可这不是几个几十个,而是成千上万的阴魂,并且阴魂越强大,落下的功德就越多。 看的苏月儿羡慕无比。 什么大德高僧超渡冤魂,又要念经又要做法事,哪有萧业文气一卷来的利索! ‘哎,为何女子不能科举?’ 苏月儿幽幽叹了口气。 转眼间,苏峻道场里阴魂一空,刘曜已是最后一个,拱手道:“多谢恩公将我释还,他日恩公若来冥府,我刘曜必倒履相迎,告辞!” 萧业对刘曜也没什么好感,刘曜杀的人不比石虎少,无非国破被擒,还是摊上了马失前蹄,陷入河里这种倒霉事,蒙上了一层悲剧色彩,才不如石虎那般凶名昭著罢了,因此只是略一点头。 刘曜也不多说,一步迈出道场。 轰! 一股更大的功德落在了萧业身上! 苏峻这才深施一礼:“今次多亏萧郎了,不知萧郎怎会恰巧来此?” 萧业正色道:“萧某是来与苏候商量个事,想请苏候坐镇江都,助朝廷击溃叛军,若能因此得了朝廷正封,也算功德圆满,不知苏候可愿随我回江都?” “哦?” 苏峻神色大动,肯定是愿意啊! 只是他也有顾忌,迟疑道:“唐继隋统,又有房玄龄那老贼著《晋书》为我盖棺定论,怕是正封不易啊!” 萧业淡淡道:“不试过怎么知道,既便不成,苏候也是有功于社稷,朝廷自会记在心里。” “也罢,苏某就随萧郎走一遭!” 苏峻想想也是,而且至不济,也能受到江都百姓的供奉,补充些神力,于是点了点头。 “请苏候归位,萧业这就把苏候抬去江都!” 萧业微微一笑,与苏月儿出了神祠。 苏峻的神像更加破旧了,金漆几乎掉光,胸口也烂了一大片,萧业吐气开声,运起搬山诀,背着神像,一步步走出了祠堂。 s:///book/13/13990/8517450.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四一章 突出重围 请神这种事,苏月儿帮不上忙,更何况她一个女儿家,背负着泥胎成何体统,萧业带着她,主要是起护卫的作用。 二人趁着夜色,往江都行去。 “不好。有骑兵!” 突然苏月儿神色一变! 远处,隐有雷鸣般的闷响快速接近,大地都在轻微颤动。 萧业也回首望去,在月光下,密密麻麻的黑影急速扑来,再以灵觉一扫,约有四五百骑,骑兵奔来的速度极快,四周围一片平坦,根本无处可躲。 苏月儿并不吱声,只是看着萧业,依她的本意,是放下苏峻神像,以修士奔跑的速度,奔马也难追,毕竟女子宗门,不擅长斗战,萧业的实力她也弄不清,可她天生聪慧,自然不会鲁莽的随便乱说,否则就是得罪了苏峻。 “既然如此,就战过一场罢!” 萧业深吸了口气,把神像放下。 “杀!” 已经有数骑猛一提速,越众奔来,均是身披铠甲,手持马刀,仗着武技精娴,毫不畏惧,马刀高高扬起。 事实上低级修士陷入军阵中,肉身根本挡住骑兵的冲击,就算能施展法术,但掐诀施法有间隔,纵然能杀得数人,也只是杯水车薪,于大局无补,基本上,如没有特殊手段,几乎是必死无疑。 “嗨!” 萧业深吸了口气,浑身真元澎湃,暗运搬山诀,眼见一骑已驰到近前,那骑士的嘴角已经现出了狞笑,却是不闪不避,猛的一拳炮拳捣出! 炮拳顾名思议,诚如炮弹填于炮膛,火药爆炸,炮弹瞬间射出,刚猛无匹,乃天下间至刚至阳之拳! 在如今萧业的眼里,几乎不存在形意、太极、八卦的区别,只有如炮拳、崩拳、劈拳、钻拳等几种最基本的拳架子。 什么形意八极,太极八卦,都是后人在漫长岁月中,根据对拳义的不同理解添加而来,纯属画蛇添足! “轰!” 这一拳正中马匹前胸! “咴咴!” 马匹胸口喀嚓一声,被打出个大洞,顿时惨叫着人立仰起,那骑士错手不及,被甩飞出去! “痛快!” 萧业哈哈一笑,抬起马前腿,向另一骑砸去! 马匹的巨大冲力,被他通过搬山诀卸去了大半,他连身体都未曾晃动,就看轰隆一下,那骑闪避不及,被砸的鲜血狂喷,连人带马,滚落一边! 萧业顺势踢去马刀,一式横扫千军,接连斩了两骑,恍然战神复生。 “杀!” “杀!” 李敬猷惊怒交加,连忙呼喝。 骑兵大队隆隆奔来。 在国术中,刀法以八卦刀称尊,但见刀走不见人行,萧业也是如此,使出八卦刀法,刀光滚滚,浑如一人形光球,绵绵不断,滔滔不绝,刀光所至,无不人嘶马鸣,断肢残躯漫天抛舞! 而萧业,浑身白气蒸腾,肌肤表面,一层层的红光闪耀,分明是发挥到了极致。 苏月儿轻捂檀口,一双美眸瞪的滚圆,看呆了! 素心宗虽然不擅争斗,却也是传承无数岁月的古老宗门,更是出过妹嬉、苏妲己与褒姒三位阳神祖师,作为一脉的大师姐,她的眼光是有的,萧业的武技看似毫无章法,一招一式古朴简陋,却毫无花假,刀刀直斩要害,且真元催涨刀势,刀势引动真元,生生不息,自成循环,这是最顶级的攻杀大术啊! 也就是萧业修为浅,发挥不出太大的威力,上古大能以攻杀之术对敌,一拳可崩山,一剑可断海,哪里需要什么眼花缭乱的术法神通? 自身就是神通! 只不过在漫长的岁月中,数次量劫之下,世界受了重创,正宗攻杀大术已经失传了,只有典籍里记载的只言片语可让人重温先辈的英姿。 他到底修行的是什么功法? 苏月儿竭力回忆着宗门秘典,一门门横压三界的攻伐之术跃然于脑际,可是绞尽脑汁,也对不上号。 道场里,苏峻也是一阵晃神,哪怕他生前勇猛无匹,也不敢只身杀入骑兵阵中,不禁暗中赞叹,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掐了个神诀,一道血红色的军气加持在萧业身上。 苏峻在百年前,就被尊为战神,既便隋文帝打为淫祠邪神,但多少还是有些家底的。 萧业得了这缕加持,更加勇猛,一人一刀,横扫八方,身周碎尸处处,血水流成了河,砍杀百十人后,刀刃都卷了口。 “放箭,放箭!” 李敬猷惊的大叫。 位于后队的骑兵,纷纷摘下骑弓,张弓搭箭射去。 “哼!” 苏月儿闷哼一声,作战她搭不上手,但区区箭矢还是不在话下的,当即素手一扬,一截绸带从袖中飞出,呼啦啦见涨,足有数十丈长,在萧业头顶盘旋,绸带仿如金铁,磕在箭矢上,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均是被击飞出去。 “杀!” 萧业精神一振,刀光飞舞,身周又多了数十具尸体。 也不知是谁,勒转马头,拍马便跑! 有人带头,余骑纷纷窜逃,实在是给杀破胆了,李敬猷都勒不住,也转身逃离。 萧业又追杀一阵,才扔刀回返。 五百骑兵,被杀了两百多骑,而萧业除了满头大汗,还似是尤有余力的样子。 “萧郎,累了吧?” 苏月儿盈盈一笑,如娴淑的妻子,迎了上前,从袖里取出一方绢帕,替萧业擦拭着脸颊的汗水,仔细而又深情,甚至一点点灰尘,都来回擦拭好几遍。 萧业看的出来,苏月儿是真心的,也没使用媚术,心灵不禁微微悸动。 毕竟女追男,隔层纸,苏月儿又是个绝色大美人儿,哪怕萧业对她再有戒心,都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哎,姑娘啊,你到底要整哪样啊!’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便道:“我们赶紧走吧,毕竟没有全歼,怕是不用多久,李敬业会挥大军拦截!” “嗯!” 苏月儿点了点头。 萧业背起神像,疾步而行,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前面已是运河,沿着运路一路走二十里,便是江都。 却是突然之间,背后又有密集的马蹄声传来,还隐隐听到呼喝:“缠住他们,大军马上就到!” 二人均是神色一变。 骑兵倒是不多,只有数百骑,萧业真元浑厚,仍有再战之力,但是在骑兵后面,成千上万的黑影正快速奔来,显然李敬业出动了大军。 “快,进运河!” 苏月儿立刻道。 萧业赶紧奔上河堤,扛着神像,纵身跃入了河里! “轰隆!” 水花四溅! 苏月儿则身形轻巧,如条鱼儿,悄无声息的入水,游在萧业身边。 “人呢,人呢?” “想必入水了!” “沿河搜捕,决不能让他们跑了!” 河岸上,隐约传来嚣叫声,运河也就数十丈宽,但河里行驶的,都是吃水量极大的货船,因此挖的很深,深度在三到五丈之间,相当于一座坚城的高度,往水里射箭根本没用,既便拿石头砸,也只是轻飘飘的落到水底。 不觉中,半个时辰过去了。 萧业毕竟只是二劫修士,未入先天,又连番大战,消耗颇大,突然间,气息虚浮起来,胸闷欲炸,一口真气就要耗尽。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四二章 受挫江都 这可是要命了,根据路程估算,距江都城还有好几里,沿岸仍有追兵,苏峻在道场中也是干着急,他能给萧业加持,却不能给萧业续气。 ‘罢了,冒个头换口气!’ 萧业把心一横。 哪怕他是修士,在水中冒头出现的那一刻,仍是极为危险,因为水的浮力会让他有一刹那的失控,只要李敬业军中把握时机,以强弓硬弩射之,极有可能头颅洞穿。 萧业还远不是金钢不坏之身,脑袋上中了箭,照样毙命。 他只能赌一把! 就在他刚准备把苏峻神像放下来的时候,苏月儿已如水草般缠上了他,捧着他的脸颊,一双温热的唇印了上来,一股精纯之极的元阴之气渡入口中。 苏月儿是先天大圆满,只要体内真元不枯竭,一口真气就生生不息! “唔!” 萧业眼珠子一瞪! 苏月儿也美眸带着笑意看向萧业,带着些许挑恤,似乎在问,你敢不敢再进一步? 敢不敢? 萧业内心挣扎! 迈出这一步,他与苏月儿的关系就不可能再如比前那样了。 要不要迈出? 纠结啊! 苏月儿却是美眸微眯,向前稍稍一凑! 轰! 萧业内心剧震,莫名的,他的脑海中飘过了前世的一首歌:不吻过怎么算爱过? …… “哗啦!” 一声水响,萧业浮出了水面,此处距离江都城已经不远了,贼兵不敢靠近,再看向身边的苏月儿,神色有些复杂。 苏月儿却是长吁了口气,满心欢喜。 真不容易呢! 她明显感觉到,萧业的心动了,虽然只是动了一小丝,却等于在坚固的大堤上,开了一道豁口,只要自己持之以恒的不断冲刷,这豁口将越来越大,直接溃堤,彻底向自己敞开身心。 那时,便是情劫圆满,以无上慧剑,斩去情丝之时! 而且情劫渡的越艰难,将来的成就就越大,如嬉莲儿与姒彩儿那般,轻轻松松渡情劫,哪怕比自己领先一步,未来成就终究有限。 只是想到终究要亲手杀死萧业,心里又有种难明的愁怅。 很快的,二人上了岸,来到江都城下时,天色还未亮,就听李元芳在上唤道:“可是解元公与苏大家?” “正是!” 萧业点头道。 “快开门!” 城门开了一道缝,萧业背着神像与苏月儿进了城,身后城门轰的关上。 待得上到城头时,张柬之讶道:“解元公,这是什么?” “正要向堂尊禀报!” 萧业放下神像,大致讲诉了经过。 “哦?” 张柬之不动声色,打量向了苏峻神像。 神灵各有司职,紫姑专事占卜凶吉,能解除负面状态已经是极限,并没有给将士加持勇武的能力,而苏峻不同,自刘宋以来,历齐梁陈,一直被当作战神供奉,论起加持,远甚于石虎,萧业把苏峻请来,自然有利于守城,可是政治不正确啊! 他就怕被朝廷清算。 “元芳,你怎么看?” 好一会儿,张柬之问道。 李元芳沉吟道:“事急宜从权,一切以守住江都为要紧,待平叛之后,具实呈报朝廷便是!” “也罢!” 李元芳是钦差,张柬之就等着这话,于是点了点头:“萧郎辛苦了,明日共县与萧郎共迎铁无痕,趁着天色还没亮,两位先回去休息下罢。” “学生(妾)告辞了!” 萧业与苏月儿双双施礼,转身离去。 次日清晨! 当萧业赶到城头的时候,敌营鼓声阵阵,旗帜挥动,三支军阵向城下开来,中间一支,正是铁无痕部,突在最前,另有两支作左右翼,稍稍靠后。 “传令全城百姓,轮番祭祀紫姑娘娘与苏候神!” 张柬之转头大喝。 两尊神像都抬去了城下,民众依次被组织过来参拜,有香的上香,没香的说两句好话,渐渐地,两神的神力澎湃起来,而李敬业军中,并未有神力加持,显然是紫姑娘娘解除负面状态的能力更胜一筹。 城下,铁无痕面色凝重,不时往城头看去,萧业也面带鼓励的笑容看着他。 “弟兄们!” 眼见入了城头箭矢的射程,铁无痕知道不能犹豫,再往前走,城头就会放箭,于是大喝一声:“我们本是良民百姓,却被李敬业裹挟造反,俺老铁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也清楚,鲜有盛世造反能成者,待得朝廷平叛大军一来,我们都要被杀头,妻女也都要打入教坊啊,昨夜朝廷派使者前来,宣喻只要及时回头,既往不究!” 又一名将领跟着喝道:“李敬业坐拥数十万大军,却连小小的江都县都城都攻不下来,早晚被抄灭九族,此时,正是咱们举义的最好时机,传令,各部据城固守!” 军中多是江湖人,这些人目无朝廷,更目无李敬业,只知道听铁无痕的命令,如今几个头头都要投靠朝廷,底下的小罗罗哪里有话说,而且昨日谢老三部的惨状历历在目。 造反的目地是求财,不是求死! 少数几个李敬业安插的亲信刚要鼓动,就被乱刀砍死。 “该死!” 李敬业看着这变故,惊怒交加,心里还生出了一种难言的恐惧! 几千人相对于数十万大军不值一提,可这不是战死,不是溃败,而是投降,就怕起连锁效应。 果然,城头李元芳高举起如朕亲临的金牌,大喝:“本将千牛备身李元芳,受朝廷之命,巡视扬州,今有铁无痕迷途知返,阵前举义,命权代游骑将军,江都县尉,一俟立下战功,当秉奏朝廷!” “末将遵命!” 铁无痕忙跪倒,激动的大呼。 唐朝的将军职是散官,游骑将军从五品上,真正掌军的,是江都县尉,从七品上,虽只是从七品,却是入了朝廷事官体系,算是半只脚踏入体制,只要把权字去掉,就是真正吃皇粮了。 铁无痕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有当官的一天! “杀,踏破江都!” 李敬业大怒! “快,快,背墙列阵!” 铁无痕倒也不慌,昨晚萧业走后,他与几个亲信手下作了商议,心知直接进城会让张柬之猜忌,不如老老实实背城作战,只要打退一波进攻,就是实打实的功劳,也会获得信任。 全军数千人,背倚城墙,摆开阵势,城头弓箭手支援,倾刻间,叛军大队压来,大战爆发! 不过李敬业军缺了石虎加持,而守军有苏峻加持,此消彼涨之下,竟不能撼动阵线分毫,从清晨到日暮,叛军丢下了数千具尸体,鸣金撤退。 营寨中,李敬业阴沉着脸,望向沐浴在夕阳中的江都县城,魏思温从旁劝道:“大都督以匡复为辞,何必与小小江都县城呕气,宜率大众鼓行而进,直指洛阳,则天下知大都督志在勤王,四面响应矣。” “不妥!” 薛仲璋拦住道:“此时再往西行,为时晚矣,而建康有王气,有大江天险,足以为固,不如先取丹阳,再取建康,为定霸之基,然后北向以图中原,进无不利,退有所归,此两全之策也!” 魏思温哼道:“山东豪杰因武氏专制,愤惋不平,闻大都督举事,岂不自蒸麦饭为粮,伸锄为兵,以俟南军之至?不乘此势立下天功,乃更蓄缩自谋巢穴,远近闻之,人心何存?” “大都督,不可西进啊!” 薛仲璋急拱手。 李敬业眯着眼,内心挣扎犹豫。 凭心而论,领着一群江湖汉子去洛阳与朝廷精锐的南北军作战,他没有太大的信心,而且真攻进了洛阳,当皇帝的是谁? 倒不如南下建康,裂土封疆,进可攻,退亦可以大江为恃。 李敬业深吸了口气道:“右司马所言甚是,西行已错失最佳良机,唯有趁江南兵力薄弱,南下方是生机所在,传令,着全军生火造饭,唐之奇率部镇守扬州,本都督亲领数十万大军,今夜攻打丹阳!” “大都督,三思啊!” 魏思温急的跪了下来。 “本都督心意已决,勿要再劝!” 李敬业猛一挥袖子,转身而去。 “哎~~” 魏思温怔怔看着李敬业的背影,阖然泪下道:“兵势合则强,分则弱,大都督不并力渡淮,收山东之众以取洛阳,败在眼中矣!”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四三章 明日天使来 深夜,建康总管行辕。 “中丞,江都急报!” 这几日来,任古知不敢熟睡,每每困倦之极,仅和衣而眠,时刻留着江都的动静。 “快,呈上来!” 任古知急睁开眼,唤道。 有亲信递上密报。 任古知打开一看,面色微变。 密报上记载,昨日,叛军一部于阵前举义,李敬业大怒,狂攻不下,遂收兵。 “呵,张柬之,好一个张柬之!” 任知古冷冷一笑,心里焦急。 张柬之仅凭着几百厢兵和丁壮,就守住了江都,而自己呢,坐拥数万大军不敢轻动,这让朝廷怎么看待?自己岂不是成了无能之辈? “来人,传令全军,明日一早过江,支援江都!” 任知古大喝。 “诺!” 亲信施礼告退。 次日,清晨! “叛军退走啦,叛军退走啦!” 江都城外,人去寨空,顿时全城都欢呼起来。 城头上,远远眺望着江里那密密麻麻的船只,李元芳不由问道:“孟将公,想必李敬业久攻江都不下,转而以大军征战江南了,彼时扬州空虚,咱们是否要进兵扬州?” “这……” 张柬之迟疑道:“扬州再是空虚,也有上万兵马,绝非指日可下,万一吃了败仗,前功尽弃,若要打造攻城器械,只怕造好之时,朝廷援军也来了,本县只是江都县令,负有守土之责,不可擅动兵马,咱们候着便是,来人,让铁将军率部进城!” “诺!” 有军卒匆匆离去。 李元芳也没说什么,毕竟站在张柬之的立场,守住江都,便是泼天大功,没必要另行险着,其实李元芳也不大愿意出兵,他只是提个醒,朝廷派他来扬州,是为清查盐税,他人在江都,赶上叛军围城,专权擅代尚有说辞,但是反攻扬州就是越权,胜了都未必是攻,更逞论吃败仗。 “呵呵~~” 张柬之又呵呵一笑:“本县曾向江南求援,中丞却按兵不动,所是他不曾想到,李敬业竟弃江都往攻江南,若能守住尚还好说,倘若守不住,朝廷岂能饶他?元芳,咱们先回县衙,为各有功之士向朝廷表功!” “合该如此!” 李元芳点了点头,与张柬之下了城。 论起功劳,萧业当排首功,张柬之视萧业为自己的半个门生,自然不会按下,如实呈诉,另铁无痕、蒋方、紫姑、苏峻、陆家、张家及各家功劳一一呈具,林家等曾反叛过的家族功过相抵,只字未提,至于能否逃过朝廷的株连,就不关他的事了,并把史家打为叛逆。 写好之后,又给李元芳看了一遍,二人签字画押,封上火漆,贴上羽毛,着两名千牛卫火速送往洛阳。 两日后,江南传来消息,李敬业大破丹阳,斩首数千级,唐军大败,退守幕府山,死保建康,任知古当场昏死过去。 “哼!” 张柬之哼了声,颇有兴灾乐祸之意。 也在这日深夜,江都捷报递到了武太后案头。 武太后虽年过六旬,面容却如三十许人,艳美无双,身着亲蚕服,头戴凤冠,阅览着张柬之的表文。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好,好一个张柬之!” 武太后突然拍案叫好。 自李敬业叛乱以来,她的压力很大,骆宾王作《讨武曌檄》,让她名声扫地,恼恨异常,却还得捏着鼻子说,人有如此才,而使之流落不偶乎,宰相之过也。 而在朝廷里,她召群臣商议平叛之事,薛仲璋的舅舅,宰相裴炎却道:皇帝年长,不亲政事,故竖子得以为辞,若太后返政,则不讨自平矣。 这种话不就是谋反么? 因此张柬之的一场胜利,对于她的意义极大,尤其张柬之是清流中人,是由狄仁杰举荐为官,并不是她武家的党羽亲信。 “嗯?萧业?” 武太后继续往下看,功劳第一便是萧业,不禁柳眉微拧,唤道:“婉儿!” “奴婢在!” 上官婉儿盈盈施礼。 武太后道:“把今科江南道解元萧业的文章试卷悉数取来!” “诺!” 上官婉儿转身离去,不片刻,捧着几份卷宗回到殿内,呈在案头。 武太后从第一份童生试开始看,首先便是籍贯,兰陵萧氏! 顿时,脸沉了下来! 三十年前,那张妖媚的面孔让她记忆尤新,相对于老实本份的王皇后,萧淑妃更加难缠,不仅妖冶明艳,且心机手段贼多,要不是目中无人,气量狭窄,还未必能斗得过呢。 本能的,武太后就要把试卷撕碎,三十年过去了,她对萧淑妃的恨意仍在,不过看在萧业立了大功的份上,还是翻阅下去。 诶? 这一看,眉眼渐渐舒展。 不论诗词和文章,皆为上上之选,尤其是文章的立意,极符合她的心思。 “婉儿,回环诗是你出的考题,你来看看此诗作的如何。” 武太后又唤道。 “诺!” 上官婉儿凑上脑袋看去,正是题金山寺,默默诵念着,眼眸也越来越亮。 “如何?” 武太后淡淡问道。 上官婉儿欣喜道:“此子倒是不世出的人才呢,让奴婢来做,怕也远不如他。” “你再看他的文章!” 武太后微微一笑。 上官婉儿是内舍人,掌宫中制浩,于是捧了萧业的文章试卷,去阶下细读。 “此人立下大功,朕该如何赏他?” 武太后又问道。 上官婉儿沉吟道:“请太后恕奴婢冒犯,奴婢亦是罪官之后,被太后简拨于掖庭,今兰陵萧氏出了此子,正是天予太后,朝廷又值用人之际,奴婢以为,应不拘一格起用人才,天下人只会赞您英明。” “嗯~~” 武太后缓缓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萧淑妃三十年前就死了,恩怨也该了解了,自己既然敢用上官仪的孙女,为何不能起用萧淑妃的侄孙? …… 不觉中,两个月过去。 月前,左玉钤卫大将军李孝逸率军三十万来攻,李敬业得知消息,立刻引兵北返,在高邮与唐军决战,李孝逸初战失利,毕竟石虎恢复了,有军气加持,唐军再精锐,没有神灵,根本不是悍不畏死的叛军对手,于是李元芳把苏峻推荐给了李孝逸,并亲自率领铁无痕及手下数千官军袭扰牵制。 不得不说,铁无痕确实是颗武将种子,李元芳教导他兵法,一点就透,并能举一返三,应用在作战中,让李元芳也另眼相待。 之后大小数战,唐军每战皆捷,终击破叛军,叛军全军溃散,李敬业兄弟奔至江边,本打算出海逃往高丽,被部将王那相斩下头颅,向官军投降,其余唐之奇、魏思温、薛仲璋等首谋皆被生擒斩首,唯有骆宾王不知所踪。 至此,李敬业叛乱平息。 而这两个月里,萧业不再参与任何战事,毕竟他是白身,没有义务为朝廷卖命,他的初衷,只是保住江都,保住萧家庄,也保住自身。 同时他的风头已经出足了,过了,便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每日他缩在家中,要么苦读经书,要么以才气淬炼真气,原本二劫中期修为,两个月下来,竟降到了二劫初期。 但是真元更加凝实纯粹,黏稠至几近于静止的潭面,雷光缭绕,蕴含着恐怖的威能。 他的境界虽有下降,实力却大为提升,以咏叹读书法引动才气震荡真元,比什么秘传妙法都有效,又因叛乱平息,萧氏族人也回到了庄子里。 这日,县衙突有人来,告之:解元公,堂尊让您回庄子,明日朝廷天使去萧家庄宣旨,还请早做预备!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四四章 朝廷封赏 冥府! “贱婢,贱婢!” “枉为夫待你如妻,你却私通外人,谋害亲夫,这冥府昭昭鬼神,岂能容你?” 萧岩被缚在床上,看着眼前的李氏与隔壁老王,厉声嘶骂! “哼!” 李氏哼道:“废话少说,还不如实交待为何不肯受你侄儿香火?” 老王四十左右的面孔,生前是个屠户,这时一手搂上李氏的纤腰,狞笑道:“只要你交待,某家也不为难你,放你逃生便是!” “呸!” “奸夫淫夫,不得好死!” 萧岩牙呲目裂,狠狠一口唾沫吐过去! “找死!” 老王狠厉之色一现,挥起皮鞭,抽打过去。 因萧岩不受萧业文气,李氏对萧岩彻底失望,把此事告之了隔壁老王,二人越琢磨越蹊跷,都觉得有大秘密,毕竟冥府与阳间息息相关,如能拷问出来,或是机缘为己所用,也或能卖给更上一层的人物,换些好处,因此趁萧岩不备,绑了起来逼问,已经好几天过去了。 冥府越往下层,生存环境就越恶劣,而且底下还有十八层地狱张开大口,吞噬着一只只绝望的阴魂。 冥府实际上是真正的无法无天之地。 前三层还好有,有大教和王朝镇压,尚有些许规矩,而越往下,越是赤果果的弱肉强食,为了苟且,什么事都能做出来,李氏背着萧岩与老王私通,正是为了换取那些微的冥力,只求多活一段时日。 “啪啪!” 特制的皮鞭抽在萧岩身上,阴魂没有血肉,却是一阵阵的灰气被打出来,这都是他的生命本源,萧岩痛的痉挛不己,老王则是一口口的吞吸,满脸舒畅之色,李氏羡慕的看着。 …… 阳间! 当天,萧业与巧娘、杜氏以及萧义等人回了萧家庄。 苏月儿诸女早于十天前,就以八万两银子从县衙买下了史家的宅子,史家被打为逆贼,家产作为罪产,张柬之自然乐得卖,收拾两日之后,就搬走了。 萧业家里,也清净了许多,大门一锁,就只剩下紫姑与春兰、夏荷、秋菊及冬梅四株花精。 回到萧家庄后,听说朝廷要来宣旨,顿时,族中所有人都动员起来,打扫街道,清洁屋舍,翘首以待。 次日正午时分,一行车马仪仗驶入萧家庄,全庄老小出迎。 一名身着锦服的太监,从车上下来,在几名禁军的陪侍下,托着一封圣旨,阔步走来,喝道:“有制,萧家庄接诏!” 萧松忙叫人把早已备好的香案抬来,才与萧业领着族人跪下,大声道:“草民接制!” 太监展开圣旨,诵道:“门下,兰陵萧氏,室有兰芝,若作和羹,尔惟盐梅,今复萧松功名,特进金紫当禄大夫,视同中书门下三品致仕,赠萧岩银青光禄大夫,封杜氏六品诰命恭人,赐良田百顷,宅地一所,主者仁行! 文明元年五月十三日制!” “臣……谢主隆恩!” 萧松伏地恸哭,那是哭的嘶心裂肺! 三十年啊,终于平反了! 良田美宅他不在乎,同中书门下三品致仕他也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自己的进士功名,从此,萧家就有进士了,是书香之家,萧业如再考中进士,就是一门两进士! 萧氏族人也激动起来,萧松不在乎同中书门下三品,他们在乎,这就是宰相,萧家是宰相之家了! 而且萧松加了正三品的金紫光禄大夫散官职,将来行走乡里,就是顶着正三品的官身,县令知府见着都要行礼,唯有江南道大总管可平辈论交,这是一飞冲天啊! 很多人偷偷看向萧业,虽然萧业没有任何封赏,但是谁都清楚,是因为萧业今冬要上京赶考,不宜授官,再从萧家的封赏来看,明摆着简在帝心! 杜氏也哽咽流泪,有了这封敕书,这辈子吃的苦都值了。 “萧老大人,还不领旨?” 那太监读完,笑咪咪道。 “臣萧松……恭迎制书!” 萧松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双手接过制书,递给萧业。 萧业颇为无奈,他基本上掌握了瞬间入定之法,只要朝廷给他封官,他就能瞬间夺取官气,但可惜的是,封谁都没封到他。 ‘罢了,罢了,殿试过了,总能当官!’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 萧松也道:“请天使往庄里,容我萧家庄招待一番!” “哎哟哟!” 那太监尖叫道:“咱家还要往县里宣旨,实在是耽搁不起啊,老大人的好意,咱家心领便是!” “些许茶水钱,还请天使笑纳!” 萧松也不强留,从袖里取出五张银票,都是百两一张,递了过去。 “那……咱家就不客气啦!” 太监眉开眼笑,接过银票,又着人奉上印授,才告辞离去。 “快,快,开祠堂,开祠堂!” 萧松迫不及待的挥手。 轰! 祠堂大门洞开,萧松领着萧业及主要族人步入祠堂,将制书高高供起,大哭道:“祖宗,祖宗,你们看到了吗,我家被平反了啊,呜呜呜……” 倾刻间,祠堂里哭声一片! 是的,三十年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不说成了宰相之家,一方乡绅巨头,光是百顷良田,华庭美宅,就让人向往不己。 萧温、萧良、萧谦、萧恭看向萧业的眼里也带上了些许善意,只是一想到将来族长由萧业来当,又不禁交换了个眼神。 却是突然之间,祠堂里突然出现了十余股吸力,撕扯着制书上的龙气,就见黄光破碎,被分割开来,拉扯进了不知名的空间当中。 “这……” 萧松神色大变,他自然清楚,这是祖宗们在争抢血食,却又没半点回馈! ‘哎,祖宗啊,能不能吃相不要这么难看啊!’ 萧松又叹了口气,便道:“业儿,去给你叔父上贡。” “是!” 萧业捧起萧岩的印信、服授,去往灵前跪下。 冥府! “说不说,否则爷让你再吃一顿鞭子!” 老王踏着萧岩,厉声恐吓。 萧岩奄奄一息。 可就在这时,头顶上,突然洞开一个黄金的旋涡,一封敕旨浮现,隐有经号念诵。 “大唐文明元年五月十三,门下省受太后诏令,敕封萧岩银青光禄大夫!” 轰! 那敕旨猛的一张,附着在了萧岩身上,化为从三品冠冕,身披银青授带,腰间悬着一张小印,无尽皇家气运滚滚而入,瞬间萧岩气息暴涨,头顶旋涡并不消失,隐有阶梯浮现,通往更高一层的冥府,这落在老王与李氏眼里,宛如神灵天降,那天威迸发,浑身瑟瑟发抖! “夫郎……” 李氏怔怔看着萧岩,心里升出了无尽悔意。 散官对于凡人,只是个名誉,但对于阴魂,等同于死后的追谥,凡追谥者,身前须有三品官,萧岩活着的时候,只是白身,不能追谥,因此给予追赠。 “萧兄,萧兄,是那贱妇勾引我的,我本无害你之心,饶命,饶命啊!” 老王抢先跪下磕头,磕的砰砰响,如果有实体的话,怕早已鲜血四溅。 “闭嘴,是你趁我夫出门,翻进院来尖污了我,又逼我与你私通,否则就要将此事告之我夫,我迫不得己,只能委屈着自己,如今夫郎终于出人头地……呜呜呜,我好苦啊!” 李氏一看不妙,也跪了下来,娇声厉斥,说着说着,就挪动膝盖,抱住萧岩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贱妇,滚开!” 萧岩厌恶的抬腿,把李氏踢飞,随即便冷声道:“你们这对奸夫**,竟敢谋害于我,当真是天道好轮回啊,下去罢!” 说着,伸脚猛的在地面一跺,一个漆黑的坑穴出现。 “不,不,夫郎,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李氏趴着桌腿,凄厉大叫。 “你还有脸提夫妻二字?” 萧岩已经感觉到通道对自己的吸力,心知时间不多,拽起李氏,扔下了坑洞。 “啊!” 一声凄厉惨叫传来,这可不知要坠到冥府多少层了。 “老子和你拼啦!” 老王心知已无幸免,挥拳冲了上去。 “咄!” 萧岩却是吐出口气,如炮弹般,打在老王心口,轰的一声巨响,老王直接被打进了坑洞! “哎,好侄儿!” 萧岩清楚自己是沾了萧业的光,暗叹了口气,一步踏入旋涡当中!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四五章 求见武承嗣 张家,满门欢腾! 朝廷下旨,封张父为江都县丞,江都是上县,县丞正八品,可算一方乡绅世家。 陆府,亦是欢欣鼓舞。 陆父被封为扬州府同知,正五品! 这是朝廷给予坚定支持自己的乡绅的回报,站队正确,又获得了胜利,怎么可能不分果实呢。 当然,地方乡绅功劳再大,只能为副,主官是流官。 可纵是如此,陆家与张家也极为满意,因有着萧业提醒,李敬业之乱并未损失多少产业人口,反因站队坚决,获得了朝廷的厚赏。 紫姑由武后亲自下诏,改封为花神,掌天下百花。 封赏神职不必经过朝廷,皇帝,也是天子,有代天封神的特权,而朝廷只是人间机构,不能染指天权。 只是苏峻很麻烦,虽转战有功,但毕竟已由房玄龄盖棺定论,哪怕太后也没法贸然推翻,暂时封不得正神,却放开了民间对苏峻的祭祀。 张柬之则受命漕运总管,地位等同于一道总管。 朝廷因李敬业之乱看到了放任数十万漕丁不管的危害性,痛定思痛,经狄仁杰上奏,设立漕运衙门,统管包括漕丁在内的一切漕运相关事务,位高权重,治所扬州,不受地方节制,掌三万水陆漕军,设五校尉,每卫掌六千军,铁无痕任其中之一。 任知古则因畏惧不前,作战失利,被革职,拿往洛阳问罪,由黑齿常之代为江南道大总管。 此人是突厥人,初为百济效力,二十年前,高宗灭百济,常之降唐,因其勇武,得以重用,长期与吐蕃作战,今调来江南道任总管,其政治含义已不言而喻。 朝廷是要清洗江南啊! 一时之间,江南地区,尤其是叛乱发源地的扬州,风声鹤唳,诸多富户惶惶不可终日,毕竟李敬业起事突然,很多大族都来不及跑,只得或多或少的为李敬业效力,显然,平叛之后,朝廷要清算了。 得知黑齿常之就任的消息,陆家与张家无不暗道一声侥幸,要不是萧业竭力劝说,哪怕两不相帮,没罪也会被扣上顶帽子,狠狠出血! 崂山上清宫! 青衣老道面对三官帝君像,盘膝端坐,身后肃立着灵虚子,感受着道韵,自觉身心清宁。 好一会儿,灵虚子低声道:“掌教真人,此番李敬业之败,那颗龙种出力颇多,不知他有朝一日得知自己的身世,又会如何作想。” 老道淡淡道:“有岁星犯紫薇,武太后气运正盛,暂时莫再针对,我道门自上古流传至今,历数次量劫而不倒,不必争那一朝一夕,那颗龙种也莫要干扰,任其自行成长。” “掌教所言甚是,若下符诏给他,以身世相挟,他敢不从?” 灵虚子附和道。 “嗯~~” 老道缓缓应了声,不再言语。 接下来的数日,各家忙碌异常,张柬之于离任前夕,从史家被查封的田宅中,拨出百顷良田与一栋城外华宅赐给了萧家,足足花了半个月,萧家才完全接收下来。 萧业也通过人伢子找了两户人家耕作官府赐予的五十亩田。 以往人伢子对萧业避之不及,如今却不同,萧业自入住之后,不仅未受其害,反萧家蒸蒸日上,这哪里还是凶宅?是吉宅啊! 人伢子不怕了,给萧业找了两户人家。 一家姓牛,夫妻俩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另一家姓马,两夫妻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介于十到十五岁之间。 萧业只要求忠厚老实,子女齐全。 就象现代,虽然不婚、丁克渐渐成风,但是到了年龄没有结婚,没有子女,每每聚会时,亲朋好友都会貌似关心的问起,毕竟在传统观念中,男人不成家说明无能,没有能力组建家庭。 古代对此更加明显,有家业才有羁绊,凡作奸犯科之前,先想一想你的家人会不会受株连。 租子他取最低的三成,毕竟不指着五十亩田吃饭,原本他准备给萧家弄些产业,但朝廷赏赐了百顷良田,暂时让他熄了这心思。 萧业三十年务农,根性不足,仅靠萧松一人支撑着家业,哪怕开了族学,族中子弟成才最少也要十年八年,骤然得了大笔财富,未必是幸事。 倒是他自己,既然是文人,还是要靠文化赚钱。 借着西厢记的东风,他打算再写红楼梦,一旦金榜题名,就于洛阳与江东同步发售。 其实萧业始终不理解,清朝为何会禁了红楼梦,这书怎么看,都是无比政治正确,管你四大家族多么风光,朝廷一道旨意,就把你打入地狱! 不过与西厢记不同,红楼梦多是明清俚语,需要时间翻译转换。 好在距离冬闱还有半年,不着急。 萧业家里,并没有请人,主要是供着一尊神与四株花精,请外人来不方便,而且杜氏与巧娘随着练拳站桩,体质已异于常人,既便亲手整理层舍,也不觉得疲累。 …… 洛阳! 周国公府,西角门! “笃笃!” 蔡先生带着史进叩响门环。 “谁呀?” 门上小窗打开,一个老奴探出脑袋,满脸嫌恶的问道。 蔡先生道:“请禀报国公爷,江南故人蔡恒远求见。” “哦?” 那老奴也不离去,怔怔打量着。 蔡先生从袖里取出十两银子,递进去道:“还请代为通传一下。” “嗯~~” 老奴接过银子,掂了掂,才道:“等着罢!” 随即砰的一声,小窗关上,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远离。 “狗奴!” 史进不禁喝骂。 蔡先生淡淡道:“何必与一区区奴才计较,你家遭逢大难,虽是劫,却也是机运,岂不闻,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倘若挺过去,将来前程无限。” “是,多谢先生教诲。” 史进深施一礼,又吞吞吐吐道:“那凤格女子……难道就这样算了?” 蔡先生微微一笑:“此女关乎你的前程,自然不可能放弃,只是以你目前的位业,娶不得她,横竖她才十四,明年及笄,再等等罢。” 史进心里有些嘀咕,自家的灭门之灾,难道又是意欲强娶萧业小堂妹惹来的灾祸? 不过这份心思,他可不敢表现出来,别说他视蔡先生如父,仅是眼下母子俩都依靠着蔡先生过活,他也不敢惹得蔡先生不快。 “吱呀!” 说话间,角开打开,那老奴前倨后恭,带着谀媚的笑容笑道:“国公爷有请,请蔡爷随老奴进去!” “有劳了!” 蔡先生点了点头,与史进踏入门内。 “国公爷在西暖阁会客,请贵客随奴婢来!” 又有一个婢女盈盈施了一礼,带着两人往深处走去,穿过道道回廊,一片宅院出现在眼前。 “请容奴婢进去通报!” 婢女话音刚落,一间殿中,已有长笑传来:“原来是蔡先生,孤有失远迎,还请进来!” 话虽是这样说,武承嗣却丝毫没有动身出迎的意思,蔡先生也不以为杵,与史进迈入殿中,正见武承嗣身着常服,高踞上首,阶旁有两个太监伺候,当即施礼道:“在下蔡恒远,拜见周国公!”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四六章 我愿意 “原来是蔡先生,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武承嗣呵呵笑着摆手,眼里却有倨傲之色。 蔡先生曾在建康拜见过他,谈吐不俗,他也心知是奇人异士,可这又如何? 天下间再大,大不过皇权,那些名山大川里的观庙,不还是蛰伏在朝廷下面,而且建康督考,他差事办的漂亮,回来后,武后名正言顺的升他做了礼部尚书,不久前,裴炎因李敬业谋反坐罪,下狱处死,武嗣承加同中书门下三品,并加同平章事,成为事实宰相。 宰相肯接见一个江湖人士,已是念在旧情的份上。 “谢国公爷!” 蔡先生施礼称谢,在下首就坐,史进乖巧的站在身后。 有婢女奉上茶水,二人各自抿了一小口之后,武承嗣放下茶盅,哈哈笑道:“自去岁与先生江左一别,本官求贤若渴呐,思盼再与先生见面,不料先生竟亲自上门,真是天助我也。” 蔡先生正色道:“实不相瞒,江左已无在下立足之地,今次入洛,是为投靠国公爷而来。” “怎会如此?” 蔡先生讶道。 “国公爷,请为小子做主啊!” 史进旋风般冲出,跪地大哭道。 “这……” 武承嗣望向蔡先生。 蔡先生道:“此子乃是去岁江南道经魁史进,本该平步青云,为朝廷效力,却家中剧变,被污为谋逆,遭大军剿杀,在下身为史郎老师,不愿见史家绝后,于是带着他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前来洛阳,投奔国公爷。” “国公爷,小子冤枉啊,都是那萧业勾结张柬之,贪图我家财产,才污以谋反之名……” 史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哭。 武承肆认出了史进,鹿鸣宴上曾有过一面之缘,却不动声色。 蔡先生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呈上道:“在下知道此事难办,故为国公爷备了五十万两银票打点,哎,当时逃的勿忙,金银不便携带,也只有这些了。” “哦?” 武承嗣动容了。 哪怕他贵为宰相,又是国公,家里良田无数,但五十万两现银也不是个小数字,不过武承嗣仍是为难道:“史家之事纵有蹊跷,却已经盖棺定论,况且当事二人,张柬之已高升为漕运总管,位高权重,既便本官也不能轻忽视之,那萧业则是立下奇功,兰陵萧氏已尽复往日荣光,怕是太后亦留意到了此子,冬闱过后,或有大用,哎,难啊!” 史进面孔都痉挛起来,萧业是踏着自家的尸骨上位啊,偏偏所有人还把他当作个温润君子! 我呸! 国贼! 伪君子! 蔡先生看了他一眼,便道:“此事着实为难,不过在下只求为史家平反,为史郎恢复功名,冬闱再考,报仇之事,自家史家后人承担!” “嗯~~” 武承肆沉吟许久,缓缓抬起头来。 身后一名老太监,会意的走下台阶,接过蔡先生手里的布包,呈放在案头。 “也罢!” 武承嗣似是下了天大决心,勉为其难道:“史家数十载行盐,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官自不能坐视史家蒙受不白之冤,当尽力为之周旋。” “多谢国公爷!” 蔡先生拉起史进深深一揖。 武承肆微笑着看过去,史进虽年龄有些大了,却仍是眉清目秀,肌肤细嫩,又未蓄须,唇红齿白,不禁眼里一抹淫光闪过,于是端起茶盅道:“史郎就暂时留在府里,本官有些事情要细细询问。” “既如此,在下先告辞了,待安排好之后,再来为国公爷效力!” 蔡先生站了起来,深施一礼,又吩咐史进几句,才转身离去。 一名太监笑咪咪的招手:“小郎君,且随老奴过来!” 史进看向了武承嗣。 “去罢!” 武承嗣挥了挥手。 “那晚生就告辞了!” 史进拱了拱手,随老太监出了屋子。 一路上,都有俏丽的婢女穿梭而过,虽然算不得绝美,却也多少有几分颜色,令人赏心悦目,偶尔还能在凉亭里看到几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或弄琴,或调筝,又或者吹着萧,姿容均是不俗。 史进心里痒痒的,天色已经是下午,也许……国公爷找自己谈过话后,会留宿? “史郎,这边请!” 老太监领着史进从一条清幽的小径穿过,来到一处宏伟的殿前,进了侧屋。 “这……” 史进一怔,这不是浴房么? 正中摆放着一只硕大的木桶,热气蒸腾,几个小太监在边上摆弄着一堆古怪的玩意儿,其中有一根细细长长,像是肠子制成的管子,正有太监试着向里面灌水。 “把衣服全脱了!” 老太监唤道。 “现在沐浴,为时尚早吧?” 史进不解道。 老太监阴恻恻的笑道:“不早啦,灌肠是个细致活,没一个时辰灌不好,再给你洗浴干净,熏上香粉,怎么着也得两个时辰,届时国公爷用过膳,再处理些政务,刚好回房休息。” “灌肠?” 史进面色一变,往后退了数步。 “哼!” 老太监哼道:“不把你的肠子灌干净,谁知道弄出什么来,你想恶心国公爷是不是?” “我……” 史进也是富户出身,瞬间明白将发生什么,心里一股羞愤油然而生,面色涨的通红,这是把自己当兔相公啊! 天地良心,自己不好这口! 老太监面色一寒,又道:“你若不愿,尽可转身离去,国公爷是何等身份,不会勉强你!” 史进清楚,也许武承嗣不会强迫自己,但只要出了这道门,就再也进不来了。 一边是羞侮,一边是前程,史进剧烈挣扎起来。 “来人,送客!” 老太监现出了不耐之色,转身就要走。 “不不,我愿意,我愿意!” 史进心里一慌,忙不迭道。 “这不就对了么?” 一名小太监尖着嗓子,笑道:“国公爷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得上,今儿挑上了你,是你的福份,今后可要发达啦,先把衣服脱了,奴婢们伺候小郎君灌肠沐浴。” 史进心里悲凉,把仇恨吞入肚里,猛一咬牙,解起了腰带! …… 六月份,王氏为陈子昂生了个男孩,举家欢庆,另外老规矩,七月份不能成亲,因为七月中元节,鬼门大开,如果在七月成亲,珠胎暗结,也许会有阴魂投胎。 虽然萧业不相信会有哪个阴魂胆大包天把主意打自己身上,但还是与张家约定,把婚期定在八月初十。 这段时间里,紫姑搬离了正殿,移镇后园新建的祠堂,春兰夏荷、秋菊冬梅的塑像也被萧业搬来了,分置左右,不接受外人香火,只由自家人供奉。 不觉中,大婚的日子到来。 萧业家没有仆人,殷殷与芊芊诸女主动请缨,上门帮忙。 太阳还没落山,萧府已济济一堂。 有铁无痕及手下几个亲信将领,有张柬之的长随作为代表,不要小看长随,张柬之堂堂漕运总管,就是扬州知府见着也得和声细气,另有陆家人,萧松及数十萧家人,江都当地乡绅。 “萧郎,快点,快点,时辰到啦!” 这时,蒋方、陆文在外面把门板拍的砰砰响。 婚礼又称昏礼,要在黄昏举行。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四七章 美人如玉 “急什么?” 芊芊过去开门,横了蒋方一眼。 蒋方立刻蔫了,讪讪道:“不是怕误了点么?” 江都因李敬业之乱,又有不少富户被朝廷清洗,遗留下大片无主华宅,被官府没收,以极低价格变卖。 当然,不是谁都能享受到超低价,要么是江都县及扬州府的官吏,要么是对朝廷有功的乡绅富户,换句话说,这是政府福利房,体制内优先。 蒋方站队正确,有功于社稷,以三百两银子买了一处沿运河的园林大宅,占地一亩,萧业、陈子昂、陆文及张检,也纷纷在城外置了一所园林宅子,其余张柬之、铁无痕、李元芳诸人皆有份。 这不算腐败,是潜规则,是朝廷给予的优待,哪怕不住,日后江都早晚都会恢复繁华,再把宅子出手,至少能赚个好几倍。 因有了宅子,蒋方正式纳芊芊过门,做了妾。 虽然是妾,但芊芊在张母面前乖巧的很,又把蒋方吃定了,张母也不歧视芊芊的过去,没有人会要求妾出身清白,致使芊芊在家里的地位,形同于大妇。 “好啦,你和陆郎在外稍等,萧郎马上出来!” 芊芊扑哧一笑,关了门回去。 不片刻,一袭素白锦袍的萧业出现,头戴二梁进贤冠,足踏木屐,丰神俊朗,恍如神仙中人,带着萧义、萧泽等人离家迎亲。 一辆牛车早已备上,萧业上了车,毛驴仪仗跟着起行,向张家赶去。 “快看快看,解元公娶媳妇啦!” “恭喜解元公,贺喜解元公!” 沿途老百姓,纷纷道喜,萧业在车内拱手回礼,殷殷与玲玲跟在后面,给小孩子发放果脯零食,还有象征吉祥的铜钱,孩子们欢喜不己。 不觉中,张府已至,张检与张修兄弟如门神般堵在门口。 为了张罗婚事,在江南主持家业的张修特意赶了回来。 “大舅哥,二舅哥,娘子可曾准备妥当?” 萧业翻身下马,拱手问道。 张修道:“三妹尚未描妆,请妹夫稍等!” “萧郎,妾们去催一下!” 玲玲拉着殷殷狠狠瞪了张检一眼,似乎在责怪他意思下就可以了,干嘛搞那么严格? 古代迎亲,有催妆、乘鞍、谑郎与却扇四道程序,那时新娘不坐花轿,而是骑毛驴,也没有红盖头,新婚着白色素衣,以扇遮面,由新郎牵回家。 作为研究古文化的大师,萧业在前世,一直提倡新婚嫁娶穿白衣,毕竟所谓的红盖头和大红嫁衣,并不是华夏民族的原生态,在宋以前,结婚都穿白衣,素雅飘逸,内敛而不张扬,反映出古华夏的民族性格,只是后来受了元清草原部落崇尚热闹和色彩鲜艳的影响,红盖头与红嫁衣才普及开来。 “嗯?” 萧业留意到,张检被玲玲瞪了眼,似乎也蔫了,傻呵呵陪着笑,不禁眉心微拧。 虽然玲玲还未入张家的门,却已经和张检打过好几次野食,让张检食髓知味,依恋不己,他也和蒋方一样,渐渐地被吃定了。 或许二人自己并未觉察出端倪,只觉得是初尝美人滋味,宠爱些,让一些,是应该的,不过萧业旁观者清,隐约觉得不对。 当然,蒋方与张检尚未娶妻,被芊芊和玲玲吃定还不能说明问题,只有在陈子昂纳了蔓蔓为妾之后,又疏远了发妻王氏,才能判断个中蹊跷。 萧业决定静观其变。 有着殷殷和玲玲入内,不片刻,张玉被催了出来,又经过乘鞍、谑郎,最后,萧业拜别了岳父岳母,一头小毛驴把张玉牵走。 回到府里的时候,太阳已经西下,府里高朋满堂,张玉以扇遮面,向杜氏及萧松见了礼,便被送入闺房。 而院中,却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不停的有人与萧业敬酒,萧业来者不拒,渐渐地,天色黑了下来,宾客们酒足饭饱,告辞离去。 “萧郎,妾们也告辞啦,新婚燕尔,可别明早忘了起床呢!” 苏月儿掩嘴扑哧一笑。 萧业也是苦笑,新婚之夜,他不能破身啊。 他的真元反复淬炼,到现在,也只是重新回到了二劫初期巅峰,距离先天大圆满还远的很,巧娘则是连二劫都没渡,要想结成紫极贵丹,最快也要在冬闱之后。 ‘哎,自己的新婚之夜啊!’ 萧业叹了口气之后,便道:“多谢几位姑娘了,日后再另行相谢。” “姊姊们慢走!” 巧娘也挥手。 众女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阿兄,快去洞房吧,可别让新娘子等急了。” 巧娘又推了把萧业。 闺房里,张玉独坐床头,衣饰和迎进门时一模一样,但迎亲人多事杂,萧业也只匆匆一瞥,这会定下心细看,不禁心摇神躇! 张玉头梳飞天髻,饰以鎏金穿花戏珠步摇钗,身着素白绣凤云烟衫,肩披碧霞罗牡丹薄雾纱,逶迤着淡青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足踏石青缎绣凤头厚底鞋。 端庄秀美的脸庞娥眉淡扫,绛点朱唇,既显得高贵典雅,又美艳不可方物。 ?疏灯影斜,暗室浮香,玉人危坐,候君同寝! 萧业竟看呆了。 “夫君为何站门外不进来?” 张玉低低问道。 “真美人如玉也!” 萧业赞道。 张玉俏面微红,现出了羞喜之色。 萧业迈步入屋,取了几上酒壶,倒了两杯酒,笑道:“娘子,饮了合卺酒,才算是真正夫妻。” “嗯!” 张玉接过酒盅。 萧业道:“夫妻同饮,琴瑟合和,相濡以沫,不离不弃,娘子,请!” “夫君,请!” 夫妻俩同时饮酒,这就是所谓的相敬如宾。 其实萧业很喜欢这样,毕竟爱情固然轰轰烈烈,却难以持久,唯有亲情,才能相伴一生,他与张玉之间,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反而显得难能可贵。 一杯酒下肚,萧业现出了为难之色。 “夫君?” 张玉不解道。 “这……” 萧业内心略一挣扎,实言道:“娘子清楚我武艺超群,恐怕未知我还是修士,我修的法门,在结丹之前,不能失了童子身,可能要委屈娘子一段时日了。” “哦?” 张玉怔怔看着萧业,眸中有些失落,在婚前,张母曾教导过她床第之事,但她毕竟才十五岁,仍是少女心性,对男女事没有直观的印象。 就在萧业左右不是个味儿的时候,张玉突然伏身入萧业怀里,吃吃笑道:“妾倒是没什么,就怕夫君难熬,那今晚夫君要不要打地铺呢?” “不睡在一起怎么能叫夫妻?我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萧业讪讪道。 张玉又好奇的道:“妾听说,法师都有神通,甚至还能搬山蹈海,夫君都会些什么?” 萧业除了杀人,什么法术都不会,顿时不自然道:“我的修为还浅,暂时只有些蛮力,娘子要不要学?明早我可以教你,巧娘和婶婶都跟着我修行呢。” “那行!” 张玉点了点头。 萧业嘿嘿一笑:“时候不早了,我们早点睡吧。” 哪怕知道今晚不会发生什么,可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与男子共榻而眠,张玉仍是俏面滚烫,索性把脑袋紧紧埋进了萧业的臂弯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四八章 上洛 次日天不亮,张玉与萧业起床,洗漱一番,便来院子里站桩。 萧业让巧娘教导张玉,以师姐妹相称,张玉要称巧娘一声师姐,这样可以拉近二女的关系。 不觉中,已秋去冬来,距离上京也没几日了。 这日清晨,刚刚站完桩,萧业耳边传来了紫姑的召唤,于是去往神祠。 紫姑现出真身,身边分别是春兰夏荷,秋菊和冬梅,侍立两侧。 冬梅一如继往的冷傲,见着萧业,只眼皮微微一翻,秋菊哼了声,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反是春兰和夏荷,妙眸里射出浓浓的情义。 “拜见紫姑娘娘!” 萧业笑了笑,躬身施礼。 “嗯~~” 紫姑点头道:“日前我已悉知,太后命工部在洛阳为我建花神宫,一俟建成,我就不能再坐镇你家了,据我估算,工期需要一年半,我可再以仪轨为名拖廷半年,如你还想结紫极贵丹,就只有两年时间。” “两年?” 萧业估算着。 他已经重新进入了二劫中期,真元凝实无比,巧娘也于不久前,渡过了第二劫,但是进阶二劫后期需要的灵气是中期的五倍,呈论还要不断的淬炼压缩,讲老实话,因手头资源不足,他没有两年之内结成紫极贵丹的把握。 不过紫姑说的是事实,花神宫一旦建成,紫姑就没有任何理由留在江都,两年是极限了,于是抱拳道:“多谢娘娘提醒,我会尽力而为。” 紫姑又道:“常和你来往的苏月儿你要当心点,你与她有劫气相连,她的劫数,会应在你的身上。” “哦?” 萧业眉头一皱,神灵就这点不好,说话不爽快,只是他也理解,再往深里说,便是泄露天机,会遭天道反噬,随即深施一礼:“我有数了,会多加留意。” 春兰从旁道:“萧郎,你的家我们帮你守着,记着两年内一定要回来一趟,就算结不成紫极贵丹,底下的炀帝尸身娘娘也最多只能帮你镇压两年了,一旦娘娘离去,晦气就会爆发,江都全城百姓无一能幸免,宅子是你的,必须以你为主才能处置,而我们都已经与炀帝尸身沾了因果,真出了事情,谁都逃不掉。” “放心,两年内我一定会回来!” 萧业深吸了口气道。 “去,走时不用再来拜谒了。” 紫姑挥了挥手。 萧业再施一礼,转身而去。 …… 三日后的清晨,在杜氏、巧娘与张玉的相送下,萧业离了家,原本萧松想为他安排长随,不过暂时他觉得不需要,待得考中进士,授了官,召来洛阳也不为迟。 陆家特意留了条去往洛阳的船,当萧业赶到码头时,船只已泊在岸边。 “萧郎,这里!” 船头,蒋方挥手大叫,多出了一年的准备时间,几乎补足了基础方面的短板,让他信心大增,满脸都洋溢着自信。 萧业微微一笑,登了船。 船头,有陈子昂、陆文、蒋方和张检,另有苏月儿、殷殷五女。 红楼梦已经刊印出来,计十五万册,将在江南发行五万册,洛阳发行十万册,江南的发行交由张修,张检随行,负责洛阳发行。 因红楼梦全文七十一万字,远大于西厢记的七万字,不可能再卖一两一本,但是十两一本又太贵,因此分为上中下三册,每册二十多万字,定价三两,分期发行,实际上,随船装载的书共有三十万册。 如顺利的话,仅红楼梦发行就可净揽一百三十五万两,按三成版税计算,萧业可得四十万五千两,比种田强多了。 当然,仅靠张家不可能承担这样一笔大生意,还有陆家参与,两家达成了合作协议,这也是张家乐于见到,分出些利润,与陆家进一步拉进关系,甚至张父已经为张检作了规划,如果在下一届,张检步步高中,直至进士,就向陆家求娶嫡女,如中不了,退而求娶庶女。 张检也是愿意的,吴郡陆氏几百年世家,再衰败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更重要的是,陆家代代择优,和萧家一样,族中皆为俊男美女,几乎没有丑的。 “呵呵,倒是叫诸位久等了。” 萧业拱手呵呵一笑。 陆文摆手道:“不迟,萧郎先把行李摆下来罢。” “萧郎,请随妾来!” 殷殷盈盈一笑,在前领路。 萧业跟着,进了二楼一间仓室,却是一怔。 仓室并不大,靠着船舷有一张大床,还有很多女儿家的衣服饰物。 “殷殷姑娘,走错房了?” 萧业站门口,迟疑道。 “没走错,这是萧郎与妾和师姐的仓室,船上仓室有限,只能咱们三个挤一挤啦,索性床足够大……咦,萧郎干嘛一脸一不情不愿的样子?莫非是嫌弃妾?那大不了你和师姐睡一头,妾睡最外面。” 殷殷拉住萧业胳膊,拽了进来,美眸中带着些许幽怨。 萧业苦笑道:“话不能这样说,我已经成了亲,哪里能背着娘子与别家女子瓜田李下,此事万万不可,如果实在没有仓室,我住货仓亦无不可!” “不行!” 殷殷拽紧萧业道:“你若走了,你让陆文、陈子昂、张检与蒋方如何自处,难道让他们把妾那几个姊妹赶出去?” “这……” 萧业想想也是,自己愿做圣人,别人未必愿为啊! 就好比和几个朋友一起去洗浴中心,别人都是各式各样的按摩,唯独你假清高,让别人怎么想,还不如不去。 “哼!” 殷殷得意的哼了声:“你打地铺也好,是打座修炼也好,都随你,但是你必须住在这,好啦,就算萧郎嫌弃妾身子不干净,大师姐却是清清白白的身子,在你之前,连手都没让人摸过,今自愿与你同床共寝,那可是别人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份呢,把包裹拿来,妾先替你收拾一下。” 说着,就强行夺过萧业的包裹,收拾起来。 看着一件件衣物抖开抹平再挂入衣厨,书籍银票金叶子也分门别类摆放,整整齐齐,萧业心绪有些复杂,自己哪里是嫌弃殷殷,而是对苏月儿存有忌惮啊,这姑娘太自卑了,会错了意。 其实萧业基本上接受了殷殷,不过他现在不会表达出来,毕竟凝结紫极贵丹才是第一要务,紫姑给了他两年时间,这两年内,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绝对不能破身。 而男女之事,说穿了,就是男欢女爱,如不得欢爱,再有海誓山盟都是无根浮萍,如果两年后殷殷仍是一颗芳心系在自己身上,他不介意向张玉提出纳殷殷为妾。 船只缓缓离岸,向上游驶去,江淮之间的运河叫做邗沟,出了邗沟,进入淮水,溯行百余里,再入通济渠,可直达洛阳。 全程大约十天。 这十天来,虽然苏月儿与殷殷每晚仅着单薄衣衫睡在一起,一点都不避讳萧业,不时被窝里还有莫可名状的嘻闹声,让人心浮气躁,但萧业不可能与二女同挤一榻,索性背靠仓门,盘膝打座,表面上看是淬炼心性,实则在识海中剥离重演国术的精义。 渐渐地,他有了个想法。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四九章 神都街头遇史进 儒释道,诸子百家都是哲学领域,是对世界的认知,而地球流传的国术,经千年演化,揉合了太多儒释道的精义,本来萧业没在意过,可是此世,国术能修炼出真气,又有别于道门的修行体系,这是否说明,国术自成一家,有着自己的哲学基础与世界观? 凡一宗一教,必有自己的理论基础与哲学体系,在道法显圣的时代,无所谓对错,唯心也好,唯物也罢,只要有足够的神通道行,都可以演化。 萧业既然走上了国术的道路,要想直指大道本源,就必须总结归纳出国术的道基,换句话说,这就是他的道,世间三千大道,没有谁规定,只有儒释道及诸子百家才是真正的道,如果他做成了,他就是国术在此世的开山鼻祖,因此萧业有了剥离儒释道痕迹,还国术本来面目的想法。 可这绝非数载之功。 “萧郎,前面就是神都,快出来!” 这日正午,蒋方在外唤道。 平息李敬业叛乱之后,武太后改年号垂拱,改洛阳宫为太初宫,改洛阳为神都。 萧业与苏月儿及殷殷出了仓,就见数百丈宽的洛水上,帆云蔽日,集天下客货,码头上各式呦喝,阵阵喧闹,无不彰显着大唐的繁盛气象。 萧业与苏月儿诸女开启灵目察看,前方那雄伟壮阔的洛阳城上,一片金黄,丝丝气运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显示国运昌隆,国泰民安,尤其是龙气亘空,丝丝威严下垂,专克有道修士,苏月儿与殷殷诸女均是心神微颤,立刻收了灵觉。 不过萧业反有一种回归故乡般的喜悦感,忙心神一敛,以妙法遮掩自身气机。 “至未神都,不知天下之大,今次,我一定要考得进士,光耀门楣!” 蒋方目绽神光,心悦神迷道。 萧业也不禁吟道:“陶令门前四五树,亚夫营里百千条,何似神都冬腊月,黄金枝映洛阳桥。” “好,此诗颂柳,却无一柳字,甚妙,甚妙!” 不远处的一艘船上,一名书生叫了声好。 陶令便是陶渊明,号五柳先生,周亚夫不用多说,细柳营赫赫有名。 这书生又拱手道:“在下陕州姚崇,不知足下如何称呼?” ‘姚崇?’ 萧业抬头看去,正见对面一名三十左右的士子拱手微笑。 姚崇是李隆基开元年间名相,历武周不倒,又果断下注李隆基,自是人才了得,当下不敢轻视,也回礼道:“在下兰陵萧业,不知兄台可是上京赶考?” “哈哈~~” 姚崇哈哈一笑:“想必足下亦是举子了,船上有内眷,不便攀谈,索性没几日就是冬闱,姚某期待与萧郎于金殿一决高下!” “姚兄一表人才,萧某亦见猎心喜,冬闱之后,再与姚兄畅谈!” 萧业也微笑道。 “好说!” 姚崇略一点头,回了仓里。 陈子昂忍不住道:“此人我倒是听说过,少年时率性洒脱,重气节,好武艺,常呼朋唤友,入山打猎,旬月不归,二十岁后突然开窍,勤奋读书,在豫州地界,薄有名声,甚称我等的强劲对手啊!” “呵~~” 陆文呵的一笑:“我江南道文风相较两京尤有过之,何惧一区区豫州狂士,今次我等四人,便个个中得进士,叫天下瞩目,我们在前面上岸,住处已由家父代为安排在江南会馆,收拾了行李,再逛一逛这大好神都。” “嗯!” 众人纷纷称是。 向前行了四五里,船只在码头徐徐停靠,江南会馆距码头不远,一行人下了船,径直离去。 大唐两京一十三道,每一道都在洛阳有会馆,多为同乡缙绅官员捐资建造,具有一定的商业行会性质,抱团取暖,以一个声音和朝廷各部署衙门打交道,但更重要的,还是接待应试举子,故称应试馆。 江南道本是富庶之地,会馆规模庞大,重重楼阁,占地数百亩,陆文父亲是扬州府同知,在江东地界都算得上一方巨头,为萧业五人安排了精舍,独门小院,环境清幽。 每间精舍,每日十两银子,都由陆家支付。 但是江南道经过黑齿常之的清洗,尤其是扬州、丹阳两地,富庶人家几乎十不存三,连累江南会馆也冷清了许多,诺大的厅堂中,很多人面带悲色,哪怕没抄到自己家,也有兔死狐悲之感。 “哎,大劫啊,李敬业真是造孽,听说太后下诏,将其祖李绩掘坟曝尸,要我说,掘的好!” 陆文看着冷清的大堂,不愤道。 “陆郎所言甚是,崛坟当日,咱们江南地界不少人前去围观,看着李绩陵墓被捣毁,尸骨被拖出来示众,真真是大快人心呐!” 一个老者闻声而出。 萧业却是暗暗摇头,说到底,朝廷代天牧民,天下承平数十年,到了收割时节,一丁点过错都会成为收割的由头,但是收割过了,肥了朝廷,民间又有怨恨,因此崛了李绩的坟,以转移怨恨。 江南地界未尝没有明白人,可是再明白也只能装糊涂,还得大赞太后英明。 总之,一个牧字,道尽了人道的残酷! “原来是青竹公!” 陆文连忙施礼。 那老者摆手道:“陆郎不必多礼,尊父已有书信嘱托老夫,今次陆郎与诸位俊杰过来,自有老夫好生招待,这几位是……” “正要给顾老介绍……” 陆文为双方一一作了介绍。 老者姓顾,是顾恺之的后代,德高望重,主事江南会馆,虽然顾家早已衰落,但顾老承承了家里的丹青之术,一手工笔画闻名江东,又爱画竹,遂自号青竹子,别人都称他青竹公。 萧业几人,就是江东地面的俊彦,哪怕考不中进士,回乡用心经营,也是一方豪强,中了更是一飞冲天,顾老不敢怠慢,依次见礼,恰到好处的点评两句。 轮到萧业,更是眼前一亮道:“早听闻解元公大名,惜乎无缘得见,甚以为憾,今见之,只有欣喜,我江东果是卧虎藏龙之地啊!” 这话既捧了萧业,又不得罪陈子昂等人,可谓老练。 萧业施礼道:“顾老谬赞了,晚生不过是有些机运罢了,哪里敢与江东豪杰并论。” “哈哈,好一个机运,几位贤侄路途劳苦,老夫就不打扰了,来人,带几位贤侄去后堂精舍!” 顾老哈哈一笑,招了招手。 几名仆役上前,把萧业等人引入后堂。 后堂是修理整齐的花园,一座座精舍坐落其中,萧业五人联在一起,诸女自然跟着住下,虽然同住一栋楼,但至少有单独房间了,用不着日夜受那美色煎熬。 会馆建在洛阳城外,既便洛阳城周一百余里,是大唐的第一大城,可是自高宗年间起,朝廷已经在事实上迁徙到了洛阳,几十年下来,天下财货人才云集,城内寸土寸金,占地数百亩的会馆根本不可能建在城内。 这还是建的早了,要是搁在最近几年,城外沿洛水两岸也是地价飞涨。 事实上因大唐有坊市宵禁制度,从日暮开始击鼓,鼓响八百,凡犯夜者笞二十,因此很多公卿权贵都在城外沿洛水置宅,城外的繁华,比之城内犹有过之。 天色已经过了午时,众人索性不入城,就在城外的街道逛了起来。 街道两侧,店铺林立,车马鳞次栉比,不时就有身着华服的贵公子与裹着名贵狐裘的贵妇经过,又有成群结队的小娘满大街奔走,行人唯恐避让不及。 “洛阳不愧是一国之都!” 殷殷不禁称赞,别人家修行,都是名山大川,唯有素心宗扎根于红尘,那浓郁的红尘气息,让她迷醉,修为都有了些许松动。 “诶?那不是史进么?他怎么敢出现在洛阳?” 突然张检现出见了鬼的神色。 史进正在街对面,和几个富贵郎君以及画着夸张妆容的小娘走在一起。 史进也看到了萧业等人,顿时眼里射出仇恨之色。 “史郎,怎么了?” 一名十五六岁的小娘问道,明显是史进的倾慕者。 “哼!” 史进哼了声:“见着几个熟人,诸位可愿与我去打个招呼?” “哦?自是可以!” 那几个富贵郎君留意到萧业身边诸女,眼神微眯,就与史进走了过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五零章 告状 “史进,你还敢出现在洛阳?就不怕官府抓了你?” 陆文哼道。 “哈哈哈哈~~” 史进仰天长笑:“我史家本无罪,朝廷也恢复了我的功名,我为何不能出现在洛阳?老实告诉你们,我就是来赶考的,咱们考场上一决雌雄!” “这……” 陈子昂等人面面相觑,谋反大案都能翻过来?不过看史进这样子,也不像是假的,要说史进身负谋反大案,在老少边穷地区大摇大摆也就罢了,可这里是大唐的国都啊! 陆文哼道:“就算你家被平反,但你父身亡,你还须丁忧二十五个月,就不怕我等去礼部参你一本?” 史进对这种震惊错愕的神色无比受用,不过他已今非昔比,受经过家破人亡的挫折与武承嗣的折辱,养气功夫见涨,心思也越发阴毒,因此只是淡淡道:“周国公器重于我,允我夺情,不服就去告我啊!” “史郎,这几位是……” 一名年轻人感觉气氛不对,不由问道。 “呵~~” 史进咬牙切齿,呵的一笑:“这位是我们江南道的解元萧业,这位是江南道经魁陈子昂,这位是江南道亚魁陆文,此人名为蒋方,位列江南道举人榜最后一名,说起来,我家落到这般地步,还是拜解元公之赐呐!” “哦?你可知我等是谁?看你堂堂读书人,心思怎如此阴毒?” 那年轻人面色一沉,喝问道。 洛阳是大唐国都,权贵云集,根本不用想,这几个年轻人的来头都不会小,如果得罪的话,哪怕不敢明着如何,背地里耍些小手段也足以让人防不胜防。 果然,其中一人得意洋洋道:“和你们说话的,正是凤阁侍郎宗秦客之子宗敬,我家也姓萧,我父上讳至忠,官居监察御史,我叫萧光,说起来,与解元是同宗呐!” “我叫魏兴,我父魏元忠,乃平定李敬业之乱的功臣!” “我叫李琳,我父吴国公李孝逸!” 听着几人自报家门,陈子昂等人均是面色一变。 萧业却是根本不理睬,转头道:“苏姑娘,伯玉兄,你们先回会馆,我进城一趟,去去就来!” 说着,就象有什么急事一样,匆匆而去。 “哈哈哈,此人该不是跑了吧?” “肯定是怕了,哈哈哈哈~~” 顿时,一阵轰笑声响起。 那几个小娘,看着萧业的背影,也是面现鄙夷之色。 “哼,才不是呢,萧郎的能耐你们哪里清楚?” 殷殷不服气道。 “哟!” 萧光怪叫一声:“那小子有多少能耐咱们不清楚,但是我的能耐绝不会比他差,美人儿,你试一试就知道了。” 殷殷气的俏面铁青。 “莫要理他,我们先回去!” 苏月儿面色一沉,便道。 史进也认为萧业开溜了,心情十分舒畅,不禁嘿的一笑:“这不是身价两百万两银子的秦淮河头牌苏大家么,操着表子的活计,装什么三贞九烈!” “放肆!” 众女见不得苏月儿受辱,齐声怒骂。 那几个富贵郎君看向苏月儿的眼神却变了。 苏月儿天生国色,又出身于素心宗,烟视媚行,一颦一笑无不完美,这等女子,哪怕在帝都洛阳都极为罕见,本以为是萧业的女眷,虽心里羡慕,但是夺一名举人的女眷需要从长计议,不是抢了就能走,如今听得只是个青楼女子,不禁动起了心思。 苏月儿哼道:“狗朝你吠,难道你还朝他吠?我们走,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你看他敢不敢拦?” “便让你嚣张一时!” “朗朗乾坤,我就不信天下没有公理!” 众人都丢了个不善的目光过去,跟着苏月儿离去。 那几人跃跃欲试,可最终,还是没人敢拦,洛阳虽权贵遍地,可陆文等人也不是平头百姓,而是上京赶考的举子,真论起身份和对朝廷的重要性,其实要高过大部分官宦子弟。 说句现实话,官宦子弟哪家没有,能考中功名者又有几人? …… 路遇萧业,又把萧业逼的苍皇逃窜,史进只觉心情大好,迫切要把这好消息与蔡先生和娘分享,于是辞了诸人,快步回家。 “哈哈哈哈~~” 刚一进门,史进便哈哈狂笑。 “进儿,何事如此开心?” 林枚问道。 史家家破人亡,她也没了别的想法,只能一心一意的侍奉蔡先生,并指着史进成才,再开枝散叶,从孙辈中择取良才修行。 “娘,孩儿今日碰到了萧业那狗贼……” 史进得意洋洋的把萧业被自己吓跑的经过添油加醋道出。 “好,好,我儿,切勿得意,还是以功名为重,待你中得进士,有周国公帮衬,不出几年便可位列中枢,届时再报仇雪恨也不为迟!” 林枚连连叫好。 蔡先生却是凝眉不语。 “先生,怎么了?” 史进最想得的还是蔡先生的赞许,不由问道。 蔡先生沉吟道:“此子是江南道解元,萧家得了正三品的金紫光禄大夫散官,视同中书门下三品致仕,他便是宰相之孙,此子当初还是白身之时,便不曾与你退让,而你史家,虽已平反,家门却已破败,他怎会见你避着走?” “这……” 史进不愿相信,却不得不承认,蔡先生的分析很有道理。 是的,萧业哪回怕过自己?最初在江都望楼,他只是一个破落户子弟,而自己是扬州首富之子,就敢与自己斗诗,又何况现在彼此间的家世已经颠倒过来? 至于那几个富贵子弟让萧业怕了,更不可能。 林枚不禁问道:“难道那小子又有什么鬼心眼?” 蔡先生负手来回走动,沉默不语。 林枚与史进感受到越来越凝重的气氛,心弦渐渐崩了起来。 “不好!” 蔡先生突然怪叫一声。 “何事不妙?” 林枚哆嗦了下。 蔡先生深吸了口气道:“若我所料不差,此子必是去洛阳尹衙门向令尹告状了。” “他能告什么状?” 林枚不解道。 蔡先生眯着眼道:“自然是史家谋反一事。” 史进嚷嚷道:“国公爷不是给我们家平反了么?” “你不懂!” 蔡先生摆了摆手:“你家确实平了反,但当初带人围剿你家者,以此子、李元芳与张柬之为首,作为直接当事人,又是江南道解元,致仕宰相之孙,他若提出异议,令尹必须受理,行文大理寺,大理寺依律须复审,在此期间,官员须停职待勘,你虽不是官,却也须闭门禁足,而再有五日,便是会试! 国公爷贵为宰相,必会保你,那李元芳身在洛阳,问清便是,萧业也会当堂呈诉,可张柬之远在扬州,正常发八百里急报,尚须四日,倘若有意坏你功名,拖延数日,你如何赴考?” “这小贼怎如此歹毒?” 林枚破口大骂。 史进也急了,忙道:“先生,这该如何是好?” 蔡先生看向史进的眼里,隐现失望之色。 本来一切都打点的好好的,史进自己也付出了不菲的代价,谁料呈一时痛快,当街遇上萧业,不仅不避,还挑恤炫耀,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到底是根性浅薄,不堪大用!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五一章 程序正义 林枚见着蔡先生的神色,心里格登一下。 对这个师兄,她太了解了,当年山门破灭,师兄妹只身脱逃,看中了史家的万贯家财,又根基浅薄,易于控制,于是将史夫人害死,不顾自己怀胎尚不足月,安排嫁给了史文龙。 不要看当年史文龙只是区区盐枭,与世家大族不能比,但世家大族家大人多,各房之间相互掣肘,就算控制了家主也不能为所欲为,要想真正掌控一个大族,以蔡先生之能,没有几十年别想办到。 而史文龙在史家一言九鼎,控制了史文龙,就相当于掌握了史家诺大的家业。 事实也是如此,蔡先生隐在幕后,依靠林枚暗中输出钱财,购置灵丹妙药,渡了第四劫阴风灌顶,证得金丹真人,之后因史进年岁渐增,又巧妙安排,进了史府,逐渐获了史文龙的信任。 甚至林枚都怀疑,以蔡先生的智慧,不可能预见不到史家的危机,却故意放任不管,分明是要借此斩断自己与史文龙的夫妻情份,同时,史家因卷入李敬业谋反,凶吉难测,借刀除去才是上策。 她清楚蔡先生天性凉薄,史进是亲子又如何? 修士长生自在,对血脉并不看中,没有用处照样一脚踢开,再看蔡先生神色,分明生出了不满,虽心里悲哀,却还是道:“先生,进儿也是无心之失,可有补救之法?” 蔡先生暗凛,知道自己动怒让林枚看了出来,好歹史进是维系武承嗣的一把钥匙,弃之可惜,于是道:“罢了,但愿是我多想,进儿你在家呆着,莫再出门,我和你娘去堵令尹衙门,只望此子还未赶到!” “有劳先生了!” 史进拱手施礼。 “嗯~~” 蔡先生点了点头,与林枚快步离去。 …… 洛阳府尹! 令尹李景谌看着站在下面玉树临风的萧业,暗暗头疼。 史家谋反之事,其实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毕竟没有史家人跟着李敬业真刀实枪作战,因此武承嗣才能给史家翻案,但是萧业来检举史进又有不同。 江南道先受兵祸,再遭朝廷收割,民心已经浮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朝廷对江南道都将以怀柔放牧为主,静待下一期的收割。 萧业作为江南道解元,有资格代表江左大地上的年青学子,他递了状子,署了名,史家谋反一事,就必须再过一遍司法程序。 这一手,在当世看来惊世骇俗,可是在前世地球,屡见不鲜。 大公司大财团专门养着一批律师,就是用来打扯皮官司的,一个官司打下来,短则数年,长则十余年,寻常人哪有精力耗下去,就算占着理,也不得不妥协。 这也是西方国家讲究程序正义的本质。 我不看结果,我用过程拖死你。 萧业活学活用,他不指望将案子翻过来,只是利用司法程序,拖廷时间,断了史进的科举之路。 “令尹大人,围剿史家当夜,学生也在,从史家抄出了弩三百副,甲若干,皆由现漕运总管张柬之与千牛备身李元芳具名画押,史家谋反,可谓铁证如山,今日学生在洛阳城外偶见史进,震憾莫名,遂第一时间赶来报案,与史进同行者有凤阁侍郎宗秦客之子宗敬,监察御史萧至忠之子萧光,魏元忠之子魏兴,吴国公李孝逸之子李琳,令尹大人可传唤来衙门指证。” 李景谌苦笑道:“本官清楚了,萧郎先请回,此案必将详查!” “学生告辞了!” 萧业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前脚才踏出衙门,李景谌脸色就沉了下来。 府丞迟疑道:“大人,听说史家是由周国公翻的案,这案子要不要压一压?” “怎么压?江南道解元倒也罢了,在洛阳举目无亲,但是事涉千牛卫与漕运总管,就算现在压了,将来那小子若不依不饶,会同李元芳与张柬之上诉,岂不是成了我们给史家顶罪? 罢了,你取纸笔来,本官写一道公文,将此案递交大理寺,今日天黑前,必须呈递。” “诺!” 府丞不敢怠慢,取了纸笔,由李景谌落笔书写,再署名盖印,会同萧业的状纸封好,着人火速送往大理寺。 而此时,萧业趁着天还未黑,大摇大摆的往城外赶去。 “师兄,那小子出来了!” 隐在人群中,林枚恨声道。 “哎~~” 蔡先生叹了口气:“已经晚了,只怕大理寺的行文,最迟明日会下来!” “咱们不如找个偏僻之处把他了结,免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坏进儿的事!” 林枚眼里现出了凌厉之色。 蔡先生略一迟疑,摆手道:“洛阳是帝都,杀他要以官法来杀,我们不能动手,史家是周国公翻的案,此子把事情挑出来,周国公岂会罢休,就算在洛阳弄不了他,待他考过授了官,寻个由头踢出洛阳,杀他还不是如杀鸡一样?” “那……进儿之事?” 林枚迟疑道。 “听天由命罢!” 蔡先生摇了摇头。 大唐到目前为止,还不是皇权一家独大,文官有意识的坚持程序与皇权对抗,就如一封圣旨,必须由门下省下达,谁起草,谁审核,谁奉行,谁宣读,都要一一具名签字。 可以说,唐朝在李隆基败坏朝纲之前,非常讲究程序的重要性,如今萧业启动了审查史家是否确实谋反的程序,洛阳尹也接了案子,转呈大理寺,那么大理寺只有接照程序走,一一询问当事人,或许武承嗣可以凭借权势干预审查结果,却干涉不了审查的程序。 如不出意外,明日大理寺大概率会让史进在家待勘,再有张柬之百分之百会故意拖廷,这次的会试是没指望了,好好的功名被害掉。 大理寺! 还有半个时辰,坊市关门鼓即将敲响,如同现代政府机关,大理寺各部衙已经在收拾当日的卷宗文案了,准备下班回家。 大理寺丞王直揉了揉发胀的眼睛,又闭目靠在椅子上,按摩起了自己的太阳穴。 ‘还是太宗年间好哇!’ 大理寺丞分管朝廷各部有地方分道司法案件的复审,王直暗暗叹了口,据前辈说,贞观年前,刑狱决断极少,一年判处死刑者不过数十人,而几十年过去,虽然仍是盛世,但刑狱案件呈爆炸式增长,工作量也陡然加大。 ‘再有两旬就要休沐了,总算可以好好歇息一阵子啦!’ 王直正如是想的时候,突然下面一名主簿匆匆奔来,唤道:“王大人,有洛阳令尹着人送来的卷宗!” “哦?” 王直徐徐睁开眼睛,现出不悦之色,通常卷宗都是上午送,快下班了,送什么卷宗? 不过既然送来了,他就必须接,于是道:“呈过来!” “是!” 那主簿把卷宗呈上案头,火漆完好,经手人都有签名。 王直撕开火漆,取出卷宗看去,顿时,脸色变了! “大人?” “王大人?” 主簿唤道。 “好哇,这是嫌咱们大理寺不够清闲啊!” 王直回过神来,森森一笑,便道:“把李大人、华大人、宋大人、金大人与杨大人请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五二章 避如蛇蝎 大理寺共有六寺丞,每位寺丞复审的案件,要六寺丞同时签字画押才具有法律效力,此案牵涉到谋反,又与江南道的解元、漕运总管、千牛备身、当朝宰相有关,已经不是他一个小小寺丞能主持了,必须六位寺丞齐至,拿个章程出来。 不片刻,另五人齐至,见着卷宗,均是面色一变。 “诸位,如何?” 王直问道。 “这……” 众人迟疑了一阵子,一名叫做杨泰的寺丞无奈道:“还是请高大人裁决罢。” 大理寺卿高一鸣,从三品,是大理寺的主官,通常案件裁决,最高至少卿,大理寺卿很少参与案件审理,只有重大案件由三法司会审,才会出度。 可今次涉及到的人物太大,仅仅少卿也难以决断,很快的,卷宗呈到了高一鸣的案头。 “呵~~” 高一鸣看过之后,呵的一笑:“这萧解元对我大唐的刑律倒是了解的很哪!” “哦?高大人此话怎讲?” 少卿杨执柔问道。 高一鸣反问道:“依诸位之见,此案有几成翻过来的把握?” 王直道:“按理说,史家私藏兵甲,已足以定下谋逆大罪,但此案是由周国公翻的案,除非……否则大不易!” 除非什么,大家都清楚,却不能宣之于口。 高一鸣点头道:“以那萧解元之能,想必也清楚翻案极难,那他为何还要控告史进……史家灭门一案,有他参与,还听说他与史进同城,有不小的嫌隙。” “这不胡闹么?用咱们大理寺公报私仇,视我等为何物?” 杨执柔瞬间明白了,大怒道。 高一鸣悠悠道:“他哪里是胡闹,此子精明的很哪,怕是他的目地,只是为了阻止史过参与会试,官场上,一步落步步落,史进就算天纵其才,但比他低了一届,少了两年时间,恐怕也很难翻身。” “那咱们……” 杨执柔试着问道。 高一鸣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大理寺的规矩不能坏在我们手上,明日一早,给史进下函,让他居家待勘,再给萧业与李元芳发文,来大理寺呈诉,还有漕运总管张柬之,也给他发道文,何时回复,就不关我们的事了,周国公那里也交待的过去,他若执意坏了规矩,自有人向太后参他!” “不错,还是大人高见!” 众人纷纷点头。 只要大理寺不出错,按着程序来,谁都拿不到话柄。 鼓落之前,萧业终于出了城,回到江南会馆,天色已经黑了。 “萧郎你去了哪里?” 众人齐聚萧业的精舍,见萧业回来,张检立刻问道。 “嘿嘿,我去告了史进一状……” 萧业压低声音嘿嘿一笑,把告状的经过道出。 “这也行?” 陈子昂膛目结舌道。 “怎么不行?” 蔓蔓横了一眼过去:“朝廷最重规矩,既然萧郎告了状,洛阳府尹也接了状子,大理寺就必须受理,治不了史进,断了他的前程也好。” “嘿,这下看他还怎么得意,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前面用膳!” 陆文开心一笑。 …… 帝都的酒食,只要舍得花银子,自然精美丰盛,在场诸人,都是不缺钱的主,尽捡好的上,一时尽酣。 周国公府! “国公爷,你要为我做主啊!” 史进跪在武承嗣面前,悲声大叫。 武承嗣眉头皱了皱,心里不禁迸了两个字:废物! 你说你在考前的关键时刻,跑去和人家萧业置什么气? 这下好了,被人告了一状,事情闹到了大理寺,大唐的程序正义,连他都头疼的很,正好高一鸣所判断,他可以利用权势影响结果,但要是干涉过程,就等于要了那些文官的命。 而且他也想把萧业收入羽翼,不说史进的才华比不上萧业,仅仅是简在帝心就值得招揽。 沉吟许义,武承嗣才道:“你捅的篓子也太大了,那小子也是个狠人,打在了你的七寸上,罢了罢了,明日我替你过问下此事。” “多谢国公爷!” 史进大喜。 “嗯~~” 武承嗣捋了捋,案情的关键在萧业,如果萧业肯撤诉,史进自然过关,他觉得,萧业应该会给自己一个面子。 站武承嗣身后的老太监笑咪咪道:“史郎,随老奴去沐浴罢。” 武承嗣也眯着眼,微笑着点头。 “是!” 史进早已认命了,随老太监离去。 萧家! 兰陵萧氏的成份比较复杂,分为皇舅房与齐梁房两大房,其中齐梁房又分为南齐小房和南梁小房,萧业这一支属于南齐小房,如今自立江都房。 而萧至忠出身于皇舅房。 所谓皇舅房,顾名思议,萧家先祖萧源之,是刘裕的舅舅,郡号曲阿,与齐梁房不是一回事,同萧业更是隔了好几十代的亲。 两房都可自称六朝顶级门阀,但是皇舅房不能自称齐梁皇室后裔,唯齐梁房才可加此称号。 “光儿回来了么?” 萧至忠向左右问道。 “回老爷,刚刚回来。” 管家躬身道。 萧至忠道:“叫他过来!” “是!” 管家施礼离去,不片刻,带来了萧光。 “父亲!” 萧光拱手施礼。 萧至忠问道:“听说你与那史进走的很近?” “这……” 略一迟疑,萧光便道:“此人颇为仗义,才学不俗,又得周国公器重,故孩儿觉得,史进倒是一可交之人。” 萧至忠淡淡道:“你可知,今日萧业已去洛阳尹状告史进谋反?” “他家不是被平反了么?” 萧光讶道。 萧至忠道:“那只是周国公强保罢了,史家被攻破时,搜出甲弩作不得假,经此一告,史进就算不脱层皮,会试怕是要耽担了,你莫要再与他来往了。” 萧光倒吸了口凉气道:“那萧业的心胸怎如此狭小?” “混账!” 萧至忠大怒:“你可知他二人的恩怨?什么都不知道,就敢为人强出头?那史进也是心术不正之辈,拿你们当刀使啊,如今朝局动荡,你可莫要为我家惹来灾祸!” “是!” 萧光打了个哆嗦。 萧至忠神色缓和了些,又道:“你也年龄不了了,看看你那远房堂弟,人家才十七岁,就已是一道解元,今冬科闱,更有可能中得进士,而你呢,终日声色犬马,浪荡时日,你也该收收心了,自明日起,在家苦读,为父也不求你中进士,考个举人出来,再为你走动走动,好歹弄些正事做做。” “是!” 萧光的心里,满满的怨念,咬牙称是。 “下去罢!” 萧至忠挥了挥手。 萧光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与此同时,李孝逸家、魏元忠家、宗秦客家,都把子弟叫了过来,告诫不许再和史进来往,毕竟谋反案就是一陀屎,沾上去再也擦不掉,现在有武承嗣为史进压着,如果压力太大,武承嗣承受不住,把史家一脚踢开呢? 这几年来,政局日益动荡,尤其是李孝逸与魏元忠平定李敬业之乱立了大功,却几乎没得到封赏,明眼人已经嗅出了一丝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这时再和史家沾边,那是递话柄到政敌手上。 萧业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他去告状,不仅要断史进的前程,还要断去人情往来,对史进避如蛇蝎!</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五三章 武承嗣的孽蛟 次日一早,萧业等人去国子监报名办手续,刚刚办完,就有两名官员拦住道:“谁是萧业?” “在下正是!” 萧业拱了拱手。 对于应试举子,这两人还是挺客气的,其中一人道:“我等是大理寺官员,受寺卿高大人之命,请你去堂前供诉。” 陈子昂忙道:“再有四日便是会试,萧郎哪里能去你们衙门?” 那人摆了摆手:“寺卿如何不知,只是问几句话,并不羁押,总不能因此坏了别人功名。” 萧业也道:“放心吧,我去去就回!” “也罢!” 陆文点了点头:“若是萧郎傍晚不归,咱们就去大理寺要人!” “拜托了!” 萧业也不客套,微微一笑,随那两人离去。 大半个时辰之后,被带到了大理寺。 上首端坐大理寺卿高一鸣,左右两位正四品少卿,往下是六位从六品寺丞。 让萧业意外的是,李元芳也在,不禁带着歉意拱手道:“把李将军无端卷了进来,实是不安,改日再向将军赔罪!” “无妨,除恶还须务尽,谋反大案,岂能容人漏网,当日是李某亲手从史府查抄出弩三百副,甲若干,又有江都县多人目睹,皆已具名画押,某倒不信,谁能手眼通天把谋反大案翻过来不成?” 李元芳不当回事的冷冷一笑。 “这……” 堂上诸官员均是相视一眼,无奈的很。 寻常禁军,是从关中良家子择取,而千牛卫的选择更严格,必须来自于身家清白的勋贵子弟,掌执御刀宿卫侍从,是皇帝内围贴身侍卫,凡升朝之日,备身左右升殿,是贵胄起家之良选。 如宗秦客、萧至忠家的子弟,根本就没有可能入选千牛卫。 如今李元芳说这种话,摆明了难以善了。 萧业向上施礼道:“学生萧业见过寺卿与诸位大人!” “嗯~~” 高一鸣捋须道:“是你状告史进?” “正是学生!” 萧业肃容道。 高一鸣问道:“为何状告?” 萧业把昨日递给洛阳令尹的状纸基本上复述了一遍,有主簿在一旁记录。 实际上大理寺找萧业和李元芳就是履行一道程序,录入案卷,问完自然放走,不可能羁押萧业,坏人功名,这种事情没有深仇大恨根本不可能去做,况且还有李元芳明摆着支持萧业,听说此人还是张柬之的门生,大理寺再是执法机构,也不会故意给自己找不自在。 “罢了,你和李将军先回,待得张柬之复函,大理寺择日译定!” 高一鸣刚刚挥了挥手,外面就有吏员唱诺:“周国公到!” “哦?” 堂内的大理寺官员明显现出了不快之色。但还是纷纷起身迎接。 “见过周国公!” “嗯~~” 武承嗣点了点头,又看了眼萧业,便道:“诸位大人请各安原位,本官前来,是有两句话想要问一问萧解元!” “国公请!” 高一鸣示意。 武承嗣看向萧业,现出了和善之色,淡淡笑道:“当初在建康,本官参与阅卷,几名考官为解元争论不休,是本官拍板,具名萧郎中得解元,后又有李敬业兵围江都,本官还为你担心过,幸得无恙,今次望你再接再励,连中三元!” 大理寺官员们相互看了看,武承嗣进门,居然向萧业示好,有了这个态度,只要萧业稍微会做点人,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李元芳则是眼神骤冷。 “哦?” 萧业一讶,便中规中矩道:“那在下倒要谢过周国公了。” “举手之劳而己,不值一提!” 武承嗣显然很满意于萧业的态度,挥了挥手,又道:“本官知你与史进有些私怨,此子确是张狂了些,却已家破人亡,仅余母子俩相依为命,本官便是心生侧隐,况且史家也无明显反迹,区区弓弩甲胄或许是有心人陷害也不无可能,故而为之平反。 今听闻你状告史进,怕是不了解个中内情,本官特于百忙中抽身来与你说一说,史进此子也是有了悔意,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本官便做个鲁仲连,你与史进握手言和,把此案撤了,共赴冬闱,携手为朝廷效力,岂不是一段佳话?回去后本官就叫史进向你登门倒歉,恩恩怨怨就此过去了罢。” 大理寺官员们暗暗点头,武承嗣能说出这种话已经很不容易了,只要稍微识点好歹,都会顺势撤拆,承武承嗣一个人情。 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也不想卷进去,撤诉是最好的结果,大家都落个清净。 就连李元芳也暗暗叹了口气,毕竟既便萧业会试高中,殿试名列三甲,起步也不过是七八品的小官,哪里能和当朝宰相掰手腕,倒不如好汉不吃眼前亏,忍一下,将来有能力了,再把史进往死里搞。 萧业却是暗暗冷笑,武家人窃取大唐的龙气,而自己身为高宗长孙,有一种天然的憎恨反感,如没有修为,感觉不出来,但随着修为加深,这份憎恨就越强烈。 这是来自于血脉中的龙性,如果不顾血脉向武家人靠拢,只会遭受强烈反噬,所以说,谁都可以投武家,唯独他不能投,除非自废修为。 而且命格之事,通过紫姑,他也了解了一些。 巧娘是凤格,寻常人匹配不起,如自身位格不够,不说强娶凤格女子,就是动起歪心眼也会遭飞来横祸,史进的举人位业配不上凤格,但如果考中进士,再有武承嗣帮衬,几年后位高权重,指不定就能镇压巧娘的凤格。 萧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哪怕暂时杀不得,也要尽可能的打压史进。 于是道:“周国公所言甚是,在下与史进虽有嫌隙,可史家落到这个地位,确是让人感慨不己,不过谋反大罪,非同儿戏,国公既为史进说项,不如索性把此事调查清楚,如史家真是清白,我愿向史进登门道歉,史进也好卸下包袱,从此一心为国效力,岂不美哉?” 刚开始,武承肆还听得面现善容,可是后面话音一转,就不对了,顿时眼里闪出一抹寒芒,冷声道:“如此说来,你是不肯放手喽?” 萧业拱手道:“并非在下执于私怨,实是谋反大事,谁都不敢轻慢,既然在下路遇史进,就有义务协助朝廷把史家谋反一事调查清楚。” “好,好,本官倒是没看出来,你一个小小的举人竟忧国忧民,让人钦俩,反是本官窝藏包庇钦犯?本官再问你最后一句,莫非你真与史进不死不休?” 武承肆大怒,指着萧业,面色难看之极。 萧业差点就血脉澎湃,还亏得他及时压了下来,在他的感受中,武承嗣背后,升起一条孽蛟,身长三丈,前爪已经长了出来,但后爪只是两个苞芽,浑身漆黑,向自己张牙舞爪,极尽凶狠。 显然,武承嗣还没封王,一旦封了王,孽蛟就正式成形。 一般人看不到这条孽蛟,只会通过气机交感,心惊胆战,不知不觉中受其压迫,雌伏于淫威之下,除非是命格过硬或者正经的儒门法家中人,修得了文气。 当然,修士不在此列。 萧业便是心中一动,瞬间七品才气冲天而起,化作一张大网,向那孽蛟席卷过去。 “吼!” 冥冥中,一声怒吼,孽蛟到底不是真蛟,一爪子拍去,却没把网拍散,反而前足深陷网中,被填塞于网眼那密密麻麻由法家精义凝结成的各式兵刃一刮,立刻黑血洒散,化作黑气消散于空中。 孽蛟甫一交手,就吃了大亏,居然现出了畏惧之色,盘旋在武承嗣的身后,佯作张狂,却不敢再攻来。 萧业不禁若有所思,显然,所谓的气运,和人的根性是紧密结合的,王夫之曾评价:三思、承嗣淫昏,而非懿、操之才。 此言一针见血! 具体到武承嗣,则是突的面色一白,气势竟弱了几分。 旁人也感觉到,一股正气油然而生,不禁为先前有向武承嗣妥协的想法感到羞愧,再看萧业,浑身正气,凛然不可侵犯。 ‘此子……真国士也!’ 高一鸣暗赞。 李元芳也为自己的立场不坚定自行反省。 “好,本官明白了!” 武承嗣眼里凶芒一闪,拂袖而去。</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五四章 狄仁杰 殿内众人,怔怔看着萧业,神色复杂,好一会儿,高一鸣叹了口气:“萧郎去罢,周国公怕是不会善罢干休,望好自为之。” “多谢寺卿提点,学生告辞!” 萧业深施一礼,转身而去。 李元芳也拱了拱手,随萧业出了大理寺,便道:“你是应试举子,又身家清白,暂时周国公拿不到借口对付你,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可有对策?” 萧业道:“请李将军指点!” 李元芳沉吟道:“你以规则坏史进功名,难保周国公不会以同样手段对付你,规则之内,纵使闹到太后面前,太后也无话可说,比如在开考当日,审讯史进,而你递了状子,必然要作为原告出场,如此一来,你的功名也没了,这几日,你就莫要回会馆了,我随你回去收拾下,立刻带你去个地方,你且安住几日,有他相护,不虞有变!” “多谢李将军!” 萧业动容施礼。 李元芳肯冒着触怒武承嗣的危险帮自己,仅这份情,就足以让他铭记终生,当然,他不可能拒绝李元芳的帮助,毕竟人情人情,人活在世上,不可能不承别人的情,人情都是互相往来的,承了情,就等于加入了一个圈子。 所谓某某人此生从不承别人的情,要么一力盖压世界,要么是与社会格格不入,被排斥在外。 “走罢!” 李元芳显然也很满意萧业的爽快,点了点头,与萧业回了会馆。 在与众人讲明了情况之后,萧业收拾起东西,与李元芳离去。 “哎~~” 芊芊叹了口气:“其实我觉得吧,萧郎应该忍一忍,又何必得罪周国公呢?” “是啊!” 蔓蔓附合道:“萧郎平时也不是这种刚直的性子啊!” 苏月儿却是摇了摇头:“你们不了解他,萧郎看似性情和善,却有傲骨,他看不上眼的人,管你天潢贵胄,也不可能折节下交,那武承嗣算什么东西,若非贺兰敏之不争气,他还在琼涯吃土呢,萧郎若是委屈自己去攀交武承嗣,只怕我都看不起他,你们放心,武承嗣区区幸进,奈何不得萧郎。” “嗯!师姐说的对!” 殷殷连点头。 …… 洛阳有一百零三坊市,洛北二十九,洛南七十四,国子监位于洛南观德坊,李元芳把萧业带到了尚贤坊,距洛阳南门长夏门不远,与国子监隔着四个坊市。 在一处清幽的二进宅院前,李元芳叩响了门环。 “吱呀!” 门开了! 一名头发胡子花白的老人骤然现出惊喜之色,唤道:“六郎,今日不当值?” 李元芳笑道:“原来是胡伯,今日我休沐,带了位好友来见义父,义父可在家?” “在,老爷刚从宫里回来,现在正在书房!” 胡伯点头道。 “萧郎,请!” 李元芳微微一笑,领着萧业步入大门。 小院非常简朴,青石台阶,青砖院墙,栽种着些简单的花草,尤以竹居多,却打扫的很干净,萧来大概猜出来见的是谁了。 果然,李元芳把萧业领入书房,唤道:“义父,看我把谁给你领来了?” “哦?” 正伏案书写的一名五十来岁老人站了起来,以考究的目光打量萧业。 李元芳又道:“这位是朝廷度支尚书狄公,这位便是我常向义父提起的萧郎。” “学生见过狄公!” 萧业长身一揖。 狄仁杰与电视上那胖乎乎的形象不一样,高瘦清矍,须发半白,双目炯炯有神,这是便笑道:“原来是萧郎,张孟将与我书信往来,常提到你,刚来洛阳,就搅出不小的风雨,果然是少年俊彦呐!” 萧业苦笑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既然叫学生遇到了史进,不踩死他。难道还留着他攀附权贵,将来报复于我?” 狄仁杰以错愕的眼神看着萧业道:“本来老夫还以为,你会扯上大义滔滔不绝,没想到……竟是如此简单。” 萧业道:“孔圣曰: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学生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本就是个俗人。” “义父,你看萧郎如何?” 李元芳从旁道。 “倒是真情真性,至少比那些满口仁义的家伙要好的多。” 狄仁杰呵呵一笑。 李元芳又道:“今次带萧郎过来,是因为史进之事得罪了武承嗣,想借义父家里暂避几日……“ 听着李元芳把刚刚发生的事情道出,狄仁杰沉吟片刻,便道:“周国公心眼狭小,睚眦必报,萧郎当堂拒绝与史进和解,便是落了他的面子,不得不防,也罢,我谅他还不敢闹到我这里来,萧郎暂且住下,考前老夫亲自送你过去。” “多谢狄公了!” 萧业施礼称谢。 “胡三,把客舍整理一下!” 狄仁杰向外唤道。 …… 狄仁杰有三子,均已成家,不和父亲住在一起,萧业也乐得清静,在狄家安住下来。 不觉中,四日过去。 这日清晨,狄仁杰带着萧业乘上牛车,去往国子监。 天色渐渐趋亮,国子监前人山人海,大唐两京一十三道,总共开辟出十五条通常,各道举子按籍属等候入门。 贡士录取没有定额,通常取应试举子的5%,因李敬业造反,江南道与两京的一部分家族受了清洗,而这三地是科举大头,受的影响也最重,三条通道中的举子明显比往届有所减少。 今年举子总数约为两千出头,取百人多一点。 蒋方、陆文与陈子昂已经来了,焦急的左右顾盼。 “萧郎怎么还没过来?刚刚有洛阳尹衙门过来问人,亏得萧郎早几日离去,要不被缠上也是麻烦。” 蒋方忍不住道。 陈子昂故作镇定道:“放心吧,有李将军护持,萧郎不会出意外,也许已经有人盯上我们了,开了门我们直接进,免得给萧郎惹麻烦。” 不远处! 停泊着狄仁杰的牛车,一老一少都在车上,并未下车。 狄仁杰问道:“贤侄,可看清广场上都有些什么人了?” 萧业沉吟道:“除了学子、甲兵,国子监史员,好象还有几个身着洛阳尹号衣的衙役。 “哼!” 狄仁杰冷冷一哼:“果如元芳所料,必是周国公挟迫洛阳尹于今日问案,只是撞着你了,把你带去,再拖延少许,待得国子监大门一关,任你手眼通天,也别想进来,有老夫在,小小伎俩如何得逞?” 萧业也是眸光微冷。 “开门了,开门了!” 突然前方的人群嚣叫起来。 “我们再等一会儿。” 狄仁杰摆了摆手。 一名名举子依次验了身份凭证,步入大门,广场上的人群渐渐稀疏。 萧业看到陈子昂等人东张西望,最后无奈的进了大门,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往前赶!” 广场上,几乎没什么人排队了,狄仁杰才喝道。 牛车往江南道举子的通道驶去,立刻引起了几名衙役的注意,纷纷围来。 狄仁杰低喝道:“萧郎你把东西带上,立刻进去,这里有老夫帮你拦着!” “有劳狄公了!” 萧业深吸了口气,提起包裹,从车上一跃而下。 “是他,就是他!” “快带往衙门!” 几个衙役瞬间认出萧业,却是牛车往前一拦,狄仁杰厉喝道:“尔等哪个衙门的?”</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五五章 史进的烦躁 别看狄仁杰和颜悦色,但发起官威来,那几个衙役根本承受不了。 话说洛阳尹的衙役是全天下最委屈的衙役,天子脚下,不是官员就是勋贵,或者与之有些关系,平时都要夹要尾巴做人,以免不开眼,惹来麻烦上身。 “大胆!” 狄仁杰又喝道:“会试开考在即,尔等竟敢来扰乱考场,可是嫌命长了?” 一名衙役咬牙道:“我等奉洛阳尹之命来请萧业过去问话,问完就回,料想不应耽搁,不知大人是谁,是哪个衙门的?” 狄仁杰道:“本官户部度支郎中狄仁杰,李景谌若要问话,老夫过去代萧郎答话!” “这……” 那衙役为难道:“小的们哪敢把狄大人请去哟,这不是要小的们的命么?” 狄仁杰面色放缓,挥了挥手:“本官也不为难尔等,回去告诉李景谌,莫要做的太过份,上面有个交待就可以了,否则闹到太后脚下,谁都不好看,去罢!” “是,小的们必把话带到!” 几个衙役也松了口气,谁都知道把萧业带走意味着什么,万一闹出事来,上面的大人物或许不怕,但他们这些人只是随手可扔的弃子。 如今有狄仁杰出面把事情揽下,最好不过,既不得罪人,回去也有了交待。 于是匆匆离去。 狄仁杰回头望了眼,萧业刚刚进门,随即轰的一声,国子监大门紧闭! …… 萧业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号棚,坐进去之后,把东西摆好,闭目凝神,必须要以最好的状态参考。 按照规定,主考官由礼部侍郎担任,总共是一正三副四名考官,另三人由礼部向皇帝提名,都是侍郎一级的官员,而武承嗣是礼部尚书,难保侍郎不会得了他的授意,只要自己有一丁点差点,铁定名落孙山。 这个结果,比没法应试更让人难以接受,毕竟一道解元,几乎是必中的。 不过走到这一步,萧业不后悔,无论是武承嗣,他都没有妥协的可能。 向史进妥协,就要把巧娘送入虎口,向武承嗣妥协,他的血脉不答应,既然如此,那就斗下去好了! 文昌殿! 今次会试,是由礼部侍郎李昭德、兵部侍郎敬晖、鸿胪寺左少卿崔神基与监察御史陆元方主持。 “诸位,时辰已至,请帝君启考!” 突然,第二通鼓响,李昭德喝道。 敬晖、崔神机与陆元方,和李昭德一起,领着满殿吏员向文昌帝君像焚香施礼,随即虚空中似有一声钟磬鸣响,文昌帝君似是活了过来,一股比之乡试更加庞大浩荡的文气发散开来,笼罩在国子监上空。 此时,任何邪崇道术都处于文昌帝君的镇压之下,如有学子试图以邪术道法作弊,只会是自寻死路。 四人的文气也与之相互感应,借用文昌帝君的眼,考场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 李昭德又阴森森道:“各人按所管考棚领取试卷分发,勿出差池,若有谁坏了心田,循私舞弊,或者故意刁难学子,想一想你们的父母妻儿!” “是!” 吏员们神色一肃,齐声施礼。 “去罢!” 李昭德挥了挥手。 众人按号领取一份份考袋,匆匆离去。 洛阳尹! “哦?是狄仁杰拦下了?” 听得那几个衙役来报,李景谌明显松了口气,暗道一声拦的好。 武承嗣让他传唤萧业问话,他不敢不传,但是传了就是死仇,他是两面为难,亏得狄仁杰出面! 史家! 史进焦躁不安,自被禁足以来,尤其武承嗣出面也无果,他的脾气越发暴躁,随着开考渐近,渐渐达到了顶点,要不是有蔡先生压着他,怕是要提刀杀人了。 毕竟萧业断的是他的前程! 一个本有大好前途的年青才俊,突然前路被人断去,只能禄禄无为,看着别人飞黄腾达,搁谁身上都心理不平衡。 “业儿,急也没用,不如静下心来读读书,两年后再考便是。” 林枚忍不住劝道。 “进你娘!” 史进厉声咆哮! 林枚被吓住了,浑身一颤,不敢置信的看着史进,心里如碎了般,一片空白。 蔡先生把她嫁给史文龙,获得了大量钱财,位列金丹真人,而她仍只是区区二劫小修,修为十几年来停滞不前,如今蔡先生又攀上了周国公,拟定了雄心勃勃凝结元婴的计划,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她。 其实感情这东西非常奇怪,史文龙活着的时候,林枚的心在蔡先生身上,现在史文龙死了,她可以公然与蔡先生成双成对,却发现,蔡先生远不如她想象中的那么美好,而史文龙虽然不是什么好人,至少尊重她,如果时间能倒流,她宁可一心一意的做史文龙的妻子,与蔡先生一刀两断。 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可吃。 她已经没了别的指望,只能指着史进,却没想到,史进竟然朝自己吼! “进儿!” 蔡先生赶过来,厉喝一声。 史进这才闭上了嘴,但神色依然烦躁的很。 蔡先生又道:“刚刚得到的消息,洛阳尹本是派人带萧业去问题,但是被狄仁杰挡了下来,此子已经进了考场。” 史进急道:“狄仁杰是什么人?” 蔡先生道:“户部度支郎中!” “哈~~” 史进哈的一笑:“一个小小度支郎中有什么了不起,国公爷不是信誓旦旦李景谌会把那贱种带去问话么?竟连个度支郎中都奈何不得?” 蔡先生对史进失望之极,不过他也不指望史进成才,于是很有耐心的冷冷一笑:“你有何资格看不起狄仁杰?此人曾当过大理寺丞,在短短一年多时间内,审决一万七千人,无一人喊冤,高宗在世时,多次犯颜直谏,巧妙地从虎口中一次次救回了朝廷重臣,很多人皆心怀感激,又知人善用,所荐者,无一不是国家栋梁,即便是周国公,都不敢在狄仁杰面前放肆,这样的人你敢说有什么了不起?” “这……” 史进气势被打了下去。 蔡先生接着道:“我知道你心里不愤,但就算让他中了进士那又如何,若不授官,周国公还不好对付他,授了官,岂不是俎上渔肉,任人宰割?你看这朝中官员,有几个不是进士出身,周国公想灭谁,皆在反掌之间,这两年,你且安心读书,两年后,你未必弱于他,或许此子犯了错被贬被杀都有可能。” “是,弟子明白了!” 史进重新拾回了信心,眼里现出怨毒之色。 “还不向你娘道歉?” 蔡先生又道。 “娘,孩儿错了,不该向娘发火!” 史进乖巧的跪在了林枚面前。 “罢了,罢了,你起来罢,娘也理解你!” 林枚倒是没太激动,她有些死心了,意兴索然的摆了摆手。 国子监! 会试的出题类型与乡试是一样的,四书题一道,试贴诗一首,五经题各一,策论五道,但是与乡试的侧重点不同,会试重点考校策论,对策论的要求非常高。 也就是说,四书五经的要求不变,策论的难度提上去了,哪怕四书五经答的再好,策论不过关,依然落第。 萧业仔细看了题目,提笔书写。</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五六章 考官争执 不觉中,一天半过去,萧业已经完成了四书题与五道五经题,避讳、错漏一一检查过,腾抄在了试卷上,试贴诗是以元日为题,体裁不限。 萧业想都不想的剽窃了王安石的元日。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这首诗不仅描述极尽形象,充满着积极向上的奋发精神,就文学造诣来说,已下不于盛唐的李杜,而且暗中点出了鼎故革新的主题。 太后当政,皇帝幽禁,名不正言不顺,不就是需要鼎故革新么? 萧业屡次拍武媚娘的马屁,也是无奈之举,他清楚,不论做出多大的政绩,都比不上简在帝心,历名上有才的人多了去,不得好死者更是比比皆是,唯有简在帝心,才是护身符。 细数史书,不计株连家属与走狗鹰犬,武媚娘一生诛杀九十三人,其中包括李唐宗室三十四人,她自己的亲属二十三人,朝廷大臣只有三十六人,再从去年开始执政到神龙政变的二十年间计算,杀大臣的频率只有每年两个不到,与历朝历代的皇帝相比,算是心慈手软。。 实际上所谓的酷吏政治,比起汉武帝的十大酷吏,差的远了。 别的不说,崇祯杀了多少大臣? 朱元璋、朱棣又杀了多少? 关键便是武媚娘心如明镜,知道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如狄仁杰、张柬之等人,视为国之重器,在给予尊重的同时又充分信任,真正死在她手上的,是既不与她一条心,又尸位餐素的人。 什么武肆承、武三思,乃至于周兴、来俊臣之辈,只是她手里的刀罢了,没有她的允许,不敢乱捅。 萧业闭目养了一阵子神,看向了策论题。 策论有五道,分别是: 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义 管子内政寄军令论 汉文帝赐南粤王赵佗书论 威之以法、法行则知恩。限之以爵、爵加则知荣论 如保赤子,心诚求之 萧业沉吟半晌,提笔答写第一题。 “人主以一身理万机,权百币,御群伦,而能使丛脞不形,度支常裕,臣庶咸怀其德者,果遵何道。 亦曰:本心以行政而已,是故典曰慎微、谟言成允、易重不伤不害,群经所载,治道大备,神而明之,存乎其人,治天下有余,治一国更无不足。 孔子欲为万世明治道也,乃以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教天下之道千乘者……” …… 到次日上午,萧业已答题完毕,会试共有三日,不能提前交卷,于是闭目养神,暗中思索着武承嗣会以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 思来想去,只有在授官一事上做文章。 其实相较于武承嗣,武三思更加隐忍,也更加难缠,不过这两人是有矛盾的,毕竟如太后篡唐,继承人只能有一个,二人谁都想当武家的领头羊,谋取太子一职。 有句话说的好,异教徒比异端更可恨,萧业相对于武家,是外人,有争取的可能,真正水火难容的,还是这两个堂兄弟啊! 文昌殿中! 四位考官监视着考场的一举一动。 “诶?那位萧解元答完了。” 陆元方喜道。 他也是吴郡陆氏出身,与陆文的关系比之萧业与萧至忠的关系在血缘上更加亲近,因萧业帮了陆文一家,又与陆文份属好友至交,因此爱屋及屋。 而且作为江东人士,对江东士子有着天然的好感。 “哼!” 李昭德哼了声:“答的快未必答的好,我大唐人才济济,此子不过在区区江东一隅称雄罢了,若放在洛阳,未必出类拨粹。 陆元方面色一沉,便道:“李侍郎,或许某人给过你暗示,但是太后最重人才,并将亲自为殿试出题,故而还是莫要过份,以免累及家人!” “砰!” 李昭德大怒,猛一击案:“你有话何不明说?谁给我暗示?” “呵,也许是张三,也许是李四,也许……谁说的准呢。” 陆元方呵呵一笑,端起茶盅,老神在在的抿了一口。 “两位,两位!” 崔神基忙打圆场:“两位受太后信任,才得以主持本场会试,人品自然是信的过的,何必为些许末节伤了和气,哈,再有半日就要收卷了,咱们的苦日子也要来啦!” “来,来,喝茶,喝茶!” 陆元方笑咪咪的招呼。 李昭德却是哼了声,动都不动。 …… 傍晚! 鼓响! 国子监大门洞开,考生们拖着疲惫的身躯,一窝蜂的涌了出去,国子监门外,也早已围满了人。 “萧郎,萧郎!” 殷殷眼尖,欢喜的唤道。 苏月儿美眸带着盈盈笑意,不禁回想了秦淮河画舫上初识萧业的那晚,不觉中,已是一年过去。 这一年里,修为虽未有寸进,但是自己的心境却是越发的圆满,似乎很是沉溺于生活中的鸡毛蒜皮小事,不过她的理智提醒她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当情到时浓之时,就是她运转师门心法,以无上毅力,斩断情丝的那一刻! “叫姑娘们久等了!” 萧业快步赶了过来,拱手笑道。 “萧郎,考的如何?” 张检问道。 萧业摇摇头道:“听天由命罢,索性七日放榜,诶,他们也出来了。” 陆文、陈子昂与蒋方结伴而出,陆文嚷嚷道:“不谈考题,咱们先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娘的,连考三天,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素素笑道:“早就备好啦,已经在归林居订了一间雅间,据说昼夜不休,每晚高朋满座,是由当朝太平公主和她的丈夫薛绍暗中主持,每年能净赚百万两银子呢。” “嗯!” 殷殷也道:“都说大唐公主拨戾嚣张,可这位太平公主不同,自嫁了薛绍之后,居家相夫教子,从不惹事生非,夫妻恩爱的很呢。” 看着诸女的满满羡慕之色,萧业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再有几年,薛绍就该被赐死了,太平公主也将性情大变,虽然薛绍在血缘上是他的姑父,可这不关他的事,他不论对李家,还是对萧家,都不存在任何归属感。 “走罢!” 萧业笑着招呼。 归林居位于城外,洛水南岸,趁着洛阳城门关闭之前,众人总算出了城。 事实上因长安洛阳的坊市制度,城里已渐渐萧条,毕竟太平盛世几十年,官僚权贵,富商巨贾富的流油,有享受夜生活的需要,魏晋南北朝是在自己家里享受,但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宴请宾朋与其在家没人知道,不如去青楼酒肆,大家一起热闹。 而坊市制度源于北周的举国皆兵,早已跟不上时代,隋唐两朝沿用,是发现这种制度有利于管理都城老百姓,纵然有人不满,可没有谁敢于第一个吃螃蟹,提出废除坊市,到时一顶道德败坏的大帽子扣下来谁都吃不消,因此娱乐休闲设施渐渐地迁到了城外。 归林居高达四层,占地数顷,酒楼后面,是沿着伊水建起的一座座精舍小院,安排些歌舞与特殊节目。 萧业等人只为吃饭而来。 酒楼前方的广场上,停满了车马,一名小厮见着萧业一行人,眼前一亮,上前迎接,把萧业等人迎上了三楼。</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五七章 会元陆文 归林居不愧是太平公主开的酒楼,就一个,贵! 五男六女十一人,吃了千两银子,不过菜式也很特别,很多都是皇家御膳,也就是太平公主敢开这样的酒楼,别人,既便是武三思与武承嗣,都不敢开。 酒足饭饱之后,回了会馆,从次日开始,萧业等人足不出户,每日入定,做好窃取文气的准备。 虽然有乡试的经验,考试结果应该在最后一日才能出来,可万一有意外呢。 苏月儿诸女虽然不清楚窃取文气的方法,却也是每日守在屋外。 开榜前一日! 夜色已经很深了,萧业四人更是不敢怠慢,全部都入了定。 国子监,文昌殿! “一百零五份试卷已经点出,就按此名单腾抄榜文,虽说贡试不排名次,可还是要点也个会元,诸位以为该由哪位担当?” 李昭德喝问道。 陆元方道:“不论经义还是策论,以及那首试贴诗,皆已萧业为佳,自当点萧业为会元!” “呵~~” 李昭德冷笑道:“此子虽文章做的好,但陷害同科,人品低劣,点他入榜已是朝廷仁至义尽,又怎能担当会元?” 陆元方沉声道:“史家搜出弩甲是真,按朝廷律令,足以定谋反之辈,萧业检举史进莫说不妥,反是我辈当为,你说他因检举史进人品不佳,将来若再有这般谋反事,别人谁敢检举?闹出祸事皆因侍郎此言,我还是那句话,凡事适可而止。” “少给老夫扣大帽子!” 李昭德不屑道:“周国公已为史进平反,大理寺也改了卷宗,老夫不问缘由,只看结果,希仲(陆元方表字)兄若是不服,尽请去找大理寺讨要说法!” “你……” 陆元方神色一滞。 其实陆元方还真是冤枉李昭德了,在地球历史上,李昭德有个绰号叫杠精宰相,其为人可见一斑,他针对萧业,不是因为武承嗣的暗示,而是纯粹看不惯萧业以告状的手段坏了一名举子的前程,哪怕被武承嗣利用也在所不惜,凡事只图个心里痛快。 这话落陆元方耳里,明摆着耍无赖,可是在萧业没把史进告倒之前,谁也不能说李昭德是强辞夺理。 崔神基忙劝道:“你两人怎么又争吵起来了?元方兄,不如先听听昭德公欲点谁为会元,再如分说如何?” “哼!” 陆元方哼了声。 “老夫点陆文为会元!” 李昭德微微一笑。 “什么?” 陆元方色变道:“陆文之才,哪比得上萧业?” 他也是官场老将,一瞬间就识破了李昭德的歹毒用心。 首先,陆文才华文章皆不如萧业,这点他承认,如果陆元得了会元,萧业只要心胸稍微狭窄点,都会受影响。 官做到陆元方这个地步,看事情的出发点不完全是现实利益,还有对宗族的长远规划,他是很愿意陆文与萧业情同手足,在官场上互相扶持,甚至结为通家之好。 其次,会试之后还有殿试,由太后亲自阅卷,如果陆文被点了会元,却中不了三甲,再由有心人推动此事,陆家会处于很不利的境地,即便什么都没调查出来,陆家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 因为他陆元方是考官之一。 “诶~~” 李昭德大手一挥:“希仲兄莫要妄自菲薄,所谓举贤不避亲,你吴郡陆氏享数百载清名,陆文文章确是精僻,中个会元名至实归,难道说希仲兄顾忌那小子,连个会元也不敢取?你两个也说说看,陆文能否当个会元?” “这……” 敬晖与崔神基相视一眼。 虽然他俩不是武承嗣的人,但是点萧业为会元,显然要得罪武承嗣,能不多事,还是尽量不多事,点陆文为会元可以避免恶了武承嗣。 而且二人着实弄不明白,陆元方为何不敢让陆文当会元,就算文章诗赋稍微逊那么一点,也不是太大问题,毕竟考官也有个人偏好啊。 于是相继点头:“陆文可点为会元。” “希仲兄?” 李昭德笑咪咪看过去。 四个考官,三个点陆文,如果陆元方不同意,就只能请太后圣裁,可这种事情闹到太后面前,谁都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罢了,罢了,小儿辈的事,自有小儿辈理会!’ 陆元方暗暗叹了口气,便哼道:“既然如此,陆某还有何话可说。” “吴郡陆文,点为会元!” 李昭德转头喝道。 “诺!” 一名书吏提笔蘸了蘸墨,便于黄榜书写! 江南会馆! 轰! 一股浩大的文气从天而降! “来了,来了!” 殷殷忙欢呼。 众女纷纷挤向门口,本以为会元会是萧业,却不料,陆文睁开了眼睛,窃取了浩大远甚于举人的文气,就觉得头脑无比清明,一念即可翻阅圣人经典,不禁现出了惊喜之色。 可随即,陆文神色一滞,萧业与陈子昂都未醒来,蒋方更是不用提。 “这……” 陆文现出了错愕之色。 固然他自负才学,心里却清楚不及萧业,难道这家伙考砸了? 前两日对了题,自己作的答卷虽也是上上之选,但论起精妙与立意仍稍逊于萧业,不应该啊! “先出来!” 素素摆了个口型,向陆文招手。 陆文小心翼翼下床,出了屋子一言不发,怔怔看着屋内。 不片刻,陈子昂也睁开了眼睛,与陆文大体相似,先喜后惊,看了看还处于定境中的萧业与蒋方,出了屋,便小声道:“此事不正常,难道武承嗣疯了?” “再等等!” 陆文冷声道。 半柱香过去,第三股文气从天而降,萧业总算睁开了眼睛,他本是七品颠峰才气,被这文气一冲,瞬间冲入八品! 穿越有了快两年,萧业对于才气多少解些,才气与文气在某些情况下可视为一体,分为天地人三级,每级九品。 文昌帝君赐予的文气最高只是人级九品,而人间没有自行修炼才气的法门,因此人级九品已经是人间的极致,萧业只是个例,不能作为普遍情况。 地级通常都是冥府大能,据说孔子是地级九品,曹子建是地级八品,相对于人级,地级能展现更多不可思议的能力,并且可与神魂相互淬炼,但是只有人间大儒死了后,加入儒家或法家阵营,才有可能习得地级秘法。 天级更神秘,才气一旦冲破天级,可飞升成仙,就目前而言,冥府尚未有举霞飞升的先例,即便是孔子,也久久受困于地级九品,再难寸进半步。 “诶?” 萧业突然留意到,众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于是稍无声息下了床,出门问道:“怎么了?” 蔓蔓沉声道:“陆郎第一个醒来,陈郎第二,你是第三,如不出意外,陆郎应是会儿,我们怀疑是武承嗣在里面动了手脚。” 萧业也有类似的想法,可是话不能这样说,于是笑道:“陆郎与我,还有伯玉兄其实都在同一个水平上,发挥的好些也很正常。 陆文却是摇头道:“我中会元未必是好事,自太宗年间起,会元基本上都能名列三甲,而我的水平自己是清楚的,二榜进士有余,三甲怕是不足,万一我在殿试时中不了三甲,我陆氏怕是会被人非议。”</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五八章 又是最后 萧业略微一想,就明白了。 总的来说,大唐的科举还是比较干净,一个人的名次基本上能体现出学识才情,会元作为两千名举子之首,考不中三甲确实会让人非议。 因为会元是四名侍郎合议的结果,而唐代尚书不掌实权,多是加衔虚封,侍郎才是真正的主事人,通常皇帝不会推翻侍郎点中的会元,三甲必有一席,除非殿试发挥大失水准。 武太后能以一弱质女流成为帝国的最高主宰者,显然是极其精英,陆文作为会元,文章如果达不到三甲的水平,会发生什么事情很不好说。 “明天看了榜我们再商议个对策,先等等蒋方。” 萧业稍有迟疑,便道。 “嗯!” 众人纷纷点头。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眼见就要接近子时,芊芊是又期待,又紧张,每个人也都为蒋方憋着口气。 “轰!” 终于,第四股文气从天而降! 殷殷明显松了口气,蒋方也睁开眼睛,问道:“距子时还有多久?” 陆文嘿嘿笑道:“半柱香不到!” 蒋方底气不是太足的道:“那我也许不是最后一名了。” 陈子昂也古怪的笑道:“是不是昨日看了榜再说,酒席早已备好,来,咱们去填肚子!” 不管怎么说,四人都考中了贡士,最差也是三榜同进士,每个人都暂时把乱七八糟事抛下,开怀畅饮,次日一早,去国子监看榜。 国子监前,已经人山人海,各路举子翘首以待,另有不少看热闹的洛阳老百姓。 “开了,开了!” 突然有人大喊! 国子监那朱漆大门,缓缓推开,以李昭德为首,四名考官越众而出。 “肃静!” 有吏员大声喝道。 诺大的广场上,倾刻安静下来。 李昭德道:“今次朝廷开科,录取贡士一百零五人,凡榜上有名者,稍后来国子监!” 崔神基手上捧着榜文,悬到了门前的照壁上。 顿时,无数双目光望过去。 “陆文,会元陆文!” 有人高声大叫。 虽然贡士除了会元不分排名,但每个人还是习惯性的根据名字书写顺序分出排名。 位列第二的,是洛阳本地一名叫做王之奇的举子,第三是周谨,第四是长安人,第五是陈子昂…… 萧业位列第十七! 看到这个名次,萧业眼神一冷! 前五他都能接受,第十七名明显有问题。 从理论上讲,贡士除了会元不分排名,哪怕萧业的名字位列第一百零五也不能说他是最后一名,任何人都不能就名次去找李昭德说道。 但是名次的书写顺序还是根据成绩来的,只是朝廷表面上不承认而己。 当然,如果李昭德把萧业写在最后一名,肯定会有人不满,而十七名位列中上,谁也说不出什么,这个次序刚刚好。 萧业又看向了李昭德。 根据地球上的历史,李昭德不是武承嗣的人,也挺有才能,当宰相期间,倒是干了几件实事,但是此人非常鲁莽,以致于他与死敌来俊臣在同一天被绑赴刑场斩首,落个同归于尽。 难道自己得罪他了? “噢,我又是最后一名!” 这时,蒋方抚额怪叫。 芊芊转回头看向蒋方,眸光波动,如看至宝! 也确实,府试第三十名,勉强坐上了拾遗考的末班车,乡试最后一次,江南道两千多名参考秀才中最幸运的一个,如今贡试也是最后一名,如果这还不叫气运,什么才是气运? 苏月儿与殷殷诸女也是古怪的看着蒋方。 “蒋郎,会试不分排名,中了就好,恭喜恭喜啊!” 陆文与陈子昂同时笑呵呵拱手。 “同喜!” 蒋方神色复杂的摇了摇头:“恐怕我的运气到此为止了,二榜进士不敢指望,殿试得个同进士,外放做知县,也算是一方老爷啦!” 萧业嘿的一笑:“你可别把县太爷想的多美好,你只看到了张柬之堂前的威风,却没看到背后的辛酸啊,如我们这般年龄外放当县令,基本上等同于仕途断绝,世家大族还好歹,可以自带人手帮衬,而我们白身一个,去了偏远小县,不说当地豪强乡绅能否压的住,即便是衙门里的吏员都能架空你,话说本朝建立的数十年来,不是常有偏远县令莫名其妙的殉职么?” 蒋方神色一变。 确实,萧业并没有虚言恐吓,仅仅是衙门里的小吏,就不知让多少县令吃了苦头,更别说地方豪强,偏远小县的地方豪强可不是江东的士绅。 但如果尸位素餐,做个好好先生,吏部考评关又过不去,只能一辈子在边疆小县之间流转做县令,没有任何前途可言。 萧业又道:“蒋方你也别气馁,横竖殿试还有三日,回去后,我们突击下策论,指不定就能两榜进士榜上有名!” “托萧郎吉言罢!” 蒋方不是太抱希望的摇了摇头。 苏月儿道:“你们赶紧进去吧,多半是要教授入宫的礼仪,我们先回会馆了。” “嗯!” 萧业等人点了点头,挤开人群,步入大门。 果然如苏月儿猜测,除了每人发放殿试令牌,便是教授入宫礼仪。 入宫礼仪分两个步骤,首先是入殿,太后会携皇帝到来,需要向皇帝和太后行礼,第二步是琼林宴,凡考中贡士,不存在落榜的说法,每个人都有赴琼林宴的资格,不过琼林宴礼仪摆在殿试之后。 虽然唐代的宫廷规矩不如明清那样严格,却也忙乎了一个上午,回到客栈,萧业立刻拉着陆文、陈子昂、蒋方与张检做起了策论突击。 古代的策论,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不管什么题目,紧扣住忠君的主题,是绝对的政治正确,在此基础上,根据具体的题义,引用先贤诸圣之言作出阐述,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并且萧业根据大唐的实际情况,找了数十道范例题突击,不觉中,三日一晃而过。 殿试是新年之前的最后一项重大活动,腊月十五,北风呼啸,漫天雪花飞舞,天地间一片苍茫。 萧业等人早早起床,天色还是一片漆黑,坐在膳堂等着早餐上来。 突然一阵北风夹着雪花吹入,陆文不禁打个了哆嗦,抱怨道:“也不知隋文帝是怎么想的,非得把考试定在隆冬腊月,搁在明年开春不好么?” “哎~~” 陈子昂叹了口气道:“隋文帝是明君,没做皇帝前吃足了苦头,或许他老人家在想,若连小小的酷寒都熬受不了,还如何成为栋梁之才,别抱怨了,也就路上冷点,洛城殿里可是温暖如春呐!” “汤圆来啦!” 这时,芊芊一声娇呼,诸女端来了一碗碗热腾腾的汤圆。 每碗八只,如鸡蛋大小,各有芝麻馅和豆沙馅四枚,甜香诱人,又有各试菜汤羹点,这都是苏月儿六女,借用了会馆的厨房,忙活了一夜做出来的。 “可别上乱了,各人吃各人的汤圆!” 殷殷提醒了句,就把手里的碗奉到了萧业面前。 “多谢殷殷姑娘。” 萧业微微一笑。 殷殷带着几分吃味道:“这可不是妾做的,是大师姐亲手一枚枚为你捏出来的。”</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五九章 殿试 “哦?” 萧业就感觉心肝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了下,猛的悸动! 哪怕他对苏月儿再有防备,可这几个月来,苏月儿默默的跟在他身边,洗尽铅华,甘愿做个小女人,谁又能真正的无情呢。 “我来吧!” 苏月儿从殷殷手里接过碗,坐在萧业身上,用汤匙舀出一枚汤圆,轻吹了几下,便伸往萧业嘴边,盈盈笑着。 “这……” 萧业难得的脸红了下。 “萧郎,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快吃吧,别让苏大家的手冻着。” 几人纷纷起哄。 殷殷却撇了撇嘴。 苏月儿也不依不饶的看着萧业。 ‘罢了,罢了!’ 萧业微微探头,咬住汤圆,滋溜一下,吸入口中。 汤圆滑滑腻腻,有些烫,香香甜甜中,又仿佛带着几许苏月儿的体香,萧业不禁心神微荡。 “我们也要喂!” 陆文与陈子昂大声高叫。 汤圆寓意吉祥如意,考前吃汤圆,是讨个好彩头。 不觉中,一顿丰盛的早餐下肚,萧业乘上牛车,离开了会馆。 洛阳由洛水贯城而过,太初宫位于洛北,需要途经天津桥。 在地球历史上,天津桥是浮桥,而此世有修士,由修士动用法力神通参与建造,整个大桥,连同引桥,长达千丈,横跨洛水两岸,桥面宽十丈,十二根桥墩屹立于洛水当中,是洛阳的地标性建筑。 过了桥,没多远,便是太初宫。 风雪中,一名名贡士陆续赶来,虽然贡士必中,但同进士多半是打发到偏远地区任个县令,一辈子都毁了,毕竟不是谁都有张柬之的手腕和能力,更何况张柬之年过六旬,老谋深算,老奸巨滑,哪里是初出茅庐的小青年能比。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同进士与进士的境遇如同天壤,每个人的神色都很凝重,最后一场考试,谁都卯足了劲,再拼最后一把,望向别人的目光中,隐隐带着敌意。 同时,全洛阳的目光也焦聚在了太初宫前广场,普通老百姓固然只看个热闹,最多议论下谁是文曲星下凡,但对洛阳高官权贵来说,这是择婿的好时光啊。 谁家没几个女儿? 拿个女儿出来,嫁个进士,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一百零五名贡士的资料,已经摆放在了各家案头。 “咚!” “咚!” “咚!” 端门城头的朝天鼓被重重擂响,鼓声沉闷浑厚,充满着无上威严,每个人均是神色一肃,萧业更是感受到,自己被秘法遮掩的龙气居然蠢蠢欲动,要与鼓声相和,忙收敛心神,不敢再胡思乱想。 “喀啦啦~~” 高达三丈的宫洞洞开。 数十名太监跑步出宫,马靴踏着雪泥,啪啪作响,一名中年太监,胳膊肘子拐着麈尾,站出来尖声叫道:“各位贡士,按榜文次序列队,随咱家进宫,勿要张望喧哗!” 说着,说着,那泛着白的死鱼眼阴森森一扫,转身便走。 从端门进去,是皇城,朝廷中枢所在,一百零五位贡士默不作声,依次在风雪中行走,穿过一条直道,便是巍峨雄伟的应天门,由应天门以西的洛城门进去,则是洛城殿。 萧业行走在皇城中,心惊胆战,通过龙气交感,他隐约感应到了皇宫里有好几股深遂的气息,浩大无匹,带有些许佛门的平和慈悲性质,随便哪一股,都能轻易碾死自己。 皇宫对于旁人,是神圣威严之地,但对于他,不吝于龙潭虎穴! ‘或许,外放出去做个县令也不错?’ 萧业暗暗转动着念头,虽然他劝过蒋方,外放做县令不是个好出路,但是他是穿越而来的老腊肉灵魂,又是修士,并未斗不过当地豪绅和吏员,从地方上一步步爬,做到总管,也是正三品的高官了。 不怪他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身怀龙气,地方上还好混,但京城太危险。 不觉中,洛城殿已在眼前,殿内灯火通明,殿外站着几名礼部官员,手捧名册,依次赞名,凡点到名声,方可入殿,有太监领引至坐席。 萧业是第十七个,座位五人一排,他位于第四排,殿试是非常注重礼仪的,虽然大唐已经有了胡凳,却仍被认为不登大雅之堂,考试采用跪坐方式,膝盖下垫个软垫,面前一具矮几。 待所有人都落坐之后,有太监唱道:“发放考卷!” 一名名小太监捧着试卷蜂涌而出,呈放在各人案头,之后巡往一边,也不吱声。 “啪!” 突然一名太监挥了下手里的静鞭! 根据事前教授的礼仪,是皇帝要来了。 果然,有太监扯着嗓子叫道:“太后与陛下驾到!” 后殿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皇帝身着冕服,头戴十二旒平天冠,身后跟有打着团扇的宫女,一步步登上玉阶,坐在宝座上。 而在皇帝后面,有一道珠帘,其中也是人影闪动,几名女子进入。 萧业暗暗翻眼一看。 自家这个便宜四叔,二十四五岁的模样,面色苍白,眸光黯淡,恍如一具行尸走肉,完全没有年青人的朝气,反是后方的帘子里,虽然看不清,却有无限气象勃发。 “参拜太后与陛下!” 又有太监在旁呼喝。 “臣等拜见太后与陛下!” 众人纷纷站起,躬身施礼。 “平身!” 帘子里,发出一个威严的声音。 萧业看的清楚,李旦的眼里,有过一抹几不可察的羞辱之色闪过。 很明显,朝会时,太后根本不许李旦临朝,殿试却把李旦给召了过来,就是要让天下学子看看清楚,谁才是大唐的主人,假如有人心情不愤,笔下有怨望,自是不吝于刀兵相向! ‘自家这四叔也不简单啊!’ 萧业想通之后,不禁暗哂。 史书上曾记载,武后称帝之后,把李隆基的亲娘召入宫杀了,李旦浑当没事人,问都不敢问,再往后李旦当皇帝,重用太平公主以压制李隆基,只是李隆基技高一筹,及时发动政变,剪除太平公主及党羽,才迫使李旦不得不退位当了太上皇。 “谢太后与陛下!” 众人称谢起身。 帘后道:“朝廷开科取士,是为国擢选良才,朕今见天下英才济济一堂,甚是欣慰,望尔等实心答题,朕自会择贤使用!” “谢太后!” 众人再次称谢。 太后与皇帝相继起身。 “臣等恭送太后与陛下!” 众人又一次施礼。 事实上太后和皇帝过来只是露个面,表达下关注的意思,不可能如电视上那样枯坐一整天,看着下面的学子考试。 不说一群毛头小子有没有这样的份量,就以帝王日常来说,现代的国家领导人尚日理万机,每天的日程排的满满,而古代既没有人工智能辅助分析,又没有智囊团帮着出主意,万事决于皇帝一人。 史传秦始皇每日批阅三十万字,朱元璋平均每日批阅两百多份奏折,而雍正在位期间,批阅奏折二十五万份,哪里有时间闲置? 当然,昏君不在此列。 其实很多昏君刚登基时是雄心勃勃的,可是皇帝就不是正常人能当的,坚持不了多久就自暴自弃了。 萧业看向试题。 殿试只考一道策论,从清晨到傍晚,时间上非常充裕,可这一看,萧业顿时额头渗出了冷汗。</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六零章 窃龙气 这道题目是,鼎革天命,不可违也,何独曹魏禅代是为天命所归,而司马代魏徒负篡名? 与现代人对曹操的主流看法多为负面不同,唐人对曹操基本上持正面评价,其中有两个关键原因。 首先,大唐是北方大一统王朝。 其次,隋唐的江山都是禅让得来,隋受禅于北周,唐受禅于隋,与始自于曹魏的禅代制度一脉相承,因此把曹魏代汉视为天命所归。 包括北宋,江山也是受禅得来,官方对曹操依然持肯定态度。 事实上武后之所以能以周代唐,与始自于曹魏的禅代传统不无联系。 而自南宋起,因偏安一隅,蜀汉才渐渐地被视为正统,纵观上下五千年,以征诛得天下者,唯有汉明两朝,其余自曹魏到北宋的近千年间,禅代才是政权更迭的主流。 明朝则是因太祖出于淮右布衣,凭武力定天下,故推崇征诛,驾乎唐宋,开创诸君之上,三国演义正是出于这样的大背景才尊刘贬曹,又随着此书在民间流传,曹操才正式被冠以权奸之名。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如果萧业在这年代写三国演义,绝对是被批判对象,因为政治不正确,贬曹便是贬禅代,继而否认大唐的统胤合法性。 而武后出这种题目,已经赤果果的表现出了代禅的心思。 要解这道题,从传统来说,汉末经黄巾之乱,群雄割据,汉祚已尽,曹操则因设使天下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有功于社稷,故而被视为天命所归。 反之,司马氏代魏,并不是曹魏气数已尽,纯粹是欺负曹家孤儿寡母得的天下,因此徒负篡名。 可是破题不能这样破,墨家有言:君尚贤,这一点也被儒家承认,并且作为禅代制的基础,话说李唐太宗高宗两代皇帝,足够贤明,武后欲夺李唐天下,就不能以君尚贤这个理由,关键是天命。 那么,要怎样论述天命鼎移呢? 萧业并不急于落笔,而是向左右看去。 果然,目力所及之处,尚无人动笔,甚至有人手腕颤抖的厉害,又有个别人,隐有压抑至极的愤怒闪现。 殿试没有主考官,设八名读卷官,除主考会试的四名侍郎级官员,又增加了四个侍郎,八人看着殿中发愣的贡士,面色也很沉重,考题出的如此明显,太后的野心已经遮掩不住了。 每个人都难以道明心里的滋味,有挣扎,有犹豫,有冲动,但是想想族中的父母妻儿,又化作一声叹息。 萧业也暗暗摇头,这些人如果按心中所想去落笔的话,就算不被杀,也不会受重用,外放到边远小县当个县令,指不定没几年就死在了任上。 随即萧业继续思考。 沙门在背后推动根本不能提,外道干涉皇权历来为士大夫所忌,可以做,但是不能明说,说出来除非能驱逐朝中的沙门势力,否则当头一刀逃不掉。 原因很简单,你提出了问题却解决不了,就只有解决你这个提出问题的人。 沉吟许久,萧业决定以人心破题。 天人交感,但天意不直接显于现世,而是由人心承接天命! “臣闻尧严肃恭谨,光照四方,上下分明,族人用心,其为人简朴,以糠藜为食,故得人民爱戴,臣又闻舜……“ 萧业以尧舜禹为引,指出得民心者,上应天心,并以王莽为反例,论证不得人心,故而汉室中兴,曹魏平定北方,收流民以屯田,故有祖孙三代之治,而司马氏以诈术得天下,故上天以八王之乱,诸胡肆虐为惩,再以东晋享百年国祚,宋齐梁陈各仅数十年,论述人心与天命的关系。 当然,此处的人心不包括平民百姓,事实上古代所谓的民,指的是士及中小地主这一阶层,百姓又称黔首,是放牧的对象,不属于民的范畴。 萧业这样写,从表面上看,与武周鼎革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老调重弹,劝君主多行善政,但若细看,又不全是这个味道,偏偏处处不点明,全文模棱两可,说是也好,说非也罢,方的立场不同,可以读出不同的结论。 明清殿试有个不成文的潜规则,话不可道尽,只说一两分,锋芒毕露并非幸事,所以现代人看古代状元的答卷,乍看并不出彩,只是中规中矩,极尽中庸之道。 哪怕以萧业的八品才气,写这种车轱辘话文章,都吃力之极,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是写完,又修改一遍,将文章修饰一番,确认无误,腾抄上正卷,此时已是正午。 萧业举手示意。 “哦?此子又是第一?” 陆元方现出惊讶之色,亲自下堂收取了萧业的试卷。 “哼!” 李昭德哼了声。 他对萧业的印象可谓差到极点。 “昭德兄,请!” 陆元方略一迟疑,把试卷呈给了李昭德。 殿试不设主考官,只有八名阅卷官,每一名阅卷官阅卷,通过画圈,不通过画叉,一百零五份试卷,取画圈最多的十份呈给太后御览,由太后圈定三甲,及二榜榜首传胪,因此八名阅卷官的排名不分先后。 陆元方收的卷,却让李昭德先看,纯粹是让他出丑。 “哼!” 李昭德又哼一声,接过试卷,看了起来。 本来他是打定主意给萧业画叉的,可是看着看着,神色凝重起来,握着笔的手,久久画不下去。 “昭德兄?” 陆元方惊讶的问道。 李昭德虽然是杠精,但杠精的原则性非常强,哪怕他一心想贬萧业,这篇文章,却是无论如何都贬不下去,于是道:“此文雕琢过度,文真义老,遮遮掩掩,语焉不详,但是看在他尚有那么一两分新意的份上,法度勉强正大,本官算他过了便是!” 说着,画了个圈。 陆元方对李昭德的心思不可谓不了解,连李昭德都捏了鼻子画了圈,说明文章确实精妙,让李昭德贬无可贬,当即将试卷拿来,细细看了过来。 “妙,妙!” 陆元方轻声称赞,也画了个圈。 阅卷官与考生之间隔着道帘子,外面看不到里面,萧业交了卷,又不能走,索性闭目凝神,这一定下心来,龙气又蠢蠢而动,并且能感觉到,盘旋在洛阳上空的浩大龙气,竟隐隐在向自己求救! 虽然他知道,如果主动去接触龙气,会很危险,可这是来自于血脉的感应,他没法不理会。 萧业小心翼翼的以自己的一点龙种与之接触,却是让他惊骇的是,龙气立往自己的龙种中汇聚,这是作死啊! 可是没有外力打断,萧业已经停不下来了,就感觉,自己的龙种在逐渐壮大,原本是呈幼蛟形态,吸收了龙气之后,幼蛟渐渐成形,头顶的两颗苞芽,开始生长,腹下的四肢,也开始伸长,五指呈现出初步的形态。 突然萧业有所明悟。 龙气与天道一样,没有显性意识,却有泛意识,李显李旦相继被贬,龙气感觉到或有移鼎之厄,而自己是高宗长孙,正宗龙种,又是修士,精纯无比,因此选择了自己。</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六一章 龙气有缺 东宫! 自被立为皇帝以来,李旦就被幽禁在东宫中,本来缩着尾巴过日子,武后顾念着母子之情,还算平安,可今日从洛城殿回返之后,李旦莫名其妙的心头烦躁,负手在殿内走来走去。 “陛下,怎么了?” 刘皇后不禁问道。 刘皇后是李旦的结发妻子,彭城人,陕州知府刘延景之女,本是作为良家女选秀入宫,因怀了孕,被李旦正娶。 “朕也说不清楚,好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李旦摇了摇头。 刘皇后不解道:“不应该啊,自陛下御极以来,事母至孝,而您与庐陵王是太后在世仅有两子,现庐陵王被废,太后总不会把陛下也给废了吧?那太后还能立谁?不立亲子难道立侄子?妾以为,天下间任何一个母亲都不可能弃亲子而不顾把家业交给外人。” “这……” 李旦凝眉苦思,刘皇后的劝说,其实很有道理,但他心里总是不安,就好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拿走了,又道不出所以然。 “罢了,罢了,还是小心些罢!” 好一会儿,李旦挥了挥手。 武成殿是天子听政,并召见群臣之处,自洛城殿回返,太后去往武成殿,处理政务。 案头,折奏堆积如山,上官婉儿在御座旁有一个专用小几,帮着太后处理奏章。 殿内只有翻阅奏折的哗啦声与炭盆偶尔爆发出噼啪声。 却是突然之间,太后猛一心悸,伸手捂住了心口。 “太后?” 婉儿连忙站起来。 太后怔怔看着上方的雕梁,许久才道:“朕有种不好的感应,来人,去把玄贞法师请来!” “阿弥陀佛,太后不必着人传召,贫僧已经来了!”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僧出现在殿外,合什为礼。 “法师请进!” 太后高踞龙椅,也不起身,只是唤道。 上官婉儿眸中隐现不快之色,据说当初太后在感业寺出家,就是沙门从中出力,安排太后与刚刚登基不久的高宗皇帝会面,自此一发冲天。 但是太后与沙门的关系也很复杂,沙门助太后成事,又对太后隐有监视防备之意。 玄贞阔步入殿,施礼道:“贫僧见过太后!” 太后点头道:“法师可是感应到了什么?” 玄贞道:“龙气莫名躁动,贫僧不敢怠慢,特来探望太后!” “哦?龙气为何会躁动?难道有人心怀不轨?” 太后不置可否的哦了声。 玄贞沉默半晌,才道:“天地初开,世间本无龙气,据佛门典籍记载,当时仙凡混居,大地上,仙人居洞天福地,奴役万民,龙凤麒麟等神兽,各踞一方,形如诸候,另有九婴、穷奇等妖兽祸害苍生,后天降人皇,抽取神龙精气,再以万民信念凝聚成龙气,诛妖兽、伏神兽,逐仙人于九天之上,无往而不利,终建立人间仙朝……“ 听着玄贞侃侃道来,太后与上官婉儿均是大感兴趣,无不凝神静听,毕竟这都是上古秘闻,实际上一个王朝,多多少少能接触到世界的另一面,只是知之不详罢了。 太后不由问道:“法师所言与龙气躁动有何关系?” 玄贞道:“想必太后已然了解,实因人道兴起,民心所聚,故有龙气,随人口增长,国力渐强,龙气也逾发浑厚,但万事万物皆有限度,以咱们这个世界而言,人口上限似是三十亿,再就中土而言,人口于汉末达到三亿,就无法逾越,仿佛天道给一国的人口设了上限,每当触及三亿,便有灾劫降临。 如今大唐仅两亿人口,距三亿上限或还要数十年,太后不用过于担心,贫僧想说的是,如一朝天命未尽,龙气轻易不会鼎移,今龙气躁动,应是感应到了有易鼎之厄。” 太后眸光一阵闪烁,龙气躁动,对她来说,既有利,也有不利。 首先天命鼎革,龙气必然会有躁动,人间改姓尚且战火纷飞,又何况象征着天命的龙气?说明自己几十年来的努力得到了天道的回应。 但是龙气躁动,反击也近在眼前,而她尚没有做好窃国的准备。 李敬业骤然起事便是人心不服的表现,虽然叛乱很快扑灭,影响却很恶劣,毕竟李敬业的祖父是李绩,当年她能当上皇后,李绩功不可没,她也感念这份恩情,对李敬业多加照顾,去泰山封禅还特意把李敬业叫在身边,可是李敬业还是背叛了她。 由此可见,如若现在着手易鼎之事,天下间又有多少人不服? 少顷,太后问道:“法师可知龙气因何躁动?” 玄贞道:“龙气自有遮掩天机之能,贫僧无从掐算,不过太后可由人事推及。” 太后眉心微拧,第一个念头便是今早携皇帝摆驾洛城宫,从头到尾,皇帝未发一言,莫非有了怨念? 她越想越有可能,面色沉了下来。 自古皇家无亲情,在她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长子李弘、次子李贤死于她手,三子李显被她亲手废去,四子李旦虽登基做了皇帝,却被幽禁东宫,难免会有李家的忠臣谋反作乱。 她的眼里,一抹杀机闪现! 随即问道:“当年隋炀帝死的苍促,龙气并未散尽便匆忙下葬,致使李家龙气始终缺了一块,不知佛门这些年来可曾查到炀帝龙气的去向?” “阿弥陀佛,惭愧,惭愧!” 玄贞喧了声佛号道:“炀帝尸体下葬于扬州邗江县,太宗年间,萧皇后薨,与炀帝合葬,佛门曾派遣高人,随萧皇后下葬队伍混入陵中探查,发现炀帝尸身已无龙气,想必是被人窃取了,至今尚未查出。” 太后又问道:“炀帝尸身可是真身?” 玄贞略一迟略,便道:“太后应清楚,炀帝既已下葬,就不可能再开棺,尤其是高祖曾拥立恭帝杨侑,大唐的江山是由恭帝手里禅让而来,如开棺验尸的话,于情不符,于礼不合,既便是偷偷摸摸验查,也会惊动道门,对太后产生恶劣影响!” 太后顿时头疼! 确实,汉高帝灭秦,尚且派兵守护秦始皇陵,而唐的江山受禅于隋,更有义务维护隋代帝王陵寝,开棺验查的代价莫说是她,高祖、太宗与高宗哪一个都承受不起。 好一阵子,太后沉吟道:“高祖建号大唐,立不朽基业,但终究缺了炀帝龙气,致使有玄武门之变,隐太子与齐王全家遭诛,再有太宗高宗两朝,政局始终不稳,望法师多上点心,把缺失的龙气给朕找回来,朕必有重赏!” “贫僧遵旨!” 玄贞明白太后的意思,李家龙气开始躁动,就意味着太后要对李家龙子龙孙动手了,而太后只有凤格,本身不具备龙气,因此李家的反弹非常会非常剧烈,甚至危及朝廷根基,只有太后得到了遗失的炀帝龙气,才能以最小的代价降伏李家龙气,完成武氏代唐,天命鼎移的重任。 太后并不清楚自己是净光天女转世,但玄贞清楚,于是爽快应下。 “朕许法师便宜行事,法师下去罢!” 太后挥了挥手。 “贫僧告退!” 玄贞深施一礼,转身离去。</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六二章 龙气难驯 “当!” 一声钟磬鸣响! 有太监唤道:“请诸位学子立刻落笔,否则以贬黜论处!” 顿时,凡是没写完的,虽然一脸懊丧,但还是停了笔,毕竟没答完,好歹还是同进士,被贬黜就是什么都没了,两年后能否再考尚存疑问。 萧业也长吁了口气,这一声钟响,中断了龙气涌来的过程,掉脑袋的事情也终于结束了,好在安全过关。 当然,他并不清楚龙气本身就能干扰天机,要不然大能为何不敢去算帝王的命数? 太监又道:“请诸位贡士离殿,两日后于国子监放榜!” 所有人轰隆隆站起,朝帘后的诸位考官深施一礼,便三三两两离去。 雪已经停了,地面的积雪没过鞋面,北风呼啸,带来澈骨寒意,但大多数人都是精神振奋,要不是宫中不许喧哗,恐怕都有人引吭高歌。 十年寒窗苦读,终于结束了! “萧郎,我们快点走,还能赶着出城!” 陈子昂招呼道。 “哈哈,终于不用看书啦!” 陆文也低低一笑。 也确实,现代人高考过后,都有撕书的冲动,更何况古人就那么几本经书,反反复复读了十来年,真正如萧业这样能从读书中找到乐趣的人是很少的,大部分都是读书读的要吐,读书的目地是当官,并不是学习知识。 出了宫门,张检已经叫了牛车等候,四人立刻上车,总算在关门前出了城,回到会馆,美美饱餐了一顿。 寒冬腊月,最好的享受就是抱着美人儿睡热被窝,陈子昂等人赶不及的各自散去,萧业不可能与殷殷和苏月儿发生关系,回了自己的屋子,暗暗琢磨着龙气。 相对于大唐浩大的龙气而言,自己吸收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却已经让蛟体彻底成形,至少也是李家郡王的水准。 李家的王爷是普通人,没法利用龙气,只能借用龙气之威,而自己是修士,能否以龙气增进修为呢? 要知道,龙气也是一种众生愿力,相对于神灵神力,初代人皇以无上神通,将神龙精气与众生愿力融合在一起,才诞生了龙气。 因神龙与仙人同等层次,神龙精气就相当于仙人精气,融合了仙人精气的龙气,能量层级要高于神力与灵气,至少也是半步仙气,这也是龙气可以镇压道术邪祟的根本原因。 不过龙气的本质与文气并没什么不同,都是众生愿力,想了想,萧业觉得也许可以把龙气与才气试着融合? 于是,拉开架式站起了混元桩。 混元桩涵养神魂,渐渐地,天地灵气经百会穴渗入识海,升起了薄薄的雾气,在雾气中,有着一团网状的白气,一条条经义构解重组,演化出新的道理,旋即湮灭又再生。 而在另一边,一条金蛟瞪着龙目,浑身散发着威严,画地为牢,雾气虽翻滚,却不敢靠近。 萧业颇为无奈,显然,龙气的层级高于灵气,故而看不上灵气,于是,他移动才气大网,猛的罩向金蛟。 在他想象中,这条金蛟是自己的,还不是想怎么揉捏就揉捏? 可现实完全相反,金蛟仿佛受了挑恤,躯干猛涨,发出惊天大吼,煌煌龙威,凛然不可侵犯! 顿时,萧业的脑袋就如被千斤巨锤砸中,轰的一下,头脑似要炸裂开来! 这可是猝不及防啊,萧业一屁股坐在地上,口鼻都渗出了鲜血。 “萧郎?” 苏月儿感应到屋里的动静,连忙闯入。 “怎么会这样?” 苏月儿见着萧业面如金纸,软软的瘫在地上,忙把萧业扶坐起来,靠在自己身上,输入一股真气探查了番,便关心的问道。 “练功有些急了,休息一会儿就好!” 萧业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呀,别再练了,早点睡吧!” 苏月儿责怪的瞪了眼萧业,便去打了盆温水,替萧业擦试着口鼻间的血迹。 萧业则微眯着双眼,回想着那惊险的一幕,什么龙子龙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难怪王朝会易鼎,根源在于皇室对龙气只是借用,并不能真正占有。 每当王朝兴起,必是人心所向,而龙气有一部分源于众生愿力,与人心相互感应,才能引来龙气,护持国运,而王朝末年,人心背离,龙气自会离去,再择新主。 想到这,萧业现出了古怪之色,龙气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到底有什么意思? 难道龙气有灵,这也是它修行壮大的一种方式? 诶? 突然萧业意识到一个问题,从历朝历代,再结合自己的经历来看,龙气只能借用,不能占有,可是炀帝匆忙下葬,龙气未能散尽,就被萧皇后困缚在了尸身当中,致使生出变数。 紫姑曾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萧皇后在修炼一种秘法,以吸取隋炀帝的龙气,而自己如与巧娘凝结紫极贵丹,就必须夺取这份龙气。 照这样看,龙气也是可以被吸收的。 甚至往前推衍一步,萧皇后眼见大隋亡国成了定局,遂早做谋划,勾结宇文化及发动兵变杀死炀帝,以达到占有龙气的目地。 这并不是萧业给萧皇后泼脏水,实是人乃万物之灵,善于思考总结,漫长岁月中,总能摸索到一些龙气的弱点,也许萧皇后在炀帝死后,又不顾廉耻,先后侍奉宇文化及、窦建德、处罗可汗与李世民,正是为了熟悉龙气的特性,以便于完美的侵吞炀帝龙气。 暂时萧业不会去打龙气的主意了,受伤事小,引发的动静过大,惹来杀身之祸才是要命,一切还待两年后,凝结紫极贵丹时再见分晓。 苏月儿也已经把萧业擦洗的干干净净,把盆端去一边,嗔道:“天寒地冻,萧郎快点上床吧。” “有劳苏大家了,明天见!” 萧业点了点头,正要起身相送,就惊愕的发现,苏月儿俏面一红,当着自己的面脱去了外套,仅着一袭月白中衣,踢去鞋子,钻进了被窝里。 “苏大家?你是不是上错床了?” 萧业满脸不敢置信。 “扑哧!” 苏月儿红着脸,掩嘴一笑:“萧郎身体不适,妾只是给你暧暧被窝而己。” “这……” 萧业从未如此犹豫过,他担心自己把持不住,失了身啊。 “妾身为女子,都没说什么,萧郎你是不是男人?难道你还想对妾做些什么?” 苏月儿拉着萧业,拽上了床,半掀起被子盖去! 都成这样了,萧业总不至于不近人情的强辨男女授受不亲,只得认命,躺了下来。 “嘻嘻~~” 苏月儿如狐狸般轻笑一声,屈指一弹,把烛火打灭,随即侧过身子,伏入萧业怀里,警告道:“萧郎可不许乱来噢!” 萧业心想我还怕你乱来呢,于是嗯了声。 二人都是修士,无垢之身,身体自有一股清新气息,萧业就觉得一股淡淡的幽香包裹住自己,撩拨着心灵,让他的心绪很难平静。 可是苏月儿的呼吸却渐渐平缓下来,分明是真睡了,还似有意,若无意的往自己怀里拱了拱。 ‘罢了,罢了,难道我连这点定力都没有?’ 萧业暗暗摇头,索性伸臂揽住苏月儿,缓缓闭上了眼睛……</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六三章 忠告 不觉中,一夜过去,这一觉睡的非常香甜,其实萧业几天几夜不睡都没关系,可昨晚不知怎么回事,苏月儿缩在怀里,心灵竟渐渐地安定下来,居然很快就入了梦乡。 当萧业睁开眼的时候,苏月儿已不在怀里,唯留满床的清雅幽香。 ‘不好!’ 萧业面色微变,自己竟然不知道苏月儿是何时起的床,忙暗运真元,探查自身有什么不妥,毕竟他不能失身啊,失了身,就没法凝结紫极贵丹了。 虽然他清楚苏月儿不大可能对他做这种事,但还是探查下为好。 好一会儿,萧业暗松了口气,阳精尚在。 这时,苏月儿端着盆温水从隔壁屋子过来,笑道:“萧郎你也醒啦,妾先服侍你穿衣,然后你洗漱下,我们再出去用膳。”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萧业笑了笑,下床穿了鞋子。 “萧郎是和妾见外么?” 苏月儿横了一眼过去,替萧业披上外套,系上腰身,再服侍了洗漱,才与萧业结伴出了门。 顿时,数双惊愕的目光看了过来。 “哈哈!” 陆文哈哈一笑:“我就说吧,萧郎昨晚必是与苏大家得偿夙愿了!” 苏月儿俏面微红,现出了一丝娇羞之色。 蒋方与陈子昂,及芊芊诸女也暧昧的看过来,只有张检,带着些担忧。 萧业暗道一声冤,可这种事没法解释。 “走罢,我们去吃饭!” 萧业微微一笑,揽住了苏月儿的纤腰,向前面走去。 ‘嗯?’ 苏月儿微讶。 事实上从昨晚萧业驯服龙气失败惨受反噬开始,苏月儿就觉得自己抓住了机会,以女性独有的温柔体贴走近萧业的内心,再通过误解让萧业对自己心怀愧疚。 本来她认为是成功的,可是刚刚萧业搂住自己的一瞬间,她发现,萧业的精气神竟然充满着斗志,这让她很不安。 不久前她得到消息,姒彩儿连渡情劫与阴风灌顶,结成四转极品金丹,立马金丹中期,普通的金丹后期都不是姒彩儿的对手。 而褒莲儿也有希望在新年过后渡情劫,她这里,却是毫无寸进,急了,于是兵行险着,不惜让萧业占占便宜! 但是很明显,这次没有取得预想中的效果。 ‘该死的,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本姑娘为他这样付出还抓不住他的真心吗?’ 突然的,苏月儿有些妒忌张玉了,张玉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子,相貌中上,远远比不上自己的国色天香,又何德何能,嫁与萧业作正妻? 萧业能感受到苏月儿的心乱了,不禁暗暗一笑。 虽然他并不知道苏月儿对自己有什么企图,但萧业是现代人,深明情场如战场的至理,说到底,是占据主导权,本来这段日子,他隐隐有种自己跟着苏月儿节奏走的感觉,再到今早被众人围观,哪里还能不明白,这都是苏月儿通过殷殷安排好的,既然如此,就要做出反击,绝对不能做苏月儿的舔狗。 要知道,爱情再炫烂,也只是刹那,亲情才是永恒,如果将来苏月儿对自己的爱消褪了,而自己又是她的舔狗,结果会如何,已经不言而喻。 …… 殿试是在宫中举行,有龙气遮掩,文昌帝君干涉不到,因此不会赐下文气,这两日,萧业等人也不用每日入定,对于结果,也不用担心会遭暗箱操作,其实凡事有利也有弊,太后养着一群御史,并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最起码文官不敢胡来,而太后自己又是真正的唯才是举,能考成什么样,基本上是公正的。 于是这两日,好好的放松了一番。 第三日清晨,一行人来到了国子监门口,贡士们怀揣着紧张与期待,等着放榜。 “轰隆隆!” 国子监大门缓缓打开,一名太监在数十名禁卫的护侍下,捧着黄榜出来,宣读名次。 “一甲第一名,江都萧业!” “一甲第二名,神都王之奇!” “一甲第三名,江都陆文!” “二甲第一名,江都陈子昂!” …… 随着名次报下,众人看向萧业几人的眼神都变了,小小的江都县,居然是藏龙卧虎之地啊。 其实在萧业看来,四人都窃取过文气,又有考前冲刺,名次低才不正常,而且大唐内斗厉害,官僚体系尚未成形,暂时还没意识到地域平衡的重要性。 地球历史上,最极端的例子是明洪武三十年,丁丑科春榜,殿试录取的都是南方士人,遭北方士人不满,朱元璋怀疑舞弊,大为震怒,下令将主考官及当科状元陈安等人一并处死,可谓史上最摧悲的状元。 “二甲第三十三名,邗江蒋方!” 二甲只录制三十三人,剩下的人,全部是三甲同进士,从理论上讲,二甲除了第一名传胪,从第二到第三十三名没有区别,周谨是二甲第二,可那又如何?世人不会特意去记一个二甲第二,反是第三十三名会让人留意 而二甲最后一名与三甲第一名是天壤之别,蒋方又幸运的搭上了末班车。 作为会元的最后一名,蒋方其实已经被很多人关注到了,又有好事者发掘出蒋方的科举历程,更觉不可思议,回回最后一名,不敢说是后无来者,至少也是前无古人,这刻,便有无数双满含着羡慕忌妒的目光望向了蒋方。 “蒋郎,也许今日过后,洛阳会有很多权贵向你提亲!” 萧业微微笑道。 陆文也感慨道:“以前都说蒋郎身怀大气运,我只当笑谈,但今日才不得不相信,世上真有气运之子啊!” 蒋方似乎已经对自己的气运麻木了,忧心忡忡道:“此事不提了,我只是担心萧郎所说,若有人向我提亲,我该如何是好?” 陈子昂奇道:“蒋方,难道你真准备不娶妻,就守着芊芊过日子?倘若你能娶到一个世家贵女,对你的前程会很大的帮助啊!” 萧业却压低声音道:“未来几年,朝局动荡会非常厉害,蒋方还是莫要冒然娶大族女子,以免万一出事,受了牵连,我劝你回扬州娶一个身家清白的良家女,只要性情好,长相说的过去,能容得下芊芊,倒没什么问题。 另外我也有句话要奉劝你们,自即日起,我们就是朝廷的人了,必会有人招揽,但无论是李家,还是武家,又或是清流幸进,乃至于世家大族,千万不要依附,也许在官场上会举步维艰,可这是明哲保身的唯一之法。” 陆文悚然道:“洛阳竟如此险恶了?那我们还是想办法外放吧。” 萧业淡淡道:“也不必如此悲观,太后心如明镜,又有梅花内卫暗中监察,谁忠谁奸,谁该用,谁该死,她看的一清二楚,最重要的是,我们自己要有分寸,做个纯臣好了。” 陈子昂点头道:“这是老成之言,横竖我们还年轻,确是没必要急于晋身,多看看也是好的。” 几人说话间,名册已经宣布完毕,那太监又道:“请诸位进士来国子监!” 很明显,这是教授琼林宴的礼仪,今晚便是琼林宴!</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六四章 千金公主 “状元郎出来啦!” “状元郎,状元郎!” “好俊俏啊,我好想嫁给他!” 啪啪啪啪! 无数胆大的姑娘,取出贴身香囊,向萧业砸了过去。 一时之间,萧业的帽子上,衣服上,挂满了香囊。 就在不久前的正午时分,一列长长的仪仗由国子监开出,有宫中侍卫持伞盖仪仗、并鼓乐引导,以骑着白马的萧业为首,带领进士们夸街。 显然,萧业是今日的主角,虽然历经科举层层剿杀,最终的成功者只有三十六位,甚至在大多数人眼里,同进士也是人生赢家,可是世人的目光往往只盯着第一,第二第三,乃至于再往后,有几个会注意呢? 萧业不禁摇了摇头,状元的风光,也只在今天,过了今晚的琼林宴,状元只是大唐诸多官僚中的普通一员罢了,明枪暗箭照样防不胜防,而且自己授了官,武承嗣也方便下手了。 突然萧业有些好奇,武承嗣到底会怎样对付自己? 讲真,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国子监位于修文坊,经洛阳的景观大街,定鼎门大桥,过天津桥,一路至太初宫,有宫女在宫中服侍,进士们沐浴更衣,焚香洁身,于傍晚赴宴。 当然,在这种场合下,没有人敢对宫女生出邪念。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众人均是全身新衣,头戴三梁进贤冠,在太监的引领下,去往乾元殿。 殿内,已经灯火通明,影影绰绰,琼林宴作为年前的最后一场盛事,不仅仅是太后接见,还有洛阳诸多公卿权贵参与,并且大唐风气开放,儒家也还没占据统治地位,有些人是带着自家女儿来的。 一行人于殿前停下。 “有制!” 一名中年太监从殿中步出,喝道。 所有进士齐齐跪倒,等待唱名,虽然已经放过榜了,站位也是按照名次来排,已经失去了期待感,但心情依旧激动,双目放光。 “垂拱元年腊月二十,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 太监照本宣科,哪怕北风呼啸,有些人的额头上,也见了汗。 十年寒窗苦读日,一朝金榜题名时。 乾元殿是中朝大殿,一年都开不了几回,今晚,却在在这座帝国权力顶峰的大殿上,于太后、天子以公卿权贵面前唱出自己的名字名次,不管日后如何,至少在这一刻,已经攀上了成功的巅峰。 所谓光宗耀祖,功成名就不外如是。 父母亲族的殷切希望,恩师的谆谆教导,在读书道路上,挥洒的汗水,付出的牺牲,终于有了回报。 有些人已经泪流满面,却不敢哭出声,只将头紧紧贴在冰凉的地面。 “礼毕,进殿!” 宣读过后,以萧业为首,众人陆续进殿。 今晚的宴会,李治没有出席,太后高踞宝座,身边站着个二十左右的女子,阶下两排,有男有女,无不好奇的望了过来。 萧业作为状元,在序班带领下,向阶上磕头行礼,本该磕过头退去一边,阶下却是道:“萧郎抬起头来。” “臣不敢!” 萧业恭敬道。 阶上又道:“朕恩准你抬头!” 萧业只得抬头看去。 太后已经年过六旬,但面容只如三十许的妇人,身着帝皇冠冕,艳美的面容带着无上威严,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似是能看进人心。 萧业却是暗道一声不好,他在太后的眼里,读出了一丝看猎物般的光芒! 渡过了第二劫,就是心境通明,问心无愧,对于太后这眼神的含义,萧业毛骨耸然! ‘奶奶,你是我奶奶啊!’ 萧业内心狂呼。 上官婉儿站太后身侧,也有些错愕,作为太后的身边人,她对太后太了解了,显然,有把萧业纳为男宠的心思。 首先,萧业俊秀高大,生得一副好皮囊。 其次,把新科状元收入宫中,以此彰显她的权势。 第三,太后虽然赦免了萧家,又给萧家以厚赏,却仍对萧淑妃存有恨意,因此以雌威萧业,能获得报复的快感。 当然,太后也是看中了萧业的才情,只有纳为身边人,才能给予足够的信任,这是一种恩赏! 不过以太后的身份,纵然有了想法,也不会过于直接的表现出来,她也要脸啊,于是暗暗瞥了眼殿下一名四十来岁的华贵妇人。 那妇人眸中现出了一抹笑意。 “退下罢!” 太后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 顿时,殿旁乐伎奏乐,又由陈子昂唱名,宴会才正式开始。 起宴之后,群臣向太后敬酒,太后象征性的抿了一口,便与上官婉儿起身离去。 进士们虽然是今夜的主角,但授了官,就不算什么了,坐席安排在大殿的外侧,萧业这才有功夫去暗中观察殿内诸人。 这种场合,武承嗣必然在场,与他的坐席相隔不远,是一名年龄差不多,面容有几分相似的中年人,如没猜错,此人便是武三思。 从表面上看,二人要营造出一种和谐融洽的气氛,但言辞间总有些勾心斗角,证明萧业的猜测是正确的,异端比异教徒更可恨,两兄弟间,早晚要做一场。 而在兄弟俩的上首,独坐一名二十左右的华服女子,身量较高,面容清秀,与太后的眉眼有几分相似,萧业不禁有了想法。 宴席的气氛总体还是很平和的,当着满朝公卿的面,没有谁会特意去为难别人,毕竟解间恩怨也要看场合。 总体来说,如果把鹿鸣宴视为一场敛财盛宴,琼林宴就是相亲宴。 不时有些妙龄小娘的盈盈妙目在进士中巡曳,然后红着脸与身侧的长辈细声低语几句。 果然如萧业所猜测,看上蒋方的人真还不少,虽然没有谁公然来找蒋方,但是萧业留意到,至少有五六家,对蒋方有了意思。 另陆文、周谨,还有那个洛阳大才子,也收获了不少关注。 反是自己,很多人望来的目中,现出了惋惜之色,这时萧业才体会到作为一个已婚人士的好处。 “请问可是萧状元?” 萧业正与陈子昂相对而饮,满脸庆幸的时候,一名宫女上前问道。 “正是!” 萧业点了点头。 “有贵人想要见您,请随奴婢来吧!” 那宫女施了一礼。 萧业问道:“是哪位?” “您见了就知道。” 宫女眸中闪出一丝暧昧,轻笑道。 “伯玉兄,我去去就回!” 萧业向陈子昂打了个招呼,便随宫女离去。 乾元殿作为中朝大殿,并不是一间殿堂,两边还有不少附属建筑,萧业被带进了左侧的一间耳室,就见上首,端坐着那名四十来岁的华服妇人,虽然满脸的浓妆遮掩不住岁月的痕迹,但是年轻时候,应该是很美的。 “公主殿下,萧状元来啦!” 那宫女向上施了一礼。 萧业硬着头皮拱手道:“臣萧业,见过公主殿下。” 那妇人也不说话,一双妙目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萧业,虽然萧业低着头,却能感觉到这目光让他如芒刺在背,头皮发麻。” 那宫女扑哧一笑,又道:“萧状元,这位乃是当朝千金公主!” ‘你娘的!’ 萧业暗骂了句。</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六五章 千金挑拨 千金公主是李渊的幼女,从辈份上来讲,与李世民同辈,萧业的爷爷李治要称她一声姑,萧业则要称她曾姑奶奶! “抬起头来,看着孤!” 千金公主学着太后,笑吟吟又道。 “不知公主唤臣来是为何事?” 萧业并不抬头,只是问道。 顿时,千金公主现出了一丝不快之色,不过还是道:“孤想看看,我大唐的状元郎长的什么模样。” “公主看清楚了么?” 萧业猛的抬头,望向千金公主! “大胆!” 一名太监尖声怒斥。 “无妨!” 千金公主摆了摆手,便咯咯笑道:“倒是好胆色,孤不知你是初生牛犊,又或是有别的原因?” 那名宫女也软语道:“公主最喜提携后辈,倘若萧状元入了公主的法眼,将来能少走很多弯路呢。” 萧业暗暗冷笑,千金公主就是个屁,还不是自己那便宜奶奶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让千金公主来试探,如果自己做了千金公主的入幕之宾,没几日必会将自己推荐给太后,这是断不能容忍的。 于是道:“臣不明白公主在说什么,如果公主没有别的事情,臣就告辞了。” “哦?” 千金公主的面色难看起来,固然她这个公主没什么权势,却好歹也是高祖之女,而萧业有什么?真当一个状元就上了天? 说句不中听的话,看上他是他的福份,不知多少人想往老娘的裙底钻呢。 但萧业根本不惧她,又道:“公主若无他事,臣告辞了。” “滚!” 千金公主大怒! 这一个滚字,暴露了千金公主色厉内荏的本质,萧业不急不忙的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哼,此子当真不识好歹!” 那太监哼了声。 千金公主则是面色阴晴不定。 太后难得委托她办件事情,却办砸了,这不仅仅是面子问题,更重要的是,她的内心,隐隐有一丝恐惧,如果自己对太后没有用处,留着又有何用? “备车马,孤去见太后!” 好一会儿,千金公主咬牙道。 “诺!” 那宫女快步离去,不片刻,一辆马车已备好,载着千金公主去往武成殿。 “禀太后,千金公主求见!” 太后正与上官婉儿批阅着奏章,突有太监在外唤道。 “哦?这么快?” 太后眼前不禁闪过萧业那俊秀的容颜,放下笔,心情不错的笑道:“宣!” “诺!” 太监转身而去。 少顷,带来了千金公主! “太后,妾有罪,请太后责罚!” 千金公主刚一进殿,就连滚带爬,嚎啕大哭。 上官婉儿惊讶的放下了笔。 “你有何罪?” 太后沉声问道。 千金公主吞吞吐吐道:“太后的差使妾给办砸了,特来向太后请罪!” 上官婉儿向左右施了个眼色。 宫女太监会意的退了下去,太后这才问道:“怎么回事?给朕说说。” “太后,妾于别殿召见萧状元,只是稍微透露出对他有了些意思,谁料他竟然指着妾大骂,骂妾这么大年龄了,不知廉耻,给皇家丢脸…… 总之,他又骂了些难听的话,妾都给骂懵了,待他拂袖而去,才反应过来!” “哦?” 太后有怒容一闪即逝,千金这话,摆明了是指桑骂槐,她的年龄,比千金公主还要大,萧业骂千金公主,不就等于骂她? 但随即,又现出了若有所思之色,淡淡道:“你退下罢!” “是,妾……告退!” 没有见到预想中的太后大发雷霆,千金公主很是失望,不过她也不敢纠缠,施了一礼,退出大殿。 “婉儿,此话当真是萧状元所说?” 太后转头问道。 “这……” 上官婉儿略一迟疑,便道:“萧郎乃温润君子,又有勇有谋,当初江都那么凶险都被他化解,怎可能口出狂言?既便不喜千金公主,也不可能当面辱骂,最多委婉拒绝,故奴婢觉得,千金公主所言,未必属实。” 太后把持朝政二十年,早已洞悉人性,点头道:“婉儿说的也是,不过萧郎的棱角过于锋锐了些,还须打磨一番,年后,朕再安排他的去处。” 听了这话,上官婉儿就知道萧业翰林院去不成了,一般来说,三甲必进翰林院,心里不禁暗叹,她清楚,这是太后恼恨萧业回绝了千金公主,给予薄惩,恐怕仍是存有把萧业纳为男宠的心思。 “太后!” 这时,殿外一名身着黑衣的纤瘦女子施礼求见。 ‘进来!” 太后招手。 “这是萧状元在街市上售卖的书,四两银子一本,于今日开榜之后,神都各书店就有了此书。” 黑衣女子奉上一本书册。 “哦?” 上官婉儿步下玉阶,接过书册一看:红楼梦,上册! 出于本能,翻了翻,首先是内容简介: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这一看,上官婉儿就入迷了,不过她知道好歹,忙回到阶上,把书呈上案头,笑道:“此书乍看还不错,太后可要翻翻?” 太后不置可否问道:“售了几本?” 黑衣女子道:“回太后,萧状元仗着状元名头,洛阳各家书店卖力呦喝,购买如潮。” “呵~~” 太后呵的一笑:“此子倒是好手腕,去年他中解元,在江东售卖西厢记,今次中了状元,就来洛阳卖红楼梦,这还只是上册,怕是不久会有下册,十来万两银子总是能赚,我大唐文人的风气怎如此不堪了?” 上官婉儿劝道:“太后,萧郎凭文才吃饭,总好过欺压百姓,这也是他的本事嘛。” “你呀~~” 太后对上官婉儿还是很宠溺的,笑了摇了摇头,随手翻阅起来。 “诶?” 这一看,也入了神! 上官婉儿无奈,坐回小几,处理奏章,却总有些心神不宁,不时偷偷瞥向太后。 …… 宴会结束时,天色已经漆黑,宫中关了门,各坊市也早已关门,众人于宫中留宿,次日一早,纷纷离去,红楼梦的销售捷报,也频频传来。 不得不说,状元的名头在民间非常管用,哪怕一本书卖到四两银子,也照样抢购如潮,眼见那迅速膨胀的钱袋子,萧业、陆文与张检均是喜笑颜开。 陆文便是笑道:“萧郎,年后怕是要授官了,咱们也不能总是住在会馆,不如在洛阳置宅定居吧。” “不错!” 萧业点头道:“咱们每人置一所宅子,城内有坊市,住着不自在,索性住城外算了!” 住城外还有一个好,万一出事了,往洛水里一跳,就逃之夭夭。 “嘿嘿~~” 陈子昂嘿嘿一笑:“我和蒋方囊中羞涩,就全指着你们三个大财主啦!” “无妨!” 张检爽快的挥手:“可以请顾老帮我们留意,置了业,也可把表嫂与小外甥接过来。” “这……” 蒋方有些迟疑,他欠萧业的太多了,洛阳的宅子,哪怕城外,一所三进大宅都要万两左右,二进在五千两,实在不好意思再让萧业为自己破费了。 萧业微微一笑:“咱们之间有什么好计较,今年怕是回不了乡了,就写封家书罢。” “嗯!” 众人纷纷点头。</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六六章 年后选官 “呵,此子倒也有些本事!” 蔡先生正津津有味的看着红楼梦,读到精彩处,不禁赞了句。 史进吃味道:“区区一本破书,有何出彩之处?我也看了下,尽是宅子里的家常里短,好生无聊。” “诶,哪怕此子是你的敌人,只要有本事,就须给予充分的尊重,你若不尊重他,就等于轻慢你自己,这个道理你可懂?” 蔡先生斜眼一瞥。 “弟子……明白了!” 史进不情不愿的应下。 蔡先生悠悠道:“此书乍看尽是些鸡毛蒜皮的闺阁小事,可是此子的经历一目了然,却能将女儿家事写的维妙维肖,仿如亲身经历,你不觉得奇怪么,倘若真是他臆想出来,那此子之才,远甚于你,我问你,让你也写一部红楼梦,你可能写出?” 史进不说话,可那表情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无奈。 蔡先生又道:“金陵四大家族倒也是有趣的紧哪,歌舞升平,极尽奢华,若我所料不错,这本书是借闺阁事道出四大家族的兴衰史,可惜只有上册,不知下册何时面世,真真是吊人胃口哪。” 林枚从旁道:“书写的再好也是小道,除了赚些润笔银子还能有什么,进儿两年后考中进士,有周国公帮衬,必成大器,而那小子得罪了周国公,岂会有好果子吃?不知周国公打算如何对付他?” 一说这个,史进来劲了,嘿的一笑:“国公爷已经探过了太后的口风,太后的意思是历练历练,因此国公爷打算在年后把他安排到御史台。” “哦?” 林枚眼前一亮:“御史台可不是什么好路数,听说来俊臣、周兴、万国俊等人更是虎狼之辈,那小子去了御史台,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此子恃才自傲,岂有不翻车之理?” 蔡先生微微一笑。 市面上,红楼梦卖疯了,张检铺下的十万册货,借着萧业状元的名头,商家自行加价一两银子,仍是抢购如潮,不出五日,已售卖一空。 萧业清楚,书写的再好,也不能替代生活,读者的期待是有限度的,后续内容老不出来的话,就会弃书,于是三日后,放出了中册! 中册! 蔡先生怔怔看着中册两个字,喃喃道:“看来我高估了此子的下限啊!” “中册?” 太后一看到中册两个字,就勃然大怒!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想把萧业抓来,逼着他把下册道出! 上官婉儿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江南会馆! 苏月儿笑道:“萧郎,现在满街都在骂你呢,依妾之见,不如把下册也一并放出来?” “不放!” 萧业摆了摆手:“让他们骂,越骂越是期待下册,难道你没有尝试过,冬天围着炭盆吃寒瓜的索利吗?读者骂你,是因为欲求得不到满足,心如猫挠,呵呵,我还觉得十万册印少了呢。” “扑哧!” 苏月儿抿嘴扑哧一笑。 江都! “娘,嫂子,阿兄有信回来啦!” 巧娘拿着一封信函,兴高彩烈的回来。 “哦?” 杜氏浑身一僵,看向了张玉。 张玉是家中正妻,萧业的信自然要由张玉来拆。 自萧业去赶考之后,家里只留下三个女人,但萧家已今非昔比,是致仕宰相之家,杜氏又有诰命在身,没人敢来打主意,这也是萧业放心离去的根本原因。 “快拆开看看,阿兄写的什么。” 巧娘迫不及待道。 “嗯!” 张玉接过信,只见信封写道:娘子、婶婶与巧娘亲启。 “哼,倒是油滑的很呢!” 张玉嘴角嚼着笑意,撕开火漆,取出信件与巧娘看了起来。 “娘,阿兄考中状元啦!” 巧娘顿时惊喜道。 杜氏也是喜色一现,问道:“明日就是元日了,你阿兄肯定赶不回来,那他在信里可说过什么时候把我们接去洛阳?” 在唐代,新年的重要性不及上元节,也即正月十五,那时可不讲究吃汤圆团团圆圆,而是佛道两门都极为重视的一个节日,尤其自武后当政以来,沙门大兴,每到正月十五,都要燃灯供佛,万人空巷。 而元日与除夕相连,除夕去秽,元日迎新,并没有全家团圆的说法,巧娘便是无所谓的摇了摇头:“阿兄不让我们去洛阳,那我们就留在江都好了。” “为何?难道洛阳不安定?” 杜氏不解道。 巧娘知道是与自己的凤格有关,毕竟帝都卧虎藏龙,万一被发现后果难料,只是不便于说出。 张玉心里也有些怛忧,作为夫妻,萧业笔里行间透出的意味自然能读懂,洛阳非良善之地,不过这层意思她不会和杜氏提及,于是笑道:“夫君中了状元,怕是年后要授官,还是待夫君安定下来再说,明日族中大祭,夫君是状元及第,叫我们千万别去迟呢。” “噢!” 杜氏点了点头。 她对宗族已经没有畏惧了,谁也不敢再来逼迫一名状元郎的婶婶和一名诰命夫人。 …… 如今的萧家庄,不再位于江边的荒滩,而是占了原史家的百顷良田,本身宗族人口不多,才千人不到,土地分配起来非常充裕,宗族原打算给萧业一千亩地,以萧业为宗族做的贡献,并不过份,但是让所有人不解的是,萧业只向宗族索要江边的荒地。 荒地哪怕耕种了三十年,因水土流失与洪涝灾害,产量极低,这在旁人看来,是高风亮节的体现。 萧松劝说未果,索性把几千亩江滩荒地全部划到了萧业名下。 就在次日,萧家庄举行祭祖大典的时候,萧业等人在洛阳也是忙碌异常,不时会有同科进士过来拜访,毕竟官场上的同年关系,是一种很重要的关系,提前互通有无,落个人情。 另还有不少人上门提亲,甚至有极个别的,隐晦暗示萧业休妻,娶个大族女子。 对于萧业的忠告,蒋方和陆文都深以为然,因此凡是上门提亲的,全都做了无用功,事实上陆文的父亲也不赞成陆文娶洛阳大族女子,联姻对于这种传家数百年的大族来说,没有迫切的需要。 陆家就如一台体量庞大的老爷车,行动缓慢,却四平八稳,自六朝以来,政局剧烈动荡,王谢、桓氏、庾氏,虽各领风骚,如今又在何处? 陆家并没有太过于强大的功利心,先祖担任的职务,多以清贵闲职为主,诗书传家,坐看风云变幻。 在上元节的前五日,萧业终于把红楼梦下册放了出来,不计江东收入,在洛阳发行三十万册,合计九十万两银子,三成版税是二十七万两,一下子吃饱了。 不觉中,上元节过去,朝廷庞大的机器再次开动起来,三名一甲、三十三名二甲,七十一名三甲齐集吏部,将由吏部授官。 在明代进士授官之前,有一个实习期,大唐却非如此,考中直接授,干的好留任,干不好滚犊子,乍一看很不人道,关键是大唐有幸进一说,干不好,公卿权贵家的公子们正眼巴巴望着呢。 吏部大门尚未打开,很多人都现出了患得患失之色。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六七章 监察御史 “状元郎,你等三甲,此番必进翰林院,而我等进士尚须考核才能进去,实是领人羡艳不己啊!” “可不能光往上比啊,进士好歹能留京,而我们同进士铁定打发去偏远小县任职,此去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入京喽!” “哎,只望三官帝君保偌,莫要分去那等穷山恶水之处就心满意足啦!” 趁着未开门,一群进士议论纷纷。 事实上萧业并不想去翰林院,翰林固然清贵,升迁路线固定,却终日埋首于案牍,这并不符合他对自己的预期,毕竟首先,他是修士,修行才是第一要务,而不是做官。 “吱呀呀~~” 突然,吏部大门打开了,众人为之一肃。 一名吏部主事走了出来,唤道:“都随本官进来,莫要喧哗!” 吏部有四司,一曰吏部,二曰司封,三曰司勋,四曰考功,分掌文选、主爵与考功,分别有主事四、二、四、三人,萧业等人被带到了吏部司,由一名身着主事服饰的官员接待。 此人四十左右,国字脸,双眉紧锁,一看就不是好相与之辈,这时清咳两声,便道:“本官吏部司主事黄清,经吏部与诸衙口协商,对尔等去处作了相应安排,望尔等不论身处何职,谨记忠君爱民,莫要辜负太后煌煌恩典!” “是!” 众人齐齐施礼。 “萧业!” 黄清唤道。 “学生在!” 萧业上前拱手。 黄清道:“授萧业右肃政台监察御史,明日一早去御史台报道。” 去年,太后改御史台为左肃政台,专掌京官与军队监察事项,另设右肃政台,每年春秋两季,以四十八条巡察州县,春季派遣的称风俗使,秋季派遣的称廉察使,监察御史是正八上的小官。 不过时人仍按习惯,将左右肃政台,称为左右御史台。 “什么?堂堂状元郎不进翰林院,竟然被授予监察御史?” 人群中,立时起了喧哗。 陈子昂、陆文与蒋方也是满脸的愤怒之色。 御史台都是些什么人? 来俊臣、周兴、万国俊、刘光业、王德寿、王处贞、屈贞筠、刘景阳、丘神积等一系列酷吏。 这是正宗的朝廷鹰犬啊! 让一个状元郎与朝廷鹰犬为伍,分明是赤果果的羞辱! 萧业也暗道一声来了,眼神微冷! “黄大人,可是吏部铨选有误?堂堂状元郎,怎能进御史台?” 陆文忍不住道。 黄清幽幽道:“萧状元擅刑律,自当发挥专长,赴御史台任职,是由周国公拍板,尔等若要为萧状元改谋官员,可去与周国公分说。” 显然,这是告史进谋反,坏人功名的后遗症,有些人的眼里,现出了兴灾乐祸之色,还有些节前跑萧业门路,与之称兄道弟的,立时避如蛇蝎。 “萧状元,还不令吏部喻令?” 黄清又看向萧业道。 “萧郎,不可啊!” 蒋方急道。 “无妨,既为朝廷效力,哪有清显浊吏之别,蒋郎不必多说!” 萧业摆了摆手,便躬身道:“学生萧业领职!” “嗯~~” 黄清现出了满意之色,向后挥手。 其实他也怕萧业闹事,堂堂状元郎,约定成俗是进翰林院,现在把人弄去御名台,与鹰犬为伍,别说进翰林院,连如普通进士般,考进翰林院都不大可能了。 可以说,萧业受了御史之职,至少未来十年入三省六部的路途已被断绝。 如果萧业只是普通人,他还不担心,可是萧业的背后,站着张柬之、狄仁杰等清流,就是吏部里也有不少的清流,闹起来的话,必是大事,好在此子尚能顾全大局。 想到这,黄清的眼神柔和了些,心里暗叹一声,对武承嗣肆无忌惮的破坏制度,打压人才生出了不满。 萧业却是摆出领取文书服饰印绶的姿势,瞬间入定。 如留意到,可以发现他的双目神彩全无,姿势稍有些别扭。 不过那吏员也是战战兢兢,并未注意到萧业的异常,把盛有文书、服饰印授的托盘摆放在了萧业掌中。 “轰!” 一股官气轰然而降! 果然,入定可以窃取官气,冥冥中,萧业就感应到,这股正八品上的官气已经属于自己了,不是借用,即便将来被罢了官,朝廷也收不回去,是实实在在的失去了。 暂时萧业不会去细探官气,立刻从定境中苏醒,向黄清施了一礼,退向一边。 “授王之奇翰林编修编!” “授陆文翰林编编!” “授陈子昂户部司主簿!” …… “授蒋方都水监主簿!” 再往下的同进士,授予县令之职,多是老少边穷地区,均是叫苦不迭,越是边疆地区,朝廷的掌控力就越弱,去那些地方当官非常艰难,但是大唐并不是地球上的明清,世家大族的势力经太宗高宗父子打击,仍然强盛,对文坛具有一定的垄断性质,能考中进士者,平民十不足一。 朝廷以同进士去老少边穷当县令,其实是驱狼吞虎之计,毕竟同进士多多少少都有家族背景,要想在当地站稳脚跟,离不开家族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与地方豪强对耗,最终的结果是,双方都削弱了力量,朝廷得利。 当然,如果家族不肯投入,也无所谓,做不出成绩吏部考功过不了关,仕途等同于断绝,宗族为培养一名同进士消耗的精力财力也打了水漂,对朝廷依然没有损失。 此计不可谓不毒! “诸位,从今往后,你我便是同僚了,请记住明日去各司衙门报道,凡授县令者,半个月内,必须离京,请回罢!” 宣布完官职之后,黄清的态度明显和善了许多,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众人也三三两两离开,言辞间多是不满。 其实初次授官,基本都不是什么好缺,真正的肥缺,多是门荫入仕,也就是幸进,这正是清流与幸进之间的最大矛盾。 一边是凭本事,一边是父辈余荫,如何能让人服气? 蒋方便是道:“萧郎,你怎会答应任监察御史?那肃政台可不是好去处啊!” 萧业冷笑道:“我正想会会来俊臣,周兴等人,难得周国公趁了我的心意,你们放心,我自有保身之法。” “哎~~” 几人见萧业态度坚决,均是叹了口气,内心并不看好,不过有狄仁杰与张柬之在,就算吃些亏,也不会害了性命,因此不再相劝。 不觉中,回了会馆,听得萧业被授予监察御史之事,殷殷气愤道:“那武承嗣还真是小心眼呢,摆明了是羞辱你,要照我看啊,不如去找狄大人,有狄大人帮你说话,料那武承嗣不敢再放肆。” “不可!” 苏月儿摆手道:“狄大人是真正的能吏,若萧郎为这点小事找上门,狄大人会怎么想?其实供职御史台并非一无是处,天下皆知,周兴、来俊臣之流皆为疯狗,手上血债累累,倘若萧郎能将其绳之以法,必于士林中名声大振,也会结下无数善缘。 而且洛阳有龙气镇压,并不适合修行,当了监察御史需要时常外出巡视,萧郎还是多往外面走走,做些实事,也兼顾着修行。”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六八章 右律政台 “哦?” 萧业惊讶的看向了苏月儿,笑道:“难得苏大家明白我的心思,呵呵,真是君子所见略同啊。” “哼!” 苏月儿轻哼一声:“妾明白萧郎的心思,萧郎可明白妾的心思?” “这……” 萧业可不愿接这腔,索性默不作声。 苏月儿恨的咬牙切齿,气愤的一拳捶在萧业肩上,不满道:“妾又不是洪水猛兽,为何萧郎总是回避着妾?妾混迹于青楼,难免让人轻视,可妾始终守身如玉,又有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到底嫌弃妾什么?你说出来,妾不想再这样不明不白的过下去了……“ 说着,那美眸中徐徐流下了泪水,凄凉的看着萧业。 殷殷也气愤道:“妾也为大师姐不值,大师姐不说倾国倾城,至少也是万里挑一,才艺、性情哪一点配不上你?你有事情,就把大师姐叫上,任劳任怨,陪你出生入死,用不着了,就晾一边,世间有你这样的负心人么? 你要赶考,大师姐千里迢迢随你奔赴洛阳,照料你生活起居,可曾有过半句怨言?你说大师姐这样委屈自己,图你什么?又不是要嫁给你,只是陪伴在你身边而己。 若说你才情高绝,可是在修士眼里,不得长生终究灰灰,至于你的修为,能比得上大师姐么?再说你只是个散修,妾也不怕打击你,散修在传承悠久的大派面前,算得了什么,大师姐图的只是你这个人,可你倒好,大师姐都被你睡了,你还这样,你到底想怎样,今天就把话说清楚!” 也是噢! 萧业觉得自己确实过份了,不管苏月儿有何企图,至少对待自己是真心的,于是握住苏月儿的手,叹了口气道:“苏大家的心意我当然懂,若我有失礼之处,我向苏大家道歉!” “哼!” 殷殷哼道:“光道歉有什么用,你要拿出实际行动!” 苏月儿美眸含着泪,倔强的看着萧业。 萧业心头一软,把苏月儿揽入怀里。 苏月儿抽泣起来,泪水打湿了萧业的肩头,可是萧业看不到的那张俏面,却是绽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殷殷也捂着嘴,憋着笑,眸中现出如释重负之色。 显然,今日是兵行险着,如果不是萧业软硬不吃,实在无从下手,也不会用这样的方法,好在逼宫总算是成了。 苏月儿又留意到殷殷眸中的些许幽怨之色,遂以眼神示意。 殷殷略一迟疑,款款走来。 苏月儿道:“殷殷对你一片痴心,萧郎可莫要冷落了她,当然,你若嫌弃殷殷不洁,妾可安排她回山门,从此不在你眼前出现。” 萧业看去,殷殷半低着脑袋,摆弄着衣襟,满身幽怨气息,而且苏月儿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总不能真把人家殷殷赶走,只得拉住殷殷的手,笑道:“我哪舍得把殷殷姑娘赶出去。” “嗯!算你有良心!” 殷殷内心欢喜,把俏面贴在了萧业的另一边肩膀上。 “哼,便宜你啦!” 苏月儿轻哼声,便道:“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授了官,值得庆贺一下,妾们已经备好了酒菜,御史老爷,请去前面赴宴!” 今天的酒宴,是由顾老与一些江南道的商贾安排,这些商贾与萧业等人不仅没有交情,甚至还和陆家、张家存在一定的竞争性,但几人都授了官,是在朝官员,就必须对同乡予以关照,保护家乡利益,这是任何一个官员的天然义务,如果在京不照顾同乡,恶名很快会传回去。 当然,这些商贾也知道眼下的萧业等人官职低微,起不到什么作用,主要是混个脸熟,算作投资,席中,每人都收到了一千两茶水银子。 这不算受贿,是以会馆名义给予的家乡父老的资助,哪怕闹到太后面前,太后都不敢提受贿二字。 其实凭心而论,当了官,就算不贪不拿,不吃不要,想过穷日子也难,除非如海瑞那样六亲不认的官,萧业自认品行远不及海端,还是和光同尘为好。 不觉中,酒宴结束,萧业回到屋里,立刻紧闭屋门,探查官气。 龙气金黄,才气雪白,官气赤红! 识海里,才气占据一角,金蛟与官气各占一角,呈三足鼎立态势,萧业隐隐有种预感,如果三气合一的话,或许是了不得的机缘,其关键在于官气。 毕竟人心如铁,官法如炉,就算人心如铁一样坚硬,也经受不住熔炉般的律法,官气代表秩序与约束,再从地球历史来看,皇帝与官僚阶层的利益从来不一致,萧业也不认可皇帝是地主阶级总头目的说法。 地球人类的历史,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视为一部官僚权力对皇权约束限制的历史。 不过监察御史的官气只是正八品上,太过于弱小,金蛟看都不多看一眼,斟酌再三,萧业还是放弃了以官气接触龙气的想法。 次日一早,萧业来到了右肃政台,虽是新设,但编制与左肃政台一模一样,以御史大夫为主官,御史中丞副之,领侍御史、殿中侍御史与监察御史,另有主簿、主事、录事、令史、书令史、亭长、长固等书记文职人员。 “呵呵,萧大人,好久不见呐!” 周兴带着笑容,迎了出来,似乎与萧业之间全无芥蒂。 “下官见过周大人!” 周兴是侍御史,从六品下,萧业躬身施礼。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周兴亲热的扶起萧业,笑道:“我们肃政台正是需要萧大人这样的人才哪,来来,本官带你去引见同僚!” 萧业捕捉到周兴那热情的笑容下面带着丝得色,不禁眼神微冷,别看周兴一副把你当作自己人的样子,其实用心极其歹毒。 毕竟御史台的名声极差,士林视之如疯狗,如果自己与周兴等人搅在一起,就等于自甘堕落,状元白考了,如果与之保持距离,御史台内部也有足够的手段炮制自己。 不过萧业表面上不会现出端倪,诚惶诚恐道:“周大人可是折煞下官了!” “不折煞,不折煞,萧大人堂堂状元郎屈尊我肃政台,当得本官以礼相待,哈哈~~” 周兴哈哈一笑,强拽着萧业向内走,那笑声,暴露了内心的得意。 是的,状元又如何?见了老子不还得卑躬屈节,瑟瑟发抖? 当然,要不要炮制萧业,就看这小子是否识趣了,他知道萧业身边有两个美人儿,其中一个是身价两百万两的秦淮河头牌苏月儿,如果此子肯将美人献出,再送些银子消灾,老子大人大量,些许龌龊往事可不予计较,说不定还能提携一二。 “冤枉,冤枉啊!” 正走着,一阵沉重的脚镣声伴着喊冤传来,有三人戴着重枷,看样子是父子关系,披头散发,囚衣血迹斑斑,浑身散发出难闻的味道,被胥吏推推攮攮向边上走。 周兴森然笑道:“此父子三人,姓华,婺州义乌人,是骆宾王的同乡,有人检举藏匿骆宾王,遂逮捕入台狱,不过这家人倒是嘴硬的很,呵呵~~”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六九章 战索元礼 “大人,冤枉,冤枉啊,我华家虽与骆宾王是同乡,但从未见过面,甚至都不知道此人长什么样!” 听得周兴的话,那老者放声喊冤。 “带下去审讯!” 周兴挥了挥手,便冷笑道:“天下间刁民不绝,总有人心怀侥幸,以为嘴硬就能逃脱恢恢法网,哈,真是妄想,否则要我等御史何用?萧大人,将来你也要断案,可莫要被这些刁民蒙弊了噢。” “多谢周大人指点!” 萧业不置可否的拱手。 “走罢!” 周兴双手负手,领着萧业继续往深处去,很快来到大殿。 殿内,已经人影绰绰,上首一张太师椅虚悬,左右各坐一人,下方两排坐椅,几乎坐满了,颇有水泊梁山忠义堂的味道。 “禀两位中丞,萧业已被带到!” 进了殿,周兴狂态尽去,恭敬施礼。 顿时,两道毒辣的目光盯住了萧业。 “见过中丞大人!” 萧业拱手施礼。 右肃政台御史大夫虚悬,暂时由两位御史中丞主事,正五品上,一曰索元礼,此人是胡人,是来俊臣与周兴之辈的祖师,御史台很多耸人听闻的刑罚便出于他的设计。 另一人曰周允元,祖父是南梁刺史,算是一方实力诸候,其本人二十岁中进士,与索元礼明争暗斗,都想染指御史大夫一职,迁为从三品的高官。 “你就是萧业?” 索元礼沉声喝道。 萧业道:“正是下官!” 索元礼道:“汝虽为状元,但既入我右律政台,就得奉令行事,切不可恃才凌人,汝可明白?” 萧业问道:“请问中丞大人,律政台有何令?” “拿给他看!” 索元礼向左右示意。 周兴取出一本小册子,递去笑道:“这是我们律政台的内部约束,凡有违者,必受惩处,萧大人可莫要触犯了。” 萧业接过翻了翻,这本小册子,类似于现代的某某单位内部纪律手册,或者某公司内部处罚规定,搁在现代,没多大的事,可是在皇权至上的大唐,搞这么一本小册子真的合适么? “请问索中丞,倘若律政台内部律令与大唐律起了冲突,该奉谁?” 萧业很快合上,拱手问道。 “嗯?” 索元礼眼神一缩,这问法,很恶毒啊! 律政台既然内部自订律令,显然在很多方面与朝廷律法是不符,毕竟特殊部门行特殊法,没什么不妥,但是萧业硬生生扣上顶大唐律的帽子。 就象现代,哪怕世界各国的宪法都已千疮百孔,可是在名义上,刑法仍被约束在宪法的框架下,如果两者起了冲突,谁敢说刑法大过宪法? 索元礼也是如此,他要是敢说律政台内部律令大于大唐律,怕是不等萧业,立刻就有人参他个居心叵测,意图谋反之罪,铁定脖子上挨一刀! 很多事情能做不能说,偏偏萧业摆上台面说,让他怎么办? 他也很为难啊! ‘好小子,本官倒是小瞧你了!’ 索元礼眼里恨意一闪,便道:“自以大唐律为准!” “下官明白了,多谢索中丞指点!” 萧业笑咪咪的把那小册子纳入怀里,他还要回去再研究研究,说句现实话,别看御史台是执法机构,不过萧业敢打保票,很多人都不懂法,甚至连大唐律都背不出来,有了索元礼亲口道出以大唐律为主,这御史台在他眼里,就如破窗户一样,处处漏洞。 虽然大唐不是法制社会,但律法是一层遮羞布,没有谁敢于公然撕去。 就如皇帝杀人也不能随便杀,最起码要扣个谋反的帽子,又如大明王朝1566中,海瑞动辄大明律某某条某某款,硬是让浙江一帮官员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周允元也眼中精芒一闪,哈哈笑道:“我右律政台奉法家,自然讲究法度,萧大人入了律政台,自当参拜法家先贤,随本官来!” 说着,径直向后走去。 萧业略一迟疑,跟在后面。 众人也纷纷跟上。 后堂是法神殿,不甚高大,上首供奉卫鞅,高冠黑衣,面容严肃,左右分别是李斯、韩非、李悝、吴起、申不害、剧辛等法家代表人物。 卫鞅并不是年代最久远的,之所以成为法家之主,完全是因为秦国用了他的法,得以横扫六国,一统天下,连带他的法力也是大涨,超越先贤。 刚一迈入大殿,就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威严降临,似是压的喘不过气来。 周允元从旁道:“我右律政台乃执法机构,萧郎既入了律政台,理当敬奉先贤,来人,给萧郎备香!” 周兴亲自拈了三枝信香,点燃之后,递给萧业。 萧业眉头皱了皱,暗感不快,但卫鞅勉强算是先贤,如不参拜的话,怕是有人会给他扣个不敬先贤的帽子,于是接过信香,躬身上拜。 却是陡然间,卫鞅像鲜活过来,似乎张嘴一吸,一股吸力油然而生,直入神魂,要将才气吸去一部分。 “不好!” 萧业面色剧变,想都不想的啪的一声,把香折断! 香是联结人鬼神的载体,没了信,卫鞅像的神异顿时消失,冥冥中,也似是有一声冷哼掠过大殿。 “大胆!” 索元礼大怒! 萧业本就对卫鞅的人品很不爽,别看他是法家的代表人物,以法术势助秦孝公治天下,后秦孝公薨,秦国贵族吃尽了卫鞅的苦头,诬他谋反,以他尊奉的法家理论与执政二十年的手腕来看,就该乖乖受死,可是卫鞅逃了,仅此一项,足以说明卫鞅所谓的大义只挂在嘴上,宽于待己,严于律人。 这种人,是萧业最为不齿的一种人。 更何况,卫鞅上来就夺他才气,如此霸道行径,怎么能忍? 周兴也道:“向商君敬奉文气,是御史台约定成俗的规矩,我等都敬奉过,萧大人为何不给?” 萧业道:“我的文气,乃文昌帝君赐予,岂敢私授于别门?” “哼!” 索元礼哼道:“想不到我右律政台竟来了个刺头,你初上任,以律法治你,你难免不服,也罢,本官就以文气与你斗一斗,你不是自恃才高么?可敢应战?” “这……” 萧业为难道:“能得索中丞指点,下官自是欣喜,只是与索中丞切磋,会否有以下犯上之嫌?” 索元礼暗骂声竖子奸滑,便道:“自是无妨,别的衙门也时常以文气切磋。” 萧业又道:“倘若下官侥幸胜了索中堂一招半式,又该如何?” “哈哈哈哈~~” 索元礼给气笑了,哈哈笑道:“你若胜得了我,自是你的本事,以本官之身份,岂会向你报复,在场的诸位同僚均可作证,比试过后,此间事了,谁也不得报复对方,如此你可满意?” “请索中丞指点!” 萧业满意的拱手。 “有请诸位先贤见证!” 索元礼向上深施一礼。 “嘿,这小子自恃状元才高,却不知索大人凶猛如虎,怕是要吃大亏喽!” “这种楞头青就得吃个教训,看索中丞如何修理他!” “还望索大人能及时收手,不然把人弄废了也不好。” 旁观众人,议论纷纷,几乎没人看好萧业。 就在议论中,李悝塑像亮了起来,一道结界罩住了萧业与索元礼。</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七零章 法家诸圣 结界并不大,二十来丈方圆,足够两人以文气交锋。 虽然索元礼没有功名,文昌帝君不可能赐予文气,但是法儒两家是相通的,法家先贤可以赐予,索元礼的文气是四品。 “萧状元,可曾准备好了?” 索元礼现出残忍之色,森森笑道。 “请索中丞指教!” 萧业拱了拱手。 “吼!” 索元礼的身后,突然浮现出一只豺狗,身长丈许,黑红相间,浑身散发着残忍凶戾之气! 他的文气虽然不高,但他是正五品的中丞,官阶比萧业高了四品,这也是他的底气与信心! “去!” 索元礼大喝一声! “吼!” 那豺狗张开血盆大口,向萧业猛扑过去。 “轰!” 萧业背后,八品才气冲天而起,化作一支标枪,向豺狗疾射而去! “八品?” 结界外面,顿时喧哗起来。 要知道,进士的普遍水准是六品文气,当世大儒也不过七品,而萧业是八品! “难怪此子恃才自傲,也确实有自傲的资格!” “但他官阶低下,又没怎么以文气与人争斗,哪里比得上索中丞,历数十场争战,经验丰富,我看此局还是索中丞稳胜!” “看,果然如此!” 就见结界中,豺狗眼里现出了轻蔑之色,豺爪一拨,就把标枪拨去一边,却是出乎众人意料,萧业负手唱道:“荧荧巨阙,左右凝霜雪。” 那标枪轰的散开,化作漫天冰雪,卷向豺狗,如若细看,这哪里是冰雪,而是一柄柄晶莹的细剑,密密麻麻,有如蜂群,扎在豺狗身上,不见血,唯留一道道细白创口。 “嗷!” 豺狗吃痛,仰天嘶吼。 “且向玉阶掀舞,终当有,用时节,唱彻。” 倾刻间,狂风大作,风助剑势,豺狗的体表快速被白霜覆盖了。 索元礼一见这情形,心头焦急,他知道文气比拼,诗词的作用非常大,但他是胡人,不通诗词啊,只能绞尽脑汁,吟道:“山中一老豺,鹿羊见我跑,纵始遇猛虎,我也一口吞!” “嗷!” 豺狗张开血盆大口,不顾几乎被冰箭冻僵的身体,猛的跃起,扑向萧业。 萧业继续唱道:“人尽说,宝此制无折,内使奸雄落胆,外须遣、豺狼灭!” 轰! 那漫天冰雪,化作了一张大网,只见网面上,白光闪烁,一道道揉合了儒家与法家的精义浮现,分化成无数各式各样的剑器,狠狠扎去! “圣人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论世之事,因为之备!” “尧为匹夫不能治三人,而桀为天子能乱天下!” 依据精义不同,所化的剑器也不同,而索元礼…… 萧业发现,索元礼的豺狗毫无精义可言,只有来自于灵魂里的残忍暴戾,不过他发现,索元礼的豺狗来自于官气与文气的融合,这让他心中一动,这样一个粗鄙之人都能融合官气与文气,也许自己也可以把才气与官气融合起来? 此时,那豺狗伤痕累累,在网中剧烈挣扎,可是网越缚越紧。 “此子竟然是法儒融合?” 来俊臣不敢置信道。 周兴却是现出了若有所思之色,他在扬州曾与萧业做过一场,那时的萧业,文气中只有儒,而没有法,难道法家精义是在与自己的战斗中领悟出来的? 若果是如此,此子可怖,须除之! 萧业则是又留意到,那豺狗被冰箭切削下来的躯体,渐渐消散在了结界中,显然是被李悝收去了,那自己有没有可能截取呢? 眼睁睁看着战利品平白归了别人,他不甘心啊! “杀胡令!” 萧业突然大喝! “轰!” 杀胡令浮现在头顶! 无数生民的虚影振劈高呼:胡无人,汉道昌,杀胡,杀胡!” 萧业大声唱道:“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上啊,上啊!” “生啖胡虏肉,饱饮胡虏血!” 生民一涌而上,手抠嘴咬,争先恐后,一口口血肉生吞下去,豺狗痛苦的大叫,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小。 “痛快,痛快!” “哈哈哈哈~~” 生民嘴里喷着血沫子,开怀大笑! 萧业也是大喜! 索元礼是胡人,杀胡令正好克制他,而且无论是杀胡令,还是生民,都源于他的才气,生吞活吃索元礼官气与文气构建的豺狗,等于被他吃了,他就感觉到,吞吃的文气与官气正源源不断的回馈给自己。 虽然文气不完全等同于才气,可是只差一道入定转化的工序,可以回头再弄。 “萧郎,住手!” 外面的周允元忍不住道。 萧业充耳不闻。 打蛇就要打死,他清楚今次把索元礼得罪狠了,不如彻底废掉。 要知道,文气与心气相连,文气被夺,意味着心气被夺,再也没了理想和抱负,沦为一个庸庸碌碌的普通人,乃至于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至于官气,暂时萧业还不了解,可以慢慢观察。 “大胆!” “放肆!” “尔尔尔……尔格格……敢!” 倾刻间,结界中传来各式怒喝,一幢幢虚影浮现。 有卫鞅、李斯、李悝、韩非…… “呵~~” 萧业轻笑道:“一群道貌岸然,做了表子又要立牌坊的伪君子,怎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辞?就说你李斯,忌贤妒能,利欲熏心,伙同赵高假传诏书,谁料秦二世回过头就腰斩了你,岂不可笑? 还有你韩非,国破家亡在即,不思报国,反投敌事秦,却被李期构陷致死,既可恨,又可悲。 你卫鞅更是不堪,对待别人,严刑峻法,毫不留情,后惠文王继位,秦国贵族对你反攻倒算,诬你谋反,按照你一贯的作风,乱倒垃圾都是死罪,不是该乖乖的受死么?又为何逃走,还起兵相抗,你所谓的法术势,在你起兵的那一刻,被你当作了什么? ……“ 萧业滔滔不绝,法家大能的槽点被他如倒豆子般倾泄而出,别看那么多人围在身边,但他夷然不惧。 一来,冥府大能再强横,也不是神灵,不能直接干涉现世,其本质是阴魂,只能威压、恐吓,影响人的心灵。 二来,儒家与法家恩怨纠缠,站在儒家的立场上,贬斥法家是政治正确,而萧业受了文昌帝君的文气,就是地道的儒门中人,对法家破口大骂,毫无违和感,既便是周兴、来俊臣等酷吏,都不觉得骂的不对。 大能们一个个气的面色铁青,厉声呼喝,结界内,幻象纷呈。 有萧业被万千刀斧加身,开膛剖肚,剁成肉泥。 有油泼火烤,化作灰灰。 有五马分尸,惨不忍睹。 还有寸磔脔割,痛不欲生。 每一项酷刑,都维妙维肖,活灵活现。 萧业也在承受着一项项非人的痛苦,虽是幻象,但他清楚,只要自己的心神稍有松动,幻象也会变成真实,正如鬼害人,你若心有正气,不被鬼迷惑,实际上鬼是害不了你的。 所谓的鬼杀人,多是人受了鬼的迷惑,自己杀死自己,所以说,人怕鬼,鬼也怕人。 萧业便是紧守心灵一点灵光,才气他也不召回,继续攻击豺狗,纯以毅力硬抗。</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七一章 收获 幻象毕竟是幻象,法家大能没法以真身显现,出现在结界里的,只是投影,不具备任何法力威能,当幻象影响不了萧业,基本上就没辄了。 “哈哈哈哈~~” 萧业突然哈哈笑道:“他强任他强,青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青史悠悠,铁笔铮铮,尔等作为,已经盖棺定论,一群冢中枯骨,莫非还想翻案?自身不正,怎能压服于我,还不速速退去!” 随着大笑,嗷的一声惨嘶,索元礼的豺狗被彻底吞食干净,失去了索元礼的文气支撑,结界也如肥皂泡般,砰然炸开,法家诸圣消失不见,萧业与索元礼回了现世,那一座座塑像的面孔上,残留着愤怒与恨意! 殿内一片安静,除了索元礼剧烈的喘息声。 众人纷纷看去,只见索元礼面色苍白,浑身缭绕的凶煞气息已经不再,目光茫然空洞,平凡又不自信,庸庸碌碌,从此泯然于大众矣。 这正是文气争斗失败的后果。 文气被夺,心气俱丧,索元礼本是个酷吏,行事凶狠,手段毒辣,心思狡诈,但从今日起,将变得平庸,唯唯诺诺,尸位素餐,沦为街边最普通的路人。 当然,这种变化并不意味着索元礼能躲过将来被清算的厄难,御史台其实和黑社会的性质有些相似,双手沾满了无辜的鲜血,仇家、下级与同僚怎么可能给他金盆洗水的机会? 好比一只狮王被拨去爪牙,却奢想安渡余生,可能么? 索元礼的狠毒便是他的爪牙,一旦被人探出狠毒的不再的真相,就是他的死期来临。 “萧郎,你怎能真伤了索大人?” 周允元厉喝。 “我哪里伤到索大了人?索大人除了疲累点,不是好好的么?” 萧业无辜的两手一摊。 “你……哎,罢了,罢了,不知者不罪!” 周允元眼睛一瞪,竟被噎的无话可说。 是的,索元礼被夺的是心气,伤的是灵魂,身体却是无恙,哪怕请来大能修士,都不能说萧业伤了索无礼。 周允元只得叹了口气,扶住索元礼,关心的问道:“元礼兄感觉如何?” “头有点晕,我没事,休息一阵子就好了,周大人,麻烦你给萧郎安排下罢。” 索元礼摇了摇头,说话声音软软糯糯,带着些畏缩,全无往日的官威气势。 虽然他的官职仍在,但官气被抽取,威严没了,不仅旁人对他再无敬畏,就是他自己也底气不足。 周允元暗喜,索元礼确实废了,自此之后,右肃政台数他一家独大,当然,他不会感激萧业,心里反暗暗忌惮,此子果然是刺头,先告史进的黑状,拒绝周国公的拉拢,现在又跑来右肃政台搞事了,得及早除去,毕竟谁都不想落到索元礼的下场。 “周御史,替本官安排萧郎,并把职责讲清楚了,本官送索大人回去休息!” 周允元回头唤道。 “是!” 周兴拱手施礼,便笑道:“萧大人,请吧!” “有劳周大人!” 萧业点了点头,随周兴离去。 原本御史台内部有台院、殿院与察院三院,分别统领侍御史、殿中侍御史与监察御史,但是随着分置出右肃政台,三院的职责分工被打乱,凡右肃政台都有监察地方之职。 不过周兴虽然官秩从六品,却和萧业没有从属关系,两者都受御史中丞垂直领导。 “萧大人,此处便是你办理公务之所,凡察院所属计史、令史、掌固,皆可调用,三院共用台狱,非审案不可妄入,咱们这一行啊,既然进来了,就是个劳碌命,暂时不会派给你案件,你先把卷宗流程熟悉了,过几日,咱们右肃政台内部为你办个接风宴……” 周兴把萧业带到地头,热情的介绍,如果换了个初出茅庐的进士,看着那和善的神色,还真有可能心生感激。 “多谢周大人了!” 好不容易周兴讲完,萧业拱手称谢。 “无妨,到了点萧大人自可离去,本官先走一步了。” 周兴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从头到尾,周兴都没提索元礼之事,显然,索元礼被废,等于空出了御史中丞的职位,很多人正摩拳擦掌呢。 院子并不大,一间正厅,边上有两间耳房,后面还有刑室,摆放着囚笼、铁镣、炭盆等常见刑具,墙壁上隐有暗红色的斑块,甚至在墙角,还发现了几只脱落的指甲。 萧业心里很不舒服,转了一圈,很快就出去,召来令吏,叫了些卷宗随意翻看起来。 哪怕萧业不是刑侦方面的专家,仅仅以一个看过几部刑侦剧的现代人眼角,都能看出这些卷宗错漏百出,明显是冤假错案,所谓的证据更是离奇搞笑,让他的心情渐渐地沉重起来。 虽然他从没想过当一个清官,但是在其位,谋其政,如果自己也胡乱断案的话,仅仅在良心上就过不去,更别提他已经渡过了第二劫,讲究黑白分明,知晓对错,问心无愧。 一旦做了违心的事,会酿成心魔,渐渐沉沦,乃至于万劫不复。 ‘也罢,就让我做一根御史台的搅屎棍罢!’ 萧业深吸了口气。 不觉中,夕阳已经西斜,萧业看了看沙漏,点了卯离去,回到会馆时,天色将黑,陈子昂、陆文与蒋方已经回来了。 “萧郎,第一天去右肃政台的感觉如何?” 蒋方问道。 “呵~~” 萧业轻笑一声:“右肃政台能有什么好货色,俱是虎狼之辈,无非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而己。” 在右肃政台与索元礼及法家诸圣的冲突,萧业并不打算告之几个好友,免得无谓为自己担心,众人也想不到萧业刚去就搞出这么大的事情。 苏月儿招呼道:“有话回头再说吧,老爷们先去换身衣衫,洗漱一下,再去前面用膳!” “嗯!” 众人携美,各自散去,洗漱一新之后,在前厅集合,叫来酒食。 劳碌了一天,均是饥肠碌碌,桌上如风卷残云般,一扫而空,随即各自回了小院。 萧业立刻把自己关入房间,瞬间入定,才气自行吸收起了得自于索元礼的文气。 一道道新的法家精义浮现,转化为属于自身的知识资粮,索元礼的文气偏于法家性质,正可弥补萧业儒强法弱的缺陷。 得了法家文气,才气大网更加完善,攻击力也更强。 渐渐地,萧业从定境中苏醒,感受着自身的变化,心头喜悦,他的才气增长到八品中阶,真元受才气影响,锋锐度大增。 随手萧业一记掌刀劈出,桌角居然被整整齐齐切了下来! 真元外放与以真元驱动法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通常来说,要凝结金丹之后才能真元外放,因此一记掌刀劈下桌角已是非常难能可贵。 萧业不禁两眼发亮,尼玛,这一群酷吏就是宝藏啊。 要是自己把整个右肃政台的御史全部废掉,怕是才气能增长到九品巅峰,人间无敌,而且没了爪牙,太后也没法大兴冤狱。 但问题是,自己已经展现了实力,御史中丞都说废就废,怕是没人再敢和自己比斗文气了。</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七二章 接风宴 暗暗摇了摇头,萧业暂时把这个难题抛去了脑后,将注意力移向索元礼的正五品上官气,与自己的正八品上相比,色泽更显赤红,隐有一道道秩序锁链,如血管贯穿于其中。 ‘试试吧!’ 萧业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的移动两团官气,使之接近。 融合的过程还算是顺利,毕竟索元礼的官气被剥离出来了,又没法回归朝廷,属于无主之物,不比龙气有灵,在萧业的识海中,自然任由宰割。 融合后的官气,也带上了一条条秩序锁链,暂时萧业还摸索不出用途,犹豫再三,放弃了与才气融合的想法,因为才气性质纯粹,自灵慧而生,万一融合后有不好的结果,后悔也来不及。 萧业打算先把才气弄到九品巅峰,并尽可能的对官气多做了解,再作决定。 以他目前的才气品级,依靠咏叹读书法,增长微乎其微,不过咏叹读书法仍能起到淬炼真元的作用,使得萧业的修为停滞在二劫中期,距离巅峰还远的很,让他颇为无奈。 读了一阵子书之后,萧业洗洗入睡。 与此同时,周国公府! 武承嗣靠在软榻上,身着中衣,微眯双目,小腿垫在玉枕上,史进正跪在一边,给武承嗣洗脚。 桶里,撒着名贵药材,热乎乎的蒸气中,药味混杂着酸臭味扑面而来,不过史进仿佛习以为常,用力的给武承嗣捏着脚板的穴道。 “嗯~~重点,再重一点点。” 武承嗣发出了舒服的微哼声。 这时,一名老太监从殿后走来,对武承嗣附耳低语。 “哦?” 武承嗣眼睛猛的睁开,现出了玩味之色,森然笑道:“此子挺能折腾啊!” 史进直觉必是说萧业,不禁抬头看去。 武承嗣又道:“萧业在去右肃政台的当日,与御史中丞索元礼冲突,二人相约以文气相斗,结果索元礼不敌,文气散尽,精气神全失,形同于废人了。” 史进大喜道:“那贱种脑生反骨,桀骜不驯,今次竟敢以下犯上,还重伤了朝廷命官,国公爷,可不能放过他啊,定他个谋逆之罪,抄家灭族!” “诶~~” 武承嗣摆摆手道:“事情没你想的那样简单,当时是索元礼邀战,并讲明不论后果,概不追究,有右肃政台诸多御史为证,话说同僚之间,切磋文气实属寻常,凭此不足以定罪,至于索元礼受伤……文气争斗,不显于世,既便请来御医诊断,也诊不出索元礼的伤势,最多人没精神罢了,奈何不得他。” “难道就这样算了?” 史进不甘心道。 武承嗣幽幽道:“此子锋芒毕露,那些御史岂能容他?且看着便是,反是你有了些麻烦,张柬之给大理寺复函了,说你史家谋反证据确凿,要求大理寺严查,否则他就给太后直接上奏!” “国公爷救我!” 史进立刻翻身拜倒,把头磕的砰砰响。 武承嗣冷笑道:“史郎放心,你既托庇于我,我岂会置之不理,这万里江山,主事的姓武,不姓张,改日,我将你推荐给千金公主,你把她服侍好了,自有你的锦绣前程。” “千金公主?” 史进不解道。 武承嗣淡淡道:“千金公主乃高祖幼女,前次琼林宴时,秘召萧业,欲以之为面首,被其坚拒,本官念着你我的情份,将你推荐过去,也算是你的造化。” ‘面首?自己现在是脔童,还要给个老妇人当面首?’ 史进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妇人模样,张开豁着牙的嘴,向自己亲来。 “怎么,你不愿意?” 武承嗣不悦道。 “不,不是,小的只是舍不得国公爷!” 史进强忍着恶心,连忙分辨。 “你有此心便好,你过去之后,还可以再回来服侍本官嘛,罢了,本官再告诉你个秘密,你若走通了千金公主的门路,或可直达天听,指不定将来一飞冲天,本官还要仰仗一二呢!” 武承嗣满意的点头。 “哦?” 史进也不傻,顿时想到了帝国的主事人,那名年过六旬的奇女子,寒夜多寂寞啊! …… 清晨,萧业刚刚踏出屋门,就听得一声轻咦,正见苏月儿美眸灼灼打量自己。 “苏大家,怎么了?” 萧业懵然问道。 苏月儿沉吟道:“妾觉得,萧郎一夜不见,官威似乎重了些呢。” “嗯!” 殷殷点头道:“明明是八品小官,给妾的感觉,却如五六品的大官。” 萧业凛然,这就是吸取索元礼官气的直接后果,忙笑道:“两位姑娘看错了吧,明明是早起神清气爽,也罢,托你们的吉言,我争取早日升官。” 说着,擦身而过,匆匆离去。 苏月儿与殷殷相视一眼,美眸中均是闪现出狐疑之色。 而萧业出了院子,立刻以苏峻传授的秘法遮掩,用过早膳之后,骑上马,赶去右肃政台点卯。 天下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哪怕右肃政台不欲张扬,索元礼被废一事也传的沸沸扬扬,有人大骂萧业以下犯上,有人为之担心,也有人拍手称快,反是右肃政台内部,一片默然,就仿佛此事从未发生过。 不觉中,三日过去。 这三日来,萧业对右肃政台的运作大体熟悉了,说到底,御史的权力极大,不象明朝的给事中,只有上奏权,武唐的御史,除了可以给太后上密折,还有审讯权,将人捕入台狱,刑讯逼供,内部审判。 台狱与锦衣卫的诏狱有些相似,但是诏狱只捕朝臣,通常锦衣卫不会随意干扰平民百姓,而肃政台的台狱,什么人都能捕,很多无辜的人只是得罪了某某御史,或者家产乃至于妻女被盯上了,就被扣顶帽子,抓捕进来,如知情识趣还能活着出去,要是头铁的话,就得试试是脖子硬,还是钢刀硬了。 当然,对于重要的朝臣,需要揣摩太后的心思,再决定是否下手。 这日傍晚,周兴找上门来,笑道:“萧大人,几个同僚为你在前面的醉风楼订了酒席,为你接风洗尘,万望赏脸哪!” “哦?既是同僚相邀,下官不胜荣幸!” “萧业爽快的应下。 “时候差不多了,萧大人换身衣服就可以过去了。” 周兴呵呵一笑。 “请周大人稍等!” 萧业点了点头,去后面,换上一身便服,与周兴离去。 醉风楼是一家青楼,在洛阳算是中上等,前后两楼,前面三层,巍峨堂皇,后面两层,清幽神秘,中间是天井,占地数亩,宽阔的大门前,挂着大红灯笼,几个小厮与老鸨站门口迎客。 其实大唐官员逛青楼很寻常,因坊市制度存在,吃饱喝足之后,索性留宿在青楼里,次日早起去衙门点卯。 “哟,原来是周大人,哪阵风把您给吹来啦?” 一名三十来岁的老鸨迎来,熟络的拐住周兴胳膊,胸前的鼓涨涨紧紧挨着,显然是老相识。 周兴也不避讳萧业,拧了把那擦满脂粉的脸蛋,嘿嘿笑道:“今日同僚聚会,其他人来了没有?” 老鸨笑道:“有一些已经来啦,正在桂香厅喝茶听曲呢,来人,快领周大人进去!” “嗯~~” 周兴松开老鸨,一个小厮引领着萧业与周兴步入大门。</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七三章 染指苏月儿 大厅正面供奉管仲,披红戴绿,笑呵呵如弥勒佛,香火缭绕。 话说管仲也不冤,鸨业由他首创,自然被奉为鸨业祖师爷,受全天下青楼勾栏供奉。 而四周墙壁上,挂着一副副女子画像,均是身形窈窕,艳美无双,写有艺名,有的底下挂着牌子,有的没有,周兴介绍道:“这醉风楼若说排场规模,比不上天香楼、怡红阁等顶级青楼,不过楼里的姑娘们姿色才艺尚可,咱们御史台的人时常来此,今次周大人可要不醉方休噢!” “两位大人请!” 小厮适时躬身,引领二人上楼。 桂香厅位于右首第一,数十丈的面积,已经有来俊臣、刘光业、王德寿、王处贞、屈贞筠等十余人就座,身边各陪着个美艳女子。 “萧大人来啦!” 来俊臣一看萧业与周兴进门,顿时眼神一亮,欢喜的迎了过去,热情的拉住萧业的手,招呼道:“来来来,萧大人坐我边上。” 当时的酒宴还是以散席以主,基本上没人坐大圆桌,厅内摆放着一张张小几,采跪坐姿势。 来俊臣安排萧业在边上就坐,便向身旁那女子道:“菡香,本官为你介绍下,这位便是今科状元郎萧大人,你喜爱的红楼梦与西厢记皆出于萧大人之手,又有多首诗词流传,可谓我大唐不世出的奇才呐。” “哦?” 那叫菡香的女子侧身一礼:“妾见过萧大人!” 单论姿色,菡香虽比不上苏月儿,却能与殷殷勉强一比,尤其是身材更加饱满,胸前的雄伟让人想不瞩目都不行,不过风尘气息甚浓,一举一动,媚骚入骨,浑身上下,就一个俗字,萧业暗暗拧眉。 前世他的作风还算正派,今生哪怕成了亲也守身如玉,对于这类女子天然没有好感,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萧业也不会刻意表面出自己清高的一面,于是干笑道:“菡香姑娘不用客气!” 菡香俏面微红,眸如剪水,抛了个媚眼过去。 “哈哈~~” 刘光业笑道:“咱们的菡香姑娘动了春心啦,来大人,今晚你的美人儿要跑喽!” “哎~~” 来俊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叹气道:“本官其实想为菡香赎身,纳为妾氏,自此调琴弄箫,夜夜笙歌,岂不美哉?奈何人家姑娘不从,让本官大为讷闷,如今方知,人家菡香心气高,非才子入不得眼呐,既然萧大人已是同僚,本官忍痛割爱便是,菡香,你去陪萧大人罢,本官这里不用你来。” “来大人可是有了新欢就嫌弃妾了?” 菡香恰到好处的嗔道。 “诶,强扭的瓜不甜呐,本官不求强你,去罢,去罢,今后就陪着你的才子,把小红找来陪本官!” 来俊臣挥了挥手。 “哟,来大人真有了新欢呢!” 菡香哟了一声,俏面带着幽怨,又有几分期待和欣喜,移步到萧业身边,挨着坐下。 顿时,一股浓烈的香风袭来,萧业本能的向边上避了避。 “哈哈,萧大人到底面嫩,菡香,你吓着萧大人啦!” 菡香正尴尬的时候,刘光业哈哈一笑,解了尴尬,便拍了拍手掌。 一群乐伎涌入,伴着靡靡丝竹声,婢女如穿花蝴蝶般奉上酒菜,御史其实多是不学无术之辈,如周兴这样的进士出身极其罕见,很快厅中就乌烟障气起来。 菡香吃了萧业一个冷闭门羹之后,倒也老实了,除了频频敬酒,并不敢过多撩拨。 不觉中,酒过三巡,气氛正烈。 来俊臣借着酒兴,突然笑道:“萧大人,听闻你家中有秦淮河头牌苏月儿,身价两百万两白银,我等惊为天人呐,不知何时引见一下啊?” “嗯?” 萧业眼眸微冷! 地球历史上,来俊臣就有好别人妻女之说,凡是他看中的,必夺来亵玩,在来俊臣最盛时,连太原王氏都不得不雌伏于淫威之下,将族中嫡女嫁了过去,引为奇耻大辱,想不到把主意打自己头上了。 虽然以苏月儿的手段,就算把苏月儿交给来俊臣,也不会被占到分毫便宜,甚至多半是来俊臣横死,但是献女求荣的事情他做不来。 交出苏月儿,有违他的本心,于是道:“实在是抱歉,苏大家喜幽静,不愿见生客。” 顿时,厅内空气为之一滞,曲乐声戛然而止。 “哈~~” 王德寿哈的一笑:“萧大人,来大人最为宠爱菡香,他连菡香都送了与你,只为换取与苏大家见一面的机缘,你可莫要拂了来大人的一番心意啊!” ‘我呸,一个烂货而己,连苏月儿一根毛都比不上!’ 萧业暗骂了句,便道:“苏大家与我形同挚友,我做不了苏大家的主。” “看来萧大人是不给我来某面子喽?” 来俊臣面色沉了下来,一双三角眼,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萧某先前不知来大人有此心思,否则我说什么也不会让菡香姑娘陪在我身边,好在我并未沾得她只衣片角,就完壁归赵,菡香姑娘,请回罢。” 萧业轻声一笑。 刹那间,菡香俏面煞白,怨恨的看了萧业一眼,匆匆起身,回了来俊臣身边。 来俊臣脸面也难看之极,依他的原意,最好是萧业被菡香迷住,他则可以轻易的以菡香换取苏月儿,如期望落空,菡香好歹也是个美人儿,他不信萧业血气方刚的年纪,能经受得住美色诱惑,只要有些暧昧举动,他即可以为此由,讹上萧业。 偏偏萧业从头到尾都没沾过菡香,众目睽睽之下,他没法强行诬蔑,一时之间,竟无计可施。 “萧大人与苏月儿结识不久,难免迷恋,怕是舍不得换出去,来大人莫要着急,待萧大人再玩上一段时日,与你换也不为迟嘛,来来来,喝酒喝酒,起乐!” 周兴举杯做和事佬,心里暗喜。 他也觊觎苏月儿啊,苏月儿在萧业手上,他还有机会,总好过被来俊臣强索了去,彻底与美人无缘。 “干,干!” 乐声再次响起,众人均是举杯。 在他们看来,交换姬妾,实属寻常,妾以色娱人,没人在乎清白,别说官宦,就是富贵人家,彼此间也时常会以妾氏交换,这是常态。 因此萧业拒绝的唯一原因,只能是菡香不如苏月儿。 不过没关系,来俊臣会教他做人。 席间再次热闹起来,但是经此插曲,气氛已不如先前,没多久,宴席散去。 洛阳各坊市早已关闭,萧业也没法出城,被两名婢女引领去了后楼。 屋里摆设是典型的女儿家闺房风格,熏着香,屏风后面,便是一张大床,粉色的帐慕半勾,完全可以想象,在这张床上,曾经发生过的一幕幕活色生香。 “大人请稍坐片刻!” 两名婢女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不片刻,又一女子前来,容貌比菡香稍次一筹,却也算百里挑一的美人,盈盈施了一礼,笑道:“让大人久等啦。” 萧业淡淡道:“姑娘请回,我不需要人服侍。” “这……” 女子怔住了,这样的客人,前所未见。 “难道我的话没听见么,出去!” 萧业面色一沉,又道。 “哼!” 女子不愤的哼了声,扭腰便走!</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七四章 接手案件 萧业并未上床,也未洗漱,而是就地打座,涵养心神,上了青楼的床,他总觉得别扭,宁可坐一夜。 隔着几间屋子,云雨方歇,菡香满头大汗,伏在来俊臣怀里,满足的哼了声:“来大人,妾按您的吩咐,连女儿家的廉耻都顾不得啦,曲意奉迎他,还不是为了您能抱得美人儿归嘛? 可他倒好,对妾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妾受了羞辱事小,忍一忍就过去了,咱们青楼里出来的,谁没几件糟心事,但大人您不同啊,您是堂堂朝廷命官,他把妾赶走,就是不给大人面子,将来同僚怎么看您?” 来俊臣眼神骤冷,他明知菡香是在挑拨,可是他太想得到苏月儿了,秦淮河头牌,两百万两的身价,哪一样都是紧拽着他的心弦。 要是萧业知情识趣,收下菡香,把苏月儿献上来,他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或还能提携一二,可小子不识趣,那就怨不得老子了。 不过萧业好歹是右肃政台的人,可以给太后上密折,在李敬业谋反案中,立下大功,颇受太后器重,为了他还特赦了萧家,怕是直接告黑状未必有用,看来……得慢慢修理他啊。 来俊臣眼神一眯,有了定计,便道:“你放心,本官自是不会吃这个哑巴亏,明日便叫他好看!” “嗯!” 菡香怨毒的点了点头,突然问道:“苏月儿真的那么美么?妾难道比不上她?” 说老实话,来俊臣也未见过苏月儿,但是秦淮河的烟花之盛,尤胜两京,在那等地方能被称为头牌,必然是极美,而这个菡香,只是区区醉风楼头牌,连神都前十都排不上,怎么比? “呵呵,看了才能知道。” 来俊臣算是给菡香留了面子,怜悯的看过去。 …… 次日,一众御史纷纷早起,洗漱过后,又在醉风楼用了早餐,才结伴才往右肃政台,因与来俊臣有了龌龊,同僚们对萧业也不是那么热情了,只有周兴不受影响。 不过萧业清楚周兴是一条毒蛇,心里保持着戒备,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之周旋。 很快的,众人回了衙门,点了卯之后,萧业也回了自己的小院,正翻看卷宗之时,突有文吏在外施礼:“萧大人,周中丞请您过去。” “哦?我知道了。” 萧业放下卷宗,去了大堂。 “下官见过周大人!” 萧业拱手施礼。 “嗯~~” 周允元笑着伸手示意:“萧郎请坐!” 萧业在下首坐下,问道:“不知周大人叫下官前来,是为何事?” 周允元问道:“萧郎来我右肃政台已有了数日,想必对流程有所了解了罢?” 萧业点头道:“大致了解。” 周允元道:“右肃政台各御史监察天下州郡,内部又各有司职,一般来说,各人的案件各人审结,萧郎初来乍到,自是不便外出巡视,不过台里正有一案件,需萧郎代为审结,不知萧郎可愿接手?” “请大人明示!” 萧业不置可否道。 周允元道:“义务华家隐匿骆宾王案,此案原由索中丞具办,但索中丞神志恍惚,暂时不宜办案,此案便由萧郎代为审结,这份卷宗,你好好看看。” 说着,就拿起案头的卷宗递去。 萧业眼神微缩,周允元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事实上自己也推托不了,否则立刻一顶目无上官的帽子就扣了过来,于是起身接过。 “萧郎回去罢,此案须尽快审结!” 周允元摆了摆手。 萧业却是道:“下官接手此案,可有手续印鉴?” “嗯?” 周允元现出了不快之色。 萧业可不管他快不快,目光锐利,与之对视,他可不愿林冲带刀闯白虎堂之事重演。 明明是高太尉授意,但是无凭无据,高太尉不认,结果林冲被抄家充军,此事充分说明上位者的人品道德不可信,凡事一码归一码,也不要因担心得罪上级,就放弃原则。 帮你做事可以,但手续一定要办齐,最差也要写个字据,以免出了事说不清。 “哼!” 周允元见萧业毫无退缩之意,轻哼一声,提笔写了份文书,便道:“拿去罢。” 萧业不识趣道:“请大人签名盖官印!” “你……” 周允元现出了怒容。 萧业悠悠道:“公事公办,大人既让下官接手此案,还是走足程序为好,免得被外人诟病。” 周允元又哼一声,可是他知道在此事上拗不过萧业,只得签了名,取出御史中丞大印,盖了上去。 “下官告退了!” 萧业接过文书,转身离去,回到小院,细细看了起卷宗。 渐渐地,面容越发冰冷。 所谓华家藏匿骆宾王案,就四个字,狗屁不通,证据是华老幼年时与骆宾王交好,骆宾王被罢官后,曾口出怨言,讽刺朝廷不识人才。 之后李敬业谋反失败,骆宾王不知所踪,有乡人检举华家普有陌生人出生,怀疑是骆宾王,遂告发,事涉谋反,当地县令不敢怠慢,层层上报,由肃政台接手,将华家男女老少数口全部捕来,由索元礼亲自审理,女眷已经被打入教坊司了。 这明显是冤假错案啊! 诶? 等等! 此事有蹊跷! 萧业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要是别人倒也罢了,哪怕错案错办,御史台不多这几条冤魂,但是如此明显的冤假错案拿来给自己审,明摆着是针对自己的陷阱。 如果自己胡乱判决,待华家以谋反之罪被斩了之后,再翻案,自己作为主审御史,铁定要被追究,既便不偿命,也要罢官。 相反,如为华家翻案,不仅有悖于御史台草菅人命的作风,将成为御史台公敌,只怕太后那里也很难交待过去,毕竟正是太后的纵容,才造就了来俊臣、周兴之辈的凶残。 ‘呵,老子就是来当搅屎棍的,以为这样就能拿捏我?’ 萧业冷冷一笑,他知道还有第三条路,就是向来俊臣献上苏月儿,可这可能么? “来人!” 萧业向外喝道。 “萧大人!” 一名吏员在外候命。 萧业道:“把陈大人与张大人请来!” “是!” 史员转身而去。 陈大人叫陈蕃,张大人叫张羽,都是令史。 “见过萧大人!” 不片刻,二人齐至,躬身施礼。 萧业出示了文书,便道:“周中丞命本官接手华家窝藏骆宾王案,自即日起,凡与本案有关,你二人须如实记录,现在先检查下文书是否有错漏。” “这……” 二人面面相觑,话说在右肃政台做事,何曾见过这般阵仗,那些大人们,哪里弄过这一套? “怎么?你二人还要抗命不成?” 萧业面色一沉。 “不敢,不敢!” 二人连忙接过文书,大略看了遍,见周允元签名与印鉴齐全,便道:“没有错漏!” 萧业接回文书,又道:“从现在开始,已经进入本案审理程序,你俩先记下,检查御史中丞周允元交付监察御史萧业审理义乌华家窝藏骆宾王手续齐全,程序合规,署上年月日,并签名画押。” “大人,大人,这从何说起啊?” 两人本能的觉得不妙,连声叫苦。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七五章 教坊司 陡然间,萧业官威暴发,融合了索元礼的官气之后,剔除掉杂质与损失的一部分,萧业的官气相当于正六品上,而书令只是九品小官,哪里能承受得了? 一时之间,均是面色青白。 萧业又道:“既然检查无误,为何不肯签名盖印,吃了朝廷的奉俸,就得为朝廷办事,难道你俩心里有鬼?” “这……” “签还不行嘛?” 二人心里叫苦不迭,哭丧着脸,取来纸张,按萧业说的记下,并签名盖印。 “嗯~~” 萧业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也签了名盖印,便道:“再记,随本官去教坊司,带上笔墨纸砚!” “是!” 有了第一次,二人豁出去了,老老实实的记载,签了名,盖了印,取了东西,一脸生无可恋,随萧业离去。 实际上能当官的都不傻,签了名,盖了印,就要承担责任,萧业这案子如果出了问题,连他们都要连坐。 话说御史们平时吃香喝辣,闲时去青楼逛逛,偎红倚翠,逍遥快活,花的都不是自己钱,从台里帐上过,可这些福利,和文吏没一毛钱关系,平时只靠苦巴巴的俸禄过日子,最多逢年过节,台里另发些钱粮,也撑不死。 享受不到福利,自然不愿担责,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可是萧业以官威压人,无计可施。 约摸一个时辰过后,三人赶到教坊司。 教坊司周围,尽是青楼酒馆,就如明代南京教坊司,位于秦淮河畔,而北京教坊司,周围几个烟花胡同天下闻名一样,就近而又便利。 “来者止步!” 守门兵丁喝道。 萧业道:“本官右肃政台监察御史萧业,前来办案,请速速通报。” “请稍等!” 监察御史的名头还是很好使的,守门兵卒不敢怠慢,分出一人匆匆而去。 不片刻,一名主事迎来,笑道:“原来是萧大人,请进。” 话说御史台与教坊司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御史台负责抄家杀人,妻女送往教坊司,抄杀的越多,送去女子就越多,数量多了,自然会有出类拔萃的美人儿,给教坊司带来不菲的收入。 “有劳了!” 萧业带着陈蕃与张羽随那主事步入迎宾大殿,分宾主落座,有婢女奉上茶水点心。 主事抿了口茶,便问道:“不知萧大人来我教坊司是为何事?” “请问如何称呼?” 萧业拱手道。 主事笑道:“本官教坊司左教坊主事夏明,萧大人初来乍到,自然不熟悉本官,日后就好啦,话说本官与你们右肃政台的刘光业刘大人,周兴周大人份属知交好友哪!” 教坊司又分左右教坊,分掌掌俳优杂技与教习俗乐,另下设东西南三院,一掌乐籍、二掌宫中排演与贵人府邸的歌舞,三掌杂务。 从表面上看,教坊司内部不涉及青楼,但实际上多数青楼姑娘都是乐籍,很多青楼的背后,都有教坊司的影子。 萧业却是回头道:“从现在开始,本官与夏大人的每一句话都要如实记录!” “是!” 二人没脾气了,老老实实摊开卷宗,研上墨,提笔准备。 夏明一惊,他也没未见过这阵仗啊! 萧业冷着脸道:“夏大人,本官此来,是为索回义鸟华家涉窝藏骆宾王案的妻女。” 夏明有些不高兴了,脸一沉道:“已经打为乐籍,如何发回?” 萧业问道:“大唐律是否有规定,不得以良人私入教坊,凡充入教坊者,必事涉七大罪,且审具结案?我再问你,华家一案尚未具结,只是疑案,大唐律是否有以疑犯家属充入教坊之规定?” “这……” 面对萧业的两连击,夏明明显懵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道:“人是你们右律政台送来的,我们教坊司只管接收。” 萧业道:“前任办案不走程序,胡乱遣送,今此案由本官接手,自当索回华家妻女,严格执行大唐律,夏大人,你莫道本官不讲情面,此事本就不合规,将来若被追究,仅以良人妻女充入教坊一事,教坊司也讨不了好。” “这这这……” 夏明简直是不知该说什么,如此刻板的一个人,真是今科状元郎,那些优美的乐府词牌真是出于他手? 其实不是萧业想要这样,而是他清楚,要想与御史台一群酷吏斗法,就必须紧扣程序正义的主题,就如海端,口口声声大明律,让他的政敌憋屈难当,萧业不想当海瑞,也做不了海瑞,但是他同样可以口口声声大唐律,程序正义,就是天然的护身符。 萧业又道:“华家本是九口人,华老夫人于路途病死不计,华家父子三人被扣在台狱,另有俩兄弟的妻室二人,幼妹两人,女婴一名,还请夏大人交还于我。” “哼,你等着!” 夏明自知理亏,气的面色铁青,拂袖而去。 陈蕃张羽顿住了笔,相互看了看,都从彼此的目中读出了无奈之色。 萧业则微闭双目,耐心等待。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夏明和两名官员,另有四个女子步入殿中,有两人二十来岁的模样,薄有姿色,作妇人妆扮,年长的怀里抱着个女婴。 另两人十五六岁,脸庞未完全长开,两鬓各梳着两条小辫,表明尚是处子之身。 四女身着教坊司独有的皂衣,均是畏畏缩缩,满脸不安。 萧业只一眼就放心了,通常教坊司不会随意坏人清白,毕竟有无红丸,身价不一样,但是妇人可说不准,他也不会纠结于此。 “萧大人,人给你带来了,签个字罢。” 夏明不客气道。 萧业问道:“乐籍可曾注销?” “嘿,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来找事啊,现在注销了乐籍,将来若定了罪,难道再折腾一次!” 一名中年官员不耐烦道。 萧业道:“规矩不可废,岂有以良人妻女充入乐籍之理,你把大唐律拿出来给我看,看看哪一条有这样的规定?快点去把手续办了,否则本官参你个逼良为倡之罪!” “简直是不可理喻,你等着!” 那名官员也是气的不行,快步离去。 但是萧业搬出了大唐律,只能憋屈的为华家几个女子办理了脱籍手续。 萧业也签字画押,并且在陈蕃张羽的记录上签字盖印,才笑道:“公事在身,如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告辞!” “哼!” 教坊司官员一个个面色铁青,没人搭理。 “你们跟我出来!” 萧业也不在意,领着四个女子出了教坊司。 “多谢恩公搭救!” 刚一出门,四女便盈盈拜倒。 “诶~~” 萧业摆了摆手:“此案尚未审结,本官只是按规矩行事,起来罢。” 那年长些的女子咬牙道:“恩公,我家实在是冤枉啊,与那骆宾王多少年都不曾来往了,所谓家里有陌生人出入,是妾公婆心善,收留了一个游方僧人暂住,就被扣上了窝藏骆宾王的罪名,请大人明鉴啊!” 萧业道:“此事稍后再说,改日再为你们录口供,现在先租个小院住下,你放心,太后最恨的便是贪官污吏,渔肉百姓之辈,若真是冤枉,必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呜呜呜~~” 四个女子抱头痛哭。</div>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七六章 黄大仙 萧业带华家的几名女子租了间一进小院,二十两银子一个月,暂时住了下来,又留下三十两银子作为生活费,让诸女写了收据,才与陈蕃张羽离去。 临走时特意叮嘱未得他的允许,不得私离洛阳,否则以逃犯论处。 四女均是忙不迭的应下。 事实上在古代,几个弱女子单独离城,怕是过不了一夜就失踪了,就是萧业不提醒,她们也不敢走。 安排好之后,天色渐晚,距离关门鼓敲响最多只有一个时辰了,陈蕃张羽眼巴巴的看着萧业。 讲真,作为坐办公室的文职人员,随萧业奔波一整日,又不停的写书,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疲累不堪,只想早点回家,吃过饭上床好好睡一觉。 却不料,萧业道:“麻烦两位辛苦点,随本官回右肃政台,连夜提审华家父子,争取早日将此案结了。” “大人!” 二人都要哭了。 萧业面容放缓,深有同感道:“本官并非不近人情,而是今日的所为,必会传开,万一有人从中使坏,暗害了那华家父子,不仅咱们今日白忙乎了,只怕还要被追究啊,此案还是尽快审结为好,免得夜长梦多,辛苦点罢,改日我为你俩请假休沐。” “哎~~” 二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萧大人,咱们都听您的,还不行吗?” “走罢!” 萧业微微一笑。 半个时辰之后,回到了衙门,萧业去找周允元,周允元居然还在。 “萧郎回来了?今日一整天都忙的什么呀?” 周允元笑呵呵问道。 “回大人,下官去了教坊司,把华家妻女接出来暂时安置……” 萧业详细回报了事情经过,末了,又从怀里取出收据与租房契书,呈上道:“下官安置疑犯家属花了些银子,还请中丞大人为我销帐。” “嗯?” 周允元面色沉了下来。 萧业私自跑去教坊司索要人犯妻女,此事被做的滴水不漏,连他都抓不住马脚,索性教坊司放了人,倒也罢了,现在又来要银子,话说大唐有这样的先例么?真当右肃政台是他家开的了? 不过随即周允元又似是想到了什么,面容舒展开来,笑道:“萧郎为公务自掏腰包,着实是费心了,本官给你批个字,明日去帐上领银子。” 说着,批了张条子给萧业,随即问道:“这么晚了萧郎还回来,难道是打算连夜审讯华家父子?” “正是,此案早结早好。” 萧业略一迟疑,便道。 周允元赞道:“咱们右肃政台,正是需要萧郎这样勇于任事的人才啊,好了,你既要办案,本官也不多留你,你先回去休息下,用了膳再去审罢,莫要太过于劳累。” “多谢中丞大人关心,下官告退!” 萧业施礼离去。 周允元怔怔看着萧业的背影,眼里渐渐地布上了一抹阴霾,他直觉不能再任由萧业闹腾下去了,仅仅是动辄祭出大唐律,任谁也吃不消,再凡审讯按正规流程走,右肃政台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想到这,他颇为后悔听信了来俊臣的谗言,让萧业去办窝藏骆宾王一案,当时计划很好,欺负萧业年轻,没经验,稍微出点纰漏就能揪出来大作文章,可是从今日办案的过程来看,章法齐全,竟无懈可击。 其实华家的案子根本经不得推敲,稍微一查,即可断定是冤假错案。 右肃政台被太后托以腹心,专门从御史台分割出来监察地方,却办了冤假错案,开什么玩笑? 尤为可虑的是,右肃政台办的冤假错案,固然是太后有意纵容,可是事情能做,话不能说,太后也是要脸面的,真把事情闹到了舆情激荡的地步,太后会毫不犹豫的拿右肃政台开刀,怕是自上至下,一个都跑不了。 ‘此子到底是清流中人,与本官不是一条心呐!’ 周允元暗暗摇头,他也是进士出身,但二十年的宦海沉浮早已磨尽了他的心气,渐渐自甘堕落,与酷吏为伍,就算偶有反省,也回头无岸了。 负手来回走了数步,周允元向后招手:“回府!” “是!” 一名长随从后步出,为周允元备上车马。 周府距离右肃政台仅隔着一个坊市,当周允元回到府里,洛阳全城堪堪敲响了关门鼓。 “老爷您回来啦!” 平妻黄氏笑吟吟迎了上来。 黄氏三十左右的年纪,身形娇小,甚是美艳,因周允元正妻于四年前病故,家里也只有黄氏一个平妻,事务多由黄氏打理。 周允元眼角有隐秘的忌惮之色闪过,便道:“嗯,带为夫去见你家老祖宗!” “可是出了什么事?” 黄氏问道。 “见了再说!” 周允元摆了摆手。 “请老爷随妾来!” 黄氏也不再多问,领着周允元回了自己的闺房,抱去床上的被子,掀开床板,露出一条黑漆漆的通道。 “老爷请随妾来!” 黄氏掌起灯火,率先钻进通道,一级级台阶拾阶而下,周允元跟在后面。 台阶的尽头,是一间简陋的石室,墙角点着长明灯,尽头处,供奉着一座小龛,里面是一尊披着锦锻的黄大仙像,高约两尺,活灵活现,尤其是那双眼睛,漆黑油亮,诩诩传神。 看着供台上那干涸的血迹,周允元不禁一阵恍惚。 二十年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书生,资质平庸,并无过人之处,最多中个童生就了不得了,可是他的命运在一个雷雨夜有了改变。 前一天夜里,他梦中遇到神仙,是一名美貌的仙姑,身着黄衣,自称姓黄,说是有劫难临头,欲托庇于他,渡了劫将倾心报答,并教他渡劫之法。 天明梦醒,周允元越想越真实,遂按仙姑所请在家中布置起来,大体是以一张八仙桌与四条长凳布阵,又于桌面以自己的鲜血书写了几个符号。 是夜,狂风大作,雷鸣电闪,眼见暴雨将临,一只两尺长的黄大仙突然窜入屋里,缩在了桌子底下,吱吱叫着,绿豆小眼里,尽是哀求与恐惧之色。 周允元哪里不明白,这只黄大仙就是昨夜梦中的黄仙姑啊。 民间有传说,答应了黄大仙的请求就绝对不能反悔,否则必遭报应,事已至此,周允元只得一屁股坐在八仙桌上,说来奇怪,雷电数次劈入屋里,但每回临到他头顶就消散了,足足半个时辰,风雨雷电终于过去,黄大仙向他拜了拜,才离去。 自此之后,他科举无往不利,一路高中进士,但他本无才华,十余年间,始终在七八品的小官沉浮。 直到五年前,黄氏来到他的家里,自称是黄大仙的弟子,欲以身相许,报答师恩,当时他被黄氏美色所惑,于是娶了黄氏为平妻,黄氏又给他出主意,在家里私设秘室,供奉黄大仙,可保步步高升。 周允元依言照做,果然,开始平步青云,五年时间,从八品小官,升到了五品的御史中丞,又御史大夫在望,只是在四年前,他的妻子莫名暴毙,查不出死因,似是在睡梦中而死,并且始终没有子嗣。 s://.c/read/35430/23577629.html .c。m.c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七七章 台狱 其实在元配死后,又与黄氏及两个小妾始终生不出孩子,周允元已经隐隐有不对劲的感觉,甚至他还怀疑,黄氏未必是人,而是黄大仙的后代。 直到四年前,发生的事情坐实了他的不安。 当时他在朝中,被一名政敌弄的死去活来,眼见性命就要不保,是黄大仙出手救了他,让他踩着敌人的尸骨上位,但代价是以活人心肝供奉! 在剧烈的挣扎之后,他照做了,自此一发不可收拾,黄大仙为他解决了一桩桩的难题,他的双手,也沾染上了越来越多的血腥,让他越发的离不开黄大仙。 黄氏朝神龛拜了拜,便道:“夫君也给大仙上柱香。” 周允元拈起信香点燃,拜了三拜,插于香炉中。 陡然间,黄大仙鲜活过来,以尖锐的女声问道:“可是又有了麻烦事?” “是,我右肃政台来了个刺头,此人文气已达八品,自恃才高,特立独立,将来必为衙门招祸,故本官想请大仙出手……” 周允元把事情经过道明,又说出了要求。 黄氏担心道:“八品文气已远甚于当世大儒,鬼邪难侵,大仙出手也未必一定能拿住他,夫君非要与此人为难么?” “无妨!” 黄大仙冷声道:“本仙又不是以邪术对付他,怕他什么,此事我应下了,不过能拥有八品文气者,并非寻常人,我需要三副童子心肝,你可能办到?” “请大仙放心,近几日就为大仙筹来。” 周允元咬牙道。 “嗯,去罢!” 黄大仙恢复成了泥胎的原样。 周允元心情沉重的与黄氏离去,如寻常活人心肝倒也罢了,台狱中随便弄死几个人,悄无声息,可是童子心肝难弄啊,而且童子素来与邪祟相关联,如果哪家小孩失踪报了官,连官府都不敢殆慢,因此世界上,有鬼怪仙人。 …… “咦?苏姑娘?” 萧业正闭目养神,突然猛的抬头,苏月儿盈盈俏立于面前,荆钗布裙,铅华尽去,却难掩国色,美的清丽脱俗,胳膊上挎着个食篮。 苏月儿笑道:“萧郎两天没回来,妾估摸着必是公务缠身,还没用膳?” “还……还没!” 这一刻,萧业真被感动了。 “妾可是来巧了,趁着热吃。” 苏月儿优雅的从食篮里一样样取出菜肴,有香酥鸡三丁豆腐羹水晶虾饺酱烧狮子头,一碗莼菜鸡蛋汤,冒着丝丝热气,另有一壶桂花酿,两小碗白米饭。 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萧业顿时咽了口口水。 苏月儿带着丝责怪道:“这是妾与殷殷为你做的,昨晚也是准备了一桌子菜,却没等到你回来,你呀,也该带两个长随在身边了,就算有公务耽搁,至少可以回来报个信,免得为你担心。” 萧业呵呵笑道:“年前的家书已经让萧义萧泽过来了,怕是没几日了,苏姑娘,你也坐下吃。” “嗯!” 苏月儿点了点头,与萧业相对而坐,如夫妻,又如知己,一边吃着,一边轻声交谈。 “萧大人,可曾用膳,哈哈,下官与张大人不请自来啦!” 突然,外面传来陈蕃爽朗的笑声,与张羽提着食篮迈入屋中。 “这……” 二人见着苏月儿,瞬间如石化般,呆住了。 萧业招呼道:“两位大人既然来了,就坐下来一起吃。” 陈蕃猛晃了晃脑袋,结结巴巴道:“萧……大人,尊夫人在此,我们就不打扰了。” 张羽也失魂落魄道:“是啊,我们还是呆会儿再来,告辞!” 萧业清楚苏月儿的美貌对寻常人的冲击,也不强留,站起来道:“那我稍后再来找两位。” 说着,就把二人送了出去。 “哎哟,我没有眼花,这哪里是人间女子,分明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啊!” “果然是状元郎,竟有如此如花美眷!” “可要守口如瓶,莫要让来大人知晓!” 二人的议论声传入屋里,苏月儿扑哧一笑,便问道:“什么来大人,来大人是怎么回事?” 萧业淡淡道:“不过一好色之徒罢了,若真打上你的主意,还不知死的是谁呢。” 苏月儿可不是这样想,到底是帝都,修为高深者数不胜数,素心宗又没什么好名声,真要动手的话,远比不得名门大派一呼百应,因此来俊臣的官身反而大占便宜。 于是带着丝歉意道:“萧郎,妾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这算什么麻烦,区区小人而己,来,继续吃!” 萧业并未提起来俊臣已经打上苏月儿的主意了,哈哈一笑。 苏月儿基本上掌握了萧业的饮食规律,一顿晚餐,吃个七分饱,真正好。 萧业擦了擦嘴,便道:“今晚我还得办案,苏姑娘是留下来,还是回会饱?” 苏月儿道:“妾等萧郎回来了再走。” “那行,我先过去了!” 萧业点了点头,出了院子,叫上陈蕃与张羽,去往台狱。 台狱位于右肃政司台的最深处,有一队狱丁把守,还未走近,便已滚滚怨气呼啸而来,陈蕃张羽是普通人,虽感受不到怨气,却也觉寒意刺骨,不禁打了个哆嗦,心里极不舒服。 其实历来狱卒牢头多为凶残暴戾之辈,与所处的环境关系极大,人长期与怨气接触,心性会渐渐受到影响。 前世萧业有个朋友,娶了个女监的狱警,几乎是不苟言笑,说话是命令式,如管犯人般管着他,偏偏还不敢离婚,更不敢在外面打野食,人生一片灰暗,萧业在他结过婚后,只去过他家一次,再也不去第二次了。 “来者止步!” 台狱大门前,十六名狱丁分列两排,均是身材高大,站立如松,披盔带甲,腰悬宝刀,手持松香火把,噼啪作响,无形中渲染出一股肃杀的气氛。 萧业不禁暗暗点头。 这十六名狱丁,单论精气神,已不下于千牛卫,当人犯被押进台狱之时,仅仅是狱丁就能让人心胆俱丧,显然,太后对右肃政台的重视超出了他的预料。 也让他不得不重新斟酌起了针对来俊臣与周兴之辈的计划。 作为太后伺养的鹰犬,只要不是真正反咬主人,就不会被定罪,最多罚酒三杯。 看来,是一场持久战啊!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 “来者止住!” 一名狱丁伸手喝道。 萧业取出文书,递过去道:“监察御史萧业,往台狱提问人犯!” 那狱丁接过文书,看了看,又以满含煞气的眼神打量着萧业三人,陈蕃与张羽身为朝廷命官,居然不敢和一个小卒对视,双双偏移过脑袋。 唯有萧业不以为意,问道:“如何?” 狱丁来自于羽林卫,拨给右肃政台使用,个个眼高于顶,又清楚御史台专制冤假错案,颇为不齿,毕竟虽不能说世间好人占大多数,但没有良知的人是极少的,而御史,几乎都没有良知。 他们很看不惯这些御史,会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给予折辱,也算是出一口胸中恶气。 此时见着萧业不受影响,心里很是不爽,却又不能真的阻拦,只得交还文书,哼了声:“开门!” s://.c/read/35430/23586085.html .c。m.c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七八章 大仙施法 “吱呀呀~~” 伴着刺耳难听的磨擦声,台狱那漆黑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浑浊气息飘了出来。 “呕~~” 陈蕃张羽顿时干呕,忙不迭的从袖里取出避瘴丸,以甘草薄荷制成,干吞下去。 狱丁们的眼里,现出了鄙夷之色。 “萧大人,这味儿啊,实在是受不了,你也来一颗!” 陈蕃又取出一粒给萧业。 “不用,我们进去罢!” 萧业摆了摆手,径直向内走去。 二人相视一眼,跟在后面。 狱丁的眼里,均是现出一抹讶色。 大牢里,正面供奉狱神皋陶,披着鲜红的衣袍,面目青灰色,阴森可怕,此人历尧舜禹三代,担任刑狱官,善察人心,决狱明白,被奉为狱神,受天下狱丁参拜,凡死囚被押赴刑场之前,也必参拜皋陶,以求死后阴魂得以庇护。 与别的神灵不同,皋陶不受香火,只在神像前点一盏如豆大的灯火。 皋陶对于萧业来说,可参拜,也可不参拜,因为他既是文昌帝君的门生,又在右肃政台掌刑律,他选择了不参拜,他要打造儒家直臣的人设。 “大人,有何吩咐?” 萧业正看着陈蕃与张羽参拜皋陶时,牢头赶来,哈腰道。 牢头五短身材,满脸横肉,目泛凶光,却恭敬的紧,萧业看了一眼,便道:“本官欲提审华家父子三人,你领我们过去。” “是,大人请!” 牢头从腰间解下钥匙,打开了靠里的一道木栅门,把三人放进去后,再把门锁上,才引领着往深处走。 甬道两侧,是一间间囚室,昏暗的火光下,囚犯们身着肮脏破旧的囚衣,麻木的神色中带着绝望,有些奄奄一息了,有些虚弱的唤道:水,水,我要喝水! “大人,这间便是!” 牢头在中间的囚室前停住。 萧业细细看去,稻草堆里,缩着三个人,衣服上分布着一块块紫黑色的血痂,与绝大多数的犯人一样,神色麻木,可能是关押进来不久,又带着些不屈。 “开门!” 萧业转头道。 “是!” 牢头掏出钥匙,把门打开,向里面喝道:“大人来问案,起来,快起来!” 三人睁开眼睛,相继大声哭叫:“大人,冤枉,冤枉啊!” “叫什么叫?” 牢头现出了凶神恶煞的本象。 “诶,莫要惊吓疑犯,本官有话问你们!” 萧业摆了摆手,就与陈蕃张羽入内。 二人张开折叠小几,点上烛火,摊开纸,研上墨,蓄势以待。 萧业很满意,却是未曾发现,在房梁上,缩着一条两尺长短的黄鼠狼,那绿豆小眼盯着下方的华家父子三人,似有无形的波纹涌动。 萧业看了眼陈蕃与张羽二人,便问道:“本官乃监察御史萧业,今为窝藏骆宾王一案有几句话询问,望如实道来……” 话还未说完,父子三人便磕头大叫:“大人,大人,我等有罪,有罪啊,那日家中收留之人正是骆宾王!” “什么?” 别说萧业,就是陈蕃张羽也震惊不己。 事实上右肃政台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华家父子是冤案,可这是怎么回事? “萧大人……” 二人不敢落笔了,看了过去。 “如实记载!” 萧业眼神微眯,他直觉感觉到不对劲,喝问道:“说说看,你们是怎么收留的!” “是!” 父子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和真的一样。 陈蕃张羽的额头渗出了汗珠,一边记,一边拿袖子擦。 他们都清楚,这份口供录出来,对萧业将极其不利,所谓的按程序办事就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虽然右肃政台不会因此给萧业定罪,可是头炮没打响,将来还会有前途么? 房梁上的黄鼠狼,眼里闪出一抹得色。 黄大仙虽不擅于格斗,但其幻术神仙难防,常有书生赶考,借宿破庙,又有美人夜半上门,主动求欢,世人误以为是女鬼,并由此衍生了一系列的美好想象。 可是因有冥府存在,人死后,要么魂归冥府,要么灵魂被邪法秘术所拘,几乎不可能散落于天地间,那些所谓的被女鬼勾引,多是中了黄大仙的幻术,独自一人在床榻上做着诸如俯卧撑收臀挺腰等辣眼睛动作,其精气神会在极度的欢娱中释放出来,被黄大仙吸走,衰弱至死。 华家父子,便是中了幻术,他们所供诉的一切,是在幻境中亲身经历,自以为无比真实,别说萧业,哪怕狄仁杰在场,都瞅不出其中的破绽。 不过萧业的心神已不在口供上,立刻放开灵觉探查,却是陡然间,一股浩大的压迫袭来,竟让他身形微晃,脑海中嗡嗡作响。 显然,狱神皋陶可以压制修士的灵觉,萧业也没有强行对抗的打算,毕竟他的最大秘密是身为修士,而京城中处处大能,一旦暴露出来,恐怕不是一死了之的问题,更有可能被抓起来严刑拷打,切片研究。 至于龙气,他也不敢释放,只是一边运足目力,探查四周,一边以才气裹向华家父子。 他的才气带有文气专破邪祟的性质,如果父子三人中了邪术,必然会有所感应。 可惜一无所得。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拖延时间,萧业不停的发问,同时暗暗思索,他突然发现自己好象陷入误区了,牢里有皋陶镇压,邪祟进不来,那么……难道是妖精? 妖精也是生灵,不是邪祟。 苏月儿正独坐屋里等待,突然心中一动,素心宗以媚术幻术见长,她感觉到了一丝幻术波动的痕迹,忙凝心定神,细细感应。 在衙门里,她也不敢轻易释放灵觉,但是论起对于幻术的认知,天下间鲜有能出素心宗其右,她便是感应到了从大牢方向有隐秘的幻术波动传来。 ‘难道与萧郎有关?’ 苏月儿秀眉微拧。 萧业去台狱办案,台狱中就有人施展幻术,瞎子都能看出是为了干扰萧业办案。 诶? 等等! 苏月儿又在幻术的痕迹中,觉察出了一丝独属于黄大仙的气息。 世间幻术有四大流派。 一是蜃兽,但蜃兽多生活于海洋,大陆上鲜见其踪。 二是狐妖。 三是黄鼬。 第四,则是人类。 人类本无幻术天赋,却有创造力,结合蜃兽狐妖与黄大仙三家之长,创造出了独属于人类的幻术。 ‘竟然是只黄大仙!’ 少顷,苏月儿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 从这只黄大仙敢潜入台狱来看,显然道行不低,甚至有可能结了妖丹,如能夺取妖丹,对她的媚术与幻术补充,也有着极大裨益,只是她没法强闯台狱。 想了想,苏月儿紧束心神,取出不知于何时,得自于萧业的一根头发,托于掌心,暗运真元。 发为肾之华,随着法力运转,那头发竟析出了一丝几不可察的肾精。 苏月儿再以肾精为引,传音道:“萧郎,你可是遇上麻烦了?在你附近,应该有一只黄大仙正在施展幻术,你仔细找找,黄大仙来去如风,善于隐匿,而牢里又难以施展灵觉,你留意观察些视线死角,如妾所料不差,黄大仙多半藏匿于此……” s://.c/read/35430/23594984.html .c。m.c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七九章 牢里有妖精 萧业浑身微震,苏月儿的传音一字不落的落入他的心神。 居然是黄鼠狼作怪? 有了提示,就好办多了,他有武技在身也不是什么秘密,不禁锐目扫向房梁等隐秘之处。 突然萧业拨出牢头的腰刀,猛一蹬地,身形拨地而起,就看到屋角的房梁上,正趴着只两尺见长的黄鼬,当即一刀疾劈过去! “吱!” 黄鼬没想到自己被发现了,惊的浑身毛发炸立,身形一缩,一爪子拍去! “当!”的一声! 爪刀交击,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一股沛然大力袭来,这绝对是结了妖丹的妖精,萧业手臂酸麻,再没法握住,腰刀脱手飞出。 这还亏得他的真元浑实无比,又被雷霆淬炼过,要是换了一个与他同境界的寻常修士,怕是这一下就身死道消。 不过萧业也不好受,胸口气血翻涌,几乎喘不过气来。 “咦?” 那黄鼬轻咦了声,可是身处于大牢中,有狱神镇压,它也不敢久留,身形一抖,便从木栅栏间钻了出去。 “妖精,受死!” 一名狱卒可能是缺心眼,挥刀砍去,却见黄光一闪,心口竟多了个血窟窿,惨叫一声,倒地身亡,那黄鼬也消失不见。 “砰砰砰~~” 华家父子三人因幻境被破,也相继昏迷过去,倒在了稻草堆里。 “这……” 陈蕃与张羽面面相觑,眼里都有惊骇之色闪过,台狱居然会有妖精,这可是耸人听闻啊。 “如实记下!” 萧业回头喝了声,便奔出牢房,看向那名狱卒,只见心脏已经被掏走了。 “萧大人,此事……此事与小的无关啊!” 牢头急的满头是汗,哭丧着脸,向萧业分辨。 牢里混进了妖精,他作为牢头,自然责无旁贷,哪怕此事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以御史们的狠辣手段,必杀他无疑。 “本官明白,不关你的事,上面若追究,自会为你分说!” 萧业点了点头。 “萧大人,您真是善人啊,小的这条命,就卖给您啦!” 牢头大喜。 萧业淡淡道:“你的命是朝廷的,不是本官的,不需要卖命与我,这里的人犯,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只望你能稍微有些侧隐之心,尽量善待,便不枉我为你说话。” “是,是,小的明白了!” 牢头忙应下。 “找两个人,把尸体抬出去,从正门抬!” 萧业挥了挥手。 牢里有规矩,凡是死了人,不能走正门,要从运尸洞推出去,这就是古代监牢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出处。 牢头招来两个狱卒,把尸体抬起,随萧业出了正门。 “诸位,牢里混入一只黄鼬精,以幻术干扰本官办案,被发现后,暴起伤人遁走,一名狱卒惨死……“ 萧业简述了事情经过,又道:”此事多人可为证,有妖精混入,已不是我等所能处置,还望上报!” “哦?” 狱丁们纷纷围了上来察看,仅凭着心口那个血洞,就可判断是妖精所为,台狱重地,有妖精混入,还干预办案,显然不是小事,如处理不好的话,连他们都要受株连。 其中一人面色沉重道:“萧大人放心,明日一早,便报入宫中!” 这时,陈蕃张羽赶了出来,问道:“萧大人,华家父子已经醒了,案子还审不审了?” 萧业摆摆手道:“今晚不审了,牢里混入妖精,必是通天大事,过一阵再说,你们也回去休息罢。” “是!” 陈蕃刚刚应下,张羽却递来卷宗道:“请大人签个字!” 萧业签上了名,与二人一同离去,到了前面,又各自分开。 当萧业回到小院里,发现苏月儿不在,料想与黄鼬精有关,虽然有些担心,但他不知道苏月儿的去向,只得耐心等待。 天色将亮时,苏月儿回来了。 “苏姑娘可是去追踪那黄大仙了?” 萧业站起来问道。 “嗯~~” 苏月儿点头道:“那黄大仙绕着弯路,固然狡猾,但妾自有秘法跟踪,居然一路跟到了周中丞的府上,朝廷命官的府邸妾可不敢妄入,萧郎准备怎么办?” “周允元?” 萧业眉头一皱,有些失望,论起酷厉与泯灭人性,周允元远不如周兴来俊臣之辈,他多么希望是后者啊,如坐实了勾结妖物的罪名,再得太后器重也救不了他们,因为这是一条红线。 汉代的数次巫蛊大狱,不知多少人头落地? 不过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右肃政台的御史,有一个剪除一个。 萧业问道:“苏姑娘的意思是……周允元与黄鼬精有勾结?” 苏月儿正色道:“八九不离十!” 略一迟疑,萧业便道:“此事不用我们出头,等开门鼓响了,去找李将军。” “嗯!” 苏月儿坐了下来,与萧业一起等待。 “咚!” “咚!” “咚!” 不片刻,全城敲响了开门鼓。 “我们走!” 萧业站了起来,与苏月儿匆匆离去。 李元芳出于赵郡李氏,与陇西李氏在战国时期同属于赵国,赵惠文王年间,正是赵国最强盛之时,其中一支入秦,遂为陇西李氏,代表人物是李信,领兵二十万攻楚,惨败而归。 赵郡李氏的代表人物是李牧。 很快的,二人赶到李家,经通报,被带往演武场。 李元芳刚刚晨练过,身着劲爽的武士服,正拿汗巾擦着汗水,见着萧业与苏月儿,哈哈笑道:“萧郎与苏姑娘来的正好,还没用膳吧,有事先吃过再说。” “那我俩就不客气了。” 萧业点头笑道。 李元芳把二人带往膳堂,随即有早饭端来。 武者的食量大的惊人,就看李元芳面前,有一块足有十来斤的酱牛肉,一支大羊腿,一蒸笼的馒头,一大壶牛奶,一海碗玉灵饭。 玉灵饭不是灵米,但蕴含着惊人的能量,一斤的市价约等于普通千斤精白米,真正的灵米掌握在道门与沙门等修行大派手里,几乎不会流入凡尘。 又有仆役把同样的食物端到了萧业面前,顿时,萧业头皮都要炸了! 要知道,修士与武者的最大区别是力量来源,武者淬炼自身精气,化作内力,需要大量进食,而修士吸纳天地灵气,对于食物没有额外的要求,只比寻常人多一点点。 “扑哧!” 苏月儿扑哧一笑,她的面前,是女子的正常食量。 “萧郎,请!” 李元芳呵呵一笑,抄起大羊腿啃了起来。 萧业不吃还不行,不然很容易被辨认出是修士,只得硬着头皮吃,啃了一小半牛肉,大约三四斤左右,就饱了,但是看着李元芳吃的正香,只得暗吸了口气,继续吃。 其实以他的修为,如放开胃口,食量不会比李元芳差,只是吃饱了再硬往嘴里塞,几乎每一口下肚,都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这一顿早饭下肚,最起码三天不用进食。 好不容易,几上的食物一扫而空,萧业的神色几乎僵住了,哈出来的气都是牛羊肉的味道,与一股奶腥味。 李元芳却是吃的心满意足,擦了擦嘴,问道:“萧郎大清早前来,必有要事,可是发生了什么?”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八零章 圣眷可危 “呃!” 萧业打了个饱嗝,才道:“昨晚右肃政台有妖物侵入,李将军可知道?” “哦?哪来的妖精,竟如何大胆?” 李元芳讶道。 于是萧业将前因后果如实道出,苏月儿也补充道:“后来妾跟踪那黄大仙,发现潜入了御史中丞周允元的家里,萧郎觉得此事非同不可,遂赶来告之李将军。” 李元芳顿时脸色凝重起来,负手来回走了几步,才道:“苏姑娘可是认为周允元勾结妖精,阻挠萧郎办案?” 苏月儿不置可否道:“妾可没有这样说。” “呵~~” 李元芳摆了摆手:“若你们所说无误,这周允元竟敢勾结妖邪,真是该死,不过我相信萧郎绝不是妄言之辈,我这就入宫,报与中郎将……” 正说着,李元芳现出了若有所思之色,又道:“想必苏姑娘并非揽功之辈,那李某就厚颜说成是自己无意中发现,如何?” “妾正有此意,就谢过李将军啦!” 苏月儿盈盈施了一礼。 “请两位先行,李某换了衣服便入宫!” 李元芳伸手示意。 “告辞!” 萧业与苏月儿施礼离去。 出了李府,苏月儿古怪的看着萧业道:“看来周允元是在劫难逃啦,萧郎初上任不久,就连续有两位御史中丞栽在你的手里,还真是御史台的克星呢。” 萧业摇头道:“大鱼没逮着,两条小杂鱼无伤大雅,我现在回肃政台,苏姑娘要回会馆么?” “我想去周府看一看。” 苏月儿也摇头。 “那你小心些!” 萧业叮嘱了句,便与苏月儿分开。 当他回到右肃政台时,气氛一片凝重,就连来俊臣、周兴之辈都不跳了,只是看向萧业的眼神带着忌惮,显然,昨夜的事情已经传开,萧业留意到周允元只是强作镇定,眸子中实则忧心忡忡,偶尔望向自己的目光,又带着深深恨意。 萧业也是暗暗冷笑,这家伙还心存侥幸呢,怕是今日,就该周允元抄家灭族了,随即点了卯,回到小院中,坐等甲兵上门抓捕周允元。 …… 太初宫! 武成殿! 千牛卫大将军、千牛卫中郎将,以及千牛备身李元芳跪在阶上,太后高踞于阶上宝座,面目阴沉。 凭心而论,如果周允元只是采用官场上的手段阻挠萧业办案,她大可不理,毕竟她才是冤假错案的源头啊,更何况从一个尼姑一步步走到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心肠稍微软点,都不知死过多少回,所谓冤魂,她根本不在乎。 可是勾结妖精就断难容忍,这是历朝历代都不容突破的低限。 “李元芳!” 深吸了口气,太后喝道。 “臣在!” 李元芳身形一肃。 太后道:“朕命你带兵抄查周允元府,再派两位法师给你!” “臣领旨!” 李元芳重重拱手。 “郑逸臣!” 太后又喝。 “臣在!” 千牛卫中郎将应道。 太后道:“朕命你即刻往右肃政台将周允元捕来!” “臣领旨!” 郑逸臣也重重拱手。 “去罢!” 太后挥了挥手。 三人施礼退出。 太后这才长吁了口气道:“这小子……挺会惹事!” 婉儿劝道:“萧郎年少得志,报效太后一腔热血,想必是想做些事情出来,只是没想到牵出了这般大案,其实这也是好事,周中丞竟与妖物勾结,着实是有负太后重托。 “那你说,朕该如何赏他?” 太后不动声色问道。 婉儿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太后心里自有明镜,不过奴婢觉得,萧郎虽是大才,且对太后忠心耿耿,但棱角过刚,还是磨砺下为好,不如……不赏不罚?萧郎是聪明人,自会看出太后对他的期许。” “呵,你倒是对他回护的紧,莫非看上他了?要不要朕为你指婚呐?” 太后呵的一笑。 “奴婢不敢!” 上官婉儿忙跪了下来,悲声道:“萧郎有才华,又肯实心做事,如今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奴婢只是欣赏其才华,并无非份之想。” 她清楚太后不可能将自己嫁出宫,因为知道的秘密太多了,这样的人,如不能收在身边,就只有赐死,断然不可能嫁给别人。 “嗯~~就按你所说去做,起来罢。” 太后点了点头。 “谢太后!” 上官婉儿暗舒了口气,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啊。 周府! “冲进去,但凡有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奉太后旨,李元芳领三百甲兵与四名高僧赶到周府,猛一挥手。 “杀!” 甲士蜂涌而入,周府大多是普通人,哪里敢反抗,纷纷跪下求饶。 “大人,为何攻入我府?” 黄氏匆匆奔出。 一名僧人吸了吸鼻子,就取出一面铜镜,向黄氏一照,只见黄蒙蒙的镜光中,现出了一只尺许长的黄鼬身形。 “是妖孽!” 那僧人大喝一声。 “呔,妖孽受死!” 又一名僧人,取出个金刚圈,当头砸去。 黄氏刚转身而逃,后脑壳就被砸中,顿时脑浆四溅,啊的一声惨叫,倒地身亡,身形渐渐蜷曲起来,化作了一只黄鼬。 甲士们看的眼神一缩,还真是妖精啊,甚至有人拾起了尸体闻了闻,怎么都不相信,刚刚还是千娇百媚的美妇人,此时却变作了一具黄鼬尸体。 而那些仆役,有的都吓哭了。 这倒不是家里的主母变成了妖精,而是与妖精为伍,要受株连啊! “继续往里面搜!” 李元芳精神大振,猛一挥手。 甲士分入各个院落屋舍。 “将军,这里有暗道!” 有甲士搜到了黄氏的闺房,掀开床板,就见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当即挥臂大叫。 李元芳匆匆奔来,盯着洞口看了半晌,才拨出佩剑,喝道:“跟本将下去!” 几名甲士随着李元芳小心翼翼的往下走,很快来到地室,只见尽头处供奉着一座空的神龛,而在墙壁上,有个洞。 这时,有两个僧人跟了下来,李元芳问道:“大师,这里可是妖精的老巢?” 一名僧人感应了片刻,便摇头道:“那妖精跑了,想必是结了丹的黄鼬精,可惜,可惜啊,若能收伏,可为我佛门护法,再搜一搜就可以收队了。” “仔细搜索!” 李元芳挥了挥手。 右肃政台! 密集的脚步声响起,大队军马汇聚于门前,院内鸡飞狗跳,御史们纷纷奔了出来,来俊臣问道:“郑将军,出了何事?” 郑逸臣哼道:“周允元勾结妖精,奉太后命,捉拿问罪!” 萧业眼神一缩,太后只提勾结妖精,没说干涉办案,这其中的问题很大啊,看来自己弄出的事情在太后面前是失分的,只是没追究罢了,但是再来几次,怕是圣眷就不在了。 想到这,他的心沉了下来。 要说治政,太后是有一套的,只是手段太过于残酷,自己又该如何是好呢? 了解内情的来俊臣、周兴、刘光业等人也听出了个中玄虚,不禁暗暗看了眼萧业,冷冷一笑。 “进去!” 郑逸臣大手一挥,领着兵卒直奔大堂。 只见周允元端坐于堂上,大印摆在案头,全身穿戴整齐,面容古井无波。 “周大人,奉太后旨,拿你入宫问罪,请罢!” 郑逸臣单手挎着剑,沉声喝道。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八一章 做大唐朝的一把宝剑 周允元并未站起来,而是肃坐不动,问道:“冯将军,请问太后给本官定了何罪?” 郑逸臣道:“勾结妖精!” “还有呢?” 周允元追问。 “没了!” 郑逸臣摇了摇头。 “嗯?” 周允元心中一动,目光在围观的同僚中搜索,很快找到了萧业,又问道:“此案是萧大人捅出,太后可有奖赏?” “未曾听闻!” 郑逸臣略一迟疑,又摇了摇头。 “哈哈哈哈~~” 周允元指着萧业,大笑道:“竖子,以为把本官拉下马,汝就能上位?太后心如明镜,怎能受你欺瞒?本官固然一步走错,至终今日死局,有负于太后隆恩,悔不能再为太后剪除奸邪,但你也休想讨好。” 这话字字诛心,如不作辨解的话,形同于默认。 萧业当即道:“周大人,下官可从无把你拉下马之意,就算你落了马,谁上马也轮不到下官,因而此言下官不敢苟同,况且下官只是尽人臣的本份,实心做事,太后心如明镜,怎能觉察不到?周大人还是伏法认罪罢。” “哦?” 周允元以仇恨的目光看着萧业,哼道:“本官先走一步,在下面等你!” “不好,快拿下!” 郑逸臣面色大变,疾声呼喝。 却是迟了,周允元把一颗黑漆漆的药丸塞入嘴里,囫囵吞下,倾刻间,面孔罩上了一层黑气,捂着肚子栽倒,七窍流出漆黑的血液,腥臭难闻。 众人一见这情况,就知道周允元没救了。 少顷,周允元毙命。 大殿里,仿佛罩上了一层阴云,气氛压抑之极。 “抬走!” 郑逸臣神色不变,招了招手。 几名甲士,抬走周允元的尸体,与郑逸臣离去。 人群顿时喧哗起来,无数双憎恨的目光射向萧业! 在外人眼里,御史是朝廷鹰犬,是泯灭人性之辈,但御史台内部是很团结的,如今两个御史中丞,一个被他废掉,另一个因他而死,能不同仇敌忾么? 萧业就是御史台的一颗老鼠屎啊,而且办案手段与右肃政台相悖,说句现实话,如果明察秋毫,为民伸冤,要御史有什么用? 御史是太后的鹰犬,太后让咬谁,就咬谁! 事实上周允元服毒自尽,正是清楚自己哪怕束手就擒,也难逃一死,与其死前受尽折辱,不如痛快点自尽,以自己的惨死激起愤慨之心,让萧业在右肃政台举步维艰,哪怕弄不死他,也让他在衙门里不得升迁,终生磋陀。 其实明眼人已经看出,周允元与妖精勾结是大罪,萧业捅破,立了大功,但是有功不赏,太后的心意已不言而喻,只怕这小子要倒霉喽! 就连陈蕃与张羽,也不敢与萧业搭话了。 萧业却是唤道:”陈大人,张大人,随本官往台狱,继续审问华家父子。” “什么?” 二人大惊失色,都这当口了,还作死啊! 萧业面色一沉,锐利的目光扫了眼同僚,便道:“本官仍是监察御史,自在职责在身,岂能半途而废,你俩速去准备!” “这……” 二人以哀求的目光望向别的御史,可是两个小小的书令,谁会理会,既然帮萧业记录,就打上了萧业党羽的标签,早晚被株连。 “朝廷尚未罢了我的官,还不快去?” 萧业眼睛一瞪,厉声催促。 “是,是!” 二人确认没有谁伸出援手,才哭丧着脸,匆匆离去。 “呵,哈哈,萧大人好大的官威呐!” 来俊臣不禁哈哈一笑。 刘光业也笑着摇了摇头。 周兴更是以看死人般的目光看着萧业,暗暗盘算着一旦萧业被处斩,自己要以最快的速度把苏月儿抢走,免得晚了落来俊臣手上。 在场的众人,都觉得萧业是走在作死的路上,萧业却不这样认为。 嘉靖是不是昏君? 显而易见。 海瑞上《治安疏》,形同于指着嘉靖的鼻子大骂,就这样,嘉靖都不杀,甚至在临死前,还称赞海瑞是大明朝的一把宝剑。 关键在于,海瑞实心用事,虽口出悖言,却一心报效君父。 嘉靖虽是昏君,却精于御下,心如明镜,谁忠谁奸,谁实心办事,谁混水摸鱼,看的一清二楚,太后论起才能,百倍于嘉靖,嘉靖看的明白,太后怎能看不明白? 如果萧业被吓住,与奸臣同流合污,或者畏畏缩缩,不再勇于任事,那才是真正的取死之道,反是继续勇猛精进,做一个正直的人,才会被太后器重。 就如狄仁杰、张柬之,从不与酷吏与武家同流合污,不也是活的好好的? ‘我堂堂龙种,怎能与鹰犬为伍?也罢,就让我做大唐朝的一把宝剑,专斩奸邪!’ 瞬间,萧业目中现出了坚毅之色! 当然,他不是要学海瑞,海瑞是独一无二的,苦行僧似的处世风格没人能学得来,萧业也不会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受苦,他要效法海瑞胸有正气! 其实唐朝的政治环境远远优于明朝,嘉靖年间,大明朝已经病入膏荒了,严党倒后,清流执政,可是徐阶、高拱之流,又能比严党好到哪里去? 一个是明目张胆的贪,另一个是先立牌坊再去贪,后者比前者的危害更大。 而大唐好歹还有狄仁杰、张柬之等清直正臣,大明却只有一个海瑞,萧业并不是孤军奋战。 “诶,快看!” 突然有人现出惊骇之色,望向萧业! 虽然在场的都不是修士,没人能看出萧业的变化,却是都感觉到,萧业就如一把锋锐宝剑,浑身剑气凛冽,尤其是来俊臣、周兴等大奸大恶之悲,内心都禁不住的颤栗,仿佛遇到了克星一样! 没错,萧业的才气,在萧业许下了做大唐朝的一把宝剑之后,就自行激发出来,以前是如狼烟般笔直冲天,如今却是凝成了一把宝剑,锋芒毕露! 现在再让他与人斗文气,可以直接一剑劈去! 周兴等人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读出了难以掩饰的忌惮之色! “萧大人!” 这时,陈蕃与张羽赶来了。 “嗯,我们去罢!” 萧业点了点头,出了大堂。 …… 没有了干扰,华家父子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口供一直录到下午,签字画押才算是完结,事实上萧业急于办华家的案子,也是担心朝廷任命了新的御史中丞,或有可能不让他继续查办此案,他要把案件结了,做成即成事实,谁来都推翻不了。 监察御史虽只是八品小官,却有独立办案的权力,御史中丞如要驳回,必须拿出正当理由,但萧业把案件办的滴水不漏,找不出破绽,又有妖精干扰办案作为佐证,要驳,只能强驳,萧业则可以申请内阁仲裁。 走到这一步,形同于两败俱伤,可萧业只是八品小官,又没当几天,大不了罢官革职,他的成本极低,而御史中丞是五品高官,一步步升迁而来,与萧业两败俱伤需要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正常人都不会揪住不放。 基本上萧业有九成把握可以使华家父子脱罪,现在没放,无非御史中丞还没到位,最后一步的手续办不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八二章 侍郎杀手 回到小院,有仆役奉上茶水,萧业闭目养神,不觉中,到了点,于是离去,两天没回会馆了,他也想从陈子昂等人的口中探听别的衙门对此事的看法。 骑着马,行在大街上,突然一辆不起眼的乌篷牛车从身边经过,一名老人探头唤道:“萧郎,上来,我家大人想见你!” 萧业一看,这不就是狄仁杰的门房胡伯么?于是策马停在路边,钻上了马车,果然,除了胡伯,狄仁杰也在。 “见过怀英公!” 萧业拱手施礼。 胡伯呵呵笑道:“老爷是特意来找你的。” 狄仁杰肃容道:“想不到你刚去右肃政台,就接连做下大事,如今你的处境颇为不妙,不知你是如何想的?” 萧业不假思索道:“怀英公不还是好好的么?” “这……” 狄仁杰一怔,嘴角绽现出了笑容,渐至哈哈大笑道:“好小子,竟敢拿老夫与你比,那你可知日后险阻重重,甚至更有性命之危?” 萧业正色道:“和光同尘固然是保身良策,但也要看和的是什么光,若是妖光邪气,此光不和也罢!” “张孟将果然慧眼识人啊!” 狄仁杰连连点头:“将来若有为难之事,尽可来找老夫,老夫不管怎么说,在太后面前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多谢怀英公了。” 萧业也不推托,拱手称谢。 狄仁杰道:“老夫不便与你过多相处,你回去罢,今后不到万不得己,你也莫要与老夫见面。” 萧业明白狄仁杰的意思,这倒不是狄仁杰怕麻烦,而是怕给自己惹上麻烦,毕竟朋党历来为帝王所忌,萧业与陈子昂等人是一个地方考出来的,亲近尚有缘由,又都是八九品的芝麻小官,不会让太后猜忌。 而狄仁杰是度支郎中,手握朝廷经济命脉,与任何人交往,都会落在梅花内卫的眼里,而自己已经彻底得罪了右肃政台,和狄仁杰走的过近,万一被扣上个朋党的帽子,会非常麻烦。 “晚生明白了,告辞!” 萧业抱卷离去。 回到会馆时,已是傍晚,陈子昂哈哈一笑:“我们的侍郎杀手回来啦!” “啥?” 萧业大为惊愕,这可不是什么好绰号。 陆文也以古怪的目光打量着萧业,摇摇头道:“萧郎去了右肃政台还没几日,就接连两个御史中丞折在你手里,搁别的衙门,御史中丞相当于侍郎,不就等于是侍郎杀手么?” 蒋方担心的提醒:“萧郎,我怀疑是有人要对付你,才放出的风声,你这段时间还是安稳点为好。” 萧业冷笑道:“我已经猜到是哪些人了,娘的,侍郎杀手?给我扣了个大帽子,还有哪个衙门敢用我,看来是想将我留在右肃政台慢慢玩死我啊,哈,我tmd活这么大还没怕过谁,蒋郎放心,对了,我们的屋舍怎样了?顾老那里可有消息?” 张检叹了口气道:“萧郎,那些御史均是虎狼之辈,你可不能大意啊,万一出了事,我妹妹怎么办,哎,我相信你是有分寸的,屋舍快了,就这几日,你们最好调一下休沐,说定时间,找顾老带我们去看,合适了就花钱买下。” “行,我们去用膳!” 萧业也不过多解释,点了点头。 席间,谁都不再提右肃政台的事了,谈论起了各自衙门的趣事,萧业倒是听的津津有味,因早晨吃撑着了,他几乎没怎么吃,反是陈子昂等人大快朵颐。 很快的,一顿时丰盛的晚餐结束,各人回了小院。 殷殷奉上茶水,萧业跪坐在榻前,接过茶盅。 此茶虽不是萧业后世常喝的清茶,却是二女从山门中带着出灵茶,加以名贵药材调制而成,每一口,都有淡薄的灵气下肚,虽然对于提升修为的用处不大,可那灵气随着滚沸的汤水在肠胃间游走,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爽感觉。 萧业不禁连喝了好几大口。 苏月儿盈盈一笑,跪坐在萧业身后,十食如弹瑟琶,抚着萧业的脊椎,由上到下,再下到上,酥酥麻麻,说不出的舒爽。 接连数次之后,萧业就觉得,一股精气由尾椎冲出,居然有了一泄如注的冲动。 “苏大家,快停手!” 如果当场泄了,这得多尴尬啊,萧业连声叫道。 “扑哧~~” 殷殷掩嘴一笑:“萧郎,你得忍着,虽然修士吸纳天地灵气,但是精乃人之本,且精满则溢,每个人的精气存储都是有限的,多出来的会自行散逸,浪费了可惜,师姐在帮你导引精气呢,赶紧收束心神,把这股精气炼化,可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萧业苦笑着凝心静气,精气被缓缓导入经脉,虽然对修为的提升微乎其微,可是真元与自己的精气相结合之后,性质更加柔和了些,竟有了一丝心血相连的感觉,或者换句话说,相当于淬火。 不要小看这一丝,高手相争,只差毫厘,对真元的控制应用哪怕只比敌人多出一丝得心应手,也能成为胜败的关键。 不片刻,苏月儿停了下来,萧业那种喷薄而出的冲动也消去了。 殷殷从旁道:“萧郎,这可是我们师门不传的秘法呢,只有内门师姐妹之间,才时常以此互相梳理真气,你可莫要负了师姐的一番心意啊!” 萧业不知该说什么,他感觉自己已经处在了沦陷的边缘,如果不是始终弄不明白苏月儿为何要接近自己,怕是就要堕入了苏月儿的温柔乡中。 好一会儿,萧业问道:“周府的情况如何?” 苏月儿摇了摇头:“黄大仙跑了,此妖已凝结妖丹,相当于金丹真人,听闻黄大仙最为记仇,昨夜是你叫破了它,早晚会来报复,它的妖丹就算品级不高,也不是目前的你所能抗衡,要不……自明日起,妾跟在你身边,合你我二人之力,灭杀或难,自保有余。” 萧业为难道:“你一个女子,公然和我去衙门怕是不大方便。” “萧郎请稍待!” 苏月儿微微一笑,移步后堂,当出来时,居然一袭青衣小厮的打扮,头戴小帽,遮住了满头青丝,胸脯束住了,身形修长苗条,俊秀异常,面容似乎作了少许改变,很难让人联想到苏月儿的身上。 “萧郎,如何?” 苏月儿眼眸中带着笑意,问道。 萧业几乎移不开目光,迟疑道:“是不是太委屈苏姑娘了?” “不委屈!” 苏月儿摇头道:“实不相瞒,那黄鼬精的妖丹对妾有些用处,妾独自一人很难杀死它,只有与萧郎联手,才有机会,萧郎不会在乎妾的小小私心吧。” 萧业哑然失笑道:“你这样,也太容被人盯上了,你再去换个妆容吧,稍微弄丑一点,也少些麻烦。” 苏月儿没好气道:“妾是你的书童,要朝夕相处的,若是弄的丑了,岂不是丢了你的脸?就算有些麻烦,你是个大男人,总得保护妾吧?” 萧业无奈的吁了口气。 “好啦,别苦着脸了,从明日开始,套辆车走,妾也能少些抛头露面。” 苏月儿扑哧一笑,便道:“萧郎去洗浴吧,让殷殷服侍你。” “嗯!” 殷殷喜欢的点头,挽住萧业,往浴室走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八三章 周中丞 史家! 刚服侍过武承嗣,武承嗣并未留史进,完事了让他回府,虽然两腿有些不利索,但史进心情极好,哈哈大笑着进了门。 “进儿,何事如此开心?” 林枚不由问道。 史进欢喜道:“那贱种要倒大霉啦!” “哦?此话从何说起?” 林枚现出了讶色。 史进把从武承嗣处听来的风声道出,末了补充道:“按说与妖精勾结,乃是大罪,那贱种揭穿此事,本是大功,就算不立即升官,赏个几百两银子,几匹绢布也是应该的,可太后什么表示都没有,岂不是已经心生不满,怕是不久后就要砍头啦!” 帝王赏赐,不在于物,在于象征意义,哪怕再微薄,也说明被帝王注意到了,但是萧业什么赏赐都没得到,很多人都认为是失宠的表现。 一名臣子失了宠,还能有好结果么? 林枚也是这样认为,欣喜的连点头道:“今后就别管那萧业了,你还是要多聆听周国公的教诲,再多读读书,争取明年科举一举中的……” 正说着,林枚突然发现蔡先生微微拧着眉,并无喜色浮现,于是问道:“先生可是另有看法?” 蔡先生沉吟道:“我没见过太后,对太后谈不上了解,但太后若是轻易喜怒于形,让人琢磨出心思,又岂能在短短二十年间以一女流之身尽掌权柄? 而且太后素有知人善用的美名,如狄仁杰、张柬之均是各有任用,若我所料不差,萧业在太后心目中,怕也是狄张之类的人才,这等人物,怎会因坏了右肃政台的事草率贬斥? 太后多半有重用萧业之意,不赏不罚,应是磨砺他的棱角,就如宝剑,哪怕百般锻打,也一折即断,只有淬了火,方是无坚不催!” “这……” 史进神色一滞,他很想看到萧业被推出午门斩首,却又不得不承认,蔡先生的分析是对的。 林枚不甘道:“先生,难道就治不得那小子了?” 蔡先生哼道:“治那小子,还得从进儿处着手,周国公不是要把进儿推荐给千金公主么?改日我帮你催催,倘若能得千金公主青睐,必会推荐给太后,得了太后宠爱,吹两句枕头风,就够那小子受的。” “千金公主都五十好几了,进儿还未及冠呢!” 林枚不满的看着蔡先生,史进是她的亲子,她哪能看着史进去给个老妇当面首?这还是她不清楚史进的另一重脔童身份,否则指不定会和蔡先生拼命。 “诶~~” 蔡先生摆了摆手:“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尚有胯下之辱,进儿去侍奉两个老妇又算得了什么?更可况千金公主虽五十有余,却保养得当,望之如四十徐娘,进儿能与千金公主在一起,也不吃亏。 而且太后更是驻颜有方,年过六旬仍如三十妇人,又艳美无双,进儿不想去,天下间有的是人想去。” 林枚仍是迟疑,本来男人风流些没什么,可问题是,她才三十来岁,千金公主的年龄能当她的娘,当史进的奶奶,让爱子和一个奶奶辈的妇人畅享鱼水之欢,心理上难以接受啊! 蔡先生又道:“进儿虽有些才华,却与萧业相差甚远,你以为仅凭他自己就能扳倒萧业?京城中,你我二人又不便于出手,若是让此子成了气候,怕是第一个会要进儿的命,你现在舍不得让进儿去腆颜侍人,将来就舍得为进儿收尸?” 蔡先生越说声音越大,一副恨其不争的模样。 “进儿你的意思呢?” 林枚勉为其难的问道。 史进肯定愿意啊,少年郎往往喜欢美妇人,千金公主与太后被蔡先生夸的如此美好,早就动了色心,不管怎么说,当面首,好歹是服侍女人,总好过服侍男人。 不过表面上,史进愤慨道:“娘,莫说当面首,只要能报了仇,让我净身当太监我都愿意。” “休要胡言!” 林枚吓了一跳,忙喝斥。 蔡先生心里,也泛出了一种不舒服感,毕竟此世道法显圣,寻常人随便说两句不算什么,但史进有文气,与文昌帝君有了联系,说出的话,未必不会应验。 蔡先生暗骂了声:蠢才! 次日一早,萧业找顾老租了辆牛车,与小厮装扮的苏月儿坐在车里,去往衙门。 车辆并不大,二人挨坐在一起,本来有过同床共寝的经历,这也没什么,可是看着一袭青衣小帽的苏月儿,萧业总是心里有些别扭,再有一股女儿家的体香扑入鼻中,终于忍不住道:“苏大家,你的香味太明显了,让人一闻不就知道你是女扮男妆么?” 苏月儿没好气道:“真是少见多怪,男人也有不少搽脂粉的,现在还好一些了,在六朝时期,士族公子们不搽脂粉都不好意思出门,你是不是怕别人误会你?” “没错,我带着这么俊俏的书僮,想不让人误会都不成。” 萧业老老实实两手一摊。 苏月儿狡黠一笑,索性把俏面贴在了萧业的肩膀上。 …… 自古以来,官员都允许带着长随书童办公,萧业带着苏月儿,旁人倒没什么惊讶,但是苏月儿的扮象过于俊秀,又让人浮想翩翩。 好在萧业已经成为了右肃政台公敌,倒没什么人不识趣的跑来套近乎,只是来俊臣、周兴之辈,时不时凑近瞟一眼,眼里满是森森淫光,分明是把苏月儿当作了萧业的脔僮。 不觉中,三日过去。 这日清晨,吏部传来书文,任命周兴为御史中丞,来俊臣、刘光业等人满脸的羡慕之色,可这没办法,周兴是进士出身,而他们属于幸进,又不是世家大族,只是靠太后赏识。 大唐选官,只有四品以上的高官才由皇帝任命,四品以下由吏部自行委任,当然,右肃政台是太后的鹰犬,御史中丞还是要得到太后的认可。 “哼!” 苏月儿不愤的哼了声:“居然是周兴那淫贼,吏部眼瞎了不成?” 萧业淡定道:“太后不可能让外人来执掌右肃政台,由周兴担任,不足为奇,算是矮子里面拨将军罢,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周兴,把华家的案子给结了。” “你小心点,周兴不会轻易遂了你的心思。” 苏月儿提醒了句。 “我有数!” 萧业微微一笑,带上卷宗供词,去了大堂。 大堂里,谈笑风声,来俊臣、刘光业、王德寿等酷吏向周兴说着恭维话,见萧业到来,不约而同的止住话题,目光变得阴森起来。 “下官见过周大人!” 萧业中规中矩拱了拱手。 “呵呵,萧大人前来,是为何事呀?” 周兴捋着胡须,心情极好。 索元礼虽然被废,但朝廷并未罢他的官,只让他在家休养,他就是御史台的掌舵人,只要再办一两桩大案,得到太后的欢心,必可升为御史大夫,说起来,他还要‘感谢’萧业呢。 要不是萧业拉下马,未必有他的机会,当然,所谓的感谢,就是找机会送萧业下地狱。 萧业奉上卷宗道:“下官此来,是为请中丞大人销结华家窝藏骆宾王疑案。”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八四章 再斗周兴 “哦?” 周兴眼神咪了起来,暗哼一声。 想销案? 一群下属正在边上看着呢,销了案,他的脸面何在?会不会认为他怕了萧业? 右肃政台虽然团结,但也是有限度的,他清楚,来俊臣、刘光业等人正盯着他的位子,如果向萧业服软,他还怎么建立威信,还怎么压制手下的一群虎狼之辈? 周兴冷着脸道:“此案还须再作侦察,你把卷宗留下,本官翻看了再说。” 萧业早料到周兴会刁难,倒也不慌,拱手道:“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又有周允元勾结妖精干扰下官办案,如中丞大人执意为难下官的话,那下官只有把卷宗呈上三省,请宰相们裁定!” “放肆!” 刘光业厉声怒斥! “哦?” 萧业淡然看了过去,问道:“难道刘大人要干涉下官办案?” “这……” 刘光业立刻面色涨的通红。 右肃政台各御史都是独立办案,哪怕周兴作为御史中丞也不能插手办案过程,他只有最终的审核权。 “中丞大人,到底签不签,给个明白话。” 萧业冷眼一扫,又道。 因愤怒,周兴缩案下的手都在颤抖,正如萧业猜测,把案件呈到内阁,是两败俱伤的结果,萧业光脚不怕穿鞋,可是周兴不能不有所有顾虑。 甫一上任,身为五品御史中丞,却连手下的一个八品监察御史都镇不住,这官是怎么当的? 别说官场同僚,怕是太后都会对他很不满。 而且萧业清清白白,就算被罢了官,回江都老家做个富家翁,有状元功名,地方官府不敢为难,说不定过几年,太后想起来这个人还会起用。 他却是满手血腥,失了太后的圣眷,立刻会有人置他于死地。 可以说,他被萧业逼到死角了。 ‘娘的,当初是哪个让这个刺头进了右肃政台?’ 周兴不禁心中暗骂。 可是骂归骂,问题总是要解决,他不能真让萧业去三省提请复裁,不管是什么结果,都是他输。 沉吟半晌,周兴缓缓站了起来,沉声道:“萧大人自恃才高,棱角锋锐,看来连本官都压不住你了,也罢,你我便以文气斗一场,你若胜了,本官给你批复,你若败了,本官也不想拿你如何,以后老老实实办差!” “哦?” 萧业眼神微眯,转眼就猜出了周兴的心思。 周兴本是六品文气,但是升了官,文气加官阶要高于自己,又在肃政台主场,有恃无恐,而且杀胡令对周兴无效,因为周兴不是胡人,是地道的汉人。 不过萧业有何畏惧,他也想试试自己大宝剑的威力,于是道:“既然中丞大人愿意指教,下官求之不得,请!” “哼!” 周兴哼了声,转身就走。 众人一看又要文斗,纷纷跟去了法神殿。 周兴拈起了三柱信香,点燃之后,向上首的卫鞅像拜了三拜,便道:“学生周兴,欲与萧业文斗,望圣人施法!” 随着信香插入香炉,卫鞅像亮了起来,一个方圆三十丈的空间罩住了萧业与周兴二人。 萧业隐隐感觉一,来自于卫鞅,有一股恶意降在自己身上。 没错,法家诸圣皆为阴魂,出不了冥府,干涉不了现世,却可以用投影影响人的心灵,别看小小的恶意,只要心灵上稍有破绽,就可趁虚而入,成为致败之因。 ‘呵,法家诸圣?’ 萧业冷冷一笑。 “萧大人,亮出你的文气罢!” 周兴略一拱手,身后浮现出一柄巨大的铡刀! 最初萧业见到的周兴铡刀是狗头铡,如今随着升官,已晋阶为虎头铡,铡刀表面多出了暗红色的条纹,刃口寒光闪闪,整个铡刀比之以往,大上了一圈。 “周大人又有精进,想是必能将那小子铡于刀下!” “哈,有好戏看啦!” 周围议论纷纷,来俊臣、刘光业等酷吏眼睛都绿了,满是羡慕之色。 文气官气虽然在现实中没法用于争斗,却能增强人的气势,起到修身养性、提升精神力的作用,为何那些宰相们个个精力过人? 正是有了文气官气的加持。 更重的是,活着有文气官气加持,死后入了冥府,也可占据相当大的优势,同时御史是皇帝的爪牙,还担负有破山伐庙的责任,有时需要与淫祠邪神战斗,文气官气就显得异常重要。 “下官得罪了!” 萧业也拱手。 轰! 身后一把长达三尺的宝剑出现! 周兴眼神一缩! 最开始,萧业的文气毫无章法,之后与索元礼争战时,呈现出网状,如今又凝成了宝剑,根本不用多想,宝剑必然锋锐无比,被斩中神魂必受重创,当即也顾不得以大欺下,大喝一声:“铡!” 咣! 铡刀张开血盆大口,向萧业铡去! “去!” 萧业单手一指! “当!” 宝剑疾劈过去,发出清脆鸣响,那铡刀猛一个神龙摆尾,竟把宝剑打散。 “好!” 场外纷纷叫好。 其实有这战果也不奇怪,周兴在明面上的实力要高于萧业,萧业的宝剑完全是才气凝聚,并未混入官气,而且铡刀势大力沉,本就比轻灵的剑器占有优势。 周兴也是眼前一亮,再喝一声:“铡!” 萧业喝了声聚,宝剑本是由才气构成,聚散无形,虽被打散,却并未损伤根基,随着心念转动,瞬间凝聚。 这次倒也不急于硬拼,萧业指挥宝剑,发挥出轻灵的优势,以巧劲绕着铡刀打转。 萧业本就是武道高人,将太极剑法揉和进去,一个个圆圈划出,式式四两拨千金,刚开始还有些生疏,数十招过后,招式渐渐纯熟。 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思,看看武道能否与才气融汇,没想到,居然成了,他也不以诗词加持,纯以剑法练剑。 反观周兴,只是文人,不通武技,铡刀直来横去,毫无章法,笨重的劣势越发明显。 周兴额头渗出了汗珠。 可这时,结界内突然一亮,一股诡异的波动加持在周兴身上,周兴就如生龙活虎般,精力十足,铡刀速度倍增,来去如风,几次都把萧业的才气大剑磕飞出去。 “娘的?作弊?” 萧业愕然。 空间中,传来一声冷哼:“汝非我法家门人,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哈,作弊还能说的如此清新,那别怪老子不义了!” 萧业眼里涌出了怒火,不过对付法家可以慢慢来,先废了周兴才是正题。 于是不再保留,才气充分催动,宝剑仿佛带了生命,连续劈砍在铡刀的连接处,火花四溅,周兴虽得了卫鞅的加持,但毕竟是外来力量,不能与他自身融汇贯通。 而萧业的才气是自己的,如臂如使,哪怕周兴竭力操纵铡刀,十来下后,轰的一声,铡刀散架,被劈成两半。 周兴脑壳剧痛,铡刀有了片刻的失控,萧业操手一抓,抓住了铡刀的上半部分,正要再去捞下半部分时,结界炸碎了! 二人同时落回现实,被萧业抓住的部分铡刀,融入才气当中,虽然暂时没法细细探查,但是能感觉到,才气又涨了些,其中的杂质可以回头慢慢炼化。 可惜的是,卫鞅让他未能得竞全功,废去周兴。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八五章 心灵破绽 周兴失了一半的官气与文气,就觉心里被掏空了一半,说不出的空落落,精神也恍恍惚惚,不过好歹留下一半,比索元礼强了太多,可以勉强撑起御史中丞的位业。 “这……” 结界中的变化,旁人看的清清楚楚,连卫鞅出手,都未完全救回周兴,御史台单论文气,还有哪个是萧业之敌?心里不禁忌惮万分。 同时又有些惋惜萧业没把周兴给全废掉,否则,御史中丞就不是空出一个位置,而是两个了。 索元礼在家养病,太后或许念及过往功劳,暂时空他,但如果周兴也被废了,更换御史中丞,肯定会连索元礼一起换。 “可惜,可惜啊!” 来俊臣等人暗暗摇头。 萧业拱手笑道:“周大人,可要再战否?” “哼!” 周兴哼了声,眼里射出憎恨之色。 萧业又道:“既然周大人不愿再战,下官就当周大人输了,先前应允之事,可否办了?” “随本官来!” 周兴神色一阵变幻,袖子一挥,向外走去。 不管怎么说,战败是技不如人,并不是他屈服于萧业,在下属面前不算丢脸。 周兴也没再出妖蛾子了,他担心萧业向三省申诉,回了大堂之后,老老实实在卷宗上签名盖印。 萧业拿着卷宗,去台狱吩咐狱卒放人,不片刻,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华家父子被释放出来。 “嗯?” 守门的羽林卫均是现出了诧异之色,看向萧业的目光也柔和了些,其中一人嘿的一笑:“凡进台狱者,不说没有放释放的前例,可那些均为手眼通天之辈,又付出了巨大代价,而这三人不过平民百姓,却能活着出来,萧大人可谓尽心了。” “只是应尽之责罢了。” 萧业淡淡一笑。 “恩公,拜见恩公!” 华家父子也回过神来,纷纷跪地磕头。 萧业看着感恩戴德的父子三人,暗暗叹了口气,整个台狱,约有几百名犯人,他敢断言,九成九都是冤案,可惜他没有能力为其他人平反,他已经做到自己能做的极限了。 “好了,起来罢,随本官回衙门,还有些手续要办!” 萧业摆手道。 “是,是,恩公!” 父子三人踉踉跄啮起身,互相搀扶着,随萧业回了小院。 “你们先坐,月儿,给他们倒点热茶!” 萧业吩咐了句,就伏案书写。 苏月儿也端来热茶,父子三人称了声谢,忙不迭的接过,大口往嘴里灌。 牢里不仅吃不饱,给的水也极其有限,只能维持一个人最基本的生存需要,很多犯人渴急了,就喝自己的尿,总之,台狱大牢,哪怕不严刑拷打,也变着一切法子折磨犯人。 “过来签个名,此案就结了,然后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萧业笑着招了招手。 “诶!” 华家父子粗通文墨,各自签了名,案子终于彻底结了,随即萧业与苏月儿带着父子三人出了衙门,又雇了辆车,去往华家女眷租住的小院。 这几日来,四个女子终日担惊受怕,既担心教坊司来人,把她们再度带走,又害怕听得不好的消息,每日除了买些食物,几乎不敢出门。 “咚咚咚~~” 突然外面传来了叩门声。 “不好,肯定是教坊司的人来了!” 华家小妹尖叫一声。 “怎么办啊?” 大妹都要哭了。 “哎~~去开门罢,是祸躲不掉!” 大嫂叹了口气,把怀里的孩子交给二嫂,猛一咬牙,打开屋门。 “这……” 瞬间,她怔住了,眼里的三人,虽难身脏臭,披头散发,可是却能认出,一个是她的公公,一个是她的丈夫,另一个是她的小叔。 “公公,你们……回来了?” 大嫂眼里流出了泪水。 “多亏了萧大人断案公正啊,先让我们进来吧!” 华老感慨道。 “回来了,都回来了!” 大嫂突然歇斯底里的向后尖叫。 三个女人飞奔而出。 莫名的,苏月儿的眼角竟有些湿润,以往她高高在上,从不关心底层百姓的死活,她的眼里,只有修行与大道,她也很不理解,萧业不惜成为右御史台公敌,非得搭救华家父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侧隐? 公义? 正直? 开什么玩笑? 那都是凡人心底无谓的执念,她也一直不理解,萧业身为修士,为何会有凡人的执念,修士不都是自私自利,以提升修为作为终级目标吗? 可是今日,看着一家人抱头痛哭的样子,她的心灵莫名被触动了下,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下,却足以让她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要知道,修炼素心宗的心法,时间越久,修为越高深,就越是绝情绝性,她只是因劫数才对萧业生出爱意,一旦劫数过去,会立刻变得冷酷无情,眼下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萧业,实则内心毫无波澜。 自己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与萧业呆久受了影响? 这种状态很危险,意味她的心灵出现了破绽,如果心灵有破绽,那就不是她征服萧业的问题了,而是会臣服于萧业,终生死心塌地,这是她万难接受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月儿微拧着秀眉,甚至她都有了转身就走的冲动,回到山门,闭关十年,把萧业的影响从脑海中抹除,再重新选择渡劫对象。 不过这念头只是一闪就被按下去,毕竟躲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只会形成她的心魔。 “恩公!” 这时,华家众人互诉过衷情,又朝萧业跪下,大哭着磕头。 “好了,好了!” 萧业摆手道:“都起来罢,既然案件了结,你们也早点回去家乡,好好过日子罢。” 华老哽咽道:“恩公,我家愿与恩公为奴,永生永世侍奉恩公,求恩公收留。” “这怎么行?” 萧业刚刚拒绝,苏月儿就如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道:“萧郎,恐怕他们家的田宅已经被官府没收了,就算脱了罪,官府又怎么可能交还,你让他们回到义乌如何渡日?刚好你的宅子也应该快了,总要有人打理吧,与其找外人,不如用自己人,妾相信,华家必会感恩戴德,至于些许流言,萧郎不必在乎。” “是啊,恩公,我们只要有一口饭吃就可以了。” 华老大哭着道。 萧业想想也是,能从牢里释放,脱了罪,已是天恩,这年头可没什么国家赔偿的说法,自己如放任不管,这一家子的唯一出路,依然是卖身为奴,与其卖给别人,不如卖给自己,就算有人趁机中伤自己掠民为奴,自己得的正,坐的直,怕什么? “那行,你们先住在这儿,等我把神都的居所弄好了,再过来找你们,我先回去了。” 萧业点了点头。 “恩公慢走!” 华家众人连声相送。 出了华家,萧业与苏月儿回了衙门,他隐隐感觉到,苏月儿的状态有些奇怪,似乎心事重重,他知道苏月儿身上的秘密太多,因此并未询问。 苏月儿也不再说话,二人枯坐一个下午,差不多到点了,点了卯回到会馆,吃过饭后,苏月儿独自回了屋,殷殷仿佛也没了精神,匆匆服侍萧业洗浴过后,便来到苏月儿屋中,问道:“师姐,怎么了?”</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八六章 弹劾周兴 “哎~~” 苏月儿叹了口气:“我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今日,竟然会为几个凡人流泪……” 听着苏月儿娓娓道到,殷殷现出了慎重之色,所谓水能载舟,也能覆舟,修七情六欲,也时刻存在反噬的风险,这就是素心宗为何一定要绝情绝性的根本原因。 有了情,自然会受到七情六欲的影响,苏月儿对凡人生出了侧隐之心,为凡人的险死团圆而感动落泪,正是心里有了情的表现。 这是极为致命的。 好一会儿,殷殷沉吟道:“也许是师姐久久未曾渡过劫数,反噬来了,要不师姐先回山门面壁一段时间?” “不!” 苏月儿不假思索的摇头:“我若退走,便是自认征服不了萧业,面壁又有何用,就算过一段时间再回来,只怕处境会糟糕。” “该死的,此人怎如此难缠,每回我侍奉他洗浴,他都如个老僧般,不看不碰,不摸不闻,我怀疑他真的不行!” 殷殷急了,跺脚道。 苏月儿淡淡道:“修士怎会不行?若是不行,怎能修行?” “要不……给他下药吧,中了师门的合欢丹,沙门的菩萨都撑不住,索性师姐把红丸提前给他,他也是个男人,尝到了师姐的滋味,还不得乖乖拜倒在师姐的石榴裙下?” 殷殷给出了个馊主意。 佛门金丹称为罗汉、元婴称为菩萨,阳神称为佛陀。 “不妥!” 苏月儿略一迟疑道:“萧郎真阳仍在,他已经取了妻,却不与妻室圆房,你不觉得奇怪么,想必是在修行诸如童子功之类的功法,我若破了他的身,他必会恨我,此法断不可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拿他没办法了?” 殷殷丧气道。 “哎~~” 苏月儿苦笑着摇了摇头,虽然她能感觉到,萧业对自己有了一丝情愫,却始终隔着些什么,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萧郎又有读书了呢!” 这时,耳边传来萧业独有的咏叹读书法,殷殷也叹了口气。 周兴的文气是六品,给萧业夺了一半,才气增长到八品中阶的顶峰,此时正以咏叹读书法震荡才气,把个中的杂质析出来。 就见萧业头顶的百会穴,一丝丝灰雾飘出,足足一个多时辰过去,才把杂质析干净,再去感受自己的才气,又多了数十条法家精义。 “起!” 萧业低喝了声。 才气大剑浮出头顶,剑刃寒光闪烁,显然锋利了不少,但可惜的是,才气大剑不能作用于现世,如果能在现实上使用,比什么飞剑都要犀利,因为聚散无形。 随即萧业收了才气大剑,一手持起佩剑,另一只手一指点出! “啵!”的一声! 精钢打造的剑身竟被点出了一个手指粗细的孔洞,显然,真气的锋锐也有增长,或许结丹之后,自己能修炼出六脉神剑? 这倒不是萧业YY,随着对法家精义的理解越发精深,真气也越发的锋锐,这不就是往剑气的方向发展么? 只可惜京城里面不能随便动手,要不然萧业都想找人试试招。 长吁了一大口气,萧业收摄心神回自己的识海,只见一把大剑、一条金蛟与两团官气鼎足而立! 周兴的正五品官气被夺了一半,落萧业手里是七品,而萧业自己的官气融合索元礼的官气是六品,他把两团官气融合在了一起。 轰! 从正品官气! 突然萧业留意到,金蛟睁开了眸子,懒洋洋的看了官气一眼,闪烁出一丝意动之色,紧接着就再次闭上。 “这……” 萧业眉心轻拧。 难道这只金蛟对官气有了兴趣? 才气代表自己,龙气代表帝皇,官气代表秩序,是联结天子与百姓的纽带,但是官气来自于龙气,龙气又有一部分是众生愿力,而萧业的才气具备众生愿力的性质,这让他看到了一丝三气融合的希望。 ‘也许,当官气达到正品时才会把金蛟引过来?’ 萧业暗忖。 四品官是个分界线,只有皇帝才能任命四品以及上的官员,很快萧业心神退回,期待下一次吞噬别人官气的机会。 …… 不觉中,又过去两日,轮到萧业休沐,陈子昂、蒋方与陆文都调整了时间,大清早,一起与顾老去看房。 “神都的宅子可不好找啊,沿洛水两岸的宅地皆起圈满,当年建会馆之时,地价还很便宜,如今已是万金难求,亏得老夫尚有几分薄面,总算是张罗了五所宅子……诶,张家小子,你乱看什么呢,不是这所,这是当朝太平公主的别宅,前面那一所三进的才是!” 顾老领着萧业等人,正介绍着,突然拉了把张检。 真是开玩笑,太平公主的别宅也敢乱瞟? “嘿嘿~~” 张检揉了揉后脑壳,讪笑着收回目光。 前面那所宅子,深达三进,论规模自然比不上太平公主别府,却距洛水,同样只隔着一条宽达五丈的道路,洛水岸边,杨柳荫荫,并有小型的游船码头。 搁现代,这房子就是江景房,比同地域的房子要贵一倍。 果然,顾老又道:“此宅老夫已和主人谈过价,纹银两万六千两,此宅主人原是吏部侍郎,现在致仕,但极在朝廷有不小的影响力,倘若觉得价格贵了,不要便是,也莫要还价。” 几人都明白顾老的意思,不说洛阳的宅院千金难求,就是宅子也不是随便是个人就能买的,说句现实话,卖给你是看的起你,众人纷纷点头。 由于谈好了价,合适就行,第一处宅子,萧业买了下来,当场交付银票,由管家带着萧业去洛阳府尹去地契交接,其余各人继续跟着顾老去看房,价格在一万二到一万八之间。 日落还未到,陈子昂、蒋方、张检与陆文已经各自买了栋宅子,当天就迫不及待的住了进去。 次日,萧业把华家众人接来,丢了五百两银子,屋舍的清理打扫交由华家去做,房子问题解决了,终于可以着手打击法家了。 这日,政事堂! 武承嗣高踞上首,喝着茶,下首几位宰相在批阅奏折,凡批过后,再交由武承嗣批阅,寻常不是太重要的政令,政事堂自己就做主了。 看着下首诸人一丝不苟的模样,再联想天下大事就在自己的笔尖,武承嗣不禁志得意满,也更渴望获取更好的权力。 “呃?” 兵部侍郎,同平章事岑长倩拿出一封奏折,不禁怔住。 右肃政台监察御史萧业弹劾御史中丞周兴折! 以下劾上? 岑长倩立刻来了兴趣,打开一看! 凡天下诸神,皆由帝皇册封,未得册封者,不得妄自称神,然右肃政台有一法神殿,臣遍览史书,也未看到有哪朝帝皇给法家封神…… 参拜神灵,皆有仪轨,所谓神三鬼四,然右肃政台以御史中丞周兴为首,参拜法家先贤,皆为三数,此乃僭越之罪也…… 神之下为圣,圣亦须帝皇亲封,然法家诸贤并未封圣,而御史中丞周兴口称诸贤为圣,此又一僭越之罪也…… 故臣参御史中丞周兴大不敬与逆乱纲伦之罪,乞伏圣视明察,以正天下纲伦!</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八七章 太后召见 “好小子,胆大包天!” 岑长倩不禁出声。 “长倩兄?所谓何人?” 尚书左丞兼门下侍郎魏玄同问道。 “这……” 岑长倩略一迟疑,并未答话,把折子呈给武承嗣道:“请右相过目!” “大胆,竟敢以下犯上,把这小子罢官革职,贬出京城,永不述用!” 武承嗣一看,就勃然大怒,把折子扔到地上。 “哦?” 几个宰相纷纷起身,拾起折子看去,顿时,神色精彩之极。 弹劾周兴? 凭心而论,朝中文官没有一个对御史台有好感,指不定哪天就落到了御史台手上,被办成冤案,现在有人出头指控周兴自然是极好,其中更妙的是,并不是弹劾周兴弄权,或者大兴冤狱,而是弹劾他违制,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一顶违制的大帽子扣下去,周兴怕是有难了。 “诶~~” 魏玄同摆手道:“监察御史本就负有监察弹劾之责,右相若将萧业罢官,今后谁敢说话?落太后那里,怕是对右相也不利。” “嗯~~” 武承嗣想想也是,沉吟道:“那就留中不发!” “不妥!” 岑长倩道:“所谓君权神授,萧业弹劾并非寻常事务,涉及到神权,此事还是由太后圣裁为好,我等皆不能插手。” ‘娘的,这小子怎会如此麻烦?’ 武承嗣暗暗拧眉。 也确实,神权只有君主才能掌握,朝廷只是掌握世俗权力,如此如不上报,被人捅出去,连他都要倒大霉。 武承嗣心里清楚,太后最钟意的继承人,其实是贺兰敏之,要不是贺兰敏之乱搞,到现在他还在琼崖晒太阳呢,太后钟意的人不仅不是他,甚至还因他父亲的原因,心怀恨意。 而且他还有武三思这个对手,如果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武三思铁定会抓住机会发难。 “也罢,呈递宫中!” 武承嗣挥了挥手。 午后,用了简餐,又小憩了片刻,太后才再度理事,批阅着一份份政事堂呈上来的折子,上官婉儿坐在边上,预先分类。 “咦?” 突然上官婉儿轻咦一声,原本呈递上来的折子,应该由宰相先作批阅圈画,再署上名,可这份折子,没有任何圈点,直接呈上了上来,再一看:右肃政台监察御史萧业弹劾御史中丞周兴折! 上官婉儿清楚周兴是什么人,只觉事关重大,忙道:“太后,有弹劾周兴的折子。” “哦?” 太后现出了讶色,她刚刚简拨周兴没几日,正指着周兴帮她铲除李家余孽呢,就有人来弹劾了? 呵! 刚好一网打尽! “呈过来!” 太后沉声道。 “诺!” 婉儿把折子呈放在案上。 “是这小子?” 太后一看萧业的名字,顿时满脸不悦,再打开一看,神色渐渐精彩起来。 萧业从神灵的角度弹劾周兴,着实让她想不到,如果仅仅弹劾周兴欺男霸女,草菅人命,她大可不理,甚至还能反过来制裁萧业,可是正如岑长倩所说,君权神授,凡涉及到神灵,都不是小事。 “婉儿你也看看。” 沉吟半晌,太后向上官婉儿招了招手。 上官婉儿凑前看去。 不片刻,太后问道:“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置?” 上官婉儿清楚太后不愿处罚周兴,但是涉及到神权,又不能不理,于是道:“太后不妨召见周兴,听听他如何辨解。” “嗯~~” 太后点了点头:“来人,宣周兴与萧业!” “奴婢遵旨!” 外面有太监施礼离去。 上官婉儿没想到太后还要召见萧业,有些错愕,只是她也不敢多说。 …… 太后召见,很快的,周兴与萧业来到宫中,但太后不是立刻能见到,二人被安置在耳房,等候传召。 周兴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也不愿与萧业多说话,独自抿着茶。 萧业却是有些挣扎。 在皇宫中,他可以吸收龙气,虽然暂时运用不了,却总是好东西,唯一可虑的,是被发现,不过上回没被发现,说明就算有些动静,也难以追查到自己身上。 要不要富贵险中求呢? 萧业立刻就作下决定。 当然,这种事不能总是做,要不然自己一进皇宫就有异常,稍微智商在点线都会联系到自己,只吸这一次,下回进宫坚决不吸。 于是,萧业静心凝神,让自己的心灵沉静下来,以龙种与宫中的龙气沟通。 东宫! 李旦正装模作样的读着《孝经》,他知道东宫有太后耳目,每日都表现出一副孝子的模样,却是突然之间,心头烦躁再起,《孝经》再也读不下去了,甚至都有种撕书的冲动。 好在他忍住了,放下书,去殿外散步。 武成殿! 太后正批阅奏章,心口又是一悸,不禁捧住了胸。 “太后?” 上官婉儿关心的看过来。 ‘怎么又来了?’ 太后暗拧柳眉,玄贞被她打发出宫,寻访隋炀帝龙气下落,宫里还有两个罗汉与一名菩萨,不过相同的情况已经发生过一次,当时玄贞也没道出个所以然,再召来并没多大意义。 ‘哼,龙气躁动?有朕在,躁动又有何用?’ 太后哼了声,继续批阅奏章。 足足一个时辰过去,她才记起召见之事,唤道:“周兴与萧业来了没?” 一名太监施礼道:“正在耳房候召。” “宣!” 太后放下笔。 “诺!” 太监徐徐退去,少顷,带来了周兴与萧业。 “臣周兴(臣萧业)叩见太后!” 二人下跪施礼。 “周中丞,你且看看!” 太后拿起那份折子,扔了下去。 周兴战战兢兢的拾了起来,一看,顿时面色大变,转头向萧业厉声道:“如此大事,你怎不先禀报本官?” 萧业不急不忙道:“御史台与别的衙门不同,乃太后耳目,自有直接上奏之权,倘若事事禀报中丞,太后要我等耳目又有何用?难道御史台诸多同僚在办案之前,都要先禀报中丞么?” “这……” 周兴神色一滞,萧业这话就诛心了,御史中丞对下属各御史,只有组织的权力,没有干涉办案的权力,干涉办案就是别有所图,如严加追究的话,足以处斩。 “太后,臣冤枉啊,臣从无此心,请太后明察!” 周兴回过神来,砰砰磕头。 太后眼里,流露出一抹失望之色,难道真是萧业才高,周兴完全招架不住? 其实周兴本不至于如此不堪,但是他失了一半的文气与官气,他本是六品文气,如今只在四到五品之间,也介于秀才和举人的位业,灵慧降的厉害,骤逢变故,竟有手足无措之感。 “周兴,萧业即弹劾你,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置?” 太后问道。 “臣立刻回去整改!” 周兴忙道。 太后又问道:“如何整改?” 周兴沉吟不语,其实整改很简单,按萧业的指控,将法神殿降格,但问题是,法神殿是御史台的力量来源,法神殿降了格,御史台的力量也会下降。 日后如遇到一些没法上刑的特殊人犯,失了神灵层面的威慑力,会极其不利。 突然他意识到,这是萧业的釜底抽薪之计,是针对右肃政台的阳谋!</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八八章 又废一个 所谓阳谋,便是光明正大,以滚滚大势碾压,萧业搬出了礼制,压的周兴全无还手之力,当然,这也与周兴损失了一半文气有关,脑筋不灵光,应变能力下降。 太后看着周兴,眼里已经不仅仅是失望,而是有些厌恶了,她素有好才之名,也是真心求才,但反对来,对于占据高位的庸才又极为厌恶。 周兴身为右肃政台的主事人,却连个小小的八品临察御史都对付不了,不是庸才还是什么? “萧业,你说!” 太后终于失去了耐心,向萧业问道。 顿时,周兴面若金纸,怨毒的眼神偷偷瞄向萧业。 按规矩,他是萧业的上官,整改方案理应由他拟出,但是太后不问他去问萧业,说明已经失去圣眷了,怕是下一步,就要罢官革职! 萧业朗声道:“臣以为,法家诸贤既未封神,也未封圣,再以法神殿为名实属僭越,应更名法贤祠,参拜仪轨须按神三鬼四旧例,上四柱香,拜四拜,祭礼则以祭人鬼之礼。” 祭礼分三等。 其一,祭天神,称燔烧。 其二,祭地祗,其中又分四类,分别是灌注、瘗埋、沉没与悬投,祭的是人间神灵,分别对应一般神灵、地神、水神与山神。 其中灌注本是血祭,割奴隶滴血于地,如郁鬯(酒)之灌地也,商朝祭地祗,便是采用灌注之法,而周朝重礼乐,嫌以血灌地有伤人和,改为供奉三牲。 其三,祭人鬼,也就是寻常的祖灵与阴魂。 萧业提议以祭人鬼之礼祭祀法家诸贤,实则居心恶毒,是要把法家拉下神坛,泯然于冥府矣,不过他清楚太后不会同意。 果然,太后冷冷注视着萧业,沉吟许久,才道:“法家诸贤皆为贤人,不宜以人鬼之礼祭祀,改以祭地祗之礼,明日宫中制诏,你俩下去罢!” “臣告退!” 萧业与周兴同时施礼,出了武成殿。 太后的脸这才沉了下来,哼道:“外间传言此子是侍郎杀手,呵,倒是好手段,又废了一个!” 上官婉儿也颇为无奈,劝道:“此事是周中丞自己做差了,忽略了礼制,被萧业抓住破绽,举许是巧合吧。” 太后摇摇头道:“他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明里他弹劾周兴,实则处处针对法家,偏偏有理有据,既便朕想帮,也只能勉强将祭祀的礼仪提高一个等级,儒门出了这般人物,怕是法家的日子不好过了。” “他为何要针对法家?” 上官婉儿不解道。 这个问题乍一听全无道理,虽说自古以来,儒法不两立,但是儒家与法家之间,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通派两派之间的争斗不会采用如此酷烈的手段,萧业此举,形同于掘了法家的根。 ‘也许是年轻气盛罢!’ 太后也不理解,为萧业脑补出了个借口。 一路上,周兴都默不作声,直到出了太初宫,再也忍无可忍,大怒道:“萧大人,我周兴与你有何怨仇,你要如此害我?莫非你忘了,府试时,本官还是你的主考官,对你颇为器重!” 既然撕破了脸,萧业索性冷笑道:“哈,周大人以文气铡刀干扰我考试,就是器重我?真是天大的笑话,周大人的器重,下官可承受不起,当然,下官并非心胸狭窄之辈,权可作为前辈对后辈的磨励,你可知我为何一定要将你拉下马?” 周兴以森冷的眼神看着萧业,示意快说。 萧业指着自己心口道:“因为我有良心,而你没有!” “哈哈哈哈~~” 周兴顿时长笑:“干老子们这行的,要什么良心?讲良心就别进御史台,小子,有你这话,本官倒是放心了,固然本官会被罢官革职,但你早晚人头落地,哈,他日你上刑场,念在同僚的份上,本官或会给你敬一杯送行酒!” “哈哈哈哈~~” 伴着长笑,周兴扬长而去。 萧业并未反驳,从某种意义上,周兴说的是对的,就好象狗群中混进了一只哈士奇,哈士奇还能活么?换了一般人,早就粉身碎骨了。 但自己是修士,这就是无可比拟的优势。 不过症结的关键不在于御史,天底下黑心肠之辈多不胜数,去了周兴,还有来俊臣,去了来俊臣,还有张俊臣,关键还在太后处,怎样才能影响到太后呢? 萧业紧紧拧着眉。 …… 次日,宫中有旨,着革去周兴与索元礼御史中丞之职,居家待用,命来俊臣与刘光业权代御史中丞,另将法神殿降格为法贤祠,一应规格祭礼相应降格。 这旨一出,萧业彻底名震洛阳,一个小小的八品官,甫一上任,就接连掀翻三个御史中丞,甚至有好事者,暗中打赌刘光业与来俊臣谁会是第四个。 冥府! 随着太后旨意颁下,法神宫中轰鸣不断,原本数十万里方圆的规模,正在一圈圈缩小,析出大量的冥气散入冥府,空间都仿佛发出一阵阵的欢呼。 李斯、韩非、吴起、李悝等法家先贤纷纷飞身而出,就见法神宫的牌匾,已经自动替换为法贤祠,诸贤的宫殿、规格下降,面积缩小,不禁满面怒容。 “哈,想不到我法家竟栽在一个无名小辈手里!” 李悝怒极而笑。 吴起咆哮道:“他怎么敢?难道他就不死?莫非不怕死了下冥府,被我法家摄来魂魄,镇压在法神宫深处?” 韩非结结巴巴道:“各……位,现在……说这个有何……何何用?还是想好对对对……策吧!” 众人厌恶的一眼瞪过去。 “当!” 突有钟磬敲响。 李斯忙道:“商君召我们过去。 只见商君殿的牌匾,已不知于何时更换为了商君殿,原本那宽达万丈的大殿也开始缩小,析出冥气散入空间,而更让人心忧的是,法家的气运开始松动了。 “走!” 吴起猛喝了声,与众人飞身掠去。 人间! 右肃政台! 周兴可谓史上最为摧悲的御史中丞,屁股还没坐热,一场大狱都未应起,就被萧业一纸弹劾拉下了马。 可想而知,暂时群臣还在观望当中,只要太后几个月不起用周兴,将会有大把的苦主找周兴报仇雪恨。 前来道贺的群僚陆续散去,来俊臣与刘光业相对坐在大堂上,二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群僚眼里那一丝古怪莫名的意味,似乎是在询问,你俩人中,谁会是第四个? “娘的,必须要想办法,把那小子弄死!” 刘光业也是心里毛毛的,三个御史上丞被萧业拉下马了,如今坐在这位置上,那是高处不胜寒啊! “呵~~” 来俊臣倒是镇定的多,呵的一笑:“那小子虽圣眷未失,暂时没法诬他谋反,但他毕竟是你我二人的下属,风俗使下派在即,今年就让那小子下去巡查,人离了京城,出了意外可不关我们的事。” “诶?” 刘光业眼前一亮:“来大人说的是,那我们就好好查一查卷宗,看看今年有哪些地方可以外派,最好给那小子找个死地绝地!” 来俊臣淡淡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在那小子离京之前,莫要有动静,免得有了破绽,被他揪住不放!”</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九零章 十死无生的差使 萧业吸了吸鼻子,清香中,带有淡淡的熟悉味道,渐渐地,他的神色复杂起来。 ‘哎~~两个傻丫头啊!’ 丹药散发的清香,隐约着有春兰与夏荷的体香,萧业叹了口气,终于明白了丹药的来源。 哪怕他是修真小白,也知道炼丹要用到灵花灵草,而扬州地处繁华,是人类活动的中心区域,别说灵花灵草,就连上了年份的药材都极其罕见。 显然,四女是以自身的须根枝叶炼丹。 这让他颇为难以下口,只是想到这是四株花精的心意,还有紫姑的两年之约,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拈起一枚丹药。 丹药呈碧绿色,龙眼大小,晶莹剔透,通体流动着翡翠般的光泽,萧业一口吞下!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瞬间流遍了全身,药力化作沽沽真元,萧业不敢怠慢,立刻站起,一招一式打起了五行拳。 拳风虎虎,猎猎劲气纵横,但是萧业控制的极为精妙,并未波及到屋舍家俱,药力在拳劲的协助下,转化为真元的效率倍增。 一个时辰过后,药力已经悉数炼化,萧业就觉得自己的修为涨了一小截,每一瓶有十二粒丹药,两瓶二十四粒,如全部服完,应可增长到二劫后期。 随即萧业捧起书本,开始读书,深夜里,书声朗朗,才气一遍遍着震荡着真元,萧业的经脉中,电光闪烁,丝丝缕缕的杂质被析出,再由电光化作飞灰,消散于体表,一直到黎明时分,才停了下来。 萧业内视自身,杂质大约被析出了九成,虽然越往后越难析出,就如黄金,越往后提纯,难度就越大,但是咏叹读书法的本质是音节震荡,而宇宙的本源是难以数清的各种光波与粒子,通过各种力的排斥组合,构成了一个个离奇的大千世界,从这个角度来说,咏叹读书法暗合天道。 萧业有信心,再有连续两个晚上的苦读,就可将杂质完全析出。 照此推算,差不多每三日,可以服用一枚乾元丹,两个月半之后,他将晋阶二劫后期。 萧业长吁了口气,起身离屋。 按照昨晚的约定,萧业将传授萧义等人武道,还有华家大妹二妹。 “见过公子!” 四男二女早已在中院等候,见萧业出来,齐声施礼。 “嗯!” 萧业点头道:“我先简要的讲一讲,我们这一门,以桩功为主,通过站桩,勾连天地之桥,引灵气入体,名称保密,将来开了山门,再公诸于众,现在我先做一遍示范,听好……” 萧业演示起了三体式,并讲解要点,至于名称保密,那是他还未想到合适的名字。 自古以来,名称以单字为贵,凡单字,皆可上应天心,其余两字名,三字四字名,不在此列。 就如道门,一个道字,直指天道。 儒门以儒为号,本意为柔,又通濡,以先王之道浸润其身,道尽儒家本质。 而佛代表圆满,觉者,仅此一字,便有大气运,故而道门污蔑佛门为沙门。 何为沙? 泥沙、尘埃,五行缺水! 把佛门称为沙门,久而久之,冥冥中可影响到佛门的气数。 萧业显然不可能把自己的拳法称为国术,其余形意、八卦、太极是双字名,没法上应天心,并且都是国术的分支,不能代表国术的全部,胡乱取名,只会让门派被限定潜力,他宁可不取,也要慎重。 六人心知机缘难得,按萧业的指点,相继站起三体式,萧业则在一边看着,他并不担心苏月儿与殷殷偷学,毕竟各门各派的修炼功法,虽不能说大相径庭,却有着差异,所谓融汇贯通百家之长,并不是说有了自家,再学别家就可以的,而是在要精义的层面上先统一起来,不然,仅仅是基本理念的冲突,就足以使人走火入魔。 另对于拥有基础世界观的宗派,如佛、道、儒、法,要想融汇贯通更加困难,如做不到本源哲学层面的融合,强修两派功法,两种性质不同的真气,只会造成更加严重的破坏。 王重阳曾说过,三教原来是一家,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想,固然儒释道三教在漫长的岁月中互相影响,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是最基本的世界观,仍是南辕北辙。 萧业能融合儒法两家的精义,是因法家本身是在儒家的基础上诞生的,两者的差异不在于基本世界观,而是处世的态度,因此融合起来相对简单,但是如让他现在去融合道门与佛门的精义,绝对会难如登天。 因此萧业并不担心苏月儿和殷殷把自己的桩功学了去,他唯一要保守的秘密,是咏叹读书法。 果然,殷殷看着萧业传授几人桩功,摇摇头道:“师姐,可惜我们的功法已经定了型,没法再向萧郎请教了。” 苏月儿道:“我们素心宗的心法并不弱于道门大派,可直指业火红莲之劫,没必要强求他人的功法,这段时间以来,我观你气息浮躁,怕是要渡第三劫了罢?” “嗯!” 殷殷点头道:“就在这十来日了,我也不打算再回山门,神都红尘气息浓厚,我就留在神都渡劫。” “也好!” 苏月儿应了句,继续看去。 巧娘仅仅一夜站桩,就站出气感,那是她有凤格,可天下间,又有几人有她这般的资质,萧泽等人只是普通人,华家大妹二妹,用了两天功夫,站出气感,萧操与萧义用了三天,萧泽与萧仨则是花了五日。 时光如梭,已是春暖花开,这段日子以来,右肃政台异常的平静,除了工部派出人手重新兴建法贤祠,别说兴冤狱,就连对已有人犯的严刑拷打也几乎绝迹,萧业却是感受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果然,这时,有吏员来报:“萧大人,来大人与刘大人请你过去。” 苏月儿提醒道:“公子你小心点,想必是来者不善。” “我明白!” 萧业点了点头,起身离去,很快来到大堂,正见刘光业与来俊臣坐在上首,于是拱手施礼:“下官见过两位大人。” “萧大人不必多礼,来来来,请坐!” 来俊臣笑呵呵的伸手。 “多谢来大人!” 萧业于下首就坐。 刘光业道:“太后设立右肃政台的初衷是以四十八条巡查天下州郡,惩处不法,每年春秋两季,都将派出御史,凡右肃片台御史,须轮流出巡,如今风俗史派驻在即,萧大人可愿下去巡视州县?” 萧业心知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于是道:“下官份属右肃政台,自当遵从内部谕令。” “好!” 刘光业递出一份卷宗,点头道:“萧大人你先看看。” “是!” 萧业接过,翻看起来。 这份卷宗,是有人揭发蒙舍州刺史逻盛炎暗通吐蕃,需要把此事调查清楚。 萧业暗吸了口凉气,这是要置自己于死地啊。 蒙舍州又称蒙舍诏,是地球历史上南诏的前身,并不是中央直属,而是由朝廷任命当地酋长为州刺史,实行羁縻统治,朝廷只占一个名份,真正的统治权不在朝廷。 去那种地方调查一个实权酋长是否暗通吐蕃,几乎是十死无生。</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九一章 一拍即合 “萧大人,如何呀?” 来俊臣捋着胡须,目中射出看死人般的光芒,森森笑道。 在他看来,萧业接下这桩案子,必死无疑,去查一桩地方实力酋长是否谋反的案子,查出了又怎样,查不出又怎样,杀一个小小的御史根本没人顾忌,朝廷也会顾全大局。 如萧业拒绝,他现在就能把萧业下狱! 刘光业也目光炯炯,注视着萧业。 萧业眼神微冷,便道:“既是中丞有令,下官自无推辞之理,还请中丞将详细卷宗予我。” “好!” 来俊臣连点头道:“呆会儿本官叫人送过去,此去蒙舍诏,或要一年半载,萧大人好好准备一下,五日后离京即可!” “下官告辞了!” 萧业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嘿嘿嘿嘿~~” 来俊臣与刘光业不禁相视一眼,发出了奸笑声。 很快的,萧业将去蒙舍诏查案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右肃政台,所有人都以看死人般的目光看着他。 在当时,御史台担负一部分明朝锦衣卫的职责,梅花内卫主要是监察朝臣与世家大族,御史台加梅花内卫约等于完整的锦衣卫。 在太宗、高宗两代的漫长岁月中,御史台监察边疆者,几乎没有活着回来的,因为当地官绅乡民不惧朝廷,别说小小御史,一个四五品的大员,也是说杀就杀。 陈蕃和张羽看到萧业,略一迟疑,还是上前道:“萧大人,蒙舍诏去不得啊,下官劝你还是向来大人服个软,认个错算了,以萧大人之才,来大人必会重用,何必争一时之气?” “呵~~” 萧业呵的一笑:“本官从未做错过,何来认错服软之说,二位的好意本官心领了,不必再劝!” “诶!” 二人重重叹了口气。 当萧业回到小院时,完整卷宗已经被送了过来,苏月儿正在翻看,抬头道:“来俊臣看来要置公子于死地啊,你千万别掉以轻心,六诏之地,朝廷鞭长莫及,当地又有诸多邪法巫术流传,不乏修为精深之辈,道门大派也不愿过多理会,因此多有邪道修士走投无路之下,潜入六诏,而公子只是二劫修士,此去凶多吉少,若现在罢官去职,或还来得及。” 萧业摇摇头道:“我就算退让,来俊臣与刘光业也不会放过我,六诏之地,固然是龙潭虎穴,但别人去得,为何我就去不得,你放心,我不会冒然行事。” “嗯,妾与公子一起去,说不定能把那黄鼬精给引出来呢。” 苏月儿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苏月儿提醒,他几乎都要忘了此事,不禁现出了慎重之色,一只结了丹的妖精,由不得他不慎重。 …… “哈!” 史进回了府,哈的一笑:“娘,那贱种要去六诏办案啦,怕是有命去没命回来!” “哦?” 林枚一喜。 当初师门遭难,她与蔡先生曾逃往六诏,对于那里的险恶与混乱是清楚的,萧业去六诏办案,九成九回不来,随即她想到了一个问题,忙道:“先生,既然萧业被打发去六诏送死,进儿就不用去侍奉千金公主了吧?” 蔡先生略一迟疑,摆摆手道:“谁敢说萧业一定会死在六诏?连周兴、周允元与索元礼那等人物都被他拱翻,此子狡猾的很,未必没有保身之策,听说周国公也颇为懊悔把他弄去了右肃政台。 这样罢,我偷偷跟在后面,寻机下手,在我走之前,一定把进儿送去千金公主身边,这不仅仅是对付那小子,也是为了进儿的前程。” “娘,孩儿已经想好了,受些折辱没什么。” 史进担心林枚再反对,忙不迭的点头,毕竟服侍千金公主总好过服侍武承嗣,好歹千金公主是女人,他在武承肆那里受够了,心里满是恨意。 如果说,他最恨的是萧业,第二恨的便是武承肆,只有通过千金公主接近太后,得了太后的恩宠,才有可能报仇雪耻。 “哎~~” 林枚叹了口气,不再劝说,转而道:“以先生的修为,在六诏也要小心行事。” 蔡先生淡淡道:“我在暗中盯着,能不出手,尽量不出手,你们娘俩放心好了,明日,便让周国公安排进儿去千金公主那里。” 一如史文龙旧事演,以儒雅的风度、庞博的学识与不俗的谈吐,蔡先生渐渐获得了武承嗣的信重,毕竟武承嗣的本质是个粗人,又是幸进,求才之心若渴,蔡先生为他出的几个主意都取得了不菲的效果,当然,他也赏赐给蔡先生大量的金银财帛。 次日傍晚,武承嗣带着蔡先生与史进拜访千金公主。 “哎唷唷,我的国公爷,哪阵风把您给吹来啦?” 闻讯,千金公主亲自出门迎接。 武承嗣不仅是太后的侄子,还是当朝第一宰相,她可不敢怠慢。 武承嗣暗瞥了眼史进,史进年近二十,不比十来岁的脔童,他有些腻味了,献给千金公主可以发挥余热,于是笑道:“公主府上有水壁奇景,本官这位小友慕名已久,今日趁着不忙,遂带他来观赏一番,史郎,还不快拜见公主?” “小子见过千金公主!” 史进今日特意打扮了番,面色温润,唇红齿白,腰悬一方名贵的玉佩,衬托出他的君子风度,他也有举人位业,看上去文质彬彬,千金公主立时眼睛亮了。 “哎唷,史郎可莫要多礼,既是国公爷的好友,本宫就亲自领你去观赏!” 千金公主最爱俊俏男子,见着史进,笑的如花儿一样,摆出最美的仪态,伸出苍白且满是皱纹的手,搀扶住史进,小手指不停的撩拨史进的掌心。 顿时,一股浓郁的香风袭来。 史进在江都时,虽然算不上风流人物,但府里的姬妾也不少,算是经验老道,千金公主香则香矣,用的也是最名贵的香料,不过老女人再香,终究是缺了少女的清新自然体香,总是有一股陈腐味道。 再一看那如鸡皮般的手…… 人衰老,往往从手先老,现代女星上了四十,只要稍不留意,手就难看无比,更何况古人? 千金公主虽然脸上没什么皱纹,却是忽略了手,待得她回过味来,已是补救无方了。 史进不自禁的泛起了恶心,当然,他记得自己的任务,摆出笑容,反握住千金公主的手,笑道:“公主客气了,小子受宠若惊啊!” “咯咯~~” 千金公主如少女般的娇笑道:“来来来,史郎随本宫来。” 说着,就牵起史进,往内宅走去。 现代老龄女星王星平有一回登台穿着非常暴露,有记者问她这样是否合适,她说,我到了这个年纪,什么都看开了。 千金公主也是如此,半边身子紧紧挨着史进。 武承嗣与蔡先生相视一眼,随即给史进打了个凌厉的眼神。 史进会意的伸臂,揽上了千金公主已经有了少许赘肉的腰肢。 接下来,顺理成章,用过晚膳之后,武承嗣与蔡先生告辞,史进留了下来,数度春风之后,千金公主到底年龄搁在那儿,身子骨都要散了架,却是无比满足,也对史进无比满意,她决定,暂时不会把史进献给太后,至少自己要先享受一段时间。</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九二章 秋风未动蝉先觉 很快的,五日之期过去。 这日清晨,萧业与苏月儿已经收拾好了行装,苏月儿依然一袭小厮打扮,向侍立一旁的殷殷道:“你安心渡劫吧,不用担心我们。” 殷殷点头道:“等我渡过劫数,再来找萧郎与师姐。” 苏月儿心中一动,便道:“此行也许未必顺利,你若渡了第三劫,理应有几分自保之力,不到万不得己,不要露面,就缀在我们后面,或能收到奇效。” “那好!” 殷殷爽快应下。 “萧郎,我们走吧!” 苏月儿微笑。 今次去六诏,萧业带着萧义与萧泽,萧仨和萧操留下看家,萧义萧泽也是一身崭新的劲装,正在院外等候,已经备上了四匹马。 萧业未穿官服,打扮成个行商的模样,向自家宅子看了眼,便翻身上马。 “祝公子一路顺风!” 华老领着众人拱手相送。 “走!” 萧业点了点头,一拍马股,马匹飞奔而去。 苏月儿、萧义与萧泽策马跟在后面。 清晨的洛阳,街道空旷,不片刻,四骑驰出了洛阳南门。 六诏位于剑南道以南,洱海周边,从洛阳过去,有数千里之遥,萧业四人也不急于赶路,每日行个数十里。如游山玩水。 适逢春暖花开,暧风扑面,萧业不禁感慨道:“我算是明白为何春季巡查叫采风使了,果然是个好时光啊!” 苏月儿笑道:“恐怕到了地头,萧郎就不会这样想,洱海固然湖光山色,但周边一片混乱,当地最大的宗派是苍山宗,有数位金丹真人坐镇,六诏酋长都得仰苍山宗眼色行事,倘若遇上苍山宗弟子,能让还是则让。” 萧业讶道:“听苏大家这么说,似乎苍山宗是当地一霸?” 苏月儿解释道:“称霸或许谈不上,当地僻处蛮荒,巫祝邪神多如牛毛,偏僻处,一个村落,就供奉一尊神,也正因此,道门才默认了苍山宗在洱海周边的统治地位,有道门撑腰,苍山宗自然算得上一方巨掣。” 萧业不禁眼神一亮! 他曾夺过石虎神格,得了巨大好处,精神力大涨,识海也增加了三成,如果再能夺来洱海周边诸多邪神的神格,对修为必然大有裨益。 同时破山伐庙,铲除邪神也是御史的职责,御史是皇帝的耳目和爪牙,是皇帝的自己人,每位御史的官印,都带有一丝微弱的龙气,专用于镇压邪神。 苏月儿与萧业不谋而合,美眸微亮,萧业如灭杀邪神,只要能厚下脸皮,她也能落到好处啊。 这时,萧业想到个问题,问道:“苏大家,我们这方世界,除了大唐及周边诸国,还有哪些地方?” 苏月儿沉吟道:“妾也没去过太远的地方,不过师门典籍有载,此方世界在百万年前的最后一次量劫之前,曾有五方大陆……” 随着苏月儿娓娓道来,萧业不仅未解疑惑,反而更加迷糊。 百万年前,量劫之后,大地四分五裂,生灵几乎灭绝,处处死气瘴气弥漫,残存的生灵从小世界中走出,一点点的开拓,现今的中土,便是来自于炎黄小世界的开拓。 一路向东,渡过内海,是无尽的风暴洋,既便是阳神,要想渡风暴洋,都十分危险,只是隐约清楚,风暴洋的对面另有大陆,但对其风土人情,修行功法一无所知。 往西,则是荒滩弋壁,大地毁灭时释放出的死气伴着太阳火毒,无情的倾泄而下,阳神轻易都不愿踏足。 往北,过了草原,是茫茫雪原,据说深处的极寒能把大能修士的灵魂冻僵。 往南,是蛮荒恶土,也是邪道修士的乐园,六诏处于中土与南荒的交界处。 素心宗典籍所载,只是炎黄小世界于劫后开辟出的中土,对于外部世界一无所知,或者有上古圣皇穿越过屏障去过外部世界,却均是讳莫如深,不落于纸面。 暂时外部世界对于萧业来说,过于宽泛了些,他想弄清楚的是,此世的人类文明史,为何与地球如此相似,是什么原因才有了这般变化? 萧业觉得,如有机会,还须下冥府看一看,因为现世的一切历史,在冥府都有映照,当然,活人要想下冥府,最差也要元婴修为。 与萧业不同,萧泽与萧义倒是听的津津有味,目中也不时爆发精芒,分明对那广阔的天地充满着向往。 “萧郎,天快黑了,前面有座山神庙,我们去那里借宿一晚吧。” 苏月儿突然向前一指。 一座不是太高的山丘上,有一座破庙,木门半掩,满是斑驳,显然荒废已久。 萧业眼神微眯,当初苏峻神祠论起破败程度更有甚之,结果里面藏着一尊神灵,莫名的,他一阵心血来潮,似乎庙里会发生些事情。 于是提醒道:“小心点,有些不大正常!” “哦?” 苏月儿清楚萧业精神力强大,才气又高达八品,几乎可比肩号称才高八斗的曹子建,难免会有常人所难企及的心灵感应,倒也不敢轻视,问道:“萧郎可是感应到了什么?” 萧业略一迟疑,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有点心血来潮……” 正说着,突然一惊! 国术有个很神秘的境界叫做秋风未动蝉先觉,凡有危险降临,心灵会生出警兆,可此境界,既没有修炼法门,也没听说有谁练成,只存在于拳经的记载当中。 不会这么巧吧? 秋风未动蝉先觉非常神秘,萧业暗暗思索,才气与精神力,哪个才是决定因素? 随即他哑然失笑,还没验证呢,就在做美梦了,今晚得发生些什么,才能初步证明。 山虽不高,但山路颇为陡峭,四人纷纷下马,牵着马前行,很快来到庙前。 马匹是退役的战马,不能冲锋作战,平时骑乘没问题,也非常驯服,萧义赶着四匹马,放养在山后,让马儿们自行吃草。 萧泽与萧业及苏月儿步入庙中。 庙里,昏暗异常,供台上,供着一尊半倾的山神像,从面目看,难以分辨,萧业与苏月儿均是不约而同的启用灵觉探查。 萧泽放下行礼之后,主动清扫起来。 少顷,二人收回灵觉,相视一眼,纷纷摇了摇头。 虽然没有发现神灵道场,但是也不能就此认定该山神已经消亡,因为神灵总是有些莫测的手段,会隐匿自家的道场,而二人修为并不高,找不到很寻常。 “借宿人家的庙,拜一拜吧。” 萧业转头道。 “嗯!” 苏月儿与萧业向神像拜了三拜,神像没有任何动静,二人也未太在意。 很快的,萧泽把地面清扫干净,萧义放过马,捕了只野兔回来,洗刷一番,架火上烤,就着干粮清水,匆匆解决了晚膳。 萧义与萧泽商定轮流守夜,一个爬到山神庙前的树上,警惕的观察,另一个坐门槛上打盹,庙里留给了萧业与苏月儿。 “我们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罢,也许夜里会有事情。” 萧业转头道。 “妾猜猜,说不定是那黄鼬精。” 苏月儿眸中闪出期待之色,坐萧业身边,俏面贴在了萧业的肩膀上。</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九三章 幻境六层 夜色渐渐深沉,月光仿佛罩上了一层迷雾,投射在林间朦朦胧胧,萧义坐门槛上,打起了鼾,萧泽跨在树丫上,也早早入了梦乡。 破庙里,苏月儿枕着萧业的肩膀,听着那平稳有力的心跳,鼻中传来淡淡的男子气息,心头也是渐渐宁静,嘴角不禁绽现出了一抹笑容。 突然她有种念头,就此放弃一切,再也不做素心宗的大师姐了,与萧业归隐山林,白头携老,相依相伴,共渡一辈子。 “不对!” 猛然间,苏月儿心底一悸,警醒过来,自己差点着了道! 那黄大仙来了! “出来!” 苏月儿看了萧业一眼,见萧业眼神依然清澈,放下了心,低喝道。 庙外,一名身着黄衣的美貌女子,足不沾地的踏入,咯咯一笑:“不愧是素心宗的弟子,竟能觉察到本座的幻术,不过……你能破得了么?” 苏月儿向左右快速一扫,环境与先前别无二致,只是隐约间蒙上了一层薄纱,顿时脸色沉了下来。 幻术虽然有四大流派,但万变不离其宗,合计有六层境界,分别是: 指鹿为马 混淆是非 扑朔迷离 千头万绪 改天换地 非假非真 苏月儿的幻境只在第一层,但是不要小看第一层,在幻境中,给你看到你才能看到,一头鹿,在你眼里,就是一匹马。 简而言之,以精神力量蒙蔽人的认知,是幻术的第一层,世间绝大多数的幻术高手都处于这个层次,苏月儿在吸收了石虎的三成神格之后,处于这个层次的颠峰,随时会晋入第二层次,混淆是非。 这只黄大仙,使的幻术便是混淆是非层次,也就是你看到的,也许是真实,也许是假,真假全在施术者的一念之间,虽然置身于山神庙中,但很可能转眼环境就会大变。 而幻术的最高层次非假非真,可以制造一个梦幻中的世界,生灵生存于其中,各路天娇圣子争霸,婉如真实,只要该大能不陨落,世界就会一直存在。 不过这种能力太过于耸人听闻,很多人认为凡间不该拥有,应是仙术,甚至还有人认为,幻术的最高层次只是改天换地,非假非真只是臆想出来的境界。 之所以会有争论,关健就在于幻术太难修炼,精神力强大只是最基础的素质,悟性、天赋、资质、功法缺一不可,还需要机缘。 素心宗有史以来,幻术的最高成就只是千头万绪,目前宗门的元婴长老,普遍是混淆是非的第二层次水准。 “区区幻境而己!” 萧业悍然发动,一记炮拳轰了过去! “砰!” 黄大仙不躲不避,被击中心口,发出了拳劲及肉的闷响,可诡异的是,那身形并未倒下,而是化作星星点点散了开来。 片刻间,又一只黄大仙步入庙中,咯咯笑道:“没用的,你以为那日本座当真奈何不得你么,无非是身处于狱中,有皋陶镇压,我若走的稍迟点,被他发现会很麻烦。 本来本座算计你,被你觉察此事也算揭过,可你竟然引官军来我家,害死我的女儿,逼死我的丈夫,今夜,就让本座吃掉你的心脏吧!” 随着话音落下,黄大仙的面色瞬间变得狞狰起来,大喝了声:“杀了他!” 一团团阴森鬼雾升起,神祠中,突然多了好些血红的眼睛,随即脚步声由零落到密集,一具具干尸陆续出现,均是眼泛红光,滴着口头,喉头嗬嗬作响。 苏月儿忙道:“这些干尸似真似幻,个个都有二劫修为,真假转换全在黄大仙的一念之间,若是幻术修为不如她,普通手段很难灭杀,快放出你的才气!” 轰! 萧业立刻心神一动,三尺才气大剑浮现! “你……你竟能凝文气为剑?” 黄大仙大吃一惊! 以文气凝为实物,不是没有,如周兴,便是结合官气凝为一具铡刀,但其中有个前提,是结合官气,纯以文气凝结是前所未闻。 苏月儿也是眼前一亮,现出惊喜之色。 才气凝为宝剑,远比萧业以前的那种大网威力更加庞大,尤其她能辩认出,大剑是以儒学为筋骨,法家为锐利构成,那一道道法家精义缭绕在剑刃,散发出森森寒芒。 ‘他的学问竟然达到如此程度了?’ 苏月儿心情复杂,又暗暗叹了口气。 萧业却是心中一动,大剑出现在手心,触感冰凉,有如实物。 “吼!” 一具干尸突然扑来。 萧业一式劈剑当头劈下! 就见剑光若电,干尸瞬间被劈成两半,化为黑雾消散。 “诶?” 苏月儿也是幻术高手,立刻感觉到,黄大仙的气势竟弱了一小丝,明摆着是萧业的才气克制幻术,使得黄大仙发动混淆是非出了意外,每一尊干尸,都是真身,来正于黄大仙的精神力量。 果然,黄大仙面色微变。 “杀!” 萧业的精神力比苏月儿还强,虽未修炼过幻术,却也发现了这一小丝变化,顿时精神一振,才气大剑如风卷残云般席卷而去。 太极剑法没有华丽的名称,只有劈、刺、撩等二十三种基本架式,土归土,却是一等一的攻杀大术,黑雾翻滚中,一具具干尸被劈的四分五裂,萧业对太极剑法的应用也是更加的得心应手。 “小子,你找死!” 黄大仙又惊又怒,尖啸一声,四周黑雾顿时敛去,随即轰轰连响,神祠变成了一座迷宫,巷道曲折幽深,百转千折,仿佛没有尽头! 苏月儿立刻道:“萧郎,莫要轻举妄动,此迷宫受黄大仙控制,如果寻不到她的真身,无论如何我们都走不出去,你替妾护法,妾感应一下。” “嗯!” 萧业点头,持剑护在苏月儿身边。 苏月儿微闭双眸,一双葱白的玉手,开始结起手印,渐渐地,一股玄奥的气息升起,映衬着她的俏颜,竟显得神圣而又端庄。 “哈哈,小姑娘,你永远也找不到本座的真身!” 突然,黄大仙的笑声从左侧传来,不过萧业却是感觉到,右边的空间起了波动,当即一剑劈向右侧! “当!” 一声呜响! 墙壁上,一根刺向苏月儿腰侧的尖刺被斩断。 萧业暗舒了口气,这只黄大仙不傻啊,居然还懂得声东击西。 “咦?” 四周围,一声轻咦传来。 紧接着,四面八方的墙壁都有尖刺刺向苏月儿,苏月儿不为所动,似乎把安危完全交给了萧业,萧业也不负所望,身形疾转,一道道剑光劈出,就听叮叮当当连响,斩断了一根根尖刺。 倾刻间,数百根尖刺已被斩去,为了护住苏月儿,萧业毫无保留,精神力损耗极大,但是突然间,周围安静下来,很明显,攻战无果之下,黄大仙也很不好受,认识到此法没用,不再平白消耗精神力。 紧接着,四周墙壁开始转动,并越转越快,甬道不停的崩裂组合,透出一股急躁之意。 ‘难道,苏大家要找到黄大仙的真身了?’ 萧业生怕苏月儿在紧要关头受影响,连忙揽住苏月儿的纤腰。 “萧郎,把你的官气借妾一用!” 苏月儿于此时睁开眼道。</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九四章 借官气一用 “如何借?” 萧业问道。 苏月儿道:“放松心神,闭上眼睛,匆要生出排斥之意!” “好!” 萧业对苏月儿还是较为放心,点了点头,依言闭眼。 苏月儿微微一笑,俏面缓缓凑前。 萧业就觉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渐渐接近,随即额心一麻,一片温润贴了上来,心灵竟有了些悸动。 他曾有过与巧娘神魂媾和的经历,这时就感觉到,一股意念探入自己的识海,如春风拂过,充满着绵绵情义,只不过,在苏月儿的意念中,又带有一丝灰黑色的灾劫之气。 这让他不禁想起了紫姑的提示,索性放空心灵,去探查这股劫气的渊源。 ‘不好!’ 萧业突然心神一动,如果任由苏月儿的意念探入自己的识海,金蛟必然会被发现,进而推测出自己的龙种身份,这倒不是他担心苏月儿会泄露,而是少一个人知道,总是少些麻烦。 于是把官气推出,挡在了前面。 苏月儿确实存有趁机探查萧业识海的心思,可是她的意念刚刚探入,就感觉萧业的心神波动,随即官气出现,让她暗道一声小气,只得收了探察的心思。 不过她仍在萧业的识海中,看到了一抹黄光闪过。 ‘诶?这是什么?’ 苏月儿心念微动,只是无论如何都联想不到龙气方面,毕竟太匪夷所思了,她只认为萧业是个天才,却从未想过与皇室有关。 在她的认知中,从来没有什么能量是黄色的。 苏月儿很快收敛心神,嘴里念念有辞,一股精神波动传出,这正是素心宗的绝学,大接引诀,如殷殷、芊芊等普通内门弟子,是没有资格修习的! 只有苏月儿、嬉莲儿、褒彩儿等三脉的大师姐,才可以修行此诀。 也是这门法诀,可以采补龙气与国运,宗门三位祖师,妹嬉、苏妲己与褒姒,均是将法诀修炼到高深处,分别采补了夏商周三朝,若非与尘世的因果孽缘太重,怕是早已飞升成仙了。 当然,采补也有失败,落到身死道消的结局。 如卫子夫、赵飞燕、潘玉儿、冯小怜等绝色美人儿。 其中潘玉儿最为摧悲,因生不逢时,摊上南齐这种短命王朝,又摊上萧宝卷这样的的昏淫君主,登基没两年,就被萧衍篡了江山,原本萧衍摄于潘玉儿的美色,欲纳为妃,后经群臣劝谏,才绝了此心,打算将潘玉儿许给一名叫做田安的军官,潘玉儿宁可一死也不甘受辱,遂被萧衍缢杀。 据传,潘玉儿死后,尸体仍光洁美艳一如生前,在被拉出去安葬时,随行军将按捺不住,做出了很多人畜不如的行为。 冯小怜则被誉为北齐第一美人,是北齐后主高纬的皇后,也因国灭身死。 事实上,采补并非次次能成,自夏商周以后,因儒释道势力的介入,以及王朝根基日益夯实,龙气随之壮大,采补从未成功过。 不过大接引诀即便不用于采补龙气或国运,也有不少妙用,苏月儿便是以此诀接引萧业的官气。 “咦?竟是从五品?” 苏月儿诧异的看了眼萧业,突然她发现,这个男人比自己还生猛啊。 素心宗好歹是采补,手段相对柔和,而萧业是掠夺,通过文斗,直接掠夺别人的官气! ‘哼,他的秘密还不少呢!’ 苏月儿又回想起了那一团金光,心里痒痒,非得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不过她也知道,眼下纠结于此不合时宜,于是欣然道:“想不到萧郎的官气竟有了从五品,如此一来,灭杀此尊黄大仙妾又多出了几分把握!” “需要我配合么?” 萧业问道。 “萧郎自行把握便好!” 苏月儿说着,玉指一点:“疾!” 那一团赤红色的官气,就如炮弹般,喷薄而出,散发出煌煌官威,表现浮现着一层层的秩序锁链,轰的一声,就撞塌了数层幻境墙壁,直冲而去。 苏月儿快速解释道:“天下间,轼君视为大逆,杀官如同造反,官气源于龙气,具有龙气凛然不可侵犯的特征,并且人心似铁,官法如炉,官气可融炼世间万物。 妾只是借用萧郎的官气,发挥不出官法的三成威能,而萧郎的官气来自于朝廷授予,若应用得当,至少可发挥出五成威能,不过碍于师门约束,妾不便直接传授,萧郎可在一边看着,能学会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哦?” 萧业大为意动,以灵觉细细看去。 苏月儿也是有意传授,手里的印诀打的非常缓慢,以萧业如今的灵慧程度,居然看明白了几分,分明是对精神力的一种应用。 可惜没有心法,只能窥其形,而窥不得神妙。 只是他也知道,苏月儿不可能把心法交给自己,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心念电转间,官气已经冲破数十层墙壁,哪怕萧业感受到了明显的精神力波动,倒塌的墙壁不断重塑,却阻不了官气分毫。 “从五品官气?你这小小芝麻官哪来的从五品官气?” 不远处,黄大仙惊呼。 八品官气只是官僚的底层,而五品已是朝廷的中坚力量,区别极大,按常理来说,官随人走,一个人佩戴多大的官印,官气便有多大。 萧业以区区八品官身掌握从五品官气,超出了她的理解。 “中!” 苏月儿突然厉喝一声! “轰!” 官气准准击中黄大仙,四散逸开,连萧业识海都有些震动。 不过黄大仙已然惨叫一声,被打翻在地,现出了原形,萧业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猛一蹬地,人随剑走,一剑疾劈过去! “吱!” 黄大仙惊叫,挥起尾巴横扫! 萧业却是身形一侧,双足如淌泥,险之又险的避开! 别看淌泥步名称难听,但绝对是凌波微步的效果,前世就有淌泥步高手,能在泥水中连淌,速度如运动健将全力奔跑,而鞋面不沾泥,由此可见淌泥步的精妙。 苏月儿美眸又是微亮,随即素手一抄,把官气收拢,而此时,萧业一剑削过,把黄大仙的尾巴削了下来。 “吱吱!” 黄大仙暴怒了,幻境砰的一声炸碎,萧业手里的大剑立刻失去形体,化作才气剑身虚浮在萧业头顶,官气也自动被吸进眉心,在识海中,重新化作一团赤红色的气体。 “咯咯~~” 苏月儿咯咯一笑:“早收了幻境又何至于此,拿命来!” 说着,手腕一翻,手里出现两把短剑,身形一转,挥剑攻了过去。 “哼,区区先天,也敢大言不惭!” 黄大仙哼了声,起身迎击。 但她到底少了条尾巴,灵活性大受影响,竟然在苏月儿的攻势下,左支右绌,身形还被划了几剑,鲜血淋漓。 显然,苏月儿的短剑每每挥动间,就有银光撩起,分明是一对法器。 “该死的,今日本座失算,下回再来取你们性命!” 黄大仙一声尖叫,就往庙门处冲去。 萧业已是一步踏上,一记炮拳打出! “轰!” 到底是结了丹的妖兽,虽然打中了黄大仙,但萧业也被反震力推的连连后退,撞上墙壁,轰隆一声,砖石四溅,墙壁坍塌。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九五章 击杀 萧业气血一阵浮动,不过他的拳劲凝实之极,虽是二劫修为,却未必下于先天大圆满的三劫修士,黄大仙中了一记炮拳,胸骨都被打塌,惨叫着倒飞回去。 “来的好!” 苏月儿一声清叱,短剑脱手甩出,如两道银光,扎向黄大仙心窝! “是你们逼我的,大家一起死!” 黄大仙一口真气竟被打散,暂时没法回气,心知无法避过,眼里现出了绝望之色,那尾巴梢子往上一翘,气门中蕴酿着恐怖的威压,一丝闻之欲呕的恶臭散逸出来。 “不好!” 萧业面色一变。 寻常黄鼠狼放个屁都让人受不了,更何况结了妖丹的黄鼠狼? 就在他准备冲上去,再补一拳的时候,苏月儿突然眼珠子变绿,一道幽光闪出,黄大仙神情恍惚起来,分明是中了苏月儿的幻术。 虽然她的修为要高于苏月儿,但是论起幻术的精妙稍有欠缺,又受了重创,哪怕只是恍惚了一瞬,也断断了放屁的过程,身形更是一滞! “哧!” ‘哧!” 两柄短剑穿心而过! “叭达!”一声! 黄大仙掉落在地,后腿蹬了两蹬,便气绝身亡。 “萧郎你没事?” 苏月儿也顾得不去收取战利品,一把搀住萧业,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调息一阵子就好!” 萧业心中微澜,摇了摇头。 “公子,我们怎么睡着了?” “这是,有敌袭?” 这时,萧泽与萧义迷迷糊糊的走了过来,见着半倾的墙壁,又是一惊。 萧业淡淡道:“妖邪作祟而己,已经被我和苏大家灭了。” “我们真没用!” 萧泽自责道。 萧业摆了摆手:“你们才开始修行,别着急,总有能帮到我的时候。” 苏月儿从旁笑道:“这只黄鼬别看体型不大,却是金丹修为,肉身也蕴含大量的血气,吃了对修行大有益处,我先把妖丹取出,剥皮清洗就由你们来。” “嗯!” 二人猛点头。 苏月儿拎起黄鼬的尸体,拨出短剑,运起其中一柄再尾巴底下一挑,挑出一块雄黄状的腺体,装入玉匣中,才笑道:“这东西十分难得,名为地藏香,只有成了精的黄鼬才能孕育出,别看黄鼬放屁臭不可闻,但若以特殊手段加以炼制,香味甚于龙涎香百倍,据说地藏王菩萨讲道时,必燃此香,故名地藏香。 且此香具有迷幻之效,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地宝,虽然品质低了些,却也勉强堪用,此物是你我合力获得,待得炼制好了,妾拿一半给你。” 萧业摆摆手道:“我一个男人要什么香,苏大家全留着。” “那好!” 苏月儿也不客气,喜滋滋的收起玉匣,又转剑刺入黄鼬下腹,剑尖一挑,就挑出一枚血红色的妖丹,约鸽子蛋大小,表面斑斑驳驳,不禁皱眉道:“是最下品的一阶金丹,不过也不奇怪,除了天生异种与神兽灵禽,山野妖精很难修得高品质的金丹,妾先用一下,吸收里面的幻术精粹,你俩拿去洗刷。” 说着,就把黄鼬尸体和两柄短剑递过去,并提醒道:“皮毛莫要割破了,虽然掉了条尾巴,但是这一领黄鼬皮最少能卖三千两银子,如果完整的话,开价一万两都抢着买。” 萧业心疼道:“苏大家的意思是,我一刀砍去了七千两?” “差不多,妾先参悟一下!” 苏月儿扑哧一笑,就以双手大拇指持着金丹,盘膝坐下,微眯双眸。 萧义萧泽则去外面分割洗刷。 萧业注视着苏月儿,只见苏月儿的身周,泛起了一层迷雾般的幽光,给整个人披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色彩,就象是画卷中的美人,真实与虚幻,对立又统一,显然是一种了不得的奇术,让他心生羡慕。 “诶?” 这念头一出,萧业就意识到不对劲,自己身怀宝库尚未充分发掘,为何要去羡慕别人的秘法呢? 萧业又望向苏月儿,眼里生出一丝疑惑,心里的警惕加深了些,刚刚他感觉到,有一股淡淡的精神波动对自己施加浅移默化的影响,分明是想引诱自己去学习幻术。 这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从表达的爱意来看,是真的,与自己相处,也没有恶意,可为何总是以幻术试图影响自己? 萧业想不明白,最多只能联想到劫气相连方面,但是劫从何来,一无所知。 ‘该死!’ 苏月儿暗哼了声,又失败了,她的本意是激发起萧业对幻术的兴趣,只要肯和自己学习幻术,就有办法攻破他的心防,彻底征服他,成功渡过情劫。 可是没想到,萧业的精神力竟然如此强大,一点点的波动都能觉察。 ‘罢了,罢了,他能掠夺别人的文气和官气,世间怎会有这样的怪胎?先把第二层练成再说,就不信找不到机会!’ 苏月儿咬了咬银牙,不再去诱惑萧业,专心参悟起来。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亮,破庙外面,飘出一股肉香,让人垂涎欲滴,别说萧业吞了口口水,就是苏月儿也吸了吸秀气的瑶鼻,笑道:“萧郎,有烤肉吃啦,我们出去。” “嗯!” 萧业与苏月儿走出去,只见庙前架着个火堆,一尺来长的黄鼬被刺穿在架子上,置火上烤,一滴滴金黄色的油滴入火中,哧啦作响,油香四溢。 萧义萧泽全靠坚强的意志强行忍受,可那眼神都直了。 “好了,差不多了,切开来!” 苏月儿看了眼,吩咐道。 这话如同圣旨,二人忙不迭的取下架子,三下两下,把肉块切开,两只大腿,一只给了萧业,一只给了苏月儿,随即就纷纷抓起前腿,要往嘴里塞。 “慢着!” 苏月儿忙喝道:“到底是结了丹的妖精,以你们的修为,每次只能吃指甲盖大小的一点,否则必会撑死,慢点吃,没谁和你们抢!” “噢!” 二人相视一眼,各自撕下一小块肉,纳入嘴里,随即,浑身皮肤象炭烧了一样,通红发亮,现出痛苦之色,不自禁的惨嚎起来。 萧业与苏月儿开启灵觉看去,就看二人身上,精气如火焰般散逸,但是散逸的速度比不上喷发的速度,仅仅一小块灵肉,就能把一个大活人给撑死。 “快,收摄心神,打五行拳!” 萧业疾喝! 二人立刻站起,挥舞起拳脚,带走道道精气。 “咦?” 苏月儿轻咦一声。 她发现,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拳法,竟然能加速对精气的炼化,并且随着拳势展开,炼化的速度越来越快。 凭心而论,连她都动心了,有种向萧业请教的冲动。 萧业见萧义萧泽并无大碍,也撕下一块拳头大小的肉纳入嘴里,立刻挥打起五行拳。 如果说,萧泽萧义燃起的精气火焰是柴草堆的话,萧业就如一桶汽油在燃烧,精气火焰直冲头顶三丈高度,浑身气血澎湃,不过他炼化的速度更快,滚滚精气化作真元,充盈着经脉。 其实食物是最为纯粹的能量来源,可惜在人类活动的核心区,野生妖精几近于灭绝,能击杀一只黄鼬精,已是了不得的机缘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九六章 圣师传法 苏月儿的炼化方式与萧业不同,盘腿打座,是最为正统的一种方式,不过她吃的很少,只是尝一尝味道,毕竟她已经是三劫修为的顶峰,吃再多,也没法增加丁点修为,只能不停的运用师门秘法提纯压缩真元,逐渐加深积累。 一只黄鼬,足足三天才吃完,不愧是结了妖丹的妖精,连同这些日子服食的丹药,萧业的修为终于突破二劫中期,达到后期, 萧义萧泽距离第一劫也不远了。 萧义不由感慨道:“这还只是一只黄鼬,如果吃一只老虎精,怕是修为会暴涨。” “是啊!” 萧泽也憧憬道:“消化精气时练拳,特别有助于感悟,嘿嘿,真期待和公子办完差回去,萧仨和萧操那羡慕的眼神!” “大唐的妖精哪有那么好找,别说虎精,稍微成了气候的,早被佛道各门捉了去,要不剥皮拆骨,物尽其用,要不驯为守山神兽,只有在大唐周边的荒僻无人处,才常有妖精出没,只是那些地方,危机四伏,即便元婴真人都轻易不敢踏足,你俩就知足。” 苏月儿摇了摇头,把金丹递给萧业道:“我已经参悟透了上面的幻术法则,这枚金丹对我没用了,你拿着,不过你如想吸收金丹中的丹力还须慎重考虑,免得后悔莫及。” “我会小心的!” 萧业点头,接过金丹收起。 “走罢,我们该上路了。” 苏月儿微微一笑。 耽搁了三日,四人继续前行,萧业背着苏月儿,开始吸收金丹的丹力,果然杂驳的很,还亏得他能以咏叹读书法震荡才气,否则换了任何一人,都不敢吸收金丹丹气。 事实上,因天才地宝以及洞天福地几乎被佛道两门及各大派圈占,各宗天娇才能不服食丹药安心冲刺极品金丹,而绝大多数的小门小派或者散修,缺少优越的修行环境,要想提升修为,只能服食丹药。 可纵是如此,丹药也极其难求,萧业明白个中的关键,因此躲着苏月儿偷偷吸食金丹。 不觉中,两个月过去,萧业只把金丹吸收了一半,另一半打算带回江都,给巧娘吸收,他的修为也终于踏入了第二劫后期。 这日,四人也抵达了距离六诏最为接近的宗州,这里是朝廷在剑南道南部掌握的最后一个实土州。 宗州虽名为州,实则是县的级别,相当于现代的县级市,城池只有方圆五里,墙高一丈,是个地道的小城,城里汉俚杂居,很多露着胳膊腿的俚僚姑娘,身着鲜艳的服饰,满大街跑,沿街的建筑,也多是极具当地特色的二层竹楼,上层住人,下层拴马,或者饲养牲畜。 只有在地势较高处,才建有汉人传统的斗拱大殿。 四人漫步在城中,均是好奇的打量着周围。 “快去城外,佛门的圣师正在传经讲法!” “是的,听说圣师会对虔诚的信道者赐下圣水,喝了可以长命百岁,大富大贵啊!” “那还不快去?” 街边,突然有人惊呼,然后人群一窝蜂的往东门奔跑。 一些店家,也乒乒乓乓关门,唯恐落于人后。 “婆罗门教?” 萧业眉心一皱。 苏月儿从旁解释道:“原本高层上尊奉苯教,但是四十年前,吐蕃之主松赞干布迎娶了雪山上李查维王国的尺尊公主与大唐的文成公主,二位公主分别带去了释迦牟尼八岁等身佛与十二岁等身佛以及大量典籍,并有冥府沙门大能耗废大法力于现世降下法身,现身说法,松赞干布引为神异,遂下诏,废苯教,兴沙门,以沙门为国教,并兴建大小昭寺,分别供奉两尊释迦牟尼佛像,自此之后,苯教实力迅速衰退,沙门在吐蕃则日益旺盛,想不到,才仅仅几十年工夫,就把手伸到六诏来啦!” “糟糕!” 萧义色变道:“朝廷让公子来查蒙舍诏暗结吐蕃之事,但是从眼前来看,只要是信奉当地佛门的人,岂不都有可能暗通吐蕃?这还怎么查?” 萧业沉吟道:“没必要给自己限定什么目标,我只要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如实呈报,就算什么都没查出来,最多考评不合格,难道来俊臣还能以此定我的罪?大不了罢官便是,我们在六诏,以保命为主。” “嗯!” 苏月儿点头道:“萧郎能这样想,妾就放心啦,我们也去看看。” 四人随着人群,向城外走去,不片刻,来到一处空旷的原野,沿着一条清澈的小溪,已经搭起了一座彩棚,经幡林立,棚边站着十余位坦露出左臂,身着紫衣的僧人,均是单掌合什,面目凶狠,有的背上还背着砍刀,或者手里拿着月牙禅杖,刃锋带有暗红色的血迹。 “我的天,这也是僧人?” 萧义膛目结舌道。 萧泽嘿嘿一笑:“这有可奇怪,在六诏这等地方,若不狠点,哪里能抢夺到地盘?” 萧业也道:“这倒是实在话,在中土,无论是道门还是沙门,都曾有过凶狠的时期,但是在抢到地盘以后,都会以慈悲的面目示人,也就是所谓的上岸洗白,即便是儒家,最开始在夏商两朝干的是术士的活计,专门屠杀奴隶战俘,以祭祀神祗,话说哪家没点黑历史?” 苏月儿扑哧一笑:“萧郎才是实在话呢。” “金光圣师驾到,诸信众肃静!” 这时,台下一名僧人大喝一声,如同晴天霹雳在耳边炸响,所有人立刻安静下来。 又有一行僧人跑步入场,朝天空吹响粗长的法螺。 在苍凉的螺号声中,一名满面红光的中年僧人,带着两名身着彩衣的妙龄女子登上法号,合什道:“阿弥陀佛,贫僧法号金光,受小昭寺与赞普之命,特来六诏之地,向尔等传授佛法……” 看的出来,这名金光圣僧并不擅于传法,基本上是照经书念诵,底下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不知道说的啥。 待得金光圣师讲完,有人忍不住道:“圣师,俺们听不懂啊,又不识字,咋办?” “无妨!” 金光圣师呵呵笑道:“信奉我佛,心诚即可,佛祖念及尔等读书念经之苦,特为尔等备上经轮,轮内置有六字大明咒,每转动一次,就相当于诵念经文一遍,倘若每日转动千百次,可获无上功德,若在山顶转动经轮,所居方圆一带可得吉祥圆满,若瑜伽士转动经轮,自他二利事业可以任运成就……” 说了一大通转动经轮的好处之后,金光圣师接过身后女子递来的一枚转经筒,当场示范起来。 场中有嗡嗡声鸣响,一股肃穆庄严的气氛油然而止,信众的面孔陆续现出了虔诚之色。 苏月儿不敢置信道:“还有这操作?” 萧业暗暗一笑,手摇转经筒算什么,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尽的,没多久,就发展出了水力转经筒与热力转经筒,到了现代,更是有插电转经筒,替代手摇。 底下又有人嚷嚷道:“圣师,还有这般好事啊,那我们如何才能请得转经筒?” s:///book/13/13990/8767504.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九七章 苯教凶人 以萧业的经验,可以分辨出,底下提问的几人,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水军,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水军用的好,尤其在集会时可以起到引导气氛的作用。 金光圣师微微一笑:“当年世尊为舍卫国赵长者诵经,收取三斗三升黄金,世尊乃是十方世界之至尊,法力通天,天上地下,唯吾独尊,可谁能知晓,以世尊这般修为,为何要收取凡人的黄金?” “我知道!” 又一个水军大声道:“法不轻传,若是轻易就能得到真法,岂会珍惜?” “大善!” 金光圣师赞道。 那水军催促道:“圣师,如何才能供奉经轮?快说吧,俺都迫不急待了!” “阿弥陀佛~~” 金光圣师满面庄严,喧了声佛号道:“赵长者请世尊诵经,尚须奉上黄金,尔等欲供奉经轮,岂有平白得到之理,每一只经轮,抵香火银子二两,天上的菩萨们看到了尔等的诚意,自会赐下福泽。” “这么贵?” 有不名内情的老百姓倒吸了口凉气。 边疆不比大唐内地,本就生活清苦,官府力量又很薄弱,各种势力鱼龙混杂,都会敲诈勒索,老百姓孝敬不断,哪有什么多余的银钱? “二两也嫌贵?这可是世尊的赐福啊,你不要我要,今日花二两银子,他日赚得万贯家财,坐拥娇妻美妾!” “圣师,我来供奉!” “我也供奉!” 水军们纷纷掏出银子购买。 还别说,几千人中,水军至少有几十个,向周围人喋喋不休的吹嘘经轮的好处,渐渐地,带动起了气氛,开始有百姓掏银子购买。 “哈哈哈哈,贼秃,露出真面目了吧,杀!” 就在这时,天边突然传来一阵狂笑,十来人冲了过来。 苏月儿轻声道:“他们是苯教的。” “哦?” 萧业看去。 不得不说,苯教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路数,大多脸面画着血纹,赤膊光膀,身上佩戴人骨饰品,黑黄色的肌肉闪闪发亮,手持各色兵器。 还有一人,从腰间摸出一张人皮唐卡,向自己身上一蒙,瞬间一声咆哮,化作一只身高三丈的青蓝色厉鬼,一爪子挥去,两名僧人就被开膀剖腰,惨死当场。 萧义打了个哆嗦道:“这苯教比沙门更邪恶啊,沙门好歹是骗银子,苯教一看就凶神恶煞。” 苏月儿妙目一扫,也道:“这些僧人普遍是阐提境界,还有些是俗世武者,只有金光圣师是声闻修为,而苯教都是二三劫的修为,怕是沙门要吃大亏了。” 佛门的修行,和道门的十二劫不同,只有十个境界,分别是阐提、声闻、缘觉、一乘、菩提心、无念、小乘、圆觉、空寂、渡劫。 其中菩提心对应金丹,修出菩提心,便是罗汉,小乘对应元婴,称为菩萨,圆觉对应阳神,一切圆润自足,可称佛陀。 “苯教余孽,受死!” 这时,金光圣师回过神来,挥起禅杖就向一名佩戴骷髅头饰物的汉子打去。 顿时,经声佛号响起,仿佛有无数佛陀在诵念经文,让人不自禁的生出皈依之心,那汉子冷冷一笑,侧身闪过,顺手扯下一枚骷髅头,大喝了声,去! 轰! 那骷髅头迎风见涨,变成了正常的头骨大小,眼眶中,骤然闪出两抹绿油油的火苗,再张嘴一吹,一团碧绿色的阴火喷出,准准喷在了金光圣僧的脸上。 “啊!” 阴火瞬间燃遍全身,金光圣师惨叫着,在地面翻滚起来,身上的僧衣没见损坏,但是果露在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翻出一个个碧绿的水泡炸裂开来。 别说萧义萧泽,萧业都是毛骨耸然,话说他的手底也有了百十条人命,可如此残忍的死法尚是首次得见。 苏月儿神情凝重道:“如妾所料不差的话,这阴火乃苯教的一种秘术,名叫修罗焰,炼制之术残不忍睹,需以九十九名成年男子的生魂,以修士或百年老尸的尸油锻炼七七四十九日,再配合苯教独有的炼制手法,才有三成的成功率,而这只是第一层,如想炼到第二层,还须以九十九名成年女子的生魂……” 随着苏月儿娓娓道来,萧义忍不住道:“如此惨无人性,就不怕受报应么?” 苏月儿道:“苯教本在高原上发展,突然被吐蕃前任赞普松赞干布同时引进中土和婆罗门沙门,猝不及防之下,诸多巫师法师被杀,教内高层十不存一,残部被迫退出高原,很可能龟缩在六诏一带,这不就是报应么? 如今沙门势力向六诏渗透,苯教若再退,就只有退往南面的蛮荒大山中,怕没个十年八年,将会被山里的大能妖兽吞吃干净,因此已是背水一战,退无可退,看来六诏一带要大乱了。” “公子,那我们?” 萧义忙道。 萧业道:“我们只是观察者,六诏越混乱,我们探得的情报价值就越大,先不要乱动,看看苯教如何扫尾。” “嗯!” 苏月儿点了点头,苯教虽人多势众,但她与萧业联手倒也不怕。 金光圣师被阴火活活烧死,顿时镇住了场面,其余的僧人心慌意乱,四散逃开,被追上一一杀死,包括两个侍女都惨死于屠刀之下。 几千老百姓呆住了,随即向后疯狂逃亡,可是又围过来数十苯教教众。 “不许跑,谁跑杀谁!” “都老老实实呆在原地!” 砍杀十余人之后,民众纷纷蹲在原地,满面惊惶。 “把那些投靠秃头的内奸都抓出来杀了!” 有人大喝。 数十名苯教修士冲入人群,把水军依次揪了出来,按跪在地上。 “仙师,冤枉啊!” “我们不是佛门的人啊!” 水军们凄厉求饶。 “还佛门?冲佛门两个字就该杀!” 那名手持骷髅头的修士狞狰一笑,便喝道:“斩!” 数十柄鬼头大刀斩下去,头颅滚落,满腔热血冲天而起。 萧业望向了不远处的宗州城墙,实际上苯教虽然邪性,却是正宗的邪术,一个九品小官都能压制,可惜官府没有人出面干涉,由此可见,朝廷力量在边疆地区近乎于无存。 不过也没法责怪当地的官员,来这种地方当官,和贬斥差不多,考评年年垫低,谁会为朝廷卖命,自然是选择明哲保身,对于一个识时务的官员,当地的势力也不可能随便灭杀,以免惹来朝廷怒火,双方达成了默契。 可以说,除了海端那样的人物,换了任何一个人来当官,都是相同的结果,而且在道法显圣的世代,海瑞真来了也活不长。 这种地方,只有朝廷以大军剿杀,才能清取得成效,但是成本极高,一旦退军,当地残余势力又会死灰复燃,如鸡肋一样,只能维持现状。 当萧业转回头时,几十名水军已经死透,那人双手一压,大声道:“我们苯教,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宗教,绝不会滥杀无辜,但是,如有谁敢于信奉沙门,就别怪老子们杀你全家,知不知道?” “是!” 底下人群忙不迭的答应。 “散了吧,记着老子们的话!” 那人挥了挥手。 民众疯狂向城内逃窜,萧业四人也挤在人群中进了城。</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九八章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经此一事,街头冷清了很多,那些苯教的人,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全都退的无影无踪,傍晚时分,萧业找了间客栈住下。 这地方的客栈,条件自然不会好,不过四人都不是讲究的人,叫了两间房,萧义萧泽一间,萧业与苏月儿一间。 所有人都把苏月儿当作了萧业的妻妾,不住一起,反而让人生疑。 吃过饭后,四人各自回了房,床是竹子做的,坐上去嘎吱嘎吱直响,窗户只是钉着几根竹栅,月光透射进来,再是不讲究,苏月儿也不想睡在这样的床上,只是手掌枕着香腮,怔怔看着萧业。 这两个月来,二人也不是没有同床共寝过,尤其是在成都,还游玩了好几日,但萧业在床上,从来没有过份的举动,其实她心里也很不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天生不好女色么? 可是不好女色,又为何要娶妻呢? 就算他有苦衷,也不至于如此守礼吧? 难道他是柳下惠转世? 苏月儿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明白萧业,如她这种色艺双绝,又天赋绝顶的女子,必是心高气傲,越得不到,就越想征服,以致于渐渐乱了心境而不自知,萧业就象一个黑洞,一点点的吞噬着她。 “什么人?” 苏月儿突然一惊,就见两道人影一跃飞上二楼,其中一人砰的一脚把竹门踹开,嚣张无比,周围也没人敢出来。 “是你们?” 萧业看去,眉头一皱。 这两人,正是白天大开杀戒的苯教修士。 以他现在的精神力,任何人被他看一眼,都会牢牢记住。 “小子,有人请我们杀你,拿人头来罢!” 那名骷髅头修士,抽出背后的砍刀,疾劈而来! 另一人,挥刀砍向苏月儿,都是二劫巅峰的修为。 “谁死还说不准!” 萧业脸一沉,脚下淌泥步一转,一式钻拳打去向侧肩打去。 “好拳法,想不到竟碰上了高人!” 那人一惊,肩头根本不符合人类生理特征,瞬间塌了下去,随即挥刀再劈。 萧业这一拳只擦过衣襟,眼见身势已老,就要被劈中,却是诡异的和身一扑,刀光擦着后背掠过,他也不理,双手扳住那人腰部,嗨的一声,一记大摔碑手! “砰!” 竹楼剧震! 大摔碑手是八卦掌的功夫,前世八卦名家练掌,以双掌推动硕大无比的石头磨盘,运转如飞,有时转猛了,甚至崩断木轴,磨盘直飞出去。此劲至刚至勇,被称为大摔碑,是八卦磨掌的用劲手法。 其关窍,在于一个磨字,把人当成磨盘。 那人腰间被萧业双掌一磨,再一带,背部猛的着地,摔的筋骨欲折,不过好歹是二劫巅峰修为,比萧业还高了些,砍刀居然没撒手,还就地挽起一片刀花,萧业只得往边上一跃。 “公子,接剑!” 打斗的动静惊醒了萧义萧泽,忙赶来,二人一见这情况,就心知自己不是对手,也不上前添乱,瞅着空子,萧泽把佩剑扔了过去。 “来的好!” 萧业抄手接过,一记刺剑直刺过去。 那人也回过气,一个鲤鱼打挺,一跃而起,举刀迎击。 但是他的刀法算不得精妙,仗着刀势凶猛,也没占得先手,此刻萧业有剑在手,太极剑法如妙如神,点点寒星直取要害,顿时连连后退,哪怕他的身体时常做出超乎常人想象的转折形变,身上仍多了几道血口。 再一看,与苏月儿对战的同伙也落入下风,在两柄短剑的狂攻之下手忙脚乱,心里不禁焦急,喝道:“小子,你惹怒老子了,去死!” 说着,拼着胳膊被刺了一剑,鲜血淋漓都顾不得,横闪避开,扯下胸前的骷髅头,催动法诀。 陡然间,那黑漆漆的眼眶中,闪出了两点森绿的鬼火。 “轰!” 萧业想都不想,释放出才气! 八品才气凝为一柄看不见的大剑,疾劈在骷髅头上,两点鬼火变得幽暗无比! “吱吱~~” 凄厉的鬼嚎声响起,萧义萧泽立时捂着耳朵,现出痛苦之色,哪怕是萧业,耳膜都如被针刺一样的疼痛。 “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骇然道。 “我还想问你们,谁叫你们来杀我的?” 萧业才气一卷,就恢复如常,厉声喝问,手上却不慢,才气大剑劈过之后,又化为大网,紧紧裹住骷髅头,儒法两家的精义结合才气本身的特性,开始炼化起来。 “滋滋~~” 一层层腥臭的绿烟冒出,鬼火越发微弱。 “找死!” 那人急忙掐诀。 可是萧业的才气有一部分是窃取的文气,有辟邪之效,又高达八品,堪称当世大儒,哪里是区区邪术能抵挡,炼化的速度越发加快。 另一人想来救援,却被苏月儿缠住,脱身不得。 ‘啊!“ 突然惨叫一声,骷髅彻底褪回了惨白的颜色,那人或许精神受了重创,居然不要命的向萧业冲来,就如街头泼皮,身形毫无章法。 萧业可不会手软,直接一剑,刺入胸口,劲力一绞,绞断心脉。 那人浑身一震,气绝身亡。 “你敢杀我们苯教的人?好大的胆子!” 另一人惊慌厉喝,就要跳窗而逃,苏月儿却是贴身上前,短剑架住他的脖颈,冷声道:“说,谁派你们来的?” “哈哈哈哈~~” 此人心知跑不掉了,凄厉狂笑:“敢杀我们苯教的人,你们死定了,长老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着,就主动把脖子往剑刃一抹,气绝毙命。 苏月儿把尸体甩落,沉声道:“听说苯教最为护短,杀了他们的人,他们确实不会善罢干休,这可真是无妄之灾,萧郎,你说会不会是来俊臣买凶杀你?” 萧业略一迟疑,便道:“理应不会,来俊臣是官场中人,他已经为我布了死局,只要抓住我的把柄就能置我于死地,没必要多此一举,或是另有其人。” “嗯!” 苏月儿点头道:“此人既然能请动苯教杀人,想必对当地情况很熟悉,城里已不宜久留,我们立刻去往蒙舍诏,萧郎先把这里处理下吧。” “好!” 萧业拿起骷髅头,以才气净化,只见一缕缕阴魂飘出,满面解脱之色,向萧业躬身一礼,才飘向不知名处,一共一百九十八缕阴魂飘出,才散的一干二净,丝丝缕缕功德加身。 并且随着每一缕阴魂飘去,萧业的掌心,都多出一个晶莹的光点,一百九十八粒,如同钻石,晶莹闪亮。 苏月儿从旁道:“这是苯教修士抽人生魂以秘法炼制出的魂珠,被萧郎净化之后,只留下最为精纯的魂力,如炼入识海,每一粒都能让精神力有所增长,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萧义萧泽顿时眼珠子亮了。 萧业却是脸面现出了挣扎之色,许久才道:“同类相食,连禽兽都不为之,魂珠好是好,我若炼化了,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增长修为的法门多的是,没必要采用禽兽不如的手段,去罢!” 随即便是运起才气,布于手掌,用力一碾,一百九十八粒魂珠化为雾气,飘散于空中。</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一百九十九章 聚气成字 其实萧业能感受到魂珠中蕴含着精纯的精神力量,但是炼化以人类灵魂制成的魂珠,与吃人有什么两样? 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他固然强烈渴望增强实力,但是明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正如孟子所说,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萧业虽然没有孟子那样伟大,不过他有底限,他清楚,今日能炼化魂珠,他日就能吸食人类修士金丹,再往后,吞吃活人血肉也会毫无心理压力。 任何底限的突破都不是一蹴而就,都是一步步来的。 随着魂珠化为雾气飘散,萧业的心灵突然传来了一种自在温润的感觉。 才气中,浮现出孟子鱼与熊掌说的全文,字字散发出纤毫白光,全篇数百字,不断的融合重组,最终,融为了一个义字,飘浮在识海当中,白色净光大作,处于才气、官气与金蛟的中心。 这个义字,给萧业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就连金蛟,都生出了一丝忌惮之色。 “诶?” “或许将来降伏金蛟能用得上?” 萧业心中一动。 他有一个很大胆的猜测,龙气怕是冲着历朝历代皇室的气运而来,寄居在龙子龙孙的体内,蚕食气运,一旦气运被吞食干净,就会寻找下一个宿主,王朝必然会走向末路。 从人道来说,王朝有周期律,任何人都没法化解,但是在道法显圣的世代,伟力归于自身,大能修士镇压天地,为何王朝还会有周期律? 虽然存在天命鼎革的可能性,但是根据萧业的理解,天道高高在上,以泛意识监察世界,不会轻易干涉现实,区区人间王朝值得天道出手么? 这个问题萧业思索了很久,恐怕和龙气脱不开关系,因为龙气有灵,采补皇家气运以壮大自己,如果结合地球历史来看,汉、唐、宋、明,一代不如一代,虽然有各种各样的理论作出诠释,也都很圆满,但是从仙侠的视角去看,这正是国运被采补的后果,民众失去了脊梁骨,渐渐麻木不仁,所以到了近代,才会有数之不尽的仁人志士站出来,为废除帝制而斗争。 没有皇帝,龙气潜藏于民生当中,再想采补一国气运,何其之难? 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验证起来也并未全无头绪,只要夺取了隋炀帝的龙气加以炼化,多少能窥得些龙气之秘,甚至萧业有预感,一旦炼化了隋炀帝龙气,或许就有可能真正收服识海中的金蛟。 简而之言,如萧业的猜测正确,龙气对于一个皇朝,害大于利,他不会坐视龙气采补皇家的气运,总要想办法降伏金蛟,而不是沦为金蛟的采补鼎炉。 就在萧业寻思茅时候,苏月儿的美眸中泛出钦佩之色,一直在看着他,见他回过神来,才道:“萧郎果是有大毅力之辈,其实如萧郎真准备炼化,妾也会阻止。” “哦?为何?” 萧业讶道,他不认为苏月儿有如此之高的觉悟。 果然,苏月儿道:“凡同类相食者,心性必受影响,妾打个比方吧,比如登山,一边是崎岖的山道,另一边是山顶有绳索坠着吊篮,坐吊篮上山,固然便捷,却失了登山的感悟与基础,并且性命不操在自己手上,修行也是如此,走了捷径必会上瘾,久而久之,根基不稳,很难渡过劫数,另妾听说,同类相食,冥冥中会有冤孽加身。” 萧业不由想到了历史上的朱桀与黄巢,都以吃人闻名,最终都走向了疯狂的末路。 “多谢苏大家解惑,我倒没想那么多,只是遵从本心罢了。” 萧业微微一笑,突然轻喝了声疾,义字由眉心飞出,击中骷髅头修士的尸体,就见一道白光罩上,然后…… 什么都没发生! “这……” 萧业隐隐预感到,这个义字极其重要,才试了下,可是这样的结果,让他万难接受。 苏月儿却是惊道:“萧郎,你的才气竟能凝出文字显于现世了?” “怎么了?” 萧业不解道。 苏月儿郑重道:“萧郎应该清楚,文气才气只能在冥府,鬼神道场这样特殊的环境里显现,在现世,不打灵眼根本看不出来,那你想过没有,这个由才气凝聚的义字为何会显于现世?” 萧业现出了深思之色。 苏月儿又道:“以才气凝成文字,只有上古先贤才能做到,哪怕被誉为才高八斗的曹子建都没半疑成文了,当初孔圣作春秋,字字珠矶,便是能将文字显于现世,灭杀无数邪祟。 每一个字,皆上合天道,具备与文字相对应的莫测之威,比如萧郎凝结的义字,凡是不义之辈,皆可镇灭,且杀灭的越多,义字的威能就越强,萧郎你别着急,能凝聚出来,已是了不得的机缘了,将来你慢慢摸索,总能掌握妙用,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马匹不要了。” “不能走!” 萧业却是道:“宗州太小,这里发生的事,想必已经传到了苯教那里,我们如果走了,他们可以从容伏杀我们,而且邪功异法在夜间发挥的威力更大,如我所料不差,死了这么多人,沙门绝不会坐视,怕是明日就会有沙门的罗汉赶来,我们天亮了去县衙,等着沙门找我们,我料苯教中人还不敢攻进县衙。” 苏月儿秀眉一拧道:“沙门也不是什么好路数,怕是要拿我们当枪使吧?” 萧业道:“与沙门联手,总好过我们单枪匹马,你别忘了,六诏显然是苯教的大本营,如果出现一个金丹真人,再有大量二劫三劫修士辅助,怕是我们就要交待在这里。” “嗯!” 苏月儿想想也是,点了点头,心里也不由生出了一股危机感,再也无心休憩,索性盘膝打座,修炼起来,让自己保持在最佳状态。 …… 隔着数条街巷,一间不起眼的汉式建筑中,一名披头散发,浑身绘有靛蓝色鬼怪纹的中年男子端坐上首,气度沉凝,突然睁开了眼睛,双目中,射出两道绿色神光,把漆黑的屋子照的透亮。 一名青年人匆匆步入,跪地施礼:“木长老,铁男与喀则死了!” “哦?” 木长老面色沉了下来,问道:“是那人杀的?” 青年人道:“应该是,据我们在外围的人观察,客栈中有明显的打斗动静。” “呵,他娘的!” 木长老突然呵的一笑:“蔡先生找到本座,只说那人是朝廷御史,他不便出手,却没说武技精湛,甚至有可能是修士,终日打雁竟被雁啄了眼!” 青年人不愤道:“那姓蔡的根本就不安好心,木长老,要不要向他兴师问罪?” “不!” 木长老摆了摆手:“此人有些能耐,又滑不溜手,本座虽未与他动过手,但是凭着蛛丝马迹判断,应该修炼有一门高深的遁法,元婴大能都未必留得住他,不宜为此事与他翻脸,或许他也不知情,先对付那小子,咱们的人不能白死。” “弟子叫几个弟兄去杀了他!” 青年人拱了拱手,就要急冲冲往外走。</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零零章 暗通吐蕃 “慢着!” 木长老唤住道:“宗州附近应该有沙门的罗汉,理应注意到了此事,或会利用起来给我们布个陷阱,不要莽撞,待天亮了看清情形再说,反正他们总要出城,出了城就好布置!” “还是长老考虑周全!” 青年人由衷称赞。 木长老暗哼了声,心里还是有些得意的。 苯教以血腥残忍的原始法门修炼,又动辄抽人生魂,对心性的影响很大,修为越深,行为就越暴戾,常常行事冲动,甚至在冲击元婴、阳神等高阶位时,精神发狂,造成巨大破坏的也不在少数,这也是松赞干布难以容忍苯教的一个重要原因,而木长老在教中,素有睿智之名,是难得能保持清醒的少数几位大能修士之一。 渐渐地,天色亮了。 客栈中,所有人视萧业四人为瘟神,甚至老板哭丧着脸来哀求:“爷,四位爷,求你们快走吧,老汉不收房钱了,把银子退给你们还不行?” 萧业问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问完我们就走,绝不给你添麻烦,也不要你退银子,如何?” “爷,您快点问!” 老板生怕萧业待久了有祸事上身,忙问。 萧业道:“沙门在当场传法有多久了?与苯教暴发过多少次冲突?胜负如何?” “爷,小的也不是太情楚……” 老板揉着后脑勺,吞吞吐吐诉说起来。 根据老板介绍,沙门大概是年前进入六诏传道,与苯教之间爆发的冲突已有近十次,各有死伤,具体情形老板也说不清楚,萧业见实在问不出有用的线索,便与苏月儿,萧义萧泽离去,去往州衙。 “谁啊?” 守门的衙役一点气势都没有,无精打彩的问道。 萧业暗暗摇出,取出监察御史大印,亮了亮,便道:“奉右肃政台之命,监察御史萧业巡查六诏,你们家州令在不在?” “请……请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 监察御史在地方官员眼里,尤如恶魔的代名词,哪怕州令是正七品的官,也亲自出门迎接。 “宗州州令杜淳见过采风使!” 杜淳是个中年人,瘦骨嶙峋,看上去老实巴交,向萧业长身施礼。 “堂尊不必客气,我们进来说话!” 萧业负手傲立,从五品官威笼罩全身,他知道绝不能被杜淳的外表蒙蔽,能在这种地方当县令,都不是简单的人,自己稍有软弱,都未必能活着走出县城。 杀个御史,太简单了。 “萧大人,请!” 杜淳把萧业等人迎入大堂,落坐之后,有仆役奉来茶水,杜淳端起茶水,也不谈正呈,向萧业询问京城的情况,并变着法子套萧业的底。 萧业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是新科状元,毕竟一个状元当监察御史,还被打发到边陲巡察,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得罪了大人物。 在这种地方,萧业不敢有任何含糊,于是编了一套历史,把自己说成得了大人物的赏识,才进入右肃政台办案。 “哦?不知萧大人办过哪些案子?” 杜淳眼里闪烁出怀疑之色,动容问道。 “说来惭愧,本官自入右肃政台以来,一直跟在索中丞身边,帮着跑跑腿,要说真正经手的案件,这还是第一桩,本官压力很大啊,万一办不出成绩,太后面前不好交待,另更让本官忧虑的是,此次巡察六诏,并非本官一人,右肃政台合计派了四位御史,分入六诏各地。” 萧业叹了口气,向杜淳倒地了苦水。 杜淳神色一缓,这才符合常理,眼珠子不禁滴溜溜转动起来。 要知道,虽然吏部有考评,但是监察御史的一句话,不仅能决定他们的生死,也能影响他们的前程,如果萧业帮他说几句好话,他很可能调离这个鬼地方。 说名现实话,两京和江南道等烟花繁盛之处他不敢奢想,哪怕降一级,到内地县城当个县丞他也愿意,因为当了几年州令,也捞足了银子,前程没了还可以享受。 而在这种地方,天天把脑袋别裤腰带上过日子,时间久了谁都受不了,而且一旦吐蕃派兵攻打,或者有地方上的俚僚暴动,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杜淳又看了过去,萧义萧泽一看就是长随,但是苏月儿…… 虽然苏月儿作小厮打扮,又用了些秘法,不知情者很难分辨她的性别,可是世间哪有如此俊秀的男儿? 他有七成把握断定,苏月儿是女儿身,扮男妆都让人流连忘返,若是恢复了女儿身,怕是一等一的大美人,这让他把向萧业献女的心思打消了。 六诏之地其实也有不少美人儿,好好打扮一下,不比内地的绝色美人差,尤其还带有一丝野性与异域风情,是大唐女子所不具备的,可这些美人儿,多是当地土司的女儿,或者族部的圣女神女,以他的身份,根本染指不到,与其献上去让萧业不满意,还不如不献。 那么,只有送银子。 “萧大人难得来一趟,就让本官好好招待一下,哈哈~~” 杜淳心里有了定计,捋须一笑,安排人置办酒宴,在宴席上,他也不问萧业的差使,只是尽力交好,并且隐约暗示若有麻烦,他可以帮着解决。 在宴席将尽之时,杜淳送上了一万两银票,萧业毫不客气的笑纳。 宴后,萧业也没离开,只让杜淳安排个偏院休息,他要等佛门上门。 “想不到萧郎应付这老狐狸倒是得心应手呢。” 苏月儿拧了把布巾,一边替萧业擦着脸,一边笑道,手法温柔而又仔细,那散发淡淡幽香的躯体几乎半伏在身上,萧业竟有了一种饱餐秀色的冲动。 是的,与苏月儿朝夕相处,哪怕再能克制自己的感情,但是生理上的渴望难以压抑,毕竟男人对女人不仅有情,更大的需求还是性! “呵~~” 萧业忙岔开心思,笑道:“他算什么老狐狸,不过是个想逃离六诏的可怜虫罢了,如我所料不差,这杜淳能在边州活的好好的,又能拿出一万两银子贿赂我,说不定与吐蕃有着勾结,如果能逮出这条大鱼,已不虚此行。” “哦?” 苏月儿现出了思索之色。 后堂! 把萧业安排好之后,杜淳摒退下人,独自进入一间偏僻的密室。 密室中,端坐一名皮肤黑黄的中年人,满面虬髯,作正统吐蕃装扮,问道:“唐国的那个小官走了么?” 杜淳单手抚胸,施了个吐蕃礼礼道:“纰论大人,那人让下官给他安排了一间偏院,看样子是不想走了。” 吐蕃的宰相分为内相和外相,内相叫曩论,外相叫纰论,又分高中低三等,这名中年人正是吐蕃的下等纰论,由赞普派出,署理六诏事宜。 在地球历史上,大唐与吐蕃为争夺河湟展开了连绵百年的战争,双方两败俱伤,但是两国之间,还有另一条战线,便是六诏。 六诏围绕洱海,土地肥美,物产丰富,又如一把尖刀,直抵剑南道腹心,如吐蕃攻占六诏,可以轻易打下成都,因此六诏的战略地位极其重要。 但是与河湟不同,六诏地形复杂,不适合大兵团作战,唐蕃对六诏的争夺多以暗战为主,也就是扶持附庸势力掌控六诏。</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零一章 布陷阱 纰论并不说话,沉吟半晌,突然哈的一笑:“他昨晚杀了两个苯教的重要弟子,想必是不敢走,等着佛门去找他!” “这……” 杜淳眉头一皱,讲真,他还是大唐的地方官,地方上屡屡爆发流血冲突,也是个麻烦事,而且他也不是真心投靠吐蕃,一方面是贪财,另一方面,有把柄被拿住,才不得不与吐蕃暗通声息。 如今他的处境,是上了贼船,但是他还奢望能下船,回到内地做个富家翁,斩断与吐蕃的联系,因此才会厚结萧业,期望萧业回朝廷,为他说两句好话。 其中的关键是,萧业透露朝廷派了好几个御史来南诏,使得他不敢对萧业下毒手,杀了萧业,还有别人,而他的亲族都在内地。 暗通吐蕃,袭杀官员,形同于造反,要株连九族! “此子是朝廷派来的官员,死在宗州总是有大麻烦啊!” 杜淳试着劝道。 “本相有数,自是不会让他死在宗州,你下去罢!” 纰论挥了挥手。 “是,下官告退!” 杜淳松了口气,施礼离去,固然他想保萧业,但是退而求其次,萧业不死在宗州也能接受,纰论的意思他懂了,只是可惜了那一万两银票。 “哗啦!” 杜淳刚出门,屋内一道竹帘掀起,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走出,身着当地僚女的彩色服饰,果露出胳膊与小腿,肌肤虽不是很白,却是极为健康的小麦色,流动着一层淡淡的光彩,满头青丝,结成十八根小辫子,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带着些许傲气,瑶鼻高挺,竟然是一个绝色美人儿。 “高原上的明珠来啦!” 纰论目中,现出了慈祥之色。 这名少女,是吐蕃第三世赞普芒松芒赞的长女,封为央吉公主,芒松芒赞死后,由时仅一岁的都松芒波杰继位,是为第四代赞普,大权旁落于王太后赤玛伦与权臣赞聂希顿手里。 “五叔,难道真要保那唐人小官的命?他可是我们的敌人呢!” 央吉不满道。 五叔实际上是松赞干布的弟弟,央宗,按辈份,央吉应该称他五爷,但是松赞干布这一系,凡为赞普者,皆短命,如松赞干布,只活了三十三岁,第二世赞普,活了十八岁,第三世赞普也是三十来岁就壮年早逝,因此央宗的真实年龄也就四十不到,央吉自懂事起,一直叫他五叔。 “呵~~” 央宗呵的一笑:“小公主,你可能猜出那唐国的小官来六诏是为何事?” 央吉哼道:“何必要猜,五叔前两年就放出蒙舍诏暗道我们吐蕃的消息,适逢唐国高宗驾崩,后又有李敬业之乱,唐国太后无暇插手六诏,现在缓过气了,自然要派人来调查啦!” “不错!” 央宗笑道:“难得你看的明白,洱海六诏,五诏已经投靠了我们吐蕃,唯有蒙舍诏对唐国忠心耿耿,我岂能不给他们上点眼药?我会安排下去,让那小官平平安安抵达蒙舍诏,在蒙舍诏杀死他,唐廷必然震怒,我倒要看看,蒙舍诏该如何自处。“ 央吉眼前一亮道:“五叔倒是好计策呢,这样罢,就由我带人去蒙舍诏杀了那个小官。” 央宗迟疑道:“蒙舍诏的背后是苍山宗,不乏高手,其苍山剑法更是道门正宗,你真能应付的来?” “哼!” 央吉又哼了声:“五叔小瞧我啦,金丹真人轻易不会出手,而在金丹之下,本公主怕过谁来,再有三十六神鹰卫相助,六诏同辈人中,还有谁是我的对手?” 六诏一带的局势颇为微妙,既有以道门为后盾的苍山宗,支持着唯一心系大唐的蒙舍诏,又有无孔不入的苯教,还有新兴的佛门势力逐渐控制了另外五诏,三方互有忌惮,争斗多是在金丹以下的弟子间进行,一旦金丹真人下场,就预示着决战之时来临,暂时谁都不想走到这一步,还处于试探阶段。 “哈哈,雄鹰终究是要飞上天空,我们的小公主长大啦,也罢,此役由你全盘主持,我就在宗州等你的好消息!” 央宗哈哈一笑。 “嗯!” 央吉猛一点头,挥舞起有力的拳头,眸中神光闪烁,似乎已经预见到了自己一刀斩下萧业头颅的美妙场景。 突然一道流光窜入屋中,央宗抄手接过,流光化为一道符令,运起精神力看去,不禁眉头微皱。 “五叔,怎么了?” 央吉不由问道。 央宗道:“事情有变,大相赞聂希顿将于半个月内,推动五诏对蒙舍诏作战,看来,我们的计划也要稍作变更了。” “哼!” 央吉不满道:“大相太冒进了,五诏加起来都不如蒙舍诏,更何况蒙舍诏背后还有苍山宗,哪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央宗冷声道:“他想当赞普,就要获取贵族的支持,而获得贵族支持,不外乎立战功,搏取威名,如今河湟战线有唐国名将王孝杰主持,我们吐蕃大军难以寸进半步,相对而言,六诏反是大唐的薄弱之处,从六诏下手,无可厚非,你也莫要轻视他,作为吐蕃大相,掌权近十年,又有王太后支持,说不定真能让他攻破蒙舍诏,立下大功。” “五叔,那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就在宗州杀了那唐国小官?” 央吉不安的问道。 她是吐蕃长公主,自然不愿看到权臣篡国。 央宗沉吟半晌,才道:“纵然明知赞聂希顿有异心,我们也不能破坏,否则被他拿到借口,赞普的处境会更加不妙,静观其变便是,那个唐国小官……放他去蒙舍诏,若死在战乱中自然最后,若是侥幸活下来,你再出手也不为迟,不过你一定要小心了,两军交战,凶险无比,出了意外,没人能护得住你。” “放心吧五叔,我们高原雄鹰的后裔,不会给雄鹰丢脸的!” 央吉深吸了口气,决然道。 …… 不觉中,三日过去,这三日里,并未有沙门高僧找上门来,让萧业颇为纳闷,只得安心修行。 不过他的修行与此世的修士大相径庭,不需要打座炼气,以站桩练拳为主,每日除了演练拳法,便是与苏月儿琢磨义字符文的应用。 渐渐地,二人大概推测出来,这是一种精神攻击手段,专用于攻击不义之辈,只是暂时没法试验,毕竟万一把州衙的衙役弄死了,或者弄成疯子,倒也是个麻烦事。 “萧郎,沙门可能不会派人来了,我们还是想办法离开吧。” 苏月儿站在萧业身后,从旁劝道。 “哎,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 萧业摇了摇头。 苏月儿扑哧一笑:“我们对六诏的情况一无所知,殷殷也未传来消息,判断有些差池倒也无可厚非。” “行,我们今夜出城!” 萧业刚刚无奈的点了点头,就听到杜淳在外唤道:“萧大人,萧大人,喜事,喜事啊!” “哦?喜从何来?” 萧业迎出,问道。 杜淳忙道:“沙门与苯教在城外东面干起来啦,足足有数百人,杀的难分难解,萧大人要出去办事,正好趁机离城!”</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零二章 我是来查你的 “这么巧?” 萧业眉心微拧。 修士之间的战斗,可不是江湖帮派一涌而上,几百人打群架的场面极其罕见,不怪他心生疑惑。 “哎呀!” 见萧业犹犹豫豫,杜淳急了,他巴不得赶紧把这尊瘟神送走,急道:“数日前,苯教不是杀了沙门好几十人么,沙门一直在寻机报复,想必是找到机会了,附近苯教的人应该都去了城东,大人往城西走,快马奔个三五十里,即可脱出宗州地域。” 苏月儿也道:“公子,我们先离开再说吧。” “好!立刻准备!” 萧业也不再迟疑,虽然他觉得这场战斗爆发的蹊跷,但是不能总是赖在宗州,于是点了点头。 不片刻,四人准备妥当,策马驰出西门,果然没有苯教的修士前来拦截,两日后,抵达了蒙舍诏。 蒙舍诏位于洱海以南,又称南诏,背倚苍山,进可攻,退可守,土地肥沃,人口也最为旺盛,虽还未建国,却已经在洱海边修筑了方圆十来里的城池,力压其余五诏。 贞观年间,六诏相继受太宗敕封为王,拥有了正式名份,高宗年间,朝廷又封蒙舍王细奴逻为巍州刺史,代代相传。 蒙舍诏的汉人已经很少了,除了商贾,就是一些身着道袍的苍山宗弟子,其余多是当地的舍龙族人,身着民族服饰,萧业四人牵着马走在街上,显得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公子,我们要不要也换身衣服?” 萧义忍不住道。 “不换!” 萧业想都不想道:“我们是朝廷的人,代表朝廷脸面,哪里能穿当地蛮服,先找间客栈洗漱下,换身衣冠,直接去蒙舍王府登门拜访。” “这……” 萧义萧泽相视一眼,萧泽迟疑道:“公子,大摇大摆的去蒙舍王府不好吧,毕竟他们有通吐蕃的嫌疑啊,还是隐藏身份慢慢调查为好。” 苏月儿笑道:“正因如此,萧郎才要亮出身份,毕竟只是嫌疑,蒙舍诏就算与吐蕃有些勾当,也还未彻底叛出大唐,他们绝不敢在明面上围杀公子,反是公子若藏头露尾,一旦身份暴露,才是凶多吉少。” “噢!还是苏大家看的透彻!” 萧义萧泽恍然大悟,同声称赞。 “走罢!” 苏月儿掩嘴一笑。 蒙舍城不愧是王城,虽规模不大,却五脏俱全,四人找了家客栈,各自洗漱一番,萧业换上了一袭正八品的监察御史官服,苏月儿依然做小厮装扮,很快的,找到王府,还未叩门,就被侍卫拦住。 “什么人?” 萧业傲然道:“右肃政台监察御史萧业,奉朝廷喻令巡查六诏,请通报你家王爷!” “你等着!” 一名侍卫狐疑的打量了番萧业,转身而去。 不片刻,侧门打开,一名管家装扮的中年人招手道:“萧大人,请进来!” 萧泽不由轻哼一声:“架子还真大呢,指不定真有谋反之意,公子要小心了。” 萧业清楚,谁都会反,唯独蒙舍诏不会反,于是淡淡道:“兴许是我的监察御史身份惹的祸,没哪个衙门会对御史台有好感,蒙舍王摆架子,压一压我们也是正常之举,没必要与之计较,走罢!” 王府有五道门,平时中门是不开的,除非有重要人物或者朝廷宣旨,才会大开中门,稍微有点身份的,开第二道门,而蒙舍王府给萧业开的,是第三道门,这就有些下马威的意思了。 萧业也不在意,领着三人步入王府。 王府位于城北,背靠巍巍苍山,占地甚广,亭台楼阁多为汉制,四人被引领到了前殿。 萧业把萧义萧泽留在殿外,与苏月儿提步入内。 玉阶上,便是蒙舍王林理真,高踞白玉石宝座,四十左右的年纪,身着蟒袍,面色白净,三缕黑须整整齐齐,虽精气内敛,但萧业与苏月儿都能感觉到此人身上有隐约的法力波动。 阶下,左右各站着几名青年道士,男女参半,均是锋芒毕露,修为不俗,显然是苍山宗的道人,这其实不奇怪,蒙舍诏与苍山宗勾连极深,府里没有苍山宗的修士贴身保护才不正常,指不定连林理真都拜入了苍山宗门下。 这个发现,让萧业心神大定,毕竟苍山宗的背后,是中土道门,由苍山宗暗里掌握着蒙舍诏,蒙舍诏就绝不敢叛出大唐,当然了,或许林理真有平灭六诏,形成事实割剧的心思,但是杀官形同造反,在大业未成之前,理应不会向自己下毒手。 苏月儿也是星眸微闪。 “下官萧业见过王爷!” 萧业不亢不卑,拱手施礼。 “萧大人来孤的蒙舍诏,是为何事呀?” 林理真沉声问道。 萧业道:“右肃政台接到密报,蒙舍诏暗通吐蕃,特令下官前来调查此事,还望王爷尽力配合!” “胡说八道!” “放肆!” “大胆!” 一群道人顿时大怒,气势勃发,甚至有人的头顶,都冒出飞剑盘旋,其中一名女道,更是气的面色铁青,恶狠狠的目光中,透露出危险的光芒。 苏月儿也大吃一惊,也太直接了吧,不过转念一想,与其顾左右而言他,失了气势,被人拿捏于指掌,真不如直言相向,只要林理真不敢公然造反,就不会做出过激的行为。 “哦?” 林理真却是眼里精光一闪,沉声道:“那么萧大人以为,孤是否暗通吐蕃?” 萧业道:“尚未调查,不敢妄言,还请王爷见谅。” “不知萧大人打算如何调查?” 林理真不动声色问道。 萧业道:“自是多方走访,于蜘丝马迹中,抽丝剥茧,理出头绪。” 林理真诧异的看了萧业一眼,事实蒙舍诏虽然拥大唐为正朔,但是与吐蕃之间未必清清白白,毕竟大唐虽强,在剑南道南部投放的兵力却是有限,未必强得过形如猛虎下山之势的吐蕃。 因此蒙舍诏与吐蕃不管是虚与委尾也好,还是暗通往来,都是不可避免的,一旦被萧业发现,完全可以作为证据弹劾,至于朝廷是怎么想,全在一念之间。 突然林理真发现这个小官很是难缠,如果藏头遮面,在暗中调查,以他的手段,完全可以让萧业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可是人家上来就亮明身份,道出来意,让他反而没法暗下毒手。 “老三,你代为父招待萧大人!” 沉吟半晌,林理真唤道。 “是,父王!” 一名气宇不凡的青年道人出列,拱了拱手。 林理真又道:“萧大人,本王事务烦多,就不多奉陪了,若有任何要求,皆可吩咐犬子!” 萧业拱手道:“王爷尽请自便!” “跟我来!” 那名青年道人毫不客气的瞪了萧业一眼,就转身而去。 “有劳道长!” 萧业点了点头,带着苏月儿跟随离去。 林理真眼眸微缩,凝视着萧业的背影,直到消失于转角,才道:“此子倒是有些能耐,朝廷竟然也舍得将他派来六诏巡查。” “父王,待小女先查一查他的来历!” 一名道装女子拱了拱手,便以剑指拈出一道飞符,嘴里念念有辞,便喝了声疾! 飞符化作一道剑光,向苍山宗飞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零三章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苍山宗是六诏巨掣,是可以与苯教及佛门分庭抗礼的存在,调查萧业非常简单,而且以中土道门为后盾,萧业在中土的一举一动都能查到。 以林理真为首,众人耐心等待。 约摸半个时辰过后,苍山宗一道符光飞出,直入那女子手里。 “咦?” 那女子一看,轻咦一声。 “清漪师妹,怎么了?” 身边的一名道人关心的问道。 “呵~~” 清漪呵的一笑:“想不到还有些来头,父王请过目!” 说着,就把剑符呈上。 “哦?” 林理真接过一看,神色渐渐精彩起来,失笑道:“此子竟是兰陵萧氏出身,六朝顶级门阀,齐梁皇室后裔,因萧淑妃之事,宗族于二十年间被贬到扬州,全靠他一人之力,连中童生、榜首、解元,于李敬业谋反时为朝廷立下大功,又于次年科举独占鳌头,宗族才重新起复,之后入朝为监察御史,接连三任御史中丞皆被他于马下……” 随着林理真娓娓道来,阶下几个年轻道人均是面面相觑,都没料到萧业有这样大的来头。 好一会儿,清漪身边的那名年青道人哈的一笑:“看来他是在朝中得罪人了,这是想让他来六诏送死啊!” 又一名女道接过来道:“还是清尘师兄看的透彻,按理说,他陷入死境,不是该来求我们么,为何还如此张狂?真以为蒙舍诏不敢动他?呵,一个朝廷小官,死了就死了,更何况他还得罪了苯教妖人,只须把他轰出城,自有苯教中人要他的命!” 清漪眉头一皱,不悦道:“朝廷的御史中丞都是贪佞残暴之辈,而此人能无所畏惧,接连拉了三任御史中丞下马,又亲手翻了一桩冤案,定然心怀正气,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清波师姐何必这样说他?” 清波不服气道:“正因如此才不能放他活着离去啊,蒙舍诏虽依附唐国,却毕竟是权宜之计,早晚要自立一国,朝廷如果尽是这样的人,六诏还怎么独立出来?” “不错!” 见清漪为萧业说话,清尘心里莫名不舒服,冷笑道:“彼之英难,我之仇寇,清漪师妹眼光要放长远些!” “莫要争执!” 林理真摆摆手道:“暂时我们的敌人是吐蕃与苯教妖人,没必要与朝廷翻脸,而且苍山宗想摆脱中土道门的控制,也不是一年两载的事,此子的命还是要保的,至少不能死在蒙舍诏,就让他查个几日,临行之前,孤与他谈一谈,料他也查不出什么,行了,你们退下去罢。” “是,父王(师伯)!” 几名青年道人施礼告退。 出了殿,清尘笑道:“那官儿好歹也是个状元,每三年才出一个,这等人物来了我们蒙舍诏,若不好生招待,岂不是让人笑话咱们六诏目中无人,今晚我们在风光楼宴请他,清漪师妹以为如何?” 清漪狐疑道:“师兄想怎样?他是官,我们是民,与我们又不是一路人。” “哎呀!” 清波哎呀一声:“清尘师兄也是一片好意,师妹想哪里去了?我们虽然是修士,但师妹与清规师兄不也是王府的人么,师伯身为蒙舍王,不便于接待一个八品小官,自当由我们晚辈代劳,师妹是不是这个道理?” “也罢!” 清漪想想也是,点了点头。 …… 领着萧业四人出去的道装男子,正是林理真的三子,王府与苍山宗的纠葛极深,不仅林理真是苍山宗的高层,他的子女凡是有修道资质的,也都拜入宗门。 林理真不傻,如果不拜入宗门,蒙舍王府只能是苍山宗的附庸,就如中土道门对苍山宗源源不断吸血一样,苍山宗也会不停的吸食蒙舍诏的血。 刘邦有句名言: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则幸分我一杯羹。 很多人以此攻击刘邦,说他没有人性,但是把环境背景剥离开来,此言实则是经济学与社会人文学的至理。 你势力庞大,我不是你的对手,那么,我就加入你,成为你的一份子,与你一起吸血。 林理真便是如此实践,在他的努力下,蒙舍王府成了苍山宗的一部分,凭着蒙舍诏数十万人口与不俗的资质,迅速在苍山宗站稳阵脚,并隐有开辟一脉的潜力。 这正是对刘邦分我一杯羹理论的活学活用。 清规并不大待见萧业,在把他领入客房之后,便抽身离去。 “到底是王府,环境还算不错。” 萧义打量了番,满意的点头。 萧泽也笑道:“终于不用睡那嘎吱嘎吱的竹床啦。” 萧业回头道:“你俩大概快要渡劫了,刚好王府安全,你们尽快把劫渡了,我预感此行或有波折。” “哦?萧郎又感应到什么了?” 苏月儿讶道。 萧业迟疑道:“刚刚有些心血来潮,说不准是什么事,总之不是好事。” 苏月儿认真的看着萧业,心里泛起波澜,如果萧业真有预知凶吉的能力,那她本就困难重重的征服计划又要横生波折了。 这叫人怎么活啊! ‘也罢,看来只能来狠的了!’ 苏月儿把心一横,半晌才道:“萧郎这能力可是了不得呢,只说佛门大能练有他心通,才能预知凶吉,可那些人都是元婴以上的大能,而萧郎仅仅是二劫修士,若要传出去,必会掀起轩然大波。” 萧义萧泽心领神会,忙道:“公子,我们决不会对外人说起。” 萧业也是心中一凛,讲真,他越来越不透国术了,不仅几种桩功,能起到神效,就能最为神秘莫测的心灵也能淬炼,到底是谁传下来的? 地球又怎么会有国术传承? 看来国术不能乱传啊! 原本他打算回去后就把国术传给张检,因为张检还没窍取文气,可以吸收天地灵气,但是现在,不得不慎重了,索性张检参考要到明年春,还有时间考察其心性。 “萧大人可在?” 这时,外面有仆役唤道。 “何事?” 萧业走过去,打开了门。 那仆役道:“大郎与三姑娘及几位好友今晚在风光楼设宴招待萧大人,请萧大人万勿推辞。” “好,我必出席!” 萧业点头道。 仆役又道:“傍晚会有车马来接,小的先告退了,若有需要,可随时来唤。” 说着,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宴无好宴!” 萧业却是与苏月儿同声道。 随即苏月儿扑哧一笑:“萧郎,看来妾与你心有灵犀呢!” 萧业心里有些不自在,他不认为自己与苏月儿心有灵犀,分明是猜出来的,最多不谋而合,不过这话不能说,只是干笑道:“这恰恰说明了王府不怀好意,但我料定,他们不敢公然杀我,想必是给我个下马威罢了,呵,用这种手段对付我,简直可笑。” 苏月儿道:“萧郎还是莫要大意,毕竟这里是苍山宗的地盘,妾去打扮一下,今晚随萧郎一起赴宴,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苏月儿出身于素心宗,在道门大派眼里,素心宗属于邪门外道,有很多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有苏月儿跟着,他也不怕着了道。 “那我们先分头洗漱!” 萧业微微一笑。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零四章 素心宗的底蕴 傍晚时分,有车来接,载着萧业与苏月儿去往风月楼赴宴。 萧业一袭白衫,头扎纶巾,腰悬佩剑,一副浊世佳公子打扮,苏月儿也不再作青衣小厮装扮,不过仍是男装,个头仅比萧业矮了两分,俊秀异常,虽然打扮的更偏向于男性化,但是如此男儿,也足以让大多数的男人动心。 萧业便是无奈道:“苏大家,你就不能稍微弄丑一点么?” 苏月儿不满的瞪过去,缓缓凑近俏面,浑如比瞪眼,几乎都要与萧业的脸庞贴在一起了。 不得不说,苏月儿的男装扮相极为惊艳,哪怕萧业明知她是个大美女,却没法再把她当作个女人,鸡皮疙瘩一层层的涌起,不过他是不可能后退的,于是道:“苏大家,适可而止吧。” “啵~~” 苏月儿在萧业的唇上轻轻一吻,才扑哧笑道:“萧郎觉得妾的容貌与姒彩儿、褒莲儿相比如何?妾要听实话,不要敷衍妾。” “你先离远点,好吧?” 萧业无奈道。 “哼!” 苏月儿哼了声,面庞俏俏移开了些。 苏业实话实说道:“若是我不认得苏大家,公允的说,应是春兰秋菊,各擅胜长,但是有了倾向性,自是觉得苏大家更美些。” “嗯~~” 苏月儿受用的点头道:“算你说了句良心话,所以呀,妾若是扮的丑了,被她俩知晓,岂不是矮了一头?萧郎怕是不清楚,宗门内三脉斗的厉害,妾并非自己一人,而是身系数百名师妹,半步都退让不得。” 萧业奇道:“我很好奇,素心宗皆为女子,那些女子是从哪里来的?” 苏月儿缓缓道:“世人多重男轻女,常有贫苦人家生下女婴,旋即溺死,宗门的弟子,大多来自于刚出生就被遗弃的女婴,因才施教,加以培养。 虽然在道门眼里,宗门是邪魔外道,但是千百年来,因宗门而活的女婴何止百万之数,故而冥冥中,自有连续不绝气运加身,这也是道门能容忍宗门的根本原因。” 其实苏月儿隐去了关健之处,千百年来百万女婴,不是每一个都送去青楼,大多数安排进了权贵王候的府里,甚至有些获取合法华贵的身份,成了朝廷高官、地方阀主,乃至于修行门派长老、宗主的夫人。 这才是真正令道门忌惮之处。 谁都不知道素心宗在暗里有多少力量,以道门的雷霆手段,灭一个没有现世阳神坐镇的宗门不难,难的是收尾,只怕灭了素心宗,天下立马大乱,毕竟枕头风威力无穷。 更要命的是,素心宗对世俗的渗透到底有多深,没人清楚,哪怕最顶级的大派,也不敢说能把素心宗连根挖起。 同时,素心宗因分布有大量眼线,获取情报的手段天下无双,任何大派都有用到素心宗之处,因此佛道两门一边有默契的守护皇宫,不让夏商周旧事重演,另一边对素心宗持打压态势,不允许宗门出现阳神,凡是有谁即将修成阳神,必灭杀。 虽然苏月儿并未点透,但是手握大量的人力物力,又隐于暗处,萧业多少能猜出些,不过相对而言,救人是大义,其余都是小节,于是肃然道:“想不到贵派竟有此善举,是我先前误会了。” 苏月儿展颜笑道:“萧郎能这样想,也不枉妾真心侍君,改日有机会带萧郎去山门,萧郎会对宗门更多些了解,现在妾与萧郎说一说苍山宗的情况。 苍山宗虽着道装,却算不得正宗道门,如中土的楼观道、清虚宫、上清宫等道门大派,都是受了符篆的,此符篆并非冥府道门大能赐下,而是来自于许久以前天庭的仙人。 宗门凭符篆,可以举办斋蘸仪式,册封有道全真,从此名列青籍,妙用无穷,虽太后佞佛,沙门势大,但沙门也不敢过于逼迫道门,便是因道门持有仙界符篆……“ 随着苏月儿的道来,萧业大体可以判断,苍山宗只是个二三流的修行门派,虽自称道门,实则与道无关,主要是修炼剑术,也是道门在中土与蛮荒交界处的一只触手。 不觉中,车马在风月楼前停下,苏月儿一看,便扑哧一笑:“公子,竟是青楼呢!” 萧业无语的很,摇摇头道:“既来之,则安之,就当长长见识罢!” 二人下了车,苏月儿稍微落后半个身步,随在萧业身后。 “可是萧公子?” 一名露胳膊露腿,身着当地僚人服饰的三十来岁老鸨热情的迎了上来,笑道。 “不错!” 萧业点头。 “哎唷唷!” 那老鸨先看萧业,眼神一亮,咽了口口水,再看苏月儿,几乎移不开眼了,怪叫道:“两位公子真是人中之龙呢,奴家何德何能,竟能接待两位公子,来,随奴家来!” 总体来说,风月楼的结构与中土青楼并无差异,大堂依然供奉管仲,披红戴绿,尊为鸨神,前楼用于歌舞饮食,后楼是姑娘们的香闺,一道道靓丽倩影进进出出,惹人暇想。 但是风月楼的姑娘多出了些异域风情,身着民族彩衣,佩戴银项圈银手镯,赤着双足,穿着极为大胆,行走间,环佩叮咚,隐有春光泄出。 “公子,如何?” 苏月儿见萧业打量着一名名姑娘,不由问道。 萧业不置可否道:“太过于直接,有失含蓄之道,当然,这或许是当地的特色。” 老鸨在前引路,回头笑道:“哟,两位公子,咱们这小地方,可比不得中土大邑,六诏的汉子啊,粗豪直接,你要是把中土那套搬过来,信不信他能急的砸了你的青楼?” “确是不可一概而论!” 苏月儿扑哧一笑。 “两位公子,前面就是,请!” 说笑间,二人被带上了三楼的一间包厢。 包厢里,已经人烟鼎沸,白天看到的那几个男女道人都在,不过已经换下道袍,身着大唐儒服,女子的装扮也与大唐女性无异,若非眉眼间带着野性,很难区分出来。 几个女子,虽不比苏月儿那般惊艳,却也是殷殷的水准,尤其是其中一人,隐有贵气缭绕,容貌也仅仅只差了苏月儿一线而己。 这些男女,每人身边,都陪着两个衣着大胆的美人儿。 ‘想不到区区南诏竟有这般丽色!’ 萧业暗赞了声,不过想想也不奇怪,修士打坐炼气,本身就有美容养颜之效,随即又留意到,这女子正是白天最为气愤的那位,对其身份立时有了几分猜测。 要知道,蒙舍诏受朝廷册封为郡王,自带蟒蛟气象,虽是异姓王,不可能有皇家龙气,却有贵气临身,只要朝廷不搞推恩令,贵气就能随着王爵代代相传。 其实封异姓王对皇家气运的损害非常大,毕竟异姓王的贵气,来自于皇家的龙气,封的越多,分割出去的就越多,从气运的角度来看,大唐自武唐起大封异姓王,便是给日后种下了衰落的祸根,至安史之乱,终于一劂不振。 而明清不封异姓王,哪怕在国灭前夕,朝廷仍牢牢把持着权力。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零五章 斗花(chun)药 “哈哈,原来是萧大人,快进来,快进来!” 清尘见着萧业,哈哈一笑,热情的把萧业与苏月儿迎入雅阁。 清漪柳眉微拧,清尘如此热心,她感觉不怀好意,可这种场合又不好说什么,归根结底,还是钦佩于萧业所做的事情,能在御史台搅风搅雨,试问天下又有几人为之? 清尘拉着萧业,将席间几人一一介绍过去,其中一人正是为他们安排住处的林理真三子清规,俗名林剑华。 在回礼的同时,萧业不禁与苏月儿相视一眼,分明是惊讶于王府对苍山宗的渗透竟如此之深。 “这位是……” 一轮介绍完,几人又望向了苏月儿,颇觉惊艳,世间竟有这般俊秀的男儿,有如谪仙降世,不沾凡尘。 萧业暗暗好笑,他到现在都仍对苏月儿存有几分忌惮之意,这哪里是仙子,分明是妖女啊! 可惜几个苍山宗弟子不知情,清波更是美眸中异彩涟涟,一眨不眨的盯着苏月儿,如同看不够似的。 “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清波忍不住问道。 苏月儿的嗓音变了,微微一笑:“在下姓苏,名悦,是公子的书僮,不敢当姑娘一句兄台之称。” “书僮?” 众人顿觉不可思议,如苏悦这般风采,怎么可能给萧业当书僮? 哪怕萧业是状元,也不大可能,因为这等人物不可能为奴,难道是……有断袖之癖? 也不怪他们乱想,苏月儿以幻术稍微遮掩了容颜,连萧业与她朝夕相处都没觉察出端倪,更别提苍山宗的几个青年弟子。 苏月儿在融合了黄鼬精的幻术法则之后,已经晋阶到第二层次,融汇两家之长,除非是修有天眼的修士,或者在幻术上的造诣高于她,否则断然看不破她的幻术。 别看幻术有六层,苏月儿只修到第二层,但是世间修幻术者,如凤毛麟角,能修到第二层,更是百里挑一,至少她有信心,六诏一带,除了极个别的沙门大能,几乎没人能看破她的幻术。 “苏公子,这里来坐!” 清波完全被苏月儿的风采迷住了,主动大胆的挽起苏月儿,就要向自己的座席走去。 苏月儿却不动声色的推开清波,为难道:“清波姑娘见谅,我是公子的书僮,自然要与公子在一起。” 顿时,清波射向萧业的目中,乍现不善之色,还隐含着一丝威胁。 意思是,别祸害人家公子了,他是我的! 萧业哭笑不得,倘若平时也就算了,把苏月儿暂时让给清波也没什么,可这酒宴,明摆着是鸿门宴,而他自己又没什么江湖经验,正在仰仗苏月儿呢,哪里敢让出去? 于是权当没见着,拉着苏月儿道:“苏悦,我们去那边坐。” “嗯!” 苏月儿忍着笑,随萧业坐了下来,并谨守书僮的本份,坐在萧业身后。 “哼!” 清波不满的重重一哼! 清猗心知这个师姐是花痴,怕是对苏悦动了凡心,无奈道:“师姐,先坐下来,开席吧!” 清波又狠狠瞪了萧业一眼,坐回了自己的坐席。 席间有僚人的民族乐曲奉起,衣着清凉的僚女踏起节奏明快的舞步,姿容不俗的婢女们如穿花蝴蝶般奉上精美的酒食,两名身着彩衣的美人儿盈盈一笑,一左一右,陪坐在萧业身边。 到底是僚女,胆大开放,一名圆脸女子刚一坐下,就出其不意的捏了把萧业小腹,哟道:“小哥哥挺壮实的嘛!” “啊,那我也来试试!” 另一名桃脸女子也要伸手来摸萧业。 这真是开玩笑了,之前出其不意给揩了油,哪还能再被揩第二下? 萧业丝毫不因对方是个姿色不错的美人儿从而魂飞色授,反还有一种被咸猪手偷袭的屈辱感,当即伸手拦住,低喝道:“姑娘请自重!” “哟,到了这地方还谈自重,公子你不是开玩笑吧?” 那桃脸女子怪叫一声。 “够了!” 清漪看出萧业已有不快之意,脸一沉道:“做你该做的事,别平白让人看轻!” “是!” 桃脸女子不敢再闹腾了,老老实实应下,并将身体稍微移远了些。 “啪啪!” 清尘与挨着坐的一名青年男子相视一眼,现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便拍了拍巴掌,赞道:“想不到萧大人竟是谦谦君子,着实让人敬佩,就由我亲手敬萧大人一杯。” 说着,以袖遮几,提起酒壶,倒了杯酒。 “嗯?” 苏月儿神色微动,她的江湖经验比萧业老道百十倍都不止,刚刚她看的清楚,那袖面莫名抖动了下,很象是下药啊。 这种环境,显然不可能给萧业下毒,那么,只可能是花药! 刚刚你不是装柳下惠么,喂你吃点花药,看你怎么装? 清尘斟了满满一杯酒,嘴角含着笑容,向萧业走来。 苏月儿轻嗅了下瑶鼻。 果然,带有一丝花药所独有的气息。 虽然这股气息极淡,可是素心宗专修七情六欲,无所不用其极,在旁门左道的造诣上,不知甩了苍山宗多少条大街,不敢说百分百,至少九成九迷香花药的味道瞒不过她。 “萧大人,请!” 清尘端着酒,正色道,实则内心暗哼,他倒不是针对萧业的君子风范,完全是要让萧业在清猗面前出丑,哪怕清猗对萧业只持有欣赏态度,也不是他能容忍的。 清猗不仅是苍山宗内有名的美人儿,也是蒙舍王府的郡主,娶了清猗,会让他的地位急速拨高,也会获得更多不可想象的修行资源。 但萧业是朝廷官员,又是文人,不能按照江湖上常用的斗剑方式解决,于是他想出这个阴毒招数,只要萧业喝下酒,必然丑态百出,清猗还会再欣赏这样一个人么? 而且他相信,自己亲手奉酒,萧业不会不给自己面子。 萧业心里隐有不妙的预感,这是来自于心灵的感应,不过无缘无故,他也不能拂了清尘的面子,于是不动声色看了苏月儿一眼,便站了起来,随即有苏月儿传音:萧郎,酒里下了花药,他想你当众出丑呢,不过这药的药性一般般,相信以萧郎之能足以炼化,对心境也会有一定的好处,你喝下去,然后再回敬他一杯酒,妾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出丑。” “多谢清尘道长!” 萧业接过酒,一饮而尽。 “哈哈,萧大人痛快!” 清尘一丝得色闪现。 “来而不敬非礼也,公子,你也该敬清尘道长一杯!” 苏月儿从萧业后面斟满了一杯酒,递给萧业。 萧业一直在留意着苏月儿的手法,却是完全看不出端倪,只得暗暗摇了摇头,接过酒杯,奉上道:“清尘道长,本官也敬你一杯!” “萧大人客气了!” 清尘毫不芥蒂的接过,痛快的饮下,还倒置酒杯,滴下两滴晶莹的酒液,才转身而去。 ‘哥,有古怪!’ 清漪给清规传音。 清规传音道:“清尘多半是给那姓萧的下了药,不管怎么说,到底是在蒙舍诏,让他当众出丑不好,我们仔细留意,一有不妥,就把他架走,安排两个漂亮的姑娘服侍他便是。” “哎~~” 清漪暗暗叹了口气,心想只能如此,望向萧业的目中,不禁现出一抹怜悯之色。</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零六章 各自发作 随着清尘饮了萧业一杯酒,回归坐下之后,席间的气氛,渐渐变得怪异起来,很多人一边吃喝说笑,一边不自禁的瞥向萧业。 毕竟清尘自以为做的隐蔽,但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多少知根知底,以清尘的为人,又怎会无缘无故的向萧业敬酒呢? 清漪与清规连蒙带猜,看出了些名堂,其他人根据这几人的神色,也大致推测出来,都在等着萧业花药发作。 “唔!” 萧业突然面色一变,面孔罩上了一层粉红色,眼神也变得淫邪起来。 ‘竟是桃花瘴?’ 苏月儿秀眉拧了拧,她发现自己低估了苍山宗,或者说,是低估了清尘这个人。 桃花瘴是极为霸道的一种花药,能让人在很短的时间内迷失心智,变成只会发泄的禽兽,而且如无人从旁救助,大概率会脱阳而亡,既便被及时救下来,也会元气大损,落下终生难以痊愈的顽疾。 与桃花瘴相比,合欢丹的药性相对柔和,不会伤及人的本源,力竭了自然停止,然后沉沉睡去,一觉醒来,风色大好,但是合欢丹的药性如附骨之蛆,不发泄出来,既便是元婴真君都扛不住。 ‘该死的!’ 苏月儿暗暗懊恼,想不到自己竟然看走眼了,竟没嗅出萧业喝下的是桃花瘴,要早知如此,就该阻止的,当面揭破,哪怕翻脸也在所不惜。 不过此时,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得恨恨的看了眼清尘,就把关心的美眸投在萧业身上,心想实在扛不住,就只能把萧业打晕带走。 她清楚萧业的童子身暂时破不得,同时以自己的元阴与萧业的纯阳精元结合,对于结丹后的修行也大有裨益,她已经预定了萧业的童男之身,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断不容萧业的阳精便宜了别人,就算他的妻子张玉也不行! 清漪也是面色一沉,忙道:“萧大人喝多了,你们俩个,扶萧大人下去醒醒酒。” “是!” 圆脸女子与桃脸女子欢喜的应下。 “慢着!” 清尘站起来,大笑道:“萧大人不就是脸红了些么,哪里喝多了,俗话说的好,红脸的人能喝酒,依我看啊,萧大人还没尽兴呢,来来来,我清尘再与萧大人喝一杯。” 说着,端起酒杯,遥遥敬去。 萧业心知苏月儿对清尘动了手脚,倒也不恼,举杯相和,一饮而尽。 “哈哈,看吧,萧大人哪里喝醉了?” 清尘刚哈哈一笑,就唔的一声,面色突变,忙盘膝坐了下来。 他的面孔,只稍微红了点,非常不明显,可那眼神,淫邪万分,一扫席间诸多女子,让人不自禁的心底发寒,既便是给他陪酒的两个姑娘,专门做那事的,都本能的向边上避了避,眸中现出畏惧之色。 “姓萧的,你对我做了什么?” 清尘挣扎着怒吼。 苏月儿淡淡道:“你对我家公子做了什么,我就对你做了什么,呵,想不到堂堂苍山宗弟子竟使用这般下三滥手段,那就比比看,是你的桃花瘴厉害,还是我的独门秘药厉害。” “你究竟是什么人?” 清尘两眼血红,嘶吼道。 苏月儿道:“我只是公子的书僮,清尘道长,分心是没用的,好好享受吧。” 众人面面相觑,可是并不好为此指责苏月儿,苍山宗给客人下花药,这都没脸说出去啊,人家只是照常反击罢了,最多给苏月儿扣上一顶心胸狭窄的帽子,但人家是书僮,心里只有公子,心胸狭窄不是应该的吗? 一时之间,众人神色如异,没有人开口说话,尤其是清规清漪兄妹,更是现出了恼恨之色。 但同时,也暗感骇然,清尘给萧业下药,尚有迹可寻,却是没人能发现,苏月儿竟然也给清尘下了药。 ‘此人……好厉害!’ 清波与清尘交好,本来想要发作,但是一看苏月儿自己承认了,立时按耐下来,那眸光灼灼望向苏月儿,心道如此人才,怎么能给人为奴呢,她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将苏月儿从萧业手里拯救出来,希望这个小官不要太过份,要不然…… 哼哼! 让你试试老娘的剑不利否? “罢了罢了,你俩扶清尘下去!” 清规挥了挥手。 “不,区区花药,我就不信炼化不了!” 清尘见着萧业纹丝不动,哪里肯走,把靠过来扶他的两个姑娘推去一边,猛吸了口气,运转心诀,当场开始炼化。 屋内瞬间鸦雀无声,不时有人看看清尘,又看看萧业,都有些奇怪,清尘是修士,尚有化解花药的可能,而萧业只是普通人,拿什么化解? “嗯嗯~~” 苏月儿想到这个问题,突然清咳两声。 萧业心领神会,站了起来,缓缓打起了五行拳。 众人这才现出恍然之色。 武者,不奇怪! 这刻,萧业的面色已经粉的发青,眼神迷离,浑身大汗,一股股强烈的欲望在吞噬着他的心灵,但是他明面上在打五行拳,暗中则是站着混元桩的架式。 混元桩的要点便是守静笃,致虚极! 虽然欲火熊熊,桃花瘴的药力让他不断有一种化身为禽兽,草翻在场女性……不,全楼……还不够,全城女性的冲动,可是非常怪异,这刻,他的灵与肉正渐渐分离开来,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 心灵中,一道道的经文流淌而过。 “致虚者,天之道也,守静者,地之道也,天之道若不致虚,以至于达到至极,则万物之气质不实,地之道若不守静,以至于至笃至实!” “天地有此虚静,故日月星辰,成象于天,火土石,成体于地,象动于上,故万物生,体交于天,故万物成!” “所以虚静之妙,无物不禀,无物不受,无物不有,万物都是出入于阴阳,才能升降造化,成就万物,与万物并作者,皆是此虚静之妙!” 在场的众人,纷纷动容。 从灵眼中看,萧业才气蒸腾,凝成一篇篇经文,波动不休。 清漪与清规不由相视一眼,均是从彼此的目中读出了惊骇。 他们虽然不修文气,仅修真气,但是一理通,百理通,如萧业这样的状态,在修行中,叫做顿悟! 事实上,顿悟从来不是一蹙而就,好比一个不懂量子力学与相对论,只是读了些公众号文章,就幻想着宇宙如何,那只是民科。 顿悟是建立在深厚的积累基础上,是当条件成熟时,厚积薄发,水到渠成。 因此不管是修行还是文学,能顿悟者,必是人杰,都值得尊重。 萧业却是斩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心神已经完全沉浸入识海,体会着经文的奥义。 这一篇文字,来自于道德经第十六篇,描述开天辟地的终极奥义,蕴含有开天辟地之秘,萧业完全是误打误撞才以才气显现出来,别说凝聚出虚静两字,没过多久,便头痛欲裂,识海似要炸裂开来。 显然,虚与静两个字是道家真义,而萧业才气主修是儒法两家,与道家的世界观格格不入,如强行凝聚的话,只怕立刻就会身死魂灭,连入冥府的机会都不会有。 于是,萧业果断从这状态中退了出来!</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零七章 巨大好处 道家世界观的基础是一,因道不可名,故而为一,一又可理解为炁。 佛门的世界观是空,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世界起源于缘,缘起而性空。 何为缘? 缘即念,念动而缘生! 儒家的世界观是心,才气来自于心灵,心正而气生,法先王而养气。 由此可见,儒释道三家的世界观完全是南辕北辙,如欲三家合一,本质上是炁、神与心的结合,其难度可想而知,因此萧业才极度不认可王重阳的三家一体论。 其中道家尚好些,认为世界是物质的,道家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理论与现代的宇宙大爆炸理论不谋而合,起源都是来自于一,也就是奇点。 奇点到底是什么,这根本是连想象都做不到,因为一切的奥义法则都在奇点失效,故而道不可名。 而佛门是唯心的,儒家是半唯物半唯心,要想融合儒释道的第一步,需要先从儒家与佛门着手,以儒为桥梁纽带,联接释道两家。 对于没能凝聚出静虚二字,萧业并不遗憾,在学问没有达到之前,即便逆天的强行凝聚了,也是有害无益,一步步的充实自己才是正理。 毕竟还有四个字,叫做歪理邪说,万一领悟不够,凝聚出的是歪理邪说,那哭都没地方哭。 他又把心神转回体内,渐渐地发现,花药对人体的作用,体现在催发方面,对于男人,能催发阳气,对于女人,则能催发阴气。 换句话说,花药其实是一种催化剂,就如把火星投入沸油,瞬间燃烧起来。 催发不全是坏处,明白了这个原理,萧业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自己或许可以利用催发的力量壮大经脉? 当然,这样做会非常危险,但是萧业心里始终有着危机感,因为道门掌握着他的真实身份,他必须要在被道门挟迫之前,掌握能决定自己命运的力量。 而且他也是有底牌的,那就是才气。 才气温润,可以保护经脉。 ‘总要试一试!’ 萧业猛一咬牙,不再抗拒花药的催发,而是迎着这股催发的力量,加速运转真元,纯阳精元受到催发,本应一泄如注,却是被萧业硬生生的封闭关元穴。 迅猛的阳气没法渲泻,只能如洪水般在经脉中汹涌滚动,经脉都阵阵胀痛难忍,这还是有才气护持,如果换了一般的修士,照他这种玩法,只能把自己活活玩残,可纵是如此,体表也于不觉间,布满了道道血丝! 苏月儿霍的站起,就要上前! 萧业忙打眼色制止,拳势带起道道拳风。 “嗷!” 清尘突然发出如野兽般的嘶吼,双目血红,抱住身边的女子就压下去。 “快,拦住他!” 清规一惊,飞身上前,一掌下去,封住清尘的气脉。 “嗷嗷嗷!” “我要,我要!” “给我,给我!” 清尘挣扎着嘶叫,彻底失了神智。 在场的苍山宗弟子,都觉得丢人! 看看人家,也中了花药,纯凭自己的毅力化解,一直坚持到现在,而清尘身为修士,连个凡人都不如。 “带下去,多安排几个姑娘!” 清规无奈挥手。 数名仆役上前,把清尘强行架走,完全可以想象,今晚对于清尘,将是旖旎的一夜,不过没人认为这是好事。 虽然绝大多数的修士并没有金丹之前不能破身的讲究,却都清楚固守精关的重要性,今晚放纵一夜,至少要几个月才能补回来,还会对心性产生重大影响,如果走不出这次失败,怕是将终生止步于结丹门前。 同时经此一事,清尘怕是恨透了萧业,将展开不死不休的报复。 “咦?” 清猗突然惊呼一声。 众人纷纷看去,萧业的拳势已经渐渐放缓,体表的血丝也在变浅消失,显然渡过了最艰难的时刻。 “哥,这是什么拳法?世俗竟有这样的拳法?” 清漪讶道。 “怕是不简单!” 清规摇了摇头。 因萧业有才气护持经脉,在场的苍山宗弟子都没看出萧业是修士,这也是萧业敢于在人前练拳的根本原因。 “呼~~” 长长吁了口气,萧业收了拳势,再一内察,经脉比原先粗壮了百分之一。 不要小看只是百分之一,大多数修士的经脉只能随着修为缓慢变粗,而萧业才只是一次修炼就涨了百分之一,如继续吞食花药修行,又能增长多少? 另与经脉同步,丹田的空间也增加了百分之一,同时,他的修行增界有了相应下降,不过他的实力并未降低,反因经脉变得粗壮,瞬间爆发力有了少许提升。 要知道,国术讲究一招分生死,爆发力极其重要。 但是最大的收益还在于神魂方面,虽然凝聚静虚二字失败,不过他的才气中自动浮现出了道德经第十六篇,蕴含开天辟地之秘,暂时他是没法运用,却是在他的才气中,留下了一丝道家的玄之又玄气息。 萧业能感觉到,这是道家,不是道门,一字之差,天壤之别,门只是门派、宗派,而家,代表了某一方向的奥义与真理,是哲学范畴。 尽管他目前不知道该如何运用,但是才气中出现道德经的经文,分明是已经涉取了这一段文字的精粹,将来必有妙用。 苏月儿美眸中也闪出涟涟异彩,她看的出来,萧业有所增益,这简直让她大跌眼镜,本来她以为,炼化了花药对于心境有好处,却是没料到,萧业不仅没有炼化花药,反而助推药力激发阳气,这让她羡慕无比。 不行,得慢慢套出来! …… 到了这个地步,酒宴开不下去了,萧业与苏月儿告辞离去,回到王府客舍,在回房之间,萧业拉住苏月儿问道:“苏大家,你那花药还有没有了?” “你该不会要拿去祸害人家姑娘家吧?” 苏月儿似笑非笑道。 萧业无语道:“你看我象是这样的人么?” “哼!” 苏月儿哼了声:“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先告诉妾,到底得了哪些好处?” 萧业略一迟疑,便道:“经脉拓宽了少许。” “哦?” 苏月儿顿时美眸神光大作,现有的修行方法,只能强健经脉,而不能使经脉人为拓宽,本来素心宗的女子想修成阳神会被佛道两门联手阻击,几乎不可能渡过,但如果经脉拓宽了,战力必会加强,如能撑到劫雷降下的那一刻,或许真能成就阳神。 一个宗门有无阳神,是完全不一样的,因为阳神可以用神魂反过来包裹肉身,瞬息千里,极其难杀,如杀不死的话,会面临无穷无尽的报复,任何人要对付阳神,都必三思而后行。 “那妾先去洗漱一下,今晚去你房里修炼。” 苏月儿喜滋滋的就要离去。 萧业却是拦着道:“要想以花药拓宽经脉,必须有才气辅助,而你的才气微乎其微,怕是会引火自焚,我是男人,不吃亏,就怕你丑态百出,呵呵~~” 苏月儿嗔道:“妾少服用一点,先试试,再说不是还有你吗,妾可放开身心,引你的才气入体,好啦,你也去洗漱一下,妾一会过来。” 说着,就转身而去。</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零八章 蒙舍王慌了 不片刻,苏月儿换上女装,来到萧业房里。 为防万一,萧业并未吞吃合欢丹,而是由苏月儿服下了八分之一枚,以免两人同时服用花药,万一把持不住,是会悔恨终生的。 苏月儿本就是人间绝色,服下合欢丹之后,双瞳如剪水般,波光潋滟,春意盎然,萧业都不敢多看,哪怕他并未服下合欢丹,都有种把持不住的感觉。 这是迷死人不偿命啊! 不过萧业的心志还算坚毅,很快就收敛住心神,仔细观察着苏月儿。 哪怕只是八分之一枚合欢丹,苏月儿也受不了,神情销魂摄魄,檀口微张,发出有如天簌般的声音,娇躯剧烈颤抖,半张的星眸中,满是祈求之色。 “苏大家,忍着!” 萧业一把握住苏月儿的手腕,却不料,苏月儿顺势凑上了来,双眸迷离。 “苏大家!” 萧业以无上毅力推开,低喝了声,并迅速把才气注入苏月儿体内。 苏月儿这才眸中恢复了些清明,颇为懊恼的看了萧业一眼,就收摄心神,毫不迟疑推动丹药,催发体内的阴气。 合欢丹的药效不及桃花瘴猛烈,又只服用了八分之一,到修炼结束时,苏月儿的经脉及丹田大约拓宽了两千分之一左右,境界也同步下降。 “想不到,我素心宗的独门花药竟有这般妙用,若是让当初创出的祖师知晓,也不知会是什么心情。” 苏月儿欣喜异常,服用花药修炼,果然能起到拓宽经脉的奇效,更重要的是,境界下降,意味着可以继续修炼了,不用再平白浪费宝贵的时光。 可想而知,当自己重新抵达第三劫大圆满的时候,真元会更加凝实,真气的储量也更大,拥有比别人更加浑雄的根基! …… 清晨,清尘悠悠醒转,晃了晃迷糊的脑袋,再睁眼一看,宽阔的大床上,自己身边躺着白花花的四条身体! “怎么回事?” 清尘刷的坐起。 “该死的!” 记忆渐渐清晰,清尘面色大变,提起衣裤,三下两下穿上,就飞奔而出。 风月楼大堂里,清规正与几个师兄弟说笑,见着清尘,古怪的笑道:“师弟,昨晚滋味如何?” “那狗官呢,我要去杀了他!” 清尘咆哮道。 “师弟!” 清规厉声喝斥:“是你先给他下的药,我苍山宗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派,却也非宵小之流,你做出这等事情,让派内长老知晓,你说会怎样?” “这……” 清尘虽眼里仍是恨意闪光,却仍是清醒起来,问道:“那狗官可曾被迷倒?” 清规摇了摇头:“此人武技倒是了得,又有文气护身,并无大碍,此事过去就过去了,莫要再纠缠不休,咱们师兄弟姐妹已经说好,绝不外传,你放心便是。” 清尘并未留意师兄说的后半段,只是喃喃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是的,他用下作手段陷害萧业,又出了大丑,还怎么去搏取清漪的芳心,怕是形象早已一落万丈了吧? 一名走的近的师弟猜出了他的心思,哈的一笑:“一个朝廷官员,随身竟会携带花药,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官,若是抓着他的辫子,可由王府出面,向朝廷参他一本!” 诶? 清尘想想也是,自己虽然形象毁了,但是萧业随身携带花药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他相信清漪不会看上这等人,而自己有朝夕相处的优势,慢慢地总能把形象扭转过来,不过……此子总是该死! 清尘眼里,一抹几不可察的阴霾闪现! 事实上昨晚,苏月儿完全可以当面揭穿清尘,可是她没有,反而引导萧业与清尘比试炼化花药,打的心思与清尘不谋而合。 她发现,清漪对萧业的态度还是挺友善的,作为女人,自然清楚男女交往的第一步,是互相间不反感,再慢慢接近,彼此吸引,哪怕可能性微乎其微,她也不愿萧业被别的女子缠上。 比斗花药,实质上也是在败坏萧业的名声。 不觉中,五日过去。 这五日里,萧义萧泽相继渡过了第一劫,自我感觉实力强大了许多,而萧业从次日开始,也服用合欢丹与苏月儿一同修炼。 当然,他也只服用了八分之一枚,以免把持不住,铸下终生大错,可纵是如此,也有过数次擦枪的惊险经历,让他心有余悸之余,又颇觉香艳,对苏月儿的心防,也在一次次擦枪中,渐渐薄弱。 苏月儿能感受到萧业情愫的变化,这对于她,无疑是个意外之喜。 不过萧业也没忘了正事,白天带着苏月儿与萧义萧泽走街窜巷,深入各个衙门,打探林理真的言行,由清波与一名男弟子陪同。 萧业问话,了无头绪,包罗万象,蒙舍城中,无论军民,没有谁敢于与萧业深谈,都在大谈林理真之好,其余的都是不着边际的消息,苍山宗的两个弟子也没当回事,可是在汇报给林理真之后,林理真的神色渐渐凝重。 “老三,你可看出了什么?” 林理真向下问道。 “好象是敷衍差事吧,呵呵,就凭他四个人,能调查出什么,再说自师伯执掌蒙舍诏以来,风调雨顺,民生安乐,受全城军民拥戴,谁敢和他说大王的坏话?” 清规不当回事的呵呵一笑。 “小六,你呢?” 林理真又向清漪问去。 清漪迟疑道:“小女觉得,全城都在称颂父王贤德,未必是幸事,若是民心尽归于父王,朝廷会怎么想?纵然一时之间动不得父王,也会加大对另外五诏的扶持力度,以掣肘父王,总之,让朝廷起了猜忌之心,对蒙舍诏极其不利,甚至中土道门也会对苍山宗生出忌惮。” “这小官好歹毒的心思!” 清波大怒! 清漪又道:“可能还不止于此,父王曾问过他,如何探查,他说抽丝剥茧,理清头绪,如今他正在做的,不正是抽丝剥茧么? 根据师姐的反馈,他的调查,乍一看毫无关联,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以他的缜密心思,如若串联起来,未必不能推测出父王与吐藩之间存有勾结。” “传令下去!” 林理真喝道:“从明日开始,任何人不得再接受萧业的调查……不,这样不妥,孤能封人的品,岂不是更让朝廷忌惮?让人都说本王的坏话!” “诺!” 几名侍从施礼退下。 从次日开始,全城口风突变,萧业调查到的情况,都是说林理真如何贪婪,如何残暴,甚至还有潜藏在城中的敌对势力,借机分挥,说什么林理真练邪功吞吃婴儿,又或者强抢民女,强掠民财,整个一恶魔附身。 让萧业哭笑不得。 事实上他走街窜苍的主要目地不是调查林理真,而是搜索邪神的气息。 修士对上厉害的邪神,未必能占得上风,甚至更有可能陨落,但是文人相对于邪神,占据颇大的优势,这就是一物克一物。 萧业始终不忘此行的一个重要目地,夺取邪神神格,拓宽识海与精神力量。 在宗州,因杀了苯教的人,他不敢探访,但是在林理真的地盘,纵然有苯教潜伏,也不敢公然对付他。</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零九章 自请诛邪 又是一天巡查下来,由萧业走访提问,苏月儿充当文案,记录了对数百人的调查,眼见天色已近黄昏,正要收工,清波唤道:“萧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哦?” 萧业看了眼苏月儿,便道:“清波姑娘,请!” 清波把萧业领到街角,直言道:“萧大人,我想为苏悦赎身,你出个价吧,最好不要过份。” 这几日来,天天看着萧业与苏月儿卿卿我我,亲密无间,还时常紧挨在一起,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萧业淡淡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把苏悦卖了?” 刷! 一道剑光闪出,清波一剑指向萧业咽喉,哼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敢杀了你?” “不信!” 萧业眼神坚定,毫不迟疑道。 当然,他也不会坐以待毙,虽然身形没有变化,却做了微调,瞬间就能爆发出十成十的力道,只要清波敢出剑,他就敢把清波格杀于当场。 莫名的,清波有些毛骨耸然,就好象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凶猛妖兽。 ‘怎么可能?’ 清波竟起了一丝畏怯之心,随即便是羞恼交加,心里天人交战,要不要一剑刺去! “公子!” 这时,苏月儿出现,从旁唤道。 “哼!你好好考虑考虑,听说你娶妻了吧,不疼爱自己的妻室,两个男人搅在一起算怎么回事,你爹妈给你的棍子,是让你用来搅屎的吗?你对得起你在老家的妻子吗?你若是真心为苏公子好,就放还他的自由!” 清波心知没法继续了,收剑哼了声,转身而去。 萧业与苏月儿面面相觑。 好一会儿,苏月儿扑哧一笑,无奈道:“这清波……嘴还真厉害呢,看来是妾拖累了萧郎。” “这女人……舌如厉刃,嘴如毒针,确实好厉害,不过你的麻烦,你自己解决!” 萧业点头道。 “哎~~” 苏月儿抚了抚自己的脸颊,叹了口气:“妾也乱了方寸,其实这个叫清波的剑修,模样还是不错的,要不萧郎多努力一点,把她给横刀夺过去吧?” “算了算了,横竖我们呆不了多久,过两日就向蒙舍王告辞!” 萧业刚挥了挥手,突然城中铜锣声大作。 苏月儿一惊,色变道:“有敌来攻,我们赶紧回王府!” “嗯!” 萧业与苏月儿匆匆而去,就见街道上,大批甲兵快速向四周城墙奔跑,老百姓逃一般的回家,店铺关门歇业,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景象。 当回到王府时,王府的戒备也异常森严,大殿里,林理真高踞上首,紧锁浓眉,除了那几个人年青道人,还多了些当地的重要官员。 “萧大人,你回来的正好,五诏已组成联军,约有十万之众,将蒙舍城围困,如今只有请萧大人出城,请剑南道总管发兵来援!” 一见萧业,清尘就阴笑道。 “呵呵~~” 萧业毫不客气的呵呵一笑:“本官只是监察御史而己,难道蒙舍诏没人了么?” 清尘阴恻恻道:“我等皆要登城作战,实在抽不出人手,萧大人有一身好功夫,值此危难之时,难道不应该为蒙舍诏出点力?” 这话可以说把萧业拿死了,殿内一众人等都不吱声,以目光施加压力,在他们看来,如果萧业死在求援的路上,是最好的结果。 萧业点头道:“清尘道长言之有理,不过潜伏夜行,非我所长,而御史有破山伐庙之责,如今敌军围城,城中或会有邪神作祟,鼓惑人心,倘若内乱起来,怕是不等援军到来,城池就陷落了,故而本官愿向王爷请令,助王爷清剿城中邪神。” “哦?” 林理真眼神微眯,他并不愿意送萧业去死,更何况萧业出了城,也不一定死,有朝廷官员的身份,五诏未必敢下杀手,说不定还能挟迫萧业,给朝廷上奏,说蒙舍诏谋反,五诏是为平叛而来,倘若剑南道再发兵助五诏,蒙舍诏灭亡指日可待。 ‘蠢货!’ 林理真不禁暗骂了声,就这样还想娶自己的女儿,作梦吧? 他是有大志向的人,既有建国的宏图伟愿,又有在苍山宗开辟一脉的雄心壮志,每一分力量,都要用到刀刃上,清尘在追求清漪,他知道,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清尘能够展现出应有的价值,他不介意招个女婿,可是在这关口,居然想把萧业赶出城,就不怕给蒙舍诏惹来泼天大祸么? 在他心里,已经给清尘判了死刑。 反倒是萧业应答得当,又肯主动担负清除邪神的重任,只可惜,萧业是朝廷的人,不可能与他联姻。 “萧大人有几分把握?” 林理真关心的问道。 萧业傲然道:“下官是状元,有文气在身,又有专门镇压邪祟的监察御史官印,除非是朝廷正封神灵,区区邪神,镇压不在话下。” “好,那此事就拜托萧大人了,三日之内,可能完成?” 林理真叫了声好。 萧业拱手道:“请王爷放心,三日内,必有捷报!” 林理真心怀大定。 修士不是说收拾不了邪神,主要是没有文人那样专克邪祟的文气,如果斗法的话,寻常二阶三阶修士未必能斗得过有一定信众的神灵,而得了朝廷敕封的神灵,最差也是金丹实力,甚至元婴、阳神都有可能。 神道其实是朝廷制约仙道的一个重要手段。 更何况城中肯定有苯教和沙门的人,如不以雷霆手段先把邪神扑灭,两教配合邪神在城中举事,外有大军围攻,指不定蒙舍城真能陷落。 而且通过这件事情,可以把萧业与蒙舍诏绑在一起,朝廷里有自己的人,无疑方便许多,虽然萧业只是八品小官,可是投资不就是从微末处开始么? 正如现代的天使投资,一两百万乃至于几十万,就能获取不少于10%的股权,诚然绝大多数都是失败的投资,但是只要有一笔起来了,经历ABC数轮,资产规模往往能扩充到数亿以上,再成功上市,一笔投资能获取几百倍的收益。 略一沉吟,林理真又道:“老三老六,你俩这几日跟着萧大人,以免被宵小所趁!” “是!” 清规与清漪施礼应下。 “王爷,那下官先退下了,今晚就开始行动!” 萧业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 夜幕渐渐低垂,家家户户门户紧闭,连灯火都没有。 萧业、苏月儿、萧义萧泽、清规清漪,带着几十名甲兵,疾行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 对于神祠,萧业几乎探明了,眼下正去往最近的一座。 之所以带上甲兵,是因神祠会有庙祝、信徒长驻,有些还有不俗的武力,作为修士,最好是不沾凡人的血,杀人的事,交给专业士兵来做。 就是这里了!” 萧业在一座神祠前止步。 神祠并不大,两只窗户眼,就象两只怪兽的眼睛,散发出无尽黑光。 “砸开门,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清规猛一挥手。 “杀!” 甲士纷纷挺起长枪,冲了过去,后面还有弓箭手张弓搭箭。 “砰!” 有两人出列,各自猛的出脚,把木板门重重踹开,倾刻间,所有人向两边退去。</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一零章 斗虎神 “绷绷绷!” 弓弦震动不断,一支支利箭电般射入门里的黑暗当中,传来数声惨呼。 萧业叹为观止,他本以六诏这地方,俱为乌合之众,没想到,竟如此有章法,显然,林理真所图非小。 “狗贼,拼啦!” 趁着一轮箭矢停歇,庙里,旋风般冲出十余人,拿着刀枪,退往两边的甲士立刻围了上去,喊杀不断。 这些人,放在江湖上,都是好手级,但是遇上训练有素的精兵,身手再高也没用,在合击战阵的配合下,惨叫声不断,不停有人倒在血泊中。 当然,甲士一方也有些许损伤,但是都披着甲,只要不是被击中面门、心脏等要害部位,基本上伤而不死。 在付出近十人受伤的代价之下,江湖汉子被悉数剿灭,躺了一地的尸体。 “你们……竟敢亵渎神灵,全都去死!” 一个老人,从祠中踏出,手持一根木杖,顶端镶嵌一枚血红色的宝石,猛的一挥! 轰! 一道血光顿时挥出,数十丈方圆内,通红透彻,凡是被笼罩到的军卒,均是双目发红,状若巅狂,就要拿起刀枪互相砍杀。 甚至还有人向清规清漪冲去。 “该死!” 清漪放出飞剑,却如陷如泥淖,速度奇慢。 苏月儿小声道:“这庙祝不简单,理应修出了精神结界,不擅于精神力攻击的修士遇上会吃大亏,难怪蒙舍诏能一直容忍邪神的存在,公子还是赶紧出手吧,怕是庙祝还有别的手段。” 萧业了然的点了点头。 对于朝廷来说,邪神淫祠也有一定的作用,毕竟林理真封的官,名不正,言不顺,又没法科举,得不到文气,有功名的文人几乎不可能投奔他。 邪神淫祠天然有扩大信众的需求,这与林理真乃至于苍山宗的利益极度对立,可是修士和邪神斗法难说谁强谁弱,灭杀邪神需要付出巨大代价,在苯教与沙门环伺之下,林理真根本下不了清剿邪神的决心,邪神淫祠对于他就是个烂疮,牵制了他的相当精力。 事实上,朝廷对邪神淫祠的打击主要局限于内地,对边疆地区基本上放任不管。 萧业也知道林理真在借自己的刀杀人,不过他的利益不等同于朝廷的利益,他需要掠夺邪神的神格提升修为,而且城破了,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去!” 萧业伸手一指,才气大剑凌空浮现,猛劈了过去! “文气?” 那老者大惊,挥杖暴喝:“去死!” “嗷呜~~” 那杖头的宝石红光大作,一只斑斓猛虎扑了出来,带着难闻的腥风,活灵活现! 与此同时,宝石的光泽迅速暗淡下去,甚至表面都有了几丝裂纹! “杀!” 清规与清漪猛一咬舌头,同时喷出一口心头血,加持在飞剑上! 两柄飞剑,陡然加速,斩向猛虎! 诡异的是,两剑明明劈中老虎,却穿虎而过,没造成任何伤害,那虎目中,泛出轻蔑之色,只一扫清规清漪,就伸出虎爪,拍向萧业的才气大剑! “镇!” 萧业突又一声厉喝! 头顶,一方赤红色的从五品官印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打在老虎的额头! “咚!”的一声闷响! 猛虎避让不及,被打的一个踉跄,虎爪也缩了回去。 “斩!” 萧业大喝! 才气大剑疾劈而下,一剑削去了老虎的头颅! “嗷~~” 伴着惨呼,猛虎消散于空气中。 “去死!” 清规觉得在萧业一个凡人面前丢了面子,羞恼交加,剑诀一引,飞剑把老者劈成两半,死的不能再死。 清漪长吁了口气道:“还多亏萧大人及时出手,否则今日未必能讨得了好。” 苏月儿从旁道:“刚刚那老者的精神力还是可以的,虽说是借助宝石,能凝成实物却也不凡,想必祠堂里供奉的是虎神。” “苏公子说的不错,这座神祠,供奉着黄山君,萧大人,请!” 清规伸手示道。 “请!” 萧业点了点头,才气大剑与官印一收,便与众人踏入祠中。 祠堂里,供奉着一尊虎头神,虎面人身,面目狠厉,浑身散发出赫赫凶威。 清漪道:“我们这里的神灵,可能和中土纯以人类灵魂凝聚众生愿力不同,多以凶兽之魂为基础,生性凶悍残忍,黄山君被民众供奉约有近百年,怕是实力强劲的很,好在灵智稍欠,萧大人还是得小心为妙。” 萧业打量过去,他对清漪所说颇不以为然,如果黄山君的灵智真的低,刚刚就该冲出来,配合庙祝一起进攻,可是它没有,而是躲在了自己的道场里。 神灵在道场中,力量可以完全发挥。 清规也明白这点,把黄山君诱出来杀,与闯入道场去杀的难度有天壤之别,当即回头唤道:“来人,把这妖邪的像给砸了!” “诺!” 一群士兵上前,抡起锤子,轰隆隆砸下去,片刻间,就把神像砸成了一堆土渣。 可是黄山君并未出现。 “这……” 两兄妹面面相觑,都很为难。 “无妨,他不出来,本官就进去会一会他!” 萧业取下监察御史官印,对着空处一按,从五品官气涌出! 渐渐地,眼前出现了一个气泡般的结界,约一里方圆,结界的中心,是一座山,山上,盘着一只长达三丈的黄皮大老虎,目光森冷,虎口中的獠牙,有尺许长。 “开!” 萧业大喝一声! 官印上,红光一闪,一个门户被生生击了出来,萧业毫不犹豫的闪身进去,苏月儿也是紧抓住萧业的手,跟着进了道场。 清漪清规略一迟疑,错失时机,道场从眼前消失。 “哥,我们该怎么办?” 清漪颇有些懊恼的问道。 清规摇摇头道:“我们并没有闯入鬼神道场的能力,如果请父王出手,就怕城里有潜伏有沙门的罗汉,万一趁父王破解道场时从旁偷袭,将极其不妙,还是等等罢,萧大人既然敢于闯入,必有伏魔之力。” 清漪又道:“可这黄山君的实力,已不下于金丹真人,萧大人只是八品小官,能抵挡么?” 清规无奈道:“挡不住也没办法,事已至此,我们只能相信萧大人!” “哎~~” 清猗担心的叹了口气,主要是黄山君的实力太强,谁都没想到,城里竟然孕育出了金丹级的神灵,要说这事和苯教或沙门没有关系,谁都不信,可如今又能如何? 道场! 黄山君缓缓站了起来,抬起粗壮的虎爪,一步步向山下走,边走边说:“本山君三百年前已经得道,一心清修,并不愿理会红尘纷扰,虽你打上门来,灭我庙祝,毁我金身,也不愿与你计较,可你却不知好歹,竟然闯入我的道场,那本君可不容得你了。 说,你想怎么死,本君成全你!” “哈!” 萧业哈的一笑:“别把自己说的多么凛然大义,你以为如此便能动摇本官的心境?简直是笑话,如尔等这般邪祟,未得朝廷正封,要想成长,必广纳妖邪,有什么样的信众,就有什么样的神灵,再加上你天生凶戾,不知有多少人命丧于你手,你大言不惭,就不怕受报应吗?” “找死!” 黄山君恼羞成怒,一声虎吼,厉扑下来!</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一一章 武松打虎 “萧郎小心,此神已成了气候,不下于金丹真人,比那黄鼬精要强的太多!” 苏月儿连忙提醒,满脸都是凝重之色。 杀个黄鼬精,她和萧业都是手段百出,何况更强的虎神? ‘该死的,林理真怎么回事,怎会放任自己的领地有金丹级的神灵存在?’ 苏月儿暗恼,拨出头上的发钗,喝了声,疾! 那发钗化为一只金凤,一声清唳,展翅向黄山君扑去! “吼!” 黄山君一声巨吼,虎尾猛的扫去,似乎空间都有了变形! 砰! 如大棍般的尾巴,正中金凤胸口,金凤被打的倒飞出去,灵光黯淡,重新化为一只头钗,苏月儿也是面色一白,一口鲜血喷出。 ‘好厉害!’ 苏月儿暗道了声,心里颇为不服。 虽然黄山君是相当于金丹级别的神灵,但是作为邪神,未得朝廷正封,纯论修为的话,未必高于她这个先天大圆满,而且她的真元一再凝练压缩,弱一点的金丹都不是她的对手。 问题的关系在于,黄山君的气势! 虎是百兽之王,本身带有强烈的杀伐锐金之气,再与神性结合,威力倍增,除非她的精神力能高过神灵的神力。 “苏大家,快去找道场的阵眼,黄山君交给我!” 萧业疾喝了声,就指挥大剑,疾劈而去! ‘也罢!’ 苏月儿心知自己徒留无益,立刻展动身形,向虎山疾掠,并回头看了眼,以眼神叮嘱萧业小心。 当! 这一剑,趁着黄山君尾巴甩出,身形出现破绽,斩在了右肩上,却是发出金铁交鸣之声,锋利无比的才气大剑,也仅仅只斩下半寸! “嗷!小子,你成功的惹怒了我,去死!” 黄山君一声嘶嚎,现出怒容,人立而起,一爪子带起虎虎腥风,萧业运起淌泥步,擦着腥风闪开,随即以大剑化为才气大网,猛的罩了上去! 大网一层层,密密麻麻的罩在黄山君身上,就见白光剧烈闪烁,一道道经文刚刚浮现,就旋即湮灭,竟似有挣脱之势! “镇!” 萧业头顶,从五品官印冲天而起,重重砸在了黄山君的额头上! 轰! 黄山君身形一矮,但是没多久,四肢又顶着官印,缓缓挺直起来。 卧草! 这只老虎这么强? “吼!” 黄山君又一声巨吼,一道尺许大小的风刃从嘴里喷出,如回旋飞刀,直取萧业脑袋。 萧业心里清楚,碰到这类可以旋转的兵器或者法术,千万不能避让,因为避让解决不了问题,它会越旋越近,轨迹会因距离的接近越来越难以判断,于是猛吸一口气,一记崩拳轰出! 崩! 风刃被当空打碎! 萧业也连退了十来步,虎口都震住了鲜血! 吼! 又是一记风刃飞出! 崩! 萧业猛一咬牙,又一记崩拳迎上! 之后又是一记! 萧业就感觉真气翻腾,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这倒不是黄山君法力厉害,而是老虎本身自带肃杀之势,风刃又与属性相合。 风刃虽带个风字,但是五行属金,是庚金之气。 不过连喷三口庾金之气,黄山君的神力也消耗了不少,前腿一跪,又被官印镇住了。 萧业立刻吟诵! “沙丘起伏杂草生,虎啸亭里扬美名 乡县告示君不顾,半醉半醒打虎来” 顿时,环境起了变化,在万民簇拥中,一名坦露上身的汉子带着七分酒意,向黄山君摇摇晃晃走来。 就象遇到了天敌一样,黄山君浑身虎毛炸起,呜呜吼了两声,心头生出了一种难言的恐惧。 “山神庙前星满天,飞沙走石出大虫 英雄提棒挥朴刀,跃骑砸拳传武松” 莫名其妙的,道场中的天色昏暗下来,随即狂风大作,黄山君身上,浮出一道虚影,摇头摆脑向前走,就见那汉子左手突然多了条杀威棍,右手多了把朴刀,嗨的一声大叫,一跃骑到了老虎虚影的背上,挥拳下击! 每拳下去,虚影都黯淡少许。 黄山君惊骇的发现,飘浮出去的虚影,是它的精气神,根本不受它控制,而它的本尊被才气大网紧紧缠住,头顶又有官印镇压,根本没法与虚影合一,只能苦苦支撑。 当萧业吟到最后一句,武松二字出现之时,莫然它有了明悟,这个叫武松的汉子,是它命里的克星。 “武松!” 黄山君咬牙切齿,它不明白,这汉子是从哪里来的,又为何会成为自己命里的克星。 “武松?” 在山顶寻找命门的苏月儿也回头看去,美眸里满是不解。 “苏大家,快些!” 萧业在下面催促。 别看武松打虎打的爽,可是消耗的,都是他的才气,一拳拳下去,他的才气也在一拳拳的减少,绝对撑不了太久,就会让黄山君脱困而出。 苏月儿也明白关键,运用精神力仔细搜寻。 神灵道场,最初都是由一个点诞生,可以勉强视为气球,随着神力加深,贯注入道场,道场会如气球般越吹越大,但是无论道场有多大,都有一个气眼,苏月儿的目地,就是找到这个气眼,并非是要将之摧毁,否则空间破灭,谁都逃不掉。 而是如解开气球的绳索般,缓慢放气,将弥漫于空间的神力放掉,黄山君也会随之虚弱。 不过气眼就就硬气功的罩门,每一位神灵都会隐藏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很难寻找。 苏月儿站在山顶,精神力场笼罩了全部道场,细细感应。 ‘到底会在哪里呢?’ 苏月儿眉心紧锁。 因老虎本是腥骚之辈,整个道场中,满是骚味,严重干扰了她的探查,再打个比方,这就象一场寻宝游戏,在方圆一里的范围内,找一件不知名,不知形状的宝贝,何其之难? ‘看来还得萧郎再配合下!’ 苏月儿心念一转,唤道:“萧郎,能否暂时隔绝黄山君的气息?” “隔绝?” 萧业颇觉有难度,哪怕他的手都因才气输出过大而颤抖,目光仍灼灼盯着黄山君,寻找着破绽。 凭心而论,修士斗法,不完全是力与力的碰撞,借势,斗智也非常重要,否则人类拥有智慧的优势又体现在哪里? 诶? 有了! 萧业突然想到,苏月儿曾提点过,人心似铁,官法如炉,可融炼世间万物! 萧业顿时心念一转,一个义字从眉心浮出,直击而去! 咚! 如大锤抡下,黄山君惨嚎一声,气息竟衰弱了几分,连后腿都跪了下去。 果然有效! 萧业大喜! 义字符文,专镇天下不义之辈,萧业不相信黄山君没做过不义之事。 趁着工夫,悬浮于黄山君头顶的官印,转眼化为一只黄铜大炉,将黄山君装了进去。 “以官气为炉,才气为薪,给我炼!” 萧业大喝一声! 就在黄山君陷入铜炉的瞬间,才气大网一收,化作乳白色的雄雄火焰,烘烤着炉打! “打,往死里打!” 萧业又给武松下令! 这刻,他不计后果的催动精神力,燃烧才气! 武松骑在虎背虚影上,拳头更加密集。 “找到了!” 突然,苏月儿惊喜的唤道。 道场气门,就在一块不起眼的岩石底下,苏月儿把岩石搬开,一剑刺去!</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一二章 至私对无私 空间里,神力缓慢泄去。 黄山君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催发本源,剧烈挣扎,炉盖都砰砰直响,不断出拳的武松,面色也涨成了通红。 “拿酒来!” 武松突然看向萧业。 萧业毫不犹豫的以文气化酒,向武松射去。 武松张口一接,大叫了声痛快,就继续打。 萧业也是扯下腰间的监察御史官员,重重压在炉盖上! 印中含有一丝微弱的龙气,专用于镇压邪祟。 与黄山君斗的极其艰难,萧业几乎是手段全出,才气、官气、诗词、官印,除了自身的龙气,能用的全用上了,别看才气斗法波澜不惊,但是失败的后果极其可怕,轻则才气被夺,毕竟他能夺别人的文气,难保神灵没有手段夺他的才气,而且更有可能丧失神智,变成个白痴。 好在总算是镇压住了。 渐渐地,随着神力消散,炉里的动静愈发微弱,黄山君不断咒骂,萧业也不理它,及至无声。 萧业身形一晃,面色白的可怕,忙才气收了回来,武松向萧业微微一笑,消失在空间里,浮白色的才气火焰也随之熄灭。 苏月儿赶紧扶住萧业,输入真气。 丝丝纯阴真气入体,萧业恢复了些,吁了口气道:“这黄山君还真是强悍,今日差一点就栽了。” “哼!” 苏月儿不满的哼道:“那清规清漪什么玩意儿嘛,要是他俩肯进来,又何至于战的如此辛苦?” “算了!” 萧业摇摇头道:“我们和他们不熟,没必要指望他们和我们一起拼命,还是看看此役的成果如何吧。” “我们?” 苏月儿的嘴角绽现出一抹笑容,搀着萧业走向铜炉。 “缩!” 萧业低喝了声。 铜炉是由他的官气演化,随心而动,立刻缩为一枚巴掌大的铜炉,回到他的手心,取回官印,再揭开炉盖,里面呈放着八枚鸽子蛋大小的璀灿晶体。 “神晶?” 苏月儿眼前一亮,便道:“这八枚神晶是黄山君一生神力凝结,比石虎那邪神要浑厚了许多,若是炼化了,精神力至少能增加三成。” 萧业把神晶取了出来,递了四枚过去:“一人一半吧。” “这……” 苏月儿心弦微震,迟疑道:“妾又没出什么力,取一枚已经是了不得了。” “行了,你和我客气什么。” 萧业不容分说的把四枚神晶强塞进了苏月儿的手心。 “萧郎!” 苏月儿紧紧攒着神晶,神色复杂的看着萧业,她意识到自己的心境出了大问题。 素心宗绝对不是什么善茬,从记事开始,她的字典里就只有争和斗两个字,每隔一段时间,如她这类女童就会筛选一次,在一轮轮残酷的筛选中,苏月儿走到了终点,成功当上大师姐。 而失败者,从此命运不能自主,被送往大唐各地,甚至草原西漠,与人为奴为婢,好一点的为妻为妾,成为素心宗的眼线,在暗地里为宗门效命。 可以说,她的内心,绝不如外表那般明媚灿烂,反而是坚冰密布,这也是修炼无情之道的根基,唯有绝情绝欲,方可成道。 可是自与萧业相处以来,她内心的坚冰却是逐渐融化,至今日,萧业无私的赠予她四枚宝贵的神晶,她的情绪几乎就要把持不住。 或许可以视为,劫数的反噬来了! 无情的心境如有情,已不是渡劫的问题,而是根基尽丧,退为凡人,所以说,苏月儿根本就没想过,自己的情劫会如此凶险,竟演变成了道心之争。 “苏大家,怎么了?” 萧业不解的问道。 苏月儿强压下躁动的情绪,柔声道:“萧郎,你为何对妾这么好?” “这就叫好?我不觉得啊!” 萧业懵逼道:“不就是四颗神晶么,苏大家,你太看轻自己了吧,难道你在我眼里,连四颗神晶都比不上?还是说在你的理解里,好这个字竟如此廉价?废话少说,我们先赶紧炼化一枚。” 说着,就以才气卷走一枚神晶,炼化起来。 苏月儿怔怔看着萧业,这家伙该不是没心没肺吧? 但是回想起一路同行的点点滴滴,萧业的表现,不正是没心没肺的鲁男子么? “哎~~” 苏月儿叹了口气,暂时压下各种情绪,以双手持握神晶,炼入精神力。 一个时辰过后,二人相继醒来。 苏月儿道:“萧郎,这道场的外膜乃是不可多得之物,你既赠了妾神晶,妾就收取外胎还赠于君吧。” “外膜?天地胎膜?” 萧业神色一动。 苏月儿摇摇头道:“与天地胎膜差的远了,那是一个世界的外膜,怕是仙人都未必能剥落,而外膜只是包裹道场的一种特殊物质,经神力淬炼而来,妾也知之不多,萧郎拿到手可以慢慢体会妙用。” 说着,纤纤素手向那山石底下一抓,神力外泄的速度陡然加快,空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小。 以道场外膜赠予萧业,也是苏月儿深思熟悉之后的想法。 以前她从萧业手里得到好处,那是她夺来的,于心境无损,就如现代流行的一句话,我凭本事借的钱,凭什么要还?我可以坑蒙拐骗,那是我的本事,但是你主动赠送给你,我就承了你的人情,性质变了。 今日的神晶,是萧业主动赠予,蕴含着无私。 至私遇上无私,既互相吸引,又水火不容,因此她才问,你为何对我那么好,如果萧业回答愿为你效劳,或者我喜欢你可以为你做任何事,那萧业所谓的无私立将荡然无存,因为不管是喜欢,还是为你做任何事,都是有目地的,是为了得到你才付出的代价,是有所求,有求就落于下乘,算不得无私,她的心境将恢复圆满。 可是萧业的回答颇为神妙,既非有意,也非无意,处于有意无意之间,自然而又率真。 这就要命了,圆润全无破绽,无懈可击,迫不得己,苏月儿只能收取道场外膜还赠萧业,以抵销萧业赠送神晶之情。 但萧业是遵循本性,无心作出的行动,她则是见招拆招,有意为之,从这一轮交锋来说,苏月儿输了。 “萧郎,以才气卷住,速速收取!” 待得空间还有丈许方圆,苏月儿疾喝。 萧业立刻才气涌出,化为一张大网,反罩住外膜,因外膜本就是神力淬炼的产物,本质是神力,失了神灵主持,毫不费力,就被萧业拉进了识海。 空间并未破灭,而是消失,二人出现在神祠里。 “萧大人,怎样了?” 清规早已等的心急火燎,迫不及待问道。 萧业拱手道:“幸不辱命,黄山君已形神俱灭,趁着时候尚早,我们赶紧去往下一处。” 清漪美眸闪出一抹异色,萧业能灭杀金丹级的虎神,确实让她大为震憾,同时也为没出上力,暗感郝然。 “既然如此,就辛苦萧大人了。” 清规见萧业神光内敛,精气神完足,并没有久战力疲的虚弱感,于是点头道。 是的,炼化了一枚神晶,等于黄山君一身修为的八分之一,萧业精神力大涨,识海里神光盎然,状态好的不能再好。</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一三章 请苏峻 一个晚上,连灭八尊神灵,但是都没有黄山君那样强悍,萧业轻松灭之,以官气化炉淬炼神晶,小者只有米粒大小,大者也只相当于蚕豆,普通在四五粒左右。 其实如蒙舍城这等规模的城池,最多只能有一尊金丹级神灵,毕竟一山不容二虎。 每回,萧业都无私的赠一半给苏月儿,苏月儿毫无办法,只能帮萧业收取道场外膜还赠,接连三天过去,总共灭了二十三尊邪神,除了得到大量的神晶,萧业也得到了二十三张道场外膜。 暂时没空去研究,收在了才气里面。 三日后,五诏联军正式攻城,萧业也上了城,观察敌军阵势。 凭心而论,五诏均是乌合之众,远比不得蒙舍诏精锐,但是城头下方,各路神像密密麻麻,连萧业都看的头晕,在神灵的加持之下,联军悍不畏死,勇猛异常,蒙舍诏虽有坚城,却左支右绌,陷入风雨飘摇当中。 “哼!” 清尘哼了声:“若是城中的神灵不杀死,或许还能对付外敌,现在城里一个神都没有了,拿什么守城?” “闭嘴!” 林理真回头怒斥:“那些邪神,皆是二心之辈,怎能为我所用?” 清尘嘀咕道:“那也说不准,神灵可没有善恶之分,只要给予足够的利益,未必不能为师伯办事。” 城头上,迅速安静下来。 一部分人偷偷看向萧业,眼神古怪。 没错,邪神只讲究利益,需要的是信众与香火,如果林理真能做出让步,允许邪神大肆传播信仰,围城之劫自然会解去。 其实谁都知道,这是饮鸩止渴,毕竟林理真和朝廷不同,朝廷既然可以册封,也可以罢黜,而林理真一旦默许了邪神传播信仰,信徒会在短时间内急速壮大,形成尾大难掉之势,最终,蒙舍诏的根基会被邪神吞吃干净。 可这总能暂时解去麻烦。 再退一步说,蒙舍诏是林理真的,就算全城都是邪神淫祠,和其他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鲁肃曾劝孙权,曰:今肃迎操,操当以肃还付乡党,品其名位,犹不失下曹从事,乘犊车,从吏卒,交游士林,累官故不失州郡也,将军迎操,欲安所归乎? 这正是林理真的两难处境。 但是下面人不管,他们的利益,与林理真不一致。 “哎~~” 苏月儿轻叹了口气:“人心果然难测,前一刻,还吹赞你的义举,如今已是对你不满了。” 萧业淡淡道:“我只做我该做的事,问心无愧即可,何必在乎他人看法,话再说回来,他人能耐我何?” “哦?” 苏月儿瞪大美眸,满是不相信。 萧业微微一笑:“苏大家恐怕是误会我了,我可不是什么圣人,也不愿做圣人,孔圣著春秋,斩尽天下妖邪,被尊为圣,可那又如何,一个人,再是神力通天,也挽救不了人心,后人会出于各自的利益,曲解先贤的原意,所以儒家才一再强调法先王,可是人心坏了,强行效法无非是四不象罢了。” 苏月儿眨了眨眼睛,仔细回想着萧业做过的每一件事情,均是大仁大义之举,于是忍不住道:“萧郎,这可不象你啊,你若是如你说的那样,又怎会得到义字符文?” 萧业问道:“何为义?” 苏月儿道:“义者,正义,伦理也。” 萧业摇摇头道:“世间没有绝对的正义,纯因立场不同,有句话说的好,彼之英雄,我之仇寇,孟子所言,舍生而取义者也,此义,是他的义,不是我的义,在我得到义字符文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义,故而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不是等着别人来拯救。 换言之,这世上,没有救世主,唯自救而己,自己救不了自己,只有沉沦,这不是我冷漠无情,而是看不破迷障,纵然救下岸,也会再一次的沉沦,否则,又何来斗米仇,升米恩之说?其实先贤早已指明自救之道,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可这世上,多数人浑浑噩噩,又有几人能自强呢?” 苏月儿问道:“那么,这些人就该死了?” 萧业摇了摇头:“该不该死,我还没想明白,待我想明白了,我的义之道就完善了,现在我只知道,我的义,是扬善弃恶,弃而不诛。 正如天地有阴阳,善恶亦相对,以孔子之大贤,也曾诛过少正卯,故而人不可能尽善,也不可能尽恶,诛尽了恶,世间也没了善,其实,再十恶不赦的人,内心都有柔软的地方,也许这是他的义之所在。 当然,时易事移,天底下有什么是绝对的,或许有一天,我会扬善救恶也未尝不可能。” 苏月儿沉吟半晌,才道:“若非我早就结识了你,还以为你被老夫子夺舍了呢。” 萧业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站在原主的立场,不就是被老夫子夺舍了么,前世他的所作所为,和老夫子别无二致,在社科院那种地方,空闲时间大把,又不擅于经商,满腹酸气,难免会钻研人生哲理,琢磨生命存在的意义。 苏月儿又道:“地藏曾立下誓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按你的说法,岂不是永远都成不了佛?” 萧业道:“那是他,不是我,地藏有他的义,我有我的义,他的心性圆满了,即可成佛。” 苏月儿陷入了沉思当中,她总觉得,萧业是有意和自己说这样的话,心里隐隐有灵光闪现,但是具体是什么,又拿捏不住。 这时,清漪跺脚道:“山门的师叔师伯为何不出手,难道就看着蒙舍城陷落么?” 林理真叹了口气道:“五诏向来不敢捋我蒙舍诏的虎须,今次却突然集兵而来,背后必有吐蕃推动,我听闻吐蕃大相觊觎赞普之位久矣,想必是要仿效中土南北朝旧事,先立战功,以赫赫威名逼迫幼主禅位,既然如此,沙门理应介入,想必山门的几个金丹已经被沙门罗汉锁定了。”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默然不语。 萧业却是心中一动,试着道:“王爷,或许下官能为蒙舍诏请一尊神来。” “哦?哪尊神?” 林理真问道。 萧业道:“战神苏峻!” 林理真顿时眼神一缩! 对苏峻,他是了解的,原本因隋文帝一纸诏书打入泥漂,但是苏峻得了萧业的相助,在李敬业之乱中帮助朝廷屡建战功,只因晋书已对他盖棺定论,翻案的牵涉太大,未能因功得正封,却被太后允许私受民间祭祀,从这个角度来说,苏峻不能算作邪神,属于半正封的神灵。 以苏峻的神力,一尊神,足抵城外近百尊,请来苏峻,城池稳矣。 又听说萧业与苏峻的交情极好,这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啊。 所谓请神容易送神来,真把苏峻请来蒙舍诏,基本上没可能再送走,毕竟苏峻不是邪神,哪能用完了就扔? 不过请来苏峻,并非不符合他的利益,既可以卖萧业一个人情,也可以告诉朝廷,他林理真敢请朝廷的神坐镇,就是没有异心的表现。</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一四章 神灵之威 “如此就有劳萧大人了!” 林理真哈哈一笑。 萧业点头道:“还请王爷下令,立刻为苏候神建祠立像!” 林理真毫不犹豫的吩咐。 神灵从一地去另外一地,并不需要赶路,只要有神祠,就可以瞬移,当然,肯不肯来是另一回事,但是以萧业和苏峻的交情,林理真有十足把握苏峻会过来。 仅仅两天时间,神祠便已建好,一尊苏峻的泥胎像活灵活现,近千名临时凑集的信众也已准备就绪。 请神通常搁在傍晚进行,因为神灵的本质是阴神、地祗,强大的神灵虽然不惧日光,但是夜晚出行,会让神灵更加有受尊重感,也更加舒服。 庙祝上过三牲,林理真身着王爷蟒袍,伸手道:“萧大人,请!” 萧业也不推辞,拈起信香,朝苏峻神像拜了三拜,插入香炉之后,念起颂辞,大体是称颂苏峻的丰功伟绩,请他降临蒙舍诏,助全城百姓击破贼兵! 如今的苏峻,已今非昔比,太后允他受民间祭拜,他的神祠渐渐多了起来,虽比不上六朝的繁盛时期,却也神力大进,再让他和石虎那类邪神对上,一个巴掌就能拍死。 其实这也是神灵的悲哀之处,只是伟力的代掌者,并不是拥有者,一旦祭祀断绝,就会日益衰落,可是退一步说,如果神灵能够不依赖信众攫取伟力,会比修士更加恐怖。 “嗯?” 苏峻正吸收着一缕缕的众生愿力,突然心中一动。 ‘原来是状元郎!’ 苏峻身形一闪,连带道场消失不见,下一瞬,已出现在了蒙舍诏的神祠当中。 对于萧业,自然不需要搞那些玄之又玄的名堂,倾刻间,苏峻浑身金光大作,神力澎湃! “苏候神显灵了,苏候神显灵啦!” “请苏候神助我蒙舍诏退敌!” 信众顿时鼎沸,纷纷拜倒,如云霞般的虔诚愿力涌向苏峻。 萧业与苏月儿相视一眼,均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骇然。 苏月儿便是传音道:“苏候神还真了不得呢,怕是已经相当于金丹九转的巅峰真人了,想不到短短一两年,就恢复至此,此战过后,或能晋入元婴真君级别,蒙舍诏若得苏候神相助,统一六诏不在话下。” 萧业点头道:“苏候神好歹是六朝正神,哪怕被隋文帝贬落,根基仍在,只要有足够的信众,恢复起来不难,不过要想让苏候神帮助蒙舍诏统一六诏,恐怕王爷拿不出足够的筹码。” 苏月儿明白萧业的意思,苏峻是朝廷的神,帮林理真守城没问题,但是开疆拓土,形同于叛乱,太后一封懿旨,足以让苏峻万劫不复,除非林理真能拿出更加有份量的诚意。 神灵的追求是不受信众制约,伟力完全归于自身,与世长存,紫姑正在向这条路上走,可这是逆反天道的行为,艰险无比,动辄形神俱灭,林理真哪有这样大的魄力? 苏峻猛一口,把浓郁的愿力吸入,身心俱爽,发出神音:“本神既受尔等香火,自当庇佑尔等!” 萧业跟着道:“王爷,速把苏候神像抬上城头!” 林理真挥了挥手。 一群苍山宗弟子上前,吃力的把神像挪动到抬撵上,哪怕个个都有不俗的修为,可是苏峻的神力也今非昔比,他们又不懂搬山诀,神像就象一座大山压在身上。 林理真又招呼壮汉搭手帮忙,足足数百人,才勉强抬起神像,缓慢的向城墙走去。 …… 城外,一座山丘上! 央吉长公主带着三十六名飞鹰飞驻立于山顶,遥望着下方的战斗。 “哎~~” 突然央吉叹了口气:“蒙舍城很快就要陷落了,怕是那唐国小官也性命难保,哎,想不到本公主竟白跑一趟。” 一名侍女掩嘴笑道:“这恰恰说明长主公气运滔天,连佛祖都暗助公主,克死了那小官呢。” 央吉摇了摇头,眸中一抹忧色闪现。 蒙舍城如陷落,大相的声势将一时无俩,又有王太后支持,她那个弟弟多半是凶多吉少了,可是开疆拓土是大义,王室敢破坏,就是与全体吐蕃人为敌,因此王室根本不敢干涉此事。 不得不说,单一一尊邪神或许算不了什么,但是上百尊邪神汇在一起,按每尊邪神只能影响数百人计算,也足以加持好几万人的军团,蒙舍诏能守两日,已经很不错了。 已经有五诏的士卒通红着眼睛,杀上了城头,眼见城池就要陷落。 嗡! 天空中,却是一声轻鸣,一层血红色的光幕如倒扣的大碗,扣在了城池上方,凡蒙舍诏士兵,吸入血气,顿时精神大振,胆气骤生,疲倦、伤痛全都一扫而空,个个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反之,五诏联军却如中了软筋散,心胆俱丧。 “杀,杀!” 城头,如潮水般的喊杀声大作,蒙舍诏士兵绝处逢生,奋力砍杀,不片刻,就把窜上城头的敌人砍的溃不成军。 萧业怔怔看着,眼里竟渐渐地有了些迷惘。 “公子,怎么了?” 苏月儿不禁问道。 萧业悠悠道:“神灵的力量如此之大,凡人间的争斗又有何意义?” 苏月儿沉吟道:“其实有时候我也很不理解,各大派的大能们,坐看这片土地征战不休,却只是暗中施加影响,从来没有谁在明面干涉,后来我无意间翻阅师门秘典,看到一则旧闻。 当初百万年前的劫数尚未完全渡完,眼见天地就要不保,毁于劫数当中,是初代人皇牺牲自己,以诺大神力封印住了天地的一角,将劫数阻挡于外,但天地也由此变得脆弱,大能不敢轻易出手,生怕毁了这方天地,故而以各种手段在背后操弄凡人间的争斗,凡人不过是大能的棋子罢了,神灵亦不可避免。” 萧业寻思许久,才道:“我们所处世界外围的风暴大漠,就是封印?” “也许罢。” 苏月儿不置可否道。 萧业点头道:“或许可以理解为,初代人皇推迟了劫数的到来,但是堵塞并不能解决问题,劫数终将不可避免的到来?” 苏月儿抬头望向天空,沉声道:“世人只知,冥府苛刻,奴役众生,但冥府何尝不是在抽取众生之力应对大劫?身处这片天地,谁都逃不过去,纵然死了,也要被敲榨出油花,否则天地破灭,全都得死。” 突然萧业明白了,为何自己从邪道妖人手里拯救阴魂会获得功德,就象走路上捡到钱还给失主,失主要给你一定的好处费。 苏月儿也陷入了沉默当中,她有种无比渺小的感觉,自己的争斗,乃至于情劫,与天地大势相比,又有什么意义? 战场上的态势,已经彻底扭转,什么样的能力,做什么样的事,萧业不再去思考那些形而上学的问题,而是开启录觉看去,就见苏峻生猛无比,以法身杀入城下邪神的道场,吞噬着一只只邪神,神力随之壮大。 这让萧业心里滴血啊! 苏峻抢的都是他碗里的肉! 他恨不得大喊一句:“放开那只邪神,我来!” 可是他没法出城与苏峻争抢,否则他的秘密会暴露无疑,</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一五章 林理真的厚礼 战争以毫无悬念的方式结束,有苏峻相助,蒙舍诏的士兵个个如猛虎下山,追杀五十里,斩首三万余级,俘虏近六万人,只有数千人逃走。 这一战,苏峻吞噬了近百名邪神,神威赫赫,一步迈入了相当于元婴层次,即便是真正的元婴修士,也不敢轻易与他交手。 全城也陷入了欢乐的海洋,俘虏将被发配为奴隶,有身份地位的,可以索取巨额赎金,蒙舍诏相对于其余五诏,获取了巨大的优势。 “吁~~” 央吉长吁了口气,心情复杂。 吐蕃自松赞干布统一以来,战无不胜,今日居然在南诏吃了败仗,让骄傲的她,颇为难以接受,但是失败,也意味着大相受挫,王室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很快调整好心理,央吉回头道:“严密监视那个唐国小官的动静!” “是!” 飞鹰卫施礼应下。 蒙舍王府,正在兴办庆功宴,各参战将领大获丰收,要不是有萧业在场,恐怕就会有人当场向林理真劝进了。 好在林理真是清醒的,凭蒙舍诏的实力,连剑南道都敌不过,他真要敢自立,怕是朝廷大军指日可至,纵然有苍山宗撑腰,也无济于事,因此每当席中出现这样的苗头,都会被他岔过去。 不觉中,酒席散去,萧业正要告辞,却有一名婢女过来道:“萧大人,王爷请你往书房一叙。” “有劳了!” 萧业点了点头,随婢女去往后院,不片废,被带去书房。 除了林理真,身着常服的清漪与清尘都在。 其实这两兄妹的容貌都不俗,清尘二十来岁的样子,神光内敛,贵气缭绕,相貌俊郎中带着威仪,而清漪颇有几分硬朗之美,大概类似于地球上的女军官、女警花那样的气质。 “萧大人,请坐!” 林理真把萧业迎入屋内,清漪亲自奉上香茶。 “哦?下官可不敢当!” 萧业忙推辞。 清漪微微笑道:“若非萧大人力挽狂澜,自是当得。” 萧业道:“清漪姑娘言重了,不过是帮贵诏请了尊神而己。” 清漪捧着茶,狡黠笑道:“在萧大人看来,是举手之劳,但在蒙舍诏看来,却是救命之恩,难道萧大人是觉得……蒙舍诏仅由妾这样一个弱女子奉上清茶是诚意不够?” “清漪姑娘既如此说,那我只能厚颜承了这份功劳!” 萧业无奈接过茶盅,一饮而尽。 清漪盈盈退下。 林理真又招了招手。 一名婢女奉着三只玉匣,款款上前。 林理真笑道:“萧大人救了我蒙舍诏全城老小的性命,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萧业看去,这三只玉匣里,显然不可能装有银票,再联系到蒙舍诏与苍山宗的关系,心里有了猜测。 清规道:“萧大人何不先打开一观?” 萧业打开第一只玉匣。 一枚枚雪白剔透,如龙眼大小的丹药整整齐齐码放,合计三十六枚。 清漪介绍道:“苍山宗以炼丹闻名,此丹,乃是以五百年锦腹参为主材,配以十八种辅药炼制而成,名为元气丹,凡金丹以下修士服用,皆可增长修为,武者服用,亦可强健筋骨,壮大气血。” ‘嗯?’ 萧业眼神微眯。 这是在试探老子啊! 一名武夫加书生,可以轻松灭掉金丹级的黄山君,怕是朝廷的御史大夫都没这个能力,而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八品监察御史,况且还能和神灵结交。 如苏峻这样的神灵,不是什么人都能结交的,就算帮过苏峻,也是一码归一码,找机会还了因果便是,神灵几乎不会与凡人结交,以免惹上因果孽缘。 显然,林理真已经在怀疑自己的真正实力了。 如果没有诡异之处,神灵怎会结交一名凡人? 其实萧业自己也清楚,哪怕他把自己的修士身份掩饰的很好,但世间没有蠢人,更不存在什么想不到,会通过蜘丝马迹来推测,作出大胆猜想。 就拿元气丹来说,虽然清漪口口声声丹药对武者同样有效,可萧业根本不信,气血与真气不是一回事,林理真完全可以观察自己服用过后的反应。 刚刚在一瞬间,萧业用才气探查了下,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才气完全属于他自己,等同于他身体的一部分,这段日子以来,才气的很多妙用都被他开发出来,以才气解析,比灵觉效果更好。 如果纯武者服用元气丹,不说可能导致气血岔乱,会有一些真气与气血相互冲突的后遗症,而修士服用,只会增加修为。 当然了,这份‘好意’,萧业不可能不收,他正需要丹药快速提升修为啊。 另两只玉匣,也一一打开,分别装有一株三百年份的烈阳草,服用此草,可助修士渡阴风灌顶之劫。 阴风灌顶,是修行中较为凶险的一大劫数,头顶三花一旦被阴风吹散,必身死道消,而烈阳草可巩固三花,加大渡劫的概率。 虽然服用烈阳草渡阴风灌顶,结出的金丹品质不会高,却是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一株烈阳草,就相当于一枚金丹。 这份礼,有些重了,哪怕萧业用不到,也可以给别人用。 另一只匣子里,是一枚八百年份的紫参,几乎长出了人形,须鳞齐全,既可增加修为,凡人服之,也能续命延寿。 “这礼……太重了吧?” 萧业言不由衷道。 “不重,不重,萧大人当得!” 林理真捋须呵呵笑。 事实上除了萧业自己的猜测,林理真还有展现苍山宗实力的心思,如能将萧业纳于麾下,对于蒙舍诏将来建国有极大的好处。 就冲着与苏峻的关系,已经值得拉拢。 很明显,萧业脸上的惊容不是装的,暗道到底是修行门派,二三流也比自己这个散修富庶了不知多少倍。 “那下官就厚颜收下了!” 萧业拱了拱手。 林理真笑着点了点头,问道:“不知萧大人打算何时回京?” 萧业道:“这就几日,王爷大可放心,经此一役,朝廷中纵有些许宵小绕舌,但太后圣明,断不会被宵小蒙蔽。” 林理真沉吟道:“萧大人如此说,孤还有何可担心,不过,发生了如此之大的事,孤还须遣使入朝,向太后请罪为好,就让犬子作为使臣,与萧大人一同回京,如何?” 萧业心念一转,明白了林理真的用意。 怕是林理真身边有高人,琢磨透了太后的性格,毕竟太后掌权二十年,不可能没有高人琢磨她。 说到底,太后是女人,有情绪化的一面,六诏出了这么大的事,如不派人去朝廷说明情况,太后必然心里不快,好事也变成坏事,有的是机会收拾林理真。 但是去了朝廷,还是嫡子以请罪的名义前去,首先把态度放低,太后必然心花怒放。 中央皇朝,历来以四夷宾服为荣,林理真的份量虽比不上吐番、突厥、契丹等大的部族,却也勉强算是一夷,遣使入朝,可彰显太后的文治武功,迎合了太后好大喜功的心思,对于将来称帝有极大的益处。 这步棋……走的好。 萧业道:“既然如此,便由王爷安排!”</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一六章 人皇转世 崂山,上清宫! 青衣老道端坐于三官帝君像前,似是在打座,又似是在与神像沟通。 灵虚子低眉垂首,站一边侍奉。 其实作为道门正宗,上清宫何尝不想供奉三清? 可是自百万年前大劫以来,绝天地通,与三清的联系也随之断绝,坚持了十来万年之后,道门不得不改为供奉冥府中的三官帝君。 好歹是一个系统,纵然级别低点,至少能传来神力。 “嗡!” 突然空间一阵波动,一名中年道人气息虚浮,凭空出现,后背有一道血痕,似是被鞭子抽出,鬼气森森,不停的向四周蠕动,仿如活物般吞噬着血肉。 “玉成子师叔?” 灵虚子面色一变。 青衣老道也睁开眼睛,从袖中飞出一枚碧绿的丹药。 玉成子一把接过,纳入口中,打座调息,约摸一个时辰过后,背后的伤口才渐渐愈合,但气息仍是衰弱。 “可是风暴洋有了异动?” 青衣老道缓缓问道。 玉成子心有余悸道:“师弟奉师兄符诏,巡察风暴洋,月前,大洋深处突有灰雾飘浮,贫道去查看,却从灰雾中,伸出一只触手,说来惭愧,贫道枉为阳神,竟非那触手三合之敌,想必其本体是鬼王级别,还亏得有师兄赐予的飞天符,才逃出生天……” “难道生出了鬼王?” 灵虚子神色大变。 此鬼王并非冥府中的阴魂,而是百万年前战场被封印,由强大的尸体中诞生出的阴灵,是另一种生灵,不入冥府,鬼王相当于人间的阳神修士,鬼主则是仙人之下的至尊。 百万年前,初代人皇以自身的精气神与血肉献祭,封印了整片天地,封印内的大唐其及周边数万里,生机勃勃,而封印外是整个世界,遍地伏尸。 约从万年前开始,伏尸中有死灵出现,表示封印松动了,而今出现了鬼王级的死灵,兆示封印随时会破裂。 青衣老道也是满脸凝重,手指如莲花般绽放, 许久,沉沉叹了口气:“封印最多只能维系二十年,二十年后,整个世界的死灵将淹没这片天地。” “什么?就剩二十年?” 玉成子与灵虚子大惊失色。 “哎~~” 青衣老道叹了口气:“天地都不能长久,何况一封印乎?不过天无绝人之路,经贫道与楼观道、太清宫、玉清宫等诸位掌教推算,初代人皇已经转世归来。” “哦?” 灵虚子心中一动,忙道:“可是掌教十年前救出来的那个李业?” 青衣老道摇摇头道:“不是他,贫道救他,是为了吸引天下人的注意,为真正的真龙开道,他只是为王前驱罢了,蟒蛟之流。” 玉成子了然道:“师兄所言甚是,李业纵是高宗皇长孙,但潜龙飞天,须借云雨之势,他孤家寡人,何来羽翼,话说世间,还有谁记挂前太子李弘,能得蟒蛟之相,亦属他的福报,那……初代人皇是谁?’ 青衣老道淡淡道:“当今天子第三子,母妃窦氏,刚刚诞下未足月,已有楼观道为其起名李隆基,意喻开创万世不朽之基业! 初代人皇转世,是冥冥中的一线生机,我等都将臣服于初代人皇麾下,随之征战八方,此乃大局,任何人都要服从大局,但有破坏大局者,诛,既便让老道我牺牲性命,也在所不辞!” 殿内的气氛陡然沉重,玉成子与灵虚子似乎看到了与亿万死灵奋力搏杀的惨烈场景。 青衣老道又摆摆手道:“危机危机,既是危,也是机,天地禁锢已久,大劫来临,天道必然放开禁锢,或许我辈成仙得道的机缘来了。” “嗯?” 玉成子眼前一亮。 从理论上讲,凡是修到了阳神,皆有一线成仙之缘,但雷劫尚可靠着法宝丹药强渡,而业火红莲劫需要还天地的因果孽缘,熊熊业火焚心,借不到任何外力,只能靠修士自己,故而才凶险万分。 历史上,很多达到十二劫巅峰的修士宁可身死魂归冥府,也不敢去渡劫,因为他们知道,百分之百渡不过去,连魂魄都会被业火焚烧干净。 如今有了成仙的机会,哪怕亿万分之一,也足以令人心动! “师兄,我们上清宫该如何做?” 玉成子忙道。 青衣老道沉声道:“人皇建立仙朝,带领我等征战八方是大局,悖逆不得,但是在人皇登位之前,朝廷中的道派之争却不能退让,关乎着道门的气运,若无人道龙气庇护,怕是道门要灭绝,沙门亦如是。 太后依靠沙门,有称帝之心,本来秉持两家斗而不破的原则,让她领二十年风骚又能如何,凡人之躯,纵有寿限,他日薨毙,江山还是会回到李家手上,不过此一时,彼一时。 劫数已不足二十年,在这二十年内,道门必须在朝堂上占据绝对优势,太后想称帝,怕是心愿难逞了!” 灵虚子问道:“掌教真人,是否让李业出来?” “不妥!” 青衣老道挥手一摆:“他还未成气候,现在让他出面,起不到开道之用,只是为李家多添一道冤魂罢了,于大局无补,再放养个几年,道门亦可助他一臂之力,先让李家那几个成年王爷出面,灵虚子,此事你来安排,试试太后的刀可利否?” “是,谨遵掌教法旨!” 灵虚子施了一礼,快步离去。 …… 苏峻道场! 萧业正在作客。 在吞噬了近百尊邪神之后,苏峻的实力强大无比,堪比元婴真君,道场方圆近十里,亭台楼阁,山清水秀,仿如置身于仙境,另苏峻还收了几十名神仆,有男有女,逍遥快活。 神仆来自于冥府,以苏峻今日的成就,有的是阴魂愿意为奴为仆,男子孔武有力,作为道场护法,女子娇俏可人,显然是收作侍妾的。 桌面上,摆着神果与神灵茶,皆由道场神力所化,对于修为虽然不会有提升,却可起到淬炼精神的作用,可惜带不出道场。 一茶金黄色的神灵茶下肚,萧业就觉得精神力凝练了少许,不由赞道:“好茶!” 苏峻笑道:“萧郎以后可常来常饮。” “那我就不客气了!” 萧业又抓起一枚神果啃吃。 苏峻却是面孔现出了几丝忧色,沉吟道:“萧郎,天地或将有大劫到来,二十年内,你至少要修到元婴,才会有自保之力。” “哦?苏候可否说详细点?” 萧业抬起头,讶道。 苏峻摇了摇头:“本神毕竟未得朝廷正封,只是突然心血来潮,此劫,牵扯甚大,若渡不过去,莫说生灵,就连天地亦将毁灭,具体情形,你可询问紫姑,她受朝廷正封,且精于占卜掐算,必能了解更多的内情,不过你也莫要乱了心绪,大道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尚有那遁去的一,任何劫数,天道都会予一线生机。” 萧业沉吟半晌,问道:“神灵也不可幸免么?” 苏峻苦笑道:“神灵的根基是生灵,生灵若死绝,哪里还有神灵?” 娘的,天地大劫,自己怎么这样倒霉? 穿越来还未享受,就遇到了天地大劫? 萧业相信苏峻不会无的放矢,既然劫数避无可避,而自己有妻室,有族人,就只有在二十年内,尽可能的变强!</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一七章 中伏 萧业没在苏峻道场停留太久,很快就告辞离去。 凭心而论,苏峻所说的二十年内大劫来临,虽然让他颇为震惊,但很快就调整好了心绪,因为他前世好读书,读书能养气,不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至少也是胸有惊雷,面若平湖。 更何况天塌下来有大个子顶着,作为现代人,深明剩者为王的至理。 我未必要惊艳于当世,只要能苟,也许能苟到天长地久。 回到王府,有关劫数之事萧业没和任何人提起,毕竟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做人最忌好高骛远,一个二劫小修士,还躲躲藏藏,不敢把修为暴露于人前,先解决了眼前的麻烦才是正理。 两日后,萧业向林理真辞别,与苏月儿、萧泽萧义离开了蒙舍城,随行的还有清规清猗两兄妹,以及对苏月儿痴心一片的清波。 这让萧业颇为头疼,这女人是赖上苏月儿了。 苏月儿也是无奈的很。 好在清尘本也想来,但是林理真清楚清尘对萧业的敌意,哪敢让清尘随行坏事,于是把清尘打发回了山门。 一行人清晨出门,六诏本是混乱之地,又随着五诏联军大败,更显混乱,因此均是身着便装,扮作商队,不急不忙的向城外驰去。 当过了城池五十里的时候,天色已至傍晚。 前方是一条仅容一车通过的崎岖弯道,夹在两侧峭壁之间,突然,萧业心里一悸,唤道:“等等!” “萧大人,怎么了?” 清规不解道。 萧业自然不会透露自己有秋风未动蝉先觉的心灵感应,只是道:“此地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若有人于两边山崖设伏,怕是危矣。” “哼!” 清波横竖看萧业不顺眼,哼道:“这里离蒙舍城不远,谁会伏击我们?” 萧业暗中放出灵觉,小心翼翼避开清规等人,向山上探查,山上一切正常,可是心里的惊悚感却越发强烈。 他不由看了眼苏月儿,苏月儿皱了皱眉,表示也用灵觉探过了,虽然没有探查出什么,却是相信萧业的灵感。 一时之间,所有人驻足于谷口前方。 谷内! 央吉与三十六飞鹰卫堂而皇之的站在山崖顶住,脚下,有一朵黄金色的莲台,遮掩住了三十七人的气息。 “呵,倒是谨慎的很,山下的人,就是不爽快!” 央吉不屑的轻笑一声。 三十六飞鹰卫眼里也是暗含不屑,高原上的汉子,是雄鹰的后裔,就该迎风傲雪,勇往直前才对啊。 不过萧业在谷口外蔫蔫乎乎,还真是急人。 “长公主,要不属下去把他们引进来?” 一名飞鹰卫忍不住道。 “不,那唐国的小官狡诈多疑,若是平白无故有陌生人出现,反会更让他生疑,等着罢,若不走此路,还须绕行百里,天色将晚,本公主不信他们会退回去!” 央吉摆了摆手。 果然,没多久。 “哎呀,还男人呢,怎么胆子这么小?本姑娘先进去!” 清波鄙夷的瞪了萧业一眼,策马进入谷中。 “师妹,哎!” 清规挥手叫唤,可是清波非但不理他,还回头挑恤的看了萧业一眼,继续前行。 清漪无奈道:“萧大人,我们还是进去吧,就算有埋伏,只要不是金丹真人,寻常宵小倒不必在乎。” “进去罢!” 萧业也没法置清波不理,只希望自己的秋风未动蝉先觉难得失效一次。 众人策着马,沿着弯弯曲曲的山道,在山谷中前行。 “轰隆!” 却是突然之间,后方一块数太方圆的巨石从天落下,激起满地碎石泥屑,山道都为之一震。 随之,前方又是一块巨石坠下,封堵住了两侧谷口。 “不好,中了埋伏!” 清规大叫,颇为懊恼的瞪了清波一眼。 “我……我……” 清波结结巴巴。 “咯咯咯~~” 一阵如银铃般的清脆笑声传来:“妒忌会蒙蔽灵智,故观世音菩萨说:五蕴皆障,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若非你这个蠢女人,尔等又怎会自入陷阱?” 一朵金色莲花由山顶飘落,上方,在三十六名黑甲武士的环伺中,俏立一名身着缨络天衣的佛女。手臂带着环钏,另一只手,捧着阿修罗宝剑,浑身佛光盎然,神圣而又美丽。 “央吉公主?” 清漪惊呼,现出了如临大敌之色。 “去死!” 清波恼羞成怒,一柄飞剑由头顶窜出,当空斩去! 也不见央吉动手,三十六卫中的一人,抽出腰间弯刀,疾劈过去! 当! 飞剑被磕飞! 清波也是俏面一红,身形晃了两晃。 “师妹!” 清规唤住清波,拱手问道:“竟然是吐蕃的央吉长公主,难道是要与我们苍山宗为敌么?” 央吉嫣然一笑:“吐蕃暂时还未有与苍山宗为敌的心思,本公主此来,是为了他,你是自己走过来,还是我们杀过去擒你?” 说着,伸手一指萧业。 “哼,原来是你惹出来的麻烦!” 清波不愤的哼了声。 “闭嘴!” 清规厉斥:“央吉公主,萧大人乃朝廷命官,难道你不怕挑起唐蕃之间的战争么?” 央吉自然不可能说什么杀了萧业嫁祸给林理真之类的话,只是道:“就是这个人,坏了五诏的大事,本公主自是要拿他回去问罪!” “呵~~” 萧业轻笑一声:“公主是把我们当傻子,还是把你当白痴?蒙舍诏大破五诏,岂不是趁了你们王室的心意?倘若蒙舍诏败了,怕是一两年之内,执掌吐蕃者,未必再是松赞干布的后裔。” “你怎么知道?” 央吉神色一变。 萧业微微一笑:“公主,你就是这样对待恩公的?” 他能告诉央吉,吐蕃的历史根本就不是秘密么? “找死,去把他抓过来!” 央吉大怒。 清规忙道:“萧大人退后,央吉公主身边有飞鹰三十六卫,虽非修士,却战力强大,能抵寻常二三劫的修士,吐蕃人,就交给我们苍山宗来对付。” “不必,萧某也修武道,就来会会武道高人,清猗道长,借剑一用!” 萧业摆了摆手。 “好,我们替你押阵!” 清规拿出一把剑,递给萧业,虽是凡剑,却削铁如泥,寒光闪烁。 萧业接了剑,踏出向前走出十来步。 “某家来会你!” 一名飞鹰卫单手握住腰间刀柄,满面狞狰,向萧业疾奔而来,每一步踏出,气势都在增长,当到达萧业身前丈许之时,突然啊的大叫,拨刀跃起,当头斩下,气势已积蕴至巅峰,刀未至,已是颈脖生凉。 清漪面色凝重道:“飞鹰卫果然不凡,即便是我,面对这一刀也当避其锋锐。” 清波出向苏月儿道:“苏公子,你就不关心你们家的大人?” 苏月儿微微一笑:“公子绝非你想的那样弱,你看着便是!” 是的,苏月儿对萧业有着十足信心,因为萧业有着一等一的攻杀大术,她只是以精神力锁定央吉,以防央吉出手突袭。 果然,萧业根本不避,眼神锐利,面对这惊天刀势,一剑斜斜掠出! “叮!”的一声轻响,一剑挑中刀锋,以四两拨千金,将刀势带往一边,随即剑光一闪,那飞鹰卫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痕!</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一八章 刺杀 一剑毙敌! 刹那间,山谷中鸦雀无声! 清规师兄妹满脸的不敢置信之色,这可是飞鹰卫啊,其中的每一个,都是在吐蕃勇士中精挑万选出来,也是掌握在王室手里的最精锐力量。 正是有了飞鹰卫,大相才不敢强逼幼主逊位。 苏月儿美眸中也有讶色,她知道萧业很强,却也未曾指望一招毙敌,尤其是这一剑,看上去非常简单,挡格,顺势一撩,与当日竹楼中和苯教杀手对战时不可同日而语。 其实萧业那时是心存忌惮,不知道外围是否还有埋伏,因此留了几分力,才你来我往与杀手斗了数个回合,而今日的敌人都在明面上,不需要顾忌。 “再去!” 央宗如受了羞侮,没法接受她最强的飞鹰卫一个照面就被杀死,当下再一挥手。 四名飞鹰卫踏步而出,这次不再疾冲向前,而是错落有序,互相掩护,以战阵逼向萧业。 清漪提醒道:“萧大人小心,这是吐蕃军中有名的四合战法,四人、四十人、四百人、四千人皆可为阵,有力共担,层层守护,每一击,皆是四人合力!” “多谢!” 萧业刚回了句,就有两柄弯刀当空劈来,空气都发出音爆。 另两人作势欲击,起牵制作用。 苏月儿的手,已经扣上了袖中的短剑,随时支援。 “来的好!” 萧业目光平静,脚底淌泥步一滑,在众人眼里,这步法没有任何玄妙之处,却偏偏避过两名飞鹰卫的合击,还绕到外圈,一剑直刺另外一人。 “哥,这是什么身法?我怎么看不明白?” 清漪紧紧拧着眉道。 清规摇了摇头:“不懂,或许是武道修炼已经反朴归真了,哎,可惜了,萧大人若是不为官,走上修行路,必惊才绝艳。” 萧业这一剑,被一柄弯刀挡住,可是传来的力道,却是四人合力。 飞鹰卫纯论力量,每一尊都不逊于二劫巅峰的修士,即便不如萧业,差距也不会大到难以计算,四人合力,立将萧业击退数步。 “杀!” 四人相互配合,再次攻来! 萧业没有淬炼武道的心思,虽然敌人出现在明面,但他心里仍有惊悸感,好象有危险潜伏在暗处,必须速战速决。 于是毫不犹豫的把义字符文打出! “啊!” 一名正挥着刀的飞鹰卫突然惨叫,头痛欲炸,两眼都流出了血泪! 义字符文,专克天下不义之辈,此人一看就是穷凶极恶之徒。 萧业能感应到,这名飞鹰卫的精神混乱,如风暴般汹涌澎湃,再也没有明确连贯的念头,生平的一件件不义之事如幻境般反噬己身。 “啊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我都说了,不要过来,娘的,还来?老子杀了你!” 此人已经疯了,一刀劈向一名同伴,顿时血光四溅,头颅冲天而起! 萧业却是有一抹痛苦之色浮现。 ‘果然,天上不会掉馅饼!’ 萧业曾对黄山君使用过义字符文,没有任何后遗症,但是今日对一个凡人使用,竟掠夺了十分之一的精神力,杂驳无比,萧业也受了精神风暴的冲击,虽只是十分之一,却也杂念纷呈,心底隐有一种噬血的冲动。 萧业忙心神一敛,强压下来。 精神是人体仅次于心灵的第二神秘之处,最为纯净,哪怕是凡人的杂驳念头,都不是轻易能炼化,需要静下心,花费不菲的时间。 场中的变故,让众人惊呆了,这和妖法邪术有什么两样? 苏月儿也是暗自吃惊,不禁拿自己的幻术做起了比较。 “原来是邪道妖人,谁给你的胆子,在本公主面前施展邪法?” 央吉公主俏面一沉,眉心突有金光一闪,射向萧业! “堂堂吐蕃公主竟是宵小之辈!” 苏月儿眸光微动,催动短剑,向央吉斩去! 她时刻关注萧业,心知萧业如要挡住这记神通,必会暴露出修士的身份,于是果断出手,围魏救赵,尽显辣手摧花风范。 苏月儿可不是什么善茬,凡是与萧业来往的女人,不管是敌是友,都恨不能尽斩之,因为她是女人,清楚女人的心思最难揣忖,往往上一刻还是敌人,也许下一刻,己情窦暗生。 如今的她,正处于劫数中,全身心爱恋萧业,自然要把一切萌芽掐死! “先天大圆满?” 央吉惊呼,不敢再继续攻击萧业,收了金光,一朵莲瓣刷的打下! 短剑被磕的倒飞回去,但是莲瓣上,一声巨响之后,瞬间雷光大作,轰的一声,竟被炸崩了一角,周围三尺之内,焦黑一片。 “雷法?” 央吉目中现出警惕之色,喝问道:“你是道门哪一家的弟子?” “你猜?” 苏月儿召回短剑,神色古井无波,却是妙眸不自禁的瞥了萧业一眼。 若非在那一个雷雨夜,得了一丝雷霆种子,她也使不出雷法,另与萧业对雷法不太重视不同,她看的很重,每当雷雨天,都会淬炼雷霆种子,逐渐壮大。 主要是萧业的国术本是攻杀大术,对雷法依赖性不大,而素心宗不以杀伐争斗为手段,多是奇诡邪术,正面攻战术法欠缺,雷法实是补了她的短板。 再以雷法御敌,可以掩饰她的身份。 萧业也是暗暗赞叹,他觉得自己对雷法有所轻视,看来以后雷雨天不能松懈了,也得去淬炼雷霆种子,至少多了一种远程攻击手段。 央吉妙目打量向苏月儿,总觉有一层薄雾朦朦胧胧,难以看真,不禁哼道:“藏头露尾之辈,就让本公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话音刚落,便是一声清叱,身后,浮起一座高达三丈的孔雀大明王神像,那眸子,突然睁开,一道碧光罩向苏月儿。 萧业也不知孔雀大明王能否看破苏月儿的真身,但是孔雀大明王是冥府神祗,本质是阴神,当即才气冲天而起,疾喝一声:“斩!” 三尺才气大剑挥起,一剑斩断了碧光! 如果是真气,萧业这一剑不会有效,可这是央吉借来的孔雀大明王的神通,自可斩之! 苏月儿凝眸一笑。 还真是心有灵犀呢,互相帮着掩饰身份。 不过清波不是这样想,酸溜溜的暗哼一声:两个大男人,犯着这样默契么? 央吉又把目光移向萧业,沉声道:“本公主倒是小瞧了你。” 萧业道:“公主还要战么,今日你杀不了我,想来公主应是个明白人。” 央吉俏面一阵阴晴变幻,是的,她错估了萧业的实力,怕是飞鹰卫齐上,也是两败俱伤,逞论苍山宗的三个弟子还未出手,尤其是苏月儿,更是让她大为意外,一个先天大圆满的修士,还很有可能是道门正宗,可以说,今次的截杀是失败了。 可是身为吐蕃长公主,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面子拉不下去啊,更重要的是,她已经在央宗面前打了保票。 就在她犹豫不决之时,突然面色大变,一股致命的威胁涌上心头,当即喝了声:封! 金色莲台那层层莲瓣瞬间收缩,如一只大茧将她封住。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一九章 殷殷遭劫 天际,一道剑光划破长空,杀气滔天,敢与落日争辉! 这分明是一位金丹真人驳剑,速度有如电光,飞鹰卫连咒骂都来不及,只是心念刚动,剑光已至! 明明这一剑的目标是央吉长公主,萧业心头却是生出了极大的危机感,连退数数,横剑于胸,义字符文将发欲发! 苏月儿在战斗方面,绝对信任萧业,也是心肝一提,忙飞身至萧业身边。 就见飞剑即将击中莲瓣之时,孔雀大明王突从央吉背后生出,一声清唳,挥翅横扫! 孔雀大明王再强,本尊也坐镇冥府,央吉只能借来少许法身的力量,不出意外,飞剑轰的斩上,翅膀顿时化为一团清光消散,随即去势不减,轰的一声,击中莲瓣! 这一座金莲,乃是佛门至宝,十二品功德金莲,但是央吉公主尚未凝结金丹,凭她的修为根本驱动不了真品,佛门也不会把真品赐予她,她所掌握的,只是赝品。 顿时,一块莲瓣被击飞出去,准准射向萧业。 飞剑的去势虽弱了几分,却仍然疾刺向央吉公主。 央吉公主大惊,一声清叱,双手结了个孔雀手印,一掌向飞剑劈去! 孔雀大明王拳! “咚!” 就见央吉公主的手掌变成了赤铜色,准准劈上飞剑,却只是压沉了几分,本应刺向心脏的剑尖,从腹部贯穿而过,带出一串血珠,随即化为清水,消散于空中。 “走!” 央吉公主捂住腹部,伸手一抓,还活着的飞鹰卫被她摄进莲台,破空而去。 萧业也早有准备,看着飞来的莲瓣,心知避无可避,运足全身真元,一剑疾劈! “当!” 削铁如泥的宝剑寸寸崩裂,萧业也受冲击力反震,抛飞出去。 那莲瓣只是速度稍减,又追了上去! 苏月儿看出了个中名堂,忙道:“公子,飞剑上附着的一缕精神力转移到了莲瓣上,可用义字符文破之!” 说着,接连两剑全力斩上! 她的剑,是法器,莲瓣连续巨震两下,却又是金光一闪,巨大的反震力,让苏月儿短剑脱手,手腕疼痛欲折。 “当当当!” 清规、清漪与清波各自放出飞剑,斩在莲瓣上,却一例外被磕飞! “中!” 萧业终于喘过一口气,一道义字符文打出! 义字符文,专灭不义之辈,偷袭显然属于不义。 “轰!” 明明看不见,空间却是起了爆鸣,一圈气浪向四周扩散,莲瓣上的光华终于黯淡下来,向地面坠落,萧业又向后退了数步,头疼欲裂,识海中的义字符文晦暗了许多。 到底是一缕金丹级的神念,哪怕斩灭了,仍受了不小的反噬。 就在所有人长吁了口气的时候,莲瓣突然再度变亮,嗡的一声,又向萧业击去,这是不杀萧业誓不罢休! 因事发骤然,苏月儿都没反应过来,萧业则因气息虚浮,眼前莲瓣已到了胸前! 却是一道身影及时窜出,挡住萧业,一剑击上! “当!” 法剑断裂,莲瓣一沉,打进了胸口,顿时染红了一片! “殷殷?” 萧业惊呼,忙接住殷殷,抱入怀里。 殷殷面孔惨白,勉强笑道:“公子,妾总算赶上了……” “先不要说话!” 萧业面色凝重,厉声喝止,搭住殷殷的手腕,一缕真元输入,顿时,一颗心沉了下来。 殷殷正面挨了莲瓣一击,虽然莲瓣的力量经多次削弱,却不是她一个初入三劫的修士能抵受,全身经脉寸寸崩裂,内腑多处破碎,身体如瓷器般,遍布裂痕,唯一侥幸的,是心脉避过了一小截,却也如风中残烛,摇摇欲灭。 “殷殷,你傻啊!” 萧业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这一击如落他自己身上,怕是不会比殷殷好到哪里,这一刻,对于殷殷的过去他一点都不芥蒂了,哪怕是有目地的接近自己,也无所谓,只盼望殷殷能好起来。 殷殷却是勉强笑道:“公子,或许这是妾命里的劫数,你不要难过,其实妾一直想为公子做些什么,这不……终于有了机会,能以妾的一条命,换公子的一条命,也是值得。” 萧业回想着与殷殷的点点滴滴,她的光彩,就如一颗小草,总是掩映在苏月儿之下,却总是默默的付出,而自己,几乎没有正视过她,只当她是一个倒贴上门的女人。 渐渐地,萧业的眼圈有些红了,紧紧抱住殷殷。 苏月儿也在一旁探看,俏面一抹悲色浮现,并间杂着一丝复杂难明之色。 她能看的出来,殷殷动情了,对萧业动了真情,按理说,素心宗的女子不会对男人动真情,一旦动了情,就是修为尽废的后果,可是殷殷不仅动了情,还渡了第三劫,这让她难以理解。 不过眼下不是询问之时,苏月儿连点殷殷胸口数处经脉。 “殷殷怎样了,能救回来么?” 萧业紧张的问道。 “我要带殷殷回一趟师门,公子,先拿那株紫参给殷殷吊着命!” 苏月儿眼底满是愤恨,抓住莲瓣,猛的向外一拨! 殷殷现出了痛苦之色,但是经脉被封,并没有鲜血涌出,只是气息又有衰弱。 众人忙围了上来,清漪拿出一瓶丹药,递过去道:“萧大人,这是我们师门炼制的回春丹,专用于疗伤,比吞服紫参更加有效,赶紧给这位姑娘服下。” “多谢清漪姑娘!” 萧业赶紧接过,倒出一枚碧绿的丹药,喂入殷殷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流吞入腹中,殷殷的生命气息渐渐稳定下来。 “交给我。” 苏月儿从萧业怀里接过殷殷,以真元辅助运行药力。 “谁,谁到底要杀我?出来,出来啊!” 萧业猛的站起,向四周怒吼,莫名其妙被人暗算,还害得殷殷身受重伤,心里憋闷异常。 虽声浪滚滚,惊起鸦雀无数,却无人应答。 隔着十里,蔡先生的指尖,一柄飞剑渐渐成型,正待再次发动一击,可是随即,一道强大的灵觉扫过,他立刻手掌一捏,飞剑崩的一声化为水汽消散。 毕竟这里是苍山宗的地盘,显然那一击惊动了苍山宗的金丹真人,他不敢暴露身份,只得暗道声可惜。 今次是伏杀萧业的最好机会,借央吉的法器杀死萧业,浑若天成,不虞被文昌帝君追查,却是人算不如天算,殷殷帮萧业挡了一劫。 他认为,萧业必回返蒙舍诏那殷殷疗伤,下次伏击,还不知猴年马月,在城外守着萧业,纯粹是浪费时间,不如先回洛阳,只要史进接近了太后,仍有机会对付他。 但是蔡先生心里,总有些腻味,想他堂堂金丹中期修士,伏杀两个小辈,一个都没杀成,萧业运气好,有美人替劫倒也罢了,吐蕃公主也浑身是宝,避过了死劫。 杀央吉,是蔡先生深思熟虑的,央吉身份尊贵,如死在蒙舍城周边,吐蕃就必须向蒙舍诏用兵,再施些手段,佛道两门在当地的力量足以拱个两败俱伤,苯教可坐收渔人之利。 凭着他与苯教的联系,必能拿到应有的好处。 甚至如苍山宗元气大伤,他还可以摸进山门,将仓库洗劫一空。 可惜,可惜了! 蔡先生摇了摇头,飞身离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二零章 七情六欲大法 殷殷重伤在身,服了丹药之后,情形稍有好转,缩在苏月儿怀里,沉沉睡去。 “萧大人,要不我们先回城里,让这位姑娘好好休养一阵子,山门亦有圣手,迟几个月进京倒也无妨。” 清规向萧业道。 萧业看向了苏月儿。 苏月儿摇摇头道:“多谢道长好意,虽有灵药圣手,仍须师门长辈以功法助她疗伤,我打算立刻带她回去。” 这倒不是苏月儿不放心苍山宗的疗伤水平,而是疗伤需以同门功法配合,苏月儿修为不够,没法替殷殷疗伤,只能带回山门,请金丹长老出手。 萧业也道:“既然三位不着急,那我刚好回一趟江都,也能照料殷殷姑娘,最多月余,再来蒙舍诏与三位相会。” 清波看着面色惨白的殷殷,却是现出羞愧之色,讪讪道:“都是我不好,若非我一意孤行,怎会中了暗算,这位姑娘也不至于身受重伤了。” 讲真,萧业极度厌恶清波,要不是这个女人自以为是,哪里会被人暗算,不过他仍是摆摆手道:“此事与清波姑娘无关,杀手冲我而来,既便躲过这次,下次还是会遇袭,清波姑娘不必歉疚。” “哎~~” 清规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说,总是我苍山宗未能照顾好萧大人,萧大人也不必着急,尽请回江都,我们趁这时间四处走走,这样罢,两个月后,于襄阳恭候萧大人,如何?” 萧业点头道:“如此甚至,那我们就定在襄阳会面。” 说着,就回头道:“你们……先回洛阳,记着少露面,也莫要和华家说我的事。” “是!” 萧义萧泽心知自己修为低微,跟在路上,不仅帮不上萧业,连赶路都是拖累,愧疚的应了下来。 天色还未黑透,众人兵分三路,各行各道,萧业从苏月儿手里接来殷殷,展开身形,与苏月儿向东面疾掠而去。 虽速如奔马,但萧业的身形异常稳定,并未惊醒殷殷,一直到下半夜,跑出了数百里,才找了个隐秘处休息。 萧业靠在树干上,怀里抱着殷殷,苏月儿紧挨在身边,二人都是心绪难平。 “苏大家,你说是谁会要杀我?” 萧业忍不住道。 苏月儿沉吟道:“萧郎是当朝状元,有文气护体,凡以术法杀你,必会被文昌帝君察知,因而此人借央吉公主的法器施以一击,可见乃一心思细腻之辈,这等人物,若刻意隐瞒身份,很难觉察,萧业不妨想想到底得罪了谁,或者挡了谁的道。” 萧业眯着眼道:“我们刚到宗州,就被苯教刺杀,两起刺杀理应有关联,前一起或是试探我的实力,后一起,是真正的杀招,也者我刚出洛阳,就被人盯住了。 要说挡道,肯定是挡了右肃政台的道,但是右肃政台身为执法者,要杀人,随便按个罪名,可堂而皇之的杀,不必用此下作手段,那么,只能是史进,这次回洛阳,无论如何,我也要杀了此人!” “可有证据?史进不是那么好杀的。” 苏月儿提醒道。 萧业淡淡道:“我已经渡过了第二劫,心口如一,我说是他,说是他!” 苏月儿美眸异彩涟涟,芳心都有了颤动,这份霸气,让苏月儿心里爱意翻涌,不禁把俏面贴在了萧业的肩膀上。 萧业看了眼怀里熟睡的殷殷,缓缓闭上了眼睛。 …… 十日后的深夜! 建康城外。 “萧郎,妾与殷殷先回山门,过一阵子再来寻你。” 十天过去,殷殷虽然身体仍虚弱,但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由苏月儿搀着,很难想象出,不久前的殷殷还是个活泼率性的大美人儿。 “嗯,你们保重!” 萧业看了看殷殷,一步迈入江里,踏水前行。 淌泥步被萧业开发出了诸多妙用,踏水便是其中之一,双足在水面连淌,如踩着滑板,乘风破浪,速度奇快,转眼就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殷殷仍痴痴的望向江面。 “哎~~” 苏月儿叹了口气,殷殷修为被废,绝情绝性的心境也被破掉了,真正如个凡俗女子,一缕柔情系在了萧业身上,她想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却塞于喉哽,最终只得道:“走罢,我们立刻回山门。” “嗯!” 殷殷点了点头,随苏月儿离去。 没多久,萧业身形一纵,越过江都城墙,趁着夜幕,潜回了自己家里。 紫姑神祠,传来一阵神力波动,春兰和夏荷同时浮现出身形,喜道:“萧郎,你怎么回来了?” 二女的容颜没有任何变化,一个清丽,一个明艳,因殷殷为萧业受了重创伤,心境生出了巨大的变化,明白了珍惜眼前的道理,一股情愫顿时涌上心头,一把将二女拥入了怀里。 “萧郎,别!” 二女不禁心弦巨颤,羞喜交加,忙要挣脱出去,但萧业抱的很紧,她们又不忍心真的推开萧业,索性半推半就的伏入萧业怀里。 左边是清幽的兰花香气,右边是淡雅的荷花香气,萧业心旷神怡,这时,一声闷哼传来。 春兰忙红着脸,推开萧业道:“夫人正等着萧郎呢,快随妾们来吧!” 萧业也知道刚刚有些过份,跟着二女,去往神祠。 紫姑已经现出了真身,与年前相比,神威更加莫测,如果说苏峻尚能勉强看破,紫姑便如一团迷雾,难窥虚实。 “恭喜娘娘神力大进。” 萧业拱手施礼。 “嗯,萧郎不用多礼!” 紫姑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段时间过的如何,在京城可曾受了委屈?” 萧业莫名眼圈一红,一股难言的亲情涌入了心头,他有了种扑入紫姑怀里,喊一声娘的冲动,双腿不由自由的向紫姑走去。 “娘娘!” 春兰嗔道。 轰! 亲情的意境破裂,萧业回复清醒,满脸骇然之色,他敢肯定,这绝对不是幻境,而是一种真实的心灵体现,哪怕他明知是紫姑刻意营造出来的,都想再一次重温旧梦。 毕竟心灵上温温润润,太温馨,太美好了! 紫姑笑道:“萧郎可知,世间最神秘的力量,便是心灵的力量,佛门说修心,修的是空寂,道门说道心,修的是透彻,至于素心宗所谓的斩灭七情六欲,更是走上了邪路,本神的七情六欲大法,萧郎以为如何?” 萧业怔怔站着,许久,苦笑道:“在下服了!” “萧郎,你到底为了什么事情回来?” 夏荷从旁问道。 萧业把在蒙舍诏遇刺之事说了一遍。 “哦?” 秋菊款款步入神祠,讶道:“素心宗的妖女,竟愿意为萧郎去死?真是意想不到呢。” 春兰秋菊看了看萧业,生怕惹得萧业不快。 紫姑美眸中,闪烁出灼灼神光,也打量向萧业。 紫姑身前是戚夫人,西汉初年的第一美人,艳光四射,偏偏萧业受七情六欲大法影响,把紫姑当成了母亲。 被美人母亲以侵略性的目光盯看,萧业浑身不自在。 紫姑这才轻笑道:“生死间,有大恐怖,殷殷姑娘肯为萧郎献出生命,分明动了真情,的确是素心宗的异数,照萧郎所说,她理应修为全废,但天道常予人一线生机,此劫对于她,未必不是一个机缘,萧郎可把她带来,本神也对她好奇的很。”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二一章 宗门无情 “有机会我把殷殷带来!” 萧业拱手应下,又道:“我听苏候神说,还有二十年便是天地大劫降临,娘娘可知详情?” 紫姑沉默了许久,才叹了口气:“此事距你尚且遥远,莫要分心多想,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大家一起死罢了,这二十年内,还是尽量把修为提上去才是正理,你回去吧。” “是!” 萧业转身离去。 出了神祠,想了想,还是打算去张玉那里,毕竟张玉是他的妻子,他想给张玉一个惊喜,刚刚转过拐角,却是一具温热的娇躯扑入怀里,一双略带着凉意的唇吻了上来。 “巧娘……唔!” 萧业猝不及防,刚要出口的话被堵了回去。 许久,唇才徐徐分开,巧娘俏面嫣红,带着三分羞意,七分喜意,睁大眼睛看着萧业。 巧娘已经十五岁了,正如一枚青桃,现出了些许粉红。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萧业问道。 “阿兄,你傻啊,我们……我们都那样了,你回来我还能感应不到吗?” 巧娘嗔道。 “呵呵~~” 萧业一想也是,神魂媾和,不仅是彼此间再无秘密,一定距离内,也会互相感应。 “好啦,你先去嫂子那里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巧娘嘻嘻一笑,推开萧业,蹦蹦跳跳的回了自己的小楼。 萧业摇了摇头,径直去往张玉屋里,夫妻嘛,也没什么讲究,虽然萧业不能破身,但是有了名份,又时常搂在一起睡觉,除了不该做的事情,该做的都做过了。 事实上男人并非如小说中写的那样,开始了就停不下来,不存在的,至于对于萧业来说,不存在。 …… 素心宗! “师尊,求您救救殷殷吧。” 苏月儿拉着殷殷,跪在一名面相约三十左右的妇人面前。 这妇人,有两百多岁,是苏妲己这一脉,上一任的大师姐,现已退为长老,元婴修为,在同辈中,堪称惊才绝艳。 值得一提的是,素心宗的宗主不掌实权,仅负责杂事与调和三脉之间的冲突矛盾,真实的权力掌握在三脉各自己的大长老手里。 大师姐也不常设,只有通过本脉的考验,才会设立大师姐统辖本脉的诸多女弟子,如果没人通过考验,宁缺勿滥。 妇人平静道:“伤她的人,来头不简单,若为师没有猜错,乃是当初被道门剿灭的阴阳教余孽,阴阳教师承于鬼谷子,纵横往来,五行八卦,专走偏锋,其修炼法门亦是如此,阴毒无比,为师无能为力。” “师尊,殷殷为师门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不如开启太阴阵,为殷殷重塑根基?” 苏月儿悲声道。 “放肆,你在要挟为师?” 那妇人大怒。 一股浩大的威势冲了出来,苏月儿就觉得全身骨骼都喀喀作响,低眉顺眼,艰难的说道:“弟子不敢。” “太阴阵开启一次,至少要耗费山门二十年的积蓄,事关重大,本座也做不了主,你以为,长老们会为了一个道心已破的弟子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 妇人面色缓和了些。 殷殷却是俏面煞白,浑身一颤,心里一丝绝望油而生。 这话就是,她殷殷不值这个价,而且作为素心宗弟子,居然真心爱上了别人,这种弟子,哪怕再惊才绝艳,也没有存在的意义。 说句难听话,如果不是殷殷根基全失,宗门会亲手抹杀她,因为修行一道,理念为先,就好象佛门弟子去修道法,如何能修出神通? 再拿素心宗来说,以宗门心法按步就班的修行,只能是绝情绝性,而殷殷形同于异类,这种弟子如不杀的话,会带来巨大的冲击,甚至更有可能引发宗门分裂,乃至于内战。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没有哪个宗门会容忍,毕竟已经撬动了宗门的根基,所以说,异端比异教徒更可恨,殷殷成了素心宗的异端。 苏月儿拜伏下来,眼角隐含泪珠,不敢再劝。 妇人又道:“近来门中长老推衍天机,数十年内,或有大劫降临,宗门诸事,以渡劫为先,此事为师也帮不得你,其实殷殷修为被废,未必是坏事,大劫来临,又有几人能活,至少殷殷还能如凡人般平平静静活个数十年,岂非幸事?你把殷殷送去那萧状元身边做妾,也算是善终。” 殷殷心里,有一种难言的屈辱。 回到萧业身边,的确是她的心愿,但是师门的目地,是让他做师门的眼线,搜集萧业的情报,哪怕修为尽失,也要榨取最后一份价值。 “月儿,你的情劫拖的太久了。” 妇人不再理会殷殷,目光移向苏月儿,隐现不满。 “弟子会尽快拿下那萧状元!” 苏月儿不敢分辩,恭身应下。 妇人缓缓闭上了眼睛。 “弟子告退!” 苏月儿与殷殷退出大殿,默不作声的向外走,出了道场小世界,是建康城里最著名的青楼,万花楼,深夜正是青楼中最热闹的时刻,满院灯火,人影绰绰,不时还传出些惹人销魂的声音。 “要不我再去求求别的长老。” 苏月儿叹了口气。 殷殷摇了摇头:“宗门什么情况师姐还不清楚么?其实我也没抱太大的希望,我这样子,至少没被送回青楼,而是让我跟在萧郎身边,我已经很满足啦。” 苏月儿略一迟疑,问道:“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会对萧郎动了真情?” 殷殷茫然道:“我也不清楚,这根本就是不应该的,可是偏偏发生了,我觉得与萧郎有些关系,难道师姐没发现,你也有了些变化了么?” 苏月儿心中一凛! 是的,不说萧业,她对殷殷是真有了师姐妹之情,搁在以往,根本难以想象,毕竟素心宗绝情绝性,绝的不仅是男女之情,还有亲情、友情…… 本来殷殷不说,她也没太当回事,但是结合殷殷的情况,不禁心里泛起了嘀咕。 太诡异了! 难道萧业是上古大能转世,自带人格魅力,能破去素心宗的心法? 殷殷提醒道:“师姐刚刚那样助我,怕是已经引起了真君的猜疑,将来,还是离我远点为好,而且师姐的情劫也不能再拖了,不如和萧郎讲明,让萧郎助你渡劫,以萧郎的为人,必会应允。” “不必!” 苏月儿心底也是有骄傲的,如征服不了萧业,渡这种情劫有什么意义,因此想也不想的拒绝,随即道:“走罢,过几日带你去江都。” “嗯!” 殷殷点了点头,随苏月儿离去。 …… 萧业突然回归,让杜氏与张玉喜不自禁,不过萧业的身份不能曝光,否则出门办差偷偷溜回家,那还了得,恐怕不仅仅是罢官革职,就能功名都能革去。 因此萧业足不出户,也没告诉任何人自己回来。 这日,萧业在教张玉练剑。 张玉比巧娘大了两岁,已经十七了,身材饱满,肌肤莹白,虽然容貌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可能是修行的原因,竟比萧业离家前美上了几分。 看着张玉与巧娘你来我往,剑光纵横,萧业心中感慨,到底是美人如玉啊。 “萧夫人可在?” 突然,外面传来了苏月儿的声音。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二二章 阴身转阳十八劫 萧业开门,正见苏月儿与殷殷。 殷殷已经修为尽去,也洗尽了铅华,面庞苍白,带着些许虚弱,惹人生怜。 “殷殷姑娘,可好了些?” 萧业拉起殷殷的手,关心的问道。 殷殷勉强笑道:“妾没事了,萧郎不必担心。” “先进来再说罢。” 苏月儿把萧业和殷殷推进门,又向左右看了看,才把门关好。 杜氏、巧娘与张玉迎了出来,一番嘘寒问暖,说的殷殷眼眸通红,差点就要失声痛哭了。 世俗间的武者,失去武力,都会痛不欲生,更何况殷殷是渡过了第三劫的修士,长生有望,如今却被打落泥潭,十来年后,将渐渐苍老,再坚强的女子都撑不住,更何况她的心性根本算不得坚强。 萧业带着亏欠,叹了口气道:“殷殷姑娘,紫姑娘娘要见你,跟我来。” “嗯!” 巧娘点头道:“娘娘神通无边,或许有办法呢。” 苏月儿虽然不是这样认为,但紫姑是一名值得尊敬的神灵,拜见一下是应有之义,倒也没说话。 众人步入后院祠堂,向紫姑施礼,紫姑现出了真身,在场的人中,以苏月儿修为最高,距金丹仅半步之遥,立刻就看出来,紫姑的神躯中,竟隐约缭绕着一丝微弱的生灵气息。 这怎么可能? 顿时,苏月儿内心翻江蹈海。 神灵化生灵,是所有神灵的夙愿,但是无数岁月以来,从没有哪位神灵能踏出这一步,对这夙愿只停留在研究上,毕竟神灵和生灵,是两种不同的生命,也可以视为,由阴返阳,由死转生,死人复活。 而今,紫姑终于踏出了这一步。 紫姑微微笑道:“苏姑娘看出来了?” “恭喜娘娘,或能开创万古之壮举。” 苏月儿施礼道。 紫姑摆摆手道:“神灵之身返阳,须渡天地人三劫,人劫九重,地劫六重,天劫三重,本神还是拜萧郎之赐,渡过了第一重人劫,谓之心动,只是勉强踏进了门槛而己,诚惶诚恐还来不及,哪里敢自满。” “哦?” 苏月儿眸光略微扫向萧业,难怪能得神灵庇护呢,原来有此福泽。 助神灵渡劫,可不是小事,值得神灵以一生相报,而且紫姑的劫数着落在了萧业身上,命运就已经纠缠在了一起,萧业如早夭,紫姑渡劫无望,紫姑若陨落,对萧业也会产生极其不利的影响。 这就是人与神之间的一段夙世孽缘! 紫姑又道:“神灵返阳,关键在心,素心宗以七情六欲为资粮,可明心之奥妙?” 苏月儿一凛,以她的些末修为,可不敢与紫姑论道,正色道:“请娘娘指点。” 论道不是随便能论,如对道的理解相较悬殊,道弱的一方只会道心崩溃,失去了上进心,从此营营苟苟,心灵留下不可磨灭的破绽。 从某种角度来说,大能之间的论道,形同于没有硝烟的生死决斗。 紫姑道:“佛门有偈云: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 亦如水与波,波即是水,水即是波,故而,水非水亦非波,波非波亦非水,然又,水亦波亦水,波亦水亦波,是名一心三观,体、相无碍圆融观。” 苏月儿陷入了深思当中,不禁回忆起了当初在黄山君道场时,自己的心境曾剧烈波动,而萧业的回答,处于有意无意之间,无懈可击。 萧业也若有所思,拧起了眉心。 其余杜氏、张玉、巧娘与殷殷,则是一脸懵逼,显然,佛门偈语就如绕口令,极难理解。 其实萧业能若有所思,是因他已经明确了自己的道路,以儒联连佛道之所长,尤以儒佛为先。 紫姑又问道:“苏姑娘可清楚七情六欲与心的关系?” 苏月儿依旧不敢答话,只是道:“请指点。” 同时,心里也在暗叹,紫姑哪里是个神灵,神灵不都该是扩充信仰,壮大神力吗?哪有如紫姑这样,专门琢磨人心的神灵? 紫姑道:“自我被封神以来,几乎不受香火,固然与我心气高有关,不愿屈居厕神之位,但我亦不甘于命运的安排,前生我被吕后迫害,受尽酷刑惨死,又岂能再受羞侮,故而钻研修心之道。 神灵如欲转为生灵,唯一的路途,便是修心,拜数百年来厕神封号所赐,凭胸中一口不平之气倒是窥得了一丝玄妙,再得萧郎之助,阴差阳错渡过了心动之劫,从此……我有了人心。” “咚!” “咚!” “咚!” 随着紫姑话音落下,祠堂里,突有心跳声如檑鼓,强健有力! 苏月儿现出了骇然之色! 这的确是心跳声,并不是紫姑以神力模拟出来,简直是耸人听闻,就凭此点,紫姑已经走在了世间所有神灵的前面,让她钦佩不己。 毕竟紫姑的本质是阴魂,如果阴魂返阳还不叫逆天,什么才是逆天? 但凡逆天之路,必万死一生,一个女人能以大无畏的勇气去逆天,不管成与不成,都值得钦佩。 紫姑收了心跳声,又道:“苏姑娘不必惊讶,本神不过是赶上了好时光而己,大劫来临,对于天地生灵,固然是劫数,却也有一线生机。 若非劫气弥漫,影响天道,本神也不敢去修那以阴转阳之法,对于修士,同样如此,或会有人于此劫中成仙,但机会从来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只有执万死之心,坚定不移,才有资格搏那一线机缘!” 苏月儿内心狂震,她清楚,紫姑或许是看出了什么,才会和自己说这番话,不过退一步说,紫姑的话很有道理,隐隐感觉似是抓住了什么,却又隔着薄纱。 紫姑继续道:“七情六欲,实是开发心灵宝藏的一把钥匙,世人服丹药修行,尚有丹毒残留,素心宗以七情六欲为资粮,就真的没有隐患么,你过来!” 说着,紫姑向殷殷招了招手。 “是!” 殷殷款款上前。 紫姑一指,点向殷殷的眉心,殷殷毫无闪避之心,只是闭上双目,就觉一道神光游遍全身,瞬间,所有的秘密私隐不存,甚至连念头都无法隐瞒。 不片刻,紫姑收回手指,沉吟道:“我明白了,难怪你会成为素心宗的异数。” “请娘娘示下!” 苏月儿施礼道。 紫姑道:“可以从天时与人和两方面来讲,大劫将临,劫气已生,浸入人心,是为天时,劫气对素心宗的心法影响尤大,本神可以断言,殷殷绝对不是最后一个,若你宗门长辈抱残守缺,不与时变通,怕是很难渡过劫难。 而萧郎此人,待人真诚,有赤子之心,凡与他相处长久者,或会潜移默化,殷殷便是得天时与人和之利,才成了你素心宗的异数。” “嗯~~” 萧业不自禁的捏上了下巴,这不就是说自己有人格魅力么? “那……娘娘能否帮到殷殷?” 苏月儿没注意到萧业的自得,迫不及待道。 紫姑沉吟道:“殷殷若想重修,并非一点办法都没有,但此路凶险重重,可谓死中求活,不知殷殷你可愿意?”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二三章 心经 “愿意!” 殷殷不假思索。 与其作为一个凡人给萧业做妾,纵使萧业顾念情份,宠她爱她,可是以色娱人,必不长久,如果没有相应的价值,单方面的爱又能维持几年? 更何况凡人总有年老色衰之时,她知道自己并不出众,尤其身子早已不干净了,就算萧业不嫌弃她,她也自惭形愧,无颜留在萧业身边。 因此,她不会放过任何恢复修为的机会,哪怕明知是死路,也要走上去。 “好!” 紫姑点头道:“你的修为,来自于七情六欲,只有斩去七情六欲,再领悟其真谛,方可获得新生,但如果领悟不了,就会成为失去思想的行尸走肉,你可敢斩?” “敢!” 殷殷点头。 紫姑道:“七情指喜、怒、忧、思、悲、恐、惊,六欲指眼、耳、鼻、舌、身、意,其中思和意,必须最后再斩,你打算先斩哪一个?” “请娘娘指点。” 殷殷茫然道。 紫姑沉吟道:“你的心中,有悲,有怒、有恐、有忧、有惊,唯独无喜,既然无喜,留之何用,斩了罢,第一次我可以帮你,之后就全靠你自己,我先传你心诀,细细体会。” 说是传给殷殷,却未摒退他人,众人都知这是难得的机缘,即便不修炼,也可以作为参照,均是凝神静心。 一篇篇金色神文由紫姑口中绽出,威严而又充满着力量,没入殷殷的眉心。 殷殷端坐于地,时而眉心紧拧,时而现出了然之色,但是受天资所限,显然是眉心紧拧的时刻居多。 紫姑缓缓道:“世间有传言,所谓的世界、宇宙,皆由造物主梦境所化,俟造物主醒来,梦境破碎,世界崩灭,在心灵面前,天赋又算得了什么,人间尚有伤仲咏之说,天姿高绝,未必能成阳神,唯有信心、决心,拥有一颗无所畏惧,勇往直前的心,才是最终极的力量,殷殷,仔细体会这一刀!” 轰! 祠堂中,莫名刀光一闪,斩在殷殷的头顶,殷殷嘴角溢出了鲜血。 这一刀,用灵觉没法觉察,不过萧业有才气,才气源于心灵,才隐约感应到,并非是神力或者精神力凝成,完全是一种类似于才气的心灵力量,或可名为心刀! 紫姑看了萧业一眼,显然是认为萧业看出了些许名堂,确实,看着心刀能斩人的七情六欲,萧业不禁有了些想法。 论起世间学说与禅宗关系之深,莫出于心学,有话说的好,禅宗不可教,心学可以学,现代儒门大家易中天曾总结过,禅宗以有为求无为,孔子以有为求有为,庄子是以无为求无为,老子以无为求有为。 心学继承儒家道统,走有为求有为的路子,这恰恰可被自己所用。 前世萧业埋首于古籍,对于心学也钻研了一阵子,凭心而论,在道法不显圣的世代,心学唯心,唯良知,以道德一概而论,不是什么好路数,有明一代,自王阳明心学大成,才几十年工夫,至万历末年,心学就沦为了朝堂攻诘的工具,凡事都扣以道德不足的帽子。 但是心学溃败,并不是学问不行,而是败给了人心,相对而言,理学就聪明的多,直接禁锢人心,自然不怕人心生变。 而在道法显圣的世代,思想可以修出力量,心学的致良知…… 修习心学的要点是只照见不评价,心学相信真正的道理就像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没有人会说是冷的,同理,良知即使被蒙蔽也改变不了。 而只照见不评价,是道家逻辑,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 隐隐的,萧业似乎抓住了一丝融合儒家与道家的关键。 萧业决定,要把王阳明及历代心学大家的着作默写出来,以咏叹读书法诵读。 “殷殷!” 苏月儿忙上前,挽扶住殷殷。 “她没事,莫要干扰她,让她自己想明白,你们都出去罢!” 紫姑挥了挥手。 “是!” 众人齐齐告退。 殷殷这一坐,就坐了两日,当两日后从神祠中走出时,绷着脸! “殷殷!” 苏月儿担心的唤道。 殷殷绷脸道:“师姐不用担心我,我好的很,接下来我要继续闭关,斩去忧!” “殷殷姐姐,笑一个!” 巧娘扮了张鬼脸出来。 殷殷木然道:“什么是笑?” “这……” 众人面面相觑,斩去了喜,就不会笑了? …… 不觉中,十日过去,殷殷自斩了忧,从此不再忧愁,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萧业也在这十天里,将心学作了整理,集王阳明等众家之长,写了一本多达近万字的《心经》! “咦?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听着萧业以独特的音调在诵念心经,紫姑轻咦一声,侧耳聆听,越听越是神色凝重。 诚然,王阳明与心学诸大家是凡人,思想必有其局限性,却也不乏灵光,在紫姑这等大修为者眼里,一点灵光的价值不下于一次顿悟。 更何况,心学是萧业总结自程颢、陆九渊、陈献章、王阳明等诸多先贤的思想精粹而来,每一个人,都对心学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自然灵光处处。 “殷殷,别悟了,听一听萧郎诵经,对你益处无穷。” 紫姑忙把殷殷唤醒。 殿内安静无比,春兰、夏荷、秋菊与冬梅相继飘至,又有张玉、巧娘与苏月儿赶来。 苏月儿这段时间也在跟随殷殷向紫姑学习斩七情六欲之法,当然,她没有殷殷那种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没法对自己下刀,而且她也凝聚不出心刀,只能与宗门法门相互印证,汲取精粹。 一遍心经诵完,萧业阖目细思,才气上涨到八品后阶。 不要小看仅仅涨了一阶,但实力与中阶不可同日而己,如今萧业再遇上那刺杀的一剑,他有信心将附着的精神力彻底以义字符文摧毁。 但是与才气增涨相比,萧业最大的收获,还是心灵的迷障被揭开了一角,对斩去七情六欲有了全新的认识,借用心学大家湛若水的一首诗。 随处体认天理,六字千圣同行,万里一心感应,虚灵中正观生。 斩只是手段,斩的是旧日藩篱,当所有情感都被斩去,一片空白之时,还需以心灵感应,才能中正而观生,诞生出一个全新的自我。 当然,萧业也不会去修那七情六欲大法,只是以心经作为印证,参考,开发出心灵力量。 “萧郎,你这本书能否让我看看?” 萧业耳边,传来紫姑声音,于是去往神祠,把心经给了紫姑。 刚刚萧业咏叹的,只是其中一段,紫姑翻看起来,她自然不需要如萧业那样以咏叹读书法辅助,一眼可看透文章的本质。 紫姑眼里讶色渐浓,看完之后,许久,才叹了口气:“想不到萧郎对心灵的认识竟如此深渊,本神亦获益良多,已经隐约感受到了第二劫心悸的劫气,理当应在萧郎下次回来。” 萧业明白了,紫姑的劫还真与自己紧密相联,多半是与地底的隋炀帝尸体有关。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二四章 滴水不漏 时光如梭,一个半月过去。 殷殷斩去了喜、忧、怒、悲、惊五情,与眼、耳、鼻、舌四意,虽未斩尽,却已如行尸走肉般,不能听、不能视、不能闻、不能尝,与外界的沟通断绝,几乎失了做人的乐趣,每日盘坐在神祠中,吃饭洗漱需要张玉与巧娘服侍。 这种状态,让人担心,也让人心疼,不过事已至此,没法中断,只能全凭殷殷自己的毅力,将七情六欲斩尽,在一张白纸上,重新画出自己的新生。 另在这一个半月里,萧业与巧娘的修为,通过服食丹药,终于臻至二劫巅峰,随时可踏入三劫,这是真正的如铅似汞,纯粹而又沉厚。 苏月儿也把神晶拿出来,与大家一起服用,精神力都有所增长,苏月儿相当于初入金丹,萧业与巧娘相当于三劫巅峰,先天大圆满的水平,张玉与杜氏差一点,也是二劫的水准。 当然,对心经的诵念萧业也未放下,日日诵读,除了才气增长到八品颠峰,在心灵方面,萧业却是越读越迷糊,一个念头通达,又有更多的不解浮现。 这让他正视起了理学。 其实任何学术在诞生之初,都是积极向上的,奈何人心难测,会以自己的利益诠释先贤。 正如萧业对义的理解,彼之英雄,我之仇寇,没有什么高深的道理,纯因立场不同,屁股决定脑袋。 理学也是如此,朱熹的理学,如仔细研读,有很多积极进取之处,之所以理学会名声扫地,主要还是与大清以理学为统治手段有关。 在明代,理学从未占据过统治地位,甚至万历之后,被心学打压的凄惨不堪,只因清兵入关,汉奸文人投旗所好,曲解理学,尤其是对存天理,灭人欲作了充分发挥,以禁锢思想扼制反抗。 世人常把存天理、灭人欲视为朱熹的原创,事实并非如此。 孔子一再声称克己复礼,《礼记·乐记》更有云: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于是有悖逆诈伪之心,有淫泆作乱之事。 甚至儒家最为耳熟能详的一句话,几乎被奉为修行至理,即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讲的也是存天理,灭人欲的意思。 在理学中,理是一种精神,并非天条,天规,由此可见,先贤的思想精粹被后世曲解到了什么地步。 要想精研心学,就绕不开理学,两者的区别,只在于一个是理本论,另一个是心本论。 不过眼下萧业并没有书写《理经》的想法,毕竟理学的理,代表什么样的精神,他还没弄明白,而且存天理灭人欲这六个字威力无穷,很容易被人曲解。 在这段日子里,巧娘与张玉跟着萧业一起诵念心经,巧娘的才气有了五品,张玉则臻至三品。 与清规的两月之期将至,萧业没法再留了,拜托紫姑照料好殷殷之后,便于一个深夜,与苏月儿悄然离去,一路疾行,在襄阳与清规师兄妹三人会合,一同去往洛阳。 …… “不愧是神都,果然气象宏伟!” 清波打量着周遭,眸中现出赞叹之色。 清规的心情稳重的多,沉声道:“欲观神都风光,有的是时间,还请萧大人先带我们去往司宾寺,把正事办了要紧。” “好!” 萧业点了点头,便道:“苏悦,你先回府。” “是!” 苏月儿出现在洛阳的面貌是青衣小厮,偏于女性化,与现在的形象有很大不同,不便于随萧业出现在衙门,于是转身离去。 清波眼里,尽是依依不舍之色。 司宾寺就是大鸿胪寺,位于天津桥以北,靠近皇城,据说建在这里,是为了让外夷宾服煌煌天威,当萧业领着清规三人赶到的时候,一名守门兵卒喝道:“来者止步!” 萧业上前道:“本官右肃政台监察御史萧业,奉命巡视六诏,今有蒙舍王仰慕天颜,遣世子林敏之入朝见谒!” “哦?请稍等!” 那军卒匆匆而去。 不片刻,一名主事赶了出来,问道:“哪位是蒙舍王世子?” “在下便是!” 清规拱手施礼。 那主事打量了一番,便道:“萧大人请先回罢,既是外藩,便由我司宾寺依其高下,以礼接待。” “告辞!” 萧业也不多说,他不能表现出与清规过于亲近,转身离去。 清规要想进谒太后,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需经司宾寺一系列的复杂认证,辨别身份,定出高下,由司宾寺设宴招待,朝贡之物,也要由司宾寺估价,定出回赐物品价值,之后是漫长的等待。 这不关萧业的事了,径直回了右肃政台。 “什么?萧大人回来了?” 听得吏员来报,来俊臣与刘光业面面相觑。 萧业不在的日子里,台里兴了几桩大案,朝廷风声鹤唳,狠狠打出了右肃政台的威风,深得太后欢心,众多御史磨拳擦掌,士气高昂。 “呵,此子倒是好运气啊,听说六诏发生动乱,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刘光业呵的一笑,眸中满是阴冷。 “诶,好歹是我们右肃政台的人,召他进来罢!” 来俊臣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 “是!” 吏员退去,不片刻,带来了萧业。 “下官拜见两位中丞!” 萧业拱手施礼。 “萧大人,辛苦啦,此次差使办的如何呀?可曾查出了什么?” 来俊臣皮笑肉不笑的看向萧业。 “正要禀报两位中丞大人……” 萧业把能说的和盘托出,末了,呈上卷宗和那一万两银票,又道:“宗州州令曾贿赂下官纹银一万两,当时下官刚刚被人行刺,形势不明,只得与之虚与委蛇,将银子收了下来,今呈交上官,倘若中丞认为下官有受贿之嫌,下官愿留下官印,闭门待勘。” “哦?” 来俊臣与刘光业相视一眼,暗暗皱眉。 萧业如受了贿不上报,恰趁了他们的心意,就算不以此修理萧业,也能作为把柄捏在手上,可是偏偏上交了…… 此子是二楞子不成? 御史出门办案,哪回不受贿? 一万两银子啊! 萧业看了看二人,继续道:“下官还有一事回禀中丞,蒙舍王林理真遣世子林敏之入朝向太后请罪,已由下官安排在了司宾寺,外藩觐见,非同小可,还望两位大人及早向太后奏明。” 二人不约而同的面色沉了下来。 以退为进? 好! 好的很! 这一手玩的漂亮! 本来就算林理真打退了五诏联军,也未必一定清白,毕竟萧业的卷宗只是一面之辞,有没有可能是林理真勾结吐蕃,五诏发现了他的阴谋,联兵攻打呢? 只要再派一路御史去五诏,完全可以把林理真拉下马,并把萧业弄进去。 可是遣世子向太后请罪,性质就不一样了,说明林理真心怀坦荡,又迎合了太后好大喜功的心思,太后几乎不会再追查蒙舍诏之事,自己如强行进谏,怕会惹得太后不快。 此子做事,滴水不漏啊! 来俊臣与刘光业相视一眼,均是从彼此眼里,读出了忌惮之色。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二五章 史进=薛怀义 “萧大人连续奔波在外,辛苦了,先回家歇息几日再过来当值,林理真之事,右肃政台会尽快向太后奏报。” 周兴挥了挥手。 “多谢中丞体谅!” 萧业拱手称谢,又道:“中丞是否应该打个收据给下官?” 来俊臣暗骂,他还真有与刘光业黑了这一万两银子的心思,每人五千两,多好? 可这小子也太不识趣了,居然要收据,打了收据,钱就得充公,算作右肃政台的经费,一个子儿都落不到。 “哈哈,本官差点忘了,拿纸笔来!” 来俊臣无奈之极,哈哈一笑,叫左右奉上纸笔,打了张字据给萧业。 “下官先告退了!” 萧业收好字据,施礼离去。 “此子看来运道不错!” 萧业刚一出门,刘光业就阴恻恻道。 来俊臣点头道:“今次非但扳不倒他,凭此功劳,太后也必有奖赏,看来,得用些盘外招了。” “哦?” 刘光业看了过去。 来俊臣沉吟道:“周兴被革职之后,一直在家,处境颇为不妙,或许,可以利用周兴与那小子互斗。” 刘光业迟疑道:“周兴是太后亲自罢的官,怕是起复不易啊。” 来俊臣压低声音,嘿嘿一笑:“千金公主不久前,献了个叫史进的面首给太后,太后甚是满意,赐名薛怀义,命监修白马寺,咱们……可以安排下,让周兴走史进的门路,史进与此子有灭门之仇,岂会不应,只要周兴被起复,怎会放过那小子?这段时间,咱们暂时先别对付他,免得落个排挤同僚的恶名,不过也别安排差使给他,让他闲着罢。” “来大人高见!” 刘光业眼前一亮! …… 出了右肃政台,萧业并未立刻回家,而是去了在建的花神宫。 花神宫位于洛水以北的龙门山麓,依山而建,占地近百亩,可见太后是花了心思的,整个工程照萧业估计,大概半年后可以完工,紫姑说她自己可以再拖半年。 也就是说,要想结紫极贵丹,还有一年的时间,萧业不由生出了一种紧迫感。 怔怔望了一会儿,萧业转身回返。 没多久,又路过一处工地,热火朝天,似是在建一寺庙。 萧业一看道旁有个五十来岁的面善老人,于是问道:“老丈,请问此处将建何庙?” 老人见萧业相貌堂堂,倒也不敢殆慢,忙道:“此处正在兴建白马寺,主持薛师,据说乃罗汉转世。” ‘薛师?薛怀义?’ 萧业眉心微拧,薛怀义出世了? “薛师来了,快让开,快让开!” 那老人突然面色大变,拉着萧业就避往道旁。 满街的人,如见鬼魅,纷纷避开,还有撒腿就跑的。 萧业向前一看,顿时凌乱! 这…… 这不是史进么? 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几个僧人,还有十余随从,近二十人均是鲜衣怒马,几乎占据了整个街道。 “快低下头,别看,听说薛师本是一破落子,却受太后宠……不,是简拨,赐名薛怀义,还让太平公主的附马薛绍认其为义父,权势滔天,飞扬拨戾,看一眼都有可能招来无妄之灾!” 那老人忙小声提醒。 “哟,这不是萧大人么,好巧啊!” 却是迟了,史进留意到萧业,勒停马匹,居高临下俯视,目中含着怨毒,身后诸骑也缓缓围了过来。 “薛师当面,怎不下拜施礼?” 一名随从厉喝。 萧业冷冷一笑:“本官乃右肃政台正八品监察御史,他是什么官?难不成朝廷给和尚封官了?” 又一人哈的一笑:“监察御史算根鸟毛啊,前一阵子,你们那里有个叫冯思勖的屡次与薛师过不去,老子们把他打的和狗一样,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哈哈哈哈~~” 周围一阵哄笑声,还有人,抄起了棍棒。 萧业视若无睹,向史进问道:“你出家做了和尚?” “哼!” 史进立如被揭了内心的伤疤,一幕幕屈辱往事流淌过心头,不禁冷哼一声。 萧业也打量着史进,却是意外的发现,史进的面色有些发青,身体虚虚垮垮,就象那事做多了一样。 可是不应该啊,既便太后再是如狼似虎,但史进才二十左右,正是男人精力最为旺盛的年龄,一个晚上来个好几次,睡一觉就能恢复,怎会弄成这样? 萧业暗暗开启灵觉。 果然,史进阳气黯弱,分明被采补了。 听说太后年过六旬,却面若芙蓉,貌若三十妇人,难道太后…… 萧业不敢再想,问道:“看你这样似是不大情愿?” “谁说我不情愿?” 史进脱口而出,随即又觉得气势弱了,哼道:“我当不当和尚,关你什么事?” 萧业道:“和尚不都是称贫僧的么,你自称我,说明你心里并不想当和尚,一个假和尚混进佛门,到底想做什么?明日本官就参你一本!” “小子,你找死!” 一名随从满面怒容,挥棍就打! 萧业一把抓住棍梢,把他扯下马,啪的一耳光扇过去,大怒:“以民犯官,按大唐律,杖五十,流三千里,走,随本官去洛阳尹,今日不搞死你,当我们右肃政台是吃干饭的?” 还别说,萧业官威勃发,又暗中调用了少许精神力,浑身散发出凛人的气势,那人立时蔫了。 史进气的浑身颤抖,但暂时,他和太后的关系见不得光,不敢拿太后威胁萧业,萧业也清楚这一点,又道:“薛大师,你的人要拿棍子打本官,俗话说的好,狗养不好,狗主人担其罪,你也随本官去一趟洛阳尹。” “我……” 史进憋闷难当。 确实,在官面上,暂时他奈何不得萧业,平时他欺男霸女,凭的是投靠过来的地痞流氓,可是萧业身手不俗,动手不仅理亏,关键是打不过。 “还称我?” 萧业眼睛一瞪。 “贫僧……” 史进本能改口。 萧业又道:“出家人不得参与科举,你娘对你寄予厚望,你当了和尚,对得起你娘么?你们史家就剩了你一根独苗苗,你却当了和尚,你家这是要断子绝孙啊,你对得住你那惨死的爹么?” “你……我们走!” 史进强忍着吐血的冲动,他觉得萧业就是自己的命里克星,惹不起还躲不起,韩信尚有胯下之辱,先忍一忍他,改日给太后吹吹枕头风,砍了他的脑袋! “不许走,随本官去洛阳尹!” 萧业却是拉住史进的马缰。 这时,前方又有一队车马过来,围观人群中,有人嘀咕道:“是太平公主,公主殿下驾到了。” “哦?” 萧业放开史进,抬头看去。 他也没打算真揪着史进去见官,只是吓嘘一下,趁着史进的身份还不能曝光,能打压尽量打压。 毕竟从太后采补史进来看,只是把他当成个玩物,自己私底下欺负他,说明史进无能,但是闹到官面上,就是打太后的脸了。 这脸萧业可不敢打。 一辆奢华宽大的马车徐徐驶来,前方还有几名侍卫引导,马车外壁,有太平公主的徽号。 不片刻,车马停下,车厢里,有女子声音吩咐了几句。 一名侍卫策马过来,喝道:“出了何事,竟敢堵塞道途?”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二六章 恐怖的太平公主 史进立刻现出了冷笑。 萧业明白史进的意思,在这里,只有自己是官,当街与民纠缠不休,有失体统,犯别人手上倒也罢了,犯太平公主手上,指不定就会倒大霉。 毕竟据地球史书记载,太平公主仗着太后宠爱,拨戾嚣张。 总之,千万不能过去答话。 诶? 有了! 萧业目光一闪,对马仔中的一人,使用了精神攻击。 素心宗历来被视为邪门外道,萧业从苏月儿身上学到了些东西。 那马仔突然嘿嘿怪笑起来:“薛师,薛绍拜了您为义父,您不就成了太平公主的公公,该是公主殿下出来向您请安问好啊!” 顿时,满街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了过去。 “不,不是我说的,公主,饶命,饶命啊!” 那人回过神来,满面惊恐的捂着嘴,跪地求饶。 史进也面色铁青。 说到底,薛绍不过是个附马,当爹就当爹,反正有太后的旨意,但太平公主是什么人?给他几个胆子敢去当太平公主的公公? “吱呀~~” 马车门缓缓打开,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从中踏出。 这是萧业第一次见到太平公主,比自己大了两三岁,面容艳美,堪称绝色,身着一袭鹅黄彩凤大袖衫,内里是一抹素白的裹胸,紧紧包裹着那傲人的身材,论起姿容,与苏月儿竟难分轩致。 ‘哎,这就是自己的姑妈啊,薛绍何德何能,得此娇妻?’ 萧业不由暗叹,他对太平公主没有任何想法,毕竟巧娘只是他名份上的堂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而太平公主是他的亲姑妈,一丁点的绮念都不能有。 此时,太平公主满面寒霜,看向史进道:“薛师,本宫是否要叫你一声公公呢?” 史进吓的结结巴巴道:“都是这贱奴胡说八道,请公主放心,我……贫僧撕了他的嘴!” “不劳薛师,来人,给本宫活活打死!” “薛师,救命救命啊,公主饶命!” 那人吓的砰砰磕起了头,旁人视他如瘟神,唯恐避之不及,哪敢为他说话,几个侍卫把他拉下马,操起棍棒,噼噼啪啪打了下去,就见血肉横飞,不停的惨叫翻滚,没几十下,已体无完肤,气绝身亡。 “滚!” 太平公主凤目一瞪! 史进等人二话不说,策马奔逃。 萧业也欲混在人群中离去,太平公主却是唤道:“萧大人!” “下官见过公主!” 萧业硬着头皮拱手施礼。 太平公主道:“听闻萧大人才情高绝,本宫早有请教之心,相逢不如偶遇,请萧大人上车一叙。” 萧业心里有了种危机感,虽然不是心血来潮,仅仅是危机,他也不想上太平公主的车,更何况孤男寡女,瓜田李下,还是能避则避,于是道:“公主金枝玉叶,下官不敢冒犯。” “呵,金枝玉叶?萧大人果是妙语如珠,叫你上来你就上来,本宫赦你无罪!” 太平公主轻笑一声。 萧业咬牙道:“回禀公主,下官去南诏办差刚刚回来,已有一个月没洗澡,发髻也有两个月没打理,衣袍垢秽,不敢污了公主鼻目,其实下官家与公主别院只隔着数十丈,待下官回了家沐过浴,再来拜访公主也不为迟。” “哦?” 太平公主现出了饶有兴致之色,美眸灼灼,突然传音:想不到萧大人竟深藏不露,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在京城以术法操弄人心?” 说着,眸中闪过一抹威胁之色,转身登上马车。 萧业差点魂飞魄散,如上刑场般,艰难的向车厢走去。 “哎呀,萧大人要发达啦!” “嘿,何止发达啊,是红鸾星降啊!” 人群中,满是羡慕妒忌恨。 无数双绿油油的目光盯着萧业的后背。 “萧大人,请!” 一名姿容秀丽的婢女探出身形,向萧业伸手,似是要把他拉上车。 “呵呵,实不敢当!” 萧业并未去接,踏上了车。 那婢女嫣然一笑,关上车门,退往后厢。 “坐!” 太平公主伸手一指。 萧业在太平公主对面坐下。 车厢甚广,布置清雅,熏着名贵香料,仅一几之隔的太平公主,更是气场强大,幽香阵阵,带有浓浓的妇人风韵,是萧业最为喜欢的类型。 但萧业不敢欣赏,绞尽脑汁,他清楚太平公主邀请自己上车并非好事。 搞不好,今日就要栽了。 就在这时,一股致命的威胁涌上心头! 萧业猛抬头,就见一根纤纤玉指向自己眉心点来,迅捷无比,罡气缭绕,隐有风雷呼啸。 这一指被点上,绝对身死道消,出于本能,萧业就要运起真元,但心里又传来更深的惊悸。 突然他意识到,太平公主或是生了疑,试探自己,暴露实力才是真的致命。 他只能赌太平公主不敢真下杀手,于是瞬间现出惊慌欲绝之色,瞳孔收缩,眼睛瞪到最大,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果然,手指点在额头,并未发力,带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但太平公主眸光如刃,冷笑道:“心性挺不错的,装,你继续装,真以为本宫不敢杀你?” 萧业勉强笑道:“下官自问并无得罪公主之处,公主如对下官有误会,还请明言。” “呵~~” 太平公主收了手指,呵的一笑:“本宫杀人,哪里要理由,看不顺眼,杀了就杀了,谁能奈本宫何。” 萧业冷汗直冒。 太平公主又道:“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不还手,就死定了,到时给你扣一顶对本宫图谋不轨的帽子,连你萧家都要受株连。” 萧业顿时炸毛,目光森冷的看着对面的美人儿,一字一句道:“请问公主,下官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太平公主淡淡道:“你用精神力控制那人污辱本宫,算不算得罪了我?我看你眼里有杀机,很好,这才像个男人,你千万不要以为我会再留手!” 话音刚落,太平公主结了个手印,轰的一声,一道冰箭向萧业激射过去! 这是真在玩命啊! “砰!” 萧业想都不想,一拳把冰箭打散。 车厢里,一片水渍! “嗯?再来!” 太平公主美眸一亮,从软垫底下,抽出一把匕首,刷的刺去,毫不留情! 萧业也顾不得暴露了,一式咏春蛇形手,手臂诡异的一扭,劈开刃尖,切中太平公主的腕脉,运劲一拧,咚的一声,匕首落地。 就在他刚松了口气的时候,太平公主俏面痛苦之色一闪,一脚飞踢而出! 这一脚,极其突兀,避无可避,如被踢中的话,萧业敢打保票,自己至少三个月起不了床,当即抓住裙角,往下一压,滋啦一声,名贵的华裙被撕裂,随即萧业和身一扑,压在了太平公主身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太平公主俏面涨的通红,显然没想到萧业会用这一招。 萧业也是怔怔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艳美脸庞,呆愣半晌,暗道这不怪我啊,要不是你下死手,我能这样吗? “还不快下来?” 太平公主厉声道。 萧业也豁出去了,哼道:“我若下来了,公主再动手又该如何?” “难道你敢杀了本宫?” 太平公主眸中,现出轻蔑之色。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二七章 模范夫妻的背后 萧业淡淡道:“公主,你想多了,下官有家有口,哪里敢冒犯公主,只是想弄明白,公主到底要做什么,以公主千金之尊,犯不着为难一个八品的小官罢?如果是因为刚刚的事情冒犯了公主,我愿诚挚的向公主道歉。” “这就是你所谓的诚挚道歉?” 太平公主不屑道。 萧业心里有些奇怪,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那个婢女,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其中必有蹊跷。 想了想,萧业小心翼翼的从太平公主身上爬起来,两手一摊道:“公主现在是否可以好好说话了?” 太平公主就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矜贵的坐起,把衣裙的皱折抹平,又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才哼道:“本宫要做什么,何须与你分说!” 萧业点头道:“皇家的公主都是难缠角色,世人皆以为,公主与附马恩爱,当为世间楷模,但从公主的脾性来看,传言不可尽信,附马怕是有齐大非偶之苦。” 太平公主哼道:“你如何得知本宫和附马不恩爱?难道就不许本宫在外拨戾,在家温婉?” 萧业正色道:“真正的恩爱夫妻,绝不会刻意在人前彰显,人前恩爱未必是真恩爱,有句话叫做欲盖弥彰,不知公主听说过没有?” “本宫家里的事,哪里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 太平公主莫名有些心虚,又哼了声,随即突然道:“萧大人是修士罢?” 萧业内心微微一颤,这一天,他早知道会到来,却没料到,会来的如此之早,他也没法断言,太平公主能否通过气劲交击判断他的身份。 “行了,你不用再虚言狡砌,本宫已经明白了,虽然本宫很是好奇萧大人明明有功名在身,又如何修得真气,但是要不要揭发你,取决于你自己。” 不给萧业辩解的机会,太平公主跟着又道。 萧业茫然道:“下官不明白公主在说什么,更不清楚所谓的真气何指,如果公主非要给下官构陷一个罪名,那下官立刻去向太后请罪。” “好,好的很,萧大人越是难缠,本宫越是欢喜!” 太平公主倒也不怒,阴阴一笑。 萧业给笑的毛骨耸然,拱手道:“如果公主没有别的吩咐,下官就告辞了。” “去罢,有吩咐的时候,本宫自会差人找你。” 太平公主挥了挥手。 萧业二话不说,拉开车门,一跃而下。 那婢女从后厢出来,把车门关好,才道:“公主,萧大人的气劲颇为古怪,奴婢没法确认是否修士。” “不,他就是修士!” 太平公主斩钉截铁道。 婢女不解的看了过去。 太平公主带着丝得色道:“纵然他瞒的再好,可是修士的体味和武夫不同,修士餐风食霞,引天地灵气入体,香味清新,而武夫哪怕修为再高,却是多食荦腥,久而久之,体味愈发浑浊。” 婢女眸中,闪出一抹讶色,刚刚那位萧大人可是扑到了公主身上呢,这可是百密一失。 不过对于萧业,她还是有几分钦佩的,别人面对公主,要么惊惧,要么谀媚,只有萧业,居然敢这样对待公主,而且萧业一眼就看出了公主与附马之间有问题。 这样的人,抓住了把柄,用的好,是一把尖刀。 “那……公主打算如何用他?” 婢女又问道。 太平公主悠悠道:“过几日,本宫会分派一件任务给他,虽然那个老牛鼻子让本宫提携他,但如果是一个废物,又怎能入得了本宫的眼?幸好,他没让本宫失望。” 婢女不敢接这话,道门内部的旋涡,以她的身份,陷进去就是死,好一会儿,只是问道:“今日公主邀萧大人上车,想必会传到附马那里,附马不敢找公主,必会找奴婢询问,奴婢该如何应答?” “他就是个废物!” 太平公主不齿道:“当初本宫无意间一句戏言,说要嫁给他,结果父皇和母后当真了,赐死了他的发妻慧娘,他连个屁都不敢放,娶了本宫,又满怀怨念,只知道朝本宫发作,这样的男人,一点担当都没有。 新婚之夜,本宫丢了把剑给他,告诉他,本宫知道他心里有恨,他只要敢刺本宫一剑,本宫就让他上床,从此做一个乖顺的妻妇,为父皇母后赎罪,可这个男人,连剑都不敢拾,还跪下来磕头,求本宫饶了他,哈哈,菡香,你可能想到世间会有如此窝囊的男人?” 菡香弱弱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如萧大人那样有大无畏的勇气,附马只是普通人,公主太为难附马了。” “是啊!” 太平公主幽幽道:“一个窝囊的男人,哪里有资格上本宫的床,但是这婚是我自己要结的,就不得不在父皇母后面前演戏,与附马装出一副恩爱的模样,还找了别的女人,为他生下崇胤,崇简,让他享尽了荣华富贵,他若来找你,你就和他说,萧大人上车之后,与本宫谈诗论曲,期间还把你支出去了一个时辰。” “是!” 菡香娇躯一颤,恭声应下。 …… 萧业下了车,很快回到府中。 家里一切安好,华家几口人面色也红润了许多,显然生活的不错,其中华家大妹和小妹,萧仨和萧操都渡过了第一劫,其实也就萧业觉得国术的修行速度慢,但是在苏月儿眼里,不吝于天翻地覆。 既便是道门正宗心法,都没有这么快的吸收灵气速度,而且修行极讲究根骨、资质,虽然此世不存在灵根的说法,但是一个人是否适合修行,有经验的元婴真君稍作检测,就能判断的八九不离十,大体是十人中不会超过一人,而萧业身边的人,每一个都能修行,如果说不是气运之子,能聚集天下英才,那就是萧业的功法极其特殊。 “公子,刚刚陈老爷派人来,邀您晚上过府赴宴。” 萧业随口问了些修行方面的问题,华小妹便道。 “好,我知道了!” 萧业嘴角现出了一抹笑意,给苏月儿打了个眼色,往屋里走。 苏月儿会意的跟上去,刚一进屋,就吸了吸鼻子,拧着柳眉道:“萧郎,你身上有女人的香味,好啊,怪不得把妾打发走呢,说,你的相好是谁?信不信妾现在就给你家夫人写信?” “哎哎,苏大家,我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么?” 萧业暗道声不好,显然,身上沾了太平公主的香味。 “哼!” 苏月儿哼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鬼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快说,到底见了谁?” “你猜?” 萧业看的出苏月儿并未着恼,索性诡异一笑。 “哦?” 苏月儿美眸一亮,款款走近萧业,玲珑的鼻尖,凑近萧业的颈脖,细细吸嗅了一阵子,才沉吟道:“此香,乃龙涎香,自古以来,龙涎香极其稀罕,公卿勋贵苦求而不可得,唯有皇家才能使用,但皇家内部也分三六九等,只有受宠的公主或妃嫔皇后的月供中才会有龙涎香。 现大唐女主当政,后宫诸妃形同于幽禁,既便有龙涎香,也出不了宫,妾相信萧郎还没这本事入宫私会美人儿,那么,只能是公主,是太后的幼女太平公主。 想不到萧郎竟能一亲太平公主芳泽,妾倒是小瞧了萧郎呢。”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二八章 查一个叫冯小宝的人 萧业脸都黑了,但是不得不说,苏月儿仅仅闻着香味,都能猜出是太平公主,思维甄密至此,既让他钦佩,也暗感可怕,本能的稍稍后退半步! “妾可有猜错?” 苏月儿神色微凝,一看就知道这家伙又对自己起了忌惮之心,心里那是气啊,索性拐住萧业胳膊,半边身体都贴了上去,笑吟吟问道。 “恭喜苏大家,你猜对了。” 萧业点了点头。 “哦?” 苏月儿眸中现出一抹讶色。 刚刚她并不是太确定,因为在萧业沾着的龙涎香中,她还闻到了一股处子所独有的清新体香,这股香味,专属于处子,破了身的女子,哪怕洗的再干净,熏的再香,都不会有。 太平公主已与薛绍成亲数载,还有了子女,居然仍是处子之身? 苏月儿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当然,她不会和萧业提起,免得萧业知晓了太平公主夫妻不谐,动起别样心思。 “到底是怎么回事,萧郎快和妾说说。” 苏月儿心念电转,忙问道。 萧业道:“今天我的确见到了太平公主,不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随着萧业诉说,苏月儿现出了若有所思之色,末了,萧业补充道:“苏姑娘认为太平公主可曾窥破了我的秘密?” “肯定看破了。” 苏月儿点头道。 “为何?我自问力道控制的非常好。” 萧业不解道。 苏月儿微微一笑:“倘若妾没猜错的话,这位公主怕是道门大派的秘传弟子,修行人对修行人最是熟悉,修行人体味清新,绝非武者可比,萧郎与公主有过肌肤之亲,只要闻着你身上的气味,岂不是一目了然?” 萧业现出了懊恼之色。 其实当时萧业扑过去,并不是要占太平公主的便宜,太平公主是他的亲姑妈,他是有底限的,主要是太平公主的身手出乎他的意料,又在车厢里面,不敢真的放开手脚,只能使出蒙古摔跤术,控制太平公主。 摔跤这种贴身近搏的技能,萧业也无奈的很。 苏月儿继续道:“想必公主是想挟制你,为她做点事情,否则早就揭穿你了,暂时萧郎不用担心,虚与委蛇便是,将来修为高了,把她拿下,妾有办法抓住她的把柄,教她不敢轻举妄动。” 萧业不置可否道:“此事留着日后再说,我倒是有件事想请苏大家帮助,贵派在洛阳可有眼线?” “有的!” 苏月儿不假思索道。 萧业道:“能否帮我调查两个人?” 苏月儿微仰起俏面,以目光示意继续。 萧业接着道:“史进我是清楚的,虽有些才华,却心性浮躁,成不得大事,仅凭着他自己,断无可能接近太后,况且脱去谋反大罪又岂是寻常人能为,武承嗣凭什么帮他脱罪?我怀疑他的背后有高人,苏大家能否查出是何人在帮他?” 苏月儿沉声道:“妾不敢打保票,萧郎给妾几日时间,另一个呢?” 萧业道:“帮我查一个叫冯小宝的人,此人二十三四岁的年纪,京兆人士,身材魁梧结实,能说会道,以在洛阳坊市贩卖野药为生。” “哦?这样一个人,有何特异之处?” 苏月儿讶道。 萧业微微一笑:“先找着了再说。” “如果冯小宝在洛阳,找到他理应是不难,趁着天还没黑,妾先服侍萧郎沐浴更衣罢。” 苏月儿不再多问,盈盈笑道。 萧业愕然道:“一会儿得去陈子昂家吃酒,回来我自己洗洗就行了,不劳苏大家。” “不行,你身上有别的女人的香味,必须洗!” 苏月儿倔强的看着萧业。 萧业能看出来,苏月儿真的在吃醋,这让他无语的很,心弦也微微触动,于是道:“苏大家身娇体贵,哪里能干这种粗活,我自己去洗。” 苏月儿微红着俏面,咬着嘴唇道:“殷殷能服侍萧郎洗浴,为何妾不能,殷殷都看过了,妾再看看又有什么,再说临行前,你家夫人可是拜托妾照料你呢,哎,你是不是男人,磨磨蹭蹭做什么,别耽搁了晚上赴宴,萧郎先进去,妾叫大妹二妹为你准备热水。” ‘哎,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萧业暗暗叹息。 …… 如果说,殷殷服侍洗浴是细致温柔,苏月儿则是充满着挑战性,处处都在撩拨着心弦,挑战着极限,却又把分寸把握的极好,让人欲罢不能。 一把澡洗下来,萧业居然浑身通红,大汗淋漓。 “萧郎,差不多了,快出来,妾服侍你穿衣。” 苏月儿明媚的笑道。 看着苏月儿那如狐狸般的笑容,萧业突然有了种很可怕的猜想。 现代人都知道阈值的重要性,尤其是男女之事,阈值过高,会带来诸多恶果,也许苏月儿正是以刺激的手段,来提高自己的阈值,阈值高了,再与别的女子相处,会味同嚼腊。 不管苏月儿是有心还是无意,萧业都暗下决心,还是要自立更生,丰衣足食啊,他可不愿对苏月儿产生依赖性,美人再好,也要适度,是不是? 苏月儿搀着萧业从水桶中出来,擦干水渍,更换新衣,自己也作了一身素雅的打扮,便与萧业往陈子昂家赴宴。 旧友重逢,自是欢欣不己,萧业也不会提起那些惊心动魄的经历,只是捡六诏的风土人情与有趣的说,席间气氛融融。 看的出来,陈子昂陆文与蒋方虽然仍只是小官,但朝气蓬勃,对未来充满着向往,萧业也希望他们简简单单,不要太深入的涉及朝堂派系之争当中。 不觉中,夜色已深,因陈子昂把妻儿接了过来,于是众人纷纷告辞。 回了自家府邸,苏月儿拉着萧业来到自己的香闺,拿出一只玉瓶,微微一笑:“萧郎,这是药力更加猛烈的销魂散,山门里都没有多少,这还是妾缠着一名平时对妾不错的师叔,百般纠缠才讨要了这一瓶呢,从今晚开始,咱们用用销魂散修行。” 拜阈值所赐,合欢丹在萧业的经脉拓宽了6,苏月儿的经脉拓宽了4之时,已经没有效果了。 “有多猛烈?” 萧业眼前一亮。 “服了就知道了,每次只能服用指甲盖的一点点,否则换了元婴真君来也吃不消。” 苏月儿嫣然一笑,倒了两杯清水,各挑了小指甲盖份量的两团粉末混入水里,调匀之后,端起一杯给萧业。 萧业深吸了口气,一饮而尽! 轰! 瞬间! 小腹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火,阳气暴发出来,猛烈于合欢丹百倍,视线都模糊了。 “萧郎!” 苏月儿也饮下销魂散,一声低吟,俏面殷红,美眸迷离,扑入了萧业怀里。 “苏大家,稳住!” 萧业以无上毅力推开苏月儿,扣住她的腕脉,滚滚才气涌入,护持住彼此的经脉,对抗着因阳气(阴气)不得渲泻而来的焚心之苦。 服药修炼,第一次的效果最好,到清晨之时,药力散尽,萧业惊喜的发现,自己的经脉在最先的基础上,拓宽了一成,丹田也增大了一成,境界则随之降了一成。 而苏月儿因过了萧业一手,效果稍打折扣,经脉约拓宽了八分左右。 s:///book/13/13990/8912533.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二九章 师姐妹互掐 虽然这一夜什么都没发生,但二人均是衣襟凌乱,发髻披散,尤其苏月儿香汗淋漓,温润的发丝贴在脸颊上,眼角眉梢带有一丝余韵。 “妾去洗一下,萧郎要不要妾来服侍?” 苏月儿那春意盎然的美眸瞟向萧业。 “不用了,我冲一下就好,苏大家去忙你的。” 萧业逃一般出了屋子。 这真是开玩笑,他和苏月儿都低估了销魂散的威力,差一点点就出了大事,既便是药力散去,但内心的渴望仍在,如今的他,就象一个汽油桶,一点就着,哪里再敢让苏月儿服侍洗浴。 “扑哧!” 苏月儿掩嘴轻笑,眸中现出一抹夹杂着爱意的得色,她感觉到,萧业对自己的抵抗越来越弱了,怕是不久之后,就能将他收纳于裙下,还亏得六诏之行呢。 果然是同生共死,才能让感情快速升温。 只是想到殷殷在负伤后曾哀求过自己渡了情劫留萧业一命,眸中又有些挣扎。 相处这么久,对于萧业的品性和才华她是钦佩的,她也不忍心取萧业性命,其实渡情劫不一定要杀人,就如姒彩儿与褒莲儿,渡了情劫,虽立刻翻脸不认人,却并未杀掉渡劫对象,甚至连红丸都未给,直接一脚踹开。 关键在于,萧业这般人才,痛苦的活在世上,合适么? 而且萧业活着,自己再去接近那些龙子龙孙,怕是也心境上也有牵挂,未必能放的开。 她认为自己将来注定要入宫,采补龙气,吸干一国,是每一名修习了大接引决的素心宗弟子的夙愿,这门法诀不仅妙用无穷,与龙气之间,还有一种非凡的吸引力,就好象是夙命中的孽缘,修习了大接引诀,冥冥中自有一种力量会推动她接近天子,将之采补,吞噬。 当然,如采补吞噬失败,她也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但是一代代的素心宗弟子如飞蛾扑火般,从不退缩。 ‘罢了,罢了,到时候再看罢!’ 苏月儿暗暗叹了口气,就去了浴室。 沐浴过后,换上一袭新衣,出门去往素心宗在洛阳的秘密据点,是一处不起眼的两进院落,安排萧业交待的事情。 洛阳是大唐的都城,素心宗在当地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除了史进后面那人她不敢打保票,查冯小宝还是很有把握的。 对于史进,苏月儿也颇为了解,从蒋方被利用陷害萧业开始,到史进母子逃脱生天,再到史进搭上了武承嗣,直至被送进宫,显然有高人在暗中策划,再联系到在蒙舍城外被刺杀,殷殷伤在了阴阳宗余孽手里,她更是不敢怠慢。 鬼谷子这一系,号纵横家,向来善用阴谋诡计,神出鬼没,很多宫廷政变的背后,都有阴阳宗的影子,道门曾在二十多年前,突袭阴阳宗山门,将其门人弟子尽数抄杀,但谁也不敢保证有余孽幸免于难。 其实素心宗也不比阴阳宗好到哪里,但是素心宗皆为女子,又臣服于道门,故而道门能容忍素心宗,阴阳宗却不同,总想着与佛道二门争锋,自然逃不过灭门的下场。 “大师姐,就这些吗?” 一名颇为清秀的女子记下苏月儿的交待,又问道。 “暂时没了,尽快查出来!” 苏月儿点了点头,往外走去,却是脚步一顿,正见嬉莲儿款款走来。 嬉莲儿已晋入金丹,极品金丹三转的强大气息毫不掩饰,咄咄逼人。 修士在初入金丹时,都有一次以冲关的劫气推动金丹加速运转的机会,一般来说,金丹品阶越高,积累越雄厚,转动的幅度就越大,错过这次机会,之后只能靠着打熬慢慢转动。 金丹可视为卵胎,孕育着元婴,直至转动九次,瓜熟蒂落。 但是绝大多数的修士,都没法转动九次,甚至一些劣品金丹,终其一生连一次都转不到,而嬉莲儿初入金丹,便是初期巅峰,深得山门看重。 “竟是苏师妹,好巧呢。” 见着苏月儿,嬉莲儿也略有错愕,随即绽现笑容,招呼道。 “见过师姐!” 苏月儿咬了咬牙,躬身施礼。 这没办法,以前她和嬉莲儿修为相当,身份平等,如今,嬉莲儿已是金丹,她仍是先天大圆满,不得不向嬉莲儿施礼。 “哟,师妹不用客气!” 嬉莲儿亲热的搀扶起苏月儿,关心的问道:“师妹怎还未渡过情劫,那萧状元看样子挺难缠呢,要不要师姐帮你一把?” “不劳师姐出手,师妹自能搞定。” 苏月儿暗哼。 素心宗内部,三脉之间的竞争极其剧烈,嬉莲儿意欲插手自己渡劫,明摆着不安好心。 要知道,情之一字,最是难测,天底下没有谁敢打保票,说自己此情不渝,只要是感情,就存在情变的可能,万一萧业被嬉莲儿以下作手段夺走,对于苏月儿来说,将是个灾难,甚至有可能终生金丹无望。 同时苏月儿了解到,嬉莲儿渡情劫渡,轻轻松松就拿下了对方,看似便捷,实则并不圆满,情劫越难,磨砺越大,成就也越高。 或许嬉莲儿有通过萧业弥补缺陷的心思。 苏月儿哪能如她愿。 “也罢,师妹如有难道,师姐自不会坐视,毕竟咱们是同门师姐妹嘛,对了,今日师妹怎么有空过来了?” 嬉莲儿心知不能操之过急,贴心的点了点头。 “些许小事,师姐如无吩咐,师妹就告辞了。” 苏月儿淡淡一句,转身离去。 瞬间,嬉莲儿的笑容一敛,美眸微眯,凝视着苏月儿那动人的背影。 诚如苏月儿猜测,虽然她渡过了情劫,但是渡的太轻松,总觉得不大圆满,心性尚有缺,可是渡劫对象由不得她来选择,是冥冥中注定,与她渡劫的,并没有萧业那么高的才情,也不象萧业那样,能守着底限。 凭心而论,她很羡慕苏月儿能选择萧业渡劫,恰好苏月儿的劫数到现在都没渡过去,说明萧业是个难缠的主,这样的情劫要么失败,可一旦渡过,必然心性圆满,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今次来洛阳,她就是存了截胡的心思,弥补渡劫时的欠缺,并且坏苏月儿的好事。 “苏师妹来这里做什么?” 嬉莲儿步入屋中,问道。 “这……” 清秀女子为难的低下脑袋,师门交办的任务,是不允许泄露的,哪怕同门也不行。 嬉莲儿暗哼一声,释放出金丹威压! 顿时,空气仿佛粘稠无比,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清秀女子不自禁的连退数步,脸面现出了痛苦之色。 嬉莲儿收了威压,冷声道:“我只是关心自己的师妹,你一个小小的执事,哪里懂得我们师姐妹之间的感情,你确定不让我看?” “师姐……请。” 清秀女子惊惧万分,忙把苏月儿委托的事项递过去,哀求道:“还望师姐代为保密。” “师妹不必担心,师姐只是看一看!” 嬉莲儿接过来,低头看去,渐渐地,嘴角现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嗯! 好机会,也许自己可以插一脚! 嬉莲儿又道:“你替我查一下,苏师妹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 “是!” 清秀女子已经出卖了苏月儿一次,自然不介意再出卖一次,讪讪应下。 s:///book/13/13990/8916247.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三零章 为冯小宝规划人生 “八卦掌,四正四隅,纵横交错,以德为先,绕圈走转,全身一至,步似行云……” 两日后的正午,萧业指点着萧义等人八卦掌的要点。 院中,掌风霍霍,身形穿梭,呼哈声此起彼伏。 在国术中,形意拳的名气最大,可是论起博大精深与实战演练,萧业还是推崇八卦掌与太极拳,形意之所以出名,主要是源于龙蛇,并不是有多突出,形意和咏春属于一个档次,属于二流。 真正一流的,还是八卦与太极,其中太极拳分三六九等,上乘的太极拳术,并不是世俗的某某太极,而是深藏在武当山的不起眼庙观中。 “萧郎,找着冯小宝了,现在要和妾过去么。” 这时,苏月儿匆匆而至。 “哦?你们自己练,我出去一趟!” 萧业吩咐了句,入屋更换衣衫。 史进被神秘人送入宫侍奉太后,让他有了深深的危机感,他也想把冯小宝送进宫,毕竟冯小宝才是正牌的薛怀义,他必须安排个人在太后身边掣肘史进。 虽然冯小宝不是什么好货色,可是正如女人争宠,男人也会争宠,并且比女人更加狠毒,就如太监争权,那是刀刀见血,稍有不慎就会送命,他相信冯小宝和史进肯定会掐起来。 这个想法他曾和苏月儿讨论过,苏月儿也觉得可行。 不片刻,萧业更换了一袭白衫,腰悬长剑,风彩宜人,与苏月儿步出家门。 苏月儿披着件白狐裘领大氅,衬托着那如花的容颜,主动拐起萧业胳膊,如一对新婚夫妻漫步于街巷,惹得路人频频回顾,均是暗赞,好一对壁人儿。 “就是他!” 很快的,二人来到坊市,苏月儿以眼神示意。 只见街边,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摆着个药材摊子,正卖力呦喝。 “卖药喽,刚挖出来的百年老山参啊,吃了百病不生,长命百岁,瞧这须,这躯干,一千两银子,快来买啊!” “五百年何首乌,医馆都卖一万两,只有我这,才卖五千两,早买早得,迟了没得!” 苏月儿扑哧一笑:“此人倒也是个人才呢,那老山参明明是用萝卜雕的,亏他雕的活灵活现,那五百年何首乌也是用葛根做的,寻常人哪里能分辨的出来,若非他要价太高,早有人上当了。” “嗯~~” 萧业点了点头。 这青年,正是萧业要找的冯小宝,越看越是满意,虽然衣着陈旧,却气宇轩昂,浓眉大眼,身材高大,胳膊上的腱子肉高高坟起,古铜色的肌肤闪烁着健康的色泽。 相貌倒也端正,尤为难能可贵的是,裤裆里鼓鼓馕馕,分明是深闺怨妇最为钟爱的类型。 如史进那等小白脸,也就是相貌清秀一点,银样腊枪头,中看不中用,论起实战,与冯小宝这等壮汉根本没法比。 “苏大家,你在这等着,我去找他。” 萧业正待上前,苏月儿却是拦住道:“萧郎稍待。” “哦?” 萧业眼眸微眯。 “就是他,就是他,这卖假药的不得好死!” “上回俺爹吃了他卖了药,当场蹬腿膈屁!” “打死他偿命!” 突然,街角出现近十条汉子,手拿棍棒钉钯,气势汹汹的冲来。 围观群众一看这阵仗,哭爹喊娘的散开。 冯小宝是卖假药的,哪里认得清苦主,连摊子都不顾了,撒腿就跑,却是一根棍棒扔了过来,当场把他绊倒。 “打死这狗娘养的!” 那一群人冲过来,拳打脚踢。 “哎唷,哎唷,你们认错人了,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要闹出人命啦!” 冯小宝挨打经验还是挺丰富的,蜷缩成一团,护住头脸。 “差不多了,萧郎替他过去解围吧。” 不片刻,苏月儿转头道。 “嗯!” 萧业点了点头,快步走去,厉声喝斥:“干什么,干什么,住手,快住手!” “你谁啊,难道是和这卖假药的一伙的?” 有人抬起来头,嚷嚷道。 萧业哼道:“本官乃右肃政台监察御史萧业,老实点,随本官去衙门!” “狗娘养的,饶了你!” “娘的,下次再敢卖假药,把你腿打断!” 那些人并不惧怕萧业,骂骂咧咧,有的还踹了几脚冯小宝,才一窝蜂的离去。 萧业清楚都是苏月儿安排的,并未阻拦,取出二两银子,放地上,冷声道:“拿去找个大夫看一看,别再做这等坑蒙拐骗的勾当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 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对冯小宝关怀毕至,留二两银子,一番训斥,火候适中。 依冯小宝善于钻营的性子,萧业料定必会叫住自己。 “恩公,请稍等!” 果然,冯小宝唤住萧业,连磕了几个头,才诚挚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小宝无以为报,愿给恩公做牛做马。” 萧业摆摆手道:“本官不需要你为我做牛做马,看你相貌堂堂,将来或非池中之物,干什么不好,非得卖假药,望你吸取今次教训,做出一番事业,报效朝廷。” 冯小宝为难道:“回大人,其实谁愿意做这等勾当,可是小的出身卑微,就算想报效朝廷,也投效无门啊,今日得大人训斥,让小的幡然悔悟,日后即便是冻饿毙于道旁,也决不再做坑蒙拐骗事了,请大人放心便是。” “哎~~” 萧业叹了口气:“英雄未遇,均无大志,论起年齿,你比本官还要大了几岁,快起来罢,天寒地冻,别跪坏了膝盖。” “是!” 冯小宝居然眼圈有些红了,抹了抹眼角,拾起银子,站了起来。 也确实,他出身于关中,家里兄弟姊妹多,又土地贫瘠,自小就离家闯荡,饱受世间寒暑,从没有人这样关心过他。 萧业本是一米八的个头,冯小宝还要壮硕些,大概在一米八五。 “好一条汉子!” 萧业赞道了句,又婉惜道:“可惜本官只是个八品小官,并无门路举荐你,不过相逢便是有缘,本官请你吃顿饭,也算是结个善缘。” 冯小宝早已饥肠碌碌,一听这话,哽咽道:“大人一饭之恩,他日小宝必有厚报。” 萧业领着冯小宝去了最近的一间酒楼,点了一桌子酒菜,与冯小宝边吃边聊,大体摸清了冯小宝的情况,与地球史书记载的出入不大。 其实今日来找冯小宝,还有个重要原因,千金公主的婢女将会来坊市采买,萧业要把两人撮合在一起,让冯小宝接近千金公主,再由千金公主进献给太后。 冯小宝饭量惊人,不觉中,酒菜已如风卷残云,一扫而空。 这时,苏月儿从走廊一闪而过,给萧业打了个眼色。 萧业有数了,从怀里取出五张十两的银票道:“本官赠你五十两银子,做个小生意,先安顿下来再说。” “大人,使不得,使不得!” 冯小宝连声推辞,可那眼神,瞄着银票几乎移不开了。 “你莫要推辞,日后你若是发达了,记得报效朝廷便是,本官尚有公务,不便久留,就先走一步了。” 萧业不由分说的把银票推给冯小宝,便起身离去。 “大人!” 冯小宝感动的热泪盈眶!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三一章 又一个苏悦 萧业走后不久,冯小宝便揣起银票,满脸红光,离了酒楼。 对于萧业的雪中送炭,他是感激的,也想好好做人,不负萧业器重。 街道上,人来人往,冯小宝暗暗盘算着该做那些营生,五十两银子不算少,足以供他做个小生意。 “哎哟!” 突然,冯小宝与一个女子迎面撞上,刚要本能的破口大骂,可那温软的身体与动人的幽香让他及时收了口,再一看,这女子二十左右,容貌虽然中等,但身材饱满,极其惹人。 尤其是紧蹙着眉头,满脸的痛苦之色,撩拨起了冯小宝的保护欲望。 “姑娘,你没事,都怪我走路不长眼!” 冯小宝伸手去搀那女子。 “脚疼!” 那女子都要流泪了。 本来她也是准备发一顿脾气的,可是冯小宝高大的身躯与浓浓的男子气息让她芳心猛一悸动,就如遇着了真命天子,竟有些慌乱。 而且是她自己走路不小心,踩着一块石子,身体一歪,撞上了冯小宝,也怪不得人家。 “我背你去看大夫!” 冯小宝力气大,一把将那把女子拉起,蛮横霸道的背着就要走。 “哎,妾的东西!” 女子疾呼。 冯小宝半弯下腰,抄手把包裹提起,快步而去。 不远处,苏月儿与萧业缓缓现出身形,会心的笑了笑。 这女子,正是千金公主的贴身婢女,本就不是什么良家女子,苏月儿打探的清清楚楚,史进还在府上的时候,就与史进有过一腿,现在有了更加男人的冯小宝出现,没理由不和冯小宝在一起。 “萧郎,难得出来一趟,妾想为你扯几匹布,为你做些冬衣。” 苏月儿笑吟吟的看着萧业,眸中隐现向往。 “哦?苏大家还会针线活?那必须你亲手做,华家两个嫂子做的我可不穿。” 萧业讶道。 “哼,哪有女子不会做针线活的?” 苏月儿哼了声,主动拐上了萧业的胳膊。 时近年底,洛阳街头人潮涌涌,商贩们备上了丰盛的货物,卖力的呦喝着,民众也精选细选一件件年货。 莫名的,萧业心头有些惆怅,自穿越以来,就忙于科举,之后是李敬业叛乱,绞尽脑汁,立下功劳,才保住家族以及与自己有关系的张家和陆家,来到洛阳,与史进斗,与武承嗣斗,又与周兴斗,还被打发去蒙舍诏出生入死,却从未好好享受过红尘中的生活。 “萧郎,可是遗憾于从未体会过平凡中的真趣?” 苏月儿见着萧业的神色,不禁问道。 “不!” 萧业摇了摇头:“虽说平凡中自见真趣,可是世上,又有几人甘于平凡,你看朝堂衮衮诸公,精于算计,倘若真让他们过平凡日子,只怕会心神不宁,再看这满街老小,若有一鸣惊人的机会,哪个不力争上游? 凡人如是,修行人亦如是,什么道门清心寡欲,佛门看透生死,那都是糊弄人的,修行之道,本是逆天之举,成仙成佛,才是世间最大的欲望,稍有懈怠,就会被甩下来,哪里能体会平凡,但有真甘于平凡者,多是庸碌之辈,修行,不是修一颗平凡心,而是修无畏心。” “哦?” 苏月儿美眸中闪出涟涟异彩,她没想到萧业竟能看的如此透澈。 也确实,世人常说红尘炼心,但是修士真的需要入红尘炼心么? 天道视众生平等,红尘对于天道,并没有特殊之处,常有高人入红尘,多是修行到了瓶颈,在人情事故中寻常突破的契机,真要是信了红尘炼心那一套,只会渐渐平庸,失去进取心,泯然而众人。 世间事,说到底,就是一个争! 萧业也若有所感,握住苏月儿的柔胰,于掌心打着节拍,轻唱起来。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苏月儿喃喃轻和,越唱越觉妙趣无穷,尤其是连用两个争渡,表现出急迫的心情,结果惊起了一滩鸥鹭,至此言尽,却意未尽,耐人寻味。 再与自己的心法相互印证,竟有了些明悟。 是啊,争渡,争渡,自己不就是在争渡么,却是惊起了一滩鸥鹭,这就是自己所求? 她觉得这段时间以来,为久久不能渡劫过于浮躁,其实换个角度来说,未必不是好事,至少可以把根基夯的无比结实,心性也可以一次次的淬炼,终至圆满。 或许,紫姑娘娘独辟蹊径的七情六欲之法或可参考一下? “萧郎果然大才呢。” 苏月儿心绪澎湖,不自禁的把俏面贴在了萧业的肩上。 “萧大人,萧大人!” 这时,街边突有人呼唤。 苏月儿忙移开脸颊,和萧业看去,正见清规快步走来,身边是清漪与清波。 “哈哈,萧大人,打扰打扰啦,这位可是尊夫人?” 清规拱着手,哈哈大笑。 可是笑着笑着,却是面色一僵,又轻咦一声。 清波眸中满是疑窦,不客气问道:“萧大人,令夫人与苏悦是何关系?” 萧业与苏月儿均是心里格登一下。 苏悦虽偏于男相,但脸模是照着苏月儿来的,要说两个人之间没有关系,鬼都不信。 萧业暗暗看了眼苏月儿,无奈道:“这位是苏月儿,苏悦的妹妹。” 卧草! 畜生啊! 顿时,三人的脸色都不对了,萧业娶了苏悦的妹妹,又和苏悦保持那种关系,如果仅仅是好男风倒也罢了,有龙阳之好与断袖之癖的典故在前,时人对男风的接受度还是挺高的,很多大人物的书僮,就是脔童的角色。 可是兄妹通吃,这不是畜生还是什么?比姐妹通吃的性质还要恶劣。 “呵,想不到萧大人竟是这样的人,苏悦呢?你把他叫出来,我有话要问他!” 清波显然失望之极,冷笑道。 萧业与苏月儿面面相觑,均是暗暗寻思着要不要道出实情,也要趁机斩断清波的妄念,可是其中有个问题,苍山宗是修行门派,要说俗世间的易容术连修行人都能瞒过,那是不可能的,只要有心去查,很容易能调查出苏月儿的素心宗出身。 而素心宗是公认的邪门外道,揭穿身份,怕是会对苏月儿极其不利。 “公子,月儿,你们怎么也不等等我?” 这时,街角一道身影出现,正是苏悦! 萧业眉头皱了皱,这显然是假的啊,谁会扮成苏悦? 苏月儿却是现出了若有所思之色,秀眸微眯。 清波则是喜道:“苏公子,你来了正好,今日就把话说清楚,我劝你早点离开他,你终究是要娶妻生子的,长痛不如短痛。” 苏悦错愕的看了眼萧业与苏月儿,眸中带有一丝难忍的笑意,便道:“清波姑娘怕是误会了,我们苏家与萧家乃是世交,我和妹妹自小就与萧公子在一起长大,我妹妹嫁给了萧公子,而我尚未娶妻,或许在外人看来,我们是亲密了点,但其实并没什么。” “哦?那是我误会了?” 刹那间,清波整个人都焕发出神彩,心头阴郁一扫而空。 就连清漪看萧业的眼神,都正常了许多。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三二章 以假乱真 “林兄可曾拜见过太后?” “哎,不入朝廷,不知规矩之大,太后哪有那么容易见到,那些官员整日推托,直到使了不少银子,才有人出来安排,大概在年前最后一次大朝会上,才有可能觐见太后。” 苏悦的到来,明显让清规三人对萧业误会尽去,气氛活跃起来。 萧业与清规走前面聊着天,清漪、清波、苏月儿与苏悦走后面,谈论着专属于女儿家的话题,苏悦则克制的在一边听着,尽量不发言。 萧业暗暗冷笑,明摆着言多必失,他本打算摸苏悦的底,苏月儿却打眼色制止,分明是有数了。 “清漪姑娘、清波姑娘,我和妹妹去给公子扯几匹绢,你们先在前走,我们一会儿就赶过来。” 当路过一家绸缎时,久不言语的苏悦突然道。 “那……我们在家里等你。” 清波本想一起进去,可苏悦都把话摞下来了,只得勉强点了点头,与清漪加快脚步,追上萧业和清规。 苏悦和苏月儿默不作声的进了绸缎庄,直接步向后屋,掌柜和伙计讨好的施礼,显然,这里是素心宗的又一处据点。 “师姐,你到底想怎样?” 进了一间隐密的屋子,苏月儿脸一沉道。 “扑哧!” 苏悦一笑,声音竟然变了,成了嬉莲儿的声音,说道:“我为师妹解围,师妹怎还怪我?” “哼!” 苏月儿哼道:“师姐已经渡过了情劫,何必把手伸的太长?” 嬉莲儿灼灼打量着苏月儿,啧啧有声:“真是看不出来啊,师妹霸占着萧状元,又摇身一变,化作男子,把那个叫做清波的女修学的神魂颠峰,师妹倒是好本事呢,事已至此,戏总要演完,师姐我与那些苍山宗的弟子不熟,只怕言多必失,不如咱们把身份对换一下,我扮作师妹,师妹扮作苏悦?” 苏月儿俏面一阵阴晴变幻,路遇清规师兄妹,确实出乎了她的意料。 如果嬉莲儿不出现,她尚可含糊过去,可是嬉莲儿扮作了苏悦,就不得不考虑身份被揭穿的后果,等于被嬉莲儿拖进坑里出不来了。 “师妹,时间不多了,莫要迟疑。” 嬉莲儿催促。 “也罢,仅此一次!” 苏月儿眸中现出一抹警告之色,就解起罗衫。 嬉莲儿也开始脱衣服…… 不片刻,二女从头到脚,连发饰、带裹胸、亵裤,袜子,全部更换了一遍,互相打量,均是看不出破绽,这也得益于素心宗神乎其神的化妆术,再配合少许幻术的妙用,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既便是最为亲密的人,如果没有最为亲密的接触,也很难分辨出端倪。 嬉莲儿扮作的苏月儿盈盈笑道:“兄长,别让萧郎他们久等了” “哼!” 苏月儿哼了声,自顾自的离去。 至于绢帛,交待下,自有人送上府。 很快的,二女追上萧业等人。 苏月儿恢复了苏悦的妆扮,落在后面,嬉莲儿毫不芥蒂的赶上前,伸手挽住萧业,紧紧挨着,大半边胸脯都贴了上去。 “诶?” 萧业有些奇怪。 跟后面的正牌苏月儿咬了咬嘴唇,眸中闪出一抹寒光。 看着嬉莲儿堂而皇之的勾引萧业,还是扮作她的模样,她的心里,感受到了被横刀夺爱的痛楚! “苏大家,影响不好!” 这时,萧业轻推开嬉莲儿,低声道。 苏月儿美眸一亮,暗道就算扮的维妙维肖又如何,你根本不了解萧郎是什么样的人,区区色相就想勾引他?太小瞧他了。 嬉莲儿面容微僵,坚持道:“不行,人人都知道妾是萧郎的妻子,夫妻之间亲近点又怎么了?” 萧业心里升起了疑窦,苏月儿虽然颇有妖女风范,但在人前,还是识大体的,不会让自己为难,可这是怎么回事?再一联想到莫名其妙出现的苏悦,他的心里,有了个很大胆的猜测。 素心宗有三大妖女,苏月儿、姒彩儿与嬉莲儿,个个貌若天仙,才艺双绝,苏悦很可能就是姒彩儿或嬉莲儿中的一个假扮。 刚刚苏月儿与苏悦消失了一段时间,既然苏悦是假的,那偎着自己的苏月儿也未必是真,说不定已经更换了身份! 萧业转头细看。 容貌、妆扮、身段、声音,一模一样,甚至眼神都是同样的款款深情,又带着几分妖女所独有的狡黠。 萧业细嗅了下鼻子。 香味…… 萧业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嬉莲儿或姒彩儿,只能说,依稀是熟悉的苏月儿的体香。 嬉莲儿眸中,闪过一抹几不可察的得色。 她明白萧业起了疑心,可那又怎样呢? 虽然素心宗三大妖女个个心高气傲,不可能使用同款香料,甚至不会有意识的区别开来,但她们修炼的,都是大接引诀,有共同之处。 而且嬉莲儿与苏月儿的衣物更换的非常彻底,本身就带上了苏月儿的体香,她又刻意收敛自己的体香,她有信心,在体味上不会有破绽。 不过萧业与苏月儿相处超过一年,虽然不能完全视为枕边人,却也时常同床共寝,近段日子以来,每晚又在一起以花药修炼,二人有很多独属于彼此间的秘密。 萧业突然小声问道:“苏大家,贵宗可有法子能让人避孕?” “哦?萧郎又想着祸害哪家姑娘了?” 嬉莲儿横眼一瞥,还很不满的轻掐了下萧业的胳膊。 苏月儿嘴角绽现出一抹笑容。 小骚蹄子,露馅了? 嬉莲儿根本就不知道萧业不能破身,问摆这种话,摆明了是试探,如果顾左右而言他,若有可能含糊过去,可是她自作聪明,被带进了沟里,只能说活该。 不要以为嬉莲儿只是单纯的勾引萧业,因涉及渡劫,可试为二女之间的战争,以萧业为战场,嬉莲儿胜了,对苏月儿的伤害会非常大,反之,如萧业抵受住诱惑,也会相应的撕裂嬉莲儿的道心。 其中的凶险不足以向外人道之。 萧业微微一笑,不再说话,甚至任由嬉莲儿偎着自己。 当然,他并没有沾便宜的心思,最难消受美人恩的道理他是懂的,主要还是想弄清楚这几个女人到底要做什么,而且当街把人推开,好象也不合适。 不过萧业的胳膊仍是往回缩了缩,避免挨是那软乎乎。 嬉莲儿心里格登一下! 该死的! 露馅了! 就知道,这种问题不安好心! 但是转念一想,萧业是通过与苏月儿之间不为人知的秘密才窥破了自己,只要找到机会把苏月儿拉开,再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依然分不清谁真谁假。 ‘此事,还得着落在他们身上!’ 嬉莲儿妙眸一瞥清规。 苏月儿正得意着的时候,突然一阵香风袭来,清波主动的拐上了自己的胳膊,眸光坚定大胆,很明显,清波是赖上了自己,不由暗暗叫苦。 可是她也没法把清波推开,身形微僵之后,带上勉强的笑容,偏偏清波以为苏悦默许了,心怀大好,近乎于摸底般的问话,让苏月儿苦不堪言。 只是苏月儿没留意到的是,嬉莲儿正倾听着她与清波的交谈,并琢磨分析,不时现出会意之色。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三三章 我衷心祝福你 嬉莲儿挨着萧业,清波则是豁出去了,以实际行动大胆的向苏月儿表白,毕竟古代可没有什么通讯设施,错过了,一俟年后回返蒙舍诏,将再也没法与苏悦见面,也许错过的就是一生 她不想为自己留有遗憾。 清漪和清规也不在意这种事,对于修士来说,修士才是第一要务,男女之情只是调剂,就算二人发生了什么,甚至结为夫妻,也没什么大不了。 玩腻了,自然会回头。 说到底,兄妹俩能这样想,还是与六诏一带开放的风气有关,大唐本已足够开放,但六诏更加开放。 一行人游荡于洛阳坊市,不觉中,天色将晚,关门鼓传遍全城。 “哥,我们回去,马上坊市就要关门了。” 清漪转头道。 嬉莲儿笑道:“何必如此匆忙,不如来我们家,容我们夫妻好好招待一番,家里有空余的客房,三位可以住下,明日天亮再回司宾寺也不为迟,萧郎,你说呢。” 萧业不动声色的看了嬉莲儿一眼,显然,这女人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只有回到家里,趁着人多眼杂,才有机会继续混淆身份。 凭心而论,萧业很不愿意与嬉莲儿或者姒彩儿周旋下去,一个苏月儿就让他如履薄冰,再来一个同档次的妖女,哪里能吃的消。 其实对于萧业前世的年纪来说,早失了游走于花丛中猎艳的兴致,什么欲擒故纵,你来我往,不如直接把蜡烛吹熄来的利索。 不过这女人已经提出了邀请清规三人,萧业不便于推辞,点头道:“月儿说的是,咱们今晚不醉不休,林兄,请!” “这……” 清规现出迟疑之色。 “师兄,萧夫人也是一番好意啊!” 清波美眸一亮,忙劝道。 清规明白清波的心思,修士讲究心口如一,强行棒打鸳鸯对于清波的修行并无益处,于是拱手道:“那就有劳萧大人了。” 萧业笑道:“林兄不必客气,寒舍在城外,我们快点走。” 一行人于坊市关门前回到了萧业的家里。 “大嫂,二嫂,这是我的朋友,今晚住我们家了,给安排一下,酒菜都有,不行就叫附近的酒肆送一席过来。” 萧业已经决定,今晚寸步不离苏月儿扮成的苏悦,不给两个女人互换身份的机会。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清波还是把苏月儿叫走了,萧业为了避嫌,还没法跟过去。 就在他准备去盯住假扮苏月儿的那女子时,活见鬼,失踪了!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二人才重新出现,但是萧业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他指着其中一人给些暗示,可是每当一个给了暗示,另一个也给出类似的暗示,让他无奈之极。 当晚,大摆宴席,宾主皆欢,一直到深夜,酒宴才散去。 清规三人被安排在中院,萧业也回了自己的屋子,他隐隐有预感,今晚会发生些事情。 “吱呀~~” 不片刻,门被推开,苏月儿盈盈踏了进来,讶道:“萧郎,你怎么枯坐着不动。” 萧业缓缓抬起眼,仔细分辨,却是辨不出端倪。 “扑哧!” 苏月儿掩嘴一笑:“萧郎该不会是认不出妾的真假?” “苏大家,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萧业沉吟道。 苏月儿现出了幽怨之色,嗔道:“妾与萧郎结识也有一年半载了,不敢说朝夕相处,至少是形影不离,难道萧郎只能通过询问辨别妾的真假么?若果是如此,萧郎对妾也太不上心了,妾不会再回答萧郎的提问。” 说着,在萧业对面坐了下来。 卧草! 这女人学精了,直接把问题给堵死! 不过萧业并不能据此判断眼前的苏月儿是假的,因此苏月儿有时也会朝他发发小女人脾气。 屋内安静下来,双方大眼瞪小眼。 萧业明显从苏月儿的眸中捕捉到一丝狡黠之色。 好一会儿,萧业问道:“苏大家先和我说说,今天的那人是谁?是姒彩儿还是嬉莲儿?这个问题与你无关,该不会还不能回答?” 苏月儿惊讶的看了看萧业,眸中隐约闪出一抹警惕之色,但还是道:“嬉莲儿。” “好!” 萧业点头:“我曾听殷殷说过,三脉之间并不和谐,苏大家,嬉莲儿为何要帮你解围,是否别有居心?” “这……” 苏月儿感受到了萧业的难缠,含含糊糊道:“妾可不清楚了,要不妾把苏悦叫来给你问问?” 萧业逼问道:“难道你自己就没点猜测么?” 苏月儿迟疑道:“三脉之间确实有竞争,但毕竟是同门,还是会互相援手的。” 萧业不客气道:“嬉莲儿一出场,便是扮作苏悦的模样,显然盯着你很久了,我想以苏大家的聪明,不至于猜不出嬉莲儿不怀好意,这时你还为她说话,你到底是出于什么目地?” 苏月儿心里涌出了一阵慌乱,心知不能再让萧业问下去,否则必会露出破绽,于是站起来,笑道:“其实师姐未必有你想的那样不堪,也许只是想捉弄下妾呢,萧郎也曾在鹿鸣宴上帮过师姐的大忙,时间不早了,妾先服侍萧郎沐浴,早点睡。” 说着,盈盈来到萧业身边,搀着要向后面走,萧业却是纹丝不动。 “萧郎?” 苏月儿暗道了声不妙。 果然,萧业冷笑道:“嬉姑娘,你还要假扮到什么时候?” “萧郎,你怎能这样说人家?” 嬉莲儿心知被识破了,但还是心存侥幸,哀怨的看着萧业道。 “装,继续装!” 萧业推开嬉莲儿,淡淡道:“我不知道你为何要刻意接近我们,但是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是冲着我,尽请来,若是冲着苏姑娘,那么,请先过我这关,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嬉莲儿不再掩饰,咯咯一笑:“萧郎想多了,妾今次上门,实因妾钦慕萧郎久矣,难道师妹没和萧郎说过?” “哦?难道嬉姑娘竟倾心于在下?” 萧业眼神微眯。 嬉莲儿现出了娇羞之色,低声道:“妾知道,萧郎对师妹一往情深,或会为难,因此妾愿与师妹共效娥皇女英,师妹那里可由妾来劝说,萧郎大可放心。” 这一刻,嬉莲儿的面容渐渐变幻,恢复了本相,如个小儿女,眸中既有期待,也有不安,摆弄着衣角,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 其实论起资容才情,嬉莲儿并不逊于苏月儿,换了任何人,都会大为心动。 可萧业是老男人心态,对于异性的免疫力非常强,碰到送上门的美人儿,首先会想,天下会不会掉馅饼? 再说句现实话,到现在他都对苏月儿存有几分忌惮,更何况心思难明的嬉莲儿? 于是道:“实在是抱歉,嬉大家的心意萧某只能心领了,苏大家不因我有妻室,依然真心待我,我无以为报,唯有惟一颗真心待之,其实以嬉大家的容貌才情,将来必能找到比我好的良人,我衷心祝福你,嬉大家,请回。” 萧业清楚苏月儿必在附近,这话也是说给苏月儿听的。 果然,隐在暗处的苏月儿竟心灵猛一悸动,眸光微红,想也不想的冲入屋内,猛扑入萧业怀里。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三四章 万象神宫 “萧郎!” 苏月儿真被感动到了,动情的献上了香吻! 萧业却是有些膈应,因为苏月儿是苏悦的装扮,活脱脱一个大男人,可这时,势必不能把苏月儿推开,只得眼一闭,眼不见为净。 好在苏月儿唇齿间芬芳宜人,是最纯正的女子气息。 “哼,想不到萧郎竟是颗痴情种子呢!” 嬉莲儿心里酸涩,不愤的哼了声。 苏月儿徐徐松开,带着幸福的笑容,转头道:“师姐,今次多亏了你,否则萧郎不可能说出真心话,谢谢你了,我也衷心祝愿你能有自己的归宿。” “师妹,你以为这样就赢了?你无非就是占了先机而己,我嬉莲儿哪一点比不上你?我是不会放手的,刚刚我也和萧郎说了,我愿与你共效娥皇女英,如果不够的话,我再把姒彩儿叫来,我相信姒彩儿不会拒绝,我就不信萧郎对我们三个大美人儿不动心,哼,你别得意的太早,这才刚开始呢!” 嬉莲儿又哼一声,随即绽现出笑颜,向萧业盈盈一笑,优雅的离去。 萧业头都大了,无奈道:“苏大家,你们素心宗的女子是否都是这样执着?” 苏月儿心情极好,扑哧一笑:“我、嬉莲儿和姒彩儿,从小一起长大,但我们好象天生命里犯冲,什么都争,甚至争急了还会大打出手,但也正因如此,才能在山门的筛选中,一次次脱颍而出,成了各自一脉的大师姐。 如果妾没猜错的话,嬉莲儿又起了争夺之心,想要从妾手上把萧郎夺走,亏得萧郎心志坚定,既让妾明白了萧郎对妾的心,也使妾胜过了她一次呢。” 萧业含糊其辞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苏大家又不是不清楚,此事不用再提,对了,你这妆容能否换掉,看着挺不习惯的。” “夫君有命,妾自当遵从,随妾来吧!” 苏月儿微微一笑,牵着萧业的手,步入后堂。 …… 因清规师兄妹在府里,又有嬉莲儿,沐浴过后,萧业与苏月儿并未销魂散修炼,而是相拥而眠,难得的美美睡了一觉。 渐渐地,天色亮了,清尘三人告辞离去,嬉莲儿则是不知所踪,苏月儿并不问她,因《如梦令》而来的灵感,立刻闭关细思,并叮嘱萧业不要打扰她。 萧业未去衙门,反正来俊臣叫他在家休沐,并未说到哪一天,如果衙门不来人,他也不准备再去了,这样的日子挺好,也有充足的时间修行。 不觉中,五日过去,这五日里,苏月儿还未出关,萧业也利用难得的清净反思修行上的问题。 因无人指点,萧业的修行可视为闭着眼走路,走着走着,路会走歪,必须时不时停下来,校对路线,回到正确的轨道上。 识海中,一招一式被分解推衍,结合近段时间来的战斗,归纳总结,找出不足,渐渐地,萧业进入了入定状态。 太初宫,乾元殿! 今日正值常朝,每五日一次,凡在京正五品以上职官必须参加。 宽大的宫室内,人头涌涌,百官依左右,分列三排,席地而坐,九层玉阶之上,是身着冕服的太后,案旁置一小几,端坐上官婉儿。 本来年前,也没什么大事了,朝会的气氛应是轻松自在,可今日,乾阳殿里一片肃穆,太后凤目如刃,寒着脸,群臣也是满面的惊惶不安。 盖因今日,太后突发其想,要把乾元殿拆了,修建规模更加宏大的万象神宫,初步估算,连同拆除及重建费用,超过三千万两白银。 并且还不止于此,太后要在古九州地脉的,修建通天塔,很多材料均是闻所未闻,修建时要请大德高僧刻划符篆法阵,连同万象神宫在内,总耗资约两亿两白银。 如此庞大的数目,连武承嗣都绷不住,罕见的与太后发生了分歧。 “修建万象神宫与通天塔关乎国运,势在必行,朕不希望看到有谁故意破坏,否则国法绝不轻饶,众卿有何建议皆可提出,朕虚心纳取!” 太后凤目一扫,冷声道。 道门能推算出大劫将至,佛门也能推算出,修建万象神宫与九座通天塔正是为了沟连九州地脉,建起一座超大的防护阵。 但是普通人不懂,只认为劳民伤财,是太后好大喜功,为此,朝堂上发生了激烈的争论。 从目前来看,如此之大的工程,已经不仅止于劳民伤财,甚至还有可能激起民变,可是相对于二十年后的大劫,天地都要毁灭,老百姓苦点又算得了什么,一旦工程完工,九州地脉将构建起一道严密的防护网,这就是无上功德,太后与佛门高僧,或有机会飞升西天佛界,断不容破坏。 只是为避免不必要的恐慌,无论佛道两门,都守口如瓶。 “承嗣,你可有话要说?” 太后凤目又移向武承嗣。 武承嗣咬牙道:“臣请太后三思!” 顿时,太后现出了浓浓的失望之色,冷声道:“朕用你,是看你在大是大非面前从不含糊,但今日很让朕失望,你先回府待勘罢。” “臣武承嗣……谢恩!” 武承嗣浑身一颤,瘫倒在地。 这是罢了官。 连武承嗣都被罢官,群臣读懂了太后的意志,均是噤若寒蝉。 太后又向狄仁杰道:“怀英,你为度支郎中,人力物力由你调配,望你兢兢业业,史尽职守,勿付朕托!” “是!” 狄仁杰有个好,就是从不当面顶撞太后,虽然心里也很不理解,但是先应下来再说,慢慢调查,从侧面开解太后。 “退朝!” 太后霍的起身,向后走去。 …… 太平公主别府。 自与薛绍成亲以来,太平公主很少住在城里的公主府,多数日子呆在别府,通常也不允许薛绍过来。 这日,屋外寒风料峭,屋内却温暧宜人,太平公主一身素服,轻抚瑶琴,弹奏着《雨霖铃·寒蝉凄切》,正中一只香炉,青烟渺渺,随着琴声幻化出词牌的意璋。 墙角的兰花,那碧绿的叶片摇摆起伏。 “哈哈,师妹技近乎于道,琴艺大成矣!” 突然有哈哈一笑传来,一名青年道人踏入屋中。 “铮!” 太平公主猛一拨弦,琴弦断了,不悦道:“师兄过来,为何不通报?” 青年道人是楼观道当代掌教尹文操真人的亲传弟子,道号尹君文,气宇轩昂,神气外溢,整个人如一把绝世名剑,光彩夺目。 太平公主道号尹令月。 楼观道据传是尹喜开创,故以尹姓为尊,凡嫡系一脉,均为尹姓。 尹君文微微一笑:“师妹弹的是什么曲子,竟使人悲由心生,愚兄沉浸于中,以致忘了敲门,还望师妹海涵。” 太平公主哼道:“此曲名为《雨霖铃·寒蝉凄切》,乃当朝状元萧业所做。” “哦?就是那个和素心宗妖女搅在一起的萧业?” 尹君文的剑目中,现出了不屑之色。 太平公主不置可否道:“他人之事,与师兄何干,不知师兄前来,可有见教?” 尹君文肃容道:“见教不敢,今日朝会,太后下令建万象神宫与九州通天塔,师妹可知此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三五章 谈条件 “师兄有话何不说完?” 太平公主冷淡的回了一句。 “好!” 尹君文点了点头:“建万象神宫与九州通天塔,乃是沙门提出,经师尊与上清宫、玉清宫、三清观等仙师推衍,此法可行,但沙门欲尽揽其功,其心可诛,师尊让贫道过来给师妹递个话,设法由我道门主导此事,最差也要参与其中。” 太平公主沉吟道:“师尊可交待如何行事?” “不曾!” 尹君文摇了摇头,随即又道:“师妹若有难处,贫道愿助师妹一臂之力。” “不必,本宫自会想办法!” 太平公主想也不想的一口回绝。 “那愚兄就告辞了!” 尹君文眸光微闪,转身离去。 太平公主来回踱着步,暗暗寻思起来。 楼观道虽受李唐宗室供奉,但其本身的渊源,可追溯到史前,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宗派,实力深不可测,与李唐皇室更多是合作的关系。 并因皇室的出身,李家在楼观道中从未被信任。 尹文操把自己交给自己,明显存有当甩手掌柜的意思,毕竟母后佞佛,沙门势大,所为又不是小事,万一将来出了差池,也可一推三四五,由自己背锅。 可是不办还不行,修行的庞大的资源全赖道门。 太平公主并不甘于做个凡人,二十年后在劫数中灰飞烟灭,身为皇家公主,还是太后最为宠家的公主,世上有几人拥有自己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 不利起来才是愚蠢! ‘哼,既要用本宫,又不信任,也罢,本宫给你把天捅破!’ 太平公主回想起一个秘密,倒是可为自己所用,向外唤道:“来人,把萧状元请来!” “是!” 一名婢女匆匆而去。 …… “哦?公主请我过府?” 听得华伯来报,萧业心里格登一下,大人物莫名其妙的找你,多半不是好事,不过根本拒绝不了,只得道:“请那女子稍待,我换身衣服就出来。” “公子慢慢换,老朽这就去和那姑娘说。” 华伯却不是这样想的,暧昧的嘿嘿一笑,转身而去。 苏月儿尚未出关,也不知在参悟什么,萧业自己换了身外服,便与那婢女出了门。 萧业家与太平公主别府只隔着数十丈,但是规模不可同日而语。 别府占地约三亩左右,屋舍极少,多是山水亭台,既便是正殿,也打破位于中轴线的常规,坐落于山水之间,萧业不禁道:“公主是个雅人呐!” “萧大人诗曲两绝,还能作得《红楼梦》与《西厢记》那等传世名篇,不也是雅士么?” 婢女扑哧一笑,眸中隐现撩人的春色。 讲真,萧业对这种饱含着钦佩与爱慕的目光,早已见怪不怪了,谁说古代女子含蓄?事实上古代女子比现代女生更加大胆热辣。 因为没有那么多的心机,喜欢就是喜欢,敢于表达出来。 “萧大人,公主在里面等你,请进去。” 不片刻,萧业被带到一间雅阁。 “多谢!” 萧业点了点头,提步迈入。 太平公主背对着自己,因室内温暖,仅披着件薄薄的大袖衫,长长的裙子拖娓,内里隐约可见的裹胸完美的勾勒出了腰臀的曲线。 不得不说,漂亮的女人,天生就是衣服架子,萧业只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拱手施礼:“下官萧业拜见公主!” “免礼!” 太平公主头也不回道:“把萧大人请来,是有一事相托,万望勿辞!” 萧业立时现出了警惕之色,问道:“先请公主明示!” 太平公主道:“本宫观萧大人所为,称得上心怀正义,现有上百女子惨遭蹂躏之痛,不知萧大人可愿把她们救出来?” 萧业问道:“为何找上我?” 太平公主淡淡道:“因为你是修士。” “这……” 萧业心知自己完了,被小姑妈捏住了把柄,偏偏这小姑妈还是个心狠手辣,飞扬拨戾的角色,不由神色一滞,苦笑道:“公主怕是有所误会……” 正说着,太平公主猛转过身,凤眸中射出阴森之色。 萧业忙改口:“不过我好歹也习过武艺,若有铲奸除恶的机会,自是义不容辞。” “呵~~” 太平公主轻蔑的笑了笑,便道:“蒲州有一广宏寺,香火旺盛,寺里僧众精修佛法,常给附近乡民排忧解难,其主持有活菩萨之称,但暗地里,掳掠良家女子,供僧众淫乐,近些年来,已有上百女子失踪,本宫要你铲险此处窝点,将那些女子救出。” 萧业眉心微拧,沉声道:“公主可否坦承让我做此事的目地?” 太平公主道:“救苦难于水火,揭奸邪于昭然,够不够?” “不够!” 萧业摇了摇头:“我不否认,公主或许有怜悯心,但是站在公主你的位置上,每一举动必有深意,有句话说的好,正义只会迟到,从不会缺席。 此话听起来大义凛然,可是正义为何会迟到,为何不能早点到来,究其根源,是有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拦住了正义,还美其名曰顾全大局,或者欲使其灭亡,先使之疯狂,因此,只有在适当的时候释放正义,才能实现他们的利益最大化,公主既然让我去卖命,我希望能听到实话。” “你……其心可诛!” 太平公主现出怒容。 是的,萧业说这样的话,就是在指责她别有居心。 萧业半步不让道:“公主莫要着恼,以公主的实力,解救那些女子轻而易举,却拖而不决,让下官不得不以小人之心度公主之腹,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正义只会迟到,从不会缺席?” “看来本宫倒是小瞧了你!” 太平公主冷笑。 萧业不说话,只是看着太平公主。 “也罢!” 太平公主又道:“此事牵涉到沙门,本宫才不得不慎重,今时机已成熟,故而本宫才下定决心铲除此处淫窝,不知这个理由够不够?” 萧业点头道:“以公主之尊,能与我说这些,已是足够,只是让我去铲除诺大一间寺庙,必然要冒着生命危险,请问公主能给下官什么样的报酬?” “萧大人义字当头,也要报酬?” 太平公主不齿道。 萧业理所当然道:“我在为公主卖命,难道公主一毛不拨,就想要人为你办事?” “说,你要什么?升官还是钱财?” 太平公主哼了声。 萧业道:“我随随便便写本书,就能赚几十万两银子,钱财我不需要,升官也非我所愿,当个小官,不操心,足够悠闲,我有个朋友,修行遇到了瓶颈,我需要一些能提升修为的丹药。” “哦?” 太平公主美眸微眯,着实打量了萧业好一阵子,袖子一挥,一个玉瓶飞向萧业,待其接住,才道:“这是楼观道秘炼的人元丹,金丹期以下服用,可增进修为,本宫先给你一瓶,事成之后,再给你两瓶,可够?” 萧业拨开瓶塞一看,瓶里装有十二枚白玉般的丹药,一股丹香沁人心脾,比之苍山宗的丹药,品质更高,于是笑道:“公主爽快,下官必尽心办差。” 太平公主点头道:“你回去准备下,今夜我们就过去,这几日的行踪,本宫会帮你遮掩。”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三六章 与公主同行 夜色渐深,萧业一身短打劲装,头戴小帽,扮作个小厮,与太平公主于宅后汇合。 太平公主身着胡服,窄裤收腰,英姿爽飒,头戴尖顶胡帽,又渲染出一种异域风情的美,见着萧业,沉声道:“广宏寺或有金丹罗汉坐镇,你我须见机行事。” 萧业色变道:“公主,你可别害我啊,事前可未明说有金丹罗汉,要不我把丹药还你,不去了行不行?” “懦夫!” 太平公主俏面一沉,骂道:“寻常金丹,何惧之有,灭杀便是,你听我的,断不至于平白丧了命,走罢,马匹已经喂过了草料,争取明晚到达蒲州。” 马匹一匹黄马,一匹白马,神骏异常,萧业有自知之明,骑上黄马,策马而去。 “嗯,还算识相!” 太平公主暗暗点头,翻身上了白马,追在后头。 武承嗣府! 武承嗣心情极其郁闷,一杯杯灌着闷酒,接连三杯下肚,终于忍不住道:“先生,此事我越想越蹊跷,太后怎会因此罢了我的官?难道那万象神宫与通天塔真的如此重要?” 如今的蔡先生,深得武承嗣器重,几乎被武承嗣视为首席谋士。 蔡先生叹了口气:“国公爷今日着实孟浪了,看人家狄仁杰,不管有事没事,先应下来再说,在下奉劝国公爷找个机会,去向太后请罪,太后念着旧情,必不予计较,其实,太后撤了国公爷的官,未必没有杀鸡儆猴之意。” 武承嗣沉吟半晌,才道:“先生言之有理,那就新年入宫,向太后贺喜之时再请罪,只是……这万象神宫与通天塔究竟有何重要之处?” 蔡先生不置可否道:“在下并非朝廷中人,哪里能知内情,不过太后自执政以来,轻徭薄赋,体恤民情,今日却一反常态,想必应如太后所言,关乎国运,国公爷不妨向太后请旨承建,或能得太后欢心。” “嗯?” 武承嗣眼神一亮! 两亿两白银的工程,由自己来承建,得捞多少好处? 蔡先生留意到武承嗣的神色,暗暗冷笑,佛门的事情也敢捞钱,当真是欺负太后不敢对亲属动刀? 事实上他也不安好心,万象神宫与通天塔的用料,很多都是修行材料,只有小世界才有出产。 阴阳宗因山门被破,小世界封闭起来,蔡先生根本不敢去找开小世界,他清楚道门也在寻找阴阳宗的小世界,一有动静,就会被察觉。 如果把大世界视为一个气球,小世界就是依附于气球的气泡,没有空间坐标,谁都找不到。 他提点武承嗣承建工程,是打算从中捞些材料,辅助修行,若是有天材地宝的话,凭此晋阶元婴亦非难事! …… 次日傍晚,萧业与太平公主一路急赶,抵达了蒲州。 蒲州古称蒲坂,位于黄河东岸,距长安三百来里,距洛阳近七百里,是连接秦晋两地的重要水陆要冲,一座浮桥横亘于黄河上,城里人头涌涌,多是南来北往的客商,操着不同的方言。 沐浴着昏黄的夕阳,萧业与太平公主牵着马,漫步在青石街道上,哪怕太平公主刻意没做打扮,却仍是架不住天生丽质,有不少人的目光留连忘返,充满着赤果果的欲望。 好在太平公主气场强大,又身段极高,寻常人还真没胆子搭讪。 萧业目测太平公主的裸高在一米七五左右,不过个头高,身材比例却未失调,该丰的丰,该细的细,不象现代很多名模,高则高矣,可审美要么不在同一个维度,或者这里的肉被挖去填补了另一块,是真太平。 太平公主兼具高挑与美丽,着实是造物主的恩宠。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萧业突然打了个摆子,警醒过来,忙收敛目光。 ‘萧业,有人盯着我们,看来这广宏寺简直是肆无忌惮了!’ 突然太平公主低声道了句。 萧业暗中释放灵觉,果然,有两人鬼鬼祟祟的跟在身后,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实则可笑的很,随即道:“看来是想摸清我们的落脚点。” “嗯~~” 太平公主点头道:“广宏寺虽然对外宣称修的是法相宗,继承了玄奘法师的道统,其实暗地里修欢喜禅。 欢喜禅本不算邪法,是证佛陀道果的一条捷径,但是对修士的自律要求极高,倘若沉迷于此,修着修着就成了采补,广宏寺僧众或许是走捷径得了好处,才误入歧途。” 萧业道:“凡事论迹不论心,不管广宏寺的初衷如何,做出这等事来,已是当诛。” “哦?” 太平公主诧异的看了萧业一眼,虽然与萧业相处不多,却是发现,此人每每极有见地,又老于事故,论起才华也堪称翘楚,这等人物,实是生平仅见。 “姑娘,前面有家客栈,要不要先住下来?” 这时,萧业向前一指。 侧前方,是一家名为悦来居的客栈,高达三层,规模庞大,看上去条件还不错。 “可以!” 太平公主点了点头,与萧业牵着马走去。 “客官,住店啊!” 一名小二出来招呼。 萧业拉过太平公主的马缰,连同自己的,一同递过去道:“喂上好的草料,再喂两斤豆子,夜晚寒冷,可别冻着了。” “好咧,两位客官请进,小的先去照料马匹!” 小二热情的牵马离去。 萧业与太平公主进入客栈,大堂里,气息浑浊,太平公主顿时嫌恶的眉头皱了皱。 “姑娘,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 萧业看了太平公主一眼,便上前道:“掌柜的,来两间上房,或者雅院也行!” 掌柜的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腆颜笑道:“客官,上房只有一间了,雅院早没啦。” “哦?姑娘,我们走,去下一家!” 萧业转身就要走。 “客官稍等!” 掌柜唤住道:“两位就算去了别处,也肯定没有客房,后日便是万佛节,周边数百里的香客都来了蒲州,有的还是从长安神都来的呢,城里的客栈早住满了,也就客官赶的巧,还剩下一间,只怕您前脚出去,找一圈回来,这一间也没啦!” “这……” 萧业为难的看向太平公主。 他倒是无所谓,太平公主是他小姑妈,再怎么着也不会突破底限,可是就怕太平公主不答应。 “无妨!” 太平公主却是爽快道。 “行,一间就一间,被褥都干净?房间有无异味?” 萧业问道。 “客官放心,咱们这里,一客一换,包保干净,三楼天字一号房,您先上去,一会儿就把热水送来!” 掌柜笑咪咪,小眯眼里带有一丝莫可名状的意味。 萧业掏出十两银子丢在柜上,与太平公主上了楼。 一号房就在楼梯边上,推开门便是,房间倒是颇为整洁,也很宽敞,但是只有一张床,也没什么屏风之类的遮掩,太平公主又是眉头一皱。 萧业无奈道:“姑娘,要不我在附近转转,明早再来找你?” “不用了,你睡床!” 太平公主摆了摆手。 “那姑娘……” 萧业不敢置信道。 顿时,太平公主现出了着恼之色,凤眸一寒:“不许乱想,你可知道,就凭你有这想法,本宫就能把你抄家灭族!”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三七章 夜探广宏寺 萧业冤死了,公主不公主他倒不在乎,可这是自己的小姑妈啊,他敢对着三清发誓,自己没有一丁点龌龊的想法,完全是惊愕和关心。 太平公主可能也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些,面色稍缓,又道:“我辈修士,没那么些讲究,本宫调息打座一夜即可,但是你上床睡觉,不许有丑态,也不许打呼噜,否则,本宫绝不轻饶。” 萧业摇摇头道:“其实我也不一定要上床睡觉,如果公主早说,那我们直接去探探广宏寺好了,没必要多开一间房。” “笃笃笃~~” 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萧业开门一看,是小二,端着热水和新毛巾进来。 “放下来,再给我们送一席酒菜!” 萧业淡淡道。 “好咧!” 小二放下热水和毛巾,笑着离去,临出门时,眼神尽往太平公主身上瞟。 太平公主眼里的寒意,几乎凝成杀气! 萧业叹了口气道:“公主,其实也不能怪人家,谁叫你长那么漂亮呢,你应该女扮男装出门才是。” “你出去,给本宫买一套男装回来!” 太平公主颐指气指,吩咐道。 萧业愕然道:“恐怕为时已晚,公主别忘了,我们被人盯上了,今晚我们去探探广宏寺,明日去上香拜佛,后日万佛节或许有机会。” “也罢!” 太平公主凤眸微凝,勉强点了点头。 萧业却是暗暗摇头,果然是皇家贵胃,不沾人间烟火,可惜苏月儿尚未出关,要不然有苏月儿同行,哪能象这样手忙脚乱? 诶? 突然萧业意识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苏月儿了,这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对于苏月儿,他的感情比较复杂,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一个美丽的女子一心一意的对你,又有哪个男人能不动心? 但萧业是老男人心态,总会东想西想,从不信天上会掉馅饼,相对于看不透的苏月儿,他更愿意与简简单单的张玉和巧娘长相厮守。 因为知根知底。 现代人或多或少都有疑心病,打个比方,平平无奇的你,突有白富美向你表白,非你不嫁,你能没有想法么“ 是接盘侠,还是挡箭牌? 或者更大的旋涡? 萧业亦如是,他与苏月儿结交时,只是个解元,纵然有些才华,可是与苏月儿相比并不耀眼,他不会自恋到以为凭着才华就能征服苏月儿。 剔除素心宗大师姐的身份,苏月儿也是秦淮河花魁,什么样的出色男人没见过? 再加上他的老男人心态,疑心病比之一般的小伙子更重。 ‘哎~~’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疑心病重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身处于这个时代,遇人遇事多想想,总是没错。 太平公主没再说话,萧业自然不会没话找话,屋内安静下来。 不片刻,小二送来酒菜,摆了满满一桌子。 “公主,请。” 萧业伸手示意。 “本宫不吃,你自己吃!” 太平公主嫌弃的看了眼碗筷盘碟,就闭上了眼睛,运气打坐。 萧业有数了,小姑妈是嫌弃碗筷都是别人用过的,有洁癖真不是个好习惯啊! 现在他越来越相信,薛绍与太平公主未必如表面那般恩爱,就冲这脾气,谁也受不了。 萧业也不理会太平公主,大吃大喝起来,吃过之后,叫小二把酒席撤去,随即闭目冥思。 夜色越来越深,客栈中的喧嚣也渐渐散去,只是左右房间多了些古怪的声音,萧业其实挺尴尬的,如果与别的女人独处倒也罢了,可偏偏是他的小姑妈,还是如此的年轻貌美。 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是尴尬,正常人都不可能展开丰富的联想。 太平公主似乎也受不了了,睁开眼道:“我们现在就去!” “等一下!” 萧业拦住。 太平公主刚要发作,却是感受到萧业正在发散灵觉,不禁暗恼,如今简单的事情,确定有没有人跟踪自己,为何自己就没想到? ‘咦?’ 太平公主又暗咦一声,萧业的灵觉,精纯而又旺盛,居然比她还要强,让她大为惊讶。 要知道,自己可是楼观道的嫡传弟子,虽然不受信任,参预不了道派的机密,但是宗门在修行资源上从不吝啬,平时也不乏明师高人指点。 而萧业的底细,她已经查过了,是萧家捡来的孩子,童生试之前,沉默寡言,庸碌无奇,饱受宗族欺凌,就算有了奇遇,也不过两年时间。 区区两年,竟能有这样的高度? 人对于未知,通常都有好奇心,太平公主就觉得萧业身上笼罩着团迷雾,让她看不明白,不禁对萧业好奇起来,尤其是萧业明明有功名在身,为何还能修行,更是让她恨不得当场逼问。 不过她并不愿意这样做,萧业是难得能入她眼的人,她宁可慢慢发掘出萧业的秘密。 随即太平公主又道了声可惜。 服用丹药修行,哪怕丹药再精纯,都会药渣残留,且与真气结合在一起,很难驱除,楼观道作为史前大派,自有秘术提纯,太平公主才会随身携有精进修为的丹药,可纵是如此,也是极其小心。 而在她想来,萧业作为散修,服用丹药着实是可惜了,只是她并不想提醒萧业,毕竟涉及宗门的秘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觉得,以萧业的资质,或可搏一搏良品金丹,元婴仍是有希望的,活个千多岁,差不多了。 “公主,盯着我们的人已经离开了,我们现在就去!” 这时,萧业道。 “嗯!” 太平公主起身,正要出门。 “等等!” 萧业拦住,打开窗户向左右看了看,便道:“别走客栈大门,我们翻窗户出去。 “呵,看来萧大人平时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做啊!” 太平公主微微郝然,强撑着哼了声,就飞身一跃,从三楼跳下,稳稳落在冷清的街道上。 萧业翻出窗户,没有急于跳下,而是把窗户关好,才落在太平公主身边,趁着夜月,在前引路,向城外奔去。 寺庙道观通常不会在城里,一方面是占据名山大川,另一方面,城池本身就逼仄,容不下。 广宏寺位于中条山麓,地势高敞,视野开阔,远远的,就能看到九层佛塔灯火通明,这座佛塔,也是蒲州老百姓的心灵寄托,可谁能想到,黑暗就在光明的脚下? “小心点,可会收敛气息?” 萧业向太平公主问道。 太平公主也不答话,只是气息一敛,与个凡人没什么两样。 萧业也运起苏峻传授的敛息术,与太平公主缓慢接近。 夜色中,广宏寺掩映在清幽的树林里,粉墙环绕,寺庙气势磅礴,庙匾上写着广宏寺三个大金字。 突然萧业感觉到,太平公主放出灵觉,向寺庙探查,顿时面色一变,低声喝道:“赶紧收回去,你想死啊?” 太平公主不敢置信的看着萧业,眸中隐有怒火涌现。 她是太后最小的女儿,高宗还在世时,对她宠溺之极,活到这么大,哪个敢喝斥她? 萧业又道:“寺里有佛法高人,说不定还有金丹罗汉,公主用灵觉探查,极易被发现,还是小心点为妙。” “哼!” 太平公主哼了声,面色总算好看了些。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三八章 心生一计 萧业清楚对于傲娇大小姐,尤其是太后最为宠爱的公主,要适可而止,真把她惹恼了,一句话就能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而且太平公主在萧业眼里,不吝于一条金大腿,攀上了太平公主,什么来俊臣、武承嗣,都不在话下,更何况太平公主出手阔绰,三瓶人元丹,足以让他的修为渡过第三劫! 于是,萧业如游鱼般,游到墙头,仔细观察着墙内。 迎面是大雄宝殿,大门敞开,以萧业的目力,哪怕在黑暗中,也能看到大殿尽头耸立着一尊高大的如来佛像,两侧立着菩萨与罗汉,供台下方,是功德箱。 “公主!” 萧业回头,低唤道。 太平公主银牙一咬,学着萧业,游上墙头,再与萧业悄无声息的跃了下去。 白天的寺庙,佛光普照,但是夜晚,则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太平公主忍不住道:“都说佛魔同体,今夜前来,果然如此。” “公主,小声点!” 萧业提醒! 太平公主美眸中,又射出了不善之色! 她也不明白,为何这个小官总是让自己生气,寻常人连让自己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萧业适时闭嘴,领着太平公主在寺庙的角落里游走。 说起来,还亏了苏月儿,萧业从她身上,学到了不少走江湖的小手段,非常实用。 如果说,太平公主美的大气,华贵,苏月儿则是暗夜里的精灵, “公主小心!” 萧业突然拉住太平公主,隐藏在树后。 太平公主刚要发作,已有三个僧人说说笑笑经过。 “好叫师兄得知,今日有个女子带着小厮进城,长的就和仙女一样,光那走路的姿态啊,就迷的我魂都要掉了,若是能和这般女子修一回欢喜禅,哪怕次日就让我去西天佛界见如来佛祖我也愿意啊,后来师弟我和智海跟在后面,他们住进了悦来居。” “嘿嘿,贫僧打探过了,悦来居仅余一间上房,被那女子订了去,与小厮住在一起,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指不定这会儿正哼哧哼哧呢!” “娘的,好艳福!” “诶,这是好事,不骚点哪里能那么容易上勾,难不成就你这肥头大耳样,还想和处子修欢喜禅?那女子这时节来蒲州,想必是参加万佛会的,贫僧料定明日必来上香,到时候把招子给老子放亮点,把人给认出来!” “是,师兄!” 声音渐行渐远。 太平公主面色胀的通红,娇躯剧颤,气愤到了极点,眸中的杀机几乎凝成了实质,显然就要控制不住了。 “公主,稍安勿躁,别忘了我们来的目地。” 萧业轻拍了拍太平公主的手背。 太平公主猛吸了几口气,问道:“下面该如何做?” 萧业道:“首先,应尽量摸清广宏寺的底,比如有几个金丹,几个二三劫修士,那些女子的下落,倒不用刻意寻找,横竖就在庙里,跑不了,待得摸清了广宏寺的实力,再作下一步的计划。” “你为本宫护法!” 太平公主沉吟半晌,点了点头,一枚银光闪闪的剑丸,突从卤门窜出,转眼消失不见。 剑修? 所谓剑丸,通常是采集天材地宝,以秘法淬炼而成。 但有句话说的好,人体自成小宇宙,任何外来的东西,都不会百分之百契合人的身体,就如把各种宝物炼入身体,那还是人么,与膝盖里面钉个钉子又有什么区别? 人的五脏对应五行,肺属金,自有庚金之气,剑修以独门法诀,催发这股庚金之气,凝成剑丸,形如实质,日夜磨砺,无坚不摧,不必假求于外。 也难怪太平公主锋芒毕露,脾气火爆,分明是庾金之气影响。 当然,随着将来造诣渐深,就如宝剑一遍遍的淬火,真正做到锋芒内敛。 至于采集天才地宝炼制剑丸的剑修,都是先天不足,自身的庚金之气不足以凝结剑丸,才不得不假借外求。 萧业大概猜出了太平公主的用意,毕竟剑丸由她自身的庚金之气凝结而成,属于她身体的一部分,不需要依附精神力,即可如臂使指。 好比伸手去拿东西,手随心动,没有谁拿东西前先想一下,这难道不是本能么? 换句话说,剑丸是她的眼、她的耳朵、她的鼻子,也是她的手脚。 而天才地宝炼成的剑丸,必须附着精神力,才能控制,精神力要由意念催动,就象人的神经系统,需要反应时间,哪里能比得上本能? 另精神力必有波动,有失隐蔽。 约摸过了一刻钟,剑丸回归,太平公主睁开眼,面色有些疲惫。 萧业没多问,看着太平公主。 好一会儿,太平公主才道:“寺内只有一个菩提心,菩提心相当于道门的金丹,约普通金丹二转的修为,其余一乘、缘觉相当,有二十来人,还有四十来人是阐提和声闻,剩下的都是普通僧众……” 太平公主简要讲了下寺内的情况,又详细对萧业解说道门与佛门的境界差异,末了,补充道:“我练有剑丸一事不许泄露,否则本宫必取你性命。” “公主放心,下官不是嘴碎之辈!” 萧业暗暗心惊,赶忙应下。 果然,世上谁都不能轻视,本来他以为小姑妈娇生惯养,不谙江湖险恶,这样的人,修为再高也不足为惧,可是谁能料到,还偷偷练有剑丸绝活,在关键时候,一枚剑丸就是翻盘的大杀器! “诶?” 萧业心中一动,便道:“公主,我有了个想法,咱们回去再说。” “好!” 太平公主点了点头,与萧业悄无声息的回返了客栈。 萧业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你……你该死,竟让本宫做那等事?” 太平公主面色一变,凤眸中满是怒火。 “别,别,公主请冷静!” 萧业真怕太平公主一道飞剑喷出,忙道:“以公主之尊,去做那等事着实委屈了些,可是人家已经盯上你了啊,何不将计就计? 只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掉主持,其余僧众不足为惧,可从容救出那些女子,而城里香客云集,事情想不闹大都不成,这不正好刚好趁了公主的心意?” “哼!” 公主哼道:“你是看到本宫修有剑丸才会如此大胆,实话和你说,既便有剑丸偷袭,本宫也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杀不死的后果不用本宫多说。” 萧业道:“下官可配合公主出手。” “你?” 太平公主轻蔑道:“未入金丹,不会明白金丹的恐怖,除非你能踏入三劫,才会有那么几成机会,本宫观你已是二劫巅峰,索性助你一臂之力!” 说着,取出一枚玉瓶道:“瓶里有一枚破障丹,服下去,可助你冲刺第三劫,但是本宫丑话前面,因是药物辅助,劫数会比正常渡劫要猛烈的多,心性稍有欠缺,就会陷入魔障不可自拨,并且很可能会落下丹毒。” “多谢公主!” 萧业想都不想的应下,他最不惧的就是丹毒。 太平公主将玉瓶抛去,萧业伸手接住,拨开瓶塞一看,是一枚褐色的丹药,带有一股辛辣味,当即一口服了下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三九章 我成了心魔 轰! 浩大的药力爆发,萧业就感觉经脉仿佛要炸裂开来,还亏得时常以花药拓宽经脉,这要是寻常修士服下去,就算不经脉崩裂,也是难以想象的痛苦! ‘小姑妈,你太狠了!’ 萧业暗骂了声,就收敛心神。 “咦?” 太平公主轻咦一声。 她原以为,萧业在服药的一瞬间会出丑,这正是她想看到的,至于能否扛过去,不在她的考虑之列,扛不过去是废物,没资格与她共事。 可是萧业仅仅浑身微颤,就挺过去了,让她大为愕然,一双妙眸一眨不眨的盯着萧业。 此时,萧业盘膝端坐,意沉丹田,不理会那浑身的炸裂感,进入了致虚极,守静笃的状态。 第三劫名曰魔障五气,以五气蕴生激发出心魔,渡过去,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后天返先天,渡不过去,则会受心魔控制。 心魔这东西勉强可视为第二人格,说到底,是一个人心底的阴暗面,谁的心里都有阴暗的一面,但对于普通人,阴暗面潜藏于意识深处,没有剧烈的刺激,很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激发出来。 而对于修士,五气蕴生,三花具现,需要历魔障之劫,克服心底的阴暗面,抵受住心魔的引诱,才能绽放出灿烂的三花。 萧业趁着神智尚算清明,暗暗琢磨,自己的心魔会是什么? 就前世而言,落魄半生,一朝发达,虽中年早丧,却获得了更加年青的身体,多活了一世,并没有遗憾。 再就今生而言,踏上了修行路,看到了长生的希望,并且剽窃诗词,成就文名,好爽! 要说心魔,只能是身份,到现在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穿越到原主身上。 莫名的,萧业眼前一花,竟回到了江都城里的那间书店当中。 熟悉的院落,熟悉的摆设,杜氏正有气无力的趴在前面的柜台上,巧娘一如十三岁时的模样,在窗外唤道:“阿兄,梅花开啦,咱们出城去看梅花好不好?” 萧业正要应一声好,却是莫名其妙的阴恻恻道:“梅花有什么好看,不去!” “阿兄,哼!” 巧娘不乐意的哼了声,跺了跺脚,离去。 萧业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 自己怎会这样对待巧娘? “嗯?” 突然他看见墙角有个水缸,于是走过去,就着水面照见自己。 平滑如镜的水面,倒映出一张清秀的面庞,衣着破旧,骨瘦如柴,这正是自己刚穿越来的形象,唯一的不同,是眼里充满阴森。 ‘难道我变成了心魔?’ 萧业若有所思,向外走。 依他的原意,是要和杜氏打个招呼,可是在走过时,眼神一冷,旁若无人的出了书店。 怎会如此? 萧业不信邪,又往回走,路过杜氏时,又眼神一冷,擦肩而过。 不对,不对,很不对! 萧业索性来回在杜氏身边走,每当他要开口问候杜氏的时候,都会莫名其妙的眼神一冷,视杜氏如陌生人。 “业儿?” 杜氏忍不住抬头看去。 萧业正要解释,却又是眼神一冷,就在他本能的要迈开脚步离去之时,心里突然泛出一个念头,暗中大吼:我是萧业,不是李业,我应当有自己的主见,不能被心魔控制!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一种心灵上的禁锢,虽然让他揪心的痛,却是心中一喜。 表现出来就好,就怕全无痕迹,无从下手。 萧业以无上毅力对抗着这股禁锢,面孔都涨的通红,浑身大汗淋漓,但是总算停住了脚步。 “哎~~” 杜氏关心的叹了口气:“业儿,是不是身体不适?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给你看一看?” 萧业不说话,暂时没法说话。 杜氏误解了,无奈道:“那你先回房休息,睡一觉看看,不行就给你请大夫,你别忘了,明日要去宗族祭祖,千万别病了。” 萧业浑身微震! 祭祖? 自己就是祭祖当日穿越过来,夺舍了原主,难不成要重演一遍被夺舍的经历? 想到这,萧业不再强行留在杜氏身边,回了自己的屋子,倒床睡下。 其实他也睡不着,就是装个睡的样子,天黑了出来吃个饭,与巧娘和杜氏几乎无话可说,吃完就回屋。 搁现代,摆明最是个患有自闭症的儿童。 萧业大体对原主的生活也有了些了解,毕竟记忆不如贴身感受那样刻骨铭心。 不觉中,一夜过去。 次日清晨,吃过早饭,萧业推起独轮车,载着杜氏与巧娘去往宗族,村子里人头涌涌,一房接一房,依次入宗祠拜祭祖先,萧业知道,快了。 “阿兄,要到什么时候啊,巧娘饿啦!” 巧娘拉扯住萧业的衣袖,抱怨起来,这也是萧业自穿越以来听到的第一句话。 果然,话音刚落,头脑中轰的一声鸣响,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迅速占据了自己的意识,控制住自己的全身。 “滚开,滚开!” 萧业内心嘶吼…… 诶? 不对啊! 突然萧业意识到,那黑影才是自己,自己不应该抗拒。 “滚出去,滚出去啊!” 内心继续嘶吼,带有挣扎和哀求。 萧业以意志强压这股抵抗。 眼见原主的意志就要被摧毁,却是一道黑影在心灵中出现,惨笑道:“你是谁?为何要占据我的身体?” 萧业心中一动,这是现实中夺舍时不曾经历的,不禁点了点头:“原来你就是我的心魔,我还以为你死透了呢。” 原主咬牙切齿道:“你夺我的身体,霸占我的人生,就没有半点愧疚么?” 萧业淡淡道:“你看你这窝囊废样,要不是我,你的婶婶就要被迫嫁给一个瘸子,你的堂妹也会受尽凌辱,你还是男人吗?连两个弱女子都护不住,再看看我,两年时间,我考取了状元,又和来俊臣、武承嗣这等人物周旋,连周兴都被我斗倒了,亏你还是高宗皇帝的长孙,我要是你,就找块豆腐彻底撞死,免得给李家丢脸!” 萧业清楚原主未必是真的原主,多半只是自己的心魔,因此言语极尽恶毒,毫不留情。 “哈哈哈哈~~” 原主凄厉的笑道:“你以为我不想啊,但我爹,被我祖母鸩杀,皇祖父都奈何不得她,我能怎样?那个老道士把我救了出来,也是不安好心,我处处都是敌人,我只想活下去,活下去啊!“ “所以说你是废物!” 萧业刻薄道。 “你找死!” 原主现出了怨毒之色,身化一股灰雾,猛扑了过来! 萧业一拳轰出! 可这灰气,是他的心魔,属于他的一部分,自己打自己,能有什么效果? 只见灰气缠上了全身,并幻化出一张面孔,狞笑道:“很好,我要夺回我自己的一切,你的成就,你的女人,就全部属于我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我那小堂妹的主意,啧啧啧,倒是个美人胚子呢!” “就你这废物?当初就被我夺了舍,现在还想再夺回来?做梦!” 萧业嘴上硬气的很,却不敢有任何殆慢。 心魔这东西,就是心理的阴暗面,在他想来,阴暗只能以正义灭杀,当即大喝一声:“镇!” 义字符文光芒大作,从天而降,轰的一声,把原主死死压住!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四零章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 义字符文散发出道道白光,一层层消磨着原主,原主恶毒咒骂,萧业不理,渐渐地,咒骂变成求饶,萧业依然不理,冷眼旁观。 可是义字符文不仅在消磨原主,也在消磨萧业自己,就如拿铁砂纸打磨皮肤,一点点的磨去,疼痛难当。 更要命的是,原主怎么也消磨不干净,总剩那么一点。 “哈哈哈哈~~” 原主虚弱的大笑:“我明白了,虽然我侍婶婶不孝,对堂妹不亲,是为不义,但你又能比我好到哪里,你对婶婶有着不可告人的贪恋,又对小堂妹怀有不轨之心,自身不义,如何能灭杀得了我?” 萧业心神微震,却不动声色道:“接着说!” 原主继续大笑:“所以你就是个伪君子,人前道貌岸然,人后鸡鸣狗盗,你有什么资格镇压我?别徒劳无功了,让我俩融合起来,我就是你啊,从此邪行天下,岂不快哉?” ‘融合?’ 萧业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也哈哈笑道:“简直一派胡言,婶婶成熟娴静,我欣赏她的美,有何不妥?我和巧娘没有血缘关系,将来身份曝光之后,我就是李业,娶她天经地义,我问心无愧! 你也别忽悠我,试问谁的心里没有阴暗面?即便是圣人,都会有阴暗的念头,灭之不尽,这就是没法将你彻底灭杀的原因,与义字符文无关。 我已经明白,正如有阳便有阴,有白天也有黑夜,只要我做事问心无愧,何惧区区阴暗?说来还要感谢你,是你这让我放开了心节,果然是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没有心魔的磨励,我哪里能照见自己的内心? 我劝你莫再妄想,就凭你一个第二人格,也想农奴翻身把歌唱?做梦!” “你……你这老鬼!” 原主气的大骂。 诶? 老鬼? 挺形象啊,自己不就是老鬼么? 萧业强忍着刮皮般的痛楚,暗暗一笑,继续打磨。 虽然没法把原主彻底磨灭,可是他的心性已经圆满,所谓此消彼涨,自己的内心坚强,心魔也会相应衰弱,对痛苦的承受能力更是直线下降。 原主的惨呼愈发凄厉。 “你还要耗下去么?” 萧业冷声问道。 原主突然不叫了,一阵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奄奄一息道:“罢了罢了,人生最不幸的,便是出身于皇家,我承认,如果不是你,我连婶婶和巧娘都护不住,我愿意认输,不过我有个执念,你一定要帮我完成。” “说!” 萧业淡淡道。 原主道:“我父亲在世之时,曾有太原王氏王庆诜妻携幼女王芙入宫勤见皇后,那年我七岁,王芙五岁,偶遇于九洲池畔……“ 原主缅怀起往事,嘴角带着笑容与温情,娓娓道来他与王芙之间的往事,听着情深,其实就是小孩子之间的正常交往。 末了,原主又道:“我唯一挂念的人,便是王芙,希望你帮我照料好她。” “等等!” 萧业唤住道:“所谓的照料好是到什么程度?” 原主迟疑道:“我知道你已娶妻,而太原王氏高门大族,不可能嫁女予你作平妻,所以我不要求你娶她,她只比你小两岁,想来婚事快了,我希望你帮她把着关,嫁个如意郎君,也不要让她在婚后被人欺侮了,这点不难做到。” 萧业记得清清楚楚,来俊臣得太后赏识之后,强娶了太原王氏女,这女子,正是王庆诜的女儿王芙,这不是赶着鸭子上架么? 夺来俊臣的妻子,就是与来俊臣结下死仇,萧业虽然不惧与来俊臣为敌,但是为个素不相识的女子招惹到来俊臣也非他所愿,凭心而论,暂时与来俊臣相安无事,他还是很满意,一时沉吟起来。 原主脸一沉道:“这是我唯一的愿望,你夺了我的身子,连这点小事都不愿为我做?好,好,我看错你了,老鬼,我与你不死不休!” ‘也罢!’ 与心魔相比,来俊臣显然更容易对付,毕竟心魔不死不灭,时时会有,于是萧业深吸了口气道:“我答应你,尽量帮你照看好王芙,但是她如果已经嫁了人,又嫁的不如意,别怪我爱莫难助。” “那你就让他们和离,你娶了她!” 心魔阴恻恻一笑,身形渐渐消散。 萧业陡然一夺,回归现实,缓缓睁开眼睛! 这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的精气神完全融为一体,精为玉花,气为金花,神为九花,聚于玄关一窍,有一种生命层次得到升华的舒畅感。 片刻之后,呼吸自发停止,周身绵软,不藉后天呼吸却温暖怡适,有如身处风和日丽的景色当中,微风不动,水波不兴,身心内外,天地人物,无一而非,安于中和本位,既不知有我身存在,也不知无我身存在,一切思维感觉,统统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心肝肾脾肺五气生尅制化,朝归于黄庭!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成矣! 生命本质由后天返先天,按通行的修行理念来说,先天之前是筑基,如今筑基已完美谢幕,生命晋入了一个新的层次。 萧业就感觉,浑如回归了母体一般的自在,象个婴儿,一口先天之气自给自足,吐故纳新,交接内外表里,骨体荣华,光芒四射。 再意沉识海,赫然发现,精气神若三色花,片片自现于空中,心肝肾脾肺五气氤氲翻滚。 至此,成就了先天。 一直关注着萧业的太平公主却是大吃一惊! 别人的三花,包括她自己,都是金色,而萧业的三花是金红白三色,以乳白为底,由红渐金,带有一种妖艳的美丽。 “这……” 看萧业的样子,不象是走火入魔,而且浑身气息大涨,显然渡劫成功。 太平公主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秀眉紧蹙。 萧业并不清楚自己的三色花有异于常人,霍的站起身,体会着变化。 丹田中,粘稠的真元翻滚,一朵三色花骨朵汲取着养份,心肝肾脾肺五气化作五色叶瓣,呵护花朵,而经脉里,真气汹涌澎湃,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实力何止提升一倍? 突然萧业有所明悟,所谓的金丹,是由三花五气孕育而来,在先天之前,都是奠定根基,直到此时,才真正踏入了修行的门槛。 将来随着修为日深,花骨朵渐渐绽放,孕生金丹! 唯一不足的,是丹田中有些药渣,不过这不是大的问题,回家后可以通过才气震荡将药渣析出。 “多谢公主成全!” 萧业拱手施礼。 “嗯~~” 太平公主收回眸光,缓缓点头:“你为我办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先打座调息,巩固下修为,明日一早,我们去广宏寺上香。” 萧业修行不靠打坐,于是,一招一式打起了五行拳。 ‘咦?’ 突然他暗咦一声,随着拳势展开,五气自行流动,心肝肾脾胃自成一个有别于经脉的循环,以丹田的叶瓣为终点,每一个周天,叶瓣的色泽都鲜艳一些,同时回馈五气于五脏。 这个发现,让他欣喜不己。 要知道,不论是修行还是武术,筋骨皮膜好练,内脏难练。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五一章 方丈慧圆 太平公主留意着萧业打拳。 五行拳招式简单,与其说是拳术,不如说成一种养生功更加合适,没有心法配合,看不出玄妙之处。 萧业前世练了十年国术,遍访名师,因现代社会灵气匮乏,很多拳师练了一辈子拳法,未必抵得过黑人重量级拳手的一拳,再加上人心浮躁,肯静下心来习武的人很少,传承有断绝的危险。 而萧业诚心请教,又通习古文,深得名家们的好感,不吝于倾心传授。 换句话说,萧业是得了真传的,好比学了屠龙术,在前世没有用武之地,今世却绽现出了光彩。 太平公主并不清楚隐情,暗暗摇头,觉得孺子不可教也,让他打座,他却打拳,如此不知好歹,看来成就也有限,不过以她的身份,不会特意提点萧业。 讲了你不听,只能怨自己。 不觉中,天色亮了,萧业叫了早餐,太平公主依然嫌弃,服了一枚辟谷丹,满桌菜肴被萧业吃的一干二净,结帐后,牵上马匹离去。 大清早,人流如梭,多是去往城外的广宏寺上香,萧业与太平公主混杂在人群中,缓慢前行。 冬日的清晨,笼罩着一层薄雾,街道上各种体味混杂,看的出来,太平公主是很嫌弃的。 萧业小声提醒:“公主,又有人盯着我们了,莫要露出异状。” “哼,本宫有数!” 太平公主轻哼了声。 萧业也不再说话。 白天的广宏寺,与夜晚的阴森确实不同,光明宏伟,佛光普照,香客带着虔诚的面容依次上香,萧业与太平公主寄存了马匹之后,也混在香客里。 萧业看的仔细,留意到两个细节。 凡有漂亮女子上香,都会引起和尚们的注意。 又或者出手阔绰,也会得到善待。 萧业有数了。 轮到自己与太平公主上香,取出五张百两大票塞进了功德箱里。 顿时,和尚们眼睛都绿了。 太平公主貌美惊人,又出手阔绰,有财有色,两样都沾啊! “阿弥陀佛~~” 待太平公主上过香后,一名中年僧人满面慈悲,合什为礼:“善哉善哉,女施主与我佛有缘,可听方丈讲经,赐下福泽。” “哦?贵寺的方丈有何讲究?” 太平公主讶道。 那僧人向后院合什为礼,心悦诚服道:“鄙寺方丈,法号慧圆,乃西天罗汉转世,佛法精深,救人无数,世人称为活菩萨,平素哪怕是蒲州知州,都未必能见到方丈。” “既然如此,那我倒要拜见一番!” 太平公主佯作意动。 “女施主,请!” 那僧人眼角眉梢都透着喜色,摆手示意。 暂时他也不急于带太平公主去见主持,而是引领着参观寺庙,这是什么殿,供奉哪尊菩萨,那座殿里又供奉着哪尊佛陀,介绍的非常详细,并不动声色的套太平公主的底细。 以太平公主的身份,自然不会回答,瞥了眼萧业。 萧业代为道:“我家姑娘来自于太原,说来也是命苦,本是从关中嫁过去,成亲没多久,夫君病故,服满丧期之后,夫家逼着改嫁,迫不得己,才偷偷离了夫家,回关中娘家,想姑娘家里虽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却也是当地望族,必能护得姑娘。 而我和姑娘途经蒲州,听说举办万佛节,恰好姑娘事佛甚诚,就多留了一日,祈求佛祖保偌,再能结一段好姻缘。” 这完全是信口开河,太平公主还不好发作,却又忍无可忍,伸手到背后,狠狠掐了萧业一把! 萧业神色不变。 可那僧人,却是心花怒放! 从家里偷偷跑了出来,那是死了都没人知道啊,而且具有一定的身份,也符合太平公主的美貌,毕竟美女七分天生,三分后天,贫苦人家养不出美女。 “阿弥陀佛~~” 那僧人同情的合什道:“我佛慈悲,普济众生,更何况女施主这样的善信,前面便是方丈居所,请随贫僧来,方丈法力滔天,必会为女施主结一段佳缘,请。” 让萧业意外的是,太平公主居然现出了娇羞之色。 这女人也会娇羞? 方丈所居的小院极为僻静,许久不见人迹,唯有鸟雀飞舞,院门悬一牌匾,曰:养心斋,院内遍植青竹,一看便是风雅之士。 果不其然,方丈慈眉善目,白须白眉,身披袈裟,卖相极佳。 不过萧业与太平公主均是暗凛,这老僧随意结伽坐着,浑身也不见法力波动,却仿如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显然修为高深。 太平公主又给萧业打了个眼色,意思是此人便是昨夜探明的那位菩提心。 萧业略一点头。 另在屋内深处,供着一尊双身欢喜佛,果身媾和,女像跨坐在男像腰间,紧密相拥。 太平公主眼底闪出一抹寒意。 把二人引领进去之后,那僧人施礼道:“主持,这位女施主事佛心诚,愿听主持讲经,以解迷惑,得一良缘。” 缘由三生定,法从慧中来,良缘虽可求,持久在人心,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老僧喧了声佛号,便道:“你先退下!” “是!” 那僧人眼里闪出一抹羡艳之色,进了这个院子,再出去的时候,已是皈依我佛,将与全寺核心僧众,轮流修炼欢喜禅,直至被榨干元阴,成为一具枯骨。 那小厮,只能成为满院翠竹的养料。 僧人徐徐退出,临了把院门关上。 空气中,有极其隐秘的波动一闪而逝,禁锢法阵开启。 在里面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被外人得知,没有方丈打开,也不会有任何人能出来。 “嗯~~” 老僧满意的略一点头,指着蒲团道:“女施主请坐,求良缘之前,先听贫僧诵一遍经,若有所悟,或有所得。” “多谢大师!” 太平公主盘膝坐在蒲团上,微垂双目,萧业站她背后。 “观世音菩萨大悲熏心,以慈善根力化为毗那夜迦身,往欢喜王所,于时彼王见此妇女,欲心炽盛,欲触彼那夜迦女,而抱其身……” 这诵的,正是大禅欢喜经,其实也是佛门正宗,讲究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以空乐双运了悟空性,以欲制欲,先以欲勾之,后令入佛智。 可这法门,心性稍微差点都修不了,极易堕落。 老僧还在诵念,一股诡异的气氛渐渐升起,让人的身体微微发烫,面孔不自禁的罩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女施主可有所悟?” 经文诵完,老僧微笑着问道,眼里有戏弄猎物之色闪现。 “似有所悟,请法师明鉴!” 太平公主虔诚施礼,却是刹那间,卤门一道银色剑光窜出,猛的刺向老僧! “当!” 剑光虽然迅捷,但老僧面前,突然出现一座尺许大小的铜钟,挡住了剑光,发出震耳欲聋的鸣响。 “你……” 太平公主大惊,这可是自己的必杀一剑啊! 老僧低头看了眼铜钟,钟壁有一道裂痕,心里暗感骇然,这可是一件上品法器,却一个照面就受到重创,心里不禁起了几分忌惮。 不过他不会表现出来,作高深状,呵呵笑道:“想必女施主便是昨夜窥探我寺之人,既与我佛有缘,何不留下,做贫僧的明妃?与贫僧共参欢喜禅,领悟无上佛法,或可飞升西天佛界。”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四二章 越战越勇 “你这阴险的老贼,原来你早已知晓,为何还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太平公主色变道。 “阿弥陀佛~~” 老僧喧了声佛号,笑咪咪道:“佛法精深玄妙,不足为外人道也,此院,已布下阿罗汉锁魔阵,纵使有飞天之能,亦脱困不得,姑娘,何不从了老衲,尽享人间极乐?” “找死!” 太平公主气的俏面通红,剑丸又飞了出来。 “姑娘,我先会会这条老淫贼,你替我押阵!” 萧业挥手拦住。 国术专擅强攻硬打,又修为大涨,由他正面攻坚最为合适,而太平公主终究是女子,先天上逊了男人一筹,既然修有剑丸,不如在一旁侧应,行刺偷袭。 太平公主也明白这个道理,阴沉着脸,稍稍退后几步。 “小施主,你不过初入三劫,如何是贫僧对手,贫僧可留条活路给你,交出你的一缕神魂,贫僧亲手为你剃度,皈依我佛,自可与贫僧共参欢喜禅之妙,岂不胜过沉沦于红尘,与人为奴为仆?” 老僧舌绽莲花,不忘挑拨。 “那得看你有没有本事来剃度我了,看拳!” 萧业冷冷一笑,一记炮拳轰的打出! 拳未至,仅仅是拳风,就如放炮一样,砰的炸响,空气快速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太平公主一惊,她从未想过,萧业的拳势会如此刚猛无匹,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恍如一头暴怒的雄狮,她难以想象萧业那瘦削的身板,竟能爆发出完全不相称的力量。 这根本就不是武技,而是在修行界极其罕见的攻杀大术! 她是皇家公主,又是楼观道的嫡传弟子,能接触到一些辛秘。 史前,有一类修士叫做武修,不修术法神通,以武入道,什么剑修、符修、法修,在武修面前都不堪一击,但是武修对资质和心性的要求非常高,数量极其稀少,可就是这么一小撮人,占据着修行界的最顶层。 后大劫降临,武修作为最强大的修士,顶在第一线,又在有心人的算计下,陆续惨死在战场上,终至传承断绝。 如果萧业是武修的话,他的传承从哪里来的? 难道武修又要出世了么? 老僧见着凛冽的拳势,也是面色一变,他知道自己小看萧业了,嗨的一声,浑身佛光涌动,一掌迎了过去! “小心,这是佛门的大金刚掌!” 太平公主急忙提醒。 大金刚掌有一个最显着的特征,手掌呈金色,修为越高深,色泽越厚重,练到极致,整只手掌如黄金铸造,百邪不侵,破灭一切。 在佛门中,能把大金刚掌练到深处的很少。 轰! 拳掌相交! 一圈猛烈的气劲爆发! 不愧是金丹罗汉,萧业就感觉这一拳打在了铁板上,一股恐怖的反震力道冲入经脉,带有佛门金刚的暴烈,不禁蹬蹬蹬,连退数步,手臂一阵酸麻。 但是老僧也不好受,错脚退了半步! 拳经有谚:抢杀单鞭世间稀,冲天炮安第二顺! 每一拳打出,就如开炮,又逞论萧业已经跨入了第三劫,实力比之二劫巅峰提升了一倍都不止。 老僧发出如龙象般的呼吸声,化解着冲入体内的刚猛气劲。 与此同时,院里栽种的翠竹喀啦啦折断,倒伏一片,有的连那盘根错节的竹根都被掀了起来,一堆堆散落的褐黄骨骼如漫天花雨,泼洒而出! “该死,你这淫贼到底害了多少条性命?” 太平公主大怒,剑丸分化为万千剑丝,铺天盖地杀向老僧! “再吃我一拳!” 萧业又是一记炮拳! 炮拳种类繁多,有冲天炮、迎面炮、飞云炮、连环炮等十余种,炮炮刚猛,不留余地。 萧业以拳为炮,一炮接一炮的轰击,全无后顾之忧,一时之间,院内拳风滚滚,气劲噼啪爆鸣,院墙不停的倒塌,屋舍也轰隆隆的被掀开。 因为他知道,有小姑妈押阵,自己无须担心。 也确实,萧业主攻,太平公主以剑丸袭扰,老僧再也不能等闲视之,调动全身法力,佛光翻滚,拳掌齐出,与萧业硬拼,身上的袈裟,则是飞舞盘旋,化解飞剑的刺击。 “哈哈!” 十余拳过后,萧业大笑! 本来受强劲力道反震,就算不吐血受伤,内腑也要翻腾移位,可是在反震力的刺激下,五气的循环越发迅速,由丹田中带出真元,化为五气,反哺给五脏,就如一块钢胚,外来的反震力如铁锤,一记记捶打,越发凝练结实。 并且萧业发现,丹田中的三色花也有蠢蠢欲动之势。 “痛快!” 萧业突然瞅了空子,掏出怀里玉瓶,倒出五枚人元丹,一把吞入口中! “这……” 太平公主膛目结舌,疯了? 再是三劫也不能这样疯狂啊! 老僧更是眼神一缩! 轰! 就见萧业浑身气势爆涨,狂暴的真元,如沸腾的火焰,汹涌燃烧。 “老淫贼,再来!” 萧业就觉体内经脉胀痛,索性双拳齐挥,炮拳接连抡出。 院内,一声声的巨响! 在外人看来,萧业这是疯狂之举,但是他自己何尝不是在挑战自己的极限? 不过他也并未孟浪之辈,暗中以才气护持经脉,借着战斗与药力,突破极限! 此时的萧业,拳拳重愈万钧,力道大增五成都不止,狂暴的药力渲泻出来,五气叶瓣越发璀璨,花骨朵正在冉冉打开,三色流光溢彩,呈现出一种妖艳的美。 反观老僧,渐渐不支,毕竟他只是普通二转金丹,而萧业与太平公主虽未结金丹,但哪个不是一时才俊,单对单,或许不如他,二打一,败亡只是早晚间事。 尤其老僧自以为吃定了太平公主,在院内布下阿罗汉锁魔阵,纵然天翻地覆,外界也无从得知,在阵势解开之前,谁都不出去,无异于作茧自缚。 “哧!” 接了萧业数十拳,老僧终于后力不继,被太平公主找出破绽,飞箭击破袈裟,从右肩到左胸,划出一道寸许深的血淋淋伤口。 “呜呜呜~~” 受了创,老僧反而如鬼嚎,一把扯下脖子上的珠串,当空一扬! 珠串散落开来,化为一个个的粉红骷髅头,口中发出靡靡之音,眼眶幽红,如同欲火。 周围的一切似乎和缓下来,太平公主明显一滞,受了些影响! “姑娘,冷静!” 萧业自己久服花药修炼,对于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具有相当的抗性,但太平公主不行,于是握住太平公主的手,才气一卷。 瞬间,太平公主恢复了清明,眸中现出羞恼之色。 “淫贼,找死!” 太平公主又是一剑飙去! 她真的怒了,竟然差点着了道,这一剑,再无保留,含恨而出,老僧又要控制粉红骷髅头,难免精力分散,啊的一声惨叫,被穿心而过。 粉红骷髅头立刻散开,跌落地面。 萧业紧贴而上,连续崩拳轰了上去,就见血肉横飞,惨叫不迭。 老僧毕竟年纪大了,纵然入了金丹,气血也远远比不上萧业这样的年轻人,更重要的是,佛门真正的高手,不会在世俗主持寺庙,多数在小世界里清修,这也给了他参修欢喜禅的机会。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四三章 有我在别想得道 其实老僧也有些手段,但是开始他的铜钟就被废掉,之后萧业的攻势连绵不绝,太平公主恰到好处以飞剑袭扰,让他缓不出手。 唯一一次施展手段的机会,错用了粉红骷骼,他哪里知道,萧业对花药迷香近乎于免疫,一步踏错,步步错,终至万劫不复。 老僧本就被太平公主重创,又被萧业接连打了数拳,一身法力皆被打散,可萧业仍不停手,连续上百拳轰去! 每一拳,都让老僧筋断骨折,直至药力不再汹涌,变得温顺可控,萧业才停了手。 老僧的肉身被打成了肉泥,全身骨骼如粉末一样,化进血肉当中,气绝身亡。 “金丹修士可以把神魂附着在金丹上,把他的金丹挑出来!” 太平公主提醒道。 萧业随意找了根竹枝,贯注真气,刺入老僧下腹丹田,手腕一转,一枚圆溜溜的金丹被挑了出来。 “嗡~~” 金丹陡然加速,正要逃走,萧业已是挥起竹枝,啪的一拍,将金丹拍下,再伸手抄住。 “施主,施主,饶了老衲,老衲再也不敢啦!” 金丹中,传来微弱的哀求声。 “呵,饶了你?那些无辜惨死的人,被你们淫辱的女子,谁来饶过他们?去死!” 萧业冷冷一笑,手腕运劲,滚滚真元汹涌而去,磨灭着老僧的神魂。 神魂被磨灭时,痛苦远甚于肉身,老僧不停的惨叫,萧业不为所动,他发现,自己其实心挺狠的。 渐渐地,惨叫声越发衰弱,老僧改为诵起了经。 “呵,诵经就能洗掉你的罪孽?” 萧业冷冷一笑,却是面色陡然一变:“不好,他要自爆!” 太平公主到底见识多些,感受到空间中的精神力波动没有自爆时那样猛烈,略一寻思,便神色复杂道:“他不是要自爆,是得道了。” “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他这种花和尚也能成佛?” 萧业不敢置信道。 太平公主点了点头:“多半如此,说到底,欢喜禅并非邪功,或许是在死前,慧圆终于领悟到了欢喜禅的真谛。” “阿弥陀佛~~” 金丹中传来佛号:“多亏了两位施主灭杀老衲的恶念,一朝梦醒,恍若千年啊!” 太平公主不知说什么,一脸懵逼。 萧业却是冷声道:“怪不得那么多人信奉沙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果然不错,但是你得了道,那些枉死于你手里的男男女女,埋在竹树下的累累白骨,向谁去喊冤?” “阿弥陀佛,老衲入了冥府,自当日夜为其超渡!” 老僧痛心道。 萧业毫不客气道:“不必那么麻烦,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么多人死于你手,而你却得了道,不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吗?还美其名曰:淬炼心性,看破迷障,这套在我这里行不通,我只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做下的孽,必须要偿还,我若让你今日得了道,我就不信萧!” 说着,精神力汹涌而出,还大喝了声:“镇!” 从五品官气也化作一只看不见的官印,镇压金丹! “扑哧!” 太平公主抿嘴一笑,随即又觉得有失形象,忙把俏面板了起来。 “你……好不讲道理!” 老僧急了,大声指责。 “哼!” 萧业哼道:“我是儒门中人,孔圣有言:以德报德,以直报冤,所以你也别想着去冥府享清福了,有我在别想得道,乖乖的魂飞魄散,转世投胎,还能少受些苦!” “不,绝不!” 老僧凄厉咆哮。 转了世,不说一身道果全无,人也不是自己了,他不接受这样的下场。 可是萧业的精神力本就强悍,他又被打烂了肉身,仅余一颗金丹,一身修为发挥不出十分之一,虽竭力挣扎,却仍是被渐渐磨灭,魂飞魄散,只余一颗滴溜溜的金丹。 普通金丹比劣品金丹稍微好些,表面平滑,因二转,色泽也更深。 太平公主看了眼,意味深长道:“你若吸了金丹的丹力,怕是能晋阶先天大圆满,过了阴风灌顶之劫,可凝金丹。” 萧业淡淡道:“豺狼尚且不同类相食,何况人乎?这颗金丹……毁了罢!” 太平公主眼里现出了赞赏之色,随即一道剑光闪过,把金丹击的粉碎,随即便道:“这阵势你可有办法破掉?” “等一下,一个金丹真人总是有些宝贝。” 萧业摆了摆手,入屋寻找。 太平公主并未跟去,一来她自恃身份,不屑于从死人身上扒东西,二来慧圆并不是沙门的核心人物,不可能有太多的丹药法宝,能有个铜钟和一件袈裟已经了不得了。 就看他身为金丹,却连储物戒指都没有,可见混的不怎么样。 不片刻,萧业从屋里出来,提着个布包。 “找到了什么?” 太平公主妙眸好奇的移了过去。 “一些瓶瓶罐罐,这些应该是灵石?我们一人一半?” 萧业打开布包。 灵石大概有十来块,稍有瑕疵,显然是下品灵石。 通常修行人不会使用灵石提升修为,毕竟吸取天地灵气,尚要搬铅运汞,而灵石是灵脉聚天地灵气而来,火躁更甚于灵气,吸收一块灵石,要付出十倍的工夫,对于大派弟子来说,得不偿失。 大派有小世界,有洞天福地,可以布置阵法,调理阴阳,降低灵气中的火躁,并不是每一个散修都能象萧业这样以简单的内外八字调理阴阳。 对于大多数散修来说,在搬铅运汞上浪费的时间远远大于大派弟子,这也是林枚三十来岁了都未结丹的根本原因,不是资质不行,也不是功法不行,是山门被攻破,失去小世界的必然后果。 因此道门才没有对阴阳宗散落在外的弟子大肆追杀,主要是成不了气候。 灵石的主要用途是布阵,驱动阵盘的动力,炼丹炼器,以及在紧急情况时吸收灵力恢复真元,或者作为货币。 太平公主摇了摇头,根本看不上这十来块灵石,反拿起瓶瓶罐罐查看。 少顷,俏面一红,色变道:“这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是淫僧,扔了罢。” 萧业有数了,分明是花药,对别人来说,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对他来说,可以拓宽经脉,可以拿回去给苏月儿看看是否有用。 于是道:“我先留着,带回去琢磨琢磨。” “哦?” 太平公主俏面一寒,警告道:“你是右肃政台的御史,难道还想以身试法?” 萧业道:“公主误会了,器物本无善恶,任何存在都有其自身的理由,是使用器物的人赋予了它们善恶的属性。” 太平公主发现自己竟没法辩驳,哼道:“若是让本宫发现你以此祸害良家女子,必不轻饶!” “公主放心便是!” 萧业将包裹背好,再收取那些粉红骷髅头,以才气一刷,随着红雾飘散,一道道女性阴魂显现出来,看着慧圆那如烂泥般的尸身,纷纷现出怨毒之色,又向萧业躬身施礼。 “嗯?” 太平公主感觉自己涨了些功德,不禁美眸微眯,她是参与者,分得少部功德,但更多的功德还是被萧业得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四四章 苏月儿的承诺 破解阵法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毕竟驱动阵法需要动力,而动力便是阵基。 慧圆布的阵,是最简单的困阵,没有任何遮掩,毕竟他的主要目地是防止动静过大传到外面,不需要耗费巨额资源布置复杂的阵势,再退一步说,再复杂的阵,他也布不起。 萧业以才气探寻,很快就找到了十二个阵眼,一一拆除,又得到了灵石尚未耗尽的三十六块下品灵石。 “啵~~” 有如一个气泡幻灭,阵势散去,那些女子阴魂向萧业再施一礼,去往了一个不知名去处。 太平公主余恨未消,恨声道:“好好的佛门清修场所,竟成了淫窝,这些女子,想必是被寺内僧众淫辱,吸尽元阴而死,死后也不得安宁,以邪法拘住魂魄,做成邪器,当真是歹毒之极! 沙门,呵,好一个沙门,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什么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无非是用来遮掩他们说一套做一套罢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前世的和尚,最多骗点钱,可这一世,***女,夺人性命! 萧业冷声道:“寺里凡是有修为的僧众全部斩杀,我相信,这些僧人没有一个干净,再找到拘禁那些女子的处所,将人救出来之后,把僧众的人头扔进香客堆中。 安置那些女子我们不能出面,暴露出身份,太后必砍我头,公主怕也要被幽禁,承受佛门的怒火,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出这么大的事,地方官府必然要妥善处置。” “好!” 太平公主并非心慈手软之辈,不假思索的点头,更何况她的初衷是把天捅破,给佛门暴个大丑闻,广宏寺的事情闹出来,母后都护不住,道门自然而然的可以把手伸进万象神宫与通天塔的工程里面。 她虽然是太后最为宠爱的幼女,但是分处两个阵营,而且她有四个哥哥,两个被太后杀死,一个被废,流放房州,另一个被幽禁在东宫,也让她很是不满。 二人潜入香客当中,寺里的僧众多是二劫三劫修为,面对萧业与太平公主,连一招都过不了,瞬间秒杀。 香客们依然虔诚的上香,没有觉察寺院里正在发生的一桩桩凶杀惨案,又因信众如潮,全寺僧众分散忙碌,也没谁感觉到异常。 “快看,那是什么?” 突有香客指向九层佛塔,就见塔门大开,一群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女子掩着脸冲了出来。 “这……” “要出大事了啊!” “嗡嗡嗡~~” 又有一片头颅从远处抛开,还滴着血,砸入人群当中。 “啊!” “啊!!” 香客如疯了般,一窝蜂的往外挤。 而在相反的方向,两骑向着黄河浮桥疾而去。 …… 蒲州州衙! “什么?” 听得来报,知州惊的站了起来,汗如雨下。 “老爷,这可是天大的事啊,老爷快拿个主意。” 州丞也是擦着汗道。 满寺僧众被杀了一半,方丈居住的养心斋几乎被夷为平地,九层佛塔下的地宫里,又冲出来几百名妙龄女子,这根本不用想,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知州一度想到了悬梁自尽! 可是他有家有小,还要老母要供养,不敢赴死,如今只能尽力补救。 “立刻调厢兵,围住广宏寺,那些女子妥善安置,不得侵犯,本官稍后便来!” 知州转头喝道。 “诺!” 州丞匆匆而去。 次日傍晚,萧业与太平公主悄无声息的回了洛阳,在外围溜达了一圈,待得天黑下来,才各自翻墙回家。 “哼,妾以为哪里来的蟊贼呢,原来竟是个俏郎君,不知小郎君芳龄几何,可曾婚嫁?” 萧业刚落到地上,就听着一声冷哼。 再一看,苏月儿的美眸中带着几分狡黯,又带着几分笑意看着自己。 萧业也仔细打量苏月儿,他发现,气质有了些改变,但是具体改变在哪里,又说不出来,于是拱手道:“恭喜苏大家出关,不知可有所得。” 苏月儿嫣然一笑,上前道:“妾枯坐数日,虽说不上有所得,却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以后再和萧郎慢慢说……“ 正说着,苏月儿柳眉微拧,凑上萧业,灵巧的瑶鼻嗅了嗅,不满道:”你是不是又出去和女人鬼混了?” “什么叫又?苏大家,你看我这样子,一身侠客装扮,象么?” 萧业实在是无语,尤其是苏月儿的鼻子,太灵敏了,讲真,连他自己都没闻出身上有女人的香味。 苏月儿咬着嘴唇道:“你身上有她的香味,那可是一条金大腿呢,难怪几日不归,公主的滋味如何?” 萧业索性不吱声,懒的解释。 苏月儿扑哧一笑,又道:“好啦,看你这样子,至少目前不可能与公主有私情,说说看,这几日做什么去了?” “回屋再说!” 萧业拉着苏月儿回了屋,把布包摊开。 苏月儿立时睁大了眼睛,一堆瓶瓶罐罐中,几十颗下品灵石,还有一大叠银票,约有近三十万两。 太平公主虽然看不上灵石花药,但是从广宏寺中收罗来的银票分走了一半,毕竟她家大业大,为了维持奢华的生活,开支其极恐怖。 再是不食人间烟火,也绕不开柴米油盐。 “咦?花药?” 苏月儿眯眼看了看萧业,现出一抹坏笑。 “诶?这是菩提丹,可供金丹期服用!” “难道你打劫了佛门的金丹真人?” “你渡过第三劫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月儿又转头看向萧业,眸中满是讶异之色。 “我正要和你说……” 萧业把这几日的经历和盘托出。 “你被太平公主利用了!” 听完之后,苏月儿立刻理出了头绪,沉声道:“此事一出,佛门必名声扫地,得益的是道门,但是佛门岂肯忍气吞声,奈何不得道门,还奈何不得你?想必道门也不会护着你,你呀,真是美人关难过!” 萧业摇摇头道:“苏大家,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其实此事的后果我已经考虑过了,但是男人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不能明知道广宏寺的内情仍置之不理,再说公主未必会出卖我,她需要有人帮她办事,我也需要在朝廷有个靠山,这样不是挺好么?” “哎~~” 苏月儿叹了口气:“张柬之狄仁杰虽然赏识你,但是你遇上事,从未伸过援手,所谓清流不过如此,在公主那等人眼里,你我更是如同蝼蚁一样,总之,萧郎你自己小心,真有事了,可别傻乎乎的去蹲大牢,把命运交给别人,而是立刻就跑。 你的宗族,妾不敢说一定能护住,但是你的婶婶,妻子和巧娘,妾肯定会先一步把她们接去安全的地方,花药妾先拿去研究一下,今晚不和你修炼了,你刚提升境界,这几日好好调理下,免得留下隐患。” “谢谢~~” 萧业难得的道了声谢。 说句现实话,宗族与他无关,到现在他对宗族都没有归属感,有能力了,不介意拉一把,超出能力之外,他也爱莫能助。 他真正在意的,还是杜氏巧娘与张玉。 “嗯,妾回房了,萧郎自己洗浴,妾不喜欢你身上有别的女人的味道。” 苏月儿微微一笑,拿起花药,转身离去。 s:///book/13/13990/8985086.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四五章 太后旨意 萧业洗漱过去,端坐上床,首先清楚收获。 分开之前,太平公主又给了他两瓶人元丹,如今他有两瓶半人元丹,两瓶菩提丹,几十块下品灵石,想了想,把人元丹放一边,马上就要过年了,丹药将随家书送回江都,供巧娘张玉她们修炼。 萧业自己则是打算服用菩提丹,他有信心自己可以承受住菩提丹的药力,甚至灵石,他也打算冲刺一下。 ‘穷啊!’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 在世俗而言,以他的身家,算是富豪,但在修行界,是个不折不扣的穷鬼,随即收敛心神内视。 丹田中,五色花瓣簇拥着微微张开的三色花骨朵,两个循环系统在有条不紊的各自循环,互不干扰,也正因有着五色花瓣与花骨朵,真气总量并没有太多的增加…… 萧业突然有些困惑,他对三花五气,没有太多的了解,所知的,都是来自于地球的道经,玄之又玄,并因从来没有人练成过,真文在历史长河中多有迭失,错谬百出,于是起身出屋,敲响了苏月儿的屋门。 “萧郎?” 苏月儿打开房门,现出喜色。 可能是刚刚沐浴过,秀发湿潞潞的,随意扎了个马尾,半披在肩膀,俏面不施任何粉黛,红扑扑的,一件薄薄的大袖衫衬托着完美的身段。 萧业不由赞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滑水洗凝脂,一笑百媚生。” “萧郎是特意来夸讲妾的么?” 苏月儿现出了羞色,摆弄着衣角,喜滋滋道。 萧业呵呵一笑:“我有些问题想请教苏大家,让我进来再说吧。” “扫兴!” 苏月儿横了一眼,把萧业拉进屋,关上门之后,以征询的目光看过去。 萧业迟疑道:“苏大家,能否放出你的五气三花让我看一看?” 一般来说,修士都不会把与自己修行相关的东西展现在人前,就如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每个人的修行道果都有细微的差异,把五气三花放出来给人看,就好比脱光了衣服,把秘密与命门暴露于人前,有经验的老手,完全可以根据这些秘密,掌握到你的弱点。 “萧郎要看便看吧。” 苏月儿却是毫不迟疑的放出五气三花,绽现在头顶。 五气就如萧业那样,五色花瓣,但是色泽更加明艳,表面满是氤氲,三花则是金色,已经彻底绽放,不过萧业关注的重点是五气循环。 让他失望的是,苏月儿也有五气循环,他还以为自己是独一份呢。 “哦?萧郎竟似是很失望的样子,难道妾的三花五气入不得萧郎的眼?那萧郎也放出来给妾看。” 苏月儿自然不会白给萧业看了,借这机会,哼道。 “好!” 萧业点了点头,放出三花五气。 “咦?居然是三色花?” 苏月儿就和太平公主一样,从未见过三色花,典籍也未有记载,不禁灼灼打量过去。 好一会儿,苏月儿咬咬牙道:“萧郎,你的三花很特殊,妾可以用精神力感应下么?” “可以!” 萧业不假思索道。 苏月儿的眸中,涌现出一抹温情,要知道,这等于是向自己毫无保留的放开修行道果。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女人终究是感性的,素心宗的心法也不能彻底泯灭人性,更何况劫气渐盛,对人心的影响尤其的大,紫姑曾说过,殷殷绝对不是最后一个,如果素心宗不能与时俱进,整个宗派都将在劫数中毁灭。 苏月儿便是芳心微颤,正视起了殷殷的提议,也许渡过劫之后,相忘于江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随即苏月儿收摄心神,细细感应,俏面的讶色越来越浓,许久,才不敢置信道:“萧郎,妾敢肯定,你的三花融汇了才气与官气,所以才有白红二色,金色妾看不出来路,不过竟带有一丝让人颤栗的威严,这样的三花,恐怕是世间独一无二的,萧郎应多做发掘。 另妾发现,萧郎的三花五气竟有融汇贯通之势,也是绝无仅有,妾建议萧郎不要急于提升修为,把自身变化弄清楚才是当务之急,这样罢,萧郎到床上来,妾与你三花五气汇合,或能有所助益。” 三花五气汇合虽然比不上神魂媾和,但是修行上的奥秘将会彻底的呈现在对方面前,苏月儿既想帮助萧业,也想弄清萧业的修行奥妙。 而且她知道,就算萧业掌握了自己的弱点,也不会害自己。 “行,有劳苏大家了!” 萧业也不客气,脱了鞋子,上了苏月儿的床。 嗯! 喷香! 心理也有些痒痒。 苏月儿幽幽一笑,上床在萧业对面盘坐,以自己的五气三花与萧业的五气三花渐渐融合起来。 突然各自的丹田中,发出一声清鸣,相继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莫可言诉的状态。 …… 迎仙宫,是太后的内寝宫殿。 “砰!” 听得梅花内卫的奏报,太后狠狠一掌击在案上,满面怒容! 上官婉儿噤若寒蝉,不敢说半句话。 她知道,这是天被捅破了。 太后佞佛,举世皆知,而佛门出了这么大的丑闻,就是赤果果的扇太后的脸啊! 而且此案比之高阳公主私通辩机一案更加恶劣,高阳公主与辩机私通,好歹是私事,影响的是皇家脸面,而广宏寺僧众掳掠妙龄女子淫乐,关乎天下,这盖子想捂都捂不住。 “可查出是何人所为?” 太后连吸了几口气,问道。 玉阶之下,一名黑衣女子施礼道:“回太后,奴婢们赶过去时,为时已晚,虽现场由蒲州知州派兵看守,不许闲杂人等靠近,但是一片混乱,那些女子也须登记名姓籍贯,再作安置。 不过奴婢们注意到,方丈慧圆被人活生生打成肉泥,骨骼皆碎成粉末,可见死前受了酷刑,其余一二三劫的僧众,或是被一拳打死,或是被一剑杀死,故奴婢们推测,很有可能是道门金丹出手,铲除了广宏寺。” “好手段,好手段,这是逼朕啊,朕还不得不从!” 太后阴恻恻笑了起来。 许久,又道:“不过这是佛门和道门的事情,朕就再给他们两家添一把火,传旨,将广宏寺夷为平地,僧众全部斩首,蒲州知州有不察之罪,赐自尽,河东道总管拿入神都问罪,再给朕好好调查,到底是谁出的手,此人居心恶毒,朕绝不罢休!” “诺!” 那黑衣女子施礼退下。 这时,又有太监在外唤道:“禀太后,薛怀义求见!” 太后秀眉微拧。 史进固然眉清目秀,又颇有才华,但是在床上不够威猛,而且被采补了几次,已经力不从心了,太后对史进几乎失去了兴致。 在她这个年龄,还是需要壮汉。 不过念在进史嘴甜的份上,时常能说些笑话给她解解乏,还是道:“宣!” “诺!” 太监退去。 不片刻,史进光着脑袋,一袭素色僧袍,昂然入殿,却是偷偷瞥了上官婉儿一眼。 上官婉儿的美眸中,闪出厌恶之色。 好在史进在太后面前不敢放肆,一眼即收,随即如夫妻般,关心的问道:“太后为何愁眉不振,可是朝廷又有了不顺心的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四六章 小宝入幕 “哦?你想为朕分忧?” 太后不&#xe863;声色问道。 史进躬身道:“太后操劳国事,常至夜不能寐,臣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就想着为太后做些事,尽些绵薄之能。” “那你想做什么?” 太后问道。 史进道:“臣愿为太后督建万象神宫与九座通天塔!” 太后骤然眼神一缩! 史进的背景,她早已调查过了,虽说史家涉谋反案,但是并无实证,她&#xe863;用梅花内卫调查的结果,是张柬、李元芳与萧业,给史家扣了个莫须有的帽子,将之抄家灭族。 这种事情,她也不愿多理会,更没有为史进翻案出头的心思,毕竟萧业是她钦点的有功之臣,为史进翻案,就等于萧业犯有污陷之罪,形同于抽她自己的脸。 太后也是要面子的,还比一般人更要面子。 而且此案牵涉到李元芳与张柬之,李元芳是千牛备身,她的贴身侍卫,张柬之更是贵为漕运总管,很有才能,实心办事,不值得大&#xe863;干弋。 区区冤案在统治者眼里,要让位于大局。 其实太后虽心狠手辣,但是谁该杀,谁不该杀,她心如明镜。 总体来说,史进还算是清白的,但是史进的背后是武承嗣,工程交给史进,等于交给武承嗣,办好了没问题,谁办不是办? 就怕办砸,成了笑料,还落个任人唯亲的恶名,她清楚武承嗣的斤两,志大才疏还手脚不干净,坏了佛门的大事,真是百死不足以赎其罪,必须慎重。 “容朕考虑一下,过来,替朕捏捏肩。” 太后招了招手。 史进把不快写在了脸上,但还是步上玉阶,绕到太后背后,轻轻捏起了肩膀。 别看太后容貌如三十来岁的女子,艳美异常,但是气场强大绝伦,没有太后的允许,史进的手根本不敢乱放,眼珠子也不敢乱瞟。 又由于闹情绪,气氛颇为沉闷,小半个时辰后,太后挥挥手道:“你退下去,今晚朕有事,你也早点睡。” “那臣回去了。” 史进转身就走。 “哎~~” 太后叹了口气,史进摆脸,她并不怒,只是让她好笑,就好象老妻纵容新娶的 小丈夫,带有宠溺,再转念一想,出了广宏寺这种丑闻,佛门的脸给丢尽了,白马寺的工程要暂时停下来,确实得给史进安排个差使,并且是能镀金的差使。 与此同时,千金公主府! 冯小宝与那婢女跪在千金公主面前。 私通被抓了! “好啊,你这骚蹄子,痒痒的不行了是不是?居然敢把野男人带进本宫的府邸,你们说,该当何罪?” 千金公主怒容满面。 不过诡异的是,她怒的是婢女,而不是冯小宝,喷火的眸子中,竟带着几分妒意。 婢女心领神会,低声道:“公主冤枉了奴婢,奴婢也是为公主着想啊。” “你把野男人带回来还说为我着想?” 千金公主冷笑。 婢女忙道:“公主守寡多年,孤苦难当,奴婢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早就想为公主物色一个可人儿啦,而且奴婢侍奉公主多年,总要为公主把关是不是,万一弄个银样腊枪头回来,岂不是扫了公主的兴?因此奴婢试用了几回,冯郎还不错呢,是真男人,奴婢正打算这几日就将他献给公主,没想到最后一次试用的时候让公主逮着啦!” “哦?” 千金公主毫无羞臊之色,赤果果的目光,扫射向冯小宝。 到了她这个年龄,再以她的身份地位,根本不需要试探暗示。 冯小宝也腰背一挺,跪地上,带有侵略性的目光大胆的与千金公主对视。 ‘这男人……好野!’ 千金公主芳心一颤,再看冯小宝,身材高大,壮硕结实,充满着爆炸性的力量,顿时心里肯了十分! “此人身家可清白?” 千金公主又问道。 婢女道:“请公主放一千一万个心,奴婢早叫人查过啦,冯郎出身关中,高祖时便已定居,因家贫,成年后流落神都,绝对不是偷鸡摸狗之辈。” “嗯~~” 千金公主点了点头。 婢女暗松了口气,嘻嘻笑道:“冯郎,还不快谢过公主,得公主赏识,今后你可要飞横腾达啦!” 冯小宝心中一喜,萧业对他的洗心革面,好好做人的劝诫全抛到了脑后,他需要一只飞黄腾达的跳板,纵然千金公主老的有点丑陋,也在所不惜,于是磕头道:“多谢公主垂青,小宝 必尽心尽力侍奉公主,包让公主满意。” 千金公主斜眼一瞥。 婢女会意笑道:“冯郎,奴婢先侍奉你去洗浴,今晚可得把本事都拿出来噢,不然惹得公主不快,小心你的命根子不保!” “呵呵~~” 冯小宝昂然站起,眼神端倪,呵呵一笑,眼底尽是轻蔑之色。 这一刻,千金公主……醉了! …… 崂山,上清宫! 青衣老道以万年不变的姿势,盘坐于殿心,背对大门,面朝三官帝君。 灵虚子轻声步入,躬身道:“回禀掌教,已经调查清楚了,广宏寺之事是由太平公主李令月所为,楼观道尹文操让太平公主设法破坏沙门专擅万象神宫与通天塔之事,于是太平公主挑了广宏寺,将其污垢昭然于天下,此女倒也是一果决狠毒之辈。 只是现场除剑伤,尚有拳脚搏斗痕迹,此人乃是一高手,身份尚未得知。” “继续查!” 老道淡淡道。 “是!” 灵虚子应下,又吞吞吐吐道:“掌教,佛门必不会甘心拱手让出,或会搞些事情。” “嗯~~” 老道缓缓点头:“明日,贫道便与楼观道、太清宫、三清宫等观阁联袂拜访大雷音寺,定要叫他拿个章程出来!” “掌教英明!” 灵虚子赞了句,见老道没有话说,才徐徐退去。 太平公主别府! 回来之后,太平公主心绪难平,地牢中,那些可怜女子的惨相历历在目,去之前,她还有利用此事抹黑佛门的心思,但是亲眼目睹,又让她恨不得杀光世上的奸邪之徒。 渐渐地,她又回想起与萧业同行的点点滴滴,从言行举止来看,当得上一个义字,却又处处迷雾,让她颇为看不透。 ‘此人……到底有哪些秘密呢?’ 正暗暗琢磨的时候,突有一声长笑传来:“师妹好手段,挑了广宏寺,将沙门的真面目示于天下,师尊大为欣喜呢。” “哼!” 太平公主一看,正是尹君文,顿时不喜道:“师兄前来,就为说这事?” 尹君文笑道:“当时师妹身边应另有一人,此人拳脚功夫颇为出众,不知师妹可否代为引见?” “本宫听不懂师兄在说什么。” 太平公主不客气道。 “哦?” 尹君文眼神微眯,目光灼灼打量着太平公主那玲珑窈窕的身段。 “师兄请自重!” 太平公主眼里杀机一闪。 “呵~~” 尹君文收回目光,呵的笑道:“师妹还是那火爆脾气,也不知附马是怎生忍受的,好了,好了,今次前来,是受师尊吩咐,带给师妹奖励,并且师妹立下如此大功,可入琅嬛秘境清修一个月。”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金线袋子,扔给太平公主,便转身离去。<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四七章 重操旧业 太平公主心头微凛,萧业的存在经不起查,这次佛道二门全无准备,或许找不到萧业,但是再有下次,怕是未必会这样幸运。 ‘不能让他继续呆在右肃政台!’ 太平公主眼神飘乎。 右肃政台是狼窝,而萧业心里有善,有义,与御史们格格不入,早晚有一天要出事,一旦暴露身手,就会被佛道二门揪住,根据她对佛道二门的了解,多半不是好事。 按照她的想法,给萧业换个清显衙门,没什么事情做,不用担心得罪人,又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可以为自己做事。 当然,吸取今次的教训,下回一定要毁尸灭迹,不能再让人根据现场推测出诸多线索。 ‘嗯,司宾寺还不错,年后让他去司宾寺!’ 太平公主暗暗点头,打算让萧业去当个司宾寺丞,从六品,算是连升三级。 随即打开金线袋子,这是一个储物袋,有丈许的空间,装有两百块中品灵石,四瓶人元丹,两瓶地元丹(金丹服用),两瓶可用于疗伤的回春丹,十瓶辟谷丹,两瓶避瘴丹。 ‘为何都是双数,还搭上个储物袋?’ 太平公主柳眉微拧。 要知道,储物袋是稀罕物件,如慧圆那样的一寺主持,也没有储物袋,而自己只立下一次功劳,没必要专门赏赐一只储物袋吧? 太平公主越想越不对劲,放开灵觉,细细探查。 皇天不负有心人,果然,在储物袋上,找到了一小块精神印记。 ‘呵,好手段,这是吃透了本宫是吧?’ 太平公主暗暗冷笑。 贵为皇家公主,自小颐指气使,养成了她从不占人便宜的性格,收到师门的奖励,她本有分一半给萧业的打算,而她自己有储物戒指,兴许连储物袋也给了。 只要储物袋到了萧业手上,真实身份将无所遁行。 想到这,太平公主眼底闪出一抹怒火,随即又是阴阴一笑,不是想顺藤摸瓜么?行,本宫指定一根藤让你去摸! 暂时,她把储物袋收了起来,丹药在合适的时候才会给萧业。 不觉中,三日过去。 这三日里,长安与洛阳发生多起道观被挑事件,凡涉事道观,多是女冠,大唐的女冠以风流闻名,被捣毁之后,衣着不整的男男女女尖叫着逃出来,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沙门的报复。 苏月儿便是道:“沙门的报复手段太过于拙劣,谁都知道,道门纵然有些不干净,却也是你情我愿,银货两讫,更何况好些女冠只是假托道门之名,并未入籍,与广宏寺根本不是一回事,若妾没猜错的话,这只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真正的大招应在年后不久了。” “哎~~” 萧业回想着历史,自古以来,哪朝不是亡于内乱,没想到仙侠世界也是如此,不禁叹了口气:“大劫将临,佛道二门不思精诚合作,共御劫数,反互相争斗,徒自内耗,难道双方都不明白个中的道理?我看不见得,实是猜忌已深,互不信任而己。” 苏月儿微微笑道:“别管那么多了,提升自身修为才是最重要的,就算你想做救苦救难的菩萨,前提也是保全自己,这几日下来,妾从萧郎身上得了不少好处呢,萧郎想让妾怎么谢你?” 二人的三花五气融合在一起,有了苏月儿的解说与引导,萧业如醍醐灌顶。 心肝肾脾肺,心藏神,肝藏魂,脾藏意,肺藏魄,肾藏精,所谓五气,本质是神魂意魄精五气,以真元滋养,催发三阳。 也就是阴中之阳阳中之阳,与阴阳中之阳,三阳又名三花,当三花彻底绽放之时,就可引动阴风,渡灌顶之劫,成就金丹。 如今的问题是,萧业的五气竟有与三阳融合之势,会发生些什么,谁也不好说,苏月儿更是从未见过这种情形,因此劝萧业慎重。 不过萧业清楚,融合的过程就是锻打的过程,必须要压榨自己的极限,方有融合的可能,按步就班修炼,是不可能融合的。 再看苏月儿,她的三花中,居然沾染上了一丝白色和红色,白色为花边,红色点缀在金色的花瓣里,这个结果让她欣喜不己,经仔细辩别,分别是官气和才气。 哪怕不算多,却留下了种子,意味着她也可以与人文斗,夺取才气和官气。 凭着她的手段,可以从小童生与小官开始,逐渐壮大。 苏月儿短时间内放弃了渡劫的打算,毕竟渡了劫,三花五气化为金丹,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如今她只想把根基尽可能的奠定厚实,厚积而薄发。 “萧郎,妾要离开你一段时间,要不要妾在临行前好好服侍你一回作为答谢?” 苏月儿又笑吟吟道。 “你要回建康重操旧业?” 萧业心里涌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立刻问道。 “嗯!” 苏月儿点头道:“只有这样,才能在短时间内壮大才气与官气,萧郎会吃醋么?” “会!” 萧业面色一沉,不假思索道。 “你放心啦,在你之前,妾都没让人碰过手,在你之后,更不会让人占了便宜,当然,妾会换过一个身份,最多一年半载,妾再回来找你,妾不在时,你可不能被嬉莲儿那狐媚子把魂勾了去,还有太平公主,人家可是有夫之妇呢,小心太后砍你脑袋,知道吗?” 苏月儿扑哧一笑。 萧业苦笑道:“哎,你这醋劲啊!” 苏月儿突然眸中现出绵绵情义,伏入萧业怀里,紧紧拥着,许久,才缓缓道:“大劫还有二十年,这是留给我们的最后机会,萧郎可知外面是什么样的世界?遍地都是死灵,不乏阳神这样的存在,所以如果不能使自己变强,只怕第一波就会死于非命。 妾何尝不想与萧郎天长地久?可是人死了,再是情深似海又能如何,妾不在的日子里,萧郎不要松懈,除了修行,尽可能的壮大才气与官气,妾有预感,当两气都臻至人间极致时,或会有惊喜,你的婶婶妻子和堂妹,妾也会照料。 萧郎可要当心噢,妾再回来时,如果萧郎不如妾,也许妾会夺了你的才气和官气呢。” “行,我等你回来,难道我连一个女人都不如?” 萧业心里一沉,起了危机感。 随着日渐接触,他对苏月儿也有了几分了解,或许未必是蛇蝎心肠,但素心宗出来的女子,均是寡情薄欲,苏月儿再对自己有情,也比不上修行,如果跟不上苏月儿的脚步,搞不好真能被她吞了。 随即萧业问道:“苏大家何时走?” 苏月儿淡淡一笑:“现在走,萧郎不必送妾,更莫作小儿女状,咱们修行中人,不必如此,妾留了些花药,萧郎照方服用,理应不会有恙,萧郎有什么让妾带回江都的,赶紧收拾一下吧。” “苏大家等一下!” 萧业一怔,略有些失落,就回屋收拾起东西,包括丹药在内,打成一个包裹,出来时,还捧着一具瑶琴。 “这……” 苏月儿不解的看着萧业手里的瑶琴。 萧业微微笑道:“离别在即,突有所感,赋曲一首,赠予苏大家。”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四八章 萧郎,你好狠! “哦?” 苏月儿端坐于琴前,美眸望向萧业。 萧业取来纸笔,伏案书写,既有词,也有谱。 当时记谱,均用燕乐,有二十八调,以七声音阶为基础,但是只有2(re)3(mi)4(fa)5(so)四个音为主音,也就是羽角宫商。 不片刻,萧业谱好词曲,拿给苏月儿。 “鹊桥仙?” 苏月儿先看曲,默诵了一遍,已烂熟于胸。 随即看词。 “鹊桥仙.纤云弄巧,赠红颜苏月儿。 莫名的,苏月儿芳心猛的一颤,忙收敛心绪,照谱弹唱。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苏月儿的眸中,泛出了一层水雾,此词意境优美,令人向往,可是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美好会于一瞬间被撕碎。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声至此处,苏月儿的歌喉已有了几分更咽。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 最后一个暮字尚未吐出,已是铮的一声,琴弦崩断,眸中的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滚落下,苏月儿提起包袱,撒腿飞奔而出! 是的,她不敢再留,哪怕多留一刻,都有身心俱丧的危险。 这段日子以来,仅管她一再自信萧业终会臣服于自己的石榴裙下,但是事实恰恰相反,萧业还是老样子,亲密中保持着些许的距离,就是这些微,始终攻不破。 而她,却是渐渐沦陷。 她也总结过原因,或许是萧业待她无私,自己则是有目地的接近,以有私算计无私,怎么能成功呢? 她怕了! 她不明白,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难道对自己,就没有一丁点的私欲? 萧业对她,除了那些微的心防仍保留,几乎是无私的,与萧业在一起,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拥着萧业入眠,她的心也会非常宁静。 可这对于她,对于素心宗的心法,极其至命! 恰好这些天,与萧业五气三花相融,得了才气与官气的种子,可以借着回建康修行的机会避一避,调整心绪,但是萧业临别时赠她的鹊桥仙,彻底击溃了她的心防。 这首曲子,她认为萧业是为她而谱,情深中带着叮嘱,离别中带着期望,无奈而又凄美,让她忍不住落泪,以至最后一句,又岂在朝朝暮暮竟没法唱全。 萧郎,你好狠! 她相信萧业不是故意要伤害自己,可是无心的伤害才是最大的伤害。 萧业并未挽留,目送着苏月儿远去,再望向地面上的几滴泪痕,心里别有一番离别滋味。 相处了这么久,要说对苏月儿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如今佳人芳踪渺渺,萧业满怀不舍。 可是二十年后就是大劫,儿女私情相对劫数,又算得什么? 剩者为王,活下来才是硬道理! 他可不想自己在乎的人一个个死于非命,或者自己撑不过劫数,身死道消! “吁~~” 萧业深呼了口气,紧紧捏着拳头,暗道:世事无常,人生聚散不定,一时的离别并不代表永久的分离,修行才是最重要的,切莫被情丝晃花了眼!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萧业足不出户,闭门清修,开始服用菩提丹。 当然,菩提丹是金丹期才能服用的丹药,萧业把丹药切成四份,每次服用四分之一,可纵是如此,药力也是人元丹的十倍左右,汹涌暴戾,另外他还有冲刺极限的心思,从第二次开始,以花药配合菩提丹服用,所承受的痛苦,堪称下了十八层地狱。 不过效果也是非常明显,除了经脉有所拓宽,花骨朵绽放了些,更大的收获在于,五气与三花的融汇又进了一步。 这日,华伯来报,清规登门拜访,于是萧业迎了出去。 只见厅堂中,清规、清漪、清波,还有苏悦,正在用茶。 萧业顿时眼神一缩,这女人还没走? 再看清波与苏悦,几乎如胶似漆,挨坐在一起,清波望向苏悦的眼神中,满是柔情蜜意。 “呵呵,来迟了,望几位恕罪!” 萧业很快收回目光,拱手呵呵笑道。 “萧大人不必客气,今次前来,是为告辞!” 清规站起来回了一礼。 清漪跟着道:“今日常朝,太后接见了兄长,对父王的忠心大加褒扬,册封兄长为定南伯,赐下不菲的厚礼。” “哦?倒是要恭喜道兄了。” 萧业喜色一现,又道:“道兄就不在多留几日?” 清规无奈道:“还有半月,便是新年,争取于年前赶回吧,萧大人的好意心领了,他日萧大人再来蒙舍诏,自当好生答谢。” 清波也挽着苏悦,不舍道:“妾就要回去了,今次与君分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望君勿要忘记洛水边的约定。” 约定? 该不会私定终生了吧? 萧业有种头皮要炸裂的感觉。 要知道,嬉莲儿对清波做的任何事情,将来都要苏月儿买单,这是把苏月儿往火坑里推啊! 苏悦暗中瞥了萧业一眼,便道:“清波姑娘放心,日后如有机会,苏某定与公子再往南诏。” “嗯!” 清波紧紧握着苏悦的手,点头道:“妾会在蒙舍诏等着苏郎,哪怕天荒地老,至死不渝!” 苏悦眸中也满是不舍,把清波拥入怀里。 几人又寒暄了一阵子,清规、清漪与清波终至告辞离去。 把人送走之后,萧业立刻望向嬉莲儿,冷声道:“嬉姑娘,你到底想做什么,欺骗别人的感情,很有意思么?” 嬉莲儿抿笑一笑:“萧郎怎能这样说妾?妾还不是为你着想?” “什么意思?” 萧业不动声色道。 嬉莲儿却是问道:“萧郎能否先告诉妾,师妹为何走了?” 萧业淡淡道:“苏大家有事需回山门一趟。” ‘哦?’ 嬉莲儿怔怔看着萧业,她根本不信,如今苏月儿正是渡情劫的关键时期,怎可能离开萧业? 而且作为妹嬉一脉的大师姐,山门如有事,她也会知晓。 “咯咯~~” 嬉莲儿突然咯咯一笑,向苏月儿的屋子走去。 萧业跟在后面。 嬉莲儿回头道:“妾要换衣衫,萧郎要看么?” 萧业可不吃她这套,让嬉莲儿留在家里,会暴露他的很多秘密,他信得过苏月儿,却信不过嬉莲儿,于是道:“嬉大家若不在意,我为何要在意?” “师妹刚走,你就要勾引我?” 嬉莲儿嘴角微翘。 萧业一本正经道:“嬉大家为何要勾搭清波?可别说是为了我,呵,我受用不起。” 嬉莲儿幽怨道:“妾是个女子,自然不会和清波发生什么,待将来找个合适的机会,把清波的一腔依恋转移到萧郎身上,萧郎既能抱得美人归,又成了苍山宗的女婿,岂不是两全之美?妾耽精竭虑为萧郎着想,萧郎就这样对待人家?太伤妾的心了。” 啥? 萧业头皮发麻,忙道:“嬉大家,我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请你别乱点鸳鸯谱行不行?此事暂且按住不提,苏大家已经回了山门,我和你貌似没关系吧,你回来做什么,孤男寡女,瓜田李下,还是要避嫌的,请你走吧。” “萧郎,你好狠,难道妾就这样入不得你的眼?” 嬉莲儿泫然欲泣,跺脚道。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四九章 石堡城失陷 萧业不说话,以眼神示意你赶紧走,别想着赖在我家里。 嬉莲儿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论起姿色才华,本姑娘哪里不如苏月儿,苏月儿不就是占了先手么?哼,你越赶我走,我还越不走呢! 当即绽现笑颜道:“萧郎,妾是月儿的师姐是不是?” “不错!” 萧业警惕的点头。 嬉莲儿现出诡计得逞的笑容,又道:“那妾也是你的大姨子,哪有把大姨子往外赶的道理?” “这……” 萧业暗道不妙。 “好啦!” 嬉莲儿款款上前,挽着萧业胳膊道:“萧郎好歹也是个官儿,迎来送往,家里总是需要个女主人张罗,月儿师妹说走就走,让别人怎么看待萧郎?萧郎放心,妾明白自己的本份,不会让你难堪的,月儿师妹能做到的,妾也能做到,大不了师妹回来了,妾让位与她便是。” 萧业心知,这女人是赖着不肯走了,他也没法强行赶走,万一动静闹大,自己落个苛刻妻室的恶名也是麻烦事,于是道:“嬉大家想留下也可以,但是未得我的允许,不能入我的屋子。” “妾要换衣衫了,萧郎要看么?” 嬉莲儿媚眼如丝,不置可否道。 “去罢!” 萧业不动声色的推开嬉莲儿。 “没趣!” 嬉莲儿横了一眼,盈盈入屋。 再出来时,已是苏月儿的装扮,不管模样、身段、言行举止,均是别无二致。 嬉莲儿也美眸中带着些许挑恤,大胆的绽现出身姿。 不过对于萧业来说,嬉莲儿扮的再象,到底不是真人,少了那种亲近的感觉。 “公子,太平公主请你过府一趟。” 这时,华二妹在外唤道。 “好!” 萧业匆匆而去。 ‘太平公主?’ 嬉莲儿眸光微闪。 …… 萧业过去之后,太平公主也没说什么,把师门赏赐的丹药和灵石分了一半给萧业,正如楼观道所料,以她的身份,不屑于占人便宜,不过储物袋她没给萧业,她打算在合适的时候,找个替死鬼出来,把储物袋送出去,转移楼观道的注意力。 而萧业正是需要大量丹药之时,也不推辞,恰好张检要回江都备考明年的春闱,可以委托张检再带两瓶人元丹回去。 两日后,张检带着玲玲离去,各衙门虽未休沐,但年底不会再有事情,清闲起来,与之相反,宫里却是忙碌的很,因皇亲国戚纷纷入宫拜见太后,史进被赶出了宫,暂时回家居住。 “哎~~” 林枚看着爱子那瓦亮的光头直叹气,她感觉史进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可是后悔又能怎样? “薛师,有一名叫周兴的人求见。” 这时,外面有仆役唤道。 “哦?” 蔡先生眉梢一挑,笑道:“此人被萧业拉下了马,在家赋闲多日,想必是来走你的门路了,你好好招待他,此人与来俊臣交好,将来要扳倒萧业,少不得那些御史从中出力,不过话别说满,留有几分余地,对待此人也无须客套,直入正题即可。” 史进不解道:“周兴好歹也是个人物,为何无须客套?” 蔡先生道:“你若待人和善,太后必然不喜,可明白其中道理?” “噢!” 史进恍然大悟道:“先生是怕我丢了太后的脸啊,先生教训的是,我出去见他!” 说着,匆匆向外走。 蔡先生暗暗摇头,孺子不可教也! 史进是太后的面首,仗着太后的势,也只能依靠太后,如与人和善,太后会怎么想?怕是第一个就容不下史进! 可怜此子竟连这点都看不透,显然早晚要被太后抛弃,自己还是尽量从他身上多捞些好处才是正理。 史进则是满怀兴奋,这是第一次有人跑他的门路,存了好好表现一番的想法。 周兴一扫往日的风光,显得谦卑,见着史进,忙施礼:“在下见过薛师。” “嗯~~” 史进记起蔡先生的叮嘱,双手负手,略一点头:“快过年了,周兴你不在家筹办年货,来我这里作甚?” 周兴非但不恼,反而暗暗点头,他是来求史进办事的,很想和史进绑定在一起,如果史进没有能力,那他就要重新考虑了,眼下史进的表现正合他的期望。 太后身边的人嘛,就得有架子! 周兴提起一个小箱子,呈上道:“在下特来请薛师指点一条明路,今后愿为薛师效力。” 史进装作老成的样子,接过箱子,打开一看,是一叠叠的银票,大约在十万两左右,这让他的心神差点失守,好在他明白装逼的重要性,只略微一看,就移回目光,沉吟道:“这恐怕不妥罢,若是让御史知晓,少不得参贫僧一本,太后的面上也不好看。” 周兴笑道:“逢年过节,谁没个礼尚往来,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薛师多虑啦。” “也罢!” 史进为难了一阵子,勉强点头道:“周大人也是国之栋梁,奈何受宵小构陷,贫僧甚是不愤,有机会贫僧会和太后提一下,周大人请回罢。” “在下告辞了!” 周兴深施一礼,转身离去。 直到周兴彻底离开,史进才猛一挥拳! 这就是当面首的好处,十万两银子轻松到手。 …… 时光匆匆,不觉已是除夕。 嬉莲儿住在萧业家里,扮作苏月儿,安守本份,家里的其他人除了觉得苏月儿与萧业之间不如以往那样亲密了,倒也没觉察出异常。 因此在除夕夜,萧业把嬉莲儿带往陈子昂家,今晚,陆文、蒋方将各自带着蔓蔓与芊芊,去陈子昂家吃酒,可惜诸女仍未觉察出来,她们的大师姐已经换了人。 看着嬉莲儿一口一个师姐叫的欢,萧业暗暗摇头,并未揭穿嬉莲儿的身份。 除夕的夜宴,充满着欢乐的气氛,但是太初宫里,气氛一片凝重。 武成殿,太后高踞于玉阶之上,面色难看,指甲都掐到了手心里! 通过修行界的专门渠道,刚刚传来消息,石堡城陷落! 石堡城位于湟水与青海湖之间,是修建于悬崖峭壁上的一座坚城,东面是陇右,扼丝绸之路的咽喉。 吐蕃得了石堡城,可以挥师陇西,虎视富庶的河陇平原,大唐据石堡城,可据险面守,遏制吐蕃对陇西平原的渗透入侵,是兵家必争之地。 自高宗起,唐蕃之间就因石堡城的争夺发生多次激战,几度易手。 可是今次的失陷极为突然,分明是吐蕃背靠的佛门发力,这才是让太后最难以接受的。 要知道,自她掌权以来,大兴佛门,就连宫里,都有佛门的菩萨罗汉坐镇,可是佛门还是从背后捅了她一刀。 虽然她清楚,佛门这样做,还是与万象神宫与9座通天塔的修建有关,因广宏寺事发,被道门抓住了机会,给佛门施加了巨大的压力,佛门自然不甘心退让,于是开辟第二战场,反过来给道门施加压力。 ‘哎,天下芸芸众生,皆为棋子!’ 太后又叹了口气。 “太后,应立刻发兵,夺回石堡城,否则我大唐天威何在?” 武承嗣义愤填膺,猛的拱手。 “臣附议!” “臣附议!” 这是大是大非问题,群臣纷纷请命。 s:///book/13/13990/9006693.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五零章 太后秘召 太后高坐不动,石堡城的争夺,是佛道两门之争,打是肯定要打,河湟失陷的后果她承受不起,她在等佛门给她一个解释,也在等道门表态。 “都退下去,明日便是元日,上元节之后再议此事!” 太后挥了挥手。 “是,臣等告退!” 群臣依次离殿。 殿内安静下来,太后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佛门搞的事情着实惹恼了她,也让她心里产生了一种巨大的危机感。 执掌大唐二十年,佛门仍敢于背刺,分明与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天下之主有关,如果自己能得了大唐的龙气,佛门安敢如此放肆? 渐渐地,两个想法迸了出来。 其一,对李唐皇室加快下手,尽可能的斩尽杀绝! 太后也明白剩者为王的道理,把李家杀绝,天下就是武家的! 其二,加快秘密培养自己的班底,不说与佛道两门抗衡,至少能争得一线话语权。 当然,老臣是不行的,毕竟在朝为官多年,早已编织起了盘根错节的利益网,未必能无条件的忠于自己,只有从年轻一辈中择取俊才。 一名名青年才俊的面孔从脑海中闪过,沉吟半晌,太后转头道:“婉儿,你乔装一下,把萧业秘密带来,勿让外人知晓!” “诺!” 上官婉儿内心微讶,退去偏殿,妆扮成男子,从角门出宫,乘上牛车,过天津桥,从坊市外围走,约摸半个时辰过后,到了萧业府上。 “公子,可要小的去敲门?” 车夫问道。 “不必,我亲自过去!” 上官婉儿下了车,步上台阶叩响门环。 “谁呀?” 门上的小窗打开,华伯探出面孔。 上官婉儿沙哑着嗓子问道:“请问萧状元可在?” 华伯道:“我家公子去友人家赴宴,尚未归来。” 上官婉儿略一迟疑,又道:“能否把萧状元找回来?” 华伯狐疑的看着上官婉儿,不吱声。 深更半夜,有人鬼鬼祟祟的找上门,任谁都会有想法,不过华伯也不惧,家里可是养着几尊大高手呢。 上官婉儿清楚华伯的心思,咬咬牙道:“我是宫里来的,有急事要找萧状元,你去他把唤来,可别误了事,莫要让外人知晓。” “那……公子先进来坐?” 宫里的名头可不是随便乱用,华伯信了七分,问道。 “不了,你快些,我在车里等他!” 上官婉儿催促了句,回到车上。 华伯也赶紧出门,去找萧业。 不远处的太平公主别府。 ‘竟然是上官婉儿?母后想做什么?’ 太平公主秀眉微拧。 宫里有她的眼线,石堡城失陷已于第一时间知晓,两者之间是否有联系? 不片刻,萧业与嬉莲儿赶来,叮嘱了几句,目送华伯与嬉莲儿回到府里,才上了车,车辆缓缓启动。 萧业转头看去,一惊,便讶道:“上官姑娘?” 上官婉儿也是娇躯微颤,随即定住心神道:“萧郎见过我?” 萧业笑道:“琼林宴上曾有一面之缘,难道上官姑娘忘了?” “你倒是好记性呢!” 上官婉儿轻哼一声。 萧业与上官婉儿一点都不熟,听着这带有女儿家娇嗔的哼声,不知如何接腔,索性不吱声。 车内安静下来,昏暗的烛光随着颠簸无规律的摇曳,两团黑影映照在厢壁上,时而远离,时而相拥,又偶尔会融为一体。 一股尴尬,又带有几分怪异的气氛渐渐弥散开,身侧,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萧业不禁看去,就见上官婉儿也转头看来。 四目相对! 顿时,上官婉儿忙低下脑袋,俏面已是晕红一片,心如鹿撞,又鬼使神差道:“石堡城失陷了,太后秘密召见你!” 萧业神色一变,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飞闪。 如今萧业对佛道二门与朝廷的关系有了大体了解,太后虽得佛门支持,但两者未必是一条心,而吐蕃的背后是地道的佛门,联系天广宏佛被挑,显然,石堡城失陷才是佛门真正的反击,却又侵害了太后的利益,凡事有一必有二,或许是太后感受到了潜藏的危机,担心很有可能被当作弃子,怕是要真正培植属于她自己的班底了。 对于太后来说,御史台是她养的狗。 清流与她未必一条心。 武家诸子皆不成器。 难道……自己入了太后的法眼? “多谢上官姑娘提点!” 萧业忙拱手称谢。 “嗯,你自己有数就好!”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 “不好,我忘了换官服!” 萧业突然一拍脑门。 “太后既是秘密召见,怎会计较?” 上官婉儿扑哧一笑。 不片刻,牛车驶入宫中,上官婉儿引领萧业来到武成殿。 “臣萧业叩见太后!” 萧业下跪磕头。 太后端坐于上首,冷冷注视着萧业,许久,才道:“朕听说你与素心宗的妖女往来甚密?” “臣……臣贪花好色,有罪!” 萧业知道,在强势的上位者前面,任何狡辩都是苍白无力,不如光棍些,承认了好。 太后又道:“听说你与蒙舍诏林理真相交甚笃?” 这帽子萧业可不敢戴,好色是男人的通病,无伤大雅,可是与大臣结交,尤其与外藩私自结交,是要砍脑袋的,忙辩道:“臣与林理真说不上交往,纯因五诏来犯,不得不有些往来,请太后明鉴!” “哦?” 太后哦了声,盯着萧业,继续道:“听说苏候神能有今日,全因你在背后推动?” 萧业额头,隐有冷汗渗出。 “哼!” 太后哼了声:“苏候神本是正神,被隋文帝一纸诏书打入泥潭,借你之手东山再起,尚情有可缘,但据朕所知,紫姑神素来心气极高,为何独对你青睐有加,甚至还把道场移入你家,萧郎可能告诉朕,这是为何?” 萧业心里格登一下,第一个想的到,便是隋炀帝地宫,但是此事极为隐秘,真正知情者,只有自己巧娘紫姑及其春兰夏荷秋菊与冬梅,谁都不会泄漏半分。 也许太后是真的好奇。 萧业后背已经湿透了,一小半是吓的,一大半是装的,结结巴巴道:“臣也甚是不解,或许是紫姑娘娘怜才惜才。” 太后又暗哼一声,什么惜才怜才,还不是大劫将至,连神灵都惴惴不安,故而结交世间俊才,以其气运助自己渡劫。 毕竟人死尚有回光返照,天地将亡,又怎能不奋力一搏? 虽然天道不能干涉现世,但是可以集气运造就气运之子,太后正是打算把气运之子集中到自己身边,再观萧业的所作所为,明显是有大气运之辈。 因此她首先想到了萧业。 事实上史进也是有气运的,能屡屡从萧业手里逃脱不死,正是有气运的表现,太后召史进入幕,除了采补精气神,也有夺其气运的想法。 “萧郎,你可愿为朕办事?” 太后沉声问道。 为朕办事与为朝廷办事是不一样的,如狄仁杰张柬之,忠的是朝廷,而为太后办事,是只忠于个人,一旦太后利益与朝廷利益有了冲突,需要无条件站在太后一边。 萧业根本没得选,当即就道:“太后隆恩,臣愿为太后效忠!”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五一章 梅花内卫 “好!” 太后嘴角绽现出一丝笑容,点头道:“自即日起,萧郎加入梅花内卫,朕授你卫领一职!” 梅花内卫有大阁领一人,阁领、卫领若干,下辖男子称为青衣,女子称为红妆,并有大量的外围成员,数目不详。 通常来说,梅花内卫的身份绝密,也许你家里的婢女、小妾,甚至枕边人,就是梅花内卫,与素心宗眼线遍天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臣领旨谢恩!” 萧业毫不犹豫,再拜。 太后眼神明显柔和了很多,加入梅花内卫,就成了自己人,她不怕萧业背叛,因为萧业有妻室宗族,没必要施以药丸等三下滥手段控制,徒自让人心生不满。 “知慕少艾,人之常情,萧郎既喜欢美人儿,朕便赐你两个,心如,心意,你俩过来!” 太后看着萧业,笑道。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两名罗裙女子从后殿步出,盈盈施礼:“奴婢拜见太后!” 太后道:“朕将你俩赏赐给萧郎,你俩可愿意?” 二女偷瞥了萧业一眼,均是眼神有些发直,随即现出娇羞之色,细声道:“但凭太后吩咐!” “萧郎,这两个美人儿你可满意?” 太后又问道。 萧业抬头看去。 心如、心意十六七岁模样,从面貌看,大概率是双胞胎,虽然比不得苏月儿、嬉莲儿与巧娘那般的绝色,却也是春兰夏荷的水准,尤其双胞胎更容易撩拨起男人内心的欲望,太后有心了! 可萧业哪有心思欣赏美色,这摆明了是太后布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这下好了,嬉莲儿还未赶走,家里又来了两个梅花内卫,嬉莲儿尚勉强在掌控之中,只要自己能经得住诱惑,谅翻不出太大的风浪,但梅花内卫是能要人命的! “臣谢太后厚赐!” 萧业哪敢推辞,磕头谢恩。 “嗯~~” 太后满意道:“梅花内卫,乃朕的心腹,朕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萧郎有何手段,尽可施展,朕唯才是举,望卿莫负朕托,行了,带她俩回去罢,切记,勿要轻易泄露身份,明日心如心意会领你去办理身份!” “臣告退!” 萧业起身,退了出去。 心如心意跟在他身后。 三道身影,渐渐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上官婉儿有些担心萧业,忍不住问道:“太后,请恕奴婢不解,为何如此善待萧状元?” “呵~~” 太后轻笑一声:“萧业此人,有大气运在身,朕或还怀疑他的身上,另有秘密,不过只要忠心于朕,朕岂是容不得人之辈?年后,你给萧郎下道命令,命他联络素心宗的掌事人,朕可与之秘密会面。” 上官婉儿芳心微震! 素心宗是什么样的宗派,谁都清楚,佛道二门能容忍素心宗,除了在世俗界巨大的影响力,另有一点,便是素心宗以窃取龙气为目的,可以对皇权有一定的掣肘。 与素心宗合作,几近于与虎谋皮,但是佛门的背刺真正惹恼了太后,而且还有二十年就是大劫,与大劫相比,与虎谋皮算得了什么。 这还是刚开始,随时劫数临近,会有更多菲夷所思的事情发生,甚至蛰伏已久的妖魔也会出世搏一线生机。 大劫,既是天地的劫数,也是对人心的考验! “奴婢遵旨!” 上官婉儿暗暗叹了口气,施了一礼。 殿外! “呼~~” 萧业吁了口气,麻烦啊! 他知道自己卷入旋涡了,身边还被安排了眼线,但是从好的方面来说,身为梅花内卫,就不用担心被来俊臣陷害,或许自己可以凭借梅花内卫的身份,阻止王芙嫁给来俊臣,完成心魔的愿望。 “走罢!” 萧业招了招手。 二女相视一眼,在前引路。 除夕夜的宫中,一片昏暗,月光映照着地面,拖出三道细长的影子,心如如意均是咬着嘴唇,眸中满是冰冷。 虽然担负有监视萧业的使命,但是太后说的清清楚楚,已经把她俩赏赐给萧业,为奴为婢,只要萧业不谋反,不悖逆太后的心意,让做什么就得做什么。 “哎~~” 心如轻声叹了口气:“心意,别想那么多,既然是太后的旨意,咱们照做便是,萧郎好歹是个状元,跟了他也不算辱没,只是江师兄那里,你还得找机会把话说清楚,免得找萧郎麻烦,坏了太后的事。” 心意摇摇头道:“我只是拿江师兄当兄长看待,如我们 这等人,命是太后的,哪里敢专擅,我心里有数,好了,前面就是角门,咱们叫辆车吧。” 说着,便加快步伐,向前走去,出示令牌,要了辆牛车。 “请萧郎上车!” 二女双双施礼。 “你们也上来吧!” 萧业点了点头,上车坐下。 心如与心意分别坐在他的两侧,牛车缓缓启行。 三个陌生的人,因太后一道旨意,从此敌我难分,萧业再暗暗观察,心如与心意表面上很平静,似是接受了安排,但排斥之意很明显,显然内心颇为抗拒。 这就是权势啊! 太后只是一个普通人,最多以采补秘法延缓衰老,可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乱点鸳鸯谱,自己竟然没有任何抗争的念头。 这让他更是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太后赐薛绍妻死,薛绍不敢有怨言。 赐武悠暨妻死,武悠暨不敢有恕言。 如果有一天,太后心血来源,为自己赐婚,赐张玉死,自己从还是不从? 到明年年底之前,必须要将才气和官气臻至人间极致,三花也要彻底绽放,以最佳的状态发掘隋炀帝地宫,与巧娘一起凝结紫极贵丹! ‘咦?’ 萧业突然暗咦一声,心如心意居然是二劫修为。 他发现,小瞧了梅花内卫,二劫修为的女子随意送给自己为婢,而自己只是卫领,上面的阁领,大阁领又是什么修为? 突然他意识到加入梅花内卫也是一个提升修为的机会。 同时……太后的告诫也大有玄机啊,是不是表示,不在乎自己的秘密? 果然,成大事者,必有大胸襟,如不能容人,谁会甘心为一个心胸狭窄之辈卖命? 不过不到万不得己,萧业还是不会暴露出自己的真实修为。 车内三人各怀心思,气氛沉闷,在如心如意眼里,萧业再是文才卓著,也只是个凡人,委身于凡人为奴为婢,总是觉得委屈,二女都不愿与萧业过多交流。 当然,如萧业提出过份的要求,她们还是会照做的,但是正应了一句老话,你能得到我的身体,得不到我的心。 在沉默的气氛中,终于回了家。 因萧业被匆匆叫走,全家十余口都未入睡,此时纷纷迎出。 “萧郎,这两位?” 嬉莲儿讶异的目光望向心如心意。 萧业摆手道:“这两位姑娘,一名心如,一名心意,其余不要多问,她俩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要阻拦,大妹二妹,给两位姑娘在内院安排住宿。” “噢,两位,请进来吧!” 华大妹与华二妹把心如心意领入了内宅。 嬉莲儿不禁若有所思的看向萧业,以她金丹初期巅峰修为,一眼就能看出心如心意的境界,萧业入宫一趟,带回两位女修,又说那种莫名其妙的话,就差没点明,这两位是眼线了。<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五二章 擦地板 众人中有机伶的,也明白了心如心意的身份不一般,萧泽小声问道:“公子,今后我们练拳要不要避讳一下?”、 “不必,该怎么练就怎么练!” 萧业摆了摆手。 没有心法,仅靠桩功与拳脚,连嬉莲儿都看不出名堂,更何况仅仅二劫修为的心如心意? 而且他也存在适当暴露一些无关紧要秘密的心思,以测试太后的反应。 与实力强大的对手过招,切香肠是一种合理的战术,一小刀一小刀,渐渐突破底限。 “都散了罢,明日是元日,还要早起!” 萧业挥了挥手。 “是!” 众人纷纷散去。 萧业与嬉莲儿各自回了房。 萧业有一个很好的习惯,每逢大事必静气,此时,独坐于屋中,不思不想,放空身心,虽然杂念会时不时的迸出,但他既不刻意压制,也不刻意深入,尽量让自己做到一个旁观者,观看着缘生缘灭。 这不是入定,也不是慎独,而是儒家最基本的修身养性功夫。 他的心绪宁静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心如心意僵硬着身体入屋。 萧业抬头看去。 心如强撑着无所谓道:“时候不早了,妾们服侍萧郎沐浴。” “哦?” 萧业现出了玩味之色。 两个女人,虽然表面上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实则肌肉微绷,眉眼僵硬,哪里有半点愿意。 “呵~~” 萧业摇头笑道:“萧某暂无纳外室的打算,也不习惯由陌生人服侍,两位姑娘请回罢。” 心意冷着脸道:“太后既把妾们赠予萧郎,便是萧郎的奴婢,服侍萧郎沐浴,乃至于侍寝都是理所当然,萧郎不必有所顾忌。” “出去!” 萧业突然脸一沉:“既然是奴婢,就要守奴婢的本份,难道还要说我第二遍?” “你……哼!” 二女仿如受了羞侮,气的脸通红,转身就要走! “慢着!” 萧业唤住道:“脾气还不小啊,是不把太后放在眼里是不是?既入了我萧家的门,就等守我萧家的规矩,你俩去把内宅除了我与夫人房间的地板都擦了,要光洁如镜,不沾灰尘,明早我会检查!” “姓萧的,你莫要过份!” 心如气愤道。 萧业冷笑道:“是不是还想捡落叶?” “你……” 心如正要发作,心意已扯了扯她,才忍着怒道:“既然萧郎不需人服侍,那妾们就告退了。” “记着擦地板,明早我要检查的!” 萧业阴恻恻道。 二女身形一滞,甚至萧业都能听到牙关被咬的咯吱咯吱响,随即加快步伐,匆匆出屋。 “哼,看他文质彬彬,面相和善,想不到竟如此苛刻,着实过份!” “不用伺候他,就不用失身,这不是好事么,难道你想做男人的玩物?只是近不了他的身,该如何探查他是否有修为?” “此事不难办,明日带他回内卫,找人称量下就是,看他怎么狂。” “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先把地板擦了。” 虽然二女刻意压低声音,但萧业仍听了个大概,不禁暗暗一笑,他就知道两个女人不怀好意。 “萧郎可真舍得呢,居然真把两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当作了下人使唤。” 这时,嬉莲儿步入屋中,依然是苏月儿的妆扮,眼角带着笑意和一丝喜悦。 “你怎么来了?” 萧业问道。 “瞧这话说的,咱们是夫妻,自然是来服侍萧郎洗浴。” 嬉莲儿嗔道。 萧业摆了摆手:“你也出去,我不需要人服侍。” “那妾先替萧郎暖被窝!” 嬉莲儿眼波流转,一幅受了气的小媳妇模样,轻盈的走到床边,就要解衣衫。 萧业忙上前,一把抓住嬉莲儿的手腕,哼道:“苏大家,难道忘了我们的约定?” 嬉莲儿委屈道:“妾还不是为了萧郎着想,难道你想我们的关系穿帮?其实妾是真的愿意服侍你,妾就这样入不得萧郎的眼?” 萧业不为所动,淡淡道:“这是两回事,我们的关系没必要遮遮掩掩,更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苏大家,请回!” “哼!” 嬉莲儿幽怨的瞪了萧业一眼,转身离去。 正在擦地板的如心如意不禁相视一眼。 心如小声道:“看来那姓萧的与那妖女的关系未必如外人所想。” 心意眨了眨眼道:“先别过早下定论,兴许是做给我们看的呢,仔细盯着就好!” “噢!” 心如点了点头,继续擦起地板,随即却扑哧一笑:“那姓萧的以为这样就能惩罚我们了,可哪里知晓,咱们在卫里吃过多大的苦,这点算得了什么。” “他是羞侮我们,别废话,擦!” 心意忙开声阻止。 寒风料峭,深夜里,只有细碎的脚步声与擦地板的声音。 次日一早,萧业过来检查,果然光滑如镜,片尘不沾。 “不错,下次再不听吩咐,就让你们捡落叶,出来用膳罢,吃过饭我和你们过去!” 萧业检查的异常仔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 “多谢萧郎!” 心如心意的面容冷冰冰,眸中隐有寒光闪烁。 …… 元日,朝廷依例举办大朝会,公卿权贵、文武百官依例,向太后道贺,而萧业在用过早膳之后,与心如心意分别骑上马,向北邙山驰去。 梅花内卫的驻地位于北邙山中,道门大派玉清宫,也位于北邙山的深处。 “就是这里!” 沿着山道一路疾行,约摸正午时分,如心突然指向远处的一座荒凉古墓。 ‘古墓派?’ 萧业微怔,问道:“如何进去?” “请萧郎稍待!” 心如翻身下马,取出腰间银牌,对着墓前石碑一划,顿时,喀啦啦连响,一道门户洞开。 心意道:“马匹放在这里,会有专人照料,进来罢!” ‘嗯?’ 萧业意识到了不对劲,如果说,昨晚心如心意的态度是冰冷的话,今日明显有了些倨傲,这是到了老巢,就拿老子不吃敬啊! “嗯!” 萧业暂未表现出来,点了点头,下马步入门户,二女在前引路。 墓穴并没有想象中的阴森,甬道干净整洁,两侧镶着夜明珠,散发出绿油油的光芒,壁画已经斑驳,从人物风景来看,是一处东周大墓。 约摸走了十来丈,来到墓室,中心,呈放着一座硕大的石棺。 萧业一眼就能看出,此石棺,绝不是墓室原有的棺椁,因为周代葬制,绝无以石为棺,而且石棺过于宽阔,与墓室的比例不协调。 “跳进去!” 心如推开棺盖,以命令的口吻向萧业道,眸中还带着几分挑恤,意思是看你敢不敢跳。 萧业深深看了眼心如,单手撑着棺壁,一跃而入。 刹那间,仿如坠入一个无底深渊,让人本能的想惊叫,但是萧业清楚,给心如十个胆子,也不敢暗害自己,多半进入的是某一处空间界面,事先不讲清楚,想让自己出丑而己。 萧业放开才气,感受着四周的变化,他发现,空间似乎有点折叠,也有些曲折,以一种自己没法理解的方式存在,这分明是小世界的入口。 果然,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双脚踏在实地,眼前也明亮起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五三章 空降领导不好当 扑面而来,是浓郁的天地灵气,与外界不同,此处的灵气温润,吸一口,不必刻意的搬铅运汞,就能转化为真元。 再一看,身处于一处山谷外侧,只是草木稀少,略显荒凉,天空给人一种不真实感,谷内隐隐有着屋舍,谷口还有人把守。 随即身边人影一闪,如心如意出现。 二女暗暗打量着萧业,见着面色如常,均是暗哼一声:打肿脸充胖子。 她们记得在小时候第一次被推入石棺之时,吓的大哭不止呢。 “这里是梅花内卫的驻地?” 萧业转头问道。 “不错!” 心意点头道:“萧郎既入了梅花内卫,有些事也应该知晓了,此处,乃是一残破的小世界,太后赏赐给了卫里作为驻地,谷中有传功殿、执法殿、书阁、丹堂等诸多要地,自大阁领以下,有四阁领,分别为赤狐、青虎、啸天与银凤。 萧郎与我们属于银凤部,前一任卫领不久前,在北边草原执行任务时不幸身亡,也算你捡了便宜,平时除了监察天下,还可以完成一些特殊任务获得功勋点,以兑换资源,好了,我们进去罢!” 心如心意出示了令牌,很轻松的就把萧业领入谷中,看的出来,随着回到驻地,二女就如回到了家,浑身都洋溢着轻松自如,不时有人向她俩打着招呼,还有着青衣的男子投来一束束爱慕的目光。 这对于萧业来说,意味着麻烦,不过太后赏赐下来的,他想退也不敢退,索性既来之则安之。 很快的,萧业被诺大的训练场地吸引。 除了青年男女,还有很多小男孩小女孩,在训练场上你来我往,呼喝打斗,是真的见血。 这让他想到了素心宗,素心宗专门收养小女孩,层层筛选,残酷无比,梅花内卫是否效法了素心宗? 萧业不相信仅凭太后,就能置办起诺大的梅花内卫,分明是背后有人,而出于道门与佛门的立场,不可能任由太后的势力过于庞大。 那么,太后的后面又是谁? “咱们这里,多是太后收养的孤儿,自小培养,经历层层筛选,十不存一,还得九死一生,立下功勋,才有微乎其微的机会晋升,哼,你倒是好运气,刚进来就身处高位!” 见着萧业东张西望,心如眸中射出如看土豹子的神色,哼道。 萧业面色一沉,冷声道:“回到家就忘了本?别忘了你俩的身份!” 心意忙扯了扯心如,心如哼了声,不再说话。 萧业突然意识到,这两个女人敢如此放肆,分明是自以为回到基地就能吃定自己,那他倒要好好看看。 不片刻,萧业被领进一处名为银凤阁的大殿,幽深的殿堂中,上首端坐一名女子,面戴银凤面具,从身形上,应是较为年轻,不过总是给萧业一种熟悉感。 似乎这女子在哪儿见过。 “属下拜见阁领!” 萧业拱手施礼。 银凤面具下,一双锐利的目光凝视着萧业,却看不出任何情绪,好一会儿,才道:“虽然你是太后直接任命,但是梅花内卫自有规矩,若你坏了规矩,或是办不成差使,该罚还得罚,令牌拿着,规矩去问心如心意!” 说着,袖子一甩,抛出一枚银色的令牌,从落点判断,应抛在萧业的脚下,要他弯腰去捡。 但是萧业怎么可能任由令牌落地再捡起来?这是羞辱! 哪怕暴露部分实力,也在所不惜,于是伸脚一掂! 银凤似是早料到这一出,眸中现出一抹浅浅笑意。 果然,随随便便一抛,落萧业脚上,竟似千钧巨石,脚面立时一沉! 不过萧业也知银凤不会好相与,倒也不急,真元含而不吐,腿面以淌泥步顺势一落一划,并立刻一式揽雀尾,卸去劲力,再脚面一弹,将令牌稳稳抓于手中。 再一看,令牌不知是什么材质,银底金边,上首一银凤图案,栩栩如生,下首一行篆字:第三卫统领。 “多谢阁领!” 萧业称谢。 “右侧偏殿第三间便是,去罢!” 银凤若无其事,挥了挥手。 萧业与心如心意转身离去,出了大殿,往右走。 银凤阁是一组诺大的建筑群,走了好一阵子,才来到第三间偏殿,殿里人影绰绰,仿佛已经知道自己要来。 “萧郎,跟我们进来!” 心如恢复了自信,冷眼一瞥萧业,就要提步。 “又忘了自己的身份是不是?” 萧业阴恻恻道。 “哼!” 心如闷哼一声,老实了。 “跟在我后面!” 萧业摞下句,双手负后,步入大殿。 殿里的人不多,只有十来人,男女参半,均是以考究的目光望向萧业,有的还带有不屑,轻蔑。 这都是萧业已经预料,毕竟空降领导,是最为讨厌的一类人,不过他留意到,其中有一名男子望向身后的二女时,目光有些灼热,再移向自己,又带着猜疑。 萧业大概有数了,这是二女的仰慕者。 果然,那男子迎了上前,热情的唤道:“心意,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随着话语,还想拉心意的手。 心意现出了尴尬之色。 心如忙拦着道:“江师兄,请自重,太后已经把我们俩赏赐给了萧郎,噢,对了,昨晚太后亲自任命萧郎为第三卫的卫领,大家还不上前拜见?” 萧业眼神微眯。 心如摆明了含有挑拨之意,他大概能看出来,这些青衣红妆彼此之间非常熟捻,而自己这个陌生人横插一杠,哪里能给好脸? 尤其还涉及男女之事。 不出所料,并没人过来拜见,不过萧业早有空降领导不好当的觉悟,眼下的场面并未超出他的设想料。 “什么?太后怎会如此糊涂?不行,我去见太后!” 江师兄一惊之下,便大怒,拨腿要往外走。 心如冷冰冰道:“太后什么脾气难道江师兄还不清楚?莫说你见不到太后,就算见着了,又能怎样?” 江师兄浑身一颤,迈出的脚步收了回去。 梅花内卫,所有人对于太后,都有一种自发的畏惧,这不仅仅是太后心狠手辣,更重要的是,梅花内卫内部隐约有传言,太后由净光天女转世,虽然没人公开讲,但知情者均心照不宣。 正如人皇转世,上古总有大能可以推衍出天机,布下后手,净光天女转世也是佛门早已安排。 此佛门,并非冥府佛门,是百万年前,天地未绝时,弥勒佛祖亲手在下界留的一颗种子,虽然冥府佛门不知道这颗种子何时会孕育出来,却有秘法可以监测。 当然,百年万过去,人间早与西天佛界断了往来,冥府佛门才敢于背刺太后,也是欺负太后尚未觉醒。 说到底,净光天女一旦觉醒,佛门的主导权必然要转移,这是佛门大佬不愿面对的。 江师兄缓缓转过身,怨恨的望着萧业,哼道:“纵然你是太后亲自任命,但这卫领,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就由我来称量称量你,看你可够格。” 萧业淡淡道:“你算什么东西,谁给你的胆子质疑萧某?你想死吗?” 最后四个字,萧业音量突然放大,官威迸发!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五四章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一名圆脸女子不满道:“回禀卫领,虽然以下犯上是十恶不赦之罪,但是梅花内卫之间也允许互相切磋挑战,江师兄向你挑战,不算违规。” “萧卫领,可敢与江某一战?” 江师兄本来有些心虚,听得此言,顿时精神一振,也道。 “哦?” 萧业斜眼看过去:“你一介武夫,要和我一个文人比试?” 心如哼道:“卫领,谁人不知你习得一身好功夫,江师兄向你挑战不过份。” “那我若说不呢?” 萧业问道。 心如道:“连应战都不敢,如何服众?” “哈哈~~” 萧业哈哈一笑:“你们服我与否,与我有何关系?别忘了,我是卫领,是太后亲自任命,难道我的命令还敢不从?” “这……” 众人面面相觑,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难道他就不要脸面? 萧业冷眼一扫,与江师兄比试,没有任何意义,江湖中人争一口气,才比试打斗,他是官场中人,没有混江湖的觉悟,有权不用,难道等着过期作废? 当官要讲究胸有城府,如果事事争一口气,官当不久,他的功夫,是用来杀人的,谁挡了他的道,谁要对付他,他就杀谁,而不是用来解决服不服的问题。 再退一步说,手下人真的服了他,对他未必是好事,凡上位者,必会掺沙子,如果他的手下铁板一块,太后会怎么想? 萧业也不指望使唤这些人去做事,班底要自己建立,接收过来的班底,永远不可能是自己的班底,如果下面人敢于阳奉阳违,他不吝于依律处置。 萧业发扬唾面自干的风格,丝毫不理会诸多鄙夷目光,自顾自坐在上首,唤道:“心意,把名册拿来。” 心意有些不乐意。 “怎么?使唤不动你了?” 萧业面色一沉。 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新龙门客栈》中的大太监。 没错,就是这样的表情。 “妾……去拿!” 心意咬了咬牙,恨恨离去。 不片刻,拿来名册给萧业。 名册上,有三十来人,全部都是小世界培养出来的,如萧业这样的空降兵,是独一无二,他注意到,江师兄名叫江有鹤。 萧业暗暗摇头,太后嫌自己太清闲了是?他不相信太后不清楚江有鹤对如心如意的心思。 “怎么才来这些人?” 萧业放下名册,问道。 圆脸女子哼道:“很多师兄弟姐妹都在外面做任务,可不象某些人,闲的慌。” 萧业目如鹰隼,瞥过去,圆脸女子不自禁低下了脑袋,这才道:“以后有话当面讲,少玩含沙射影那套,萧某既为卫领,并非无纳谏之量,都退下罢。” “是!” 众人三三两两离去。 江有鹤犹犹豫豫,目光不时瞥瞥心意,又不时带着挑恤望望萧业。 萧业阴阴一笑:“你有话说?还是打算勾搭本卫领的婢女?” “哼!” 江有鹤愤恨异常,在卫领一职上,他是呼声最高的,很多场合,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继任卫领,可是上头空降了一个下来,让他美梦成空。 而且喜欢的女子又一夜之间被人霸占,让他恨不能把萧业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女人在外不能过夜,过了夜就说不清,昨晚太后把心如心意赏赐给萧业,换了他,早己大被同眠,他不认为萧业会对二女不动心。 他曾隐约打探出一个秘密,心如心意两心相通,占有了一个,另一个也会有反应。 他苦追心意,是因心意耳根子稍软,得了心意,心如也跑不了。 此时,一切的梦幻都成了泡影,他不敢恨太后,把满腔恨意迁到了萧业身上,只是梅花内卫律令森严,当面悖逆萧业他还没这胆子,只得哼了声,拂袖而出。 心意心如的面色也是极为不好看,本以为堂堂壮元郎,该是条不错的汉子,但萧业的种种表现与奸臣别无二致,比如胆小如鼠,又如官架子十足,让人不齿,心里不禁为自己悲哀起来。 这辈子跟了这样一个男人,完了! 萧业问道:“我可有专门的住所?” “有!” 心如冷冰冰道。 “带我去!” 萧业站了起来。 二女一声不吭,在前引路,把萧业带到一处偏院。 虽说是偏院,却有数亩方圆,亭台楼阁,样样齐全。 一边走着,心如一边道:“前任卫领身死突然,殿里有些遗物,已经无主,因每任卫领性情不一,故不配婢仆,萧郎如需人服侍,可从外面带十人过来,不过终生不可以再离开,一旦卫领死去,则迁居别处,作为凡人生活。” “哦?” 萧业不轻意的目光扫向心如心意,意思是,你俩不是我的婢女么? 二女咬着牙道:“妾们已是萧郎的人,萧郎自然可以使唤,如觉得人手不够的话,可以再从外面带人。” “嗯~~” 萧业满意的点头,踱入大殿,转了一圈,指着一处密室道:“这里是做什么的?” 心意美眸竟带着渴望之色,语气也柔和了些,说道:“此处是聚灵阵,辅助修炼,只有卫领的银牌才有权限进入,自上任卫领出事已来,已有数月未曾开启了,想必聚集了不少灵气,既便多人入内修炼,灵气也绰绰有余。” “哦~~” 这份暗示已经很明显了,萧业却如没听懂似的,不置可否的哦了声,问道:“卫领可有月俸?” “有,每月两块中品灵石,两粒人元丹,黄金十两!” 心意点头。 萧业眼神微亮,又道:“岁末年终,可有例俸?” 心意迟疑道:“有的!” 萧业道:“昨晚太后任命我为卫领,按理说,我也有,你去银凤阁领那里,把我的那份领回来。” 顿时,二女眼里射出浓浓的鄙夷之色。 “怎么?我的话不管用?” 萧业脸一沉。 “那……奴婢是去试试!” 心意一副无脸见人的模样,低头离去。 萧业又向心如道:“你去把上任卫领的遗物收拾下,还有书册都拿来给我。” “噢!” 心如也满脸不屑,暗道连死人的东西都不放过,不情不愿的应了声,去往另一边。 …… “哦?” 银凤听得心意的来意,面具下的眸中,现出了玩味之色。 心意跺脚又道:“阁领,此人贪财好色,毫无英雄气概,象个官场老油子,太后怎会看中这等人,要不您和太后讲讲,能否将他免了,我怕他留在卫里会坏了事。” 银凤淡淡道:“你说他好色,昨晚他可曾碰过你们?你说他贪财,他可曾收受过不义之财?我建议你再把他的资料调出来好好看看,看人不能只看表象。” “这……” 心意心里很不服气,却是哑口无言。 银凤又道:“太后心如明镜,自有定夺,无须我们操心,你回去跟他讲,例俸本有中品灵石十块,人元丹一瓶,云驼肉十斤,洗髓丹一瓶,但是昨日白天已经发放完毕,想要拿,自己去执事堂领取。” “知道啦!” 心意美眸瞬间亮了起来。 毕竟如萧业这样的情况,例俸可给可不给,执事堂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呵呵,此去怕是要出丑了。 哼! 叫你贪财! “回去罢!” 银凤挥了挥手。 “是!” 心意施礼离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五五章 昨日可是去年? 不片刻,心如把上任的遗物一一取来。 可能是为了恶心萧业,连衣物都有。 上任卫领留下的遗物不算少,但是没什么好东西,其实也好理解,就如萧业,丹药基本随身携带,银票灵石放家里,谁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一个临时居所? 萧业丝毫不在意心如的鄙夷目光,仔细翻看,垃圾中淘宝。 “衣衫……立个衣冠冢。” “刀剑兵器也一起埋了。” “功法心得留着我参考。” “散碎银子充作公费!” 翻看半晌,除了几本心得笔记,一无所有,萧业为此人暗感悲哀,操劳一生,孑然而来,孑然而去,令人唏嘘。 “萧郎!” 这时,心意回来了,把银凤的话如实带到。 “哦?让我自己去领?” 萧业眼神微眯。 显然,例俸不好领,就如一个新来的,单位刚发过年终奖,你隔一天去要,财务肯给么? 可是萧业话已出口,不领不行,而且例俸也让他心动。 再转念一想,银凤既然让自己去领,说明存在领取的可能性,于是道:“你俩在前领路,去执事堂!” “嗯!” 二女猛点头,一丝欣喜浮现,分明是卯足了劲,准备看萧业出丑呢。 萧业也不点破。 整个山谷,方圆数百里,各殿之间往来,靠两条腿跑,既不雅观,也耽搁时间,因此各殿往来,多用云鹫。 这是在修行界普遍豢养的一种灵兽,体形庞大,性格温顺,专用于代步。 三人出了银凤殿,招来一只云鹫,翼展达五丈,体长三丈,背上驼着只楼阁,乖巧的伏于地面。 “萧郎,请!” 如心伸手示意。 萧业点了点头,踩着翅膀,一步踏上。 如心如意坐在他身侧,如心以古怪的音节说了几句,那云鹫略微点头,翅膀一振,腾空而起,顿时,劲风刮面而来,仿如置身于风暴当中。 二女均是暗暗观察着萧业,可惜,臆想中的惊慌失措没有出现,反是津津有味的打量着下方飞速后掠的景物。 ‘装,继续装!’ 二女本能的咬牙暗道。 也不知怎么回事,她俩就想看见萧业出丑,已近乎于执念,不然念头不通达,心里不舒畅。 萧业却是问道:“为何世俗没有这般妖兽?” 如心道:“世间多是凡人,若把灵兽放入世间,极易引起恐慌,况且大部分灵兽不通搬铅运汞之法,放在外面,有害无益,其实据典籍记载,上古之时,天地灵气性质平和,只是大劫之后,才多了火躁,需要搬铅运汞才能转化修为。” 萧业明白了,不再询问。 不片刻,云鹫降落在一组宏大的建筑前,主殿为石砌,高达四层,方圆万丈,上书篆字:执事殿。 “萧郎,请这边走!” 如心如月不是第一次来,熟捻的在前引路。 执事殿是梅花内卫中专门用于处理杂物的地方,如登记名册、俸禄发放、后勤打理等诸多杂事全部要通过执事堂,突然萧业意识到,梅花内卫可视为一个初具雏形的修行门派。 有了资源、人才与功法,就可以组建一个门派,而梅花内卫以上三项都不缺。 ‘难怪李家不是太后的对手!’ 萧业暗暗感慨,拥有如此之大的势力,仅仅占据龙气的李家不被篡了江山才怪,更何况太后的背后还站着佛门,而道门对李家的支持是有限的。 在地球历史中,唐之前,佛道大约是五五开,而李唐虽信道,结果却是到唐朝末年,佛道已是9比一,由此可见,李家以信道为名,实则是暗中打压。  “萧郎,这里!” 如心如玉把萧业领进了一间偏殿。 殿内有三人,两名老者,一着麻衣,一着青衣,一名中年人,那中年人满面凄容,两个老者正细语安慰,隐约可以听到些说话。 “哎,如凤已死了这么些年,道友还忘不了她,真是痴情种子呐!” “人死不能复生,来,笑一个,改日爷替你领个续弦过门!” 萧业和苏月儿学了些辩别修为的法门,一眼就能看出,这三人都是金丹,只是成色不详。 见有外人过来,三人同时不语,纷纷望来,均有不悦之色。 心如心意暗喜,给萧业打了个眼色。 “银凤阁卫领萧业见过执事!” 萧业拱手施礼。 “哦?何事?” 一名麻衣老者沉声问道。 萧业道:“萧某为领取例俸而来。” “明日你竟没领?” 麻衣老者眉头一皱。 萧业道:“昨晚太后才任命我为卫领,错过了时辰,今日前来补领。” 青衣老者取出一副玉质器盘,伸手一点,现出萧业的资料,看了看,哼道:“你昨日才来,没你的份理所当然,你回去罢,莫要无理取闹,明年再来领!” 萧业问道:“请问执事,昨日可是去年?” “这……” 两者老者相互看了看,均是心里生出了不妙的感觉。 麻衣老者勉强道:“是!” 萧业又道:“晚辈是否去年入职?” “哼,小子,你这是强辞夺理啊,一天怎么能和一年相比?” 麻衣老者不悦道。 萧业微微一笑:“昨日入职,也是去年入职,晚辈没有说错,既然如此,晚辈为何不能领例俸?” 两个老者哑口无言,好一会儿,青衣老者才挥袖道:“别人领例俸,都是有贡献,你一点贡献都没有,哪里有资格领,去去去!” 萧业不以为然道:“前辈此言差矣,做了贡献,自有贡献点可兑换资源,而例俸是一种福利,凡属梅花内卫,皆可享受,太后若是今日才任命晚辈入职,那晚辈无话可说,可事实上,晚辈是于元日之前受太后任命,理当享受福利。” 青衣老者缓缓站起,认真的看着萧业道:“小子,看来倒是小瞧了你,按理说,卫里也不在乎这些灵石丹药,给你亦无不可,但若是因你开了先例,他日再有人效仿,以狡辩之术强辞索取,那规矩岂不是乱了套? 也罢,你若想领,就须证明有领取的资格,我等三人,皆为金丹,与你过招,属以大欺小,概不为之,听说你在世俗是状元,作的一手好诗词,那老夫就给你出个题!” 说着,伸手一指那中年人,又道:“此人的妻子于十年前遇害,伤心欲绝,沉沦至今,有如活死人,你以他赋诗一首或者谱曲,若是能打动他,让他将内心的愁苦发泄出来,老夫便允你领了例俸。” “哦?” 萧业打量过去。 确实,中年男子神情木然,眼含悲伤,浑身死气弥漫,与活死人别无二致。 “可否与晚辈说一说这位前辈的经历?” 萧业小声问道。 “此事涉及别人私密,老夫不能与你多说,你只须知晓,此人名逍遥子,与其妻清深意浓,若非我等看着他,怕是早已自尽了,你从俗世中来,想必能领会这种男女之情……” 青衣老者大概说了说。 如心如意看向中年男子的目中,不禁现出了同情之色,如心便是叹了口气道:“哎,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位前辈极于情,着实让人钦佩赞叹,若是晚辈,便以鸳鸯为题,写出一首凄美动人的诗篇。” “嗯!” 如意眼圈红红的,点头。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五六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萧业却不是这样想,老者说的明明白白,必须要打动中年人,因此寻常的花花蝶蝶,鸳鸯戏水欲双飞根本不行,必须下猛药,让他把悲伤发泄出来。 想到这,一首千古绝唱迸现于脑际。 不过萧业仍是紧皱着眉头,负手来回踱步,不时仔细观察着逍遥子,又不时嘴里喃喃念叨,好一会儿,问道:“你俩可会抚琴吹笛?” “会的!” 如心如意双双点头。 “那好,我谱曲一首,你们熟悉了,我来唱!” 萧业坐了下来,如心奉来纸笔,如意则去取了琴和笛,站在萧业背后,看着萧业谱曲。 “此牌乃新曲,名江城子,双调,七十字,曲名悼逍遥子亡妻有感……” 萧业一边介绍,一边谱曲,如今他也算是词牌方面的大家,谱出新曲,理所当然,不会有任何人质疑。 不片刻,一曲谱完,萧业让心如心意以琴笛合奏,当场练习。 之所以用笛子,因为笛音清亮,能吹出哀婉的曲调,而且萧业觉得,女子吹笛,比吹箫的姿态优雅。 说起来,萧业能给宋词谱曲,还要感谢前世的隔壁科室,那也是个冷门科室,专门给古诗词配乐,包括,但不限于原创。 两个清水衙门挨着,自然少不了交流,一来二往,萧业陆续学了不少曲子。 本来很多曲子已经忘了,但是才气能开发脑域,挖掘记忆,又让他回想出来,如现有词牌有曲,就用原曲,新的词牌则由他配曲。 如心如意虽没有苏月儿那样的曲艺天赋,却也远超常人,三五遍之后,已能熟练合奏,吹出一丝哀婉的意境。 “哦?” 青衣老者和麻衣老者同时把目光投来,带着期待。 如果能让逍遥子彻底发泄,走出悲伤,给萧业十倍的例俸也值,而且好的诗词,在冥府和鬼神道场可以起到杀敌的作用。 萧业的不少诗词已经通过各种渠道流传到了冥府。 “可以了!” 萧业点了点头。 二女望了眼萧业,正式吹奏。 琴声悠悠扬起,横笛的清亮突兀而出,渲染出一种悲伤怀念的氛围。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萧业的歌喉略有些沙哑,带着几许沧桑,甫一唱出,心如心意,麻衣青衣老者,便动容起来,就连神情麻木的逍遥子都转过脑袋。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随着婉转的歌声,心如心意的眼圈红了,自行脑补出一名痴情男子枯守孤坟的画面,隐有哽声。 两个老者即便是数百年的岁数,一颗心在男女情事上早已冰冷如铁,也是不自禁的打起节拍,轻声唱和。 而逍遥子的目中,流淌出了浑浊的泪水。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呜呜呜~~” 萧业的余音还未消散,心如心意已是掩面抽泣。 逍遥子更是捂着脸大哭:“灵儿,灵儿啊,十年,十年了,你可好?你可知,我夜不敢寐,因为我害怕梦见你啊,愿你在冥府安好,灵儿等我,我一定要修到元婴,为你报仇,去冥府寻你……“ 麻衣老者与青衣老者连连深吸了好几口气,再转头看向哭的捶胸顿足的逍遥子,欣慰的叹道:“十年啊,终于能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了,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说着,各自拿衣袖拭了拭眼角。 随即,麻衣老者又道:“逍遥子也算上上之才,四十不到结得良品金丹,八十五岁时其妻遇害,之后十年,沉浸在悲伤中,修为不进反退,今次多亏了小友让他大哭一场,或可重燃心志,那,这是你的例俸。” 说着,袖子一挥,一个包裹飞向萧业。 “多谢执事,晚辈就告辞了。” 萧业捧着包裹,躬身一礼。 “小友的这首江城子,排空而下,真情直语,道出了我对亡妻的思念,也解开了我的心结,堪为千古名曲,多谢……小友了!” 逍遥子也站起来,哽咽着,深施一礼。 “前辈不必客气,晚辈祝愿前辈早日修成元婴,去往冥府,与尊夫人会面,告辞!” 萧业再回一礼,领着如心如意离去。 二女还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跟在萧业身后,一言不发,不时还抹抹眼睛。 很快的,回到了银凤阁,萧业转头道:“你俩自便吧,我要闭关一段时间,有事叫我,没事勿要打扰!” “噢!” 二女退去。 萧业也没有急于闭关,而是翻阅起整理过的书册,渐渐地,对梅花内卫有了些了解。 如心如意等青年一辈,多时小世界中自行培养,但是如逍遥子等金丹真人,则是从外招揽来的散修。 这世界上,总是会有人运气好,发掘到史前遗迹,得了些传承宝贝,练出了修为,但是散修受名门大派排挤,又缺乏必要的资源,于是梅花内卫暗中招揽了不少散修。 其余一些武技心得他只是随手翻了翻,就进了密室。 顿时,浓郁至近乎于粘稠的天地灵气将他紧紧包裹,性质柔和,一口下肚,全身毛孔都发出欢呼。 “好地方!” 萧业赞了句,静气凝神,一招一式的打起了五行拳,滚滚灵气化为真元,经周天运行归纳于丹田,又被五色叶瓣吸收,化作五气,滋养三花,并强健着五脏! ‘这么好的机会,不能浪费!’ 萧业猛一咬牙,服下四分之一颗菩提丹,又取出玉瓶,挖出大指甲盖份量的销魂散,吞入口中。 “唔!好爽!” 倾刻间,萧业面孔罩上了一层非常不自然的粉红,小腹内,阳火蓬的点燃! …… 不觉中,十五日过去。 密室内的灵气浓度下降了大约一半,萧业才出了关。 经过这半个月的闭关,真元中蕴含的杂质已经完全析出,经脉在原有的基础上,又拓宽了8%,林林总总,合计增加了24%,丹田也有了相应增加。 但是因有充沛灵气供应,修为不仅没降,还略微提升了些,五色叶瓣的色泽更显艳丽,三花的绽放幅度已经达到了三十度角,五气与三花之间的沟通,又进了一步。 “嗯~~” 萧业暗暗点头。 一次闭关,修为上的隐患尽去,再来几次,达到先天大圆满不会有多久,至于别人会怎样想,一名文人闭关半个月不吃不喝会否不合常理,不在他的考虑之列。 只是才气似乎达到了一个阶段性的瓶颈,困于八品巅峰已经好久了。 “萧郎出关啦!” 这时,身后传来心如的声音。 萧业回头看去。 心如心意正以考究的目光打量自己,显然心里面对自己是否修士已经有了猜疑。 萧业心情不错,笑着问道:“这段时间可有什么事情?” “没!” 心如摇了摇头,又道:“银凤统领通知萧郎,出关了就去见她。” “好,你们给你准备些吃的,再准备热水,我去去就来。” 萧业点了点头。 心如问道:“要用云驼肉么?” “不用,随便弄几个小菜!” 萧业丢下吩咐,转身而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五七章 交易 银凤阁里,传来悠扬的琴音,正是萧业‘创作’的江城子。 远远的,银凤端坐在阶上,双手抚着琴,虽然看不见面具下的表情,但想来,一定是充满着哀伤和思念,因为琴音已经表达了出来。 萧业略微有些失神,便提步入殿。 “铮!” 琴音中断,银凤那面具下,毫无感情色彩的眸光投来。 “属下见过阁领!” 萧业抱拳施礼。 银凤道:“萧卫领不必多礼,叫你来,是有件任务让你去办。” 萧业道:“请阁领明示!” 银凤道:“你去一趟素心宗,太后要见素心宗的主事人,把人带来之后,再来见我,切记,不得让外人知晓。” 萧业心中一凛,太后要见素心宗的人?这可是让人脑洞大开啊,但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该问的别问,于是道:“属下明白了,尽快把人请来。” “嗯,你退下罢!” 银凤挥了挥手。 萧业再施一礼,转身离去。 明日休沐就结束了,萧业也不敢耽搁,洗了把澡,又吃了点东西,带着心如心意离开了小世界。 踏足于尘世,一股浑浊的气息扑面而来,作为修士,能感受到空气中的火躁,难怪高人极少踏足于尘世呢。 萧业暗暗摇了摇头,等着心如心意牵来马匹,便策马而去。 回到洛阳,已是下午,正月十五上元节,全城都在为晚上的盛大傩戏做着准备,人人面带喜悦的笑容,对于小孩子来说,这是一年中最为盛大的节日。 而对于未出阁的姑娘,也可以三五成群的走出家门,把亲手做的香囊送给心仪的男子。 不过萧业对此已经没什么感觉了,越修行,离尘世越远。 一方面,是心境起了变化,视众生,渐渐越发渺小,这其实是人之常情。 就如你发达了,站在世茂顶楼,俯视下方如蝼蚁般来往的人群,会是什么样的心境?又或者,亿万资产的你,会选择和一个小职员做朋友么? 人类自从产生了阶级,就天然存在不平等。 萧业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是一种很自然的变化,所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先贤早已指出,只是不违本心,不忘初心就好。 另一方面,修行的本质是一条出世的道路,不论佛道二门,概不外论。 眼见就要到家,耳边突然传出太平公主的传音:“来本宫这里一趟,把你后面的两个小根班甩了。” 萧业不动声色道:“你们先回家吧,我出去探望一个朋友。” “这……” 如心如意为难的相视一眼,正要说什么,萧业又嘿嘿一笑:“真打算寸步不离的跟着我?那行,今晚给我侍寝,听说双胞胎别有一番滋味,既然寸步不离,那就彻底点,反正你们是我的奴婢。” 刚开始的时候,如心如意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接近萧业,不会吝惜于清白,但是半个月下来,萧业从未提出过份的要求,让她们有了想法。 她们的心不在萧业身上,哪个愿意被萧业污了清白的身子? 侍寝是她们的死穴! “那……好吧,不过你可别乱来噢,不然出了事情,太后那里不好交待。” 如心勉强道。 “放心,我只是见个友人,你们跟着我不方便,先回去罢,马匹也带走!” 萧业点了点头,翻身下马,目送二女牵着马渐渐远走,才闪入附近的一条街巷,似是个闲人,左晃右荡,足足大半个时辰,确定无人跟踪,才翻墙进了太平公主别府。 “萧郎倒是小心的很,来这里!” 耳边又传来太平公主的声音,萧业顺着指引,来到一处殿阁外面,见着太平公主一袭鹅黄裙装,俏立在一片绽放的腊梅树下,人与花交相争艳。 “下官萧业拜见公主!” 萧业拱手施礼。 “嗯~~” 太平公主缓缓转回身,打量着萧业,眸中微微闪过讶色,便问道:“萧大人怎与梅花内卫混在了一起?” “这……” 萧业现出为难之色。 太平公主道:“萧大人放心,本宫并非嘴碎之辈,只是想弄个明白,今日之事,出得你口,入得我耳,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萧业心知,这是表忠心的时刻了,能否被太平公主引为心腹,全在自己的应对,相对而言,太平公主比太后更加好相处些,于是道:“下官不敢隐瞒公主,下官已经加入了梅花内卫。” “哦?” 太平公主追问道:“你可是从小世界中出来?” “正是,下官被太后钦点为卫领!” 萧业索性和盘托出。 太平公主顿时美眸中绽现出煜煜神光。 她早就想安排人手打进梅花内卫,奈何核心成员多是自行培养,外人难以插足,投资金丹散修的代价又太大,也未必可靠,而朝廷官员,虽也有为梅花内卫效力,却是外围,没资格进小世界,接触不到核心,如今萧业被任为卫领,这可是天赐良机啊! 太平公主如狐狸般的笑道:“萧大人,本宫与你作个交易如何?” “请公主明示!” 萧业不置可否。 太平公主道:“今后你有任务,先透露与本宫知晓,本宫会付你相应的灵石和丹药作为报酬。” 萧业叫苦道:“公主这是要我的命啊,万一泄露出去,太后不砍了下官的脑袋才怪。” “瞧你这没出息样,这样就吓着了?” 太平公主不悦的哼了声:“本宫不会坏你的事,只是借些作些推测罢了,再说你向本宫自泄身份,难道就不是坏了梅花内卫的规矩?这样罢,为表诚意,本宫先给你个甜头,你与史进有过节,但你可知,站史进背后的是谁?” “不知!” 萧业暗暗腹诽,自己一个小小的八品官,能和你比么,随即摇了摇头。 太平公主肃容道:“史进的娘,是二三劫的修士,其相好的姓蔡,人称蔡先生,是周国公的座上客,修为深不可测,正是此人在史进背后出谋划策,才使得史进能屡屡转危为安,此人不除,休想除去史进。 前一阵子,道门送来奖励,本宫分了一半予你,不过其中有一个储物袋,本来也想给你的,但是经过细察,发现袋上留有高人下的印记,你可知是何意?” 萧业一惊,他明白了,道门显然是要通过储物袋挖出自己的身份,当即拱手道:“多谢公主。” “嗯,看来你还不傻,知晓其中的厉害!” 太平公主点头道:“如果本宫把储物袋藏入史家,萧大人认为会怎样呢?” “哈哈~~” 萧业当即哈哈一笑:“实不相瞒,梅花内卫命我将素心宗的主事人请来,太后欲秘密会见。” “哦?” 太平公主神色微变。 母后竟敢走出这一步? 瞬间,她就猜出了太后的用意,是要把水搅浑,浑水才能摸鱼。 果然是大劫将临,为救活路,只有打破常规。 可这何尝不是自己的机会? 太平公主就觉得,与萧业做的这份交易,非常值,要不是自己及早在萧业身上投资,怕是母后与素心宗秘密合作时,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呢。 萧业也留意着太平公主的神色,突然意识到,素心宗如秘密进京,也许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五八章 矫情 “萧大人暂且留下用膳,再陪本宫走走,今晚是上元节,街上人流如织,本宫也想看看大唐的盛世景象,或许还有机会把储物袋放置在史家。” 太平公主略一沉吟,便道。 萧业迟疑道:“公主上元节不回家?” 刹那间,太平公主面色阴沉之极,冷声道:“本宫之事不用你管。” 萧业识趣的闭嘴,他可没有苏月儿那般本事,能一眼看出太平公主仍是处子之身。 只是有些奇怪,在地球历史上,太平公主与薛绍是模范夫妻,薛绍被赐死后,才性情大变,可这个世界,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啊。 太平公主也意识到语气过重,面色稍缓,又道:“天快黑了,随本宫进来。” 萧业默不吱声,跟着太平公主进了屋。 屋内温暧如春,一只三足小鼎熏着淡雅的香料,闻之心旷神怡,层层帐幕,均是上好的蜀锦,家具摆设,则是极其昂贵的紫檀香木。 太平公主高坐上首,让萧业在下首坐下。 有婢女奉上酒食。 计有一碟盐水白菜,一碗莼鱼羹,一小碟酱牛肉、一小盘清蒸明虾,一壶玉液,以清淡为主,萧业很难想象,太后最为宠爱的公主,就吃这些。 “萧大人,本宫自饮一杯,你自便!” 太平公主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多谢公主!” 萧业也遥敬,饮了杯酒,随意夹了筷酱牛肉。 味道还算不错,不过很快就发现,太平公主不动一箸,只是居高临下看着自己吃。 这可尴尬了。 也许这就是公主病,宁可不食,也免得进食破坏高贵矜持的仪态! 萧业敢发誓,这是自己吃过的最为难熬的一顿饭,好不容易,吃了个三分饱,放下筷子道:“多谢公主赐食。” “嗯,萧大人稍等,本宫去换身衣衫!” 太平公主点了点头,离席而去,待回来时,已换作一袭民女装扮,虽去除了罗衫珠钗,不过普普通通的衣饰,却仍是明艳动人,难掩贵气。 萧业留意到太平公主拿着的两只面具。 “这个给你!” 太平公主递过一副面具。 萧业一看,颇为无语,是牛头人! 这是咒自己啊! 再看太平公主,是一副青鬼面具。 “戴上就走!” 太平公主把青鬼面具戴上,又看向萧业,鬼眼中隐现不满,似乎是嫌他婆婆妈妈。 ‘也罢,算是个提醒,绝不能让家中妻女成了ntr!’ 萧业摇了摇头,戴上了牛头人面具,与太平公主从后院翻墙离去。 街道上,陆陆续续出现了戴着各色鬼怪面具的民众,抄着手游走,如百鬼夜行,街边,有卖花灯和猜字谜的铺子,太平公主如巡视自家领地般,颇有游兴。 “自本宫记事以来,凡出行,必前呼后拥,扈从如云,鲜有如今日般,可自由自在的漫步于街道当中。” 太平公主心生感慨,叹了口气。 萧业暗道,又矫情了,立刻指出:“公主不是一人独居么,想出门随时都有机会。” 太平公主神色一滞,恼羞成怒的瞪了萧业一眼:“你这人怎如此扫兴?好好的兴致都被你败坏了,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的心思!” 萧业正色道:“公主误会了,对于小民来说,操劳一年,难得逢上节日,自当尽兴,而对于公主,如想过节,天天都可过,自然失了过节的心境,就如美食,小民有肉羹,已不胜欢喜,可是寻常肉羹,能调动起公主的食欲么?有句话说的好,为赋新辞强说愁,不属于自己的幸福,何必强求?” “这……” 太平公主有些恍惚,细细思索了一阵子,讶道:“好一个为赋新辞强说愁,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见解竟如此深刻,不愧是状元郎呢,你说的也是,小民苦求的幸福,本宫唾手可得,确实没必要去凑这份热闹,罢了,去办你的事,看看史家可有人在!” “公主,请!” 萧业微微一笑,与太平公主并肩而行。 虽然太平公主不再刻意把自己融入满街的游人当中,却仍是边走边看,享受着难得的与民同乐的机会,不觉中,接近了史家。 史家是一所三进宅院,位于广利坊,陈后主被俘后曾居住于此。 绕到后院,太平公主放出灵觉小心翼翼探查,少顷,神色一松,哼道:“算你走运,除了几个婢仆,史进母子与蔡先生都不在,想必是出门游览赏灯了,你在这等着,本宫去把储物袋放入他家里。” 萧业忙道:“公主,这等粗活自有下官代劳!” “好啦,别一口一个下官的,听着膈应人!” 太平公主嫌弃的瞥了萧业一眼,便道:“道门的手段防不胜防,或许除了留下精神力标记,还另有秘法,你最好不要触碰储物袋。” 说着,身形一纵,如一只灵巧的飞燕,没入院墙后面,当出来时,已是满面得色,显然放在了一个自以为非常容易甩锅给蔡先生的地方。 “公主放哪儿了?” 萧业好奇的问道。 “哼,你最好不要知晓,本宫要回府了,你自便!” 太平公主哼了声。 “那下……萧某告辞!” 萧业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改口倒挺快的!” 太平公主看着萧业的背景,眼角眉梢满是笑意。 …… “萧郎可曾用过膳?” 刚一回府,嬉莲儿就迎上来,如个娴淑的妻子,挽着萧业,关心的问道。 有那么一瞬间,萧业真把嬉莲儿当作了苏月儿,差点轻拥入怀,但立刻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我辈修士,多一顿少一顿无所谓,今晚你没出门?” 嬉莲儿美眸中,为萧业最后清醒过来闪过一抹失落,随即笑道:“妾是萧郎的妻子,夫君未归,妾哪敢外出,不过大妹二妹她们都出去看灯啦。” “心如心意呢?” 萧业问道。 嬉莲儿道:“也出去了,不知去了哪里,妾没问,萧郎先坐一会儿,妾去为萧郎弄几个小菜,咱们夫妻许久未见,也该庆贺一下。” “等等!” 萧业忙唤住,自己还打算回一趟江都呢,带着心如心意不方便,正愁没法甩开,这不是个好机会么? 于是道:“别弄了,我有事要出门一趟,数日回来。” “哦?萧郎要去哪里?” 嬉莲儿问道。 萧业脸一沉道:“嬉大家,你问的太多了?” “萧郎,你……妾知道自己不是月儿师妹,但是妾哪里不如她,这些日子以来,妾尽心尽力服侍你,可你呢,防妾如防贼,妾就这么不受待见么?” 嬉莲儿美眸微红,闪烁着晶莹的泪珠。 萧业怔怔看着嬉莲儿,心想这姑娘不会是角色扮演把自己带进去了? 不过转念一想,素心宗的女子能被称为妖女,岂是浪得虚名,自己切不可中了计。 但是萧业也怕嬉莲儿纠缠,拉起嬉莲儿的手,无奈道:“朝廷有秘密差使,和你说了并无益处,好了,我得赶紧走,万一心如心意回来又是麻烦事。” “萧郎以后可不许这样对妾,妾去为萧郎准备一下。” 嬉莲儿也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哼了声,轻摆莲腰,转身离去。 s:///book/13/13990/9065547.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五九章 劫气来源 萧业抓紧时间,收拾人元丹、洗髓丹和一半的灵肉,还有大部分中品灵石,打了个包裹,再待嬉莲儿拿来银票与换洗衣物,才匆匆而去。 夜色中,萧业撒腿狂奔,真元飞速运转,每一步迈出,都有数丈之遥,虽在不是飞行,却也有一种飙车的畅快感,次日黎明前,已经回了江都。 趁着天还没亮,萧业翻墙入城,潜回自己家中。 就见杜氏、张玉与巧娘正在站桩,但更让他惊喜的,还是殷殷恢复了,盘膝静坐,俏丽的面孔满是圣洁,周身有着道不明的气息波动。 “阿兄!” 巧娘心有感应,忙收功看来。 杜氏、张玉与殷殷也被惊醒,纷纷现出了惊喜之色。 萧业呵呵笑道:“朝廷让我回江东办个差,我可没有三过家门而不入的觉悟,抽个空子就回来一趟,殷殷,你现在怎样了?” 殷殷喜道:“妾已拜了紫姑娘娘为师,修炼七情六欲大法。” 紫姑带着春兰与夏荷飘身而至,接过来道:“萧郎可知何为劫气?” “不知!” 萧业摇头。 紫姑解释道:“所谓劫气,实乃死气、怨气,百万年前,战况酷烈,无数生灵横死,自然不甘心,遂滋生出大量的死气怨气,本来被初代人皇以自身献祭,封印在外,但是随着封印渐松,已有死气怨气先行渗透进来,是为劫气,可影响人心,诱发每个人心底都潜藏着的阴暗面。 我授殷殷的七情六欲大法,与素心宗的心法颇有几分类似,区别在于,先绝情,再有情,如同新生,可化天地间的劫气为资粮。” 萧业突然明白紫姑这一系的根本了,不论紫姑,还是春兰夏荷,秋菊冬梅,都有净化之能,如今的殷殷,也具备了净化的能力,是天地的清凉工,也是最美丽的守护者,不禁眼前一亮道:“如果娘娘开宗立派,多收些弟子,岂不是可以净化这片天地?” “哪有这么简单!” 紫姑摇摇头道:“斩却七情六欲,心情稍微差点,都会变成一具毫无感情的行尸走肉,殷殷能成,是因她心里念着你,每当不支,有你作为她的后盾,几经艰险,才算是成了,这般经历怎可复制?” 殷殷俏面微红,低语道:“妾去为萧郎准备早餐。” “等等!” 萧业把包裹递过去:“这个拿着。” “哦?” 殷殷打开一看,除了盛放于玉匣中保鲜的云驼肉,还有中品灵石和丹药。 紫姑看着中品灵石,眸光微闪,点头道:“有了灵石辅助,开启地宫会更有把握,记住,你和巧娘,年底之前,务必臻至先天大圆满。” 随着话音,身形渐渐隐没。 春兰和夏荷,也各自化作本体,在寒风中,绽发出笑容。 萧业回来,自是让人欣喜不己,杜氏、巧娘与殷殷忙去张罗早餐,留下张玉与萧业独处。 张玉已经十七了,婷婷玉立,虽梳着妇人的发髻,却仍是个黄花大闺女。 萧业将张玉轻拥入怀,叹了口气:“娘子,苦了你了!” “婶婶与巧娘待妾都很好,娘家也多有照拂,相公不要与妾说这种话,来日方长。” 张玉摇了摇脑袋,迷恋的把面庞埋进萧业的胸前,萧业也抱紧了些,虽然张玉不是最漂亮的,出身、姿质也无出众之处,却是他的妻子,对于张玉,他有一种额外的感情与责任。 夫妻俩相拥在一起,绵绵情义交缠,直到杜氏来招呼用早餐,才分了开来。 早餐异常丰盛,摆了满满一大桌,云驼肉并未上来,因为萧业声称在神都还有,。 众人一边吃着,一边闲聊,萧业也仔细观察着诸女的修为。 殷殷等于废功重修,连一劫都未渡过,不过她本是渡过了三劫,重修起来的进度会非常快。 杜氏渡过了第一劫。 张玉渡过了第二劫,才气三品。 巧娘修为与萧业相当,都是三劫修士,才气达到五品,这份资质,连他也羡艳不己。 吃过饭后,萧业无暇顾及儿女私情,将自己这段时间来的心得无私倾授,他只希望,在大劫来临之时,身边的人至少有自保之力。 不觉中,天色已晚,萧业在用过膳后离去,踏着水波过江,当来到秦淮河畔时,已是深夜。 纵然天气寒冷,但秦淮河上仍是飘浮着一艘艘画舫,昏暗的灯光点缀着河面。 萧业望向一艘艘画舫,一股思念被勾动出来,苏月儿在做什么?会否来见自己? 如雕塑般,萧业驻立在河边,偶有些画舫划过来招揽他,都被他视若无睹。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萧业心中一动,回头看去。 一名清丽脱俗的女子站在背后,美眸含着欣喜与情义。 “苏大家!” 虽然面容换了,但萧业可以认出,这就是苏月儿。 “萧郎怎会来了?” 苏月儿盈盈上前,微仰起俏面。 “放出你的才气与官气,让我看看你的成果。” 萧业微微一笑。 虚空中一声轻震,苏月儿毫不犹豫的释放出来,短短时间内,才气臻至四品,官气居然是……正五品? 顿时,萧业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苏月儿如狐狸般的笑道:“妾回来以后,不断的邀各路才子官员斗法,有几次差点万劫不复呢,好在最后都挺了过来,萧郎你要努力,别让妾追上噢。 萧业苦笑道:“我可没你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别人未必愿意与我斗法,看来我得惹事啊,今次我来……” “先别说话!” 苏月儿却是伸指掩住他的双唇,猛的扑入怀里,紧紧抱着。 ‘哎,苏月儿啊,你倒底是怎样一个女子呢?’ 萧业暗暗叹息,内心情愫涌动,反手搂住苏月儿。 彼此间,都能听着对方的心跳,好一会儿,苏月儿推开萧业,问道:“说,你来建康是为了何事,妾不相信是专门为了妾而来。” 萧业不满道:“我正是来找你的,不然我站河边干嘛?” “哼,妾宁可认为萧郎是来抓奸的!” 苏月儿哼道。 “苏大家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还不清楚?我若不放心你,当时就不会放你走……” 萧业无奈摇了摇头,把来意道出。 苏月儿喜滋滋道:“这样的大事,萧郎没告之近在身边的师姐,反不远千里来建康寻妾,妾很开心,想必师尊也会很开心,妾带你回山门去见师尊。” 说着,便挽上萧业的胳膊,半边身子挨上,沿着秦淮河行走。 不片刻,来到一处规模宏大的青楼,上书万花楼三个篆字。 “随妾进来!” 苏月儿拉着萧业步入,沿途的老鸨龟公,对苏月儿极其尊敬,不停的问好,苏月儿面如寒霜,淡淡点头,与萧业步入后楼的一间厢房,笑道:“这是妾的闺房,萧郎还是第一个走进来的男人呢,稍等一下妾,妾去后面换身衣衫。” “你去!” 萧业点头,打量起屋内摆设。 苏月儿盈盈一笑,退往后屋,再出来时,已恢复了原本的面目,也更换了一袭衣裙。 事实上本不必如此麻烦,但是她宁可费些工夫,不让萧业留下自己能随意变换面孔的不好印象。 s:///book/13/13990/9072275.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六零章 仁字符文 恢复了本来面目,一丝独属于苏月儿的灵动气息也绽现出来,这才是真正的苏月儿,如暗夜精灵般的女子! 萧业拉起苏月儿的手,左看右看,如看不够。 “妾先带你去见师尊,去过再回来,今晚,萧郎留宿下来,让妾好好侍候你。” 苏月儿微红着脸颊,轻声道。 萧业唯一想到的,便是秀色可餐,点了点头,与苏月儿离去。 后楼一间不起眼的屋子里,苏月儿推开一扇古朴的雕花木门,拉着萧业踏入。 一阵天旋地转,足踏实地。 眼前繁花似锦,绿树成荫,灵气清新自然,比之梅花内卫的驻地更甚一筹,远处,三座山峰比肩,都有五千丈左右的高度,从山坡到山顶,仙雾缭绕中,隐见亭台楼阁。 “好一处山清水秀的小世界!” 萧业不由赞道。 “我素心宗的底蕴到底比不上道门大派,不过区区千里方圆罢了,据说三清观、上清宫、太清宫的小世界,足有万里方圆,堪比人间大国。“ 苏月儿挽着萧业,如闲停散步,似慢实快,偶有妙龄女子经过,也不避讳。 没过多久,二人来到右侧的一座山脚下,苏月儿道:“中间这座,是嬉莲儿一脉,那边的,是姒彩儿一脉,萧郎随妾上来。” “师姐!” “拜见师姐!” “咦?这男子是谁?” 踏上山道,女子们多了起来,如看奇珍般看着萧业,叽叽喳喳,如置身于女儿国,苏月儿也把萧业拐的更紧了,仿佛在宣誓主权。 但是在接近山顶之时,人烟反而稀疏,至最顶端大殿,已空无一人。 “师尊常年在此静修,寻常人不敢打扰,萧郎小心点,莫要乱说话。” 苏月儿神色凝重的叮嘱了句,便引着萧业进殿。 大殿进深百丈,尽头处,一座莲台上,端坐一名面容约三十左右的女子,身着粗布麻衣,不施粉黛,不着珠钗,萧业一眼望过去,恰与那女子对视起来。 顿时,眼前幻象纷呈,仿如经历着一世又一世的轮回,整个人僵住了! “师尊!” 苏月儿大急,她的师尊,幻术已臻至千头万绪,第四层的级别,可谓素心宗千年不遇的奇才。 所谓千头万绪,是指幻术在质变升华之前,极尽繁琐,如一团乱麻,千头万绪,理之不尽,偏偏此等幻术,已到了反朴归真的境界,不需要额外动用过多的精神力,只是点拨一下。 可以用太极拳的四两拨千金作为比较,先有千斤之力,方能四两拨动千斤。 苏月儿的师尊是元婴修为,精神力强大异常,精修幻术两百年,正如此,才可改拨动人心底潜藏的念头。 毕竟人无时不刻,都会有念头产生,所谓走神、心猿意马不外如是。 幻术第四层,是拨动人的念头,将之无限放大,似幻如真,让人沉迷,即便一时看破,但是人的念头在不断产生,走出一个幻念,又会不知不觉的陷入另一个幻念,最终还是会沉沦迷失。 苏月儿确实没想到,师尊会对萧业下辣手,正要开口求情之时,却是轰的一声巨响,萧业气势大涨,三花五气浮出头顶,嗡嗡旋转起来,一个苍朴的义字,高悬于三花五气之上,发散出蒙蒙毫光,凛然不可侵犯。 并随着旋转,花瓣氤氲之气弥漫,白红金三色飞甩而出,在他的身周,凝成了一片如太极阴阳图的云气。 但是与传统阴阳图不同,萧业的太极是一白一红,以官气为阳,才气为阴,中间一点义字,汲取着点点金光。 “咦?” 那女子轻咦一声,略摆素手,挥退苏月儿,饶有兴致的打量起萧业。 苏月儿也看出,师尊并非要置萧业于死地,只是在测试他的深浅,于是闭嘴不语。 “此子三花五气绝无仅有,符文更是古来罕见,若无大愿心,岂能凝出符文,此子……果是不凡,难怪月儿你的情劫久久渡不过去,这等人物,确难降伏,若是为师年青两百年,誓要将此人夺走,与之渡劫,莫说一年,就是蹉跎十年,又有何妨? 不过……冥冥中与此子命运交缠,对于你,为师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那女子又淡淡道。 苏月儿咬牙道:“天意如是,弟子如之奈何,况且大劫还有二十年不到,如不得天大机遇,苟活二十载有何意义,只怕劫数的第一波就扛不过去。” “你有此心,为师甚喜,不过……时间不多了,你还是要加把劲。” 那女子不置可否,继续观察萧业。 苏月儿心知师尊已几乎断绝了七情六欲,虽无杀心,却也不会有什么惜才怜才之心,萧业要想过关,还得凭自己的本事,美眸一眨不眨,紧紧盯着萧业。 此时,萧业深陷于幻境当中,这不是外来施加,而是自己的念头,经过催发放大,比心魔更加厉害。 他已经夺得了帝位,太后、太平公主作为叛逆,被绑在午门,将于午时三刻处斩,二人身后,跪满了武家人,还有他的叔叔及其子嗣,林林总总近千人,包括老人小孩,跪了一排排。 一群刽子手,拿着砍刀严阵以待。 萧业身着帝冕,搂着娇媚的上官婉儿,站在午门上。 “陛下,午时三刻已至!” 狄仁杰向萧业请旨。 “z……” 斩字才出一半,萧业突然心头有了警兆,仿佛这一千多颗人头落地,自己也将陷入万劫不复。 再仔细看去,跪着的人群中,有自己的奶奶、小姑娘、三叔四叔、远房叔伯、堂兄妹与小侄子们,这都是自己的亲人啊! 不对! 很不对! 狄仁杰怎会劝我杀尽自己亲属? 张柬之再是老奸巨滑,又怎会教唆皇帝做出如此大恶? 萧业回头看向身后的人群。 张玉满脸恨意,巧娘一脸刻薄,杜氏居然在向自己抛媚眼…… 怎会如此? 萧业依稀记得,现场的人,与印象中,依稀有些区别。 “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 “仁者,人也。” …… 突然萧业耳边,有诵经声流淌而过,而在外界,他那红白阴阳云中,也有一篇篇经文浮现,渐渐地,凝聚为了一个仁字! 与义字并列,但是与义字通体洁白不同,仁字带上了一丝血红,而相同是,是都在汲取那一枚金点,以金光化为自身,逐渐壮大。 那女子骤然眼神一缩! 苏月儿也是不敢置信道:“萧郎,居然又凝聚出了仁字符文,他那义字符文,专克天下不义之辈,想必仁字,也克不仁之辈,试问天下间,谁敢称自己必定仁义?” 那女子神色复杂的补充道:“他的仁,带有官气,血光,可见并非妇人之仁,而是杀伐之仁,诛尽不仁,剩下的,只能是仁,呵呵,想不到竟是本座成就了他,也罢,我倒要看看他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说着,眼里神光一闪,推动幻境,提高了一层。 可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 萧业浑身金光大作,一股暴戾而威严的气息发散开来,女子就象遇上了克星,施术立刻被打断,还受了些微反噬,神魂一阵波动。 萧业也从幻境中挣脱出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六一章 黄河凌汛 萧业怔怔站着,内心有些恼火,自己过来送信,莫名其妙就着了道,苏月儿的师尊,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真是难以揣测啊。 不过他还不至于发作,毕竟实力相差太大,对方是元婴老怪,一个巴掌就能拍死自己,就如小孩子被个成年人教训,除了自饮一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之类的鸡汤,还能如何? 头铁只能一再被毒打! 苏月儿也递了个带着歉意的目光过来。 “多谢前辈赐教!” 萧业压下不平的心绪,拱手施礼。 “你心中可是有怨?” 那女子不客气道。 “有一些!” 略一迟疑,萧业如实道之。 “很好,总算你还有勇气说出来!” 那女子赞许的点头:“你当本座为何要为难你?月儿乃本座的亲传弟子,也是最看重的弟子,能得月儿青睐,本座自然要称量你配不配,再说大劫还有不到二十年降临,你如不能在劫前通过生死历练突破提高,苛活二十年有何意义?你不也是从本座的淬炼中得了好处么?” 萧业反照自身。 义字符文边上,多出了一个仁字符文,两个符文如双星缠绕,互相旋转,一发白光,一发微红光芒。 才气与官气,融汇为了一片阴阳云,一红一白,将金蛟围绕在核心,虽看似供奉,实则是……禁锢? 金蛟依然微眯着双眼,盘伏身躯,却凛然不可侵犯,丝毫不在意两大符文不断的抽取自己的本源。 刚刚的金光爆发,是金蛟感觉受到有外来精神力的挑恤,已超过容忍的极限,才驱散了那女子的施法。 萧业眉心微拧,金蛟的态度似乎不大正常,有点蛊虫的意思,以自己为蛊体,所谋甚大? 他认定金蛟有灵智,不敢有半点轻视。 不过总体而言,识海中,多出了仁字符文,原先呈三足鼎立的才气、官气与龙气,诡异的融汇为了一副阴阳图,五气与三花的界限,只余薄薄一层,也许下一次,就可以融合? “前辈说的是,不成功,便成仁!” 萧业静默许久,再次拱手。 “此来是为何事?” 那女子问道。 “太后邀请素心宗的主事人赴洛……” 萧业把银凤的原话带到,不多一字。 “哦?” 那女子柳眉微拧,片刻道:“你俩在此候着,本座去去就来。” 说着,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苏月儿道:“师尊应是与另外两脉的长辈及长老们去商议此事,咱们候着便是。” “嗯!” 萧业点了点头。 …… 深夜,上元节的喧嚣已经散去,洛阳的坊市再度关闭起来,安静的城里,却是一行急促的马蹄声敲打着地面。 “快开门,快开门,八百里急报,八百里急报!” 一名驿卒背插令旗,策马在寂静的街道上急驰,急促的马蹄声,给带着些微寒意的洛阳城里,罩上了一层不详的气氛。 沿途坊市,如接力般开门,不敢耽搁丝毫,很快的,驿卒将急报呈递入宫。 “国公爷,国公爷,出大事啦!” 武承嗣正搂着新纳的小妾睡觉,屋外传来心腹大监的叫唤。 “何事?” 武承嗣不悦道。 太监急道:“政事堂守夜,兵部侍郎岑大人急报,昨日早间,黄河突发凌讯,上游来凌拥塞于蒲州浮桥,桥上凌块受阻停滞,浮桥以上水位雍高,卡冰结坝,漫过大堤,旋即冰凌冲破大堤,冰水灌入两岸,方圆数百里一片泽国,老百姓避之不急,当场有近万人活活冻淹而死,数十万人无家可归!” “什么?” 武承嗣惊的坐了起来。 在新年向太后朝贺时,他诚恳请罪,太后复了他职,可谁能料到,刚复职就发生了这等大事,要早知道,还不如赋闲在家呢。 “快,伺候本官穿衣!” 武承嗣急喝。 太后还是很关注民生的,死了这么多人,他不敢怠慢,穿上衣服之后,匆匆赶往宫中。 政事堂彻不眠。 右肃政台! 来俊臣与刘光业相对而坐。 二人身为酷吏,嗅觉异常灵敏,都感觉到其中有大案要作,不约而同的赶来衙门,见着对方,颇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 寒喧一番,上了茶之后,来俊臣问道:“刘大人对此事有何见地?” 刘光业毫不犹豫道:“黄河突发凌汛,都水监应负首责,听说那姓萧的有个好友叫名蒋方,任都水监主簿,不如咱们明日向太后上奏,将都水监自上至下拿入右肃政台,命萧业协办此案,如何?” “妙!” 来俊臣眼前一亮:“萧大人若禀公执法,将亲手送自己好友上路,想必心里是难过的,若循私枉法,呵呵,纵然再有人护他,也难逃当头一刀!” “哈哈~~” 二人相视大笑! 素心宗小世界! 那女子去了半晌,才身形闪现,沉声道:“既然太后有意,本座就随你走一遭。” 说着,步下玉阶,伸手抓住萧业肩头,凌空而起,一遁而逝! “这……” 苏月儿跺了跺脚,一脸懊恼,她还想今晚好好服侍萧业呢! 萧业也是懵逼,就觉耳边风声呼呼,他知道,这是女子又在变着法子折腾自己了。 元婴修士带人飞行,本可能撑起罡气护罩,可这女子偏偏没有。 ‘好,月儿的师尊在磨砺我,我忍了!’ 萧业给自己灌了一口鸡汤,强行忍受着罡风刮体的痛苦,就当淬炼肉身。 不片刻,女子带着他回到了自己家中,嬉莲儿刚迎上前,就面色大变,目瞪口呆道:“师……师叔,您老怎么来了?” “呵~~” 女子不屑的笑道:“扮作自己的师妹,抢师妹相中的男人,你可以啊!” “不……不是的!” 嬉莲儿结结巴巴道:“弟子也心仪于萧郎,师妹走了,弟子自愿代替师妹照料于他,倘若师妹回来,弟子会离去的。” “哼!” 女子哼了声,小辈的事情她不愿多理,向萧业道:“这几日,本座就住在你家。” “是!” 萧业暗暗叫苦,违心应下。 嬉莲儿也道:“师叔请稍待,弟子为师叔安排住所。” “嗯~~” 女子点头,当夜,在萧业家住下,萧业又找来如心如意,让她们回小世界禀报,人已经请来了,二女匆匆离去。 次日,人还未赶回来,突有吏部官员上门,呵呵笑道:“萧大人,恭喜恭喜啊!” “喜从何来?” 萧业讶道。 那官员道:“经吏部考评,萧大人于蒙舍诏一事上处置甚优,评变上上,故而经吏部诸司合议,升萧大人为司宾寺丞,还请萧大人随我等往吏部办个手续,再回右肃政台交了印信,即可赴任啦!” 司宾寺丞是从六品,算得上连升三级,这在大唐官场,几乎是不可能的,纵然考评上上,也只能一级级提升,除非有太后特旨幸进。 但是自己已经加入了梅花内卫,太后会给自己在世俗升官么? 显然不会。 萧业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太平公主的身影,多半是太平公主动用手段为自己升官,安排个清水衙门,好为她办事,也让自己承她一份人情。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六二章 接手案件 萧业有些犹豫,他不大想去司宾寺,太清水了,只有留在右肃政台,才有机会对付来俊臣刘光业等酷吏。 虽然大劫到来,很可能一切都将灰飞烟灭,但是他不会放弃在尘世中的努力,会尽可能的斩灭邪恶,为人间凝聚力量渡劫尽一份心力,同时,这也是对自己的历练。 修行至今,萧业也明白,自己不能算作纯粹的修士,因为他有才气官气与龙气,结合了人道与仙道之长,为何会有这样的异变,也许与国术有关,也许源于诵叹读书法。 当然,以他如今浅薄的修为,很难挖掘背后的真相,他只能在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他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会弄清楚这一切的源头。 “萧大人,萧大人!” 这时,曾跟随萧业办过周允元一案的令吏陈藩也赶了过来。 “哦?何事?” 萧业问道。 陈藩气喘吁吁,急道:“萧大人,来中丞召你回衙办案。” “什么案子?” 萧业又问。 “哎呀,出了大事啦,黄河突发凌汛,拥塞于蒲州浮桥,卡冰结坝,溃堤百里……“ 陈藩先大略讲了事情缘由,又道:“早朝时,来中丞与刘中丞向太后请旨,揖拿都水监上下官员数十人审讯,太后已同意了,其中就有萧大人的好友蒋方!” “轰!” 萧业头脑似要炸开,无边怒火冲天而起,这摆明了是针对自己的阴谋,可是他能坐视蒋方身陷囹圄? ‘也罢,就再与这二人斗一场!’ 萧业深吸了口气,向那吏部官员道:“往司宾寺就职一事,且容我先回右肃政台与来大人商议一下。” “那在下就告辞了!” 司宾寺官员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萧业也换上官服,与陈藩匆匆赶往右肃政台。 当赶到时,来俊臣与刘光业分踞上首,万国俊王德寿鲍思恭屈贞筠等酷吏分坐左右。 “下官拜见来中丞与刘中丞!” 萧业拱手施礼。 “呵呵,萧大人来了就好,坐,快坐!” 来俊臣捋须呵呵笑道。 萧业在后面坐下。 刘光业道:“萧大人呐,自年前到年后,你也休了一段时间的假,如今台里缺人,只得把你叫了回来,刚好有一件案子需要你去侦办。” “请刘大人明示。” 萧业不动声色。 刘光业冷声道:“想必黄河凌汛溃堤之事萧大人已经知晓了,太后震怒,这可是上万条人命啊,命我右肃政台务必查清此事,该办的办,该杀的杀,绝不姑息,而萧大人以心细缜密闻名,因此台里欲将此案,交由万大人与你经办,不知萧大人意下如何?” 萧业向万国俊看去。 万国俊三十来岁,普普通通的面孔,五短身材,扔人堆里毫不起眼,可是御史台中,俱是丧心病狂之辈,哪里有善人? 万国俊也微笑看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不过眼底始终隐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阴狠。 “但凭中丞安排!” 萧业拱手。 “好!” 来俊臣拿起卷宗,递过去道:“此案太后极为重视,须从严从重从快处置,任何办案人员,不得贪赃枉法,否则,国法不容!” “是!” 萧业与万国俊同时起身。 因万国俊是六品侍御史,理所当然的成为主办官,于是接过卷宗。 “退下罢!” 来俊臣挥了挥手。 二人退出大堂。 万国俊笑着问道:“萧大人认为该如何侦办此案?” 萧业暗道一声问的好,当即道:“自然是先精研卷宗,捋清脉络,人犯倒是不急于提审,你我二人今夜去往蒲州,实地调研,获取第一手的情况,待得充分掌握了事件真相,再回来提审人犯亦不为迟。” “这……” 万国俊目中一缕冷意闪过,捋须沉吟:“照萧大人的做法,必耗日长久,可若是耽搁的时间太长,怕是太后面前不好交待呐。” 萧业向皇宫方向重重一拱手:“太后上应天命,下恤黎民,以仁德治国,如此大案,岂会草率从事,我等既受太后隆恩,委以腹心之任,自当耽精竭虑,不叫一人含冤,不叫一贼漏网,方能不负太后重托!” 万国俊居然哑口无言,萧业口口声声太后,谁能受用的起? 好半晌,才哼道:“既然萧大人已有决定,那本官先回府准备一下,傍晚咱们再会合。” 说着,一甩袖子,疾步而去。 来俊臣今早把案子交给他时,做足了暗示,只要能借着此案把萧业拖下马,必为他在太后面前请功,本来照常规,应先审问犯人,只要萧业与蒋方会了面,他就有办法制造出萧业与蒋方勾连串通的证据。 可是萧业根本不去台狱,直接往蒲州勘察现场。 萧业凝视着万国俊的背影,想了想,径直去往台狱。 “萧大人,来探狱啊!” 牢头热情的迎了出来。 上回黄鼬精作怪时,萧业放了他一马,果然收敛了很多。 其实再恶的人,内心里有柔软善良的一面,纵然自己行不了善,但对于满心正义,一心为公的人,还是存有必要的尊敬,牢头便是良知尚未泯尽,对萧业敢于逆风翻案,始终存有钦佩。 “不用客气!” 萧业摆了摆手:“此案关系重大,还未到本官审讯之时,今次前来,特为交待你一声,在判决前,按规定行事,若有重要人犯横死,误了案子,少不得要拿你问事。” “大人教训的是,小的明白!” 牢头额头渗出了汗珠,擦了擦汗。 “嗯~~” 萧业点了点头,虽然他强烈想进去探望蒋方,但是他清楚,现在不能去,必须要先弄清楚凌汛的情况才能开审,只能提点下牢头,护住人犯性命,点到为止,即便是来俊臣也拿不到话柄。 不过此人一而再的针对自己,是时候要除去这条恶狼了! 回到小院,萧业先通读卷宗,包括都水监近十年来的记载。 都水监是专门治理黄河的一个衙门,掌河渠津梁堤堰等事务,其治理好坏,不仅仅是水患问题,也是政治问题,治河历来都被称为河政,极其重要。 总的来说,都水监还算是个负责任的衙门,黄河突发凌汛,九成是天灾所致。 萧业大概有了数之后,把陈藩与张羽唤来,问道:“你俩可愿随本官往蒲州勘察?若不愿,本官绝不勉强。” “这……” 二人现出苦色,出于本意,是不愿去的,但是因华家一事,已经被打上了萧业的标签,在台里备受排挤,如再得罪萧业,只怕出了事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愿去,愿去!” 二人忙不迭道。 “行,你们先回家准备一下,傍晚来衙门会合。” 萧业点头,待二人离去之后,自己也回了家,芊芊和蒋母在自己家里,坐立不安,满面忧愁。 “萧郎,蒋郎必是无辜受了株连,还望萧郎尽力把蒋郎搭救出来啊!” 一见萧业,芊芊忙迎上道。 萧业劝道:“芊芊姑娘放心,蒋方是我的挚友,我不会坐视他身陷囹圉,不过朝廷的案件,还须依律来办,今晚我便去蒲州调查情况,牢里我已经吩咐过了,不会为难蒋方。” s:///book/13/13990/9091050.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六三章 男人不能说不行 “哎~~” 蒋母流下泪水,叹了口气:“我儿能有挚友如此,实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份啊!你说这好生生的,没招谁惹谁,怎么就下了狱呢。” 萧业搀住蒋母,劝道:“朝廷办事便是如此,不管有错没错,先拿下再说,蒋方只是个主簿,平时记录文书,又能有多大的过错?伯母安心等候便是,芊芊姑娘,带伯母回去吧,事情完结了再去你家里为蒋方庆贺!” “嗯,婆婆,我们先回府吧,萧郎还有要事!” 芊芊点了点头,扶着蒋母徐徐离去。 萧业又向嬉莲儿问道:“前辈在吧?心如心意回来了没有?” 嬉莲儿道:“师叔在呢,心如心意刚刚回来不久。” “苏大家替我把萧仨萧操找来,呆会儿随我出趟远门,我先进去拜见前辈。” 萧业丢下这句话,就要往后宅走。 嬉莲儿唤住道:“萧郎要去哪里?” “蒋方下了台狱,我岂能置之不理,黄河凌汛的案子我接了下来,今晚就去蒲州,调查流凌的真相。” 萧业略一点疑,还是如实告之,随即去了后宅。 还未推开那女子的屋门,就听到哼声。 “简直是愚蠢之极,难道你看不出,此事是针对你而来?不论你怎么做,都是错,再退一步说,即便为蒋方翻了案,他一介凡人,铁定会在大劫中灰飞烟灭,不过是苟活二十年而己,与其将时间耗费在世俗,不如远离红尘,提升修为才是正理。” 萧业问道:“照前辈所说,是否凡人都该死?那不如把真相布告天下,赐凡人自尽,还省了粮食。” 顿时,一股恐怖的气息从屋中发散开来,萧业仿如身处于深海海底,承受着无边的压力,血液逆流,骨骼喀喀作响,没几个呼吸,面孔已涨的通红。 但他仍然站的笔直。 其实萧业清楚苏月儿的师尊喜怒无常,心性冷漠之极,若是平时,他绝对不敢肆意挑恤,可是简简单单的言语,事关道途之争,半步不能退让。 苏月儿师尊修无情道,区区人间感情,在她眼里,是道途的阻碍,而萧业的道,对友人有义,对无辜有仁,倘若悖弃了这两点,就是自绝于道途。 因此不管是出于仁,还是义,他都必须要把蒋方捞出来。 “师叔!” 嬉莲儿感受到了气息的变化,匆匆奔来。 “哼!” 那女子收了气势,哼道:“二十年内,劫数必至,纵然你心有坚持,存仁存义,可是以你之力,就算修成阳神,又能救得几人,而且劫数越临近,人间的丑恶就越是层出不穷,本座倒是很想知道,当一桩桩丑恶之事发生在你身边时,至亲之人背叛你,予你背刺一击,你会如何对待,如何处置?会否精疲力尽,性情大变?” 萧业静默,一边调匀气息,一边思索,好一会儿,才道:“佛门慈悲为怀,却仍有金刚伏魔,天地本无善恶,但人心有善恶,善恶存乎一念,晚辈不渡人,只求问心无愧。” 女子深邃的眼神盯着萧业,突然咯咯一笑:“借用沙门一句话,佛渡有缘人,药医不死病,既然你不撞南墙不回头,本座且拭目以待,你退下罢。” 萧业拱了拱手,正见心如心意过来,便道:“你二人留下,不必随我出去办差,好生伺候这位前辈。” “是!” 二女乖巧的应下。 她们的使命,是监视萧业,但是萧业公然办差,就不存在秘密,没必要跟着,反是素心宗的这位主,才是大人物,与太后的会面,半点出不得差池。 萧业转身而去,稍微收拾了番,出前院与萧仨萧操会合,让他意外的是,嬉莲儿也作了一袭小厮装扮,与当初的苏月儿一模一样。 “苏大家?你也跟我去?” 萧业不是太情愿的问道。 嬉莲儿传音道:“萧郎去衙门办差,每回与师妹形影不离,如今妾扮作师妹,留在家中,有心人会怎么想?萧郎别忘了,如心如意可是梅花内卫派来监视你的,好啦,妾又不会坏了你的事,走罢。” 萧业略一迟疑,点了点头。 府门外,已备上马匹,四人骑上马,赶向右肃政台,不片刻,万国俊、陈藩与张羽陆续到来。 “哼,萧大人倒是来的早!” 万国俊以贪婪的目光扫了眼嬉莲儿,哼道。 萧业淡淡道:“为朝廷办事,自是不可耽搁,万大人,趁着坊市尚未关门,咱们赶紧走罢。” 万国俊体态肥胖,乘了辆牛车,正要上车,萧业却是道:“万大人,牛车缓慢,而台狱里,关押着涉事嫌犯数十人,翘首以待右肃政台给予公正裁决,太后也关注着此事,倘若照着万大人的脚程,至少五六日才能赶到蒲州,那得误了多少事? 要不下官先行一步,为万大人打个前哨?” 万国俊差点气炸了肺,脸面涨成了猪肝红,这是人身攻击,是赤果果的羞辱啊! 搁在现代,就是万国俊开着辆老旧拖拉机,哼哧哼哧,奇慢无比,萧业开着公路赛从他身边掠过,嘲笑他,你不行啊,来,比比谁的速度更快? 在男人的血液中,有天生追求速度和力量的基因! 男人不能说不行! 陈藩张羽错愕的看着萧业,除了一个服字,无从评价。 嬉莲儿也是捂上了嘴,强忍着不发出笑声。 她大概猜出了萧业的用意,在来的路上,萧业把与右御台的关系和盘托出,尤其重点点出万国俊,此人与来俊臣、刘光业乃一丘之貉,多半会搞鬼,与其如此,不如先把万国俊搞垮。 毕竟万国俊只是个普通人,还是普通人中体质较差的那种,萧业就是要以高强度的奔波,超出极限的运动量拖垮万国俊。 让他即便到了蒲州,也没有精力体力去办案。 偏偏萧业一副冠冕堂皇的模样,还言之凿凿,你若跟不上我的速度,我先走一步,为你着想。 可是万国俊能慢悠悠的跟在后面么,若是给萧业先去办案,等他赶到时,黄花菜都凉了。 萧郎……还真是一肚子坏水呢,难怪月儿师妹这么久都渡不了劫。 万国俊眼里射出怨毒的光芒,哪怕他是六品侍御史,官阶高于萧业,是今次办案的主官,也没法强令萧业与他一道慢悠悠的同行,只得回头道:“给本官备马!” 赶牛车的仆人迟疑道:“老爷,您这身子骨,能骑马么?” “混帐!还不快去!” 万国俊大怒! 这是连自家仆人都看不起自己啊! 那仆人不敢多说,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在关门鼓堪堪敲响之时,牵来了两匹马。 “走!” 万国俊吃力的拉住马僵,踩住马蹬,仆役在下面托着,把他送上了马。 萧业阴阴一笑:“万大人,得赶紧了,鼓落之前必须要出城。” “哼!” 万国俊又哼一声,策马奔驰。 大唐民风尚武,时人普遍会骑马,万国俊纵然体质较差,短时间骑一骑还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众人跟在后面,近十骑赶在关门前,出了洛阳西门。 “万大人,趁着刚出来,体力未有消耗,今晚咱们抓紧一点,就不休息了!” 萧业唤道。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六四章 要万国俊死 万国俊听了这话,差点从马上栽落。 他常年在御史台这等污浊之地打滚,也是心思奸滑之辈,渐渐地,琢磨出了萧业的用意,分明是要拖垮自己,顿时哼道:“夜间星月不明,如何赶路?” “诶~~” 萧业毫不在意的大手一挥:“万大人尽请放一万个心,跟着下官便是,若是下官领错了路,敬请万大人治罪,其实下官也明白,万大人的身子骨未必经得住颠簸,可咱们都是为太后当差,刘中丞转述太后的旨意,曾言从重从严从快,从重从严须建立在事实明晰的基础上,这两点不由我们掌握,我们只能竭尽全力挖掘出真相,但是从快,就在你我的脚下啊,纵然送了命,也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万大人以为然否?” ‘好狠毒!’ 陈蕃张羽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出了忌惮,这是想要万国俊的命啊,再看万国俊一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模样,指不定就能死在路上。 古代道路崎岖,条件恶劣,出门远行,只要生病,几乎必死。 秦始皇那么优越的条件,都死在了巡游天下的路上,他万国俊骑着匹破马,就敢保证一定不生病? 要知道,一月中旬,夜间的天气还是很冷的,稍微受点风寒就能要他的命。 万国俊也是被逼到了死角,拿眼神示意陈藩张羽,希望他们出来说话,可这二人,已经看出萧业与万国俊势如水火,哪里敢横插一杠。 再说句现实话,相对于万国俊,他俩更看向萧业的前程,于是权作没见着,闭嘴不语,心想这百来斤肉卖给你了。 “呵~~” 万国俊眼里恨意闪烁,突然呵的一笑:“萧大人纵然一心报效太后,也没必要这么赶,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咱们同衙为臣,何必把事情做绝,即便是太后,也体恤下臣。” 萧业阴恻恻道:“莫非万大人忘了太后的旨意中有从快的要求?下官还是那句话,倘若万大人自认不支,下官可先行前往,万大人慢慢赶路。” “你……我们走!” 万国俊鞭子猛一抽马股,纵马奔出。 他知道与萧业已是不死不休,也是发了狠,只要今次不死,就必定要搞死萧业。 萧业冷冷一笑,招呼众人,策马跟上。 右肃政台的御史,有一个搞一个,这次是搞死万国俊的天赐良机,同时也是继续切香肠战术,测试太后的底限,试探对自己的容忍底限。 如果搞死了万国俊没有惩罚,那他下一步就要着手对付刘光业与来俊臣了。 夜风呼啸,寒气无孔不入,冬季长期骑马,十有八九会得关节炎,李世民便是得了老寒腿,给活生生磨死了。 万国俊觉得膝盖越来越痛,如万千钢针刺击,反观陈藩张羽,虽也是寒风刺骨,可是萧业偷偷的给他们各自打了道真气,足以护住膝盖。 只要膝盖不被冻着,再冷都没什么。 楼观道! “师尊,师妹的储物袋动了!” 尹君文向上首的一个中年道士禀报。 这中年道士,正是楼观道的观主尹文操,道门巨头之一。 “哦?” 尹文操睁开眼道:“送与了何人?” 尹君文神色凝重道:“弟子已探查过,此人名为蔡恒远,金丹六转修为,乃阴阳宗余孽,是太后面首薛怀义的师傅,与周国公武承嗣交好。” “呵呵~~” 尹文操捋须笑道:“阴阳宗死性不改呐,又想在朝廷搅风搅雨?本来我道门不欲与这等小杂鱼计较,但是他自动浮上水面……此事由你主持,带几个师叔,把他秘密擒来,严加拷问!” 尹君文眼前一亮。 蔡先生不仅仅是一尊金丹高手,或许还能拷问出阴阳宗小世界的秘密。 阴阳宗当年也是诸子百家之一,曾出过苏秦、张仪、孙膑、庞涓、范睢、蔡泽、郭隗、虞卿、甘茂等知名人物,纵然比不得佛道二门,但也曾辉煌一时,后随着秦始皇一统天下,阴阳宗失去了生存的土壤,并很快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因为他们的理念是合纵连横,与大一统格格不入,只有分裂破碎的版图才是大展拳脚之处。 虽然阴阳宗衰败了,不过其小世界始终让人惦记。 事实上道门放任阴阳宗余孽,也是有放长线,钓大鱼的意思,一个古老宗门的小世界,必然奇珍无数,秘藏重重。 “师妹那里……” 尹君文又迟疑道。 尹文操摆了摆手:“莫要干涉她,令月毕竟是皇室中人,又是太后最为宠爱的幼女,总是会有些自己的想法。” “是,那弟子告退了!” 尹君文深施一礼,徐徐退去。 …… 夜色很深了,骏马在狂风中奔驰。 “哎唷!” 突然一声惨叫,万国俊的仆役从马上摔了下来。 “阿福,阿福!” 万国俊也已到了极限,连忙勒马停住,正要去搀扶仆役,自己却是栽倒。 众人纷纷围了上来。 阿福的一条腿,鲜血淋漓,分明把腿摔断了,惨叫道:“老爷,小的没用,给老爷丢脸啦!” 万国俊面色阴沉。 刚刚便是他授意,让自家仆役坠马,借机休息,他实在是吃不消了,不仅膝盖剧痛难忍,还阵阵眼前发花,如果仆役不坠马,恐怕用不了多久,坠马的就是他。 “萧大人,恐怕暂时前行不得了,再是办案,也不能弄出人命来啊!” 万国俊的语气中,竟带上了几分哀求。 萧业点头道:“万大人说的是,那依万大人之意……” 万国俊本想说回神都,但话未出口,已醒悟过来。 真要是回了神都,耽搁了办案,那姓萧的铁定把责任全推给自己,于是叹了口气,不舍道:“本官这仆人,跟了我近十年,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倘若丢弃荒野,于心不忍呐,依萧大人之意?” 萧业摆摆手道:“万大人乃此行主官,当由万大人拿主意。” ‘你他娘的还拿老子当主官啊!’ 万国俊心里暗骂,但事已至此,进退两难,早已失了方寸,只得低声道:“萧大人见外了,咱们都是为太后办差,此刻你我同舟共济,理应携手才是,萧大人有话不妨明言。” 不要以为酷吏有多少才能,其实很多在发迹之前,只是街头混混,所恃者,无非是心狠手辣,没有底限,真遇上大事急事,甚至未必如寻常人。 因为他们只擅于好勇斗狠,栽赃陷害。 这刻,万国俊便是幻想萧业动了侧隐之心,提议返回洛阳,并还狠狠打了个眼色给我仆役。 “哎哟,哎哟,小的不行了,小的快死啦!” 那仆役放声惨叫。 萧业看了眼,沉吟道:“太后的差使耽搁不得,但此人摔断了腿,也不好见死不救,这样罢,萧仨,你留下来照料他,天亮了带他回城。” “是,公子!” 萧仨拱手应下。 “万大人,这样安排,如何?” 萧业转头问道。 “这?” 万国俊如便溺般,脸色难看无比,但是萧业的安排合情合理,只能勉强道:“那就有劳萧大人了,不过连续奔波,还是吃点东西再上路罢。” “也好!” 萧业爽快点头!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六五章 以身为饵 陈蕃张羽拿出干粮,萧操打来清水,又拾了些干柴,就地生活火,煮了一锅面汤。 其实倒不是萧业好心,而是担心陈蕃张羽吃不消。 从洛阳到蒲州六百来里,如今才行了百里不到,就算让万国俊喘口气又能如何? 面汤散发着诱人的清香,众人忙不迭的舀碗里喝下,一股热流入腹,驱散了严寒,不过嬉莲儿没吃,想来也是有一定的洁癖,不愿与一群男人共用一锅食物。 萧业也不管她,给萧仨打了个眼色,便问道:“万大人,天寒地冻,请恕下官直言,此去蒲州,还有五百里,你这身子骨,未必撑得住啊,不如你留下来慢行,下官先过去,如何?” 讲真,万国俊真的心动了,案情可以容后再说,还是自己的命要紧,可是他留意到,萧仨眼里隐有寒芒闪现,有意无意的握住了腰刀的刀柄。 再一看萧仨,身材高大,体格强健,握着刀柄的掌背,青筋毕现! ‘不对,我说这姓萧的哪来这般好心,原来是要暗害我!’ 万国俊陡然惊悚! 深夜,荒山野地里,萧业留了个孔武有力的手下,如果自己不走,才是自寻死路,拖树林里杀了挖个坑埋掉,一百年都找不到。 况且萧业当面说出关心的话,有陈蕃张羽作证,可以把嫌疑清洗干净。 ‘好狠毒啊!’ 万国俊暗吸了口凉气,他深恨自己的孟浪,没想到萧业竟然真敢下黑手,再看萧业等人,笑容仿佛都是狞笑,火光闪烁倒映出的身影,摇曳不定,有如一条条夺命的厉鬼,张牙舞爪。 可事到如今,留下来是死,只有跟着去蒲州才有一线生机。 毕竟萧业不敢当着陈蕃张羽的面公然害自己。 从洛阳到蒲州,需经数座城池,在城里,可以得到充分的给养与休整,他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可能活下来,只要今次能挺到蒲州,小子,就是你的死期! 万国俊暗暗咬牙,便道:“还是太后的事情要紧,本官再苦再累,也不能误了太后的事,吃完就走!” 嬉莲儿暗暗瞥了眼萧业,眸中满是讶色。 萧业让萧仨做的小动作她不是没留意,却没想到,竟会有这样好的效果,简简直直握了握刀柄,就让万国俊自己往死路上走。 吃过之后,萧仨留下来照料那名受伤的仆役,其余人继续策马前行。 只是万国俊没想到,萧业领的路,并非官道,而是一条小道,不必经过城池,可以直抵黄河岸边。 又是百里过去,别说万国俊两股间火辣辣,马匹也吃不消了。 “吁~~” 萧业看了看天色,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于是勒马停住。 就听身后扑通一声,万国俊已经撑不住了,从马背上栽了下来,还好已经勒停了马匹,不然这一下就能要他的命。 不过萧业有感知,万国俊的体温已经低于三十四度,呼啸寒风夺去了他的体温,处于恐怖的失温状态中,如果没有外来的温暖,大概率会因失温而死。 果然,万国俊打着摆子,一阵阵剧烈抖动,面面越发青白。 “万大人,万大人!” 陈蕃忙解下自己的衣衫给万国俊披上,然后问道:“萧大人,为何还未见着城池?” 萧业阴阴一笑:“为了及早赶到蒲州,本官抄了汉晋旧道,不会经过城池。” “你你你……” 万国俊顿时怒目圆睁,颤抖的手臂指向萧业,随即脑袋一歪,气绝身亡,但双眼仍睁着。 死不瞑目! “万大人,万大人!” “萧大人,这该如何是好啊?” 陈蕃张羽急的六神无主,都知道萧业对万国俊起了杀心,但是没想到,万国俊这么快就死了。 萧业淡淡道:“慌什么,万大人为国捐躯,死得其所,朝廷必不吝于厚恤,其妻儿亲族也算是沾了光,不过万大人到底是朝廷命官,任其曝尸荒野也是不妥,你俩谁愿意把万大人的尸骸送回神都?” “这……” 二人相视一眼,为难道:“萧大人,没有车辆,难道就把万大人的尸身驮在马上?” “这倒也是!” 萧业沉吟片刻,唤道:“事急从权,萧操,伐些薪柴过来,把万大人火化了,捡点骨灰带回去,也算聊表心情。” “是!” 萧操大声应下,从马上解下斧头,入了山林。 陈藩张羽眼神一缩! 好狠,连全尸都不给! 萧业又道:“劳烦陈大人把万大人的死因写下,我们三人俱签名画押,要尽可能的客观。” 陈蕃心领神会,万国俊之死并非小事,萧业是主官,又是状元出身,朝廷未必会全力追究,而自己与张羽只是令吏,极有可能被拖出来当替死鬼,如今只能与萧业绑在一起。 当下展开折叠几案,点起火把,伏案书写。 “萧大人,请过目!” 不片刻,陈蕃把卷宗呈给萧业。 “嗯,不错!” 萧业点了点头,陈蕃的记载非常客观,乍看不带倾向性,这正是萧业所希望的,毕竟从头到尾,他没有逼迫万国俊,还很‘好心’的让万国俊留在后面,自己先行一步,是万国俊急于为太后分忧,才于途中冻累而死。 随即萧业签了句,又拿出官印盖上。 陈蕃张羽依样画瓢,只是面色还有些难看。 萧业淡淡一笑,问道:“知道本官为何要急于离开神都么?” “请大人明示!” 张羽拱手。 萧业又道:“按常理来说,黄河凌汛多发于二三月间,如今才元月中旬,天气尚未转暧,怎会突发凌汛,本官怀疑其中或有隐情。 想必两位也知道,都水监里有我的好友蒋方,而我又是右肃政台的眼中钉,两位猜猜看,我离开了,两位中丞会否做些什么?如今万国俊也死了,右肃政台必拿我开刀,我会束手就擒么?我说这些,是把你俩当成了自己人。” “噢~~下官明白了!” 陈蕃张羽相视一眼,恍然大悟。 他俩也不傻,大概猜出了萧业的用意,是将计就计,以身为饵,引蛇出洞。 弄死了万国俊,调查的事全归了萧业,到底能查出什么,右肃政台并不清楚,只要敢于对萧业污脏水,将来有的是确凿证据教会他们做人。 虽然凌汛的成因并不清楚,但是一月中旬就有凌汛,也确实不正常,虽然要承担些风险,可是官场上哪有十拿九稳的事,有个三五成把握,足矣。 同时,他们也意识到,萧业说这话,逼迫他们站队,此时还有得选么,而且他们对萧业也有信心,毕竟三个御史中丞都被萧业拉下马了。 “嗯~~” 萧业点头道:“明白就好,此事莫要再提了,回到右肃政台之后,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需要刻意为本官隐瞒。” “是!” 二人同声应下。 这时,萧操砍来了干柴,将万国俊的尸体置于上方,点燃柴火,滚滚浓烟伴着火光,冲天而起,尸体也渐渐地焦黑融化,直至烧为灰烬。 天色已经大亮,随便捡了几根骨头渣子装罐封好,萧业让陈蕃带着骨灰坛及卷宗回返洛阳,随即与嬉莲儿、萧操及张羽策马奔向蒲州。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六六章 太后有怨气 万国俊已经死了,没必要急着赶路,两日后,萧业等人赶到了蒲州对岸的同州。 浮桥已经被冲垮,两岸断绝了往来,流凌也已平息,水面虽未重新结冰,但因上游仍处于封冻中,故水流平缓,沿河数百里地带,一片狼籍,屋舍田地多被冲毁,淤泥中,埋葬着累累死尸。 当地官府正组织民众,将一具具尸体挖出来,很多人抱着冰冷的尸体,失声痛哭。 嬉莲儿从旁道:“公子,此事确实蹊跷,流凌很有可能是人为,不是天灾,不如走访下当地官员和民众,再往上游去寻访。” 萧业看向了张羽。 张羽忙道:“不如我们分头走访,正午再于此地汇合,如何?” “好!” 萧业点了点头。 张羽与萧操独自散入人群深处,萧业也与嬉莲儿离去。 洛阳! 经过连日商议,朝廷已决定对吐蕃用兵,史进任行军大总管,加辅国大将军,领军二十万往河湟与王孝杰部会合,共谋反攻石堡城。 在刚刚的朝会上,正式册封了史进。 太后对此役,极有信心,就是送史进去镀金的,因为道门已与朝廷达成协议,派出十余名金丹真人及近百筑基高手混在军中,只要佛门有修士出面,道门也会针锋相对。 逞论军中还供有无敌战神李靖。 论起神力,李靖比苏峻更加庞大,几乎接近了阳神层次,可横扫一切邪神。 神灵的背后,是国力的较量,吐蕃土地贫瘠,能养活几百万人就不错了,香火愿力哪里比得上大唐,更何况佛门也需要香火供奉,真正能落到当地土神头上的,微乎其微。 当然,史进没有领军作战经验,只是去镀金,军中真正做主的,还是王孝杰,史进最多起个监军作用。 因此这一仗,怎么看都不可能败。 散了朝,太后心情极好,回到集仙殿,向上官婉儿问道:“可以安排与素心宗的人见面了,对了,把那萧业也叫上。” “这……” 上官婉儿略一迟疑,便道:“萧郎去了蒲州,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哦?” 太后询问的目光看去。 上官婉儿道:“本来吏部调萧郎往司宾寺任寺丞,但是因黄河突发凌汛,毁堤成灾,右肃政台将都水监上下数下人悉数揖拿,其中就有他的好友蒋方,因此萧郎辞了司宾寺的任职,仍留在右肃政台,与万国俊一同去蒲州勘察啦。” “这小子,倒是挺有情义!” 太后不带任何情绪的哼了声。 上官婉儿也不知太后是什么意思,索性闭嘴不语。 “太后!” 这时,一名黑衣女子出现在殿外。 “进来!” 太后唤道。 “是!” 那女子进殿,施礼道:“禀太后,万国俊死了!” “大胆!” 太后大怒:“难道真以为朕任他为卫领,就敢于杀害同僚,为所欲为?” 上官婉儿也是心里一突,忙道:“万国俊是怎么死的?萧郎再是怎样,也不敢击杀朝廷命官?” 黑衣女子神色古怪道:“回上官姑娘,万国俊是连夜策马,冻累而死……” 黑衣女子讲诉的经过有如亲身经历,陆续地,太后与上官婉儿均是现出了古怪之色。 “呵~~” 好一会儿,太后突然笑道:“万国俊真是废物,朕也是小瞧了此子,居然连恐吓带激将,就把万国俊活活逼死,果然能成为状元者,没一个简单货色,可惜如此才能,全用在对付朕的御史身上了。” 上官婉儿咬咬牙道:“太后,萧郎也是迫不得己,黄河凌汛之事本就有蹊跷,右肃政台不问青红皂白,就拿了他的好友蒋方,而万国俊与来俊臣、刘光业之辈是一路人,有万国俊在身边,萧郎未必能查明真相。” “你倒是肯为他说话,要不要朕为你指婚呐?” 太后转回头,锐利的眼神扫向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忙噤口不言。 “哼!” 太后这才收回目光,又哼了声:“竖子总是坏朕的事,看来不能再让他留在右肃政台了,此间事了,便让他滚去司宾寺!” 上官婉儿暗舒了口,眸中也绽现出一抹笑意。 让萧业去司宾寺? 昨日周兴已经被任为司宾寺少卿,从四品上! 右肃政台! “砰!” 来俊臣狠狠一掌击在案上,眼中怒火闪烁! 案头,摆放着万国俊的骨灰坛与事发卷宗。 下方,陈蕃缩脖低首,气都不敢喘。 “好,好,好一个萧郎,萧大人呐,本官小瞧了你啊!” 来俊臣森然笑道。 如果说右肃政台是太后养的狗,那他和刘光业就是狗王,狗王手下的狗崽子死了一条本来不算太大的事,可万国俊明摆着是被萧业害死的,让他情何以堪? “哼!” 刘光业哼了声,一指陈藩:“此人疑似萧贼同谋,拿下台狱,严加拷问!” “慢!” 陈蕃一惊,豁出去道:“刘中丞,卷宗上写的清楚明白,万大人乃连夜奔驰,冻累而死,下官只是协同办案,只负责记录卷宗,将所看到的,听到的记录下来,万大人求功心切,自己死了,与下官何干?” 人群中,起了些议论声,很多低级令吏书吏都带上了同情之色。 刘光业心里一凛。 确实,右肃政台的御史只有二十来人,真正办事的,还是广大的书吏令吏,陈藩说的也没错,他就是个负责记录的,死了万国俊,拿他撒什么气? 真办了陈藩,只怕会寒了众人心,还有哪个敢再用心做事? 只是刘光业身为御史中丞,话已经出口,他需要个台阶下。 “诶~~” 来俊臣拦住道:“陈大人最初是从御史台迁来右肃政台,算是创建元老之一,办事可靠,尽心尽力,此事也怪不得陈大人,你且回去罢,路上遇了风寒,这段时间就在家里休养,过一阵子,台里自会传召于你。” “多谢来中丞!” 陈藩长吁了口气,拱了拱手,忙不迭离去。 虽然来俊臣递了梯子,但刘光业心里不大舒服,这事弄的,他成了小人,来俊臣反落了个体恤下属的美色,于是哼道:“难道此事就这样算了?” “你等先退下去!” 来俊臣先挥了挥手,待众人退去,才道:“萧业在外面,现在派人去拿他,怕是已经迟了,不如把此案作实!” “如何做?” 刘光业问道。 来俊臣压低声音道:“都水监监正、少监等几个官员,都没怎么经过事,只要吓一吓他们,把责任全推给蒋方,岂难不从?那姓萧的在外面做了什么,咱们不问,只扣死蒋方,拿住他的命脉,只要他阵脚一乱,必有机可趁,就算他能狠下心来,不理不问,也可以用蒋方给万国俊抵命,刘中丞以为如何?” “妙,妙计!” 刘光业赞道:“还是来大人看的透彻,盯着蒋方,整盘棋就活了,任他姓萧的三头六臂,难道还敢潜入台狱劫人不成?哈,若真是如此,本官还巴不得呢!” 来俊臣眼里阴险的笑容一闪,便道:“为防意外,审讯都水监之事便由刘大人亲为,如何?” “好,本官这就下台狱!” 刘光业霍的起身,匆匆而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六七章 鼍龙 正午,艳阳高照,和煦的阳光照的人身上暖融融,但萧业的面色却是凝重的很。 眼前,是一具满是泥浆的尸体,这已经是探查的第一百八十六具尸体了,与之前的尸体有个共同特征,都是魂魄并非自动飘散去往冥府,有很大的可能被强行拘走。 惨死的人,或者承受了巨大痛苦而死的人,在生理上会出现肌肉强直,心肌僵大、瞳孔是正常死亡的一到两倍等显著特征。 萧业虽然不是刑侦专业,可是别忘了,他在前世基本上是个闲人,什么书都看,有一阵子,特别迷悬疑探案,对于凶杀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而眼前这些尸体,几乎个个心肌僵大,分明是死时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但是经过走访询问,可以确定凌汛到来时并没有异常状况,出没有妖魔鬼怪出来折磨人,再根据他在精神力方面的造诣,很容易判断出,这种痛苦,并非源于肉身,而是来自于魂魄被强行抽取的痛苦。 “公子可是觉察出了什么?” 嬉莲儿问道。 萧业把自己的分析如实道之。 “照这么说,难道是有妖人故意为之?” 嬉莲儿讶道。 萧业点了点头:“苏大家的师尊曾说过,大劫来临之前,各种匪夷所思的现象会层出不穷,也许就有妖魔鬼怪制造出凌汛,夺人性命,采补生魂……” 话未说完,萧业立刻闭嘴,他看到张羽和萧操来了。 “萧大人,下官走访了数十人,均是觉得事发突然,谁都没想到会在这个时节有凌汛发生……” 张羽首先汇报,萧操所说也和张羽差不多。 嬉莲儿提议:“公子,凌汛必是自上游而来,咱们不妨向上游走走。” “就再辛苦张大人了!” 萧业转头道。 张羽忙道:“萧大人客气了,查明真相,也是下官所愿!” 凭心而论,虽然萧业手段狠毒,不着痕迹的害死了万国俊,但是心存公义,办事认真,这一点又让他钦佩之极,愿意跟随萧业。 用现代话来说,萧业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他。 四人策马,沿河上行,次日,来到了上游两百余里的壶口瀑布,宽度仅三十来丈,两岸冰封,按照原本的印象,潺潺水流应该在河冰间蜿蜒下泄,但此时,整个河面除了些许碎冰,尽是浑混的黄水,而上面的瀑布仍然冰封,只有少许化冻的迹象。 “萧大人,凌汛的源头必是此处!” 张羽激动道。 “记下!” 萧业也点头。 张羽忙打开折叠小几,伏案书写。 嬉莲儿把萧业拉去一边,小声道:“公子,河道底下有一个洞穴,乃一妖兽洞府,或是因劫气渐盛,使之苏醒,闹出的动静过大,使河冰瞬间破碎,引发了凌讯。” “哦?” 萧业放出灵觉探查。 抽象的画面中,确实呈现出一个洞穴,约方圆两丈,内里隐有强大的气息散发。 “金丹妖兽?” 萧业眉心微拧。 嬉莲儿点了点头:“嗯,理该是一只鼍龙,实力虽然不算强,约金丹二转,但此兽皮糙肉厚,爪锋牙利,性情暴躁,甚是不好惹。” 鼍龙俗称猪婆龙,也即鳄鱼,居然是一条金丹期的鳄鱼? 妖精不是食人血肉么,要魂魄有什么用? 萧业满心不解,真是扑朔迷离啊! 嬉莲儿继续道:“妾也觉得有些奇怪,不如下去探一探?真要是鼍龙的话,合你我之力,未必不能杀之,只是如何向朝廷交待,还得公子自己拿主意。” 萧业沉声道:“就冲着害了这么多条性命,也不能视若无睹。” 随即转头道:“河底有些蹊跷,我去探一探,你们退远点。” 萧操忙道:“公子,还是我来。” “不必!” 萧业摆了摆手,纵身一跃,跳入河里。 张羽顿时打了个摆子,萧业跳入河里,他居然感同身受,脑补同了冰寒刺骨的场面,不禁暗赞:萧大人,确为我辈楷模! 嬉莲儿也跟随萧业入水。 黄河水极其浑浊,或许是瀑布长年冲刷的原因,这一段的河道格外的深,足足下潜了二十来丈,才来到河底,泥沙中,隐见累累白骨,河壁上,一个洞穴极其突兀。 “看来这只鼍龙平时没少祸害人,萧郎还是小心些。” 嬉莲儿给萧业传音。 萧业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向洞穴靠近,嬉莲儿紧随身后。 刚一入洞穴,就有一股刺骨的冰寒扑面而来,这不是温度的冷,以萧业如今的修为,寻常零下几十度都不在话下,而是阴气极盛,冷到了灵魂里。 嬉莲儿不自禁拉住了萧业的手,虽然她是金丹修士,但是女性遇上突发状况,总是会本能的依靠男人,而且表现的柔弱点,更容易获得萧业的信任。 出乎意料,进了洞,居然干爽清洁,往里面越发宽大,就好象把地底挖空了,足有数千丈方圆的空间,尽头盘卧着一只身长六七丈,满身带刺鳞甲的鼍龙。 这就是一只特大号的鳄鱼! 鼍龙也留意到进来的两人,粗壮的四肢缓缓撑起身体,眼里射出寒芒,一股暴戾的气息渐渐升起。 嬉莲儿神色一肃,两把短剑握在掌心。 鼍龙一步步前行,硕长的嘴巴渐渐张开,散发出腥臭的味道,一颗颗细碎的牙齿泛出森寒的光芒。 “嬉大家替我押阵,我先会会这畜生!” 萧业摒住呼吸,足踏八卦步,似慢实快,飘忽不定。 嬉莲儿也有心称量萧业的实力,稍稍后退数步。 “嗡!” 突然,那鼍龙如弹簧般猛的一弹,瞬间腥风大作,大嘴仿佛摆脱了空间的束缚,一下子出现在萧业身前,喀滋咬下! 萧业吓了一跳,忙脚底一滑,一记淌泥步侧身闪开。 鼍龙大嘴咬空,当即横移,摆起那硕大的尾巴,横扫而来。 “咦?” 萧业却是轻咦一声,以他的造诣,一眼就看出,这记摆尾稍显木讷,呆板。 鳄鱼最厉害之处便是一头一尾,刚刚那一记咬合,有如神来之笔,要不是萧业精神力强大,怕是半个脑袋都没了,很有可能是一种天赋神通。 可是摆尾也是鳄鱼的天生技能啊,理该迅若疾电,精纯娴熟,怎会破绽处处,差距如此之大? 嬉莲儿也看出了不正常,秀眉微蹙。 不过萧业有个好,从不钻牛角尖,既然鳄鱼的摆尾有了破绽,当即气劲一吐,一记崩拳轰的打去! 拳势刚出,已是气劲爆发,仿如山崩地裂! ‘他……他竟有这般实力?’ 嬉莲儿眼神一缩,就算她是金丹三转修为,都不敢硬接萧业这一拳! 随即又是眸光微闪,以萧业这般强攻硬打的风格,如与素心宗的诡异难测配合起来,实乃天作之合,试想,萧业在前对敌,她在后侧应干扰,天下间还有什么敌手能抵挡? 这让她更加坚定了把萧业从苏月儿手里夺来的决心! “轰!” 这记崩拳正中鼍龙的尾巴! 萧业蹬蹬后退,每一步下去,都落下一个深深的脚印,直退出十来步才定住身形,拳头已是鲜血淋漓。 这也是没办法,鼍龙的鳞甲带刺,如一根根钢针。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六八章 共生灰影 萧业毫不在意手背传来的剧痛,只觉得内心深处有一种疯狂的感觉在酝酿发酵,仿佛不渲泻出来就是不痛快。 “萧郎,可要包扎一下?” 嬉莲儿在后唤道。 “不必!” 萧业舔了口自己的鲜血! 痛快! 诶? 难道自己有噬血的倾向,或者有吸血鬼的基因? 萧业心里一惊,但立刻就放下心来,自己心理和生理都很正常,这不是噬血,而是战意沸腾的表现。 再去看鼍龙,尾巴猛的荡开,几根利刺被打崩了,鳞甲皮肤也凹陷下去一块。 鼍龙似乎被激怒了,脖子一甩,张开血盆大口,又是猛的咬下,可这次,萧业留意到,并没发动那瞬间移至的神通。 “来的好!” 只是普通的咬合,虽然速度仍是奇快,却少了那分神妙,萧业大叫了声好,轻松闪开,并于闪动之时,从怀里掏出**散,拈起一把洒入口中,又取出半枚菩提丹服下。 刹那间,气势被点燃,嘭的暴增,如熊熊燃烧的烈焰。 “萧郎,果然生猛!” 嬉莲儿美眸神光大作,她看出了萧业的意图,是以丹药和花药同时淬炼经脉,真没想到,本门的花药还有这般妙用,想必月儿师妹从萧郎身上得了不少好处呢。 这念头不能有,一有就压不下来,让她更加迫切的想要征服萧业! 国术擅长强攻硬打,萧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修炼的节点,借着药力沸腾,鼍龙的下巴昂起尚未落下的一瞬间,一拳打向下鄂! 下鄂是鼍龙全身最柔软之处,也可视为罩门,到底是有失灵动,被一记冲拳狠狠打中! 冲拳是最简单的拳势,论起威力,不如炮拳、崩拳,却胜在出拳快,毫无征兆。 又是轰的一声巨响,鼍龙嘴里都被打出了白浆,腥臭无比,哪怕萧业摒住呼吸,都差点反胃,不过鼍龙被自下而上的打中,身体带的翻腾过去,白花花的肚皮露了出来。 就在萧业准备再来一记狠招的时候,鼍龙尾巴一卷,护住肚皮,猛的一扫。 虽然没能进一步扩大战果,不过萧业不着急,他能看出来,这只鼍龙的状态不对劲,空有金丹的力量,却缺乏金丹的速度与灵巧,好象……也不会法术。 更重要的是,似乎没有灵智。 暂时他也不想那么多,这样一只鼍龙,正可用于练手。 体内真元狂暴,在菩提丹与**散的合力下,经脉艰难的拓宽,丹田也随之壮大,五气的循环速度几乎臻至极限,三花一点点的绽放。 一拳又一拳,除了鼍龙的嘴巴,萧业几乎硬碰硬,双拳都沾满了鲜血,却不知疼痛,他清楚,自己的修行路有悖于此世的主流,只有通过不停的锻打,才能把自己淬炼的更强。 其实单论力量,鼍龙要强于广宏寺主持圆慧,但是圆慧有灵智,有思想,而鼍龙只知使用蛮力对敌,综合起来,不如圆慧。 萧业的实力则比之与太平公主去往广宏寺时又强了些,哪怕单打独斗,也不落下风。 “该结束了!” 鼍龙空有一身力气,打不中什么用都没有,反是挨了数十拳,渐渐虚弱,萧业瞅着空子,一步踏上鼍龙嘴面,鼍龙的鼻子是凸出来的,刚好以脚掌抵住,随即双拳齐发,两记崩拳打向那如铜铃般的大眼! “崩崩!”两声! 黑的白的,伴着血花飞溅而出! “昂!” 鼍龙猛的昂头,拳劲由眼窝直透脑际,直接摧毁了脆弱的大脑! 萧业暗舒了口气,心里也有几分自豪,虽然鼍龙的状态不对劲,但毕竟是金丹,自己独力格杀了一头金丹妖兽,接下来,就是收取战利品了。 “萧郎小心!” 嬉莲儿突然惊呼。 萧业也是心头警兆顿生,想也不想的一跃向后,原先的踏足处,多了一枝漆黑的小箭,并渐渐消散,再抬头一看,一道灰影浮现。 “阴魂?” 萧业感受到一股阴冷的气息,令人心悸,也明白了洞里的阴气从何而来。 “不,他不完全是阴魂,若妾没猜错的话,应是阴山宗的弟子。” 嬉莲儿踏前,站萧业身边道。 阴山位于北边大漠,自古以来,便是阴阳的交界线,阴山以北,寸草不生,遍地弋壁,而阴山以南,草场茂盛,水土肥美,当地有宗门,以阴阳分隔之力,专事炼鬼驱尸之术,邪异万分。 “桀桀桀~~” 那灰影发出难听的笑声,大笑道:“多亏小兄弟击杀了这头该死的鼍龙,将我解脱出来啦!” 萧业大概有数了,难怪鼍龙的状态不对,很明显与灰影有关。 “哦?此话从何说起?” 萧业打算拖延些时间,一来梳理狂暴的真元,把药力归入丹田,二来摸摸灰影的底,于是问道。 或许是长时间没有与人正常交流,灰影看了看四周,感慨道:“两百年前,我宗受柔然可汗之托,分派弟子潜入北魏,具体不必多说,我受的命令是潜入关中,谁料途经壶口,惊动了这只鼍龙。 当时我只是三劫修为,而鼍龙已是金丹二转,我法器手段尽出,仍是不敌,眼见就要被其吞吃,遂抛弃肉身,以宗门秘法遁出神魂,与之共生,慢慢消磨他的神魂。 两百年过去,总算是消磨的七七八八,这也是你能轻松击杀鼍龙的原因。” 萧业问道:“凌汛是你操纵鼍龙弄出来的?” 灰影摇了摇头:“不完全是,中原受道门大派监控,没有谁敢于弄出这样大的动静,是我欲吞噬其神魂,鼍龙挣扎反抗,一度浮上河面,数十里内,河冰尽数破碎,堆积在下游浮桥,至有溃堤之灾。” “那些死者的魂魄呢?是否已被你收取?” 萧业又问。 灰影阴阴笑道:“死都死了,何不废物利用,再说冥府也不是什么好去处,凡人在冥府,生不如死,不如由我来帮他们解脱,好了,为了报答你击杀鼍龙之恩,就由我占据你的肉身,代你行走世间。” “好一个不要脸的东西,本姑娘送你一首《安魂曲》,魂归魂,土归土!” 嬉莲儿哼了声,取出一支横笛,撮唇便吹。 笛音极其古怪,断续不成音节,萧业听着,有一种反胃恶心的感觉。 灰影却得意的笑道:“没用的,姑娘是素心宗弟子,难道不知我们阴山宗最擅于操弄神魂么,区区安魂曲,小道耳,不如姑娘稍待,待我夺了那小子的舍,你我结为道侣,共走天下,如何?” 嬉莲儿不理会,笛声突转尖锐,一道道杀伐之音潮涌而出。 灰影现出几许慎重,一挥手,一道道阴魂由身前浮现,如墙壁般,挡住笛声。 每当音节落在阴魂身上,阴魂都凄厉惨叫,似是受到极大的折磨。 “嬉姑娘,我来!” 萧业心知这样不行,如以笛声磨灭阴魂,先不说值不值,阴魂消散前受到的苦楚,都要记在嬉莲儿头上,相当于无形中的冤孽,这也是灰影有恃无恐的原因。 而且凌汛死了万余人,就算灰影没全部吞噬,至少手里也有几千条阴魂,磨也能把嬉莲儿磨死,于是拦住嬉莲儿,轰的一声,八品巅峰才气冲天而起! s:///book/13/13990/9114788.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六九章 神魂相斗 才气化为一张大网,儒家精义为网底,法家精义构成镶嵌于网眼的刀锋利刃,向那阴魂墙罩去。 “滋滋~~” 不断有灰气弥漫,一只只阴魂被净化,向萧业当空一礼,去往不知名处。 “小子,你的文气怎如此之高?” 灰影惊道。 “你猜?” 萧业淡淡一笑。 “很好,你激怒我了,现在让你见识下我的真正实力!” 灰影尖声叫唤,随即气势暴增,那些阴魂也狂躁起来,一窝蜂的向萧业扑去。 “金丹?” 嬉莲儿惊道。 “不算是金丹,我没有肉身,不过我的神魂已相当于金丹二转,待得夺了他的肉身,很快就能修成金丹,小美人儿,等着我!” 或许是真把嬉莲儿视作了道侣,灰影耐心的解释一番,随即身化灰光,混在阴魂中,猛冲向萧业。 才气大网虽然高达八品,但是阴魂太多,蚂蚁咬死象不外如是,而且灰影是金丹二转的神魂,瞬间就突破大网,从萧业眉心钻了进去。 “萧郎,小心!” 嬉莲儿赶紧提醒,却是迟了。 萧业浑身一滞,忙把才气大网收回,顿时被无边无际的阴魂淹没,身体,面孔留下了一道道灰黑色的印痕。 嬉莲儿大急,可是素心宗的手段多半对人,她又没有才气,也没有雷法,想了想,还是吹起镇魂曲,暂时压制住阴魂,最终还是要靠萧业自己,夺舍之事,别人帮不上忙。 识海中! 灰影刚一闯入,就哈哈大笑:“好大的识海啊,想不到此子仅仅三劫修为,识海竟几乎堪比金丹,哈哈,如今都便宜老子啦!” 可是笑声还未落下,又咦了一声。 眼前是什么? 是一副白色和红色交识的阴阳云,中间一点金色。 这可是从来没见过啊。 “斩!” 突然萧业出现,大喝。 如今萧业的官气和才气已经融汇为了一体,阴阳云顿时化为一柄白铁红锋的大剑,疾斩而去! “呵,雕虫小技,尝尝本尊的锁魂链!” 灰影冷冷一笑,嘴里念动口诀,身体里,突然伸出了一条条漆黑的锁链,半数缠住大剑,另一半向萧业卷来。 “散!” 萧业不敢轻视,既名锁魂,想必专克神魂,当即大剑散开,才气化网,反缠住锁链,官气化为洪炉,轰的一下,把灰影罩了进去。 “炼!” 萧业又喝。 才气大作,黑色锁炼节节崩碎,化为灰雾消散,随即才气一涌,白色的烈焰,烘烤着洪炉。 “镇!” 仁字和义字符文,轰轰两声,镇压住洪炉。 官气洪炉,曾炼过虎神,当时的萧业远不如现在,萧业毫不担心。 但诡异的是,洪炉的温度并未上升。 那灰影桀桀笑道:“小子,不得不承认你给本尊带来了太多的惊喜,可是没用的,本尊乃阴山宗弟子,专事神魂,岂会被你区区伎俩炼化,你看好了。” 洪炉外面,渐渐地,又凝成了一具灰影。 萧业忙去感受洪炉,果然,炉里空空如也! “哈哈~~” 灰影如看白痴般,看着萧业大笑:“我阴山宗术法万般妙用,岂是你所能理解?小子,乖乖的让我吞了你,以我的魂术加上你的肉身体术,将来在这天地间,必有一席之地,你还是不要反抗了,没用的!” 不对! 官气是萧业自己的,逞论还有两大符文镇压,如果灰影从洪炉中逃了出来,怎会一点感应都没有? 很明显,自己刚刚镇压的根本不是真身,真身一直在外面,灰影只是以言语加手段乱自己的心罢了。 “呵!” 萧业呵的一笑:“雕虫小技,也值一提,这里是我的识海,既然你闯进来,就别想出去了,镇!” 这次的镇,并非两大符文,而是官气与才气重新凝为了阴阳云,向灰影当头压下! 仿如宇宙星云,星光闪烁,乍看是星辰,细看却是一个个文字,不停的分解组织成一道道精义,一篇篇文章,灵光涌动,仿如星光,硕大的阴阳云自带威势,灰影在阴阳云下,显得格外渺小,一点金光,好象是银河系中心的超级黑洞,发散出无穷吸力。 “人有三尸,上尸曰踞,中尸曰踬,下尸曰蹻,听吾号令……” 灰影现出凝重之色,嘴里念着咒文,身周,数条漆黑锁链闪电般涌出,直击向萧业。 “当当当!” 萧业就感觉,魂体里似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立刻以咏叹读书法诵念《道德经》第十六章,也就是讲诉守静笃、致虚极要义的那篇经文,并指挥仁字符文与义字符文挡在身前,与漆黑锁链撞击,发出金铁交鸣的声声巨响。 从表面上看,双方手段各出,陷入了僵持,可是渐渐地,灰影愈发狂躁起来,阴阳云在消磨他的魂体。 虽然他的神魂相当于金丹二转的强度,阴山宗在神魂上的造诣也极深,但是阴阳云源于官气与才气,一个本质上是众生愿力,另一个是神秘的心灵力量,都是正气,两者结合,绝对是一加一大于二。 萧业本身就是阳气鼎沸,凡阳气旺盛者,可克邪祟,从这方面来说,灰影不占天时,且处于萧业的识海中,失了地利。 “放了我,此事作罢,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突然灰影咆哮道。 他的魂体被一篇篇经文与一道道经义打磨,已经呈现出了崩溃的趋势,反观萧业,以咏叹读书法诵读道德经,神魂稳固,。 萧业冷笑道:“现在才想求饶?迟了,去死!” 阴阳云就向天幕般猛的落下,包裹住灰影,萧业改为诵读地藏本愿经。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 “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及大菩萨摩诃萨,皆来集会。” …… 阴阳云中,道道佛光加持,文字化作佛经,与儒法两家的文章精义一起,加速打磨灰影的魂体。 阴阳云构成的天幕剧烈波动,灰影在作殊死挣扎,但终究渐渐衰弱下来,直至全无动静。 萧业吁了口气,撤去阴阳云,只觉灰影已经被炼化成了一颗晶莹剔透的魂珠,约鸽子蛋大小,散发着诱人的魂力波动。 虽然萧业心志坚毅,曾把魂晶捻为碎末毫不动心,可这是金丹高手的魂珠啊,抵得上万千凡人。 ‘罢了,罢了,底限终究不能破!’ 萧业暗道了声惋惜,就要把魂珠拿到手上,带回现世销毁。 可就在这时,阴阳云中心的金光一闪,一只硕大的蛟爪伸出,向魂珠抓去。 “孽障,老子拼命的时候你不出现,现在下山摘桃子了是?” 萧业大怒,忙抢先一步,将魂珠摄取在手。 “吼!” 金蛟从阴阳云中挤出,现出身形,张牙舞爪向萧业扑来,眸中竟现出渴盼之色。 萧业可不会让他得逞,以前无知,以为龙种是什么东西,但后来渐渐推测出,龙种不过是龙气养的蛊罢了,他还打算降伏龙气呢,怎么可能让龙气吞了魂珠得以状大? 当即转身就要脱离识海。 可是金蛟身形一闪,化为一道金色结界,将萧业困于其中。 “你娘的,胆子不小啊!” 萧业是真给气着了,摧动才气化剑,猛的斩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七零章 精神力金丹 界壁上,呈现出一双龙目,闪动着不屑的光芒。 果然,大剑劈中,只发出一声巨响,结界毫发无伤。 其实想想也正常,龙气是初代人皇以众生愿力结合九天神龙的精气炼制而成,哪怕萧业体内只是一点点,但是其层次比萧业高了不知几许。 如果强行分级的话,龙气至少是地级,甚至有可能是天级,而萧业的才气仅仅是人阶八品巅峰,大境界远远不如,砍的动才怪。 这让萧业更加迫切想要获得隋炀帝龙气,那是无主之物,有了龙气,才能对付龙气。 “哧!” 壁障上,一支龙爪伸出,再次抓向那枚魂晶。 萧业忙闪开。 可是龙爪就象打地鼠一样,从各个方向伸出来,还不止一支,没多久,萧业就左支右绌,眼见就要失守了。 龙目中,现出戏谑之色。 “你娘的,别逼老子!” 萧业猛的把心一横,一口吞下了那枚魂珠! “吼!” 金色结界消失,蛟龙恢复了本相,发出怒吼,龙目中更是隐有杀机闪现,但似乎是忌惮什么,最终无奈退去,化为一道金光,陷于阴阳云的中心。 萧业的精神力正极剧提升,本来他已是三劫巅峰,此时吞了一枚金丹二转的魂珠,就觉浑身似要爆开,忙排除杂念,让自己入了定境。 紧守一点灵光为根本,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或许是漫长的时光,也可能只是一刹那,倾刻间,就轰的一声巨响,精神力晋阶金丹,并且继续向上推进,直到金丹二转巅峰才停了下来! 萧业再内视自身,就觉魂光无比凝实,周身宝光盎然,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到天道,仁字符文与义字符文均是壮大了一圈,有如实质,高悬于阴阳云的上空。 不过官气和才气都没有变化,这也好理解,毕竟二者与精神力虽有一定的关联,但并非来源于精神力,其他方面还待意识回归肉身才能再做探查。 ‘不好!’ 萧业却又是泛出一阵恶心感,千防万防,底限还是突破了,灰影再是邪修,也是人类的神魂,自己到底还是吞吃了人类的神魂。 但是事已至此,后悔也无用。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一个黄花大闺女,酒后被下药失了身,难道就此放纵了? 正常的作法,是引以为鉴,时刻警醒,避免重蹈覆辙。 一个人是否放纵自己,关键还是要看内心啊,人这一辈子,谁敢说不出半点差池,故而才有君子三省吾身之说。 萧业说服了自己,随即意识离开识海,回归肉身。 刚一睁眼,就见嬉莲儿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摆明了是不确定自己是否被夺了舍。 暂时萧业也顾不得解释,放出才气,净化把自己围的水泄不通的阴魂。 萧业就觉得,才气比传说中的圣光,乃至于佛门的佛光效果更好,成群结队的阴魂被消去戾气,回复灵魂,纷纷施礼,去往不知名处。 没多久,数千阴魂已被净化一空,萧业已经能明显觉察到自己的功德,脑后有一圈薄薄的白光。 嬉莲儿看的眼热不己,要知道,获取功德极其困难,哪怕一个人善事做的再多,也未必有功德,因为天道不仁,视万物如刍狗,唯有益于天地,才会获取功德。 净化阴魂,使之魂归冥府,就是一种获得功德的有效途径。 嬉莲儿心里基本上有了数,但还是问道:“你……是不是萧郎?” “你猜?” 萧业心情极好,微微一笑。 “嗯?” 嬉莲儿美眸微闪,轻移莲步上前,突然捧住萧业的脑袋,就要吻过去。 “嬉大家,别!” 萧业忙挣开。 “哼!” 嬉莲儿不甘心的哼了声:“不用猜了,你就是萧郎,妾到底哪里不如师妹?你说出来,妾能改则改!” 萧业辨解道:“我与苏大家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对了,你可有储物戒指?” “萧郎想把这只鼍龙装走?那你得先切割开,肉可直接食用,皮甲及骨骼可炼制法器,血液也不要浪费,金丹以下服用,可促进气血,尤其是心脏蕴有精血,堪称大药,可辅以灵草炼制血灵丹,瞬间可补满金丹期以下的修为,那,这把剑你先拿着,妾再取些瓶罐出来。” 嬉莲儿递给萧业一把短剑。 萧业接过,开始分割鼍龙的尸体,嬉莲儿则是取出一些瓶瓶罐罐之后,抄手在一边看着,萧业也能理解,美人儿嘛,总是要矜持些。 很快的,肉归肉,皮归皮,骨归骨,血液也大半装了罐,心头精血一共获得了六滴,全部装入玉瓶,最后萧业剑尖一挑,一枚滴溜溜的金丹被挖了出来。 嬉莲儿眼前一亮道:“萧郎,这枚金丹能否先让妾参悟一阵子?妖兽的妖丹与人类金丹不同,如有天赋神通的话,妖丹中很可能会蕴有奥义,鼍龙最初的那一下咬合,多半便是一种天赋神通。” “嬉大家拿去便是!” 萧业笑着把金丹和短剑交还。 “那……妾就厚颜啦!” 嬉莲儿现出一抹郝然之色,接了过来,又把战利品装入储物戒指,心里却是翻江蹈海,心绪难平。 要知道,今日她几乎一点力都没出,什么时候一名三劫修士厉害到了这等程度? “走罢!” 萧业又检查了一番,确无遗漏,才与嬉莲儿离去。 当浮出水面之时,正见张羽与萧操那焦急的面孔。 “萧大人,总算是上来啦!” 张羽长吁了口气,急唤道。 萧业一跃上岸,一边运功蒸干衣服,一边问道:“过去了多久?” “大半个时辰!” 张羽如看怪物般看着萧业,又看向了衣衫已经干透的嬉莲儿,迟疑道:“底下情况如何?” 萧业道:“下面是一个干爽的洞穴,里面有一只鼍龙,被我的书僮苏悦斩杀,至于他的身份,梅花内卫清楚,你就这样记载,如来中丞与刘中丞问起,就让他们去找梅花内卫询问。” 除了卷宗,萧业打算另拟一份密折上给太后与银凤,鼍龙之死依然安在苏月儿头上,只是更加详尽,灰影的存在也不会隐瞒,他有才气和官气,天生克制邪祟,击杀神魂状态的灰影没问题。 张羽眼里闪过一抹疑惑,他知道萧业定然有所保留,不过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他还是拎的清楚,当场打开折叠小几,伏案书写。 台狱! 蒋方上了重镣,被押赴刑室,此案由刘光业主审、王德寿,王处贞副审。 “底下何人?” 刘光业喝问。 蒋方道:“都水监主簿蒋方。” 刘光业又问:“你可知犯了何罪?” 蒋方道:“下官就是个记事的主簿,上面有卷宗下来,下官腾录,实不知何罪之有。” “大胆!” 王德寿猛一拍长案,大怒:“蒲州与同州堤坝,年久失修,监正与少监曾有文案予你,你却私自篡改,至修堤银钱被拨至别处,本官问你,你存的什么居心?两岸万余百姓死于泽国,近百万人无家可归,你为一己私利,作下滔天大孽,就没有半点愧疚么?”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七一章 心软了 蒋方也不是初出茅庐了,蒋方不慌不忙的拱手道:“大人所言,下官怎么不明白,都水监主簿并非下官一人,就算下官有心篡改,凡记录文牍,尚有主事、丞层层核查,确认无误,一直到少卿签字画押,方可载入文档,难道那么多同僚就任由下官从中做手脚不成? 再说都水监虽不是什么显要衙门,却责任重大,下官也是读圣贤书长大,自任主簿以来,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疏漏,怎会篡改文牍,难道不知道后果?” “你……” 王德寿被说的哑口无言。 毕竟是欲加之罪,错漏百出,一般来说,篡改数据的目地是为了挪用修堤款项,这种案件,必然是窝案,蒋方一个小小的主簿,没有半点事权,根本伸不了手。 王处贞向王德寿摆了摆手,便阴恻恻道:“若是都弄明白了,为何还要审你,提你来,是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在都水监,一年的俸禄不过纹银百年,而你却于神都城外购置三进大宅,又纳了美妾,你的银子从何而来?你的身后还有何人?” “啪!” 王德寿猛的一拍惊堂木,大喝:“还不速速招来?” “下官无罪,有什么可招!” 蒋方心头燃烧起了不屈的火焰,他看出来了,这场冤案就是针对萧业而设,接下来肯定会层层诱供,甚至直接上刑,从萧业赐予自己的宅子着手,牵引出是萧业梭使自己篡改资料,试图从中做手脚。 他曾被史进利用,陷害过萧业一次,虽然未遂,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今次哪怕是被拷打至死,也不会再做出对不起萧业的事情。 “刘大人,此贼嘴甚硬,下官请求对蒋方上定百脉!” 王德寿向刘光业拱手。 刘光业眼神一冷,狠狠瞪着蒋方,沉声道:“蒋大人,定百脉乃是前任索中丞创下的刑罚,人犯戴上特制的枷锁,每走一步,都疼痛万分,凡受刑者,几乎不死也残! 你才二十出头,又是两榜进士出身,正是有大好前程啊,何必为他人搭上自己的一生?不知你想过没有,当你在受刑时,你身后那人在做什么? 是美人在怀,左拥右抱? 又或者美酒美食,极尽奢侈? 听说你事母至孝,若你出了事,你家老母由谁供养? 本官再给你个机会,只要你招供出身后那人,不仅不对你用刑,还可以给你一个脱罪的机会,我刘光业堂堂御史中丞,牙齿当金使,断不会食言!” 蒋方心志坚毅之极,视死如归道:“废话少许,我若被尔等害死,自有好友代为赡养老母,有什么招,尽管使来,看我可会哼一声! 不过你们也别太得意,朗郎乾坤,自有正气,今日尔等作的恶,他日百倍偿还!” “放肆!” 王德寿厉斥。 不过如细细分辩,他的声音中,竟带有几分颤抖,显然是心虚。 没错,自萧业入右御史台以来,连拉三任中丞下马,还害死了万国俊! 万国俊之死可谓一个标志性事件,以前的三任中丞都是主动对萧业下手,萧业是迫不得己反击才被拉下马,但万国俊并未招惹萧业,是萧业主动杀了万国俊,说明萧业开始对御史动手了。 更关键的是,太后对万国俊之死并没有说法,有不了了之的意思,这就让人细思恐极啊。 御史虽然凶残,了无人性,却也贪生怕死,欺软怕硬,遇上萧业这样一个狠人,如有一丝可能,还是不愿招惹,给蒋方上刑,等于直接把萧业得罪死,再无转圜余地。 不过事已至此,平白放了蒋方,右肃政台的脸面何在? “上刑!“ 刘光业猛一挥手。 蒋方被押了下去! 一个时辰过后,蒋方虽然体表没有创伤,却连站直的力气都没了,刚解开枷锁,就瘫倒在地,刘光业给蒋方上刑是为了对付萧业,并不是要把蒋方弄死,留了些分寸,让人抬回牢房。 牢头巡牢经过,不经意的往里面看了眼,继续向前,不过面孔,渐渐地现出了一抹挣扎之色,想了又想,偷偷写了张小纸条,以腊丸封好,召来一名信的过的心腹,小声道:“呆会儿你下值,从蒋方家过一趟,把这腊丸扔进去。” “什么?” 那狱卒一惊,被台里发现,那是要活活打死啊。 牢头叹了口气:“咱们操的是断子绝孙的活计,总要给自己留点后路,别看中丞等诸位大人现在风光,可干的都是脏活,自古以来,干脏活的能有几个好下场?这一颗腊丸,或许在将来就能救你我一命。” “是,小的明白了,孙头您放心!” 狱卒想想也是,不就是扔一腊丸么,又不要和蒋家人照面,于是接过腊丸,小心翼翼的收入怀里。 …… 天色渐渐黑了,芊芊服侍过婆婆用膳,暗暗叹了口气,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过这种平凡的生活,问过蔓蔓、素素等姐妹,也是如此,但都不知是怎么回事,心里思念着蒋方,又莫名的有些心神不宁。 “嗯?” 突然她留意到,院外有个东西飞了进来,再用灵觉一扫,是一颗腊丸,忙捡起,回屋察看。 融开腊丸,里面是一张纸条,打开一看,只有寥寥数字:蒋方受定百脉之刑! 顿时,芊芊脸色变了,瞬间有种六神无主的感觉,但她很快冷静下来,眸中含着煞气。 耐着性子,待得蒋母睡了之后,才悄悄遁出,去了萧业家。 “师尊!” 见着那女子,芊芊立刻跪下。 “何事?” 女子沉声问道。 芊芊道:“求师尊救救蒋方,弟子刚刚得到消息,蒋方在台狱受了定百脉之刑。” 女子皱了皱眉,不悦道:“你入红尘,是为洗心修行,怎能深陷其中,殷殷如此,你也如此,呵,为师教出的好弟子啊,传言那蒋方有大气运伴身,但是从眼下来看,除了参考有些蹊跷,也没什么了不起,这等人,死就死了,你为他求什么情?” 芊芊咬了咬牙,又道:“弟子已经不在乎蒋方的气运了,只想与他在一起,求师尊救救蒋方。” “你……” 女子给气的不轻,颇为恨铁不成钢。 殷殷为萧业,甘愿修为全废,再看芊芊这样,怕是一颗心也扑在了蒋方身上,苏月儿更是久未渡过劫数,随时有沦陷的危险,这世道怎么了? 单例可视为偶然,但是类似的事例接连出现,就由不得她不重视。 随即莫名的,她又心里一软,回想着芊芊是她从小带到大,既是师徒,又如母女,虽然她暗暗警醒这种情绪,但还是面容稍缓,叹了口气道:“入台狱救人即便以为师之能也不可为,为师只能帮你保着他的性命,等那萧业回来,你们自行想办法营救。” “多谢师尊!” 芊芊忙拜伏在地,这就足够了,萧业与大师姐回来也就这几日,肯定会有办法,撑过去就好。 女子凝眉细细推算,试图找出自己心软的根源,却是没有任何头绪,于是静心凝神,遁光一闪,元婴悄无声息的遁了出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七二章 太后与素心宗的合作 苏月儿的师尊于狱外,寻到蒋方,一缕真元打过去,护住经脉与内腑,旋即离去,自己也很不理解,身为素心宗的元婴老怪,理该漠视生命才对啊,怎会做这等事情? 元婴回归了肉身之后,冥思一夜,仍未有头绪,只得暂时放下,按照约定,将于今早秘密进宫。 天色刚亮,就有车马前来将她接走,于集仙殿会见太后。 “妾见过太后!” 苏月儿的师尊躬身一礼。 太后略微有些失神。 这女子气质洒脱,两百来岁的年龄,岁月留下的印痕有如陈年佳酿,又带有妙龄少女所独有的娇媚,让人很难相信,此女实为素心宗的妖女。 太后眸中带着些许羡慕,赞道:“想不到朕有生之年,有幸得见南齐名妓苏小小,史载小小玲珑秀美,气韵非凡,今见之,古人诚不欺我,只是朕有个疑问,永元三年,萧宝卷宠妃潘玉儿被萧衍缢杀,为何卿亦于同年归隐?” 苏月儿的师尊,正是南齐名妓苏小小,在当时被誉为第一才女,无数士家郎君为她魂牵梦萦,平民百姓,以见她一面为荣,既便是萧衍,都曾派出使者去寻访她。 这等女子,阅人无数,自然心思灵巧,顿时暗道了声厉害。 太后的意思是,潘玉儿再是狐媚诱人,仍是死在了萧衍刀下,借此警告自己,这就是觊觎皇权的后果,合作归合作,但皇权不是你能妄想的。 苏小小淡然道:“说来也没什么,无非是潘玉儿身死,知大事不可为,梁武帝萧衍也算得上有为明君,妾并无把握征服此人,偏偏萧衍逼的紧,四处寻访妾的下落,无奈之下,唯有假死退隐保身。” “哦?” 太后哦了声,不客气的问道:“你素心宗沉寂了两百年,南梁不出,南陈不出,隋朝也不出,却于朕的大唐盛世派出弟子行走,莫非是觉得大事可为?” 这就诛心了,哪怕苏小小是元婴真君,都不敢胡乱作答,沉吟道:“大劫将至,谁不想争一线生机,就算机会渺茫,也不至于引颈就戮,况且太后当政二十载,群龙皆喑,独一凤翱翔,难道还忌惮我素心宗一群女子?” 太后并未接腔,沉默不语。 苏小小又道:“太后既邀妾来,妾理应坦诚相待,现斗胆问一句,太后可知自己的生机在哪里?” “坐下再说!” 太后不动声色的伸手。 “多谢太后!” 苏小小称谢,于下首就坐。 上官婉儿奉上清茶。 茶是灵茶,采梅花内卫小世界万年茶树的嫩芽泡制,一口饮下,齿郏生香,余韵缭绕,心灵透彻,识海空明。 “好茶!” 苏小小赞了句。 “此茶据传乃是道茶,上古大能常饮此茶可助悟道,朕乃凡人,饮之如牛嚼牡丹,暴殓天物,婉儿,给小小包上一些。” 太后淡然一笑。 “诺!” 上官婉儿施礼退下,不片刻,捧了只玉罐出来,装有一枚枚碧绿的芽叶。 “多谢太后赏赐。” 苏小小称谢。 太后这才道:“何处是朕的生机?” 苏小小问道:“太后可知自己来历?” 太后略一迟疑,便道:“传言朕乃净光天女转世,朕为此查阅佛门典籍,有《大云经》记载净光天女曾于弥勒佛祖座下听经,得其点化,以菩萨报身转世为女,可为国主,得大自在,不过朕亦询问过佛门高僧,皆云此经乃伪作。” 苏小小摇摇头道:“太后确是净光天女转世,百万年前,弥勒佛祖有感大劫将至,故埋下伏笔,遣太后下界潜伏,百万年过去,初代人皇布的封印已经松动,净光天女也到了出世之时,但太后至今没能觉醒,可知缘由?” “愿闻其详!” 太后神色有些凝滞。 苏小小道:“天下佛门,没有谁的根脚高于净光天女,一旦净光天女觉醒,将为佛门之主,某些人不愿见到,或许施了些手段阻挠。” 太后眼里闪出一抹阴霾,却又有几分怀疑。 上官婉儿代为问道:“太后既为净光天女,由太后执掌佛门,统领天下最是合适,请问前辈,大是大非面前,难道还有人敢于逞一己私利?” 苏小小哼道:“有些人,见不得女子上位,也不认为女子能有作为,皆因他们有更好的选择,实不相瞒,初代人皇已经转世,若挑明身份,佛道二门必归于麾下,随之征战四方。 此消息千真万确,妾既敢与太后会面,自是带着诚意而来,只是初代人皇的转世之身有高人代为蒙蔽天机,无从推算罢了。” 太后并不认为素心宗敢于在此事上蒙骗自己,再一想到初代人皇出世的后果,不禁脸色难看之极。 “前辈可有破局之法?” 上官婉儿又问道。 苏小小看向了太后,隐有询问之色。 太后不假思索道:“婉儿乃朕的腹心,绝对可信,卿但言无妨。” 苏小小肃容道:“破局之法只有一途,太后称帝,改元,于登基之日,我宗倾尽所能,在龙气归于太后的瞬间,唤醒潜藏于太后识海深处的净光天女元灵,自此二者归一,可获无上伟力,号令天下,谁敢不从。” 太后眼神一缩,突然她猜出了素心宗的居心。 初代人皇归位,佛道两门都不得不甘作羽翼,逞论素心宗?若是男人,依附没什么,但问题是,素心宗皆是女子,很容易被吞吃干净,沦为男人的玩物。 而自己身为女性,如称帝,必举世皆敌,双方存在合作的基础与需求,与自己合作,才有可能在绝境中搏一线生机,素心宗也因此赴约前来。 虽然素心宗有自己的打算,可这的确是个双赢的选择。 太后收回了眸中讶色,迟疑道:“若是唤醒了净光天女,那朕还是朕么?” 苏小小笑道:“太后不必担心,太后就是净光天女,净光天女也是太后,或可视为,多了一段记忆,也多出了一份难以想象的力量。” 陡然间,太后的呼吸急促起来,忙暗暗深吸了口气,平绪心境,问道:“素心宗想要什么?” 苏小小起身,施礼道:“妾只有一个请求,在太后改元称帝的当日,允许妾借用万象神宫,渡阳神天刑雷劫!” 素心宗千百年来被佛道二门压制,根本原因是没有阳神,缺欠高端战力,事实上阳神以上的层次,在境界上的区别不大,只是为渡劫做准备。 强大的阳神,未必不能格杀第十二劫,也即业火红莲修士。 一个宗门如有阳神坐镇,哪怕佛道二门都不愿轻易招惹,苏小小成了阳神,就是素心宗的定海神针,会庇护出更多的阳神妖女,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要知道,素心宗的历史不可考,而历代大师姐,除了遭劫身亡者,几乎都有阳神之姿,只因佛道二门的共同压制,才卡在元婴的关口上,不敢渡劫,以免给宗门带来灭顶之灾。 粗略估算,这么多年下来,素心宗的山门里恐怕有好几十个元婴在翘首以待呢。 当然,由元婴到阳神是修行中最大的一道关卡,但是既便十人中只有一人成功渡劫,阳神的数量也足以令任何宗门忌惮。 太后有些迟疑。 她清楚,龙气有遮掩天机之妙,在宫中渡劫,外界难以推算,待得天雷落下,已是生米煮成熟饭。 苏小小敢于在宫中渡劫,想必是有几分把握的,只要成功渡过去,素心宗从此将无人可制,而自己的这个决定,极有可能为将来埋下祸根。 典籍上有记载,素心宗最初的三大妖姬祸乱了夏商周之后,惹来全天下的围剿,以致于赵姬乱秦之时,纵然有杂家宗师吕不韦与魔道绝顶高手嫪毐的鼎力相助,却难抵儒法及诸子百家的围攻,最终落得被圈禁致死的下场。 由此可见,素心宗一旦成了气候,将会非常难以对付。 只是太后没有选择,人皇出世,对于她也是灭顶之灾,而且身为女人,有什么好忌惮的,难道素心宗还能派出女子诱惑自己? 简直是笑话! “朕允了!” 片刻之后,太后点头。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七三章 不识相 主要方向达成一致,旁枝末节就好办多了,双方还达成了情报共享的协议,向对方开放自己的情报,具体执行人,太后方是上官婉儿,素心宗一方,是苏月儿。 很快的,苏小小告辞离去。 太后却仿佛满怀心事,怔怔望向殿外,沉默不语。 许久,才转头问道:“婉儿,你就朕会否成为罪人?” 婉儿细声劝道:“天下之灾,非太后一人可担,而燃眉之急,迫在眉睫,奴婢以为,素心宗未来会如何,尚存有变数,反倒是太后觉醒,不可拖廷了。” “嗯!” 太后点头,沉吟道:“龙气出于初代人皇之手,初代人皇哪怕已陨落百万看,也与初代人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朕若是初代人皇转世,决不会舍易取难,必为李家诸子嗣,速查,初代人皇究竟是谁。” “诺!” 上官婉儿心中一凛,心知一场腥风血雨就要到来,却不敢有丝毫悖逆。 “太后!” 这时,一名黑衣女子匆匆步来,呈上一封密折道:“银凤阁卫领萧业,呈上密信!” “哦?” 上官婉儿的眸光略有些闪烁,就取来密折,呈给太后。 太后撕开一看,顿时哼了声:“传朕口谕,右肃政台将都水监上下人等悉数释放,此案记为天灾,不必再查,着都水监会同户部、工部做好善后事宜,再着萧业次日即往司宾寺赴任,不得拖延,朕不能再让这竖子坏朕的事了!” “诺!” 上官婉儿应下,但眸中有些好奇。 “婉儿你也看看!” 太后把密折递去。 上官婉儿接到手里,看着看着,嘴角现出了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 萧业在密折上写的清清楚楚,凌汛溃堤源于金丹级鼍龙作祟,与都水监没有任何关系,确实是天灾。 ‘萧郎……还真是让人惊喜呢。’ …… 右肃政台! 太后口谕下达,来俊臣与刘光业不敢怠慢,只得放人。 都水监一众人等重见天日,无不大喊太后英明,有劫后余生之感,但是见着蒋方,又有些尴尬,尤其是直接嫁祸于蒋方的监正与两位少监,心知已是不死不休的死仇了。 “哼!” 一名少监哼道:“蒋方,你既然侥幸得脱大难,当引以为鉴,自此之后实心用事,可明白?” 蒋方不客气道:“蒋某羞与宵小为伍,自即日起,辞去官职,望尔等好自为之!” 说着,当场把官服脱下,又解下印信。 “不错,上官陷害下属,简直是闻所未闻,我大唐清平盛世,居然有这样的官员,此官不当也罢!” 提前得到消息,赶来迎接蒋方的芊芊也走上前,哼了声,就上上下下打量起蒋方。 “这这这……成何体统啊!” 那少监指着蒋方的鼻子,气的七窍生烟。 “诶~~” 监正摆了摆手,小声道:“走了不是更好么,免得麻烦,莫要理他,他除了叫嚣两声还能做什么。咱们走!” 众人想想也是,扬长而去。 王德寿阴笑道:“蒋方,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还要台狱请你吃饭?” “你们等着,萧郎回来不会放过你们!” 芊芊摞下狠话,正要与蒋方离去,却是喜道:“果然说曹操,曹操到,萧郎来啦!” 街角,萧业、嬉莲儿与张羽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萧操让萧业支派回家了。 ‘娘的,这位爷怎么这时候回来?’ 王德寿心里格登一下,勉强笑道:“萧大人回来啦,案子办的如何啊?” “萧郎,他们指使都水监监正、少监等要员污陷蒋方收了你的贿赂,篡改文牍,挪用修堤银子,至使凌汛溃堤,蒋方不从,他们就给蒋方使了定百脉之刑……“ 芊芊却是跟着告状! “哦?” 萧业脸一沉,快步上前,拉着蒋方左看右看,待得感应到体内有一丝微弱的真气护住经脉,才放下心来,不过还是问道:“蒋方,没事罢?” 蒋方摇了摇头:“没事,挺过来就好了。” 萧业冷声道:“此事因我而起,不会这样算了,你和芊芊姑娘先回府歇着,晚上去你家吃接风宴,苏悦,你也先回去罢。” “行!” 蒋方心知自己留下无益,与芊芊、嬉莲儿爽快的离去。 萧业与张羽踏入衙门,直奔大堂。 “下官见过两位中丞!” 萧业朝上首拱了拱手。 来俊臣捋须笑道:“萧大人不必再朝本官行礼啦,刚宫中有太后口谕,命萧大人明日去往司宾寺任丞,萧大人可去交接一下,今晚我等同僚于醉风楼为萧大人践行。” 刘光业也笑道:“司宾丞乃是从六品的官儿,萧大人可谓连升三级,实乃皇恩浩荡,恭喜恭喜啊!” 跟进来的王德寿暗松了口气,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两位中丞和颜悦色,给足了你面子,识相的,就该见好就收,不要再出妖娥子了,而是应该化干弋为玉帛,说不定将来还互有仰仗之处呢。 可萧业就是那种不识相的人,呵的一笑:“两位中丞,为下官践行之事可容后再说,下官现有事相询,我友蒋方受了定百脉之刑,但据下官所知,他只是一个主簿,记录些文案罢了,为何都水监里诸多监正、少监、丞没受刑,反倒是区区主簿受了刑,两位中丞可否给下官一个交待?” “砰!” 刘光业猛一击案,怒道:“萧大人,你已经不是御史了,右肃政台如何办案,用不着你来指手划脚!” 萧业向皇宫方向重重一拱手:“太后命我明日才去司宾寺,落值之前,下官仍是监察御史,而凌汛溃堤案是两位中丞交由下官与万国俊侦办,现万国俊已死,自当由下官全权署理,下官怎么就不能过问?” 来俊臣暗感头疼,不由劝道:“萧大人,何必如此较真?蒋方虽受了刑,不也是没事么,此事连太后都不追究,你还闹什么,这样罢,由台里予以蒋方些银两作为补偿,也算是为你开了先例。” 萧业却是道:“下官随随便便写本小说,就是几十万两银子进帐,不缺蒋方的赔偿银子,下官只想弄清真相,既然两位中丞不配合,那下官将向太后递折子,弹劾都水监监正、少监等受人唆使,污陷下级官吏!” “你到底想怎样?” 来俊臣忍无可忍,眼里射出危险的光芒。 萧业递折子,太后虽未必理会,说不定还会惩处萧业,但是右肃政台也铁定落不了好,最起码会给太后留下一个无能的印象。 御史本就是太后养的狗,狗无能,留着有何用? 而且尤为可虑的是,万一萧业再串联狄仁杰、张柬之等清流,那可不是小事了,说不定太后迫于压力,下令调查,一路攀咬过来,铁定会咬到源头,是生是死,全在太后的一念之间。 萧业道:“来大人欲化解此事也不是不行,下官其实是个讲道理的人,听闻来大人着得《罗织经》,集法家大成,狄仁杰闻之,冷汗披面,噤不能言,太后阅之,久久不语,下官想请来大人指教一番。” “这……” 来俊臣犹豫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七四章 战《罗织经》 《罗织经》是来俊臣的心血,与人斗法,无往而不利,可是他想到了周兴的下场,不是太愿意与萧业斗法。 “怎么?来大人不敢?” 萧业轻蔑的笑了笑,又看向刘光业,哼道:“来大人如无信心,可与刘中丞一起上,或者台里的御史有一个叫一个,多少人,下官都接了,下官不惧群殴!” 刹那间,大堂里一片安静,御史们纷纷看向上首的来俊臣。 “原来你竟看上了本官的《罗织经》,那就由本官与刘大人合战于你!” 来俊臣冷冷一笑。 事已至此,势必不能退缩,不说会被御史们轻视,就是萧业上折子的后果也承受不起,只能应战。 御史中丞对于御史,只有人事上的管理权,不具备具体事权的上下级关系,任何一位御史,都有直接给太后上折子的权力,没必要经过上官批准,这也是右肃政台的特殊之处。 不过他并非全胜算,罗织经是他所著,自然有信心,而萧业纵然才气高,但官阶只有正八品,自己有刘光业相助,还是在主场,有法家诸贤庇护,指不定谁胜谁败呢。 “来大人,刘大人,请!” 萧业伸手示意! “哼!” 刘光业哼了声,与来俊臣离席。 御史们纷纷跟上,去了后面的法贤祠。 与之前的法神殿相比,法贤词整体规格降了两层,占地面积只剩下原先的三分之一,卫鞅的金身塑像也变成了泥胎像。 萧业刚一踏入,就感受到满满的恶意! 这是来自于法家诸贤的怨恨,自法神殿降格为法贤祠之后,法家诸贤收取的香火愿力大不如前,气运也有所松动,原先还能跟儒家掰一下手腕的法家,如今被压的死死的。 要不是法家脱胎于儒家,留着还有点用,怕是已经被儒家诸圣给灭了。 可纵是如此,法贤祠的地位也摇摇欲坠,有滑落冥府第二层的趋势。 萧业嘴角微撇,一抹不屑闪过。 当初还是法神宫的时候,他就不惧法家诸贤,如今无论是修为,还是官气才气都有大幅增长,尤其他的精神力已迈入金丹境界,今日向来俊臣挑战,就是为夺了罗织经而来。 “有请诸贤见证!” 来俊臣与刘光业拈起信香,向卫鞅像拜了四拜。 以前是拜三拜,但是神三鬼四,这两人在萧业面前不敢拜三拜。 “嗡!” 一层空间结界升起,把来俊臣、萧业与刘光业罩入其中,外围还多出了几束满怀恶意的目光。 御史中丞是正五品上的官,来俊臣转头道:“刘大人,把你的官气借与本官,今日定要这小子折戟而归!” 刘光业也知道自己论起斗法的手段,远不如来俊臣,点了点头,放出官气,渡了过去。 “轰!” 来俊臣官气暴涨! 两个五品上相加,他的官气臻至正三品! 萧业眼前一亮! “萧大人,看招!” 来俊臣大喝一声,头顶浮现出一本书册,上书三个古朴的篆字:罗织经! 哗啦啦! 经书快速翻动起来,一篇篇如大道之音,当空念诵。 “人之情多矫,世之俗多伪,岂可信乎?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耻其匿怨而友人也。” “人者多欲,其性尚私。成事享其功,败事委其过,且圣人弗能逾者,概人之本然也。” …… 随即,那经文,化作一个个漆黑的字符,向萧业射去! 罪! 恶! 私! 弃! 贪! 婪! 祸! 害! 惩! 疑! 林林总总,无穷无尽! 刹那间,在字符的击打下,萧业的体内散逸出丝丝黑气,整个人,都充满着罪恶,仿如一个天生的罪恶体,罪孽滔天。 ‘厉害!’ 纵然萧业早有准备,也心头微凛,他终于体会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滋味了。 《罗织经》可以强行施加罪孽,没罪也变成有罪,因为人的心底,总是有阴暗面,只要在《罗织经》罗织出的诸多罪孽中沾着一样,那点阴暗面就会被勾引出来,放大成活生生的罪孽。 有了罪,就能被《罗织经》镇压! 古往今来,既便是圣贤,心里都有阴暗面,可以说,《罗织经》是专门针对人性的一部经文,尽诉人性的阴暗面,这种经文,非大才、大奸大恶不能作。 “好一部《罗织经》!” 萧业感叹,并默默体会着内心蠢蠢欲动的各种阴暗面,这真是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原来……自己的内心竟如此阴暗。 从外面看,萧业不仅全身,连面孔都罩上了一层黑气,神色越发呆滞。 “来大人的《罗织经》哪里是能轻易见识,萧大人要栽啦!” “哎,到底是年轻气盛啊,你说拿了蒋方的赔偿银子走人不好么,非得犟到底,这下完蛋了吧?” 围绕御史们议论纷纷,多有兴灾乐祸之意。 刘光业也不自禁的捋起了胡须。 “世间有黑暗便有光明,有罪孽便有正义,区区心底阴暗面,何惧之有,因为我心向光明,该结束了,开!” 萧业突然大喝,浑身白红之光大作,逼退黑气,并诵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正气歌乃文天祥所作,其心之正,气之正,身之正,千古传诵,忽必烈都数次不忍杀他,论起正气之盛,崖山之后无人能出于其右,文天祥是一切邪门外道的克星! 倾刻间,黑光被驱散。 萧业继续念诵:“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罗织经的字符,遇上正气歌,如冰雪消融,化作飞灰。 毕竟不算正气歌对罗织经的压制作用,萧业本就是八品巅峰才气,再与从五品官气结合,总体来说,与来俊臣暂时拥有的正三品官气相当。 “求诸贤加持!” 来俊臣面色大变。 空间中,起了阵阵诵经声。 卫鞅、吴起、李斯、韩非等法家诸贤齐声念诵。 但是不和谐的是,韩非跟上不节奏。 “韩非,别念了!” 也不知是哪个,开声厉斥。 “知知知……道……LL……了!” 韩非闭了嘴,节奏上来了,有了法家诸贤加持,黑光再次大盛,一个个字符重新凝聚出来。 “作弊?哈哈,这就是法家,打了小的,老的下场?老子早料到,不过尔等干涉不了现世,仅仅加持些精神力量,又能奈我何!” 萧业冷冷一笑,继续诵唱正气歌。 确实,他是精神力金丹,就算法家诸贤个个都是相当于人间阳神的修为,但是阴阳两隔,没法直接干涉到现世,区区精神力量,不值一提。 而且随着萧业的精神力晋入金丹,不仅对才气官气的掌控力大增,才气也仿如无有穷尽,配合正气歌,黑色字符来多少灭多少。 “该死!” “此子又变强了!” “小子,有种你别来冥府!” 法家诸贤中,传来咒骂。 “哀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顾此耿耿存,仰视浮云白。” 萧业不为所动,继续诵念。 当诵到倒数第二段之时,空间中,已满是盎然正气,如潮汐般,以摧枯拉朽之势将黑色字符一扫而空,又向《罗织经》倾泄而去。 整本经书被正气打的哧哧直响,明灭不定。 “小子,你以为本官技止于此么?” 来俊臣的面孔,现出了狞狰之色,突然轰的一声,头顶才气大作,融入了官气当中,瞬间把官气推升至从二品的高度,经书再次鲜活起来! “来大人居然有才气?” “有救了,有救了!” 见着来俊臣放出才气,御史们喧躁起来,甚至有人弹冠相庆。 萧业也吃了一惊,但是想想也正常,没有才气,怎么可能作出《罗织经》这样的经书? 只能说,来俊臣平时隐藏的太深,要不是今日将他逼迫到了绝境,仍会继续隐藏自己的才气,再细细看去,来俊臣的才气大约五品,与官气结合,官阶介于从二品与正二品之间,可谓相当的高。 黑色字符,重新涌出,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窝蜂的杀向萧业。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七五章 修为大进 “哈哈哈哈~~” 刘光业把官气借给了来俊臣,从头到尾都成了个看热闹的,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萧业继续诵念。 随着正气歌的最后一句落下,萧业脑后,文天祥霍然走出,粗布儒衫,身形高瘦,花白的胡须,苍桑的面容,唯有双目炯炯有神,负手吟道:“吾乃文天祥,位居将相,不能救社稷,正天下,军败国辱,为囚虏,其当死久矣,今有大恶于前,何敢坐视,赋正气歌一曲,专诛邪祟!” 数之不尽的正字符文凝聚,击向黑色字符,双方互相湮灭,一时难解难分。 “此人是谁?怎从未见过?” “谁是文天祥?他自称位居将相,好象历朝历代都没有此人啊!” 御史们对着萧业身后的文天祥指指点点,没人清楚文天祥的根脚。 来俊臣也对文天祥生出了强烈的忌惮。 “来大人,下官的手段可不止于此,看好了!” 萧业的头顶,突然也窜出一部经书,正是他编撰的《心经》! 心经是对心学的阐述,主旨是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意思是人的清净自性本无善无恶,因念动起了执着,能够区分善恶,从而弃恶从善,是为良知,而致良知的关键,则是格除物欲。 罗织经苦心钻研的恶和欲,对于心经来说,只是念动生出的执着,套用佛门的话,是梦幻泡影,挥手可斥之,是无足经重的。 就见心经哗啦拉翻动书页,善恶、良知、格物等字符蜂涌而出,与正字合击漆黑字符,哪怕来俊臣的官气已是从二品,仍是倾刻间土崩瓦解。 “斩!” 萧业突然大喝! 仿如一声龙吟,一道雪白的剑光重重斩在罗织经,顿时,那裂痕如蜘网般蔓延,心经一扑,罩上元气大伤的罗织经,符文交错闪动,当场炼化起来。 “不!” 来俊臣发了疯般的嚎叫,摧动罗织经作拱死挣扎。 “镇!” 萧业吸取上回与周兴对战,法家诸贤突然掀桌子的教训,仁义两道符文从头顶飞出,镇压在心经上面,帮助炼化罗织经。 “炼!” 萧业还觉不够,官气化为烘炉,轰的一声,将心经与罗织一起装了进去,随即才气化为大网,包裹住洪炉! 果然,做好这一切,啵的一声闷响,空间破碎了,但是来俊臣的才气官气,乃至于刘光业的官气全在罗织经上,而罗织经又被萧业层层严防死守,整个包了饺子,半点都没回归。 空间中,隐隐传来不甘的怒吼,渐渐消散。 文天祥的身形,也已经隐没,不过在灵觉里,仍然存在,萧业敬佩文天祥的为人,躬身一礼,文天祥略一点头,深深的看了眼萧业,一步踏入萧业脑后,消失不见。 萧业眉心微拧,自己合计召唤过武松与文天祥,均是栩栩如生,难道真是诵念诗词的附带产物? 又或者如当世的神灵,在地球上受人传诵供奉,凝成成了类似于神格的精神意志,才随着诗词被自己召唤出来? 当然,这个问题暂时不是深究之时,萧业收了官气才气。 再内视识海,心经吞了罗织经,产生了异变,整部经书,变得半白半黑,隐隐散发出一种邪恶的气息,却又可以完全掌控,书封则由心经化为大罗心经,四个带有邪气的大字。 萧业心念一动,经书散去。 轰! 才气得了来俊臣的五品才气与罗织经精淬,脑海中一声巨响,冲破了八品巅身,臻至九品初阶。 虽然得到如此浑厚的资粮只是晋了一小阶,但萧业觉得看世界的视角都不能,如站在人间巅峰,高高在上,颇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感。 “轰!” 心里的喜悦还未散去,脑际又是一声巨响,官气暴涨,原先萧业是从五品官气,夺了来俊臣与刘光业的两份正五品官气,臻至正四品巅峰。 官气九品,九到七品为下三品,六到四品为中三品,三到一品为上三品,越往上,晋阶越难,虽然没有臻入上三品之列,颇有些遗憾,但是明天就要升官了啊! 萧业又看向来俊臣与刘光业,二人面色苍白,如透支过度,面孔罩上了深深的疲惫,官威不复存在,精神萎靡,除了仍有官职,就和当初的牵元礼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了。 相对而言,来俊臣的表现还反而好一些。 他与索元礼、周兴之辈最大的不同,是真的把全副身心都投入栽赃陷害事业当中,虽然今次斗法失去了根本,但他心志坚毅,不屈不挠,只要还在这个位置上,就总有机会报复回来。 围观的御史中,起了些议论声,很多人的目中现出了惊疑不定之色,来俊臣和刘光业,怎么看都和当初的索元礼与周兴有点像啊。 难不成这两位也栽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机会来了?再一想到萧业明天就要滚去司宾寺,中丞杀手终于要走了,再也没人碍着自己的眼,眼神不禁灼热起来,望向萧业,也现出了几许柔和。 “多谢两位大人赐教!” 萧业笑咪咪拱手。 “哼!” 来俊臣那毒蛇般的目光四周一扫,那渐趋热烈的气氛立时消散,人群中,目光再次变得惊疑不定起来,说到底,战斗的时候光芒闪烁,很多人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来俊臣吃了亏,但是到底亏到什么程度,无从得知。 知道真相的刘光业与来俊杰落到了同一处境,遮掩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出卖来俊臣。 而且有索元礼与周兴殷鉴在前,哪怕是装,也要装出若无其事,官威仍在的样子,二人都不想落到索元礼与周兴的下场,均是强打起精神。 “两位王大人,去给萧大人做交接!” 来俊臣那阴冷的眼神看过去。 “是!” 王德寿与王处贞摸不清来俊臣的底,服服贴贴的带着萧业去办交接。 御史们还在嘀嘀咕咕,来俊臣阴恻恻道:“都闲着没事做了是不是?要不要本官给弟兄们加点担子呀?” “啊?下官还有卷宗要看,先告辞了。” “下官要出去一趟!” 御史们打着哈哈散去,来俊臣与刘光业均是同舒了口气,随即目光变得阴冷起来,望向萧业办理交接的方向。 “萧大人,右肃政台是你的娘家,记得有空常来啊!” 办好交接之后,王德寿违心的笑道。 “哦?真的欢迎我?” 萧业似笑非笑。 “呵呵,哈哈~~” 王德寿与王处贞相对而笑,笑容假的不能再假,明摆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 萧业面容一肃,沉声道:“陈藩和张羽,是右肃政台难得肯做事的人,我不希望有谁故意针对他俩,甚至设局陷害,若是让我知晓,我还是会回来的,我不是开玩笑。” “萧大人,哪能呢,您放一万个心!” 王处贞腆脸笑道。 “嗯~~” 萧业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七六章 越抹越黑 “萧郎回来啦?” 刚一进家门,就看到心如心意笑吟吟的打招呼。 萧业突然产生了一个很龌龊的念头。 苏月儿在建康,可以用美色引诱凯子与她斗法,迅速壮大才气与官气,而自己呢,好不容易才与来俊臣与刘光业斗了一场,以后再要有这样的机会,可谓少之又少。 那么,自己可否以心如心意为饵,诱使别人与自己斗法呢? 二女是双胞胎,姿色也是上上之选,相信会有大把的好色官员上勾,反正这两个女人是太后派来监视的,心不在自己身上。 不对! 自己怎会有这样的念头? 萧业立刻意识到,多半是心经吸收了罗织经,林林种种的负面情绪影响到了自己。 看来罗织经仅仅只是吸收而己,并未真正化作自己的资粮,还得努力炼化。 “萧郎?” 心如心意被萧业那一瞬间的目光,看的心里发毛,不安的唤道。 “哈,没事,刚刚想到了一些事情,对了,前辈还在?” 萧业哈的一笑,问道。 心如道:“前辈正在等你呢。” “嗯!” 萧业点了点头,向内院走去。 屋里,苏小小端坐上首,嬉莲儿还是一副苏月儿的装扮,乖巧的站一边,但让萧业意外的是,鼍龙那被分割成一块块的尸体,堆满了屋子。 “见过前辈!” 萧业很快收回目光,拱手施礼。 “嗯~~” 苏小小打量着萧业,哼道:“区区三劫修为,竟能斩杀金丹二转的鼍龙,月儿眼光倒是不错。” 萧业搞不清苏小小是什么意思,不动声色道:“前辈谬赞了,鼍龙神智不全,遂被晚辈所趁,若是完好无损,晚辈绝非敌手。” “再没有神智,也是金丹,那阴山宗的妖人欲夺你的舍,神魂也被你吸收了,我看你的精神力已经晋入金丹了,你的秘密不少啊!” 苏小小摆了摆手。 萧业立刻看向嬉莲儿。 嬉莲儿现出一丝歉意。 苏小小又道:“你莫要为难莲儿,本座是她的师叔,问起情况,她不敢隐瞒,行了,你有秘密是你自己的机缘,本座还不至于追问到底,现在与你商量个事,这么多鼍龙肉,你也吃不完,放久了气血会渐渐散失,本座拿一半走,你意下如何? 当然,本座不会白拿你的,那几滴精血,可帮你炼成血灵丹。” 萧业错愕。 不会? 堂堂元婴老怪,竟然贪图一陀肉? 苏小小神色有些不自然。 金丹期在她眼里,固然反手可灭杀,可是中原地区,野生妖精极其少见,素心宗自己圈养的灵兽舍不得杀,毕竟女孩子多少都有些爱心,而萧业斩杀的这只鼍龙,扒下来的肉足有好几千斤,并且鼍龙生性凶猛,本就是气血充足之辈,比之宗门里的仙鹤、白免,梅花鹿,强的不是个事。 纵然是元婴老怪,也要为柴米油盐操心啊! 当然了,这些话没脸和萧业说。 不过仅仅片刻,苏小小目光又亮了起来,黄鼬精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别人一辈子都未必能见到一只妖精,可这小子短短时间内,就接连撞见两只,难道他才是有大气运在身? “萧郎?” 这时,嬉莲儿唤了声。 萧业忙道:“前辈愿为我炼丹,晚辈感激不尽,些许灵肉怕是不抵百分之一的报酬,不过晚辈身无长物,只能以此酬谢前辈了。” “嗯~~” 苏小小现出了满意之色,这小子,还算知情识趣,随即道:“本座还有一事要告诉你,我们素心宗,已决定和太后合作,月儿不在,洛阳的事,暂由莲儿主持,你也是太后跟前的红人,尽量配合她,好了,本座回去了。” 说着,袖子一挥,一半的灵肉一扫而空,就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嬉莲儿苦笑。 …… 渐渐地,天色黑了,萧业与嬉莲儿去往蒋方家做客,陆文与陈子昂陆续到来,说起蒋方的遭遇,均是气愤不己。 陈子昂便是道:“右肃政台乃是藏污纳垢之地,原本有萧郎在,还好一点,现在把萧郎赶走了,也不知太后是怎么想的。” 萧业冷冷一笑,不就是嫌碍眼呗,有自己在右肃政台,不知坏了太后多少事情,能容忍到现在,也算是奇迹,不过话不能这样讲,于是劝道:“太后心如明镜,谁忠谁奸看的清楚分明,别看来俊臣之辈现在风光,将来早晚是要清算的,我走了也好,眼不见为净,落个清闲。” 蒋方恨声道:“可叹我大唐清平盛世,竟有诸多蛇鼠奸邪,我若能进肃政台,必与那些奸邪周旋到底。” “儿啊,你可莫要发神经啊!” 蒋母吓了一跳,忙责怪的瞪了一眼。 如今这样的生活,她已经很满足了,可不想蒋方再出意外。 陆文嘿的一笑:“蒋郎,右肃政台不是那么好进的,每一位御史,都要太后首肯,你进过台狱,太后怎么可能再让你当御史?你看萧郎,不就被太后赶走了么。” 蒋方立如泄了气般。 萧业却是心中一动! 大劫就要来了,混吃等死,平平安安活个二十年,然后一朝身死,家族破灭,又有什么意义,不敢说一定要把命运掌握在手里,至少也应该奋力一搏,即便不成,也努力过了,死亦无憾。 于是道:“右肃政台进不了,或许我可以找人,试试看能否把你弄进大理寺,将来清算时,必由大理寺审问来俊臣之辈。” “哦?” 蒋方意动道:“萧郎能找到何人?可是狄仁杰?” 萧业压低声音道:“狄仁杰是清流,爱惜羽翼,轻易不会举荐,我给你跑跑太平公主的门路,此事莫要外传。” 顿时,气氛怪异起来,诸多目光望向萧业,均是一副了然之色。 “哈哈~~” 陆文一拍大腿,哈哈笑道:“太平公主虽已结婚生子,但年岁不大,实我大唐第一美人啊,萧郎啊萧郎,你总是有意外之喜啊!” 嬉莲儿也浑身酸味四溢,狠狠掐了把萧业的腰间软肉。 萧业不乐意了。 掐我干嘛,你又不是苏月儿! 萧业瞪了一眼过去,解释道:“你看你这话说的,太平公主是君,我是臣,我们能有什么关系?” “呵呵,邻里关系!” 陈子昂坏笑道。 “扑哧!” 陪坐的诸女也是掩嘴轻笑。 萧业彻底无语了,他知道,男女之事不能解释,越抹越黑,摇了摇头,突然面色一肃,改口道:“有件事我要和你们说一下,听说还有不到二十年,我们这方天地就会毁灭,你们可有什么打算?” “什么?” 三人一惊,本想说开玩笑,但是见着萧业的严肃神色,就知道此事不假。 嬉莲儿与芊芊诸女也大为愕然,没想到萧业会把这样的秘密说出来。 其实萧业是斟酌再三,他终终秉持谁也不是谁的救世主这一观点,人唯有自救方是正途,但是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自救的机会,他不是圣人,更不是救世主,对于无关的人,能顺手拉一把,他不会吝于伸手,帮不了,他也不会强撑着做英雄。 而作为一同从江都走出来的好友,怎么着也要尽心尽力,至少能让他们拥有一个自救的机会。 “哈,既然还有二十年,那我就好好享受,反正我陆家家大业大,我用这二十年时间,把家业败光,享尽人间繁华,也不枉来世上一遭!” 陆文突然豁达的哈哈一笑。 萧业竟有种无言相对的感觉。 陈子昂却是道:“萧郎能说这种事情,必是有对策,陆文你就莫要胡搅了。” “嘿嘿~~” 陆文尴尬的揉了揉后脑壳,期待的目光望向萧业。 萧业转头道:“你们几个以神魂沟通天地,发个毒誓,绝不将今晚所见所闻透露出去。” “啊?我们?” 芊芊惊讶道,还有些不高兴。 “对!” 萧业认真点头,他可不会因为是美女就惯着,作为现代人,生前还是个四十岁的老腊肉,他对于女性几乎失去了所有美好的期待,与前妻复婚,也就是搭伙过日子而己。 “发就发!” 嬉莲儿打了个眼色制止芊芊,便催动神魂发誓:“我苏月儿,向天道起誓,今晚所见所闻,绝不透露与任何人知晓,如违此誓,神魂俱灭,不得好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七七章 太平公主的破嘴 萧业怔怔看着嬉莲儿,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这尼玛的也算毒誓?可是没法拆穿,再一想,自己的秘密除了极其核心的一些,嬉莲儿该知道的都知道,发不发誓无关紧要。 他的目地是要芊芊、素素和蔓蔓发誓。 果然,嬉莲儿的眸中,一抹狡黠之色闪过。 萧业暗暗摇头,看向芊芊三女。 ‘大师姐’都带头发了誓,三女依次发了毒誓。 萧业这才道:“实不相瞒,我得了些机缘,习得修行之法,你们若愿意学,我可以教你们,但通常有功名者,习不得真气,若是泄露出去,怕是佛道两门第一个就容不下我们,可能等不到二十年就会被杀,你们先别急着做决定,好好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 陆文大手一挥:“我们也不想二十年后,死在大劫中啊,我现在发誓,不得你的允许,绝不教给任何人!” “就是!” 蒋方和陈子昂也大为心动,与陆文一起,发了毒誓。 三人如此爽快,省了好多萧业要说的话,果然是好友,会提前为你着想,不让你为难。 再一想到苏月儿、小姑妈、戴着副假面的嬉莲儿,监视他的心如心意,就有种心累的感觉。 “好!” 萧业点头道:“文气的本质,是文昌帝君赐予的香火愿力,与真气冲突,你们三人,都有文气,我先教你们一个法子,把文气炼化为才气,才可以正式修炼,你们现在把才气放出来,听我边说边做……” 萧业本就有开宗立派的打算,因此闲暇时间,也开始着手一些功法的归纳总结,才气化文气的普适方法,前一阵子刚刚归纳出来,恰可在陈子昂三人身上试用。 讲解数遍之后,三人大体掌握了要领,也无心于宴会,于是各自散去。 萧业与嬉莲儿回到家里,想着为蒋方跑门路的事情,打算去拜访太平公主,可毕竟是求人办事,空着手又不好,自己身上又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最终决定,把鳄鱼头送给太平公主。 于是,待得心如心意睡下之后,萧业取了鳄鱼头,悄然离去。 鳄鱼头有大半丈长,萧业背在背上,从远处看,就好象一个鳄首人身的妖精,好在两家距离不远,不片刻,萧业轻车熟路的翻入了太平公主家的后院。 “哼!” 一声冷哼传来:“本宫还以为有妖精摸上门了呢!” 萧业抬头一看,月色下,太平公主披着薄薄的月白长衫,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中,美丽而又圣洁。 “公主还没睡啊?” 萧业呵呵笑道。 “怎么?萧大人深夜翻入我家,是否很希望本宫已经入睡?” 太平公主眸中,闪现出危险的光芒。 萧业暗道声该死,说错话了,忙把鳄鱼头放下,笑道:“公主,下官前一阵子查凌汛溃堤一案,击杀金丹期鼍龙一条,想着公主平素对下官多有提携,就把头颅拿来赠予公主,以作答谢。” 看着那狰狞的鳄鱼头,太平公主有种想笑的感觉。 可是还别说,金丹期的鳄鱼头就是个宝,牙齿、皮、头骨,都可用来炼器,头里面也有肉,而且识海位于头部,虽然死了,但识海的坍塌没有那么快,如方法得当,可以炼化鼍龙残余的精神力。 即便太平公主出身皇室,是太后最为宠爱的幼女,又是楼观道嫡传弟子,这样一颗头颅,也极其少见,心里不由盘算起来该如何利用这颗头颅。 此子有心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你想做什么?” 不过表面上,太平公主不屑的哼了声。 “确有一事相求……” 萧业把为蒋方求官之事道出。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呢!’ 太平公主心里莫名的有些不高兴,冷哼一声:“前几日本宫安排你去司宾寺,你不去,非得跑出去办案,后来母后下旨命你去司宾你,你还不死心,安排自己的好友去大理寺,你真是和右肃政台不死不休啊,难道你不知道,御史的后台就是母后?” 萧业肃容道:“御史个个罪大恶极,总要有人出来与他们斗,很多人之所以畏惧观望,是他们被御史吓着了,只要真正有人能斗倒御史,会有更多的人站出来,我不相信,大唐没有一点正气。” 太平公主怔怔看着萧业,眸中现出了复杂难明之色,许久,才点头道:“本宫帮你过问一下,你让蒋方在家等消息,既然来了,多留一会儿,平时你用什么兵器?” “剑和枪都可以!” 萧业不解道。 “你在这等一会儿!” 太平公主转身而去,再回来时,已换成了一袭胡服,手里提着把漆黑的长枪! “此枪虽非法器,却坚硬无比,可抵挡寻常法剑的切削,你拿着,随本宫来!” 太平公主把长枪扔给萧业,转身跃出。 萧业跟在后面,二人一路疾奔,来到了北邙山中,攀上一处山头。 月光洒在大地,左右了无人迹,萧业不禁胡思乱想,深更半夜,带自己来这地方,这可是自己的小姑妈啊。 太平公主道:“本宫带你过来,是陪本宫练剑。” “什么?” 萧业惊的眼珠子要掉出来了。 “看招!” 太平公主根本不废话,剑丸从卤门一冲而出,银光闪闪,化为一柄精巧的小剑,向萧业疾刺而去,半点不留手。 卧草! 萧业破口大骂,却没办法,只得挥枪迎上。 太平公主的剑丸,是以自身的庚金之气凝练,心念如一,不必念动,就如人的四肢做动作,完全是一种本能,剑招之间全无破绽。 而且太平公主是三劫巅峰修为,先天大圆满! 但见剑光堪比月光,冷清,肃杀,起初萧业左支右绌,挡的吃力之极,那柄号称可挡一般法器的长检也被削的只剩下三分之一。 “废物,你还是不是男人?” 太平公主大骂! “你娘的,别仗着你是公主就目中无人,今日我就代替你娘好好的教训你!” 萧业也怒了,这张破嘴会不会说人话?他让自己晋入守静笃,致虚极的玄妙状态,天地间的剑光不再那么神秘莫测,再加上他的精神力要比太平公主强大,渐渐地,回过气来,以形意枪法对战。 一拨又一挑,一挑又一拨,从十招中刺出一枪,到能刺三五枪,已于不知不觉中扳平,斗的你来我往。 萧业就感觉到,自己的枪法越发的圆润娴熟,在飞剑无孔无入的攻击下,招式更加精练,而太平公主的剑势,也是更加诡异难测。 直到黎明时分,二人心有灵犀,同时收了招。 萧业刚要说两句场面话,如什么棋逢对手,英雄惜英雄之类,太平公主已哼道:“你不是要代替母后来教训本宫么,就这两下子?” 要不是站自己面前的,是小姑妈,萧业真有种让她见识下什么叫做男人的冲动,可这时,一想到血缘上的联系,还是蔫了,索性闭嘴不语。 太平公主又以命令的口吻说道:“从明晚开始,你每晚都过来,陪本宫练剑!” 随即身形一纵,消失于山巅!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七八章 死亡院 回到府里,天还未亮,萧业就着凉水冲了把澡,精神为之一爽,站起了桩。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暂时不打算提升修为,而是尽可能的消化所得,彻底化为自己的资粮,为凝结紫极贵丹夯下坚实的基础。 紫极贵丹虽然龙凤同凝,却以龙为主,凤为辅,能否结成,成丹的品质,还是由萧业决定,他不敢有任何怠慢。 渐渐地,天色亮了,吃过早餐之后,萧业去往司宾寺报道。 司宾寺其实并不是一个清水衙门,大唐海纳百川,朝贡不绝,不敢说每日,至少每旬,都有外藩朝贡觐见,全部要由司宾寺接待安排。 上至礼仪文化,下至饮食起居,份属司宾寺的职责。 萧业便是在司宾寺大门外,见着身着奇装异服的番人、夷人进进出出。 “来者止步!” 萧业刚要进去,已有军卒拦住。 “本官萧业,受吏部委派,前来司宾寺就职,还请代为通传。” 萧业刚拱了拱手,就有哈哈大笑传来:“原来是萧大人,下官主事钱壮,特来迎接萧大人。” 一名蓄有山羊胡子的中年人,笑呵呵的迎面走来。 不过萧业看的清楚,此人的眼里,有着难以掩饰的妒忌,毕竟主事几乎是最小的官,从九品上,是底层办事官吏,与右肃政台的令吏等同。 四十多岁的年纪,干了一辈子才从九品,而萧业才二十不到,就要担任从六品上的寺丞,次于少卿,是少卿的左膀右臂,掌握实权。 “有劳钱大人了!” 萧业也不理会钱壮的妒意,拱了拱手。 “周少卿已等候萧大人多时啦,快随下官进来!” 钱壮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笑着把萧业迎了进去。 司宾寺分典客、司仪二署,分置两位少卿署理事务,前者掌诸归义蛮夷,后者掌仪节引导,钱壮把萧业带去了典客署。 当看到端坐于上首的少卿时,萧业大吃一惊,居然是周兴! “下官萧业,拜见少卿!” 萧业一怔之后,拱手施礼。 “萧大人,你来呐!” 周兴阴恻恻笑道:“想不到你我在右肃政台为上下级,至司宾寺亦是如此,本官不由感叹,天下何其之小也!” 萧业淡淡道:“下官亦有同感,在此恭祝少卿圣眷不衰!” “哼!” 周兴似是回忆起了不好的往事,哼道:“吏部即把萧大人调来司宾寺,理该存有重用之意,而萧大人的才能本官是清楚的,就直接给你加担子啦!” 萧业道:“请少卿明示!” 周兴道:“典客署下设诸藩部,其一,都亭西驿,掌河西蕃部贡奉之事。 其二,礼宾院,掌回鹘、吐蕃、契丹等国朝贡馆设,及互市译语之事。 其三,怀远驿,掌南蕃交州,西蕃龟兹、大食、于阗、甘、沙、宗哥等国贡奉之事。 另有中太一宫、建隆观,掌殿宇斋宫、器用仪物、陈设钱币。 在京寺务司,掌诸寺葺治,传法院,掌译经润文。 左右街僧录司,掌寺院僧尼帐籍及僧官补授。 同文馆及管勾所,掌高丽使命。 萧大人曾与吐藩有过来往,便往礼宾院任丞,如何?” 回鹘、吐蕃与契丹,都是强藩,尤其是吐蕃,松赞干布的死,也意味着与大唐的短暂蜜月期结束,自此两国陷入了连绵不绝的战争当中,如今又因石堡城陷落,两国关系落至历史最低点。 在司宾寺里,人人对礼宾院唯恐避之不及,别说朝贡互市极难推行,年年考核排在末位,更重要的是,礼宾院是减员最为严重的一个藩部,遇上出使,指不定就回不来了,有鉴于此,礼宾院又称死亡院。 萧业猛抬头,望向周兴! 周兴捋着胡须,眼里射出阴险的光芒,阴笑道:“萧大人,前任丞,出使契丹,壮烈陨国,本官也不是为难你,实是除礼宾院,各藩部并无缺员,偏偏吏部指名由你担任从六品的寺丞,本官就是想降你的职,也不敢呐,只得请你勉为其难啦!” “是,下官接令!” 萧业上前数步,行至案前,双手呈托举状。 “嗯~~” 周兴满意的点头,把任命书放在萧业手心。 瞬间,萧业入了定境! 从六品上的官气被一吸而空,与自身的正四品巅峰官气结合,轰的一声,终于突破到三品! 虽然只是从三品下,却也迈入了上三品之列。 萧业清醒过来,暗中内视,原本那赤红色的中三品官气,如今竟带上了一丝紫色。 紫色是贵气的体现,论天下之贵,无出于紫气之右,镇压邪祟的效果远超赤红,而且萧业的紫气和寻常官员有很大区别。 别的官员的紫气是朝廷赐予,属借用性质,随时会被剥夺,萧业的紫气却是完全属于自己,这让他忍不住在识海中施展起来。 官气化为洪炉! 炉体更加凝实,散发出道道紫光,虽然很微弱,却毕竟带了紫,沾染上了高贵的气息,本质得了提升。 隐隐萧业有种感觉,如果现在再让他炼化罗织经,怕是速度会提高很多,当即心念一动,把《大罗心经》扔入洪炉,以九品才气炼化。 一枚枚漆黑的字符分解出来,重新冼炼,黑气开始有所松动,隐现出透明的底色,对于负面精义也有了朦朦胧胧的理解,仿佛一扇全新的大门正在冉冉开启。 萧业不禁大喜。 果然,事情本身是没有善恶之分的,就如天道,无善无恶,佛门与心学也一再强调,人的清净自性本无分善恶,念动才是善恶之源。 刹那间,萧业的心灵中,涌出了一股本源力量,加持于五气花瓣的心瓣之上,原本是赤色的颜色,逐渐变得晶莹起来,并生出一粒粒的紫色光粒。 突然萧业心念一动,九品才气也化为一只洪炉,与官气烘炉融合,熊熊乳白色的才气火焰,由洪炉内壁喷出,炼化的速度大为加快。 周兴见萧业定住不动,久久不语,以为萧业被吓着了,心头愈发痛快,不禁微微笑道:“萧大人,随本官来,本官领你去礼宾院认认门。” 随即起身离坐,亲热的搀扶住萧业。 萧业受了惊动,清醒过来,现出不悦之色。 可这落在周兴眼里,摆明着是对任职不满啊,你不满又能如何,本官把你送去礼宾院赴死,你还敢不去? “哈哈哈哈,萧大人,莫让同僚久等啊!” 周兴强拽着萧业,哈哈大笑着出了殿,心情畅快之极。 礼宾院内,一派死气沉沉,本来人手就不多,个个无精打彩,细细感应之下,还有怨气缭绕。 想想也正常,别的藩部,往来番夷均是客客气气,奉上不菲的财货,缩着尾巴做人,唯有礼宾院,回鹘、吐蕃与契丹三强没一个好惹,还拿财货贿赂你? 没一刀砍了就不错了。 “啪啪!” 周兴双手一拍,唤道:“大家都过来!” 陆陆续续,有官员前来大殿。 每一藩部,由一名丞主持,配主簿一名,录事二人,及府、史、亭长、掌固若干。 周兴锐目一扫,便道:“本官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乃是新任礼宾院丞萧业,原是本官在右肃政台的部下,今再次聚首共事,与本官也是有缘呐,望诸位兢兢业业,配合萧大人,勿要懈怠。” “下官拜见萧大人!” 群僚纷纷向萧业施礼。 “免了!” 萧业一一打量过去,许久,才手一挥。 他清楚自己年纪青青便身居主官之位,很多人干一辈子却是个八九品小官,心里不服,这时候千万不能和颜悦色,你越客气,下属越拿你不吃敬,官架子该摆的时候就得摆。 再退一步说,让下属心悦诚服,靠的是能力与带来的福利,并不是低姿态。 当然,摆架子归摆架子,新任主官,最忌上来就大刀阔斧的蛮干,应该先摸清楚下属之间的关系,各人的基本情况与性格,再有所制定。 “萧大人,这里交给你了,本官另有要事,先走一步!” 周兴捋须一笑,负手而去。 “下官恭送少卿!” 萧业长揖施礼,待得周兴远去,才坐上主座,唤道:“把名册与卷宗拿来!” “是!” 主簿带着几个掌固退走,不片刻,捧回了好几捧书册,萧业当堂翻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七九章 契丹使团 殿内安静异常,各僚属分立左右,萧业仿佛看的入了神,不做任何指示,渐渐地,开始有不满的气息升起。 “咳咳~~” 主簿清咳两声。 萧业这才仿似回过神来,挥挥手道:“张大人请留下,其他人都退去罢。” “下官告退!” 众人施礼离去,隐隐还能听到议论。 “此子好歹也是个状元,竟被打发来礼宾院,也不知得罪了谁。” “嘿,听说周少卿当初便被此子拉下了马,以周少卿之为人,岂肯干休,此子的日子不好过喽!” “嘘,小声点!” 主簿姓张,名张庆,尴尬的看着萧业。 “无妨!” 萧业呵呵一笑:“本官在右肃政台,把索中丞拉下马时,别人说我不知死活,后来把周炳元拉下马,又说我初生牛犊不怕虎,再把周兴拉下马,外间渐有传言,说本官是侍郎杀手。 昨日在右肃政台交接之时,曾与来中丞与刘中丞斗了一场,刘大人猜猜看,那帮御使如何说我?” “下官不知!” 张庆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是啊,这萧的可不是善茬啊! “哈哈~~” 萧业哈哈一笑:“他们说,右肃政台是本官的娘家,欢迎本官常回娘家看看,张大人,岂非可笑之极?” “确实可笑,确实可笑!” 张庆拿袖角擦着汗珠,现出僵硬的笑容。 “好了,本官说笑而己!” 萧业挥了挥手,又道:“张大人,给本官说说院里的情况。“ 张庆斟酌了字句,半晌才说起来。 总体来说,礼宾院号称死亡院,有门路的早跑了,留下来的,都是找不到路子,或者拿不出打点银钱,虽然不能说进了礼宾院就一定会死,但是在各藩部中,礼宾院的福利待遇最差。 别的藩院,都有油水,唯有礼宾院,回鹘契丹与吐蕃都是大爷,哪个来孝敬你,因此每到年节,礼宾院只能领到由寺里统一下发的微薄例俸,占大头的各藩部内部福利想都别想,因为在番夷身上诈不出油水。 要知道,古代交通不便,大老远的跑一趟不容易,使节团往往也是商队,携带价值不菲的财货,除部分作为贡品,大多数都会在洛阳贩卖。 而且使团来京,由司宾寺安排住宿饮食,这里头的名堂可大了,稍微卡一卡,识相的会奉上好处。 萧业沉吟道:“如今院里可有三部的使团?” 张庆道:“有吐蕃使团,要求朝廷承认石堡城被吐蕃占据,但朝廷未作理会,另有契丹使节团,请求朝廷派兵与之共击突厥。” “哦?” 萧业讶道:“既然契丹有所求,那为何从契丹人身上捞不到油水?” 张庆为难道:“萧大人有所不知,契丹虽是求人,可那态度狂傲的很,好象是我大唐求他一样,朝廷对此,至今未有定议。” 萧业默然。 不片刻,他大概猜出了契丹人的心态。 关键在于突厥! 史进已经领着二十万军上路了,与吐蕃的大战就在这一两个月内,如突厥与吐蕃互通往来,趁机进犯,会让大唐陷入两面作战的窘境,因此作为突厥邻居的契丹就变得举足轻重。 不过突厥虽已衰落,却也不是契丹可轻易挑恤,契丹还处于生长期,恐怕也没有与大唐合攻突厥的心思,多半是摆出姿态,牵制突厥,顺便要好处。 而朝廷不乏高人,不会看不出契丹的用意,可是既担心没了契丹牵制,突厥会挥军南下,又不甘心被契丹勒索,有失国体,才犹豫不决。 毕竟太后是女人,比一般的帝皇更要脸面。 “走,带本官去契丹使团那里看看。” 萧业想明白了个中关节,心里有了想法,突然起身。 “是!” 张庆在前引路。 给契丹使团安排的院落堪称雅致,三进大院窗明几净,可是进去后,一股难闻的汗馊味夹杂着腥骚味扑面而来。 萧业本能的闭住了呼吸,他已是先天境界,只要一口真气不绝,可以支撑长时间的内呼吸。 张庆没这本事,掩着鼻子,厌恶道:“草原缺水,是故当地夷狄几乎不沐浴,代代传下来,养成了习惯,来我大唐,即便提供浴室供其沐浴,却没人去洗,也不知这些夷狄的鼻子是怎么长的,就不嫌难闻吗?” 萧业笑道:“恐怕是在大唐习惯了沐浴,回去草原后担心没水洗澡,岂不是难受死,那还不如不洗。” “大人高见!” 张庆屈指称赞。 “张大人,今次给咱们送什么来啦?” 这时,屋里一个粗犷的声音传出,一名满面胡碴,坦胸露怀的契丹人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胸口尽是胸毛,并就着胸毛,刺了个狰狞的青狼头。 张庆道:“这是院里新任的寺丞萧大人,过来看看几位。” “哦?” 那契丹人看了过去,见着萧业眼前一亮。 倒不是因为仪表堂堂,而是细皮嫩肉,白白净净。 各屋陆续有契丹人走出。 萧业拱手道:“本官新任寺丞,自是要走访一番,诸位在我大唐住的可愉快?” “每天都吃的什么鸟玩意儿?淡死老子啦!” “是啊,我们契丹使团,是代表契丹可汗而来,不给我们吃饱吃好,就是瞧不起契丹,我们强烈要求提高伙食标准!” “我们还要女人,来了半个月,没女人玩,不让我们玩女人,是对我们契丹可汗的不敬!” 出乎意料,一群契丹人嚷嚷起来,气愤填膺,表达不满。 张庆气的脸都变绿了。 萧业把张庆拉到角落,问道:“张大人,契丹使团的伙食标准是多少?” 张庆叫苦道:“每天每人一两银子,院里本就清苦,能挤出每人一两银子已是很困难了,要知道,很多老百姓一个月都花不了一两银子,可他们还嫌少!” “哦~~” 萧业哦了声,问道:“一两银子的标准是谁定的?朝廷?礼部?又或者寺里?” 张庆摇摇头道:“伙食除了接风宴有朝廷定例,平时并无标准,大体是根据藩部的财力量力而行,一两银子的标准由前任寺丞定下。 那位大人曾言:友邦慕我大唐风华,不远万里前来觐见,咱们做为地主,要以最大的诚意让友邦客人感受到我大唐的热情,要让人吃好喝好,宾至如归,不能让人心寒,故而定下一两银子的标准,沿袭至今,已有好几年啦!” 萧业沉吟道:“自即日起,不管什么使团,每人每日的伙食标准定为一钱银子,不得超标,超出来从有关人等的俸禄中扣除。” “什嘛?” 契丹人中有高手,听得萧业的话,不乐意了,不仅不加标准,还扣除了九成,每天就一钱银子的标准,吃个鸟啊! “这……” 张庆为难道:“萧大人,莫要冲动,外使伙食牵涉极大,您得三思啊!” 萧业灼灼目光看向张应,隐有官威发散。 张应就觉心慌意乱,眼神乱瞟,不敢与萧业对视。 “呵~~” 萧业突然呵的一笑:“本官也是在衙门里呆过的,很多猫腻都清楚,张大人,你老实告诉本官,契丹人的实际伙食是否不足一两银子?”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八零章 下马威 张庆满头冷汗,面色僵硬。 萧业有数了,定然有人从中克扣伙食费,不要小看每人每天扣个几钱银子,积少成多,聚沙成塔,一年下来,也极其可观。 于是压低声音道:“七钱可有?” 张庆不吱声,眼珠子滴溜溜转。 “六钱?” 萧业又问。 张庆依然不说话。 “五钱?” “四钱?” “三钱?” “咳咳~~” 张庆咳嗽两声。 尼玛的,够狠啊,扣了七成! 从这方面来看,右肃政台不管对外怎么样,内部还算是公平的,毕竟御史是太后养的狗,狗与狗之间,首先不能闹内杠,萧业之所以会被太后踢走,就是因为他不咬外人,专咬自己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庆咬了咬牙,又道:“萧大人,银子大部归了上面,动外夷的伙食费,就是动上面那些人的钱袋子,岂肯干休?依萧大人的品级,每年也能分润不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吧。” 萧业哼道:“张大人,或许你以为本官年轻气盛,眼里揉不得沙子,今日本官就告诉你,萧某无意与任何人作对,奈何有些人贪婪过甚! 就拿咱们礼宾院来说,本就艰难,却还有人从穷苦人家的地里刨食,就算每年只扒回来几百两银子,年底分分,每人也有十来两,至少能好好的过个年,此事本官管定了,如得罪了上面的人,尽管冲着我来,本官倒要看看,谁的狗胆包了天!” 张庆怔怔看着萧业,一股钦佩油然而生。 虽然他是典型的官场老油子,但心里仍有良知,仍然存在对正义的向往,他能看出来,萧业是真心要做事,也是真心为下面人考虑,值得敬重。 好一会儿,张庆道:“即然萧大人愿一力承担,那就按萧大人所说去做,不过……契丹人的伙食?” “就一钱,过会儿你去和膳食那里打个招呼,要讲清楚,每人每日只拨一钱银子,以前的烂帐,本官不追究了,自即日起,任何开支,没有本官签名,不得支取,否则以贪渎论处!” 萧业不假思索道。 “喂,你们俩个嘀嘀咕咕的,商量好了没有,别说一钱,一两银子我们都不干,至少二两!” 有契丹人忍不住了,嚷嚷起来。 萧业转头,不客气道:“实在是抱歉,礼宾院是个穷衙门,供养不起你们,如有不满,可向上级衙门投诉!” “你……” 几个契丹人抄起袖子,奔了过来,一副凶神恶煞样。 萧业冷冷一笑,放出一小丝携带着大罗心经经文的精神力量。 他的识海中,才气和官气还在合力炼化着经文,萧业也掌握了些许诀窍。 比如他现在使用的,就是个惧字,以精神力把惧字的精义施展出来。 果然,那几个契丹人突然眼里现出了恐惧之色,目瞪口呆的看着萧业,不自禁的往后退。 ‘还真是好用呢!’ 萧业暗暗一笑。 当然,眼下对符文的应用还粗浅的很,怕是只能影响到普通人,遇上修士未必奏效。 “那……那我们要女人!” 契丹人商量了一阵子,又叫嚣起来。 萧业转头问道:“张大人,能否找到昆仓奴?弄两个过来给契丹使臣爽爽!” 张庆错愕的看着萧业。 刚刚建立起的光辉形象,轰然塌了一半。 契丹人也久仰昆仑奴的大名,一听要拿昆仑奴过来给他们玩,顿时不满道:“我们不要黑的象鬼一样的昆仓奴,我们要白白净净的唐国女人!” 萧业脸一沉,冷声道:“我们大唐的女子,不是给人玩弄的,闹到太后面前,我也敢讲这话,想要玩女人,也行,赶紧把事情办了,回你们的契丹草原,想玩多少玩多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有契丹人不服气道:“唐国不是有青楼妓馆吗?” 萧业哼道:“那也是两情相悦,你看你们满身的腥骚臭味,谁会看上你们?瞎子也会被熏死啊,这里是大唐,可不是草原,倘若有谁敢于强抢民女,大唐律治的就是这种人!” 说着,转头道:“张大人,走罢,咱们各办各事。” 张庆眼里带着钦佩,与萧业出了门。 其实以他的级别,每年年底也能分润几十两,可是萧业如斩断了伸向伙食费的黑手,拿的钱就是干净钱,哪怕少一点也不在乎,毕竟谁不想拿干净钱呢? 分开之后,萧业径直回了大堂,微闭双目,意沉识海,查看炼化的情况。 时间缓缓流逝,周兴那里,炸了锅。 契丹人真去告状了! 周兴被熏的头晕脑胀,心里也恼火异常。 众所周知,伙食费最容易动手脚,就象道光,明知道一颗鸡蛋十两银子极为不合理,却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这小子是不是吃饱了撑着? 还把夷狄的伙食费扣成每天一钱,让上面那些人再也伸不了手,他就搞不明白,老老实实的过日子不好吗?总是搞事情有什么意思? 但萧业是礼宾院的主官,定伙食标准是份定之事,寺里也不可能拿出银子去补贴礼宾院,周兴没法直接干涉,多半找萧业谈话,只是……谈话有用么? “诸位,本官虽是萧大人的上官,可萧大人年青有为,上面又有人,本官管不了,你们自己想办法罢!” 周兴挥了挥手,直接离去,眼里闪出一抹兴灾乐祸之色,契丹人的尿性他清楚,接下来必然会去找寺卿讨要说法。 寺卿是当朝宰相岑长倩的亲弟岑长安,事情如闹大,必然会牵出岑长倩,而岑长倩是清流中人,李派的代表人物,这小子不是与清流亲近么? 哈哈! 周兴突然心情大好,这是个扳倒岑长倩的天赐良机啊! 他有些迫不及待了,着心腹暗中打探动静。 果然,契丹人又去找了岑长安,岑长安一番好言劝说,才把契丹人稳住,随即差人往司膳监递话。 虽然说了什么无从得知,但周兴不急,不久后必见分晓。 正午,按例,衙门提供一顿简餐,食物量力而行,财力丰裕的藩部,吃的自然好些,而礼宾院排倒数第一,吃的相当差。 本来大家都习惯了,可今日,饭食呈上,顿时炸开了锅! ‘这是人吃的吗?几片白菜叶子加一块肉皮?” “你们克扣的也太狠了吧?” 一群官吏指着饭食破口大骂! 也确实,平时吃的再不好,至少餐餐有肉,能把肚子填饱,今日的水准却是大幅下降。 “老爷们,老爷们,我们也是没办法啊!” 那厨子大声喊冤道:“以前宾客的伙食标准是每日每人一两银子,说实话,那些番夷用不了那么多,相当一部分都补贴给诸位的伙食啦,但上午,萧大人把宾客的膳食标准降成一钱银子,一下子减了九成啊,灶房哪里还有多余的银子补贴给大家,老爷们忍忍吧。” “怎么又关萧大人的事了?” 有人不相信的问道。 “哎,年青气盛,刚上任就想做事情呗,可是院里的情况也是复杂的很,俺们只是下人,哪里敢去和萧大人反应呐!” 那厨子摇头叹气,一脸恨铁不成钢模样。 “张大人,还请为我们说话啊!” 有人向张庆急拱手。 “是啊,咱们官小职卑,也只有张大人能劝劝萧大人啦!” 越来越多的人鼓动张庆去找萧业。 张庆其实心里明白,是萧业步子迈的太大,扯到某些人的蛋了,授意司监膳玩了一出下马威,再看群情汹涌的官僚们,也让他大失所望。 恐怕没人清楚,萧大人从那些人手里抠出的银子,最终还是要发给他们啊。 “哎~~” 张庆叹了口气道:“诸位稍安勿躁,今日只能这样了,多少吃一点,少顷本官去面见萧大人!” 虽然饭食难吃,但忙碌一个上午,肚子确实饿了,众人一边指桑骂槐的咒骂,一边往嘴里扒饭。 张庆也匆匆扒了两口,去见萧业,正见萧业案头,摆放着一模一样的饭食。 “礼宾院就吃这个?” 萧业指着几片菜叶子,一块肉皮问道。 “哎呀,我的萧大人啊,衙门里已经闹翻天啦……“ 张庆把情况如实道出。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八一章 贿赂本官 本以为把情况道出,萧业既便不发作,也面现忧色,可是看去,萧业就如个没事人般,张庆不安道:“萧大人,群僚也是不明内情,故而言语有些冒犯,还望萧大人莫要记较啊。” “无妨,本官岂是心胸狭窄之辈?” 萧业摆了摆手,呵呵一笑:“没想到才开始就有人按耐不住了,看来里面的油水不少啊,好,好的很!” “萧大人可是有了对策?” 张庆问道。 萧业不答,反问道:“张大人能否帮我个忙?” 张庆心里格登一下,却还是道:“萧大人请讲。” 萧业道:“能否去我家里一趟,把萧义和萧泽唤来。” “此事不难,下官马上就去!” 张庆舒了口气,生怕萧业还有交待似的,忙不迭的转身就走。 萧业暗暗摇头,继续闭眼,感应着大罗心经的炼化。 其实司宾院这地方,只要不给自己找事情,也是很清闲的,萧业并不想惹事,奈何刚一上任,就碰上了蛀虫,这不是他在招惹事情,而是有人不想让他清闲。 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萧义萧泽来了,出乎萧业意料,还有心如心意,扮作小厮,倒也是娇俏可人,婷婷玉立,尤其是双胞胎长着一模一样的面容,更是会让人不自禁的回想起某些刺激的场面。 “你俩怎么也过来了?” 当然,萧业并没有旖旎的心思,只是暗感头疼,讶道。 心如笑道:“妾们是萧郎的奴婢,自然要过来给萧郎打打下手啦!” 萧业暗道,是来监视老子的吧。 心意也扑哧一笑:“萧郎也别苦着脸啦,这段时间都没好好服侍你,是妾们的错,今后不敢啦!” 随即就绕到后面,替萧业捏起了肩膀。 诶? 俩丫头转性了? 萧业记得,最初二女防自己如防狼。 不过也好,捏着解解乏。 嗯! 一股女儿家的幽香萦绕而来,萧业舒服的微眯上双目。 萧义萧泽满脸羡艳之色。 “你们去后面,有人来了!” 不片刻,萧业突然睁开眼睛。 “噢!” 心如拉着心意,与萧义萧泽去了后面。 迎面走来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步入大堂,深施一礼:“小的蔡老五见过萧大人。” “哦?你是何人?” 萧业问道。 蔡老五压低声音道:“小的在礼宾院司膳监任掌厨,与寺卿岑大人有些亲戚关系。” “什么亲戚?” 萧业追问。 “这……” 蔡老五迟疑了一阵子,咬咬牙道:“小的亲妹,蔡香香得岑大人看中,纳为了妾氏,去年还为岑大人生了个大胖小子呢!” “所以岑寺卿就把礼宾院的膳食交给了你?” 萧业似笑非笑。 这其实也是常态,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个衙门里,少则上百人,多则数千人,总要有人打杂,放着自家亲戚不用,难道用外人? 也就是萧业没有乱七八糟的亲属,不然他都想安排人手专门搞膳食,既吃的放心,还能收获感激,何乐而不为? “是!” 蔡老五犹犹豫豫应了下来。 萧业问道:“你不在司膳监呆着,来本官这里是为何事?” 蔡老五突然跪了下来,连磕了几个响头,才道:“萧大人,今日午间下面人嘴碎胡说八道,坏了大人的名声,小的实不知情啊,但既然是小的手下的人,小的也有脱不开的责任,是以特来向萧大人赔罪啦!” 萧业现出了玩味之色。 先来坑老子,再来道歉,是怕老子撕破脸吧? 萧业现在谁都不惧,因为他是梅花内卫! 梅花内卫才是真正的太后的自己人! 见萧业不吱声,蔡老五现出一副我懂的神色,从怀里取出一叠银票,奉上道:“这是小的些许赔罪,还望萧大人海涵笑纳!” 说着,就膝盖挪动到近前,把银票搁在了萧业案头。 都是一百两一张的大票,整整十张。 “大胆!” 萧业却是猛一拍案,大怒:“好你个蔡老五,竟敢贿赂本官,来人,给本官拿下!” 萧义萧泽从后面冲出,一把扣住蔡老五。 心如心意也是俏面罩上了兴奋之色,津津有味的看着。 蔡老五还想凭着身强体壮挣扎,却是肩膀上如被压了千斤重担,动弹不得,顿时大叫道:“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是向您赔罪的,哪里是贿赂啊!” “还敢狡辩?” 萧业冷笑道:“凭你一个生火做饭的,怎么可能会有一千两银子?况且你已经明言,中午的事情是下面人乱嚼舌头,与你无关,你又为何要拿一千两银子为别人赔罪?” “这……” 蔡老五哑口无言。 关键是他没想到,萧业如此不识相,这是潜规则啊,他连官场的潜规则都不懂?这官是怎么当的? 萧业霍的站起,又道:“本官怀疑此人侵吞膳食银子,带他去司膳监查帐!” “是!” 萧义萧泽揪着蔡老五就往外走。 “不,不,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蔡老五似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凄厉嚎叫。 萧业根本不理他。 一行人,声势浩大,引来诸多官员围观,也有人跟在后面,没多久,就到了司膳监。 这是一处独门小院,厨师、小工,个个腰宽体阔,满面凶煞横肉。 目前礼宾院的官员连同萧业在内,才三十来人,而司膳监足有近十人,虽然不敢阻挡,却均是眼绽寒芒,还有人似乎是故意的,手边便是一柄柄的菜刀或者剔骨尖刀! “萧大人,这些人不简单啊!” 跟过来的张庆心里有些发毛,忍不住道。 “这里还是衙门,你看他们有几个胆子敢动刀!” 萧业淡淡道。 “诶?怎么有肉香?” “鸡肉味!” 突然有人鼻子嗅了嗅,就快步往灶台冲去,掀开锅盖,汤水咕噜沸腾,煮着三只老母鸡,洒着八角、桂皮、胡椒、葱姜等调料,汤面飘着一层厚厚的黄油。 “好哇,给我吃烂树叶,他们自己倒好,偷偷吃鸡啊!” 当即就有人勃然大怒! 也确实,在衙门里,被上官欺压倒也罢了,可这些厨子居然也敢骑自己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吃,吃他娘的!” 文官到底是文官,不敢动手,纷纷冲到锅前,把鸡捞出来分食。 厨子们纷纷看向蔡老五,还有人隐约以眼神询问要不要动手。 蔡老五却是面若死灰,喃喃道,完了,完了。 是的,这种事情被逮着现形,哪怕他的后台岑长安都护不住,这是犯了众怒啊! “去里面搜!” 萧业转头道。 “是!” 心如心意激动的撒腿就跑。 到底是修士,不片刻,就捧着一叠帐册出来,还分阴阳帐,另有些银票和散碎银子,足有数百两。 “谁来把帐册对一下?” 萧业向官员们唤道。 “萧大人,我来,我就是专事记帐,什么阴阳帐册,都逃不过我的眼!” 一名三十左右的小官自告奋勇,出来对帐,有好奇的,围在边上看。 渐渐地,现出了震惊之色,又转变为愤怒。 噼哩啪拉一阵算盘声停住之后,那人冷笑道:“萧大人,想不到小小司膳监藏着大名堂啊,这些帐,最多只能追溯到两年前,可这两年里,被他们贪了近四千两银子啊,我说礼宾院怎那么寒碜,原来有硕鼠!”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八二章 御史上门 这可是捅了马蜂窝,三千两银子,三十来人,每人年底分分,都能分个好几十两,这可是自己的钱啊,被一群面目可憎的厨子给贪了! “萧大人,人赃俱获,你看怎么办?” 有人向萧业大声道。 司宾寺类似于现代的政府机关,只能给予内部纪律处分,没有司法权,还是要扭送专门机构。 在洛阳尹下面,分置永昌与来廷两县,分别位于道德坊与从善坊,司宾寺位于永昌县辖界,萧业没有深挖的打算,他只想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清理干净,刚准备让人把蔡老五扭送去永昌县廨,却是门外踏入数人。 领头者正是旧日同僚王处贞,拱手笑道:“萧大人,又见面啦,本官接到举报,贵院的厨子蔡老五贪墨银钱,本来这事也不该我们右肃政台管,可是有人举报,不得不理会,因此本官向萧大人求个人情,把人犯拿入台狱审讯,请萧大人行个方便。” 刹那间,扑哧扑哧连响,一股恶臭弥漫开来,很多人刚吃过鸡,嘴里正鲜美着呢,哪能受得了,当场开吐! 再一看,蔡老五被吓傻了,屎尿齐流! 台狱是什么地方?也就是萧业能从里面捞人,寻常人进去,几乎不指望活着出来,只盼少受些折磨,求个速死已是谢天谢地。 萧业眉心微拧,此事被有心人利用了,如蔡老五这等人,落进台狱,不仅有什么招什么,还更有可能让说什么就说什么。 蔡老五的后台是岑长安,岑长安的兄长是宰相岑长倩,属于清流中人。 恐怕此案最差都要把岑长倩牵连进去,说不定还能挖出更多的清流。 可是自己已经不在右肃政台任职,台里办案,无从插手,再说以来俊臣与刘光业的为人,怎会放过这样好的一个攀咬机会? 显然不可能。 萧业眼神骤寒,除了周兴,他想不出会有别人把此案捅给右肃政台! 见萧业沉默不语,王处贞现出了些许得色。 案件确是周兴使人来报,来俊臣与刘光业高度重视,立刻安排王处贞来礼宾院拿人,只要把人拿进台狱,此案几乎可办成铁案。 “萧大人,如何?” 王处贞催促。 “行,人可以提走!” 萧业点了点头。 “来人!” 王处贞猛一招手。 两名狱丁上前,拿铁链锁住蔡老五,到底台狱恶名昭著,蔡老五不敢挣扎,更不敢求饶,只是手脚抖的厉害。 王处贞又叫人收了帐册,才向其余的厨子道:“尔等老底,台里都清楚,暂时先不拿尔等,但是不许离开洛阳,要随传随到,否则拿你们妻儿老母抵罪,可知晓?” “是,是,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厨子们感恩戴德,全没了当初的凶相。 “萧大人,本官告辞啦!” 王处贞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向萧业拱了拱手,才带着人犯,转身而去。 院里安静下来,众人也被王处贞吓的不轻,噤声不语。 萧业向那些厨子道:“你们回去听候台狱召唤,莫再过来了。” “是,是!” 一群厨子忙不迭的离去。 萧业又把十张银票拿出来,递给张庆道:“这是蔡老五贿赂本官的一千两银子,还有抄查的赃银,全部充公,算作院里的经费。” 顿时,众人眼前一亮。 “那……萧大人,厨子没了,可明日还得吃饭……” 有人大着胆子,吞吞吐吐道。 萧业问道:“诸位可有人选?” 张庆第一时间接过来道:“萧大人,我家有个远房亲戚,夫妻俩带着两娃,一个已成家,另一个十七,什么粗活都能干,做的饭菜也可以,是老实本份人,您看行不行?” 有人深恨自己嘴慢,可张庆是主簿,官阶仅次于萧业,有张庆开口,别人没法争。 “老实本份就行,本官可不希望再出那等事情,此事张大人去安排,可别耽搁了番夷们晚上的饭食!” 萧业点了点头。 “下官马上去叫人!” 张庆乐滋滋,迫不及待跑了出去。 …… 快到傍晚,张庆把一家数口领来让萧业看了看,还算老实本份,至于做饭的水准如何,不在考虑之列,于是让张庆去安排。 那一家均是感恩戴德,欢天喜地。 毕竟在礼宾院做饭,不仅白吃白喝,还能领一份新俸,年节例俸也有少许,虽然未必敢于伸手贪墨,可是多做的饭菜可以带回去。 换句话说,就相当现代政府机关里的编外人员,吃肉别想,喝口汤还是可以的,对于一般人,足以算得上是改变命运的大事。 不过萧业始终阴着张脸,天黑前,回到府里,嬉莲儿一边替萧业换着衣衫,一边劝道:“今日之事妾听说了,谁也没想到会这样,萧郎别自责了,这事怨不得你。” 萧业摇摇头道:“你说我哪里做的不对,有蛀虫不应该挖出来么?蔡老五必然扛不过台狱的酷刑,怕是岑长安落马就在这一两日。 就算岑长倩两袖清风,可岑长安是他亲弟,兄弟俩父母早亡,所谓长兄如父,岑长安贪污,岑长倩有不教之过,受株连是应该的,我怎么可能会自责,你太小看我了,如清流因此事责怪我,只能说明,清流配不上一个清字。 我只是平白被周兴算计了一道,心里不舒服而己,真他娘的窝囊!” “扑哧!” 嬉莲儿掩嘴笑道:“萧郎这样想就好,害得妾白担心呢,他周兴算什么东西,以萧郎的本事,总有机会报复回来,不过你是一家之主,可别总是板着脸,不然下面人连话都不敢说,来,笑一个,妾有奖励。” “哦?” 萧业绽现出阳光灿烂的笑容。 嬉莲儿突然纵体入怀,一双玉臂,紧紧环扣住萧业的后背。 萧业浑身一僵,就要把嬉莲儿推开。 “别,让妾靠靠!” 嬉莲儿低呼一声,反而抱的更紧了。 鼻翼飘来与苏月儿一模一样的幽香,发髻、衣饰、身材、容貌,甚至说话声音都别无二致,萧业有了种怀里就是苏月儿的错觉。 猛然间他发现,原来苏月儿已经走进了自己的心灵。 “啵~~” 嬉莲儿趁着萧业失神,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才笑道:“好啦,出去用膳吧,今晚特意做了鼍龙肉。” “嗯~~” 萧业点了点头,对嬉莲儿有了些歉意,这正应了一句歌词,你陪着我的时候想着她! 来到膳堂,全家已准备就绪,屋里飘着一种奇异的香味,让人唾涎欲滴,不过华伯与华家老大老二夫妻的面前,只有小指甲盖大小的肉块,毕竟普通人只能食用极其有限的灵肉。 萧业并非蔽帚自珍,而是华家老大老二在台狱里受过刑,伤了极基,没法修炼,大嫂二嫂也成亲多年,阴元早已流失,需要耗费巨大的代价才能补回来,不说萧业没有,有也未必舍得。 杜氏是他的婶婶,他可以不惜一切,可大嫂二嫂的地位远不能和杜氏相比,再说真要踏上了修行路,老大老二会怎么想? 徒自制造不和。 虽然只是一点点,华家数人也是连呼仙肉,得了充沛的气血之力,均觉精力旺盛,有着使不完的力气,心如心意更是吃的眉开眼笑。 美美的一顿晚餐过后,嬉莲儿把萧业拉到一边道:“萧郎,妾要闭关一阵子,参悟那颗金丹,恐怕不能伺候你了,要不……妾先服侍你沐浴吧。” “谢谢了,你尽管参悟,不用管我。” 萧业微微一笑。 “妾又不是洪水猛兽,总是避着妾干嘛?” 嬉莲儿不满的瞪了眼过去,才回了屋。 萧业则待得心如心意入睡,才悄无声息的离去,他记得与太平公主的约定。 当赶到山头之时,太平公主已经在了,哼道:“萧大人,你来迟了。” “家里有梅花内卫,我不得不小心些,怕是公主也不想我们的关系让你的母后得知罢。” 萧业两手一摊,老老实实道。 “哼,本宫和你有什么关系!” 太平公主不屑的哼了声。 “公主,请!” 萧业清楚有些话不能和女人过于深究,索性抽出长枪,摆好起手势。 太平公主并不急于出剑,而是仔细观察了萧业一阵子,才道:“你这人怎么就不能消停点,刚去司宾寺,就捅出了这么大的漏子!” 萧业叫苦道:“公主,我也不想啊,奈何天下多是贪渎之辈,犯到了我的手里,你说我是管还是不管?” “别人当这么些年的官,哪里有什么事情,本宫看你就是故意找事!” 太平公主又哼一声。 萧业正色道:“我曾和公主说过,有些事情,总有要人去做,讳疾忌医,便如扁鹊见蔡桓公,最终无药可救,也许有朝一日,我会变成胸有城府,老成谋国,但是此时此刻,我还年青,胸中仍有热血,我看不惯这种事情,不瞒公主,我曾许过愿心,做大唐朝的一把宝剑!” 顿时,太平公主心里猛一悸动,萧业的身形仿佛变得高大无比,一种难言的情愫喷涌而出,不过立刻就俏面一板,清叱:看剑! 一道银灿灿的剑光,由卤门喷射而出……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八三章 攀咬皇帝 一夜激战,太平公主招招致命,萧业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微蔫一点,怕是会被斩于剑下。 不过好处也非常明显,经过前一日的积淀,萧业感觉自己的形意枪法有从各流派开始融合的趋势,果然,真金还要烈火来炼! “今日就到这里,明晚再来!” 太平公主虽然香汗淋漓,真元亏虚,却也是俏面现出些许的满意之色,傲娇的摞下句,飘然而去。 天色渐渐亮了,萧业回到府里,稍做洗漱,吃过早饭,带着心如心意去上值。 而此时,来俊臣已向太后请旨,以司宾寺卿岑长安贪污膳食款项,时间持久,数额巨大为由,请求揖拿岑长安,由右肃政台审讯。 太后应允,并下旨,奖励萧业绢十匹,黄金百两,玉壁一双! 于是,两拨人马几乎前后脚来到司宾寺,一宣旨,一揖拿,惹来众人围观,很多人看向萧业的眼神都变了,这摆明了是出卖上官,求取宠幸啊。 萧业也叫苦不迭,确实没想到太后会玩这一手,把自己与朝廷百官,尤其是清流割裂开来,可是事已至此,只能领旨谢恩。 不过让他欣慰的是,太后的褒奖也可以理解为认可对番夷采取强硬政策。 “萧大人啊萧大人,甫一上任,便揪出惊天巨贪,又得太后嘉奖,实令本官羡艳不己,恭喜恭喜啊!” 宣旨太监刚刚离去,周兴瞥着岑长安已经被剥去官服,披枷带锁的押了出来,于是向萧业拱手呵呵笑道。 “好说!” 萧业淡淡道:“下官谨再次预祝周少卿圣眷不衰。” “哈哈,谢过萧大人吉言!” 周兴哈哈一笑,眼神却阴冷之极,与萧业阴沉的眼神对上,仿佛擦出了一溜排火花。 经此一事,周兴知道与萧业已是不死不休了,另站在他的立场,必须要搞死萧业,因为他是上官,上官动辄被下官冒犯顶撞,会被认为是无能的体现。 “小人,今日老夫下狱,你也别得意的太早,下一个就是你!” 这时,岑长安见到萧业,破口大骂。 押送的御使也不阻止,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萧业冷声道:“别人说我倒也罢了,你有何资格说我?若非你手脚不干净,吸寺里大小官员的血,怎会落到这般处境?与其操本官的心,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台狱有十大酷刑,从台狱里活着出来可不容易!” “呸!老夫做鬼也不饶你!” 岑长安浑身一阵颤抖,强撑着狠狠一口唾沫吐在地上,随即被拖走。 …… 政事堂! 今日的政事堂,所有人都心不在焉,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武承嗣借故离去之后,立刻炸开了锅。 “岑大人,右肃政台那帮狗腿子必然会往你身上泼脏水,快拿个章程出来啊!” 另一宰相魏玄同急声道。 岑长倩双眉紧锁,负手来回走动。 讲真,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他给打懵了,岑长安在司宾寺捞他也不是不清楚,无非是觉得没多大事,横竖每年不过几万两而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就是这样一件在他眼里不起眼的小事,把岑长安掀翻了,如果落在刑部大理寺手里,他还不是太担心,偏偏人被右肃政台逮了去,摆明着是要以岑长安为突破口,兴大狱! 见岑长倩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魏玄同破口大骂:“都是那竖子挑的事,枉怀英兄器重他,想不到竟反咬起自己人啦,到底是在右肃政台干过的,怕是一颗心早已黑了!” 岑长倩也对萧业极其不满,万把两银子的事情,非得揪出来,搞的一发不可收拾,顿时哼道:“或许是怀英兄看走了眼!” 另一宰相,凤阁侍郎韦方质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萧业做的乱子留待以后再说,眼里当务之急,是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岑大人不妨去向太后请罪,自承对家人有失管教,并全额退还赃银,太后念旧情,必不会多过苛责。” “也罢,本官去求见太后!” 岑长倩想想也是,把心一横,坑头就往外走。 “岑大人,往哪里去啊!” 刚出了政事堂,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传来,再一看,来俊臣带着几人拦在路上。 岑长倩心里格登一下,忙道:“本官去见太后,请来大人让一让。” “不必了,请岑大人随本官往右肃政台走一遭!” 来俊臣阴阴一笑。 “你……你敢拿我?” 岑长倩大惊。 来俊臣悠悠道:“岑长安已经招供,贪墨的银两,九成给了你,下官虽知岑大人两袖清风,不敢相信,但是有令弟亲口指认,下官才不得不请岑大人往台里当面对质啊,请罢!” “本官要去见太后,你莫要拦我,太后若定本官的罪,本官自随你走!” 岑长倩色厉内荏道。 “哼!” 来俊臣冷哼一声:“太后有明旨,此案由右肃政台经办,凡一应涉案人等,不论官阶,皆可揖拿,本官念着岑大人是宰相,故特意来请你,岑大人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失了宰相的体面,来人,把岑大人带走!” 几名如狼似虎的狱卒上前,架住岑长倩,岑长倩当场腿软了,额头冷汗涔涔。 “你们做什么?” 这时,魏玄同韦方质等几位宰相也从政事堂赶了出来。 还别说,来俊臣真是个奇才,他的官气与才气,包括《罗织经》全部被萧业夺走了,本该气势蔫衰,但是他的心气极强,有一股不服输精神,官气才气居然开始逐渐恢复,看见几位宰相,半点都不发怵,冷笑道:“右肃政台办案,岑长安已经招供,贪墨银两大部都交给了岑长倩,下官带他回去审讯,莫非几位大人也想去我右肃政台作客?” “这……” 几人面面相觑,心气被夺,竟说不出话来。 “我们走!” 来俊臣猛一挥手,狱卒押着岑长倩跟着离去。 宰相们就站在台阶上,怔怔看着,许久,魏玄同才恨声道:“要出大事啦,岑长安连亲兄长都攀兄咬,真是狗娘养的!” 韦方质沉声道:“站这里骂有什么用,咱们还是想想办法,尽力把岑大人营救出来!” “狄大人足智多谋,我们去请狄大人!” 又一个宰相灵机一动! “走走走!” 几人快步而去。 宫外,岑长倩被塞进了一辆不起眼的乌篷牛车,缓缓驶离。 来俊臣坐岑长倩身边,见着那失魂落魄的模样,眼里闪出一抹阴毒之色。 不久前,武承嗣差人秘密前来,送上十两万银票,并出示写于手心的一个字:旦! 这与来俊臣不谋而合。 武承嗣的意思是攀咬皇帝李旦,如果能把李旦拉下马,李显又被废了,李家没了嫡系继承人,天下还不是得落在武家头上? 来俊臣则是想办大案要案,有什么案子,能比皇帝心怀不轨,意欲谋反更大呢? 把岑长倩抓来,正是让他攀咬皇帝,从司宾寺贪墨的银子,大部分流入了东宫。 皇帝要银钱干什么? 无限暇想! 仅此一项,只要做实,就可给皇帝定罪!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八四章 风尖浪口 户部! “狄大人,快拿个主意吧,怕是岑大人已经被进去台狱啦!” 宰相们道尽前因后果,均是急声催促。 “哎~~” 狄仁杰长长叹了口气:“岑大人多半是救不出来,老夫担心的是,来俊臣未必满足于把岑大人拉下马,或还有更大的图谋。” “攀咬到岑大人已是极致,难不成年节往来也算进去?倘若来俊臣如此胡作非为,怕是太后都不容他!” 魏玄同哼了声。 韦方质见狄仁杰仍是满面忧色,不禁问道:“狄大人,何不明言?” 狄仁杰神秘兮兮,往东宫方向指了指。 “这……” 几人均是面色大变,不敢置信道:“难道来俊臣还敢攀咬陛下?” 狄仁杰面色沉重道:“哪怕牺牲掉我们所有人,也要保住陛下。” 屋里沉默了。 各人心思难明。 好一会儿,魏玄同大骂道:“若非那竖子,怎会如此?此子当初可是备受狄大人的青睐啊!” 狄仁杰淡淡道:“老夫虽看好他,却未给予任何帮助,他的路,都是自己走的,况且此事也不能全怨他,若非岑长安不检点,怎会被右肃政台拿到把柄?” “哼!” 韦方质不服气的哼了声:“些许伙食银子算得了什么,说到底,还是他性情浮躁,没有大局观,才会捅出这样大的漏子,此子确实有才,但是心性不佳,狄大人,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狄仁杰眼里,隐有失望之色闪过,虽然张柬之心思诡黠,但是张柬之公私公明,拿得起,放得下,而这些宰相,与张柬之比起来差远了,索性不再说话,暗暗琢磨起了该如何把皇帝从此事中摘出去。 屋内气氛沉闷异常,魏玄同憋的难受,拱了拱手:“干坐着也不是个事,老夫出去走走。” 有魏玄同带头,众人纷纷离去。 …… 岑长倩比想象中的还不中用,都未上刑,来俊臣只是把刑具摆出来,就崩溃了,按来俊臣的意思,构陷是皇帝授意聚敛钱财,以便购买兵甲,搜罗死士,发动政变,刺杀太后。 岑长倩清楚,这份口份出来,他和亲弟岑长安已是必死无疑,不过来俊臣向他保证,不诛连亲族,并且有意无意的把他的恨意往萧业身上引。 虽然岑长倩身在台狱,是必死的命,奈何不得萧业,可是古人迷信,万一岑长倩死后化作厉鬼去向萧业索命呢?哪怕只有万一的可能,来俊臣都要试一试。 很快的,口供录过,岑长倩签名画押,接下来就是等死。 “好生伺候岑大人!” 来俊臣拿起口供看过,满意的吩咐了句,急不可待的离去。 如岑长倩这类非常配合的犯人,通常台狱不会虐待,任由安安静静的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岑长倩瘫在牢里,面如死灰,双目无神,只是喃喃念叨着:萧贼,萧贼,老夫做鬼也不放过你,并不时的哈哈大笑,状若疯颠。 来俊臣出了台狱,立刻入宫,觐见太后! “呈报可属实?” 太后看过口供,阴沉着脸,厉喝。 来俊臣跪在阶下,小心翼翼道:“回禀太后,此份口供乃是岑长倩招供,臣并未对他用刑,想必是忆起太后的器重,良心发现,口供虽须核实,但未必……空穴无风。” “你先退下!” 太后挥了挥手。 来俊臣大着胆问道:“臣斗胆请示,岑长倩与岑长安兄弟该如何处置?” 太后不耐道:“革去官职,暂时关押!” “是,臣告退!” 来俊臣不敢多留,施礼退去,不过内心是欢喜的,毕竟太后越愤怒,就越有可能一怒之下废了皇帝。 “婉儿,你说皇帝会否谋反?” 太后转头问道。 上官婉儿小声道:“天家之事,奴婢不敢妄言,还望太后彻查。” “嗯~~” 太后点头道:“宣张虞勖!” “诺!” 有太监施礼离去。 张虞勖是羽林将军,执掌羽林卫,当初废李显时,曾与程务挺带兵逼李显退位,显然,旧事即将重演,上官婉儿心里格登一下。 “臣张虞勖叩见太后!” 不片刻,张虞勖入殿,叩头施礼。 太后道:“朕赐你旨意,立即带兵围住东宫,不得放一人出入!” “诺!” 张虞勖心里一惊,却不敢多问。 太后着上官婉儿当场拟旨,授予张虞勖,张虞勖徐出了殿,赶忙召集兵马,将东宫团团围困。 顿时,东宫里如翻了天,慌作一团。 “陛下,陛下,快想办法啊!” 窦氏怀抱着不足两岁的小李隆基,泪眼涟涟道。 李旦面色铁青,负手来回走动,眉眼间隐见惊惧。 也确实,三哥就是这样被废的,如今又有兵马前来,怎能安心? 关键是,他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陛下,陛下,臣叩见陛下!” 这时,姚崇匆匆而来,下跪施礼。 姚崇科举之后,起点比任何人都高,直接担任太子洗马,从五品的官,虽然没有实权,但是位阶高,很多小官一辈子都混不到他的高度。 “卿莫要多礼,可知今日是怎么回事?” 李旦就如看见了明灯,忙把姚崇扶了起来。 姚崇道:“此事可谓飞来横货,昨日,当朝状元郎萧业入职司宾寺,挖出礼宾院厨子克扣膳食银子,此厨子后面是寺卿岑长安,又被右肃政台得知,遂派出御史将那厨子抓捕,当夜就供出岑长安,今早,来俊臣亲自往政事堂,逮捕了岑长倩,想必是岑长倩受不住酷刑,攀咬到了……陛下这里。” “简直是不知所谓!” 窦氏大怒道:“他们贪的银子,东宫一枚铜板都没见过!” “咳咳~~” 李旦忙清咳两声,提醒宫中可能有太后眼线。 窦氏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却仍是余怒不消,改口道:“都怨那小贼,听说那小贼曾当过监察御史,说不定就是他与来俊臣等人串通,故意制造冤案,攀咬陛下!” 李旦瞪了眼过去,便道:“如今的局面,可有办法?” “这……” 姚崇为难道:“东宫已被大军团团围困,臣就是想为陛下分忧,也出不去啊!” 李旦想到了宫中秘藏着的一名道人,是于李隆基出生不久后到来,当时曾言:贫道乃楼观道弟子,借陛下潜邸清修,平时不要打扰,也无须送上饮食,陛下如有难处,贫道为可分忧。 于是道:“朕或可将你送出宫。” “哦?” 姚崇喜道:“太平公主受太后宠爱,又是陛下亲妹,必不会坐视,为今之计,只有请太平公主出面,为陛下证得清白。” “行,朕的身家性命,就托付给卿了,朕尽快安排你出宫!” 李旦真挚的拉住姚崇的手,情深意切。 “此乃臣的份内之务,陛下折煞臣啦!” 姚崇可受不起,急忙拜倒。 …… 太后兵围东宫一事,立刻震惊了朝野,百官人人自危,毕竟谁都不知道岑长倩会否在台狱中攀咬出自己,而萧业也被推上了风尖浪口。 谁都清楚,是他挖掘出了一桩贪腐案子,才有如此之大的牵连。 有的说他急于表现,闯了大祸,有的他说年轻气盛,不顾大局,还有人说他与来俊臣沆瀣一气,甚至岑长倩与岑长安的家人,都要操刀与他拼命! “萧大人,您不如向周少卿请几日假,避一避吧,咱们虽然知道您是清白的,奈何人言可畏啊!” 见萧业老神在在的模样,张庆忍不住劝道。 “本官问心无愧,避什么避?” 萧业想都不想的摆了摆手:“外人说什么,由得他去说,难道本官还要在乎不相干者的看法?真是笑话,张大人且随本再去契丹人那里看看,娘的,来了不办正事,每日还要花一钱银子供着,本官倒要看看他们能赖多久。” 萧业是绝对不会避让,避让说明心虚,无罪也变成有罪,既便牵涉到皇帝那又如何? 他是现代人,从小到大,沐浴在太阳的光辉中,对于皇权本无敬畏,他认为自己无错,在大是大非方面,绝不会退让半步。 更何况若是退了,会让他心性有缺,对修行构成不利影响。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八五章 为了大局,请你去死 “哎~~” 张庆怔怔看着萧业,许久,叹了口气,收拾起东西,与萧业去往契丹人的住所。 还别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契丹人也听说了萧业的大名,态度大变,拍着胸脯保证,将尽快与朝廷达成和议。 萧业满意的离去。 怎么谈,谈什么,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他也不愿多事,只要契丹人表现出认真谈的诚意就好。 不觉中,到了傍晚,萧业点卯下值,与扮作小厮的心如心意策着马,漫步在街道上。 “请问可是萧大人?” 刚转过一个街角,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倚着车唤道。 “正是,阁下是……” 萧业看过去。 那中年人道:“我家老爷请萧大人上车说话。” “你家老爷如何称呼?” 萧业问道。 中年人道:“萧大人上了车就知晓,请罢!” “你们等着我!” 萧业回头看了眼,便下马过去。 心如心意也是心中一动,凝功于耳。 那中年人掀开车帘,把萧业迎了进去。 车厢颇为宽敞,端坐两名老者,其中一人面色酷厉,正襟危坐,另一人面容和善,脸庞圆乎乎的,向萧业招手笑道:“贤侄,可识得老夫?” “这……” 萧业目中现出错愕之色。 此人笑道:“老夫萧至忠,说来与贤侄尚算同宗呐。” 讲真,萧至忠是兰陵萧氏皇舅房,而萧业是齐梁房南齐小房,两宗在刘裕篡晋之后就分家了,几百年间,没有太多的往来,除了同姓萧,怕是血脉上的关联都极其稀疏。 这也是萧业一直未去萧至忠府上拜见的原因,再说句难听话,当年萧家受萧淑妃牵连落难,萧至忠一系避如蛇蝎,唯恐沾上边。 不过萧至忠怎么说也是长辈,客气话还是要讲的,萧业施礼道:“原来是族叔,小侄失敬了,本该是小侄登门拜访,怎敢劳族叔亲身来见?” “呵呵,无妨!” 萧至忠笑着摆了摆手,便道:“贤侄,老夫为你介绍一下,这位乃是当朝宰相魏玄同魏大人!” “下官萧业,见过魏大人!” 萧业再次施礼。 “果是一表人才!” 魏玄同老气横秋,缓缓点了点头,随即面色一肃,问道:“萧大人,可知本官为何找你?” “不知!” 萧业淡淡道。 “砰,你干的好事!” 魏玄同突然猛一拍身边的榻板。 “呵~~” 萧业玩味的一笑,瞪眼拍桌子吓唬谁呢? 好歹他也是现代人,前世虽然没进过局子,但是对局子里的梗是知道的,当即道:“下官干了什么好事?” “你给本官装糊涂?” 魏玄同大怒! 萧业不耐道:“魏大人把下官叫来,就是为了朝下官发火?那下官可不惯着您老,若无他事,下官就告辞了,您的火爱朝谁发朝谁发!” 萧业最讨厌这套,有事说事,没事少哔哔。 萧至忠也扯了扯魏玄同。 “好!” 魏玄同这才道:“若非你挑的事,岑大人怎会被关进台狱?你竟然和老夫装傻?现在此案已经攀咬到了陛下身上,你罪该万死!” 萧业脸一沉道:“岑长安吸司宾寺的血,难道不该揭发出来?再退一步说,岑长安的案子是右肃政台的案子,与下官何干?他一路攀咬,咬出他的兄长,他的兄长岑长倩受不住恐吓,嫁祸给陛下,这种人不该死,怎么成了下官该死?魏大人,你官官相护也得有个数罢?” “你你你……” 魏玄同气的面色铁青,胡须乱颤,却无言以对。 萧至忠忙打圆场道:“魏大人的意思是责怪你未能顾全大局,并无他意。” 萧业纠着脖子,拱手道:“族叔,何为大局?难道纵容贪官贪墨银钱就是大局?两位身居高位,体会不到下层小官吏的艰难,几十两银子,在高位者眼里不过一餐之用,但对于诸多八九品小官,足抵全家一年开销。 下官只是从六品的小官,眼里只有礼宾院这几亩大的地方,朝廷既然让下官任礼宾院丞,下官自要尽心尽力,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国家大事,社稷苍生,是宰相们应该考虑的,下官目光短浅,看不到太远,还请魏大人见谅!” 萧至忠被噎着了,也是气的不轻。 反是魏玄同,点头道:“你既自承目光短浅,老夫就不以责备之言相加了,你虽年幼,却受皇恩,此事闹到如今,不仅陛下身陷险境,你也被同僚唾弃,想必非你之初衷,今有一法,可还你忠义之名,不知你可愿为?” 萧业暗暗冷笑。 嘉靖朝有越中四谏,戊午三子,在清流的唆使下,弹劾严嵩,受戮,落下忠义美名,现在魏玄同又说还自己忠义之名,不就是让自己去死么? “如此还?” 萧业淡淡道。 魏玄同道:“由你出面,去刑部自首,坦承觉察礼宾院膳食银子有猫腻,欲从中分一杯羹,却因索要数额过大,未与岑长安谈妥,遂一怒之下,向右肃政台检举,今见天子无故受污,心中惶恐,念及萧家累受皇恩,故揭示真相,还天子以清白。” 车厢外面,心如心意听的面面相觑,双双倒吸了口凉气。 这些文官,好狠毒的啊,偏偏还一副义正严辞,天下为公的口吻! 萧至忠也道:“贤侄,老夫知道,让你这样做确是有些为难,可是为了陛下,所有人皆可牺牲,事情由你而起,自当由你而终,你放心,江都萧家从此之后,就是老夫的本家,自会精心照料,你的婶婶和堂妹,老夫亦会视如自家人,至于你的忠义之名,他日陛下早晚为你平反,朝中清正之臣,也将为你进谥文正,届时,你将受天下人景仰,又于冥府受皇恩庇护,岂不美哉?” 不得不说,萧至忠口才上佳,如果萧业是正宗的文人,说不定都心动了,慨然赴刑部自首,可惜他不是,不禁哈哈笑道:“原来是想让下官去顶罪,下官还是那句话,我没有错,为何要去顶罪?” 魏玄同理所当然道:“陛下断不容有意外,解铃还须系铃人,为了陛下,只有请你服从大局,你的身后事,自不用你来操心。” 萧业道:“我若说不呢?” “枉怀英兄器重于你,枉孟将兄举荐于你,想不到,你汝竟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你怎能如此没有大局观?莫非就不怕苟活于世,受人唾骂,于朝中再无立足之处?” 魏玄同破口大骂。 “是啊!” 萧至忠也劝道:“太史公曾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苟活于世,乃鸿毛之毛,我辈不取也,舍身取义,则重于泰山,若老夫是你,何惜一身?” 萧业冷声道:“魏大人,族叔,若真是下官的错,下官抵命也无妨,但是下官无过,自不会赴死,你们所谓的大局观可以打个比方,某个人没穿底裤,被人踢了一脚,现出原形,不反思自己为何没穿底裤,反诿过于踢了他一脚的那人。 说到底,你们的处世观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出了问题,不想着解决问题,而是解决提出问题的那人,所谓清流,不过如此,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随即抛开车帘,跳车而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八六章 圣眷在心 “竖子,说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不过是惜命罢了,你既性情卑劣,莫非不怕老夫罢了你的官?” 魏玄同气愤难当,当街怒骂。 想他身为当朝宰相,既便是武承嗣,也不会在言语上让他难堪,何曾被人这样不留情面的顶撞过? “谢谢噢!” 萧业回头,阴森森笑道:“实不相瞒,下官还真不稀罕,若非太后有旨让下官滚去司宾寺,下官还打算辞了右肃政台的差使,回江都娇妻美妾过小日子呢,魏大人若真有本事罢了下官,下官感激不尽!” “砰!” 就听车厢里,传来一声闷响,随即牛车启行。 萧业再抬头一看,正见心如心意正掩嘴笑着呢。 “走罢!” 萧业两步迈回去,上了马,三骑并辔,萧业却是微怔,自己识海中的龙气居然躁动不安,并隐有怒火发散,当即以灵觉望向皇宫。 果然,宫中金光翻腾,龙气在躁动。 ‘原来你也想我去死么?’ 萧业心里冰冷一片。 这个变化,是他拒绝了魏玄同以身抵罪的建议之后才有的,显然,龙气对于自己不肯赴死表达着不满。 龙气有灵,萧业的龙气只是蛟形,而李旦是真龙,真龙遇上危机,理该由蛟蟒替死啊! 心如心意也发现了宫中龙气躁动,均是现出了犹豫之色,好一会儿,心如吞吞吐吐道:“萧郎,今日的事要不要和太后说?” “哦?你们竟然会为我着想了?” 萧业收回灵觉,讶道。 心如解释道:“妾们是你的婢女,怎么不会为你着想,只是有时候,身不由己罢了,刚刚的对话,妾们都听到啦,那魏玄同真不是东西,他有脸教唆萧郎去死,自己为何不去死,果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妾只是觉得,这种事情传到太后那里未必好。” “如实上报,我本就没什么秘密!” 萧业摆了摆手。 “噢!” 心意将信将疑之色一闪,应下又道:“官场上都是老狐狸,早晚有一天会栽进去,萧郎不如向太后辞了官,专心当你的卫领算了。” 萧业沉声道:“官者,吏事君也,从宀,从,犹众也,故人生百态,尽在官场,身而为人的一切阴暗面,在官场上都体现的淋漓尽致,你们看魏玄同满口仁义道德,还扯大局为旗帜,实则私心比谁都重,我与魏玄同唇枪舌剑,何尝不是对自己内心的拷问?为官也是修行。” 随着炼化《罗织经》的深入,萧业对人性的认识越发深刻,官场就是人性的淤泥,满是污浊,唯有出淤泥而不染,吸污浊为养份,才能真正洗炼自己的内心。 虽然修行一道不需要刻意炼心,但是《罗织经》为他推开了一扇发掘心灵力量的大门,因此通过炼心,才能更好的明了自己的内心,认清真我! 心如心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回到家里,嬉莲儿正在闭关,也落个清闲,吃过饭后,待得心如心意入睡,萧业才悄无声息的离去,钻入北邙山中,当攀上山顶时,太平公主正背对着自己,负手望向黑漆漆的山脚。 “公主!” 萧业拱手施礼。 太平公主头也不回,缓缓道:“母后派兵围了东宫,皇兄危在旦夕,此事因你而起,你现在给本宫想个法子解救皇兄。” 萧业沉吟着问道:“太后可着人入东宫搜查?” “不曾!” 太平公主轻摇螓首。 萧业笑道:“太后心里是明白的,倘若信了来俊臣的鬼话,早就派人进宫了,若我没猜错的话,太后并无废除皇帝之心,只是将计就计,借着岑长倩攀咬,给陛下一个警告。” “哦?” 太平公主美眸微亮,又冷冰冰道:“话虽是这样说,但拖久了总是不妥,本宫是让你想办法,快想!” ‘这小姑妈啊!’ 萧业叹了口气道:“请太后试探下陛下即可。” “如何试探?” 太平公主转回头,看着萧业道。 萧业无语道:“太后最想得到什么,最忌惮什么,有些话不用说的那么明白吧?” “胆小鬼,看剑!” 太平公主不齿的唾骂了声,随即一道剑光从卤门窜出,直刺而去! …… 两日后,太后下诏复政皇帝,李旦哪敢接受,奉表固让,接连三数,太后复临朝称制,并以岑长倩意图谋反为名,着赐死,三族流三千里。 岑长安贪墨,革职! 这个结果,让人大为惊奇,但是想想也不奇怪。 贪墨本不至死,尤其是岑长安这种蚂蚁搬家式的小贪,几年下来,也不过十来万两银子,危害不大,革职罢官,恰好其份。 但是岑长倩不同,构陷皇帝,怎么也是死罪,没杀他全家,仅仅是流放,已是太后开恩了。 并且经过此事,至少明面上,太后表达出了复政的意愿,是皇帝自己不愿掌权,堪以睹住天下悠悠众口,而皇帝也表达了心意,暂时渡过危机,可谓各有所有。 不过萧业已经成了官场公敌,魏玄同又着人在私底下传播萧业贪生怕死,不愿顾全大局舍身救主,更是让他的名声一落千丈,若非在右肃政台曾有连拉三任御史中丞下马的经历,怕是要与来俊臣周兴之辈相提并论了。 当然,萧业自己是全不在乎,两世为人,很多东西他都看破了,其中浮名是最地道的身外物,除非他想聚集名声干大事,但是真要稍有异动,太后能饶过他么? 反是现在这种情况才是最好的处境,虽然萧业这段时间一直未蒙太后召见,却可从心如心意的态度判断出,太后对自己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 三日后,陈子昂、陆文与蒋方相继炼化了文气,经萧业检查,体内一丝文气全无,于是传授三人国术。 又过十日,契丹使团与朝廷达成协议,由契丹在边境牵制突厥,作为报酬,朝廷开放营互市,契丹落得实惠,朝廷得了面子,双方皆大欢喜。 太后也非常高兴,下旨在司宾寺推广萧业的经验,不再一味惯着番夷,要求威德两手并用。 与此同时,史进领二十万大军,再有一日的路程,就是石堡城了。 “传令,全军扎营!” 见着天色渐晚,史进意气风发的猛一挥手。 “诺!” 军中应声如潮,将士们就地扎起营寨。 “嗯~~” 蔡先生捋着胡须,站一边看着,暗暗点头。 果然是玉不琢不成器,个把月的行军,让史进无论是精神面貌,还是内在气质都有了翻天彻地的变化,此战若胜,怕是会更得太后欢心。 蔡先生不愿公然露面,在军中扮作个医师,给人治病,倒也获得了蔡神医的美称,没有特殊的情况,不会与史进会面。 装模作样的用过膳之后,蔡先生悄无声息的离开营地,去往不远处的小山谷打座炼气,却是陡然间,睁开了双眼。 身周出现了四名峨冠博带的道人,均是中年模样,分别持有宝剑、铃铛、玉圭与宝瓶,呈四象方位站立,都具有金丹六转以上的修为。 “道门?” 蔡先生眼神眯了眯,缩袖内的手扣起剑指。 “无量天尊~~” 持宝剑道人揖首道:“施主便是蔡恒远了,道门诸派请你随我等走一遭。”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八七章 中阴妙玄经 蔡先生心知此时已是生死关头,一旦落道门手上,凭道门的搜魂手段,宗门小世界的秘密将会洞悉无疑,一个宗门只要有小世界在,就有翻身的资本。 而且大劫将至,万一外间抵挡不住,小世界也是最后的避难所。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落到道门手里。 “想不到蔡某隐名埋名,行事低调,却也被查到,道门倒是煞费苦心了。” 蔡先生尽量拖廷,淡淡道。 持剑道人呵的一笑:“蔡恒远,你只是阴阳宗的外门弟子,当年之事与你无关,上天有好生之德,道门也不愿斩尽杀尽,只要你随贫道们走一遭,可保你无恙。” 蔡先生现出绝望之色,叹了口气:“当年宗门虽阳神祖师刚刚坐化,却也有十余元婴,近百金丹,如此实力,仍然一朝破灭,今即行迹被窥破,蔡某还有何侥幸之心。 只是……道门有楼观道、上清宫、玉清宫、三清观等诸多大派,还有十余小派,蔡某该与谁走?” “哈~~” 宝瓶道人哈的一笑:“蔡恒远,区区二桃杀三士之计又何必拿出来怡笑大方,你的归宿,自有我诸派商定,不劳你操心,现在你立即自封修为,机会只有一次,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道门的手段你应当知晓。” 顿时,蔡先生面如死灰,手脚微微颤抖。 在外人看来,这是没辄的表现。 “嗯~~” 四名道人均是捋须微笑。 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最差都能与蔡先生战个平手,更何况还是四人合力布了四象阵,差一点的元婴落入阵里,都插翅难飞,又何况区区金丹六转? “蔡恒远,莫要拖延,速作决断!” 玉圭道人厉喝,金丹气势毫不掩饰的发散。 “罢了,罢了,我蔡恒远躲藏二十载,仍不免遭此劫,我愿自封修为,还望诸位信守承诺!” 好一会儿,蔡先生长叹了口气,亮出食指与中指,胼成剑指,猛的往自己的膻中穴点去。 四名道人眼里不约而同的现出傲然之色。 道门威压天下,汉初最盛时,一道符诏就能让一个大派掌教请罪受死,纵然经过太平道与天师道作乱,世俗朝廷有意识的引进佛门与道门抗衡,历南北朝,佛门势力越发庞大,但道门无数年来的积威仍在。 二十年前,灭阴阳宗,天下噤声! 今日蔡先生认栽,在他们看来,是理所当然。 区区阴阳宗余孽,也敢与道门对抗? 可就在这时,四人同时色变! 蔡先生的真元仿佛蓬的一声被点燃,嘴里一口精血喷在剑指上! 轰! 刹那间,气息变得狂乱暴戾,整个人化作一把利剑,向那持圭道人击去。 不成功,便成仁,满是悲凉壮烈之气! 持圭道人本能的抛出玉圭,圭在世俗中,是用来测量日影的一种礼器,呈尺形,五行属土。 就见黄光大作,周边山脉都起了共振,发出普通人听不见的嗡嗡声,地气仿如一条条黄色的土龙,蒸腾而起,瞬间汇聚过来,圭体得了地气加持,急速膨胀,暴涨为一只长达数十丈的巨尺,崩的一下,打向蔡先生的头部,重重威压,几让人透不过气。 可是在打出之后,持圭道人疾退数百丈。 显然,他没有与蔡先生拼命的心思,只期望阻一阻,待回过气,再以阵势镇压。 “死!” 蔡先生一声疾喝,看都不看那即将临身的玉圭,浑身剑气磅礴,陡然加速,死死咬住持圭道人。 “该死!” 持圭道人惊怒交加,哪怕明知蔡先生的用意,也不愿拼死阻拦,唯恐与蔡先生同归于尽,再一留意,另三人已经鼓荡真元,各挥法器,朝蔡先生打来。 只要一刹! 有一刹的工夫,就能阻拦住蔡先生。 持圭道人不由撤回一半法力,回护自身,在他看来,有另一半法力操纵玉圭足以挡住蔡先生一刹。 黄光暗了少许,蔡先生精神一振,半空中诡异的转了个身,狠狠一剑劈在玉圭上! “当!”的一巨响! 蔡先生喷着血沫子倒纵而出,嘴里却怨毒的哈哈大笑,转眼化作一道蒙蒙魂光,消失不见。 持圭道人面色难看无比,蔡先生居然从他手里,逃走了…… 那三人的目中,都有了些不满,要不是此人惜身,这姓蔡的哪里能跑掉,可是事已至此,事后指责很容易引发道门内部的裂痕。 持剑道人沉声道:“师弟不必着恼,阴阳宗本就诡黠,今次逃了又如何,只要他还在这方天地,就算化作老鼠也能把他找出来。” 持瓶道人叹道:“若贫道没猜错,那蔡恒远使的是阴阳宗的中阴妙玄经,道经有云,前阴已谢,后阴未至,中阴现前。 中阴本是人死之后的第八识,但阴阳宗另有秘术,将其提炼出来,可一念瞬息万里,心之所想,意之所至,练至高深处,心想亦可事成,思衣得衣,思食得食,唯系一心,妙用无穷。 活人本无所谓中阴身,大善大恶之辈,中阴身也不显,故此人燃烧中阴身逃遁,只是神魂稍有衰弱,调养一阵子,即可恢复过来,比之魔道的天魔解体大法,已不知强了几许,这还仅仅只是一方妙用。 想不到此人竟习得此术,分明是得了阴阳宗的真传,也许他根本就不是外门弟子,我们所有人都看走眼了。” 持铃铛道人默然道:“此人不除,任其修至阳神,将为我道门大患!” “都怨贫道!” 持圭道人吁了口气,恨恨道:“蔡恒远怕是追之不及了,不如我们把那薛怀义拿下,逼他现身。” “不妥!” 持剑道人立刻摆手道:“薛怀义是太后的面首,受太后宠信,轻动不得,更何况阴阳宗人无情无义,挟持薛怀义不会有任何成效,此事我们认栽,还须速速禀报师门,修习了中阴身解体术的蔡恒远,怕是要元婴真君方能围杀。” 三人纷纷点头。 …… 蔡先生会中阴妙玄经之事,立刻上报,道门高度重视,这种法术,邪异的很,因为中阴身是人死之后才具有,欲修此法,必须先让自己进入一种近乎于死亡的状态,稍有不慎,就真死了,根本不是寻常内门弟子能修习,只有如苏月儿这类的真传弟子才有资格参修,由此可见,蔡先生在阴阳宗的身份必然奇高。 其实想想也正常,阴阳宗善于推衍天机,想必在出事之前,宗门高层已经推衍出了有倾覆之厄,于是让年幼的蔡先生化身为外门弟子下山走动,以留下传承的种子。 好在从四人的描述来看,蔡先生的中阴妙玄经还粗浅的很,当初鬼谷子修到高深,纵横天下无敌,要不是成仙时,被业火红莲烧的神魂俱灭,天下的局势还不好说呢。 道门花大力气寻找阴阳宗的小世界,未必就没有对中阴妙玄经的觊觎之心。 中阴妙玄经出世,就连闭门清修的阳神老怪都被惊动,不过为避免惊扰到佛门,阳神并不轻动,暗中以元婴真君入世行走,搜寻蔡先生的踪迹,但蔡先生就如人间蒸发了般,再无音讯。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八八章 人性底色 对于寻常人来说,心想事成是个美好的祝愿,但对于修士,则是可追寻的大道。 修行首在修心,并不是一句废话,盖因心灵的力量玄妙无穷,大能修士纵然一拳崩山断岳,一剑斩落星辰又如何?如通悉心想事成,可一念之间恢复如常,也可一念之间定人生死。 生灵的外在力量再强也有限度,唯有心灵,拥有无限可能。 话说回来,其实幻术也是对心灵力量的一种运用,修行的劫度更是对心灵的考验,萧业的秋风未动蝉先觉,在本质上也是一种心灵力量。 虽然经无数代传承,各大派对于心灵的开发运用都有一定的钻研,但是世间没有哪种功法能如中阴妙玄功那样,通过系统性的修炼中阴身进而开发心灵。 一时之间,道门元婴纷纷出山,尤以洛阳为甚。 这日夜晚,萧业依约来到山邙山中,太平公主叹了口气道:“萧郎,也不知怎么回事,神都多了好多元婴真君,这段时间我们不能练剑了。” “出了何事?” 萧业不解道。 “不清楚,观中长辈讳莫如深。” 太平公主摇了摇头。 萧业静默半晌,拱手道:“那我回去了,公主也早点回吧。” “站住!” 莫名的,太平公主气不打一处来,瞪向萧业。 “呃?” 萧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太平公主也意识到自己失态,咬牙道:“北邙山中,埋葬着历代帝王将相,荒凉沧桑,而山脚不远,便是繁华似锦的神都,你难道没点感触么?” “没有!” 萧业老老实实道。 “你……” 太平公主恨铁不成钢道:“难得今晚不用练剑,也该好生总结一下经验,繁华与荒凉,生与死就在眼前,天道仿佛触手可及,没想到你如此驽钝,过来,跟本宫一起参悟!” 说着,就牵起萧业的手,却是一刹那,有如电流流过,太平公主内心猛的一酥! 本能的,就要甩开,只是又传来一种无比亲切的感觉,这种感觉,如春风拂面,非常舒服。 ‘难道他是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人?’ 太平公主仅俏面流露出些微的不自然,就握的更紧,索性不放了,她敢爱敢恨,性情果决,既然有这样的猜测,不搞明白,寝食难安。 萧业暗暗叫苦,我的小姑妈,你要闹哪样啊! 不过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给予太平公主任何与血缘有关的暗示,好在只是牵手,姑妈牵侄子的手,没什么吧? 不过还别说,小姑妈的手……软软滑滑,柔若无骨! …… 在山顶站了大半夜,萧业什么都没参悟出来,直至黎明时分,才与太平公主离去。 其实这也正常,参悟的先决条件是心有所感,有了线索,才能顺藤摸瓜,而萧业来自现代,有关生死繁华破败的毒鸡汤不知灌了多少,早已无感了。 反是太平公主这类地道的古人,或会有所启发。 换句话说,萧业与太平公主的g点不一样。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洛阳风平浪静,一个月后,嬉莲儿出关。 “嬉大家可参悟到了什么?” 萧业的目中带着些期待。 鼍龙那瞬间移至的神通很有可能是一种空间神通,若能参悟出,冷不丁来一下,堪称杀招。 “哎~~” 嬉莲儿把金丹还给萧业,叹了口气:“也不能说一无所得,只是朦朦胧胧,看见了,又看不清,也道不出个所以然。” “要不……你再参悟一段时间?” 萧业问道。 嬉莲儿摇了摇头:“或许是机缘没到吧,妾再闭关没有任何意义,萧郎可有闲,可以试着参悟一下,对了,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萧业一五一十,如实道出。 “萧郎能否把心如心意叫来,妾有话与她们说。” 嬉莲儿沉吟半晌,才道。 “行,枯坐了一个月,你先去沐浴,我让她俩弄点酒菜过来。” 萧业点了点头。 “嗯,那妾就不客气啦!” 嬉莲儿笑嫣如花,去往里屋。 她找心如心意,主要是与梅花内卫方面的沟通问题,洗过澡,吃过饭后,心如心意出示朝廷方面的情况,嬉莲儿则匆匆外出,去往联络点。 这些事情,萧业不想参与,而礼宾院里,契丹人走了,吐蕃人又不受待见,他落个清闲,一心一意修行。 两个月后,萧业正在家里内视体察,识海中突然轰的一震! 《大罗心经》被彻底炼化,那一枚枚满含着负面信息的字符,散落于才气中,让才气蒙上了一层诡异的灰色。 萧业并未感到任何不适,反是每一枚负面符文,都可以用精神力激发出来,影响人心,这让他若有所思。 根据热力学原理,纯白与纯黑属于高温热源,天然会向熵增的方向移动,如要维持纯黑与纯白状态,就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是一种主动行为。 套用到人性上也是如此,纯粹的好人与纯粹的坏人都极其罕见,要维持这样的状态,必然会付出更多的艰辛,心会非常累。 而灰色不同,非正非邪,亦正亦邪,正与邪的分野并不明确,是正是邪难以一概断之,可以不用刻意,心灵会非常轻松自同的维持在这种状态中。 用佛门与心学来诠释,清净自性无善无恶,善恶只与念动有关,人性的常态是灰色,善恶因念动起伏波动。 有了这个明悟,骤然间,萧业识海中的阴阳云翻腾起来,太极图节节崩溃,归于混沌,形成了一大片暗红色的星云,点点文字从星云中透出各种色泽的星光。 明亮耀眼的,是正能量的文字。 讳暗幽深的,是负能量的文字。 仿如宇宙中的星辰,依亮度不同,构成了不同的星等,炫烂多姿,生机磅礴。 再看高悬于星云上,作双星缠绕的仁义二字符文,仁字依然是红中间白的底色,却描上了一层灰边,义亦如是,白底灰边。 萧业顿时暗松了口气,仁义符文都在,说明自己仍坚守着底限,就如黄老邪,邪归邪,但人家也是有底限的,底限不破,就不会堕落。 轰! 这时,萧业脑海中又一声巨响,精神力晋阶了,达到了金丹三转的水准! 随即真元湖泊翻滚起来,萧业知道机缘难得,毫不犹豫的服下一整颗菩提丹,与一拇指盖大小的销魂散,强大的药力作为真元,滋养着五气三花。 原先几呈透明状的心瓣罩上了灰色,肝脾肺肾四瓣,也逐渐被灰色侵染。 萧业无悲无喜,漠然内视。 似乎是一刹那,也仿佛过去了很久,五色花瓣悉数成了灰色,萧业就觉得五气循环再无滞阻,五脏强韧尤如精钢铁铸,灰光蒙蒙。 三色花瓣只剩下了两色,以灰以底,蒙着一条条赤红色的脉络,花朵的张开幅度更大了,境界已臻至三劫中期的巅峰。 果然,人体自成一小宇宙,与其向外把乱七八糟的东西炼化进身体,截获外在力量为己用,向内求索,开发小宇宙才是正道。 “哈哈~~” 萧业哈哈一笑,起身出屋。 “咦?萧郎的修为提升了?不止于此,你的气质也有了些变化。” 嬉莲儿见着萧业,惊讶的瞪着眼珠子。 “哪里有变化?” 萧业心情极好,微微一笑。 嬉莲儿抿着嘴唇,美眸灼灼道:“好象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缥缈之意,有点邪乎,不象原先一眼看去,就有君子风范,现在是让人看不透的感觉,嗯,这样男人才是妾喜欢的男人。” 说着,嬉莲儿俏面一红,轻伏入萧业怀里,红唇凑着萧业的耳根,低喘道:“萧郎,妾……有些情不自禁了,你娶了妾吧,妾与月儿师妹都做你的平妻好不好?” 萧业能看出来,嬉莲儿动情了,虽然他心里毫无波澜,却也是禁不住的自豪。 毕竟异性相吸,男人通过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女人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一个绝色美人儿说要嫁给你,还不求正妻,不就是成就的体现么? 当然,如果萧业了解情劫的来龙去脉,又知道嬉莲儿已经渡过了情劫,怕是不会这样想,只能赞叹演技了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八九章 不死不休 萧业缓缓推开嬉莲儿,目中散发邪异的光芒,认真道:“能娶得嬉姑娘与苏姑娘,是我八辈子也修不来的福份,可是大劫将至,时不我待,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儿女私情上啊,不如我们做个约定,如劫后我们仍活着,我就娶你!” 这话刚出,萧业自己顿时吓了一跳,居然说的毫无违和感,就如一名游戏花丛的老手,难道自己的心性真的变成了灰色? “好,妾与萧郎就此约定,除非身死,否则此生不渝!” 嬉莲儿极为郑重的举起右手,点了点头。 ‘这样就私订终生了?’ 萧业突然迷茫。 按理说,嬉莲儿论起容貌才情,与苏月儿不相上下,任何一个男人,能娶到嬉莲儿,都该喜不自禁,但萧业有跳入自己挖的坑一样的感觉。 ‘罢了,罢了,好在有预设前题,将来的事,谁都说不准!’ 萧业暂时不去多想,拉起嬉莲儿的手,入了屋,便道:“你们素心宗修炼七情六欲,我想见识下,嬉大家可否指教于我?” “哦?那萧郎可要当心了!” 嬉莲儿美眸微眯,一抹危险的光芒的闪现! 客观上讲,七情六欲是源于心灵的情绪,是心灵联结外在世界的触角,也是与外在世界产生交集的反应,素心宗以七情六欲为资粮,本质是一种修心法门,最终凝结出一颗无欲无念,心灵纯净透彻的道果。 而萧业的大罗心经,与素心宗的修行相较,可视为本末倒置,一个是抽离情绪,使心灵空寂,另一个从一开始就认为心灵清净自在,情绪皆因念动而起,但是大罗心经并不强求无欲无念,而是视欲念如浮云,如梦幻泡影。 两者谁高谁下,谁为因,谁为果,很难界定。 萧业与嬉莲儿比试,并不是非要一较高下,而是以对方的法门作为参考印证。 两人相对而立,表面上波澜无惊,实则暗中的争斗已经开始,萧业邪气凛然,大罗心经悬于脑后,书页哗啦啦翻动,一个个字符击向嬉莲儿。 嬉莲儿的心神随之波动起伏,眼神时而柔媚,时而凶戾,又时而阴毒无比,不过作为素心宗妹嬉一脉的大师姐,自然不会轻易着了道。 她细细体会着萧业的负面字符,运转大接引诀,将之炼化吸收,再以幻术反击,一时之间,斗的难分难解。 “萧郎,太后宣你进宫!” 这时,心如在外唤道。 二人同时收了功。 嬉莲儿意犹未尽道:“萧郎修的是什么法?看似与我宗心法南辕北辙,却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萧业微微一笑,大罗心经现出掌心,递去道:“你拿去看看。” “哦?” 嬉莲儿接了过来,却是面色大变。 整本经文,约有数十页,灰蒙蒙的封皮,深灰色的字迹,可这不是重点,关键是,没有一丝一毫的重量,书页也翻不开,材质如丝如缎,细滑腻人,摸上去有一种不真实感。 “此经是以精神力凝结?” 嬉莲儿不敢置信道。 要知道,把精神力显于现世,连阳神老怪都未必能做到,这是心想事成,技近乎于道。 “诶?” 萧业心中一动,识海中的星云凝为宝剑,从头顶浮现,可是没法现形,和以前一样,只能在鬼神道场或冥府这样的特殊环境中使用。 他又把文气和官气分开,各自依着想象化为诸般事物,结果都没法现形。 怪了! 为何唯独经书能现世? 难道《道德经》、佛门诸多典籍的最初版本就是这样来的? 那自己是否也有拥有成为一‘家’之主的潜质? 萧业强压下内心的震惊,暂时不去钻这牛角尖,沉吟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心念一动,经书就出来了,此事千万不要和别人说,你把此经贴于额头,即可阅览,我先进宫,回来再琢磨。” “妾知道啦,妾先服侍萧郎更衣!” 嬉莲儿美眸异彩涟涟,打量着萧业,好半晌,才取来官服,给萧业更了衣,随即萧业与心如心意入宫,于集仙殿觐见太后。 “臣萧业叩见太后!” 萧业老老实实下跪施礼。 “嗯~~” 太后点头道:“我军已夺回石堡城,吐蕃愿与我大唐签订国书,自此石堡城永归大唐,朝廷须遣使去吐蕃,卿是礼宾院丞,分管吐蕃事宜,今日早朝,周兴向朕举荐你为使节,卿意下如何?” 萧业顿时暗道不好。 这就是没资格上朝的坏处,让人在背后捅黑刀子仍懵然不知。 谁都清楚自己与吐蕃的过节,出使吐蕃铁定没好果子吃,指不定还有性命之忧。 可是太后表面是征询自己的意见,实则已经有了决定,否则朝会上,周兴提议之时,就该替自己挡住。 萧业无奈道:“臣愿为太后走一遭吐蕃,但臣只是从六品,出使吐蕃怕是品秩过低。” “你是要朕为你加官?” 太后面无表情道。 “臣无尺寸之功,不敢求官!” 萧业忙道:“臣举荐司宾寺少卿周兴为使节,臣为副使。” “哦?” 太后神色变得精彩起来。 上官婉儿更是猛捂住嘴,差点就要笑出声,这还真是不死不休呢。 萧业神色不变,抬头看着太后。 “也罢!” 好一会儿,太后挥挥手道:“朕升周兴为司宾寺卿,卿为副使,五日后,出使吐蕃,你可回小世界,带些人手随你往吐蕃历练,不过朕警告你,若坏了朕的事,绝不轻饶。” “臣领旨!” 萧业再施一礼,徐徐退去,回了家,把即将出使之事与嬉莲儿说起,嬉莲儿立刻道:“那妾也准备一下,随萧郎去往吐蕃。” “你走了谁与朝廷联络?” 萧业讶道。 “妾把月儿师妹请回来便是!” 嬉莲儿微微一笑。 萧业道:“那让苏大家随我去吐蕃,你留在洛阳!” “砰!” 嬉莲儿不愤的狠狠捶了萧业一拳:“萧郎就这么不想和妾在一起?” 萧业理所当然道:“与朝廷的情报往来由你一手操办,苏大家哪有你熟悉,自是你留下最佳!” “这倒不用萧郎操心。” 嬉莲儿诡黠的笑道:“若是月儿师妹自愿留下呢?” “呃?” 萧业眼神闪了闪,这根本不可能啊。 “好啦,妾去给师妹发信,哼,妾算是看出来了,萧郎的心里只有师妹!” 嬉莲儿酸溜溜的哼了声,回了屋子。 萧业则去前面,指点萧泽等人修行,普遍都是一劫到二劫的修为,他感觉有点慢了。 渐渐地,天黑了,陈子昂等人拖家带口,不请自来,虽然萧业给过足够份量的鼍龙肉,但是一有机会,都来萧业这里打秋风,美其名曰:边吃边交流。 萧业并不在意,两世为人,他珍惜的是情谊,对身外之物看的很轻。 蒋方早于月前被太平公主运作去了大理寺,任主簿。 与都水监相比,大理寺的主簿含金量更高,从七品上,掌印,凡官吏抵罪及雪免,皆立簿,私罪赎铜一斤,公罪二斤,皆为一负,十负为一殿,每岁吏部、兵部牒覆选人殿负,录报焉。 可见大理寺主簿关乎官员的考核,握有实权。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九零章 涵神丹 今晚的主食依然是鼍龙肉,一屋子人,男男女女,济济一堂,边吃边卿,随意自在,连陈子昂的妻儿也在,看上去与素素相处的还不错。 蒋方说着在大理寺的差使,萧业也提到了即将出使吐蕃。 “这周兴狗贼,死性不改!” 陆文怒道。 “呵~~” 萧业呵的一笑:“区区周兴,我怕他作甚,我向太后请旨由周兴任使节,太后明知我与他的恩怨,既然允了,就是允许取周兴性命,今次非得为世间再除一害不可。” 陈子昂肃容道:“吐蕃刚吃了败仗,正满腹恼火,萧郎可别过于乐观,或者吐蕃不敢动使节,但是死个副使着实影响不到和议,还是得小心为上。” “嗯,我有数的。” 萧业默然,点了点头。 “萧郎既敢请旨让周兴随行,必是自有主张,好了,不说扫兴的话了!” 陆文大手一挥,就嘿嘿怪笑道:“萧郎这一去,最少三五个月,你看蒋方到现在都未去拜见过太平公主,不如趁这几日安排一下?” 陈子昂连给蒋方打眼色。 蒋方忙道:“是啊,不当面答谢总是有失礼数。” 他曾多次提及要去答谢太平公主,都被萧业毫不客气的拒绝。 萧业也是无语,又来提! 当即想也不想道:“公主性喜清净,用不着去拜访,蒋方你只要克尽职守,就算是报答了公主的厚恩。” 几人眼神中满是暧昧,萧业也没办法,太平公主的嘴就象个大栅门,万一不留情面,毫不客气的训斥,自己的脸面往哪儿往? 男人是非常爱面子的,他宁可被误会,也不想在好友面前失了面子。 “哈哈,快吃快吃,再不吃就凉凉了。” 萧业哈哈一笑。 明摆着有问题! 众人怪笑着开吃,今晚的主食依然是鼍龙肉,酒足饭饱过后,也不急于离去,各自炼化气血之力。 心如心意很快炼化完毕,现出满意之色,找到萧业。 心如吞吞吐吐道:“萧郎,明日回小世界吧?” “怎么?” 萧业反问道。 心如目光闪闪烁烁,迟疑道:“既然回小世界,不如把鼍龙的皮甲和骨骼卖给卫里,兑成贡献点,可以换取别的修行物资或者灵石。” 心意补充道:“灵肉也可以兑出去一些,妾估摸着最多只能再存放三个月了。” “行!” 萧业爽快的点头应下。 二女眸中,隐有狡黠之色闪过。 …… 次日,萧业收拾起骨骼皮甲,又估计了陈子昂、蒋方、陆文及芊芊诸女与人自己家里对灵肉的消耗,带了一千斤与心如心意去往北邙山深处。 傍晚入了小世界,因随身携着包裹,先去了执事堂。 “哈哈,原来是小友!” 那青衣老者哈哈一笑,迎了上来,却是一怔,老眼中精光直闪,讶道:“小友凝结金丹了?不对,未入金丹,仍是先天,但精神力已经入了金丹,看来小友有了不得的机缘啊!” 萧业也是惊讶的很,虽然他没有刻意收敛修为,但是随着修为日深,他的气质越发内敛,尤其是官气和才气,具有强大的迷惑作用,他有信心,寻常金丹很难摸清他的底细。 心如笑道:“萧郎不必惊讶,虚竹子前辈生就一双慧眼,不敢说看破世间一切迷障,但是元婴以下的虚实,鲜有能瞒过前辈呢。” 心意也道:“据说虚竹子前辈乃是开了天眼通的大能转世。” “哈哈,无稽之谈,老夫哪里是什么大能,无非得老天爷赏识,给了双慧眼罢了!” 虚竹子摆了摆手,问道:“可是要兑换贡献点?” “正是,麻烦前辈了。” 萧业点头。 “随老夫进来!” 虚竹子热情的把萧业三人引入屋内。 三人相继把包裹打开,顿时,虚竹子眼神微缩,问道:“小友,这条鼍龙是你击杀?” “因缘巧合。” 萧业含糊其辞。 虚竹子也不多问,检查了一番,又道:“金丹期的鼍龙肉,极其罕见,可惜气血已经有了些许流失,每十斤兑换一个贡献点,皮甲大约可炼作五副护身宝甲,算五十贡献点,骨骼少了脊骨与头骨,唯有尾骨可用,其余价值不大,算二十贡献点,总共是一百七十贡献点,把你的令牌拿出来。” “虚竹子前辈,太少了吧?光是这些灵肉,就能造就好几个先天大满圆呢,又是汲取的气血之力,比服用丹药好多了。” 心如不满道。 “哪里少了?” 虚竹子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板着脸道:“若是新鲜的灵肉,自然不止这个价,可是气血已经开始流失了,再放下去,只会变成一陀腐肉,小姑娘,知足吧。” 萧业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就象游戏里,出售道具给商城打五折,买回来则须全价,宗门也是同样的黑啊。 “就按这个价吧。” 萧业倒是爽快的递过令牌。 虚竹子取出一支竹笔,对着令牌一点,还回去道:“行了,一百七十贡献点已经记在你的名下,可要看看兑换点什么,咱们卫里虽然比不上大宗门,却也不寒碜。” 心如心意美眸一亮,灼灼看着萧业。 虚竹子又把一张玉碟塞给萧业,笑道:“用灵觉一扫即可。” 两颗小脑袋一左一右的靠来,几乎与萧业脸颊贴脸颊,迫不及待的放出灵觉。 嗯! 淡淡的幽香袭来,山茶花味,很是淡雅,哪怕萧业对于女色的需求随着修炼越来越低,也是心旷神怡,尤其是将接触又未接触,带来了一种极为刺激的期待感。 萧业暗暗一笑,也放出灵觉,居然如现代的菜单一样,极其人性化,有丹药、法器、灵药灵草、特殊物品等诸多主菜单,下面还有子菜单。 萧业首先看丹药。 洗髓丹与人元丹都是十个贡献点一瓶,地元丹一百贡献点,天元丹一千,菩提丹的效力相当于地丹元,佛门专用,这里没有。 一贡献点,相当于一块中品灵石。 法器倒没有多少,毕竟法宝法器因人而异,通常是定制,费用面议,摆在台面上的,只有寥寥几种制式法器,价格并不便宜,一把普普通通的二阶法剑就要五十贡献点。 至于灵草灵药,更是贵的离谱,林理真给的烈阳草,仅用于渡阴风灌顶之劫,就要一千贡献点,那枚八百年紫参,也要五百贡献点。 萧业发现,自己的一百七十贡献点和没有差不多啊,早知道就不来兑换了。 “嗯?” 萧业又留意到,心如心意的灵觉紧紧盯着一种叫做涵神丹的丹药。 顾名思议,服用涵神丹,可涵养、洗炼神魂,使得念头纯粹,心灵透彻,常用于参悟高深的法门,用于金丹以下,一百贡献点一瓶。 再联想到二女怂恿自己兑换贡献点,他大概有数了,想必是修炼某种法诀遇上瓶颈,需要养精丹破障,可是自身又买不起。 “嘿嘿~~” 萧业嘿嘿一笑:“前辈,我要一瓶涵神丹。” “啊!” 心如心意轻捂檀口,惊叫一声。 “令牌给老夫!” 虚竹子拿过萧业的令牌一划,扣除一百贡献点,取了一支玉瓶,与令牌一起还给萧业。 “那晚辈就告辞了。” 萧业拱了拱手,与二女离去。 刚一出执事堂,心如心意就不时看看萧业,又咬咬嘴唇,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萧业权当没见着,负手在前行走。 “他怎么这样啊,吊我们胃口吧?” “看来……得牺牲一下了。” 二女在后面嘀嘀咕咕,突然加快脚步,分别挽住了萧业的左右胳膊。 “哎唷!” 扑面香风袭来,胳膊处还有些软乎乎的,萧业冷不丁怪叫一声。 “萧郎……” 心如弱弱唤道。 “嗯!” 萧业应了声。 女儿家到底脸嫩,心如扭扭捏捏道:“我们姊妹正在修炼一种功法,如练成的话,可真正做到同心同意,只是遇上了瓶颈,如有涵神丹相助,或可冲关而过,将来有事,也能更好的帮到萧郎。” “哦~~” 萧业淡淡一哦。 心如心意又急又气,挽着男人的胳膊,还是头一回呢,都付出了这样大的牺牲,她们不相信萧业不明白,要不然,为何非得兑换涵神丹?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九一章 阴间传说 萧业就觉得脑后有密集的眼神与灵觉交流闪过,心如心意想要什么,他当然清楚,不过他不会主动拿出来,至少也要开口求取。 他打算逐渐的把二女驯服,成为安插在梅花内卫内部的眼线。 萧业知道自己并不受太后信任,真正受信的,还是小世界里从小培养的苗子。 终于,心意吞吞吐吐道:“萧郎,妾们很需要涵神丹,能否暂时给我们,将来有了贡献点再还你。” 话说完,脸蛋已是涨的通红,心如也是颇为不自在的移开目光。 萧业暗暗摇头,和嬉莲儿苏月儿这类人精相比,俩丫头差远了啊! 不过他的目地就是以小恩小惠收服二女,这样的表现才更加容易收服。 萧业觉得差不多了,取出玉瓶,笑道:“原来如此,早说啊,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开不了口的,拿着。” “嗯!” 心如绽出笑容,猛一点头,小手一扫,就把玉瓶取走,珍而重之的贴身藏好,心意则去唤了只云鹫,载着三人回了银凤阁第三卫领。 萧业召集人手,把出使吐蕃的事情道出,让人自愿报名。 凭心而论,要不是太后让他回小世界带几个手下,他都不想带着梅花内卫,众人也不是太踊跃,只有四人愿去,其中包括江有鹤,对于不愿去的,他不勉强。 安排过后,萧业不急于离开,去了密室,巩固境界。 经过数月的积累,灵气浓度恢复了大半,这一次闭关,足有三日,丹药的杂质完全析出,真元纯净无比,三日后,萧业带着心如心意回了家。 “萧郎!” 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正与嬉莲儿说着话,就看到苏月儿盈盈走来,美眸中满是深情。 “苏大家!” 萧业惊喜的站起。 “萧郎!” 苏月儿猛的扑入萧业怀里,就如分别许久的恋人,紧紧拥抱,情真意切,不过没来由的,萧业总是对怀里的苏月儿有种陌生感,就好象面对嬉莲儿一样。 “苏大家,你既然回来了,想必也圆满了,我们来斗斗文气!” 萧业轻推开苏月儿,唤道。 苏月儿的娇躯极其轻微的颤了颤,便幽怨道:“萧郎,难道你与妾,就只有修炼上的话题么?” “说,你到底是谁?” 萧业面色一沉! “妾就是苏月儿啊!” 苏月儿惊讶的抬起螓首。 萧业冷笑道:“若我没猜错的话,姑娘应该是姒彩儿,哈,想我萧业何德何能,竟让素心宗的美人儿齐至,姒大家,装别人有意思么?” 嬉莲儿正要劝说,扮作苏月儿的姒彩儿已咯咯笑道:“我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姊妹,也时常互换身份,捉弄世人,从未被识破过,妾倒是好奇的很,萧郎是怎么看破妾的?” 萧业笑而不语,一副莫测高深样。 嬉莲儿哼道:“这还用说么,萧郎与月儿师妹相处了一年多,俩人间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就如刚刚萧郎要与你比试文气,被你推托过去,怕是已经露了底。” 姒彩儿讶道:“师妹不能科举,哪来的文气……” 正说着,美眸瞬间异彩大作,灼灼望向萧业。 嬉莲儿更是一步迈上前,整个人扑入萧业怀里,不依道:“萧郎好偏心,居然帮师妹得了文气,难道师妹回到秦淮河重操旧业呢,原来是钓凯子的,不行,妾也要文气!” 姒彩儿紧紧拐住萧业的胳膊,委屈道:“当初在建康鹿鸣宴时,萧郎厚此薄彼,月儿师妹就不说了,可你为何帮着莲儿师姐,独对妾不理不睬?你知道妾心里有多难受么?今天你可不能再让妾伤心啦!” 让萧业惊叹的是,姒彩儿居然眼圈一红,漂亮的眸子里,蓄满了汪汪泪水。 ‘这女人……’ 萧业暗暗摇头,不过摸着良心说,怀里拥着素心宗两大美人儿,确实是非同寻常的享受。 这时,嬉莲儿叹了口气:“师妹可别说这样的话,师姐我只是个添头,无非运气好点罢了,总之啊,以前萧郎不认识我们,过去的事就算了,但如今我们都与他有了肌肤之亲,可不能让月儿师妹独得宠幸!” “嗯!” 姒彩儿与嬉莲儿同仇敌忾,望向萧业。 还别说,换了寻常男人,早晕迷在脂粉阵中,可惜…… 萧业摇头道:“当初我与苏大家三花五气相合,才把官气与才气渡送给她,而你们都已凝结了金丹,迟了!” 二女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中,读出了失望之色,她们能看出来,萧业并非敷衍,实是错过了机缘,不由暗怪自己情劫渡的太快了。 别看苏月儿的情劫久久渡不过去,可是获得的机缘,也绝非她们能比,将来一旦渡了劫,成就会难以想象。 极品金丹便是阳神之资,如果在极品金丹上再做突破,会否有机会成仙? 二女不敢想了。 其实也并非没有补救之法,五气三花没法融合,还可以走神魂相媾的道路。 但是前者仅仅共享修行道果,而后者是连神魂一起共享,无论是嬉莲儿,还是姒彩儿,都绝不可能与萧业神魂相媾。 姒彩儿放开萧业,肃容道:“既然强求不得,说明妾们无缘,现在妾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与萧郎说起,不知萧郎可曾听说过阴间?” 萧业心里剧震! 阴间他太熟悉了,十八层地狱,十殿阎王,深深烙印在了每一个地球华夏人的心里,反是此世界的冥府对于他才是新奇事物。 “萧郎竟知道阴间?” 见着萧业的神色,二女同时讶道。 萧业不置可否道:“我对阴间略有耳闻,阴间怎么了?” 姒彩儿并未追问,接着道:“此方世界,本无冥府,有阴阳两界,阳间便是我们身处的世界,阴间则有六道轮回,根据一个人身前的罪果转世投胎,后来阴间毁于浩劫,阴阳本是相依相存,没了阴间,也不会有阳间,于是有大神通者再造冥府,代替阴间,冥府有十八层,据说是参照了阴间的十八层地狱。” 萧业默然。 他总觉得冥府不对味儿,最主要的功能居然不是审判与轮回,而是剥削,完全以牧养的态度来对待生灵,过于小家子气,原来是山寨版,也不奇怪了。 姒彩儿又道:“萧郎知道妾为何要提起阴间么?此事还与总是与你作对的史进,背后那人有关。” “哦?” 萧业来了兴趣。 姒彩儿道:“史进背后那人,名叫蔡恒远,是阴阳宗的弟子,二十年前,阴阳宗被道门剿灭……” 先把阴阳宗与蔡先生的渊源向萧业简要介绍了下,姒彩儿接着道:“如今整个道门,都被蔡恒远闹的天翻地覆,盖因此人习有中阴妙玄经,萧郎知道什么是中阴身吧?” 萧业点头道:“人死之后,尚未魂归阴间之前,会在尸体上生出中阴身,但是自冥府开辟以来,人死了都是瞬间入冥府,因此就没有中阴身之说了。” “是啊!” 姒彩儿也点了点头:“中阴妙玄经虽然专修中阴身,但是经道门大能联手推衍,因缺了人死后停尸的那一段时间,故而在现世绝无可能修出,蔡恒远能修出中阴身,只能是在阴间!”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九二章 本宫的面首 姒彩儿的话很好理解,所谓中阴身,是自亡者断气,第八识脱离躯壳,至转世投胎前的历程,道家有云:前阴已谢,后阴未至,中阴现前。 生出中阴身的关键是前阴已谢,后阴未至,而在现世中,因冥府的存在,前阴刚谢,后阴便至,没有供中阴身生存的土壤。 前一阵子,道门大能合力推衍,均是觉得很蹊跷,毕竟再是妙玄经文,脱离了即有的环境,也不可能修炼成功。 在这一点上,萧业是赞同的,正如国术,在地球上,连拳击散打都不如,而在此世,则是一等一的攻杀大术。 偏偏蔡先生修成了中阴身,这里面很值得说道,也许阴阳宗掌握着古阴间的秘密,可以进入古阴间遗迹,隔绝冥府对阴魂的影响,趁着前阴已谢,后阴未至的短暂空窗期,才有可能以中阴妙玄经,修成可住世长存的中阴身。 中阴身玄妙无穷,以意识为主宰,随心所欲,逍遥自在,身具定力神通力意志力愿力及威德力,与阳神的纯阳性质相比,中阴身纯阴,倘若阳神大能习得中阴身,可火水相济,阴阳调和,神通法力大增。 这已经足以吸引阳神老怪的争夺,更何况还牵扯出了古阴间。 古阴间当初是怎么破灭的,又是谁下的手,可谓千古谜团,如能找到古阴间,很多秘密都能迎刃而解,甚至天地安然渡过劫数也并非不可能。 当初大能营造冥府,是为了补全阴阳,但是人造总是不如天生地养,天地间的阴阳并没有达至完美的平衡,导致封印以外的世界,死去的阴魂入不了轮回,在漫长的岁月里演变为厉鬼,如阴间仍在,理该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再退一步说,即便阴间残破,失去了轮回了的功能,可是诺大一个阴性空间,必然机缘宝贝极多,谁都想从中分一杯羹。 “萧郎明白了?” 姒彩儿问道。 萧业点了点头:“大致明白了些,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从姒姑娘的表述来看,阴阳宗在历史上习得中阴身的大能绝非蔡恒远一个,为何道门大能以前没有想到会与阴间有关?” “这……” 姒彩儿诧异的看了眼萧业,迟疑道:“萧郎还真是思维缜密呢,不过萧郎别忘了,阴阳宗擅奇门遁甲,有遮掩天机之能,以前有大能在,可代为遮掩,如今宗门破灭,谁再为蔡恒远遮掩?” “嗯~~” 萧业觉得这个解释也能接受,点了点头,问道:“姒姑娘为何与我说这些?” 姒彩儿压低声音道:“师门有秘密消息,阴间的位置或许位于吐蕃的国土上,师门让妾给萧郎带个话,此去吐蕃,还望尽力探寻阴间下落,若有所得,我素心宗必有厚报。” 难怪! 萧业暗道一声。 吐蕃与中土不同,佛门全控,别说素心宗,道门想进入吐蕃都极其困难,因此今次出使吐蕃,反而成了寻找阴间的最好机会。 萧业又问道:“吐蕃国土甚广,贵宗可有线索?” 姒彩儿郑重道:“此事出得我口,入得你耳,千万莫要与外人道出,根据道门推衍,大致圈定了三处。 其一,岗波仁齐山。 其二,玛日布山,吐蕃王宫。 其三,珠穆朗玛峰。” 萧业心头微震,在地球上,岗波仁齐山是印度教藏传佛教与苯教的共同神山,吐蕃王宫则是布达拉宫的前身,珠穆郎玛峰就不用说了。 这三个地方,都有诸多神秘流传,没想到竟与阴间有关。 姒彩儿提醒道:“今次萧郎与师姐出使吐蕃,万望小心,就算一时找不到,也莫要强求,当然,最紧要的是,不能让沙门捕捉到蛛丝马迹。” 萧业心知事关重大,默默点了点头,原来他还准备带上萧义等人历练,但此时,已没这心思了。 “太后是否知情?” 萧业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知晓!” 姒彩儿稍有迟疑。 萧业全明白了,什么周兴举荐自己出使吐蕃,怕是正合太后的心思,说不定就是太后暗示的,难怪让自己回小世界带人呢,并且担心真调查出了名堂,周兴会泄密,于是允许自己杀死周兴。 换句话说,周兴只要出使吐蕃,就必死,谁叫他不是梅花内卫?他只是太后养的狗。 再想到太后曾警告自己,说坏了她的事,必不轻饶,如果不知道有阴间存在,还以为指的是与吐蕃议和之事,现在回想起来,议和根本不算什么,寻找阴间才是大事。 一理通,百理通,对于佛门来说,和议必须要签,以免道门借着争夺石堡城逐渐把手伸向吐蕃,从这个角度来看,兴许道门会破坏和议? 这真是世事离奇啊! 联系到太后的帝王心术,又不寒而栗! 最后,萧业问道:“倘若寻到了阴间,活人能进去么?又如何判定该地即为阴间?” 姒彩儿道:“上古时期就常有生人误入阴间,被阴差送回阳世的传说,想必活人能进,如有不适,萧郎也莫要深入探索,知晓有此地即可,至于如何判定,师尊未提,只说到了自知。” “行,我们大家都准备一下,明早出发!” 萧业点了点头,退出屋,瞬间眼里闪过一抹忧色,待得天黑,悄无声息的离了家,去往隔壁的太平公主别府。 时节已近盛夏,太平公主挽着堕马髻,一支金凤步摇活灵活现,身披薄纱般的湖水绿大袖衫,内里是一袭洁白的抹胸,坦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肤。 萧业哪怕一再提醒这是自己的小姑妈,是亲姑妈,仍有一种禁忌的惊艳感。 “萧大人明早不是要出使吐蕃么,来本宫这里做什么?” 太平公主见着萧业,眉眼间有隐约的喜色绽现,但还是冷冰冰道。 萧业早已习惯了太平公主的刀子嘴,直言道:“与蔡恒远有关,想必公主清楚蔡恒远的根脚,近日可有麻烦?” “屋里说话!” 太平公主很自然的拉起萧业的手,进了屋。 屋角一只香炉,熏着香料,香味极为淡雅,让人精神一振。 “萧大人请坐!” 太平公主淡淡道:“此香,乃楼观道秘制的定神香,可辅助参悟道法,若非对外管制极严,本宫送你一些也是无妨。” “公主客气了!” 萧业暗暗腹诽,给不了说这些话做什么。 太平公主似是猜出了萧业的想法,嘴角难得的现出了一抹笑意,问道:“你关心本宫?” 萧业暗感头疼,斟酌着词句道:“抛开身份不谈,公主真情真性,值得一交,当初公主嫁祸给蔡恒远,没想到此人牵涉如此之广,以道门的手段,找不到蔡恒远,必会从公主处着手,今日素心宗已把前因后果与我道明,我确是有些担心公主。” “呵~~” 太平公主轻笑一声:“师门已经旁颤侧击的打探过本宫好几次了,本宫推说不知,有母后在,道门也不敢拿我如何,无非是派人监视着罢了。” 说着,提起酒壶,倒了两杯酒。 萧业带着丝歉意道:“是我拖累了公主。” 太平公主正要说话,却是眉宇间,陡然现出一抹厌恶之色,忙把一只酒杯塞入萧业手里,低喝道:“快,给本宫喂酒!” 萧业正懵着,太平公主已纵体入怀,一双玉臂勾住自己的脖子,俏面熏上了一层酡红,凤眸中,满是绵绵情义。 轰! 萧业头脑一片空白! 姑妈,我的姑妈,这可是盛夏啊! “快收敛修为,喂本宫酒!” 太平公主催促。 萧业回过神来,也意识到不对劲,把酒杯凑向太平公主殷红的嘴唇。 一股狂暴的气息急速接近,砰的一声,板门被踹开,一名青年道人冲入屋中,大怒:“师妹,他是谁?” 太平公主伏在萧业怀里,微微仰起下巴,把杯中酒液饮了大半,才哼道:“这位是当朝状元郎萧大人,也是本宫的面首,师兄你管的是不是太宽了,难道本宫找个男人解解闷,师门也要干涉么?” 年青道人眼神仿如实质,散发出森森寒气,向萧业喝道:“滚!” “师兄,萧大人在朝为官,你要坏了规矩?” 太平公主俏面一沉,如老母鸡般,护住萧业。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九三章 池浅王八多 青年道人的身周,一层层真元狂暴肆虐,如同旋风刮起,太平公主眸光森冷,丝毫不让的与之对视。 或许是忌惮萧业的官员身份,也可能不愿与太平公主撕破脸,年青道人气息一敛,哼道:“公主亦是我观弟子,还是莫要做伤风败俗之事,望好自为之!” 说着,转身而去。 太平公主俏面冰寒,直到确认青年道人的气息已经消失,才推开萧业,理了理凌乱的衣裙,问道:“此人乃是楼观道真传弟子尹君文,深得掌教器重,今次让他恨上了你,萧郎可怪本宫?” 萧业也想明白了,苦笑道:“两相其害取其轻,与其被此人撞入,怀疑我的身份,进而顺藤摸瓜,查清与公主共赴广宏寺的是我,而不是蔡恒远,会更加麻烦,倒不如让他在男女之事上误会,我倒没什么,就怕污了公主清名。” “萧大人都不在乎,难道本宫会在乎?” 太平公主嘴硬的回了句,便道:“今次出使吐蕃,道门也会派出些弟子混在队伍里,尹君文正是其中之一,你要小心了,道门或有可能会破坏此次和议。” 萧业心里一沉! 自己果然没有高估道门的下限! 其实道理也简单,佛门不愿让道门有借口插足吐蕃,索性把石堡城割让了事,可是石堡城一旦归了大唐,唐蕃间会平静很长一段时间,道门就失了借战争干涉吐蕃的借口,因此只有破坏和议,让两国时刻处于战争状态,才能名正言顺的向吐蕃渗透。 尤其吐蕃与阴间扯上关系,道门更是不愿错过这绝佳的机会。 “哎~~” 萧业叹了口气,心有所感,低声唱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太平公主喃喃着,心情沉重,好一会儿,才冷声道:“好一个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本宫虽为道门弟子,却也极为不齿道门的所作所为,今次的议和,无论如何都要成功,谁敢破坏,本宫就杀谁,好了,萧郎请回罢。” 萧业不理解太平公主哪来的底气,区区楼观道弟子,即便是太后幼女,也只是一只雏凤,还左右不了大局,可是太平公主不想说,怎么问都没用,于是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 次日一早,天色刚蒙蒙亮,家里已忙碌起来,为萧业出使吐蕃做着准备,除了嬉莲儿已是一袭小厮装扮,心如心意也化作男妆,各自背着个小包裹。 萧业瞥了一眼,便道:“你俩留在家里,不用去了。” “萧郎,妾们是你的婢女,怎么能不跟着你?” 心如心意同声不依。 “此行危机重重,你俩修为太低,去了还要我照料你俩?在家好好修炼吧,听话,乖。” 萧业嘿嘿一笑,捏了把心如那粉嫩的脸颊。 顿时,心如俏面红的如熟透的苹果,心里委屈万分,但是萧业话粗理不糙,她俩就是个拖油瓶。 嬉莲儿眉眼间荡漾着笑意,劝道:“两宗之间的沟通往来也很重要,月儿师妹昨日刚来,很多事情还要两位妹妹指点呢。” 在姒彩儿来了之后,嬉莲儿已经自揭身份,不过姒彩儿仍是冒着苏月儿的名头。 “噢!” 心如心意不情愿的勉强应下。 “走罢!” 萧业带着嬉莲儿离去。 “愿公子马到功成!” 身后众人,齐声相送。 萧业摆了摆手。 与梅花内卫是约定于司宾寺大门处汇合,当萧业赶到时,四人已经在了,除了江有鹤,另三人分别是吴珍珍马鸣与王杰。 其中吴珍珍就是最初质疑萧业的那个圆脸女子。 萧业留意到江有鹤左顾右盼,显然是在寻找心如心意,不由暗暗一笑。 吴珍珍代江有鹤问道:“卫领,心如心意怎么没来?” 萧业淡淡道:“她俩啊,太后另有安排,不随我们去吐蕃。” 顿时,江有鹤现出了失望之色,眼神还有些闪烁挣扎,分明是不想去了,毕竟留在洛阳,萧业又不在,正可挥起小锄头撬墙角啊。 萧业怎么可能遂他的愿,他对心如心意虽然没有男女之情,却是他的婢女,是他的人,于是又道:“四位既然自愿随我去吐蕃,就该实心为太后办事,若有谁三心两意,休怪本卫领以家法处置,另自即日起,委屈大家扮作我的家丁,不得暴露身份!” “是,公子!” 三人均是利索的抱拳,只有江有鹤,扭扭捏捏,极为不情愿。 吴珍珍忙给江有鹤打眼色。 江有鹤这才勉强拱手施礼。 “嗯~~” 萧业点了点头。 嬉莲儿压低声音,笑道:“妾想到了萧郎曾说过的一句话,池浅王八多,庙小妖风大,今日看来,还真形象呢。” “你这话若落太后那里,必不轻饶。” 萧业瞪了一眼过去。 嬉莲儿极为可爱的吐了吐舌头。 不片刻,一行车马仪仗驶来,约有二十来人,徐徐止住,车厢帘子欣开,露出周兴的面孔,皮笑肉不笑道:“萧大人,早来啦!” “周大人客气了,下官刚来不久。” 萧业不咸不淡道。 周兴目光一扫,见着嬉莲儿时,一抹亮色闪出。 这么长时间过去,在右肃政台的刺探下,已经弄清了萧业身边娇俏小厮的身份,就是苏月儿本尊,想不到今次竟有这般绝色佳人随行,让他把萧业弄死的心情更加迫切。 他知道萧业举荐自己任使者不怀好意,可那又如何? 自己是正使,吐蕃只要有心议和,再怎么着也不敢杀正使。 甚至周兴还期待,吐蕃王宫大殿上,架着沸腾的汤镬,赞普提出不合理的要求,自己拒理力争,惹得吐蕃人大怒,下令将自己烹杀。 而自己甩开武士,义正严辞道:“国不可辱,周某请就汤镬!” 在自己满脸慷慨激昂之色,快要走过去的时候,铁定会响起一声大喝:且慢! 这就是正使的待遇,萧业作为副使,死了就死了,谁在乎? “走罢,卫队在端门外,莫让人久等了!” 周兴森森一笑,把脑袋缩了回去,车里隐约传出女子的嘻笑声。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赶到端门,已有一旅甲士列队已待,均为轻骑兵,身着箭袖劲装,马上驮着弓弩甲矢,马槊腰刀等武器,另有上百仆役,赶着车辆。 唐制,一旅百人,下设队正两名,伙长十名,周兴与那旅帅勘对了印信文书,确认无误,才两队合一,向洛阳城外驶去。 萧业记起太平公主的警告,不动声色的观察,这百人均为军卒,队形整齐,军气冲天,绝非乌合之众。 再不经意的转头。 果然,仆役中有一些很不对劲,虽然掩盖了修为法力,可那气质,眼高于顶,目光端倪,一看就不是下人,至少有近三十之众! 其中正有尹君文,扮作个执事模样,虽然刻意不看自己,可是偶尔扫来的眼神,杀机森然。 嬉莲儿也发现了不妥,递了个眼神过来,萧业略一点头,示意不理会,继续赶路。 从洛阳到吐蕃,要走上两三个月,众人慢悠悠前行。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九四章 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不知不觉中,一个月过去,萧业等人仍在路上,但朝廷里,却掀起了阵阵腥风血雨,因吐蕃战事结束,太后又急于称帝,故而大肆屠戮李氏宗族。 短短月内,有安南王李颖等宗室十二人被杀,其中李颖是唐高祖李渊孙,与高宗李治是堂兄弟,是萧业的堂叔,又有故太子李贤二子被活活鞭杀。 一时之间,李家宗室人人自危,一股恐怖的气氛蔓延开来。 千金公主府! 千金公主寝食难安,她也是太后的幼女,生怕太后手一滑,把她给赐死,连冯小宝都没心情召见,妆容无心打理,老了许多。 “公主可是心情不好?要不要把小宝找来耍耍?” 贴身婢女提议。 “哎,整日担惊受怕,本宫哪有心思啊!” 千金公主叹了口气。 婢女美眸一转,又道:“公主,奴婢倒有个法子,不如把小宝献给太后吧,太后必能感受到公主的忠心。” “哦?” 千金公主那参差不齐的眉头皱了皱。 讲真,冯小宝天赋异禀,每每把她伺候的死去活来,不象史进银样腊枪头,除了长的清秀点,耍个几回就没了劲,她舍不得冯小宝。 婢女劝道:“有小宝在太后跟前,怎么着也得帮公主说两句,公主可别舍不得,三条腿的癞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 “嗯,也罢,今晚你把小宝找来,咱们再耍一耍,明日就把小宝举荐给太后!” 千金公主想想也是,点了点头。 当夜,最后的疯狂过后,千金公主把冯小宝举荐给了太后,太后正处于空窗期,再看冯小宝,身躯高大,孔武有力,与史进是两个风格,于是把冯小宝留了下来。 嬉莲儿与姒彩儿之间有特殊的沟通渠道,萧业得知此事,暗暗一笑,钉子终于埋下去了,接下来,就要拨乱反正,让冯小宝取代史进,使历史重回正轨。 又过一个月,终于到了石堡城,路上尚算相安无事,毕竟尹君文再是心生杀机,也不会在大唐的地界动手。 “公子,有人迎接我们了。” 吴珍珍突然向前一指。 到底萧业是卫领,梅花内卫们虽然不服萧业,却也不愿把关系搞的太僵,况且萧业很多时候都平易的人,渐渐地,也算熟捻了。 前方营地,一列人马驰来,为首者,是个中年将领,身边是史进。 如今的史进,明显得到了历练,再不是那种败家子的腔调了,而是锋芒内敛,眼里却又隐隐精光闪烁,见着萧业,也只是一抹阴霾从眼里闪过,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敌意。 萧业顿时心里一沉,讲真,以前他根本不把史进放眼里,但是史进脱胎换骨了,这样的人,才最难对付。 “哈哈,老夫王孝杰,久候诸位多时啦!” 那中年将领哈哈笑着,翻身下马。 “王将军,客气了,今次大捷,回京太后必有重赏!” 周兴阴笑着回礼。 “承周大人吉言!” 王孝杰也如是作想,笑的更欢了。 那些道门中人,纷纷现出了不屑之色。 此战有道门牵制,佛门金丹没有出手,纯粹是凡人之间的战争,可是吐蕃在石堡城只有五百兵力,而大唐足足阵亡了两万余人,惨烈无比,是真正的一将功成万骨枯,亏他还笑的出来。 不过道门高手扮作仆役,没人理会他们,一番寒喧之后,周兴亲热的拉着史进边走边说,不时瞥瞥萧业。 军中混有大量修士,纵然萧业不敢窃听,也能大致猜出些名堂,他不会小看史进与周兴混在一起的破坏力,二人都是一肚子坏水,指不定就能擦出火花。 “萧郎可是想要史进的命?” 嬉莲儿轻声问道。 “苏悦你可有办法?” 萧业问道。 嬉莲儿狐媚般的笑道:“欲杀史进,还须挟他去吐蕃。” “史进不是傻子,怎么肯去?” 萧业不解道。 嬉莲儿撇了眼道门中人扮作的仆役,便道:“萧朗是没法挟迫史进,可是别忘了,道门过来是做什么的,史进和蔡恒远的关系始终抹杀不掉,带着史进,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钓出蔡恒远,道门也不会放过,以前道门或许有些忌惮,但如今太后有了冯小宝,史进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嗯?” 萧业眼前一亮。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把冯小宝弄进宫是神来之笔! 嬉莲儿补充道:“此事萧郎别去做,让那些梅花内卫去和道门说。” “嗯!” 萧业点了点头。 很快的,一行人进了军营,被安置下来,萧业把王杰叫入屋中,问道:“你觉得你们的身份暴露了没有?道门那些人可觉察出端倪?” “这……” 王杰迟疑道:“大家虽然掩饰的极好,但都是修士,同行两个月,理该都有所觉察,只是彼此暂时目标一致,没必要揭穿罢了。” “行!” 萧业点头道:“本卫领交待你个事,你找到道门的尹君文,让他想办法把史进带入吐蕃,就拿史进与蔡恒远的关系说事,想那尹君文,曾主持围捕蔡恒远,却无功而返,必耿耿于怀,如今有诱出蔡恒远的机会,绝不会错过。” 王杰吓了一跳,忙道:“史进可是太后跟前的红人啊!” “呵~~” 萧业轻蔑的笑了笑:“什么红人?面首罢了,难道你以为太后会对史进动了真情?虽然此举有可能会让史进丧命,可若是办成了大事,区区史进的命算得了什么?” 王杰还在犹犹豫豫。 萧业脸一沉道:“看来我这卫领说话不管用啊,要不要我把卫领让给你当?” “不不,卫领误会了,属下只是在想如何才能说服尹君文,毕竟史进是太后亲封的将军啊!” 王杰连忙分辨。 梅花内卫法度森严,不遵上命就足以定罪,王杰再不愿去做这事,都不敢当面顶撞萧业。 “哦?无妨!” 萧业诡诡笑道:“军中有道门的金丹真人,尹君文或许不能强逼史进去吐蕃,可那些真人谁会在乎一个将军虚名?你也不用担心,真要出了差池,自有本卫领一力担待,倘若办成了,必在银凤阁领面前为你记上一功!” “那……属下这就去!” 萧业既然愿意承担责任,王杰再也没了推托的理由,猛一咬牙,转身而去。 一个时辰过后,王杰回来,难掩兴奋,向萧业汇报,此事成了。 萧业也不意外,道门可不止楼观道一家,还有三清观上清宫玉清宫等诸多大派,即便尹君文忌惮朝廷,别派可不会,在蔡先生这条美味的大鱼面前,别说区区史进,牺牲一国都在所不惜。 尹君文倘若推三阻四,反会对楼观道极其不利。 当晚,王孝杰举办酒宴,招待周兴,萧业作为副使,敬陪末席。 军中都是大块肉,大碗酒,王孝杰豪气干云,与周兴你来我往,史进也端起酒杯,敬向萧业,笑道:“萧大人,你我份属同乡,本将为同乡之谊敬你一杯!” 这话类似于绝交之前的清算酒,萧业微微一笑,举杯道:“薛大人年纪青青,便立下大功,看来,在太后面前会更加得宠了,却不知,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呐,来,薛将军,下官敬你。” 史进心里格登一下,凝眉道:“萧大人,你这是何意?” 王孝杰周兴及帐内众将也感受到了萧业与史过之间那剑拨弩张的气氛,纷纷侧目看来。 “下官也不大清楚,薛将军欲知详情,还得问过千金公主才是!” 萧业为难道。 顿时,史进明白了,暗骂一声老骚妇! 肯定是这老骚妇趁自己不在,又向太后进献了一名面首! 男人之间争风吃醋,比女人更激烈,史进就感受到了深深的危机感,恨不得背插双翅,立刻飞回洛阳,一想到太后的榻上睡着别的男人,那真是心如刀绞。 更可怕的是,他担心自己失宠! 萧业见着史进的神色,又道:“薛将军,请恕下官说句实话,就算现在启程,也要两三个月后才能回到洛阳,届时尘埃落定,一切都迟了,不如于原有旧功的基础上,再立新功,两功相加,必得太后器重,薛将军意下如何?”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九五章 三个和尚没水喝 “如何立功?” 史进心绪纷乱,本能的问道。 萧业笑道:“薛将军可随周大人入吐蕃,以赫赫战功,威压吐蕃人,协助周大人签得和议,从此唐蕃之间再无战事,双方百姓安宁,既有功于社稷,又有利于苍生,岂不美哉?” “放肆!” 周兴大怒:“薛将军并无出使之命,私入吐蕃,出了意外谁来担待?” 王孝杰也脸一沉道:“萧大人莫要胡闹,今次大捷,薛将军居功甚伟,吐蕃人对之恨之入骨,薛将军若入吐蕃,如羊入虎口。” “哼!” 周兴又哼了声:“萧大人与薛将军有私仇,欲借吐蕃人之手报私仇,其心可诛!” “薛将军,去不去你拿个主意,下官只是提个建议。” 萧业不理会周兴与王孝杰,冷冷一笑。 先前他支使王杰去说服尹君文,就是不打算瞒着太后,况且身边有梅花内卫,想瞒也瞒不住,倒不如光棍些,挑唆史进去送死,还能为自己落个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耿直印象。 他相信在太后眼里,区区史进与阴间的秘密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这……” 史进明显不想去,他知道萧业不怀好意,与失宠相比,还是小命重要,更何况他后面还有蔡先生和武承肆撑腰。 “无量天尊!” 就在他要开口拒绝之时,一个中年道人喧着道号踏入帐中,看了眼史进,便道:“此去吐蕃,另有要事,薛将军必须随行,太后那里自有我道门另行交待。” “哪来的妖道……” 周兴刚刚破口大骂,王孝杰已拉住他,苦着脸道:“道长,薛将军干系着实重大,就算要去,也得向太后请旨,方可成行。” 周兴不认识这名道人,王孝杰却是识得,此人是尹君文的师叔,尹昌操,一身法力深不可测,连战神李靖都告诫他,平时莫要招惹这些道人。 “无旨回来亦可补上,明日一早,使团便去往吐蕃,望薛将军及早收拾。” 尹昌操冷眼一扫王孝杰,转身离去。 史进连话都不敢说,怨毒的目光一遍遍扫着萧业。 这下子,酒席的气氛全没了。 周兴以为是萧业勾结道士欲置史进于死地,猛的站起,指着萧业道:“本官倒是小瞧了你,今次倒要看看,此事如何收场!” 说着,拂袖而去! “散了吧!” 王孝杰也觉心里憋的慌,挥了挥手。 众人各自离席。 次日一早,史进加入使团,走山间小道,绕过石堡城,向吐蕃行进。 两日后,翻过大山,眼前豁然开朗! 还别说,这地方天蓝地阔,空气清新,如珍珠般的湖泊镶嵌在大地上,到处都是雪域原生态,繁花烂漫,水流潺潺,偶尔还有虔诚的牧民坐在青石上,手摇经轮,人与景和谐自然,美不胜收,让人心情愉快。 “什么人?” 远处,一座哨所中,数十名吐蕃骑兵蜂涌而出,张弓搭箭,将使团团团围住。 周兴看向萧业。 萧业是副使,干杂活是本份,于是上前道:“司宾寺卿周大人,奉大唐朝廷之命,出使吐蕃,还望各位莫生事端,护送我等去往逻些(lásà)。” 随着递上国书。 一名将领上前,接过看了看,又目泛凶光打量了番众人,才还回去道:“随我们来,莫要乱跑,否则格杀勿论!” 吐蕃骑兵严加戒备,在前引路,半个月后,终于踏入都城逻些。 城池并不大,也没有城墙,背倚着玛日布山,山顶满是皑皑白雪,王宫从山脚到山腰,依山而建,一组组建筑群采石堆砌,既有大唐风格,也带着当地的特色,总占地约有数百亩。 使团好奇的打量着城池,也有人对吐蕃女子生出了兴趣。 吐蕃人并不都是紫膛面孔,贵族,尤其是贵族女子在精心保养下,肌肤白腻细嫩,与唐女几乎没有区别,逻些城里,多是这样的女子,身着色彩艳丽的服装,带着繁复的首饰,颇为养眼。 “若是阴间就在王宫底下,那可有意思了。” 嬉莲儿打量向王宫,小声道。 萧业摆摆手道:“目前还不好说,道门也是来找阴间的,必然会想办法探一探珠穆郎玛峰和岗仁波齐山,没必要我们出头,我们盯着几个主要人物就可以了。” 嬉莲儿问道:“若是道门也在指望梅花内卫呢?” 萧业莫名想到了三个和尚没水吃的典故,大家都指望着对方,结果没人干正事。 当然,眼下的情况比之三个和尚还要复杂,和尚不挑水,最多没水吃,而阴间是会要人命的。 “嬉姑娘,你说佛门当真不知么?” 萧业转头问道。 “这……” 嬉莲儿神色一滞。 是的,自松赞干布引进佛门以来,近百年过去,佛门已经掌控了吐蕃的方方面面,阴间这样大的事情,真会不清楚? 另有在佛门之前,遍布高原有数千年之久的苯教,虽然败退,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仍在暗中影响着高原的方方面面。 就以高原佛门来说,与当地苯教残余有了融合的趋势,与中土佛门渐渐拉开了分野,这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是一种文化方面的互相影响。 以苯教在高原的势力,会否横插一杠? 要知道,岗仁波齐山一带,正是苯教的发源地,虽然苯教被佛门驱逐,但在当地仍有巨大的影响力,佛门在该处传教处处受制。 嬉莲儿正色道:“多亏萧郎提醒,妾倒是小瞧了吐蕃,看来还须小心再小心才是,以史进为饵确是一着妙棋呢。” “呜呜呜~~” 突然前方有号角吹响,这是吐蕃独有的风俗,提示有贵人路过,闲人闪避。 行人纷纷跪下,使团自然不会跪,退向街边。 一列仪仗行来,最前方是八名身着当地特色服饰的鼓吹手,手持硕长的骨吹号,每隔一阵,便朝空吹响。 据说骨吹号是以人的腿骨镶接而成,辅以金玉等饰物,吹动可沟通天神。 虽然佛门曾严厉禁止,但是禁而不绝,久而久之,也就不再理会了。 骨吹号后面,是一列骑兵。 诶? 萧业心中一动,有点眼熟啊,再一回想,不就是南诏碰上的飞鹰卫么? 再往后,是数十奴隶抬着的大撵,上面供着一尊莲台,端坐一名十七八岁模样的妙龄少女,双目闭微,宝象庄严,有如菩萨下凡。 萧业却是面色一沉,此女正是央吉长公主! 或许是对萧业不怀好意的目光生出了感应,央吉睁开眸子,见着萧业,不由轻咦一声,随即单手向上一举。 队伍停了了下来。 央吉哼道:“唐国小官,原来是你,你既然没死,就该老老实实缩在唐国,怎么敢来逻些?不怕本宫砍了你的脑袋?” 无数怪异的目光望向萧业,来之前,吐蕃的贵人已经打探清楚了,能自称本宫,又是这个年纪,只有一人,央吉长公主。 这简直是出乎意料,想不到这小子还和吐蕃长公主有渊源。 虽然央吉说话不好听,但言语间并未感受到恶意,再看央吉,皮肤虽然不是太白,却也娇俏可人,堪称一等一的美人儿,并带有浓郁的异域风情。 嬉莲儿不由轻哼一声,醋味十足。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九六章 精神升华 萧业没想到这样巧,心里暗暗叫苦,只得拱手道:“见过长公主,萧某受大唐朝廷之命,随司宾寺卿周大人出使贵国。” “原来是打了胜仗来要好处!” 央吉哼了声。 萧业谨持言多必失的原则,尤其他与央吉还有不小的过节,索性不吱声。 央吉向给使团领路的吐蕃官员问道:“可曾安排好住宿?” 那官员恭敬道:“大论有令,使团在逻些期间,暂住在离宫。” 离宫是前任赞普芒松芒赞末期时修建,尚未建好,便已身陨,宫殿也由此停工闲置,但主体建筑仍在,收拾下就可居住。 让使节住宫殿,是超标准的待遇,由此可见大论赞聂希顿对此次和议的重视。 不过央吉反而秀眉拧了拧,深深看了眼萧业,便道:“本宫知道了,启行!” “呜呜呜~~” 骨吹号再次吹响,队伍缓缓前行。 “哈~~” 仪仗前脚刚走,周兴就哈的一笑:“想不到萧大人竟与吐蕃长公主是故交,看来此次议和又多了几分把握呐!” 这话就诛心了,萧业不紧不慢道:“周大人误会了,下官出使南诏时,曾坏了吐蕃暗中图谋之事,与央吉长公主交过手,长公主不记着旧仇已是谢天谢地,哪敢去攀交情。” “哦?” 周兴捋着胡须,眼珠子一转,挥手道:“走罢,连日奔波,也该好好歇息下了。” 吐蕃官员在前引领,不片刻,把使团领至离宫,安排专门人手服侍之后,叮嘱安心住下,大论不日将会召见,遂告辞离去。 高原缺水,很多吐蕃人一生只洗三次澡,好在对使团还算照料,专门引了雪山的雪水用作洗漱,嬉莲儿虽是金丹高手,早已不染尘垢,但自离了关中,就再未洗浴过,便是喜道:“萧郎,妾服侍你洗浴吧,好久都没洗了呢。” “你自己洗,你洗过了我再洗!” 萧业不解风情的一口拒绝。 开玩笑,他对嬉莲儿的免疫力还是很强的,关键是他的老男人心态,一个女人想要走进他的内心很困难,至少他看不出嬉莲儿有走进他内心的可能。 嬉莲儿也不气馁,微微一笑:“那好,妾的洗澡水就不倒了,萧郎接着用便是,放心,妾身上不脏的,只是想泡一下,或许还会泡的香喷喷呢。” 随即带着咯咯娇笑,进了内屋。 还别说,萧业心里真起了些波澜,拒绝了美人邀请共浴,却对美人的洗澡水生出念想,这是什么心态?有点类似于现代人游览华清池,看着那一池碧波,会脑补杨贵妃,温泉滑水洗凝脂! 萧业怀疑自己有恋物癖,这也是很多中年男人的通病,对女人本身的兴趣,未必大于对女人贴身物品的兴趣。 ‘贱!’ 萧业吓了一跳,暗骂自己! 过了大半个时辰,嬉莲儿出来了,发梢滴着水滴,穿着倒是周正,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笑道:“萧郎快去吧,妾没换水噢,还温热着呢。” 萧业默默起身,进了里屋,一股带着淡淡香味的热气扑面而来,再一看,桶里水波清澈,水面飘着花瓣,果然没换水。 要不要洗呢? 萧业猜测,也许嬉莲儿就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只是不洗吧,心里又痒痒。 ‘罢了,我辈修士,当直面内心,一味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萧业深吸了口气,三两下脱去衣物,浸入水里,顿时,精神上生出了一种极大的满足感! 草了! 原来自己好这口! 但是转念一想,不拘泥于外物,专注于精神上的享受,这是精神境界的升华啊! 萧业很快说服自己,泡在桶中,甘之如饴。 凭心而论,水波腻滑,如美人的肌肤,鼻尖有淡淡幽香袭来,让他心灵无比宁静,与以往刻意入定不同,今次竟渐渐地入了定境。 所谓定境,即摄受散乱心专注一境,之前是有意为之,今日是无意踏入,居然入了定境第二层。 定境第一层是离生喜乐,要点在于离,是主动的行为,第二层是定生喜乐,内心至极寂静,身心调柔,喜乐自在。 识海中的星云,一枚枚文字化作鲜花绽放开来,灵魂都沐浴在芬芳当中。 咦? 好象是嬉莲儿的体香? 不过这个念头并非显性意识,而是泛意识,并不影响入定。 星云翻涌着,一层层心灵力量,由内心喷薄而出,五气叶瓣自心瓣而起,带动其余四瓣绕着三花旋转,在旋转中,两者的界限越发模糊,似有归于混沌之势。 才气与官气,也在进行着一种奇妙的构组,大罗心经中一个个文字解析而出,涌入心瓣,加入了五气的循环,每于心肺肾脾肺循环一次,五脏就多出了一丝微微灰光。 萧业白天进去,不觉中,天色渐渐昏暗,嬉莲儿在外等的心焦,轻推开门,向内窥看,却是差点惊呼出声,只见萧业浑身灰光蒙蒙,五气三花浮现头顶,就如星云旋涡般的旋转,仿佛要化为一体。 还亏得及时捂住了嘴。 这是顿悟啊,只是心里奇怪,从来没有人的五气三花如萧业这样,这是什么功法? 嬉莲儿不急于叫醒萧业,倚着门,仔细感应,莫名的,人性之光四个字迸现于脑际,她也仿佛体悟到了什么,心念一动,盘膝坐于门外,运起大接引诀,将一丝灰光接引过来。 天色黑透了,洗澡水也已经冰凉,屋内屋外却如静止了般。 “萧大人,萧大人!” 这时,外面传来吐蕃婢女的大声叫唤。 萧业与嬉莲儿同时醒转,均是现出一丝惋惜之色。 嬉莲儿正感觉体内生出了一种玄妙的变化,而萧业距离三花五气彻底融合只差一丝! 可这种事情没法怪人,别人并非有意打扰,只能说天意如此,机缘未至。 “什么事?” 嬉莲儿出屋问道。 那婢女道:“央吉长公主邀请萧大人过府做客,车马已经备在外面啦。” “请稍等!” 嬉莲儿眸中讶色一闪,便回到屋中,正见萧业在穿衣服。 “妾来!” 嬉莲儿瞥了眼洗澡水,带着盈盈笑意,替萧业穿戴起来,并且忍不住笑道:“想不到妾的洗澡水还有这般妙用呢,萧郎喜欢吗?妾下回再往里面加点料,让萧郎体会不一样的滋味。” 萧业纵是两世为人,也老脸一红,不自然道:“嬉大家别多想,高原上的水非常宝贵,我只是不想浪费而己。” “哦?” 嬉莲儿似笑非笑的看着萧业,轻声道:“萧郎,今晚回来吧?” 萧业不满道:“瞧你这话说的,我不回来能去哪儿?” “哼!” 嬉莲儿哼了声:“吐蕃人可不讲究男女之防,指不定长公主看上了萧郎,要留你过夜呢。” 萧业摇了摇头:“这女人是个心狠手辣的主,邀我赴宴,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在人家的地盘上,不去还不行,罢了,明知山有虎,也偏向虎山行。” “萧郎小心!” 嬉莲儿眸中,流露出一抹担忧之色。 “我有数的!” 萧业摆了摆手,转身而去。 府外,已备好一辆牦牛大车,有仆役把萧业迎上车,约摸小半个时辰过后,停在了一处宅邸前。 “萧大人,请进!” 府里有人出来,把萧业迎了进去。 正厅里,端坐一名中年人,紫膛面孔,身形高大,不怒自威,央吉则乖巧的站在身后。 “大唐司宾寺丞萧业见过长公主!” 萧业向央吉拱了拱手。 央吉略一点头,便道:“萧大人,本宫为你介绍一下,这位乃是松赞干布赞普的幼弟央宗,如今在吐蕃位居纰论,本是专责六诏事宜,五诏兵败之后,被大论召还逻些。” 萧业顿时头皮发麻,硬着头皮拱手:“见过纰论!” “坐!” 央宗伸手一指。 “多谢!” 萧业在下首坐下。 央宗沉声道:“今次把萧大人请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害得我功亏一篑的那个唐国小官到底是何方神圣。” 萧业心知此时不能说错话,略一迟疑,便道:“五诏之事,并非萧某高明,也不是纰论大人计策不妙,实是五诏不堪大用,非战之罪,与大人无关!”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九七章 敌友易位 “哈哈哈哈~~” 央宗看着萧业,嘴角渐渐浮现出了笑意,直至哈哈大笑:“萧大人倒也是个妙人儿,可惜不是生在我吐蕃,否则必为一代豪雄。” “纰论大人过奖了,萧某惭不敢当!” 萧业神色不变的谦让。 “中原人就是虚伪!” 央吉小声嘀咕。 “诶~~” 央宗摆了摆手,喝道:“上菜!” 婢女奉上饭食,有青稞酒、牦牛肉、酥油茶,还有糌粑。” “萧大人,高原苦寒,比不得中土物产丰盛,请罢!” 央宗笑吟吟看着萧业。 萧业象征性的每样吃了一点,与现代地球上雪区的味道不能比,总体来说,较为腥膻,不过他知道央宗把自己请来,绝对不会只吃一顿饭,很快就放下刀叉。 “高原苦寒,既便是这种在中原人嘴里堪称难吃的食物,也是吐蕃百姓不可多得的美食啊,是故我兄松赞干布陨后,继任赞普开始对大唐用兵,历时百年,双方皆损失惨重。 世人皆道吐蕃人狼子野心,不知报恩,若非环境恶劣,谁愿为之呢?” 央宗看着满桌的食物,摇头叹了口气。 萧业正色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唐占了好地方,也是无数代祖先披荆斩棘,开拓而来,并非上天赐予,更不是坐享其成,吐蕃立国短暂,好地方全被别人占地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两国即将签署和议,一旦落成,可解兵灾,商贸互市,两边的百姓,总是多少能获些益。” 央宗呵呵笑着摆了摆手:“萧大人用心是好的,但哪有那么简单,你可知,使节团已危如累卵?” “哦?难道吐蕃竟不愿议和?” 萧业讶道。 央吉道:“吐蕃的情况想必萧大人多少了解些,大权掌握在大论赞聂希顿与王太后赤玛伦手里,我弟弟,也就是赞普都松芒波杰用你们中原人的话来说,只是个傀儡,赞聂希顿相当于你们中土南朝时期的权臣,一直想发动战争,提高自己的声望,以篡夺赞普之位,他怎么可能让和议达成呢?上回南诏之事,便是赞聂希顿强令五叔主持。” 难怪! 萧业明白了! 难怪自己害得央宗打了败仗却不恼怒,真要是蒙舍诏被灭,怕是吐蕃也要改朝换代,这是赞普一系绝不愿看到的。 见着萧业神色,央吉又道:“萧大人怕是想不到,除了大论赞聂希顿不愿和议事成,与你有交情的林理真,以及在六诏曾刺杀过你的苯教已经联合起来,誓要破坏和议,萧大人可知为何?” “果然是世事离奇!” 萧业苦笑着点了点头。 此事不难理解,一旦大唐与吐蕃在河湟方向达成和议,吐蕃的下一处用兵方向,必然是六诏,并因着和议,吐蕃可以减少在河湟方面的兵力,加大对六诏的投入,这无论对于林理真,还是苯教,都是灭顶之灾,只有破坏和议,让唐蕃始终处于战争状态,才可以减轻六诏的压力。 萧业也不认为央吉是在故意挑拨自己与林理真的关系,因为站在林理真及苍山宗的立场,破坏和议是唯一选择。 ‘哎~~’ 萧业暗暗叹了口气,现出萧索之色,他没法改变林理真的决定,毕竟林理真不是独自一人,身后站着苍山宗的上上下下,以及蒙舍诏的百万军民。 他更不可能代大唐给予庇护蒙舍诏的承诺,别说没有这个权限,就是有了,林理真都不敢要,谁知道庇着庇着,何时就被大唐吞了。 本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换了个环境,却变成生死相向的敌人,人与人之间的情谊,在大势的碾压下,竟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当然,萧业也不可能转变自己的立场,去站在破坏议和的一方。 央吉又道:“大论安排你们住进离宫,其实是不怀好意,离宫距王宫及权贵府邸较远,有起事来,援军很难在短时间内赶到,据我们所知,苯教妖人正在密谋袭击使团,倘若使者死了,再嫁祸给吐蕃,必使唐廷震怒,对吐蕃用兵,如此一来,南诏的危局立解。” 萧业默然,半晌才道:“多谢长公主与纰论告之,我会警告使团中人,万事小心。” 央宗道:“虽然唐蕃之间大小战无数,但在当下,我们赞普与贵国太后有着共同利益,我方会尽全力达成议和,也希望萧大人能与我们开诚布公。” “请纰论明言!” 萧业问道。 “好!” 央宗瞬间目绽精芒,紧紧盯住萧业,叫了声好:“贵国使团中,混有大量道门高手,萧大人能否告之,这些人混入吐蕃所为何来?” 萧业浑身微震! 正常的使节团,不可能混有这么多修行中人,央宗显然生出了怀疑,自己当然可以虚言推托,可这样合适么? 阴间的秘密早晚要暴露,关键是知道的人太多,萧业不会寄期望于别人保密,与其如由别人出卖,不如由自己出卖,更何况以素心宗和梅花内卫的实力,就算找到了阴间,也守不住,真不如和佛门合作。 虽然佛门的节操未必比道门高,但是佛门二门对立,这就有了可操作的余地。 有了定计,萧业沉声问道:“我若说了,二位能否保密?” “哦?” 央宗央吉相视一眼,本来只是诈一诈萧业,没想到真有大秘密啊。 央宗肃然道:“请萧大人放心,我和长公主,绝非嘴碎之辈。”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不过萧业也不指望二人当场发誓,于是把阴间与蔡先生的来龙去脉娓娓道出,甚至道门推算出的三个地点都一并告之。 出卖最忌卖一半藏一半,要卖就卖到底,而且吐蕃人是地头蛇,对三个地点的了解远甚于中土,听听他们的意见也有助于做出正确的判断。 “想不到,着实想不到……” 央宗喃喃着,眼里射出灼热的光芒。 阴间太神秘了,涉及上古辛秘,就算在阴间什么好处都得不到,能亲手发掘出来也具有极大的成就感,再说那么大的一个世界,怎么可能没有宝贝呢? “五叔!” 央吉轻唤了声。 “哈哈~~” 央宗哈哈一笑:“多谢小友告之,自即日起,小友就是我吐蕃最珍贵的客人!” 萧业顿时对央宗的评价下降了几分,这也是个没节操的家伙啊。 不过他还不至于表现出来,端起青稞酒,笑道:“大唐与吐蕃,本该亲如兄弟,愿唐蕃间友谊长存,萧某敬两位!” “干!” 央宗与央吉双双端起酒杯,与萧业一饮而尽。 萧业问道:“两位都是吐蕃当地人,不知对这三处有何看法?” 央吉道:“王宫是断无可能,倘若王宫底下就是阴间,当初建造的时候早该发现了,之所以中土道门会怀疑王宫,是因王宫底下确实有秘密,但是只有赞普一系方有资格知晓,请萧大人见谅。” “无妨,既便长公主要说与我听,我也会立即掩耳。” 萧业理解的点头。 央吉扑哧一笑,又现出了深思之色,皱着眉,喃喃道:“那岗仁波齐山与珠穆朗玛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九八章 联手周兴 萧业最恨这种话说一半,又卖关子的人,如果央吉不是吐蕃的长公主,也许他会使些手段出来。 央宗从旁解释道:“珠穆朗玛峰是我吐蕃人心目中的神山,地位还要高于岗仁齐波山,流传着诸多与大地母神有关的传说,若说与阴间有关,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相对而言,岗仁齐波山更有可能,毕竟阴间阴间,阴气森森,而苯教便是来自于岗仁齐波山,多习驱鬼弄尸邪术,指不定便是来自于阴间。 此时暂时莫要急切,先把议和签了,再去探寻亦不为迟。” “有劳两位了!” 萧业拱了拱手。 接下来,由于处在了同一战线,宾主尽欢,一个时辰之后,萧业告辞离去。 回到驻地,意外的发现,嬉莲儿正睡在自己床上。 “嬉大家,你睡我这里做什么?” 萧业有些不高兴了,这女人太过份了吧? 嬉莲儿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哼道:“萧郎真是不识好人心,高厚夜寒,妾怕你冻着,给你捂被窝呢,你竟这样说人家,是不是被那个长公主迷住了?” 萧业无奈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长公主告之了我们的现在的处境,可谓凶险无比……” 听着萧业道来,嬉莲儿收起嬉闹,现出了凝重之色,许久,才道:“想不到区区议和,竟搅动了各方势力,妾给萧郎分析一下,意图破坏议和者,有吐蕃大论道门蒙舍诏及苍山宗苯教余孽,这些人暂时应不知晓彼此之间的目地,或者说,就算知道了,也互不信任,因此议和不能拖,一旦待他们联合起来,和议一事必然会被搅黄,盖因破坏要比建设容易的多。 其实萧郎把阴间的消息透露与赞普一系确是死中求活之举,毕竟佛门是希望议和的,只是佛门参与进来,有利也有弊,佛门的胃口大的很,倘若找到了阴间,多半会独吞,我们这些人,只怕会被灭口。” “嗯~~” 萧业点头道:“佛门如此,道门又能好到哪里去,我正是从来不高估道门的节操,才想把佛门拖进来,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如谋划得当,或有可能让佛道二门火拼一场。 但是正如嬉大家所说,我们的时间很紧,如果使团有了死伤,会非常棘手,好在议和是大义大节,即便是吐蕃大论与道门,也不敢公然破坏,只能暗中搞鬼,这就给予了我们一线生机。 不过有一个人不能忽视,那就是蔡恒远,嬉大家认为蔡恒远会否就在吐蕃?” “不仅在,妾还敢肯定,他就在逻些!” 嬉莲儿认真的点头。 “何以见得?” 萧业问道。 嬉莲儿道:“据我宗以现有资料对蔡恒远做出的分析,此人极为隐忍,生性猜忌,却又心志果毅,擅于捕捉机会,以其为人,怎会对道门意欲探寻阴间不管不顾,故妾认为,此人必隐于暗处,寻机一击。” “是啊!” 萧业悠悠道:“这真是个麻烦事,对了,你说蔡恒远对议和是何态度?” “必会破坏!” 嬉莲儿不假思索道:“妾暂时说不出理由,只是觉得阴阳宗的人,奉行的是纵横家那一套,倘若唐蕃之间议了和,对于他是极其不利的。” “哎,四处皆敌啊!” 萧业叹了口气,面色隐有忧色。 嬉莲儿略一迟疑,便道:“妾觉得萧郎可以暂时与周兴和解,透露些情况与他知晓,至少也要签了和议,之后周兴的死活就不用再理会了。” “嗯,明日我去拜会他!” 萧业点头:“时候不早了,嬉大家请回吧。” “萧郎的床睡的真舒服,妾都不想起了呢,要不……今晚妾留下来,给萧郎侍寝吧。” 嬉莲儿咬着嘴唇,媚眼如丝。 “你不走我走!” 萧业毫不犹豫,就要离去。 “算啦算啦,妾走还不行嘛?” 嬉莲儿倒也不恼,诡诡一笑,半掀开被子下床,姿态柔柔弱弱,一袭月白中衣敞着大领口,诱人暇想,可那眼神中,带有一种别样意味,分明是说,香喷喷的被窝便宜你了。 “萧郎,妾过去了,今晚早点睡噢!” 嬉莲儿擦肩而过,屋里只剩下萧业自己,望向那寝被,内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不惭是妖女,知道直接引诱没用,因此剑走偏锋,利用男人的一种不可告人心理,又是洗澡水,又是捂被窝,暧昧,充满着想象。 可是…… 罢了,罢了! 萧业摇了摇头,洗漱一番,脱了衣服上床。 嗯! 满窝芬芳,被子里还带着些温热! 诶? 突然萧业抹到个软软的东西,扯出来一看,居然是一件裹胸! 这是吃准老子了吧? 本来萧业是想扔出去,但还是塞回了被窝,再屈指一弹,熄了灯,屋内沉寂下来! …… 逻些城里,一处不起眼的小院中,藏着苍山宗的几名年轻弟子,均是扮作当地的普通百姓,面孔因逆运气血,不论男男女女变成了紫膛色。 清波正心神不宁的在屋里来回走动。 “哎,清波你别走了,苏公子未必会来呢!” 清漪叹了口气。 “哼!” 清尘哼道:“清波你可别为儿女私情误了宗门的大事,今次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唐蕃间达成和议,否则,就是我们六诏之地的灭顶之灾,莫说那姓苏的不确定来没来,就是来了,该杀也得杀!” 清波俏面满是挣扎。 清漪劝道:“这几日咱们先打听一下,苏公子没来自是最好,若是来了,起事时把他制住,不伤他性命便是。” “多谢师姐!” 清波魂不守舍的随口应道。 ‘冤孽啊!’ 众人暗暗摇头。 不觉中,一夜过去,清早起床,洗漱过后,萧业找到了周兴。 “下官见过周大人!” 萧业拱手施礼。 “哦?萧大人来的正好,可曾用过早膳?不妨坐下来一起吃。” 周兴笑呵呵的伸手示意。 “那就多谢了!” 萧业在下首坐下。 史进也在,不由与周兴交换了个诧异的眼神,他们都弄不懂萧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有仆役端来饭食,萧业也不客气,拿来就吃,吃的香喷喷,看上去极有食欲,但是周兴和史进没有食欲了。 史进带着难掩的妒意,忍不住道:“萧大人,听说昨晚吐蕃长公主邀你过府,可是今早才回来?” 萧业正色道:“薛将军可莫要开这等玩笑,若是传到吐蕃人那里,你我命丧事小,坏了议和之事,纵是万死也不足以赎其罪!” “哼!” 史进被噎的难受,不悦的哼了声。 周兴问道:“萧大人,长公主总不至于邀你过去吃顿饭吧?” 萧业点头道:“自是不止于此,长公主与下官说了些吐蕃的现状,下官听了如芒刺在背,立刻来与周大人商议……” 接着,萧业把除了与阴间有关之事,悉数道出。 周兴面色数变,惊疑不定的看着萧业。 史进强撑着哼道:“萧大人危言耸听了吧,我等代表大唐的脸面,哪个敢害了我们的性命?” 萧业问道:“薛将军可知道门为何非得让你来逻些?” “还不是你害的!” 史进咬牙切齿。 “非也!” 萧业摆了摆手:“在薛将军率大军抵达石堡城的前夜,道门高手围捕蔡恒远,被其逃脱,道门中人推算,蔡恒远已逃至吐蕃,故欲以你为饵,钓出蔡恒远。” 史进顿时面如死灰! 虽然在行军途中,蔡先生很少与他联系,但是自从抵达石堡城以来,从未联系过,这分明是出了事。 蔡先生在他眼里,就是他的天,蔡先生如出了事,与天塌下来没什么区别。 周兴看了眼史进,示意稍安勿躁,便道:“大敌当头,我等身为朝廷命官,应齐心协力,与吐蕃签下和议,不知萧大人可有良策?” 萧业沉吟道:“不管什么良策,人活着才能办差,对方既与苯教勾结,多半会采用刺杀手段,而道门中人不可靠,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哪里敢奢望伸手来援,故下官以为,周大人可向佛门求救,签订议和一事,正是由佛门提出,佛门必会护得我等周全,再由佛门向吐蕃大论施压,促成和议。”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二九九章 生死明日见 周兴站了起来,向左右看了看,才叹道:“本官本来以为,吐蕃大论安排我等暂住离宫,是优待之举,但是听了萧大人一席话,才知暗含软禁之意。 萧大人请看,离宫前后不着,百丈之内再无屋舍,凡有人员外出,必瞒不过大论,倘若派人出去,想必半途就会被截住,如何才能联系到佛门?” 萧业不假思索道:“暗里不行,明着来便是,小昭寺乃文成公主主持修建,供奉有释迦牟尼佛十二岁等身像,而我大唐亦尊佛礼佛,周大人若是以代太后敬香布施为由,去往小昭寺拜谒佛祖,料大论不敢阻拦,只要进了小昭寺,议和之事已成了一半。” “不错!” 周兴叫了声好,眼里也有隐约的杀机一闪,便道:“此事由本官来安排,萧大人敬请放心!” “那下官就告辞了!” 萧业拱了拱手,起身离去。 “周大人,真要与他合作?” 史进不愤道。 “诶~~” 周兴摆了摆手:“还是太后的事情要紧,待得议了和,尘埃落定,杀他如宰鸡杀狗,且容他多活几日。” “还是周大人高明!” 史进满面怨毒的阴笑起来。 “快吃罢,吃完本官便去安排!” 周兴挥了挥手,拿起一块糌粑啃了起来。 萧业回到住所,惊讶的发现,嬉莲儿又扮作了苏悦,不由问道:“嬉大家,清波来了?” 嬉莲儿摇头道:“妾也不知道清波来没来,有备总是无患。” 萧业不悦道:“你玩弄人家的感情合适么?两个女人能有什么结果,赶紧换回来,别再以苏悦的身份去见清波了,现在撒手还来得及,情债最是难偿,别背负上情债,悔之莫及?” “萧郎是关心妾?” 嬉莲儿喜滋滋问道。 萧业可不吃这套,淡淡道:“我是站在朋友的立场劝告你。” 嬉莲儿狡黠的笑道:“萧郎可别忘了,最开始扮作苏悦的可是月儿师妹,就算有情债,也是月儿师妹背负,当然啦,作为同门,妾可不会害了月儿,萧郎放心,妾有分寸的,妾只是觉得清波或许可以帮到我们。” 萧业问道:“清波已经被你害的够可怜了,非得这样,就没有别的办法?” 嬉莲儿顿时现出了委屈之色,眼圈红红道:“感情的事,你情我愿,根本难较是非,女人和女人之间,难道就不能有真情吗?妾这样做,不还是为了萧郎你?妾处处为你着想,你却为了个仅有数面之缘的清波责怪妾,妾是上辈子欠你的还是怎么着?”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善泳者溺于水,情之一字,最是难测,怕你弄到后面不可收拾!” 萧业无奈拉住嬉莲儿,劝道。 “呜呜呜~~” 嬉莲儿索性伏入萧业怀里大哭。 萧业只得把嬉莲儿抱紧了些。 嬉莲儿的哭声更大了,可是在萧业看不到的怀里,那嘴角却绽现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萧郎,事情如何了?” 不片刻,嬉莲儿抬起泪眼,更咽着问道。 萧业把早间之事道出。 嬉莲儿沉吟道:“去进谒小昭寺,是谁都没法拒绝的理由,大论也拦阻不了,而佛门才是议和的关键,因此很有可能会在路上动手,萧郎还得尽力护着那周兴的性命,毕竟他是正使,现在还不能死。” 萧业心里,隐隐有种烦躁的感觉,又不象前两回心里突突直跳,他猜测是没有性命之危,但事情未必一帆风顺。 思忖再三,也未想出是哪里不对。 “怎么了?” 嬉莲儿留意到萧业眉心微锁,不禁问道。 “心里有些不安,又说不上来。” 萧业迟疑道。 嬉莲儿微微一笑:“议和之事错综复杂,萧郎有担心也是正常的,别想太多了,看大论那边何时给出答复。” “嗯!” 萧业点了点头。 …… 大论府! “哦?那司宾寺卿要去小昭寺拜佛?” 赞聂希顿听得下人来报,眉心拧了起来。 他的亲弟,钦赞凌婆哼道:“想必唐人已经知晓了处境不妙,故欲求佛门庇护,大兄,不如回了他,小昭寺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不妥!” 赞聂希顿摆手道:“小昭寺毕竟是松赞干布赞普为文成公主所建,同时唐人,周兴去拜谒合情合理,我若不允,赞普一系必会以此为由抨击我,平时倒没什么,可是石堡城刚败,前两年攻略六诏也未成,实在是不能再让人拿着把柄了,否则各茹(道)、东岱(千户)必人心浮动。” 钦赞凌婆急道:“难道就任由唐人受佛门庇护?” 赞聂希顿幽幽道:“由离宫到小昭寺,有五里路,明日我就让唐使去小昭寺礼佛,你立刻使人通知苯教,让他们在路上动手,小昭寺方面,就让王太后也于明日去进香!” “大兄高见!” 钦赞凌婆眼前一亮:“有王太后在小昭寺,寺中高手不敢随意离去,但是唐使中,还混有道门高手,只怕苯教未必能敌得过啊。” 赞聂希顿道:“道门与使团并非一条心,若我所料不差,明日道门,必会借故不去小昭寺,以苯教的实力,还有潜伏于暗中的苍山宗,灭杀唐国使团不难,但是,我们只能给苯教一柱香的时间,一柱香之后,会有王宫卫队赶来!” “我知道了!” 钦赞希顿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离宫! 刚刚大论使人过来,通知明日上午去往小昭寺拜谒,周兴通知了萧业,萧业把江有鹤、吴珍珍、王杰与马鸣找了过来。 “明日或许就有生死之战,你们既然随我出来办事,我希望每一个都能平平安安的回到神都,也是我这个卫领失职,做了这么久,居然连手下人的修为与擅长都不清楚,现在大家都说说,让我心里有个数。” 人一到齐,萧业就面色沉凝,把现有局面简要介绍了一番。 “这……” 四人看了看,吴珍珍道:“我先来吧,我自幼被带入小世界修行,已经有十年啦,现在是三劫中期修为,修行的是卫里统一的太玄玉清功,据说是来自于道门,在同门师兄妹间,我的修为算中等吧,擅长的武器是剑法。” 另三人也各自介绍,基础功法都是太玄玉清功,修为介于三劫中期到后期,王杰使的也是剑,马鸣使软鞭,江有鹤使鹤啄,是以金丹期仙鹤的啄制成,算得上一件不错的法器。 介绍完毕,江有鹤哼道:“不知萧大人擅长什么,斗嘴?” 吴珍珍忙打眼色。 萧业却是不以为然道:“斗嘴也是本事,本官是状元,又有官气,专克邪祟,我身边有金丹真人,明日不需要你们保护,保护好自己和周大人就可以了。” “那……薛将军呢?” 吴珍珍迟疑道。 萧业不假思索道:“自求多福,他的身后有蔡恒远,若是真遇上了生死劫,蔡恒远多半会出手,但是别让他趁机溜走,一定要把他栓在身边,哪怕是让他死,也不能让他走开,除非蔡恒远亲自出手,知道吗?” “是!” 这时连江有鹤都不敢和萧业唱反调,四人同声应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零零章 签约也要应劫 次日一早,周兴带上萧业、史进,及各自随从,一部分仆役,另有五十名甲兵,去往小昭寺上香,车里装载有香油、火烛、经幡与黄金。 一行车马浩浩荡荡行去。 离宫里,尹君文等道人目送着车队离去,如看死人般,以森森的目光为车队送行。 “诸位师兄,到底是朝廷的人,置之不理不好罢?” 一名三清宫弟子心生不忍,叹道。 “呵~~” 尹君文呵的一笑:“师弟,谁说不理了,我辈道人,降妖伏魔,义不容辞,咱们稍后便去,吐蕃纵容苯教妖人袭击使团乃天大之事,必定要佛门给我中土道门一个交待。” 有不理解的,纷纷回过味来了。 道门不是不理,而是待使团全军覆没之后再去救援。 一来,使团死了,议和之事半途夭折。 二来,吐蕃是佛门的地盘,如果使团出了事,可以拿住口实,向佛门要好处。 很多人倒吸了口凉气,难怪尹君文在楼观道内深受器重,仅这份谋划,不受器重也不行啊。 只有个别人暗暗叹了口气,使团加甲士,足有近百条人命,可是为了大局,总该有人站出来牺牲,你不牺牲,他不牺牲,谁来牺牲? 做人不能这样自私。 小昭寺! 王太后赤玛伦正跪在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前,虔诚礼拜。 赤玛伦三十来岁的年纪,肌肤白嫩,保养极好,身着繁复的王太后礼服,端庄而又美艳。 神殿两侧,端坐一名名僧人,伴着清脆的钋声与木鱼声,诵念着经文。 殿外,一名老僧合什望向殿内。 身边一名年轻僧人小声道:“师叔,弟子自今早起来,就心惊肉跳,怕是使团会出事啊,不如派些高手前去接应?” “哎~~” 老僧叹了口气:“王太后屈尊小昭寺坐镇,在离开之前,没有人能出去。” “要不传讯给大昭寺,请他们出手?” 年轻僧人又道。 老僧摇了摇头:“大昭寺乃是松赞干布赞普为尺尊公主所建,尺尊公主与文成公主不和,连带两寺亦不和,大昭寺怎肯为小昭寺出手? 唐蕃之间,历数十年战争,数十万人丧命,满地的阴魂,岂肯坐视两国签订和议?今欲议和,必受业力反噬,谁来签和议,谁就要承受这份业力,这是使团的劫数,我等纵有法力亦难以逆天,只能静待。” “阿弥陀佛~~” 年轻僧人喧了声佛号,认同了老僧的劫数之说。 从离宫到小昭寺,有五里之遥,宽阔的土路上,不见一名行人,仿佛整个逻些城成了空城,每个人的心头都是渐渐沉重起来。 史进强打精神道:“不是说有人要刺杀使团么?光天化日之下,地处开阔,谁会干这等事。” 嬉莲儿扮作的苏悦沉声道:“怕是前面就是!” 前方,是一条十字路口。 “何以见得?” 周兴讶道。 嬉莲儿道:“人死后,阴魂常常会在十字路口迷路打转,久而久之,留下阴气,与直道相比,十字路口是阴气极重之地,苯教如欲设伏,定会在十字路口有所布置。” 萧业开启灵觉,除了阴气特别重,并未发现有阵法或陷阱的痕迹。 嬉莲儿传音道:“苯教的历史已不可考,无数岁月积淀下来,总是会有些历害的阵法,我们境界低下,看不出来很正常。 “嗯!” 萧业点了点头。 周兴也被说的心里毛毛的,回头道:“望诸位严加戒备!” 诺!” 今日带队的,是一名队正,是个三十来岁的络缌胡子,大声应下之后,就猛一招手。 骑兵纷纷上前,将使团护住,并于马上给弩填矢,至于后面的仆役,那是不管了。 数十名仆役纷纷现出不安之色。 “都靠过来!” 萧业回头道。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仆役们感恩戴德,紧紧挨上前。 萧业心知不能怪骑兵,古代的士卒不讲究军民鱼水情,不侵犯老百姓已经算是军纪严明,去保护老百姓,几乎不可能。 队伍越来越靠近十字路口,哪怕是凡人,都是禁不住的心头狂跳,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事情要发生,马匹也是一阵阵低鸣。 “起雾了!” 当队伍踏入十字路口时,不知是谁,颤抖着声音大叫。 天地间,升起了蒙蒙灰雾,四周围的影物渐渐模糊消失,所有人都置身于雾气当中。 这雾,带有一股腥味,吸入口鼻,略有些眩晕。 在场的修士是先天以上,可以闭住呼吸内循环,但凡人就不行了,那队正急的大叫道:“狗东西,给爷爷出来啊,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 萧业也低声道:“苯教在吐蕃的都城竟如此猖狂么?” “内外勾结,不外如是!” 嬉莲儿冷冷一笑。 突然有点点绿光在雾中浮现,待飘近了看去,居然是一只只骷髅头,眼窝里燃着点点绿火,足有数十只。 “放箭!” 队正刚刚大喝。 “且慢!” 萧业急忙制止:“兵刃对邪物无用,还是由我来对付,请将军催发军气,一俟妖人接近,即刻射杀!” “好!” 队正点头,立刻召唤全军结成阵势,五十名骑兵,以剑鞘敲打圆盾,放声悲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随着歌声,一股赤红色的军气勃然而生,让人热血沸腾,胆气盈壮。 萧业暗暗点头,头顶轰的一声,灰色才气冲天而出,化作一条条长鞭,卷向那骷髅头。 这种骷髅头,在宗州就见过,那时萧业已经可以净化,如今他的才气达至9品,又进化成了灰色,堪称邪物克星,净化起来更加轻松。 就见灰鞭卷过,骷髅头坠落地面,眼窝里的鬼火被瞬间打灭,丝丝黑气散逸,一条条洁白的魂体飘出,向萧业当空一礼,去往不知名处。 “哼!” 雾气中,传来一声闷哼,随即有呢喃密咒诵起,绿光再次大作,周围密密麻麻全部都是,至少有近千只,那嘴一开一合,发出凄厉嘶嚎,又隐含着某种韵律,立刻打断了军卒的悲歌,军气被一冲而散,很多人痛苦的抱着脑袋低吼起来,眼神也越发迷茫。 “这是苯教的招魂咒,可抽取人的三魂七魄,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放出官气应敌” 嬉莲儿毫不客气向周兴与史进喝斥。 史进正要发作,却是啊的一声惨叫。 一名身体瘦弱的仆役突然眼里绿光一闪,仿如变成了另一个人,向着同伴扑去。 “哧!” 亏得吴珍珍眼明手快,一剑削去了此人的脑袋,让人惊惧的是,从脖腔里喷出的血,竟是黑色,带有刺鼻的腥臭味。 王杰立刻补了个火球,尸体熊熊燃烧起来。 虽然处理及时,可是周围的仆役全都吓傻了。 萧业大喝道:“大家不要怕,越是心志不坚毅之辈,越容易中招,鼓起勇气,齐声喝念我不怕,这里交给我们! “我不怕!” 有人开始念。 “我不怕,我不怕!” 迅速有同伴跟上。 这场面看似滑稽,其实是非常有效的一种心理暗示。 就如深夜在一处破庙中避雨,庙里有莫名其妙的声音,让人胆寒心惊,此时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被吓着,更不能躲起来,而是要激发胆气。 因为庙里如有不可名状生命,躲也没用,它肯定看到你了,所谓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越怕,越容易中招。 当然,说易行难,不过现在是白天,周围又有同伴,总比一个人缩在荒山野庙里要好上许多。 “周大人,还藏着掖着做什么?难道要下官一个人拼命么?” 萧业又催促道。 周兴心里也恼火,但他是识大体的,心知眼下不是摆官架子的时候,活下来才是正理。 于是取出官印,猛一催动,正四品官气蓬的一声向外扩散。 恰于此时,骷髅头齐声尖叫起来,目中射出绿莹莹的鬼火,遇见官气,哧哧连响,就如腐液射进火堆,虽被蒸发,却释放出大量的绿雾,味道腥臭,让人欲呕。 “薛将军,放出官气助我!” 周兴挡的吃力,回头大喝。 史进被封为左威卫大将军,正三品,不敢怠慢,也取出官印催发官气。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零一章 苯教腐尸 民心似铁,官法如炉,官气可融炼一切,有了史进的正三品官气加入,赤红色光芒渐盛,绿色雾气被阻挡在外,不仅不能进入使团十丈之内,还不断的被炼化。 “两位大人果然厉害!” “多亏了两位大人啊!” 人群中,不停的有人恭维称赞。 哪怕抵挡的极其吃力,史进也有些飘飘然,但是周兴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多年为官,又是进士出身,对官气、文气的了解远远甚于史进,虽然他没有灵觉,看不出萧业在做什么,却能觉察到,空间中有文气来回扫动,阴气冤气同步消散,分明是萧业在净化冤魂啊。 心里顿时又恨又妒,赶忙放出文气,与萧业争夺冤魂。 功德对于修士,可净化心灵,压制心魔,并且可对冲因果孽缘,而对于凡人,则可逢凶化吉,趋利避害,获得冥冥中的气运庇佑。 周兴也是急了,可是他的文气远不如萧业,又被夺了一半,在运用上更是不及,萧业的才气分化成大网,每有阴魂浮现,就扑过去一兜,净化干净,周兴别说净化,连口汤都喝不到。 这简直是要气炸了肺,自己和史进催发官气,抵挡妖邪,却被这小子在后捡便宜,换谁能忍受得了? “萧大人,不要过份!” 周兴忍无可忍。 萧业不以为然道:“周大人此言差矣,下官的官气就不拿出来献丑了,唯有文气尚可自得,故以文气净化冤魂,为两位大人减轻压力,你我各擅所长,各司其职,料区区邪祟也翻不出风浪。” “好,好!” 周兴气的脸通红。 萧业又急声道:“周大人小心,来了!” 雾气中,传来咚咚闷响,周兴一看,吓了一大跳,数具高大的身形若隐若现,随着走近,渐渐清晰,居然是腐尸,皮肉腐烂,浑身带着难闻的臭味,手提漆黑狼牙棒,一步步走来,每走一步,脚下都有一滩黑水。 嬉莲儿面色沉凝道:“公子,这是苯教独有的湿尸,与僵尸不同,湿尸是以尚未完全腐烂的死尸炼制而成,往往以数具乃至数十具死尸才能炼成一副湿尸,关节不僵硬,力大无穷,呵出的气,滴落的尸液蕴有剧毒,公子小心了。 “放箭!” 队正按耐不住,厉声下令。 萧业也想看看效果,并未阻止。 “嗖嗖嗖~~” 瞬间箭如雨下,一支支利矢射出。 让人惊骇的是,箭矢射中腐尸,就如射中腐肉,没起到任何伤害,反而是尸身上插着一支支箭,更显狞狰可怖。 仆役中,有人吓的大哭。 嬉莲儿又道:“对付这种腐尸,寻常手段没用,用文气净化也不是朝夕之功,除非砍下脑袋,或以三味真火焚之。” 萧业心念一动,他没有三味真火,但是有心花,当即催发心瓣,融入才气当中。 他的心瓣是灰色,与才气一个颜色,难以分辩,心瓣夹杂着才气,如火焰般熊熊燃烧! “滋滋~~’ 腐尸碰到灰色火焰,就如沸油滴进烈火,顿时黑气蒸腾,痛苦的嚎叫。 有效! 萧业精神一振! 嬉莲儿也目中现出不敢置信之色,她能看出来,这不是三味真火,也隐约觉察不完全是才气,好象混入了些别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呢? 嬉莲儿美眸一眨不眨,这就是思维的局限性,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萧业能把心瓣融入才气,这还要得益于她的洗澡水给了萧业顿悟的机会,虽未竞全功,没能把三花五气一起化为混沌,但是有了基础,单独拆下一片叶子不难。 只是腐尸似乎有灵智,知道因心瓣而来的心火是自己的克星,居然在外围不停的游走,以消耗萧业的心力。 心力不完全是精神力,暂时萧业也说不清,只清楚来自于心灵,是人身小宇宙被开发出的一种力量。 萧业眉头微拧,唤道:“苏悦帮我护法,你们四人,随时出击!” 说着,就盘膝坐下,以咏叹读书法,诵念起了《大罗心经》! 大罗心经融合了心学与罗织经两家之长,直指人心。 虽然面对的是腐尸,但腐尸生前也是活人,免不了各种各样的情绪,哪怕死了,灵魂中仍会留下烙印。 而大罗心经勾动的是人心里最本源的情绪,要说渡化阴魂之能,与《地藏本愿经》是两条道路。 后者以大愿心,大神通消去业力,由外到内,净化灵魂,前者则是与人心的本源念头对应,回归无善无恶的本源,是自内而外。 “人之情多矫,世之俗多伪,岂可信乎?我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心正,静养,自可辨,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心有偏也!” “人者多欲,其性尚私,成事享其功,败事委其过,且圣人弗能逾者,概人之本然乎? 非也! 人之真性,清净自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 咏叹读书法勾动才气,以古怪的音节把经文诵念出来,虚空中,一本灰色的经书哗啦啦翻动着书页,每个人的心神都似乎为之所摄,细细品味着其中的道理。 嬉莲儿曾得到过萧业赠送的以精神力凝练的大罗经文,此时听着萧业亲口念诵,心中感触尤深,一时竟入了神。 而周兴却毛骨耸然! 这明摆着是根据来俊臣的罗织经而来! 据他了解,萧业能够在罗织经的基础上结合别的经文再作诠释,分明是夺取了罗织经的真义,他曾隐约听闻萧业与来俊臣及刘光业文斗过一场,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大罗心经已经不是罗织经了,周兴的内心,充满着恐惧与憎恨! 如今不仅仅是利益与意气之争,而是道路之争,理念之争,从来没有哪一刻,周兴弄死萧业的想法如此强烈。 而在萧业那古怪的音节中,一具具腐尸停了下来,现出了迷茫之色,似是在反思着自己一生,丝丝缕缕的戾气由身体向外析出,面目也趋于平和。 突然在雾外,有清脆的笛音响起。 腐尸们又变得凶戾起来,呜呜低吼,还有的挥舞起了狼牙棒。 嬉莲儿担心的看了眼萧业。 萧业看似不管不顾,继续诵念,实则也听到了笛音,当即把肝瓣也融入了才气。 “嗡!” 空间一震! 经文的威力陡然加大! 原来蠢蠢欲动的腐尸又平静下来。 笛音则是更加凄厉! 萧业把肾瓣融入才气。 “啵~~” 就在笛声的高声已经达到了一个极度尖锐的状态之时,却是出现一个破音,顿时砰砰连响,一具具腐尸栽倒在地,远处也传来一声痛呼。 很明显,背后那人撑不住,受了反噬。 没了笛音干扰,才气中又融入了三片花瓣,渡化能力大增,就见尸身上,一道道魂体飘出,少者四五道,多者数十道,向萧业当空一礼,去往不知名处。 那尸身,则根据魂体的数量,裂成了不等的尸块,有的是头颅,有的是躯干,还有是四肢,明摆着是把人的生魂炼进身体的一部分,再拼凑出一具腐尸,端是恶毒无比。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零二章 初具宗师风范 “歪门邪道!” 看着地上的尸块,萧业厌恶道:“人为万物之灵,肉身独具养生全形,气血经络五脏六腑又与自然之数吻合,人本身自成小宇宙,开启灵智,萌发道心,直追世间本质,乃是大愉悦之事,可苯教妖人,光明大道不走,以尸体炼鬼,天地难容!” 嬉莲儿芳心微震,眸中带着丝触动,看着萧业。 萧业在说话的时候,神态自然,法度森严,已经不是寻常的忌恶如仇,或者行侠仗义,而是具备了道法及基本理论的排他性。 任何一部道经,都可以视为以自己独有的视角来诠释世界,因所处的角度或位置不同,乃至于观察的手段心境,视角不同,看到的也不会同样。 虽然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但是在哲学中,世界的概念形而上学,是抽象的,每个人看待世界,都如管中窥豹,几乎不可能看到全面,只是能看到世界一角。 就如古代人,看到的世界是天圆地方,是地心说,到了近代,变成日心说,而现代,有了银河平行空间,弦宇宙的概念,可是就一定能说,现代人看到的宇宙,就是宇宙的真相么? 如果说宇宙包罗万象,那么必然有其核心本源,亦如尘埃吸附水汽,形成雨滴,核心被层层水汽包裹,谁又能说自己可以看破水汽,直指中心的一点尘埃? 因此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宇宙也是唯心的,你看到的宇宙,只是你想看到的宇宙,虽然每个人都宣称自己客观,但是你的一切行为,都是由你的主观意识决定,这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不要以为科学家客观,爱因斯坦还批驳过量子力学,因为量子力学不符合他的理念。 有诗云,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人在宇宙里,自然看不破宇宙的真面目,要想得窥全貌,就只有超脱出去。 可是超脱何其之难,因果业障都会化作有形无形的牵绊,因此只能在自己窥见的基础上推衍深入,形成自己的理念,这是修行的道基,神圣,不容亵渎。 所谓博采诸家之长,是取其精粹,补足自己,而不是让自己的理念受到影响,换句话说,道法具有唯一性,天然排斥其他道法,也可以理解为宗师风范。 嬉莲儿在萧业身上,看到了宗师风范,这是自成一家,才会具有的气象,难道他的境界,已达到这地步了么? 宗师风范,并不完全是指渊岳如海的气质,博大仁爱的胸怀,更多的是卫道的决心与意志。 道不同,不相为谋,正是如此,心学脱胎于禅宗,却是禅宗一生之敌,心学与理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两者却水火不容。 再如某团体,只要加入,就不能信奉任何宗教,盖因道具有排他性。 萧业并未多想,只是精神疲惫,连续动用三瓣与才气,有种心力交粹的感觉,可就在这时,他的心猛的一跳,一股杀气弥漫而来,再看有数十人,身披兽皮,面缓鬼纹,如猿起猴跃,敏捷的杀来。 “苯教的法术被破,开始强攻了!” 嬉莲儿神色凝重道。 萧业只觉战意沸腾,内心蠢蠢欲动。 不过能不出手,还是尽量不要出手,自己是修士的身份,太后并未计较,但是佛道两门不同,身具文气又能修出真气,足以颠覆修行界的常识,不把自己切片研究才怪。 萧业看了眼嬉莲儿。 嬉莲儿会意的点了点头。 “放箭!” 队正已是厉喝! 瞬间哧哧连响,一枚枚短矢射出。 军卒是唐军精锐,不会乱射,三五人配合,合击一个目标,虽然苯教中人身手高强,都是三劫的修士,却仍是肉体凡胎,也没有练成金刚不坏神功,中了箭,依然会受伤,乃至于死。 这是金丹以下修士的局限,萧业之所以不敢全力施为,就是这个原因。 格杀一名苯教妖人,尚可推说武技了得,杀的多了,铁定会引起怀疑,而苯教妖人有数十之众,多杀一个,少杀一个并不影响大局,索性藏拙。 有数名妖人中了箭,箭头带有倒勾,确保射中人体不会贯通,又因着弩机的巨大力量,会射进身体深处,破坏非常大。 那几人几乎都被射中躯干,内脏受了重创,哪怕再用真元疗伤都没有,鲜血狂喷,生机渐衰,只有一人被射中大腿,虽性命无碍,可这条腿也废掉了。 “杀了他们!” 领头者是个先天大圆满的修士,顿时厉吼。 嬉莲儿感受到远处隐有金丹气息,或许是苯教与大论有默契,交手层次限制在先天的原因,金丹并未过来,她不敢以金丹修为碾压,以免激化事态,而是把修为压制在先天大圆满,抽出短剑,迎了上去。 那苯教先天大圆满,手持一根磷光闪闪的骨杖,再配合吟唱,不仅杀招迭出,还能影响人的精神状态,让周围的人都有一种晕迷的感觉。 好在嬉莲儿并非弱鸡,身法轻盈,每每能避开,并且素心宗专修七情六欲,精神攻击很难影响到她,身上又不时飘出些粉末,或者头发里射出一根漆黑的细针,倒也斗的难解难分。 不过再看附近,明显吃紧,毕竟梅花内卫只有四人,军卒纵是精锐,也只是凡人,另还有几十名毫无战斗力的役仆。 “啊!” 已经有军卒死伤,仆役们更是连滚带爬,四处逃散,真碰上强敌攻来,心理暗示也没用,周兴与史进虽未跑,却也是缩到了军卒的最里层,面容凄厉,呼喝乱叫。 萧业心里焦急,空有一身本事不能使,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掉,心灵上的折磨与煎熬是难以想象的,却是突然冷静下来。 不对! 自己怎会如此浮躁? 很不对! 自己也有精神攻击啊! 萧业立刻意识到,或有高人在施加影响,虽然不出手,却可以使手段,也许是冲着自己而来,逼迫自己露出马脚。 尽管萧业一再掩饰,但是一个世俗中的状元,处处表现出超越世俗的能力,怕是早已落入了有心人的眼里,只是碍于官员身份,没法直接揖拿拷问,故而布下陷阱,让自己往里钻。 瞬间,萧业额头布上了细密的汗珠。 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自己忍住不出手,可是对那么多人惨死在面前视若无睹,必会落下心魔。 显然,有人一直在琢磨自己。 萧业冷冷一笑,虽没法使用武力,却有符文! 当即心念一动,义字符文击向了与嬉莲儿交战的先天大圆满。 义字符文专克不义之辈,萧业的精神力又是金丹三转巅峰,那人浑身一震,带出呆滞之色。 嬉莲儿抓住机会,一剑削去了脑袋。 萧业精神大振,仁义符文一道道打出,凡中者,精神状态必受影响,要么呆滞,要么恍惚,甚至还有人痛哭。 生死交战,只争一线,一时之间,使团逆转了局面,一名名修士被凡人士兵杀死。 “杀,杀,杀他娘的!” 队正是个莽汉,挥着滴血的长刀,哈哈大笑,全然不顾变化的由来,只图杀个痛快。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零三章 蔡先生现 离宫! 尹昌操盘膝端坐,手掐法印,嘴里念念有辞,却是突然轻咦一声。 “师叔,如何?可曾窥出了那姓萧的虚实?” 尹君文忙问道。 “古怪,古怪!” 尹昌操捋着胡须,摇头沉吟。 尹君文那是急的心如猫抓,却又不敢追问,只是目光炯炯,盯着尹昌操。 “奇怪,难道此子根性竟如此深厚?” 尹昌操一遍遍的喃喃自语,似乎遇到了极为难解之事,还不时绽动五指掐算。 尹君文恨不能拧起师叔的衣领大声喝问是怎么回事,好在他还有理智,忍住了。 不片刻,尹昌操缓缓抬起眼道:“那小子有些古怪,年纪青青,才气已是九品,更是自创了一篇经文,可渡人渡世,所以贫道才说他根性深厚,有道祖之姿。” “什么?” 尹君文一惊,便喜道:“如此说来,他必定是修行中人,呵呵,一名状元,却可修习道法,秘密不小啊,不如将他拿下拷问。” 尹昌操古怪道:“贫道曾观察过此子,身上有神灵赐福,即便是阳神祖师,也未必能看破虚实,而此子并未表现出任何道法,完全是以文气御敌,甚至凝练出了精神符文,类似于精神攻击,却仍不能说他通晓法术。” “抓来拷问一切皆明!” 尹君文冷冷笑道。 “不妥!” 尹昌操摆摆手道:“上清宫一再交待,只让我们暗中摸此子的底,不要在明面上动手,想必另有深意,若是毫无口实就拿下此子,必使上清宫不快,还是莫要莽撞,大劫将至,我道门内部不能再生波折。 你想杀他,若能拿住把柄,让上清宫无话可说,怎么杀都行,但是无故不得动手,另师叔再劝一句,儿女私情,皆如过眼云烟,修持才是根本,那尹令月有大因果在身,沾之不详,唯及时收手,方是正道。” 尹君文寒着脸不说话。 ‘罢了,罢了,各人有各人有缘法,又不是贫道自家门下,不听良言,贫道为他操什么心?’ 尹昌操暗暗摇头,便道:“此役确是出乎意料,到底咱们是与使节团一起过来,坐视总是不妥,你带着师兄弟过去增援罢。” “是,师叔!” 尹君文施了一礼,转身外出。 十字街口! 萧业的仁义符文所向披靡,凡被打中者,都会瞬间失神,成为致死之因,不片刻,地面已经躺倒了尸体,鲜血流满了低沆处。 说到底,也是苯教倒霉,该教擅长操鬼弄尸之术,本是天下至阴至邪,却受文气官气克制,而且人的精力有限,注重精神力方面的修持,肉身必孱弱,被刀剑砍中,照样会死,又因坏事做绝,是仁义符文的针对对象,是以有了这样的结果。 远处一间屋舍内,几名金丹修为的苯教中人浑身戾气缭绕,随时有暴发的趋势。 “咳咳~~” 其中一人清咳两声道:“我等不得出手,否则破了底限,大论必会全力对付我们,没想到中土王朝竟厉害如斯,让凡人克制我教秘术,看来中土王朝能与道门抗衡并非无因啊。” 有人急道:“三爷,咱们死了那么多弟子,事情还没办成,就这样算了?要知道,一旦唐蕃签订了和议,就是灭顶之灾啊,难道退到南荒大山里?” “当然不能这样算了,都怨那姓萧的,找机会另外再杀他,现在让苍山宗的人上,不能事情都由我们做,他们在一边看戏!” 三爷略一迟疑,便道。 “是!” 有人匆匆步出。 苍山宗的驻地,就在苯教的隔壁,听得来讯,清规叹了口气道:“想不到真有这一日,世事难料啊,走罢,立刻去杀了使团!” “师兄……” 清波为难的唤道。 “清波,可别怪了师门的大事!” 清尘目光锐利。 “届时把那苏悦打晕,带走便是!” 清漪心情复杂的看着清波,拉着往外走。 苍山宗一共来了八名弟子,纷纷蒙上面,急掠而去。 “苏悦,你说清波会否狠心向你下手?” 萧业凝视着远处,眼底出现了几道急速奔来的黑影,沉声问道。 嬉莲儿沉默了小片刻,幽幽道:“她若向我下手,那我与她的一切情缘都会被斩断,岂不是正遂了公子的意?” 萧业观察着嬉莲儿,发现眸中隐约有些不安,这说明嬉莲儿对清波也不是没有一丁点的感情。 不对…… 不能妄下定论,这女人太会装了! “清波,你来杀我?” 这时,嬉莲儿尖叫一声。 “苏公子,你和妾走吧,咱们去六诏,隐姓埋名,逍遥快活一辈子,岂不是胜过在尘世挣扎浮沉?” 清波悲声道。 嬉莲儿摇了摇头:“公子对我苏家有大恩,我不会离开他的。” “清波,废话什么?时间有限!” 清尘厉喝。 “苏公子,对不住了!” 清波眼里流出泪水,挥剑向萧业刺去! 卧草! 萧业内心破口大骂,他也不愿与苍山宗的人动手,关键是,世事无常,今次虽为敌,却难保下回还有合作的机会,于是身形一转,绕到了史进背后。 “姓萧的,你做什么?” 史进急怒。 周兴也挥手道:“快上,拦住他们!” 军卒还剩近四十人,纷纷挺弋持矛,冲了上前。 萧业也发动仁义符文,但是效果明显打了折扣,苍山宗与军卒短时间内战的难分难解,说明本质不坏,并没有做过多少有悖于仁义的事情,除了清尘。 萧业立时有了想法,本来军卒一涌而上,将他与清波裹在一起,你来我往数招之后,停止了对清波的攻击,并以身作饵,向清尘一拳打去。 “萧大人,本来念在旧情,不欲杀你,可你不识好歹,就怪不得我了!” 清尘冷冷一笑,一剑刺来。 萧业的站位是在史进前面,顿时身形急转,避了开去,把史进暴露出来。 清尘一看,眼睛亮了,赶一个是赶,赶两个也是赶,在他眼里,萧业与史进没多大区别,都是使团成员,而且萧业明显比史进难杀。 当即一剑直刺向史进。 “救命!” 史进惊的大叫。 周兴哪敢救他,吴珍珍四人又早得了萧业吩咐,任其自求多福。 “狗官,去死!” 清尘现出狞笑。 就在这时,一道灰灰的影子不知从哪里掠了过来,低喝了声:咄! 瞬间有如剑气般的气劲冲向清尘,清尘如遭重击,鲜血狂喷,倒纵出去。 那灰影一把提起史进,遁向远处! ‘蔡恒远?’ 萧业与嬉莲儿同时心中一动。 但是灰影的速度迅捷无比,念头刚闪过,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蔡恒远?” 离宫中,尹昌操惊喜的站了起来,身形化作一道幽光,直追了过去。 另有几道幽光从院内纵出,紧紧跟在尹昌操的身后,道门真人就是过来围杀蔡先生的,如今成功引蛇出洞,哪里会再放过。 “道门真人?” 大昭寺吐蕃王宫中,也闪出数道光芒,疾掠而过。 “住手!” 金丹真人出击,尹君文等低辈弟子懵然不知,只是在掠近十字路口时,厉声疾喝。 苍山宗的弟子知事不可为,毫不犹豫,立刻抽身后退,清波也暗暗松了口气。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零四章 先死一个 “周大人,我们来迟了!” 尹君文仍是仆役装扮,向周兴拱了拱手。 周兴昨日已经由萧业告之来龙去脉,今日又差点丧命,哪里不明白这些道人是卡着点来的,无非是自己运气好,撑到了最后一刻,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哼,本官可使不动你们!” 周兴哼了声。 尹君文也不着恼,打量了一圈,见着萧业,毫无异色,又道:“薛将军呢?” 周兴道:“薛将军被贼人掠走了。” “哦?” 尹君文眉头皱了皱,又道:“前路想必已无风险,我等亦不便于去小昭寺,这就去把薛将军给寻回来,告辞!” 说着,一群道人转身疾去。 嬉莲儿扯了扯萧业,小声道:“公子,我留意到,蔡恒远是往西去了,那里是岗仁波齐山,你说他会不会带着史进去阴间?” 萧业心中一动,问道:“你的意思是……” 嬉莲儿道:“蔡恒远现身,道门真人必有发觉,说不定已经追过去啦,我们要不要也跟过去?” “不错,此乃天赐良机,错过就没机会了!” 萧业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与那么多金丹真人搅在一起,还有神秘莫测的蔡先生,固然风险极大,但是修行路哪里能一帆风顺。 况且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难关,距离紫姑娘娘赴京已不足半年了,他必须要赶在之前回一趟江都,因着京官的身份,休沐请假很难,而今次如操作的好,可以光明正大的回江都。 至于太后那里,只要不触及底限,倒不用太担心。 讲一个最简单的人情事故,如果你出了事,是帮过你的人会帮你,还是你帮过你的会帮你,恐怕大多数人会选择后者,但是事实极其残酷。 你帮了别人,别人是否要报恩,仅仅是道德层面上,没有天然的义务报答你,而帮你的人,相当于对你的投资,为了避免投资打水漂,会一次次的帮你,这就是人性,反映在婚姻中,哪方付出越多,地位就越低。 具体到太后,一次次的容忍萧业,本质上是对萧业的投资,在未回本之前,只会逐渐加大投资,继续容忍。 当然,前提是萧业要让太后看得到自己的潜力,未来有回本的可能,也就是会讲故事。 周兴又向周兴拱手道:“周大人,下官有些薛大人的线索,应立刻去寻他,这四人留下来保护你,理应无碍。” 周兴也不想和萧业在一起,走了最好,自己独吞功劳,于是道:“萧大人尽请去办事,议和交由本官来。” “萧大人,这样不好吧?” 王杰却是为难道。 萧业挥了挥手:“周大人的安危极其重要,出不得半点差池,那事自有我去办,功劳少不得你们的,事不宜迟,本官立刻就走,这里交给你们了。” 随即与嬉莲儿飞遁而去。 由逻些到岗仁波齐山极远,纵是以二人的脚程,赶过去也是两日后了。 天空是透彻的蓝,空气稀薄却极为清新,灵气滚滚而来,但是蕴含的火躁数倍于平原地区。 地平线上,连绵没有尽头的岗底斯山如一堵墙,高高耸立,岗仁波齐山是最高峰,四周有八瓣莲花状的群峦护绕,雪峰洁白晶莹,仿如圣女。 嬉莲儿忍不住道:“天然坐莲台,乃佛祖菩萨之相,难道此山会被称为圣山,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神圣的地方,居然会是苯教妖人的老巢。” 萧业微微一笑:“这不奇怪,此地看着漂亮,其实土地贫瘠,生存艰难,人活着受苦,自然会滋生各生戾气怨气,成为孕育邪教的温床,说不定暗地里就伏有眼线呢,我们小心点找。” “嗯!” 嬉莲儿点了点头。 二人从山脚攀上山顶,除了偶有老百姓设置的原始祭坛,什么线索都没有,也不见一丁点人烟。 站在山顶上,可以清晰看见两片紧挨着的湖泊,一深蓝色,一黑灰色,均有数百里方圆,两湖之间的最窄处,仅有百丈不到。 ‘这两湖……好奇怪呢,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圣湖?天然生成的阴阳鱼,似有玄妙的道韵流转。” 嬉莲儿微眯上双眸,细细体会。 “果然是此处,那湖水中有大量的阴气,萧郎,我们快过去吧,道门金丹想必已经下去了。” 不片刻,嬉莲儿喜道。 “不要着急,就算是,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萧业心里,泛出一股不安的感觉,忙摆了摆手。 “怎么了?” 嬉莲儿问道。 萧业反问道:“如果阴湖是阴间的入口,为何无数年来,只有蔡恒远知晓?” “这……” 嬉莲儿迟疑道:“难道是陷阱?” 萧业摇摇头道:“陷阱倒未必,我只是感觉湖里蕴有莫大的风险,我们收敛气息,慢慢靠过去。” 两片湖泊,距离岗仁波齐山约有百里左右,当来到湖边时,天色已近黄昏。 湖岸呈暗红色,仿如干涸的血迹,沐浴在夕阳下,反射出一种妖艳的红光,越是靠近,越是感觉到阴阳湖的奇异,阳湖波光粼粼,有很多色彩艳丽的鱼儿游动,而阴湖那灰黑色的水面上一片死寂,全无半点生机。 萧业沉吟道:“也许这两座湖泊,真是阴间的入口,虽然天地有自秽之能,但是阴间那样的诺大空间,未必能自秽的了。” “萧郎,有人来了。” 嬉莲儿正要说什么,突然心中一动,拦住萧业,隐住身形。 远处,一行道人奔了过来,正是扮住仆役混在使团中的道门中人。 一行人在两湖之间驻足,均是散发灵觉,探查湖泊。 “诸位师兄,此湖阴气极盛,想必与阴间有关,师弟我先下去探一探!” 一名青年道人满脸激动之色,一个猛子扎入湖里。 所有的目光都紧紧盯着湖面。 却是突然之间,湖面翻腾起来,一丝丝血水散逸而出,众人面色大变,却又不敢下湖救人,仅仅几个呼吸,湖面就恢复了平静,血水也融入灰黑色的湖水,再无半点痕迹。 “常善师弟陨了,连魂魄都未逃散,或是魂飞魄散,或是被真正的阴间吸走!” 一个年龄稍大的道人满面悲色,向平静的湖面施礼了一礼。 众道人纷纷施礼,随即开始嘀嘀咕咕起来,大体是分析原因,商量对策。 嬉莲儿细细聆听了一阵子,没什么有用的干货,便小声道:“萧郎,你的感应果然是对的,这湖里凶险异常,妾现在越来越相信,阴间就在阴湖底下了。” “什么人?” 萧业正拧着眉头,他不相信事情会如此简单,这时,一众道人纷纷侧目看来。 “不好,我们被发现了。” 嬉莲儿面色微变。 “出来罢,既然被人发现,就必要再遮遮掩掩。” 萧业拉着嬉莲儿现出身形。 “是你?” 尹君文现出惊喜之色,呵呵一笑:“萧大人,你能否告诉贫道,不在逻些议和,来岗仁齐波山做什么?” “你算哪根葱?本官奉了朝廷密旨来吐蕃办事,又岂是你一个小小道人所能过问,你窥探朝廷机密想做什么,要造反么?” 出乎意料,萧业丝毫不给尹君文面子,摆出官威喝斥!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零五章 刀剑要命,言 语诛心 “你想死吗?” 尹君文大怒! 萧业冷声道:“道门真是嚣张惯了,连朝廷命官都动辄喊打喊杀,当年太平道造反,既便汉室危机四伏,张角、张梁与张宝三妖尚须秘密设置三十六方传道,方敢谋逆! 天师道造反,亦是在司马道子与司马元显倒行逆施的大背景下,孙恩、卢循与徐道覆之辈承前人余泽,侥幸一搏,如今大唐国泰民安,海晏河清,尔等道人死心不改,莫非不怕山门被诛,道统断绝?” 嬉莲儿眸中射出异彩,她清楚道门的阴险,杀了人还要诛心,与其低三下四腆颜求饶,被玩弄至死,倒不如开始就硬肛,半步不退让,反会让人摸不清底细。 “萧郎放心,妾已经录了留影,这位尹君文道长的一言一行都记录下来,回神都拿给太后看,既便办不了楼观道,也会让楼观道看清此人不堪大用的真面目!” 嬉莲儿的手心,出现一枚晶石,扬了扬。 “好,嬉大家你先走,他们留不住你,不要管我!” 萧业回头道。 “妖女,就不怕为你素心宗带来灭顶之灾?把留影石拿来,贫道或不与你计较此事!” 尹君文厉声喝道。 嬉莲儿不以为然道:“凭你还代表不了道门。” “无量天尊!” 又一名道人喧了声道号,打揖首道:“贫道三清观广元子,萧大人误会了,尹师兄怎么可能谋反,只是脾气火爆一点,反是你与素心宗妖女搅在一起,是不是该有所解释呢。” 萧业哼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要不是反贼,本官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连朝廷都不管,你道门管的太宽了吧。” 嬉莲儿眸中含着深情,恰到好处的把娇躯偎入萧业怀里,萧业也顺手揽住那纤腰。 广元子嘴角略一抽搐,便道:“那是朝廷不知道萧大人与素心宗的妖女搅在一起。” 萧业不耐道:“素心宗谋反了吗?道长尽管去告本官的状,行了,你们到底想怎样,划下道来,别净和本官扯犊子!” “也罢!” 尹君文目中喷火,看着萧业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萧大人能来这里,想必是对下面的地方感兴趣,此地是吐蕃,不在大唐境内,杀了你,朝廷管不到,你也别总是一口一个朝廷,不过念在同为唐人的份上,可以给你一个合作的机会。” “如何合作?” 萧业不动声色道。 尹君文道:“萧大人身负九品文气,又有官气,专克邪祟,我们想请萧大人潜进去探一探。” “呵呵,那不是让我去送死么?无非换个名头杀我罢了。” 萧业呵呵一笑。 道人们纷纷移形换位,瞬间布成阵法,把萧业与嬉莲儿困住。 尹君文阴森的笑道:“怕是由不得萧大人了,这是我道门的九天十地降魔大阵,若是嬉姑娘自恃金丹修为,不妨闯一闯,但是闯不出去可别怨我们。” 嬉莲儿心神微沉,在场的道门弟子不敢说个个得了真传,最差也是内门弟子,清一色的先天大圆满,一个两不是她的对手,三个四个,打不过可以逃,而眼下有三十来个,又结成阵势,动手绝非数合之敌。 “以说话分我等心神,借机布阵,岂是名门正派所为卑鄙!” 嬉莲儿冷声道。 “无量天尊!” 又一个道人揖首道:“贫道上清宫云华子,姑娘怕是对名门正派有所误解,凡人交战,尚有兵不厌诈之说,孙武著三十六计,计计诡诈,怎不见世人指责,反是自号仁义,默守成规的宋襄公,沦为千古笑谈。 楚令尹成得臣曰:宋君好名无实,轻信篡谋。 连他的敌人都如此评价他,可见世人对他印象如何,姑娘本是素心宗弟子,率性由心,逍遥自在,今日却空谈仁义道德,莫非是受了萧大人影响,岂不贻笑大方?” “这……” 嬉莲儿神色一滞,俏面隐现迷茫之色。 “简直是一派胡言!” 萧业冷笑道:“尔等修士,理应问心无愧,何须在乎别人看法,庄子著《逍遥游》,或为鲲,或为鹏,全系一心,唯逍遥自在,何时在乎他人看法?尔等推祟孙武,行诡诈之道,本该理直气壮,却遮遮掩掩,可见心蒙尘垢,已无缘道途,又有何资格来给嬉姑娘说教?” “放肆!” 有道人面色大变,厉声喝道。 “怎么?辩不过就恐吓?” 萧业半步不让。 嬉莲儿娇躯微震,感激的瞥了萧业一眼。 要知道,唇枪舌剑,凶险未必下于生死相搏,刀剑要命,言语诛心,刚刚她差点就着了道,云华子以宋襄公为例讽刺她空谈仁义,与素心宗的风格不符,让她不由反思自己是否受了萧业影响,进而对自己产生怀疑。 这是一颗自己怀疑自己的种子,一旦发芽壮大,会让她的道心崩溃。 而萧业搬出逍遥游反击道门中人的言行不符合庄子逍遥自在的心境,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可谓棋高一着,也把她拯救出来。 萧业冷眼一扫,又道:“纵然世人对宋襄公多有贬低,本官却是极为敬佩此人,宋襄公一生以仁义为本,恪守信诺,哪怕春秋年间,礼乐崩坏,仍谨守内心的坚持。 莫非宋襄公不知孤身赴楚人之盟的凶险?莫非不知泓水之战固守仁义会为致败之因? 非也! 盖因此人心中有道! 罢了罢了,与尔等论道如对牛弹琴,高山流水,岂是下里巴人可赏之?” “杀了他,此子太过狂妄!” “娘的,今日不宰了这小子,誓不为人!” 道人群中,炸了开锅,道门弟子向来高高在上,今日不仅被萧业诛心,还让萧业贬为下里巴人,如何能忍? 广元子面色不善的哼道:“姓萧的,任你舌绽莲花,也改变不了态势,贫道最后问你一次,可愿为我等下到水里探一探?” 其他人均是目泛凶光,分明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嬉莲儿露出戒备之色。 萧业却是拍了拍她手背,便道:“不知诸位为何认定阴湖底下是阴间?” 一名道人不屑道:“还用问么,阴湖里阴气缭绕,必是由阴间泄出。” 萧业摇摇头道:“阴湖边上是阳湖,倘若阴湖底下是阴间,那阳湖的存在有何意义?” “这……” 众道人相互看了看,目中现出惊疑不定之色。 云华子问道:“依你之意,难道阳湖底下才是阴间?” 萧业不置可否道:“是不是我不敢确定,但是我知道,物极必反,阳极则生阴,阴极则生阳,阴间本为极阴之处,生出阳湖并非不可能。” “那这阴湖存在有何意义?” 又一名道人不服气的问道。 萧业淡淡道:“或许是阴间排出的废气所致。” 云华子沉吟半晌,才道:“你是想先探阳湖?” “不错!” 萧业点头:“阳湖好歹留人一线生机,若无所得,再探阴湖也不为迟。” “把晶石留下,就可以下去,莫要耍花招!” 云华子目中现出威胁之意。 “这是道门的恩赐么?” 萧业眼里隐有寒芒闪烁。 “给他便是,阴间事大!” 嬉莲儿扯了扯萧业,把晶石抛过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零湖六章 湖底惊变 一名道人眼疾手快,抄手接住,探入灵觉一看,大怒:“无量他个奶奶熊,是空的!” “妖女果然是妖女!” 尹君文眼里,也闪现出受了愚弄的羞辱感,缓缓踏前一步。 “你们还要不要探查阴间了?这里是吐蕃的地盘,苯教和佛门的人随时会过来,你却为一丁点面子纠缠不休,难怪令月和本官提起你……” 萧业不屑的笑了笑。 “说,令月都说了什么?” 尹君文厉声喝问。 “公主能对下官说什么?哈,尹道长耳背了吧?” 萧业两手一摊。 嬉莲儿抿着嘴轻笑,却又似乎很在意萧业与太平公主的关系,小粉拳轻捶了萧业两下肩膀,表达不满。 尹君文简直是气炸了肺,心里又浮现出那日太平公主伏在萧业怀里的烧心情景,甚至还能想象出这对狗男女在自己走后,一边温存,一边说着不堪的话贬低自己。 他的手,剧烈颤抖起来,杀气几乎凝成了实质。 “尹师弟!” 广元子暗暗摇头,低喝了声。 这一声喝,仿如来自于天际,带有莫测天威,是道门的降魔真法,果然起了效果,尹君文眸中恢复了清明,刚刚萧业半句话,差点让他发狂,被心魔掌控,这让他阵阵后怕,又羞恨自己给师门丢了脸。 “尹师弟,小不忍乱大谋,那姓萧的还有些用,暂时留着他的性命。” 广元给尹君文传音过后,便伸手指了指:“萧大人请下去,你们四人也去保护萧大人!” “是!” 被点到的四名道人施礼应下。 湖水清澈异常,带有微微的温热,萧业牵着苏月儿,一步步走下去,身后十余丈,跟着四名道人。 渐渐地,湖水没过了头顶,嬉莲儿突然狡黠一笑,双腿一盘,勾住萧业的腰,玉臂绕过脖子,如树袋熊般,娇躯紧紧贴住,俏面凑上,吻住了萧业的嘴唇。 “娘的!” “这小子桃花运怎如此兴旺?” 道人们见着这一幕,眼珠子都绿了。 毕竟不是所有的修士都讲究清心寡欲,相当一部分还欲望特别大,而素心宗女弟子个个美貌,又懂得服侍男人,佛道两门的年轻一辈不乏有心仪者,可是又怕着了道,被采补,甚至迷失自我,彻底沦陷。 这正应了一句,有贼心没贼胆,看到别人上了,就忌恨难当。 萧业却是泛出无奈之色,明摆着,嬉莲儿吃准了自己不敢把她推开,才得寸进尺,不过自己还有牙关。 萧业正打算紧守牙关之时,嬉莲儿的舌尖稍稍向前一顶! 草了! 一触即溃! 嬉莲儿的眼眸里满是得色! “妾与公主相比,滋味如何?” 嬉莲儿悄然传音。 “别乱想,我和公主什么都没有。” 萧业也不是那种钢铁鲁直男,都这样了,没必要假作正人君子,索性品尝着嬉莲儿的滋味,却是义正严辞的回应。 “那与月儿师妹相比呢?” 嬉莲儿不依不饶的追问。 诶? 这问题不提还好,一提,萧业不自禁做起了对比,苏月儿灵动,嬉莲儿执着…… 但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不能被嬉莲儿带进沟里,也传音:嬉大家,你为何要与苏大家对比,是对自己不自信么?” “扑哧!” 识海中,嬉莲儿的轻笑传来,便道:“妾与萧郎说件正事,道门来的弟子,皆为先天大圆满,随时可渡阴风灌顶之劫,却偏偏跑来了吐蕃,故妾认为,很可能是打算借阴间的阴风渡劫,萧郎可知意味着什么?” “提升金丹品质?” 萧业沉吟道。 “嗯!” 嬉莲儿道:“确是如此,渡阴风灌顶,有阴地辅助为佳,试问天下阴地,哪有比过阴间?倘若道门弟子入了阴间,渡过劫数,立刻就是三十多个良品金丹以上的金丹真人。” 萧业哼道:“道门的算盘倒是拨的噼啪响,他们就没想过出意外?” 嬉莲儿道:“道门历来自大,又有金丹真人随行,几乎是十拿九稳的事,除非是阴间另有变故。” 萧业道:“蔡恒远弄的动静那么大,必已惊动佛门和苯教,如有机会杀死道门种子,谁会放过?我琢磨过,蔡恒远救史进过于孟浪了些,以他的修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史进,没必要大张旗鼓,因此,也许是蔡恒远故意引道门中人入阴间,他比我们更熟悉阴间,未必没有借着环境逐一灭杀的念头。” “如有机会灭尽在场的道门弟子,萧郎会否留手?” 嬉莲儿正对着萧业的眸光微微闪烁。 “自然不会!” 萧业斩钉截铁道。 岸上! 尹君文望着那清澈的水面,悠悠道:“下水那么久,都未出现意外,想必阳湖中没什么危险,我们都下去罢。” “也好!” 众人点头,纷纷入水,各自保持着一段距离,散开寻找。 阳湖如个锅底,越往中间越深,水底布满奇形怪状的石头,在幽暗的光线下,仿如鬼怪,嬉莲儿吻着萧业的唇不放,同时发散眸光好奇的打量身周,却是神色一变,急忙传音:“萧郎快走!” 萧业想也不想的抱紧嬉莲儿,如鱼雷般激射而去! 随即,身后的湖水剧烈波动起来,萧业偷偷回头一看,就见一只巨大的黑影,如同一团墨汁,聚散不定,阴气缭绕,分化出数条触手,有两只各卷住一名道人,其余触手卷向剩下二人。 黑影在灵觉中,呈现出深邃的黑暗,根本看不出名堂,萧业更不可能返身迎敌,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前逃遁。 “萧郎,这黑影很可能是阴物,怎会出现在阳湖里?” 嬉莲儿传音问道。 萧业不确定道:“也许两湖有暗道相通也说不准,我们先躲起来再说。” 这只黑影,搅动了一池清水,不片刻,被卷住的两人,各自化作一滩枯骨,落到水底,血肉全部被吞噬干净,而黑影自身的形体也发生了变化,更接近于人形,暂时还没有五官,就象人的影子。 另两人被吓傻了,其中一人被黑影一把抓住,虽剧烈挣扎,却是渐渐干瘪,黑影的面孔,出现了五官的雏形。 最后一人抓住机会,燃烧精血,飞遁向水面。 萧业与嬉莲儿躲在一块水底巨石的后面,看的毛骨耸然。 “萧郎,妾怀疑黑影是来自于阴间的阴物,吞噬人的血肉使自身进化,最终化身为真正的人,就是不知是原本在湖里就有,还是道门真人追击蔡恒远时无意释放出来。” 嬉莲儿小心翼翼传音。 萧业冷冷一笑:“不用猜,肯定与道门真人有关,否则阴阳湖存在无数年,偶有牧民过来饮水,若是湖里已有黑影,怕是早就有吃人的传说了,呵,今次道门可是做了天大的孽。 我们现在所要做的,是尽管窥探黑影的虚实,要弄清楚黑影是如何感知外界,暂时先不要动,佛门和苯教的金丹想必快来了。” “嗯!” 嬉莲儿本能偎在萧业的怀里,哪怕这个男人的修为不如自己,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三零应七章 共振在修行中的应用 “不好,哪来的妖孽?” 陆续有道人发现了这只黑影,其中一名道人,拿出一张符纸,当场折作一只鼍龙,伸手一指! “这是三清观的折纸术,以其特有的符纸,拘束一丝真灵储存,用时以独特的手法将其折出,可短时间内具有本尊七成的威力。” 嬉莲儿见着纸鼍龙,向萧业快速介绍。 萧业略微点头,就见那纸鼍龙灵光闪烁,轰然变大,化作一只真正的鼍龙,长达三丈,张开血盆大口,向黑影咬去。 黑影那没有五官的面孔似是现出了戏谑之色,幻化出一张嘴,张开尖叫。 “轰!” 水底起了一圈浅浅的波纹,击向鼍龙,鼍龙的身体随着波纹的频率震动起来,转眼前,震动的频率就超过了波纹,撕拉一下,身形被撕裂了,变回一团碎纸屑,散落于水中。 共振? 萧业现出了凝重之色。 武学上的四两拨千金,其实不是真正的四两拨千金,盖因首先要有千金之力,若说真正的四两拨千金,显然,除共振无他。 地球上曾有记载,一队拿破仑的士兵迈着威武雄壮、整齐划一的步伐,通过昂热市一座大桥,快走到桥中间时,桥梁突发强烈的颤动,断裂坍塌,其罪魁祸首就是共振。 共同的事例在美国、俄国都有发生,甚至耳熟能详的粒子加速器,也是利用共振的原理,通过波纹迭加,把电子或质子推到近乎光速,在高速的相撞下产生新的粒子。 这个发现,似乎为萧业推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是真正以弱胜强的无上妙法,若能把共震理解到极制,或许跺一脚,就能让宇宙崩溃! 当然,要想做到这一点,首要前提是能看破宇宙震动的频率,而这对于萧业来说,是个遥不可及的目标。 “萧郎,什么是共振?” 嬉莲儿听到了萧业的心声,传音问道。 “回头再和你说,三两句话说不清。” 萧业含糊其辞。 “嗯!” 嬉莲儿也不追问,妙目移过去。 放出纸鼍龙的道人身形晃了晃,面色惨白,正要转身游走,却被黑影一把抓住,迅速干瘪,化为枯骨,散落于水底,而黑影的五官清晰起来,皮肤黝黑,眼里也有了神彩。 进一步进化了! “无量天尊,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那姓萧的小子说的对,苯教与佛门的金丹就要来了,咱们没必要硬顶上去,还是先藏起来吧。” 水底闪过密集的灵觉波动,分明是黑影的表现震惊了诸人,谁都不敢再冒然出手,纷纷借助地形,躲藏起来。 暂时也没有谁逃走,大家都是先天,一口真气不散,自成内循环,呆几天几夜都没问题。 虽然众人各自隐藏,黑影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但是湖底并未变得安静,陆陆续续的,又出现了近十团黑影,漫无目地的排查搜索,让人的一颗心,紧紧揪着。 谁都拼命收敛气息,在心里暗暗祈祷,不要找到自己。 这一段湖底,距离湖面介于五十丈到百丈之间,水底的光线已经很微弱了,黑暗带给人一种安全的假象,没人向上浮起。 突然水底又有剧烈波动传来,顿时,无数灵觉扫了过去。 就见一团黑影,扑住了一名道人,那道人拼命挣扎,飞剑刺击,符咒绽放,还有电光闪过,水底彩光四溢,可仍是被吸干精气,化为一堆枯骨。 而那黑影,也初具人形。 这个变故,让人头皮发麻。 萧业却是盯着那人影黑影,怔怔看了半晌,突然传音:“嬉大家,我们去杀一只黑影。” “什么?” 嬉莲儿大吃一斤! 萧业道:“嬉大家放心,我大概有些了解了黑影杀人的规律,或许我的才气克制他,我并非一点把握都没有,你替我押阵。” 确实,萧业隐约感应到,黑影吞噬道人的血肉精华,并非是以阴气炼化,事实上黑影的修为在没有吞噬道人之前,也就先天层次,以这样的修为,纯以阴气去炼化纯阳道人,哪怕有邪法秘术相助,也几乎不可能。 在黑影吞噬道人的短暂刹那,他感觉到了一种神妙的波动,兴许黑影是以共振的原理分解道人的血肉精淬,这让他意识到,要想更好的对共振有所了解,最好的方法是亲身体验。 “那……萧郎小心些!” 嬉莲儿怔怔看了萧业半晌,点了点头。 二人手牵着手,在黑暗中游动,尽量避免惊扰到道人,约摸过了小半刻,灵觉中突然渗入一股阴森的寒意,显然,被一只黑影锁定了。 “来的好,嬉大家,先帮我押阵!” 萧业吁出一口浊气,放开嬉莲儿,一记炮拳,猛的轰上! 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在水底动手,水的阻力不可忽视,除非对水有很强的亲和力,或者可以辟水,否则谁都避免不了受阻力影响。 不过萧业拳劲未打到黑影,就猛的爆发开来! “轰!” 仿如一枚深水炸弹在水中爆炸,以萧业的拳头为中心,沉重的湖水翻滚扩散,产生强大的挤压力,黑影都被挤的变形了,如风中残烛,摇曳不定。 可是一轮冲击过后,黑影又恢得了原样。 显然,物理攻击无效。 对这个结果,萧业不惊反喜。 毕竟事物是相对的,他免疫你的物理攻击,说明不存在现实意义的形体,没有形体,自然也没法发出物理攻击。 嬉莲儿也想到了这一荏,美眸微亮。 那黑影借着水流,突然张开,如一只大蚌把萧业罩住,砰的一声,关了进去。 刹那间,萧业就感觉有一股渗入灵魂的阴冷袭了过来,几乎将全身冻僵,思维也变得缓慢,当即放出才气,对自己一刷,解除了负面状态。 黑影又以极快的速度震荡起来,频率忽高忽低,生出一种听不见的声波,一圈圈袭来。 次生波? 萧业心脏猛跳,身体的筋骨皮膜开始震荡。 作为地球人,对次生波非常清楚,具有不易衰减,不易被水和空气吸收的特性,又因波长的因素,能绕开大型障碍物产生衍射,某些频率的次声波和人体器官的振动频率相近甚至相同,极易共振,瞬间可致人死亡。 萧业总算明白黑影吞噬道人的机制了,以次声波破坏身体结构,将之震荡分离,再行吞噬。 当然,黑影虽未必清楚次生波的原理,却有道法加持,比之地球上的次生波杀伤力更大。 萧业不敢怠慢,放出才气,以杂乱无章的频率作震动,渐渐地,摸出了诀窍,当频率低于一个下限值时,也能发出次声波,有效的抵销了黑影的攻击。 这看似简单,但对于别人,未必能行,毕竟修士大多没有才气,即便有,也很微弱,难以震荡出次生波,只能以精神力替代,但精神力源于识海,如震荡不得法,极易伤及自身,一旦识海受创,很难恢复。 并且才气有净化邪祟之能,以才气震荡,可克制黑影的阴气。 一丝丝黑雾从黑影体内飘出,散于水中,黑影也意识到了危机,震荡的幅度更大,次生波几乎凝成实质,萧业脑海中尖啸不止,心里烦躁异常,于是心一横,放出官气,轰的一声,把黑影裹入,化作烘炉,当场炼化!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