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想在世子头上爆扣》 第1章 穿越闪婚二合一 “阿西巴,谁在给我灌999感冒灵!” 温热的小勺抵住下唇,随即一股半苦半甘的药味滑入吼中,女子蹙眉发出一声暗呔:这是哪个黑心医生开的药,那999感冒灵能治车祸伤吗! “小姐,小姐我求求你,快醒过来吧!” “嗯?”女子昏昏沉沉间费力睁开眼,一个丫鬟打扮的模糊身影正趴在自己面前小声啜泣,小肩一颤一颤的怪可怜。女子费力笑了笑,道:“敢问这位小姑娘,你趴我病床上哭啥?” “小姐?”丫鬟惊喜,将脸更凑近过来:“啊!小姐!你终于醒了!” 女子见她眼中噙着泪怕不是要掉到自己脸上,连挣扎着坐起身来,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缓了一会儿,忽而严肃道:“我是谁?” 丫鬟边抽噎边道:“小姐就是小姐啊……” [微笑][微笑] 女子伸手指着自己,执着道:“我,名字?” 丫鬟听愣,温情的泪水抵不过懵逼,干挂着两条泪痕,老实道:“小姐雅名于轻袂,丞相大人说是取自‘晴霞剪轻袂’,盼着小姐清丽脱世,宛若仙子。” 于轻袂点点头,深深的闭上了眼睛。 根据她多年追文的经验,得出一下几点结论:一,她凉了。二,她穿了。三,她现在的身份多半是受丞相老爹宠爱的女儿。 啊……该发出个什么感叹好呢……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于轻袂将脸埋入掌心,镇定下来,继续询问道:“我这是生病了吗?多久了?” 丫鬟刚止住眼泪,闻此一言,又瘪嘴哭了起来,道:“都怪初桃没有照顾好小姐,最近小姐心情不好身子也虚,晃神落入荷花池里,幸亏有家丁发现了救你上来。小姐都已经发烧昏迷了好几天了,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呜哇——” “好啦好啦,别哭了,嘴巴张这么大是要吃我嘛?”于轻袂刚把自己稳住了,腾出神来安慰初桃,见她眼睛肿的跟小桃儿似的,恐怕最近没少哭过,虽然自己不是她的真主子,心中还是不免一软。 初桃乖乖扯起袖子擦脸,站起来振奋道:“小姐,我去叫丞相大人过来,大人知道你醒了肯定高兴坏了!你不知道自你昏睡以来,大人有多担心你,你可不要再跟大人吵架了。” 吵架吗?父女关系不太理想?于轻袂只得继续观望,点点头,道:“嗯,去吧。” 初桃前脚走,于轻袂后脚爬起来,撩开轻纱床幔,四扇花鸟屏风映入眼帘,画景意境非凡,栩栩如生。再移眼看房中其他摆设,皆精致华贵,貌似价值不菲。不过于轻袂并未多分于它们多余目光,绕过屏风径直寻着梳妆台而去。 脸最重要好嘛! 铜镜上映来一副虚弱病容,清瘦无力,却难掩天生丽质:小巧唇,挺鼻梁,肤白若雪,长睫如扇,眉目如山水画一般浓重,眼波流转,不妖不媚,然而照样能摄人心魂。当真应了那句“清丽脱世,宛若仙子”。 于轻袂单手托腮,望着镜中的“自己”感到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为这张脸不是她的,熟悉是因为这张脸跟她自己的脸一样好看。 “轻袂?”一串咚咚的脚步声传来,于轻袂循声望去,见一众下人簇拥着一个身形富态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丞相老爹了。于轻袂起身要应,丞相却连跨几步过来,伸手扶住于轻袂,关切问道:“感觉怎么样?怎么自己下床了?” 于轻袂答道:“感觉好多了……就是还有点头晕。” 一个蓄着山羊胡的老男人主动出列,邀于轻袂伸出一手,熟练地搭上一片洁白薄绢开始诊脉: “恭喜丞相,千金脉象平稳有力,已无大碍,再稍调养几日便可痊愈。” “好,好,好。”丞相一遍遍点头,轻拍着于轻袂的肩,反复道:“没事就好。” 看得出丞相老爹还是很宝贝女儿的,于轻袂心想,父女关系应该很和谐啊,怎么会吵架呢?于是试探说道:“爹,都怪女儿不孝,不该忤逆爹,现在还害得爹爹这般为我担心。” 丞相目色又温柔了几分,和蔼道:“爹也有错,爹总想让你找个最合适的人,可是这终究是你的婚事,我不该不顾你的想法。你若真是对榮王世子无意,我即便是触怒龙颜,也要请求撤回指婚。” 桥豆麻袋!我知道这个套路!女主穿越答应婚约,嫁给男主先婚后恋,众人不看好的婚事逆袭为史上最甜宠婚! 所谓铁打的剧情,流水的女主,谁还不知道那点事儿呢! 于轻袂眼见自己“母单花”的帽子即将摘下,费力压制住憨狗笑脸,继续套话:“爹爹为什么觉得榮王世子是与我最合适的人?” 丞相牵起于轻袂的手,一双粗糙有力一双清凉如玉,体温渐渐相渡,让人觉得温暖又安心。丞相道:“榮王世子姬白弋,文武双全,品行纯良,处事端正,为人真诚,为子孝顺,为臣忠贞,为将骁勇,实在是块瑾瑜,把你交付给他我才放心。况且又幸有皇上指婚,在爹看来,自然是万分希望你接受这桩婚事的……你笑什么?” 哈哈哈,不好意思,“几百亿”是什么神仙名字,太好笑了吧! 于轻袂暗自掐一把自己的大腿,轻咳一声,继续道:“爹觉得世子样貌如何?” 丞相轻笑一声,道:“榮王府的哪位不是样貌出众?我瞧着他哪哪都好,长明国的姑娘谁不仰慕他,也就只有你,非说着不喜欢人家,不愿意嫁的话。” 原主这眼界忒高了吧!于轻袂简直要替姬白弋抱不平了。 于轻袂眼轱辘一动,既然眼下有这么好的人选,又是亲爹力荐,总归是放心的,反正迟早是要出嫁的,非要是拖到后面,还不知道要嫁给什么人,于是道:“爹,这婚事女儿愿意。” 丞相闻言微愣,紧接着面上细纹都舒展开了,确认问道:“答应了?” “嗯。” 丞相笑着拍拍于轻袂的手背,道:“那我就放心了,放心了。十日后就是约定的婚期,你快快修养好,一定要风风光光、高高兴兴地出嫁!” “啊?!!!” …… “啊?!!!” 榮王府花院中,一位身着金纹白衣的少年郎,翘着二郎腿反坐在石凳上,头枕双臂靠在雕花石桌边缘,姿态甚是恣意不羁,再细看他面部,轮廓棱角分明,眸色清亮明净,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料想不管是谁家小姐,见了这样一位少年意气的俊朗公子,都要心动一遭,他,便是姬白弋。 有个下人来传言:“世子,丞相府的千金答应两家的婚事了,婚约如期举行。” 姬白弋收起方才晒太阳时惬意慵懒的表情,惊道:“啊?你说什么?” 下人答道:“回世子,刚刚丞相府派人来通报,说丞相千金愿意与世子结百年之好,婚约如期举行。” 惊的不止姬白弋,雕花石桌边还坐着两人。一位身穿竹色长袍男子,长睫微垂,眉眼宁和,腰间系着一对月白玉佩,墨发三千如主人一般温柔,软软披散在身后,他便是姬子非。他是庶出,生母难产故去,然榮王府风气和谐美正,关于庶子的歧视打压是不存在的。 另一位是女子,她身穿兰紫长裙,面容姣好,唇如樱果色,齿若含贝白,想来是在榮王府长大的缘故,眉间比寻常女子多了几分英气,她便是叶相宜,榮王已故部下之女,自小被榮王收入府中抚养,引为义女。 这二人听闻也是一惊,叶相宜旋捏着手中的茶杯,神色不安道:“之前不是说要取消吗?父王都去找丞相大人商量过取消婚事了,怎么又……”叶相宜小心看着姬白弋神色,道:“二哥也并不喜欢于轻袂吧?” 姬白弋单手支着头,剑眉轻凝,似有心事,开口道:“我还以为她甘愿驳了皇上的面子也要坚决取消婚约,如今忽然改口,倒是让我高看她了。” 姬子非无奈道:“你不要胡言。” “白弋!”一个沉稳洪正的男声从廊上传来,姬白弋条件反射地起身站好,躬身道:“父王。” 榮王身着黑色华服,面廓坚毅,沉眉如峰,眉心川字折纹含着数十年风霜。他端正踏步走来,一步一履间气场强大,仿佛此处不是花院,而是边界沙场高台中央。榮王行至人前,沉声道:“听你方才说的是什么话!既然要成亲了,就好好待人家,切不可怠慢!她要是在你这受了委屈,就是丢了我全府的风度。” 姬白弋忙端着根正苗红好青年的腔调,答道:“父王说的极对!” 一旁的下人却被逗得强憋着笑,姬子非也提袖半掩着轻笑一声。榮王脸色又沉了沉,道:“这几天不要到处跑了,老实待在府里准备成亲。” “是!” 榮王抿色,改道:“最近一个月都不准到处跑。” “……是。” …… 丞相府中,于轻袂被一众教导成亲礼节的奴婆们缠的头大,几天来颓的不成人样。作为新时代的杰出女性,于轻袂被迫戒了网瘾,实在是无法忍受更多的摧残,于是趁着如厕的时间,发出争取自由的抗议: “初桃,陪我去榮王府看看。” 初桃一听,立马进入做贼心虚的状态,道:“啊?小姐,这不好吧。已经到成亲跟前了,现在去榮王府……不得体!” 你也知道都到成亲跟前啦?我可是还没见过“几百亿”呢!是我答应成亲没错,可是我怎么都没料到剧情这么快,一切来得太突然了,真到洞房了才能见着面,那也太刺激了吧,我怕我遭不住啊! 于轻袂思前想后,决定还是要提前去认下人,若是姬白弋身上有什么自己不能接受的方面,再跑路也是来得及的。于是不容置疑道:“嘘,听话,现在就带我去。”说罢抓住初桃的衣袖就走,初桃忙慌张小声道:“啊呀小姐,换身衣服,走后门!” “哦!好的好的。” 于轻袂扯着初桃鬼鬼祟祟地出府,在街道间匿行半天,总算是走到榮王府门前。 初桃紧张地抓着于轻袂的一半衣角,道:“小姐,真,真进去啊?” “怎么可能!我就是来踩个点的。”于轻袂推着初桃做掩体,初桃一边跑的飞快,小脸喘得通红,一边侧首一脸茫然问道:“小姐你说什么?” 榮王府是真的大,于轻袂边沿围墙绕行边发出由衷感叹,二人在一列墙边寻到几棵高高的梧桐树,于轻袂打量了一下,够高够结实,只是离墙帽有点远,于是就地取材,三两下卸了附近一辆架车绑货的粗绳,整作几圈抡到肩上,道:“初桃,你在这里等我。” “啊?小姐,你要干什么?啊呀,使不得使不得,小姐快下来!” 初桃猴急的声音还未落地,于轻袂已经干脆利落地爬上了梧桐树,心中暗道: 开玩笑,我可是跟老大学过两年以色列格斗术的好嘛?爬个树还能难倒我? 于轻袂爬到合适的高度,将粗绳的一端绑在一个牢靠的枝干上,用力扯紧,双手攥着粗绳的另一端,奋力一蹬,随着脚下枝叶的一声“漱”响,她便荡秋千似的飞了出去。 “啊!小姐!”初桃尖叫一声,脸都吓白了。于轻袂不偏不倚荡到墙帽上,只是一瞬的撞击比预想的要激烈一些,差点让她咳出一口老血。于轻袂扒住墙帽,回头忍痛道:“你别乱叫啊。”初桃忙抬手捂住嘴,乖巧点头。 于轻袂这才收心,回头向墙内张望。死巧不巧,墙内正有三位年轻人路过,寻着声音抬头向墙上望来。 于轻袂的目光莫名其妙地落到中间那个金纹白衣的男子身上,与他清亮明净的眸子相对视…… 尴尬的一批!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2章 婚姻是座老坟地 姬白弋看清了墙帽上趴着的确是于轻袂,于是两步腾起一个轻功,跃身飞来。 于轻袂愣神看着眼前这位翩翩公子,衣袂飘飞,似江湖快意侠士,又似仙人出世之姿,如溪涧灵鹿,又如空山白鸟。“真好看”,于轻袂心想。 愣神间,姬白弋已飞至面前,几乎要在跟前落下,于轻袂这才回过神来受了一惊,慌乱间从砖檐上掉了下去,姬白弋见状本能地俯身捞她,然而还是来不及,幸而地上有初桃接着,二人双双摔了个屁股墩,没有伤筋动骨。 姬白弋收手别在身后,笔直立于墙上,居高视下问道:“你怎么在这?” “咳咳……”于轻袂一时间竟找不到什么好由头,只能装聋作哑强行尬住,初桃则是捂脸低头,一副“不关我的事,不要跟我说话”的样子。 姬白弋见二人不答,又道:“前几日有人来传,你要嫁给我?” 于轻袂点头示意,原来墙上那人就是姬白弋? “怎么忽然改口了?” 于轻袂眼神躲闪,强行娇羞,掂量答道:“皇恩如山,不可儿戏。” 姬白弋闻言双手抱臂,神情怪异问道:“因为这个?” 于轻袂这才察觉姬白弋的眼神不对,虽然难以像扇形统计图一般透彻分析,但他的眼神中似乎含有一种成分:不屑。 于轻袂想再费力看清楚一点,此时墙的另一侧模糊传来女子的声音,姬白弋回头对墙内说道:“无事。”说罢,又转回头来,依旧是居高视下的姿势,道:“你可有别的话要说?” 于轻袂觉得被这种视角看的很不舒服,忍痛爬起身,道:“没有,打扰了。”说罢,拽着初桃转身就走。 于轻袂本以为姬白弋会追来询问,于是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大脑飞速组织说词,然而姬白弋并未追问,更未追来,见她两人要走,自己也转身跳回墙下没了影子。 于轻袂走了一段,回头看见空荡荡的墙头,纳闷道:“初桃,我是否做过什么事惹到了姬白弋?我总感觉他对我有什么不满。” 初桃道:“小姐与世子此前几乎没有交集,怎么会结下什么梁子?小姐不要多想。传闻世子私下底是个孩子性情,我看许是因为他性格本就这般,因为你此前拒婚让他没了面子,现在才这个态度置气。方才也不下来扶你一把,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真是白瞎了那张好脸。” 于轻袂听初桃一本正经地嚼舌根,忍俊不禁,忽而想起什么,故弄玄虚道:“你知道我此前为何拒婚吗?” “这我哪猜得到呀,我只知道小姐不愿意与世子成亲,具体为什么,只得问小姐你了……为何呀?” 于轻袂没套着话,只好神秘一笑,道:“偏不告诉你!” …… 后几日如白驹过隙,这日便到了大婚之期。 于轻袂在奴婆们的服侍下穿上鲜红的对襟大袖衫嫁衣,披戴好凤冠霞帔,手持却扇遮面完成一系列复杂的礼仪,最终,在一片喧闹声中,走到花轿旁边。 花轿精美华丽,金碧辉煌,犹如一座黄金铸就的微型皇宫,轿顶上盛开着一朵立体的金色荷花,轿身前后左右对称,雕刻着各种花鸟虫兽,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轿子后边是长长的迎亲队伍,穿着清一色的红衣,延绵远处,非视野所能及,自然数不清有多少人。 于轻袂自却扇后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姬白弋,见他结发髻于顶,束发红玉金冠,一身正红喜服,纹路精致华美。 他微笑着,旁人远远一看,必是觉得新郎此刻欢心喜乐。只是于轻袂从他身侧的角度瞥去,看出他的表情不能说是真情,倒也不能说是虚伪,仿佛他的微笑只是单纯的出于礼节,其间并无善恶可分。 有点郁闷。 这时姬白弋伸出手臂置在于轻袂身前,未主动扶她,也未撤走,空放在那,传达出一层“我胳膊摆在这儿,你爱扶不扶”的意思。 于轻袂不推脱,单手搭在他小臂上,喜服的料子很高级,触摸着很舒服,衣面下面的胳膊也很稳很牢靠,像那日的梧桐树枝一样。于轻袂扶着进入轿中,喜婆笑容灿烂的过来放下轿帘,用全国统一的喜庆声调喊道:“起轿!” 丞相府与榮王府皆设在皇城,迎亲的路线是从丞相府一直走到外城,绕一大圈,再回到榮王府。队伍缓缓而行,从上空俯瞰,犹如一条红色长龙在城中迂行,十分壮观。 住在都城边上的百姓早早支棱起耳朵,不敢错过如此盛况。这不,迎亲队伍敲锣打鼓,奏着《百鸟朝凤》浩浩荡荡地行进间,街道两边已是人山人海,其间诸如“气派”“俊朗”“恭喜”“羡慕”的词汇在鼎沸人声中冒泡似的此起彼伏。 年轻姑娘们也结伴挤在道两边,只为瞧一眼姬白弋,这位她们心心念念,藏在梦里的意中人。如今这位榮王小世子接了丞相府的千金,还是皇上亲自做媒,她们除了羡慕再无资格说其他,于是一个个边噙着泪,边笑着招手。 街道边形形色色的人,簇拥着,欢笑着,叫嚷着,每个人都挂着灿灿的笑脸。轿外的人好奇轿中美人是什么倾城模样,轿中美人也好奇轿外是个什么场景。 于轻袂放下却扇,轻轻挑起花轿一侧的锦帘向外望去,一眼便看见陪嫁的初桃正挂着顶纯顶真的傻乎乎的笑脸。初桃察觉到轿帘微动,大惊失色,伸手扯压轿帘埋低声怨道:“小姐!不要露脸!”于轻袂无奈笑笑,勉强老实下来。 最终,在两侧连绵不绝的祝福声中,花轿四平八稳地抬到榮王府门前。 榮王府内红布喜绸铺天盖地,热闹程度比方才街道边的有过之而无不及。榮王身为亲王,又是长明国的清平大将军,府中自然有无数朝廷高官喜相贺,连当今皇上与太子也亲自出席了婚宴。 于轻袂入府中,只觉得周围人晃来晃去,耳边声音嗡嗡作响,头脑发热一片空白,机械地执行一套繁文缛节,耳畔传来司仪喜乐而又不失庄重的声音: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于轻袂转身,双手奉扇,隔着扇面模糊看到面前那位一袭红衣。这一拜,便是真的成亲了,于轻袂还在质疑这一切的真实性,身子却已经行动起来。 二人相对,在众人的笑闹声中,倾身一拜。 “礼成!” “哈哈哈,恭喜恭喜!” “百年好合!”“欸!要先说早生贵子!”“哈哈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礼既成,于轻袂长舒一口气,调整好表情,拿开遮面的却扇,目光又迎上姬白弋,他还是微笑着,只是在一瞬间,见凤冠霞帔下的于轻袂,产生了一丝波动。 “送入洞房!” 于轻袂闻言转身,目光本打算随意扫过主座上的那些人,却不由自主地久落于一人身上。 那人穿戴杏黄色冠服,眉间清冷,眼底似幽潭深沉,不可窥见深处,薄唇微抿,不苟言笑,却也说不上是严肃拒人。其姿态端正尊贵,气度不凡,与其身旁穿龙袍的那位颇是神似,相必就是太子。 太子察觉到于轻袂的目光,抬眼看来,于轻袂莫名手上轻颤,却扇掉在地上。 众人见此,一时间都呆愣不知作何声响。于轻袂连忙俯身拾起,又瞥向太子,太子面上没有什么情绪可言,仿佛却扇落地这种不合礼仪的事情都勾不起他的半分兴趣。 于轻袂愣神这会儿,姬白弋已经走到她前面,伸手钳住她的一只手腕,低声道:“走吧。” 手腕传来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于轻袂回神顺着他去,气氛回暖,众人也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重新说笑起来。 只是于轻袂心里暗自纳闷,自己怎么忽然手抽筋了?还有那位太子,长成这个样子,在小说里可是要搞事情的。 众人簇拥下,新人入了洞房,亲客们只是象征性的闹一闹洞房,合乎规矩,止于礼仪,不敢造次。待众人退去后,于轻袂终于精疲力尽瘫倒在床上,这一瘫,便睡了过去。 直到门“吱呀”一声,想必是姬白弋应酬完酒席回来了,于轻袂惊醒过来,强打起精神应付,毕竟她现在还没准备好献身。 然而于轻袂还没开腔,姬白弋先道:“困了?” “呃?哦,我……” “困了就先睡,我看会儿书。” “……” 我造?我造造?大兄弟!咱俩是不是拿错剧本了?不应该是我婉拒你嘛! 姬白弋若无其事,从不知什么旮旯地方翻出两本兵书翻看起来。 于轻袂:“???”谁TM往洞房里藏兵书啊,预谋,这绝壁是预谋! 难不成我记错了?不应该我才是拒婚的一方吗?怎么这会儿倒是不被待见的一方了?而且是如此明显地不-被-待-见! 于轻袂何曾受过这种待遇。穿越前,自己也曾是左边校霸一姐当保镖,右边学霸妹子作跟班,风光无限,盛极一时!除了没有追求者,简直就是个完美的校花好嘛? 至于为什么没有追求者,她对此的解释是:高岭之花非常人能摘。 所以只有她不待见别人的份! 于轻袂闷了一口暗气,郁结于心,捏着小拳,蹙眉闭眼装作睡了,实则在默默给自己做心理疏导。 这时姬白弋一边翻书,一般似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我不管你为什么又要嫁给我,今日成了亲,已成定局,我对你没有什么要求,只要你孝顺父王母妃,哄他们开心就够了。其他的事,希望你记着本分,不可能的事就是不可能,不要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情,给我们两个都徒增烦恼。” 于轻袂闻言弹坐起身,冷道:“你什么意思!” 姬白弋捧着兵书目不斜视,道:“字面意思。” 于轻袂刚平复好心情,闻此一言,内心咆哮道:“我怒了!” 我现在好歹是朝廷命官的千金小姐吧,怎么被你说的像是死皮赖脸巴结你似的!什么叫不可能的事就是不可能?什么叫我会做一些无意义的事让你徒增烦恼? he tui! 于轻袂是个好强的主,然而强龙不压地头蛇,于轻袂初来乍到榮王府,还不敢搞事情,于是心中反复默念:“伸手不打笑脸狗,提拳不爆帅哥头,我忍……” 可知若是旁人如此贬低她的人格尊严,她早就在他头上爆扣了。姬白弋仍在看书,毫未发觉冥冥中,颜值使自己免于一场搏斗。 不能动手,于轻袂也要在言语上进行反击,遂冷道:“甚好!我也不想你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给我增添烦恼。” 如此,扯平。 姬白弋闻言一愣,转头看过来,于轻袂两弯长眉如水墨勾勒,一双杏子眼瞪圆了,其中满是愤怒,却又似孩童的娇嗔一般没有杀伤力,只有那一片朝下的红唇,才让人觉得不应该再招惹她。 姬白弋答道:“如你所愿。”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3章 榮王府一家人 于轻袂果然不是肯善罢甘休的主,梦里追着姬白弋打了一路,追到精疲力尽,次日清晨有下人来唤时,仍昏睡未醒。 下人又唤了几声,吵到了于轻袂,她还没睡饱,猫儿似的哼出鼻音表示敷衍,一边的姬白弋对房外应道:“知道了,先等着。” 于轻袂闻声偏头向他望去,见他还坐在桌边,姿态如昨晚,只是换了身衣服。姬白弋闭目捏着睛明穴,道:“醒了就赶紧起床梳妆,准备给父王母妃奉早茶。” 于轻袂想着是有这么个要紧事儿,于是艰难爬坐起来,昨晚直接睡了,连嫁衣都没脱,此刻被压得都有些皱褶,于轻袂心疼地捋了捋。 姬白弋见她似要更衣,默默将头转到一边去继续看书。即便这样,于轻袂还是放下床柱边的幔帐,将外界隔开去。 姬白弋听见这些动静,微蹙了眉头,起身打开房门要出去。门外初桃正探头探脑黏在门上,见门忽然开启现出一人,嘴上跑马似的吐道:“世世世子,我我我……” 姬白弋道:“去给你家大小姐梳妆。” 初桃连连应好,陪笑着从姬白弋身侧的空当溜了进去。初桃脑子不怎么机灵,手上功夫却很利落,很快就给于轻袂梳妆妥当。 既已妥当,于轻袂走出房门,姬白弋和几位下人正在外边等着,其中一位下人端着木案,上面摆着一条白绫,心生疑惑,于是凑近去看。端木案的下人连忙低了头去,神情异样。 于轻袂扯起白绫一看,其上赫然跳出几点殷红…… 槽! 于轻袂触蛇一般扔回白绫,黑脸朝姬白弋瞥去,姬白弋不给她正脸看,自顾自迈步走了。 于轻袂跟上去,嘴角愈发抽搐,端木案的下人头低的更深了,电光火石之间重新整理好白绫,沉默跟上,唯有一旁的初桃傻乐个不停。 哎哟我的初桃妹子,你懂个啥,就在那傻笑! 几人行至晚菊居正堂,姬白弋放慢步子与于轻袂并肩走,于轻袂还正纳闷他在搞什么名堂,他已经伸来手握住于轻袂的手腕。 于轻袂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用力抽回手腕,姬白弋却钳住她,低声警告:“见父王母妃,老实点。” 于轻袂忽而心领神会,姬白弋需要在他爹娘面前装作一副夫妻和谐的样子,于轻袂又何尝不需要呢? 凑合过呗,还能离咋滴? 二人迈进正堂,堂上端坐着的榮王及王妃,见这一对新婚燕尔相伴进来,露出欣慰的笑容。 “父王,母妃。”姬白弋步入堂中,行了一个正经的躬礼,于轻袂也随着俯身,奉上早茶,恭敬喊道:“父王,母妃。” 王妃慈颜悦目,是个好相与的面相,她轻接过茶盏,温和道:“轻袂初来,昨晚睡得可好?” “……很好,谢母妃挂念。” 王妃瞥了一眼一旁下人端的白绫,抿笑道:“若有不习惯的跟我说,白弋若是待你不好也跟我说,母妃替你撑腰。” “白弋待我好的很。”于轻袂扬起笑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姬白弋,姬白弋无动于衷。 姬白弋道:“相宜呢?怎么不在?” “相宜昨晚喝多了酒,恐怕现在还没睡醒。”次座上的姬子非答道。 于轻袂第一次细看了姬子非,他与姬白弋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样貌上自然也是相像,不过或许是常年积病的缘故,姬子非的音容气质要更内敛,温和的多。 于轻袂礼貌问候道:“伯兄。” 姬子非微笑着点头回应。榮王沉声道道:“相宜一个姑娘家,却跟一帮男人比酒量,也不怕让人笑话了。赵婆,去看相宜醒了没,叫她赶紧过来认兄嫂。” 赵婆是王妃的贴身仆从,跟了王妃几十年,虽是仆从,却也是受人爱戴的长辈,连姬白弋对她都要尊敬三分。赵婆得了吩咐,正要走,堂外传来一阵女声。 “抱歉,我起迟了。”话间一位女子大步踏入正堂,向榮王及王妃问候完,又转身对于轻袂躬身行礼,道:“见过兄嫂。” 姬白弋拦道:“喊一声就行了,不必行礼。” 于轻袂也觉得消受不起,忙去扶她的双臂,近见她一双瑞凤眼周遭微肿,眼底都是一片暗色,明明是个灵俏美人,此刻却毫无神采。 于轻袂关心道:“怎么眼睛肿的这么厉害,没睡好?” 叶相宜干笑着摇摇头,道:“只是喝多了些,无妨。”说罢,寻一个空座走去,只是路过端着白绫的下人时,陡然脸色煞白。 于轻袂把一切看在眼里,来自XX染色体的直觉呐喊道:我有一个提议!拜托后面的剧情不要玩我好不好? 众人坐好,榮王便介绍风土人情似的讲解道:“轻袂,我们府内从武的多,不比丞相府是书香世家,规矩上也松散些,你在这边住着若是觉得何处不妥,不要往心里去,尤其是白弋……” 榮王瞥了一眼姬白弋,眼神仿佛在看不争气的傻儿子,继续道:“白弋性子跳脱,外人面前倒还能秉节持重,熟人面前就没个正形,你可要多担待着。” 姬白弋听榮王当面拆他台,眉毛皱成一团,沉默不语。 王妃轻笑一声,为儿子挽回面子,道:“白弋虽然爱玩闹,没轻没重的,但是心思纯正,值得托付。” 于轻袂并不觉得姬白弋哪里没个正形,或者哪里爱玩闹,但是招人讨厌是大写加粗的肯定。 姬子非轻笑道:“父王母妃总是觉得白弋玩闹,这还不是闲着憋的,前几年带军打仗的时候,某位小将的表现可是叫整个朝堂为之称赞。” 榮王被姬子非这么一提醒,倒是难得想起自己儿子还有这么个可取之处,点点头道:“白弋确实有做武将的天赋……”继又感叹道:“长明与西诏休战才两年,感觉却像是过去了很久。” 于轻袂接话道:“托父王的福,两国休战相安无事,百姓才得以安居乐业。” 于轻袂曾私下里与初桃交谈过长明国近史,此处用于溜须拍马十分合适。 榮王道:“职责所在,岂敢邀功……只是,即便免于战乱,市井乡野还是存有诸多不平,百姓并非人人都安居乐业。” 早上闲聊都能聊到天下苍生,榮王果然是老干部作风。 姬白弋道:“父王不必忧心,江湖多豪杰,种种不平自有人去管。” 榮王起盏饮茶,道:“江湖豪杰我不认识,你倒是往外跑的勤。” 静坐一旁许久的叶相宜闪现给姬白弋开盾,道:“凭一己之力,行正义之事,所过之处,风清月朗,连相宜也很羡慕那样的生活,父王不觉得好吗?” 榮王放下茶盏,凝神道:“并非不好,只是弋儿,你是亲王世子,不是山野游侠,应该知道事分轻重缓急,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不要整日在外边浪荡,劳你母妃操心。” 姬白弋觉得这天怎么聊最后都要扯到自己头上,无奈道:“孩儿谨记。” 榮王道:“对了,是不是过几天就该带子非去莲佛寺还愿了?” “再七日”王妃轻声答道,又细心向于轻袂解释:“轻袂还不清楚吧,子非自小体弱,曾去莲佛寺祈过愿,如今满愿,该去还了。” 姬子非是早产,失了生母,身体也虚弱多病,榮王及王妃怕他养不活,在他一岁时带他去莲佛寺求平安,转眼过去了二十年,姬子非虽然一直体弱,但好歹是平安长大,该还愿了。 还听闻,当初祈愿的时候,寺内的一位大师点拨道:“子非公子不宜姻娶。”一句话直接酿成了姬子非母胎单身二十一年的惨案,于轻袂对此啧啧称奇。 王妃笑道:“到时候轻袂也去吧,顺便也祈个福。” “好。” …… 接下来的几天里,日子竟然出乎意料的十分平淡宁静,只是这份平淡宁静中掺杂着些许尴尬,这必须要着重感谢一下,话也不留就消失了好几天的姬白弋。 王妃知道自己儿子是惯犯,无力操心他又跑去哪里,只是担心儿媳会因此委屈不满,只得好言安慰,顺便介绍了他往日种种劣迹,极力证明姬白弋玩消失并非针对于轻袂个人。 不解释还好,这么认真一解释,于轻袂觉得自己不表达些情绪都对不住王妃一片心意,于是逢人就“闷闷不乐”起来,吓得初桃近日时时贴身跟着,生怕主子出了什么闪失。 这日下午,于轻袂在花院中闲坐,一门心思地谋划自己未来五十年的丧偶式生活。侍候在一边的初桃无法参透主子的心思,自顾自地抱怨道:“世子若再不回来,明日还去不去莲佛寺了?” 于轻袂道:“为什么不去?反正还愿的主角是姬子非,他若是赶不上就别来了呗。” 初桃嘟起小嘴,道:“那小姐还去不去了?” “当然去啊,怎么这么问?” 初桃愤懑不平:“可是去佛寺求子,当然是要夫妻一同最好了。” 于轻袂正喝茶间,闻此一言呛咳不止,初桃忙给她拍背顺气,忧道:“小姐怎么呛着了?” 于轻袂咳得满面通红,皱眉道:“初桃,问你个事……若是我……怀不上孩子……怎么办?” “不可能,以小姐的福相,肯定能生十个!” 于轻袂急忙摆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 于轻袂不知该怎么跟初桃解释她与姬白弋现在的情况。 于轻袂也并非不愿与姬白弋亲近,起码在见了一面后仍保留着一点少女的幻想。只是成亲那晚姬白弋的话,再联想起他一直以来的态度:他明明对自己完全没有好感,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排斥,却又一声不吭地完成了婚约,搞得于轻袂原先明明是拒婚的一方,现在反倒似热脸贴冷屁股,不被待见…… 坑货啊! 而且还是直男癌+大男子主义+自恋狂的坑货! 面对于轻袂之前的美好幻想,命运叹了口气,并表示“一切以实物为准”。 于轻袂心道:“若是真生不了也没什么吧?大伯兄到现在没成亲也没人催他……或许我该去找某位大师讨个‘不宜生子’的签子?” 小算盘正敲的叮当响,一道轻飞白影落入了花院,正是姬白弋。他撞见于轻袂,愣了一下,继而干咳一声,竟几步凑近主动打招呼道:“在做什么?” 于轻袂沉默微笑,心道:“你丫有种别回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4章 狗血设定 姬白弋握拳凑向鼻唇,假咳两声缓解尴尬,忽然察觉到什么,又往于轻袂靠近几步,俯身“唰!”地甩开一把檀骨白扇贴着于轻袂耳侧扇起风来。 于轻袂受了一股狂风,鬓角碎发迎风凌乱,紧皱眉道:“诶!慢点!风大迷眼睛了。” 这时身后传来榮王微愠低沉的声音:“白弋!” “锃!”姬白弋流畅地收回扇子,转身面向榮王,面不改色,俯身作揖道:“父王。” 榮王沉着脸,道:“去哪了?” “回父王,孩儿……” “对着轻袂说。” 姬白弋面露难色,勉强转过头对于轻袂解释道:“几天前一个朋友来信,说近两月内发生了十几起儿童失踪案,似是同一团伙所为,我便出去探访了,来回耽误了几日。” 榮王道:“难道官府不管这些?你去凑什么热闹。” 姬白弋道:“当地官府至今未查出什么结果。” 榮王沉声道:“那你是结了案还是找回了人?” 姬白弋道:“只是有了眉目,尚未破案。” “所以呢?” “还需等待时机,进一步调查。” “然后呢?” “……” 姬白弋放弃抵抗,伏罪道:“孩儿考虑不周,私行离府,让父王母妃还有……轻袂担心了,孩儿知错,请父王责罚。” 于轻袂方才听得投入,忽被一声“轻袂”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强忍不适道:“父王莫要动怒,只要世子平安回来就好,也不枉我日日夜夜挂念。” 姬白弋递来一个警告的眼神,于轻袂视而不见,继续颤着声音道:“只是请世子今后出远门,一定要提前告知,此次若不是母妃向我说明,我还以为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得世子心烦。” 榮王道:“轻袂,别这样说。刚成完亲就私自离府,他还有理了!” 姬白弋只想速战速决,供认不讳道:“孩儿知错,定会改正。” “……在这里罚站三个时辰,动一步就打断你的腿。”榮王冷眉道,甩袖离去,“轻袂看着他。” “是,父王……???” 于轻袂心里苦:罚他一个人就行了,怎么我还得在这儿守着?这种感觉就像跟仇家关在同一间牢房里,好不自在。 待榮王走后,姬白弋闷闷道:“看你这神清气爽的样子,不像是日日夜夜挂念我啊。” 于轻袂当即怼回,道:“看你这镇静自若的样子,不像是知错悔改啊。” 姬白弋抿唇,将目光移至别处,不再看她。于轻袂却还惦念着方才说的什么案子,缓和了几分语气,道:“你刚刚说的案子,可有查到些什么?” 姬白弋不屑道:“与你有什么关系。”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榮王在的时候还能解释两句,榮王一走就立马变成“与你有什么关系”,于轻袂瞪圆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货变脸变得这么快,此刻后槽牙奇痒难耐,需要啃人骨头才能缓解。 “二哥?”正当二人之间的气氛不断紧张时,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原来是叶相宜听说世子回府了,径直找到花院来,见二人此刻正在大眼瞪小眼,对姬白弋问道:“你刚刚见过父王了?” 姬白弋简洁答道:“见了,罚了会儿站。” 叶相宜蹙眉道:“你这次是做的太过了。” 姬白弋用一种毫无悔改之意的敷衍声调道:“啊!我知错了!你们放过我吧!” 这货是在挑衅吗?!于轻袂拧巴起眉毛,瞪着姬白弋。 叶相宜见于轻袂表情变得骇人,自己也跟着焦灼起来,微嗔道:“二哥!” 姬白弋却像是成功逗完谁家的孩子,展颜朗笑起来,眉眼弯弯,眸子黑亮,不拘地露出两排白齿,尤其是那两颗犬牙,又稚嫩又野性。他的笑容像清晨雨露花瓣迎来的第一缕晨曦,纯粹又温暖,再配上他那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的模样,实在是罪孽。 于轻袂第一次见姬白弋这样笑,虽然不是对着自己,但还是不免恍惚了一瞬。明明他跟自己相处时,面上时时挂着不痛快,在榮王面前,也还是拘谨端庄着,然而面对叶相宜时,却是个毫无拘束,邻家哥哥的样子。 姬白弋笑意未蜕尽,又掺着些可怜,道:“我饿了。” 叶相宜闻言转头看着于轻袂,试探问道:“嫂嫂,我去拿些点心来?” 于轻袂点头,道:“不用过问我,去吧。” 谁知叶相宜听了脸色忽变,迟缓地转身走了,反而搞得于轻袂一头雾水:榮王府是祖传变脸的吗? 不一会儿,一个丫鬟拎着个食盒过来,于轻袂拦道:“相宜小姐让你拿来的?她人呢?” 丫鬟答道:“小姐吩咐我送些吃食过来然后就走了,现在兴许回去休息了。”说罢,推开食盒送给姬白弋。 于轻袂沉默垂下眸子,心中反复揣摩起来——糟糕,狗血剧情! …… 次日,榮王一家早早踏上了去莲佛寺的行程。 原本的计划是,姬白弋与叶相宜自愿骑马出行,其余人乘马车。不过今日天气很好,久宅在家的姬子非忽然起了兴致,主动要求骑马而行,于轻袂见几个小辈都骑马去了,一时心痒痒,也嚷嚷着要换骑马。 马车内寂寞落座的两位无奈笑笑:年轻人总是精力旺盛,爱折腾些。 然而爱折腾的于轻袂不会骑马还充大头,另三人都已上了马,眼看队伍准备出发了,于轻袂心一横,踩着蹬子照猫画虎翻上了马背,由于害怕掉下去,于轻袂怂得整个上身都贴着马背,姿势与另外几人的优雅从容相比,十分难看。 姬白弋骑马飘过,不忘丢下一句嘲讽:“你真会?” 此时于轻袂无意与他争高下,于是只简单地回了个白眼。 于轻袂缓慢而艰难地直起身子,轻轻抖了抖缰绳,小声道:“驾!” 身下马儿果然跟着队伍开始朝前走动,于轻袂本能夹紧腿,身子僵硬了半天,才渐渐放松下来,慢慢适应腿部贴着马匹肌肉一耸一耸的活动。 看!无师自通! 莲佛寺在卷云山上,处于国都金羽的范围内,但仍要花大半日的时间才能到达。一行人排场低调离开城区,沿着官道继续西行。 队伍中姬白弋一声不响地落下,再追来时,骑行至叶相宜身侧与她并驾而驱,道:“方才在集市上看见一个小玩意儿,诺。”说着,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支铜簪,状如长剑,十分特别。 叶相宜见此物新奇,却没想到是发簪,只问道:“这是什么?” 姬白弋执簪抬臂,将它插入叶相宜的发髻间,又驱马移到叶相宜前面回首审看,瞧她紫衫翩飞,笔挺清朗,眉宇英气,配上这只簪子更加英姿飒爽,笑道:“我就说这个簪子戴在相宜头上肯定好看。” 一旁姬子非干咳一声,提醒道:“白弋,你刚才既然都去集市了,怎么不给轻袂也带点东西玩。” 于轻袂假装没听见,内心疯狂咆哮道:大哥这个时候能不能别扯上我!被你挑明了说我更尴尬好吗! 于轻袂自然没道理为姬白弋吃醋,但既然成过亲,就算是亲妹妹他也应该知道保持距离吧,更何况叶相宜跟他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瞧见如此一幕,于轻袂当然尴尬,而且尴尬多是因为“旁人觉得她应该尴尬”而尴尬。 姬白弋道:“那倒是忘了。” “……” 姬子非扶额,心道:我那样问你是想让你找个理由解释一下以免轻袂多想,而不是让你火上浇油。 于轻袂:[微笑][微笑] 叶相宜撤去发间剑簪,道:“二哥,还给你吧,试戴着玩图个新奇还行,平日戴的话要被父王母妃笑话。” 姬白弋不解道:“我觉得挺好看的,再说,已经送你了,还给我作甚?”说罢,轻驱着马儿朝前走远了。姬子非见他走了,深觉有必要跟智障老弟好好谈谈,便驱马追他。 这便要剩下于轻袂与叶相宜一起?于轻袂鼻尖闻到了微妙的气氛令人不适,万般焦急下也学着姬子非的样子,用小腿轻踢了马腹想溜之大吉,然而马匹得了指令快踏起步来,于轻袂由于惯性身子向后倒,忙腾手想支托身体,不曾想竟是对着马屁反手就是一巴掌。 马匹突然兴奋,飞跑起来,于轻袂的灵魂追不上身体出了窍,一声尖叫被颠断成几份。 “嫂嫂!”叶相宜眼看于轻袂要跌下马,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飞身跃上于轻袂的马,一手从背后拦腰抱住她,另一手夺了缰绳,大斥一声:“吁!”动作干练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马儿刚准备撒欢跑就被勒住缰绳,意犹未尽地缓下步来,“咴咴”叫着。 “怎么了?”前面的两兄弟闻有异动,策马回头询问。叶相宜道:“嫂嫂的马惊着了。” 那边姬子非对姬白弋说了句什么,姬白弋顶着一脸不情愿,返到二人面前,道:“这马不是容易受惊的东西,你踢着它了?” 于轻袂惊魂未定,小脸煞白,又见姬白弋似乎要归罪于她的样子,控制不住生气道:“我不小心拍着它了,怎么了!” 姬白弋被劈头一吼,沉默接过叶相宜手中的缰绳。叶相宜交了缰绳后,就翻身跃回到自己的马上,驱着马儿小跑走了,于轻袂见她要走远,忙道:“相宜!谢谢你啦!” 叶相宜回头笑了笑,继续朝前,并着姬子非走了。 姬白弋一边牵着马行,一边泼冷水道:“不会骑马就自觉坐马车去,凑什么热闹。” 于轻袂冒火:我凑你家热闹了! ……TM还真是…… 这兄妹俩一块儿长大,怎么会是一个招人喜,一个招人厌!于轻袂咬牙切齿,伸手就去夺姬白弋牵着的缰绳,姬白弋“啧!”了一声,一分也不把缰绳让给她,两人目光进行了一场激烈而无声的争吵。 最终因为于轻袂刚刚受了一惊身体直发软,遂决定作出战略性的让步——别过头去不再理他。 众人行至卷云山脚下,纷纷下车下马步行,既然来拜佛,起码从这里开始就要表示诚意。 卷云山,如其名,清晨云雾缭绕之际,恍若破云而立。不过众人走到这里,已是下午,无缘去看仙气飘飘的景色,唯有一条林荫遮蔽的古色石道。石道的铺石是民间集资捐的,长明国推崇佛教,百姓几乎人人信佛,这道上的几千块石板,每块都刻有一位香客的名字,此道又名“千客香路”。 一步步踏在石板上,受香客们虔诚心意的感染,行人自身的心境也沉静下来,待走过这段“千客香路”,葱郁林荫引出一座佛门净地,便是莲佛寺。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第5章 约谈小姑子 此行前,榮王派人与莲佛寺通报过,故今日来时,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和尚已经候在寺前接应。 莲佛寺前三门并立,众人随他入门去,便见一片屋脊六兽、筒瓦红墙,庄重肃穆。穿过钟楼鼓楼,小和尚将众人带至两位老和尚面前,二老应是寺中掌事,此时正在清谈。 两人看上去都莫约六七十岁,一脸老脸斑,皱纹深长,胡须苍白,耷拉的眼皮遮住半颗眼瞳,果然人老了都是一个样子。 “见过人空大师、财空大师。”榮王及王妃礼见,身后的四个小辈跟着双手合十弯腰示礼。 好一个“人财两空”,于轻袂将头埋低了三分,生怕被旁人瞧见了她在偷笑,连姬白弋也默默抖了抖眉毛,其余人却面不改色,神态恭敬。 两人也是双手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 人空大师知道一行人来的目的,单独跟姬子非打了招呼,道:“子非公子。” 姬子非再次躬身回礼,道:“人空大师。” 榮王道:“此行还愿,犬子得以安度弱冠之年,多谢佛祖庇佑。” 人空大师微笑招手道:“请。” 众人迈入大雄宝殿中,正殿堂皇摆着三尊佛像,中间那尊便是现世佛释迦牟尼像。 榮王,王妃,姬子非三人奉香,举过头顶作揖,礼毕后将香束置入香炉中,又齐齐跪于蒲团,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顶,向下至嘴边停顿,再向下至心口默念,再摊开双掌,上身拜倒磕头,来回三次,完成还愿。 于轻袂一旁看着眼前纪录片级别的场景,不免感叹:能使世人不分贵贱高低通通伏拜在地的,恐怕只有超越世人感知能力的佛神。 三人拜完起身,面上皆轻松了不少。王妃道:“轻袂,白弋 ,你们过来。”说罢领着两位拐到了观音菩萨面前,观音是民间常拜的佛像,因此设立的位置很显眼。 于轻袂与姬白弋并不挣扎,均是个没有感情的磕头机器,对着观音一通跪拜,反是一旁站着的的王妃虔诚无比,目光殷切,默念祈求子孙福。 如此还了愿也求了子,众人被引至一间厢房用过晚斋,休息时分便拉着人空大师聊天。 榮王道:“大师,二十年前您曾说吾儿子非不宜姻娶,可还记得?” 当初只盼着姬子非能平安长大,也无暇忧他“不宜姻娶”,然而如今姬子非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榮王夫妇难免开始盼着事情有点转机。 人空大师微笑着点头道:“记得。” “时至今日,如何解?” “本无解,不过……”人空大师神秘一笑,继续道:“不久前,子非公子红鸾星动,天降贵人,姻缘福祉结伴而来。” 榮王惊喜,道:“当真?非儿的贵人在何处,何时现身?” 人空大师弯眼笑道:“莫要心急,来时自然来,其间机运,还得公子自行体会。” 姬子非荣辱不惊,礼貌道:“多谢大师指点。” 于轻袂在一旁听得一惊一乍,要不是已经成了亲,差点以为“天降贵人”指的是自己。 而后又暗自纳闷:这老头说准不准啊?怎么大家都是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难不成这位人空大师就是传说中的“一语成谶”设定? 这时,姬白弋道:“大师可否帮我算算姻缘?” “……” 一片死寂。 祖宗我求求你长长脑子!你是在当着你新婚小娘子的面问大师解姻缘!你还想要什么样的姻缘!刚娶完正房就着急想纳妾? 榮王夫妇的脸都拉到地上去了。 于轻袂:[微笑][微笑]我自问到目前为止都没主动招惹过你,你却总是让我如此难堪。 人空大师仍是面带微笑,道:“世子的姻缘不就在近在眼前吗?” 王妃缓下脸,笑道:“就是,不就是轻袂吗?傻小子问什么呢!” 姬白弋侧首看了一眼于轻袂,心道: 果然不准。 于轻袂却心中惊了一吓,瞥向姬白弋身旁面色微红的叶相宜, 恐怕是她。 接下来人空大师跟榮王夫妇的交谈内容就渐渐转向“心灵鸡汤50则”、“睡前哲学小故事”、“人生建议100条”。几个小辈终于坐不住了,各自找借口出去在寺院闲逛。 于轻袂深知无数同胞穿越后,都势必陷入恶俗的三四五角恋中,每日疲于反陷害和反算计,受尽摧残,自己万不可步她们的后尘。虽说于轻袂直觉叶相宜不会是个恶毒女配,但保不齐后期来个黑化什么的。 时至今日,既已受到各种明示暗示,于轻袂脑子灵光,深知越早撇清越好,于是举着小白旗四处寻人,寻到游廊上,见叶相宜正站在那里发呆,左手持着剑簪,右手背负在腰间,站姿竟然有点……侠士之风? 于轻袂快步走了过去,道:“相宜?” 叶相宜收起手中剑簪,回头招呼道:“嫂嫂。” 于轻袂走近,道:“今日都没好好谢谢你,若不是你扶我一把,我肯定会摔得很惨。” 叶相宜道:“应该的。” 于轻袂道:“没想到你身手这么好,从小就练武吗?” 叶相宜道:“嗯。我自小就被父王收养,平时二哥习武的时候,我也会在旁边学一点。” 于轻袂点头道:“话说你们兄妹俩的感情真好。” 叶相宜脸色忽变,长眉微沉,瑞凤眼中填着难以言明的情绪。于轻袂习惯了榮王府这一祖传秘技,继续道:“方才人空大师说世子的姻缘就在眼前……” 叶相宜倏地抬起眼,盯着于轻袂,紧张都写在了脸上。 于轻袂瞧她反应,心中更加笃定,道:“我跟你二哥成亲,是皇上做主,两方长辈满意,子女便从了。不瞒你说,我俩自成亲以来,从未圆过房。” 叶相宜略吃惊,但仍闭唇不语。 于轻袂道:“我不喜欢你二哥,你二哥不喜欢我,你也看出来了吧?” “我不喜欢你二哥”一定要说在“你二哥不喜欢我”的前面,这样比较有面子。 哪知这一句话却击中了叶相宜心中最痛的点。 “你不喜欢二哥为什么还要嫁呢?”叶相宜开口问道,声音微颤:“明明当初走到那个地步,眼看再坚持一下就真的能取消婚约了,为什么又要改口呢?” 于轻袂被忽然的反问砸得头晕,回想看来,自己又没有料到…… 等一下!于轻袂原主拒婚的原因,不会就是她知道了世子与其义妹的感情非同一般吧? 榮王的作风,绝对不允许姬白弋拒婚,伤了女方的名誉。但如果是作为女方的于轻袂提出拒婚,这件事还是可以商量的。于轻袂穿越后,不明情况就答应成亲,等于直接将二人踹进了洞房。 这……这是一场无知引发的惨案,于轻袂受了一记晴天霹雳,抬手扶着叶相宜的两肩,心中懊悔不已,道:“对不起,相宜,后来答应成亲确实是我出于无奈的考虑,你不要怪我。” “出于无奈的考虑”=“亲爹力荐+长得帅+小说脑” 于轻袂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颗人形老鼠屎,一时间百般愧疚涌上心头,甚至还掺杂一些对姬白弋的愧疚。 叶相宜吐出心中不快,冷静了些,捏拳低头道:“对不起嫂嫂,我不该这么跟你说话,只是我实在,实在太在意了。” 于轻袂看着叶相宜执拗率性的模样,心下一动,道:“相宜,你有想过,做侧妃吗?” (来自人形老鼠屎的自我赎罪) “嫂嫂?” 于轻袂认真道:“所谓近在眼前的那个人,是你吧?你二哥虽待我冷薄,对你却很上心。成亲那晚他说了一些贬低我招我生气的话,仔细想想,就算不喜欢我也没理由那么排斥我,如今看来,恐怕是因为心里装了另一个人,就是你吧?” 叶相宜忙道:“二哥并未说过,说过……心里有我之类的话。” 于轻袂瞬间脑补了一下,姬白弋一本正经地说“我心里有你”的场景,莫名干呕。 于轻袂道:“他没说过,你不能看出来吗?我问你,他待你好不好?除了你,他可曾待第二个姑娘好过?” 叶相宜低下头道:“二哥从不与别的姑娘相处。” 于轻袂道:“相宜,这你都看不出来?” 叶相宜闻言沉默,良久,道:“我在等他,等他说娶我,可是……” 于轻袂道:“你说过喜欢他,想嫁给他了吗?” 叶相宜道:“怎么可能!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 “???”于轻袂莫名好笑,道:“你不说,他也不说,你在等他娶你,他在等你嫁他,你俩真有意思……” 叶相宜一脸为难,耳根也烧得通红。于轻袂轻笑一声,道:“相宜,若你们心意相通,就在一起吧,我真心祝福你们,也算弥补一些我的愧疚。” 叶相宜急道:“还早呢!我还没准备好,我不知道……” 于轻袂大笑起来,打住叶相宜,道:“不着急!你二哥刚成亲,马上再娶你,就算我答应,父王母妃也不答应。” 提起榮王夫妇,叶相宜蹙眉道:“我也怕父王母妃接受不了。” 于轻袂道:“古往今来,义女变儿媳的事儿多了去了,世风开明,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实在接受不了,我帮你劝他们!” 叶相宜收敛神色,退开两步,双手抱拳躬身严肃道:“之前还因为成亲的事,心底对嫂嫂诸多埋怨,相宜惭愧!” 叶相宜在榮王膝下长大,行事作风都有股男儿气,于轻袂被叶相宜忽然的举止吓了一跳,轻掴一下她的肩臂,笑道:“相宜!你忽然这么严肃,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叶相宜抬头一脸茫然,只是见于轻袂笑得开怀,自己也跟着轻笑了起来。 某人毫不知晓,游廊上两个姑娘聊个天的功夫,其的所有权就被顺利转交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