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横流》 正文 正文 楔子: 仙气萦绕,剑光纵横。 无数道身影,交织往返,身如白练,穿插御剑。 剑气纵横c身影婆娑之中,磐然屹立着一座古老的石碑,石碑巍峨而苍古,似乎经历了无数岁月的洗礼。 远空悠悠,祥云万朵,群鹤舞空,与这里御剑云间c飘飘若仙的人影相衬,赫然就是一副世外仙土。 一位鹤发童颜c雪髯飘飘的出尘老道,踩着云朵,皱着眉头,神色肃然地望向下方,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青光闪过,一名大袖翩翩,背负剑鞘的青年御剑而至,眼看长剑就要撞上了老者身下的云头,只见青年神情泰然,手势轻捏,长剑倏的一下,就停了下来,极动c极静,瞬间逆转。 青年矗立在长剑之上,向着老者拱手一礼,沉声道:“师尊,英魂碑已经镇压住了。” 闻言,老者皱起的眉头稍松,缓缓道:“镇压住了就好,当年涿鹿之战,皇帝击败蚩尤,取神农而代之,不忍看到大战中的英魂,从此灰飞烟灭,消弭于天地之间,便于暗中立下英魂碑,以聚天下英魂,期翼着炎黄子孙后辈的英灵,能够借助英魂碑的空间,修炼有成,得道成仙。” “不想,竟然有人暗中打破禁锢,将这些英魂偷偷放出,好在我们及时发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师尊,英魂碑现已镇住,只是还有十多个英魂已经离去,鸿飞渺渺,无从查起,这英魂生前,无一不是叱咤风云c煊赫一时的绝代人物,弟子愚昧,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处理,还请师尊教诲。”青年神色惭愧,却不得不拱手请教道。 鹤发童颜的老者,捋着雪白的长须,长叹道:“此为劫数,大劫既至,必有应劫之人应运而生,非是你和为师能够插手干预的。” “不过,对于那十多个逃逸的英魂,你不必担心,为师已经暗使手段,将他们送入历史时空的一个乱世中了。” “这是为师炼制的法宝,《山海经》,你将之投入人间,算是老夫送给应劫之人的礼物吧,毕竟是我们失职在先,岂能不闻不问。”老者一边说着,一边递出一本看上去有些老旧,整体却显得古色古香的书册。 “是,师尊。”青年双手接过老者递出的一本书册。 这是一件法宝,古色古香的封面,看起来犹如一本旧书一般,既然是师尊亲自炼制的,想必不凡,希望能够帮到所谓的应劫之人,青年没有犹豫,转身御剑而去,想必是去将这件法宝投放到人间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章 生命如此脆弱 痛,体会到那种痛的人,都是曾经真心付出过的人。 那种心碎c抽筋般的疼痛,那种灵魂抽离c精神崩塌般的疼痛,让人即便蜷缩成一团,都喘不过气来。 没有深爱过,没有被人像垃圾一样抛弃过的人,是不能够体会到那种痛彻心扉c痛入骨髓般的感觉。 自从分手的那天起,天空不再七彩斑斓,天地灰蒙蒙的一片,身边的一切都染上了淡淡的灰色。 看不到任何希望,看不到渺茫的未来,看不到人生的终点,好似孤零零的一个人,置身于无尽的荒漠中,无论跋涉多久,都看不到人烟,寻不到水源,满目都是无尽的绝望,还有无尽的死寂。 人潮如海,却感受不到喧嚣;都市繁华,也感受不到冷暖。 虽然极力不愿承认自己是垃圾,却似乎还是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即使踯躅于烈日下c人海中,感觉到的仍旧是一片冰冷, 朱璃茫然c失落地走在街道上,向自己的出租屋方向走去。 “喂,年轻人,走路看着点,你踩到我的书了。”突然一声足可以撕裂耳膜的尖叫声骤然响起,一名老年贩猛地向他冲了过来,粗暴地一把推开朱璃,让猝不及防的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朱璃稳住身形,无辜地看向贩。 只见那个老年贩顺手抓起那本被朱璃不心踩到的书,一边不断地拍打着上面的灰尘,一边用吃人的眼光,狠狠瞪视着朱璃。 朱璃看得清楚,那本书上多了一个淡淡的鞋印,拍拍就干净了,不知老人何至于发这么大的火。 “你没张眼睛吗,书被踩坏了谁来赔?”根本无视朱璃错愕c无辜的神情,老人咄咄逼人地继续冲着朱璃叫嚷一句。 周围的其他贩,以及过往的行人,脸上除了看热闹的猎奇之色,似乎全都带着漠不关心的神情。 他无意与老人家争论什么,毕竟努力生计对任何人来说,都不容易。 心情低落的朱璃,嘶哑着嗓音,淡淡地道:“这本书多少钱,我买了,这样可以了吗?” “买?呃,你真买?”老人家大脑突然有点转不过弯来,瞅了瞅朱璃那明亮得几乎不含任何杂质的眼睛,他还是确认了一下,自己到底有没有听错。 “价钱合理,我就买了。”为了防止贩哄抬物价,朱璃补充道。 “这本山海经可是精装本,你要是到书店去买,起码要花几百块,我这本虽然是旧书,可是一页都不少,便宜你了,就卖你三十块吧,怎么样?”老人家神情一变,立刻进入了角色。 其实大家都知道旧书是怎么回事,那是按照废纸的价格收购上来的,也就是按重量进货的,这进价撑死了也就两块钱。 “十五。”朱璃习惯性地拦腰砍价道。 “十五?怎么可能,这可是精装本啊。”贩略显夸张地惊呼道,浑浊的老眼,咕噜噜地一转:“年青人,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你要真心想要,二十五就拿走。” “十五,你要是愿意卖,我就买了。”朱璃依旧坚持道。 做生意讨价还价是常事,尤其是对这种路边的贩来说,经常会碰到砍价的人,他寻思着他都让了一步,对方好歹也让一步吧,可现实情况超出他的意料,朱璃就是一口价,不肯松口。 “喂,年轻人,我一大把年纪都让了一步,你就不能再添点?”老人家开始耍手段,装可怜道。 “大爷,若不是我踩到了这本书,你觉得我会买吗,你就说卖,还是不卖吧?”朱璃神情淡漠,只要对方说一个“不”字,他保证转身就走,他本来就没有买旧书的打算,只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不想这位大爷继续纠缠,这才决定买的。 “赔本喽c赔本喽,今天也没生意,就当混个熟脸,希望你下次再来。”老人递过那本古色古香的山海经,一边佯作无奈,一边絮絮叨叨地嘀咕着。 朱璃付了钱,接过山海经,正要迈步离开,突然街道上一片混乱,前往出租屋的方向,人流突然炸开锅似的混乱起来。 “他疯了吗,快跑吧,这神经病。” “到底怎么回事?”一名路过的大爷,不解地问向慌里慌张逃窜过来的几个熟人。 “快跑吧,我的邓大爷诶,那个开叉车的张疯了,现在开着叉车到处乱撞,已经撞死了好几个人了,哎,这世道,多好的伙子,说疯就疯。”一名好心的大婶,看邓大爷颤颤巍巍的模样,连忙上前搀扶住他,连声叹息道。 警笛长鸣c警车风驰电挚般地赶到这里。 刚刚还熙熙攘攘番热闹的人流,顷刻间便狼奔豸突c惶然无措起来,隐约可闻哭喊c嚎啕之声夹杂在其中。 这条街道上的贩听到这个消息起先还不信,可是随着逃窜c哭喊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也慌了,慌里慌张地收拾着东西,登上三轮车,一窝蜂似的逃窜而去。 卖书的那位老人家,也匆忙收拾着他的那一堆旧书,也许是年纪大了,收拾东西不利落,可没刚才吼人吼得那么精神,手忙脚乱的,刚放到车上,尚未转身,就“哗啦”一下,掉了一地。 叉车轰鸣的声音已经清晰可闻,通过叉车的前窗玻璃,可以看到,那是一名年纪在二十五c六岁的青年,他面容憔悴,神色狰狞,木然地看着四下奔逃的人群,嘴角咀嚼着报复似的冷笑,活脱脱就是恶魔上身的形象。 “开叉车的,快停下,不然我们将进行极端处理了。”警车来了三c四辆,七c八个警察拔出手枪,瞄准叉车上的张,一名拿着扩音器的警察,一边疏导着人流,一边对着叉车司机张警告道。 可是那个名叫张的青年,似乎已经彻底沉沦,根本就不理会警察的警告,依旧将叉车的速度开到最大,疯狂地撞向人群。 好巧不巧的,那叉车向着朱璃站立的地点撞了过来,朱璃刚要躲闪过去,可是眼角的余光陡然看到了那位老人家,就是那个卖书给他的老年贩。 “啊,不要。”老人神情悚然地惊叫着。 这个死脑筋的老人,命都快没了,还死命地护着那些旧书。 叉车轰鸣,无可阻挡,势如破竹般地悍然冲向卖书老人,朱璃只是普通人,躲避危险是普通人的下意识的反应,可是不知怎么的,老人让他想到了自己过世的爷爷,那个满脸皱纹,做点买卖都和别人斤斤计较的老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老人,却对他异常大方,生意做了一天,都舍不得吃碗街旁的饺子c米线之类的,却把省下来的钱,都花在了他的身上。 如果爷爷还活着,他应该比这个老人的年纪还大吧,一股热流无声无息地涌聚在心头。 自从失恋到现在,朱璃的整个人都变得冷冰冰的,仿佛是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一般,感受不到温暖,感受不到美好。 想到去世的爷爷,心底涌起的这股热流,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唯一感受到的温暖。 也不知他是哪里来的勇气,亦或是鬼使神差般的迷惑了心窍,朱璃将买来的山海经,向腰间一塞,陡然以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向卖书老人冲了过去。 “砰c砰c砰” 张的极端不合作,终于让拦截的警察失去了耐心,枪声骤然响起,向着张激射而去,坐在驾驶座上的张,他那阴冷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胸口c脑门鲜血飞溅,那冷艳c血腥的画面,让人骇然不已。 眼看刚刚失去控制的叉车,就要撞到卖书老人了,老人突然感觉一股大力推向自己的腰部,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旁摔了过去,正好避开了叉车冲撞的方向。 没错,用力将老人撞开的人就是朱璃,老人让他想到了自己的爷爷,亲情是现在这个时候,唯一给他温暖的光热,他不希望看到老人横死,下意识地就选择了这样去做了。 老人虽然逃脱了被撞飞的厄运,可朱璃呢? “砰” 这不是枪声,而是朱璃的脑袋撞击在叉车前窗玻璃上的碰撞声,朱璃感觉自己飞了起来,一股大力涌现,让他身不由已。 好人不长命,或许用在这里不合适,可偏偏就是如此,朱璃的身躯,好死不死地凌空坠落向街道两边的栅栏上, 这里可是区街道,栅栏是用钢筋铸造而成的,栅栏的顶端,都被铸造成尖锐如标枪似的箭头,一旦摔在上面,后果可想而知了。 没有奇迹再现,就在卖书老人愕然c惊恐的关注下,朱璃身体正巧砸在栅栏的枪头上,“噗哧c噗哧” 除了脑袋,朱璃的身体彻底被栅栏刺了个对穿,鲜血飞溅,伴随着无数的惊叫,场面异常惨烈。 他茫然地扭动了一下脑袋,他不相信,事情怎么会这么巧,他的运气怎么会这么差,不是说好人有好报的吗,自己刚才可是舍己为人c以德报怨来着,转眼之间,自己竟然就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场面更加混乱,甚至连那几个持枪的警察都惊呆了,这位见义勇为的青年,下场也太壮烈了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章 吃人的世界 人在濒临死去前,都会看到什么呢? 他一直认为自己应该先看到那个令他痛不欲生的女子,一直犹如魔咒一般紧紧困住自己,让自己走不出黯然c悲伤氛围的女子,可实际上并不是如此,朱璃首先想到的却是生他养他的父母,他们的音容相貌依然清晰可见,还是那么慈祥c和蔼,充满了阳光般的温暖。 在濒临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朱璃内心充满了后悔。 他后悔不该如此徘徊在悲伤之中,他后悔自己还没有尽孝就没了机会了,他后悔为什么要留恋那个不爱他的人,而让那些爱他怜他的人受到折磨。 失恋? 这个时代,没失恋过的男人,还算是一个完整的男人吗? 但唯独没有后悔自己推开老人之举,虽然这个举动,让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他心安c无愧c自豪c甚至还有一点点骄傲,大丈夫在世,有所不为,必有所为。 “呜呜,你们不要过来,大兄很快就会醒过来的,凝儿让大兄打你们哦。”朦胧之中,朱璃似乎听到了惊恐的啜泣之声,声音稚嫩而颤栗,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怯懦。 “哈哈哈,娘,你吓唬谁呢,你那死鬼大兄早就没气了,要不是他在,我们早就将你煮了。” “不过,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们,你大兄的块头可比你大多了,不能浪费,哈哈哈,等下将他一起煮了,让你们兄妹两个,在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哈哈哈。”这是一个青年的声音,声音狰狞而艰涩,充满了残忍的兴奋之意,让人毛骨悚然c不寒而栗。 “哈哈哈,娘娘的,这鬼世道,连树皮c草根都被人抢光了,还好遇到你们两个家伙,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哈哈哈。”这是另一个青年的声音,同样残忍暴虐,灭绝人性。 “你们两个混蛋,啰嗦什么,赶紧将人给老子带过来,没看到老子火都生好了吗。”这是一个大汉的声音,粗暴而愤怒,充满了不耐烦的暴躁。 “好的,好的,彪兄你别生气,我们这就过去。”艰涩口音的青年,似乎承受不了另一个人的火气,连忙讨好地应和道。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呜呜呜,大兄,大兄,坏人,坏人要吃我们了,你快醒醒啊。”朱璃感到有人在推搡自己,那触及肌肤的手,冰凉而纤弱,手上似乎还隐隐有着水泽,就是不知道那是汗水,还是泪水。 女孩颤抖着娇的身躯,连朱璃都能感受到了,而她啜泣的声音,已经清晰可闻,让他的意识愈发的清醒起来。 “别叫了,都说了,你大兄早就死了,你叫也没用,娘,乖乖地到锅里来吧,也省得被我们折腾一番。”有脚步声靠近,应该就是先前开口的那两个青年,因为其中一人还开口说着话,而那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了。 朱璃本能地感受到了致命的危机,随着那急促的脚步声,逐渐接近,在加上他身边,还有一个颤栗不已的姑娘,一边啜泣,一边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臂,似乎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似的。 “大兄,呜呜,大兄” 朱璃虽然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但姑娘的啜泣c恐惧的哭声,两个青年的阴沉c嚣张的悚言,让他情急之下,猛地强行挣脱了意识的封锁,骤然苏醒了过来。 身体倏地坐了起来,顾不得查看身边的女孩是谁,朱璃就赫然睁开双眼,看向脚步传来的方向。 “啊,大兄,大兄醒了,呜呜,大兄,坏人,他们要吃凝儿。” “我的,娘呀,怎么可能,他c他c他坐起来了,诈尸,是诈尸,诈尸啊” 入目之处,朱璃看到两个衣衫褴楼c神色骇然的干瘦青年,他们望向自己的神情,好像看到了厉鬼索命一般。 他们面色苍白c浑身战栗,原本朝着朱璃c女孩走来的步伐,瞬间停顿了下来,忽然转过身去,大呼叫c连滚带爬地向远方仓惶逃窜而去。 他们逃跑的方向,有着一堆篝火,篝火之上有着简易的灶台,灶台之上驾着一口大锅,锅里盛满了大半锅的清水,大锅旁边,正盘坐着一名大汉。 大汉虽然身着破旧的衣衫,一脸菜色,却异常魁梧,体量庞大,浑身充满了阴狠c彪悍的气息,不过现在,他看向朱璃的神色,同样骇然无比,难以置信。 朱璃没有理会他们,随着两名青年的逃窜,那种致命的危机渐渐消失。 他先是扭头看向身侧,这里蜷缩着一名五c六岁大的女孩,她正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见朱璃醒了过来,她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哇”的一声,扑倒在朱璃的怀中。 “哇,呜呜,大兄,他们,刚才他们要吃我们,凝儿好害怕,呜呜。”女孩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呜呜地哽咽着,声音颤栗而恐惧。 朱璃轻轻地抬起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女孩的脑袋,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那么明显,又那么温馨,那是血浓于水的感觉,那是割舍不下的亲情。 朱璃的手,稍稍有些凝滞,他皱着眉头,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明明自己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为什么又突然活了过来,而且这里又是哪里? 还有这个女孩是谁,为什么她一口一个地冲着自己喊大兄呢? 自己醒来之后,却下意识地想将她拥在怀中,悉心呵护着,这是身体的本能,并非理智的指引,仿佛女孩就是生命中最亲近的人似的,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呢? 荒芜残败的树林,被扒光了皮的树木,树上甚至连细嫩的枝条都被揪光,连同寒风之中,寸草不生的地面,一切都显得十分古怪。 还有,对面三个人是怎么回事,他们的装束也十分奇特,虽然破烂不堪,但还是隐有古意盎然的风味,似乎就是他们要将自己c和怀中的女孩煮熟了吃掉的。 这一思索,大脑骤然一阵剧烈的刺疼,朱璃闷哼一声,似乎马上又要再次昏过去一样,连带着整身体,都摇摇欲坠起来。 不过由于危机感的刺激,他最终还是坚强地保持着清醒,就在这疼痛的一瞬间,他神情有些发懵,一下子就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穿越了,确切地说,他借尸还魂了,而他占据的这个身体,就是身旁女孩大兄的身体,脑海中的巨疼,是记忆融合时爆发的刺疼。 通过那段陌生的记忆,朱璃明白自己眼下的处境,女孩名叫朱凝儿,而她的兄长,也就是被朱璃占据的身体,同样是一个名叫朱璃的少年。 天下大乱,狼烟四起。 镇却在将近年关之时,遭受到了战火的洗礼,一伙不知从哪里流窜过来的残兵,土匪一般地摧毁了整个镇,无数镇民被杀,无数财物被抢走了,没有办法,朱璃的父母只好带着他们,跟随很多乡亲逃离了故土。 逃难的人很多,可不单单只有他们镇上的人,熟悉的c不熟悉的一大帮,一路颠簸,一路逃窜,所过之处尽是残垣断壁c十室九空c黑鸦成群c腐尸比比。 如此凄凉悲惨的景色中,时而还会突然冲出一些山贼,这些都是饿红眼的饥民,走投无路之下,只好见人就抢。 朱璃他们就是突然遇到了山贼袭击,很多人瞬间被杀,仅有的财物也被抢掠一空,父母为了保护他们兄妹两人,留在后面抵御山贼,却让他带着妹妹先逃了出来,可是现在,一家人失散了,或者说,他们找不到自己的父母了。 失去了家园c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又被山贼抢走了果腹之物,流民瞬间形如一股蝗虫过境般的饥饿大军,所过之处一片精光,但凡能入口的,几乎全被啃光c搜尽了。 没了食物的人流,易子而食c相残果腹的事情,随处可见,好在朱璃的父亲朱淳,原本就是一个有身手的练武之人,朱璃也得到过父亲的传授,这才让他一个十二c三岁的少年,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了下来。 不过,人是铁c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朱璃好不容易找到一些食物,却根本不够兄妹二人食用,为了照顾好妹妹,这个耿直的少年,竟然活活地饿死了。 得到了身体之前的记忆,朱璃认出了对面三人,这三人和他就是一个镇上的人,他们原本就是三个泼皮,壮汉名叫杨彪,而那两个青年,其中一人叫做青皮,具体姓什么叫什么,却早已不被别人提起,至于另外一人,叫做沙耀。 最近他们一直跟着朱璃兄妹,以饿死之前,那个少年朱璃的单纯,竟然没有看出他们早就私藏了祸心。 这三人一早就准备用他们兄妹当食物,如果不是朱璃借尸还魂苏醒过来,这个女孩的命运,还有她兄长肉体的遭遇,就可想而知了。 朱璃毕竟不是之前的单纯少年,他意识到现在情况十分不妙,一边将妹妹像袋鼠一样,用腰带扎在胸前,一边默默地思索着如何才能脱离对面三人的抓捕。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章 山海经 “鬼喊什么,都他娘的睁开狗眼看清楚,那郎根本没死。”坐在锅边的杨彪经过仔细观察,终于发现了不对,这根本就不是传说中的诈尸。 “去,给老子将人带过来。” 杨彪的话,终于将青皮c沙耀从颤颤巍巍的骇然中,唤过神来,二人狐疑地向朱璃看了过去,少年眉头微蹙,将他妹妹扎在胸前,看样子似乎想跑。 这个发现,让二人的神色瞬间难堪了起来。 “兔崽子,竟敢吓唬我们。” “上,揍他。” 青皮c沙耀大怒,刚刚两人可真是丢尽了颜面,吆喝着就向朱璃冲了过来,竟然被一个屁孩差点吓尿了,让两人脸上挂不住。 朱璃可不想跟他们打,这三个混蛋,将他们兄妹带到这个僻静的地方,显然不安好心。 而且敌众我寡,他身边还带着个拖油瓶,如今之计,三十六计只有走为上策,可是他刚刚站起身来,准备逃跑的时候,突觉身体十分僵硬,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 而就是这么一刹那的功夫,青皮c沙耀已经窜到身前不远处,二人横眉怒目c杀气汹汹,一副吃人的模样。 “娘的,竟敢吓唬你家哥哥,真是找死。” “兔崽子,认命吧。” 二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直接抡起拳头,朝朱璃招呼过来。 或许是刚刚醒转,朱璃此时全身僵硬,血流不畅,只来得及避开青皮的当胸一拳,下意识地先让朱凝儿避免受创,却无法兼顾沙耀那直奔太阳穴的一拳,这一拳虎虎生风,显然没有丝毫留情。 耳畔拳风呼呼,身体僵直难动,结果似乎可以预见。 就在这生死一瞬的刹那,朱璃的脑海中,一本古色古香的书册骤然凭空显现出来,一起出现的似乎还有振聋发聩的朗诵之音。 书册精致,却稍显陈旧,封面上那三个醒目的大字,让朱璃一愣,《山海经》,这不是那个卖书的那位老人,卖给自己的《山海经》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了呢,朱璃有些懵然,然而容不得他多想,诵读之声,越来越清晰,似乎犹在发间耳畔。 “白浮玉之山,有兽焉,其状如虎而牛尾,其音如吠犬,其名曰彘,是食人矣,异兽凶彘,加持附体。” 音如洪钟大吕,转瞬即逝,语音未尽之时,一只庞大的野猪虚影,蓦然出现在朱璃的脑海中,野猪奇大无比,仿若一间阁般大,最醒目的,是它嘴角边上的两根獠牙,森寒幽冷,衬托着整个虚影,都充满了狂莽凶虐之气。 虚影稍现即逝,只是浮光一现,就碎成无数光点,光点莹莹,洒然而落,逐渐沉浸到朱璃的身体之中。 这突然出现的情形,彻底惊呆了朱璃,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随着光点的消失在朱璃脑海中,他忽觉一股莫名的能量,灌注到身体当中。 这股能量就好像本就藏在他的体内一样,被眼前的危机一激,硬生生地发挥了出来,它一出现,不但瞬间驱除了朱璃身体上的一切不适,还让朱璃的动作骤然就变得灵敏了起来。 同一时间,沙耀的致命一拳,已经近在咫尺,让朱璃来不及多想,就猛地磕点了一下脑袋,他的前额就悍然地撞向沙耀那阴狠的拳头。 “砰” “咔嚓” 拳c额相撞,铿锵有声,断骨之声,同时传来。 “哎呦,混蛋。” 两相撞击之下,朱璃的脑袋没事,反而是沙耀的手腕骨折了,这个突然状态,不但让青皮大惊失色,连朱璃也楞了一下。 脑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坚硬了,沙耀那悍然一拳,只是让朱璃的脑门有点疼而已,其他的屁事没有。 不过身处逆境,朱璃没有时间发愣,醒悟到这一点,他连忙打起精神。 视线之中,一招落空的青皮,此时正懵懵地望着抱着手腕痛呼不已的沙耀,眼中充满了惊异和不解。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朱璃顺势一个长直拳,右臂摆起,右肘稍稍后撤,就迅猛地击出,狠狠地砸向青皮的腮部。 “砰” “哎呦” 又是一声惨呼,伴随着声音,青皮那干瘦的身躯,竟然被朱璃这平平无奇的一记长直拳,打得踉跄而退,一直连退了六c七步远,才“噗通”一声,跌坐地上。 好巧不巧,朱璃一拳砸中对方的颊车穴,青皮吃痛,已经回过神来,可是颊车穴被击中,让他鼻涕c眼泪一大把,甚至连下巴都脱臼了,望向朱璃的视线都模糊不清,根本无从反击。 不仅脑袋变硬了,现在就连力量也大得出奇。 对于自己的一拳为什么这么重,朱璃没有功夫细究,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抓紧击倒二人,迅速离开这里,趁着青皮无力反击的当口,他毫不迟疑,纵身而上,一顿老拳,就冲着沙耀招呼了过去。 拳出如风,踢打如雨,顷刻之间,这片林间便响起沙耀哭爹喊娘的痛嚎声,现在他根本看不清朱璃进攻的拳脚,憋屈得只能抱着脑袋,蜷缩成龙虾一般,认命般的老实挨揍。 朱璃感觉犹如神助,挥拳出脚毫无滞涩,似乎这本就是自己应有的身手,或许是这具身体从练武的功劳吧,他现在只能归结于此。 对于脑海中出现的《山海经》,只是让他奇怪而已,身体的变化,却根本没往那上面想。 青皮c沙耀显然不是对手,这出乎了杨彪的意料,到手的食物眼看就要飞了,他怎么还能坐得下去。 杨彪长身而起,一言不发,就带着魁梧c肥大的身躯,犹如一阵旋风一般地冲向朱璃,朱璃听到动静,不敢怠慢,连忙放弃继续追打沙耀,转身就跑。 逃跑发起十分仓促,朱璃根本来不及辨认方向,只是看准比较开阔的道路,就迈了上去。 身后的杨彪c沙耀c青皮三人,一看朱璃跑了,立刻追了起来,那样子,似乎被朱璃抢了老婆一样的拼命。 说来也是非常奇怪,以这样的速度狂奔,若是放在以前,只需要短短几分钟,就会感到口干舌燥,气喘吁吁了,可是现在,朱璃已经疯跑了将近半个时,依然气息悠长,不喘不燥,身上只是出了些细汉而已。 而身后的杨彪三人,此时早已没了踪影,朱璃不敢停顿,他怕对方追上,继续又跑了半个时,直到有些气喘方才停了下来,想找一个偏僻的角落,准备先歇歇,梳理一下这一切变故之后的思绪。 只是尚未等他找到地方,迎面就呼啦啦地拥堵过来无数的人群,粗略一看,黑压压的都是人头,无边无际,比朱璃印象中的逃难大军还要多的多。 领头之人,腰挎长剑,威猛凶悍,络腮胡子,骑在一匹土骡子身上,颇有一副将军的模样。 骡子后面跟着一架驴车,驴车平板无遮,其实叫板车正合适,只是用驴拉着而已,板车之上跪坐着一位人见人爱的美丽少妇,将军模样的威猛汉子,身在骡子身上,时而会回头向少妇看上一眼,流露出少有的温情。 板车周围围拢着数名彪悍c昂扬的大汉,配枪持戈,十分威武,似乎在保护着板车上的那位少妇。 驴车一侧,两名术士打扮的江湖道士,踉踉跄跄地跟随在一旁,其中有个獐头羊须的方士,偶尔也会向少妇偷窥一眼,眼中尽是淫邪之色。 驴车后方,熙熙攘攘,都是一些衣衫褴褛c满脸菜色的饥民,亦步亦趋地跟在骑骡壮汉和驴车的后方。 饥民之中,那些强壮的大汉,或多或少,总是不伦不类地套上一副铠甲,他们的手中却拿着锄头c榔头c镰刀c耙子之类的武器,招摇过市般地跟着驴车。 饥民群中,掺杂着一些老弱妇孺,他们的手中同样握着武器,擀面杖c菜刀c勺子之类的器具隐约可见。 这一群人远远地就看到了朱璃,这个少年看上去十四c五岁的样子,胸前树袋熊一样吊着个女孩,一看就是逃难的流民。 骑骡壮汉看都没看朱璃一眼,双脚轻磕骡腹,径直从朱璃身边越过。 看到这群人,朱璃整个人都懵了,这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啊,说他们是流民,却不单纯是,虽然一眼就能看出这群人中,大部分是穷苦百姓,但这些百姓身上却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似乎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肃杀之气。 说他们是军队,也不像,虽然这些人有着一定的纪律约束,却怎么也摆脱不掉泥腿子出身的糟糠之气。 正在朱璃神情未定,猜测不已之时,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朱璃下意识地抬手一挡,“啪”的一声,将伸来的那只手给格挡了回去。 “哟嘿,不赖吗,竟然格开了三弟的一抓。” 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将朱璃从懵懂的惊疑中惊醒了过来,循着声音,他看到了一名二十一c二岁c体态魁梧的青年,正神色不愉地看向他。 青年旁边,一名十八c九岁,体态矫健的青年,也神情诧异地望向他,不过看上去,矫健青年似乎丝毫不在意,径直道:“二兄,弟只是想将这位郎拉过来,不然,他杵在行军的路上,会被杀头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章 农民造反 “二兄知道你是好意,不过人家似乎不领情啊。”年纪较大的魁梧青年不满道。 “这应该是他下意识反应吧,不知者不怪吗。”年纪较的青年,继续为朱璃开脱道,话毕,就温和地看向朱璃,似乎想要他出言证明一下。 这个时候,朱璃才意识到刚才的那只手,竟然是矫健青年伸出来的,目的自然是让他不要挡着大家的路。 无意间冲撞了别人的好意,朱璃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对不住,刚才看到这么多人,有些愣神,辜负了你们的好意,真抱歉。” “哈哈哈,二兄你看,我说对了吧。”年纪较的矫健青年,一脸喜悦,转向魁梧的青年显摆道,见魁梧青年没理会他,他又转向朱璃:“没事的,别介意,二兄也是误会了,你也不要怪他。” 这位十八c九岁的青年,为人十分和蔼,朱璃尚未觉得有什么,他就怕朱璃误会,一边向他解释着,一边又继续道:“快点过来,跟上我,你这样杵着,会被杀头的。” “杀头?”朱璃一愣,神情骤变,刚刚经历了要吃人的事情,这才逃脱出来,现在就因为站在路中间,反而要被杀头,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道啊。 这时候,驴车已经驰过朱璃的身侧,周围的那些配枪持戈的大汉,纷纷向着朱璃侧目而视,隐有责怪之意,却并没有像杨彪c青皮他们那样凶神恶煞,恶意昭昭,让朱璃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连忙走到矫健青年身边,跟着他的脚步,随着人流,一起向前迈进,同时疑惑地声道:“你好,大哥,我叫朱璃,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矫健青年似乎觉得朱璃说话有些怪异,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便声道:“你是叫我吗?” “对啊。”朱璃认真地点点头。 “哥,可不能乱喊,那是对大人的称呼,你要是愿意,可以称呼我为三兄,在下清河张归牟,刚刚误会你的那个人,是在下的二兄,张归厚,我们现在正在行军。” 肃然起来的张归牟,说起话来倒是让朱璃一愣,三兄?二兄?大人?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眼下朱璃关心的并不是这些,他现在关心的是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直觉让他感受到这群人不寻常,继续开口问道:“行军,你们是军队?” “那是当然,我们是冲天大将军的部下,不久前,他老人家号令天下义军南下,毕将军正率领我们前往广州,听说要和冲天将军一起攻打那里。”张归牟自得的看了朱璃一眼,似乎因为可以和那个什么冲天大将军一起攻击广州而自豪。 “冲天大将军,毕将军?”朱璃闻言,眉头微皱,这两个人,他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在他的记忆中,那个什么冲天大将军似乎有点印象,但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看着朱璃一脸迷惑的神情,张归牟似乎有点不满,冲天大将军什么样的人物,那是名满天下c人尽皆知才对,这少年竟然恍若未闻,让他十分不悦地道:“你竟然没有听说过冲天大将军,你c你真是太没见识了吧。” “他很有名吗?”朱璃见对方一副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仍旧不解地问道。 “三弟,你跟这子啰嗦个什么劲,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边上的张归厚似乎同样对朱璃不满了起来,显然他也是那个“冲天大将军”的崇拜者。 张归牟看了张归厚一眼,又回头看向朱璃,无奈地压低声音:“朱璃贤弟,冲天大将军,又称黄王陛下,姓黄名巢,他可是我们草军的领袖,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名号呢?” “黄巢,黄巢?”朱璃一听这个名字,低声重复了一次后,立刻想到了什么,心下一紧,连忙问道:“归牟哥,啊,不,归牟兄,现在是什么朝代?” “现在是王霸二年啊,你说的什么朝代指什么?”张归牟不明所以,脱口问道。 王霸二年,让朱璃一头雾水起来,不过他心中有了猜测,便继续道:“现在是不是唐朝,皇帝是唐僖宗,还是唐昭宗?” 朱璃这么一问,张归牟明白了过来,贼头贼脑地环顾了一下左右,发现大家都在闷头赶路,根本没有人注意他们,这才放下心来,鬼鬼祟祟地看向朱璃道:“不错,现在正是唐僖宗在位,若是按照他的年号,应该是乾符六年,怎么了?” 得到张归牟肯定回答,朱璃瞬间懵逼了,要不是张归牟顺手拉了他一把,他连脚步都忘记了迈出去。 唐朝,竟然还是唐朝末年,自己这一穿越,好死不死地竟然来到了唐朝末年,这可不是什么好时代,唐朝末年,藩镇割据c战乱四起c子杀父c弟杀兄c下属杀上官等等,这是一个极其黑暗动乱的年代。 不说别人,就说这个黄巢,黄巢是谁,稍微有点历史知识的人都知道,他可是唐朝末年,农民起义军的领袖,有人评价说:唐祸基于桂林,而亡于黄巢。 著名的诗句:“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就是黄巢的作品,好好的一首诗,却充满了忤逆反叛的情怀。 现在这伙人竟然称呼黄巢为“冲天大将军”,并且遵从他的号令开赴广州,即便朱璃是傻子也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了,不出意料的话,他们都是跟随黄巢造反的老百姓啊。 什么草军,说白了就是造反的义军。 刚刚借尸还魂来到了这个世界,好不容易逃脱了被人吃掉的命运,一转头又掉进一个更大的陷坑中,朱璃的呼吸粗重了起来,心里充满了绝望和暴虐,造反啊,在封建时期,造反可是要被抄家灭族的,历史上,哪一次造反都没成功过,不是失败,就是被人利用,徒做嫁衣。 “喂,朱璃贤弟,朱璃贤弟,你怎么了?”张归牟看着朱璃脸色由青变白,又由白变黑,呼吸粗重,一副崩溃的神情,立刻着急地连声叫唤他。 “我,我没事。”朱璃转过头,勉强挤给他一个僵硬的笑脸,口不对心地道。 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朱璃怎么可能会像个无事人一样,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呢,他虽然无心,现在却被携裹在无数农民起义军当中,即便现在想走,都找不到机会了。 “这郎不会是吓傻了吧,就这点怂胆,真不是条汉子。”旁边的张归厚毕竟年长几岁,一眼就看出朱璃变得痴痴呆呆的原因了。 “吓的?怎么可能,我们兄弟三人,可是在大兄的带领下,弃家而来,男子汉,大丈夫,生在乱世,不是应当手持三尺长剑,披荆斩棘,博取前途吗?”张归牟没好气地看了他二兄一眼,豪气凌云地开口道。 被张归牟反驳,张归厚不屑道:“手持三尺长剑,浴血沙场,博取功名,这可不是说说而已,能这么做的人,也要有这个能力才行,这郎还带了个拖后腿的娘,怎么披荆斩棘?” 张归厚提到朱璃的妹妹,让他下意识地向怀中看了一眼,发现此时的朱凝儿,更像一只可爱的树袋熊了,她的嘴角挂着尺许长的晶莹水诞,蜷缩在朱璃的胸口,毫无形象地呼呼大睡了起来,也许是经过之前的恫吓,她幼的心灵早已疲累不堪了吧。 不过,看到妹妹这副模样,朱璃的内心却突然宁静了起来,自古以来,无论是歌舞升平的年代,还是狼烟四起的乱世,男人舍生忘死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护佑亲人吗? 这种血浓于水的温情,让他骤然坚定了求存之心,不为别的,只为亲人,为了妹妹,他也要想办法活下去。 心思倏定,他开始认真的思索起来,首先考虑的就是自己的生存能力,对于这一点,他虽然没有盲目的自信,却也自忖不差,主要是这具身体的各方面素质都不错,虽然才十三岁,但外人看起来,起码像是个十四c五岁的少年。 在封建王朝时代,十四c五岁的少年,尤其是生普通百姓家里的,早就可以成家立业了,投身军武又如何,前世工作的时候,一旦出现了问题,最重要的不是怨天尤人,不是相互推卸,而是想办法解决。 这种态度,放在当下最合适不过了,既然落到如此境地,那就想办法活下去吧,朱璃暗自决定。 “归牟兄,我现在是不是也算是一名军人了?”定下心来,朱璃思维立刻活络了起来,现在他手无寸铁,最好能马上搞一套装备过来,这样也能加强自己的生存能力。 眼看朱璃从那种几近崩溃的状态,突然变得云淡风轻了,张归牟松了一口气。 他就怕朱璃会像一些不愿加入草军的人一样,突然发起疯来,这样的人可真不少见,几乎每次携裹百姓都会出现这样的人,而且为数不少,最后只能被杀掉,即便那些没有被杀掉的,下场也十分凄惨,几乎被剥夺了所有物品,丢在残败的废墟中,任其自生自灭。 “嗯,既然加入到大军中,你现在也算一名卫士了,你身手怎么样,如果会骑马,让将军看上了眼,说不定还会提拔你成为越骑。”张归牟认真地点了点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章 不该出现的人 唐朝以卫定军,例如:左右威卫c左右金吾卫c左右领军卫等等。 每卫设置大将军一名,将军两名,军卫下辖数个折冲府,折冲府分为上c中c下三等。 上等折冲府有士卒一千二百人,中等折冲府一千人,下等折冲府八百人。每个折冲府设置折冲都尉一人,为主将;设置果毅都尉两人,为副手。 每个折冲府下辖数团,每团大概二百人,设置校尉一人。 每团下辖两旅,每旅一百人,设置旅帅一人;每旅下辖两队,每队五十人,设置队正一人;每队下辖五火,每火十人,设置火长一人。 府兵总称卫士,擅弓马者为越骑,其他的称为步兵c排矛手c步射等等。 黄巢起义,麾下义军的兵制,就是模仿朝廷的,刚加入的新兵,就是卫士。 所以张归牟才肯定朱璃现在是一名卫士,他的回答倒是正中朱璃下怀,按照他的想法,既然自己是卫士,那么身为卫士,向组织领取装备,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归牟兄,你看我能不能领取一些趁手的兵器之类的。”朱璃连忙开口道。 这番话倒是让张归牟有些错愕,不过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解释道:“朱璃贤弟,你也看到了我们这群人,有完整铠甲c武器的人很少,其实我们只是辅兵,之前大战,缴获的装备,几乎都配备给了秦将军的麾下了。” “辅兵,秦将军?”朱璃有些错愕,搞了半天,这伙人只是辅兵啊,这么说来,是不是就不用自己冲锋陷阵了啊,辅兵他还是知道的,劳役性质的军队啊,从事运输c后勤保障之类的部门。 “不错,我们的确是辅兵,主要任务,就是搜刮粮草c押运粮草的。不然,我们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妇孺呢,平时不用我们冲锋陷阵,只有正规大军损耗严重时,才会到我们这里挑人补充,若是能成为战卫,那个时候自然会有武器c铠甲的配备。” “至于秦将军,就是秦彦将军,他和我们毕师铎将军是好友,这次他领兵在前,我们负责他们的后勤。”张归牟对于朱璃真是知无不言c言无不尽,将这些悉数告诉了他。 随后,他话锋一转,又声道:“不过,你要想弄把武器,我倒是有门路,等下扎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只要获得了他的认可,我保证你能搞到一把像样的兵器。” “看。”张归牟炫耀似的拍了拍腰间,循着他的手势,朱璃看到了,张归牟的腰间插着一把长剑,虽然比起驴车周围的那些配枪持戈的人,这把长剑不显眼,可是比起其他人,长剑已经算得上十分正规兵器了。 这群人的武器,几乎九成都是简陋的农具c炊具,能配备正规兵器的,寥寥无几。 朱璃又下意识地看向张归厚,这家伙不知为何,显然对他印象不佳,见朱璃看了过去,没好气地轻睨了他一眼,傲娇得就像一只抖起来的孔雀。 不过,他的腰间同样配备了一把正规兵器,那武器赫然是把长刀,这兄弟二人都有比较正规的兵器,看来他们的确有门道。 见此情形,朱璃放下心来,向张归牟投去一抹感激的神色,父母不知人在何处,自己和妹妹又落入草军之中,看样子也跑不掉了,幸好有热心的张归牟帮衬,不然身在草军的他,现在要想搞到一把正规的兵器,唯一途径就是从敌人的手中去抢。 傍晚时分,大军来到洞庭湖,毕师铎下令扎营歇息,他自己一副宝贝似的带着驴车上的美貌少妇,一头钻进刚刚搭建好的大帐中,就再也没有露过面。 人流终于分散驻扎了下来,这个时候朱璃才发现,除了人山人海的辅军,队伍中还有数辆大车,车上装满了粮食,只是这些大车一直被簇拥在人潮中间,朱璃人,个子矮,又是迎头撞上的队伍,之前却是没有发现。 这群比难民强不了多少的辅军,谁也没有去管自己的将军在做什么,立刻架起简陋的灶具,开始生火做饭了,毕竟肚子比闲事更让他们在意。 半刻钟不到,菜粥的清香,散溢而出c飘荡而起,萦绕在洞庭湖的上空。 闻到饭香,朱凝儿这个丫头,根本不用朱璃叫唤,就一骨碌醒了过来,连眼角的眼屎都顾不得揉掉,便瞪大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咬着食指,直勾勾地盯着邻近的灶台。 人越穷,对食物就越敏感,现在两兄妹穷得只剩下两张嘴了。 多了两张吃饭的嘴,并没有引起这群百姓的刁难,吃饭时,张归牟还特意给他们兄妹找了两只大铜钵,满满地盛了两钵野菜粟米粥,亲自送了过来。 道谢之后,朱璃放下朱凝儿,递给她一钵菜粥。 丫头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烫,立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满足之意盎然而生,甚至连嫩嫩的玉腮上粘上了菜叶子,也浑然不知道。 看着妹妹吃饭的模样,朱璃心中涌起一抹温馨,更多的却是心酸。 在原来的世界,像朱凝儿这般大的女孩,还被父母捧在手心c拥在怀中撒娇发嗲,百般呵护,唯恐爱之不及;可眼前的朱凝儿呢,见到一钵粟米粥竟然就让她忘乎所以c幸福知足得犹如上了天堂,怎么能让人不心酸呢。 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乱世人命如草芥,百姓更是贱如狗。 一钵菜粥很快就被丫头吃个精光,就连铜钵的内里,都被她舔舐得十分干净,一眼望去,似乎根本用不着洗刷了。 吃完自己的,她又巴巴地望向自己的大兄,似乎还没吃够,正好朱璃尚未开动,又将自己的菜粥,分了一些给她,丫头确实饿狠了,捧起铜钵吃个不亦乐乎。 朱璃也开动了,他本就是饿死的,现在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靠的是坚强的意志,还有一颗坚定的求存之心,不然,他早就倒下了。 饭后,不待朱璃前去寻找张归牟,这位年轻矫健的热心青年,就走了过来:“朱璃兄弟,我现在就带你去见武校尉,看看能不能给你弄把兵器。” “武校尉,是个官儿?”朱璃对兵器十分渴望,一听是乱世,他就有种危机感,有把兵器伴身,心里也能踏实点。 不过一听要见校尉,他心里不免有点惴惴不安,在他的感觉中,能在义军之中当上官的,应该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吧,心里没底。 朱璃的担心,根本瞒不过张归牟,不过他也曾有过这样的心态,最后见了武校尉之后,他才发现,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 于是,就好心地提醒朱璃道:“别担心,武校尉和别的官儿不同,从他手里弄兵器,主要得让他看你顺眼,过了他这一关,三兄我包你能弄到一把不错的兵器。” 无论多么忐忑,该做的事情,还得硬着头皮做下去。 没有时间犹豫,将朱凝儿捆缚在胸前,朱璃在张归牟的陪同下,向着远处的一辆大车走去。 大车有很多,不过大多都是装粮食的,而他们朝向的这辆大车有点不同,这辆大车比起其他的大车,两个铁轮吃土更深,别的大车都用两头耕牛拉车,而这辆大车拉车的耕牛,就足足有四头。 大车周围,围拢着八名大汉,不仅魁梧异常,还全都顶盔掼甲c长矛锃亮。他们行止威武c铿锵昂扬,整个辅军人潮,只有他们才能给朱璃一种见到军队的感觉。 大车的正前方,四头耕牛的屁股后面,站着一名身高七尺的大汉,他壮若狮虎c煞气逼人,腰挎长刀,手持双刃长矛,微微闭合着双目,似乎正在养神。(唐代一尺约07厘米,七尺大概15厘米) 看到此人,朱璃瞳孔猛地一阵收缩,不是他认识此人,也不是此人有什么让他害怕的地方,而是他的脑海中,《山海经》书册,再次凭空骤然出现了,一阵振聋发聩的朗诵之音同时响彻脑海。 “武悼,英魂武悼天王的在世之身,武悼天王,十六国冉魏政权的建立者,名冉闵,字永曾,‘杀胡令’缔造者,‘世无冉闵,汉裔凋零’,英魂不屈,现世济民,英魂现,归位山海。” 声若洪钟大吕,震得朱璃眼冒金星,然而,伴随在一侧的张归牟却毫无所觉。 就在《山海经》书册出现在朱璃脑海中的时候,雄壮大汉武悼,猛地睁开双目,死死地盯着朱璃,神色惊疑,似有所悟。 武悼天王冉闵是谁,那可是十六国时期的顶级悍将,冉魏的皇者。 历史上少有的一个,擅于用步兵战胜骑兵的绝世人物,而且每次都是以少胜多,这是奇迹的缔造者,这是一个传说,更是神话,不敢说绝无仅有,但也凤毛麟角。 有句话说“王不过项c将不过李”,说的就是千古无二,霸王项羽,千古一将李存孝两人。 华夏历史中,除掉项羽c李存孝之外,冉闵的悍勇,谁人能挡? 不过现在是唐末,武悼天王怎么会出现在唐末,朱璃感觉这简直就是一个玩笑,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章 师徒 朱璃神情诡异c惊诧莫名。 而张归牟口中的武校尉武悼天王冉闵呢,这位七尺壮汉见到朱璃,那神情,就犹如在荒原中流浪的孤狼,见到了狼王一般;又好似在漆黑的长夜中,迷失的旅人,看到那唯一的明星似的,朱璃虽然稚嫩,给武悼的感觉却就是这样。 冉闵这一世,出生在一位姓武的人家,他的名字当然不可能还叫冉闵,而是叫武悼,武悼自就是生而知之的神奇人物,不过,他是个低调的人,除了他自己,就连他的爹娘,都不知道他的秘密。 朱璃是借尸还魂,而武悼这一世的生命,却是娘生爹养的,他已经在这个世界上,蹉跎了二十四c五年的岁月了,一直懵懂地活着,直到他见到眼前的少年,似乎他一生所有的希望寄托,瞬间都集中到了眼前的少年身上,非他不可,无可替代。 武悼看到朱璃,一向严肃无比的面孔,腾起两坨殷红,石雕玉砌般的两腮不停地抽搐着,没有人能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是多么激动,二人素未谋面,却似乎相识千年,不知为何,他有一种将眼前少年奉之为主的冲动。 “三郎,不介绍一下吗?”武悼努力地抑制住自己的情绪,看向朱璃旁边的张归牟,口音带着些许的颤抖。 张归牟闻言,神情一愣,他正在绞尽脑汁,想要找个理由开口,没料到这位一向不假辞色的校尉大人,今天竟然一反常态,主动问了起来,他哪里还会再客气,连忙拱手道:“见过武校尉,这位是朱璃贤弟,刚刚加入了草军,久闻校尉您的大名,因此特地前来拜见。” 说完连忙向朱璃打了个眼色,朱璃会意,连忙学着张归牟的样子拱手道:“见过武校尉,在下徐州朱璃,恳请武校尉能赐把兵器给在下防身。” “兵器?”闻听朱璃之言,武悼的嘴角掀起了一抹上弯的弧度。 “三郎带来的人,似乎都想要兵器啊。”武悼似乎并没感觉到意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向张归牟,揶揄道。 “呃”一向给朱璃大哥哥模样的张归牟闻言,羞赧地挠了挠后脑勺,神色十分尴尬。 武悼对张归牟只是随意玩笑了一句,丝毫没有在意,随后正视朱璃道:“你想要兵器没问题,但我有个条件。” “条件?”朱璃直视武悼,见对方神色坚定,神情不可置疑,才知道对方似乎是认真的,他转头求助似的看向张归牟。 张归牟也是一愣,他以前来要武器的时候,武悼都是让他们露上一手,或者是彰显一下力气,只要他看得过眼,会十分爽快地赐予兵器,还从没开口提过什么要求,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朱璃的力气不,张归牟体会过,二人虽未较量过,但初见之时,朱璃顺手就将自己蓄势一拉给打开了,这显然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他们三兄弟可是正经官宦人家子弟,身上都有不俗的武艺,就是这样,还让朱璃这个少年顺手打开了蓄势一拉,倒是给了他深刻的印象。 虽然不知道朱璃会不会武艺,单凭那一把子力气,要想获得这个武校尉的认可,应该不难,这也是张归牟想要顺势帮助朱璃的原因,因为他有这个信心。 可是现在这位武校尉对待朱璃,好像不按常理出牌了,倒是让他心有惴惴,捉摸不定了起来。 “我大兄没有钱哦,也不会把凝儿交给你的,大个子你别想向我们要好处。” 正在朱璃c张归牟犹疑不定时,一道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赫然正是朱璃怀中的朱凝儿开了口,她的神情虽然怯怯,却瞪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不满地瞪着武悼。 武悼也被这稚嫩c愤懑的声音说得一愣,无辜地看向朱璃怀中,树袋熊一样趴在那里的朱凝儿,丫头仍旧拧着脑袋,狠狠地盯着他,“坏人,不要想将凝儿煮来吃掉,大兄不会同意的。” 稚嫩的声音,充满了厌恶和恐怖,可话里的含义,让在场几人听见后,无不打了一个寒颤,不约而同地看向朱璃c朱凝儿这双兄妹,这对兄妹到底经历过什么啊? “娘子,是哪个坏人想要将你煮来吃啊,告诉姐姐,姐姐替你去教训他们。”一道温润c甜腻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惊疑。 一位身披银甲,挎携宝刀的妖娆女子,从大车后面转了出来,她身高约五尺五寸左右,容颜俊秀,眉宇之间有股英气,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c不让须眉,这是一位女兵,她根本无视在场其他人,径直走向朱璃,看向他怀中的朱凝儿,温声道。 英姿飒爽的女兵,让朱璃c朱凝儿兄妹一愣,看到这么一位天仙般的人儿,朱凝儿愤懑的脸舒缓了过来,不由自主地声咕哝道:“有很多坏人吔,他们都打凝儿的主意,大兄只能带着凝儿跑,跑啊跑啊,就累了,睡着了,有三个坏人找到我们,差一点就祸事了,大兄醒了,我们就跑到这里了。” 丫头口齿清晰,虽然说得模糊,却让人心惊不已,银甲女兵走到朱璃身前,伸手轻抚着朱凝儿粉嫩的脸,转头看向武悼:“姓武的,亏我那么崇拜你,就连这对可怜的兄妹,你都欺负,你还算个男人吗,哼?” 闻言,武悼神情红得发紫,开口分辨道:“庞姑娘,我只是看这位郎资质不错,想让他跟我学武而已,你想左了。” “学武?”武悼之言,刹时让庞姑娘c朱璃c张归牟同时惊呼起来,就连朱凝儿都疑惑地看向这个七尺昂扬的大汉,不明所以。 “那是当然,这么好的资质,又生在乱世,不学武就糟蹋了,趁着他现在筋骨尚未长成,正是时候,过了这个年龄再学可就晚了。”武悼淡然地解释道。 “你,你要收徒弟?”庞姑娘望向武悼,神情惊疑,似乎发现新大陆一样,她喜欢武悼很久了,连她的嫡系亲兵都看得出来,从未发现武悼太亲近过谁,从没想到今天他竟然一反常态,要收一个初次见面的郎做徒弟,这么反常举止令人大跌眼镜。 “不错,朱璃,你可愿意。”武悼非常直接,一脸严肃地看向朱璃问道。 庞姑娘并非常人,姓庞名红姑,身份可不简单,她也是官宦子弟,不过是造反的官宦子弟,她的父亲就是庞勋。 “唐祸基于桂林,而亡于黄巢”,这句话的后半句“亡于黄巢”,指的就是眼下的黄巢起义;而前半句“祸基于桂林”指的就是庞勋叛乱。 咸通三年(公元八6年),南诏攻占交趾,唐廷从徐泗招募三千人前往支援,赶走南诏后,又从其中挑选八百人镇守桂州(现:广西桂林),当时庞勋出任桂州粮科判官。 咸通九年(公元八6八年),戍守桂州的徐泗士卒已经连续戍守了六年,思乡心切,而观察使崔彦曾没有体恤他们,要求他们再留一年,士卒哗变,杀死都头王仲甫,推举庞勋为首领叛变,叛军俘掠观察使崔彦曾,自行北归,当然声势大振,无数农民响应,攻据淮口,威胁长安。 叛军由于叛徒李兖出卖,导致庞勋被杀,但庞勋的旧部却并没有散去,而是秘密地隐藏了起来,直到王仙芝c黄巢起义爆发,庞勋旧部重新复出,加入义军,反叛唐廷。 从就在叛军中长大的庞红姑,可谓见多识广,可是她和武悼在一起也有两c三年时间了,却一直研究不透这个人。 武悼武艺非凡,她麾下悍将也有不少,却无人是武悼一合之敌。 而且武悼做事随心所欲,只要看顺眼了,就十分好说话,但无论如何好说话,却给人难以亲近的感觉。 然而这个少年有什么特殊之处,竟然让武悼一眼看中,而且破天荒地想要收他为徒,庞红姑看了看武悼,又不解地瞅瞅朱璃,心中十分费解。 天地君师亲,师徒关系更胜父子,而且这两人只是第一次见面,任由庞红姑百般玲珑,她也猜不透这其中的窍门。 她不可能知道朱璃带有《山海经》这样的法宝,而武悼恰恰又是英魂之一。 独在异乡,孤苦无依,有人想收自己做徒弟,还要传授自己武艺,不管他带有什么目的,朱璃都打算先拜师了再说,即便以后的情况再糟,难道还能比现在更让人无所适从吗。 “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心中有了决定,朱璃绝不拖泥带水,他将妹解下,放在一旁,循着记忆中拜师的礼节,兜头就向着武悼五体投地,大礼参拜了起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章 疾跑 朱璃拜师武悼,事情发生得突然而又诡异。 不仅庞红姑惊呆了,就连张归牟也恍然不明。 大车周围,唯一脸上还带着神采的,就只剩下朱凝儿这个丫头了,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大兄要向凶狠的大个子磕头,但她仍旧死死地盯着武悼,露出一副审视的神情。 被丫头用一副看骗子的神情瞅着,武悼有些不自在,不等朱璃大礼参拜完毕,就连声嚷嚷道:“好了,好了,尊师重在心,而不在形,心意到了就成了。” 武悼或许不在意,朱璃可不敢马虎,他依旧按照礼节,三跪九叩,规规矩矩地完成拜师礼。 庞红姑见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心里却有疑惑未解,就顺手抱起站在旁边的朱凝儿,温和地询问道:“娘子,你叫凝儿是吗?” 庞红姑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一身银甲,更显英姿勃发,甜腻的声音,几乎能够融化百炼钢铁,就连同为女性的朱凝儿萝莉,也在她温柔的语气下,卸下了防备。 “是的,姐姐。”丫头有些痴迷地看着庞红姑,似乎体会到一种有别于兄长的温情,轻声地回答道。 “姐姐是徐州人,听说你也是徐州人,这是真的吗?”红姑见丫头对她不设心防,彻底放下心来,开始仔细盘问起来。 “嗯,我们家被坏人烧毁了,东西也都被他们抢光了。阿郎c阿娘,还有大兄,只好带着凝儿跑了出来,在路上,阿郎和阿娘又去打坏人了,到现在都不回来看凝儿,只有大兄带着凝儿继续跑。”丫头一旦卸下防备,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根本不用庞红姑继续盘问,就将自己的老底尽数抖了出来。 絮絮叨叨的稚嫩之言,诉说着兵荒马乱的生民境遇,听者心痛,闻者垂怜。 不过丫头的话,让庞红姑终于肯定了一件事,武悼和这对兄妹绝对是初次相识,不过,这也让她的疑惑更深了,为什么一向“木头”一样的武悼,会在第一次见面,就收下素昧平生的朱璃当弟子呢? 天地君师亲,师徒情比父子,无论任何一方悖逆人伦道义,都会受人诟病,即便是武悼对朱璃别有企图,也不该如此仓促地就认他做徒弟啊,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让庞红姑对武悼的好奇更甚了。 “你还杵着做什么,回去吧,朱璃郎君以后就跟着我们了。”朱璃行完拜师礼,武悼将他扶了起来,转头看到还杵在边上的张归牟,就直接冲着对方说道。 张归牟还沉浸在不可思议之中,他知道,这伙人来头很大,其中尤以武悼更是深不可测,就连已经成为正式府卫的张归霸,都对此人百般讨好,张归霸正是张归牟的大兄。 可就是这么个人,却行事如此天马行空,让人无从揣度,张归牟真想接近他们,探索一番这些人的秘密。 不过现在人家下了逐客令,他也不好继续停留,只好拱手道:“恭喜武校尉新得佳徒,在下就不打扰你们师徒叙话了。” 和武悼客气完,他又转向朱璃:“朱璃贤弟,恭喜你拜得名师,三兄就不便在这里陪你了,以后有空,再来看你吧。” 对于张归牟要离开,朱璃有些不舍,说句心里话,没有张归牟,他就不可能有这番际遇,对于张归牟,他心里十分感激,不过他还是向对方拱手道:“归牟兄慢走,有空弟再去拜谢你。” “客气,我们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张归牟摆摆手,豪爽不羁地洒然离去。 张归牟刚刚离开,武悼就转过头看向庞红姑,拱手道:“庞家娘子,麻烦你帮忙照顾好这位娘,我有些话想对她大兄单独说说。” “哟,刚收了徒弟,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为人师表了?”庞红姑调整了一下抱朱凝儿的姿势,让朱凝儿感觉更舒服一些,才不满地冲着武悼嘀咕一句。 武悼闻言,神情一肃,正色道:“此次南下,我们随时都有可能遭遇意料之外的大战,多一分本事在身上,生存下去的机会就高上一分,我可不想看到,刚收的弟子连一场大战都撑不过去,就死在战场上。” 似乎早知道武悼会这么说,庞红姑也没介意,就哄着朱凝儿向大车走去。 晚饭过后,夜色降临,除了执勤的巡卫,其他人早已进入临时营帐休息去了,四下里一片沉寂,只有凛冽的寒风呼啸可闻。 武悼带着朱璃穿过营地,来到洞庭湖边,这里比较僻静,距离大军营地也不是很远。 他背对着朱璃,望着结了一层薄冰的湖面,不带一丝情绪地开口道:“你练过武?” 朱璃闻言一惊,他不明白武悼问这个做什么,但却不敢隐瞒,连忙回道:“是的,师傅,弟子的武艺是阿郎所教,只是一些粗浅的防身功夫。” “喔,你练一遍给我看看。”武悼命令道,俨然一番严师的风范。 朱璃没有反驳,循着记忆,开始打出一套拳法,虽然身体还是那具身体,但灵魂早已不是那个灵魂了,朱璃虽然努力演练,拳脚之间,难免还是有些生涩。 一套稀松平常的拳脚功夫,朱璃整整耗费了近十分钟才演练完。 “看来,你是被父母惯坏了,就这么一套简单的拳法,你打起来竟然这么费劲,若不是偷懒,怎么可能会如此笨拙,哎,学武不吃苦,就永远别想有所成就。”武悼十分不满,意味深长地劝诫道,不过,看了朱璃的拳法,他心中紧绷的弦,倒是松弛了下来。 朱璃的拳法有着一定的强身健体功效,但用来上阵杀敌,却明显威力不足,更不是什么高深的武艺。从这一点,武悼就可以看出,这个新收的弟子,应该没有经受过秘法c药草之类的固本培元,他的底子还是清白的,这样一来,武悼传授他的时候,就不会发生冲突了。 “我既然收了你做徒弟,就会认真教导你,若是我发现你偷懒,我绝不会客气的,这个你要有心理准备。”武悼望着垂首不语的朱璃,再次开口道。 “是,师傅。”朱璃恭敬地应道,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懒惰之人,拳法生涩,根本就不是因为偷懒,至于具体原因,他肯定不会说出来。 不过,他的态度,倒是让武悼十分满意,告诫他一番后,就继续道:“我最拿手的本领,有三套,一套为刀法,一套为矛法,还有一套是箭术,这些我都会传授给你,前提是你得有本领吃得下。” “师傅请放心,弟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朱璃认真地应道。 “好了,我要先摸摸你的底子,你先沿着洞庭湖跑一段看看,用你最快的速度,不准留有余力,至于什么时候停下,没有听到我的指示,不准停下。”一些告诫之言说完,武悼就开始摸底了。 朱璃虽然不明白传授武艺,跟奔跑有什么关系,但他不会傻得去反驳,一言不发,就立刻按照武悼的话,沿着湖边狂奔了起来。 全力奔跑之下,朱璃感觉自己都快飞了起来,不过无论他怎么加快速度,都无可奈何地发现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个便宜师傅,总是能够背负双手,面色如常地跟在他身边,这让朱璃心中暗暗惊异起来,看来这个师傅真没拜错,起码人家这一手,就不是等闲之辈能够做到的。 一个时过去了,朱璃感觉自己的胸口似乎燃起了熊熊烈火,狂暴得快要炸了,但身侧的武悼却没有喊停,他不敢留有余力,只好继续全力奔行着。 又是半个时过去了,朱璃感觉自己的双脚似乎被灌满了铅,变得异常沉重起来,身上的热汗蒸腾如雾,几乎汗湿了他全身的衣裤。 但武悼仍旧没有开口,让他停下,朱璃只好继续坚持,只是他的速度已经慢下了很大一截。 两个时过去了,朱璃头昏目涨,几欲摔倒,这个时候武悼仍旧没有开口让他停下,没办法,他仅存的意识告诉他,坚持c坚持c再坚持。 又不知跑了多久,“砰”的一声,朱璃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的大脑一片迷糊,全身力气都被抽个干净,这还不算什么,最主要的是全身酸疼抽搐,几乎窒息,他觉得自己是不是马上就要死了。 朱璃已经摔倒,伴随在他身边的武悼这才停了下来,望向朱璃的神情,没有担忧,似乎还有几分满意。 武悼确实十分满意,他没有想到这个让他有种特殊感觉的少年,竟然能够坚持跑这么久,这可不是马拉松,而是一开始就要全力冲刺般的奔跑,一直到耗尽身体最后一丝力气。 朱璃整整坚持了两个半时,这样的体质不敢说前无古人c后无来者,但起码也鲜有人及,得徒如此,他当然满意了,甚至这个程度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 迷糊之中,朱璃感觉有人扛起了自己,向着来路走了回去,这个时候,他大脑一片眩晕,体内有种恶心c呕吐的感觉,差点就将傍晚才喝下去的半钵菜粥,全都吐了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璃恢复了感觉,发现自己置身在非常温暖的液体之中,那种感觉,仿佛沐浴在三月的阳光下,全身上下,酥麻麻的,十分舒服。 缓缓地睁开双眼,朱璃发现自己呆在一座大帐之中,大帐布置得十分简陋,除了他身下的一个硕大木桶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他赤赤条条的躺在木桶中,桶中装满了水,隐隐有着药香扑鼻而来,十分清爽,而且昨晚昏迷时的那种全身酸疼,几欲窒息而亡的感觉,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在他的感觉中,自从到了这个世上,他就从没有这么精神旺盛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章 学艺 帐外传来铿锵有力的脚步声,昂扬如虎的武悼就像掐准了时间一样,及时走了进来。 “醒了?” “是的,师傅,我怎么会在这里?”看到武悼,朱璃疑惑道。 “当然是我将带来这里的。”武悼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学习我的武艺,训练之时,必须每次都要达到极限,没有汤药的配合,再健壮的身体,也能练残掉。” “啊”朱璃吃了一惊,瞪大双眼,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武悼,武功虽好,却没有人希望练武把自己练废掉。 “不要吃惊,虽然我不知道现在的武人是如何修炼的,但练武的原理都是相通的,都是为了突破极限,让身体素质,飞跃到另一高度。穷文富武,没有名贵的灵药辅助调理,练武是不能持续长久的,因为身体吃不消。” 朱璃闻言,若有所思地垂下头,看了看身周的水泽,好奇道:“这就是汤药?” “当然,这就是药浴,练武的第一步就是夯实基础,说得通俗一点,就是‘内练精气神,外练筋骨皮’,这个过程也被人称为内壮c外壮阶段的修炼,身体经过超负荷c破极限的锻炼之后,必须进行药浴,才能修补创伤,滋养不足,继而达到夯实基础c固本培源的效果。” 朱璃认同地点点头,昨天他窒息得似乎都要死掉了,醒来之后,却恢复如初,一点不适也没有,说明这汤药确实神奇,喃喃道:“应该很贵吧。” “那还用说,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一早就有收徒之心,只是一直没有碰到合适的人,储备的灵药足够你用的。”武悼自信地道,随后又继续道:“你现在消耗的还不算什么,到了破限期,那时候用药才名贵,练武第二阶段,就是破限,尽可能多的突破身体的各种极限,人体中,有很多极限都是可以通过后天努力打破的,每一次突破都会带动自身的实力飞跃增长,因此,这个阶段也是实力增长最快的一个阶段,我看了你的牙口c根骨,你应该才十一岁吧,只要肯努力,达到破限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不是啊,师傅,我十三了。”朱璃一愣,立刻反驳道。 “嗯?你生辰八字是多少?” “咸通九年(八6八年)冬月十五。”八字烙印在记忆深处,继承了那个少年的记忆,朱璃毫不犹豫地就回答道。 “那就对了,普通百姓算年龄,总是要多出两岁虚龄,你的根骨c牙口的生命烙印,才是你身体的实际年龄。”说到这里,武悼神色有些惊喜,继续道:“从你的体型和外貌,就连我都没看出来,你年龄竟然这么,本以为你虽然跟我练武,由于年龄的关系,即便有所成就,最多也只能达到二流武将巅峰的程度,现在看来,虽然晚是稍晚了点,不过,也不是没可能追上我的。” “当然,这个要看你的悟性,还有个人运气了,只要你能突破瓶颈期,追上我就不是问题了。瓶颈期就是练武的第三个阶段,这个阶段,身体之中,容易突破的极限,差不多都已经突破殆尽,身体素质提升,就会进入一个大极限,导致武力增长缓慢,大多数人,数十年都寸步难进,可一旦突破这个大极限,就能成为一名无双猛将,不过,若是突破不了,蹉跎一生,顶天了,也就是二流巅峰武将而已。” “师傅,大极限指的是什么?”朱璃十分好奇。 “具体是什么,根据修炼的武艺的不同,说法也不同,我的看法就是进化,生命层次的进化,身体各方面机能全面进入一个崭新的境地,武者称之为天关,破关之后,就是一名无双猛将。”武悼微微皱着眉头,详细地解释道。 “天关?”朱璃似乎仍有不解。 “好了,不必纠结,等你到了那个层次,你自然就知道什么是天关了,现在解释多了,你也模糊不清。无双猛将后,再想提高,就是修炼的第四个阶段了,这一阶段称为入玄,无双猛将能否成为绝世猛将,就要看他能不能入玄了,‘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这个境界我也传授不了你,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总的说来,你现在正在夯实基础的阶段,若是你能在一c两年内突破这个阶段,就有希望成为一名悍将。”武悼耐心地为朱璃讲解着,他相信这个少年,虽然这种相信有点盲目,甚至有些不能理喻,但他就是相信朱璃应该不平凡才对。 除了晚上例行的扎营休息,南下的大军几乎一刻也不曾停驻过,朱璃就这样,一边跟随大军南下,一边跟随着武悼修炼武艺,基本没有时间偷懒,每天都将自己累到昏倒,每次都在药浴中醒来。 武悼的刀法叫做《杀狄九式》,他的矛法叫做《破虏十三矛》,走的全是勇烈c霸道的路子,大开大合c有我无敌。 无论是刀法还是矛法,武悼的武艺,简单直接c犀利有效,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c返璞归真的韵味,但威力却凶狠无铸,犀利无比。 这是两套功法,都是专门为了战场杀伐而创造的武艺,平时修炼,朱璃只能将招式分开,从最基本的动作修炼。 刀法只修炼扫c劈c拨c削c掠c挎c斩c突等基本动作;至于矛法,武悼使用的是双刃矛,他教给朱璃的矛法,当然也是双刃矛法。 双刃矛和普通蛇矛c长矛等不同,它两头都有矛头,基本动作,不但囊括了普通矛法的刺c挑c戮c划等,还有双刃矛特有的基本动作,如:单手旋c双手旋c拦腰旋c绕膝旋,点c拨c掼c突等等。 长矛在唐代之所以被取代,是因为它没有枪那么灵活,但双刃矛的灵活程度,丝毫不逊色于长枪,当然,前提是得练会c练成c练精。 长枪再怎么说也顶多算是一般兵器,而长矛却是重兵器,普通的长矛锋刃细长,上有凸起游壑,矛杆以枣木等硬木,或钢杆为主,以刺为主,辅助挑c戮c划等等,所以擅矛的武将,必然臂力惊人,如三国张飞等人。 而双刃矛的修炼,对臂力的要求,比长矛还要苛刻的多,第一次演练完双刃矛的基本动作,朱璃的双臂就肿了起来,盖因锻炼的程度,早已突破了他双臂承受的极限。 肩膀红肿,导致脑海中的山海经再次出现,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同时响起:“祷过之山,泿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海,其中有虎蛟,其状鱼身而蛇尾,其音如鸳鸯,食者不肿,可以已痔。异兽虎蛟,加持附体。” 当鱼身蛇尾的异兽闪现在脑海,继而化为莹光沉浸到朱璃身体中之后,红肿的肩头,如三春的阳雪一样,消融殆尽,立刻恢复了原样,搞得朱璃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这还不算什么,在他舞动双刃矛,感到气力不济的时候,脑海中的《山海经》又会出现,洪钟大吕般的声音也会同时响起:“中曲之山,有木焉,其状如棠,而员叶赤实,实大如木爪,名曰櫰木,食之多力。” 接着脑海中就会闪现出一个木瓜似的赤色果实,继而化成星星点点的莹光,沉浸到朱璃的身体各处,莹光消失,接着就有一股大力骤然而生,让他的气力凭空突增一截。 而这种力气的增长都是永久性的,也使得他的力气越来越大,一开始武悼怕他力量不足,用枣木柄双刃矛给他练习,可是四c五天不到,就不得不改成纯钢双刃矛了,而且双刃矛的重量一点一点增加起来。 起初用来练习的双刃矛只有十来斤重,随后逐渐增加到了二十来斤,直到最近,朱璃已经可以舞动五十斤重的精钢双刃矛了,而且一练就是数个时辰,一点也感觉不到吃力。 无论武悼给他多重的双刃矛,朱璃从不客气,也不反驳,因为一旦他气力不济时,就有果实出现,而每次果实化为光点沉浸到身体中之后,他的力量就会永久性地增加一截,半个月不到,纯钢双刃矛在他手中,也戏耍得犹如灯草一般轻松,倒是让训练他的武悼,眼珠子都差点都瞪了下来。 经过这段时间摸索,朱璃也似乎找出了这本神奇《山海经》的规律了,身体强度不够,或者出现肉体异状,它就会出现异兽附体,来加持身体强度;若是气力不够的时候,它就会出现增长力量的果实,增加朱璃的气力。 虽然他不知道《山海经》这样做有没有坏处,但直到现在,他仍旧泰然无恙,屁事没有,所以也懒得探究这本《山海经》的秘密了,就将他当成身体的一部分,随它去了。 半个月来,加上武悼每天的药浴护理,朱璃整个人,几乎变了一个模样,虽然才十三岁,但看起来,却有十五c六岁那般大,身高猛窜半个头,现在差不多有庞红姑那么高了。 和武悼待在一起,伙食更是不差,朱璃的饭菜,几乎每顿都有肉,就连丫头朱凝儿,整个脸也肥了一圈,而且现在的丫头,已经不粘他这个大兄了,每天围着庞红姑,“姐姐c姐姐”的叫得格外欢实。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章 驰援 “前边发生了什么?” 大军开赴到潭州附近,前面突然骚乱起来,正准备带着朱璃出去修炼的武悼,惊疑地问向旁边的庞红姑。 庞红姑抱着朱凝儿,微不可查地向大车旁边的一位大汉点了点头,那名大汉会意,连忙匆匆地向着大军前方跑去,应该是去打探消息了。 果然那名大汉不久就匆匆跑了回来,距离庞红姑尚有五c六米远的距离时,就“咚”的一声,单膝跪地,拱手禀报道:“庞都尉,秦彦将军在潭州郊外,遭到狙击,大军损失惨重,现在传回消息,需要增员。” “遭受狙击?”庞红姑闻言,俏脸一肃,阴寒无比,咬牙切齿地道:“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我将麾下八百精锐交给他率领,连同草军精锐,他手握上万大军,竟然就送回这个消息,他怎么不去死,怎么还有脸请求增援。” 片刻之后,庞红姑才缓缓平息了起伏不定的胸脯,脸色肃然地看向那名大汉,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 生气不能解决问题,既然秦彦已经战败,那么接下来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补救了,这还得靠他们这些后备大军高层想办法。 “回禀都尉,朝廷敕封高骈为镇海军节度使,兵分两路,分别狙击冲天大将军和我们。属下认为,既然秦彦将军遭到了狙击,冲天大将军那边应该也不乐观。”雄壮大汉没有在意庞红姑的怒火,仍旧一脸沉静地推测道。 “高骈?”武悼闻言,双眸微眯,轻喃一声。 “怎么,武校尉知道此人?”庞红姑听到大汉的回禀,皱起眉头,苦思良策,突然听到武悼的声音,就回头看向他。 武悼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不满,这个女人,为报父仇,只要是反对唐朝的势力,她就无条件支持。 秦彦出任前锋的时候,他就劝过庞红姑,不要将麾下精锐交给秦彦,这是一个暴徒出身的流氓,根本不会领兵,只能打顺风仗。当时的庞红姑虽然迟疑了良久,但最终还是将一半的精锐交给了秦彦,现在好了吧? 不过事已至此,抱怨也无用,武悼只好开口道:“高骈,军伍出身,原西川节度使,麾下悍将如云,现任荆南节度使,镇守荆州。” “他现在他受命从荆州挥军南下,抢在我们前头进入两广之地,又立刻回头挥戈一击,怕是来者不善,他麾下能人辈出,悍将如雨,像梁缵c高浔c陈珙c冯绶c姚归礼等人,都不是凡俗之辈。” “武校尉此言不虚,击败秦彦将军的就是梁缵,他还有个副将,叫张璘,秦彦将军作为先锋,兵峰所指,意在攻破潭州,却没想到梁缵根本没有固城自守,而是在潭州郊外与秦彦将军面对面地展开了野战,事发突然,秦彦将军被迫应战,大军交战胶着之时,张璘又突然从背后袭出,前后夹击之下,一举击溃秦彦将军所部。”雄壮大汉听了武悼之言,连忙接口附和道。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要支援秦彦吗?”庞红姑有些惭愧地望着武悼,若是早听他的话,不将精锐交托给秦彦,情况或许不会这么遭,秦彦再怎么说也是一名偏将,作为先锋,几乎带走了近半的精锐,如今大败,草军堪忧了啊。 武悼看了她一眼,稍一思忖,立刻正色道:“为今之计,只有明进暗退,方可自保了。” “明进暗退,这是什么意思?”庞红姑十分不解,难道武悼已经不看好南下了,想要退回北方了吗? 虽然有这个怀疑,不过她还是巴巴地望着武悼,希望他解释一下。 武悼看了他一眼,耐心道:“既然一个梁缵就让我们栽了个大跟头,那么冲天大将军那一路,怕是压力也很大吧。” “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冲天大将军面对的,一定是高频亲自督战的大军,再加上他麾下那么多悍将辅助,冲天大将军要想南下,现在已经很难了,或许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收到北上的命令。” “为了减少损失,我们不能再继续跟随毕师铎c秦彦这两个笨蛋了,庞娘子,如果你相信我,就将你麾下另一半精锐交给我,我带他们假意驰援秦彦,你趁机疏散后备军中的妇孺,然后立刻带上亲信,轻车简从向东进发,我们在信州会和,怎么样?”(信州:在江西东北角,靠近浙江) “为什么选择在信州会和?”庞红姑有些不解 “当初决定南下时,冲天大将军从闽南出发,统领大军进逼建州,高骈既然要狙击他们,必然会迎头痛击,迫使冲天大将军原路返回,信州毗邻闽南,我们向东北方向退回信州,可以留心战况,若事情可为,就和冲天大将军合兵一处,继续奋战。”武悼神情肃然,一副十分笃定的样子,不过他的言下之意也很明显,那就是若事不可为,他不会理会冲天大将军的死活的。 庞红姑听完武悼的分析,美眸沉凝,瞬也不瞬地直视着他,三c四秒之后,继而又用双眸扫视了朱璃一眼,这才下定决心,毅然道:“好,武校尉,我们信州见,我带着凝儿娘先走,我们在信州等你们。” 庞红姑要走,竟然要带上自己的妹妹,朱璃自然不愿意,立刻就要将妹妹要过来,他绝不允许妹妹脱离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外,要是出现意外,谁会可怜这个无亲无故的丫头,恐怕只有身为兄长的自己c才是最在乎的人吧。 可是,不等他开口,武悼的大手就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拍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不明所以的朱璃刚刚站好身形,还没有出声,武悼已经郑重其事地向庞红姑应道:“好,你带凝儿先走,我们信州见。” 随后,不等朱璃反对,他就一把拉住朱璃向身后的大帐走去,刚进大帐,武悼就转过头来,逼视着朱璃,气势汹汹地道:“作为你的师父,你说我会害你吗?” 朱璃闻言,顿时一愣,不放心妹妹的心情,不知怎么的,随着武悼这一句质问,竟然轻松了很多,就连憋闷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不过,他仍旧狐疑地直视着武悼,希望武悼能给他一个说法。 “朱璃,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我和庞红姑虽然相处融洽,却张口要了她最后的依仗,她的心里其实比我们还忐忑,不过,鉴于彼此之间的信任,她不好拒绝,更不会拒绝,她已经错了一次,这一次,她不能再错了,留下你妹妹作为人质,是她最后的底线,所以我也不能推辞,你明白了吗?”武道见朱璃安静了一些,便语重心长地道。 “可是师傅,我们明明可以和庞都尉一起走的,为什么要分开呢,再说了,凝儿那么,万一”朱璃不解,却不言而喻,他不相信庞红姑会像自己一样爱护朱凝儿。 “不要担心凝儿的安全,庞红姑的贴身侍卫一共八人,他们都和我的关系不错,你是我唯一的弟子,凝儿是你的亲妹妹,他们自然知道凝儿的重要性。至于我们为何不同庞姑娘一起走,你说是为什么?”武悼安先稳住朱璃,随后不答反问,双目灼灼地看向他,“没关系,说错了也没事。” 朱璃明白了,这是武悼在考较自己,因此他不得不放下复杂的心情,皱眉沉思了起来,少顷之后,才出声道:“必须要有人引开敌人的注意,才能让庞都尉他们安然脱身,是这个原因吗?” “即便没有人引开梁缵的大军,我要是和庞家娘子一起离开,也能走掉,所以,这不是真正原因。”武悼根本没给他留面子,直言不讳道。 朱璃皱了皱眉头,武悼天王果然不是吹出来的,这心思真让人难以捉摸,片刻之后,朱璃眼中精光一闪,连忙道:“师傅是想历练我?” “哼,现在才知道吗,当然了,这只是顺带的,更重要的原因是,我们师徒必须要有自己的势力,靠一个女人的家底存活着,不是大丈夫所为。”武道望着朱璃,掷地有声地感慨道。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料定此次南下,西路大军这一路,必然会败,只是由于某些原因,我不得不和庞姑娘走上一程,她也是个可怜的好女子。” “是不是很好奇,既然我已经料定这次南下必败,为什么还要坚持走上一程呢?因为我有自己的打算。” “身为武者,我也有拳拳报国之心,可是我没有钱财,招募不起士卒,成不了大事,让我给别人当手下,我根本看不上那些人,所以只有自己筹谋,大军溃败后,什么最多?”武悼看着朱璃,骤然问道。 朱璃一愣,本能地脱口道:“当然是溃败的士兵。” “不错,我借兵庞娘子,以她的精锐为引,聚拢溃卒,再趁乱搜刮一些粮草,那么这些溃卒,就成了我们的班底了,确切地说,就是你的班底了,做我的弟子,又生在乱世,你不要抱着独善其身这样的幻想,我绝不会允许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章 会合 “我曾经问你,你学武的目的是什么,你当时的回答是:保护自己的亲人不受伤害。这很好,却不够好,我们都是汉人中的一员,眼看天下大乱,苍生悲苦,岂可独善其身?”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不指望你能够荡平天下,但至少你也要威震一方,保一方百姓不受离乱之苦,懂吗?”武悼说的郑重其事,朱璃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严肃,平时他虽然也板着脸,却无时无刻不透露出温情,现在却不一样了。 “好的,师傅,我一定尽力。”朱璃握了握拳头,坚定地保证道。 “嗯,你不虚妄,不浮夸,这很好,如果最后,你竭尽全力了,依然没有什么作为,我也不会怪你的。”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武悼心里却不相信朱璃会是一个一无所成的人,一个少年,让他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有一种纳头就拜的冲动,这样的少年若是能够平凡,那才是出鬼了呢。 他却不知道,那种纳头就拜的冲动,其实都是《山海经》引起的,和朱璃其实没有多大关系,不过,朱璃有了他这位十六国时,就威震天下的天王襄助,就是想要平凡,恐怕都难了。 这一天,朱璃只训练了大半天,剩余时间,他一直待在妹妹身边,让她骑在背上遛马,让她坐在自己的脖子上,伸开双臂学飞翔等等,尽可能地让丫头开心玩耍,银铃般的欢笑几乎一直都没停歇过,弄得武悼c庞红姑二人,十分尴尬,毕竟是他们两人的决定,才导致这对兄妹将要分开的。 傍晚时分,不出武悼所料,毕师铎整军待发,将后备大军尽数交给了庞红姑掌管,他自己带上大军连夜出发,赶赴潭州。 武悼同庞红姑商议,让她在遣散妇孺之时,将毕师铎留下的粮草藏于指定地点,等自己有空来取,庞红姑自然应允。 分别之时,武悼一身甲胄,挎刀持矛,统领起七百多庞勋旧部,在毕师铎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同行的当然还有朱璃c张归牟c张归厚几人。 朱璃一身玄铁钢甲,手持五十多斤重的双刃矛,腰挎制式朴刀,紧紧跟在武悼一侧,神情严肃,不敢有丝毫懈怠,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 而张归厚c张归牟兄弟就不同了,听说自己成了真正的卫士,这兄弟两人,精气神劲儿,一直十分高涨,神采飞扬c眉飞色舞的,开心得犹如过大年一样,就差没在脑门上写着“我很开心c我很自豪”的字样了。 毕师铎乃黄巢宿将,他的指挥能力绝不会像秦彦那么菜,紧急补员时,毕师铎率先将一些藏于辅兵中的精锐集合起来,其次才挑选其他的精壮辅兵,以精锐老兵为火长c队正,于顷刻间就组建了一支八千多人的驰援队伍。 至于武悼所率领的庞勋旧部,毕师铎也十分眼馋,可惜这些人只听令于庞红姑,现在又被那个不知底细的武悼所统领,他想插手已经不可能了。 他也有意让武悼率先攻坚,不过只是想想,他知道武悼不会听他的,对方除了答应他见机行事之外,其他的什么承诺也没有。 不过,毕师铎还是对于他们给予了很高的期望,他已经对秦彦所部不抱什么希望了,秦彦的底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就是一个无赖c土匪c加狂徒,经过和梁缵一战,他要是能够保留一些残军就不错了,反败为胜的希望,根本指望不上他。 驰援大军开拨,数百越骑汹涌而出,紧紧跟随在毕师铎身后。 越骑的突然出现,让朱璃十分诧异,他待在后备军中,也有半个多月了,还从没见到过一匹马,现在却突然涌出数百骑,不奇怪才怪呢。 虽然是在行军途中,武悼仍旧时刻注意着朱璃的状态,发现他神色有异,就不由的向他看了过来。 朱璃见他看来,立刻凑到他面前,指着前方徐行的数百越骑,声道:“师傅,这些越骑都是哪里来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啊。” 武悼回头看了一眼跟在毕师铎身后的数百越骑,淡然道:“那些越骑都是哨探,他们一直游离在我们周围,负责侦查情报,你只是没有注意罢了,其实每隔一段时间,总是会有几骑回来汇报消息的。” 解答了朱璃的疑惑,倒是也提醒了武悼的注意,他出神地盯着这些越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低喃道:“毕师铎不会是将希望寄托在这些越骑身上吧,若是这样,他还真是异想天开啊,看来我们要早做准备了。” “做什么准备?”朱璃不解地问道。 “毕师铎根本不了解敌人,他刻意聚拢所有越骑,怕是想用他们来对付梁缵的,若梁缵是一般将领,他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毕竟这里是南方,舟多马少,说不定还真能成功,可是梁缵是什么人,他原本就是西戎人,骑兵较量,毕师铎当他徒弟都不配,若他真这么做,我们要想趁水摸鱼,难度就大了,必须改变他的想法。”武悼皱了皱眉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 “师傅为什么不去告诉他呢?”朱璃不解地问道,这也是他最大的疑惑,他们现在可是一个团体啊,不是应该一荣俱荣损俱损的吗,而他发现武悼考虑问题,总是有意无意地将毕师铎c秦彦等人剔除出去,这一点让他十分不解。 武悼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为什么要告诉他们,身为武将纵横沙场c马革裹尸总是难免,成为别人的棋子也是常事,你觉得毕师铎,还有秦彦这样的蠢货,有资格让我当他们的棋子吗?” 武悼之言,让朱璃恍然,骄傲,这是武悼骨子里的骄傲,说白了,他根本看不起毕师铎c秦彦之流的武将,不过仔细想来,武悼有这份骄傲,却是必然的。 武悼天王是谁,他是十六国时冉魏政权的建立者啊,曾经的冉魏的皇帝,即便由于《山海经》的关系,让他不得不辅助朱璃,他也不会自称下属,而是十分霸道地将朱璃变成了自己的弟子,这就是他的骄傲,昔日的皇者,虽然忘却了前尘往事,重新再活一世,依旧难改他曾为皇者的那份骄傲。 他这么说,朱璃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将武悼当棋子使唤,毕师铎c秦彦之流,还真不配,心中有此感慨,他就闷头赶起路来。 破晓时分,大军开赴到湘水边上,一群垂头丧气c颓废木然的残兵,拖着破烂不堪的旌旗迎了上来,粗略估计大概只有两c三千人,秦彦率领的前锋大军,总共一万一千人左右,现在只剩下这么一点,整整折损了七c八成还多,可见他们败得多么凄惨。 为首一人,披头散发,衣甲褴褛,见到毕师铎,他闷声不吭,长跪不起,一副认打认罚的模样。 好在,这样的惨状似乎早被毕师铎料到,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暴怒异常,反而跳下战马,亲自扶起那人,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秦将军不必自责,战报本将收到了,敌人太狡诈了,让人始料不及,那种情况下,就是换成本将军,也不会比秦将军做得更好,还请秦将军打起精神,我们重整旗鼓,再战梁缵,我就不相信他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 毕师铎也是被逼无奈,他接到消息,梁缵共有大军三万,而且都是养精蓄锐的悍卒,只靠他麾下这不到一万的大军,他没有信心打败对方,秦彦虽败,但仍旧聚拢两c三千残兵,不要瞧这些人,他们都是老卒,战力强悍,毕师铎还指望这些人给他卖命呢,岂能不拉拢。 毕师铎的这番表演很成功,起码看起来秦彦十分感动,泣涕如雨,哀嚎拜谢,又是赌咒,又是发誓,“邦c邦c邦”地拍着胸口狂言道,他一定会戴罪立功等等。 看得武悼哂笑不已,暗自摇头,朱璃也感觉有点恶心,这也太假了吧,六c七千人的损失,一句“胜败乃兵家常事”就彻底开脱了,真是让人无语。 不过,毕师铎才是主将,他怎么处理,还轮不到朱璃指手画脚的,在湘水沿岸,大军很快完成了二次整合。 当然,残兵之中,还有一c两百名庞勋旧部的人马,这些人很快就归附到了武悼的麾下,现在武悼掌控的实力,大约已经有九百多人了,已经具备一府人马的数量。 庞勋旧部本来就是庞勋造反时留下的残军,现在虽然不是原班人马,但其中大多都是那些原班人马的后裔,他们这么多年流窜,几乎从没停止过战斗,能活下来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战力更是无法估量。 整顿结束,时间也已经到了半夜,毕师铎又紧急召开军议,朱璃跟在武悼身边,才有幸参与了会议,与会者,大概有十来个人,基本都是都尉一级的军官。 武悼虽然是校尉,但他现在麾下的人马接近千人,相当于一个中等折冲府的人马,从实权上来说,一点不比那些都尉统领的卫士少。 毕师铎高坐于大帐将位,率先开口道:“秦将军,你和对方交过手,应该对敌人的情况最了解,你先说说具体情况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一章 献策 “诺”秦彦似乎恢复了神气,肃然地应了一声,就开始道:“镇海军出动了三万人,在潭州城外,袭击我部,领兵的是个西戎人,叫做梁缵,他有一名副将,叫做张璘,这二人都有万夫不当之勇,若不是在下拼命厮杀,说不定诸位就再也见不到在下了。之前,他们虽然重创了我军,但他们自己也没讨得了好,经过我军拼死搏杀,对方的人数,现在最多还有两万出头,我军虽败,却战果不菲,狠狠地从敌军身上撕下一块血肉。” 说道这里,秦彦眼神有些闪烁,似乎言不由衷。 而就在这时,朱璃的脑海之中,山海经再次骤然出现,宏大的声音喷薄而出:“符禺之山,有草多条,其状如葵,而赤华黄实,如婴儿舌,食之使人不惑” 随即,一枚黄色舌头样的果实闪现而出,继而化成莹光斑点,沉浸到朱璃的身体中,随着光点的消失,朱璃突然升起一种明悟,这种果实可以让人不受迷惑,而这个秦彦是在说谎。 他神情闪烁了一下,却并没有出言说破,而是不动声色地听着对方胡扯下去。 “梁缵c张璘都是猛将,在下以一敌二,力有不逮,所以疏忽了对大军的指挥,这才有此大败,不过现在不同了,毕将军和诸位来了,只要我们选出两人拖住梁缵c张璘,其他人统领大军袭杀,击败他们易如反掌。”秦彦言辞凿凿,煞有其事。 不过,在座诸人,包括主位上的毕师铎都微微地皱了皱眉头,听这货的意思,对方的大军其实就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他败就败在自己被人拖住了,没有时间指挥大军,他还真以为大帐之内的所有人,都是傻鸟吗。 朱璃虽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不过以他的估计,这个秦彦恐怕连败都不知道怎么败的,所以才会在这里胡扯,他说的消息一点价值都没有。 有价值的消息,连朱璃这个外行都知道,起码也要包括,对方大概有多少越骑c多少卫士,兵种搭配如何,战斗力如何,等等,可这些他连一点都没有提到,可见他败得仓促,败得莫名其妙。 秦彦长吁一口气,旁若无人地跪坐到一旁,毕师铎黑着脸,虽然没有指着秦彦的鼻子揭破他,却显然有些不高兴了,阴沉地道:“针对秦将军提供的情报,诸位有何看法,亦或有什么对敌良策,不妨先说说。” “将军,我们受命南下,进攻广西,何必一定要啃下潭州,我们能不能绕过潭州,兵压邵州,攻掠永州c道州,继而袭击昭州呢?”一位都尉皱眉提议道。 (潭州:现在的长沙;邵州:现在的邵阳;道州:现在湖南道州;昭州:现在的桂林;公元八79年正月,黄巢率领麾下义军,当时称草军,分两路南下攻打两广,毕师铎c秦彦一路的行军路线,根据查到的资料推测,暂定为这样的路线。) “不可,若是绕过潭州,无疑是将我们的后路交到梁缵手中,一旦前方战事不利,无异于自寻死路。”有都尉立刻出声反驳道。 “可现在对方兵强马壮,兵力更胜于我们,以我们这点人手,攻打潭州,无异于痴人说梦。”有都尉感到担忧,出言道。 大帐这么严肃的地方,瞬间沸腾起来,俨然菜市场般的喧嚣,可声高音大,不代表就有办法,大家吵来吵去,硬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主座上的毕师铎脸色更加阴沉起来,环顾众人一圈,突然发现一群人中,只有武悼云淡风轻地跪坐在那里,对于其他人的争吵置若罔闻,一副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从容,他双眸一亮,连忙开口道:“大家安静一下。” 等喧嚣的声音消失后,他这才稳住情绪,故作轻松地向武悼询问道:“武校尉似乎成竹在胸啊,有什么良策,还请赐教。” 对于武悼,他不敢像其他人那样对待,第一,对方和他只有名义上的从属,却没有实质上的掌控关系,其次,这个人深不可测,若是真较量起来,他不确定自己能够对付得了对方,所以他说话的口气十分客气。 武悼闻言,神色从容,环顾了一圈众人,缓缓道:“高骈统领荆州军抢在我们前头,进驻两广之地,为的是什么?” 他这么问,众人一愣,不明所以。 不过他也没打算让别人回答,不等别人出言打断,他就继续道:“不就是为了迎头狙击我们吗?” “属下认为,现在不是考虑如何攻打潭州,而是该考虑如何应付梁缵的攻击才对。”武悼低沉平和的话语,犹如一块丢在池中的石头一样,刹时在众人的心底惊起无数涟漪。 众人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明悟,不错,现在应该考虑如何应付对方的攻击才是正理,草军一方,现在已经处于绝对的劣势,梁缵c张璘携优势兵力,岂会固城自守,必然会寻机攻击草军。 明白了这个道理,众人的神情大多不自然了,很多人非但没了之前的争吵劲头,反而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武校尉此言有理,武校尉一直泰然自若,想必已经有了应敌之策,还望不吝赐教。”毕师铎望着武悼,请教道。 其他都尉,包括秦彦也一起望向武悼,眼中充满了期翼。 “应对梁缵c张璘的攻击,我这里确实有个方法,不过属下不能保证梁缵会全力来攻。”武悼慢条斯理,不紧不慢地出言道,似乎有点的担忧。 “武校尉的话,倒是让秦某好奇,既然对方攻击我们,我们不是应该希望对方的攻击力度一点吗,这样我们才能逐渐消灭他们才对;听武校尉的意思,好像是希望梁缵最好举全军来攻似的,这让秦某十分费解。”秦彦出言,提出质疑。 “莫非武校尉的计策,能够毕全功于一役?”毕师铎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望着武悼,眼中充满了期翼。 “不错,怕就怕他不敢全力来攻。”武悼自信道。 看到武道这么自信,毕师铎的好奇心也被他勾了起来,连忙请教道:“武校尉快快说来,若真可如此,毕某一定奉行不怠。” 武悼看了看众人的神色,轻巧地开口道:“计策说出来非常简单,既然梁缵主动攻击我们的可能性非常高,我们就给他来个守株待兔好了。” “如何守株待兔?”毕师铎心痒难耐,连忙问道。 不仅是他,其他人也都十分好奇,若是他们能够打得过武悼的话,估计早就有人冲上来,给武悼一阵老拳,让他立刻将全部计划说清楚。 武悼再次环顾一圈,发现火候差不多了,平静道:“我们所处之地乃是湘水,就不妨来个临水下寨,引敌来攻。” 这句话让众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临水下寨也要看怎么下,弄不好就成了兵者大忌,秦彦疑惑道:“莫非武校尉想要来个水淹七军?” 武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湘水的汛期是在四月,如今正月未竟,何来水淹七军之说。” 不过,武悼原本就是要解释清楚自己的计策的,他还怕这些笨蛋不能领会他的意思,把事情搞砸了呢,因而继续道:“属下的意思是,将大寨扎在湘水之畔,将大军埋伏在大寨之外,最好藏在隐蔽之处;大寨之中遍布淤泥,只需千余士兵佯作万人,勾引梁缵前来袭营,只要对方敢来,那个时候不管他麾下的士卒,是越骑也好,卫士也罢,一旦进入大寨必然会陷入泥中,彼时,我们引火烧寨,佐以利箭齐射,不管他来多少人,也不过只是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妙” “好,好” “妙啊,妙啊,哈哈哈,原来是这样,没想到武校尉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啊。” 武悼之言,众人皆是抚掌大赞,显然这个办法被认可了。 毕师铎一听完武悼的解释,心中就首肯了这个计策,临水下寨,只是个空寨,让千余人驻扎其中,佯作万人,只要放消息给梁缵,他就不信梁缵不来攻。 只是要派哪个都尉负责在寨中诱敌呢? 这个计策虽好,但诱敌之人承受的风险却是最高,一个不慎,甚至都会有生命危险,若让这些都尉主动请缨,毕师铎估计,绝对没有人会自己站出来。 可若是让他指派,怕是被指派的都尉,即便不死,以后和他也会生出间隙来,诱敌人选的问题,倒是让他左右为难起来。 武悼似乎看出了毕师铎的为难,拱手道:“既然这个计策出自属下之手,这个诱敌的任务,属下自然当仁不让,属下出主意,没有道理让别人去冒风险,恳请将军准许。” 毕师铎正为人选问题犹豫不定,武悼的亲自请命,倒是让他十分惊喜,暗忖道,计策既是出在他手,他应该有些依仗,保命应该不难,而且庞勋旧部人马,死多少自己都不会心疼,于是立刻爽快地应道:“好,既然武校尉主动请缨,那就由武校尉负责诱敌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二章 计中计 计议已定,毕师铎马上调兵遣将,着手准备起来。 武悼c朱璃师徒,也回到了临时大帐,摒退左右,朱璃就问出了心中的不解:“师傅,既然你打算假意支援,实则是为了收拢溃卒,为什么今天又要献出应敌之策呢?” 还在后备军的时候,武悼明明告诉过他,早已料定南下必败,之所以来走一程,就是为了收拢一些溃卒,组建自己的势力,然而今天他又献出了破敌之策,若毕师铎用这个计策打败了梁缵,他们的计划不搁浅才怪。 武悼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这个计策,毕师铎等人挑不出毛病,那是因为他不了解梁缵这个人。” “当年南诏叛乱,高骈受命前往蜀地镇压暴乱,那个时候,梁缵就是西戎一方大将,高骈也是费尽心思才收伏此人的,多年过去了,梁缵一直在高骈麾下领兵,统兵之能,已经不可觑了,再加上跟随高骈从西川杀到荆南,又从荆南杀到两广,依然屹立不倒,可见此人绝非庸才,你觉得他会举全军来攻吗?” “当然不会。”朱璃肯定道,大帐军议之时,他就发现秦彦说谎,从而他也能推算出,梁缵打败秦彦之战,损失应该不大,这样推测下来,梁缵的三万大军,现在,最少还剩二万六c七千人。 而草军呢,毕师铎即便收拢了秦彦的两千多残军,加起来也不过一万两千出头,对方军力两倍于草军,麾下精锐也都是惯战之士,又是袭营,绝不可贸然就全军压上。 不是因为梁缵会瞧毕师铎,而是根本没有那个必要,就像碾死一支蚂蚁,用一根手指头就可以了,何必要用拳头去砸呢。 “既然梁缵不会全军压上,一旦两方大军战起,他会怎么做呢?”武悼微笑地看着朱璃道。 朱璃眼睛一亮,惊呼道:“他当然不会坐视麾下士卒被杀,必然领军来援。” “哈哈,不错,解救陷入大营中的友军,我料定梁缵必然会率先攻击毕师铎c秦彦的合围大军,从而减轻中计的友军压力,那个时候,就是二虎相争之际,单从兵力上来看,毕师铎显然不及梁缵,溃败也是迟早的事情。”武悼悠然地接口道。 这样一来,毕师铎溃败,溃卒产生,俨然已在武悼的计划之中了。 不过朱璃仍有疑惑,不吐不快,继续问道:“师傅,即便是这样,我们也不应该答应毕师铎前去做诱敌的靶子啊。” “靶子,你觉得我傻吗,会做别人的靶子?”武悼横了他一眼,这才解释道:“诱使梁缵攻营,我主动请缨成为诱饵,大营的布置就很大程度上就取决于我的意思了,再说了,我为何要蛊惑他们临水下寨,不就是为了走的无声无息吗?” “无声无息地脱身?”朱璃狐疑,求教地看向武悼,一脸殷切的神色。 “临水下寨,大寨总有一面靠近湘水,我们只有不到一千人,十几个木筏就能悄无声息地顺流而下,怎么可能傻乎乎地当诱饵呢。”武悼自信地侃侃而言,似乎根本没当回事。 不过将计策算到这种程度,也让朱璃大大地开了一回眼,果然是以步卒对抗骑兵,都能十战十胜的冉闵啊,确实有本事。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分割线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晚风拂面,冰寒刺骨。 忙了一天,湘水临岸,一座庞大的军寨已经草创c竖立起来。 朱璃趁着休息的空隙,准备锻炼一下自己的武艺,刚刚来到湘水之畔,一道身影迎了上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归牟。 “朱璃贤弟,来练功的吧?”张归牟看着朱璃一身劲装,顺口问道。 “是啊,归牟兄你在这里做什么啊?”不同于朱璃,张归牟一身锃亮的铠甲,加上他矫健的身躯,真是人比子龙,威似奉先,好不风流。 “哎,大战将起,心绪不宁,所以出来走走。”张归牟长叹一声,有些踌躇地说道。 他和朱璃不同,他们三兄弟,都是投身草军的,因此自然归草军都尉统帅,武悼率领的是庞勋旧部,特立一部,以后两人想要见面,怕是也不容易了。 张归牟毕竟对自己有引荐之恩,朱璃想了想,走到他的面前,环顾一下四周,发现没人靠近,这才压低声音道:“归牟兄,若大战不顺,请沿湘水北上。” 说完,也不管张归牟一副错愕不已的神情,就匆匆离开了他的身边,向远处狂奔而去。这是师傅的秘密,朱璃内心也是斗争了许久,才决定冒险告诉张归牟的,若是让他不顾这位曾经帮助过他的青年,他良心上做不到。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分割线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大寨完全竣工,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高大的栅栏,全都是就地取材,用湘水岸边的巨木修葺而成。 大寨除了四周靠近栅栏的地方c以及营帐之间特殊标明的地方可以行走之外,其他地方都是淤泥铺成的,每天还会引湘水灌溉,防止它们固化,好在南方的冬季不是很冷,起码这些淤泥就没有结冰。 武悼率领庞勋旧部将近千人,进驻大寨,他先是让人将淤泥之上,再铺上一层草皮,防止敞露在外,被人看穿,随后又安排巡防c站哨数人,一座万人大寨的假象,瞬间就被他布置得惟妙惟肖的,若不是近距离仔细观察,绝对看不出破绽。 万事俱备,只差将消息送出去了,这个应该不用武悼操心,若毕师铎连这点事都做不成,那他的将军也算做到头了。 朱璃每天照常出去练习武艺,一丝时间都不打算放过,这段时间,他实力大进,感觉无论是身体强度,还是气力,都增长了不少,体内隐有气感盈生,已经达到破限初期了,比起刚借尸还魂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杀狄九式》c《破虏十三矛》已经演练得十分纯熟,基本动作也鲜有瑕疵,不但标准,而且具备了一定的杀伤力。 乾符六年正月,最后一天。 黎明时分,大寨前的水岸边上,突然涌出数千越骑,越骑背后,隐约可见无数排矛手c刀盾兵,他们一窝蜂似的出现在湘水之畔,甫一出现,他们就悄无声息地射下箭楼上的巡哨,偷偷地派人翻过栅栏,从内部推开大寨辕门。 辕门打开之际,一名玄盔铁甲的壮汉,骑在马背上,骤然“仓啷”一声,拔出佩刀,猛地一挥,高呼道:“儿郎们,破敌立功就在今日,跟我杀。” “杀啊” “冲啊” 无数的喊杀声,瞬间盈沸在湘水之畔,声震四野,闻着胆寒。 玄盔铁甲大汉一马当先,挺抢飞跃,直冲辕门,大寨之中,早有准备的武悼,立刻吩咐麾下按计行事。 只见,临水大寨之中,陆陆续续地亮起数十盏灯火,似乎有士卒刚刚警觉过来,匆忙从被窝里爬起来一样,灯火忽明忽暗,将大寨中的情形渲染得飘飘忽忽,犹如雾里看花,虽然能看到花朵,却无论如何也让人看不清晰。 同时,大寨之中,稀稀朗朗地有士卒惊呼起来:“不好了,敌人破营了,快起床,快跑啊。” “走水了,敌人打来了,快点逃命吧。” “别慌c别慌,大家别慌,听我命令。” “混蛋,你们这帮杀材,全都不要乱。” 声音嘈杂而慌乱,似乎无数士卒慌不择路,想要奔逃,又有将领努力想要控制住他们,将他们组织起来,进行反抗一样。 继而营帐被火点燃,烧了起来,似乎是有人不心将火把沾染上了帐篷,导致营帐被烧,一切的情形,都似乎是由于慌忙逃窜造成的失误。 这样的情景,让进攻的淮南军更加坚信,对方这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了啊,冲刺的声势,变得更加猛烈了起来。 敌人自乱阵脚,这个时候不杀敌立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无数越骑从辕门鱼贯而入,无数步兵推到栅栏,涛翻浪卷一般地向大寨内部奔杀而来。 早有筹谋的武悼,一边镇定地指挥者庞勋旧部,零零星星地抵挡着冲在最前头的敌人,一边示意其他人赶紧撤退,不过他们的撤退路线十分诡异,竟然从大营之间的缝隙中,冲向栅栏的四周,然后继续向着靠近湘水水流的方向跑去。 那名玄盔铁甲的大将,刚开始还以为是对方慌不择路,因此没有在意,只管策马闷头前冲,一路之上虽然同他交手的也有十来个人,但诡异的是,这些人似乎功夫尽皆不弱,他一路冲来,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杀死。 武悼率领的人马,虽然是借来的兵,可他仍旧不会让麾下无辜死去,因此,抽调出来诱敌c抵抗的卫士,都是军中的身手高强之辈,这些人也个个都是老兵油子,只是象征性地抵挡两下,就顺地一滚,马上逃窜而去,丝毫都不带停顿的,倒是让玄盔铁甲将领冲了一路,长枪之上,滴血未沾。 他心中虽然惊异,一丝不妥也悄悄涌现而出,这个时候,前边又突然出现无数人影,狼奔豸突般的四下奔逃,彻底将他心底的那丝不妥给分散了,立刻打起精神,策马奔袭起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三章 伏击与突袭 主将带头,麾下岂敢懈怠,无数越骑紧紧跟随着大汉向前突击着,刚刚突击到大寨靠近中部的地方,玄盔大汉骤然感到自己连人带马猛地一沉,竟是突然凭空矮了一截,尚未等他回过味来,由于惯性的原因,奔马深陷,他整个人就被抛飞了出去。 大汉的遭遇,发生的特别突然,后面之人即便发现了不妥,也来不及勒马停住,毕竟他们后面还有无数越骑狂涌而来。 “啊,有陷阱。” “砰” “娘的,不要推我,有危险。” “砰c砰c砰” “找死吗,快冲。” “砰c砰c砰c砰” 无数越骑马失前蹄,犹如会飞的饺子一样,抛飞了起来,这种情形,让武悼看到后,他立刻向朱璃打了个眼色,朱璃会意,连忙拿着火把,点燃了旁边的狼烟,这是他们和毕师铎约定的信号,这个时候,应该是让毕师铎来收获“胜果”的时候了。 狼烟升起,大部分的庞勋旧部,已经安然爬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木筏。 只剩下一部分身手矫健的高手,跟随着武道c朱璃一起,绞杀那些没被淤泥深陷c幸运袭杀而来的敌军。 朱璃面对的是一名刀盾兵,这家伙十分凶悍,一个照面,朱璃就用钢矛贯穿了他的大盾,刺穿了对方的左臂,他都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皱眉的样子,然而不等他高兴,对方完全不顾自己的伤痛,趁着朱璃钢矛还没有拔出之际,全力一刀砍向他的脑袋。 “卧槽”朱璃暗骂一声,心中一颤,难道手臂不是肉吗,这家伙竟然根本不管手臂,还有力气反击,初次应对这种情况,无论是身体的反应,还是心理的障碍都让他反应慢了半拍,眼看对方的大刀,就要砍在自己的脑袋上了,朱璃已经骇得一身冷汗,却无济于事,看来这次怕是又要玩完了。 一道寒光亮起,对面的刀盾兵,他持刀的右手,瞬间就被一刀砍了下来,寒光乍现未歇,疾如匹练,顺势削掉对方脑袋,一声河东狮吼般的暴怒声炸响在朱璃的耳畔:“混蛋,你明明可以一矛刺穿他的胸部,为什么要刺他的手臂,你不忍心,看到他杀你,忍心了吗?” 这是武悼的声音,显然是他出手救了朱璃,刚才的情形也被他看在眼中,让他暴怒不已,朱璃讪讪地抽回钢矛,心虚地看了武悼一眼。 正如武悼所说,他明明可以干净利落地一矛刺穿对方胸口的,然而发招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鬼使神差地偏了一下,改成刺穿了对方的手臂了,这才造成惊险一幕的发生。 “你给我记住了,战阵之上,没有仁慈,你若不信,躺尸的就会是你自己。”武悼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地冲着朱璃怒喝道。 面对武悼的怒气,朱璃闷不吭声,刚才若不是武悼那及时一刀,自己现在早被人砍掉了脑袋了,战阵之上没有仁慈,朱璃深深地记住了这句话,或许他一辈子都不会再忘记了,毕竟是生死之间的体会。 陆续有人后撤,爬上了木筏,朱璃没有立刻撤退,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前世的父亲就是这么教导他的。 双刃矛也是矛,和普通的长矛一样,重“刺”,对于刺,朱璃可是练习得炉火纯青。 又有一名排矛手冲了过来,朱璃身形微微一晃,以差之毫厘c谬以千里的一瞬,避开了对方的犀利一刺,钢矛挥动,疾如流星,“噗”的一声,直接贯穿了对方的喉咙。 看着眼前鲜血飞溅,怒目圆睁的敌人尸体,朱璃神情纹丝不动,显然已经心冷如铁,又有一名刀盾兵冲来,朱璃横矛凌空,单旋飞舞,拨开了对方的全力一刀,顺势一划,削掉了对方脑袋,看都不看对方轰然倒下的尸体,朱璃就径直向他身后的另一名刀盾兵,挺矛疾刺而去。 这一幕变化,全都落入了武悼的眼中,让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他和朱璃相处时间不长,但他却看透了这个子,心太软,若是没有生与死的洗练,这子早晚会被心软的毛病害死。 朱璃发起狠来,倒是蛮像个骁将的,那些幸运奔袭过来的敌人不多,但也不少,但凡靠近他身边的士兵,几乎全被他干净利落的一矛解决掉了,很少有士卒能让他挥出第二矛的。 就在这个时候,大寨之外,山呼海啸一般地涌现出无数的火把,看来毕师铎他们到了,武悼望了望水岸上的情形,沉思了一下,就立刻转过头,冲着朱璃喊道:“不要恋战,马上回来,我们要走了。” 听到武悼的声音,朱璃边战边退,一直退到武悼的身边,武悼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赏道:“好样的,知耻而后勇,上木筏吧。” “诺。”朱璃应了一声,就连忙爬上木筏,武悼一手长刀,一手双刃矛,随意挥动之间,就将聚拢过来的敌人全部杀死,吓得对方,迟疑了一下,犹豫着,不敢靠了过来。 趁此机会,武悼命令所有人全都退向木筏,等木筏离开岸边三c四丈远,他才奋力击退再次围杀上来的敌人,纵身跃到木筏上。 (这里要说一下,潭州附近的湘水,现在叫做湘江,若有不清楚地形的,请查看湘江地图。) 潭州附近的湘水自南向北流动,而且方向有点向西北,载着武悼c朱璃,以及近千庞勋旧部的木筏,顺流而下,径直向西北方向悄然而去,远处的临水大寨依旧喊杀震天,聚集在一起的火把,将那方天空都照得亮如白昼。 在木筏上的众人,沉默不语,远处的喊杀声也越来越远,木筏渐行渐远,大概行驶出近八c九十里地的时候,武悼才下令让木筏靠边,上岸修整,同时驻扎下来,一片派人去取庞红姑藏起来的粮车,一边等待着向这个方向逃过来的溃兵。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分割线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武悼的计策执行得非常顺利,让毕师铎c秦彦等人非常开心,大寨火起c狼烟冒起时,二人就率领草军包围了大寨。 几乎刚刚围拢完成,毕师铎就立刻下令弓箭手齐射。 万箭齐发,铺天盖地的箭矢飞向临水大寨,这个时候,毕师铎虽然想到了武悼等人可能会被误伤,但如此大胜来之不易,他不愿意出现纰漏,显然顾忌不了那么多了。 这一幕让其他都尉看见了,想到武悼等人可能还在里面抵抗着荆州军时,神色就一阵难看,对于毕师铎的决定暗生愤慨,不过却无人敢站出来指责什么。 数轮箭雨过后,毕师铎c秦彦,立刻率领草军杀向大寨,现在是摘桃子的时候了,亢奋之情,怎能抑住。 这次前来偷袭临水大营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梁缵的副将张璘,不过张璘并非自己前来,他还带着另一人,这个人也是高骈麾下一员悍将,名叫陈珙,他扮作一名亲兵,跟随在张璘身后,不幸的是,他也被淤泥坑了,摔落在泥窝里。(历史上陈珙有没有参加这次狙击,说实话,不知道,没查到,他在这里冒出来,是因为剧情需要。) 毕师铎率领草军赶到的时候,二人刚刚从泥窝里爬出来,草军的数轮箭雨过后,荆州军损失惨重,因为还有大部分士卒还在泥窝里翻滚,根本躲避不及。 这次他们率领三千越骑万卫士前来袭营,粗略估算一下,折损已经近半,二人都不是简单之辈,虽然知道中计了,却还是强打精神,努力组织起残兵备战。 毕师铎c秦彦杀到之时,迎头就碰上二人,陈珙二话不说就找上了毕师铎,毕竟毕师铎太有名了,他是黄巢宿将,朝堂之中就有他的画像。 张璘识趣,他在高骈麾下,地位肯定比不上陈珙,不敢跟陈珙争抢毕师铎,不过,他双眸一转就找上了秦彦,这个人曾经作为先锋独领一军,看来也是条大鱼,若是斩下他的头颅,功劳一样不。 双方没有什么好说的,甚至连客套一句都嫌多余,闷头就冲杀了起来。 荆州军虽然处于逆境,但少说也有五c六千人,仍旧还有一搏之力,而草军计策凑效,士气正高,又是以双倍兵力杀出,怎能不亢奋。 一方背水一战,不成功则成仁,一方士气高涨,抢功心切,一时之间,寒光耀天,鲜血飞溅,杀得难分难解。 战斗爆发于黎明,却持续厮杀到了日上高天,大概持续了两个多时,而带头的陈珙c张璘c毕师铎c秦彦四人,却旗鼓相当,谁也不能奈何得了谁,战斗竟然成了胶着状态。 谁也没有留意到,就在此时,湘水岸上,突然又冒出一队人马,当先一人头戴银盔,棕发深目,手持一根硕大的狼牙棒,神情不善地看着厮杀的双方,他稍稍观察了一下,就一言不发,狼牙棒一挥,骤然带领大军,向着草军发起了冲锋。 他来的突然,爆发得更是出其不意,等到毕师铎c秦彦二人惊觉之时,来人已经跃马窜至两人身后,狼牙棒悍然挥出,呼呼冽风,夹杂着冰冷血腥的气息,直奔毕师铎袭击而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四章 收拢残兵 措不及防的毕师铎,只来得及将长枪横起,狼牙棒就砸落在枪杆之上,“咔嚓”一声,枪杆直接绷断,好在毕师铎反应超快,借助于枪杆横拦的缓冲一瞬,右脚一踢马腹,身体倾斜着,就从马背躲避了下来。 “噗通” 沉重无比的狼牙棒,直接砸在毕师铎的坐骑身上,将整个马头都砸得粉碎,看到这一幕,骇得毕师铎眸光直跳,刚才若是他反应稍微慢上半拍,他就会连人带马都被这个西戎蛮子砸成肉饼了。 这梁缵确实如秦彦所说,是一名无双猛将,自己绝不是对手,毕师铎心中暗惊。 虽然避开来人一棒,毕师铎身后的风声再次骤起,却是陈珙趁机发难,挥刀直接砍向他的脖颈。 迁居一发之际,追随黄巢南征百战的经验c以及他矫健的身手救了他,听到风声,毕师铎看都不看,就将手中的半截枪杆甩向背后,身在地上,他顺势一个前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脑袋分家的厄运。 西戎大将梁缵和陈珙前后夹击,被毕师铎惊险避开,趁着二人错马之际,毕师铎纵身而起,一个旱地拔葱,凌空一脚,将梁缵身后的一名亲兵,从坐骑上踹飞了出去,而毕师铎趁机夺下对方的马匹,向着秦彦狂吼一声:“秦将军快撤,这人是梁缵,我们又被夹击了。” 一句话喊完,毕师铎头也不会地纵马向大寨之外c湘水之畔狂奔而去,连麾下的士卒也顾不上了,现在只剩下逃命的念头,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 湘水之畔,临水大寨,随着梁缵亲至,大战立刻发生了反转。 原先被围困在大寨之中的荆州军,看到援军,立刻士气大涨,连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拼命向外厮杀。 而原本围困荆州军的草军,一看到对方又来了无数人马,士气顿落,几乎直接一降到底,有人看到主将毕师铎慌不择路地向南逃窜而去,也顾不得击杀荆州军,立刻拼死杀向毕师铎逃跑的方向。 毕师铎之后,秦彦也不怠慢,连忙奋力震开张璘的长刀,拍马就像毕师铎追去,两名大将都逃了,更遑论其他草军了,急了眼的草军卫士,拼命杀开梁缵带来的援军,向着他们的将军追去。 虽然有人杀了出去,但还是有人被围困住,还有草军被截留在大寨北侧,这些草军一看大势已去,顿时慌不择路地撒丫子就跑,现在比的不是谁勇猛,而是要看谁跑得快,不需要最快,只需要比其他人快就好,大部分老兵油子都抱着这种想法,狂奔不停。 这些人中,有三个青年,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张归霸c张归厚c张归牟三兄弟。 张归霸一早就加入了正规卫士,两战皆败,也不知道这位热血青年现在的心情如何,毕师铎重整大军的时候,他已经升任为火长,于是就将两个弟弟要到自己统率的一火中,方便照顾。 张归霸见毕师铎c秦彦都向南逃窜而去,他也想要向南突围,追随毕师铎而去,正在这个时候,张归牟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焦急地大叫道:“大兄,我们向北逃。” 这个时候,这个声音,让身为火长的张归霸,根本无暇细想,更来不及追问为什么,出于对弟弟的信任,他立刻打消了南下的打算,掉头就领着自己一火的残余之人,向北逃窜而去。 大部分的草军还是追随毕师铎c秦彦的,因此向南逃的草军数量,远远多于向溃逃的人数,即便是这样,向北逃窜的也有两c三千人。 而梁缵可不愿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逃掉,他立刻下令道:“陈珙,你随我前去追击毕师铎c张璘,你率领麾下向北追击,尽量消灭其他杂鱼。” “诺”陈珙立刻应命,带着他的人马连忙跟上梁缵。 “诺”张璘无奈,只得应命,对于没有大鱼的北逃杂鱼,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身为副将,他又不能不遵从梁缵的命令,只好率领所部,没精打采地向北追了过去。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分割线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大概九c十点钟的样子,陆陆续续有溃兵逃到了武悼c朱璃等人驻扎的地方,武悼率领庞勋旧部,队列整齐c军威煊赫,昂然屹立在阳光下,那些溃兵很多人认出了武悼,根本不用武悼前去招呼,就自动向他们靠拢了过来。 “武校尉,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有一名都尉逃到这里,惊讶地问道。 “我不该在这里吗?”武悼根本没有正眼看他,悠悠道:“我若不在这里,你们能活着逃出潭州吗?” 那名都尉神色复杂地看了武悼一眼,他的麾下卫士,经历了这次大战,又再次溃逃,所剩之人已寥寥无几了,这个时候他根本不敢和武悼这个以逸待劳,看上去毫发无损的校尉辩驳,乖乖地像其他残兵一样,跑到庞勋旧部的身后,坐了下来修整。 “朱璃,你将他们单独整编起来,以后这些人就归你统率了。”武悼回头看向朱璃,沉声命令道。 “诺”朱璃立刻应道,他是知道师父的打算的,答应得十分爽快。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逃到这里的残兵,依托武悼的军势,才得空休息c修整。 对于朱璃的整编,自然不敢反驳,整编残兵十分顺利,朱璃只是照葫芦画瓢,按照大唐的军制草草地将他们归拢到编制中。 如果这个残兵之前就是火长,朱璃也不会无故降他的职位,仍旧让他任命火长,之前是队正,也让他做队正,不过有一点,若这人之前是都尉,对不起,管不了你,你去向武悼报道吧。 陆陆续续,大概到了中午十二点左右,前去取粮的两百人已经押着大车回来了,朱璃也搜寻c聚拢了将近九百多残兵。 更让他开心的是,张归霸三兄弟竟然也靠拢了过来,这样算下来,他们师徒二人,手中已经掌握了近两千的精锐悍卒。 现在人有了,粮食也有了,武悼不打算再继续搜集残兵了,立刻指挥着众人,将粮车推上木筏,分批运送到湘水以东,随后又分批将所有精锐运送过去。 一切就绪后,武悼c朱璃率领着近两千精锐,不走大路,尽抄道,遮遮掩掩c躲躲藏藏地向江西境内进发。 路上,武悼亲自训练九百多残兵,训练之时,朱璃不仅要跟着学习,还要跟着士卒一起接受训练,几乎就是同吃同住,没有任何例外之处。 除此之外,朱璃还要接受武悼的单独训练和教导,不仅包括武艺,还有兵法c识字c射箭等等,几乎将他压榨得连休息时间都快没有了。 不过朱璃的成长也十分喜人,熟悉的人中,张归厚c张归牟的武艺,原本是在他之上的,现在几人走在一起,难免彼此较量,刚开始他们还能虐朱璃,可是好景不长,渐渐地他们两个加起来也不是朱璃对手了。 无奈之下,张归厚c张归牟又将他们的大兄找来,和朱璃较量。 张归霸的武艺非常不俗,已经达到了二流武将的后期阶段,在九百多残兵中实属罕见,张归霸开始还能和朱璃战上一阵子,打得朱璃没有半点脾气,可是没过多久,他也变的不行了,单纯较量,张归霸也不是朱璃的对手了。 朱璃一天一天地变强,彻底刺激到了张家三兄弟,三人根本不用人督促,就自发地卖力训练起来,期待能够像朱璃一样,日进千里。现在他们三兄弟加起来,连个孩子都打不过,让他们根本没有理由偷懒。 只是他们不知道,朱璃的待遇有多好,他的身体,不但有从不间断的药浴滋养,还有《山海经》的辅助,时不时的就会冒出一些奇怪的果实来提升他的能力,加上武悼苛刻的指教,武艺增长何止是一日千里,用日新月异来形容也不为过。 除此之外,朱璃和收拢而来的残兵相处得也十分融洽起来,刚开始的时候,这些老兵油子,根本看不上朱璃这个娃娃脸一样的屁孩,只是迫于武悼的威压,才不得不听从朱璃的指挥。 可随着朱璃武艺的增长,甚至几个侥幸逃出来的校尉都变得不是他的对手后,这个时候,这群残兵才从心底上敬畏这个少年长官。 身在军中,敬畏强者,是潜在的意识,在冷兵器时代,这种意识更加根深蒂固,由不得他们不改变自己的态度。 大军沿着修水一路向东进发,行进并不是很快,武悼似乎并不急于行军,行进一百多里地便会驻扎下来,训练军阵,一练就是十几天。 继而拔营而起,再次行军一百多里,然后再次扎下营盘练兵,有时候还会组织麾下狩猎c打渔,补充粮草等等。 如此蹉跎,两个月过去了,他们已经扎下过三次营盘,练兵四次有余,不过朱璃却在这两个月时间进步非常快,武艺已经修炼到二流武将中期,但动起手来,连二流武将后期的张归霸都不是他的对手,弓箭的训练更是百发百中,兵法战策也略知一c二了。 这一天,大军再次行进数十里,到达了云居山,武悼再次下令扎下大营,他自己却带上朱璃等人,上山拜起庙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五章 借粮 云居山上有座寺庙,名叫真如寺,中和三年(八八年),还被唐僖宗赐下“龙昌禅院”的匾额,声名远扬。 真如寺以“农禅”著称,自给自足,在这个军阀割据c民不聊生的年代,寺院周围显得非常祥和,有种世外净土般的宁静。 朱璃不明白武悼为什么还有心情拜庙,他们可是逃往信州的叛军啊,军资短缺不说,人心还有点不稳,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应该寻找粮草c稳定军心吗? 不过不明白的人可不止他一人,张归霸三兄弟同样稀里糊涂,他们只是将期翼的目光看向朱璃,毕竟若想知道原因,朱璃问起来,总比他们要方便的多。 对此,朱璃只能报以苦笑,却没有追问,默默地跟随武悼进入了真如寺。 经沙弥引荐,武悼一行在一方大殿中,见到了真如寺中的掌权人物,这是两名寿眉低垂,行将就木的老僧,神色凄苦,似乎人人都欠他们钱一样。 其中一名矮干瘦的老僧,连同他身边那位粗壮的老僧,一眼就看出武悼的不凡,一同向着他垂首竖掌道:“阿弥陀佛,老衲全庆。” “老衲全诲。” “恭迎施主光临敝寺。” 客套之后,矮干瘦的老僧,也就是全庆,苦着脸询问道:“不知施主,光临敝寺有何贵干?” 武悼没有看他们,只是煞有介事地打量着大殿之中的摆设,大殿十分宏伟,佛裱金妆,蒲团锦绣,十分大气奢华。 看到这一切,武悼这才回头看向全庆,淡淡地道:“行军到此,军粮短缺,久闻真如寺‘农禅’并重,想必余粮充足吧,在下冒昧,想来借点粮食,一解燃眉之急。” 借粮,还是向和尚,这个理由瞬间惊呆了朱璃等人,他们觉得这个理由非常不可思议,望向武悼的眼神也变得十分诡异,似乎都被他这种天马行空般的行事风格,给镇住了。 就连对面的两名老僧,一听“借粮”两个字,看向武悼的眼神也惊异了很多,神色也变得不善起来。 朱璃对于唐代的宗教不了解,因此觉得奇怪,他并不了解唐朝的佛教,究竟兴盛到了何种程度,武悼虽然重活一世,却是货真价实的唐代人,对于佛教的富有,他深有感触。 有唐以来,是中国佛教最盛行的一个朝代,没有之一,千古女帝武则天就是出生在佛教家庭,她的称帝依据就是佛教理论,可见,佛教当时的影响之大。 唐朝也是寺院最多的一个朝代,原因很简单,寺院享有免役c免课的特权,很多平民活不下去了,就朝寺院里一钻,从此再也不用交税了。 而且寺院经营园林c各种世俗生意,再加上大批的当权者笃信佛教,上行下效,礼佛成风,使得再的寺院,也有源源不绝的布施收入,唐朝的和尚,他们活的可比平民百姓不知优渥多少。 和尚有钱有粮,武悼深信不疑,现在天下大乱,最有油水的寺院,却并没有经受大规模的破坏,他这才将主意打到和尚身上。 “阿弥陀佛,老衲等寺院僧侣,皆是出家人,出家人吃万家饭,衣天下裳,何来余粮赠与将军?”干瘦和尚虽怒,却面无表情,出言拒绝。 武悼轻睨了对方一眼,不客气地道:“既然大师也知道,出家人吃万家饭,衣天下裳,可是如今天下百姓食不果腹c衣不蔽体,佛门笃信因果,百姓们祖祖辈辈,布施香火c供给你们生存下来,这是不是因果呢?现在他们的子孙后辈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大师为何周济他们,了却这桩因果呢?” “或者说,出家人向来都是伸手要钱的,从没打算过感恩戴德,以图后报?” 武悼言辞犀利,咄咄逼人,就差没有说这些和尚,不过是一群知恩不报的畜生了;如此侮辱,两个老和尚怎么可能受得了,矮干瘦的全庆,闻听此言,愁苦的脸色骤然涨得通红,颤抖地指着武悼连声道:“你c你”却半天也没“你”出一个结果来。 他旁边的那位粗壮和尚全诲,见此情形,连忙低呼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敝寺确实没有余粮,若有多余的粮食,老衲等人,也绝不会放任百姓食不果腹,定然会竭力接济一c二。” “哈哈哈。”全诲之言,让武悼放声狂笑起来,眼神冷厉,凶气逼人,“有道是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个老和尚不诚实啊,既然你说寺中无粮,可敢放任我等搜索一番。” 这话一说,全诲神色瞬变,怒视着武悼,厉声喝道:“施主,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老衲师兄弟见施主远来是客,这才同施主好言相慰,施主若是动粗,却也知道我佛也有怒目时。” 全诲此言威势凛凛,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他们的威胁,武悼会怕吗? 当然不会,他冷眼看着全庆c全诲两个大和尚,淡然道:“佛祖慈悲,怒目屠魔,可我武悼心系家国,沥胆为民,自信非是恶魔,若是老和尚偏要指认武悼是魔,不妨来屠便是。” 全庆c全诲一听,苦大仇深的表情一变,面容之上,立刻涌现出狰狞狠戾之色,全庆的双手举起,突然凌空互拍了两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骤然响起,大殿后方,突然冲出两队灰衣c精壮的僧人,他们气势汹汹c手持木棍,片刻功夫就将武悼等人团团围住,只待老和尚一声令下,这些僧人就会毫不犹豫地向武悼等人出手了。 武悼冷眼看着这些人,对此毫不在意,他不动,朱璃c张归霸等人虽然凝神戒备,却也没有妄动,局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眼看一场拼斗在所难免。 就在这时,一名漆发如墨c纶巾束发身白衣的青年踉跄而来,他的样子有些轻浮,手里还拿着一个酒葫芦,口中醉醺醺地朗诵道:“月下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醉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这是《月下独酌》,诗仙李白的大作,表达了李白怀才不遇,由孤独到不孤独,再由不孤独到孤独,最后不孤独的复杂感情,如今从白衣纶巾的青年口中朗诵而出,竟然有种醉生梦死的感觉,韵味深长,闻着心酸。 他的贸然出现,倒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对峙的双方,竟然谁也没有率先出手,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月下独酌》的诗篇较长,踉跄青年从进入大殿门口就开始吟诵,他东倒西歪,蹒跚而行,一头冲进了对峙双方的中间,直到他勉强站好,整首诗这才吟诵完。 青年醉眼朦胧,缓缓地抬起头来,似乎准备看向武悼,然而,武悼还没有什么反应,朱璃的神色却大变起来,因为就在这位青年抬头的一瞬间,他脑海中的《山海经》又出现了。 伴随着振聋发聩的宏大声音,同时响彻在他的意识之中:“郭奇佐,英魂郭嘉,在世之身;郭嘉,字奉孝,三国时期魏武帝曹操的重要谋士,有“奇佐之才”c“世之鬼才”等美誉,英魂不屈,现世济民,英魂现,归位山海。” 郭奇佐,也就是白衣纶巾的青年,他本是一名落第士子,借居真如寺,每日借酒浇愁,郁郁寡欢,刚刚他醉眼朦胧之间,突然听到武悼的那句“可我武悼心系家国,沥胆为民”之言,立刻惊醒了几分,连忙跑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物,竟然敢如此大放厥词。 可是当他抬起头来准备看看武悼的时候,心中有所感应,就好像冥冥之中,自有神力牵引一般,他不由自主地就将视线偏移了,定定地看向站在武悼身侧,那名看上去只有十五c六岁的少年。 少年甲胄在身,腰挎长刀,手持一柄精钢长矛,雄姿英发c卓绝不凡,恍惚之中,似有光环加持,让他看起来犹如人中龙凤,风华无二。 少年也愣愣地望向郭奇佐,那种眼神似乎能够一眼看穿了别人的前世今生一般,洞若观火,清澈神异。 看到朱璃,郭嘉八成醉意,瞬间又惊醒了五成,也不顾周围的形势有多严峻,对着朱璃就是一礼,恭声道:“在下许州郭奇佐,请教阁下尊姓大名。”(郭嘉是颍川阳翟人,唐代,颍川郡改称许州) 郭奇佐的行为,让朱璃从愣愣之中回过神来,见对方如此有礼,他也不能怠慢,连忙拱手回应道:“在下徐州朱璃,先生客气了。” “徐州,许州,哈哈,不仅地域邻近,而且发音相同,看来,我们两个有缘啊,能冒昧请教一下,阁下在何方高就吗?”郭嘉似乎对朱璃十分感兴趣,没话找话,追问不舍。 这可是历史名士啊,当年曹操,身处四战之地,最终却能够雄霸中原,郭嘉功不可没。新中国的伟大领袖就说过:郭嘉是历史上一位杰出的智谋之士,他的十胜论几乎涉及了中国兵法思想的各个方面,切中要害,言简意赅,博大精深,古今罕成。 这样一位绝世人物向朱璃哔哔,朱璃都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不过他还是清醒的,自己是做什么的,他现在可不敢到处乱说,只能略显羞愧地避开对方的目光,转而看向武悼求助。 武悼一见这位士子,竟然对朱璃如此感兴趣,暗下非常开心,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看来并非我武悼一人眼光独到,世上还是有很多慧眼识珠的人的。 一念至此,他毫不犹豫道:“他叫朱璃,现任草军果毅都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六章 郭奇佐 “草军”。 这两个字一出,让郭奇佐一愣,而四周围拢武悼c朱璃等人的那些僧兵,还有全庆c全诲二人闻言,立刻变得脸色苍白了起来。 草军之名,响彻天下,试问眼下,还有谁不知道草军指的是什么,恐怕就连三岁儿都耳熟能详了吧。 而且这个少年不大,看起来只有十五c六岁的样子,却能够位列果毅都尉之职,那可一府兵马中的二号人物,简直令人无法置信。 郭奇佐乍听草军,心中也是一颤,不过他并非等闲之辈,他认准的人,哪怕就是强盗c土匪,他也相信自己能够扶保那人,成为雄霸一方的君主。 “哈哈,原来是都尉,在下失敬,不知都尉缺不缺少铺纸磨墨之人啊,在下不才,愿效犬马之劳,希望能够追随都尉左右,为都尉铺纸磨墨足矣。”郭奇佐神色平静,不卑不亢,却双目清澈,径直盯着朱璃请求道。(唐代:大人c哥哥c阿郎,一般都是指父亲,对于上官,一般直呼官名) 既然武悼都对郭奇佐有好感,不惜坦诚相告,朱璃当然愿意让郭嘉跟随自己,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超级大好事,若连郭嘉都不要,还不如马上横刀自刎算了,那是傻到流油的蠢货才干的事。 朱璃连忙上前扶住郭奇佐,恭声道:“先生愿意和在下相交,乃是在下的荣幸,若有不到之处,还请先生不吝指教。” “不敢,不敢。”郭奇佐连忙客气道。 这里上演一出良臣择主的戏码,那边的全庆c全诲却面无人色,这两人一开始就看出对方出自军旅,可僧人在大唐有着特殊的地位,所以他们也没有在意对方的身份。 不过,如果这个军旅是草军所属,那就另当别论了,僧人的地位是唐朝官方给的,却不是草军给的,官方的军人或许会忌惮他们,而草军这些提着脑袋造反的人,可不一定吃他们的那一套。 郭嘉,现在的郭奇佐,一见朱璃答应了自己的投诚,乐呵呵地走到了朱璃等人的身边,立刻充当起狗头军师来,他先向朱璃示意了一下,就转过头看向全庆c全诲等人,开口道:“全庆大师,全诲大师,在下借居贵寺有一段时间了,深受两位的关照,对于照拂之恩,在下感激不尽,正所谓受人点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奇佐不才,有句肺腑之言,不知二位大师愿不愿意听呢?” 全庆c全诲二人闻言,对视了一眼,两人面色缓和了一些,毕竟他们和郭奇佐相处过,彼此有些感情,现在对方能够说得上话,借粮之事,说不定还有转机,于是全庆低呼道:“阿弥陀佛,郭施主有话但说无妨,老衲等人洗耳恭听。” 郭嘉得到对方首肯,随手将酒葫芦挂在腰间,清咳一声道:“大唐开国至今,已经两百六十一年有余,自武后窜政,天下纷乱就开始了。” “庙堂之中,宦官乱政c朋党之争,接连不断,纠缠不清,耗时日巨,却一直得不到解决;而睿宗皇帝,在景云元年(710年)设立节度使一职后,唐朝的纷乱之源,就又多了一个节度使造反,从此江湖也不再安宁了。” “纵观唐朝弊端,三害不除,天下不净,时至今日,泱泱大国,已然病入膏肓,李氏即便再有英明君主继位,面对千疮百孔的大唐天下,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吧,两位大师认为大唐还能长久吗?” 全庆c全诲闻言,脸色有些难看,僧人特殊的地位是大唐给的,大唐不长久,就意味着僧人的地位不保。 郭奇佐不等他们回应,又继续道:“这些年来,先是庞勋反叛,继而又有王仙芝造反,王仙芝死后,黄巢继续扛起造反大旗,四处流窜,本就疲惫不堪的大唐,更是雪上加霜。” “大唐的重病,已非药食可医,如今只有抽筋拔骨c重铸血肉,而作为被大唐当权者一手扶持起来的佛教,在这场席卷天下的浪潮中,将会何去何从呢,两位大师有没有想过呢?” 大厦将倾,水涸岂有鱼在? 长篇大论到了这里,郭嘉一改徜徉过去的惆怅之态,一副狂信徒般的模样转而看向朱璃,神采飞扬起来,朗声道:“在下与两位大师相处时日,已然不短了,两位大师应当知晓在下的眼光和能耐,没有郭奇佐的草军或许需要贵寺的粮草应急,如今有了郭奇佐的草军,对于贵寺的粮草援助,已经变得不重要了,两位大师心知肚明,在下之言,可有狂妄之意?” “乱世出英雄,乱世出豪杰,在下既然毛遂自荐于都尉麾下,定然是看好他的前途,贵寺现在援助草军,称得上雪中送炭;若有一日,都尉雄起于乱世,睥睨于天下,那个时候,别说些许粮草,即便两位大师将整个真如寺送于都尉,都尉也未必看得上,即便勉强收下,最多也是锦上添花,个中轻重,结下的因果大,两位大师不妨仔细掂量一下。” 郭奇佐言毕,便退到朱璃身后侧,闭口不言,只是微笑地看着全庆c全诲两人,似乎肺腑之言已经说完,具体决定取决于两位老僧,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在意。 这番话语落到张归霸c张归厚等人耳中,或许没什么;但落在武悼c朱璃c全庆c全诲耳中却各有感慨。 全庆c全诲二人毕竟和郭奇佐相处很长一段时间,自然知道此人的厉害之处,正如郭奇佐自己说的那样,没有郭奇佐的草军或许需要真如寺的帮助,而有了郭奇佐的草军,真如寺帮不帮忙已经不重要了,以郭奇佐的智慧,些许粮草,他动动嘴就可以解决好的。 而武悼呢,他听了郭奇佐之言,也触发很大,这个白衣纶巾的青年,绝不简单;说服人也是一种技巧,而郭奇佐显然对于这种技巧运用自如,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现在的情况,为难的已经不是他武悼了,反而变成了全庆c全诲了吧。 这两名老僧发自内心的不想帮助朱璃等草军,这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可听了郭奇佐刚才的一番言论,他们犹豫了。 郭奇佐的神奇,他们见识过,正因为佩服,他们才允许郭奇佐自由出入真如寺,哪怕这个人在真如寺中喝得酩酊大醉,寺中僧侣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是因为知道这个年青人,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吗? 而就是这样一位有大本事的年青人,却对一名少年将军,一见倾心,甘为佐下,那这个少年的前途,可就让人万分期待了起来,若真如寺今日拒绝了援助草军,以后,这个少年都尉一旦真的发迹了呢,真如寺还能好过吗? 即便朱璃大度,不将他们放在眼中,若是他的麾下听说当初真如寺拒绝了他们的使君,会如何对付真如寺呢? 要知道有时候结好上官,并不一定要送礼,替上官出气,也是一种结交方式,而想要这样做c会这样做的人,这个世界上还真有不少。 郭奇佐厉害就厉害在,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请求对方,他只是将事实c以及可能的结果介绍了一下而已,对于借不借粮草,全凭真如寺自己决定,就让两名老僧左右为难了起来。 而朱璃呢,他对郭奇佐同样也自己的认可。 脑海中的那本神奇的《山海经》已经提示了他,郭奇佐就是郭嘉的在世之身,什么是在世之身呢,他的理解就是,郭奇佐是和自己一样再活一世的人。 他听了郭奇佐的话,更是深信不疑,他不是深信自己以后会出人头地,雄踞一方,那毕竟是没影的事情,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都比较客观,他们都相信眼见为实,那些虚妄的可以成为目标,但不一定是真的。 他深信不疑的是郭嘉要是想要解决缺粮的问题,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没有什么根据,就因为他是郭嘉。 全庆和全诲二人对视良久,又声嘀咕几句,这才转过身来,全庆恭声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今日真如寺就同这位施主结个善缘吧。” 此话一出,也代表着真如寺被郭奇佐说服了,他们最终不敢冒着得罪朱璃的风险,计议已定,很多人都长出了一口气,当然也包括冲出来的那两队僧兵,和尚在唐朝的地位再尊崇,也不愿意和军人对上,更何况是一群造反的军队。 “方正c方圆,你们去库房,将这些年的余粮,装上二十大车,随同诸位施主,一起送下山去吧。”全庆随口招过两名弟子,当着众人的面,慎重嘱咐道。 “多谢大师援助之恩。”既然真如寺选择相助,武悼自然要上前道谢,能不出手就办成的事情,还是不动手的好,更何况这里可是名寺,若在这里动手,自己等人的行踪怕是要暴露了。 现在虽然也是暴露了,不过真如寺既然选择援助他们,就不会出卖他们。 可是两个老僧却不领他的情,他们看都不看武悼,而是目光灼灼地看向朱璃,这种情况让众人惊愕不已,郭奇佐在朱璃背后,伸手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朱璃恍然,连忙上前拱手道:“多谢两位大师,真如寺今日援手之义,朱璃绝不敢或忘。”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七章 定策 朱璃的致谢,让两个老和尚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们真没看出朱璃有什么不同,可他们看重的郭奇佐,却心甘情愿地跑去给人家当手下,这就让他们不得不慎重对待这个少年了。 借粮之事,虽然结果很圆满,但双方毕竟曾有龌龊,真如寺可不会留他们下来喝茶,武悼带着众人,在方正c方圆装好大车后,就随着大车一起下山了。 郭奇佐紧随在朱璃左右,夹杂在众人之中,一起离开了真如寺。 朱璃对郭奇佐可是礼让有加,唯恐照顾不周,亲切地和他声交谈着,他带着二十一世纪的观念c知识,倒是也能和郭奇佐相谈甚欢。 甚至他偶尔提出的理念,会让郭奇佐惊讶不已,就连身侧的武悼也会频频回头,用一副重新认识他的眼神看着他,对此,他也只能讪讪地挠挠头,不做解释,因为无法解释。 众人押运粮草回到大营,见到庞勋旧部c以及两个月来武悼亲自训练的草军残兵,郭奇佐精神愈发矍铄起来。 他看得出来,这些卫士,绝对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卒,不仅队列整齐划一,操练c聚阵更是有条不紊,步履铿锵,士气昂扬,每个人都拼命训练,连一个偷懒的人都没有,只有历经生死的人,才会懂得,平时多用功,战时方有命。 “郭先生,这些卫士还入得了眼吧。”武悼看出了郭奇佐对卫士的嘉许,有些自豪地问道。 现在大营操场边上就只有他们二人,朱璃c张归霸等人回来后,安顿好粮草,就投入到了操练之中,并没有特别之处。 郭奇佐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叹服道:“在下本以为,草军都是一群没有纪律c没有信念c更没有士气的乱民,可是眼下的这些卫士,倒是让在下刮目相看,即便是唐廷的正规府卫,也不过如是而已。” “哈哈哈,先生过誉了,原本先生的认知并没错,这些卫士是经过在下两个月的调教,才能有此成果的,若是先生早来几个月,怕是会大失所望的。”武悼一副自豪的样子,因为这些都是他的手笔。 得到别人的认可,是十分开心的事情,但武悼并非等闲之辈,知道这种自得,偶尔为之可以,却不能沉浸其中,因此话锋一转道:“先生曾言,有了先生的草军,解决粮草,根本不是问题,不知此言当不当得真?” 郭奇佐诧异地望了武悼一眼,他们虽然只是半天相处,郭奇佐还是感觉到武悼和朱璃的关系有点奇怪,他能看出来,朱璃似乎有点怕这位七尺大汉,或者用敬畏c钦佩c甚至仰慕来形容更合适一些。 而这位昂扬大汉,又像护犊子的老牛一样,若有若无地爱护着朱璃,这种情形犹如父子,而实际上他们并不是父子,倒是令人费解。 朱璃是这位的麾下,这个郭奇佐知道,他当众明言自己是投靠朱璃的,武悼却对此不闻不问,从郭奇佐的暗中观察中,可以看出,这位似乎对此乐见其成,一点芥蒂都没有,这更加让他疑惑不解了。 眼下他又将军粮的问题摆出来,是想考验自己吗,郭奇佐略有所思,淡然道:“眼下草军肆虐,大唐的国土上最不缺少的就是难民,而难民中有一种人,这种人不但十分可恶,而且残忍当杀,他们不仅颇具实力,而且有兵有粮,武都尉为何视而不见呢?” “难道武都尉曾言‘心系家国c沥胆为民’之言,只不过是个噱头吗?”想了想,郭奇佐又加了一句。 郭奇佐之言,倒是让武悼眼神一亮,大喜道:“武悼身为大汉儿郎,所言皆是出自肺腑,岂敢妄言;不过,先生所言,出身难民,有兵有粮,除了草军自身,就是土匪了,先生的意思,是让在下去剿匪吗?” “然也。” “匪徒嗜血残暴,狼戾不仁,剿灭盗匪,肃清一方,利国利民,此其一;剿其势,收其兵,可以壮大兵源,此其二;但凡有些势力的匪徒,必然占据一方,地盘之中,或多或少,总有余粮,获其粮草为己用,此其三;匪徒也有家人,老弱妇孺可以收为属民,此其四也,一举四得,何乐而不为呢?”郭奇佐侃侃而谈,信口拈来。 不过武悼听他最后一个原因,却皱起了眉头,有些无奈道:“先生说的不错,可我们没有固定的地盘,如何养民?” 郭奇佐之所以将最后一条加上去,就是因为他看出了草军的最大弊端,没有稳固的地盘,长此以往,草军必败。 武悼这么一问,可算正中他的下怀,认真道:“纵观古今,民反必败,这是为何呢?” “百姓造反不过是活不下去了,他们攻城略地,携裹其他百姓,一味抢夺破坏,却不思经营,这样一来,岂能长久,我们应该有自己的地盘,有自己的大后方,武都尉以为呢?” 郭奇佐能看出来,武悼自然也能看出来,不过他们的势力,现在还是草创阶段,想要拥有自己的地盘,无异于痴人说梦,武悼不是没想到,而是实力不够啊,于是他皱着眉头道:“不瞒先生,这里的卫士,只有两千不到,其中还有一半是借的,以如此微薄的力量,占据一块地盘,怕是不易吧。” “哈哈哈,都尉有这个打算就最好不过了,在下也不是非要让都尉马上就攻掠一块地盘,但这个想法,却一定要有,不说多,只要都尉剿灭完江西境内的匪患,那个时候,麾下儿郎还会少吗,江西可是有着七州之地。” 二人一番商讨,很快就定下了剿匪壮伍的决策,拔营再起的时候,武悼就派出几队斥候,前去探查周围的山匪踪迹,同一时间,朱璃c张归霸等将领,同时也接到了剿匪练兵的命令。 大军依旧沿着修水向东进发,剩下的粮草,即便加上真如寺支援的粮草,大概也只能够支撑月余了。 如此过了六c七天,大波土匪没有碰到多少,股土匪被绞杀了数十波,人数倒是增加了上百人,可是粮草竟然一点没有获得,倒是让郭奇佐c武悼二人十分惊疑。 这天众人正在行军,一名斥候飞奔而来,见到武悼立刻单膝跪地,拱手禀报道:“武都尉,属下发现一大波匪徒的踪迹。” 自从收编了草军残兵,武悼就将自己提升为都尉了,这里他最大,又是给自己升官,所以没人敢置喙。 “喔,在哪里?”武悼闻言,神情一震,立刻问道。 那名斥候不敢怠慢,连忙道:“距离此地大约两百里的东南方向,有一座山峰,叫做梅岭,属下亲眼看到那帮匪徒劫掠了财物,钻入梅岭就不见了,那里应该有他们的老巢。” “梅岭?”郭奇佐听到斥候之言,神色略显惊奇。 “怎么,郭先生认为他的话不妥?”武悼疑惑。 “梅岭乃是洪州佛教圣地,怎么可能有匪徒呢?”郭奇佐提出了质疑,当然他不是质疑这名斥候,而是质疑梅岭有匪徒的本身。(洪州:现在的南昌) 不过,武悼闻言却微微眯着眼睛,看向那名拜倒在地的斥候,质问道:“你确定没有看错,劫匪劫掠财物后,就进入了梅岭?” “回禀都尉,属下敢用脑袋担保,属下所言句句属实。”那名斥候不敢怠慢,连忙保证道。 “那就去看看吧。”郭奇佐看了看武悼,无所谓地建议道。 “好,传令下去,转道东南。”武悼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这名斥候,毕竟是他带出来的兵,他不相信对方敢骗他。 梅岭,地处洪州西南,毗邻鄱阳湖,此岭飞流湍谷,奇石入云,景色十分优美,颇有世外仙山之感。 西汉以前,梅岭不称梅岭,叫做飞鸿山。 西汉末年,南昌县尉梅福为抵御王莽窜政,退隐西郊飞鸿山,后人为纪念他的高风亮节,在岭上建梅仙坛,岭下建梅仙观,自此才称为梅岭。 大唐立朝,佛教盛行,梅岭这处仙境般的世外桃源,被很多和尚看中了,纷纷在这里建立寺庙,使得这里佛音萦绕,俨然一副礼佛圣地。 将大军驻扎于梅岭之下的隐蔽处,武悼立刻派出大量斥候,进入梅岭,探查劫匪的下落,既然决定剿匪以壮伍,第一炮肯定要轰得漂亮一点,若是第一炮就磕磕绊绊的,剿匪还能顺利执行下去吗,即便武悼坚持,麾下的将士也肯定心怀忐忑,士气不振了吧。 四月初,正是春暖花开c蝶舞蜂浪之际,梅岭的胜景让人心旷神怡,驻扎在山脚处的将士,因为不需要训练,几千双眼睛扫视着美景,十分迷醉。 晌午时分,又有斥候飞奔而来,跪地拱手向武悼回报道:“武都尉,我们在山林深处的确发现了一座大寨,有八成把握肯定,这个大寨就是劫匪的老窝,不过” “不过什么?”斥候的迟疑,让武悼神色不善。 “不过,这处大寨似乎很出名,大寨名叫神门寨,由一对兄妹主持,声名远播,连附近的官府长官都对他们礼敬三分。”斥候虽然犹犹豫豫,但还是坦诚以告,不敢隐瞒。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八章 神门斗将 斥候的回答,倒是让在场众人一阵惊疑。 山匪大寨,竟然连官府都不敢妄动,究竟有什么特异之处呢? 无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武悼都不会在意,既然这个所谓的神门寨坐落在山林之中,那就好办了,直接带人铲平就是了,即使再特别,也不被他看在眼中。 点齐兵马,武悼立刻带上所有士卒,连同朱璃c张归霸c郭奇佐等人,在那名斥候的带领下,杀向神门寨。 大寨确实在老林深处,不过并不在林中,而是在树林的边缘之外,那里是一处山壁,地势较高,大寨就驻扎在高地之上,右靠山壁。 扎立大寨之人,很用心,大寨一侧靠山,前后开阔,一侧朝向树林,即便有人围剿,他们也能从容离去,避免四下受敌的情况,而且此地距离湖泊不远,很好地解决了水源问题。 不仅如此,大寨还非常庞大,几万人的军寨也不过如此而已。 大寨四周往来巡逻的匪徒,全都顶盔掼甲c刀枪锃亮,一看就是久经战阵的老卒,这哪里像是匪徒啊,这不会是正规府兵吧。 看到大寨,武悼才突然惊觉,自己是不是大意了,谁会想到土匪竟然有如此精良的装备,他们的装备竟然比武悼带领的庞勋旧部还好c更不要说草军残兵了,倒是让他们一群揣着剿匪目的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垂诞不已。 不过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对方显然已经发现了他们,大寨朝向树林一面的辕门,瞬间大开,一名十六c七岁,黑马玄甲的将,纵马提矛杀了出来。 同一时间,将身后,呼啦啦地涌现出大批的士卒,他们无一不是衣甲齐整的精锐之士,粗略一看,少说也有上千人。 那名黑马长矛的将打马上前,来到众人近前,众人这才看清楚他的样子,这位少年,体态魁梧,长眉入鬓,一双虎目烨烨生辉,鼻如悬胆,唇厚口阔,十足的猛将形象。 “呔,对面的可是草贼,你们杀我大人,夺我洪州,就这么点人也敢前来送死,欺负我尉迟一门无人吗?”玄甲将,似乎一眼就认出了草军的装束,草军太好认了,天下无人不识君啊,武悼虽然整编了草军,但却没有让他们换装,这少年认出草军身份也不稀奇。 不过,听他的意思,草军似乎同他有着杀父之仇,这可大大不妙了。(大人,指父亲) “误会,误会。”武悼连忙出声解释道,这个时候他必须解释清楚,若能避免这个冲突,少打这个冤枉仗,还是避免的好。 以对方的实力,草军残兵c以及庞勋旧部加起来,即便有武悼的指挥,若是战胜对方,怕也会损耗不轻吧,这个损失他们现在可真承受不起的,更何况对方似乎并非劫匪。 “我们是从南面来的,并不知道是谁攻破洪州杀死你家大人的,今日到此,只是因为听闻这里有匪患,本着为民除害的想法,才过来看看的。”武悼坦诚以告。 “哼,休得戏耍爷,有胆子来袭,就不敢出来陪爷玩玩吗?”玄甲将根本听不进去,他对草军怕是真没好感,杀父之仇啊,谁会有好感,不过,似乎是迫于某种限制,他才没有率领麾下冲将上来。(黄巢南下之前,他的麾下大将唐莒,曾攻破洪州,僖宗本纪中可以查到。) 这种情况,尴尬了,武悼向左右看看,率先看向郭奇佐,见他望来,郭奇佐耸耸肩膀,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意思很明显,你捅的纰漏,还是你自己解决吧。 这副无赖表情,让武悼脸色发黑,不过哑巴吃黄连,苦水自吞,这次确实是他自己托大了。既然这子要打,那就打好了,好在不是阵战,斗将他还是不怕的。 随后他看向众将,视线在张归霸身上停了下来,沉声道:“大郎,你去和他玩玩吧。” “诺”张归霸闻言,不惊反喜,斗将比试,他从未怕过谁,更何况,武悼麾下除了朱璃,就属他实力最高,就连那名逃回来的都尉,都不是他的对手。 朱璃年龄,又是武悼的亲传弟子,不可轻易涉险,他出手正合适,闻言毫不犹豫地提刀出阵,走向玄甲将。 张归霸单刀徒步,玄甲将黑马长矛,光是阵势,朱璃一方就输了一筹,然而张归霸并没有丝毫怯战,距离玄甲将二十多步远的地方,他就停了下来,朗声道:“在下清河张归霸,不知郎君高姓大名。” 玄甲将双目微眯,却不愿意失去礼数,拱手道:“洪州尉迟信。” 张归霸闻言,眉头一扬,大声道:“久仰久仰,尉迟郎少年英雄,难道想要凭借战马之利,和在下比试吗,若是这样,即便郎君胜了,似乎也胜之不武吧。” 尉迟信,乃原洪州刺史尉迟阗之子,尉迟阗被草军围杀,却将自己的妻子送出了乱军之中,随行保护他们的还有数十名洪州将校。(妻子:妻儿) 唐莒率领草军离开后,朝廷立刻安排了新的刺史,尉迟信带着母亲无处安身,便在这梅岭深处,扎下了一处大寨,准备避世而居。 可天意弄人,你想避世,老天却偏偏不让,尉迟阗以前的那些旧部,以及当初大战中,逃出升天的洪州卫士,纷纷来投,不到一年时间,大寨就成了眼下这等规模了。 父亲的仇,就像刺一样,哽在尉迟信的心头,他经常瞒着母亲c妹妹,带领麾下,主动攻击附近的股草军,劫掠他们的粮草,这才让武悼的斥候误会他们是劫匪,才有了眼下的这一幕。 “没有马匹,这好办。” 尉迟信轻蔑地看了张归霸一眼,随后转过头,向背后一招手,一名牙兵模样的人便纵马驰出本阵,等他奔行到尉迟信身旁时,尉迟信示意他将座下的战马让给张归霸,那名牙兵虽然有些不乐意,但却不敢抗拒命令,只好将麾下战马让给了张归霸。(牙兵,可以理解成亲兵,只有亲信卫士,才能成为牙兵) 张归霸一点都不客气,纵身跃上马背,先拱手致谢了一下,就高举朴刀向着尉迟信冲了过去,口中大叫道:“谢谢你的马,不过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尉迟信开始还担心这家伙不会骑马,不过一看对方身在马背上纵跃自如,驾轻就熟的样子,就知道张归霸的骑术不俗,因此放下心来,同样不客气地高呼道:“用得着你留情吗,看你家尉迟哥哥杀得你屁滚尿流吧。” 言罢,一磕马腹,纵马便迎上张归霸,挥动手中丈八长矛,兜头就刺向他的胸脯。 张归霸的兵器是朴刀,比起丈八长矛显然不够长,只好暂避其锋,身体向右倾斜,身体同马背倾斜成一个三十度的斜平面,这才递出朴刀,“当”的一声,磕开尉迟信的当胸一矛。 第一回合,两人都未建功,错马之时,张归霸仗着朴刀短灵巧,缠头一刀,就向着尉迟信的脑袋裹杀而去。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距离长时,尉迟信占足了便宜,可错马近身时,目测之下,似乎是张归霸占了便宜。 “哼”面对张归霸的缠头一刀,尉迟信冷哼一声,只见他快若闪电般地向腰部一抽,一只一米多长的钢鞭就被他握在手中,根本不用考虑,顺手一鞭,就将张归霸的朴刀给格了开去。 冷不防被对方的钢鞭打开了朴刀,张归霸的脸色难看起来,对方远距离有丈八长矛,短距离又有钢鞭护身,便宜似乎都被他占了,弄得张归霸有些愤愤不平起来。 尉迟信身手不弱,钢鞭上的功夫,更胜长矛,而张归霸同样不俗,这个在历史上,能伴随朱温南征北战,最后病死在官任上的骑将,若是没有点本事,估计也不会青史留名了。 一时之间,人喊马嘶,刀矛乱舞,鞭影重重,二人顷刻之间,就杀得难分难解。 张归霸现在的实力,顶多只能算是个二流武将巅峰的程度,而和他大战不休的尉迟信,看来也比他高不到哪里去。 时间飞逝,转眼二人就大战了八十多回合,皆是大汗淋漓,不分胜负,二人仍不罢手,依旧拼杀不已。 就在这个时候,大寨的辕门之中,又冲出一骑,那是一匹英俊的枣红马,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杂毛,一看就不是凡品。 马上同样载着一员将,看起来比尉迟信还要,大概只有十三c四岁的样子,将银甲罩身c大红披风飞扬,手中一把凤翎大刀,欺霜赛雪,令人胆寒无比。 直到他驻马观战的时候,众人这才看清楚他的相貌,这员将太俊了,貌赛潘安c颜比宋玉,简直英俊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美中不足的是,这人生得一双丹凤眼,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阳刚不足,阴柔有余,他和尉迟信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他的腰间同样别着一把钢鞭。 银甲将的出现之后,大寨之前的卫士看起来更加精神抖擞了起来,恍惚之中,就连他们的士气,都凭空高涨了很多。 这让对士气特别敏感的武悼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禁暗暗思索道,这子什么来头,他一出现,竟然能够带动整个大寨驻兵的士气,倒是稀奇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九章 尉迟槿 银甲将看到场上的情形,皱了皱眉头,他左手提刀,右手轻轻一挥。 随着他的手势,一阵“当c当c当”的鸣金之声,自大寨中传了出来,这是要交尉迟信回去。 听到声音,正在交战的张归霸c尉迟信同时一愣,后者不甘地瞪了前者一眼,随后毅然地调转马头,向大寨方向打马而去。 尉迟信回到银甲将的身侧,他本想向银甲将牢骚几句,不过见到对方望过来的晶眸,立刻一言不发起来,灰溜溜地调整马匹,站在银甲将身侧。 不过,望向对面,那个骑着自己麾下让出坐骑的张归霸,他的双眸之中依旧有些不甘。 召回尉迟信,银甲将一磕马腹,胯下的枣红马犹如一道红光一样,眨眼之间,就窜到了武悼众人的不远处,他提缰勒马,驻马而立,这才抱拳横刀道:“在下洪州尉迟槿,刚才听闻这位明公说是误会,或许我们之间,真是误会也说不定,不过,不管是不是误会,诸位兵临神门寨,我尉迟槿若是不讨教一c二的,别人还会道尉迟一门无人了,竟然被人欺负到家门口,都不敢吭声。” 银甲将人俊,声音更美,听他说话如闻黄莺初啼c百灵闹春一般,不过人家说的确实在理,倒是让武悼无法置喙。 他皱了皱眉头,这才上前几步道:“郎君,想跟我们较量倒也无妨,不过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唯一的一匹马,还是刚才那位郎君所借的,若真是非打不可,咋们步战如何?” 尉迟槿闻言,仔细地审视了武悼一番,他看得出这个人不简单,不但高大威武c壮若狮虎,还气若渊海,深不可测,因此不敢觑,朗声道:“好,步战就步战,是明公你亲自出战吗?”一边说着,尉迟槿果断地跳下枣红马,顺手一拍枣红马的背脊,让它暂且退回本阵,一边头也不回地问道。 “哈哈哈,你们年轻人的比试,本都尉就不掺和了,朱璃,你过来,向这位郎君讨教一c二吧。”武悼大笑一声,突然转过头看向朱璃,开口嘱咐道。 “诺” 朱璃毫不犹豫,挺身而出,手持双刃矛,直接向着银甲将走去,在距离对方十余步远的距离站定,拱手道:“徐州朱璃,请赐教。” 枣红马颇通灵性,伸出舌头舔了舔尉迟槿的白嫩手,这才恋恋不舍地跑回大寨近处,伫立在尉迟信的战马旁边,关切地望着尉迟槿。 尉迟槿本意想要挑战武悼的,他看得出武悼是这群人的头领,不料武悼竟然安排一个少年同他比试,因此有些不愉,将战马安排妥当后,才不紧不慢地回过头来,看向朱璃神色不善,妖俊的脸一肃,冷然道:“战吧。” 随着声音,尉迟槿脚下飞快迈动,须臾之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达到凤翎大刀的攻击范围,只见他大刀一摆,兜头就是一刀,迅如奔雷,凌厉无匹地向朱璃当头劈下。 如此凌厉的一击,让朱璃神色一沉,手中钢矛瞬间举起,双手呈八字形高举状挺矛横栏。 “咣” 朱璃双臂一颤,只感受到一股大力涌来,让他的双手都有一种触电的感觉,麻酥酥的,这白脸,看不出来这么大力气。 可朱璃接住这一刀,尉迟槿也十分惊异,他自幼武学天赋十分了得,学习武艺更是突飞猛进,异常神速,同辈之中很少有人能够接住他一刀的,不想对方这个少年竟然无事人般地轻易接下了,倒是让他对这个名叫朱璃的少年刮目相看起来。 凤翎刀c双刃矛相交之际,尉迟槿已经来到朱璃近前,他左手托刀,空出的右手,极快地从腰间抽出钢鞭,对着朱璃的脑袋一侧,就是迅猛一抽。 对方有钢鞭,朱璃也同样带有短兵器,一道银光骤然迸发,以间不容发之际,悍然迎上钢鞭。 “当” 又是一声兵器交击之声响彻四野,双方错身而过,再次回头看向对方之时,面色都沉凝了许多。 朱璃身体有武悼从不间断的药浴滋养,再加上神奇《山海经》的各种加持,灵果c灵药同样耗费不少,力量已经非比寻常,单纯力量,除了冉闵,大军之中早已鲜有人及,然而同这位尉迟槿比起来,似乎还是略有不及,神情自然凝重不少。 而尉迟槿天赋异禀,武艺修炼早已臻至一流武将的边缘地步,连出两招,竟然依旧被对面这个少年挡下,因此同样不敢再觑对方了。 二人同时收起短兵器,竟然心有灵犀地同时打算先较量一下长兵器。 《破虏十三矛》乃杀伐之技,朱璃日夜勤练不辍,早已将之变成身体的本能,长矛斜挥,凌空击天,犹如羚羊挂角,快到极致,疾刺尉迟槿胸脯。 尉迟槿眉头微皱,颇为愤懑,这混蛋,竟然刺人家那里呢,俊脸微怒,凤翎刀飞舞,犹如神凰自挂东南枝,泼天银练,瞬间而至,“当”的一声,荡开长矛;撞开长矛之后,尉迟槿动作不停,脚下脚步疾踩,身如旋伞疾转,顺势一刀,快若流星,飞斩朱璃脖颈。 最擅长的一刺,竟然被对方以这种方式躲了过去,朱璃同样不敢怠慢,身体立刻向左跃去,长矛一头拖地,一头被他倒提在手,向前向上一推。 “当” 尉迟槿凌厉无匹的一刀,径直砍在了双刃矛的钢柄上,因为用力有些大,竟然被矛柄颠了起来,这意外的一幕,让尉迟槿非常惊讶。 就是这间不容发的机会,朱璃同样不准备放过,旋矛,右手一颠,准确无误地抓在双刃矛中间位置,手法挥动,双刃矛犹如银色的风车一般旋转了起来,要知道,双刃矛的两头都有矛刃,旋转起来,就像一扇会削落一切的圆形银屏,迎面就像尉迟槿划落而去。 尉迟槿的武艺,并非家传,由于他年幼之时武学天赋就十分了得,所以他的父亲通过关系,特地为他找了一位名师,四岁入山,八年学习,已经尽得那位名师真传,所欠缺的只是火候,双刃矛的各种杀招自然也曾被他师傅提及过,如今亲眼见到旋矛如此犀利,哪里还敢瞧这一击。 只见他一刀落空,顺势刀头落地,以落地刀头为支点,双臂微一用力,整个身体立刻飞跃而上,身如雨燕,纵身如鸿,以差之毫厘的一瞬,险险避开了朱璃的银屏绞杀。 朱璃一招落空,也不转身,听声辨位,双刃矛旋转顿止,右手微一用力,手臂弯曲成直角,矛柄同臂齐平,用力向后一捅,钢矛如梭,快如闪电,在尉迟槿刚一落地之际,便刺到了他的胸口。 还来,这混蛋,竟然还敢刺人家这里,尉迟槿火了,刀柄一横,顺势推架,立刻将朱璃的这一刺,推拨到一边,同时他顾不得抡起凤翎刀,飞身一脚,就揣向朱璃后心。 朱璃感觉一刺未中,背后风声正紧,立刻感到不妙,顺势将矛杆朝腰间一横,旋矛之拦腰旋,立刻施展而出,身如陀螺,飞转如涡,身体径直朝前转去,同样险险地避开了尉迟槿的凌空一脚。 二人兔起鹘落c挥刀旋矛,大战得好不激烈,加上二人力气都大得出奇,整个战场只见泥土翻飞c草屑零落,匹练如幕,银光如梭,一时之间,竟然斗得难分难解,朱璃虽然一直处于弱势,但却非常有韧性。任凭尉迟槿手段尽出,依旧奈何不了他,当然他同样绝招用尽,也奈何不了尉迟槿。 转眼之间,二人已经斗了上百回合,依旧难分胜负,武悼神色沉凝,视线瞬也不瞬地盯着战场,唯恐朱璃出现意外。 而大寨之前,尉迟信同样神情紧张,他一直纵横无敌的妹妹,今天竟然碰到了对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让他瞠目结舌,不敢相信。 他有心想鸣金收兵,却又有些迟疑,他虽然是长兄,但自从这个妹妹学艺归来后,就一直都被镇压在妹妹的雌威之下,到了后来,只有妹妹管他,他还从来不敢对妹妹的决定生出质疑。 大战仍在持续,当二人再次斗了上百回合之后,就连武悼都有点不淡定了,战场之上,二人从长兵器斗到短兵器,由短兵器斗到赤手空拳,依旧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也幸亏两人耐力绵长,才能支撑到现在,若是换成别人,光是挥舞五c六十斤的兵器,挥舞这么长时间也该累趴下了,可二人依旧精力旺盛,酣战不止。 突然一滴汗水从尉迟槿的额上垂落,好巧不巧地掉进了她的眼窝中,顿时让她的视线大受影响。 这个机会朱璃怎么能够放过,长臂横扫,横击尉迟槿头部,尉迟槿由于视线受到影响,反应略微慢了半拍,刚刚下蹲,就听“噗”的一声,朱璃的手臂还是扫中了她的头盔,银色的头盔,瞬间被带了出去。 蓦然之间,尉迟槿那一头飞扬的秀发飘扬而起,青丝如瀑,长发如幕,配上她绝世倾城的容颜,瞬间让刚好回头的朱璃看了个正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章 情动立谏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此刻的朱璃神情恍惚,心底无来由地暗暗低吟着这首称颂美人的诗篇,这个时候他忘记了还在战场上,两人还在较量之中。 不过被打掉头盔,露出青丝华发的尉迟槿,同样没有妄动,她看着朱璃痴痴地望着自己,心底无来由地涌起一抹甜蜜,犹如得到情郎痴迷的热恋女子一般,粉霞染腮,娇羞不已。 过了良久,武悼露出奸计得逞般的笑容,悠悠地道:“尉迟郎君,这比试还要进行下去吗?” 这一声不急不缓,时间拿捏得也恰到好处,正响起在尉迟槿快要被朱璃看得恼羞成怒的当口,正好惊醒了二人。 闻言,朱璃惭愧地低下脑袋,挠挠头,一时竟让无所适从。 而尉迟槿却大方的多,不急不缓地走过去,捡起头盔戴在头上,颇为无奈地道:“贵我两方,两战皆平,我们是奈何不了你们了,这比试自然不用继续了。” “不过,既然明公刚才说你们是从南边过来的,若是在下猜测不错的话,你们是草军西路军吧?” 武悼c郭奇佐闻言,不明所以,武悼坦然道:“正是。” “既然你们是西路草军,看来确实同唐莒那奸贼没有干系,而且我已查到,唐莒早已被杀,这次确实是个误会,是在下和家兄莽撞了,为了表达歉意,在下免费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吧,相信你们一路流窜到这里,应该彻底没了消息的来源了吧。”尉迟槿瞥了一眼朱璃,随后快速地转过头,正色地看向武悼。 武悼闻言,神情有些凝重,他们确实已经彻底没有了消息来源,而从对方的话中可以听出,对方多半已经猜到了自己等人的来历,不过现在,无论对方抱着什么目的,还是先看看她到底想说什么。 心中甫定,便拱手道:“娘子但说无妨,某等洗耳恭听。”(唐代:男子自称某,在下不知可不可以,没查到,还是用某吧。) “年初,黄巢率众,自闽南南下岭南,一共分两路大军,而西路大军是由毕师铎和秦彦两人统率的;月前,毕师铎和秦彦逃到岭表,被高骈麾下大将梁缵c陈珙抓获,现在二人已经向高骈投诚了,也就是说,草军西路的南下大军已经全军覆没了。”尉迟槿目光灼灼地看着武悼,意思非常明显,你们既然是毕师铎统率的残军,现在连你们的将军都投降了,你们这些人又将何去何从呢。(岭南:广东广州;岭表:特指五岭地区,五岭延伸,自江西一直到两广,范围之内,皆可称为岭表地区) 武悼闻言,神情肃然,淡然道:“莫非尉迟娘还想收编我等不成?” 尉迟槿听得出武悼根本没有屈服之意,同样淡然道:“我尉迟一脉已然没落,只剩下家兄和某,躲在深山老林苟延残喘,当然收留不了诸位,实不相瞒,某不看好黄巢,诸位皆是英豪,就此从贼不免可惜,父亲在世时和卢龙节度使李可举李都护交好,在下准备和家兄一起前往投效,想邀诸位同去,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唐代:女子自称妾c儿,也可是某) 尉迟槿之言,让武悼神色稍缓,要想将自身从反贼漂白成为官军,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不过,为什么这位娘突然对他们这么好呢? 不过他看到尉迟槿频频偷窥朱璃的的举动,顿时放下心来,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这位娘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自古就有“窈窕淑女c君子好逑”的轶事,而“子惠思我,褰裳涉溱”的轶事同样不少。(子惠思我,褰裳涉溱,意思是“你子是不是看上我了,要是看上我的话,无论溱洧之水有多深,我也愿意把衣服提起,涉水渡河前来与你约会”) 若这位姑娘真的看上自己的傻徒弟,那道理就说得通了,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的未来丈夫是反贼啊。 原因了然,武悼感激道:“尉迟娘子请稍等,我们需要商议一下,可以吗?” 尉迟槿有偷瞥了朱璃一眼,温和道:“这个自然,明公请自便。” (公:对年长男子的称呼,明公:对县令c县丞c有官职在身年长男子,都可如此称呼。) “你还要杵到什么时候,过来。”见姑娘识大体,武悼就转过头,冲着还傻愣愣地杵在战场上的朱璃,没好气地促狭一句。 朱璃被他这一嗓子叫的双脸一红,他可是活了两世的人啊,竟然这么没定力。 说实话不是他对人家娘有想法,而是尉迟槿那头盔掉落,青丝飞扬的一瞬间,简直太迷人了,他发誓,就在那一瞬间,他有种见到巫山神女的错觉,什么前世第一美人,第一名模,全都不及尉迟槿刚才那一瞬风情的万一。 回到武悼身边,武悼立刻召集麾下十来个校尉,开始商议起来,当然郭奇佐c朱璃c张归霸三兄弟赫然在列。 几人走到林中一块开阔的空地上,围成一圈,武悼率先开口道:“对于之前尉迟槿娘子的提议,大家有什么意见。” 他这么问,显然是他自己动心了,前世他可是个皇者,民族英雄,可这一世却不得不和反贼搅浑在一起,他早就想要漂白了,只是一时半会还无法实现而已。 “我没意见。”郭奇佐笑吟吟地看着朱璃,刚才尉迟槿c朱璃在战场中,那种“郎情妾意”的神情,武悼注意到了,郭奇佐自然也看到了。 郭奇佐心存大志,只是因为《山海经》的牵引,才主动投效朱璃的,自然希望朱璃能够有一块更加广阔的舞台,而投靠卢龙节度使,又有尉迟槿从中引荐,确实是个难得的良机。 “卢龙节度使,统辖幽州c蓟州c妫州c檀州c易州c定州c恒州c莫州c沧州等九州之地,天宝元年设立这个职位,主要是为了防御契丹和胡人的,那里是一个军事重镇,若此事能成,北地将会成为我们的大本营。”郭奇佐眼中充满了幽光,似乎心中另有筹谋。 “武都尉,我们三兄弟没意见,我们现在可以宣誓,追随都尉。”张归霸率先开口,他是张氏三人的老大,自然能够代表他们三个。 “若是能够成为正规卫士,在下也不想提心吊胆地当反贼。”一名草军校尉咕哝一句。 “武都尉,与其问我等的意见,不如都尉大人问问庞都尉吧,我们都听她的。”一名庞勋旧部,拱手道。 “在下愿意誓死追随武都尉。”这是那个唯一逃到朱璃他们这里的都尉,他叫吕勇,一直被武悼带在身边,却一直不让他统兵,此时为了获得武悼的信任,毅然开口道。 基本上除了庞勋旧部,其他草军校尉都没意见,一番商议后,武悼终于下定决心,虽然借由尉迟槿对朱璃的好感,前往投靠卢龙节度使似乎有点不保险,但现在似乎没有比这个更有前途的了办法了。 若是他们继续剿灭劫匪,壮大队伍,确实能在黄巢反抗朝廷的大战中大放异彩,不过最后即便成功了,也一生都会被人打上草贼的烙印,除非黄巢能够彻底平定天下,建立天朝,可是对于这一点,武悼c郭奇佐都不敢奢望。 计议既定,武悼排开众人,走向尉迟槿,客气道:“在下等人基本都同意前往北地,投奔李都护,不知尉迟娘子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武悼之言,让尉迟槿神情一喜,随后意识到有点失态,连忙板着脸道:“既然明公已经有了决定,我们还是尽快的好,那就七天之后出发,如何?” “七天之后?”武悼闻言,眉头微皱,“实不相瞒,我们还有一部分伙伴在信州,前往迎接他们归来,这一来一回也需要十来天时间,能不能等一等。” “你们还有人?”尉迟槿一愣,似乎有些意外。 “是几个重要的同伴,大概也就不到二十人。”武悼坦诚道。 他这么一说,尉迟槿倒是松了一口气,无所谓道:“那我们半个月后出发,这样可以吗?” “那太好了。”武悼连忙拱手致谢道。 一番计议之后,武悼等人就驻扎在梅岭之下的树林中,一边派人前去迎接庞红姑c朱凝儿等人,一边耐心地等待起来,不过这十多天的时间不能浪费,剿匪依旧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这段时间,尉迟槿兄妹时常前来草军大营,借着切磋的名义,几乎只要朱璃有时间,就会和他打上两c三场,尉迟信也经常找上张归霸较量,同样一天也要打上好几场。 步战不过瘾,尉迟槿就教导朱璃骑马,加上武悼从旁指点,朱璃的骑术一日千里,很快就能勉强上马作战,可是同尉迟槿交战,仍旧是败多胜少,毕竟他的马术刚刚上手,即便学得再快,也不是尉迟槿这样的老司机的对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北口守捉 十天之后,庞红姑带着朱凝儿赶到了梅岭,朱凝儿见到大兄,雀跃得犹如清晨枝头的百灵一般,这一天也是朱璃唯一一天没有练功c也没有和尉迟槿切磋的一天,他心甘情愿地再次充当起了人形玩具,逗得朱凝儿乐不拢嘴。 对于武悼的决定,庞红姑有些抗拒,不过,最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她也同意了前往北地。 乾符六年四月十五这天,天气晴朗,白云万里。 大军从梅岭开拨,庞勋旧部c草军残兵c以及尉迟军三方汇聚,浩浩荡荡,径直向着北地开拨而去。 三方人马合计五千多人,庞勋旧部差不多千人,尉迟军差不多一千二c三左右。 而经过这段时间的剿匪,草军人数已经接近两千人了,而且装备也不差,土匪也是有存货的,他们剿匪中,就搜集到了好多铠甲武器,自然就装备在草军残兵身上,连同土匪的妇孺千余人,大部队倒是也浩浩荡荡。 尉迟妇人抱着朱凝儿坐在马车里,武悼c庞红姑c朱璃c郭奇佐c尉迟信c尉迟槿c张归霸等人全部骑马,打着尉迟家的旗号,一路上倒也畅通无阻。 值得一提的是郭奇佐,这一世他并没有嗑药,除了好酒以外,他的身体也特别好,骑术更是不错,反正比半吊子朱璃强多了。 一路之上,所见所闻,让朱璃倍感心痛,“白骨露于野c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这首诗,朱璃以前还体会不到它的意境,现在却感触良深,因为很多地方,都是这首诗的真实写照。 心痛之后,就是愤懑,我华夏大好河山,百姓淳朴,却被那些狂蟒野心之辈,糟蹋成现在这个样子,如何不让人心痛。 懵懵懂懂地来到这个世界,被武悼要求立志,欲要威震一方,守护一方生民,他还那时还没有多少雄心,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一股气,一股由沉闷c到涌动c到激昂c再到不吐不快的气,一股立刻就要将这天下荡平c还给百姓太平的气,此气激荡c久久难平。 带着这股气,朱璃一路也没闲着,拼命地练习武艺,认真地跟随武悼c郭奇佐学习兵法,不遗余力地向尉迟槿请教骑术,二人彼此切磋,更加频繁,几乎每天都要打上三c五场。 朱璃境界不高,气息羸弱,但他力气大得出奇,而且速度特别快,反应异常灵敏,这才能和尉迟槿一直打得个旗鼓相当。 乾符六年八月中旬,一行人整整经历了四个月的跋涉,终于赶到幽州,幸亏尉迟槿c郭奇佐等人筹备的粮草多,否则真不知道这么多人能不能赶到幽州。 幽州之地,带有一种特殊的气息,苍莽而浩远,肃杀而狂放,这是抑制契丹c胡人的重镇,同样少不了兵戈冷寒之息,让人肃然而豪勇。 四个月来,他的骑术已经练习得十分纯熟,武艺早已突破了破限境中期,现在已经稳稳地站在了破限后期的阶段,对于行军布阵,更是实践和理论相结合,早已了然于胸。 而受他的刺激,尉迟信c尉迟槿c张归霸全都突破天关,稳稳地迈入了一流武将初阶。 不过,三人虽然境界达到一流武将程度,但和朱璃比试,仍旧是除了尉迟槿外,其他两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因为朱璃所用的双刃矛,现在已经重达八十多斤了,再加上他身上那股怪力,弄得张归霸c尉迟信都不愿意和他打,怕被他一不心给砸成肉饼。 在范阳节度使府邸中,他们见到了卢龙节度使李可举,这是一位形容儒雅的中年人,一听说尉迟信c尉迟槿是故人的子女,李可举先是唏嘘一番,二话不说就准备在晚上设宴款待众人。 同时,他还让人将新买的一处院子整理出来,准备赠给尉迟一家,如此看来,李可举和尉迟阗的交情,确实不浅。 华灯初上,李府灯火通明,李可举为了给尉迟信c尉迟槿接风,将他麾下的文武,能来的全都召来了。 宴客大厅之中,人声鼎沸,侍女c厮川行不息,众人推杯换盏,倒是十分开心,酒过三碟菜过五味,李可举居高坐,施施然道:“今日故人之子,举家来投,本都护痛心之余,也十分欣慰,尉迟郎君,你过来。” 李可举向着和朱璃等人坐在一起的尉迟信招招手,尉迟信连忙恭敬地跑了过去,拱手一礼道:“李公,某在此。” 李可举欣慰地端详了一番尉迟信,见他魁梧昂扬,大有英雄气概,不禁赞叹道:“好,好,尉迟贤弟有子如此,后续有人了。” 随后他话锋一转,环顾一圈众人道:“今日我在此宣布,尉迟信从今天起,就是我内府牙兵都尉了,总领本府内府所有牙兵。” 牙兵都尉,相当于亲兵统领,是最亲近的人,才能坐上这个职位的。 可见李可举对尉迟信的信重,从而也可看出,他对老友尉迟阗的厚意,见面第一天,就因为尉迟信是尉迟阗的儿子,他就毫不犹豫地将这个攸关自己身家性命的重要职位,托付给了尉迟信,这种信重,这种胆量,绝非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尉迟信闻言,有些激动,却没有犹豫,更没有推辞,立刻拱手郑重地承诺道:“李公放心,只要有尉迟信在,就决不让李公家人受到一丝伤害。” “哈哈哈,好,好,你做这个牙兵都尉,我最放心。”李可举由衷地说道。 “恭喜都护,恭喜尉迟都尉。” “恭喜都护,恭喜尉迟都尉。” 李可举叔侄相亲,他麾下的官员即便有人心中不满,也只能拱手恭贺,谁让这两家人是世交呢,自然信重有加喽。 尉迟信的祖辈向上追溯,可以追溯到尉迟汾,文宗时,尉迟汾官拜少监c河南尹,唐廷从三品的大元,和著名大诗人韩愈都有交情。 后来,尉迟家道败落,尉迟信的祖父和李可举的父亲李茂勋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由于父辈人物关系好,李可举和尉迟阗从就相交莫逆,极致尉迟信这一代,两家已经相交三代,称为世交毫不为过。 尉迟信接受了李可举的好意,不过他仍记得妹妹的请求,拜谢过后,又拱手道:“李公,某还有一位好友,一同前来投奔李公,李公能不能看看他。” “唔,既然是你的朋友,老夫就看看吧。”李可举对于尉迟信可是亲近的很,并没有什么不悦,反而十分好奇地道。 尉迟信向朱璃看了过来,朱璃会意,在武悼的暗示下连忙站起身来,恭敬地走到李可举身前,大礼道:“徐州朱璃,拜见都护。” 朱璃年龄虽然十三岁,但看起来像十五c六岁的样子,倒是和十c六七岁的尉迟信年龄相仿,因此李可举并没生疑,反而稍有兴趣地看着他,开口道:“你这个郎,看起来倒是十分英武啊,不知身手如何?” “李公,若论武艺,某自认不是朱璃的对手。”尉迟信站在李可举的身后,闻言,连忙按照妹妹的嘱咐,拱手禀报道。 “噢,竟然连尉迟郎都不是你的对手,看来确实是个有能力的人,我北地,就缺你这样的郎,李全忠。”李可举闻言,不禁大为惊讶,立刻向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壮汉招招手。 “诺”那名壮汉一身短打武士袍服,闻言立刻出列,走到大殿之间,拱手应道。 “月前,你向我推荐你家大郎,接任檀州北口守捉,当时我有些犹豫,不过年青人吗,总是要给他们机会锻炼的,今天我就给他这个机会,若是他能够击败朱璃,我就立刻封他为北口守捉,如何?”李可举双眼微眯,直视着李全忠道。(唐时,边关设立驻军点,大的称为军,的称为守捉。北口:居庸关c与山海关之间的长城。) “都护既然有此决定,大郎自然不会让都护失望,匡威何在?”李全忠闻言,扫了朱璃一眼,便向身后招呼道。 一名青年听到李全忠的呼唤,长身而起,先是轻蔑地看了朱璃一眼,随后立刻一溜跑,向着李全忠的身边窜了过去。 青年体态魁梧,相貌粗豪,由于今日夜宴,所以并没穿戴甲胄,可腰间依旧佩戴着一把长剑,看来这位就是李可举口中的李家大郎了。 青年跑到李全忠身边,立刻恭敬地向李可举拱手一礼,拜谢道:“多谢都护成全,某绝不会让都护失望。” 这都还没打,他就一副自信十足的神情,仿佛北口守捉的职位,已经是他囊中之物一般,尉迟信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李可举却微笑依然,淡淡地道:“李大郎,你先别谢我,打败了朱璃再来拜谢也不迟。” “诺” 李全忠的大儿子叫做李匡威,若是朱璃不出现的话,李全忠就会在六年后(八八5年)杀掉李可举,自己做上卢龙节度使,而他儿子李匡威,在他死后,会继承了他的节度使职位。 可惜朱璃这个不速之客,跨越千年来到这个时代,历史还会重演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当堂争雄 李匡威兀自走向宴客厅中间的位置,“仓啷”一声,拔出佩剑,斜指朱璃,神情阴翳地道:“喂,田舍郎,过来送死吧。” 朱璃望向李可举,李可举回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淡然道:“既然是比试,两方的奖励应该公平,郎,若你能打败李家大朗,我同样不不吝官职,立刻加封你为云骑都尉,领北口守捉。” “多谢都护。”得到李可举的承诺,朱璃拱手一礼,就转过身来,径直走向李匡威,距离十步远的距离时便凝身站定,静视对方。 他神情平静,长刀在腰,右手虚扶,淡淡向着对方道:“徐州朱璃,请赐教。” “哼,范阳李匡威。”李匡威十分不屑地看了朱璃一眼,接着他就十分不客气地动起手来,长剑斜挥,疾如匹练,向着朱璃右肩斜削而来。 李匡威是范阳本地人,范阳身处北地,几乎每隔几年就会有奚人c或契丹人前来劫掠,为了应对胡人,北地男儿自然肩负起卫护边疆的责任,长此以来,北地男儿大多凶猛彪悍。 身为卢龙节度使麾下重将李全忠的儿子,他的武艺并不差,已经达到二流武将巅峰的程度,即便距离一流武将也只是一线之隔。 所以他这一剑煞气汹汹,那是只有经历沙场c刀头染血才能具备的气息。 剑未至,寒气逼人,尤其是那汹涌的煞气,迫人胆寒。 可是朱璃早已不是吴下阿蒙了,死在他手中的荆南卫士,少说也有数十人,再加上剿匪中的击杀的那些悍匪,身上自然具备了铿锵坚峥之气,根本不惧李匡威的煞气。 眼看李匡威一剑就要削到朱璃的肩头,朱璃仍旧伫立不动,外人看起来,他就好像被李匡威的一剑吓傻了一般,可是情况真的是这样吗? 剑锋猎猎,剑刃距离朱璃的右臂已经只有巴掌宽的距离时,只听“仓啷”一声,一道银光骤然而起,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似有银屏闪现而出,快如惊鸿,飞斩如瀑。 “当” 刀剑相撞,李匡威的长剑瞬间就被朱璃一刀荡开。 李匡威只觉得自己的一剑,似乎砍在一块万年磐石之上,只震得手臂发麻,虎口崩裂,右手刹时就使不出力气来。 荡开李匡威气势汹汹的一剑,朱璃并未停顿,箭步飞跃,区肘一撞,径直撞向李匡威的前胸。 由于李匡威是率先出手攻击朱璃的,他现在的身形,还保持着向前跃进的姿势,看起来,倒像是主动将自己的前胸撞向朱璃的右肘。 这个时候,李匡威神情骇然c怒目圆睁,极力想要躲避对方一肘,可是明显来不及了,“砰”的一声,李匡威的前胸c朱璃的右肘,剧烈地撞在一起。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还有李匡威的尖声惨叫“啊”。 胸骨碎裂之疼,可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他一声惨嚎,骤然响彻在晚宴大厅之上,显得十分凄厉。 被一肘撞断胸骨的李匡威,眼看即将摔倒在地,朱璃弯曲的右肘瞬间绷直,直接一把就掐住了对方的脖子,将他死死地提在手中。 只是眨眼之间,朱璃一连三招,挥刀荡剑;顺势刀交左手,回刀入鞘,右手同时区肘前撞;一击而中,右手瞬间绷开,直接掐住对方的脖子,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战果斐然。 “混蛋,你敢,快放下大郎。” 可是,不和谐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李匡威的父亲,那名四十来岁的壮汉李全忠,一见儿子被朱璃掐在手中,生死不知,急怒之下,瞬间就爆发了,他想都不想,就“仓啷”一声,长剑出鞘,照着朱璃的后心就是一刺。 朱璃这个时候可是背向着李可举c李全忠二人的,李全忠乃当世有数战将,突然暴起,着实令人防不胜防,很多人明明不齿他的行为,但想要出声喝止,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有个人似乎由于关切之心太盛,在朱璃开始比武的时候,就已经站在大厅的一侧了,她一直密切地关注着朱璃的安危,而且,她的逾矩旁人却不便斥责,这个人当然就是尉迟槿了。 李全忠全力一剑刺出,尚未迫近朱璃后心,就被横下里的一道鞭影迎上,“咣”的一声,长剑顷刻就被荡偏。 李全忠只感觉一股大力涌上手臂,几乎害得他连手中的长剑都拿捏不稳,惊疑之下,连忙抬起头来,迎上的却是一双愤怒的凤眸,死死地盯着他。 “娘子,为何阻我。”李全忠怒视着尉迟槿,愤怒地咆哮道。 “比武较技,自然要公平,李将军破坏规矩在先,我又为何不能阻止。”尉迟槿毫无惧意,迎着李全忠几欲吃人的目光,淡淡地回应道。 “朱璃,快放下李家大郎。”这个时候,李可举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不愠不火,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 朱璃闻言,没有犹豫,立刻轻轻地将李匡威平放在大厅的地板上。 “咳c咳c呕” 甫一落地,李匡威咳c呕几声,就拉风箱般地开始大口喘起气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不堪。 那个一直被他藐视,甚至无视的少年,只是一出手,就重创了他。 再想想之前的自己,那不可一世的态度,那狂妄自大的宣言,这个时候,似乎全都成了笑话,羞愧之下,他恨不得地上立刻出现个洞,好让他一头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李将军,你莽撞了,比武较技,朱璃明显技高一筹,断断没有坏掉大郎性命的意思,你的关切以及举止,是不是过火了。”李可举依旧淡淡地开口,向着李全忠问责道。 闻言,李全忠神色难看,李可举说他莽撞,行为过激,就是骂他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思。 李可举说朱璃武艺高强,拿捏自然是有分寸的,似乎暗示他心胸不够宽阔,他的暴起,就是想要坏人性命,这不是人是什么。 不过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什么东西,早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李全忠心中暗恨,却佯作羞愧地拱手道:“属下爱子心切,莽撞了,属下知错,请都护责罚。” “算了,以后做事情,动动脑子,不要冲动,今日乃是为尉迟郎接风洗尘的好日子,比试较技也是一时兴起,既然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那就罢了。”李可举不耐地挥挥手道。 “不过,老夫言出必践,若李大郎赢了,他就是我的北口守捉,若朱璃赢了,这个奖励就给他,现在看来李大郎还是差上一些啊,朱璃。”李可举话锋一转,立刻就向朱璃喊道。 “都护,朱璃在此。”朱璃连忙拱手道。 “嗯,你的武艺十分高强,诸位有目共睹,李大郎也是范阳骄子,自幼弓马娴熟,杀过的胡人c契丹人,也不在少数,这样一位青年,却被你击败于顷刻之间,可见还是你更胜一筹,这样的勇士,正是我北地不可或缺的人才,朱璃,从今天起,你就出任云骑都尉c领北口守捉,明日,你就带人上任去吧,我期待你的表现。”李可举看着朱璃,温和地宣布道。 “诺,属下绝不会让都护大人失望的。”朱璃神情一肃,连忙恭敬地拜领道。(云骑都尉,隶属骑都尉,是上骑都尉) “尉迟娘,你也归位吧,一个娘,不要学人家舞刀弄枪的,沙场是男人的事情,女孩子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女红刺绣才是你要做好的功课。”李可举奖励了朱璃之后,又转头训斥起尉迟槿来,虽是训斥,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在保护尉迟槿。 尉迟槿当然明白他的好意,连忙恭敬地拜领道:“李公说的是,瑾儿受教了。” “哈哈哈,知错能改c善莫大焉,快回去坐吧,莫要坏了大家的兴致。”李可举温和地提示一声,尉迟槿顺势从善如流,归于宴会案几之后。 这俨然又是一幕长辈言传身教的示范,可是今天的事情看在有心人眼中,就不那么简单了,只要有点脑子的人,似乎都看得出来,李可举这是再借朱璃之手,打压李全忠父子的气焰。 这次夜宴持续时间很长,直到月上中天,朱璃c武悼c郭奇佐等人,才跟着厮,前往尉迟新府,就是李可举送的院子,至于尉迟夫人,尉迟信c尉迟槿三人,肯定是要留在李可举的府上过夜的,两家是世交,男人感情好,女人之间感情自然也不差。 到达尉迟府,李可举的仆人刚刚离开,郭奇佐就向武悼开口道:“今日夜宴,郭某倒是收获良多,不知武兄有何感想呢?” 闻言,武悼的嘴角咀嚼着一丝冷笑,悠然道:“看来这卢龙节度使,和他麾下的大将李全忠之间,有些龌龊啊,我们这才刚刚到来,他就立刻迫不及待地给了李全忠一个耳光,可见针锋相对到了何种境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高远 “哈哈哈,武兄倒是明白人,我们下午方到,尉迟郎君c尉迟娘,也只是在李府之中待了那么一下午,李可举就迫不及待地策划一起反攻,若是郭某所料不错的话,他们确实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郭嘉双眸晶亮,好像这种情况正中他的下怀一样。 武悼似乎领会到郭奇佐的心思,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只有朱璃一脸不解,两人看了他一眼,武悼解释道:“你的武艺怎么样,李可举不可能知道,之所以用你来对付李匡威,必然有尉迟郎c和尉迟娘的功劳,晚宴之中,你和李匡威比试的时候,也是她站出来,为你应付李全忠的暴起的,可见她是知情者。” “不错,我们这次北上,光是能战之士就有四千五百人左右,这股力量绝对不,若是李可举c李全忠二人有龌龊,李都护就不可能不拿我们做文章,卢龙的土皇帝,可不是白做的。”郭嘉在一旁补充道。 “师傅和郭先生是说,晚宴上的那场比试,是他们刻意安排好的?”朱璃终于回过味来了,不由得问了出来。 “那是当然,据我所知,常驻檀州的两只大军,分别是镇远军和威武军,其中一支掌控在李可举的亲信手中,另外一支掌控在李全忠的手中,李全忠推荐他的儿子出任北口守捉,怕是想要染指镇远军吧。”郭奇佐推测道。 “管他呢,既然朱璃拿到了北口守捉的职位,我们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即便我们不愿和李全忠对上,现在也对上了。”武悼闻言,脸上出现了一抹坚毅之色。 翌日。 李可举派人送来了鱼符印信,云骑都尉是正五品官员,已经可以佩戴鱼袋了,虽然是铜质的,但这毕竟是身份的象征,直到此刻,朱璃才算是真正地摆脱反贼的名头,成为一名货真价实的官军。 和鱼符印信一起过来的,除了李可举的仆役,还有尉迟槿这位娘子,尉迟槿亲自前来,传达了李可举的密令,李可举只有一个要求,不管朱璃采用什么样的手段,必须保证北口彻底掌控在他的手中。 接受了鱼符印信后,朱璃c武悼c郭奇佐c张归霸c庞红姑等几人,立刻率众出发了,除了他们本来的麾下,三千五百人外,李可举还拨给了他们一支越骑,大概一千两百多人,云骑都尉可不是白叫的,从而也可以看出李可举封给朱璃的并非一顶空帽子,确实是想让他到潭州做点事情的。 而一千多名土匪亲属就留了下来,尉迟槿答应会妥善安排他们的,对此,几人毫不怀疑。 北口,就是古北口镇(现:北京密云区附近)。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军镇,由于两个月前,契丹c奚人的侵掠,上一任北口守捉连同军镇之中的守军几乎战死殆尽,朱璃等人到了这里时,就只剩下猫c狗三c两只了。 整个军镇剩下的卫士,加起来也没有一百人,不过这一百多人,全都是一脸坚毅c肃杀彪悍的士卒,没有任何人脸上带有凄苦之意,从他们眼中,朱璃看到了视死如归一般的神情。 “请问,朱璃都尉是哪位?”一名厚重沉着的声音响起,一名魁梧c雄壮的军官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他神色坚毅,形貌威严,面对这么多人的突然到来,这位军官似乎一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有。 看到这个人,朱璃的脑海中,《山海经》再次出现了,轰鸣之声顿起:“高远,英魂高顺,在世之身,高顺,表字不详,东汉吕布座下中郎将,清白威严c忠义不屈,陷阵鼻祖,英魂不屈,现世济民,英魂现,归位山海。” 随着朱璃脑海中《山海经》的出现,面无表情的高远,似乎也受到了冥冥之中的牵引,猛地望向了朱璃,在他眼中,只看到见一一名少年,玄盔钢甲c挎刀提矛,顾盼自雄地坐在一匹黑色的战马上。 看到这名少年,他的心中骤然出现一丝激动,那是良驹得遇伯乐的欣喜,那是瞬间明悟自心的欢畅,怀揣着这样的心情,高远突然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给朱璃行了一个大礼,拱手道:“属下高远,见过都尉。” 朱璃看到高远同样一愣,这是高顺的在世之身啊,在朱璃的心中,三国时代,高顺虽然不显山露水的,但他是一个真正的军人,清白有威严c不受馈遗c主死身随,这样的大将,就是在给他一万个,他都不嫌多。 朱璃回过神来,立刻纵身从马上跳了下来,亲自走到高顺身前,将他扶了起来,温和道:“先生在军中出任何职?” 没办法,唐代称呼对方,尤其是有官职在身的男子,都是称呼对方的官职以表示尊重,他和高远初次见面,根本不知道他身居何职,又不敢贸然称呼,这才率先问了起来。 “回禀都尉,高某现在忝具旅长之职,北口剩下的弟兄,几乎都是高某的麾下。”顺着朱璃的手势,高远缓缓地站了起来,同时也回答了朱璃的问题。 “高旅长不用客气,以后大家都是兄弟,我初来乍到,很多情况不明,还要依赖高旅长多多指教。”朱璃一边和高顺客套,一边回头对着大军命令道:“大家先原地扎营,师傅c郭先生c归霸兄c大娘子,高旅长c吕勇我们几人,还是先临时开个会吧。” “嗯,理当如此。”武悼赞许道。 “呵呵,看来都尉是越来越成熟了。”郭奇佐也笑着附和道。 会议进行的时间很短,主要就是整合大家意见,分派任务。 朱璃让张归霸出任中府果毅都尉,从带来的人中挑选一千人,组建弓骑;升任吕勇为下府果毅都尉,从带来的人中挑选八百人,训练排矛手;剩下还有将近五百人,他全部交给了高顺,同样提升他为下府果毅都尉,让他训练刀盾兵。 有了高远,陷阵营还会远吗,虽然现在由于条件的限制,不可能马上就见到传说中的兵种,但先将人都给了高远,等有了条件后,朱璃才不信高远不跟自己提出这个要求。 当然对于朱璃果断提拔高远,武悼c郭奇佐都十分惊疑,不过二人也没说什么,毕竟朱璃还,得允许他犯错误,他们心里想着,不是还有他们两个在的吗,即便朱璃识人不明,也没关系,他们还是有能力补救的。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高远在见到朱璃的第一时间,就决定效忠于他了,也正是由于《山海经》的关系,朱璃才如此果断。 至于庞勋旧部,朱璃依旧交给庞红姑打理,封她为上府果毅都尉,从五品。 朱璃自己亲自带领一千两百名越骑,至于武悼c郭奇佐,他们两个爱管哪里就管哪里好了。 朱璃给武悼的官职是上州司马,从五品,给郭奇佐的官职是上府果毅都尉,同样是从五品。 一切分配停当,北口镇就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大建设c大练兵的运动,守捉使的统兵数量是三百到七千人不等,朱璃现在麾下只有不到五千人,所以他们并不算逾越。 不知道是因为尉迟槿的关系,还是李可举确实对朱璃看好,在重新改建北口镇的时候,朱璃只要张口,李可举是要什么给什么。 两个月后,北口镇已经重新修建好了,一流水的青石砌成的城,看上去格外稳固,镇中驻兵五千,北狄人没有两c三万大军,休想再来轻捋虎须。 各部的士卒也都训练得差不多了,武悼又旧事重提,剿匪以壮伍,这是武悼c郭奇佐都赞成的事情,朱璃没有理由不答应。 朱璃一声令下,北口新军就开始行动起来,开始针对檀州境内的土匪围剿起来,俘虏的土匪改造成新军,他们的家人,全部迁居到北口镇之中。 大量土匪家人的的注入,也给北口镇增添了很多生气,到了乾符六年年末,北口镇驻军已经达到一万多人,普通百姓同样增添了上万人。 这都是应郭奇佐所请,他要在北口实行军屯,虽然说是军屯,却不让这些卫士去种田,所以在军屯的名义下,其实北口镇进行屯田的还是百姓,而这万余百姓,就是进行屯田的预备人口。 所有的剿匪活动,都是偷偷摸摸的进行的,所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荒芜的北口镇,却在这半年不到的时间中,悄无声息地恢复了它应有的强悍,而且壮大得有些过分,光是驻军都超员了三c四千人。 而且似乎老天也在帮助北口镇的发展,自从八月朱璃带人进驻北口镇,一直到年末,胡人就像睡着了一样,竟然一次都没有前来劫掠,倒是给了他们难得的发展机会。 等李全忠发现了北口镇的情况之后,时间已经来到了广明元年(八八0年),此时的北口已经出现了一只能征惯战的大军,几乎不存在战场雏鸟,所有士卒全都经受过生与死的考验。 没有见过血腥的男子,都已经被剔除出去,让这些人,带领一些强壮的妇人,准备开垦荒地了。 广明元年二月,一个突如其来的军令,惊动了北方大地,甚至正处于发展中的北口镇也不例外,李可举在卢龙节度使掌控范围内,大批征调大军,聚兵范阳,似乎有大的军事行动,朱璃赫然名在其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横马搦战 面对紧急征召,朱璃不敢怠慢,立刻叫上师傅武悼,带领着他亲自统帅的一千两百名越骑,连同张归霸的一千名弓骑,飞奔范阳。 北口镇中,他让郭奇佐坐镇,庞红姑c高远c吕勇三人辅佐郭奇佐留守,以防契丹c奚人的袭扰,同时预防李全忠威武军的动作。 范阳节度使府邸,议事大厅。 李可举麾下重臣汇聚一堂,朱璃身为一镇守捉,官职不大,也不,最主要的是他握有实权,所以可以径直带人进入议事大厅,参与议事。 众人的神色沉着,包括李可举c李全忠的脸色,也都非常严肃。 人都到齐后,李可举轻咳一声,开口道:“乾符四年九月,沙陀人李国昌c李克用父子作乱,攻袭云中,劫掠朔方,十月,诏命,昭义军节度使李均c吐谷浑赫连铎部c白义诚部,沙陀族的安庆部c薛葛部,以及李某,一起出兵讨伐。” “然而李国昌父子异常凶悍,麾下强兵悍将不计其数,历时三年之久,我等惭愧非常,迄今未能平息此事,而这场沙陀之乱,前赴后继陨落的大员,就有数名之多,类似的有前昭义军节度使曹翔c代北行营招讨使崔季康c原昭义军节度使李均c河东节度使李蔚等人。” “今年二月初,沙陀大军兵进太原,新任代北行营招讨使康传圭战败,死于士兵哗变之中,圣人大怒,以李琢为代北行营招讨使,前来监察我等,现在看来,这一战我们不想不打也得打了,毕竟再让沙陀人攻略,就是我范阳辖地,所以我决定亲自率军前去围剿,希望诸公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愿效死命。”听了李可举解释的缘由,议事大厅中,无论文武,轰然应诺。 现在确实如李可举所说,不是他们想不想打的问题,而是非打不可了,身为范阳麾下大臣,他们心中明镜似的,若是放任沙陀大军攻克太原,那么卢龙节度使掌控的地盘就危险了,毗邻太原的可就是恒州,那里可是李可举的地盘。 “好,不过诸公也不用担心,此次征讨沙陀人的还有数位节度使以及各地留守,我们并非孤军奋战,大家尽可放心。” “刘仁恭c朱璃”李可举安慰了下众人,立刻点将道。 “在”朱璃和一名三十来岁的大汉连忙出列,拱手道。 “刘仁恭统领一万镇远军为前军,朱璃为先锋,火速挺进代州,为我等打好前站。” “诺”朱璃和刘仁恭应诺后,相互看了一眼便匆匆而去。 “李全忠” “在” “你统领三威武军,一万镇远军,随我一起为后军,即日启程。” “诺。”李全忠闻言,双眸微眯,却沉声应诺。 大军开拨,朱璃和刘仁恭先行。 这个时候的刘仁恭,并不出名,他的成名战要在五年之后,现在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偏将,和朱璃这个实权都尉之间,倒也没有什么隔阂,二人毕竟全都是亲近李可举一派的人,因此配合上没有芥蒂。 朱璃带领的全是骑兵,行军速度飞快,加上身为先锋,逢山开路c遇水搭桥是他的本分,所以,北口军当仁不让地冲在了最前面。 大军开动,斥候先布,近百人的斥候,全都被朱璃撒似的洒了出去。 现在的沙陀人或许还在太原,谁知道他们下一刻会打到哪里,因此斥候除了探查地形c寻找水源外,最重要的还是探知沙陀军的动向。 大军行进三天后,朱璃已经抵达山西境内,越过蔚州,进逼代州,有探马飞骑来报:“禀报都尉,沙陀人不但攻破太原,就在昨天,他们还拿下了代州,现在先头大军,已经进逼蔚州。” 朱璃闻言,立刻挥手停下疾驰的北口军,身在马背上,转头看向武悼,征询道:“师傅,我们接下来要回军支援蔚州吗?” 现在他已经十四岁了,看起来倒像个十六c七岁的少年将军,不过有时候下决定,他还是有点不自信,只有征询过武悼才放心。 武悼闻言,没看朱璃,而是望向那名斥候,出口问道:“知不知道领军的人是谁?” 朱璃的麾下都知道这位是朱璃的师父,所以那名斥候不敢怠慢,连忙道:“回禀司马,攻破代州的是李国昌的儿子李克用,他现在坐镇代州,令麾下大将高文集进攻朔州,傅文达进攻蔚州。” “傅文达有多少人马,什么兵种?”武悼继续问道。 那名斥候略一思忖,便立刻回道:“大概五万多人,骑c步兵都有。” 听到这些消息,武悼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在蔚c代两州中间,傅文达想要攻击蔚州,必然途经此地。 四下里的地势有些低洼,武道慎重地拿出军用地图,对照着看了看,确定了这个地方的位置,这里是寨南沟,隶属蔚州,四野荒芜,地势低洼。 时值二月,正是新草未生,枯草仍存的时候,而他们刚刚经过的身后不远处,就有一片十分丰盛的枯草,看到这一切,武悼似乎有了定计。 他回头转向朱璃道:“我们带领越骑守在那里。”武悼指了指那片枯草旺盛的地方,随后又转头看向张归霸道:“大郎。” “在。”张归霸连忙上前应道。 “我和朱璃守在那里,正面拦截傅文达,你带领弓骑隐藏起来,看到我们向后逃的时候,你就立刻纵火,再让让你的弓骑自由射击,射完就立即掉头跑路,尽快跟上我们,不准犹豫,更不准贪功”武悼神情有点慎重地嘱咐道,毕竟对方五万人马,自己这边只有两千多人,一个不好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由不得他不慎重。 “诺”张归霸闻言,连忙应命道。 “师傅的意思是我们伏击他们?”朱璃略有所思。 “算不上伏击,只是骚扰罢了,虽然不一定让他们伤筋动骨,但挫挫他们的锐气也好。”武悼自信道。 计议很快就确定了,张归霸也带着弓骑隐藏到了深沟之中,朱璃指挥着千余越骑来到既定的地点列队站好;他自己则立马横矛,站在最前面;武悼驻马站在他旁边,略靠后一点的位置,正在声地向他嘀咕着什么,似乎有所筹谋。 大概两个多时辰后,前面黑压压地涌来无数大军,一眼看去犹如山洪暴发一般,人流肆虐,无处不在,惊得朱璃身后的千余越骑两股战战,几欲转身就逃,好在看到朱璃c武悼磐石般的身影,他们才勉强壮着胆子,待在原地。 对面大旗招展,中间位置,一面特大的“傅”字大旗迎风招展,应该是傅文达的军队没错了。 双方距离里许,傅文达注意到朱璃等人,以及周边无数枯草的环境,神情略沉,稍一犹豫,就勒马挥军停下。 大军轰然停下后,他就指使一名深目虬须的沙陀大将策马而出,远远地就冲着朱璃等人喊道:“来将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某乃徐州朱璃,范阳李公帐下先锋,特在此地恭候诸位。”朱璃拍马而出,大声回道,继而突然又道:“蛮夷之人,敢战吗?” 那沙陀大将闻言,神色一愣,继而脸色一肃,怒喝道:“郎狂妄,既然你找死,就吃你家朱邪胜瓒哥哥一棒吧。”(重复一次:唐代的哥哥,指代父亲) 这个沙陀人明显生性狂躁,根本经不起朱璃的一激,一边喝着,他就一边挥动手中大铁棍,策马向着朱璃砸来。 里许距离,快马瞬间而至,对方出手,正中朱璃下怀,双脚一磕马腹,就挥动双刃矛迎了上去,“乓”的一声,顷刻两人就战了一合。 一击之下,朱璃心中已然有数了,这名沙陀将领力气虽大,武艺倒是稀松平常,回马再战之时,朱璃右手持矛,左手伸到腰畔,虚握刀柄,已经准备必杀了。 二马相近,果然朱邪胜瓒又是一个势大力沉的擂击,朱璃长矛一挑,这次却没有硬接,而是出矛如电,轻击大铁棍一侧,瞬间将大铁棍挑偏。 朱邪胜瓒一击轰在空出,神情略显惊疑,却只能怅然,无奈地继续蓄积力量,准备下一回合;不过他这样想,朱璃可不这么想,错马而过的一瞬,银光乍起,绞杀如练,朱璃腰间长刀悍然出鞘,只听“噗”的一声,一颗大好的头颅就抛上了高空。 “威武c威武c威武”都尉初战告捷,彻底稳住了战战兢兢的北口军,朱璃身后的千余越骑,立刻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呐喊之声,士气瞬间提升了一截。 掉过头来,面朝数万的沙陀大军,朱璃从容遛马,走到朱邪胜瓒的头颅旁边,他用长矛挑起朱邪胜瓒的头颅,向着对面大喊道:“哈哈哈,世人都说沙陀人彪悍勇武,今日一见,不过尔尔,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神情极尽嚣张c耀武扬威之能尽,朗朗之声更是阴阳怪气,讽刺c挖苦c甚至不屑之意,不谙人情世故的人都能听出来。 在加上他用内息催送,话声更是远远传出,话中的藐视之意,昭然若揭,让对面大军中的数名沙陀大将,脸色涨红,暴怒不已。 不等傅文达开口,沙陀大军中又一名大将气愤不过,冲了出来,此人同样深目虬须,看年纪,比起朱邪胜瓒要大上一些,不过依旧是一名二c三十岁的大汉,他一边纵马狂奔,一边大声怒喝:“郎别狂,看我赫鲁取你狗命。” 看到此人,朱璃冷哼一声,将朱邪胜瓒的头颅,向后一抛,越骑之中本,立刻就冲出一名牙兵,将头颅捡了回去,这可是军功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五章 骚扰战 赫鲁使用一把镔铁大枪,同样沉重异常,二人没有任何废话,纵马就杀,枪矛无情,招招致命,不到三合,赫鲁就步入了朱邪胜瓒的后尘,被朱璃一矛划掉了脑袋。 再次临阵斩将,朱璃一方的越骑士气被提升到了顶点,而对面的沙陀大军士气,却悄无声息地降了下去,故技重施,朱璃又挑起赫鲁的脑袋向对方挑衅。 一个名叫朱邪俟厥的沙陀大将,再次冲出了出来,这人更水,朱璃只是纵马一击就贯穿了他的喉咙,顺势划掉对方的脑袋,挑着他的脑袋,大声向向着对面喝道:“沙陀无人了吗,竟然都是这般宵。” 赤裸裸地打脸啊,这一句,可算是捅了马蜂窝,只见对面频频有人纵马挥戈而出,恨不得要将朱璃大卸八块才甘心,现在即便傅文达有心阻止都没用,朱璃来者不拒,半个时辰不到,就在寨南沟这个地方,朱璃一口气,连挑傅文达十三员大将,而且几乎无人能够在他手上走过十个回合的。 到了这种地步,即便是对方再笨,也知道上当了。 沙陀大军士气一降再降,现在更是毫无战意,只剩下对朱璃的恐惧了,而沙陀大将也无人出阵应战了,朱璃一看火候差不多了,似乎十分不屑地看着对面道:“喂,沙陀蛮子,怎么做起了缩头乌龟了?” 朱璃这么一挑拨,身后的千余越骑也跟着起哄了,他们现在的士气可算是高到极限,无所畏惧,齐声跟着朱璃高呼道:“沙陀蛮子,缩头乌龟;沙陀蛮子,缩头乌龟;沙陀蛮子,缩头乌龟” 傅文达闻言,眉头微皱,努力稳住众人的情绪,对于朱璃等人近乎泼妇一般的撩拨,他也只是充耳不闻,只见他“仓啷”一声,拔出佩剑,高呼道:“儿郎们,对面只有千余骑,我们却有数万勇士,为什么一举不碾碎他们呢,大家一起冲,碾碎他们。” “冲啊,碾碎他们。” “冲啊,杀掉朱璃。” “杀啊” 傅文达一声令下,沙陀军彻底爆发,无数人影涛翻浪卷一般地冲向朱璃他们。 这种情况,正是朱璃想要的,这个时候,他猛地调转马头,双刃矛一拖,大声向着越骑将士喊道:“兄弟们,风紧,扯呼。” “风紧c扯呼” 计议早定,如今都尉又下令了,越骑将士怎敢怠慢,响应之声风涌而出,齐齐调转马头,向着蔚州方向飞速逃窜。 远远看去,沙陀大军就像肆虐的洪水,无处不在c追逐c围剿着朱璃等人;而北口越骑,就似疲于奔命的逃窜人群,那逃得是一个迅速,就是急眼的兔子都望尘莫及。 沙陀人追击到枯草茂盛的深沟中时,突然嗅到一股烟火气息,只见四下里无处不在的枯草,不知怎么的竟然被人点燃了,虽然这点火对大军影响不大,但是烟火缭绕之下,非常影响他们的视线。 而在烟火之后,又有一股骑兵影影绰绰出现在那里,傅文达看到这些骑兵,心中骤然一惊,不过马上他就惊觉过来,这么点人应该撼不动他的大军。 只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股骑兵,竟然一边追逐着烟火,一边向着他的大军射起箭来,虽然千余人不多,但大军冲锋,人员散乱,几乎早已没有队形可言,即便是再烂的射术,也能瞎猫碰到死耗子,一射一个准,一波箭雨之后,就带走了他麾下数百精锐的性命。 对方射击不停,一连射了五c六波,粗略估计,至少有两c三千的沙陀精锐,被他们给射杀了。 傅文达大怒,立刻指挥数员大将,领兵前去对付着这突然冒出来的弓骑,可是,对方不等他们上前,就一窝蜂似的向着朱璃等人的背影追了过去,瞬间跑了个没影。 朱璃等人,人人有马,傅文达想要追上非常难,沙陀军虽然也有越骑,不过,这荒山漫野的,谁知道哪里会藏着一波伏兵呢,傅文达不敢冒这个险。 沙陀大军这一战,折损了十三员大将,两c三千的精锐,而傅文达连对方的毛都没碰到,可想而知他现在的心情有多恶劣,就像吃饭吃到苍蝇一样的恶心。 不过,让他想不到的是,这不是结束,更恶心的还在后头,好戏刚刚开始而已。 只要傅文达准备停下来休息,朱璃就会带上越骑跑过来搦战,沙陀大军若是不肯应战,对方就会各种污言秽语,甚至不惜敲锣打鼓地宣扬傅文达十八代祖宗的光辉事迹。 而每当他下令全军追击对方的时候,朱璃就像一只受惊的麻雀一般,立刻带着千余越骑逃之夭夭,而这个时候,另一支由张归霸率领的弓骑就会出现,一阵乱射,放到数千人后,也跟着跑得无影无踪。 两天,仅仅是两天,傅文达几乎都快崩溃了,三天两夜没怎么敢合眼,大军虽然来到了蔚州地界,却损失惨重,五万多人的大军,至少有七c八千人的永远留在了路上,历次大战的折损,也没有这两天的多,都让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距离蔚州四十多里的地方,傅文达就下令安营扎寨,并且士兵分为三波,轮流放哨c巡视c以及休息。 军寨之上,高挂免战牌,暗中却派人前往代州,请求支援,其中重点提出,要李克用派遣几名猛将过来。 朱璃c刘仁恭在蔚州等了一天,才等来李可举c李全忠的大军,朱璃想要拜见李可举,却被李全忠以旅途劳累,明日再说的理由给拒绝了。 当天,吐谷浑的赫连铎c朝廷招讨使李琢c新任代北行守招讨使诸葛爽c代州刺史朱玫c汾宁刺史王重盈c凤翔节度使郑畋c鄜延镇将李孝昌c李元礼等人才陆续赶到,蔚州城瞬间聚集近十万兵马。 这些大佬聚集在一起,第二天就举行了临时会议,朱璃终于有正当理由,前往临时议事大厅拜见李可举了。 临时议事大厅中,在座的不是一方军统,就是地方土皇帝,大家正在紧急磋商着什么,突然一名校来报:“报,檀州北口守捉朱璃,进献敌酋首级十三颗给李都护。” 众人闻言,无不惊讶地看向李可举,李可举闻言,也是一惊,随后就大喜地冲着校道:“哈哈哈,快,快让他进来。” “诺”,校应命退下后,李可举不无得意地环顾众人道:“这是我麾下的云骑都尉,年纪,竟然斩将十余人,真是后生可畏啊。” 看着李可举那嘚瑟的神态,与会诸位节度使等大佬,神情各异,若是此处还有人神情例外的,那就是李琢c郑畋了,这二人都是朝廷忠义之士。 “恭喜,恭喜,李都护有此爱将,此乃天佑我等,想来那李国昌c李克用父子的末日也不远了。”唐廷招讨使李琢由衷地向李可举道贺道。 “不错,我联军之中,正缺少这样果断勇毅之辈。”郑畋附和。 李琢开口了,其他人不能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也不愿拂了李可举的面子,纷纷出言祝贺。 就在这时,朱璃提着一个布袋,里面装着沙陀大将的头颅,进入了大帐,他当先就向李可举拱手一礼道:“李公,朱璃不负重托,此次虽然没有拦截住傅文达,但临阵斩杀他十三员大将,用计杀了他七千多精锐,特来交令。” “好c好c好,如此斩获,实乃大胜,袋子里装的可是敌酋首级,快快倒出来,让诸公一观。”李可举十分开心,他接任卢龙节度使才两年多,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眼下自己的部将阵斩沙陀人十三员大将,可是让他大大露脸的事情,因此他非常积极。 “诺”朱璃拱手应命,随后将布袋口一松,倒立了过来,只听“骨碌c骨碌c骨碌”一阵声响,十余颗深目虬须的沙陀人头颅,便出现在众人面前,有人双目紧闭c脸色有些浮白,有人怒目圆睁c死不瞑目,诸如此类,看得大帐众人一阵唏嘘。 “哈哈哈,这些沙陀蛮子,久承圣恩,却祸害一方,如今看到他们授首于前,李某畅快无比啊。”唐廷招讨使李琢看到这些沙陀人头,不但没有一丝惊恐,反而开怀大笑起来,继而开始盛赞起朱璃道:“沙陀人凶悍异常,没想到朱璃都尉挥手就可斩杀,这份能耐堪称当世猛将啊,李某定然呈报陛下,为朱都尉请功。” “是啊,很多人都自称猛将c骁将c悍将的,可是却被沙陀人杀得胆寒无比,就像太原的伊钊c张彦球c苏弘轸等人,当时被吹嘘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结果怎么样,我看啊,给朱璃郎做陪衬都不配。”诸葛爽附和李琢道,不过他这话语说的似乎有些过了,伊钊c张彦球c苏弘轸再怎么说,也是因为抵御沙陀人而死的,拿死人说事,倒是有点不厚道了。 不过此刻在坐诸人,无人出言置喙,也都纷纷附和起来,大有捧杀朱璃之嫌,有人捧就有人踩,俗话说“文无第一c武无第二”,文人相轻,武人同样也会彼此较劲,看不顺眼。 在座的几位以勇武著称的武将,看向朱璃的神色就不对,甚至有人十分不屑,不过这些人,也只是暗暗地将这股不服藏在心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薛阿檀 客套之后,就商讨起对付傅文达来,傅文达虽然兵少,却采取守势,粗略估计,傅文达也有四万三c四千之众,平叛军虽然双倍于对方,但是想要一口吃下对方,也不容易。 一天的商讨,却毫无结果。 隔天,蔚州联军,开始硬攻傅文达大寨,疯狂攻击了一整天,战果不理想,损失惨重。 继而大家又站在一起商讨,依旧没有好的办法,傅文达现在就像缩头的乌龟,磐然不动,如此时间过去了三c四天。 代州李克用派遣的援军到了,而且一下又来了三万多人,同行的还有数员大将,这种情形,让武悼见了,私下里暗骂这些节度使c刺史等人,人头猪脑,只会坏事。 若是趁着李克用援军未到之际,就吃掉傅文达,情况肯定能变得不一样,现在好了,大家即便实力悬殊,也相差不多了,看来一场硬仗是跑不掉了。 翌日。 不等联军前去骂阵,蔚州城下就来了一员大将,他粗壮有力c面色微醺,手持一杆大铁棒,麾下一匹大青马,带着寥寥千余越骑来到蔚州城下,开口喊道:“徐州朱璃听好了,快快出来送死,你家薛哥哥在此,特来取你狗命。” 伫立在城墙上的众人,一见有人前来搦战,神情就微妙了起来,各怀心思。 武悼站在朱璃身侧,看着城下的那名自称姓薛的将领,低声对朱璃道:“这是一个冲破天关的高手,你对上他,胜负难料。” 朱璃闻言,眉头微皱,平静回道:“对方既然点名要战我,我岂能避而不战。” 嘴里这样说着,他就准备向李可举请命,前去会会这个姓薛的沙陀人大将,不想还不等他开口,李全忠就大声向李可举道:“都护,我麾下有一员悍将,名叫张存,亦有万夫不当之勇,这个姓薛的卖相虽然不错,定然不是张存的对手。” “唔,全忠麾下的悍将手也痒痒了,可是人家挑战的可以朱璃,他们上怕是有抢功之嫌吧?”李可举斜睨了对方一眼,语气淡漠地道。 “都护此言差矣。”李全忠执着道:“平叛是大家的事情,不能什么事情都让朱璃做了,那我等岂不成了摆设。” 他说话声音特别大,根本不怕别人听到,他如此一说,如果李可举还是执意让朱璃出战的话,倒是让人感觉他有驭下不公之嫌。 “好,就让张存出战吧。”李可举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带一丝情绪道。 张存是一名看起来十分凶悍的将领,应李可举所允,张存路过朱璃身边时,挑衅似的向他瞥了一眼,朱璃对此,毫无反应,让他讨了个无趣,这才快步离去。 战鼓声响,张存披挂整齐,在数千威武军的簇拥下,提矛而出,径直奔向姓薛的沙陀大将,距离老远,那名姓薛大将就对他喝道:“来者何人,可是朱璃?” “难道不是朱璃就不能战你吗,我乃”,一句话尚未说完,只听那名姓薛的沙陀大将,脸色忽变,突然怒喝道:“既然你不是朱璃,那薛某就无需知道你的姓名,还是拿命来吧。” 他纵马而起,铁棒燎天,以迅猛无敌之势,在张存尚未来得及回话之际,就窜到他的面前,只听“噗”的一声,张存连人带马,只是一击,就被姓薛的沙陀武将,一棍砸成肉饼。 他甚至都没有施展出像样的抵抗,话都没说完,就这么死在对方的铁棒之下。 姓薛武将,斩下张存的头颅,挑在铁棒上,大声向着蔚州城上的方向喊道:“朱璃,你自己不敢出来,竟让一些送死的货色前来,是看不起我薛阿檀吗?” 他声音很大,遥遥传到城墙之上,听到声音的众人,几乎刷的一下,都看向李全忠,张存如此不堪一击,众人不是瞎子,有目共睹,难道这就是你李全忠说的万夫不当之勇吗? 李全忠此时,面色涨得通红,他有心解释,不过看到众人怒视过来的目光,还是讪讪地将解释咽了下去,心中只是一个劲地暗骂张存。 他没想到自己努力向李可举施压,这才获得的出战的机会,本以为能够轻松夺得首功,不想竟然一败涂地,平白让人笑话,心中岂能不恼。 “哼”看到脸色涨得发紫的李全忠,李可举不满地冷哼一声,回头看向朱璃,就打算示意朱璃出战,替自己找回颜面。 不想代州刺史朱玫开了口:“李公,看来范阳也不尽是猛将,不如这一战见识一下我代州猛将的厉害吧,杨彪,你去会会那个什么薛阿檀吧。” “诺”一名体量庞大,壮硕惊人的汉子排众而出,拱手应命道。 “速速将薛阿檀的人头拿上来,本刺史正好差个上好的酒樽,就用他的头骨给本刺史当酒樽好了。”朱玫煞有介事地冲着杨彪嘱咐道,环顾众人c顾盼自雄。 “诺。”杨彪配合着拿起一对大锤,迅速地走下城墙,看来是帮他的主子去摘薛阿檀的人头了。 不过,杨彪没注意到,朱璃看到他时的神情是多么诡异,这杨彪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要将朱璃兄妹煮了吃掉的泼皮,不想,他现在竟是跑到了朱玫的麾下,可笑的是朱玫还说见识一下代州的猛将,杨彪分明是徐州人好不好。 虽然自古代州人杰辈出,但你拿一个徐州人,让人见识一下代州猛将的厉害,就不怕代州的先烈们,会气得从坟坑里跳出来吗。 随着杨彪的离开,众人的视线再次投放到战场中,战鼓再起,杨彪纵马提锤而出,薛阿檀见到杨彪,这次连问都没问,纵马挥棍杀上,因为根据情报,他知道朱璃是个使矛的的武将,这人手中的大锤这么明显,干嘛浪费口舌相问。 他爆发得突然,刚刚来到战场上,尚未来得及通名报姓的杨彪,只来得及匆忙举起大锤,就听“轰”的一声,薛阿檀只是一击,杨彪手中的大锤就被轰飞了出去,巨大的力量,将他的虎口瞬间震裂的开来,双臂再也无法自持,整个人在马上都显得摇摇欲坠起来。 对于他的情况,薛阿檀嘴角翘起一抹冷笑,双方错马之际,薛阿檀面对手无寸铁c神情骇然的杨彪,只是顺手一棍,杨彪那庞大得犹如肉山一般的身体,就“轰的”一下,砸在地上,显然已经只剩下一堆烂肉了。 这一幕,让蔚州城上的众人见了,无不骇然,继而又表情诡异地看向朱玫,刚才他可是十分自信地吩咐杨彪砍下薛阿檀人头的,还大言不惭地想要用对方的人头当酒樽,可是现在呢,仍旧不过一个回合,杨彪就被对方轰杀了,难道这就是你朱玫身为代州刺史的自信吗。 众人虽然没有出声,但那若有若无地看过来的目光,足以令朱玫脸色发紫,羞愧难当起来。 两战两败,依然阻止不了众人抢功的贪欲,世上之人,多的是认不清自己的人,没有人会认为自己不行;朱玫之后,又有王重盈c李孝昌c李文礼,最后就让连赫连铎也不示弱,纷纷拿出号称万夫不当的大将,冲出去抢夺首功。 一刻钟的时间,薛阿檀,连挑联军七员大将,让城墙上的各位节度使c刺史等人,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再看薛阿檀,他依旧气定神闲c从容淡然,似乎只是顺手打发了几只苍蝇罢了,这一幕让众人的信心出现了动摇,还是李琢率先开口乐,不客气地道:“算了,你们的那些万夫不当的猛将,还是带回家去称王称霸吧,他们除了送人头,提升对方士气,还能做什么,我看还是有请李公爱将,朱璃都尉出战最好。” 如果说李全忠抢功,让李可举不爽的话,那么接下来那些不甘之辈,一个接着一个送自己的麾下去送死,倒是让李可举暗暗开心了起来。 他心中甚至恶意地雀跃着,去吧c去吧,死的越多越好,等你们撑不住了,我再派出朱璃出战,那个时候,方能显示我麾下猛将的厉害。 终于等到李琢想到了朱璃,而其他人此时再也不插嘴了,李可举也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就转过头,对着朱璃道:“朱璃,既然是李国公的提议,你就去会会这个薛阿檀吧。” “诺”朱璃早就准备出战,只是一直被人抢先,此时早已准备就绪,应诺一声,就立刻带着武悼,率领着本部千余越骑,冲出了城门。 蔚州城下,薛阿檀好整以暇,突见蔚州城门再次大开,一将玄盔钢甲,挎刀提矛,年岁不大,正是他得到的消息中,关于朱璃的描述。 见到朱璃,薛阿檀精神一震,他连打马上前,拱手向着朱璃道:“来人可是徐州朱璃?” “正是朱某,薛兄不是早就指明要战在下的吗,怎么会不认识朱某呢?”朱璃慎重地望着对方。他是第一次对战这个时代重量级的大将,之前又有武悼提醒,再加上他对五代十国历史,那一知半解的听闻,都让他不敢觑对方。 李存孝无人不知,尤其是喜爱猛将的人,更是知之甚详,了解李存孝,就会必然知道薛阿檀c安休休这两个人,这二人可是李存孝身边的哼哈二将,想不知道都难。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七 临阵突破 “哈哈哈,久仰大名,却素昧谋面,不过一看郎就是个英雄人物,如此年轻,真是不敢想象,听闻你阵挑傅文达十三员大将,能与你这样的高手过招,实乃人生幸事。”薛阿檀唏嘘不已,他向来喜欢和强者交手,自然也十分崇拜实力强悍的人,屈服于李存孝就是证明。 二人寒暄过后,就是蓄势备战,在朱璃的眼中,此刻的薛阿檀好似一座铁塔一般,对方虽然随意端坐在战马上,竟然给人以无从下手的感觉。 而在薛阿檀的眼中,朱璃同样如此,他势若虓虎c盘踞睨视,无论从任何角度进攻,都会立刻遭到对手凶厉的反击。 两人驻马相持片刻,发现若想一击必杀掉对方,都是没有机会的,看来只有先交手过招c再寻契机,两人似乎心有灵犀,竟然同时怒喝一声,纵马向对方杀了过去。 薛阿檀大铁棒依旧举火燎天,向着朱璃的脑袋,当头砸去,朱璃冷睨无惧,横矛相拦,“乓”的一声,朱璃承受到薛阿檀的全力一击,他自己倒是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可是他胯下的战马却出现了异样,出现了一瞬间的颤栗。 机会虽然稍纵即逝,朱璃能感觉到自己战马的不妥,薛阿檀这样的高手,不可能感觉不到,这个机会他怎能放过,铁棒搭在朱璃的长矛上,顺势左滑,压制朱璃无法腾出手,待到错马之际,他突然伸出一脚,迅猛地踹向朱璃的坐骑。 二人手上较量,皆是双手持兵,对于薛阿檀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大出朱璃意料,不过他现在也不是雏鸟,瞬间就有了决定。 既然你要攻击我的战马,那么我就击攻击你的战马好了,他就不信薛阿檀的战马能经受得了他的一击。 薛阿檀想要踢伤他的战马,朱璃不闻不问,径直抬起一脚向着薛阿檀的战马踢去,这可是两败俱伤的战法,如此无赖,让薛阿檀一阵骂娘,对方的战马铁定不如他的战马,他可不愿意两败俱伤,脚到中途,立刻转向,攻向朱璃踢来的一脚。 “砰” 双脚交击,谁也没有占到便宜,第一回合,可以说是半斤八两c不分伯仲。 回马再战,薛阿檀仍旧举火燎天式,意欲故技重施,他倒是想知道,即便朱璃能够经受得了这样的攻击,他的战马到底能支持几个回合呢。 可是,他的目的一眼就被朱璃看穿,战马靠近途中,朱璃左脚微磕马腹,战马立刻向旁边倾斜着驰去,朱璃将双刃矛向着腋下一夹,就这样直挺挺地疾刺薛阿檀胸部,他倒是要看看,到底薛阿檀的当头一砸快,还是他的奔刺一击快。 又是同归于尽的招数,倒是让薛阿檀气的牙根痒痒,却也无可奈何,轰天一式未竟,立刻铁棒下放,竖棒猛格朱璃钢矛,“乓”的一声,薛阿檀再次惊险地格开朱璃一刺。 二马靠近,朱璃长刀挥出,泼天银练,快如闪电般地挥刀疾斩薛阿檀的头颅。 薛阿檀格开朱璃的长矛用的是双手握棒,此时二人邻近,他已经来不及再伸手去拔腰下的佩刀了,不过面对朱璃的快刀,他仍旧不慌不忙,铁棒骤然回拉,一端正好触碰到长刀之上,“当”的一声,又是险而又险地撞开朱璃长刀。 第二回合二人仍旧无人建功,只是这个回合,朱璃主攻,薛阿檀主防,倒是让朱璃稍占上风。不过薛阿檀无论气力c武艺都不在朱璃之下,经验c境界更是在他之上,一时受挫并不算什么。 二人御马飞纵c兔起鹘落,在蔚州城下战得个昏天黑地,草屑纷飞。 朱璃的依仗一直就是他的怪力c以及速度,才能和一流境界的武将一争长短的,然而这个薛阿檀,他的力气却不再朱璃之下,弄得朱璃唯一的凭仗只剩下速度了。 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智者所取,朱璃瞬间将速度发挥到极致,竭力抢攻。 然而即便是这样,薛阿檀仍然防守得滴水不露,久攻必乏c久守必失,二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因此每时每刻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应战。 蔚州城下,龙争虎斗c看得无论是沙陀军一方的将领,还是蔚州城上的各位大佬,都目眩神离,惊叹不已。 他们这个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做无双猛将,什么叫做万夫不敌之勇,类似张存c杨彪之流,也敢号称万夫不挡之敌,简直就是笑话。 黄沙狂舞c幽光乱闪,大战盘缠,经久不息。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不说这两人如何了,只看他们的战马,简直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可见这场大战的艰辛,二人交手已多达两百回合有余,依旧不分胜负。 就在这时,朱璃一个马失前蹄,害得整个人随着战马一下子就向前栽落下去。 如此突兀,让薛阿檀惊喜莫名,这个机会,他怎能放过,铁棒抡起,照着朱璃的脑袋就是雷霆一击,趁你病要你命,战阵之上没有仁慈,久经沙场的薛阿檀比谁都懂这个道理,战马不好,也是对方命不好,怪得了谁? 眼看朱璃已经无从抵御,脑袋即将开花,骇得敌我双方,所有大将c大佬都有些痛惜不已。 这突然的一幕,让站在城墙上的李可举扼腕不已,他恨,他恨他自己,明明有此猛将,却没有想到事先给他配备一匹好马。 五代之时,重武轻文,但凡身为一方大员,很少不通武艺的,朱璃遭受到这样的厄运,明眼人一下就看出其中关窍,非是朱璃不行,而是他的战马太挫了。 而站在蔚州城下,为朱璃压阵的武道更是睚眦欲裂,抱恨不已,想要出手救援,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早知如此,他就不让朱璃冲上去了,只要自己肯出手,来十个薛阿檀也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懊悔是没有用的,很多联军大佬,以及众多将军已经闭上了双眼,不忍再看下去,他们心中同时有着一种明悟,无论如何都要给自己找一匹好马,朱璃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而对于这些,朱璃恍然不知,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脑袋,将要在薛阿檀的那根黝黑的大铁棍下,被砸得稀巴烂的下场了。 恍恍惚惚之中,他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桎梏,他的武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训练已经达到了破限境的极限,也就是二流武将的巅峰程度,生死一发之际,那种大极限c就是所谓的天关,凸显得那么清晰可见,明明力量还可以再大一点c明明速度还可以再快一点c明明听力还可以再敏锐一些等等,却由于这个桎梏的限制,却偏偏达不到,这就是生而为人的悲哀,理论中的程度似乎永远也达不到,若不是濒临生死,他怕是一辈子也休想感受到这种桎梏。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脑海中的《山海经》再次出现了,洪钟大吕般的声音随之而来:“大騩之山,有草焉,其状如蓍而毛,青华而不实,其名曰{艹狼},服之不夭。”(这个字一直查不到,又不能随意修动,只好以这个形式表现出来了。大括号内的是一个字,草字头下面加个狼) 青色的怪草闪现而出,瞬间化为星星点点的莹光,消失在朱璃的身体之中,就在莹光消失殆尽的刹那,令朱璃绝望的那种桎梏c那种限制身体无法再次提升的限制,犹如暴露在阳光下的春雪一般,立刻消融殆尽了,而随着这个限制的消失,朱璃的各方面能力,瞬间暴增到一个无法想象的地步,别的不说,光是速度的提升就让人骇然。 以此刻朱璃的情况,连一直给他压阵的武道都绝望了,可想而知,是多么危险,在众人看来,他已经陷入了必死之局,可就是在这个必死的境地下,瞬间的十分之一时间,不,甚至是瞬间的二十分之一的时间都不到,朱璃在这种不可能的情况下,悍然出手,电光火石般地横起钢矛,顺手一挥,只听“乓”的一声,薛阿檀倾尽全力c甚至压上他座下战马的力量,人马合一的必得一棒,就这么的被半跪在地的朱璃给轻易格挡开了。 矛c棒相交,朱璃倒是没有感受到什么,可是薛阿檀却骇然起来,仿佛就在这一刹那之间,他的双眸几欲瞪出眼眶。 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庞大得令人窒息的力量,撞在了他的铁棒上,他那一铁棒,擂中的仿佛不是朱璃的钢矛,而是一块万年陨铁一样,震得他双臂发麻,虎口欲裂,瞬间就使不出力气来了。 好在朱璃也十分惊异,他正处于刚刚突破的一瞬,暴涨的实力和身体的动作还不协调,没有立即发难,要不然,死的可就不是朱璃了,而是他薛阿檀。 薛阿檀连同他的战马,都被朱璃的一格甩到一边,甫一落地,他就虚拖着铁棒纵马飞跃而去,远远地避开这个诡异少年,到达自认安全的距离,这才缓缓地调转马头,看着有些愣神的朱璃,有些憋屈而又故作豪迈地道:“朱璃,我敬你是条汉子,今天你战马不济,我们就此罢战吧,你没有战马,即便我胜了你,也会让人说我薛阿檀胜之不武,这绝非大丈夫所为也。”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无意夺权 嘴上虽然说得冠冕堂皇,实不知,他是怕了。 刚才那种令人窒息的力量他见识过,而且不止一次,除了那个神一般的人物李存孝外,他还是第一次从另一个人身上,再次感受到这样的滋味,让他不敢继续再打下去了。 朱璃突破骤然提升的实力,较之李存孝虽然有些差距,但也不是他薛阿檀能够抗拒的。 话一说完,不等朱璃回应,薛阿檀立刻打马匆匆而去,那离开的样子,哪里像是一个豪烈之辈,倒是有点望风而逃的狼狈象,甫一回到随他而来的沙陀越骑中,他就一副火烧屁股似的大手一挥,立即率领卫士退往大营,连半刻钟都不敢停留。 朱璃现在的情形,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什么情况造成的,那个少年突破了,他突破了人体的大极限,冲破了天关。 回头再想想,自己辛苦了半天,竟然一直在和一个没有突破天关的少年在战斗,即便如此,他还纠缠了这么久,想想他都感到心悸。 这个少年简直是个怪物,更不要说对方现在已经突破了,他百分之百的肯定,自己已经不是朱璃的对手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薛阿檀刚走,武悼就瞬间出现在朱璃的身边,惊疑地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朱璃这个时候已经回过神来,冲着武悼开心地一笑,有点激动地道:“师傅,我突破了,就在刚才,我突破了天关。” “什么,你,你真的突破了天关了。”武悼惊疑不定,不过随后又释然了,如果不是这子突破了,刚才那种情况,又怎么可能保住性命。 再说了,朱璃跟随他学武,已经一年多了,去年正月开始学习,今年也快到三月份了,整整一年零两个月,天资纵横之辈,这个时候突破天关,倒也并不少见。 不过想到刚才那惊险万分的一幕,他还是有些心悸,望向朱璃的神情,自然有些愧疚,这本是一个淳朴简单的少年,唯一的追求就是护佑亲人不受离乱之苦,是自己带他走上这条道路的,更何况二人现在还是师徒,若真的有了闪失,他心中却是难安。 朱璃没有去看武悼复杂的神色,挠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可是师傅,我现在这柄双刃矛太轻了,好像已经不称手了。” 对于刚才的惊险他只字不提,倒是有点神经大条的样子,让武悼释然不少。 不过武器不称手也是事实,从他开始学武到现在,每一柄双刃矛都是出自武悼之手,而且一直都能恰到好处地适应朱璃的使用。 武悼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他也是豪爽之辈,瞬间挥去了刚才那抹阴霾,没好气道:“你叫我现在去哪里给你弄兵器,算了,等回城后,我的武器你先用着,至于你的新武器,我要先掂量掂量你到底达到什么程度,才好想办法。” 这个时候,早有牙兵上前,将自己的坐骑让给了朱璃,朱璃也不客气,翻身上马,和武悼一同返回蔚州城楼。 再次出现在城墙上,朱璃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礼遇,周围无数的目光,烨烨生辉地瞅着他,要知道,他现在只不过是李可举麾下的一个守捉使,虽然挂着云骑都尉的官职,也不是非常显赫。 军阀割据的大环境下,几乎所有被上官看重的人,不是封个刺史,就是挂个二c三品的职位,和那些人比起来,朱璃的云骑都尉c北口守捉的身份确实微不足道。 不说他力抗薛阿檀,就说他以两千多越骑阵斩傅文达十三员大将,击杀七c八千沙陀精锐,就这份能力就不止一个守捉使能够匹配的。 李可举环顾周围众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人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不等这些人和朱璃多说,他就连忙亲自上前,亲热地拉着朱璃的手,拉着他走到自己的座位旁边,嘱咐左右给朱璃安排一个座位,这才郑重地开口道:“朱璃,我有一匹宝马,名叫‘一字板肋玉麒麟’,这次正好被我带了出来,你战马不济差点丧命,是我之过也,自古名剑c宝马赠英雄,这匹名驹我就送给你了。” “呃,李公,这怎么可以?”朱璃有点惶恐,是真的惶恐,跟随武悼这么久了,他可是知道战马和武将之间关系的。 说句不客气的话,良驹之于武将,更胜美女之于男人,那是生死相随c同舟共济的感情,除了贤妻之外,朱璃可不认为多玩几个美女能干嘛,除了让自己更加肾虚一点,也不过平添一丝炫耀罢了。 更何况,夺人所爱,君子不为,现在群雄并起c天下大乱之际,名驹的价值更胜无数美女。 “不要推辞,就算是这次你立下大功的奖励吧,如何?”李可举见朱璃想要推辞,立刻转口道。 “这” “就这么定了,稍后我就让人将‘一字板肋玉麒麟’送到你的军营。”李可举不等他再推辞,毅然决定道,同时睥睨着周围其他节度使c刺史等人,神情说不出的防备。 看来不收也得收了,不收反而会让李可举猜忌,倒不如干脆收下,朱璃心中一定,连忙拱手道:“多谢李公,赠马之恩,朱璃绝不敢忘。” “哈哈哈,这才像话,你最近的一系列表现,让李某十分欣慰,看来你最擅长的还是统帅骑兵,这样吧,李全忠。”李可举见朱璃收下战马,非常开心,随后眉头一动,计上心来,又对着李全忠喊道。 李全忠一听李可举喊他,心中暗叫不好,现在是李可举极力拉拢朱璃的时刻,叫自己准没好事,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他只好出列应道:“属下在。” “我记得,你威武军此次出动越骑一万两千人,你从中拨出一半交给朱璃统领吧,从现在开始,朱璃就是我范阳的明威将军c领中府折冲都尉了。”李可举淡淡地看了一眼李全忠,吩咐道。(明威将军是散官,而中府折冲都尉才是实职,四品下的官职,唐代封官一般都是散官c实职c加勋位组成的,显然勋位李可举封不了他) 对于李可举来说,不趁机摆李全忠一道,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威武军一共五万人,越骑也仅仅只有一万五千人,这次一下从对方手中夺过来四成,他何乐而不为,他笃定这个场合,李全忠不敢不应。 史载卢龙节度使统辖的军队有:经略军c静塞军c威武军c清夷军c横海军c高阳军c唐兴军c恒阳军c北平军,共九万一千四百人,定制。(镇远军是虚构的,以遏制日益壮大的威武军,李全忠背叛李可举,早有预谋,不可能不扩充军队;若是按照一般情况推测,李可举也不可能毫无察觉)。 李全忠闻言,心中暗恨,脸色似乎都要渗出水来,正如李可举推测的那样,这个时候他不敢不应,一个不好,他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永无翻身之地,现在可是为国尽忠的时候,谁敢帮他说话。 大家只知道幽州所有卫士c越骑都是卢龙节度使李可举的,谁知道是他李全忠养的,大战进行到现在,你李全忠寸功未立,或许你有能力,不过大家都没见过。 朱璃的战绩可是货真价实地摆在那里了,让有能力的人来控制骑兵,正是众望所归,而且李可举正好选在各方大佬都对朱璃怀有觊觎之心的时候提出,谁也不会出言反对,以防恶了朱璃。 李全忠只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心里却在滴血,六千越骑啊,那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培养出来的,就是以他现在实力,也要积攒两c三年才成,现在却要拱手让人,他怎么可能不心痛呢。 今日搦战已经结束,众人又没有更好的办法进攻沙陀军,只能早早地散去,朱璃回到军营后,率先带着武悼前去接收李全忠的人马。 依照朱璃的心思,他真不想要这兵马,毕竟这些人的忠诚度不可靠,人家培养几年的人,怎么可能对旧主一丝感情都没有,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如果不能尽快收拢军心,就会落个挨累不落好的下场,甚至更加凄惨。 不过,武悼却信心满满,他恨不得立刻将对方的兵马全部拉过来,所以才迫不及待地催促朱璃前去接收人马。 众目睽睽之下,李全忠虽然心疼得滴血,却不敢有所推脱,甚至连挑拣一番都没来得及,朱璃c武悼就前来接收了,无奈之下,他只好随意分出六千人交给朱璃带走,一同带走的当然还有弓箭c铠甲c以及辅兵,总人数多大一万两千多。 回到自己的军营,武悼立刻将朱璃的一千两百名越骑打散,穿插入六千刚刚接收过来的越骑之中,第二天,他就开始着手分配操练起来,普通越骑的训练,他交给了朱璃,而对于那些校尉c果毅都尉c甚至下府折冲都尉等军官,他亲自训练。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校场抛驹 他的训练非常简单,就是打架,他让对方所有人一起对付他,而他一人独战对方所有人,一天时间,就在这些军官的鬼哭狼嚎中度过了,结果还用说吗,武悼毫发无损,但凡跟武悼对战的军官,全部被揍得不轻。 他这么一搞,倒是让朱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人家能来,心里有没有怨气还不知道,你就上去将别人海扁一顿,这到底是什么训练方法啊。 对此,武悼回答只有一句话:“”揍到他们除了恐惧,再无其他想法为止。”奇葩的想法,奇葩的练兵方式,但这人是他师傅,他能说什么。 傍晚时分,尉迟信亲自送来一匹神俊的战马,这匹良驹浑身雪白,非常特异,充满了灵性,竟似知道自己被送给了眼前的少年一样,一双明澈的双眸,挑衅似的看着朱璃。 它的前额有一道显而易见的黑线,看来就是它名头中“一”字的由来,而它的身体上只有一大块肋骨,清晰可见,“板肋”之名看来就是由此而来的,更令人赞叹不已的是,它的身上竟然若有如无地呈现出鱼鳞一般的纹路,“玉麒麟”之名,看来也不是白叫的。 面对一匹马的挑衅,朱璃怎么可能认怂。 自从乾符六年四月开始,到如今的广明元年三月,朱璃进行骑术训练,已经将近一年了,正常的马上战斗,他还从来没有因为骑术的原因受到过挫折,显而易见,他的骑术已经精熟无比了。 从尉迟信的手中接过玉麒麟,这一人一马就开始杠上了。 朱璃要骑它,而玉麒麟却不让,它不让,朱璃只好来硬的,军营的操场上,就出现了奇特的一幕,很多正在训练的将士,纷纷停下训练,簇拥在一起旁观了起来。 “那个就是我们的将军啊,怎么这么年轻?”有新来的发出疑问。 “年轻怎么了,年轻照样挑杀沙陀十三大将,那个什么薛阿檀,还不是我们将军出马才摆平的吗,若不是因为战马的原因,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有以前的老兵牛气哄哄地道,似乎这一切都是他做的一样。 “一字板肋玉麒麟可是宝马,倒是有好戏看了。”有人幸灾乐祸。 玉麒麟的速度非常快,在朱璃霸王硬上弓后,它就拼命的奔跑,而且,还时不时的撂着蹄子,想要将朱璃抖落下来。 而朱璃呢,他一手紧紧抓住缰绳,一手紧紧抓住玉麒麟的鬃毛,死不松手,双腿紧夹,固定着身体的同时,也迫使玉麒麟奔行的更快,朱璃的力量现在有多大,反正这匹玉麒麟是受不了他这一夹之力的。 而在众人的眼中,似乎只能看到一道闪电飞掠在操场四周,曲线游动,极力跳跃,然而那夹在在电光之中的一抹玄光,却始终屹立不倒,随着闪电到处乱窜。 “昂吭吭”突然,疾驰中的玉麒麟骤然一个驻足,前蹄掀起,长身而立,朱璃一个不及防备,猛地就向马背后方摔了下去。 毫无意外,朱璃一下子就被玉麒麟的这一招从背上掀了下来,可是朱璃的身手,岂非等闲,他的双脚刚一落地,就突然出手,抓住玉麒麟的两条后腿,双臂一较力,惊悚的一幕就出现了,朱璃猛地将玉麒麟举了起来,由于心中还有愤懑,顺手就将这匹良驹甩了出去。 这一幕发生的十分突然,起到的效果却非常震撼,整个大营都被这一幕惊呆了,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起来,就连刚刚进驻这里的那六千越骑,看到这一幕,也瞬间就有了顶礼膜拜的冲动。 这得多大的能耐,才能将如此庞大的一匹良驹,骤然举起,还抛了出去啊。古有项羽举鼎,而今天却有朱璃抛驹,如此霸道c彪悍的一幕,瞬间就降服了近八成士卒的芳心。 敬畏强者,在冷兵器时代,尤其是军伍之中,更是人人皆有,很多人甚至都生出了一种自豪感,能够追随这样的猛将驰骋沙场,千年以后,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将军拥有如此能耐,将来会籍籍无名吗,答案显而易见。 玉麒麟也不是凡俗,朱璃这个举动,也将它吓得一身冷汗,好在它动作敏捷,虽然免不了踉跄一下,但最终还是安然无恙地稳住身形,不过经受了刚才的一幕,它的态度瞬间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竟然“吭哧c吭哧”地主动跑到朱璃身前,亲昵地伸出舌头,舔舐他的手掌,就像一只讨好主人的哈巴狗一样,典型的欺软怕硬的脾性,弄得朱璃哭笑不得。 刚刚抛出玉麒麟之事,事后也让他有些懊悔,好在这匹神驹无碍,倒是让他放下心来,空出来的一只手,也伸了出去,为玉麒麟整理一下毛发,一人一马瞬间亲热得犹如一对热恋中的情人一般,倒是羡煞了无数将士,看来良驹是被降服了。 自二月下旬,朱璃他们就进驻到了蔚州,沙陀人除了派出过薛阿檀前来搦战后,就再也没有了声息,联军几乎天天组织人手向着对方的军寨发起攻击,但取得的成效仍旧不大。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朱璃的北口军,一直都没有什么大动作,一则他现在身份不同,在联军中的地位也不同,鸡毛蒜皮的事,用不到他;再则,朱璃刚刚收拢六千越骑,整顿消化也是需要时间的,对于这一点,李可举心知肚明,同时他也怕朱璃这样的猛将,被别的节度使拐跑掉,一般情况下,还是让朱璃待在军营为好。 这么熬着,倒是有人急了,而且不是别人,正是武悼,他切身地感到一种使命般的迫切感,这也与他为国为民的情怀有关。 因此在彻底揍得那些越骑军官找不到北c确定他们会屈服在自己的淫威下之后,他就怂恿朱璃前去献策,最好快点解决掉沙陀人这个麻烦,也好腾出时间做别的事。 这天李可举c李琢c诸葛爽c王重盈等人,再次聚集起来,讨论对策,朱璃找到刘仁恭,带着他前去拜见李可举。 一听到朱璃拜见,众人连忙让他进去,拜谢之后,朱璃向着李可举拱手道:“李公,属下近日苦思冥想,想到一条计策,或许可以攻破傅文达也说不定。” “唔,明威将军既然有办法破敌,不妨快快说来,让我等参考一番。”李可举尚未回应,李琢就迫不及待地出言道。 朱璃望着李可举,李可举点点头,朱璃这才道:“傅文达的大寨防御甚严,如果从正面攻击,虽然也能有成效,但耗日持久,而且李国昌c李克用父子现在却没闲着,他们一边同我们在蔚州对耗,一边挥军攻掠云州,现在正和吐谷浑族的白义诚部c以及沙陀族的安庆c薛葛部对峙。” “以李克用的实力,击败他们三部是迟早的事情,所以我们必须尽快解决掉傅文达,或是挥军北上,支援白义诚等三方,或是直接挥军代州,围魏救赵。” 说道这里,李琢c李可举c诸葛爽等人频频点头,朱璃说的非常有道理,这个情报大家都知道,但现在的问题就集中在怎么攻破傅文达的大寨了。 “傅文达这么坚固的堡垒,从内部攻破,显然要比从外部强攻要容易的多。”朱璃见众人沉默不语,又继续道。 “你这话说的好听,怎么从内部攻破?”李全忠不屑道。 “不错,若是能够从内部攻破,你以为我们会耗费兵力,从正面强攻吗?”朱玫附和道,而二人似乎和朱璃有仇一般,说话的口气都很冲。 其他人知道朱璃语意未尽,因此只抱着观望的态度看着场中的一幕,对于这二人的态度,也都心知肚明,因为他们一个被朱璃抢了大半越骑,一个被他削了面子。 对于他们的反驳,朱璃没有理会,而是继续拱手道:“我们可以秘密派人进入郊外,找准方位,挖通一条直通沙陀军大寨内部的地道,彼时,只要时刻拿捏的好,让我们的人从地道进入沙陀大寨内部,在配合军寨之外的主力,前后夹击,一起发起进攻,沙陀人的大寨必破。” “地道?”李可举双眸一亮,惊呼道。 “挖地道?”李琢也惊喜莫名,却又患得患失,略显忧虑。 其他众人听了,也闭口沉思了起来,挖地道的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其实非常难,首先要找准方位,你不要一头挖进对方的大军中间,那时候,只要你敢露头,包管进去多少死多少。 其次就是地道深度的估摸,若是不合适,你还没有将地道挖通,对面的人就发现了,这也白费功夫,十分考验挖地道人的掌控能力。 朱璃敢提出这个建议,主要还是因为他身边跟着刘仁恭,这个人可就是以挖地道而雄起于五代的枭雄之一,朱璃相信,既然此人能够借此成名,必然有他的独到之处,只要让刘仁恭接手这个活计,应该没问题,更何况,刘仁恭此时籍籍无名,他迫切地想要雄起,从而急需这份功劳。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章 生擒 李可举好奇地看向朱璃,又看看他身边的刘仁恭,揣测道:“你是想让刘仁恭来负责挖地道?” “不瞒李公,属下正有此意。”朱璃坦然地承认道。 李可举狐疑不已,继而又看向刘仁恭:“刘仁恭,你又多大把握挖通地道?” 刘仁恭闻言,连忙拱手,信誓旦旦地道:“启禀都护,属下有十成把握,若大人不放心,属下可立下军令状。” 李可举见他说的胸有成竹,立刻摆摆手道:“我相信你,军令状就不必了,需要的人手你尽可从自己的麾下抽调吧。” “诺”刘仁恭受命后,兴奋不已,仿佛这泼天大的功劳,已经落到了他的手中一样。 既然朱璃献策,刘仁恭受命,别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计议就这么被定了下来,大会散去,刘仁恭紧锣密鼓地开始行动了起来,而为了配合刘仁恭,联军正面进攻也没有停下,本来是一天一轮的进攻,现在却改成了一天两轮,中午一轮,傍晚一轮,似乎准备和傅文达死磕一般,这样诡异的情况,让傅文达摸不着头脑。 而朱璃针对麾下的训练也进入了再次整编阶段,朱璃从七千二百名越骑中,又拨出三千给张归霸,让他训练成弓骑,至此,朱璃的北口军,已经具备了四千两百名越骑,还有四千名弓骑。 十天之后,刘仁恭不负众望,终于挖通了一条直通沙陀大寨粮仓的地道。 听到这个消息,联军诸位节度使c刺史c军使,尽皆兴奋莫名,当天就商议出攻破敌军大寨的对策。 翌日,中午。 联军似乎发疯一般地压上大半卫士,对沙陀大寨进行了疯狂的进攻,傅文达被迫组织大半沙陀勇士进行抵抗。 李可举麾下,朱璃c李全忠等人,率领着越骑整装待发,其他各方节度使c刺史c军使也不甘落后,纷纷指派自己的越骑准备出击。 而刘仁恭c连同各方统领卫士的都尉c将军,偷偷地潜入地道,向着沙陀族大寨的粮仓聚集,只待信号发起,他们就会烧毁沙陀人的粮仓,就地发起冲击。 正面战场上,联军就像是吃了春药一般的亢奋,就连上午用饭的时候,都不曾歇息,下午未时刚至,联军后方升起了滚滚狼烟,看到狼烟,傅文达一惊,直觉告诉他,一定有什么地方被他忽略了,可是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在傅文达不明所以之时,沙陀人的大寨西北,堆放粮草的方向,突然升腾起无数股浓烟,烟尘滚滚,烈火熊熊,数万大军的口粮,近百万石的粮食顷刻之间就淹没在烈火之中。 看到这一幕,傅文达睚眦欲裂c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不可能,联军怎么会摸进大营粮仓,直到这个时候,他都不明白自己到底疏漏了什么。 大寨之中,刹时传来“走水了,走水了”的惊呼声,四面八方c无数的沙陀勇士突然变得慌乱起来,犹如没头的苍蝇一般,到处乱窜了起来,混乱开始了。 同一时间,从西北粮仓方向,突然冲出无数联军卫士,他们甫一出现,就向着大寨的四面八方冲杀而去,几乎见人就杀c见到帐篷就点燃,一副杀光c烧光c寸草不留的架势。 一见大寨内部走水,营帐被烧,无数抵御在一线的沙陀卫士,根本不顾军官的呼喊,仓惶撤向大寨,脸上布满了惊恐不安的神色,一副见到鬼似的恐慌。 坚守大寨的沙陀勇士仓惶后撤,带动沙陀大寨防线的全面崩溃,趁此机会,联军卫士趁势蜂拥而上c瞬间就有无数人攻入了大寨。 “杀啊,沙陀蛮子粮仓着火了,快点杀啊。” “杀啊,傅文达要逃了,快点抓住他。” “砍下傅文达的脑袋,官升三级。” 联军卫士一边冲杀,一边肆意散播着各种谣言,让沙陀大军更是仓惶得摸不着头脑,混乱更加糜烂。 “回去,他娘的给我回去抵抗。”傅文达气急败坏,顺势砍杀了几个仓惶后撤的沙陀勇士,可是依旧止不住沙陀前沿勇士的溃败势头。 随着沙陀大寨防线的告破,一声沉浑高亢的号角从联军背后传出,这是总攻发起的信号,朱璃听到号令,一挥手中的新铸双刃矛,高呼道:“建功立业,就在此时,兄弟们冲啊。” “杀死一人记一分,得十分者,官升一级,以敌人的首级计数。”朱璃一边纵马飞跃,一边大声鼓舞道。 “杀啊,杀光沙陀蛮子。” “杀啊,冲啊” 不仅是北口军越骑发起了冲锋,其他军阀麾下的越骑同样踊跃争先c奋不顾身,随着越骑穿插c兜袭,傅文达最后坚竖起的那点抵抗力,也被彻底摧毁。 沙陀军兵败如山倒,联军卫士全面压上,攻破大寨,无数越骑从四面八方冒出,悍然冲向敌军大寨。 北口军前方,朱璃一马当先,武悼紧紧跟在他的身侧,四千多越骑紧紧追随,朱璃绕开卫士,从大寨右侧突进,一矛跳开数米长的一段栅栏,纵马冲入大寨之中。 沙陀人虽败,却人数众多,朱璃毫不客气地施展旋矛,重达一百六十斤的纯钢双刃矛,在他手中,犹如灯草一般,被旋转成一扇屏风,玉麒麟冲到哪里,顷刻之间,那里就会割麦子似的倒下一大片沙陀勇士。 朱璃身侧,武悼更是凶悍,杀伐的速度比起朱璃只快不慢,这对彪悍的师徒开道,紧随其后的越骑,只能无奈地挑杀起那些漏之鱼,他们好不容易碰到个一深目虬须的沙陀人,立刻就会有无数的长枪掼出,瞬间将其捅成筛子。 如此杀戮,朱璃心中确实有些不忍,不过他时刻记住武悼说过的那句话:“想想那些无辜倒在他们铁蹄下的百姓,你就不会再生不忍之心了。” 时刻默念这句话,朱璃的北口军就像一把锋利的耕犁,来来回回,在沙陀人的大军中扫荡,半个时辰不到,就淌了两c三个来回。 面对如此糟糕的境地,现在即便傅文达有心回天,也无力实现了。 沙陀大军开始爆发出大范围的溃逃,一道身影瞬间引起了朱璃的注意,那是一个让朱璃终身难忘的身影,猛将薛阿檀。 薛阿檀保护着傅文达,正在竭力向着大寨之外逃窜,他身边除了傅文达,还有数名沙陀将校,而其中一名汉人将十分骁勇,他一马双人,背后驮着一名书生模样的青年,不知何人。 对于这些朱璃只是一眼扫过,他的视线瞬间就被薛阿檀吸引住了,也不知道是谁的麾下这么倒霉,迎面正好碰到这名沙陀悍将,领头的越骑大将,不到十合就被薛阿檀斩于马下。 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虽然薛阿檀算不上朱璃的仇人,但这个人当初差点要了他的命倒是真的,这个时候见到薛阿檀,朱璃怎肯罢休。 纵马迅速上前,从斜下里对着薛阿檀的侧颈就是一矛刺出,疾如闪电,快若流星,骇的薛阿檀立刻汗毛倒数,冷寒直流,这样的声势c这样时机掌控,他不用看他就知道谁来了,联军之中,他只知道的唯有一人有这样的身手。 听到风声,他想都不想,立刻仰身向后倒伏,堪堪避过朱璃这必杀的一击,朱璃身后的武悼看到朱璃又找上了薛阿檀,却不再担心了,自从朱璃突破天关后,他就知道对方已经不是他这位弟子的对手了。 朱璃缠上薛阿檀,而武悼也不闲着,他双刃矛挥出,疾如狂风骤雨一般收割着周围的沙陀其他将校,师徒二人纵横捭阖c大发雄威,骇得傅文达等人瞠目结舌,面色惨然。 薛阿檀那日搦战回来就坦言联军之中从此多了一个高手,明言自己已经不是朱璃对手了,众人也一直都以为联军中只有朱璃一个猛将。 却万万没想到,沙场相逢,在这里突然又冒出来一个,这人也就二十五c六岁,实力比起朱璃更强,出矛挥砍更加犀利,十余员沙陀悍将,被他砍瓜切菜般地,转眼就剁个干净,那人只是大手一伸,在傅文达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就一把抓在他的腰间,顷刻就将他生擒活捉了过去。 傅文达在手,武悼不等他反抗,就顺势一矛杆子,将他打晕,随手丢给身后的越骑牙兵,再次伸手,赫然向着那名汉人将抓去。 不过,在这里可以看出,武悼是个民族主义非常严重的人,见到沙陀人二话不说,一口气杀个干净,而身为汉人的傅文达,以及那名将和书生,他却出手去抓,不愧是杀胡令的缔造者,骨子里就仇恨胡人。 将确实不凡,眼看武悼大手伸来,他身在马背,却突然来个镫里藏身,手中长枪,顺势一招困龙出海,从马腹之下悍然刺出,径直向着武悼的胸前刺来。 这一幕倒是让武悼一愣,轻“咦”一声,伸出的大手瞬间改变方向,一把抓住对方刺来的枪头,另一只手握着双刃矛,轻轻一挥,就刺向将持枪的手腕。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诈城之争 将没有料到武悼的反应这么快,此时变招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他灵机一动,身体马上又向另一侧甩去,竟然凭借双股之力,想要从马腹一侧转到马背上,因为身体的后撤,双手的位置自然也离开了武悼的攻击范围,正好避开武悼的轻轻一刺。 对于将的这种技巧,武悼也是大为赞叹,这是将骑术锻炼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才能施展的马术,换句话说,这位将的武艺很强,但他的骑术更强,正因为他出神入化的骑术,才能一连避开武悼两次攻击。 只是将不知道,武悼自己的骑术早就锻炼到了宗师级,怎么能不知道如何对付他的这种变化呢? 就在将身体甩到战马一侧,尚未翻到马背之时,武悼骤然一脚,踹在了对方的战马背部,整匹战马就在他那股大力之下,猛地就向将藏身的一侧倒了过去。 等那名将好不容易露出头来时,战马已经“轰”的一声摔在地上,把他连人带枪,都压在马腹下面,堪堪只露出一个脑袋。 武悼先是顺势一抓,就将那名书生拽了过来,顺手打晕丢给牙兵,便纵马来到倒地战马的另一侧,这个时候,将还在努力挣扎着从马身之下,费力地向外钻,武悼毫不客气,来到他面前,不等他开口,就双刃矛一翻,用一侧的平面将他打晕了过去。 而朱璃和薛阿檀两人,此时的战斗也快要接近尾声,薛阿檀毕竟是宿将,经验老道,虽然他现在的力气c速度尽皆不如朱璃,不过依靠着长期厮杀的经验,以及出神入化的武艺,他此时还能勉力挣扎。 随着将被武悼生擒活捉,他所保护的人几乎一个不落地全军覆灭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有胆量c和必要继续和朱璃纠缠下去,瞬间便没了继续拼斗的心思。 趁着朱璃回矛之际,他不进反退,突然向着沙陀卫士多的地方,纵马冲了过去,朱璃回马之后,他早就钻入人群之中,朱璃想追却被蜂拥而来的沙陀乱兵阻碍了道路,愤怒之下,他只好将一腔怒气全洒在这些沙陀蛮子身上。 前后不到两个时辰,七c八万人的沙陀大军,死的死降的降,土崩瓦解,剩下的就是乘胜追击,剿灭溃军的事情了。 朱璃没有忙着乘胜追击,而是押着傅文达先去拜见诸位上官。 至于武悼,他正忙着在收降俘虏,这对师徒虽然强悍,除了抓获傅文达等三人,他们几乎一个俘虏都没有抓。 武悼收伏的俘虏,还是守在外围的张归霸收降的,他擒获了不少沙陀溃兵,对于张归霸带回来的俘虏,武悼倒是没有再狠下杀手,他现在正将辅兵组织起来,看押着这些俘虏。 朱璃捆缚着傅文达来到李可举c李琢等人身边,一眼就发现五花大绑的傅文达,李琢就乐了:“哈哈,明威将军果然不凡,竟然活捉沙陀东路大将傅文达,本公自当禀明圣上,为将军请功。” “哼。”傅文达闻言,却冷哼一声,他这一仗可真是败得稀里糊涂,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联军是怎么冲进他的大营之中的,因此,除了冷哼一声,他无话可说。 闻言,朱璃连忙拱手拜谢道:“多谢国公厚爱。” 李琢现在的职位是光禄大夫c检校尚书右仆射c御史大夫c蔚c朔诸道行营招讨使,可是在此之前,他却是检校吏部尚书c前太常卿c上柱国c陇西郡开国公。 朱璃称呼李琢国公,是因为在唐朝,若是称呼对方在京的官职,更让人有面子,之前李可举就如此称呼过他,朱璃自然记下了。 道谢之后,朱璃就来到李可举跟前,拱手道:“李公,属下在送傅文达前来的路上,突然心生一计,若是成功,定能助李公轻取代州。” “唔,还有妙计,快快说来。”李可举非常开心,当初献策大败傅文达的是朱璃,而负责施行的是刘仁恭,这两人可都是他的人,现在计策大获成功,这蔚州一战的首功,是非他李可举莫属了。 也正是因为朱璃之前的计策成功,让李可举对他的建议不得不重视,这才毫不犹豫地催促着朱璃快说。 李可举发话,朱璃不在犹豫,开口道:“李公,这个时候,如果我们佯作沙陀溃兵,带着傅文达逃往代州,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恩?”李可举闻言,眉头微皱,顺着朱璃的思路推测道:“若是傅文达率领溃卒逃到代州,代州留守的沙陀人,必然会放你们入城,介时再来个里应外合?” 顺着朱璃的思路,李可举毫无意外c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这个结果。 “李公英明。”朱璃顺势捧了对方一句。 “哈哈哈,好,好,果然妙计。”李可举双眸一亮,大声笑道。 “不错,此计可行。”李琢的眼神也是一亮,连忙附和道,随后他又神色肃然道:“不过此计贵在神速,若是施行,就要和溃兵比速度c抢时间,宜早不宜迟。” “嗯。”众人都不是笨蛋,默默点头。 “国公,朱某愿意以傅文达为诱饵,飞骑诈城。”代州刺史朱玫,突然出言道,言毕,他看了一眼李可举,沉声道:“这次大败傅文达,全是李都护及其麾下的功劳,我等却寸功未立,都护大人吃肉,也该给兄弟们留口汤喝,所以都护大人就不要和我们抢这份差事了,更何况,朱某身为代州刺史,夺回属地,责无旁贷,请国公c李都护成全。” “不错,本单于也有此意。”吐谷浑的赫连铎,也连忙出声附和道,他们吐谷浑憋在云州,四面受敌,只有依靠唐廷c才能苟延残喘,而若想从唐廷获得更多支持,必然要有所表现才是。 “属下等人愿意同往。”鄜延镇将李孝昌c李文礼也立刻拱手附和道。 “王某也有此意。”王重盈不甘人后道。 这个计策是朱璃献的,傅文达也是朱璃的北口军生擒的,这诈城飞夺代州的任务由朱璃来完成显然最好,可这个时候,作为招讨使的李琢却皱起眉来,正如朱玫所说,朱璃屡建奇功,而其他人却寸功未立,若再不让他们立功,他李琢本人遭人非议事,怕就怕这些无法无天的军阀会暗中使坏。 无奈之下,李琢只好看向李可举,似要征询他的意见。 看到李琢的目光,李可举心下就有些腻味,他有心争抢这份功劳,但又怕引起众怒,造成不良的后果,毕竟打顺风仗的时候,上官最忌讳麾下大将获得的战功不均。 无奈之下,只好道:“那就由你们去夺代州吧,我们率领大军为尔等后援。” 见李可举让步,李琢松了一口气,只好歉意地看向朱璃。 对此朱璃神色如常,却拱手道:“李公,国公,沙陀溃败,无数溃兵散布在蔚州四周,属下请命驻留蔚州,剿灭这些溃兵,这样一来,不但可以让本地百姓免除兵灾,也能获得一些俘虏,用作他处。” 李可举闻言,略一沉默,就点点头:“嗯,你考虑的不错,剿灭这些溃兵就交给你吧。” 现在虽然大败了傅文达,沙陀士卒也投降了大半,但仍有许多溃卒逃匿消失了,这些人要么正在逃往代州的路上,要么就藏匿在蔚州附近,逃回去的还好说,那些藏匿起来的沙陀溃卒,对老百姓来说才是最危险的,确实需要有人来负责清剿。 辞别李可举c李琢等人,朱璃回到了大营,将飞夺代州的消息告诉了武悼,武悼闻言,眉头微皱:“哼,虽然出乎意料,却在情理之中。” “师傅何意?”朱璃愕然地看向武悼。 “你能献出趁机诈城的计策,已经具备了洞察先机的统帅素养,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你的成长很快,我很欣慰;而朱玫c王重盈等人排挤于你,抢着要飞夺代州,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武悼悠悠地道。 继而他又拍拍朱璃的肩膀,大有深意地道:“不过你不要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记住,一个势力的壮大之始,最关键的先决条件,就是人口,所以收拢溃兵,聚拢人口,对我们来说,其实比打赢一场大战,更有利。” 朱璃闻言,认同地点点头,如果没人,什么事情都干不成,以武悼之能,身在草军时,照样要韬光养晦,等待时机,可见无论如何,有人才好成事。 师徒浅谈片刻,就由武悼坐镇大营,朱璃c张归霸c张归厚c张归牟四人,分成四队,展开地毯式的搜索,仔细地展开了进剿沙陀军溃兵的旅程。 三月中旬,朱玫以傅文达为人质,诈城成功,在李可举c李琢的帮助下,联军轻取代州,彻底截断了李克用与太原方向的联系。 四月初,李琢重金收买了攻下朔州的高文集等人,朔州沙陀军投降朝廷。 中旬,李琢统领联军,在朔州桑干河一带,和李国昌c李克用的回援大军展开大战,此战,沙陀军中出现数名猛将,导致吐谷浑的赫连铎c邠州的李文礼等人不幸战死,李克用父子大败,带领残军,逃往鞑靼。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计议 这些都与朱璃无关了,他在蔚州收缴沙陀溃兵近两万余人,战马近万匹,从中挑选出被迫入伍的汉人男丁五千人,充入麾下越骑,剩余的沙陀俘虏c战马,以及粮草,全都被武悼秘密押往北口,让郭奇佐c庞红姑处理。 那名被武悼擒住的将,名叫史俨,在武悼的劝说下,选择了投靠朱璃,被朱璃任命为牙将,朱璃随即就将麾下两百牙兵,全都交给他来负责,同时又在越骑大军中挑选了六百人,充入牙兵,至此他的牙兵数量达到八百人。 牙兵,就是亲军,俸禄最高c装备最精良c战斗力最强的军队,无论是对于任何大将来说,基本都是如此。 史俨比朱璃大两岁,骑术精湛,投靠朱璃后,因为身为牙将,类似亲兵统领,几乎和朱璃朝夕相处,二人年龄相仿,时常切磋骑术c武艺。 一个多月下来,朱璃的骑术突飞猛进,虽然比史俨还差点,但也非常微弱,史俨同样有收获,他的武艺增长了很多。 而被武悼抓获的另外一名书生,名叫郭崇韬,年龄比朱璃大三岁,比史俨大一岁,和史俨两个都是代州人,李克用攻破代州后,史俨被逼入伍,郭崇韬由于是读书人,被征召进入军中,负责文案之类的琐事。 史俨投降不久,郭崇韬也投靠了朱璃,被朱璃送往北口,交给郭奇佐调教,五月初,李可举凯旋而归,提拔刘仁恭为蔚州刺史,镇守蔚州。 至于朱璃,他让朱璃回师北口,静待朝廷封赏,朱璃虽然是他的麾下,但这次大放异彩,朝廷不可能不封赏,在朝廷封赏下来之前,李可举不可能越俎代庖。 再说了,朝廷再怎么封赏朱璃,朱璃依旧还会是他的麾下,他相信朝廷不会搞什么离间之类的鬼把戏,对于像他这样割据一方的节度使,这种把戏,尤其是在这个时代,根本没用,朝廷也不会枉作恶人的。 回到北口,朱璃开始整顿大军,他亲自统领的大军有八百牙兵,八千多名越骑,而将领只有史俨一个能拿得出手的,所以他立刻提拔了张归厚c张归牟二人为都尉,让他们各自带领两千越骑,自领一军,他自己仍旧统帅四千人。 步兵同样扩充了不少,高远的刀盾兵扩充到了五千人,吕勇的排矛手同样扩充到了五千,就连庞红姑的庞勋旧部,也扩充到了五千人,朱璃离开之前,他们三人的部下加起来才不过九千人,现在每人又扩充了两千多,这一切当然都是武悼的主意,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如此拼命的扩军。 (史俨:史载他曾跟随李克用讨伐过黄巢,现在的年纪应该只有十五c六岁;郭崇韬:出生于八65年) 广明元年六月,唐廷封赏下来了,李可举虽然没有升官,不过他节制的地盘变大了,因为赫连铎等人的战死,李可举节制的范围,由原来的九州之地,增加到了十三个州,唐廷又将云c朔c平c营四州,全部划归到他的节制范围。 而唐廷加封朱璃为朔州刺史的官牍文牒,却被李可举截留在了范阳,他必须慎重考虑一下,让不让朱璃去做这个刺史。 旬日,李可举邀请了尉迟信c尉迟槿兄妹进入了书房,针对此事进行了商讨。 尉迟兄妹正襟危坐,神情泰然地望着李可举,说实话,李可举确实将他们兄妹当成了自己的亲近子侄,对他们倒是没什么忌讳,就直接开口道:“郎,朝廷任命朱璃为朔州刺史,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尉迟信闻言,诧异地看了李可举一眼,随后又瞥了一眼自己的妹妹,他发现尉迟槿闻听此言,眉头微皱,神情有些雀跃c又有些担忧,便拱手道:“李公,朱璃是我的好友,绝对信得过。” “唔”李可举听了尉迟信的话,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转向尉迟槿:“娘,你怎么看?” 俗话说女生外向,更何况尉迟槿对朱璃似乎情义不浅,唐廷任命朱璃为朔州刺史,让她十分开心,毕竟这是唐廷对她意中人的认可,可李可举心有疑虑,又让她非常担心。 毕竟朱璃现在效忠的对象可是李可举,上有迟疑,乃是为人臣子的大忌;她知道若想说服李可举外放朱璃成为一州刺史,一定要有一个让他信服的理由,或是解除他的疑虑,略一思忖,她便恭敬地回道:“李公,朔州不过是下州之地,不知李公担心什么?”(唐时,刺史分上州刺史c下州刺史,上州刺史正四品,下州刺史从四品,朔州辖县只有三个,是下州) 李可举闻言,神情微蹙,正色道:“以前你们没来,檀州只有镇远军和威武军,我和李全忠只能形成抗衡之局;自从你们来了以后,我安排朱璃成为北口守捉,目的就是为了在檀州,从军力上压制住李全忠,我有镇远军c北口军在手,互为犄角,定能让威武军不敢妄动分毫,这是其一。” “其二,朱璃为郎挚友,但是我对他了解很少,不知道若是让他成为一方刺史,将来他会不会脱离我的掌控。其三,冲锋陷阵c运筹帷幄,本都护亲眼见证过他的能耐,自然不必多说,可他治政方面的能力如何呢,能不能坐稳这个刺史呢?” 听了李可举的担忧,尉迟槿神情稍缓,温声道:“既然李公知道李全忠包藏祸心,早晚必是范阳的心腹之患,一直压制c监视他是远远不够的。” “我们之前就商议过如何对付李全忠,一切以打压c削弱为主,但这样的机会毕竟很少,耗时日久,若是李公不放心,就主动出击吧,可以让李全忠进袭沧州,攻打义武军王处存。” “王处存身为义武军节度使,受命节制沧州c定州c易州,可如今定州c易州都在李公治下,他定然不会甘心,早晚必会图谋定c易两州,既然李全忠c王处存都注定是我们的敌人,让敌人互相攻伐,无论结果如何,得益最大的都是李公。” “这样一来,不但驻扎在檀州的镇远军可以解脱出来,而北口一镇之地,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镇远军独霸檀州,契丹人c奚人若是还敢来犯,就是自找不自在。” 说道这里,尉迟槿望向李可举,李可举面带微笑地迎上她的目光,点了点头:“娘真乃女中诸葛c再世孔明,可惜你身为女儿身,不然李某定然要重用于你。” 尉迟信听了李可举之言,神情奋然,附和道:“李公,不是郎自夸,我家妹乃文武全才,比我这个大兄可强多了。” “李公岂不闻,昔有平阳公主散家聚兵,合七万娘子军,为高祖争取天下,立下不世之功;文德皇后(长孙皇后),运筹帷幄c贤而能谏,为太宗登顶至尊,开创大唐盛世立下无数功勋。” “有唐以来,女子参政盛事不胜枚举,像太平公主c上官大家(上官婉儿)等女中诸葛c女中巾帼,不胜枚举,传下来的佳话无数,妹自幼励志,效仿先贤,从未懈怠过。” “哈哈哈,郎之言,倒是不错,娘之才,确实出乎李某所料,尉迟兄有了你们这双儿女,倒是可以含笑九泉了。”李可举欣然附和道。 三人恭维c谦逊一番,话题又回到是否让朱璃出镇朔州刺史的事情上来,李可举此时神情放松不少,毕竟李全忠才是他的心腹之患,尉迟槿既然已经献策帮他解决这个大麻烦,剩下的就是用人方面的考量。 尉迟槿乘势再谏道:“李公,朔州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这个李公应该比槿儿更清楚,那是预防狄人的重要关隘,雁门关c唐隆镇都需要重兵驻守,尤其是如今年代,更不可轻忽。”“槿儿认为,若有人能够坐稳朔州,这个人一定要能文能武,北拒狄人,南抗诸雄,不然,朔州对于李公来说,就是一个耗粮c耗兵的无底洞。” “朱璃与我们兄妹相交匪浅,对他的才能我们还是知道一些的,不提他个人如何勇冠三军,就说他麾下文还有郭先生这样的佐下,武有武悼c张归霸这样的悍将,窃以为朱璃乃是为李公镇守朔州的不二人选。” “李公,郎也赞成朱璃出镇朔州,朔州并非一般地方,北有契丹c奚人袭扰,东有党项虎视眈眈,南有代州朱玫这样的枭雄,若是李公派遣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前去,朔州前景实在令人堪忧。”尉迟信诚挚地道。 尉迟信附和尉迟槿之言,并非是一味盲目的顺从妹妹,他有他的想法,尉迟槿对朱璃的情义他岂能看不出来,而他虽得李可举器重,却毕竟势单力孤,若是妹以后真的嫁给了朱璃,朱璃现在能够镇守一方,无疑也能让他在李可举心中占据更大的分量,即便以后李可举对他这种器重淡了,他外有朱璃这样的外援,进退之间,就会从容很多。 一见尉迟兄妹,不遗余力地力挺朱璃,李可举心中自然放心不少,他地位显赫,却至今无子,族中更是人才匮乏,让他失望苦恼不已,可以说尉迟兄妹的到来,恰好填补了他后辈无人可用的空缺。 时下,军阀割据,任何一方大员,雄踞一方的时间都不长,不是他李可举不自信,而是无数所见所闻,让他不得不有这方面的长远打算。 以他和尉迟阗的交情,他可以毫无保留的相信尉迟兄妹,若是将来自己有个闪失,他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族人,今日种下的善果,一旦真有那么一天,以尉迟信兄妹的秉性,应该同样不会怠慢他的族人吧。 一念至此,他就有了决定。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决定 六月的天,炎热中,散发着诱人的躁动。 北口郊外,一处简易的凉亭中,朱璃的对面,跪坐一位一身书生袍服c颜比宋玉c貌似潘安的娇俏郎君,不过朱璃知道,这是个西贝货。 “朱璃,本公子费尽唇舌为了争取了朔州刺史一职,你打算怎么报答我。”李可举最终决定将唐廷的敕封,转交给了朱璃,尉迟槿自请前来传达圣意。 朱璃毕竟是现代人的思维,看着同样才十四岁c就出落得如此清新动人的丫头,再加上他们彼此熟络的关系,就没好气地道:“怎么回报,莫非娘子想让我以身相许不成。” 尉迟槿闻言,粉腮瞬间涨红,凤眸却瞪得滚圆,一副掐死朱璃的嗔怒模样,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发作出来,转而目光闪烁地看向别处,出言道:“说起来你也真是劳碌命,先是从潭州一路辗转跑到了洪州,又被我带到了幽州,刚刚替你争取了个职位,又碰到沙陀人进袭,不得不出征蔚州,这才刚回来,马上又要前往朔州,朔州可不是什么安稳的地方,你就没有什么打算不成。” “有什么打算,师傅本打算将北口打造成我们的大本营的,现在看来又要黄了。”朱璃无奈道,天下将乱,奔波流离的,并非他朱璃一人,如今中原百姓,只要能活着就很开心,他有什么好抱怨的。 “朔州可比北口大多了,你不妨将朔州经营一番,将来以为固地,不过这次你们师徒怕是要分开了,唐廷敕封你为朔州刺史,而李公又加了一条,他似乎对你有什么考量,就敕封了武悼为云州刺史,显然要分化你的力量,不过好在朔州c云州连成一片,也方便你们彼此来往。” “现在就分化我的实力,莫非李公有了应付李全忠的办法?”朱璃闻言,稍一思忖就疑惑道。 “嘿嘿,还不是为了让你当上这个刺史,我只好再给他想个办法解决李全忠喽。”尉迟槿白了朱璃一眼,没好气地道。 “啊,你又给他出什么主意?”朱璃一愣,狐疑地看向伊人。 “算不上什么好办法,只是一招驱虎吞狼之计罢了。”尉迟槿无所谓地道,“对了,你很久没有回范阳了,要不要上任之前回去看看?” 尉迟槿突然转移话题,晶眸满是期翼,似乎有所期待,不过看得朱璃一头露水,却不明所以,戏中嘀咕,这都马上要挪窝了,他还有时间回范阳吗? 朱璃c尉迟槿二人乍聚倏散,清谈一番,就此离别。 朱璃立刻召集众人宣布尉迟槿带来的消息,在北口简易的明威将军府中,众人来齐后,一边用餐,一边商议着事情。 这也是朱璃安排的,模仿后世聚餐议事的陋习,特地犒劳一下大家。 宴饮中丫头朱凝儿娇俏地跪坐在兄长的旁边,正捧着一只大鸡腿啃得不亦说乎,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神彩。 “朝廷敕封将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李可举现在才将文牒送来,说明他对将军已经有所顾忌了。”郭奇佐听到消息后,喝了一口水酒,惬意地眯着眼睛,淡然道。 “我有什么值得他顾忌的?”朱璃不解。 “若武某没有料错的话,李可举必然找到了进一步削弱李全忠的方法,不然他不会这么快就分化我们的势力,既然他有办法削弱李全忠,就用不着我们替他牵制威武军了,这个时候显然就会对我们加以控制,毕竟有李全忠的前车之鉴,他这么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武悼三两口就啃完一只肘子,出言解释道。 坐在郭嘉身侧的新人郭崇韬,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其实这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北口毕竟弹丸之地,朔州虽然形势严峻,却毕竟是一州之地,更能让将军您大展拳脚。” “不错,朔州久经离乱,民心思安,既然李可举决定让将军出镇朔州,我们就不妨将重心迁移到朔州,朔州再穷,只要我们大力发展c苦心经营,必然能够成为根基之地。”郭奇佐微蹙着眉头,开口附和道。 “唔,先生莫非已有计较,不如说来听听。”武悼双眸一亮,看着郭奇佐道。 郭奇佐闻言,没有拒绝,而是稍稍皱眉思忖了片刻,开口道:“不管什么原因,李可举既然有了决定,我们现在也只能听令行事,再说了,脱离北口也有脱离北口的好处。” “北口是李全忠c李可举现在博弈檀州的要冲,我们脱离这里,从而免去了身处风口浪尖上的危机,此其一;正如崇韬所言,北口毕竟弹丸之地,作为根基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既然尉迟娘为将军出镇朔州耗费了一番唇舌,我们就不能辜负她的好意;进驻朔州c经营朔州以为根基,和我们的以前的方略根本没有悖逆之处,只是地方换了一个罢了,此其二。” “其三,朔州虽然穷困,可朔州以西有一块宝地,若是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块宝地纳为治下,大事可期c大事可成。”郭奇佐神情振奋,环顾众人,十分笃定地道。 “莫非先生说的是河套?”武悼眉头微皱,继而双眸一亮,连忙问道。 “不错,正是河套,河套现在被党项人占据,宥州刺史拓跋思恭现在是党项人的首领,虽然自封为宥州刺史,其实却控制着整个河套的五州之地;狄人不善耕作,如此宝地却让他们用来蓄草放牧,确实可惜,不如让给我们,只需最多三c五年经营,整个河套必然能够成为我们最稳固的粮草基地。”郭奇佐解释道。 “好,河套确实是个养民c养兵的好地方,它完美地被黄河护在关内,只要大力发展水军,结合我们的步骑,这个地方我们还是有信心守住的。”武悼附和道。 朱璃闻言,心中不由得想到后世的一句话,“黄河九害,唯富一套”,郭奇佐眼光果然毒辣,一眼就看出了河套的不凡,简直就是未仆先知的典范。 不过,他仍有疑虑,出言道:“师傅c先生c诸位,现在北口军中,组成卫士的大半都是以前的匪徒,他们的家人都被我们迁徙到了北口,若我们离开了这里,他们的家人怎么办,李公绝不会允许我们迁移百姓前往朔州的,难道我们就放任他们不管了吗,若是这样不仅卫士心思不定,我们又于心何忍?” “这个容易,若李可举真能解决威武军这个麻烦,北口只需陈兵数千,以现在的防御设施,保护百姓,防备狄人劫掠一定不是问题。”郭奇佐立刻出言建议道。 闻言朱璃点点头,北口的城墙,在将近一年多的持续加固c拓宽,已经不下于一般的坚城,而且狄人南下,北口军只需要防守一面,数千大军坚守这里,确实足够了。 郭奇佐见朱璃认可,话锋一转,再次建议道:“朔州有两处需要重兵驻守的地方,一处是雁门关,我们必须抢在朱玫的前头,派人驻守此处,这样我们以后在面对南面的代州,就掌握了主动权,此后任何人执掌代州,都不敢对我朔州轻举妄动;其次就是唐隆镇,将军可令人在这里铸造雄关,北防狄人,只要守住这两个关口,再加上将军陈兵鄯阳,南北形成呼应,可保朔州不失。” “郭先生此言有理,武悼叹服。”武悼拱手一拜,确实对郭嘉的建议十分钦佩。 “那师傅的云州怎么安排?”朔州既然有了安排,剩下的就是云州的筹划了。 “哈哈哈,既然李可举将云州交给武某,自然不用你操心,我自有手段将云州收归己有。”武悼自信地回道。 他这么说,在场众人却无人觉得他是在说大话,毕竟朱璃的一身本事可就是这位教出来,徒弟就如此出色,更何况身为师傅呢。 朱璃闻言,同样没有质疑,开口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分工一下吧,我先说下自己的安排,若是大家觉得不妥,就提出来。” 众人微笑地点头颔首,以示赞许。 “我意让高远出镇唐隆镇,带领麾下铸造雄关,就叫偏头砦好了。”偏头关的前身就是以唐隆镇地形为基础,结合周边地势建立的,朱璃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让这处雄关失去他本来应有的赫赫威名,仍旧用“偏头砦”为其命名。 “归霸兄率领飞骑,火速前往雁门,抢在朱玫之前,抢占这里,希望还来得及;郭先生c郭崇韬c史俨跟我前往朔州;师傅带领庞家娘子c吕勇c归厚兄前往云州;归牟兄带人坚守北口,诸位意下如何?” “诺”闻言众人立刻毫不犹豫地应命道,根本无人提出质疑,倒是让朱璃有些不明所以,而武悼c郭奇佐c胖娘子微笑地看了他一眼,却不曾说破,任由他自己去思量。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免税免租 朔州,位于雁门关以北,桑干河上游。 朔州北靠长城,毗邻契丹草原,一直饱受契丹c奚人等异族的欺压,向来都有苦寒之地的名头,偌大的地方仅仅只有三县,人烟稀少,可见并非易居之地。 朔州三县分别是马邑c鄯阳c和常宁。 朔州治所鄯阳,就是刺史府所在的地方,朱璃等人计议已定,就马上行动起来。 留下张归牟统领骑c步兵共五千人镇守北口,其他人各自开赴目的地。 鄯阳刺史府门口,朱璃刚刚抵达这里,迎面就走来两人,左方一人,幞头襕衫,做文士打扮,却龙行虎步,仪表堂堂;右边一人粗壮黑脸,看起来倒是有点像是年画上的李逵。 “属下张审,刺史府长史,见过使君。”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拱手道。 “属下周德威,刺史府司马,见过使君。”粗壮黑脸的年轻人同样拱手道。 朱璃闻言,瞥了对方两人一眼,神色有些狐疑,漠然道:“两个月前,这里还被沙陀人侵占过,你们两人怎么会没事?” 张审闻言,神情愧然,再次拱手道:“不瞒使君,沙陀人攻进鄯阳时,我二人兵少力寡,被他们抓了起来,后来李国公招降了高文集,我们才被放出来,使君到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都是我们二人打理政务的。” 听他这么一说,朱璃神色稍缓,将朱凝儿从一名骑马的侍女手中接过,回头嘱咐道:“高远,你带领麾下直接前往唐隆镇吧,那里不能缺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契丹人就会打过来了,到时候缺什么,你尽管跟我说好了。” “诺”高远没有犹豫,应命之后,就大手一挥,带着五千多刀盾手径直开赴偏头砦而去。 至于张归霸,他早就率领麾下弓骑,连同朱璃派给他的三千卫士,飞速赶往雁门关了,此刻怕是已经占据了那座雄关了吧,毕竟朱玫身为代州刺史,却在之前丢失了代州,即便唐廷继续用他镇守代州,必然也会有一番考究,他现在怕是还待在治所中,望眼欲穿地等到诏令吧,就别提四处攻掠了。 “郭先生,崇韬兄,麻烦你们二人先跟张审c周德威了解下情况,等下再告诉我,我带凝儿先去看看住处。”朱璃向郭奇佐c郭崇韬吩咐一声,恳切地道。 “诺”郭奇佐c郭崇韬却连忙应命,立刻走向张审和周德威。 朱璃让史俨先将越骑送入城中军营,他自己则是带着朱凝儿还有两个婢女,进入刺史府。 刺史府好大,它不仅规模宏大,气势磅礴,形体还十分俊美c庄重大方,数十间的房舍整齐俨然,华美而不纤巧c舒展而不张扬,古意盎然,活力十足,让人有一种舒朗之感。 前厅十分宽敞,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穿过前厅,迎面是一座庞大的二层阁楼,阁楼两边还有十几栋楼,彼此之间,用廊道相连着。 右边是一个十分开阔的练武场,左边是池假山,一条整洁宽敞的青石道竖穿在二者之间,从前厅直通中间的阁楼。 阁楼一层十分宽敞,这里应该是用来议事或者举办宴会的地方,穿过阁楼,就是内院,内院布置比较雅致,层次迥然,主侧分明。 内院后面还有一处院落,却是一处花园,曲径通幽c池突石,亭台阁,拱桥依水,倒是一处休憩c游赏的好地方。 “大兄,这个地方好大,要是阿郎c阿娘在就好了。”朱凝儿跟随朱璃将整个刺史府逛了一遍,开心之余,却突然开口憧憬道。 朱璃抚摸着她的脑袋,沉默了少顷,温和地道:“凝儿想他们了吗?” “嗯,阿郎c娘亲去打坏人,还说很快就会回来,可我们都过了一个新年了,还不回来,是不是我们走得太远了,他们找不到我们了?”朱凝儿脸忧郁,苦兮兮地说道。 朱璃闻言,心中发苦,他一直都没有放弃对父母的寻找,早在神门寨时,他就拜托过尉迟槿,让她帮忙打听父母的消息,却一直没有什么结果。 来到北地,双亲的消息更加渺茫了,朱璃还好,他只有淡淡的伤感,而且大部分都是这具身体的自然反应,毕竟他现在的灵魂,来自后世,没和这一世的父母相处过,思念c和担忧没有那么刻骨铭心。 而朱凝儿却不同,丫头又长了一岁,可心情却没有以前那般开朗了,反而经常会忧心忡忡起来,一方面是由于父母消息渺茫,另一方面也是朱璃陪她的时间太少的缘故吧。 不行,得给妹妹找点事情做,人一旦有了事情做,所思所想就会集中的多,那样也能分散她的注意力,同时还要加紧追查父母的消息才是。 朱璃叫来一位牙兵校尉,让他去城中打听,他要给朱凝儿找一位老师,再买几个机灵活泼的适龄婢,好陪朱凝儿玩耍。 兄妹两人安顿妥当,也替郭奇佐c郭崇韬在内院收拾了两个房间。 傍晚时分,郭奇佐c郭崇韬c张审c周德威四人前来拜见,朱璃将他们带到书房,几人坐定后,郭奇佐就开口道:“使君,朔州的情况已经整理出来了,共三县之地,约六千余户,人口大概三万多人。” “怎么会这么少?”朱璃一听,大吃一惊,一州刺史,好歹也相当于现在的市长,一个市的人口,竟然才三万多人,平均算下来,也就是一县一万人左右,这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使君:唐时,对刺史的称呼,到了朔州,朱璃就是走马上任的刺史了) 朱璃神色有异,顿时让张审有点不安,他连忙解释道:“使君,北地苦寒,向来人口就不多,朔州在玄宗时,人口最多时也只不过只有八万多人,近几十年来,兵荒马乱的,现在能有三万多人,已属不易了。” “如今年景,外有契丹经常前来劫掠,内有军阀混战不止,现在还有三万多人,已经是邀天之幸了。”郭奇佐闻言,长叹一声,对着朱璃道。 “我从檀州带来的人马,接近一万五千人,加上辅兵,也有将近三万人,朔州一州之地才三万人,这还要包括老人c孩子c和妇孺,这些人怎么能够养的起这一万五千卫士?”朱璃神色难看,向着郭奇佐c张审四人质问道。 调任朔州,他的粮草带的不多,加上以前剿匪时的积攒,最多也只能够支撑两个月,心里岂能不着急。 李逵一样的黑脸周德威闻言,连忙开口道:“使君,我们有军屯,应该能够自给自足。” 闻言,朱璃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主战部队我要训练成职业军人,军屯最多只能依靠辅军,但即便有军屯,这也是后话,我们的粮草支撑不了多久了。” 郭奇佐见朱璃说的十分坚定,眉头一扬,计上心来,拱手道:“使君担心粮草?” “不错。”朱璃坦然道。 “属下有一策,可解燃眉之急。”郭奇佐双眸微眯,淡淡地道。 “唔,郭先生既然有办法,就快快说来吧。”朱璃神情一震,看向郭奇佐,连忙催促道。 郭奇佐一见朱璃迫不及待的神情,不敢再卖关子,开口道:“朔州地处北方,长城以北就是草原,既然契丹人可以年年越过长城来劫掠我们,我们何不去劫掠他们呢,杀其男丁,掠其妻女,抢光他们的牛羊。” “若是一切顺利,牛羊可以当做军粮,也可以向百姓换取粮草,女子可以许配给本地男子,甚至是军中卫士,不出二十年,朔州人口必然大增。”郭奇佐侃侃而谈,似乎一点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狄人可以当汉人为猪狗,任意宰杀c抢掠,汉人为什么还要将他们当做人来看呢。 “契丹人的控弦之士可不少,若是因此而引起他们前来报复,仅凭我们这点人马可抵抗不住。”张审闻言,有点担心地道。 “哼,谁说是我们干的,分明是马匪做的,牛羊c女子之所以会落在我们手中,只不过是我们从马匪手中抢来的战利品而已。”郭嘉云淡风轻地说道。“更何况,现在的草原上,那些契丹人的部落中,还有很多汉人同胞,他们正在任人凌辱c为奴为婢的苟且偷生着,若是将这些汉人带回朔州安置,同样也能增加本州的人口。” “好,就这么定了,至于百姓的赋税,就说本刺史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是三年之内,境内百姓免租免税。” 此言一出,立刻让张审c周德威看朱璃顺眼了起来,他们二人毕竟是久在朔州为官的,也是本地人,朱璃这样的赦令,受益的可都是他们的乡亲啊,由不得他们二人不感激。 “对了先生,你从卫士中抽调一些机灵的卫士,你负责培养成细作,专门供你调遣,刺探朔州境内的达官贵人,本刺史既然说了要免租免税,若是有人胆敢逾越,中饱私囊,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朱璃阴沉地再次说道。 “诺”郭奇佐欣然应命,张审c周德威同样没有质疑,他们也恨那些打着官府的名义,欺压乡里c鱼肉百姓的官吏,自然大为赞同朱璃的这个决定。 “郭崇韬,你和张审两人就负责处理刺史府中的其他政务吧,对了,优先帮助民众解决困难c倡导教育,在城里c乡镇c甚至村落,鼓励兴建私塾,设定奖励,必须落实到实处。”朱璃想到了历史上的唐末时期,那种武人乱起,文人凋零的景象,就重点提出道。 “诺”张审c郭崇韬连忙应命。 “至于周德威,你是武将吧?”朱璃看着黑得跟碳头一般的周德威。 “是的,使君。” “那就跟着我吧,等下我试试你的武艺如何,若是能过我这一关,我立刻提拔重用于你,绝不虚言。”朱璃严肃地看着对方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女子之见 翌日,朱璃测试了周德威的武艺,大为满意。 他没想到,残败凋零的朔州,竟然还有这样的猛将,周德威早已突破了天关,赫然是一名无双猛将,这个倒是让朱璃大喜过望。 历数五代猛将,周德威绝对能够名列其中,只是由于前世的朱璃,一直关注的都是最前面的那几位,这才忽略了他的存在,其实,周德威不仅武艺出众,而且用兵持重,能攻善守,常常出奇制胜,他不仅是猛将,还是一位名将。 周德威身为刺史府的司马,本身就是五品的官阶,以朱璃的位阶,根本就给不了他更高的官职,只好让他平阶换位,封他为越骑都尉,领偏将衔。 让他先在自己的麾下,担任四千多名越骑的主将,朱璃身为刺史,以后这些越骑说不定就只有他统帅了,对他的信重之意,不言而喻。 (刺史府一般设立別驾c长史c司马,上州刺史为正四品官,所以別驾c长史c司马也是从四品;而下州刺史是从四品官,长史c司马只能是五品官,下州刺史的佐官,大多不全设,所以朔州也少了个別驾。) 一切就绪后,朱璃开始实行他们在北口既定的计划,渗透c蚕食党项,同时为了解决粮草问题,他还必须冒充马匪,劫掠契丹人。 党项,羌人的后裔,有党项羌之称,朔州附近最出名的党项部落,就是以宥州刺史拓跋思恭为首的党项人。 拓跋思恭的势力范围包括夏州c绥州c宥州c银州c静州,甚至影响到了胜州,而胜州正好靠近朔州,在朔州的西北方向。 若是蚕食胜州,必然要设法度过黄河,朔州距离黄河最近的地方,那就是偏头砦了,偏头砦向西二十里左右的距离就是黄河。(唐隆镇,以后就称偏头砦,关卡早晚会建好的) 党项人占据的地方太好了,朔州又太穷,朱璃更穷,若是蚕食党项,进而吞并河套,以河套的丰富物产养民c养兵,自然不在话下。 七月,朱璃从辅兵中抽出一千人,交给史俨,让他在黄河沿岸,建立渡口,而他和周德威就开始执行郭奇佐的计策,带领着麾下,越过长城,开始了“马匪”的生涯。 他们将第一战的目标定在了阴山附近,一个两千人左c右的契丹部落上,因为斥候在这个部落中发现了很多汉人奴隶。契丹人抓住汉人,若是男人,就逼迫他们从事繁重的劳役;若是女人,漂亮的就成了契丹贵族的玩物,长相一般的要和男人一样从事繁重的杂役。 目标确定后,他们飞马感到目的地附近,朱璃c周德威商量一番,打算在第二天的黎明时分动手,于是就将麾下藏在隐蔽的洼地之中,饱餐一顿后,就嘱咐越骑休息,静待时间的到来。 一一一一分割线一一一一 话说几天以前,朱璃c周德威,前一天带领麾下出发后,朔州的刺史府门前,第二天就来了三个人,当先一人红马银盔c貌比宋玉,挎鞭提刀,风流倜傥,只是凤目含煞,素面冷然,好像是谁欠了她的钱没还一样。 而在她身后的两人,都是黑马玄盔,粗壮狂蟒的敦实大汉,其中一人双手提着两柄巨斧,另外一人,双手提着两柄巨锤,放眼看去,这两人的面貌还有七c八分相似,应该是兄弟。 刺史府门前的牙兵有人认出了银盔将,连忙上前敬拜道:“见过尉迟娘子,您是来找我们使君吧?”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尉迟槿,朱璃上任朔州刺史,她心中十分欢喜,心中其实有些幻想,她都提示过朱璃,要他前往尉迟府邸,可对方一愣眼就直接跑到朔州来了。 毕竟,古代女子十五c六岁生儿育女的比比皆是,尉迟槿虽然才十四岁的丫头,可早已对以后的幸福憧憬不已了。 俗话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她巴巴地守望着,麾下的丫头都快被她使唤成了望夫石,可一等也不来,二等也没影,这下尉迟槿火了,你朱璃什么意思,刚刚有点前途,难道就忘了老娘不成,她根本不听尉迟夫人的劝告,怒冲冲地披挂整齐后,就带着两名亲近牙将,杀到了朔州的刺史府来。 刺史府门前的牙兵认出了她,倒是让尉迟槿神色缓和了不少,温声道:“不错,你家使君呢,要进去通报一声吗?” 那名牙兵可没听出尉迟槿的揶揄之意,依旧恭敬道:“回娘子的话,使君他昨天就出征了,府中只有娘在。” 牙兵还是将尉迟槿当做自己人的,因此说话十分坦然,不过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继续开口道:“对了,郭都尉也住在府中,娘子如果有事,不妨去找他问问,凝儿娘正跟着先生读书c识字,怕是不得空。” “出征,难道是契丹人打过来了吗,还是哪个节度使攻打了这里?”尉迟槿心下一惊,凤眸之中恚怒隐去,一抹忧色呈现,口中却猜测不已。 牙兵闻言,无奈地苦笑道:“这个某家就不知道了,不过郭都尉他一定知道。” “好,麻烦你带我去见郭先生。”尉迟槿一路的煞气,瞬间丢到爪哇国了,一听那家伙又出征了,就连声向牙兵催促道。 “好嘞。”牙兵很爽快,转身就带着她们三人就进入了刺史府。 刺史府很大,却很空旷,显得人气不足,偌大的刺史府,除了牙兵,三人走了半天,也没见到半个人影,一直走进内院,靠近一侧的阁楼,才见到郭奇佐上面。 “郭先生,你们的使君去了哪里?”尉迟槿“蹬c蹬c蹬”地就爬上了阁楼,根本没有让牙兵通报之类的,望着正在那里写写画画的郭奇佐,张口就问道。 郭奇佐抬起头来,一看是尉迟槿,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先请他们三人坐下,这才犹豫了一下道:“使君昨天已经去了长城北面,嗯,‘打猎’去了。” “打猎?”尉迟槿凤目一眯,望着郭奇佐的眼神不善了起来,打猎要跑那么远吗,跑到长城北面去打猎,这不是明摆着不想说实话吗。 郭奇佐似乎觉察到尉迟槿的神色不对,依旧平静地道:“尉迟娘子有所不知,朔州之地实在贫困,若说荒芜也谈不上,可偌大的一州之地,竟然不到六千户,人口才三万出头,害得使君从北口带过来的一万五千大军,根本就指望不上这些百姓交税来养活了,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粮草c饷银的问题。” “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去长城以北狩猎的?”尉迟槿闻言,神色狐疑,不过随后凤眸一眯,露出一副危险的神情道:“他这是去狩猎呢,还是去狩狄呢?” “哈哈哈,娘子果然聪慧,云朔之地,历来兵祸严重,不过是谁规定的,只有那些胡人可以来劫掠我们汉人,却不准我们汉人去劫掠他们的。”说道这里,郭奇佐的眼神变得狠戾起来,似乎连他自己都想挥刀子冲上去宰几个胡人一样。 不过这般神情,也只是出现了一瞬,就恢复了过来,接着道:“郭某得到消息,契丹贵族正在夺权,相互攻伐不已,于是就建议使君北征契丹,蚕食他们的有生力量,掠夺他们的牛羊c财物c女人,同时解救那些陷入他们手中的汉人,这样既能解决大军粮草c饷银的问题,同时还可填充朔州的人口,有什么不妥吗?” “妥当,太妥当了。”手提双斧的大汉闻言,连声附和道,他叫谢天,尉迟槿麾下大将之一。 “嗯,不错,这个主意不错,若是俺在使君麾下,也去杀他几个胡狗。”手持双锤的大汉,也是连声道,他叫谢地,和他大兄谢天一起效忠于尉迟槿。 尉迟槿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这三个愤青,真是没救了,肃然道:“妥什么妥,先生,你有想过你这样做,会让契丹人将矛头瞄准你们的使君吗?” 尉迟槿反问了一句,她见郭奇佐似乎想解释,不待他开口,又连声道:“我知道以先生之谋,定然不会暴露朔州军的行踪,可是征服契丹人,先生觉得只靠杀戮就能成事吗?” 郭奇佐闻言,眉头微皱,略有所思,他自然知道征服一个强大的民族,单靠杀戮是不能成事的,他之所以出这个计策,首先,就是迫于当前面对的严峻形势;其次,他和武悼在一起时间长了,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他的影响,就连朱璃也不例外,武悼天王,杀胡令的缔造者,骨子里就充满了对胡人的藐视和仇恨,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们第一想到的就是以牙还牙。 见到郭奇佐沉思,尉迟槿又道:“先生的计策,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就像契丹人对付我汉人一样去对付他们,是这样吗?” “不错,难道娘子觉得不妥吗?”郭奇佐好奇道。 “蚕食契丹人,计策的方向没有错,契丹非常强大,若是他们统一起来,势必会成为中原的心腹大患,而作为边关重镇的朔州,必然首当其冲,现在趁着他们各部现在正忙于争夺汉位之时,正是实行计划的好时机,对于你们的这点动作,他们也根本就没时间理会。” “但契丹人也是可以收伏的,对于那些顽抗到底的,杀了也就杀了,可是对于那些愿意投降的,我们也没必要全部杀掉,将他们的家人内迁,控制这些人投降的契丹勇士还是很容易的,只要将他们打散,编入军中,将他们的家人混居在朔州的百姓之中,就不怕他们再反复无常了。” 听了尉迟槿之言,郭奇佐沉默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真有马匪 以郭奇佐之智,这一点他早就想到了,只是受到武悼的影响,念头一出现就被他自动排除了,因为郭奇佐也是汉人,他也有热血,也有民族主义情怀,北地的历史,就是无数汉人屈辱的历史,是胡人用弯刀和铁蹄践踏出来的血泪史,无论任何一个有点民族主义情怀的热血汉人,都不愿意在面对胡人时,妄动妇人之仁,他也不例外。 不过尉迟槿说出来的道理,他不得不承认,她的所思所想才是堂而皇之的征服之道。 认识到计策中的瑕疵,郭奇佐是个明智之士,有错就改,立刻就要派人快马通知朱璃,不过尉迟槿拦住了他,她正好要找朱璃问个明白,正好可以将消息带过去。 这种情况倒是郭奇佐喜闻乐见的,在他心中,这位娘子早就是主母一样的存在了,聪慧c睿智c能文能武,又帮了朱璃那么多,恐怕不光是他,朱璃的麾下几乎都认可了尉迟槿的存在了吧,对她的建议没人敢大意忽略。 二人又聊了些别的话题,时间就到了朱凝儿授课结束的时间了,尉迟槿去见了丫头,陪她玩耍了一阵子,待丫头累了后,照顾她歇下,尉迟槿才领着谢天c谢地向北追赶朱璃而去。 一一一一分割线一一一一 战斗发生在黎明时分,朱璃c周德威带着麾下,人人黑巾蒙面,纵马冲进了契丹人的营地,刹时,火光冲天,人喊马嘶,朔州越骑仿若真的化身为马匪,见到契丹的成年男子就杀,若是对方屈服,就暂时放到一边,打算最后一起处理。 黎明时分,大部分人还在睡梦中,契丹人骤然遭受袭击,仓促组织起来的反击十分薄弱,根本不用朱璃动手,周德威带领越骑就杀得他们屁滚尿流c肢体横飞。 哭泣的声音,啜泣在黎明前的黑夜中,呜咽而无助;濒临死亡前的惨嚎,划破黑暗的长空,显得悠远而凄厉;中间还夹杂着愤怒的挣扎c以及兵戈交击的铿锵声。 听到这些,目睹一切,朱璃突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在造孽。 不过他来自后世,回想起五代时期,契丹人南下,无数中原百姓被任意屠戮c无数良家女子被他们肆意凌辱,无数人家破人亡的记载,他瞬间就坚定了决心。 他又想到沙陀人石敬瑭,以汉人的燕云十六州,给他自己换得了一个儿皇帝,这就是赤裸裸的屈辱,是历史的屈辱,也是民族的屈辱,他心中最后的一丝不忍,瞬间就放了下来。 当今时代,阉人弄权c朋党相争c军阀割据c礼佛成风,上行效,一片混乱,谁曾想到过天下苍生,谁曾想到过民族大义,既然这个时代的人想不到,那么就让他这个来自后世的人来做吧。 突袭进展得很快,又是在黎明前发起的,仅仅两千余人的部落,在四千多越骑的扫荡下,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周德威来到朱璃的面前,拱手道:“使,首领,我们一共歼灭四百多契丹武士,还生擒两百多人,抓获十五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的契丹女子共三百人,汉人奴隶三百多人,其中一百多男奴,两百多女奴,其余全是契丹老弱。” 周德威看了看朱璃那依旧淡漠的神色,继续道:“缴获黄金珠宝约四百余斤,牛羊近两万头,马匹五千多匹,兽皮c兽骨上千斤,粮草五万石有余。” “好,那些投降的契丹武士,就地处理了吧。”朱璃看了他一眼,冷漠地下令道,“还有,立刻吩咐下去,将能带走的,立刻押往偏头砦。” “诺”周德威犹豫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最后却什么也没说,立即应命道。 “慢”就在这个时候,黑幕之中,突然冲来三匹飞骑,当先一人红马银盔,貌若宋玉,挎鞭提刀,正是尉迟槿。 朱璃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不明白她怎么跑到这里了,驱马上前,略带埋怨地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我不来,你就不去范阳了吗,是不是做了刺史,就把糟糠之友,给忘记了?”尉迟槿气势汹汹,怼得朱璃一脸莫名其妙,不明所以。 看着对方一副丈二和尚毛不着头脑的样子,尉迟槿打马靠到近前,玉手一伸,递过一封书信道:“这是郭先生让我转交给你的,自己看吧。” “唔”朱璃茫然地接过信件,展开一看,顿时了然了,郭奇佐让他将投降的契丹武士视情况处理,若能收归己用c就收归己用,虽然和他们当初的商议有些出入,不过以朱璃对郭奇佐的信任,却没有丝毫质疑,随口就对周德威道:“那些契丹武士也一并押往偏头砦吧,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收服。” “诺”周德威闻言,立刻应命,心下长出了一口气,自古杀俘不详,他早就想到了,不过他知道,自己刚到朱璃麾下,还不能完全取得对方信任,即便说了也没用,现在朱璃改变了主意,这是最好的结果。 大军回撤,趁着黎明前尚未散尽的暗色,向着关内行去。 朱璃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谢天谢地那里打听到尉迟槿发火的原因,随后连忙打马跟在与尉迟槿的身侧,轻声地解释道:“不是我不去看你,我是军人,上令之下,必须执行,这个希望你能理解。” “哼,借口,你就去范阳一趟,李公还能处死你不成?”尉迟槿仍旧愤愤不平,不过不待朱璃解释,黑幕之中,又一骑窜出,这是一名斥候,那人见到朱璃立刻跳下马背,拱手报道:“首领,前方出现大股人马,径直向我们开赴而来。” 朱璃闻言一愣,立刻停止了和尉迟槿的解释,一脸肃然地问道:“他们是什么人,有打出旗号吗?” “不曾,不过看起来倒像是马匪。”斥候略一思忖就立刻回道。 “马匪?”听到这两个字,朱璃c周德威c尉迟槿等人,神色诡异了起来,他们打扮成马匪出来劫掠契丹人,却没有想到回程的路上竟然遇到了真马匪,老天爷不带这么玩的。 “他们有多少人?”朱璃有些无奈。 “大概五c六千人左右。”斥候连忙回应道。 “好,德威,你去调派千余骑,随我去看看,我要看看这些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朱璃一夹玉麒麟,头也不回地对着身侧的周德威吩咐道。 “诺”周德威应诺而去。 须臾之间,朱璃c周德威c尉迟槿c谢天c谢地就率领千余越骑,奔向马匪方向。 这里是阴山附近,出现马匪倒也不稀奇,他们这几千人往山中一扎,无论谁想剿灭他们,非数万大军不能竟功。 南归的路线上,涌来一群纵马持戈的马匪,若是只看他们的来势,倒是不像马匪,令行禁止,俨然一副军人的做派,即便和正规越骑相比,差的怕也只是制式铠甲而已,而且他们人人彪悍勇武,充满了狂蟒的气息。 领头三人同样黑巾蒙面,卖相倒是和朱璃他们差不多。其中两人手提长槊,威武不凡,第三人,腰挎长剑,看起来似乎有一股儒雅之风,应该不是武将。 马匪距离众人百米左c右的距离时,就勒马停驻了下来。 “同行?”对面为首之人,异常魁梧,看到朱璃等人的装束,狐疑地发出清朗的疑问声。 朱璃看了他们一眼,朗声道:“是的,劫了一次,正准备回去,希望诸位高台贵手,放我们过去。” “哈哈哈,身在关外,难得碰到同行,不过诸位放心,盗亦有道,黑吃黑这种事情,我们还不屑为之,不过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们,头一遭吧?”匪首显然对朱璃他们很感兴趣,并没有让开的意思,反而八婆似的问了个没完。 “是又如何,大个子,这道路你让还是不让。”朱璃还没开口,谢天就瓮声瓮气地开口冲着对方喝道。 那人瞥了一眼谢天,发现此人敦壮如熊,双手各持一柄巨斧,那重量,粗略估计,一柄就有五c六十斤,两柄少说也有一百二十多斤,一看就是一名猛将。 再看谢天旁边的谢地,他同样双手各持一柄巨锤,那重量只怕不比前者低;至于其余三人,一人挎刀持矛,一人挎鞭持刀,还有一人同样粗壮如虎,手中的兵器也是两柄大锤,那重量只怕比开口搭话的那名斧将,还要沉上一些,看起来更加不容易对付。(周德威是一员锤将,可在《周德威传》中,查到蛛丝马迹。) “哈哈哈,仁兄不要急,路是一定会让的,不过我对你们的身手很感兴趣,大家不妨切磋一下,怎么样?”为首之人,听到谢天的怒叱,依旧没有发火,反而笑吟吟地开口道。 “大个子,想打架,你家哥哥奉陪。”谢天一边叫嚷着,一边策马奔出,手中巨斧抡起,兜头就罩向那名匪首罩去。 “嘿嘿,你的身手或许不错,不过你的对手不是我,老二,这个交给你了。”为首马匪顺势提起手中长槊,只是轻轻一拨,“当”的一声,就举重若轻地拨开了谢天的迅猛一劈,头也不回地向身后的另一人叫道。 好身手,匪首只是一拨之下,朱璃几人就看出对方不简单,这人起码也是个一流武将层次的高手。 “好嘞”马匪之中立刻冲出一人,正是另一名持槊马匪,他长槊横摆,向着谢天奔袭而上。 一见大兄面对两人,谢地不干了,他大锤一挥,就纵马冲了出去,“你们还要脸吗,两个对付一个算什么本事,你家二哥也来教教你怎么做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七章 阴山三贤 只是面对他的冲杀,马匪首领依然面无惧色,长槊再拨,“当”的一声,就将谢地也拨给了身后的长槊马匪,他自己长槊前指,指向朱璃道:“你c我都是首领,敢不敢和我较量一番。” 这种情形,周德威岂能坐视,俗话说的好,主辱臣死,对方竟敢挑衅朱璃,他二话不说就打马挥锤杀了上去,“狂妄,就你也想和我们首领比试,先过我这关再说吧。” 对于这一切,朱璃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他倒是要看看这两个马匪到底有什么能耐,竟敢拦路挑战,不知道他们是真的适逢其会,想要较量一番,还是另有所图。 谢天c谢地激战另一人,转瞬就交手超过二十余回合,打得甚是激烈,却没有占据一丝上风。 而这边的周德威,他力战匪首,同样打得十分激烈,匪首武艺明显高出周德威一筹,甫一交手,就让他落入下风,对方长槊纵横,勇悍绝伦,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过匪首想要再进一步的话,也是不可能,周德威虽然被压制,却异常顽强,对方想要击败他,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 二人大战四c五十个回合依旧不分胜负,周德威如此坚韧,倒是令匪首十分诧异,收起速战速决的念头,开始凝神对付起周德威来。 七十回合已过,周德威明显不支,朱璃一磕马腹提矛冲了上去,同时向着周德威喊道:“德威下来,我来会会他。” “诺”周德威虽然不甘,却也自知再战下去,唯有惨败的收场,荡开对方的长槊之后,就头也不回地策马奔回了本阵,好在对方并没追击。 朱璃驱马行至战场中间,眯着眼睛道:“你要休息一会儿吗?” “哈哈,不用,实话说,不知为何,高某对你总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希望我们之间的比试,不要引起误会。”匪首望着朱璃语出挚诚,似乎发自内腑。 他这么一说,倒是让朱璃一愣,对方的话倒是让他想到了武悼c郭奇佐c高远,自己和武悼第一次见面,对方似乎也对他产生过特殊的感觉,毫不犹豫地就收下自己做弟子。而郭奇佐,也是第一次照面他就决定跟随了自己。 高远更是如此,原来他的志向是誓死戍守北口,可是自从跟随朱璃后,朱璃被调往朔州,要他前去戍守偏头砦,他竟然也没有任何反驳,欣然应命。 难道这个匪首也是名将转世吗,可是为何山海经没有反应呢,不过虽然疑惑,但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思考缘由,对方显然已经冲了过来。 朱璃轻磕马腹,纵马迎上,矛槊相交,金铁交鸣,“咣”的一声,长槊之上涌现的气力,似乎并不比自己低多少,这倒是让朱璃惊疑不已,他现在气力,也就师傅能和他不分伯仲,这突然冒出来的匪首看来真不简单。 朱璃最擅长的就是气力和速度,没突破天关的时候,他仰仗这两样,就可以和突破天关的武将斗得个旗鼓相当,他万万没想到,在这关外,随便窜出一个马匪竟然力量也是这么大。 朱璃虽然略有惊疑,但匪首的惊讶更甚于他,他叫高肃,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十岁就被契丹人抓去做奴隶,他性格坚毅,暗中修炼家传武艺,终于在十六岁时,从契丹人那里逃了出来。 怀揣着对契丹人仇恨,他创建了聚贤寨,八年时间,洗劫契丹营寨不下数十座,救援出无数的北地汉人,女人被他安置在聚贤寨中,男儿被他训练成兵,他带领着这些人,一起纵横关外,专门寻契丹人的晦气,契丹人也围剿过他们,不过他武艺高强,从未碰到对手,力量上契丹人更是没有人能和他抗衡的。 可是今天他见到了什么,两人只是第一击,他就感觉到,从那柄双刃矛上传来的力道,就比他高上一筹,而且这人武艺更是不弱于他,这从交手的角度c时机c精确度就能看出来。 遇到这样的对手,高肃岂能怠慢,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和朱璃战了起来,朱璃岂会怕他,自从突破天关以来,除了和武悼较量过,他还没碰到过一个能够让他全力施为的人。 一时之间,矛光烨烨c长槊飞舞,二人大战非常激烈,战场之上,玉麒麟化作一道电光,纵横捭阖c神出鬼没,而高肃的战马同样不凡,那是一匹高大的青色战马,奔腾纵跃之间,犹如道道青虹,鸿飞冥冥。 战场上的两人之战,犹如电光与青虹之间的大战,彼此纠缠c撕咬争辉,看得旁人眼花缭乱,分不出到底交战了几合。 或许场中,也只有周德威c尉迟槿二人能够看得清楚,虽然看得清楚,但二人除了赞叹,还是赞叹。 尉迟槿见了这一幕,骤然升起一股自豪感,这就是自己看中的人,现在只怕更加威猛了,那势头,怕是自己也不再是他的对手了吧。 二人大战近百回合,高肃已经胸腔冒烟c大汉淋漓,反观朱璃,倒是比他从容了很多,虽然也冒出些许细汗,却没有像他一样,浑身衣服都几乎湿透了。 更何况,朱璃和他之间的交战,腰间长刀一直未曾动用,武悼的武艺,可是可以刀矛齐用的,显然他留了一分实力,主要是因为高肃之前和周德威战过一场,朱璃留刀不出,是为了公平和尊重,对高手的尊重。 气力上的不济,让高肃的反应逐渐慢了下来,再次二马交错之际,朱璃挥矛荡开对方长槊,顺势一划就挑掉了对方的黑色面巾。 一张俊美得犹如女子一般的面孔,骤然展现在了朱璃的面前,如果说尉迟槿扮作武将,貌比宋玉,那么这位匪首,身为真正的男子,他的容貌丝毫不逊色于男装的尉迟槿。 同一时间,朱璃的脑海中,古朴的山海经骤然出现了,洪钟大吕一般的朗朗之音喷薄而出:“高肃,英魂高长恭的在世之身,高长恭,南北朝时期,北齐宗室大将,豪烈忠胆c勇猛绝伦c智计高绝c功高弗敖c富贵不淫,英魂不屈,现世济民,英魂现,归位山海。” 山海经出现的一刹那,高肃望向朱璃的目光瞬间变得不一样了,原本只是钦佩,现在钦佩之中,似乎带有着一种仰慕,那是一种发自于内心c生死相随般的仰慕,还有一股大旱逢甘霖般的惊喜。 而同一时间,高肃身后那名使用长槊的大将,长槊猛摆,逼退谢天c谢地兄弟后,突然摘下面上的黑巾,只见他玉面风流,明眸钢颜,立马横槊,甚是不凡。 而他们身后的那名佩剑儒雅的马匪,也几乎同时摘下了黑巾,这人素面清秀c儒雅非常,一看就是个有学问的人。 随着两人摘下黑巾,朱璃的脑海中,《山海经》震颤不已,洪钟大吕般的朗朗之声,连续不绝:“霍青,英魂霍去病的在世之身,霍去病,西汉名将,民族英雄,‘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发起者,世称冠军侯,提到冠军侯,必言霍去病,英魂不屈,现世济民,英魂现,归位山海。” “王璟,英魂王猛的在世之身,王猛,十六国时期,前秦丞相,堪比微子c由余之贤,三国良相孔明亦不能比,英魂不屈,现世济民,英魂现,归位山海。” 声音宏然,振聋发聩,一下出来三个猛人,震得朱璃有了一瞬间的恍惚,还好,这段时间的历练不是白给的,既然《山海经》给出了提示,朱璃自然深信不疑。 他连忙取下面上的黑巾,收矛下马,向着对面这三名“马匪”走去,而高肃c霍青c王璟三人,好似受到冥冥中的一种牵引似的,同时不由自主地下马迎了上来,两方相遇,三人率先向着朱璃拱起手来。 “某家高肃,见过郎君。” “某家霍青,见过郎君。” “某家王璟,见过郎君。” 朱璃的卖相,看起来也就十六c七岁,但他这具身躯的真实年龄才十四岁,唐朝这个年龄的少年,一般都称呼为郎君,三人不知朱璃是干什么的,但却确定这人必定不凡,能让他们三个看上一眼,就有一种冲动种想要追随一生的冲动,这个少年岂能简单。 他们言罢,就痴痴地看向后者,那神情,就连待在朱璃身后的尉迟槿看着都有些吃味。 要不是她百分之百地确定对面的三个是男子的话,她怕是早就冲了过去,大刀一挥,就斩了这三个妖孽。 说是妖孽确实不足为过,高肃是高长恭的在世之身,而高长恭就有古代四大美男子之一的美誉,虽然重活一世,那英俊的容颜依然让人忍不住的嫉妒。 霍青,霍去病的在世之身,霍去病同样神俊非凡,他身上偶尔还会绽放出一种让人心醉的英武之气,更加让人心折不已。 至于王璟,王猛的在世之身,那一身的书卷气,加上有意无意见显露出来的c那种只有文人才能绽放出的激昂文字c指点江山般的豪气,同样让人怦然心动。 这三人年龄都不大,最长的高肃,看起来也就二十三c四岁,而霍青和王璟是更年轻,只有二十上下,正是风华正茂c峥嵘初露的好年华。 好在这里没有其他女子,唯一的尉迟槿还早已对朱璃情根深种了,她非但没有被对方的气质c俊美所迷惑,反而对他们充满了敌视之意,谁让对面三人一个赛一个的比朱璃好看来着。 “徐州朱璃,见过三位。”朱璃拱手一礼,亲切地道。 “徐州朱璃,哈哈,若是王某猜得不错的话,徐州朱璃,现在应该叫做朔州朱璃了吧,朱使君,王某可曾猜错。”王璟听了朱璃之言,神情一动,立刻叫破了朱璃的身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八章 长安告破 王璟这么一说,霍青立刻惊呼道:“莫非就是那个阵挑沙陀十三大将,生擒傅文达的朱璃?” “然也”王璟盯着朱璃,自信地回应道。 他这么一说,就连高肃也恍然了,感叹地摇摇头道:“难怪,难怪啊,我说咋们兄弟三人,纵横关外七c八年,一直都找不到对手,今天怎么就平白无故地栽了呢,原来是碰到使君了啊。” 感叹一番后,不等朱璃谦让一番,高肃继续道:“朱使君,我们兄弟三人待在阴山也呆腻了,想换个营生,不知使君的刺史府上还缺不缺人啊。” 高肃这个要求提出得十分突然,不过他话一说完,三人就巴巴地看着朱璃,就好像朱璃是什么香馍馍似的。 一见对方开口就要跟着自己,朱璃心中连道果然,只要《山海经》提示到的重生人物,必然都是这么一副模样,见过了郭奇佐c高远,他倒也是见怪不怪了。 拱手道:“三位若是愿意屈就,我朔州刺史府的大门,永远愿意为三位敞开着,就怕会委屈了三位。” 一见朱璃应承,三人立刻高兴不已。 “哈哈哈,使君谦虚了,起码我们现在可以肯定一件事情,那就是使君和我们三人,应该是同道中人啊。”霍青接过话头,望向朱璃身后,全副土匪装扮的越骑,大有深意地说道。 “去,一边呆着去,怎么跟使君说话的。”高肃毕竟年长,再说朱璃这么做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怕霍青这张没辙没拦的嘴巴,会触怒了朱璃,那事情可就不美了,因此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佯怒道。 “哈哈哈,霍青说的对,在对付契丹人的这一观点上,我们倒确实算得上是同道中人。”朱璃不介意地笑道。 既然三人决议追随朱璃,自然北上劫掠的行动,就不能成行了,他们不但放弃了行动,还特地邀请了朱璃等人前往他们的大寨去观摩一番。 聚贤寨设立在阴山深处,只有一条道可以通过,地势险要而绝妙,仿若上天的故意眷恋一般,给乱世的汉民一个避世隐居的好地方,这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绝佳地势。 道尽头却是一方开阔的天地,天地之下矗立起一座大寨,非常庞大,比当初的神门寨还要庞大无数倍,大寨之内阡陌交通c良田千顷c村落迥然c鸡犬相闻,仿若一处世外桃源一般。 粗略估计,大寨中的人口数量也有四c五万人,放眼望去,热闹非常,充满了一片祥和安然的气息。 让朱璃没想到的是,在关外蛮山的一隅之地,竟然聚集了这么多的汉人,比朱璃节制的一州之地,所具有的的人口还多,倒是让朱璃有些赧然。 从高肃的口中,朱璃才知道,这些人曾经都是契丹人的奴隶。如今的契丹内部,贵族彼此倾轧,战乱频发。高肃c霍青在王璟的筹划下,对于落单的部落,逐个击破,这才解救出这么多的汉人,全都安置到了这里。 七c八年的积攒,这里已经改建过四c五次了,才有了如今的规模,待在这里,显然比待在朱璃的朔州还安全。 整个大寨,少说也有一万五千多名精壮之士,其余诸人也大多都十分年轻,新生的幼儿也有不少,毕竟契丹人留下的奴隶,都是年轻的,年老的c孱弱的,都被契丹人残忍的杀光了,他们留下的都是对他们有用的劳力,这个大寨除了女人c幼儿之外,几乎人人都是卫士。 即便不依靠高肃c霍青前去劫掠,大寨中的人也能自给自足,看到这一切,朱璃赞叹不已,对于这些人,朱璃说不动心那是假的,不过他知道,这些人生活在这里,显然比待在朔州更安全。 而且王璟也不建议朱璃将他们迁往朔州,若是迁移这些人过去,也可以,不过必须得等朱璃拥有一块稳定的地盘,而且能够保证百姓的生息平安,这一点,朱璃现在明显做不到。 不过,朱璃随即有了想法,他让霍青c周德威留下,敕封霍去病为果毅都尉,辅助周德威,继续蚕食契丹人,将缴获来的牛羊c细软设法兑换成粮食c铜钱c白银之类的,送交朔州。 随后,他又将阴山的马匪挑选三千人,就带上高肃c王璟二人,连同尉迟槿一起回到了朔州,刚回到刺史府,就立刻封高肃为偏将,代替史俨在黄河边设立渡口,着手开始蚕食党项人;敕封王璟为朔州別驾,和郭奇佐c郭崇韬c张审一起总统政务,将从阴山带来的三千人,连同史俨原来的一千人,一起交给高肃,定下的目标,就是在两年之内悄无声息地掌控胜州,进而向西渗透。 同时,朱璃又将这次擒获而来的汉人女子,以及契丹俘虏中的适龄女子,共七百人,有些是投降的契丹武士的妻女的,朱璃依然让保持他们的婚姻关系,帮助他们在朔州安家落户,没有嫁人的c或者是丧夫的,就配给麾下的将士,当然全靠双方自愿,若有不愿意的也不强求,大多数的汉人女子倒没什么,而不愿意的多是契丹女子。 对于这些好办,朱璃将这些单身的女子分配在辅兵当中,全营将士都可以前去追求,但不能强求,否则斩。 尤其是那些一路跟随朱璃从潭州跑到北地的,优先婚配,北地的本土卫士c越骑暂缓,他相信,周德威c霍青会源源不断地送人过来的,让这些麾下单身的儿郎,在朔州安家,他们对朔州才会更有归属感。 这种婚配,可不单单指朱璃自己的麾下,就连高远率领的那些驻守在偏头砦的卫士,以及张归霸统帅的驻守在雁门关的卫士,同样有机会。 朔州的文治方面,有郭奇佐c王璟c郭崇韬三大智商高绝之人负责,倒是用不到朱璃费多少心思,值得一提的是王璟c郭崇韬二人,这二人在军师谋略方面,较郭奇佐可能稍有不及,但在治理地方,却是郭奇佐拍马不及的。 (王猛:十六国时期政治家,军事家。郭崇韬:五代十国时期后唐宰相,名将c战略家。) 更让朱璃没有想到的是,王璟对于兴办教育c培养人才更是得心应手,信手拈来,彻底补足了郭奇佐c郭崇韬这二位的不足。 时光荏苒,疏忽而已。 广明元年十二月五日。 一则震惊天下的消息,席卷天下。 草军在黄巢的带领下,攻入长安,僖宗皇帝逃往成都。黄巢大将朱温,说服平定沙陀之乱的唐将诸葛爽,诸葛爽投靠黄巢。 大唐京都竟然被草军攻破了,简直让无数人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眼看马上就过年了,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相信天下节度使,这个年没有几个能过得安稳的了。 至于朱璃这个刺史吗,倒是受到影响不大,他在年关之际,巡察各处,有了阴山周德威c霍青持续劫掠,士兵的饷银不但全部给足了,还有喜钱相赠,一时之间,朔州军心大定。 政务上,教育的兴办,已经具备了相当的规模;安民上,老百姓今年不用交租,有些贫寒的人家,还得到了刺史府的周济c和补贴,冬季更是一个人都没有饿死c更没有人受冻的,民心归附。 这还要多亏朔州的人口不多,光是朱璃的麾下就有将近两万人,就算抽出一半人来帮忙安定百姓,也能照顾得绰绰有余,整个朔州在广明元年,倒是充满了生机勃勃的希望。 广明二年,六月。 鄜延节度使李孝昌c宥州刺史拓跋思恭会盟,以匡扶唐室c收复长安为旗号南下勤王,并号召天下诸雄并肩勠敌。 卢龙节度使李可举同样受到了他们的邀请,李可举答应了,于是命令朱璃统帅所部,南下勤王。 接到命令,朱璃立刻将周德威调往鄯阳,将蚕食契丹人的重任交给了霍青,从云州调遣张归厚给他当副手。 六月中旬,朱璃c周德威c史俨三人,率领四千越骑南下勤王。朔州之事,全权拜托郭奇佐等人掌控。 身在成都的僖宗,突然发现大唐境内还有三个大忠臣,立刻敕封拓跋思恭为夏绥银节度使,节制李孝昌c朱璃两人,为他讨回长安。 七月,僖宗皇帝在成都改广明为中和,广明二年,也就成了中和元年。 也就是这个月,经过一个多月的跋涉,在渭桥附近,和李孝昌c拓跋思恭的大军会和了,而黄巢早已得到消息,早已派遣麾下大将朱温前来应战。 渭水之上有桥梁三座,李孝昌不知想到了什么,立刻建议拓跋思恭兵分三路,三人分别负责一座渭桥,而他自己选择了中间的一座桥梁进攻,朱璃负责进攻东面,拓跋思恭攻击西面。 朱璃负责的桥梁在泾水c灞水相交的西面,桥梁南北笔直,一看就不是易取之地。 临时大帐之中,周德威拱手向朱璃道:“使君,这李孝昌不安好心,朱温渭水以北同样兵分三路抵挡我等,戍守的大军数量上相差不大,而我们仅仅只有四千人,还都是骑兵,若是硬攻,即便是全军覆没也没有可能攻打过去。” “不错,使君,与其说他是让我们负责东面这座桥梁,还不如说让我们去送死,这李孝昌当真该杀。”史俨愤愤不平地附和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九章 走马射缰 朱璃眉头微皱,出言道:“现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对面镇守的大将是谁?” “孟绝海,他是草军第一猛人,号称黄巢军中第一悍将,和黄巢乃是八拜之交,草军之中无人能敌。”史俨双眸生辉,吐沫星乱飞般地说道。 “统兵如何?”朱璃神情平静,继续问道。 周德威闻言,略一思忖,比较客观地道:“此人勇冠三军,统兵却没有什么稀奇之处,勉强算是中规中矩吧。” 朱璃闻言,略一思忖便起身向外走去,同时开口道:“走,会会他,等下看我眼色行事。” “诺”周德威c史俨连忙应诺。 渭桥北侧,朱璃横矛立马,面朝桥南大声喊道:“朔州朱璃,有请孟绝海将军说话。” 话音宏然,中气十足,只是片刻功夫,桥头南边就泛起一阵的骚动,一名金盔金甲的大汉,手提一支长枪c纵马出现在桥头,他形象凶煞,犹如择人而噬的厉鬼,一身暴发户似的金盔金甲,十分惹眼,若是在黑夜,就是他的样子都能吓死很多人。 这人就是孟绝海,他望向桥北的朱璃,瓮声回应道:“朱璃,莫非就是阵斩十三沙陀大将,生擒沙陀东路主帅傅文达的朔州刺史朱璃?” “不错,正是朱某。”朱璃面朝南方拱拱手。 “久闻将军乃草军第一猛将,不过在朱某看来,不过尔尔啊。”朱璃神情傲然,摆出一副睥睨天下的派头,摇头叹气c略显失望地地开口道。 孟绝海闻言,双目微眯,不满地瓮声道:“孟某的名头,是用手中的长枪c背上长弓,戎马至今,杀出来的赫赫威名,哪里用得着你这黄口儿置喙?” 朱璃闻言,眉毛一扬继续道:“草军攻略州地,欺负的都是一些混吃等死的窝囊废,将军以为,以此挣得的些许名头,妄称第一,这合适吗?” “窝囊废?唐廷派出去围剿我等的大将也是窝囊废,郎,你似乎对孟某的名头不服啊。”孟绝海本身孤傲,闻言有点抓狂,古人尤重名声,容不得别人质疑,一些高傲的武将,更是如此,朱璃话都没说完,他就想要冲上去,狠揍朱璃一顿了,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实至名归。 朱璃心中有数,对方已经心生不满了,非常努力地想要证明自己,因此又添了一把火,朗声道:“你号称第一,不过是没有碰到我朱璃罢了,若是你我对战,朱某保证,从今以后,你最多也只能算第二,甚至也只能是万年老二,没有会过天下英雄,何人胆敢号称第一。” “郎狂妄,你说来说去有什么用,何不比试一番,以证虚实。”孟绝海轻磕马腹,向前走了几步。 “想要比试,你过来不就成了,难道你以为朱某怕你吗?”朱璃嘴角上钩,露出一副奸计得逞似的微笑,同时驱马上前,看上去似乎一副迎战的架势。 孟绝海虽然暴躁粗莽,却也不是笨蛋,突然想到了什么,就放声大笑道:“哈哈哈,你是在激我过去,好用计擒拿于我,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兵不血刃地攻破渭桥了,好奸诈的郎。” 心思被人看破,朱璃依旧神色淡然,不屑道:“不敢就是不敢,找那么多理由干什么,枉你自诩第一,一座桥就让你疑神疑鬼,真是令天下人耻笑。” 孟绝海哪里经受得了这样的讽刺,可就这样冲过去,他又怕中了朱璃的诡异,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好方法,开口道:“让我过去,你就别费心了,你若是不服,我们比试别的,嗯,就比射箭吧,如何?” “比射箭?”谁说猛将就一定愚鲁的,这孟绝海绝对不傻,这么激他,他都不过来,可见不是鲁莽之辈,朱璃佯作随意道:“桥上别无他物,你c我二人若是以这些桥柱c桥墩之类的为目标,根本较量不出什么高低来,白费功夫。” “哈哈哈,孟某岂会和郎比试射这些东西,你我两人都在桥上,不如对射吧,以头盔上的盔缨为目标,先射中者赢。”孟绝海得意洋洋地道,随后又有些阴沉道:“不过若是射中脑门c胸脯之类的,那大家就自求多福吧。” “唔,有什么彩头吗?”朱璃似乎来了兴趣,开口问道。 “彩头,你想要什么彩头,无论输赢,只要孟某没有损伤,这镇守桥北的军令,还是会执行的,你就不要妄想诓我过去。”孟绝海率先出口,以堵死朱璃一些不切实际的妄想。 朱璃闻言,似乎不在意地道:“我至今没有趁手的长弓,我看你的弓就不错,若是我赢了,你就的那把长弓就送给我吧。” 孟绝海一听,原来是这个,顿时放下心来,豪气道:“好,若是你赢了,我将长弓输给你,若是你输了,你的坐骑也不错,就送我吧。” 朱璃闻言,双目一眯,泰然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孟绝海欣然回应。 武将对射,可不是站在那里不动,靶子一样的让对方射,而是游马纵跃,不但要躲避对方射过来的羽箭,还要找准时机,回射对方。 朱璃示意周德威c史俨二人侧立身后,分别驻马靠近两边桥栏的位置,这才挥手示意可以开始了。 对于他的这个动作,孟绝海没有在意,二人顷刻之间就动了起来,当然不是策马向对方冲去,而是只在桥头横向腾挪,这极端考验一个人的骑术和射术。 桥头的宽度非常有限,而就是在这个有限的范围之内,二人不仅要策马快速避开对方的箭矢,还要偷空射击对方,马术c眼力c动作有一个不慎,就可能输掉。 孟绝海的射术精湛,箭射连珠,支支闪电般地飞射向朱璃的头盔上方,而朱璃摘弓在手,御马狂闪,样子看起来一副被对方逼迫得左支右绌的形象,可是就是这样的劣势之下,却每次都能差之毫厘地避开了对方的箭矢。 如此形象,处于弱势是谁都能看得出来的,因为迄今为止,他还一箭未发,这般情形让孟绝海豪兴大发,羽箭如梭,快逾闪电,奔射得不亦说乎。 他身后的草军看到自家将军大发神威,压得敌人岌岌可危,顿时助威士气大振,疯狂地叫喊起来:“威武” “威武” “威武” 声音越喊越大,声势逐渐弥漫而出,瞬间冲上云霄,撕裂长空。 而在这股威势之下,朱璃一方的士气,明显逐渐摔落,看到自家使君似乎十分狼狈,他们根本就不敢开口助威,而是将一颗心揪得高高的,生怕喘口粗气,就会影响到使君发挥一样。 孟绝海射得开心,突然神情一愣,这一愣并非是朱璃射箭了,而是他伸出去向背后取箭的手一抓一个空,箭篓中的羽箭竟然没有了,半盏茶不到的功夫,他光顾着射得开心,没想到竟然将随身携带的羽箭,全给消耗完了。 他这一愣神,就连御马的动作也出现刹那的迟滞,如此机会朱璃怎能放过,抬手就是一箭射向对方的头顶,似乎是方向掌握不好,有点偏下,本该射向头盔盔缨的一箭,变成了直接飞射对方的脑门。 这一箭非常凶险,骇得孟绝海神情一紧,猛勒缰绳,迫使战马昂立,借此避开来箭,于此同时,朱璃又是一箭射出,在他视线没有注意到的瞬间,悄然而发,这一箭更是偏得没影了,看方向竟然射的是马脖子的方向。 等孟绝海发现的时候,正想大骂朱璃卑鄙时,突然之间,他一手拉住的缰绳绷断了,朱璃射的不是马脖子,而是他拉起的缰绳,缰绳绷断,去箭不止,正好射在了孟绝海的马脖子上面。 “昂嘶” 战马吃痛,瞬间发起狂来,疯狂的战马再加上没有缰绳控制,会如何呢? 南岸桥头,簇拥着无数的草军,威喝冲天,军威凛凛,战马肯定不敢冲过去;而桥梁的两侧又有栏杆相阻,发狂的战马也没法硬闯,三面受阻,那么只有一个方向可以狂奔了,那就是顺着渭水东桥的桥面,向北的方向,战马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就撒腿狂奔桥北。 再说孟绝海,缰绳绷断,以孟绝海多年的经验,立刻双腿猛夹,将身体固定在战马身上,防止向后摔落下去,这是宿将的正常反应c下意识行为,可就是这个正常反应,恰恰害了他。 等他回过神来,想要弃马的时候,就连人带马跑到了朱璃近前,双方距离已经不到五米,而且朱璃一箭射断缰绳后,就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他,如今他正在眼前,哪里还会客气,立刻策马攻来,同时攻向孟绝海的还有周德威和史俨二人。 三人成三角形,钢矛挥出c大锤凌空c长枪如龙,径直向着孟绝海身上招呼过去,孟绝海再强,朱璃也不相信他能够抵挡住自己一方三员猛将的夹击,更何况他战马受惊,缰绳已断,在骑术上就要差上不少,这送上门来的老兔子,还能让他跑了不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章 逼降 孟绝海一看这阵势,就知道自己千防万防,最终还是上当了。 这个朱璃,一开始就没打算和自己当真比试,他应该一直琢磨着怎么才能将自己弄到桥北来,可怜啊,自己竟然还傻乎乎地当真和人家比试起来,都是虚名害的啊。 现在倒好,这不来也来了,实在出乎了他的意料,可代价是沉痛的,一看对面三人的气势,孟绝海就知道,这三个都不是好惹的主。 孟绝海也是用枪的,他的长枪非常有名,名叫力惯枪,毕生所学就在一个刺字诀,可问题是他现在刺不出来了,因为疾风骤雨般的攻击,迫使他不得不挡。 虽然战马受伤但毕竟没死,无奈之下,面对三人的攻击,他撒抢猛拨,顺手就拨开史俨的斜下一刺。 虽然轻易化解一招,可他实在高兴不起来,因为对面朱璃的钢矛直劈而下,骇得他不得不继续挡,只见他长枪横起c高举过顶,硬抗朱璃的力劈华山的一矛,“当”的一声巨响。 孟绝海双臂颤颤,大呼上当,就是再给他一个脑子,他都想不到,如此清秀c年轻的一员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迄今为止他都没有遇到过这么大力气的对手。 一矛接下来,他就感觉肩窝火辣辣的生疼,似乎被震裂了,不过他此时却不能停下动作,因为还有一个力量型的猛将,周德威的大锤已经向他当头砸来。 无奈之下,孟绝海只好继续再挡,“咣”的一声,旧伤未愈,这新伤又来。不过他的噩梦还在后头,朱璃三人立刻就像旋转的风车一般,环绕着孟绝海狠揍了起来。 只听“叮c当c咣c叮c当c咣”之声不绝于耳,孟绝海黝黑的毛脸,反而有些白了起来,死死咬住牙龈硬撑,就连想要开口大声斥责朱璃耍诈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幕发生的十分突然,从孟绝海缰绳绷断,到战马发狂奔向渭水北岸,再到朱璃几人围着孟绝海打铁一般的狂劈猛砸为止,观战的双方卫士,还没反应过来。 甚至从渭水南岸的草军之中,还能听到那“威武c威武c威武”的呐喊助威之声,接连不断的传了过来。 这声音,之前孟绝海听着舒畅,现在他听了都想吐血,这群王八羔子,自己都这样了,还威武,威武你老娘。 等到草军的将士终于停下助威呐喊,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孟绝海不仅自己累瘫了,他胯下的战马更是口吐白沫c倒在地上抽搐个不停。 最后朱璃一矛挑飞了他的力惯枪,周德威c史俨立刻跳下战马,将这条苍莽大汉死死摁住,朱璃坐在马上,钢矛斜指,停在了孟绝海的喉咙之处。 “孟绝海,你可愿降。”朱璃冷眼斜视着他,淡漠地问道。 “降,我降你老娘,朱璃,你耍诈,我不服。”孟绝海倒是硬气,梗着脖子,怒视着朱璃吼叫道。 朱璃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淡淡地道:“孟绝海,你是三岁孩吗,军国大事,岂同儿戏,就你这智商,黄巢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让你领军。” 他这么一说,孟绝海恶鬼一般的黑脸,骤然腾起一抹酡红,牙齿咬得“咯吱c咯吱”直响,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朱璃依旧不紧不慢地道:“你若投降了,不但你可以活,对面的草军卫士也可以活,你若不投降,他们的后果你可曾想过?” 朱璃漠然看着孟绝海,孟绝海原本一副想要吞掉朱璃的狠模样,听到这句话,缓缓地肃然起来。 “现在少了你这个将军,面对一群无头苍蝇般的游兵散勇,你觉得他们还有活路吗,当然,你可以当做这是我对你是恫吓。” 孟绝海闻言,少有的露出一副沉思状,他是穷苦人家出身的,一路跟随着黄巢战遍天下,现在陪在他身边的都是亲近之人,他要是死了,若是这个朱璃真的因为他,一怒之下杀了那些人,他的心里肯定无法承受。 沉默了半盏茶功夫,他梗着的脖子垂了下去,无奈地点点头,“好,我降,希望你能善待他们。” “放心好了,我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连契丹人的降兵他都没杀,更何况是大汉民族的降兵,朱璃淡然地回道。 孟绝海投降就好办了,他让周德威c史俨先将孟绝海五花大绑,然后再押着他去劝降,对面草军一看,他们敬若鬼神一般的将军竟然成了对方的俘虏,心中的信仰瞬间崩塌,在孟绝海的要求下,他们乖乖地投降了过来,当然也有悄然逃匿的 跟着孟绝海驻守渭水东桥的草军上万人,投降过来的就有八千多,朱璃迅速将他们分成两拨,让周德威c史俨各自统领一军,嘱咐他们尽快将这些草军整编成军,收拢军心,至于那些逃匿的,他也没有追击。 逼降了孟绝海,朱璃等于兵不血刃地收降了东桥草军,长安城已经近在咫尺,不过他却不敢贸然发起进攻。 首先是草军新降,军心不稳,再者,若是只有他这一方攻入长安,怕是十个朱璃都不够死的,现在这座近在咫尺的c承载着无数辉煌的古老名城,里面居住的却是这个时代最大的造反头子,以及无法估量的草军人马。 他同样也没有敢在渭桥南岸驻军,不妨一万,就防万一,若是情况有变,对方只要堵住桥北出口,前后夹击,让他腹背受敌,即便他朱璃勇武非常,杀了出去,那些跟随他前来勤王的将士们呢,还能够剩下多少,因此借他一个胆子,他都不会在南岸扎营。 朱璃一边派出探马,往返于渭水北岸,密切注视着鄜延节度使李孝昌c夏绥银节度使拓跋思恭的攻击进度,一边原地修整,同时还让周德威c史俨没日没夜地操练着草军战士,这次因为勤王,粮草可以就地取粮,粮草充足,他倒是也不急。 一一一一一分割线一一一一一一 朔州黄河西畔,高肃已经拿下了整个胜州。 他现在正在厉兵秣马,准备一举夺下整个河套地区,胜州这里汉胡冗杂c混居一起,加上拓跋思恭的控制力度较弱,高肃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占据了中受降城,进而吞并胜州。 再加上高肃照搬朔州的政策,布施在胜州,很快就获得了当地百姓的拥护,百姓们知道胜州来了个好刺史,他的名字叫朱璃,却不知道朱璃根本不在胜州,整个胜州的最高掌控者,就是高肃了。 拿下胜州,人手却不够了,他只好向范阳求援。 郭奇佐派遣张审前来给他做副将,而张审将他的儿子也带了过来,这是一位雄奇刚毅的青年,名叫张敬达,字生铁,是个值得栽培的年轻人,很受高肃喜爱。 趁着拓跋思恭北上勤王之际,高肃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征伐宥州,因为拓跋思恭是宥州刺史,人家正在拯救大唐,你却在后面攻打人家老窝,这样一来,他以后就不用混了,名声彻底臭了;所以他就趁机攻略其他几个州,这样虽然可能受人诟病,但也无人置喙。 可是他不知道,拓跋思恭已经被擢升为夏绥银节度使了,要是知道,他肯定不会那么果断出击。 不过,现在他不知道,他以张审坐镇胜州,以张敬达为先锋,出兵银州,打算一口气拿下银绥二州,彻底占领河套以东。 大军驻扎在银州地界,军帐之中,陪着高肃坐着的却不是张敬达,而是另外一个人,这是一个和尚,人称布袋和尚。(布袋和尚死于917年三月,生年不详。) “大师,你匆匆而来有什么事情吗?”高肃皱着眉头,自从几年前无意中救了这个和尚,这和尚就会隔三差五来烦他,说是什么因果未了,不过看在高肃的眼中,这货就是来蹭饭的。 一见高肃询问,布袋和尚立刻宝相庄严,竖手高呼道:“施主,贫僧与施主因果未了,这次到此,就是看看有什么地方能够帮助施主的,顺便了结一下我们之间的因果。” 高肃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以前你总说我做马匪,早晚横死,说怕我死了没了报恩的对象,这才经常来看我的;现在好了,我做将军了,你又来,却说希望能够帮助我,可是和尚又不能杀人,你难道要帮我打仗吗?” “出家人慈悲为怀,打打杀杀之事,贫僧不敢妄为。”和尚一脸端庄,但说出的话,就是废话,既然你帮不上忙,还来干什么。 高肃似乎早知对方会如此应对,倒也见怪不怪,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不怀好意地看向布袋和尚,认真地问道:“大师确实是发自肺腑地想要报答高某?” 布袋和尚被他看得头皮一麻,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了,不过他既然话已出口,自然不好更改,硬着头皮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自然是要帮助施主,了解因果。” 高肃的大手猛地拍在几案上,长身而起,大声叫道:“好,大师既然发自真心的想要帮助高某,高某正好有一桩心事需要大师援手。” 布袋和尚一看高肃认真的表情,心里却在骂娘,大和尚我不过就是来蹭点油水,你用得着真有事情吗,不过还是硬撑着道:“施主请说。” 高肃闻言,不客气道:“我现在身为朔州偏将,俗话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家使君南下勤王,对阵的可是赫赫有名的冲天将军黄巢,我担心使君有失,而自己又走不开,大师您身手高绝,不妨替高某走一趟,若是使君真的有意外,还请大师顺便襄助一c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攻心 朱璃驻军渭水北岸,时刻注意着拓跋思恭c李孝昌的动向。 其实朱温早就发现了东桥的状况,只是发现朱璃并没有挥军直入,攻向长安,想想也就明白了对方担心什么,因此他只是在渭水东桥,和渭水中桥之间,设立一些障碍c驻扎一些人手c以防止朱璃偷袭,便专心地对付起李孝昌来。 拓跋思恭c李孝昌当然也得到了朱璃兵不血刃地拿下了渭水东桥的消息,可是二人却没有相邀对方前去帮忙,毕竟开始的时候,二人仗着兵多将广,硬是将人家给摘了出去,现在自然也不好意思向朱璃请援喽。 关键是他们两个,一个是鄜延节度使,一个是新鲜出炉的夏绥银节度使,若是两个节度使的战绩还比不过一个的刺史,那么他们的人可就丢大了。 自七月中旬开始,宥州军和鄜延军就接连不断地向桥南发起无数次的冲锋,可毫无意外地全被朱温给打了回去。 大战连场,一直持续道八月中旬,李孝昌c拓跋思恭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损失,只好停下进攻,转而想要继续联络更多的节度使前来相助。 可是战争不是你说停就停c说打就打的,李孝昌c拓跋思恭两支大军,士气低迷,还妄图停战,这可能吗。 八月下旬,朱温c孟楷率领麾下人马趁夜突袭,一下子就击溃了拓跋思恭c李孝昌的大营,等朱璃得到消息想要救援时,李孝昌c拓跋思恭早就跑得没影了。 无奈之下,朱璃只好向东北方向撤退,大军在周德威的指挥下进退有序,丝毫没有给朱温c孟楷可乘之机,平安脱离朱温的追击。 大军退到渭南,正好遇到大胜尚让,前来支援的郑畋,于是就驻扎了下来,静候朱温c孟楷的追兵。 第二天邠宁节度使王重盈也赶来勤王,不知怎么找到了这里,三方就合兵一处,立下防线。 过了好几天,收拢残军后,又变得生龙活虎般的李孝昌c拓跋思恭,也赶到渭南,众人商议之下,打算就在渭南和朱温c孟楷决战。 对于渭水之畔的战况,两个节度使大败而归,一个刺史却兵不血刃的收降了敌军的消息不胫而走,让联军中的李孝昌c拓跋思恭十分尴尬。 就连身在成都的僖宗听到这个消息,也十分惊诧,皇帝喜欢能打胜仗的人,即便是权宦田令孜也非常开心,毕竟太监的权利来自于皇帝,若唐朝覆灭,李家天下固然消亡,可作为在唐廷呼风唤雨的权宦,他们也同样跟着倒霉。 很快成都颁发一道诏令送到联军中,这次敕封郑畋行营兵马都统,而朱璃为行营河东节度使,一同代掌联军,进攻朱温c孟楷。 临时大营之中,气氛有些诡异,诡异的氛围是由身份上的变化而引起的,上次平叛沙陀时,郑畋是凤翔节度使,李孝昌是鄜延刺史c王重盈为邠宁刺史c朱璃那个时候只是一个的云骑都尉。 平定沙陀后,李孝昌成了鄜延节度使,王重盈成了邠宁节度使,唯一不变的是郑畋,朱璃不过成为一名下州刺史,在他们这些大佬眼中,确实微不足道。 可现在不同了,不说郑畋,只说朱璃,他现在却变成了河东节度使,还带有行营两个字,节掌三军,地位上的变化令这些大佬内心不舒服。 以前高高在上的各位大佬,现在却不得不坐下来,听一个年轻的指派,气氛不怪异才有鬼呢,就连拓跋思恭,这位借着勤王旗号新近冒出来的夏绥银节度使,神色也是十分难看,毕竟他的声势最大,几乎带出了党项大半精锐,结果还是一败涂地。 而李孝昌呢,他心中有鬼,兵分三路的主意,可就是他向拓跋思恭建议的,他就是看朱璃兵少,刻意想看朱璃笑话,结果别人的笑话没看成,自己倒是成了笑话。 郑畋率先打破这种让人尴尬的气氛,开口道:“朱温c孟楷大军在前,诸位若有破敌良策,不妨说出来,大家探讨一下,看看是否可行。”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吭声,倒是拓跋思恭拱手道:“郑总管,我军新败,辎重粮草全部落入草军手中,我看还是先解决辎重粮草问题吧,儿郎们吃不饱,也没法为国尽忠。”(唐朝:一般称呼节度使为总管c都督等。) “不错,还是先解决辎重粮草问题吧。”李孝昌附和道,他的辎重粮草也丢了。 郑畋闻言,平静道:“两位不必担心,我攻破尚让倒是缴获了大批辎重,等下分出一些给二位。” 拓跋思恭c李孝昌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连忙拱手向郑畋道谢:“多谢总管相助。” “多谢总管。” “客气了,都是为国效力。”郑畋淡淡地谦让道,“朱温c孟楷的大军,和我们数量上差不多,若是硬拼,耗日持久,所以我认为还是以奇攻为主。” 众人默默地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没有人开口,这一幕,让朱璃坐不住了,他来到这个时代,发现唐朝官僚最大的毛病就是议事,一群人聚在一起瞎扯淡,或干脆静默沉思,就是讨论不出一个章程,效率太差。 于是拱手向着郑畋道:“郑总管,黄巢攻入长安,明面上取得了胜利,却落得个四处受敌的窘境,这样的境况之下,最容易导致军心不稳。朱某认为,我们可以放出谣言,蛊惑草军卫士,若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使敌人军心涣散,岂不更妙。” “唔,朱都督不妨说得详细一些。”郑畋来了精神,就连其他人也打起了精神,毕竟朱璃的战绩可不是吹出来的,而是实打实的,而且在座的很多人都和他合作过,因此都对他的建议,非常重视。 朱璃环顾众人一圈,继续道:“我们可以散布谣言,说黄巢必然会败,最好说得有理有据,让人信服,草军大部分都是百姓,而百姓盲目,最容易受到谣言蛊惑,若是他们相信了黄巢注定要败,不出几日,草军必然有人溃逃,一旦带动大批草军溃散,我们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战胜朱温等人了吗?” “好,妙计。”郑畋目光灼灼地看着朱璃,连声道。 “不错,确实绝妙。”唯一对朱璃没有什么恶感的王重盈也抚掌大赞道。 就连李孝昌c拓跋思恭也默认了计策的绝妙,最主要的是施展朱璃这个计策,根本不用出兵,能让在渭水大败一场的他们,缓上一缓,重整军威。 计议已定,大家分头准备,郑畋遣人搜集无数粗布,将它们裁剪成一块一块的,然后在粗布上写上黄巢必败的十大理由,将粗布绑在羽箭上,趁夜吩咐卫士射入朱温大营。 是夜,草军巡逻卫士发现了羽箭如营,还以为有人偷袭,可是无数羽箭无差别的落入大营后,就没了动静,巡逻卫士拔出一只羽箭,检查了起来,发现羽箭上有东西,拆开一看,顿时大惊。 粗布上开头就是四个大字,“黄巢必败”,在这四个大字的下面具体分析了黄巢必败的理由:“一:草军四处攻掠,不思经营,是故不能持久也,王者不取,是为必败一也;二:今草军窃据长安,天下震动,群起而攻之,以黄巢一介布衣,能当天下群雄乎,是为必败二也;” 上面列举的理由都是有板有眼c有理有据,看得这位巡逻的卫士大汗淋漓,脸色发白,而就在这当口,很多卫士被箭声惊醒,悄然取下弓箭,摘下布条,有识字的当即就看了起来,不识字的也声地向识字的人追问了起来。 巡逻队正发现大事不妙,连忙下令让人将羽箭上缴,不过这个时候,很多人虽然佯作拔箭上缴,却悄无声息地将布条揣入怀中。 朱温夜间也被麾下吵醒,问明缘由,立刻神情大变,天还没亮就大索军营,收缴粗布,可是依旧少了很多带有“黄巢必败”字样的布锦,情知大事不妙的他,连忙召开紧急军议。 很多草军战将c谋士都被此事惊醒,披挂c穿戴整齐,接连进入中军大帐,大帐明烛c油灯高燃,亮如白昼。 朱温坐在首位上,脸色阴沉得都能滴下水来,环顾左右文武,沉声道:“郑畋果然老而弥辣,这一招的确阴损,妄图不费一兵一卒就想要击溃我数万大军,其心可诛。诸位,眼下如何应付,还请诸位竭尽所能平息此事,若是不然,我们就不用打了,干脆准备跑路算了。” 朱温麾下能人不少,现在是紧急军议,大帐中就站立着数十位文武,大家接过粗布条,相互传阅起来,一时间倒是没人开口。 盏茶功夫,传阅完毕,一名彪悍的大将挺身而出,拱手道:“将军,现在军中谣言还未彻底散开,我们不妨趁机兵发渭南,和郑畋决一死战,尚有一搏之力,以实际战绩打破谣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二章 草军反击 这名大将不是别人,正是朱温亲信牙兵大将庞师古,他在朱温心中十分有分量,而且他此言中肯,不失为权宜之计。 “不可”庞师古言罢,一名幞头马脸的儒雅青年立刻出声制止道,这人名叫李振,乃朱温首席谋士。 李振乃唐朝司空李抱真曾孙,家道中落,屡试不第,一怒之下投奔了草军,正好为朱温所赏识,现在是朱温第一顺位谋士。 “莫非李兄有办法平息此事?”庞师古狐疑地看向他。 李振没有看他,而是向着朱温道:“将军,勤王大军之所以和我们相互对峙,乃是为了收复长安,他们是攻击的一方,我们是防守的一方,现在兵力相差不大,这个攻守之位千万不可互换,以逸待劳c以应各路勤王大军,乃是稳中求胜不二之选。” “我曾研究过郑畋,属下坦言,大唐若是还有忠臣,那么这个郑畋,毫无疑问就是其中一个,他这一生做过中书舍人c户部侍郎c翰林学士c梧州刺史,而作为节度使领兵作战,他还是个新手,这说明此人在兵法韬略方面,纸上谈兵之筹谋,远多于实际统率。” “如今之势,勤王军和我等相持不下,敌人却一针见血地使用出如此犀利的攻心之计来对付我们,这不是郑畋的作风,他没有这个眼力和决断,更没有把握时机的分寸。” 朱温闻言,神情更加凝重,疑惑道:“莫非联军之中有也能人?” “不错,将军,即便我们平息了谣言,可是此人不除,定然会给我们造成大麻烦。”李振拱手诚挚地望向朱温道。 朱温垂首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来,大声道:“来人,去给我查查,看看这个攻心计到底是谁提出的。” “李振,平息这次事件,就交给你了。”朱温吩咐人去查献策之人后,就对李振道。 “诺” 自从攻心计发出之后,最初几天,陆续有草军卫士溃逃,而朱璃趁机让周德威带着孟绝海去收拢,陆陆续续也收拢了千把人。 可是几天之后,对面已经遏制住了逃兵,倒是让联军一方高兴没几天,又开始苦思对策起来,非是攻心之计不好,而是草军能人太多,对此朱璃不得不叹服。 不过攻心计虽然被对方平息了,但却也让对方溃逃了将近一万多的卫士,并非毫无成果,让联军各位大佬也指责不了什么。 李振平息朱璃的攻心计,倒是破费了一番手脚,有了恐惧和迷惘的草军卫士,可不是轻易就会被忽悠的。 他先是召集众将,将朱温的战绩一一列举,让他们在草军中宣传,朱温在义军中的战绩确实不容置疑,虽然不是逢战必胜,但也十之八c九能胜,倒是稳住了部分草军的军心,朱璃针对的是黄巢必败,可朱温在自己的部下面前,威望还是无人能及的。 同时,他又派人抓捕逃跑的草军,当众砍下他们的脑袋,杀鸡儆猴,双管齐下,倒是让草军的溃兵减少到微乎其微的程度,到了最后,再给草军划一块大饼,激发他们的欲望,重建他们的斗志,彻底杜绝了草军卫士溃逃的心思。 这个时候,草军也得到了朱璃献出攻心计的消息。 草军议事大帐,正在议论除掉朱璃的对策,朱璃的战绩很快就摆在朱温的面前,说实话,令草军众文武非常吃惊。 蔚州拦军搦战,阵斩沙陀十三大将;献策地道,大破傅文达,并生擒其人;再次献策飞夺代州;渭水之畔,走马射僵,计擒孟绝海,兵不血刃尽收其兵。 面对着这样一个有勇有谋的猛将,即便是以朱温麾下无数的良谋之士,也是愁眉苦脸,一时竟然无从下手。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响起:“将军,这个朱璃,属下认识。” 声音一起,众人的视线便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这个人众人大多眼生,应该只是一个旅长,不知道怎么跑到了大军营帐之中了,不过这个时候,没人关心这个,就连朱温都双眸一亮地看向那人。 那是一个精悍c瘦弱的旅长,其人目光闪烁,精明乖巧,看起来似乎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他叫李彦章,黄巢南下,兵分两路,他就是西路草军毕师铎的麾下校尉。 毕师铎兵败潭州,他出逃而走,竟然让他一路摸到了草军东路,进入了黄巢的大本营,因缘巧合之下,又成了朱温的麾下。 “你认识朱璃?”朱温目射神光,瞬也不瞬地盯着李彦章,开口问道。 李彦章单膝跪地,拱手道:“是的,将军,朱璃原本就是我草军一员卫士,机缘巧合之下拜了庞勋旧部武校尉为师,属下听说,他们后来投靠了洪州尉迟家。” “不错,这就对上了,朱璃正是由于尉迟阗之子尉迟信的举荐,才深受李可举所喜,李克用攻略代朔之时,他一战成名,才有了这番成就。”李振闻言,露出一副恍然之色,继续道:“之前,属下只查到了,朱璃受尉迟信推荐,初任檀州北口守捉使,对于他以前的事情,却一无所知,刚刚听这位旅长说起,才知道,他原来也是我草军一员,看来事情更麻烦了。” “他在草军中待过,对我们很多情况非常了解,现在又同我们为敌,危险程度更甚。”李振神情凝重,郑重地道。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神情更加沉重,不过那名叫做李彦章的旅长又开口道:“将军,诸位上官,朱璃也有软肋。” “软肋?”众人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朱温迫切地道:“是什么软肋?” “将军,属下碰到朱璃时,只有他和他的妹妹两人,当时军中一度传出他和父母走失的消息,而属下从潭州前往桂管时,路上正好碰到一对夫妻,细问之下,才知道这两人正是朱璃的父母,属下当时想着都是草军之人,就顺便带上了这对夫妻,如今依旧将他们安置在辅军之中。”李彦章神情闪烁,眼中闪过一丝狠绝以及热切。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朱温闻言,神情大振,开怀大笑道。 “哈哈哈,这次朱璃还能往哪里跑,他阿郎c阿娘全在我们手中,不是任由我们揉捏吗?”李振同样开心不已,连声附和道。 不过大帐之中,虽然大部分人神色欣然,可也有不少人神情古怪的,毕竟胁人以亲,这种行为若是传了出去,肯定会令天下人不齿的。 不过他们心底更不齿的是李彦章这种人,以别人双亲之命作为进阶之资,其人不当人子。 朱温心情大好之下,果然封赏了李彦章,收其为义子,赐名朱友恭,提拔为亲兵都尉,虽然官阶只升了两级,但意义非同可,也让李彦章十分振奋。 翌日。 朱温说动孟楷,破天荒的前来联军搦战,而且指名道姓要战朱璃。 联军众人不明所以,却不得不出来会会朱温,朱温是黄巢大将,他和孟楷号称黄巢的左膀右臂,如今两人一起前来,众人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 两军对峙,朱温隔着数百米远的距离,就大声向联军方向喊道:“久闻朔州朱璃文武双全,朱某敬仰不已,因此,朱某有个不情之请,朱璃将军,可敢出来一见。” 两军各路节度使闻言,神情狐疑,这朱温前来,莫非就是想看一看朱璃吗,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将军,朱温手下能人无数,他这次点名要见你,必然来者不善,将军还请当心。”周德威驻马护佑在朱璃一侧,压低声音开口道。 朱璃闻言,看了他一眼,淡然道:“德威说的是,无论发生什么,控制好大军,心别中了他的计策。” 草军贸然前来搦战,倒是出乎了朱璃意料,对方是阻止他们南下的,现在倒是成了进攻的一方,就是朱璃想破脑袋,都想不到对方玩什么阴谋,因此只有加倍督促麾下,心再心。 嘱咐完周德威c史俨,朱璃轻磕玉麒麟马腹,驱马走出本阵,向着战场之中走了过去,在相距对方一百五十米开外,朱璃驻马而立,拱手道:“朱将军,你点名要朱某前来,是要和挑战吗?” “狂妄,朱璃你算什么东西,也有资格同我家将军对战。”出口的是一名威武大汉,很是彪悍,即便是距离上百米,都能感受到他身上迎面而来的血腥气。 朱璃没有理他,而是径直望向朱温,朱温双眸微眯,看着朱璃道:“朱璃,如果我得到的消息不错的话,你原本是徐州人,曾经也是我草军一员,现在为何要同黄王为敌呢?” 闻言,朱璃神色平静,自己的身份来历,若是对方认真去查,总是能够查到的,对于朱温知道这些,他毫不意外,朗声道:“自古以来,官逼民反,此乃铁律,然而,纵观历史,民反的后果,只能给天下百姓带来更大的灾难,往往这些可怜的人,他们拼死奋战一生,最后的结果,不是为他人做嫁衣c就是被有心者利用,倒霉的还是他们自己。” “朱璃不才,不愿跟着草军四处造孽,只能留待有用之身,倾尽所能,退守一方,护佑黎民平安,朱将军认为在下说的可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三章 阴谋杀局 朱温看了看朱璃,神情略有所思,开口道:“若是你身在草军,黄王殿下平定四海,你一定有机会造福一方的;至于你说造反中带来的生灵涂炭,朱某认为靖平天下c肃清四海,本来就是要付出代价的,没有血与火的抗争,怎么清除这满天下的贪官污吏c怎么为黎民百姓打下一片乐土。” “朱璃,你是个人才,只要你投靠我,我保证能够满足你造福一方的愿望,你看如何?”朱温耐心地解释一番,就立刻向朱璃伸出了橄榄枝,他试图将这个人收归己用。 很多人不了解朱温,历史对他的评价也不好,其实朱温的性格和三国时代的曹操非常相似,都是十分惜才爱才之人,只是他不能跟曹操相比,他的多疑和猜忌之心,比曹操更重;而他的好色和残忍程度,却是曹操也望尘莫及的。 朱璃的战绩c以及年纪,让他动了惜才之心,所以朱温毫不犹豫地出口招揽他。 可是朱璃会被他招揽吗,显然不会,朱温虽然不是什么名将,但来自后世的朱璃,却看过有关他的很多记载c听过有关他的诸多传闻,不说别的,就说有可能被他带绿帽子这一项,以朱璃传统宅男的思想,就绝对不会投靠他。 这可不是污蔑他,史载朱温的第一智囊敬祥,有人说朱温之所以能成事,最大的功臣有两个,一个是他的妻子张皇后,一个就是敬祥,可见敬祥对他的作用有多大,可就是这样一位对他忠心耿耿的良臣,他的妻子多次公然出入朱温的内室,由此就可见一斑了。 朱璃不是敬祥,更是对朱温做过的事情耳熟能详,岂能投靠他,因此拱手拜谢道:“多谢将军美意,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将军选择的道路不同,注定我们不能一起共事。” 朱温当着无数大军的面招揽朱璃,而朱璃同样是当着无数大军公然拒绝了他,倒是让朱温脸色难看起来,阴恻恻地道:“朱璃,你可想好了?” “哈哈哈,将军说笑了,大丈夫立世,矢志不渝,方可成就大事,朱某自然想好了。”朱璃不卑不亢,一脸肃然地道。 朱温神情狰狞,皮笑肉不笑地道:“哈哈哈,好个矢志不渝,带上来。” 随着他一声大喝,草军之中,涌起一丝骚动,数位铠甲齐整的草军精锐,驱赶着一辆马车走上前来,马车敞篷,上面站着两位神色惶然c不明所以的中年夫妇,他们战战兢兢c好像受到惊吓的鹌鹑一样相互依存着。 朱温指着马车上的那对夫妇,向朱璃问道:“朱璃,你看清楚,你可认得他们。” 朱璃神情疑惑,循着朱温的声音望了过去,那一双本来就是泰山崩于顶而纹丝不动的双眸,骤然瞪得滚圆,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一双老实巴交的夫妇,他看到了魂牵梦绕的牵挂之人,那对夫妇不是别人,正是朱璃这一世的父母啊。 而就在朱璃心神巨震的一瞬间,草军军阵之中,瞬间冲出四c五名战将,他们仿佛约好似的,同一时间骤然暴起,飞马窜出,兵器抡起,悍然向着朱璃攻杀过去。 而这一幕倒是让联军之中的众人不明所以,朱璃背对着他们,他们根本看不到朱璃震惊的神情,哪里知道,这根本就是一个针对朱璃的阴谋。 不过,看到父母的朱璃,确实愣神了,这种不由自主的愣神c惊愕c甚至因为担心他们的安危而心痛的反应,都是这具身体带给他的自然反应,也是人之常情,可是朱璃的灵魂毕竟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他和朱淳夫妇之间没有一丝交集,情感上并没有他人想象的那么深厚,倒是出乎了阴谋对付朱璃之人的预料。 更何况朱璃距离朱温的军阵还有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即便快马也要三c五个呼吸的时间,才能赶到到朱璃的面前。 听到兵器的破空之声,朱璃的神智瞬间恢复了过来,这一刻他心中的暴怒,远远超过了对于父母的担心,不是他无情,由于灵魂的关系,他们之间的感情的确没有到达那一步罢了。 骤然见到五员悍将,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想要将自己剁成碎肉,而策划这一切的人,竟然以他这一世的父母为诱饵,他岂能不怒。 一道寒光从他的眼眸中闪过,怒到极致反而平静了,如果说之前的朱璃,对于朱温的感觉,只是路人甲的感受,那么现在的感觉,就是面对一只疯狗的感觉。 一只长枪快若闪电,疾刺朱璃胸前,朱璃视若无睹,仿若未见,然而他脚下却轻磕马腹,迎着枪头飞马冲上,一副无欲无求,只求一死的样子。 朱璃的这种状态,让那名持枪大将心中一喜,不过尚未等他将这抹惊喜变成现实,他的眼前就闪过一道银光,只听“仓啷”一声,朱璃腰间的长刀已经挥出,长刀如练,飞掠如鸿,只是一瞬,那人就感觉手中一轻,他的枪头就被朱璃斩掉了。 同一时间,朱璃右手旋矛如屏,电光火石之间划过了他的喉咙,鲜血喷溅,凄艳无比,只是一个照面,此人就被朱璃瞬间斩杀。 杀了持枪大将,其他四人的攻击已经到了面前,朱璃仰身一个铁板桥,在双方错马之际,有惊无险地让开了他们的攻击。 等对方和他错身而过之后,他一提缰绳,玉麒麟似乎和他心有灵犀,以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动作,原地翻转马头,在四人尚未回马之际,玉麒麟纵飞如光,瞬间追上了最后一人。 朱璃目无表情,下手无情,钢矛刺出,疾如奔矢,“噗”的一声,直接从那人的背后一矛刺出,瞬间贯穿了他的身体,钢矛轻抖,顺手一丢,就将那人连同尸体一同甩向跑在他前方的一员草军悍将。 借助对方的尸体,拖住对方的一人,朱璃钢矛再挥,悍然瞄准下一个草军大将,那人刚刚勒马回转,迎面就奔来一道银光,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露出错愕之色,钢矛已经插进了他的口中,冷兵器时代也有一枪爆头,不过朱璃给我们演绎的是一矛爆头。 钢矛犀利,入口贯通,朱璃顺手一颤,对方的脑袋就像西瓜一般爆了开来,那瞬间飞溅而起的鲜血c和脑浆,让人看了除了怵目惊心之外,还有一种不吐不快的冲动。 这兔起鹘落的一幕,说起来慢,其实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是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草军五员偷袭朱璃的大将,转眼折损了大半。 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看得朱温目瞪口呆,面皮颤跳不已,他征伐至今,他还就没见过这么猛的人,怪不得连孟绝海都栽在这个少年的手中,果然神勇无比。 朱璃调转马头,望向草军的方向,双目赤红,形若择人而噬的魔鬼,如果说以前朱璃对于战场厮杀,心中还有一丝抗拒的话,现在却没有了,因为他的心中充满了仇恨和愤怒。 朱温一看这架势,立刻暗叫不好,现在他算是彻底得罪了朱璃,二人之间必是鱼死破的局面,而光靠场中剩下的两名偷袭大将,明显不是朱璃的对手。 担心之下,朱温立刻沉声喝道:“柴存c曹狮雄c李重霸你们给我上。” 被朱温点名的这三个人,全是黄巢宿将,也是军中有名的搦战高手,朱温之前,既然想要趁机袭杀朱璃,自然做了万全准备,他没想到精心挑选的五人,在朱璃手中,竟然犹如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这个时候,不得不出动一些有身份c有地位的重量级大将了。 三人听到朱温之令,不敢犹豫,连忙打马杀向朱璃,三人尚未赶到朱璃近前,第一批偷袭的五人中,那剩下的两人也被朱璃解决掉了,一个被一矛捅死,一个被一矛连人带马砸成肉泥。 在三人纵马赶到之前,朱璃已经好整以暇,横矛立马,冷眼注视着他们三个,这三人武艺十分不弱,柴存用枪c曹狮雄使用一柄截头大刀,而最让人惊讶的是李重霸,这个人竟然使用一杆大戟,能够使用大戟c敢用大戟c甚至以之为兵征战经年还活着的人,一定不是弱者。 三人冲上之后,情知朱璃厉害,因此彼此配合十分默契,李重霸主攻,而柴存c曹狮雄主守,犹如风车一般围着朱璃大战了起来。 这个时候,联军之中,就是傻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草军想杀掉朱璃,今日搦战就是一个针对朱璃的局,想到这里,即便是和朱璃有些龌龊的李孝昌都不会愿意了,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人多欺负人少吗,我来会你。”史俨纵马跃出,直接就想为朱璃分担压力,朱温一看联军军阵中杀出一名年轻将,为了不让他破坏自己的布局,他必须有所决定;战场上曹狮雄c李重霸c柴存三人对付朱璃一个,他都没有信心稳赢,若是再让史俨分担一个,岂不是更没戏。 不用朱温吩咐,草军军阵中立刻就有一将飞出,纵马迎向史俨,大呼道:“哪里来的郎,让某家会会你。” 。鬼吹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活捉二将 史俨虽然拼命想要前去支援朱璃,却被那草军飞出的悍将瞬间拦下,二人立刻战成一团,怒喝连连。 难道只有你草军有大将吗,联军中几位节度使愤愤不平,顷刻之间就有了决定。 刹那之间,联军军阵之中,又涌出数员大将,分别从郑畋c王重盈c拓跋思恭c李孝昌麾下冲出,他们分别得到自己主子的的授意,上前帮助朱璃分担压力。 联军大将涌出,草军自然不甘示弱。 只是片刻之后,草军军阵之中,同样也奔出数员大将,几乎联军每窜出一名武将,草军就有一人迎上,草军悍将确实很多,像朱温的牙将庞师古,铁杆拥护者葛从周c黄巢宿将常宏c刘汉宏c柳彦璋c尚让等等,这些人几乎倾巢而出,每人对上一个,根本不容任何人前去帮助朱璃。 战场之上,本来是一场蓄意已久的阴谋杀局,却因为朱璃的强悍,转瞬就演变成了群将大战的局面,而柴存c曹狮雄c李重霸三人依旧围着朱璃,有攻有守地攻杀不停。 这一切都让朱璃看在眼中,心中闪过一丝不屑,即便没人上来帮助他,他会在乎吗? 显然联军的诸位节度使过滤了,柴c曹c李三人武艺倒是不错,可是比起朱璃明显差了一些,暴怒的朱璃,在杀了对方五员大将之后,已经恢复了冷静,不是他不能尽快解决掉这三人,而是他正在积极开动大脑,想着如何拯救自己的父母。 之所以和三人纠缠,就是为了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若是有人上前帮忙,反而会打乱了他的谋划。 若是落在朱温手中的只有双亲中的一人,朱璃还可以冒险冲营,以他的武艺,是绝对有机会将人带出来的,可是两人全都在朱温手中,这就麻烦了,他确实没有信心在救出二人后,照顾父母的周全。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璃百忙之中,透过兵器交接的缝隙,发现了古怪的一幕,一个披着破旧的大口袋c身着褴褛的僧衣c拄着竹杖的大和尚出现了,他就凭空出现在父母所在的那辆马车一侧,而现在几乎九成九的草军卫士,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战场上,甚至都没有人在意这个突然出现的和尚,情况诡异得让人不可理喻。 这个和尚想干什么,难道他要向父母施加伤害,朱璃心中急了,钢矛飙起,拦腰旋矛,瞬间就荡开了李重霸等三人的兵器,同一时间,银光乍现,疾如霹雳,在柴存惊骇欲绝的目光下,朱璃长刀挥出,一刀就砍掉了对方的脑袋,这骤然间的暴起,甚至连曹c李二人想要救援都没来得及。 他担心那个莫名出现的大和尚会对自己的父母不利,此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荡开三人兵器,顺势斩杀一人,就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救出二老。 可是柴存被杀,李重霸c曹狮雄也急了,调转马头,疯狂地扑向朱璃,面对发狂的二人,一时之间,朱璃竟然摆脱不开对方的纠缠,只好被迫同他们纠缠起来。 可是人越急,做事情就越做不好,最后搞得他十成实力,顶多也就发挥出了五c六成左右,堪堪和曹狮雄二人打了个旗鼓相当,就更加难以摆脱二人的牵制了。 这种情况,让朱璃略有所悟,他意识到不能急迫,于是就努力控制住心情,开始聚拢注意力,全力对付起这两个不依不饶的苍蝇,这样一来,倒霉的就变成曹狮雄和李重霸了。 之前他们三人联手,也只是勉强和朱璃纠缠,更何况现在只剩下两人,朱璃钢矛纵横,挥洒如梭,长刀捭阖,飞斩如雨,大战瞬间逆转,刀光如织c刺矛如电,瞬间就压得曹c李二人只有抵抗之力,再无还手的余地。 其他武将倒是没有看到这边的形势转变,而驻马在军阵之前的朱温c孟楷两个草军大员,却看得一清二楚,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若是继续下去,怕是曹狮雄c李重霸也难逃一死。 这样想着,朱温c孟楷对视一眼,二人均是有了退意,朱温大手一挥,做出一个鸣金收兵的手势。 “叮c叮c叮”的鸣金之声响起,草军一方的将领,顿时犹如退去的海潮一般,竭力摆脱对手的纠缠,打马就向本阵奔去。 而曹狮雄c李重霸也准备摆脱朱璃,退回本阵,朱璃本无意与他们纠缠,他担心的是父母,起先并未阻拦两人,可是放眼再看,他突然发现那个古怪的和尚,连同自己的父母竟然不见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一惊倒是非同可。 这个时候,他哪里还能允许曹狮雄c李重霸全身而退,只要抓住这两个人,或许他能和朱温谈谈条件,交换回自己的父母也说不定。 一念冒出,他人马合一,疾如一道惊天闪电,左手长刀挥出,斩向李重霸,右手钢矛挥舞,狂风骤雨般地砸向曹狮雄,曹狮雄有些不解,自己都不纠缠对方了,对方却反过来纠缠自己,到底什么情况,可是钢矛无情,由不得他不挡。 “当c当c当”之声,震彻整个战场,直接将曹c李二人打得有些发懵,这朱璃到底发什么疯,这个时候还纠缠做什么。 只见朱璃长刀纵横,缠住李重霸,钢矛猛砸曹狮雄,一下c两下曹狮雄还能勉强抗住,可是这突然连抗数十下,他绝对受不了,朱璃的怪力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也就是片刻之间,已经将横刀阻拦的曹狮雄,连同他座下的战马一起给砸趴下了,曹狮雄更是鼻口冒血,整个人只是凭借一股意志和狠劲在支撑着。 现在情况,就是朱璃让他逃,他也没力气逃了,整个人都在朱璃凶猛地劈砸下,彻底虚脱了了,如此机会,朱璃怎么可能放过,顺手一矛,就拍击在对方的后脑勺上,将曹狮雄彻底击晕过去。 这一幕看在李重霸眼中,暗叫一声不妙,朱璃这是要生擒他们二人的节奏,可是他现在想走,已经来不及了,朱璃一手长刀,一手双刃矛,挥舞起来犹如两人,那边刚刚解决掉曹狮雄,这边的长刀就攻敌必救,让李重霸不得不停下拦截。 解决了曹狮雄,朱璃就可以刀c矛齐用,一起对付李重霸了,让对方瞬间压力暴增,只是五c六个呼吸的功夫,他就险象环生,力有不逮了。 瞅准机会,朱璃一刀砍向他的胸口,诱使李重霸飞戟来挡,李重霸果然上当,铁戟猛拉,竖在胸口,意欲拦下这橫斩一刀。 可不要忘记朱璃的右手还有钢矛,长刀斩出,他钢矛同样抽出,一刀拦胸斩,一矛抽其脖颈,这下李重霸可怎么当,只是稍稍一个犹豫,他就被一矛杆子砸在脖子上,只砸得他眼冒金星c呼吸不畅,几乎窒息而亡。 这样的状态下,他怎么还能挡得住朱璃的拦胸一刀,眼看他就要被一刀两断了,突然,朱璃的长刀一个翻转,横切一刀,立刻变成了横拍,瞬间将他扫下马背,同一时间,腾出空来的长矛顺势而下,根本不给他机会反应,一矛拍在他的后脑勺上,李重霸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他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还好,我没死。 这边刚刚结束,那边草军已经撤军了,眼看着曹狮雄c李重霸落入朱璃手中,朱温不是不想救,而是根本救不了,更没有人能上前救下二人,就在朱璃击昏曹狮雄的时候,他就果断地下令撤退了。 朱温是流氓出身,久历市井,眼力劲儿可不差,是到了撤军的时候了,这个他绝对没有判断错,草军士气低落,即便他想用大军掩护,从而救下二人都没有可能,若是士气低落的境况下还要掩杀而上,那朱温的好日子也混到头了。 朱璃有心挥军掩杀,可是他毕竟是行营节度使,上面还有个行营都统压着,再说了,草军虽退不乱,这要是杀上去,胜负依旧在五五之数,联军不是他的,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能算的,望着进退有据的草军大阵,朱璃满腹忧虑,却只能徒叹奈何。 一场搦战虎头蛇尾地结束了,草军气势汹汹而来,最后竟是灰溜溜地撤退而去;不过,现在的联军各位节度使都看得明白,朱温c孟楷这场搦战,矛头所指,就是朱璃;瞎子都能看出来,他们是想干掉朱璃,难道这二人有仇吗,众人疑惑不已,但也有想通关窍的,不免对朱璃更加高看了一眼。 带着一肚子的猜疑不定,联军也撤退回营,这个时候周德威才派遣几名牙兵上前,将曹狮雄c李重霸抬了回去。 朱璃遇险,周德威不是不想冲出去,只是他慢了一步,让史俨先冲了出去,而作为朱璃身边,仅有的两员大将,既然一人出击了,另一人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统帅好兵马,防止突发状况下,不至于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大军回营,其他节度使象征性地慰问了朱璃几句,就赶回自己的大帐去了,他们到现在都没发现,朱温已经抓住了朱璃的父母了,可是对于这一点,朱璃也不想跟他们明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惊喜 回到大帐,朱璃神情凝重,沉默不语。 “都督,今日一战,你阵斩对方六员大将,生擒两人,怎么看起来好像闷闷不乐呢?”周德威嘱咐麾下,将曹狮雄c李重霸五花大绑,带下去看押后,就跟随朱璃进入大帐,一起来的当然还有史俨,二人都看出朱璃神色不对,史俨就奇怪地问出口来。 朱璃的河东节度使,虽然是临时的,但二人现在还是改了称呼,管他叫起了都督。 朱璃长叹一声,沉重地道:“今天你们二人可曾注意到草军之中,那突然出现的一辆马车?” “马车,什么马车?”史俨十分迷惑。 周德威闻言,却突然道:“莫非是朱温招揽都督不成后,在草军中出现的那辆用马匹拉着的板车?” “就是那辆。”朱璃肯定道。 “什么时候出现的,我怎么没有注意到。”史俨大奇。 “谁知道你当时在干什么,那么大的一辆马车都没看到,还好意思问什么时候出现的,我记得上面好像还有两个人,对,好像是一对普通夫妇。”周德威没好气地瞪了史俨一眼。 朱璃闻言,面色更加阴沉,沉郁道:“那对中年夫妇,就是我家大人。” “什么?” “怎么会这样?” 这下轮到史俨c周德威不淡定了,若那对夫妇是朱璃的双亲,那朱温的目的可就十分清楚了,周德威同样神色沉凝,一时之间想到了很多,甚至顺着这条思路推测,他心中已经对今天发生的一切有了推测。 “该死的朱温,他还能再卑鄙点吗,竟然连这种招数都使出来,就不怕被天下人唾骂吗?”史俨神情愤然,大骂不已,俗话说的好,祸不及亲,可是这些所谓的当世英雄,竟然也会使用如此卑鄙c令人齿冷的下作手段。 “都督,如果属下没有猜错的话,朱温分明就是两手打算,他先招揽你,若是成功,大家都好;招揽不成,他就以两位大人为质,趁机谋害都督。”周德威只是稍作思忖,就立刻将事情推敲得八c九不离十了。 “不错,这次他阴谋未成,损兵折将,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不知道以后又会拿我阿郎c阿娘做什么文章。”朱璃神情悲苦,这可不是装的,而是血脉之间,那种血浓于水的悸动,是自然而然就表现出来的情绪。 “报”突然一声大叫,惊醒了帐中的三人。 史俨没好气地冲着大帐之外大吼道:“混蛋,没见到我们在商议大事吗,滚。” 朱璃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虽然他知道这个家伙是在为自己担忧,可身为将军,无论如何也要镇静下来,传讯兵不会无故前来传讯,好歹听听,万一有什么大事呢,一念至此,就冲着门外道:“进来吧,有什么情况快点说。” 一名传讯兵神情忐忑地走了进来,率先瞥了一眼史俨,发现对方脸色铁青,那瞪着自己的眼神,仿佛一下就能将自己射穿一般,骇得他神色一紧,不敢啰嗦,连忙道:“启禀都督,门外有一位大和尚,带着一对夫妇,说要求见都督。” “混蛋,这都什么跟什么,谁现在有心情见什么和尚,以后再有这样的人求见,立刻轰出去。”史俨确实沉不住气,他真的正为朱璃满心担忧,二人之间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已经从心底认可了朱璃,加上二人年龄相仿,早就有了深厚的感情,三人正在大帐里发愁,这家伙竟然因为一个和尚求见,还进来打扰他们,他岂能不火。 可是朱璃闻言,神情却是一振,连忙道:“和尚,一对夫妇?他们在哪里,快带我去。” 他这样的表现,倒是让周德威c史俨错愕不已,难道这和尚和那对夫妇有什么重要的地方吗,甚至比设法搭救两位大人还重要? 不管疑惑不解的周c史二人,朱璃说走就走,立刻站了起来,火烧屁股一般地催促着那名传讯兵赶紧带路,传讯兵当然不敢违拗,乖乖地当先带路,周德威c史俨对视一眼,也一声不吭地跟了出去。 军营之外,一名背着破旧口袋c僧衣褴褛c竹杖芒鞋的大和尚肃然而立,而在他身边还忐忑不安地矗立着一对夫妇,那名男子三十七c八岁上下,颇为英武,只是那种战战兢兢的神色,却将这丝英武破坏得几欲殆尽。 妇人也有三十五c六左右,腆着大肚子,似乎怀有身孕,一脸不安地半掩在男人身后,只露出半个身躯。 在传讯兵的带领下,朱璃c周德威c史俨三人走出军营,在门口见到了等在此地的和尚三人,朱璃先是看了一眼和尚,马上就确认这个和尚,正是自己在战场中瞥见的那个大和尚,随后他立刻望向和尚的身后。 这一看,热泪瞬间朦胧了视线,那是激动的泪水,是不由自主地就涌现而出的泪水,甚至连嗓音都跟着有点嘶哑,情不自禁地脱口叫唤道:“阿郎,阿娘。” 这对夫妇不是别人,正是被朱温抓住,用来胁迫朱璃的朱淳夫妇。 朱淳夫妇也被有受到什么虐待,甚至朱温还派人好生安抚着他们,就是这两天,他们的一切动向被严格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似乎被软禁了起来。 不过他们跟着大军参与了一次与联军的对峙后,就被眼前这个神奇的大和尚,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了草军大营,和尚信誓旦旦地向他们保证,说要带自己两人去见他们的儿子,可转眼之间,这和尚就将两人带到了联军大营门口,这下可唬得二人差点就有了掉头跑掉的冲动。 要知道,他们两个自从和朱璃失散后,可是做了很长一段时间草军辅兵,现在竟然跑到了联军大营门口,这岂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可是寻找儿女的迫切心情,让他们战胜了恐惧,战战兢兢地站在大和尚的身后等待起来,只见不久之后,一名玄盔钢甲的英武少年走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两名一看就是威猛无匹的战将,粗略一瞥,又差一点吓破了他们的胆子。 可是二人相互对视一眼,他们感觉怎么瞅着这个少年的脸庞有点面熟啊,怎么看,怎么像自家的大郎,虽然心中已经确认了五c六分,但他们还是不敢贸然相认。 随着朱璃的一声阿郎c阿娘的呼叫,这对患难重重的夫妻,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这个少年将军就是他们的儿子啊,两c三年不见,大郎长大c长壮了,就连形象也变得格外英俊威武了,简直就是神武非凡的品种啊。 父母的眼中,自己的子女都是最帅c最美的,朱璃要真是神武非凡的品种,他们两个不就是神了吗,扯远了。 朱淳拉着郑氏,颤抖地上前几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朱璃,不过还是带着几分忐忑,犹自不敢置信地道:“你是大郎,你真是大郎?” “大郎,是大郎没错。” “是的,阿郎c阿娘,我是大郎。”朱璃连忙点点头道,非是他要如此,而是见到双亲,不由自主地就变得如此诚惶诚恐了。 虽然朱璃的身体,人还是那个人,可灵魂毕竟是水货,他倒是怕对方看出点其他的什么。不过这种担心显然多余了。 朱淳夫妇肯定了眼前之人就是自己的儿子后,胆子也瞬间变肥了,儿子变化再大,在父母眼中也是孩子,怎么会有胆怵心理呢。 郑氏腆着大肚子,上前一把将朱璃拉到眼前,幸亏朱璃顺着她,不然肯定让她自己一拉一个趔趄都说不准,她前前后后c左左右右不断地拍拍打打,这才长出一口气,欣慰道:“好,太好了,大郎没事,还长壮了,大郎,娘呢?” 关心完儿子,就立刻想到了女儿,郑氏理所当然地就随口问道。 “阿娘,妹没事,我把他安排在刺史府中,她现在正在学习读书识字,不过她非常想你们,人都变得有些不开朗了。”朱璃忙不迭地连忙据实回答道。 “刺史府?你不会是把你妹妹卖给刺史府做女婢了吧,你子胆子是不是肥了,那可是你亲妹妹啊,我不是嘱咐你要照顾好她的吗,你就这样照顾的吗?”朱淳一听朱凝儿没事,不过一听到人在刺史府,他就不由得想岔了,顿时心中急了,怒气冲冲地向着朱璃吼道。 “我没有。”朱璃被朱淳这一吼,顿时有点蒙圈,连忙脱口道。 “还没有,刚才不是你自己说你妹妹在刺史府的吗,不是你将她卖掉,她一个几岁的娘,怎么会到刺史府的?”朱淳怒气冲冲,要不是他现在根本没有朱璃壮硕,而且朱璃的身后还站着两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将军,他说不定就会脱掉鞋子,对着朱璃抽了起来。 “大郎啊,那可是你亲妹妹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啊。”郑氏此时也颇为焦急,甚至有些悲愤地附和朱淳道。 “阿弥陀佛,施主,你可知道你眼前的这位是何人?”就在朱璃想解释,却得不到时机解释的当口,大和尚一声佛号呼出,面对朱淳问道。 朱淳被他问得一愣,脱口道:“他是我家大郎啊,大师怎么会这么问,我和他娘都确定了,是我们俩的种,准没错。” 大和尚就是布袋和尚,闻言神情一僵,不过还是继续道:“眼前的少年确实是你家大郎没错,不过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大和尚的话,立刻引起了朱淳c郑氏的好奇,儿子还有另一个身份,他们怎么不知道呢,于是好奇地看着大和尚。 布袋和尚一看引起了两人注意,这才施施然地道:“他还是朔州刺史,朱使君,我说的对吗?” 这句话当然是看向朱璃问的,朱璃神情一缓,拱手道:“大师说的没错,阿郎,阿娘,你们的大郎如今已经是一州刺史了,妹待的地方,就是我的刺史府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惊变 他这么一开口,倒是吓了朱淳c郑氏两人一跳,夫妇两人立刻瞪大了双眼,瞬间变得有点痴傻了起来。 两位大人,恍恍惚惚c犹在梦中,虽然他们和朱璃三年没见了,可朱璃满打满算也才十六岁,你见过十六岁的刺史吗,反正以他们两个的见识,是肯定没见过的。 就在他们一副晕乎乎,如踩云端的状态下,朱璃将三人迎进了大营,等坐定之后,这才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朱淳c郑氏听完,就好像梦游一般,自己的儿子,那个傻直的少年,竟然当了那么大的官,可把二人惊喜坏了。 二人可是泥腿子出身,虽然朱淳练过点武艺,有点见识,可他那点见识,也经不起天上掉下个刺史来的惊喜啊。 不提二人惊喜交加c自豪无比,单说布袋和尚怎么会正巧救了朱璃的父母了呢。 这个和尚可不是光吃饭不干事的人,他既然答应了高肃的请求,自然不会说话不算数,他在高肃那里又讹诈了些钱财,就一路南下向着长安方向而来。 他想着自己这样的身份,前去投靠联军,人家肯定不收,既然朱璃是和草军交战,他不如就投靠到朱璃的对手军中,只要密切关注着朱璃的动向就好了,这样或许更能照应朱璃的安全。 可是他投身草军不久,又是和尚,身份自然有些超然,恰逢李彦章卖了朱璃的父母c朱温设计要除掉朱璃,他就想着自己了断因果的机会来了,本来他准备趁着朱璃危险之际,顺手帮他一把的。 可他没想到朱璃竟然这么生猛,竟然一个人就干翻人家五个,顺带后来又宰了一位重量级的大将,剩下两个看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样一来,他就没机会救朱璃了啊,不过他随后就将主意打到了朱璃的父母身上,凭借他的草军的身份,再加上他的身手,自然手到擒来,无惊无险地将朱璃父母救了出来。 朱璃见父母被救了出来,十分开心,对布袋和尚百般感谢,大和尚倒是不客气,来者不拒,他那个破口袋十分神奇,无论多少金钱塞到里面,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简直就是无底洞。(关于布袋和尚的传说中,对他的布袋,确实有这个说法,并非笔者杜撰) 父母待在军中不合适,朱璃就写信给郭奇佐,让他派人过来将自己的阿郎c阿娘接到朔州去,顺便也让凝儿那个丫头去了心结。 父母在身边,朱璃自然再也不惧朱温使坏。 草军c联军的对峙愈发激烈起来,朱璃建议郑畋对敌人实展疲劳战术,草军阵营中,每到夜间,熟睡的草军卫士c以及各级军官,就会被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给吵醒,等他们组织好人手,前去追击的时候,始作俑者的联军战士早就跑了个没影。 三番五次,面对这种情况,朱温将麾下分成三波,轮流休息,休息之人,耳朵中塞上棉絮,即便外面天塌了都吵不醒他们,这才化解了朱璃的疲劳战术。 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联军频频动手,草军也不甘示弱,草军散布谣言,说朱璃原本就是草军一员,如今他身在联军心在草军,早晚必会背叛联军,帮助草军打败联军等等,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更何况合伙的生意本就难做,更何况是和一些坏得流脓的军阀合伙。 面对他们的谣言,朱璃化解得更加简单,单人独骑到草军大营门前搦战,连挑草军数员悍将,这份投名状的分量,致使草军的谣言不攻自破。 双方你来我往,奇谋跌出c手段无尽,斗得个风风火火。 时间,转眼来到了中和元年十月。 联军战士久战无功,时近寒冬,又没有其他军阀前来加盟,再加上大军粮草不足,郑畋决定对于麾下士卒的军饷减半发放,当然他针对的只是凤翔军,毕竟各个节度使都是一个独立的军事集团,郑畋虽然是行营都统c联军统帅,也管不到他们军政。 对于郑畋的决策,其他节度使可不知道。 十月中旬,时任凤翔军行军司马的李昌言,利用大部分士卒,不满郑畋减少饷银的态度,唆使他们跟随自己起事,凤翔军中发生了哗变,无数卫士围拢节度使大营,向郑畋逼宫。 事发突然,警觉自己做了一个错误决定的郑畋,悔不当初,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大军哗变,凤翔军作为抵抗草军最重要的两支大军之一,骤然失去了作用,南伐黄巢c打进长安勤王的初衷,很可能就因为他的这个决定而失败,一想到这些,郑畋整个人都心灰意冷了起来。 他不希望曾经的麾下,因为李昌言的挑拨而自相残杀起来,毕竟凤翔军可是郑畋一手创建起来的,也是他担任凤翔节度使这段时间的全部心血,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他当众让李昌言立誓,只要对方保证誓死南征勤王后,就将节度使的职位让给了对方,只身出走了。 等朱璃等人知道真相后,大势已去,联军军力骤然消减近半,事实无法挽回。 众人对于郑畋还是有信心的,但是对于新鲜出炉的李昌言,可是一点敬意都欠奉,而刚刚当上节度使的李昌言,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也不会捧着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对于其他节度使的漠视,这货很有性格地带兵走人,根本无视自己当初对郑畋的承诺。 联军在渭南解体,李昌言带着凤翔军,赶回凤翔,而联军剩下的诸人则由于军力兑减,被迫撤往富平。 富平乃关中赤县,治所义亭城,城墙高大厚重,城中粮草富足,确实是联军眼下应付草军最好的驻点。(唐朝县分等级:赤c次赤c畿c次畿c望c紧c上,中,中下c下十个等级,赤县为最大的县。) 草军追击到富平,看到义亭那高大开阔的城墙,也只好驻扎在城外,不敢贸然攻打,虽然凤翔大军开走了,但城中少说还有数万大军,而且攻城战,伤亡比例太高,无论是朱温,还是孟楷都不愿意付出这个代价。 然而他们不愿意,有人却不乐意了,黄巢严令朱温c孟楷两人,年前一定要将这些勤王军赶出关中,否则他睡觉都不踏实,为此还增员了数万大军给二人。 义亭攻城战在黄巢的命令到达之后,就爆发了,无数草军扛着云梯c推着攻城槌冲向义亭大城,四面城墙全部有草军攻城,城墙上联军同样不甘示弱,富平乃大县,非常富裕,粮草自然不会短缺,在没有粮草短缺的情况下,朱温c孟楷竟然还敢攻城,他们倒是乐见其成。 一时之间,城头之上,万箭齐发c滚油连绵,檑木c大石更是络绎不绝地从天而降,哭爹喊娘的哀嚎声c呐喊冲锋的喧嚣声,刹时就响彻长空c震动四野,更有甚者,根本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砸成肉饼。 朱璃收降c收拢的近万步兵派上了用场,周德威c史俨二人,轮番带着他们冲上城头,在血与火之中磨砺着他们的意志,淬炼着他们从普通农夫向着职业军人转变。 说实话能不打,朱璃肯定不想打,都是汉人的老百姓,相互杀伤c相互损耗,这些可都是中原的底蕴啊,一个人从出生开始,活到走向战场容易吗,爹娘含辛茹苦数载春秋,有的人甚至都没撑过一秒钟,就彻底重新奔向地府投胎去了,一c二十载的养育全都付诸东流。 可是这场大战,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黄巢要打,草军不得不打,朱璃被迫自守,也是情非得已。 一一一一一一分割线一一一一一一 朱璃八月就写信给郭奇佐,让他派人到军中,迎接他的父母回朔州,对于朱璃的父母,郭奇佐不敢忽视。 他一直都在仔细甄选者前往迎接的人,如今高远镇守偏头砦,张归霸镇守雁门关,这两人绝对不能动;高肃远征银州,麾下人手本来就捉襟见肘,更无人可以抽调。 而霍青c张归厚远赴塞外,每次出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根本捉摸不定,找不到人,而一般人去了,他自己又不放心,无奈之下,只好求助于范阳。 尉迟槿接到郭奇佐的请求,已经是九月初的事情了,而且这次的事情不是别的,而是前去迎回朱璃的父母,作为将一颗芳心全都挂在朱璃身上的尉迟槿来说,这可是大事,绝对不可轻忽。 不过她也有自己的打算,既然朱璃是不开窍的朽木,那她只好放下傲娇的身段,施展一些手段了,不得不说唐代的女子敢爱敢恨,巾帼不让须眉,在某些方面更胜男儿无数。 她带着尉迟夫人,率先赶到鄯阳,先将母亲安置在朱璃的刺史府中后,就带着谢天谢地两人出发了,随行的当然还有尉迟家军,那一千多从洪州带到北地的精锐。 一个多月的跋涉,他们刚刚赶到富平地界,斥候就传来消息,将朱璃南下勤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都禀报给了她。 她这才知道,富平正在打仗,而被打的一方竟然是朱璃的联军,仔细分析了朱璃现在的情况,她决定暂时按兵不动,找个隐蔽的地点驻扎了下来,密切地关注起富平的战事,她这一千多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关键时候还可以作为一支奇兵,这就是她的打算。 然而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一个多月,从十月初,一直等到十一月,富平的攻城战仍旧没有停歇,草军的援军更是源源不断地开赴富平,一副誓死拿下富平的势头,让尉迟槿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可是她的一千多人,现在别说前去援救,光是冲到城中都是难事,即便侥幸冲了进去,那个时候还能剩下多少人,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因此她不得不按捺住心中的不安,继续等待起来,只希望朱璃他们能抗得住,眼看快到年关,而且富平的气温在深秋c初冬时节,降的比较快,只要再扛一段时间,草军就无法继续保持这样的势头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七章 王月瑶 义亭城下,草军狂信徒一般的攻击,损失自然不,可联军同样损失不,联军没有补充,而草军却有源源不断的援军开赴而来,形势十分严峻。 面对如此严峻的局势,王重盈c朱璃c李孝昌c拓跋思恭四人站在城墙上,眼中布满了阴霾。 “若是草军继续这么增员的话,就是硬耗也能耗干我们,毕竟我们的兵力就那么多。”王重盈望着城外远处,那一片连绵无尽的草军大营,有些担忧地开口道。 “重盈兄说的是,不过李某有个办法,若是施行顺利的话,或许能够凭空增添数万大军。”李孝昌扫了其他三人一眼,开口道:“富平乃关中大县,这义亭城中大户人家比比皆是,时下哪有大户人家不豢养一些私军的,若是我们能让这些大户出动私军,一起帮忙守城的话,至少再坚持一个月是肯定没问题的。” 王重盈c拓跋思恭闻言,双眸一亮,缓缓地点点头,对李孝昌的提议大为心动。 而朱璃闻言,脸上泛起一抹迟疑之色,犹豫再三后,还是劝诫道:“这样怕是不妥吧,对于富平本地人来说,我们同样是客军,我们和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值得信任的基础,贸然唆使他们拿出乱世立命之本似的私军,只怕会适得其反,引起他们的不满和猜忌,若是他们因为这个和草军里应外合的话,对我们的影响怕是致命的。” “哈哈哈,朱贤弟过虑了,若是草军打了进来,以草军一向的做派,他们也跑不了,现在让他们出动私军守城,其实也是给他们一个自我保全的机会啊。”李孝昌略带不屑地看着朱璃笑道。 “好,就这么办了。”王重盈拍板决定道,他是这里军力最强的军阀,说话自然最有分量,比起朱璃这个空有行营头衔的人,他的决定自然意义非常。 既然计议已定,怕是这个举措,今晚就会被三人贯彻执行了吧,朱璃无奈地想着,他还是有些担心,对于富平的人来说,他们本来平安地生活在这里,就是朱璃一伙人来到这里才将战火带到了这里的,心中肯定对联军有所不满,而现在这三人又要逼他们拿出唯一有点自保本钱的私军,矛盾不激化才出鬼呢。 想到这里,朱璃只好做最坏的打算,不是他不据理力争,而是另外三人肯定不会听他的,这帮武人自大轻狂惯了,根本就是凭着性子乱来,一点也不推敲这样做的后果。 话说富平城中,有一大户人家,姓王,乃是城中数一c数二巨富之家,王家以商贾起家,算得上是此地名门,也是富平豢养私军最多的人家。 结束了一天的大战,李孝昌迫不及待地驱马赶到王府,亲自登门拜访王家家主,企图说服对方出动私军,帮助联军守城。 对于李孝昌的到来,王家家主看起来十分不耐烦,不过为了不失礼数,他还是将李孝昌请进客厅,女婢上完茶,相互客套后,李孝昌就直奔主题道:“王家主,如今草军兵临城下,而我联军军力有所不逮,希望王家主能够在这个关键时刻,出动私军,襄助我等坚守义亭,只要坚持道月底,天气冷了下来,草军自然会主动撤去,介时,王家主的仗义相助,我等一定会禀明圣上,为王家请功。” 王家家主,是一个四c五十岁的老者,闻听李孝昌之言,面上毫无表情,淡淡地道:“李都督有所不知,黄巢进攻长安之时,就曾派人来过富平,我等乡绅c耆老和黄巢约法三章,只要固守约定,黄巢就答应同我们秋毫无犯,而襄助都督,自然就违背了我们同黄巢的约定,若是联军胜了还好,若是万一不胜,请恕王某不敢承担被黄巢报复的风险,一个不慎,就让富平父老乡亲身陷水深火热之中。” 迎头就碰了个不大不的钉子,李孝昌心中微怒,语气也变得凌厉起来,开口道:“王家主怕黄巢秋后算账,就不怕我们现在发难吗,再说我们联军可不一定会输。” 王家主丝毫没有被他的语气吓到,依旧淡淡地道:“都督稍安勿躁,联军同草军之间的战斗,不但王某不会参与,相信富平的其他乡绅c耆老也都不会参与其中,你们胜了,我们恭贺,若是不幸兵败,我们也不落井下石,我们这些富平乡绅,能为满城百姓做的,就是力求给他们一个平安的环境,这一点,希望都督能够理解。” 王家主的话,彻底绝了李孝昌念想,一股喷薄欲出的怒火几欲爆发而出,那望向王家主的神情也彻底不善了起来。 正在他将要爆发之际,客厅一侧的门帘一揭,一道女声就传来过来:“阿郎,听说有贵客前来,阿娘让我给你们送来一些糕点。” 声音清澈,犹如山泉鸣溅c百灵晓唱,再看来人,犹似明珠烨空c百花齐放,随着门帘的揭开,一名年约二c八,明眸如水,娇美无限的女孩走了进来,她纤细c白嫩的玉手上,端着一盘糕点,袅袅而来,身如神女奔月,人似浮云款动。 女子倾城无限,看得李孝昌瞬间呆住了,原本想要向着王家主发泄的怒火,瞬间硬生生得压了下去,那形容好比吃鸡蛋噎住了一样,卡在喉咙之中,脸色通红,却再也发不出来了,本来就不大的两眼,看向托盘少女的时候,瞪得比明珠还要滚圆。 李孝昌心在低吟,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何曾有缘见啊,美,太美了,美到任何一个男人见了她,都痴痴的不会动弹了。 女子轻轻放下果盘,自然而然地看了一眼李孝昌,眼中闪过一道不为人察的寒光。 李孝昌的神情自然落入了王家主的眼中,他没好气地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露出责怪之意,不过,并没有出声指责,而是转头看向李孝昌道:“李都督,你拜托的事情,恕王某无法应承,请自便吧。” 李孝昌闻言后,这才回过神来,深深地看了王家主c美丽少女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不过他看向王家少女的眼神,闪过一道幽光,隐含阴邪之意。 王家主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不悦道:“月瑶,不是让你不要轻易抛头露面的吗,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这些军阀可都不是善类,你的美貌,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抗拒的,希望不要让他们起了什么觊觎之心才好。” “阿郎,若是瑶儿不出来的话,你是不是就会发动死士和对方血拼当堂了呢。”王月瑶直视着父亲的双眸,恳切地问道,“阿郎在客厅周围埋伏了大批死士,是不是就是为了对付这个人?” 王家主闻言,神色显得有些释然,又有些苦涩道:“自从黄巢攻陷长安,富平一直都不曾安稳过,如今勤王军勤王不成,退守富平,被草军打压得十分狼狈,想要我们义亭的乡绅c耆老,拿出私军帮助他们抵抗草军,若是平时我等自然责无旁贷,可是现在形势不同了啊,若是勤王大军胜了那还好,一旦他们失败了,而草军又知道我等帮助过勤王军,我富平的父老该如何自处呢,他们败了,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富平人怎么办,除了引颈待戮,还能如何?” “我在客厅周围,预先埋伏死士,就是防止李孝昌那厮强来,这些军阀,只知道利用他人,哪里能体会到我们这些乱世民的苦衷啊?” 王月瑶闻言,娇颜含忧地道:“可是阿郎直接拒绝了他们,他们就会善罢甘休了吗?” “哼,不甘休又如何,他们若是再敢逼迫我等,就休要怪我等和草军里应外合了。”王家家主脸色一沉,狠戾地说道。 不出朱璃所料,李孝昌就不说了,王重盈c拓跋思恭同样进行不顺,而三人这番举措,已经引起了本地乡绅c门阀的警惕,联军与本地门阀之间的关系瞬间紧张了起来。 军营c朔州军大帐。 朱璃c周德威c史俨c孟绝海四人在计议着事情,孟绝海已经彻底投靠了朱璃,被朱璃任命为牙将,贴身跟在朱璃身边,而史俨被任命为偏将,统领所有步卒。 “都督,大战至今,我方卫士仅剩三千三百二十七人,重伤员不足千人,余者尽殁,我们负责守护整个北面城防,兵力早已捉襟见肘,怕是坚持不了几天了。”史俨拱一脸担忧地开口道。 他现在是卫士大将,一应作战全部由他来负责,因此知之甚详,汇报完卫士战损情况后,史俨似乎语意未尽,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情况,一并说出来吧。”朱璃看了他一眼,直接道。 史俨闻言,神色似乎更显愁苦,随后面容一肃,下定决心道:“我今晚在巡察重伤员时,发现有几个人高烧不退,伴有呕吐c晕厥之状,军中的医师说,他们怕是c怕是感染了瘟疫。” “瘟疫?”朱璃闻言,大吃一惊,“怎么会是瘟疫?” 望着朱璃惊骇欲绝之色,周德威苦涩地道:“草军连续攻城,已经持续了三十七天,那些在攻城战中战死的将士尸体,双方都没注意派人清理c妥善安置,好在这是初冬,若是盛夏,怕是早就出问题了,尸体不妥善处理,出现瘟疫,亦是必然的啊。” “不过,我们军中发现的比较及时,立刻就将他们隔离起来,而草军不同,他们军中几乎没有医师,根本没有人懂得预防,属下认为,他们感染的人,只会比我们更多。”周德威想了想又补充道。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瘟疫一旦大范围爆发,义亭城不出数日就会成为一座死城,走,我们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朱璃神情凝重,毫不犹豫地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冲突 朔州的军营安置重伤员的地方,毗邻史俨大帐,这里阳光充足,也方便史俨亲自探望。 进入伤员安置的大帐,朱璃四人直接来到了隔离区。 这里躺着六c七个重伤员,无一例外,他们全都处于昏迷状态,大帐中隐有恶臭的气息弥漫萦绕,令人作呕,守在这里的军医,是个年约四十来岁的中年,他见到朱璃等人,并未像其他人一样诚惶诚恐,而是淡淡地开口道:“隔离区,诸位上官还是少来为好,防止被感染。” 朱璃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而是放眼看向那几个重伤员,这些重伤员几乎都是缺胳膊c少腿的,看到他们的第一眼,朱璃就确认了史俨的说法,这几个人确实感染了瘟疫,可是不等他开口吩咐该如何预防瘟疫,脑海中的《山海经》又躁动起来,凭空骤然而出,闪现在朱璃的意识海中,苍莽之声吟诵而出:“日浮山,有草焉,名曰薰草,麻叶而方茎,赤华而黑实,臭如蘼芜,佩之可以已疠。” 随着声音,一个巨大的黑色果实,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甫一出现,果实就化为丝丝缕缕的幽光,向着昏迷不醒的几位重伤员缠绕而去。 这一幕发生的十分突然,让周德威c史俨c孟绝海c以及那位中年医师都吓了一跳,他们只看到朱璃双眸一挑,面前就出现一枚黑色的果实,黑色的果实乍现即逝,骤然蹦碎,化成丝丝缕缕的幽光沉浸到重伤员的身体之中。 而随着幽光消失,完全沉浸到重伤员的身体之中,只见那几名重伤员原本痛苦的神色,逐渐缓和了起来,随后痛苦神色彻底消失在他们的面容上,他们的呼吸也平缓了很多,看上去似乎连高烧都退去了,只是安详地在沉睡。 这神异的一幕,看得几人一阵恍惚,继而看向朱璃的眼光都变得怪异起来,眸光中原本看向上官那种畏惧中带着些许敬仰的神情,彻底被浓浓的敬仰所替代了。 中年医师连忙走到重伤员身前,一个接一个地为他们诊断起来,半盏茶的功夫,他就检查完了所有人,这才看向朱璃,带着一种敬仰c崇拜的神情,躬身拱手道:“在都督的神技之下,他们的身上感染的瘟疫都消失了,多谢都督垂怜,杜某代他们谢过都督再生之恩。” 《山海经》突然搞出这一出,倒是让朱璃也吓了一跳,以前虽然它也十分神异,却从没有将异兽c果实之类的投射到现实中来,这还是第一次由玄幻实化,出乎了朱璃的意料之外。 听了杜姓医师的感谢之言,他才转过身来,干咳一声,摆摆手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不过,此间之事,就我等几人知道,不准外传。” “诺”三人连忙拱手应道,神情显得十分激动,这可是他们三人和都督之间的秘密,显然只有心腹才能够有此殊荣。 朱璃随意地瞥了一眼几人,发现周德威c史俨c孟绝海三人现在看他的眼神也不一样了,孟绝海之前,虽然迫于形势投降了他,却忠心未定,可是经过刚才的这一幕,他看向朱璃的眼神变得灼热了起来,那样子就好像狂信徒看着救世主一样。 而周德威c史俨两人,这个时候看向朱璃的眼神同样出现了巨大的变化,那是一种由衷的喜悦,和坚定自己信心的疯狂。 对于这些,朱璃没办法解释,索性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了出去,他可不想浪费唇舌后,还被人当做妖怪一样看待,还不如不解释的好。 接下来,朱璃又到了王重盈c李孝昌c拓跋思恭等人的伤兵营中转了一圈,在山海经的帮助下,将所有伤兵中,感染瘟疫的伤员,全都治好了,当然,为了不让别人将他当成妖怪,他都是摒退所有人后,才看向那些感染瘟疫的伤员的,因此并没暴露他的神异之处。 不过这件事情传到三个节度使的耳中,无形中增加了朱璃在三人心目的神秘性,三人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个朱璃既能提枪上马c阵前斩将,又能良谋如雨c算敌于帷幄之中,现在还能救人于生死之间,真是不简单,更不可得罪,谁能保证自己一生都不感染瘟疫了,现在得罪了朱璃,以后还怎么求到他头上。 由于瘟疫的出现,攻城战持续到了第三天就停止了,显然草军之中应该也注意到了瘟疫的蔓延。 趁此机会,朱璃立刻派人出城,将所用将士的尸体,全部就地焚烧掉,虽然这个举动,有一丝对烈士的不敬之嫌,却极大地预防了瘟疫再次侵袭义亭城的可能。 大战稍停,朱璃以为能够消停一段时间,正打算着趁着冬季的到来,大家抓紧联络关中各地的节度使,为明年的攻陷长安做准备。 只可惜他的想法是好的,可经不起猪队友的折腾。 仅仅就在第二天,传讯兵就前来飞报朱璃,李孝昌的牙兵,和义亭城王府的私军打了起来,战况非常惨烈,等到朱璃等人赶到的时候,不仅王重盈c拓跋思恭来了,整个富平的乡绅c门阀也几乎都聚集到了王府的大门口。 这些富平的门阀c乡绅,聚拢起来的私军,从数量上来说,一点不比朱璃他们四人带的人马少。 “孝昌兄,这是怎么回事?”见到李孝昌,王重盈神色不愉地看着他,就是这个家伙蛊惑他们去说服富平乡绅c耆老的,结果怎么样,不但事情没办成,还让当地的门阀c乡绅刻意疏远了他们,甚至他们都能够切身感受到一种无形的敌意,萦绕在双方之间。 现在不比平时,若是平时,这些门阀乡绅算什么,他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可现在城外还有大批的草军,一旦这些本地的门阀乡绅怀恨在心,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李孝昌神情难看,不过仍旧向着王重盈c朱璃c拓跋思恭三人,拱手一礼道:“三位,李某相中了王家的娘子,今日特来提亲,不想王家人竟然将李某当成洪水猛兽一般的往外轰,我麾下牙将气愤不过,教训了几个人,结果就成这样子了。” 提亲?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心思提亲,莫非你鼓动乡绅不成,想和人家结亲不成,可就算你和想和人家结亲,人家不同意,你也不用动手啊。 朱璃c王重盈c拓跋思恭闻言,都情不自禁地环顾了一下周围,除了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外,三人愣是没有见到一份彩礼,这一发现,让三人在心里同时大骂李孝昌十八代祖宗,这哪里是上门求亲啊,分明就是来抢亲的啊。 求亲的哪有不备份厚重的彩礼的,中华民族无数年来的传统,是个人都应该知道这个理儿,若是说你李孝昌不知道,打死他们三个,三人都不相信。 “王都督c拓跋总管c朱使君,我王家虽是商贾之家,但也知道宾至如归的道理,断然不敢怠慢了客人;可是李使君的到来,王某却没有感受到他是来做客的样子,倒是见到了一帮强盗。”王家家主脸色铁青,拱手向朱璃三人直言道。 “哼,我家都督看上你家娘子,是你的福气,你这市井奴真不识好歹。”李孝昌铁青着脸没吭声,可他的牙将,一名五大三粗的汉子,倒是气势汹汹地叫了起来。 他不骂还好,这一骂不仅朱璃等三人不好开口帮衬李孝昌,更是激起了富平门阀c乡绅的同仇敌忾的愤怒,无数热血青年c死士叫嚷了起来。 “滚,滚出富平,你们这帮狗屎一般的军汉。” “杀了他们,这帮万恶的军汉,简直无法无天了。” “滚出富平,尤其是李孝昌这帮强盗。” 喝骂之声震耳欲聋c连绵不绝,甚至有人已经捋起了袖子,好似准备开战一样。 骂得龌龊不堪,什么难听的都有,臊得李孝昌马脸通红,几欲滴血,羞怒之下,突然大吼一声:“混蛋,你们想造反吗,信不信李某灭了你们。” 他这一冲动,更不得了,对面的乡绅c门阀立刻梗着脖子,大声回敬。 “造反,你也配,就你们这帮强盗,强抢民女,还倒打一耙。” “不要跟他废话,这种狗屎,不打得他家哥哥都不认识他,他就不知道花儿为啥那样红。” “杀了他,这狗屎。” 眼看群情汹涌,骚动不堪,大有立刻就要打起来了的架势,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的身前,来人袅袅婷婷c云托霞偎,漆发如瀑c明眸皓睐;她只是俏生生地往众人面前一站,四周喧嚣c鼎沸之声,瞬间就消失了,就像集体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更有甚者,眼珠子差点都要掉在了地上,嘴巴张得能吞下一只白瓷碗。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女子,很美的女子,美到绝世倾城,美到天地无声,即便是一丝声响的发出,都有惊扰了佳人之嫌,好似莫大的罪过一般,就连朱璃也出现了刹那间的恍惚,简直如在梦中,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这是一个妖孽,祸国殃民的妖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一女乱三军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家家主的独女王月瑶。 王月瑶,人称花见羞,再美的花儿见到她的容颜,也会自惭形秽地垂下花朵,悄然地闭合起来,似乎在她的美貌之下,怒放争艳的鲜花都会无地自容起来。(花见羞:五代十国第一美人) 美人骤现,檀口轻启:“此事皆因瑶儿而起,瑶儿不忍见到乡邻为此受累,既然都督执意要强纳瑶儿为妾,瑶儿敢不从命吗?” 声如黄莺夜啼c婉转悲苦,哀怨c憋屈的话语使人垂怜不已,瞬间将人带入一幕,美人无奈c舍身饲狼的凄景。 李孝昌闻言,感觉自己一下子成了万恶之首c罪孽深重的绝世恶人,不过美色撩人的女子,又让他欲罢不能,环顾众人的神色,突然暗道不妙。 只见聚拢在此的无数男儿,那无数双幽幽的目光正阴狠地盯着他,若是目光能杀人,此刻他怕是早已千疮百孔c死上无数次了。 王月瑶如泣如诉的声音,闻着落泪c听着心酸,王重荣痴迷地看着这个女子,动情地道:“娘子若是不愿委身李孝昌那厮,王某给你做主,谁也不能妄动你分毫,否则王某必定活剐了他。” 拓跋思恭同样痴痴地望着王月瑶,脱口道:“对,若是娘不愿,我党项勇士也愿意为你赴汤蹈火c护你周全。” 这两个人同时开口力挺王月瑶,立刻让朱璃感觉到了一丝不妙,整件事情似乎都洋溢着一股不详的阴谋味道。 果然,李孝昌一见王重荣c拓跋思恭力挺王月瑶,坏了自己的好事,那一双充满色欲的双眸瞬间就变得赤红如血,想都不想就立刻朝着二人嘶吼道:“王重盈,这个娘可是我先发现的,你休想将她从我手中夺走;还有党项阴獠,滚回你的宥州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李孝昌激怒攻心,可见其色欲熏心,已经到了豁出一切的程度了,可是王重盈c拓跋思恭又是好惹的吗,显然这两人同样不是好东西。 “李孝昌,如今大战在即,你竟敢强抢民女,是可忍孰不可忍,你真觉得我不敢动你吗?”王重盈同样精虫上脑,不过他还想要在美人面前表现一番,佯装一副正义的形象,毫不客气地冲着李孝昌训斥道。 “王总管说的是,李孝昌,你竟敢骂我,不让你见识一下我党项勇士的厉害,怕你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吧。”拓跋思恭火气上冲,也想在如此美眷面前表现一番。 朱璃一看情况不妙,这三人看样子要杠上了,连忙高呼道:“三位请慢,且听朱某一言” 可惜他话未说完,王重盈就一副吃人的表情,恶狠狠地冲着他道:“朱璃,这里没你什么事,你该干啥,干啥去,不要妄图插手,否则后果自负。” “王总管所言极是,朱璃,你最好不要插手,若是真打了起来,你那点兵力根本就不够我党项勇士灭的。”拓跋思恭更直接,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尚不待朱璃再劝,李孝昌带着他的牙将c牙兵突然率先冲杀了起来,他虽然色胆包天,却还没傻到去攻击王重盈和拓跋思恭两人的牙兵阵营,而是直接冲向王家死士,想要抢了王月瑶就走。 可这个举动,王重盈c拓跋思恭岂能让他如愿,立刻指挥着麾下牙将c牙兵前去阻拦,一场关乎三位节度使的亲兵较量,立刻就暴发了。 然而混乱绝不止如此,甚至很多富平城中的门阀c乡绅见了王月瑶的美色,也没有把持住自己,同样想要率领自己的私军上前强抢美人,继而他们的私军就冲向混乱的牙兵,同三个节度使的麾下悍然厮杀了起来。 大战骤然爆发,一瞬间就有鲜血飞溅c断肢横飞,惨烈程度丝毫不下于战场正面血拼, 虽然大家都想抢夺,可是却没有人愿意伤害到王月瑶,再加上王家死士的守护,这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冷眼旁观,神色镇定,几乎一点伤害也没有受到。 现实的一幕,让朱璃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红颜祸国,然而你能去怪王月瑶这个柔弱的女子吗,用现代人的视角去看,分明就是一帮骚气冲天的家伙,精虫上脑才会骤生此祸的,人家王月瑶也是无辜的好不好。 虽然这个女子使用了一些手段,可是你们几个三c四十岁的粗汉,想要睡人家一个十五六c岁的姑娘,人家使用一点手段自保,有错吗? 在前世,朱璃也玩过ll,那个时候他技术太烂,经常被人骂为猪队友,他当时还没感觉怎么样,现在他终于深刻地体会到,当时那些朋友的心情了,这几个人是怎么当上节度使的,他实在想不通,他们明明就是一群猪啊,可是即便是猪,也没有他们这么好色的吧。 “都督,我们应该怎么办?”孟绝海看着杀作一团的混乱人群,神情凝重地望向朱璃,他现在对朱璃可是毕恭毕敬,不敢有一丝不敬。 望着一群春情勃发c舍生忘死的发春大叔,朱璃眼神阴鸷,真想一巴掌拍死这群混蛋,要知道,昨天他们还在并肩抵抗草军攻城,大战刚停,他们就互相残杀了起来,万一这样的厮杀,波及到了整个联军卫士怎么办,这义亭城他们到底还守不守。 不仅孟绝海和朱璃的牙兵看向朱璃,就连始作俑者的王月瑶也好奇地看向朱璃,在她的眼中,那是一个玄盔钢甲c英武非凡的少年将军,这样的年纪不是更容易冲到吗,为什么这个少年将军却没有受到她的蛊惑呢? 王月瑶清楚地看到,朱璃第一眼看到她时,也是瞬间就陷入恍惚,不过他是怎么这么快就清醒过来的呢?她不知道,有一位绝色毫不下于他的尉迟槿在前,朱璃对于美色的抵抗力早已提升了不少。 作为一个知名度非常高的女孩,她对自己的美貌十分自信,自从记事开始,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不被自己迷惑的男子,朱璃的例外,就显得非常特别了,在她心中,如果不是朱璃佯作如此,那么就是毅力超凡之辈。 说实话,朱璃真不想管这些争风吃醋的破事,可是放任李孝昌c王重盈c拓跋思恭如此大打出手,一旦打出真火,波及到他们的麾下大军,那事情就大条了。 一念至此,他已有了定计,对着麾下牙兵开口道:“你们别动,孟绝海,你随我冲过去,隔开他们。” “诺”孟绝海抱拳领命。 显然朱璃要凭借两人之力,分开三位节度使的争斗。 打定主意,朱璃一磕玉麒麟马腹,长矛挥出,纵马跃出,围观的人只见一道白色的闪电,带着一抹玄光,猛地窜到了混乱的人群之中。 同一时间,孟绝海也挥动着手中的力惯枪,紧紧追随在朱璃身后,孟绝海武力不低,即便以现在朱璃的实力,若是两人正式对战的话,也能走上百来个回合以上,当初他之所以如此轻易地落入朱璃手中,是因为中计在先,失了先机,而朱璃c周德威c史俨三人都不是弱者,这才将他轻易成擒的。 两员无双猛将的悍然冲入,钢矛c长枪纵横挥舞,犹如一只铁犁一般,白光所至,无论是牙将c还是牙兵,犹如入锅的饺子一般,尽皆被拨开砸飞,这一幕勇悍无双的场景,犹如虎入羊群,挡者披靡。 即便是之前吹大气威胁朱璃的拓跋思恭,在错不及防之下,也被朱璃一矛砸得连人带马向后摔出数米远,“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更喘不过气来,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意识到朱璃的可怕,脸色骇得惨白无比双恶狼般的凶眸闪烁不定。 朱璃c孟绝海虽然神勇,奈何参与暴乱的人数确实太多,二人纵马飞驰,虽然不敢妄动杀手,却也不敢放松,枪矛之下,被击飞的人,全都半天缓不过劲来。 仅仅半柱香不到的功夫,参与厮杀的众人,都被朱璃c孟绝海强横地分了开来,如此英姿,看得某个少女心旌摇曳c盈眸放光,自古美女爱英雄,更何况这位英雄还是和自己年龄相仿,堪称绝佳之选。 “朱璃,你是什么意思?”李孝昌作为始作俑者,被朱璃一矛砸在腹上,当然朱璃留了力,否则他现在不死也残。 “对了,朱璃,我都说了,这事与你无关,你最好别管。”王重盈同样嘴角溢血,怨恨不已地看着朱璃,因为就在刚才,他也被朱璃一矛砸在胸口上,震伤了内府,身体摔了出去不说,还被压在马腹之下,半天才爬出来,这会儿才来得及开口说话。 只有拓跋思恭,畏惧地看了朱璃一眼,不复党项勇士的豪猛,蛮狄之人野蛮非常,也最是崇尚勇武的,朱璃如此神勇,已经让他自叹弗如了。 “三位,大敌在前,你们却在这里因为一个弱女子大打出手,试问这是英雄所为吗?”朱璃神情淡然,不卑不亢地开口道,语气铿锵,自有一股正气浩然。 听了朱璃的话,三人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不妥,不过他们都是一方大佬,自然没有当众承认自己错误的道理,王重盈语气稍缓,却咄咄有词地道:“李孝昌这厮,强抢民女,王某看不过去,想要教训教训他,难道不该吗?” “不错,李孝昌枉称英雄,尽做些上不得台面的苟且之事,我同王总管只不过是想给他个教训罢了,朱使君你过虑了。”拓跋思恭同样梗着脖子道。 李孝昌同时被两人指着鼻子骂,脸色十分难看,兀自争辩道:“你们出手对付李某,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李某不屑于同尔等为伍,走,我们回去。” 此刻他知道这里他待不下去了,强行争辩了一句后,就带着麾下牙将c牙兵掉头离去,看他离开的方向,倒像是军营,不知他想干什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十章 阳谋 “狗屎一样的东西,自己做的龌龊事,还向我们身上泼脏水。”王重盈看着李孝昌远去的身影,重重地“呸”了一口,咬牙骂道。 “王总管不要理会这种人,我们仗义相助王家娘子,岂是他红口白牙就能颠倒是非的。”拓跋思恭与其说是劝慰王重盈的,还不如说是在出言撇清自己,为自己正名。 “王家娘子,你受惊了,不要怕李孝昌那种人,若是以后他再敢招惹你,王某愿意鼎力相助,必然庇护娘子安全。”王重盈转过头,根本看都不看富平那些富平门阀c乡绅,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王月瑶,温声道。 “多谢王都督援手,瑶儿感激不尽。”王月瑶清眸低垂,不失礼节地应道。 “还有我,若李孝昌再敢胡乱骚扰娘子,我拓跋思恭决不轻饶于他。”拓跋思恭不甘人后,立刻豪气地向王月瑶嚷嚷道。 “多谢拓跋总管,瑶儿同样十分感激。”王月瑶仍旧低垂着黔首,不失礼节地回道。 这二人一看,娘子似乎对他们并不十分热衷,讨了个没趣,只好打了个哈哈,带着麾下匆匆告辞而去。 而那些富平的本地乡绅c门阀,也纷纷向王家家主告辞,不过王家家主对于那些从始至终无动于衷的乡绅c门阀倒是客气了一番,可是对于那些刚才趁乱,想要抢走王月瑶的乡绅,却是不假辞色,神情隐有戒备之意。 事情解决了,朱璃一声不吭,叫上孟绝海,带着麾下就要回营,突然一道清脆的呼唤声传来:“朱使君,多谢使君刚才仗义出手,这才免得我王家家门前枉添怨魂,瑶儿在此,给使君施礼了。”王月瑶头起头来,看向闻声转过头来的朱璃,揖了一揖,真诚地道。 朱璃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精灵一般美丽的女子,心中暗忖道,枉添怨魂?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若不是你蛊惑他们,这些人能打起来吗,或许在你的心里,不正是希望他们相互残杀c最后同归于尽才好的吧,现在却要谢我,不是应该恨我才对吗,不过你虽然可怜,也值得同情,我却不能不顾大局,即便被你憎恨也无所谓,大不了,以后有机会,保你一命就是了。 如此想着,朱璃淡淡地道:“娘子客气了,朱某所为,职责所在,不求他人理解,只求问心无愧。” 说完,不等王月瑶再说什么,就纵马离开,直奔军营而去。 “瑶儿,你这是在干什么?”王家家主略有所思地看着纵马离去的朱璃,有些古怪地看向自己的女儿,低声问道。 面对父亲的疑问,王月瑶神色坦然:“阿郎,你不觉得朱使君与众不同吗?” “与众不同,你真的这么觉得吗,不过,他的确是一名了不起的猛将。”王家主有所感慨地道,“这四个人,我都调查过,朱璃年纪最多不超过十八岁,去年沙陀叛乱,他带领区区数千骑,拦军搦战,阵斩沙陀一十三员大将;蔚州城下,献策大破沙陀大营,并亲手生擒了沙陀东路主将傅文达。” “今年七月,渭水一战,走马射缰,生擒草军第一猛将孟绝海,孟绝海就是今天跟在他身后的那个黑脸猛将;渭南一战,朱温c孟楷设计害他,竟被他反杀草军六员猛将,生擒两人;而今天,只有他一人保持清醒,以区区两骑,硬生生地分开了数千牙兵,平息了这场闹剧,让你的计策落空,确实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王月瑶闻言,神情愈发憧憬起来,幽幽道:“如此英雄,不知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获得他的青睐呢?” “哈哈哈,瑶儿,莫非你动心了,不过,只要你愿意,这子保证跑不出你的手掌心。”王家主自豪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女儿虽然看起来柔弱,却外柔内刚,最主要的是,聪慧伶俐c智计无双,只是略施计,就让三大军阀自相残杀了起来,有这样的女儿,他怎么可能不自豪呢。 朱璃回到军营,并没发现李孝昌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一颗揪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不过,他知道现在的联军已经不可能还像以前那样团结了,毕竟裂痕已经出现,不管什么原因,裂痕既在,再难如初。 而在联军之中,他无疑是兵力最少的一人,也是势力最弱的一人,若不是他头上还挂着行营河东节度使的名号,相信其他三人根本就不会正眼看他,乱世之中,实力为王,兵多将广c地盘大,这才是说话的资本。 军营似乎一切如常,心下稍安,朱璃并没有带人进入军营,而是直接带着一千余亲近牙兵打马出城而去,径直奔向草军大营门口,他要去做一件事情,做得好,起码能凭空多出数千兵马。 距离草军大营数百米远,他就勒马停下,让一名牙兵前去喊话,说有要事要和朱温谈。 半盏茶的功夫不到,朱温c孟楷带着麾下大将鱼贯而出,径直来到朱璃身前百米远的地方,一看朱璃只带着千余骑,顿时放下心来,朱温朗声道:“怎么了,朱使君,是不是想通了,打算投靠于我了?” “哈哈,朱将军说笑了,今日朱某前来,乃是为了仁道。”朱璃大笑一声,随即肃然道。 “仁道?”朱温c孟楷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若是朱某猜的不错的话,贵军之中已经爆发瘟疫了吧?”朱璃直言不讳。 此言一出,朱温c孟楷神色顿变,孟楷阴沉道:“莫非朱使君是前来幸灾乐祸的吗?” 这句话无疑证实了朱璃的猜测,只要对方承认就好办了,朱璃朗声道:“孟将军误会了,朱某有言在先,此次前来是为仁道而来。” “何谓仁道,莫非与瘟疫有关?”朱温神情狐疑,出口问道。 “不错,不怕告诉二位,义亭城中同样出现了瘟疫。”朱璃坦然,不等朱温c孟楷等人面露欣喜,他又接着道:“但城中也出现了一位神医,已经将所有感染瘟疫的卫士全都救起了,朱某想着,天下间的神医旷世难寻,城中有神医,不一定草军之中也有,所以刻意前来这里询问两位将军,对于草军那些感染瘟疫的卫士,两位愿不愿意为他们医治?” “医治,难道朱使君愿意将神医派往我草军大营,替我草军患者医治?”孟楷惊疑地看着朱璃,捉摸不定地问道。 “哈哈哈。”朱璃狂笑一声,揶揄道:“孟将军怕是没睡醒吧,若我请神医前往草军大营,给你们医治好了患者,解决你们现在面临的最大难题,你们就会因此感恩于我,不再攻打义亭了吗?” 这显然不可能,别说朱璃不信,就是朱温c孟楷他们自己也是身不由己。 “再说了,瘟疫既然已经发现了,谁也保不准什么时候还会有人感染,我若是将神医放入你们的大营中,等他治好了贵军中的患者,你们会放他回到义亭吗?” 不等朱温c孟楷急着要承诺,朱璃向着对方摆摆手道:“即便你们承诺也没用,我不相信你们,别忘了,你们可是曾设计过我,现在要我相信一个曾经想要致我于死地的人,你们自己说,朱某会那么傻吗?” “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谈何仁道?”孟楷不耐烦地怒喝起来。 “很简单,你们将患者送入义亭城门口,我派人将他们抬进去,再请神医为他们诊治,如何?”朱璃开口道,随后神色一肃,又接着道:“不过你们千万不要想着混入不相干的人,感染瘟疫的,和没有感染瘟疫的,我自然有办法甄别,除非你们刻意让没有感染的人,感染上瘟疫,再送过去让神医治疗,若是那样,朱某也甘愿认栽。” 朱温二人闻言,皆是双目微眯,闪烁不定。 少顷之后,朱温突然想到了什么,直接开口道:“朱使君,若是等他们痊愈了,你不将他们送还了怎么办?” 朱璃淡漠地看了一眼朱温,不带一丝情绪地道:“朱将军,我为仁道而来,若是你怀疑,大可不这么做,若是那样,对于没有能够救助那些患者,朱某虽然感到遗憾,却不会有任何愧疚之意。” “若是朱将军不忍麾下横死,或者心中还有战友之情,就不妨赌一赌,赌神医治疗好了他们后,我会不会将他们放回来。”朱璃玩味似的看着朱温,不承诺,亦无所谓。 朱璃说完,不等对方再问,立刻拱手一礼,一言不发打马而走,向着义亭城中而去,朱璃刻意前来,与其说是为仁道而来,倒不如说是给朱温和孟楷出难题来的。 若是他们二人不将这些感染瘟疫的人送入义亭救治,他们的麾下会如何看他们,无数的草军会如何看他们,要知道朱璃刚刚说的话,每次都声音不,听到的应该不仅仅是走出草军大营的这一波人吧,若他们真的那么做了,军心就失了,即便以后,也多半没有人会愿意跟随他们了吧。 可他们若真的按照朱璃说的话去做了,送入义亭的草军卫士,即便痊愈之后,他们还能回来吗? 这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只要送去,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可是他们敢不这样做吗,至于资敌,他们不是很担心,相信无人敢置喙,也无人会多嘴,关键是平白给朱璃增加人手,他们不甘心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有美来投 朱温c孟楷召集麾下商议了两天,最终还是妥协了。 朱璃搞出施出这么一手,分明就是阳谋,如今草军之中关于义亭城中,有神医能够治愈瘟疫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无论任何时候,对于生命的渴望都是无法阻挡的,即便是朱温c孟楷身为草军统帅,依旧无法租住士卒求生的渴望。 甚至在他们商议的这两天中,就有患者亲属c好友在帅帐之外鼓噪c哀嚎c甚至不过一切地恳求,让草军其他人心有戚戚。 他们承受不起失去军心的代价,这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患者放在大营,就像病源,时间越长,感染的人越多,若一直得不到解决办法,草军大营迟早会变成一片死地。 既然做出决定,朱温c孟楷也不敢耽搁,立刻派人送患者到义亭北城门口。草军中感染瘟疫的自然不少,陆续送入义亭的草军卫士加起来将近八千人,朱璃借助山海经的神异,很快就治好了他们的疫病,可这些人也就此就落入了朱璃的手中,虽然其中大部分都是伤残的人,可依旧还有两千多人,是四肢健全的精锐之士。 这两千多人被朱璃一甩手就交给了史俨和孟绝海,让他们尽快将这些人归拢入军,收为己用。 如此折腾,时间也到了十二月。 由于草军中,陆陆续续地有卫士感染瘟疫,草军就一直没有再发动过攻城之战,今年的大战,看来没有继续的可能了。 富平的冬天,虽然没有北方冷,却依旧不适合交兵。 自从休战开始,富平城中倒是出现了一道奇异的景观,那就是王家的府邸,用门庭若市来形容也略显不及,甚至传言,王家主一个月不到,已经换了三道门槛了,因为之前的门槛都被来客人踏烂了,当然这些客人大多都是求亲c说媒的。 可是自从三大军阀在王家门口大打出手后,无论任何人进入王家,都再也没有见到过王月瑶这个精灵一般的女子。 相反,朱璃的军营中倒是多了一个形容清秀的书生,整天跟在朱璃的屁股后面,有事没事就想要和朱璃畅谈一番人生理想,反正只要朱璃的事情,他总是要问个透彻。 事情还要从当天朱璃见过朱温等人,从城外归来之后说起。 当天朱璃刚回到大帐,就有牙兵来报:“都督,营外有一书生求见,他说他是都督的故人?” “故人?”朱璃皱眉不已,他哪里有什么书生一样的故人,熟悉的读书人郭奇佐c郭崇韬c王璟全在朔州,不可能千里迢迢地跑来这里,那这个是谁呢,算了,见一见不就知道了。 “带他进来吧。”朱璃淡然地嘱咐道。 “诺” 片刻之后,牙兵带进来一个人,朱璃放眼望去,神情瞬间懵然,只见来人一身月白紧身绸袍c头戴鹖冠c眸若秋水c人若清荷,不是王月瑶是谁。 “王家娘子,你怎么来了?”朱璃疑惑道。 “咳c咳”王月瑶被朱璃一眼看穿,神情泰然,轻咳一声,朗然道:“瑶儿前来,自然是寻求自保,都督奇怪吗?” 朱璃闻言,神情狐疑,淡然道:“颦笑惆怅之间,就能将三军将校,玩弄于股掌之间,娘子还要寻求自保,怕是说笑了吧。” 王月瑶闻言,并未气馁,坦然道:“若是他们光明正大的来抢夺瑶儿,瑶儿自然无惧,可这些节度使,他们的耐心可是有限的,若是暗中下手,以王家之力c瑶儿一介弱女,又怎么能够幸免于难呢?” 这话似乎很有道理,王家毕竟是商贾起家,蓄养的死士再多,也不能超过一军的人数吧,上千人已经顶天了,而若是李孝昌c王重荣c拓跋思恭三人色欲熏天c暗中下手,确实令人难以防范。 “娘子想要让我帮你?”朱璃略一思忖,就直接问道。 “正是,不过瑶儿也知道,义亭城中,都督兵马最少,实力稍弱,瑶儿贸然来此,自然不会让都督正面与他们抗衡的,因此,瑶儿束发简装,扮作男子,特来投靠都督。”王月瑶似乎怕朱璃因为处于弱势,而不接纳她,便解释道。 “投靠?娘子难道不知这里是军营吗,军中似乎没有招收女子的先例吧?”朱璃皱了皱眉头,他真不想掺这趟浑水,红颜多娇,也是祸乱的源头,虽然不一定怪她们,毕竟美色动人心,更何况是王月瑶这样的倾城绝色呢。 朱璃皱眉的动作,落在王月瑶的眼中,更加坚定了她投靠朱璃的决心,她从记事开始,就不曾发现有人能够抗拒得了自己的美貌,可是面前的这个人,却是个例外。 有时候女人的心就是如此奇妙,若是无数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反而见怪不怪,唾弃不已,突然发现一个没有被她美貌迷惑之人,反而愈发激起她们的好胜c征服之心,王月瑶现在的情形就是如此。 不过若是想说服朱璃接受自己,她必须开出令朱璃心动的价码,进驻义亭的四大军阀,朱璃最弱,她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到来不能给对方带来更多的麻烦,其次她还必须对朔州军有用,否则根本没希望。 不过这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她对朱璃十分欣赏,虽然还没有达到像尉迟槿那样一见倾心的地步,但仍旧阻止不了她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王月瑶稍一思忖,就开口道:“都督北镇朔州,想必也体会到了朔州之地的贫困,王家商贾起家,家父只有瑶儿一女,若都督接受瑶儿的投靠,就等同于接受王家的效忠。” “若朔州有了王家的鼎力支持,多则十余年,少则四c五年,定然能够兴盛起来,对于这一点,瑶儿很自信。” 朱璃闻言,神情一紧,立刻道:“少则四c五年就能让朔州兴盛?” “正是。”王月瑶玉颈高仰,十分自信。 朱璃眯着双眼,定定地注视着这位非比寻常的奇女子,疑惑道:“我麾下三名文士,不是朱某自夸,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兴国安邦之才,可就连他们也只敢保证少则十余载才可令朔州兴盛,不知娘子的自信从何而来。” 朱璃所说之人是郭奇佐c王璟c郭崇韬三人,郭奇佐是郭嘉的重生,虽然郭嘉的才能多在军事上,但他的见识c眼光定然不差。 更遑论还有王璟c郭崇韬,在朱璃的认知中,这两人可都是一朝宰执,以他们的能力都没有口出狂言,三c五年就能令朔州兴盛,这王月瑶为何如此自信呢? 面对朱璃的质疑,王月瑶不慌不忙,淡然道:“在商言商c在政言政,若是只从治理c发展的角度来说,要使朔州兴盛确实需要少则十余载c多则二十年之久。” “可我们王家是商人,我们做的是生意,比如说增加人口,从治政来说,无疑就是鼓励生育c推行有效措施c吸引流民等等;可从商人的角度来看,人口增多还可以买卖,买来的人口都是现成的,很多都是在一个地方活不下去的百姓,只要我们将这些人口往朔州一送,再加上朔州推行利民政策,他们想不留下都难。” 朱璃闻言,双眸一亮,不过随即有想到了什么,请教道:“唐律不是禁止买卖人口的吗,这个你们也敢做?” 朱璃之言,倒是让王月瑶一愣,惊讶道:“都督,唐律禁止的,是买卖良口,而对于奴婢的买卖从未限制过,甚至唐律中明确注明了买卖奴婢的上税条款,若是我唐人有本事,能将异族人贩卖到中原,甚至不用上税,视作移民。” 王月瑶如此一说,倒是让朱璃讪讪不已,不能贩卖人口,可是后世的规定,没想到大唐竟然公然放纵贩卖人口,听王月瑶的意思,唐律竟然提倡贩卖外族人进入中原,这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了。 天下纷乱,很多百姓都活不下去,卖儿鬻女都是常事,这个时候贩卖奴婢,就等于将这些人救出火海,何乐而不为呢。 为了避免尴尬,朱璃佯作皱眉沉思了一会儿,长叹道:“可买卖人口毕竟是需要钱财的,我朔州现在穷得叮当响,哪有余力去购买人口啊。” “嘻嘻,这个就不用都督担心了,若是都督接纳瑶儿的投靠,我王家自然就是都督的麾下,若是都督将某些便利让与我王家,瑶儿在此可以承诺,贩卖人口的钱财,不需要都督拿一钱银子。”王月瑶狐狸般地露出洁白的两排贝齿,兴奋地道。 “你们王家来承担这笔费用?”朱璃有些不解,要知道朔州才可怜的三万属民,人丁缺口非常大,这得要贩卖多少人口才能补充得了,以王家一家之力,能够承担得起,他有些不相信。 似乎看出了朱璃的怀疑,王月瑶接着道:“都督放心,王家也是商贾起家,绝不会做亏本买卖,关外的皮毛c珠宝都是名贵之物,只要我王家心经营,不但不会亏本,反而会大赚一笔。” 朱璃闻言,有些无奈,长叹道:“皮毛c珠宝可都是胡人的东西,我可做不了主。” “哼”王月瑶白了他一眼,娇哼道:“我们可以先从内地收购一批丝绸c茶叶等奢侈品,北上塞外贩卖给胡人,再从他们那里获得皮毛c珠宝等名贵之物,转回内地,获得的钱财除了再次进货外,就可以购买大批的奴婢顺道送往朔州,一年往返个几次,少说也能附带数千奴婢,若是规模可以扩大,一年送往朔州的奴婢人数还会更多。” “只要都督下令沿途保护我们商队安全,其他的都有我们王家来操作,必然不会伸手向都督索要一钱银子。”王月瑶仔细而妩媚地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十二章 二女初见 一番计议,朱璃立刻决定接受王月瑶的投靠,若真像她说的那样,不但能够救援一些在中原无法存活下去的百姓,还可以壮大朔州的人口,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军营之中,确实不适合王月瑶这样的美貌女子,可她自己又不愿意回去,无奈之下,朱璃只好敕封她为随军书佐,帮助朱璃处理一些文案方面的事情。 从那以后,朔州军的大营中,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一名面色姣好的奶油生,只要朱璃一回到军营,他就立刻一副蝴蝶发现花粉一样地黏上去,和朱璃高谈阔论起来。 对于王月瑶那若有若无的试探c考量,朱璃虽然没有警觉她要干什么,却来者不拒,他一个来自后世的人,怀揣着数千年的文化精粹,岂会怕一个女子。 这样一来,王月瑶就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彻底地迷上了朱璃这个少年将军,她发现对方能文能武,见识非凡,往往随口一句经典之语,都能发人深省,品味无穷,用武能提马安天下,文能安邦庇黎民来形容朱璃,王月瑶认为毫不为过。 如此一来,王月瑶却真的陷了进去,对于朱璃,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对于住在军营中的朱淳夫妇,更是体贴备至,搞得朱璃尚未有发现什么不妥,倒是二老却对王月瑶这娘认可非常。 不过这样的景象持续到了十二月初,就被一名貌比宋玉c英姿勃发的银甲将的到来,给打破了,大帐之中,朱璃坐在中间的主位上,满脸不解地看着面前这两个西贝货。 尉迟槿寒着俏脸,神情不善地看着一身书生打扮的王月瑶,冷然道:“你是谁?” 王月瑶也是一副如临大敌一般地看着银袍将般的尉迟槿,同样冷然道:“你又是谁?” “我是谁?你问问朱璃我是谁,朱璃,我是谁?”尉迟槿凤眸含霜,先是横了一眼王月瑶反问一句,又骤然转过头来,不善地望向朱璃寒声问道。 “她是尉迟槿。”朱璃指着尉迟槿,看向王月瑶,怔怔地回答道,又指着王月瑶,转过头来看向尉迟槿,轻声道:“她是王月瑶。” “告诉她,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尉迟槿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气势十足地向朱璃吩咐道。 朱璃闻言一愣,迷惘地看着尉迟槿,似乎在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这一迷惘不要紧,着实气坏了尉迟槿,不过面对着另外一个女人,她不愿意示弱,犹豫了一下,才出声道:“告诉她,我是,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啊”朱璃愕然。 这一声“啊”,顿时让尉迟槿彻底爆发了,愤然道:“啊什么啊,难道你没有想过要娶我吗?” 这古怪的一幕,看在王月瑶眼中,立刻让她觉察到了一丝不寻常,只见她秀眉一挑,玩味挑衅似地道:“哟,这是什么情况,当面逼婚吗,身为女子,不知道女子还是矜持一点才可爱吗?” 一开始,她还真被对方的气势给吓了一跳,现在看来,对面这个叫做尉迟槿的娘,跟朱璃似乎什么都没有,最多只是认识,或者相互有好感罢了,那她还怕什么。 对于王月瑶的挑衅,尉迟槿当然不会发怵,立即犀利地反驳道:“你矜持了吗,你要是矜持,就不会跟屁虫c牛皮糖一般地黏着朱璃不放了。” “我愿意,怎么了,朱璃若真娶了你,至少也要少活二十岁,我要是不来,你看朱璃过得都是什么日子,什么都凑合,长此以往,铁打的腰板也被糟蹋坏掉了。”王月瑶雪颈一扬,弱点进攻。 她这么一说,尉迟槿倒是心下一凛,说者无意c听者有心,而照顾人这种技术活,她的确没干过。 以前在师门,都是师兄c师姐们照顾她的,好不容易回家后,虽然家道中落,却依然有无数婢女c仆妇供她使唤,说起来,他对朱璃除了和对方时常切磋武艺之外,对于他生活方面的注意,几乎没有过。 难怪朱璃迟迟不上道,原来问题出现在这里,以后要学习一下,尉迟槿似乎认为自己找到一些原因,暗中打定主意,不过面对着王月瑶,她不可能露出一丝示弱,仍旧梗着脖子反驳道:“我们现在说的是矜持,你不要故意岔开话题。” “好,既然你要谈矜持,那我承认我不矜持,见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干嘛要矜持,在这一点上我们怕是半斤八两吧,有能耐你就矜持一下给我看看。”王玉瑶故意出言相激,她倒是希望尉迟槿矜持点,这样她的机会不是更多,趁着对方矜持,她正好趁虚而入。 尉迟槿闻言,凤眸微眯,冷然道:“你激我也没用,想让我矜持一下,你正好可以趁虚而入吗,告诉你,想都别想。” “哼”王玉瑶冷哼一声,心思被人看穿,这倒是她失算了。 “哼”尉迟槿同样不甘示弱地冷哼一声,转头向着朱璃道:“伯父c伯母两位大人呢,你可曾照顾好,这次前来,我要将他们迎回朔州,阿娘也在刺史府中,正好让三位大人见见面。” 说完之后,尉迟槿轻蔑地看了一眼王月瑶一眼,意味深长,那意思就是我现在拖家带口都搬进了朱璃的老窝,你呢,你有什么,似乎胜券在握。 可是不等她得意,王月瑶就一声惊叫道:“啊,对了,大娘有孕在身,我让喜儿炖的八珍鸡也该到时候了,你们先聊,我要去给两位大人送鸡汤了。” 她这一惊一乍的,瞬间将尉迟槿那仅有的一丝得意,给搞得烟消云散,怔怔地望着匆匆而去的王月瑶,尉迟槿朝着朱璃愤懑地哼了一声,想了想,就将凤翎刀放在了朱璃的大帐中,顺手将一封郭奇佐写给朱璃的信交给了他,淡淡地道:“你出去一下,我要换下衣服,前去拜见伯父c伯母。” 神情坦然,似乎理所应当,弄得朱璃一愣,只好拿起信件,走了出去。 这二人到底怎么回事,即便以朱璃两世经验,都看得稀里糊涂,难道是争宠,可是自己与他们根本没有关系啊,再说她们才多大,朱璃的思想是成熟了,可是他的这具身体,也不过才十五岁,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尉迟槿和他同岁,比他还一个月份,十五岁的姑娘,要做别人媳妇,放在后世,怕是只能当做笑话听听吧。 尉迟槿的举措,他还有些理解,毕竟两人有那份交情,而且从赶往范阳的路上,武悼c郭奇佐经常调侃他的话语中,他确实知道了对方的心意。 可是这个王月瑶又是怎么回事,她又插进来做什么,如果朱璃没有记错的话,史载这位姑娘应该是后梁大将刘鄩的女人吧。 他虽然有些依稀的印象,却不知道,花见羞是刘鄩的女人不错,可花见羞的一生可不止一个男人。 年近花甲的后梁大将刘鄩,一树梨花压海棠,纳年仅十七岁的花见羞为爱妾;刘鄩死后,花见羞落入李嗣源手中,又成了沙陀大将李嗣源的女人,李嗣源被刘知远所杀,花见羞同时殉难。 可是这个女子自从借故避难军营,倒是让朱璃感受到了一种窘迫,他似乎体会到了当初的那份温柔,这是他在尉迟槿的身上没有感受到的,也只有前世曾经的女友给过他这种感觉,不过君子不欺暗室,明知对方的将来会是名将刘鄩的女人,朱璃从未想过会和她发生什么。 大将刘鄩,一步百计,后唐能够与之匹敌的名将也只有周德威等寥寥几人,朱璃虽然自信,却还没有狂妄到与之相提并论的程度。 走出大帐,他就展开了郭奇佐送来的信件。 郭奇佐在信中提到,高肃正在紧锣密鼓地攻陷河套,收伏党项,让他无论如何要拖住拓跋思恭,若是能够设计将拓跋思恭留在关中,那就最好。 现在高肃c张审等人,已经在河套宥州四周布下天罗地,保证拓跋思恭的老窝,不会有任何消息传到关中,朱璃要做的就是稳住c甚至除掉拓跋思恭,彻底保证河套的全面夺取。 另外,武悼在云州也不甘寂寞,已经于九月初,攻入原单于都护府治下的二十四州境内,他听从了郭奇佐的建议,倒是没有对契丹降兵滥杀,而是参照朔州的做法,施展手段,将对方收归己用。 同时,他在云州,以及被他攻陷c收伏的州地,率先征调大批契丹男丁入伍,紧跟着又推行胡汉通婚的政策,将汉人残兵c流浪汉c以及流放到北地的单身汉,强行聚拢c安置在二十四州,已经被他攻破的州县境内,让他们广纳妻妾,多生子女等等。 他打算将二十四州全部收伏以后,将那里彻底变成胡汉混居的地域,再由那里开始,逐渐向北同化胡人,当然这些都是郭奇佐c郭崇韬c王璟三人给他出的主意。 (单于都护府二十四州,有八州名佚,剩下的分别是:舍利州c思辟州c阿史那州c绰州c白登州c苏农州c阿德州c执失州c拔延州c郁射州c艺失州c卑失州c叱略州c贺鲁州c葛逻州c閖跌州)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女人心计 如何才能将拓跋思恭留在关中呢,拿下河套是朱璃他们计划中的重要一环,河套一地,可养兵c养民不计其数,是以后朱璃军团的重要基地,由不得他不慎重考虑。 尚未等他考虑周详,尉迟槿换好一身衣服,只见一名粉面玉腮c肤白貌美c唇红齿白的书生打扮出现在朱璃的眼中,姿容c美艳丝毫不下于王月瑶,甚至更比王月瑶多了一分英气。 “看什么看,你整天对着王月瑶那妮子还没看够吗?”见朱璃一副重新认识她的眼神,尉迟槿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我带你去见我阿郎c阿娘。”朱璃随口争辩了一句,就准备带着尉迟槿去见朱淳夫妇。 尉迟槿稍一思量,就点了点头。 朱淳夫妇住在兵营的一角,这里比较僻静,也是最里面,安全上更是无虞。 夫妇二人一眼就看出了尉迟槿是位娘子,而且姿容c体态更是不输一直照顾他们的王月瑶分毫,让他们看向朱璃的眼神就更加满意了。 翌日。 朱璃正在思索着如何应对眼下的形势,以及完成郭奇佐的嘱托时,两名娇俏的书生走进了他的大帐,一看是这二位,周德威c孟绝海c史俨三人识趣地尿遁而走。 虽然尉迟槿只是刚来到军营一个晚上,可是她和王月瑶的处处针锋相对c明争暗斗的行为,可都看在他们的眼中。 别人不说,对于周德威c史俨二人来说,他们对尉迟槿可是早有耳闻,传闻这位可是极有可能以后会成为他们主母,他们哪里敢开罪得起,还是趁早走的好,免得殃及池鱼。 孟绝海虽然脑袋不灵光,但周德威c史俨突然神色有异,匆忙离开,他也就感觉不对,连忙跟了出去。 尉迟槿c王月瑶一进大帐,就发现朱璃神色沉凝,眉宇之间似乎萦绕着一股愁绪,二人立刻放弃了争斗的初衷,尉迟槿连忙开口问道:“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朱璃抬头看了她们一眼,犹豫了下,询问道:“高肃攻略河套,现在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尉迟槿闻言,稍一思忖便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胜州c银州c绥州已经被他控制了,现在应该在图谋夏州,毕竟若想拿下整个河套,就连夏州以西的宥州也必须攻下,那里是党项人的老窝,宥c夏两州不拿下,河套地区就不能算真正地掌握在我们手中。” 朱璃闻言,神情稍缓,坦言道:“郭先生来信,让我设法留住拓跋思恭,防止他回军宥州,最好能除掉他,可拓跋思恭和我正在勤王,我又能以什么样的理由将他拿下呢。” 尉迟槿闻言,皱了皱眉头,应和道:“不错,若是一个不好,被扣上一个造反的名头,被其他节度使群起而攻之就不好办了。” “哼,这有何难?”一声冷哼响起,王月瑶扫视了二人一眼,淡然道:“只要略使手段,让他身陷草军之手,不就解决了吗?” “你说的轻巧,拓跋思恭麾下尽是党项勇士,越骑无数,卫士如雨,现在他和朱璃乃是同一战线的战友,朱璃若真的这么做了,这陷同袍于危难的帽子,怕是这辈子都别想摘掉了,失了信义,以后谁还敢同他联合。”尉迟槿没好气地顶了一句。 郭奇佐当初定下攻取河套的计划,就是看上了这块肥沃的土地;根据来自后世的印象,朱璃知道,即便他现在不攻取河套,这块肥沃的土地,最终也会落入契丹人的手中,毕竟根据历史的记载,宥州党项人,最终就是被契丹人所灭的,所以就同意了。 而现在,朱璃却好巧不巧地竟然和拓跋思恭地站到了同一阵营中,事情就难办了,而且是骑虎难下之势。 “与其让他陷身草军,我倒是觉得不如让他和其他节度使对上。”尉迟槿略一思忖,就再次出声道,“我听说鄜延节度使李孝昌,现在就和拓跋思恭关系不睦,不如从这方面入手试试。” “继续挑拨李孝昌c拓跋思恭的关系?你是想害死我们吗?”王月瑶轻蔑地看了一眼尉迟槿,不满道,“现在入冬,草军虽然不适合大肆攻城,若是城内发生暴乱,我想朱温c孟楷也不介意趁虚而入,这是其一。” “其二,李孝昌现在势单力孤,不要说他敢不敢同党项人死磕,即便他有这个胆子,以他手中的实力,能够应付得了王重盈c拓跋思恭两个人吗?” “哼”尉迟槿闻言,同样冷哼一声,“这位娘子,你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可是节度使相互仇视,对峙起来,可不一定非要依靠麾下大军吧,这么明显的形势,你能看明白,相信他们自己也不会傻得一点都看不出来吧。” “身为一方节度使,手中不仅有重兵,他还有牙兵c死士,大势之下,李孝昌不会笨的用大军去和对方死磕,却可以派遣死士刺杀。”尉迟槿一副就你那点见识,还卖弄的神情,瞬间看得王月瑶俏脸发紫。 王月瑶出身商贾之家,自然没有想到这一层,李孝昌现在分明处于弱势,若他要和拓跋思恭死磕,必然不会选择硬干,但绝不妨碍他暗中下手。 “当今时代,那个地方大员麾下,没有暗中死士,就连朝廷也有死士暗藏神策军中,更何况是各方节度使呢?”尉迟槿秀美一扬,看向王月瑶道。 很显然,对于各方大员势力组成c官场阴暗方面的了解,王月瑶稍逊尉迟槿一筹,这才被尉迟槿说得哑口无言。 “那如何才能让李孝昌c拓跋思恭暗战起来呢?”问出此言,朱璃不由得看向王月瑶,这个妩媚如妖般的女子,前些时候,差点引爆了大混战。 见朱璃看了过来,王月瑶又开心了起来,自信道:“让他们打起来也简单,我只需要略施计,请阿郎邀请他们其中一人过府一趟就能成事。” “就这么简单?”朱璃狐疑。 “就是这么简单,使君应该听说过一个成语吧‘疑人偷斧’,只要让他们其中一人被另外一人c或者两人怀疑就成了,做多了反而容易出错,过犹不及。”王月瑶自信满满。 “哼,媚俗。”见王月瑶志得意满,尉迟槿不屑地咕哝一句。 “呵呵,这位娘子,若是你肯穿上女儿装,在他们三人面前走上一圈,或许你也会成为你口中的媚俗。”王月瑶不甘示弱,立即反唇相讥。 虽然只见过戎装c和书生壮的尉迟槿,但王月瑶还是能看出,尉迟槿绝对是一位美貌不在自己之下的娘,这才有此一说。 她自己可没有故意魅惑别人,之所以引起那么大的骚乱,都是被迫自保而已,第一次是怕大人有危险,至于第二次,更是不想被别人强盗一样地将自己抢走。 有时候,军阀之间的暗斗,比真刀真枪的对战沙场还要凶险,稍有不慎就会殒身其中,绝对不要看暗斗,五代十国时期,最著名的暗战就是李克用差点被朱温杀了,这才导致后梁c后唐水火不容,直到后梁一方灭亡为止。 计议已定,王月瑶立刻派人给自己的父亲传去消息。 第二天,王家家主就依照王月瑶的请求,大张旗鼓地邀请拓跋思恭前去王府做客,而拓跋思恭受邀,自然十分开心地去了王府,而且直到很晚才回去。 不过他刚走,就有消息传出,王家家主怕是属意拓跋思恭,有心想要撮合这个党项头子和自己女儿的亲事,这个消息一传出,骤然就引发了可怕的后果。 嫉妒c歹毒有时候吃醋的男人,比女人还可怕。 不仅李孝昌有了动作,就连一直扮温和的王重盈,也对拓跋思恭,有了杀意,同样有了动作,毫无疑问,这两人全都是针对拓跋思恭的。 中和元年的冬天,富平注定不平静,先是拓跋思恭的三弟拓跋思忠,在乐坊寻欢作乐时,于女人的肚皮上被人刺杀掉了。 继而,拓跋思敬c拓跋思孝双双毙命在自己的府中,一个洗澡时被侍候的女婢所杀,一个如厕时被厮活活勒死。 除了朱璃,拓跋思恭c李孝昌c王重盈可不住军营,他们在城中可是分别强行占了一处大宅子的,这就给死士下手提供了便利。 当然损失的不仅仅是拓跋思恭,李孝昌刚买的妾c以及亲军牙将被人杀掉,二人光溜溜地被吊在了李府大门前的牌匾上。 邠州节度使王重盈出门时,被人用军弩射穿马头,若不是其子王珙救援及时,怕是一条老命就被格杀当场了。 也就在这个月,尉迟槿带着朱淳夫妇c以及刚刚投降朱璃的曹狮雄c李重霸悄然返回朔州,同行的除了尉迟家军千余人,还有重残伤员近七千人,这些人中,有将近五千多是草军疫患者,剩下的两千都是朱璃军中的伤残士卒。 如果放任他们回去,也会给他们家庭增加负担,正好武悼在单于都护府范围的二十四州推行胡汉通婚政策,这批残兵,朱璃就交给他来安排,以武悼对卫士的爱护,他们一定会有一个不错的前程,当然,作为种马的命运也是跑不掉的。 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王家的主要成员c以及死士,他们都装扮成尉迟家军,混在队伍中,整个回程大军,竟然有十多辆马车,其中只有两辆是坐人的,其余都是王家的家当。 朱璃派遣孟绝海带上他自己的牙兵一直将人送出关中,继而送到了鄜州边界,尉迟槿只要带着这些人穿过延州,就能到达高肃控制的绥州,之所以选择这条路线,也是为了安全考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割肉饲母 中和二年,黄巢迫于压力,调朱温为同州防御使,令其从富平转道丹州,进而攻略同州,想要彻底消除关中东部的隐患。 同时下令孟楷为北城节度使,陈兵渭水,加强长安周边的防御;遣大将尚让c王重隐接替他们,率领草军继续攻击富平。 针对黄巢的调兵遣将,身在成都的僖宗皇帝同样做出了一番调整,他敕令拓跋思恭为西城节度使,让他率领党项精锐从长安西部攻打都城,为了表示恩重,特赐他国姓,这个党项族的首领,在中和二年这一年,就改名叫了李思恭了。 李思恭接到敕令,走的时候非常凄惨,得力部将死了大半,四个弟弟死了三个,只有一个惊魂未定的李思谏还跟在他身边。 同时,唐廷还敕令朱璃为左武卫将军c单于大都护,行营都统,可就地招募兵马,期翼他能尽快攻破草军,收复长安。 来传敕令的人,正是老熟人郑畋,也正是因为他,朱璃才官升两级,现在赫然已是一方三品大员了。 而李孝昌c王重盈也得到了赏赐,不过没有朱璃提升的那么大而已,毕竟郑畋对他们的能力和印象俱不佳。 郑畋虽然被李昌言夺了凤翔节度使的职位,不过随后就被朝廷召回,担任太子少傅,如今已经晋升为当朝司空c门下侍郎c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主管军务。 朱璃在城中一座酒楼招待了这位大唐忠臣,烦请郑畋代为进言,他想让高肃担任胜州刺史,郑畋想了想,就答应了,朱璃要的这个地方他有印象,那里是个毗邻北狄的地方,并非什么富饶的州县,而且还要时刻防备北狄入寇,坐镇那里的唐廷大员,大多都会混个挨累不落好的名头。 送走了郑畋,朱璃立刻让史俨负责征兵事宜,在富平不好征,可是邻近的州县倒是可以试试,史俨受命,当天就带人前往坊州。 既然身为行营都统,朱璃自然要负责布防。李思恭走了,富平的防御空出了一块,经过商议,三人轮流,也就是说,一旦发生战事,总有一人会在一天之内负责两面城防的驻守。 朱璃的人马最少,他麾下的卫士,满打满算才五千出头,若是长期驻守的话,这点兵力肯定不够消耗的,心中自然十分忧虑,穷则变c变则通c通则久,坚守恐怕不是长久之计了。 “都督,你是为招兵的事情发愁吗?”周德威看了看这几天一直皱着眉头的朱璃一眼,轻声问道。 “不然呢,经过那三个家伙抢夺王家娘子一事,在富平肯定没有人愿意前来应征的,更不要提,还有本地门阀c乡绅的阻挠了。”朱璃长叹一声,开口道。 “大人,富平的当地人不愿意来,可是富平可不光有当地人啊。”周德威提示道。 “你的意思是招收富平的外地人。” “都督英明,属下正有此意,时下盗匪四起,只要是富裕一点的城镇几乎都有流民,都督不妨从这些流民身上想办法。”周德威诚恳地建议道。 “流民,不错,德威,你提醒的太是时候了,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朱璃由衷地赞了周德威一句,他自己以前就是流民啊,可是这阵子却一直没想到从流民身上想办法,看来是太钻牛角尖了。 “我出去看看,军中你代为打理下。”朱璃忙不迭地嘱咐道。 “诺。”周德威连忙应道。 孟绝海送尉迟槿北归,现在尚未归来,史俨又去招兵了,现在朔州军营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了,朱璃要出去,自然是他顶上,对此,周德威当仁不让。 朱璃没有继续废话,周德威治军让他很放心,而且随着相处,他对周德威的信任也是与日俱增,愈发信重有加。 带着十余名牙兵,朱璃骑着一字板肋玉麒麟就出了大营,在路上,他让牙兵打探清楚流民聚集的地方,就直奔目的地而去。 乱世之中,最可怜的是流民,而最让人害怕的也是流民,因为他们一无所有,穷的只剩下一张嘴了,死亡的阴影无时无刻不在笼罩着他们,这些人只要为了一口吃的,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可是逃难到乡镇中的流民,受到当地官府的管制,以及本地诸多其他势力的压制,闹事的反而非常少,大部分人期翼着找个出路,对于没有出路的就只有守在固定的地方等了。 难民聚集在义亭城西南,这里同样也是义亭城的贫民窟,到处都能听到“哼哼唧唧”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泥土中混杂恶臭的气味,放眼全是干瘦如柴c面黄肌瘦的饥民。 时值正月,天气寒冷,很多人已经冻得僵直了,甚至死去的也有不少,即便是朱璃这样大张旗鼓的到来,活下来的流民,眼神也只是木然地转动一下,四下里隐隐还有嘶哑c干嚎的声音,那是亲人离世c却无能为力的沉吟。 看到这一切,朱璃的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悲苦,若是早些知道这些人的存在,这个冬天,这群流民或许能够少冻死几人,哪怕只是少冻死一人,也是好的,一种愧疚c罪孽的阴影笼上心头。 而在这群人中,有一名老妪十分醒目,她和一名壮汉待在距离众人很远的地方,老妪裹着两层破旧的棉被,嘴角蠕动,啃食着一块黑乎乎的肉,奇怪的是,这一幕落在四周饥民的眼中,却无人哄抢,虽然有些人吞咽着吐沫,却还是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渴望,情况十分诡异。 而老妪身边的那名壮汉,他手里拿着一把刀,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的,脸色苍白如纸,却警惕非常地注视着周围的人群,似乎在守护着老妪的进食。 出于好奇,朱璃驱马走上前去,到了近处他才发现,壮汉裸露出来的一条大腿上,赫然被剜去了一块拳头大的一块血肉,血水浸湿了一地,现在已经凝固了。 壮汉警惕地注视着朱璃,喉咙中发出咕咕的嘶鸣声,不知是疼的,还是想要对朱璃警告着什么。 朱璃疑惑地看着他们,见都督对那个壮汉和老妪好奇,牙兵自然就打听起了他们的来历,以及这里最近发生过什么事情。 不久,一名牙兵就驱马靠近朱璃,声地禀报道:“都督,这个壮汉是个孝子,他们的干粮几天前就吃完了,他怕瞎眼的老母亲饿死,就剜下自己大腿上的一块肉,烧熟了给她吃。四周这些饥民看在眼中,感动于心,这才没人上来抢夺。” 割肉饲母,朱璃闻言,震惊非常。 自从有了历史的记载,中华民族就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民族,然而时至今日,民族依然屹立不倒,到底为什么呢。 从壮汉的身上,朱璃似乎读懂了一点中华民族能繁衍至今的道理,因为这个可亲可爱的民族,他们的子民心中有爱啊,割肉饲母是大孝,又何尝不是一种大爱,一种漠视生死,只为亲人的衷爱呢。 这种事迹,历来只是记载在典籍中,如今真实地发生在自己的眼前,带给朱璃的心灵震撼是无以复加的,更让他对壮汉油然而生一种崇敬之意。 “去清点一下附近有多少流民。”朱璃声吩咐道,“还有,派人回营,让人准备米粮c大锅,送过来,顺便带几个医师过来。” “诺”那名牙兵立刻应命而去。 朱璃跳下马背,走到壮汉身前站定,敬重地看着他,温声道:“请问兄弟高姓大名?” 眼见一名将军模样的少年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大汉似乎有些紧张,不过还是张开了干裂得快要冒血的嘴巴回道:“某家荆铭。” “哪里人?” “荆州” “荆州,那里以前不是高骈的地盘吗,应该不乱才对,你们怎么会逃出来了呢?”朱璃确实好奇,高骈本就是荆南节度使,受命南下阻拦黄巢攻略两广,可是这个家伙打败了草军西路大军,就不知抱着什么目的,按兵不动地观望了起来,最后才导致黄巢劫掠了两广,从容而去,最终攻下了长安。 而现在他统治的区域,竟然也出现了流民,这倒是个奇事。 “将军有所不知,高都督自从南下镇压草军,荆州就乱套了,先是王铎领荆南留后,不久之后,他就被人杀了;朝廷又派遣宋浩前来坐镇荆南,宋浩在这个位置上待了不到两年,又被人暗杀了;朝廷又派来了郑绍业,不久又调段彦谟前来接替郑绍业。” “上官走马灯似的换了好几茬,对于我们百姓也没什么,可前不久荆州来了个名叫秦彦的将军,向段彦谟讨要官职,这个人真不是好东西,走到那里抢到哪里,简直就是一个土匪。听说这人,是高都督从草军中收降的,荆某的老家就是被这个人带人抢掠一空的,乡亲死伤无数,这才逃了出来的。” “秦彦?”朱璃闻言,双眸微眯,神色沉凝,似乎心有猛虎,欲要脱笼而出,撕碎一切一样。 秦彦本就是暴徒,曾因为犯罪而入狱,后来黄巢起义他越狱而出,偷盗军械投靠黄巢,这才被封为偏将,然而这个人狗改不了吃屎,身为一方将军,却行强盗之事,若是早知如此,当初让师傅一刀杀了这混蛋就好了。 二人说话期间,朔州军就派人搬运来了米粮,几名居中医师也被送了过来,不等朱璃吩咐,他们就架起了大锅,熬起粥来,几名医师在朱璃的示意下,立刻开始为饥民诊治伤患,荆铭受创较重,也被医师重点看顾。 热粥熬煮好后,饥民在卫士的维持下,有序地前去领取吃食,一名牙兵才来报道:“都督,流民人数统计好了,共六千八百五十九人,其中老弱五千九百一十四人,年轻力壮的男子,不足千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十五章 火烧连营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老弱?”朱璃惊疑。 “回禀都督,年轻力壮的都被本地门阀c乡绅雇佣走了,而这些肩不能担c手不能提的人,都是淘汰下来的。”牙兵不敢隐瞒,据实相报。 朱璃闻言,眉头皱了皱,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等他们喝完粥,全部带回去吧。” 牙兵闻言,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拱手道:“都督,我们的粮草都是按卫士人数从义亭粮仓领取了,突然多了这么多流民,粮草恐怕就不好领了。” 朱璃看了他一眼,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过见死不救,并非大丈夫所为,更何况他也曾经是流民中的一员,自然知道这些人的苦处。 不过属下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朝廷的封赏,只有书面上的,像粮草c辎重都得依靠自己就地取材,好在有上令在手。 富平的粮仓可不是朱璃一个人的,他不可能的无限制使用,救济这些流民的口粮,自然要从朔州军的口粮中挤,即便如此,对于流民朱璃依然决定救助到底,无论老幼,全都安置到了城北大营,方便照顾。 这倒是让王重盈c李孝昌暗讽不已,对此朱璃充耳不闻,一介武夫,岂能知道民为国本,民心即天意,无民岂有国。 当然,朱璃也从流民中挑选了六百精壮男子,补充到卫士中去,嘱咐周德威严加训练,口粮管够。 值得一提的大孝子荆铭,此人竟然拥有一身不俗的武艺,荆铭在荆南一带,十分出名,人称荆一刀,他跟朱璃没有说实话,其实秦彦肆虐是真,而他并非普通受害贫民,而是刺杀了秦彦麾下数名将校,被秦彦通缉,才不得不背着老母逃命的到此的。 这个消息朱璃当然不知道,他只是将荆铭当成一名普通的流民壮丁来看的,医师治愈了荆铭的伤势,他就顺势投入朱璃军中,成为一名普通卫士。 发现他武艺不俗的是周德威,军中以实力竞选火长时,周德威发现了荆铭的不同,他的武艺不像是沙场的路数,倒像是江湖的路数,一旦与他近身缠斗,五步之内,非常难缠,数十名老卒c火长都败在他手下。 这一发现倒是让周德威非常开心,破例提拔他为队正。 这些事情,朱璃自然无暇顾及,他一直在考虑军粮问题,光靠节省非但对于流民不利,对于麾下卫士同样不利,现在和草军打消耗战,朱璃耗不起了,他准备不等敌人攻城,便主动出击,既然决定主动出击,自然就要有所准备。 他事先从富平城中以禁止酿酒的名义搜集无数美酒c甚至派人乔装打扮出城,到附近的州县以官府的名义收集。 然后他继续派人假扮成附近州县的门阀c乡绅,前去犒劳草军,草军哪里经受过这样的阵仗,尚让c王重隐骤然经历这种礼遇,受宠若惊,检查之后发现这些美酒c鸡鸭全都没有问题,便毫不客气地笑纳了。 美酒送了一波又一波,数十批美酒全部送出去了,酒香充满了整个草军大营,借由数次往来草军大营的时机,那些堆放美酒的地点c以及草军的大营分布的情况,朱璃就通过细作了解得差不多了。 正月二十三,午夜。 朱璃c孟绝海统领牙兵c越骑,共四千八百人趁夜出发,奔向草军大营。 王重盈c李孝昌站立在南城头,神情闪烁,他们二人和朱璃约定,只要朱璃能够在草军中纵起大火,他们就同意出兵进攻草军,否则免谈。 正月未竟,天寒地冻,草军的巡哨站在哨塔上蜷缩着,偶尔还会站起身来,跺跺脚,似乎并不担心联军会前来进攻,只要等过了这个月,天气转暖,他们就会开始攻城。 一支羽箭穿过夜幕,悄无声息而又迅疾无比地射中了他的脑门,他甚至都来不及惊呼一声,就无力地垂下了头颅,恐怕这辈子都不能再站起来了。 朱璃一马当先,挥舞着双刃矛,悍然冲向草军辕门,和挺着力惯枪的孟绝海,一人一边,奋力挑飞两扇辕门,以草军猝不及防之势,挥军杀入草军大营。 联军的突然袭击,而且是选在正月未竟之时,大出草军意料。 一石激起千重浪,草军的大营“当c当c当”的报警锣声骤然响个不停,数名草军巡防卫士,一边持戈出击,一边大声扯着嗓子呼喊:“敌袭c敌袭啊,联军袭营了。” “不好了,走水了,联军攻营了。” 无数草军卫士听闻呼声,立刻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可是朱璃c孟绝海并不恋战,纵马捭阖之间,似乎急欲抢路猛冲。 草军之中,那些仓促冲上来拦截二人的将校,无人是二人一合之将,加上朱璃c孟绝海二人似乎对草军大营分布十分熟悉,纵马狂奔之际,目标似乎十分明确。 越骑奔行方向,正是美酒堆积之处,每每冲到一处堆积美酒地点,朱璃就纵马冲到近前,钢矛斜挥,顺势挑翻横栏而出的草军卫士,长矛再挥,轰然一矛全力砸在酒坛堆上,“咣啷”之声骤起,激起酒花无数。 他身后的孟绝海同样挥抢挑翻数坛美酒,酒水横流,瞬间流满一地,身后的无数越骑,纵马而过,顺手挑起酒坛,一路急奔,水酒倾洒一地,混乱之中,酒香四溢,流水满地。 朱璃马不停蹄,一个堆放美酒的据点被捣毁,毫不迟疑,立刻纵马冲向下一个,这一番冲刺太过迅猛,又太过突然,谁也没有想到,联军大半夜袭击大营,竟似专为捣毁美酒而来的,让他们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 数十处堆放美酒的地方,半柱香不到的时间,大半都被朱璃带人摧毁掉了,草军大营,现在几乎满地酒水c酒香飘荡。 刚刚披挂整齐的王重隐走出大帐后,闻到酒香,皱皱眉头,大声喝道:“这是什么情况,莫非不是敌袭,而是有人聚众酗酒?” 一名草军校立刻拱手回道:“将军,联军这次袭击来得突然,也非常奇怪,他们并没有四处袭击大营卫士,好似专为捣毁美酒而来的。” “专为捣毁美酒?就是前段时间,附近门阀c乡绅送来的那些美酒?”王重隐狐疑不已。 “正是” 王重隐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瞬间骇得一片惨白,骤然大声嘶吼道:“不好,快阻止他。” 四周卫士,大多不明所以,不过有机灵的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立刻惊呼道:“以酒为薪,他们莫非想要火烧大营。” 此言一出,众人再也无法淡定c迷惑之色顿去,神情瞬间一片骇然。 前段时间,附近州县的乡绅c门阀送来的酒水可不在少数,整个正月,这些人你方送罢,我登场,络绎不绝c数量庞大,光是营之中,腾挪出来堆放酒水的就有数十处,这要是全部被捣毁,酒水抛洒,怕是大半个大营都会洒满酒水。 可是现在还来得及吗,就在草军高层想明白事情的危害之时,朱璃继续又捣毁三c四处的美酒堆放地,不等美酒全部被捣毁干净,朱璃感觉差不多了,毫不犹豫地下令纵火,大火骤起,瞬间蔓延开去,循着酒水洒湿的地面,大火犹如一道火龙肆虐狂舞,流窜在大营之中,随着越骑的不断放火,数条火龙聚首,转瞬就变成了火海,须臾之间,草军大营几乎三分之一的地方都被这股大火淹没掉了。 草军中有机灵的卫士立刻前去打水扑火,甚至有机灵的火长c队正,立刻组织卫士救火,可是酒水燃烧起来的大火,他们打碎冰窟好不容易运过来的清水泼在上面,不但没有阻断火势,反而更加助长了大火的蔓延,而且有种愈演愈烈的趋势。 寒夜c火海c呐喊,奔马c乱兵c刀枪,瞬间组成了一副夜袭敌营的画卷,老天似乎在这个时候也动了顽闹的心思,风骤起,火势更加嚣张c狂涌。 趁着对方忙乱,朱璃带人继续捣毁了几乎所有的美酒堆放地点,随后就径直奔向草军的粮草重地西南粮仓,粮仓重地,自然有得力悍将驻守,迎头几员草军悍将一声不吭,拍马就挥抢持刀攻来。 “贼子受死。” “纳命来。” 只是尚未等他们声音落下,迎面只看到一片银屏,一道闪电,带着一抹炫光,悍然冲进他们的攻击笼罩范围。 朱璃兜头旋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再加上孟绝海从旁协助,几名守仓将校,顷刻之间,便落得个长兵脱手,身体飞抛,伴随着还有漫天花雨般的热血抛洒长空,在火光的照耀下,格外冷艳。 朔州越骑冲入草军粮仓,朱璃毫不犹豫地下令再次纵火,大火顷刻席卷了整个西南粮仓,长风凛冽,火更旺,整个粮仓,盏茶功夫就被大火淹没。 站在义亭的南城头上,放眼望去,草军大营,火光冲天,大有火烧连营之势,让站在城头上一直将信将疑c摇摆不定王重盈c李孝昌再也待不住了,如此时机,不上去分一杯羹,简直就是对不起自己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大破草军 二人没有犹豫,立刻挥手下令全军攻击,随着二人一声令下,无数越骑c无数排矛手c弓箭手c刀盾兵等等,闸门放水一般地涌出义亭城,悍然冲向草军大营。 “杀啊” “杀光草军” 喊杀震天,士气如虹,联军全军出动,孤注一掷,似乎想要毕全功于一役似的。 周德威同样率领朔州卫士冲出义亭,冲向草军大营,朱璃亲自统兵冲营,朔州将士更是竭尽全力,无形之中,士气凌霄,远远胜过那王c李二人的麾下大军一筹。 点燃了草军粮仓,朱璃回马向外杀去,他和孟绝海,就好像箭矢的锋锐箭头,披荆斩浪c无人能敌,而跟在身后的越骑同样奋力拼杀c无不奋勇当先。 一名草军大将站在草军大旗下,望向冲过来的朱璃c孟绝海,双目赤红,恨不得一口将他们两个吞吃掉一般。 看到此人,朱璃二话不说,一磕玉麒麟马腹,挥矛就冲杀了过去,擒贼先擒王,方是克敌制胜不二法门。 王重隐同样是黄巢宿将,身手即便比起孟绝海也弱不了多少。 这个人突然横身而出,大出朱璃c孟绝海两人的意料,如今情况紧急,骑兵冲击最怕滞涩,面对此人,朱璃不敢留有一丝余力,同一时间,孟绝海也犹如碰到了劲敌一样,战意汹汹,蓄势待发。 玉麒麟飞纵如电,朱璃手中钢矛擎起,双腿紧紧夹住马腹,身体在马背上高高拔起,悍然挥矛击出,玉麒麟奔袭不停,钢矛飞劈如练,大有冲垮一切,有我无敌之势。 王重隐同样不甘示弱,朱璃冲的快,他阻挡的也不慢,手中长矛突然高举过头,身体同样拔起,丝毫不让地当面迎上。 “当” “噗通” 朱璃全力出手,玉麒麟纵身凌空,王重隐竟然选择硬接,要知道这一矛不仅囊括了朱璃的全身气力,同时还压上了人马的重量,非霸王在世,无人敢说能十拿九稳的拦截下来。 双矛交击,王重隐只觉得那从天而降的不是一只钢矛,而是一座穷五岳之重的金山,对方一击之下,他虎口骤然崩裂,就连举矛的双臂都有些颤抖,胸口窒闷难抑c几欲窒息。 他虽然承受了这一击,可是他座下的战马可没有他那么抗打,四只马腿,尽皆失蹄,胯下战马顷刻之间,就好似坍塌的阁楼一般,猛地瘫在地上c摧拉立朽。 朱璃一击劈出,无暇回头,径直纵马而过,而紧随朱璃身后的孟绝海,此刻正好打马迎上王重隐,他手中的力惯枪早已蓄力停当,但是突然看到昔日同袍被朱璃一击折马,面色惨然地呆愣当地,他本想要刺击而出的力惯枪,鬼使神差地立刻一变,改刺为砸,力惯枪的枪头暴起,狠狠砸中正处于窒闷中的王重隐后颈,本来就几欲窒息的王重隐,哪里还经受得起他这一击,瞬间就晕了过去。 而奔行在孟绝海身后的牙兵,想都不想就顺手一捞,将王重隐整个提在手中,横在马上,纵马追随主将而去,朱璃击瘫王重隐,钢矛顺势挥出,直接击断草军王重隐的帅旗,随后策马飞纵之间,同时放声大吼:“王重隐已死,降着不杀。” 这一切说时慢,那时快,在草军将校的眼中,只看到面对朱璃的攻击,王重隐悍然迎上,继而就见他胯下的战马骤然跪伏在地,溅起无数泥土,等泥土消散,他们再次望去,已然失去了王重隐的踪影,只看到敌将犹如天神般地挥矛长吼。 随着朱璃的嘶吼,他身后的数千越骑同时放声大吼:“王重隐已死,降着不杀。” “王重隐已死,降着不杀。” 经由数千人呐喊而出的,草军将校本待不信,但看向王重隐的帅旗,却无奈发现一个事实,王重隐的帅旗已断,本人却消失无踪,将乃是兵之胆,如今胆破无踪,草军立刻六神无主c惶惶不可终日起来。 此时,王重盈c李孝昌c周德威已经率人攻进大营,大营烈火熊熊c再加上身为主将之一的王重隐生死不知,无数卫士顿时狼奔豸突,到处乱窜,就好像无头的苍蝇一般。 而在一处军帐之中,两名草军校尉,死命地呼喊着躺在床上的尚让,“将军c将军,大事不好了,联军攻进来了。” “将军,你快点醒醒啊。” 看二人神色和声音,看来这种叫唤已经持续了不短时间,然而躺在床上的尚让,依旧鼾声如雷c沉睡不醒。 一名都尉冲了进来,看着畏手畏脚c只知道高声嘶喊,却根本不敢上去推醒尚让的两名校尉,气不打一处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忌惮将军的忌讳,这名都尉有些胆色,根本无视两名都尉,快步窜到床前,一把就将尚让拉了起来,顺手在他的脸颊上,连连拍击道:“将军,将军,快醒醒,不好了,王将军被敌人斩杀了,你快醒醒啊。” 他这一招果然有用,尚让先是朦朦胧胧地睁开双眼,呆呆地看了他一眼,大概凝视了一会,就突然意识到什么,双眸立刻一阵清明,一把拉过那个都尉,厉声喊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名都尉一见尚让醒转,心中长出了一口气,立刻重复道:“将军,联军攻入我军大营,现在大营之中到处都是火,王将军已经被联军大将朱璃斩杀了,你快出去看看吧。” 都尉这话一出,尚让神色骤变,猛地大喝一声:“快拿我铠甲c兵器,快。” 左右两名校早就准备停当,闻言立刻上前为他披挂好铠甲,尚让衣甲披挂完整后,手持赤金大环刀,迈出大帐,可是此时,他放眼之处,到处都是漫天大火,还有无数惊慌失措c惶惶乱窜的草军卫士。 大营北方,无数联军风涌而至,两面大旗在狂风之中放肆翻卷,那旗帜之上分别绣着“王”c“李”两个大字,看在尚让眼中,感觉十分辣眼。 “还愣着做什么,摇旗c聚兵。”尚让神色凝重,几欲滴水。 “诺” 麾下众将连忙开始摇旗聚集草军卫士,可是这个时候,他们还能聚集多少兵马呢,显然不可能有太多。 兵马刚刚聚拢数千之多,尚让就等不及了,他性如烈火,迫不及待地挥刀纵马杀向王重盈c李孝昌二人,这二人太惹眼了,而尚让又是一根筋,彪悍勇猛,向来都喜欢亲冒矢雨c奋勇当先,不找这两人找谁。 尚让不但是黄巢宿将,更是王仙芝的左膀右臂,说起造反,尚让比黄巢的资格更老,黄巢建立大齐政权后,立刻就封尚让为太尉,可见其声威,如今他亲自冲上,顿时引发了草军的血勇之气,上者拼命,麾下岂敢惜命。 无数草军卫士,看到尚让的帅旗,奋不顾身地冲过火海,向着尚让方向聚拢,继而杀向迎头冲进来的王重盈c李孝昌所部。 大战瞬间陷入火拼的状态,刀光剑影c人喊马嘶骤然响彻长空,席卷整个长夜漆空。 有王重盈c李孝昌充当目标,吸引了草军最狂猛的一波火力,朱璃率领越骑很快从草军大营的一侧冲了出去,稍稍清点一下人马,朱璃这才发现,就这么一会儿,他们并没有经过激烈的厮杀,近五千人的越骑,所剩之人已经不足三千之数了,就在刚刚,朔州越骑决不下于在龙潭虎穴之中走上了一遭。 这个时候,他无暇心痛这些精锐越骑,带着人马绕了一个大圈,又从草军大营的一侧斜刺里杀出,长矛所向,正是尚让抵御王重盈c李孝昌的草军一侧,本来就是岌岌可危的草军,又突然遭受到突然冒出的三千越骑的袭杀,顿时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突然崩溃了,即便有尚让的以身犯险示范,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了。 谁知道这黑夜之中,还潜藏这联军多少人马,一撮人因为害怕而逃窜,带动着整个草军全盘崩溃。 兵败如山倒,此时正是乘胜追击,收获胜果的最佳时机,朱璃身边最精锐的朔州越骑,都损失如此严重,可见这次整个朔州军的损失绝对不。 整个朔州,若是说最精锐的越骑,恐怕没有比得过朱璃的亲军的,牙兵的装备最精良,其次就属到朱璃亲自统帅的越骑,可就是这么精锐的一支奇兵,只是从草军大营走上了一趟,就折损四成还多,更不要提周德威率领的五千多步卒了,他们最后能有一两千人剩余就不错了。 不是他们不精锐,而是朱璃打的可是头阵,周德威心系朱璃,定然也不敢不尽力,这个时候,只有尽力收降草军卫士,才是正理。 一念至此,朱璃立刻大声呼喊道:“尚让跑了,草军已败,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身后的牙兵c亲军自然跟着朱璃高声呼喊,而王重盈c李孝昌也损失不轻,虽然尚让只是仓促抵抗了半个多时辰,可几乎每个跟随尚让冲击的草军卫士,尽皆士气高昂c勇悍无畏,带给他们的损失,可着实不。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十七章 群雄啸聚 朱璃带头,王重盈c李孝昌有样学样,立刻开始着手收降俘虏,这些俘虏以后可就是他们的实力,由不得他们不在意。 虽然联军尽力收降,但仍旧让尚让带上一大波溃兵逃走了,溃兵所逃的方向,正是孟楷坚守的渭水方向。 联军追出数十里,将能够追上的草军卫士逼降之后,就停止了追击,大家分头带着溃卒返回义亭,朱璃更是亲自追击,逼降大批草军溃卒,这才恋恋不舍地驱赶着他们返回义亭。 中和二年,正月下旬。 朱璃c王重盈c李孝昌在义亭城下,火烧连营,大败王重隐c尚让二人率领的数万草军,彻底解除了义亭南面的围困,一改联军被动挨打的局面,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关中c继而传向中原各地。 自广明二年六月,李思恭c李孝昌c朱璃会盟勤王,到中和二年三月,历经九个月的激战,联军终于取得了突破性的胜利。 尤其是朱璃一把火烧掉草军驻扎在义亭城外大营,天下震动,一时之间举国上下,各地军阀勤王的呼吁声,一浪高过一浪,就连刚刚被特赦的沙陀人李克用,也挥军南下,入关勤王来了。 义亭大战之后,朱璃c王重盈c李孝昌紧锣密鼓地开始重新整军。 朱璃收获草军俘虏一万八千余人,乃是三个节度使中收缴俘虏最多的一方,这在朱璃来说是意料之中的,毕竟他从定计开始,就将目光盯上了草军的卫士身上,再加上朔州军麾下明确知道朱璃目的所在,行动自然比其他两人快速且有效的多。 史俨也不负所望,从附近州县征召来两c三千人,朱璃现在拥有大军已经十分可观,越骑三千人,步卒两万四千余,兵力已经超过李孝昌,都可以同王重盈媲美了,当然只是数量上的,战力上还略有商榷。 三月,王重荣于同州,会合四方节度使精锐兵力,击败意图南攻的朱温,迫使朱温远溃郃水,龟缩在郃水以北死守待援。 听到这个消息,朱璃立刻拨给周德威一万人,并将无奈投降的王重隐交给他当副手,让他自领一军,一边加紧训练,一边陈兵关中东部,防止朱温向西逃窜,彻底堵死了朱温西归,会和孟楷等人的后路。 四月,时任代州刺史的李克用统兵进入关中,进入义亭城,加入联军;中旬,镇州博野军镇将宋文通c石镜镇将董昌c许州刺史杨复光统兵进入关中,进入义亭,加入联军。 四月下旬,高骈派麾下大将冯绶c董瑾二人统兵进入关中,加入联军,一起讨伐黄巢。联军会同各方,准备越过渭水,攻入长安,一时之间,陆续到达义亭的大大的军阀,不计其数。 各地军阀的陆续到来,身为都统的朱璃,在高骈麾下二将到来之后,就决定拔营南进,进逼长安。 联军大营c中军大帐之中。 朱璃高坐于最中间的主座上,其余之人,全都位列两边,没办法,论职位,朱璃身为左武卫将军,行营都统,众人中职位最高;说战绩,关中之战,两战皆胜,勤王阵营中有此战绩的,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即便是身为沙陀人的李克用都没有意见,其他人更没有意见,李克用可是知道朱璃的,这个人在蔚州,阵斩他麾下数员大将,就连李存孝麾下的猛将薛阿檀,都不是他的对手,有勇有谋,绝对不是好惹的主。 李孝昌c王重盈就不必多说,朱璃右手边的第一个位置,坐着一个威武雄壮的阴鸷中年,吊目独眼,正是沙陀人代州刺史李克用,他身后站着三员大将,其中有一名身材干瘦矮的大将,一直用不善的目光盯着朱璃,这名大将左右,分别站着两人,其中一人朱璃认得,正是曾经败给他的薛阿檀。 能让薛阿檀站在身后,而且神态恭敬c身体偏后半步的人,这个人的名字就呼之欲出了,毫无疑问,他应该就是五代十国第一猛将c将不过李的李存孝,这个时代武将中,天下第一人,甚至曾经一度唯一,现在有了武悼的存在,不知道这二人到底能战到什么程度;而李存孝身边的另一名猛将,想必就是安休休了。 李克用下手位置坐着镇州博野镇将宋文通,此人面色白净,俊美非常,若是除去衣甲,绝对是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宋文通可能让人感觉陌生,若是说他就是后来割据凤翔的军阀头子李茂贞的话,大家就不陌生了,李茂贞原名就叫宋文通。 现在他还没有得到僖宗赏识,所以还叫宋文通,宋文通下手,就是石境镇将董昌了,董昌这个人在历史上,曾经在两浙之地,自立为帝,也是唐末重量级的军阀。 董昌身后站着一人,乃是他的心腹爱将钱镠,略微对五代了解的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不错,他就是吴越国的创始人钱镠。 朱璃左手边,第一个位置坐着的既不是王重盈,也不是李孝昌,这人面色阴柔,他叫杨复光,唐廷权宦杨玄价的假子,现任许州刺史,杨家在唐末可是了不得的世家,权宦世家,唐末世代都有权宦在宫中掌控要职。 杨复光身后两人,乃是他亲封的都将,一个名叫王建,一个名叫鹿宴弘,鹿宴弘就是后来赶走山南西道节度使牛从,自己坐上了节度使的唐末军阀;而王建更了不得,他就是前蜀的开创者,蜀王王建。 就连高骈麾下同样也有一人,经人介绍引起了朱璃注意的,这个人就是杨行密,开创吴国的杨行密,现在竟然只是高骈手下的手下。 的大营之中,竟然聚集着将来天下的数位枭雄人物,可谓是群雄并起时瑜亮之势,不过这些人虽然了不起,毕竟都是以后的事情,朱璃现在可不客气。 “尚让陈兵良田坡c黄邺陈兵石堤谷c孟楷死守渭水,针对草军的守势,诸位有什么建议吗?”朱璃环顾众人,直接出言问道。 在座诸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却没人开口。 朱璃双眸微眯,看向李克用,直接点名道:“李使君,你有什么建议没有?” 在座这么多人,朱璃第一个就提问他,让李克用心里有些不舒服,再加上沙陀人和朱璃曾经敌对过,而且还吃了亏,李克用语气生硬地拱手道:“都统,李某只是个将军,都统指哪属下打哪里,一切全凭都统裁决。” “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吗?”朱璃声音淡然,看向众人问道。 “我等全凭都统决断。”众人闻言,轰然回道。 朱璃闻言,心下暗笑一声,这帮家伙当自己是什么了,神仙吗,都想跟自己打秋风,自己要是真有那么大本事,也不会那么辛苦奔波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一路从潭州跑到洪州,又从洪州投奔范阳,继而前往檀州,在檀州窝都还没捂热,又统兵守护蔚州,进而搬家到朔州。 刚刚准备在朔州大展拳脚,李可举一纸调令,自己又得跑来关中来勤王,半个大唐都被自己跑遍了,这才刚刚侥幸获得一些功绩,这些军阀就像恶狗看到了肉骨头一般,蜂拥而至,不就是为了在这收复长安的战争中,获得功绩吗。 “好,既然如此,李使君。”朱璃心中不屑,却面无表情,看向李克用道。 “属下在。” “尚让c赵璋陈兵良田坡,我令你前去攻打,尽快击溃尚让,解除我军左侧受到的威胁。”朱璃面无表情地嘱咐道。 “诺”李克用同样面无表情地应道,他话已说在前头,此时定然不会反驳,若是不然,不就等于打自己耳光吗。 “李总管c王都督,你们两位合兵一处,尽快击溃黄邺,防止他偷袭富平,断我们后路。”朱璃转头看着李孝昌c王重盈,直接下令道。 “诺”二人欣然领命,有了朱璃两战两胜的战绩在前,二人不敢再像以前一样,对朱璃等闲视之。 黄邺驻兵的位置正好处在渭水北面,夹在朱温c朱璃他们中间,威逼富平c栎阳两地,让朱璃等联军如鲠在喉,不除不快。 “其余诸位和我一起前去对峙孟楷,为三位策应周全。”朱璃环顾众人,嘱咐道。 “诺” 朱璃之所以如此安排,都是因为他依稀记得,历史上的李克用也曾统兵击溃过尚让。 义亭之战,虽然尚让大败,可毕竟带走了大部分溃兵,在加上黄巢的支援,草军三方迎战的大军,尚让的兵力反而最强,若想南攻渭水,必然要先破尚让。 对于这些来援的节度使,李克用的兵力最强,而且沙陀人以作战勇猛著称,正好克制尚让,尚让不是最喜欢冲锋陷阵吗,就让和李克用硬碰硬吧。 至于黄邺,这人是黄巢的侄子,统兵之能甚至远不如尚让,让李孝昌c王重盈前去对付足矣,即便二人没办法短时间攻破黄邺,拖住他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鬼吹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十八章 瞒天过海 长安,始建于周,绵亘至今。 它北托渭水c西倚沣水c南临潏水c东靠灞水,一度曾有八水绕长安之说,可是现在这座历史名城c丝绸之路的c大运河的开端,却被一群反贼占据着。 作为农民起义军的领袖,打着为百姓旗号进入了长安的黄巢,他现在开始做着什么事情呢,大封群臣,秽乱宫廷,大业未竟就开始享乐了起来。 威逼长安的联军,可不止朱璃一方,在长安西面,李思恭纠集很多军阀隔着沣水同黄巢的外甥林言隔水对峙;长安东面,王重荣纠集中原众多节度使,一边威逼朱温,一边陈兵灞水,虎视长安,勒令麾下大将周岌等人,对阵诸葛爽;北面又有朱璃等人,长安已是强敌环伺,岌岌可危了。 朱璃并没有立刻下令攻击渭桥,而是秘密地派人收集战船,以前兵力不够,也说不上话,更有李孝昌看他不顺眼,联军中四个头目,三个不拿他当回事,做任何事,都处处掣肘,现在则不同,他是北路都统,大军行动一言可决,有些计划自然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办。 同时,朱璃派人联络李思恭c王重荣,劝他们暂缓攻击,等待时机。 李思恭很爽快的答应了,他在义亭,麾下将佐损失惨重,虽然大军未损,但士气一直不高,朱璃的请求,正合他意。 至于王重荣,他亲自隔着郃水对峙朱温,只是派遣大将周岌进攻驻扎在灞水西岸的诸葛爽,根本放开手脚c全力以赴,按兵不动,静待时局变化,也是求之不得。 朱璃和两方约定好信号,相约见信号就发起速攻后,就专心收集起战船,筹谋布局起来。 “都督,战船已经搜集了两百余,其中艨艟c楼船c斗舰近一百五十艘,拍舰近四十余艘,甚至还有三艘车船。”朱璃的临时军帐中,史俨拱手汇报道。 “将领的安排呢?”朱璃闻言,追问一句。 “负责统领这些船只的分别是宋文通和董昌,这二人都有统领水军的经验,而负责驾驶战船的卫士,按照都督的吩咐,都以出身中原以及南方的卫士为主,现在这些人都已进入战船,进行熟悉c驾驭操作了。”史俨有条不紊地回道。 “好,其他人准备的如何了?”朱璃闻言非常满意,转而问起其他人。 “高骈大将冯绶统帅扬州军进攻东渭桥,董瑾统领扬州军进攻西渭桥,杨复光统领许州军负责中渭桥,只待大人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立刻进攻。”史俨双眸湛光,有点激动地道。 曾几何时,他一个的边疆民,也能使唤起这些桀骜不驯的各方土皇帝了,想想都令人开心,而且这群人似乎信心十足,唯恐自己没机会出手一般。 利益驱使之下,这些人根本不用人督促,一个个都打起十二分精神,静待朱璃一声令下。 “等水军方面摸索得差不多的时候,通知我一声。”朱璃望着史俨,慎重地嘱咐道。 “诺” 中和二年五月,正是丰收好时节,可是位于关中的大地上,一场关乎长安归属的战争突然爆发了起来。 在事先没有一点征兆之下,朱璃的北路联军率先发起了急攻。 随着长安以北渭水联军的进攻,长安以西的李思恭c长安以东的周岌同时突然发起了分别对林言c诸葛爽的急攻,战斗一开始就进入火拼状态,战况异常激烈,厮杀c呐喊之声,震彻整个长安周边地区。 同一时间,一支水军在渭水c沣水的融汇之处,悄然出现,三艘车船开道,紧跟其后的是数十艘拍舰,余下艨艟c楼船无数,船上分别打着董c宋的大旗,顺着沣水逆流而上,南下抢攻长安。 水军的出现,正好卡在林言c李思恭两人战场的间隙,是一个战略盲区,沿途之上,草军负责巡察的游船,碰到这支水军,立刻被摧拉立朽般的拍碎c撞翻,不堪一击,这支水军犹如刚从牢笼之中放出的猛虎,饥饿c凶狠到了极处。 大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登上沣水东岸,无数卫士聚拢在一起,根本不做停留,立刻猛攻林言右翼,正在跟着李思恭斗得不亦说乎的林言,突然遭受袭击,仓促抵抗之下,甚至连求援都没有来得及,根本没撑多久,长安以西的草军轰然崩溃,犹如被洪流击溃的堤岸,轰然崩溃。 林言也被愤怒的李思恭砸了个稀巴烂,双方稍聚骤分,李思恭长驱直入,径直率领党项勇士,对长安西面的金光门发起了进攻。 董昌率军北上,攻打开远门;宋文通统军南下进击延平门,守护长安西面三门的草军将士根本就没要想到,竟然是军力最弱的李思恭会率先攻破沣水,仓促之下,根本没有坚守多久,三道长门城门就陆续被攻破了。 李思恭c宋文通c董昌挥军攻入长安。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诸葛爽,这个两面三刀的墙头草,听到消息后,当即就向王重荣麾下大将周岌统帅的东路联军投降了。 至此,长安东城通化门c春明门c延兴门三座城门相继沦陷,在诸葛爽的带头反叛之下,尽皆被周岌攻破,周岌马不停蹄,统帅麾下直接攻入长安城。 三面夹攻,唯独长安以北朱璃统领的联军,仍旧在和孟楷血战,站在渭水以北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上,朱璃眉头微皱。 他收到了消息,西城李孝昌等人,东城周岌等人,已经攻进长安,消息传来已经两c三个时辰了,可仍旧不见这些人攻入长安的人马前来北城相助,前后夹攻,莫非他们现在就进攻皇宫了吗。 一想到这里,朱璃就有种恨欲狂的暴怒之感,一个个只知道抢功,却从不以大局为重,怪不得这些人肆虐了一个时代,最后尽皆不得善终。 “都督,李克用率领沙陀大军前来求见。”正在朱璃暗恨王重荣c李孝昌等人之时,史俨亲自前来禀报道。 “李克用,他攻破了黄邺,还是打败了尚让?”朱璃闻言疑惑地看向史俨。 “回都督,这两方都被李克用击败了。沙陀人确实强悍,李克用麾下有十三悍将,号称十三太保,沙陀军先于石堤谷,协助李孝昌c王重盈击败了黄邺,随后三方聚兵良田坡,大败尚让c赵璋,具体战报就在这里。”史俨叹服道,顺手递上一封战报。 朱璃接了过来,连忙看了起来,少顷之后不得不叹服道:“这么猛!” “确实很猛,十三太保横冲无敌,无论是尚让c还是黄邺,他们麾下无人可挡沙陀兵锋,说起来,不得不佩服这些沙陀人,硬仗打起来就跟吃饭喝水一般容易。”史俨继续附和道。 朱璃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李克用麾下的十三太保,不仅当世闻名,就是后世也广为流传,盛名之下无虚士,一念至此,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开口对着史俨道:“让他过来吧。” “诺。” 史俨走下高台,很快带上四人,当先一人,威武雄壮,顾盼自有枭雄之姿,正是吊目独睛的李克用,李克用左后方,一名干瘦矮的悍将,似笑非笑地注视着朱璃,他的目中毫无敬意,有的只是挑衅似的微笑。 对于这个干瘦矮之人,朱璃可不敢瞧,这人正是唐末第一悍将李存孝,李克用从培养的假子,传闻此人力大无穷,悍勇无敌,结合后世所闻,五代武力第一人的盛誉,非此人莫属,就连师父武悼出现在这个时代,也得靠后站。 李存孝身后,跟着的两人自然就是李存孝的麾下,安休休和薛阿檀两人,皆是万夫不敌的猛将,这可不是吹嘘出来的那种。 “代州刺史李克用,拜见都统。”李克用规规矩矩地走到朱璃身侧不远处,拱手拜谒道。 “李使君这两战打得真漂亮,无论是牵制尚让实袭黄邺,还是联合李孝昌c王重盈乘胜大败尚让,使君虚虚实实,实实虚虚,真是让人防不胜防,朱某佩服之至。”朱璃看向李克用,诚挚地赞许道。 “都统廖赞了,李某前来,正是为了向都统复命的。”朱璃既然主动示好,李克用自然懂得谦逊,恭敬地道。 李克用现在身为代州刺史,而朱璃能压他一头的只是左武卫将军c单于大都护这两个名头,而实质上兼领云c朔两州刺史的实际势力,只是比李克用多控制了一州之地罢了,李克用并不怎么忌惮他。 让他顾忌的是代州毗邻朔州,而朱璃麾下大将张归霸早已抢先一步占据了雁门关,在形势上死死钳制住了李克用大肆扩张的意图,如今的张归霸对于李克用来说,犹如如鲠在喉的鱼刺,吞不得,吐不得,让他十分难受。 “将军之功,朱某定然如实上禀,择日将军加官进爵之时,莫忘了请朱某喝上一杯。”朱璃当面承诺据实上报,顺便客套一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杨、李合作 毕竟前来长安勤王的各路军阀,为的就是一个官位c威名,好让自己以后的各种理念c措施施行起来更加名正言顺,这一点朱璃心知肚明,大家同样心照不宣。 有了朱璃当面拍着胸脯般的保证,李克用看起来十分开心,微笑道:“一定,一定,不过李某无论攻破多少路大军,功劳也比不过都统运筹帷幄c挥军攻破长安的功劳大,因此,李某斗胆再向都统请命,协助都统攻破长安。” 此言一出,李克用目光灼灼地看向朱璃,生怕他的口中突然冒出一个“不”字来,那事情就难办了。 朱璃闻言,略有所思地看向李克用,心中却想到了李孝昌c王重荣c宋文通c董昌这些混蛋,他们攻入了长安,立刻就将他这个名义上的统帅抛之脑后,根本就像集体失忆一般,忘记了当初的约定,时下的军阀真的不可轻信,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能不顾大局。 罢了,还是加紧攻入长安为上,至于李家父子以后是不是还能建立后唐政权,此时就想压制他们明显不合适,主意已定,朱璃豁然道:“好,朱某正想见识一下,代州沙陀勇士的勇武到底达到何种程度,使君既然有意为收复长安出力,朱某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朱璃答应了,李克用以及身后三将脸上同时涌现出一股狂喜之情,若是大家勠力同心攻破长安,到时候总能获得一份功劳,再加上他们大败黄邺c尚让之功,这份功劳,即便比起攻破长安的首功也不遑多让吧,四人暗自欣喜地寻思着。 不说李克用等人浮想翩翩,只说朱璃既然答应了李克用他们的请求,自然不会毫无指示。 “李克用听令。”朱璃当即开口道。 “属下在。”李克用c李存孝四人连忙拱手应命。 “你可统帅沙陀勇士进攻中渭桥,作为突如其来的生力军,希望你们能够协助杨使君,大破孟楷的渭南大军,我们北路联军,今日是否能够攻进长安,就看诸位是否真的勠力同心了。”朱璃面色肃然,若有所思地看向李克用身后的李存孝,严令道。 “诺”李克用毫不犹豫地就应命道。 如今联军北路军正在和孟楷的草军进行血拼,正是那种面对面c毫无技巧的硬刚,对于打这种仗,李克用同他的麾下,从来没有怕过谁,因为他的麾下悍将,可从来都没有让他失望过。 告辞朱璃,李克用立刻带领李存孝c薛阿檀c安休休等人退下了高台,提兵赶往渭水中桥而去,他也得到消息,李孝昌的西路联军,王重荣的东路联军,早已攻破长安六门,若是不尽快攻破长安城北面的草军,等他们进入长安的时候,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联军大营距离中渭桥并不远,李克用统军很快就到达了战场附近。 强攻中渭桥的正是许州军,许州刺史杨复光正在一处高台上,聚精会神地指挥大军进攻草军,为了防止孟楷狗急跳墙c弄断桥梁,杨复光派遣十数艘楼船逡巡在渭水中间,每艘楼船上全都载有数百配备强弓硬弩的卫士,这些弓弩手除了射杀靠近桥梁的草军之外,最重要的就是防止草军弄断渭桥。 这种做法通行三座渭桥,对草军起到了非常有效的压制,虽然桥梁是保住了,也确保了许州的无数卫士越过渭桥,展开了对南岸草军的进攻,但迄今为止,依旧未能攻破孟楷的防守。 南岸的草军统帅孟楷,他将草军组织成大口袋一般的守势,张口以待许州卫士前去攻伐,仿佛无论杨复光投入多少卫士,这个口袋都能装得下似的,虽然草军无法对水面上的楼船造成破坏,但也有效地将许州军,死死的堵在南岸桥头附近。 “报,都督,代州刺史李克用统兵前来助战。”一名传令兵突然出现在高台上,大声上报道,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立刻引起了杨复光的注意,他神色惊疑,又略显不屑。 心中暗自思量,这些沙陀狄族,反复无常c屡屡反叛,打败了就逃,要不就服软,可一旦朝廷答应了他们,他们修养个几年后,仍旧死性不改地前来中原劫掠,真是贱到极处c可恶到了极点。 李克用去年才大败逃往鞑靼,若非陈景思无能,无力统辖沙陀人,朝廷绝不会对李国昌c李克用父子开一面的,现在哪里还有什么代州刺史李克用,真是一块甩都甩不掉的狗皮膏。 虽然他对沙陀人有所偏见,但现在许州军损失惨重却是当务之急,这么一看,沙陀人来的倒正是时候,或许可以让他们做炮灰,消耗孟楷的力量,心思一定,杨复光淡然道:“有请李使君。” “诺” 传令兵飞快地跑下高台,片刻功夫就带着李克用几人爬了上来,传令兵交令后,李克用就拱手道:“杨使君,李某奉都统之命前来支援,不知道使君可有需要李某效劳的地方。” 杨复光闻言,丝毫没有露出一点对他们的不爽,大笑地拱手道:“哈哈哈,李使君倒是来得正好,如今通往南岸的桥梁倒是无需担忧,只是正面攻坚却屡屡受挫,不知使君可有妙招相助?” 他丝毫没有谦让的意思,毕竟大家目的一致,都想在收复长安的大战中,赚足功勋,提高名望,李克用既然敢来抢功,那就得付出点代价。 李克用微微眯了一下双目,并未立刻请战,而是转头看向战场的方向,只见渭水南岸喊杀震天c刀枪烨烨c残肢横飞,许州大军攻势迅猛,而草军坚守得同样犹如磐石,战况一度呈现胶着状态,俨然一副绞肉场的光景。 以孟楷驻守在渭水南岸的兵力,许州军若是持续这般强攻,后果也是可以想象得到的,即便胜了,必然也是惨胜。 “杨使君不必担忧,李某发现使君麾下斗志昂然c悍不畏死,将士敢效死,军心可用,现在缺少的只是一个锋矢一般的猛将,带头开路罢了,这一点就交给李某可好。”李克用回过头来,看着杨复光淡淡地开口道。 “锋矢一般的猛将?”杨复光玩味似的看着李克用,重复了一句,心中却暗道这家伙看来是不想增援兵力了,却愿意派出大将助阵,真是狡猾。 不过既然他要派出大将,就让他派出大将好了,若真是有个闪失,希望对方不要心疼才是。 心思甫定,杨复光十分痛快地开口道:“哈哈哈,天下何人不知沙陀勇士的威猛,既然李使君愿意派出悍将助阵,杨某求之不得。” “这样说,杨使君是同意了。”李克用开口求证道。 “自然求之不得,还请李使君赶快派遣悍将冲杀过去,我们绝不能让王重荣c李孝昌等人专美于前。”杨复光顺势应道,又催促了一句。 “好”李克用答应得也十分爽快,立刻回过头来,冲着李存孝道:“存孝,传我命令,你们十三兄弟伙同符存审c安福迁c安金俊c安休休c薛阿檀等人,即刻出击草军,为父在此坐看你们大破草军,凯旋归来。” “诺,义父放心,我等决不让义父失望。”李存孝拱手领命,随后微笑地看了杨复光一眼,挥手向安休休c薛阿檀打了手势,三人就匆匆走下高台,看样是准备出战去了。 “如此干瘦c矮的义子,也能称作猛将?”杨复光看了李存孝一眼,露出狐疑的神色。 李克用闻言,拱手向天一拜,傲然道:“使君休要以貌取人,存孝乃我麾下第一悍将,说句不敬的话,都统虽然神威盖世,鲜有败绩,若是正面对阵我家存孝,胜负也是难以预料。” “唔,此人竟然能同都统相提并论,你可知道草军第一悍将孟绝海,就是被都统生擒活捉了的,你那假子莫非还能猛过孟绝海不成。”杨复光自然不信,以为李克用有自夸之嫌。 对此李克用没有回复,而是给了他一个看着就是的表情,人人都传朱璃勇猛无敌,他自然知道盛名之下当无虚士,他没有亲眼见过朱璃如何勇武,自然没办法将朱璃和李存孝比较,也就不敢贸然夸下海口,不过他对李存孝的信心,可从未质疑过。 二人站在高台上,放眼望向战场,只见半盏的茶功夫,代州军中就飞射出十八名越骑悍将,为首一人正是铁盔铁甲的李存孝。 十八悍将准备停当后,却驻马停在了渭桥北头,似乎等待着什么,盏茶之后,只见一辆双牛并行的牛车匆匆赶来,同行的还有五名彪悍异常的沙陀大汉。 牛车刚一停稳,只见五名大汉中,其中两人费力地从牛车上搬下一支造型奇特的兵器,还有两名大汉从牛车上抬下一柄长槊,最后一名大汉从牛车上搬下一张橐弓,五名大汉吃力地搬着兵器,向着沙陀骑将的方向走去。 从他们的表情以及一脸涨红的面色就可以看出,这三样兵器分量不轻,有人能够用得了这样沉重的兵器吗,杨复光暗自狐疑,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也太骇人听闻了吧。 。鬼吹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章 十八悍骑 五人缓缓地向着十八悍将为首的李存孝挪去,李存孝坐在一匹格外高大的战马之上,顺手从大汉手中依次接过兵器,他先从两名壮汉肩上接过长槊,顺手插在背后,又接过橐弓背负在身上,最后轻若无物地随手拿起那支奇怪的兵器,顺势一挥,大叫一声道:“冲”。 随着他的声音,十八悍将犹如猛虎出笼一般,讯若奔雷一般地冲向渭水南岸,那彪悍的模样,形若地狱涌出的凶狠鬼将,十八人创造出来的声势,丝毫不下于一只万人大军的威势。 站在高台上的杨复光瞬间就被这一幕惊住了,惊疑道:“什么兵器需要五名大汉前来搬弄,那到底要有多沉啊?” 李克用看都没看他一眼,自豪道:“我儿存孝,天生神力,手中一支毕燕挝,重达两百四十斤,一杆惯用长槊重达一百八十近,就连平所用的橐弓,都重达九十余斤;因为怕一般的坐骑负重不够,他的那匹乌龙驹也是用特殊方法喂养的,那畜生平时吃的可不是草料,一顿要吃上数十斤鲜肉,它的负重,可是普通良驹的三倍,这才能让我儿驾驭良驹,恣意挥舞兵器c纵跃于沙场之间,来去自如。” 杨复光闻言,嘴巴瞬间张得都能塞下一整个拳头,以他的见识,他还从来没听过有人能够使用如此沉重的武器。 古有霸王举鼎,可霸王可不是以鼎为武器的,要知道悍将上阵厮杀,手中的兵器不断挥动,一场大战下来,至少也要持续不断地挥动兵器几个时辰,他真的难以想象,居然有人能连续挥动两百四十斤的兵器,连续数个时辰,这简直骇人听闻,更不要说他还背负一杆一百八十斤的长槊,和一把九十斤重的橐弓了。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相信,这李克用刚才拿李存孝和朱璃相比,绝不是自吹自擂,而是人家确实是有真材实料的本事的。(唐代,1斤相当于现在15斤) 十八名悍将,携着洪水决堤般的气势悍然冲向孟楷率领的草军大阵。 那个刚才不被杨复光看在眼中的李存孝,更是一马当先c飞跃如虎,整个人突然化作末世来临前的死神一般,横扫无忌,手中一柄两百四十斤重的毕燕挝,挥舞得犹如灯草一般的恣意轻松。 敌我相交之际,无数草军卫士,在李存孝那毕燕挝的扫荡之下,犹如被老僧清扫的尘土c败叶一般,一扫就是一大片的枯叶c灰尘扬起,倒飞而去。 无数草军卫士飞了起来,当此时,若是将李存孝当做一块石头,那么这块石头现在已经被狠狠地丢进了平静的湖水之中,那满天横飞的草军卫士,就是溅射起来的水花。 许州将校攻击了大半天,丝毫没有撼动的草军大阵,在李存孝等十八悍将的扫荡之下,只是片刻功夫,就被清扫出大片的空隙之地,一条贯通草军大阵坦途,眼看就要被打通。 面对突然冲出来的十八员悍将,那横扫一切,有我无敌般的悍勇冲势,无数许州卫士瞬间惊骇得瞪出了眼珠子,有人甚至忘记了继续冲杀的动作,从而被极个别草军卫士钻了空子。 这种场面太震撼了,就像一群纠缠不清的蚂蚁群里,突然冲出几只甲虫一般,推土机一般地c硬生生地清理出一条道路来。 而对面的草军,更是骇然不已,面色惨然,在他们心中,这十八名联军的越骑大将,哪里是用勇武c彪悍可以形容得了的,这简直就是天神降世吗,尤其是那个冲在最前面的李存孝,这个人用天神形容都不合适,他是魔鬼c是魔王c是毁灭一切的灭世魔神。 “难道苍天真要灭我黄王陛下吗,怎么突然会有神魔降世,帮助敌军了啊!”有草军卫士喃喃自语。 “看,那不是我们的校尉吗,他怎么只是被碰了一下,就飞上天了呢。”有人惊呼道。 “鬼啊,这是哪里来的魔鬼,他不是人,他是魔鬼啊。” 无数哀嚎c惊骇c颤栗的大呼叫声中,掺杂着千奇百怪的猜测c惊疑c和不切实际的虚妄之言,若是用一句话来概括的话,那就是在所有草军卫士的眼中,这悍然冲出来的十八悍将,他们都绝对都不是人。 尤其是李存孝,几乎超过半数的草军卫士都认为这是一个魔鬼c魔王,他们看到数名平时在草军中,一向号称悍勇无敌的将校,只要遇见到李存孝,简直就是碰着就死c沾着就飞的下场,绝对没有第三种结果。 孟楷也被李存孝的彪悍吓懵了,直到李存孝犹如一把锋利的利刃一样,将草军的军阵撕裂了将近一半的空隙时,他才脸色苍白地回过神来,抹了一把额头上那并不存在的冷汗,突然歇斯底里地嘶吼道:“快,快,所有人,不,所有都尉以上的猛将,全部给我上,给我拦住那个魔鬼。” “弓箭手准备,快,全给我朝着那个挎弓负朔的家伙射,不要停。” 随着孟楷那种妇人撒泼般的嘶吼声,很多回过神来的草军卫士,立刻集中火力,开始不要命地攻向李存孝。 李存孝面对如此集火的攻击,凛然无惧,依旧纵横无敌,横扫一大片,加上其他太保c猛将的从旁协助,眼看就要在草军的军阵中趟出了一个来回了。 而那些回过神来的许州将校c卫士,这个时候,哪里还不知道,自己一方来了神兵天将相助,瞬间激动得面红耳赤,跟着就大呼叫地冲杀上去,大有狂想自己也是神挡杀神c佛挡屠佛的趋势。 “天神降临,支援我等,我等岂敢贪生怕死,冲啊,杀光草军。” “杀啊,神王开道,敢不效死。” “冲啊,跟着神将,岂能不胜。” 俗话说,将是兵之胆c将是兵之魄,十八悍将犹如鬼神降世一般的威势,彻底带动了许州军的士气,若是十八悍将未出现之前,他们是敢于效死,那么现在他们就是甘于效死,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却意义非凡,起到的效果,同样令人难以想象。 半个时辰不到,十八悍将就在草军的军阵中勇悍无比地趟了数个来回,就连草军大将孟楷迎头碰上,不到一合,就被李存孝伙同其中两人瞬间击伤,若不是孟楷麾下牙兵c牙将,那悍不畏死似的以命相救,他差点就被斩杀在当场了。 如此威势,就连平时神威无比将军孟楷都不堪一击,立刻就让无数草军心若死灰,士气崩溃,大军随之也崩溃了起来,李存孝率领其余十七悍骑,带着许州卫士疯狂地追杀起来。 站在高台上的杨复光c李克用大喜过望,两人毫不迟疑,匆匆走下高台,立刻指挥起各自麾下士卒,杀向渭水南岸。 朱璃得到消息的时候,杨c李二人早已冲破草军,尾随着溃逃的孟楷,飞奔长安而去。 “都督,杨复光c李克用两人,现在早已兵过渭水,攻向长安了,那我们是不是也该出兵了?”史俨一副摩拳擦掌,猴急不已的神情,望向朱璃。 朱璃闻言,嘴角嚼嘲,开口道:“果然都是一路货色,看来这收复长安的首功,确实是个香馍馍,谁都想咬一口。” “史俨听令。”自言一句,朱璃立刻有了行动。 “属下在。” “史俨,你带领八千卫士越过渭水,驰援渭水西桥董瑾,记住,一旦草军溃败,以收拢溃卒为首要,不要急着奔赴长安。”朱璃望着史俨,认真地嘱咐道。 “诺”史俨向来敬服朱璃,根本不问为什么,就立刻应命道。 “孟绝海。” “属下在。” “你统领三千越骑,从中桥越过渭水,驰援东桥冯绶,一旦草军溃败,同样不要急于奔赴长安,以收拢溃卒为重。”朱璃再次如此嘱咐道。 “诺” 朔州军开拨,史俨c孟绝海分别领军先行,朱璃也不怠慢,立刻吩咐剩余士卒拔营开赴,朔州军全军出动,直奔渭水南岸。 此时的渭水南岸,到处都是惶恐无措的草军溃卒,好在大败草军的李克用c杨复光等人并不在乎他们,虽然这些草军都是一副无头的苍蝇一般到处乱窜,一时倒也没有性命之忧。 如此一来,倒是让朱璃大喜过望,他没有忙着追赶杨c李二人,大军越过渭桥,就开始不紧不慢地收拢起草军溃卒。 大概不到两个时辰,就传来消息,在史俨c孟绝海的帮助下,董瑾c冯绶很快就击溃了各自的对手,大败草军,挥军直接攻向长安,恐怕无论是东渭桥c还是西渭桥,现在应该也只剩下史俨c孟绝海两人了吧,朱璃默默地想着,仍旧不紧不慢地继续收拢草军溃卒。 对于各方军阀面对收复长安,一副抢爹的模样,朱璃哂笑不已,军阀割据,生民困苦,如此背景之下,这些各方镇将c节度使等人,眼中却只有军功c官位,实在是丢了西瓜捡芝麻,目光短浅。 古有存人失地之良言,朱璃现在要做的就是绝不贪图军功,只需要竭力收拢草军溃卒,只有手中有兵,一时的功名利禄全都不值一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大太监田令孜 中和二年五月十八日。 勤王北路联军击溃孟楷,同日,李克用c杨复光攻克芳林门,董瑾随后攻克景曜门,冯绶最终攻克光化门,三路联军大破长安九门,尽皆攻入长安。 同日,黄巢孤立无援,趁乱南逃;被困在郃水北边的朱温骤闻长安沦陷,立刻向驻扎在郃水以北的王重荣投降,王重荣接受了他的投降,将他安置在同州,就立刻赶赴长安而来。 五月十九日,朱璃在长安城外会和史俨c孟绝海,将草军俘虏就地收编c整顿,两日之后才施施然进入长安,这个时候,参与勤王的节度使c镇将c刺史等人,早已彻底占领了长安,并将皇宫翻了个底朝天,不知道搜刮了多少黄金c珠宝,当然,除了那些不能动的,估计能拿的,几乎都进入了这些地方军阀的腰包。 皇宫之中,黄巢仓促逃窜,众多妃嫔c妻女尽皆成了各方大员的俘虏;而更有甚者,往往因为一个俘虏相互争夺了起来,若不是朱璃正好赶到,怕是长安百姓都免不了遭受牵连,受到兵灾的波及。 进入长安,朱璃见过诸位大员后,先是制止了他们之间的争抢,随后立刻聚拢所有人,当众论功c记录成册,立刻派人飞报成都,至于僖宗怎么赏赐这些大员,就不是朱璃要担心的事情了。 朱璃能做的都做了,而且是公然书写论功册,安抚住了各方大员的忧心,即便将来唐廷赏赐略有偏颇,也跟他朱璃无关了,毕竟诸人立功的记录,他全部据实以报了,这些大员还能说什么。 在等待成都消息的这段时间里,朱璃可没有闲着,他一共收拢了将近六万的草军溃卒,长安被黄巢经营了将近两年,说是草军的大本营也毫不为过,现在黄巢跑了,孟楷c黄邺c尚让等人都逃了,朱温等人投降了,这些被逼无奈留在长安附近的草军溃卒,纷纷投向朱璃。 为什么他们不投靠别人呢,自然是因为有孟绝海这个标杆似的人物的作用,他在朱璃麾下深受信重,也牵动了这些草军将士的忧虑之心,有了孟绝海这样的例子,他们投降朱璃,对于以后的前程,还是充满了希望的。 朱璃东拼西凑,才勉强给草军溃卒武装了四万人,然而这些俘虏并不能及时形成战力,于是他就让孟绝海带着他们赶往富平,让周德威将这些人带回朔州,对于这六万余草军溃卒的家属c亲眷,他同样打包让孟绝海c周德威一并送走了,毕竟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朱璃本人都是社会最底层的草根,更能体会到这些底层士卒心中的牵绊。 中和二年六月初,成都遣使抵达长安,朱璃率领各方大员前去迎接。 来人是一名面色白皙c嘴上无须的大太监,他就是赫赫有名的权宦田令孜。 不要瞧这个太监,他可是僖宗面前的大红人,就连僖宗本人都毫无忌讳地称呼他为“阿父”,实乃唐廷最有权势的权宦之一。 “恭迎田大家。”老太监刚刚抵达皇城西面的金光门,等待多时的各方土皇帝,不敢怠慢,连忙摆出一副谄媚的模样。 朱璃自然例外,他站在最前面拱手一礼,算是给了老太监面子,毕竟他身为左武卫将军c单于大都护,正三品大将,领从二品虚衔,地位上他认为自己还是能够和这个老太监平起平坐的。 可是,他这幅作态,倒是让田令孜产生了一丝不爽,虽然朱璃被郑畋c李琢等人力举,可毕竟不是他权宦一系的人,更何况田令孜还和郑c李二人暗中有些龌龊,老太监自然是看着朱璃有些不爽。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这位权倾朝野的大太监倒没有说什么,朱璃是个人才,他不得不承认,也不愿意贸然恶了他,而是十分随和地道:“诸位可别折煞老奴了,咱家只是个跑腿c宣纸的奴才,当不得诸位如此大礼。” 田令孜一边惺惺作态,一边话锋一转道:“我们就别再城外杵着了,还是到宫里再说吧,朱璃将军你说呢?” “一切但凭田大家做主。”朱璃似乎从田令孜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冷意,立刻警醒道。 “嗯,那一起回宫吧。”说着,田令孜看也没看朱璃,而是亲切地靠近杨复光,打马进城,径直向着皇宫方向走去。 其余节度使c各方镇将c刺史,大有深意地看了朱璃一眼,连忙紧紧跟上,只是转瞬之间,朱璃就从众人身上感受到了明显的疏离之意。 “都督,这太监真可恶。”史俨悄然上前,怒视着簇拥在人群中间的田令孜,愤愤不平道。 朱璃微笑地看了他一眼,安慰道:“万事莫忧心,田令孜可不是一般人,此人是看着陛下长大的内宦,圣人不管事,都是此人代为掌管,对于这种时刻待在陛下身边的人,我们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可这老货,分明就是在给都督您上眼药啊。”史俨仍旧愤愤不平。 “哎,那又能如何呢,听说郑司空和李国公,和田令孜有些龌龊,我现在的官职都是他们两位力荐的,这次收复长安虽然乃是众人之功,可我毕竟有统帅之名,依照惯例,我怎么也能获得一半以上的功劳,这份功劳,田令孜等权宦不会甘心的。”朱璃叹了口气,仔细解释道。 “可制定声东击西c瞒天过海之计的人,本就是都督你啊,能获得军功也是凭自己本事,他们不甘心又如何,有本事他们不会自己去争吗。”史俨不服气地道。 “要是他们能像你说的那样自己争取立功就好了,可这些人做事的时候,不是无能为力,就是力有不逮,但抢好处的时候,他们比谁都擅长。”朱璃打马,伙同史俨不紧不慢地跟在众人身后,望着唐末三害之一c几乎一手毁掉了大唐盛世的权宦代表田令孜,不无愤懑地道。 覆唐三害,权宦首当其冲,他们将皇帝玩弄于股掌之间,上遮天听,下劫忠言,搬弄是非,排除异己,简直就是误国误民的头号蛀虫。 由金光门途经太常寺c尚书省等重地,一行人进入太极宫,大殿之上,田令孜站于龙椅之下,随侍的太监抱着一堆册封圣旨,望着那些册封圣旨,各方大员眼光灼灼,看来数天的等待,自己最终能获得什么样的封赏,马上就要揭晓了,这些军阀怎么可能不激动。 参与勤王的各方大员,分别站于大殿两侧,眼巴巴地望着田令孜,田令孜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不紧不慢地扒拉着一堆册封圣旨,好似随意,实则刻意地从圣旨堆中抽出一卷,展开道:“圣人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兹有兵马都监c许州刺史杨复光,忠义昭昭,可耀天日,沥胆为民,收复长安有功,兹特授尔天下兵马都监c加府仪同三司c同华制置使,封弘农郡公,赐号‘资忠辉武匡国平难功臣’,锡之敕命于戏,敕命,僖宗九年五月二十六日。” “谢圣上隆恩,杨复光恭贺陛下万岁c万万岁。”这是一封策书,专门封赏杨复光的,杨复光听到敕命,立刻走到大殿中间,大礼拜谢道。 这个敕命一出,其余之人都神色闪烁c有意无意地看向朱璃,杨复光突然被敕封为天下兵马都监,总领天下兵马,朱璃这个临时都统怕是做到头了。 与其说这是朝廷对杨复光的敕封,不如说是权宦在收复长安之后,立刻将兵权从朱璃手中夺了过去,可是对于这一点朱璃一点都不在乎,他面色如常,神情泰然,似乎并没领悟到这一层的意思。 杨复光被敕封后,接着便是王重荣c周岌二人,周岌乃王重荣部下,东路军逼降诸葛爽,攻入长安就是周岌之功,因为朱温那个时候尚未投降,王重荣本人坐镇郃水南畔对峙朱温,所以这收复长安之功,自然也有他的一份。 唐廷敕封王重荣为检校太尉c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琅琊郡王c累功检校太傅;而周岌因功擢升,接替杨复光成为许州刺史。 除此以外,唐廷敕封李思恭(原:拓跋思恭),太子太傅c封夏国公;李孝昌进阶检校司空;王重盈进阶检校太尉c封琅琊郡王;李克用为检校司空c河东节度使;王重盈进阶检校太尉c封琅琊郡王,累功检校太傅中 一番封赏下来,唯独只有朱璃没有受到敕封,不过随侍在田令孜身边的太监手中,还剩下一卷策书,看样那卷策书就是唐廷敕封朱璃的圣旨,不知为何田令孜却留到了最后。 正当众人以为田令孜接下来就该敕封朱璃时,田令孜却开口道:“诸位为国操劳日久,如今圣人大肆封赏,已然功德圆满了,若是没有其他事,你们都退下吧,老奴要同朱璃将军聊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二章 祸事连连 众位被敕封过的大员一听,似乎心领神会,就心照不宣地退出太极殿。 新的册封,必然带动各方军阀新的调整c布局,很多事情等着他们去安排,他们也确实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众人鱼贯而出,太极殿中只剩下田令孜c朱璃,以及一些太监。 “朱璃将军,可知老奴留下将军的意图?”田令孜居高临下,微微眯着眼睛,看向朱璃问道。 “朱某不知,还请田大家明言。”田令孜颁发圣旨,唯独唐廷敕封他的圣旨却不当众宣读,鬼知道他心里有什么打算。 不过也从这里可以看出,唐廷的权宦是多么嚣张,圣旨留中不发,却依旧满不在乎,这个太监做这种事情绝对不止一c两次那么简单,似乎轻车熟路c习以为常了。 田令孜见朱璃不开窍,悠悠地道:“将军为官仅仅不到三年光景,就从一个的北口守捉使,提升到了位列朝廷三品大员的地步,可以说是少年得志c春风得意,对于很多为官之道,有不清楚的地方,咱家也能谅解。” “咱家曾和圣人曾谈论过将军,咱家认为将军的官阶不宜提升太快,以免拔苗助长,最后只能毁了一颗好苗子;然而郑畋c李琢等人认为,国家危难之际,任人唯贤c任人唯能,方是迅速拨乱反正的正途,不过将军也确实有能力,这一点咱家深信不疑,因此并未坚决反对。” “如今黄巢兵败长安,带着残兵败将东进兖州,显然已经到了苟延残喘的境地,这个时候将军就不为自己今后的前途着想一下吗?”田令孜一副苦口婆心似地替朱璃着想道。 朱璃闻言,双眸微眯,心道:以后,以后你会横死,唐廷也会在十余年后被你们这帮蛀虫给祸害得灭亡掉,我可是一直都在为以后努力着的,只不过这些,你田令孜是不可能知道的罢了。 不过这些他却不能跟田令孜直说,于是转口拱手道:“田大家似乎要提点朱某,不知田大家以为朱璃应该如何做,才更有前途呢?” “嘿嘿,咱家对朱将军提不上什么指点,朱将军也是少年英雄,咱家一直钦佩不已,可怜咱家年老力衰,后继无人,不知将军是否愿意认下咱家为义父呢?”田令孜一见朱璃放下身段向其请教,马上错以为朱璃已经妥协服软了,就十分自信地开口道。 不过田令孜身为当朝最大的权宦之一,收下假子的也有不少,能让他亲自开口招收为假子的,现在无一不是地方大员,或是宫中权贵,也从来没有人拒绝过。 毕竟这个时代,权宦已经形成世家,就说田令孜自己吧,他本姓陈,就因为入宫后认了一位已故老太监做义父,才混到如今的地位。 像他这样的人还有不少,比如新鲜出炉的天下兵马都监杨复光,他是权宦内常侍杨玄价的假子;枢密使杨复恭,是杨复光的从兄,他是前枢密使杨玄翼的假子,等等,这样的事情,在唐廷几乎司空见惯c犹如后世的潜规则一样,让人习以为常了。 若是被权宦看重,并想从权宦那里借力高升,认个干爹c义父什么的,就是第一道门槛,田令孜以为朱璃服软,就顺理成章地让朱璃认他做义父,他并不认为这样做,对于一个灵魂来自后世c而且出身草根c还有点愤青情怀的朱璃来说意味着什么。 以田令孜在后世的骂名,朱璃岂能甘心认他做义父,若是那样无异于同样遗臭万年,简直就是他的一种侮辱。 田令孜的提议,非但没有让朱璃振奋,反而让他心中骤然升腾起一股怒火,凭什么,他一个不男不女的残废,想做自己父亲,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何谓义父? 古语有云,生父的结义兄弟可为义父;可朱璃的理解中,以父之名,代天履义,行父责c履父职,方为义父。 他田令孜何德何能,对于自己一没养育之恩c二没教导之义c三没以身作则c为家国c社会做出贡献的标杆式导向,何以成为他朱璃的义父? 除了一些攀附高枝c追逐名利的无耻之徒,甘心成为他田令孜的假子以外,但凡有点良知c知晓大义c辨别非的人,都不会认这种人做义父。 此人上欺天子c下压庙堂c培植党羽c铲除异己心追逐名利,害国害民,妄想成为朱璃义父,他一个太监理解义父的真义吗,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朱璃努力压制住自己濒临爆发的怒气,拱手生硬地回道:“谢谢田大家厚爱,朱某双亲健在,大人们春秋正盛,尚未有给人做假子的打算。” 一言即出,满殿寂然,随侍田令孜的一众太监都骇然地望向朱璃,在他们的认知中,还从没有人,如此直接了当地拒绝过田令孜。 更何况,朱璃口气中那股愤懑c羞怒的语气,就是聋子都能听得出来,他对田令孜这个提议非但不感恩戴德,反而怒气勃发。 让田令孜惊愕不已,哑口无言,他那张原本白皙的脸上瞬间笼罩上了一层阴云,不可置信地突然转过头看向朱璃,他不敢相信,这个没有出身c没有背景c甚至没有根基的乡野子,竟然敢当面拒绝自己的“好意”,简直不识抬举。 朱璃一脸肃然,面不改色地看向田令孜的眼睛,若不是杀了此人,可能会引起更大的骚乱,这田令孜在朱璃的认知中,大可一刀杀了了事,不,一刀杀了这种人渣太便宜他了,就应该千刀万剐c五马分尸方可为无数黎民消怨,为浩浩大唐锄奸。 “哼,嗬,嗬嗬嗬,将军想清楚了,你确认这么做吗c你知道自己拒绝了什么吗,你这一拒绝,可就注定与泼天的富贵c旷世奇功彻底无缘了,你就不再认真考虑一下?”田令孜咬牙切齿地看着朱璃,嘶哑着嗓音道。 看着面前这张比屁股还要白皙的老脸,朱璃肃然淡漠地盯着对方,不卑不亢地开口道:“朱某原本就是一介布衣,不求闻达于庙堂,不求富贵于琼楼高阁,所思所想皆是如何通过自己的努力,让一家人过得好一点。” “然而就是这点追求,苍天都不愿意给予,地方之上,贪官横行;庙堂之中,奸佞当道;致使天下疲敝c兵祸四起;邀天之幸,朱某机缘巧合之下得庇于双亲c恩遇于师长,练就一身驰骋沙场的本领,一心只想为天下百姓做点实事,求个安稳,至于什么泼天富贵c旷世奇功,朱某从未想过,大家的一番心意,还是留给别人吧,请恕朱某无福消受。”朱璃说完,拱手一礼,转身就走,甚至连圣旨他都没有心情去接受了,他现在连一分一秒都不想看到对方,面对田令孜那张阴险的人嘴脸,他都想立刻一刀宰了对方。 “好,好,好得很好,嘎嘎嘎,朱璃,希望你不要后悔,不识抬举的东西。”田令孜终于爆发了,看着朱璃走向太极殿大门的背影,阴毒地尖叫道。 朱璃闻言,骤然转过头来,怒视着田令孜,那焚化一切的怒火,仿佛就要喷薄而出,要将田令孜这阉货瞬间烧成尘灰一样。 如此毫无掩饰的怒意c杀意,骇得田令孜脑袋一缩,浑身冷汗直流。 朱璃虽然为官不久,可自从走上这条道路,大半时间他都在军营c沙场中度过的,那一身血腥的煞气,即便不刻意释放,都能让普通人浑身不自在,更何况是现在,他对田令孜已然生出了一丝杀意了呢。 朱璃头也不回的走出皇宫,也宣告了田令孜招揽他的图谋失败。 正在朱璃c田令孜在皇宫闹得不欢而散的时候,新任太子太傅c夏国公李思恭,他在长安城中强行霸占的一座府邸门前,来了一个浑身带伤的党项人。 戍守在府邸门前的党项牙兵,立刻认出了这个人的身份,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留守在宥州的李仁祐,他是李思恭的亲儿子,二人不敢怠慢立刻上前扶住李仁祐,焦急道:“仁祐郎君,你怎么了,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李仁祐形象确实凄惨,衣衫褴褛不说,还浑身是血,他神情惶恐,面带焦急之色,见到党项族的牙兵,眼神振奋,似有如释重负的解脱之光闪过,仿佛看到了什么希望,一把拉住那名牙兵的衣领,嘶哑着嗓音道:“快,快去,快去通知阿郎,就说,就说朔州朱璃麾下高肃,已经攻破宥州,彻底占领了河套,现在,现在夏c绥c银c宥c盐c灵等六州之地,已经,已经尽皆落入高肃之手,快” 李仁祐似乎有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一头栽在那名牙兵的怀中,就此昏了过去,骤闻这个对于党项人来说,不异于天塌一般的消息,两名牙兵险些也一并晕了过去,要知道宥州可是党项人的大本营,他们的妻女c亲人全部都生活在那里,如今宥州告破,他们的亲人的处境就可想而知了,岂不是变成一群待宰的羔羊一般,只能任人宰割了,一想到这一点,就由不得他们不害怕。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党同伐璃 可再吃惊,也得带着李仁祐前去面见李思恭啊,李仁祐一身血衣,分明就是一路被人追杀c拼死逃到长安来的。 这里就要说说高肃攻略河套的情况了,传闻高长恭本来就喜欢结交江湖游侠c义士,甚至有记载,他认了一个刺杀他的杀手为义子,麾下更是拥有一支神出鬼没的鬼军。 而作为高长恭的转世,这一世的高肃仍旧没有改变以前的习惯,他在阴山的时候,就从马匪中挑选出一些身手矫健c擅长江湖缠斗的士卒培养成暗部,取名鬼武士,专门负责刺探契丹人消息c刺杀契丹贵族c破坏契丹一些重要基地等事务。 自从领兵进入胜州,他麾下的卫士越来越多,鬼武士的队伍也不断壮大,可他毕竟效忠于朱璃,再继续放任这些人在自己手下做事,显然不合适。 他听闻郭奇佐正在培养细作,就将这支队伍交给了郭奇佐,而郭奇佐欣然接受后,就让这些人专门从事一些情报收集c敌后爆破等事务,同时还负责追杀像李仁祐这样的人。 高肃攻破宥州时,李仁祐带领党项最精锐的一支勇士,趁着高肃不备,悍然杀出重围,等高肃再想追击为时已晚,无奈之下,高肃只好将情况上报给郭奇佐。 郭奇佐接到情报,意识到李仁祐的出逃,很可能会让朱璃陷身于危难之中,当即就派出数队鬼武士,对李仁祐进行围追堵截,刺杀擒拿,可李仁祐拼尽了最后一名党项勇士的生命,也要冲入关中,最终还是让他进入了长安。 李仁祐被牙兵带进李思恭的府邸不久,李府就传来李思恭那一声撕裂苍穹般的凄厉嘶吼声:“朱璃,我李思恭不杀你,誓不为人。” 这声嘶吼,很多人都听见了,对于朱璃别有用心之人,比如吃过朱璃亏的沙陀族人李克用,比如一直看不上朱璃,结果屡屡被朱璃打脸的李孝昌等人,立刻有了动作。 而这些人能耐不,很快就打听到朱璃在太极殿惹怒了田令孜,于是当天晚上一场针对朱璃的聚就促成了。 与会的有大太监田令孜c河东节度使李克用c太子太傅李思恭c检校司空李孝昌等人,皇宫内的一处偏殿中,田令孜神色难看地坐在上首,李克用等三人分别落座于两侧。 “朱璃是郑畋c李琢的人。”田令孜阴恻恻地道,当然这只是他自己这么认为的,“咱家欲收其为假子,欲收归己用,不想他竟然当场拒绝了咱家,丝毫没有给咱家留面子,不识大体,着实该死,我欲除掉此人,诸位似乎也有这个意思吧。” 闻言,李思恭脸上的肌肉不断地抽动,阴森森地道:“朱璃名为南下勤王,却暗度陈仓,谋我宥州,若说那个叫做什么高肃的,我还不能确定他是否真是朱璃的人,可曹狮雄c李重霸这两个原草军悍将,大家都知道他们是被朱璃所擒的,然而就是这两个人,却转眼就出现在了攻占宥州的征战中,这说明什么,朱璃一定就是那个杀我族人,占我封地的贼人,不杀朱璃,我李思恭誓不为人。” 李思恭对朱璃显然恨到骨子里了,四人中他是杀掉朱璃之心最迫切之人,他现在虽然被敕封为太子太傅c夏国公,可他实际上的势力就是以宥州为中心的那点实力,现在却被朱璃麾下连窝都给端了,他岂能不恨。 “朱璃曾斩我沙陀数员大将,这个仇,我李克用不敢有一日或忘,我意誓杀朱璃。”李克用接口附和道,双眸之中凶光闪烁,似乎别有他图。 李克用对付朱璃,可不是他口头上说的那点破事,他其实还有更大的目的,现在他虽然被敕封为河东节度使,可河东这些州县,都是要靠他以后一点一点地用实力去征服的。 而他现在所拥有的领地,实际上只有代州,而且代州毗邻朔州,因为雁门关被张归霸所占据,就像是在沙陀老窝背后,钉下一根钉子,让沙陀人如鲠在喉。 除掉朱璃,朔州就会变得群龙无首,再想拔掉横在代州北面的这颗钉子,很可能就会容易的多,只要雁门一日在朱璃手中,他沙陀无论想要向任何一个方向扩张,都不能c也不敢全力以赴。 在座的只有李孝昌与朱璃没有什么大仇恨,不过这个人一直看朱璃不顺眼,朱璃先是在蔚州力战薛阿檀,让他丢了一回脸面。 在渭水,身为刺史的朱璃生擒了孟绝海,兵不血刃攻破东渭桥,而他作为节度使却被朱温打得溃不成军,更可笑的是,这次作战安排还是他一力促成的,更是让他无地自容。 当然上面的都是朱璃对他能力上的压制,他即便嫉妒,也无可奈何,也不至于要致朱璃于死地。 可是在义亭城中王家门口,朱璃生生以两骑之力,硬生生地分开三军,破坏了他浑水摸鱼c强抢美人的计划。 后来他想通过死士悄悄地将王月瑶虏来,竟然找不到人了,事后经过多方打探,李孝昌才寻找到了蛛丝马迹,他发现王月瑶很有可能被朱璃悄悄地送到了朔州,这一发现,让他彻底暴走了,从那以后,他就暗暗决定,此生不杀朱璃,誓不罢休的。 不过这些理由他不能宣诸于口,否则会让人轻视,甚至唾弃,只好开口道:“朱璃不给田大家面子,就是不给我李孝昌面子,属下愿意全力以赴,帮助田大家剪除朱璃这个狂妄的田舍奴。” 几人纷纷表态,虽然原因不同,但誓杀朱璃的决心却昭然不虚。 “朱璃能文能武,狡猾诡诈,兼且悍勇无比,他手下的那些东拼西凑才聚拢起来的杂兵,我倒是不担心,可要想杀掉朱璃,我却没有十足的把握。”李思恭一见几人表明了决心,仍旧一副愁眉苦脸地开口道。 义亭王家门前,朱璃一矛将他连人带马拍飞的场景,让他每每想起都不寒而栗,甚至直到现在都很难相信,这个世上竟然还有这等猛人。 比起朱璃的勇悍,他党项人中,那些平时被誉为悍将c猛将的人,实在不值一提,想要杀死这样一个拥有关c张一样勇武的人,李思恭确实没有信心。 “李国公不用担心,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有一假子,名叫李存孝,堪称世之虓虎,只要存孝出手,在联合起麾下薛阿檀c安休休,杀掉朱璃,必然不是难事。”李克用环顾众人,十分保守地说道。 李存孝有多强,能否胜过朱璃,他其实也不知道,因为两人并没对战过,不过李存孝的勇武已经让他够震撼的了,所以他才说的这么保守,实不知,就是再来十个朱璃都不是李存孝的对手。 李存孝在正面搦战中,就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而且他十分欣赏c疼爱这位义子,李存孝不但天生神力,就连武艺c骑术都修炼到了武道毫巅,几乎进无可进,他就不相信李存孝出手,再加上其麾下无数的悍将,还杀不死一个区区朱璃。 “李都督此言当真?”李克用之言,让李孝昌双眸一亮,连忙确认道。 李克用看了他一眼,张口道:“李某是不是妄言吹嘘,诸位只需前去问问天下兵马总监杨复光就知道了,我儿雄威,杨总监可是亲眼目睹过的。” 如今身在长安的几个地方大员中,能证明李克用不是吹嘘的,也只有杨复光了,因为只有杨复光亲眼见识过李存孝的战斗场面。 不过他提到杨复光,倒是让田令孜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头,说起来,这个阉人在成都的时候,还抢了南下勤王c所有军阀的一份功劳。 杨复光是老权宦杨玄价的假子,也属于权宦一脉,更是在镇压草军c收复长安的过程中,立下了不可忽视的战功,阉人一系中出现了这样一个人物,在他们看来杨复光不可不封赏,而且一定要大肆封赏。 再者,杨复光虽然是权宦,也是阉人,但不得不说,这个人倒是对唐廷忠心耿耿,对于镇压草军,维护大唐皇室方面可谓尽心尽力,被很多权宦欣赏c支持。 以权宦的一贯做法,趁着杨复光又立新功之际,正好将这个封赏给落实了才好,可田令孜又怕杨复光官职太大,对自己构成威胁,暗中立刻唆使宰相c以及被他控制的地方藩镇,浮夸自己的功劳。 唐廷宰相以及地方藩镇在他的指使下,当即巧立名目,上书僖宗,声言田令孜的有先见之明,长安破城后,就是老太监建议僖宗幸蜀避祸的,这才让皇帝躲过一劫,功不可没。 继而有上书声称,为了收复长安,老太监散尽家财c运筹帷幄,一力促成了勤王大军收复长安的功绩。 同时还劝诱僖宗封赏老太监,声言这次联军收复长安,首功应该是田令孜才对,硬是哄骗得僖宗敕封给田令孜一个十军兼十二卫观容使的高位,远远凌驾于杨复光的封赏之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危局 田令孜作为权宦前辈,却要靠这种手段,掠夺后辈的功勋,说他心里没有芥蒂,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毕竟杨复光算是他们一系的晚辈。 现在别人当面提起杨复光,他多少有点别扭,不过这个时候,大家一起筹谋对付朱璃,因此他并没有表现出不悦,见李克用极力推荐其假子李存孝出来对付朱璃,便欣然应允道:“李都督有此义子,实乃邀天之幸,那就由李存孝统领各方大军,前去对付朱璃吧。” 一言定下对付朱璃的人选,老太监继续道:“朱璃没有迎领圣旨就无礼退去,倒是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借口,我们就以朱璃抗旨不遵c藐视天威c放纵麾下霍乱地方c忤逆法度c阴谋造反等罪名,出师讨伐他,这样如何?” 李克用闻言,神情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开口道:“田大家,出师讨伐恐怕不妥,战阵之上,乃是朱璃最擅长的地方,若是劳师动众前去讨伐于他,说不定还可能让他从容逃掉。” 众人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李克用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想想朱璃自从声名鹊起以来,几乎一直都纵横在战场之上,说到统兵对战,是他最擅长的地方,绝对没有吹嘘其能。 更何况战阵之上,每一个统帅都有那么多甘心为之效死的麾下,在那些麾下的保护之下,即便李存孝再勇悍,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击杀朱璃。 “那李都督想要怎么做?”虽然被反驳,但田令孜却没有生气,只要能够杀掉朱璃,方法当然越稳妥越好,他倒是希望李克用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 李克用望了其他三人一眼,拱手肃然道:“现在天色已晚,依李某属下之见,田大家不如明天宣他进宫,我麾下有十三太保,皆为猛将,存孝正是其中一个,若是再加上诸位麾下的悍将,就能凑出至少二十多位的一流武将,我意让他们埋伏在宫殿之后,介时,田大家只需当众宣读朱璃罪状,命令我等拿下对方,那个时候,所有猛将一拥而上c齐心协力之下,斩杀朱璃绝非难事。” 其他人一听,十分振奋。 “不错,好主意,若是在宫中的大殿诛杀此獠,确实是个绝妙的选择,进入大殿的朱璃,他还能带上麾下不成,介时,他孤身一人,正是杀他最好的时机。”李思恭立刻附和道。 “不错,还是李都督考虑的周详,那就这么办吧。”田令孜双眼一亮,随即拍板决定道。 “哈哈,李都督果然高明,我李孝昌也同意这么做。”李孝昌也连忙出声附和道。 这边众人阴谋设局已定,便纷纷离去准备。 再说朱璃中午离开大殿后,就迅速赶往城外军营,心中带着一股愤懑的情绪,显然对于得罪田令孜,他也能够想象的出,接下来可能会遭受到对方的刁难。 朔州大军一直驻扎在长安城外,而朱璃也一直住在军营之中,因此他对于李思恭的那声嘶吼,他并没有耳闻,更不知道高肃那边已经出了纰漏。 考虑到田令孜会刁难自己,朱璃一直闷闷不乐,对于太监这种不男不女的人,只要出现在历史上,一般都非常难缠,他们天性残缺,手段极为阴毒,说不定田令孜当下就在考虑着如何对付他了呢。 进入军营,他仍旧感觉十分烦躁,也就无心待在营中,随口叫上几个亲近牙兵,信马奔出军营,遛逛在长安近郊散心,一边思索着如何应对田令孜即将对他的发难,一边盲目地四下张望,借景消烦。 夕阳无限好c只是近黄昏。 望着晚霞满天c落日的余晖洒在草地上c树林间,仿若给整个长安的近郊蒙上了一层金纱,夕阳总是会消逝的,它却总是将最美丽的晚景,留给这纷乱的世间。 绝不像田令孜这种老货,年龄越大越能折腾。 朱璃单人独骑信马游走在最中间,沉默不语,他周围数十米远的地方,几名亲近牙兵,不断地警惕c逡巡在周围,不敢有丝毫懈怠。 不过想来想去,依旧没有头绪,他突然想到,田令孜此时尚未发动攻势,这个时候即便他考虑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还不如等他发招,兵来将挡c水来土掩好了,明白到这一点,朱璃似乎放下了心事,不过难免还是要处于被动。 就在他对自己考虑的结果,有些不满意时,突然,一名牙兵骤然怒斥了起来:“谁,出来,别以为我没看到你。” 那名牙兵的怒斥声,瞬间惊动了其他牙兵,以及正在郁闷的朱璃,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那个方向,而那些距离那名牙兵比较近的朔州卫士,听到战友的吆喝,连忙举着长矛窜向那名牙兵身前。 “误会c误会,千万不要冲动,自己人。”看到对面的牙兵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附近的树林中,突然传出一道惶然c甚至迫切的声音。 随着声音的传出,三名一身短打c身着紧身武士装的汉子,缓缓地走了出来,他们尽是腰挎长刀c面罩獠牙鬼面,走出来的时候,已是举起了双手,一副没有恶意的神态。 看到这些陌生汉子,以及他们佩刀罩面的诡异装束,几名直面对方的牙兵丝毫不敢放松警惕,那名最先发现三人的牙兵,在得到战友支援后,胆气立刻壮大了起来,怒喝道:“谁跟你们是自己人,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的,为什么鬼鬼祟祟地躲在林间窥视我等,目的何在?” 三名武士,为首面对连珠炮似的追问,丝毫没有理会,而是扭头看向朱璃所在的方向,看到骑在马上向他们张望的朱璃,立刻大声道:“使君,我等来自朔州,是郭先生让我们来的。” 朔州郭先生,若是别人可能不知道是谁,可朱璃一听就知道这些人应该是郭奇佐派来的,郭奇佐虽然在中原还没什么名声,可在朔州,提到郭先生,一般都知道是指刺史府中的郭奇佐。 听到这个声音,朱璃立刻轻磕玉麒麟马腹,驱马走上前去,盯着三人端详了一眼,开口道:“郭先生让你们过来的,有什么事情吗?” 看着朱璃一脸淡漠的神情,三人知道还是没有取得对方完全信任,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难处,不过沉默了少顷,那名为首的鬼面武士最终还是拱手向朱璃道:“使君,我等执行军令不利,深知有罪,可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必须将消息告知使君。” 看来这几个人,还不知道朱璃已经晋升为三品将军,依旧称呼他为使君,再加上对方说是从朔州而来,朱璃估摸着,这几人撒谎的可能性比较,他们是朔州卫士的可能性,倒是有九成是真的。 不过,鬼面武士的话倒是让朱璃心中骤然腾起一抹不详之感,皱了皱眉头,平静地问道:“什么事情,尽管说吧。” 那名鬼面武士不敢怠慢,连忙道:“属下几人是追杀李仁祐来到关中的,我们是一队追鬼武士,使君应当知道高将军征伐河套吧?” “嗯,怎么了?”朱璃征伐河套非朔州人,几乎不可能知道,闻言就更加确定对方是自己人了。 “高肃将军兵围宥州时,李思恭的儿子李仁祐,趁着高将军不被,就带领党项最精锐的一支牙兵,突然暴起,冲出了我们大军的包围圈,高将军阻挡不及,让他们逃了出来。”鬼武士解释了起来。 “高将军深知走漏了这些人,若是让他们逃到关中,就会对使君不利,但是派遣大军围剿这些人又显得兴师动众,动静太大,同样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高将军当机立断,立刻就将此事快马禀报给了郭先生,郭先生知道后,随即就命令我们沿途追杀这些逃窜出来的党项人,同时,他还嘱咐我等,若是党项的潜逃者中,即便有一人未死,进入了长安,我们就必须想办法,将这个消息立刻设法告知使君。” “可是属下等无能,虽然竭尽全力,最后还是让李仁祐逃进了长安城,进入了李思恭的府邸,所以我们只得按照郭先生的嘱咐,前来将消息上报使君。”鬼武士音带愧疚,垂头丧气地说出真相道。 朱璃闻言,眉头皱得更紧,刚刚得罪了田令孜,还不知道这个阉人会用什么手段来报复自己呢,现在高肃那边又出了纰漏,李仁祐既然逃进了长安李府,李思恭必然知道了朱璃暗中攻略河套的事情,灭家虏族之仇,可不是恩怨,李思恭必然不会放过自己。 再加上平叛沙陀之时,朱璃阵斩沙陀十余员大将,计破沙陀东路大军,几乎一手毁灭了沙陀人的侵略意图,若是田令孜c李思恭在这个时候向他发难,相信李克用必然不会无动于衷,他再横插一手,自己面对的形势将更加严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打算 想到这里,朱璃当机立断,立刻道:“你等迅速返回朔州,告诉郭先生,若朝廷以我造反为名讨伐于我,就让高肃立刻在河套自领夏绥银节度使一职,死守河套;还有,让郭先生加强朔州周边的防范,尤其是雁门关方向,必须重兵把守,记住,只守不攻,连搦战都不准许出战,明白吗?” 三名鬼面武士闻言,不敢迟疑,连忙道:“诺” “你们立刻出发吧,去吧。”朱璃连连催促,三人从朱璃的神情中,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不敢迟疑,再次拜谢后,就立刻遁入林间,转瞬就消失了踪影。 “我们立刻回营。”朱璃知道事情严重,高肃是在李思恭南下勤王之时,兵围宥州,这件事情暴露,以田令孜等人的手段,必然会给自己冠上一个阴谋造反的罪名,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一行人急匆匆地赶回大营,朱璃进入大帐,立刻叫人去招史俨前来商议。 半盏茶的时间,史俨就匆匆赶到朱璃的大帐之中,朱璃看着史俨,严肃道:“我们怕是有麻烦了。” “怎么了?”史俨楞然不已。 “上午田令孜要认我做义子,被我当面拒绝了,这个太监绝不会放过我的;刚刚郭先生又派人前来传讯,李思恭的儿子李仁祐已经逃入长安,我们暗中攻略河套的事情,怕是捂不住了。” “若是再加上平叛沙陀之战中,我和李克用之间的龌龊,我们很可能会受他们几人的联手镇压,甚至参与打击我们c甚至落井下石的人会更多。”朱璃神色肃穆,苦涩地叹息道。 史俨闻言,神色忽变,焦躁不安之色,跃然浮现,他皱着眉头,烦闷地走动不已,良久才愤懑地道:“高肃不是说他已经将宥州围起来了吗,而且他保证不会让消息传到关中的,怎么现在又让李仁祐逃到长安了呢,长着一张女人脸的男人,果然靠不住。” 高肃形象俊美,史俨一早就看他不顺眼,如今又捅了纰漏,史俨不埋怨才怪呢。 看着史俨怨气冲天的样子,朱璃暗暗地摇了摇头,开口道:“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好在周德威c孟绝海走得早,怕是距离朔州的行程也不远了,他们的安全应该不成问题,那些被我我们仓促收拢起来的草军溃卒,以及他们的亲属合计也有十几万人,即便我们这边出现问题,朔州得到这么多的兵力和人口,只要严防死守,短时间内应该没问题。” “现在要考虑的就是还驻扎在这里,这将近两万人的安全问题了,这两万人可都是百战精锐,若是因为我一个人的缘故全部折在这里,我于心何忍啊。”朱璃皱眉道。 “那能怎么办,这个时候,不出所料的话,对方已经派人密切监视起我们来了,除非杀出去,恐怕我们也没有其他方法可想了吧。”史俨英眉一挑,煞气森然地道。 “他们现在还没动手,估计还没拿定主意,若是我们突然无声无息地走掉,总是能够逃出一部分人的,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对方的主要目标是我,若是大战爆起,你c我分别带领一部分麾下,先合力杀出重围,由我引开他们,你率领其他人直接北上,他们追击你的可能性不大,自然能够保下一部分人。”朱璃认真地望着史俨,开口道。 史俨闻言,脸色瞬变,就像被始乱终弃的媳妇似的尖叫道:“都督,你什么意思,我史俨是临阵脱逃的人吗,都督待我如手足,我若临危之际,舍都督于不顾,我还算是人吗?” 朱璃望着女人撒泼一般的史俨,皱了皱眉头,劝慰道:“你这个臭脾气,听我说完,我让你走,不是为了你一个人,而是为了麾下那些舍生忘死追随你c我的兄弟们,你我兄弟一场,若只关乎我们两个的生死,拼命一搏,纵死无憾;可这将近两万多活生生的生命,可不能因为你c我的义气,而全部丧命于此吧。” 史俨闻言,眉头低垂,犹自不甘道:“可是,可是让我舍你而独自逃生,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史载史俨,历经两主,皆是尽心尽力,他没有背叛过谁,若不是迫于无奈,他自始至终,都有可能只效忠于李克用,他确实就是这么一个人。 “什么叫舍我独生,这是我的计划c安排,为的可不是你史俨一个人,而是那些跟随我们血战至今的麾下儿郎,懂吗?”朱璃不由得加重了语气,郑重声明道。 “可是,可是都督”史俨面红耳赤,还要争辩,朱璃不容他再说什么,立刻打断道:“没有可是,以我的武艺和身手,再加上玉麒麟的相助,他们想要我的性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件事情本就因我而起,才会让大家受累,我一直自诩仰不愧于天c俯不怍于地c上尊双亲c下护弟妹c左右不悖逆于兄弟至友,所思所为皆为四个字‘问心无愧’。” “若因为我一个人的原因,而让这将近两万人的大好男儿,枉死于关中,我即便活着,也会愧疚c自责一生的,你懂吗?”朱璃直视着史俨,恳切地说道。 “都督” “好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你若顺利返回朔州,一定要帮我恳请师傅c郭先生,还有高肃c高远c霍青c王璟等人,若我有不测,请他们帮我照顾好我的双亲c妹,一定要将此话带到。”朱璃生怕史俨北归中途会有什么冲动之举,再加上他确实担心父母c妹以后的生计,不得不慎而慎之地反复嘱咐史俨道。 “我,属下领命。”史俨艰难地拱手应道。 “嗯,吩咐下去,今晚就开始秘密准备,我们明早就撤往渭水,若是事情顺利的话,你直接带领麾下取道坊州c鄜州c延州,进入绥州,那里是高肃的地盘,这也是最近的一条路,我会引开他们东进同州,取道河东,沿河东道北上朔州。”朱璃再次叮嘱道,当然这是他的计划,至于他自己这路,最后能不能成行,真的很难说。 “诺” 六月的夜,凉风习习。 饱餐一顿的朔州军在史俨的吩咐下,准备好了一切,就早早地歇下了。 军营中除了夜巡卫士的脚步声,只剩下初夏晚虫的低鸣声,整个军帐中一片寂然,根本就看不出来,这是一支随时都准备北上潜逃的大军。 根据朱璃的计划,他只率领亲近牙兵八百人,东进同州,史俨要带领两千多越骑c以及一万六千多卫士,北上坊州。 士卒早早备足了半个多月的干粮,抛却所有辎重,全速进军,准备乘坊州c鄜州地方府兵不备之际,迅速抵达延州,这样一来,即便对方已经派人联系这两州的府兵进行阻截,也可以趁对方准备不足之际,穿过两州境地。 一夜无话,各方自有准备。 黎明时分,大概早上五点多的样子,朔州军整体拔营北归,辎重c粮草全部放弃,大军除了身上的铠甲c手中的兵器,随身只背负一些干粮,抛弃掉一切负累,轻身逃窜。 朔州军一动,立刻就被监视朱璃动向的几方斥候发觉,这些斥候不敢怠慢,连忙飞报李克用c田令孜等人。 李克用率先接到禀报,他阴沉着脸翻身从白嫩嫩的侍女身上坐了起来,简单地披上衣袍,就打开房门,对着那名斥候道:“你确定,朔州军已经拔营北归了?” “是的,都督,属下亲眼所见,朔州军抛弃所有辎重c粮草,全军开拨,现在正火速逃往渭水。”那名斥候连忙肯定道。 难道是谁走漏了消息了吗,李克用皱眉沉思片刻。 不过他们的布局,确切地说只有四个人知道,是谁泄露了消息了呢,李克用一时也想不出是谁,只好无奈地叹息一声。 只见他拿出自己随身佩戴的鱼符,递向那名斥候道:“你立刻拿着我的令符,赶往存孝府中,让他马上率领飞虎军,给我追上朱璃,一定要死死拖住朔州军。” “诺”那名斥候不敢怠慢,连忙接过鱼符,转身窜出院落,匆匆赶往李存孝府邸传令去了。 而李克用本人也没了睡意,连忙叫上女婢,帮自己披挂整齐,随后立刻赶往宫中,去找田令孜去了,太极殿上,李克用到来不久,李孝昌c李思恭两人也匆匆赶来。 等田令孜施施然地走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早上六点多了,听到朔州军一点征兆都没有,招呼都不打就拔营北归后,田令孜神色阴沉了下来,望向李克用的眼神有点不善:“李都督,若是按照我的计策,昨天趁夜就叫你那假子,统领大军前去讨伐朱璃的话,他很可能早就死了,怎么还会发生这等变故?” 田令孜的火气,李克用能理解,但他不会接受,沙陀人凶狠粗暴,加上这个时代,他们的正面战力,无人可轻撄其锋,闻言就立刻反驳道:“田大家不比对李某发这么大的火,昨晚我的建议,大家都是同意的,现在出现了变故,可不能只怪我一人吧;朔州军突然北归,也是李某始料不及的,只怕我们的计划已经泄露了,不然朱璃不会走的那么干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初会李存孝 他们不知道,不是他们的阴谋败露了,而是朱璃通过郭奇佐传来的消息,就瞬间将他们将会如何对付自己的可能,猜测得八九不离十了。 而朱璃一旦认定田令孜c李思恭将会联合对付自己,李克用也极有可能横插一手,那朱璃还敢继续逗留在关中吗,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就立刻北逃了,哪里还会让田令孜等人有机会将设计的阴谋施展出来,若是到了那个时候,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李克用c田令孜二人脸色都非常难看,似有内讧的倾向,李思恭连忙开口道:“田大家c李都督,现在不是问责的时候,还是赶紧统兵聚将,追缴朔州军c击杀朱璃才是最要紧啊。” “不错,李国公之言极是,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昭告天下c宣布朱璃阴谋造反c并派兵追击他们,这才是紧要的。”李孝昌此时,也出声劝慰道。 经李思恭c李孝昌这一打岔,田令孜也知道此时不是相互埋怨的时候,因而不再继续追责李克用了,转而开口道:“朔州军黎明时分拔营北归,至此刚过半个时辰,若是全部以越骑追击,应该还来得及。” “不用那么麻烦,我一早就派出存孝统帅三千飞虎军,衔尾追击了上去,以存孝的实力,佐以三千飞虎军的实力,拖住朱璃绝对不是难事。”李克用自信满满地道。 “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继续派出大军,跟上存孝他们;同时,我们还应该快马传讯北部各州,让他们设法拦下朔州军,双管齐下,我就不信朱璃还能生出翅膀飞回朔州。” 此言一出,田令孜三人同时双眸一亮,若快马传讯各州,勒令他们帮忙拦截朔州军,即便他们一时追不上朱璃,也不怕最终追不到朱璃吧,确实是一招妙棋。 不提阴谋四人如何筹谋追击朱璃,只说朱璃率领朔州军,刚刚抵达渭桥,就有斥候飞马来报:“报,都督,有一队骑兵,衔尾追了上来,看他们的旗号,应该是沙陀人。” 朱璃闻言,心道果然,他料定李克用会横插一手,不想他第一个要面对的竟然就是此人,朱璃转头看向史俨,严肃道:“史俨,你督促麾下快点过河,我先去会会他们,设法拖延上一阵子。” “都督”史俨欲言又止。 “不用多说,现在可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速度快点。”朱璃面无表情,轻斥一声道。 “诺”史俨面色肃然,虽然无奈,但还是立刻拱手领命而去,他明白,只要督促大军快点越渭桥,就可以帮助都督早点脱离险境,因此竭力督促大军行动,不肯有一丝松懈。 嘱咐完史俨,朱璃转头看向后面的三千越骑,大声道:“所有牙兵全部跟我来,其余将士迅速过河。” “诺”众将士虽然面有疑惑,但仍旧立刻应命道。 渭水南岸,朱璃统领八百牙兵,纵马来到朔州大军后方,横矛立马,静静地等待着李克用的沙陀追兵。 大概半柱香的功夫不到,李存孝c薛阿檀c安休休等三名悍将,就统领着三千飞虎军来到了朔州大军的后方。 遥遥看到朱璃横矛立马站在那里,似乎早有准备,好像正在等待他们似的。三人不敢大意,飞虎军在距离朱璃两c三百米远的地方,就被李存孝挥手制止了前进,徐徐停了下来。 朱璃抬眼望去,眉头微皱,若说此刻长安的所有将领之中,他最不愿面对的是谁,显然就是这个李存孝了,不是李存孝统兵有多厉害,而是此人太猛了,冷兵器时代,一个无敌猛将的作用,虽然相比于后世的原子弹,似乎有点夸张,但也不亚于几千斤炸药的威慑。 李存孝之勇武,或许因为刚出道的缘故,别人知之甚少,可朱璃毕竟来自后世,怎么可能不知道对方的斤两呢,毫不夸张地说,这个时代李存孝是绝对的天字一号猛将,即便是武悼在此,也多半不是对手。 放眼望去,只见李存孝一身铁盔铁甲c手持毕燕挝c背负禹王槊c肩挎橐弓,轻磕胯下乌龙驹,迎面就窜出了本阵,面对朱璃身后的数万朔州军形如无物,飞奔到距离朱璃两百米远的地方,他停马挥挝直指朱璃道:“前方可是反贼朱璃?” 朱璃闻言,心下稍安,还好没有一言不发就立刻开打,他现在正需要拖时间,若是废话,他倒是乐意奉陪。 冷哼一声,朱璃轻磕马腹窜出本阵,二人相距百米,他就停马昂首向着对方道:“反贼之名,请赎朱某愧不敢当,大唐天子陛下远在成都,朱某身为朝廷三品左武卫将军,陛下尚未开口定罪于我,岂是旁人说定罪就定罪的。” 古人对峙c征伐,讲究一个师出有名,不能李存孝说朱璃是反贼,朱璃就乖乖地承认了,这样不仅有损他的名声,还会平白降低了麾下的士气。 再说了,朱璃即便没有接受这次敕封,本身也左武卫将军c单于大都护,正三品的大员,并非是谁人都可以随便定他罪的,僖宗皇帝远在成都,既然他没有传昭定朱璃谋反,光靠田令孜的定罪,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他当然不会承认。 李存孝悍勇无敌不假,他直接开口宣称朱璃是反贼,本就是为了先声夺人c师出有名,可朱璃的说辞却令他神情一滞,兀自强辩道:“太极殿中,你抗旨不接,是为藐视天子,忤逆朝廷;攻打草军时,你明为南下勤王,暗中却指使麾下攻略河套,袭扰地方c大逆不道,不是造反是什么?” “哈哈哈”朱璃闻言,大笑不已,笑声中,充满了撕裂苍天c啸击九霄般的不平之意,随着大笑忽歇,他神情一正,厉喝道:“太极殿中,田令孜敕封勤王众将,唯独将敕封朱某的圣旨留中不宣,此事大家有目共睹的,若说藐视天子c忤逆朝纲,他田令孜做的这么明显,为何将军不去讨伐他呢?” “李将军说朱某在太极殿中抗旨不遵,这可是你亲眼所见?” “将军说我明为勤王,暗中派人攻略河套,试问将军证据何在?” “若朱某不是真心勤王,试问草军悍将孟绝海是不是朱某亲手所擒?” “若朱某不是真心勤王,义亭城外,尚让大营可是朱某亲冒矢雨,火烧连营的?” “若朱某不是真心勤王,渭水之畔,制定声东击西c瞒天过海之策,收复长安的,可是出自朱某之手?” 朱璃越说越激昂,一连串慷慨激昂的连问,问得李存孝哑口无言,问得整个飞虎军鸦雀无声,问得整个朔州牙兵心潮澎湃,若这样也是假装勤王,那李孝昌c王重盈之流,这些打酱油的角色,就是真的勤王吗。 朱璃攻略河套,在时下人的眼中或许不对,可是从后世而来的他,明明知道这块肥美的土地,这块本就是汉人先烈用血泪换来的土地,就是因为党项人的无能,最后落入契丹人手中,他不该趁早夺取下来早作部署吗。 河套不仅有肥沃的良田,还有丰富的资源矿产,与其将来落入契丹人手中,让他们用来壮大自身,反过来欺负中原百姓,为什么不能早点将之拿过来呢,用这些资源壮大汉人自己,也能让汉人在未来对付契丹人的战斗中,占据一些优势。 如此一想,朱璃倒是不觉得他拿下河套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就该如此,本来如此,不如此就是资敌叛国c罪孽深重一般。 见对方无言以对,朱璃继续道:“将军不回答,不是将军理屈词穷,而是这些事情都是铁一般的事实,无可置噱。事实如此,将军仍旧追击于我,为的到底是什么原因,将军心中自然明白吧。” “将军此来,非是为公,而就是为了李克用和田令孜的一己私怨吧,何必罗列一些罪名诬陷朱某呢?”一言总括,朱璃反而戏谑地望着李存孝。 错就错在李存孝想要先声夺人c师出有名,才跟朱璃废话了一句,他就不该停马跟朱璃扯淡,现在非但没有打压住朱璃以及朔州军的士气,反而激起了他们的义愤不平之意,朱璃虽然实力不如他,可要说到口才,他李存孝可是拍马也赶不上朱璃。 李存孝干瘦的脸,被朱璃一连串的咄咄质问,憋闷得通红,良久才生硬地开口道:“不管如何,本将军奉命追击于你,你就等着受死吧。” “哈哈哈,将军终于无话可说了吗,早一点如此不是更好,因为这样才是你们的真面目啊,不过,你们想要朱某的性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有种就过来拿吧。”朱璃大笑之后,面色一沉,凶厉无比地回道,虽然自知不敌,但朱璃依然要战,不战怎么知道差距,不知道差距怎么进步,更何况他身后还有无数同袍,是不得不战。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七章 血战渭桥 “哼”,李存孝心中憋屈,不再搭话,轻轻一甩手中那柄两百四十斤重的毕燕挝,阴沉着尖瘦的脸,一言不发,纵马直接攻向朱璃。 首次对战这样一位名传千古的绝世猛将,朱璃心中实在没底,可他身后还有很多朔州卫士并未越过渭水,由不得他不拼死一战了。 李存孝气势汹汹地一挝直接劈来,让朱璃不敢硬接,只得纵马飞跃,闪向一旁,钢矛飞刺,侧击其兵,只听“叮”的一声,朱璃只觉得双臂一颤,手中钢矛差点脱手而出,一股巨浪排空c大潮拍岸般的怪力汹涌而至。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朱璃暗惊,对方只是顺手一击,自己两侧的肩窝就隐隐发热,若只是力量上的对比,他已然处于绝对的下风。 更何况这只是第一击啊,朱璃心中发苦,却不得不拼,这李存孝太可怕了。 撑过一合,二人错马之际,朱璃面色赤红地望着李存孝那干瘦的身板,他怎么也想不通,如此瘦的人体,怎么可能爆发出那种厚重如山般的力量呢。 而且对方的速度比他还稍快一筹,朱璃仗之以纵横沙场c最擅长的两方面,在对方的面前,全都被彻底碾压,让他根本就不敢分心抽刀,原本他可以刀矛并用的,现在却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双手持矛和李存孝对战起来。 回马再次面对时,李存孝冷哼一声,傲然道:“哼,传闻朱璃勇猛盖世,今日一见也不过尔尔罢了。” 面对李存孝的不屑,朱璃沉默不语,以李存孝那流传千古的名头,鄙视他也是理所当然,这可是中国历史上,大部分人公认的c排在第二的悍将,除了项羽谁敢说能稳赢他。 既然对方的攻击他抵挡不了,那就不能让李存孝主导攻击节奏了,虽然朱璃的攻击速度比不上对方,但他仍旧决定抢攻为上,第二回合,朱璃双臂抡起,一百六十重的双刃矛,高高挥起,同时人马合一,高纵飞天,以压塌诸天般的冲势,悍然狂劈而下。 “当” 李存孝只手挥起毕燕挝,顺势横档,兵器相击之际,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上一下,就举重若轻般的当下朱璃这倾尽的一击。 朱璃连人带马,加上挥动双刃矛带来的冲势,这悍然一击,少说也有数千斤,可一击之下,李存孝非但纹丝未动,就连他胯下的乌龙驹,都毫无异样,从容自然。 这一幕让朱璃心中暗道变态,他纵横沙场也有三年多了,甚至连薛阿檀这样的猛将都能轻易击败,可对上李存孝,全力之下,对方一点感觉都没有,怎么能让他不无奈。 错马之际,李存孝轻笑一声,揶揄道:“嗯,不错,这一击还有点样子。” 面对如此揶揄,朱璃脸色发青,心中大骂对方十八代祖宗,要知道,刚才他可是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出来,结果对方竟然谈笑自若,毫不为怵,这般调侃,让他郁闷得直想吐血。 两合之后,朱璃算是竭尽全力c手段尽出,可面对李存孝这个变态,依然不能奈何对方分毫,他不敢想象,若是放任对方攻击自己,结果会如何。 第三合刚刚开始,朱璃就想故技重施,结果尚未等他运势成功,李存孝就突然纵马飞进,速度暴增一截,悍然一挝横击其腰,若是这一挝砸实,非得一身两断不可。 想到这种结果,朱璃冷汗直冒,心中骂娘,不敢怠慢之下,单手迅速下拍,一掌重重按在玉麒麟背上,以单手为支点,整个人迅速腾空,以毫厘之差,险险地避开了李存孝这拦腰一击,同一时间,朱璃不甘心地挥动双刃矛,反手旋转如风,径直扫向李存孝的后脑。 面对朱璃不甘心的一击,李存孝自然无惧,他甚至连毕燕挝都没有刻意回拉,只是将身体一侧,就让朱璃这诡异的一击,落在了他背上的禹王槊上。 “当” 又是一声交击之声,朱璃一矛无功,不过他也没有幻想能够成功,借助这反震之力,迅速让身体回到玉麒麟背上。 飞虎军和朔州牙兵之间的空地上,李存孝c朱璃纵横往来,只见铁挝乱舞c钢矛腾跃,二人身下俱是良驹宝马,纵跃飞腾,犹如浮光掠影,让人眼花缭乱c几乎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只能影影绰绰地感受到一道玄光和一道黑光,相互纠缠不清。 而看在薛阿檀c安休休眼中,李存孝自始至终都十分从容,对面的朱璃却一直都在搏命,每一个回合都是拿自己的生命在刀尖上跳舞c在烈焰上挣扎,即便是如此疯狂搏命,他仍旧处于下风,此时早已气喘吁吁c狼狈不堪。 朱璃速度不如李存孝,虽然极力抢功,十次之中,能有两c三次成功的就不错了,剩下的不是拼死躲避,就是无奈硬接,焉有不受伤之理,他的虎口早已崩裂c鲜血涔涔而下,若不是意识海中。《山海经》不断地冒出一些灵药c珍果沉浸在他体中,怕是早已坚持不下来了。 大战很快进进行了将近三十来个回合,朔州军牙兵身后突然传来史俨一声大吼:“都督,快撤,我等已经过河了,不要纠缠了。” 骤闻此声,朱璃精神一震,此刻正逢他和李存孝错马而过之时,朱璃正巧奔向自己军阵的方向,史俨之声,对于朱璃来说,犹如久旱逢甘霖一般,让他心下一阵舒爽,立刻毫不犹豫地冲着牙兵下令道:“全体掉头,迅速过河。” 这些牙兵,其中大多数人,都是跟随朱璃出生入死,两c三年之久的老兵,自然对朱璃的命令毫不迟疑,闻言立刻大叫道:“风紧c扯呼。” “风紧c扯呼” 几乎没有任何人留有一丝迟疑,朱璃同样不敢迟疑,他现在虎口震裂,虽然脑海中《山海经》狂震,很多伤药c灵果不断地化作莹光沉浸到身体之中,但无论是外伤还是内伤,都不是立刻就能好得彻底的,都需要时间来修养。 可李存孝一见朱璃要逃,他怎么能够愿意,试探c顽闹之心顿去,神色骤然狰狞,勃然暴怒地大叫一声:“给我追。” 随着他一声令下,麾下薛阿檀c安休休尚未反应过来,他就当先纵马向着朱璃扑去。 朔州牙兵八百人,虽然不多,可风涌而至踏上渭桥,自然就得有先有后,不可能一下子就全部越过。 这些牙兵,朱璃自然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屠戮,因此他自己落在最后头,以防万一;见李存孝狂奔而来,他再次鼓起勇气,挥舞着双刃矛,调转马头,悍然冲了上去,只要再给这最后一波兄弟,争取一点时间,此次逃窜就算功成圆满了。 可他不知道,暴怒的李存孝更加可怕,只见他跃马凌空,毕燕挝高举过头,后仰至两百七十度的范围,随后骤然回劈,一挝之下,力量暴增数成。 仓促之下,朱璃无暇躲避,只得双手高举,硬抗这一击,只听“轰”的一声,朱璃胯下的玉麒麟全身骤然下沉,四肢马膝猛地一弯,轰然一下跪在地上,随着马膝跪地,清晰的“咔嚓”之声,不绝于耳,那是良驹马膝碎裂的声音。 闻听声音,朱璃暗道不妙,心中悲苦,可是这个时候,他根本顾忌不了玉麒麟。硬接李存孝这裂天一击,不但玉麒麟受不了,就连他自身,同样不堪。 李存孝携雷霆之怒,施展出这霸绝天下的一挝,让他的双臂,骤然一沉,不但虎口再次崩裂,甚至连呼吸都几乎停滞了下来,张口就是一道逆血喷薄而出,漫天鲜血飞洒,冷艳得让人心颤。 玉麒麟四肢齐断,朱璃受创喷血,让原本急着越过渭水的朔州牙兵,先是一呆,转瞬就惊怒c爆发了起来。 “将军,混蛋,保护将军。” “啊,混蛋,竟敢伤我将军。” “保护将军。” 朔州牙兵忘乎所以,大吼出声,他们大多都是以前是草军士卒,虽然也有一部分是北地健儿,但无论他们是在哪里加入朱璃麾下的,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认知,那就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位将军,能够像朱璃一样,这么护着麾下的士卒的。 甘愿自己受创,也要拖延时间让他们这些麾下度过渭水,这一刻他们的心,被触动了,俗话说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腹心,此乃千古不变之真理。 朱璃待他们如袍泽c似兄弟,不惜以命相搏,也要让他们先走,这些牙兵也都是铁铮铮的汉子,又怎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将军死于非命呢。 看着双目赤红c嘴角溢血的朱璃,牙兵们爆发了,他们的热血熊熊燃烧了起来。 尚未等李存孝来得及开心,只见朱璃身边,那些原本争先恐后想要踏上渭桥,越过渭水的朔州牙兵,一个个立刻瞪着一双双通红的双目,悍不畏死地骤然调转马头,挥动手中长矛前赴后继般地向他冲杀了上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异兽崩 对于这些朔州牙兵的冲刺,李存孝本不在乎,可正是这些他毫不放在眼中的普通越骑战士,却奋不顾身c舍生忘死地用身体死死地挡在了朱璃的身前,让李存孝想要顺势了结掉朱璃性命的打算,生生搁浅了下来。 这一情形让他非常郁闷,不管他心下如何,反正朱璃却是悲愤异常,相依为命的玉麒麟四肢齐断,自己又被李存孝一击重创的肺腑,而他拼死守护的袍泽,此时不但没有趁机快点逃窜,反而一个个像死了老子似的气红了双眼,前赴后继似的前去送死,这不是让他的一腔心血全部白费掉吗,他岂能不悲愤。 “啊,混蛋,你们都是蠢货,快点逃啊,你们都干什么啊?” 朱璃都快气疯了,可是身边的牙兵此时却再也没人听命潜逃了,牙兵的职责就是保护主将,然而就在刚才,他们却光顾着自己逃命,险些让自己守护的人命丧于此,此时每一个牙兵心中都有一种悲愤c耻辱之感。 再加上对于朱璃舍生想护的感动,几乎再也没有一人后退半步,甚至有些原本越过渭桥的越骑,发现对岸的情况,竟然毅然决然地调转马头向这里冲了过来,根本无视李存孝魔王一般的恐怖杀伐。 一群悍卒,当即就变成了一群哀兵。 就连一直负责统领大军的史俨,看到朱璃的惨样,都抑制不住自己,立刻调转马头,挥动长枪冲过来,想要拼死干上一场,更遑论其他牙兵了。 朱璃瞥眼看到这种情况,气的再次大吐一口逆血,气急败坏似的咆哮起来,只见他“仓啷”一声抽出长刀,抬手就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冲着对面冲回来的史俨,狂怒道:“史俨,你他娘的是猪吗,再不走,我让你先看看,你是不是真能救我。” “都督”这副情景,让史俨始料未及,只得驻马悲吼。 “滚,快点滚,难道你想让我们死不瞑目吗?”朱璃更是焦急愤怒,放在脖子上的长刀由于激动,突然一抖,就在脖子上划开一道血痕,骇得正欲提马飞纵过来的史俨,双目圆睁,一阵胆颤。 “滚啊,快滚,难道你想让所有兄弟都折在这里吗?”朱璃再次大吼道。 “别,别冲动,都督,好,好,我走”史俨咬牙切齿地悲吼一声,后退几步,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无数越骑牙兵,那悍不畏死c飞蛾扑火般地冲向李存孝的情景,以及朱璃那横刀相逼的一幕,他那一双充血的眼睛,憋屈无比地仇视了沙陀牙兵一眼,随后果断转过头去。 “兄弟们,我们走,好好活着,这是都督用生命换来的机会,走。”史俨嘶哑着嗓子,大声向着等在渭水之畔的朔州军士吼叫道,随后头也不回地向北打马狂奔而去,大部分卫士一步一回头地看向朱璃,带着通红的双眸,在军令的催促下,跟随大军火速狂奔而去。 但还是有一撮人,立刻脱离大队,向渭桥南岸奔赴而来,这些人是怀着死志来的,他们不仅仅是为了,心中的那股对于朱璃的感动,同时也是为了给朔州其他同袍争取更多的时间。 朱璃虽然重伤,目送史俨带着大部分人马逃离后,他才松了一口气,随即连忙转过头,持刀提矛,当先冲向沙陀的进攻队伍。 这个时候,他不再救援麾下了,他知道愿意留下来的,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既然这样,还不如放开手脚大杀一番来得爽利。 朔州牙兵c卫士悍不畏死地堵在渭桥之上,朱璃更是以身作则,死死地卡在渭桥路口,宁死不退,一时之间,让李存孝同他麾下的飞虎军推行起来万分艰难。 而朱璃隐身在朔州军中,根本不和李存孝正面对峙,心知必死的他,竟然一味地开始追杀起飞虎军的其他军士起来,李存孝看着他那狰狞慷慨的神情,心中也不禁暗自佩服起来,宁愿自己战死,也要保护大部分麾下后退,这是一个身为上位者能做到的吗,试问天下,这样的上位者能有几人? 史俨走后,渭桥之战进行得十分惨烈,后世闻名天下的飞虎军,和朔州朱璃的牙兵,以及最后抱着死志慷慨赴死的上千卫士,竟然杀了个旗鼓相当,死亡比率竟然罕见的达到了一比一的程度,要知道李存孝一方,可是有着三元悍将啊。 朔州战士只要还剩下一口气,就绝不会停下攻击,甚至有人脑袋都被劈开,临死前的下意识,硬是将手中长矛刺入对方的胸口;更有甚者,肚子被人剖开,竟然凶悍地抽出那还冒着热气的肠子,悍然绕在对方的脖子上,活活将沙陀飞虎骑士勒死 战况极其惨烈,就是连李存孝c薛阿檀这种见惯生死的猛将,都看得怵目惊心。 大战持续了将近半个多时辰,三千飞虎军,最后剩下的竟然不足千人,这还是有李存孝c薛阿檀c安休休这三元悍将杀死大半朔州士卒的结果,可见留下来的朔州卫士是多么彪悍。 望着最后那名浑身是血的朔州统帅,三人虽然牙齿咬得格格响,却不得不佩服这个年轻的将军,一将拼命,全军疯狂,说是这么说,可能让全军甘愿为主帅效死的,纵观华夏历史,这样的名将也是寥寥无几,显然面前的朱璃就做到了。 李存孝信马走向朱璃,森然地开口道:“朱璃,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一条真正的汉子,一个真正的将军,可惜你不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你太善良了,连我一个只知道冲锋陷阵的粗人都这么认为,可见你作为一个上位者,是多么失败。” 听着李存孝的话,朱璃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他似乎在笑,武悼曾经说他太过善良,现在竟然连李存孝也这么说,可是他不认为自己做的是错的,也许在当代人的眼中,上位者c高官c显贵,他们的生命是宝贵的,而普通的百姓c士卒的生命是低贱的。 可朱璃毕竟来自后世,即便是在后世他也是草根,他受到的教育c和从那个世界得到的认知都告诉他,人是不分贵贱高低的,生命的价值是平等的,他之所以留下来拖住飞虎军,是他认为若是能以自己一条命,换取更多的人活着,付出的一切都是超值的,所以他在笑。 “也许我真的不适合高高在上,人在交往中要高高在上做什么,彼此平等往来c倾心相交不是更能见证人间最美的情谊吗?”朱璃喃喃自语,似乎并不是回答李存孝,而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念罢了。 这番话听在李存孝耳中,让他愕然c迷惘,甚至震动不已,他不能理解说出此话之人的心胸,那得需要什么样的心境,所以他虽然佩服朱璃,却还是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毕燕挝,淡然而肃穆地道:“你是条汉子,也许你的理念是正确的,我敬重你,所以我要亲手杀了你,让你光荣地死在战场上。” 一道幽光划破天际,李存孝悍然挥下毕燕挝,朱璃听到了风声,看到了那越来越近的夺命杀器,他没有试图起抵抗,他早已受到重创,坚持到现在,已是邀天之幸,正如李存孝所说的那样,他自己也认为能够死在战场上,是死得其所,所以他微笑地闭上了眼睛。 正在这个时候,脑海中震颤不已的山海经,突然一阵凝滞,原本不断闪现出各种灵药c奇珍的影像突然消失殆尽,一道亘古苍莽之声蓦然响起:“加持不力,异兽崩。” 声音恢弘而悠远,仿若来自天际,又似起于云端,随着声音的响起,一只庞大的野猪虚影,骤然出现在朱璃的脑海中,野猪奇大无比,仿若一间阁般大,它嘴角边上的两根獠牙,森寒幽冷,狂莽凶虐之气澎湃而出。 野猪甫一出现,就突然消失在意识空间,突然狂奔而出,冲向朱璃体外,迎着李存孝那悍然而下的毕燕挝,一头撞了上去。 “嘭” 野猪虚影与毕燕挝相互碰撞,竟然发出犹如实物相撞的声响,随着声响野猪虚影壮烈地粉碎开去,云飞冥冥c烟消云散,这一幕不仅惊呆了朱璃,同样也惊呆了李存孝。 李存孝只感觉一阵烈风骤起,他的毕燕挝竟然击打在了空处,肉眼所见并无一物,却生生地将他的致命一击给挡了下来。 他心中倏惊,好似见鬼一般,一挝刚尽,立刻惊恐地再次挥出第二挝扫向朱璃的脑袋,他甚至都以为自己刚才没有挥出过第一挝。 可当第二挝将要扫中朱璃脑袋之时,朱璃的脑海中,再次出现一只异兽,这只异兽鱼身蛇尾,凶狂猖獗之意,犹胜野猪许多。 如果朱璃没有记错的话,这只异兽正是第二次加持于自己身体上的异兽虎蛟,虎蛟虚影突现骤消,同样悍然窜出朱璃的意识海,迎向李存孝的毕燕挝。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九章 陆吾 又是“嘭”的一声,虎蛟的虚影炸裂开来,随之烟消云散,而李存孝劈杀朱璃的凶厉一挝,再次被挡了下来。 就在李存孝脸色难看,虎目闪烁c惊疑不定之时,朱璃的脑海中,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昆仑之丘,司神陆吾,其神状虎身而九尾,人面而虎爪,司天之九部及帝之囿时,异兽司神荒体加持。” 声音恢弘而振聋发聩,余音萦绕,一只神威凛然c雄壮庞然的超大猛虎,骤然凝现在朱璃的意识海中。 随着它的出现,朱璃的身周骤然刮起一阵狂风,风中涌现出无尽的苍莽之气,还有凶戾c凛然的杀伐之息,感受到这一切的李存孝神情更加惊异,眼神飘忽c不知其可。 苍莽凶厉之气充溢四周,朱璃意识海中的神虎人立而起,它高达近百米,身后两肢虎爪缚甲套靴,身前两肢虎爪,一爪持盾,一爪持戈,肩部以下皆是重铠齐整,身后九尾横摆,犹如九条仰天长啸的巨蟒一般。 陆吾一出,整个意识海一片寂然,影像乍现倏灭,无数莹光沉浸到了朱璃的身体之中,朱璃只感觉那种神秘c而熟悉的加持之力再次涌现,一股柔和而温暖的力量悄然沉匿到了他的身体之中,原本早已干涸枯竭似的力量,骤然犹如火山爆发一般地疯狂涌而出,身上立刻充溢着无穷无尽的气力,仿佛此时,即便有一块磐石横在面前,也能一拳打碎一般。 随着神秘力量的逐渐消失,他那原本就十分结实的肌肉,此刻也变得更加坚硬起来,如果有人抚摸上去,定然会觉得,那已然变得不似人体,而是实实在在的铁疙瘩。 骤然感受到身体中的力量,朱璃都有一种立刻冲将出去,再和李存孝在此大战一场的冲动,可是理智并没泯灭的他,抑制住了这种冲动。 虽然神力突增c汹涌澎湃,肉体骤变,坚硬如铁,可他体内的创伤依旧还在,虽然曾经,有山海经不断涌现的灵药c奇珍持续滋养,可要想恢复如初,也不是一天c两天的事情。 而李存孝的强大,显然超出了他的想象,在身受重伤之下,若是冲出去,死的一定会是他自己,绝没有第二种可能。 不过这个时候,面对李存孝,他再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状态了,一旦有了挣扎求存的资本,能活着谁又愿意死呢? 李存孝虽然神情难看,惊骇莫名,但斩杀朱璃的初心仍旧未变,身周诡异的一幕,只是让他蓦然惊愣住一个呼吸的功夫,继而就再次挥动毕燕挝砸向朱璃。 毕燕挝漆黑无比,挥舞之间犹如幽光飞掠,只是眨眼之间就再次挥到了朱璃的面前,他甚至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就瞬间竖起钢矛,奋力挡去。 “当” 矛挝相击,一声巨响,朱璃顺着铁挝轰击的力量,顺势侧飞而出,眨眼之间就越过渭桥的栏杆,陨星一般地向着渭水之中坠落而去。 这番变故看得李存孝眼中,让他骤然一惊,对方不是没有力气了吗,怎么还能挡住自己这蓄力十足的一击呢? 不过不等他想明白,就听“砰”的一声,朱璃合身摔入水中,溅起无数水花,因为身着重甲c手持钢矛的原因,他的身躯瞬间就沉入了水底c再也看不到一丝踪迹。 这一连串的变故,惊得李存孝神色大变,突然意识到了不妙,朱璃没死,现在还掉进了渭水,会不会被他逃掉,一念至此,他再也无法镇定,立刻惊叫道:“不好,阿檀c休休快,你们两个分别带上一队人马给我沿着渭水两岸布防,不要让他走脱了。” 骤然听到李存孝的惊呼,薛阿檀c安休休不但没有即刻行动,反而还相互疑惑地对视了一眼,不明所以。 在他们的认知中,朱璃已经身受重创了,又是李存孝亲自出手了结其生命的,怎么有可能让对方逃掉呢,他们根本就不认为会发生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因此才会十分疑惑。 不过李存孝现在哪里还有耐心给他们解释原因,吩咐完二人后,他就率先立刻摘下肩上的橐弓,猛地向朱璃落水的方向,不断地连射数十支羽箭,以他的臂力,再加上所用的是他自己特制的羽箭,数十根羽箭射出,怕是全部都能深深地射入渭水底部了吧。 射完羽箭,李存孝回过头来,这才发现薛阿檀c安休休竟然还傻愣愣地骑在马上,呆在远处,十分不解地看着他,这一发现,让他立刻暴怒起来:“混蛋,我让你们分别带上一队人马,沿着渭水两岸布防呢,你们都没听到吗?” “啊,将军,你是说朱璃还没死?”安休休不可思议地看着李存孝,满脸不解地问道。 “不会吧,都那样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就连薛阿檀也声地嘀咕道。 “滚,快去,不然放走了朱璃,我要你们两个的脑袋。”李存孝无法解释,因为他纵马前去了结朱璃时,是背对着飞虎军和薛阿檀等人的,刚才发生的诡异一幕,只有他一个人心知肚明,即便他解释,恐怕也没人相信,只能强行下令,连连催促道。 这个时候,薛阿檀c安休休也意识到事情好像不对,连忙分配麾下,每人领上几百人,一人去到渭水北岸,一人沿着渭水南岸,开始搜索c防备起来。 只是沉入水底的朱璃,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就再也没有露出水面过,显然他们也没有丝毫收获。 好在不久之后,李克用等人派遣的增员大军追了上来,李存孝无法解释朱璃为何没死的原因,强行下令他们沿着渭水搜素c布防。 同时,他还派人找来船只,在朱璃落水的地方不停地打捞起来,又嘱咐援军散开,沿着两岸c向东西两个方向,延展搜索朱璃的踪迹。 数十艘船连续打捞三c四天,硬是连朱璃的一根毫毛都没捞到,至此众人才不得不相信,朱璃应该逃了。 这一结果,让闻讯的田令孜暴跳如雷,听到消息的李思恭同样火冒三丈,就连李孝昌接到麾下报告,看向李克用的眼神,也不善了起来,虽然李存孝追上了朱璃,并且拖住了他,但朱璃很可能没死,这也是事实。 也难怪几人如此暴怒,他们这次可是把朱璃往死里逼的,一旦朱璃没死,被他逃回北方,后果当真不堪设想,朱璃现在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下州刺史了,若高肃真是他麾下的话,朱璃等于掌控了十州之地的一方霸主了,报复起来,可不是谁能够受得了的。 现在他们几个坏人做了,大仇结了,却没有将朱璃留下,心里不憋屈才怪呢。 田令孜不甘心,一边安排人手前往成都迎接僖宗归还长安,一边密令神策军死士在渭水附近展开地毯式搜索,同时下令,一旦发现朱璃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将他杀死。 这样做的不仅是田令孜,李克用c李思恭c李孝昌全部跟着发动了自己的暗中力量,在渭水沿岸,洒下了天罗地c甚至一度延伸到了黄河沿岸,所有死士c暗卫接到的命令,几乎都是不惜一切代价杀死朱璃。 中和二年五月。 左武卫将军c单于大都府c行营都统,朔c云两州刺史朱璃统兵收复长安。 六月初,唐廷僖宗亲封的十军兼十二卫观容使c大太监田令孜在长安矫昭朱璃谋反,趁朱璃北逃之际,派人追杀朱璃,朱璃统领朔州牙兵近千人c卫士千余人血战李存孝,身遭重创跌入渭水,生死未卜。 田令孜c李克用发动数万大军徘徊在渭水之畔,搜索朱璃踪迹,最终一无所获。 同月,河套境内,完全控制夏c绥c银c宥c灵c盐c胜等七州之地的高肃,在夏州自领夏绥银节度使,同日,高肃列举田令孜c李克用等人二十三大罪状,号召天下英雄清君侧c除阉党,亲自统领大军驻扎于灵c盐c夏c绥边境,威逼唐廷临近各州县,当然高肃没有傻到真的造反攻唐,做出如此声势,只是为了造势,为朱璃鸣不平。 罪状中,特别指出田令孜c李克用等人,欺君罔上c陷害忠良,导致左武卫将军c单于都护朱璃生死不明,一定要朝廷给个说法。 七月,带着将近七万大军c近十万草军家属的原朔州大将周德威c孟绝海路过代州之时,骤闻朱璃被围攻,重伤落入渭水,现在生死不明。 暴怒之下,周德威c孟绝海突袭代州,杀死c逼降沙陀共三万多人,就连李克用的老子李国昌,也被愤怒的孟绝海亲手虐杀致死,至使代州的沙陀人,死伤殆尽。 八月初,郭奇佐c周德威c高远等人,在鄯阳拥立朱璃的父亲朱淳为代c朔两州刺史,朱淳自称代c朔留后,统领代c朔诸事,。 如此一连串的巨变,导致待在长安的各路军阀心中不安,李孝昌立刻回兵鄜延c王重荣撤往同州c扬州高骈麾下大将冯绶c董瑾统兵南归扬州。 转眼之间,除了早早启程赶往成都迎驾的各路镇将,长安城中,只剩下无处可去的李思恭c李克用两路军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章 人吓人 四个主谋陷害朱璃的人,其中两个丢了地盘,李克用还好,他还有河东节度使的名头,大义之下收拢河东应该不是难事,可他老子死在朱璃麾下手中,好得也有限,沙陀人和朱璃的仇恨无疑是结大了;至于李思恭,他只能等僖宗东归后,在想办法争取地盘了。 外面发生的事情,朱璃不可能知道,他自从跳入渭水,就立刻离开落水的地点,在水中脱掉一身甲胄c甚至连武器c长刀全都丢弃掉。 也幸亏武悼当初训练他的时候,每次都要求极限训练,他在水中,顺着水流的方向,拼命潜行,实在憋不住了,也只是瞅准有水草的地方,心地扒开水草,只将嘴巴c鼻子探出水面,深呼一口气,接着继续顺流潜行,根本不上岸,不露头。 如此不间断的潜行,渴了就吞咽浑浊c苦涩的河水,饿了不是咀嚼河中的水草c就是运气好时,顺手牵出一些鱼虾,这个时候,哪里还管生熟,全都被他囫囵吞咽下去,这般苦苦忍耐,一连坚持了四十多天,依旧潜在水中,此时,他早已离开了渭水,进入了黄河之中。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朱璃在水中发现黄河北岸有座山,就悄悄地溜了上来,一头扎进大山之中。 时近八月,夜月之下,山高蚊多,夏风不爽,闷燥烦热。 早已退去全身铠甲的朱璃,浑身上下只有一套单衣黏在身上,再加上在水中浸泡了四十多天,全身白嫩嫩的c几乎一把都能捏出水来,哪里经得住这些蚊虫的叮咬。 只是穿行不久,他就变了一副模样,满头满脑的都是被蚊子叮咬出的血包不说,甚至还被山石c荆棘刮伤多处,若是这个时候有人看到他,肯定会被活活吓死。 只见此时的他,披头散发c满脸血痕,一身白色的内衣破破烂烂,暴露出来的皮肤却惨白异常c十分骇人,再加上他行走如飞,身形飘忽,乍看之下,这哪里是个人啊,简直就是野鬼出游吗。 远处的山坡上,一缕摇曳的灯火引起了他的注意,被山上的蚊虫叮急了的朱璃,此时哪里还顾忌那么多,赤着双脚,迈开大步,就向那个灯火摇曳的方向奔了过去。 走得近了,才发现这是一户人家,山石堆砌的院,看起来十分结实,院中摇曳的灯火下方,有着淡淡的烟雾袅袅升起,一股艾草的香味随风飘进鼻孔,香味弥漫的地方,蚊虫少了许多,倒是让朱璃松了一口气。 不过回头想想,他自己都感觉很好笑,面对千军万马他都没有皱过眉头,可这万恶的蚊子,竟然叮咬得让他刚刚差点失去了理智,真是滑稽可笑。 正当他想要敲门借宿之际,身形突然一顿,心中暗道,他现在是逃匿之身,若是被田令孜等人的死士发现了,他自己倒不是十分忌惮对方,他的内伤早已好了大半,脱离那些人的纠缠应该不是问题。 可若是他进入这户人家,再被田令孜等人的麾下发现,很可能就会拖累这户普通的百姓,想到这里,他瞬间就打消了借宿的念头。 他缓缓地转过身,走到这户人家附近的一处顺风口,艾香盈动比较浓郁的地方坐了下来,借着飘荡过来的艾香c以及烟雾,规避山中的蚊虫叮咬,打算呆到天亮就离开这里。 只是有时候,己不烦人人烦己,朱璃刚刚坐定,这户人家的院门就被从里面打了开来。 一名粗壮c凶蛮的汉子挎弓提刀走了出来,显然他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想必是出来探查一番的,朱璃根本就没有躲藏,光明正大地坐在顺风口,让那人一眼就看到了他。 在那名粗蛮c凶悍的大汉眼中,只见一道披头散发c白衣飘飘的身影,映入眼帘。 迎着朦胧的月色,大汉看得不是十分清晰,但如此诡异的形象,让大汉心中发毛,暗自渗得慌,不过此人还是壮着胆子,向着朱璃大声质问道:“大半夜的,谁在那里?” 其实院门响动之际,朱璃就感觉到了不妙,本想转身离开的,可这粗汉不但冲他质问起来,同时还摘下肩上的弓箭,瞄准了他,对于一个久历沙场的军人,即便他不回头,都能感应到利箭相对的锋锐之气,这一发现让他苦笑不已。 没办法,朱璃只得转过头来,拱手一礼,只是他尚未等他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对方望向自己的眼睛突然瞪得滚圆,一张毛绒绒的大嘴,瞬间张开,塞下一个拳头都是绰绰有余。 对方的脸色也“刷”的一下,变得苍白,就连身体都变得颤栗不已,甚至那握在手中的弓箭,都在身体的颤动下,显得得摇摇欲坠,几欲拿捏不住了。 “娘嘞,鬼啊,见鬼了啊。”那汉子冲着朱璃突然脱口惊呼起来,那骇然欲绝的神情,几乎连步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迈出去了,他一边惊悚地看向朱璃,一边惶然无措地伸出一只手,向着院中的方向狂乱地挥动着,大声喊叫道:“倩c倩,快来啊,快来扶我一把,我撞邪了,我看到鬼了。” 外面这样的动静,尤其是壮汉哀嚎c凄厉的喊叫,立刻惊动了院中之人,一个女人的声音立刻从院中响了起来,不耐c不屑地吼道:“鬼喊什么,大半夜的,吓着孩子咋整?” “倩,快来啊,我真的见鬼了。”见女人似乎不相信自己,并没有出来的意思,这个长得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差点吓哭了,就连声音都连带着点嘶哑的味道。 看到这一幕,朱璃哭笑不得,无奈地借着月光瞅了瞅自身,不得不出声道:“兄弟,我不是鬼,只是流落到山中的落魄之人罢了。” 壮汉见朱璃开口,神情依旧闪烁不定c心翼翼地仔细打量了朱璃一遍,才颤颤巍巍道:“你,你,你真的不是鬼?” 正在壮汉狐疑不定之时,院中赫然走出一名悍妇,这人五大三粗,鼻口下方的绒毛迎着月光,清晰可见,手里还拿着一把菜刀,大步跨出了院门,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道:“死鬼,喊什么喊,鬼呢,鬼再哪里?” 她一边呵斥这壮汉,一边循着他的目光,向朱璃的方向一瞅,只是这么一瞅,悍妇瞬间变成了一只受惊似的鹿了,只见她浑身一个哆嗦,手中的菜刀当即就被扔出老远,只见她猛一掉身,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嗖的一下,就窜进了院里,一道更加凄厉的尖叫声,随之而起:“鬼啊,鬼啊,死鬼,快跑,快啊。” 不过这个时候,壮汉心中虽然还是十分忐忑,却有有点相信朱璃不是鬼了,借着朦胧的月光,加上一阵凉风拂来,隐约可见朱璃的鼻口之中,隐有热气散溢而出,更让他定下心来。 壮汉自觉地收起了弓箭,壮着胆子走向朱璃,开口道:“兄弟既然不是山鬼,为何大半夜跑到我家门口来?” 朱璃看到壮汉的动作,也放下心来,长叹道:“流落山中,不想丛林之中蚊虫太多,被叮咬得急了,就想找个蚊虫少的地方待着。” “你们的院中,燃烧的是艾草吧,艾香飘出,让我待在这里,少了被蚊虫叮咬之苦,所以就在这里停驻了下来,打扰之处,还望见谅。”朱璃满怀歉意地道。 壮汉一听朱璃如此之言,心中信了八分,他是山中猎户,自然知道盛夏之际,这山里丛林中的蚊虫有多么凶狠,至此他也就完全卸下了防备,真诚地拱手道:“让兄弟见笑了,只是兄弟这副模样,让我这个粗莽的汉子都差点吓破了胆,着实骇人不轻,好了,若是兄弟不介意,请屋里进屋坐坐吧。” 朱璃闻言,犹豫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跟着壮汉进入院中,院中火堆旁,战战兢兢地杵着一名妇人,五大三粗的身躯颤颤巍巍,手中还拿着一根擀面杖,见朱璃进入院中,才借着灯火仔细c心地向朱璃瞧去。 看到妇人这副模样,朱璃暗自感到好笑,可那粗壮的汉子脸上兜不住了,虎着一张毛胡脸,佯作威严道:“没见识,看你吓的,活生生的一个大活人,都能将你吓成这样,真丢人。” 不过,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倒是忘记了自己之前的样子,他刚才可是也差点被吓尿了。不过这二人也是老夫老妻的了,妇人确定朱璃真不是鬼后,闻言丝毫不买账,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只有我一人被吓成这样吗,不知道刚才是谁差点就哭了出来。” 借着灯火,妇人仔细端详了朱璃一番,发现对方除了披头散发c衣衫破碎之外,若是不算被蚊虫叮咬的痕迹,还是一位十分英武的郎,顿时放下心来,兀自咕哝一句,就放下手中的擀面杖。 妇人的反驳,让汉子脸上更是挂不住,为了避免尴尬,他连忙转移话题道:“现在才发现兄弟倒是个俊俏的郎君,唉,这世道,既然郎落魄至此,怕是没有用过吃食吧,倩,去拿点吃的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岳鹏举 五大三粗的妇人,看着朱璃一副落魄潦倒的模样,眼中也涌起一抹怜悯,二话不说就转身进到里屋,点亮灯火,就开始拾掇了起来,应该是给朱璃准备吃食了。 “多谢兄台,朱某确实饿得狠了,只是不知兄台将吃的让于我,会不会影响你们的生活?”朱璃毕竟穷苦出身,甚至当过流民,现在这个世道,他知道哪怕是一口吃的,都可能让别人生活受到影响,这才有此一问。 “哈哈哈,郎多虑了,我谭二虎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但隔上个几天便能抓到一些猎物,家中倒是不缺一口吃食。”谭二虎也就是毛胡脸壮汉,闻言比较自豪地道。 朱璃一听,放下心来,拱手道:“那就多谢二虎兄了,还有一事请教二虎兄,不知此地是什么地界?” “王屋,这里是王屋山,山下就是王屋县,隶属河南府,如今归宣武节度使康实控制。”谭二虎随口介绍道。 “康实?”朱璃疑惑,这个人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在他的记忆中,长安收复后,朱温投降,唐廷最初就是敕封他为宣武节度使的,现在朱温已经投降,如果历史的惯性没有改变的话,朱温马上就应该走马上任了吧,看来这个康实的节度使应该坐不长久了。 “怎么,郎认识康都督,还是听说过?”谭二虎比较诧异,不过随口又接着叹道:“康都督虽然没有什么大才能,但治理地方还是有一手的,如今世道不好,但整个河南府也不像其他地方那么乱糟糟的,不过黄巢进攻长安时,康都督并没有统兵前去支援,如今长安被左武卫将军朱璃收复了,康都督这个宣武节度使怕是坐不长久喽。” 朱璃闻言,双眸一亮,他没有看出来,一个的猎户,竟然有这等见识,客气道:“二虎兄久居深山,竟然也对天下大势有所了解?” 面对朱璃的质疑,谭二虎神色一肃,有点嘚瑟道:“郎怕是不知,为兄并非一直是居住在山上,只是世道乱了,所以才仗着一手好箭术,遁入山中的。” “在山下,为兄尚有两个发兄弟,大兄岳鹏举,乃王屋县中镇兵曹参军,贤弟杨再兴初为浪子,偷鸡摸狗,后来在大兄教训之下,现在改邪归正了,任职在大兄麾下,所以郎不要看我这个山野之人,我后面也是有人罩着的。”谭二虎一副洋洋得意c狗仗人势的派头,显然是因为自己的发兄弟,现在身居高官而自得。 不过,他这么一说,倒是让朱璃心中狂震,岳鹏举c杨再兴,若真是他想的那两个人的话,那也太震撼了吧。 史载岳飞c杨再兴都是河南人,可让朱璃不解的是,这两个人都是宋朝时期的名将,如今还是唐末,怎么会出现了呢? 即便是英魂转世,可朱璃也从未见过唐朝以后的英魂啊,朔州的那些英魂在世之身,都是唐朝以前的人,而岳鹏举c杨再兴的出现,出乎了他的预料,这两个人出现,是不是预示着什么呢? 朱璃苦思不解,不过他听到这两位的大名后,倒是直接打消了天明就走的打算,不管是不是那两个人,先见见再说,至于谭二虎这对夫妻的安危,到时候他再想办法吧。 若是这两人,真是朱璃心中认定的那两个,确实不容错过,这可是打着灯笼c找遍五湖四海都难得一见的猛人,更何况其中一位,以后世群众对他的崇敬程度,都能封神了,不能不见,不得不见啊。 主意倏定,朱璃便开口道:“失敬c失敬,原来二虎兄还有好友在官府做事,真是交游广阔c手眼通天啊,朱某佩服。” “哈哈哈”朱璃的称赞c“羡慕”,倒是让谭二虎更加得意洋洋,心情大好之下,豪气道:“郎尽管在我这住下,也给我搭把手,狩猎时帮衬为兄一把,若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我那两位发兄弟,让你也开开眼,见识一下官家的气派。” 用罢吃食,朱璃倒是老老实实地在王屋山c谭二虎家中住了下来。 不过朱璃知道世道艰难,自然不会白吃白住,只要谭二虎出猎,他就会前去帮忙,以朱璃的身手c箭术,虽然有伤在身,却也不是谭二虎这样普通猎户所能比的。 野兔c野鸡这些寻常猎物根本不在话下,甚至大型猎物,如野猪c獐子c野狼c山豹等等,在朱璃的帮助下,谭二虎都猎上了好几头,直把谭二虎一家乐坏了,甚至相处不到十天的时间,王二虎的老婆赵氏,就拾掇着想要给朱璃张罗一门亲事,也好留住朱璃,让他和二虎长期合作下去。 对于淳朴c热情的谭二虎一家,朱璃自然诚挚以待,甚至连真名都据实相告,但谭二虎也没在意,他绝对想不到眼前的朱璃,就是那个统兵收复长安的朱璃。 十来天的时间,那些四处搜索朱璃的神策军暗卫,以及其他三方大员的死士,愣是没有找到这里,谭二虎一家和朱璃,倒也相安无事。 而朱璃在这十来天的休养中,肤色了变了回来,一袭健康的麦色皮肤,看起来更加英武不凡,加上束发c洁衣c面无蚊虫叮咬的大包,一看就是一位卓然超群的非凡人物。 这天,谭二虎备齐弓矢,又要出猎,朱璃自然跟随在后,准备帮忙,可是刚刚走出院门,抬头就看到一行四人向着院走来。 当先一人,剑眉星目身青衣,腰挎长剑c手提长枪c扑面一股英雄气,一看就是个英武非凡的人物,来人看到谭二虎,就直接冲着他走了过来。 青年约莫二十四c五岁,身后跟着一名秀丽无比的妇人,妇人一手牵着一名年约六c七岁的男童,一手搀扶着一名苍发鹤然的老夫人,缓缓地跟在青年身后,向两人走了过来,看在朱璃眼中,似乎有种举家投亲的味道。 “二虎。”青年老远就向谭二虎喊道。 谭二虎看到来人,立刻眉开眼笑,顺手放下狩猎用具,两手放在身前搓动不已,无比激动地迎了上去,大声道:“岳兄,嫂子,还有大娘c云郎,你们怎么来了,真是稀客啊。” 不过朱璃看到此人,脑海中骤然轰鸣,山海经电射而出,意识海中,那熟悉的洪钟大吕之声,再次响起:“岳鹏举,英魂岳飞在世之身,岳飞,民族英雄,赤胆忠心c质朴宽和c仁孝精悍c宋之吕尚,英魂不屈,现世济民,英魂现,归位山海。” 宏然之音,经久不息,绵亘悠长。 果然是岳飞,朱璃心中暗道侥幸,随着朱璃意识海中山海经的震彻,原本想要跟谭二虎说些什么的岳鹏举,似乎心有所感,忽然转过头来,直愣愣地看向朱璃。 入目处,岳鹏举只见一名英武超凡c雄奇无比的少年,伫立在远处,正双目炯炯地望向自己,看到此人,岳鹏举双眸一亮,神情显得十分激动。 二十多年迷惘的人生,似乎在见到这个少年之下,瞬间烟消云散了,那少年犹如一道照亮天地的曙光,驱散了他眼前的重重迷雾,直指前路。 一种仰慕c亲近之感,发于内心,似乎家国万里,乱世烽烟,终将会平定于此人之手一般,跟着那人,他的一身抱负腔热血都能尽情施展。 岳鹏举随手推开了谭二虎,也不管谭二虎懵然呆滞的神情,就直愣愣地走向朱璃,拱手道:“在下岳鹏举,冒昧问上一句,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朱璃似乎对这样的场景已经适应了,好像每一个英魂转世,都对自己很好一般,他也见怪不怪,连忙拱手道:“在下朱璃,流落此地,幸逢二虎兄收留。” “朱璃?”岳鹏举闻言,双眸一亮,似有精光四射,忙不迭地连声道:“可是平顶沙陀c收复长安的左武卫将军c单于大都护c兼领云c朔刺史的朱璃将军?” 岳鹏举如此激动,倒是让谭二虎等人懵然无措起来,此时再听他如此相询,心中更是惊讶不已,五c六双眼睛,突然全都直勾勾地望向朱璃。 这副神情,让朱璃十分为难,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然道:“正是在下,在下原本无意隐瞒二虎兄的,只是田令孜c李克用到处派人搜捕于在下,为了大家的安全,还是不知道的好。” “啊,哈哈哈,果然是的。”岳鹏举见朱璃承认了,顿时心花怒放,继而宽慰道:“田令孜一代权宦,欺君罔上,祸乱朝纲,其罪万死莫赎;李克用一介沙陀武夫,狼子野心c反复叛唐,罪该凌迟,使君不必担心,王屋山中,颇为隐秘,其麾下爪牙,很难找到这里来。” 而在岳鹏举身后,听到朱璃承认他自己就是左武卫将军的谭二虎,立刻吃惊得几乎手无足措起来,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左武卫将军,那得是多么大的官啊,可惜他不知道,现在的朱璃早已被唐廷宣布为反贼了,再大的官也没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二章 人渣 谭二虎偷偷摸摸地走到岳鹏举身边,心地拽了拽他的衣角,声道:“岳兄,朱璃郎,真的是收复长安的那个左武卫将军?” 岳鹏举回头看着他那一副没出息的样子,无奈道:“这还能有假,不过,将军现在被权宦陷害,处境艰难,你可要心照应,别出什么岔子,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官。” 跟谭二虎谈论什么是大义c是非曲直他肯定不太懂,岳鹏举还是用一些他能理解的话,直接给朱璃定了一个好官的名头。 一听朱璃是好官,谭二虎立刻神色一肃,大义凛然道:“这个岳兄放心,好官自然是我们老百姓的福荫,弟自然拼尽全力也要保护好朱璃郎,不,不是,是朱璃将军的周全。” 信誓旦旦之后,谭二虎这才想到,岳鹏举突然拖家带口前来,不知所为何事,连忙又道:“岳兄,你今日举家前来山中,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吧?” 岳鹏举闻言,脸色稍变,有些阴翳,长叹道:“还不是杨再兴那子,他把李虎那混蛋给打死了。” “啊,什么,再兴他,他杀人了?”谭二虎闻言,简直比听到朱璃是将军还惊悚,不过他心中暗自奇怪,这李虎不是向来和杨再兴交好的吗,怎么会被杨再兴打死了,这让他十分不解,也非常悚然。 “算了,进屋再说吧。”岳鹏举无奈,只得招呼家人,当先走进谭二虎的院中,谭二虎的妻子赵氏,一早就听到外面的动静,早就摆弄好了桌凳,奉好了热茶。 众人直接入座,岳鹏举执意将朱璃让到主座,这才坐定,丝毫没有避讳朱璃的意思。直接向着谭二虎开口道:“县里的儒生宋韫你知道吧?” “这个自然,宋家可是书香门第,高门大户,王屋县有几个不知道的。”谭二虎接口道。 “宋公老来无子,膝下只有二女,大女儿宋福银嫁给了李虎,二女儿宋福金有意许配给再兴,福金姐和再兴虽然没有成婚,却情谊甚笃,再兴虽然顽劣c莽撞,却十分疼惜宋家娘。事情坏就坏在李虎那混蛋身上。”岳鹏举神色难堪,无奈地叹息道。 朱璃闻言,神色犹疑,至于宋韫c宋福银他都没听说过,不过宋福金他倒是有些印象,好像这个女子是五代十国的一位皇后,至于是谁的皇后,他也记不清了,不过岳鹏举没有避讳他,自然是相信他,他也不好随便插口。 而谭二虎则不然,一听是李虎那混蛋的原因,导致杨再兴吃了官司,立刻开口问道:“怎么了,李虎又做了什么破事?” 即便谭二虎不问,岳鹏举也是要说的,闻言有点不屑道:“这李大郎不是个东西,宋家大娘子自从嫁入李家,贤惠能干c举县闻名,而且还给李虎育有一子一女,无论从任何地方,都没有让人置喙之处。” “可是这个李虎,家里刚刚在宋娘子的操持下,勉强能够吃饱穿暖,就在外头养起了姘头,宋家娘子风闻此事,起初还是不相信的,后来,不知在哪个腌臜货的挑拨下,就前去捉奸,这下好了,一捉一个准,当场将奸夫淫妇堵在了床上,这事情放谁身上,谁能好受,宋娘子气不过,就打了那个女人两耳光。”岳鹏举缓缓地叙述道。 “该打,不要脸的烂货,坏人家庭,浸猪笼都是要得。”谭二虎妻子赵氏闻言,愤愤不平地插口附和道。 “倩说的对,这种女人没脸没皮,不知自爱,早该卖进勾栏之中,任人践踏,不配予人为妇。”谭二虎恶狠狠地帮腔道。 岳鹏举闻言,苦笑一声,接着道:“这一打可出事了,李虎当即就暴怒起来,帮着他那个姘头,对着宋家大娘子反击了起来,当着当众人的面,狠狠地甩了宋家大娘子两耳光,这还不算,着混蛋竟然还一口气将自己的结发妻子告上了县衙。” 在座众人闻言,无不摇头叹息,大骂李虎不是东西c还有那个姘头不要脸,甚至感情代入稍微深点的赵氏,气的胖脸通红,浑身颤抖,口中更是污言秽语,喝骂不止。 “世上竟然还有这种无情无义c无耻无赖之人,这真是那李虎干的事情,他也真能下得了手,整个王屋县,谁不知道宋家娘子贤惠,年轻时,更是远近闻名的一朵书香之花,如今竟然落到这步田地,想想都让人心生不平”谭二虎愤愤不平地嘀咕着。 岳鹏举将众人神情看在眼中,长叹一声,继续道:“自己姐姐受了这么大委屈,身为妹妹的宋福金,心里怎么会好受,她在和再兴闲聊之中,就诉苦似的说出了心中的烦闷;再兴的脾气你们都是知道的,那就是个炮竹,一点就着,二话没说就立刻前去寻那李虎麻烦,本来以他们两人的那种酒肉感情,也不至于弄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可李虎不但没有一丝悔过之心,还扬言要给宋娘子一个教训,这才惹恼了再兴,他将李虎拉过来就打,这下就出事了,他一向没轻没重的,几拳下去,李虎当场就被他打死了。” “这混蛋,下手都不知道留点力。”谭二虎一听,痛快的同时,又十分担忧,口中却不停地抱怨着杨再兴,下手没轻没重的。 “岳家大兄,这事咋整啊?”赵氏闻言,一时也六神无主起来,杨再兴毕竟是她男人的生死兄弟,古人的生死兄弟,那可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确实抱着生死与共荣俱荣之心的交情。 岳鹏举闻言,沉默了少顷后,才开口叹道:“这事情发生都有几天了,你们都在山中,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没有及时通知你们,本来以康实都督的脾性,他统治下的各级长官,也只会本着道义,顶多也疾会叛再兴误伤人死这样的罪名,不至于掉脑袋。” “可就在前几天,朝廷突然敕令朱温为宣武节度使,朱温那可是叛军中的大将,黄巢的左膀右臂似的人物,他上任不到两天时间,各个州县的长官,几乎全被他换成了自己的亲信,新来的县令也姓宋,是个大贪官,欲壑难填,对于再兴这件事,他倒是也没有说要叛再兴死刑,只是狮子大开,索要的钱财,即便是宋家和我们一起凑,都凑不齐他要的数目。” “没办法,我打算冒险,先将母亲c内子托付在你这里,我准备通过关系,将再兴那子,还有宋家大娘子从牢中偷出来。”岳鹏举望向众人,说出了心中的打算。 “啊,这样真的可以吗,算了,岳兄,你需要帮手吗,我可以跟你同去,就让大娘c嫂子c云郎待在山上,我去给你打下手。”谭二虎闻言,看着岳鹏举,起先还有点畏畏缩缩,不过最终还是毫不犹豫地开口道。 “嗯,岳家大兄,就让二虎陪你去吧,这山上平时也没什么人来,我们的安全你们不要担心。”谭二虎的妻子赵氏虽然担心,但还是开口支持道,这家两口子,确实实在。 不过正在这个时候,朱璃开了口,他伸手制止众人道:“慢着,岳兄c二虎兄,两位义薄云天c为兄弟不惜甘冒奇险,令在下佩服,不过将杨再兴c宋家娘子偷出来,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这番说辞,让众人当即哑然。 如果不知道朱璃的身份,也许这几个人并不会理会他,可现在知道这位就是名动天下的左武卫将军后,他的话在众人心中就不一样了,现在没有人还认为他是一个少不更事的落魄郎,而他曾经那名传天下的将军形象,现在却深植于众人之心。 “使君有何高见?”岳飞也是被逼无奈,才打算将人偷出来后,就举家逃离这里,不过他见朱璃开口,眼中骤然腾起一抹期翼之光,连忙请教道。 朱璃没有在意他的眼神,而是沉凝道:“即便你将两人偷了出来,没有官府的书面凭证,他们以后也不好立身做人,既然你说这个宋知县是个贪官,那就筹钱将人赎出来吧。” “啊,郎,不,将军,我们没钱啊?”谭二虎转过头,怔怔地看着朱璃道,是不是这位使君深藏不露,在别的地方还埋下一些钱财啊,这位淳朴的大汉,也不禁开始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起来。 “他要多少?”朱璃看向岳鹏举。 岳鹏举闻言一愣,不过他并没犹豫,连忙回道:“宋家大娘子,因为只是故意伤人,所以判罚三十两白银,而杨再兴,因为失手致人于非命,那狗官张口就要五百两白银。” “实在是因为他在杨再兴身上索要的钱财太多,而且宋公这位老人家,考虑到手心手背都是肉,暂时也不好只救女儿,而不顾杨再兴,所以他们两个直到现在,还都被关在县衙的监牢中。” “是不是给了钱,就当即释放?”朱璃再次确认道。 “嗯,他说只要我们凑够了钱送过去,他就放人。”岳鹏举肯定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三章 行盗栽赃 “这样就好,五百三十两白银,既然这狗官敢要,我们就敢给,岳兄没有,这王屋县总是有人有的吧,不知道这王屋有没有为富不仁c横行乡里的恶霸财阀呢?”朱璃微微眯着双眸,淡然地问道。 此言一出,岳鹏举神色一愣,连忙道:“莫非使君想要行那劫富济贫c惩治恶霸之事?” “哈哈哈,朱某正有此意,不义之财,取来救援英雄,再是合适不过了。”朱璃没有否认,大笑承认道。 这个主意不错,岳鹏举c谭二虎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闪烁着精光,只是他向来刚直,那里会朝这方面想。 而朱璃就不同了,他来自后世,思想自然更加放得开。 再说了他现在算是朔州人,做完之后,拍拍屁股走人,即便以后这些本地乡绅c耆老调查出个蛛丝马迹,他们还能够去找朱璃算账不成,给他们个胆子,他们都不敢。 “此事宜早不宜迟,对于王屋的情况,岳兄比我了解,就由岳兄选择对象,我负责下手好了。”朱璃无所忌惮地道,现在他确认了岳鹏举就是岳飞的转世之身,那杨再兴的身份,怕也是八九不离十了吧,毕竟这个名字非常有特色,不是谁都会如此取名的。 计议一定,岳鹏举毫不迟疑,当天就带着朱璃下山去了,当然是去踩点了,岳鹏举身为一县参军,但一个县里像出征这样的大事能有多少,虽然身为军中参军,但在平时的公务中,打交道的也大多都是一些地痞无赖c作奸犯科之人,因此自然熟悉他们的那一套了。 很快岳鹏举指定了一家王屋巨富,家主名叫王斗金,王斗金原本不过是王屋县的破落户,甚至一度混迹市井,游手好闲。 但他命好,他的一位叔叔名叫王仲先,早年入宫做了太监,在僖宗当权的时候发了迹,这才让王斗金迅速窜了起来。 即便是康实作为宣武节度使的时候,都不敢轻易动他,历任宣武节度使也都不会无故招惹他,所以此人在王屋县,可以说是横行无忌,无法无天。 好在此人没什么才干,本人又胸无大志,只知道一味贪财,横行乡里c鱼肉百姓,身家巨万,却对乡人一毛不拔。 王斗金家的大院毗邻街口,正好挨着一处酒楼,岳鹏举带着朱璃登上酒楼二层,选择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叫来博士上了两盘菜,一壶酒,便挥手打发了博士,对着窗口,仔细地观察起王府的格局。(博士:唐朝对店二的称呼。) 王府的格局倒有些像朱璃在朔州的刺史府,面南坐北,三套连院,金库的位置大概在内院,但一天的观察,也没有探查到具体的位置所在。 这个倒是让岳鹏举脸色十分难堪,毕竟早点拿到钱财,将杨再兴c宋家娘子早点赎出来才是正经的,每多耽搁一天,私下里总归是放心不下的。 现在王府金库无法确定,他脸色能好看才怪。 对此,朱璃眉头一挑,计上心来,开口道:“莫慌,朱某自有办法让他们自己带我去金库的位置。” 岳鹏举闻言一愣,连忙道:“使君计将安出?” “哈哈哈,不急,容我先卖个关子,等计策成功之后,你自然会知晓的,说出来就不灵验了。”朱璃自信地笑了笑,“你晚上就在后院外面接应我便可,拿了钱财就去找那个宋知县赎人吧。” “好,使君若是成功盗出白银,助岳某救下兄弟,岳某甘愿誓死报效使君,以全今日之恩。”岳鹏举也不含糊,他一早就有一股冲动,想要追随朱璃,只是一直没机会开口,如若这次朱璃这次真能盗出钱银,救出杨再兴,他自然顺水推舟,追随这个让他一眼就看好的年轻刺史。 “好,岳兄就拭目以待吧。”朱璃也不拒绝,拒绝岳飞投靠自己,朱璃脑子还没进水,自然不会谦虚,更何况他现在只身在外,身边也没个帮衬的人,岳鹏举c杨再兴绝对是称职的打手,当然现在也只能当打手来用了。 入夜,月隐星稀,大地昏暗,似乎上天都在促成此事。 朱璃和岳鹏举来到王府后院的院墙外,相互点头示意一下,朱璃就一溜烟地窜入了王府之中,他在黑暗中观察了一圈,先是选择了一个厮的房间,一闪身就进入其中。 厮的房间颇为黑暗,朱璃掩上门,在黑暗中适应了一会儿,这才游目观察起来,只见一名年轻的厮,流着晶莹的口水,正在床上酣睡如猪,不知梦到什么好事。 这番景象正中他的下怀,朱璃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偷偷地拿过那个厮褪下的衣物,迅速换到了自己的身上,稍微整理一下,就一溜烟地出了门,掩上房门后,就光明正大地向着内院跑去。 因为他身穿府中仆役的装束,虽然有值夜的人感觉奇怪,也鲜有人上前盘问,只是到了后院门口,却被一名仆妇拦了下来,显然这人是内院的守夜之人,朱璃身着厮衣衫,定然不是内院之人。 仆妇一脸横肉,张口就训斥道:“慌里慌张的干什么,胆也太肥了吧,这是什么地方,都敢乱闯,心让阿郎知道,乱棍打死你的猢狲。” 朱璃低着头,装作一副惶恐的模样,颤颤巍巍地道:“对不住,在下不敢,只是刚刚如厕的时候,在茅房附近发现了几个贼人。” “贼人?”仆妇大惊。 “嗯,是的,他们不知什么时候混入府中,正在商议着如何盗取府中财物,说要将王家的金库洗劫干净,敬献给新上任的朱总管,在下不敢怠慢,只好跑到这里来,准备告诉阿郎一声。” 那仆妇闻言更加骇然,连忙道:“竟有这等事,贼人在那?” “在下也没看清,他们好像全都朝着内院的方向摸索了过来。”朱璃依旧装作畏首畏尾,颤颤巍巍的样子道。 那仆妇闻言,根本没有耐心再继续盘问下去了,连忙嘱咐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话音未落,她就一转身向院中跑去,看来是去告诉内院的主事之人了。 朱璃望着仆妇慌乱的背影,眼中腾起一抹阴谋得逞的喜悦之色。 王斗金既然是王仲先的亲人,若是能够挑起这个阉人和朱温斗起来,岂不更好,反正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朱温虽然没有后世文献上记载的那么坏,可这个人在前阵子,可是实实在在陷害过他,他不介意再黑他一把。 只是稍稍等待片刻,就立刻闪身跟上,远远地缀在那名仆妇的后面,不过他奔走得十分心,一直保持着让身体隐入黑暗中,避免被人发现。 不过盏茶功夫,只见那名仆妇就在一处正房门前停了下来,焦急道:“阿郎,大娘子,祸事了,祸事了,有贼人入府盗窃来了。” “什么?”仆妇的惊叫,立刻惊动了房中的人,随着一声疑问,房中就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之声,似乎有人从梦中惊醒,忙不迭地爬了起来。 半刻钟不到的功夫,房门骤然从里面被人拉开,一名衣着不正c尖嘴猴腮的中年人当先迈了出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马脸薄唇的妇人,应该就是王斗金的妻子吧。 “你说的是真的吗?”王斗金神情阴沉,劈头就向那名仆妇厉喝道。 仆妇躬身拜了拜,恭声道:“奴婢不敢,女婢也是听外院的一个如厕厮说的,他说那几个贼人商量着想要洗劫金库,敬献给新来的朱总管,然后就向着内院的方向摸了进来。” “什么,想偷我的银子,买好朱温,人呢,那名发现毛贼的厮在哪里?”王斗金皱着眉头,愤愤不平地问道。 仆妇不敢怠慢,连忙回道:“就在院外,奴婢不敢擅自做主让他进来,只好让他等在门口。” “嗯,我去看看。”王斗金想了想,便决定前去问问情况再说。 只是他身后的薄唇妇人,却十分不耐道:“看什么看,大半夜的,阿郎,我们去金库那边看看,只要金库没事,不就安心了吗?” 王斗金闻言,感觉有理,便回头对着仆妇嘱咐道:“你去将那个厮给我带进来,我先去看看金库那边的情况。” “诺”仆妇应了一声,便匆匆向来路跑去,而王斗金立刻提着灯笼,带着薄唇妇人,顺着廊道向着正房一侧的走去。 朱璃一看目标上钩,连忙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王斗金夫妇七拐八绕,终于停在了一处普通的阁楼前。 夫妇二人,四下张望了一圈,发现周围什么有异常,这才伸手从脖子上摘下一个类似项链的东西,从上面摘下一枚钥匙,随即就打开了房门,夫妇二人连忙进入阁楼,再次伸头向外左c右张望了一下,就顺手带上房门,从里面将房门掩上了。 看来金库的位置就在此地,朱璃确定了位置,便不再犹豫,蹑手蹑脚地绕到阁楼一侧,站在墙壁下,抬头看向上方,不久就发现有着一扇窗户设置在那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奇怪的朱玫 这下好办了,他不再迟疑,当即施展手段爬了上去,心翼翼地从外面推开窗户,闪身进入到阁楼之中,无声无息地跃到了房梁之上。 阁楼中陈设非常简朴,循着灯火可以发现王斗金夫妇,正在费力地拉开一块地板,随着地板被拉开,一片金光盈射而出,光芒照在那两人身上,仿佛是给他们涂上了一层宝光似的。 原来地板下面,就是王家金银珠宝的存放之地,这王斗金可真心,不但将金库的钥匙挂在脖子上,日夜带着,还将金银藏于地下,可真是心到了极处,可惜,他今天注定是要破财。 夫妻二人,仔细检查一番宝物,发现并没缺少什么,这才放下心来,不过眼中却充满了疑惑,一时不得其解之下,又心地将地板恢复了原样。 这一刻,王斗金虽然安心了,却还是带着一丝火气c气呼呼地道:“混蛋,没事瞎嚷嚷什么,看我怎么收拾那个无事生非的家伙,不过会不会真有人向盗取我们的金银,进献给朱温啊。” 看着丈夫愤忧参半的神情,妇人安慰道:“阿郎,即便真有贼人,也应该不知道我们将宝物藏在地下吧,安啦,等下教训一下那个多嘴的厮,还是早点休息吧。” “嗯,有道理。”王斗金总感觉有点不踏实,但有一时找不到原因,只好顺口附和了一句。 二人重新盖上地板,便退出了阁楼,重新锁上房门,随着王斗金夫妇脚步声的远去,朱璃立刻轻轻地从房梁上跃了下来,甚至都没发出一丝轻响。 他来到王斗金夫妇刚刚动过的地板旁边,伸手一揭,以他现在的力气,轻易就将地板掀了开来。 好东西不少啊,映入眼帘的,光是白银就装满了整整十几个大箱子,黄金也有三c四箱,珠宝c玉器五c六箱,粗略一看,这哪里像是一个普通富翁的金库,简直就是大商行的银柜啊,不过想想这人背后站着权宦之一的王仲先,朱璃也就释然了,权宦的看家本领就是贪啊。 他先从腰间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大布袋,张开以后,根本看都不看那装着白银的箱子,直接将足足三大箱的金条,统统装入了布袋之中,要不是怕布袋会被窗口卡住,他真想全部拿走,一切搞定后,他重新攀上房梁,从窗口窜了出去,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内院。 再次回到厮的房中,朱璃换回了自己的衣裳,这才背着布袋走出房门,翻出了王家的院墙。 岳鹏举倒是敬业啊,蹲在那里都不带动的,看到朱璃出来后,他才蹑手蹑脚地窜了过来。 朱璃也不说话,只是向对方点了点头,两人似乎心有灵犀,落叶无痕c不声不响地离开了王家大院所在范围。 一处临时落脚的客栈中,望着一布袋的金条,岳鹏举彻底傻眼了,吃惊道:“这些都是金子啊,这一袋子起码也能抵上上万两银子吧。” “哈哈,权宦之后,不拿白不拿,再说了,等你赎出了杨再兴兄弟后,还是离开王屋县为妙。”朱璃望着岳鹏举坦然道,“到时候我还有事情请你帮忙,这些你都拿着,以后都能用得着。” 岳鹏举闻言,感觉到朱璃似乎另有打算,好奇道:“使君莫非已经做好了打算?” 朱璃看了他一眼,无奈道:“算不上打算,只是权宜之计吧,等再兴兄弟出来后,我就给你写封书信,你带上这些钱,还有家人,拿着我的信,北上朔州吧,到刺史府找到郭奇佐,将我的书信交给他,他自然就会将你们安排妥当的。” 岳鹏举闻言,大吃一惊:“那使君呢,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我也想,可是最近怕是不能成行了,渭水c黄河一线,田令孜他们怕是早就张以待了,北方的各州县,也可能到处都是通缉我的文书,我若和你们一同北上,无异于羊入虎口,千里送人头,还会害了你们。”朱璃长叹一声道。 “田令孜真该死,不过,使君难道真打算暂时游历江湖吗,这可不是长久之计啊。”岳鹏举真心地为朱璃担忧道。 “没事,只要留住性命,早晚必会让这些曾经陷害c追杀过我的人后悔的,如今朱温统领河南府,他的麾下参差不齐,有些人的行事太过极端,你还是带着家人好友,前往朔州的好,免得平白受罪。”朱璃真心地为岳鹏举着想道。 黄巢麾下大将品性确实差异很大,其中有像朱温麾下庞师古c葛从周这样,爱护麾下c敬重百姓的名将;当然也有李宗权c秦彦这样的,拿人肉做军粮的败类。 而朱温麾下大多都是黄巢旧部,鱼龙混杂,谁能保证王屋县,就能恰好控制在那些与人宽厚的良将手中呢,还是趁早打算为好。 对于朱璃的安排,岳鹏举虽然担心他的安危,但也不得不从命,若是他只身一人,他一定贴身跟随着朱璃,可他还有亲人的牵绊,不可能脑子一发热,就撩起袖子跟着朱璃游窜在山野之中吧。 再说了,朔州是朱璃的大本营,朱璃将他介绍到朔州,就表示朱璃已经接纳他了,要让他去朔州发光发热,他岂能不愿意。 二人在客栈中歇息了一夜,天亮后,草草地用罢早膳,岳鹏举带着金子,先回家一趟,将金子藏好,在带上几根金条,就前去衙门赎人去了。 朱璃无所事事地呆在客栈中,可是岳鹏举离开不久,就有数名陌生的面孔游离在客栈周围,鬼头鬼脑地向科长中的朱璃观察着,似乎是早膳的时候,就被这些人盯住了。 他们看向朱璃的目光十分奇异,隐有凶光毕露,显然不是普通百姓,朱璃只是瞥了他们一眼,就知道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了,一定是负责搜索他的死士无疑了。 好在岳鹏举已经离开,只希望这些死士没有注意到岳鹏举才好,一念至此,朱璃迅速纵身离开客栈,飞速奔向县城之外。 果然,那些游离在客栈附近的陌生人,立刻就像鬣狗见到猎物一般地追了上来。 王屋山地势奇诡多变,丘陵c盆地夹杂其中,山峰高低起伏,连绵无限,还有无数山洞贯通山腹,不知通向何处,正是逃匿c飞窜的好地方。 朱璃甩开身形,狂奔如虎,带着这一群想要追杀他的死士穿梭在王屋的丘陵c山窟之间。 他一边跑着,一边估摸着距离县城的距离,足足跑了一个时辰他才停下身来,这里距离县城已经非常远了,即便发生争斗,也不会被人发现。 朱璃施施然地回过身来,望向一路追击而来的一众死士,这些人可不像朱璃经过极限训练,一个个都张开嘴巴,犹如夏日下的老狗一样,伸长了舌头粗喘。 “你们是什么人?”望着这些只是普通百姓打扮,却浑身上下流露出彪悍c凶狠之气的大汉,朱璃淡漠地问道。 对于朱璃的问话,三c四十人,竟然没有一个开口回话的,不过他们也没有攻击,只是十分默契地将朱璃围拢在中间,一边防备着朱璃逃脱,一边似乎等待着什么人一样。 盏茶功夫,远处又再次奔来十数条人影,当先一人,形容越来越清晰,看到这人,倒是让朱璃瞳孔一阵收缩,这是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可现在他出现了。 十余人跑到近前,分开众人,一位彪悍勇武,头戴银盔的大汉,径直走向朱璃,距离数丈之远的时候,便停下脚步,开口道:“朱璃,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朱璃怔怔地望着来人,难以置信道:“我怎么也没想到,现在应该身在奉天驻守的朱玫将军,竟然会亲在前来捉拿于我,真是让我不敢相信。” 当初李思恭c李孝昌会盟,号召天下军阀起兵勤王,参与会盟的只有被李可举支使的朱璃,然而还有一个人虽然没有参与会盟,却同样带兵逼近长安了,这个人就是朱玫。 去年,朱玫镇守代州失利,后又借用朱璃之谋飞夺代州成功,理论上应该还是代州刺史的,可朝廷要用沙陀人来镇压草军,收复长安,为了招揽李克用,就敕封李克用为代州刺史。 毕竟沙陀人是败在李可举等人的手里,让沙陀人的节制之地,靠近李可举,能起到很好的震慑效果,这样的打算,却害苦了朱玫,让他彻底丢失了朔州刺史的职位。 朱玫没了职位,自然没脸前去会盟,可他又不甘心无所作为,就另起炉灶屯兵兴平,不过他运气不好,本想着要坐收渔人之利的,趁机在勤王大战中捞取功绩,却没想到一露头,就被黄巢宿将王重霸给击溃了。 没办法,朱玫只好退守奉天,然而王重霸紧追不舍,依旧死死地牵住了他的动向,致使他原本想要趁火打劫的心思,胎死腹中。(奉天:这里指现在陕西乾县) 虽然黄巢打败,逃离长安,可是奉天的王重霸却没有跟着黄巢东逃,而是打算攻下奉天,作为自己的立身之本,只要封天在手,无论是投降还是自立,都有了筹码。 理论上,朱玫这个人应该还在奉天迎战王重霸的,可让朱璃意外的是,他现在竟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作为死士的头目来的,不得不让让朱璃怀疑他的真正身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五章 秘书监 “哈哈哈,你想不到的还多着呢,朱璃我身后的这些人,都是宫中秘卫,个个身手高绝,我奉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无谓的挣扎,只会让你多吃一些苦头,这又何必呢?”朱玫一副自信满满的神情,似乎朱璃已经插翅难飞了一般,当然,他的这种自信,也只是来自于他自己的眼界。 朱璃闻言,自嘲一笑,玩味道:“我若是束手就擒了,你能保证让我不死了吗?若是将军做不到,就不要开这种玩笑的好,堂堂一镇将军,竟然也是田令孜的狗,想不到啊,想不到。” 面对朱璃的讽刺,朱玫面色淡然,平静地回应道:“田令孜算什么东西,那个老阉货还支派不了我,不怕告诉你,我是秘书监的人,我带来的人,全都是秘卫,朝廷暗中最恐怖的卫士。” “秘书监?”朱璃惊讶出声,在他的印象中,秘书监就是给皇帝磨墨c奉笔c起草文书之类的机构,可这个在他眼中只是管理文书的部门,竟然能够指挥得动一方镇将,而且还培养出如此之多的死士,这到底还是不是他认知中的那个秘书监? “不错,田令孜身为天下十军兼十二卫观容使,他手下的死士,大多出自神策军,战力最多也就是军中悍卒的实力,怎么可以和我们秘书监的高手相提并论。”朱玫毫无顾忌地说道,丝毫没有将田令孜放在眼中。 朱璃闻言,眼神飘忽不定,试探道:“秘书监,莫非你们是当今圣上的人?” “哈哈哈,你不用试探了,当今天子犹如笼中之鸟,整日嬉戏顽闹,昏君一个,怎么会有能力打造出这样一群恐怖的暗中高手,不过,我虽然身为一方镇将,在秘书监中也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头目,说白了就是跑腿的,若是你见到那几位大人,即便你是勇冠三军的猛将,也只有引颈就戮的份了。”朱玫知道朱璃再试探他,可他一点都不介意,豪言无忌地开口道。 不过,狠话放完,他立刻话锋一转,面色一沉,阴恻恻地道:“好了,看来朱将军根本就没有束手就擒的打算啊,我就不跟你废话了,上,生死勿论。” 随着朱玫的命令,六c七十个身着普通百姓衣衫的秘卫,齐刷刷地亮出兵器,一阵“仓啷c仓啷”之声振聋发聩。 随着兵器出鞘的声响,无数人影,腾挪纵跃c悍然无畏地冲向朱璃,长刀如练c铁剑如风,毫不客气地向着朱璃身上招呼而来。 朱璃虽然内伤未愈,却丝毫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中,可就是这种忽视,瞬间让他吃了个大亏,只是两c三个呼吸的时间,他的身上就被划伤了好几道口子,若不是他反应快,这几下,就能致他于死地了。 朱璃心下大惊,他万万没有想到,朱玫刚刚所说,秘书监是朝廷最恐怖的部门,一点都没有吹嘘,这些秘卫的实力真是强悍得有些过分。 这群人中,身手最低的秘卫,也有三流武将的水准,绝大多数的秘卫,身手都处于二流武将中期的水平,其中甚至还有有两c三个棘手的人物,他们的身手,已经强悍到可以媲美无双猛将的地步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若只是这样,还不至于让朱璃瞬间就遭受创;最重要的是他们掌控的武技,都不是战场杀伐之术,而是类似于江湖缠斗的那种巧手段,不但武艺都十分奇异c五花八门,而且为了杀敌,无所不用其极,这么多高手,而且施展的都是那种阴柔的手段,瞬间就将朱璃淹没在人流之中。 朱璃只要一个大意,身上就保不准会挨上无数拳脚c数道划伤,容不得他不心应付,幸亏山海经给他加持了更高级的异兽,这些人出手,虽然刁钻c阴狠,一时之间倒也奈何不了他,朱璃要做的就是尽快熟悉这些人的手段,否则今天真的要玩完了。 虽然看过无数武侠说,对于其中的神功c绝技心驰神往,但事实上,朱璃根本就不了解真正的江湖人手段,骤然应付起来显得十分艰难。 好就好在,他的气力比之以往更大了,挥拳蹬踢之间,威力无铸c几无抗手;即便因为内伤未愈,无法催动内息,也不是这些人一时半刻能够放倒的。 只见此时,他以手臂为刀,一套《杀狄九式》被他疾光电影般地施展出来,手臂挥洒间,整个人都笼罩在一拢灰色的光幕之中,虽然不敢硬对方的兵器,但也防守得密不透风。 既然一时无法突出重围,那就借此摸摸这些江湖人的跟脚吧,一念至此,他果断放弃攻击,开始全力防守起来。 防守本不是杀狄九式的擅长之处,可如今这套刀法,已经被他修炼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用来防守这些人攻击,自然没有什么大问题。 再加上他本身速度就快,出道至今,也只有李存孝比他快上半筹,这些人武艺虽然奇特c刁钻,却根本快不过他,再加上异兽陆吾的加持,力量暴增到一种骇人的程度,竟然和这些人纠缠了起来,一时之间旗鼓相当,虽然对方人多,他也丝毫不惧。 然而这种情况看在朱玫眼中,却让他眉头大皱c忧在心中,他本以为面对这么多高手,朱璃应该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才对,应该会处于被打挨打的局面。 可是,眼睁睁地看着朱璃一直处于岌岌可危c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的状态,可对方就是不倒下,仔细一瞅,朱玫这才发现,虽然数十个秘卫竭尽全力,攻势汹涌,却几乎没有人的拳脚c兵器,能够落在他的身上,情形十分诡异。 这奇异的一幕,让朱玫升起一股不妙的念头,果然没过多久,朱璃渐渐熟悉了这些人的套路,防守的同时,也开始逐渐反击起来。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朱璃的反击力度越来越大,他虽然他赤手空拳,却力量巨大,几乎每一个被他击中的秘卫,几乎都被他打飞了出去。 再看看那些被朱璃击飞的秘卫,只要他们摔落在地上,大部分人都没办法立刻站起来,再次投入到战斗中去,很多人甚至经受了一拳c或一脚之后,嘴角溢血c半天都不能爬起来。 一直都传言朱璃勇冠三军c有世之关c张之猛,朱玫一直都不肯相信这是真的,可今日一见,让他不得不相信了,这哪里是世之关c张,那么简单,号称人中吕布都毫不为过。 他深知秘卫的厉害,对方在这么多人的围杀之下,竟然还能不断适应,进而反击,那得需要要多厉害的身手和反应,才能做到这样的程度。 突然,一个手持长刀的秘卫,被朱璃一把抓住手腕,随即用力一掰,只听“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暴起,那名秘卫的手腕,竟然瞬间就被朱璃生生地掰断了,而秘卫手中的长刀自然就被朱璃顺势夺了过去。 一刀在手,朱璃更加勇悍,削刺斩杀c纵横无敌,只见刀光如练c交织如瀑,伴随着银光闪电般的刀光,殷红的鲜血,泼墨似的挥洒而出。 “啊,啊” 一刀在手,神鬼莫走,手中有刀的朱璃,和赤手空拳的朱璃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一样,没有兵器,只能看出的悍猛绝伦,而有了兵器,他瞬间就化作地狱修罗,神挡杀神c佛挡诛佛。 围攻朱璃的的秘卫中,时不时就会有人陨落,凄厉的哀嚎声,不断响起,在朱玫的眼中,一向无往不利的秘卫,竟然在围杀朱璃的任务中,罕见地连续折损起来,而且随着人数的减少,这种折损的速度,竟然越来越快,甚至有时只是一个愣神,就有人横死当场。 这种罕见的现象,让他突觉一股凉意,悄无声息地从身体的尾椎处,不断地向上蔓延,几乎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就蔓延到了他的头顶,他的手脚也开始颤栗c发凉,甚至有冷汗冒出,当然是吓的。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李克用的一个养子就能打得朱璃全军覆没,死狗一样的落水而逃,他现在可是带了整整一队的秘卫高手啊,非但没有杀掉对方,可看这形势,还有可能会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莫非上面给他的情报是假的不成,他不由得有点疑神疑鬼起来。 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像李存孝这样的假子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天下之大,华夏之悠久,也只出了一个李存孝而已,如今时代,武悼不出,谁人堪敌。 如果不是李存孝,若真要找个人出来,将朱璃打得像上次那么惨的话,这个时代c这片大地上,不能说没有,但也是凤毛麟角c十分难觅。 出现这种情况,其实还要感谢李存孝,毕竟他刚刚出道,这个时候算是初露峥嵘吧,他以前可没有什么名气,即便是有名气,那也只是在沙陀军之中罢了,现在天下鲜有人知道他究竟有多厉害。 朱玫倒霉就倒霉在,他自己也不知道李存孝有多厉害,只是听说朱璃连李克用的假子都打不过,就认为朱璃也就那样,以秘卫的恐怖,绝对能够杀死,显然他这次错得有点离谱。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六章 被迫分离 眼看秘卫就要被朱璃杀光了,朱玫待不住了,他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立即转身就逃,这队秘卫可是他亲自负责带领的,对于秘卫的实力他知之甚深,如此恐怖的一队人马,竟然被对方砍瓜切菜一般地即将砍杀干净,带给他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里面有两c三个人,就连朱玫亲自对上,都不是对手,可那些人在朱璃的长刀之下,简直就像砍瓜切菜一般地被斩杀掉了,面对如此猛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啊。 不过,经过这次的围杀,他也对朱璃的实力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反正他自己绝对不是对方的对手,李克用的假子能打败朱璃,或许并不是朱璃不强,而是李克用的那个假子更加变态,逃走之际,朱玫心中似乎有了这样一丝明悟。 等朱璃解决掉了所有秘卫,这才发现朱玫早已不知去向了,他一边唾弃于朱玫的贪生怕死,一边也不禁暗暗后怕,这个所谓的秘书监实力确实恐怖,培养的死士让人胆寒。 六c七十个秘卫,明知不敌,却全都坚持战到最后一刻,面对死忙,对方竟然没有任何一人开口求饶,哪怕最后还剩下一丝力气,这些秘卫都会悍然无畏地冲向朱璃,几乎忘乎所以,只为杀掉目标。 这绝对不是一般的死士,更像后世被人洗脑过的传销人员,从朱玫透露出来的口风中,这样的死士秘书监还有很多,这才是朱璃所担心的。 以朱玫的身手都只是其中最低级的头目,若是那些大头目来了,他们的身手又会如何呢,想想就让人心惊不已。 而且这些人既然已经选择了出手,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吧,朱璃颇为忧虑地想着。 等朱璃回到谭二虎的家中,岳鹏举已经带着一名青年,在这里等候多时了,岳鹏举没有在客栈中找到朱璃,就意识到出事了,不过他还抱着一丝幻想,所以就带着杨再兴先行赶到谭二虎家。 直到在谭二虎家,也没发现朱璃,他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不过他们也不敢乱跑去找,若是朱璃回来找不到他们怎么办,毕竟王屋山那么大。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等在这里,现在骤见朱璃满身是血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岳鹏举连忙一脸阴沉地起身迎了过去,担心道:“使君,这是怎么了?” 朱璃微微一笑,望向众人,好在大家都好,只是在众人之中,突然多了一个陌生的面孔,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浓眉大眼c面若虎豹,一身虬结的肌肉几欲冲破简朴的衣衫,似乎不甘寂寞地想要暴露出来,只是站在对方的面前,就能让人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彪悍气息,看到此人,让刚想开口说话的朱璃,立刻一愣,当然这只是外人的感官。 事实上,朱璃的脑海中轰鸣之声再起,山海经倏然闪出,熟悉的洪钟大吕之声,再次响起:“杨再兴,英魂杨再兴在世之身,杨再兴,宋之猛将,凶悍绝伦c虎胆忠义c民族英雄岳飞裨将,死战不屈,豪烈丹心,英魂不屈,现世济民,英魂现,归位山海。” 果然没有猜错,这个杨再兴就是历史上岳家军中的那位,而此时的杨再兴,在看到朱璃的那一刻,眼神就再也没有移开过,仿佛是一只绝世凶虎,突然看到命定的主人一般。 “这位就是杨再兴兄弟吗?”朱璃转头看向岳鹏举,指着杨再兴道。 岳鹏举看了杨再兴一眼,连忙道:“正是我那不争气的兄弟,杨再兴。” “多谢使君设计救我,从今以后,杨某的这条命就是使君和大兄的了。”杨再兴见二人谈论自己,连忙上前开口道,神情肃然c声势铿锵。 “哈哈哈,果然是个英雄人物。”朱璃开心地道,史载杨再兴是活活战死的,身死之后,敌人焚烧他的尸体,竟然烧出两斤多重的箭头,可见他在战斗的时候,身上被人射了多少箭,即便是在那样的情况之下,他依旧坚持战斗,直到力竭而死,这样的人不是英雄,何人敢称英雄。 “使君,你这一身?”岳鹏举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疑惑,再次插言问道。 “没什么,你去赎人的时候,我被朝廷的那些死士发现了,大战了一场,看来此地不能久留了,二虎兄,家中有笔墨吗?”朱璃意识到再呆下去,可能真的会连累到这些身边的人,立刻决定马上写一封信交给岳鹏举,让他带往朔州,至于他本人,现在确实不适合北上。 毕竟田令孜等人杀他之心不绝,定然会在北上途中设下种种陷阱等着他,再加上突然冒出一个秘书监这样的恐怖组织,而且将他列为了目标,他哪里还敢掉以轻心。 本来他可以潜入关中,借道河西北上的,可秘卫的出现,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不关乎什么胆量不胆量的,而是在乎理智不理智的问题,明知对方布下天罗地,还一头冲进去,不是傻子是什么。 “有的,有的,是我家娘习字用的笔墨,不知能否派上用场?”谭二虎连忙回道。 “可以,能写封信就成。” 谭二虎一听,连忙进屋去准备笔墨,而岳鹏举神色依旧凝重,开口道:“使君有何打算,不妨说出来,让岳某为使君参详一c二。” “鹏举兄不用担心,这些人的目的很明确,要么将我杀掉,最不济也要将我滞留在南方,似乎不想让我返回朔州,既然如此,我就顺了他们的心好了,就在这南方河山之中,随便逛逛,若是他们将我逼急了,我就转道南下,继而西进入川,再从西川北上。”朱璃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岳兄,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朝廷死士要杀使君?”杨再兴憋不住了,他刚刚从衙门监牢中出来,岳鹏举尚未来得及跟他解释朱璃的事情。 不等岳鹏举解释,朱璃就开口道:“其实就我个人来说,田令孜并不会如此忌惮,再怎么说,我也只是一个边镇将,还不值得让他花费那么大力气。” “若是我猜的不错的话,这牵扯到阉党c同朝廷外臣之间的争斗,现在再加上李克用c李思恭等地方节度使从中插手,才把这事情闹得这么大。”这段时间,朱璃仔细考虑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才得出了这个结论。 明面上,朱璃只是一个下州刺史,即便有些能力,也左右不了朝堂大局,坏就坏在高肃攻略河套之事败露,阉人从而确定了朱璃就是背后推手。 那么在权宦的眼中,朱璃的身价就不同了,从一个微不足道的下州刺史,瞬间变成了控制将近十州之地的地方大员,而且朱璃能征善战,若是放他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 更何况在阉人的眼中,朱璃是郑畋c李琢等人扶植起来的,朱璃势大,就相当于外臣势大,自然对他们不利,他们当然要除掉朱璃为上了。 在河套之事还没爆发之前,阉宦的代表田令孜就对朱璃进行过招揽,可见阉宦的权利欲望有多大,几乎不给外臣一点掌握军权的机会。 今天的那场围杀,秘卫全都来自秘书监,这个部门的掌权人物都是权宦,可以说他们和朱璃根本无冤无仇,然而他们却出手了,骤然聚集那么多高手,显然是准备一击必杀,致朱璃于死地,为什么呢? 说明朱璃北归,不但不是田令孜一人不愿意看到,而是整个阉党都不愿意看到他回去。 不过这些人还是看了朱璃,河套地区现在有高肃坐镇,张审c张敬达c李重霸c曹狮雄为辅,必要之时,相信霍青c郭奇佐c武悼等人也会倾力相助,可不是一盘散沙,即便是李克用去攻,也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可是李克用会去攻略河套吗,在他还没有一个稳定的大后方的前提下,他绝不会听任阉宦摆布的。 当然阉宦也不敢妄动李克用,沙陀军是唐廷不得已的情况下启用的,阉宦敢对汉人军阀用完就丢,可不敢用这一招来对付沙陀人,毕竟这是一帮完全无视王法的暴军。 而朔州有郭奇佐坐镇,郭崇韬c王璟辅助,北有高远陷阵营,南有张归霸骑射大军,如今周德威c孟绝海c王重隐已经回去了,若是坚守,必然固若金汤,只看军力,朱璃坚信没有任何一个节度使有能力拿下朔州。 现如今朱璃再让岳鹏举北上,加上这位统帅,朝廷想要撼动朔州,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如今最让他担心c或估摸不准的反而是云州,虽然那里有武悼这位曾经的天王坐镇,但麾下却只有庞家大娘子c吕勇等人可用,不过即便如此,武悼北有霍青c张归厚的阴山援军,西有朔州为依托,就连东面也有尉迟槿c尉迟信c张归牟等人以为奥援。 再加上单于都护府那些被武悼收伏了的州县,实力说不定比朔州还强,如此看来,朝廷花了那么大力气留住自己,起到的作用实在微乎其微。 因为朱璃控制的地盘,有没有他,凝聚力都不会减弱的,他麾下能力最强的文臣c武将都是山海经收伏的,可不是当代的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恶毒寇彦卿 三年征伐,不知不觉中,朱璃的势力已经成长到了如此地步,想来也会让那帮阉党头疼的。 “这些阉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遥想贞观时期,我大唐何其兴盛,不意祸起萧墙,内有阉人擅权,外有朋党倾轧,地方之上,各藩镇自行其事,祸乱百姓,积弊已久,才造成如今社稷岌岌可c天下纷乱的局面,简直让人痛恨不已。”岳鹏举面色悲苦,愤懑无比地发泄道。 “使君既然已有打算,不妨就将再兴带在身边吧,也好有个照应。”岳鹏举面对这种局面,也无能为力,毕竟他只是一县参军,平时更是以盗贼c流氓为伍,这种朝堂之上的党争,他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朱璃闻言,只是稍作思忖,就点了点头,一个人确实不方便,在追杀之下,连睡个觉都不敢真正睡着,有个人在身边替换着,一定要好很多。 “岳某会带着使君的信前往朔州效力。”岳鹏举见朱璃同意,随后转头看向杨再兴,继续道:“再兴,我会将宋公一家,还有二虎他们全都带去朔州,你就安心待在使君身边,保护使君周全。” “放心,大兄,我定会保护使君不受一丝伤害。”杨再兴当即就严肃地应道。 朱璃看了看二人,随后又看了看谭二虎一家人,以及岳鹏举的家人,只是稍思片刻,就决然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写完信,就和再兴立刻离开,绝不能让那些死士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鹏举兄也不要再多做停留,朱温现在已是宣武节度使,整个河南府都会在他的控制之下,此人麾下良莠不齐,为了避免事端,你们也早点出发为上。” 朱璃嘱咐一番,就接过谭二虎递上来的笔墨,摊开粗糙的草纸,认真地写起书信,很多事情他都要跟郭奇佐说清楚,免得他们继续担心。 朱璃先告诉郭奇佐,自己现在很平安。 继而嘱咐郭奇佐要大力发展朔州c云州c以及河套地区,不要轻易引发征战,因为朱璃来自后世,自然知道,唐朝的覆灭,起码还有十余年的时间,现在就站出来反抗唐廷,反而会让治下地区的百姓,生存得更加艰难,这是他不希望看到的,他力主坚守,大力发展农业c商业等,全力储备人口。 同时,他还提到让郭奇佐重用岳鹏举,必要时候,不妨协助武悼尽快占领单于都护府治下的二十四州,以后那里很可能会变成朔州,对付契丹人的前沿阵地了,既然不可能摆脱将来面对契丹人的事实,就不妨将战火点燃在对方的地域好了,朱璃是这样想的。 书信写完后,朱璃也没有耽搁,甚至一身血衣都没来得及更换,毫不拖泥带水地就告辞众人,带上杨再兴,向东南方向匆匆而去。 岳鹏举目送朱璃二人远去,同样不再迟疑,收好书信,立刻嘱咐谭二虎一家收拾行囊,继而又回到县城里,通知宋韫一家人打点行装,做好长途跋涉的准备。 他花了重金,买了两匹良驹,又雇上三辆马车,当天下午就带着几家人启程北上朔州,王屋县的乡邻,还以为他们是因为杨再兴之事,无颜蜗居故地,转而迁居到别处去了呢。 古人乡土观念十分重,若不是有更好的前途c或者逼不得已的苦衷,一般人都愿意留在故土发展,也不怪他们的相邻会有如此猜测。 岳鹏举一身青袍,提着祖传沥泉枪,腰挎长剑,纵马走在最前面,谭二虎肩挎猎弓c腰系猎刀,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后面。 三辆马车,载着三家老弱妇孺,在车夫的驾驭下紧紧跟随在两人身后,一行人晓行夜宿,仅仅三日,就要脱离河南府的控制区域,进入泽州晋城的范围。 就在这天,他们的前面,沁水方向,迎面驰来十余骑,为首一人,一脸横肉,相貌粗劣,却偏偏穿着一身儒衫。 岳鹏举自然不认得来人,为了避免麻烦,他刻意嘱咐谭二虎c车夫等人,礼让到了路边。 此人来头不,他正是现任宣武节度使朱温的次兄朱存,朱温投靠朝廷,受命镇守河南府,朱存身为他的亲近之人,自然受到重用,带兵驻守沁水。 朱存对于岳鹏举同样十分陌生,而且岳鹏举等人礼让之下,让他更是没有恶感,本来若是没有其他缘故,双方就会形若路人,各奔前程了。 可朱存的身边恰恰有人认识岳鹏举,此人名叫寇彦卿,大梁人,寇家乃将门,父祖皆是宣武节度使牙校,现在朱温担任宣武节度使,寇家自然就投奔了朱温。 寇彦卿身高八尺有余c擅齐射c有勇力,因为没有战功在身,朱温就暂时让他守护在次兄朱存身边。 寇彦卿年少勇武,在整个河南府范围内,算是有名气,为人倨傲,急功近利;而不巧的是岳鹏举虽然只是一县参军,同样在河南府范围内略有薄名,二人有幸见过一面。 看到岳鹏举一行人的情态,寇彦卿神色狐疑,不等朱存示意,就纵马上前挡住了岳鹏举一行的去路,开口道:“岳参军,这么巧,你这是要迁居吗?” 岳鹏举见到拦路之人竟是熟人,连忙客气道:“寇大郎,岳某兄弟在县中出了点事情,让在下羞于面对家乡相邻,只好举家北迁,过上一阵子再说。” “唔”寇彦卿闻言,略有所思c眼神闪烁,似乎不坏好意,驻马横挡在路中间,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继续道:“岳参军受兄弟之累,举家搬迁,此乃节,可如今朱总管总领河南,正是用人之际,岳兄武艺不凡,就没想过投靠总管大人,为国效力吗?” 二人的对话,倒是引起了朱存几人的兴趣,凑了上来;而身在岳鹏举身后的谭二虎,也赶紧赶到岳鹏举身后,警惕地望着对面一伙人。 岳鹏举闻言,双眸微眯,他不知道这个寇彦卿为什么要故意为难,不过以他的观察,此人贸然出现,必然有所目的,因此不敢大意,拱手谦逊地道:“寇大郎抬举在下了,岳某庸人一个,昔日承蒙明府抬爱,忝居参军,实乃多行拿赃捕贼之事,实不敢自诩武艺非凡;如今兄弟闯祸,遗害乡邻,自觉愧疚难当,哪里还敢贪慕高枝,托庇于总管门下。” “哈哈哈”寇彦卿闻言,仰头大笑不止,神色更加阴沉,他转过头,拱手向着来到身边的朱存,压低声音道:“将军,岳鹏举此人勇武非常,一手沥泉枪曾打遍王屋,几无抗手,这事情不但属下知道,王屋但凡武人尽皆知晓,如今总管新任,他不思投效,却举家北迁,怕是心有不轨才是。” “唔,竟然还有这等事。”朱存听信寇彦卿之言,看向岳鹏举的目光不善了起来。 在他的眼中,朱温求贤若渴,是一等一的良主,面前这个岳鹏举,身为河南人,兼且身怀武艺,却不去投效他家兄弟,反而举家北迁,确实有点居心叵测的味道。 时值他兄弟新官上任之际,此人立刻辞去了参军之职,这种举止不是打他兄弟的脸吗。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就干脆除掉吧。”朱存望向岳鹏举的目光,腾起一抹阴毒之色,淡漠无情地向着寇彦卿,低声嘱咐道。 “诺”寇彦卿闻言,心中暗喜,他野望很大,刚刚投效朱温,却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只能窝囊地给人当个随从,他岂能甘心。 这岳鹏举在王屋县也是有名气,正好可以作为他的进阶之资,那就借用对方的人头用一下吧,还可以向朱存证明自己的能力,有了这个心思,他毫不犹豫地就将这个同乡给卖了,只是这个想当然的原因,就坑害乡人,这种行为简直费人所思,如此恶劣的心性,可见寇彦卿绝非善类。 根据相关记载,寇彦卿曾于桥上直接将一老人踢入河中淹死,原因仅仅是因为对方腿脚不利索,挡了他的路,可见此人天生就是一个坏道流油的家伙。 得到朱存的允诺,寇彦卿当即转头看向岳鹏举,阴狠道:“岳鹏举,我家将军怀疑你举家北迁,另有图谋,今天你还是将性命留下来吧。” 就在刚刚,寇彦卿转头之际,岳鹏举就看到了对方的神色了,一早就戒备了起来,现在闻听此言,心道果然,这人一早就不怀好意。 不过也让岳鹏举确认了一件事,原来那个一脸横肉的家伙竟然是个将军,既然如此,岳鹏举神色一沉,双眸微醺,显然有了自己的打算。 而此时的寇彦卿已经迫不及待地纵马挥槊而来,长槊前举,迎头就向着坐在马上的岳鹏举当胸刺来。 对于寇彦卿的突然暴起,倒是让谭二虎,以及坐在马车之中的三家老弱妇孺,惊骇莫名,担忧不已。 他们哪里会知道,只是寻常赶路,竟然都能碰到如此横祸,众人心中的悲愤就可想而知了。 谭二虎立刻摘下猎弓,架上箭矢心地防备着对面的其他人,可是他这副心翼翼的神态,看在对方几人的眼中,却让他们哂笑不已,真是土包子,就这点怂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挟持朱存 而岳鹏举此时,倒是镇定自若,面对对方的长槊,岳鹏举轻轻一磕马腹,就纵马迎了上去,人家都想取你性命了,这个时候还能如何,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面对不安好心的人,无畏的争辩,只会显得懦弱。 寇彦卿长槊撕裂暖风,凶狠绝伦,犹如一头独角犀牛一般,携着裂风的怒号声,悍然冲撞向岳鹏举的胸口。 岳鹏举面色沉凝,凛然无惧,手中的沥泉枪甩出,化作一条摇摆不定的疯狂巨蟒,从一侧猛地抽打在寇彦卿的长槊一侧,只听“乓”的一声,长枪准确无误地抽在了长槊上,瞬间就让寇彦卿的当胸一槊,击偏了方向,荡向一边。 那情景,就好像一只正在发疯疾奔的犀牛,突然被一根长鞭抽在身上,整个身体都被抽得猛地向一侧倾斜过去一样。 荡开了对方的长槊,岳鹏举手握长枪,稍一用力,原本摇摆震颤的长枪,瞬间绷直,端枪在手的岳鹏举,毫不迟疑,顺势前捅,枪头所指,直刺寇彦卿的喉咙,如此凌厉的一刺,骇得寇彦卿大惊失色。 就连朱存身边c几个稍微懂点武艺的人都看得出,这个岳鹏举确实不简单,不但于顷刻之间化解了寇彦卿的当胸一刺,还顺势反击,发起了致命的攻击。 如此反应,加上对长枪如此精准的把控,非数年苦功,绝不能练成如此犀利的枪法,显然对方是个用枪高手。 这也证实了寇彦卿绝没有骗他们,不过,寇彦卿一直自诩是个高手,对于他的遭遇,对面几人也没有这个危机放在心上,他们认为寇彦卿一定能够应付得了。 可见,寇彦卿平时倒没有少夸自己,只是平时吹牛不要紧,关键你的牛皮吹得别人都信以为真的时候,最后很可能会害了你自己。 面对如此犀利的攻击,众人虽然看出了厉害,但仍旧对他信心满满,丝毫没有帮衬的意思,这倒是便宜了岳鹏举,只见沥泉枪飞刺如电,夭矫如龙,瞬间就将寇彦卿逼入了绝境。 寇彦卿脸色涨红,心中暗道不好,这岳鹏举怎么如此厉害,匆忙之间,他只来得及偏了一下脑袋,长枪就刹时就从他耳畔掠过。 “噗” “啊” 一道凌厉的风声,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呼声,骤然爆发而出,立刻惊呆了所有人。这仅仅只是第一回合啊,难道平时将自己吹上天了的寇彦卿,连第一合都没有撑过去? 带着这个疑惑,朱存一方几人惊疑地看了过去,只见岳鹏举的一枪,虽然被寇彦卿躲了过去,可是他却并没有躲避得完全,一只耳朵,竟然生生被长枪贯穿。 这一幕彻底惊呆了所有人,随着双方战马对冲,在惯性的使然下,寇彦卿那只被贯穿了的耳朵,就硬生生地被沥泉枪撕扯了下来,那种疼痛,一向身娇肉贵的寇彦卿怎么能忍耐得了。 听到惨呼之声,朱存等人立刻色变,一个回合不到,一向在自己面前自诩勇冠三军的寇彦卿就遭受重创,可见这个岳鹏举绝非一般猛将,武艺高强程度,显然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只是尚未等他们随机应变,另作打算,只见岳c寇两人胯下,二马已经对冲到了一起,就在这个时候,岳鹏举突然伸手拔出腰畔的长剑,只听“仓啷”一声,银光骤起,一道光线瞬间切割而出,在寇彦卿伸手去捂自己受创的耳朵的时候,从其面前出现,倏然一下,就划过他的脖子,光线飞逝,转瞬就飞掠到了他的身后。 岳鹏举身在马上,纵马不停,甚至看都不看,已经错马和他相背而驰的寇彦卿一眼,只见他一手持剑,一手提枪,单枪匹马直接冲向朱存等人。 保护在朱存身边的那些牙兵c牙将,一看岳鹏举不怀好意地向着朱存冲来,立刻神色大变,急怒交加道: “混蛋,你敢。” “竖子敢尔,这可是总管次兄。” “猪狗东西,休狂,看我斩你。” 对于这些人的吆喝,岳鹏举充耳不闻,今日能否走脱,就看他接下来,能否将心中的计划付诸实现,他岂能松懈。 而这个时候,那位率先挑起事端的寇彦卿,被他自己的战马带着跑出了数米之后,就“噗通”一声坠落马下,项上的人头骨碌c骨碌地飞滚出老远,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寇彦卿早已被被岳鹏举一剑枭首,死的不能再死了。 只是他们已经来不及吃惊了,眨眼之间岳鹏举连人带马就冲进了人群,只见他长枪疾刺如雨,长剑挥洒如瀑,伴随着还有无数凄厉的惨嚎声,蓦然响彻在古道上空。 半盏茶的功夫不到,跟随朱存前来的牙兵c牙将,就都被岳鹏举杀了个干净。 至于身为将军的朱存,也被岳鹏举生擒活捉了,好在此处靠近沁水,平时往来之人并不多,岳鹏举做完一切,一边吩咐谭二虎,赶紧将这些人的尸体藏匿了起来,一边加紧拷问朱存。 面对如此悍勇无畏的岳鹏举,朱存瑟嗦着身体,不得不配合,将自己知道的统统说了出来,原来朱温驻兵沁水,不单单是为了戍守河南府,同时也负责监察北上的行人,期翼着能够发现朱璃的踪迹,若是能够捉拿到朱璃,向田令孜送上其首级,显然就能抱上阉人这条粗大腿。 搞清这些人的目的,岳鹏举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非但没有释放朱存,还胁迫朱存带他前往沁水大营,这处大营就是朱存负责控制的,可现在朱存落入岳鹏举的手中,自然就是岳鹏举说什么,大营中的其他人就干什么了,谁也不敢承担不起朱存发生意外的风险。 岳鹏举从大营之中挑选了四c五十名卫士,胁迫着朱存,带上这些卫士,保护着谭二虎以及三辆马车,大摇大摆地赶往晋城,再以朱温的名义顺着河东道一路向北挺近。 一一一一一一分割线一一一一一一 朱璃c杨再兴二人,自从辞别了岳鹏举c谭二虎等人,越过黄河,一路向东南方向进发,行进途中,遭遇了数波死士围杀,血战连场,经过将近一个多月的跋涉,终于逃窜到了扬州境内。 遭遇到的死士来路复杂,有的是出自神策军暗卫,也有人是李孝昌麾下的死士,让朱璃感觉奇怪的是,大部分竟然是党项人和沙陀人。 党项人这么多他还能理解,他不能理解的为什么还有这么多沙陀人。 他哪里会知道,周德威c孟绝海两人,听到他被李克用的飞虎军重创落入渭水c生死不明的消息,一怒之下竟然攻破了李克用暂时的老巢代州,孟绝海义愤填膺之下,更是虐杀了李克用的老子李国昌,这才导致了李克用发疯一般地派出死士追杀于他。 现在朱璃的身上,不仅背着党项人的灭族之仇,同时也背上了李克用的杀父之仇,李思恭c李克用,都是红了眼似的发动死士追杀朱璃,可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过,李存孝不至,二人都是身手高强之辈,再加上朱璃内创日渐转好,这些苍蝇一样的死士,并没有给他们两人造成多么大的损伤,最多也只是让两人狼狈奔逃而已。 层层围追堵截之下,二人只顾着避开死士,根本没有注意自己前进的方向,数日之后,两人风尘仆仆地进入扬州地界,避入了高邮县城的一家客栈中。 酒楼之上,打探消息回来的杨再兴,正在一脸恶趣味的向着朱璃汇报着情报:“使君,我们现在所在的地点是扬州高邮,隶属高骈的治下,高邮镇将是一个叫做毕师铎的人,这人原是草军降将,不过现在这位绿头翁过的并不好,整个扬州的大权,似乎掌握在一个方士手中。” 朱璃闻言,面现惊奇之色,好奇道:“绿头翁c方士掌权,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杨再兴闻言,苦笑道:“自从高骈在三年前攻破了南下的草军东路大军,擒获毕师铎c秦彦等人,因为田令孜的封赏不公,他就和那个老太监结下了仇怨,不愿再听那些阉人的摆布,从而拥兵数十万,退守扬州,不问世事了。” “至于方士掌权,就要从高骈本人说起,高骈不知道吃了什么迷魂药,竟然相信这个世上有神仙,经他麾下大将俞公楚的介绍,认识了一个名叫吕用之的方士,在这个方士的蛊惑下,一心闭门炼丹修道,不问世事,导致扬州大权旁落,掌控在吕用之c张守一等人之手,这才造成了扬州之地,方士掌权的局面。”杨再兴将打听到的消息,耐心地回报给了朱璃。 至于高骈笃信神仙之术,这个朱璃也略有耳闻,不过他以前都是从史册上看到的,远不及身处当代,亲耳听到身边之人打听到的详细。 “说道绿头翁,就不得不说这个吕用之了。”杨再兴似乎打开话匣子了,恶趣味十足地八卦道:“吕用之就是一个恶棍,听说他从是在舅舅家养大的,这家伙受了舅舅的养育之恩,不但不知回报,反而盗取了舅舅的财物,变卖之后,全部用以吃喝嫖赌,被他舅舅发现后,屡教不改,就被赶出了家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将军绿 “可这个家伙是个秒人,没了生计,就到九华山当起了道士,而且还拜了牛宏徽为师,学了点坑蒙拐骗的伎俩;草军造反之时,他就选择了跟随毕师铎,毕师铎投靠了高骈后,他私下结交俞公楚,经由俞公楚引荐,从而被高骈所信重。”杨再兴咂摸着嘴巴,意犹未尽,继续道:“这混蛋,一朝得势就开始忘乎所以,可劲地打压以前恩遇过他的人,他先是挑拨高骈没收了大将梁缵的兵权,随后又设计陷害c曾经救过他性命的大将陈珙,致使陈珙全家被高骈杀光,本人更是不明去向。” “似乎不将高骈麾下的大将折腾完,这家伙就不会善罢甘休一样,现在正上窜下跳欺c忙着压高骈麾下的其他大将,就连将他推荐给高骈的俞公楚,都被他欺压得喘不过气来。”杨再兴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和愤怒,毕竟两世的记忆,他都是一方统将,同为将领出身的人,受到如此不公的待遇,他岂能没有一点感觉。 朱璃看他说兴趣盎然,自然不好坏了他的兴致,随口又问道:“那绿头翁又是怎么回事?” 杨再兴见朱璃问起,表情立刻一变,又是一脸兴奋地道:“哈哈,绿头翁是毕师铎的外号,毕师铎有此名头,吕用之功不可没。” “吕用之毕竟跟随过毕师铎,好像早就知道毕师铎有娇妻美妾带在身边,似乎对之早就垂涎不已了,几次欲行那暗通款曲之事,都被毕师铎发现并制止了,这家伙也是人才,暗的不行,他就明着来,以毕师铎的性命c和官位相要挟,逼迫对方就范。” “毕师铎也是个软蛋,为了官位c性命,最后还是屈服了,有陈珙的例子在前,他不敢不就范,现在就是连普通百姓都知道,毕师铎的妻子每隔七天必会前往江都一趟,前去给吕用之侍寝,至于毕师铎的其他几名美妾,吕用之更是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所以高邮城的百姓,背后都叫毕师铎为绿头翁c绿头将军。” “哈哈哈,有趣吧,使君,我还听说,最近一两年,毕师铎妻妾相继怀孕了,嘿嘿,百姓认为,没有一个是毕师铎的种。”杨再兴恶趣味浓厚,竹筒倒豆子般地将他打听到的绯闻,毫无保留地统统告诉了朱璃。 对于杨再兴的这种恶趣味,朱璃不置可否,不过他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幕场景,那是他第一次撞见草军的情景,他还记得当时的毕师铎骑在骡子上,身后跟着一辆板车,板车上面就有一位面容姣好的少妇,想必那个女子应该就是毕师铎的女人吧,确实很美。 同时,他还记得,在那板车旁边就有两名方士,其中有位獐头鼠目的方士,总是有意无意地用邪秽的目光,瞥向少妇,而听杨再兴刚才所言,这个名叫吕用之的方士,曾经就跟随过毕师铎,此人如此色胆包天,而且对毕师铎十分了解,难不成当初那个獐头鼠目的方士,就是如今的吕用之吗? 虽然只是猜测,但朱璃感觉自己似乎并没有猜错,对于别人的妻妾相貌如何,若不是十分熟悉的人,又怎么会轻易知道的呢,这可是古代,虽然风气比较开放,但毕竟愿意抛头露面的女子,还是非常少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吕用之觊觎毕师铎妻子的美色,恐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吧,很可能在草军的时候,这家伙就起了心思。 不过杨再兴打听的消息,其中最有价值的,当然不是这种乱七八糟的龌龊韵事,而是高骈和田令孜有旧怨,如果这个是真的,是否能够加以利用呢,若是借助高骈的实力打压那些追杀的死士,自己面对的局势会不会有所好转呢? 这样想着,朱璃不知不觉地就皱起了眉头,看到他的神色,杨再兴识趣地闭上了嘴巴,虽然他还有很多八卦没来得及说,但也不方便出声打扰。 若想见到借助高骈的势力,必然要征得高骈的同意,或者获得扬州某个掌权之人的认可;而若要见到高骈c或某个掌权者,有一个槛必须迈过去,这个槛就是吕用之。 想到这里,朱璃心中有了对策,不过事情急不得,一步一步的来,才是正途。 “再兴。”朱璃已经有所打算,就转过头看向杨再兴。 “在,使君有何吩咐。” “那个吕用之,既然经常夜宿毕师铎的府中,你能不能想办法混进毕府,若是吕用之前来寻欢作乐,你就乘机将他擒下,当然最好不要惊动别人,这个你能做到吗。”朱璃望着他,开口征问道。 杨再兴闻言,意识到朱璃准备有所行动,至于原因既然朱璃不说,他也没有刻意去追问,实际上,这可是朱璃第一次主动分配他去做事,他一定要做好,因此连忙拱手道:“使君放心,不知道要做到什么程度?” “什么程度?” “就是擒下吕用之,使君是想要控制他,还是杀了他?”杨再兴以前毕竟混迹在市井中的,很多下九流的门道c手段他还是比较了解的,所以才有此一问。 朱璃闻言,惊奇地看着杨再兴,好奇道:“你有办法控制他?” 一听朱璃这么问,杨再兴就立刻明白了朱璃的心思,自信道:“使君放心,俗话说恶人还需恶人磨,对付这种恶棍c骗子c加上色中恶鬼,属下还是有把握的。” “好,既然你可以控制他,那事情就好办了,你准备一下,此事宜早不宜迟,今天就找个机会混入毕府,一旦吕用之再来糟蹋别人,就将他控制住。”朱璃当即就决定道。 “诺”对于朱璃的吩咐,杨再兴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当天下午,杨再兴就以流民的身份来到毕府门前,时值毕师铎身在军营,家中只有一群女人,倒是让杨再兴为难了起来,毕竟混入毕府容易,但长期守候在这里,就得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 经过多方打听,他了解到了一些情报,毕师铎的夫人凌氏,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女子,其人长得人见人爱,我见犹怜,只是迫于丈夫无能,才不得不舍身侍狼,这位妇人平时都深居内院,很少抛头露面,倒是经常派遣府中婢女出去布施,以此祈祷这非人的日子早点结束。 而就在今天正好有一队女婢出去布施了,尚未归来,这个消息让他灵机一动,随即就佯作诚惶诚恐的模样,蹲守在毕府的门口。 日落西山,黄昏已至,一群布衣荆钗的女子,抬着饭桶c餐具缓缓而归。 见到这群人,杨再兴连忙佯作心之态迎了上去,一名领头模样的婢女神色惊疑地看着他,壮着胆子上前询问道:“郎君何人?” 杨再兴正愁不知该怎么开口,闻言连忙道:“在下闫桂贤,原是宣州人氏,只是故乡遭逢巨变,流落此地,生计一直没什么着落,数次承蒙毕府凌夫人周济,感念之下,特来毕府相投。”“只是府邸大门一直紧闭,闫某不得其入,这才恋栈此地,在下虽然没有什么能力,但好在身体健壮,尚有一把子力气,也能给贵府干点粗活,恳请娘子收留在下,也好让在下有口饭吃。” 杨再兴努力表现出一副言辞恳切的样子,甚至他还刻意从长街上顺了一把胡椒粉,拱手挥袖之间,稍稍涂了一点在双目上,受到刺激,双眼通红,泪光盈盈,看起来,不但整个人显得畏手畏脚的,神情更是可怜巴巴的。 那名领头的婢女倒是有点见识,一听对方是从宣州来的,倒是深信不疑,宣州刺史正是秦彦,这人说起来还是毕师铎的好友,可惜他是暴徒出身,只知道对百姓横征暴敛c搜刮无度,根本就不知道体恤百姓,最近这段时间,从宣州逃难到高邮的难民就有很多。 有了这个认知,她自然不认为对方撒谎,再看杨再兴本人,虽然长得凶悍了一点,但言辞恳切,甚至说话之间,眼眶都红通通的,显然是个可怜人。 更主要的是杨再兴长相十分英武,很年轻,看起来非常养眼,让领头的婢女顿生好感,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开口道:“看在你这么有情有义的份上,我就做主收留了你,只是我并不能做主发你例钱,但身在毕府,吃喝用住应该都没问题,你看这样可以吗?” 杨再兴一听,立刻满口答应,神情表现得十分振奋,当下就心翼翼地强过女婢手中的饭桶c餐具,一副十分感激,抢着表现的样子,从而也顺利地被一群婢女带进了府中。 毕府的气氛十分压抑,一点都不像是一方镇将的府邸,就连府中的布置都十分花哨,出乎了杨再兴对将军府邸的认知,简直俗不可耐。 整个毕府金碧辉煌c很多婢女穿红戴绿c浓妆艳抹,慵懒地憩在亭旁c池边,骤闻有人进入府中,纷纷翘首望来,发现只是出去布施的婢女,这才为放下心来,继续各行其是。 这番情景,看在杨再兴眼中,让他不得不感慨一声,真是:满院胭脂香,一门好春光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章 遇刺 这哪里是一个将军的府邸,明明就是一个寻欢作乐的地方啊。 似乎看出了杨再兴的惊讶,一名长相颇为粗糙的婢女声轻叱道:“不要乱看,进入毕府,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管的不要管,不然,心丢了你的狗命。” 杨再兴看了对方一眼,连连应诺,不过还是声嘀咕道:“好香啊,好漂亮。” “住嘴,华说的对,不过我在加上一条,不该多嘴的,不要多嘴,须知祸从口出。”那名领头婢女,听到杨再兴的嘀咕,连忙声制止道。 不过她喝止住了杨再兴,可跟在他身后的另一名侍女却愤愤不平道:“都是那个死道士害得,好好的一家人,现在妻不像妻,妾不似妾,一个个花一般娇艳的美娘子,弄得跟欢场中的红牌似的,真是造孽。” “芳儿,你也住嘴,少说两句会死啊。”领头婢女,立刻转过头,冷然佛看着愤懑出声的婢女,严厉地呵斥道。 “哼。”看来这个领头侍女倒是有些威望,那名侍女听到呵斥,只得冷哼一声,不敢再言。 听着这些议论,杨再兴心中直呼造孽。 进入毕府,他就被安排进了柴房,这里就是他日后工作c睡觉的地方,领头女婢给他安排的活计,就是负责给毕府劈柴c担水,他的活动范围也被限制在了这里,那婢女严令他不准乱闯,当然人家也是一番好意,杨再兴没有理由反驳,爽快地应下了。 不过杨再兴似乎来得不巧,一连好几天那个该死的吕用之,都没有光顾毕府,似乎听说那混蛋被人当街刺杀了,虽然没有死,这阵子想必躲在家中养伤吧。 这一消息,立刻使他大呼晦气。 好在朱璃身在客栈之中,深居简出,倒是没有被那些死士发现,这才让杨再兴有了继续等下去的时间。 这天,杨再兴挑完水,劈完柴,时间已经很晚了,就晃晃悠悠地走向柴房,准备休息;可他推开房门,还没来得及适应一下室内的黑暗,迎面突然就飞掠过来一抹银光,森寒的冷厉之气,迎面扑来,银光径直砍向了他的脑袋,同一时间,还有一股暴烈凶戾的杀气随之扑面而来。 骤然遇袭,让杨再兴心下一凛,难道是死士,有找到朱璃,反而先找到自己了吗? 匆忙之间,杨再兴只想到了这些,面对这凌厉的当头一刀,他出手毫不留情,手中那把原本用来劈柴的斧头,当即抡起,自右向内划过一道圆弧,悍然迎上银光。 “当” 杨再兴一击就荡开了对方的兵器,不退反进,左脚和右脚交叉,身体骤然反转向前,左手顺势扬起,一个侧身背捶,凭着直觉,全力轰向对方的胸口。 来人似乎没想到,一个毕府的厮,竟然会有如此凌厉的反应,一愣之下,顿时失去了先机,面对杨再兴这当胸一捶,无奈之下,暗中之人,只得曲起左臂硬接这一背捶。 “砰” 一击之下,来人只感受到一股巨力涌来,那捶打在手臂上的不是一拳,反而好似一头公牛撞在了上面似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一颤,“蹬c蹬c蹬”地连续向后倒退了好几步,堪堪稳住身形,那人大惊之下,骇然地看向面前的这个厮。 只见面前之人,形若虎豹,凶悍异常,顾盼凝眸之间,似有肃杀c铁血之意,这人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厮,暗中之人心中肯定道。 这个时候,杨再兴也适应了黑暗。 对方在打量着杨再兴,他又何尝没有趁机打量起对方呢,只见来人身高六尺有余,神情阴沉,更可怕的是一双眼眸,红得几欲喷血,仿佛全天下的人都跟他有仇一般。 不过打量了一番后,杨再兴倒是松了一口气,虽然来人看起来十分危险,可对方绝不是那些追杀而来的死士,死士的目光,森寒c冷厉中带有一股漠视生死的木然,而此人不然。 只是这人既然不是死士,为什么又要躲在柴房之中,蓄谋刺杀自己一个干粗活的厮呢,杨再兴想不通。 不过也没有时间去想,对面之人虽然刺杀失败,却并没有想要逃走的意思,而是握紧手中的长刀再次向他冲了过来,看来此人还真是想要杀掉自己这个厮了。 杨再兴心中惊疑,却凛然不惧,他是什么人,出了名的彪悍,怎么会吝惜一战。 好就好在,对方虽然凶厉,却一言不发,只是挥刀急攻,显然不想惊动别人;而杨再兴进驻毕府,另有所图,自然也不会大声吆喝,同样是紧咬牙关,沉着硬战。 十来招之后,杨再兴心中就嘀咕了起来,这个突然闯入他住所的人,身份一定不简单,从对方的攻击来看,这人出手勇毅果敢c气息血腥肃杀,多半出身军伍,否则绝不可能带有一股豪烈之气。 虽然对方武艺不俗,杨再兴却没有将之放在眼中,继续陪着对方过几招之后,趁着对方一刀劈空之际,突然暴起,一拳砸在了对方的鼻子上。 只听“砰”的一声,那人的脸上瞬间开了个大染坊,红的c白的一大把,酸疼得连泪水都不断地涌现了出来,泪眼朦胧c视线迷糊,别说反击,就是分辨杨再兴的身影都有些困难。 这个时机,杨再兴哪能错过,趁着对方泪水迸出,视线不清之际,杨再兴长身直入,顺势一脚踢掉对方的长刀,一顿老拳轰在对方的身上。 “砰c砰”之声不绝于耳。 大概半盏茶的时间,那人全身要害受袭,只能十分凄惨地双手抱住脑袋,蜷缩成了一团,看样子,已经没了还手的余地了。 杨再兴停下捶打,冷冷地看着对方,漠然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那人闻言,低垂的脑袋微微扬起,双眼上翻,阴狠地看了杨再兴一眼,却没有回应。 “你来毕府有什么目的?”对方的不配合,让杨再兴略有所思,随即转移话题道。 “哼”那人垂着头,冷哼一声,愤懑道:“何必多问,既然陈某落入阁下手中,生死只在阁下一念之间,有种一斧剁了陈某,岂不快哉。” 大汉口中虽然说的硬气,神情却十分落寞,一股寂灭c了无生趣的气息,弥漫而出,显然已经心怀死志c颓然绝望了起来。 这副情景看在杨再兴的眼中,让他心下一动,立即想起了这几天打听到的情报,几天前,吕用之招摇过市,不想当街遇刺,身受重伤,这才导致杨再兴空守毕府,一无所获。 而此人姓陈,恰好高骈的麾下,就有一名悍将名叫陈珙,而且那人同吕用之,有着杀妻灭子之仇,更加巧合的是,陈珙现在同样生死不明,没有人知道他身在何处。 想到这里,杨再兴似乎有些迟疑了,试探道:“你是陈珙,当街刺杀吕用之的就是你?” 此言一出,原本枯寂待死的六尺大汉,身体一颤,随即猛地抬起头来,阴沉道:“你知道又怎样,我承认打不过你,可若是陈某求死,相信阁下也是拦不住的,不要试图将我交给吕用之那个畜生。” “唔”没有否认,看来这人真就是那个陈珙。 明悟此人身份后,杨再兴也失去了击杀此人的兴趣,说起来,陈珙也够惨的了,他曾在乱军之中还救过吕用之的性命,可就是这个被他救过的人,却巧立名目,害得他家破人亡,父母c妻子全都枉死,真是可怜。 不过,陈珙无论怎么说,也是吕用之的仇人,而他入驻毕府,主要就是为了生擒c控制吕用之,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两人还是一条战线上的人,怕就怕对方冲动之下,误事使君大事,想到这里,杨再兴又犹豫了起来。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杀你,难道我就不能是吕用之的仇人吗?”随手丢掉了砍柴用的斧头,杨再兴仍旧试探性地开口道。 此话一出,陈珙猛地站了起来,双眸圆睁,难以置信地看着杨再兴:“你也是吕用之的仇人,何以证明?” 杨再兴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为什么要向你证明什么,以我的身手,却甘心潜伏在这里,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陈珙闻言,神情一滞,继而释然,对方确实没有必要向自己证明什么,而且对方说的很有道理,他陈珙曾经也是高骈麾下的重将之一,他的威名,可是经历数次生死搏杀,才得来的,可对上面前之人,竟然不出十几招就被对方击败了,这样的高手怎么会甘心当个下人,而且是在毕师铎这种软蛋的府邸中,这显然不同寻常。 想到这里,陈珙死志顿去,眼神闪烁,心思也活络了起来,拱手道:“阁下若是也想对付那个畜生,陈某愿为辅佐,全力助你击杀此獠;若是阁下真能击杀了此人,从今以后,我陈珙愿为奴为婢,侍奉左右,若违此誓,天打雷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控制 陈珙语出挚诚,言辞恳切。 杨再兴闻言,犹豫了一下,随即道:“好,不过吕用之暂时还不能杀掉,此人对我家家主还有用,我会先擒住他,等他没了作用,是杀是刮,再任由你处置,如何?” 陈珙闻言,神情只是稍一思忖,就立刻道:“好,一言为定,你现在说怎么办吧?” “不急,吕用之不是还没来吗,等他来了,我们再见机行事也不晚。”杨再兴随意道,擒拿吕用之,跟他以前绑架c劫持差不多,对于他来说,显然不是什么难事。 有了打算,陈珙也就在柴房住下了,这里只有杨再兴一人,平时也没什么人来,自然无人发现多了一个人;加上杨再兴干活没有例钱,厨房的粗茶淡饭却是任其吃喝拿用,饮食方面也没有问题,如此一等,就是三天过去了。 这一天,晌午时分,毕师铎刚刚出门,不到盏茶功夫,一名獐头羊须的方士就大模大样地走了进来,看那气势,似乎比毕师铎回家的气派都足,仿佛这里是他自己家一样。 这人就是吕用之无疑了,看来上次经过陈珙的刺杀,他并没如传言中说的那样,遭受重创,这才过去几天,这家伙又生龙活虎,开始兴风作浪了起来。 若是朱璃在这里,就能发现,这个方士正是当初他与草军初遇,那个站在驴车旁边,满脸淫邪之色的道士。 吕用之到来之后,挥手示意身后的护卫c死士散开,监视四周的动静,自己就顾盼自雄地走进了院中。 见有人进来,院中的无数目光探了过去,发现吕用之后,毕府立刻“热闹”了起来,丝竹管乐,忙不迭地奏响了起来,那气氛,比迎亲的队伍都热烈,年轻的娘子们,一副风尘欢女一般地佯作欢颜,热情地招呼起这个道士来。 就连一直藏身于闺阁c楼中的少妇,也同样不敢怠慢,装扮齐整,笑语相迎。 这样一幅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营造起来的氛围,让吕用之十分开心,一个接着一个美女揩油c调戏,简直比皇宫中的那位陛下都威风。 吕用之一边一脸淫笑着嬉闹在脂粉堆中,一边默默地查点人数,突然发现毕师铎的一位妾室没来,神情立刻不善起来,大喝道:“今天怎么少了一人,二娘子呢?”。 这一声勃然爆发的厉喝,顿时惊得一众女子身体一颤,神色惶恐不安起来,一位长得十分出众的貌美少妇,闻言后,先是向着吕用之揖拜了一下,接口道:“吕都尉,二娘子已有身孕,身体不适,拜托奴家向先生告罪,怕是今日侍候不了先生你了。” “唔,有了身孕?”吕用之闻言,神情稍缓,不过随即又一脸淫笑道:“有身孕了好,有身孕了好啊,就是不知道是毕将军的,还是吕某人的,哈哈哈。” 众人闻言,羞愤难当,但又不敢让吕用之看出来,便纷纷垂下黔首,不敢接话,对此,吕用之毫不在意,立刻将两位毕师铎的妾拥在怀中,色眯眯地道:“好了,那就不管二娘子了,今天让你们尝尝我的厉害,保不准你们也能怀上。” 进入毕府,吕用之仿若变成了一方君王,一边吩咐艺伎奏乐起舞,一边肆意与毕师铎的妾们饮酒调情起来,那形象俨然一副身怀万金c走马花丛的浪荡之人。 这样的场景当然一丝不露地全都看在杨再兴的眼中,身处暗中,他对此他憋了憋嘴,声冷哼道:“天若让人灭亡,必先令其疯狂,这混蛋如此猖狂,等落到哥哥我的手中,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哼。” 欢歌笑语的背后,或许是心酸和悲苦,这满院绝色,真正开心的能有几人,或许唯一真正开心的只有吕用之吧,不过他可不是绝色,最多只能算是一个色胆包天c仗势欺人的畜生罢了。 夜来无声,漆空悄然袭笼大地,长空暗夜之下,不知掩盖了多少龌龊。 吕用之一手搂着一个美少妇,一手牵着一个妙龄女,施施然地向着一处闺阁中走去。 望着被吕用之搂抱于怀,却不得不强作欢颜的那两道身影,身后的众多女婢眼神复杂,却紧紧地闭上嘴巴,生怕一言不当,就会引来横祸。 而就在婢女们怀着复杂c难堪的心情之时,两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缀在了吕用之一行三人的身后,一路进入内院,而那一路调笑的三人,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至于那些跟随吕用之前来的打手c卫士,一看主子远去,立刻就放开了本性,肆意调弄起留下的女婢c歌女起来,毕府的客厅中,不堪入目的场景,愈演愈烈。 对于自己的麾下,吕用之当然知道他们会如何了,可是这些人都是他亲随,岂能不给他们一点点甜头,他自然睁一只眼c闭一只眼。 带着毕师铎的妾,吕用之三人只是片刻就来到了闺阁门前,推开闺阁房门,刚刚迈入门内,就这时,突然一股冽风袭来,尚未等吕用之来得及开口惊呼,两条暗影,瞬间就从闺阁的暗处窜了出来,一人直扑吕用之,出手如电,瞬间就掐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即便想要叫喊都发不出声来。 另外一人同样不含糊,挥掌疾切,狠狠地击打在两位少妇的后颈之上,两名女子一声不吭地就晕了过去。 这二人正是杨再兴和陈珙,杨再兴一手掐住了吕用之的脖子,将他半提着,顶着对方的身体窜进房中;陈珙打晕了两名少妇,趁势扶住她们的身体,拖入了房中,顺手带上了房门。 闺阁之中,陈珙双臂托着两名女子,双眼却通红c阴狠地注视着吕用之,面部狰狞可怖,一副吃人的表情。 直到杨再兴横了他一眼,他才反应过来,不甘地扶起两名少妇,将她们架到床上,立刻又走了回来,饿狼出猎般地盯着吕用之,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几乎差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忘了和杨再兴的约定。 好在杨再兴虽然死死地掐住了吕用之,让他挣脱不开,其大半的注意力却一直都留在了陈珙的身上,少顷之后,陈珙才深深地出了一口,压低声音道:“放心吧,杨兄,我不会坏了大事的。” 看到陈珙恢复了理智,杨再兴这才转头看向吕用之,空出的一只手伸了出去,硬是掰开了吕用之的嘴巴,将一枚黑色的药丸塞进了对方的口中,根本不顾对方的挣扎,硬是逼着他咽下了那枚药丸。 大事甫定,杨再兴这才开口道:“你已经吞下了我的毒丸,我松手后你若是发出声音的话,我们保证转身就走,不过,你能够活到几时,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闻言,吕用之神情惊恐,眼中骤然涌出一抹绝望之色,他双手死死地抓住了杨再兴掐住他喉咙的那一只手,喉咙里不停地发出“咕c咕”的声音,似乎想要开口说话。 但杨再兴没有理会他,恶狠狠地道:“不过,若是你配合不叫的话,我们倒是有点事情,想要和你商量一下,若是你配合的好,解药也不是不能给你,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言毕,杨再兴一甩手,立刻就将吕用之摔在了地上。 “砰” “呃,咳c咳” 身体瘫软在地上的吕用之,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闷咳了几声后,就开始老牛耕地一般地喘起了粗气,少顷之后,他抬起头来,细的双眸努力圆睁,惊恐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给我下毒?” 问完杨再兴,他这个时候,才有机会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陈珙,对方望着他的样子,十分可怖,那眼神几欲冒火,那狰狞的模样,似乎恨不得吃他的肉c喝他的血一般。 这一眼让他终生难忘,这个人他觉不可能忘记,此人非但对他有救命之恩,他自己还对此人有着灭家之仇。 看到陈珙,吕用之沉默了,此时再也不问为何给他下毒了,他甚至都不敢再看陈珙的脸色,片刻后,吕用之缓缓地转头看向杨再兴,沉声道:“阁下给我下的什么毒,想要我做什么?” 杨再兴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阴森地道:“放心,这个毒不会马上要你的命,不过从明天开始,你就会察觉到它的存在,你的毛发会逐渐脱落,皮肤会越来越白,甚至到了最后,碰一下就会像手指点豆腐一样,一碰一个坑,直到你身上的毛发全部脱落,身躯也会像豆腐渣一样跟着散掉,浑身上下只留下一具完整的骷髅架子,嗯,不带一丝皮肉。” “嗯,对了,友情提醒一下,不要妄图配置解药,也不怕告诉你,我这毒丸来自一座古墓,你不是第一个服用之人,以前那些服用之人,一旦试图解毒,毒性就会立刻爆发,没有一人能例外,若是你想死,不妨试试看,到时候,你死了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啊。”杨再兴似乎能够窥视他的内心,知道对方可能想要干什么,又幽幽地补充道。 听了杨再兴的警告,吕用之瞬间颓废了起来,原本心中的一些念想,再也不敢冒头了,看在杨再兴的眼中,顿时让他放下心来,这家伙已经逃不出他的五指山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二章 三件事(一) 通常情况下,人穷,则悍不畏死,因为无所谓生死。 而向吕用之这样,乍富之下,极奢淫逸c品性邪恶之人,大多怕死,因为舍不得死。 现在他的命掌控在别人的手中,自然会苦苦求存。 笃定已经掌控了对方,杨再兴继续道:“当然,若是你配合的积极,解药也不是不可能给你,你现在可以带着你的那些麾下,滚回去了,明天早上,我希望在老茶坊看到你。” 吕用之看了看杨再兴,又看了一眼陈珙,耷拉着脑袋,欲言又止。 此时他哪里还有那种肆无忌惮c色胆包天的豪情,什么都没说,就忐忑不安地走出了闺阁,对方话中,所谓的配合积极,就是让他有命必从呗,这个意思,他不难理解,既然现在让他回去,他就回去好了。 望着离去的吕用之,陈珙眼中忽然浮现一抹疑虑,忐忑道:“就这么让他走了?” “不然呢?”杨再兴不在意道。 “万一他明天不去践约怎么办?” 杨再兴看了他一眼,自信道:“不会的,明天早上他就会发现,他的胡须和有些地方的毛发,会无缘无故地脱落掉一部分,而且大部分医师都找不到原因,这个事实会提醒他,让他最好不要失约,毕竟他的命还在我们手中。” 翌日。 老茶坊,是高邮城中的一家老字号茶楼的名字。 不但名气很大,茶水更是远近驰名,若不是适逢乱世,这里还会和以前一样,天天爆满,虽然现在没有以前那么火爆,可依旧有很多人,愿意聚集在这里喝茶闲聊。 早上大概九点多的样子,朱璃带着杨再兴c陈珙二人,要了一间雅座,静静地呆在里面,一边品茶,一边等待着吕用之。 吕用之服下杨再兴的所谓毒丸,一直都没有什么感觉,回去之后,他还特地请来几名当地名医,帮助他检查了一下身体,却什么也没有检查出来。 甚至他的好友周守一,一个对养生颇有研究的人,也替他检查了一遍,仍旧没有诊断出什么问题。 加上他自己也是个道士,颇懂医理,也没找出自己身体有什么异常来。 整整一夜,他都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只是在黎明时分,才迷迷糊糊睡去,可是一觉醒来之时,就让他莫名骇然了起来,他的胡须c腋毛c头发掉了不少,想起昨日杨再兴所说的话,顿时让他坐立不安了起来。 明明所有人检查不出什么问题,结果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让他再也不敢相信别人了,甚至他都变得疑神疑鬼了起来,连周守一都引起了他的怀疑,昨天张守一可是仔细替他检查了良久,最后也没有丝毫发现。 吕用之认为,现在他和张守一二人同为高骈左c右镆邪都卫,若是他自己死了,张守一不就正好可以全权接掌了这只精锐的部下了吗。 镆邪都可是吕用之费尽唇舌,这才说动高骈从数十万大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两万最精锐卫士,也是他们这些方士仗之以欺压众多悍将的资本。 张守一没有检测到异样,他认为是对方没有用心诊断,似乎别有用心,当然这只是他一个彷徨之人的猜疑罢了,他就没有想想,他自己不是也没体会到异常吗。 怀着这种忐忑的心情,吕用之不敢怠慢,用罢早饭,就连忙带领一帮打手c死士飞奔老茶坊,这个时候他才有所明悟,什么都是假的,他的命才是真的。 吩咐麾下,戍卫在老茶坊四周,吕用之焦急地走上茶楼,老茶坊的老板,一看是这货,忙不迭地走上前来,恭敬道:“吕都尉,你是要喝茶,还是吃点心,要给你找个安静的地儿吗?” 若是平时,他当然很欣慰,怕是立刻就会答应下来,可现在他显然没有那个心情,焦急道:“今天茶坊,有没有两名特殊的客人到来?” “特殊的客人?”老板沉吟一声,不解地看向吕用之。 一看对方的神情,吕用之就知道白问了,烦闷郁结之气暴起,顿时不耐了起来,没好气地吆喝一声:“滚,我自己找,你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 可怜得茶坊老板,巴结不成,平白受了一顿窝囊气。 面对吕用之的无名怒火,茶坊老板一脸惶恐地退了下去,再也不敢上前搭话了。 对于这些,吕用之可没心情理会,他深呼一口气,努力地按捺住心中的急切,耐心地在茶楼中寻找了起来,昨天晚上,杨再兴让他前来老茶坊的,可没有告诉他怎么接头什么的,因此他只能慢慢地找。 越是找不到,他心中就越不安,越是不安,他就越想见到昨天晚上的那两个人。 老茶坊很大,吕用之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找到朱璃所在的雅间,推开房门,他骤然看到朱璃,发现不是要找的人,心中不耐,还有几分失望,正要理都不理对方,就准备离开之际,瞥眼看到朱璃身后的两人,可不正是自己要寻找的两人吗。 他们竟然恭敬地侍候在这个年青人的身后,让他骤然涌起一抹明悟,看来真正控制自己的,应该就是这名年青人。 年青人貌似有点面熟,就是不知道在哪里见过,年青人身后,有一人正一脸玩味地看着他,嘴角勾起,好似嘲弄一般,正是逼迫他吞下毒丸的那个人;而另外一人却神色阴狠,双眸冒火地盯着他,可不就是陈珙吗。 看到两人,吕用之连忙颤颤巍巍地带上了雅阁的房门,这才走到几人跟前,也不敢坐下,手无足措c巴巴地看着杨再兴,继而回头,恭敬中带着一丝讨好地注视着朱璃,发现对方正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审视着自己。 吕用之不明就里,拱手一礼,谄媚地出声道:“这位壮士,不,这位郎君,在下已经按约定前来,不知道有何吩咐。” 对于他的问题,杨再兴c陈珙都没有出声,朱璃看了对方一眼,淡然道:“你就是吕用之?” 吕用之闻言,心中暗忖,这年青人,一定是主事者,想到这里,他不敢怠慢,连忙拱手道:“正是在下,不知郎君有什么吩咐。” 看到眼前这个方士,朱璃暗道果然,此人正是他曾在草军中,遇到的两名方士的其中一个,而且就是那个獐头羊须的邪秽之人,看到此人,朱璃不得不感叹人生的际遇,天下这么大,世道这么乱,他们两人相隔三年,竟然再一次地相遇了,就不知道这是缘分,还是孽债。 “吕用之,你蛊惑高骈炼丹求道,自己却乘机上位,欺压同僚,祸害地方,可知罪吗?”朱璃虎目一睁,杀机毕现,那骇人的血腥之气,释放而出,瞬间就让吕用之几欲窒息,手脚冰凉c不知如何回话。 望着惶然不可终日似的吕用之,朱璃决定不再吓唬他了。 缓缓地收起了自己的气势,肃然道:“像你这种恶贯满盈c无情无义之辈,依照我的性子,早就一刀砍下你的头颅喂狗了,不过,趁着现在你还没有酿成大错,若是能够改邪归正,帮我做好几件事,我也不介意给你一条生路。” 吕用之此时一身单衣全部湿透,额头上豆大的汗滴,不要钱似的汩汩而出,只是那句“帮我做好几件事,我也不介意给你一条生路”死死地被他记在心里,连忙拱手道:“郎君有什么要求,只要在下能够帮得上忙的,一定不敢让郎君失望。” 看着诚惶诚恐的吕用之,朱璃没有丝毫同情之意,此人以德报怨c草菅人命,视他人尊严c节操如无物,肆意凌辱地方大将,万死莫赎。 “好了,我的第一个条件,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我要面见高骈,你来安排。”朱璃盯着吕用之,直接开口道。 “好,在下一定安排妥当。”吕用之闻言,连忙应承道,虽然不知道此人为何要见高骈,可他命捏在对方手中,这等轻易就可以做到的事情,他怎么敢不答应。 “第二个条件,扬州近来有无数细作c死士混了进来,我听说你的权利很大,替我将这些人清理出去,这件事,你回去后,立刻就传令去做,对于这些人,生死勿论,相信你应该能够找到他们,并击杀掉这些人的,对吧?”朱璃再次开口要求道。 既然这个吕用之可以将一镇将军毕师铎欺负到了那个份上,显然不可能只是靠着嘴皮上的功夫,必然有所依仗,而且朱璃从杨再兴c陈珙那里,正好打听到这个方士出身的痞子,一早就从十余万扬州军中,挑选了两万精锐,组建了镆邪都卫,这可都是高骈麾下最精锐的将士,清缴那些死士,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好,郎君放心,此事在下回去就办。”吕用之连忙应道,不敢提出任何质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三章 三件事(二) “嗯,至于第三个条件,那就更简单了,只需要你一道口令就可完成,高骈将很多政务都交给你们几个人来打理,你就发下一道政令,让扬州全境百姓,开始养鱼c扑鱼,囤聚干鱼,屯的越多越好,这件事情,最好一直倡导下去。”朱璃紧跟着又吩咐道。 对于这道命令,不仅吕用之听了一愣,就连杨再兴c陈珙也不明所以,不过既然是朱璃吩咐的,他们也不敢当着吕用之的面,就开口问出心中的疑惑。 吕用之只是愣了一下,就忙不迭地应道:“好,在下一定照办,请郎君放心。” 囤聚干鱼,已经牵扯到了扬州内政,本不该朱璃过问,可是高骈不问政事,吕用之之流只知道争权夺利,搜刮百姓,哪里会关心百姓的死活。 他依稀记得,唐末的扬州,似乎有过一次大饥荒,饿死了不少人,悲惨的情况骇人听闻;古人靠天收,每年剩余的粮食不多,扬州水资源丰富,若是从现在开始就鼓励百姓养鱼,屯上一些干鱼的话,大灾爆发之时,肯定就能派上用场,相信一定能让不少人活下来。 此时吕用之刚刚发迹不久,还没有达到历史上,那种出入千人随侍左右c骄奢无度的程度,选择在这个时候,唤醒高骈,让他重新振作起来,若事成也就罢了。 若是高骈不听,为了保住扬州百姓的一点元气,朱璃不介意挑起动乱,除掉高骈,剪除祸国殃民的吕用之等人,在扬州另立节度使。 新的节度使,不需要他有多大能力,只要他有一颗善待百姓之心即可,相信无论谁来做这个节度使,都比沉迷于神仙之术的高骈要好的多。 三件事情吩咐了下去后,朱璃看了一眼杨再兴,杨再兴会意,从怀中透出一个瓷瓶,倒出三颗绿色丹丸,递向吕用之,阴恻道:“这是暂时压制你体内毒素扩散的丹药,每三天吃一粒,就可以压住你身上的毒素不再蔓延,吃完后,再来我这里讨要,若是你能将我家家主吩咐的事情办好,最后的解药,我一定双手奉上。” 吕用之闻言,不敢反驳,连忙若获至宝般地接过三颗绿色丹丸,心地收入怀中,不过那望向杨再兴手中的瓷瓶的目光,十分复杂,一直到杨再兴将瓷瓶收入怀中,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眼神。 “郎君,还有什么事情,要在下去做的吗?”吕用之出于努力表现的心态,心翼翼地问道。 朱璃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暂时就这些了,你赶紧回去办吧,若是办的好,我自然会让再兴多给你一些绿色丹药,若是办的不好,你就要心你的命了。” “诺,郎君,在下省得,只是其他两件事情都好办,只是面见高总管,怕是要耽搁一些日子,总管最近炼丹痴迷,可能一时半会儿在下也无法让郎君见到他,还请郎君耐心等些日子,在下一定促成你们的会面。”吕用之拱手,稍显犹豫地道。 这个消息让朱璃眉头微微皱了皱,只是稍思片刻,就淡然道:“好,我会耐心等些日子的,你回去吧。” 见朱璃没有不满,吕用之松了一口气,连忙拱手应诺,心翼翼地退出雅间。 吕用之刚刚离开,杨再兴就鼓不住地问道:“使君,你让这混蛋办的三件事,前两件属下还能理解,可第三个条件是为了什么呢?” 现在的陈珙也知道了朱璃的身份了,他万万没有想到,站在杨再兴身后的人,并不是对吕用之有着深仇大恨的人,而是那个声震中原,收复长安的年轻刺史朱璃。 对于这个朱璃,他也是略有耳闻,虽然对方现在被唐廷定为反贼,可他一点都不介意,生活在这个时代,对于庙堂之中的那些龌龊之事,他也风闻不少。 以朱璃在勤王之中,三战三胜,两次突破性的大胜,这样的功劳,非但没有受到封赏,还反被定为反贼这样的事情,陈珙也见怪不怪,毕竟这种事情,并不是只在朱璃身上发生过,在高骈身上同样发生过,不过高骈没有朱璃惨而已。 如今的唐廷,在天下门阀c士族c军镇的眼中,还有多少威信可言啊,权宦们持宠而骄,肆意妄为,早就让无数的天下人失望透顶了,对于朱璃的遭遇,他们只会抱着同情与不平,但凡有点良知的人,谁还会雪上加霜,肆意踩上一脚呢。 田令孜的名声太臭了,不要说那些真正忠君爱国的人士,就是很多野心勃勃的军阀c枭雄似的人物,都不会不怀疑唐廷的说辞。 而且和田令孜站在一起,讨伐朱璃的三人中,李克用是沙陀人,沙陀人去年还在攻略代朔之地,杀害很多汉人子民,现在竟然还能大义凛然地站出来,帮助田令孜镇压朱璃,想想都让人感到屈辱c和悲愤。 再说李思恭吧,他确实是个苦主,可他是党项人,就注定了中原人,不可能站在他的角度看问题。 虽然唐人的思想比较豁达,拥有海纳百川的胸怀,可他毕竟是狄人,北方狄人对于中原的祸害,那是罄竹难书c血泪斑斑,天下百姓能同情他才怪呢,当然,这里指的只是对民族有归属感的那部分百姓,对于那些天生就是一副奴才相c哈外压内之人,就另当别论了。 更何况朱璃拼命掩护麾下撤离,渭桥上,身受重创,宁死不退,都要为部下争取时间撤退的事迹,经过有心人的传播,早已轰动了整个天下。 而陈珙再想想他自己呢,他从一名卒开始,就一心跟随着高骈的,忠心耿耿,鞍前马后,结果如何,只是因为人的一句挑拨,就落得个破家灭族的下场。 高骈和朱璃能比吗,他面对朱璃非但没有出卖他的心思,相反还有着一丝向往,向往跟随这样的大将驰骋天下。 当然对于陈珙的钦佩之情,朱璃不可能知道,一见杨再兴提出质疑,他也不可能告诉对方,只是由于前世在史册上看到过一些信息,扬州将来必有大灾,才不得不提前居安思危c以防万一的。 沉思了少顷后,就开口道:“高骈节制扬州,却一心求仙问道,如今扬州妖人作乱,横征暴敛,早晚会害得百姓无以为生,加上这一条,这是为了防止老百姓衣食无着的,若真到了那一天,现在的准备,或许就能够缓解一c二了。” 二人闻言,看向朱璃的神情,更加钦佩c拜服,陈珙附和道:“使君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宣州之地,秦彦为了巴结吕用之等人,早已开始了对百姓横征暴敛,整个扬州,宣州逃难而出的灾民是最多的。” “而毕师铎,他和秦彦都是草军降将,更是被吕用之欺压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任由自己的妻妾被吕用之糟蹋,却恋栈军权不肯放手,如此屈辱的活着,相信他不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的,长此以往,可以预见,毕师铎必然会暴起,暴乱四起之下,对整个扬州来说,必然是个灾难。” 杨再兴听了二人的分析,认同地点了点头,开口道:“使君,要不要我把张守一c诸葛殷这两个妖人也控制起来,在掌权的方士中,这两人也是蹦跶得非常厉害的人。” “不用。”朱璃直接否决道,望着被他拒绝后神色不解的杨再兴,朱璃解释道:“如今高骈最信重吕用之,张守一c诸葛殷最多只能算是吕用之的帮凶,若是除掉了吕用之,这两人还能蹦跶几天?” “其次,吕用之的命掌控在我们手中,他每天都处于心惊胆战之中,这个时候若是张守一c诸葛殷活得骄奢无度c舒服无比的话,就越会激起吕用之的嫉恨之心。” 杨再兴闻言,双眸一亮,连忙道:“吕用之本就是个人,他怎么可能任由被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张守一c诸葛殷过得比他还猖狂,不用我们出手,他就会收拾这两个混蛋了。” “哈哈哈,不错,这个时候,正是他最彷徨无措的时候,性格中的丑恶c阴暗就会彻底爆发出来,有了陈将军的前车之鉴,他应该还不敢大肆意针对高骈麾下的其他大将了,毕竟擒拿他的时候,陈将军可是和你一起出现的,他心里就没有想过这些人一旦不死,就会抱成团报复他吗?” “只要有顾虑,必然就不会轻动,但是对于那些被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他如何摆弄c压制,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朱璃看了二人一眼,自信满满地道,这可是心里学,两人以人之常情来推论,可能明白,但他们毕竟没学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四章 策援 “对了,陈将军,高骈的子侄中有没有性格比较宽厚c亲民的后辈,并且还要在军中有点威望的人呢?”打发了吕用之,朱璃话锋一转,转头问向陈珙。 陈珙闻言,稍思片刻,就立刻回道:“高骈的子侄中,亲子根本烂泥糊不上墙,人送匪号“四十三郎”,浪子一个;侄子中最出息的是高劭,身兼华c亳两州刺史,本人却并不在淮南;其余子弟,若说性情敦厚,而且颇具才干的就要数到高澞了,这位郎君,是从就跟随高骈身边,在军中长大的,和我们这些宿将,或多或少都有点交情,在军中有着一定威望。” “哦,那就好,等我面见高骈后,若是高骈一意孤行,我可能就要见见这个郎君了。”朱璃若有所思地道。 陈珙虽然不明白朱璃想干什么,却欣然应道:“使君放心,若是用得着在下,在下义不容辞。” 一一一一一一分割线一一一一一一 朔州刺史府。 因为府中住着朱璃最重要的亲人,在郭奇佐的吩咐下,来往之人都比较低调,显得十分安静。 不过,自从朱璃在关中出事后,刺史府就不再安静了,往来行人面色阴沉,来去匆匆,混多而仓促。 其中大部分都是各地镇将派遣而来的麾下斥候,几乎每隔几天就会赶往刺史府一趟,向郭奇佐打听朱璃的消息。 而在这些镇将中,又尤以武悼c高肃c霍青三人最是频繁,朱璃出事,最担心c焦急的还是这些重生的英魂,他们可是认定了朱璃了的,相信跟着他,必将干出一番大事业的,现在骤然出了问题,他们怎么可能不担心。 可是这天,刺史府门前突然来了三辆马车,马车前头矗立着两名骑士,虽然衣着普通,却气度不凡。 一名青衫骑士来到府门口,飞身跳下战马,走向刺史府门前的两名牙兵,只是对他们轻声说了几句话后,那牙兵立刻神色大变。 他先是心恭敬地将二人恭请进议事大厅,就连忙冲进刺史府,向郭奇佐报信去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岳鹏举c谭二虎两人,以及他们的家眷亲人。 接到牙兵的汇报,郭奇佐不敢怠慢,匆忙赶往议事大厅。 大厅中,郭奇佐c郭崇韬c王璟c孟绝海c史俨c王重隐等人,面色狐疑不定地坐立在两侧,而以前一直显得青春飞扬c意气风发的史俨,近段时间一直耷拉着脑袋,显得十分沉闷c忧郁,但看向议事大厅中间的眼神,却充满了期翼。 不仅是史俨一人,在座的六个人,全是一副同样的表情,眼巴巴地看向议事大厅的中间位置,确切地说是看向站在那里的两个人,左边那人一袭青衫,腰挎长剑,剑眉星目,十分英雄。 右边一人,一身普通布衣,敦实厚重,络腮拢嘴,显得十分凶悍c粗蛮,望着两人,郭奇佐神情犹疑不定,开口道:“请问哪位是岳鹏举?” “岳某在此,不知道哪位是郭先生,使君让我们到了刺史府后,直接拜见郭先生就好了?”青衫佩剑之人,正是岳鹏举,他挟持了朱温的次兄朱存,一路有惊无险地到达了代州,直到进入朔州军的控制地域,将朱存交给代州卫士看押后,才直奔刺史府而来。 “我就是?”郭奇佐面皮跳动,显得有点激动,甚至连声音都有点颤抖。 朱璃出事后,他已经派出了数波鬼武士,下达了死命令,让他们潜入关中搜寻朱璃的踪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然而传回来的消息,虽然证明朱璃并没战死在渭桥,不过重伤坠入渭水,至今杳无踪迹,下落不明,彻底断了线索。 这个消息,他还一直捂着,并没有告诉朱璃的家人,当然还有那两位娘子,尉迟槿和王月瑶,不过以那两位的消息渠道,再不确定朱璃的消息,早晚会捂不住的。 郭奇佐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他为追随朱璃而来,若是大业未竟,朱璃就横遭惨死,那才真是天大的笑话,至于这个念头,他现在甚至连想都不敢往这方面想。 就在今天,突然有牙兵飞报于他,邵州来人,点名要求见他,那人好像随身携带着使君的书信,一听到这个消息,就连在刺史府处理政务的郭崇韬c王璟c史俨等人,都坐不住了,一群人当即放下手头的工作,匆匆地拥入了议事大厅。 岳鹏举一听,眼前问话之人就是郭奇佐,也没有什么怀疑,毕竟这里是刺史府,在朔州,刺史府中应该只有一位郭奇佐,谁敢在这里冒充,连忙掏出朱璃交给他的那封信,上前几步将信件递了过去。 “这是使君命令在下呈交给先生的书信,请先生过目。” 郭奇佐闻言,连忙接过书信,当即拆了开来,他身旁的郭崇韬c王璟,此时也顾不得矜持,连忙凑了过去,一左一右挨着郭奇佐,仔细地看了起来。 “不错,正是使君的笔迹。”郭奇佐当即证明了书信就是出自朱璃之手,令得大厅之中的诸人,立刻喜上眉梢c长出一口气。 “岳将军,使君他人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郭奇佐一目十行,很快看完了书信,随手将书信递给簇拥过来的史俨等人,迫不及待地向岳鹏举问起朱璃的近况来。 朱璃在信中向他们报了平安,嘱咐他们在朔州,以固守发展为主,同时让郭奇佐重用岳鹏举,言称此人有将帅之才,郭奇佐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思考较岳鹏举,直接就以将军来称呼对方。 岳鹏举谦虚了一句,肃然道:“我们北上时,使君已经南下而去了;朝廷暗中派遣无数死士截杀使君,更是在北上途中布下天罗地,所以使君不便即刻北归,这才让我们先一步前来传递消息,顺便嘱咐我等前来朔州来效力。” “混蛋,渭桥逼杀就算了,那老阉狗还有完没完了,真是可恶至极。”史俨一听朱璃虽然还活着,却依旧要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立刻就怒了。 “这些没卵蛋的龟孙子,若是依俺老孟的脾气,直接一枪刺死,管他什么权宦不权宦的。”孟绝海也愤愤不平的附和道。 郭奇佐没功夫理会他们的牢骚,转而看向王璟c和郭崇韬,现在已经确定朱璃还活着,当然就要设法将他迎回朔州,在筹谋和设计方面,显然指望不上那几个武人,只能和这两位商议。 迎着郭奇佐的目光,王璟c郭崇韬心领神会,二人并没有直接献策,王璟反而转向岳鹏举,开口问道:“岳将军,使君同你分开时,有没有说过最近有什么打算” “有,分别之时,我问了使君有何打算,使君说既然朝廷不希望看到他返回朔州,那他就索性在南方逛逛;若是实在不行,逼急了,他就西上川蜀,转道凉州方向,从那里绕回朔州。”岳鹏举回想了一下,就坦然地说道。 一听朱璃还真有打算,三人稍思片刻,郭崇韬开口道:“使君为何不选择东进,沿江直下,进入大海,从水路北返呢?” “走水路不安全,大唐水军威震天下,使君虽然武艺高强,纵横沙场c罕有对手,一旦借由水路北归,那才是抓瞎;到了大海之上,根本发挥不出他武艺高强的优势,一旦被人围堵,生死只能看天意了,自然不是良策。”王璟分析道。 郭奇佐闻言点点头,开口道:“根据郭某得到的情报,朝廷出动的死士,不仅仅限制于神策军,还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但他们的底细还没有摸清;而李克用c李思恭,更是倾尽所有,他们几方势力联合,在渭水c黄河一线,布下了天罗地,幸好使君没有贸然北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王璟闻言,捋了捋颔下的几根刚刚暴露出来的胡须,出言建议道:“当务之急我们应该挑事端,引开朝廷的注意力,同时密令鬼武士兵分三路,一路大张旗鼓开进徐c扬之地,故布迷阵c袭扰视听;而另一路,挑选精锐,秘密潜入川蜀之地,在那里等待使君,以策万全;最后再派出最强暗卫,找到使君,贴身保护。” 郭奇佐c郭崇韬闻言点点头,郭崇韬开口附和道:“此计可行,最不济,也能分散对方的兵力。” “那如何制造纷争,扰乱朝廷视线呢?”郭奇佐询问道。 对于怎么将朱璃迎回朔州,难道郭奇佐没有更好的计策吗,当然不是,而是历史上的郭嘉,性格就是如此,纵观郭嘉一生,每次献策都是在别人无策可谏之时,他才会自己站出来临危立断。 平时出谋划策,即便他想到了,也不会率先说出来,而是给别人发光发热的机会,反正若是不合适,他也会力荐曹操不予采纳的。 而且他一旦献策,都是着眼长远,或许当时可能看不出什么的效果,可是过段时间,你就不得不佩服他的远见卓识,若是只论兵法战策的较量,郭嘉绝不输于三国时期的任何一个绝顶谋士。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各方动向(一) 王璟c郭崇韬的计策显然可行,他自然从善如流。 郭崇韬稍稍犹豫了片刻,就眉头一扬道:“李克用如今还没有到河东赴任吧?” 郭奇佐点点头。 郭崇韬得肯定的消息,兴奋道:“那原河东节度使郑从谠就还在河东喽,他会甘心交出河东的控制权吗?” 王璟闻言,看了他一眼,狐疑道:“郑从谠是唐廷老臣,忠心耿耿,上有所令,必然遵从,莫非你想从他身上引发事端?” 这个时候,郭奇佐也看向郭崇韬,郭崇韬看了两人一眼,泰然道:“有何不可,沙陀人除了大败于我们使君手中之外,还有一人曾经也打败过他们,这个人就是郑从谠。” “李克用当初南下勤王,郑从谠送他粮草,犒赏三军,然而,李克用得到粮草,仍旧纵兵劫掠河东州县,彻底激怒了郑从谠,他立刻就命令麾下大将王蟾c薛威出击,当即就大败沙陀军,可见面对李克用,原河东节度使郑从谠并非没有一战之力。”郭崇韬耐心地解释道。 “嗯,那你打算如何蛊惑郑从谠对峙李克用呢?”王璟听了对方的解释,缓缓地点了点头,,而郭奇佐也好奇地看着他。 郭崇韬知道,要是想让这两个人同意自己的意见,必须得给出一个让他们信服的理由,稍稍酝酿了一下,这才开口道:“河东南贯河南,右临关中,一旦李克用借由河东壮大,受到威胁最大的就是两京之地。” “嗯,不错。”王璟附和道,这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李克用是什么人,他是沙陀人,而且他们父子都有暴动反叛唐廷的前科,若是李克用壮大起来,再次暴动,两京之地的安危还有保障吗?对唐廷忠心耿耿的郑从谠,他会愿意看到这些吗?”郭崇韬摇头晃脑地说道,“若是我们从这方面入手,晓以利害,再挖苦c讽刺他只顾着保全自己的名声,却不顾京师安危,你们说,郑从谠会不会和李克用对峙起来呢?” 郭奇佐c王璟相互对视一眼,显然颇为意动,李克用身为河东节度使,不可能不带兵进驻河东,征服节制之地,而若在这个时候,挑拨起郑从谠与之对抗,战火必然波及关中c河南等地,想不引起唐廷的注意都难。 其实终李克用一生,都再也没有反叛过朝廷,可是郭奇佐c郭崇韬等人不知道,其他处于这个时期的人,同样也不可能知道,什么事情就怕你做过第一次,一旦做了,就不得不让人防范于未然。 就好像一个人偷了东西,被人抓住了,虽然他可能以后都不会再偷了,因为这样其他人就不防范他了吗,不可能吧,毕竟他有前科。 郭崇韬就是利用这一点,才试图挑起郑从谠c李克用之间的矛盾的。 而且沙陀人的暴烈野蛮,中原百姓深受其害,郑从谠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吧,只要他稍微知道一点,再加上郭崇韬的挑拨,和李克用爆发冲突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不少。 郭奇佐只是沉默了片刻,就开口道:“好,既然这个计策是崇韬筹划的,那此事就交由你来负责吧” “诺”郭崇韬当仁不让,立刻应诺道。 “岳将军应该如何安排呢?”三人都看了朱璃的信,也都知道朱璃让郭奇佐重用岳鹏举,即便是给朱璃面子,他们三人也得给岳鹏举安排一个恰当的职位。 “攻破代州后,周德威已经入镇宁武关,北地三关,雁门有张归霸c偏关有高远c宁武有周德威,朔州之地已然固若金汤,我意让王兄,带着王重隐c孟绝海赶往夏州,襄助高肃。”郭奇佐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作起了安排。“河套新定,高肃节度使的来路不正,现在打河套主意的人,应该不在少数,王兄不亲自坐镇那里,我不放心啊。” “没问题,高肃是我义兄,我自然责无旁贷。”郭奇佐答非所问,王璟虽然疑惑,却一口应承了下来。 郭奇佐见对方应允,这才开口道:“至于岳将军,我准备将他送到卢龙节度使李公麾下效力,再怎么说李公对我等有恩,如今他同李全忠的争斗愈发激烈了,让岳鹏举前去襄助,既能报恩,又能以策万全。” “幽州之地,无论最终落在谁的手里,也不能让李全忠得到,此人与使君有隙,一旦上位,云c朔之地,只怕再无宁日了。”郭奇佐担忧地道。 王璟闻言,思忖片刻,便点了点头,认可了郭奇佐的安排。 一一一一一一分割线一一一一一一 大内皇宫,枢密院。 黑暗的殿堂中,一缕微曦透过敞开的大门,照出一片光亮,也照在一个人的身上。 此人正是从邵州逃回来的朱玫,只是此刻他的状态并不是很好,身体瑟嗦得犹如秋风中的黄叶,他跪伏在地上,将脑袋深深伏埋在双臂之间。 “废物,一队秘卫,竟然白白让你给葬送了,你还能做什么?”黑暗中,一道奸细的声音,犹如女人尖叫一般的怒喝道。 “刘公恕罪,刘公恕罪,那c那朱璃太厉害了,刘公,刘公你没看到当时的情景,那么多高手,竟然c竟然被他一面倒地屠杀殆尽,属下即便冲上去,也是枉然啊,刘公明鉴啊,刘公明鉴,现在至少属下保住了性命,也能有个人回来给刘公您传个消息。”朱玫颤抖着身躯,战战兢兢地解释道。 黑暗中的人闻言,陷入了沉静,良久才阴沉道:“朱璃能够声名鹊起,确实是依靠他的勇武,要想一面倒的屠杀掉一队秘卫,不是天生異稟,就是无双巅峰,可朱璃才多大?怎么可能达到这种程度?” 对于对方的这个疑问,朱玫自然无言以对,他现在最多也就二流武将巅峰,连无双猛将的程度都没有达到,更不敢妄论无双巅峰。 那人显然也没指望朱玫能够回答他的问题,自言自语片刻后,无奈地长叹道:“算了,朱璃现在的在哪里?” 对方一声“算了”,终于让朱玫松了一口气,闻言不敢怠慢,连忙道:“应该到了扬州地界。” “应该?”暗中之人语出不满。 这种不满,立刻又让朱玫的一颗心肝又慌了起来,连忙解释道:“神策军死士c沙陀军暗卫c以及党项斥候,一直追杀朱璃到了扬州高邮,朱璃就失去了踪迹,他现在不是藏身在高邮,就是在江都。” “那这件事你就别问了,让周承晦走一趟吧。”暗中之人虽然无奈,但这个时候,他显然无心追究朱玫,顿了一顿,又继续道:“你去邠宁吧,想办法杀掉李孝昌那个废物,既然他没什么能力,就让他消失吧。” “接掌邠宁后,你要想办法壮大军力,替我等监视北方那些武人,尤其是夏州的高肃。”暗中之人,郑重地言明道。 “诺” 一一一一一一分割线一一一一一一 晋阳c刺史府。 李克用面色阴沉,坐于大殿上首。 接到老父惨死的消息,他立刻挥军北上,意图攻略代c朔,为父亲复仇。 可河东各地州县的地方军阀,似乎极其不配合,没办法,他只好从南向北逐个征服,两个多月过去了,沙陀军已经征服了蒲州c绛州c慈州c泽州c晋州五州之地。 这个时候,沙陀军大将,符存审正在进攻隰州;史敬思率众,正在进攻汾州;康君立北伐沁州;李存孝率领飞虎新军,攻略潞州。 而陪同李克用坐在大殿中的两人,其中一人,乃是一名超然出尘的道士;另外一人,乃是一名,周身弥漫着阴森气息的黑衣人。 “飞鸦,派往南方的死士,还没有杀死朱璃吗?”李克用独目阴毒,望向那名黑衣人,沉声道。 李克用少年时有匪号“李鸦儿”,及至加入军中,南征北战,又闯出个“飞虎子”的雅号,所以他麾下的死士,就叫飞鸦武士,统领代号“飞鸦”,两个副统领分别叫做“黑鸦”c“飞虎”。 黑衣人就是飞鸦武士的大统领飞鸦,闻言无奈道:“主上,我们的人和朱璃遭遇数次,结果都被他杀出了重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朱璃依旧还在扬州。” “饭桶,废物。”李克用闻言,勃然大怒,倏地一下站起身来,焦躁地走来走去,似乎想要寻找什么东西,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一般。 面对李克用的怒气,黑衣人似乎毫不在意,继续道:“主上,除非派遣存孝将军出马,否则,无论再派多少人,恐怕结果都不会太好。” 李克用闻言,眉头微皱,蓦然停下身来,开口道:“存孝现在统兵攻略潞州,你现在让他再去追杀朱璃,难道什么事情,都让他一个人来做吗,那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主上,属下不是不敢效死,只是即便我们全都拼死了,也仍旧不可能杀掉朱璃;属下得到消息,朝廷秘书监的高手出动了一队,由朱玫统领,结果全部折在了王屋山,由此可见朱璃的厉害,非存孝将军,我等几无胜算。”飞鸦言辞恳切,有理有据地说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各方动向(二) 一直坐在那里的道士闻言,突然插口道:“李总管,这个朱璃是什么人,为什么一定要除掉他?” 道士的突然开口,令李克用眼神一转,随即亮了起来,连忙恭敬地回答道:“不敢欺瞒真人,李某同朱璃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怨,前不久,他的麾下攻破代州,生生虐杀了我家大人,不杀朱璃,李某枉为人子啊。” 李克用声音凄厉c怨气冲天,让道人皱了皱眉头,疑惑道:“他的麾下为何要攻破代州,杀死李公?” “真人有所不知。”李克用收拾了一下情绪,长叹一声,继续道:“这朱璃原本是朔州刺史,受命南下勤王,收复长安,可是其人,狼子野心;宥州刺史李思恭当时也在勤王军中,他就趁机唆使麾下大将高肃,暗中攻略河套,无故挑起战争,祸害地方,致使河套地区百姓流离失所c饱受摧残,如此狼戾不仁,还不该死吗。” “事情败露后,朱璃阴谋造反,朝廷昭告天下,举国通缉;李某奉命追缴,终于在渭桥追上此人,全歼其军,结果此人命不该绝,重创落入渭水;可他的麾下得到消息,知道是李某将其迫入渭水的,就立刻攻破代州,杀了我大人,真人你说李某冤不冤啊。”李克用悲苦莫名,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朱璃这么快就将六万多草军俘虏,送往朔州,而有了原草军悍将孟绝海的统率,这些俘虏的战力竟然丝毫不弱,导致他在代州留守的一万多沙陀大军,根本不堪一击。 他的苦涩是真的,人算不如天算,若是知道这个结果,他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贸然对付朱璃;他向道士诉苦,是因为他知道这位道士的身份,绝对是个世外高人,这人正是燕山全真教掌教海蟾子。 海蟾子,俗家姓名刘海蟾,道教南宗祖师爷,宋代紫阳真人张紫阳,就是他的弟子。 当年,李克用的祖上承蒙海蟾子的师门长辈搭救,在那位老道的影响和教导下,曾承诺世代为唐廷戍守边镇,同时李克用这一支沙陀人,也一直受到海蟾子这一脉修道者的暗中协助。 现在他无人可派之际,正逢这个老道游历到此,他岂能不加以利用,研究过李克用的都知道,这个人的性格十分复杂,残暴c粗鲁c细腻c诡诈等,兼而有之,简直就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 为了得到这位世外高人的襄助,他装的十分可怜c委屈。 海蟾子看他情真意切c激愤莫名,长叹道:“世道多艰,总有奸佞横行,算了,这个朱璃,老道会派人走一趟,帮你处理一下;不过,还请总管不要忘记当初的承诺,只要中原王朝一日尚存,沙陀一族就要固守本分,为我中原百姓戍守边镇。” 海蟾子想了想,就决定帮助李克用一把,顺便再次提醒对方,要他们坚守承诺;海蟾子这一脉,虽然超脱世外,但一直隐居燕山,自然了解北地生民的疾苦,然而他们这些道士能够给予百姓的帮助十分有限,若是能够稳住一支狄人,为中原固守边疆,善莫大焉。 古人对于家国c民族看的非常重,而对于在中原土生土长的道教,自然毫不例外,当然,败类除外。 见对方愿意帮助自己对付朱璃,李克用连忙道:“真人放心,李某现在就可承诺,终李克用一生,都会做一个本分的唐人。” “好,希望你说道做道,不要像令尊那样铸成大错。”海蟾子直视着李克用,语重心长地道,他可不是正好游历至此,李国昌c李克用暴乱之事他最近才听说,这才过来一趟的,否则,他绝不介意,沙陀人出现一个首领,他就杀掉一个。 一一一一一一分割线一一一一一一 河套地区,西托朔方,南望邠c鄜c河,左傍河东。 现在河东还掌控在郑从谠手中,并不需要如何担心;朔方节度使李玄礼和朱璃等人并无深仇大恨,虽然朔方曾经的治所灵州,现在有大部分掌控在高肃手中,但这不是高肃从李玄礼手中抢来的,而是原本就被党项人占据的,所以双方并没有直接的冲突。 最需要注意的反而是南部三镇,邠宁节度使王重盈c鄜延节度使李孝昌,还有河中的王重荣。 王重荣被敕封为检校太傅c同中书门下平章事c琅琊郡王,便回军到河中驻守,他本就是河中牙将出身,出镇河中,也算衣锦还乡了。 可悲的是原本蒲c晋c绛c慈c隰都应该属于他的节制之地,现在除了隰州,其他四州都在李克用手中手中,唯一的隰州还处于符存审的攻击之下,他现在只得占据同州c丹州以为固地,说他心里没有什么想法,是不可能的。 王重盈节制庆c宁c邠三洲,其中庆州同河套的盐州接壤,高肃令张审出镇盐州,曹狮雄为副将,对峙王重盈。 李孝昌节制延州c鄜州c坊州,其中延州同河套绥州接壤,高肃令张敬达出镇绥州,李重霸为副将,对峙李孝昌。 高肃还派遣王重隐出镇灵州c孟绝海出镇宥州,王璟坐镇夏州,遥领胜c银两地,同时也节制其他诸将。 而高肃自身,却亲自北戍九原,对峙丰州以及北方的狄人。 九原的驻军大帐中,高肃正吐沫星乱飞脸不善地向着一名大和尚狂喷,这和尚芒鞋c僧衣c背负一只大口袋,正是布袋和尚。 “和尚,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我上次拜托你暗中保护我家使君,结果你救了两位大人后就溜了,导致我家使君差点死在渭水,你这不靠谱的死和尚竟然还敢出现,以后不要跟我说什么因果,你那一套,我再也不会相信了。” 面对高肃迎面而来的满口唾沫星子,布袋和尚面色坦然,无动于衷,竖手当胸,悠然道:“阿弥陀佛,和尚今日前来,正是要和将军说说你们使君的事情。” 高肃闻言一愣,狐疑地看向布袋和尚,犹疑道:“怎么了,难道使君会有什么危险吗?你不要诓我,朔州刚刚才传来消息,使君在南边好的很。” “出家人不打诳语,朱使君现在虽然安然无恙,但以后呢,施主能保证他一直都平安吗?” 高肃一听,脸色瞬变,别人或许不知道,他深知这个和尚的能耐,他一直怀疑这和尚是一个神秘组织的重要人物,武功奇高不说,消息还特别灵通,从他口中吐露的消息,几乎就没出错过。 “和尚,你又听到了什么?” 布袋和尚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卖关子,平静地道:“朝廷出动了一个高手,燕山也出动了一个高手,另外和尚还听说,李思恭和南诏人有所联系,为的是什么,不用和尚明说了吧。” 高肃闻言,双眸迷成一个危险的弧度,努力镇定一下自己的情绪,慎重道:“以使君的身手,他能应付得了吗?” 布袋和尚闻言,思忖少顷,就开口道:“若你们使君的武艺,还停留在和尚在关中看到的程度,多数应付不了。” “三个都应付不了吗?”高肃大惊。 “起码朝廷出动的那人,和燕山出动的那人,你们使君是应付不了的;至于南诏出动的是谁,和尚也不清楚,他们最让人头疼不是武艺有多高强,而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手段。”布袋和尚认真地道。 高肃闻言,神情有些焦灼,不过他突然憋见大和尚镇定自若的神情,心里渐渐平静了下来,一脸认真地询问道:“大师,你是不是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布袋和尚闻言,点点头。 高肃一见,果然如此,连忙涎着脸道:“那大师还等什么,在下恳请你老再出手一次呗。” 布袋和尚闻言,点点头,又摇摇头,伸出一只手,五指竖起,向高肃晃了晃,看得高肃满头雾水,不明所以,疑惑道:“什么意思?” “五千两。”布袋和尚淡然地吐露道。 高肃一听,神情骤然一惊,好似明白了什么,突然倏的一下站了起来,冲着和尚大怒道:“死和尚,你怎么不去死,五千两,你把我卖了都凑不出。” 布袋和尚对于他的怒火,置若罔闻,平静地道:“你可以筹到的,免费再告诉你个消息,银州有矿,银矿,若是你派人挖掘,五千两只是九牛一毛,和尚要钱,只求够用,绝不多要。” 布袋和尚一脸肃穆,表情极其认真,让高肃想怀疑都挑不出毛病来,若这个和尚说的是真的,那以后就发达了,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想到这里,他神情又变,笑靥如花,甚至有点谄媚地道:“银矿,你说的是真的吗?”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可以亲在带你去银矿所在的地方。”布袋和尚神情笃定,神棍之色,彰显得更加彻底。 高肃闻言,开怀之下,痛快道:“大师,若是真能找到银矿,别说五千两,一万两都没问题,不过,在下希望大师,大师这次能够将我家使君平安带回来。” 布袋和尚闻言,没有直接答应,而是慎重地考虑了一下,这才无奈道:“我只能保证帮他化去此劫,而且这次不是我亲自去,而是请求一位故友相助,所以不敢应承。” 看着一脸慎重的布袋和尚,高肃虽然有点不甘,但犹豫了一下,还是痛快地道:“成交。”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七章 面见高骈 扬州,坐落在运河c长江的交汇处,隶属淮南道。 这也是高骈麾下的数十万大军,被人称为淮南军c或扬州军的原因。 宋代有诗人姜夔著《扬州慢淮左名都》,因此扬州又有“淮左名都c竹西佳处”的美誉。 扬州治地为江都,江都曾是唐末吴地的国都,是个非常繁荣的大都市,也是高骈的老巢。 江都和高邮相距百余里地,快马一个时辰就可以跑个来回,并不是很远;经由吕用之的一番活动,朱璃终于确定了和高骈见面的时间,就在今天。 对于两人的会面,吕用之非常用心,他选择了被高骈视为宝地的供奉楼,作为二人的会面地点。 供奉楼,乃是一栋三层高楼,乃是高骈囤聚珍宝的地方。 高骈为官数年,截留地方向朝廷上供的众多异宝,收缴地方无数奇珍,全部囤聚在供奉楼中,非亲近之人c或在他心中有着一定分量的重要人物不得靠近,朱璃有幸进入这里,还是沾了吕用之的光。 近年来,高骈足不出户,一心求道,而他修道的地点有两处,一处在他的府邸之中,一处就在这供奉楼,而这段时间,他正好在供奉楼潜修,这才使得吕用之将见面的地点选择在这里。 供奉楼是一栋三层高楼,紧挨着高骈的府邸,重兵把守,外设军营,防守得十分严密。 供奉楼下,杨再兴被阻挡在了门外,吕用之则殷切地引领着朱璃向楼中走去,进入楼中,放眼看去,发现这里布置得十分雅致,墙壁上镶嵌的字画,几乎都是出自名家之手,厚重c浓郁的书香之气,充溢着整个楼一层。 另外,楼中各种摆设,几纹绣c茶盏簪花,饮茶放盏等用具,皆是地方名陶,这里的每一件物什,若是拿到后世,都是一笔巨额的财富,看得朱璃咂舌不已。 一位面容矍铄c飞眉长髯的老人,一身道袍,盘坐在上首的一张草席上,他的身体左右,檀香袅袅,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形象。 “总管,客人带到。”将朱璃带了进来,吕用之一溜碎步,心翼翼地来到了高骈的身前,轻声细语禀报道。 “唔,那你就下去吧。”高骈闻言,仍旧闭着双目,轻应一声。 “诺” 吕用之看了朱璃一眼,朱璃冲他点了点头,他就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大厅,并且十分乖巧地带上了房门。 望着面前的这位老人,朱璃的心中有些感慨,晚唐军阀中,高骈绝对是一个才华横溢的饱学之士,他曾经也有一腔抱负,南征北战为大唐建立了赫赫功勋,可时近花甲之年,却偏偏迷上了修道求仙,真是可悲。 打发了吕用之,高骈并没有和朱璃说话的意思,更没有睁开眼睛,好像面对朱璃的到来,毫无所觉一样,仍旧一如既往,沉浸在盘膝打坐之中。 朱璃费尽心思拜见高骈,主要是对英雄的崇拜,以及顾惜之情。 唐末的英雄李克用算一个,虽然他是沙陀人;但高骈显然也算一个,此人镇压过无数的叛乱,南诏c吐蕃c党项c王仙芝等等,他都带兵镇压过;虽然性格有些缺陷,但毫无疑问,他是个英雄,只因为晚年沉迷于修仙问道,导致扬州大乱c生灵涂炭,才落得个遗臭万年的下场。 来自后世的朱璃,对于那场灾难中的惨剧耿耿于怀,毕师铎被逼造反时的扬州,百姓的遭遇是多么的惨无人道c怵目惊心,为了避免惨剧的发生,他想劝诫一下高骈,看看能否让他放弃修道,勤政安民。 高骈不搭理他,朱璃只好想办法让他开口,只是稍稍思忖了片刻,他就双眸一亮,脱口吟诵道:“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如今好上高楼望,盖尽人间恶路歧。” 这首诗的名字叫做《对雪》,正是高骈的大作,高骈曾在诗中借景抒情,希望漫天大雪,能够遮住人间的各种丑恶c肮脏,表达了他对世间各种罪恶的控诉,以及立志荡涤世间的情怀。 然而曾经的报负c美好的憧憬,在为官期间,他没有实现自己的理想,却在罪恶之中变质了,贪污受贿c搜刮无度,原本一腔热血c怀有荡涤人间罪恶的他,自己反而成了罪恶的源泉。 朱璃吟诵得抑扬顿挫,可听在高骈的耳中却是那么的刺耳,因此他缓缓地睁开双眼,看向朱璃,淡然道:“阁下何人,前来拜谒,所为何事。” 终于开口了,朱璃松了一口气,同样淡然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高总管曾经的报负c野望,往日的赤子之心,现在还在吗?” 朱璃出言直接,隐含刺激的意味,让高骈十分不舒服,只见他双目微眯,猛地站了起来,冷然道:“郎春秋几何c红尘几度,焉知世间丑恶几多?” 朱璃闻言,神情默然,若是说经历,他确实没有办法和高骈相比,两世为人,也不过二十多年人生阅历,自然无话可说。 见对方沉默,高骈感叹道:“人之初,性本善,若不是被时局所迫,谁不愿意青史留名c遗芳万事呢?” 难道闭门修道,不理政事,对整个扬州百姓置若罔闻,也是被时局所迫,朱璃不禁有点无语,不过,他向来直接,淡然道:“高公如今所为,也是被时局所迫吗?” “自然如此。”高骈掷地有声,丝毫没有一丝惭愧,理所当然地道,“遥想当年,朝廷诏令高某收复安南,高某便与监军李维周约定,以他所统帅部下为援兵,可李维周坚守海门,对高某统帅的大军不闻不问,眼看大军后无援兵,内无粮草,就要溃散逃往了,要不是高某临机用险,大破南诏蛮军,缴获无数粮草,高某早就不复今时,这就是世间的同袍之义,这就是当下的大将用心,万事唯我,勾心斗角?” 李维周这个人,朱璃也知道,是个人,陷害过高骈不说,还嫉妒高骈获取的功劳,若不是高骈的一个部下机灵,差点就被此人害死了。 可因为一个人,就是他高骈变质的理由吗,朱璃稍顿了一下,劝慰道:“世间毕竟只有一个李维周,难道高公就因为一个李维周,就沦丧了志向了吗?” “哼,高某岂能因为一介宵而改变志向。”高骈冷哼一声,继续道:“昔日高某也曾像郎一样年少,满怀擎天凌云之志,身怀赤子之心,一厢情愿地为美好的未来而奋斗着,可是结果呢?世道艰险c人心不古不说,圣人不作为c阉宦掌庙堂c举世妄称孤,诸如此类,让人不寒而栗啊。” “当初,高某为报家国,定安南c伐党项c逐吐蕃c抗草贼c安西川,可结果呢?田令孜蛊惑圣人,击球赌三川,就将高某辛苦稳定下来的成果,交由陈敬瑄c杨师立c牛勖等宵继续祸害去了,看着自己苦心孤诣c费尽心思取得的成果,继续任由宵肆虐c践踏,高某痛心莫名,如之奈何。” 朱璃闻言,有点无语,僖宗皇帝的击球赌三川,可谓遗臭万年;不过高骈也有言过其实的地方,对于收复安南c驱逐吐蕃c讨伐党项,高骈确实功不可没,无可置喙。 可“抗草贼c安西川”,高骈应该没有脸说才对。 黄巢南下,高骈击溃了西路草军这是事实,可高骈自从击溃西路草军后,就意图阴谋割据一方,养兵自重起来,怎么还有脸提? 这个乱世,不怕你有野心,可你好歹也将事情做完吧,养兵自重,起码你也要继续壮大自身,以图逐鹿群雄吧,你现在关起门来修仙问道,是什么鬼。 至于安西川,更是扯淡,高骈就任西川节度使的时候,先因削减军俸而自肥,引发军士哗变;随后阴谋算计哗变的士卒,先是用补足了军饷迷惑他们,随后又秘密派人将这些士卒全部抄家灭族,贪婪到连卫士的军饷都算计,这也叫安西川,更不要说搜刮民脂民膏了。 不过这些朱璃心里门清,可不能诉之于口,他是来劝诫的,若是高骈恼羞成怒,还劝诫什么。 高骈见朱璃无语,还以为被他说服了,继续道:“还有,高某大败黄巢,田令孜那阉狗,又是如何对我的,非但对我寸功不赏,却暗进谗言,撺领军功,他如此无义,还想让高某继续给他做狗,如此朝廷,如此天下,高某还能抱有什么希望?” 高骈越说越激动,怒目圆睁c脸色赤红,哪里还有朱璃除见时的那般从容,活像一个考试考了满分,还被家长冤打的孩子,义愤填膺c怒不可遏。 高骈发泄了一通,发现朱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神情更加羞怒,愤然道:“若是这些事情放在你身上,你会如何?” 朱璃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有点同情,又有点不屑,凛然道:“纵观我华夏历史,千古风流人物,最后站到绝巅之人,无一不是有大恒心c大毅力者,高公只是挫于奸佞,就一蹶不振,实在让人齿冷。”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寰宇不净战群妖 史载,高骈老年昏聩荒唐c妄图成仙。 而根据朱璃和对方的一番交谈,原因看来也不尽然。 对朝廷的失望c对阉宦的嫉恨,以及大限将近c追求长生的奢望,一系列的原因,才造就了现在的高骈。 面对朱璃的讽刺c挖苦,高骈的神情绪彻底地激动了起来,甚至近乎神经质地冷笑道:“大恒心c大毅力c站到绝巅?郎今日前来,以一首高某昔日借景言志的诗篇相激,莫不是意图唆使高某造反吗,还站到绝巅?” “唆使你反叛?”朱璃愣住了,这高骈的脑回路,是人的构造吗? 一句激励c鼓舞的话,到了他的嘴中,就是唆使他造反,真不知他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 再说了,意图割据一方,本就是高骈自己的心思,仔细研究历史,不难发现这一点,就算后世人的猜测,不可作为依据,那当代的人的言论呢,史载浙西节度使周宝麾下的一个谋士,就曾提醒过周宝,说高骈意图学习三国的孙吴,割据一方;可见,即便高骈要反叛,也不是朱璃唆使的吧。 朱璃有心反驳,最终还是摇摇头,放弃了与之争论的打算,若不是为了阻止这片时空下,那即将出现的大灾,他才懒得这么折腾。 史载,大灾之时,叛军兵围扬州,全城百姓衣不蔽体c食不果腹,军粮被士卒吃完,他们就开始煮食死人的遗体来吃,遗体被吃完后,活人被拉过来,像牲口一样的宰杀c烹食,更有甚者,挂出人的五官c四肢,公开叫卖,若不是为了避免这种丧尽天良c灭绝人性的惨剧发生,谁会管你高骈怎么样。 一想到这些,朱璃就心疼莫名,这毕竟都是汉人先民的遭遇,为了不让悲剧重演,他努力地平静下来,以便平心静气,措辞更为妥贴一点。 常言道:得民心者的天下,若是高骈能够造福百姓,自然能够获得百姓的拥护,他自己也不会落得个先被囚禁,后被活祭的下场。 朱璃有心尽力,其实根本不管他什么事;而对高骈来说,若是避免这场灾难,就是为人为己了。 无视高骈神经质的措辞,稍一思忖,朱璃就开口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总管即便自己失落,也要为治下的百姓想想,总管闭门求道,不问政事,和当今圣人的不作为又有什么区别?” “朝廷有阉宦当权,总管在扬州放任方士理政,总管的行为和圣人宠信阉宦又有什么区别呢?” “总管放任吕用之构陷陈珙等军中宿将,害得这些忠心耿耿的大将家破人亡c狼狈不堪,像吕用之构陷陈珙,与田令孜设计于总管,这又有何不同?” “放眼扬州,数万精锐,大将不复,军心不振,总管就不怕酿成兵灾吗?” 朱璃越说越激愤,却不得不苦口婆心地继续劝说。 高骈受到田令孜的压迫,就起了割据一方的念头,那类似陈珙c毕师铎等人呢,他们被吕用之构陷c欺辱,他们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一连串的追问,问得高骈面皮颤抖,眼神闪烁,在他看来,朱璃将他同唐廷相提并论,就是对他最大的侮辱似的,让他脸色由青变红c血气上涌,甚至连声音都不再平淡了,突然嘶声尖叫道:“你个王八羔子c猢狲,你懂什么,数十年的憋屈,数十年的失望,若是你,你还能对这个天下抱有希望吗?” 朱璃望着对方愤愤不平c耿耿不忿的神色,冷然道:“努力才有希望,不努力何谈希望,我为何就不能对这天下充满希望?” “你?”朱璃的反驳,骤然让高骈的眼角猛跳,难以言对,憋闷了良久,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蓦然道:“对了,你现在都还没有告诉高某,你又是何人,为什么不惜使用手段,也要前见上高某一面,还试图左右高某想法,居心何在?” “我是朱璃,前左武卫将军c单于大都护,兼领云c朔,两州刺史,现在正被田令孜c李克用追杀的那个倒霉将军,就是我。”朱璃坦然以对,以高骈和田令孜之间的龌龊,他并不担心对方出卖他。 “朱某并没有想过,要左右总管的心思,衷心之言,只是不愿意看到扬州百姓因为你的任性,最后落得个惨绝人寰的下场,若真到了那一日,你高骈就是扬州的罪人,是历史的罪人,必将遗臭万年c永世不得翻身。”朱璃神色肃穆,直面高骈,义正言辞地道。 高骈闻言,眯着眼睛,不善地看着朱璃,低哑道:“朱璃,难道就是那个统领各路兵马,收复长安;最后抗旨不遵c唆使麾下攻略党项领地c图谋造反的朱璃?” “总管若是也那么认为的话,不错,我就是。”朱璃坦承不讳。 见朱璃面无惧色,承认不讳,高骈终于认真地打量起这位最多十七c八岁的少年起来,对方比他想象的还年轻,可就是这么年轻的少年,却做出了很多人,想做却没有做到的事情,确实让他十分惊奇。 不过,他一直认为这是一个有点运气的郎。 在高骈的心中,泥腿子出身的朱璃,能够有什么真本事,现在竟然吃饱了撑的,跑来试图左右他的想法,简直贻笑大方。 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愤懑,高骈觉得在这么一个少年面前失态,似乎有失他的身份,也是他始料不及的,于是努力保持淡然的语气,开口道:“朱璃对吧,你现在不过是一个惶惶不可终日c犹如丧家之犬的逆贼而已,又有什么资格来劝诫高某呢?” 高骈的言辞再也不客气了,甚至一丝面子都不给了,如此诛心之言,听在朱璃耳中,让他血脉喷张c几欲暴起,真想一拳打死这个老兔子。 面对着朱璃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高骈依旧咄咄逼人,继续道:“一介田舍奴,只是运气好了一点,才有了如今的成就,武夫一个,竟然也敢妄言民政,扬州的未来,岂是你能预测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对于出身渤海高氏的高骈来说,他不认为朱璃有资格同他平起平坐,在他知道朱璃身份后,他更是有种一种立刻轰人的冲动,若不是习惯性地自持身份,他可能早就做了。 “田舍奴,武夫?”朱璃怒目圆睁,瞬也不瞬地盯着高骈,咬牙切齿地道:“总管镇压过党项人,却并没有根除党项之患,朱某却不动声色地攻灭了他们的老巢;总管征讨过沙陀人,朱某同样大败过他们;总管坐镇过西川,朱某却坐镇过朔州,而且朱某在朔州的所作所为,比起总管在西川的作为,更不知要高明多少,试问,朱某哪一点比总管逊色?” 朱璃逐一列举高骈做过的事情,和他自己做过的事情进行对比,毫不客气c毫不留情地对高骈发起反诘。 “总管藐视朱某,可是朱某要问,你有什么资格藐视我,只凭出身吗,没有你阿郎c阿娘给你的一张皮,朱某可不认为总管能够出如今的名头。” 事实胜于雄辩,朱璃的所作所为,若是仔细论起来,确实不比高骈差多少,高骈再自持身份,他又凭借什么,在朱璃面前秀优越呢。 再说了,高骈有此功绩,乃是他蹉跎一生才获得的,而朱璃做出的战绩,成事只在短短几年之中,他现在外表看起来虽然十七c八岁,可真实年龄才十六岁,人生才刚刚开始,谁知道他以后还会获得什么样的成就呢,这一点高骈能比吗,秀优越感,高骈确实选错了对象。 只是无论朱璃说什么,仍旧避免不了高骈对他的轻视和不屑,老家伙依然执拗地道:“现在你虽然侥幸获得一些功绩,但身为一个大字不识的田舍奴,你以为以后,你还能再有这样的运气吗?” 朱璃一听,怒了,好歹自己也是一名大学生,虽然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大学,但自己受到的教育c获得的知识广度,岂是高骈一个化石级的纨绔能比的。 “总管何以认定朱某大字不识一个?”谈崩了,朱璃已经明悟,此时还有什么客气的,立刻反问道。 “难道不是吗?”高骈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那总管认为,怎样才算是有学问,要写两个字给你看看吗?”朱璃语声变冷。 见朱璃神色镇定,大有一展身手的趋势,高骈神情有点懵,不由得暗自想到,难道这子真会写字,可是根据他掌握的情报,这人只不过是徐州的一个农夫之子,能有什么学问,最多也就粗通文墨吧。 想到这里,他灵机一动,佯作无所谓地道:“不用那么麻烦了,你就以此时此景,写首诗吧,这应该不难吧。” 朱璃闻言一愣,写诗,这个还真没干过,不过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示弱,稍一沉吟,便立刻道:“好,那总管你可就听好了。” “嗯,我洗耳恭听。”高骈眼神微眯,坐好大喷特喷的准备。 朱璃面色一正,转身迈向房门,口中同时吟诵道: “多少天骄,皆寂寥,巨浪淘尽英雄少,栋纳宝,不为必被有为庖; 壮志易老,终沉消,长刀利剑尽归鞘,马放南郊,不战总被征战剿; 天下大恸生民嚎,魑魅魍魉纵烟硝,佳人几度换新轿,生子难教,殁荒草; 今有长刀挎蜂腰,朝提良驹风云啸,舍得丹血染征袍,寰宇不净,战群妖!”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强抢民女 一首词咏完,高骈脸色红的跟猪肝一样,虽然这种诗歌的题材很新颖,但依旧算是一首完整的诗,更让他憋屈的是,朱璃前两句都是讽刺他的。 第一句就讽刺他的供奉楼,藏污纳垢,以及他现在的不作为,总有一天会被有作为的人所庖代;而第二句讽刺他空有数万大军,却不思开拓,马放南山,总有一天会被开拓的人所剿灭掉,这两句一出,他脸色能好看才怪呢。 恼羞成怒之下,高骈神色狰狞,气急而笑:“哈哈哈,好,好,好一个‘寰宇不净,战群宵。’朱璃,希望你能够说道做到,不要走上高某的后路才好。” 这次劝诫,不欢而散,高骈蔑视的口气,也证实了他不看好朱璃。 世道险阻,迎难而上,说的轻巧,没有经历过世间磨难的锤炼,少年义气,能持之几时,高骈这么认为,最终都没有改变自己的坚持。 走出供奉楼,朱璃神情阴沉,对于油盐不进的高骈,他怜悯中又带着无尽的愤怒。 看着从供奉楼中走来,面带阴沉c愤懑之色的朱璃,吕用之c杨再兴只感觉面对的,不是一个少年郎君,而是即将爆发的火山。 二人心翼翼地跟在其身后,一路之上畅行无阻,飞快地就走出了戍守在供奉楼四周的军营,就连一直趾高气扬的吕用之,都不得不毕恭毕敬地侍候在那少年的身后,此地卫士岂敢拦阻。 今时不比当初,扬州官场每个人都活得心翼翼的,很多人都抱着得过且过的态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混日子,谁也不敢多事。 三人很快走上了长街,朱璃眉头一直微微皱着,突然开口道:“吕用之,高骈麾下的那些将领,他们现在都身在何地c所司何职,我需要一份详细的资料,你尽快整理一下,给我送过来。” “诺”吕用之连忙应道,这位现在明显心情不好,显然是出师不利,这个时候,他可不敢推三阻四的,免得成为出气包。 “还有,我要见一见高澞,你也尽快安排一下吧。”朱璃再次嘱咐道。 “诺” 高骈已经废了,扬州可不能因为一个废人而毁了,朱璃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现如今镆邪都全面出动,但凡陌生人涌入扬州,都得经过最严格的查问,尤其是那些携带兵器的人物,全都进行最严格的监视,只要发现有人图谋不轨,镆邪都就会聚众围剿,最大程度地阻碍了死士对朱璃的追杀,也让朱璃有了很大的缓冲时间,并没有急着离开。 而且扬州又颁布新政,鼓励百姓养鱼,吕用之为了让朱璃满意,甚至对于养鱼有成效的百姓,承诺了官府奖励,确实带动了养鱼c屯鱼的风向。 当然,这一切也就是最近十来天才兴起的,至于最后的成效,朱璃不一定能够看得到,不过即便离开这里,百姓尝到了囤聚干鱼的好处,应该还是会有人保持下去的。 三人默不吭声地走着,突然前方一阵纷乱,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似乎有卫士和百姓发生了冲突,一声声张狂无比的咆哮c怒喝,不断传来,其间还夹杂着男子的哀求c讨饶之声,以及女孩撕心裂肺的尖叫。 这一幕,使得朱璃连忙走上前去,吕用之c杨再兴当然不敢怠慢,赶紧跟上。 冲突的现场围拢了许多百姓,不用朱璃吩咐,杨再兴就立刻走到前头,谦和地分开了围拢的百姓,引领着朱璃走进人群。 人群中间,一名彪悍的卫士,伸出一手,死死地掐住一个少女的后颈,死命地向外拖拽;同时,他还伸出一只脚,不时地踢打几下地上的男子,口中咆哮道:“你这个该死的乞索儿,老子看中你家娘是你的福分,再不松手,看我敢不敢弄死你。” 而那名被踢打的男子,粗布麻衣,显得十分文弱,此时已经鼻青脸肿c嘴角溢血,即便如此,他根本不顾这名卫士的踢打,双手仍旧死死的抱住另一名卫士的腿,苦苦哀求道:“将军,将军,求求你,不要带走我的女儿,我可就这么一个女儿啊,求你了,可怜可怜我们这对父女吧。” 而那个腿被抱住的卫士,伸出手掌,左c右开弓,不停地扇打在男子的脸上,口中同样骂骂咧咧地道:“死穷鬼c读书汉,看中你家娘,是你祖上积德,别给脸不要脸,再不松手,老子剁了你的双手,你信不信。” 而那位被卫士拉扯着的少女,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布衣,早已泣涕如雨c声嘶力竭,她弓着腰,两手死死搂住地上男子的脖子,整个人看起来,好似一朵暴雨中c被肆意蹂躏的野菊花一般,口中还在不停地哭喊着:“哇呜,阿郎,我不要离开你,别打我阿郎了,求你们了,呜呜,阿郎,救我。” 眼前的一幕顿时让朱璃杀气狂涌,猛地冲上前去,一拳打在了那名掐住少女卫士的腹上,只听“砰”的一声,那卫士那里经得起他的一拳,整个身体都被打飞了起来,“噗通”一声摔出了五c六米远,两眼乱翻,良久都没喘过气来,若不是朱璃手下留情,都能一拳打死他。 打飞其中一人,朱璃顺势一脚,又踢在了那名扇打男子的卫士屁股上,同样将他踢飞了起来,“噗通”一声,摔了狗啃屎。 朱璃的突然暴起,杨再兴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可站在一旁的吕用之,脸色骇得刷的一下惨白了起来,一副发现隔壁老王偷他老婆一般的神情。 只见他瞬间冲了出去,大声冲着摔在地上,尚未爬起来的两名卫士大吼道:“混账东西,当街强抢民女,成何体统,还不快滚。” 两名倒在地上的卫士,抬头就看到了吕用之,连忙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当即拱手道:“见过吕都尉。” 而趁着这个机会,杨再兴也走上前去,将地上的那名男子搀扶了起来,c顺便将那名一直大哭,却由于朱璃暴起,而突然失声的少女,连同男子一起拉在一起,挡在了身后。 “你们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肆无忌惮c横行乡里,军法何在?”吕用之神情略显焦急,却佯作板着脸,一边向两名卫士暗使眼色,一边义正言辞地吆喝道。 可是这两名卫士,显然没看懂吕用之的眼色,见这位大人冲着自己兄弟吆喝,神情出现了一瞬间的迷惘,继而十分惊讶地看向吕用之,脱口道:“都尉,不是你让我们寻找十五c六岁处女的吗?” “是啊,都尉,莫非你都忘了?”另一名卫士,也是一脸迷惘地附和道。 两名卫士一开口,吕用之的脸色瞬间变得更白了,若是之前只是面无血色的白,那么现在就像生石灰一般的惨白。 他的心中暗道坏了,这两个混蛋,没看到我打的眼色吗,这下被这两个混蛋害死了,可这个时刻,当着朱璃的面,他绝对不敢承认,立刻气急败坏道:“混蛋,我什么时候让你们抓捕处女了,你们这两个狗东西,自己在外面招摇过市c作奸犯科,竟然打着我的旗号,回去之后,看我怎么拾你们。” 吕用之本着一张惨白的尖脸,生出一副要吃人的神情,彻底吓坏了这两个卫士,他们的脸色瞬间也“刷”的一下,白得吓人,下意识地就分辨道:“都尉,这个差事可是你昨天亲口吩咐我俩做的,都尉,你再想想,我们二人,只是遵从你的军令行事的啊。” “是啊,都尉,没有你的军令,给我们个胆子,我们也不敢乱来啊。”另一人也出声道。 “放肆”吕用之快疯了,可是不等他继续开口,朱璃缓缓地走了上来,淡淡的声音响在了吕用之的耳畔,毫无一丝感情地道:“吕用之,我看放肆的人是你吧。” 吕用之闻言,骤然觉得浑身冰凉,虽然现在是九月天,可他仿若突然置身于严酷的冰天雪地中一般,浑身散发着一股凉气。 “噗通”一声,吕用之当即就吓跪了,连忙开口道:“郎君,真的,真的不管在下的事啊,是这两个该死的东西在冤枉我的啊,郎君,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这个时候他哪里敢承认,现在他的命还掌控在朱璃的手中,一旦承认,很有可能就与解药彻底无缘了,他可没有一点想死的念头。 “行了,我自然不会冤枉你,你现在给我闭嘴。”朱璃神情冷漠,严厉地斥责一句,继而转向卫士c和那对父女:“你们二人,还有你们,都跟我过来一下。” 两名卫士虽然不认识朱璃,但他们的眼力还是有的,一向无法无天的吕用之,在此人面前都毕恭毕敬的,他们当然不敢反驳的嘱咐,麻溜地走到朱璃近前,默默地恭立着。 而那对父女,这时也战战兢兢c相互扶持着,走到了朱璃身边,朱璃狠狠地瞪了一眼吕用之,随即就转过身,排开众人,当先向着一家客栈走去。 在杨再兴的震慑下,其余几人也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围观的百姓虽然不明所以,但没热闹瞧了也就散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章 压胜 客栈的一间雅阁中,打发了送递茶水的博士,朱璃这才狠狠地盯着吕用之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郎君,我”吕用之神情稍显犹豫,不过仍旧不甘心,似乎还想争辩,不过看在朱璃的眼中,自然是闪烁其词c遮遮掩掩。 只见他双眸一眯,立刻放弃了直接询问他,转而看向那两名卫士,冷然道:“看来,还是先听听你们的说辞为好。” “不,郎君”吕用之一见朱璃转而问向那两名卫士,立刻就急了,正想开口,却被朱璃再次打断:“住口,让你说,你不说,现在轮不到你开口,你给我一边呆着去。” 两名卫士看了看战战兢兢的吕用之,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打算豁出去了,其中一位胆量稍微大上一点的,看到吕用之不堪的脸色,拱手向着朱璃道:“这位c这位上官,我兄弟二人本是镆邪都中的卫士,效力在吕都尉的麾下,昨天傍晚,他将我们兄弟两人叫到府中,嘱咐我们帮他做一件事,他给我们一天时间,让我们无论使用什么手段,哪怕是抢,都要帮他抓捕一名十五c六岁的处女。” “都尉军令,我们不敢不从,今天正巧在长街上发现这对乞讨的父女,那娘看起来年龄正好十五c六岁,而且我们设法套过那汉子的话,他亲口承认,他家娘尚未出阁,年龄c条件都合适,我们这才放手抢人的。”卫士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事情始末。 另一名卫士,一见同伴供认不讳,也连忙附和道:“这位上官,我兄弟说的,句句实言,不敢有半句欺瞒之处,请上官明鉴。” 他们现在也是被逼到了绝路,从刚刚吕用之的脸色来看,即便他们顺从了吕用之,立刻退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而这位上官明显能够威压吕用之一头,倒是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虽然明知道,如此悖逆吕用之很危险,现在他们也不得不拼一下了。 再说了,这吕用之平时趾高气昂c耀武扬威的,谁都不放在眼中,难得碰到一位让他都害怕的上官,他们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 朱璃闻言,并未开口,而是再次转向吕用之,阴沉道:“吕用之,你还有什么话说,我奉劝你还是坦诚一点的好,高骈身边,可并不只有你一个方士。” 朱璃威胁之意,不明而喻。 吓得吕用之“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神情骇然而绝望,惶恐之色,不易言表,朱璃这句话什么意思,是不是说,若是他再有意隐瞒,对方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他了呢,他不敢赌。 “郎君,我,我说,我承认是我吩咐他们两个做的,可是我也是被逼无奈啊,为了促成郎君和高骈会面,我答应高骈,帮他设法除掉田令孜,在下只是个江湖道士,只会鼓弄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c障眼法,怎么能够撼得动田令孜呢,无奈之下,只好向他献出一策。”吕用之哆嗦着身躯,心惊肉跳地开口道。 “献策,哼,就凭你,又是什么馊主意?”朱璃望着吕用之,十分不屑道。 对于朱璃的不屑,吕用之丝毫不敢放在心上,受制于人,一点倏忽都有可能丢掉性命,他还在意什么。 “当初,在下跟随师傅修道时,恰好看到过一种记载,上面说若是以某人的生辰八字c毛发c指甲等身上之物,混合起来,制作成为载体,再以屎尿c处女经血c以及心头血涂抹在载体上,每日用针扎c火燎,那么被诅咒的人,将会命不久矣。” “我就将这种方法告诉了高骈,没想到高骈听了,立刻就采纳了,还说一事不烦二主,就令我去给他抓捕个处女,获取经血c心头血,我,我也是没办法啊。”吕用之此时再也不敢有丝毫隐瞒,十分光棍地将事情和盘托出了,他现在只希望,朱璃能够开一面。 朱璃闻言,神色难看,这种方法,恰好他也曾看过类似的记载,这是一种巫术,名叫“压胜”之术,十分邪恶c歹毒,可这根本就是迷信啊,这个吕用之竟然堂而皇之地用来蛊惑高骈,高骈竟然还信了,不得不说高骈早已无可救药了。 而这个吕用之,妖言惑众c肆无忌惮,简直就是一个恶棍,不过这个人的身份还是要用一阵子的,虽然朱璃巴不得立刻一刀宰了这混蛋,但还是抑制住了这种冲动。 “哼,荒谬,这种没影的事,你也敢诉之于口,你应该庆幸,这次事件好在没有酿成大错,你的过失,我暂且记下了,你先回帮我将诸位将领的资料整理出来,至于你是死是活,就看你的表现了,你最好记住了,我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朱璃淡淡地看了吕用之一眼,挥手示意他快点滚。 “谢谢,多谢郎君。”吕用之连忙拜谢不已,点头哈腰地慌忙走了出去。 打发了吕用之,朱璃转而看向两名卫士,开口道:“你们虽然受人指使,但毕竟给这对父女造成了伤害,现在你们彻底得罪了吕用之,也算是罪有应得吧,滚吧,奉劝你们最好离开江都,我不能保证吕用之会怎么对付你们。” 两名卫士闻言,脸色漆黑,为虎作伥c罪有应得,他们能怪得了谁,想明白了这点,二人有点不爽地向着朱璃拱手道:“多谢上官,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滚吧,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为人爪牙,否则我一定不介意送你们去和阎王见个面。”朱璃阴狠地看了他们一眼,那森然的目光,让二人心下一寒,顿时没了脾气,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房间中,只剩下朱璃c杨再兴以及那对父女了,那名粗布麻衣的汉子,一直面色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虽然形容依旧十分狼狈,却仍有保持着一种风度,应该就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风度吧。 而那个少女却怯懦得多,她直到现在依旧后怕不已c仿若一只受到惊吓的鹌鹑。 朱璃看了他们一眼,伸手向杨再兴讨要过一锭银子,轻轻地放在桌子上,有些同情地开口道:“这点银子,你们拿去做点生意吧,我能帮你们的,可能只有这些了。” 这锭银子,少说也有十两重,若是普通乞丐,一定会千恩万谢地接过银子,扬长而去。 可看在鼻青眼肿的男子眼中,却丝毫不起波澜,直到现在他仍旧默默地直视着朱璃,似乎有所决定,又似乎有点迟疑。 朱璃的话,无疑就是逐客,男子显然知道对方的意思,不过他并没有伸手去拿桌子上的银子,而是拱手一礼,开口道:“阁下高义,救我父女于危难c恩同再造,在下本不该再有奢望,只是心有疑惑,冒昧恳请阁下帮在下解惑。” 朱璃闻言一愣,不仅是他,就连杨再兴也感到十分好奇,不客气地说,他们父女今日能够脱离厄运,全是朱璃的援手之义,可这个男子竟然还要求给他解疑。 不过,看在对方惨不忍睹的一副尊容,嘴角还残留着血迹,衣着也十分褴褛,十分可怜,朱璃倒是没有跟他计较,而是十分温和地道:“不用客气,尽管说吧,若是我能帮你的,绝不推辞。” 朱璃的好脾气,似乎给了对方注入一股勇气,只见他再次拱手一礼道:“江都城中,自从吕用之获得高骈赏识之后,骄奢淫逸c目无余子,说一句不客气的话,除了高骈,严某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够令他如此诚惶诚恐对待的,请恕严某冒昧,请教一下,阁下尊姓大名。” “放肆。”朱璃尚未搭话,杨再兴闻言,脸色骤然一沉,立刻大怒了起来,现在朱璃正在遭受追杀,他的身份,杨再兴捂都来不及,这男子竟然敢当面询问,他岂能不怒。 他的一声大叫,吓得男子身边的少女,头一缩,她刚刚还有点好奇,准备抬起头来看看,这两位仗义出手相救的恩公是个什么模样,此时竟被一声大喝,再次吓得躲避到男子的身后了,连头都不敢露一下。 这一幕正好让朱璃看到,他冲着杨再兴摆摆手,仔细地打量起这位男子起来,虽然鼻青脸肿的,但眉眼仔细看起来,似乎还很清秀,不像是个舞刀弄枪的武人;在杨再兴的暴喝下,男子已然两股战战,却依旧死撑着,不让自己表现出畏惧来。 看到这一切,朱璃似乎心里有谱了,这应该是个读书人,而且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读书人,应该不是什么死士。 放下心来,就开口道:“你为什么一定想要知道我是谁呢,陌路相逢c仗义相助,从此天涯路远c天各一方,不是很好嘛?” 言下之意,我帮你只是出于道义,你也不用执着于心,即便他日相逢,点头即过就好,没有必要一定要知道我的名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一章 严可求 男子闻言,神情更显敬重,肃然道:“阁下如此高义,如此人品,严某若是放着阁下这样的义士都不结识,岂不枉读圣贤书。” “哈哈哈”朱璃大笑一声,有点羞赧,他还是第一次听人当面夸自己,有点拿不住,冲着对方摆摆手,客气道:“先生过誉了,在下朱璃,不敢妄称义士。” 听到朱璃的名字,男子神色略显迷惘,随后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神情一振,逾显恭谨地拱手道:“在下严可求,祖居关西,年少时跟随父母移居扬州,恕在下眼拙,竟然没能认出三战定长安的左武卫朱璃将军,还请将军赎罪。” 还是认出来的,杨再兴神情立刻显得十分阴沉,那架势似乎都有一种杀人灭口的冲动,不过朱璃倒是丝毫不放在心上。 他只是好奇,为什么这名读书人这么确定自己就是那个朱璃呢,要知道,他只是顺手救起两人的,彼此之间相处不过顷刻,这个书生凭什么如此笃定? 越想越不解,朱璃神色犹疑不定,这人是谁? 如果他是唐末五代时期的著名人物,可朱璃一点印象都没有;可对方如果是英魂转世,朱璃意识海中的山海经,现在仍旧寂寂无声c毫无反应。 这人同他接触不久,就能从他的姓名,猜测出他的身份,这份能力,绝非凡俗,应该不是平庸之辈才对。 一念至此,朱璃开口道:“严先生何以肯定,朱某就是你所说的那个朱璃呢,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很多,朱某就不能凑巧也叫朱璃吗?” 朱璃的话,无疑验证了严可求的猜测,他闻言神色一动,心道大呼侥幸,此人还真是收复长安的朱璃。 不过他仍旧表现出一副自信满满的神情,恭敬道:“天下叫朱璃的人确实很多,但有胆量c敢于出手要挟吕用之的朱璃,却没有几个。” “将军救我父女时,一拳脚,就将镆邪都的那两名卫士,全都打飞了出去,如此强悍,实属罕见,有此武艺,岂能籍籍无名。” “再加上将军一身威凛之气,举止形容,更显刚健c肃杀,这种气概,非久历生死之人,不能具之。” “久经沙场c名动一方,加上名叫朱璃,有此三点,严某即便愚鲁,也能对将军的身份,推测出个大概来;更何况严某正巧听说过渭桥血战,朱璃将军重创入水,下落不明,朝廷通缉将军的布告,张贴得到处都是,虽然将军不着衣甲,没有缉文画像上画的那么威武,但严某若是还认不出将军,这双招子不要也罢。” 其实严可求确认朱璃的身份,有很大猜测的成分在里面,不过为了能在这位少年刺史面前彰显自己的能力,他不得不将自己的表情,做成十分笃定的样子。 他现在十分落魄,自己的女儿都差点被人抢走了,爷儿俩等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好不容易碰到一位大人物,他岂能不抓住机会。 再说了,朝廷通告天下,朱璃暗中谋取河套,驱逐党项人,已成事实,虽然对方名义上现在还是一个下州刺史,可实际上,这是一个节制了十州之地的土皇帝啊。 若是刚才,他直接拿着朱璃的银子离开,像他这种不懂经营的人,兼且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用不了多久还会沦落街头,以后的前途更是不堪设想。 比起那锭银子,还是给自己找个饭碗更重要,这是安身立命之本,想到这些,严可求岂能错过眼前之人,虽然对方现在落魄,可正是因为对方落魄,自己的投效才显得更加弥足珍贵啊,把握也更大一些。 严可求之言,让朱璃挑不出毛病来,苦笑一声道:“好,好眼力,好判断,即便严先生知道朱某的身份,可现在的朱某,对先生而言,又有什么益处呢?” 是的,朱璃之所以如此一问,确实有他的道理,他现在落魄在外,身后还有无数死士的追杀,能够给予对方什么好处呢,朱璃搞不明白。 严可求闻言,神色立刻变得十分庄重,恭恭敬敬地向着朱璃行了一个大礼,恳切道:“严某不才,原追随将军左右,还请将军不弃,收为佐下。” 严可求的这番突如其来的举措,瞬间惊呆了朱璃c杨再兴二人,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书生纠缠了半天,就是为了追随他们。 二人对视了一眼,神情显得有些无奈。 不过严可求表明了心迹,倒是让杨再兴不再那么敌视他了,只是无奈地长叹一声,歉意地道:“严先生,先向你陪个不是,刚才杨某见你认出我家使君,还想对你不利来着,没想到先生却是一番拳拳厚意,让杨某汗颜不已。” “不过,先生也应该知道我们的处境吧,实不相瞒,除了通缉榜文,暗中还有无数的死士,一直在追杀着我们,若是这个时候,我们接纳了先生,不但不能保护先生的安全,还有可能拖累你们父女,恐怕要辜负先生的一番美意了。” 杨再兴说的不错,这也是朱璃想和对方说的,他们现在,自己都疲于应付,哪里还敢牵扯无辜啊,要不然朱璃也不会让岳鹏举将亲人都送往朔州了。 偶然出手暗中除掉一些祸国殃民的奸佞还行,若是招募麾下,这根本就不现实。 更何况严可求可是货真价实的一介书生,他和陈珙不一样,陈珙是武将,起码可以保护自己,一旦他们接纳了严可求父女,被那些悍不畏死的死士发现了,他们无论是谁,都不敢说能够护佑对方的周全。 可惜,朱璃不知道严可求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这是一个能力超凡的谋士,唐末五代,能人辈出c谋士如雨,严可求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 徐温能够建立后唐,严可求功不可没,可见他的能力绝非一般。 朱璃的拒绝,对于严可求来说,显然是意料中的事情,这是一个宁愿自己拼命,也要护佑麾下后撤的良主。 即便流落到了扬州,一见妖人祸害地方,就不顾自身安危,立刻出手对吕用之展开了行动,心怀天下c志在苍生,这是一个值得麾下为之效死命的将军。 听了杨再兴的婉拒之言,严可求依旧神情泰然,似乎胸有成竹,自信道:“将军高义,严某明白,可是严某不认为我们父女会被将军牵连;将军自以为形势严峻,但在严某看来,将军短则月余,长则半年,就可以顺利北归了。” 此言一出,朱璃c杨再兴二人,心潮澎湃c却不明所以。 严可求如此笃定的神情,瞬间引起了朱璃和杨再兴的不解,朱璃狐疑道:“先生为何如此肯定,就是朱某自己,都没有先生这么乐观。” “哈哈哈”严可求大笑一声,淡然道:“将军以一人之力,牵制阉宦无数暗中力量,将军可以拖,但阉宦能拖得起吗?” 阉宦能拖得起吗?是啊,若是一时半会杀不掉自己,阉宦真的能够无限制地拖下去吗,他们就不干别的事情了吗? 无论是阉宦c李克用c李思恭等人,如何痛恨朱璃,不惜代价想要杀掉他,却绝不可能无休止地和朱璃耗下去的,他们耗不起啊。 正所谓当局这迷,旁观者清,严可求一语惊醒梦中人,使得朱璃c杨再兴二人,眼神一亮,心领神会起来。 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也是一个非常浅显的道理,估计明眼人都能看透,不是阉宦c李克用等人不愿意和朱璃耗下去,而是他们耗不起啊,即便他们愿意耗,他们的麾下也不愿意吧。 一见朱璃二人明悟了过来,严可求显得更加自信了,虽然一身粗布麻衣,仍旧显得意气风发,继续道:“所以,将军眼前的窘态是暂时的,绝不可能长久,此其一。其二,将军控制了江都最大的红人吕用之,以镆邪都的力量抗衡四方死士,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安稳无虞了,起码将军现在的安全,比起高骈丝毫不差;若是将军再趁机做点别的,比如说,唆使扬州军攻略蔡州贼c亦或是徐州时薄之类的,当大战爆发之时,试问对方,还会有几人的目光,盯在将军身上呢?” “更何况,将军的根基在北方,只要将军将自己还活着的消息传回去,将军的麾下,也不会放任将军不问的吧,以将军的仁义,麾下忠诚之人,必然不少,只要他们为将军策应一下,将军脱身的时刻就更快了。”严可求非常肯定地道。 追杀不可能持续太久,朱璃明悟了这个道理,还有什么理由拒绝招募严可求呢,当即就十分开心地接受了对方的投效,并将二人带回了高邮。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二章 逼反 吕用之在高邮的府邸,被朱璃占据了。 那些或是被要挟c或是被购买到府中婢女c厮等,朱璃当着他们的面,烧掉了卖身契,每人发放了不菲的财物,全部放走了。 至于那些财物,当然是吕用之的。 府邸中,如今只有五人,朱璃c杨再兴c陈珙c严可求c以及严可求的女儿严可姝,这位胆柔弱的娘子,如今洗干净脸,青丝扎成马尾,再换上干净c整洁的衣裙,摇身一变,赫然变成了一枚姿容甜美的娇俏娘。 在父亲的示意下,少女羞怯地照应起朱璃的生活,不过朱璃并不习惯被,用得着她做的事情,自然就不多。 第二天,吕用之整理完所有武将资料,亲自送到高邮,交给了朱璃。 资料中有几个人引起了朱璃的注意,一个是庐州刺史杨行密,一个是宣州刺史秦彦,还有一个名叫张神剑的人。 关于秦彦这个暴徒,执掌宣州以来,已经将宣州祸害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了,不过,朱璃想要除掉他,却鞭长莫及c心有余而力不足。 庐州刺史杨行密,倒是将庐州治理得很好,对于这个人,朱璃一直关注有加,毕竟是建立一个朝代的枭雄人物,他怎么可能忽视。 让他没想到的是,高邮的镇将,不仅仅只有毕师铎一人,还有一人,同样是高骈宿将,就是张神剑,只不过毕师铎绿光耀天,反而让此人显得默默无名了,也出乎了朱璃的意料。 看完资料,朱璃顺手将资料递给了身旁的严可求,长叹道:“我昨日前去劝诫高骈,试图让他现身理政,可是高骈不听规劝,任凭我磨破了嘴皮,都没有达到目的,既然如此,我打算密谋除掉高骈,扶植他的侄子高澞上位,严先生以为如何?” 严可求闻言,神情一动,继而眉头微皱道:“将军,此计怕是不妥,即便将军计策成功了,将高澞扶植了起来,然后呢?” “面对杀叔之仇,将军认为高澞会感恩于你吗,恐怕不会吧;依属下之见,他未必会感激将军,反而会顺势将罪名嫁祸给将军,从而除掉将军,以替叔父报仇之名,趁机收拢扬州民望c和军心。” 朱璃闻言,神情一凛,这个他确实没想到,如果仔细想想的话,恐怕事成之后,高澞十有八九,还真会顺势将罪名嫁祸给他,毕竟高澞要坐稳这个节度使,必然要获得军心c民望,还有比给高骈报仇,获得这些更便捷的方法吗,显然没有。 再说了,高澞真的肯承受杀叔上位,这个千古骂名吗,恐怕连市井儿都能看出来,他不愿意吧。 想到这里,朱璃眉头皱了起来,严可求看了他一眼,恭声道:“将军,与其我们来操刀,不如让高骈的麾下自己来做这件事。” “他们自己来做,什么意思?” “只要严某稍施计,逼反扬州军中,一位或几位将军,自然就能够达到将军想要的效果,如果严某猜测得不错的话,将军并不在乎谁来做这个节度使,将军担心的是扬州百姓的生计问题,对吗?”严可求直言相问道。 朱璃点点头,坦然道:“不错,只要有人能够戍保扬州平稳发展,至于谁来做这个节度使,朱某根本不在意。” 继而他话锋一转,顺势问道:“那就请先生指教,朱某该如何做,才能逼反本地的将军,让他们站出来,推翻c或是唤醒,正在做着神仙梦的高骈。” 严可求闻言,也不卖关子,径直道:“将军,逼反一位或几位将军,我们可以选择一个目标,比如高邮的毕师铎,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毕师铎?” “正是。” 朱璃闻言,眉头皱得更深,狐疑道:“毕师铎宁愿派遣结发之妻侍寝吕用之,放纵美妾任有吕用之糟蹋,他现在兵马不过千余,这个时候,他真有胆量起来造反吗?” 朱璃的考虑,不是没有道理,史载毕师铎最后确实造反了,可那也得等到四c五年之后,时值蔡州孙儒出兵定州,蓄意谋取淮南时,高骈麾下无人可挡,不得不下令让毕师铎统兵出征,从而让他掌控了兵马。 再加上朱温当时攻击秦宗权,毕师铎出师未捷,担心被吕用之构陷,才被迫造反的。 可现在不同,现在的毕师铎,麾下人马并不多,他最擅长c最喜欢统帅的骑兵,几乎一个都没有,他敢造反吗? 面对朱璃的质疑,严可求泰然道:“将军过滤了,毕师铎乃草军降将,眼下还未取得高骈信重,他放任妻妾与吕用之苟且,是因为他知道,若是他丢失了对这千余卫士的掌控,他全家人的性命,都有可能不保。” 严可求解释到这里,停下来看了朱璃一眼,发现对方神色丝毫没有转变,继续道:“属下得到消息,高邮另一名镇将张神剑,和毕师铎是儿女亲家,淮口镇将郑汉璋与毕师铎交厚,宣州秦彦更是他的好友,毕师铎虽然自己掌控的军队不多,但吕用之若是危机到他的性命,相信他必然会不惜代价,串联这些人,为他向高骈讨个公道。” “先生的意思,是让我唆使吕用之给毕师铎施压?”听到这里,朱璃终于明白,严可求为什么说毕师铎现在可以造反了,原来此人暗中影响力还真是不,于是就顺口问道。 “将军英明,毕师铎所惧者,原昭义军梁缵是也,可是梁缵现在在哪里了呢?他一早就因为不满高骈重用吕用之,并多次觐见高骈,屡谏不果之下,愤而撒手不问了。” “梁缵不在,高骈麾下,毕师铎早已无所畏惧,若不是兵力不够,将军以为吕用之敢如此欺辱于他吗?”严可求认真解释道,“即便是这个时候,若是吕用之危及到他的性命,毕师铎必反高骈,他别无选择。” 当初击溃毕师铎的是梁缵,而高骈麾下最能征惯战的大将,也是梁缵,现在,梁缵返回昭义军,高骈麾下,能够对毕师铎形成压制的,只剩下那些旗鼓相当c占据兵力优势的大将了;而若是严可求提到的几人,暗中支持毕师铎,还有谁能压制他? “那我该如何嘱咐吕用之,让他给毕师铎施压呢?”经过严可求的解释,朱璃终于放下心来。 朱璃这么说,显然是接受了他的计策,闻言,严可求连忙伸过头去,声地在朱璃的耳畔,嘀咕了一阵了,只见朱璃闻言,双眸一亮,高兴道:“好计策,那就这么办了。” 当天下午,朱璃就让杨再兴前去给吕用之传话,让他立刻搜寻毕师铎的罪证,不管真假,罪名一定要大,最好能彻底搬到毕师铎。 第二天,朱璃在老茶坊的雅间中面见了吕用之;同一时间,前高骈宿将陈珙,在同一时间,也在老茶坊,秘密地约见了老战友张神剑。 巧合的是张c陈二人所在的雅间,正好就在朱璃面见吕用之的隔壁;更巧合的是,中间的隔墙,犄角旮旯之地,赫然破了几个洞,一边房间中的人,说话声音稍微大一点,在另一个房间里,都能听得十分清楚。 朱璃坐在茶桌前,望着颇为忐忑的吕用之,直接问道:“罪证收集好了吗?” 吕用之不敢怠慢,连忙道:“郎君放心,已经全部弄好了,所有的罪名足以让毕师铎那厮,死上一百次都不止。” “唔,都是什么罪名,说来听听。”朱璃似乎不信,好像吕用之不口述一遍,他就不放心似的。 吕用之虽然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痛快地开口道:“查,高邮镇将毕师铎贼心不死,与蔡州贼秦宗权暗通款曲,意图颠覆濠州,其罪当诛;查高邮镇将毕师铎,克扣军饷c中饱私囊,致使部下离心,遗害一方,其罪当诛;查” 吕用之口若悬河,看来这种无中生有c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事情,这货一定没少干过,其中每一条罪名都足以让毕师铎灰头土脸c甚至死于葬身之地。 等毕师铎说完,朱璃面前的一盏茶,也喝光了,他看了吕用之一眼,淡然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将这些罪证上呈给高总管?” 吕用之闻言,连忙道:“在下先是整理了一下,就赶来向郎君汇报了,若是郎君没意见的话,在下随时都可以呈现给高总管。” “好,我没意见,你直接呈上去吧。” “诺”得到朱璃的允诺,吕用之顿时意气风发了起来,这可是朱璃第一次认可了他的能力,他心中自然欣喜不已。 向着朱璃躬身一礼后,吕用之信心十足地去告状去了。 这边的谈话,隔壁房间中的张神剑一丝不落地全都听在耳中。 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待听闻朱璃的脚步离开之后,他就“砰”的一声将茶杯掷在了地上,摔得粉碎,暴怒道:“无法无天,无法无天,这吕用之简直无法无天了,害了陈兄不说,他现在又想谋害我那亲家,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三章 联合 “张兄息怒,张兄息怒,吕用之妖言惑众,更是对我等武人,忌惮非常,陈某现已深受其害c苦不堪言;梁缵将军也是心灰意冷,致使昔日名扬天下的昭义军,现囤聚在扬子,毫无作为。” “就连俞公楚c姚归礼二人,也被他解除了兵权,变相软禁在江都府中;此人竟然还不满足,又要陷害毕师铎将军,若是再让他得逞,他真能满足了吗?若是不满足,下一个又会是谁呢?”陈珙一脸苦涩地对着张神剑抱怨道。 “哼,决不能让他得逞,陈兄,若是不介意,请随张某回府,我这就去找毕师铎,告诉他吕用之的阴谋,让他早做打算。”张神剑不疑有他,坦然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陈珙闻言,拱手一礼道:“多谢张兄,不过张兄还是赶紧通知毕将军的好,弟有地方可待,就不劳张兄费心了,若是张兄他日对付吕用之,陈某暗中,一定助张兄一臂之力。” 张神剑闻言,稍思片刻,就点点头,开口道:“好,陈兄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妖人不诛,不可轻易犯险,留着有用之身,有待来日。” “多谢张兄,陈某省得。” 高邮城外镇军大营,毕师铎神色沉凝,右眼直跳,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便向身边的牙兵道:“你去向仙子传个话,就说毕某请她过来一叙。” “诺”牙兵转身走出大营。 只是那名牙兵刚走,另一名牙兵就一头冲了进来,“噗通”一声,单膝跪地,拱手道:“将军,张神剑将军求见,说有紧急大事相商。” 毕师铎闻言,神色阴晴不定,他刚刚才感到不安,这张神剑就前来拜谒,莫非真有什么事情发生不成,一念至此,就连忙道:“快请。” 张神剑在牙兵的带领下匆匆赶到,同时赶来的还有一名一身黑袍c黑沙覆面的女子,两人在门口,遇见了早已等候多时的毕师铎,张神剑阴沉着脸,十分郑重地道:“进去说。” 毕师铎看他脸色难看,也不废话,连忙将二人请进大帐。 三人刚刚坐定,毕师铎尚未来得及开口相询,张神剑就一脸凝重地急切道:“毕兄,大事不妙啊,吕用之那妖人,罗列了毕兄数条罪名,想要致毕兄于死地,毕兄若是不早做准备,只怕倾覆就在顷刻啊。” “什么?”毕师铎闻言,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身体猛地站了起来,甚至身躯都有点微微颤抖,他千防万防c苟且偷生,想不到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张神剑何尝感受不到对方心中的惊惧,看到毕师铎如此形态,苦涩地长叹道:“上午,弟见到了陈珙,他本想恳请弟帮忙,想办法帮他杀死吕用之的,” “不想我们在老茶坊聚时,听到隔壁的一番对话,其中一人的声音,正是吕用之,他正在和一个陌生人对话,这才让弟获知,那混蛋想要陷害毕兄,弟不敢怠慢,立刻就来通知毕兄,也好让毕兄早做打算。” “哎,若不是那个妖人,带的死士太多,我们两个当场就冲了过去,剁了那个混蛋,不过,我们虽然没有冲出去杀了那厮,也让我们获悉了对方的阴谋,目前还不是最坏的结果。” 毕师铎听到张神剑的解释,神情阴沉,心中暗道,什么没有冲动,分明就是你这家伙,怕杀了吕用之自己也走不脱,一句话,就是怕死而已,不过他不可能将这种说辞诉之于口。 好歹对方前来通风报信,已经很够意思了,不过这样棘手的事情,骤然发生,确实让他神情烦躁c坐卧不宁,突然他瞬间镇定了下来,巴巴地看向那名一身黑袍的女子,恭敬地拱手道:“仙子,可有良策救我。” 张神剑闻言,也期翼地向着黑袍女子看去,这个女子不简单,她是扬州附近最有名的巫女,名叫王奉仙,卜算十分灵验,让人拜服不已。 毕师铎得益于此女的谏言,遇到过数次危机,都轻易避了过去;所以,张神剑也不敢觑此人,他同样希望此女能够再次出手,帮助毕师铎避开大难。 女子闻言,并未立刻开口,而是拿出六枚铜钱,在手中轻轻地摇晃了起来,三甩三颠后,立刻就将铜钱,抛洒在了面前的桌面上,“哗啦啦”一阵响动后,王奉仙泰然静候,待到铜钱全都静止下来,她才不慌不忙地开始端详了起来。 凝视一番后,她松了一口气,长叹道:“‘将帅领旨去出征,骑着烈马拉硬弓,百步穿杨去的准,箭射金钱喜气生’,此乃师卦,地水师,卦象虽然凶险,却能险中求生,卦主兵戈,将军若想化险为夷,非得挥兵扬戈c行险一搏不可。” “挥兵杨戈c行险一搏?” 毕师铎c张神剑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神情骤然了悟,心领神会。 不过,毕师铎虽然隐隐有些明悟,仍旧一脸担忧道:“毕某兵不过千,何以挥兵杨戈?兵锋所指,又向何人?” “毕兄,这还用问吗?既然天意如此,毕兄若是担心兵力不足,弟愿助毕兄一臂之力,弟虽不才,麾下也有三千兵马,加上毕兄麾下千人,合兵一处,仍旧可以奋力一搏。”张神剑不等毕师铎相求,就主动提出相助道。 毕师铎闻言,神情有些激动,拱手道:“多谢贤弟,若毕某不死,今日之恩,必然铭记五内。” “毕兄言重了,吕用之害得陈珙家破人亡;这才过去多久,又要构陷毕兄,谁能保证,他下一个的目标,不会是自己呢。”张神剑神色沉着,却一脸坚定地道。 王奉仙闻言,淡然道:“虽然张将军愿意驰以援手,但形势仍旧不容乐观;毕将军,你与淮口郑汉璋郑将军交厚,郑将军麾下有悍卒八千余,而且奴家曾闻,郑将军似乎早就对吕用之颇有微词,只要两位联手相邀郑将军出马,加上郑将军,三位一起共举大事,成功的希望不是更大吗。” 二人闻言,对视一眼,四目相接,眸中流光烨烨生辉,毕师铎拱手道:“多谢仙子指引,若大事促成,毕某对于仙子的恩德,必不敢有一日或忘。” “将军言重了,是将军命不该绝,才有奥援牵引,非奴家之功。”王奉仙谦恭地回道。 张神剑一看大事可期,连忙道:“那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赶赴淮口,同去邀请郑汉璋将军前来会盟。”(淮口:现槐泗镇位置,距离高邮几十里地) 毕师铎点点头,他都有点迫不及待了,这毕竟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他可不敢轻忽。 不过,就在这时,王奉仙再次开口道:“将军还可秘密遣人联络姚归礼将军,奴家还曾听说,姚将军早有击杀吕用之之心,虽然他现在被解除了兵权,形若闲人。” “但他毕竟久历军武,府中牙兵c牙将也有数百人,更重要的是他身在江都,若是能在关键时刻,对吕用之反戈一击,必然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战果。” 毕师铎c张神剑闻言双眸更亮,二人均是向着王奉仙郑重地躬身一礼,感激之意,不言而喻。 “贤弟,我看还是贤弟亲自走一趟江都为好,郑将军那边我一人足矣,以我和他的交情,汉璋兄弟,绝不会弃我于不顾的。”毕师铎回过头来,看向张神剑,郑重地嘱咐道。 张神剑看了他一眼,只是沉吟了一下,就爽快道:“好,那我们今夜就在这里相聚,明日一早挥军直捣江都。” “好,一言为定。”毕师铎郑重地应道。 直到三人分开,谁都没有言明兵锋所向,所指何人,但大家心知肚明c不言而喻。 一一一一一一分割线一一一一一一 平津堰c运河畔。 此地距离镇国寺不远,沿岸烟柳郁郁c河水汩汩。 一拢黑袍的女子从远处走来,堤岸上,早有一位轻纱笼面身白衣的窈窕女子,伫立在堤岸上,似乎等待多时了。 黑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王奉仙,这个在高邮闻名四方的女巫。 王奉仙轻轻地走到白衣女子身后,谦逊地躬身一礼,开口道:“圣女冕下,事情已经办妥,毕师铎起兵造反,已成定局。” 白衣女子,应该就是王奉仙口中的圣女,闻言转过头,赞许道:“辛苦你了,高骈这狗贼,屠我子民,致使我们国内,生民涂炭c军弱民颓,若是这个狗贼最终死于你的设计之下,你就是我们的罗苴,我必将奏请我王,敕封你为罗苴佐。” “谢过冕下,不过,毕师铎虽然造反已成定局,属下并不能确定,他会不会处死高骈。”王奉仙有些担忧地道。 白衣女子闻言,神情略忖,皱眉道:“不行,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都要让高骈死于非命,他的手上沾染了我们太多的鲜血。” “诺,属下一定尽力。” “嗯,还有一件事,清平官郑买嗣,已经答应党项首领李思恭,要在扬州除掉一个叫做朱璃的人,你调查一下,这个朱璃到底是谁,现在身在何处,若是确定其人,可以轻易得手的话,就直接出手杀掉他,如若不方便下手,你可以禀报于我,我亲自动手。”白衣女子,嘱咐完王奉仙陷害高骈后,继续嘱咐道。 “诺”王奉仙连忙应承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接头、筹谋 高邮,原吕用之府邸。 朱璃正在和杨再兴c严可求c陈珙商议着下一步计划,突然一名黑衣人出现在了府中,来人身手十分利落,进入府中不带一丝风声。 可是,他刚刚进入府中,就被朱璃c杨再兴察觉了,不等朱璃吩咐,杨再兴就立即提起长刀冲了出去,等朱璃带着严可求c陈珙走出大殿时,杨再兴和那黑衣人早已战作一团。 来人一身皆黑,面罩鬼面,练就的也不是战场厮杀的本领,辗转腾挪之间,出手招式,十分诡异。 来人手中一把制式唐刀,被他耍弄得宛如匹练c泼水难进,即便是以杨再兴的身手,此时都未曾占上半点便宜,现在双方正斗得旗鼓相当c不分伯仲。 看到熟悉的鬼面,朱璃虽然不知来人是谁,却放下心来,骤然开口道:“停手,自己人。” 二人闻言,相互看了一眼,倏地停下动作,黑衣人见到朱璃,连忙摘下面具,拱手一礼,惊喜道:“将军,你真的没事啊,太好了,属下荆铭,拜见将军。” 看到那人,朱璃同样十分惊疑:“荆铭,你怎么混成鬼武士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义亭城中,被朱璃救济过的荆铭,那位割肉饲母的至孝大汉。 一见朱璃问起,荆铭憨笑不已,不好意思道:“周将军一早就试探过属下的武艺后,他说战场发挥不了属下的才能,一回到朔州,他就将属下推荐给了郭先生,所以属下,就成了鬼武士中的一员。” “原来如此。”朱璃恍然,刚刚看到荆铭出手,他就知道周德威这么做的原因了。 说了自己的事情后,荆铭又开口道:“郭先生担心将军,接到岳鹏举将军带过去的信件后,就派遣属下等人,前来策应将军。” “唔,这么说,来的不是你一人?”朱璃好奇道。 荆铭见询,不敢怠慢,连忙道:“是的,将军,我们一共三路人马。一路南下西川,先生听闻将军有可能西进,便先遣一路人马,潜入川蜀,以为接应;一路大张旗鼓赶到徐c扬之地,活跃于沿海地带,试图迷惑敌人,为将军打掩护。” “属下这一路,隐踪匿迹,潜入扬州,设法找到将军,并且要誓死守卫在将军身边,还好属下幸运,在这里得遇将军。”荆铭神情十分振奋,坦然交代了来此的始末。 朱璃一听,就明白了郭奇佐的意图,心中感慨不已,看着荆铭道:“你们这一路,一共来了多少人,你能联系到他们吗?” “回禀将军,整整一队人马,加上属下一共五十三人,属下是队正,还有两名副队,以及五火鬼武士,将军若有吩咐,他们便可立即出动。”荆铭望着朱璃,十分自信地道。 在荆铭的眼中,朱璃是他的恩人,更是他的良主,渭桥血战他虽然没有参加,但是每每听到战友提起,都是热血澎湃c激愤不已。 也正是因为渭桥血战,朱璃拼死断后的表现,使得如今的朔州军,凝聚力无比强大。 鬼武士虽是暗卫,一接到郭奇佐欲要挑选精锐c南下前来策应朱璃的消息,更是人人争先恐后,荆铭也是经过数次比斗,侥幸战胜了数十位鬼武士队正,才夺得了这个差事的。 严可求看着荆铭,望着这位眸清神明脸方正的大汉,面对朱璃由衷而发的崇敬之态,不自觉地,就有种激怀不已的感触。 将军如何对待麾下,麾下就会迸发出怎样的忠诚,除了杨再兴c陈珙意外,这还是严可求第一次见到朱璃的麾下将士,荆铭那种随时随地,都准备慷慨赴死的神态,让他惊叹莫名。 甘效死命c奋勇争先,这是他在扬州军身上,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也让他对自己的选择,更加充满了信心。 “将军,如今我们也算有了人手,计划中的一些事情也可以做做了。”出神地望了荆铭一会儿,严可求灵机一动,立刻声地向朱璃进言道。 朱璃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暂时没有理会他,对着荆铭道:“来了就好,只是你们来的不巧,现在形势有点恶劣,让兄弟们藏好了,安全最重要。” “诺”荆铭闻言,眼波流转,似有莫名的感激在里面,立刻毫不犹豫地应诺道。 “再兴,你陪着荆铭在府中逛逛,跟他介绍一下现在的形势,让他尽快了解情况。”朱璃转而看向杨再兴,严肃地嘱咐道。 “诺,使君放心,属下一定会好好招待荆铭兄弟的。”杨再兴没想到,来了这么一个能打的,自然非常开心,连忙地保证道。 看着杨再兴那意犹未尽的神情,朱璃哪里还能不知道,对方心底打着什么算盘,不过,身为武将,相互较量,更能促进提升,他也不愿去管。 转过身,朱璃这才看向严可求,轻声道:“什么事情现在可以做了,莫非先生,想要在扬州的动荡之中,分一杯羹不成?” “将军英明,就是要分一杯羹,又有何不可,不然,平白便宜了那帮武夫。”严可求坦然道。 朱璃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当先走进客厅。 严可求紧紧地跟在后面,来到大厅,二人相继坐定后,严可求拱手道:“上次属下建议将军逼迫毕师铎造反,一旦造反成功,扬州难免易主,可是这些武人并非扬州良主,高骈数年搜刮的财富,若是落入他们手中,才是暴殄天物。” 朱璃闻言,点点头,疑惑道:“不知先生有何良策?。” “将军,毕师铎造反,若是事成,以他们的秉性,必然不会再还政予高骈。” “而且,这帮武夫,又不是治理地方的良才,若是任由他们肆意妄为,难保会让扬州百姓,陷身于水深火热之中。”严可求满腹忧虑,毕竟他也算半个扬州人,若是可以,谁不想帮助家乡一把呢,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自然不愿放过,继续道:“放眼整个扬州,唯有两人可保扬州安定。” “唔,先生说的是哪两个人?” “其一就是梁缵,梁缵替高骈东征西讨c战功赫赫,无论是在扬州百姓的心中,还是在军方的威望,都足堪大任。” “而且,梁缵并非一介武夫,麾下更有韩中等贤吏辅佐,是治理地方和节制扬州的最佳人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此人乃西戎蛮人,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将中原百姓放在心上。”严可求眉头微皱,认真地解释道。 朱璃听了,神情沉凝,似乎也在沉思。 “第二人,就是杨行密,杨行密是个良才,从其将庐州治理得井井有条,就可看出此人才能不凡,可此人乃军中新贵,让其节制扬州,百姓还好说,可在军中,不服的人必然不少,若是因为不服而发生暴乱,扬州依然免不了遭受兵灾。” 朱璃闻言,眉头同样皱了起来,脱口道:“既然两人各有优劣,那你待如何?” 严可求闻言,肃然道:“就看这次变故中,他们二人如何表现了。” “先说梁缵,若是毕师铎兵围江都,梁缵驰援高骈,说明此人忠诚有余,大义不明,不可用;若是其人驰援毕师铎,逼杀吕用之,就说明此人大义当先,可用,让他节制扬州未尝不可。”严可求侃侃而谈,掷地有声。 朱璃闻言,骤然想到历史上的梁缵,好像这家伙从始至终都没动弹过,于是好奇道:“若是梁缵从始至终,都不闻不问呢?” 朱璃的问题,让严可求一愣,随即放声大笑道:“哈哈,将军,他自己都放任不管了,那我们还能对他抱什么希望呢,自然也就不必再考虑他了。” 朱璃点点头,继续问道:“若是梁缵不行,你打算帮助杨行密上位吗?” “将军英明,不过杨行密若想上位,恐怕不易。”严可求有点担忧地道。 “你怕他镇不住地方上的那些镇将?” 严可求点点头,无奈道:“杨行密,枭雄之姿,但毕竟根基太浅,民望不足,军威不显,何以服众?” “那你想如何?” 这个问题,严可求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思了少顷,慎重道:“保险起见,可能还要劳烦将军走上一遭。” “若能解决扬州问题,朱某不介意走上一遭,你只管直言便是。”朱璃当即承诺道。 严可求见朱璃应允,连忙道:“将军可助毕师铎拿下江都,介时看看各方反应,若是梁缵驰援毕师铎,逼杀吕用之,我们自然就不用再管后续了,直接支持梁缵上位就行;若是不然,将军不妨趁机杀掉几个威胁最大的人,比如秦彦c董瑾c高澞之流。” “这些都是不稳定的因素?” “正是。” “那先生为什么如此笃定秦彦一定会远征江都呢,他在宣州逍遥自在,何必来淌这趟浑水?”朱璃不解。 严可求闻言,悠然道:“将军,宣州现在还有油水可捞吗?那里早已被秦彦搜刮得差不多了,如果他还想继续逍遥,就必然会选择其他劫掠目标,此其一;其二,江都城高兵多,以毕师铎区区一c两万人马,肯定不易攻取,属下料定毕师铎,只怕早已暗中联系了秦彦,请为后援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五章 祭旗风波 自朱璃渭桥兵败,坠水逃难之后,整个大唐境内确实发生了不少大事。 中和二年七月,河南道境内。 朱温正式参与追缴黄巢,面对曾经的老上司,朱温可一点也没客气,穷追猛打c赶尽杀绝,一副不杀黄巢誓不罢休的架势。 八月,河东道。 郑从谠突然暴起,不但没有遵照朝廷的旨意,交出鱼符印信,转让给李克用,还骤然发兵,极力抵抗李克用入控河东,气的独眼龙差点挥刀自宫。 同月,奉天。 面对王重霸不死不休的攻击,朱玫弃城而逃,率领残部投向鄜延节度使李孝昌,李孝昌欣然接纳了他,并奏请朝廷,敕封朱玫为延州刺史,率部对峙张敬达。 九月初,山南西道。 原杨复光麾下八都卫,奉田令孜之命,前往成都接驾,行至兴元,鹿宴弘突然恶向胆边生,鼓噪王建c庞从等人,合兵一处,驱逐山南西道节度使牛从,自称留后。 无奈之下,唐僖宗只得敕封鹿宴弘为山南西道节度使,王建等人皆为刺史,而前往成都迎驾的队伍,也只剩下晋晖c韩建c张造c李师泰等四人。 中旬,杭州。 原石境镇将董昌,不满新任杭州刺史路审中,在其赴任途中,将其收监扣押,自封杭州留后,上书朝廷,请求恩准。 九月的最后一天,秋风微凉,而高邮镇将毕师铎的心,比秋风更冷。 早上,毕师铎c张神剑c郑汉璋三人,在高邮城下整合精锐悍卒,共一万五千余人,誓师讨伐江都,女巫王奉仙,为他们起草了讨贼檄文。 上曰:“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扬州,高统衰糜,时有吕佞鹰扬c狼戾不仁,祸乱地方c构陷同僚。于是提剑挥鼓,发命东夏,收罗英雄,弃瑕取用;故遂与神剑c汉璋同谘合谋,授以裨师” 慷慨激昂的讨贼檄文,加上毕师铎中气十足c龙胆虎威般的激越之声,清朗弘迈c豪气冲霄,引得上万雄师,捶胸顿足c呐喊如潮。 檄文宣读完毕,毕师铎等人,共罗列出吕用之大罪状共一百零八条,当众宣读揭发,宣称不杀妖人,誓不罢兵。 大军开拨,总要杀生祭旗,但高邮城中有一栋吕用之置办的府邸,经几人商议,决定焚烧吕用之的府邸以祭旗。 吕用之在高邮的府邸,就相当于临时住处,张神剑就派遣了一名偏将,率领一尉人马前去焚烧府邸,其余人等,守候在城外观望,只待城中烟火燃起,这边就立刻号令大军,南下江都。 话说这位受命焚烧府邸的偏将,名叫倪逯,乃张神剑爱将,领兵前来来焚烧吕用之的府邸,他也没放在心上,明知吕用之不再高邮,府邸中最多也就一些婢女c厮而已,杀掉这些人,烧掉府邸,对他来说一点负担都没有,可是他这次估计严重错误。 刚刚到达吕用之的府邸门前,迎面就看到一名浓眉大眼c面若虎豹的青年,持枪佩剑站在府邸门口。 青年身若青松c稳若磐石,面对两百多人的队伍,他面无惧色c盘亘若虎,眯着眼睛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无论你们为什么而来,今天府上不招待访客,还请离开。” 倪逯一听,乐了,在他想来,这是哪里跑出来的愣头青,不要命了吗,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吗? 这个傻鸟,竟然还敢用警告的语气对他们说话,只希望等下对方没命的时候,这个二愣子不要吓哭了才好。 这样一想,他大手一挥,冷喝道:“围起来,一个都不准走脱。” 一边吩咐着麾下牙兵,将府邸围起来,他自己就欲带人冲向府中,然而那名面相凶狠的青年,对于他们的动作,仍然不为所动,依旧平静地挡在府门正中处,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这些可惹火了倪逯,一想到城外的三位将军,还在等着他的消息,他哪有时间跟这个混子浪费,只见他“仓啷”一声,拔出佩刀,一刀挥出,银光闪过,当头就向杨再兴砍去,口中不耐地道:“混蛋,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好狗不挡道,你竟敢挡本将军的路,找死。” 只是未等他一刀落实,就见眼前人影一花,一道黑影瞬间近到他身边,双目之中,倪逯只感到一个醋钵大的拳头黑影,越来越近,骤然之间,他只觉得左眼一痛,然后整个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向后仰身倒去。 “噗通” 倪逯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c金星乱冒,闭合的左眼,似乎有液体涌出,下意识抬手地一抹,放到眼前,只见满手殷红,娘的,怎么回事,这不是血吗,鲜红的血色,冷艳非常c十分刺眼。 “混蛋,你找死吗。” 倪逯怒了,这青年竟然敢打他,还让他挂了彩,他岂能不怒。 只见他一骨碌爬了起来,再次挥刀冲向杨再兴,长刀如水,犀利凶煞,显而易见,这一刀他已尽了全力。 只是尚未等他长刀砍落,黑影再次鬼魅般地出现在了他的身旁,他依旧没看清对方的动作,唯一睁开的右眼,再次见到一个醋钵大的拳头黑影袭来。 “砰” 这一次是右眼,同样突然一痛,身体被那股庞大的力量带着,不由自主地再次向后摔落。 “噗通” 双目受创,尽皆流血,仰身倒在地上,眼前一片漆黑,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了什么。 若是刚才,这人挥动的不是拳头,而是腰间的长剑,亦或是手中的长枪,他岂能还有命在,一念至此,一身冷汗,涔涔而出。 “阁下何人,为何阻我执行军令?”倪逯心中憋屈,最多的还是惊惧,但当着一众麾下的面,他又不能不开口询问。 “你们要焚烧这府邸吗?”杨再兴不答反问。 “是又如何,三位将军誓师伐贼,这原本就是妖人吕用之的府邸,难道不该焚烧吗?”倪逯梗着脖子,却不敢太过强硬,只是强撑。 “在下受命而为,你若是继续阻拦,恐怕后果不是你能承担得了的。”语气稍显客气,但话语中的威胁之意,已经昭然若揭。 杨再兴闻言,冷哼一声:“哼,回去告诉你们将军,这座府邸,原先是吕用之的没错,可现在已被我家主人买了下来,你们来焚烧府邸,就不怕触犯大唐律法吗?” 杨再兴同样丝毫不让,将大唐的律法给搬了出来,他就就要看看,是倪逯他们的将军大,还是大唐律法大,若是毕师铎等人,不顾一切,知法犯法,那他们自己就是贼,何谈讨贼。 倪逯一听,神情惊疑,说话的功夫,他的视线恢复了一丝清明,不过杨再兴之言,让他心下一凛,竟然还有这种事,吕用之那混蛋,难道知道将军等人会造反,竟然还把府邸都给卖了。 倪逯不敢怠慢,立刻嘱咐一名校尉,将吕用之府邸已经卖给他人的消息,飞速传给城外的张神剑,他自己倒是留了下来,一脸凝重地对峙着杨再兴,也不敢轻易动手,只是让麾下围着。 大概一刻钟左右,张神剑亲自纵马赶来,来到近处,抬眼就看到自己的亲信大将,双眼一片青黑,一左一右,极其对称,简直比伶人出演的丑角还滑稽。 张神剑神色不善,自己的人被打了,他也没面子,问明情由,他看向杨再兴。 而那名始作俑者的那名青年,却依旧佩剑持枪,昂然屹立在府邸大门正中,即便是他张神剑亲自到来,依旧不能对方动容分毫。 张神剑是个极其护短的人,这样的人,不能说不好,一个护不住麾下的上位者,愿意跟随他的人自然不多,可若是不分场合c不分情由的护短,早晚会有一天,连自己都赔进去的。 “呔,你竟敢打我大将,猪狗一样的东西,我倒要看看你有何能耐。”看到自己的大将如此惨状,张神剑怒了,人在马上,长枪一挥,猛磕马腹,就是一个纵马飞刺,悍然直取杨再兴胸口。 面对纵马飞刺的张神剑,杨再兴似乎提起了一丝兴趣,只见他身影一闪,轻易就避开了对方刺击方向,继而掌中长枪一转,疾速一捅,长枪立刻化作一道转瞬即逝的银芒,直取俊马喉咙,同一时间,口中却悠然道:“长枪飞刺,拿桩要稳c出手要快c目标要准c用心要狠,将军的刺击,似乎还欠点火候啊。” 话音未落,鲜血迸现。 “昂嘶嘶” 杨再兴的长枪几乎一个刹那都不到,就深深地刺进了俊马的喉咙中,长枪穿透马脖子,余劲未歇,径直刺向端坐在马背上的张神剑胸口。 面对着如此犀利c凶悍c诡异的刺击,张神剑亡魂大冒,此时他哪里还有心思,去管爱驹的死活,一枪落空,自己濒临危机,只见他顺着杨再兴刺来的方向,仰身后倒,一双腿猛蹬,“嗖”的一下,向后飞纵而起。 “噗通” 俊马脖子被刺穿,前膝俯冲在地,同一时间,杨再兴撒手放开长枪根部,一脚猛踏在马头上,从马脖子后面,顺势再次出手,握住穿透马脖子的长枪部分,用力一拔,顺势再次刺出,径直刺向身在空中,尚未落地的张神剑。 张神剑身在空中,根本无处着力,眼看着杨再兴一枪,就要刺中自己的胸口,生死危机之间,他只能凄声长嘶:“啊,我命休矣。”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六章 遭遇邵伯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张神剑只不过想替倪逯出口气而已,哪会想到骤逢此变。 面对杨再兴这一枪,他无论如何也躲避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柄长枪,即将刺穿自己的胸口,生死关头,心下不甘,悲呼出声。 就在这个时候,府邸之中突然传来一道疾呼:“枪下留人。” 呼声来得恰到好处,杨再兴骤然此声,长枪瞬间改变方向,身体倒纵而回,拖抢回到府邸门口,这才转头望去来人。 “噗通” 身后一声摔落之声,不用看就知道,那是逃过一劫,张神剑跌落的声响。 府中疾步走来三人,当先一人,一袭月白长袍,襆头青发,十分儒雅,正是严可求。 严可求左边一人,身长七尺c粗布麻衣c面罩鬼面,十分威武,这人腰挎长刀c手持长矛,只是站在那里,就犹如一座亘久矗立的雄山一般。 而右边一人,正是刚刚开口疾呼之人,这人身高六尺开外,壮硕如牛,只手提刀,正是陈珙,不过他的神情似乎有点担心,正关切地看向张神剑。 坐在地上的张神剑,抬眼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那张满脸关切脸孔,立刻惊呼道:“陈兄,怎么是你,难道这是你的府邸?” 陈珙见他没事,微微一笑,拱手拜向严可求,坦然道:“哈哈,张兄说笑了,这座府邸,乃是我家主人的新居,陈某不过是个看家护院的。” 循着陈珙拱手的方向,张神剑看向严可求,心中却泛起一缕涟漪,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雇佣陈珙做护院。 陈珙虽然落魄,但好歹也是军中宿将,这书生竟然敢收其为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不过,有杨再兴刚刚的教训在前,他也不敢懈怠,在两名牙兵的搀扶下,张神剑站了起来,走到严可求身前,拱手道:“在下张神剑,忝为高邮镇将,冒昧请教,尊姓大名。” 严可求见微知著的本领,可不是等闲之人能比的,他当初只是从朱璃的名字,结合他自己了解的零碎信息,就推断出了朱璃的身份,如今,怎么会看不出张神剑心中的不忿。 不过他没有在意,他也是有身份的人,不过是他自己不善经营,才最终流落街头的,那个时候,他即便说出身份,也无人相信。 现在看来,这个身份还能用上一用,只见他平视张神剑,不卑不亢道:“将军大名,振聋发聩,严某久仰了。” “不敢劳烦请教,在下,严可求,家父严实,曾任江淮水陆转运判官,只是在下不才,如今只能托庇父荫,让将军见笑了。”严可求云淡风轻地介绍了一下自己。 高邮乃淮南重镇,能在这里担任镇将的至少也是个中镇镇将,相当于正七品上的官阶,可转运判官这个官职,就可大可了。 自安史之乱以来,朝廷的财政,多有赖于江淮,因此,江淮盐铁转运使,一般都是由重臣来把持的,通常都是宰相亲自兼任。 虽然转运判官,是盐铁转运使的佐官,但常言道宰相门前七品官,若是严实还在的话,即便是张神剑也不敢忽视他,那么身为严实之子,自然是有资格和张神剑对话的。 一听对方竟然还有这等来头,张神剑不敢轻忽,若是一介商贾买下的府邸,他也说烧就烧了,可府邸是眼前这人买下的,无论如何他也焚烧不成了。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陈珙竟然是对方的仆下,看上去对此人十分尊敬,也让张神剑确定,严可求一行,绝不是吕用之的同党。 宽心之下,看来也只好无奈退走了,不过,若是就这样灰头土脸地走了,显然很没面子,他现在正在考虑着如何找个台阶。 “弟曾言,若是张兄践行对付吕用之,弟必将鼎力相助;如今张兄大军誓师完毕,即将开拨,弟不才,愿随张兄一同前往江都,不知张兄意下如何?” 正在他努力找个台阶时,陈珙突然出声,倒是给了张神剑一个就坡下驴的机会,连忙惊喜道:“固所愿尔,不敢请尔。” 见对方应允,陈珙十分开心,继而转向严可求,佯作情真意切地道:“主上,属下有个不情之请,属下同那吕用之有破家灭族之恨,现在正是天赐良机于属下,还请主上允许,让属下前去报仇,若是属下这次不死,留待残躯,再报主上救命之恩。” 严可求闻言,似乎犹豫了一下,就爽快道:“那你就去吧,我让再兴c鬼面和你同去,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多谢主上。”陈珙拱手道谢,似乎十分感激,继而招呼杨再兴和朱璃,走向张神剑。 张神剑骤添大将,也不再执着焚烧府邸了,和严可求客套几句,就带上三人出城而去。 大戏演完,朱璃c杨再兴c陈珙三人,顺利混入张神剑麾下。 对于三人的加入,张神剑十分开心,陈珙的身手他略知一c二,应该和他不相伯仲;可杨再兴就不同了,这人绝对是个高手,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能在这样的窘境之下,获得这样的悍将,他岂能不兴奋。 回到军阵前,张神剑亲自向着毕师铎c郑汉璋两人,解释了误会,无奈之下,两人连忙令人找来两头牲口,当众宰杀祭旗,这才号令大军出发。 进入军营,朱璃c杨再兴c陈珙立刻换上甲胄,在张神剑的拾掇下,每人还获得一匹健马,身着铠甲的杨再兴,更加威武,猛将本色昭然无疑,看得张神剑心花怒放,看得毕师铎c郑汉璋将信将疑。 毕师铎造反,会同张神剑c郑汉璋合兵一处,奔袭江都。 高骈闻讯大惊失色,当即就在潜心修道的地方,大砸特摔,怒不可遏,指着前来告状的吕用之,痛骂不已,大骂吕用之无能至极,让他自己想办法,去平息毕师铎的反叛。 吕用之也是满肚子郁闷,他今天好不容易找了个时间,向高骈狠狠地告了毕师铎一状,可是还没有等他将毕师铎的罪名念完,就收到毕师铎造反c进军江都的消息。 这个时候,吕用之同毕师铎还有什么话说,他前段时间,如此欺辱c作贱毕师铎,双方已是死仇,不死不休。 回到府中,吕用之立刻调兵遣将,誓师迎击叛军。 他命令亲信大将数人,以董瑾c许戡c昌晨为首,率领镆邪都卫士万人c府兵两万,前去迎战。 邵伯是个镇,位于江都之北,高邮之南。 镇郊湖泊棋布,以邵伯湖为源泉的艾菱湖c荇丝湖c星荡湖等等,众星捧月,如明珠一般地拱卫着镇,四野湖光澄碧c沃野百里。 叛军在毕师铎的统帅下,和董瑾为首的平叛军在邵伯野外不期而遇。 这是遭遇战,不能不战,不得不战,狭路相逢勇者生,双方都明白这个道理,这样的战斗,极端考验大将的随机应变能力。 众所周知,镆邪都卫,乃扬州战力最强一军,更何况,董瑾麾下除了上万镆邪都卫,还有两万精锐府兵,府兵的战斗力,丝毫不比毕师铎统率的麾下差多少,直接比拼军力,毕师铎毫无胜算。 双方相距五百米,蓄势待发,差的就是一道军令,眼看大战爆发,只在顷刻,面沉似水的毕师铎,皱着眉头,尚未想出对策。 张神剑身后,头罩鬼面朱璃,向着杨再兴使了个眼色,杨再兴会意,不待毕师铎c张神剑吩咐,便纵马而出,携剑挥枪,奔出本阵。 这突兀的一幕,出乎了毕师铎的意料,同样超出了董瑾的想象。 杨再兴根本不在意这些人的惊疑,纵马来到战场中间,横枪立马,高声大喝道:“在下杨再兴,忝为张将军麾下一旅帅,久闻扬州镆邪都,精兵如雨,悍将如云,值此风云际会之际,愿以手中长枪,试探一下镆邪悍将的斤两,不知镆邪都的鼠辈们,你们敢还是不敢?” 此言一出,激得董瑾麾下,躁动不已,“敢还是不敢?”只是这一句,就十分猖獗,藐视之意,无异于一道闷雷,狠狠地轰击在这些骄兵悍将的心头上,面对如此赤裸裸的羞辱,这些在扬州,一向自诩勇武的大将,怎堪忍受。 而这突然的一幕,让张神剑不明所以,他不明白杨再兴在搞什么,杨再兴自称是他麾下一旅帅,可他从来都没敕封过对方什么官职,虽然他早有此心,不过一直都在迟疑不决之中。 现在好了,这家伙直接往自己的头上硬扣了一个官职,即便张神剑现在否认,都来不及了,朱璃三人,可是一直跟着他的,他的否认,谁会相信? 杨再兴的行为,让毕师铎c郑汉璋同样疑惑,狐疑地看向张神剑,对此,张神剑也只能苦笑以对,他即便出言解释,这两位能信吗? 不提叛军为首大将疑惑不解,而平叛军大将,同样犹疑不定,董瑾又帅才,这次受命平叛,吕用之仍旧以他都统。 现在他以优势兵力,对峙毕师铎,按照常理,什么都不说,冲上去就开战,是最有利的。 可董瑾又不是一个合格c睿智的统帅,他还是一名猛将,因此他会顾忌名头c声势,对方搦战,他们若是不战,难道是怕了对方了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七章 横枪无敌 董瑾双眸微眯,向着吕晨c许戡看了一眼。 发现二人眼中尽是熊熊杀意,显然他们对于是搦战c还是即刻开战,都毫不在意。 看到这里,董瑾心下大定,转过头,看向一名铜盔铁甲的壮汉,那人体量庞大,腰围六尺,坐在马上犹如一座肉山,面相十分凶狠,俨然一副杀将的模样。 董瑾冲着对方道:“萧胜,你去,给我砍了那个猖狂之徒。” “诺”萧胜拱手应诺,满脸毫不在乎。 只见他双腿一磕,一柄巨斧拖在地上,即刻纵马跃出本阵,冲向战场中间,杀到杨再兴面前。 二人相距二十余米,萧胜驻马而立,一脸不屑地嚷道:“呔,贱识我乎?” 杨再兴丝毫不在意,冷哼一声道:“你又是谁,报上名来。” “我乃扬州大将萧胜是也。”萧胜傲然道。 “萧胜?何方猪狗。”既然对方不客气,杨再兴自然不客气,即便是知道对方的名号,也仍旧佯作不识,直接讽刺。 “混蛋,庶子找死。” 萧胜勃然大怒,纵马就冲,曳地巨斧同时抡起,自身后向前,轮成一道漂亮的圆弧,悍然砍向杨再兴。 杨再兴自然知道此人,吕用之呈现给朱璃的武将资料中,就有此人,不过,根据鬼武士打探到的消息,此人并非如资料上说的那般战功赫赫,他就是一个贿赂吕用之,从而获得官位的莽夫。 对于这种人,杨再兴哪里还会客气,眼看对方巨斧砍杀而来,他一枪刺出,讯若奔雷,极其精准地刺在了斧头的下面,那铁木结合的地方,顺势用力一推,就将这狂猛的巨斧,推向一边。 随着萧胜的冲刺,他的身影转瞬就来到了杨再兴身前,只听“仓啷”一声,杨再兴长剑出鞘,一剑光寒c去若匹练,斩向对方硕大的脑袋。 “噗哧” 血花飞溅,辣眼无比,入目处,萧胜的战马只带着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奔向杨再兴身后,于此同时,杨再兴回枪触地,枪尖向上,一颗好大的头颅,从天坠落,正好落在了长枪的枪头上。 直到这个时候,萧胜的尸体才“噗通”一声,坠落马下,战场瞬间鸦雀无声,杨再兴身后,只剩下一匹无主的战马,仰天嘶鸣,不知是欢呼,还是悲鸣。 一个回合,仅仅一个回合,电光火石之间,杨再兴驻马不动,剑斩萧胜,不仅看呆了毕师铎c郑汉璋等人,更惊住了董瑾c许戡等人。 短暂的寂寂无声,叛军方向突然爆起一阵欢呼,无数卫士高举武器,大声欢呼:“威武!” “威武!” “威武!” 而平叛军的方向,人人脸色发青,那些自忖和萧胜,半斤八两的武将,心中骤然升腾起一股寒意,叛军这名搦战大将,既能轻描淡写地斩杀萧胜,自然就能轻而易举地击杀他们。 这萧胜并非无能之辈,虽然粗通武艺,但加上蛮力,武力就已堪入二流,只是他运气不好,遇到了杨再兴,这个早已跨入无双猛将之列的狂人。 杨再兴对于身外的助威c呐喊,毫不在意,他举起长枪,高高地挑起萧胜的头颅,向着平叛军的方向,大声鄙夷道:“久闻高骈麾下,悍将如雨,镆邪都大将,更是众将之冠,今日一见,不过尔尔,唉,世无英雄,竟使庶子成名,可笑c真是可笑啊。” “放肆,只不过斩了一介谄媚翘壂之徒,就目中无人,看我吴迈杀你。”不等董瑾吩咐,扬州军阵中,立刻冲出一人,来人一身铿锵,面色赤红,满身肃杀,十分精悍。 这吴迈和萧胜不同,他同郑杞等人,虽然由于时势的原因,不得不投靠吕用之,可毕竟曾是沙场悍将,倒也豪烈c勇悍,身手自然比萧胜那种,只知道一砍c再砍的家伙强多了。 吴迈的实力,若是对比的话,大概相当于二流武将中期左右,可能还要厉害一点,吴迈的兵器同样是长枪,纵马扬抢,转瞬既至,枪如毒龙,一枪猛刺,直取杨再兴喉咙。 杨再兴身在马上,仰身一个铁板桥,避开对方正面一刺,举剑上撩,挡住对方的长枪;同一时间,他目光微瞥处,右手长枪倏忽,形若雨燕投林,一枪刺向吴迈的马腹,长枪如电,一闪而没。 吴迈哪里会想到,杨再兴枪出不向人,反而刺向他的坐骑,等他察觉到不妙,为时已晚,一个疏忽,战马腹部瞬间就被长枪贯穿,马血顿时喷射如溅。 待到二人错马回枪之际,他的胯下战马,再也支撑不住身躯,“噗通”一声,就斜身倒在地上,抽搐c嘶鸣,哀呼不已。 吴迈战马的摔倒,其人连忙纵身跃开,生怕被战马带着摔到地上,可是他注意了身下,就忽略了身前,这个时候,杨再兴岂能放过,回马横枪,立刻纵马飞奔向前,就在吴迈纵身之际,杨再兴一枪掼出,直接给他来了个透心凉。 随着杨再兴枪头一甩,“噗通”一声,吴迈双目圆睁c毫无声息地摔在地上,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虽然极其不甘c迷惘,但英雄作古,徒叹奈何。 随着杨再兴驱马赶到尸体前,长剑挥出,毅然砍下他的头颅,继续将之挑在长枪上,耀武扬威c极尽嚣张,不断地撩拨着平叛军的心弦。 杨再兴再斩一将,激动地毕师铎c郑汉璋等人,老脸赤红,几欲滴血;激动得无数叛军卫士,呐喊冲霄,激荡裂云。 这耻辱的一幕,看得董瑾c许戡c吕晨等人的脸色,黑如锅底,抑郁难明;看得平叛军无数卫士,哑口无言c瞠目结舌,无数人的心田,布满了森寒之意。 悲愤之下,扬州军中,再次是冲出二人,其中一人乃是吴迈好友郑杞,人生短短数十春秋,得一生死好友何其难矣,生死兄弟被杀,他岂能不怒。 另外一人大有来头,他是高骈宿将申及,豪烈c勇猛之名,丝毫不下于双方六大将领中的任何一人。 着二人,一人手持双刀,一人手持长槊,悲愤而决然地冲向杨再兴而来。 面对二人,杨再兴怡然不惧,双脚一磕马腹,长枪斜指苍茫大地,一声低喝,策马直面对方二人。 双刀翻飞,好比穿花蝴蝶,赏心悦目处,暗藏无数杀机;长槊激荡c犹如蛟龙肆虐,狂猛豪烈处,更显惨烈无尽。 一枪破空,仿若龙飞九天,一剑撕风,又似白蛇横渡。 郑杞不弱,比起吴迈似乎还强上一丝,申及更猛,武道修炼已达二流巅峰,两人配合无间,同杨再兴杀得兴起。 大战持续二十回合有余,杨再兴一剑荡开长槊,回马一枪,去若流星,锁喉一击,郑杞丧命,杨再兴再斩一将,叛军助威c呐喊之声,更加高涨,险些掀翻这邵伯的天空。 回剑入鞘,长枪如龙,杨再兴再战申及,不到二十回合,杨再兴拖抢疾走,申及不疑有诈,挥槊猛追,巨浪拍岸猛回头,一枪骤起万事休,杨再兴一招回马枪,刺死申及坐骑。 不等平叛军有人来救,他就立马猛转,顺势一枪,拍在申及仓促奔逃的后心处,伸手一拉,就将其人生擒活捉。 看到杨再兴生擒申及,陈珙立刻纵马出阵,从杨再兴手中接过这位曾经的同袍c现在的俘虏,神情复杂无比,看到陈珙,申及也停止了挣扎,任由陈珙押了下去。 杨再兴,横枪无敌,三战三捷,斩三擒一,煊赫一时,无人可挡,平叛军更是无人再出,叛军的士气积蓄到了顶点;而反观平叛军,士气低糜,信心不再,无数卫士心有战战c立身颤颤。 这个时候,若是毕师铎还不知道该如何做,那么他即便马上就死,也不冤枉,己方士气正酣,敌方士气低糜,正是冲锋c团战的好时机。 战场之上,一声豪迈的大笑响起:“哈哈哈,扬中精锐,土鸡瓦狗,如此宵,乌合之众,也敢阻我大军,兄弟们,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杨再兴号召冲锋,正合毕师铎等人心意。 “兄弟们,冲啊,杀敌一人,赏金一锭,有赏无欠,攻下江都必然奖励翻倍。”毕师铎立刻响应,当即承诺重赏有功卫士。 “冲啊,杀敌十人,官升一级。”郑汉璋同样出声鼓舞。 “杀啊,攻破江都,杀敌五人,奖励美女十名,冲啊。”张神剑也大声激励。 “杀啊,杀董瑾。” “冲啊,杀掉土鸡瓦狗。” 叛军当机立断,对平叛军发起了冲锋。 而作为无论兵力c精锐程度都在叛军之上的平叛军,此时却彷徨无措起来,这个时候,董瑾即便再傻,也明白了杨再兴为何要匹马单枪前来搦战。 匹马搦战,掠夺士气,这才是真意,可是明白了又如何,能有这个自信,并且有这样的本领如此做的人,试问天下,能有几人? 叛军气势如虹c奔袭如虎,势不可挡;而平叛军,战战兢兢c未战先怯,士气已失,有战无胜。 朱璃身在马上,长矛挥起,径直冲向一名银盔玄甲的将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吕晨,吕用之亲信大将,也是吕用之的假子,其人助纣为虐c杀掠成性,在朱璃的理念下,此人必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八章 斩将夺旗 大战骤然爆发,不管平叛军愿不愿意。 只是在现在的情况下交战,对平叛军不利,董瑾立刻组织人手阻击c断后。 他率先挑选的大将,就是吕晨。 即便是同为吕用之麾下,很多人都不喜欢吕晨,董瑾同样不喜欢此人。 吕晨犹如躲避在暗中的毒蛇,稍不留神,就会被他咬上一口,入骨三分,非死即伤。 如今毕师铎造反,矛头直指吕用之,值此生死存亡之际,吕晨身为吕用之豢养的恶犬,为吕用之尽忠c拼命,责无旁贷。 这个时候让他来断后,即便他心生不满,相信也不敢多言。 “吕晨,你率五千镆邪都卫断后,不要让对方冲进大军之中,否则,后果你清楚的。”董瑾一边挥舞着毒龙刃,砍杀着蜂拥而来的叛军,一边冷眼看向吕晨命令道。 吕晨双眸迷成一条缝,转过头,阴狠地看向董瑾,手中的双刃戟顺势挑杀了一个叛军卫士,咬牙切齿道:“好,将军走好,只要吕某不死,必然不会让叛军前进一步。” “好,吕将军忠心可鉴,董某定会据实禀报都尉。”董瑾丝毫不在意对方的眼神,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打马就向大军后方驰去,远远地留下一道半真半假的承诺。 董瑾只不过想教训教训吕晨罢了,让他吃点苦头,他哪里知道,叛军之中,有一双凶狠的目光,早已瞄准了吕晨,若吕晨随着大军后撤了,也就罢了,毕竟朱璃心中,再如何想要杀掉此獠,也要先清除眼前的阻碍。 可福祸无门唯自取,善恶有报正当时,董瑾嘱咐完吕晨,就忙着去组织大军后撤了,而许戡同样率部后退,既然吕晨断后,他还留下做什么。 吕晨憋着一股郁闷之气,大声吆喝着,率领本部镆邪都卫顶上,竭力阻击毕师铎等人的攻击,而他的眼神却游目四顾,尽量避免和叛军的大将对上,因为他知道,一旦被对方的大将缠上,再想走脱,可就难了。 可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犹如修罗场中杀出的鬼面魔王一般,长矛挥出,横扫一片,镆邪卫士随着那人的长矛,瞬间被扫空了一大片。 无数卫士的身影,被那人击飞到了空中,犹如骇浪拍岩激起的无数浪花,那人不求杀伤卫士,策马奔腾,目标所向,正是吕晨的立身之地。 来人十分悍勇,吕晨心下一紧,眼中浮现一抹疑惑,此人是谁,为何要带着面具,可是此时再想这些还有用吗? 顾不得再想这些,吕晨立刻对左右牙兵叫道:“去,给我拦住那人。” 数十名牙兵,接到命令,毫不犹豫地冲向朱璃,可是在朱璃的眼中,这些牙兵,和那些普通精锐,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见他右手一伸,单臂旋矛,重达一百八十斤的长矛,瞬间就被他戏耍得犹如一道极速旋转的轮盘,那些刚刚冲到他近前的牙兵,只要被长矛碰到c磕着,就身不由己地飞了起来,无一例外,非死即伤。 吕晨刚刚派出一波牙兵,正准备调转马头杀向别处,就感觉突然眼前一空,一道身影骤然出现在视野之中。 面对此人,他感觉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人,那是地狱逃脱出来的索命鬼王,但凡那人策马奔过的地方,到处都是残肢断臂c横尸无数,无尽的血腥气味,弥漫在整个空间,闻之令人作呕。 一矛无声,了无踪迹,犹如天外飞仙,又似长空电闪,只是半个呼吸不到,已经杀到了他的面前。 如此突兀c如此诡异的一矛,骇得吕晨肝胆俱裂c冷汗涔涔而下,他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就立刻全力挥舞着双刃戟迎了上去,不得不挡c不能不拦。 “咣” “噗” 只听一声巨响,随着兵器交击的声音响起,一柄双刃戟“倏”的一下凌空抛飞而起,赫然已失其主。 同一时间,吕晨经不起那股大力冲击,倒飞而起,凌空向后跌落出,那抛飞的身体上空,还有一朵凄艳的血花,夺目辣眼,让人心寒。 一击磕飞吕晨的兵器,朱璃并不罢休,纵马飞掠,疾如行风,追在那抛飞的身体下方,手中长矛再舞,自下而上,一矛燎天。 “噗” 又是一道细微的声响,追上吕晨的朱璃,一矛捅出,悍然贯穿吕晨的身体,长矛自吕晨后心处,直接贯通他的身体,矛头从对方的前胸钻出,带着斑斑的血迹,看得无数卫士两股战战c肝胆俱裂。 朱璃单手持矛,奋力一举,同时大声喝道:“吕晨已死,还不投降。” 一直护佑在朱璃身侧的杨再兴,长枪飞舞,极力抽打着周围围拢上来的镆邪都卫,迫使他们不得靠近朱璃,骤然听到朱璃大喝,连忙抬起头来。 只见身前不远处,自家的使君,那燎天而立的长矛上,生生挂着一个人尸体,银盔玄甲,赫然正是对方的一名大将,虽不知那人是否真是吕晨,但杨再兴自然不去管他,立刻就响应道:“吕晨已死,降着不杀。” 缀在最后面的陈珙,同样看到了这一幕,朱璃的强悍彻底震彻了他的心灵,他原以为杨再兴已经够厉害的了,朱璃最多也就和杨再兴差不多吧,可是今天,他终于见识到朱璃的悍勇,那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在世魔王。 吕晨的武艺如何,陈珙自然知晓,起码他自己不是对手,可是就是这么强悍的吕晨,在朱璃手上,根本走不出一合,这让他情何以堪啊,要知道,他好歹也曾以悍将自居的,相比之下,自己这也算悍将吗,有那么一瞬间,他都对自己怀疑了起来。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怀疑自己的时候,他也是久经战阵的老将,随着杨再兴的出声附和,他同样连忙大喝道:“吕晨已死,降着不杀。” 三人此起彼伏的呼和,终于惊动了毕师铎等人,远远看到那名面罩面具的武将,朝天竖起的长矛上,挑着一具银盔玄甲的扬州大将,毕师铎等人根本不管真假,立刻跟着吆喝起来:“吕晨已死,降着不杀。” 随着将领的带头,叛军无数卫士立刻附和:“吕晨已死,降着不杀。” “吕晨已死,降着不杀。” “吕晨已死,降着不杀。” 随着无数叛军卫士的附和,留下断后的镆邪都卫,瞬间变得仓惶起来,将乃兵胆c将乃兵心,胆破心失之际,谁还能让他们镇定下来? 断后镆邪都卫,随着吕晨的丧命,立刻就崩溃了,兵败如山倒,五千人可不是数目,他们这一逃,瞬间就惊动了正在竖旗聚兵的董瑾等人。 从董瑾离开吕晨,到好不容易竖起帅旗聚兵,连半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可结果呢,断后的大军轰然崩溃,这突然的一幕,让他始料不及。 甚至他都能清晰地听到,那“吕晨已死,降着不杀”的吆喝声。 听到叛军的吆喝,董瑾c许戡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他们还刚刚勉强整出个阵容,那边溃逃的大军,就迎头冲了过来。 “啊,混蛋,快拦住他们。”董瑾看到溃逃的镆邪都卫,被叛军驱赶着冲向大军本阵,险些气疯了。 “娘的,还愣着做什么,不要让他们冲进来。”许戡也连忙大声怒斥道。 可是外围的卫士,一看逃窜而来的都是自己人,根本不知道是该刀枪相向呢,还是任由其冲入本阵。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他们只是这么一犹豫,董瑾c许戡好不容易整肃起来的成果,立刻分崩离析c大军顷刻之间,再次乱成了一锅浆糊。 而就在这个时候,朱璃挑着吕晨的尸体,纵马奔驰而来,他左有杨再兴c右有陈珙,三人似乎十分默契,敌人阵脚已乱,此时不趁机杀上一把,更待何时。 朱璃长矛一甩,就将吕晨的尸体,摔了出去,三人以朱璃为锋刃,连成一个三角,纵马冲进乱做一团的扬州大军之中,而毕师铎三人,率领部下也不怠慢,立刻顺着朱璃三人留下的缝隙,冲杀了进去。 长矛纵横c横扫无敌;长枪飞舞c突刺如雨;长刀匹练c挥斩如幕。 朱璃三人,悍勇无敌,径直杀向中军帅旗的方向,许戡一看不好,这三人想干什么,莫非是要学那万军从中c斩将夺旗的戏码吗? 一念浮现,许戡不敢怠慢,立刻纵马飞出,横刀相拦。 许戡的武艺,和吕晨半斤八两,吕晨都挡不住朱璃的一击,许戡难道就成吗,显然不成。 朱璃纵马扬矛,长矛夭矫,犹如怒龙横江,只是一个抽击,就将许戡连人带刀,抽飞了出去,那抛飞的身影,鲜血飞溅,好不凄艳。 大将许戡,不堪一击,无数阻拦在帅旗正面的卫士,更是无能为力,董瑾想要护住帅旗,不想被斜刺里的杨再兴盯上,长枪如龙,飞刺缠抽,压得他根本腾不出手来。 一马凌空,长矛轮天,自上而下,犹如天柱倾塌,狠狠地轰击向帅旗旗杆,那马上之人,面罩鬼面,好似死神降临,纵横无敌。 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董瑾睚眦欲裂,双目赤红,奈何有心无力,悲愤莫名。 只听“咔嚓”一声,帅旗瞬间绷断,朱璃落马横矛,顺手倒拖起折断的帅旗,睥睨八方c煊赫无敌,仰天大喝道:“董瑾已死,还不投降。”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兵围江都 随着朱璃一声大喝,整个战场更加混乱。 那些亲身经历这一切c尚未战死的卫士,心如明镜,平叛军只是帅旗折断了,大帅董瑾仍旧还活着,可是有用吗? 可那些离得远的卫士呢,要知道,人数过万,人山人海,很多士卒本就只能依靠帅旗,来判断主将的存亡,如今放眼整个战场,自己一方的帅旗呢,已经再也望不到了。 就在他们犹疑不定c彷徨无措之际,朱璃的一声大喝,骤然响起,在朱璃内息推送之下,这道厉喝,犹如闷雷滚滚c浩浩远扬,由不得他们不相信。 更何况随着朱璃的呼和,跟在朱璃身后的毕师铎c张神剑等人,又不是傻子,几乎毫不犹豫地就跟着鼓噪起来。 “董瑾已死,还不投降。” “董瑾已死,降着不杀。” 继而无数叛军卫士,也兴奋地憋红了脸,跟着高呼起来。 “董瑾已死,降着不杀。” “董瑾已死,降着不杀。” 声浪滚滚c四野轰鸣。 即便董瑾身边的牙兵c牙将企图反驳,他们的声音,也被这轰隆c浩大的声浪淹没得无声无息了,远处的平叛军卫士,在这宏大浩荡的吆喝下,更加惊惶c胆寒。 叛军此刻,立刻化身一只猛虎,而那平叛军卫士,瞬间变成一群待宰的羔羊,当猛虎冲进了羊群,群羊只有四处乱窜c亡命奔逃的下场。 至于董瑾本人,他被杨再兴压得几乎喘不过起来,有心站出来,却无力逆天啊。 他的武力几乎和毕师铎差不多,几乎都是一只脚迈进无双武将之列的高手,可是对上货真价实的无双武将杨再兴,憋屈得只能被动挨打,甚至都不敢分心。 自古就有水火无情之说,肆虐的洪水冲溃堤岸,淹没村庄c涤荡良田万顷,无所忌惮c无所抵挡;可溃败的大军,奔逃之势,丝毫都不比洪水肆虐的场面,来得弱多少。 随着杨再兴的威逼c攻击,董瑾支撑不住了,大军溃败无可挽回,现在还是顾忌一下自己的命要紧,这个时候,他早已无心纠缠。 平叛军败了,董瑾率先逃走,不是他甘心脱逃,而是他再不走,很有可能,就要被杨再兴斩杀当场了。 在他的心中,胜败乃兵家常事,可是命要是没了,那就真的什么都玩完了,所以面对致命的危机,面对杨再兴毫无掩饰的杀机,他果断地逃了。 他的溃逃,带动麾下牙兵c牙将c以及无数府兵卫士的盲从,继而带动整个江都平叛大军的溃逃。 毕师铎c张神剑c郑汉璋等人,一见敌军溃逃,大喜过望,立刻趁机追杀,大肆收降起来。 “宜将乘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叛军一鼓作气,乘势猛追,一直追到江都再望之时,才施施然地停了下来。 是役,毕师铎以弱胜强,在邵伯大败董瑾,杀敌七千余,收降一万两千余,大军整顿,收编俘虏,合兵两万两千余人,抵达江都城下。 江都城中,吕用之看着重伤濒死,只带着两c三千残兵,大败归来的董瑾,险些气得吐血。 两倍的兵力,竟然不堪一战,吕用之能不怒吗,更何况,这些卫士,并非杂兵,都是江都数一数二的精锐,其中更有三成镆邪都卫,竟然还败了。 非但如此,让他更痛心的是,还折了许戡c吕晨两名大将,如此惨痛,如此大败,吕用之岂能淡定。 生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有心治罪董瑾,显然不是时候,现在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吕用之逼着自己收拾心情,组织人手,准备死守江都。 他勒令董瑾c李敬c张全c秦稠分守四方城门,另外,吕用之暗中指使镆邪都卫,逼着江都城中无数青壮c敦实妇女走上城墙,参与守城。 为了怕这些人背叛,吕用之听从张守一c诸葛殷的建议,守城的所有人,每隔两个时辰,调换一次;甚至,城中的很多百姓,他们送饭来到城墙下,都找不到参与守城的自家儿郎。 江都城外,叛军兵临城下。 大军围城,并没有立刻对江都展开攻城,而是就地修整c整合起大军来,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让收降的俘虏,早日归心c形成战力。 自从一矛挑杀吕晨,夺得平叛军帅旗,朱璃c杨再兴c陈珙三人就没有继续追击溃兵,陈珙出去了一趟,竟然将重伤的许戡擒了回来。 在毕师铎等人修整的这段时间内,在陈珙苦口婆心的劝说下,申及c许戡投靠了朱璃,应朱璃c杨再兴的请求,张神剑发放了铠甲c马匹给了他们。 对于朱璃c杨再兴这两位的功绩,张神剑钦佩不已,就连毕师铎c郑汉璋都对他们刮目想看,十分客气,但有所需,双手奉上,不该怠慢。 大军驻扎在江都城下,转眼就过了半个多月的时间,而在这半个多月时间中,扬州各地镇将,纷纷来援。 先是海陵镇将唐宏统兵三千,驰援毕师铎而来;继而又有天长镇将骆玄真,率部五千,进入叛军大营。 随后,樊约c王朗c倪祥等各地镇将,纷纷统率所部,支援叛军,宣称不杀吕用之,誓不罢兵。 当宣州刺史秦彦,率领三万宣州军抵达江都时,江都城下,叛军数量已经多达八万,骇得吕用之的脸色一天一个颜色。 再加上对峙的这段时间内,没有杨再兴绿色药丸的供给,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身上的毛发全部掉光,甚至连眉毛都是画上去的。 朱璃居住的大帐之中,五人齐聚,朱璃皱着眉头,看向杨再兴,开口道:“吕用之的身体,还能支持多久?” “最多还能支持二十来天,他已经断药十来天了,这种毒药,虽然爆发的时间不定,但只要身中此毒,坚持时间最长的一人,也只是一个多月。”杨再兴认真地回道。 朱璃闻言,想了想,决定道:“陈珙,稍后你去通知荆铭,让他们今晚行动。” “诺”陈珙闻言,立刻应道。 就在此时,一名卫士匆匆赶来,站在帐外,大声报道:“杨将军,军帐议事,张将军遣属下前来通知诸位将军,请诸位移步帅帐。” “好,我们马上过去。”杨再兴随口回了一声。 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朱璃悠悠地道:“看来叛军准备强攻江都了,我们必须掌握好时间,在城破之前,完成行动。” “诺”四人连忙拱手应道。 大帐议事,果然不出朱璃所料,汇聚八万精锐,叛军终于不甘蹉跎,准备强攻江都,众人一致推举秦彦,为叛军联盟盟主,秦彦毫不客气地答应了。 秦彦能够坐上盟主之位,也是理所当然的,他的实力最雄厚,一人的兵力,就相当于四c五个,其他镇将的兵力总和,其他人不得不推选他。 秦彦有一部将,听说杨再兴非常彪悍,会后一个劲地吆喝着,欲要掂量掂量杨再兴的斤两,杨再兴尚未出手,申及走了上去,三拳两脚就将对方打翻在地,丝毫都没给秦彦留面子。 他们五人虽然没兵,可是以朱璃c杨再兴的身手,加上他们几个都不是弱者,对抗肯定不是大军的对手,可是要走,这些人还拦不住。 夜来风急,朱璃c杨再兴摸出大营,在江都城外一处十分不起眼的旮旯之地,见到了荆铭以及他的麾下,这个时候,并非只有荆铭一队鬼武士,自从找到了朱璃,另外三队负责寻觅朱璃的人手,也汇聚了过来。 两百多人的队伍,相当于一尉人马,朱璃提拔了荆铭为校尉,让其中一个队长,出任行军司马,其余两个队长升任旅帅,以一尉人马的规格,统一管理。 现在将他们聚集到了这里,就是为了高骈的供奉楼,朱璃直接开口吩咐。 “你们潜入江都,尽量搬空供奉楼,所得财物就地掩埋,待到城破之后,黄白之物,立刻变换成粮食和碎银。” “但凡这次战乱波及的百姓之家,战后,全部送上粮食c碎银以抚恤,周边的穷困人家c破落户,同样需要接济,直到将钱财送完为止。” “那些古玩c字画c珠宝c玉器等珍品,若是可以变卖,不要犹豫,尽量变卖,若是不行,就带回来。”朱璃望着众人,严肃地嘱咐道。 鬼武士们闻言,齐刷刷地拱手应命,却不发一丝声响,这是他们另类的应诺方式,而这种应诺方式,在这寂寂漆夜之中,做的又是如此见不得光的事情,再合适不过了。 这些前来贴身保护朱璃的人,都是经过重重考验的,忠诚度绝对没有问题,所以朱璃全权委托他们去办此事。 正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高骈的财物,都是从百姓身上搜刮而来,朱璃要做的就是将这些财物还给百姓,虽然对象可能不是曾经的那些人,可毕竟都是汉人c汉民,现在也只有能帮一点是一点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百章 刀寒雪冷 中和二年,十月中旬。 名满扬州的妖人吕用之,和名满扬州的绿将军毕师铎,以及他们的支持者,在江都展开了激烈的攻防大战。 激烈的厮杀,相持三天,叛军攻城大军未能撼动江都城分毫。 就在这时,杨再兴突然放出消息,声言吕用之身中剧毒,二十天之内必死无疑,叛军现在攻掠得如此惨烈,不过是徒耗兵力。 而根据叛军在江都的细作探查,吕用之卧床不起,一切军事皆有诸葛殷c张守一代为掌控,证实了杨再兴所言不虚,于是叛军一改侵略如火之势,战况突然变得不愠不火了。 似乎他们也不愿意耗费兵力,一切就等吕用之归天之后再做决断。 朱璃几人没有参与攻城,大多的时候他们都待在大帐中,偶尔也会出去走走。 就在双方相持不下的这段时间中,一c两百名神秘人,潜入了江都,在高骈府中放了几把火,引开供奉楼周围守军的注意后,就潜入到供奉楼中,将那里财物盗出大半,分别埋在城中各处,此事做得毫无声息,十分隐秘。 江都城中,九成以上的人,他么的注意力都被攻城战吸引住了。 甚至供奉楼周围的戍守卫士,也被抽调走了八成,又加上高骈府中的一把大火,再次引开大部分的戍守卫士,才使得鬼武士的行动,获得了完美的成功。 接到鬼武士成功的消息,朱璃十分开心,兴奋之下,心怀大畅,就打算出去走走。 夜幕未至,繁星点点。 无数晶莹的落雪c飘飘洒洒,明年应该是个好年头,瑞雪兆丰年吗,朱璃由衷地想着。 江都晚上很美,落雪后的江都更如一位冰晶玉洁的佳人,处处展现出令人陶醉的魅力,不知不觉,朱璃距离大营,已经十余里远了。 这次这是随便散心,朱璃未曾让人陪伴,相信暗中必然有鬼武士跟随,安全上应该无虞。 岂不知,危险总是在人最放松的时候,不期而来。 一名奇特的鬼武士出现在了朱璃的面前,和其他鬼武士不同,此人一身白袍c腰挎长刀c头戴斗笠,不急不缓地走向朱璃。 面对此人,朱璃感觉非常诧异,鬼武士都是一身黑色劲装,穿白袍的很少,更何况此人还带着斗笠。 莫非此人刚刚执行过什么任务c尚未来得及换装?朱璃猜测着。 那人走到朱璃近前,毫无来由地道:“下雪了,将军请看,这漫天的大雪,无尽的妆白,最像什么?” 朱璃闻言一愣,身体瞬间绷直,淡然道:“千山暮雪c大地银装,似乎最像葬礼,一场异常宏大的葬礼,阁下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哈哈哈,英雄所见,果然略同,周某也这么认为。”那人大笑一声,附和道,随即话锋一转,又道:“若是这场葬礼,为将军你而祭奠,够不够分量呢?” 朱璃轻瞥了对方一眼,冷然道:“阁下很自信,这场葬礼,就不能是为了祭奠阁下而铺设的吗?” “当然不会。”来人十分傲然,回答得斩钉截铁,继而又好奇道:“周某只是没换衣服,为何将军一眼就瞧出了破绽?” “哈哈,这个问题,恕朱某无可奉告,阁下能够悄无声息地杀掉一火鬼卫,可见阁下身手不凡,还请报上名来吧,朱某的兄弟可不会白死。”朱璃语含愤慨,杀机凛然地拒绝道,每个暗中的组织,都有他们特有的辨认方式,为什么要告诉别人,而且此人竟敢袭杀他的麾下,已经被他列入必死的名单中。 来人似乎非常自信,询问不果之下,淡淡地道:“秘书监,周承晦。” “你是来杀我的?”朱璃明知故问。 “不错。” “上次王屋山,你们六c七十个人,都不曾成功,你现在只身一人,就这么自信能够杀掉我?”朱璃神情淡漠,不冷不热地道。 “一群羊攻击一只狼,不过是羊入狼口罢了;一只老虎对付一只狼,可就是手到擒来了。”周承晦抬起头来,他的眼睛非常明亮,神情淡然,丝毫不觉得这是在自卖自夸。 将朱璃比喻成狼,而他自己却比作老虎,自然自信到了极点。 无需继续多说,朱璃缓缓地抽出长刀,沉静地看着的周承晦,杀机无尽,长刀斜指地面,已经准备动手了。 朱璃现在的这把刀,也是重新铸造的,样式是标准的唐刀样式,却罕有人能够耍得动,刀长五尺,不多不少,三尺刀锋,两尺刀柄,重达一百零八斤。 周承晦同样不再开口,只听“仓啷”一声,他腰间的长刀悍然出鞘,长刀前指,竖直地指向朱璃。 他的刀很细,却银白如雪,加上他一身白袍,连腰带也是银白色的,站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不注意的人,很有可能会让人忽略掉对方的长刀。 无形中,气机牵引,凛冽的寒风突然更加猛烈,两人的衣袍都被寒风鼓荡得猎猎作响。 这是一个顶尖高手,朱璃感觉,虽然没有面对李存孝的那种压抑之感,却同样给他以致命的危机,可惜,如此人才,却甘为阉狗爪牙,不得不让人惋惜不已。 “呀” 朱璃大喝一声,暴然出刀,一刀如练c瞬息之间,就切开狂风,劈向周承晦的脖子。 面对朱璃这一刀,周承晦平生第一次感到了压力,长刀未至,涛翻浪卷般的气势汹涌而来,迎着对方的刀锋,都有一种站在滔天巨浪之下的感觉。 置身其中,你会感到,自己就似一艘随时都会颠覆的舟,对方比资料上描绘的更强,也更加狂猛,周承晦暗自思量道。 心惊之下,原本的一丝觑之意,尽皆被他挥去,周承晦右手倒持长刀,刀柄在上,刀尖朝下,从右向左抡起一个半圆,顷刻之间,就遮挡在身体的左侧。 同一时间,周承晦左手手臂贴近刀背,双手一起用力,悍然迎上朱璃这一刀,面对这样的高手,若想杀敌制胜,必须先摸摸对方的底细,现在,他就想丈量一下朱璃的气力。 “咣” 双刀交击,朱璃倒是没什么感觉,自从山海经重新给他加持了异兽陆吾,他的力量早已今非昔比,相信,即便比起李存孝也差不了多少。 而周承晦的感受却不同,他都有一种错觉,似乎迎面砍来的不是一把长刀,而是一根擎天巨柱,在横扫而至,那澎湃无铸的威力,让人几欲窒息。 他努力让自己成为磐然不动的礁石,可惜没有成功,在那股力量的带动下,周承晦的脚下,突然一滑,只听“哧溜”一声,他连人带刀骤然倒滑出数米远的距离,这才堪堪停住身形。 “好大的劲道!看来将军勇冠三军之名,绝非浪得虚名。”被朱璃一刀劈退,周承晦稳住身形,诚挚地出言赞许道。 “阁下也非庸手,迄今为止,能接下朱某全力一击的,你是第三个。”礼尚往来,朱璃同样诚挚地赞赏了对方一句,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除了师傅武悼,以及那个差点将他揍死的李存孝,周承晦的确是第三个。能够和他硬撼的人。 可惜此人不是沙场悍将,虽然只是一击,朱璃就看出来了,这是一个江湖高手,见识过这么多的刺客,这种借力打力c巧缠绵的手段,他如今可不陌生。 口中赞许,朱璃手下同样不停,一刀方落,他就疾步追击,长刀再起,刀光森寒,划过一道弧线,再次从周承晦的右边砍向他的脖子,他似乎对砍人脖子情有独钟,可能是被武悼这个师傅给带偏了,以前记功,可都是以人头为准的。 周承晦显然已经知道朱璃不可力敌,若是面对这第二刀还硬拼的话,那他就傻到家了,只见他左脚后撤,头颅仰起,身体向后弯曲成一个弓形,以极其不可能的姿势,险险避过朱璃这霸道一刀。 尚未等朱璃一刀落尽,周承晦的身躯,突然弹起,由向后弯曲,瞬间绷直,顺势一刀破空,银河落天一般劈向朱璃的脑门。 他爆发的十分突然,速度快到极致,避开朱璃攻击的一瞬间,就同时出刀,犀利c精准c决然,每一丝时机都掌控得恰到好处。 朱璃一刀用老,回刀自救显然已经来不及了,面对周承晦这犀利c必杀的一刀,朱璃泰然自若,左脚轻抬,右脚微拧,身体一侧,周承晦的长刀就贴着他的鼻尖,直劈而下,落到了空处。 不等对方变换长刀方向,朱璃尚未落地的左脚急速向后c向右,成交叉步,错落着地,身体同时猛转,以转身拧腰之势,带动脚c腿c腰三部分力量,骤然一刀挥出,横切虚空,划过一道优美的电弧,两百七十度的平切,瞬间完成,疾削周承晦的后颈。 周承晦一刀未能竟功,不待变招,就听到脑后风声呼啸,显然朱璃一刀再次砍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零一章 一剑飘血 这个时候,他顺势将手中的长刀猛地砍在地上,以长刀刀尖为支点,整个上身向前趴伏下去,避开这自身后砍来一刀的同时,他手腕用力,双脚踢腾而起,跟随在朱璃长刀的后面,一个极其漂亮的翻身二旋踢,径直砸向朱璃的刚刚转过身来c正面朝前的胸口部位。 二人一个是历经生死的沙场猛将,一个是躲在阴暗中,不知收割掉多少生命的巅峰死士,他们的对拼,皆是以攻对攻,往往只是毫厘之间,就能决定生死。 满天的落雪似乎更加暴乱,萦绕在二人周围的雪花,不仅仅只有天幕的落雪,还有两人死拼之下。踢腾c挥洒起来的积雪。 雪花不再完整,雪屑弥漫成团,若是眼力不够的话,几乎都看不到二人的身影。 银装素裹的世界中,两条身影,矫若苍龙c翩若飞花,纵横腾挪之间,自有一股豪烈c狂暴的壮美。 凄厉的寒风c夹杂着无尽的刀啸,盈落的飞雪c混杂着击溅的积雪。 一时之间,只见雪花乱舞,人影浮动,再也分不清楚,二人到底交手了几合,只有那“当c当c当”的双刀交击之声,竹筒倒豆子般地传来,昭示着他们厮杀正酣。 大战持续了将近一个半个辰,二人仍旧激战未歇,杀气腾腾,身上蒸腾的寒气,早已弥漫出了水汽,雪花c水雾交织纷呈,朦胧而暴烈。 乱花渐欲迷人眼,乱雪更能遮眼帘。 大地缟素c琼枝坠莹之中,渐有血光迸发,凄艳而冷厉,蒸腾而壮美。 朱璃趁着周承晦双目微眯,试图听风辩位之际,一刀挥出,疾如奔矢,直接刺向周承晦胸口,等周承晦觉察到了风声,为时已晚,仓促之下,只是避开了要害,一刀无情,径直被朱璃一刀贯穿了左肩。 吃痛之下,好个周承晦,只见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肩头中刀,他毫不在意,蜂腰微动,腰间的一把软剑顺势弹出,几乎就在朱璃刺中他的一瞬间,那弹出的软剑,骤然绷直,周承晦撒刀取剑,顺势刺出,直奔朱璃喉咙。 软剑绷直,奔刺如光,速度快到极点,朱璃只来得及偏过头颅,软剑就贴着他的脖颈刺了过去,如此阴险的一剑,骇的朱璃一身冷汗。 避开致命一击,朱璃连忙抽刀回撤,可是周承晦怎肯罢休,软剑落空,他根本不顾左臂鲜血迸出,顺势一抹,想要趁机削掉朱璃的头颅。 偷眼瞥见对方的手势,朱璃就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了,无奈之下,朱璃瞬间伸出空着的左手,猛地抓在软剑之上,根本不顾涔涔流血的手掌,硬是将对方的软剑,钳制得动弹不得。 二人分开,周承晦捂着受伤的左肩,而朱璃直接挥刀割下一块衣襟,缠绕在左手上,这才看向对方。 “阁下,好心计。”朱璃冷眼睨视着周承晦,阴沉地开口道。 “哼”周承晦闻言,冷哼一声,一边将软剑再次缠于腰间,一边伸手摸出一根白色的细长布条,旁若无人地缠在伤口上,这才冷然道:“我是死士,你我之间,不是你死c就是我亡,在我看来,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手段而已。” 朱璃闻言,眉头轻皱,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有暴露过软剑,让他一直以为对方是个刀客,直到一击必杀之际,周承晦才祭出软剑,那是一把夺命的剑,剑出必然见血,无血不归。 要不是自己反应快,今天必然会死在这里,太阴险了,朱璃想到刚刚惊险的一幕,依旧有点心有余悸。 互相只是稍微处理了一下伤口,就再次战了起来,可是这一战,朱璃有了优势,周承晦的伤。比他重多了,继续对战,明显对他有利。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周承晦就只能勉强抵抗,丝毫没有还手之力,眼看胜利在望,朱璃一刀快过一刀,一刀猛似一刀。 “当” 双刀再次交击,朱璃一刀荡开对方长刀,周承晦空门打开,脸色苍白,如此时机,正是砍杀对方,祭奠鬼卫英魂之际,朱璃自然毫不客气,一刀纵横,全力挥出,力求一击必杀。 “咻” “叮c叮c叮” 突然一股杀气,自身后传来,有利器穿透空气发出的声响c有锋刃激裂雪花爆发的绵音。 察觉到这些,朱璃神情巨震,暗呼不好,暗中竟然还有高手,只是此时,他长刀已然挥出,再想回援似乎来不及了,凭着感觉,朱璃一刀未竟,身体立刻纵向一侧,极力避开那道杀气锁定的部位。 “噗哧” 有利器入体,朱璃顿感左肩一阵冰凉,继而又是一阵刺疼,虽然他已经极力闪避,但仍旧没有避开来人的一击。 顾不得查看创伤,朱璃倒纵如鸿,硬是将左肩,从利器上抽离了出来,分,分,奋力跃向一旁,这才转头看去,一道仙风道骨般的身影映入了眼帘。 来人道髻峨然,灰袍猎猎,漫天雪花,片雪不沾。 这是一名道人,寿眉长髯,超凡脱俗,飘飘欲仙,正气凛然。 道人手中有剑,剑已出鞘,青锋黏红,映雪生寒,剑尖上的一点红,那是朱璃的血。 他只是站在那里,身上涌现的凛冽之气,就似一股暴虐的山洪,汹涌而来,直接狂猛地涌向朱璃。 道人望向朱璃,眼中无悲无喜,清朗的声音突兀响起:“天作孽c犹可恕,自作孽c不可活;朱璃,夏绥各州冤死的生灵,讨债来了。” 朱璃皱着眉头,趁机再次挥刀斩下一块衣襟,迅速缠在了自己的左肩上,冷然道:“你是何人?” 道人闻言,神情漠然,淡淡地道:“贫道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哈哈哈,道长说的不错,既然道长也是来杀朱某的,道长若是杀了朱某,知不知道道长是谁,又有什么用呢;不过,若是道长死于朱某之手,如同你这般苟且阴邪之人,朱某不知道你是谁,更是无所谓。” 朱璃怒了,这老道长得人模狗样的,做起事来,竟然如此下作,竟然说都不说一声,就突然一击,险些要了他的命,这事放在谁身上,也难免不舒服。 面对朱璃的斥责,道人似乎依然毫不在意,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长叹了一声道:“贫道来自燕山,本是闲散之人,不意杀生,只是师命难为,怪就怪你造孽太多,引起了家师的注意。” 朱璃闻言,脸色难看,竟然有人当面指责自己造孽太多,而且他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如此莫名其妙之下,他还能干什么,除了黑着脸c沉着应对以外,他根本做不了其他的。 道人很强,气势上比周承晦还要强上一丝,面对此人,朱璃弓着腰身,全神戒备,不敢稍有一丝懈怠,生怕每一丝的疏忽,都有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 一见朱璃沉默,老道自以为对方心中有愧c无以言对,不想再继续拖下去,只见他长剑挥出,一剑如光,毫不留情地向着朱璃飞掠过来。 面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牛鼻子,朱璃丝毫不敢大意,别忘了,旁边还有一个周承晦,虽然刚才他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了,可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别的手段。 刀光乍现,一刀光寒九霄天,朱璃毫不气馁,身随刀走,刀破苍穹,悍然c决然地迎上了这个老道。 老道的身手绝对比朱璃c周承晦都强,而且朱璃身负重伤,虽然匆忙之间,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但与人动手,伤口还是会不断崩裂,涔涔鲜血,依旧汩汩溢出。 “当” 刀剑相交,朱璃一刀荡开对方的长剑,长刀急攻不停,刀风交融,无声无息,避开雪花无数,穿越彼此之间的真空,好似闷雷天闪,快若惊鸿,直取对方喉咙。 面对朱璃如此凌厉的一刀,道人泰然自若c稳若磐石,眼看穿喉一刀即将建功,只见他身影一个婆娑,整个人骤然化为微风中拂柳,身躯好比湖中的涟漪似的,轻轻一荡,似缓实快,轻描淡写地,就避开了这巅峰一刀。 避开杀招,道人身法不停,单脚跺地,长身而起,好似云中飞燕,一剑顺势掠出,分光叠影,刺向朱璃周身要害,虚虚实实c实实虚虚,根本看不出哪一剑是实招,哪一剑是虚招。 一刀落空,朱璃脸色沉凝,身躯前扑不停,手腕一动,长刀旋起,以刀为矛,单旋乍现,瞬间飞转如屏c泼水难进。 “当c当c当” 数声交击,转瞬即逝,老道高超的剑技,仍旧没能刺开旋转的刀幕,自然就不能撼动朱璃分毫。 再看那老道,借助刀剑交击的力量,再次纵身而起,身体凌空翻转,腾旋如鹰,以鹰击长空之势升到最高,随即立刻急转直下,一剑落天,迅若流星,刺向朱璃头顶。 诡异的身法c如此神奇的武艺,看得朱璃傻眼不已,无奈之下,朱璃只得使用一式闻名天下c流传千古的绝招。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零二章 剧毒藏蛊 只见他仰身卧倒,顺势一滚,一招懒驴打滚被他用得出神入化,炉火纯青,从而也堪堪躲过了,老道那落天必杀的一式。 “懒驴打滚”这一招可是古今通用,人人都会,朱璃更是无师自通,毫无顾忌地用了出来,根本就不顾周承晦c以及燕山老道的眼神。 朱璃好歹也是一方高手,竟然如此不顾形象,连这种无赖招式都用,老道除了憋屈,还能如何。 老道乃是世外高人,所修剑技更是精妙无比。 杀得朱璃狼狈不堪,岌岌可危,可越是到了这个时候,朱璃越是不肯放弃,眼看他气喘吁吁c体力不济之时,意识海中的山海经就震动了起来,洪钟大吕般的声音不断响起:“仑者之山,有木焉,其状如毂而赤理,其汗如漆,其味如饴,食者不饥,可以释劳,其名曰白,可以血玉。” 一种如漆如饴的东西,闪现而出,凝现在意识海中,乍现倏散,瞬间化为莹光沉浸到朱璃的身体之中,朱璃顿感精神振奋,疲态尽去,体力蓦然恢复如初,再次奋战不已。 老道动作倏忽,快到极致,朱璃应付不暇时,山海经再次轰鸣而出:“招摇之山,有兽焉,其状禺而白耳,食之善走。” 宏然之音方歇,一只浑身雪白,好比白猴似的异兽闪现而出,随即化为莹光,消散沉浸到朱璃的身体之中,朱璃当即就觉得动作灵敏起来,奔走c出手更加迅捷,犹如神助,速度堪堪追上老道,毫不逊色。 朱璃的锲而不舍c艰难搏命,无论是看在周承晦的眼中,还是落在燕山老道的双眸中,都让他们惊讶莫名c震惊不已。 明明老道已经榨干了他的力气,刚想顺势取走他的性命时,朱璃只要稍稍不济,身体就是一震,继而又变得生龙活虎了起来。 明明朱璃的动作,已经跟不上老道的剑速,甚至勉强抵抗都难,可转瞬之间,他又健步如飞c速度骤然提升,丝毫不慢地和老道对攻起来。 这一幕幕神奇的变化,简直费人所思,更让人骇然的,却是大战持续了这么久,以朱璃和老道出手的频率,他的伤口流出的血液,照理说也该流尽了,可是朱璃的脸色,直到现在,也只是稍白而已,丝毫没有大量失血的征兆,这也是山海经不断涌现出灵果c老参补充的结果,而外界两人,却无从得知。 这违反常理的一幕,看得周承晦c燕山老道,胆战心惊c惊骇不已。 从三人的脸色上来看,毫发未伤的老道,脸色竟然比朱璃还白,至于周承晦,他现在早已止住鲜血,神情闪烁不定,阴沉着脸,一声不吭地站在远处,似乎在寻找着致命一击的机会,可是一直都没有得逞。 大战持续之中,三人似有似无地嗅到一股馨香,开始三人并未在意,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香味愈发浓郁,如梅似兰,好像还夹杂着甜腻的味道,暗香浮动,满腹香郁。 只是这股芬芳的盈香,甫一进入朱璃的鼻孔,朱璃脑海中的山海经就立刻暴动了起来,宏大的声音再起:“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 朱璃的意识海中,一狐九尾,悄然凝现,莹光破碎,光雨潜入肌肤,深深地沉浸在体内,好像在朱璃的体内张以带,阻拦着什么。 当那股盈香通过鼻孔c口腔,进入到他的体内时,盈香碰到晶莹的光点,好像白雪融阳似的,瞬间消弭于无形,彻底湮灭。 这诡异的一幕,倒是让朱璃暗自警醒,这暗香,怕是有问题,不然,山海经绝对不会凝现出九尾狐,来化解这股香味的。 而且随着香味不断侵入身躯,一些星星点点的细奇虫,夹杂在风中,顺着盈香悄然而来,甫一进入朱璃的体内,就被九尾狐化作的光点湮灭c荡尽。 再看老道和周承晦,暗香浮动之中,两人顿觉心旷神怡c清爽无比,一抹惬意之色,浮现在他们的面庞之上。 站在一侧的周承晦,甚至还贪婪地狂吸几口,可是随着馨香不断传来,老道的步履渐渐变得迟缓了起来,甚至他出剑的速度,都比不上朱璃了。 要知道山海经加持给朱璃的,一般都是永久性的,既然在老道的逼迫下,朱璃的速度比之以往,增加了许多,就不会在降下去。 老道剑速跟不上朱璃,说明他要么累了c要么出问题了;而站在远处的周承晦,他的身躯竟然也有些摇摇欲坠c似醉非醉的趋势。 “不好,香味有毒,朱璃,你卑鄙。”最先发现异状的不是武功最高的老道,而是一直窥视战斗c站在一侧的周承晦,一发现自己中毒,周承晦立刻骇然欲绝,暴怒了起来。 随着周承晦的暴喝,老道顾不得再和朱璃纠缠,一剑荡开朱璃长刀,逼迫朱璃倒纵而退,他自己连忙转身飘远,直到距离朱璃数米远的地方,才一脸凝重地停下身来。 老道神情不善,凝神运功一探,不善的神色再变,瞬间变得赤红,长剑前指,咬牙切齿道:“果然是个奸人,竟然暗中下毒,真是无耻。” 朱璃长刀拄地,大汗滂沱,粗喘了几口大气后,才不屑道:“暴徒?无耻?哈哈,真是可笑,你们两个,还有脸斥责朱某,难道你们不是为了刺杀朱某而来的吗?” “身为刺客,还有脸说别人无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朱璃心中不忿,却暗自凝神,事实证明,暗中确实有人下毒,没想到今晚真是一波三折,看来想要他命的人真不少。 对战悄然停下,三人各自凝神以待,神色复杂,就在此时,风声破空,一女飞纵如仙,翩翩而来。 “嘻嘻,二位辛苦了,竟然将奴家的任务目标,搞得如此狼狈,倒是省去了奴家不少力气,伽儿在此多谢了。” 甜腻c雀跃的话音传来处,一名白纱遮面,白衣如雪的窈窕女子,出现在了三人的视线之中。 女子的话,无疑暴露了她的身份,显然下毒之人并非朱璃,而是面前的女子。 直到这个时候,周承晦c老道士才知道,他们错怪了朱璃,原来暗中还有人想要猎杀朱璃,他们两人忙活了半天,原来一直都在被人当抢使了。 老道脸色难看,望向徐徐飞掠而来的白衣女子,阴沉道:“娘子,你是什么人,若要猎杀朱璃,犯不着连老道也一起算计进去吧。” “就是,我们也是为了猎杀朱璃而来的,娘子何须对我等下毒。”周承晦附和道。 “嘿嘿,不好意思,刀枪无眼,剧毒无情,两位皆是高手,为了预防万一,奴家也只好委屈二位一下了。”白衣女子喜笑颜开,撩人的笑语中,非但没有入骨的媚意,反而带有无边的阴寒。 “哈哈,娘子,你以为这点毒,就能奈何得了老道吗,老道完全可以在剧毒爆发之前,将你斩于剑下。”老道士眼角抽搐,故作凶狠地道。 而站在一侧的周承晦,早已沉默了下来,只见他眼神闪烁,似乎正在思索着对策。 面对老道士的凛然杀机,白衣女子依旧淡然从容,清脆的声音响起:“道长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难道道长以为,奴家只有这点手段吗?” “什么,难道不是吗?”老道闻言,心中更冷,惊惶之声,脱口而出。 “当然不是,剧毒是剧毒,剧毒之中,还有我南诏特有的蛊虫,这种蛊虫,潜伏在三位的体内,暂时不会致命,只要三位强行动手,毒蛊入血,那个时候才是最致命的。”白衣女子抬起玉手,左手轻抚着右手,悠然自得地道。 老道和周承晦,骤闻他们不但身中剧毒,还中了毒蛊,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只是面色阴沉c神情不甘地呆立起来。 白衣女子,袅袅娜娜c似水流云一般地走向朱璃,依旧无比悠然地道:“朱璃将军是吧,说起来奴家还要感谢将军,将军一手促成扬州各镇军阀,起兵讨伐高骈,而高骈和奴家仇深似海,你说奴家要不要感谢你呢?” 朱璃闻言,不置可否,神情闪烁,他除掉高骈,只是希望,历史上发生在扬州的惨剧,不会再重演,根本没有想过其他的。 女子见朱璃沉默无言,感觉无趣,继续道:“可是奴家又不得不杀你,李思恭许诺了优厚的条件,请求我们久赞出手,奴家也只是奉命行事,希望将军不要怪罪奴家才好。” “久赞?什么东西。”朱璃不解。 “嘻嘻,久赞不是什么东西,而是我王之下,最高行政长官,对了,你们中原人称之为‘清平官’,你还有什么问题吗,若是没有的话,奴家可要请你上路咯。”白衣女子,也就是自称伽儿的南诏女刺客,一边说着,一便弯下腰身,从腿的部位取出两把匕首。 随后等她再次站起,只见她将手中的匕首一颠,双手立刻探出,反手抓住匕首把柄,两把匕首瞬间化作毒蟒口中的两颗獠牙,划过两道幽蓝色的寒光,骤然当胸刺向朱璃。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零三章 击竹子 朱璃本就没有中毒,更没有中蛊。 他佯作萎靡,实则暗中凝神戒备,悄然准备必杀一击,若是杀了这个女刺客,身中剧毒的周承晦c燕山老道两人,自然也逃不过他的刀锋。 自称伽儿的女刺客,双匕划过两道寒光,飞纵而来,这娘看着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下起手来,却丝毫不含糊,狠辣歹毒之处,更胜周承晦许多,起码周承晦的刀剑之上,都没有喂毒。 而这南诏的娘子,她的匕首上蓝汪汪的,显然涂抹了古怪的剧毒。 近了,更近了,朱璃犹如一条藏在暗中的蟒蛇,早已蓄好了倾力一击,只待这个娘冲过来,他就会爆发,绝不会给对方留有任何余地。 可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自己苦的时候,罹难接踵而至,让自己更加狼狈c拼命挣扎;好不容易有了翻盘的机会,意外就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斜刺里,一块青芒飞击而来,抢在了朱璃的前头,“叮c叮”两声,击偏了伽儿手中的双匕,骇得娘子伽儿,犹如受惊的鹿一般,倏地一下又退了回去,神情说不出的惶然,四处张望,惊惶莫名。 不得不说这娘的身法不错,进退如风,快如闪电,一击受挫,立刻回身自守,害得朱璃憋足了力气,一点作用都没起到,险些憋出内伤。 再看那伽儿娘子,她露在面纱之外的双眸,惊疑不定,双匕倒持,一前一后,十分戒备地看向四周。 “是谁,敢坏我巫神教的好事?”大概观察了良久,仍旧找不出敌人的踪影,伽儿急了。 “哈哈哈,哈哈哈”夜空之下,一阵大笑此起彼伏,似乎无处不在,又好似犹在身边,只是任你百般搜寻,愣是找不到声源的出处。 “女娃子,老道和你巫神教有一分交情,今天只要你留下解药,就可以走了。”声音依旧飘忽不定,但这人自称老道,难道又是一个道士,朱璃暗忖,他现在对道士可一点好感都欠奉。 伽儿脸色难看,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找出这个人的藏身之地,而脸色更难看的,还是燕山的那个老道士和周承晦。 本以为暗中就只有一个南诏巫女,没有想到竟然还有高人,让两个出面打头阵的刺客,脸色一黑c再黑,彻底黑成冷面包公。 伽儿虽然不甘,却十分聪明,这人显然是个大高手,她连对方的影都摸不到,可见对方想要取她性命,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稍思片刻,就痛快地将一个玉瓶放在雪地上,拱手道:“前辈,解药已经放在这里了,那晚辈要走咯。” 巫女这么痛快,倒是让身中毒蛊的燕山道士c周承晦不甘妄动分毫,谁知道这瓶解药是真的还是假的。 “女娃子,不要跟老道耍心眼,若你留下的解药救不了人,老道不介意再次出手,将你抓起来,送给别人当媳妇,你考虑清楚了。”暗中之人,再次开口道。 巫女伽儿闻言,原本有些狡诈的眼神,倏然变得沉郁了很多,眼中浮现一丝挣扎,似乎还有不甘,想了想,就将先前的那个玉瓶收了起来,重新拿出一个玉瓶,顺手放在了雪地上,甫一放好,就立刻飘然而退,不再妄言半句,转眼就消失在茫茫雪海之中。 伽儿一走,燕山老道立刻上前,取过玉瓶,倒出一枚黑色的药丸仰首服下,周承晦也不例外,从老道手中接过玉瓶,也服下一枚黑色药丸。 二人服下药丸,打坐化解药力,似乎完全忘记了朱璃的存在。 这一切说起来慢,其实也只是发生在几个呼吸之间。 随着巫女伽儿退走,一名道人,飘然现身,来人道髻高挽,粗布麻服,一手持着两块竹板,一手持着一根竹枝,施施然地走向朱璃三人所在的地方,淡淡地对着燕山道士道:“海蟾子是你什么人?” 燕山道士闻言,倏地睁开双眼,连忙站起身来,负剑拱手道:“正是家师,晚辈董凝阳,谢过前辈救助之恩。” 面对一脸恭敬的董凝阳,这名看上去好像三十几许,仔细再看,又好似五十几许的持竹道士,没好气地道:“哼,海蟾子自己老糊涂了,没想到教出的弟子,也是非不分。” 一听对方竟敢侮辱自己的师父,董凝阳面上突然涌现一丝怒气,寒声道:“前辈,你侮辱在下可以,若是再敢侮辱家师,即便在下明知不敌,也要同你分个生死。” “哟,就你,老道还真没看出来。”持竹道士一脸不屑,继而又道:“老道有说错吗,那老道问你,你为什么要来截杀朱璃?” 董凝阳神情狐疑,朗然道:“朱璃阴谋造反,肆意征掠河套,导致百姓流离失所c生灵涂炭,难道不该杀吗?” “哼”持竹道人冷哼一声道:“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前有庞勋造反,裹挟百姓,肆虐地方;后有王仙芝揭竿而起,祸乱天下,荼毒八方。” “朝中更有田令孜c刘季述c王仲先等阉宦,倒行逆施c残害忠良;地方更有李国昌c李克用这等北狄贼子,为祸代朔c蹂躏苍生,这些人,怎么不见你董凝阳前去截杀啊?” 一席话,说的董凝阳哑口无言c神色阴沉,他一心修道,若不是师傅所命,他哪里会管这些世俗中事,更何况这些事情,若不是听持竹道士提起,他根本就不知道。 望着哑口无言的董凝阳,持竹老道又道:“朱璃暗中攻略河套一地,你董凝阳就一副急了眼似的跳出来,揣着一副为国锄奸c为民除害的嘴脸,乘人之危c暗中偷袭,这也是我辈修者所为吗?” 董凝阳嘴皮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那一剑确实是存心偷袭,事实胜于雄辩。 持竹道人看了他一眼,长叹道:“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你准备截杀的这人,是怎样的人。此人起于草莽,流落于战乱,北击暴乱的沙陀,南复丢失的长安。” “将人口不到三万人的朔州之地,三年多时间,治理成一个拥有十余万人口的繁华之地,即便是河套地区的汉人百姓,现在的生活,都不知道,要比在党项人的统治下,优渥了多少。” “现如今,四方流民,无不涌往河套c朔云之地,如此之人,你还要截杀他吗,老道倒是想问一问,海蟾子这么做,不是老糊涂了,又是什么,他就不怕你们这一脉,数载英名毁于一旦吗?” 朔州怎么才只有十余万人呢,持竹老道的话,倒是让站在一旁的朱璃,听迷糊了,光是他从长安收拢的草军家属c亲邻,就有十余万人,再加上这位道人所说的四方流民的涌入,二十余万人,应该还是有的吧,为什么现在只有十余万人,其他的人口去哪里了,朱璃有些不解。 对于这些,他当然不知道,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离开朔州,已经将近一年半了,朔州毕竟是下州,能够养活十余万人口,已经顶天了。 至于其余人口,郭奇佐在云州安置了一些;以及武悼征伐的原单于都护府那里,郭奇佐又安置了一些,现在朔云等地,归属于朱璃节制的地区,汉人人口已经超过了三十万,加上异族人口,那就更多了,这还不算近段时间,那源源不断,风涌而去的流民。 “这些都是前辈的一面之词,在下怎可轻信。”道士一席话,让董凝阳踌躇了起来,不过师命在身,他又不愿意轻易相信持竹老道的话。 “信不信,你只要前往云朔之地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吗?”老道无所谓道。 “可在下怎么知道,前辈不是在诓骗于晚辈呢?” “哼,老道击竹子,一口吐沫,一个钉子,老道的信誉,可不是海蟾子老牛鼻子能比的。”持竹老道,应该就是击竹子,冷哼一声,傲然地道。 击竹子,董凝阳闻言,眉头皱得更厉害,这是一位和他师傅相比,都毫不逊色的前辈高人,西蜀有两个道人非常有名,一个是真一子彭晓,一个就是眼前的击竹子何五云,二人相交莫逆c非管鲍之谊,莫不能比。 很多人都说击竹子是宋代的人,可相关的记载又都语焉不详。 可关于彭晓的记载,就有他和击竹子是好友的记录,彭晓是五代时期的人,那可不可以认为击竹子也是五代之人呢,至于是五代什么时期的人,这里就不细究了。 而且击竹子此人十分神异,所有关于他的记载都好似描绘神仙一般,活上个百八十岁,应该不成问题吧。 击竹子这样一位前辈高人,当然不可能轻易诓骗董凝阳,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董凝阳也明白,只要此人在,他今天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此人眼皮底下击杀朱璃了。 原本他还以为,击竹子只是路见不平顺势救下了自己,可从刚刚他的话中,就可以听出,似乎并非如此,此人明显是为了朱璃而来的,救下自己,多半是怀着一份香火情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零四章 七杀剑 “前辈既然这么说,那晚辈就到云朔之地走一遭好了。”董凝阳看了一眼朱璃,眼神虽有不甘,但已经不是那么浓郁了。 “嗯,好走,不送。”击竹子似乎有点不耐地挥挥手,示意对方快滚。 董凝阳拱手再次拜谢了一下,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继续停留的意思。 击竹子转过身,看向周承晦,其实知道击竹子是为朱璃而来的,周承晦就想溜了,可是当着这么一个大高手的面,他知道自己走不脱,只好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等候发落。 击竹子对待周承晦,就更没什么好脸色了,不过这老道似乎也有顾忌,虽然脸色阴沉,却并没要坏周承晦性命的意思,而是冷冷地道:“神策军乃北衙禁军,身为禁军,当思报国安民c戍卫京师,而不是甘为阉人的走狗,老道不知道你是谁的传人,不过今天算你好运,老道不意杀生,滚吧,望你好自为之。” 周承晦脸色阴沉,虽然对方不假辞色,他也只能听之任之,一声不吭就转身而去,甚至连一句反驳之言都没有。 直到此时,击竹子才转过身,看向朱璃,有些歉意地道:“朱使君,老道甚是抱歉,本受故友所托,前来帮助使君化解危难的,可现在看来,老道的出现,反而是救了他们。” 朱璃暗中撇了撇嘴,这该死的老道,现在才知道啊,若不是这老道的出现,以巫女伽儿的身手,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由于山海经的关系,朱璃既未中毒,也未中蛊,而且当时的情况,那巫女伽儿似乎有些自信得过头,絮絮叨叨c兴奋异常,也让他趁机恢复了不少内息。 如果老道不横插一手,朱璃绝对有把握解决掉巫女,只要那女巫一死,面对身中剧毒的董凝阳和周承晦,他们还不是任由朱璃宰割。 这老道的突然出现,彻底打破了朱璃暗中的谋划,他心里确实有些怨气。 不过这个老道不是凡俗,现身此地,也是为了自己,朱璃心中虽然不满,但也不得不领这个人情,毕竟对方受人所托,践行如一,就是诚意。 闻言拱手道:“前辈客气了,朱某还要多谢前辈援手之义。” “哈哈哈”击竹子闻言,大笑一声,顺手拿起董凝阳c周承晦走后,放在地上的玉瓶,里面装的,赫然正是巫女留下的解毒药丸,数量还剩不少。 这才继续道:“使君口中不说,其实心中也是对老道不满吧,不过老道虽未及时赶到,助使君一臂之力,但向那个女娃子索要解毒药丸,却并非是为了董凝阳和周承晦二人。” 朱璃闻言,神情疑惑,不是为了董凝阳c周承晦,难道是为了他朱璃吗,他可不曾中毒,亦未中蛊。 击竹子颇为怪异地看了朱璃一眼,他当然看出对方什么异状都没有了,这种情况虽然令他十分费解,却没有出言相询,人人都有秘密,他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人。 冲着朱璃笑了笑,击竹子一言不发,转身就朝江都的方向走去,朱璃心中不解,连忙跟上,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涌出一抹焦急之色。 大概里许的距离,二人来到了一处地方,朱璃看到了十余名黑衣人,身体横七竖八地倒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早已死去多时了。 看到这些黑衣人,朱璃神情晦暗,心中骤然腾起一抹悔意,高兴就高兴呗,干嘛要出来走动走动呢,害得这些忠心耿耿的麾下横遭惨死,真是无妄之灾。 一股浓浓的悲愤之意涌现,似乎就连朱璃身边,那些飘落的雪花都能感受到。 这些黑衣人,正是朱璃麾下的鬼武士,击竹子看了一眼朱璃那惨淡c阴沉的脸色,安慰道:“这里一共十三个人,他们原本并不在一处,老道将他们全都聚集到这里,这十三个人,有八人身受刀c剑,已经身陨,不过,还有五人只是中了蛊毒,老道索要药丸,就是为了解救他们。” 朱璃闻言,眼中突然腾起一抹感激,连忙道:“前辈的意思是,还有五人未死,只要服用了解药,就可以醒过来吗?” 击竹子微笑地看着他,点点头,随后走向那些倒伏在地的鬼武士;这些武士,很明显地被分为两拨,一波八人,一波五人。 击竹子拿着瓷瓶,走向人少的那一堆中,挨个扶起他们,在朱璃的帮助下,击竹子依次掰开他们的嘴巴,喂下黑色的药丸。 二人也不着急,耐心地等待片刻,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其中一人缓缓地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朱璃,似乎条件反射一般地大喊道:“使君快走,有刺客!” 对方一脸惶恐的神色,根本无视自身的安危,一腔心思似乎都放在了朱璃的身上,朱璃眼角抽搐了一下,有些惨然,又有些愧疚。 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心疼地看着那人,出言告慰道:“刺客全都走了,现在没事了。” 那位鬼武士闻言,眼中浮现出一抹惊疑之色,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躺在一个道士的怀中,连忙爬了起来,放眼环顾四周,只见四野寂寂,只有簌簌的落雪之声,根本看不到还有别的人影,这才放下心来。 继而,这位鬼武士连忙单膝跪地,低着头,似乎非常羞愧,语带哽咽地道:“使君,我们太没用了,竟然连给使君发个危机信号,都没来得及,四c五个人,只是一瞬间就被人放倒了。” 朱璃连忙将他扶了起来,自责道:“这不是你们的错,是我不该没事就跑出来瞎逛,害得兄弟们横遭此祸。” 听到朱璃这么说,这名鬼武士更加无地自容起来,哪个主子没有排遣情怀的时候,若是为了安全,搞得自己守护的人,连出行的机会都没有,那才是暗卫的耻辱。 击竹子在一旁,神情复杂地看着这对主仆二人,他们没有相互指责,反而彼此检讨了起来,这种情形,让他颇有感慨,长叹道:“这怪不得他们,无论是周承晦,还是董凝阳,都是一方高手,绝非普通卫士能够应付得了的。” “更遑论那个南诏女巫了,她的毒蛊防不胜防,不过,也多亏这几人是她放倒的,若是周c董两人出手,怕是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 朱璃和那名率先醒转的鬼武士闻言,神情阴沉,谁能料到,田令孜c李克用等人,虽然不再大范围的围剿朱璃了,却改变策略,暗中指派绝顶高手前来刺杀他,说起来也是这段时间,他过得太滋润了,失去了应有的警惕。 击竹子望了望朱璃,随后又看了看鬼武士,继续叹道:“说来惭愧,老道深受故友信重,却没来得及阻止这一切,愧对老友信任啊。” “这样吧,老道这里有一本剑谱,名曰《七杀剑》,七杀剑,一共七式,一式七杀,共七七四十九招,只是戾气太重,老道以前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本剑谱,若是烧掉,又太可惜了,毕竟是一名绝顶剑客的毕生心血,既然使君的卫士实力不济,而使君又随时都有可能惨遭刺杀,老道就将剑谱赠给使君吧,也好助使君提高卫士的实力。” 朱璃闻言,眼神一亮,连忙接过击竹子递过来的剑谱,拱手道:“多谢前辈,无论如何,前辈能为朱某走一趟淮南,此恩此情,朱某铭记五内c不敢或忘。” 击竹子不在意地摆摆手,语重心长地道:“使君造福一方,乃是老道亲眼所见,再加上故友重托,自然要来走一趟;老道虽然一介山野之人,也不能对使君这样的好官不闻不问,毕竟,老道也是爹生娘养的,祖祖辈辈也都是汉民百姓。” 击竹子说得情真意切,悲悯之情表露无遗。 但凡心有是非者,都不会忘本,一个忘本的人,若是有一天他的民族消亡了,即便他还活着,也只是一只孤魂野鬼罢了。 相传人类,有十大人种,而唯一没有灭绝的人种,就是的智人,你c我皆在其中,其余人种全部灭绝了。一个没有族群的人,就像后世的尼安迪特人一样,不得不借助和智人杂交,才得以延续,若真到了那个时候,就是一个民族的悲哀了。 击竹子来得倏忽,走的洒脱,挥一挥衣袖,只留下一本剑谱。 朱璃一直守候着,直到五人全部醒转,他们一起掩埋了战友的尸体后,才转回大营。这次遇刺,显然令杨再兴等人暴怒不已,不过,也相当于知道了一个好消息。 那就是无论是阉人c还是李克用等人,已经不再大张旗鼓c大费周章地围杀朱璃了,虽然还是避免不了派遣高手前来刺杀他,倒也给朱璃的北归,提供了很多便利。 七杀剑谱是一本内外兼修的剑术,十分高明,朱璃看了一遍,就将剑谱交给了荆铭,让他尽快传授给麾下的鬼武士。 剑谱虽然主张从修炼最好,可朱璃麾下的鬼武士,若是能够习练不辍,想要取得一定的成就,应该不难,起码不比董凝阳施展的剑法差。 大雪铺天盖地,攻城之战被迫停歇。 朱璃等人,已经有了北归之意,只待确定吕用之c高骈死讯,就会付诸于行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零五章 梁缵投诚 中和二年,十一月十五,吕用之突然暴毙。 身在江都城中,和毕师铎暗通款曲的姚归礼c俞公楚二人,立刻纠集麾下牙兵c牙将近千人,暗中联系叛军,准备襄助他们入城。 吕用之的骤然死去,让他的那些麾下,惶惶不可终日,亏心事做多了,睡觉都不踏实,如今他们头上的大树倒了,这些人不得不为自己的前途担忧。 人心惶惶之下,防备自然就松懈不少,在俞公楚c姚归礼的接应下,双方里应外合,毕师铎c秦彦等叛军,一举攻破城门,攻进了江都。 叛军入城,大索全城,捉拿到吕用之同党共四百余人,这些平日里作福作威c丧尽天良之人,全被愤怒的毕师铎腰斩于闹市,以张守一c诸葛殷为首的吕用之一党就此覆灭。 吕用之麾下大将,董瑾c秦稠等人,在城破之际,挥军西逃,投靠到了庐州刺史杨行密的麾下,并鼓动杨行密东进,讨伐叛军。 杨行密在谋士袁袭的撺掇下,秣兵历马,准备在开春之际,就和毕师铎等人誓师开战。 这场暴乱,梁缵身为高骈麾下的第一大将,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掺和进来,只是在叛军囚禁高骈时,面见了高骈最后一次,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了。 高邮,原吕用之府邸,现在对外宣称严府的宅子中。 五位不速之客闯入了这里,这五个人,是两波客人,只是正好不期而遇,就一同携手而来,进入了这座府邸。 其中一人,是一位貌比宋玉c颜比西子的银甲将,只是这位将脸色看起来,并不太好;只见他柳眉微蹙,凤目含煞,一进入府邸,不待严可求相迎,就长驱直入c大模大样地进入了客厅,甚至毫无顾忌地坐上了主座,游目四顾,根本就不把自己当外人。 对此,严可求十分无奈,关键是那些被朱璃留下来c戍守这座府邸的鬼武士,一看到来人,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除了努力表现出一种雄赳赳c气昂昂的神态来,竟然对银甲将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甚至唯恐避之不及。 鬼武士不理会,严可求一介书生,如之奈何。 更何况这位将军,还带着两名一脸横肉,壮若狮虎般的大汉,他们一人提着两把面盆大的斧头,一个提着两把冬瓜大的锤子,神情说不出的凶狠。 三人身后还跟着一名四十多岁c棕发深目c高鼻阔嘴的大汉,一看就不是中原人;大汉身后跟着一名三十来岁的儒雅书生,神态有些忐忑。 不明所以的严可求,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银甲将,神情略显迷惘,但还是硬着头皮拱手道:“请问这位将军,为何要无故闯入严某府中。” 这位将不是别人,正是从郭奇佐那里逼问出朱璃下落的尉迟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被蒙在鼓里,岂能不怒,现在确定朱璃无恙,她不亲自来看看,心里着实放不下。 尉迟槿闻言,轻睨了严可求一眼,闷闷地道:“朱璃呢,让他来见我。” “啊”严可求有点傻眼,这位谁啊,这么牛气。 不过,严可求可不是一般人,从鬼武士的异状,就可以推断出将不一般,一定是将军的故人,一想到这里,他就安下心来,态度愈发和缓起来,温声道:“将军现在不在府中,出去处理一些事情,估计要过段日子才会回来,不知将军有什么事情,若是方便的话,严某可以代为转达。” “哼,只怕我家将军的话,你转达不了。”尉迟槿还未来得及回应,一旁的谢天,就瓮声瓮气地就嚷嚷道。 说起来,这兄弟俩心里也有火,他们在朔州只等朱璃凯旋归来,和自家娘子一成亲,那他们就能顺利成章地加入朱璃的麾下了,到时候,就可以像霍青c高肃一样,统兵镇守一方c走上沙场。 对于高肃c霍青,这兄弟俩可早就羡慕得眼红,口水流了几大缸。 可他们巴巴地守着,却并没有等到朱璃凯旋归来消息,反而获悉朱璃被朝廷c李克用等人给逼入了渭水,生死不明;一心驰骋沙场的美梦,瞬间破碎,倒是让二人失落c伤心了一阵子。 不料在尉迟槿的逼迫下,郭奇佐不得不道出实情后,二人就更生气了,原来朱璃没挂,他竟然呆在南方逍遥自在c乐不思蜀了,枉他兄弟还悲伤了一场,肚子里有没有怨气才怪。 谢天之言,让严可求不明所以,这个时候,那个四十多岁的大汉开口道:“将军莫急,以梁某所见,朱使君应该志不在扬州,想必很快就能回来。” “冒昧打扰,在下梁缵,这是在下的随军书佐韩中,不瞒诸位,在下此次冒昧前来,是为向使君投诚而来的。” “梁缵?”严可求心下一惊,这货面对高骈的死活不闻不问,现在竟然找到了这里,声言还要投靠将军,这到底是咋回事? 由不得严可求不惊,要知道他可是算计过这位,现在人家突然出现在眼前,他心中没有鬼才怪。 梁缵看了一眼严可求,温和道:“这位就是严先生吧,一手逼反毕师铎c掀翻高骈c铲除吕用之的幕后谋主,实在让梁某佩服不已。” 面对梁缵的恭维,严可求惊疑不定,开口道:“严某只是一个落魄之人,应该并非梁将军所说的那个人吧。” “先生过虑了,梁某并无恶意,只是梁某为高骈东征西讨了一生,到头来,一腔热血,付之一炬,实在让梁某心寒不已。”梁缵一脸苦涩,情绪略显低落。 这般神情,看得尉迟槿c严可求等人,惋惜不已,任谁一腔热血,错付非人,都难免心伤。 好在梁缵的这种神情,并未持续多久,便继续道:“梁某只是一个蛮夷之人,身后亦无庞大强悍的部族支撑,以梁某现在的年纪,若是让梁某重头来过,倒是几无可能了。” “好在天可怜见,让梁某暗中觉察了朱使君的动作,既然高骈扶不起来,梁某自问也并无愧对于他,趁着还有一点精力,也要为族人c部下考虑一下了,所以这才不请自来,向朱璃将军投诚。” 梁缵十分坦诚,没有丝毫作伪之处。 尉迟槿眯着美眸,淡淡地道:“梁缵,西戎人,原昭义军大将,投靠高骈之后,南征北战,战功赫赫,号称高骈麾下第一悍将,如今为何却要舍高骈,而选择投靠朱璃呢?” “梁将军应该知道,朱璃不过就是个刺史,现在还顶着叛逆的名头,将军的选择,实在让在下好奇?” “哈哈,将军说笑了,若梁某没有猜错的话,夏绥银节度使高肃,就是朱璃将军的部下,而且是个十分忠诚的部下;云州刺史武悼,乃朱璃将军的恩师,如今二十四州尽皆平定,细数起来,朱璃将军拥有的实力,让人心惊,更难得的是,他本人又是一个积极向上的人,梁某不选择朱璃将军,还能选择何人呢?” “更何况,朱璃将军控制的地区,异族不少,党项人c沙陀人c契丹人等,几乎全有,将军既能容得下他们,自然也能容得下我西戎人。”梁缵坦然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尤其是朱璃对于汉人c异族,一视同仁的态度,让他动了心,所以才主动上门投诚的。 历史上,五年后毕师铎造反,梁缵被杀,那个时候他差不多将近知命之年了,估计也是有心无力了,只能一棵树上吊死,可现在不同,他现在起码还能再奋斗几年。 尉迟槿闻言,点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说辞,转而问道:“梁将军刚才说朱璃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是不是真的?” 梁缵闻言,认真地点点头:“其实将军这个问题不该问在下,严先生应该最为清楚,扬州现在的时局,就是先生一手策划的,自然清楚朱璃将军什么时候会回来。” 听了梁缵的话,尉迟槿转而看向严可求,径直道:“我是尉迟槿,朱璃难道没有向你提过我?” 严可求一听,神色立刻变得十分精彩起来。 怪不得这些鬼武士看起来如此古怪,那精气神劲儿,装得那么高亢,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尉迟娘子啊。 朱璃虽然没有跟严可求提过尉迟槿,可不代表荆铭这些来自朔州的人没提过,身为一个谋士,有些情报他总是会提前打听一些的,比如面前的这个尉迟槿,所有朔州麾下公认的未来夫人,他怎么可能忽略这个。 确认对方身份,严可求倒是没有隐瞒,几乎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和盘托出,几乎有问必答,生怕将朱璃卖得不够彻底,神态说不出的谄媚。 看得梁缵c韩中c谢天c谢地等人嘴角直抽,暗下决心,以后还是少跟这家伙有牵扯,否则连一天换一条内裤这种事情,都会被这家伙给宣扬出去,那才真是后悔莫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零六章 投石弄波 江都,现在乱成了一锅粥。 先是以秦彦c毕师铎等人为首的地方镇将,囚禁了高骈。 而以高澞为首,亲近c愚忠于高骈的部分扬州大将,对此表示极端的不满。 继而又有秦彦先一步进入供奉楼,准备将高骈聚拢的财物据为己有时,骤然发现大部分财物不翼而飞,丢失者十之七c八,让他十分震怒。 可是看在其他镇将的眼中,这货明明就打算贼喊捉贼,不想将财物拿出来,平分给大家。 因此,秦彦彻底同其他镇将有了隔阂,甚至,就连其好友毕师铎,都暗中规劝他不要独吞财物,可事实上,他百口莫辩。 关于供奉楼财物丢失,叛军镇将瞬间分成两股,再加上以高澞为首的一股人马,三股人马相互怀疑,暗自戒备,形势空前紧张,江都城中风声鹤唳触即发。 于此同时,扬州城中,以及整个扬州地区发生了一件怪事。 每隔一个晚上,就有近千户百姓,他们的家中突然无缘无故地多出了几袋粮食c甚至还有几两碎银。 尤其是家中有烈士战死沙场的人家,得到的更多,其次就是那些彻底揭不开锅,生活无以为继的人家。 这种怪事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多月,受益的百姓多达两c三万户,很多人因此走出了困境,有了继续生存下去的资本。 这种类似天神显灵c天降馅饼的事件,被好事c善良的百姓,一度传说成天神赐福,还有模有样地称之为夜来神,并在家中用泥土捏成黑乎乎的神祇像,供奉了起来。 百姓都说,这是妖人被铲除,上天降下的祥瑞。 其实这些,跟祥瑞一根毛的关系都没有,都是朱璃亲自督促鬼武士暗中送的,两百多鬼武士,每晚都要出动数次,几乎将买来的粮食,以及兑换的碎银,送援一空。 夜,总是很凄美。 雪夜,更是让古人人咏赞不休c留下无数意味隽永的诗章。 可是无论是普通的长夜,还是美轮美奂的雪夜,都是惨剧爆发的最佳时机。 大将王朗的府邸中,在女人的肚皮上折腾得够呛的王朗,就死猪一般地沉沉睡去。 那比炮竹还要轰鸣c响亮的鼾声,此起彼伏,吵得有些人难以入眠,甚至干脆找点类似棉花之类的东西,塞进耳中,只为了阻挡这一千响的炮竹声。 因此从外面看上去,整个王府静悄悄的,似乎每个人都进入了梦乡,徜徉在周公的怀抱中。 两名一身黑色劲装c面罩鬼面的黑影,出现在了街头,他们心翼翼地避开了长街上的层层哨探,以及来往不停的巡逻卫士,化作两道无声的青烟,钻进了王朗的府中。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荆铭和一位鬼面武士的副队,经过长达一个多月的苦练剑术,所有人的进步都是立竿见影的,身为头目的几人进步更大。 经过多日踩点c观察c以及探访,两人早已对王朗府中的布局,了然于胸了,化身为夜幕下的两道幽灵,轻而易举地就潜入了王府内院,继而无声无息地翻入了王朗卧室。 卧室之中,副队守在门口,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荆铭则是一边从怀中摸出一把带鞘匕首,一边缓缓地靠近床上酣睡如猪的王朗。 漆黑的房间中,一抹森寒的刀光乍现,继而划向王朗的脖子。 刺杀是凶险c血腥的事情,但它依然拥有独特的魅力。 当荆铭的匕首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刀过无声c滴血不沾地割破王朗喉咙的时候,他的动作就非常美妙,犹如蜻蜓划过水面,又似长虹掠过晴空,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和谐,充溢着天然的美好。 收刀归鞘,鼾声不复。 二人依旧伫立在原地,等了片刻,直到确认王朗再也无法醒转c早已魂飞冥冥之后,这才悄无声息地原路撤了回去。 第二天,整个江都,继供奉楼之事后,又一特大消息爆发而出。 就在昨夜,高骈宿将王朗,高澞的忠实拥护者之一,惨死在自己家中,死得悄无声息c神鬼不觉。 江都爆了,一石激起千重浪,进驻江都的各方大将,人人自危,又骤然升腾起滔天的怒火,和无穷无尽的猜疑。 当天晚上,高骈的假子c海陵镇将髙霸,就在洗澡的时候,被人活活闷死在浴桶中。 一向无法无天c肆无忌惮的秦彦,在府中花园饮酒作乐时,被无数羽箭攒射袭击,虽然被牙兵c牙将拼死救下,却身中剧毒,眼看无救了。 而刺杀秦彦的数百名死士,大部分人都及时逃匿不见了,不幸被抓的人,也立刻咬舌自尽了,线索无从查起,不过通过蛛丝马迹,矛头直指高澞。 同一时间,聚在一起的毕师铎c郑汉璋等人,突然中毒,若不是女巫王奉仙恰巧在他们身边,立刻确定了剧毒成分,并迅速给他们服下解毒药丸,他们的下场恐怕不会比髙霸c秦彦好多少。 此事仅仅过去一天,高骈的侄子高澞,一个被众多镇将拥护着c准备接替高骈执掌扬州的大好青年,入睡时,卧房突然起火,亲近牙兵赶来救援之时,却被身着同样制式铠甲的面生卫士,逐个击杀。 最后搞得人人自危,所有人就眼睁睁地看着大火越来越大,却没有人敢越雷池一步,高澞和他的爱妾,就这样,在亲近牙兵c牙将的注视下,被烧成了焦炭。 高澞c秦彦c王朗三人死后,毕师铎强硬地接掌了他们的麾下,顺势控制了江都四门,一边打压着各个心怀不轨的镇将,一边将供奉楼中,仅剩不多的财物拿了出来,平分给各方镇将。 江都就在如此混乱c血腥之中,来到了十二月十五。 早上,旭日东升,圆月未逝,天现二日之象,引发了很多人的不安。 原高骈府中,毕师铎c郑汉璋c张神剑c朱璃等人汇聚一堂,面对眼下的局势,毕师铎等人面露愁容,毕师铎缓缓地开口道:“如何处置高骈,难道就这样囚他一辈子吗?” 张神剑c郑汉璋面色复杂,毕竟他们都是高骈带出来的兵,若是对高骈采取了过激的行为,肯定会被人戳脊梁骨的;可若是就这样一直囚着高骈,他们自己都不放心,这些人,骨子里对高骈还是有着一丝惧意的,那是高骈积威已久的必然结果。 如此一来,几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女巫王奉仙,每每这个时候,王奉仙都能给出最正确的指示,这帮人的神情,让朱璃看得皱眉不已,却不方便说什么。 不过,对于女巫王奉仙,朱璃相当没有好感,毕竟曾经有个女巫刺杀过他。 这倒还是其次,毕竟不能因为有类似职业刺杀过他,他就恨上所有人,问题是他带着后世的思想,根本就不迷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看着王奉仙一副神圣无比的神棍模样,他都想立刻给她两巴掌。 不过,最终他也没有付诸于行动,毕竟人家跟他没冤没仇,占扑算卦,也是一种生活方式,他自己可以不信,去不妨碍别人相信。 王奉仙看着几人的神色,镇定自若,似乎早有预料,只见她手一伸,就摸出六枚铜钱,双手互相捂合,将铜钱握在其中,三甩三颠之后,突然向着面前的桌子上一丢。 “哗啦c啦” 六枚铜钱,不断滚动,直到全部停了下下来,王奉仙才一副虔诚的模样,凝视过去。 只见她眼神骤然一阵收缩,神情突然变得极为凝重,颤声道:“上坤下离,日沉大地,此乃明夷之卦。” “离者火也,火即日也,坤者为地,地在日上,此乃下下之卦。” “今日正逢天道警世,早上出现二日竞天之象,如此一结合,大事不妙;若是将军问卦前程,卦主二主不共立,否则扬州必有大灾。” 毕师铎闻言,神情大变,王奉仙数次为他卜卦,帮他度过无数灾难,他对于王奉仙信重非常,自然不会怀疑她的说辞。 王奉仙察言观色,心中有底,佯作恳切之状,继续道:“将军必须当机立断,生祭高骈,内修德政,韬光养晦,方可免除扬州之灾厄,还请将军及早决断。” 毕师铎皱着眉头,分别看了张神剑c郑汉璋二人一眼,心中暗道,既然他和高骈不能并存,那么该死的人,绝不可能是他毕师铎,如此看来,只好让高骈去死了。 对于王奉仙的能耐,张神剑c郑汉璋也颇为佩服,站在毕师铎的立场上,有些事情,他们现在不做也得做了。 他们哪里会想到,这个一直尽心尽力的女巫,此刻正欲借他们之手除掉高骈,明夷之卦,其责君子于斯世,哪里管什么不能并存之事,王奉仙明明半真半假,正在忽悠毕师铎等人。 朱璃有心出言揭发这个神棍,可看看旁边陈珙那双赤红的双目,想想他与高骈之间的恩怨,只能暗叹一声,这是高骈自己造的孽,那就让他自己来偿还好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零七章 离开扬州 十二月十六,毕师铎令人索拿高骈,押往闹市口,沿途大张旗鼓c号召无数百姓,参与声讨这位曾经的扬州节度使。 他自己带着张神剑c郑汉璋等人,在江都闹市口,面向无数江都百姓c地方耆老,大声宣读了高骈大罪状上百条,列举高骈宠信妖人,给扬州带来的各种危害,痛斥高骈,指认他才是扬州祸乱之源。 义愤填膺的百姓,奉献了无数石头c瓦砾等等,高骈险些没被砸死,有朋友说不该是臭鸡蛋c烂番薯吗,若是有这些,朱璃干嘛还用煞费苦心周济他们,那个时候,百姓连这个都没有。 等待百姓发泄完毕,毕师铎立刻勒令麾下卫士聚柴堆薪,将高骈捆绑于中间,付之一炬,纵横一生的高骈,就在江都的闹市口,在无数百姓c卫士的面前,就这样活活地被生祭了。 高骈被活祭的消息传出,庐州刺史杨行密,第一个站了出来,声称一定要为高骈复仇,讨伐毕师铎等人。 同日,朱璃向张神剑请辞,带着申及c许戡的家眷,连同杨再兴c陈珙一同返回高邮。 高邮,原吕用之府邸门口。 一双凤眸瞬也不瞬地瞪着刚刚回来的朱璃,朱璃望着对方有些发呆,半晌才道:“你,你怎么来了,我这边太危险了,你来干什么?” “哼”尉迟槿一看朱璃,一见面就凶她,晶眸微红,一转身进入了院中,直奔后花园而去。 望着伊人委屈的倩影,朱璃连忙嘱咐杨再兴,让他安排好申及c许戡,以及他们的家眷后,就忙不迭地追了过去,心中暗叹,他确实欠这个娘子太多了,俗话说关心则乱,倒是一点不假。 花园亭中,尉迟槿玉面如水c沉着不语。 看到这一幕,朱璃哪里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这个时候,应该就是男人施展浑身解数,坑蒙拐骗c指鹿为马的哄人时刻,朱璃毕竟谈过恋爱,知道该做些什么,孙子似的开始哄骗了起来,那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巴,滔滔不绝,只是不到盏茶功夫,花园中就响起银铃般的笑语,那是尉迟槿忍俊不禁,破涕为笑的声音。 “真是没看出来,你也有这么无赖的时候。”尉迟槿俏立在朱璃身侧,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欢喜,佯作薄怒地道。 朱璃涎着脸,立刻义正言辞地道:“这你就冤枉我了,我对你说的,可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槿儿之好,举世唯一,槿儿之美,绝世倾城。” 花一般的年纪,蜜一般的甜言,使得娘子尉迟槿,羞喜荡漾c浑身都洋溢着幸福的神光,白了朱璃一眼,嗔道:“那你什么时候向阿娘提亲,去年人家已经及笄,若还是呆在家中,都要变成老姑娘了。” 古代,女子十五岁及笄,尉迟槿和朱璃同岁,今年已经十六了,眼看中和二年就要过去了,过了年都十七了,女儿家确实有点着急,那个年代可不像现在,十七岁的女子,大半都是子女绕膝c为娘经年的光景。 朱璃闻言,只是略顿片刻,就毅然道:“我想先回故乡看看,等我们回到朔州,就向尉迟夫人提亲。” 他的灵魂,有过一段晦涩c难堪的过去,若说忘记,那肯定不可能的,可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辜负眼前的这位姑娘,这是一个一门心思都放在他身上的姑娘,佳人有意,我便无悔。 一言刚落,只见原本俏丽平静的尉迟槿,雪白的脸上,瞬间腾起两片红霞,悄然舒展的两弯柳眉,满满的都是幸福的喜悦,不过仍旧佯装矜持,羞嗔道:“哼,现在才想提亲啊,本姑娘才不稀罕。” 一句话说完,娘子瞬间就化作一只欢腾的鹿,蹦蹦跳跳地跑了开去。 客厅中,朱璃接见了梁缵以及韩中。 他没有想到,这位悍将竟然会暗中查到自己的动作,巴巴地跑来投靠于他,他还有什么好说的,非常开心地接受了对方的投诚。 梁缵当即决定,让麾下那些愿意一直跟着他的昭义军,化整为零,北上朔州;他自己带着韩中,以及家人,和朱璃一起,一道北上朔州。 一切安排妥当,朱璃略显担忧地看向严可求:“我们做到这一步,就真的行了吗,若是杨行密不敌毕师铎该怎么办?” 严可求闻言,微笑道:“将军过滤了,为将者‘智’c‘信’c‘仁’c‘勇’c‘严’;毕师铎先投黄巢,潭州战败后又投高骈,可见其人不勇。” “遇大事不决,迷信巫卜,可见其人不智;肆虐地方,携裹百姓,可见其人不仁;五者失其三,此人非真将军也。” 朱璃闻言,点点头,叛军造反,在邵伯遭遇董瑾,若不是他临阵决断,让杨再兴出面搦战,激发士气,毕师铎只怕依旧踌躇不定,左右难决,可见其不智不勇。 毕师铎以前是草军大将,没少干携裹百姓c肆虐地方的事情,说他不仁,必然没错。 严可求一见朱璃的神情,就知道对方认同了自己的看法,又继续道:“反观杨行密,杀官起义,非一般人敢为,可见其人有大勇;夺庐州而据之,治理地方c积蓄力量,可见其不是莽夫,有远见,智者所为,仁智可见一斑;虽然这种仁义带有某种目的,但比起毕师铎等人,杨行密显然强上不止一筹。” 朱璃点点头,杨行密有个上司不喜欢他,总是指使他跑来跑去,不是戍守穷荒c就是出战地方,唯恐他不能早点死掉。 所以杨行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这个人,揭竿而起,逼着高骈,敕封自己为庐州刺史。 “杨行密麾下,文有袁袭c张景思等人,武有田頵c安仁义c李神福c朱延寿c米志成等悍将,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还不能收拾掉毕师铎等人,那我们即便将扬州节度使职位送到他手中,他又能戍卫扬州多久呢?”严可求继续解释道。 朱璃闻言,再次点点头,严可求说的确实有道理,就像家长养孩子,什么都替他做了,养出来的,多半是个废物;若是坐好铺垫,让孩子自己去追求c去获取,反而更容易让孩子成材,这是一样的道理。 更何况,杨行密麾下文武尽皆不是凡俗,先说他的那个谋主袁袭吧,袁袭就是杨行密的心腹谋士,杨行密能够成功割据一方,袁袭当据首功。 这是一个堪比陈平一样的谋士,几乎算无遗策,他的才能可以和三国时期的李儒c戏志才等人媲美,而且绝对不落下风。 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杨行密得袁袭,才有了五代吴国;而徐温得严可求,才有了后来的南唐,袁袭c严可求这两个人,都是一时瑜亮般的智者。 至于杨行密麾下的武将,那就更多了。 这个枭雄一样的人物,发家之初,就召集了无数好汉,号称“三十六英雄”,这三十六位英雄人物,个个英姿不凡,前期他们在面对地方官府的镇压中,表现最次的就是徐温。 而徐温就是后唐的忠武皇帝,可见三十六英雄都不一般。杨行密麾下可不止三十六英雄,其他人同样不可觑。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田頵c安仁义这两位,被后世誉为“江淮双壁”的名将,可见其能力绝非一般,无论是武力,还是韬略,都堪比三国时期的夏侯渊c曹仁之流,一点水分都没有。 还有李神福c朱延寿c米志成等人,也都是席卷一时的猛将,全盛时期的武力,大概不输三国时期的凌统c黄盖等人,那都是有实打实的战绩的。 这还不算,杨行密麾下还有朱瑾c王茂章c刘威c周本等人,也都是一代骁将,更有董瑾c秦稠等原吕用之麾下大将新投,即便用“良谋如云,猛将如雨”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而反观毕师铎等人,他们有什么,张神剑c郑汉璋c俞公楚c姚归礼等人,虽然不弱,最多也就相当于三国时期的关平c马岱之流;谋士就一个王奉仙,还是一个招摇撞骗的女巫,连三流谋士都算不上。 若是杨行密以如此阵容,还不能击败毕师铎,那么他干脆找根绳子,自己吊死算了。 想到这里,朱璃终于安下心来,众人打点了一下行装,并没有在高邮停留太久,就北上徐州而去,那里是朱璃的故乡,他还是想回去看看,继而直接回归朔州。 不过在路上,朱璃倒是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那个一直怯懦c胆的严可姝,现在就像麦芽糖黏在牙齿上一样,每天都黏在尉迟槿的身边,各种卖萌c耍乖,层出不穷,意图十分明显。 而看到这一切的严可求,哭笑不得,但他又不能直言尉迟槿是女儿身,毕竟那样对未来的主母,名誉不是很好,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而朱璃看到这一切,反而有些好笑,自古英雄爱美人,其实美人自然也喜欢俏郎君的,君不见,朱璃c杨再兴c陈珙c荆铭等人,和人家严可姝娘子,相处了那么久,都不见人家娘子这么奔放过。 而尉迟槿一出现,羞怯的娘子,立刻就变成了殷勤c开朗的蜜蜂,春天,似乎不远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零八章 摊逃税 徐州,古称彭城。 北接兖州,东临沂c泗二州,西连宋c毫两地,南望濠州,隶属河南道。 徐州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后世有“五省通衢”c“东方雅典”之称,更是汉高祖刘邦c楚霸王项羽的故里,浩浩华夏,曾有九位帝王出身徐州,因此徐州又有“九朝帝王徐州籍”之说。 为了重温故土的温馨,朱璃过泗州而不歇,直奔徐州而去,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里都是他的故乡,乡土情深,无法割舍。 丰县雍凤里,朱璃的祖地,这里原本是个镇,可现在却是断壁残垣c十室九空了。 偶尔有衣着褴褛c满脸菜色的乡人,偷偷地探出头来,向着朱璃等人张望了一眼,又迅速地缩了回去。 现在的百姓,不但畏惧官府,更畏惧军汉,朱璃一行,大多高头大马c持枪配剑,由不得乡人不害怕,这怯懦的一幕,让人徒生悲凉。 自乾符六年,朱璃同父母逃离了家乡,迄今为止已经四年过去了,他从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成长成了一名十六岁的将军,眼瞅着就要过年了,过了年他就十七了。 可是故乡呢,比起记忆中的情景,似乎更加不如了,融合的记忆中,那时的故乡,也没有现在这么穷困c破落。 沧海桑田c物是人非,望之令人心冷。 突然,斜刺里,一个人影冒了出来,破旧的被褥,已经肮脏得分不出颜色,被这个人整条裹在身上,只见他踉踉跄跄,无头苍蝇一样,向众人一头冲来。 来人脚步不稳,三c两步就是一个跟头,短短的距离,竟然让他摔了四c五跤。 这种情形朱璃再熟悉不过了,记得在流民的队伍中,经常有人就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这是被饿的,饥寒交迫之下,让人头昏脑涨c四肢发虚,连走路都走不稳。 一看到来人,朱璃连忙跳下马背,快步迎上那人,口中还急切地提醒道:“心。” 声音未落,他就迎到了那人身边,毫不介意对方身上的脏臭,一把抱住了他的肩头,稳稳地扶住了来人。 这是一个年轻的郎,他满脸都是厚厚的污垢,嘴唇发干,双目无神,嚅嗫着,似乎想要开口说话,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再兴,我们找个地方,烧点热水,将馒头泡上。”这种情况,朱璃知道该怎么处理,人饿得狠了,不能直接给他馒头,一个不心,就有可能让对方噎死,这是曾经留下的经验。 朱璃的一声嘱咐,众人不敢怠慢,连忙选择了一个较大的院落,院中早已杳无人迹,一伙人直接入驻到其中。 寻柴的寻柴c搭锅的搭锅c烧水的烧水,匆匆忙忙,十分迫切,马车中的女眷也走下了马车,有手熟的婢c厮,连忙上前搭手,其他人开始打扫c清理房间。 朱璃搂抱着那个快要饿死的郎,在杨再兴的帮助下,整理出了一张空床,将郎平放在床上。就连忙拿出一个馒头,细心地撕成块,一块块地喂到了郎的口中。 对方已经饿得半死不活了,朱璃生怕不等热水烧开,这人要是死掉了,就白忙活了,还是先让他进点食吧,心一点就好。 一群人,忙活了大半天,终于将这个饿得半死的郎,从鬼门关上抢了回来,这家伙也就十二c三岁的年纪,连汤加水的馒头,他一口气吃了十七个,就连一直以饭量著称的杨再兴,都被对方的能吃,惊得目瞪口呆,这是饿死鬼投胎吗? 吃完饭,郎也有了精神,看向朱璃等人的眼神,说不出的感激,他从未想过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会接济于他,他只是饿极了,想出来找点吃的。 “你怎么饿成这样,镇上就没有人家有吃的吗?”朱璃眉头微皱,好歹也是乡里乡亲的,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乡亲,直接饿死,没人理会吗? 郎怯怯地看了几人一眼,终于开了口:“都没有,官府将所有的余粮都收走了,大家只能躺在屋里挨着,饿了就揉几个雪团应付,这样能多坚持一些日子。” “所有的粮食都收走,官府就不管你们死活了吗?”严可求不解,插口问道。 郎有点怯懦,转头偷看了他一眼,声道:“没办法管,听说感化军又开战了,军粮是不能拖欠的;还有,就是我们上交的只是我们应该交的。” “应该交的,什么意思?”朱璃不解。 “就是我们的收入,都用来交税都不够。”少年怯懦,说话声音都更低。 收入全部用来交税都不够,什么税这么重,这真是一个地方父母官,能干出来的事情吗,若真是如此,不得不让人怀疑,这感化军节度使时溥,是不是想让百姓自杀。 疑惑的自然不止朱璃一人,其他人也同样十分困惑,严可求皱着眉头,开口道:“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存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 “开国之初,大唐以《租庸调法》为收税标准;安史之乱爆发后,由于户口大量流失,土地兼并严重,德宗采纳杨炎的建议,从田而税,俗称“两稅法”;据严某所知,无论是《租庸调法》,还是“两稅法”,都不曾出现过,让百姓的全部收入c都用来交税都不够的情形啊,除非”严可求似乎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见大家不相信自己,郎有点惶恐,生怕被当做扯谎的坏孩子,连忙出声提醒道:“先生没有听说过摊逃税吗?” “摊逃税?”朱璃神色愈发疑惑。 可这三个字一出,朱璃一行中的好些人,神色巨震,脸色立刻煞白了起来,给人一种心有余悸的感觉,严可求也是这副模样。 “先生知道这种税?”朱璃皱着眉头,看了严可求一眼,狐疑地问道。 严可求自然是知道的,他们父女就是因为不堪这种税务的拖累,才沦落成黑户的,到了最后,不得不沿街乞讨,才勉强活了下来。 狠狠地吞咽了一口吐沫,严可求低沉地道:“将军,这种税务,在大唐前期就出现过,只是到了后来,越来越严重了。” “究其根底,是土地日益兼并的后果,土地兼并严重,让百姓的赋税越来越繁重,到了最后,只能落得个无以为生的下场,这个地方活不下去了,百姓只好背井离乡,化作逃户。” “不错,贞观之治以后,逃户就没杜绝过,可地方官府根本不管这些,为了保质保量地收足赋税,官府就将逃户的课役,分摊给邻伍来负担,这种赋税就被称为‘摊逃税’,摊逃税的实施,也迫使大唐的逃户越来越多,百姓越来越穷困。”韩中接过严可求的话,继续补充道。 朱璃闻言,久久无语,难怪留在镇上乡人,生活如此困苦。 当初遭受兵灾,镇民逃走了几乎十之八c九,试想一下,百姓原本每户上缴一石粮食,就足够抵税;可九成的人逃走之后,他们就需要上缴十石粮食,才算足税,赋税暴涨十倍,不饿死才怪。 说起来,这些乡人这么困苦,也有自己一家的原因,让他感到十分愧疚。 可根源却不在逃走的乡人,而在地方官府,不过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怕是镇中残留的其他乡人,遭遇的境况也不会太好吧。 朱璃不敢怠慢,立刻吩咐杨再兴c荆铭二人,带领近百鬼武士,到附近比较繁荣的城镇去买粮食,同时让申及c许戡二人探查一下镇,统计一下,还有多少乡人留在这里,并亲自带着尉迟槿前去安抚c探望一番。 虽然这些乡人,几乎都不认识他了,他也叫不出对方的名字,但这些人,毕竟都是他的乡亲,打着骨头连着筋的关系,他必须要管。 忙碌了一c两天,镇剩余的五c六十个乡亲,总算吃饱c穿暖了,也有了一丝生气,朱璃这才放下心来。 破旧残败的院中,朱璃看向严可求,认真地道:“先生,我的这些乡人,当初都逃了,后来竟然又回来了,显然是故土难离所致;我无法将他们带离,若是放任他们待在这里,最终的下场,肯定很凄惨,我该如何救助他们呢?” 严可求闻言,眉头微皱,拱手道:“将军,感化军节度使乃是时溥,此人残暴c诡诈,更有陈璠等贪吏助纣为虐,若想改变这些百姓的生活,非杀时溥c陈璠等人不可,否则,即便将军能救助他们一时,也必然不是长久之计。” 朱璃面色阴郁,却不得不承认,严可求说的极有道理,根源既然出自官府,那就只好给百姓换个父母官,这才是治本之道。 朱璃沉默,显然认同了他的见解,于是严可求继续道:“属下曾闻,去年,前武宁节度使支详,派遣时溥c陈璠等人西进关中,镇压草贼;大军行至河阴,时溥矫支详之命,屠戮河阴c袭掠郑州,随后回军彭城,逼走支详,自称留后,可见这人绝非善类,有这种人坐镇徐州,徐州百姓焉能不苦,只要其人在位一天,徐州百姓就别想好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零九章 韩雉 时溥c陈璠,这两个人瞬间就被朱璃记了下来,毫不犹豫就将他们列入非杀不可的名单中,可若想除掉二人,也绝非易事。 如何才能剪除二贼,给徐州乡亲换一个好点的父母官呢,倒是成了难题。 朱璃皱着眉头,茫然四顾,突然看到了一个郎,就是那个被他们最先救下的少年,这位郎名叫王曾,此前曾经差点被饿死,直到现在,王曾的脸上,仍旧留有一副心有余悸的神态。 自从朱璃等人将他救活后,他知道除了朱璃这里,别的地方根本没吃的,于是十分好笑地赖在这里不走了,叫干啥干啥,就是不走。 “王曾,你好像说过,感化军又出征了,他们征伐的对象是谁?”看到王曾,朱璃随口问道。 王曾一见好心将军和自己说话,显得十分开心,连忙道:“将军,这个我正好知道,我听那些收租的差役说,感化军征伐的是草贼,好像是一股流窜到了徐州的草贼,头目好像叫尚让。” “尚让?”朱璃惊疑不定,“可知草军现在何处?” “不知道。”王曾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他也就是正巧听到这些消息,无形中就记下了,首先是听的没用心,再加上那些人也是闲聊,吐露的不多,自然不可能什么都知道。 “再兴,你和荆铭出去打听一下,我要知道尚让的情况?”朱璃立刻嘱咐道。 “诺” 杨再兴c荆铭转身就出了房门,在院中解了马缰,跃上战马,带着十来个鬼武士,直接出了院,奔出了雍凤里镇,不知奔往何处探听消息去了。 留下来的人,分别挑选了可以修缮c整理的空房,当做临时的住所,而朱璃将买来的粮食,分别送到有人居住的乡亲家中,同时还让人买了些棉衣c棉被之类的生活用品,全部送给了乡亲。 一帮人,等了两天,杨再兴和荆铭才回来了。 “怎么样,有消息没有?”看到杨再兴,朱璃就立刻问道。 “将军,黄巢自从败走长安,就一直向东逃窜,企图逃到兖c徐之地,只是朱温追得太紧,迫使草军偏离了方向。” “前段时间,我们还在扬州时,黄巢已经攻破蔡州,逼降了蔡州刺史秦宗权;现在黄巢和秦宗权合兵一处,正在进攻陈州。”杨再兴连忙回道。 朱璃闻言,皱了皱眉头,他主要还是想知道尚让的消息,于是继续问道:“尚让流窜到徐州是怎么回事?” 荆铭插口道:“使君,尚让之所以流窜到徐州,是黄巢攻略陈州不果造成的。” “唔,怎么回事?” “黄巢攻击陈州,兵分三路,黄巢c秦宗权兵出上蔡,从西面对陈州发起攻击;草军大将孟楷进兵颍州,兵出沈丘,从南面攻击陈州;大将尚让,屯兵太康,从东面进攻。” 荆铭正说着,杨再兴忍不住了,直接插进来道:“只是陈州刺史赵犨是个猛人,不但誓死坚守陈州,还斩杀了草军大将孟楷,截断了黄巢和尚让之间的联系,无奈之下,黄巢派遣秦宗权接替孟楷;可这个时候陈州又来了个朱温,赵犨c朱温联合,黄巢攻略陈州的计划更是难以达成了。” “黄巢有了退却之心,于是就命令东边的尚让,让他向东挺进,意图拿下徐州,如今,时溥的感化军,和尚让的草军,正对峙于萧县。” “他们有没有开战?” “目前还没有,只是对峙。” 朱璃闻言,神色稍缓,转而看向严可求,开口道:“先生,若是我潜入草军,出战时溥,能有几成把握阵斩时溥和陈璠二贼?” 严可求闻言,皱起了眉头,咂摸着嘴巴,少顷之后,才拱手道:“将军,若是将军真要如此行事,斩杀时溥c陈璠等人,机会确实很大;不过将军有没有想过,若是时溥c陈潘等人被杀,何人来接掌徐州,若是徐州落入黄巢手中,这和掌控在时溥手中有什么区别呢?只怕将军忙活了一场,也只是后门送虎,前门进狼的结果。” “可以让韩国士掌控徐州。”王曾突然开口道。 “去,使君在决定大事,孩子不要乱插嘴。”王曾的插言,让杨再兴十分不满,随口就呵斥了一句。 被杨再兴呵斥后,王曾脸十分委屈,声嘀咕反驳道:“韩国士,很有名,胸有大志,对待我们百姓也很好,只是没有人相信他而已。” 朱璃也不认为家伙口中的韩国士有多厉害,不过这名字取得倒是十分唬人,只是看到家伙委屈的神情,便忍不住安慰道:“心存百姓,王曾你说的韩国士,起码不是坏人。” 杨再兴闻言,他知道朱璃是在安慰王曾,但以他八卦的性格,还是忍不住道:“使君有所不知,这韩国士属下也曾听说过,这是个极品人物,这个人真名叫韩雉,为了引起官府的注意,这人自诩兵法韬略,无一不精,国士无双,装模作样地隐居在了云龙山。” “可是此人连自己都养不起,有时候还会行那偷鸡摸狗之举,人见人厌,不但前武宁节度使支详不愿搭理他,就连现在时溥都看不上他。” 朱璃闻言,哑然失笑,还有这等人物,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可王曾见自己推崇的人,竟然被杨再兴说得如此不堪,连忙反驳道:“国士曾说,豪杰多出屠狗辈,薄情总是读书人,填饱肚子,以待时机,些许骂名算得了什么,只待他日风云起,英雄百战济苍黎。” 此言一出,不仅杨再兴愣住了,朱璃c严可求也愣住了,这话若真是那位声名狼藉之人所说,可见其人绝对不凡,起码不迂腐,更是一个忍辱负重的坚毅之人。 杨再兴想想自己,他这一世,以前不也是混迹于市井中的吗,前不久还吃了人命官司,两世为人,他自然认是个英雄,绝没有看低过自己,自诩也很高,不过他没有这个所谓的国士那么嚣张c不要脸,虽然自负英雄,却也不曾诉之于口,到处宣扬。 而王曾口中的这个韩雉,比他脸皮厚的地方就在于,韩雉自诩甚高,还到处宣扬,唯恐别人不知道似的。 朱璃闻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认真地看向王曾,肃然道:“你认识韩雉?” 王曾见询,轻轻地点点头,不好意思道:“韩国士在徐州,几乎无人不识,今年秋收之前,就在我快饿死的时候,他曾出现在雍凤里,还给了我两根鸡腿,照顾了我好几天才离开。” “你不是说他隐居在云龙山吗?”严可求疑惑。 王曾闻言,脸更红,嚅嗫道:“他对外宣称隐居云龙山,可他也会下山找吃的,有时候就会到处走动。” 看来,传闻此人偷鸡摸狗,也绝非空穴来风。不过这个人,倒是引起了朱璃的注意,他想见见此人。 严可求的一番分析,让朱璃没有轻举妄动,他的担忧十分有道理。 若真的按照朱璃的打算来做,即便杀掉时溥c陈璠等人,也难保徐州不会落入黄巢手中,以黄巢一向的做法,徐州百姓难保不会被他携裹一空。 在杀时溥等人之前,最好能找到一个能力出众c心系百姓的人来代替他,而王曾说的韩雉,倒是让朱璃想到了一个人。 他想见见这个人,确定一下自己的猜测。 云龙山,又名石佛山。 山体蜿蜒如龙,东啸长空,曳尾西南;山奇景秀c壑幽湖清。 既然决定要见见韩雉,朱璃当然不会光说不做,隔天,就带着王曾c杨再兴驱马赶到了云龙山。 云龙山不大,三人逛了两c三个辰,也没有找到韩雉。 时近晌午,三人进入了石佛寺,这座古老的寺院,始建于北魏年间,兴元时修缮过一次,因寺中存在一座北魏年间的大石佛,从而得名。 虽然适逢乱世,而且时近年关,石佛寺依然游人不断,前来的游人中,不光有礼佛的善男信女,还有专为摩崖石刻而来的文人雅士。 更有伶人选择了一块比较开阔的地方,搭建起庞大的戏台,演起了歌舞,赫然正是唐代最负盛名的《七德舞》,《七德舞》大家可能不熟悉,就是《秦王破阵舞》。 讲述的是太宗李世民大破刘武周的故事,伶人舞得十分优美,左圆c右方,先偏c后伍c鱼丽c鹅贯c箕张c翼舒,交错屈伸,首尾回互,往来刺击,以为战阵。 只是戏还没演完,台下突然传来一声感叹,一男子高呼道:“《七德》美则美哉,只是铿锵有余,然豪烈不足;不如百戏《大风歌》,更能彰显男儿意气风发c仗剑天下的凌云气概。” 一语惊起千重浪,无数人侧目不已,仇视c愤怒c唾骂等等,瞬间躁动不已,犹如百鸟闹林一般,不绝于耳。 要知道《七德舞》是经过太宗皇帝亲自润色c加工c和完善过的,这突然出声之人,如此评论《七德舞》,简直大逆不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一零章 偷窥遗祸 如此胆大包天之人,朱璃还是第一次遇到。 要知道这个年代,任何一句贬斥皇家的话,都足够杀头的。 不过,那人也引起了朱璃c杨再兴c王曾三人的注意,刷的一下,三人一齐放眼望去。 只见那人,身着粗布麻衣,衣服似乎有点不合身,松松垮垮地笼在身上,样子看起来十分邋遢,不看还好,看了就让人忍不住想要避开,形象比起真正的乞丐,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的背上十分随意地负着一把剑,不知道是因为勤奋练剑造成的,还是什么原因,总知剑鞘被磨得溜光水滑,十分显眼。 这人虽然形象不堪,发髻也十分散乱,却抱臂当胸,站得笔直,颇有一股英气。 看到那人,身旁的王曾立刻惊呼道:“是韩国士。” 这人就是韩雉? 朱璃感到十分意外,如此口无遮拦c悖逆世俗,倒是让人愈发感到好奇。 不过,现在这个韩国士的处境不太好,围观看戏的很多人,都在大声向他咒骂c训斥着,甚至还有好事者,都撩起了袖子,准备上前揍他一顿。 而反观韩国士,他虽然背对着朱璃三人,可依旧能够感觉到他的神态,面对周围人的谩骂c怒视,其人一无所谓,一副游戏人间c无所在乎的神情,给人一种轻浮c浪荡的感觉。 韩雉被人责难,倒是引起了王曾的担心,心里还有点发虚,毕竟这个人是他向朱璃推荐的,现在自己力荐的人被人攻讦c唾弃,处境狼狈,他岂能不急,连忙道:“将军,我去叫他。” 不等朱璃开口,他就“蹬c蹬c蹬”地跑了过去,根本不顾周围人恶狠狠的目光,径直跑到韩雉的身边,从背后使劲地拽了对方一把。 正在似笑非笑地面对众人指责的韩雉,突然感觉背后有人拉自己,便顺着拉拽的感觉,回过头来,赫然发现一身新衣c束发齐整的王曾,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韩雉的眼中腾起了一抹疑惑,沉思了少顷,突然开口道:“王曾,你发达了吗,怎么穿得人模狗样的?”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倒是出乎了王曾的预料,他满以为对方会问自己,“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哪里想到,这个韩雉好像根本就不关心这个,脱口就问,“你为什么穿得这么整齐?” 王曾愣了半晌,郁闷得脸通红,半天才吭哧道:“韩兄,我们将军想要见你,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你们将军?”韩雉迟疑了一下,随即立刻就惊呼道:“好你个王曾,你真的发达了,抱上哪个龟猢狲的大腿了?” 面对口不择言的韩雉,王曾窘得慌,也不理他,转身就向朱璃方向走来,头也不回道:“跟我来就是了。” 循着王曾的行走的方向,韩雉终于向着朱璃站立的方向,看了过来,这一看正好对上朱璃的目光,朱璃的脑海中,山海经骤然闪现,洪钟大吕之声响起:“韩雉,英魂韩信在世之身,韩信,西汉开国功臣,世有“兵仙”之称,汉初三杰之一,兵家四圣之一,国士无双。英魂不屈,现世济民,英魂现,归位山海。” 果然如此,这人果然是韩信的英魂重生,朱璃猜测得没错。 出身徐州,姓韩,很无赖,自诩国士,朱璃当初就不做第二人想。 韩信是淮阴人,蜗居在徐州不足奇怪,奇怪的是这些英魂的转世人物,明明一身本领,在自己找到他们之前,却无人取得宏大的成就过。 即便是在邵州有名气的岳鹏举,也只能算是普通人,哪里有民族英雄的豪烈壮举,这也是让朱璃一直不解的地方。 要知道这些人,无一不是名传千古c家喻户晓的人物,怎么会如此平凡呢,任他想破脑袋都想不通。 朱璃认真地打量着韩雉,首先是名字,为什么要叫韩雉,莫非是因为被吕雉害死的,所以才取了这么个名字,提醒自己,提防女人吗? 真是想不透,在朱璃的眼中,韩信现在就是一介浪子,在对方看到王曾时,更是站没站相,身无正形,嘴角勾起,似笑非笑,十足的市井痞子c街边氓流的形象。 而当韩雉看到朱璃时,这种形象立刻就改变了,在他的眼中,朱璃现在的形象,比起汉高祖刘邦称帝后的形象丝毫不差,给人一种威加海内c荡尽天下的豪气,只是比起刘邦,朱璃更加靠谱c更加让人安心,永远不要担心此人会鸟尽弓藏。 眼前的朱璃,一身布衣,腰挎长刀,不怒自威c顾盼自雄,那冥冥中的召唤c威服之感,更加强烈了,这是英魂碑的气息,这是那个神奇空间的味道,让他不忍拒绝,不敢拒绝,更不能拒绝。 他知道,自己出头的日子来了,这就是冥冥中感觉,没有理由,没有依据。 看到朱璃,韩雉神色一正,身体顿时再次站得笔直,脸上再无戏谑c玩味之态,根本不管身后众人的唾骂c攻讦,带着一种肃然c庄重的神态向着朱璃这边走来。 来到朱璃面前,韩雉当先拱手一礼道:“在下韩雉,见过郎君。” “在下朱璃,见过韩兄。”朱璃还礼,继而直接开口道:“有没有兴趣执掌徐州?” 这人是兵圣韩信的在世之身,朱璃丝毫不怀疑他有没有能力执掌徐州,现在问题是对方愿不愿意执掌徐州。 “朱璃,朔州朱璃?” “不错。” 得到确认,韩雉静静地盯着朱璃,开口道:“在下想跟着使君,不过,若是使君有需要,在下愿听使君差遣。” 朱璃盯着韩雉,有点疑惑,直接问道:“你也是徐州人,看着乡人惨遭时溥c陈璠等人的欺压c蹂躏,你就没有想过,要做点什么吗?” 韩雉想破头颅都想不到,朱璃见到自己竟然如此不客气,直接就责备了起来,虽然让他有些窘迫,却也让他十分舒心,这是一个非常直接的主君,不会跟麾下玩花花肠子,有不满就直接提出来,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不过韩雉确实问心无愧啊,一句话,他确实尽力了,只是时运不济,如之奈何,于是歉然道:“使君冤枉在下了,在下也曾有意雄起,甚至连脸面都豁出去了,自诩才能卓著c国士无双,希望能够引起地方大员的注意,可是费尽心机,这些人硬是看不上在下啊。” “甚至,韩某连面子都豁出去了,亲自前往都督府投效,不但支详不要在下,连时溥都不愿搭理在下;在下想去投军,刚到大营门口,就被轰了出来,在下不是不尽力,而是无处尽力啊。” 韩雉的一番说辞,惊的朱璃哑口无言c目瞪口呆,堂堂兵仙,汉初三杰之一,在这个时代,想为乡人做点事,竟然求告无门,欲借无舟楫,这是在搞笑吗? 不管朱璃信不信,韩雉依旧一脸坦诚地看着他,面无愧色,光明正大,一副我毫无办法的样子。 “你身手应该不弱吧?”旁边的杨再兴看到朱璃愣神的样子,心中自然不忿,插口道。 韩雉转头看了一眼杨再兴,坦然地点点头:“不但不弱,还很强,起码时溥c陈璠c张友等人,都不是在下的对手,徐州唯一能与在下匹敌的,只有一个刘知俊,可是他们就是不要在下,你让在下如之奈何?” 听他这么说,杨再兴也无语了,韩雉的意思就是,我再有才,再牛气,人家不用我,这个理由强大吧,我没有施展才能的舞台,我有才又有何用? 这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这个韩雉为何落得如此悲催呢,倒是让朱璃和杨再兴都好奇了起来,朱璃无奈地问道:“你到底干了什么事情,让徐州这么多人,就好像商量好似的一起抵制你?” 韩雉闻言,少有的露出一抹赧然,不在意道:“也没什么拉,当初韩某饿狠了,就潜进了都督府,准备找点吃的,正好看到支详的妾正在洗澡,一时没忍住,就多瞅了几眼,没想到被抓了个现行,事情就变成现在这个样了。” 牛人,杨再兴看着韩雉的眼神诡异起来,就连朱璃看向他的目光,都佩服了起来,正好看到,你觉得你说出去谁会相信,偷看就偷看呗,还被抓住了,那个所谓的妾,得有多大的魅力,才会让你这样一个大高手,都失去了应用的警觉性? 杨再兴有点无语,你看光了别人的女人,难怪别人火大,哪个男人希望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人看过,没有当众杀了你,已经算是你祖坟冒青烟了,你就认命吧。 不过,那支详肯定派人找过这家伙的麻烦,不然不合常理,估计是韩雉的身手了不得,才无奈作罢的吧。 “好吧,只是这样,那支详不要你,我可以理解,可时溥为什么也不要你。”朱璃不死心,继续问道。 韩雉闻言,脸色发黑,满脸的苦涩,无奈道:“若是原本的那个支详妾,现在又变成了时溥的妻子了呢?” 吐血,朱璃突然想,杨再兴已经举首望天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一一章 投军 俗话说,人若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这韩雉算是倒霉到家了吧,得罪一个女人,竟然连着两任节度使都和他卯上了。 这种破事,搁谁身上,谁也无奈吧。 带着韩雉,回到雍凤里,几人商议起对付时溥c陈璠的对策来。 “若是刺杀,以我们几人的身手,无声无息做掉这两个人,一定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最后节度使的位置,肯定不会由我们来支派,一切就只能看运气。”对于荆铭提出刺杀的建议,朱璃并不看好,反驳道。 “还是投军比较保险,若能成为一名都统,甚至是果毅都尉,当徐州群龙无首之际,上位执掌徐州的希望必然大增。”严可求坚持投军,在感化军和草军的这场对峙中,设计除掉时溥c陈璠,继而掌控感化军,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可是,韩雉已经得罪了时溥,投军这条路怕是走不通。”杨再兴反驳道。 韩雉闻言,一脸郁闷地看了杨再兴一眼,心中不爽,不就是那点破事吗,用得着你总是挂在嘴边吗? 这是他不了解杨再兴,朱璃对此毫不奇怪,杨再兴猛则猛矣,实则还是个八卦男。 “严先生的顾虑是对的,韩某赞成投军,再说将军有意让韩某执掌徐州,投军的事情,并不一定非得让韩某出头吧,我们好几人中,有一人前去投军,剩下的人可以佯作麾下,这件事情不就好办了吗。”韩雉出言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不错,此计可行,陈珙,你带着申及c许戡c韩雉几人去投军,顺便展露一下身手,争取能够参与针对尚让的征讨之战,若是计划顺利,那个时候,我们再设计时溥c陈璠也不晚。”朱璃拍板决定道。 计议定下,当天陈珙就带着申及c许戡c韩雉来到彭城征兵处。 一名负责征兵校看到四人,他先是狐疑地打量了陈珙c申及c许戡三人一番,只见为首的陈珙乃是一条六尺有余的苍莽大汉,凛冽c彪悍,应当不是常人。 陈珙身后的申及,敦实c狂野,面对此人,犹如面对一只择食待捕的豹子一样,一看就不好惹;至于许戡,更是威武,这人往那里一站,就好似铁塔一般,一身凛然的萧冷之气,在这个隆冬季节,更显阴寒。 意识到这三人都不简单,校心中暗喜,却也不敢觑,不料转眼就看到了韩雉,突然有种一缸好酱,豁然被一颗老鼠屎给搅和了的感觉,立刻神色不善地道:“韩雉,你还敢来,你就不怕我们总管一声令下,将你给活埋了?” 韩雉闻言,脸色十分难看,毕竟这校可一点没给他留面子,若是以往他不会在乎,反正孤家寡人一个,可现在不同,这三人可都是自己以后的同僚,在同僚面前失了面子,心里总归不舒服。 不过,陈珙出言打断了校的对韩雉的呵斥,直接道:“你们这里征兵有什么要求?” 那校见陈珙c申及c许戡三人,尽皆威势不凡,随即就将韩雉这点破事给放到了一边,连忙换上另一幅神情,一脸温和道:“没什么要求,只要年龄超过十五,不到三十五岁,身体强壮就成,我看三位就非常不错。” 陈珙闻言,心中有了底,继续道:“若陈某不甘做一名卫士,想要谋得一官半职,应该如何做呢?”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校的兴趣,连忙道:“这个简单,只要壮士能够击败一名火长,那么从今以后,你就是火长了;若是你能击败一名队正,那你就可以担当队正了;当然,若是壮士能击败在下,从今以后,你就可以同我平起平坐了。” 三人闻言,眼神俱是一亮,许戡开口道:“是不是若是击败都尉,就能成为一名都尉?” 校尉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三人道:“都尉可不是只凭武力就能升任的,那需要战功,还有能力。” 几人闻言,有些了然,原来也不是全凭武力的,这徐州的招兵确实别具一格,正规的府兵,哪怕是升任一名火长,都需要战功,而徐州这里,似乎都尉以下的职位,全看勇武,倒是给几人提供了便利。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陈珙直接要求对战火长,校尉心道果然,这几人野心不,不过他也不介意,招手就叫过一名府兵,让他去喊一名火长过来。 不久,一名强壮的大汉,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吆喝道:“哪个龟猢狲,活得不耐烦了,想要领教c领教,你腾家哥哥的厉害?” 陈珙闻言,丝毫不在意,军中大多都是粗人,径直道:“你家陈哥哥想要揍你一顿,若是不敢,趁早滚蛋。” 那位姓腾的大汉一听,火了,立刻骂道:“混蛋,既然你想死,哥哥我就成全你。” 人未靠近,醋钵大的拳头就挥了起来,脚下更是不停,疾步朝向陈珙冲了过来,陈珙好歹也是高骈的宿将,若是连火长这一关都过不了,那还真是个笑话。 只见他笑意盈盈地看着那名大汉,揶揄道:“嘴巴不干净啊,有点臭气熏天,让你啃点土,换换味道吧。” 话音未落,大汉已经近身,只见陈珙突然一个侧身,右脚同时扫出,那名姓腾的大汉一拳就打在了空处,脚下收势不及,直接绊在了陈珙的扫出去的腿上,只听“噗通”一声,立刻跌了个狗啃屎。 “啊,呸c呸” 只是第一个回合,大汉就出了这么大的丑,一骨碌又爬了起来,一边不停地向外喷吐着泥土,一边难以置信地瞅着陈珙。 俗话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陈珙一脸轻松,顽闹似地就让他栽了个跟头,大汉不得不慎重起来,虽然犹疑,不过他还想试试。 这次他慎重了很多,拉开架势,双手竖起,掩在脸庞两侧,脚下不丁不八,一点点地向前着陈珙挪了过去。 陈珙一看对方一副心翼翼的样子,有点好笑,双手自然下垂,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腾姓男子见到对方如此,依旧不敢大意,待到距离相距很近的时候,大汉突然一个勾拳,自下而上,带着一股凌厉的风声,向着陈珙的下巴处击打而出。 一见对方出手,陈珙右手突然抬起,自上而下,后发先至,狠狠地砸在了对方击打而出的手臂上,同一时间,他左手稍稍后撤,趁着对方吃痛,尚未来得及回拳自守之际,一个长摆拳就呼了上去,快若疾风。 “砰” “哎呦” 伴随着大汉一声吃痛的声音响起,陈珙的这一拳,迅疾而狠狠地砸在对方的左眼上,大汉的左眼,立刻黑了一圈,一只标准的熊猫眼,新鲜出炉了。 两次出手,两次吃瘪,腾姓大汉这才意识到,自己绝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立刻认怂了,转身就走,毫不停留。 打发了一个火长,当然不是陈珙的最终目的,继而他又要挑战队正,校虽然脸色有些忐忑,但这毕竟是征兵的规矩,也不敢暗中使坏,立刻让人叫来一名队正。 这个队正武艺不错,但是连三流武将都算不上,自然被陈珙轻易打发了;继而是旅帅,仍旧没有意外,三拳两脚将考验的旅帅打趴在地后,陈珙笑眯眯地望向校,神情不言而喻,他要挑战校尉。 直到此刻,校的脸色才变得很难看起来,他做梦也没想到,就是随便的那么一征召,就征召到了一名,能够威胁到他的人来,那神情看起来,比吃饭吃到苍蝇还难看。 不过无论如何,既然陈珙提出了挑战,他就不能不接受,没办法,只能亲自去将都尉请了过来。 负责征兵的都尉名叫张友,他恰好正是陈璠麾下的果毅都尉,来此之前,在荆铭等暗卫的打探之下,陈珙几人自然知道此人的底细。 张友一到,陈珙立刻涎着脸凑了上去,同时不动声色地从袖口摸出一锭金子,拱手见礼的一瞬间,就将金子塞进了张友的怀中,口中却道:“张都尉,陈某斗胆挑战校尉,还请都尉裁判。”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上梁不正下梁歪,陈璠在历史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就是其人贪婪无度,直到临死前,才大彻大悟,可惜为时已晚。 著名的诗句:积玉堆金官又崇,祸来倏忽变成空;五年荣贵今何在,不异南柯一梦中。就是陈璠的手笔。 相传陈璠不识书,这首诗是鬼代作的,身为现代人,大家听听就好,这首诗即便不是出自陈璠之手,也是对他一生为官的盖棺论定,总之,此人贪婪无度,最终害了自己。 而张友身为他的亲信,自然贪得无厌c利欲熏心,一见还未比试,陈珙就乖巧地献上这么大一块金子,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容,别有深意地看了陈珙一眼,赞叹道:“壮士一看就是英雄人物,裁判勇武论官职,乃是本都尉职责所在,壮士尽管出手,若是能胜,这校尉的官职你大可获得。” 有了这位贪官一句话,事情就好办多了,校虽然勇武,最多也就三流武将巅峰的水准,根本不是陈珙的对手,没什么意外,陈珙直接将他打倒在地,顺利加入了感化军。 获得校尉之职的陈珙,立刻让申及c许戡夺取了旅帅的位置,至于韩雉,别人只当他是陈珙的跟班,如今陈珙新官上任,别人也犯不着触他霉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一二章 烈士痛心 嘱咐陈珙四人混入感化军,朱璃带尉迟槿c荆铭c杨再兴等人进入彭城。 刚刚进城,杨再兴c荆铭就同朱璃他们分开了,他们要去打探消息。 而朱璃今天的任务,就是陪着尉迟槿。 逛街c吃饭c买衣服,可能是千古以来女性最大的乐趣,古今亦然,经久不变。 尉迟槿不仅买了很多衣服,还把朱璃累到腿断,这才余意未尽地在一处看起来不错的酒楼门前,停了下来。 无论任何一个朝代,任何一个时期,“朱门狗肉臭c路有冻死骨”的现象总是避免不了的,彭城亦然。 酒楼名曰五岳大酒楼,非常气派,虽然如今的年景不好,客人不多,但往来的几乎都是一掷千金的豪客,生意倒也不差。 正逢晌午时分,雅间被人占满,朱璃他们几人只好要了一个隔间,就是那种饭桌之间,用一块不高的屏风隔起来的空间。 要说,徐州是个好地方,好吃的东西真的好多。 这里有千古驰名c名扬四海的沛县狗肉,还有明朝期间,就被请进宫中的捆猪蹄。 当然,邳州的苔干,也是贡菜,名气丝毫不比前两者差多少;睢陵县的盐豆子,让人满口留香;丰县的烧鸡,让人垂涎三尺,等等,数不尽数,量足味美,花钱不多,扶墙进出,不失为一段佳话。(睢陵县,现睢宁县) 隔间里,尉迟槿叫了一桌子的徐州特色菜,还开心地点了一个红衣薄纱的歌女,前来唱曲,显得十分开心。 可惜,好心情c好酒菜,却碰上了一副不好的嗓子,不过,这个歌女唱的虽然不好,但也没人在意,隔间里的气氛还是非常欢畅的。 一曲唱完,朱璃实在难以忍受,顺手就打赏了歌女一块碎银,大概有二两多,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可就在这时,也就是歌女准备接下银子的刹那,斜下里,突然冲出一名满脸横肉的汉子,抄手就想夺下朱璃手中的银子。 朱璃是什么身手,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听到风声,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对方一眼,伸出去的手倏的一缩,就避开了来人的一抓。 大汉一把没有抢到银子,神情有些不善,阴沉道:“郎君赏给她的银子,给我就成了,黑儿娘子,你没意见吧?” 卖唱的娘子,听到大汉的问话,瑟嗦得犹如秋风中落叶,脸色苍白c怯懦非常,用着细若蚊鸣的声音,颤抖道:“是,是的,这位郎君,给,给他就好了。” 朱璃犹疑地看了歌女一眼,感觉这里面似乎有些故事,不过自己只是一个路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或许不打扰为好,一念至此,他就顺手将碎银抛给了那个大汉。 可朱璃不愿多事,尉迟槿却不怕麻烦,她以女人的直觉,就感觉事情不对,再加上女人天性中的怜悯,让她怎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一位娘子,平白受人欺负呢? 就在那满脸横肉的汉子,伸手去接银子的时候,一双白腻如玉的手倏的一下伸了出来,就在大汉将要抓住碎银的时候,犹如雨燕戏水一般地轻轻一抄,就抓走了银子。 大汉骤失目标,脸色难看,循着那只玉手伸来的方向,一眼就看到了尉迟槿。 尉迟槿今天,一身月牙色长袍,头戴雕花攒玉进贤冠,玉颜欺雪c凤眸生寒,不怒自威c十分倜傥,俨然一副白面生的模样。 “喂,你个读书汉,为何夺我银子,莫非想听霸王曲不成?”银子就在眼前消失了,大汉愣了愣,随后勃然大怒,冲着尉迟槿直接嚷了起来。 只是尚未等他继续撒泼,一只硕大的毛手,就伸了过来,直接一把抓住他的胸襟,将他这个粗看也有一百五c六十斤的大汉,生生地提了起来。 出手之人,正是脾气比较暴躁的谢天,他将大汉凭空提起,顶在屏风的一侧,恶狠狠地道:“天杀的泼才,再嚷嚷,心谢某打破你的狗头。” 正所谓强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大汉看起来很强横,可是碰到一个比他更强横的人,瞬间就萎缩了起来,嚅嗫着嘴角,却不敢再嚷半句。 要知道,谢天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一看就十分粗蛮c狂野的大汉,正是谢天的弟弟谢地,这兄弟俩,根本不用别人介绍,一看就知道是一家人。 耳边的聒噪顿时清静了下来,倒也引起了其他食客的注意,尉迟槿转向红纱歌女,轻声道:“你卖唱所得,为什么要交给他,他是你什么人?” 黑儿,也就是卖唱的娘子,抬起头偷看了一眼,已经被谢天死死顶在屏风上的壮汉,又倏的一下,垂下脑袋,嘴唇蠕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卖唱娘不说,旁边的一名负责端茶送水的老博士,看到这个情形,憋不住地长叹道:“不瞒这位郎君,黑儿娘是林老黑的遗孤,而这郝大力和林老黑是结义兄弟,可自从林老黑死在了战场上,可怜那,黑儿娘子,就过上了猪狗不如的日子喽。” 老博士似乎十分怜悯卖唱的黑儿,越说越生气,神情十分激动,脸庞也开始专为赤红,那指向郝大力的老爪子,因为激愤,都有点哆嗦了。 可是口中却没有停下,依旧滔滔不绝,尽是数落:“可怜啊,这郝大力简直就剩下一张人皮了,内里全是狼心狗肺的下水货,他不但逼着黑儿卖唱,还强迫她卖身,获取的钱银,全都被这狗东西送进了赌坊。” 老博士之言,似乎一石激起千重浪,立刻引起了连锁反应,有好些本地乡人,也跟着激愤起来,整个五岳酒楼顿时一片唏嘘,吵吵嚷嚷,无不都是大声唾骂郝大力不是东西的。 从大家你一嘴c我一嘴的唾骂声中,以及老博士的叙述中,朱璃了解了这位名叫黑儿娘子的遭遇。 这是一个军人的遗孤女啊,没想到竟然过着非人的日子,可是这些乡人明明知道情况,为啥不闻不问呢,倒是让朱璃连周围的人也怨上了。 用后世的一句话说,这是让先烈流血又流泪的惨剧啊,若是韩老黑地下有知,唯一的女儿,竟然沦为暗娼,他的心能不痛吗? 尉迟槿听到众人的怒斥,玉面同样非常难看,轻声道:“黑儿,若是你就一个人,以后就跟着我吧,好吗?” 林黑儿娘闻言,立刻抬起了脑袋,眼中充满了期翼,不过仍旧没有出声,而是十分后怕地又望了望,那名被谢天顶在屏风一侧的郝大力。 这般情形,自然被站在一旁的老博士看在眼中,连忙出言安慰道:“傻黑儿,这几位郎君,一看都是有身份的人,你就答应他们吧,即便为奴为婢,也比你待在这个地方,受那畜生祸害得要好得多。” 听了老博士之言,韩黑儿才微微点点头,可这个时候,那个被谢天顶再屏风一侧,都快喘不过气来的郝大力,突然暴喝道:“贱人,若是你敢跑,心老子去刨你阿郎的坟,鞭尸碎骨,让他死也不好过。” “闭上你的臭嘴。”老博士火大。 林黑儿的境遇,他以前就看不过眼,只是有心无力,乡邻们也有心解救林黑儿,可刚刚有点这方面的意向,就被郝大力这畜生,各种威胁c各种耍狠,害得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帮贵人,好在这些人也有意收留林黑儿,老博士可不愿意让黑儿错过机会,他一个老头子,活得也够本了,豁出去也要助林黑儿脱离魔掌。 “老不死,心我晚上踹你房门c砸你尿壶。”郝大力果然无赖,什么话都敢说,可听在朱璃耳中,倒是裁定了他的罪行。 既然林黑儿答应了尉迟槿,朱璃可不受他威胁,付了饭钱,朱璃刻意走到郝大力的身前,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就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严可姝这位娘子,连忙扶着林黑儿,紧紧跟在尉迟槿的身后,携裹在众人之中,走了出去,根本不顾郝大力的污言秽语。 最后剩下的谢天,只见他一抖手,就将郝大力狠狠地摔在地上,轻蔑地瞥了对方一眼,露出一副不怀好意的神情,阴邪地道:“泼才,你真有种,能让我家使君特意上前看你一眼,自求多福吧。” 刚刚走出五岳酒楼,朱璃打出暗号,将暗中的鬼武士唤了过来,淡淡地嘱咐道:“刚刚的那人看清楚了吗?” 两名鬼武士点点头,自然看清楚了,刚刚朱璃走上前,不是为了看郝大力一眼,而是为了让鬼武士记住那个人,那种情况下,朱璃注意上的人,他们自然也会注意。 朱璃闻言,露出满意的神情,继而道:“不要打死,四肢打断c打碎,既然是畜生,就要有畜生的样子,它们不该像人一样的活着。” 鬼武士闻言,再次点点头,转身就走进了酒楼。 尉迟槿走上前,皱着柳眉,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看得朱璃不明所以,疑惑道:“怎么了?” 尉迟槿闻言,转过脸去,根本没有正面回答他的疑惑,而是自言自语道:“我以前一直都以为你是一个烂好人,想不到,也有如此阴狠的一面啊。” 朱璃闻言,无奈地苦笑一下,开口道:“烂好人也要分对象,扶持老弱c爱护他人,这肯定没错;可是对于这种恶人,就没有必要了,一味的纵容,反而会使他们更加嚣张。”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一三章 议峙李罕之 傍晚时分,众人都回到了雍凤里。 尉迟槿带着林黑儿c严可姝,去同一帮女眷嬉闹了,主要是让林黑儿走出过往的阴影。 不过话又说回来,尉迟槿这个祸害,装成男子,简直迷死人不偿命,不但严可姝深受其害,就连梁缵c申及c许戡家中的那些娘子,都被她迷得七晕八素的。 不久之后,杨再兴c荆铭也回来了,立刻就向朱璃汇报了今天打探到的消息。 “使君,我们今天得到一条重要的消息,不知道能不能利用。”杨再兴望着朱璃,直接开口道。 “什么消息?”朱璃狐疑地看着他们。 杨再兴看了一眼荆铭,荆铭会意,开口道:“在彭城,其实还有一人对时溥非常不满,这人叫做李凝古,是时溥麾下的判官,李家父子,都对时溥不满,若是我们联合李凝古,会不会更容易达成目的呢?” “判官?”站在朱璃身侧的严可求,闻言神情略显沉凝,“一个捉贼拿奸的官员,他即便对时溥不满,又能如何?” “要兵没兵,即便我们帮他上位,徐州百姓面临的困境,他能解决掉吗?” 面对荆铭的提议,严可求提出了质疑,就连韩中也不是很认同,轻轻地摇摇头。 一见两个文官都不赞成,杨再兴有些气馁,咕哝道:“这个李凝古的父亲可是李损,现任右散骑常侍。” 看着杨再兴的样子,韩中感觉有点好笑,他也知道杨再兴心里委屈,辛苦一天才打探到的消息,竟然没用,不丧气才怪。 想了想,韩中就开口安慰道:“杨将军不必介怀,右散骑常侍,就是圣人身边规谏的官员,本身并无实权,能给李凝古提供的助力也很少,更何况,现在的朝廷,田令孜只手遮天,类似散骑常侍这种官员,一言可废。” 既然严可求不同意,朱璃也不好说什么,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记得资治通鉴的有过关于李凝古的记载,好像最后父子两人,一死一下狱了吧。 因为李凝古毒杀时溥未遂,被时溥所杀,时溥又贿赂田令孜,将其生父李损下狱,幸亏有人给李损说句公道话,不然恐怕也是难逃一死吧。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多说无益,朱璃立刻转移话题道:“再兴,如今陈珙那边情况如何?” 一听朱璃转移话题,杨再兴知道这条消息算是彻底废了,连忙回道:“时近年关,萧县的对峙依然如故,并未发生冲突。” “陈珙等人,怕是要过了年,才有机会赶往萧县支援,现在还待在彭城军营,每日除了训练卫士,基本就是躺尸。”杨再兴有气无力地道。 “那尚让那边的消息呢,有没有进一步跟进?” “有。”这次回答的是荆铭,他才是比较正规的细作头目,杨再兴只属于客串的,知道的消息自然比杨再兴多的多c还比较全面。 “将军,我们进一步打探到尚让的兵力分布;尚让大将李罕之陈兵丁公山西侧,李谠囤据汴水,尚让亲自统率李唐宾c霍存c楚丘王等人,兵临萧县城外,三方互为呼应,威压萧县。” 说到这里,荆铭想了想又道:“另外,我们还探查到朱温的消息,黄巢虽然攻不下陈州,但朱温也奈何不了黄巢,现在朱温已经派人向河东李克用请援了,估计开春之际,李克用就会统兵进击黄巢。” 朱璃闻言,眉头紧皱,他最不愿碰到李克用了,主要担心的是,若是李存孝在李克用身边的话,他或许能够走脱,身边的人怕是不能保全了,这个损失,他承受不起。 好在李克用的目标是黄巢,而朱璃要对付的是尚让,应该没那么巧就碰上了。 “你觉得陈珙他们会对上尚让三部的哪一部?” 这个问题很重要,尚让麾下强力的大将不多,但有两个人非常棘手,其中之一就是李罕之,其次就是李唐宾,这二人一个残暴悍勇,一个骁勇果敢,都不是易于之辈。 荆铭闻言,几乎毫不犹豫道:“陈将军他们怕是会对上李罕之,时溥在萧县同样分兵三处,陈璠统兵驻扎在丁公山东侧,直面李罕之;刘知俊兵屯汴水,对峙李谠;时溥亲自坐镇萧县,率领李师悦等人,对峙尚让。” “如今在彭城募兵的是张友,他是陈璠的亲信,既然陈将军加入了他的麾下,开春之后,他们很有可能直接前往丁公山东侧,支援陈璠,从而,也会让陈将军他们和李罕之对上。” 朱璃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李罕之是谁啊,在这个时代,出名的悍将不是很多,但李罕之绝对首屈一指,李克用曾将自己比喻成董卓,而将李罕之比喻成吕布,可见其彪悍。 李克用可是养出李存孝那样猛将的人,竟然也将李罕之比喻成吕布,这李罕之绝不是陈珙c申及等人能够应付得了的。 当然两军交战并非大将强,就一定胜利,可是在冷兵器时代,一名无匹猛将起到的作用,比数十把机关枪的作用还大。 严可求注意到了朱璃的神色,疑惑道:“将军为何皱着眉头,有什么不妥吗?” 朱璃环顾了一圈众人,开口道:“李罕之之勇,不下于再兴,绝非陈珙他们能够应付的,我担心他们几人争功不成,反而送了性命。” 一听朱璃这么说,矗立在一旁的梁缵立刻拱手请命道:“将军,属下请命,前去对付此人。” “使君,让我去会会这个李罕之。”杨再兴丝毫不慢,一听朱璃说这个人丝毫不下于他,心下不服,立即就请命道。 看着二人,朱璃摆摆手,继续道:“过完新年,我打算亲自走一趟,再兴和我同去,梁将军驻守此地。” 梁缵闻言,似乎有些失望,朱璃看了他一眼,宽慰道:“到了朔州,少不得将军出手,李罕之不是庸手,我们必须计划周详,不能贸然折损一人。” 既然朱璃这么决定,其他人自然没话说,虽然严可求暗下不赞同朱璃去冒险,但他私下劝说,仍旧没有改变朱璃的决定,也只好作罢。 天下纷乱c狼烟四起c圣人远匿c军阀暴起,中和二年就在这样的背景下,走到了尽头。 雍凤里,有了朱璃等人的存在,这个年过得十分欢畅,甚至年关的时候,每一名百姓,还获得了压岁钱,每人纹银五两,当然都是变卖了高骈的珍玩c玉器所得。 中和三年,正月。 李克用攻进太原,郑从谠率领家人,在大将王蟾c薛威的保护下,投靠朔州。 朔州大将周德威,伙同王蟾进驻石岭关;霍青将阴山军团,全权交给了张归厚打理,随后伙同薛威,率部进驻宁武关;加上张归霸驻守雁门关,李克用北进的势头就此被卡死。 自此河东道各州,以太原为分割线,朔州c云州c代州c忻州c岚州归朱璃;以南地区全部归李克用节制。 二月,魏博节度使韩简,在攻打诸葛爽的时候,后方暴乱,被诸葛爽大败,逃亡途中被部将乐彦祯杀死,乐彦祯回到魏博自称留后,上书朝廷,请求批准。 三月,正是春暖花开c大地复苏的好时节。 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北进不果,勒令大将李存孝镇守太原,他自己带着部将回军晋阳,应朱温所请,率兵南下,准备给予黄巢致命一击。 可是天不从人愿,诸葛爽这个刚刚大败韩简的个家伙,以道路不通为由,生生阻碍了李克用的南下,无奈之下的李克用只好回军晋中,绕道南下,一来一回整整耽搁了二十多天。 同月,庐州刺史杨行密,率军两万东进,讨伐被叛军毕师铎等人占据的江都。 月初,朱璃c杨再兴伪装成陈珙部下,在徐州果毅都尉张友的带领下,进援丁公山东侧陈璠的大营,准备和李罕之交战。 丁公山,隶属茅山山系,属于茅山的一座山峰。 尚让大将李罕之就率领将近三万的草军,驻扎在丁公山的山脚下,一边警惕着陈璠,一边随时准备北上支援尚让。 而陈璠所部的感化军,只有不足五千人,即便加上张友带领的援军,也不过只有八千护卫不到,主动出击李罕之,再送他一个胆子,他都不敢。 其实,无论是李罕之,还是驻扎在汴水便的李谠,甚至是兵临萧县城下的尚让,都没有进攻的欲望,他们都在等陈州方向的消息。 这种情况,正是朱璃他们不愿意看到的,没有大战,就没有军功;没有军功,怎么扶植韩雉上位;韩雉不上位,怎么节制徐州;不能节制徐州,那改善徐州百姓生活的现况,就只是空谈。 不过来到丁公山东侧不久,朱璃的这个担心就消除了,因为他发现李罕之有个不好的毛病,就是有事没事,总是隔上一段时间,带人来撩拨一下陈璠,比如搦战c叫骂等等。 而迄今为止,陈璠已有近十名位部将,折在了李罕之的手上,现在只要李罕之一来,他就关闭营寨大门,高挂免战牌,一副誓死不出战的势头,任凭李罕之在大寨外面叫骂。 。鬼吹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一四章 请战 茅山,自古就有“上清宗坛”c“第一福地”等美誉。 山景秀丽,峰掩泉涌,山中九峰c十九泉c二十六洞c二十八池远近驰名。 相传,汉末有茅家三兄弟在山上修行,最终功参造化c位列仙班,因此,后人建三茅道观,称其为三茅真人,称此山为三茅山,随着时间的流逝,三茅山最终演变成如今的茅山。 李罕之就驻扎在茅山九峰之一的丁公山西侧,而徐州感化军的陈璠,则驻扎在丁公山东侧,陈璠处于守势,李罕之处于攻势,不过,陈璠据险而守,李罕之一直也没能奈何得了他。 春回大地c万物复苏。 隆冬终于过去了,对于向来喜欢争强斗狠c四处乱窜的李罕之来说,这一个冬天,可着实把他憋坏了,现在只觉得手痒难耐c浑身不得劲,索性无事,还是再去撩拨一下陈璠吧,看看能不能把这个老乌龟,从他那乌龟壳里勾引出来,李罕之如是地想着。 想做就做,带上五千人马,李罕之就趾高气扬地来到陈璠大营门前。 感化军的大门紧闭,让李罕之十分扫兴,难道今天又白来了吗? 白跑一趟,他岂能甘心,李罕之面沉如水,即刻发动麾下的卫士,开始骂阵。 随着李罕之的一声令下,草军无数卫士,立刻化身为无脑泼妇,扯开嗓子,热烈地问候起陈璠的七姑八姨c九宗十五祖来,一时之间,污言秽语啸冲云霄,滚滚涌向感化军大寨。 外面又传来草军的叫骂声,徐州感化军的卫士,这么久以来,竟然习惯了,听着对面敌人问候陈璠的列祖列宗,他们一点脾气都没有,有甚者,竟然还听得如痴如醉c面露诡笑。 被人骂,总比被人杀要好的多,这是徐州卫士现在一致的想法,自从十余位号称徐州猛将的将佐,被李罕之一棍砸成肉泥后,他们就不得不这么想了。 整个徐州大营,最憋屈c最羞恼的人,当然还是陈璠本人。 此时,他正一脸阴沉c眼神不善地坐在大帐之中,左右牙兵c牙将,连大口呼吸都不敢,生怕一个不好,就被陈璠派出去送死。 正在这个时候,大帐之外,一名六尺有余c彪悍c昂扬的大汉,义愤填膺地前来拜见。 这人正是抵达这里不久的陈珙,陈璠大帐之外的牙兵,一看这家伙的装束,就知道这人是个校尉,不过也没有拦他,任他走进了大帐。 这个时候谁敢触碰陈璠的霉头,这家伙不开眼,就让他进去碰得头破血流也好,免得自家的兄弟们,末了还得受罪。 陈珙轻而易举地进入了大帐,抬头一看,只见陈璠一脸阴沉的坐在帅位上,眼神不善地向自己望来,不待对方怒叱出口,他就连忙拱手道:“将军,草贼猖狂,满口不堪,属下愿为将军出战李贼,请将军准许。” 陈璠一看进来个不开眼的,本待迎头痛骂对方一番,消解一下心中的烦闷;不料对方开口就是请战,这倒是引发了他的好奇。 抬头看去,只见面前之人六尺有余,一脸精悍,随着大营之外,那不堪入耳的唾骂声,来人的脸上,悲愤之色愈发浓郁。 这一发现,立刻让陈璠有些感动,这是个忠心的属下啊,他立刻笃定,没看到自己被骂,这家伙愤愤不平吗? 先入为主,他的语气和缓了下来,开口道:“你是何人?” “属下陈珙,张都尉麾下一校。” “新来的吧?”陈璠翻了翻眼皮,颇为笃定地问道。 “是的将军,月初才从彭城赶来。” 陈璠闻言,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态,叹息道:“算了,李罕之要骂,就让他骂吧,你不出去就罢了,出去恐怕就没命回来了。” 陈珙抬头看了一眼陈璠,似乎略显愤懑地道:“将军为何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我徐州男儿,何吝一死?” 语气铿锵c激愤赫然。 听得陈璠一愣,继而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不屑道:“志气不错,是个真男儿;不过,明知必死,还去送死,匹夫所为;本将军看在你勇气可嘉c赤城一片的份上,也不能让你白白丢了性命,下去吧。” 陈璠怕是真被李罕之吓坏了,除了紧闭寨门死守之外,连个头都不敢冒,有人请战,他也毫无兴趣。 一念至此,陈珙并未依言退去,慷慨道:“将军怜惜属下,可属下宁愿战死,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贼人侮辱将军,请将军准许属下出战。” 陈璠不战,陈珙可不愿意,立刻慷慨陈词,一副主辱臣死的神情。 不过他这么做作,却获得了陈璠极大的好感,他本意就不想让这么窝心的大将出战,又见对方是为了不让自己受辱,才甘心冒险出战的,就更加感动了。 “你的一片忠心,我心领了,不过李罕之勇,非你之敌,你去了也是送死,还是下去吧。” “没有战过,将军怎会知道属下不敌。”陈珙固执地道。 这混蛋,陈璠暗骂一声,不过一看对方那副执拗的模样,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妥协了,既然他要试试,就让他去试试吧,人啊,只有吃了大亏,才会长记性。 有了这番慨叹,陈璠复杂地看了陈珙一眼道:“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本将允许你出战,只要你能胜上一招半式的,或者只是保住性命回来,本将就立刻提拔你做都尉。” 陈珙闻言,眼神一亮,立刻拱手一礼,佯作感激地道:“谢将军成全。” 看着一脸兴奋走出去的陈珙,陈璠摇摇头,似乎一点都不看好他,他可是见识过李罕之的厉害的,那家伙简直就不是人,是凶兽还差不多。 大营之外,李罕之坐在马上,打着哈欠,原以为今天又会和以往一样,瞎折腾,却不料,麾下卫士只是骂了不到一刻钟,感化军的营寨大门,就“吱”的一声,从里面打了开来。 随着营门大开,两百多卫士鱼贯而出,一名身长六尺有余的精悍大将,纵马提刀而出,直奔草军而来。 来人正是陈珙,他身后还跟着朱璃c杨再兴c韩雉等人。 几人转眼就来到了李罕之的对面,双方相距四百米左右,陈珙一行驻马停了下来。 看那架势,应该是出来应战的,李罕之瞬间来了精神,立刻提起镔铁大棒,迎了上去,心中充满了一股燥热般的兴奋。 李罕之此人,十分残忍,由于自幼家贫,童年十分不幸,还被迫当过和尚,练就了一身好本领,也许是幼年的阴影,让他心理有点扭曲,为人十分残暴,打架斗殴更是常事。 陈珙等人一出现,他甚至都没让别将去试探一下,就策马奔出了本阵,大喝道:“陈璠这个缩头乌龟,终于顶不住了吗,你们谁先上来送死?” 陈珙闻言,不满地道:“李罕之,你未免太猖狂了吧,战都未战,就敢断言我们是来送死的,未免也太觑我们了。” 李罕之闻言,大笑一声:“哈哈,我是不是猖狂,有种上来试试便知,我的镔铁大棒,可早就饥渴难耐了。” 这李罕之果然很狂,陈珙冷哼一声,同样嚣张地道:“你还不配同我交手,先赢了我的别将再说。” 说完,陈珙就转头看向杨再兴,这也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除了朱璃c杨再兴两人,他们一方,谁上去试探都不保险,朱璃最终决定,还是让杨再兴去掂量一下李罕之。 对于朱璃的这个安排,杨再兴十分满意,早在雍凤里,朱璃说李罕之不下于他时,他就十分不服,如今终于逮着机会,验证一番,怎能不高兴呢。 当然,他也有自己的心思,他要借由这个李罕之,让朱璃看看,是他杨再兴勇猛,还是李罕之彪悍,只要挑杀了这个姓李的,想必就能让朱璃刮目想看了吧。 一念至此,杨再兴毫不犹豫地策马奔出本阵,长枪一挥,指着李罕之道:“姓李的儿,快快出来受死。” 李罕之一看,感化军出战之人,竟然是一个浓眉大眼c面若虎豹的大将,一看就是个猛人,心中满意,镔铁棒一挥,回应道:“好啊,那就让李某看看你这家伙,到底有何能耐。” 二人一个急于向朱璃证明自己的强大,一个天性就好斗,可真是王八对绿豆,一拍即合,杨再兴,策马疾驰,挥抢便刺,长枪如龙c飞刺如虹。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看在李罕之的眼中,杨再兴无论气度c时机c速度都把握得恰到好处,一看就是个高手。 杀掉几个三脚猫有什么意思,只有旗鼓相当的对手,才能激发大将的战意。 杨再兴显然不是弱者,让李罕之十分振奋,只见他丝毫不敢怠慢,打马跃起,一棒横天,只听“乓”的一声,枪棒相击,李罕之一棒荡开杨再兴的长枪,只感觉手臂一颤,有些微麻,从那长枪上传来的力道着实不,竟然和他不相伯仲,心中非但不惊,反而更加兴奋。 而杨再兴的蓄意一刺,毫无成果,通过李罕之镔铁棒上传来的反震之力,瞬间意识到对面之人,果然不凡,他同样收起焦灼c求证之心,凝神以待起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一五章 乘虚而入 第一回合,二人相互认可了对方的实力,都不敢再觑对方,战斗愈发显得惊险而谨慎起来。 正所谓枪乃百兵之贼,杨再兴走的是技术c急速的路线,虽然他的气力不下于李罕之,但一手杨家枪法,急速挥洒而出,犹如东风夜袭c万树花开一样。 而李罕之不同,他师承佛门,招式大开大合c宏然浩荡,一根镔铁棒在手,挥洒得好不恣意,一如我佛金杖c涤荡八方。 战场之间,刹时就是一幕草屑乱飞c泥土翻滚的景象。 伴随着长枪掠影c铁棒横空的激烈厮杀,看得双方卫士,无不心旌摇曳c呐喊如潮。 二人绝招尽出c斗智斗勇,大战了两个多时辰,丝毫未分胜负,兴起之下,连午饭都省了,由于战马不济,二人换马再战,这一战,一直从日上三竿,杀到晚霞满天。 最后,就连一直龟缩在大营中,不敢冒头的陈璠,都被如此大战给吸引了过来,麾下终于出现一名堪敌李罕之的大将,倒是让这个千古贪官喜出望外,兴奋难持。 第一天的对战,二人不分胜负,相约来日再战,陈璠自然应允。 刚一回营,他就立刻提拔陈珙为折冲都尉,杨再兴为果毅都尉,还特地为杨再兴挑选了一匹好马,虽然不是名马,但也是少有的良驹,徐州之地,这样的马匹已经千金难求了。 第二日,李c杨二人大战了一天,结果仍旧不分胜负,大战如火如炽,感染了无数人,徐州感化军的士气,也随着大战,一点一点地回升到了高亢的状态。 徐州终于出现一名无双猛将,即便以李罕之的彪悍,都不能胜,对于这些本土出身的卫士,身为乡人,俱有荣焉。 这一战就是五天,整整五天的战斗,双方谁都赢不了谁,也谁都不服谁,从长兵器斗到短兵器,从短兵器斗到弓箭,继而步战c赤膊战等等,皆是不分高低,不相伯仲。 大战到了这个时候,两人都斗出了真火,都是一副不分胜负,决不罢休的模样,倒是让朱璃有了其他的想法。 当晚,杨再兴厮杀一天,回到大帐后。 陈珙的大帐中,朱璃c韩雉c杨再兴c陈珙c申及c许戡都在,朱璃提议道:“再兴和李罕之斗出了真火,我打算趁机攻下李罕之的大营。” 众人一听,眼神一亮,韩雉开口道:“将军妙计,李罕之既然和杨将军纠缠在了这里,大营必然疏于防备,若是我等趁机攻杀进去,大可一举攻破对方的营寨。” “可是我们的大营,距离李罕之的大营也就三十里地,快马半刻钟既到,若是李罕之闻讯回援,以草军数倍于我的兵力,我们怕是也不好收场吧。”申及出言,提出质疑。 朱璃闻言,径直道:“无妨,陈珙c申及,你们两个跟着再兴前去搦战,再兴稍稍施展手段,将李罕之引开,尽量远离双方营寨,那样我们就可以乘势进攻了。” 众人闻言,默默地点点头,许戡担忧地开口道:“可我们的计策再好,若是陈璠不出兵,我们也不能成事啊。” 这个确实是个问题,只靠陈珙麾下的一千余卫士,即便有朱璃亲自带人冲营,都讨不了好,对方将近三万人,经常跟随李罕之出战的就有五千,大营之中,戍守的卫士少说也有两万多人,一千对两万,还是攻营,朱璃又不是神,他还不敢那么狂妄。 杨再兴默默地听着,突然眼神一亮,开口道:“连续大战,陈璠一直都说庆贺,却一直没动静,不如今晚,我借着庆贺为由灌醉他,然后趁机宰了他,控制这里的近万卫士。” “现在杀不杀他都无所谓,关键是拿到他的鱼符印信,只要手持鱼符印信,我们就可以调动大军。”韩雉出言指出重点。 “好,再兴负责灌醉陈璠,盗取鱼符印信,其他人准备出击。”朱璃当即决定,事不宜迟。若是等到李克用挥兵攻破黄巢,李罕之很可能就会投靠朱温,到时候再想收降草军的人马,恐怕就不可能了。 必须赶在李克用攻破黄巢之前,吞掉李罕之的人马,这是朱璃的打算。 当天晚上,杨再兴前去拜见陈璠,表示只要陈璠肯封他为折冲都尉,他从今以后,就会只效忠陈璠一人,当然,只是露出这方面的意向,并未言明。 杨再兴的暗示,让陈璠颇为心动,再怎么说,这杨再兴也是陈珙的麾下,和他总是隔着一层,现在杨再兴有意成为他的心腹大将,他岂能不心动。 他当即就敕封杨再兴为偏将,更胜陈璠一筹。 这也是上官选择亲信将领惯用的手段,将其晋升,官职比原来将领职位还高,他们就不信,这些被他们看重的属下,会不知感恩。 而且将看重的大将,调离原来的上司麾下,地位逆转,原来的上c下级,岂能没有龌龊,陈璠相信大部分人会产生不堪的,毕竟知道感恩的人还是少数。 杨再兴感激之下,执意要和陈璠畅饮一番,大营又不是没有别的将领,陈璠当然不介意和杨再兴痛饮一番了。 杨再兴的酒量可不是吹的,要知道这家伙以前可是混迹市井的,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黑社会出身,酒量能差吗,你推我让之际,就将陈璠灌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省。 杨再兴顺手摘下陈璠挂在腰间的鱼符,想了想还是没出手杀掉对方,朱璃知道这个人是大贪官,可杨再兴不知道,就将其扶到后帐休息,便走出了大帐。 当天晚上朱璃c韩雉c许戡就拿着鱼符印信,统兵出发,大寨之中,只剩下陈珙节制的千人卫士,佯作万人;除了陈璠的亲近牙兵近两千人,其他的,原陈璠嫡系府兵八千多人,全被朱璃用鱼符骗走了。 朱璃带着这些人,隐藏在丁公山的一处山坳中,距离草军大营比较近,只待李罕之离开,他们就会有所行动。 翌日。 李罕之再次带人前去搦战杨再兴,杨再兴和他打了一会儿,就换枪为弓,边射边跑,李罕之一看,还以为杨再兴又要和他比试弓箭,便毫不犹豫就收棒摘弓,和杨再兴一边纵马狂奔,一边箭矢相向。 二人疾驰奔射,不知不觉就远远离开大营,一路向东,比拼得忘乎所以。 而在感化军的大营门口,只剩下陈珙c申及,带着麾下千人,对峙李罕之的部下五千人,不过双方,谁都没有发起进攻,都知道自己等人只是陪衬。 同一时间,朱璃c韩雉c许戡,获知杨再兴已经引开李罕之,立刻率领八千感化军卫士,悍然奔向草军大营, 遥遥数百米,草军营寨的箭楼上,两名哨探就发现了他们。 只是尚未等他们发生示警,就见朱璃摘弓在手,一弓双箭,两道幽光闪过,两名哨兵立刻瞪大眼睛,努力伸手捂着脖子,身体就慢慢地软了下去。 干掉远望的哨兵,防止对方出声预警,朱璃收弓摘矛,长矛挥起,在草军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突然纵马凌天矛如天柱倾塌一般地砸向草军营寨大门。 “轰” 硕大的草军军寨大门,被其一矛砸烂,长矛挥动,出矛如光,顺势挑开了,顶在寨门后面的拒马,一马当先,直捣黄龙。 如此狂暴的一幕,看在韩雉眼中,惊得他眼角直抽,以他两世的记忆,也只见过楚霸王项羽拥有过这样的威势,不想这个被他从内心认可的主君,竟然也有这样狂霸的武力,倒是让他心服口服。 朱璃不是项羽,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韩雉感觉朱璃智计c军略,无一不精,而且为人和善,善于纳谏,比之项羽,朱璃王霸c悍猛略显不足,但其他方面却胜出项羽数倍。 朱璃虽然没有项羽那种恨天无把c恨地无环的霸气,以及睥睨苍穹c叱咤寰宇的武力,可依旧不弱。 见识了朱璃出手,韩雉清楚,朱璃即便比不上项羽,差距也不是很大,要知道,这位主子,今年才刚满十七岁,有的是成长的时间。 朱璃一冲到草军营寨之中,就立刻放声狂喝:“李罕之已死,降着不杀” 而跟在朱璃身后的韩雉c许戡一听,想都没想,就立刻连声附和:“李罕之已死,降着不杀” 三员大将,都如此狂呼,感化军卫士,更是不慢,立刻齐声高呼道:“李罕之已死,降着不杀” “李罕之已死,降着不杀” 骤然遭受到袭击,无数惶恐不安的卫士,突然又听到李罕之已死的消息,一下子就蒙了,在他们心中神一样的将军,怎么可能会死呢? 虽然他们将信将疑,但转念一想,若是李将军没死,为什么感化军会打到这里了呢? 就在他们惊疑参半的之际,乱哄哄的草军之中,一名大将策马而出,放声大喝道:“大家不要听他胡言乱语,将军一定没事,大家聚集起来,守住大营,只要将军得到我们受袭的消息,一定会回援我等的。” 这名大将铁盔铁甲,手持银枪,座下一匹大黑马,看起来十分威武,此人正是李罕之的亲信大将杨师厚。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一六章 生擒杨师厚 杨师厚是谁? 这是一个历史评价非常高的人物。 史载,黄巢死后,他投降了朱温,先后击败过李茂贞c王师范c王茂章等很多五代名人。 蒙坑之战,杨师厚打破周德威c丁会c符存审三位名将,联手部下的防线c解除晋州之围。 后梁能够坐拥荆襄之地,全是其一人之功,战功赫赫c英武一世。 他是后梁最优秀的将领,扶保三帝,后唐李存勖曾经一度不敢进攻河北,就是因为杨师厚的存在。 朱璃惯用的蛊惑伎俩,瞬间就被杨师厚识破。 这还不算,杨师厚顺势而为,大声号召草军奋起,抵抗徐州军的攻袭,声言只要搦战在外的李罕之,听到大营被袭的消息,一定会回援,鼓舞士气,稳定军心,临危不乱的名将风采,展露无遗。 这番情形,看在朱璃眼中,让他皱了皱眉头,脸色顿变。 精彩的脸色,犹如说谎被人当众拆穿一样难看。 俗话说软的不行,来硬的,朱璃很好的践行这一至理,只见他挥手示意韩雉c许戡分兵进攻,而他自己长矛一挥,纵马直取杨师厚。 无数草军卫士一看,敌将显然用心险恶,立刻风涌而上,刹那之间,长枪如林c挥戈如雨,径直向着朱璃戳去,可是普通的卫士来的再多,对现在的朱璃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只见他长矛翻飞,旋转如屏,人在马上,却只见幽光,不见人马,长枪c铁戈,只要碰到幽光,轻则立刻折断,重则倒卷而回砸向卫士自己。 矛屏光幕c疾驰如飞,沿途卫士倒翻如波,那情景就好比一旋龙卷风,急速地席卷过麦田一样,两侧麦苗纷纷向两侧倒伏而出。 看到这一幕,杨师厚心下一惊,好猛的来将,看来一般卫士根本阻拦不了这家伙,那就让我来掂量掂量你吧,一瞬间,他就有了决断。 可怜的杨师厚,他虽然识破了朱璃的险恶用心,可是哪里会想到,这个面带鬼面的家伙,就是曾经令得草军闻风胆寒的朱璃。 朱璃当初生擒草军第一悍将孟绝海,三战三胜,大败草军,逼的黄巢从长安仓惶而逃,在草军中,可是将朱璃当成瘟神一样的传播着。 可自从长安收复以后,朱璃被田令孜等人列为叛贼,草军就失去了这个瘟神的威胁,这里的任何一名草军卫士,都绝对想不到,眼前的这个带着鬼面之人,就是被他们誉为瘟神的那位。 杨师厚本身实力绝对不弱,虽然不能和关羽c张飞,这样名传千古的猛将相比,但还是可以和颜良c文丑一较长短的,虽然见到朱璃冲了过来,他却毫不畏惧。 面对朱璃,杨师厚丝毫不敢怠慢,挺抢迎上,手中长枪急挥而出,当头就向幽光旋屏刺去,只听“当”的一声,枪矛相击,杨师厚浑身巨震,虎口崩裂。 这骤然的变化,骇得他立刻脸色苍白,这是什么情况,自己怎么可能连一击都走不过去,杨师厚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巨震之下,连带着他的整个人都出现了瞬间的僵直。 昔日的朱璃已经勇冠三军,堪比关张,更何况现在的朱璃,早非吴下阿蒙,有道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更何况,现在距离被李存孝差点揍死的不堪一幕,都快过去一年了。 将近一年时间从不间断的习练武艺,本身又有神异荒兽陆吾的加持,可以说现在的朱璃,即便还不是李存孝的对手,和他相距也已不是那么大了。 李存孝的战绩可是五代第一,豪猛无敌c惊天地c泣鬼神,用现在的话来说,这个人就是一个bug似的人物。 有战绩可以证明,五代孟绝海,被他一击擒拿;大梁战神王彦章被他打得吐血;即便死后还生生吓死了王彦童,等等,众多彪悍的战绩,闻之无不令人咂舌。 而朱璃一直都是以李存孝和武悼为目标的,现在早已成长到了恐怖的地步,颜良c文丑之流,早已不足以和他媲美了,更何况,只是堪比颜良c文丑的杨师厚呢。 就在杨师厚僵直的一刹那,朱璃瞬间就捕捉到了这丝契机,高手相争,生死一瞬,杨师厚本就不及朱璃,竟然还敢发愣,不是找死吗? 一矛飞出,神鬼不觉,似乎穿过空间,避开气流,无声无息,而又来势汹汹,犹如羚羊挂角c天马行空,诡异得不似人间绝技。 杨师厚只感觉刚刚才力拼一击,还没来得及换气,一矛突兀,瞬间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诡异的一幕,骇得他犹似白日见鬼一般,冷汗骤然渗出,思维都被凝滞了,想都不想,凭借着本能,双手持枪急速递出,对上了这奇诡的一矛。 “咣” 一股大力涌来,杨师厚突然感觉自己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身体不由自主地随着那汹涌澎拜的海浪翻卷而起,越来越高。 同一时间,他的喉咙一甜,一口逆血喷薄而出。 而在周围草军卫士的眼中,就看到自家的将军,被那鬼面敌将,轻轻一击,整个人就当即抛飞而起,一抹冷艳的鲜血,蓦然飞洒c渲染出一片长空。 再看那敌将,击飞了自家将军犹不罢休,一矛横扫,轮飞了无数想要上前,救援杨师厚将军的同袍,策马追逐在杨将军的身下,远远看去,犹如一名放风筝的骑士一般,驰骋在风筝的身下。 杨师厚的死活,朱璃本不在意,可是考虑到韩雉将来坐镇徐州,也需要人手,这才手下留情,准备生擒此人。 此人临危不乱c明辨是非,倒是一个不错的佐将,想到这里,天空中的杨师厚,也正好坠落而下,朱璃手一伸,就轻巧地将其接在手中,顺手一击,将其打晕,随手递给了后面的一名临时牙兵。 那牙兵连忙接过杨师厚的身体,将他横在马背上,驱马立刻跟上前方犹如天神一样的将军,这一刻,一股古怪的念头涌现在了这名临时牙兵的心头,他多么希望自己不是临时牙兵啊,要是能够跟随这样的猛将纵横沙场,纵死也甘心啊,太猛了,太过瘾了,也太让人震撼了。 敌方大将,不堪一击;无数牙兵c卫士犹如稻草,触之即飞,还有比这更炫酷的吗? 不提临时牙兵浮想联翩,只说杨师厚一招被擒,不是他弱,而是朱璃太强,更何况他是枪将,自古枪将都是以技巧见长,临阵厮杀,主要以四两拨千斤的技巧御敌,可是今天,朱璃根本就没给杨师厚发挥的机会。 他一早试探性的一枪,就被朱璃的凶悍震得有点发愣,随后又被朱璃巅峰一矛,摄住了心神,若是还能跑出朱璃的手掌心,那才是见鬼了,这也算杨师厚英明一世,糊涂一时吧。 汴水畔,徐州感化军大营。 一名银盔铁甲的大将坐于大帐之中,表情十分沉郁,此人正是深得时溥看重的刘知俊。 时溥看重刘知俊的勇武,却又十分忌惮他的智计,因此对于刘知俊来说,这可不是好事,让上官忌惮,这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寝食难安。 大帐中,除了刘知俊,还有一名襆头纶巾的书生,此人名叫安师儒,乃朱温麾下颇具才能的文臣,他此来就是为了安抚刘知俊的。 早在大战之初,刘知俊就派人联系了朱温,有意投靠对方,可朱温这个时候,确实不方便接纳他,这才有了眼前的一幕。 “朱总管有意将刘某收归麾下,却让刘某暂时不必前去投效,这是何意?”刘知俊脸色有点难看,碰到一个对自己忌惮的主子就算了,自己想要另攀高枝,换来的却是朱温暗中答应,明面上却让他暂时按兵不动的回应,他的脸色要能好看才怪呢。 “刘将军无需动怒,总管也是为将军的名誉着想。” “现在正是总管c李克用c赵犨c以及你们徐州节度使时溥,一同攻击黄巢的关键时刻,若是刘将军在这个时刻突然投靠我家总管,不但我家总管不好向世人交代,刘将军的声誉,恐怕也不好吧。”安师儒耐心地出言解释道。 刘知俊闻言,神情复杂难明,他一心想要脱离时溥,主要还是担心时溥会陷害他,现在虽然朱温答应了他的投诚,却让他暂时按兵不动,这可就让他左右为难c沮丧不已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偏将突然闯了进来,一脸兴奋的神情,似乎得到了什么好消息一样,骤然发现大帐中有陌生人,于是他那本想脱口而出的话语,倏的一下,就硬生生地憋了下去。 这人乃刘知俊心腹张筠,也不是安分的主,史载这位可是干出逼走刺史,自己上位的事情,不过现在他只是感化军麾下一将。 这一切,刘知俊全看在了严重,神情缓和了不少,从对方的神情来看,一定是有什么喜事发生,现在的他,特别需要一个好消息,来安慰一下自己脆弱的心灵。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一七章 牵动三方 既然偏将到来,他就不方便在于安师儒多说,于是客气道:“既然这样,那刘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还请安书佐慢走。” 刘知俊显然是逐客,安师儒见到这副光景,虽然不满,却也知道是朱温理亏,勉强大笑道:“哈哈,将军客气,那安某告辞了。” 嘱咐一名牙兵,悄悄地将安师儒送了出去,刘知俊这才看向张筠,好奇道:“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张筠闻言,立刻脱口道:“将军,大喜事啊,你知道韩雉吗?” “韩雉?”刘知俊脸上浮现出一抹疑惑,惊疑道:“就是那个偷看支详妾洗澡,被抓了现行的韩雉?” “哈哈,将军,属下说的就是此人。”张筠浑身洋溢着兴奋的神情。 “他怎么了?” “哈哈,将军,这个韩雉确实不简单,你猜怎么着,这子竟然混进了陈璠的军中,偷盗了陈璠的鱼符,率领着陈璠的部下,攻破了李罕之的大营,现在恐怕都成功了也说不定。”张筠神情说不出的兴奋。 这也难怪,自从和尚让对峙以来,徐州军一直处于下风,几乎被草军压得喘不过气来,难得有这么一场大胜,而且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大胜,身为徐州军方一员,获得这个消息,不兴奋才怪。 刘知俊闻言,神色惊疑不定,不敢置信地道:“就是那个支详c时溥二人,费尽心思都没有杀掉的韩雉?” “正是,将军不必怀疑,有数名斥候侦查过这个消息,属下已经确认无误,才来向将军禀报的。”张筠一脸认真地肯定道。 刘知俊闻言,脸上的神情更加复杂,兴奋c震惊c难以置信c甚至还有一丝古怪,诸多情绪,瞬间涌上其心头,让他莫名其妙地走来走去,似乎有什么主意拿捏不住似的。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似乎看到了一条,脱离时溥魔掌的途径。 韩雉是谁,那可是和时溥有着生死大仇的人物,他们二人,一个老婆被人看光了,这对于一方大员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而另一人,却被追杀得十分凄惨,就连声名都被逼迫得狼藉不堪,这仇能不大吗? 若是韩雉掌兵,自己是不是不要将希望全部寄托在朱温身上呢,一念至此,刘知俊瞬间魔怔了,再也停不下来。 萧县,原县令府邸。 感化军节度使时溥,正一脸阴寒地坐在客厅的主位上,偏将李师悦刚刚传来消息,那个被他逼得上天无路c入地无门的穷鬼韩雉,竟然骗了陈璠,带着陈璠的府兵攻进了李罕之的大营。 这个消息简直费人所思,可对他意义却非同寻常,若韩雉真的掌握了大军,他的处境就不妙了,这个人绝对不会接受他的招降的,二人早已仇深似海。 如今,他外有尚让虎视眈眈,若是韩雉成功,那就内有韩雉心怀叵测,内外交困,处境堪忧。 “来人?”黑着脸的时溥,立刻吆喝一声。 听到总管的吆喝,牙将郭绍宾立刻走了进来,拱手一礼,躬身问道:“总管,有何吩咐?” 时溥盯着郭绍宾看了一眼,径直道:“尚让左翼李罕之已经溃败,我意急速令人前往彭城,再招募万余卫士,待援军到来,我们就主动攻击尚让。” 郭绍宾闻言,心中暗骂,什么招募万余卫士,这么短的时间,就是神都招募不到万余卫士吧,虽然他忠诚于时溥,带并不代表他可以无视乡人,这时溥分明就想拉壮丁啊,何必说的那么虚伪,心中虽然不忿,可他不敢表露,仍旧面无表情地道:“诺,我立刻派人去办。” 雍凤里,尉迟槿倚门而望,活像一尊望夫石。 自从朱璃亲口答应她,待回到朔州,就向尉迟老夫人提亲后,她的心里都被满满的甜蜜充斥着。 十三岁一眼就相中朱璃,四年过去了,那根木头终于开窍了,而且她正处于待嫁之龄,心中的念想,骤然有了盼头,满心都是那人的身影。 正在这时,朱璃麾下的情报头子,鬼武士头目荆铭匆匆而来,他得到时溥准备拉壮丁的消息,不敢怠慢,连忙前来向严可求汇报。 只是荆铭到了门口,正好碰到了翘首发呆的尉迟槿,见到这位娘子,荆铭不敢怠慢,连忙拱手拜见道:“见过尉迟娘子。” “荆校尉客气了,有什么事情吗,看你满脸焦急的样子?”尉迟槿闻言,连忙还礼,随口问道。 问话的是尉迟槿,荆铭自然不敢隐瞒,连忙将朱璃c韩雉等人攻进李罕之大营c时溥焦躁不安,意图拉壮丁的事情,毫无隐瞒地说了出来。 尉迟槿闻言,神情突然奇怪了起来,她首先想到竟然是如果趁机混入军中,前往萧县,是不是就能见到朱璃了呢? 对于思念中的女子来说,如果朝思暮想的人儿,有了途径可以见到,那么这个念头就如火上浇油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恋爱中的女人,为了面见自己的情郎,就是用火箭来送她,她都嫌慢。 思念如酒,让人愁上心头;思念如忧,让人愈忍愈难受。 这个念头一冒出,尉迟槿的心,瞬间就像被无数的猫尾挠着,麻痒无比。 不过,她却不能让荆铭发现,就努力佯作平静的样子,向荆铭挥挥手道:“好了,你继续探查吧,这个消息我会转达给严先生的。” 荆铭闻言一愣,似乎感觉哪里不对,不过也没多想,连忙拱手拜谢道:“那就多谢尉迟娘子了。” “嗯,忙去吧”尉迟槿不耐地挥挥手。 荆铭这边刚转身离开,尉迟槿立刻就像兔子似的窜回了房中,立刻手书一封,递给黏在这里的严可姝道:“等到晚上,娘子可将这封信转呈给严先生,嗯,还有,照顾好林家娘子。” “哦”严可姝一见尉迟槿一副将要远行的样子,而且并不准备带上她,就有气无力地应道。 对于这位娘子的心思,尉迟槿也很无奈,只好佯作没看见。 嘱咐完一切,尉迟槿立刻叫上谢天c谢地,从马厩中牵出红马,带上两人,径直离开了雍凤里,直奔彭城而去。 这是去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为了预防意外,到了彭城,她又刻意将自己改扮一番,打扮成一个面色俊美的胡子将军,这才满意地前往征兵处而去。 混入军营很顺利,更何况已经从萧县传来消息,时溥都打算拉壮丁了,彭城征兵处的都尉,怎么可能拒绝主动上门的应募者。 以尉迟槿的身手,毫不费力地就拿下了一校人马,身为校尉的她,立刻安排谢天c谢地担任旅长,这两个夯货,一听说有机会上阵杀敌,简直比讨了新媳妇还开心,哪里还会阻止。 丁公山草军大营。 在朱璃朱璃生擒杨师厚,又生生挑杀了几名草军悍将,草军很快崩溃了。 朱璃c韩雉c许戡等人,并不嗜杀,努力收降,极致下午,他们就整整收降了草军一万五千多名卫士,一战下来,死伤的草军卫士竟然不足千人。 可见,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在冷兵器时代,对于一场大战的重要性。 收降这些草军溃卒,韩雉聚拢这些人,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后,甚至连对方的兵器都没有收缴,竟然就在朱璃c许戡两人的目惊口呆c不可思议的注视之下,直接打散了感化军八千卫士,将收拢的一万五千草军,和八千感化军,全都混编在了一起。 这在朱璃c许戡看来,简直就是找死的行为,而韩雉就这么云淡风轻般地做了,似乎根本就不担心这些人会暴动一样,简直颠覆了朱璃的认知。 要是不知道,这人是兵仙韩信的转世之身,朱璃真想一刀砍了这个混蛋,军国大事,岂能儿戏,而韩雉就这么儿戏般地整编了大军。 要知道,无论是感化军,还是草军,都不是他们的人,也就是说,除了朱璃三人外,所有的卫士,甚至下层的都尉c校尉c旅帅等等,全都跟他们一个铜板的钱关系都没有,这要是暴动起来,只要对方一心想要干掉他们,就是朱璃都必死无疑。 朱璃倒是还好,他起码知道韩雉的跟脚,对韩雉有点信心;可许戡就不同了,他看到韩雉这么乱来,而一脸沉凝的朱璃,竟然听之任之,两腿都吓得颤抖了起来,许戡可是扬州宿将,连他都胆战心惊的,可见韩雉做的事情,是多么惊世骇俗。 整合了大军,韩雉让这些新军做一件事情,一个时辰之内,尽量多的制造旗帜;还召集了所有都尉,和他们约定好号令,什么时候打出旗帜,什么时候安静等待,等等,告诉他们这是在练兵,若是谁敢出错,定斩不饶。 一番嘱咐后,就将这些人全都派了出去,掩护在丁公山两侧,也就是李罕之若是回营,必经的道路两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一八章 骗降 一番嘱咐后,整个大营,除了七c八名充当临时牙兵的卫士外,就剩下朱璃c韩雉c许戡三人,当然,还有那迎风招展的草军大旗。 这个时候朱璃再也忍不住了,一脸凝重地问道:“你这样做,就不怕出事吗?” “对啊。”许戡立刻附和,要知道,就在刚才,他差点就吓尿了。 韩信看了二人一眼,向着朱璃拱了拱手,这才淡然道:“将军无需担心,无论是感化军,还是新投的草军,无论是普通的卫士,还是那些将校之间,他们现在彼此都不信任对方,属下将他们打散混编,也等于是让他们彼此监视对方,乱不起来的。” “你就这么自信?”朱璃仍旧有些担心。 “哈哈,将军不妨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若是你处在不可信任的环境下,你敢贸然行事吗?”韩雉轻松地问道。 朱璃想了想,他不得不承认,若是他没有现在的身手,甚至只是一名普通卫士,或者校的时候,他确实不敢贸然行事,这可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大事,谁敢妄动。 从朱璃的神情,韩雉就得到了答案,十分淡然地继续道:“他们绝对都不敢贸然行动,甚至不敢串联c开口说话,等等,而且韩某并不打算用他们来冲锋陷阵,甚至都没有告诉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只是让他们装装样子,吓唬吓唬人而已,没什么事的,放心好了。” 傍晚时分,经过一天搦战,疲惫不堪的李罕之,率军归来。 远远就望见大寨上空的那面大旗,他心中略安,没精打采地率领部下,向大寨缓缓靠近,脑海中一直思索着,他要如何做,才能胜上那杨再兴一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四周的变化。 但凡他用一点心观察四周,大战的痕迹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大多数人在进入自己认为安全c熟悉的地方,都会犯下同一种毛病,而李罕之也不例外。 可怜啊,李罕之独自一人,和杨再兴拼杀到了现在,老巢被人攻破,都没得到一丝消息。 不过这也是韩信c朱璃c许戡刻意努力的结果。 大战的时候,若是有草军溃卒向东逃窜,无论是谁,三人立刻率部绞杀,毫不留情;但若是朝西奔逃,他们就没有多理会,这就导致直到现在,李罕之一行,竟然一无所觉。 眼看就要到达大寨门口了,身边的别将突然感觉到了不对,连忙提醒李罕之,李罕之骤然一惊,连忙抬头望去,只见大寨之中,旗帜是没变,可整个大营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这一下,骇得他不轻。 尚未等他有所动作, 大寨门前,就出现了三道身影,这三人,中间一人顶盔掼甲,腰挎长剑,十分淡然,正是韩雉;而在韩雉的左边,朱璃同样一身甲胄,面罩獠牙鬼面,横矛立马。 韩雉右边则是许戡,他那铁塔般的身躯,端坐在马背上,阴冷的气息弥漫而出,一把象鼻大刀横在胸前,似乎随时戒备着李罕之的妄动。 这三人,李罕之都面熟,分明就是感化军中,那几个一点存在感都没有直为杨再兴掠战的三个人。 这个时候,他才想到,早上他似乎忽略了什么,因为急于和杨再兴比试,他反而没在意这三人,没想到他们竟然出现在了这里,倒是让他惊怒异常。 大惊之下的李罕之,驱马上前,疑惑道:“是你们?” “哈哈,不错,李将军玩的可还开心?不过,看来今天又是不分胜负啊。”韩雉大笑一声,揶揄道,似乎根本就不在意李罕之眼中,那愈来愈浓的阴霾。 对于韩信的问候,李罕之一点客套的心思都没有,脸色难看地问道:“你们攻破了我的大营?杨师厚呢?你们的麾下呢?” 韩雉本想逗逗他,看到对方并不是很配合,就肃然道:“李将军不妨猜猜,我的麾下现在何处?” 李罕之眯着双眸,不善地打量着韩雉,他本就是暴躁的性子,哪有功夫跟韩雉玩这种把戏,十分不耐地道:“少卖乖,有什么招,尽管施展出来吧,李某全接着就是了。” “唔,那好吧。”韩雉似乎非常听话,立刻转身,向着大营的方向挥挥手,大营之中,原本迎风招展的草军大旗,突然坠落了下去,相隔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一面感化军的大旗,就在大寨之中,冉冉升了起来。 而随着这面大旗的升起,周围突然一阵昏暗,无数的阴影丛丛叠叠,不断掩遮而来,只见丁公山草军大营所在的四周,骤然升起无数的旗帜,放眼望去,只感觉旌旗招展c无边无际,暮春的微风轻轻拂过,到处都是猎猎作响的军旗鼓荡之声。 这震撼的一幕,吓得李罕之胆子都快破裂开来,这么多旗帜,那得有多少伏兵啊,可是站在他的位置,却只能看到无数的旗帜,丝毫看不到一个人影。 可光是这些旗帜,粗略估计也有一c两万面,他能不胆寒吗? 这些伏兵,十分“肃然”,除了猎猎的旗帜鼓荡之声,竟然半点其他杂音都没有,让人不得不怀疑,这支劲旅,到底精锐到何种程度。 而他再回头看看,自己那五千卫士,随着无数旗帜的扬起,很多人立刻变得脸色苍白c两股战战,更有甚者,浑身颤栗得连手中的武器都拿不稳了,不时会有武器倒地的“当”c“噗”之声传出。 完了,李罕之暗叹一声,他不知道这些精锐,到底从何而来,可是若是没有五c六万的精锐大军,谁能攻破驻兵两万多的草军大营呢? 君不见,陈璠七c八千人扎营,只守不攻,李罕之将近三万之众,数月时间,都没奈何得了对方吗? 有时候,别人明明白白地告诉你的消息,你可能不会轻易相信,可若是你自己犯了嘀咕,起了怀疑,那就是越想越觉得自己不会错。 而李罕之,目前就是这种的状态。 看到麾下的状况,李罕之悔之晚矣,在转过头来,看向对面,只见朱璃几人信马由缰,看起来十分悠闲,毫无惧色,这副作态,倒是更加坚定了李罕之的判断。 韩雉打马走出本阵,笑眯眯地看着李罕之道:“李将军,这份大礼隆不隆重,阁下还喜欢吗?” 李罕之双目眯起,脸色发紫,咬牙切齿地道:“如果李某不喜欢,阁下就能撤去伏兵吗?” “哈哈哈”韩雉仰天大笑,似乎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样子,指着李罕之道:“久闻李将军豪勇无双,没想到竟然还是这么一个妙人,李将军觉得韩某会那么做吗?” 李罕之面沉如水,心中暴怒异常,同样也十分无奈,都是他自大狂妄c争强好斗惹下的祸根,他又能怪得了谁呢。 他真想挥动镔铁棒,一棒下去,将面前三人砸成肉泥,可是他不敢妄动,谁知道暗中埋伏了多少弓箭手,万箭齐发之下,不等他冲上去,就成了刺猬。 这三人竟敢如此风轻云淡地出现在他面前,难道就一点防备都没有吗,他不相信。 当然,如果将李罕之摆在朱璃等人的位置上,他确实会暗中安排无数伏兵,尤其是他这种从就在逆境中跌打熬练出来的人,他们才不会相信任何侥幸。 但是现在,他要是这么想,就越想越错的离谱了,朱璃三人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确实没有任何埋伏,甚至一直被他认为是伏兵的无数旗帜,也只是纸老虎,韩雉敢如此淡然,一方面是他对自己计策的自信,还有就是对朱璃武力的相信。 而就在这个时候,杨再兴c陈珙c申及等人,率领着一千多的感化军卫士,出现在了李罕之的后路上,唯一后撤的道路,也被死死地卡住了,彻底让李罕之绝望了。 看着李罕之一脸死了孩子的脸色,韩雉也不再逗弄他了,温和地道:“将军现在有两条路可选,第一:我下令放箭,至于将军能够撑得了多久,就看将军的运气了;第二:下马受降,不但将军可以活,你那五千多的麾下也可以活,我保证会给将军一个不错的前程。” 说完之后,韩雉便不再开口,连同朱璃等人,显得十分悠然地等待起来,暗中却悄悄地蓄势待发,三人都是这般,防止李罕之的意外暴起。 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谁也不能保证没有意外。 现在需要挣扎的人是李罕之,他自己把自己给吓住了,最后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就看他的造化了。 时隔不久,只听“咣啷”一声,坐在马背上的李罕之,似乎突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缓缓地解下佩刀c连同镔铁大棒,一同抛掷在了地上,而他本人也跃下马背,摘下头盔c疏散发髻,形若僵尸c缓缓地走向朱璃三人。 看到这一幕,一抹阴谋得逞的微笑才浮现在了韩雉的嘴角,而身边的朱璃c许戡两人,也放松了神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一九章 骚包遇莽夫 韩雉向着身后一挥,三c四名临时牙兵,连忙拿着绳索奔了出来,径直奔向李罕之,在李罕之丝毫没有反抗的情况下,将其五花大绑了起来。 而同一时间,李罕之身后的五千多草军卫士,纷纷放下了武器,跪伏在地,等待着韩雉派人收降。 等牙兵彻底绑住了李罕之,韩雉才跃下战马,快速地向一名牙兵耳语几句,那名牙兵连忙奔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道路两旁的丛林中。 不久,暗中涌出无数卫士,正是韩雉匆忙整编的杂牌军,这些卫士一出现,就被韩雉指使着,前去收降那五千俘虏。 这些出现的杂牌军,其中很多都是原草军卫士,现在甚至连衣甲都没有褪换,只是他们看到神一般的李罕之,竟然被五花大绑地看押在韩雉的身旁时,所有的心思,所有的奢望,顿时烟消云散了,甚至再也不敢起什么异心了。 直到这个时候,看到这一切的李罕之,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又一次上当了,这些从暗中走出来的卫士,哪里是什么精锐大军啊,其中绝大多数人,分明就是自己曾经的麾下啊,他们甚至连衣甲都没有换下,看的李罕之双目发直c瞠目结舌。 可是看到这一切又能如何,他刚刚是亲自将自己交给了韩雉的,现在他想骂娘都找不到对象,悲愤c憋屈之下,只见李罕之面色突然变得爆红,大喝一声道:“啊,气煞我也。” 一口逆血仰天喷出,只听“噗通”一声,李罕之幸福地晕了过去,倒在了地上。 朱璃颇为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李罕之,还真是个人才,看来收伏此人,绝不可让其统兵,最多当个亲兵牙将什么的,就三国的典韦跟着曹操一样,只能当猛将用,统军还是算了吧。 若是让李罕之知道朱璃现在的想法,肯定还会继续再喷一口血,可怜他一向战绩彪炳,只是由于一着不慎,不仅满盘皆输不说,还被朱璃打上了鲁莽c无智的标签。 李罕之投降了,其部下被韩雉收编了。 为了让这支匆忙组建的杂牌军,尽快形成战力,韩雉在丁公山整军十日,就欲北上汴水,攻击李谠。 十日时间,李罕之c杨师厚二人,无奈地投降到了朱璃麾下,这个时候二人才知道,这个鬼面将军,就是当初收复长安的朱璃,至此,李罕之c杨师厚再也毫无怨言了。 若是一个无名之辈打败了他们,以他们的傲气,还会不甘,可打败他们的是那个令草军闻风丧胆的朱璃,他们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十日之后,大军开拨,朱璃将李罕之c杨再兴c杨师厚等人带在身边,随军出发。 尉迟槿身为一名校尉,带着麾下一千卫士,跟随都尉黄皓赶赴萧县,可大军刚过黄河,斜下里就突然冲出一支沙陀骑兵。 为首一人白马银枪,面庞宽大c窄鼻深目,身长七尺有余,极为魁梧,来人在相距黄皓所部百余米远,就驻马停了下来,长枪前指,傲然地对着黄皓道:“你们是何方府卫,赶往何处?” 黄皓一见是沙陀人,而且来势汹汹,神色变得非常难看,沙陀人是出了名的残暴,若是对方一个不怀好意的话,他刚刚招募的五千卫士,估计全都要毁在这里。 想到这里,黄皓不敢怠慢,连忙打马上前,拱手回道:“在下徐州折冲都尉黄皓,率部前往萧县支援时总管。” “时溥?”来人疑惑道。 “正是。”黄皓不敢轻易招惹对方,即便对方直呼时溥之名,他也没有出声呵斥,一副谨慎微的样子。 “哼,原来是那个废物的麾下,我说怎么气势如此低迷,废物带的卫士,果然也是废物。”来人嘴角勾起,露出不屑的神色,口中却毫不留情地贬斥着徐州卫士。 可是对于这些,黄皓虽然郁闷,却不敢反驳,一副三脚踹不出屁来的衰样。 他能憋着,可有人憋不下去了,而且不是一个,而是一对。 这两个人,当然就是谢天c谢地两兄弟了,只见谢天突然纵马奔出本阵,一斧前指,朝向那名沙陀将领,大骂道:“呔,那个沙陀杂碎,你说谁是废物?” 竟然有人敢还口,倒是引起了那位白马银枪大将的兴趣。 这位大将,正是李克用麾下十三太保之一,有着“白袍将”之称的史敬思。 史敬思和李克用年纪差不多大,但依然是李克用的假子之一,这是时代的陋习,简直让人无语。 话说李克用接到朱温求援,率部南下,途中遭遇诸葛爽作梗,麾下大将全都憋着一肚子火。 只是李克用不愿多生事端,只能退回去绕道,等他们赶赴到河南府时,面对目前的形势,连休息一下都没有,李克用立刻排兵部将,准备彻底剿灭黄巢。 李克用亲率大军,屯兵许州,正面对峙黄巢,又令李嗣源率兵进入雍丘c史敬思率部进入宋州,打算从陈州东c西c北三方,夹击黄巢c李宗权二人。 史敬思等人,因为不熟悉道路,沿黄河东进,不想竟然跑来到了徐州的地界。 连日奔波,不仅麾下卫士抱怨,就连他自己都憋了一肚子火,现在竟然发生跑过头,这样的嬲事,他们岂能不郁闷。 本来看到一帮歪歪倒倒的泥腿子卫士,就顺口贬斥几句,借此发泄发泄心中的郁闷。 打着若是对方窝囊,他也就回兵西进了,可不想,对面军阵中突然冲出一个魁梧大汉,其人壮若狗熊,手中两把喧天大斧,甚是沉重,一看就是一员了不得的悍将。 这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史敬思大家可能不知道是谁,不过,他的儿子非常出名,几乎煊赫五代初期,罕有人敌。 史敬思就是史建瑭的老子,提到史建瑭,大家不会还不知道吧,这人就是那个和王彦章大战两百回合,一鞭抽得王彦章吐血而逃的花刀将。 朱温麾下第一悍将王彦章,生平只有败于两人之手,其一就是李存孝,这第二个人就是史建瑭。 而史敬思就是史建瑭的老子,现在的建瑭怕是已经八c九岁了,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话说史敬思见猎心喜,碰到谢天这个夯货,立刻手痒难耐,故意出言相激道:“史某说的就是你们这帮泥腿子啊,这么样,你奈我何?” 谢天c谢地是什么脾气,那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着的那种,哪里经得起史敬思这样一激,闻言,谢天大斧一挥,策马就像史敬思奔杀了过去,口中还大吼道:“狄狗,吃你谢哥哥一斧。” 眼看着谢天奔杀而来,史敬思心中暗喜,策马拧枪,悍然迎上,挥抢如捣棍,直接一枪砸在了谢天的斧头上。 “咣” 一声爆响,谢天手臂一颤,顿觉右肘发麻,显然第一回合,谢天吃了个闷亏,而史敬思虽然一枪占据上风,可却面色沉凝了起来。 要知道,他可是双手挥抢,而谢天是单手持斧头,对方竟然硬接了他的全力一砸,虽然眉头微皱,却毫不在乎,显然不一般。 史敬思不敢觑这个莽汉,一合过后,史敬思改变策略,不再硬碰硬砸,一根长枪,瞬间被他耍弄得犹如灵蛇一般,倏忽诡诈,专挑谢天破绽攻击。 刚刚交手数十回合,谢天就完全被史敬思压入下风,这帮情景看在谢地的眼中,急在他的心中,不待尉迟槿吩咐,直接策马挥锤杀了上去,口中大呼道:“大兄别慌,弟来也。” 岂不知,他这一咋呼,捅到了马蜂窝了,比将领多寡,徐州一方,哪里能比得过沙陀人。 谢地刚刚奔出,一名沙陀悍将就立刻策马迎了上来,口中大喝道:“想要以多欺少吗,我河东大将岂会怕你。” 这奔出沙陀本阵之人,也是大有来头,来人名叫李存璋,是跟随李克用的老人,李克用在云中担任守捉使的时候,他就追随在左右了。 李存璋骁勇善战,武艺虽然较史敬思差点,但抵抗住谢地还是可以的,眼看谢地被人抵住,而谢天已经岌岌可危,这下急坏了尉迟槿。 谢天c谢地虽然鲁莽了一点,可对于尉迟槿的忠心,没人能够比得上,再说了,这二人的生父,可是追随着尉迟阗一起战死在洪州的,乃是尉迟家少有的忠良之后,她岂能不管。 一念至此,她顾不了太多了,凤翎大刀一挥,纵马就杀向史敬思,沙陀人一看,对面徐州军中又跳出一个胡子将军,虽然身材娇了点,但气势不凡,不敢大意,立刻又是一将冲将出来,迎向尉迟槿。 这迎向尉迟槿的同样是个悍将,这人名叫李存信,也许诸位对这个人很陌生,但这人可一点不简单,他原名张污落,本是回鹘君王李思忠部人,后来投靠了李克用。 恨天无把c恨地无环的五代第一悍将李存孝,就是这个人害死的,此人不但骁勇善战,而且狡猾多计,十分阴险。 可惜这是搦战,虽然智商能在搦战中发挥到一定的作用,可是如果差距太大,任何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不堪一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二零章 有凤来鸣 四年前,尉迟槿就可对战朱璃,不落下风。 同样是四年前,她就突破到了无双猛将的地步,四年过去了,而且她又处于实力最容易提升的年龄段,实力早已今非昔比了。 眼看着李存信挥槊袭来,尉迟槿手中的凤翎大刀甩起,只见一道银幕垂落天际,好似云帆乘风破浪,又如巨浪怒拍礁岩。 那掠过空间的轨迹,让人可以看得到,却永远也捕捉不到,就在李存信满目骇然的注视下,悍然砍在了他的长槊上。 “当” 大刀c长槊猛地交击了一下,李存信顿觉一股大力汹涌而来,犹如大潮席卷c又似狂风肆虐,震得他虎口欲裂c窒闷欲绝,那骑在马背上的身躯,摇摇欲坠,几欲摔落。 李存信难以置信,这个娇c白嫩的矮子将军,怎么可能爆发出如此巨大的气力,只是尚未等他从骇然中醒悟过来,两马交错之际,一道风声倏然又来。 入目处,只见这位胡子将军,玉面含煞,凤眸凝威,那只白嫩如夷的左手,顺势一抓,随后一扬,就见一道玄光电袭而至。 这个时候再想躲,以他李存信的身手,是绝不可能了,只见他身体猛地向前一扑,无奈袒露出一片背部,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是钝器击打在甲胄上发出的声音。 随着声音响起,一股钻心的疼痛骤然从背部传来,那种感觉,就好像烫伤的创口,突然触碰到了辣椒水一般的刺疼。 这还不算,本就窒息难耐的内腑,再遭巨震,一股腥甜涌上喉咙,根本就无从控制,李存信“哇”的一声,一口逆血,夺口而出,双眼触及之处,一片猩红,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笼上一层红色的薄雾。 一合,仅仅一合,他这个李克用麾下重将,驰骋沙场数年之久的高手,却在那个胡子的手下,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回马凝望时,李存信已经心惊胆战了起来,若刚刚那人的短兵,如果不是钝器铁鞭的话,他很有可能就被一刀两断了,只要一这么想他就后怕不已。 不过,远远望去,那名银甲将似乎根本就没将他放在眼中,一招重创于他之后,那人直奔史敬思而去,凤翎刀抡起,劈风斩浪c撕裂三春长空,化作一道银光,直奔史敬思的胸口。 同一时间,一道清脆c薄怒的娇叱声响起:“混蛋,给我回去,谁让你们两个出来逞能的?” 音如黄鹂,声似鸾鸟,婉转得犹如一道清泉,直下胸腹,让人清爽的同时,更添一丝蠢动。 听在其他人的耳中,让人骤然腾起一抹明畅之感,似乎阴霾了数月的天空,瞬间变得白云朵朵c艳阳高照了一般。 可史敬思听到这个声音,却如晴天霹雳c厉鬼索魂似的,因为伴随着声音,还有一道冷厉阴寒的锋锐之气,向他袭去。 他戏耍得谢天正玩得兴起,横遭此祸,焉能不惊,只是那道气息锐不可当c疾如雷霆,几乎眨眼就到了近前。 史敬思毕竟盛名无虚,虽然遭遇突袭,他却临危不乱,骤然仰身后倒,竖枪齐身,以差之毫厘的一瞬间,避开尉迟槿的一刀。 眼睁睁地看着,那散发着阴寒气息的银光,贴着自己的鼻尖,飞掠向了他的身后,即便以他出生入死这么久的经历,也惊起了一身冷汗。 风中,盈荡着几根没有幸免于难的长发,瞥眼处,只有一道娇的身影,错马而来,史敬思刚要起身,就见一只蛮靴,突然向着他的马腹踢蹬而来,速度快若霹雳c疾似奔雷。 这个时候,他身体倒伏,根本阻挡不了,只听“啪”的一声,伴随着爱骑“昂嘶嘶”的叫声,就感觉身躯c连同战马急速向一侧倾斜,跌摔之已是势不可逆转。 只听“轰”的一声,史敬思根本无法幸免,就连同他的战马一起摔在了地上。 从尉迟槿纵马而出,到李存信重创吐血,再到史敬思合马倒地,说起来很长,其实也不过就是一c两个呼吸的时间。 这彪悍c缭乱的一幕,彻底惊呆了双方的大军,无数卫士双眼冒火地看着尉迟槿,这个身材娇的白皙将,竟然这么厉害,甚至很多人都反复揉弄着双目,以为自己看错了。 徐州军的方向,短暂的寂然之后,轰然爆发出一阵欢呼的声音,无数卫士高呼起来:“校尉威武。” “校尉神威” “校尉无敌” 而一向蛮横c骄纵的沙陀大军,尽皆目瞪口呆c两眼发直,这是什么情况,那个矮子,怎么可能这么猛,一切都彷如梦中,他们丝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在尉迟槿不意多事,她出马只是为了救下谢天,战败李存信c史敬思,谢天自然脱离了危险。 而谢天c谢地这两个夯货,一见自家娘子如此勇悍,形容虽然十分狼狈,这时却丝毫不顾自己的形象,策马奔驰到尉迟槿的身边,就开始耀武扬威起来,两人一起斜睨着沙陀出战的三人c眼中尽是不屑之意。 河东军出战三人,从形象上来看,史敬思最惨,灰头土脸的,战马骤然被尉迟槿踹倒,他被带着摔在了地上,滚了老远才止住,即便现在爬了起来,那看向尉迟槿的眼神,都带着浓浓的忌惮。 虽说尉迟槿趁他不备,可他是什么身手,毫不客气地说,史敬思纵横沙场十余载,即便依靠偷袭能够伤到他的人,也是屈指可数,可就在今天,竟然就碰到了一个。 其次就是李存信了,直到现在,他还脸色苍白,嘴角不时有鲜血溢出,看来遭受的内创不轻,没有三c五天的休养,别想好得利索。 对于他们的惨状,尉迟槿可不管不顾,直接带着谢天c谢地二人,就调转马头,准备回阵。 而留在战场上,唯一还还保持着本色的就是李存璋了,他和谢地打得不分上下,只是出了一点汗而已,一看两位老友遭受惨败,他当即就停下了和谢地的拼斗,转而奔向史敬思c李存信二人的身边。 三人靠在一起,根本无视谢天c谢地,那不时回过头来嘲讽似的目光,只是神色复杂地盯着尉迟槿的背影。 似乎心有不甘,史敬思朗声大呼道:“呔,银甲壮士,不知壮士高姓大名,也好让史某知道,今日栽于何人之手。” 谢天虽然苍发凌乱,闻言十分得意,你不是撩拨我们吗,怎么样,被揍了吧,闻言立刻大笑道:“哈哈哈,狄狗,我家” “闭嘴。”只是尚未等他将尉迟槿的姓名报出,就迎来尉迟槿的一声怒斥,直接掐断了他的回应。 尉迟槿暗自恼怒,这两个夯货,他们这次可是偷偷跑出来的,报出了真实姓名,一旦传了出去,肯定会让某人大吵一顿,她可不愿沦落到那种地步。 偷偷地跑来,偷偷地看上一眼,再偷偷地溜回去,那才完美。 骤然被尉迟槿打断,谢天毛脸虽然憋得通红,却也意识到了不妥,娘这次出来,只说远远地看看将军就好,若是败露,恐怕都没好果子吃。 一想到这里,他就连忙垂下脑袋,再也不敢多言一句,谢地一看自己大兄都吃瘪了,更是不敢吭声,两人默默地陪在尉迟槿身边,形若两只斗败的公鸡,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 打了胜仗不留名,在他们看来,太亏了,也显示不出自己的英雄本色,还是赶紧回朔州的好,等自家娘子嫁出去,他们以使君家将的身份,沙场之上,何处不可恣意纵横。 不提着二人浮想联翩,就说史敬思问话,尉迟槿主仆三人不理会,这奇怪的一幕,倒是引起了史敬思三人的惊疑。 史敬思仍旧不甘,再次朗声道:“怎么了,壮士,难道阁下的大名,史某没资格知道吗?” 尉迟槿对李克用的部下,可一点好感都没有,不过也不耐对方的再三追问,想了想就朗声回道:“在下韩槿,家兄韩雉,这次随军出征,只是为了戍卫徐州,以防草贼攻破萧县,无意与河东诸位争较长短,还请见谅。” “韩槿?韩雉?”史敬思声地重复了一句,这两个人他都没听过,可他不知道,不代表河东没人不知道。 而李存信,恰恰就知道这个韩雉,闻言连忙向史敬思c李存璋解释道:“就在我们南下之际,这个韩雉就盗取了陈璠的印信,调动陈璠麾下的八千感化军,以一招调虎离山之计,击败了李罕之所部,尽吞其兵,现在此人,在徐州的实力,恐怕已经不下于时溥了。” “据斥候传来的消息,韩雉已经率部赶往黄河,似乎想要乘机一鼓作气,再次吞并李谠所部,其人野心不,看来时溥在徐州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史敬思闻言,神情惊疑不定,长叹道:“观其弟而知其兄,这个韩槿就这么厉害,韩雉只怕更加勇猛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二一章 大意入彀 李存信闻言,神情一动,计上心来,心怀不轨道:“史兄,如今天下大乱,总管正在用人之际,这韩槿绝对是一名不可多得的盖世猛将,我们不妨设法,将这个韩槿‘请’回去,若是总管能将此人收入囊中,我们也算功劳不,说不定,就连今日延误行程之罪,都可能免去。” “唔,计将安出?”史敬思心动了。 而旁边的李存璋也露出了赞成的神色,如此猛将,不可为敌,若是变成自己人,那就更好了,更何况无论成不成功,这举荐之功,必然跑不了。 既然三人都有此意,史敬思当机立断,示意李存信开始行动。 李存信眉目轻挑,计上心来,便有了主意,立刻向着尉迟槿的背影喊道:“韩兄,我们是南下讨伐黄巢的河东军,大家都是对付草贼的,今日不打不相识,不妨交个朋友,为了表示诚意,我们免费告诉你个消息,是关于令兄韩雉的?。” 尉迟槿信口扯了个谎,就是为了打发对方三人的,却不料对方竟然知道韩雉的消息,韩雉可是和朱璃在一起的,韩雉有消息,也就代表朱璃有消息了。 再想想,她都出来好十来天了,当初知道朱璃攻破李罕之的消息,怕是早已滞后了吧,现在急需朱璃等人新的消息,闻言,立刻停了下来。 对方刚才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可见并不是蓄意骗自己,想到这里,她迟疑了一下,就拱手道:“阁下真的知道大兄的消息?” 一看引起了对方的注意,李存信感觉有戏,按捺住心中的欣喜,连忙道:“令兄早前攻破李罕之,尽并其兵,现在已经追缴李谠进入了虞城。” 这一消息,李存信纯属扯淡,他就是仗着对方不知道韩雉的消息,这才瞎扯的,若是对方知道韩雉的确切消息,必然不会停下来询问,这才是他肆意撒谎的凭借。 虞城是什么地方,这是宋州腹部的城镇,也是史敬思他们一行奔赴的目的地,宋州毗邻徐州,说韩雉追缴李谠,进入了宋州,合情合理,没有任何破绽,根本不怕对方起疑。 李克用坐镇许州,直面黄巢,派出飞骑进入宋州,目的有两个,一个是宋州的南面,就紧挨着陈州,若是李克用在西面爆发了大战,史敬思的这一支奇兵,随时可以驰援战场,亦或是袭扰敌后。 第二个就是,宋州卡在黄巢东进c北上的路上,黄巢若是不战而走,史敬思这支奇兵,可以迎头出击,拖住或者挡住对方,给李克用等人制造出足够的时间出击。 “虞城?” 尉迟槿惊叫一声,她自然知道虞城的大概位置,若是朱璃现在在虞城,那她这次不是白来了吗,这么一想,就难免失落了起来。 满怀期待而来,却是这个结果,尉迟槿的一颗芳心,好像突然从云端坠落低谷,可这一幕,正好被李存信远远的看在眼中,见此情形,他更加有了几分把握。 俗话说打架亲兄弟c上阵父子兵,自己大兄在外征战,哪有作为兄弟不记挂的,当然,没心没肺的就不再考虑范围了。 在李存信想来,无论这个韩槿是记挂大兄的安危,还是刻意前去支援其大兄的,都能让他有机会将这人骗走。 此时正是尉迟槿患得患失c焦灼低落之际,也是李存信施展骗人计划的最佳时机,他岂能错过,因此连忙道:“韩兄看来十分失落,是不是因为令兄的关系呢?” 尉迟槿闻言,沉默不语,心中却暗自抱怨朱璃,一天到晚就知道乱跑,都乱跑了三c四年了,还没跑够吗? 李存信见对方不语,再次开口道:“若是因为令兄的原因,让韩兄不愉,我们正好奔赴虞城,大家也算不打不相识了,韩兄若想奔援令兄,我们不介意和韩兄一道启程?” 嗯,正在暗暗埋怨朱璃的尉迟槿,一听对方打算捎带他们一程,低落的神情骤然淡去,心中思念之火,瞬间又变得熊熊燃烧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连带着看李存信的眼神,都顺眼了许多。 不过这些人可是李克用的麾下啊,让尉迟槿有些泄气。 不过这股忧虑刚一浮现,又被她掐灭了,只是跟他们走上一程,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尉迟槿自我安慰道,一念至此,尉迟槿抬眼望去。 一见尉迟槿望了过来,在李存信的示意下,三人立刻佯作一副十分坦诚的样子,那神情,就好像对于尉迟槿跟不跟他们一起去,都没关系一样,他们出言相邀,也是顾念尉迟槿的“兄弟”之情罢了。 看到这里,尉迟槿心动,只见她拱手一礼道:“弟正欲前去奔援家兄,说不好倒是真要麻烦诸位了。” 一见尉迟槿答应了,史敬思c李存璋c李存信三人,立刻大喜过望,史敬思连忙客气道:“韩兄客气了,大家都是为朝廷效力c镇压草贼,同为友军,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双方议定,尉迟槿都决定离开了,才想到了黄皓,这个徐州的折冲都尉,似乎在刚才的一段时间中,一点存在感都没有,若不是尉迟槿出身豪门,为人知礼,恐怕最终都没有人,会理会他吧。 尉迟槿转过头,拱手向着黄皓道:“都尉,家兄正在追缴李谠,属下请命前去支援家兄,还望都尉准许。” 这个时候,黄皓敢不准吗,尉迟槿三人,任何一个的身手,都让他望尘莫及,虽然心中非常惋惜,但还是客气道:“韩校尉既然已经决定,那就去吧,只是校尉麾下的卫士,怕是不能跟随你一同前往了,萧县吃紧,还需我等率部支援。” 尉迟槿一见对方放人,哪里还会在乎带不带麾下,连忙拱手拜谢道:“都尉说的是,属下只和家将二人前往即可,多谢都尉成全。” 这里不能说尉迟槿笨,也不能说她不谨慎,恋爱中的少女,请原谅她的智商,如果上天不是让恋爱中的女人变笨,哪里还有世间的那么多悲欢离合c痴男怨女啊。 双方在黄河之畔分开,史敬思带着河东军,簇拥着尉迟槿三人,一路向西,向着宋州方向奔赴而去。 而伫立在黄河边上的徐州卫士,以及都尉黄皓,看着这一幕,多少有点失落,甚至突然出现无数的叹息之声。 黄皓肯放人,一个是他自忖没有能力,留住尉迟槿主仆三人,还有就是他对韩雉c时溥之间的恩怨比较了解。 本着对待乡人英才的爱惜之情,他也不忍心看着尉迟槿三人前往萧县,若是三人不暴露还好,可现在暴露了,再继续前往萧县,等待他们的,怕是没有什么好结果。 原本时溥可以重用韩雉的,可因为一个女人,时溥非但没有重用韩雉,反而十分厌恶他,若是可以,时溥早就杀了韩雉了。 现在韩雉崛起,一战吞并了李罕之所部,再加上陈璠的八千感化军卫士,军力上已经超过了囤据在萧县的时溥,赫然成了气候。 现在又看到韩雉的弟弟韩槿,竟然如此威猛,几乎以一人之力,就击败了河东两员悍将,吓得另外一人也不敢出手撩拨,若是他们兄弟联手,时溥的败亡,怕是不远了吧。 尉迟槿跟着史敬思等人,沿着黄河逆向飞驰,大军在邻近商丘时,突然急转向南,奔向虞城,一路行来,尉迟槿渐渐感到了不对劲,整个宋州根本就没有大范围兵灾的迹象。 李谠是什么人,他是草军大将,草军最擅长干什么,当然就是携裹百姓c逼民为兵了,若是李谠逃到宋州,岂能不造成一点破坏。 从商丘赶往虞城的路上,一路上都十分安宁,根本就没有大战爆发后,那种残垣断壁c哀嚎遍野的痕迹,由不得尉迟槿不生疑。 尤其是在靠近虞城的路程上,尉迟槿主仆三人的周围,总是若有若无地,簇拥着无数的沙陀越骑,在那些沙陀越骑的背后,还有人摘弓在手,好像时刻戒备着他们三人。 史敬思三人对于尉迟槿可谓用心良苦,他们知道单挑肯定不是对方的对手,便合兵将尉迟槿三人围拢了起来,尉迟槿主仆三人再能打,难道能杀出这近万越骑吗? 尉迟槿本就是个聪明的娘,虽然一时被思念冲昏了头脑,但濒临危机时,她还是明悟了过来,只是这个时候,三人再想离开,怕是来不及了,虽然三人无一不是高手,但是万箭齐发之下,难免不会有人陨落。 而面对既成的局面,尉迟槿并没声张,而是继续佯作不知,跟随着史敬思等人,径直进入了虞城,及至进驻到军营,她都没有询问韩雉c朱璃的下落,知道上当还做无谓的计较,她还没有那么不智。 她倒是要看看,这些沙陀人为何要骗他,图穷匕见之前,除非有机会,不然无论做什么都是白费。 史敬思等人,自然也知道尉迟槿已经警觉到了什么,不过对方既然装傻充愣,他们也绝口不提,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该客气还是还客气,就连吃喝用住,都没有半点亏待过这主仆三人,这般情形倒是让尉迟槿惊疑不已,也迷惑不已。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二二章 一子定三方 萧县,原县令府邸。 院中,时溥皱着眉头,躺在一张长椅上,正在婢女的侍候下,闭目养神。 牙将郭绍宾匆匆而来,拱手道:“总管,彭城征召的卫士已经到了。” “唔”时溥顿时睁开双目,来了精神,挥手示意婢女停下揉捏,坐起身来,开口道:“多少人马?” “这是第一批,一共五千卫士,现在水稻育苗在即,百姓忙于劳作,即便我们多方努力,也只得这些人。” “不过,等到谷物入仓,插秧结束后,可能会好些,再征五千人应该不难。”郭绍宾偷眼看了一下时溥的脸色,斟酌着解释道。 时溥闻言,兴奋的神色又隐了下去,不过微皱的眉头倒是舒展了开来,肃然道:“李克用和朱温那边有消息吗?” “有”郭绍宾不敢怠慢,连忙道:“李克用等人,以河东军为主力,汴州军c陈州军为两翼,主动向上蔡发起了进攻,现在黄巢虽然还能勉强抵抗,却损失惨重,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好。”这个消息,倒是让时溥精神大振,立刻站了起来,继续问道:“那黄巢有没有征调尚让回援?” 时溥询问李克用c朱温的消息,郭绍宾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注定很骨感,只见他犹豫了一下,才道:“应该是有的,不过尚让依旧陈兵未动,似乎在顾忌虞城方向的异动。” “虞城?”时溥不解,虞城又有什么变故? “虞城被一支河东军占据了,据斥候传来的消息,这是一支近万越骑的沙陀人,尚让不动则已,一旦妄动,极有可能会遭受这支骑兵的突袭,到时候不但增员不了黄巢,他自己都有可能折在半道上。”郭绍宾耐心地解释道。 “啪c当啷”时溥骤闻此讯,突然暴起,猛地扫落几上的茶具,只见他脸色酱红,胸口剧烈起伏,大怒道:“混蛋,独眼龙不得好死,竟敢如此害我。” 也难怪他会如此悲愤,他的仇人韩雉大势已成,而他自己却被困萧县,寸步难动。 若是尚让增援黄巢而去,他就可以趁机起兵讨伐韩雉;即便不战韩雉,返回彭城再做筹谋,也比待在这里被动挨打要好得多。 可人算不如天算,就是因为李克用在宋州潜伏了一支伏兵,害得尚让不敢轻动,尚让不动,他也不敢动。 “刘知俊呢,他有什么动作?”喘息了一会儿,时溥终于抑制住了怒气,转而关心起刘知俊来。 陈璠蠢材,现在只剩下两千不到牙兵,根本指望不上,可刘知俊还是能期待一下的。 望着怒气难平的时溥,郭绍宾不敢隐瞒,立刻道:“刘将军依旧盘踞在黄河边,自从韩雉率部到达那里,黄河南岸就成三足鼎立之势。” “三方对峙?” “是的,三方对峙,谁也不敢妄动,而刘将军实力最弱,更是不敢贸然行事。”郭绍宾倒是为刘知俊开脱了一下。 对于刘知俊来说,李谠是敌人,韩雉也是敌人,三方临河对峙,刘知俊兵力最弱,很容易成为目标,理智上他应该偷偷撤回萧县的,可他没有,仍旧滞留原地,态度难明。 这样的举措,很容易引起时溥的猜忌,郭绍宾此刻,面对时溥的询问,却对刘知俊暧昧难明的态度,只字不提,不是开脱是什么? 不过郭绍宾不提,时溥若是自己想到一些可能,就不能怪别人了,时溥能成为一方军阀,当然具有一定的能力。 他只是稍忖片刻,脸色就如跑马灯一般,不停地变换起来,良久,才忧虑参半地道:“值此多事之秋,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不过也罢,这个时代,白眼狼时某见多了,也不多他一个。” 郭绍宾闻言,沉默不语,他知道时溥忌惮刘知俊,可没想到时溥竟然如此看得开,刘知俊在他眼中是什么,闲棋吗,那自己呢? 不过这个疑惑,他注定只能憋在心中,再次拱手道:“总管,眼下局面,我们该如何应付?” 时溥想了想,似乎也很无奈,挥挥手道:“继续操练兵马,现在只有等上蔡的消息了,无论上蔡的战况如何,尚让这根难啃的骨头,最终只能依靠我们自己解决了。” 时溥似乎也有打算,只要黄巢溃败,他就会趁机立出击尚让,若是能够吞并尚让的人马,何愁应付不了韩雉。 黄河畔,徐卫军大营。 韩雉整编了感化军c草军,更名为徐卫军,这支新军,现已挺进黄河畔。 十多天过去了,李罕之c杨师厚相继投降,无论是原草军卫士,还是感化军士卒,都已经彻底融入到新的团体中,大军战力初成。 韩雉治兵,军纪严明,进则重赏c逃则重型,但使地马相宜c车马相宜c兵车相宜c兵甲相宜,同安乐c共患难。 又将大将分为礼将c仁将c严将c勇将c信将,不求完人,因人因势而用,这才在短短十来天的时间内,打造出将士同心之势,已有父子之兵的雏形,麾下卫士对于自己的前途,似乎也充满了希望。 军帐中,朱璃居中坐在上首,左右分别坐着韩雉c杨再兴c李罕之等人,朱璃直接开口道:“以我们现在的军力,要想硬撼李谠,必然得不偿失,虽然我们的麾下都是老卒,但毕竟彼此磨合尚短,击溃李谠,诸位有何良策,不妨提出来,大家探讨一下。” “李谠一介鼠辈,将军只需允我三千越骑,杨某定然斩其首级,献于将军。”杨再兴十分豪气,自信无比地请命道。 “哼”杨再兴话音未落,李罕之就冷哼一声,更加彪悍地拱手道:“只要将军拨予属下越骑两千,属下不斩李谠,就斩属下。” 自从李罕之投降后,不但对韩雉没好脸色,和杨再兴更是针锋相对,大有再续未完之约的架势。 “都退下,李谠精兵坚守c大寨稳固,你们如何斩杀其人?”朱璃有些火大,这两个混蛋,一天不争会死吗,吹牛也不怕闪了舌头。 看到这一幕,朱璃有些唏嘘,杨再兴原本多好的一名郎君,作为朱璃曾经唯一的亲随,虽然爱逞能c爱八卦,但也不会胡乱狂言,现在竟然也变了,唉。 朱璃看了一眼李罕之,杨再兴的争强好斗,都是被这位激的。 李罕之新降,为了避免意外,朱璃就封了他一个牙兵大将的头衔,这下好了,杨再兴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就和李罕之针锋相对了起来。 二人一见朱璃一脸不悦的神情,彼此对视一眼,冷哼一声,一起别过头去。 “李谠乃黄巢宿将,麾下精锐必然不少,我军新成,战力未定,绝不可轻忽大意,此战不可硬碰,只能智取。”朱璃板着脸,定下基调。 话音方落,韩雉出声道:“将军,我们不妨再来一次虚张声势,虽然不一定尽歼李谠,但若想大败于他,还是不难的。” 韩雉说的老神在在,可听到他的声音,李罕之的面庞又黑了起来,只见他转过头,不善地瞥了瞥韩雉,又快速地移了开去。 这货显然是对韩雉吓降他的事情,仍旧耿耿于怀,一世英名都毁在了韩雉的手中,他怎么可能一点芥蒂都没有。 当初韩雉可是允诺他一个好前程的,可现在呢? 朱璃虽然给了他一个牙兵大将的名头,可朱璃现在有牙兵吗? 即便是临时牙兵,也就七c八个而已,他这个牙兵大将,名头倒是唬人,实际上比光杆司令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就是韩雉说的好前程吗? 从统率数万大军的一方大员,骤然变成了光杆司令,这个落差,他不郁闷才怪。 现在就连偏将杨师厚,都比他混得好,自从杨师厚松口投降,就直接被朱璃任命为偏将,统率近万人马,看得他垂涎欲滴c羡慕不已。 虽然郁闷,但他也十分无奈,杨师厚是正面被朱璃击败的,而且对方还识破了朱璃的迷惑之言,表现出来的能力,自然比李罕之好上数倍。 他可是一战未接,就被活生生的吓降的,怎么能和杨师厚比? 不过朱璃可不管他如何郁闷,现在他们的首要目标,就是击溃李谠,先将徐州境内的杂鱼,全都清理掉才是要紧的。 韩雉之言,正合他意,闻言立刻追问道:“你打算如何虚张声势?” 一看引起了朱璃的兴趣,韩雉不敢怠慢,连忙道:“将军可以亲率一部,从正面,真刀实枪地袭击李谠;属下和其他几位将军各率一部,人手一旗,有马乘马,没马的,那些收缴的毛驴c骡子c耕牛都可以乘骑,隐于暗处,摇旗c狂奔c呐喊,佯作数万大军齐动之势,配合将军佯作三面合围的模样,定可吓跑李谠。” “难道李谠就不会怀疑吗,毕竟我们成军不久,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兵力呢?”朱璃皱眉质疑道。 “他怀疑又能怎样,他敢破釜沉舟吗,不是属下看李谠,他没有那个勇气,只要他害怕,就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命而潜逃,他若逃窜,草军的士气必然崩溃,那个时候就容易了,正是我们痛打落水狗好时机。”韩信自信地解释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二三章 夜袭李谠 而旁边的李罕之,诡异地再次看了他一眼,心中却道,这家伙太阴险了,还是不要招惹他的好,想明白了这一点,他也就释然了。 自古有云:瓦罐难免井边摔c将军难免阵上亡,自己不过是败了一次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这样一想,李罕之对韩雉的怨念就减轻了不少。 对于韩雉的建议,朱璃眉头略皱,只是稍忖片刻,就拍板道:“好,就这么干了;我c罕之c再兴三人率军出击,韩雉,陈珙c李戡c申及,你们四人负责制造声势,明日丑时三刻出击。” “诺”众人连忙应命,随即离开,前去准备。 四月的夜,潮湿而清爽。 黄河沿岸,朱璃c李谠c刘知俊三方大营,彼此相距三c四十里,成三角形沐浴在夜色之中。 丑时刚过,徐卫军大营奔出一波人马,粗略估计也有万余。 这波人马,尽皆马衔嚼c人无声,极快地奔出大营,朝向草军的大营摸去。 而就在这波人马身后,又有一万多人马匆匆而出,这些人十分古怪,骑马扛旗的就不说了;还有人骑着毛驴c骑着耕牛扛旗的,这也还能接受;更受不了的是,有几个个子的卫士,竟然骑在了牛犊般大的公羊身上,都不知他们从哪里弄来的,看上去十分不伦不类。 不过这些人,千篇一律,全都扛着大旗,坐骑若是实在支撑不住,就跳下坐骑,蹑手蹑脚地跟在大队后面。 整个徐卫军大营,只留下六千卫士,以降将杨师厚为首,以防意外。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三足鼎力,谁也不会轻动,李谠似乎并不担心有人会夜袭,所以才有恃无恐地进入了梦乡。 可惜,兵法有云,“将者,上不制于天,下不制于地,中不制于人”,若是限制于固有的想当然,何必为将? 大将出击,天时地利人和,可因势利用,却不可凭仗,击敌于不备,才是战机,击敌于自持,才是出奇,李谠认为无人敢动,那就正是别人出击的最佳时机。 距离目标尚有一c二里的距离时,就在草军大寨箭楼上的哨卫,惊疑不已时,朱璃等人悍然冲击而起,骤然撕下伪装。 近万人纵马飞驰,天地震颤,形若巨震余波,涌向草军大寨。 朱璃这波人马,可是集原草军c感化军所有精锐越骑,共九千多人,一起发起进攻的,声势强盛无比,威凛一时。 现在中原地区,可以说除了李克用,就连土皇帝朱温,都很拿出这么多骑兵,那可是好战的李罕之c和贪官陈璠,积攒了数年的战马数量。 朱璃一马当先,挺矛急冲,杨再兴c李罕之二人,纵马紧随其后,如此大的动静,李谠所部近两万人,怎么可能觉察不到。 草军大营立刻骚乱起来,无数的火把,陆续亮起,无数卫士匆忙窜出营帐,随着“当c当c当”的紧锣之声,即便来不及穿戴整齐的草军卫士,也匆忙奔出营帐。 衣甲不整的草军卫士,刚刚奔出营帐,迎面就见大寨辕门的方向,一将面罩鬼面,长矛擎天挥起,猛如魔王降世一般,只是疾挥两击,就“咔嚓”c“哗啦”两声,无比彪悍地砸塌了箭楼,激起无数断木c碎屑。 断木横飞c碎屑乱舞之中,又见二将冲出,一人面若狮虎,猛若张飞;一人光头锃亮,凶似恶来。 这二人一人长枪刺出,一人大棒插捣,只听“咚”c“噗”两声,厚重的辕门,瞬间就被捅穿,只见那二人脸色微涨,奋力一挑,七c八百斤重的辕门,骤然当空飞出,连带着,还扯倒了两侧的一片栅栏。 “轰” “吱呀c噗通” 一连串的爆响传出,辕门砸落一旁,激起漫天灰尘,栅栏也被摧倒,无数敌方越骑,顺着缺口,风涌而入。 “杀啊,活捉李谠,官升三级。” “冲啊,杀敌五人,白银百两。” 这彪悍的一幕,看得匆忙奔出大帐的无数草军卫士,双目发直c冷气透顶。 这他娘的还是人吗,尚未冲上去,很多草军卫士就差点吓尿了,不过军令难违,这个时候李谠已经走出大营,忙不迭地立刻下令,督促卫士前去阻敌。 李谠的脸色十分难看,突然受袭,是他绝对没有预料到的。 敌人夜袭他的大营,难道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难道不知道这里有将近两万的卫士吗? 再加上自己亲自坐镇,没有数倍兵力,就想攻进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李谠悲愤地想着。 源源不断地草军卫士,拼死冲杀了上去,两波人瞬间碰撞到了一起,那情形,就好比两波来自不同方向的巨浪,猛烈地撞击到了一起,只是一瞬间,就有无数人体抛起c鲜血飞溅,呐喊c哀嚎之声交织成片c连绵不绝,震彻漆空c惊失黄河水哮。 看在李谠的眼中,敌方为首的三人,简直就是地狱中的恶鬼,当先一人长矛旋转,横扫一大片,无数身影随之抛起,草军卫士只要遇到那人,不死即飞,毫无意外。 若不是有源源不断的后继卫士及时填补,只怕那人,早已冲了过来。 另外一人,长枪疾刺如雨,衍化漫天寒星,留下无数血花。 还有那个光头,嗯,怎么看着眼熟,娘的,那人不是李罕之吗,这混蛋怎么跑到对方的阵营去了,莫非,莫非这家伙投靠了徐州军,一念浮现,李谠手脚冰凉? 不久前他接到消息,李罕之大营被破,为此,他还高兴了好久,谁让李罕之一直那么目中无人,一直都在他的面前耀武扬威c压得他抬不起头来,终于栽了个跟头,他能不窃喜吗。 可是如今一看到对方夹杂在敌人的阵营中,向自己冲杀而来,他就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看到李罕之的一瞬间,李谠就将李罕之的祖宗十八代,在心里全都问候了一遍,只见那混蛋,一铁棒下去,就是一堆肉泥啊,绝对是最血腥的屠夫,看着就让人冷气直冒。 同为战友时,李谠还不觉得李罕之如何可怖,骤然为敌,他才切身体会到对方的恐怖。 即便前面拼杀得如此惨烈,李谠仍旧督促卫士不断冲上,这里是他的大营,有的是兵马,若是敌人想靠强攻,击破他的大营,无异于白日做梦。 可就在这个时候,夜幕之中,突然从北面c南面爆发出无数的呐喊声,顿时让李谠的脸色变得惨然了起来,依稀中,可见南c北两边,竖起无数大旗,旌旗招展,大地不断震动,这绝对是万马奔腾造成的效果。 黑暗之中,还有无数的喊杀声,滚滚传来:“杀啊,活捉李谠,直升偏将。” “冲啊,枭首李谠,官升三级。” 一望无际的旌旗,波涛汹涌一般地向着草军大寨席卷而来,大潮涌动般的喊杀声此起彼伏,望之让人胆颤不已,闻之让人胆寒。 这得多少精骑才能造成如此声势,徐州怎么会出现这么多骑兵,不,绝不可能,李谠脸都吓紫了。 理智上他绝不相信这是真的,可这个时候,他敢赌吗? 万一要是真的呢,那从东面杀来的万余越骑,可是实打实的精锐,那北面c南面的夜袭大军,万一也是真的怎么办? 他赌不起,所以他胆怯了。 这个时候,什么赤胆忠心c什么永远效忠于黄王陛下,全都见鬼去吧,在李谠的心中,天大地大,命最大,一念萌生,犹如离原野火,越烧越旺。 “黄王陛下,非是我等不肯效死,敌人势大,有战无胜啊,兄弟们,撤。”李谠骤然悲呼一声,似乎在给自己找理由,声音未落,他就突然回头,率先向西,奔逃而去。 李谠逃了,那些刚刚还士气如虹般的草军,就是那些拼死阻截朱璃等人的卫士,回头一看,娘的,什么情况,怎么会有那这多兄弟向西奔跑,看到没有,那个裤子都没穿的刘二狗,竟然也逃了,那奔跑的姿势,那屁股扭的,真他娘的欢畅。 大惊之下,这些拼死堵截的卫士,再也无心恋战,掉头就跑。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将逃窜,万军溃亡,古人诚不欺我。 随着李谠的逃窜,哪里还有草军卫士,顾得上阻拦朱璃等人的冲锋。 整个草军所部,就像骤然溃堤的黄河之水一般,哗啦一下,狼奔豸突c抱头鼠窜,所有人无不疾走,只恨爹娘没有给他们生出第三只脚来。 击溃李谠,不是要歼灭草军,而是为了将其扫荡出徐州,从而收缴草军的兵马粮草,壮大自身。 朱璃一看草军溃败,迅速示意杨再兴c李罕之二人,即刻分兵收降,口中当即大呼道:“李谠逃了,降者不杀。” 杨再兴c李罕之闻言,立刻会意,同样带着一部越骑,一边收降一边纵马高呼:“李谠逃了,降者不杀。” 大将吆喝,无数越骑跟风喝起:“李谠逃了,降者不杀。” “李谠逃了,降者不杀。” 劝降之声,一浪高过一浪,很快席卷了这片夜空,而接到李谠溃亡的消息,韩信等人也立刻率部窜出,抓捕c围拢溃卒,收缴俘虏。 大部分草军由于作战仓促,并没有穿戴整齐,更不要说骑乘马匹,两条腿毕竟跑不过四条腿,不提韩信等人的假货骑兵,朱璃统率的,可是货真价实的越骑精锐,立刻兵分三波,追击收降。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二四章 闻讯 中和三年,四月初。 韩雉于黄河之畔,击溃李谠,俘掠草军降卒万余人,缴获战马三千余匹c辎重粮草无数,可怜的李谠,率领着不到两千的残军,向西逃窜,最终投靠了朱温。 等刘知俊得到消息,想要分一杯羹的时候,大战早已结束,徐卫军坐拥两万五千多人马看押降卒,清点战果,让他一根毛都没有得到。 而在韩雉的大寨中,戍守大本营的杨师厚,十分警醒,有过一次教训后,他将士卒分为两拨,一波休息,一波丝毫不敢放松地巡卫大寨,让刘知俊无机可乘。 大军回师营寨,继续驻扎在黄河畔,黄河沿岸,如今只剩下韩雉c刘知俊两方对峙了。 韩雉一点都不急,他一边不断地整编人马,日夜操练;一边对着上游的刘知俊所部,虎视眈眈起来。 面对兵力已经接近五万余人的韩雉,刘知俊如坐针毡,攻也不敢,走也不敢,命运似乎已经注定。 四月初六,刘知俊无奈请降,在他想来,与其等待朱温打败黄巢,再来收编他,还不如顾及眼下,直接投靠韩雉来得实惠。 徐卫军大帐之中。 击溃李谠c收降刘知俊之后,朱璃等人马不停蹄,立刻就开始商议对付尚让c时溥二人的方略。 “尚让原有三万多人马,加上近段时间,罕之c李谠相继溃败,大部分逃匿的草军,都归附到了他的麾下,粗略估计,他现在的兵力,已达四万有余。”朱璃直接开口分析道。 “尚让是王仙芝c黄巢的宿将,掌控的也是草军最精锐的卫士,以他的威望,在草军之中,除了黄巢本人,无人可以撼动,战力无匹,不可力敌。” “再看时溥,时溥本有两万的人马,这些人都是他的老部下,也是徐州最精锐的卫士,据探马回报,他又从彭城拉来一批壮丁,临时补充了五千卫士,现有两万五千人马坚守城池,背靠地利,同样不易攻取。” 说道这里,朱璃环顾了一下众人,继续道:“无论是尚让c还是时溥,都不是我们现在能够一口吞下的,我们无论攻击何一方,另一方都不会坐视,与其渔利他人,我们不如静观其变吧。” 众人闻言,相继点头。 李罕之性子比较急,而且好战成瘾,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他正热血沸腾,不过李谠那家伙太不争气,一看到韩雉等人制造出来的假声势,就直接溜了,让他还没过瘾,大战就结束了。 而刘知俊,更加软蛋,竟然直接投降了,让他连上阵的机会都没有,心痒之下,不甘地开口道:“那我们就这样干看着吗?” “不然。”韩雉接口道,“将军的意思,是让我们等上蔡方面的消息,无论黄巢胜败,尚让和时溥必有一战。” “黄巢若胜,尚让执行黄巢之令,不得不战;黄巢败,尚让为了获得自保的资本,同样会攻击时溥,什么时候战,就看各人对时机的把握了。” “也就是说,尚让c时溥两人,在陈州那边出了结果后,总有一方会率先发起进攻的,那时候,正是我们的机会。” 翌日。 杨再兴c李罕之站在大帐门口,相互睁大眼睛,瞪着对方,大有大打出手的倾向。 正在这时,一名府卫,带着一身劲装的荆铭匆匆赶来,杨再兴撇眼看到了荆铭,好奇道:“荆铭,又有什么紧要消息?” 荆铭神色凝重,听到杨再兴的声音,抬起头来,苦笑地看了他一眼,歉然道:“杨兄,我有急事回禀将军,就不跟你客套了。” 杨再兴还待说什么,就见荆铭匆匆进入大帐,风风火火,十分迫切,只留给他一个有点萧索的背影。 倒是让杨再兴一脸疑惑,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时李罕之还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杨再兴却不再理会,而是竖着耳朵,靠着大帐,聆听起里面的动静来。 一看杨再兴举止这么奇怪,李罕之不由得有样学样,也偷偷地聆听起大帐内的动静来。 “有事吗?”见到一脸凝重的荆铭,朱璃疑惑道。 荆铭深深地看了朱璃一眼,突然“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头颅深深地埋在两臂之间,好似有多大罪孽似的,悲呼道:“将军,属下该死,请赐属下死罪。” 朱璃原本没当一回事,荆铭是他的情报头子,面见他汇报情况,是常有的事情,哪里想到,他会突然来上这么一出。 要知道,有唐以来,可以说是古代王朝中,最开明的一个朝代,除了面见圣人,哪怕是平民见到上官,也从不双膝跪拜。 单膝跪地,已是极限,甚至军中除了心腹属下,很少有人跪地参拜,一般都是拱手礼,而荆铭突然双膝跪地,大礼参拜,可见一定是愧疚到了极点,亦或是确实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责。 朱璃心中一惊,目光盯着荆铭,露出了审视的神色,慎重地道:“你先起来吧,有事说事儿。” 荆铭闻言,并未起身,而是嘶哑着声音,悲懑道:“将军,属下,属下对不住你啊。” 对不住自己,朱璃一听迷糊了,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还是强作镇定道:“什么事情?对了,若是关于我的,你就起来说话吧。” “不,将军,属下百死莫赎。”荆铭惨然道,“尉迟娘子,尉迟娘子” “什么?”一听是关于尉迟槿的,朱璃蓦然起身,不可置信地望着荆铭,眼中充满了惶恐,急切道:“槿儿怎么了?快说啊,槿儿到底怎么了?” “尉迟娘子,她,她失踪了。”荆铭嘶声悲呼道。 “咕咚”朱璃突然感觉一阵眩晕,整个大脑瞬间陷入了一片空白,木然无力地跌坐在座位上,“槿儿失踪了,槿儿失踪了?” 他的口中,只剩下无意识地低喃,不但难以置信,更加难以接受。 “好好的大活人,怎么会说失踪就失踪了呢?。”朱璃丝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又蓦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悲愤难明地逼视着,趴伏在地的荆铭,大喝道:“到底怎么回事,槿儿为什么会失踪?” 朱璃真的怒了,那个开朗大方c爱憎分明的娘,那个傲如冬梅c娇若火莲一般的女子,突然失踪了,还是在荆铭c梁缵c谢天c谢地等人的保护下,莫名其妙地失踪的,这叫他如何能够相信? 最重要的是,那可是他亲口预定的媳妇,说没就没了,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虽然在感情方面,他不善表达,可是一旦投入,就是深爱,一旦决定,就是永远。 尉迟槿的突然失踪,无异于又一次,在他的心头剜掉一块肉,让他疼得无法呼吸,让他痉挛得无法自抑。 焦灼c愤怒的咆哮,就连躲在大战外面偷听的两人,都能感受到那种,塌灭诸天c荡平四海般的怒火。 只听“噗通”c“噗通”两声,杨再兴c李罕之两人,几乎不分先后,尽皆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脸上突然腾起一抹心有余悸之色。 不说李罕之,杨再兴跟随朱璃这么久,都从未见过对方发火,这么大的怒火实属首次,显然是急怒攻心c都有点丧失理智的感觉,即便一身是胆的他们也吓倒了。 朱璃虽然秉承人人平等的原则,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可是在一众麾下的眼中,他毕竟是一方主君,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主君发火,什么人敢等闲视之。 更何况,这是一个从不急言令色的主君,突然爆发出的愤怒,更是让人心惊胆战c无所适从。 而处于爆发中心的荆铭,更似疾风骤雨中的雏菊一般,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被摧残到体无完肤c蹂躏到凋落残败似的。 但面对朱璃的质问,荆铭不得不咬牙回道:“将军赎罪,上次将军攻破李罕之大营,属下将消息传回,正准备汇报给严先生,不意被尉迟娘子截获,她说会代我传达给先生,属下自然没有怀疑,继而就转道继续打探消息了。” “可是几天后,属下再次回去传递消息时,就听严先生说,娘子她留书出走了,甚至都没说去了哪里。”荆铭有点憋屈,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留书出走,她的信上都说些什么?”朱璃神色稍缓,立刻追问道。 “娘子在信上,只是代属下将要汇报的消息传递给了先生,声言只是出去走走,让大家不要担心,并没有说去了哪里。”荆铭忙不迭地连忙回道。 朱璃闻言,神色复杂那名,同样毫无头绪,突然又道:“那谢天c谢地呢?” 荆铭闻言一愣,继而立刻道:“这二人是娘子的亲随,和娘子同时失去踪迹。” 想了想,又接着道:“我们追查到了彭城,确认她们曾经进入过军营,自此就失去了线索。” “彭城军营?” “是的。对了,当时彭城正在征兵,负责人是一个叫做黄皓的都尉。”荆铭想了想,便再次事无巨细地回道。 尉迟槿去军营做什么,朱璃百思不解,以他的情商恐怕是也无法理解,因此继续道:“那黄皓人呢?” “黄皓在大概七c八天前,就已经率领新军赶赴萧城了,现在应该还在萧城,我已经派遣鬼武士混入那里,让他们伺机接近黄皓,打听消息。”荆铭连忙道。 “好,除了黄皓,同批进入萧城的卫士,也不要放过,若是槿儿混入军营,应该不会用真名,但谢天c谢地非常好认,有消息马上通知我。”朱璃伸手,捏了捏眉心,突然感觉非常疲倦,似乎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样。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二五章 新的格局、新的对立 中和三年,四月初。 继徐州韩雉击溃李罕之c李谠,火箭般的崛起之后,许州李克用c朱温c赵犨三路军阀,同样不负众望,于上旬的最后一天,四月十日,大败黄巢,击杀草军万余卫士,俘虏收降数万人马,缴获辎重粮草无数。 黄巢溃败,带领着残部逃往曹州老家。 黄巢大败的消息传到徐州,尚让急了,为了自己以后的前途,他必须拥有一定的资本,而近在咫尺的萧县,成了他的第一个目标。 在麾下将士的唆使和拥护下,尚让突然暴起,不计代价c不顾后果的对萧县发起了猛攻,一场惨烈异常的攻防战,就在萧县城下c就在尚让和时溥之间,如火如荼地爆发了。 四月中旬,黄巢率领残部,席卷宋州,攻破宋州治所睢阳县,刺史张蕤携全家逃窜;而位于睢阳县东面的虞城,河东军史敬思部,突然杀出,趁着黄巢立足未稳c大军疲惫之际,再次给予黄巢重重一击,杀敌三千,俘虏过万;黄巢溃逃,带领数千残军,逃进了虎狼谷。 徐州萧县,正在尚让c时溥双方,损失极其惨重c血拼到了最惨烈的时候,韩雉率领徐卫军突然杀出,一举击溃尚让,走投无路之下的尚让,最终率领万余不到的草军残兵,投降了韩雉。 同时投降的还有草军悍将常宏c赵璋c李唐宾c霍存等人。 韩雉马不停蹄,立刻率部兵围萧县,对峙还剩下不到万余残兵的时溥,时溥身陷囹圄,岌岌可危。 四月下旬,时溥有心发动城中百姓守城,却被牙将郭绍宾c宿将李师悦联手制止,二人突然暴起,将时溥软禁了起来。 应韩雉要求,郭绍宾c李师悦二人,大索全城,抓捕了陈璠。 旬日,郭绍宾c李师悦二人,大开城门,摘盔卸甲,亲自押着时溥c陈璠二人,向韩雉投降。 接手萧县的韩雉,以寻找妹妹为由,再次大索全城,却依旧未能找到尉迟槿主仆三人,朱璃万般沮丧之下,只得让荆铭继续明察暗访,发动鬼卫,全力以赴找寻尉迟槿的下落。 二十五日,时溥以暴虐无道c荼毒百姓的罪名被韩雉车裂于萧县闹市口;同日,陈璠以搜刮无度c作奸犯科c遗害黎民之罪,被枭首示众。 徐州易主,韩雉从徐卫军中,筛选出徐州籍老弱卫士,当场发放饷银,让他们回去从事生产。 继而重新整军,部署各方。 韩雉以杨师厚为大将c李师悦c霍存为别将,屯兵一万驻扎于黄口,防御宋州。 以陈珙为大将,郭绍宾为别将,领兵八千卫士南下驻扎蕲县;以常宏为镇将,领兵三千卫士驻扎于怀远,二人互为犄角,防御淮南。 以申及为大将,赵璋为别将,屯兵一万驻扎于沛县,以防兖州。 他统领三万徐卫军回师彭城,以防沂州。 也就在时溥c陈璠授首之日,四月二十五日,李克用率部,追入虎狼谷,绞杀草军残部,烜赫一时的草军冲天将军c大齐政权新鲜出炉的黄王陛下c曾经席卷天下反抗暴唐的枭雄人物黄巢,奋战不果,死于乱军之中,被李克用枭首送往长安。 黄巢覆灭,历史翻开新的篇章。 举国上下,并未出现弹冠相庆的场面,但各地官员还是极为开心的,因为他们再也不用担心,突然有一天,草军会打到家门口,将他们活活杀死,继而还会抢走他们的财物和女人。 各地武人军阀,喜忧参半,黄巢覆灭,他们获取战功的途径,自此就少了一项,对于野心之辈来说,这不是个好消息,他们必须另谋他途。 最后,大唐境内,举国上下,最强大的军事集团将不再有黄巢的名字,而李克用c朱温等人的强悍实力,也浮出水面,暴露在天下人眼前。 草贼覆灭,然天下烽火依然,新的格局出现,大唐的皇帝c大唐的阉宦集团c大唐的朋党文人c大唐的各地军阀,将会如何抉择。 大浪淘沙,逝水东流,流不尽英雄悲歌,淘不完时代豪杰。 ——————————— 汴州,都督府。 刚刚回师浚仪县的朱温,就匆忙地拉着两名儒士进入了书房,似乎正要紧锣密鼓地商讨着什么。 黄巢覆灭,令人闻风丧胆的草军,最终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而坐在主位上的朱温,却没有半点喜悦之色,他紧皱着眉头,显得忧心忡忡。 大败黄巢后,铲除了唐廷一直以来最大一股武装暴动势力,朱温的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反而皱了起来,先不说他本就是出身草军,而且这次平叛的最大受益者,也不是他。 朱温的右手边,这位襆头马脸的儒生,就是曾经破解朱璃攻心之计的李振,他还是阴谋设局c陷杀朱璃的幕后谋主。 而朱温的左手边,这位羽扇纶巾c风流英朗儒士,就让人惊疑不已了。 古人以左为尊,渭水之战时,朱温的头号谋士还是李振,可李振现在,正规规矩矩地坐在右首,可见他的第一谋主的地位,显然不复当初c退位让贤了。 李振此人,虽然阴险c狭隘,却是一个货真价实c童叟无欺的智谋之士,其谋略才能,决不下于三国时代的蒯家兄弟,能让他甘居末座的人,显然不简单。 这人就是敬祥,朱温最倚重c最得力的谋主,没有之一,李振和他绝不能相提并论,无论是为人品格c胸襟气度c还是智谋政略,都差上好大一截。 若是有人将二人相提并论,那就是对敬祥的侮辱。 敬祥,平阳王敬晖之后,祖父敬忻,官至同州椽,说起来也是官宦子弟。史载,朱温对敬祥言听计从,人言朱温,必言内c外两相,敬祥就是二相之一的外相。 如果将朱温比作曹操,那么敬祥就是荀彧,而且他比荀彧更得朱温之心,荀彧在帮助曹操的时候,还奢望曹操能够辅佐汉室,有自己的心思。 可敬祥从始至终都站在朱温的立场上,设身处地的只为朱温着想,所以,此人才堪荀彧,忠耀日月,更是五代时期,少有的一个操守坚贞的臣子。 黄巢已死,草贼已灭,属于草军的辉煌时代一去不返。 这个时候,朱温反而愁眉不展,敬祥和李振,似乎都知道他为什么不开心。 放眼整个天下,黄巢败亡后,整个大唐,能让朱温顾忌之人,已经屈指可数了。 而这些人中,李克用身为河东节度使,掌控富庶的河东道,一十二州之地,赫然成了朱温的心腹大敌。 理论上,云c朔c蔚c忻c代c岚六州,也是河东节度使的节制地域,要是李克用彻底掌控河东,他的势力还会更加强大。 先不提蔚州早被李可举吞并,单说云c朔c忻c代c岚五州,现在全都控制在了朱淳的手中,朱淳是谁,他就是朱璃的父亲。 虽然这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不管事,可这五个州在郭奇佐的部署下,固若金汤,以李存孝的骁勇c强悍,都不能撼动分毫,但他们想要向南伸展,也是千难万难。 即便还有五州之地未复,李克用依然强大得过分,河东在唐末时期,是出了名的富庶,李克用掌控天下最勇悍的沙陀卫士,手攥天下最富庶的河东,最强军阀之誉,实至名归。 而朱温这个宣武节度使呢,明面上,他现在只有可怜的汴c宋c亳c颍四州之地,怎能和李克用相比? 接任宣武节度使,已近一年,暗中在其他州县,也安插了不少人手,可是朱温比起李克用,还是差上一些的。 黄巢败亡后,朱温这个最彪悍的投机分子,终于和唐廷最强的藩镇李克用,面对面的对上了。 朱温怎么可能甘居人下,他的野望不允许,那些跟随他的麾下,同样也不允许。 可是现在朱温很尴尬,由于朱璃的出现,黄巢比历史上,早死了一年,若是按照正常历史的发展,黄巢死的时候,李克用固然是天下最强大的军阀,可朱温的实力,丝毫不下于他。 可是现在,朱温本该蓬勃发展的关键一年,硬生生地被朱璃给搅黄了。 获悉朱温的忧虑,敬祥拱手道:“总管愁眉不展,是不是为以后如何晋升而烦恼呢?” 朱温抬头,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好似在说,知道了还问。 敬祥满面春风,似乎丝毫不担心,淡然道:“黄巢虽灭,不是还有秦宗权吗?” “秦宗权?”朱温不解地看了敬祥一眼,疑惑道。 在朱温的眼中,现在的秦宗权还不够分量,难怪他会诧异。 敬祥没有卖关子,脱口道:“黄巢败亡,然李宗权还在,此人暴行狠戾c阴毒残忍,行事肆无忌惮c无法无天,不久之后,必然会成为祸害中原的一方贼首。” “当此时,总管只需秣兵历马c内结宰辅c外稳李阀c相时而动;等此贼闹出动静后,总管乘势出击,荡平贼寇,加官进爵,彼时,总管实力,未尝就不可和李克用一较长短。” 朱温闻言,眉头舒展,斗志瞬间昂扬了起来,不过还是有点郁闷地道:“内结宰辅,与阉宦分庭抗礼,田令孜那老阉货,我倒是不太担心,现在反而要担心王仲先那个死太监了。” 听他这么一说,敬祥和李振也是浮现出一丝郁闷之色,谁知道这个王仲先吃错了什么药,这将近一年的时间,总是对朱温他们处处找茬,若不是朝中外臣一党,帮着弹压着,朱温的日子估计更不好过。 他们哪里知道,当初朱璃盗取王斗金足足四箱子金条,留下的讯息可是要进献给朱温的,而以王斗金的才能,他肯定查不出什么有用线索,只能将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告诉自己的叔叔王仲先。 王仲先贪污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积攒点财物,收藏在自己的侄子家中,就是为了养老,一下子就少了一半,他能对朱温能没有意见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二六章 把酒论英雄 中和三年,四月中旬。 李克用携覆灭黄巢之功,回师河东。 途径汴州时,受到了朱温的邀请,前来送拜帖的人声言,朱温已经在汴州城设下盛宴,欲为河东军庆功。 李克用推脱不掉,就让弟弟李克宁c李克修二人,率军先行;他则准备一番,隔天就带着大将史敬思c尉迟槿c李存璋等人,率领三百牙兵,前去赴宴了。 值得一提的是,经由史敬思推荐,化名韩槿的尉迟槿,被李克用奉若上宾,总是时刻带在身边,期翼能够说服尉迟槿,为其所用。 在李克用的眼中,韩槿的分量着实不轻。 河东军中,悍将众多,但能够在一对一的搦战中,战胜尉迟槿的大将非常少;关键是这韩槿,不但自己勇冠三军,还有一个了不起的兄长。 韩雉的消息,李克用早有耳闻,确实是个人物,能够凭借一介布衣,空手套白狼,骗得陈璠八千府卫为其所用,吞并李罕之近三万麾下,这样的豪举,绝非等闲之辈,能够办得到的。 而且,根据最新消息,韩雉已经杀掉时溥c陈璠二人,入主徐州了,其人手握七万府兵,风头一时无二,就连他都不敢觑。 正如朱温意识到李克用对自己的威胁,李克用又何尝对朱温没有忌惮呢,留上一手,总归有备无患。 若是能将韩槿收归彀中,进而牵上韩雉这条大鱼,无疑等于是在朱温的背后,安插上一根钉子,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汴州,后世的开封,治所浚仪县,县城就是汴州城。 城门口,仪表堂堂c粗豪昂扬的宣武节度使朱温,率领众多文武,熙熙攘攘地恭候在那里,耐心地等着李克用的到来。 这个时候的朱温,心里对于李克用的忌惮,还是多余感激的,虽然李克用帮他剿灭了黄巢,解除了陈州之危,让他完成了唐廷交托的任务,但他依旧担心李克用对他图谋不轨。 不过敬祥给他的建议,就是稳住李阀,结交宰辅,以图晋升和壮大,所以,他这才装模作样地为河东军摆宴接风。 远处荡起浩浩烟尘,一队骑兵飞纵而来。 人未至,萧凛c肃杀的气息,就扑面而来,为首一人二十八c九岁c吊目独睛,正是沙陀人的统帅c现任河东节度使c节制河东一十二州富庶之地的李克用。 李克用身边,众星捧月般地簇拥着十来名大将,其中最显眼的是一名银甲大刀c俊逸非凡的胡子将军。 其人处于李克用左侧,他的左c右两边,各有一名粗壮如熊c暴烈如虎的大汉,就连李克用的麾下史敬思c李存璋c李存信等部将,也只能跟在他的身后或身侧,可见其地位绝对不一般,河东其他大将,好像要将此人和李克用全都拱卫在中间似的。 朱温看到李克用,距离老远就拱手大笑道:“哈哈,总管纵马扬刀c所向无敌,黄巢贼子不堪一击,如今旗开得胜c凯旋归来,朱某早已略备薄酒,为总管接风庆功。”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朱温笑语相迎,李克用自然知道客套,翻身下马后,就同样大笑以对道:“哈哈,朱都督客气了,黄巢授首,得益最大的,应该是朱都督你啊,我辈宿卫天下c剿灭乱匪,只是略尽人臣本分罢了。” 二人表面和气,其实貌合神离,李克用从骨子里看不起草贼出身的朱温;朱温却是虚以委蛇,想要暂时结好李克用这个最强军阀,从而获得喘息之机,皆是言不由衷。 双方客套一番,便携手走进县城,径直前往都督府,那里有一场欢宴,乃是朱温刻意为李克用准备的。 浚仪县的都督府,宴客大厅,主客落座甫定。 女婢盈盈而来c络绎不绝,捧酒送盏c传菜侍茗,再加上在座诸人相互寒暄c敬酒恭维,一时之间,好不热闹,大有酒逢知己千杯少之态。 厅堂中间的开阔之地,早有伶人c舞姬争相起舞,美伦美奂片祥和。 琴瑟悠然之中,朱温把酒而起,遥遥举杯向着李克用略一示意,就慨然道:“自乾符元年,甄城人王仙芝揭竿而起,天下大恸c举国烽烟c庶民流离c藩镇竟戈,一时多少豪杰,时近如今,李总管携击杀黄巢之威,试问天下,谁才是当之无愧的真豪杰c真英雄?” 朱温双眸诚挚地看向李克用,一副对其钦佩不已的模样,继而接着道:“试问天下,舍李鸦儿,谁敢妄称英雄?今天,我们为李总管这位天下第一的大英雄,干杯。” “为李总管,干杯。” “为第一英雄,干杯。” 朱温一言,引起无数人共鸣,无论是假装的c还是真心的,所有人刷的一下全都站了起来,铿然举杯c高呼敬酒,其中尤以河东大将最甚,这些李克用的麾下,激动地满面通红,似乎第一英雄就是他们自己一样。 话音未落,朱温酒到樽尽,十分豪迈,其余人等纷纷效仿,共尽一樽。 “哈哈哈,朱都督过誉了,李某惭愧。”李克用心情十分舒泰,大笑道。 虽然内心极其看不起朱温,但不得不说,朱温这一记马屁,确实拍在了李克用的痒处,李克用虚伪地客套一句,就立刻仰首饮尽樽中之物。 如此明显的吹捧,可李克用却理所当然地受领了,可见其骨子里的自负。 若是朱璃在这里,就会奇怪,史载朱温宴请李克用,闹得不欢而散,最后还差点灭了独眼龙,怎么现在看这气氛,似乎有点其乐融融啊。 出现这种局面,主要是朱温刻意抬举的效果,他现在不得不谨慎微,皆因黄巢死后,李克用已是天下最大的军阀了,由不得他不心。 可是他这番做派,宴中有人就不爽了,她不是不爽朱温拍李克用马屁,而是不爽朱温c李克用二人,相处得太融洽了。 这个人当然就是尉迟槿了,李克用和朱璃有不共戴天之仇,李克用害过朱璃,朱璃的麾下孟绝海,一怒之下,虐杀了李克用的老子,这样的仇恨,几乎注定了他们二人不能共立于世。 而朱温同样陷害过朱璃,还曾经以朱璃的父母为要挟,意图出其不意,击杀朱璃,永绝后患;这两个人都是朱璃的敌人,现在却谈笑风生c琴瑟相和,尉迟槿当然就不爽了。 看到这里,尉迟槿举樽而起,面向李克用和朱温,遥遥示意一下,就开口道:“朱都督所言极是,黄巢纵横天下数载之余,会过豪杰无数,不失为一个枭雄;远的不说,就说陈州攻防一战,即便是朱都督亲自出击,加上陈州刺史赵犨的协助,仍旧不能动其分毫,可见其人绝非等闲。” 说道这里,尉迟槿转向朱温,略致歉意,以朱温为陪衬,还是当着人家的面,他自然要有所表示才好。 朱温闻言,本来十分不爽,要知道,有些话自己可以说,但别却说不得,说了就等于当面打脸,仇就不知不觉中结下了。 不过,见到这位胡子将军说完,就躬身向自己致歉,便觉得对方还算识趣,于是洒然一笑,以此彰显自己的大度。 在外人看来,似乎就在二人的一躬一笑之间,尉迟槿就得到了朱温的谅解,那些不满尉迟槿之言的朱温的麾下,也不好出言说什么。 这个时候就听尉迟槿继续道:“可李总管兵出晋阳,纵马横刀于陈州之际,数万贼军,顷刻化为乌有,旌旗所指,无不摧拉立朽,可见天下豪杰,堪称英雄的,唯李总管一人尔。” 这马屁就太大了,大得有些让人受不了,尉迟槿的意思,就是除了李克用,天下再也没有人配得上英雄这两个字了。 站在尉迟槿的角度来想,你朱温不是想要吹捧李克用吗,那我帮你吹好了,直接把李克用送到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地步,这样可以吧。 当然不可以了,这样一说,不但朱温受不了,朱温的那些麾下也受不了,朱温虽然带头吹捧李克用,也不介意别人帮着吹,可你也不能开地图炮,一炮打死无数人啊,包括他朱温都是炮灰,那朱温能愿意吗。 “不错,韩兄果然有见地。”李存璋可不管汴州的这些人怎么想,一见尉迟槿这么给力,立刻就附和了一句。 “总管雄姿,天下第一,确实不是一些阿猫阿狗的能比的。”史敬思继李存璋之后,也连忙顺势附和道。 跟随李克用一起赴宴的河东大将,立刻纷纷附和,俱有荣焉,少不得就有一点得意忘形之态。 这一幕看在朱温麾下的眼中,自然愤愤不平,暗自憋出了内出血,干儿子朱友恭瞥见了朱温的脸色,立刻就站起来反驳道:“李总管自然英雄,可我家都督同样英雄无双。” 朱友恭,就是曾经出卖朱璃父母的李彦章,其人因为比较善于钻营,颇得朱温喜爱,加上他身为朱温义子,出席在这种场合,实属必然,一听自己的老子被人鄙视,他岂能坐视。 一见朱温的麾下,有人跳了出来,想给朱温撑场面,尉迟槿心中窃喜,暗哼一声,样,终于憋不住了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二七章 怒起歹意生 这个机会她哪里能够放过,闻言佯作迷惑道:“唔,请赎在下孤陋寡闻,朱都督虽然英武不凡,不过才上任不到一年,不知有何功绩,能与李总管相提并论呢?” 朱温没有功绩吗,肯定是有的,而且还不少,可是那些功绩,真能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吗? 难道朱温的麾下,会将朱温以前在草军中,攻破了那些州县c打败了朝廷哪些大将,这样的战绩,在这个场合抖露出来吗? 他们自然不会,现在他们的身份是官,不是贼,若是将以前做贼的时候那些战绩说出来,那就不是功绩,而是血迹斑斑的罪行了,这也正是尉迟槿笃定朱温麾下会吃瘪的原因。 朱温去年才投靠朝廷,虽然将近一年了,也立下几件功绩,可是朝廷交给他剿灭黄巢的主要任务,他还是依靠李克用才完成的,这要是传扬出去,是长脸呢还是丢脸呢,朱温的麾下不蠢,自然就不能提了。 尉迟槿似乎无意一言,竟然问得朱友恭哑口无言c瞠目结舌。 对此,尉迟槿佯作讪讪,略显歉意地看了朱友恭一眼,似乎还向朱温瞥去歉意的眼神,可是这种眼神,看在朱温的眼中,非但让他感受不到丝毫的惭愧之意,反而觉得充满了无尽的讽刺。 这种情形,对于向来肆无忌惮的河东大将来说,非常有趣。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夯货,没有什么功绩还硬撑,自讨没趣!”李存璋肆无忌惮,指着朱友恭放声嘲笑道。 “哈哈,朱都督虽然对我家总管一片孝心,可史某不得不说,在为国效劳这方面,都督确实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吧,更不要说和我家总管相比了。”史敬思好笑地安慰朱友恭道。 “哈哈,你们两个,就不能少说两句,看到朱都督没?看到对面的那帮人没?脸都黑了,啧啧。”李存信同样不是什么好鸟,插言戏谑道。 河东大将,肆意哄笑,就连李克用本人,也轻蔑地瞥了朱友恭一眼,继而好似无意,又仿佛故意地看了朱温一眼,充满了不屑。 他本来就看不起朱温,一听对方的麾下,竟然想将朱温同自己相比,就感觉这是对自己的侮辱,自然就不假辞色起来了。 这个时候,只见右侧的汴州文武阵营,一名马脸文士站了起来,肃然道:“我家都督并非没有功绩,都督曾于瓦子寨击败过黄巢大将王虔裕;历经大四十余战,打败了黄巢大将黄邺,收复西华寨;陈州之战,都督尽心尽力辅助李总管攻破黄巢,这些难道不是功绩吗?” “哈哈,算得,算得。”李存璋最是肆意c猖狂不羁,捂着肚子,弯着腰连声接口道。 他可是李克用的老部下,当初李克用起兵造反,弑杀节度使段文楚的时候,他就跟在了李克用的身边了,颇得李克用的信重,自然也少了很多顾忌。 李存璋好不容易抑制住了喷笑,努力端着表情,认真地回答李振道:“蚊子大也是肉吗,虽然跟我家总管击溃尚让c大败黄邺,十八悍骑破长安,北击逆臣郑从谠,南灭草贼数万军,虎狼谷中斩黄巢比起来,这点功绩确实了点,但确实是功绩。” “你”当李存璋毫不客气地将李克用的功绩,一一列了出来后,彰显之下,朱温的功绩,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相形见绌c高下立判,这不是明摆着打脸吗? 这样一来,就连李振的面色,都涨得赤红了起来。 李振本来就是心眼,兼且为人残忍狡诈,自从跟了朱温,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憋屈,李存璋看似肯定了朱温的功绩,但一一列举李克用的功绩后,对比之下,朱温若是拿着这点功绩当资本,就偏要说自己是英雄,那也显得太不成器了。 俗话说牵一发而动全身,古语有云主辱臣死。 李存璋的刻意显摆,无不彰显朱温配不上“英雄”这两个字,彻底激怒了朱温的麾下,双方立刻唇枪舌剑地争吵了起来。 朱温麾下占据主场,人多势众,滔滔不绝;李克用战绩彪炳,他的麾下理直气壮,反驳起来,铿锵犀利,一时之间,双方势同水火,若不是顾忌主君还在的话,估计都能打起来了。 而作为始作俑者c蓄意挑拨事端的尉迟槿,依旧无事人般的佯作茫然起来,无奈地看着这一幕。 可是她装得再无辜,也自信此事做得不动声色c不着痕迹,还是有人注意到了她,这个人就是一直纹丝不动,羽扇纶巾c倜傥风流的敬祥。 虽然尉迟槿引起了敬祥的怀疑,但敬祥却仍旧迷惑不解,在他眼中,这个俊逸非凡的将军,是跟随李克用一起来的,若是说他蓄意挑拨,那对他有什么好处呢,毕竟李克用现在身在浚仪城中。 可以说朱温一旦和李克用起了龌龊,身为李克用麾下的大将,同样落不着好啊,这不符合河东的利益,所以敬祥虽然怀疑尉迟槿,却并不确定他是有心的。 若是让他知道,化名韩槿的尉迟槿,其实是朱璃的心上人,那他就能瞬间确定,尉迟槿是故意的。 望着一改谈笑风生c相互恭维,反而变成菜市场一般喧嚣c混乱的庆功宴现场,李克用面无表情,似乎毫不在意。 而朱温的面色,却愈发阴沉起来,几乎都能拧下水来,眼中还不时闪烁出一抹幽光,尤其是这个时候,不知道哪个河东有大将,突然高喝道:“哼,一帮草贼出身的狗东西,也想和我家都督相提并论,你们配啊?” “狄狗,休要猖狂,李克用又干净吗,肆虐云朔,抢掠代蔚的狗贼是谁?”汴州麾下,立刻有人反唇相讥。 双方越吵,越没底线,竟然连彼此的老底,都被掀了出来,形势急转直下,彼此之间再也不可能互相吹捧c宾主尽欢了。 一场庆功宴,最后在李克用一声怒喝之下,平息了下来,随即不欢而散,望着李克用等人远去的背影,遭受屈辱的朱温麾下,无论文武,皆面色阴沉c凶光毕露。 李克用走后,宴客大厅,一片狼藉,汴州文武的脸上,也和酒宴之后的餐桌一样,狼藉不堪,甚至阴晴不定,几欲暴走。 一脸阴沉的李振躬身走到朱温身边,寒声道:“总管,这帮沙陀狗贼,太嚣张了,是不是该给他们一点教训才是?” “教训?”朱温虽然郁闷,却直到现在也只能干憋着,这位节度使可是氓流混混出身,这个世上还有比混混,更在乎脸面的吗? 即便有,只怕也不多,今天几乎就等于被人指着鼻子,骂了将近一个时辰,还不能吭声,他心里的愤懑,到达了何种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朱温宴请李克用,原本就欲结好对方,给他自己争取点时间,以便壮大实力,若是他实力足够强大,他不介意立刻和李克用掰掰手腕。 可现在他明明没有得罪李克用的心理准备,一场欢宴,就无缘无故地演变成了这样。 史载,黄巢死后,朱温坑杀李克用,其实是历史的必然,因为那个时候,草贼倾覆,天下间最强大的两位军阀,就是朱温c李克用两个,碰撞是必然的事情。 只是现在不同,现在朱温还比较弱,他需要时间来壮大,今天他确实放下身段,刻意讨好李克用,这才大费周章地设宴给对方接风,可事情发展,往往总是出人意料。 一听李振提议,要给李克用一点教训,不知为何,他竟然有点心动了。 虽然现在他比李克用弱,忌惮对方是肯定的,可要说怕,还不至于,虽然在明处,他节制的只有四州之地,暗中却不知在河南府这片地域,安插了多少人手。 就好比朱温为什么要救援陈州,当然是为了将陈州纳为己有了,赵犨就是因为朱温的援手之义,才最终投靠到了他的麾下的。 如今中原地区,尤其是河南府这块地界,说他是一呼百应,也毫不为过,李克用不给他面子,当众看不起他,恼羞成怒的朱温,终于起了歹意。 李振一看朱温蠢蠢欲动的神色,就知道这位心动了,连忙继续怂恿道:“河东虽然看似强大,可也有弱点,沙陀人的骄兵悍将,之所以能够凝成一股,主要还是李克用的功劳,指望他那几个弟弟,像李克修c李克宁之流,怕是未必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只要除掉李克用,河东的强势,怕是瞬间就会瓦解掉吧。” 朱温不笨,经过数年征战还能活下来,成为一方枭雄,笨蛋是做不到的,李振说到这里,他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是要袭杀李克用的意思啊。 虽然听出了李振的言下之意,朱温仍旧出言问道:“先生且待如何?” 李振见询,毫不犹豫道:“如今天色已晚,料想那李克用绝不可能连夜北上,他既然没有留在都督府下榻,必然会居住在驿站。” “嘿嘿,都督,要是我们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一把火烧掉上源驿站,将李鸦儿那狗贼烧死在驿站之中,天下之大,还有何人值得都督如此忌惮啊?”李振阴笑了一声,继续蛊惑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二八章 猛将尽出 朱温闻言,没有立刻决定,而是转头看向敬祥,敬祥坐在右边最上首,也是距离朱温最近的地方,李振的建议,并没有避开他,所以二人之间的对话,他一丝不落地全都听在耳中。 闻言,敬祥稍思片刻,就立刻道:“若是教训他一下,李兄之策未免多余,要知道打蛇不死,贻害无穷啊,这么好的机会,要干,都督就不妨干脆来个一劳永逸,岂不更好。” “唔?”朱温闻言,神情大振,双眸瞬间迸发出无尽的精光,定定地盯着敬祥,“莫非先生还有更加周详的计划?” 敬祥闻言,看了李振一眼,发现李振也是求教似地看着他,便狠戾地道:“李兄之策不失为一条妙计,可若只是纵火,怕是不够,既然要做,就必须一击必杀。” “除了纵火,都督还可暗中派人包围驿站,大火燃起之时,若是有人冲出火海,便下令出击,尽量让他们一个都走不脱。” 朱温闻言,和李振相互对视了一眼,敬祥是怕他们一把大火烧不死李克用,又完善了一下李振的计策。 还是这位想的周全,也更加狠辣,不过,朱温喜欢。 既然两位良谋都赞成,朱温立刻有了行动,转头看向一众武将,阴狠地道:“虽说李克用仅仅只带三百牙兵,可麾下大将也带了十余位,所以能不能将李克用留在汴州,就看诸位将军的本事了。” “请总管示下。”朱温麾下一众大将,立刻奋勇争先,轰然应诺。 他们早已气急,若不是朱温之前,蓄意结好的神态,迷惑了他们,恐怕很多人当场就大打出手了。 看着士气高亢的一众大将,朱温顿时意气风发起来,心中暗道,你独眼龙既然看不起我,那就别怪我送你归西了。 “王彦章c王彦童何在?”朱温即刻开始点将。 “属下在。”一名玄盔铁甲,龙目虎须c佩剑裹甲的铿锵大汉,带着一名和他相貌,有着八分相似的将出列应诺。 这人就是王彦章,煊赫五代整整三c四十年的绝代猛将,人称王铁枪,一生只有两场败绩,第一次败给了李存孝,第二次败给了史建瑭,终生侍梁c宁死不降。 要说李存孝是沙陀人的一杆旗帜,那么王彦章就是后梁的扛把子,无论是武功韬略c操守忠贞,王彦章都不愧名将之名。 王彦章,出身郓州,乃是朱温讨伐黄巢之时,自荐为将的豪杰。 刚开始众人并不服他,哪里会想到,他为了让人敬服,竟然光着脚,在满地的铁蒺藜上,来回奔跑数次,最终安然无恙,让人慨叹不已,这才大为拜服。 后来朱温听闻此事,就提拔了这位好汉,没想到刚刚进入朱温的麾下,王彦章就搦战众将,竟然无人能敌,自此,深受朱温喜爱,现在为了要取李克用的命,朱温终于祭出这张王牌了。 看着自己麾下第一猛将,朱温更加神采飞扬,朗然道:“彦章,本总管命你兄弟,统帅所部三千人马,今夜丑时包围驿站,发火箭纵火烧楼,大火燃起后,但凡有人冲出火海,直接击杀。” “诺”王彦章兄弟,立刻应命。 朱温想想似乎还不放心,毕竟李克用身边带着数位大将,又立刻连声点将道:“庞师古c葛从周c刘悍c王重师c李思安c友恭c氏叔琮你们几人,和彦章同去,沙陀狗贼能杀一个是一个。” “诺。”众人齐声应诺。 再说李克用,离开都督府时,天色已晚,若是他们出城远去,不免会错过宿头,李克用只好带着众人,前往城中的上源驿馆,准备借用那里将就一晚。 今天的冲突,说到底是尉迟槿故意挑起的,她自然就会多考虑一层,临走之际,她看到了朱温的脸色,以及一众汴州麾下的神态,让她有所警觉,这事怕是还没完。 现在她同李克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朱温若是起了歹心,自然也不会放过她,本着为人为己,她现在都不能坐视不理,想了想,就突然拱手向着李克用道:“总管,在下观朱温神色阴沉,他不会贸然对总管不利吧?” 李克用回头看了尉迟槿一眼,双眸微眯,少顷就露出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态,傲然道:“哼,就怕他有贼心,没贼胆!郎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有我河东精兵强将在此,朱温绝不敢动我分毫。” 这里并非笔者想将李克用写得那么弱智,而是李克用面对唐末其他枭雄,如朱温c杨行密等,有着天然的藐视,骨子里就带着天然的优越感。 用现在的话来说,李克用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官二代,而朱温c杨行密不过是草根出身的野子,他能看得起对方才怪。 一见李克用说得那么自信,尉迟槿就感觉自己白费心了,不过河东麾下,也不尽是李克用这种自视甚高之辈,譬如史敬思c李存信等人。 尉迟槿不说还好,这一提醒,倒是让两人暗中提防了起来,李克用可以自负c可以狂言,他们这些麾下大将,却不得不为李克用的自负c狂言做出保障,付出代价。 河东的一众大将,因为都参与了吵架,也没有人饮太多酒,既然李克用选择在这里过夜,他们虽然没有一个上前规劝的,却都在尉迟槿的提醒下,留了个心眼,刀山火海中爬出来的汉子,能活到现在,心性都不一般。 这些大将却并没有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神经大条,所有人都显得十分警醒。 十余名大将分成三波,轮流驻守,三百牙兵同样分三波,轮流守夜。 尉迟槿主仆三人,更加不敢三心二意,三人现在不分主次,轮流驻守,若是说李克用现在卧榻于猛虎之侧,那么尉迟槿等人,就是在群狼环伺之下入眠,岂敢大意。 四月的夜,清爽中带着烂漫的芳香。 月西斜,繁星满天。 驿站的戍卫不但没有昏昏欲睡的神情,反而更加惊醒。 现在统帅他们的可不是一个c两个大将,而是一波一波的大将,由不得他们不警醒,越是善战的大将越懂得,什么时候,才是杀敌制胜的最佳时刻。 夜,显得格外幽长,而又格外肃杀。 大概丑时左右,一抹震动,突然从远方蔓延而来,负责戍守后半夜的史敬思神情阴沉,握了握手中的银枪,头也不回地向着旁边的几名牙兵嘱咐道:“去几个人叫醒总管和诸位将军,再去几个人叫醒卫士同袍,看来朱温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真敢对我们动手了。” 黑暗中,几名牙兵闻言,丝毫不敢质疑,有人迅速钻进驿站之中,前去呼唤入睡的几位大将;有人则疾步奔入旁边的临时营地,前去唤醒一起前来的牙兵。 李克用太自大了,他自忖朱温应该不敢对他怎么样,在尉迟槿的提醒下,还是住进了驿站。也许有人会说,难道李克用傻吗,对啊,难道李克用傻吗,笔者很负责地放言,李克用绝对是一个政治能力,几乎为负数的人物,不妄言,有史为鉴。 他少年成名,比起朱温c杨行密等人,他的出身高出其他两人十来个档次都不止,这也就造成了他目无余子c骄狂自大的性格,麾下良谋悍将无数,到了死的时候,还是给儿子留下一堆烂摊子,政治能力不为负数,能这么彪悍吗? 一次很寻常的麾下义气之争,竟然真让朱温对他出手了,在他的思维中,这是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滑天下之大稽,可是他不知道,这其中有偶然c有蓄意c也有必然。 何谓偶然?那就是李克用的麾下,不该得罪睚眦必报的李振,这个人屡试不第的儒士,却最见不得以正规渠道加官进爵的其他人了,只是一厢情愿的偏见,就害死了无数官员,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十分歹毒。 蓄意,就是尉迟槿娘子的蓄意挑拨;必然,就是连敬祥都认为,李克用是朱温前进路上的绊脚石,突然一反常态,支持了李振对李克用的坑杀,这才促成了今日的夜袭。 不等沙陀大将全部醒转,甚至连李克用都还在穿衣套甲,王彦章已经率兵围住了驿站,战阵初成,立刻就有无数卫士,向着驿馆抛扔薪柴,几乎一瞬间,驿馆的周围,就堆积了无数的薪柴。 史敬思见此情景,心下大惊,刚想走出去质问对方,顺便拖延一下时间,只见王彦章根本不予理会,大手一挥,连给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即刻下令道:“火箭,准备。” 史敬思闻言,脸色瞬变,大啸一声道:“混蛋,庶子岂敢,驿站中下榻的可是我河东总管李将军。” 王彦章只是轻蔑地看了对方一眼,总管既然下令,要他全歼驿站所有人,说什么有意义吗,跟对方啰嗦,只会给对方更多的时间准备,身为大将岂能不知“侵如火”的道理。 既然决定歼灭,就当寸刻必争,一念至此,对于史敬思的大喝,他更加不理会,再次下令道:“齐射。” 。鬼吹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二九章 血战驿馆(一) 随着王彦章一声令下,无数火箭腾空而起。 突然间,大地之上,好似瞬间飙射出无数的烟花,这些烟花划过优美的弧度,又似流星坠雨般地垂落而下,须臾间,就“咄c咄c咄”地射入了驿馆的木墙上。 早已经过无数风吹雨打,干燥c腐朽的木墙,伴随着火箭的射入,从边角处的碎木开始,还有那房顶的茅草,率先燃烧了起来。 暮春时节,凉风徐徐,火借风势,风助火势,顷刻之间,大火就熊熊而起,越烧越旺,加上周围新柴的引燃,整个驿馆,片刻功夫,就化作一片火海。 大火映照得四周,亮如白昼,河东大将原本就留了个心眼,一接到牙兵通禀,几乎立刻奔出了驿馆。 一见四人影重重c长枪如林c飞箭如雨,哪里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甫一现身,就伙同着牙兵大呼一声,奔杀出去。 “朱温狗贼,这是作死吗?” “汴州狗贼,准备受死了吗?” 人人皆是暴烈如火c悍不畏死;自忖实力强的河东大将,径直奔向汴州军前方的将领,譬如李存璋,瞬间就找上了庞师古,李存信也对上了氏叔琮,等等,各自捉对厮杀,悍烈果敢c忘却生死。 烈火之中,刀光枪影c矛寒戈冷,断肢横飞c鲜血抛洒,夹杂着无数的呐喊声c哀嚎之声,轰动四方c震彻云霄。 最慢的就是李克用了,等他灰头土脸c衣甲不整地钻出驿馆时,王彦章早已连续不断地下达了数次命令,汴州弓弩手,也早就射出了五c六轮的火箭了。 站在火海肆虐的楼道上,就见河东大将c汴州大将,踊跃纷纷,有马的纵马冲刺c没马的夺马奔杀,四下里火焰肆虐c呐喊如潮,似乎就连这漆黑夜色,都变得狂躁而暴虐起来。 第一个发现王彦章的,河东大将史敬思早已冲了出去,他想要冲向王彦章,打断对方有条不紊的下令,不料却被一名,十七c八岁的少年将军,纵马拦截了下来。 这人正是王彦章的弟弟王彦童,二人双枪匆匆对上一击,只听“咣”的一声,双枪碰撞,竟然旗鼓相当,不分伯仲。 彼此都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一惊之下,尽皆不敢懈怠,立刻全都凝神以对起来,半斤八两的对手,任谁都不敢觑。 史敬思一被缠住,立刻就和王彦童厮杀了起来,一时之间,根本无法冲破对方的阻拦,而那打断王彦章下令的企图,也就胎死腹中了。 河东大将中,有人一看史敬思被拦,了解其心意的其他大将,连忙调转马头,继续冲向王彦章,其中冲在最前面的就是郭景铢,他是李克用的近侍,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奴仆。 郭景铢虽是一介奴仆,武艺却不低,勇悍威猛还在李存璋等人之上,对李克用更是忠心耿耿,只是他刚刚拨开燃烧的新柴,冲到王彦章近前,斜刺里,汴州军阵中,又有一人向他冲了过来。 此人正是汴州大将刘捍,朱温曾言:“敬翔c刘捍c寇彦卿三人,天生就是为我降生的”,可见刘捍在朱温心中的地位,其勇悍程度也绝非等闲。 只是寇彦卿尚未来得及展露头角,就被岳鹏举一枪挑杀,不得不说这是朱温的一个缺憾,现在似乎看不出有什么紧要的,只有随着势力的壮大,四处征伐之后,这种缺憾才能彰显出来。 刘捍对上郭景铢,正如马超战许褚,煊赫无双,杀气弥天,二人就像秤砣碰到铁疙瘩一样,硬碰硬,短时间内,谁也奈何不了谁,战得激烈无比c勇悍绝伦。 郭景铢再次被拦,河东众将又有一人冲出,杀向王彦章,此人名头可一点不,绝对不下李存璋c李存信等人,他叫李尽忠,同是李克用宿将,趁着郭景铢挡住刘悍之际,他便挥抢奔刺王彦章,时机确实掐捏得正是时候。 枪如疾风鼓劲草,马似游龙追狂风,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李尽忠就奔刺到了王彦章的近前,长枪锋锐,直刺王彦章胸口。 坐在马上,一直泰然自若c从容不迫地的王彦章,骤听风声,神色一凛,却面色不变,只见他突然一个斜身,突然避开李尽忠的疾刺;与此同时,其手中大铁枪横扫而出,疾若狂风卷平岗,只听“噗通”一声。 李尽忠一枪刺空,再想回枪自守已然来不及,对方的速度快如闪电,只是一个瞬间,他的身体就被擂中,随着铁抢轰击的声音暴起,李尽忠应声横飞,犹如一块狂风中的破布一样,混不着力。 而就在其横飞而出的同时,一马如龙,风驰电挚,疾如狂蟒出水c迅若疯虎扑食,紧紧缀在其身下,那紧追不舍的身影,正是王彦章。 飞马不到半个呼吸的时间,王彦章手臂一举,一道玄光飞刺而出,趁你病要你命,这是战场之上,杀敌制胜的不二法门,只听“噗哧”一声,仍旧飞掠在空中,手舞足蹈c无处借力的李尽忠,倏然就被一杆铁抢刺穿,鲜血飞溅,暴起一波惨烈的血雨。 这惨烈一幕的发生,赫然宣示着汴州军拿下一血,无数河东大将惊愣之际,突然传出疯狂的怒吼。 “尽忠,啊,混蛋。” “狗贼,还尽忠命来。” 李尽忠一着不慎,就被刺死,激起了无数痛斥。 尤其是李存璋c李存信等河东宿将,他们和李尽忠可是生死兄弟,眼睁睁地看着兄弟,没有战死在沙场,反而却在今日,死在这种阴谋的伎俩下,他们心中的悲愤,几欲撕裂胸腔c喷涌而出。 最靠近李尽忠的就是郭景铢,他瞥眼看到这一幕,睚眦欲裂c血气上涌,骤然爆发而起,一棒砸开刘捍的纠缠,回马就向王彦章杀去。 “狗贼,竟敢杀我兄弟,受死吧。”厉喝飙出,郭景铢飞马挟棒而上。 人马未近,铁棒抡起,犹如抡起一片长空,倾尽心中滔天愤恨,铁棒如山,轮舞如练,狠狠地向着王彦章当头砸来。 看到这一幕,王彦章冷哼一声,铁抢一甩,猛地将李尽忠的尸体,甩向郭景铢迎面砸来的大铁棒。 这一刻,面对兄弟的遗体,郭景铢蓄势已成,再想收手显然来不及了。 只听“砰”的一声,大铁棒毫无意外地砸在了李尽忠的尸体上,尸体突然遭受如此轰击,突然碎烈开来,无数血雨c无数碎肉,瞬间散射而出,期间还夹杂着郭景铢那不甘c负疚c和悲愤嘶吼声:“啊,不,狗贼害我。” 可是战阵之上,无所不用其极,谁会管你此刻的憋屈,正在郭景铢起悲愤欲狂之际,一抹幽光电闪而至,正是王彦章趁机出击。 大铁枪透过血雨肉糜,拨草寻蛇c飙射如梭,骤然刺向郭景铢的胸口。 听到风声,郭景铢突然从悲愤和负疚中醒转过来,本能地挥棍去挡,只听“当”的一声,大铁枪毫无意外地刺在了铁棍之上,郭景铢顿感浑身倏震,虎口欲裂,一口郁气积结在胸口,进不去,发不出,痛苦得几欲想要死去。 他没想到对方如此威猛,劲力如此汹涌,一击之下,瞬间让他明悟了王彦章的彪悍,这等高手,绝不是他能应付得了的。 可是,不等他懊悔,刘捍早已窜到,趁着郭景铢硬接王彦章一击c浑身不得劲的当口,一枪捅出,奇贼无比,时机也拿捏得恰到好处,只听“噗哧”一声,毫无意外c毫不费力,这神来的一枪,竟然直接贯穿了郭景铢的后心,从他的前胸钻了出来。 “啊,我,我不甘啊”骤遭偷袭,郭景铢愣愣地看着从其胸口钻出的枪头,突然仰天一声悲呼,“噗通”一声栽下马去。 这兔起鹘落的一幕,看得李克用双目充血c悲愤欲绝,仰天一声大吼“啊,混蛋。” 伴随着吼叫之声,他猛地跳下木楼,直接落在一匹空身的战马之上,挥刀就向王彦童等人冲杀了过去。 “杀我大将,我要你们死,啊,我要你们全部死绝。”李克用怒发冲冠c歇斯底里。 河东两将瞬间毙命,李克用发狂一般地冲出,致使驿馆前面的空地上,厮杀得更加激烈起来。数百河东牙兵,以及数位河东大将,此刻已然变成一支哀兵,人人奋不顾身c个个双目赤红,刀光血雨c残肢乱飞,夜,似乎也不再漆黑,似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猩红。 李克用疯狂冲锋,他的身边还带有四人,其中三人正是化名韩槿的尉迟槿主仆仨,还有一人,正是李克用的贴身牙将朱邪仆骨,这是一员猛将,实力不下于史敬思等人。 眼前血腥的一幕,让尉迟槿知道,她的蓄意挑拨,到底造成了多么大的后果。 若是李克用这次不死,这般仇恨,几乎注定了朱温c李克用必成死仇,其仇恨程度,比之朱璃和李克用之间,也丝毫不差,甚至李克用痛恨朱温,比痛恨朱璃还要更甚。 朱璃虽然跟独眼龙有着杀父之仇,但说到底,李国昌并非死在朱璃之手,而朱温却是实实在在地想要置独眼龙于死地啊,现在两将被杀,李克用发狂欲癫,无不表示着仇深似海c不死不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三零章 血战驿馆(二) 不过,不得不说李克用的麾下确实凶悍,尤其是李克用的贴身牙兵,以三百对三千,一比十的比例,这些牙兵毫无惧色,竟然还有越战越勇的趋势。 鸦儿军,这才是真正的鸦儿军啊,传闻鸦儿军个个以一挡十,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尉迟槿见到这种情形,也不禁暗自羡慕起来,甚至都替朱璃感到酸溜溜的嫉妒。 一见李克用发疯一般的冲来,王彦章双眸微眯,提枪策马,立刻迎了上去。 而看到杀死李尽忠c迫杀郭景铢的敌将冲向李克用,不待李克用吩咐,他的牙将朱邪仆骨,迎头就是一棒,凶厉无匹c暴虐无比,径直当头劈向王彦章。 王彦章岂能怕他,面对朱邪仆骨如此汹汹狠戾的一击,他连挡都不挡,一枪骤然刺出,疾如鸿雁穿云c迅似飞箭落月,倏忽而至。 只听“当”的一声,朱邪仆骨全力一棒,就被王彦章,一枪刺在了侧面,瞬间荡了开去。 好个王彦章,一枪击开朱邪仆骨的狼牙棒,只见他策马不停,飞纵突进,手中长枪同时抡起,枪头倒拨c枪尾上撩,猛似奔虎出穴般地撩向朱邪仆骨的胸部。 朱邪仆骨手中的兵器,是重武器狼牙棒,面对对方迅若奔雷般的撩击,此时再想拉回武器阻拦已然来不及了,一击之下,落入窘境,不是他弱,而是王彦章更强。 面对生死一瞬,朱邪仆骨幽眸盈绿,根本不理那撞向自己胸口的枪杆,撒手丢掉手中的狼牙棒,不但不避反而合身扑上,只听“噗哧”一声,那是利器入体的声音,血花迸现c冷艳夺目。 对王彦章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王彦章手中的长枪可不是常规的长枪,而是一杆大铁枪,整个长枪全部是由镔铁打造而成的,浑然一体,根本不惧任何利器削砍,挥动起来,无处不可破敌。 铁枪尾端骤然在朱邪仆骨的“配合”下,毫无迟滞地砸破了他的铠甲,悍然捣进了朱邪仆骨的胸腹,喷薄而出的鲜血,突然溅了王彦章一脸。 就连王彦章都没想到,朱邪仆骨竟然如此悍不畏死c果断非常,枪杆入体,朱邪仆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竟然倏然出手,一把拽住王彦章的铁抢,死死攥在手中,硬是不让他挣脱出去。 “总管快走,以后再为属下报仇。”攥住枪杆的朱邪仆骨,头也不抬地对着李克用大嘶吼道。 “仆骨!”李克用看到这一幕,睚眦欲裂,双目赤红,郭景铢死了,李尽忠死了,现在竟连朱邪仆骨也即将死去,这一刻,他的心痛了,悲痛如炽,几近狂癫。 “啊,啊,狗贼王八蛋,我要杀了你。”李克用口不择言,骤然挥起长刀,砍向王彦章。 长刀如练c劈砍如电,亡命般地斩向王彦章的脖子,凶厉无情之中,还夹杂着这位枭雄无尽的怒火和悲愤。 而王彦章一拽之下,竟然没将铁抢拽出,无奈之下,只好撒枪后仰,险险地避开李克用这夺命一刀。 同一时间,王彦章一脚踢出,狠狠地踢在了大铁枪的枪杆之上,猛地将长枪颠起,身体后仰的同时,从左侧急速摇转半圈,划过一道圆弧。 那情形,就好似一根绑在石磨上的磨棍一样,以臀部为支撑,旋转了大半圈,再次将长枪抓在手中,蓄力一拔,只听“噗”的一声,这才从朱邪仆骨的体内抽出长枪。 再看朱邪仆骨,虽然早已濒临咽气,可他的一双血眸,却仍旧瞬也不瞬地盯着王彦章,从头到尾都没呼痛一声,这才是真正漠视生死c狠辣疯狂之徒。 就连王彦章自己都看得惊骇莫名,若河东大将人人都像此人一样,朱温知不知道,他这次到底给自己结下了什么样的仇家呢,一种古怪的念头蓦然划过他的心田。 只要李克用不死,这些人必然会成为汴州的噩梦,王彦章无比确定。 这一幕说时慢,那时快,也就半个呼吸不到,就是连王彦章也没有想到,这朱邪仆骨,会在第一击的时候,就已打算搏命,害得他差点阴沟里翻了船。 这个时候,李克用已经杀到了王彦章身后,一刀没有砍到王彦章,让他暴怒不已,想要回马杀回去,可是四下里的汴州卫士,已经向他风涌而至,迫得他根本无暇回马,只得挥刀乱砍。 而在王彦章的对面,尉迟槿主仆三人,刚刚清理完围攻的汴州卫士,抬眼望去,就看到朱邪仆骨“噗通”一声,坠落在地的一幕,这震撼的一幕,让三人脸色刹时难看了起来。 他们也同李克用接触了一段时间了,对方为了收伏尉迟槿,有事没事就邀请尉迟槿主仆三人同行,谢天c谢地两兄弟,可没少和朱邪仆骨打交道,这是一名猛将,其悍勇程度,丝毫不下于谢天c谢地中的任何一人。 而就是这样一名猛将落,一转眼的时间,就被面前这个汴州大将斩落马下,要说尉迟槿三人没有一点震撼,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一想到对方的可怕,尉迟槿立刻想到,谢天c谢地要是对上此人会如何,结果不言而喻,绝对触之必死。 这样一想,她别无选择,手中凤翎大刀骤然暴起,划过一道璀璨的银幕,倾尽全身之力,悍然劈向王彦章,口中同时暴喝道:“冲过去,快。” 尉迟槿骤然出刀,根本就是一瞬间的决定,王彦章刚刚拔出长枪,就见一道银光乍现,转瞬就到了他的眼前,骇得他根本无暇思索,立刻挥枪横拦。 “咣” 刀枪相撞,王彦章只感觉一股大力涌来,让他心下一惊,此人是谁,竟然拥有如此神力? 要知道王彦章本身就是天生神力,感受那股涌来的力量,都快要赶上他了,由不得他不心惊。 谢天c谢地倒是听话,知道这个时候,若是磨磨蹭蹭的,反而凭空增添麻烦,让自家娘子舍命相搏的苦心付诸东流。 在尉迟槿悍然砍向王彦章之际,二人立刻纵马飞驰,风一般地掠过王彦章身侧,汇合到李克用的身侧,帮助他一起砍杀起汴州卫士起来。 而王彦章此时,却是惊疑不定地顺着雁翎大刀的方向,看向尉迟槿。 只见一将如玉,银盔银甲,其人非常英俊c凤眸含煞c玉面肃然中,似乎还有一股别样的妩媚,让人望着骤然生出一股别扭的感觉。 还有那黏在对方嘴上的两撇胡子,赫然破坏了他的英武,感觉不伦不类c阴柔难明。 虽然有这种感觉,他也顾不得细想,面对如此高手,虽然他有信心打败对方,却也不敢掉以轻心。 二马交错之际,不待王彦章动作,一道玄光掠过,却是尉迟槿,顺手从腰间抽出铁鞭,疾如闪电般地砸向他的脑袋。 一鞭犀利c狠辣无比,如此身手,绝非等闲,有了这个认知,王彦章自然不敢怠慢。 只见他双手用力一推,猛地荡开了尉迟槿的凤翎大刀,随后双手一个交叉,长枪抡起,“当”的一声,就将尉迟槿的铁鞭,阻拦下来。 虽然尉迟槿两击落空,一刀一鞭都未建功,可也趁着这个间隙,驱纵红马窜到了谢天等人的身边。 一到这里,尉迟槿收起铁鞭,凤翎大刀抡起,急挥而出,银光匹练,犹如狂风骤雨一般地砍向四方,那些汴州卫士,触之即死c沾之就残,凄惨到了极处。 尉迟槿一边纵马砍杀敌人,一边向着李克用疾呼道:“总管,我们必须快点冲出去,朱温摆明就是要杀掉你,多呆一刻,总管就多危险一分。” 李克用闻言,双目通红c脸庞漆黑,一只独目闪烁不定,充斥着无尽的暴虐与愤恨,似乎倾尽三江之水,都盛放不下他的恨意。 可虽然愤怒,他也知道尉迟槿所言不虚,现在绝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朱温又是火攻,又是围杀,分明就是想将他们全歼于此,他麾下现在只有数百牙兵,立刻就想报仇雪恨,未免太不理智了。 想到这里,他抑制住自己回头冲杀的欲望,长刀挥出,拼命地砍向周围的汴州卫士。 只是李克用想走,无论是汴州大将c还是汴州卫士都不会相让,朱温的主要目标就是李克用,岂能让他走脱,王彦章知道此人绝对留不得。 一看李克用的架势,就知道此贼想要逃跑,这让他如何肯让,立刻调转马头,挥舞着大铁枪,疾如狂风扫落叶般地冲向李克用。 看到这一幕,尉迟槿眉头簇起,她倒是希望李克用死在这里,可若是李克用真的死在了这里,没有数百河东牙兵的支撑,以及李克用麾下十余位悍将的阻拦,他们主仆三人的下场,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除非他们向朱温投降。 可是心里还记得,朱璃曾对朱温的分析,她知道这是一个色中恶鬼,让他向一个老色鬼投降,这让她哪里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三一章 夺命奔逃 一念至此,她立刻调转马头,悍然挥刀冲向王彦章,同时大喝道:“谢天c谢地,你们两个协助总管,快点凿穿敌军的包围,我来挡住此人。” 谢天c谢地倒是好说,尉迟槿说什么,他们兄弟照做就是了,反正自家娘子若是不测,他们也绝不会独活。 可是李克用闻言,心中涌起一阵感动,生死见“真情”,韩槿并未答应投靠于他,值此生死关头,却仍旧愿意为他甘冒奇险,迎战那名汴州猛将,此情厚重,他岂能不感动莫名呢。 原本就猩红的双目,在听到尉迟槿呼喊之后,更是有些潮湿,一呼百和莫得意,绝处逢生是挚友。 心中感动,李克用仰天大喝道:“好,韩将军,今日高义,李某终身不忘,若有来日,李某必与韩兄抵足而眠,同富贵c共生死。” 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正在同王彦章大战不已的尉迟槿,突然打了个寒颤,为此还差点被王彦章一枪刺中。 尉迟槿秀美微皱,心中暗骂,谁跟你是生死兄弟,谁跟你抵足而眠,若不是情况不允许,姑奶奶巴不得你早点去死呢。 而正在竭力厮杀的谢天c谢地,闻听李克用之言,同样同样打了个寒颤,险些拿不住手中的兵器。 两兄弟皆是古怪地看了李克用一眼,憋得满脸通红,随后连忙转过头去,埋头砍杀起汴州卫士起来,心中暗道,若是换个地方,只怕娘子早就给你来个三刀六洞了,你还妄想和娘子成兄弟,想得也太美了吧。 这只是个插曲,李克用乱叫一通,差点害得尉迟槿败亡,尉迟槿虽然不是王彦章对手,可王彦章若想短时间内击杀尉迟槿,也是不可能的,二人继续大战三十余回合,依旧不分胜负。 而就在这个当口,残余的河东牙兵,以及十分狼狈的河东大将,拼死摆脱了朱温麾下大将的纠缠,赶赴了过来,簇拥在李克用的身边,直接向着县城外边杀了过去。 尉迟槿一看大势已定,连忙绝招迭出,逼得王彦章不得不纵马后跃,趁此机会,尉迟槿立刻拖刀而走,急速追上李克用等人。 这个时候,王彦章怎肯罢休,主要目标李克用竟然逃了,他岂会甘心,连忙招呼其他汴州大将,率领残余汴州卫士,衔尾就追了上去。 王彦章纵马飞驰,一马当先,眼看快到了城门口了,尉迟槿一行,又被城门阻住了去路,这种前狼后虎的情况,十分危急。 正在奔驰之中的史敬思一看王彦章紧追不舍,神色骤然一肃,突然回马冲了出去,大喝道:“总管先走,属下为总管断后,儿郎们,跟我来,有死无生。” “有死无生” “有死无生” 残余的河东牙兵,立刻齐声高喝,悍然无畏地扑向身后。 厮杀到了现在,李克用的牙兵也只剩下不到三c四十个人了,可见,彪悍无敌的鸦儿军,也禁不住蚁多咬死象的攻伐。 就是这三c四十个人,在史敬思的带动下,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直接再次杀向王彦章等人。 这一幕不仅看得李克用独目湿润,就连其余的大将也怂然动容,悲愤莫名之下,就有人打算冲出,想和史敬思一起阻截汴州军的追杀。 李克用看到这一幕,突然暴喝道:“迅速打开城门,我们不能让敬思白死。” 他真的痛心了,身边众将,无论是谁,他都不想再有人折损了。 众将闻言,脸皮颤动,双眸赤红,却终究还是顾全了大局,没有贸然跟随史敬思冲出去,而是直接冲向城门。 尉迟槿主仆三人,也不得不佩服这些卫士的忠诚,怪不得鸦儿军如此悍勇,这些人似乎早就豁出去了。 有道是强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啊,在数十人不要命的拼杀下,追击而来的汴州军,果然出现了迟滞,没有立刻追击过来。 “敬思!”李克用飞逃如风,却在马上悲声低呼。 虽然史敬思并不比他多少,可是二人之间,那种介于兄弟c父子的感情,却是难以割舍的;真正的同袍之义,更胜世间无数真情。 这个时候,众人虽然感动,却也知道史敬思的用意,若是义气用事,反而会害得史敬思白死。 尉迟槿并没有关注河东大将此刻的心情,突然一马当先,急速前冲,不等城门边上的汴州卫士围拢上来,她就单刀独骑冲进了城门洞中,凤翎大刀掠起,漆夜中,只见一抹寒光闪过。 “咔嚓c咔嚓” 数声断木之声响起,城门的八道门闩,瞬间被她一刀劈碎,精准无比c犀利无双,看得河东数位大将目瞪口呆,佩服不已。 门闩断裂,城门只要用力推开,就可除去,薛铁山c贺回鹘反应比较快,倏然击杀掉几名城门戍卫,就立刻跳下战马,向城门奔去。 二人奔跑到城门边,一人一扇,死命地将城门推出一条缝隙,正好可容二马并行,推开城门,二人先将空身的战马赶出去,随即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守候在一旁。 尉迟槿一看生路已现,当先窜出,其后的李克用c李存璋c李存信c二谢等人,陆续策马窜出,等薛铁山c贺回鹘跑出城门,跃上战马,众人话都不说一声,就呼啦一下,一路向西,飞逃而去。 半路上,打算趁乱离开李克用一行,不然到了河东,再找机会脱逃更难。 可她这个念头刚刚冒出,还未来得及实施,黑暗中突然再次冲出无数的汴州护卫,有人当头拦截,有人衔尾追来,气的尉迟槿差点暴走,无奈之下,只得继续跟着李克用等人继续向着潼关方向逃窜而去。 朱温一听,李克用跑了,愤怒不已,当即披甲更衣,亲自率部追出汴州城。 从汴州,沿着郑州c都畿道一路向西,双方一追逃,一直追到夜尽天明c红日高升。 一边追着,朱温一边不断派出斥候,发动自己的影响力,调动怀州c汝州c河南府等地方府卫,沿途围追堵截。 而李克用等人,面对这些突然窜出的府卫,都是一触即走,根本不作纠缠,除了留下数具河南府卫的尸体外,朱温花费那么大力气,连根河东大将的毛都没碰到,气得他双眼冒火c大骂不已。 从开封追到郑州,又追到洛阳地界,朱温最终没有追上李克用,在得知李克用回到了自己的大军中后,他才无奈放弃追杀。 上源驿馆一战,李克用痛失四大悍将,心腹牙将朱邪仆骨c十三太保之一的史敬思c贴身别将郭景铢c宿将李全忠,若不是顾忌身后的追杀,他早就心疼得昏厥过去了。 就在朱温还在为没能杀掉李克用而惋惜的时候,李克用在心里,早将朱温大卸八块c千刀万剐了数万次,都不止了。 若不是一路都处于惊怒交加之下,李克用一进入大军之中,就昏厥了过去,没有他的命令,其他人不敢妄动,估计双方在洛阳和开封之间,难免会有一场血战。 最终还是让李克用跑了。 朱温脸色十分难看,这仇结大了,可是这个时候,他能怪王彦章吗? 当然不能,此次夜袭,王彦章以一己之力,击杀两名沙陀悍将,皆是李克用心腹爱将。 除此之外,王彦章还协助刘悍斩得一将,就连最后的史敬思,也是被他打成重伤,才被庞师古趁机挑杀的,当之无愧的首功,显然尽力了。 那他能怪其余众将不力吗,自然也不能,没看到汴州大将现在的样子吗,每个人都是一身狼狈c脸花如猫,还有很多人甚至都挂了彩,明显不是他们不尽力,而是河东大将,确实太彪悍了。 要怪就怪朱温自己太托大了,他想到了围堵驿馆,却没有想到要在城门口增加戍卫,这才让李克用轻易走脱的,这能怪得了谁呢。 更何况,李克用身边还有一名银甲将,就是那个在宴会上,公然以朱温为陪衬,赞颂李克用的那家伙,看着白白净净c柔质纤纤的,没想到那么厉害,实力竟然不比王彦章差多少。 这些因素加起来,才是朱温这次袭杀李克用未能竟功的原因,朱温暗暗地分析着。 事情已经这样了,多思无益,回去之后,该赏还得赏,天意如此,为之奈何,朱温只得自我安慰道。 现在停留在洛阳也于事无补,还是回师汴州吧,再不走,说不定真会爆发更大的冲突,现在的朱温,可不想和李克用的大军对上。 带着大将王彦章c葛从周c刘悍等人,率领数千越骑,朱温没精打采地下令回师,汴州越骑,连同一众大将,即刻原路撤向汴州。 旌麾来时猛如虎,归去忡忡不如猪,上源不杀李鸦儿,从此相见向刀斧。 朱温不开心,也导致汴州大军一路十分沉凝,一路行至汜水,前面突然涌来一大批的难民。 很显然,这些难民应该都是从河南的方向,逃窜过来的,黄巢大败于河南,他流窜的区域,就包括陈州c蔡州c亳州c宋州等等,攻破的城池c携裹的百姓更是多如牛毛,这才造成眼下,无数难民流落异乡的惨状。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三二章 有伊再现、欲结永年 朱温的心情本就不好,担心李克用的秋后报复c以及如何向朝廷解释,诸多复杂的情绪,肆虐在心田,令他不胜其烦。 蓦然见到这种乱哄哄c脏兮兮的难民,心情愈发糟糕,那股烦躁c暴戾的情绪,骤然提升到了极点。 他正阴沉着脸,双眸之中,不时闪烁着凶光,一抹绿油油的幽光不断掠在难民的身上,正在他快要抑制不住情绪,准备发泄一下的时候,突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魂牵梦绕的身影,梦里几回顾,此心仍如故。 人生在世,每个人都会碰到许多形形色色的人,有些人你即便每天都要见上一面,一旦很长时间不再看到,印象就淡了,若不是再次相遇,你都感觉不到对方曾经存在过。 可是有些人,哪怕只是见过一次,就会深深地印在心底,刻在脑海,那人的形容c神态,会随着每一次的想念,愈发清晰,清晰得让你根本停不下想念。 而这道进入朱温视线中的身影,就是让他一眼难忘,记挂终生的那个人。 你可以不信神c不信天c不信地,但你不得不相信,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处柔软的所在,在那心底的最深处,深深地藏着他的真爱c他的命门。 遥想当年,朱温的寡母,带着朱温兄弟三人,寄居在萧县刘崇家中,以一介柔弱的肩膀,扛起家庭的重担。 转眼之间,母亲那美丽慈爱的容颜,被生活的压力c和无情的岁月,雕蚀得沟壑纵横,青丝华发,这一切,看在朱温的眼中,疼在他的心头。 没有儿子,会不想让自己的父母安享晚年的,不要反驳,你心中的那些例外,他们是人子吗?是人吗?他们不是,当然不再此列。 可惜一家兄弟仨,都是奴仆。 不甘命运c不甘平凡的朱温,显得十分出挑,结果也遭受了不少的惩罚。 一成不变的生活,若想改变实属不易,朱温打算铤而走险,加入黄巢的义军,而就在那年,他遇见了她。 她高高在上c娇美c圣洁得犹如大雪山上的白莲花,亭亭玉立c馨香远溢,望之让人心灵澄澈c倾慕不已。 也就在那个时候,朱温的心头印上了这道身影,一直铭刻在内心深处,擦拭不掉c遗忘不了。 一向以暴力c残忍闻名后世的朱温,就在那个时候,把初恋交给了单相思。 如果他的心中还有柔软的地方,如果朱温还有命门,那么心底深处,除了他的母亲之外,怕是也只有这道身影了吧。 那是他年轻时代的梦,那是让他每每想起c都欲罢不能的人儿,那是他曾经无数次激发勇气c拼命向前的力量源泉,那是他心中的神,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每个人的内心深处,几乎都有这么一个人,斩不断,理还乱,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这位女子,年约二十三c四,娇柔的她,衣衫褴楼,却面色沉凝,柔和的目光中,总是带着一抹恬静,仿若遗世独立的冰莲花。 在那堆乱哄哄c脏兮兮的人群中,她的境况同样不好,却依旧显得鹤立鸡群c卓尔不群。 她的身上,似乎有着一种独特的气息,那是一种让人心安c沉静的气息,也是让朱温最痴迷的气息。 她就是张惠,宋州刺史张蕤的掌上明珠,那个让朱温觊觎已久,思念如狂的女子。 看到张惠的一瞬间,朱温原本的烦躁c暴虐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了,留下的只有满满的眷恋c渴望c还有迷离。 “去,将这些人安置下来。”朱温声音微颤,显得有些激动,痴痴地望着张惠,头也不回地对着身边的葛从周等人嘱咐道,根本不顾这些大将诧异的目光。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连忙补充道:“还有,调拨一批粮草过来,好生招待这些流民。” “诺”葛从周不敢怠慢,虽然不明所以,却连忙应命。 朱温的异常表现,让他吃惊不已,循着朱温的目光,他看到了一位难民女子,那是一名特别的女子,让人看上一眼,就不容易忘却,甚至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朱温旁若无人地跃下战马,整理了下一身的衣冠,甚至还对着战马一侧的眼睛,端详了一下自己的尊容,确认无暇后,这才缓缓地走向着张惠。 朱温一行人,个个步履铿锵,龙行虎步,早已引起了流民的警惕,看到这些人直接向着他们走去,很多人的眼中,浮现出莫名的不安。 张惠也好奇地望了过来,她此刻心地搀扶着母亲,跟随在神情儒雅,却一身狼狈的张蕤身后,那望向朱温等人的目光,闪烁不已c略有所思,不过形容,较之其他人却镇定不少。 “几位将军,在下张蕤,不知几位有何贵干?”一看朱温等人,停在了自己的身前,张蕤连忙心翼翼地抱拳问道。 张蕤就是宋州刺史,黄巢溃败,逃往曹州老家的路上,攻破了宋州治所睢阳县,张蕤无奈之下,只得带着妻女弃官而逃,一路上混在流民之中,免得被其他人认出来。 这个时代,一旦失去节制之地的刺史,就是褪毛的凤凰不如鸡了,而张蕤的境况更加不堪。 朱温之前,根本就没有注意这个形容狼狈c颇为寒酸的老人,他的眼中只有张惠,直到张蕤开口询问,朱温才突然醒觉过来,神情略显讪讪,不过转瞬就恢复如初,拱手道:“在下宣武节度使朱温,这位想必就是宋州刺史张蕤c张使君吧。” 张蕤闻言,神情巨变,不过多年的官场历练,让他稳住了心神,而且朱温理论上还是他的上司,这么一想,他就连忙拱手道:“正是在下,见过朱总管。” 朱温是认识张蕤的,梦中情人的老子,怎么可能不打听清楚呢,一见对方诚惶诚恐的模样,就立刻温和地道:“张使君客气了,说起来使君一家沦落至此,朱某也有对不住的地方。” 朱温的客套c和蔼,顿时让张蕤受宠若惊,不明所以,因此愈发不敢怠慢,再次拱手谦虚地道:“总管无需自责,追缴草贼乃是总管职责,草贼肆虐宋州,乃是贼性难改,自然与总管无关。” 对方如此识相,倒是让朱温十分开怀,怕就怕这老头对自己不满,这可是心上人的父亲,若是他不点头,即便自己用强,获得心中女神,总觉得不够圆满。 这个魂牵梦绕般的女子,在她面前,朱温不知不觉就想表现得尽善尽美一点,耐着性子,继续客气道:“使君海量,朱某佩服,只是朱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使君一定要答应在下。” 嗯,张蕤闻言,神情狐疑,陪着心疑惑道:“在下现在身无长物,流落至此,不知还有什么能够帮助到总管的,若是真有能为总管效劳的地方,在下一定尽力。” “哈哈”朱温大笑一声,显得十分礼贤下士,温和道:“如今黄巢败亡,宋州平定,使君本就是宋州刺史,朱某冒昧,还请使君继续担任宋州刺史一职。” “啊”张蕤闻言,心中一惊,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朱温所说的竟然是这件事,如果能够官复原职,他当然乐意之至,可他一个弃官而逃的刺史,竟然还能有这番礼遇,确实让他始料不及。 不过他和朱温非亲非故,此人为何要帮助他呢,这个倒是让张蕤想不通,不过,人老成精,循着朱温不时闪烁的目光,他还是发现了端倪。 朱温之所以愿意帮他,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而是想要他的女儿。 明悟到了这点,张蕤非但没有高兴,反而犹豫了起来,依他本意,将女儿许配给朱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无论身份c地位,对方都配得上他的女儿。 可是,张惠虽然还是完璧之身,可毕竟曾经许过人家的,只是命不好,尚未过门,夫婿就死在战乱之中,若是这件事,朱温以后知道了,他恐怕会吃不了兜着走吧。 不过朱温的请求,他又不敢不回应,只好忐忑地道:“在下自然是愿意为总管效劳的,只是” “哈哈,只要张公愿意就好,自此之后,咋们就是一家人了。”朱温大笑一声,显得十分开怀,一把搂住张蕤的肩膀,慨然道:“说起来,宋州也是朱某的节制之地,只是一直忙于征讨草贼,都没时间前去拜访一下张公,实在失礼至极,如今让张公流落至此,朱某十分抱歉。” 朱温的亲热,让张蕤有些不自在,连忙招呼妻子c女儿过来,一起拜见这位流氓总管,只见张惠扶着老夫人蹒跚而来,及至近前,一同福了一福:“老身见过总管。” “奴家见过总管。” 二人的拜见,却让而立之年的朱温,有点类似毛头子般的慌乱起来,连忙虚扶一下,示意不敢承受此礼。 不过他的眼神,自此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张惠的容颜,那痴迷c爱慕之意,就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那情形,就差在脑门上贴着“这个娘我要了,快点将她许配给我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三三章 有凤欲巢、有凤缥缈 这个时候,不仅张蕤觉察了朱温的心思,就连他的夫人也感受到了。 至于当事人张惠,只怕感受得更加明显吧,如此聪慧的女子,怎么会不明白流氓总管的企图呢。 虽然明白了朱温的心意,但张惠有选择的余地吗? 朱温一上来就让张蕤官复原职,只口不提张蕤弃官而逃的事情,自然是有求于张蕤,先卖个天大的人情,其心意不言自明。 如今张惠一家,早已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况,继续逃亡下去,以她双亲老迈的身躯,自然扛不住风吹雨打的侵蚀,更何况,这还是个烽烟四起的年代,稍有不慎,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作为一个以贤良精悍,名传后世的一代奇女,她自然明白眼前的处境,若是能以此身,换得双亲安享晚年,她也就认了。 天大地大,至孝最大,对任何有格调的人来说,对任何称自己为人的高级灵长动物来说,这都是应有之义,非如此,莫称人。 到了这个地步,张蕤不敢隐瞒,只得壮壮胆,拱手道:“启禀总管,我家娘早些年曾许配过人家” “什么?” 张蕤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朱温的神色骤然暴变,一声似乎被人挖去心肝似的怒吼,喷薄而出。 只见他凶眸含煞c脸色铁青,浑身萦绕着暴虐c狂躁的戾气,那几乎吃人的神情,以及澎湃不已的杀气,瞬间就压制得张蕤几欲窒息,下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朱温什么人,那可是从死人堆里趟出来的暴徒,手上沾满了血腥,这一爆发,就连张老夫人都吓得险些站立不稳,要不是张惠连忙用身体托住她的身躯,说不定立刻就会跌坐在地上。 而身为一家之主的张蕤,此刻更是面无人色,两股战战,那张苍老c狼狈的老脸上,瞬间就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一幕,看在张惠的眼中,让她素颜含霜,秀美微蹙,愤怒地瞪视着朱温,那一双美眸之中,充满了喷薄欲出的火焰,有着宁为玉碎c不为瓦全般的坚定,那决绝的神色,让人心颤c让人疼惜。 张惠只是一眼,就让朱温立刻心下一凛,似乎就连心跳都缺失了一拍。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连忙一改暴虐凶厉的模样,忙不迭地垂下脑袋,形若一个做错事c被老师责骂的孩子。 甚至就连那不可一世的神情,都有点忐忑不安起来,偶尔还会上翻着眼珠子,偷偷地瞄向张惠的脸色。 自古以来,一物降一物,有时候,真是太对了。 不可一世c形若魔王一般的朱温,在张惠的面前,就像一个诚惶诚恐的孩子,手足无措c无所适从。 这突然的一幕,让双方都沉默了片刻,张惠根本就没理会朱温,而是不断地轻抚着张老夫人的后背,为她舒缓一下身心。 张蕤看到这一幕,感觉非常不可思议,诡异地看了自家娘一眼,强自打起精神,拱手道:“还请总管赎罪,我家娘早些年许配过人家,只是命苦,尚未来得及出嫁,那细郎就死在了战乱中。”(细郎:娘家长辈对女婿的称呼) “也因为此事,娘的声誉受到了影响,这些年才一直跟在我们身边,若是总管介意这些,此事就此作罢,只求总管放过我们一家三口。”张蕤说得情真意切,姿态摆得十分谦卑。 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自家娘再讨面前这位喜欢,但毕竟是个芊芊弱质的姑娘家,若是对方耍流氓,在这个没有王法c没有公道的乱世中,他以老迈文弱之躯,又能如何呢? 这次朱温终于把话听完了,听完张蕤的叙述,不知怎的,他的心中,对于张惠的怜惜之情,更加深入了,从而也为刚刚他的鲁莽而后悔。 看到张惠的时候,他就意识到张惠有可能许了人家,毕竟年龄在那里,这个年纪尚未许人,非常少见,更何况她的父亲,曾经可是一方刺史啊。 可他不在乎,看到伊人的一瞬间,他就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拥有面前的这个女人。 现在知道张惠虽然曾经许了他人,却还是完璧之身,那种惊喜,就比突然间登上了皇帝的宝座,还让他兴奋不已。 谁不希望自己最深爱的女子,完全属于自己一个人呢,要知道,爱情在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最自私的,男人如此,女人同样如此,这与什么情节无关。 张蕤话音未落,朱温就拱手道:“刚才是朱某鲁莽,还请张公海量汪涵,朱某确实对令嫒一见痴心,若是两位不反对,朱某一定三媒六聘c八抬大轿,迎娶令嫒,一生珍爱如初,绝不妄言。” 朱温如此一说,骤然使得张蕤夫妇喜出望外,这哪里还有不同意之理,明媒正娶就是妻子,自家娘在声名有损的情况下,还能获得这般姻缘,做父母的又岂能不高兴呢。 父母之命c媒妁之言,老流氓朱温,终于得偿所愿,很快就会抱得美人归了。 有道是懒汉娶贤妻,流氓配美姬,天道如此,大家就不要羡慕了。 徐州都督府,后花园。 朱璃一脸黯然地待在一座亭之中,那个娘子消失了,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不知所踪了,不知为什么,他的心突然也跟着变得空荡荡了起来,甚至连斗志都消减了大半。 《上邪》有言:“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和,乃敢与君绝。”江山依旧,天朗地阔,为什么你却消失了呢,而且直到现在都毫无音信。 元好问曾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我们曾经约定,一回朔州就订婚,白首不离,永结同心,可是你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候,突然不辞而别呢?。 后世,席慕蓉女士也曾说过:“不要因为也许会改变,就不肯说出那句美丽的誓言”,是不是自己说娶你太晚了,朱璃不得不这么想,悲苦满腔。 古今多少华美c忧伤的爱情警言,可若是在失意的时候,再仔细品味,就只能徒增伤感。 有人说,每一个失落的人,都有一副诗人的情怀。 朱璃曾经一度失落,现在再次失落,非常能体会别人说这句话的含义。 那是因为失落的人都想倾诉,还会挖空心思地想要别人理解,所言所书就会哀婉而凄美c忧伤而绵亘,让人同情不已。 可现在的朱璃,却不知道该向谁倾诉。 难道向一众属下说吗,那些人,一见自己心情低落,就全都变成唯唯诺诺的样子了,朱璃即便敢说,他们也不敢听啊。 现在就连杨再兴,这个八卦成瘾的混蛋,都不敢轻易靠近他,每次见到,也都是谨言慎行的,生怕一不心,就会酿成什么灾难似的。 难道这就是身为上位者的苦恼吗,虽然朱璃从来没有当自己是个上位者,可是他的那些麾下,却不敢忘记朱璃的身份。 一道身影出现在了花园之中,来人甫一出现,就显得十分悲壮,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般的决然。 来人正是荆铭,朱璃眼下的头号密探,只见他快步走到亭中,单膝跪地,拱手肃然道:“使君,根据我们追查到的线索,我们怀疑,怀疑尉迟娘子她,怕是进入了河东。” “河东?”朱璃蓦然站了起来,双眸冷厉,一瞬间,突然爆发出来的眸光,森寒无比c夺人心魄,望之让人惊悚不已。 “是的,使君。”荆铭也在发怵,不过还是咬紧牙关,坚定地应道。 时近五月中旬,荆铭却感觉到了一丝冷寒,虽然他知道这不是针对他的,但还是感觉十分可怕。 荆铭从未想过,一直都显得十分和蔼的朱璃,突然爆发出来的气息,竟然会如此可怕。 “她为什么到了河东?” 只是一刹那,朱璃就想到了很多,比如被劫持等等,不过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虽然他和尉迟槿互相倾慕,暗定终身,但知道他们关系的人c都是朱璃身边的亲近的人,李克用不可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硬说李克用派人抓了尉迟槿,就说不通了。 可是,如果不是李克用将尉迟槿抓去河东的,尉迟槿明明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的恩怨,会主动去河东的吗? 这同样说不通,他希望荆铭能给他一个答案。 这个时候,荆铭怎敢怠慢,连忙道:“使君,尉迟娘子当初去彭城投军,就是投在徐州都尉黄皓的麾下,可黄都尉所部的府卫,几乎全都死在萧县攻防战中了,属下最近才从一名侥幸存活下来的卫士口中得知,原来娘子她们并没有进入萧县,在半道就被史敬思给诓走了。” “史敬思,李克用十三太保之一,史敬思?”朱璃神情愈发不善,果然是李克用搞的鬼。 他为什么要诓走尉迟槿呢? 难道他知道尉迟槿是自己倾慕的女子吗? 若真是如此的话,李克用又是怎么知道自己二人关系的呢? 若是他不知道,史敬思又为何诓骗尉迟槿?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三四章 误会 听到这个消息,朱璃的脑海中,一瞬间就浮现出无数的疑问和不解。 “是的,使君,得到史敬思诓骗尉迟娘子的消息,属下立刻就沿着这条线追查了下去,却发现自从娘子被诓走,就一直待在沙陀人的军营中,进而就随着史敬思等人,进入了汴州。” “属下不敢懈怠,继续追查之下,一直查到朱温阴谋暗算李克用,查到浚仪县的那场火灾,李克用在上源驿馆的那场大火中,丧失了四员大将,以及三百余牙兵,而史敬思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汴州大将庞师古斩杀的。”荆铭丝毫不敢隐瞒,事无巨细,一概汇报。 原来历史的惯性,还是没有让李克用c朱温这对老冤家避开这场冲突,不过这个,他已经无暇关心这些了,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尉迟槿到底怎么样了,她在哪里,她为什么突然消失等等。 荆铭话音刚落,朱璃就继续追问道:“四人?除了史敬思,还有谁?” 问这句话的目的,不是朱璃关心李克用死了哪些大将,而是关心,死的人中会不会有尉迟槿,或者有谢天c谢地二人。 “除了史敬思,还有李克用牙将朱邪仆骨,宿将李尽忠c别将郭景铢,除此之外,属下暗中调查了很多参与上源事件的汴州府卫,得知当天晚上,上源之战,出现了一名双斧将名双锤将c以及一名大刀将。” “根据那些人的描述,属下确定,这三人就是尉迟娘子主仆三人,不过,不过”说道这里,荆铭欲言又止,似乎连他都不相信自己调查的结果。 “不过什么?”荆铭的个性,朱璃非常了解,他调查到的情况是什么样子的,他就都会据实以报,从不藏着掖着,哪怕因此受到惩罚,也直言不讳。 而事实上,朱璃从未责罚过他。 现在对方说话,突然变得躲躲闪闪起来c十分异常,自然让朱璃觉得奇怪。 “不过娘子三人,似乎伙同河东部将,一起护着李克用逃出了浚仪县,朱温派人一直追到了洛阳附近,才无奈放弃。”荆铭神情复杂,虽然他不相信这个事实,可是他也不敢撒谎,他得到的情报确实如此。 使用双斧c双锤的大将很少,迄今为止,在这个时代,朱璃只见过谢天c谢地两人而已,而巧合的是,这两人身边,还跟着一名使用大刀的将军,无不显示,这三人就是尉迟槿主仆三人。 既然身份没错,可他们做的事情就错了,而且大错特错,甚至让朱璃无法接受c难以置信。 尉迟槿为什么要和李克用的部下,一起保护李克用,自己的心上人,却带着家将,在自己敌人危机的时刻,挺身而出,保护对方安全离开,这个事实,简直太荒诞了,朱璃怎可轻信。 尉迟槿难道不知道,当初在长安,李克用差点就将朱璃害死了吗? 她难道不知道,李国昌就是间接死于朱璃的手中的吗? 她都知道,应该还十分清楚,可为什么她们主仆三人,会护着李克用逃往河东呢? 关键是护着李克用这个事实,让朱璃都产生一种神经错乱般的荒谬感,愤懑得几欲吐血。 尉迟槿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变心了吗? 朱璃不会相信,可若不是这样,为什么她又要保护李克用呢? 因为前世的失恋,让他品尝过一次行尸走肉般的感觉,来到唐末,即便面对尉迟槿那么明显的表示,他都不敢轻易承诺。 正当朱璃终于打算走出阴霾,接受这个让他备生好感的奇女子,承诺对方回朔州就订婚之时,那个撩拨他c甚至让他倾注了感情的女子,却做了一件,让他接受不了的事情。 先是不声不响地离开,然后又帮助自己的仇人逃离厄运,即便朱璃的心再大,也不可能一点感觉也没有吧。 “你确定,他们三人是护着李克用逃往河东的?”朱璃望向荆铭,眸光森寒。 事情处处透着让人难以理解的诡异,如果不是荆铭说谎,那就是尉迟槿的心思出了变化,朱璃现在不作他想。 “使君,属下敢用项上人头担保,今日所言,句句属实。” “当初获得这样的消息,属下也不相信,还亲自前去,不惜动用私刑,将那些府卫分开拷问了一遍,可他们给出的答案就是如此啊?”荆铭连忙保证,拱手肃然道。 “他们怎么说的?”朱璃仍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希望荆铭会错了意,他想听听原话。 “他们一致指认,双斧将c双锤将c还有c还有那名大刀将,拼死护着李克用杀出重围,一路杀向西方。” “朱温派遣数路人马围追堵截,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路逃回河东大军,这才放弃追杀。”对于这件事,荆铭丝毫不敢马虎,他可是私下都用刑了,冒着被朱璃治罪的危险,拷问出的情报,虽然他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以他的忠诚,绝对不会对朱璃说谎。 上源事件,那种情况下,尉迟槿不得不和李克用等人抱成一团,可是看在汴州军的眼中,这些人就是一伙的。 而被荆铭抓捕拷问的,也只有这些汴州府卫,难怪就得到这样的情报。 朱璃微微闭上双眸,使劲地抑制心中,一股澎湃欲爆的狂虐之气,不带一丝感情地道:“派人去河东,无论用什么方法,联系到她,替我问一句,‘为什么’?” 荆铭闻言,愣了愣,但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拱手道:“诺” 这个事情,朱璃即便不说,他也会做,而且一早就做了,只不过那些先出发的人,并没有带话的任务在身罢了。 “另外,让韩雉来见我。”朱璃淡漠地继续嘱咐道。 “诺”看着平静得有点不正常的朱璃,荆铭感觉此时的将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随时都可能爆发的火山,一想到朱璃爆发的后果,他就有点不寒而栗,自然不敢多言一句。 荆铭转身离开,就在荆铭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花园拱门的刹那,朱璃猛地一拳,砸在了亭中的石桌之上,只听“咔嚓”一声,硕大的石桌,瞬间四分五裂,碎石顷刻之间就散落了一地。 “为什么前世如此,今生又如此?”朱璃痛苦地弓着腰身,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逆血。 前世的朱璃,出身农村,面对着千姿百态c妖娆妩媚的女子,他即便有心仪的对象,也从不敢表露,一句话,就是有点自卑,性格使然,并非每个人都如此。 而就在那个羡慕别人成双入对的青春时期,一个女孩闯入了他的生活,继而,他就恋爱了,他付出了全部的真心,最后还是被甩了。 而在这个时代,尉迟槿做的事情,和那个女孩,多少有点相似,所以朱璃才会那么嘀咕,他真的想仰天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他碰到的女人,都是这么不负责任的? 不过,尉迟槿的身上,还存有种种疑点,没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只要尉迟槿没有亲口跟他说分手,他仍旧留有一丝执着。 若是尉迟槿亲口跟他说分开,朱璃也绝对不会纠缠,一如他的性格那样。 你若来了,我倾心相对;你若要走,我亦不再回首,哪怕承受再多的痛苦。 希望是误会,朱璃现在,只能暗暗祈祷,若是误会,这次之后,决不能再让谢天c谢地那两个夯货,继续守在尉迟槿的身边了,心中暗暗发誓。 若不是误会,也就没有以后了,谁爱操心谁操心去。 不久,韩雉便匆匆赶来,看到满地的碎石,他神色稍稍变化了一下,随即就佯作什么都没有看见,拱手道:“将军,属下来了。” 朱璃闻言,没有回头,自然也没有解释,静默了足足盏茶时间,才开口道:“对于那个刘知俊,你打算如何处理?” 对于投靠韩雉的刘知俊,韩雉本想委任他出镇宿豫的,这是徐州和泗州之间的重镇,必须有大将镇守,以防泗州有人不轨。 可是却被朱璃生生压了下来,韩雉不了解刘知俊这个人,可朱璃知道,这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可能是因为时溥曾经给他留下阴影太大,所以在历史上,他一旦势成,就不甘屈居于人下了。 史载,刘知俊在时溥败亡以后,投靠了朱温;等他成为同州刺史后,听说有人在朱温面前说他坏话,为防不测,他就据同州造反,还活捉了朱温麾下大将刘悍,在被刘鄩讨伐时,他又举族投靠了李茂贞。 可惜天下之大,人何处不在,李茂贞的麾下自然也有,很多人嫉妒刘知俊的才能,就在李茂贞的面前说他的坏话,他得到消息,又怕被李茂贞会加害他,转而投靠了王建。 可以说刘知俊的一生,充满了悲哀c不安定,前蜀王建的身边就没有人了吗,当然有的,最终刘知俊还是死在被人嫉恨c构陷之下,被王建下令斩杀了。 既然朱璃答应了对方的投诚,也打算用他,自然就要好好思量一下如何用,刘知俊不是怕人嫉恨吗,那就将他带到云朔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三五章 去留 让刘知俊在武悼c霍青c高肃c郭奇佐等人的背影下成长,到时候,估计他不但不会担心被人嫉恨,还有可能会更加努力。 因为朱璃心目中的那些人,无论任何一人,都比他强太多,他不努力,就会更加逊色,甚至都没有出头的机会。 他自负才能,就将他放到更具才能的环境中成长,在环境的影响下,他追逐别人的脚步都来不及,还会担心有人嫉恨他吗? 朱璃是这般思量的,若是放任刘知俊在徐州这里,朱璃不敢保证,这样的一个好苗子,会不会再次走上前生的老路。 一见朱璃又重新提到了刘知俊,韩雉连忙道:“自从将军曾说,对他另有安排,属下就没有给他任何职务,不过他现在似乎有些不满,只是被解除了军权,不敢有所作为罢了。” 韩雉的回答,显然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一世他显得十分心,就说朱璃这段时间心情不佳吧,他同样不敢靠近朱璃身边半步,生怕又会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韩信在历史上,军事才能堪称“兵仙”c“兵圣”等等,可是政治才能,几乎为零,现在重生转世,他却不得不慢慢学习。 想想他的前生,至死都没有人帮他求情,为什么呢,虽然有他阴谋自立的原因,但不可否认,也有他不会做人的原因。 “不错,我打算带他前往朔州,稍后,你通知他打点行装,准备随我出发。”朱璃没有解释,而是继续吩咐道。 “诺,将军已经决定北上了吗?”韩雉疑惑道,他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接到。 “不错,徐州大事已定,至于徐州这里,我全权交给你,这是一个不易守护的地方,除了你,我找不出更合适的人了。”朱璃感叹一声,回过头来看向韩雉,神情十分郑重。 “至于宿豫县,我把李唐宾c许戡都留给你,你可以让他们两个出镇宿豫。” 韩雉闻言,连忙拱手道:“诺,只是李唐宾属下不了解,不知该如何驾驭此人。” 韩雉对于许戡知道一些,这个人行事慎重,不投机c不冒险,勇武尚可,智略不足;可是对于李唐宾这个草军降将,他一点不了解,这才有此一问。 “李唐宾机敏骁勇,但治军不严,是骁将;而许戡持重c谨慎,治军严厉,却冲劲不足,可让许戡担任主将,李唐宾辅佐他。”朱璃径直道。 历史上,李唐宾这个人,就是因为一个手下,才死在朱珍的手中的,可以说此人义气很重,但治下不严。 而且,他每次辅佐朱珍,都能取得良好的战绩,这也说明李唐宾很机敏c擅于抓住战机c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亦是良佐。 朱璃这么一说,韩雉心中就有谱了,不过朱璃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他很好奇,却不敢问。 就好像朱璃见到他时,就直接问他有没有兴趣执掌徐州,他当然认为自己有能力坐镇徐州喽,可这些朱璃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虽然韩雉十分好奇,却从没问过,要知道好奇心害死人。 敲定宿豫县的出镇人选,朱璃再次开口道:“杨师厚是个良将,甚至将来有可能成为名将,你可重用,厚待。” “霍存有勇c敢战c治军严厉,只是武艺太差,我已经让荆铭暗中传他七杀剑了,你督促他勤加苦练即可;赵璋有谋,为人却贪婪,你看着用;常宏惜命,才能中庸,顺势可为骁将,逆势怕会叛变,你注意点就是了;至于陈珙c申及c许戡三人,你比较了解,我就不说了。”朱璃将自己对这些人的印象,全都告诉了韩雉,也许是因为据有山海经的关系吧,他总是能够一眼看出别人的优缺点,尤其是武将。 “诺”韩雉神情惊疑,却立刻应诺。 韩雉知道,朱璃也是第一次和这些人接触,结果就能将这些人剖析得如此清晰,虽然不知真假,也足够韩雉惊疑的了。 若这些都是事实,韩雉不得不怀疑,朱璃是否掌握一张十分可怕情报,让他不得不更加心,好在他也没异心,他对朱璃似乎天生就有一种亲切c崇拜的感觉,让他有些莫名其妙。 “杨师厚c霍存c陈珙c常宏c李唐宾c陈珙c申及c许戡c韩中这些人我留给你。”朱璃略显歉意地说道,毕竟这些人中除了杨师厚,其他人都很一般。 “李罕之桀骜难驯,你控制不了,而在朔州,有的是能人,会让他心服口服的,我要带走;尚让是现存草军中,地位最高的一个人,即便不用,也要养起来,我也带回去。” “本来我打算让再兴留下来帮你的,可再兴的心上人在朔州,两人分开将近一年了,继续留下来,我于心不忍;至于梁缵,他的旧部c亲族,早已北上朔州,即便留他下来,他的心,也多半不在这里。” “以你的智计,严先生留下来,对你帮助不大,有韩中这个内政能吏帮你,已经足够了。”朱璃歉然地看着韩雉,希望他能理解自己的安排。 可对韩雉来说,这完全没有必要,可朱璃还是一一解释了为什么,倒是让他受宠若惊,连忙拱手道:“一切但凭将军吩咐就好,韩某不才,一定尽力守护好徐州百姓。” “嗯,我相信你,我已经传信给郭先生了,他会暗中送来一批银子,尽快安顿好百姓,这里不但是我的故乡,也是你的。”朱璃郑重地看着韩雉道。 朔州,王府。 王月瑶坐在闺房中c梳妆台前,愣愣地发呆,整个人犹如雨后待绽的清荷,清濯而诱人c亭亭而冷傲,可远观,却让人不敢亵玩。 自从离开富平,离开了那个人之后,她就经常会如此。 突然,一名黑衣人猛地推开房门,闪身进入了房中,随后立刻又关闭了房门,。 王月瑶听到响动,并未回头,眼中却腾起了一抹神彩。 黑衣人环顾一圈,便发现坐在梳妆台前的王月瑶,连忙拉下蒙在脸上的黑巾,恭敬地走到王月瑶身后,拱手道:“翠微阁紫燕,见过娘子。” 王月瑶闻言,点点头,望着镜中羞花闭月般的容颜,头也不回地径直道:“徐州那边有什么消息了吗?” 黑衣女子,也就是紫燕闻言,立刻回道:“尉迟槿保护李克用进入河东,使君已经获得了这个消息。” “什么?”王月瑶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转过头来,一双迷死人不偿命的美眸带着浓浓的兴奋c不可置信的望着紫燕。 紫燕还从未见过这位玉人如此失态过,略一思忖便回道:“使君怕是不日归来。” 此言一出,如果刚刚的王月瑶是一朵可远观而不可近嗅的青莲,那么此刻她就是一朵盛开到极处的白牡丹,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高雅而娇媚的欢悦之意。 “他,终于要回来了。”王月瑶喃喃低语,继而又肃然道:“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望着这位千变万化般的绝世尤物,即便同为女子,紫燕的脸上,都情不自禁地出现了一瞬间的痴迷之色,只是稍微回想一下,就立刻回道:“尉迟槿保护李克用进入河东,使君已经获得了这个消息。” “保护李克用进入河东?保护李克用进入河东!”王月瑶一句重似一句地重复着,这句耐人寻味的话。 “这个消息可靠吗?” “娘子放心,我们隐在暗中,一直跟随着鬼武士才查到的,那荆铭似乎有点恍惚,一直都没发现我等;我们又询问了数位当时在场的汴州卫士,这才确定,绝不敢欺瞒娘子。”紫燕恭敬地道。 王月瑶闻言,嘴角缓缓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露出一抹浅笑,意味深长地道:“使君就什么反应都没有吗?” “有,我们通过买通徐州都督府的婢女,发现府中花园的石桌,在荆铭进入之后不久,就碎成了石砾。”紫燕知道这位娘子想知道什么,因此连这些细节她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了解女人的通常都是女人,如果有男人说自己了解女人,那么这个男的,不是傻子就是白痴。 紫燕的回答,令王月瑶非常开心,瞬间就大笑了起来:“哈哈,尉迟槿啊,尉迟槿,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可是你自找的,不过谢谢你的承让,我王月瑶就不客气了。” 以前她还担心,以朱璃对尉迟槿的感情,她还没有信心争得过对方,毕竟,朱璃在十分弱的时候,尉迟槿就慧目识珠,倾力帮助过他,这份感情若说朱璃不在意,就是王月瑶自己都不相信。 可是现在呢,尉迟槿竟然蠢得去帮朱璃的仇人,朱璃要是没有一点想法才怪呢。 更何况,尉迟槿出身比她好的多,官宦之家,母亲又是大家闺秀,而她只是一介商贾之女,可现在这些都不是问题了。 自从到了朔州,她的父亲王满仓就一点点的进入了仕途,现在已经成为代州的一方县令,而这一年多来,她自己也没有少做功课。 组建的商会,数次进入契丹c室韦c鞑靼等部落,从他们手中不但赚取了海量的财富,还买回了近万的汉人奴隶,也算兑现了当初对朱璃的承诺。 要不是朱璃被朝廷列为叛逆,她的商队向南,根本出不了朔州控制区,她的成就还会更大,这就是她的资本。 可惜,她不知道,对于身份一说,朱璃从来就没有在意过,想想后世,新时代大学生,最崇高理想就是:“农妇山泉有点田”,草根出身的朱璃会在乎身份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三六章 家有贤妻 晋阳,都督府。 一身狼狈的李克用回到家中,慎重地嘱咐麾下,一定要好生安置尉迟槿主仆三人后,便一脸阴沉地向着府中走去,心里一直盘算着,要如何对付朱温,才能消解此恨。 就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一进大营后,他就昏了过去,弟弟李克修不敢违背他回师晋阳的命令,竟然一路将他带了回来。 等他苏醒过来时,大军已经穿过潼关,抵达晋州赵城了,让他白白窝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却也没有理由为此惩罚李克修,毕竟他给李克修的命令就是回师晋阳。 李克修是李德成的儿子,而李德成正是李克用的亲叔叔,这家伙的性格,看在李克用的眼中,简直一点都不像沙陀人,俭啬c柔弱,一点血性都没有,实在太丢他们老李家的脸面。 其实,在外人看来,李克修性格简朴c为人温和,不失为一名谆谆君子,李克用会那么想,全是他自己的偏见。 回到后院,李克用准备洗个澡c换身衣服,再召见麾下文武,商讨一下对付朱温的对策。 “阿郎回来了,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李克用刚刚走进中堂,一名贤淑端庄的妇人便迎了上来。 妇人年约二十四c五岁,形容十分典雅c慧致,如果说张惠是一朵让人沉静c倾慕的雪莲花,那么这位女子,就是一朵蕙质兰心c清香宜人的独占春。 其人淡然而高洁c娴雅而恬静,典型的贤妻良母形象。 女子正是李克用的正室刘氏,刘氏的身后还跟着一名美妇,火一般的美艳,身上的火热气息,似乎任何铿锵硬朗的铁汉都能融化,她就是李克用的侧室曹氏,后唐庄宗李存勖的生母。 李克用的两个女人,相互之间的感情非常好,形若亲姐妹,刘氏精明能干,即便随军出征,也不输他人;而曹氏娇美c柔弱,简直就是女人中的女人。 迥异的性格c不同的美貌,让李克用对二人极为迷恋。 二人周围,簇拥着一大帮婢女c仆妇,似乎正准备出门迎接什么人似的,显然她们刚刚才收到李克用回来的消息,正准备前去迎接。 看到自己最爱的两个女人,李克用心中的憋屈c愤怒,瞬间消散了不少。 不过仍旧没有憋住,独目显得有些阴沉,咬牙道:“朱温狗贼,欺我太甚,不日我便挥军河南,将他碎尸万段。” 丈夫的愤怒,让刘氏c曹氏神情一变,原本招展欲绽的曹氏,瞬间敛起了如火般的春情,立刻温顺得犹如一只乖巧的猫咪。 而刘氏闻言,却眉头微皱,在她的印象中,李克用虽然为人嚣张跋扈,却很少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发火,如今怒不可遏,显然是朱温,对丈夫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这才让他怒不可抑c几欲发疯。 心中有了疑惑,刘氏便拉起曹氏的柔夷,一起走上前去,帮李克用轻柔地退下甲胄,刘氏这才疑惑地开口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把你气成这样?” 妻子温柔的话语,殷勤的慰问,让李克用再度平和了很多,沉默了少许后,李克用就将打败黄巢c朱温摆宴c诸将怼忿c以及上源驿馆朱温夜袭围杀他的事情,一股脑儿地吐露了出来。 说着c说着,李克用的眼眶罕有地变得通红如血,隐有泪光闪现,这次可不关他个人的荣辱,还有四位忠心的部下,永远地留在了汴州,一想到四位老兄弟战死汴州,他就有种悲愤欲绝的心痛。 刘氏默默地听着丈夫的诉说,任由其发泄大骂,她的神色一直十分宁静,犹如看尽世间愁苦的女菩萨一般。 在男人发泄似的诉说期间,刘氏还不忘无声地示意婢女,快去准备热水,准备给丈夫沐浴。 直到李克用发泄了一阵子,神情有些疲惫地靠在了在椅子上时,她才平静地开口道:“你准备发兵讨伐朱温?” “不错,不杀狗贼,难解此恨。”李克用阴狠地出声道。 “我不赞成你举兵讨伐朱温。”刘氏不急不缓,似乎只是在和丈夫讨论,要不要把家里那条大狗卖掉一样从容。 “什么?你”李克用骤然站起身来,怒气再度狂涌而出,独目闪烁,满脸赤红,那望向刘氏的眸光,显得极其不可思议c难以置信。 他似乎都想扒开妻子的胸腹,看看妻子的那颗芳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自己都被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了,她竟然还不赞成自己去报复,这还是他的结发妻子吗? 刘氏根本无惧他的目光,仍旧温柔如水地看着他,不过态度却十分坚定,不容置疑。 “朱温都害死了仆骨c全忠c敬思c景铢四人了,那些可都是我的老兄弟,我岂能就此作罢?”李克用神情十分激动,好在他没有打女人的习惯,不然看那神情,吃了刘氏的心都有了。 “即便我不在乎自己受到的屈辱,难道我的那些老兄弟就白死了吗,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夫人啊?”。 面对丈夫的满腔怒火,和那几欲将自己焚化成灰的目光,刘氏显得十分淡然,径直问道:“若是你讨伐朱温,以什么名义举兵呢?” “朱温夜袭上源驿馆,差点让我葬身火海,又杀我部下四人,难道还不够吗?”李克用声嘶力竭,几欲暴起。 “若是夫君因为这个妄动刀兵,携私怨而祸乱地方,就会落个‘因私废公’的罪名,名不正则言不顺,若是有人趁机污蔑,夫君想过怎么应付吗?。” 刘氏这么说,倒是让李克用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原来刘氏是怕他被别人趁机构陷啊,这个念头一涌现,他就沉默了起来。 “兵者,社稷之重器也,非不得已而用之,夫君身为大唐臣子,因私废公,无视天子,是为大不敬,亦是欺君罔上,若是有人拿这个做文章,夫君打算怎么应付?”刘氏继续开口道。 现在唐廷尚在,皇祚依存,肆意攻略地方,其罪甚大,看看朱璃就知道了,就因为暗中攻略河套,被揍得一年多都没敢冒头,这就是后果。 欺君罔上的罪名也不是谁都能无视的,更何况不管别人怎么看他,李克用自己却一直自诩为大唐忠臣,更加不愿获得这个罪名,刘氏的提点,让他的一腔怒气消弭殆尽,反而皱起眉头。 见到丈夫终于认真思考起后果,刘氏继续下猛药道:“夫君妄动刀兵,祸加黎民,是为不仁;若是有心人趁机图谋,夫君必然会落得个图谋造反的罪名;更何况此去河南,劳师远征,非为公举,实属私怨,粮草c补给全由我河东负担,河东新定,民心未附,夫君远征,难保不会出什么乱子。” “还有,夫君即便实力雄厚,不怕这些人搬弄是非,乱扣帽子,可夫君不要忘了,我们的北面还有朔c忻c岚c代c云五州未复,阿郎大仇尚在,父仇不共戴天,夫君不报父仇,反而纠缠于自己的私怨,此为不孝;无论怎么看,都不是智者所为。”刘氏一点也没客气,直接给李克用扣了个不智的名头。 听了妻子的分析,李克用没有一丝反驳,良久才赌气似地道:“那就这么放过朱温了吗?” 刘氏细心地给他添了一些茶水,肃然道:“当然不可能,朱温此举,明显欲致夫君于死地,此仇铭心刻骨,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我们必须先请动圣上裁决,若是朝廷首肯,夫君讨伐朱温就名正言顺了,就是军粮也可以就地获取,甚至还能得到各方的支援,必须要有圣命,明白吗?”刘氏语重心长道。 李克用最终还是平息了怒火,刘氏说得不无道理,讨伐朱温必须要有圣命,若是圣命不允, 现在绝非报仇的最佳时机,他首先要做的就是稳定河东,继而北伐代朔,代朔可是朱璃从党,都是叛逆,随便讨伐,只要你愿意。 “对了。”刘氏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继续道:“燕山海蟾子道长,传来消息说,你同朱璃之间的恩怨,他已经查明了,你们二人之间的恩怨,他以后不会再过问,只要你遵守承诺,他也不会计较你骗他的事情。” “什么?”李克用闻言,脸色立刻又苦了下来。 那位高人既然查明了他和朱璃之间的恩怨,自然就会明白了是非曲直,而且海蟾子还声言,此后不再不插手他与朱璃之间恩怨,这是否代表着朱璃还活着? 这么一想,他就更头疼了,朱璃既然活着,很可能早就回到了朔州,当初只是一个下州刺史的朱璃,就那么难对付,现在手握河套c代朔数州之地的朱璃,岂不更加麻烦。 朱璃既然还活着,他就更不可能和朱温发生冲突,两线作战,即便河东再富庶,也绝对吃不消。 不得不羡慕五代最著名的两个枭雄,无论是朱温,还是李克用,这两个暴君,竟然都是如此好运,每人都获得一位即贤且靓的妻子,真是羡煞无数豪杰,可见成大事者,有一位贤妻,是多么重要。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三七章 归来 家,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意义不同。 那是一个你可以彻底放松的地方,不用担心失礼c也不用担心唐突,那里有包容c有理解,有暖暖的关爱c还有你愿意为之付出一切,也要守护的人和事物。 出身徐州的朱璃,他现在的家却在朔州。 时近晌午,鄯阳的刺史府门前,簇拥着一大帮人,他们温和地低语着c亲切地交谈着,但毫无例外,每个人都会不时地向着南城门的方向,张望一下,眼中有期翼c有殷切c还有浓浓的关切。 南城门口,驶来三c四辆马车,鱼贯而入,马车前方,还有数人手持缰绳,下马步行。 当先一人玄盔重铠,伴马徐徐而行,一双顾盼生辉的双目,不时就会,好奇地四下里张望一番,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千里远归的朱璃。 朔州鄯阳,这个原本不起眼的地方,现在却是朱璃的老巢。 离开这里两年多了,没想到鄯阳变化这么大,以前稀稀朗朗的街道,现在人流如波c峰漪不息,虽然没有达到大都市那种熙熙攘攘c摩肩接踵的地度,至少这里的人流,在这个狼烟四起c纷乱不堪的乱世中,也是十分罕见的。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吆喝之声c讨价还价之语,鼎沸喧嚣c不绝于耳,四下里,一片红火,充满了蓬勃的生机。 朱璃一行的马车经过,好奇的人们,也只是惊奇地张望了一番,并没显得多么紧张和惊讶。 街道上时而会有维持秩序的巡逻卫士经过,好奇的童不免追逐c嬉戏一番,直到领头的火长或队正,佯作恶狠狠的模样,向他们瞪望过去,他们才轰地一下,大呼叫地跑了开去,这和谐的一幕,让生活的气息,彰显得更加浓郁,。 “将军,朔州比中原平和多了。”牵马走在朱璃身边的梁缵,望着四下里的氛围,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是啊。”刘知俊连忙附和道,同样感慨连连,“这里的人,好像感觉不到外界的纷乱一样。” 不仅是这两人,尚让c李罕之c严可求等人,也是一番感慨不已的神情。 谁能想到,一直被誉为苦寒之地的朔州,竟然会变成这么祥和c安宁的地方。 因为正处于是五c六月间,正是农忙的时节,一路走来,漫山遍野都是忙碌的身影,纤陌纵横c鸡犬相闻,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正在大家兴奋不已的时候,一名将急奔而来,此人年约二十岁上下,肤色微熏,十分精悍,尚未来到朱璃身边,就大呼道:“将军,将军,你回来了,我,我是史俨啊。” 史俨望着朱璃,神色激动,他永远忘不了,那个横刀当胸,逼着他快逃离的身影,自从渭水桥头,二人分别,迄今为止,也有一年光景了,他也终于等到了朱璃归来。 “哈哈哈,史俨,大家还好吗?”一见曾经的兄弟,朱璃非常开心,放声大笑道。 “好,好,都好,都在刺史府门口等着你呢。”再次听到如此爽朗的笑声,史俨忙不迭地回应道。 “嗯,都在等我?那看来我们要快点了,史俨,你帮我照看着点大家,我先去看看阿郎c阿娘。”朱璃也显得异常激动,虽然他的灵魂和朱淳夫妇并没有多少交集,但毕竟是血浓于水的羁绊,一听到父母在家门口等待,就身不由己地兴奋不已。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游子远归,父母翘首以待的画面,似乎一直亘久不变啊。 刺史府门口,朱淳夫妇搀着一个刚刚会走的屁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不时会向远处张望一眼,眼中充满了殷殷的期盼。 在他们旁边,一位十来岁的娘,趁着朱淳夫妇不注意的时候,不时伸出手,迅速地捏捏屁孩的脸。 每当屁孩吃痛时,就会不满地仰头瞪向她,而娘却会佯作若无其事地望向远处,搞得屁孩想发狠又发不出,想告状又没证据,十分憋屈,这位娘就是朱凝儿了,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孩,终于又回来了。 这一家人的四周,郭奇佐c郭崇韬c王月瑶等人,皆是一脸殷切,翘首以待着。 突然,一名玄盔重铠c十分英武的少年将军,大步流星飞速奔来,隔着很远就喊道:“阿郎,阿娘,妹,哈哈,我回来了。” 听到声音,朱淳脸色有过一瞬间的激动,随后又他迅速地抑制了下去,昂首挺胸,努力佯作淡然地道:“你这混蛋,还知道回来啊,长安不是早就收复了吗,还有什么事情这么重要,连刺史都不想做了吗?” 显然,郭奇佐等人,并没有将朱璃遇险,差点身死的事情告诉他的亲人,直到现在,朱淳夫妇c以及朱凝儿等人,还都以为朱璃是在南方被事情牵住了。 “你少说两句,能憋死吗,大郎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这不比什么都好。”郑氏没好气地瞪了朱淳一眼,不满地嘀咕一句。 看到朱璃的身影,大家似乎说好似的,一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那悬在心口的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一样,相逢的喜悦,骤然融洽了不少。 “大兄,有没有给我带礼物?”丫头朱凝儿,可没有父母那么佯作矜持,一看到大兄,就立刻飞奔了上去,嘴里还直嚷嚷要礼物。 朱璃张开双手,直接将她接在怀中,继而举了起来:“哈哈,这个我这么会忘记,都在后面的马车里,到时候你自己去挑吧。” “真的吗,太好了。”朱凝儿人在半空,雀跃得好似一只欢快的燕子。 朱淳夫妇手中的屁孩,看到姐姐被那名亲切的男子举到了空中,眼中浮出一抹向往之色,怯怯地望向朱璃,想上前去,又有点后怕,犹犹豫豫c十分渴望,稚嫩的脸涨都得通红。 郑氏怜爱地看了屁孩一眼,温声道:“二郎,那是大兄,长大了要像大兄一样,做个好刺史,你看朔州的乡亲,对咋们多亲切。” 屁孩扑扇着好奇的双眸,又是激动,又是迷惘,在他幼的心灵里,起码种下了“好刺史”c“亲切”两个词汇。 朱璃毫不介意妹妹朱凝儿,犹如树袋熊一般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就这么托着她,走向了父母,一眼就发现了犹豫的屁孩。 从对方漆黑发亮的双眸中,朱璃看到了一丝渴望,似乎他也像姐姐那样,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只是二人不熟,现在屁孩只好咬着食指,吧唧着嘴巴,干瞪眼。 那向往无比的神情,十分惹人怜爱,两条毛毛虫很快钻出他的鼻孔,随着朱璃的注视,好像受到了惊吓,又“呲溜”一声,缩了回去。 “这是?”朱璃心中似有明悟,却还是疑惑地看向父母。 “这是二郎啊,你弟弟朱凪,忘记了吗,在富平军营的时候,你母亲不是怀着的吗,就是这个混蛋。”朱淳望着屁孩,眼中盈满了溺爱之情,却口不对心地说道。 “有你这么埋汰儿子的吗,他要是混蛋,你不成老混蛋了?”郑氏横了丈夫一眼,不满地反驳道,呛噎得朱淳老脸一青,狠狠地瞪了郑氏一眼。 “咯咯咯,大兄,你看阿郎c阿娘,这是又要开始对喷的兆头。”朱凝儿似乎早已习惯父母的不对付,非但没有安慰二老,反而笑嘻嘻地准备瞧起了热闹。 对此朱璃只能苦笑,却不敢帮腔,朱璃伸手抚摸了一下朱凪的脑袋,一股温馨的情感涌上心头,这就是血浓于水的感觉吧。 问候完父母,朱璃这才看向郭奇佐,微笑道:“先生,近来可好?” 郭奇佐还沉浸在朱璃一家和睦的氛围中,骤闻朱璃问话,连忙拱手道:“托使君的福,一切都好。” 想了想,又补充道:“现在使君平安归来,就更好了。” “哈哈,多谢先生,还有崇韬兄。”朱璃又温和地转向郭崇韬,由衷地感慨道:“朔州可没有朱璃,绝不可没有两位先生。” “属下愧不敢当。”郭奇佐连忙拱手谦让道。 郭崇韬也连忙拱手道:“使君过誉了,朔州若是没有使君,也就没有我们;若是没有武悼c高远c霍青c高肃等将军誓死坚守着关隘,四年来,不让狄人得以寸进,也就没有如今安定祥和的气象。” “近来有狄人入寇?”朱璃神色瞬间变得有些沉重。 郭奇佐闻言,淡然道:“使君过虑了,都是一些打秋风的货色,虽然层出不穷,却一次都没有让他们得逞过。” “原来如此,大家辛苦了。”朱璃恭恭敬敬地拱手一礼,他是发自内心的,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家,还是为了朔州的大家,这些人当受一拜。 朱璃大礼拜谢,以郭奇佐c郭崇韬为首的一众朔州佐官,连忙避让,没人愿身受此礼。 对此,朱璃摇摇头,有些无奈。 不过他也没有强求,继而望向王月瑶,歉然道:“我听荆铭说,因为我的原因,你组建的商队,根本出不了朔州军控制的区域,非常抱歉,我没能够兑现当初的承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三八章 会故 自从见到朱璃,王月瑶就隐隐痴望着这名男子。 见到他同家人寒暄,与郭先生等人问候,心中就有些羡慕,殷切地期盼着,对方问候自己,不想朱璃果然向她问候了起来。 可一出口就是致歉,让她瞬间露出一丝慌乱的神情,连忙福了一福,轻声道:“将军无必须自责,这并非将军所愿,如今奸人当道,方使英雄失色,所幸奴家通过通商北狄,也解救了不少汉人奴隶,倒也不算一无所获。” “哈哈,娘子果然奇秀,巾帼不让须眉啊,辛苦了。”朱璃由衷地致意道。 王月瑶闻言,连忙谦虚道:“奴家只是负责筹划,并不如何辛苦,具体行商,还是靠无数敢于深入北原的商家,不过有霍青c武悼两位将军帮忙,派人的沿途护佑,也算是互惠互利。” 就在王月瑶和朱璃说话的当口,不等王月瑶话音落下,鬼机灵一般的朱凝儿,立刻疑惑道:“咦,大兄,尉迟姐姐呢,她难道没有找到你吗?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确实没有看到尉迟槿,朱凝儿非常奇怪,可是看到大兄和王家姐姐亲切地交谈,她又有点为尉迟槿抱不平,这才突然冒昧的一问。 在朱凝儿的心中,朱璃接触过的女性中,她最感激c喜欢的还是庞家娘子和尉迟槿,用现在的话来说,她和庞家娘子那是一起扛过枪的“战友”,和尉迟槿,那是同甘共苦的交情,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大兄,能和尉迟槿在一起了。 虽然王月瑶对她很好,可是不知为何,她总是感觉差了那么一层,而且王月瑶长相极美,那种柔弱楚楚的美,望之让人生怜,不说男子,就是女子看到她都会自惭形秽。 一旦大兄和王家姐姐待时间长了,说不准就没尉迟槿什么事了,虽然时下的男子,三妻四妾的大有人在,但即大兄将来也会如此,她也希望这正妻的身份,应给给尉迟槿。 事实上,尉迟槿姿容不输于王月瑶,但尉迟槿是那种英姿飒爽的美,为人豪气c洒脱,她总是感觉,若是尉迟槿不心,大兄说不定就会被这个王月瑶给抢走了。 不过她提到尉迟槿,倒是让朱璃心中一痛,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还是被细心的人发现了端倪,如郭奇佐c郭崇韬等人,当然也包括王月瑶。 “她找到我了,只是中途有点事情,可能要过阵子才能回来。”在没有查清楚尉迟槿为什么要救李克用之前,朱璃不会妄下决定,因此也不想让别人为此费心。 除非找到尉迟槿,对方亲口对他说,她变心了;或者铁证如山,让他死心,否则,朱璃仍旧不愿妄加揣测,徒增烦恼。 “有什么事,不能等成了亲再说?”郑氏不满地瞪了朱璃一眼,在她眼中,这尉迟槿c王月瑶早晚都是自家的媳妇,尉迟老夫人,他们夫妇早就见过了;甚至王夫人,郑氏也见过,大家都没意见,就等朱璃回来上门提亲了。 只说郑氏对尉迟老夫人的印象,人家这么一个有涵养c善良的夫人,养出的女儿肯定不会差,现在朱璃回来了,那娘竟然有事没回,让郑氏有点不舒服,在父母的眼中,抱孙子都是头等大事,那可耽搁不得。 不过,郑氏又想到人家都等了一年多了,这种事情,当然不会怪人家娘,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的儿子,没有早点回来。 有事情要办,也该儿子替人家办得妥妥的,结果这混球竟然自己回来了,放任一个姑娘家去办事,简直气得她肺疼。 “阿娘,人总有必须做的事情,您就别操心了;进府吧,都站在这里,成什么样子。”朱璃情绪显得有些烦躁,连声催促道,甚至连一众佐官,也顾不得先认识了。 郭奇佐c郭崇韬多么精明的一人,一眼就看出了朱璃的情绪不对,连忙示意一众佐官散去,至于引荐他们给使君,留待来日再说。 一家人进入府中,屁孩可不管朱璃的情绪,相反他变得非常兴奋,那个给姐姐举高高的男子,竟然抱起了自己,乐得他哈茶子都流了出来。 怀中抱着自己的弟弟,一种油然而生的亲切感充溢满他的全身,让朱璃的情绪瞬间平息了很多,这个时候,他才突然醒悟还有好多佐官没有认识。 可是已经晚了,那些人在郭奇佐c郭崇韬的示意下,早已散去,现在后悔也没用,怕是只有改天再见了。 不过看着怀中的弟弟,虽然亲切,却还是感觉有点别扭,朱璃已经十七岁了,而且带着后世的灵魂。 突然有个一岁大的弟弟,那心里的感觉,能不怪异吗,行由心起,连带着看向父母的眼神,都有些诡异了。 而且他们兄妹三人的名字,十分有意思,朱璃c朱凝儿c朱凪。 “璃”有远行c讨伐c寻求的意思;而“凝”有凝结c集中的意思;现在来个“凪”,代表着停止c风平浪静。 是不是父母在生他的时候,四方纷乱c颠簸流离;而再生妹妹的时候,希望稳定c固定下来,结果没有遂愿。 现在来到朔州,生活安定了下来,父母执念不改,希望生活从此风平浪静c再也不想漂泊流离了呢,当然这只是朱璃的臆想。 “看什么看?”郑氏见到儿子诡异的目光,慈爱的容颜一肃,没好气地瞪了朱璃一眼。 “呃,嘿嘿,没啥,弟弟,很可爱。”被自己阿娘训斥,朱璃连忙伸出一只手,轻捏了一下朱凪的脸,傻笑道。 朱淳回过头,同样横了他一眼,慨叹道:“当初生活艰难,有了你之后,我们怕养不活,就没敢再要。” “后来,我和你阿娘一番努力,才让生活好过了一点,这才给你添个妹妹。” “可自从镇那场离乱,导致我们失散后,我们找不到你们,你娘更是每天以泪洗面,人也憔悴了很多,不得已下,我就想再给她找点寄托,这才有了你弟弟,不过现在好了,一家人终于团聚了。”朱淳看着眼前的三个孩子,脸上充满了唏嘘不已的神情。 听了阿郎的话,朱璃瞬间明白了他们的苦心,几乎所有的父母,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孩子,千古不变,万年永恒。 一家人团聚,朔州的官员并没有打扰,让朱璃度过了一个温馨c美好的一晚。 天伦之乐,让人沉醉不已,而心中的那人,却不知身在何方? 几乎每每想到那张容颜,朱璃似乎都置身于无尽的孤寂之中,好在家人的陪伴,才冲淡了这种的晦涩情绪。 相思成雨,潮湿了心底;忧郁如漪,离乱了思绪。 曾经经历过一次,朱璃习惯性地想找点事情来做,第二天一早,逐个认识了一众佐官后,就带上郭奇佐c郭崇韬c严可求c史俨四人,前去拜访c问候一下居住在鄯阳的麾下家属。 他首先选择的就是谭二虎一家,毕竟他在最落魄的时候,就是这家人收留了他的。 经郭奇佐介绍,朱璃才知道,谭二虎c岳鹏举c以及宋韫一家,全被住在将军坊,这是一处新建的官邸。 随着涌入云朔人口的增加,鄯阳城在这两c三年,扩建了两次,整体上大了三c四倍不止,为了统一保护c照顾这些麾下家属,更是为了方便办公,鄯阳的文官c武将的府邸,都被安置在了两个地方。 一曰将军坊,一曰崇文坊,都在刺史府的后面,位于城西,靠近城南军营的地段。 这一块地方,就是郭奇佐专门为朱璃麾下准备的,现在全都建了起来,将军坊在西,崇文坊在东。 设计的理念,就是人住的地方,全都靠近军营,像城东的居民区也是,靠近北城军营;朔州毕竟是边镇,不能不防,而且,用来戍守鄯阳的府卫,全部都是出自城中住户。 将军坊在最西边,刚刚走到谭二虎家院墙外面,院内就传来嬉闹的声音。 “嘻嘻,哈哈,阿娘来抓我啊。” “岳云大兄,你不准来,你跑得贼快了。” 听声音,显然是二虎家的娘在嬉闹,似乎岳飞的儿子岳云,以及赵氏都在。 不待朱璃吩咐,史俨就连忙上前叩门。 “咚c咚c咚” 声音刚响,院内就传来赵氏的喝问:“谁啊,当家的在县衙,有事去县衙找他吧。” 赵氏还以为,是有人来找谭二虎的,门都没打算开,就回话道。 “赵娘子,使君拜访。”史俨只得出声提醒。 谭二虎在县衙,朱璃疑惑地看向郭奇佐。 郭奇佐一见他的神色,就知道他想问什么,连忙解释道:“当初我们将岳鹏举送往范阳效力,考虑到他的亲人c故旧都在这里,家里不能不留个男人,就把谭二虎留下了,安排他在县衙当差,他有把子力气,就专职看押犯人。” 这不就是牢头吗,朱璃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悄然浮现。 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个粗莽c朴实的大汉,每天瞪着一双牛眼,巡视监狱的场景,别说,谭二虎干这个,还真是无比和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三九章 管中窥教 “蹬c蹬c蹬” 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传来,众人脚下的地面,随着那人的奔跑,似乎都在微微的颤动起来。 “咣当” 府邸的大门,猛地一下,就被人从里面拽了开来。 随着大门的打开,只见一名五大三粗c彪悍异常的妇人走了出来,她一出现,就瞪着一双漆黑的双眸,扫视起朱璃这群人来。 看到来人,朱璃顿时体会到一股亲切感,脸上的笑意,也更加浓郁了起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谭二虎的妻子赵氏。 赵氏一眼没有看到朱璃,神色变得狐疑起来,等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朱璃的身上时,脸上才浮现出一抹兴奋之色,惊叫道:“啊哈,朱璃郎君,果然是你,啊,不,是使君。” “哈哈,谭家嫂子,你们在这里住得还好吗?”朱璃同样开心,亲切地问候道。 赵氏突然见到朱璃,还想改口表示尊重一下,不过一见对方,还是当初的脾性,刚刚萌生的一丝刻意,瞬间就被她丢到爪哇国了。 只见她大步走上前来,一把拉住朱璃的胳膊,一边向着院内拽着,一边开心地大声道:“哈哈,大兄弟,托你的福,我家当家的,现在都当官了。” “还有我家娘,也进入了私塾,现在跟着白白净净的读书人,嗯,就是那种体面的读书人,学起字来,这朔州还真不简单,总之,一切都很好。” “不过,你可算回来了,上天当家的还提起你,为你担心来着。” 真诚的人开心起来,浑身上下c无不洋溢着雀跃的气息,嘴巴更像没有把住的水龙头,有的没的,说个不停。 不过,她的这种欢悦,十分感染人,听的人不仅不会烦,反而觉得更加亲近,在她的滔滔不绝之下,就连郭奇佐等人,也泛起了微笑。 被赵氏硬拽着迈进大门,迎面就见到几张熟悉的面孔,那位苍发鹤然的老夫人,正是岳鹏举的母亲,老人家容光泛发,显得愈发精神了。 见到这位,朱璃不敢怠慢,连忙上前长揖一礼,拱手道:“见过岳老夫人。” 能教养出岳鹏举这样品质的优秀人才,岳老夫人显然也不简单,对于朱璃的大礼,她自然地侧身让过,一脸微笑地开口道:“使君客气了,不要折煞老身,一直承蒙你们照顾,老身还没有上门道谢呢。” “应该的,应该的。”朱璃连声客套。 岳老夫人身边傍着一位妇人,年纪和她差不多,端庄娴雅c祥和质朴,应该是宋韫的夫人吧,朱璃对着她,同样大礼一拜,十分尊敬。 宋夫人出身书香门第,待人接物,十分谦和得体,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就获得了朱璃等人的好感。 站在岳老夫人右边的,是一位秀丽无比的女子,年约二十六c七岁,正是岳鹏举的妻子刘氏, 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大胖子,应该是岳鹏举的第二个孩子吧。 而宋老夫人身边,同样傍着一位女子,年约二c九年华,清纯秀美,还留着丫鬟髻,虽然朱璃第一次见到这位,也一下子就猜出了她的身份,这位应该就是宋福金,杨再兴的心上人。 紧挨着宋福金的还有一位少妇,年约二十一c二左右,娴雅秀美c端庄恬静,应该就是苦命的宋福银吧。 对于这些娘子,朱璃忙不迭地一一拱手致意,这些人可都是曾经共过事的故人,虽然其中有的人,朱璃连面都没有见过,但不妨碍他们之间的情分。 除了一众妇人娘子,还有一位少女,和一位少年。 少女年约十来岁,跟朱凝儿差不多大,依稀可以看出,正是谭二虎的女儿,那位名叫谭昙的娘;至于少年,是一个年约七c八岁,负弓昂扬,十分壮硕的郎,正是岳鹏举的儿子岳云。 看到青春活泼c精致白皙的谭昙,朱璃真想问问谭二虎,这是你亲生的吗,怎么和父母一点都不像呢? “谭昙娘子,还认识叔叔吗?”朱璃微笑地看向谭昙,逗弄道。 谭昙倒是不怕生,更何况她们一家人,当初还和朱璃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闻言立刻开心道:“朱璃叔叔,你是来看我的吗?” “嗯,嗯。”朱璃连忙鸡啄米般的点头应道。 “哈哈,太好了,告诉你哦,我现在已经会写自己的名字喽,我们先生还夸我写得很好看呢。”谭昙傲娇地开口道,似乎还记得朱璃以前逗她时的戏言c笑她连名字都不会写的事情。 “哦,这么厉害,那能不能写给我看看啊。”朱璃顺其自然地怂恿道。 “嗯,好” 谭昙连忙找了一根树枝,就这样当着大家的面,在地上迫不及待地写了起来。 只见她屏气凝神c下笔有锋c沉着有力,字未现,气势却十分饱满,就连郭奇佐c郭崇韬c严可求三人,看到她这副神情,都暗暗点头。 朱璃看着,同样颔首不已,好奇道:“谭昙娘子,是在哪个私塾读书的?” 赵氏闻言,连忙道:“六要书斋。” “六要书斋?”朱璃疑惑地抬头看了赵氏一眼,可惜赵氏不知他的用意,朱璃无奈,只好又看向郭奇佐。 郭奇佐会意,解释道:“自从当年,使君决定兴办私塾,属下自然不敢懈怠,随着政策的颁布与施行,很多文人涌入云朔,现在各州县,无数的私塾拔地而起。” “就在这鄯阳城中,就有三家非常出名的私塾,分别是洞庭学堂c六要书斋c以及秋夕文苑,六要书斋有位非常出名的先生,名叫荆浩,此人不但擅书,而且擅画,是个才华横溢之辈。” 荆浩,朱璃闻言心中一惊,荆浩这个名字,也许当代人感受不到他的伟大,可是在后世,这是一个画圣级的人物,墨宝无价。 根据后世的记载,在唐末,水墨山水画行家,就有南孙位c北荆浩之说,荆浩,就是北方水墨山水画的代表人物。 荆浩曾言:“吴道子画山水,有笔而无墨,项容有墨而无笔。吾当采二子之所长,成一家之体。” 这等豪言,他不但说了,而且做到了,所以,他的山水画“有笔有墨c水晕墨章”,残留的作品,在后世,无一不是瑰宝。 堂堂大画家,跑去做个私塾先生,是不是太屈才了,朱璃暗暗地将这件事情,记在心中。 就在朱璃c郭奇佐说话的功夫,谭昙已经写好了自己的名字,只见横平竖直c锋锐隐现,虽然力道不足,却也有了一丝名家的韵味。 这一幕,倒是让众人看得惊叹不已,看到女儿这么厉害,旁边的赵氏,可开心得嘴都合不拢了。 “哈哈,娘厉害,这字写得好极了,加油哦。”朱璃忠心地夸赞道,谭昙写得确实很好,起码朱璃在她这个年龄,写出的字,给人家娘作陪衬都不够格。 得到朱璃的夸奖,谭昙异常开心。 蹦蹦跳跳,一溜跑,就去到了岳云的身边,双手拉着云郎的手臂,使劲地摇晃道:“岳云大兄,看到没,朱璃叔叔都夸我的字写得好,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学写字呢?” 岳云闻言,摆起酷酷的脸,冷哼道:“诗词文章皆道,大丈夫要学,就要学那纵马沙场,保家卫国的本领。” 这家伙,一句话说得,就连严可求的脸都黑了,这是彻彻底底地鄙视纯文人啊。 谭昙闻言,冷哼一声,显然很不爽,显摆没成功,她能高兴才怪呢,扭过脑袋不理岳云。 看着这一幕,朱璃感觉十分好笑,这岳云毛都没长齐,还大丈夫,于是接口逗弄对方道:“纵马沙场,保家卫国,郎好志向,不知道,你学到了这种本事了吗?” 一见朱璃质疑自己的本领,岳云的犟脾气也上来了,十分傲气地道:“阿郎传授我的箭术,我已经练得百发百中了;还有他教我的三十六路轰天锤,我也练熟,书院很多人都不是我对手,不过” 好似意识到了什么,傲气的神情,突然扭转直下,变得沮丧起来。 “不过什么?”朱璃好奇地问道。 岳云鼓着两腮,欲言又止,不过他倒是个实诚的孩子,最终还是道:“可惜好的大锤太贵了,我买不起,平时只能用短棍来代替。” “唔”朱璃闻言点点头。 俗话说穷文富武,就在这里,古代的冶炼技术比较差,上好的武器十分昂贵,若不是朱璃幸运,正好碰到了师傅武悼,以他的出身,那个时候,他也买不起钢矛。 岳云现在的生活条件,比朱璃那个时候强好多了,但若是说到练武的条件,就根本没法和后者相比。 武悼那是一件兵器c接着一件兵器拿出来,让朱璃随时都有趁手的武器使用,不仅如此,还有药浴供应,还有山海经辅助;岳云冲天了,也就每天打磨完武艺,能泡泡药浴罢了。 岳鹏举虽在范阳当差,有俸禄可拿,可他还有家人要养活的,朱璃当初赠送给他的金子,一到了朔州,他可就一丝不胜地,全部上交给郭奇佐了,这个人的修养,有点好得让人无语。 不过凡事有两面,岳云的这种情况,正好可以引导他奋进,如果让一个男孩觉得什么都来得比较容易,反而会毁了他。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四零章 将门虎子 一念至此,朱璃想了想就开口道:“那你的箭术也不错喽?” “射箭吗?”岳云疑惑道,毕竟箭术c剑术有时候会混淆。 “对,若是你的箭术能够让我满意,你需要什么武器,我来帮你搞定,怎么样?”朱璃引诱道。 “啊”岳云惊喜莫名,不过仍旧征询似地看向祖母和阿娘,岳夫人连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使君,等鹏举攒够了钱,再给他打一副就是了。” “是啊,使君,不必惯着孩子。”月老夫人也帮腔道。 “哈哈”朱璃大笑一声,摆摆手肃然道:“无妨,我可是要考验他的,若是他能通过,这就是奖励,老夫人c岳夫人,二位不必介意。” 一听朱璃这么说,岳老夫人c岳夫人全都沉默了下来,彼此对视一眼,心下自有思量,岳飞现在虽然效力于范阳,可说到底也是朔州刺史府的决定。 他们此来朔州,就是为了投奔朱璃的,既然是上有所命,岳鹏举这么做,只是依命行事,仍旧算是朱璃的麾下。 若是云郎真有出息,将来肯定也是要为这位使君效力的,岳家的男子,绝不是那种朝秦暮楚的劣档货,既然使君有意培养,那就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有了这个考量,岳老夫人c岳夫人,也就不再阻拦了,一见阿娘,祖母没了意见,岳云神气了起来,高兴道:“请使君出题。” 朱璃一见岳云斗志昂扬起来,就环顾了一下四周,不得不说这个院子非常大,比常人家的府邸,至少要大两c三倍。 听郭奇佐说,当初考虑到他们有三家人,就打算每家人,分给他们一套院子的,可是岳鹏举考虑到朔州的情况,坚持只要一套。 无奈之下,郭奇佐就命人将三套院子的隔墙打通,合三套院落成一座,将这套重新构造的大院子,送给了他们,难怪看起来这么大。 在朱璃的观察下,突然发现距离众人聚拢的所在,大概五c六十米远的地方,有一方池,池畔的假山旁边,有一颗手腕粗细的柳树,迎风矗立在那里。 时值六月,正是杨柳依依c扶风摇曳之时,浮动的柳枝,犹如情人惜别时的离情,婀娜而依依不舍。 这一幕让朱璃眼神一亮,就指着那颗柳树,对着岳云道:“你站在我这里,只要射中,那棵柳树随风摆动的柳枝,就算你通过考验,怎么样,敢吗?” 对于岳鹏举的儿子,朱璃不敢觑,故意出言相激。 “那有何难,使君可不要后悔哦。”岳云生怕朱璃反悔,连忙走到朱璃身边,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道。 “后悔?我岂会诓骗你一个郎,你就射吧。”朱璃微笑道。 “好。”岳云一见朱璃确定,就连忙腰板挺直,摘弓搭箭,双眸直视前方。 恰在此时,有风拂过,柳枝飘舞c摇曳不定,岳云并没等风停下,几乎弓满弦绷之时,就立刻松手,只听“嗖”的一声,利箭破空,一如流星掠天。 身为一名武将,朱璃的听力十分敏锐,只听一道细微的“咔嗒”声,倏然传来,随后又是一声“噗哧”一声响起,一箭双响,一根柳条应声而落,飘飘扬扬,一如鸿毛。 “好”朱璃毫不吝惜地大声称赞道。 “好”史俨同样大赞道。 场中只有他们二人是武将,也只有他们知道,射中飘动的柳条意味着什么,这是弓术初成的标志,七c八岁的郎,就将弓术练成,当得盛赞。 朱璃一脸赞赏地望向岳云,双目之中尽是赞叹的神色,岳云能在这个年龄,能在五c六十米远的地方,一箭射断柳枝,就不愧将门虎子之誉。 而好事的史俨,一见朱璃打赌输了,就一脸兴奋地跑了过去,准备从假山的乱石堆中,捡回那支箭矢,可是跑到近前,尚没有俯身捡箭,就突然发出一道惊叹:“靠,这是真的吗?” 朱璃闻言,疑惑地看向史俨,史俨正好回头望来,眸中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恰好被朱璃看了个正着,只见他连忙向着朱璃招手道:“使君,快来看,你来看看这家伙,他都干了什么。” 朱璃闻言,疑惑不已,不过仍旧伙同众人,向着池岸边走去,众人来到近处,放眼一看,只见一只羽箭,齐头插进了假山中的一块石头中,羽箭的箭头完全没入石中,一点包钢都看不到。 “一箭穿石” 几乎同时,众人的心底,不由自主地全都冒出了这个词来,就好像约定好似的,刷的一下,一起回头望向跟在众人身后的岳云,神情说多惊讶就有多惊讶。 谁能想到一个七c八岁大的孩子,竟然能做到一箭穿石,即便是在军中,一些二c三流的武将都做不到吧。 其中神色最复杂的就要数史俨了,这种程度的箭术,他也是刚刚达到,史俨可是一直以齐射名扬军中的,可他箭法的准头早就够了,但力量始终没有达到,也是在不久前,才刚刚达到这等程度的。 就在今天,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乳臭未干的郎,达到了自己拼命奋斗五c六年才达到的程度,他的心情不复杂才怪呢。 “你用的弓,可以给我看看吗?”朱璃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看向岳云,征求道。 “哦”岳云没有迟疑,连忙将手中的长弓递了过去。 朱璃接过长弓,用力一拉,面色瞬间变得惊异了起来,这起码也是二石弓啊,这家伙竟然用二石弓,朱璃一脸便秘的神情,望着岳云惊叹不已。 古人形容武将勇猛,在箭术上有一个不成文的对比,那就是看这个武将能开多少石弓,虽然各个朝代,对应的弓石力量不一,但也相差不是很大,就是查遍所有记载,也很难找到七c八岁的年纪,就能开双石弓的人吧。 更何况,唐代的一石弓,可代表着一百一十八斤气力,双石弓就是二百三十六斤气力,一个七c八岁的少年,双臂之力,竟然高达两百三十六斤,这不是耸人听闻是什么。 苦笑了一声,朱璃递回长弓,温和道:“郎,你赢了,你需要什么样的武器,具体有什么要求,现在可以对我说了。” 这是一个绝代猛将的坯子,但凡不是二百五的主君,都知道培养,朱璃又何吝钱财呢,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昂贵的永远都是人才。 朱璃在朔州兴办教育,就是为了培养人才,现在突然发现一个武道奇才,他岂能不倾力栽培。 岳云一看朱璃准备兑现诺言,连忙道:“使君,我想要两把大锤,很重的那种。” “大锤,很重,需要多重?”朱璃耐心地问道。 岳云毕竟是个少年,犹豫了一下,心道:“正好适合我用就好了。” 这话一说,朱璃就皱起了眉头,不过他突然想到了武悼,曾经朱璃跟随武悼习武,每次给他配备的兵器,都是恰好适合他用,这种神奇的能力,朱璃可不会,看来得去麻烦武悼一趟了。 想了想,朱璃出声道:“好,你这段时间,就好好读书练武吧,过段时间,我带你去个地方,到时候,就可以给你配备适合你的武器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岳云兴奋得一蹦三尺高,雀跃得犹如撒欢似的的狼崽子。 “对了,你的长弓,是你阿郎给你制造的吗?” 岳云的长弓,朱璃看过了,这把长弓,粗略一看,非常普通,就是一把一石弓。 只有用力拉开的时候,才知道这是双石弓,显然有着迷惑的作用,而且制作上非常精巧,反正朱璃制造不出来,军中更没有如此怪异的双石弓。 朱璃答应了岳云的要求,让岳云现在看向他的目光,十分顺眼,一听他询问,就连忙道:“这可不是我阿郎制作的,是莘先生帮我特制的,哦,对了,他让我不要乱说,使君一定要替我保密啊。” 莘先生,朱璃好奇了起来,环顾郭奇佐c郭崇韬一眼,发现二人同样一脸迷惑,就开口道:“他是什么人,是铁匠吗?” “不是,他是教我读书c识字的先生啊。”岳云坦诚道。 “你不是在六要书斋读书的吗,难道你没有和谭昙娘子在一起?”朱璃比较诧异。 “原先他们两个是一起的,可是云儿说那里娘子太多,就跑到莘先生那里去了。”岳夫人闻言,接过话头回答道。 一听岳夫人这么说,朱璃就迷糊了,一个教书先生,竟然有这等制作弓弩的手艺,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教书先生呢? 不过,不管怎么样,此人怕是不同凡响吧,有空要去拜访一番,也好给自己弄把好弓,朱璃暗暗决定道。 朱璃是这么想的,就连身为武将的史俨,听到这个消息,神色也显得跃跃欲试起来,若不是他还要陪着朱璃继续拜访官邸,估计他现在就拽起了岳云,让家伙带着他去拜访这位莘先生了吧。 哪有大将不爱弓马的,只要身为武将,无不好上这么一口。 “岳家嫂子,这位莘先生住哪里?”朱璃拱手向着岳夫人问道。 “就在东城稷下书院。”岳夫人爽快地回道。 朱璃点点头,记下了这件事情,转而问起了宋韫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四一章 尉迟信找上门 宋韫身为宋福金的父亲,宋家的当家人,竟然没有出现在这里,倒是让朱璃十分好奇。 而杨再兴作为宋家的准女婿,宋福金的心上人,竟然也没了踪影,同样让他不解。 朱璃回来后,杨再兴自然就被放假了,也该让他休息一下,将近一年的四处奔波,也累得够呛,更何况他的心上人就在这里,他就不趁机温存一下吗? 郭奇佐一见朱璃问起了宋韫,就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襟,解释道:“使君,宋公现在出任这鄯阳的县令,他现在一定在县衙,很多事情属下没来的及向你汇报,等回去之后,属下在详细跟你说说。” 什么情况,宋韫竟然当了县令,而朱璃竟然不知道,闹了个乌龙,搞得他连想要询问杨再兴的念头都打消了。 既然正主都不在,朱璃同几位妇人寒暄一番,让牙兵送上礼物,就此拜别离去。 趁着今天,他还要拜访曹狮雄c王重隐c李重霸c孟绝海等人的府邸,还要看看刘知俊c尚让c李罕之等人,看他们是否被安置妥当,有什么需要没有,每家府上都要看看,送上礼物,寥表一下心意。 路上,朱璃问向郭奇佐c郭崇韬二人,出声道:“那个六要书斋,真有一个教书先生叫荆浩的?” 二人不明所以,连忙齐声道:“是的,使君。” “他从什么地方来的?” 郭奇佐闻言,连忙道:“好像是从太行山来的,那时候新政刚刚颁布不久,他就来了,一开始只是四下走走,后来,就在城中当起了教书先生。” 一听这个荆浩是从太行山来的,朱璃就觉得这个荆浩,应该就是名传后世的那个荆浩,被誉为北方水墨山水名家的大画家。 出生于这个时代的文人,很多能人志士,有感于大唐的日益衰落,虽然一心想要为国出力,却不得门径,久而久之,很多人不是遁入了空门,就是隐居在了山野之中。 传闻荆浩出身士大夫之家,在战乱四起c烽烟满地的唐末,为了躲避战乱,就隐居在太行山,精研绘画,这才有了那么大的成就,名字c出处都能对上。 笃定其人的身份,还必须落实,若真是那个才子,朱璃自然会给他留有门径,更何况,朔州最缺的是什么,就是高级知识分子啊。 郭奇佐c王璟c郭崇韬三人主政朔州时,一直致力于发展教育,三年多来,培养的基层文吏勉强够用。 像中坚c和高层的文官,依然缺口很大,朱璃出身太低,古人看重出身,兼且他现在还顶着叛逆的名头,虽然节制一方,可你再厉害,人家看不上你,根本就不来投奔你,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那洞庭学堂c秋夕文苑,还有什么特别的教书先生没有?”朱璃略有所思,继续追问道,这个时代,有门路的,肯定不会选择投靠朱璃,朱璃能得到的,就是那些有才c却被埋没的人。 “这个都有记载,这两家私塾比较有名,他们中比较有名的教书先生,自然声名在外,洞庭学堂有个叫许棠的教书先生,文采斐然;秋夕文苑有个叫张乔的先生,诗才锦绣。”郭崇韬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毕竟教育这一块,郭奇佐插手的比较少,以前主要还是他和王璟负责的,因此知之甚详细。 “许棠,张乔?”朱璃感觉整个人都有些止不住震颤了起来,不会这么巧吧,这二人同样都是名人。 唐末文人,比较出名的就是“咸通十哲”,巧合的是,许棠c张乔正好名在其中。 许棠一声求官无门,最后潦倒而逝。 张乔好点,好像中了进士,不过由于黄巢起义,他最终也只好隐居于九华山,直至老去。 若真是这二人,就十分好理解了,毕竟他们都有一腔报国的热忱,在中原四处碰壁头血包,而朔州的新政c大力提倡教育,让他们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毕竟在整个大唐天下,如此提倡教育的,朔州这里都是首例。 最不济,朔州这里,至少还能让这些文人,凭自己的能力混口饭吃。 若许棠c张乔二人,果然是历史上的那两个人,朱璃同样会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量才取用。 “对了,郑从谠不是来到了朔州了吗,他人呢?”可以说,在整个朔州,除了郭奇佐c郭崇韬c王璟c严可求以外,郑从谠就是唯一的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就这么几个宝贝疙瘩,朱璃自然要问。 “郑公现任代州刺史,早就上任去了。”郭崇韬随口回道。 当了刺史了啊,朱璃了然,以经国济世之能来看,郑从谠比起郭奇佐等人,要差上老大一截,对于各州事务的处理,自然不能如郭崇韬c王璟这么得心应手。 经过一番询问,朱璃终于打听清楚了,现在王璟坐镇夏州,河套七州的内政,全是他一人在遥控;至于二十四州之地,被武悼攻克的桑干地区,庞家娘子都快成了武媚娘,所有政务,全都由其一言而决。 至于忻c岚c云c朔四州,全都是郭崇韬在打理政务,一句话,朱璃掌控的区域,缺乏大量的知县c刺史之类的文官。 这些人才的缺口,赫然就是朱璃的软肋。 不过,在朱璃控制的区域,在郭奇佐三人的坚持下,一直都是军政分家的,所以刺史在朱璃的眼中,才只是文官。 提到桑干地区,朱璃自然想起了自己的师傅,好奇道:“我在南方,都以为师傅完全攻克了二十四州,可是听你们这么一说,他只是攻克了原单于都护府的中心区域,也就是桑干一带,师傅的人手够用吗?” 当初朱璃只是掌控朔州,除了武将,人手都捉襟见肘,更何况武悼,他麾下可只有庞家娘子c吕勇等人可用,这么久了,都不知道师傅怎么撑过来的。 “不够用又能怎样,谁让他吃着碗里的c还看着锅里的,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你师傅能力大着呢。”郭奇佐随意地回了句。 一天时间,朱璃终于拜访c慰问完,所有官邸,和郭奇佐c郭崇韬c严可求相约隔日再见后,就带着牙兵走向刺史府。 刚刚抵达刺史府门前,迎面碰到一个人,而且这个人,是朱璃现在,最不想见的人。 只见刺史府门前屹立着一道身影,此人年约二十一c二岁,唇厚口阔c鼻如悬胆c长眉入鬓c魁梧如虎,不是别人,正是尉迟信,尉迟槿的兄长。 看到尉迟信,朱璃十分无奈,挥手散去一众牙兵,一脸无奈地走上前去,拱手道:“经年不见,尉迟兄风采如昔,更显英雄了。” “少给我来这套,我问你,我妹妹被你丢到哪儿去了?”尉迟信长眉皱起,入鬓的长眉,几欲凝成了一线,神情阴冷地向着朱璃质问道。 一看到这个人,朱璃就知道他是为何事而来的,尉迟槿可是去找自己的,结果失踪了,尉迟信没有见到他,就拔剑相向,已经显得非常客气了。 无以言对,朱璃歉然地看了一眼尉迟信,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就是尉迟槿留给严可求的那封信,叹了口气,双手捏着,递了过去,交到尉迟信的手中。 尉迟信神情狐疑,不过还是寒着脸接过信件,展开之后,就当着朱璃的面看了起来,及至看到最后,他那凝成一线的眉毛,颤抖得几乎都快成了波浪线。 一看完这封信,尉迟信就对于尉迟槿失踪的原因,猜得八c九不离十了。 明白了原因,他再看向朱璃的神色就更加不善了,就好像自己精心呵护c成长喜人的嫩白菜,眼看就要被这头猪给糟塌了一样,而且他还毫无办法c还得跟着牵肠挂肚。 自己的妹妹,自己还能不了解吗,尉迟槿为什么不辞而别,保不准就是为了去看眼前的这子了,只是人没看到,她自己却没了踪影,这让他找谁说理去,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啊。 尉迟信还算冷静,强忍着一拳轰在朱璃脸上的冲动,肃然道:“你有线索吗?” 朱璃闻言,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不过面对尉迟信这样的坦荡之人,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犹豫了少顷,就开口道:“如果我猜测得不错的话,她现在应该身在河东。” “什么,河东?”尉迟信闻言,一把抓住了朱璃的衣襟,差点把朱璃提了起来,满脸的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朱璃没有反抗,任由他撕扯着,却依旧直视着对方,冷静地道:“不错,朱温在上源驿馆设局,阴谋围杀李克用的当夜,有人亲眼目睹他们三人出现在了战场,保护着李克用,逃往河东大军而去。” 说到这里,朱璃就没再理会尉迟信那惊疑不定的眼神,继续道:“李克用既然安然无恙地逃回晋阳,那么尉迟娘子她,她应该也在河东吧。” 这句话说得有些艰难,那可是他的准媳妇啊,却救了自己的仇人,跑到敌人的地盘上了,身为一个男人,他怎么可能不满腔苦涩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四二章 偶闻五虎 听的人难以置信,说得人十分艰难。 尉迟信显然不是瞎子,一眼就能看到朱璃眼底深处的那抹黯然,这才讪讪地松开了朱璃的衣襟,心中却暗自嘀咕了起来。 男人的情绪很难表现出来,这不是他们善于伪装,而是他们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努力给人以刚强的感觉,因为他们是男人,是耕牛的代名词。 可情绪一旦承受不住,表现了出来,就说明真的痛到极处了。 朱璃既然说有人亲眼看到,尉迟槿三人护着李克用逃出了汴州,那就应该真有其事,有道是“君子可欺之以方,难罔以非其道”。 朱璃绝不可能拿这种只要仔细查探,就能获得真相的事情来欺骗他,不是不敢,而是没有必要。 难道妹妹,真的变心了吗? 尉迟信不敢相信,不,这个念头刚刚萌生,就被他否决掉了,他的妹妹绝非那种见异思迁的人,这一点,尉迟信还是很自信的。 可若尉迟槿没有变心,却为什么做出这种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呢? 难道她不知道朱璃和李克用,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吗? 明明知道,却还是救了李克用,这又是为什么呢? 想不通,两个大好青年,就这样默默地站在刺史府门前,皱眉寻思了起来,过了良久,尉迟信才一脸复杂地望向朱璃,沉声道:“朱璃,凭良心说,我妹妹对你如何?” 朱璃闻言一愣,不过立刻神色肃然了起来,一脸坦荡地道:“尉迟娘子对在下心意,无需赘述,一言以盖之,没有尉迟娘子,就没有在下的今天。” 朱璃一脸正色,掷地有声,略一思忖,又接着道:“实话说,若是槿尉迟娘子,没有失踪的话,这次回到朔州,在下只怕早已到尉迟府登门求亲去了。” “有句老话说的好,‘妻在贤c而不再美’,槿儿娘子既贤且美,若能有幸同她比翼连理c共度一生,乃是在下几辈子修得的福气。”朱璃一脸认真,态度诚恳,肺腑之言,必然无伪。 望着朱璃一脸中肯的神情,尉迟信突然放弃了初衷,一个人,不昧着良心说话,起码证明此人是个真人,坦坦荡荡c可昭日月。 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理由为难对方呢? 更何况朱璃并没有辜负他的妹妹,朱璃那句欲向尉迟一门求亲之事,想来也不是信口开河的,从对方失落c黯然的神色中,就可以看出,他确实动了真情。 世界上美好的事物很多,可最美的还是真情,那种有伊在侧c别无所求的满足;那种你若安好,我便无谓的豁达,最真c也动人。 同是男人,而且尉迟信的年龄也不了,自然经历过那种爱恨离合的洗炼,也能够理解朱璃此刻的心境,既然明白,男人又何必如此为难男人呢。 若是再行指责c再行不依不饶,尉迟信自己都感觉亏心,没有兄长不疼爱妹妹的,为了她的幸福,很多人都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尉迟信自然不例外。 可是看到一位,和他一样为妹妹担心c黯然的男子,虽然就是因为对 方,才让尉迟槿身处险境的,他心里不埋怨朱璃是不可能的,可埋怨c牵连过甚的话,他也不忍心。 若尉迟槿没有变心,那么她是无辜的;而对于尉迟槿的作为,毫不知情的朱璃,难道就不无辜吗? 想通了这些,尉迟信长叹道:“我这妹妹,从就非常有主见,很多方面,即便是我这个兄长,都自愧不如,我能做的,只有在她还待字闺中的时候,尽最大的努力让她顺心c幸福罢了。” “一旦她心有所属,非君不嫁以后,作为兄长的我,就无法再插手她的一些事情了,既然你们彼此有情,我也并非不谙情理之人,感情方面我不会管,可她现在的安危,我却不能不问,希望你能理解。” 朱璃点点头,尉迟信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无愧长兄之名,对方即便揍自己一顿,自己也认了,毕竟把人家妹妹弄丢了,是个人都不会不闻不问吧。 “不过。”尉迟信的神色,突然变得十分坚定起来,毅然道:“我妹妹绝非见异思迁之人,这里肯定有误会,你不必庸人自扰,当前最紧要的是找到她,把她带回来。” 朱璃闻言,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直视着尉迟信附和道:“我也这么认为,所以事情没有大白之前,我不会做任何决定。” 朱璃的回答,让尉迟信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神情看起来欣慰了很多,看来还是妹妹有眼光,这家伙虽然在感情方面,迟钝愚鲁,却是那种一旦决定,就会一棵树上吊死的脾性,有好处,也有坏处。 自古以来,自命风流c恣意花丛的名士c才子,无一不是能说会道c嘴甜讨喜的男人;而像朱璃这样内蕴c闷骚型的男子,不是老光棍,就是方外僧侣,下场几乎可以预见。 想到这里,尉迟信的神色有些怪异,这么沉闷的男人,怎么会被冰雪聪明的妹看上,而且还是一见倾心的那种,任他想破头颅都想不通。 世间的感情,哪有什么道理可言,能够找到证据c得出理由的感情,大多不是真感情,岂是他一个糙汉子能够想得通的。 面对脸色诡异的尉迟信,朱璃根本不知道尉迟信在想什么,见对方沉默,就没话找话道:“鹏举兄,在范阳吃得开吗?” 对于岳鹏举前往范阳效力,朱璃也是回来之后才知道的。 不过这是郭奇佐的主意,他相信郭奇佐必然有他的理由,倒是没有多问,现在见到从范阳赶来的尉迟信,难免就顺口打听一下。 “岳鹏举?”尉迟信思绪被打断,也回过神来,继而略显羡慕地道:“放心好了,那个家伙,可是能人,现在很得李公看重。” “不但武艺高强,而且兵法韬略无所不精,混得能差吗?” 朱璃闻言,露出了一丝微笑,岳鹏举当然不会差,那可是南宋一段时期,唯一抗衡金人的绝代统帅,能不厉害吗? 提到岳鹏举,尉迟信的话显然多了起来,满脸赞叹道:“之前,李全忠麾下的‘高家五虎’无人能制,即便是我,也不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人的对手,我们一方真是被他们打压得彻底没了脾气,连带着麾下很多 卫士,都生出了异心。” “可自从鹏举来到范阳,搦战高家兄弟,单打独斗,对方竟然无人是其对手,一战成名,瞬间就打压下了李全忠等人的气焰,这才让我们一方军心大定,重燃斗志。” “高家五虎?”朱璃疑惑地看向尉迟信,这个名头,他确实没听过,还是第一次听人提起。 尉迟信看到朱璃一脸迷惑的神情,耐心地解释道:“在幽州那片地方,高家乃是将门大户,其祖上,可追溯到顺宗时的兵部尚书高郢。” “高家历代出猛将,高郢的两个儿子高定c高岳,皆是勇冠三军的人物,祖传高家枪法,压得幽冀之地,无数英雄抬不起头来;而这一代的高家,有五子出世,被好事者誉为‘高家五虎’。” “高思纶c高思继c高思祥c高思绪c以及高冕;这兄弟五人,原本并不是为李全忠效力的,自从当年你在李公的夜宴上,三招击败李匡威,让他抬不起头来,李匡威就花费了大代价,招揽了高家五兄弟。” “鹏举兄未到范阳时,这五兄弟煊赫一时,无人能敌,好在是你有心,向李公举荐了鹏举兄,这才压住了对方的气焰。”尉迟信赞叹地望着朱璃,由衷地感激道。 李可举当他是子侄,他自然投桃报李,视对方为亲叔;岳鹏举是朔州推荐给李可举的,而且一到范阳,就帮助了李可举弹压了李全忠,这也就等于帮了他啊,他自然感铭在心。 也可以说,正因为岳鹏举前往范阳效力,才使得李可举c尉迟信这对叔侄,对朱璃刮目相看了起来。 朔州初立,同样正是用人之际,朱璃能将如此猛将举荐给李可举,无疑是倾囊以报了。 可是,对于这二人的另眼相看,朱璃受之有愧,这可都是郭奇佐在操作,跟他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可他又不能明说,只能略带愧色地垂下脑袋。 对于李可举的恩情,不是他忘记了,而是他压根就没想到,要用这种方法去报答对方,纯属巧合,才促成这样美丽的误会。 夸完了岳鹏举,尉迟信终究还是忘不了此来的主要目的,若不是为了妹妹,他哪有时间特地跑来朔州,最终还是将话题带了回来。 “妹的事情,你多多费心,我这个做兄长的,明知妹妹失踪,现在却有心无力,范阳的形势非常紧张,大有风雨欲来的兆头。” “李全忠狗贼,不仅买好了王处存,现在还和盘踞在渤海族,有所勾结,所图甚大,我们不得不全力以赴,拜托了。”尉迟信拱手一礼,神情十分恳切。 “尉迟兄客气了,即便兄长不来,对于槿槿儿的事,我也会全力以赴的。”朱璃神情肃然地应承道,同样情真意切。 “哈哈哈,好,若是我真能替妹拿主意,我还真的就挑你做妹夫;可惜,我当不了妹的家,最后你能不能成为我的妹夫,就看你自己的了,哈哈。”一见朱璃终于不再称呼自己妹妹“尉迟娘子”了,尉迟信显得十分开怀,拍了拍朱璃的肩膀,转身洒然而去,这也表示他对朱璃的承诺,十分放心。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四三章 改造纯文人 翌日。 朱璃在刺史府客厅,摆宴会客。 一共派出牙兵邀请了四人,分别是六要书斋的荆浩c洞庭学堂的许棠c秋夕文苑的张乔c以及稷下书院的莘先生。 四人中,荆浩c许棠c张乔欣然而至,而那位神秘的莘先生,却推脱身体不适,并未前来赴宴。 饮宴之上,朱璃坐在上首,凝儿娘坐在他的右边,鼻涕虫朱,一抽一搭地,瞪大一双清澈的双目,装模作样的坐在朱璃的左边。 这可不是朱璃的安排,而是这两个家伙非要跟来的。 三兄妹一起出场,另外还有郭奇佐c郭崇韬c严可求三位高士作陪,已经算是朔州最高规格的宴请了。 彼此客套落座后,朱璃起身,举樽向着荆浩三人,朗然道:“诸位皆是当今高士,今日莅临寒舍,朱某不胜欢喜,仅以薄酒一樽,略表敬意。” “使君客气,此来朔州经年,如今有幸,能同使君把酒畅谈,荆某一样不胜欢喜。”荆浩连忙起身举樽,客套一番。 “许某亦然。”许棠起身举樽。 “张某惭愧。”张乔同样起身遥致。 众人一杯饮尽,再次落座后,朱璃径直道:“自古有言,十年寒窗苦,货与帝王家,如今阉宦当道c圣人不鸣c狼烟四起c魍魉纵横,致使天下无数贤达,空有满腹经纶,却投效无门。” “朱某不才,愿以微薄之力,守护一方黎民,然在下一介布衣,名不闻于士阀,才不睐于贤达,苦心经营c寡力少智,渴求高士,殷望点拨,今日诚邀三位,就是想请三位出山,助在下为河朔父老做点实事,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荆浩等三人闻言,相顾对视了一眼,受到朱璃的邀请,他们就知道了朱璃的用意,现在肯来,也都抱着探一探这位刺史的志向和为人的。 可是尚未等他们出言试探,朱璃就直接对他们抛出了橄榄枝,这突然的一幕,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c和筹算。 三人毕竟皆是当代才子,只是略一沉吟,许棠就当先拱手道:“‘章句非经济,终难动五侯’,使君之请,我等纵有殷殷之心,只怕也是有心无力啊。” 三人中,就属许棠碰壁最多,别人大多欣赏他的才华,却不满他做实事的能力,因此,历史上许棠做过的最高官,就是一方县尉。 无论是许棠,还是张乔,二人皆是流芳百世的大诗人,可是诗词写得再好,却不能经国济世,又有何用呢? “哈哈。”朱璃闻言,大笑一声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魏武帝曹孟德曾言: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许兄c张兄亦有拳拳报国之心,兼且才高八斗,基础雄厚,朱某可先以一县相托,只要二位用心经营,功成圆满之际,朱某绝不吝惜,必以一州相委,如此可好?” 朱璃对许棠有所了解,虽然不是十分清楚,但在后世,许棠的作品要么遣怀消愁,要么忧国忧民,如“青云知有路,自是致无因。”一句,也道出他有心报国,却不得门径之苦。 来自后世的朱璃,一直都相信一句话,有心c肯努力,即便最后的结果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也绝不会太差,既然许棠有心,那朱璃就给他 平台,看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以一县之地相托,说大不大,说不,朱璃肯放心,还是因为无论是郭奇佐c还是郭崇韬,都是可以扶大厦于将顷的大才,有这两个人罩着,他不怕这二人失败。 而张乔同许棠又不同,许棠现在三十四c五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只要肯上进,最后坐上一州刺史,甚至出将入相都不成问题。 张乔现在已经年近知天命了,而且其人做过京兆府解试,别的不说,就光说教育方面,此人肯定有一手,即便他县令当不好,朱璃还可以让他回来,为云朔之地选拔人才。 而且此人渴望天下太平,但凡这样的人,至少不是一个坏人,让他先试做一方县令,又能有什么问题呢? 朱璃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意思很明显,机会我双手奉上,能做到什么程度,就看你们的能力了。 而且二人今日前来,也是抱着有没有门路的目的来的,这样的机会,怎容错过,自然就顺理成章地答应了下来。 一见二人答应,朱璃也不含糊,立刻敕封许棠为忻州五台县县令,敕封张乔为岚州阳曲县县令,择日即可上任。 许棠c张乔之事解决,朱璃的目光就看向了荆浩。 其实让不让荆浩出仕,朱璃内心十分矛盾,这位可是后世著名的画师,若是出仕,会不会影响他的创作,可若是荆浩出仕,能够干出一番成绩,福泽一方百姓,应该比做个画师更了不起吧。 见朱璃望向自己,荆浩拱手道:“使君若是让我出任县令,荆某自然是愿意的,可荆某有个不情之请。” 一见荆浩没有推脱,朱璃大喜过望,客气道:“先生客气,有什么难处尽管直言。” 荆浩看了看许棠,继而转过头来,再次看向朱璃,拱手道:“使君能不能将五台县令,让在下担任呢,改任许兄出仕别处可好?” 此言一出,在座的其他人或许十分疑惑,可朱璃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山水画啊,有山c有水的地方,才是荆浩最向往的地方。 五台山就处于五台县境内,隶属太行山一系。 显然,在荆浩的心中,福泽一方他乐意之至,但绘画的爱好,他也不打算丢掉。 “好,我这里没问题,许兄你看呢?”朱璃爽快地应道,随后又看向许棠。 许棠自然无所谓,拱手道:“一切但凭使君做主,属下无论身在何地,皆会倾尽全力。” “好。”朱璃闻言非常开心,继而出言道:“那就让荆兄出任五台县县令,许兄就出任怀仁县县令吧。” 怀仁县,隶属云州。 “诺”三人连声应诺,一经应允,他们的身份就不是教书先生了,而是一县之尊,自然也就成了朱璃的麾下。 朱璃将三人分任于三州辖地,用意不言自明,云州c忻州c岚州的刺史,现在名义上都是郭崇韬,也就等于是空悬无人的,只要他们三人干得好,就是刺史,这一点,相信三人心里也十分清楚。 朱璃对他们的期望,可不是一县县令,至少也是一州刺史啊。 诸事完满,众人无不开怀畅饮,饮宴非常热闹,在座除了朱璃兄妹三人,无一不是一方名流,只是片刻功夫, 彼此间就佳句层出c妙语连珠c觥筹交错c放声欢呼。 县令这个职位虽然隶属七品,但也算是地方上响当当的人物了,做官做到县令,才算上层次,三人中,荆浩虽然出身士大夫之家,却从未入仕过,甫一做官,就是县令,心中自然开心。 宴会结束,送走了三位大才,又让朱凝儿带着吃饱喝足的朱回转内院后,朱璃这才苦笑地看向郭奇佐三人,自嘲道:“若是换成别人掌管了这么大的地盘,根本就不会为一个县令发愁,为什么我就要挖空心思,甚至不惜将画家c诗人,全都改造成县令了呢?” “哎,好在人家答应了,要是不答应,也没辙。” 看着朱璃一副苦涩的模样,郭崇韬出言安慰道:“使君不必忧虑,以朔州教育的发展势头,不出几年,我们就不会缺少县令一级的人才了。” 这句话不仅是安慰,同时也是自信,郭崇韬可还管着教育这一块的,什么时候,什么样的人才够用,他怕是门清得很吧。 “不错,代朔这边还好,若是使君到了河套,看看王那家伙忙碌的样子,就会感觉,其实我们这边还不算太吃紧。”郭奇佐附和道,轻点辙止,似是无意,实则点醒。 朱璃闻言,倒是想起了王,那家伙可是遥控七州之地啊,虽然说事他也不太会管,可七州之地,民政事务能少得了吗,现在没累死,已算邀天之幸了。 想到这儿,朱璃自然而然地就望向了严可求,一脸期翼道:“严先生,少不得,可能要麻烦你了,必须要有个人前往河套,否则王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这般折腾。” “使君尽管吩咐,属下敢不从命。”严可求倒是当仁不让,他跟随朱璃来到朔州,就是前来效力的,岂会怕做事。 “好,如今王坐镇夏州,主政河套七州,太辛苦了;我想让严先生主政灵c宥c盐三州内政,帮助王分担一下,可以吗?”朱璃一脸征询地看向严可求。 “诺”严可求连忙拱手应命道。 “现在孟绝海坐镇宥州,王重隐出镇盐州c曹狮雄戍守灵州,三人皆是草军降将,对于政务,懂得很少,我任命先生为宥灵盐三州观察使,不仅主政三州,还要节制三人,军政要事先生可一言而决。”朱璃郑重地看向严可求,认真的说道。 军政一把抓,这在朱璃控制的区域,绝对是首例,可见朱璃对严可求能力认可到了何种程度,信重又到了何种程度,现在大唐境内,很多节度使都没有这等权势吧? 严可求闻言,一脸肃然地拱手道:“使君放心,属下定然不会让使君失望的。” “好,我会派史俨率领六千卫士,直接归你统率,一同前往河套。”朱璃毅然决定道。 孟绝海c曹狮雄c王重隐三人,朱璃虽然放心,也相信他们不会背叛自己,可严可求不一样,他们对严可求,可不会像对朱璃这样心悦诚服,骤然被一个文官压在头上,指手画脚的,就怕他们接受不了。 将史俨派给严可求壮势,一则,谁都知道史俨是朱璃的亲信,史俨为严可求保驾护航,肯定是出自朱璃的授意;二则,严可求有兵在手,居中策应三人,对于三州的安全来说,也更加稳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四四章 大肆提拔 严可求的事情敲定后,朱璃又想到了李罕之c杨再兴c梁缵c刘知俊c尚让c林黑儿等人,这些人带回朔州,还是及早安排的好。 林黑儿好说,她的年龄比凝儿大不了多少,又是尉迟槿收留的,就先将她安置在凝儿的身边吧,跟着着凝儿一起读书,以天性开朗的凝儿,为发光发热的光源,帮助可怜的黑儿,慢慢驱散她心中曾经的阴霾吧,朱璃这般想,也就这般决定了。 至于其他几人,必须和三位先生商讨一下。 一念至此,朱璃望郭崇韬c郭奇佐二人,开口道:“我带回来的几个人,详细资料,荆铭有没有派人呈给两位?” 二人闻言,点点头,郭奇佐望向朱璃,疑惑道:“使君准备如何安排这些人?” “我想先听听三位的意见。”朱璃好整以暇地看向三人。 三人彼此对望了一眼,严可求开口道:“我初到朔州,对这边的情况不是很了解,还是两位郭先生拿主意吧。” 朱璃闻言,点点头,继而再次看向郭奇佐和郭崇韬。 郭奇佐示意郭崇韬先说,郭崇韬就不再客气了,出言道:“使君可以这样安排他们,让李罕之c刘知俊前往桑干,这二人,一个桀骜不驯,一个自负才能,正好让武悼将军压压他们的傲气,顺带着熬练一下他们的性子。” “雁门是重关,卡在代州c朔州之间,现在反而不是那么重要了;梁缵将军年龄偏大,但作战经验丰富,可让其出镇雁门,正好和归霸将军,相互探讨一下实战经验。” “至于尚让,这人以前在草军中,位高权重,骤然失去权势,想必心中不平衡吧,使君不妨敕封尚让c杨再兴为左c右牙将,利用再兴将军的锋锐,挫挫他的傲气,若是有所改变,再重用不迟。”郭崇韬认真地建议道。 “郭先生的意见呢?”朱璃听了郭崇韬的建议,并没有马上拍板决定,而是再次转问向郭奇佐。 郭奇佐看了一眼郭崇韬,发现对方神情泰然,正一脸认真地准备聆听自己的意见,就开口道:“崇韬之言,虽然合乎情理,却有不妥之处。” “唔,先生有何高见?”朱璃眉头一扬,认真地问道。 郭崇韬c严可求也立刻摆出一副洗耳聆听的架势,皆是一副原闻高见的样子。 “自三皇治世c五帝垂拱之际,河东就是我炎黄后裔繁衍生息的重地,纵观我大汉领土,自关中c河东c河洛一线,皆是黎民汇聚c生民稠密之地。” “李克用如今节制河东,而我们却偏据于代朔,就可以想象得到,若是河东有军事行动,除了出陉图谋幽冀之地,就是北伐河朔;因此,防御李克用c甚至将李克用作为南下必须的突破阻碍,是我们现在必须考虑的首要大事。” 朱璃c郭崇韬c严可求闻言,尽皆点点头,对于三皇五帝,是否曾经真的兴治于河东过,朱璃不知道,可他却知道,唐末的河东非常富裕,这个倒是真的,毋庸置疑。 朱璃如今占领的区域,横向战线太长,这是兵家大忌,若是妄图靖平天下,他们只有两个选择,第一,就是从河套方向 ,向西c向南拓展地盘,那样会将战线拉得更长,非不得已而不会那样选择。 至于第二个选择,就是南下攻取太原,只有这样才能将节制的区域,连成一片,让地盘坚守起来,更加稳固。 而且,站在朱璃的角度来看,无论从私仇旧怨,还是从战略民生考虑,攻取河东都是最佳选择,郭奇佐着眼于全局,心中最是明了。 若只是从用人的方面考量,郭崇韬的意见非常中肯,相互钳制c彼此互补,不失为上策;可若是通考全局的话,就有待商榷了。 见到其他三人领略了自己的意思,郭奇佐继续道:“纵观历史,无论是始皇帝挟关中之盛,平定六国;还是高祖皇帝兴兵中原,向西席卷天下,河东都是扼要之地,大战历来难免。” “现在李克用势强,若是北上,名正言顺;我们势弱,现在要考虑的,只能是以守代攻,等待时机,所以,防御李克用北伐,就显得十分迫切了。” “假若我们是李克用,意欲北伐代朔,我们会选取哪些进攻路线呢?”郭奇佐望着三人,提出了疑问。 三人闻言,无不皱眉沉思,少顷后,严可求出言道:“首取宁武,破岚州,直捣朔州;其次就是叩关石岭,先破忻c代,再取朔州。” “不错,不过李克用还有两条进攻路线,他还可以先取幽冀,借以迷惑我等,再取忻c代,直至攻伐朔州。” “亦或是攻陷幽冀,直取居庸关,穿过军都陉,从朔州东面攻击我等。”郭崇韬听了严可求之言,立刻又补充道。 郭奇佐听了二人之言,点点头,淡然道:“如今宁武c石岭两关,皆在我们手中,严防死守之下,李克用若是强攻两关,吃力不讨好,所以他最有可能的攻取路线,还是崇韬说的两条路线。” “居庸关在范阳李公手中,我们就是想要派人镇守,也不可能;我们同李公之间的军都陉,一直无人镇守,为了预防万一,这里必须有人出镇。” “以前没人,又是夹在幽州和我们之间,我们觉得也没什么,可谁能保证,李公就不会被他人所取代?” 郭奇佐一句话,让朱璃三人无言以对,这个时代,哪个节度使能保证自己坐得长稳,谁也不敢保证,若是李可举被人取代,军都陉无疑就会暴露,成了有心人攻伐朔州的坦途。 一见朱璃三人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郭奇佐就继续道:“所以属下建议,使君可以拨给梁缵三千卫士,连同他的以往旧部,出镇军都陉;让尚让c刘知俊前往武悼将军麾下听令;敕封李罕之为亲兵牙将;敕封杨再兴为朔州司马。” 郭崇韬闻言,仔细体会了一下郭奇佐这样分配的用意,随即了然。 在这些被分配的人中,最让朱璃放心的无疑就是杨再兴和梁缵二人。 梁缵的旧部c亲族全部北迁至代朔,用心十分明朗,他已经打算在朱璃的这棵树上吊死了,忠心自然不必多说。 杨再兴单枪匹马,一路守护着朱璃,在外逃亡整整一年,不离不弃,忠诚自然无二。 而这两个人,郭奇佐一个让其独镇一方,一 个让其节制朔州直属卫士,可以说这个提议,一定深得朱璃之心。 至于不稳定的三人,尚让c刘知俊全都送给武悼打磨,武悼什么人,那可是朱璃的师父,不但武艺奇高无比,而且韬略c兵法更是深不可测,就连理政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让这两个人跟随武悼,其实和直接让他们跟随朱璃磨砺,一点区别都没有。 至于勇猛c桀骜的李罕之,直接让朱璃带在身边,在朔州之地,内有朱璃弹压,外有杨再兴掣肘,相信很快就能压得对方没脾气了。 想到了这里,郭崇韬看向郭奇佐的眼神贼亮,他跟在郭奇佐的身边这么久,自以为已经和对方相差不远了,可如今看来,还是差距不啊。 无论是从揣摩人心,还是布局c筹谋,都明显高出他不止一筹;至于严可求,自然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那望向郭崇韬和郭奇佐的眼神,同样大为佩服。 这两个人,在中原一点名气都没有,没想到却深不可测c老成谋国,难怪朱璃在外流落两c三年,一点都不担心老巢会出事,有这两个人在,想出事都难啊。 听了郭奇佐之言,朱璃几乎想都没想,就直接道:“既然是先生的安排,那就这么办吧。”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让郭崇韬c严可求对于郭奇佐的羡慕和拜服,又拔高了一筹;与其说这是一句决定之言,还不如说这是一句附和之语,其中的信重c肯定,毋庸置疑。 翌日。 刺史府军令,敕封梁缵为宜威将军,领兵五千出镇军都陉,即日出发,关隘筹建一应物资,皆可自领。 敕封李罕之为牙兵大将,执掌刺史府三千牙兵。 敕封杨再兴为宣威将军,节制朔州五千府卫。 敕封严可求为宥灵盐三州观察使,史俨为明威将军,率部六千,前往河套,戍卫灵州。 敕封尚让c刘知俊为归德中郎将,不日随朱璃前往桑干效命。 二十四州之地,被武悼攻打下来的,就是桑干河一带,至于河套地区以北的地方,高肃正在攻伐。 同时,刺史府还对以前旧将做了提拔,如:高远c周德威c霍青c孟绝海等人,全领归德中郎将一职,这些都是从四品的武官,和梁缵c史俨等人官职平级。 至于高肃,朱璃敕命他为壮武将军c武悼为忠武将军,王c郭崇韬c郭奇佐皆领中州刺史之衔,这些都是正四品的官。 理论上朱璃只是一个刺史,还是下州的,根本封不了这么高的官,要封也轮不到他,可谁让他顶着叛逆的名头呢,叛逆也有叛逆的好处,那就是任性啊。 这番大肆封赏,是必然的,官员领俸禄,可都是根据官位来的,现在日子比以前好过了许多,难道还让曾经的老人吃糠咽菜吗,根本不可能,再忠心的麾下,吃不饱c穿不暖,也没力气效忠了吧。 朔州布防基本完成,基本上就增加了梁缵一路镇将,毫不起眼。 是该去拜见师傅武悼了,朱璃有了这个打算,答应岳云的事情,非师傅武悼不可,更何况,他真的有点想念对方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四五章 千里找挨揍 客舍并州已十霜,归心日夜忆咸阳; 无端又度桑干水,却望并州是故乡。顶点 这是一首描写渡桑干河的诗篇,由唐代诗人刘皂所作。 桑干河,在永定河的上游,旧时的桑干都督府,就在桑干河一带,桑干都督府,又称羁縻都督府,是在高宗时设立的。 在武悼没有攻破这里之前,这里是由振武军节度使契绊控制的,武悼历经两年奋战,活捉了契绊c俘虏了他部落的大部分贵族,直接掌控了这里,现在契绊只是武悼麾下的一名别将而已。 说起来这个契绊,也够倒霉的,振武节度使节制的区域,包括东受降城c麟州c以及胜州等地,就是后世内蒙古,乌兰察布盟南部c伊克昭盟东北部,以及陕西的神木c府谷两县所在之地。 他先是毫无来由的被武悼攻伐,正忙着跟武悼对峙的时候,又被高肃趁机攫取了胜州c以及东受降城区域,最后落得个兵败被俘的命运,也算倒霉到家了。 三年来,桑干河一带的州县,尽皆归降了武悼,在庞家娘子的辅佐下,此处的百姓,比之契绊统治时,生活水平提高了数倍不止,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异族生活在这里,却没有人暴起反抗的原因。 朱璃带着刘知俊c尚让c李罕之c岳云等人,到达这里时,武悼似乎早已得到消息,已经带着庞家娘子,并亲随c牙将一大帮人,迎出了都督府大门。 “师傅c师傅我来看你了。”双方相距还有上百米时,朱璃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一边向着武悼拼命地挥手,一边非常开心地奔跑了过去。 这一幕让武当看起来非常温馨,这家伙都多大了,还这么毛糙,虽然心中叹息,可止不住精神振奋,心情大好之下,一双虎目,同样也盈满了笑意。 不过,武悼依旧背负双手,屹立在远处,尚未等朱璃靠近,就揶揄道:“听说在渭水,你差点没被人揍死,是不是没有好好练习我教的武艺啊,真给我涨脸!” 正一脸兴奋,准备给武悼,来上一个大大拥抱的朱璃,骤听此言,突然一个趔趄,险些摔了一个大跟头。 任谁在心情大好c十分激动的情况下,突然被人提到糗事,怕是都会进退失据吧,除非城府特别深沉的人,而朱璃显然不在此列。 什么叫差点被人揍死,要不是有山海经,这个神奇的宝物,朱璃可就真的死翘翘了。 心下郁闷,朱璃心中憋屈,那可是李存孝啊,恨天无环c恨地无把的人物,能在他的手下逃脱,已经足以自豪了好吗? 可惜武悼不认识李存孝,要是他和李存孝交过手,自然就会懂得,不是自己的徒弟差,而是对方太变态了。 武悼的揶揄之言,让朱璃看起来有点讪讪,好在庞家娘在,只见她妩媚地白了武悼一眼,开口道:“你不是一天到晚都在担心他吗,怎么才一见面就给人家上眼药,高兴就表现出来不好吗, 装模作样地端着,不累吗?” 那神情c那语气,怎么看,怎么有点嗔嗲之意。 这突然的一出,看在朱璃的眼中,怎么那么熟悉啊,对了,这不是他阿郎c阿娘经常拌嘴的情景吗,现在大娘子和师傅武悼上演的一幕,怎么看c怎么都像是夫妻拌嘴啊。 嗯,有情况,朱璃古怪地看看师傅武悼,又惊奇地瞅瞅庞家大娘子,神情显得懵懂而又揶揄。 武悼c庞家大娘子一看着朱璃的眼神,自然就感觉到了一种古怪的气氛。 可就在这时,一道清脆c奶声奶气的声音突然响起:“阿娘,这个叫阿郎师傅的家伙,是谁啊?” 循着声音,朱璃这才发现,庞家娘子的腿边上,还依傍着一位娘,娘也就一c两岁大,比朱大不了多少,身高只有庞家大娘子的腿那么高,虽然稚气未脱,却已有了美人坯子的模样,这是什么情况,大娘子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女儿了? 等等,“叫阿郎师傅的家伙”,说的不会是自己吗,好像从见面到现在,也只有他开口称呼过武悼师傅。 一想到这里,朱璃瞬间明了,心中极为惊叹,看来要向师傅学习的地方,还真有很多啊,比如,这不声不响就把女儿养大的本事,确实值得他学习。 朱璃的目光,让大娘子的脸上,罕见地腾起了一抹潮红,嗔怒道:“看什么看,这是你师妹,还不送上礼物!” 一语说完,就俯下身来,一把将萝莉抱在怀中,示威似的看着朱璃,朱璃苦笑了一下,挠挠头,无奈地看向武悼,有些讪讪地道:“师傅,你怎么不早点说,什么时候我就有了师妹了,害得我都没来得及准备礼物。” 朱璃的抱怨,让武悼看起来十分忸怩,不过他却双眸一瞪,佯怒道:“只是一次南下,就差点被人揍死,看来我确实该认真检查一下你的功夫了,不然,以后出去还会丢人。” 一句话说完,不等朱璃反驳,他就直接转身向着府内走去,远远的还传来一句催促:“快点,直接去练武场吧。” 朱璃一听,暗叫糟糕,管天管地管住手c不如管住一张口,即便武悼不声不响就将庞家大娘子那个了,连女儿都养这么大了,也轮不到自己好奇吧,这下惨了,合该挨揍啊。 朱璃想解释,可惜武悼已经率先进入了府中,根本就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至于李罕之c刘知俊等人,都很是懵懂,只能眨巴眨巴着眼睛,怔怔地望向朱璃。 “嘻嘻,皮痒了不是,以前被揍得还不够吗?”大娘子幸灾乐祸,抱着萝莉,一转身进入了府中,一点替朱璃说情的意思都没有。 朱璃脸色发黑,转过脸来,祸水东引般地看向李罕之等人,一本正经地道:“这是我师父,好像要摸摸你们的底细,等下你们先上去让他摸摸看。” 这是啥情况,无论是作为亲兵牙将的李罕之,还是丈二和 尚摸不着头脑的刘知俊c尚让等人,皆是一脸不明所以,唯一脸色如常的,应该就是岳云这个家伙了吧,不用想也知道,武悼肯定不会揍他就是了。 一行人虽然一脸懵懂,可还是的进入了府中,朱璃前来拜访武悼,总不能连门都不进c放下礼物就走吧。 而刘知俊和尚让,以后还要在武悼手下混饭吃呢,更不可能不进去,大家彼此对视了一眼,闷头迈入了武悼的府邸。 甫一进门,一眼就看到,练武场上,横矛屹立着一道身影,不是武悼是谁? 看到那人,以及对方那不可一世c睥睨天下的气势,立刻激起了李罕之的战意,这个好斗的家伙,最见不得别人比他还嚣张了,即便这人是朱璃的师父也不行。 可惜他不知道,在朔州有两个人最不能招惹,一个是郭奇佐,动动嘴皮子就能让人吃不了兜着走;至于第二个就是武悼了,揍了你,你还找不到人说理去,这可是连朱璃都照揍不误的猛人。 看到战意澎湃的李罕之,朱璃心中一喜,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李罕之既然想战,那就让他去吧。 似乎见到了武悼,朱璃的心思都比以往活泛了不少,现在正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思。 一念萌生,朱璃肃然地看向李罕之,正色道:“罕之,你想上去试试吗,不要婆婆妈妈的,上吧,我保证你能战得‘酣畅淋漓’。” 李罕之闻言,眉头一挑,双眸一亮,连忙道:“好,那属下就去领教一下武将军的身手了。” “嗯,嗯,快去吧,我支持你。”朱璃连连点头,一副我看好你的样子。 一看朱璃这副神情,李罕之岂会犹豫,连忙横棍而上,一直走到武悼的身前,拱手道:“在下李罕之,特来向武将军讨教一c二。” 朱璃刚才的一番怂恿全都被武悼和大娘子看在眼中,倒是让武悼很欣慰,这个笨蛋也终于学会偷奸耍滑了。 他这么想,可就冤枉了朱璃,他也是人,也怕被揍啊,既然有一个不怕揍的,当然就让不怕揍的先上喽。 练武场上,武悼看着比周德威还黑的李罕之,淡然道:“你出手吧,不然等下别说我欺负你。” 武悼如此无视的神情,倒是激发了李罕之的犟脾气。 欺负他,能欺负他的人,起码到现在他还没碰到吧,嗯,不对,除了那个阴险的韩雉,李罕之心中想着,手上却不客气。 只见他不再继续开口,镔铁大棒抡起,一棍擎天c却快到极致,犹如挟裹着滔天巨浪一般,悍然砸向武悼。 看到这一幕,朱璃暗自点点头,怪不得李克用曾将李罕之比作吕布,此人身手即便不如吕布,但那股霸烈绝伦的彪悍c以及有我无敌的傲气,应该也不会必吕布差多少。 可惜他今天注定要倒霉,朱璃叹息一声,可怜的孩子,他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存在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四六章 武悼的新招 只见练武场上,武悼面对李罕之的凶悍无比一棍,眉头一挑,似乎有点兴趣了。 只见他双刃矛轻轻一横,如苇横江c若电经空,似是无力,又似随意,速度却快到极致,后发先至,瞬间就将钢矛举过头顶,及时拦住了这一击,只听“咣”的一声。 拼尽全力攻击的李罕之,反而立刻“蹬c蹬c蹬”地退三步,只见他双眼骤然瞪得滚圆,那看向武悼的眼神,犹如见鬼了一般,要知道,李罕之就是以大开大合的招式著称,全力之下,谁敢正面硬接。 当初和杨再兴比试之时,杨再兴也不敢和他一直硬碰硬拦,大多都以技巧和他纠缠的。 可他今天甫一出手,就被人漫不经心地硬接了一记,这还不算,可对方阻拦一击,竟然就震退了他,这种情况,简直闻所未闻。 而这一幕看在朱璃的眼中,同样让暗暗心惊,武悼只是一招横栏,并没出击,竟然就震退了李罕之,这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这是什么招式,自己怎么做不到,要知道武悼当初,可是对他倾囊相授的,他做不到,就说明他没有学到家。 朱璃自信,对于李罕之刚才的那一棒,他同样可以举重若轻般地挡下,可若想依靠阻拦,就震退对方,他绝对没这个本事。 而作为当事人的李罕之,体会就深了,双方武器相击,对方钢矛就有一股力量,好似惊涛骇浪一般,一浪接一浪,层层叠叠,向他狂涌而来。 如此汹涌磅礴的力量,却又好像隐在暗中,好比雨夜里的一场狂风骤雨,迅疾而侵略无形,不仅让他双臂发酸,还有一股绵绵的崩震之力,顺着他的镔铁大棒,传递到了他的身上,让他不得退,否则,根本无法化解那狂涌而来的力量。 一招就被震退,惊骇不解之余,也让李罕之无法接受。 而反观武悼,一招过后,长身而立,淡淡地看向李罕之,并没有趁机出击。 这番情景,更是让李罕之脸红,对方这是什么意思,指教他吗? 什么时候,他鼎鼎大名的李罕之,竟然沦落到要被人考较的地步了,他非但不感激,反而大为光火。 只见他双手骤然加力,镔铁大棒猛然捣出,好似困龙出海c黄龙冲天,冲破一切,直接戳向武悼的面门。 对方运力的法门太过诡异,若是擂击,他多半还落不到好,看来只好运用穿c插c戳c捣等技巧了。 他这么想,可就大错特错了,并不是他攻击的方式有问题,而是双方的境界,根本就不再同一层次上啊。 境界不同,对于攻击的理解,自然就不同,招式的运用就更加迥异。 果然,面对李罕之这直面一击,武道仍旧不慌不忙,及至镔铁大棒距离他咫尺之差时,只见他面庞一侧,头颅随之一转,就避开了李罕之的一击。 不待李罕之,因为逼闪对方而高兴,武道早已拧腰回旋,双刃矛抡起一个大大的圆弧,疾如狂风扫落叶,猛若兽王啸山林,迅猛绝 伦地向着李罕之的屁股上抽去。 这一式势大力沉c运兵长远,武悼竟然在这个时候,眼都不眨一下就用了,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要知道,高手之争,生死顷刻。 类似武悼这样的招式,很少有人会使用,主要是其蓄力太久c攻击途径太长,很容易被对方钻了空子,若是旗鼓相当的对手,瞬间就会招致败亡。 可是现在武悼非但用了,而且速度也快到了极致,根本让人应不暇接,甚至你根本感觉不到,他曾经蓄过力,即便以朱璃现在的武道修为,捕捉武悼的攻击路线,都十分困难。 李罕之更是措不及防,只听“蓬”的一声,李罕之的屁股,就被结结实实地抽了一记,他本人更是应声前扑,以一个标准的狗啃屎之势,“噗”的一声摔趴在地上。 这一下可丢人丢大了,只见李罕之脸色涨红,更加不甘,他一向自诩勇猛,结果只是两招,就被人给揍趴下,他岂能服气。 不服好啊,武悼最喜欢不服气的人,因为只要这种人,才能让他揍得过瘾。 接下来的一幕,不堪入目。 见者无不怵目惊心c几欲掩面而走,只见练武场上,沙包似人影不断地飞来飞去。 “蓬” “噗通” “砰” 那凄惨的一幕,甚至连萝莉都看不下去了,只见她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问向庞家大娘子,天真无邪地道:“阿娘,那个黑炭头,是不是很喜欢被揍啊?” “屁股应该很疼吧,要是幼娘,早就藏起来了,让阿郎找不到,就不会挨揍了。” 童言无忌,童言无虚,听到这个自称幼娘的丫头之语,朱璃等人,暗暗都为李罕之感到不值,他的不服,看在丫头眼中跟傻子似的,能不让人羞愧难当吗。 “幼娘乖,不要乱说,你看光头叔叔多多经揍啊,了不起。”大娘子神色一肃,随即一阵古怪,半天才想到“经揍”这个词,用来搪塞女儿,可见李罕之的惨状。 出现这样的情况,不是李罕之不强,在唐末五代时期,可以说李罕之的身手,已经站到了武力巅峰的程度,能胜他的人,真的不多。 可是也要看看他的对手是谁,不是吗? 孟绝海不强吗,在李罕之不出的情况下,草军之中几乎无人能挡,可根据记载,他依旧被李存孝一招成擒,不是他们不强,而是要看跟谁比。 天王冉闵那可是公认的千古第三,跟他比,就是找虐,正因为如此,所以朱璃才一见武悼就有点发怵,谁都不喜欢被揍啊。 李罕之只是武悼的开胃菜,他说过要检查c检查朱璃的武艺进度的,正主都还没揍,他能算了吗? 直到李罕之再也爬不起来了后,武悼才结束了对他的操练。 继李罕之之后的就是尚让,这家伙倒是鬼精,还没被武悼揍几下,就服软了。 紧跟着就是刘知俊,这家伙同样自负得厉害,可落得的下场,竟然比李罕之还惨,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不是李罕之不强,而是武悼太变态了,脾气越犟的人,吃亏反而越大。 吃一堑长一智,古人诚不妄言。 前来桑干的一众麾下,尽皆折戟沉沙c狼狈不堪,朱璃无奈,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上去接受检验。 师徒二人皆是惯用双刃矛,只不过眼下,朱璃只能用长矛代替,武场之上,长矛穿空c钢矛掠空,穿c插c挑c刺c扫c划c劈c剁,看得人眼花缭乱c应接不暇,好一场龙争虎斗。 要说经揍这门功课,李罕之差朱璃就太远了,他可是从练武之初,就是被一路揍过来的,加上他对武悼的招式,十分纯熟,一开始倒是并没有像其他人那么惨。 朱璃对战师傅武悼,足足耗费了两个多时辰,甚至最后还是武悼喊停,他才罢休的,不过最终的结果,显而易见,朱璃同样十分狼狈。 一行五人,除了岳云,其他四人个个鼻青脸肿,形容简直惨不忍睹。 可师徒二人的较量,看在李罕之c刘知俊等人的眼中,却充满了不可思议,他们都知道朱璃很强,却没想到他竟然那么强。 只有亲身体会过武悼的变态,才更能知道在他手底下支撑,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朱璃虽然下场很凄惨,可也是几人中,唯一能够跟武悼走上近百合的存在,他的修为比之李罕之还不如,却能跟武悼拼到这样的境地,可见其勇悍,关键是他气力雄浑,反应极快,皮粗肉糙c十分坚韧。 不服气不行,看在其他人眼中,这就是天赋异禀啊。 脸色最难看的,还是刘知俊c尚让二人,现在都快变成了苦瓜脸。 这两个可是要在武悼麾下做事的,若是武悼哪天兴起,再给他们来上这么一顿,虽然不至于要命,但也够他们消受一顿的,一想到这里,他们就觉得尾椎发凉c两股战战。 这个时候,朱璃反而十分淡然地走向武悼,虚心请教道:“师傅,我发现你的钢矛,好像无时无刻不带有一股震动,这是什么技巧?” 武悼闻言,并没隐瞒,坦然道:“这是我最近研究出来的运用之法,我曾跟你说过,气力的运用。有明c暗之分,而我现在的这种运用之法,就是暗劲和内息的相互作用的效果,混合气力c内息于一体,作用于自己的兵器,使其不断震动。” “临敌对战,只要对方的兵器和我的武器接触,这股混合异力就会作用于对方的兵器,进而作用于敌人的身体,达到每时每刻都在攻击敌人的目的。” 朱璃闻言,皱眉不已,他现在连暗劲都还没练成,而武悼已经将暗劲c内息整合到了一起,这就是境界的差距。 气力c速度c反应c武学修为相同的两个人,若是相互对峙,高明的技巧,就显得尤为重要;若是其中一人掌握了暗劲,另一人没有掌握,那么一定有败无胜。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四七章 麒麟在心,赤兔相近 武学修炼境界,分为内壮c外壮,破限,天关,以及入玄,以武悼现在的境界,即便没有入玄,应该也相去不远了。 而朱璃c李罕之c杨再兴等人,大多也都处于突破天关的阶段,理论上他们和武悼的修为程度,处在同一个大阶段,可实力的差距却那么大,这就是天赋和境界的差异。 当初遇到武悼的时候,他就已经掌握了暗劲的使用方法,虽然这种运用方法,有可能是他在前世的记忆中得到的,但武悼现在又研究出了震击,就不能不说他天赋非凡了。 至于境界,理解起来非常玄乎,打个比方吧:瓜熟蒂落,是一种自然现象,看到这种现象,普通人就知道瓜果成熟了;而在牛顿的眼中,他不仅知道瓜果成熟了,还知道是万有引力的作用,才促成这一现象的最终完成。 在对这种现象的理解中,大部分都处于第一境界,而牛顿却处于第二境界。 武悼的修为在阶段上,并不比朱璃c李罕之等人高多少,但是他的天赋c境界却远远高于二人,这才导致实力相差那么大,想必那李存孝,应该也和武悼的境界差不多吧,朱璃暗暗地猜测道。 朱璃能战胜李罕之c杨再兴等人,不是他的境界高,而是他在山海经的辅助下,气力c速度c反应等基本素质,都较常人高出数倍,非常类似于天赋异禀,这才能够脱颖而出。 正在朱璃沉思之时,武悼略带感伤的声音,突然传来:“你现在的兵器也没了,良驹也折了,就没有想过要重新铸造一柄钢矛c寻找一匹好马吗?” “身为武将,趁手的兵器c通灵的良驹,都是实力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可惜啊,可惜,可惜你的那匹玉麒麟啊,好马难求,失之令人痛心疾首啊。”武悼有感而发,连声叹息。 “玉麒麟绝对是异种良驹,可遇不可求;我在这北方辽原,蹉跎三年时间,发动了无数异族寻求,费尽无数心血求购,也才找到了两匹好马,可见绝世良驹之罕见,得之艰难啊。” 良驹之于名将,犹如手足之于人体,当初渭水桥头,致使玉麒麟身亡,同样是朱璃心中的一处伤痛,只是他性格内蕴,伤痛一般都会深深地隐藏在内心,不易让人察觉。 一听师傅提到良驹,朱璃瞬间就想到了玉麒麟,那是一匹通灵的战马,虽然在平时极其事故c狡猾,可是每逢战阵,却从未懈怠过,和它待在一起,就犹如带着一个邻家弟弟一般。 玉麒麟之殇,犹如丧弟之痛,怎能遗忘。 昔日蔚州战,有马云中穿; 相逢亦偶然,相处俱欢颜; 渭水遭罹难,长风碧血溅; 至今忆长安,至死未鸣怨; 长刀寒光炫,铁躯日更坚; 再至渭水畔,屠尽天下奸! 想到了玉麒麟,朱璃就想到了两千余战死在渭水桥头的府卫,想到了权宦田令孜,想到了李克用c李思恭c以及李孝昌这些阴险的人,神情瞬间黯然起来,悲愤莫名,恨不得立刻杀光这些奸邪之人。 说到底,还是他当初太过幼稚c不谙世事了,是他的实力不足c思量不完善,才横遭此厄,连带着害了很多人呢,每每想起,都让他 痛恨欲狂。 比较细心的大娘子,瞬间就察觉到他神色的不对,立刻横了武悼一眼,嗔怪道:“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现在还提那个做什么,你不正好有两匹好马吗,送给你宝贝徒弟一匹,不就好了吗?” 武悼这才注意到徒弟的神色,不禁有些讪讪,知道这子重感情,结果还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自知失言,武悼连忙安慰道:“逝者已矣,我辈还需勇往直前,为师获得两匹好马,带你去看看,相中哪匹,直接牵走。” 对于朱璃,武悼可不是客套,一句话说完,就拉着朱璃直奔马厩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还殷切地道:“我这两匹良驹,一匹名叫赤兔胭脂兽,一匹名叫万里烟云兽,皆是不可多得的旷世良驹,比之玉麒麟丝毫不差。” 赤兔胭脂兽,不就是赤兔马吗? 这可是天下闻名的终极好马,威震三国,无人能敌的吕布就曾骑乘过;关二爷,也曾有幸相伴过,盛名在外,千古流芳。 至于万里烟云兽,同样大名鼎鼎,盛传开唐第一好汉李元霸,他的坐骑就是万里烟云兽。 一行人来到马厩,两匹神俊异常的良驹,就走进了众人的视线。 只见其中一匹,通体黝黑发亮,前额一簇白毛,犹如童子额前的一撮毛,十分讨喜,身高八尺有余,胸宽腹,腿高蹄大,日行千里不在话下,通灵谙性,慧黠顽皮。 而另外一匹,通体火红,犹如新妇的红妆,没有一根杂毛,身高同样八尺开外,头尾一丈,那望向朱璃的目光,犹如好奇的稚童,纯净而灵慧。 朱璃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赤兔马,无论是对吕布绝世悍勇的敬仰,还是对于关二爷义薄云天的钦佩,以及赤兔那纯净不含任何杂质的目光,都让朱璃第一眼,就爱上了它。 更何况是师傅武悼所赠,朱璃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师徒如父子,老爹给儿子的东西,有什么心理负担。 说来也奇怪,这匹赤兔马和朱璃非常投缘,朱璃根本没有像当初降服玉麒麟那般费力,两者只是相互凝视了一瞬间,赤兔马就乖乖地跟在了朱璃的身边,即便除下了辔头c缰绳,它还是兀自跟着,就像一个喜欢跟着大人遛欢的孩子一样,黏在朱璃身边。 抚摸着这匹红马的兔形头颅,朱璃暗自决定,一定勤加苦练,再也不能让这匹良驹,步入玉麒麟的后尘了,只有自己强,才能保护珍爱的人和事物。 “看来这匹赤兔和你有缘啊,它可是我最先获得的,在我这马厩待了两年多了,竟然愣是没有给过我一次好脸色。”看着朱璃和赤兔,人马相得的一幕,武悼颇为郁闷地慨叹道。 朱璃轻抚着红马,不由得想到了尉迟槿,尉迟槿的爱骑,同样是一匹枣红马,如今自己也获得了一匹红马的青睐,这是巧合,还是冥冥中的定数呢? “师傅神武,应该和烟云兽更加相得益彰把。”朱璃随口糊弄了一句,脑海中却浮想联翩,竟是有些痴了。 武悼闻言,瘪瘪嘴,要是让朱璃知道,非但赤兔没给过他好脸色,就连烟云兽同样对他爱答不理的,估计就不会这么乱说了。 “好了,现在良 驹相得,就差武器了,我抽点时间给你铸造一把,不过你要留几天,我要测测你现在的适应度。”看着朱璃和赤兔相亲相近的情景,武悼有些羡慕地开口道。 “好的,师傅,不过还要麻烦师傅,帮这位郎铸造两把大锤。”朱璃突然想到了岳云,便顺手拉过他,向武悼请求道。 武悼点点头,他的眼光非常毒辣,一眼就看出岳云的不凡,朱璃将其带来,想必就是有事相求,现在道明,他自然不会拒绝。 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武悼天王,在这一世,还是一名巨匠。 几天后,看着岳云拿两把重达一百二十斤的大锤,喜不自胜的神情,朱璃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代朔之地,又有一名将星,冉冉升起了。 朱璃也获得了一柄新的双刃矛,重达两百四十斤,全部是由百锻钢铸造而成的。 桑干河畔,武悼送别朱璃c李罕之c岳云等人。 师徒二人走在前头,武悼郑重地开口道:“契丹内斗已久,不出二十年必然有人一统诸部,若是契丹一统,而朝廷尚未靖平天下,对我汉人来说绝不是好事。” 朱璃闻言点点头,历史上,契丹大概就在二十多年后,由耶律阿保机平定各部的。 这些古代智者,眼光确实独到,郭奇佐就曾经预测过,契丹的内斗会在二十年内结束,草原必有枭雄崛起;现在武悼再次提起,所思所料竟然和郭奇佐出奇的一致。 武悼可不知道朱璃心中对他的赞叹,继续道:“你目前的首要目标有三个,第一:正名,名不正则言不顺,必须尽快摘掉头上的叛逆之名,只有这样,才能吞纳四海c席卷八方人才,为我们所用。” “嗯,师傅所言甚是。”朱璃皱着眉头,连声附和道。 “你心中有数就好,其次,朔州的军政有些紊乱,各自不成统属,几乎分成三部分,河套c代朔c以及这桑干地区,你回去尽快和郭先生商讨一下,尽快构建一个完整的体系出来。”武悼认真地嘱咐道。 “好的,师傅,先生已在筹划,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完整的章程出台了。” “嗯,那就好,最后就是河东,李克用掌控河东,对我们十分不利;现在我们处于弱势,必须严防死守,以窥时机。” “上党c太行,自古就有天下之脊的赞誉,如若占据了上党c太行的地利,就可以囊括三晋,跃马幽冀,挥戈齐鲁,问鼎中原,大业可期;若有机会,不要犹豫,直接挥军南下,将这块宝地纳入手中。”武悼转过头,殷切地看向朱璃,其实最后一句,才是他最想告诉朱璃的。 他可没有忘记朱璃当初的志向,只是简单的守护好一家人,平平安安地过一生。 若是没有人督促他,这家伙说不定就会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田,得过且过了吧。 对于师傅武悼的嘱咐,朱璃暗暗记在心中,现在让他攻打李克用,他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这家伙不但差点杀了他,现在还“拐走”了他的准媳妇,此仇岂能不报。 拜别师傅武悼,朱璃让李罕之带着岳云先回去,他骑着赤兔,带上十余名牙兵,直奔北口,很久没见到归牟兄了,无论如何都要去看看他。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四八章 主动请缨 晋阳,都督府。 李克用举办了家宴,宴请尉迟槿。 在座的有他的两个女人刘氏c曹氏,义子李嗣昭,亲弟李克恭c李克宁,从弟李克修,以及亲信重臣吴珙等人。 酒过三巡,李克用举樽遥遥对着尉迟槿,殷切而感激地道:“韩贤弟,上源驿馆一事,李某感激不尽,当初李某有言在先,只要李某不死,就与贤弟结为混血兄弟,生死相携,富贵与共。” “今日举宴,一是为了答谢贤弟拼死相救之恩;二来,也是为了兑现当初的承诺,不知贤弟意下如何呢?” 尉迟槿闻言,秀眉微皱,她佯称韩雉的弟弟韩槿,只是为了去见朱璃那个木头,现在竟然弄巧成拙,不但救了李克用,还被他带到了晋阳。 晋阳和朔州虽然相隔不远,可她们三人若想回去,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 现在她救了李克用,不但李克用将她视作腹心,李克用麾下的大将,对她更是敬重有加,尤其是那些,在浚仪县和她一起出生入死过的人,例如李存璋c李存信等人,更是将她视为手足袍泽。 这些人,不但为曾经诓骗她的事情道了歉,每人还都赠送给她不菲的厚礼,让她左右为难。 就连李克用本人,在回来后的第二天,就赠送了一栋丝毫不比都督府多少的院子给她;另外,李克用还亲自从鸦儿军中,挑选出五百精锐,赠给她当牙兵,可见礼遇深重。 要知道,每一名鸦儿卫士,都是李克用重金打造的,忠诚不说,还特别悍勇,出手就赠五百人,这份礼确实不轻。 李克用平时带在身边的,也最多不过三百人左右,五百鸦儿卫士非比寻常。 站在李克用的角度来说,像韩槿这样,有勇有谋的良将,岂是钱财等物可比的。只有穷人才会吝惜钱财,在豪杰c枭雄的眼中,钱财永远比不上情义和人才。 可尉迟槿能做李克用的兄弟吗,当然不能,正在尉迟槿绞尽脑汁,想要找个理由推搪之时,大厅门外突然闯入一员牙将,来人形色匆匆,焦急中还带着一丝惶恐,似乎有着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不得不报似的。 李克用正巴巴地望着尉迟槿,等待对方的回应,不料竟被来人给打断了,怒气上涌之下,正要出声呵斥,不料却被她身边的刘氏瞧见,立刻暗中拉了拉他的衣襟,这才让他按捺下了火爆脾气,沉闷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什么事情让你丢了魂似的,连起码的礼节都忘了吗?” 来将似乎顾不得李克用的怒火,只见他“噗通”一声,单膝跪地,拱手急切道:“总管,大事不妙了,贺将军兵败铜,急需支援,还请都督火速发兵,不然潞州危矣。” “什么?”李克用闻言,噌的一声站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来人口中的贺将军,乃是李克用麾下的大将贺公雅,在没有出兵南下讨伐黄巢之前,李克用还以贺公雅为大将,并三部人马讨伐了孟立方,现在竟然败了,他岂能不吃惊。 有知道内幕的将军c重臣闻言,立刻肃然了起来。 李克用心腹重臣吴珙,立刻出列拱手道:“都督,贺将军大败,必须马上支援,潞州决不能落在孟方立的手中,上党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对于我们实在太重要了,还请总管火速发兵驰援。” “请总管火速发兵。”李克修c李克宁等人也一并出列,沉着请命道,神情尽皆十分迫切。 这突然的一幕,让尉迟槿一愣,只见她美眸一转,便计上心来,出列拱手道:“李总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你们如此惊惶。” 不待李克用回答,李克用身边的刘氏就无奈道:“阿郎出镇河东的时候,正逢孟方立祸乱地方,试图将昭义军治所从潞州,迁往龙冈,搞得天怒人怨c迷乱不已。” “我家阿郎应昭义监军祁审诲之请,果断遣大将贺公雅c李均c安金俊三部人马,出击孟方立,不想大战连场c耗费日久,竟然还是大败亏输了。” “太行c上党乃天下脊梁,占据潞州就等于掌握进军的主动权,若是失去潞州,我们就会变得十分被动,所以阿郎和诸位才如此紧张。”刘氏倒是没有隐瞒,直接据实已告,而他边上的李克用,也未阻止,似是默许。 听对方这么一说,尉迟槿心下明了,看来河东境内也不平妥,不过这样最好,原以为山穷水尽了,没想到转瞬就又柳暗花明了。 想到这里,尉迟槿灵机一动,这倒是个机会。 而正在这个时候,李克用也终于有了决定,只见他脸色难看,神情十分阴沉,凝重道:“克修,我令你统率一万卫士,三千越骑,即刻南下上党,驰援贺公雅,不得有误。” “诺”李克修同样面色沉凝,轰然应诺。 正当李克修应命转身,就要离去之时,尉迟槿突然一声呼喝:“且慢。” 一声突兀的“且慢”,彻底引起了其他人的惊疑,刷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突然全都转向了尉迟槿,神情有吃惊c有不解。 要知道李克用可是出了名的令行禁止,谁敢在他下令的当口,出声喊停,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不过等众人循着声音看到尉迟槿的时候,虽然脸上还留有惊疑之色,却也放下心来。 韩槿,这个名字几乎同时浮现在了这些人的心上,这段时间,这个名字在晋阳可是炙手可热c非常红火,无他,这个名字的主人,冒死挡住了汴州大将王彦章,救下了李克用,只此一条,就比其他人奋斗一生都强。 既然是他,想来李克用也不会拿他怎么样吧,众人无比如此认为。 果然,听到有人打断自己的命令,李克用怒容勃发c几欲暴起,可一看是尉迟槿扮作的韩槿时,他的脸色瞬间就缓和了起来,只是有点精彩,好像还没转过弯来,好奇道:“贤弟,莫非你对为兄的决定有异议吗?” 尉迟槿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拱手一礼,肃然道:“孟方立此人,韩某倒是略知一c二,当初,前昭义节度使高浔,战黄巢不胜,反被部将成邻所杀;这才让孟方立趁虚而入,一举坐上了昭义节度使的位置,可见其人是个投机之辈。” “弟不才,对付这种人,颇有心得,李兄若是不介意,弟愿为李兄平定此贼,将孟方立的势力,彻底赶出潞州,兄长认为可否?”尉迟槿佯作一脸自信,十分坦诚地请示道。 李克用闻言,神情一震,欣喜之色溢于言表,韩槿可是勇冠三军的猛将,经过这么长时间相处c闲聊,他还知道此人颇有智计,眼光长远,能文能武,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李克修同样不错,不过他心里对于李克修,颇有芥蒂,若不是实在情况危急,他绝不想立刻委任李克修为将。 他今日设宴酬谢韩槿,一来是为了兑现当初的承诺;其实最大的目的,还是想将此人绑在自己的战车上,让韩槿为他所用。 现在对方既然主动请缨,是不是代表着什么呢? 这么一想,李克用要是不答应才是傻子,心里早已千肯万肯,不过他还是故作体贴地道:“贤弟和为兄,这才从汴州归来不久,若是连这点事都要贤弟操心的话,为兄这心里” 尉迟槿自然看出了李克用的故作矜持,不待李克用客套完,就出言恳切地道:“李兄不必为难,弟正想出去走走,还望李兄成全。” 闻言李克用眼中欣然非常,却还是皱了皱眉头,片刻后才佯作不情愿地道:“好,那就有劳贤弟走上一遭了。” 这么一位文武双全的大将请战,若是因为他一再故作坚持,万一弄巧成拙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故作忸怩之后,他就应允了。 既然应允,李克用也不含糊,立刻道:“那就请贤弟为主将,克修c存璋为别将,统领一万卫士,三千越骑,即刻出击上党吧。” “诺”众人轰然应诺。 俗话说救兵如救火,当天晚上,尉迟槿就调集大军,南下上党而去。 路上,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谢天c谢地闷不住了,谢天打马凑到尉迟槿的身边,一脸担忧地声道:“娘子,我们为什么还要帮那独眼龙啊,若是让使君知道了,肺都该气炸了吧。” 尉迟槿还是那副装扮,一袭亮银凯,高领直遮脖颈,不伦不类的胡子,将她的美貌破坏掉三c四分,提着凤翎大刀,正无精打采地骑在马上。 闻听谢天的担忧,没好气地道:“还不是你们两个夯货,当初要不是你们强出头,我何至落到这般境地?哎,我何尝不知道,那个木头要是知道我现在的所作所为,估计杀了我的心都有了吧。” “可我能怎么办呢?”尉迟槿一脸苦涩道,“难道要我应承李克用,和他义结金兰?还是不顾后果,一路杀回朔州?” “呃”谢天c谢地虽然比较冲动c莽撞,可不代表他们不懂这个理,说到底,还是他们两个的原因,害得自家娘子现在左右为难的。 主仆三人,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总是苦着脸,却毫无办法,一路随着大军开赴潞州。 潞州也是唐末五代时期,梁c晋争夺比较激烈的地方,正如武悼所说,太行c上党,天下脊梁,谁占领了这里,就有了跃马幽冀c挥戈齐鲁的便利。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四九章 暗流 南诏都城,阳苴咩城。 一处普通的民居院落中,一名头罩鬼面c腰佩长刀的鬼武士,站在中间,他的周围还有十余名鬼武士分立四周。 中间的鬼武士环顾众人,目光倏然落在一名鬼武士的身上,严肃地问道:“查清楚了吗,上次狙杀使君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被询问的鬼武士,没有迟疑,立刻拱手道:“上次狙杀使君之人,是一名巫女,名叫龙伽,出身巫神教,乃是巫神教这一代三大圣女之一。” “巫神教?”中间的鬼武士一阵迷惑。 被问话的那名鬼武士,一见队正迷惑,就连忙开口继续解释道:“赵队正,南诏国内教派众多,但总体上,可分为佛教,和上古流派两大类。” “巫神教隶属上古流派,教中之人以巫神为图腾,虔诚供奉;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他们如今却效忠于久赞郑买嗣了。” 中间的那名鬼武士,也就是赵队正闻言,只手撑着下巴,沉吟道:“使君和郑买嗣素未谋面,不可能产生仇怨;若是这样的话,郑买嗣之所以派人狙杀使君,看来必是受到李思恭的唆使,李思恭不能留。” 声音充满了阴森的寒意,让听到此言的众人,一阵悚然。 赵队正目光逡巡,又落到了另一名鬼武士身上,出言问道:“李思恭,是否还在南诏国?” 那名鬼武士闻言,立刻拱手回道:“还在,不过他和郑买嗣之间,似乎闹得并不愉快,就在今天下午,属下亲眼看到他怒气冲冲地走出了久赞府。” “哼”赵队正闻言,冷哼一声道:“应该是郑买嗣没有完成约定,所以才会这样吧” 继而接着道:“大家都知道,我们这一支鬼卫,原本就是为了接应使君,才来到川蜀的;前不久我得到消息,使君早已回到朔州,先生有令,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挑起郑买嗣和李思恭之间的矛盾。” 说道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审视了一番周围的其他人,发现他们似乎并没表现出异议,这才放下心来,继续道:“按照先生的意思,李思恭一行,除了李思恭本人外,其余人全部除掉,而且一定要让他以为,这是郑买嗣干的,明白吗?” “诺”众人轰然应命。 “我们若是出手,最好佯作郑买嗣的手下,既然郑买嗣暗中收伏了巫神教,那么动手就要使用巫师的手段了,明白了吗?” “诺”众人再次应命。 一名鬼武士疑惑地开口道:“先生如此大费周折,以我们现在的能力,即便全部将李思恭等人击杀在此,应该也不是难事吧?” “哼,多嘴。”赵队正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厉然道:“先生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用意,哪是我们这些人可以揣度的,记住,按令行事就好,不该问的,不要问。” “诺,属下知错。”问话的鬼武士连忙诚惶诚恐地告饶道。 赵队正满意地看了他一眼,立刻下令道:“第一火c第二火前去收集巫毒c毒蛊等物品;第三火c第四火继续探查消息,若有异 常情况立刻汇报,不得有误;第五火,今天轮休,清楚了没有?” “诺”众人应诺,即将散去,赵队正连忙道:“等等,我先透露点消息给你们,也好让你们有点动力,使君在扬州,这才可是获得一门极其高超的剑术。” “使君神武大度,将这门剑术交由我们鬼卫修炼,若是我们这一队能够完成任务,达到先生的要求,每个人都可以修炼那种剑术,希望大家可不要错过这个机会哦。” “剑术,什么剑术,有多厉害?”有人忍不住问道,像他们这种游走在黑暗之中,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人来说,当然是本领越高越好喽,谁不想修炼强大的武技呢。 看着一众麾下,那渴望的眼神,赵队正这才慢条斯理地道:“这门剑术名叫七杀剑,传闻,若是修炼到大成境界,即便对战使君都不落下风,使君多厉害,你们知道吧。” “真的吗,竟然可以媲敌使君,使君可是勇冠三军的猛将啊,若是能够达到他老人家那种程度,我仝二黑做梦都能笑醒了。”一名鬼武士艳羡不已。 “这么牛的剑术,真的会传授给我们吗?”有鬼武士艳羡的同时,似乎有点不敢置信。 “傻叉,使君什么时候失信过,别忘了渭桥之战,你竟然怀疑使君,真是没良心。”有人摇摇头,不屑道。 “不错,使君不会欺骗我等的,七杀剑,必须得到。”有人坚定地说道。 “既然有这样的剑术,这次没什么好说的,直接干翻李思恭就是了。”有人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 一看彻底挑起了麾下的兴趣,赵队正满意地点点头,鬼武士的成员非常复杂,其中大多都是从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卫士,显然很多人都是当初的老兵,对朱璃深信不疑。 “好了,干活去吧,一定要心,不要阴沟里翻船了。”赵队正挥手示意他们散去,也许只有他知道,这次任务的真正目的,可他却不能对麾下直言,毕竟这可是机密,有关那位郭先生的筹谋。 长安,大内皇宫,枢密院。 一身白衣的周承晦,恭敬地站在大殿中间,神情淡然c异常沉静地拱手肃立着;阴暗中,阴沉奸细的声音不断传出,似乎正在絮絮叨叨地发着牢骚。 “咱家得到消息,朱璃已经回到了朔州,现在再想动他,恐怕更难喽。” “竟然连你和董凝阳先后出手都拿不下他,他是不是已经入玄了?” 周承晦见询,淡然道:“不曾,只是那子太变态了,属下分明感觉到,他只是初入无双境,可他的气力之大,属下见所未见;速度之快,属下亦是闻所未闻。” “天赋异禀?” “应该如此,不然解释不通。”周承晦脸色难看,生平第一次失手,竟然是栽在一个修为层次c根本不如自己的人身上,甚至连他自己都差点丢了性命,说不郁闷,是不可能的。 阴暗奸细的主人,闻言沉默良久,这才开口道:“我让你去盘问田令孜 ,他怎么说?” “田令孜一口咬定,他是先获得朱璃暗侵河套的消息,这才召集人手,展开逼杀朱璃的行动的。”周承晦拱手回应道。 如果朱璃只是一个刺史,杀了也就杀了,可现在朱璃非但没死,还回到了朔州,直接掌控了十余州之地,已经不是谁都能够轻视的了。 这个时候即便是秘书监的首脑,也不得不心应付。 一个掌控这么大地盘的人物,他的每一步举措,都可能造成天下更加糜乱。 到了这一步,对于当初田令孜c李克用等人,围杀朱璃的真正原因,他们就不得不调查清楚了,可是田令孜就是一口咬定,他是先接到李思恭禀报,获知朱璃暗中侵略河套的大逆不道行为,才决定出手对付朱璃的,这么一来,秘书监想要深挖真正原因的企图,显然就搁浅了。 只是周承晦似乎语意未尽,回完话,嘴角仍旧不断蠕动,似乎欲言又止。 “你好像还有话要说?”奸细的声音十分疑惑。 “是的,大家,属下暗中打探到一些消息,不知当不当讲?”周承晦似乎有所犹豫。 “唔,有话就说,难道连你也要知情不报吗?”奸细声音的主人,十分不满。 “属下不敢,据属下所知,当初长安刚复,田令孜欲认朱璃为义子,被朱璃拒绝了;在富阳,李孝昌欲强抢民女,亦被朱璃破坏了;如果在加上李国昌父子,同样是因为朱璃的原因,才折戟云朔的,那么这些人集合在一起,一起对付朱璃的原因,就十分明了了。”周承晦坦然道。 听了周承晦的话,大殿中瞬间陷入了沉寂,隐有粗重的鼻息之声,不断传了出来,似乎那人正在暴怒,亦或是情绪起伏得太大。 少顷之后,奸细之声再度响起,只是任谁都能听出,那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愤恨:“田令孜是为泄愤,李孝昌是为出气,李克用是为公报私仇,唯一的苦主只有一个李思恭,桀桀桀,可笑c可叹c可悲啊,这些朝中大员,将我秘书监当成什么了呢,他们泄愤c出气的打手吗?” 声音虽然奸细晦涩,却充满了悲哀,可是唯一听他怒喝的周承晦,却将头颅垂得更低了,他知道这位老公公愤怒了,不过他却无法劝解。 现在天下烽烟四起,朝廷号令几乎不出国门,即便传达到了地方,各方节度使也会视情况而定,有利可图,他们就假皇室之命行事;无利可想,就阴奉阳违c不了了之。 整个天下,真心想兴复唐室之人,要么不得门径,要么处处制肘,更有甚者,一味被人愚弄,例如这位老公公就是这一类人,想想都让人悲哀c让人愤怒。 “算了,翠微已出,银刀将现,若是朱璃还不死,老奴也没办法可想喽。”话音似是自嘲,又有一股悲凉的落寞之意。 “对了,朱玫在延已经适应了一段时间,让他尽快做掉李孝昌,接掌延三州吧。”暗中人突然转化了话题,似乎不想在纠结于这个话题了,直接吩咐周承晦道。 “诺”周承晦泰然领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五零章 沉闷的张归牟 范阳,自古以来,就有北方国门之誉,范阳以北群山连绵,从东到西就有七图老山c燕山c大群马山c军都山等等。 北口,朱璃初到幽州,第一个戍守的军镇。 历朝筑建的长城,都是依托群山而铸造的,北口屹立于山海关c居庸关两座雄关之间,囊括卧虎山c蟠龙山c金山岭和司马台四个城段,是一处十分重要的要塞。 故地重游,长城背后,早已不是当初的镇了,赫然已经变成了另一幅模样,绵亘七c八里的城墙,坚固而厚重,往来巡视的府卫,威武而雄壮,雄赳赳c气昂昂的样子,无不昭示着这里的朝气蓬勃的锐气。 北口镇,现在叫它北口城,才比较贴切,虽然了点,但也算一座坚城了。 张归牟听闻朱璃前来探望,连忙伙同牙将c牙兵亲自迎接了出来,及至双方相隔数十步远的时候,他就带头“噗通”一声,单膝跪地,拱手道:“属下北口守捉使张归厚,见过使君。” 左右牙将c牙兵一看,这什么情况,为什么守捉使大人,要对这位年轻的郎君如此郑重参拜,不过也有机灵的,连忙跟着单膝跪地,恭声参拜。 张归牟即便见到幽州的其他上官,都不曾如此郑重参拜过,如今见到这个骑乘红马的郎君,竟然这般见礼,即便鲁钝的也感觉到了蹊跷,不会这人才是张归厚的真正效忠对象吧。 有唐以来,是最开命的朝代,除了面见天子,一般都是躬身施礼就完事了,跪地参拜,即便是单膝,都代表着非常特殊的含义。 如今瞧出端倪的张归牟麾下,一见真正的“老大”来了,自然不敢怠慢,即便是表表忠心,露个熟脸也好,呼啦啦地瞬间跪拜一团。 看到这一幕,朱璃同样不敢怠慢,手脚麻利地从赤兔马上迅速跳了下来,大步流星,瞬息窜到了张归牟的身边,从一侧一把将他拽了起来,微怒道:“归牟兄,跟我还这么见外做什么?” 被朱璃拽起的张归牟,兀自争辩道:“礼不可废,上下有别,交情归交情,该参拜的,必须参拜。” 朱璃瞅了他一眼,无奈道:“好了,现在礼你也行了,以后就不要客气了吧。” 张归牟在朱璃的心中,一直都是邻家哥哥的形象,他多么希望对方,还是二人初见时的那个热情c和蔼c拍着他的肩膀,喊他朱璃兄弟的大男孩啊。 可是今日一见,对方似乎拘谨了很多,这让他感觉到了一丝隔阂,甚至有些陌生,不自在。 人生的无奈,总是会在某个阶段,不知不觉就发生了,往往无法避免。 在那个时候,所有重情重义的人啊,不要刻意重温以往的温馨,只会显得更加矫揉造作,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曾经的初心,一直持之以恒地坚守着,永远铭记,直到心中的那人需要你。 “归牟兄,你在这边待的还好吗?”为了解脱那丝陌生的不自在,朱璃立 刻转化话题,直接搂住他的肩膀,亲切地问道。 张归牟闻言,轻微地挣脱一下,不过朱璃的搂抱哪有那么容易挣脱,直到对上朱璃那诧异的眼神,他才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曾经的那份赤诚和温馨。 感受到了那股久违的亲切,张归牟最终还是让他释然了,坦然接受了朱璃的亲热,淡然道:“还好吧,就是有点沉闷。” 这话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让朱璃差点一口老血喷薄而出。 沉闷,在这个遍地狼烟c兵戈四起的年代,多少人想要这般沉闷而不可得啊。 这几年,听说北口一带,狄人比较温和,倒是让张归牟这个家伙清闲了起来,他竟然说沉闷,对于一直犹如丧家之犬一样,逃窜了一年多的朱璃来说,还有比听到这个更让他无语的吗? 不过站在张归牟的角度,朱璃倒是能够体会到他的心情,他们三兄弟当初一腔热血,弃家从戎,加入草军,就是为了建功立业,没有机会出去折腾一下,难怪会沉闷。 他的大兄张归霸,曾经跟随朱璃荡平沙陀叛乱,随后又出镇雁门关,算得上英雄有了用武之地;二兄张归厚,坐镇阴山,时而会和契丹c奚人c鞑靼等异族交锋,也算得偿所愿了。 可张归牟一直坐镇北口镇,这几年从北面流窜过来的狄人,也就猫狗三两只,根本就不够他塞牙缝的,能不沉闷吗。 可他也不想想,现在的黄巢呢,早已化作一黄土了,那个曾经的冲天大将军,非但没有给天下百姓带来幸福,反而让这个世道更乱了,折腾可以,将命折腾没了,就不是沉闷那么简单的了。 无数人做梦都想活的这么舒坦,百般追求而不可得,可是到了这位和蔼c热情的青年身上,竟然让他显得十分沉闷,让朱璃情何以堪。 说起来,当初朱璃安排张归牟驻守这里,也是有私心的,熟知历史的人都知道,张归霸一共三兄弟,可是出现在记载上最多的,也只有张归霸一个人罢了,记载上,很少提及他的两个兄弟,为什么呢? 最合理的推论,应该就是战死了。 要知道张归霸也是死在任上的,根据历史的线索,从张归霸三兄弟出世,到张归霸死在任上,年限也就二十多年时间,也就是说张归霸死的时候最多也才五十来岁。 对于不到五十来岁就死,而且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任上的战将,就让人不得不寻思这其中的蹊跷了。 早夭的战将有很多,大多都是死在战场上,因为旧疾c或者年轻的时候损害过甚,才导致早夭的,也有一部分。 而还有一种早夭,就是受到感情方面的折磨,正所谓“慧极易夭c情深不寿”,不管是爱情c亲情都是感情,也许正是因为两个弟弟的战死,才使得张归霸的精神,饱受折磨,最后死在了任上,当然这只是朱璃的推测。 正是基于这个推测,朱璃才不想让张归牟 去四处征战厮杀,战场不适合善良的张归牟,愿所有善良的人都能长寿百岁,他就是这个心思。 不过,如果朱璃没有记错的话,唐末五代时期,北方狄人曾有一次大规模的南侵,而且目标正是卢龙节度使的辖区,张归牟的好日子,恐怕就要到头了吧,这个年代,想要一生全都避开战火,那是做梦都梦不到的事情啊。 想到这里,朱璃拍了拍张归牟的肩膀,安慰道:“归牟兄若是相信我的话,你的用武之时,很快就到了。” 张归牟闻言,双眸一亮,疑惑道:“莫非你要将我调往别处,我看二兄的差事不错,不如我和他换换?” 果然一家都是好战分子,兄弟你知道吗,古语有云:好战必亡啊,朱璃有些无奈,继续道:“我并没有打算调你去别的地方,而是这北口,很快就会迎来一场大战了。” “什么,怎么可能?”张归牟闻言,大吃一惊,难以置信。 朱璃有点无奈地看了这家伙一眼,解释道:“北口乃是边疆重镇,每当狄人的年景不好,或者发生了天灾c瘟疫等灾害,就会大规模南下劫掠,归牟兄这几年过得安逸,不是兄长的运气好,只能说明狄人这些年风调雨顺,可天灾这种事情,谁说的准呢,一旦他们发生灾情,你想过现在的日子,恐怕都不可能喽。” “还有,范阳最近也不平静,檀州隶属李公治下,若是范阳一旦发生动荡,你以为你的北口能跑得掉吗?” 朱璃的话让张归牟陷入了沉思,张归牟确实认识到,这两c三年他过得太安逸了,安逸到竟然羡慕起他的大兄c二兄来,难道这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吗? 也幸亏狄人没来,若是像朱璃说的那样,狄人要么不来,若是要来,规模一定大得超乎他的想象,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北口,能抗得住吗,思战不就等于找死吗? 另外,北口乃军事要塞,除了抵抗狄人入侵,还坐落在檀州,现如今,谁不知道李可举和李全忠正闹得不可开交,一旦卢龙动荡,北口又岂能独善其身? 一念至此,他非但没有一点郁闷的情绪,反而惊得一身冷汗。 看了看张归牟的神色,朱璃就知道他现在开始后怕了,于是语重心长地道:“北口镇的居民,大多都是我们曾经老兄弟的家属,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就好好筹谋一下,怎么保全他们吧。” “不过,我给你个建议,归牟兄不如挖出一条地道,很深很远的地道,同时还要保证结实,不能让别人知道。”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这里的居民才有逃生的希望,未雨绸缪,兄长应该早做打算才是。”朱璃贴在张归牟的耳畔,声c而又慎重地嘱咐道。 听了朱璃的建议,张归牟再也不感觉沉闷了,他的眉头几乎皱成了川子眉,心里不断地寻思着,要如何才能完成朱璃交托的任务,保证这里百姓的安全,居安思危,才能万无一失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五一章 如玉君子、其纠谦谦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在一众麾下的簇拥下,向着张归牟的府中走去。 北口现在的繁华,比之鄯阳毫不逊色,熙来攘往的人流,喧嚣嘈杂的集市,无不昭示这里的平和。 一帮人正不紧不慢地向前迈进着,突然,人流好似流水遭逢了地窟,骤然风涌而去,向着一个摊位聚拢了过去,那里似乎发生了纠纷,而这些拥堵的人群,瞬间就将朱璃他们的去路,给挡得个纹丝不透。 这突然的一幕,倒是让张归牟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你们这些人,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朱璃今天刚到,就出事了,这不是老鼠舔猫鼻找死吗。 “赵敬,你去看看,把闹事的人,全都给我带过来。”张归牟黑着脸,有些愤懑地嘱咐一名,一看就是随军书佐的人道。 “诺”那名随军书佐,不敢怠慢,立刻招呼几名牙兵,分开人群,向着纠纷的中心走去。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年轻的守捉使这么愤懑,今天不管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闹事,可能都少不了一顿板子喽,赵敬猜测着。 看到这一幕,朱璃也很无奈,他倒是能理解张归牟的心情,就像后世的公司,好不容来了一次领导视察,结果当天就碰到了一场全武行,张归牟的心情,现在能好才怪呢。 这几年北口较之其他地方平妥很多,又是关城,来往客商非常多,这里的贸易也很频繁。 北口城虽,可一概事务,张归牟这个守捉使,都得过问,军政c民政c治安等等,几乎一把抓。 不过类似处理纠纷这种事,平时他还是不管的,可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这几乎等于是当着他的面爆发纠纷,而且朱璃还在身边,他不管也得管了。 赵敬很快就带着三个人走了过来,其中两名都是青年,一看就是文质彬彬的士子,身上还带着一股墨香之气。 还有一人,是一名四十来岁的妇人,她被那名幞头蓝衫的青年搀扶着,和另外一名灰衣青年分成了两个阵营,看来发生纠纷的,就是他们三个人了。 张归牟阴沉着脸看向三人,不耐道:“怎么回事,说说吧。” 那位扶着妇人的蓝衫青年和灰衣青年,相互对视了一眼,灰衣青年就拱手向着张归牟揖拜了一下,继而转头看向幞头蓝衫青年,诚恳地道:“窦兄,还是你先请吧。” 蓝衫青年闻言,连忙回了一礼,谦让地道:“李兄客气,还是李兄先请吧。” “窦兄,你这不是让李某为难吗?”灰衣青年皱眉,诚挚地道。 蓝衫青年,同样皱眉,苦涩地道:“李兄,其实这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啊。” 张归牟让二人说说情况,这二人倒好,竟然礼让了起来,情形让人瞠目结舌,这真的是爆发纠纷的双方吗? 无数人的心中,都不敢相信,竟是这两人发生了纠纷。 这一幕倒是让朱璃十分好奇,放在后世,若 是发生纠纷,警察叔叔来了之后,无不争先恐后地抢着解释,可这二人倒好,竟然谦让了起来,情形让人耳目一新,也好奇不已。 那名被蓝衫青年搀扶的妇人,一看蓝衫青年和对方谦让了起来,就兀自扭过头来,对着张归牟福了福,恭声道:“还是老妇先说吧。” 一听妇人要开口,蓝衫青年,和灰衣青年这才停下了谦让,沉静地恭候在一旁,静待妇人陈述。 望着这一幕张归牟点点头,示意妇人先说。 妇人得到首肯,便开口道:“我儿生性沉静,喜欢读书习字,而李大郎是以贩墨为生的,因为经常购买笔墨的关系,一来而去,就与这李大郎熟稔了起来。” “可是李大郎的文墨有问题,前不久,我那儿媳妇,由于经常帮助我儿整理笔墨,竟然出了疹子,可怜我儿十六就成了亲,至今已有八年多了,媳妇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如今又出了疹子,这可让老妇如何是好,所以我才让儿子将我带来,寻这李大郎晦气的。”老妇言辞恳切,据实以陈。 听完老妇之言,张归牟抬眼望向灰衣青年,肃然道:“你就是李大郎?” “正是在下,在下李奚鼐,见过守捉使阁下。”灰衣青年连忙拱手见礼。 “嗯,既然这位大娘说你的文墨有问题,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张归牟一见这起纠纷,竟然爆发在两个温文如玉的士子之间,虽然心中还有点怨气,可也准备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从刚才二人礼让再三的情形来看,这二人起码都是谦谦君子,对于这种人,谁又忍心责罚过重呢,起码张归牟不打算那样做,这才提出让灰衣青年解释一c二,只要对方给出的理由说得通,他就准备事化了,遣散三人算了。 可是朱璃听到这个青年自报家门后,就愣住了,李奚鼐这个人,或许大多数的人都会感到陌生,可若是喜欢练字的人,尤其是喜欢好文墨的人,就会知道此人是谁了。 李奚鼐,易水人氏,乃是唐末五代时期,最有名的造墨名家。 家中世代以造墨为生,他还有一个十分出名的孙子,名叫李廷,乃是微墨的奠基人,后世文房四宝之一的微墨,就是李廷首创的。 李奚鼐一听张归牟让他解释,眉头就皱了起来,思忖片刻后,就坦然道:“守捉使阁下,我李家世代以造墨为生,至于窦家娘子,为什么会因为文墨的原因起疹子,在下也是首次碰到,在下不敢说与文墨无关,因此,并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李奚鼐此言一出,就连张归牟都感觉不好办了,他有心大事化c事化了,可惜这个当事人李奚鼐不配合,他也没辙。 正在张归牟左右为难,寻思着要不要惩罚李奚鼐的时候,那位窦姓青年出声了,只见他拱手恳切道:“在下窦禹钧,见过守捉使阁下,在下使用李兄的文墨也有数年之久了,致使娘子发病,还是首次,在下也不敢保证,我家娘子的病情是由文墨引起的。” 这窦禹钧一开口,倒是让众人乐了。 就好像告状似的,被告都准备认罪了,而原告却出言维护起被告来,这离奇荒诞的一幕,简直超出了众人的认知。 旁边的中年妇人,一见自己的儿子为李奚鼐开脱,就立刻出言道:“你个没良心的,我那媳妇,每天最多也就帮你收拾一下笔墨纸砚,别的事情很少让她插手,若不是文墨的原因,那还能是什么原因?” 一见自己母亲如此咄咄逼人,窦禹钧就显得唯唯诺诺了起来。 可是这个时候,朱璃插口了,他不能不插口,若说李奚鼐是造墨名家,那这个窦禹钧就更了不得了,放在后世,这就是个教育家啊。 窦禹钧,又名窦燕山,《三字经》中,“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窦燕山指的可就是眼前的这位。 其人侍母极孝,为人和善,邻里c乡人,得到其帮助而存活下来的,大有人在,用“至孝至善”来形容他,都毫不为过。 不管怎样,这两个人都是人才,若是因为一点事,让其中一人吃了官司,那就不好了,想到这里,他就连忙开口道:“窦禹钧先生,朱某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不知方便与否?” 朱璃站在张归牟左边,从窦禹钧c李奚鼐的方向看过来,张归牟似乎还略后半步,伴侍在朱璃身侧,礼这种东西,在古代可是十分讲究的,只从他站立的位置,别人就能得知他身份的轻重。 连守捉使张归厚,都略后半步陪侍,朱璃在三人眼中的地位,自然就举足轻重了。 一见朱璃出声,窦禹钧不敢怠慢,甚至这时,窦老夫人都不再多言了,而是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这位年轻昂扬的郎起来。 朱璃向着窦老夫人点头示意了一下,径直向着窦禹钧问道:“窦禹钧先生向李奚鼐先生购买文墨,是不是每次都买很多?” 窦禹钧闻言,惊疑地看了朱璃一眼,坦然道:“正是,李兄造墨十分考究,松烟c胶质等材料,来自五湖四海,获取不易,常常因为购买原料而东奔西走,所以每次碰到李兄,在下都多买一些,防止急用的时候,找不到李兄人在何处。” 朱璃闻言点点头,继续问道:“那是不是家中囤积的沉墨也有很多呢?” 窦禹钧见询,再次惊疑地看了朱璃一眼,坦然道:“不错,因为每次都买的很多,自然就积压了一些。” 窦禹钧之言,让朱璃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文墨虽然并无多大害处,但沉墨挤压太久,会让一些天生皮肤娇贵的人,受到刺激,从而引发皮肤病。 如果朱璃猜得不错的话,窦禹钧的妻子,应该就是属于这一类人,而窦老夫人口中的“疹子”,其实就是皮肤病的一种。 了然了情况后,朱璃放下心来,诚挚地道:“尊夫人的病情,或许在下有把握治愈,若是窦禹钧先生愿意,不妨将窦夫人送到守捉使府邸,我这几天就在那里,介时我一定抽空为她治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五二章 画痴赵敬 窦禹钧闻言一愣,和他的母亲对视一眼,神情将信将疑。 可是有碍于朱璃的身份,二人又不敢当面质疑,只好拱手道:“这位郎君,请恕在下冒昧,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看着对面母子惊疑不定的神色,张归牟适时插言道:“这位乃是我家使君,朔州刺史朱璃。” “朔州朱璃?”一听此人乃是朔州刺史,不但窦家母子大吃惊,就连李奚鼐c以及周围的围观百姓,都震惊非常。 现在的朱璃,可不是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说起来,这还要感谢田令孜和李克用等人,前段时间,海捕朱璃的文书贴得满天下都是,让他想不出名都难。 虽然整个大唐天下,无人不知朱璃是叛逆。 可也因为这个原因,同时将朱璃出世以来,所有的事迹都挖掘了出来,例如:蔚州阵斩十三沙陀悍将c献策活捉傅文达,渭水畔走马生擒孟绝海c火烧连营c计复长安等等。 仁者见仁c智者见智,不要以为天下人的眼睛都瞎了,即便普通百姓好糊弄,可一些明智之士,却皆有不同的看法。 更何况这些年,代朔等地的蓬勃发展,百姓的生活日益富足,这可不是一个祸乱天下c忤逆无道的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对于北地的老百姓来说,朱璃非但不是什么叛逆,反而是一个难得的好官。 更何况,现在的大唐北境,除了李可举之外,朱璃就是最大的军阀,谁敢轻视于他。 这是一个执掌一十二州之地,还不算桑干地区的州县,虽然挂着刺史的名头,却比很多节度使实力都雄厚的人物。 无论是窦禹钧母子,还是李奚鼐,都不敢忽视他说的话。 一听眼前之人,是这等人物,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窦氏母子连声拜谢。 随后就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家中,想必是去接那窦家的媳妇,前来治疗病患了。 目送窦家母子离去,朱璃又看向李奚鼐,诚挚道:“先生文墨造诣非凡,不知有没有想过拓展制造规模呢?” “若是先生有意,朱某愿意和先生签订契约文书,先生只需专注于制造,原料c以及售卖,朱某请人接掌,也免得先生四处奔波之苦。” 朱璃之言,让李奚鼐惊疑不已,封建王朝,士农工商,阶级井然,他家世代造墨c贩墨,已经处于末流,没想到朱璃并未轻视于他,反而愿意扶持他制造文墨,他不惊讶才怪呢。 不过,知道眼前之人的身份,他倒也不敢认为对方乱说,对于朱璃的提议,李奚鼐十分心动。 他的微墨技艺,能入朱璃的眼,那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好事,如今天下大乱,搜集原料非常困难,李奚鼐和他的儿子李超,父子生活十分窘迫,若是有朔州官方支持,那他们的日子将会明显好过很多,他岂能不乐意之至。 有了这番考量,李奚鼐一口答应了朱璃的建议,拜谢之后,就连忙回转住地,想必是接儿子去了。 “使君还会治 病?”等纠纷处理完,张归牟好奇看向朱璃地道。 不过,不等朱璃解释,张归牟身边的书佐赵敬就立刻恭维道:“使君勇冠三军,无所不能,平沙陀c复长安,竟然连医术都会,真是让人佩服不已啊。” 无论是古代,还是后世,大领导说话,若是没有询问,麾下插嘴都是十分不礼貌的事情,这赵敬在没有得到张归牟允许的情况下,肆意插嘴,殷勤称赞,一看就是居心叵测。 这一点,不但张归牟意识到了,朱璃同样意识到了。 朱璃望了张归牟一眼,张归牟回了一个无奈的眼神,那意思就是,他也不知道这个赵敬在搞什么鬼,他的话还没说完,这货就插了进来了,明显语意未尽啊。 “这位是?”朱璃并没有发脾气,只是好奇地看向这个书佐。 张归牟刚想介绍,不想赵敬又抢先道:“属下赵敬,西汉京兆尹赵广汉之后,家父赵现任范阳李公麾下从事。” 赵敬满脸堆笑,那神情就好像在说,“我爸是李刚”一样,还有个了不起的祖宗,在西汉时,担任过京兆尹。 世界那么大,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这种他爹是李刚的人,也大有人在,不过这种人虽然人见人烦,但也不一定是坏人,其中大多都是天生自卑感太浓,不得不借用七大姑c八大姨的名头,来让人重视他而已。 “行了,行了,你要不要说你祖父是赵,还当过县令?”张归牟似乎非常了解此人,立刻不耐烦地嚷嚷道。 张归牟这一打岔,倒是让赵敬有点讪讪起来,不过,他踌躇了少顷,还是勇敢地拱手向着朱璃道:“使君,属下听闻,荆浩大师就居住在鄯阳,请恕属下冒昧,使君是否知道荆浩先生在鄯阳的住址?” “你想知道荆浩的住址,有什么事吗?”朱璃闻言,十分诧异,他本以为,这个赵敬如此鲁莽,是为了官位,可惜他想错了,听人家赵敬的口气,如此赞誉他,原来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赵敬见询,连忙摆出一脸膜拜的神情,恭敬道:“荆浩先生,乃是山水画的大师级人物,属下对于绘画一道,同样十分热爱,对荆先生更是仰慕已久。” “五年前,拙荆给属下添得一子,我那大郎名唤弘殷,属下寻思着,不如让我家大郎拜在荆先生门下,只要事情顺利,属下也能借机向荆先生请教一c二。”赵敬心翼翼地道出了原因,甚至连自己的那点心思都没有隐瞒。 朱璃c张归牟闻言,对视一眼,这才恍然,原来这家伙还是个画痴啊,而且还是荆浩的崇拜者,等等,他说什么,他儿子叫什么来着? 弘殷? 赵弘殷? 这下真让朱璃惊到了,赵弘殷是谁,那可是赵匡胤的亲爹啊,既然这个赵敬的儿子是赵弘殷,那么他岂不就是赵匡胤的祖父吗? 虽然同名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可是出现在北地,又叫赵弘殷,不得不让人如此怀疑。 一想到这里,朱璃就开始诡异地打量起这个书佐起 来,没办法,任谁知道面前站着一个c极有可能是赵匡胤祖父的人,只要是来自后世的灵魂,都难免会瞻仰一番。 说实话,赵敬看起来普普通通,可正式很多普普通通的人,他们的后代子孙,却诞生出无数了不起的人物。 刘邦的父祖不普通吗,却养出了一个,以三尺长剑而取天下的汉高祖;朱洪武的父祖不普通吗,却培养了一个推翻元朝统治的皇帝。 一念至此,朱璃怔怔地道:“我想,你不用去鄯阳了,荆浩先生已经出仕五台县,身为一方县令的他,短时间内,他应该都在县衙吧,如果你真去想拜访他,就去五台县吧。” “啊”赵敬闻言,大吃一惊,任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荆浩那样的大画家竟然当起了县令。 “不必吃惊,就在几天前,我亲自任命他为五台县的县令的。”朱璃恳切地道。 张归牟看着一副难以置信的赵敬,不满地道:“使君都说那个荆浩已是一方县令,你还啊什么啊,难道连使君的话都不相信吗,胆子可不。” “啊,不是,守捉使阁下误会了,在下只是觉得荆浩大画师,成为县令这件事不可思议,可绝不敢怀疑使君的话啊。”赵敬连忙拱手解释道,生怕被张归牟趁收拾一顿。 对于赵敬是不是怀疑自己的话,朱璃倒是不在意,哪怕你再牛气,你说的话,一样有人不相信,甚至持有不同的观点,这都是在所难免的事情,理越辩越明c真金不怕火炼。 北口之行,队朱璃来说,绝对不虚。 他的初衷,只是想来探望一下张归牟这个曾经的三兄,顺便提醒他一下,一定要注意戒备北方的狄人,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三位了不得的人物。 李奚鼐c窦禹钧就不说了,即便是这个赵敬,若他真是赵匡胤祖父的话,也是一个刺史级人才。 朱璃的到来,受到了张归牟的热情招待,兄弟二人畅饮一番,朱璃当晚就下榻在张府之中。 第二天,窦禹钧c李奚鼐双双赶来。 窦禹钧带着一位年约二十二c三岁的清丽少妇;李奚鼐带着一名十来岁的少年。 彼此客套一番,朱璃先安置好李家父子,继而就将窦禹钧夫妇请进了里屋,并排开众人,这才让窦夫人撩起袖子,看向那犯病的皮肤。 窦夫人的胳膊,好似腌制过的萝卜干似的,红通通的c遍布着疙瘩,整个胳膊看起来,犹如撒上了一层胡盐,看来是瘙痒之下被挠得都起皮了。 当朱璃的目光,一触及到如此症状,脑海中就骤然闪现出一本古色古香的山海经,洪钟大吕般的轰鸣之声,恢弘而出:“石脆之山,其木多棕楠,其草多条,其状如韭,而白华黑实,食之已疥。” 随着声音的响起,一种类似韭菜模样的虚幻之草,携着一枚黝黑的果实,飘摇而出,倏的一下,就窜出了朱璃的意识海,闪到了窦夫人的身边,近而化作无数绚丽的光点,盈盈而落,缓缓地落在窦夫人的体表,慢慢地沉浸到了窦夫人的体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五三章 翠微阁 山海经,就是朱璃承诺治愈窦夫人的凭仗。 那些光点,刚刚沉浸到窦夫人的身体中,她的皮肤就立刻出现了变化,犹如去了皮的桂圆一般,瞬间就变得水润光滑了起来,几乎立竿见影,十分神异。 看到这一幕,朱璃心中暗道果然,脑海中的山海经是一种触发性的宝物,必须面对各种症状,才能激发,经过多次触发,他的心中早已有谱了。 异状c加上朱璃的心思,决定着山海经的启动与否,这是他的推测。 上次在富平,看到那些生了瘟疫的卫士,朱璃急切的同时,就迫切地希望能有奇迹出现,让那可怕的瘟疫,消弭于无形。 结果就应验了,山海经启动了,闪现出神异的灵果,治愈了瘟疫,经过多次治愈瘟疫,他才总结得出了这样的结果。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正好碰到窦禹钧的夫人患病一事,一测之下果然如此,看来从某种程度上,他已经初步掌握了山海经的使用方法了。 可是这神奇的一幕,看在陪侍在一侧的窦禹钧眼中,给他的震撼是难以估量的,只见他双目圆睁,那望向朱璃的眼神,根本不似看向一名上官,而是拜神一般,那眼中虔诚c而膜拜的眸光,直把朱璃当成了神。 “噗通” 窦夫人好了,而窦禹钧却双膝跪下了,嘴中还念念有词道:“神仙显灵,神仙显灵啊,使君,不,天神,谢谢您救了我夫人,谢谢。” 窦禹钧语无伦次地感激着,俯身就欲给朱璃磕头道谢,朱璃怎么可以让他膜拜,连忙上前一把拉起了窦禹钧,淡然地道:“窦先生不必惊讶,只是些许术罢了,能够帮助到你们,朱某深感荣幸,对了,还请不要到处声张。” “诺,诺,在下,不,民惶恐,使君但有吩咐,民万死不辞。”窦禹钧忙不迭地应道,就连刚刚被治愈的窦夫人,也是惶然c膜拜地看向朱璃,一副俯首帖耳的模样。 有时候不是朱璃不想用山海经帮人,可是每帮一次,都会造成极大的轰动,像上次那样,孟绝海就是见到这一幕,才瞬间就成了他的忠实拥护者的,而且忠心程度,似乎还有些过火。 这才造成他听到朱璃李克用所害,生死不知之后,大怒之下,竟然直接虐杀了李国昌,直接造成了朱璃c李克用从此不死不休的对峙。 而如今,一看窦禹钧夫妇的样子,怕也不比孟绝海差多少,不过这些,朱璃无暇理会了,他本来就有意收伏窦禹钧为朔州而用的,若是他有心效忠,岂不更好。 在教育方面,窦禹钧可是一个非常成功的父亲,五个儿子,个个做了官,从此中华民族,才有了五子登科的故事。 想到这里,朱璃顺势道:“先生只要不乱说就行,说起来,朱某确实有个不情之请,朱某想请先生一家移居朔州,先生可担任朔州五经博士,总理教育一事,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窦禹钧c窦夫人闻言,互相看了一眼,即刻连连点头,忙不迭地道:“使君 所命,在下莫敢不从,回去之后,在下就张罗着将全家搬往鄯阳去。” 鄯阳,这三c四年来发展势头一片大好。 不但整个鄯阳城扩大了许多,城内还开设了多家商铺,五行八门,做什么的都有。 翠微阁,也就是在这几年内开设的。 翠微阁是经营什么的呢,这是一家专门售卖女人贴身衣物的地方,百姓的生活条件好转了不少,也带动了消费的提高,店中到处都是莺莺燕燕c活色生香的大娘子,虽然大多都含羞带怯的,却仍旧精心地为自己挑选着衣。 对于翠微阁,王月瑶并不陌生,她不但知道翠微阁是售卖衣的地方,她还知道,这个地方还可以做些别的事,比如雇佣刺客c购买情报等等。 前些时候,翠微阁的紫燕,就是被她雇佣去查探朱璃的动向的,今天她再次光临了翠微阁,显然又是为了某个一回来就跑了个没影的家伙。 王月瑶的光临,顿时让店中百花失色了不少,一位熟知王月瑶的店中侍婢,一见这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走了进来,就连忙迎了上去。 这位不仅是个我见犹怜c国色天香的美人儿,也是翠微阁少有的大金主。 “娘子,你是要找紫燕姐姐吗?”侍婢殷勤地问道。 王月瑶正准备点点头,可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又摇摇头,开口道:“我要找你们的掌柜,就是那位侍渔娘子。” 侍婢疑惑地看了看王月瑶,却不敢怠慢,连忙领着这位美得不像人话的女子,向着翠微阁内院行去。 走出翠微阁的穿堂,就进入到一处院落,这位翠微阁的女掌柜,通常都会待在这里。 院不大,却十分雅致。 竹楼依翠柳,池清曲径幽; 圃摇嫣紫,蝶舞风更悠。 确实是一处绝好的避世隐居所在,呆在这里,连人的心都跟着慵懒了起来。 透过竹楼打开的窗口,可以望见楼中之人,那是一名清秀恬静的娘子,正在辛勤地耕织着布匹。 接待王月瑶的侍婢,示意王月瑶稍等一下,她要先去请示一下。 王月瑶自然没有意见,俏立径c借景消愁,也是一种心境,同样是一种意境。 不久之后,娘回来,示意王月瑶可以进入竹楼后,王月瑶这才向着竹楼迈进。 上到竹楼,才能听到织机“吱呀c吱呀”地细微声响,王月瑶抬起头来,看向这个翠微阁的女掌柜。 女子粗看三十来岁,仔细再看,又好似双十年华,总是给人一种朦胧,看不清真实年岁的感觉,不过其人清秀,衣着朴素,整个人给人一种淡然出尘之感。 王月瑶的到来,这位名叫侍渔的娘子,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头看向王月瑶,倏然道:“深巷穷门少侣俦,阮郎惟有梦中留?” 王月瑶闻言,俏脸立刻红映满园,不知为何,这位侍渔姑娘,开口就道出了她此刻的心境。 自古有云,诗以托情,歌以言志,这两句诗的意思,赫然正是思念情郎的意思,难怪王月瑶的俏脸,会瞬间红霞漫衍。 若是有男子在这里,看到她这副娇羞不已的模样,保不准,连一颗雄心都融化了。 片刻之后,王月瑶好不容易平息了娇羞,轻轻地开口道:“侍渔娘子,奴家这次前来,一是请你帮忙,继续派人跟着使君;另外,还有一人,同样需要娘子帮奴家派人盯着,她叫尉迟槿,人现在在河东。” “唔”王月瑶让她帮忙盯着朱璃,这个她理解,不过还要派人盯着尉迟槿,就让她疑惑了,狐疑道:“尉迟槿,传说中的朔州准夫人,娘子何必花费冤枉钱,打听一个娘的消息呢?” 其实雇佣人打探消息,本质上,不应该问雇主做事的原因,只是王月瑶和这位侍渔掌柜很熟,更何况侍渔的意思,也是劝诫王月瑶,不必花冤枉钱。 王月瑶闻言,神色有点不自然,思忖片刻,还是开口道:“这个人,使君对她特别不同,即便她现在救了使君的仇家,跑到了河东,使君的心中,怕是仍旧记挂得紧的。” “唔,既然她现在救了使君的仇家,应该和你们使君没有可能了才对,娘子为何还是放不下心来呢?”侍渔不解,也许这个女子没有恋爱过,根本不理解恋爱中的人,都是患得患失的心态,这才有此一问。 “按理说,侍渔娘子说得也没错,不过奴家总是放不下心来,总感觉她的威胁,好像无刻不在似的,奴家就是定不下心来。”王月瑶秀眉紧促,苦着一张,看了就能让人心碎的脸,担忧地道。 侍渔看着王月瑶的形容,感觉心都要化了,虽然身为一个女子,也不禁被眼前的这位娘迷得七荤八素的。 眼前的女子,似乎让她想到了另一位惊才绝艳c才情勃发的女子,可惜,那人最终的下场十分凄惨,希望这位娘不要步入那人的后尘吧。 仙子本是天上人,奈何谪落下凡尘,若是没有朱璃的存在,如此美人,怎么会如此愁苦不堪呢,天下男子皆薄幸,何苦倾心臭男人,侍渔想不通。 想到这里,侍渔似乎更加坚定了某种决心,她本就为任务而来。 不过这是王月瑶所托,在商言商,她同样没有拒绝的道理,侍渔当着王月瑶的面,立刻就派出紫燕查探朱璃的行踪,继而又指派另外一个名叫暮雨的女密探,前往河东,帮助王月瑶打听尉迟槿的消息。 送走了王月瑶,侍渔似乎也没了耕织的兴趣了,只见她轻拉竹楼一侧墙壁上的铃铛,“叮叮叮”之声顿时大作,少顷之后,两名一身青衣的女武者纵跃而来,出现在了竹楼中。 二人刚刚抵达竹楼,侍渔的目光就落在其中一名女子的身上,此女眉目如画,只是双眉之间,隐有煞气,彻底破坏了她可爱娇美的形象,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显得十分阴鸷。 侍渔直接问道:“朱丝,让你打听刺史府的消息,调查得怎么样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五四 色欲熏心、孝昌欲出 调查刺史府的消息? 若是王月瑶没走的话,听到侍渔的这句话,以她的聪明,绝对能够察觉到事情的蹊跷,这翠微阁恐怕是来者不善吧。 可惜,世间之事,往往就是那么让人后知后觉c不可揣度。 朱丝闻言,拱手应道:“渔姐,刺史府的一应布局,属下早已了然于胸,还制作了一张刺史府布局图,请渔姐过目。” 说完,朱丝从怀中掏出了一方锦帕,上面还用针线c纹绣着精致清晰的图案,赫然正是鄯阳刺史府的布局图。 “很好,若是这次事成,鄯阳翠微阁的掌舵者,我会推荐由你来做。”侍渔接过锦帕,端详了一番后,直接向着朱丝许诺道。 听了侍渔的许诺,朱丝振奋不已,翠微阁,可不是表面上的衣店。 在大唐的国土之上,几乎每一个人口稠密c繁华的都市,都有一家翠微阁的门面,它的背后之人,就是以此遮人耳目,侦视天下的。 一个门面的掌舵者,赫然就代表着坐镇一方,在组织内,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由不得她不兴奋。 朱丝的神情,丝毫没有逃脱侍渔的目光,她只是微微一笑,继而就转过头,看向另外一名女子。 此女同样一身青衣,眉目比起侍渔,更显清秀出尘,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仙一般。 侍渔看向她,神情肃然了起来,直接问道:“云霄,我让你去调查朱璃的一切,包括他来到朔州的所作所为,你调查得怎么样了?” 云霄闻言,连忙向着侍渔福了福,恭声回道:“渔姐,属下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 “朱璃是于乾符六年八月抵达范阳的,当天晚上,李可举宴请尉迟故旧,朱璃在宴会上,三招击败李全忠之子李匡威,夺下北口守捉使的职位” “广明二年六月,朱璃受命于李可举,率领四千越骑南下,参与收复长安” “中和二年五月,长安收复,朱璃暗中攻略党项领地事发” “时隔两年,朱璃再次回到朔州,立刻受到留守朔州一众麾下的拥护,几乎号令之下,无所不从,最大的一波动静,就是前不久的大肆封赏,所有故旧皆得提拔。” “另外,朔c蔚之间的军都陉,朱璃已经派遣原扬州重将梁缵,前往驻守;他本人,目前前往桑干,拜访其师傅武悼,至今未归。”云霄事无巨细,将朱璃自从第一次驾临北地,直到目前为止,所有稍微大一点的事情,全都调查得清清楚楚,显然非一时之功。 了解了朱璃的一应作为,三个女子,竟然怔怔地发起呆来,从朱璃的所作所为,几乎找不到任何害国害民的罪证来。 三人疑惑的同时,久久不能平静,三招败匡威c阵斩十余叛将c地道破文达c献策袭代州c走马擒绝海 任何一件事情,都无不宣示着这个人的不平凡,甚至刚到朔州,就下达了三年之内,免租免税的政令,那个时候,他 可是还有数万大军要供养,能做出这样决定的人,谁能想到他会是个叛逆呢?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从对待百姓的态度来看,朱璃应该是一个爱国良臣才对,那他无故攻略河套干什么,这不仅是侍渔的疑问,也是她麾下两位的不解。 也许,这就是朱璃的爱国爱民,和她们忠君爱国之间的不同,在古人眼中,只有先忠其君,才有接下来的爱国爱民。 可是接受后世教育朱璃,他认为只有忠诚于人民,才是真正的爱国,至于忠君,君贤则臣明,若想别人拥护你,你必须贤明才行。 例如僖宗这样的昏君,在朱璃的心中,不要也罢,根本没有一丝敬意。 听完朱璃的所有事迹,侍渔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感觉上面的人,是不是冤枉了这位朔州刺史了,可事实摆在她的面前,河套七州之地,现在就掌控在朱璃的手中,没有上令,私自攻略其他藩镇,这就是谋逆,铁证如山c无可置喙。 “渔姐。”看着怔怔发呆的侍渔,云霄轻声呼唤一声,直到侍渔回过神来,云霄才犹豫再三,开口道:“属下走访数月,询问了无数百姓,这些人几乎众口一词,都说他们现在的生活,比之过去强上数倍,甚至有百姓的家中,还给朱璃这位使君,供奉了长生牌位,还有” “够了,不要再说了,起码朱璃暗中攻略河套这件事,是真的,乱臣贼子,无需赘述。”侍渔与其是说给两位麾下听的,又何尝不是坚定自己的信念呢? 延节度使,下辖三州之地。 李孝昌身为总管,坐镇州;而投靠李孝昌的朱玫,时任北面都统,坐镇延州对峙河套张敬达c李重霸等人。 北面有朱玫给自己当着绥州大军,李孝昌的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这天,他正在后花园赏景听曲,还带着几名美貌的侍妾,麾下牙兵大将就一脸神秘地走了过来,拱手向着李孝昌道:“都督,美景虽好,却无绝色美人相伴,真是可惜可叹啊。” 李孝昌的牙将,名叫余合,跟随李孝昌很久了,一向循规蹈矩的,对于李孝昌身边的女人,更是敬而远之,像这种当面出口伤人的话,很难让人相信,是从他的口中吐露出来的。 谁会想到,这个一向规矩的人,今天赫然便这么做了,一点面子都没给李孝昌几位美妾留,气得几位美娇娘,咬牙切齿,几欲就要冲上去,活刮了这个家伙。 李孝昌望着余合,发现对方神情泰然,似乎胸有沟壑c有所依仗,就疑惑地开口道:“什么样的美人儿,才称得上绝色美人儿,余合,难道在这延三州之地,你还见过更美的美人儿吗?” 一说到美人儿,李孝昌的劲头就来了,此人天生就是个色坯子。 整个延三州,他还真不相信,还有哪个女子能比他的爱妾更漂亮。 这些美人儿,可都是他不择手段地,从三州境内搜刮而来的,这事即便是余合也有出力吧。 若是余合在三州之地,还见过更漂亮的,那只能说明,余合以前并没有用心帮他搜刮啊。 若是仔细追究起来,余合难保要担干系的。 余合闻言,不紧不慢地拱手道:“都督,延没有,不代表别的地方没有啊。” “属下听闻,州有女,翩若惊鸿c婉若游龙c荣耀秋菊c华茂青松,即便是跟那个王月瑶比起来,也绝对不输半分,也只有那样的美人儿,才配得上都督您啊。” “唔”李孝昌一听,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狼眸荧光,几欲穿透了余合的心胸。 王月瑶,一直都是李孝昌的心病,吃不到的葡萄,才让人垂诞欲滴;得不到的女子,才让人辗转反侧。 现在一听州竟然有个美人儿,即便和王月瑶相比,都丝毫不差,他哪里还能坐得住啊,这是一个视色如命的家伙,当初为了抢夺王月瑶,差点引发富平内斗,就可见一斑了。 如今听闻一个美色丝毫不下王月瑶的美人儿出现,他岂能坐得住? “此言当真?”李孝昌逼视着余合,一脸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余合闻言,立刻面容一肃,郑重地道:“都督,若是假的,属下敢当着你的面说吗,都督如若不信,大可随属下走一趟州,不就清楚了吗?” “若是没有这样的美人儿,属下愿意砍下项上的脑袋,奉给都督当夜壶。”余合坚定异常,慷慨无畏地保证道,言辞恳切c让人无可置疑。 “好,好,好,余合,还是你有心,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赶紧的,立刻召集牙兵,我们一起‘接’人去吧。”李孝昌神情大振,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似乎恨不得一脚就迈到了州,去到那位美人儿的身前。 不过这个时候,余合面上倒是涌起了一抹为难之色,似乎欲言又止。 李孝昌正急不可待地向内院走去,他准备换身衣甲就出发,可半天没有听到余合的反应,这倒是引起了他的不解,立刻转过头来,疑惑道:“怎么了,不妥吗?” 余合闻言,犹豫了一下道:“都督就准备这样,大张旗鼓地去接人吗?” “不然呢?”李孝昌仍旧疑惑。 “可是都督想过没有,这位美人儿,可是属下无意中发现的,想必那宁节度使王重盈,也不知道这个美人儿的存在。” “都督如此大张旗鼓的前去接人,难免不会被王重盈发觉,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富平城中争抢美人儿的一幕,难免就不会重现了啊,到时候都督你可有信心,争得过身为地主的王重盈呢?” 富平城中的一出,李孝昌怎么可能忘记,那王月瑶本来就是他无意中发现的,可是等到他去抢人的时候,不仅遭到了王家死士的阻拦,还遭遇了王重盈c李思恭两人的落井下石,让他白白错失了王月瑶。 既然余合发现的这位美人儿,身在州,若是他大张旗鼓的去抢人的话,就很难瞒得过王重盈了,若是再和当初一样,他真的没有把握争得过王重盈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五五章 孝昌授首、思恭逃生 余合的担心,显然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可是为了他能顺利带回美人儿啊。 李孝昌神情愣了少顷,心中开始盘算起来,只是让他不带人马过去,那是不可能的,越是像他这样的人,越在意自己的命,不多带点人在身边,他也不放心啊,可若真像余合猜测的那样,事情同样也不好办啊。 这么一想,急得李孝昌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停地走来走去,眉头深深地皱着,一副苦思良策的样子。 这个时候,余合再次拱手道:“都督,我们不如挑选几十个身手过硬的精锐过去,这样一来,不仅都督的安全,有了保证,同时也降低了走漏消息的可能,都督您说呢?” 李孝昌闻言,倏地停了下来,似乎还有点犹豫,不过一想到美貌竟能和王月瑶媲美c甚至不差半分的美人儿,这点担忧瞬间就被他抛之脑后了,只是稍一迟疑,就立刻决定道:“好,就按你说的办吧。” 当天下午,李孝昌就带领余合,以及被余合亲自挑选的近五十名牙兵,纵马离开了州,一路西南,直奔州而去。 一行数十骑,刚刚抵达葫芦河,迎面就突然驰来数千越骑,尚未等李孝昌喝问对方的来历,他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孝昌亲封的北面都统朱玫,此人不是应该在延州吗,怎么突然带人从南边冒出来了,李孝昌心中刚刚泛起一抹疑惑,就见数千越骑瞬间将自己一行几十人给包围了起来。 撇眼注意到这一幕,李孝昌心下大惊,立刻惊呼道:“朱玫,你这是何意?” “何意?哈哈哈,李都督,李孝昌是吧?你说这延一地,是掌控在一个色鬼的手中好呢,还是掌控在朱某的手中好呢?”朱玫望着李孝昌,不怀好意地揶揄道。 “你c你c你想做什么,别忘了,当初c当初可是我好心收留你的,你c你绝不可以恩将仇报啊!”李孝昌的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哆哆嗦嗦的身躯,好像一个不稳,就能从马上摔了下来似的。 “哼,恩将仇报,就你李孝昌也配?”朱玫一脸阴沉,随后微不可查地向着余合使了个眼色,余合会意,突然“仓啷”一声,抽出腰间长刀,趁着李孝昌惊魂甫定之时,刷的一下,猛地捅进了李孝昌的后心,口中同时还大呼道:“李孝昌淫邪好色c暴虐不仁,按律当杀,我余合原为延父老,手刃此贼,以儆效尤。” 夜,犹如漆黑的水墨,漆染了整个长空,侵笼了无边的大地。 从南诏的都城阳苴咩城返回长安,李思恭选择了经弄栋都督府c会川都督府c川蜀c金牛道c褒斜道北上。 这条路线的选择,必然要经过大凉山c进而途径川蜀。 四川自古就有天府之国的美誉,关起门来自成一体,打开门来四通八达,一路走来,李思恭终于体会到别人这么说的含义了。 翻山越岭之后,继续翻山越岭,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句话一点不虚。 郑买嗣收了他的银子,竟然没有帮他把事情办成,说什么蜀中击竹子前辈横加阻拦,他也没办法之类的,既然 没办法做成事,总该把银子还给自己吧,那货竟然只字不提还银子的事情,可把李思恭气坏了。 一肚子火气的李思恭,阳苴咩城也待不下去了,打道回府吧,现在他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吞了。 是他自己巴巴地跑到南诏送银子来的,现在能怪得了谁呢? 傍晚时分,他们这群党项人,进入了大凉山,入夜之前,在距离美姑县还有数十里的地方,李思恭一行,扎下了简陋的营寨。 一天的疾行赶路,除了被安排巡防的牙兵,其他人几乎碰到枕头就睡着了,早早地进入了梦乡,至于李思恭本人,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大仇未报,封地未复,滞留在长安的党项勇士,犹如无根之萍。 现在竟然只能依靠田令孜那个贪财的老阉货,成为其手中的一枚棋子,好不容易搜刮到一些金银吧,这次全都被郑买嗣那个家伙给黑了,这让他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时值六月,山中的蚊虫十分凶狠,好在尚有帐篷阻挡,麾下儿郎还算睡得安稳。 有风吹来,一阵诡异的沙沙之声,和着清风拂过,让人一阵清爽,有巡逻的勇士,和着清风,舒服地发出一阵阵爽快的呻吟。 一阵细微的惊疑声响起,似乎是巡视的勇士发现了什么。 “咦,这虫子怎么这么像蛊虫啊?”有勇士突然发现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细c黝黑的怪虫,抓在手中,嘀咕出声道。 “瞎说,那玩意儿,只有那些南诏的巫师才会豢养,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附近的勇士反驳道。 大凉山距离阳苴咩城已经非常遥远了,这名勇士不相信在这里会发现蛊虫,也是人之常情。 “哎呦”突然一声痛呼传来,显然是摆弄黝黑怪虫的勇士,率先发出的,凄厉的痛呼,在这静谧c漆黑的夜空,十分突兀,瞬间就引起了李思恭的注意。 可是,不等他起身查看个究竟,帐篷之外,“哎呦c哎呦”之声,瞬间连成一片,此起彼伏;及至到了最后,“蹬c蹬c蹬”的奔逃之声,以及好似有人慌不择路,“蓬c蓬c蓬”的摔倒之声,接连不断地传进帐篷。 突然间,有党项勇士骇然地惊呼起来:“不好,敌袭,敌袭啊,是毒蛊。” “好多毒蛊,总管c总管不好了,南诏人来了。” “总管,好多毒蛊,快逃啊。” 喧嚣声c惶然的尖叫声,纷至沓来,让李思恭心中一沉,骤然抓过衣甲,穿戴了起来。 被惊醒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从帐篷之中飞奔出来,等李思恭一脸阴沉地窜了出来,放眼望去,只见一队巡逻勇士,现在还活着的,仅仅剩下不到十来个人了,其他人全都躺在了地上,借着着火光,可见那些勇士脸色发黑c口吐白沫,显然是身中剧毒的情态。 即便最后的十来个人,也个个惶惶不可终日c神情比死了老婆还难看。 一见到李思恭出现在帐篷之外,就立刻有人不管不顾地奔跑了过来,战战兢兢地急促道:“ 总管,总管,我们被南诏人包围了,他们散布了好多毒蛊,兄弟们只要被那蛊虫咬上一下,就活不成了。” “对啊,总管,快想想办法吧。” 不但是侥幸活下来的勇士,连声催促李思恭想办法,就连那些刚刚奔出帐篷的勇士,也都巴巴地看向李思恭。 见到麾下儿郎,面临如此险境,李思恭的脸色愈发铁青,面对毒蛊,他能有什么好办法,可是若不当机立断,很可能这些儿郎,连同他自己,今日都要死在此地了。 一想到这里,李思恭骤然咬碎牙龈,眸中突然腾起一抹决然之色,毅然道:“冲出去,离开这片地方,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活路。” 闻听李思恭之言,党项的所有勇士神色均是变得铁青,冲出毒蛊的包围圈,说的容易,可真要冲出去,谁能保证自己能够活到最后呢。 可是总管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继续留在这里,明显就是死路一条啊。 李思恭知道情况紧急,一言既出,他就不再犹豫,立刻伙同亲近牙兵,当先冲向茫茫漆夜之中,余下的勇士,一看总管都带头突围了,哪里还敢怠慢,立刻就有了行动。 一群数百人,紧紧追随着李思恭,向着漆黑的暗幕中冲去。 一路狂奔,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哎呦”一声,随即“蓬”的一声倒下,可是这个时候,狂奔的勇士,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曾经的同袍啊。 明知道,一旦被毒蛊咬中就再难存活,即便停下也救不活战友啊,何苦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呢,众人心中早已明白这个道理,当然就没人放弃继续逃窜了的时机,反而奔跑得更快了。 倒下的人,似乎注定要永远沉眠在这大凉山中了。 可是,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死在毒蛊的撕咬下,若是有人停下来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四周的草丛中,林木旁,时而会有头罩鬼面,一身黑衣的神秘人闪现而出,森寒的刀光闪过,那些亡命逃窜的党项勇士,甚至让他们连痛呼一声,都来不及发出,人头就会抛飞了出去,尸体也紧跟着“蓬”的一声,摔落在地上。 越是跑在最后的党项勇士,越容易死被这些黑衣人袭杀,党项勇士一路奔逃,一路飘血,其中七成以上的人,都是死在了神秘黑衣人刀下的。 这些黑衣人,身法十分缥缈,犹如暗夜中的幽灵,倏来倏往,在如此慌乱的情况下,很难有党项勇士发现他们。 及至还剩下不足十余人的时候,剩余的党项勇士,以及李思恭才发现,除了毒蛊,暗中还有诡异的黑衣人。 这一发现,让这些党项人,更加玩命似的奔逃起来,可这些黑衣人,无一不是追杀的好手,等到李思恭一口气狂奔数十里,赶到了美姑县的县城下时,他悲哀地发现,除了他自己以外,所有的党项勇士,几乎全都折在了大凉山中了,他现在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了。 回过头来的李思恭,双目充血,脸色骇人,那狰狞的神色,比起地狱厉鬼还可怕,只见他突然仰天一声大喝:“郑买嗣,我诅咒你全家不得好死,你等着,你等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五六章 为什么 余合的担心,显然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可是为了他能顺利带回美人儿啊。 李孝昌神情愣了少顷,心中开始盘算起来,只是让他不带人马过去,那是不可能的,越是像他这样的人,越在意自己的命,不多带点人在身边,他也不放心啊,可若真像余合猜测的那样,事情同样也不好办啊。 这么一想,急得李孝昌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停地走来走去,眉头深深地皱着,一副苦思良策的样子。 这个时候,余合再次拱手道:“都督,我们不如挑选几十个身手过硬的精锐过去,这样一来,不仅都督的安全,有了保证,同时也降低了走漏消息的可能,都督您说呢?” 李孝昌闻言,倏地停了下来,似乎还有点犹豫,不过一想到美貌竟能和王月瑶媲美c甚至不差半分的美人儿,这点担忧瞬间就被他抛之脑后了,只是稍一迟疑,就立刻决定道:“好,就按你说的办吧。” 当天下午,李孝昌就带领余合,以及被余合亲自挑选的近五十名牙兵,纵马离开了州,一路西南,直奔州而去。 一行数十骑,刚刚抵达葫芦河,迎面就突然驰来数千越骑,尚未等李孝昌喝问对方的来历,他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孝昌亲封的北面都统朱玫,此人不是应该在延州吗,怎么突然带人从南边冒出来了,李孝昌心中刚刚泛起一抹疑惑,就见数千越骑瞬间将自己一行几十人给包围了起来。 撇眼注意到这一幕,李孝昌心下大惊,立刻惊呼道:“朱玫,你这是何意?” “何意?哈哈哈,李都督,李孝昌是吧?你说这延一地,是掌控在一个色鬼的手中好呢,还是掌控在朱某的手中好呢?”朱玫望着李孝昌,不怀好意地揶揄道。 “你c你c你想做什么,别忘了,当初c当初可是我好心收留你的,你c你绝不可以恩将仇报啊!”李孝昌的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哆哆嗦嗦的身躯,好像一个不稳,就能从马上摔了下来似的。 “哼,恩将仇报,就你李孝昌也配?”朱玫一脸阴沉,随后微不可查地向着余合使了个眼色,余合会意,突然“仓啷”一声,抽出腰间长刀,趁着李孝昌惊魂甫定之时,刷的一下,猛地捅进了李孝昌的后心,口中同时还大呼道:“李孝昌淫邪好色c暴虐不仁,按律当杀,我余合原为延父老,手刃此贼,以儆效尤。” 夜,犹如漆黑的水墨,漆染了整个长空,侵笼了无边的大地。 从南诏的都城阳苴咩城返回长安,李思恭选择了经弄栋都督府c会川都督府c川蜀c金牛道c褒斜道北上。 这条路线的选择,必然要经过大凉山c进而途径川蜀。 四川自古就有天府之国的美誉,关起门来自成一体,打开门来四通八达,一路走来,李思恭终于体会到别人这么说的含义了。 翻山越岭之后,继续翻山越岭,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句话一点不虚。 郑买嗣收了他的银子,竟然没有帮他把事情办成,说什么蜀中击竹子前辈横加阻拦,他也没办法之类的,既然没办 法做成事,总该把银子还给自己吧,那货竟然只字不提还银子的事情,可把李思恭气坏了。 一肚子火气的李思恭,阳苴咩城也待不下去了,打道回府吧,现在他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吞了。 是他自己巴巴地跑到南诏送银子来的,现在能怪得了谁呢? 傍晚时分,他们这群党项人,进入了大凉山,入夜之前,在距离美姑县还有数十里的地方,李思恭一行,扎下了简陋的营寨。 一天的疾行赶路,除了被安排巡防的牙兵,其他人几乎碰到枕头就睡着了,早早地进入了梦乡,至于李思恭本人,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大仇未报,封地未复,滞留在长安的党项勇士,犹如无根之萍。 现在竟然只能依靠田令孜那个贪财的老阉货,成为其手中的一枚棋子,好不容易搜刮到一些金银吧,这次全都被郑买嗣那个家伙给黑了,这让他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时值六月,山中的蚊虫十分凶狠,好在尚有帐篷阻挡,麾下儿郎还算睡得安稳。 有风吹来,一阵诡异的沙沙之声,和着清风拂过,让人一阵清爽,有巡逻的勇士,和着清风,舒服地发出一阵阵爽快的呻吟。 一阵细微的惊疑声响起,似乎是巡视的勇士发现了什么。 “咦,这虫子怎么这么像蛊虫啊?”有勇士突然发现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细c黝黑的怪虫,抓在手中,嘀咕出声道。 “瞎说,那玩意儿,只有那些南诏的巫师才会豢养,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附近的勇士反驳道。 大凉山距离阳苴咩城已经非常遥远了,这名勇士不相信在这里会发现蛊虫,也是人之常情。 “哎呦”突然一声痛呼传来,显然是摆弄黝黑怪虫的勇士,率先发出的,凄厉的痛呼,在这静谧c漆黑的夜空,十分突兀,瞬间就引起了李思恭的注意。 可是,不等他起身查看个究竟,帐篷之外,“哎呦c哎呦”之声,瞬间连成一片,此起彼伏;及至到了最后,“蹬c蹬c蹬”的奔逃之声,以及好似有人慌不择路,“蓬c蓬c蓬”的摔倒之声,接连不断地传进帐篷。 突然间,有党项勇士骇然地惊呼起来:“不好,敌袭,敌袭啊,是毒蛊。” “好多毒蛊,总管c总管不好了,南诏人来了。” “总管,好多毒蛊,快逃啊。” 喧嚣声c惶然的尖叫声,纷至沓来,让李思恭心中一沉,骤然抓过衣甲,穿戴了起来。 被惊醒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从帐篷之中飞奔出来,等李思恭一脸阴沉地窜了出来,放眼望去,只见一队巡逻勇士,现在还活着的,仅仅剩下不到十来个人了,其他人全都躺在了地上,借着着火光,可见那些勇士脸色发黑c口吐白沫,显然是身中剧毒的情态。 即便最后的十来个人,也个个惶惶不可终日c神情比死了老婆还难看。 一见到李思恭出现在帐篷之外,就立刻有人不管不顾地奔跑了过来,战战兢兢地急促道:“总管,总 管,我们被南诏人包围了,他们散布了好多毒蛊,兄弟们只要被那蛊虫咬上一下,就活不成了。” “对啊,总管,快想想办法吧。” 不但是侥幸活下来的勇士,连声催促李思恭想办法,就连那些刚刚奔出帐篷的勇士,也都巴巴地看向李思恭。 见到麾下儿郎,面临如此险境,李思恭的脸色愈发铁青,面对毒蛊,他能有什么好办法,可是若不当机立断,很可能这些儿郎,连同他自己,今日都要死在此地了。 一想到这里,李思恭骤然咬碎牙龈,眸中突然腾起一抹决然之色,毅然道:“冲出去,离开这片地方,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活路。” 闻听李思恭之言,党项的所有勇士神色均是变得铁青,冲出毒蛊的包围圈,说的容易,可真要冲出去,谁能保证自己能够活到最后呢。 可是总管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继续留在这里,明显就是死路一条啊。 李思恭知道情况紧急,一言既出,他就不再犹豫,立刻伙同亲近牙兵,当先冲向茫茫漆夜之中,余下的勇士,一看总管都带头突围了,哪里还敢怠慢,立刻就有了行动。 一群数百人,紧紧追随着李思恭,向着漆黑的暗幕中冲去。 一路狂奔,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哎呦”一声,随即“蓬”的一声倒下,可是这个时候,狂奔的勇士,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曾经的同袍啊。 明知道,一旦被毒蛊咬中就再难存活,即便停下也救不活战友啊,何苦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呢,众人心中早已明白这个道理,当然就没人放弃继续逃窜了的时机,反而奔跑得更快了。 倒下的人,似乎注定要永远沉眠在这大凉山中了。 可是,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死在毒蛊的撕咬下,若是有人停下来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四周的草丛中,林木旁,时而会有头罩鬼面,一身黑衣的神秘人闪现而出,森寒的刀光闪过,那些亡命逃窜的党项勇士,甚至让他们连痛呼一声,都来不及发出,人头就会抛飞了出去,尸体也紧跟着“蓬”的一声,摔落在地上。 越是跑在最后的党项勇士,越容易死被这些黑衣人袭杀,党项勇士一路奔逃,一路飘血,其中七成以上的人,都是死在了神秘黑衣人刀下的。 这些黑衣人,身法十分缥缈,犹如暗夜中的幽灵,倏来倏往,在如此慌乱的情况下,很难有党项勇士发现他们。 及至还剩下不足十余人的时候,剩余的党项勇士,以及李思恭才发现,除了毒蛊,暗中还有诡异的黑衣人。 这一发现,让这些党项人,更加玩命似的奔逃起来,可这些黑衣人,无一不是追杀的好手,等到李思恭一口气狂奔数十里,赶到了美姑县的县城下时,他悲哀地发现,除了他自己以外,所有的党项勇士,几乎全都折在了大凉山中了,他现在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了。 回过头来的李思恭,双目充血,脸色骇人,那狰狞的神色,比起地狱厉鬼还可怕,只见他突然仰天一声大喝:“郑买嗣,我诅咒你全家不得好死,你等着,你等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五七 散骑常侍一刀劈 翌日。顶点 尉迟槿紧急召见河东一众大将。 李克修c李存璋c贺公雅c李均c安金俊c以及谢氏兄弟。 “我昨晚认真思量了一番,发现李殷锐之所以大胜我军,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c裨将强勇,这才侥幸击败了贺将军三人。”尉迟槿凤眸含煞,环顾众人。 她的身上隐有勃发的怒气翻涌而出,看得众人浑身打颤,根本就不明白,到底是那个不开眼的混蛋,竟然招惹了这位郎君。 这种气氛之下,哪里还有人敢置喙,就连身为苦主的贺公雅三人,也一脸苦相c低眉顺眼的,根本不敢稍置一词c辩上一句,眼前的这人,可是李克用当前的红人,谁也不敢轻易开罪,反正他们三人也是败了,上官说啥就是啥算了。 “因此,我决定亲自带上三千越骑,连同五百牙兵直捣铜;李克修将军,你和李存璋c贺公雅几位将军,率领卫士紧急前往铜三十里外扎营,不得有误,否则军法处置。”尉迟槿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凤眸望向李克修的眼神,仿佛只要他不答应,就会被撕碎一般。 迁怒,古来有之,若不是李存璋诓骗尉迟槿在前,她现在和朱璃怎么会闹到这样的田地,连带着他看向李克用麾下的将领,都不假辞色起来,更何况正主之一的李存璋,还在眼前。 “诺,属下遵命。”在尉迟槿如此凶狠的逼视之下,李克修赶紧认怂,立刻拱手应命。 “诺,属下遵命。”李存璋c贺公雅等人,同样不敢怠慢,连忙出声应诺。 派发了命令,尉迟槿寒着脸,当即就带上谢天c谢地,直接走出帅帐,径直提兵纵马向南驰骋而去。 路上,谢天c谢地,几次策马追到她的身侧,想要开口问问到底怎么了,但甫一接触到尉迟槿那满脸煞气的模样,话还没有问出口,就果断怂了下来。 这哥俩,太了解这位娘子的脾气了,一旦发火,那绝对不是他们两个笨嘴掘舌的糟汉子,能够哄得好的,为了避免吃苦头,很是吃相地紧紧闭上了嘴巴。 铜,位于太行和太岳交汇处。 春秋时期,铜作为晋国经济c文化c政治c军事中心,对于晋国称霸春秋,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晋国国君曾在铜兴建了许多别宫,乃是河东地区,建制最早的几个县之一。 李殷锐就是孟方立亲封的潞州刺史,受命驻守在潞州,贺公雅等人,就是在这里败给了李殷锐的。 现如今,驻守铜的大将,乃是李殷锐的亲信大将,张言和彭攒两人。 这二人可不简单,黄巢当初在长安称帝时,敕封的诸卫大将军一共有四人,朱温c张言c彭攒c季逵四个。 这二人曾经和朱温并列过,由此就可见一斑了。 智计上,他们也许无法同朱温相比,但说道武艺c身手,起码和朱温不相上下,这个百分百可以确定;不要以为朱温当过皇帝,武力应该不高,那就大错特错了,他可是货真价实的悍将。 泥腿子出身,无权无势,在举国草军之中脱颖而出,若是没有过硬的本领,能有如此成就,想想都不可能。 尉迟槿率部先行,亲自打先锋,大军一直开赴到铜城下,便让谢天前去叫阵,她现在心中不自在,仿佛有一团汹涌的火焰在疯狂燃烧似的,不做点什么,难以发泄出这股沉郁之火。 谢天受命,打马就奔到城池下方,距离城池尚有一箭之地开外,就扯开大嗓门大喊道:“城上的龟猢狲听着,你家谢哥哥在此,有种就出来个带把的,让你家哥哥见识一下,孟立方的麾下,到底都是什么货色。” 喊完之后,回头看向尉迟槿,发现这位娘子,根本就没有让他回来的意思,无奈之下,只好继续叫骂起来。 谢天本来就是粗人,骂的话更是污秽不堪,死人都能被他骂得跳起来,城墙上的铜守军岂能招架得住。 不久之后,就见铜的城门,突然“咣当”一声,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两名铜盔铁甲的威猛壮汉,当先打马而出,随后就有数千府卫,鱼贯而出,随侍在后。 正主出来了,而且一出来,就是两人齐出,显然谢天已经超额完成了任务,不待尉迟槿吩咐,他就策马跑了回来。 双方相距两c三百米远,摆开了阵势,对面两名壮汉向着身边示意了一下,就见一名四十来岁的老将,提刀纵马,奔入场中。 距离尉迟槿等人,尚有百多米远的地方,来将横刀驻马而立,带着喷薄欲出的怒火吆喝道:“刚才是哪个混蛋骂阵的,给你家哥哥出来,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长了几颗脑袋,是否够俺马祥砍的。” 马祥,同样是昔日大齐政权黄巢的旧臣,此人曾任散骑常侍。 黄巢当初从长安败亡后,很多老臣故旧,全都四下逃窜了,那些昔日有身份c有地位的,不甘退居山野,老死山林,就投靠了地方军阀,像张言c彭攒c马祥等人就是不甘寂寞的人。 听了马祥极其嚣张的话语,谢天刚欲纵马杀上去,却见自家娘子凤眸一瞪,他刚刚提起的兴头,瞬间就被那股雌威给生生压了下去。 制止了谢天的轻举妄动,只见尉迟槿突然一甩大红披风,手中的凤翎刀“咣当”一声,砍在了地面上,继而只见她猛地一磕马腹,红马倏的一下就飞窜了出去。 那落在地上的凤翎大刀,被尉迟槿倒拖在地面上,沿途划开一条深深的沟槽,迸溅出一道绝尘,直接向着马祥蔓延而去。 看在马祥眼中,他只见到一抹红影浮光掠影般地向他飞驰而来,扑面而来的并非澎湃汹涌的杀气,却有一股滔天蹈海般的愤怒之息,山呼海啸般地向他狂涌而去。 这种感觉,他生平还是第一次碰到过,战场之上,面对敌人,竟然还没打就愤怒了,这怒从何来啊,该愤怒的应该是他们才对吧,毕竟被人辱骂了半天。 这迥异的一幕,让他出现了一瞬间的诧异。 可是,面对尉迟槿这样的高手,哪怕就是这一瞬间的诧异,也足以让他追悔莫及了。 就在马祥诧异的一瞬间,一道银光,犹如一道闪电从天而来,那闪电划过的虚空,连成一道阴寒森冷的银色光幕,直接向他席卷而来。 正当他准备举刀横拦之时,森冷锋锐的气息,已经侵袭到 他的脑门上了。 “噗” “昂嘶嘶” 血花飞溅,战马长鸣,一片殷红陡然遮住了双方的视线,那冷艳的一幕,犹如凭地绽放出一朵殷红的鸡冠花一般。 等到光歇马驻之时,双方众人,忍不住地看向血幕飙起的地方,只听“噗通”“噗通”两声骤然响起。 马祥自前额之处,沿着鼻尖c喉咙一线,一直到战马的前额c眉眼之间,一分两半,红血飞溅,整个人的身体,分别摔落在两侧,战马也有一半被劈了开来,尸体还在地上直抽搐。 快,快到极致,快到马祥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一代大齐政权的散骑常侍,在这眨眼的功夫,就被人分尸了。 这兔起鹘落的一幕,落在双方的眼中,无形中让人涌起一股寒意,甚至连沙陀越骑都毫不例外。 短暂的极静之后,河东军一方,立刻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威武” “威武” 而对面的昭义军,却寂静得可怕,那望向尉迟槿的眼神,好像根本不似看向一名年轻的将,而是看到了一名地狱修罗一般,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青白不定,自然也包括张言c彭攒二人。 风吹过,战场之上,只有一匹红马悠闲地摇摆着尾巴,写意地踢腾着四肢,马上一位白袍将,征衣猎猎,还有那头顶的盔缨迎风飘荡。 除此之外,你根本从她的脸上,看不出还有多余的任何表情,整个人淡然若定,好像马祥这个人,根本就没存在过一样。 那望向张言c彭攒的眼神,格外冷漠,似乎这两个人,在她眼中,根本就不似活物,犹如死物一般,引不起她任何兴趣。 “河东韩槿在此,谁来送死。”淡然而冷漠的眼神,漠然而清冷的喝问,传到昭义大将的耳中,竟让他们心下,寒意顿生,无人再敢上前一步。 马祥绝对不是一般将领,在铜昭义军中,乃是除了张言c彭攒之外,最悍勇的战将,结果就在众人眼前,被眼前这个白白净净的胡子将军,给一刀活劈了,这生猛的一幕,彻底镇住了昭义军。 张言c彭攒对视了一眼,二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骇不已的神色,这人能够一刀劈掉马祥,即便他二人上去,也绝对不是对手,这一点,二人心知肚明。 想到这里,二人瞬间就萌生了退意,将无战心c兵无战意,雄赳赳c气昂昂地跑出城来,结果送了个人头,就此战意全无,不得不说,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若是站在张言c彭攒的立场上想,就不难理解了,即便被人笑话,也比丢了性命要强吧。 一念至此,张言立刻大喝一声:“撤,前军变后军c后军变前军,立刻撤退。” 一句话尚未说完,张言c彭攒二人,早已当先一步,策马奔向城门方向,城楼上的弓箭手,一见自家将军撤退了,立刻张弓以待,预防河东军趁机突袭。 好不容易才让这帮家伙出来,怎么能让他们跑了,尉迟槿余怒未消,立刻纵马冲向对面,这帮家伙一战不胜就想跑,哪有这么容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五八章 铜鞮生化战(一) 尉迟槿纵马如虹,挥刀如莹,直接杀向负责断后的昭义军将校。 张言c彭攒率先奔逃,他们周围还有无数牙兵簇拥,尉迟槿很难留住他们,只好趁势追杀反应慢c强打勇气阻拦的将校,大刀所过之处,四下里顿时一片纷乱c人仰马翻。 只见凤翎大刀如练c铁鞭如电,一通好杀,整个人瞬间化作波涛汹涌的瀚海中,一朵突然绽开的致命之花。 银幕纵横处,溅起无数血花。 谢天c谢地一见自家娘子独自冲阵,恐怕有失,连忙纵马飞窜而上,一时间大锤横扫c巨斧凌空,渲染出一幕更加血腥c残酷的杀戮。 敌将如此凶猛,张言c彭攒胆怵在先,岂敢回头,根本不顾麾下死活,留下数十具府卫c裨将的尸体,头也不回地钻进城中,随即就令人关闭城门,连隔在城外,还在死死抵抗c为他们断后的数十人都顾不上了。 斩杀尽一众顽抗府卫,尉迟槿等人,再想趁势追击,攻入城门时,只见城头上,突然飙射出一阵箭雨,密如漫天寒星,骇得众人立刻回马躲避开去。 满腹悲愤c无限委屈,刚刚发出去一点,就没有了目标,尉迟槿等人被飞射而来的无数羽箭所阻,不得不怏怏而回。 一回到大军之中,立刻就让谢氏兄弟再去骂阵,可是这一次无论怎么骂都没用了,谢天c谢地两兄弟,磨破了嘴皮,骂哑了嗓门,对方就是死不出来了。 直到李克修率领府卫逼近铜三十里,下令安营扎寨之后,尉迟槿得到消息,才怏怏不快地撤回大营。 帅帐之中,尉迟槿指着贺公雅c李均c安金俊三人的鼻子,大骂道:“你们三人是猪吗,铜这么坚固的城池,你们是怎么败的?” “还好意思说张言c彭攒c马祥勇不可挡吗,就那马祥,连我一刀都挡不住,还勇不可当,你们真是河东悍将吗,我看不早点滚回家,找个媳妇,生个有用点的儿子再来随军吧。”尉迟槿气呼呼的,显然郁闷还没发泄完全,这三个战败的河东大将,立即成了出气筒。 她越是这么说,贺公雅三人的脑地就垂得越低,那么猛的马祥,就让连这位一刀给劈了,这他娘的自己三人还能说啥,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一点不假。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他们技不如人,能够保住自己的命,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虽然嘴上不说,心中难免嘀咕,若是我河东诸将,谁都如韩将军你那么勇悍,这天下还用争吗? 发泄了一番,正事还要办,如何才能拿下铜,才是眼下首要问题,尉迟槿长出了一口气,继续道:“城中有多少昭义军府卫?” 贺公雅抬起头,偷瞄了尉迟槿一眼,见对方背对着自己,连忙拱手道:“将军,城中少说也有两c三万人,若是野战,即便敌人兵力再多上一倍,以我们现在的兵力也堪应付。” “我们就是兵力太少,才让他们钻了空子。”这算是见到尉迟槿以来,贺公雅为自己三人说的唯一一 句开脱的话吧。 沙陀军本来就以勇悍闻名天下,无论是根据《旧唐书》c《新唐书》c《资治通鉴》的记载,都是沙陀军几千人,就能追着别人几万人乱跑。 贺公雅c李均c安金俊三部人马,加起来也不过数千人,这些人守城,确实难免会出现纰漏。 可是听了贺公雅的辩解,尉迟槿理都没理,直接出声问道:“诸位可有良策?” 这句话显然是问向在座的所有将军的,李克修闻言,思忖了片刻,皱着眉头道:“韩将军,上兵伐谋c其下攻城,强攻铜,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强攻的好。” 尉迟槿转头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冷然道:“李将军,既然上兵伐谋,那你就不妨说说你的谋是什么吧?” “呃”李克修顿时哑然,他只不过引用了一句兵书之言,这个韩槿将军竟然就直接让他出谋,他要是有谋掠城,还引用这句名言做什么。 “怎么,将军没有良谋吗,没有就闭嘴,好好想想怎么拿下铜才是正理。”虽然这个李克修,是李克用的堂弟,但尉迟槿现在就是个炸药桶,谁点崩着谁,哪会给他留面子。 李克修闻言,讪讪地坐了下去,不就是劝慰一句吗,何必呢,心中嘀咕一句,满脸郁闷。 李克修和李克用不同,李克修非常有素养,为人质朴c与民为善,是沙陀人中少有的异类,正是他的这种性格,让李克用怎么看他都不顺眼,才会有事没事找他的麻烦。 史载,李克修就是因为筹备供奉简陋了点,才被李克用找到理由鞭笞一顿,从而郁郁而终的。 他不知道这位韩将军,为什么火气突然变得这么大,可他也没往心里去,而是遵照韩槿的吩咐,开始皱眉沉思起来。 整个大帐中,真正会用脑子的人,现在变成了炸药桶,稍逊一筹的李克修,就不得不站出来想办法了。 这次军议,自然不欢而散,无果而终。 就在这几天,张言c彭攒不知沙陀军虚实,根本不敢轻举妄动,而谢天c谢地两人,每天都要陪着尉迟槿前去骂阵,当然是这兄弟俩做苦力了。 而作为尉迟槿委任的二号人物李克修,就奉命驻守大营。 为了思忖破城之策,他连做梦都没有停下搅动脑汁,醒了就一直绕着大营踱步,一边巡视着大营,一边皱眉苦思冥想,突然一名装束怪异的沙陀卫士映入了李克修的眼帘。 此人一应装束和其他府卫没有什么区别,为什么说他装束怪异呢? 只是他的脸上,蒙着一块半掌宽的白布,一眼就能看出这块遮在脸上的白布,被水浸湿过,只蒙住了鼻子c口腔部位,根本不影响呼吸。 如此怪异的装束,倒是引起了李克修的注意,他不顾那位府卫一脸焦急的神色,立刻招手将他唤到身前。 “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做出这样古怪的装扮。”李克修径直向着这名一脸便秘模样的府卫问道。 那名府卫,显然内急,但又不 敢不回将军的问话,立刻拱手道:“将军,属下正要如厕。” “如厕?”李克修疑惑。 “是的,将军。” “你如厕,用湿布蒙着脸做什么?” “回将军,新开辟的茅坑,太臭了,属下正好随身带着一些白矾,就将泡有白矾水的湿布蒙在鼻子上,这样就能隔绝臭味。”府卫虽然急得两腿都打起抖来,但还是据实禀报道。 “哦,原来只是隔绝臭味。”李克修满脸失望,挥手就打发了那名府卫,那人立刻如同大赦,飞一般地奔向茅坑。 这应该是个机灵的府卫,说起来这些府卫也不容易,时值七月,天气渐热,一万多人共用的茅坑能不臭吗,这家伙倒好,带了白矾,而且还发现了白矾水浸湿的白布,可以隔绝臭味,倒是个有心人。 好在每一名大将都有马桶,不然身为将领,岂不也要遭受这等苦楚,若是每人脸上都蒙上一块白布如厕,一想到这滑稽的一幕,他就不禁地笑了笑。 只是笑声未歇,他的神情就突然一肃,茅坑的臭味既然普通卫士受不了,是不是说,昭义军的府卫也受不了这个味道呢,若是以臭味作为攻敌制胜的法宝,能不能顺利攻下铜呢? 这么一想,他就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若是稍加运筹,必然大有可为。 当天晚上,尉迟槿甫一回营,他就亲自跑去拜见了尉迟槿,将自己心中的想法,竹筒倒豆子般地,统统说了出来。 尉迟槿这几天,不知为何十分火大,可是听了李克修的计策后,竟然“噗哧”一声喷笑了出来,她这一笑不要紧,一直巴巴地望着她的李克修,骤然被这灿烂c绝美的一幕,惊呆住了。 他发现了什么,这位韩将军竟然笑了,而且那一瞬间的颦笑,犹如百花竞放c万树飞雪一般,绝美c干净c娇媚,生平第一次,让他发现一个男子的颦笑,竟然也能这般惊艳,这般妩媚。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有种把持不住c想将对方拥入怀中的感觉,可惜这倾城一笑,转瞬即逝,尉迟槿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瞬间又将素面板了起来。 突然转身背对着他,肩膀不断耸颤了良久,这才闷声道:“此计可行,可是我们不能将整个茅坑丢到铜吧?” 尉迟槿应允了,这是李克修今天听到最好的消息,同时也将他从迷醉中唤醒了过来。 这个主意,是李克修提出的,他当然知道有点匪夷所思,对于这位韩将军的嗤笑,他自然有心理准备,他甚至都做好了被驳回的准备,哪里想到,尉迟槿竟然直接认可了他的计策。 这一结果显然也出乎了他的意料,不过计策是他出的,对于尉迟槿将会提出那些问题,他早有准备。 一听是这个问题,他就连忙道:“韩将军放心,我们可以到附近的村县,搜集民用的马桶,然后立刻着手打造云梯c投石机,到时候将马桶作为石头,投射到铜城中,起到的效果,应该不比茅坑差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五九章 铜鞮生化战(二) 若是用马桶代替粪坑,这倒确实是个好主意。 第二天,尉迟槿就派出谢天c谢地,带领一千多府卫,到附近的村县,前去购买村民使用过的马桶,而且拨给二谢的银两很多,希望他们能够购买到大量的马桶。 同时,尉迟槿勒令李存璋去仪州购买白矾;着令李克修负责率部打造云梯c投石车c攻城擂等器械。 半个月的时间,尉迟槿一直坚持带人去骂阵,借此迷惑对方的注意力。 七月十三,是个好日子。 有风南吹,正是使用李克修计策的最佳时机。 尉迟槿率领府卫,抬着云梯c推着投石车c攻城擂,缓缓地逼近铜城,做出了强攻城池的架势。 刚一抵达铜城下,尉迟槿就下令李存璋c李均带领三千府卫,佯攻东城;贺公雅c安金俊率领三千府卫,佯攻西城。 无一例外,这些府卫全都抬着云梯c推着投石车c攻城擂,另外还带上数以千计的马桶。 铜城上,张言c彭攒早已做出了反应,三面城墙全都站满了昭义卫士,甚至城下还有预备c替补的府卫在等待,对于沙陀人,他们可不敢轻忽大意,几乎倾巢而出。 野战的话他们是没有信心打败沙陀人,可若是守城的话,他们近乎两c三倍与敌的兵力,沙陀人这点兵力,竟想强攻坚城,在他们看来,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他们有这个自信,不是没有道理的,冷兵器时代,任何一次常规的攻城战,伤亡比率至少也能达到三比一的战损比例,也就是说,攻城的一方起码要用三个士卒的生命,才能杀死一个守城的士卒。 一切就绪后,尉迟槿打马奔出本阵,来到铜城下,大声道:“张言c彭攒,本将军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献城投降,否则一旦城破之际,就休怪本将无情了。” 只是她的话音未落,城墙上就响起张言猖狂的大笑声:“哈哈哈,姓韩的子,你在说笑吗?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你才多少兵力,竟敢狂言攻下城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不怕实话告诉你,在这铜城中,我昭义军有将近三万的府卫,你这点人,就想攻下坚城,真是老寿星上吊找死,要打就打,废话就不必多说了。”张言毫不客气地回应道。 “好,希望你们等下,可不要后悔。”尉迟槿寒着俏脸,即刻打马奔回本阵,既然有人不信邪,那就让他吃点苦头吧。 尉迟槿来到阵前,立刻整肃三千五百越骑戒备,同时大刀一挥,厉喝道:“昭义军竟然如此不识好歹,就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李将军的新发现吧。” “诺”三军将士齐声轰诺,气冲霄汉c声动四野。 随着一声轰然应诺,数十架投石车立刻装载上了“石头”,李克修神彩飞扬,“仓啷”一声抽出长刀,举刀向天,厉喝道:“放”。 吱呀呀的投石车,一阵轰鸣,随着投石手,一拉把手, 只见无数马桶飞上了天空,在白云下方,划过一条条优美的弧线,径直落向铜城墙。 而驻守在城墙上的昭义军府卫,皆是一脸好奇地看向天空,想象中的石头并没有飞射而来,取而代之的却是无数的老旧的木桶,有视力比较好的府卫,甚至还能发现,木桶的夹缝中,似乎有着干瘪的灰色凝固物。 这是什么,难道就是河东军仗之克城的利器吗,感觉也没什么,即便里面装的全是水,也没有石头造成的杀伤力大吧。 千奇百怪的猜测,萌生在昭义军府卫的心底,就连张言c彭缵二人,也是一脸不解,投石车不射石头,竟然射木桶,这是什么意思呢。 可正在他们一脸不解的情况下,第一枚马桶轰然砸落在了城道上,只听“砰”的一声,木桶触到石质的地面,轰然炸裂,无数骚气c恶臭扑鼻而来。 那些距离马桶落点比较近的府卫,更是被溅了一身的屎尿,在这炎热的天气中,更加刺鼻c醒目。 这一幕彻底惊呆了无数昭义府卫,甚至张言c彭攒都一脸痴呆状,只是这种状态刚刚维持一瞬,就不得不被迫醒悟过来,所有周围的人,刷的一下,掩上鼻口,味道也太浓了吧。 这才是开胃菜,随着第一只木桶的炸裂,接着便是数十只木桶轰然砸落而下,黄色污秽之物,蓬然四射,无数昭义军府卫,都被溅了一身屎尿。 这还不算,刺鼻的恶臭c尿骚之味,几欲让人窒息,甚至有人当场就大吐特吐了起来,连隔夜的夜宵都吐了出来,肠子都快吐空了,依然拦不住那股恶心,以及四周无处不在的恶臭c尿骚味。 这还只是第一波,一波未平,一波又来,源源不断c络绎不绝。 谢天c谢地两兄弟,虽然平时粗鲁c莽撞,可是对于尉迟槿的命令,从来都是尽心尽力的,花光了几乎所有的银两,买来了一c两万只马桶,连里面的“存货”都一滴没有浪费地,全都拉了回来。 半个月时间,李克修才能赶制出多少架投石车,顶天了也不到两百架吧,粗算下来,起码也能投射数十波。 一时之间,在铜城下,无数马桶腾空而起c纷至沓来,径直向着铜城上砸来。 铜城上,以及铜城四周,臭欲熏天c骚气弥漫,刺鼻的味道,越来越浓郁,随着马桶的砸落,以及屎尿的迸射,这股味道每况愈增。 就连城中的百姓,都受不了了,纷纷跑回家中,封死了门窗,一时之间,大街巷c比宵禁还干净。 驻守铜城的昭义军卫,吐了一场又一场,身体虚脱得连戈矛都拿不住了,张言和彭攒二人,也都绿油油着脸色,咬牙切齿地强撑着,不时还会伸出一只手,死死捂住嘴巴和鼻孔,实在憋不住了,才无奈地松开手,继而就是满脸苦涩地凝起了眉头。 这两个铁铮铮的汉子,也没挡住那股味,前前后后,大吐特吐了三c四次,整个城墙上,所有府卫, 包括将校,每个人都苦着脸,奄奄一息的,情形犹如离开水面的鱼一样,徘徊在“醉生梦死”之间。 李克修没有懈怠,一直连续投射了半个多时辰,一直达到逆着风都能嗅到那股浓郁的味道时,他这才勒令罢休。 随即立刻挥刀大喝道:“儿郎们,用湿布蒙住口鼻,破城杀敌的时候到了,大家抬起云梯跟我冲啊。” 随着李克修的一声大呼,无数河东府卫,迫不及待地掏出湿布,扎住了口鼻,随后就抬上云梯,向着铜城冲了过去。 一见敌人终于不再投射了,昭义军的府卫,就想爬起身来,准备抵抗敌人的进攻,可是刚刚爬起来,看到四周那黄的c绿的一片污秽的景象,就膝盖一软,再次摔坐了下去。 这种情况可不止一个两个人如此,几乎每个人都是如此,再加上,周围那无处不在的恶臭c尿骚气息,疯狂地涌入鼻口c嘴巴,没有经过特殊训练,也没有事先准备的他们,谁能受得了。 若是从空中俯瞰,就能发现,铜城三面,无数的蚂蚁,队列整齐地冲向中间的一座城池,一辆辆攻城擂,也在府卫的推动下,径直向着城门撞去。 而城墙上,无数蚂蚁起起伏伏,就是站不起来,即便两只强壮蚂蚁的威胁c逼迫,仍旧爬不起来,这个时候,几乎所有的昭义府卫,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干脆投降算了,还是尽早离开这个臭气熏天之地才好,除此之外,甚至别无他想。 看到这一幕,张言c彭攒的脸,就更绿了,他们本来形势一片大好,却不得不承认,他们败了,他们没有败在战力c人数c甚至是胆量上,却败给了一堆屎尿。 再看城墙下方,数十架云梯架在了城墙上,昭义军的府卫好不容易有零星的人爬起来,这个时候,早有麻利的河东府卫冲上了城头,李存信c李存璋c贺公雅c李均c安金俊等人,亲自操刀,带头攀上云梯,一见到有人站了起来,这些冲上城头,蒙着白布的将校c府卫,毫不客气,兜头就是一刀,立刻结果了欲要挣扎的人。 整个攻城之战,昭义府卫,连零星的抵抗都算不上,偶然有人奋起,连人都没有斩杀到,就虚脱了,被迎面爬上城墙的河东府卫,一刀结束了生命。 尉迟槿同样湿布蒙面,率领着三千五百越骑,在攻城擂轰开城门之后,就立刻纵马扬刀,杀进了城去了,当然还有谢天c谢地这两个誓死不离的家将。 张言c彭攒这个时候,再想逃,为时已晚,在远远地看到尉迟槿冲进城中的那一刻,他们就认命了。 是役,河东军以一万府卫,攻破驻守三万府卫的铜城,擒获铜守将张言c彭攒c许建c朱实c刘唐等大将,收降昭义降卒整整三万人。 一番计算下来,河东军几乎一兵未损,只有个别人因为争功太急,跑的太快,崴了脚;就连昭义军,死伤也不足百人,一场恢弘大战,最终败给了排泄物。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六零章 河朔新政 朱璃从北口返回后,立刻安置了李奚鼐。 他先在官职中,设置了墨丞这个职位,一个九品的官,并委任给李奚鼐。继而又立刻召见了王月瑶,嘱咐她帮忙建造治墨作坊。 至于李奚鼐造墨所用的原料c以及墨成之后的销路,全都由王月瑶一手负责。 另外,还在崇文坊,赐给了李家父子一套院子,让他们安心住下。 用后世的话来说,朱璃打算将微墨创办成州有企业,成为朔州刺史府的稳定收入,有了这笔收入,无论是填补在哪里,都对河朔大有裨益。 三天以后,窦禹钧携全家而来,朱璃当即兑现了承诺,敕封他为五经博士,掌管朔州一应教育事宜,给郭崇韬分担压力。 对于至孝至善的窦禹钧,朱璃当然不会厚此薄彼,同样在崇文坊赐给他一所院子,安置他的家人。 做完了这一切,朱璃又去拜访了一下稷下书院的莘先生,可惜莘先生闭门谢客,没有见他,倒是让朱璃对这位莘先生更加好奇了起来。 还未等他消停下来,郭奇佐c郭崇韬c王月瑶等人就蜂拥而至,拉着他就开始讨论起新政的事情。 院中,朱璃坐着石桌的正北方;白衣纶巾派倜傥的郭奇佐居左;蓝衫幞头,儒雅风流的郭崇韬居右;一身月白长衫c绝代风华c靓到炫目的王月瑶,坐在朱璃对面。 她现在的职位,还是朱璃的书佐,朱璃回来后,并没有给她升官,对于王月瑶来说,升不升官都无所谓,最主要的是可以朱璃长相厮守就够了。 “使君可知我大唐之初,为何如此强大?”郭奇佐望着朱璃,认真地问道。 朱璃闻言,微微皱眉,来自后世的他当然知道大唐的强大了,盛唐c盛唐,可不是白叫的,要说大唐强大的原因,这就牵扯到了方方面面了,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看到朱璃皱眉,王月瑶美眸一动,她似乎知道了郭奇佐为什么这么问了,同样也明白郭奇佐抛砖引玉,想要引出的究竟是什么。 只见她长身而起,踱着八字步,淡然道:“盛唐之所以强盛,与其强大的军事力量是分不开的。” “凌烟阁二十四贤,几乎人人上马能战,下马能治;有唐以来,连年对方征战,民间尚武成风,游侠遍地。” “武后当朝,更是设立了武举,连士子都被要求通晓弓马骑射之术,天朝上国,随便一拉,就有雄狮百万,绝不是信口胡夸,岂能不强盛呢?” 郭奇佐c郭崇韬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郭奇佐开口道:“娘子所言甚是,可娘子可知,我大唐又是为何衰落到如今的地步了呢?” 不得不说,朱璃结识的两位女子,皆是聪明c慧利的人物,王月瑶聪明才智,丝毫不下于尉迟槿,闻言晶眸一转,便接口应道:“正所谓成也萧何c败也萧何,数百年的尚武成风, 民以武贵,当朝廷失去了应有的约束力之时,武之极处,便是犯禁。” “阉宦当道c朋党成风c加上各地藩镇的呼风喝雨c蛊惑筹谋,彪悍成风的大唐子民,不堪压迫,愤而揭竿,也是应有之理。”王月瑶侃侃而言,只就尚武表明了她的看法,却也让两位大才频频点头。 二郭一直主张文武分家,王月瑶又岂能不知,他们今天将朱璃拉来讨论新政,郭奇佐想要向朱璃建议的一定政伍这一块。 郭奇佐问出盛唐之盛的原因,就是要告诉朱璃军队的重要性,可他继而又问出大唐衰败的原因,亦是要引出军队虽然重要,却必须要有制,否则,最终还是会导致天下崩乱的下场。 猜中了两位先生的心思,王月瑶自然就顺着他们的话,来回应喽,这两位可都是朱璃的心腹谋士,王月瑶也想在他们的心中留下好印象。 “三皇无为,天下以治。五帝行教,兵由是兴,所谓&一t;大刑用甲兵,而陈诸原野&一t;,於是有补遂之战,阪泉之师。若制得其宜则治安,失其宜则乱危。” “遍观大唐,节度使军权在手,政权在握,军c政一体,好比国中之国,人之野望无穷,欲壑难填,长此以往,天下岂能不乱?”郭奇佐目光灼灼地望向朱璃,恳切地道。 郭崇韬闻言,亦附和道:“先生所言甚是,孙子曰:‘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曲制者,部曲c幡帜c金鼓之制也;官者,百官之分用也。” “令之以文,齐之以武,是谓必取也,文武并用c互为臂助c相互钳制,方可天下强盛而有序安宁,使君节制河朔,若想奋发强盛,而又不出纰漏,军c政分而治之,才是最佳选择。”说到这里,郭崇韬拱手一礼,向着朱璃恳切地建议道。 朱璃闻言点点头,开口道:“三位的意思,朱某明白,如今河朔军c政,两位先生早已用事实,向朱某证实了可行性,以后就如此吧。” “运筹者为帅,下辖诸将,继之统兵;通达细务者为宰辅,下领百官,致力惠民c教民c肃民等;帅者需用钱粮以养兵,宰辅者亦要雄伍以维秩,二者相互辅佐c相互牵制,文武各就其位,这确实是长治久安的良策。”朱璃认真地评鉴道。 唐朝后期,武人猖狂,所以有了五代的混乱,及至到了宋代,采取了以前的教训,宋代竟然让文人牵制军伍,不得不说宋朝是一个十分富有的朝代,可宋代的军旅也是出了名的弱。 若和唐朝比起来,说宋代是弱宋,也丝毫不为过,唐朝只有中原人去欺负草原异族,到了宋代,确实只有异族欺负中原人的份了,这就是反差。 也正是基于这一点,让朱璃觉得到宋代的做法不可取,而郭奇佐的做法才是长治久安的稳妥法门。 他的允诺和肯定,让郭奇佐c郭崇韬c王月瑶三人,暗下都长出了一口气。 不过,朱璃话锋一 转,又接着道:“大唐的府兵制也要改一改,以班田百姓为基础的蓄兵制,有着非常明显的优点,但缺点也非常明显。” “我打算将兵制改为役兵制,但凡河朔男子,年满十八,必须参军入伍,为期五年,但这些人,只是我们兵源的预备役,训练之余,还可以让他们从事屯田c铺路c水利等事务c以减轻百姓负担;除此之外,我们必须要有自己的职业作战军队,这些人可以从现在的卫士中择优留用,也可以从后续的预备役中择优选取。” “如此一来,发展数年后,我河朔百姓,成年男子几乎每人都有军伍经验,大大提高了他们的整体素质;若有大范围的战损,紧急补充的时候,这些人只要稍加训练,即可投入参战;若是相对太平的年份,一点也不耽误他们赚钱养家c耕田播种。”术业有专攻,军队也一样,职业军的战力,就是比临时拼凑c亦农亦兵的卫士要强得多。 这从各个节度使的牙兵和府卫比较就可以看出来,牙兵由于是节度使的亲卫军,通常除了戍卫,就是训练,战斗力明显比府卫强上一大截,而亦农亦兵的府卫,打打顺风仗还可以,若是逆势,显然不行。 他的提议,也得到了其他三人的支持,兵贵精而不再多,这个道理三人还是明白的。 对于细节,几人又相继商讨了六c七天,加上郭奇佐c郭崇韬的心中原本就有腹稿,以及来自后世朱璃的经验,很短时间,这份新政就新鲜出炉了。 中和三年八月,朔州新政颁发。 新政首先确定了河朔帅府的成立,朱璃为河朔统帅c兼最高行政长官。 帅府下辖诸将,河朔所有府卫c越骑的军饷c抚恤c粮草c装备等,全由帅府直接拨发,所有府卫c越骑也必须忠于帅府。 镇守各地将军,无权过问各地州县长官治政;各地州县长官,也无权过问各地镇将治军。 各地镇将c各地州县长官皆有任期,四年一轮换,治军优异c治政最佳者,可获得帅府的嘉奖,至于嘉奖是什么,视情况而定。 废除府兵制,取而代之的是役兵制。 凡河朔成年男子,年满十八者,必须服军役,为期五年,服役期间,表现优异者,直接进入正规军编制中,享受帅府终生供奉,帅府需要的时候,必须遵从不怠。 另外,朱璃还制定了勋位。 共分十八个等级,新丁入伍,按照一定的功勋,可依次晋升为列兵c战卫c军士c上士c三等勋爵c二等勋爵等勋爵c三等子爵c二等子爵等子爵c三等伯爵c二等伯爵等伯爵c三等侯爵c二等侯爵等侯爵c公c王。 这些爵位,文武都可根据获得的功勋,被赐予响应爵位,河朔的很多特权,只有达到一定爵位才可以享受,譬如乘车,只有勋爵才可用牛车,子爵可用单马拉车,伯爵以上才可用骈车等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六一章 一舞倾城 朔州的新政非常细致。顶点 譬如新政明确指出:只要身有战功的男子,若身在军中,其妻耐不住寂寞,同他人有染,一旦事发,男子阉割c罚苦役十年;女子若是得到丈夫原谅,可无事,否则毁容,罚苦役十年。 新政禁止兼并土地,无论是士族c大阀,还是地方土财主,良田百亩足矣,超过百亩,土地没收入官,强制执行,没有道理可讲。 若想拥有更多的良田,也不是不可以,获取功勋吧,只要获得王爵的爵位,就可以拥有良田十顷,一公顷土地,就是百亩良田,只要你有本事,勋田任你来取,而且勋田的税收十分低廉。 新政还在军中推行了十律五十四斩,在民间也制定了相应的律法,譬如强奸c通奸c逼良为娼等罪行,一经查处,判罚皆是男子阉割,苦役五年;女子毁容,苦役五年。 更让人难以预料的是,新政支持有才能的女子为官,进一步提升了女性的地位。 唐朝的开放风气,本来对女子的约束不是很大,及至到了宋朝,对女子的约束,才变得苛刻起来,为了免去女性同胞,以后近千年的苦楚,朱璃力排众议,支持女子为官,提高女子地位。 朱璃控制的地区,本就是被狄乱多年的边地,推行新政,十分顺利,这里的世家大阀非常稀少,只有那么一撮,对于他们的反对,很快就被打压了下去了,不过以后要想将新政推行到中原,可以预料,绝对压力山大。 新政推行后,朱璃也终于获得了一段闲暇时间,他仍旧没有忘记那位莘先生的事情,一得空就再次前去拜访那人。 “使君,为什么你一定要拜访那位莘先生呢?”身为书佐的王月瑶十分不解,就连牙将李罕之也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朱璃第一次宴请那位莘先生,人家愣是没给面子;第二次去拜访,却被拒之门外,加上这次可就第三次了,他这么用心地拜访一个人,自然就会引起麾下的好奇了。 对于来自后世的朱璃来说,他了解的东西,比一般人要多上不少。 后世的游牧民族,都非常温顺c淳朴,为什么呢,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生存的时代好,五十六个民族一家亲。 若是只从时代发展变革c以及游牧民族对农耕民族的威胁程度来说,显然是游牧民族失去了仗之以纵横的獠牙,为了适应社会,不得不做出变通的缘故。 铁骑c弯刀c长弓,来去如风,是历史上游牧民族,欺压农耕民族的三件犀利法宝,为什么到了后世就不行了呢? 我们不妨想想,若是数万游牧民族,还像以往一样,骑着骏马c提着弯刀c背着弓箭,前来中原劫掠,农耕民族只需要架上一百架机关枪,在子弹充足的情况下,保管他们来多少都是送菜,这是来劫掠呢,还是来自杀呢? 可见连发性武器的重要,对于枪支弹药这些东西,朱璃不是神,不知道怎么制造,可在中华民族的历史上,连发型的武器也有很多啊,如诸葛连弩就是其中之一。 而这个莘先生能改造长弓,如果能够请动这位出山,在一应条件准备充分的条件下,这个人能不能把连弩给弄出来呢,有了这个神器在手,再对付起北 方狄人来,就要轻松得的多了。 可是这个原因,朱璃自然跟王月瑶c李罕之解释不清,机关枪的大名,后世几乎每个人都耳熟能详,可要说它的制作原理,除了法律允许的专门人员,其他人恐怕很少知道吧。 朱璃也不知道,自然就没办法解释。 “我是想请莘先生帮忙研制一些东西,有大用。”朱璃肃然道。 “哦”一听朱璃这么说,王月瑶马上失去了兴趣,李罕之虽然好奇,却也不敢再继续追问了,万一是什么机密性东西,他岂不犯忌了吗,新政刚刚发布不久,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朔州城中有一条河,是郭奇佐等人,花了三年多时间,引沧头河而开凿而出的河流,名曰朔河,朔河从朔州西北部,一直贯通大半个朔州,主要是为了灌溉良田而开凿的。 朔河两岸,杨柳依依,犹如缠绵的情人,倒映在清澈的河流之中,更显婆娑,景色如画。 如此优美的景色,自然引起了某个人如诗般的情怀,王月瑶突然出声道:“使君,我们歇息一下可好。” “怎么你累了?”朱璃怔怔地问道,甚至那看向王月瑶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出现这个反应,自然是被后世的女性带偏的,后世的很多女生,若是和她们一起爬山c行路,就会知道,这些姑奶奶走两步就叫苦连天;可一旦到了商场,累得你腿肚子抽筋,人家依然神气活现的,可以说很多男性朋友都深有体会。 王月瑶这一说歇歇,他自然就想到了曾经不堪回首的一幕,目光自然怪异起来,可惜王月瑶没看到,便轻“嗯”了一声。 好在城内的河道边,尤其干净整洁,朱璃等人,就站在河畔柳的树下,一边歇息,一边欣赏起周围的景色来。 “使君,如此美景不妨赋诗一首如何?”王月瑶宜嗔宜喜地提议道。 朱璃苦笑了一下,无奈道:“诗以传情,情动韵生c意境自现,方可成诗,眼下我满腹心事,怎可成诗。” 王月瑶闻言一愣,俏脸有些黯然,转头望向远方,努力抑制住内心翻涌的醋意,佯作淡然地随口问道:“是为了槿儿妹妹吗?” “有这个原因,但最多的还是政务上的事情。”朱璃眉头微蹙,坦然道。 果然有尉迟槿的原因,王月瑶一见朱璃亲自承认后,心中自然涌起一抹苦涩,形容略显神伤。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开心了起来,若朱璃就因为尉迟槿救了李克用,就彻底忘记了她,那这个人就不是欣赏的那个朱璃了,“易求无价宝c难得有情郎”,很多真正传统c善良c三观正的女子,一辈子所求,不就是嫁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吗。 既然所求就在眼前,努力争取未尝不能得偿所愿,又何必自寻烦恼呢,一念萌生,一抹浅笑浮现而出,柔声道:“杨柳依侬,绿水澄清,不如一舞。” “一舞?”朱璃疑惑地看向王月瑶。 王月瑶转过头,直视着朱璃的双眸,点点头,慨叹道:“奴家自习舞,每当心情大好的时候,就会独自舞动,除了家人,还从未有其他人品鉴过,眼下使君心中烦闷,正好一舞,为使君解烦。” “就在这里 ?”朱璃迟疑了一下,甚至有些迷惑。 “翠柳为伴,清风为和,此心昭昭,请君评鉴。”一语说完,王月瑶就迤逦着娇躯c踩着细碎的脚步,去到一块空地上。 见此情景,朱璃连忙示意李罕之,让牙兵四下散开,自己却聚精会神地望向场中的伊人。 只见空地上的王月瑶,摘下圣贤冠,如云青丝随风盈荡,解下腰间丝绦,持在手中,长衫飘飘,丝绦翻飞。 脚步盈动,轻舞漫生,玉手纤纤鹅舒颈,玉肢摇曳柳舞空,回眸一笑百媚生,忘却红尘唯伊踪,问苍穹,是幻c是梦? 双目圆睁,形若冰冻,舞姿曼妙胜精灵,佳人倾国又倾城,嫣然一笑千心动,不知今夕几月中,叩心胸,是凰,是凤? 王月瑶一舞,天地震惊;王月瑶一舞,朔河无声。 不仅朱璃看得怦然心动,就连李罕之c周围的牙兵c甚至过路的贩夫走卒,全都看傻c看呆了,整个朔河畔,除了潺潺的水流相和,竟然所有人都痴痴呆呆了起来。 昔有赵飞燕,体轻能为掌上舞;开唐公孙氏,一剑盈动传千古;眼下王月瑶,一舞倾城唯水汩,美,美到让人忘却了一切烦恼,美到硕大的朔河之畔,天地失声。 舞初歇,伊人整装,几个呼吸时间的静寂之后,突然爆发出裂天破云般的欢呼和呐喊。 一些自认为在朔州有身份c有地位的靓公子c俏郎君,立刻蜂拥而上,大声吵着要结识王月瑶,那疯狂的劲头,比后世的追星族都凶猛。 人潮涌动,山呼海啸一般地冲向朱璃等人。 这般情况下,朱璃哪里还有机会继续去拜访莘先生,连忙一把拉过王月瑶,继而让李罕之,带着牙兵极力推阻着疯狂的人群,一路艰难无比地返回到刺史府。 回到刺史府后,众人相顾骇然,除了王月瑶,其他人无不狼狈力竭,几乎就要奄奄一息了。 挡在最前面的李罕之,身上的长衫早已变得褴楼不堪,比起乞丐装,还不如。 王月瑶神色讪讪,鹌鹑一样地垂着脑袋,受气媳妇似的等待着朱璃的训斥。 朱璃震惊之余,又有些光火,可是再光火,也不忍向着这位娘子发吧,憋了良久,实在忍不住了,才叹息道:“你看看,即兴而舞,就造成这等场面,你也不想想,你一旦暴露出女装,是多么坑人的事情。” 王月瑶垂着头,不服道:“奴家只是想请使君评鉴一下,谁会想到,会有那么多的观看者。” 李罕之回头,怪异地看了王月瑶一眼,瓮声道:“娘子要是只想让使君欣赏,以后就在刺史府中跳吧,说实话,俺老李千军万马,都不曾皱过眉头,可今天,差点就被疯狂的人们给撕碎喽。” 朱璃闻言,一副心有余悸的神态,郁闷道:“在哪里跳都无所谓,关键是她的容貌太美了,富平城的一幕,犹如昨日,那可是差点引发兵灾的大事故,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呢。” “以后要想让我带你出来游逛,最好一直男装,否则你就呆在府衙办公吧。”朱璃无奈又郁闷地说道。 不过,他这句话一说,王月瑶非但不恼,反而羞得满脸通红,不知想到了什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六二章 条件 算上第一次派人相邀,这也是他第三次拜会莘先生了。顶点 这次来,朱璃没带王月瑶,万一她再不心,又露出马脚,麻烦倒是不怕,可总是误事也不是事啊。 总算幸运,莘先生这次没有闭门谢客,出来相迎的是一个俏生生的娘子,而且这个娘十分泼辣,直接对着朱璃道:“先生说了,使君数次拜访,先生也不好继续拒而不见,只是先生要求,使君只能一个人进去,其他人,必须留在外面。” 朱璃闻言,倒是见怪不怪,这家伙都拒绝了他好几次了,这次同意见面,有所条件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不过李罕之闻言,却皱起了眉头,佯作一脸凶狠的模样,出声道:“娘子,你家先生为什么不准我进去,难道李某见不得人吗?” 娘子闻言,对他的恫吓,丝毫不予理会,而是聪明地瞪着朱璃,显然她知道,谁说的话最管用,若是朱璃答应了,即便这个大汉再凶,也只能留在外面。 “既然是莘先生的意思,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吧。”朱璃转过头,示意李罕之不要吓唬孩子,淡然地嘱咐道。 “诺”虽然无奈,也很无辜,可是李罕之连同十余名牙兵,还是立刻应命道。 泼辣娘,回头白了李罕之一眼,露出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好似在宣告自己胜利了一样,对此,李罕之只能干瞪眼,神情悻悻。 莘先生任教稷下书院,是个有学问的人,住的地方却十分简陋,两间夹着过道的前屋,三间正房茅屋,连同三间偏房茅屋,就是院的全部。 院中有圃,里面有着奇怪的花草,荡漾着淡淡的香气,那味道有点像药香;一条大黑狗趴在地上,一伸一缩地哈着舌头,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几只老母鸡,悠闲地迈着关公步,见到生人,毫不害怕,肆意地搜索着食物。 整个院充满了浓重的生活气息,家中似乎没有外人,好像就一个听使唤的泼辣娘。 朱璃被泼辣娘带进了堂屋,何谓堂屋,就是三间茅屋正中间的一处所在,旧时,普通百姓家中,管中间的这间房屋,叫做堂屋,平时用来吃饭c会客的地方。 进入房中,并没有看到主人,正当朱璃疑惑不解的时候,一侧的房间门帘,被轻轻挑起,一名身材颀长,形容秀丽的女子走了出来。 “这位就是使君大人吧,请坐,炎儿,去给使君倒碗水。”女子似乎很随意,即刻就吩咐泼辣娘道。 “诺,娘子。”泼辣娘应诺,便出了堂屋,前往偏房走去。 这个泼辣娘,原来叫炎儿啊,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朱璃是来拜访莘先生的,出来个娘子算什么事情。 从这位娘子的装束来看,年约二九年华,发髻依然是簪花髻,显然就是未出阁的打扮吗,这位不会是莘先生的妹妹吧。 心中疑惑,朱璃拱手道:“这位是莘娘子?” “嗯”女子轻嗯一声,自顾自的坐上了主位,伸手一指,示意朱璃坐在她隔案的对面。 朱璃拜谢了一下,就坐了下来,继续拱手道:“娘子,不知令兄何在?” “令兄?”莘娘子疑惑地抬头看向朱璃。 一看对方神色,朱璃以为猜错了,连忙歉意地拱拱手,惭然道:“请恕在下冒昧,不知娘子跟莘先生如何称呼?” “莘先生,称呼?”女子愈发惊奇,片刻之后,这位莘娘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只听“噗哧”一声,喷笑出声。 一笑花开,一笑嫣然,那情态比花更美,看得朱璃一愣之后,就是尴尬。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失态,莘娘子又立刻伸手遮住口鼻,眼睛瞬间弯成两枚倒扣的月牙状,良久才忍者笑意道:“使君误会了,奴家就是使君要拜访的莘先生啊,使君开明,世所仅见,既然提倡有能力的女子可以为官,为何就不能允许奴家,成为一名教书先生了呢?” 朱璃闻言,愣住了,莘先生原来是位女子,而且是一位云英未嫁的女子,难怪他邀请这位赴宴,人家也不去;前来拜访人家直接闭门谢客,若是这事情放在一位未出阁的女子身上,就很好理解了。 唐时风气在开放,也不会开放到,未出阁的女子可以随意在住处,会见陌生男子的程度吧,更何况人家跟你又不熟悉。 前因后果想清楚后,朱璃连忙歉意地道:“惭愧,在下还一直以为莘先生是一位昂扬男儿,倒是让娘子见笑了。” 莘娘子这时,倒是十分大度,无所谓道:“使君客气,是奴家不甘寂寞,偏要以女子之身,行那男儿之事,这才让使君有所误会的。” 一个女教书先生而已,后世的女教师多的是,就是前朝c甚至春秋等时期,皆有女先生的指教的先例,只能怪朱璃太死脑筋了,没朝那方面想。 “使君执意要见奴家,不知所为何事?”莘娘子不得不疑惑,毕竟若是正常人,被拒绝了一次c两次,也就罢了。 这又不是追求姑娘,要越挫越勇,更何况朱璃还不知道这位是娘子,他这么执着,肯定是有事相求。 朱璃闻言,顿了一下,径直道:“娘子是不是曾给岳云郎,改造过一把橐弓?” 莘娘子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好奇道:“怎么了,难道使君就是因为这个,才执意要见奴家的吗?” “正是。”朱璃双目炯炯地望着莘娘子,“娘子听说过诸葛连弩吗?” “诸葛连弩?”莘娘子闻言,双眸一亮,继而兴奋道:“这种精巧c犀利的弩箭,奴家怎么可能没听过呢?” “诸葛连弩,又称元戎弩,一次可装载十支羽箭,一次射击,十箭连发,威力非常恐怖;可它也有缺点,就是太过笨重,普通的卫士,一个人很难扛起来,必须两名府卫协同使用;不过比起它的威力,这点瑕疵也算不得什么啦。”莘娘子如数家珍c侃侃而言,朱璃提到诸葛神弩,似乎挠到了她的痒处。 莘娘子的神色变化,都看在朱璃的眼中,一见这位兴趣盎然,就连忙接续道:“朱某想将这种连弩。重新制造出来,投放到卫士身上使用 ,用以对付北方异族。” “自从我回到朔州,已经派出无数麾下,暗中搜集这方面的资料了,娘子既然有这等手艺,不知愿不愿意作为研究人员,参与研制重现这种劲弩呢?” 朱璃之言,让莘娘子一阵惊异,目光灼灼,似乎非常心动,狐疑道:“使君怎么想到让奴家来研究这种武器呢,河朔之地,大好男儿无数,喜欢研究这种机括类武器的,应该也大有人在吧,使君为何却独独对奴家青眼有加呢?” 朱璃闻言,沉默了少顷,继而肃然道:“正如娘子所说,河朔之地,或许并不缺少研制这种武器的人才,可即便这样的人才再多,朱某却从未听说过。” “朱某曾有幸,见过娘子改造的橐弓,双石橐弓,竟然硬生生地被娘子改造成一石的样子,用心之巧妙c手艺之精细,让朱某叹为观止,这才厚着颜面,求上门来。”朱璃十分谦恭,顺势再施一礼,客气道。 听了朱璃之言,莘娘子秀眉微蹙,只是少顷,又舒展了开来,认真道:“要奴家帮助使君研制连弩也可以,不过奴家有几个要求。” “要求?”朱璃一愣。 “怎么,不行吗?”莘娘子突然嘟起诱人的嘴,垮塌着脸反问道。 “行,只要娘子答应,不触及底线和原则的要求,朱某一定责无旁贷c尽量满足。”朱璃倏地回过神来,好不容易对方松口,可不能让搞砸了。 一听朱璃十分爽快地答应了,莘娘子立刻开心了起来,她自就对这些感兴趣,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重现诸葛武侯昔日的奇作,又怎么可能不感兴趣c又怎么可能不开心呢。 “第一个要求,就是奴家必须要做官。”莘娘子神气活现地道。 “这个自然,既然娘子为朔州军方效力,自然会有相应的职位安排。”这个倒是不难,朱璃并不排斥女人做官,王月瑶就是现成的例子。 一看朱璃答应得那么爽快,莘娘子也就放宽了心,继续道:“第二个就是奴家要有一个专门的药圃,种植一些稀有罕见的草药。” “药圃?”朱璃疑惑地看向对方,不解道。 “忘记告诉使君了,奴家最拿手的就是医术,其次才是木匠活。”莘七娘坦然道。 “好,没问题。”前两个条件,确实很容易办到,第一个朱璃马上就能兑现,第二个只要对方看好,朱璃也可以做主,划块土地给她。 “第三个要求就是c就是”说道这里,莘七娘俏脸有些红,颇为羞涩,一股旖旎的氛围荡然而生。 “可是什么,娘子你尽管说。”对于先天性情商较低的某人来说,这种氛围有跟没有,没什么区别,朱璃很仗义地开口道。 莘七娘白了朱璃一眼,这才细若蚊蚋地道:“第三个要求,就是我要找一个十分英雄c十分英俊c十分健全c待我十分专一的丈夫” 要求说完,莘七娘秀颈一仰,坚定地道:“若是最后一个要求,使君可以帮奴家办到,奴家就誓死报效使君。”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六三章 银刀不死 十分英雄c十分英俊c十分健全c待她十分专一的男人。 朱璃闻言,有点傻眼,英俊c英雄可以理解,自古英雄爱美人,可美人也爱俏郎君啊。 十分专一也不难理解,真爱永远都是自私的,没有人愿意,和别人一起分享自己的挚爱。 可十分健全,就耐人寻味了,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不健全的男人吗? 别说,还真有,比如太监。 不过对于莘七娘的要求,朱璃的脑海中,一个人的形象倏的一下,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高长恭的转世之身,河朔壮武将军高肃。 高肃是个英雄,大多人都会这么认为;高长恭位列古代四大美男子之一,就连这一世的高肃也毫不逊色,英俊没的说。 高肃健全吗,那家伙还是处男吧,十分健全,也算得上。 至于专一吗,这个朱璃还真不好说,好看的女生都有毒,一毒毒倒一大片;好看的男人同样很毒,一旦放毒哀鸿遍野。 想到这里,朱璃心地道:“娘子,我有一个人选,此人正像你说的那样,‘十分英雄c十分英俊c十分健全’,可若想让他对娘子专一,朱某也不敢保证,这就要看娘子的手段了,你看,要不要介绍给你认识?”一句话问完,一种别扭的感觉当然而生,他是来请贤的,结果怎么突然变成说媒的了。 莘七娘一听,立刻来了精神,那精神劲,比刚刚提到研究诸葛神弩还要足上十倍c百倍,一脸向往道:“好啊,是谁?只要能让本姑娘看上眼,我一定让他见到女子就腿软,看他专一不专一。” 莘七娘彪悍异常c猛若虎般的宣言,让朱璃都感觉一股凉气直透脑门,忙不迭地点点头,连声道:“好c好c好,娘子上任之前,我一定安排你们见上一面。” 从莘七娘家离开后,天色已晚,朱璃心情大好,终于见到了莘先生,而且还谈好了条件,带着一脸郁闷的李罕之,连同一众牙兵,欢快走在返回刺史府的路上。 夜幕降临,新月当空。 照在朔河的水面上,波光粼粼,泛起璀璨的荧光。 不知不觉,又走到王月瑶昨日起舞的地方,不知想到了什么,朱璃的嘴角露出了一抹醉人的浅笑。 就在这个时候,李罕之突然猛地大喝一声道:“心。” 随着李罕之的惊呼,朱璃终于意识到了一丝不对,银光粼粼的水面上,骤然亮出一把银刀,一把带着刺骨寒意的银刀,锋刃逼人。 这把刀出现得是那么的突兀而倏然,仿若一条早已等候已久的毒蛇一般,只等猎物出现一刹那的疏忽,然后就会发出致命的一吻,蛇吻。 银刀的刀柄,攥在一个湿滑的黑影手中,当朱璃注意到这抹黑影时,对方的身躯早已鲤鱼跳龙门一般,翻纵而起,带起无数水花,每一滴水花,都犹如飙射而出的子弹,径直打向朱璃,以及他身边的牙兵。 “啊” “呀” 一片哀嚎声,瞬间惨呼而出,那是没有躲避开水珠的牙兵,被水珠直接洞穿身体某一部位发出的惨叫,此起彼伏,哀嚎冲天。 而那把银亮的寒刀,如光似幻c如影如婆,凛冽而迅猛,快,快到了极致。 这一刻,如果有人告诉他,世上有比声音还快的刀,朱璃保证连眼都不眨一下,就会直接相信他的话,因为这把比声音还快的刀,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朱璃只来得及匆忙侧过一点点身躯,这把银刀,就极快地捅进了他的左胸,一道微凉的冷意直透心房,死亡的阴影,似乎再一次笼上他的心头。 他永远也想不到,这个世上会有这么快的刀,快到他连一个闪避的动作,都来不及施展的地步,即便是师傅武悼,应该也做不到吧。 也许是心知无法幸免,朱璃没有过多挣扎,而是怔怔地看向来人。 借着皎洁的月光,朱璃和来人打了照面,来人脸颊瘦长,双眸猩红,那双眼睛,似乎曾被挖下来,放入血池中浸泡过一样,红得犹如来自九幽炼狱。 即便一刀洞穿朱璃的左胸,来人的脸上,都没有丝毫的得意之情,整个人淡然如风,好像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 “混蛋,你找死。”这个时候,李罕之暴虐的嘶吼声,才骤然传了过来。 刚才那犹如子弹出膛般的水珠,也着实让他费了一番手脚,这才搞定那些犀利的水珠,可一转头就发现,朱璃被刺客一刀穿心的一幕,陡然见到这一幕,让他的心跳,都突然漏掉半拍。 身为一名自视甚高的武者,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被刺客刺中了他要保护的人,这对他来说,是个多么大的讽刺,他的心中又是多么耻辱。 更何况,朱璃这个人,可是他的“老大”啊,若是对方出了意外,他有几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惊怒交加之下,他超水平发挥地抡起了提在手中的镔铁棍,这一棒挟裹着奔雷般的风声,以及满腔耻辱c惊恐,径直砸向这个刺客的脑袋。 四周残余的牙兵也不怠慢,“仓啷”c“仓啷”的长刀出鞘声,瞬间爆起,十余把森寒的刀光,映衬得四下里一片森寒,就连夜色都更加阴冷了。 面对着这么多人的围攻,来人神情淡漠,冷冷地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朱璃,今日死在我银刀王智兴的手中,你也算死得不冤。” 一句话说完,正待他想要抽回银刀时,突然感觉一紧,竟然一下子没有抽出来,惊疑之下,这个自称银刀王智兴的人,猛地抬头看向朱璃。 只见朱璃同样阴狠地看着他,眼中的憋屈c悲愤之色,几欲喷薄而出,彻底地将他淹没,涎着滴血的嘴角,张口道:“嗬嗬,是人总要死亡,万物终要归一,无常才是永恒,杀人者,人恒杀之,我在地狱等着你的到来。” 长刀拔不出来,加上朱璃阴恻恻地嘀 咕c李罕之近在咫尺的铁棒,让王智兴果断撒刀后撤,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必杀一击,正在这个时候,无数牙兵长刀劈砍又到,骇得王智兴再次翻身而起,噌的一下跳入半空,径直上到一颗摇曳的柳树之上。 “使君,你怎么样了。”李罕之一击不中,顾不得追击王智兴,立刻来到了朱璃的面前,满脸担心地问道。 可是他不知道,正在这个时候,朱璃的脑海中,山海经再次轰鸣而出,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弘然而出:“开明东,有巫彭c巫抵c巫阳c巫履c巫凡c巫相,夹窳之尸,皆操不死之药以距之。窳者,蛇身人面,贰负臣所杀也,巫彭献药,食之不死。” 宏大而嘹亮的声音未歇,一枚红若丹朱般的灵药就浮现而出,它形似龙,神灵活现,甫一出现,就化作星星点点的莹光沉浸到了朱璃的身体之中,随着不死药的沉浸,朱璃笼罩在心头上的死亡阴影,竟然慢慢地变淡了,最后更是消失殆尽了,一股神奇的力量,在他的体内复苏,让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各种感应,更加敏锐了。 也许是山海经意识到了朱璃危险,连神话中才有的不死药,都拿了出来,吸收了不死药之力,让他的整个身体素质,突然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再次看向王智兴,已经没有无能为力的感觉了。 朱璃趁机从身体中拔出银刀,随手抛给了李罕之,淡然道:“还死不了。” 银刀拔出,那留在朱璃身体上的创伤,也开始慢慢地愈合了,这种愈合,是从内而外的。 这个时候,朱璃自然顾不上体察这些,知道自己死不了,只见他立刻“仓啷”一声,拔出腰间的长刀,斜指向天,对着站在柳树上,正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的王智兴阴狠道:“阁下何人,为什么要刺杀于我,还有,你说什么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为什么听不懂。” 一见朱璃竟然没事,竟然还能拔出长刀对着他,王智兴的脸色就黑了下来,疑惑不解道:“你受我穿胸一刀,竟然都没死,这c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阁下好像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吧。”朱璃脸色难看地喝问道。 王智兴依旧惊疑不定,那看着朱璃的目光,诡异而骇然,满腹不解地应道:“私自攻略他人藩镇,难道不是你朱璃做的事情吗?” “难道王某说你乱臣贼子有错吗?”王智兴不大义凛然地道。 一听对方如此应对,朱璃眉头一皱,惊疑道:“你是秘书监的人?” 王智兴闻言,扫了朱璃一眼,坦然道:“是又如何?” “是又如何?”朱璃闻言,脸色发苦,继而悲愤莫名,冷冷地反问道:“好,你说我私自攻略其他藩镇,是乱臣贼子,那这天下无故攻击其他藩镇的可只有朱某一人?” 眼下大唐,狼烟四起,藩镇猖獗,军阀之间相互攻讦的大有人在,他就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秘书监就偏偏盯住他朱璃不放。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六 四章 围攻王智兴 王智兴闻言一愣,继而辩解道:“你是我们除佞计划的第一人,若是连你都杀不掉,那岂不是证明,我们秘书监太无用了吗。” “除佞计划,什么除佞计划?”朱璃满脸不解。 “哼”王智兴冷哼一声,似乎不屑回答,不过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大家视天下藩镇如佞贼,而如你朱璃这等野心勃勃之辈,更是贼中之贼,早在数年之前,大家就广收天下武道高手,留待今日荡平奸佞,为这风雨飘摇的大唐,倾尽一份绵薄之力,也好对先皇有个交代。” “要怪,就怪你选择的时机不对,你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偏偏选在大家启动除佞计划的时候,出手攻击党项人驻地,事发后,我们想要忽视都难,干什么事都要开门红,作为第一个被我们计划除去的佞贼,你若不死,岂不是证明我等太无用了吗?”王智兴理直气壮c慷慨激昂,根本就没有看到朱璃的脸色,现在比黑包公还要黑上数倍。 这他娘的也叫理由? 朱璃闻言,差点一口老血喷薄而出,就好像后世的领导,前来单位检查室内空气是否清新,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放了个屁一样。 那还得了,顶风作案,单位领导不搞你搞谁? “荒谬,王智兴,你也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欺负一个郎,真是老不羞。”随着声音,一名持竹道士翩然而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光头锃亮c粗布芒鞋的大和尚,正是击竹子和布袋和尚二人。 王智兴看到二人,眉头皱了皱,面色阴沉道:“什么事都有你们莲社插手,哪里都有你们!” 朱璃闻言,神情一愣。“莲社”? 莫非又是一个秘密组织? 其实高肃早就怀疑布袋和尚的身份了,没想到他竟然是莲社的人。 莲社又称白莲社,兴起于唐,它的前身是净土宗,相传净土宗始祖,东晋释慧远在庐山东林寺,与刘遗民等结白莲社共同念佛,后世信徒以为楷模,自此民间结社念佛之风盛行。 久而久之,就成了如今的莲社,后世人们耳熟能详的白莲教,它的前身就是源于莲社。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不仅布袋和尚是莲社的人,听王智兴的意思,就连道士装束的击竹子,竟然也是莲社的人,可见莲社中聚集的,也并非全是念佛的人。 击竹子似乎听出了王智兴的不满,同样冷然道:“我莲社倡导慈爱宽恕c得均施财c兼爱生民,朱璃施主的所做所为,正合我社教义,我们花点心思在他身上,有何不可?” “就是,王智兴,刘大家的执念是不是太深了,你们左一次,右一次地刺杀c为难一个郎,是不是太过分了。”布袋和尚同样十分不满。 面对二人的质问,王智兴脸色更加难看,阴恻恻地道:“唔,莲社竟然这么在乎一个刺史,莫非他是你们莲社扶植起来的?” “荒谬,刘大家被阉宦蒙蔽了眼睛,但我 们相信你王智兴没有,天下这么多作奸犯科之徒,你们不去铲除,一味盯着一个,只想为百姓做点实事的人追杀,现在竟然又想对我莲社,倒打一把,你还要不要脸?”击竹子脸色发青,望向王智兴的神情,尤为不善。 “怎么,莫非你们想动手?王某受命而行,问心无愧,什么大是大非,什么正义奸邪,王某管不到,也不想管,可王某身为大家麾下,食人俸禄,忠人之事,哪里有错?”王智兴脸色阴沉,却坚定不移地道。 “阿弥陀佛,王施主,你坚持你的所谓道义,我们同样有我们的信仰,若是你今天就此离去,此事便罢,若是不然,看来和尚今日,少不得要向鼎鼎大名的翠微银刀领教一下了。”布袋和尚直接将布袋提在左手,右手当胸一竖,坚定地道。 “无量天尊,若王施主执意如此,老道少不得也要活动活动筋骨了。”击竹子青竹横胸,双眼眯起,一脸不善地望着王智兴。 击竹子c布袋和尚的突然出现,倒是让王智兴不得不慎重起来,不过,身为翠微银刀客,他岂能没有自己的傲气。 面对当世两大高手,王智兴凝然不惧,骤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冰刃,仔细一看,依旧是一把细长的银刀,迎着月光,莹闪着森然的寒芒。 “自王某出道以来,还从未失过手,即便你们莲社横加阻拦,王某也不会放弃初衷,因为那是我的任务,谁也别想阻拦我完成任务。”望着击竹子c布袋和尚c朱璃等人,王智兴说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似乎他想要朱璃的性命,就必须取到,神挡杀神,佛挡屠佛,谁敢阻拦,他就杀谁。 秘书监的人,尤其是高手,似乎都有一把软兵器,平时缠在腰间,必要时发出致命一击,当初周承晦如此,现在王智兴又是如此。 王智兴原本的那把银刀,被朱璃用心脏被贯穿的代价,夺了下来,没想到对方,又拿出一把更加细长的银刀,真是让人头疼。 大战一触即发,朱璃左手捂着胸口,右手轻挥,示意牙兵先撤,这些人在这里,根本帮不上忙,反而枉送性命。 就连他刚刚只是想到王月瑶美丽的舞姿,失神一瞬,就中刀险死,更遑论这些牙兵吗? 能够经常跟随在朱璃身边的牙兵,岂能是没有眼色的人,一看自己等人帮不上忙,在朱璃的示意下,他们也没有停留,转身就朝刺史府的方向跑去。 现在的王智兴,面对击竹子c布袋和尚两大高手,根本顾及不了这些角色,只要朱璃还在这里,他就不会妄动。 一剑光寒,天地一线,一道黑影窜身下树,银刀迭出,攻向一僧一道。 王智兴率先出手了,他不得不出手,阻止不了牙兵退走,他就知道,只要让那些人回到了刺史府,朔州的大军很快就会赶来。 正所谓,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朔州虽然没有那么犀利的菜刀,却有控弦之士数万,铺天盖地的羽 箭下,任你武功再高,也得死翘翘。 一刀奇诡,放眼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似乎漆夜杳去,旭日再升,照亮九天十地;又好比梨花乱飞,紊乱缭眼,让人如入雪海,置身极地。 这快到极点的出刀速度,看得朱璃两眼发直,人人都说自己是怪胎,攻击速度特别快,可如今看来,这个王智兴的速度,就比自己快出一筹不止。 面对漫天银光,一抹阴云骤然翻涌而至,这倏然的一幕,就好像是七c八月的长空,骄阳似火,烘烤得大地一片炫然,突然乌云滚滚,刹时就遮着了璀璨的骄阳,让整个天地重新阴暗了下来。 原来是布袋和尚出手了,只见他手中的口袋陡然张开,犹如一张吞噬万物的巨口,一口吞下那漫天雪海,动作同样十分快捷,倏然而已。 于此同时,一根青竹,苍翠欲滴,犹如老叔发芽,看似缓慢,实则快到极致,径直刺向王智兴的喉咙。 时机拿捏得十分精准,正逢王智兴一招用尽,同布袋和尚正面对峙之时,高手相争,结果只在一念间,果然不虚,朱璃心下慨然。 眼看青竹即将刺破王智兴的喉咙,只见他脑袋微侧,他的脖颈几乎就是贴着青竹擦过;击竹子一击刺空,神情淡然,青竹突然诡异地弯曲起来,形若一条摇摆不定的毒蛇,弹起的身躯,倏然崩弹向王智兴的脖子。 险之又险地避开击竹子的一击,王智兴早已偷得一丝空隙,银刀一抖,刀如银蛇,同样颤抖了起来,刹那之间,就抢在青竹将要崩弹在自己的脖子上前,刀尖翻卷,直接弹压在青竹之上,将青竹弹飞。 二人这一击一弹,几乎将手中的武器,控制到了极尽之处,精微的掌控c妙到毫巅的御器,几乎倾尽了人之所能,那每一丝的气力c内息,都拿捏得恰到好处c险到极处。 王智兴刚刚击偏击竹子的青竹,一道风声,挟裹着风雷之势,突然抽向他的腰部,原来是布袋和尚,他手中的布袋,不知何时竟然被他凝成了棍子,一棍横扫,直击王智兴腰畔。 王智兴刚脱狼口,又入虎穴,神情十分难看,他的武艺是比击竹子c布袋和尚都要高,可也高得限。 现在一僧一道联手,又因为隶属同门的关系,他们的合击,得心应手c默契无比,仅仅只是几招之后,就让他就险象环生。 三人围着那棵柳树,犹如三只急速舞动的穿花蝴蝶,腾挪翻飞,银刀纵横,青竹乱飞,还有一只百变如意的大布袋,一会儿化作布袋会儿化作棍子会儿又化作仕女的丝绦等等,战得难解难分。 高手对峙,看得朱璃心旌摇曳c惊叹不已,他的目力得益于山海经的滋养c又在不死药的改造下,现在变得出奇的非好,三人的攻击轨迹,他都能捕捉到。 朱璃身边的李罕之就不同了,他同样瞪大眼睛仔细观看,可是看来看去,就连轨迹都捕捉不清,急得他抓耳挠腮,却毫无用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六五章 契丹叩关 虽然击竹子c布袋和尚联手,在实力上力压王智兴一筹,可王智兴十分狡猾,他的纵身之术,非常绝妙,一旦遇险,就纵跃翻飞,飞身上树,避开危险之后,就再次急转直下,挥刀攻杀。顶点 一番精彩绝伦c又险象环生的对峙,彼此纠缠,竟然变得相持难下起来。 王智兴更是得不到空隙,刺杀朱璃,时间倏然,半个时辰转瞬即过,远处突然传来轰鸣的奔跑声,无数火把,将整个朔州城,映照得亮如白昼,支援的府卫来了。 借着火光,只见无数的府卫,在杨再兴的带领下,狂奔而来,目标正是朔河水畔,朱璃发现了这一幕,对战的三人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王智兴见此情形,脸色更加阴沉,突然暴喝道:“朱璃,洗干净脖子等着,你的项上人头,王某早晚会来摘取。” 一言发出,他就一脚踹在柳树上,合身向着朔河水中扑去,只听“噗通”一声,转瞬就消失在了朔河之中,击竹子c布袋和尚再想拦阻,显然已经不可能了。 回到府中,朱璃将养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他就迫不及待地前去拜见了击竹子和布袋和尚两位高人。 为了朱璃的安全,昨晚这两位,也跟随朱璃等人回到了刺史府,被安置在客房中,以防王智兴那厮,再杀个回马枪之类的。 “两位前辈,多谢两位救命之恩,昨晚若不是两位前辈仗义出手,朱某恐怕就回不来了。”朱璃感激地拱手一拜,向着击竹子c布袋和尚诚挚道。 “使君不用客气,这次前来北地,正好盘桓在鄯阳,晚上无聊,索性跟和尚四处走走,也是使君命不该绝,才正好让我们二人撞见了王智兴。”击竹子客套一句,随即又惊奇道:“只是听闻使君被一刀穿心,现在竟然还能活蹦乱跳的,倒是出乎了老道的预料。” 他是真的被吓倒了,任谁被人一刀穿心了,岂能不死,结果这样离奇的事情,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岂能不疑神疑鬼的呢。 朱璃可不是心脏长偏了,也不是天赋异禀,不过,他却有山海经啊,那个山海经中的巫彭,给了他一株不死药,这才及时保住了一命。 要是没有山海经,他怕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想到这里,他立刻拱手道:“两位前辈,似乎对王智兴的底细十分清楚,能否告诉晚辈一c二呢?” 秘书监,犹如阴魂不散的厉鬼一般,总是在朱璃一不心之时,就冒出来给他一刀,几次都差点要了他的命。 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性,更何况朱璃不是泥捏的,自然愤懑莫名。 布袋和尚望了望击竹子,击竹子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和尚这才开口道:“使君是徐州人,那有没有听过,徐州银刀军这个传闻呢?” “银刀军?”朱璃懵然,他还真没听说过。 一看朱璃的神情,布袋和尚就知道他应该没听过,坦然道:“咸通三年,徐州银刀军作 乱,当时的匪首正是王智兴。” 咸通三年,就是八6年,也就是这一世的朱璃,还未出生时的六年前,这么大动静,身为徐州人,朱璃的父母应该知道,可从未听他们说过。 “王智兴曾得徐州,召募凶豪之卒二千人,号曰银刀c雕旗c门枪c挟马等军,银刀军就是那个时候创建的,后来被朝廷荡平了,不知为何这匪首王智兴却没死,而是被宫中的一名老太监收归麾下。”击竹子插言解释道。 “就是秘书监的那个老太监,那个下令追杀我的太监?”朱璃双眸微眯,太监他只得罪过田令孜,从昨晚几人的谈话中,他获得这个老太监应该姓刘,不知为何,这个人这么执着于杀掉自己,倒是让他十分窝火。 “不错,这个老太监非常出名,名叫刘行深,曾为神策军左军中尉,在朝期间,此人广施仁政,减少纳税,深受百姓爱戴,是个少有的贤宦。” “现在神策军左军中尉刘季述,就是他的假子,当年圣上,就是他带头拥立的,为此还杀死了先皇留下的数位年长皇子。” “前些时候,传闻他死了,可不知为何,突然又活了过来,情形十分诡异,有人说是借尸还魂,还有人说是鬼上身,说什么的都有,我等二人,没有见过他本人,也不敢妄加揣度。”布袋和尚没有保留,甚至连风闻的消息,都坦言相告了。 可听到借尸还魂c鬼上身,倒是让朱璃立刻联想到了自己,莫非这个刘行深也是别人穿越过来的吗,朱璃一时之间,竟然楞起神来。 击竹子还以为朱璃在担心自己身的安全,安慰道:“使君大可放心,燕山海蟾子因为偏信奸人之言,上次险些错杀了使君,为了弥补之前的过错,不久之后,他就会派师弟星辰子,以及大弟子董凝阳前来朔州相投,保护你的家人。” 朱璃闻言,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击竹子,惊喜莫名:“前辈说的可是真的?” “哈哈哈,那还有假,我们二人亲自找到燕山,海蟾子可是当着我们的面承诺的。”布袋和尚拍着胸脯道,“星辰子的武艺,即便不及其师兄海蟾子,但和王智兴比起来,也不见得弱多少,更何况还有一个董凝阳,那可是武破天关的巅峰高手,只要你活着,而且一直坚持造福百姓,他们就会一直守护你的亲人。” 朱璃闻言,心中一凛,坚持造福百姓,固然是他一直的抱负,也是师傅武悼的教诲,可有时候你认为是造福百姓的事情,别人可不一定这么认为,这还是其一。 每个人都不是圣人,人生之中,总有那么几个人,或者几件事,会让你抑制不住情绪,抑制不住冲动,万一到时候,这燕山的道士认为自己不是在造福百姓,会不会拿自己的亲人做人质呢? 这么一想,他又有些顾虑起来。 可话又说回来,现在这些人都是朱璃惹不起的存在,对方要来,他能挡得住吗,更何况,他的府邸因为王智兴的关系,亲人 们确实需要强有力的高手,前来保护,一念至此,他就释然了,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天予不取,必遭天谴。 中和三年,关中大荒,饿殍遍野。 很多难民拥入其他州县,其中逃往河套地区的最多。 扬州由于持续大战,粮食也欠收,好在很多居民家中,囤聚了大量的干鱼,日子勉强还可以过下去,新任淮南节度使的杨行密,和众臣商议之后,果断决定,鼓励居民发展养鱼业,甚至其他副业也渐渐在淮南兴起。 扬州宰辅袁袭,甚至当众盛赞,屯鱼以备不时之需的政令,乃是妖人吕用之在扬州,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他们可不知道,吕用之之所以下达这条政令,当时却是被朱璃逼的。 扬州的粮食饥荒,也影响到了徐州,韩雉火速派人上报朔州,朱璃果断下令高价收购河朔居民的余粮,除了支援徐州一部分,剩下的部分,就地兴建义仓,将这些余粮存储了在义仓中,以待不时之需。 九月,濮州刺史c天平军马步兵指挥使朱宣,驱逐天平节军度使曹存实,自称天平留后。 十月,秦宗权肆虐河南,朝廷勒令朱温镇压,为了以示恩宠,赐名朱全忠,自此,老流氓朱温,改名叫朱全忠。 河东,李克用全力对付孟立方,双方以潞州为战场,展开了斗志斗勇的激烈争夺。 同月,契丹达剌部耶律撒剌c耶律释鲁c耶律辖底,联合奚人统帅辖剌哥c吐浑酋长拔剌,合三部,二十余万大军,叩关卢龙。 卢龙节度使李可举骤闻噩耗,脸都绿了,即刻勒令岳鹏举统兵六万,布防居庸关;同时派出信使,十万里加急,上报朝廷,请求支援;私下又书信号召各地藩镇,前往支援。 朔州朱璃也接到了李可举的请援信。 刺史府议事大厅,朱璃c李罕之c杨再兴c郭奇佐c郭崇韬c王月瑶等人,就卢龙请援一事,展开了讨论。 郭奇佐老神在在,双眸虚眯;郭崇韬神情阴晴不定,似乎有什么事情,让他左右为难似的;李罕之c杨再兴一脸肃穆,朱璃就在身旁,他们只需要按令行事就好,动脑子的事情,现在显然轮不到他们。 朱璃寒着双眸,率先望向郭奇佐,开口道:“对于狄人如此规模的南下,先生怎么看?” 朱璃垂询,郭奇佐立刻应道:“契丹一族由来已久,最早发源于西拉木伦河,以及老哈河流域,是匈奴c鲜卑的串种。” “古老的契丹有八大部族,分别是悉万丹c何大何c伏弗郁c羽陵c日连c匹黎尔c吐六于c羽真候等八大部落,他们原本在北方,无忧无虑地逐水草而生,随着部族的兴盛,终于让他们有了野望,开始向南发展。” “北齐时,文宣帝高洋率部击破南下的契丹,俘掠十余万人,兴盛的契丹衰落;隋时,契丹再一次兴盛,却遭受到强大突厥人的攻击,不得不再次蛰伏,依附在突厥人的羽翼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六六章 武将技 “自太祖建立大唐,太宗陛下励精图治,我大唐日益强盛了起来,当时的契丹八部,立刻组成大贺氏联盟,背弃突厥,归附大唐。” “开元六年,大贺氏联盟首领婆固,因忌惮骁勇的可突于,想要除掉他,从而引发可突于造反,反攻婆固,契丹就此陷入内乱;开元十八年,遥辇屈列当选契丹首领,自此之后,遥辇氏家族,开始统治契丹。” “直到现在,新的契丹八部,以遥辇部最盛,其次就是新近崛起的达剌部,耶律撒剌c耶律释鲁兄弟,就是出身达剌部,耶律辖底出自遥辇氏,三人联手,集契丹最强的两部联军,来势汹汹c意义非凡。” “除此之外,还有奚人和吐浑的参与,声势之盛c堪称百年之最,使君若是援兵卢龙,必然要有打硬仗的心理准备。”郭奇佐待在朔州将四年多了,草原上的异族底细,怕是早就被他摸清了吧,对契丹的历史,竟然了如指掌,若说他没有谋算,谁会相信。 可郭奇佐说了这么多,到了最后,他就来一句,若是援兵卢龙,就要做好打硬战的准备,竟然一点建议没有,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先生对契丹人,没有办法可想吗?”朱璃皱着眉头,犹自不信。 郭奇佐闻言,淡然地拱手道:“属下是使君的谋士,若是胸有良策,岂有不献之理。” 这话一出,朱璃彻底没了脾气,转而看向了郭崇韬,问道:“崇韬先生,可有良策教我?” 郭崇韬见询,犹豫了一下,恳切道:“使君,李公于我等有恩,如今卢龙危机,使君统兵支援,天经地义,不过,使君能否等上一等。” “等一等?”朱璃诧异了,救兵如救火,怎么可能等。 他等的起,李公等不起啊,整个卢龙的百姓也等不起,那些还住在北口c无数兄弟家眷更不能等,现在郭崇韬竟然让他等一等,匪夷所思。 郭崇韬抬眼看到朱璃的神色,无奈道:“属下也知道,如此一来,会让使君左右为难。” “契丹入寇,兵锋直指范阳,妫州的广边军c清夷军不堪一击,范阳所持者居庸关也,值此危机之秋,朝廷决然不会坐视不理,必然号召左近藩镇前往支援。” “卢龙左近,还有比我们更加强大的藩镇吗?若是朝廷勒令我们前往支援,必然会为使君平反昭雪,介时,使君援兵卢龙,不是更加名正言顺了吗?” 郭崇韬这么一说,朱璃彻底明白了,为什么郭奇佐不冷不热,一策不呈。 他知道阻止不了朱璃出兵增援,可没有妙计,契丹之患,也会平定得那么迅速,这个时间差,正好让他有暇同朝廷斡旋。 非是为己,而是为了朱璃,也是为了整个河朔,在这一点上,郭崇韬也是赞成的。 站在河朔的立场上,他们二人这么做,一点错都没有,生活着皇权重于一切的社会中,没有谁愿意一天到晚,都顶着叛逆的名头,招摇过市。 名誉c声名,高洁之士看得比生命还重,普通人 也不可能等闲视之,不管是当下,还是后世,因为名誉受损,而自杀c发疯的人,还少吗? 所以朱璃非常理解两位良谋的考量,对此并不置喙半句。 可朱璃虽然理解他们,却并不代表就会遵从对方的建议,他只是个出身草根的民,了解的最大道理就是“天大地大,人命关天”。 他认为只要生活在这片华夏大地上,所有黄皮肤c黑头发c对着民族有着强烈归属感的生命,都是自己人,名誉算什么呢? 有居庸关天险存在,范阳或许能够凭借雄关,阻击契丹一阵子,可朱璃不敢赌。 哪怕他的这次增援,能够多救下一个汉人,都是值得的,宜早不宜迟。 郭崇韬的恳切建议,朱璃只能无视了,望着二郭c王月瑶c李罕之c杨再兴,那灼灼c殷切的目光,他的回答,注定会让这些人失望的。 见死不救,和杀人罪犯,有什么区别? 他虽然不是“先天下之忧而忧c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大英雄c大豪杰c大智慧者,但他有自己的行事准则。 最终朱璃还是开口了,只见他异常坚定地道:“再兴,你率领五千府卫前往偏头关,接替高远驻守那里,让高远火速前来鄯阳,带上他的陷阵营,以及所有府兵。” “诺”杨再兴闻言,拱手应诺,毫不犹豫,为将者令行禁止,这一点,杨再兴一直做得非常好。 “罕之,紧急召集牙兵,明天一早,待高远抵达鄯阳,我们就发兵北口。”朱璃神色复杂地环顾了一下两位先生,以及王月瑶等人。 他不愿打肿脸充胖子,去做什么大英雄c大豪杰,可让他见死不救,他真的做不到,更何况,置袍泽的亲人于不顾,他做不到。 他相信二郭,也同样相信王月瑶,相信他们的考量,无可厚非,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 明日就要出征了,朱璃站在练武场上,准备验证一下自己的武艺。 近段时间,他一直勤加苦练,就连住进了刺史府的星辰子c董凝阳,他都没放过,有空就前去拜访,不断地和二人交手,寻求增益。 练武场的周围站满了人,父母c妹c弟弟c燕山师叔侄c以及李罕之率领的一众牙兵,尽皆目光灼灼地看向朱璃。 经由不死药改造后的身体,让朱璃的武艺,近段时间增进很快,这种增进是全方面的,大战在即,他要测试一下,最近的成果。 练武场的四周,一矛之距的地方,竖立着一百多个干草制作成的靶子,朱璃钢矛在手,凝神而立,他的脑海中,不时闪现王智兴出刀的一幕。 银刀如幕c满目银白,只见刀光,不见人影。 这快到极致的出刀速度,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闪过,犹如重重叠叠的影像,不断地回放一般,体悟得久了,心中自然有了一丝所得。 只见,朱璃那原本静止不动的身躯,倏然而动,整个身影如同一道飘絮,轻若无物,却又快到极致。 合身扑出 的同时,手中的钢矛即刻挥动,看在星辰子的眼中,钢矛平平无奇,骤然而出的不过是一道简单的直刺。 不错,朱璃并没多余的动作,就是一道直刺,迅捷c精准c犀利无比的直刺。 而看在董凝阳c李罕之的眼中,却见一道玄光c不,那绝不是一道玄光,而是一道玄光未尽,道道玄光,层出不迭。 整个练武场,陡然袭过一阵疾风,和着漫天的玄光c疾风骤雨般地刺向草靶子。 仿佛只是一瞬,又好似已过千年。 从玄光乍起,到玄光落尽,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一个呼吸的时间。 众人再次望向草靶子,却怪异地发现,草靶子仍旧安然无恙地矗立在那里,这么大阵仗,这么长时间的蓄势,竟然没有撼动目标分毫,这,难道是朱璃和大家开了个玩笑吗? “噗哧” “哈哈” 最先憋不住的,自然是天真开朗的朱凝儿,她的眼中盈满了笑意,俏脸涨得通红,突然忍俊不禁,喷笑了出来。 继而就是朱那个混蛋,他是看不出什么名堂的,只觉得大兄耍得非常好看,一看姐姐笑了,自然也就跟着起哄。 可是他们不笑还好,这一笑,剧变骤生,只见那些安然无恙的草靶子,随着两的喷笑,突然一起爆碎了开去。 两的笑声,好似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草靶子再也保持不了旧观,径直爆碎开去,只是刹那之间,众人眼前草屑翻飞c飘落如雪。 看到这一幕,朱凝儿c朱立刻瞪大了眼睛,闭紧了嘴巴,样子说不出的惊讶。 四周的其他人,同样骇然了起来,尤其李罕之,只见他虎目圆睁,口中不停地嘀咕道:“传说中的武将技,这是传说中的武将技啊!” 朱璃并不知道什么是武将技,他曾受师傅武悼指教,知道了暗劲c内息的巧妙运用,在前往北口的路上,就自行领悟了暗劲的第一重使用窍门。 而在不久前,朔河之畔,王智兴穿胸一刀,让他明白了出手速度的重要,还有急刺的可怕。 再加上近段时间,不断地和星辰子c董凝阳切磋c验证,厚积薄发,终于量变引起质变,大战在即的头一天晚上,他终于将暗劲c内息c急速c穿刺,揉和到了一起,首创出完全属于自己的一招。 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急速运矛,转瞬就能接连刺中了一百零八个草靶子。 这些草靶子,在被他刺过以后,从表面看,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在暗劲c内息的双重作用下,内部其实早已爆碎了。 练武场上的草靶子,别人也许不知道具体个数,可对于天天在此习武的朱璃来说,心中最是清楚不过,一共一百零八个。 师傅武悼的倾囊相授,并没有让他领悟震荡攻击;参照王智兴的出刀,也并没有领悟到王智兴的急速穿刺。 可是最后,他还是领悟出了一种新招,一种独属于他自己的招式,也是现阶段,他的最强杀招。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六七章 出征 这一招,揉和了武悼的暗劲c内息相互作用的原理,揉和了王智兴急速c穿刺的精髓,更揉和了他本人对于武道的理解和体悟。 王智兴和武悼不同,他对朱璃是杀之而后快,绝不可能倾囊相授,却被朱璃偷师了,这是为什么呢? 人只有吃过亏,才会记忆深刻,这是生而为人的普遍特性,更何况是在生死弥留之际,留下的印象呢。 朔河之畔,朱璃不仅清清楚楚地记下了王智兴的出手动作,还用身体体悟了一番,印象之深,刻骨铭心。 他终于走出了这一步,虽然走出这一步,他不一定能够战胜二人,但也有了属于自己的本钱。 起码不会再像以前,面对这些绝顶高手,不会再毫无还手之力了,被人欺负,却无能为力了,那是一种痛苦,也是一种悲哀。 同时也让他明悟,任何成功,都绝非简单,他就是历经生死c师恩如山之下,才走到这一步的。 “使君,你刚才施展的技巧,能否再施展一次?”白发皓首的星辰子,目光惊疑,却谦虚地提议朱璃道。 对于这位前辈的要求,朱璃没有拒绝,嘱咐人重新换上草靶子,朱璃一连施展了三次新技巧,一次比一次纯熟,一次比一次蓄积的时间少,及至到了第三遍,他几乎可以瞬间而发。 星辰子c董凝阳c李罕之尽皆叹为观止,艳羡无比。 “果然是特技,果然是特技啊。”星辰子,捋着银白的胡须,连声惊叹道。 朱璃闻言,目露疑惑之色,特技,还杂技呢,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的疑惑,自然落入了星辰子的眼中,这老道就解释道:“特技,是一个武者独有的特殊本领,除了自行领悟,别人复制不了,军中大将,通常管这种特技,叫做武将技,你可以理解为杀敌制胜的秘技。” “秘技,难道这就是秘技?”朱璃犹自狐疑不定,嘀咕出声道。 秘技c绝技c神技等等,都是武侠c玄幻上的,可他从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一天,创出一种秘技。 “正是。”星辰子十分肯定地确定道,“传闻,三国时期的一代猛将关云长,他的秘技就是拖刀斩,类似河北悍将颜良,就是死在他的武将技拖刀斩之下。” “除此之外,关云长还有绝杀技,用正常武者的话来说,就是绝技,所谓的入玄之境,但凡能入玄的武者,无一不是悟性惊人之辈,起码在他们没入玄之前,都自行领悟过特技,也就是说,特技,可以看做是武者入玄的前兆。”星辰子肃然而言,言辞十分恳切,就差没有拍着胸脯打包票了。 朱璃闻言,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在武道上,他一直锲而不舍地追逐着师傅武悼,还有那个将他差点揍死的李存孝,现在终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如何不高兴。 “对了,使君的特技,有没有名字?”星辰子兴趣盎然地问道。 “呃”朱璃刚刚创造出来的,当然没有名字,坦然道:“不瞒前辈,这种挥矛技巧,晚辈也是刚刚领悟出来的,还没有名字。” “唔,那使君介不介意,让老道来给这个特技取个名字呢?”星辰子满目期待,犹如讨要糖果的孩子, 看得朱璃有点忍俊不禁。 “前辈若是有兴趣,晚辈斗胆,请前辈赐名。”朱璃拱手谦逊地道。 “哈哈,好,好,这种特技,迅猛绝伦,一个呼吸不到,就可连续挥动百余次,而且每一刺,都有暴烈的震荡内蕴其中,依老道来看,不如就叫就它暴刺吧,或者叫暴刺连击也行。”星辰子显然对于给事物命名很感兴趣,一脸期翼地道。 对于叫什么名字,朱璃无所谓,闻言毫不犹疑地道:“那就多谢前辈赐名,这招以后就叫暴刺连击吧。” “哈哈,好,好,暴刺连击,好。”星辰子闻言,十分自得。 名字定了下来,李罕之c董凝阳等人,连忙上期拱手庆贺,就连朱璃的父母,也带着他的弟弟c妹妹满脸堆笑地上前赞许。 翌日。 高远早早地率领三千陷阵营卫士c五千弓卫c以及八千府兵集结在刺史府门前。 李罕之也统帅着四千越骑牙兵,早早地等在那里。 二人见面只是相互寒暄一声,就凝立等待起来。 不得不说,银州的银矿,帮了朱璃天大的忙,有了银州银矿的支撑,高远早已打造出陷阵营,陷阵营每一名卫士的装备价值,就是用来养五个重铠骑兵都绰绰有余。 这些陷阵府卫,平均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每个人手中都持着一枚齐人高的大盾,人手一把锃亮的纯钢长矛,身背硬弩c腰挎长刀,一身重甲,黝黑发亮,给人一种坚韧c厚重般的质感,一看就是精锐中的精锐。 朱璃一出刺史府,就朝着高远点点头,得到高远的回应后,他就不发一言,提着双刃钢矛,跨上和他一同出来的赤兔马,大手一挥,立刻下令,大军开拨。 车辚辚c马萧萧,大军出征刚破晓;不扰民,不矫造,千军万马静悄悄。此去卢龙戍雄关,定让狄人血泪嚎。 破晓,天边刚刚染上鱼肚白,这支大军没有鲜花,没有万民欢送,留给寂静的朔州,只有无数铿锵坚毅的背影。 远处的一座茶馆木楼上,同样静悄悄的,白衫纶巾的郭奇佐c蓝衫幞头的郭崇韬,正神色复杂地望向他们远去的背影。 “奇佐兄,昨天你为何不出言劝慰一下,现在使君增援而去,若是朝廷因此驳回我们的请求,那我们再想平反昭雪,岂不还要等待时机。”郭崇韬满脸苦涩地抱怨道。 同为朱璃最倚重的良谋,两人私下里的感情十分好,都是兄弟相称,听了郭崇韬的抱怨,郭奇佐有点无奈地道:“我不劝,那是我比较了解使君的性情,有时候憨直得可爱,有时候又执拗得让人无语,这样的人,我平时虽然喜欢,却绝没有倾心辅佐之意,因为这样的人,大多不能成事。” “可是不知为何,这样的性格落在使君的身上,又让我不得不倾力辅佐起来,想想都觉得十分梦幻。” “古之成大事者,无不心狠手辣,无人不算,可这位倒好,心中还充满着自以为是的正义,不过这样也好,辅佐一个注定不可能上位的人,问鼎天下,那才更能彰显你c我的高明,千古之后,怕是也会让人自叹弗如吧。”郭奇佐斗志昂扬c无奈c又有些自嘲地慨叹道。 在郭奇佐的 心中,他认为一个不会为自己打算的上位者,注定是一个失败的上位者,古今多少贤臣c名士,他们能够青史留名,不是他们真的好到堪比圣贤,而是他们谨守着心中的准则,却做着比人更阴险c比贼人更狡诈之事。 忠臣c名臣c贤臣,若想有所成就,必须比奸臣更奸猾,比佞臣更阴险,比人更无孔不入,外圆内方,才是成事之资。 而朱璃在郭奇佐的眼中,就是一眼可以看透的人,这样的人要么运气好,能够长命百岁,在仕途上,大多数的情况下,如果没人暗中扶持c力挺,多半不得好死,这是最好的马前卒啊。 目视朱璃出征的可不止郭奇佐c郭崇韬二人,翠微阁上还有几道身影,同样站在楼上,作为翠微阁的掌柜,侍渔娘子恭敬地站在一名血目阴鸷的瘦脸老人身后,谦恭地道:“王将军,朱璃并没有等到朝廷的答复,就出兵卢龙了,看来是我们猜错了。” 阴鸷老人,正是王智兴,这段时间他一直潜伏在翠微阁,本来想等待时机,前往刺史府收割朱璃生命的,可是击竹子和布袋和尚,那两个老不死,一直待在那里,让他不敢妄动。 好不容易等到这两个人走了吧,燕山海蟾子又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派了他的师弟星辰子c以及首徒董凝阳入住刺史府,让他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天下入玄的武者不多,可燕山一门就有两位,星辰子正是除了海蟾子之外的另一位,若是正面对上,他不敢保证,能够战胜此人。 即便能够战而胜之,也绝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结束战斗的,任何一个入玄武者,都十分可怕,拼死之下,若是没有深仇大恨,即便同阶高手都不敢触碰。 这一等,就等了一两个月,现在朱璃出征卢龙了,不管什么原因,朱璃一旦出征,他就不可能前去刺杀了,大军之中,什么都可能发生,他还没活够。 侍渔之言,让他有些讪讪,他曾猜测,不等到朝廷平凡昭雪,朱璃绝对不会出征卢龙的,可现在,他显然猜错了。 为了自己的颜面,他仍旧兀自争辩道:“朱璃能从一介升斗民,混到如今的境地,得意于李可举的提携不少,没有等到朝廷赦令,就出兵增援,只能说明这个人,还不是一无是处吧。” 侍渔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这位何曾对别人肯定过半句,没想到,竟然对朱璃认可了一丝,因此继续道:“朱璃我们暂时无法除去了,那他麾下的两位良谋,将军要不要顺手除去。” 王智兴闻言,摇摇头,慨然道:“天下诸如此类的人,多如牛毛,若是每个都杀,岂不自讨苦吃,算了,我的目标只是朱璃,其他人,没有上令,暂时不要妄动。” “诺”侍渔,以及身后的两位女子,连忙拱手应诺。 若说这些凝望的画面,最美最忧伤的还是一处酒楼的临窗处,站在这里的,是一位月白长衫c容貌绝美的年轻郎,正是王月瑶。 望着那铿锵坚毅军旅c望着那旌旗飘荡的征卒,她静默无声,身体凝立,犹如一尊望夫石,唯有珠泪洒然,泫然欲泣的模样,望之让人心碎。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茫茫红尘,为何总是聚少离多?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六八章 契丹猛将 朱璃的出征大军,刚刚抵达范阳地界,迎面就碰到了张归牟。 张归牟带着北口的戍卫,草草地在易州通往范阳的路旁,扎下简陋的营帐,似乎正在等着朱璃似的。 一见到朱璃,他连忙上前拜谒道:“属下北口守捉使,张归牟,拜见将军。” 朱璃连忙跳下战马,疾走几步,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埋怨道:“归牟兄,别这样,对了,你怎么跑到这里了,北口的百姓呢?” 他火速赶往卢龙,报答李可举的之遇之恩,是真心实意的,但更重要的还是抱着,保全百姓的心思,尤其是北口的百姓,更是让他挂念的紧。 北口大多数的人家,可都是当初随他远走朔州的兄弟,留下的家眷,他岂能不挂念在心。 张归牟闻言,一脸自得c而又疑惑地道:“北口的百姓,全被我送往朔州了,使君不知道吗?” 朱璃一听,脸色一沉,立刻追问道:“你派谁送人的,走哪条路,为什么我一路赶来,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呃”张归牟闻言,也惊住了,神色立刻沉凝了起来,肃然道:“我是让别将张动c以及书佐赵敬二人,带领三千戍卫,护送过去的。” “确定走哪条路吗?” 张归牟沉吟了一下,身边一名别将立刻上前两步,拱手道:“将军,守捉使阁下,张动他们走蔚州,转道朔州,应该会穿过雁门。” “确定吗?”朱璃神色严肃,立刻望向那名别将。 “属下确定。”张归牟的别将一脸认真,异常坚定地道。 虚惊一场,朱璃他们的行军路线,是兵出军都陉,一路赶往范阳的,难怪没有碰到。 可即便这样,他仍旧不放心,立刻示意了一下李罕之,李罕之会意,大手一挥,几名牙兵纵马驰出本阵。 “去,沿着蔚州c代州方向,一路查探是否有大批百姓迁移的痕迹。”李罕之即刻嘱咐道。 “诺”几名牙兵立刻应命道。 做出了这样的安排,朱璃这才稍稍放心,转过头看向张归牟,亲切地道:“归牟兄,你的动作挺快的吗,你这是准备前往何处,北口不守了吗?” 张归牟神色同样有些担心,不过面对朱璃的问题,他还是回应道:“当然是跟随将军前往居庸关了,北口那里,鹏举将军已经有了安排,我这万余人马,在征得他的同意,可以作为机动部队。” “岳将军布防居庸关,北口那里暂时应该不会发生战事,我想去去居庸关看看,看看是否能够帮上一把。” 果然是好战分子,朱璃无奈地叹息一声,不过也没推辞,直接跳上赤兔马,向着张归牟一挥手道:“走吧,居庸关是个大峡谷,一夫当关c万夫莫开,契丹人并不容易过来。” 一见朱璃应允了,张归牟神情大振,连忙奔回本阵,挥手示意他的麾下跟上朱璃的大军,一行直接北上。 居庸关,是长城上的重要关隘,坐落在 幽州境内。 也可以说,它是范阳的重要门户。 整个关隘建在峡谷中间,长达三十多里,两侧皆是郁郁苍苍的山峦,乃是狄人入寇卢龙c必须重点攻袭的关隘。 这里地势险要,自古就有一夫当关c万夫莫开的盛誉。 朱璃抵达这里时,城关之外,隔着长城的对面,正在搦战,几年未见的岳鹏举,听闻朱璃前来,匆匆赶了过来,见到朱璃,拱手就拜道:“将军,你来了,请恕属下衣甲在身,不能全礼。” “不要在意这些,现在战况如何?”朱璃一边当先向着城墙上走去,一边肃然向着岳鹏举问道。 岳鹏举见询,不敢怠慢,连忙道:“属下收到消息赶来的时候,狄人已经连续攻关五日了,契丹南下,妫州直接被扫平,原驻守妫州的广边军被灭,清夷军独木难支,被迫撤往居庸关,一边派人火速请援,一边拼死抵御,好在属下来得及时,不然整个清夷军的建制,怕是要被打残了。” “好在属下的增援及时,契丹人久攻不下,就出将搦战,想要借此摧毁我军的意志,这里除了我们镇远军c清夷军,李全忠也派人前来增援了,他麾下的高家五虎,这次来了两个,一个叫做高思继,一个叫做高冕,在城下和狄将厮杀的那个用枪的,就是高思继。”岳鹏举只是简略说了一下情况,几人便来到了城头上。 有人说,人数过万,人山人海,可是将近二十万的大军那又是什么样的境况呢? 站在城头上,你只能看到遍地人头,一眼望不到边际,那出鞘的弯刀,即便是在黑夜,也能映照得四下里一片光亮。 旌旗如波c人潮如海,入目处,一眼望不到尽头。 悍烈的气息,扑面而来,若是胆的人,光是看到这么多的人,都能活活吓死,更遑论抵御对方的攻击了。 在狄人的军阵前方,一名白马银枪的青年,正挥舞着长枪同一名粗野如熊的狄将,战得如火如荼c激烈无比。 那狄将长得五大三粗,形若没有进化完全的黑猩猩,手中一杆大铁枪,被他耍动得缤彩纷呈,武技非常精妙,绝不像以前遇到过的那些狄人,只知道使用蛮力。 显然这是个难得一见的猛将,现在他正占据上风,高思继正被对方死死压入下风。 高思继是谁,此人乃是唐末五代时期,最有名的悍将,听尉迟信所言,即便和岳鹏举也差不了多少,现在却被死死压入下风,倒是让朱璃对那名狄将有了一些兴趣。 “那人是谁,和高思继对战的那人?”朱璃出声,问向身旁的岳鹏举。 岳鹏举闻言,连忙道:“对方乃是契丹达剌部勇士,耶律撒剌,人称阿主沙里。” “阿主沙里?”朱璃疑惑不解。 “阿主沙里,用我们汉人的话来说,就是勇士的主人之意,此人乃是耶律均德四子,勇猛绝伦,将军未到之前,他已经连斩李全忠麾下三元大将了,这才导致高思继亲自出战的 。”岳鹏举话中充满了揶揄,幸灾乐祸之意,傻子都能感受得到。 也难怪,契丹攻关不下,前来搦战,依照岳鹏举的意思就是,随便他们怎么吆喝c咒骂,唐军只管不动就好,没必要理会对方。 更何况对面狄人,大部分不通汉语,即便他们喝骂,普通士卒也听不懂,根本动摇不了士气。 可高思继c高冕兄弟一听,却认为岳鹏举谨慎过头了,不敢应战,偏要前去试试这契丹勇士的分量,结果就演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被对方连斩三将,不但动摇了大军的士气,就连高思继亲自出战,都丝毫占不到上风,这不是成事不足c坏事有余是什么? 朱璃怪异地看了岳鹏举一眼,没想到这位后世的民族英雄,还有如此心眼的一面。 不过他不难理解岳鹏举的心情,原本什么都不做就可以了,这些家伙偏要出去耍威风,现在威风没耍成,结果将岳鹏举逼到了骑虎难下的境地,换做谁,都难免愤懑。 朱璃等人若是不来,岳鹏举是出战好呢,还是不战好呢? 岳鹏举可不像李全忠等人,李全忠在幽州这块地方经营了多久,麾下可以独挡一面的大将无数;岳鹏举麾下能人就十分少见了,若是他出战,万一高思继兄弟起了坏心,将他关在关外,他有十条命都不够送的。 可若是不战,整个大军的士气,现在已经被这帮家伙带到了最低点,不想办法鼓舞士气,再要狄人趁机攻城,可以预见,即便守住了城关不失,也必然损失惨重,这是必然的。 士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一旦崩溃,哪怕百万雄师,都有可能瞬间溃不成军,没有大将敢不重视士气。 现在朱璃既然来了,可以说瞬间解除了岳鹏举的后顾之忧,他随是都可以出战,而且十分放心。 岳鹏举虽然身在幽州,但他忠诚的依旧是朱璃,所以他带出的兵,尤其是一些够分量的大将,都知道谁才是他们真正的“老大”。 果然,高思继与耶律撒剌又继续对战了三十多个回合,一招不慎,被对方扫掉了趁手的长枪,武器都没了,高思继岂敢再战,拔马就逃。 岳鹏举看到这一幕,双眸微眯,隐有寒光闪过,虽然十分气愤,但这个时候,他也不能撂挑子,转身就欲下城出战。 “慢”朱璃突然出声喝止了他,让岳鹏举不解地转过头来,朱璃直视着对方的双眸,淡然道:“让罕之去试试吧,这家伙应该早就迫不及待了。” 李罕之闻言,黑脸骤然腾起两抹殷红,他已经在努力抑制了,却依然没能逃过朱璃的眼睛,闻言,挠了挠锃亮的光头,赧然道:“还是没逃过将军的眼睛,属下近来,手痒得很,那个鹏举兄,这个什么野驴的,就让给俺吧,回头请你喝酒。” 话一出口,他就迫不及待地提着镔铁大棒走下城头,路过岳鹏举身边,还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管岳鹏举是什么感受,径直道:“谢谢啊,兄弟。”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六九章 英魂叛逆 岳鹏举狐疑地看向朱璃,对于李罕之,他一点也不了解,只能希望朱璃能够解释一c二,给他透个底。 朱璃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泰然道:“无妨,这个耶律撒剌,不但武艺精妙,而且天生神力,高思继在技巧上,绝不逊色于此人,他输就输在气力不足上。” “李罕之却不同,这家伙正好和耶律撒剌是一路人,无论技巧c气力c境界都几乎持平,即便不胜,也很难战败,更何况,耶律撒剌已经大战数人,罕之却以逸待劳,多少都能够沾点便宜。”朱璃耐心地解释道。 岳鹏举闻言,点点头,对于朱璃的话,他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居庸关下,高思继打马奔逃而回,脸色涨得通红。 他没有想到一向自诩武艺高超的自己,在这幽州这一亩三分田内,先是败给了岳鹏举,现在又败给了一个狄人,这让一向自视甚高的他,如何不羞愧难当呢。 正在苦恼c羞愤之时,只见关内方向,一名黑面如鬼般的大将,纵马提棒向他奔来,一双晶亮的眼眸,洋溢着浓郁的兴奋之意。 高思继看到来人,神情狐疑不定,此人面生的很,高思继百分之百的确定,威武军中,并无此人,就是岳鹏举统率的镇远军中,他也从未见过这人,至于清夷军更没这号人物。 那这个人从何而来呢,竟敢在自己战败之后,前去迎战,是否自信得有点过了头? 李罕之可不管高思继作何感想,打马路过高思继身边,轻蔑地冷哼一声,继而一马飞纵,直接奔向耶律撒剌。 高思继不善地回头瞅了李罕之一眼,回到关下,刚刚碰到担心他的安危,前来接应他的高冕,就疑惑地问道:“刚刚那人是岳鹏举额的麾下?” 高冕闻言,脸色难看,冷哼道:“哼,岳鹏举的麾下,怎么可能有这等人物。那人是昔日威震草军,和孟绝海一起被誉为草军双虎的李罕之,乃是朔州朱璃的牙将。” “什么,朱璃来了?”高思继面色一变,仿佛突然被狗咬了一口似的,尖叫道。 他受李全忠之命,前来居庸关,就是为了牵制岳鹏举,没想到半路又杀出个朱璃,这下难办了。 以朱璃往日的威名,这个人绝对不是好糊弄的,他的几次经典战绩,几乎每次都能以少胜多,这样的人好对付才怪呢? “不错,朱璃亲自率部增援,同行的尚有四千越骑,皆是他的亲近牙兵;还有近三万的府卫,几乎带上了朔州所有备用府卫。”高冕同样一脸凝重,一个岳鹏举就玩得他们兄弟脑瓜子疼,现在又来了一个更难应付的朱璃,他们不紧张才怪呢。 不提高家兄弟处心积虑,居心叵测,且说李罕之迎上了耶律撒剌。 耶律撒剌是谁,可能很多人并不清楚,如果提到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相信很多人都知道,这是契丹历史上,了不起的一位枭雄人物,而耶律撒剌就是他的父亲。 这二人一照面,甚至还没开打,彼此 全都凝神戒备了起来。 无论是从各自散发的彪悍气息c释放的凛然杀机,还是从他们擅长的兵器来看,都让二人彼此,不得不谨慎起来。 棍,乃百兵之首;枪,乃百兵之贼,一根镔铁大棒杆纯铁大抢,这两种兵器,不但技巧,还需要过人的膂力,无论怎么看,都是针锋相对c旗鼓相当之势。 对于已经连战数场的耶律撒剌,李罕之自然不会客气,飞马如风,铁棒燎天,直接开打,甚至连让对方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给出。 耶律撒剌正想和来人通报一番名姓,不过,一见对方这么粗蛮,连正常搦战的礼节都不懂,也只好作罢,面对着对方奔雷一棒的袭来,他自然不敢怠慢,只见他轻磕马腹,座下俊马立刻斜掠而出。 耶律撒剌一手在上,握住枪柄;一手在中,攥住枪杆正中,双手猛地推出,形似野马分鬃一般,悍然迎上了这彪悍一击。 “咣” 枪c棒相击,二人皆是双臂一震,目露湛然神光。 那神情,犹如苍蝇碰到臭豆腐般的兴奋,心中尽皆庆幸不已,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对手啊,二人皆是一副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 而站在城关上的朱璃c岳鹏举等人见到这副情景,尽皆有些无语。 岳鹏举咂摸着嘴巴,想要开口,却最终还是放弃了,毕竟李罕之是朱璃派出去的,他也不好出声指摘什么,不过心中难免吐槽,“拜托兄弟,这是搦战,不是比武切磋,麻烦你走点心成不”。 对于其他人如何感想,场中二人无暇理会,相惜之下,竟然自顾自地激战了起来,一时之间,只见铁抢如矢c铁棒如梭,打得好不激烈。 二人尽皆气力不弱,对战起来,毫无顾忌c肆无忌惮,以硬破直,只听“乒乒c乓乓c咣咣c当当”的兵器交击之声,络绎不绝c激鸣不已。 转眼二人就战了上百合,依旧不分胜负,从他们的脸上,非但没有看到半分疲态,反而愈见兴奋。 虽然棋逢对手c将遇良才之战,让彼此惺惺相惜不已。 毕竟耶律撒剌不是完全状态接战的,大战进行到了将近一百六十回合时,他的胯下战马首先坚持不住了。 李罕之虽然战得兴起,对于这个狄人的武艺,也十分欣赏,可他毕竟是战将。 战将最荣耀c最骄傲的战绩,就是斩将夺旗,看出了对方的马力不济之下,李罕之手中的镔铁大棒挥舞得更加犀利c威猛无铸起来。 大战再次持续了二十多个回合,耶律撒剌的坐骑再也支撑不住了,李罕之挥砸c猛劈,虽然尽皆被耶律撒剌挡下了,可余震的力量自然传递到了马匹身上,长时间经由这种折腾,它哪里还承受得住。 突然一个马失前蹄c口吐白沫,一头向前栽了下去,连带着,将措不及防的耶律撒剌,也带着一头向前栽了出去。 这个时机,李罕之要是不懂得把握,那就真的傻到 家了,一见耶律撒剌马失前蹄,他立刻猛磕马腹,纵马冲上,镔铁大棒撩起,照着对方的脑袋就是一下狠的。 可以预见,这一棒若是落实,耶律撒剌的脑袋,非成烂西瓜不可。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契丹的大营中,突然急速窜出一骑,人未至,手中的马槊就被其投掷而出,一槊凌空,快如极光,风驰电挚般地袭向李罕之的后心。 听到风声的李罕之,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直接砸下大棒,结束掉耶律撒剌的性命,结果就是,他自己也必然会被马槊贯穿,这一战没有赢家,同归于尽。 可李罕之占据上风,这个时候,岂能拿自己的命死拼,骤闻风声,他立刻放弃了袭击耶律撒剌,合身前扑,整个人死死趴在马背上,同时驱马前奔,埋头冲向关城之下。 一道凌厉至极的破风声,从其头顶飞窜而过,划过一道急速的玄光,直接插在了李罕之前方的百米远的大地上,齐头插入地底,槊头全部隐没在土中,只有槊杆还在“嗡嗡”地颤动不已。 这惊险的一幕,不但救了耶律撒剌,也让李罕之脊背发凉,这得要多大的力气,武艺要达到何种程度,才能造成这样震撼的效果。 熟悉槊的人都知道,马槊的头部一般呈球形,整杆槊锋至少也有两尺长,这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投槊飞击,在整个槊身贯穿三c四百米远的距离后,还能让槊头全部扎进土里,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如此解释,可能还让人感受不到多么厉害,打个比方,现代人都应该知道铅球,铅球这种东西,即便你臂力再大,投掷的距离再远,大多数情况下,也只不过在远处,砸出一个浅浅的坑而已。 而这个从契丹大阵中飞马窜出的人,就好像是将一个铅球投掷出了三c四百米远之后,还能在地上砸出一个洞来,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李罕之看到这种情况,头也不回地一直纵马飞逃到关下,这才敢回头看去。 同时看去的当然不止他一个人,站在城关上朱璃,也双眸微眯,向着来人看去,只见此人飞马奔到马槊旁边,似乎十分随意地就将马槊拔了出来,这才抬头向着城关方向看来。 迎着对方的目光,朱璃得以看清来人的样貌,只见此人,体长约莫七尺七寸c金发碧眼,十分英武,这种形象,即便在契丹人中也十分少见。 看到此人,朱璃的脑海中,山海经突然轰然而出,继之而出的不是弘然之音,而是尖锐的刺鸣,一道阴沉c愤然的苍老之音,骤然提示道:“慕容霸,后燕成武帝慕容垂在世之身,慕容垂,后燕世祖,有战神之誉,毁坏英魂碑主谋之一,凡山海经持有者,见之必杀,英魂叛逃,英魂碑将永不收录,杀之可得山海遗馈。” 骤然听到这则讯息,朱璃悚然动容,慕容垂,那个建立后燕的帝王,年近七十还曾袭破平城c攻占北魏首都的战神慕容垂,这个人竟然是慕容垂的转世,还是个叛逃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七零章 只手沉槊 慕容垂,十六国时,后燕的建立者,十三岁随父出征,文武双全c勇猛无敌。顶点 这样一位人物,竟然是叛逃者,山海经永不收录。 对于叛逃者,朱璃没有丝毫印象,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还是首次听闻山海经提到,从奇书非同一般的警示之音,也可推测出,慕容霸和其他的英魂转世,决然不同。 单从感觉上来说,慕容霸没有给朱璃任何熟悉c亲切的感觉,甚至他还能从对方身上,察觉到一股凛冽的杀气。 驻马关下的那个慕容霸似乎也发现了他,二人就好像天敌间的重逢一样,一见面就感应到了对方的威胁。 慕容霸的武艺有多高,朱璃无从估计,对方是慕容垂的转世,而以前世了解的信息来看,五胡十六国时期,在勇武这方面,除了武悼天王冉闵之外,可能就要数到这个慕容垂了。 连北魏第一猛将,一应标配都属于绝顶高手之列的拓跋虔,都是死在慕容垂的手中,就可看出此人的难缠。 更何况杀死拓跋虔的时候,慕容垂已有七十高龄了,现在他又以慕容霸的身份重活一回,粗看也不过三十之龄,到底有多厉害,确实无法估量。 “将军,此人悍勇,罕之将军恐怕并非此人对手。”岳鹏举看到慕容霸,神色沉凝了起来,立刻拱手向着朱璃建议道。 意思非常明显,看到李罕之这么悍勇,岳鹏举起了怜才之心,他可不想这样一位猛将,最后却被契丹人杀死,这才出言提醒朱璃,示意他召回李罕之。 朱璃仍旧沉浸在震撼中,岳鹏举开口的时候,他似乎还在走神,因此并未听到,直到岳鹏举再次拱手请求道:“将军,属下请战,前去换下罕之将军。” 这次他听到了,缓缓地摇摇头,径直向着关下的李罕之喊道:“罕之回来。” 俗话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慕容垂的悍然一槊,李罕之自问做不到,因此,他正满脸凝重地注视着慕容垂,有心要和这样的高手过几招,又怕平白丢了性命,可就让他如此灰溜溜地跑回去,以他的自傲,他又岂能甘心。 朱璃出声招呼,立刻让他不再迟疑,深深地看了慕容垂一眼,打马就向关内奔来,整个城关前,只剩下慕容霸单马独槊,朗声叫阵。 城关上,朱璃一脸凝重地转过头,看向岳鹏举,慎重道:“不是朱某看不起岳兄,这个人,岳兄不一定应付得了,你还是安心坐镇关城吧,我去会会他。” 说完不等岳鹏举回应,就向城下走去。 岳鹏举一听,不愿意了,连忙跟上朱璃,一起向着城下走去,心中却想,哪有身为大将的麾下都没出手,反而让身为“老大”的将军,亲自出马的道理。 一边追逐着朱璃的脚步,岳鹏举一边连忙道:“将军瞧属下了吧,比起高思继c耶律撒剌二人,属下自信,必能战而胜之,这个慕容霸虽然厉害,都没和属下交过手,将军又怎会就知道,属 下就不是他的对手呢?” 这个时候,二人已经来到城关下,听了岳鹏举的话,朱璃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环顾了一圈,从一名使用马槊的府卫手中,要过一柄马槊,槊头朝下,单手持着朔杆,一边目光灼灼地看向岳鹏举,一边单手用力,将马槊向下压去。 循着朱璃手臂用力的方向,岳鹏举抬眼望去,只见朱璃单手不断下压,整柄马槊不断地向下沉去,马槊下沉的速度不急不缓,十分稳定。 这悍然的一幕,让一味请战的岳鹏举,还有站在城下的高思继c高冕等威武军的诸将,以及刚刚打马归来的李罕之,骇然欲绝,那吃惊的样子,似乎就连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 朱璃那只下压的手,中间只是换了一次位置,不到三c四个呼吸的时间,整把马槊,就被他只手压进了泥土中,齐柄没入地下,只留有尺许长的槊柄还在地面上。 只手沉槊,神力惊天,在场之人,谁能做到? 彪悍的一幕,惊呆了无数人,无论是威武军的精锐,还是镇远军的府卫,甚至朱璃亲自率领的越骑c步卫,尽皆一脸崇拜地看向朱璃,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例外。 高思继c高冕兄弟,刚刚还在处心积虑思忖着,如何应付朱璃,才能完成李全忠交托的任务,在看到这一幕之后,他们两个就再也没有任何想法了。 绝对的实力之下,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尤其是以彪悍著称的高家五虎,对于武力的崇拜,更是常人难以企及的,眼睁睁地看着朱璃所做的一切,他们望向对方的眼神,此时已经不是审视,更不是探寻,而是一种膜拜的神态,犹如礼神一样的敬穆。 做完这一切,朱璃这才淡然地看向岳鹏举,肃然地开口道:“岳兄可以吗?” 岳鹏举眼角抽搐了几下,半晌才郁闷道:“属下不行,若是允许用技巧,属下或许可以一试,可若想像将军一样,只凭蛮力就做到了这一切,属下不敢献丑。” 朱璃闻言,慨叹道:“这一手,并非朱某有意显摆,十六国时期,北魏第一猛将拓跋虔,就曾经做到过,可最后,他还是死了,死在了战神慕容垂的手中,而外面的慕容霸,丝毫不弱于慕容垂,岳兄前去,不过枉然罢了。” 慕容霸就是慕容垂的转世啊,二十多岁,接近三十的慕容垂,一定要比年近古稀的慕容垂更加可怕。 朱璃这么说,还是给岳鹏举面子的,若是不客气的话,岳鹏举若是贸然出战,只怕在慕容垂的手中,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当然这只是朱璃的估计,他又怎么知道岳鹏举这一世,就没有进步呢。 任何一位英魂的转世之身,都不可觑,更何况,这个慕容霸,还是英魂中的叛逃者。 朱璃见过的英魂转世,少说也有十来个了,可对于叛逃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从山海经慎重地给出警示,就可以看出,这绝对是个十分难缠的主。 “诺,属下 遵命。”岳鹏举应诺得十分艰难。 这就好比一个人,以编辑程序为生,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突破性的ug,正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干一番,解决掉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老板,竟然对于解决这种问题更为在行,只是甫一出手,展露的手段,就让自己自叹弗如,那种心情就可想而知了。 一见岳鹏举终于不再抢着出战,朱璃松了一口气,岳鹏举不强吗,谁敢说他不强,可是在武力上,和黑化之后的慕容垂比起来,胜负恐怕难以预料吧。 五胡十六国时期,军事才能,首推刘裕,其次就是慕容垂,就连朱璃的师父武悼,在军事才能上,也要稍逊慕容垂一筹。 无他,因为天王冉闵,就是被慕容恪c慕容垂兄弟消灭的,向来以成败论英雄的历史,这就是铁证。 慕容垂复生,化作慕容霸卷土重来,他这个天王的唯一弟子不得不迎面而上。 朱璃跨上赤兔马,提起双刃矛,打马出关而去,直奔慕容垂,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在狄人中,号称战神的家伙,在武力上,到底达到何种程度了。 对于慕容霸,朱璃并不敢觑,和他一起出关迎战的还有高远,以及他麾下的三千陷阵营卫士。 慕容霸老神在在的端坐在战马上,盯着纵马而来的朱璃,神情说不出的诡异。 对方是一名十分英武的汉人郎,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可不知为何,总是给他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那种感觉就仿佛老鼠遇到猫一样,二人好像天生就是宿敌似的。 “来将何人,我慕容霸槊下,不斩无名之辈。”朱璃给慕容霸的感觉十分危险,因此让他不敢轻忽大意,开口喝问了起来。 “朔州朱璃,请赐教。”朱璃同样不敢怠慢,这人不但智商高超,而且武艺同样勇悍,在任何桥段史实中,但凡这样的人,都是那种最不容易死掉的货色。 朔州,这个名字对于慕容霸来说,并不陌生,前世他打通山峦,攻破北魏平城,就距离朔州不远,北魏平城,就在后世的大同附近,距离朔州自然不远。 若是契丹没有将目标选择在卢龙,那么他们南下,最有可能选择的就是进攻军都陉,从而顺着河东,一路向南劫掠。 “阁下从朔州赶来,就不怕我们趁机出兵军都陉吗?”慕容霸不怀好意地出言道,隐有威胁的含义。 朱璃闻言泰然一笑,傲然道:“居庸关你们都拿不下,现在的军都陉,以及朔北的偏头砦,再给你么二十万人,你们也休想撼动。” “将军叫阵,朱某迎战,对峙之时,说这些有意思吗,若想威胁朱某,将军还是省省心吧,说出来也只不过是贻笑大方罢了。” “唔”慕容霸耸然动容了。 听朱璃的意思,这两处关隘,现在只怕早已被对方经营得固若金汤了,而且对方十分笃定,自己等人,根本拿不下那两道关隘。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七一章 龙争虎斗 一想到这个可能,就让慕容霸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 曾经他攻破平城,用的就是一招釜底抽薪,硬是凿开山峦,直取平城的。 凿穿山峦,说的容易,可做起来非常困难,当初他能以这一招,给予北魏沉痛一击,那是因为,他自感时间不多了,又想给儿子慕容宝留下一些家底,不得不如此而为。 可现在再想故技重施,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他的战例,已经被书写在史书上,有点见识的人,都会留点心,恐怕尚未等他开始凿穿雄山,就会被人发现了吧。 而且,朔州地处盆地,四周群山环绕,关隘之处,又驻以重兵,短时间内,若想席卷代朔,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一想到即便攻下卢龙,想要袭掠代朔这条路被阻,慕容霸就没有耐心磨蹭了,不耐道:“废话少说,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一言未落,就见其人一槊裂风,马槊带着凄厉的嘶啸声,当胸刺向朱璃,飞马如练,刺朔如电,只是眨眼之间,马槊就攻到朱璃的近前。 在朱璃的眼中,慕容霸袭来的马槊,他都能十分清晰地看到,毫无疑问,这是一柄上等马槊,桑拓木治炼的槊杆,镔铁锤炼的槊头,无不彰显着这把马槊的珍贵,上佳好槊,可遇不可求。 朔好c武艺好,甚至连对方的战马都不是凡品,若想拿下对方,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 一念闪过,朱璃钢矛挥起,同样快若闪电,瞬间就斜拍在对方的槊柄处,只听“啪”的一声,长槊即刻就被朱璃击偏。 一次交击,二人尽皆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简单一合就能看出,双方的速度c气力c反应竟然尽皆不相上下。 错马之际,朱璃胯下的胭脂兽,竟是突然撩起蹄子,向着慕容霸的坐骑踢去,而慕容霸的坐骑,只是轻轻一纵,就闪了开去。 身为大将的朱璃c慕容霸马上颤抖,而身为坐骑的胭脂兽c和慕容霸的那匹良驹,竟然也不闲着,互不相让,争相撕咬c踢打了起来。 这一幕倒是让朱璃十分惊奇,传说赤兔乃是马中佳品,大将得之,无不如虎添翼,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确实不愧为战将的最佳拍档,这一点,曾经的玉麒麟就没有做过。 这不起眼的一幕,不但引起了朱璃的注意,同样也引起了慕容霸的关注,二人回马之际,慕容霸看向朱璃的同时,竟然也有意无意地观察了一下赤兔。 千军易得将难求;骏马千乘c宝驹难寻,朱璃的坐骑,显然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宝马,由不得他不慎重。 回马再战,朱璃率先出矛,一矛如烟c划天无痕,缥缈倏忽c诡异迅疾,瞬间就将慕容霸,整个身形罩在其中。 这般攻击,让慕容霸根本找不到朱璃攻击的落点,不过两世人生,两世为将,在战马上度过的日子,都比在普通人躺在床上的时间多。 这点难题,根本袭扰不了他,只见他突然闭上双目,听风辩位,凭着空气的流动方向,来判断朱璃钢矛穿刺的目标。 又是“当”的一声,慕容霸凭借过人的听力,瞬间就找到了朱璃的钢矛落点,挥拍出槊,直接让钢矛刺在他的槊面上。 朱璃一击受阻,钢矛瞬间旋转如风,犹如飞速旋转的碾轮,另一侧钢矛矛头,刹那之间,轮转旋绞而出,迅疾无比地切向慕容霸的脖颈。 “咦,破虏十三矛?”慕容霸神情一愣,仰身后倒,避开了朱璃单旋的同时,他口中却惊疑出声,十分诧异。 这也难怪,武悼天王冉闵,就是被慕容兄弟所灭的,对于武悼的招牌绝技,身为慕容垂的转世之身,慕容霸岂能不认识。 让他惊奇的是,如今他等于重活一世,在这个对他来说,算得上是后世的时空中,骤然见到曾经大敌的绝技,惊奇出声,也是在所难免的。 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更是让朱璃步步紧逼,不依不饶,恩师如父,他的师父武悼,前世可就是被这家伙给灭掉的,父仇不共戴天,他岂能善罢甘休,那神情,就犹如慕容霸曾经非理过他一样,疯狂而歇斯底里。 两百四十斤重的钢矛,被朱璃舞耍得犹如一根千变万化的如意金箍棒一般,刹那间,只见玄光如幕,交击如瀑。 “叮c当c乓c叮c当c乓” 密集而剧烈的撞击声,不断响起,源源不断地灌入观战双方的人耳中,甚至连站在城关上的岳鹏举c高思继等人,都能清晰清晰地听到声音,那声音爆发的速度,连绵不绝,骤急如雨,让所有观战的将领,以及唐军府卫c狄人勇士,尽皆心惊肉跳c咂舌不已。 站在城关上,运目望去,只见战场之上,红光飞窜如霹雳c白练纵横无痕迹,在那红光c白练之上,还有两团密不透风的玄光迷雾,氤氲成团,交织成。 若是单靠肉眼凡胎的目力,根本无法穿透那浓浓的光幕,查探里面的交战,到底达到了何种程度。 因为对战的二人,就连身影,都被遮蔽在那玄光迷幕中,外人只能凭借兵器的交击声,来判断二人到底战到何种境地。 当然,除了兵器的撞击之声,不时还能听到两匹良驹的长嘶c骄鸣之声。 “昂嘶嘶” “咴咴” 大战到了这里,无论是契丹人,还是唐军将校,脸上全都露出心驰神往之色,那是对于两位绝世悍勇大将的最佳盛誉,无声的向往,更显二人的不凡。 转瞬之间,上百回合已过,二人依旧不分胜负。 慕容霸双眸微眯,在他的眼中,朱璃就是一个越战越勇的拼命三郎,不怕你强,你加予的压力越大,他就犹如弹簧一般,反弹就越发迅猛。 “呔” 再次回马,尚未交击之前,慕容霸突然大喝一声。 这一声犹如晴天霹雳,又好似春雷炸响,那冲击而来的音波,震荡得朱璃眼冒金星c头脑发昏。 这声大喝,可不是慕容霸乱喊的,这一招,乃是他的绝招,一种类似于“暴刺连击”的武将技,名 叫“恫吓突袭”,音波震敌在前,马槊袭击在后,非常犀利c百试百灵。 朱璃骤然受到音波冲击,头昏眼花,十分难受,就在这时,慕容霸挥动着马槊接踵而至,锤形的槊头,好似出膛的子弹一样,冰冷无情地照着朱璃的脑袋砸去。 只是一个不注意,朱璃的生命就濒临危机,那恫吓的音波犹如无数的虫蚁,拼命地钻进入他的双耳之中,继而逆冲而上,直接冲向脑海,让他难受的同时,浑身不带劲,更是无暇顾及袭击而来的马槊。 如此危机之际,朱璃脑海中的山海经不负众望,轰然闪现而出,宏然之音朗朗而出:“脱扈之山。有焉,其状如葵叶而赤华,荚实,实如棕荚,名曰植楮,可以已,食之不眯。” 一种类似大豆似的果实,倏然而出,瞬间化作荧光点点,沉浸进朱璃的身体之中,待那荧光散尽之时,朱璃头脑一阵清明,神智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意识海中过去一刻,而外界的时间,只是过去了一丝,慕容霸的马槊,依旧将要袭击到朱璃的脑门,距离不过咫尺。 眼看朱璃就要被击杀当场,他的双眸,甚至都能清晰地感应到马槊上面,那凛冽的寒意,以及只有金铁才具备的锋锐气息。 此时再想阻挡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朱璃循着对方马槊袭来的方向,仰首即倒,让对方的马槊堪堪贴着他的鼻尖擦过,以毫厘之差,避开了对方凶狠c必杀的一击。 二马交错之际,朱璃起身望去,只见慕容霸正满脸疑惑,惊疑不定。 他不明白,朱璃是怎么能从那种眩晕的状态下挣脱出来,这在以前可是从没发生过的事情,竟然在今天发生了意外。 可惜,他的“恫吓袭击”虽然神奇无比,却没有想到朱璃身怀奇宝,山海经这神奇的宝贝,再一次发挥了作用,让朱璃有惊无险地脱离险境。 回马再战之际,朱璃自然不会客气,这家伙这么阴,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来上这一手,差点让他命不保了,他岂会再客气。 身在马上,策马狂奔之际,他就已经蓄力完成,二马对冲之际,不等慕容霸故技重施,朱璃长矛挥起,“暴刺连击”即时发动。 只见一矛如鸿,浑不着力,却有快到极致。 一片玄光摇曳而出,层层叠叠c有去无尽,刹那之间就将慕容霸,笼罩在漫天矛雨之中。 面对朱璃这极尽急速的刺击,慕容霸哪里还有空暇,喊叫得出,只见他脸色憋得通红,不得不极力阻截这疯狂的穿刺。 “当c当c当,噗哧c噗哧” 虽然挡住了大部分攻击,也护住了要害,可慕容霸仍旧被朱璃刺中了数十矛,他的双臂c肩头c大腿c甚至腹处,只是在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内,就破开了十几个洞。 殷红的鲜血汩汩而出,腹处,更是犹如一处喷泉,捂都捂不住。 朱璃的暴刺连击,可不是单单刺中那么简单,凡是受创的地方,内里还不知遭受到何种程度的重创。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七二章 释鲁毒计 一击之后,慕容霸脸白如纸。 身受重伤的情况下,面对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怎么看都是找死的行为。 一念倏闪,他顾不得说些场面话,招呼都不打一声,连忙身手捂住腹,整个身体趴伏在了马背上,打马就向契丹军阵方向飞速而去。 沿途,不时还有鲜血滴落,这突然的变故,立刻引起契丹大将的注意。 从狄人的军阵中,呼啦一下,猛地策马窜出数十名狄将,皆是一脸凝重地迎上慕容霸,瞬间将其护在中间,一边提防着朱璃,一边簇拥着受伤的慕容霸返回军阵。 等到朱璃回马转身之际,慕容霸已经被狄将护着,眼看就要进入军阵中了,即便他想追,也是不可能了。 唐军的将士,一看狄将逃匿,而他们一方的的大将,依然驻马雄立在战场上,神情尽皆振奋起来。 高远率先挥矛大喝道:“将军神武。” “咣c咣,神武。” “咣c咣,神武。” 身为陷阵统帅的高远大呼神威,立刻带动三千陷阵卫士的响应。 他们一边挥舞着钢矛,卖力地敲打着手中的大盾,一边齐声附和c高声呐喊了起来,进而整个居庸关的府卫c无数弓卫c越骑,也立刻跟风附和起来。 “将军威武” “将军神武” 数万人的雀跃,数万人的大喝,冲破九霄c直入苍穹。 如此欢呼c如此振奋的场面,看在契丹c吐浑c奚人的眼中,无疑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奚帅辖剌哥c酋长拔剌c达剌于越耶律释鲁c悍将耶律撒剌c以及夷离堇于越耶律辖底,面色尽皆阴沉了起来。 慕容霸乃是契丹第一悍将,在契丹八部中,担任着挞马狨沙里,相当于禁卫军统领的职务,相当于契丹人的武将楷模。 现在连他都战败负伤,可想而知狄人的心情有多难堪。 在狄人中,没有绝对的武力压服四方,就永远也别想坐上挞马狨沙里这个位子。 在契丹部落中,所向无敌的慕容霸败了,还是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刺史手中,狄人难以置信的同时,更是如丧考妣。 朱璃固然丧失了追杀慕容霸的机会,却也粉碎了契丹击溃唐军士气的企图,慕容霸的败北,最近几天,契丹人都不会攻击关城了,这是显而易见的,他们需要时间,重整士气。 在朱璃未到之际,耶律撒剌,连战连胜,已将契丹的士气,推送到了巅峰极处。 可自从高思继败逃,李罕之迎战,耶律撒剌就败了,等于将狄人蓄积的士气,毁了一半。 慕容霸出面救场,结果迎来了朱璃,身上被刺了十几个窟窿,若不是他见机得快,差点就命丧当场了,经此一战,朱璃将狄人的士气,彻底摧毁,点滴不剩。 除非有人搦战朱璃,并且战而胜之,可连慕容垂都败了,还有谁能战胜此人,起码契丹大军中,现在找不到这样的人。 回到关城之上,朱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 竟连高思继c高冕这两兄弟,也是一脸膜拜的模样,拱手拜见,态度十分谦逊。 居庸关上有大殿,可望c议事c令出。 黑夜来临之前,众将齐聚于此。 身为叛逆身份的朱璃,被请上了主座,倒是让高思继c高冕心中,一阵惊异。 岳鹏举出列拱手道:“将军新临,让属下介绍一下最近的情况吧。” “嗯,麻烦岳兄了。”朱璃诚挚地道。 这一切,看在李罕之c高远c张归牟的眼中,理所当然,毕竟他们知道,岳鹏举是他们朔州人。 可是看在高思继c高冕等人的眼中,就让他们摸不着头脑了。 朱璃远来增援,是客军,岳鹏举身为范阳大将,无论如何也不该自称属下吧,若是岳鹏举都自称属下,那他们怎么办? 岳鹏举是镇远军统帅,而他们两个只不过是威武军的裨将,在范阳这块地界,他们若是路遇岳鹏举,碍于面子,也不得不称呼对方一声将军。 现在连将军都自称属下,他们两个裨将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跟着自称属下喽。 这些都是事,岳鹏举根本无暇揣测这二人复杂的内心,他远离故土,带着家眷投奔北地,就是向朱璃效忠而来的,在朱璃面前,自称属下,有什么过错吗。 “将军,敌人总兵力将近二十万,共分四部,契丹夷离堇一部c契丹达剌一部c奚人一部c吐浑一部。” “由于广边军仓促迎战,一溃千里,导致妫州失守,为了掠夺妫州,四部齐聚,现在一起抵达居庸关,现在他们虽然在一起,可不代表他们一直都会在一起,也有可能分兵袭掠。” “居庸关以西,有军都陉c偏头砦;居庸关以东,有北口和喜峰口,这些都是狄人南下的要冲,也是我们布防的重要关隘。” 说道这里,岳鹏举抬头看向朱璃,北口和喜峰口,都在卢龙节度使的辖地区域,这两个关隘的布防情况,他可以布防掌控。 可军都陉c偏头砦却在朔州范围,那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朱璃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开口道:“军都陉,乃太行八陉之一,两侧皆是山峦;我派遣大将梁缵戍守,他本身就是西戎人,部下还有将近三千的西戎族勇,整个军都陉驻守一万卫士,兼且雄关在手,狄人即便分兵一半前去,也不一定拿下。” “至于偏头砦,就更不用担心了。”朱璃自信道。 偏头砦不仅有杨再兴亲率六千府卫戍守,阴山之中,还有张归厚统帅的数万马贼越骑作为策应,只要杨再兴挡住一时,张归厚趁机出击,从狄人背后掩杀,猝不及防之下,狄人若是不败,就出鬼了。 朱璃自信的神情,似乎让岳鹏举放下心来,继而接着道:“北口,有我亲派镇远军三万人驻守,至于喜峰口,就看威武军的了。” 岳鹏举望着高思继c高冕,大有深意地说道。 “岳将军放心好了,喜峰口有匡威将军在,威武军四万将士驻守雄关,应该不会有失。”高思继知道岳鹏举的意思,他自然出言为李匡威壮势。 距居庸关的四十里外,这里驻扎着无边无际的营帐,正是北狄的驻军大帐。 军帐之中,耶律辖底高居帅座,其他人分坐两侧。 耶律辖地神情阴沉,沉闷道:“居庸关历来难攻,我等强攻数日,折损近万儿郎,依然没能动其分毫;原本指望搦战提升士气,然后一口作气,攻破居庸关,不想又被那个什么朔州刺史给搅合了,眼下应当如何是好?” “耶律辖底兄弟,我们不如分兵袭掠吧。”奚帅辖剌哥出言建议道。 “不错,二十余万大军,人吃马嚼,每日耗费破巨,与其在这里干耗,不如分兵袭掠的好。”吐浑酋长拔剌,也出声支附和道。 裹缠着一身布带的慕容霸,看了二人一眼,阴沉道:“分兵?哼,朱璃身为朔州刺史,却敢增兵来援,这说明毗邻朔州的军都陉c偏头砦的两座要塞,我们就不用白费心思了,那里必有重兵把守。” “眼下居庸关拿不下,我们唯一的选择,就只剩下喜峰口了,喜峰口那里的地形,高低不平,并不适合大规模骑兵冲击,居庸关都拿不下,喜峰口也不见得好破。” 众人闻言,眉头大皱。 草原上的牲畜,今夏发生了大规模的畜疫,死了不少,这才导致各部南下劫掠。 他们刚刚抢了妫州,正欲大展拳脚,一路南掠,抬头就碰到了居庸关阻路,而且现在的居庸关,比之以前,更加难下。 看着众人愁眉不展的样子,耶律释鲁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阴森地道:“在妫州,诸位应该都劫掠了不少汉人奴隶吧,若是众位愿意将他们献出来,在下倒是有个主意,说不定能够一举攻破居庸关?” “唔,什么好计策?”耶律释鲁之言,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若是能够攻破居庸关,进而冲入卢龙境内,那时,美丽c腼腆的汉人美女,强壮c耐劳的汉人男奴,他们还不是想抓多少就抓多少。 条件仅仅是献出妫州所获的奴隶,在他们看来,只要计策管用,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众人的神色,耶律释鲁尽收眼底,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悠然道:“很简单,将这些汉人的男女,放在攻城大军的前头,驱使他们攻城,就看汉人的将军c戍卫,面对自己的百姓,下不下得了手了。” “驱民攻城?”耶律辖底眼中闪过一丝犹疑,自古以来,敢使用这个计策的将军,无不不得好死,其人更是遗臭万年。 “不错,汉人一向自诩仁义c大度,那些站在城关之上的府卫,打着保境安民号,听着都让人恶心,他们不是想安民吗,那就看看面对自己守护的百姓,他们是杀还是不杀呢?”耶律释鲁阴邪地环顾众人,阴恻恻地出言道。 帅帐之中,短暂的沉静之后,奚帅辖剌哥当先称赞道:“不愧是达剌于越,这一招果然够狠,若是那汉人下得了手,亲手杀掉族人,以他们的心性,怕是一辈子都会做噩梦吧。” “不错,若是他们下不了手,我们的勇士混迹其中,一同攻上城头,到时候想要攻破居庸关,应该也不是难事吧。”吐浑酋长拔剌也出声附和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七三章 血战雄关 耶律释鲁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里绝没有黑化他的意思。 很多人都知道,耶律阿保机在成为太祖之前,曾担任过挞马狨沙里这个职位,不要以为这是他的亲叔叔对他的栽培。 耶律释鲁只所以这么做,主要是为了保护他自己,将亲侄子竖在明处让人攻讦,他自己躲在身后,享受安逸,这样的人岂能不毒,有此毒计也不足为奇。 耶律释鲁献策,奚帅c吐浑酋长尽皆赞同,夷离堇部的耶律辖底自然不会出言反对,对于他们来说,汉人只不过是奴隶c玩物,死光了再抓,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是这个主意,落在慕容霸的耳中,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人毕竟做过后燕的皇帝,曾经无数次带兵劫掠c残杀过汉人百姓。 可以说前世的慕容霸,就是一个满手沾满了汉人鲜血的刽子手,耶律释鲁之策,竟然引起了他的顾忌,可见歹毒。 汉人被逼急了,那是会变成吃人的恶龙的,曾经的武悼天王就是个例子。 正是由于草原异族肆意滥杀汉人,蹂躏作贱汉人百姓,激起了冉闵魔王的崛起,一道“杀胡令”,害得多少草原勇士永远埋身中土,那是一段黑暗的岁月。 耶律释鲁这么做,多半会激起汉人的仇恨,后果绝对不堪设想,可连耶律辖底都同意了,身为部下,他能说什么呢。 数日后。 契丹c奚人c吐浑等联军,从军阵中,推出简易的投石机c攻城擂c云梯,摆出一副强攻居庸关的架势。 岳鹏举一边嘱咐弓卫戒备,并让其他人准备好了火油c滚木c以及大石,以应付狄人的强攻。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望向契丹冲城大军的眼中,骤然腾起了一抹不敢置信的骇然之色。 只见狄人冲城大军的前头,那些衣衫褴楼c步履维艰c神色惶恐的一群人,可不正是普通的汉人百姓吗? 这些百姓中,没有老人,没有孩子,全部都是一群年轻人。 妫州地界,汉人居民中,不可能没有老人和孩子,那么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呢? 即便连普通府卫都能想象得到,那些人应该都被杀绝了,留下年轻的女子,可供狄人把玩;留下年轻的男子,可以充当他们的劳力。 可是现在,这些男女的宿命,仿佛已经被注定了,他们就像牲口一样,被狄人驱赶在冲城大军的前面,狄人要以这些汉人百姓的生命,作为他们的盾牌,阻止城关上的箭雨c陨石砸落。 看到这一幕,朱璃的双眸红了,红得滴血。 岳鹏举c李罕之c高远等人双眸也红了,红得冷艳;甚至高思继c高冕的眼眸也红了,红得喷火。 所有目睹这一切的府卫c弓卫,他们的眼眸都红了,红得让人胆寒,那是喷薄欲出的愤怒,那是炸毁胸腔的仇视。 所有人中,最有资格c最有能力的统帅,绝对是岳鹏举,即便朱璃都没他做统帅更合适,朱璃也曾放言,让他指挥这场大战。 可是,岳鹏举犹豫了,理智告诉他,这是狄人的阴谋,必须马上射杀这些百姓才行,可是看着那一张张 惊慌失措的脸孔,看着他们战战兢兢的神情,岳鹏举数次举起的手,都没有勇气挥下;只见他干裂的嘴唇蠕动,射杀的命令,却一直喊不出口。 “所有弓卫退后十步,所有府卫上前,准备血战。”朱璃不等岳鹏举开口,就下达了命令。 他理解岳鹏举为什么犹豫,任何一个有血有肉c爹生娘养的人,都没办法无视这些无辜的百姓,若是下令射杀他们,相信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负愧终生,生不如死的。 更何况作为曾经的民族英雄,岳鹏举若是下令射杀这些百姓,和让他亲手杀死至亲有什么区别呢? 岳鹏举在成为一个合格的统帅之前,他首先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大家明知朱璃这样的选择,是下下之策,却没有任何一人出声质疑,这一战还没打,戍守居庸关的一方,就决定放弃弓箭c火油c雷木c坠石,直接肉搏。 “高远。”朱璃阴寒着脸,嘶声开口道。 “属下在。”高远立刻转头看向朱璃,拱手问道。 “将陷阵卫士分开,以他们能够围成的最军阵为单位,穿插在城墙上,一旦哪里发生防守空缺,让他们立刻顶上。”朱璃满腔激愤c满口苦涩,去认真地叮嘱道。 “诺”高远立刻应命,飞身而下,前去安排。 “李罕之c张归牟c岳鹏举c高思继c高冕。”朱璃再次喊道。 “属下在”几人齐声应诺。 “将你们的麾下大将分成两组,分批安插在府卫中,专门截杀硬茬子。”朱璃飞速吩咐。 “诺”几人再次应道,继而连忙转身安排。 “所有戍守城关的兄弟。”朱璃运转内息,大声喝道。 “在”城关上的上万府卫,齐声应道。 “任何狄人,杀无赦。”朱璃悲愤欲狂,竭力嘶吼道。 “诺” 一应嘱咐完毕,朱璃转过头,又声嘱咐一名牙兵道:“去,安排人巡察,等下百姓冲上城头,紧急接应他们,务必安置妥当。” “他们中,难免会混入狄人的奸细,安置后,也不能松懈,明白吗?” “诺”牙兵领命,转身就去安排了。 可以说,耶律释鲁这一招,确实撩到了朱璃等人的软肋,让他不得不放弃优势,准备死拼。 城关之下,不断地有汉人百姓,顺着云梯,攀爬而上。 而奇怪的是,整个居庸关上,一丝一毫的动静都没有,没有落石投下,没有滚木碾下,更没有火油浇下,甚至连羽箭都没有一支射出。 这千载难逢的守城景象,却实实在在地发生在了眼前,狄人的勇士混迹在汉人百姓当中,一路有惊无险地攀上了城头。 一名契丹勇士,满脸兴奋,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攻上城头了啊,这一切简直犹在梦中。 汉人的戍卫对于那些颤颤巍巍地爬到城墙的汉人百姓,果然一一让过,秋毫无犯,可是等他一露头,迎面就是一道寒光闪闪的猛劈。 这名契丹勇士,也非庸手,十分彪悍,见得守城的府卫劈砍而来,立刻一手抓住云梯 ,让整个身体,向旁边一荡,借助这股冲力,飞速跃向城墙。 眼看城墙在望,突然一直钢矛倏的一下冒了出来,迎面刺向他的胸口,他身在空中,无处借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锋利的矛头,瞬间没入他的胸口,直接贯穿了他的身心。 鲜血飞溅,这应该是大战将起,战死的第一个契丹人吧。一处开花,处处飞红,当第一批汉人百姓顺利登上城头,狄人勇士混迹其中,顺势到来的那一刻,大战瞬间爆发。 甫一爆发,就进入到了极其凶残的程度,那血腥c残忍的一幕,望之让人胆破。 戍守城关的府卫,几乎个个通红着双目,义愤填胸般地发泄着心中的愤懑。 一名府卫,砍杀了一名狄人勇士,自己却不慎被另一名狄人,一刀扎进了胸口;可不等那名狄人,冷笑着拔出弯刀,就见这名府卫,猛地扑了过去,一把死死地抱住了那名狄人,一口咬在了对方的鼻子上,趁着对方满脸是血,视线模糊之际,硬是凭借着一腔悍勇,临死之际,将手中的长刀,插进了对方的太阳穴。 在另一个地方,同样是唐军的府卫,他被狄人勇士一刀斩断了胳膊,鲜血飞溅之中,他冷着脸一声不吭,硬是举起手中的长矛,刺入了对方的喉咙中。 还有一名府卫,一着不慎,被狄人勇士一刀划开了腹,血流如注,就在他痛苦难当之际,手中的长刀又被对方磕飞,如此境况下,几乎必死,只见他不退反进,猛地跃到那名狄人的身前,一个过肩摔,就将对方摔在地上,同时麻溜地从体内抽出,还冒着热气的肠子,迅速缠绕到对方的脖子上,硬生生地将对方勒死当场。 这种残酷的场面,随处可见,短兵相接,岂能没有死生之分。一时之间,城墙之上鲜血乱溅c残肢横飞,每时每刻都有勇士c府卫命丧当场。 身为主将的朱璃同样不闲着,他一手长矛,一手长刀,玄光飞掠c叠影重重,瞬间就杀掉数个狄人;长刀纵横c匹练呼啸处,总有狄人的脑袋c肢体飞出,一个人纵横两c三里地,无人能敌。 岳鹏举同样彪悍,一杆沥泉枪,飞掠翻飞处,到处都是狄人勇士的尸体,腰间长剑睥睨时,满眼尽是狄人勇士的鲜血。 李罕之的攻击更加显眼,但凡被他砸中的狄人勇士,留下的只是一堆碎肉而已。 大将拼命,麾下士卒无不效死,有准头比较足的弓卫,也趁机挑选着目标,射杀攻上城头的狄人,准头不足c不敢乱射的弓卫,不是抛下弓箭前去和狄人肉搏,就是站在犄角处,向着关外,抛射羽箭,现在没有百姓挡在前面,管他射中谁,一准都是关外的狄人。 陷阵营的攻击最有法度,三个人一组,竖起齐人高的大盾,狄人攻击不到他们,只要一不留神,大盾就会突然裂开一条缝隙,不是一支钢矛飞刺而出,就是一支弩箭飙射而出,而且十分精准,几乎一击必杀,从不需要补第二下,这就是朔州的精锐步兵。 大战绵延,碧血数里飞溅,炽烈的杀意c疯狂的呐喊c濒死的哀嚎,盈沸冲天c声震四野。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七四章 天意休战 大战持续,如火如荼c日夜不息。顶点 对于狄人来说,好不容易攻上了城头,怎么可能轻易罢兵,还不趁机一鼓作气,拿下居庸关。 城关下,北狄的勇士络绎不绝,源源不断地冲上城头,让唐军的戍卫杀不胜杀,好像割韭菜一般,收割掉一茬,一茬又生。 辰时攻城,激战厮杀一整天,邻近入夜,城下燃起了篝火,城上点燃了火把,双方都是一副不决胜负,誓不罢休的架势。 大战持续到第二天晌午,朱璃正在杀敌,一名唐军校,一身是血地杀到他的面前,一边砍杀着冲上城头的狄人,一边大声地向着朱璃汇报道:“将军,南口告急,府卫伤亡惨重,濒临崩溃。” 朱璃闻言,顺手击杀掉一名狄人,眉头稍皱,立刻回道:“调原北口戍卫三千,前去支援。” “诺”校闻命,一路血杀而去。 大战第三天,校又来,大呼道:“将军,瓮城死伤惨重,请将军定夺。” “调朔州府卫三千,尽快支援。”朱璃当即就毫不犹豫地嘱咐道。 “诺” 大战持续,给戍守居庸关的驻军,带来的伤亡是惨重的,几乎每隔一天,甚至半天,就有人飞报朱璃,不是南口c就是瓮城,不是箭楼c就是城段,几乎到处都需要支援。 契丹人想一鼓作气拿下居庸关,攻城的狄人悍卒,好似大浪淘沙一般,一波接一波涌上城墙。 而唐军戍卫,却在朱璃的带领下,死战不退。 驻守居庸关的唐军,粗算下来,绝对不少,光是镇远军,就有将近三万人马;加上清夷军残部c威武军来援,两部合在一起也有两万余人马。 朱璃从朔州增援而来,四千越骑c三千陷阵卫士c还有万余府卫,以及张归牟的北口军,两部合在一起,光是府卫,就有两万人,短时间内,契丹人想一口吃下这七c八万人,根本不可能。 大战进行到了第七天,双方尽皆死伤惨重c疲惫不堪。 唐军的各位大将更甚,整整七天七夜,身为主将的朱璃c岳鹏举等人,最多也就休息了不到十二c三个时辰,其他的将佐在这股无形执着的引导下,哪里敢比主将多休息。 几乎轮番上阵,拼死杀敌。 可人毕竟不是铁打的,精神可嘉,但身体上的疲乏,得不到缓解,致使伤亡,更加惨重。 战死的都尉就有十余个人,校尉数十个,旅帅c队正c火长更是不计其数,鲜血几乎染红了整整三十余里的长城。 刀鸣矛雨之中,只留下慷慨悲歌,无悔天地,不愧苍生。 战斗到了此时,就连站在关下,督促进兵的耶律辖底c耶律释鲁等人,都有些胆寒了,七天,仅仅只是七天,狄人联军,一共投入了整整七万勇士,冲上关城,只见人去,不见人归。 根本没有伤员撤下来,不是那些受伤的勇士不想撤回来,而是唐军太拼命,面对北狄的勇士,不分生死,谁也别想走,致使每个人都流尽了鲜 血,耗尽了生命。 那可不是七万牛羊,而是活生生的七万精壮勇士啊,几天前,他们还有说有笑地站在关城下,指指点点,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可是一旦冲上了城头,就再也见不到了。 居庸关内c外,城上c城下,遍地都是尸体,有狄人勇士的,也有唐军府卫的,死壮千奇百怪,无奇不有,但无一例外,都显得十分惨烈,其状可敬。 死者已矣,生者依旧继续血战,奋不顾身,极尽疯狂,这个时候,生死是什么? 每一个置身于厮杀之中的战士,尽皆忘却了它的存在,他们瞪着猩红的双眸直视着敌人,心中只有一个执念,杀死对方,杀光对方。 如此惨烈c如此惨重的大战,似乎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就在第七天晌午,天空突然乌云滚滚,转眼就是漂泊大雨,狂风肆虐,城墙上几乎连人都站不住。 风狂雨暴,雨点砸人脸上c身上,就好像被石头c瓦砾砸中一样;瘦的人,站在那风中,几乎都能被吹起来。 别说厮杀,就连一直站在城下督战的耶律辖底c耶律释鲁等人,都没办法在骏马身上坐稳,一场旷古绝今的大战,就这样突然被一场暴风雨打断了。 北狄人不得不撤军回营,非是他们情愿这么做的,但却不得不撤,云梯都架不上城墙,刚一搭上去,就被狂风掀翻,还攻个屁啊。 唐军军议的大殿中,朱璃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眸,环顾着众人,凝声道:“说吧,我们到底损失多少?” 暴风雨打断了无休无止的厮杀,唐军各位大将,立刻整军休息,清点了伤亡,以及安排了重伤员立刻就医等等,一番忙碌之后,就汇聚到了这里。 朱璃一直就在这里等着,他必须第一时间知道损失情况,这一场残酷的血战,是他打过的最艰难c损失最惨重的大战,在他的人生阅历中,没有之一。 众将闻言,无不脸色难看c神情哀然,岳鹏举环顾一圈众人,心中暗叹一声,用着一双害水肿似的的眼睛,望向朱璃,拱手道:“将军,镇远军原有越骑三千,步射八千,排矛手一万,刀盾兵一万两千人,合计三万三千人。” “经此一战,除越骑无恙外,步射还有六千余人,折损将近两千人;刀盾兵损失惨重,尚余五千余人;排矛手折损最重,还剩不到三千人。” “合计折损一万五千人。”这个数字,几乎是镇远军驻守居庸关人数的一半,岳鹏举说出这个数字后,满脸苦涩,心寒不已。 要知道,朱璃未来之前,狄人也曾强攻城关,大战十多天,损失的数量都不到现在的三分之一啊。 朱璃闻言,同样脸色难看,抬眼望向张归牟,张归牟手臂受创,现在还打着绑带,一看朱璃望来,知道躲不过去,低着头,拱手道:“将军,北口军排矛手c刀盾兵,合计一万人整,大战之后,还剩四千八百二十一人。” “三千步射,因为一直待在后营,没有接到出击命令,一人未损。”他说到这里,脸色惨白,这个一直憧憬跃马沙场,纵横天下的 好战分子,现在终于怕了。 他可不能跟岳鹏举想比,岳鹏举前生就是一方统帅,心理素质过硬,而且统领镇远军时间不长,和麾下感情并没有他那么深厚。 可张归牟不同,北口军中的每一个府卫,都是他精心挑选的,数年培养的子弟兵,一下死了一大半,对他的冲击,是外人无法想象的沉痛。 朱璃瞪着猩红的双眼,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就转过头去,问向高远:“高远,我们朔州军的情况如何?” 高远闻言,脸色同样不好看,沉声道:“启禀将军,朔州军步射损失一千八百六十三人;排矛手折损四千五百二十五人;刀盾兵折损两千三百八十九人。” “还有陷阵卫士,此战折损八百一十五人。”高远嚅嗫着嘴唇,最终还是哽咽地出声道。 陷阵卫士,可以说是高远的子弟兵,每一个卫士,都是高远的心血结晶,一战之后,几乎死掉三分之一,难怪他会语带哽咽。 威武军步射c排矛手c刀盾兵合计折损六千七百余人,进驻居庸关的威武军,除掉越骑三千人未动,府卫一共才一万人,现在还剩三千多,几乎平均一部还有一千多人,等于彻底被打残了。 清夷军万余人,大战之后,还剩四千余,同样被打残了。 整个居庸关守军,一战之后,折损过半,身在此地的将领,无论是谁,心里都不好受。 若不是这场暴风来得及时,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可是朱璃的麾下,没有任何人埋怨半句,甚至就连威武军的高思继c高冕两位,都不曾说过一句怨言,因为他们是军人,马革裹尸,本就是军人的荣耀,为守卫华夏苍生而死,死得其所,死得重于泰山。 大战之后,风停雨住时,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情了,光是整理尸体,整个唐军就忙碌了整整数天,可见此战损耗之大。 朱璃从军这么久,都没碰到过这样惨烈的大战,在他仅有的阅历中,这次守城之战,是历时最长,损失最惨的一次大战。 当七万多具狄人尸体整理出来之后,朱璃毫不犹豫地下令枭首他们的脑袋,在居庸关外,用整整七万颗狄人的脑袋,筑起一座人头景观。 “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这一句话,自从被陈汤喊出以后,无数华夏儿女,但凡心系华夏,热爱民族的人,无不将之铭刻在骨子里,朱璃自然毫不例外。 这道景观,就是留给契丹人c奚人c吐浑人看的,狼子野心,觊觎汉土,死了都让你们不能完整入土。 面对这道人头景观,耶律辖底,耶律释鲁c辖剌哥c拔剌等人,无不都脸色难看,神情沉郁。这不仅仅是一道景观,也是汉人的深仇大恨,更是坚守居庸关的决心。 事实上,若是让他们知道,他们付出了七万勇士的生命,只换来唐军四万人的伤亡,他们的神情就不会那么沉郁c不忿了。 几乎一比二的比率,要知道,这并非常规的攻城战,而是面对面的硬拼,这样的结果,还不足以引起他们的后怕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七五章 老鼠屎 居庸关血战,震动天下。顶点 晋阳李克用听到消息,出神地望向北方,良久才感叹道:“壮烈!” 汴州朱全忠收到消息,突然下令全力展开攻击蔡州贼,大呼道:“将军带刀荡狄虏,我辈何惧贼不除。”。 扬州杨行密听完麾下汇报,突然拍案而起,大呼道:“壮哉英烈c壮哉朱璃。” 唐廷朝议时,收到捷报,满殿失声,很多大臣c良将,望向田令孜的眼神,尤为不善,居庸血战,彰显出整个华夏民族的精神,只要能够救民于水火,满城将士宁愿效死。 是役c唐军战死近四万人,歼灭狄人七万余,七天时间,双方十余万儿郎埋骨雄关,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大战之后,半个月以来,狄c我双方谁也没再轻举妄动,尽皆默默地舔舐伤口。 镇远军三万府卫,战损过半;清夷军被打残,威武军入驻居庸关部,被打残;朔州援军c北口府卫,各有折损,堪比镇远军。 城关上,朱璃站在城垛的一侧,满脸疲惫地问向身边的岳鹏举:“为了救援一万七千余百姓,我们付出了近四万精锐的生命,这到底是对还是错?” 岳鹏举闻言,久久没有回应,良久才斟酌道:“若是只从生命的数量上,我们可能是错的,以多换少,大败亏输。” “可若从道义c职责c和义务上来说,只要能救援一名百姓,即便全军战至一兵一卒,我们也责无旁贷。” 他说得慷慨激昂,坚定异常。 边上的张归牟,他的脸上再也看不到曾经的轻松c和对战争的向往,有的只是浓浓的肃穆,那是对英魂不屈的崇敬c那是对逝去手足的哀悼。 朱璃这段时间,心情沉郁,很多事情都不想理会,一直纠结于四万府卫的牺牲,徘徊中自责和痛苦之中,很多事情,都是张归牟c李罕之代为打理的。 这个时候,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趁着朱璃开口说话的当口,连忙插口道:“将军,长安送来敕书,将军同鹏举将军c高家兄弟,死守居庸关,有功于卢龙c有功于社稷。” “经过朝中众臣不屑努力,朝廷不但给我们平反了,还敕令将军为怀化大将军,冠军侯,统领代朔c卢龙两地府卫,抗击狄人,务必阻狄人于国门之外。” 朱璃闻言,脸上丝毫没有惊喜之色,唐末的朝廷就是如此,有用的时候,加官进爵,没用的时候,就将你往旁边一丢,甚至一言不合,灭你满门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现如今,田令孜的亲兄陈敬,正忙于抵御李思恭c杨师立攻伐;河南宣武节度使朱全忠,全力应付蔡州贼秦宗权;河东李克用,以韩槿为帅,全力攻击孟方立,等等。 放眼望去,整个大唐境内,除了朱璃这个被称之为叛逆的人,在率军抵御狄人入寇,其他人好像都在窝里斗。 这个时候,朔州郭奇佐c郭崇韬上书自辩,声称早就看出李思恭鹰视狼 顾c早晚为祸一方,这才趁早攻占河套,断其后路的。 这番自辩,明眼人都能看出是瞎扯淡,但也不能不当一回事,因为李思恭真的反了,而且还伙同杨师立进攻西川,这就是铁证。 在加上狄人入寇,举国上下只有朱璃一人率部增援,居庸关血战,七天死了十余万将士,这也是铁证,证明朱璃才是心思社稷c根本不在乎个人荣辱的忠臣。 在这个时候,连田令孜都无话可说了,你说朱璃擅自攻略别的藩镇,人家承认,那是因为人家早就预测到李思恭必然会造反,才这么做的,这叫眼光长远。 李思恭造反没有,已经反了,而且还打得陈敬喘不过气来,田令孜还能有什么话说,陈敬可是他的亲兄长啊。 朱璃的逆贼帽子,终于在血战居庸关以后,彻底拿掉了。 可是他现在却高兴不起来,一战折损了四万精锐,是朱璃经历过的损失最大的战役,而且这些人,都是在他的号召下拼死的,他心中十分愧疚。 这副神情,看在岳鹏举c张归牟的眼中,让二人相顾无奈,黯然c心伤,这种情绪,大多都只能依靠自己走出来,别人的劝诫,只能辅助,起不到主导作用。 正在这个时候,一名鬼卫,在李罕之的带领下,匆匆赶来,“踏c踏c踏”的脚步声,十分刺耳,倒是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朱璃回过头,看向李罕之,李罕之神情凝重,拱手道:“将军,这位兄弟有重要消息禀报,坚持面见您本人才肯说。” 朱璃闻言,望向那名鬼卫,那人见朱璃望来,连忙单膝跪地,拱手道:“属下许黑土,拜见将军,我部获得紧急密报,必须立刻面呈将军。” 说完,这个叫许黑土的鬼卫,双手奉上一封书信,朱璃疑惑地接在手中,拆看密封,当场就看了起来。 少顷之后,只见他脸色有点发青,声音变冷,向着岳鹏举问道:“檀州除了镇远军c威武军,是不是还有一支名叫雄武军的府卫?” 岳鹏举闻言,神情狐疑,拱手道:“回将军,雄武军并不隶属檀州,而是隶属蓟州,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雄武军大将是谁?”朱璃没有回应,而是急切地问道。 岳鹏举似乎嗅到一股不详的气氛,连忙道:“雄武军掌控在燕氏兄弟手中,燕氏乃蓟州大族,长兄名叫燕云c二弟名叫燕霄。” “立刻快马通知燕氏兄弟,回援范阳。”朱璃神色急切,几乎不容置疑。 岳鹏举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唤过亲信牙将,将自己印信交给对方,让他持印信前去见燕氏兄弟,奉请他们回援范阳。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转过头来,疑惑地看向朱璃,不解道:“将军,到底怎么了。” 朱璃脸色难看,嘶哑着声音道:“大敌当前,这些人不思保家卫国,竟然还有心思争权夺利,真不知道他们还是不是人。” 此言一出, 岳鹏举神情一愣,就连忙急切道:“将军,莫非李全忠那厮反了吗?” 朱璃闻言,嘶哑着嗓音,脸色难看地道:“大战之后,狄人一直没有动作,可暗下里,奚帅辖剌哥所部,早已悄悄地前往喜峰口了,也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经过数日协商,竟然说服了李匡威。” “李匡威非但没有阻止奚人入关,反而领着他们直奔范阳攻去,若是所料不差的话,现在只怕已经快要进入幽州境内了吧。” 他不明白,为什么历朝历代,华夏民族,就是少不了汉奸这种东西,这些人到底怎么想的,难道真是一方水土养育千万种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吗? 这些人的骨子里,满满的都是私欲,从不以大局为重。 汉人的风骨呢,汉人的气节呢? 这一刻,朱璃突然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族人中,有很多人显得十分陌生,他们冷漠c残酷,甚至十分可怕。 朱璃脸上阴晴不定,岳鹏举适时开口道:“李匡威既然动了,我们必须立刻控制高思继c高冕兄弟;此外,必须马上解决城外狄人,方能引兵回援。” 朱璃闻言,双眸微眯,出言道:“现在不要打草惊蛇,立刻封锁消息,明天一早,我带领麾下牙兵,连同高思继c高冕兄弟,将所有越骑整合一起,冲击敌营,趁机带着他们北上妫水,趁着这个时间,你必须带领弓卫c府卫,在军都山清凉谷一带设下埋伏,彼时,我会将追击的狄人,引入埋伏圈,到时候,能杀多少就看你的了。” 对于这些狄人,朱璃可一点好感都没有,巴不得他们全部死光才好。 岳鹏举闻言,脸色一变,立刻道:“将军何必亲自犯险,属下前去诱敌便可,不敢劳驾将军亲自冒险。” 朱璃看了他一眼,沉凝道:“狄人中有几个厉害的大将,单凭武力,我相信你不会输给他们,可是你一旦被其纠缠住,很可能就会导致这万余越骑,全部葬身在关外。” “辖剌哥率部东进,已经入关,城外的狄人,现在最多也就不足十万人,我不会同他们纠缠,一沾即走,趁机大肆破坏c放火焚烧。” 说道这里,朱璃的神情,更显凝重,继续道:“清凉谷设伏,你必须在伏击地点尽头,利用极短的时间,铸造一方高台,两侧容许双马通过即可。” “我们的安全就全靠高台了,为了免除误伤,到时候,我会率领越骑,全部躲进高台后面,堵住入口,以响箭为号,通知你们就绪,你们再奋力射杀。” 岳鹏举闻言,一边用心记下朱璃的嘱咐,一边无奈看向对方。 朱璃说的很对,冲营可不是闹着玩的,只要主将被人缠住,大军十有八c九会被滞留下来,以区区万余越骑,对峙十余万敌人骑兵,覆灭几乎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 所以,冲营c诱敌的主将,最好武艺高强,至少不能让对方缠住,在居庸关内,这样的人,除了朱璃,还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七六章 马踏狄营 兵法有云:攻其不备,则无所不寡。 无论是契丹智者耶律释鲁c遥辇部枭雄耶律辖底,还是有着战神之誉的慕容霸,都绝对想不到,这等情况之下,唐军竟然还敢主动出击。 黎明未至,夜色正浓。 大概寅时一刻左右,居庸关的城门被悄悄地打了开来,朱璃骑着赤兔马,当先走出了关城。 随后,无数越骑鱼贯而出,这些人马,无一例外,皆是马上嚼子c蹄缠厚布,静悄悄地向着四十里外的狄人大营摸去。 居庸关,坐落在军都山的西南处,从居庸关出来,沿着军都山行军,就是向东北方向前进,而狄人的大营,就驻扎在军都山东北方向不远。 狄人联军绝对想不到,双方在前次大战中,损失那么大,唐军竟然还敢出关夜袭。 以有心算无心,狄人的巡逻卫士虽然颇多,但并没人认为会有人真的前来袭击,很多人簇拥在大寨的犄角处,抱团取暖,甚至有人熬不住困意,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了起来。 朱璃身旁,左有李罕之,右有高思继c高冕两兄弟。 四名大将一字排开,在距离大寨尚有一箭之地的时候,同时摘弓在手,羽箭上弦,暗夜之中,寨门两侧望的塔楼上,各有两名游弋着的契丹勇士,随着“嗖c嗖c嗖c嗖”的破空之声,一共四人,应箭即倒。 不等契丹勇士的尸体倒地或坠落塔楼,朱璃双刃矛在手,策马如电,当先飞窜了出去,等到契丹的勇士,从望塔楼上摔落在地,发出“噗通”一声巨响的时候,朱璃已经连人带马,窜到了寨门跟前。 赤兔的速度有多快,全速奔驰起来,毫不夸张的说,比起飞驰的羽箭,都差不了多少。 一马凌空,一矛擎天,等到狄人其他的巡逻勇士听到响声,惊望过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名唐军大将,犹如飞天神将一般,踩着红云从天而降。 只见那人,手中钢矛,高高竖起,呈力劈华山之势,狠狠地砸向营寨木门,只听“轰隆”一声,木屑翻飞,断木横抛。 那么厚重的营寨大门,应声而碎,从上到下,随着钢矛的劈落,大门直接被劈成两半。 那落天神将运矛如飞,将那劈成两半的大门,顺势挑向一旁,继而大喝一声道:“兄弟们,冲啊,不要恋战,尽量纵火。” “诺”随着那人一声厉喝,黑暗中突然响起冲霄的应诺声,声音未落,就见无数骑兵,冲入大寨,几乎见人就杀,见到帐篷c木架就纵火。 这个时候,那些巡逻的狄人勇士,才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几乎瞬间就变得一脸煞白,惶恐无措地惊呼道:“不好了,走水了,敌袭啊。” “敌袭啊,快跑啊。” 狼奔豸突c鸡飞狗跳,一时之间,人人抱头鼠窜,根本无人上前阻截。 皆因朱璃等四将带头,钢矛纵横c长枪翻飞c铁棍狂舞之下,但凡被他们碰到之人,无不魂断漆夜c命丧 当场,这般凶厉的杀伐,彻底吓破了狄人勇士的怂胆。 喧嚣c惶恐c骇然的情绪不断蔓延,瞬间袭笼整个狄人大营。 紧紧跟在四将身后的越骑,人手一个火折子,甫一冲进大营,这些越骑将士,立刻用火折子点燃了早已备好的火把。 一边砍杀着前方四将遗漏的狄人勇士,一边到处纵火。 有狄人勇士,从梦中惊醒,慌慌张张c伊利哇啦地喊叫着,连裤子都来不及穿,就拿着一把弯刀冲了出来,甫一冲出大帐,迎接他们的不是冰冷的长矛,就是无情的长刀。 甚至有人动作慢了一点,栖居的行军大帐,就被点燃了,等他再想冲出大帐,跑出去杀敌的时候,四周已经一片火海,而他们只顾着躲避大火,哪里还有心思迎击。 海上无风三尺浪,辽原之上,更是长风袭笼,平时都是清风徐徐,更何况十月中,更是朔风凛冽,风助火势c火助风势,整个大营的火势愈演愈烈,火焰很快化作数条疯狂的火龙,肆虐席卷整个营寨。 一将纵马杀来,形容稍显陌生,不过面对此人,一矛c双枪棍,立刻犹如浮光c闪电一般尽皆招呼而上。 可怜的狄将,连场面话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身上就被捅了三个窟窿,最后还在李罕之的大棒之下,连人带马化作肉糜。 朱璃等人,并不恋战,有人阻截,就径直击杀,没人阻截,就一路向北,疯狂策马纵火,冲击得不亦乐乎。 这种骚乱,持续了不但一刻钟,终于被被闻讯爬起来耶律辖底c耶律释鲁等人制止住了。 这些狄人头领,脸色非常难看,一看朱璃等人,直接策马奔向大寨深处冲去,他们连忙组织人马,追了下去,不能不追,大寨深处,营寨的最北面,那里可是有着无数的牛羊,那是大军的军粮。 草原上的大军出征,他们都是赶着牛羊出征的,固有的粮草很少,全靠牛羊支撑,若是这些牛羊被大火波及,甚至逃窜丢失,那么这场南下,可以预见,将不战而败。 耶律撒剌是最后一个走出大帐的,他目睹了慕容霸c拔剌等人,一副火烧屁股似的,率军追击而去,只有耶律辖底和三哥耶律释鲁还在,就疑惑道:“唐军竟然敢选择这个时候突袭,真是让人想不通。” 耶律辖底c耶律释鲁闻言,同样皱着眉头,前者十分费解地道:“他们这次夜袭的人马,撑死了也就一万多人,就这点人手一路向北冲去,到底想干什么,他们还指望回返关内吗?” 耶律释鲁狐疑道:“莫非唐军是想摧毁我们军粮?” 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不是十分确定,要知道,牛羊即便全部被杀死,肉依旧留下,契丹人和吐浑人,完全可以将死掉的牛羊,制成肉干,支撑个月余,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管如何,既然出动骑兵夜袭大营,我们就要让他们有来无回,吃掉这万余人马。”耶律辖底阴狠地道。 朱璃等人虽然夜袭了大营,杀了很多狄人勇士,也 烧掉了很多帐篷,可死去的勇士数量,相比活下来的勇士,在将近十万狄人的军营中,还是属于很少的一部分。 这也是耶律辖底这么说的凭仗,任谁被人突袭了大营,心情恐怕都不会好吧,更何况,唐军这次突然袭击,他们几个,竟然没有一个想到的,简直太让他们羞愤难当了。 羞愤之下,无论是耶律辖底,还是耶律释鲁,都想从这波出关夜袭的骑兵身上找回场子,耶律辖底的提议一出,立刻就得到了耶律释鲁c耶律撒剌的赞同。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三人立刻纠集人马,尾随着慕容霸c拔剌二人身后,一路追了下去。 契丹联军的大营确实十分庞大,从进入大寨营门,到朱璃等人彻底冲出整个军寨,大概用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的时间。 虽然杀人放火也耗费了不少时间,但也有大寨太大的原因在其中。 这次夜袭没有白干,光是烧掉契丹人的营帐,就有上万顶,驱散了他们的牛羊无数,还惊跑了一批战马,干得十分漂亮。 不过,虽然是出其不意,但越骑的数量还是减员了上千人,没办法,瓦罐难免井边摔,将军难免阵上亡,冲出十万大军营帐,减员千人,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 不过这点伤亡,比起契丹人的损失,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光是朱璃挑杀的就要数百人,高思继c高冕c李罕之等人也杀了不少,更何况还有越骑卫士自己杀的,这么一算下来,一次夜袭,契丹c吐浑联军,起码减员一万多人。 下面就是兜圈子了,就看是否能顺利折回来了,一冲出大营,朱璃二话不说,立刻一挥手,根本不理背后的追兵,一路纵马,直向正北。 慕容霸c拔剌追出了大营,连吃朱璃他们留下的灰尘都办不到,只能隐约知道,唐军逃窜的方向,正是北方,这一境况,让他们脸色十分难看。 二人几乎连半分迟疑都没有,直接率领部下,沿着朱璃他们留下的痕迹,闷头就追了下去,而后面的耶律释鲁c耶律撒剌等人,更是没话说,又沿着慕容霸等人的痕迹追了下去。 居庸关之外,就是妫州境内,距离最近的就是妫水,朱璃等人一直逃到妫水,立刻转头向东,沿着妫水河道,溯流而上,向军都山中段跑去。 慕容霸c拔剌追到了妫水,稍微迟疑了一下,他们不知道朱璃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一直等到耶律辖底c耶律释鲁三人到来时,慕容霸才担心地向耶律辖底道:“于越,属下怀疑,朱璃故意兜圈子,目标似乎还是我们的大营。” 战神的思路,果然不同凡响,这种迂回奔逃,回马一枪的事情,很多人都干过,也不怪慕容霸这么想。 众人闻言,神情一紧,耶律辖底十分果断,也十分信任慕容霸的判断,几乎毫不迟疑道:“我和释鲁率部回守大寨,你们继续给我追,既然他们敢出来了,就别想再回去了。” “诺。”慕容霸c拔剌c耶律撒剌立刻拱手应命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七七章 箭袭清凉谷 妫水之畔,慕容霸等人,继续沿着唐军逃窜的痕迹,紧追不舍;而耶律辖底c耶律释鲁,则整顿兵马,回防大寨而去。 可是朱璃等人一直跑到妫水尽头,稍作歇息,让坐骑喝了点河水,就立刻转道西南,沿着军都山飞掠而去。 朱璃的动向,立刻引起了慕容霸的注意,他一边飞驰在战马上,一边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傲然道:“哼,就这点伎俩,还想瞒过我的眼睛,真是痴人说梦。” 耶律撒剌闻言,恭维道:“慕容兄,果然神算,只要这朱璃,再敢回击我军大寨,我们正好前后夹击,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哈哈哈,些许伎俩,也敢在慕容兄眼前卖弄真是不自量力。”拔剌也连忙附和道。 军都山,隶属燕山山系,主体由两支山脉构成。 北支为海坨山c佛爷岭c卯镇山;南支为燕羽山c风蛇梁c云蒙山。 黑坨峰,是军都山一座十分出名的山峰,位于怀柔县西北,而清凉谷就在黑坨峰附近。 朱璃和岳鹏举相约,就在清凉谷伏击狄人。 唐军由妫水上游,一路西南驰往黑坨峰,途径清凉谷,伏击地点,就在此处。 清凉谷迎面飞瀑落仙,两侧皆是高耸入云的雄峰,郁郁葱葱c草丰林茂。 朱璃带着一众大唐越骑,在晌午时分,一头扎进了清凉谷。 他们的身后,慕容霸c耶律撒剌c拔剌等狄人追兵,只是稍微诧异了一下,就跟了去,在进入清凉谷的一瞬间,慕容霸心中骤然腾起一抹心悸的感觉。 大将的直觉,通常并非毫无来由的,可是想想他们一方,好歹也有四万余骑兵,对方仅仅一万余人,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呢。 他一边纵马飞驰猛追,一边抬起头来向两侧张望而去,只见清凉谷两侧,悬崖峭壁c飞猿难攀,这种地势最适合做什么呢? 当然适合伏击,可这里是关外,即便有伏兵,也应该是他们狄人的部下才对。 他万万想不到,朱璃c岳鹏举二人,竟然敢铤而走险,只留下数千兵马驻守雄关,所有府卫c弓卫,全都被他们带出了关外,埋伏在两侧。 数万骑兵的奔腾,震彻得整个大地都颤动不已,两侧的悬崖上,不时会有石块c碎土疙瘩等等,簌簌而落,望之让人胆寒无比。 慕容霸三人,纵马追在最前面,远远地看到,唐军越骑就好像奔腾的河,突然遇到一个桥墩似的,纷纷向两边分开,继续奔流而去。 待到所有唐军越骑全部分开之际,一道两人多高的青木拒马横亘而现,拒马很大,几乎横亘整个山谷,给人以牢不可破的坚固之感,迎面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原来,唐军越骑刚刚之所以分开,是因为那青木拒马的两边,分别留有空隙,可容两三匹战马,并排驰过。 看到这一幕,慕容霸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刚欲下令追击的契丹c吐浑骑兵分开跟进,就在这个时候,青木拒马的两边突然涌现两波盾卫。 那些盾卫,几乎个个人都有六尺开外的体魄,手中的大盾更是齐人高,青木拒马两边,这样的 盾卫,每一侧出现数百人。 这些人甫一出现,立刻架起大盾,只有寒光闪闪的长矛显露在外,笔直地对着狄人骑兵,青木拒马后面,就在这时,一声响箭骤然腾空飞窜而起。 看到这一幕,慕容霸脸色顿时苍白如纸,这个时候,他要是还不知道有蹊跷,他就不是狄人的战神了,而是一头猪。 而慕容霸身侧的耶律撒剌c拔剌二人,同样惊魂出窍,直到这一刻,他们还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万马奔腾,不是想停下就停下的,而且是在如此急速的追击之下,即便三人有心停马都不可能得逞。 随着响箭的爆发,两侧的山崖上,突然涌现出无数的唐军身影,这些出现的身影,不是弓箭在手,就是大石高举,俨然一副随时出击的架势。 伏兵出现,悬崖一侧上的帅旗,就猛地挥动了起来,无论是岳鹏举,还是唐军的其他将校,跟这些杀死他们无数袍泽的契丹人c吐浑人,根本懒得说上一句废话。 一时之间,整个清凉谷,就好像下起了一阵暴风雨一般。 铺天盖地的羽箭从天而降,径直射向狄人骑兵,刹那间凄厉的惨嚎声,遍地传起。 “啊” “哎呦” 箭雨不停,血花迸溅不歇,那遍地血花的景象,犹如狂风雨中,在水地上溅起的水花一般,频繁而密集。 无数的羽箭之中,还夹杂着无数的山石,轰然砸下,甚至有府卫几个人推动一块大石,从悬崖上滚落而下。 不巧的是,就是这块大石砸下的瞬间,一代英雄,耶律阿保机的英雄父亲耶律撒剌,正好处于石头下面。 “砰” 一阵地动山摇般的震颤,耶律撒剌连人带马直接被砸成肉泥,那血腥的场面,惊得耶律撒剌身旁不远处的拔剌,“噗通”一声,一个坐立不稳,直接从马上栽了下来。 一阵轰鸣而过,这位吐浑一族的族长,活生生地被无数发疯c发狂的战马,踩踏至死,三员狄人大将,转眼就只剩下一个慕容霸了。 这个时候,慕容霸脸色煞白,正顺着战马奔腾的方向,一直向前冲去,手中的马槊挥舞不停,形若一扇旋转的屏障,死死抵抗着从天而降的箭雨c碎石。 有契丹c吐浑骑兵好不容易冲到青木拒马跟前,只见拒马背后,突然迅疾无比地刺出无数的长矛,直接将那些骑兵贯了个透心凉。 看到这一幕的慕容霸,双目充血,心底发凉,他没有想到这些唐人竟然有如此魄力,冲营为引,设伏于后,险中求胜,倾巢而出,想人所不敢想,若是将他换到唐军的立场上,他也不敢如此破釜沉舟。 既有雄关在手,几乎立于不败之地,有如此便利战略条件不用,偏偏要出关设伏,令人匪夷所思。 可站在朱璃等人的立场上,就不是这么回事了,李匡威叛变,接引奚帅辖剌哥入关,雄关内外受敌,虽然暂时没有失去作用,但已经十分危险了。 再者,李全忠c李可举发生内讧,战火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居庸关一地,很快整个卢龙地区都会席卷进这场 混乱之中,内忧外患之下,他们只有行险一搏,歼灭一方,才有可能集中精力,对付另一方。 朱璃收到消息,当机立断,立刻就定下了这个计策,而且相隔一晚,就采取行动,想必辖剌哥的信使,到现在还没有将消息,送到慕容霸等人的手中吧,否则狄人不会如此轻易就中计。 这就是鬼卫的强大之处,千里之内发生的消息,几乎很短的时间,就能将消息传达到四方,可不是奚人信使,还要从喜风口出发,快马绕过军都山,才能将消息传递到大本营中。 青木拒马,慕容霸是没有本事越过了,不过两侧的盾卫,他倒是可以试试,一念浮现,他当机立断,毫不迟疑地纵马向着两侧的盾卫冲去。 慕容霸很猛,也非常狡猾,可慕容霸再厉害,应该和三国吕奉先,也只能旗鼓相当吧,这两侧的盾卫,可不是寻常的盾卫,而是陷阵卫士。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可不是喊喊口号那么简单,这可是曾困住无双猛将的军阵。 更何况现在是唐代,唐代的冶铁技术比之三国时代,更加高明不少,后世仍旧驰名中外的唐刀,就是证明。 以唐代的冶炼技术,锻造的大盾c钢矛,任由慕容霸冲砸,他能砸坏几个? 而且像慕容霸这样的枭雄,关注他的,可不仅仅是契丹c吐浑的勇士,起码还有朱璃,这个唐军怀化大将军。 慕容霸纵马飞槊,悍勇如虎,骤然冲向一面大盾,一槊凌天,天柱倾塌般地呼啸而下,只听“咣当”一声,那枚大盾瞬间就被他生生砸进了土里,盾牌下方,整整一半,被他砸进了土里。 神力非凡,勇不可当,战神之名,实至名归,但也仅此而已,盾牌依旧竖立在他的面前,最多就是在盾牌边缘上侧,留下一道白痕而已,除此之外也就那名手持大盾的陷阵悍卒,露出了身形罢了,再无其他。 如此一幕,持盾的那名悍卒尚未惊惶,反而是慕容霸凌乱了起来,什么样的悍卒,竟然人手一面精铁大盾,别的不提,单单生生承受他的一击,就可见这盾牌的坚固和厚实了,这样的大盾,到底要多沉啊。 这支盾卫,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大军,陷阵卫士可不管他怎么想,一看袍泽身形显露,立刻就有人架起劲弩,瞬间搬动机括,也就是在慕容霸砸沉盾牌的一瞬间,无数弩箭径直向他迎面攒射而来。 犀利的破空声,以及森冷的寒意,瞬间笼罩上了他的胸前c脑门,尚未来得及顺手了结掉一名的卫士,慕容霸就不得不仓促挥槊横栏,不然,非被射程马蜂窝不可。 刚刚摆平弩箭,斜下里突然一直钢矛穿刺而出,疾如浮光c迅若奔雷,矛出无声,好似羚羊挂角c天马行空,挥洒得不着一丝烟火气息,只是一刺,可那层层叠叠的矛影,犹如海浪一般,狂涌不止,峰涌不尽。 虽然没有看到出矛的人,但慕容霸已经知道,这个出手的人是谁了,这种在极短的时间内,奔刺无数的攻击方式,他只在一个人身上碰到过,那人就是朔州刺史朱璃,朱璃来了,而且甫一到来,就一声不响地向他攻击而来,慕容霸的心情,骤然跌入谷底。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七八章 山海遗馈 转生以来,慕容霸纵横草原,无人能敌。顶点 这一世,他动脑的时间少了,可动手的机会却多了,从未败过。 草原畜疫,他随军南下,入寇中原,绝没想到南下的第一战,就遭逢大败。 如今,他深陷险境,那个击败他的人,竟然又出现了,这不仅仅是雪上加霜那么简单,简直就是要命。 暴刺连击,朱璃的绝技,上次他都没挡住,这次当然还是挡不住,急得慕容霸,手中的马槊奋起猛挥,挥击得犹如飓风中的风车一般,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一阵急促的“当c当c当噗c当c噗”之声,密如骤雨般地响起,伴随着殷红的鲜血飞溅而出,一代战神,当即重伤险死c命垂一线。 身后是无数的箭雨c飞石,身前又有雄兵强将横加阻拦,上天无路c入地无门,他两世为人,终于进入了绝境。 山穷水尽之境,遭遇朱璃,是慕容霸人生当中最大的不幸。 即便没有山海经的谆谆告诫,朱璃也必杀慕容霸。 居庸关四万英魂的血仇,他早晚要向契丹人c奚人c吐浑人一一讨要,慕容霸身为契丹的一员,又是在战场上遭遇对方,朱璃找不到不杀他的理由。 更何况慕容霸身为曾经的一代战神,若是任由其发展成长,谁知道会给中原带来多大的灾难呢? 上次是他见机得快,逃得果断,才让朱璃错失了杀他的良机;可这次是他主动送上门来的,岂能放过,一念坚定,朱璃杀气四溢,那澎湃的杀气,胆之人对上,都能窒息欲死。 身为绝顶战将,慕容霸没有理由察觉不到,感应到这股汹涌磅礴的杀气,慕容霸心下大骇,根本顾不上身体上的十多个血洞,还在汩汩的渗血,张口就大声哀呼道:“朱璃,放我一马,我慕容霸保证,今生再也不会南下一次!” 朱璃玩味似的看了他一眼,冷然道:“我朝太宗陛下曾说过:‘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我中原王朝兴盛时,你们这些边外夷狄,就谄媚依附;一旦我们中原王朝,露出一点疲弱可欺之态,你们就会立刻化身恶狼c厉鬼,猛地扑上来撕咬一口。” “曾经的五胡乱华,别人不清楚,相信你慕容霸应该知道,那对我汉人来说,是个多么黑暗的年代,屠我汉民c劫我汉女c奴我汉丁c占我汉土,搜刮无度c索求无忌,民不聊生,天怒人怨。” “儒家用礼教,教导c感化你们无数年,你们这些夷狄改变了吗?大汉用海纳百川的胸怀,宽容c忍让你们,你们这些夷狄改变了吗?” “没有,一点都没有,历史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了千百年的驯化,都是失败的,那我还留你们何用?” 话音未落,朱璃就毫不留情地挥动钢矛,猛地向前一刺,瞬间就贯穿了对方的喉咙。 “不,你” 慕容霸还想挣扎,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朱璃,只是此时,这句话他再也没有机会说完了。 只有一流殷红的鲜血,沿着钢矛的锋刃溢出,血债c必须血来偿。 无论是对于一个国家个民族,甚至一个具体的人来说,对于人,可以试着以德报怨;对于畜生,就一定要以直抱怨。 一矛捅死了慕容霸,朱璃面无表情,顺势一挑,好大一颗头颅抛飞而起,径直落入他的手中,顺势抓住对方的髡头发髻,直接交给了身边的牙兵,一丝情绪都不带起伏的。 这个曾经震撼一个时代的枭雄,在转世后的第一次入寇中,就被朱璃枭首了,若是他泉下有知,不知道还会不会阴谋破坏阴魂碑,处心积虑地想要重活一世? 随着慕容霸的死去,朱璃的脑海中,山海经轰然而出,伴随着宏然之声,还有美妙的凤鸣鸾和之音,就连它,都似乎在欢呼雀跃。 庄严而肃穆的老声,朗然而起:“鲧死,三岁入腐,剖之以吴刀,化为黄龙,黄龙有息,是谓龙息,镇压百兽c威服豪杰,今有山海经持有者朱璃,手刃英逆,馈之以龙息,山海遗馈,赠于功士。” 随着宏然恢朗的声音刚落,朱璃就感觉有股无形的气息,悄悄地浸入到自己的体内。 他的内息,在那股气息的注入下,本来犹如涓涓溪一般的内息脉流,突然变得雄浑壮阔了起来,经脉轰然拓展开去,变得宽大c豁然了很多,内息畅流其中,好似一条奔腾不息的长河。 难道这所谓的龙息,就是帮助自己拓展经脉c增加内息的吗? 朱璃不禁有了这个猜想,因为直观体验,除了这个之外,他的身体别无变化。 可是看在外人眼中,此刻的朱璃,却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形容不怒自威,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龙行虎步般的气势。 若从前的朱璃,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邻家郎,那么现在朱璃,看在外人的眼中,就好似一名充满威仪的王储贵胄一样。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高贵而威严,给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圣感。 而这个时候,冲入清凉谷的狄人骑兵,死的死,逃的逃,哀鸿遍野c惶恐不堪。 耶律撒剌被砸死,拔剌坠马,被乱军踩死,一向被狄人勇士,视为神一般的大将慕容霸,被朱璃一矛穿喉,死得不能再死了。 群龙无首,再加上身中埋伏,他们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在慕容霸死后,朱璃立刻下令出击,休息了不到一刻钟的唐军越骑,闻令后,即刻杀出,朱璃一马当先,高举着钢矛大声喝道:“杀,不留活口。” “杀,杀,杀。” “杀,杀,杀。” 本就被羽箭几乎消灭殆尽的狄人骑兵,现在哪里是气势如虎c士气高昂的唐军对手,立刻就溃不成军,逃无可逃,只有引颈待戮的份儿了。 是役,朱璃引蛇出洞c回马诱敌,清凉谷一战,歼灭狄人四万余众,缴获战马万余匹。 而唐军一方,死伤不过两c三千人,乃是居庸关御敌以来,从未有过的大捷。 毫不例外,所有狄人全被枭首,尸体就地焚烧,人头带回筑建景观,既然他们想做强盗,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杀人者,人恒杀之,杀 这些人,众人只感心怀大畅,激奋昂扬,没有任何不适。 回到关城,朱璃立刻派人飞马赶往契丹大营,响箭告知耶律辖底c耶律释鲁,让他们准备重金,前来赎回耶律撒剌等三人的头颅。 议事大殿之中,众人无不欢欣鼓舞,就连高思继c高冕二人也不例外。 朱璃望向二人,神色变幻不定,现在应该考虑如何处理二高了,毕竟下一步,就是解除范阳之围。 若是贸然杀了二人,朱璃有点于心不忍,毕竟同袍一场,这二人数次大战中,从未掉过链子,杀敌也十分卖力。 可这两个人毕竟是李全忠的人,若是任由他们继续呆在军中,一旦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要是就这么遣走二人,无论是朱璃,还是岳鹏举都不甘心。 想到这里,朱璃虎目倏转,望向二高,沉声道:“高思继c高冕两位将军。” “属下在。”二人闻言,不知何意,却连忙拱手应诺。 现在二人可没什么心思,这一拜,拜得心悦诚服,朱璃不但用实力征服了他们,清凉谷一役,灭敌数万,更让他们佩服之至。 更遑论,现在的朱璃,可不是什么叛逆,而是朝廷敕封的怀化大将军,正三品武将,他们参拜的理所当然。 “朱某想问一句,你们兄弟,是忠于李全忠呢,还是忠于范阳李公?”朱璃直视二人,没有一丝遮掩,径直问道。 这一问,十分诛心,可朱璃不能不问,史载,高家兄弟桀骜难驯,后来投靠了李克用,但李克用怕他们造反,最后还是派人暗中除掉了他们。 无论是高思继,还是高冕闻言,心中皆是一凛,朱璃当面问出这个问题,显然是掌握了什么消息,并不打算和他们打马虎眼,而是开诚布公,直言不讳。 兄弟二人相互对视一眼,继而再次望向朱璃,在二人的眼中,现在的朱璃,给他们的感觉,十分压抑c威慑十足。 对方的身上,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c俯视天下的气息,那是真龙的气息,也是令无数豪杰,心折不已的气息,仿佛整个天地之间,唯有此人方是唯一的王者一般。 清凉谷大战之后,朱璃的变化,不仅是他们感觉到了,其实连朱璃身边的大将,也都察觉出了异常。 虽然朱璃,人还是那个人,但气质c神态c威严尽皆变得贵不可言,就好像丑鸭,突然摇身一变,变成白天鹅一样,那是从内而外c焕然一新的变化,看不到c察觉不出的人,才是真的瞎。 在朱璃漠然凝眸的逼视下,二人好似面对着一条亘古巨龙的俯视,只是目光,就让他们神魂摇曳,心折不已。 “启禀将军,我怀来高氏一族,历来只忠诚于大唐;可如今朝堂粗鄙不堪,致使我兄弟投效无门。” “但我们初心不改,我们即不效忠于李全忠,也不效忠于李可举,愿誓死守卫乡人,此志不改,否则人神共戮。”高思继迎着朱璃的目光,满脸肃穆地开口应道。 “属下高冕,与二兄同心共志,愿誓死守卫乡人。”高冕听了高思继的回答,也连忙拱手回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七九章 燕氏兄弟 朱璃闻言,和岳鹏举c李罕之等人,对视了一眼,这才起身高喝道:“好,好,既然两位将军有此志向,朱某就不妨直言了。顶点” 高思继c高冕闻言,再次对视一眼,眼中充满了惊疑,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还有什么消息,他们兄弟一直都被埋在鼓里不成? 朱璃没有让他们惊疑多久,就直接道:“清凉谷之战前,我收到消息,喜风口已破,奚帅辖剌哥,已统率三万奚人进入关内。” “什么?”高冕闻言,神色顿变,一脸不信地看向朱璃,继而立刻低下头,脸色阴沉。 “不可能,喜峰口有匡威将军统率的四万威武军戍守,辖剌哥只带领三万人,根本不可能攻下喜峰口。”高思继同样不信,立刻反驳道,不过,等朱璃望向他时,他也不敢直视对方,垂首沉默起来。 朱璃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漠然道:“若是李匡威和辖剌哥相互勾结,定下盟约,一同回袭范阳呢,喜峰口的沉陷,是不是就不难理解了?” 朱璃一言,石破天惊,好似一道闷雷炸响在高氏兄弟的脑际。 震得他们头昏眼花c摇摇欲坠,几欲吐血,李匡威为了夺权,竟然勾结狄人,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对比居庸关这边的血战抗敌,李匡威此举,绝对会遗臭万年c让人诟病不已。 朱璃这个来自后世的灵魂,入主唐末,蝴蝶扇动着翅膀,终于导致了很多巨变的发生,史载李全忠篡政,发生在八八5年,可如今才中和三年(八八年)秋末,篡政之战就爆发了。 看来高氏兄弟,并没有历史上说的那么桀骜不逊,朱璃看到高思继c高冕神情巨变的神态,暗暗地嘀咕道。 可是他不知道,山海遗馈并非那么简单,并不是只能壮大内息,拓展他的经脉,遗馈最大的功用,其实是威服豪杰,至于拓展经脉c壮大内息,才是顺带的效果。 山海经的言论“鲧死,三岁入腐,剖之以吴刀,化为黄龙。”这里的黄龙,也不是真龙,最多只能算是蛟龙,可即便是蛟龙的气息,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在这股气息之下,朱璃的一言一行,甚至气质c神态,都受到了龙息的影响,让人面对他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就会产生一种臣服之意。 高氏兄弟固然桀骜不驯,但在龙息的影响下,面对朱璃,也是从心底发怵,不敢不屈服。 难得朱璃对他们印象有所改观,就直接出言道:“两位将军,既然和李全忠父子,并非一丘之貉,朱某有意让高思继将军,继续协助鹏举将军,镇守居庸关。” “高冕将军,就协助高远将军,前去堵死喜峰口吧,辖剌哥敢进入我大汉疆土,我就让他又来无回。”朱璃眯着双眸,阴沉无比地说道。 “诺”高思继c高冕,丝毫不敢反驳,朱璃若是想杀他们,简直太容易了,只从对方大败契丹慕容霸就可看出,对方的武艺,比起他们兄弟,足足高出一筹不止。 计议已定,朱璃令张归牟c高思继辅佐岳鹏举,率领两万人镇守居庸关;让高远为帅,李罕之c高冕为副将,出镇喜峰口,同样率领两万人。 至于他自己,只率八百牙兵,直接赶往范阳 ,那里可是李公的栖息之所,李全忠父子若是造反,必然首取范阳。 更何况,尉迟槿的兄长c和她的母亲,都在那里,他不能不前去看看。 从居庸关南下,必经昌平,刚过昌平,斥候来报,突然发现一波人马,驻扎在昌平南边的良乡。 昌平就是后世北京的昌平区,良乡就是后世北京的房山区。 “对方打着什么旗号?”朱璃皱着眉头,一脸沉凝地问向来报的斥候。 那名斥候,稍一回想,就立刻回道:“将军,对方打出的‘燕’字大旗,好像是雄武军。” “雄武军?”朱璃疑惑了,他记得嘱咐过岳鹏举,让他奉请雄武军回援范阳的,为什么雄武军现在出现在良乡了呢? “走,去看看。”最终朱璃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再说。 良乡的地势比较低矮,朱璃率领牙兵赶到这里的时候,对方似乎也发现了朱璃,两名大将率领着数千麾下,已经遥遥驻马,等待多时了。 “请问前方来的,可是怀化将军朱璃?”朱璃刚刚挥手示意牙兵驻马,对方阵营便窜出一将,迎头大声喝问道。 “正是朱某,敢问来者何人?”朱璃凝然无惧,坦然应道。 “果然是将军。”那名窜出军阵的大将,立刻向身后招了招手,另一名大将看到他示意,连忙打马窜出,会合当先一将,一起纵马向朱璃飞奔而来。 刚刚到达朱璃面前十余米远,二人驻马拱手道:“属下燕云。” “属下燕霄。” “拜见将军。”二人坐在马上,谦虚地施礼道。 朱璃眯着眼睛看着他们,直接道:“岳将军的信使,难道没有找到你们吗?” 二人闻言,脸上涌现一抹愧色,燕云惭然道:“将军,属下二人已经收到岳鹏举将军的调令,可是敌方人多势众,我们这点兵力,和他们对峙,毫无胜算啊。” 说道这里,他和弟弟燕霄对视一眼,尽皆露出惭愧的神色,继续道:“所以燕某和二弟一商量,就来到良乡驻扎下来,寻找战机,伺机而动。” 二人的解释,让朱璃明白了原因,同时对范阳的局势更加担忧了起来。 燕氏兄弟,宁愿将大军驻扎在良乡,都不愿进入范阳,可想而知,李全忠的实力有多雄厚,一言以概之,这兄弟二人,之所以不敢进驻范阳,根本就是对李可举没信心啊。 “对方有多少人马?”朱璃懒得责怪他们,燕氏乃蓟州大族,大族的人,最擅长的就是站队。 对于朱璃的询问,二人不敢不应,这位可不简单,一朝翻身,就是怀化大将军,堪比李可举的存在,可不是他们可以违逆的。 更何况,朱璃和李可举不同,李可举治理卢龙,有李全忠从中作梗,彼此内耗,现在已经日薄西山,不复强大了。 可朱璃的老窝在河朔,内部极其团结,可以说是铁板一块,君贤臣明派祥和,河朔的强大,与日俱增,这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的。 “将军,光是李匡威所部就有四万人,李全忠整合经略军c静塞军c高阳军c北平军,合计共有五万府卫,再加上奚帅辖剌哥所部,总兵力高大十二万人 。”燕云坦然直言,说完还一副心有余悸的神态。 朱璃闻言,脸色更加阴沉,他早有预料,李全忠绝对做足了准备,却没想到光是他们爷儿俩,就整合了差不多将近十万的大军,更遑论还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辖剌哥了。 “范阳呢,范阳有多少人马?”朱璃急切地追问道。 燕霄闻言,神情有些迟疑,看了大兄燕云一眼,才连忙道:“横海军c唐兴军,都是李公的老部下,除此之外还有恒阳军相助,加上范阳李公的亲军牙兵,总共也有三c四万人吧。” 范阳还有三c四万人,朱璃闻言,松了口气,三c四万人据城而守,即便数十万大军强攻,也不是短时间内能拿下来的,起码李可举c尉迟信c尉迟夫人他们,暂时应该还安全。 问完了情况,朱璃开始打起了燕氏兄弟的主意,不是他想谋划二人,而是他现在没兵啊。 留给岳鹏举的两万人,高远带了两万人前往喜峰口,他现在除了亲卫牙兵,几乎无兵可用,自然要筹谋雄武军。 “你们雄武军有多少人?”朱璃双眸微眯,直接问道。 燕云c燕霄一听,当即就明白了朱璃的打算,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十分光棍,燕霄就坦然道:“将军,我部有步射三千人,排矛手三千,盾卫三千,还有一千越骑,这是卢龙九军的标准配置,全在这里。” “若是将军用得着,我们兄弟可以做主,让所有将士,全都听从将军的号令。”燕云开口,平静地道。 李全忠他们惹不起,可朱璃他们同样惹不起,对于李全忠,燕氏兄弟虽然忌惮,但现在还不是十分惧怕,毕竟对方能否拿下卢龙,还在两可之间。 可朱璃就不同了,这位不管胜败如何,河朔都是他的地盘,燕氏兄弟自然更乐意卖好朱璃了。 朱璃诧异地看了二人一眼,不过转眼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谦虚道:“两位高义,朱某定然不会忘记今日援手之义,不过朱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将军但说无妨,只要我们兄弟能够办到的,绝不推辞。”正所谓送佛到西天,好人做到底,燕氏兄弟既然已经决定卖好给朱璃,只要能办到的,他们自然不会推脱。 “我需要耕牛,越多越好,至于价钱,我可要双倍支付,二位既然身为本地豪族,应该不难凑吧。”朱璃摸着下巴,好整以暇地说道。 即便有雄武军全力襄助,单靠这点人,朱璃仍旧没把握击败李全忠父子,他必须另辟蹊径,无论是骑兵c步兵,对方都比自己要多出不少,那么他只好另辟蹊径c胜之以奇。 “耕牛?”燕云疑惑,“将军需要多少头?” “越多越好,前提是这些耕牛必须暗中送到这里,而且一定要快,来路要正,可以吗?”朱璃认真地看着二人问道。 燕云c燕霄只是稍皱眉头,便立刻答应了下来,毕竟北地的耕牛,确实要比其他地方多,这里靠近草原,草原上的狄人,牛羊最多,有时候和关内百姓贸易,都以牛羊兑换。 可以说,北地但凡富裕点的农户,几乎每家都有一c两条耕牛,大户人家就更多了,有人甚至靠租赁耕牛赚钱,毕竟北地的穷人更多。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八零章 火牛夜奔 范阳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 始皇帝建立大秦,范阳就矗立于幽州了。 古城苍古而厚重,远远看去,就像一只远古巨兽,盘踞在范水北畔。 三国时代,范阳曾隶属涿郡,乃是幽州少有的坚城。 奚帅辖剌哥,以答应援助李匡威攻下范阳为条件,获得了入关的机会。 最近这段时间,入关后的奚人罪孽滔天,几乎在前往范阳的路上,奚人的骑兵,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劫掠。 幽c蓟c平c檀四州百姓,屡屡惨遭奚人毒手。 这些奚人,犹如草原上的鬣狗一般,肆虐地方c烧杀抢掠,沿途百姓,惨死在奚人屠刀下的,少说也有数万人,血流漂橹c积尸如山。 从平州到幽州,从东到西,但凡侥幸存活下来的百姓,但凡知道奚人是怎么入关的黎民,无不对李匡威恨之入骨c诅咒不已。 若是死人能够跳起来的话,相信李匡威的九百六时代祖宗,早就从棺材里跳了出来,一把就会将李匡威这个混蛋,塞回他娘肚子里去了。 无良c无耻c家门不幸,累及数代先人跟着倒霉。 对于奚人在卢龙地区的所作所为,李匡威也后悔莫及,可木已成舟,他还指望辖剌哥,能够帮助他们爷儿俩攻取范阳,怎么可能跳出来阻止对方的劫掠。 可惜,他不知道辖剌哥打的什么主意,只要能够劫掠到财货c水灵灵的汉人美女c精壮的男人奴隶,李匡威是谁,去他大爷的,他算什么鸟东西。 可想是这么想,当大军抵达范阳后,他还是会装模作样地表示一番的,至于是不是真出力,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喽。 范阳城上,李可举望着无尽的叛军,面色阴沉。 他的身边的尉迟信,脸色同样难看,对于站在叛军前方的李全忠父子,更是深恶痛绝。 谁也想不到,在狄人入寇之际,在范阳所有大军都在北面抵抗狄人之时,李全忠竟然突然反水,兵袭范阳。 这倒也罢了,可对方竟然为此,不惜勾结奚人,让人不齿的同时,愤怒得都想一把掐死这个汉奸。 “李全忠,你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生于大唐c长于大唐,却勾结狄害唐民;家父在世,待你不薄,你不思报恩,反而图谋卢龙,权欲熏心,万死莫赎。”李可举站在城头上,指着叛军前方的李全忠,激动得胸口起伏,破口大骂。 李全忠闻言,面色沉凝,丝毫没有羞愧的意思,沉声道:“李可举,卢龙九州之地,原有九军镇守,可你李可举,偏偏要成立了一支镇远军,而且一直指使镇远军,压制我威武军,你为何要如此欺我?” “为何成立镇远军?李全忠,你应该心知肚明吧,你若没有反意,李某又何苦多养一军?”对方提到镇远军,李可举更加愤怒,反口质问道。 “李可举,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既然让我出镇威武军,就应该完全信任我,可你前脚令我出镇威武军,后脚就成立镇远军压制我,我岂能不顾忌?”李全忠咄咄逼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李可举和李全忠斗 了这么久,谁是谁非,公说公有理c婆说婆有理,早就扯不清了。 “废话少说,若是攻城,就来吧。”李可举寒着脸,望向城下的李全忠,满眼都是森然的杀机。 李全忠同样阴狠地注视着李可举,周身蒸腾着杀意,只见他大手一挥,高喊道:“李可举无道c枉顾民心,今日我李全忠,愿为卢龙百姓攻灭此獠,望诸位力同心,助李某一臂之力。” “攻杀李可举。” “攻杀李可举。” 三军响应,四野轰然,震彻云霄的呼喊声,几乎都要将这方天穹击穿。 站在城上的李可举,面色难看,满目复杂地转过头,看向尉迟信,苦涩道:“郎,尽力而为,若事不可为,老夫绝不怪你。” 尉迟信闻言,一脸肃然,铿然道:“李公放心,只要某家在,范阳就一定无事。” 李可举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股无形的情愫,萦绕在这对异姓叔侄之间。 对于尉迟信,他没有什么好怀疑的,既然尉迟信这样说,他也绝对相信,对方会这样做的。 范阳攻防战,瞬间爆发。 李全忠所部五万人,进攻南面;李匡威c李匡筹兄弟,所部四万余人,进攻东面;奚帅辖剌哥所部三万人,负责攻击西面。 对于辖剌哥来说,他可不会真的帮助李全忠父子拿下范阳,但做做样子,倒是无伤大雅。 范阳攻防战打得十分激烈,朱璃一边收集着耕牛,一边派人暗中监视着这里的战况。 三天,仅仅只有三天时间。 双方战死的府卫,就高达三c四万人,即便距离范阳数十里地,都能听到范阳方向传来的喊杀声,以及嗅到淡淡的血腥气息。 远在良乡的朱璃,三天时间,在燕云c燕霄兄弟的帮助下,搜集了近三千五百头耕牛,朱璃当即就给他们写了欠条。 在古代,尤其是中原地区,耕牛是禁止宰杀的,牛肉的价格很便宜,因为这是黑货。 可若是购买耕牛,那就另当别论了,一头耕牛的价格,少说也要几十两银子,朱璃一下搜集了三千五百头,二十两一头,也需要七万两白银。 写欠条的时候,朱璃暗暗咂舌,打仗,不仅坑人,还坑钱啊。 花了一c两天的时间,朱璃将一千五百头耕牛放到了范阳以西,至于东面和南面,他安排人手,各放上一千头。 每一头耕牛吃饱喝足之后,都用马嚼子罩住了嘴巴,双目用黑布蒙住。 每一头耕牛的尾巴上,尽皆系着油布,都是用桐油浸泡过的油布;而且它们的牛角上,还绑上了尖刀,用麻绳死死系在上面,很结实。 每两头牛背上,当扛着一个木排,木排前段被削得十分尖锐,两侧死死地固定在两边的牛身上。 准备行动的当天晚上,朱璃首先密令随军的鬼武士出手,剪除了散布的游哨,这才率部来到了范阳城西,在距离奚人大营两c三里地的远处,聚集了起来。 李全忠c李匡威这对汉奸父子,朱璃虽然 恨得牙痒痒,却可以暂且饶过,但对于进入关内,造成无数杀孽的奚人,他一定要做掉。 看看辖剌哥到了关内,都做了些什么事,劫掠c还是劫掠,搞得幽c檀c蓟c平四州,生灵涂炭c鸡犬不宁,根本不当汉人百姓是人,肆意宰杀c冷血无情,这帮畜生,他岂能放过。 夜,似乎为突袭蒙上了一层神秘的保护色。 范阳西侧c南侧c东侧,距离李全忠c李匡威c辖剌哥的三处大营两c三里地的地方,静静地聚集着三波人马。 这些人的前方,并排站着一群耕牛,每一头耕牛的前方,都有一名戍卫,站在一侧,耕牛的尾侧,同样跟着一个护卫,手里拿着火折子。 月黑风高杀人夜,随着一道撕裂漆空的火箭,骤然急射入空中,所有府卫,立刻点燃了牛尾上的油布,同时站在耕牛前方一侧的府卫,麻利地摘下牛眼上的黑布。 尾巴上突然传来巨疼,似有红艳的火光闪烁于后,让这些耕牛瞬间就疯狂了起来,它们拼命地向前冲,似乎想要甩掉背后的红火,让尾巴脱离火燎。 “咚咚c咚咚c” 大地震颤,四野摇晃,数千头狂躁的耕牛,冲击而起,造成的动静,竟然比万马奔腾的动静还要大,还要猛烈。 亡命奔逃c疯狂驰骋,这些企图脱离红火炙烤的耕牛,迅猛c剧烈地冲向直线上驻军大寨,一千五百多头耕牛,一共排成两排,军寨后方的栅栏即刻就被冲垮,几乎丝毫没有滞涩,牛群仿若从黑暗中冲出的洪荒猛兽一般,冲进了奚人的大营。 在它们的眼中,对于一切阻碍它们逃窜的障碍物,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践踏而过,摧毁一切c冲垮所有。 “啊,什么东西?”有奚人巡卫看到火牛冲进大营,一脸骇然地惊呼道。 “牛,是牛,火牛,怎么这么多,这些牛全都疯了,快跑。”有机灵c经验丰富的老卒,立刻意识到了危险,连忙高呼道。 火牛冲营,引起一片恐慌,清醒的奚人勇士抱头鼠窜,哭爹喊娘;至于还呼呼大睡的奚人,就再求多福吧。 两条腿终究跑不过四条腿,有奚人勇士迎头撞上发疯的耕牛,直接耕牛被撞飞了起来。 有聪明的奚人勇士,想从牛中间的缝隙中穿过,不想,几乎每两头牛之间,都有尖锐的木排,候在那里,他们甫一露头,就被木排上尖刺直接刺穿身躯,血流满地c哀嚎不已。 狄人勇士都是穿皮甲,很少有人披挂铁甲的,一旦被木排尖刺撞上,那绝对是一扎一个对穿,鲜有例外。 被穿在木排上的奚人勇士,在两头牛的奋力奔驰下,一直被拖拽了老远c哀嚎了很久,才会头一歪,就此死去。 火牛驰过,四周一片狼藉。 在公牛的身后,朱璃挥舞着双刃矛,率领八百牙兵,以及三千余雄武越骑,紧紧跟在后方,他们不需要冲锋,只需要捡漏就好。 在这些骑兵的背后,还跟着数千府卫,他们同样分布开来,专门挑杀,那些被火牛冲撞后,还能活下来的奚人勇士。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八一章 攻灭奚人 整个奚人大营,军帐一顶接一顶地倒下,很多军帐一旦沾染到了牛尾巴,就立刻会被点燃起来。 有狄人大将策马相拦,尚未来得及在耕牛身上插上两刀,一支羽箭就悄无声息地迎面而来;要不就是,在并行狂奔的另一头牛带动下,被双牛之间的木排扎个正着,下场自然不用多说,更何况耕牛背后,朱璃随时准备补漏。 火牛冲击,三面战场同时发动,其他两方,朱璃只让那些负责放牛的府卫,释放了耕牛就跑路,不要追杀,毕竟那边的耕牛数量少,要对付的人也更多,还是保存实力要紧。 至于奚人的营寨,他就不客气了,这些畜生,一定要血债血偿。 三面大营同时受袭,朱璃根本不怕李全忠c李匡威发现这面的情况,他们自己一裤裆屎,都还没清理干净,绝对不会那么仗义,跑来这边救援的。 “走水了,走水了。” “啊,不” 吆喝声,哭喊声c惨嚎声c呻吟声,连成一片c交织成,此起彼伏c络绎不绝。 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一团,火牛奔过,很多奚人勇士还未睡醒,就被耕牛一蹄子踏在了身体上,瞬间就会完周公,接着就去找阎王叙旧了。 正在这个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一伙奚人,数名大将,簇拥着一名贵族,胆战心惊c满脸恐惧地望向发疯似的耕牛,其中几人刀剑出鞘,满脸凝重地看向直线冲过去的这些火牛。 而那个奚人贵族,不是别人,正是奚帅辖剌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辖剌哥是和朱璃没有直接冲突,可是他祸害了无数汉人百姓,就是朱璃的生死大敌。 看到这伙人,紧紧跟在火牛身后的朱璃,瞬间就运起了暴刺连击,虽然对付这帮人,朱璃原本并不用施展这等武将技,可对方好歹有十余位悍将,朱璃身边并无其他佐将,牙兵虽勇,但也绝非奚人大将的对手,何必让这些忠勇之士丧命呢? 而朱璃前方的耕牛,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径直一头撞了过去,只见两三名奚人大将,“伊利哇啦”乱喊一通,随即就是两刀一剑,径直刺向耕牛要害。 正当他们兵器刺入第一头耕牛身体中时,那头耕牛,并未当即咽气,还在极力挣扎,愈发疯狂。 而和他并行狂奔的另一头耕牛,凭着感觉,身体猛的一个倾斜,径直撞向簇拥在一起的其他奚人大将,以及辖剌哥。 对方猝不及防,一下就被撞飞了三c四个人,其余之人,全都忙不迭地向一侧跳跃躲避开去,辖剌哥武艺不弱,自然也能轻松避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从这两头耕牛的背后,一朵红云,犹如飞鸿冲天一般拔地而起,轻轻松松就凌空越过了两头耕牛的身体,冲向奚人堆中。 同一时间,夜空中,一抹玄光乍现,迎着十月清冷的月色,显得格外凄寒,玄光层层叠叠c无穷无尽,似浪非浪c似花非花,炫美而清冷。 人美多离难,花美总凋残,一矛断生死,一矛惊魂散。 玄光倏然,笼向四周,几乎将所有大将的身影,全部笼罩其 中,有花绽放,冷艳殷然。 光倏停,红云歇,朱璃骑在赤兔上,钢矛斜指,稳稳地停在了辖剌哥的喉咙处,相距不过半指宽。 辖剌哥四周的奚人大将,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缓缓转动着脑袋,都想在临死前,看看自己到底是死在何人的手中。 可是这个愿望,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实现的,大多数的人,只是转到了一半,意识就永远跌入无尽的深渊中,“噗通c噗通c噗通”,身体也接二连三地扑倒在地。 奚人,东胡鲜卑的一支,多以畜牧c游猎为生,曾经也归附过大唐,为盛唐开拓领土,立下了汗马功劳。 可是到唐末,唐室衰微,这些奚人就无法无天了起来,经常进入汉境打秋风,劫掠c杀戮,让边地汉民苦不堪言,生灵涂炭。 而被朱璃遇到的第一支进入汉境打秋风的奚人,就是辖剌哥所部,不可否认,这位奚帅很年轻,看起来很英武,可惜长着一副人模狗样儿,却做着狼心狗肺的事情。 制住了奚帅辖剌哥,对于接下来的杀戮,朱璃不再感兴趣,反而转过头来,看向了辖剌哥,漠然道:“你是哪个部落的?” 看着十余位大将,只是一瞬间就死在了眼前这位将的手中,辖剌哥早已骇得满头大汗,更何况,那收割掉所有大将性命的凶兵,现在就停在自己的喉咙处,他岂能不怕。 闻言,立刻战战兢兢c结结巴巴地道:“本帅,不,本,在下,出自c出自西奚。” 西奚,就是唐末时期,迁居怀来县一地的奚人,被人称之为西奚。 “你们的首领是谁?”朱璃继续追问道。 单凭一个奚帅,根本不可能决定出兵入寇汉境,奚人大军南侵,一定是他们首领首肯的,说不定,这个部落的首领,还是主谋之一。 现在的辖剌哥,早被吓破了胆,他本来打算敷衍一下李全忠父子就算了,找个机会会,再劫掠一番,就准备返回草原了,可他没想到,只是稍稍贪婪了一点,竟然就落到如此境地。 面前这个人,简直就是恶魔,只是一瞬,就杀掉了他身边所有的大将,他现在还活着,估计也是对方故意留下的,主要就是想弄清楚他的出处,这仅有的目的,要是他不满足对方的话,对方怕是会立刻杀掉他吧。 这样一想,辖剌哥就非常配合,几乎有问必答,一听对方问自己的首领,他想都不想就把他们的首领给卖了,忙不迭地道:“我们西奚的首领是去诸。” 朱璃闻言,眯着的眼睛,眼珠子一转,继续道:“那你知道东奚的首领吗,他叫什么名字?” 其实,他也不过随口一问,没想到这个辖剌哥还真知道。 只见他毫不迟疑地回道:“汉人的将军,东奚的首领叫时瑟,不过他已经老迈,下一任东奚的首领,很有可能会落在东奚大帅吐勒斯的囊中。” 对于他的回答,朱璃很满意,淡然道:“你们本来生活在关外,与我们汉人秋毫无犯,这不是很好嘛,可你们偏偏要来欺负我们,我们汉人有一句话说得好,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呃”辖剌哥有些楞然,他虽然会说汉语,但这句话他真不知道什么意思,从朱璃的脸上,他看出了情况似乎不对,连忙惊疑道:“汉人的将军,这句话什么意思?” “哎”朱璃怜悯地看了他一眼,钢矛突然猛地刺出,“噗哧”一声,直接贯穿了对方的喉咙,这才望向死不瞑目的辖剌哥,淡淡地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有些仇怨,天不报,人自报。” 话音刚落,只听“噗通”一声,辖剌哥的尸体,随着朱璃钢矛的抽离,立刻摔在了地上。 杀了辖剌哥,朱璃一点感觉都没有,没有大仇得报后的那种畅快,有的只是深深的悼念,为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沉痛的悼念。 朱璃驻立原地不久,一伙将近千人的府卫匆匆赶来,那是负责城南火牛阵的一伙府卫,领头的是一名都尉,见到朱璃,那人连忙一脸兴奋地拱手拜道:“将军,妥了,李全忠的大营,现在乱成了一锅粥。” “无数营帐被点燃了,被踩死c撞死的府卫,不计其数,属下还听到,有人大再喊走水了,好像是粮仓起火了,哈哈,真是痛快。” 朱璃闻言,嘴角勾起一弯轻笑,赞赏道:“做的好,我承诺的赏赐,不日就会送到,到时候绝少不了你们的一份。” “多谢将军。”都尉闻言,更加兴奋,连忙拱手拜谢。 “多谢将军。”余下的府卫,也跟着拜谢道。 又过了盏茶时间,奚人大营的混乱已经平息了,辖剌哥战死,其余的奚人要么投降了,要么逃匿了,这些人朱璃没有继续屠杀,战场上的你死我活,那是应有之理,但战后杀俘,自从第一次被尉迟槿阻止后,他就再也没干过。 这个时候,负责东面火牛阵的千人府卫,也匆匆归来,战况大概和南面的差不多,朱璃直接率领众人,押着上万的奚人俘虏,驱赶着缴获的马匹c牛羊,带着解救出来的数万普通百姓,向着范阳城进发而去。 外面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城中的巡逻府卫,当朱璃打着火把凑近西城城门的时候,站在城楼上的尉迟信,一眼就看到了他,二话不说,就让人打开城门,亲自迎了出来。 “哈哈,我说谁这么牛气,竟然同时夜袭三方,要是知道是你,我就不奇怪了。”见到朱璃,尉迟信显得十分开心,上来就给朱璃一个大大的拥抱。 正所谓,人无大落,不知挚友,大起大落之中,那些始终站在你身边,愿意帮助你的人,陪伴你的人,才是你生命中最珍贵的人,虽然这句话说的有些绝对,不过大底都是如此。 北狄入寇,第一个前来增援李可举的人,是朱璃;范阳被围,第一个来给李可举解围的人,还是朱璃,对于尉迟信来说,还有比这个更真的情谊了吗? “李公,和夫人如何了?”两人互相在对方上的背上拍了拍,随即松开,朱璃一边下令大军入城,一边迫不及待地问起了李可举和尉迟夫人的消息。 “哎”尉迟信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喂喂,你有没有把我放在眼中过,我都活得好好的,李公和阿娘怎么可能有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八二章 范阳远忧 范阳都督府中,李可举收到朱璃破敌的消息,也赶紧从府中迎了出来。 老远见到这个曾经的老上级,朱璃连忙快走几步,拱手当胸,谦虚非常地道:“李公,晚辈来迟,让李公受惊了。” “哈哈,郎有心,老夫欣慰不已,不要这么见外。”李可举连忙上前,双手扶起朱璃,开心地道。 朱璃有了如今的成就,与李可举当初的扶持是分不开的,但主要原因,却并非他慧目识珠c精心培养,这个大家尽皆心知肚明。 李可举只不过是在恰当的时候,接受了尉迟兄妹的建议,重用了朱璃,可带来的收益却是不可估量的,想到这里,李可举也不由得佩服起尉迟兄妹的眼光来。 正所谓人心隔肚皮,谁又能一眼识忠奸呢? 更何况是这个君非君c臣非臣c父非父c子非子c人心不古c悖伦忘义,层出不穷c数见不鲜的年代,也不怪他当初那般踌躇。 一行人十分开怀地进入了前厅,至于那些跟着朱璃进城的牙兵c以及雄武军将士,自有人前去招待,当然不用费心。 “朱璃郎,你不是在镇守居庸关吗,怎么突然跑到范阳来了?”众人甫一坐定,李可举就好奇地问道。 居庸关血战,李可举当然有所耳闻。 可朱璃夜闯狄营c箭袭清凉谷的事情,最近才发生,兼且范阳被围,他却并不知晓,才会有此一问。 朱璃闻言,当即拱手道:“托李公的福,不久前,晚辈设计清凉谷,狠狠地赚了敌人一把,耶律撒剌c慕容霸c拔剌,尽皆授首,一战斩首四万余,关外的狄人,已经不多了,现在有鹏举将军驻守那里足矣。” “奚帅辖剌哥入关,伙同李全忠父子图谋范阳,是晚辈倏忽所致,晚辈深感不安,担心李公c尉迟老夫人安危,便飞马来援。”朱璃言肯意切,歉然地道。 在自己人面前,他却很直接,心中记挂着谁,就直接说了出来,搞得陪侍在侧的尉迟信醋意大发。 加上闻听朱璃又一次大败狄人,心情大好之下,佯作不悦道:“哎,看来在朱璃兄弟的眼中,我这个大兄的安危,就无所谓了,是吧?” “哈哈哈,滚猢狲,这个闲醋你也吃。”李可举闻言,心情振奋,开怀大笑的同时,笑骂了尉迟信一句,继而道:“朱璃能在清凉谷再溃狄人,继而又用火牛夜袭李全忠三营人马,不知道给你减轻了多少压力。” 这对异姓叔侄,相处无间c情若父子,那温馨的一幕,却是外人羡慕不来的,朱璃傻笑着挠挠头,心中却对二人由衷地祝福起来。 “对了”李可举笑声方歇,立刻又一脸严肃地看向朱璃问道:“朱璃郎夜袭李贼,不知战果如何?” “李公放心,李全忠c李匡威父子折损如何,晚辈虽然不知,却也可以猜得出,必然损失不轻。” “火牛夜袭,不算被疯牛撞死c践踏而亡的贼军,光是造成的混乱c引发的彼此倾 轧,就不知要有多少人罹难了。”朱璃一脸自信地回道。 “至于奚人,已经等于全灭了,光是晚辈收降俘虏就有万余人,马匹缴获上万,救下的汉人俘虏也不在少数。” “可惜,虽然晚辈千叮咛c万嘱咐,让麾下心注意,但黑夜之中,那些被俘虏的汉人,还是有很多人被误伤,甚至惨死的都有。”说道这里,朱璃又有些难过,毕竟那些百姓都是无辜的。 他们先是被奚人袭击,亲人惨死,自己又成了俘虏,火牛夜袭之下,即便有朱璃吩咐麾下照应,可耕牛疯狂的时候,却是六亲不认的,自然就有惨死在牛角c牛蹄下的百姓。 看到朱璃的神色,李可举连忙安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在这个烽烟四起的年代,连老实活着,都不容易啊,郎可不要往心里去,等李某查清他们的跟脚,若是他们还有亲人在世,李某必然厚加抚恤。” 李可举之言,让朱璃打起精神来,但内心的负愧,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 尉迟信看到这副情形,连忙转移话题道:“经此一役,李全忠在年前,怕是没有可能对我们形成威胁了,对方原本有十二万人马,朱璃一次夜袭,就让他们折损了四c五万人。” “他们以现在的七c八万之众,若是想要在年前攻下,有三c四守军的范阳,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不错。”李可举认同地点点头,“我们需要担心的就是年后,李全忠年前攻不下范阳,必然会撤往蓟州,来年他又会有什么伎俩,确实让人难以揣测。” 说到这里,李可举眉头皱起c脸色阴沉,对于李全忠他丝毫善意都欠奉,自从他坐上卢龙节度使这个位置,这家伙就没安生过,他怎么可能不恨李全忠呢。 李可举这么说,尉迟信也担忧了起来:“李公,李全忠父子,狼子野心,他们不但和渤海粟末有勾结,还和义武军王处存关系暧昧。” “若是粟末,和义武军一同支援他,范阳必危。” 李可举闻言,神情更加阴沉,不过却出言安慰尉迟信道:“郎莫忧,王处存这个人,李某比较了解,此人生于富裕之家,得父祖庇荫,做到了义武军节度使。” “在顺境中长大的此人,好谋无断c好大喜功,即便来犯也不足为虑;兼之此人对大唐忠心耿耿,前些时候,黄巢攻破长安那会儿,若不是李某勒令李全忠攻击沧州,他只怕早就南下剿贼去了。” “这样的一个人,不会无故攻略其他藩镇的,若是他要攻击幽州,必然首取定州,名义上,那里才是他的节制之地。” “可惜,定州和沧州之间,相隔数州之地,中间还隔着忠武军,王景崇死后,他的儿子王继承成德节度使,此子虽然年幼,却极其聪慧,断然不会借道于王处存。” “沧州和定州之间,隔着莫c瀛二州,现在都是王的辖地,王处存一旦得到定州,岂能甘心自己节制的地域互不相连,必然图谋莫c瀛 两州,那两个州,以前一直可都是义武军的地盘,借道王处存,对于王来说,显然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朱璃c尉迟信闻言,频频点头,历史曾给无数后人上过生动的一课,假道灭虢的由来,大家都知道,王自然不会那么蠢。 “那么李公认为,粟末会不会挥兵南下?”既然李可举这么肯定王处存不会北上支援李全忠,那么现在需要担心的就是族了。 族盘踞在渤海,共有七部,粟末c白山c伯咄c安车骨c拂涅c号室c黑水。 可不要看这个种族,在早期被称为勿吉族,北魏年间,勿吉曾剿灭夫余,夫余族人,可是高丽族的祖先,可见这个种族曾经的彪悍。 一族以太皇山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在唐末时期,就盘踞在渤海一带,至于人口中的太皇山,其实就是后世的长白山,这座山可是族的神山。 听到族,就连李可举都皱起了眉头,唐朝人称呼北方的异族,统称北狄c或狄人,在李可举的眼中,这些狄人最是难以把控。 有时候明明说好的约定,只要他们一个不爽,就会彻底撕破脸皮,管你什么约定不约定的,只要没有便宜可占,他们说翻脸就翻脸。 “无妨。”看到李可举c尉迟信的担忧,朱璃开口劝慰道:“今秋狄人南下,二十余万大军,现在还剩不到五万,北地的寒冬来得快,晚辈料定,狄人不日便会北归。” “只要没有契丹人的牵制,鹏举兄就可以放开拳脚了,晚辈会让高远c张归牟一起留在幽州,帮助李公c和尉迟兄一同抵御李全忠的进攻,即便来袭,相信也能应付。” “高远?”一见朱璃承诺留下人马助他抵御李全忠,李可举非常开心。 张归牟他还知道,毕竟这个人一直待在北口,虽然没有什么作为,但也没有出过差错,应该是个中规中矩的大将。 至于高远李可举就不了解了,实不知,高远曾经也是他的麾下,不过那个时候的高远,只是李可举调派在北口的一个旅帅,根本就引不起他的注意。 而现在的高远,却是朔州首屈一指的大将,麾下三千陷阵卫士,威震朔州c谁人不知? 对于高顺的在世之身,这一世的高远,不管别人怎么品评,朱璃自己倒是非常满意,三国时期,有很多人的能力都被严重低估,高顺无疑就是其中一个。 试问,吕布除了泡妞c武艺高绝c和杀干爹之外,他还有其他本事吗? 也许有,但也寥寥了,生存在汉末那个混乱的年代,就连枭雄刘备,都曾丢妻弃子过,可见那个时代的混乱。 而吕布每次撒野c到处闯祸之后,还能让家人都得以保全,这不得不说,张辽c高顺二人,绝对在私底下居功至伟。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不仅是陷阵营的精神,也是高顺身为大将,马革裹尸的心声,他的能力,绝对不比张辽差多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八三章 战罢方歇风云涌 古有诗云:“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幽州c代朔之地,风雪来得确实很早,虽然没有八月飞雪那么夸张,但十月末,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雪,迫使交战各方,不得不罢战退军。 遥辇枭雄耶律辖底c迭剌奸雄耶律释鲁,在大风雪来临之前,就黯然退去了,兴师动众c雄心勃勃而来,最后却折戟沉沙c损兵折将而归,这两人的心情,怕是已经糟透了吧? 此番回去,还要面对嗷嗷待哺的部落老幼,以及满怀希望的各部贵族,让他们如何向这些人交代呢? 这次南下,不但没有劫掠到粮食,还将人家的父亲c丈夫c儿子,全丢在了战场上,想想都够这两位头疼的。 李全忠c李匡威父子,同样怏怏不快地撤出了幽州,即便没有朱璃的夜牛突袭,风雪之下,他们也不可能冒着风雪攻击范阳,无数的战例证明,冬季兴兵,绝对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更何况,朱璃的一次夜牛奔袭,搞得他们死伤惨重c骤失盟友,彻底粉碎了他们父子,趁火打劫c颠覆卢龙的野望,来日方长,对于他们父子来说,战争才刚刚开始。 李全忠退走后,朔州很快就送来一匹银两,主要是用来支付买牛的钱银,还有朱璃承诺雄武军将士的赏钱,待银两到达后,朱璃就一一兑现了诺言,支付了欠款。 李可举知道后,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他拿不出这些钱银,而是现在的幽州,几乎处处都要钱,他没有伸手向朱璃借钱,已经非常不错了。 朱璃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传递给高远和张归牟,让他们暂时待在岳鹏举帐下听令,至于李罕之,就让他继续辅佐高远吧,高思继c高冕,以及二高的家人,朱璃准备带往朔州。 高家还有三兄弟,在李全忠麾下听令,让高家这对兄弟待在幽州,他实在不放心;更何况即便二高死心塌地的效忠朱璃,也不能让人家兄弟对阵吧,于心何忍。 在范阳叨扰了李可举十余天,等二高以及他们的家人先后抵达后,朱璃就决定返回朔州了,同行的还有五千匹战马,万余奚人俘虏,以及尉迟夫人c李可举的一些亲族数人,一起跟随朱璃远离范阳,前往朔州。 可以预见,来年的幽州,必然成为是非之地,战火是免除不了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无论是李可举,还是朱璃,都不得不及早考虑,若是真有危机,再想迁移这些人,可就难了。 中和三年,在风雪席卷北地之际,就缓缓地走到了尽头。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大事。 但最有意义的大事,有两件,一是黄巢溃灭,退出了历史的舞台;第二件大事,就是僖宗幸蜀结束,回归到长安。 不过,对于河朔地区的百姓来说,最大的事情,莫过于他们心目中的守护神,朱璃将军,终于昭雪平反了,从此河朔地区的百姓,再也不会被人称作逆民了。 朱璃被平反,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刚刚回到朔州,就听郭奇佐c郭崇韬说起了最近的新鲜事。 随着朱璃两度出任正三品将军,现在又节制河朔十余州之地,被平反后,大批的 读书人涌入河朔,为河朔大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河朔直到现在为止,依然还是唐末时期,唯一文武并重的地区。 读书人在别的地方混不下去了,或者混得不如意c比较惨的,统统都北上河朔而来。 高级文人的到来,自然也包括一些饱学c干练之士。 比如有个名叫罗隐的家伙,在读书人中,非常有名,号称“十上不第”。 也就是说,这个人应试赶考,考了十几次,都没有考中,若是平时,这应该是个没有才华的人才对,可现在是唐末,郭奇佐都没有考上,别人考不上也见怪不怪。 罗隐此人非常有才华,著名的《谗书》c《太平两同书》就是他编纂的,力图提炼出一套供天下人使用的“太平匡济术”,来济世匡民,隶属道家黄老思想。 罗隐年龄不了,已过知命之年,朱璃回来后,直接派他前往河套,出任胜州刺史。 除了罗隐之外,还有一人,同样才华横溢,这个人就是韦庄。 史载此人曾经担任过前蜀宰相,代表作有《浣花集》c《秦妇吟》等。 不过,在历史上,他发迹的时候比较晚,若是按照正常发展,要到十年后才能展露头角,现在同样是个屡试不第的苦命书生。 他的年龄同样不,距离知命之龄,也只有一c两年的岁月了。 河朔地区重用文人,这个年代,几乎所有的读书人,都或多或少听到过这样的消息,以前他们不来,那是因为朱璃是逆贼,投靠他就是叛国,谁愿意来? 可现在朱璃被平反了,而且再次出任正三品的将军,阻拦文人北上的最后一道心理障碍,消弭无形,还有什么能阻止文人北上趋势的吗。 有能人,就必须用,否则暴殄天物,朱璃也不含糊,同样将他派往河套,出任宥州刺史,分担王c严可求的压力。 像罗隐c韦庄这样既有名气,又有才能的毕竟少数,大多数的文人,才能是有的,但达到什么程度,就大不一了。 郭奇佐c郭崇韬加急拟定考核内容,这些文人若想被选用,只要达到了标准,就能走马上任。 文人北上之风,在中和三年的秋冬之季,愈演愈烈,也导致目光长远c有野心的枭雄人物,开始重视起文人来。 先是淮南的杨行密,张榜招贤,以安文人之心c稳住淮南的饱学之士流失;继而又有河南朱全忠,在敬祥等人的建议下,开始着手恢复正常的文人应试程序。 到了最后,就连沙陀人李克用,也在吴珙等人的劝诫下,开始恢复乡试c县试等应试程序,全国重文之风大盛,给予唐末以武为贵的邪风,予以重重的一棒槌。 但总的来说,这些人下手还是晚了一步,等他们慌里慌张地将一切程序恢复差不多了,河朔地区考核已经完成,很多县令c县丞一级的佐官,已经摩拳擦掌c准备大干一番了。 尤其是那些贫苦人家出身c在这次考核中脱颖而出的,更是兴奋不已c踌躇满志。 朱璃被平反,带来的最大收获,就是河朔地区,县级文人的缺口基本被补充完备了。 河朔几个重量级人物,最兴奋的就属王c严可求c郭崇韬三人了,这三人,这些年来,一直忙得脚不沾地c寝不知味的,现在终于可以轻松下来了,也有时间,回家调戏调戏老婆了。 风雪辞旧岁,昂扬迎新年。 中和三年,在河朔人的欢声笑语中,在各地藩镇的悔恨莫及之下,在僖宗皇帝身体渐渐不支c依旧不知节制地顽闹声中,终于归于过往。 中和四年,在河朔军政走上正常轨道的情况下,不知不觉地来临了。 二月,河阳节度使诸葛爽先是声援昭义节度使孟方立,随后又屯兵泽州,对河东大军虎视眈眈起来。 尉迟槿化名的韩槿,身为河东东进主帅,带领河东军已经攻入了上党,听到诸葛爽有意插手战事,只好驻兵上党,不敢轻举妄动。 同月,进驻河中的王重荣,和河套地区的高肃达成和解,双方取消对峙的紧张状态;王重荣矛头一转,立刻趁着李克用c孟方立c诸葛爽对峙之际,轻取蒲c绛二州,这二州本就是隶属河中节度使节制之地,现在终于名正言顺地归他所有。 王重荣的突然改变战略,让他的兄长宁节度使王重盈对于河套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双方协定,只是象征性地驻扎一些兵力在边界。 站在王重盈c王重荣兄弟的立场上,河套的实际掌控者朱璃,现在已经平反昭雪了,现在同为大唐臣子,就没必要再像以往那样紧张兮兮的了。 河套南面只有延节度使朱玫依旧咄咄逼人,但也无可奈何c独木难支,对于河套已经构成不了威胁了。 三月月初,徐州节度使韩雉,声称义成节度使王敬武,乃是黄巢余孽,其人驱逐原义成节度使安师儒,忘恩负义c天下共弃,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成为节度使。 韩雉激愤之下,大发檄文,呼吁天下军阀,一起讨伐义成节度使王敬武。 檄文发出第二天,根本就不等其他人有什么反应,韩雉就立刻派遣麾下大将杨师厚c陈珙c许戡等人,率部四万,攻入济州,一路东进,连下济州c齐州c淄州,进击青州,速度快得让人目不暇接,错愕不已。 这哪里是义愤出击,简直就是蓄谋已久的谋取啊。 同月,淮南节度使杨行密,派遣大将田c安仁义出兵宣州,剿灭叛逆毕师铎c郑汉璋等人。 月中,秦宗权攻下许州,一边派遣贼将孙儒c殷铁林c石君和飞掠州县,一边整军秣马,攻入陈州,朱全忠仓促迎战,一溃千里,陈州眼看就要保不住了。 三月末,西川节度使陈敬被李思恭c杨师立打得苦不堪言,损兵折将,军资奇缺之下,只好写信给权宦田令孜,让他这个太监弟弟,帮助自己想想办法。 田令孜收到大兄的信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紧急搜刮民脂民膏,准备支援其兄,却在这个时候,发现了河中王重荣拥有一方盐池,靠着这个盐池,王重荣最近富得流油。 贪婪之下,田令孜伸手索要,王重荣岂能答应,盐池可是他经济来源中,最重要的一笔,他岂能拱手让人,对于田令孜的索要,王重荣毫不理睬。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八四章 盐利动人心、枭雄啸如林 凤翔,治所天兴。 都督府,正是节度使李昌符的住地。 李昌符就是李昌言的弟弟。 黄巢占据长安时,朱璃c郑畋c李思恭c李孝昌c王重盈对峙朱温之际,凤翔军行军司马李昌言鼓噪士卒哗变,架空郑畋,夺取了凤翔节度使职位。 可惜,李昌言是个短命鬼,年初就去世了,将凤翔节度使的职位,留给了他的弟弟李昌符。 一名面白无须,一看就是阉宦的年轻公公,于初春之际的一个早上,鬼头鬼脑地前来拜见李昌符。 李昌符不敢怠慢,来人是当今权宦田令的亲信,当初他大兄李昌言,还曾受到田令孜的蛊惑,陷害过郑畋,可以说,他们兄弟在朝中的靠山,就是田令孜,他岂敢怠慢。 李昌符将太监请进府内,太监示意李昌符挥退众人,直到偌大的客房,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这位阴人才扯开公鸭子似的嗓门,开口道:“李都督,田大家这次派奴家来,是有要事请都督帮忙。” 李昌符一听,眉头一挑,连忙谦虚地道:“大家的事情,就是李某的事情,大家只需派人,快马送个口信即刻,何必让公公跑一趟呢。” “嘎嘎,都督果然是个秒人,都督的忠心,奴家一定禀报大家,好让大家在陛下面前,给都督多美言几句。”李昌符的话,让这位公公面子有了,里子也有了,非常开心。 太监随口承诺一句,就继续道:“都督应该知道蒲州吧,这个地方去年还是河东节度使李克用的地盘,李克用全力攻伐孟方立,无暇他顾,王重荣那厮,就趁机夺取了蒲州。” 王重荣身为河中节度使,占据了原本就属于自己的节制之地方,外人寻不出由头攻讦他,所以,对于眼前的这位公公,提到王重荣占领了蒲州,李昌符神色泰然,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自己的节制之地被别人占据,只能彰显自己的无能,王重荣夺回节制之地,别人只能说他上进c有种,即便唐廷也不能说什么。 “蒲州既然隶属于河中府,王重荣重新夺回自己的节制之地,应该没什么不妥啊,公公为何要提这个呢?”李昌符皱眉道。 这位受命于田令孜,前来请求李昌符办事的公公,一看满脸疑惑的李昌符,怕引起对方的误会,连忙解释道:“按照常理来说,这确实没有什么不妥的。” “不过,都督可知蒲州有安邑,提到安邑,您就没有想到什么吗?”太监一脸殷切地提示道。 “安邑?”李昌符眉头皱得更深,安邑有什么,安邑在大唐,最出名的就是食盐,因为安邑池,可是河东最大的盐池啊。 一念恍然,李昌符双眸一亮,激动无比地道:“莫非公公说的是盐池?” “嘎嘎嘎,都督英明,正是安邑盐池,我大唐有盐池十八,而河东之地有大盐池c女盐池和六池,安邑池,就是大盐池。” “都督可知道,光是河东盐池,每年上税朝廷,就能获利多少?”太监同样一脸兴奋,提到盐池,他好像看到了满眼白花花的银子似的,不仅眼睛明亮,还 隐有一丝贪婪的幽光闪烁。 唐时,河东盐池直属唐廷管理。 由产到销,先后实行过两种办法:一种是民制c官收c官运c官销;另一种是民制c官收c商运c商销。 所以对于一个地方节度使来说,很少有人能知道,盐池的收入是多少,但身为内宦的这位公公,却门清得很,因为天子不管事,这些细务,一般都是阉人打理的。 “多少?”李昌符好奇地问道,在他的眼中,食盐就是银子啊,怎么可能不好奇。 “差不多一百五十万缗!”太监不无自豪地说道。 “一百五十万缗?”李昌符惊呆了。 一缗就是一千文,也就是一贯,一两银子,一百五十万缗,可就是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啊。 可不要看唐朝的一两银子,唐时一两银子的购买力,约合后世的四千元。 这笔收入,反正李昌符眼红了,就这样直勾勾地望向公公道:“莫非王重荣那家伙,霸占了安邑盐池,没有给朝廷上税?” 这个时候,他倒是聪明了起来。 王重荣自从同河套达成和解后,便向蒲州挥起了长刀,一举夺下了蒲州,占据了盐池,有了这笔收入,现在他无论干什么,都感觉底气十足起来。 田令孜现在想从王重荣手中,索要盐池的收入,王重荣当然不会理他,毫不夸张地说,有了盐池的王重荣,比朱璃有了银矿还自在。 “都督英明。”公公再次暗捧了李昌符一句,继而咬牙切齿副恨不得吃了王重荣的表情道:“王重荣那厮,霸占了盐池,所有收入,一个子儿都没有贡献给朝廷,所以大家才希望,都督你能够讨伐这个奸贼,助大家夺回盐池掌控权。” 田令孜夺取盐池,一则河东盐池,本就应该归朝廷掌控;二来,这笔收入若纳入朝廷,他们这些太监,多多少少都能够混点油水,这帮太监岂能不同仇敌忾呢。 李昌符心动了,可他并不鲁莽,担心道:“大家的吩咐,李某不敢推辞,可若肆意攻伐王重荣,天下人岂不会视李某为叛逆吗?” 朱璃的前车之鉴,这些节度使可都有耳闻,朱璃最终能够昭雪平凡,依仗的可是河朔无数忠诚的下属。 李昌符虽然自信颇得人心,但也不敢说一旦成为叛逆,这些昔日的麾下,还会死忠一般地拥护自己。 到时候,狐狸没抓到,徒惹一身骚,甚至连命都有可能不保,他岂能不慎重。 李昌符的担忧,太监自然能体会,连忙安慰道:“都督现在是为大家办事,若是都督有难,大家会撒手不问吗?” “事后平反与否,还不是大家一句话的事情吗?”对于这点,太监很自信,这种自信,是长期将那位皇帝陛下,玩弄于股掌之间养成的,说得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公公这么说,李昌符彻底放下心来,阉宦掌废立,在唐末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好,在下一切听从大家吩咐就是了。”李昌符最终还是咬咬牙,应承了下来。 长安,大内皇宫,枢密院。 大殿之中,依旧显得十分阴森。 殿堂上,站着几位佩刀凝立的人影。 曾经刺杀过朱璃的周承晦,也在其中。 一名环目狮髯的大汉,拱手向着阴暗处一礼,恭敬道:“大家,属下得到消息,田令孜欲为其兄筹措军资,打起了河东盐池的主意。” 随着此人的禀报,阴暗中,一股汹涌澎湃的寒意,骤然涌出,嘶哑c奸细c气急败坏的声音骤然响起:“混账东西,烂泥扶不上墙的阉货,大厦将倾,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一心谋求私利,该杀c该死。” 森寒的气息,瞬间充满了整个大殿,隆冬刚过,却让殿中诸人,再一次感受到了阴寒刺骨的寒冬气息,尽皆不敢妄言半句。 一名年将就木的老阉宦,却丝毫没有理会暗中之人的怒气,立刻出列拱手道:“大家,今年的江淮岁供,直到现在依旧没有一点消息。” “另外,属下还探查到浙东刘汉宏c徐州韩雉c淮南杨行密等人,率部肆意攻伐其他藩镇,丝毫没有将朝廷放在眼中。 老阉宦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c雪上加霜。 “混账,统统都是混账,这些狗屎,全都该死,全都该死。”暗中之人闻言,似乎气得不轻,隔着漆黑的暗色,似乎都能感觉到,那人拉风箱般的粗喘声。 对于这位大家的脾气,殿中之人,不敢劝说,只能默然肃立。 良久,暗中的之人,好像平息了下来,慨叹道:“人生,总要经历欢笑c痛苦c哀嚎,然后才能奋发,不在奋发中消亡,就在奋发中雄起。” “而社稷,大多也要经过强盛c衰落c征战c最后复兴,不在复兴中沉沦,就在复兴中崛起。” “田令孜谋夺河东盐池,必然引起混乱,周承晦。” “属下在。”周承晦一直不曾言语,没想到暗中之人,却点了他的名字。 “你去通知朱玫,若时机得当,让他进入长安,扶保李。”暗中的声音,冷然而出,却说出了让人难以置信c大逆不道之语。 李儇尚在,这位就要扶保李,其意不言而喻啊。 只此一言,就有弑君造反之嫌,可在整个枢密院大殿,所有人闻言,似乎理所当然,好不动容。 既然这位大人要扶保李,他们照做就是了,毕竟,就连当今天子李儇,当初都是在这位的授意下,才坐上了皇位的。 “黄埔镛,朱玫实力不足,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大将,你前往州助他一臂之力。”暗中之人,似乎担心朱玫实力不够,立刻就安排人手前往州支援。 “诺”那名环目狮髯的大汉闻言,面色肃然,拱手应道。 少顷后,暗中嘶哑的声音又道:“既然东面藩镇不想纳贡,咱家也不能让他们闲着,替我转告田令孜,敕封朱全忠为沛郡王c敕封刘汉宏为淮南王c敕封韩雉为钜鹿王c敕封王敬武为检校太尉,杨行密为汝南王,哼,既然他们一个个都想称王c称霸,那就让自相残杀去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八五章 畜狼以驱狄 中和四年,三月末。 唐廷突然敕令朱全忠为沛郡王c韩雉钜鹿王c杨行密汝南王c刘汉宏淮南王c王敬武为检校太尉c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异姓封王,而且一下敕封了那么多,朝廷出手了。 这一招实在阴狠,而且是光明正大的阳谋,你朱全忠既然是沛郡王,封地就在沛县,你是东击徐州拿下封地呢,还是固守河南,关起门来称王称霸。 对于其他人来说,同样如此,比如杨行密是汝南王,汝南在哪里,就在蔡州,对于被秦宗权占据的蔡州,你杨新密是进攻c还是不攻。 就在关中藩镇各自戒备c蠢蠢欲动之际,凤翔节度使李昌符,以河中王重荣拒不岁供为由,悍然出兵攻入河中。 延节度使朱玫,调兵遣将,虎视凤翔,大有趁火打劫之嫌。 朔州,朱璃c郭奇佐c郭崇韬c王月瑶等人,信马由缰c惬意地游览于田边c渠畔,似乎非常悠闲。 王月瑶当先开口道:“朝廷这次大肆封赏关东藩镇,耐人寻味啊。” “韩雉他们不上供,应该彻底激怒了朝中的某个老家伙了,这一招玩的漂亮,不费一兵一卒,就让韩雉c朱全忠等人,各自戒备起来,关中藩镇,一时之间,秣兵历马c风声鹤唳啊。”郭崇韬略有所思地出言附和道。 坐在马上,陪在朱璃一侧的郭奇佐,却不为二人话题所动,径直拱手朝向朱璃道:“时近三月,将军应该拿定主意了吧,我们是向南攻略河东,还是向北扫荡北狄呢?” 朱璃闻言,眉头略皱,就开口道:“无故攻伐其他藩镇,先生难道还想让我做一回叛逆吗?” 没好气地白了郭奇佐一眼,就继续道:“高肃那边,似乎遇到麻烦了,党项余孽c回鹘骑兵c契丹勇士,骤聚丰州,意图不明啊。” “河间三块沃土,分别是云中c丰州c以及银川,现在云中我们已经吃下,银川郡不在我们辖地,丰州必须要拿下来,甚至将整个阴山周边地区,尽皆拿下,也未尝不可。”朱璃眯起双眸,十分坚定地说道。(唐代:前套隶属云中郡;后套隶属丰州;西套隶属银川郡。) 朱璃决定北伐丰州,就是要将这块肥沃的土地纳归治下,后世被誉为“塞上江南”c“塞上粮仓”的宝地,岂能落入狄人之手。 每次都是游牧民族,纵马万里,南下叩关,难道就不允许大汉的军伍,远征塞北,北拓疆土吗,有人说难,在朱璃的眼中,所有的困难,都是用来克服的。 郭奇佐闻言,眉头微皱,斟酌少顷,开口道:“将军欲将丰州地区纳归治下,这个我们必然全力支持,如果属下没有猜错的话,将军似乎还有意远征塞外,不知属下有没有猜错?” 身边有聪明人就是好啊,举一反三,闻弦歌而知雅意,朱璃怔怔地看向郭奇佐,反问道:“我正有此意,有何不可?” 一见朱璃果然有意如此,郭奇佐神色倏便,语重心长地道:“辽原无尽,土地辽阔,却很难让作物在上面生长,夺而不用,非智者所为啊。” “是啊,将军, 塞北酷寒,作物很难生长,即便打下偌大的疆土,却依旧是一片草地,也是枉然啊。”郭崇韬连忙纵马上前,附和郭奇佐道。 看到两位大才一起劝说朱璃,王月瑶有些担心,毕竟她和两位先生接触的时间比较多,对这二人的能力十分认可,而二人一致认定的事情,通常都不会错,他就怕朱璃犯犟。 这个家伙的性格,她可是领教过的,年关的时候,朱淳c郑氏,一致要求朱璃,让他和王月瑶先把婚给定了,可这个家伙硬是抗住父母的压力,就是没有应允。 这个时代,十五c六岁的男子,大多都当爹了,可朱璃倒好,现在都十八了,依旧没有结婚的打算,害得她一个大姑娘,二九年华,仍旧茕茕孑立c孤身一人,岂能没有怨气。 虽然王月瑶表面看上去很淡然,心中早已急得活蹦乱跳的了。 她知道朱璃心中有个尉迟槿,若是能够赶在尉迟槿之前嫁给朱璃,以后一定可以稳压那个尉迟娘一筹,这就是她的心思。 朱璃没有拒绝娶她,可也没有打算现在就结婚的意思,倒是愁苦了这位美娇娘。 “两位先生就是因为辽阔的大地上,没有适宜的作物栽种,才反对朱某北伐的吗?”朱璃转过头,看向郭奇佐c郭崇韬二人,疑惑道。 郭奇佐闻言,点点头,又摇摇头,慨然道:“将军只说对了一半,辽原浩荡,无所屏障,即便我们拿下这片土地,苦心经营,一旦那时狄人再来袭掠,百姓难免又要遭殃,狄人不绝,辽原不安呐。” 朱璃闻言想了想,开口道:“北地苦寒,却并非不能成为耕地。” 说到这里,他就想到了后世,在后世的很多农作物,都可以在北地大面积种植,而且产量还不低,比如:玉米c马铃薯c番薯c花生等等。 可眼下毕竟是唐末,而且山海经上的作物,也大多是黄河流域的先民栽种过得,很少适宜大面积种植在北地,这才导致北原辽阔,华夏儿女却很少有人奢望将之纳归版图。 不过适宜种植在北地的作物,虽然很少,却并不代表没有,比如萝卜c白菜c大豆c粟c黍等等,想到这里,他就开口道:“我们可以在这片地域种植萝卜c白菜c大豆等等,据朱某所知,光是萝卜就有春夏萝卜c夏秋萝卜c秋冬萝卜和冬春萝卜,萝卜的生长期很短,大概两到三个月,就可以收获一次。” “千年前的专著《尔雅》c北魏时贾思勰著的《齐民要术》c本朝苏恭著的《本草》,都谈到了萝卜,从栽种技术,到食用c药用,全都做了介绍。” “而且萝卜的产量不低,不但埋藏地下的果实可以食用,地面上的叶子也可以用来煮粥c做菜等等,只要我北地的百姓勤快一点,一年四季都可以在这里种植,再辅以种植粟c黍等作物,谁说塞北就没有适宜的作物可以种植呢。” 郭奇佐c郭崇韬c王月瑶三人闻言,面面相觑,朱璃了解得这么清楚,说得头头是道,显然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并非信口胡说,可见用这一条为理由,阻止对方北伐,显然行不通了。 “即便有 适宜的作物,可面对无处不在的狄人,百姓也无法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啊?”郭崇韬不死心。 朱璃闻言,淡然地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道:“草原上的牧民最怕什么?” 三人闻言,神情俱是一愣,王月瑶满腹心事,自然懒得动脑子,直接望向二郭,郭奇佐不愧在北方呆了数年,了解的情况细致而广博,稍一思忖就道:“草原的牧民最怕的就是瘟疫和天灾,尤其是畜疫;其次就是火灾和狼群。” “不错”朱璃赞许地看了郭奇佐一眼,继续道:“草原仗之纵横四方的依仗,就是快马c长弓和弯刀,可是面对敏捷c迅猛,又以群居为主的狼群,他们的这些依仗,就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了。” “三位可知道,狼和狗,性情本就十分相似,我们可以喂养狗,自然就可以饲养狼。”说到这里,朱璃环顾三人一圈,傲然道:“牧民可以蓄养牛马,我们就可以蓄养凶狼,而且专以草原上的牛羊为猎食对象。” “如果牧民在我们这一代放牧,就会遭受到狼群的袭击,甚至我们还可以令人带着群狼,经常袭击他们的部落,久而久之,他们还敢在这一代放牧吗。” 朱璃自信地看向三人,他还有一句话没说,狼肉卤酱出来,其实非常美味,后世《隐息居饮食谱》有言:“补五脏,御风寒,暖肠胃,壮阳填髓”,可见狼肉是个好东西。 蓄养狼群,也是他一时之想,前提是狼群必须可控,这就需要专业人士来操作了。 “畜狼?”郭奇佐皱起了眉头。 郭崇韬c王月瑶同样十分新奇,听到畜狼,王月瑶甚至连满腹心事都忘却了一些,俏脸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看向朱璃。 自己挑选的男人,果然不凡,真是想人所不想。 “不错,就是畜狼,这些狼群蓄养起来,对于游牧民族,就会形成一定的威慑,若是我们在一定的时间内,将攻占的土地经营起来,辅以狼群守护,只要度过艰难岁月,吸纳足够的人口,就可以铸城居住,当一座座的城池,在塞北的草原上拔地而起之时,那时候,再想抵御狄人,就更加容易了。” 郭奇佐c郭崇韬c王月瑶三人闻言,全都沉默了起来,二郭仔细地思忖着,朱璃这个设想的可行性,而王月瑶则在犯花痴。 唐末的关外,狄人的种族众多,他们彼此之间互不统属,比较出名的就有契丹c奚人c吐浑c鞑靼c室韦c白c于厥c娘c女直回鹘c吐蕃c鬲昆等等。 而朱璃准备肃清阴山,必然要直面契丹c鞑靼c室韦等游牧民族,在阴山北面,这三个种族,几乎都有族人栖居在那里,畜狼成害,让这些人迁居,才是他的目的。 “好,若是将军能够畜狼有成,属下支持将军北伐草原,异族一直徘徊在关外,对我中原百姓,早晚都是祸害。” “将军若是畜狼有成,我们在面对游牧民族,一直处于被动防守的局面,将会大大改观,在一定程度上,将掌握了主动性,狼可是肉食猛兽,希望他们的牛羊够用才好。”郭奇佐眯着双眼,率先出言支持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八六章 契丹女将 “狄人部落那么多,若是我们一个一个的攻过去,即便终我等一生,也不见得消灭c或逼走他们。”对于朱璃的计划,郭奇佐同意后,郭崇韬也就不再反对了,转而又抛出了另一个难题。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可是不等朱璃想好如何回应,郭奇佐就开口道:“无妨,对于狄人,我们一样可以采取远交近攻的策略。” “属下听闻,渤海英勇善战,而且他们地处东北,和契丹各部犬牙交错,将军不妨拉拢他们,设法挑起这样的部族,同契丹之间的冲突,我们再从中渔利,这样就能够节省大部分时间。” “更何况,当代粟末的首领大玄锡,同李全忠有联系,将军结好大玄锡,不但可以化解卢龙之危,还可借由之手对契丹发动征战。”郭奇佐肃然认真地建议道。 “粟末?”朱璃好奇。 他的神色看在郭奇佐c郭崇韬的眼中,二人也不足为奇,毕竟很多人知道分七部,但具体是哪七部,大家就不清楚了。 郭崇韬连忙出言解释道:“将军,分七部,其中最有名的两部,就是粟末和黑水。” “黑水以勇武之名,威震渤海之北;圣历年间,粟末首领大祚荣,曾在渤海建国,玄宗时,被唐廷敕封为渤海郡王,势力非常强大。” 郭崇韬说道这里,郭奇佐即刻插言道:“不错,将军若是结好,这两支皆要结好,当代粟末首领大玄锡c和黑水首领阿布利稽,将军最好派人全都送上厚礼,并和他们相约一同攻伐契丹。” 大玄锡,渤海国第十三代君主;阿布利稽,乃是酋倪属利稽部族的后人,开元十年,酋倪属利稽被唐廷敕封为勃利州刺史。 粟末c黑水虽然源自同一人种,相互之间却并不融洽,大祚荣之子,渤海国第二代君主大武艺,曾一度想要北伐,这才迫使黑水向唐寻求政治保护。 幽州以北的关外草原,最强大的几股势力,分别就是契丹回鹘c突厥残部四股,其中类似鞑靼,就是突厥灭亡后,残留下来的一族。 听了二郭的建议,朱璃当即决定,派遣刚刚来到朔州,目前还没有什么事情可做的赵敬,出使,悍将高冕率领数百精锐越骑,沿途保护,暗中自然还有鬼武士随护。 中和四年四月初,中原以河东为中心,正闹得不可开交。 凤翔节度使李昌符攻击王重荣受挫,请援延节度使朱玫帮忙,朱玫当即应允,兵出州,杀向丹州;而王重荣也不是坐以待毙之徒,厚着脸皮向李克用请援,李克用竟然答应了。 同一时间,朱璃从朔州选拔越骑三千c府卫一万人,出兵阴山,开始征讨塞外;郭奇佐c郭崇韬继续坐镇鄯阳,调原桑干大将吕勇,进驻偏头砦,杨再兴率部坐镇中央。 一同前往阴山的,还有悍将高思继,他现在摇身 一变,成了朱璃的牙将;当然还有另一位能人,就是莘七娘。 莘七娘可不是泛泛无名之辈,悬壶济世的美名,直到后世还有记载。 朱璃当初承诺,将这位娘子介绍给高肃的,可一转眼就跑到幽州去了,这次前往阴山,一定会和高肃相聚,自然要带上这位娘子一同。 阴山,东起河北东部的桦山,西至狼山,是一座古老的断块山脉。 阴山以北,就是茫茫戈壁,乃是狄人都不愿轻涉的地域,自然不在朱璃的征伐范围,他打算先到丰州会和高肃,拿下丰州后,再做打算。 唐廷在景龙二年,设立在阴山附近的三座受降城,现在中受降城c东受降城已经被高肃占领了,还剩下西受降城,不在控制之下。 不过原振武军节度使契绊的弟弟契璋,以及天德军大将宋瑶,在高肃进攻前c后两套冲击平原的时候,二人就率部投降了。 投降之后的二人,高肃并没有动他们,而是勒令宋瑶继续驻守中受降城,契璋驻守东受降城,他则独自一人进驻九原,进攻党项c契丹c回鹘联军。 高肃的军营,驻扎在一片辽阔的草原上,朱璃率部甫一进入这里,就感觉眼前一亮,放眼处,远空悠悠c绿茵连天,让人心旷神怡c胸怀大畅。 高肃得知朱璃前来的消息,大喜过望,飞马迎出了数里之遥。 河套很早以前就被高肃拿下,朱璃这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根据了解的情况,河朔大军已经完全控制了云中郡,也就是后世的后套平原。 “丰州的情况如何了?”二人纵马飞驰在辽阔的原野上,向着高肃的驻军大营驰去,朱璃转过头来,看向高肃,直接问道。 “将军,你来得正好,这帮狄人,太奸诈了,欺负属下兵少将寡,将骑兵分成数股,鬣狗一样地骚扰不休,害得属下一直不敢走远。”高肃见询,略显郁闷地应道。 朱璃闻言,好笑地看了对方一眼,这家伙干什么都喜欢冲在最前面。 河套地区的大将也不少,他竟然每个人都委派了驻守地点,却自己一个人跑来跟狄人开战,真是佩服,“对方都有哪些人,实力如何?” “党项余孽,差不多万余人;回鹘人最多,大概有四c五万的骑兵;其次就是契丹人,大概两c三万左右。”面对朱璃,高肃倒是有问必答,坦诚相告。 “回鹘人?”朱璃眯着眼睛,狐疑出声。 “将军不知回鹘人吗,回鹘又称回纥,史载,回纥曾配合太宗陛下击溃薛延陀,在我大唐的支持下,他们的势力逐渐强大了起来。” “天宝三年,回纥首领骨力裴罗自立为可汗,建立回鹘政权;会昌四年,回鹘和鬲昆发生冲突,四年后,鬲昆击溃骨力裴罗,回鹘政权自此灭亡。” “回鹘政权灭亡后,大部分族民向西迁徙,例如高昌回鹘汗国c甘州回鹘汗国c喀喇汗王朝c河西回鹘等等, 都是回鹘遗民建立的国度,现在同我们对峙的这支回鹘骑兵,是河西回鹘流窜过来的,来自归义军节制的地区。”高肃耐心地解释道。 朱璃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契丹人呢,他们不是主要集中在东北方向吗,这里怎么会也有?” “属下也不知道这伙人是怎么来的,只知道这伙契丹人,领头的是个女的,叫岩母斤。” “本来我军驻扎在五原,一切进行的非常顺利,可就从今年二月中旬开始,这个岩母斤突然率部出现在丰州,刚一到达这里,这个女人就立刻联络了党项余孽,又和回鹘达成协议,三方联合在一起,一副要吞并我军的势头,让属下再也不敢驻扎在五原了,只好跑到九原这里来。”高肃神色讪讪,有点惭愧地说道。 毕竟被一个女人吓跑了,说出去很丢人,可他却没有丝毫隐瞒,坦然道出。 “岩母斤?”朱璃神情同样十分迷惘,“她有没有说什么?” 经朱璃提醒,高肃好像想到了什么,连忙道:“这个女人气势汹汹,一副跟属下有着深仇大恨一般似的,对了,她身边好像还有一位女将,叫做,叫做月里辛,这个女人更加凶狠,满口叫嚣着要杀光河朔所有人。” 无论是岩母斤,还是月里辛,朱璃都没有什么印象,甚至一点头绪都没有,看来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二人说说讲讲,就来到了高肃的军营,这里驻扎着将近三万余河朔将士,其中越骑大约一万两千人,其次就是排矛手c刀盾兵c步射三部,每部六千余人。 进入帅帐,朱璃指着高思继,向着高肃道:“高兄,这位是朔州牙将高思继,出自幽州高氏。” “幸会。”高肃连忙拱手,向着高思继谦让道。 “拜见高将军。”高思继不敢怠慢,连忙谦逊地回应道。 朱璃又走到莘七娘的身边,指着她对高肃道:“这位是我们的匠作丞,莘囿丞。” 高肃诧异地看了朱璃一眼,又诡异地看了莘七娘一眼,这才拱手道:“在下高肃,幸会。” 莘七娘一早就暗暗地打量着这位河朔的壮武将军,果然如朱璃所说的那样,十分英俊c十分健全,不过至于十分英雄,她倒是没有看出来。 毕竟被两个女人吓跑的壮武将军,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闻言福了福,谦虚道:“奴家莘七娘,还望将军,以后多多包涵。” 对于莘七娘几乎要将自己里里外外看个透彻的目光,高肃虽然感到非常怪异,却并没说什么。 朱璃看着二人,突然插言道:“高兄,莘囿丞以后的安危,就交给你了,这位娘子,可是我好不容易请来的,以后连弩能不能重现就看她的了,一定不能有闪失,你们不妨多多亲近c亲近。” 亲近c亲近,啥意思,高肃有点懵了,而看着朱璃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他也看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来,只得和莘七娘一起拱手领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八七章 诡异的咳嗽 至于契丹的那两个女人是谁,既然查探不到,就被朱璃放到了一边。顶点 用罢晚饭,朱璃又和高肃聊起了畜狼的事情。 高肃和郭奇佐c郭崇韬二人不同,两位先生虽然才智惊人,却并没有进驻过草原,而高肃这个壮武将军,却在草原上,同狄人厮杀多年了,对于草原上生物的习性,多少会熟悉一些。 “将军,属下坦言,狼一旦成规模的蓄养,那就不是真正的狼了。”高肃严肃地道,“不知将军有没有听说‘七匹狼’这个词汇?” 七匹狼,朱璃自然听过,在后世,这可是一款非常时尚的服装品牌,一想到这个,朱璃就点点头。 见朱璃默认,高肃继续道:“既然将军听说过这个词汇,就应该知道他的含义吧,狼群的数量,正常的都是七匹,一般都是以家庭为单位,家庭中最强健的一对配偶,或者是最壮的一匹狼,就是所谓的头狼。” “狼群与狼群之间,存在着强烈的竞争,最的狼群三c四只,最大的三c四十只,一个狼群,不可能和其他狼群合作,至于成千上万只凶狼汇聚一起c袭击目标的事情,那是纯属子虚乌有的事情,只有说书的才会这么说。” “没有残酷的优胜劣汰竞争,狼群很快就会就会失去野性,没有凶残c嗜血的野性,狼群并不能对牧民形成威胁。” 朱璃闻言,眉头微皱,疑惑道:“你的意思,狼群没办法蓄养喽?” 高肃闻言,慎重地沉思了少顷,这才接着道:“有,不过,必须让蓄养他的人,在训练c调教它们的同时,也必须像狼一样的生存在野外。” “只有这样,才能在保证野性的前提下,将真正的狼群蓄养成功;这个过程中,蓄养之人,还可以帮助狼群去兼并其他狼群,从而不断壮大狼群本身,但一个族群最好不要超过四十只。”高肃诚挚地建议道。 “将军若是想要拥有成规模的狼群,用以袭扰草原狄人,必须培训专门的府卫,每一名府卫,负责一个狼群。” “进攻的时候,可以选取不同的方向袭击,绝不要试图统率它们一起袭击,狼这种猛兽,族群之内不但阶级分明,领域性也十分强。” “若是强行汇聚,不等它们攻击目标,反而就有可能彼此先干起来了。”高肃说的十分郑重,显然对于草原狼的习性颇为了解。 朱璃闻言,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若狼不能形成规模蓄养,倒是给他的计划带来不少麻烦,从高肃严肃的神情可以看出,对方的话显然不是乱说的,一定有所依据。 “朱某曾闻,汉武时期,有乌孙王昆莫,喝狼乳长大,十分神异,当时的匈奴以为他是神裔,盖因为狼;朱某还曾听闻,突厥的先祖就是狼,乃是狼同人结合之后,留下的后代;游牧民族如此崇拜狼,都是因为对狼的恐惧。” “狼是牧民的天敌,若是不能善加利用,实在可惜。”朱璃扼腕而叹,十分不爽。 这副神情看在高肃眼中,让他灵机一动,进而开解道:“将军,属下之言,并非劝慰将军 打消畜狼的念头,属下的意思是说,想要畜狼以驱狄人,就必需训练一支专门的府卫,类似于鬼卫的存在。” “这支府卫,每个人都必须身手矫健c十分机敏,还要适应野外生存,每一个府卫都有充当狼王的能力,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将军想要的效果。”高肃耐心地解释道。 朱璃闻言,神色一动,立刻道:“依你之见,我们有没有可能训练出这样的府卫?” “有。”高肃肯定道。 “唔,何以见得?” 高肃闻言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思忖了少顷,这才开口道:“将军认为鬼卫如何?” 高肃提到鬼卫,朱璃不明所以,不过他却知道鬼卫最先成军,就是始于高肃之手。 认真地想了想,这才肃然道:“鬼卫大多都是从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之士,如今又辅以修炼《七杀剑》,个体实力绝对不容觑。” “哈哈,不错,将军,我们可以先从鬼卫中,再次挑选精锐,能在鬼卫中堪称精锐的,个体能力,应付起一个狼群绝对不难,只需培养他们的忠诚c以及野外生存能力,那么,使之成为狼卫,就不难了。”高肃拱手建议道,神情十分自信。 毕竟要说对鬼卫的了解,就连郭奇佐这个鬼卫头目,也不一定有高肃了解。 计议已定,朱璃只是思虑少顷,就拍板决定道:“好,就这么办吧。” “这件事情,由你负责,选出来的精锐鬼卫,就用你刚说的狼卫来命名好了,我和郭先生说一下,你尽管挑人c训练。” “诺”高肃立刻拱手应命,对于培养出一批狼卫,他还是十分有信心的,毕竟鬼卫就是他创建的。 草原的夜,昼夜温差很大,尤其现在还是刚过隆冬,初春刚至。 进入晚间,军营之中除了巡游的卫士,所有人几乎都早早地进入热被窝,不然真的受不了深夜的寒冷。 莘七娘身为匠作丞,负责研究弩箭,所率领的属下,也是她亲自挑选的,皆是心灵手巧的女子,穿上软甲,个个显得英姿勃发。 军营中,骤然涌现一群女兵,很容易引起骚动,这在古代都是十分少见的事情。 在朱璃c高肃的安排下,偌大的军营,单独开辟出一个大约近百亩的空地,用来安置她们,和其他的府卫,远远的隔开,并下达了严令,凡接近c靠近女营的其他府卫,一律处死。 只有这样,才能让朱璃安下心来。 莘七娘没有什么架子,她和丫头炎儿,还有数名临时征召的属下,都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田中。 偌大的帐篷,大铺同眠,莘七娘并没有特立独行,独居别地。 夜间,大约亥时左右,突然大帐外面传来一阵声响。 “咳咳” 一阵若有若无的咳嗽声,断断续续地传入大帐,害得比较警醒的娘子,相继醒来。 起初她们还以为这是巡逻卫士路过,可是声音响过之后,大家都没有听到脚步声,而那“咳咳”之声,仍旧断断续续地 传来。 这下可惹怒了莘娘子,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进驻军营,就碰到了好色之徒,这咳嗽声,既然不是巡逻府卫发出的,就定然是不轨之徒,在悄悄地靠近她们的大帐,竟然还一直恋栈不去,简直色胆包天。 这个时候,大多数身为属下的娘子,全都惊醒了。 黑暗的大帐之内,她们彼此适应了一段时间,直到相互之间,都能看到对方的身影时,莘七娘立刻对她们打了个手势,大家会意,就摸摸索索地穿衣起身,准备活捉这个胆大包天的“色狼”。 众人收拾停当,循着咳嗽的声音,悄悄地靠近“色狼”的蹲伏地点。 “咳咳” 刚刚靠近那里,那咳嗽之声,正好响起,一众娘子手脚麻利地突然掀开帐篷冲了出去。 可这一冲出去,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外面温度太低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大帐之外,四处空荡荡的,根本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这一发现,让众人瞬间从头凉到了脚后跟,甫一冲出,就立刻犹如受惊的兔子似的,猛地一下簇拥在了一起。 莘娘子胆子稍微大一些,再说她好歹是个官,岂能弱了威风,强打精神,带着众人,绕着大帐搜了一圈,仍旧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一行人脸色煞白,战战兢兢地进入了大帐,可刚刚进入大帐,那“咳咳”之声,骤然再次响起,而且众人听得十分清晰,声音传来的方向,就是众人第一次冲出去的地方。 众女心惊胆战,不过还是强装坚强,等那“咳咳”之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她们又一次找准了方向冲了出去,情况依然,四周还是空荡荡的,别说人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这个时候,众人心中,无不涌出一抹寒意,这诡异的遭遇,莫非她们撞鬼了不成。 还好,这些娘子都经过训练,并没有人发出类似尖叫,或是歇斯底里般的惊呼,再次进入大帐时,众人面面相觑,却一个个瑟嗦得犹如秋风中的枫叶一样,两股战战c难以成眠。 女营距离其他府卫的大帐,距离相当远,直线快步疾走,也要花上一刻钟的时间,在夜间,即便举目望去,也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一些巡逻府卫的身影,所以这里的动静,并没有引起其他府卫的注意。 莘七娘安慰了众人一番,硬着头皮道:“大家先待在这里,我去找人来看看,是不是撞邪,等下自然就会明白。” “诺”众女皆是她的属下,对于她的吩咐,自然遵从不怠。 想了想,她又感觉不放心,再次叮嘱道:“大家汇聚在一起,不要冲出去了,临行前,将军给我们配发的防身武器,都装备在身上,危机时刻,也好应急,明白了吗?” “明白。”众女轰然应诺,语音很大,似乎胆气也壮了起来。 “咳咳”就在这个时候,那诡异的咳嗽声,再次响起,让刚刚还有点胆气的众女,瞬间再次变成了一只只瑟缩的鹌鹑,这无奈c悚然的一幕,看得莘七娘直皱眉,不过,她还是决定早点找人来看看为妙。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八八章 虚惊一场 诡异的咳嗽声,实在令人惊悚,莘娘子虽然担心这些娘,但还是决定独自离开将佐大帐,前去中军帅帐,寻求朱璃的帮助。顶点 对于她此次来到九原,真正想要见的人高肃,她倒是没有心思去找了。 不管朱璃再怎么夸奖高肃,在她心中,那个连女人都能吓跑的壮武将军,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实不知她真的想左了。 大帐之外,冷风徐徐。 四周黑漆漆的,明知自己身处军营之中,远远的中军,还有火把照着,微弱的亮遥遥可见,可这个时候,由于内心焦急,莘娘子仍旧看不清道路,只能循着心中的感觉,向外疾走而去。 这一走,可又出事了。 近百亩的范围,说大不大,说不,用个盏茶时间,应该就能走出这片范围了才是。 可是由于心中焦急,莘娘子任由着心中的感觉疾走,时而还会向四周c身后等方向,张望一下,好似担心有什么东西跟着她似的,这一走,她竟然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竟然还没走出这片区域。 越是如此,她就越急,可是越急,脚下的速度就越快,转头张望的频率就越高,这样一来,就更走不出这片范围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莘七娘惊悚地发现,她竟然又一次回到了大帐旁边,而且那“咳咳”的声音,此时正好又传了出来,在这冰冷的夜里,这突兀的声音,显得异常恐怖,骇得她冷汗涔涔而下,身体颤抖不已。 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字眼,突然涌现在了她的心头,“鬼打墙”,难道这是鬼打墙? 想到了那个词语,想到那恐怖的传说,她骤然感到浑身凉嗖嗖的,一身的鸡皮疙瘩,悄然而生。 这个时刻,估摸着时间,已经到了子时左右,现在让她向外走,她真的怕了,可若让她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到大帐之内,她又放不下面子。 就这样,莘娘子进退两难,独自屹立于风中,瑟瑟发抖,可怜得犹如丈夫不疼c婆婆不爱的媳妇似的。 莘七娘是个勇敢c好强c倔强的姑娘,做事情也十分执着,既然没脸回到大帐,那就勇敢地冲出去吧,一念浮现,她毅然转头,再次向着外面走去。 这次她走的更加慌乱,大概一个半时辰之后,她再一次骇然的发现,自己又走了回来,这个时候,她都有种崩溃的感觉,都想不顾面子,一头冲进大帐算了。 也许是两次的蹊跷,让她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泄气,反而平静了下来,即便真是传说中的鬼打墙,至少她还好好的,这就是她的底气,静下心来的她,就选择一个火把为目标,直接奔向火把的方向而去。 也许是老天有眼,她终于顺利地走出那片匠作区域,只花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走出了那里,回头看看那片困住自己将近三个时辰的黑暗区域,莘七娘心有余悸的同时,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终于出来了,可算出来了。 这个时候,巡逻的府卫也发现了她,对于这个娘他们不认识,可他们认识莘七娘身上的官服,一看就知道是个囿丞,巡逻的一位队正,就连忙走了过来,客气道:“是莘囿丞 吗,你怎么半夜不睡觉,跑出来瞎晃悠?” 莘七娘抬手擦拭了一下虚汗,迫切地道:“本囿丞有要事禀报将军,还请这位将军帮个忙,带下官过去。” 这个时候,打死她,她都不敢一个人走黑路了,因此才贸然请求道。 “拜见将军?”队正满脸惊讶,半夜三更的,一个女囿要丞拜见将军,想不让人想偏都难。 队正带着诡异的目光,望向莘七娘,连忙道:“好,在下乐意效劳,莘囿丞这边请。” 这位队正,也是朔州老兵,在给莘七娘指路的同时,心中止不住臆想起来。 众所周知,朔州有一位巾帼夫人,听说现在还在河东跟别人打架玩呢;将军麾下还有个美得不像话的书佐,听说就等着将军开口,就能纳入房中了。 现在又突然冒出个莘囿丞,这个娘也不错,颀长的身段,妖娆的身姿,加上绝美的脸蛋,保不准又是一个将军夫人啊。 莘七娘可不知道这货一瞬间,就想到了那么多,一见队正答应,连忙道谢不已,仿佛带个路就是多大的恩惠是的。 弄得这位值勤队正,感慨连连,多和善的娘子,将军真有福气啊。 对于莘七娘半夜三更前来求见,朱璃并没有什么不悦,很快就穿戴整齐,在帅帐中接见了这位娘子。 甫一见到朱璃,莘七娘就犹如走失的孩子,骤然见到亲人一般,殷切而焦急地道:“将军,将军,我们住的方闹鬼啊,还请将军带上些人手,将我的属下都接出来。” “闹鬼?”朱璃闻言,神情一愣,对于灵魂来自后世的朱璃来说,他可不信真有什么鬼神,可看着莘七娘一副惨白的脸色,又不像是再说谎。 狐疑少顷,朱璃只好温声问明情况,莘七娘倒是没有隐瞒,将大帐之外听到咳嗽声,出去找看不到人影,以及她前来求援,一直“鬼打墙”的事情,倾倒吐苦水一般地,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这边动静,也引起了高肃的注意,少顷之后,他就忙不迭地赶了过来,不过对于他的到来,莘七娘可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理由很简单,三人中,朱璃和她都是昨天刚到,根本不熟悉这里环境;对这座军营最熟悉的人,当然是高肃了,可高肃划给她们匠作坊的地方,闹鬼,她岂会给高肃好脸色。 听了莘七娘的诉说,高肃同样略有所思。 对于莘七娘说的咳嗽声,却看不到人影,朱璃也想不通,可对于“鬼打墙”这件事,他倒是可以解释一c二。 因此,他平静地问道:“娘子,你从大帐出来,前来请援的时候,第一次c第二次,是不是没有选择参照物,就是没有以某个具体的东西,作为指引的方向?” 莘七娘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而第三次,娘子之所以能够走到这里,是因为你选择了一个火把作为参照物,才得以成功的,是这样吗?” 朱璃的提醒,倒是让莘七娘意识到了有些蹊跷,连忙再次点点头。 见她承认,朱璃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淡然道:“那朱某可以保证,娘子并非遇到了‘鬼打墙’。” “啊,可属下确实在黑暗中绕了两c三个时辰啊?”莘娘子后怕不已,却依旧倔强地坚持道。 朱璃举手下压,示意她稍安勿躁,认真地解释道:“人有两只脚,通常情况下,右脚的步子,总是比左脚大。” “若是在黑暗中,没有具体的目标,就到处乱走,很容易就会在一个区域内绕圈。但只要选择了一个具体的物体,作为参照,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还有这种说法?”莘娘子难以置信地惊叫道,说完还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双脚,仿佛想立刻验证一下,右脚是不是真的比左脚的步子大一样。 不过她仔细回想一下,第一次c第二次,她确实没有选择参照物,结果绕了两大圈;可第三次,她静下心来,选择了一个火把参照,结果就很快走了出来。 这个事实,不正好验证了朱璃的话了吗? 而站在她一侧的高肃闻言,却用一副佩服的神情看向朱璃,以前他还没觉得朱璃怎么样,可是越是和这位将军相处,就觉得对方的不凡。 比如这个“人的右脚步子比左脚大”的说法,他就是第一次听到,从而也解释了无数年来,“鬼打墙”到底是怎么形成的,让他不得不佩服。 佩服的同时,他也转向了莘七娘,拱手道:“莘囿丞,在下可不可以请教个问题?” 莘七娘对于朱璃的话,正处于惊疑不定中,闻言横了他一眼,不耐道:“有话就说吧,什么请教不请教的。” 高肃看着对方一副没好气的样子,心中有些不舒服,不过他性子比较温和,这种不舒服来的快,去的也快,兀自淡然地道:“娘子听到的咳嗽声,是不是‘咳咳’这样?” 听到高肃学的“咳咳”声,莘七娘突然浑身一颤,骤然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确认对方只是学习那暗中的声音后,她这才不满地点点头。 一见对方承认,高肃也微笑了起来,温声安慰道:“那娘子就无需害怕了,如果高某猜的不错的,娘子的大帐外面,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这也叫安慰人,有什么不速之客,是连鬼影都见不到的,莘七娘回过头来,秀眸怒意勃发,瞪着高肃那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孔,心中突然有一巴掌呼过去的冲动。 “正是,不过这位来‘客’,是草原上十分常见的动物,它就是刺猬。”高肃耐心地解释道,“刺猬喜欢将自己的窝,健在野草繁茂的地方,娘子等人查看,不可能找到人影的,因为他不是人,只是一只可爱的动物而已。” “刺猬发出的声音,有时候像打喷嚏,有时候又像咳嗽,所以才惊扰了娘子等人。” 对于朱璃c高肃的解释,莘七娘并不完全相信,为了让这位娘子安心,朱璃c高肃带上几个牙兵,亲自前往莘娘子的大帐,在大帐附近,果然找到了一只刺猬,这也验证了高肃的解释。 同时朱璃又让几个人,以火把,或某个帐篷为参照物,从大帐前往前方大营,果然再也没有碰到鬼打墙的事情,事实胜于雄辩,所谓的闹鬼,不过是这帮娘子,自己在吓唬自己罢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八九章 定策破敌 一场闹剧,在科学解释和论证下,消弭于无形。顶点 因为闹鬼一事的解决,也导致莘七娘,看向高肃的眼神,变化了很多,总之,比以前顺眼了多了,在朱璃的暗中撮合下,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一个有心,一个无意,逐渐朝着有情c爱情方向,蓬勃地发展了起来。 几天后,鬼卫打听到了党项c契丹c回鹘几方势力的虚实,帅帐中,朱璃c高肃c高思继等人,全部汇聚一帐。 朱璃面色肃然,淡淡地道:“现在已经探查清楚了,这个叫做岩母斤的契丹女人,就是契丹达腊卜耶律撒剌的妻子,姓萧,乃是遥辇氏宰相剔剌的女儿,睿智通达。” “至于那个叫做月里辛的女人,就是慕容霸的妻子,颇通军伍;耶律撒剌c慕容霸二人,都死于清凉谷,也是我一手断送了他们的性命,这么看来,这一路契丹人的来意,就不难揣度了。” 高肃闻言,神情泰然,玩笑似的道:“人家都是打了的,老的出来找麻烦,将军是打公的,母的跑出来算账,哈哈,真是有趣。” 朱璃闻言,不禁莞尔,随即面色一正,继续道:“岩母斤和回鹘首领述律婆姑签订盟约,结为儿女亲家,述律婆姑出兵,为亲家公报仇,这就是回鹘人出现在丰州的原因。” “对了,高兄不是说述律婆姑是河西回鹘的一支,而河西回鹘应该隶属归义军节制;既然他们隶属归义军节制,现在又和契丹人勾结在一起,归义军就没有什么反应吗?”朱璃十分疑惑地看向高肃,不解地问道。 河西回鹘,既然隶属归义军,那么归义军就是他们的老大,自己的弟跑出去勾结狄人,若是追究起来,归义军这个老大,也难免要担责任。 这伙回鹘人跑出来也不是一天c两天了,若是按照常理推算,归义军应该早知道这伙回鹘人的动向了才对,现在归义军竟然对此事不闻不问,就难免让朱璃好奇了。 “将军,归义军现在可不比当年了。”高肃连忙开口解释道,“大中二年,沙洲豪强张议潮组建归义军,反抗吐蕃暴政,收复瓜州。” “他一边派人向朝廷表函,一边继续驱逐吐蕃,先后又收复西州c伊州c河州c甘州c肃州等数州。” “咸通八年,唐廷敕封张议潮,为河西十一州节度c金紫光禄大夫c检校吏部尚书c兼御史大夫c河西万户侯,将整个河西都归在张氏的掌控下,也就在那个时候,部分滞留河西的回鹘人,投靠了归义军的。” “不过面对张议潮这样的民族英雄,唐廷宣召他前往长安受封,虽然名为加官进爵,实际不过是变相软禁罢了;张氏在骤失张议潮这根顶梁柱之下,只能推选张淮深兼任归义军节度使。” “张淮深能力虽然不错,但比起张议潮就差远了,乾符三年,西州回鹘入寇,于伊州击败张淮深,张氏在河西的势力大减,控制力一落千丈,现在的河西回鹘人,根本就不将归义军看在眼中,归义军自然也管不到他们。”高肃详细地解释了,现在的回鹘人胆敢勾结契丹人的原因,以及归义军置之不理的苦衷。 这么说来,河西大部分州郡都落入回鹘的手里喽?”朱璃闻言,脸色难看。 他出征北伐,就是为了扫荡北狄,如今扫荡北狄还在谋划之中,突然又获知河西也在异族手中,这让有点愤青的他,怎么能够咽的下这口气呢。 “是的,张淮深势力衰减,举步维艰,更不要说节制其他州了。”高肃坦然道。 朱璃沉默了少顷,最终还是将河西这边先放下,等将丰州肃清了再说吧,毕竟发要一口一口的吃。 “那个党项人的首领李仁福,他是怎么回事,你应该清楚吧?” 攻略河套的主帅,就是高肃本人,这个李仁福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高肃闻言,连忙愧然道:“启禀将军,这个人,在下确实了解,李仁福乃是李思恭的亲侄子,当初李仁带领党项精锐,突围而去的时候,我们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没有想到这个李仁福,也选在那个时候趁机北逃了。” “由于李仁一路南下,逃往长安,而李仁福率部一路北窜,当时属下立刻决定放弃李仁福,而选择追击了李仁,结果李仁没有追到,反而让这个李仁福也跑掉了,这是属下的失职。”高肃神色一片赧然,颇有负荆请罪之意。 他当初可是拍着胸脯打包票的,决不让一只苍蝇飞出宥州的,可最终呢,不但李仁逃掉了,现在还多了一个李仁福,这就尴尬了。 “我可是听郭先生说,你曾拍着胸脯保证,李仁福只是一条杂鱼,只要你伸伸手,就能手到擒来,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怎么现在李仁福的人马还在?”朱璃皱着眉头,白了高肃一眼,不满道,对于高肃这样事无巨细,亲力亲为的大将,朱璃着能舍得怪他吗? 这家伙,无论做什么都拍着胸脯打包票,现在终于让朱璃抓住篓子,岂能不寒碜几句。 事实摆在面前,高肃无言反驳,只能尴尬地挠挠头,若是只有李仁福这些人,高肃拿住他们,那是早晚的事。 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一股契丹骑兵,以及回鹘精锐,这李仁福也精滑,一看有大腿,立刻就抱了上去,让高肃根本无从下手。 朱璃点到即止,立刻转移换题道:“对方兵力如何部署的,这个你应该清楚吧?” “这个属下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高肃苦笑一声,“乌拉山将云中和丰州分开,现在我军驻扎在九原,乌拉山的东面,而狄人联军,驻扎在五原,就在乌拉山的西面。” “乌拉山山势高耸,高达数千米,从云中到丰州,只有临河一条道路可走,这条道路位于乌拉山头,和黄河河道之间,是一处窄地,我们两方,现在都在这里驻下重兵,彼此想要攻到对面,十分不容易。”高肃苦涩道。 “朔方节度使李玄礼呢,他对我们进攻丰州,抱有什么态度?”朱璃突然想到朔方郡就在左近,既然李玄礼是朔方节度使,应该也在左近吧。 提到李玄礼,高肃惊疑地看了朱璃一眼,奇怪道:“将军还不知道吧,朔方节度使,就是灵州节度使,如果属下没猜错的话,现在他应该驻扎在银川郡,根本不在这里 ,此地的朔方郡,已经被属下收复了。” 朱璃闻言,脸色有点涨红,搞了个乌龙,轻咳一声道:“既然情况明了,就定策吧。” “我们就给他来个一而再,再而三好了。”朱璃眯着眼睛,阴沉地说道。 “啊,什么意思?”高肃懵然。 朱璃抬眼看了一脸迷惑的高肃一眼,解释道:“岩母斤是个聪明人,她肯定能猜出你若请援,必然会从河内调兵。” “不错,若是属下站在岩母斤的立场上,属下也会这么想。”高肃颔首道。 “既然她能猜到这一路援兵,那我们这一路援兵,就必须有;这叫一而再,她猜到了,那就让她见到。”朱璃解释道。 高肃闻言,略有所思,少顷后,立刻道:“将军莫非打算再安排一路骑兵,来个奇兵突起?” 朱璃闻言,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道:“不错,岩母斤能估测到的援兵,让她看到,那么想要胜她,就必须要在她想不到的地方,突起一支奇兵。” “王重荣现在和李昌符打得火热,驻扎在绥州的张敬达c李重霸应该也空了下来。” “宥州既然有刺史韦庄在,就不需要孟绝海了,高兄,你派人传我命令,让孟绝海进驻灵武,以防银川郡的李玄礼;让王重隐进驻温池,以防会州c原州。” “调张敬达北上,隔河练兵,威逼狄人,等待我们从九原西进之际,让他度过黄河,从侧面夹击狄人。”朱璃肃然地下令道。 “诺”高肃恭然应命。 如果朱璃不来,他也会这么干,毕竟现在靠他一个人,拿下丰州的希望十分渺茫了,必须借助外力。 而隔着黄河,陈兵五原对面,威逼狄人,这是必然之举。 高肃应命后就准备起身前去传令,朱璃再次开口道:“慢着,等下我要领兵度过黄河,前往南岸,我将高思继留给你,西进之时,你们两个尽量冲锋,再加上张敬达从旁威慑,狄人必然不敢全力攻击。” “我会趁着这个机会,夺取丰州最西面的怀朔c沃野两座军镇,顺势东进,三面夹击他们联军,在我尚未准备好夺取两镇之前,你们暂时不要发动进攻。”朱璃慎重嘱咐道,“还有,对于狄人不要手下留情;你知道吗,在大唐的最北边,广袤的戈壁以北,和我们处于同一个蓝天之下,有一个国家,他们是怎么对待狄人的吗?” 武悼闻言一愣,他没有想到在茫茫戈壁的北边,竟然还有一个强大的国家,他们的百姓,难道也曾饱受过狄人的欺凌吗? 不过最让他惊奇地还是,朱璃怎么会知道这个国家的,这个让他备生好感的心中主君,以前不过是个民啊,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虽然不理解,但他还是立刻追问道:“那他们是如何对待狄人的呢?” 朱璃双眸眯起,看向高肃,冷然道:“以牙还牙,这个国家,曾收伏过很多游牧民族,他们靠着比狄人更加野蛮c更加血腥的手段;靠着强行将这些游牧民族融入国度的办法,一个接着一个,将肆虐在他们周围的游牧民族,强行收伏c纳归治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九零章 轻取二镇 朱璃所部一万三千人,越过黄河,一路西进,历经三天,日夜行军,悄悄地摸到了库结沙西北角,同黄河北畔的怀朔c沃野两镇,隔河相望。(库结沙:今:库尔奇沙漠) 早在三天以前,朱璃出发之际,就派人快马传讯宥州刺史韦庄,让他秘密搜集渡船,以备朱璃北渡黄河,攻略丰州。 同时,朱璃还让韦庄准备一些壮丁,要求以有军伍经验的民壮为主,这些人,将会成为朱璃主力大军的辅兵。 朱璃这次亲自充当奇兵,自然早就有了自己的通盘计划,不 《山海横流》第一九零章 轻取二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九一章 俘虏月理朵 在怀朔和沃野驻兵,那是朱璃为了以防万一,免得被别人抄了后路。 五原,是一座古老的城池,地处丰州腹部。 相传,大禹治水时期,洪水退去后,在高埠出现众多丘状原所,其中有五个较大的原所,华夏的先民们,就在上面辟田c造屋c繁衍c生息c耕作等等,五原之称,自此而来。 开唐之初,这里被突厥占据,贞观四年,李靖c徐茂公驱逐突厥,五原重归中原治下。 可是现在,这座历史悠久,承载着无数汉人血泪的古城,再一次落入了狄人的手中 《山海横流》第一九一章 俘虏月理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九二章 纵横无敌 攻破五原,除了堵死岩母斤等人的后路,最大的收获,就是生擒了述律平这个丫头,如果按照正常的历史发展,这个丫头就是未来的大辽太后啊。 知道了丫头的身份后,朱璃并没有虐待她们母女,而是将她们软禁在了五原都督府中,还派出了数名精锐牙兵进行看守。 除此之外,朱璃还留下五千府卫,以及三名比较机智c勇悍的都尉,让他们镇守在五原城。 并勒令他们暂时不要换下狄人旗号,等朱璃击溃乌拉山狄人大部,狄人回逃五原之际,那个 《山海横流》第一九二章 纵横无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九三章 神来一矛 月里辛的身边,数名契丹大将c无数牙兵勇士,踊跃冲出c悍不畏死,为的只是想给她争取一点点逃离的时间,朱璃的杀意这么明显,傻子都能出来,这些月里辛的心腹大将c亲近牙兵,又怎么看不出来呢。 可这些人冲到朱璃近前,甚至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所有契丹勇士,不管你是契丹大将,还是部族猛汉,对于朱璃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尽皆一击诛杀。 十来米的距离,也是赤兔纵跃一次,就可以达到的距离,朱璃和月里辛之间,只剩下这要 《山海横流》第一九三章 神来一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九四章 蓄谋一击 遥远的高台上,一脸铁青的岩母斤,搀扶着一脸惨白的月里辛,难以置信地望向远处,望向战场之中,那个犹如凶悍狂龙一般c纵横无忌的朱璃。 述律婆姑到底有多么勇悍,岩母斤心知肚明,耶律撒剌在世的时候,与之对战,几乎从来没有胜过对方。 这也是岩母斤千方百计,邀请他出山,仗之对付朱璃的王牌,可就是这么一个悍勇的人,现在却被朱璃一矛猛掷,坠马受擒了,可想而知,这个朱璃到底有多悍勇,他还是人吗? “三麽格,我们败了。”月 《山海横流》第一九四章 蓄谋一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九五章 穷追不舍 五原城下的契丹骑兵,突然受袭,损失惨重,余者无不狼奔豸突c屁股尿流地四下逃窜,就好像受到狼群袭击的羊群一般,只恨爹妈少给他们生下一只脚来。 这一变故,让被契丹大将簇拥在中间的岩母斤c月里辛两女,心潮起伏c素面生寒,更多的还是惊悸与后怕。 没想到这个朱璃,这么阴损,竟然连败军的心里都掐算得如此之准,害得她们再失一局。 “踢踏踢踏c踢踏踢踏” 不等二女心生感慨,远处轰鸣的马蹄声,急速靠近,显然是朱 《山海横流》第一九五章 穷追不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九六章 斗天斗地斗双姝 朱璃是主将,所部将士又皆是牙兵,一声令下,无人再多言半句。 这就是牙兵的好处,哪怕主将下达的命令是错误的,这些忠诚无二的属下,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也会严格地执行不怠。 两人在高阙分兵,高思继统率牙兵千余,留守高阙,朱璃率领其余牙兵,策马追向岩母斤邓恩。 朱璃衔尾追击,刚入深谷,就被岩母斤等人察觉到了。 出了深谷,岩母斤稍稍放慢了速度,犹豫了道:“我记得附近,好像有一个室韦部落,不如我们前往室韦,请求他们帮 《山海横流》第一九六章 斗天斗地斗双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九七章 鬲昆向汉心如故 这一天,朱璃他们正行走在裸石与蚀岩之间,一名负责侦探契丹人动向的斥候,突然飞马来报,数里之外的契丹人,好像突然跟另一波人打了起来,而且战况十分惨烈。 朱璃闻言,心中大喜,随即脸色有肃然了起来,出言问道:“和契丹人交战的,是什么人?有没有看清楚,他们从什么方向过来的?” 牙兵斥候闻言,垂头稍思,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才继续道:“将军,来人是什么人,属下不知,但属下可以确定,对方是从西北方向来的。” “西北方向,莫非是回鹘人?”朱璃闻言,皱眉不已。 从郭奇佐给他的情报来看,大戈壁附近,徘徊最多的牧民,就是回鹘人,也可以说大戈壁四周,是回鹘人的一个无冕国度。 朱璃的猜测,听在那位斥候的耳中,让他连忙出言解释道:“将军,那些人绝对不是回鹘人,回鹘人的样貌,属下大多熟悉,可这些人的长相有些特异。” “特异?”朱璃疑惑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斥候不敢怠慢,连忙继续道:“是的,将军,这些异族大多都是赤发绿瞳,其中还有几位是黑发黑瞳,若是不看肤色,简直就跟我们唐人一模一样。” 赤发绿瞳的异族,其中还夹杂黑发黑瞳的人种,符合这种描述的异族,朱璃只听郭奇佐说过一个,那就是鬲昆人。 鬲昆这个种族,出现在史册上,记载最早的是在秦朝时期,他们被匈奴灭过一次,鬲昆之称就不再被人提起。 传承到了唐末,中原人大多称呼他们辖嘎斯族,或黠嘎斯族。 一听是鬲昆人,朱璃不禁来了兴趣,大手一挥道:“走,我们过去看看。” 既然是朱璃的决定,牙兵无所不从,一行人,立刻向着数里之外,那契丹人和鬲昆人发生战斗的地方策马行去。 距离得近了,战况也一目了然了。 契丹人在戈壁中,蹉跎两c三个月,寻找水源c搜寻食物的本事,可能还比不上朱璃等人,备受饥渴c饥饿的折磨,以这样的精神状态,怎么可能鬲昆人的对手呢,更何况,这是一支拥有完备驼队的鬲昆精锐。 数千人被鬲昆人当场击毙,还有数千人,连同岩母斤c月里辛尽皆被俘虏了。 远远地看到朱璃的到来,二女恶毒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就垂下了脑袋,不知寻思着什么。 朱璃一群人的出现,也让这些鬲昆人一惊,不过对方在打量了他们一番后,就有几名黑发黑瞳的鬲昆人,带着数名赤发绿瞳的鬲昆勇士,一脸疑惑地走上前来。 其中一名鬲昆人,径直走出人群,向着朱璃一方走来。 朱璃下马,挥手示意其他牙兵不必跟随,同样独自走向那名鬲昆人,及至靠近,相距三c四步远的距离时,那名黑发黑瞳的鬲昆人,这才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拱手道:“请问贵方可是唐军?” 朱璃不敢怠慢,立刻拱手道:“ 正是。” “啊,哈哈哈,你们是唐军,哈哈,果然是唐军,我们,我们是自己人啊,自己人。”一听朱璃果然是唐军,而且朱璃等人的装束,皆是唐军样式,来人再无疑虑,开心地大笑道。 朱璃不禁莞尔,鬲昆族,他听郭奇佐介绍过,是北方异族中,少有的一支和唐廷极为亲近的民族。 这是一个半农半牧的民族。 汉朝时期,鬲昆建立的国度,曾被匈奴单于冒顿征服;汉武远击匈奴,一代名将李陵战败投降,被匈奴敕封为右较王,受命管理当时的鬲昆人一族。 李陵是个英雄,身在匈奴心念故国,当地的鬲昆人,大多受到李陵影响,同样心向大汉;后来鬲昆一族,不堪匈奴压迫,联合当时的丁零一族,一起反抗匈奴的统治。 当时正是汉武帝执政,一心北伐,汉朝最终击败了匈奴,鬲昆一族,以及李陵的后裔,这才摆脱了匈奴的统治。 开唐贞观年间,鬲昆单于来朝,自称李陵后人,还和太宗皇帝认亲,倒是成就了一段佳话,用他们的话来说,唐朝是他们的兄弟之邦,他们和唐朝的皇室,源自共同的先祖李陵,岂能不友好互助。 所以一听朱璃自承是唐军,这名黑发黑瞳的鬲昆人,才会如此开心。 李陵大家可能非常陌生,但说道他的祖父李广,大家就应该熟悉了,不错,李陵就是李广的孙子。 李陵投降匈奴,确实留下了不少后裔,后周太师李穆一族,就是其中的一支,而鬲昆一族中,那些黑发黑瞳的鬲昆人,同样都是李陵的后裔。 “喂,大唐的将军,在下李汉,你们大唐李家的天子,和李某可是源自共同的祖先哦。”李汉十分热络,有种自来熟的和善,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两步,来到朱璃的身边,伸手就搂住了朱璃的肩膀。 李汉无所顾忌,朱璃自然不能丢份,闻言坦然道:“哈哈,原来是李兄,今日有幸相逢,弟朱璃,十分荣幸;只是契丹的那两位女子,乃是弟追捕的贼首,现在却被大兄俘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朱璃如此坦然,也是看人的,历史证明,鬲昆,以及后来的辖嘎斯c布鲁特等等,不管中原人如何称呼他们,这些人确实是心向中原的,而且一直都十分友好。 这样一支对汉人友善的异族,在历史上都十分少见的,那只能说明,单身鏖战的英雄之誉,李陵当之无愧,自己去世了那么久,后辈却一直秉承遗志,不敢或忘。 若非诈降成真,李陵或许能在历史上,留下更加精彩的一笔吧,至少绝不忘本,就连后世,都有很多人做不到。 “兄弟指的是那两个契丹女子吗?”李汉回头看了岩母斤c月里辛一眼,又转回去,一脸诧异地看向朱璃,疑惑道。 朱璃不疑有他,认真地点点头,“正是,这二人,皆是契丹名将妻眷,这次率部袭击丰州,被弟所破,一路追击到此,就是为了生擒二人。” “生 擒?莫非将军看上二人不成?”也不怪李汉起疑,一则无论是岩母斤,还是月里辛都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再则,二人只是溃军首领,如今又逃入戈壁这种绝地,若是有点理智的大将,绝不会贸然率部追入此地,这里可不是人呆的地方,大军进到这里,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朱璃闻言一愣,看上岩母斤c月里辛二人,这从何说起? 感情方面,他现在还在为尉迟槿c王月瑶二人之事发愁,哪里有心思招蜂引蝶呢? 古人云,父母之命c媒妁之言,在外人的眼中,无论是尉迟槿,还是王月瑶,都铁定是他的女人了。 可真实情况又如何呢? 朱璃甚至连这两位的手,都没牵过一次,对于尉迟槿,他是真的动心了,可对于王月瑶,他一直还当对方是“同事”。 年关时,朱璃父母严令,让他和王月瑶先订婚再说,他都没有答应,那是因为他知道,王月瑶虽然绝美,人见人爱c花见花开,却没有触动他的心。 爱情是什么,在他的理解中,素手做羹汤c相携话夕阳,这才是他朴素的爱情观。 有人说,既然他心中没有王月瑶,在父母之命面前,又为什么不拒绝呢? 这是什么时代,这可是唐代,封建王朝的时代,这个时代,拒绝一个女子,有没有想过,这样做,会让对方的如何自处? 毫不客气地说,一旦朱璃拒绝,王月瑶轻则成为他人笑柄,重则必遭受覆灭之难,这样的后果,他敢将拒绝说出口吗,那不是拒绝,而是谋杀。 爱情不是睡在一张床上,心里却装着别人;同样不是你侬我侬,却各有私心;爱情是只要有你,目无余子,对方就是全世界,对方就是全部,相濡以沫c风雨同舟。 这才是朱璃理解的真正爱情,至于别的解释,那是爱情吗?起码朱璃不这么认为。 至于说他看上岩母斤c月里辛,那根本就是没影的事,朱璃听到李汉之言,不禁有些失神,他都不知道李汉为什么这么说,他哪只眼睛看出来的,真是莫名其妙。 不过他的愣神,倒是让李汉还给他一个暧昧的眼神,大手甩起,使劲地拍了拍朱璃的肩膀道:“哈哈,自古有云,‘窈窕淑女c君子好逑’,朱璃兄弟不要不好意思,为兄做主,就将这两个契丹美人,全都送给兄弟吧,哈哈。” 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朱璃一路北追,勇闯戈壁,就是为了抓捕契丹二女,却一直无从得手。 现在竟然因为一个美丽的误会,就让李汉豪爽地将二人双手奉上,他要是推辞,那就是矫情c虚伪了。 “那就多谢李兄了。”朱璃连忙拱手致谢,至于解释是不是看上二人,现在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二女到手了。 “客气c客气,正好这两个女子,也是为兄的俘虏,既然兄弟喜欢,为兄又怎可能不成人之美呢。”李汉摆摆手,不在意地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九八章 将欲联手 鬲昆这个种族,虽然受到李陵的影响,以及汉文化的熏陶,但他们的生活习性中,还保留着异族传统的习惯。 在他们的认知中,俘虏就是战利品,而战利品就可以随便买卖c甚至送人。 李汉有了决定,可就不管岩母斤c月里辛内心如何憋屈了,当即就将二人送到了朱璃的军中,交给朱璃的麾下看押,二人最终还是落入了朱璃手中。 骤得二女,朱璃感激之下,连连道谢,拱手问道:“李兄率领如此庞大的驼队,穿行在戈壁中,应该不会是走商吧?” 商人 《山海横流》第一九八章 将欲联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九九章 凶猛莫贺咄 当天晚上,在戈壁附近的草原上,朱璃等人就原地扎营整顿一番。 没想到时隔一夜,第二天他们刚爬起来,就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看对方的装扮,正是室韦人。 阴山北麓,最有名室韦部落,就是蒙兀室韦了,来人不是室韦首领莫贺咄是谁? 可不正是这货吗。 莫贺咄亲率上万族人,有恃无恐地将正准备出发的朱璃等人,拦截了下来,似乎看上了驼队的资材。 朱璃队伍中的骆驼可不少,而且这次鬲昆南下,就是打算向唐廷求援的,岂能不带上礼物,这些 《山海横流》第一九九章 凶猛莫贺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零零章 临阵研武 “叮c叮c当c当” 众人根本就看不清朱璃的动作,只有耳中那疾如狂风骤雨般的兵器交击之声,时刻提醒着观战众人,朱璃的攻击,是多么的狂猛而迅疾。 然而就是如此迅疾疯狂的攻击,却尽皆都被莫贺咄挡住了,可见莫贺咄防守的严密。 门板大的狼牙棒,看起来笨拙,谁都没想到,竟然还有有这等妙用,就连朱璃都咂舌不已c憋屈莫名。 他无往不利的暴刺连击,用在对方身上,竟然一点作用都没有,真是太对不起莫贺咄那腰大八围 《山海横流》第二零零章 临阵研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零一章 崩山九击 他之前运用钢矛的方式,显然错了,九尾律动c连绵不绝,而他刚才只顾着用力c再用力c倾尽全力,虽然看上去恢弘大气,威猛无铸,可最终比拼的还是单纯的气力。 要知道,人力有时穷,无论你的气力多么强大,总有天赋异禀之人,能够超过你的,除非你是整个世界,气力最大的一个,即便是这样,也不可能达到一尾崩山的程度。 若想达到那种程度,绝妙必然在律动c借力之上,律动连绵c无限借力。 这个时候,他想到了师傅武悼创造的震颤绝技 《山海横流》第二零一章 崩山九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零二章 以身换父、飞将吕布 朱璃的拒绝,让那位室韦大将十分不甘,想了想,他又继续道:“大唐的将军,如果你将我们的首领带走,我们的少主,一定会率领我们部落数万勇士,叩关中原,前去营救的,到时候,希望你不要后悔。”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这室韦人也并非未开化吧,软硬兼施都会,不过,这家伙的谈判技巧也太烂了,这样直接威胁,他就不怕朱璃转眼就将莫贺咄给杀了吗? 更何况,如今北疆一线,居庸关有岳鹏举c高远等人戍守;军都陉有梁缵c偏头关有吕勇 《山海横流》第二零二章 以身换父c飞将吕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零三章 烽烟如荼、佳人如故 朱璃一言,吕奉先顿感畅然。 无论是古今c中外,对任何人来说,获得别人的肯定,都是值得欣然的。 人毕竟是群居为主,得到他人的中肯,无疑是一件畅快的事情。 当然,我们也不要为此就丧失自我,活在别人的眼光中。 朱璃身怀山海经,他自己知道,只要是英魂重生的武将,就值得绝对信任,可吕奉先不知道啊,能在第一次见面,就能得到朱璃如此信任,吕奉先还是有感动的。 朔州牙兵对于朱璃的命令,从不质疑的,朱璃话音刚落,他们就立刻解开了莫贺咄身上的绳索,将其释放了。 片刻之后,两名彪悍c强壮的室韦勇士,快步跑到朱璃一方的军阵之前,将重伤的莫贺咄,心地背了起来,转头就向室韦的军阵中走去。 等他们经过朱璃c吕奉先驻马而立的地方,莫贺咄连忙示意身下勇士稍停一下,转过头看向吕奉先,焦急地道:“奉先我儿,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以你的勇武,这个唐将也不一定是你的对手吧,何必顾惜老夫,让自身白白受制于人呢?” 吕布闻言,跃下战马,走到莫贺咄身边,先是心地帮他检查了一番他的伤势,发现莫贺咄确实受创不轻,却没有性命危险,这才放下心来,恳切道:“父汗不必担心,还是赶紧养好身体要紧,奉先省得在做什么,只是儿子以后不在你的身边,你一定要保证身体,若是有人欺负上门来,就立刻派人通知奉先,儿子一定马上赶来。” 这番谆谆之言,朴实而真挚,听了让人十分舒心,仿佛是即将远离的游子,对孱弱老父的叮嘱,让人感触莫名。 这一世的吕奉先,和前世的吕布,显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若是人人都可以重活一次,相信会有更多的人,活得更加精彩。 朱璃感怀之下,劝慰道:“若是你们父子情深,难忍别离,蒙兀部不妨就将王帐,迁移到高阙北边驻扎,那样的话,也方便你们时常往来。” 父子二人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竟然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中和四年,八月末,朱璃回师丰州。 在朱璃北上的这段时间,中原大地上的各方势力,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呢。 关中。 凤翔节度使李昌符,联合延节度使朱玫,共击河中王重荣;王重荣得到李克用的支持,双方在关中爆发了数起大战,战火绵延数百里,不幸再次祸及长安,迫使僖宗皇帝,不得不再次外逃出走,在宦官田令孜的蛊惑下,僖宗临幸凤翔。 河东。 尉迟槿化名的韩槿,率部攻克壹关,进而挥兵黎城,直逼潞城,河东东征大军,差不多要将孟方立的势力,彻底逼出了潞州。 至于河阳节度使诸葛爽,被驰援韩槿的李存孝,一箭射死;河阳大将刘经c张全义二人,不敢继续挑衅,立刻率部回师河阳,拥立诸葛仲继位。 徐州。 韩雉向东逼降了王敬武,王敬武c王师范父子,举族投降。 韩雉麾下大将杨师厚,一路东进,将青州c莱州c登州c密州c以及海州等地,尽皆收归囊中。 扫平东垂,韩雉解除了后顾之忧,手握十余州之地的他,陈兵济c徐c兖三州边境,虎视朱全忠,大有扑上去咬一口的架势。 河南。 朱全忠联合杨行密,共击秦宗权,秦宗权双面受敌,岌岌可危,要不是忌惮韩雉的关系,让朱全忠一直不敢用出全力,秦宗权怕是早就溃亡了。 即便是溃亡,秦宗权也可以自傲了,无论是朱全忠,还是杨行密,可都是名传千古的枭雄,现在合起伙来欺负他,他难道不值得骄傲吗。 西川。 受命增援陈敬的王建,迅速崛起。 王建受到田令孜的委派,前去支援西川节度使陈敬,可是到了西川,趁着杨师立c李思恭二人,同陈敬斗得如火如荼之际,王建却一反常态,初据壁州,招集溪洞酋豪,迅速占领成都西南各州,俨然一副白手起家,也要做老板的派头。 等陈敬c杨师立等人觉察到动静的时候,王建已经成了气候,西川也由二虎相残之局,变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幽州。 岳鹏举水设伏,大败李全忠。 高远c李罕之二人,乘势率部攻入檀州;岳鹏举c张归牟兵进蓟州,李全忠c李匡威父子,退往平州,和沧州王处存抱成一团,严防死守,眼看翻不起太大风浪了。 他们苦等的援兵,因为朔州赵敬的出使,竟然没有出现,直接让这爷儿俩,栽了一个大跟头,李全忠郁气攻心,已经卧床不起了。 回到丰州,朱璃见到了高肃c高思继c张敬达等人,得知述律婆姑投降了,被高肃收为义子,留在身边听用。 述律婆姑的投降,带动着整个述律部举族迁入丰州,给广袤的丰州增添了不少人气,当然,这些述律部的人,全都被高肃打散,散居于汉人百姓之间,有容乃大,原则不能变。 莫贺咄接受了朱璃的建议,将王帐迁移到了高阙北面,这样一来,莫贺咄所部室韦,就能和高阙守将张敬达,形成前后呼应,互为奥援了。 更深一层,室韦部落,矗立在高阙北边,也给丰州的安全,加上了一层保障。 没了后顾之忧的吕奉先,带上麾下四健将,一同投靠了朱璃,四人分别是莫贺皋c莫贺c季逵c盖洪。 在室韦部落中,吕奉先除了传授过莫贺咄武艺,莫贺咄的两个弟弟莫贺皋c莫贺,也同样被他指教过,身手同样不俗,虽然不能跟莫贺咄相比,但也是当之无愧的悍将。 至于盖洪c季逵,这二人乃是黄巢旧将,黄巢溃灭,他们就逃到了塞外,几经辗转,投靠到了吕奉先的麾下,最近一c两年,也时常接受吕奉先的调教,进益非凡 除此之外,一起跟过来的,还有室韦的五千骑兵,被吕奉先誉为狼骑的精锐骑兵,皆是百战老兵,莫贺咄c吕奉先父子,依靠着这五千精锐狼骑,无数次击溃其他狄人的进犯,实力绝对不俗。 在丰州,朱璃除了看到了这些领军大将,还看到了郭奇佐c莘七娘c以及王月瑶等人。 朱璃北伐,一去就没影了,得到鬼武士传来的消息,知道朱璃进入了茫茫戈壁,倒是让郭奇佐等人担心不已,戈壁可不是说进就进的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谁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无奈之下,郭奇佐等人,这才跑到丰州来守着。 现在见到朱璃平安归来,大家自然开心不已,尤其是王月瑶,那一抬头扬眸的风情,当即就迷翻了不少人,绝色倾城,美艳无匹。 瞬间沉沦的人中,自然是以吕奉先最甚,看到了王月瑶,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魂牵梦绕般的人儿,那个让他倾尽所有,都不舍不弃的貂蝉。 二人都是绝世独立c风情无限,却春兰c秋菊各占胜场。 那绝美的容颜,就如夜空中的明月一般,给人以谜一样的倾慕,只是一瞬间,吕奉先的心中,就被这精灵般的女子,给填实塞满了,满满的都是对方的姿容和倩影。 他那灼灼的目光,以及火辣辣的眼神,看的王月瑶十分不舒服,只见她俏脸一肃,冷哼一声,神色十分不善。 美人如花却非花,鲜花共赏自无暇,伊人不求举世名,愿得一心共朝霞。 在王月瑶的心中,自己的美好c温柔,有一个人欣赏就够了,至于其他人怎么想,她不稀罕,更不在意,吕奉先当着朱璃的面这么看她,她当然不悦,这声冷哼,虽然不大,却让在场之人都听在耳中。 朱璃诧异地看了一眼王月瑶,自从认识这位娘子后,对方都给他以淑婉c娴静的印象,类似今天这种冷傲如冰的形象,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感觉别有一番风味和傲气,实在让人惊叹不已。 转过头来,朱璃继而又向吕奉先看了一眼,这家伙,不会又看上王月瑶了吧? 凭良心说,吕奉先确实不错,无论是身形外貌,还是勇武痴心,都是众多女子渴望的夫君模样,而其人用情极深,也值得任何一位女子真心相对,坏就坏在,跟着他,总是让人担惊受怕的,不敢奢求善终啊。 若是对方能够改掉前世的毛病,就值得多数女子托付终生了。 朱璃对于王月瑶的感情,十分复杂,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人求偶就看中颜值,后世的社会,很多人戏称是个看脸的年代,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若想得到一份真挚c永恒的爱情,可不是拥有美貌的人,就靠谱的,毕竟心性c品质才是一个人的内在。 不过,若是吕奉先一直保持现在的这副脾性,起码善终不是问题,若是他能打动王月瑶的芳心,对于心系尉迟槿的朱璃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零四章 连弩复现 感情这种事情,本是无根之萍,涌起空中楼阁c诞生在虚无缥缈,毫无来由c毫无道理,爱了就爱了,为了那一丝悸动c为了那一抹感动,倾尽所有c忘却生死。 有人皓首穷经c肝肠寸断,苦苦追求c殷切渴望的,也不过是对方那发紫内心的一抹浅笑,一切由心,无可琢磨。 太深奥,越是探索,越是不懂,但可以百分之百肯定的是,有理由的爱情,都是假的。 吕奉先追求王月瑶,只要他能够打动对方,朱璃也会深深地祝福他们,。 想到这里,他并没有 《山海横流》第二零四章 连弩复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零五章 暴露女身 李存孝与其说是被李克用下令处死的,还不如说是死在他的性格上。 李克用当初并不想杀李存孝,这才弄个什么车裂的套路,就是希望麾下大将,能有人站出来,为李存孝说句话,他也好就坡下驴,放过了这位爱将。 可李克用的那些麾下大将,硬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李存孝说句话的,最终导致李克用套路了自己,变成了不得不杀李存孝了,毕竟君无戏言。 为什么会出现这一幕呢,这也跟李存孝平时的为人有关系啊,倨傲的性格,目无余子的脾性,怎么能讨人喜欢呢。 现在一听尉迟槿想让两名家将代她出战,失望之下,立刻就讥讽起谢天c谢地来,这不是天生的招黑体质吗? 果然,一听李存孝如此看他们,谢天c谢地两个家伙的火爆脾气就上来了,只听谢天冷哼一声,夹枪带棒似的愤懑道:“李将军尽管施为,若是我兄弟二人,果真不心死在将军的手里,绝不会埋怨将军半句。” 这口气,火气冲冲,火药味十分重,也彻底激怒了李存孝。 李存孝何等傲气,岂会将谢氏兄弟放在眼中,二人的愤懑之言,听在他的耳中,就是裸的挑衅。 这种情绪带动下双方,心中似乎都憋闷着一股邪火,不吐不快。 可想而知,接下来的对撞,绝对让人揪心。 尉迟槿看到这副情形,秀美微蹙,却不好相拦,毕竟是她率先开口,允许二谢代她向李存孝讨教的。 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无需赘言,只有动手。 一行争锋的三人,鱼贯而出,走出客厅,直奔练武场。 这种风雨欲来c针锋相对的气氛,让尉迟槿越想越不安,她就直接取过凤翎大刀,几乎前后脚,就跟了出去。 唐朝尚武成风,几乎有点身份和地位的人家,不管大,都会有个练武场,这黎城县县令的府邸,自然也有一个练武场。 练武场不大,却中规中矩,李存孝的两名亲近牙兵,早已抬着毕燕挝,等候在练武场一侧了。 这一幕看在尉迟槿眼中,让她心中更加不爽,难道这李存孝就这么自信,确定她尉迟槿一定会应其所请吗? 尉迟槿的不满,李存孝可丝毫不在乎,只见他顺手接过毕燕挝,缓步就向二谢走去;谢天c谢地二人,一人双锤交错,一人双斧并立,早已准备停当。 “哼,既然你们兄弟这么不自量力,那李某就让你开开眼。”李存孝不屑地看着二谢一眼,漠然地开口道。 “少废话,有什么本事,就亮出吧。”谢天不耐,仿佛李存孝的片言只语,都会令他作呕一般。 “不错,叽叽歪歪的,简直跟没带把似的。”作为大兄的谢天嘴上不饶人,作为弟弟的谢地同样不是善茬,出口就伤人。 李存孝何曾受过这等侮辱,瘦的脸庞,瞬间一阵潮红,胸中似有一股澎湃的火山,正要喷薄欲出。 因为天赋异禀的关系,就连李克用都待他亦兄亦父,几乎很少苛责于他,李存孝何曾被人当面如此埋汰过 盛怒之下,李存孝明知二人远远不及自己,仍旧不打算轻易放过二谢。 须臾之间,那柄重达两百四十斤重的毕燕挝,就被李存孝灯草一般地抡起,刹那间,就见无数挝影掠过,层层叠叠c如雨如幕,霓虹彩灯一般地旋转不停,令人眼花缭乱,乌光重重,不见人影。 这副情景看在二谢眼中,让这哥俩心下一紧,仿佛冥冥之中,立刻就有一股森冷的杀机,瞬间笼上二人的身躯,陷身其中,如陷泥沼c举步维艰。 这种感觉持续不到半个呼吸,待到李存孝演挝完毕,在场之人,只看到一道乌光,疾如彗星曳尾一般地凌空而起,似乎裹挟五岳四海之重,压塌诸天c碾碎苍宇,惊雷一般地飞向谢氏兄弟。 其势若山塌c威似天倾,钢挝未至,雄浑澎湃的威势,已经压得二谢双股战战c双臂微抖,二谢的前额,早已渗出一层密集的汗珠,那“吭哧c吭哧”的粗喘,数米之外,清晰可闻。 置身于练武场之外的尉迟槿,一见李存孝竟然如此没轻没重,俏脸铁青,心中暗道不好,此刻,她再也无暇他顾,玉足急迈,一刀挥出。 几乎就在李存孝抛飞毕燕挝,谢天c谢地全力应付,气有不支之际,一刀银光从天而降,银河垂天c星河倒挂,仿若开天辟地时那裂天寒光一样,浮光电闪一般地砍向谢天c谢地的身前。 高手相争,生死一瞬。 这么短的时间之内,陨敌于一击,速度必然快到极致。 在双方的速度都是极快的情况下,若想挡住对方的攻击,靠的是什么,其中大多数的时候,就是依靠本能的直觉,以及机巧的预判。 或许会人有人会说,靠直觉,骗人的吧。 这里可以很负责任的说,绝对不敢妄言,一名高手,很多时候,都会化技艺为本能,挥击c防守c格挡c撩击等等,这些简单的动作,在高频率的搏击中,全是身体的本能,接受外界的刺激,而做出的反应,只要请教一下这方面的行家,自然就清楚了,这里不必赘述。 而尉迟槿挥出这一刀,除了本能,还有预判,这个时候她若想解救二谢,就必须从李存孝的出手威力,预估出对方的速度c力道c以及攻击的落点等等,这靠的就是经验c和头脑,高速运算后,做出的预判。 尉迟槿一刀挥出,看似斩在空出,其实早已锁定了李存孝飞挝的路径,凤翎大刀落点的位置,正是其必经之地。 同一时间,谢天c谢地两人的双锤c双斧,也尽皆递出,迎向飞击而来的毕燕挝,战场的形势,瞬间变成尉迟槿主仆三人,双锤c双斧c加一刀,尽皆迎向李存孝的一挝。 “叮” “咣” “当” 李存孝一挝挥出,负手而立,神情肃然,十分自信。 再看尉迟槿主仆三人,只见五件兵器,几乎不分先后,尽皆撞上了毕燕挝。 双方兵器负一接触,双锤骤然倒崩,以比去时更快的速度,骤然返回,砸向谢天胸口, “砰” “噗” 被自己的大锤砸中 ,谢天虽然极力卸除了不少的力道,还是情不自禁地喷射而出一口逆血,冷艳的鲜血飞洒长空,身体也随之倒飞了出去,“噗通”一声,死狗一样地摔在了地上,激起满地的烟尘。 谢地更是不济,双斧刚刚碰到毕燕挝,剧烈的震颤之下,就陡然拿捏不住手中的武器了,两把斧头,瞬间抛飞而起,径直飞向远空。 幸好这家伙运气好,若是像谢天一样,斧头倒崩,说不定,真会将他斩成两半。 即便这样,他也没有落得好,和谢天一样,身体被猛地震飞了出去,“噗通”一声,摔了个四仰八叉,犹如龟壳朝下的王b1般,张牙舞爪c狼狈不堪。 至于尉迟槿,她的预判很准,凤翎大刀,也准确无误地砍在了毕燕挝上,可兵器交击之下,凤翎大刀,刚一沾到毕燕挝,就被高高震颠而起,一股雄浑的力道,透过大刀的刀柄,蔓延到了她的身上。 她救人心切,根本就没想到预留余力,猝不及防之下,身躯摇曳,一个收脚不住,“蹬c蹬c蹬”被震退数步,“噗通”一下,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可怜的屁股,差点就要摔成了八瓣儿了。 这还不算,李存孝精心研究的新招,若是没有特别之处,他也不会兴师动众地前来找人试招了,这一飞挝所蓄之力,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尉迟槿主仆三人,硬接一记,岂能落得好,尉迟槿屁股甫一落地,身体依旧禁止不住地向后摔去,“乓”的一声,银甲染尘,头盔脱颅而去。 这个时候,她只觉得浑身酸疼无比,眼冒金星c手臂发木,似乎早已失去了直觉,甚至干张着嘴,就是喊不出声音来,十分难受。 一击,尉迟槿主仆三人一伤两溃,这个结果让李存孝十分满意,他这次前来拜访,主要还是奔着韩槿来的,至于谢天c谢地两兄弟,他们二人会落到什么田地,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铜城下,传闻韩槿匹马单刀,一击斩杀马祥,煊赫无比,威猛无铸,被河东军传得神乎其神的,身为武将的李存孝,本身又是如此倨傲的武将,他怎么可能让韩槿专美于前呢。 今日一试之下,果然不过尔尔,这韩槿在他看来,武艺虽然不错,不过也就薛阿檀c安休休那样的水平,根本就无法同他相提并论,得出这样的结果,让他心怀大畅。 转头就向尉迟槿的方向望去,可这一望,他就再也兴奋不起来了。 只见练武场的高台下,在那有些凌乱的地面上,一泓秋水般的斜躺着一位伊人,她那一双美眸,星泪点点c盈盈不坠,晶眸有恨,羞愤难明,正怒不可抑地向他瞪来。 伊人倔强地想要坐起身来,似乎由于摔得太狠的缘故,几次努力都无法成功,微风徐来,青丝如幕,似远山层峦,又若青云郁郁,琼鼻微耸c胸怀起伏,这活生生的一幕,简直就是一张美人春睡图啊,而且还是一张受了极大委屈的美人春睡图。 头盔脱落,虽然尉迟槿的嘴唇上,还黏着不伦不类的胡子,可就是瞎子也能看得出,这是一个娇美无限c我见犹怜的娘子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零六章 明令出击,暗返太原 李存孝呆住了,他费尽心思击败的人,原来只是一位娘子,这让他的心情十分糟糕。 俗话说的好,好男不跟女斗,更何况是他这样一个倨傲的人,竟然出手欺负了一个柔弱的女子,想想都懊悔不已。 当然在李存孝的眼中,尉迟槿确实是个柔弱的女子,至于别人是不是这样认为的,就难说了。 当然,让他茫然无措的,还有美人那怒不可遏的羞愤,还有那惊为天人般的容颜,如此伊人,无论谁见了,都会怦然心动吧,李存孝自然不例外。 他,韩槿,竟然 《山海横流》第二零六章 明令出击,暗返太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零七章 半路撩拨、另起打算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灵石县,位于河东道中部。 这是一个小县,原本隶属东北的平周县,隋初,割平周县西南,置灵石县。 灵石县的地理位置,自古就有“秦晋要道”之誉,著名的韩信岭,就在灵石县东南二十多里处。 韩信岭,原名高壁岭, 相传,汉高祖刘邦出击陈郗后,回返长安,途径高壁,碰到吕后斩了韩信,派人将韩信的头颅送到此处,呈给高祖,高祖遂葬之于岭上,自此就称之为韩信岭。 太建八年,齐将高阿那肱,也曾于此处阻截周军,高壁岭,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尉迟槿支开李存孝、李克修等人,就带上亲近牙兵,伙同谢天、谢地二人,偷偷地返回太原,此刻正好途经高壁岭,望着两侧悬崖峭壁、险山兀峰的地形,尉迟槿不禁感叹道:“真天然雄关也,若在此处筑一雄关,必可南拒千军,北阻万马。” 谢天、谢地闻言,不禁仰头四顾,一见之下,谢天连忙附和道:“将军所言极是,可惜,可惜啊。” 谢地茫然地看向谢天,却不明白大兄说的可惜,指的是什么,满脸懵懂。 尉迟槿自然是明白的,这么一处险关、要地,却铺设在河东境内,朱璃将来若是南下中原,这里必然会成为一道障碍。 主仆三人,正在感慨高壁的地势之际,在那山峰的尽头,突然涌出一行人马。 辚辚萧萧、迤逦数里,大车近百辆,奴仆上千人,间或夹杂着数百位魁梧彪悍的大汉,这些大汉身佩利器,一看就是武艺不俗的好手。 在这队人马前方,一名白马银枪、白袍束发的英俊青年,神情狐疑地看着尉迟槿一行人,似乎对尉迟槿等人颇为忌惮。 不过也难怪,他们这一行,人人披甲执锐,一看就是精锐军伍,怎么可能不引起对方惶恐呢。 唐末时期的百姓,看到军伍,可不会像后世那样,锣鼓喧天地夹道欢呼,大多都是避之唯恐不及,更何况时下还是乱世呢。 尉迟槿显然也注意到了对方,神情狐疑地嘀咕道:“现在还有标行在做生意?” “看样应该是了,这些打行的,应该身手不弱吧,这个商队看起来,也实力不俗。”谢天对这些人打量了一番,就立刻附和道。 标行,就是镖局的前身,镖局兴起于明清年间,在这之前,类似镖局的行当,民间称之为标行,而镖师在明清以前,别人多以打行的来称呼对方。 大家都知道,古代有驿站,可这是官方的“快递”形式,而在民间,若想“快递”人或事物,就要靠标行来打理了。 尉迟槿遇到的这伙人,明显是标行的人马,车队的前方,还竖立着一杆大旗,上面写着四个大字“赵氏标行”,十分醒目。 既然是标行,尉迟槿就无心理会了,而且对方也知趣,早已让开大道,贴向路边。 可是她无心惹事,却有不省心的就 喜欢惹事,只见谢家老二谢地,一看那位跨坐在马上,白马银枪、一身白袍的标行青年,就吃味了起来。 无他,这青年长得太俊俏了,谢氏兄弟和人家一比,就好像白天鹅脚下的黑炭头一样,丝毫不起眼,这就让他很不爽。 当大队路过那位青年身边的时候,谢地不怀好意地斜睨了对方一眼,张口道:“喂,你这家伙,不会是个娘们吧,长得这么好看干嘛,想上天吗?” “长着一副人模狗样,就不知道,是不是中看不中用啊,吃你谢二哥一斧试试。”这货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口中说着,手里的大斧就已经抡起,毫不犹豫地就劈了过去。 乌光赫然,势若奔雷,虽然没打算一斧头劈了对方,若对方只是普通人,起码也够人家喝上一壶的。 英俊青年似乎无意惹事,可你性格再好,也有无奈的时候,比如碰到无赖和人渣的时候,青年面临的,可不就是这种情况吗? 眼看一斧就要劈到眼前了,英俊青年似乎还在踌躇,可这要命的一斧由不得他不挡啊,只见一道银光倏然而起,那绚烂的流光,好似银屏炸裂、又似浪激礁岩,璀璨至极,炫目无比。 “当” 一声巨响,骤然响起,让驱马前行的尉迟槿和谢天二人,猛地转过头来,惊讶地看向谢地的方向。 这一看,就突然吓了一跳,只见那漫天的银光逐渐淡去,谢地的喉咙处,却蓦然停留着一支枪头,寒光森然、骇得谢地这个夯货,目瞪口呆、喉结蠕动不已。 一招,只是一招,白马青年,不但挡住了谢地的突然一斧,还趁势挥抢反攻,一举就将其制住了,这彪悍的一幕,彻底惊呆了谢地,甚至连看过来的尉迟槿和谢天,也被惊住了。 撩拨撩到狗,反被咬一口,这是小事,打几针,记住教训就行。 可撩拨撩到鬼,反把小命赔,这就是大事了,谢地不走运,显然夜路走多碰到鬼了。 “怎么回事,打行的,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竟然敢向我的部下动手。”一眼就看到谢地被人所制,尉迟槿一呆之后,就立刻爆发了,只见她瞪着一双凤眸,寒光凛然,十分不善地望向白马青年,厉声质问道。 尉迟槿即便生气,也别有一番风情,那冷峻的俏脸,老母鸡护小鸡一样的架势,看得白袍青年一愣,这才缓缓地收回银枪,拱手道:“将军,在下赵子龙,赵氏标行的行首,并非诚心冒犯将军,只是这位将军贸然出击,袭击在下,在下只是无奈反击罢了,还请将军明鉴。” “贸然袭击你,谢地,到底怎么回事?”一见对方收回银枪,并且言辞恳切,尉迟槿不禁疑惑了起来,一脸肃然地看向谢地。 谢地一看尉迟槿的脸色,就知道要坏事,不过面对自家娘子,他可从来不敢说谎。 谢氏兄弟乃是尉迟阗麾下的忠良之后,他们的父亲,跟随着尉迟阗战死在洪州,二人也是尉迟老夫 人,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大的,可以说他们对于尉迟槿的感情,更多的还是兄长对于小妹的溺爱之情。 就连尉迟老夫人的亲儿子尉迟信,都对这位小娘礼让三分,更何况是他们,闻言挠了挠后脑勺,犹犹豫豫地道:“将军,我是看这位打行的仪表不凡,一时起了试探之心,就掂量了一下他的身手,所以才造成这个误会的。” 一句话,同一个意思,千万种表达,对于谢地的解释,尉迟槿岂能不明其中深意,这家伙说的这么文绉绉的,不就是老毛病又犯了吗,肯定又是他手痒了,撩拨了别人吧。 心中了然,尉迟槿狠狠地瞪了谢地一眼,这才拱手道:“这位赵兄,是我的部下失礼了,刚才错怪你了,还请多多包涵。” 一言即出,不等赵子龙回应,尉迟槿又想到了什么,谢天、谢地这两个家伙,有时候确实混蛋了点,可再怎么说,也是武艺不俗的悍将,对方竟然能在一刹那之间制住了谢地,可见此人身手之强,如此良才,岂能放过。 “无妨。”赵子龙摆摆手,标行虽然是吃武艺这行饭的,可周边关系同样很重要,既然这位小胡子将军,如此通情达理,他也就不打算追究了,以和为贵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民不与官斗,不管做官的怎么想,普通小民怕是都有这种心理吧,赵子龙出身普通百姓,自然也有这种心理,虽然他带着前世的记忆,可毕竟不能免俗。 既然不打算追究,他也就打算离去,可正在这个时候,尉迟槿又突然开口道:“古有赵云,赵子龙,一身是胆、忠义无双,赵兄与之同名,怕是也绝非凡俗吧。” 赵云,这个名字一出,让赵子龙浑身一颤,这可是他前世的名字,被人当面提起,难免有些震动,而且对方似乎并无恶意,只得放弃策马离去,再次拱手道:“不敢,只是练了几手庄稼把式,成立了个标行,混口饭吃。” “哎,那个,那个赵兄,你就别谦虚了,我谢地也是一名悍将,自信身手不弱,却在你手下,连一个回合都走不过,若是你再谦虚,就显得虚伪了。”被赵子龙一招所制,让谢地骇然之余,也对其人身手佩服之至,闻听赵子龙谦虚,不由得开口捧了一句。 被人当面盛赞,让赵子龙心中出现一丝波动,拱手连道:“在下惭愧之至,怎么能和诸位将军相提并论。” “哈哈哈,赵兄客气了。”尉迟槿美眸微眯,佯作开朗地大笑道。 只是女扮男装,笑得再爽朗,也难免会出现不协调,赵子龙又不是凡俗,听到笑声中,好似含有女音,不免就有些好了起来。 难道这位小胡子将军,是个女儿身?这一念头出现,就立刻不可抑制,疯狂蔓延了开去。 似乎意识到了不妥,尉迟槿连忙收住了笑声,温和道:“赵兄有如此身手,怎么就没有投身军旅呢,马革裹尸、封妻荫子,不正是大丈夫向往的事情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零八章 义结子龙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赵子龙闻言,久久难以平息心中的激荡。 尉迟槿说的不错,马革裹尸、封妻荫子,正是古今男儿,那藏在骨血深处、壮烈而炽热的野望。 赵子龙自然也有挥戈沙场、百战封将的渴望,可唐末的时局,倒是让他不知该投奔何人。 他是普通百姓,在这个连考取功名,都需要贿赂、托关系的时代,谁会重用一个没有出身的人呢? 前世的赵子龙,正是由于出身不好,投身公孙瓒后,却一直得不到重用,唐代比汉末好点,却对出身,依然看得非常很重。 前些年,他好不容易筛选了一个目标,准本投奔朔州朱璃。 无他,朱璃就是平民出身,麾下大将,也多以草军降将为主,其余大将也并非出身名门,让他看到了希望。 可尚未等他来得及前去投效,就传出朱璃抗旨不遵、肆意攻略河间、阴谋造反的消息,举国通缉,他这投奔之举,自然也就搁浅了。 最近又听说朱璃被平反,居庸关击溃二十万狄人、走马平丰州,想想都让人激动不已,做完了这一标,他本来就打算北上投军了,恰在这时,尉迟槿之言正好触动了他的心弦。 赵子龙艳羡的神色,自然落入了尉迟槿的眼中,于是她连忙趁火打铁道:“赵兄若是有意投军,小弟不才,愿为赵兄引荐。” “啊,将军,这.......,这如何使得?”尉迟槿之言,瞬间惊呆了赵子龙,萍水相逢,双方还发生过龌龊,这位将军不但没有记恨在心,反而殷勤地想要为他引荐入伍,他岂能不惊疑。 虽然惊疑不定,他却并未立刻拒绝,投身军旅本就是他的夙愿,若是由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来引荐,他确实会感到不真实。 “怎么,赵兄不相信在下吗?”尉迟槿柳眉微蹙,疑惑地道。 随后不等赵子龙回应,她就意识到了一丝违和。 是她看到高手,太着急了。 试想一下,半路遇到一个人,刚刚还和对方的同伴发生过冲突,那人不但没有打击报复你,还突然跟你说,我给你介绍个工作吧,怎么样? 这事放在谁身上,都难免会让对方疑虑重重。 想明白了这里的道道,尉迟槿讪讪了起来,不过,她绝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执着道:“赵兄若是不信,小弟愿和赵兄义结金兰,我们歃血盟誓,天地为证,这样的话,赵兄就不会怀疑小弟的用意了吧。” 古人的异姓兄弟,在一定程度上,可是十分稳固的,如刘、关、张三兄弟,还有岳鹏举、杨再兴、谭二虎三兄弟等;败类就不说了,大多数的时候,这层关系,还是可以放心信任的。 尉迟槿一连串的言行举措,听得赵子龙狐疑不已,神色愈发踌躇起来。 这个时候,尉迟槿倒是干脆,只见她直接跳下战马,根本不顾别人的眼色,当先就向道路一侧的山坡上走去,那用意再明显不过了,显然是打算就地结义,以证真心。 而那些标行打行的大汉看到了这一幕,尽皆望向了赵子龙,眼中的艳羡之色,再明显不过了,那可是一名将军啊,竟然愿意同他们的行首做兄弟,想想就让人羡慕 不已。 连身为将军的尉迟槿都言行如一,不惜当即表明心迹,赵子龙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看到这一幕,他心下一横,随即跳下战马,缓步就向尉迟槿的身影追去,二人一前一后,径直向着小山坡上走去。 尉迟槿这么做,当然不是任性而为,她有她的筹谋。 她麾下现在虽然有五百牙兵,而且都是河东战力最彪悍的鸦儿卫士,可这些人都是李克用培养的,关键时刻,绝对不会唯尉迟槿之命是从,毕竟,他们效忠的还是李克用。 而尉迟槿若想顺利北返,所能依靠的,就仅仅只有他们自身三人,这就是身处河东的弊端,她无从借力啊。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突然冒出来的赵子龙,一招就反制了谢地,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高手,如是能够让这样一个高手帮助她,尉迟槿的计划就会顺利的多了。 虽然知道利用别人是不对的,可现在她也没有其他办法可想了,同赵子龙结拜,既是安抚对方之心,也是给自己添加一重保证。 一见赵子龙跟来,尉迟槿松了一口气,忽悠一名久历世俗的行首,确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她现在可是连关乎终生的信义,都拿出来作赌注了。 当二人来到山巅,谢天手里提着一个精美的大箱子,立刻快步跟了过来,这里可是尉迟槿的宝贝,什么女儿家的私密物件、收藏等等,全都放在里面。 既然是歃血为誓,岂能没有器皿,当谢天来到尉迟槿身边,她就顺手接过箱子,背过身去,很快就从里面拿出两只夜光杯,转手递给了谢天,让他端着。 这才看向赵子龙,郑重地道:“赵兄,小弟诚心结交,不管此后发生何事,一旦结拜,赵兄就是小弟的义兄了,一声义兄,一辈子的兄长,还请赵兄以后多多指教。” 赵子龙闻言,双眸微眯,身为三国时期的常胜将军,他自然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位小将军率性之下,就会和他结为义兄弟的。 尉迟槿此时出言,话中有话,显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看来这个义兄,怕是不好当啊。 可人生在世,尤其是和人相处,最看重的就是对方的人品了。 刚才,就谢地无理取闹一事,尉迟槿猜出真相后,就立即放下架子,率先向他道歉,从而也能看出,眼前之人,起码是个明辨是非的人。 再加上对方是官身,赵子龙只是一个民间打行的,对方一心同他结拜,折节下交,盛情难却,若是他拂逆了对方的盛意,鬼知道双方会不会打起来。 一旦发展到了那个地步,他自然不怕,可他毕竟不是一个人,这里还有一帮标行兄弟,还有他的雇主等人,刀剑无眼,武艺再高,也不能保证每一个人都安全吧。 综合这些因素,赵子龙即便明知尉迟槿心怀叵测,他也只能认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不了,以后观其品性,再做定夺好了。 “贤弟客气,我等兄弟歃血为誓,天地共证,一声兄弟一辈子,赵某绝不含糊。”即便猜出尉迟槿别有目的,赵子龙依旧坚定地承诺道。 “好,兄长高义。” 尉迟槿同样非常聪明 ,聪明人大多不会小看任何人,更不可能认为一个标行行首是傻瓜,在这个年代,能身为一方行首的人,可绝不是光凭身手强硬,就能胜任的。 对方绝对能够意识到,她此举的不单纯,既然意识到这一点,还能如此坦然,她又怎么能不佩服呢。 “仓啷” 一声利器出鞘之声,骤然响起。 只见尉迟槿从小腿处,摸出一把带鞘的匕首,猛地利刃出鞘,就见她眉都不皱一下,“刷”的一声,就划破了自己的手腕,殷红的鲜血,瞬间滴落而下。 谢天一看,连忙将两盏夜光杯捧向前去,接住那滴落的鲜血,赵子龙也不含糊,同样“仓啷”一声拔出佩剑,“刷”的一下,就割破手腕。 待尉迟槿将手臂收回,他便将手腕递到夜光杯上,将鲜血分别滴在两只杯子中。 酒香扑鼻,那是尉迟槿的珍藏,酒是好酒,盏是名盏,好酒溶血,名盏流光,二人分别从谢天的手中接过酒盏,相对举盏,完成一礼。 随即二人,就一同转身向东,酒盏高举,擎盏向天,完成邀天明鉴。 “噗通” “噗通” 一礼之后,二人双双跪伏于地,面朝东方,仰望浩然烈日。 “赵子龙” “尉迟槿” 相互报名,结义开始,只见二人报完姓名,就共同开口道:“虽为异姓,愿结兄弟,生死与共,患难相随,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黄天厚土,明鉴此心,背信弃义,天人共戮,哈哈哈。” 誓成,赵子龙开怀大笑,尉迟槿也不禁仰天附和,可她这一笑,她那清脆、细致的嗓音,就又出卖了她。 此时可不比刚才,结义既成,赵子龙的身份就大不一样了,无论尉迟槿身份如何,他都是对方的义兄;这就好比一个农夫的儿子,突然有一天做了皇帝,却依然改变不了农夫是他爹的事实一样。 察觉尉迟槿笑声中的违和,赵子龙就好笑地看向她道:“贤弟,如今你我盟誓已成,情义在心,赵某就在想,我认下的可能不是一位贤弟吧,是吗,我的好妹子?” 结义既成,尉迟槿放下心来,见赵子龙直接戳穿自己的伪装,就坦然道:“兄长见谅,小妹也是迫不得已,小妹真名就是尉迟槿,可在这河东军中,我还有一个名字,叫韩槿,身份是徐州节度使韩雉的妹妹。” “徐州韩雉,莫非小妹,还和风头正劲的韩都督有关系?”赵子龙十分诧异,不是什么人都敢冒充韩雉的妹妹的,韩雉可以说是大唐境内,最近一、两年来,风头最劲的节度使。 从其登上节度使这个位子,到现在为止,也不过一年有余,可这个人,竟然在一年多的时间内,不但稳住徐州,还连下十余州,徐州以东的地域,现在已经全被他纳归治下了,这简直就是一个不可复制的迹。 “兄长误会了,韩雉,嗯,他只是小妹的朋友;小妹本是洪州人,现居范阳,流落河东,实乃误信奸人所致,为了自保,才混迹军中。”尉迟槿没有隐瞒,准备将自己的情况,向赵子龙和盘托出,以鉴赤诚。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零九章 筹谋阳曲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听闻尉迟槿的叙述,赵子龙惊讶不已,眼前的这位小娘子,也就是自己这个新鲜出炉的义妹,竟然就是朱璃的未婚妻,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朱璃以弱冠之龄,纵横战场、战绩彪炳,是一个让他羡慕不已、钦佩有加的英雄。 朱璃的未婚妻尉迟槿,现在竟然成了他的义妹,倒是让赵子龙欣喜不已,对方流落河东,遇到了麻烦,无论是主观愿望,还是被动义气,他都不可能袖手旁观了。 只是这梦幻般的境遇,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过,这小娘也太那啥了,竟然被人诓骗到了河东,还帮李克用肃清了潞州,他真想问问,小娘子,你到底是哪边的呀? 现在好了,女儿身暴露,这小娘子急眼了。 “兄长,面对小妹的这种境况,兄长可有办法破局。”现在赵子龙是她义兄,作为妹妹,尉迟槿不再见外,直接向其问策。 赵子龙闻言,眉头微皱少顷,随后双眸一亮,转头道:“小妹,为兄倒是有个好办法,只是你要稍等一天。” “我这次护送的商队,目的地就是晋州霍邑,此地距离灵石不远,待为兄完成护送的任务,拿了赏钱,就整顿一下人手,购买一批粮草,就可以为小妹解忧了。” “唔”尉迟槿闻言,晶眸一亮。 她向赵子龙问策,其实并未指望对方回应,毕竟她自己也是筹谋良久,才想到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谁知对方只是眨眼之间,就似乎有了主意,显然出乎了她的预料。 “不知兄长的办法,指的是什么,可否说给小妹听听。”这么快就有办法,会不会不能凑效啊,这也是尉迟槿担心的。 赵子龙一眼就看出了尉迟槿的担忧,更何况,他的办法还需要尉迟槿配合,自然无需隐瞒对方。 几乎尉迟槿刚刚问出口,他就立刻接口道:“为兄的计策,说起来很简单,太原如今变成了沙陀人的老巢,在沙陀人的威名震慑下,四周竟然连个毛贼都没有,太安逸了,这种环境最容易让人倏忽大意。” “如果太原的境内,突然出现了一伙山贼,你猜这些沙陀人会怎么想呢?” 尉迟槿闻言,秀美一挑,沉思道:“兄长打算扮作山贼,肆虐太原吗?” “非也,为兄的这支山贼,会出现在宁武关附近,而且还会生擒住你这位河东大将,你麾下的那些鸦儿卫士,若是见你被山贼生擒活捉了去,他们会如何呢?”赵子龙看向尉迟槿,意味深长地问道。 “若是我被生擒?”尉迟槿闻言,循着赵子龙的思路,继续思忖道:“宁武关,毗邻阳曲,一旦事情真的发生了,以他们的性子,一定会就近飞报阳曲。” “不错。”赵子龙赞许地看了尉迟槿一眼,接着道:“我听你说,贺回鹘、薛铁山二人,好像对你颇有好感,若是你被山贼生擒,必然会引起他们的愤怒;而我又是山贼,无论是为了照顾你的颜面,还是掩饰他们治下的倏忽,这二人必然会精兵来击。” “如此说来,兄长打的是薛铁山、贺 回鹘的主意喽?” “不错,只要对方来救,来一个我就擒一个,介时,只要我们给宁武关的河朔守将通个信,面对群龙无首的阳曲,你说宁武关守将会不会出兵呢?”赵子龙自信地道。 李克用同朱璃是死敌,不仅双方的部下知道,整个天下恐怕还鲜有不知道的;毕竟李国昌不是无名之辈,孟绝海更是凶名昭著,李国昌死在孟绝海的手中,也就相当于朱璃杀了李克用的老子,这种事关两大藩镇的恩怨,好事的群众,岂能不大肆宣扬呢。 李克用驻兵阳曲、天门;朱璃驻兵宁武、石岭,正是他们博弈的重要关隘。 李克用只要攻破宁武、石岭任何一关,都能够长驱直入,直捣朱璃老巢;同样道理,只要朱璃拿下阳曲、天门任何一地,就可以跃马太原,夺取河东。 一旦获知阳曲群龙无首,霍青绝对不会犹豫,必然挥兵阳曲。 这个道理不用赵子龙明说,尉迟槿也能想通其中关窍,闻言,不禁大喜道:“好,好,兄长妙计,果然非凡,我们就这么办好了。” “只要小妹顺利返回朔州,到时候一定请兄长把酒庆祝一番。” 当天晚上,赵子龙带着商队南下而去,而尉迟槿就在高壁岭下,率部驻扎了一晚,赵子龙第二天就率领人手,筹备粮草,在尉迟槿缓缓而去之后,就越过高壁岭,直奔太原而去。 阳曲县,位于太原西北,北接忻州、西临静乐。 李克用驻兵阳曲、天门两地,互为犄角,死死锁住了石岭关、宁武关,朔州军无论是东进、还是南下,尽皆被堵。 云中山,贯通阳曲南北,历来就有“屏北屏障”之誉,赵子龙、尉迟槿约定的地点,就在这里。 为了给赵子龙充裕的时间准备,尉迟槿一行,北上的速度并不快,她一边密切关注着潞城的战况,一边悠然地向太原进发着。 靠近太原之际,尉迟槿突然绕过晋阳城,率部就向云中山的方向驰去,口中还一个劲地吆喝着,先去看看老友、叙叙旧之类的煽情之言,这个老友,自然就是指贺回鹘和薛铁山二人了。 可是大军沿着云中山行进不久,沿山的道路上,突然一个凹陷,尉迟槿主仆三人,突然连人带马,猛地向下坠去,甚至连惊呼都没有发出一声,就掉进了一个硕大的坑洞之中。 于此同时,山道四周的密林中,骤然传来密如暴雨般的敲锣声,似乎有着无数的人马,隐藏在其中一样,一名一身黑衣,面罩青红鬼面的山贼,带着两名一脸横肉的山贼,策马杀了出来,径直冲向还处于震惊中的鸦儿卫士。 一见这副模样,鸦儿卫士岂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被人伏击了,确切地说,他们被山贼给打劫了,不过这些山贼似乎十分彪悍,连河东大将都敢劫。 哪里冒出来的山贼,难道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他们到底知不知道劫持的是什么人,那可是李克用身边正红得发紫的韩将军啊。 “喂,你们这些天杀的山贼,你可知道你们劫持的是什么人吗,要是让总管 知道,你们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一名校尉看向那名冲出来的“贼首”,气急败坏地咋呼道。 “快放了我们韩将军,然后磕头认错,或许还能留你一命。”另一名校尉,立刻帮腔。 ...... 可惜,任凭他们再如何恫吓威胁,贼首只是不理,闷头就向他们冲杀过去。 鸦儿卫士乃太原最精锐的一支步兵,可是甫一接触到那名贼首,他们才知道花儿为啥那样红,在贼首的银枪肆虐之下,这些河东最精锐的鸦儿卫士,瞬间就被杀得哭爹喊娘、狼奔豸突地逃窜了起来。 那一杆银枪,仿佛并非凡兵一样,犹如一条谪落天际的银龙,横行无忌、挡者披靡,真是人挡杀人,佛挡诸佛,如此威势、如此悲催,这些鸦儿卫士,还真是第一次碰到。 奔逃之际,有人偷眼向后望去,只见尉迟槿、谢天、谢地三人,瞬间就被数名山贼从坑洞里捞了出来,只是甫一现身,就被绳索加身、五花大绑了起来,继而一流烟似的押往了密林深处。 要知道,在李克用的眼中,尉迟槿化身的韩槿,可是分量不轻啊,更何况,尉迟槿一年来,尽心尽力,肃清了潞州,眼看就要将孟方立逐出了潞州,还没来得及请功封赏,就被人生擒活捉了。 身为李克用派在尉迟槿身边,保护她安全的鸦儿卫士,急得眼都红了,可也只能干着急,这个山贼首领,简直就是魔鬼啊,太可怕了,屠戮起他们来,就像砍瓜切菜一般容易。 冲散了鸦儿卫士,贼首似乎并不在意他们这些小喽啰的死活,赶跑了他们,就回马冲入密林,消失的无影无踪。 残余的鸦儿卫士,聚拢在了一起,一名校尉模样的人,阴沉道:“没办法,将军被山贼掠去,我等难辞其咎,除非救出将军,否则难有活路。” 其余之人闻言,无不如丧考妣,他们是牙兵,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和死士根本没什么区别,只要大将有个闪失,其余之人的宿命,几乎就瞬间注定了。 “太原是我河东中枢,谁曾想到这里会出现山贼?”一名牙兵队正,一脸苦涩地道。 “这些山贼太猖狂了,竟然连将军都敢劫,难道他们就不怕死吗?”有人愤恨不已。 “现在净说屁话,有用吗,当务之急,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即便我等战死,韩将军也绝不容失,这是总管的铁令。”另一名校尉,勉强保持了一丝冷静,掷地有声道。 ......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不已,可一时半会,谁也说不出个可行又有效的办法来。 赵子龙扮作的山贼头目,冲杀得太凶了,这些牙兵虽然凶悍,却无人是其一合之敌,被他挑杀了数人,指望着这些人去找赵子龙硬拼,显然是不可能的。 想要摸进山贼窝,暗中营救,也不现实,这些山贼连军旅都敢袭击,不是愣头青,就是有所依仗,他们可不敢贸然前往,身死事小,因此连累他们心中的“韩将军”,可就大条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一零章 旌麾万乘迎“媳妇”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这样吧,我率领一些弟兄,留守在这里,探听贼人的虚实;刘校尉,你立刻飞马前往阳曲,将韩将军不慎被贼人生擒的消息,禀报两位将军,他们和韩将军的关系比较好,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一定会设法搭救的。”这名校尉无计可施,就想到了阳曲守将贺回鹘、薛铁山二人。 “好,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刘校尉颔首,满脸苦涩道。 心中却在无声地嘶吼,韩将军啊、韩将军,你这被山贼一活捉,一辈子的英明,可就这么毁了啊。 尉迟槿三人,被赵子龙“劫”上山,大寨中,尉迟槿三人哪有被人劫持的样子。 主仆三人毫发无损,正待在临时的山寨正厅之中,施施然地饮起茶来。 赵子龙陪坐在侧,望着尉迟槿道:“小妹,这个时候,我们是不是应该联系宁武关守将了,事先和他们约定好信号,只待为兄生擒几名大将后,就让他们突袭阳曲,一举拿下这座太原西北的要塞。” “兄长所言极是。”尉迟槿点点头,立刻转过头对着谢天道:“谢天,你立刻设法联系鬼卫,我们现在是靠近不了两座雄关了,但鬼卫一定有办法。” “放心吧,娘子,这事我一定办妥。”谢天非常自信,因为在过去的一年中,鬼卫从未同他断过联系。 对于鬼卫,赵子龙不明所以,不过,他也能猜出个大概,这应该是朱璃麾下的一支暗中力量。 “这样最好,现在就等鱼儿咬钩了,若是阳曲被破,就看李克用还顾不顾得上盐池了。”赵子龙好整以暇地道,话中不免多了一丝嘲讽。 赵子龙,出生恒州真定,正在孟方立的治下,虽然孟方立无道,可李克用攻伐孟方立,使得孟方立为了应付李克用,加重了地方赋税,使得恒州百姓更加苦不堪言,赵子龙切身体会,对于二人均无好感。 此次帮助尉迟槿,一则为义;二则是为泄愤;三则,也无偿没有向朱璃递交投名状之意,只要他的计策顺利,河朔大军趁机夺取太原,一旦功成,他就可携攻陷太原之功,前去投效,自然不怕会被埋没。 其实是他想多了,只要他出现在朱璃面前,凭借着山海经的能力,朱璃瞬间就会认出他来,根本不愁不被重用。 正所谓立场不同,考虑问题的角度就不同,也不怪赵子龙如此考量,他重活一世的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就不相信,除了他之外,还会有第二个人知晓。 不仅是他,朔州几乎所有的重生英魂,怕是都有这个心理吧,可他们认为的秘密,朱璃通过山海经,一早就明悟在心,只是不曾揭穿罢了。 朔州,刚刚跟随朱璃从丰州归来的郭佐,接到了鬼卫的密报。 一听事关尉迟槿和太原,郭佐不敢怠慢,立刻派人通知郭崇韬,相约对方在将军府门前相见,继而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将军府。 将军府,还是以前朔州的刺史府,除 了修缮了一遍,几乎还是老样子。 议事大厅之中,朱璃目光惊疑地望向匆匆赶来的郭佐、郭崇韬二人,神色惊疑不已。 他正陪着吕奉先、高思继、王月瑶三人,主要是吕奉先执意要来朔州,朱璃正在嘱托王月瑶,为他准备一栋府邸。 高思继身为朔州牙将,朱璃在的地方,就是他执勤的地方,自然也在。 刚刚嘱咐完王月瑶,正要示意他们去看房子的时候,二郭就匆匆赶来了。 “两位先生有事?”看着二人一脸焦急的神情,朱璃眯起了双眸,神色肃然了起来。 能让郭佐和郭崇韬急上心头的事情,一定不是小事,他自然不敢怠慢。 郭佐顾不得向其他人点头示意,就直接向着朱璃拱手一礼道:“将军,忻州有变,娘子将归。” “娘子将归”四字一出,朱璃立刻“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同时听到这四个字的王月瑶,也不禁一愣,倏然望向郭佐。 在整个朔州,能被郭佐慎重提起的娘子,屈指可数,而尉迟槿无疑就是其中最有资格的一个,在武悼、郭佐等人的心中,尉迟槿和朱璃虽未成亲,却早已位列夫人之位了,事关未来河朔的主母,他们岂敢大意。 “槿儿要回来了?!”朱璃虎目倏睁,梦呓一般地低喃一句,那湛然的眼神,映照得整个大厅,似乎都在这刹那之间,明朗了许多,让人瞬间就能感受到那一抹激荡的心境。 这副神情,看在王月瑶的眼中,让她神情略显黯然,这一刻,她巴不得自己才是流落太原的尉迟槿,恨不得以身相代,可这一切毕竟只能是她的幻想。 世上多的是富易妻的男子,却鲜少始终如一的良人,而朱璃给她的感觉,就是后者,越是如此,对方在她眼中就越发璀璨,犹如价值连城、有价无市的瑰宝一般,可遇不可求。 宁缺毋滥,说的容易,可做起来很难,诱惑无处不在、蛊惑萦绕满天、世俗的目光、寂寞的煎熬,等等,一旦沉沦,回首处,美好不在,即便倾城绝世,也不过是厅上琉璃、瓶中鲜花,只是别人炫耀的装饰品罢了。 越是如此,王月瑶就愈发坚定了那颗痴心,而瞥向吕奉先的眼神就愈发不善起来,对方那无时无刻的痴迷,那恨不得一口将她吞下的目光,都让她恶寒不已,更怕朱璃误会。 “不错,娘子同其义兄,应该正在筹谋对付河东守将,就是驻扎在阳曲和天门的河东大将;两日前,他们委托鬼卫联系霍青、周德威二人,让他们做好准备,以便伺机南下,夺取太原。”郭佐目露神光,烨烨生辉,一提到夺取太原,他就犹如饿狼看到小绵羊一般的振奋。 和朱璃不同,郭佐虽然也有深厚的民族情操,却十分清楚自己的定位,他是朱璃的谋主,谋主的职责就是辅佐良主,统一天下、扩充地盘、壮大实力。 一直以来,太原就像一根钉子一样,威 胁着朱璃的治地,将河朔军死死地堵在北方,不能向南迈进半步,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南下太原的机会,他岂能不兴奋。 “将军,李克用、盖寓、李嗣源等人,正在征战关中,和朱玫、李昌符恶战不已,一时半会绝对回不来;河东悍将李存孝,也在潞州血拼李殷锐,贸然回援,怕是他也承担不起潞州失陷的责任,如此时机,正是我们南下太原、挥戈河东的最佳时机。”郭佐的话刚刚落音,郭崇韬就立刻接口附和道。 李殷锐可是孟方立的大将,若是好对付,尉迟槿早就杀了对方,即便李存孝前往,也不是说杀就杀的,必然要有一番盘缠大战,这个空隙,就是朱璃他们的机会。 “时下,盐池之争,已经牵扯到数个藩镇,李昌符、朱玫、王重荣、李克用、诸葛仲等人,尽皆卷入其中,无暇顾及我等。” “山东,王景崇大去未久,王镕年幼,虽然聪慧,但绝不敢在这时四处攻略;至于义武军王处存和威武军李全忠二人,似乎正在和岳鹏举对峙平州,更是无暇他顾;将军,此乃天赐良机于将军啊,还请将军立刻发兵忻州,直袭太原。”郭崇韬言毕,立刻单膝跪地,拱手请命。 “请将军发兵忻州、攻袭太原。”郭佐也立刻单膝跪地,拱手附和道。 时至今日,郭佐还是首次向朱璃建议出击,态度之决绝,让人动容不已。 边上的高思继不明所以,但他知道,两位郭先生在朱璃心中的分量,二人所请之事,尽皆关系河朔大计,因此不敢怠慢,连忙有样学样,单膝跪地,拱手请命道:“请将军发兵,属下必效死命。” 众人的恳请,朱璃看在眼中,自然从善如流,不说他和李克用不死不休的关系,光是尉迟槿想要回来一事,他就必须要走一趟。 小别还胜新婚,这都一年多未见了,自然十分思念,若是尉迟槿老老实实呆在朔州或范阳,他还不会如此挂念,毕竟他安心,可对方却在河东啊,怎么能不牵挂呢。 准媳妇要回家,半路有人阻挡,朱璃还会犹豫吗? 自然不会,屁颠屁颠地跑去迎接还差不多,几乎众人请战声落,他就立刻道:“好,思继,立刻整顿兵马,我们明日一早,就南下忻州。” “诺” “奉先,你也来吧,河东的悍将太多,正是你用武之际。”朱璃看向吕奉先,不客气地招呼道。 “诺” “月瑶,奉先的府邸之事,就麻烦你张罗了。”朱璃转向王月瑶,复杂地看了对方一眼,有歉然,当然也有祝福。 “将军放心,奴家自然不会让将军失望,将军就放心去吧。”王月瑶强作欢颜,恭谨有礼,淡然应道。 翌日一早,朱璃就带上吕奉先、高思继、高冕三名悍将,连同上万越骑,还有四千牙兵,驰往忻州,神情振奋地迎接“媳妇”去了,那速度,简直比狗追似的还快。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一一章 天下五仙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潞州,黎城。 军营之中,李存孝大帐,李存孝神色不善地望向面前的一名牙兵,厉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名牙兵一见自家将军神色不善,不敢迟疑,连忙道:“将军,韩将军只带五百亲近牙兵,一路向北,早在几天前,就赶回太原去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她可是潞州主将,怎么会如此胡闹,大战正炽,竟然一声不响地就走了,这是什么道理?”李存孝难以置信,异常火爆地冲着那名牙兵怒喝道。 “将军,属下绝不敢诓骗将军,将军大可前往县府一探便知。”牙兵神色沉凝,拱手坚定道。 牙兵自然不可能欺骗他的,与其说他不相信牙兵,还不如说他不相信自己,他不理解,韩槿为何胆敢如此出挑。 莫非是因为自己撞破了他的女儿身,这才让她进退失据,仓惶返回太原的,这个念头一浮现,立刻就让李存孝颓丧不已起来。 若是韩槿因为这件事,临阵北返的,那他还真脱不了干系,这可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无可辩驳。 可是自从那次识破韩槿的女儿身,对方的身影,就像刀刻石砌一般地烙在了李存孝的心中。 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来形容他此刻的心境,也毫不为过,甚至大战的时候,只要坐镇后方,他的脑海中,就会浮现那张绝色容颜,让他激动不已,也神往不已。 不行,必须尽快了结李殷锐,回太原看看她,想到这里,李存孝瞬间便有了决定,感觉浑身骤然充满了力量,那是一种满血复活、激情澎湃的力量,让他瞬间就变得生龙活虎、干劲十足了起来。 —————— 长安,枢密院。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太监,颤颤巍巍地走出了枢密院的殿门。 陪同老太监的只有两人,其中那位一身白衣的男子,正是周承晦;而在老太监左侧,却俏立着一位娘子,只见她道髻鹅然、妩媚绝艳、长刀负身,顾盼生姿,堪称绝色倾城、风情无限,绝对是个祸水级的美人儿。 “承晦,李煴那边准备妥当了吗?”奸细嘶哑的声音,出自老太监之口,问向周承晦。 从声音就可分辨出,此人正是一直隐匿于大殿暗中之人,外人一直认为,他就是死而复生的刘行深,情况诡异,无从揣度。 “大家放心,一切皆已准备妥当,如今李儇西幸凤翔,长安空虚,只待朱玫和黄埔镛进城,我们就可以扶持李煴上位了。”周承晦淡然应道。 旁边的女子闻言,秀眉微蹙,随即就朱唇微开、甜嚅声起:“刘大家,李儇尚在,即便李煴上位又能如何,谁会承认?” 此言一出,令老太监和周承晦尽皆一愣,虽然言出突然,却让人深思。 少顷,老太监嘶哑道:“那依翠微姑娘之意,我等应该如何做,才能换掉李儇这个混蛋?” “哼”女子闻言,冷哼一声,继续绵软地道:“大家不妨来个借刀杀人,做掉李儇,只要李儇一死,我们再顺势扶起李煴,就名正言顺了。” “借刀杀人。”老太监低喃一句,疑惑道:“借谁的刀,谁又有这个本事,在神策军的层层保护之下,杀掉李儇;即便那人有这个本事,他还必须得有这个胆量才行,弑君不是谁都敢做的?” “莫非翠微姑娘准备亲自动手?”一直淡然的周承晦,突然看向这位妩媚妖艳的女子,好地问道。 对于这个女子,周承晦可丝毫不敢小觑。 江湖传言,“翠微银刀现,生死不相见。”很多人以为“银刀”是指王智兴,而“翠微”就是指翠微阁。 王智兴出自翠微阁,才会让人认为这句话是指王智兴一人,这个认知大错特错。 翠微可不是指翠微阁,它同样指一个人,一个堪比王智兴的顶级刀客,甚至对男人来说,她比王智兴更加可怕。 其人修为堪比王智兴,她还有一个天然的优势,因为她是一个女人,一个妩媚妖艳的女人,美色本身就是一种武器,关键时刻,这还是一件致命的武器,杀人不见血的武器。 她就是眼前的这个女道士,名叫鱼翠微。 朔州翠微阁阁主侍渔姑娘,不过是她的一名侍女罢了。 她才是翠微阁真正意义上的主人,她活着,就是翠微阁的招牌。 “周都尉说笑了,翠微不过一介女流,自然没那个本事,可在河西却有人能做到。”鱼翠微向着周承晦微微一笑,淡然道,一眼如水,让人想入非非,这是一个妖精。 “河西?”老太监一听,就立刻想到了什么,“你是说归义军?” “不错,张淮深在河西,处境艰难,若是这个时候,大家给他送上一份大礼,相信他绝不会拒绝,一定乐意成为大家手中的刀。”鱼翠微笃定道。 老太监没有怀疑鱼翠微的话,而是径直问道:“以什么理由,可以让张淮深出手?” “嘻嘻”老太监的话,无疑证明这个老家伙心动了,自己的意见被采纳,让鱼翠微很开心,轻笑道:“大家曾经追杀朱璃,欲将其置于死地,用的是什么理由啊?” “朱璃不经朝廷允许,肆意攻略其他藩镇。”周承晦脱口而出。 “嘿嘿,这就对了,李昌符攻击王重荣,似乎也没有经过朝廷允许啊。”鱼翠微毅然指出,李昌符身为凤翔节度使,征讨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似乎和朱璃当初做的事情,没有任何区别。 “翠微姑娘,李昌符出击王重荣,可是田令孜授意的,自然算是朝廷默许的。”周承晦辩解道。 “哼”鱼翠微闻言,娇哼一声,“田令孜,他什么时候可以代表朝廷了?” 对啊,田令孜什么时候可以代表朝廷了,他只是一个阉宦,有什么资格代表朝廷,最多也不过是代表部分阉宦的利益罢了。 听到这里,老太监神色一动,立刻开口道:“翠微说的不错,承晦,派人暗中把我的意思传给张淮深,若是他能拿下凤翔,杀掉李儇,以后凤翔节度使这个位子,我就让他来做好了。” “诺”周承晦闻言立刻应诺,心中同时涌起一抹明悟,田令 孜,怕是要被这位大家舍弃了。 “对了,你刚刚提到朱璃,这个家伙在干什么?”老太监望向鱼翠微,好地问道,对于这个怀化将军,他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辗转数次都没杀掉对方,印象能不深刻吗? 鱼翠微闻言,慨然道:“这个小家伙,四月初,就走马丰州,一战灭掉狄人七万余,一直处于混乱状态的丰州,现在终于重归大唐治下了。” 丰州平定,重新纳入唐廷治下,听到这个消息,无论是老太监,还是周承晦都露出了欣然的笑容,不管内部斗得多凶狠,一旦外狄入寇,这些人的还是赞成朱璃的做法的。 “这是一个连老奴都看不懂的小家伙,狄人叩关卢龙,他二话不说挥兵支援、战而胜之;可在之前,李思恭根本就没招惹他,这小家伙却暗中占了人家的老巢,实在令人费解。”老太监摇摇头,满脸都是无奈之色。 “这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奴家倒是看得很清楚。”鱼翠微语出惊人道,等老太监、周承晦的目光径直向她望了过去,她才施施然地继续道:“朱璃这个人,爱国却未必忠君!” 此言一出,引得老太监和周承晦,四只眼睛一阵虚眯,鱼翠微没有管他们,自顾自地道:“李思恭,党项人,却占据汉土,在朱璃的心中自然不能容。” “别的不说,就说年初,李昌符攻击王重荣,朱玫、李克用先后卷进纷战,这个时候,无论是鄜延、还是河东,都处于群龙无首之际,若是朱璃忠君,就应该趁虚而入,南下河东,惑是南下关中,前来平乱。” “可他没有,他却选择了北上讨伐狄人,可见大唐是否有皇帝,对他来说根本就无所谓。”鱼翠微一副十分笃定的神情道。 老太监闻言,眉头皱得更紧,若是天下人人都像朱璃一样,那他再扶持一个皇帝,还有什么意义? “算了,不说他了,你师傅怎样了,如果老奴没有记错的话,五仙论道的日子,应该就在最近了吧。”面对这样的朱璃,老太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不愿再讨论他了,转而问起鱼翠微的师傅来。 天下五仙,阴阳大仙彭晓、击竹老仙何五云、华阳真仙施肩吾、金蟾老仙刘海蟾、华亭老仙谭峭,这五人,尽皆出现在唐末五代时期,代表着天下修道的最高成就,而且他们或多或少都与吕岩有关系,吕岩就是吕洞宾,798年生。 其中刘海蟾,道号金蟾子,就是董凝阳的师尊,曾经和朱璃有过间接的交往。 击竹老仙何五云,就是莲社的击竹子,曾直接两次帮助过朱璃。 而鱼翠微的师尊,就是华亭老仙谭峭。 这些看似闲云野鹤的人物,皆有弟子行走天下,左右天下时局。 五仙论道,十年一次,没有固定的地点;具体的时间地点,或许只有他们亲近的人才会知晓,老太监若想前去观摩,也必须询问鱼翠微。 “不错,九月中旬,太行高壁,师尊等五位前辈,不见不散。”鱼翠微没有隐瞒,径直道出了五仙论道的时间、地点。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一二章 百鸟朝凤擒回鹘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阳曲,西临静乐、南抵晋阳。 李克用为了防备来自岚州方向的河朔军攻击,在此设立了一座军营,名曰:宁武攻防营。 这天,一名风尘仆仆、极为狼狈的河东校尉,快马急冲而来,一见对方身上的铠甲制式,守门的府卫就立刻认出了他的身份,这是鸦儿卫士。 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自然就不敢拦阻,鸦儿卫士可是河东战力最强一军,忠诚更是无出其右;除此之外,他们还是李克用的象征,有了这些认知,守门府卫岂敢相拦,立刻放行,任其冲进大营。 军帐之中,贺回鹘、薛铁山都在,正一脸难看地望着那名鸦儿校尉,贺回鹘难以置信地向其反复确认道:“你是说,云中山突然出现了一伙山贼,而且还坑擒了韩将军?” “是的,贺将军,属下绝不敢诓骗两位,若不是我家将军大意,绝不会误中贼人的埋伏,谁能想到太原境内会有山贼啊。”这名校尉,赫然就是在云中山溃走的鸦儿卫士之一,此来,就是为了向贺回鹘、薛铁山二人请援的。 “混账,韩将军麾下,不是有五百鸦儿卫士吗,区区一伙山贼,你们五百精锐,难道还奈何不了对方?”薛铁山脸色铁青,云中山出现山贼,这说明他们失职了啊,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可关乎他们的信誉,他岂能不怒。 “将军息怒,我等并非贪生怕死之辈,我家韩将军坠落之后,我们就拼死冲杀而上,试图营救将军;可是,谁曾想到那山贼中竟有一悍将,只带两名麾下,就杀得我等溃不成军,无奈之下,属下这才前来向两位将军请援的。”校尉满脸苦涩。 贺回鹘、薛铁山二人闻言,对视了一下,看来这伙山贼也并非无能之辈,难怪敢那么猖狂,鸦儿卫士啊,号称以一当十的精锐,竟然被一人冲散,可见对方确实有点能耐。 不过,云中山位于阳曲西北,距离阳曲还有一百五、六十里地,韩槿这家伙没事,跑那儿去干什么? 让两人摸不着头脑的同时,也十分晦气,因为那里,正是他们的巡视范围。 “你家将军没事跑去云中山干什么?”贺回鹘皱着眉头,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校尉不敢隐瞒,苦涩道:“将军本来打算,前来看望两位将军的,中途突然游兴大发,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云中山。” 二人一听,眉头皱得更紧,直呼晦气,这家伙莫不是在潞州混得太如意了,才没事找事,跑去游逛的吧,虽然暗中腹诽不已,但二人却不能不管。 万一韩槿有个闪失,他们也脱不了干系,毕竟那小子曾经救了总管一命,一旦他们置之不理,李克用追究起来,他们至少也会落个“见死不救”的骂名。 而且这次事情,不仅关乎韩槿的个人颜面,也关乎他们的责任啊,玩勿职守之罪,可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了的。 “薛兄,要不我带人先去看看,你坐镇大营好了。”贺回鹘仔细想了想,就突然看向薛铁山,商量道。 薛铁山闻言点点头:“也只有如此了,对了,抓住那个贼首,给我千刀万剐了他,这天杀的,竟然敢窜到老子的地盘胡作非 为,真是嫌命长。” “好咧,薛兄放心,我会将他拿住,带回来交给薛兄处置的。”贺回鹘十分自信,毕竟他们都是李克用的宿将,都是从千军万马之中杀出来的将军,岂是一个小小山贼能撼动的,在二人的心中,丝毫都没有将对方放在眼中。 云中山,地势突兀、沟壑纵横,确实不适合大规模用兵。 贺回鹘带着数千人马来到这里,率先安下营寨,却找不到山贼,无奈之下,只好想了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发动所有府卫,连同尉迟槿残留的牙兵,四处乱喊,大肆叫骂,就看那山贼会不会理会了。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误打误撞的一招,竟然还真的起到了效果,大概接近晌午时分,正在众人饥肠辘辘、准备埋锅造饭之际,一名面罩猩红鬼面,骑着一匹大青马的山贼头目,提着一杆亮银枪出现了。 这贼首十分猖狂,简直视河东府卫如若无物,只见对方,匹马单枪就敢来到河东大营的门口,直接叫板贺回鹘。 看到此人,尉迟槿麾下的残余牙兵,立刻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连忙上报给了贺回鹘。 贺回鹘一看到贼首,心中暗赞一声,不管对方本事如何,就冲这份胆识,都值得称道一声。 欣赏归欣赏,教训一下还是要教训的,打定主意,贺回鹘就策马挥刀冲出军营,来到了赵子龙的面前,双方相隔二十余米,他就勒马停下,大声道:“阁下真是好胆,连我们韩将军都敢抓,不要命了吗?” 赵子龙闻言,面具下的双眸一抬,冷然道:“抓了又如何,本大王不仅抓了,还抓了三个,你待如何?” “阁下何意,可知落在阁下手中的那人身份?”贺回鹘因为对赵子龙产生了一丝欣赏,就耐心地道:“不瞒你说,那人可是我家总管面前的红人,你若识相就将人放了,我做主,让你给他陪个不是,或许还可保你一命,否则,你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 “哼,抓人并非本大王本意,我们兄弟路过贵境,手头不宽绰,若是你们识相,奉上十几万两银子,本大王一高兴,或许真的放了他们也说不定;否则,我也不能保证他们能完好无损地回去。”赵子龙佯作一副匪气十足的样子道,张口就要十几万两银子,气得贺回鹘的脸色,突然涨的通红。 心中暗啐一口,你他娘的以为银子是野地里的杂草吗,还十几万两,把整个宁武攻防营卖了都不够,你也真敢开口。 既然好言相劝对方不听,贺回鹘就懒得跟赵子龙废话了,只见他双脚猛磕座下马腹,手中一柄大砍刀突然挥起,连人带马离弦之箭一般地飞向赵子龙,大喝道:“混账东西,既然如此不识好歹,就把小命留下吧。” 贺回鹘是一名大刀将,手中一柄惯用的大砍刀,重达八十多斤,瞬间就化作一道撕天般的匹练,向着赵子龙当头袭落,气势汹汹、暴烈无比,不愧悍将之名。 对方一刀挥出,赵子龙就感受到了贺回鹘的勇悍,传闻,李克用麾下悍将如雨,确实名不虚传,眼看大砍刀即将斩到赵子龙的脑门,只见那端坐在战马上,一脸泰然的贼首身前,突然 闪过一道银光,迅若奔雷、快如崩弦。 “当” 赵子龙瞬间就举起了银枪,挡住了贺回鹘这类似于突袭的一击。 银枪震颤,陡然倾斜,滑开大砍刀的刀锋,在二马交错的一刹那,径直向着贺回鹘当胸一枪刺去,疾如银线,猛若脱兔。 自己蓄意一刀竟然被这个贼首瞬间截下了,同时对方还反攻自己一枪,这一幕,让贺回鹘吓了一跳,一种古怪的念头突然从其心中冒出,这真是山贼吗,怎么如此悍勇。 不过此时,他也无暇细想,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猛将,贺回鹘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击杀,只见他突然一个铁板桥,长身平躺,探出马身,陡然让开了赵子龙的一枪,快若疾风的亮银枪,堪堪擦着他的鬓角掠过,骇得他鼻尖冒汗,侥幸不已。 回马之际,贺回鹘不敢再小觑对方,不是猛龙不过江,此人竟敢单枪匹马杀到他的面前,看来绝非愣头青,而是艺高人胆大的做派。 有了这个认知,贺回鹘瞬间全力以赴起来,一把大砍刀瞬间被其耍得泼水不进、银光漫天;再看赵子龙,那一杆亮银枪在手,根本不似死物,犹如一只活灵活现的灵鸟一般,翩然飞舞、肆意凌空,穿刺、撩拨,恣意无比。 山脚下的一片空地上,刀鸣枪啸、骏马狂嘶,二人杀得好不激烈,让所有观看的牙兵、府卫,瞠目结舌、集体禁声,生怕稍微大气一点,都有可能导致自己的将军落败似的。 二十回合一过,赵子龙心中暗忖,应该差不多了,贺回鹘虽然是名猛将,却还不被他放在眼中。 对方的实力,充其量也就跟三国时的张绣差不多,甚至还略有不及,自然不是赵子龙的对手。 这般较量,不过是做给其他人看的,也好误导一下对方的眼线。 主意一定,赵子龙手中的一杆亮银枪,瞬间就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他刚才的招式是一只灵鸟,那么他现在的招式就是成百上千只灵鸟,百鸟翔空、竞相飞舞,遮天蔽日、祥云无光。 这些银色光鸟,看似紊乱、却又似有规律,暗合天地,大道自蕴,不为殊荣,只为膜拜,膜拜它们的皇,膜拜那只传说中的,美德与尊贵的化身、天下苍生的祥瑞、有仪共尊的百鸟之王凤凰。 百鸟朝凤,如梦如幻、如婆如娑,百鸟汇聚,有凤临天。 而贺回鹘的身躯,就在这一招百鸟朝凤之下,骤遭数十上百下的擂击。 待到鸿飞冥冥,天凰飘杳之后,贺回鹘早已口吐鲜血、坠落多时了,不仅如此,现在的他,变得连抽动一根小指头都十分艰难。 幸好赵子龙只是想生擒他,若是想要杀他,他现在早已千穿百孔了,必然死的不能再死。 赵子龙驱马上前,长身而出,单手一用力,就将贺回鹘擒了过来,顺手一枪杆,就将窒息难耐的贺回鹘打晕了过去,至于那些府卫和牙兵,赵子龙看都不看一眼,径直打马钻入密林,消失不见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来一去,带走了贺回鹘,留下满地的府卫、牙兵,干瞪眼、正发怔。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一三章 盘龙七探斩君立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贺回鹘被擒,消息传到了河曲大营,让薛铁山惊怒交加。 “贺将军是在正面对峙中,被贼人生擒的,你真的确定?”薛铁山兀自不信地看向一名满脸恍惚的小校,反复逼问道。 “是的,将军,将军当时不在场,没有看到,那贼首好像会妖术,一杆长枪突然幻做漫天飞鸟,当飞鸟散尽之后,贺将军就被贼首生擒了。” “很多人都看到了,将军可以把他们都叫过来,一问便知。”小校的脸上还保留着一丝震惊,一脸梦幻般地回道。 对于武将技什么的,他接触不到,自然也不理解,只能将看到的画面,据实禀报给薛铁山。 薛铁山闻言,浓眉一皱再皱,若是正面对峙中,连贺回鹘都不敌,那他去了也是白送,他和贺回鹘半斤八两、不分伯仲,自家人知自家事,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一个人,此人的武艺胜过他和贺回鹘一筹,此时正在晋阳家中轮休,若是请动这个人出马,拿下那贼首是不是就有希望了呢? 一念甫定,他立刻招来自己的牙将,急切道:“去,你到晋阳康府,拜见康君立将军,请他务必来阳曲一趟,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诺”那名牙将一听康君立之名,立刻就对薛铁山的打算,明悟了几分,因此不敢怠慢,连忙应诺而去。 康君立出自云州康家,康家祖上,世代皆为边镇豪强,父祖兄弟皆以勇武闻名四方。 当年,康君立还是云州小校,因为拥护李克用,打倒防御使段文楚,得到李克用的信重,才有了如今的成就,位居十三太保之一。 他的勇猛,和李存璋是一个级别的,自然不是贺回鹘、薛铁山能比的,薛铁山邀请康君立,用意不言自明,就是为了对付赵子龙。 休假在家的康君立,一听薛铁山有要事相商,稍作思忖,就提起他那把惯用的武斩刀,带上亲近牙将、牙兵,跟着薛铁山的牙将,来到了宁武攻防营。 康君立已近不惑之年,其人阴险歹毒、颇有智计,平时更是嫉贤妒能、玩弄权谋,非是不得已,估计薛铁山也不会找到他,这里可不是埋汰他,历史上的李存孝,就死于他的算计之下。 来到宁武攻防营,一听薛铁山说起事情始末,他就犹豫了一下,毕竟这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个处理不好,还可能连自己的小命都搭进去,由不得他不慎重。 不过,贺回鹘、薛铁山两人,他可以不在乎,可韩槿他就不能不在乎了,这个人可是总管面前的红人,就连李克用都巴巴地想要跟对方拜把子,他岂能不在乎。 再说,韩槿的背后可不仅站着一个李克用,他的大兄还是徐州节度使韩雉,这位枭雄,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逼降了王敬武、王师范父子,彻底扫平了徐州背后的障碍。 那可是一位手握十余州之地,实力丝毫不下于李克用的大佬,由不得他不上心。 “这样吧,薛将军,你给我几千精锐,我去看看,到底是何方妖孽,竟然敢在我太原嚣张,看我怎么收拾他。”康君立打定了主意,就一副急公好义的般的开口道。 康君立连条件都没提,倒是乐坏了薛铁山,比较了解对方的薛铁山,可是深知对方为人的,这是一个标准的、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今天难得这么好说话,他岂会拒绝对方这点小要求。 因此,连忙感激得拱手道:“康兄高义,铁山佩服,兵马好说,康兄自选便是。” 康君立当然不会客气,很快就选好五千人精锐府卫,浩浩荡荡地前往云中山开赴而去。 靠近云中山,看着沟壑纵横、地势突兀的云中地形,他就皱起了眉头,低喃道:“兵法有云:‘绝山依谷、视生处高’,如此看来,贼人绝不在谷底,而应该在某座山峰上。” “贼首多次从密林中策马而出,应该是其故意为之,若是我等率部入林,只需一把火,就可溃灭千军,真是狡猾。” “贼首有人质在手,我若反其道而行,纵火烧山,难免不会累及韩将军和贺将军,到时候人情没有讨到,还有可能反目成仇,得不偿失;看来这个贼首,也并非鲁莽之辈。”不过分析到了这里,他就皱起了眉头。 不能搜山,不能入林,更不能纵火,几乎无计可施,若是有数十万府卫,他还可以围而不攻,或层层推进,困也困死对方,可眼下,他只有数千人,这个办法自然就无法实现。 想了半天,康君立一筹莫展,就挥手叫过一名尉迟槿残余牙兵,皱眉道:“贺将军真是在同贼人正面交手中被生擒的吗?” “是的,将军。”那名牙兵拱手应道。 “把当时的情况给我说说。”康君立直接勒令道。 牙兵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将贺回鹘发动全军喝骂山贼,贼首“受不了”,就前来搦战;以及幻化无数灵鸟,击败贺回鹘的事情,老老实实地和康君立说了一遍。 听完牙兵的陈述,康君立双眸微眯,沉思了起来,莫非这个贼首虽然武艺高强,却是个火爆脾气,经不得激吗? 不管如何,他也得试一下,不过在叫骂之前,他还必须准备一下。 康君立马上纠集千余步射,让他们隐于军阵之中,只待贼首出现,他就设法诱使对方远离树林,继而再让这些弓箭手,乱箭齐发,射杀了贼人。 只是理想都是美好的,可也得能实现才行。 康君立估计的不错,赵子龙的临时大营,就驻扎在一座山峰上,山下康君立的河东营寨,他只要站在山峰上,就能一目了然。 而此刻听到打行兄弟的汇报,他和尉迟槿正站在高处,眺望河东大寨。 身旁的尉迟槿看到山下一将,磨磨唧唧的、举止还有点鬼祟,脸色就严肃了起来,沉声向着赵子龙道:“兄长,这次河东来将,怕是不好应付,如果小妹所料不差的话,对方极有可能会伏击兄长,兄长还准备冒险吗?” “无妨”赵子龙极为自信,想当年,一身是胆的赵子龙,长坂坡一战,在曹军的数十万大军中,他都能杀个七进七出,康君立的这点阵仗,他真不放在眼中。 有人可能会说老曹爱才,下令麾下不准放冷箭,才使得赵子龙险死还生的;可现在河东军中,虽有冷箭随时待放,却也没有老曹那么 多的悍将,对赵子龙横加拦截啊,一失一得,何惧之有? 山下,康君立安排妥当后,就发动麾下叫骂,河东府卫并没有骂多久,赵子龙就面罩猩红鬼面,从密林之中策马窜出。 一见到赵子龙,为了诱敌,康君立立刻策马而出,大呼道:“狂妄贼子,竟敢抓我河东大将,还不前来领死。” 呼声未歇,康君立连人带马,就箭一般地射向赵子龙,手中武斩刀划破空间,携裹着劈碎华山之势,当头就向赵子龙砍来。 赵子龙双眸微眯,远远地就看到对方的军阵之中,那混迹其中的弓箭手,一眼就明白了康君立的算计,心中冷哼一声,赵子龙极为不屑。 他本来还打算生擒此人的,但对方想要置他于死地,他又岂能轻饶对方,见康君立杀来,赵子龙猛地一磕马腹,迎着刀锋、纵马如电,飞窜迎上。 康君立一刀未落,眼中就出现了无数银芒,那些银芒好似无数飞鸟,展翅凌空,蜂拥一方,只是转瞬之间,自己悍然的一刀,就被数十道银芒击中。 “叮、叮、叮......” 密如骤雨般的兵器交击之声,突然响起,武斩刀尚未砍中目标,就被击向一旁,于此同时,又有数道银芒好似坠天而来的寒星一般,刺向他的周身要害。 娘的,见鬼了,不是说贺回鹘都可以和对方厮杀数十合的吗,这他娘骗鬼的吧? 自己一招未竟,就如置冰窟、濒临绝境,贺回鹘那混蛋怎么可能和对方战上数合呢? 骇然之下,康君立嘴里发苦、心中发颤,若是依靠他的武艺,绝对难以挡住这密如暴雨一般的攻击。 康君立不愧是十三太保之一,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他的整个身体,突然向着战马一侧倒去,突然来了一个镫里藏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赵子龙的这招百鸟朝凤。 康君立的身体突然消失,让赵子龙一愣之下,瞬间就明悟了对方用的是什么招数,这不是武艺,而是马术,是精湛的马术救了他的性命。 不过,赵子龙可不是普通人,除了师承的百鸟朝凤枪法,他还有独属于自己的绝技,只见其手中的亮银枪,顺势一变,看在外人眼中,只见漫天飞鸟,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继之而现的是一条张牙舞爪地的银龙,突然腾空而起,银龙蜿蜒曲折,似乎十分机警,一伸一缩之间,大道自彰、威猛而不失灵巧。 银龙探头探脑,十分迅捷,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它就探头七次,好比蜻蜓点水、又似猛禽啄食,只听“噗哧、噗哧......”之声,瞬间传出、声传四野。 那是银枪刺穿铠甲、刺入皮肉的声音,放眼望去,康君立所骑乘的战马,包括康君立本人,尽皆在这一瞬间,都被亮银枪刺个对穿,而且连中七枪,鲜血飞溅,冷艳炫目。 “噗通” 一声坠地之声响起,康君立胯下的战马吃痛之下,狂奔而去,而康君立的身体,直接坠落在地,激起无数烟尘。 放眼望去,只见其人素面朝天,双目骇然,早已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眼见不活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一四章 欲求佳人、须知芳心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杀死了康君立,赵子龙挥剑斩掉了对方的头颅,看都不看那些怔怔发呆的府卫和牙兵,头也不回地钻入了密林,径直回到山寨上去了。 甫一回到山寨,赵子龙就立刻对尉迟槿道:“小妹,可以发出信号了,让霍将军伺机进攻吧。” “好”尉迟槿没有迟疑,立刻应道。 康君立一死,河东一方必然不会再顾忌颜面,算上尉迟槿的话,河东一方,一员大将战死,两员被擒,只要薛铁山不是猪,他就能意识到事态有多严重。 现在早已不是颜面不颜面的事情了,薛铁山捂不住,也不敢将此事捂着了,如此一来,云中山山贼一事,必然会引起河东军方的重视。 这处藏身地点,必须立刻疏散,赵子龙必须为这些打行的汉子负责,尽快让他们化整为零,混入民间,这样才能确保无虞。 以前之所以无事,那是因为无论是贺回鹘,还是康君立,都没有贸然追入山林搜索的缘故,不是他们没有想过,而是他们这样的宿将,在没有摸清敌人虚实之前,都会轻易冒险的。 一直以来,赵子龙也就是仗着这一点,才给对方摆了一个空城计。 若是那些府卫真的冲了进来,他固然有办法应付,可这些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难免就会有所损伤,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现在康君立死了,不管如何,哪怕是坚壁清野,河东军方也会冲上来的,这里已经不再安全了。 这个时候将消息传递给霍青,趁着河东军方将注意力集中到云中山,正是攻取阳曲的最佳时机。 通过谢天发出信号后,疏散了一众打行兄弟后,赵子龙护着尉迟槿,谢天、谢地压着贺回鹘,一行人即刻遁往太原,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石岭关,矗立在太原和忻州的交界处。 山势险峻、关隘雄壮,素有“太原忻定出入门户”之称。 河朔一方,有镇关大将周德威、副将薛威,率部三万人扼守在这里。 薛威,原是河东节度使郑从谠的麾下,郑从谠败走河东,王蟾、薛威。就跟着他一起投靠了朔州,辗转至今,赫然成了周德威的副将。 九月上旬,朱璃率部赶到了石岭关,随后,就一直没有尉迟槿的消息,他也只好在石岭关等待。 随同朱璃一起前来的吕奉先、高思继、高冕,和石岭关的周德威、薛威二人是初见,彼此倒是聊得十分热络,不过几天时间,就开始称兄道弟了起来,尤其是朱璃不在面前的时候,更是无话不谈。 这天,几人又碰到了一起,周德威甫一见面,就一脸古怪地盯着吕奉先猛瞅,吕奉先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疑惑地回望过去,他才神神秘秘地开口道:“听说你看上了王家娘子?” 吕奉先不疑有他,坦然地道:“是又怎样,王家娘子,仙子一般的可人儿,吕某自认英雄,自古美女配英雄、英雄难过美人关,难道我吕奉先还配不上王姑娘吗?” 周德 威是跟随朱璃最早的一批人,很多人不了解王月瑶的心思,可周德威却门清的很,看着吕奉先那一副舍我之外,谁堪匹配王月瑶的神情,周德威犹豫了良久,才轻声道:“奉先啊,你自名奉先,自比古之吕布,这一点,我们都没意见,你的悍勇,也当得起这个名字,名副其实;可你自诩英雄,堪称是王家娘子良配,那就特错特错了啊。” 吕奉先闻言一愣,继而双眸一迷,不善地看向周德威道:“难道周将军也对王家娘子有意?” 周德威闻言,黑脸立刻涨的通红,甚至还有一丝惶恐夹杂其中,连连向着吕奉先摆手道:“吕将军可不要乱说,王家娘子那样国色天香般的美人儿,哪是俺老周可以妄想的。” 一见周德威这副神情,吕奉先立刻放下心来,神情有点歉然,不过仍旧纠结于周德威先前的那句话,疑惑道:“既然周将军对王家娘子无意,那将军刚才之言何意,莫非不认为吕某是个英雄吗?” 周德威看了一眼,一脸不服气的吕奉先,慨然道:“吕将军是否英雄,不是将军自己说了算的;当然,也不是周某说了算的;可即便将军是英雄,英雄爱美人也是一段佳话,可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啊。” “英雄爱美人,美人就一定要爱英雄吗,在周某看来,这倒不见得吧;将军倾慕王姑娘,可将军可知王姑娘的心意?” “王娘子心意?”周德威之言,让吕奉先神情一愣,这个他还真没注意过。 自古就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说,在他想来,只要他喜欢王月瑶,再选择一个黄道吉日上门提亲,征得对方的父母同意,就万事大吉了,哪里还用得着考虑王月瑶的心思。 惜英雄重英雄,可放在女性身上,也可以说成是:知美人惜美人,吕奉先爱美人胜过江山不错,若是他所爱的美人,对他无意,他又该怎么办呢? 若是他喜欢王月瑶,而王月瑶不喜欢他的话,这可咋办? 想到这里,吕奉先不禁皱起了眉头。 仔细想来,河朔真是个神的地方,在河朔这个地方,女子为官的现象很普遍,甚至在有些地方,她们做得比男子更好,比如莘七娘这个弩坊署署令。 因为这股风气,河朔的女子更显威仪,气质也更加出众,甚至很多普通人家,女强男弱的现象,也有不少。 再加上河朔严苛的律法,对于男女大防的限制,很多男人,并不在意自己的媳妇在外面抛头露面。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女性,她们对未来的另一半是否属意,就显得十分重要了,再也不是过去那种听天由命般的随意了。 而王月瑶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她是河朔的第一位女官,也是官职最高的女官,她的一言一行,即便是在河朔,也是很多女性纷纷效仿的楷模。 对待王月瑶,吕奉先又岂能像前世对到貂蝉一样呢,必须得考虑对方的心意啊。 他对王月瑶的喜爱,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就差没有在脑门上刻上“我爱王月瑶”五个大字了 ,谁看不出来。 可仔细回想一下王月瑶对他的态度,好像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这才是他皱眉的原因啊。 “不错。”周德威坦然地看向吕布,开口道:“当年我随将军北上收伏长安,在富平对峙朱温、孟楷,王家娘子,那个时候就在将军身边任佐了,好像还对......” “你们几个,快点过来,鬼卫来消息了,我们要即刻佯攻天门关才行。”周德威一句话尚未说完,朱璃就从远处疾步走来,肃然地招呼众人道。 几人闻言,不敢怠慢,连忙快步走向朱璃,周德威当然也不例外,话都还没说完,就立刻放弃了继续说下去,也向朱璃疾步走去。 可他的半截话,倒是让吕奉先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憋闷得异常难受。 只见他快步追上周德威,从背后拽了拽对方的衣襟,小声道:“王家娘子在富平,对谁怎么样了,周兄,你得把话说完啊。” 周德威回头看了他一眼,一改刚才的八卦神色,一本正经地道:“大战在即,吕将军还是想想怎么立功吧,至于其他的事情,以后有的是时间。” 一言方尽,这黑货就一流烟地跑到了朱璃身边,小声地向朱璃询问起了情况来,毕竟他是石岭关主将,这里的地形他最熟悉,了解了情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给朱璃出上主意。 听话不听半截话,听话半截放不下,显然吕奉先对于周德威的半截话,就再也放不下了。 但是这黑货现在根本没有说下去的意思,倒是让他郁气在胸,幽怨难明。 众人一进入大帐,朱璃就立刻道:“天门关的守将,是薛阿檀和安休休两人,这二人皆是世之虎将,跟随李存孝打过不少硬仗,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将,有这两个人在,天门关绝不容易攻取。” “可是现在,我们必须要佯攻天门,还不能造成太大的损失,为今之计只好搦战了。”朱璃回过头看向周德威等人,略显无奈地道。 他倒是希望一鼓作气,直接攻破天门关,继而拿下晋阳,把尉迟槿接到身边;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准媳妇”在外面瞎逛悠,对于任何一个用了心的男人来说,都会牵肠挂肚的吧。 “将军,请给属下三千精兵,属下这就去会会他们。”周德威连忙拱手请战,神情肃穆,十分铿然。 “将军,属下同样愿往,属下只需两千精兵,必斩二贼人头来见。”虽然大家相处得不错,可面对争功抢战的机会,谁也不会甘居人后,周德威话音未落,高思继就立刻拆台道。 “将军,属下只需一千精锐,定斩薛、安二贼。”高冕突然出声,丝毫不顾高思继斜睨过来的目光,凛然请战道。 “五弟,连这个你也和二兄抢?”高思继回头望向高冕,郁闷地小声道。 高冕仰着头,寸步不让地回道:“二兄参加过丰州之战,已经立过一功;我陪着那个生前往渤海,一仗未打,寸功未立,这一战,是二兄应该让让小弟才是。”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一五章 匹马叩关、所向无敌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正在这兄弟俩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吕奉先突然单膝跪地,拱手朗然道:“将军,属下愿凭手中画戟、胯下乌云,一兵不要,叩关天门。” 这一声大喝,震得其他诸将眼角直抽。 除了朱璃和吕奉先,在场的其他将军,尽在心中大骂吕奉先不要脸。 为何会如此呢,这是有原因的。 众人相交几日,相互之间也多有了解,吕奉先和其他人不一样,这家伙可是有自己的私兵的,五千狼骑,还有四名健将,都是他的私军啊。 朔州军政改革后,领兵大将除了百余牙兵之外,并不允许蓄养过多私兵,这是对悍将的一种限制;可吕奉先、高远、岳鹏举、高肃四人,却不再此列。 高远的陷阵营,目前只有他自己,才能够发挥出陷阵营的最大战力;岳鹏举在范阳组建的背嵬军,军魂就是他自己,别人无法驾驭;高肃的狼卫,连朱璃都无从插手,更不要提别人了。 为了让这些精锐兵种,能够发挥出最大战力,朱璃特许这些卫士,成为缔造者的私军。 吕奉先投奔朱璃时,可是带着五千狼骑的,这五千狼骑可不是谁都能驾驭得了的,因此,朱璃仍旧让这些人继续跟随着吕奉先,充当他的私军。 吕奉先即便一兵不要,也有五千狼骑随行,他们这些大将岂能相比,怪就怪他们训练不出特殊兵种,能怪得了谁。 不过其他人虽然误会了吕奉先,可朱璃自然不会,毕竟他知道眼前的吕奉先,就是三国时期的吕布。 吕布在诸侯讨董的时候,就单枪匹马前去搦战过,对于他来说,搦战这种小事,他何须耍手段,说是一个人去,必然就是一个人去。 转眼看向吕奉先,朱璃肃然道:“既然奉先有心,那就你去吧,我会让你麾下四健将率领所部狼骑,在天门关三里外,接应你的。” “诺”吕奉先拱手应命,神态欣然。 说实话,在吕奉先的心中,朱璃真的不错,起码比当初的董卓好上数万倍。 三国时期,吕布投奔董卓,所部并州狼骑,却被分置他处,吕布要想统率出战,还得董卓批准;可这一世,他碰到了朱璃,这位将军直接就将五千狼骑划给了他,任他统率。 这份拥有上千私兵的殊荣,连很多老资格的大将都没有,他却获得了,自然就对朱璃好感倍增喽,吕奉先骨子里,还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 太原地势,山围三面、河阻一方。 太原三关,石岭关和赤塘关最重要,可若说险峻,却是天门关为最险峻。 天门关屹立在晋阳北郊,堪称晋阳的大门。 朱璃南下攻略太原,必然要拿下晋阳,可天门关拿不下,夺取晋阳也只是痴人说梦。 李克用北上关中,帮助王重荣对付朱玫和李昌符,其用意自然也在盐池,明眼人自然能够看得出来;而晋阳这座太原重城,他就交给了李存孝。 李存孝北上潞州,协助尉迟槿肃清孟方立势力,守护晋阳的重任,就落到了安休休和薛阿檀的身上,这二人可是李存孝麾下的哼哈二将,也是当世虎将,对于他们的能力,无人胆敢置喙。 薛阿檀、安休休二人即是好友,也是对手,同在李存孝麾下效力,岂能没有争锋之事。 无论从招收、培养麾下,还是武艺、兵法的比拼,甚至是下棋,二人都要分个高下,而在吕奉先匹马单戟前往天门关搦战之际,二人还在关城上对弈着呢。 二人下棋下的入神,突然一名小将匆匆跑上城头,拱手急切道:“启禀两位将军,石岭关方向,一将飞马而来,看那形势,可能是奔我天门关而来的。” “唔”二人闻言,尽皆站起身来,走到城头边上,向着远处望去,一看之下,远处果然驰来一将,看起来气势汹汹、来意不善。 待得那人飞马赶到城下,二人这才看清楚,只见来人身长近一丈,腰大十围,仪表堂堂、顾盼自雄,胯下一匹乌云踏雪卷毛兽,手提一杆鎏金丈二方天画戟,虽然离得较远,也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英雄气。 “呔,城上的人听着,我乃怀化大将军麾下,归德中郎将吕奉先是也,安休休、薛阿檀两个奶娃,你家吕哥哥来了,还不下来受死。”正当薛、安二人对着吕奉先暗暗打量之际,城下的吕奉先突然提起中气,向着城头大喊一声,竟然脱口就骂上了。 “吕奉先?”薛阿檀诧异地看了一眼城下的吕奉先,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嘲讽,揶揄道:“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货是吕布呢,仝淼,你去教教他怎么做人,没大没小的,活该雷劈。” “诺”一名薛阿檀麾下的悍将,立刻领命奔下城去。 仝淼,是薛阿檀麾下的一名裨将,武艺不弱,薛阿檀认为,有他出马就够了。 随后看也不看城下的吕奉先一眼,转过头来对着安休休道:“安兄,我们还是继续未完成的棋局吧,勿要被那厮打扰了我们的雅兴,这局我可是眼见就要赢啦。” 安休休同样不认为吕奉先会如何,转身就向棋盘走去,口中不服气地道:“谁输谁赢,薛兄未免言之过早了吧,可不要让我逮着机会哦。” 二人有说有笑,似乎一点都没有将吕奉先放在眼中。 城头上三通鼓响,无数河东府卫吆喝冲天,显然是为仝淼助威的,二人听在耳中,让他们泰然一笑,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中似的。 一个无名之辈,也敢叫吕奉先,真不知天高地厚,河东的悍将,会教育他怎么做人的,二人尽是这般心思。 正当二人准备将心思,再次沉浸在棋盘上时,那冲天的吆喝声,骤然消失,四野突然一片寂然,就好像所有的河东府卫,集体被人突然掐住了嗓子,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似的。 这突然的一出,让薛阿檀、安休休茫然不解,难道那个吕奉先被解决了吗,怎么这么快,他们甚至连武器交击的声音都没听到。 就在这时,一名小校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满脸惶然地道:“祸事了、祸事了,两位将军,祸事了。” 正有感于事情诡异的薛阿檀,面色阴沉,冷喝道:“什么祸事了,有话好好说,本将军听着呢。” “是,是,是将军,仝淼、仝淼将军出击,不到一合,就被那吕奉先斩落马下。”小校一脸震惊地回答道,眼中浮现出一抹惊悸之色。 只因那仝淼的兵器,都没有触碰到吕奉先,就被对方一戟给戳死了。 薛阿檀闻言,脸色突然变得发紫,简直比猴屁股还红,仝淼不是对手,他派出仝淼出战,赫然说明他看 走眼了,不但害了一名裨将的性命,还白白让安休休看笑话,他岂能不羞愧。 “薛兄勿恼,我让人去给仝淼报仇。”死了一名裨将,安休休倒是没有取笑薛阿檀,而是转过头,厉声道:“靳乘,你去,将那个吕奉先的人头给我提来。” “诺”随着安休休的吩咐,一名膀大腰圆的大汉,立刻提着一杆大铁棒走下城去。 靳乘的武艺比仝淼高上一筹,仝淼不是对手,安休休自然不认为靳乘也不是对手,可是这次仍旧没有例外,几乎三通鼓响之后,那名倒霉的小校,就再次连滚带爬地飞奔而来,大声喊叫道:“祸事了,祸事了,将军,靳乘将军,同那吕奉先交手不到一合,就被对方斩了。” 靳乘被斩,让安休休和薛阿檀对视了一眼,尽皆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靳乘的武艺已经堪称大将了,竟然仍旧不敌那吕奉先一合,可见对方骁勇。 如此说来,这个自称吕奉先的人,难道真是吕布在世不成,竟然如此凶悍,转瞬就杀了河东两员大将,连靳乘都被斩了,由不得二人不重视。 二人连忙爬起身来,再次走向城头,向城下的吕奉先望去,只见吕奉先匹马单戟,傲然而立。 在他驻马而立的不远处,仝淼、靳乘的尸体横陈当场,只是项上的人头,早就被对方砍了下来,想必是回去报功用的。 看到这一幕,二人心中暗恨不已,他们精心培养的大将,反而成了别人的功勋,心里岂能舒服。 “薛斧、薛刃你们去,我倒要看看这家伙,到底是不是吕布再生、奉先转世?”薛阿檀脸色阴沉,声音冷然,仍旧不信邪地道。 “诺”城头上,立刻走出二人,一人手持奔天巨斧,一人手持三棱锉刀,只是他们的面相,倒是和薛阿檀有着五分相似,这二人正是薛阿檀的两个堂弟。 现在连两个堂弟都派上场了,可见薛阿檀对吕奉先的重视了。 论武艺,薛斧、薛刃比靳乘稍强,不但如此,他们是兄弟还擅长合击,这二人跟随薛阿檀已经不短时间了,又是薛阿檀的堂弟,分量自然不轻。 三通鼓响,只见城头下,薛斧、薛刃两兄弟,一句废话都没有,立刻挥舞着各自的兵器,策马就向吕奉先冲去。 无论是大斧,还是三棱锉刀,皆是重武器,挥舞起来沉浑而狂猛,给人一种天崩山塌般的压抑感。 薛斧、薛刃二人,一人只攻不守,一人有守有攻,倒是让吕奉先提起了一点兴趣,只见他的手中,一袭流光,突然衍化出漫天繁星,封如霹雳、去如寒光,瞬间就封住了二人的攻击,继而倒拨而回,刺向薛斧的胸口。 薛斧攻势早成,根本无暇回防,另一边的薛刃,见到大兄濒危,连忙挥动起三棱锉刀,挑向吕奉先攻出的方天画戟。 “当” 一声脆响,吕奉先虽然奔刺甚疾,戟柄还是被薛刃的三棱锉刀给击中了,再加面临生死的薛斧,下意识的倾斜了一下身躯,眼看这一戟就被薛氏兄弟化解掉了。 就连站在城头上薛阿檀、安休休二人,看到二薛有惊无险地化去了吕奉先的一戟,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心中不由涌起一股念头,似乎这吕奉先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二薛对付他虽然勉强,但看来还是能扛得住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一六章 二薛授首、幽冥鬼戟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那坐在乌云踏雪背上的吕奉先,嘴角却勾起了一抹讽刺似的弧度,好似在讽刺薛氏兄弟,太自以为是了一样。 只见他那刺空了的方天画戟,突然横向摆动,猛地向前砸向薛斧的肋部,电光火石之间,方天画戟的戟柄,眼看就要轰到薛斧的侧肋上了。 这个时候,薛斧根本无法躲避,可一看是戟柄来击,倒是让他鼓起勇气,准备生生承受这一记轰击。 可事实真的会遂人所愿吗,若是那样,战争早该不存在了才是。 眼看戟柄即将抽到了薛斧的身上,只见吕奉先突然双手一顿,生生停住了向前舞动方天画戟的动作,继而猛地向后一抽,给人的感觉,就是他要抽回方天画戟似的。 一见对方的这个动作,薛斧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 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何谓戟。 戟不但有刺刃,还有援锋、胡锋、小枝、内锋,一刺一拉,皆可杀敌。 方天画戟,不但有援、胡双锋,而且两侧皆有,吕奉先将方天画戟靠近薛斧的身躯,继而抽拉画戟,用意不言自明。 画戟回抽,胡锋、内锋皆可杀敌,想到这个,由不得薛斧不害怕,更何况,吕奉先早有预谋,抽拉迅猛,薛斧此时再想应变,已经来不及了。 薛斧、薛刃的武艺,差吕奉先可不是一点半点;更何况就在刚才,薛斧还心存侥幸,错以为吕奉先只是擂击于他,这一疏忽,可是致命的。 只见方天画戟上的胡锋,在吕奉先猛地一抽之下,立刻化作夺命般的毒刺,“噗哧”一声,就切开了薛斧肋部的铠甲,进而将他的整个身躯,彻底切了开来。 “啊......” 血花喷溅,惨绝人寰般的哀嚎脱口而出,那时痛入骨髓的尖叫、也是濒死之际的哀鸣。 “噗通” 身体的一侧,被人纵向切开了三分之一,即便是神仙也难以搭救,薛斧毫无意外地,就被吕奉先击杀当场了。 放眼望去,薛斧那栽落马下的身躯,还在抽搐不已,他的眼中尽是悚然、还有一丝绝望般的不甘。 “大兄!” 薛斧毙命,薛刃惨呼出声,可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没有了薛斧的配合,薛刃更加不敌。 不等薛阿檀奔下城头,前来搭救,他就被吕奉先顺势一戟,砸中脑门,脑浆飞溅、头颅崩裂,顷刻之间,这对难兄难弟,就魂飞冥冥、命丧黄泉了。 抽剑斩头颅,吕奉先旁若无人,在他看来,这些可都是战功啊,是他日后养家糊口的资本。 三合不到,二薛毙命。 整个天门关上下,府卫兢然、大将心颤,一时之间,天地寂然,只有一丝九月微风拂过,似乎在抚慰着众人的心灵。 “不......” 一声仿若来自九幽般的嘶吼,骤然响起,那是薛阿檀,亲眼目睹了两个弟弟身死之后的悲呼,闻者动容、听者心惊。 只见城头上,一名面色微醺、孔武有力的大将,睚眦欲裂、悲愤莫名,正瞪着一双猩红的双眸,怨毒地盯着吕奉先。 仇者痛、亲者快,才是做人的最大成功;对于薛阿檀的仇视和惨嚎,吕奉先恍若未闻,脸 色漠然得犹如深冬的冰川。 悲恸莫名的薛阿檀,望着冷然如冰的吕奉先,再也把持不住自己的情绪,只见他转身就提起大铁棒,飞一般地蹿下城头,提马出关,就要去为弟弟报仇。 安休休看到这一幕,皱眉不已,不知虚实,就贸然出击,乃是兵家大忌,虽然吕奉先,先后杀了河东四员大将,却并没有显露出多少根底,对方给安休休的感觉,依旧浩如烟海、不知深浅。 不过,薛阿檀死了堂弟,做出过激的反应,也是人之常情。 安休休虽然觉得不妥,却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好兄弟只身犯险,放心不下之余,为了策应安全,他也连忙拿起自己的雕花山河刀,即刻尾随而出,前往城关之下。 城头下,望着匹马独戟的吕奉先,安休休挥去了心中,那一丝不安的情绪,他可不认为单凭对方一人,就能拿下天门关。 吕奉先此时,正小心翼翼地将二薛的头颅,悬挂在乌云一侧的拉环上,抬头望去,就见一员大将拍马挥棒向他杀来。 来将壮若狮虎、面色微醺,若是只看面相,活脱脱的就是一只择人而噬的猛虎啊。 此人双眸血红、怒焰喷涌,好似吕奉先睡了他老婆似的,还未交手,对方就是一副拼命的架势,话也不吭一声,挥棒直取吕奉先的头颅。 一棒擎天、好似天柱倾塌,来势凶悍、势压苍穹。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来人只是简单一棒,就有如此气势,让吕奉先双眸一亮,那是见猎心喜般的振奋。 当初蔚州城下,薛阿檀力战朱璃,二人拼得旗鼓相当,若不是朱璃临阵突破,薛阿檀必然有机会击杀朱璃,三、四年过去了,朱璃的武艺一日千里,早已今非昔比。 薛阿檀自然不会原地踏步,进境同样神速,只是简单的一式擂击,就可看出,其人棒法,早已出神入化、返璞归真了。 面对薛阿檀这气势汹汹的一击,吕奉先不敢怠慢,连忙策马横戟相拦。 “咣” 一声巨响,四野都在这一击之中,似乎震动了一下。 “不错”吕奉先硬接了薛阿檀一击,估摸着对方的力量,神情淡然地赞许道:“你就是薛阿檀吧?” “我是要你命的人,等死吧,你这个天杀贼子。”听到吕奉先的问话,薛阿檀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生吞活剥了这厮,怎么可能好好搭话。 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吕奉先亦可猜出,这人必然是天门关双虎将之一,确定了对方身份,只见他双手擎戟,突然一个双臂交错,犹如天轮飞转、魔舞乾坤,猛地推开对方的大铁棒。 格开对方兵器,吕奉先动作不停,手中的方天画戟瞬间化作一条肆虐深海的妖蟒,看在外人眼中,只觉得一条威压天下的巨蟒,破海而出,闪电一般地扑向薛阿檀,张开血盆大口,血吞直下,看那声势,似乎要将薛阿檀一口吞下去似的。 挞戟如电、轮戟如花,吕奉先的戟法,比起薛阿檀的棒法,更加出神入化、登峰造极,只是一轮一挞之间,杀机凛然,惊魂夺魄。 薛阿檀虽怒,却并未失去冷静。 临敌如渊、稳若泰山,是一名悍将必须具备的素质,这一点薛阿檀自然做得无可挑剔。 他虽然恨不得一棒砸死吕奉先,可是见到对方一轮一挞之间,尽显高手风范,就让他心下凛然,愈发谨慎了起来。 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这个吕奉先既然敢单骑搦关,想来必是自视甚高之辈,绝非等闲。 可笑的是,他一开始,还以为对方只是狐假虎威,无聊到借用古人的名号来吓唬人的蠢材。 如果早点认真对待此人,河东一方,就不会白白地葬送了四员大将的性命了。 一切都晚了,人人都不可忽视,小看别人,那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薛阿檀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 面对吕奉先这迅若奔雷般的一挞,薛阿檀面沉如水,手中大棒顺势倒拨,犹如搅动东海的大圣金箍,势若神兵、巍若巨擘。 “当” 又是一声兵器交击,吕奉先挞戟未怠,就被薛阿檀一棒拨开。 拨开吕奉先的画戟,薛阿檀云棒如梭、压棒似山,反手就将吕奉先的画戟,压推了回去。 拨棍如倒海、压棍如塌天,正是棍法练到化境的标志,只是两式简单的动作,就可看出薛阿檀这些年并没有虚度,进步巨大。 可是对吕奉先来说,这样的高手,真的能挡得住他吗? 刚刚只是初次交手,一马两合,二人施展的都是基本功,相差不大,在这种情况下,若想取胜,就要看各自的悟性、以及技巧了。 吕奉先显然摸清了薛阿檀的深浅,其人基本功极其扎实,客观的说,薛阿檀的棒法,浑然天成,毫无瑕疵。 面对这样的对手,就要拿出点真本事才行,打定主意,二人回马再战之际,只见吕奉先的方天画戟,突然变得乌光倏忽、鬼气森然起来。 看在外人眼中,不自觉地就打了寒颤,那情形,就好像突然置身于幽冥鬼府一般,阴气萦绕、鬼哭狼嚎。 在那层层叠叠的阴冥之中,一点乌光犹如隐藏在森然中的死神镰刀似的,就在薛阿檀不明所以,愣是找不到目标之时,死神镰刀突兀地出现了。 而且,甫一出现,它就出现在了薛阿檀的喉咙咫尺,无声无息、仿若游魂夜涉、风过无痕,诡异得让人心悸。 突然发现一丝锋锐的冷芒,近在咫尺,骇得薛阿檀冷汗暴出,想都不想,他就立刻仰身即倒,根本来不及思考,再晚一瞬,就可能没命了,哪里还有空隙去思考? 幽冥鬼戟,吕奉先的武将技。 其原理就是挥动画戟,衍化一方鬼域,将致命一击,暗藏他处,让敌人无从捕捉,伺机而动,一击致命。 薛阿檀毕竟不是一般大将,虽然只是依靠本能反应,还是堪堪地避过了吕奉先这诡异一戟,方天画戟的锋刃擦着他的鼻尖刺过,沿途带起一抹细微的血光。 虽然被薛阿檀避开了致命一戟,但画戟的锋锐,还是擦破了他的鼻梁。 一戟落空,吕奉先并不意外,只见他右手突然一拧,画戟翻转,锋刃瞬间竖立而起,双臂再动,就准备故技重施,抽戟回杀,直接让画戟上的胡锋,剖开薛阿檀的头颅。 可就在这个时刻,斜刺里突然冲出一骑,一把雕花山河刀,蓦然闪现而出,卷起数丈长的匹练,自下而上,如电如幻、猛地挑向方天画戟。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一七章 挑马穷追、一将破关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原来是安休休一见薛阿檀遇险,根本来不及出声示警,就策马而出,挥刀相救。 安休休可是见识过吕奉先,抽戟斩薛斧的,一见薛阿檀倒伏躲避,他就知道吕奉先打的什么主意,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火烧屁股似的飞窜而出,挥刀竭力挑向方天画戟。 “咣” 一声巨响,吕奉先瞥见了人影,就知道坏了。 这帮河东悍将,根本就徒具虚名,一见要败,连搦战的规矩都忘了,竟然无耻地又窜出一人,招呼都不打一声,上来就坏自己好事。 这突然的一出,害得吕奉先算计落空,也让薛阿檀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险死还生。 再次起身的薛阿檀,骇然地望向吕奉先,整个人的神情都略显恍惚了起来,他没有想到吕奉先竟然如此难缠,尤其是刚才的那一击,简直就是神技一般的技艺。 三合,二人仅仅对峙了三合,若不是好友安休休的及时救援,薛阿檀必然步入薛斧的后尘。 薛阿檀是逃过了一劫,可是吕奉先不开心了,眼看到手的功劳,竟然被对方无耻地破坏了,他岂能不怒。 只见他虎目圆睁、怒不可遏,猛磕乌云腹部,方天画戟抡起,就悍然地冲向薛阿檀和安休休。 大将拼死对峙,天门关上的河东偏将、裨将、府兵、牙兵等等,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太惊险了,也太刺激了。 他们生怕弄出一丝声响,都会影响本方大将发挥似的,尽皆瞪大双眼,木雕泥塑一般地注视着战场。 只见天门关下,三将走马灯似的轮转不息,一时之间,戟光惊天、四野刀寒,一根大铁棒,更是好似逃出牢笼的困兽一般,呼啸不止、乌光炫然,尽情地宣泄着心中的愤懑。 越是盛怒,吕奉先越是奈何不了二将,正所谓性急吃不了热豆腐,转瞬就是六、七十个回合过去了,吕奉先依然寸功未竟。 吕奉先不是凡俗,薛阿檀、安休休同样不凡。 无论是速度、力量、技巧,二人虽然都比吕奉先逊色一筹,可耐不住二人基友情深啊,他们的配合,娴熟无比,几乎天衣无缝,这也是吕奉先久攻不下的原因。 在加上吕奉先怒意蒸腾、十成实力,最多只发挥出了六、七成,此消彼长之下,有此局面,也是理所当然的。 大战了这么久,吕奉先也认识到了自己的孟浪,暗下里,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再次冲杀之际,薛阿檀、安休休,突然感觉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他们二人,瞬间从一个阳光普照的红尘世界,来到了阴曹地府之中。 抬眼处,只见天地阴暗、凄风冷雨,那高悬于天的阴冥星辰,似乎正在被人逐个挑崩似的,化作漫天星雨、坠天飞射而下。 这还不算,周围到处充斥着撕破耳膜般的凄啸之音,这方天地,似乎正处于末世浩劫之中,天地崩塌、群星乱坠,鬼哭神嚎、四野昏沉。 就在二人,惊悚于这突然的变故之际,一根横扫八荒般的巨大神兵,轰然而现,其疾若流星、汹似山洪,只是须臾之间,就已经奔袭到了他们的不远处。 面对这股席卷天下般横扫之势,却又快到极致的袭击,二人根本来不及阻挡。 “蓬” 一声铁棍砸在肉体上的闷声传出,安休休猝不及防之下,就被那杆神兵轰然击中,整个身体犹如败絮,瞬间就倒飞了出去。 好在神兵击在安休休的身上,似乎停滞了一瞬,在这刹那之间,薛阿檀立刻反应了过来,托棒在手,奋力向那神兵拦去。 “咣” 又 是一声巨响,天地仿佛都一阵颤动。 只是一击,薛阿檀虎口骤然崩裂、两臂酸疼钻心,可是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会顾及这些,挡住了那席卷天下的横扫,他就立刻回马冲向安休休。 这一幕,说时迟,那时快,在外人的眼中,吕奉先轮戟如电、衍化漫天乌光,交战的双方身影,尽皆被那密集的乌光遮住。 当乌光散去,一道身影倒飞而出,随后一将飞马窜出,正是薛阿檀,极力追向那摔落的身影。 吕奉先镇定心神后的一击,就让天门关二虎将溃不成军。 这一击可不是普通一击,他是吕奉先前世的顶级绝招,鬼神乱舞,一击之下天地昏沉,挡着披靡。 施展这一击的瞬间,吕奉先威若天神、睥睨无双,抬眼望去,只见薛阿檀飞马而走,似乎想要前去救人。 这一幕,让吕奉先心中不忿,自己的最强一击,竟然只是重创了两人,这让他如何能够服气。 安休休被击飞,可他的战马还停留在吕奉先的不远处,心中发狠的吕奉先,眼看追击薛阿檀已然来不及了,撇眼就看到安休休的战马,立刻计上心来。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让吕奉先的面子往哪儿搁,只见他拍马来到安休休的坐骑一侧,突然挥动方天画戟,迅若流光,一戟刺向马腹。 “噗哧” 没有大将看护的战马,岂能躲过吕奉先的刺击,只见鲜血飞溅,伴随着战马一声痛嘶,吕奉先的方天画戟,悍然插入了马腹之中。 “昂嘶嘶.......” 根本不顾战马的惨嘶,吕奉先双臂较力,猛地将安休休的坐骑,挑了起来,对,就是挑飞了起来,挥戟就向薛阿檀飞窜的方向抛去,口中还大喊道:“哪里走,把命留下再说。” 晴空浩远,天地苍茫,在那天地之间,在那天门关之外,一匹踢腾不已的战马,被人凌空挑飞,塌山坠星般地砸向飞窜而走的薛阿檀。 这彪悍的一幕,看得在场之人,眼珠子都快要突了出来,血染长空,谁堪匹敌? 抛出战马,吕奉先自然不会怠慢,立刻策马就向薛阿檀追去。 薛阿檀听到风声,又感受到了一个硕大的阴影笼罩着自己,心知必然是吕奉先的伎俩,越是如此,他越是不敢放松,只见他头也不回,拍马更急,铁棒收起,伸出双臂,径直接向安休休的身躯。 “蓬” 一声重物坠地之声响起,激起灰尘满天,而伸手接住安休休的薛阿檀,险之又险地逃出了被战马砸到的厄运。 一接到老友的身躯,薛阿檀连一句场面话都不说,纵马就向天门关的方向飞窜而去。 而被安休休带出关城,在一侧观战的河东众多悍将,一看两名主将,一人重创昏迷,一人狼狈飞窜,立刻知道情况紧急,连忙策马迎了上去。 这一幕落入吕奉先的眼中,更让他焦急不已,只见他虎眸一转,立刻横下心来。 横下心来的吕奉先,一边策马飞追薛阿檀,一边突然夹住马腹,长身而起,运气在胸,仰天“嗷呜”大啸一声。 这是狼嚎,也是头狼招呼麾下的号令,狼骑的号令,必要之时,也会用狼嚎来发出。 声音高亢穿云,振聋发聩,绵延数里。 数里之外的季逵、盖洪、莫贺皋、莫贺?四健将,正率领着五千狼骑,等候在远离天门关的三里之外,准备随时接应吕奉先。 突然听到吕奉先发出的狼嚎,四人面色骤变,立刻翻身上马,莫贺皋大喝道:“奉先急令,出击天门,儿郎们,给我冲 。” “将军令出,杀敌立功的机会到了,大家杀啊。”季逵立刻附和道。 “不错,立刻派人通知大将军,我们飞袭天门,请他率部来援。”原黄巢大将盖洪同样不敢怠慢,只是他比较心细,策马冲出的同时,还不忘派出斥候,回报朱璃。 大将开口,五千狼骑岂敢不从,所有人立刻策马出发,目标直奔天门关,五千狼骑奔腾而出,就连大地,也在这一瞬间轰鸣不已了起来,轰隆之声,犹如闷雷滚滚,经久不息。 “嗷呜” “嗷呜、嗷呜” ....... 狼骑策马奔腾,洪水一般地卷过山岗,无数骑士放声高呼,似乎在回应着头狼的召唤。 天门关前,吕奉先一马悍然,百无禁忌般地冲进了河东悍将群中,方天画戟挥出,乌光烨烨、横推无敌。 薛阿檀夺命而逃,安休休不知生死,其余悍将看在吕奉先的眼中,并不比普通府兵强多少。 城关上的弓箭手看到这一幕,左右为难了起来,如果不趁机射杀那吕奉先,若是让他冲进城门洞中,可就麻烦了。 可是放箭射杀吕奉先,万一射到他身边的河东大将怎么办,毕竟无论误伤到谁,都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战场之上,战机稍纵即逝,哪里会给他们太多的时间考虑,吕奉先一马纵横,横推无阻,竟然赶在很多河东悍将之前,抵达了城门口,挥戟如电,顷刻之间就清理掉城门前的府卫,拍马就冲进入城门洞中。 一将当门,睥睨无敌,河东悍将连同无数府卫风涌而至,径直奔杀而来。 吕奉先占据了城门口,就由不得河东将士不拼命了,有吕奉先在,他们根本关不上城门。 更何况,吕奉先甫一进入城门洞,就挥戟斩断了吊桥的绳索,不杀吕奉先,吊桥升不起,城门就关不上。 可要想杀吕奉先,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此人太虎了,当此时,他舞动方天画戟,从战马之上飞身而下,将乌云掩在身后,只身一人,血杀八荒,神挡诛神、佛挡灭佛,简直就是一个凶神降世、挡者披靡啊。 城门楼下,断肢横飞、碧血飞溅,这里立刻化作一方修罗炼狱、碾肉坟场,无人能够在吕奉先手中走过一合,即便有悍将自持神箭,暗中偷袭,也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躯。 三里路的距离,对于纵马飞驰的狼骑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几乎一、二十个呼吸的时间,城头上的河东府卫,脸色全都变得难看了起来。 抬眼望去,只见远处尘土飞扬、弥漫当空,轰隆的马蹄声,震得四野都跟着震颤不已。 “快,快将吕奉先干掉,把城门关起来。”有河东大将气急败坏地嘶吼道。 “弓箭手、弓箭手呢,愣着做什么,给我射。”一回到城头,来不及检查自己的伤势,薛阿檀就看到远处飞奔而来的狼骑,立刻就向弓箭手喝令道。 “来不及了,将军,吕奉先已经进入城门洞,弓箭手对他失去作用,当务之急,将军应该调集排矛手前去迎击。”有睿智的大将,立刻提议道。 ....... 城头上的河东大将,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可薛阿檀刚要指挥排矛手前去阻截时,就见那些奔袭而来的河朔飞骑,犹如一条发狂的怒龙一般,悍然冲进了城门洞。 驻守在城门洞中的吕奉先一见麾下赶到,立刻翻身上马,奋力就向天门关内部冲杀而去,只是眨眼之间,吕奉先率领着狼骑,就冲进了天门关内,这个时候,排矛手再上,还来得及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一八章 李琼华掷银诱子龙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俗话说: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朱璃勒令吕奉先叩关天门,迷惑视听,项庄舞剑、意在阳曲。 不料吕奉求美心切,急于立功,单骑叩关,竟然让他攻破了天门关的城门。 一收到斥候禀报,朱璃岂会犹豫,临阵对战,战机瞬间万变,必然要求统帅当断则断,面对这么好的拿下天门关的机会,他岂能放过。 几乎一收到消息,他就立刻勒令薛威镇守石岭,带上周德威、高思继、高冕三人,万分火急地统率着四万精锐,直扑天门关。 好在狼骑悍勇,又加上吕奉先、盖洪、季逵、莫贺皋、莫贺?尽是悍将,吕奉先所部血战城关,宁死不退,同数万河东府卫纠缠超过一个多时辰,终于等到了朱璃的来援。 朱璃刚到,就和吕奉先并马为锋,周德威、高思继当即化作两翼,再加上四健将和高冕的帮助,只是片刻光景,就凿穿了河东大军的围堵。 朱璃的到来,一锤定音,让河东军再也生不出死战的决心,薛阿檀一看大势已去,暗恨不已,抱起安休休,就勒令麾下退往晋阳。 攻破天门关,既成事实,虽然连朱璃都觉得有点梦幻,但却是事实。 吕奉先一战功成,立刻就被朱璃晋升为轻车都尉、积勋累爵三等勋,有了这等功勋,若是非战时期,吕奉先出游,就可以坐牛车了,娶妻之后,还可以纳一女为妾。 如果单从官衔上来看,归德中郎将和轻车都尉都是从四品武官,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没有晋升一样,这样想就错了;意义不同,归德中郎将是武散官,没有实权;而轻车都尉却是实权武将。 拿下天门关,就等于打开了晋阳的大门,河朔长驱直入、踏平太原,已经指日可待了。 提到晋阳,就来看看尉迟槿娘子现在怎么样了吧。 尉迟槿主仆三人,压着贺回鹘,伙同赵子龙避祸晋阳,自然是二人都认为,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才有此决定的。 在晋阳,尉迟槿是有自己的府邸的,而且还是李克用亲赐的,虽然如此,她却不敢回去。 毕竟,她名义上现在还应该身在贼营中,一个不好,若是再被河东众将发现了踪迹,大势之下,又携裹了去,她再想北归,就不那么容易了。 想来想去,她们几人只好住进了客栈,因为有贺回鹘这个俘虏的关系,几人要了一个独立的小院。 闷头藏了两、三天,也不知外面情况如何了,静极思动,尉迟槿、赵子龙就想出去探探情况。 尉迟槿卸下戎装,摘掉小胡子,变戏法似的,以一个生的身份,出现在了赵子龙的面前,即便如此,也让赵子龙一阵惊艳。 有人喜欢桃花,桃花的魅力,就在于它的娇柔殷然,总是给人一种笑意盈然、我见犹怜的柔美之感。 尉迟槿不是桃花,她没有娇柔盈然的甜美;若是一定要给她一个类比的话,她就好比一朵梅花,寒风凛冽、凌寒怒放,勇敢无畏、独对千雪。 一身月白长袍的尉迟槿更显英姿飒爽,离得近了,你就能感受到 一股扑面而来的英气,那是瑞雪压不垮、严寒冻不碎的傲气,独属于尉迟槿的傲气。 赵子龙同样换了装束,同样一身白袍,丰神如玉、英姿不凡,貌比潘安,却比潘安更阳刚;颜比宋玉,却比宋玉更迷人。 兄妹二人并肩走在晋阳街头,不知瞪瞎了多少双丽眸、更不知融化了多少颗芳心,起码用箩筐来装,是绝对装不下的。 若说尉迟槿是浊世翩翩佳公子,那么赵子龙的品貌,在后世就可封神了,而且这个人,无论品行、操守、忠勇等等,都让人无可挑剔,完美将军,流芳万世、经久不歇。 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赵云有道德洁癖,这是一个自我要求非常高的男人。 什么样的女人能成为他的伴侣,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标准。 迄今为止他的媳妇还是个迷,用概率来推算的话,极有可能是夏侯兰的亲眷。 经过对赵云身边人的年纪、出生、去世时间、为官年限等推断,可以推算出赵云结婚的时间,就在擒获夏侯兰之后(202年以后)。 比刘备年纪还大的赵云,在擒获夏侯兰之后,就结婚了;而且二人还是发小,赵云不惜冒死替夏侯兰说情,再加上赵云妻子神秘不可考,所以笔者推断,那位神秘的赵夫人,应该和夏侯兰有关系,亲属、或亲戚关系。 发小相见,一见好兄弟还没老婆,自然就会为他操心,关系又这么铁,夏侯兰介绍的人,对于有道德洁癖的赵云来说,也很放心吧,如此推断合情合理。 至于后世流传的樊氏、马云禄、李翠莲、孙夫人等等,说她们是赵云妻子,这种说法,都是浮云。 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说赵云十分优秀,这么一位品貌出众,德才兼备的人物,那肯定是抢手货。 这不,一名胆大的秀美小娘子,看到赵子龙就走不动路了。 看对方年纪,也就十、三四岁,尚未及笄,丫鬟髻还赫然盘峨在两侧,就这么瞪着一双痴迷的美眸,直愣愣地向着赵云走了过来。 看到这个小娘子,尉迟槿倒是先愣住了,神情还稍显紧张,无他,这个小娘子可是她的老熟人,此人正是李克用的长女,李琼华。 这位春心萌动的小娘子,梦游一般地来到赵子龙身前,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倏的一下垂下黔首,红霞腾跃、两腮殷然。 跟随着李琼华、贴身保护她的几名飞鸦卫,一看李琼华贸然拦住了两位俏郎君,他们也愣住了,因为是李琼华主动上前的,他们虽然暗暗戒备,却并没有贸然上前打扰。 骤然被人拦住了去路,赵子龙同样愣住了,狐疑道:“这位小娘,请问有何贵干?” 听到赵子龙的声音,李琼华似乎更加慌乱,正处于尴尬之中的她,突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慌里慌张地摸出一块碎银,倏的一下,就丢到了地上,这才闷声道:“奴家,奴家的银子掉了,奴家正在、正在寻找。”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四下张望了一圈,硬是不敢朝赵子龙的面上瞧上一眼,当然,她也故意不看地上的银子,虽然那块碎银滚落的位置十分显 眼。 可她不知道,赵子龙、尉迟槿可都不是等闲之辈,以他们的眼力,李琼华刚才的小动作,二人岂能不尽收眼底呢? 这一幕,落在赵子龙的眼中,让他十分费解,这银子分明就是你自己丢的好不,现在又说自己在寻找银子,这小娘莫非脑子有问题吗? 虽然心存疑惑,可赵子龙毕竟看到了银子滚落的位置,正要上前捡起来,还给这位小娘子,却见一只白皙的素手,比他更快一步,倏的一下,就将银子拣在手中。 没错,出手的人就是尉迟槿,赵子龙看不出李琼华的用意,同为女子的她,多少还是猜到了一点苗头,这才临时起意,想要以另一个身份,帮助这位痴情的小娘一把。 予人玫瑰、手有余香,更何况尉迟槿在这个年纪,同样也曾有过一个人,让她一眼难忘,情系至今呢。 想想她自己,不也是在十三岁的时候,就对朱璃一见倾心的吗,如今似曾相识的一幕重现,让她感慨的同时,自然想要帮上对方一把。 只见尉迟槿一边上前交还银子,一边佯作随意地道:“娘子,这是你掉的银子吧,在下完璧归赵喽,请恕小可斗胆,不知可否请教一下,娘子的芳名?” 李琼华一看,帮自己捡银子的不是赵子龙,神情有点失落,不过,又见这个捡银子的郎君,所言所行甚合自己心意,就抬起头,佯作感激道:“多谢郎君援手,奴家李琼华。” “哇,娘子好美的名字,琼枝坠雪、无悔年华,好,名好,人也好;不知娘子仙乡何处呢?”好人做到底,送佛到西天,既然这位小娘子掷银求搭讪,尉迟槿就索性问到底好了。 尉迟槿的问话,显然太合她意思了,李琼华偷瞥了赵子龙一眼,娇怯得犹如一只怕生的小鹿,不过,还是鼓足勇气轻应道:“奴家就住晋阳,河东李总管,就是奴家大人。” “唔,当真!”做戏做全套,尉迟槿将一惊一乍的形象,伪装得惟妙惟肖,“娘子还是千金之躯啊,失敬、失敬啊!” 尉迟槿连忙佯作拱手揖拜,同时还示意赵子龙,跟着她一起揖拜一番。 “两位无须客套,父辈的英明,奴家不敢妄用,相识就是缘,两位不介意的话,我们朋友相称好了。”李琼华连忙谦逊地客套道。 “真的可以做朋友吗?小可真是太荣幸了,竟然和李总管的千金做朋友,哇,娘子,你真是太和善了,不知如此和善、又如此美貌的娘子,最后会花落谁家呢?谁又会如此幸运,得到娘子的垂青呢?”尉迟槿眼中洋溢着笑意,笑吟吟地感慨道。 如此感慨,已经有点调戏的意味了,那些跟在李琼华身后的飞鸦卫士,此时都按刀在手,不善地看向了尉迟槿。 可李琼华却丝毫不恼,甚至脸色都变得更加绯红了起来,楚楚之姿,就连同为女子的尉迟槿,都忍不住想要凑上前去,狠狠地亲上一口。 牡丹花中皇,海棠春睡香,二者皆不美,最美春心荡。 试问世间,还有比女子情动时、那含羞带怯的眼眸,更美的景色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一九章 霍去病遛猴谋阳曲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奴家尚未许人。” 面对如此调戏,李琼华不知出于什么考量,竟然立刻出声言明,虽然声若蚊蚋,却深情地瞥了一眼赵子龙,娇羞无限,风情无两。 尉迟槿愈发感到好笑,想当初,她就没这么娇羞,而是天天去找朱璃打架,打得朱璃头脑发懵,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揍他。 就在她恍惚追忆往昔之时,远处突然驰来一队飞骑,看对方身上的铠甲制式,是鸦儿卫士无疑。 那名队正显然就是冲着李琼华来的,行到近前,队正立刻纵身下马,单膝跪伏在地,拱手道:“娘子,夫人有令,让娘子即刻回府。” 自己正在情义浓浓之际,却突然来了个搅场子的,李琼华不悦地转过头,脱口就问道:“阿娘有什么急事,不能等我回去再说,为什么这么急?” 李琼华是李克用的长女,更是刘夫人的第一个孩子,在总管府中的地位,即便曹夫人都比不上她。 虽然曹氏,母凭子贵,当上了皇后,那也是后来的事情,可眼下,她在李府之中,也只是个妾室,自然比不上李琼华这位嫡长女。 李琼华年纪虽小,却稳坐李府第四把交椅,对于她的问话,鸦儿卫士自然不敢不应,只是瞥了一眼赵子龙和尉迟槿,发现李琼华丝毫没有避讳二人的意思,这才沉声道:“河朔朱璃,攻破天门,兵锋直逼太原,夫人招娘子回去,以策万全。” “什么,天门关怎么可能会被攻破,不是有薛阿檀、安休休两位大将镇守的吗,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被攻破了呢?”听到鸦儿卫士的回应,李琼华花容失色,惊声质疑道。 具体原因,这名鸦儿卫士怎么可能知道,闻言只好无奈道:“娘子恕罪,具体原因娘子还是回府问夫人吧,属下实在不知。” 事态严重,由不得李琼华耽搁,虽然对于意中人依依不舍,不过她还是准备马上回府了。 只见她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赵子龙,仿佛要将对方的形象烙印在心中一样,顺势从身上摘下一枚玉佩,上前两步道:“两位郎君,朱璃贼子攻破天门关,恐怕太原很快就不太平了,两位若是情非得已,可前往都督府找寻奴家,这是奴家的玉佩,就留给两位做个信物吧。” 一言即毕,也不等尉迟槿、赵子龙拒绝,她就勇敢地将玉佩塞进了赵子龙的手中,根本不等对方拒绝,就转身而去。 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尉迟槿、赵子龙相互对视一眼,眼中同时涌现一丝挫败感。 他们二人费尽心机,甘冒险,这才促成了轻取阳曲的机会,可是一转眼,现在阳曲的情况,还不知怎么样了,而朱璃这边,竟然率先攻下了天门关,二人惊异的同时,自然也十分失落。 提到阳曲,就来看看阳曲的情况吧。 宁武关,霍青接到尉迟槿传来的消息后,留下王重霸率领八千府卫镇守宁武,他和王蟾立刻率领三万河朔军,直扑阳曲。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王重霸,王重霸原是黄巢大将,黄巢在长安溃败东逃后,王朝霸就看出了黄巢气数已尽,并没追随黄巢东去,而是率部攻占了奉天。 不巧的是,当时的朱玫,因为戍守代州不利,丢了代州刺史的官职,就想跑到长安捡漏,赚点功劳,也好让朝廷重新启用他。 更不巧的是朱玫占据的地方就是奉天,结果朱玫漏都没捡到,还被王重霸揍了一顿,灰溜溜地从奉天逃走了。 揍了曾经的代州刺史,占据了奉天的王重霸,义气风 发,甚至同人吹牛的时候,也会拿出揍朱玫的事情炫耀一下,以彰显自己的勇悍。 类似“朱玫那龟猢狲,当初被老子打得满地找牙”、“朱玫什么东西,还不是老子的手下败将”之类的话,都成了王重霸炫耀的口头禅。 可是好景不长,朱枚一转眼就投靠了李孝昌,及至最后还杀了李孝昌,自己坐上了鄜延节度使。 这下王重霸傻眼了,那个以前被自己欺负的小子,竟然咸鱼翻身,坐上了鄜延节度使,王重霸怎么还敢继续待在奉天,思前想后之下,他就立刻率部北上,投靠到老战友孟绝海的麾下。 王重霸为人十分狡诈,孟绝海私底下并不喜欢他,因此转手就将这货丢给了高肃,高肃倒是不挑,不过感觉用不到他,又让他前往宁武帮助霍青,所以王重霸这才出现在了宁武关。 不过对于孟绝海将他丢给高肃这件事,王重霸还真没有多少恶感,正因为如此,他才有机会远离鄜延、远离朱玫的,自然十分愿意呆在河东喽。 霍青用人自有一套,王重霸在他手下任职,狡诈自然就变成了多智了,再加上王重霸善侍人,很得霍青喜欢。 霍青出击阳曲,将自己的大后方交给了王重霸,就可见一斑了。 话说霍青率部出击阳曲,同样十分不巧,在赶赴阳曲的路上,他们突然遭遇了,率部出巡、正准备配合王行审和程怀信,一同围剿云中山山贼的薛铁山。 康君立毙命云中山,消息送到了晋阳,坐镇晋阳的吴珙,立刻就和刘夫人商议出了决定。 堂堂河东大将,两人被生擒、一人被杀,影响极其恶劣,更何况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山贼,一旦传出去,整个河东岂不沦为外界笑柄。 一番考量之下,二人对于山贼的态度,出的一致,立刻就决定派兵围剿。 有了这个决定,本来镇守晋阳的王行审和程怀信,就被派往云中山剿匪去了,而作为知情者的薛铁山,同样接到了吴珙的命令,勒令他必须协同程、王二人,共同围剿山贼。 因为距离云中山比较近,薛铁山自然启程比较晚,这才遭遇到了霍青。 双方远远地就看到了对方的旗帜,霍青只是双眸一迷,就立刻转头对王蟾道:“阳曲县有两位守将,贺回鹘已被娘子的义兄生擒,唯一的守将薛铁山竟然还敢跑出来,这是个机会。” “我在这里纠缠住对方,你立刻率领万余兵马,前往阳曲,趁虚而入,一定拿下阳曲。” “诺”王蟾不敢怠慢,深知事关重大的他,立刻就回马钻入军阵之中,想来是去调派兵马,准备伺机脱离大队,攻略阳曲了。 远处的薛铁山,看到霍青的旗帜,心下同样直犯嘀咕,这霍青不是在宁武关的吗,怎么突然会率部进入太原了呢,他想干什么? 只是稍一思忖,他就想到了一个可能,一想到这个可能,他的心,就瞬间提了起来。 霍青为什么会出现在太原境内,而且正好选在贺回鹘被擒,自己率兵剿灭山贼的时候出现在太原,这一切怎么会这么巧? 心中起疑,让薛铁山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可是这个时候,霍青已经发动了,只见宁武军,一句话都不说,无数刀盾兵突然潮水一般地涌到阵前,其中还混杂着无数的排矛手,夹杂在其中,随后就是无数的步射,羽箭上弦,“嗖”的一声,羽箭漫天,铺天盖地的射向河东府卫。 “娘的。”薛铁山看到这一幕,眼角一抽,狠狠地啐了 一口吐沫,他只是一愣神的功夫,这个霍青就发动了攻击,甚至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真是岂有此理。 “将军小心。”一名裨将立刻纵马飞扑到薛铁山的面前,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替他拨挡开射过来的羽箭。 “野战吗?”薛铁山玩味似的低嘲道,河东沙陀军,什么时候怕过野战,霍青竟敢在野外,率先对他发动袭击,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了吗。 “刀盾兵给顶上,挡住羽箭,骑兵举矛,给我冲破对方的刀盾兵,步射掩护。”对于高肃的挑衅,薛铁山想都不想就做出了安排。 他之所以有这个反应,还是建立在沙陀人野战无敌的威名上的,可是他这么一安排,可就真上当了。 高肃怎么可能怎么会让河东的冲骑,这么容易靠近就自己的刀盾兵呢? 只见战场之上,飞矢如雨、沙陀越骑挥舞着长矛,冒着箭雨,狂猛地冲向宁武军军阵前方的刀盾兵。 沿途不断有骑士中箭坠马,可是这一幕依旧阻挡不了沙陀人悍勇冲击的勇气。 数千越骑,纵马飞冲,山川震动,冽风呼啸,不到几个呼吸的功夫,眼看河东的冲骑,就要冲到刀盾兵的面前了。 一名负责传令的宁武军小校,突然大喝一声道:“举矛。” 随着他的一声令出,只见大盾之间的缝隙中,突然钻出无数锋利的长矛,长矛所向,正是悍勇冲杀而来的河东冲骑。 这突然的一幕,骇得无数河东骑士,立刻勒马拉缰,想要阻止战马的冲势,不能冲啊,冲上去就是送死啊,谁都知道长矛克制冲骑,对方显然早有准备,无数长矛竖起,就等着他们送人头,这是阴谋啊。 可是他们突然勒马的举措,真的管用吗? 靠的近的根本阻止不了冲势,悍然一头撞在长矛上,连人带马,瞬间就被无数长矛刺了个对穿,成了串串烧。 当然,也有人勒住了战马的,可冲在他后面的骑士,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啊,一个收拉不及,连人带马,就撞到了前面的越骑,一时之间,短兵相接的战场中间,人仰马翻、鲜血飞溅,再加上飞矢如雨、喊杀震天的场景,赫然就是一出以步克骑的经典示范图。 二人遭遇战的第一个回合,霍青就小施手段,大赚了薛铁山数千人马。 一个判断失误,就遭受如此惨重的损失,气得薛铁山“哇哇”大叫,瞪着一双猩红的双目,却又找不到发泄的对象,那憋屈的神情,几乎都有疯狂的趋势。 虽然暴怒,但薛铁山毕竟不是蠢材,开始变得谨慎了起来,不过,突然葬送了数千麾下,也决定了他,怎么都不会善罢甘休了。 要知道,沙陀人自从进入中原,还从未碰到过甫一交战就损失惨重的情况,薛铁山等于开了先河,实乃大姑娘上轿头一遭,若是被人传了出去,以后他还怎么在河东混。 憋着这股气,薛铁山算是和霍青卯上了。 可霍青十分狡猾,如果将薛铁山统率的河东府卫比作狮子,那么霍青就是狮子面前的绣球,根本就不怕这头狮子的凶猛,只要薛铁山一突进,他就率领宁武军顺势滚得远远的。 可薛铁山要是停下身形,霍青率领的宁武军,立刻就化身成卖弄风骚的风尘女子,不是挤眉弄眼地上前勾搭一番,就是抛个眉眼,电死一大片。 这哪里还像两军遭遇、狭路相逢勇者生的厮杀,简直就是一个马戏团的小丑,在不断地遛猴玩啊。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二零章 驰援广阳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霍青缠斗薛铁山,双方纠缠不清、边战边走。 而受命于霍青,前去偷袭阳曲的王蟾,半路上遇到了支援而来的吕奉先。 有了这股生力军,加上阳曲无大将,要是还拿不下阳曲,就是笑话了。 吕奉先、王蟾合兵一处,几乎以蛮横的姿态,冲进了阳曲,夺下了这座太原重镇。 阳曲只有数千守军,被他们杀的四下奔逃,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薛铁山,这家伙一听老巢被夺,当即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明明他都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可还是仗着河东军野战无敌的威名,硬要先击溃霍青,再顾忌其他。 岂不知,兵法有云“示之以动,利其静而有主。”霍青一招暗度陈仓,就给他来了个大反转,将他从强势追击、不可一世的云巅,突然打入了无底深渊。 不过,薛铁山毕竟是河东宿将,一听到阳曲失陷,只是愤恨地大骂几声,就立刻前阵变后阵,后阵变前阵,徐徐撤往晋阳。 阳曲陷落,他和霍青之间的优劣之势顷刻翻转,若是他还要一意孤行的话,覆灭恐怕只在顷刻,这个认识他还是有的,自然就不敢继续再和霍青纠缠下去。 甚至在中途,薛铁山还试图派出斥候通知程怀信和王行审,想要让他们立刻撤退。 可惜他的这番作为,终究没有得逞,霍青自然不会任由一只败军,还肆意搅动风云,这么好的一个吃掉程怀信、王行审的机会,他怎么可能让薛铁山给破坏掉了呢。 薛铁山派出的所有斥候,尽皆被他清除。 霍青、吕奉先会师阳曲,即刻做出决定,让王蟾驻守阳曲,他和吕奉先即刻北上,突袭程怀信、王行审。 而这个时候坐镇天门关的朱璃,也早已派出了高思继、季逵二人,东取井陉关;勒令周德威、盖洪二人,南下晋阳,准备拿下太原这座古城。 现在的天门关,除了朱璃,大将只有高冕一人了。 朱璃此时正在认真地查看着整个河东的地图,而高冕则是神态沉静地侍立在一侧,整个议事大殿一片寂然。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牙兵匆匆赶来,脸上充满了焦急的神色,听到动静的朱璃,蓦然转过身躯,淡然地看向来人沉声道:“怎么了?” 牙兵望着朱璃那一脸淡然、镇定自若的神态,他焦急的神情放松了许多,暗中还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趁机整理了一下思绪,就单膝跪拜道:“启禀将军,高思继、季逵将军传来消息,他们需要紧急支援。” “怎么可能?”朱璃尚未回应,一侧的高冕就惊呼了起来。 高家五兄弟,高思继无论是兵法、韬略,还是武艺、勇猛都是最强的一人。 他的二兄昨天才奉命出击李嗣昭,仅仅相隔一天,就派人回来求援,在高冕的认知中,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朱璃微微皱起了眉头,转向高冕,沉声告诫道:“战场之上,战局瞬息万变,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高冕闻言,虽然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却不敢辩驳,不过脸上却涌现出一丝忧虑。 朱璃又转向牙兵,肃然道:“说吧,怎么回事?” 牙兵得令,立刻道:“将军,驻守井陉的河东大将 ,乃是李克用义子李嗣昭。” “高将军抵达井陉,于井陉关下,挑战李嗣昭,结果搦战失败,致使我军士气大损;李嗣昭趁势出击,高将军不敌,大溃数十里,一万三千精锐,损失近半。” “根据属下推测,高将军应该是午夜时分,就派出快马前来请援的。” “李嗣昭,井陉关?”听了牙兵的汇报,朱璃面沉如水、不为所动。 根据他的记忆,这个李嗣昭在后世并不如何出名,他之所以被人提起,大多都是因为位列十三太保之一。 可事实上,这个李嗣昭在历史上绝对是一个名将,其人言出必践、沉毅仁厚,独自领军更显威猛,高思继败在他的手中,并不怪。 虽然朱璃对于李嗣昭知之不详,可对方能够击溃高思继,就值得他重视。 “高冕” “属下在” 只是沉吟了少顷,朱璃就突然出声道:“我必须去一趟井陉,天门关就交给你了,这里是进攻太原的重要前沿,你应该知道它的重要性吧?” “是的,将军。”高冕面色沉凝,立刻应道。 “我令你死守这里,不得妄自出击。” “诺”高冕立刻应命,没有半点迟疑。 现在连他二兄高思继都败了,他还有什么自傲的,对于朱璃的命令,更是不敢质疑。 高氏兄弟,勇猛有余、智略不足,否则在历史上,也不会被后唐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清除掉了,对于高冕,为了后方稳妥,朱璃不得不慎重地嘱咐一句。 朱璃只率四千牙兵,驰援高思继,一路东进,赶往井陉关。 因为都是骑兵,他们行进的速度非常快,上午出发,大概刚过晌午,他们就来到了广阳县近郊。 高思继、季逵二人,率领的河朔残军,现在就缩在城中,和追击而来的李嗣昭对峙着。(广阳:现阳泉) 朱璃没有进城,而是直接绕过广阳县城,直接出现在广阳县的城东,也就是李嗣昭的大营对面。 突然出现一股越骑,驻立在广阳城下,瞬间就引起了高思继和李嗣昭的注意。 朱璃的帅旗,高思继再熟悉不过了,一看旗号,他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心知肚明之下,高思继不敢怠慢,连忙带着的季逵,打开了城门,带着数千残军,奔出城来,将部下安置妥当,他们两人就直接策马来到了朱璃的身边。 “拜见将军。” “拜见将军。” 驱马靠近朱璃,高思继、季逵二人,十分羞愧拱手拜谒。 朱璃转过头看了二人一眼,只见二人眼冒血丝、铠甲褴楼,虽然看上去狼狈,却并无大碍,也就放下心来。 “人没事就好,伤员多吗,有没有妥善救治?”朱璃开口就问起了河朔伤员的情况。 战争,怎么可能没有死亡,更不可能没有伤员,高思继身为主将,战时,他就必须做到以小博大,战后,他就必须要妥善安置伤员。 前者他显然没做到,总以为自己有多么强大似的,结果栽了个跟头;若是连后者他都做不到,朱璃真的要考虑下,是不是还要让他带兵了。 “将军放心,属下进城之后,就大索医师,所有受伤的兄弟,都已经得到妥善救治。”高 思继连忙恭声回道。 跟随朱璃也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了,朱璃爱惜麾下的名头,可不单单是在河朔出名,就是整个天下都广为传颂。 这个名头,可不是吹嘘出来的,而是朱璃以生命为代价,在渭桥赢得的。 当然,这也是河朔将士一看到是朱璃的旗号,就激动发狂、人人争相效死的原因,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为腹心,最简单的道理。 一听到伤员尽皆得到了妥善救治,朱璃点点头,这个时候,对面的李嗣昭,也率部出营,和朱璃对峙了起来。 刚刚出营的李嗣昭,只是一看到朱璃的旗号,心中就忐忑了起来,在他眼中,对方打出的,可是河朔的“王”旗啊。 河朔大将虽多,“朱”字大旗,却只有唯一的一个,那个人就是河朔的怀化将军朱璃。 而且“朱”字大旗下方的这支越骑,人数虽然不多,可军容却十分魏然,迎头就给人一种沉稳如山、无懈可击的感觉。 越骑军阵前方,一将金盔玄甲、横矛立马;虎目张合之间,不怒自威、威加海内,雄然无加。 高思继这个手下败将,他自然认识,此刻正肃然地驻立在那将身侧。 李嗣昭自然不是看高思继,而是神情怔然地望向高思继的身后,那些满身狼狈、衣甲之上还残存着血迹的河朔将士,这还是昨天那波被他杀得哭爹喊娘的河朔军吗? 只见高思继身后,无数衣甲褴楼、蓬头垢面的河朔将士,现在却人人面色充血、虎目湛然,好似突然吃了大力丸一样,给人一种朝气蓬勃、悍勇无惧的感觉。 比起昨天,谁都不会认为这种精神状态,会出现在这支残军的身上。 让他们焕然一新、重燃斗志的究竟是什么呢? 难道就是那名金盔大将吗,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魔力呢? 只是转眼之间,就让一支意志崩溃的大军,浴火重生了一样,赫然变成一支百战敢死的精锐,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或许,这就是信仰、这就是膜拜的力量吧。 这个问题,显然就出在那名来将的身上。 看到李嗣昭率部迎击,朱璃没有任何废话,猛地轻磕撕风兽的腹部,赤兔马刷的一下就窜出了军阵,径直奔驰到了双方战场之间。 朱璃横矛当胸,虎视河东无数将士,朗然道:“朔州朱璃在此,李嗣昭,可敢出来一战?” “可敢出来一战?”简单一句话,即是邀战,也是一种藐视。 听到对方报出姓名,不但李嗣昭的脸色变了,所有河东的将士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 人的名,树的影,朱璃现年只有十八岁,可他的名气,就好似享誉了数十年之久的老将一般。 从他出现在世人的视野,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五年了,在这五年中,他几乎大半的时间,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一桩桩闻名天下的战绩,即便是李克用都望尘莫及。 当然,对于李嗣昭来说,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朱璃不仅是一名天下闻名的统帅,他还是一名悍将,一名迄今为止,只败过一次的猛将。 只要是身为大将的人,一听到这个名字,都不免一阵肃穆,那是一种尊重,同样也是一种仰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二一章 两合斩嗣昭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面对朱璃,如果说李嗣昭的心里没有压力,那是不可能的。 可有的时候,压力也是机会,不是吗? 只要他击败了朱璃,远的不说,就在河东这块地界,他李嗣昭的威名,必然会成为李存孝之下第一人。 面对这种诱惑,李嗣昭忐忑之余,内心同样也十分火热。 对于有些人来说,身为大将,威震天下、煊赫四海,这就是他们毕生的追求。 李嗣昭出身贫民,是李克用慧眼识英才,收养并提拔了他,他对于李克用的忠心,是外人无法想象的,那不仅是知遇之恩,还有再造之义。 据说,他本是一个喜欢喝酒的人,而且很能喝,就是因为李克用一句话,迄今为止,他再也没有碰过酒,他渴望的是什么呢? 是李克用的认可,是对方的赏识,若是他能击败朱璃,用脚指头来想,也能想到,李克用必然会对他青眼有加,李克用对李存孝的赏识,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想到这里,只见他立刻纵马上前,来到了朱璃身前二十米外的地方,驻马站定,朗然道:“朱璃将军,虽然你的威名响彻天下,李某还不至于不敢战你。” “如果李某没有记错的话,朝廷敕令将军戍卫边疆、节制河幽,却没有让你节制河东吧,李某敢问,将军无诏出兵,肆虐河东,是何居心?” 哼,朱璃闻言,暗下冷哼一声,又是那套,这李嗣昭分明就是想用大义之名压制他,然后趁机提升河东将士的士气。 想通了这些关窍,朱璃岂能遂他所愿,立刻反诘道:“李克用身为河东节度使,他现在又哪里?” 李克用现在在哪里?朱璃只是一句反驳,就让李嗣昭满脸通红、哑口无言了。 身为河东节度使的李克用,却跑到关中去肆虐,那么朱璃跑来河东玩玩,又何尝不可?面对朱璃的询问,李嗣昭双目圆睁,却一语不发,事实俱在,他无从狡辩。 “李将军不说话,那是因为李将军心知肚明,李克用肆虐关中,迫使圣上出走凤翔,朱某攻略河东,只不过想给他个教训罢了。”这句话,朱璃说得大义凛然,就好像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出征太原的一样。 而听到朱璃之言,河朔的所有将士更加群情振奋、正义凛然了起来;反观河东军,似乎所有人,都面色阴沉、目光闪烁了起来,双方将士精神状态的悄然变化,尽皆落到二人眼中,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吧,李嗣昭神色更加难看了起来。 跟朱璃斗嘴,分分钟就秒杀他,即便没有李克用这个例子,朱璃都不一定输给他。 “废话少说吧,朱某既然来了,这太原朱某就占定了。” “如果朱某没有记错的话,你本名韩进通,现在连姓都改了,应该也不会归顺河朔的吧,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一言即毕,朱璃突然暴起,策马如电、一矛凌空,直取李嗣昭。 戍守井陉的河东将士,谁都可能归顺,李嗣昭却不一定会归顺,也很难归顺。 若是他投靠了朱璃,以后这天下,就再也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起码“ 弃父投敌”这个恶名,就会一辈子跟着他。 朱璃虽然冲的突然,可这一矛却平平无,李嗣昭毕竟是击败过高思继的人,尚未试探,就盲目拼命,智者不为啊。 面对朱璃的一矛,李嗣昭不敢大意,面前之人,四年前就凭借着勇武,威震天下,如今四年过去了,谁知道现在对方究竟多厉害。 李嗣昭策马斜走,手中长戈毅然挥出,直接迎向朱璃的钢矛。 “咣” 一声巨响,朱璃神情泰然,浑然无事,回眸看向李嗣昭,只见对方钢牙紧妖,面色潮红,显然在这一击下吃了亏。 一击之下,李嗣昭确实吃了亏,现在的他,只觉得两臂酸麻,虎口肿胀,火辣的刺疼,让他险些连手中的长戈,都差点拿捏不住了。 一个惊恐的念头,突然滋生在李嗣昭的心头,这他娘的真是人吗? 只是平平一击,竟然就有如此威力,要知道,李嗣昭可是货真价实的无双猛将,连他都险些承受不住这一击,可想而知,朱璃现在变态到了何种程度。 错马而过之后,李嗣昭不禁暗暗自嘲,他还妄想击败朱璃,威震天下,这不是笑话吗;盛名无虚,古人果然诚不欺他啊,朱璃盛名在外,其实力也果然变态,而面对这种变态,就决不能硬拼啊。 一念萌动,李嗣昭就不打算和朱璃玩了,玩不起啊,多打几下,他整个人都有可能散掉。 只是一击,李嗣昭的妄想,就被朱璃无情地击成碎末,连渣都不剩一点。 虽然李嗣昭意识到了朱璃的可怕,想要找机会逃走,可是朱璃岂能让他如愿? 刚才的一击,不过是朱璃在试探李嗣昭的深浅,现在看来,他还是高看了李嗣昭,即便对方比高思继强,但也强得有限。 这样的实力,若是放在其他地方,或许能成为一方重将,可若放在河朔,就显得太稀松平常了。 既然摸透了对方的虚实,朱璃就不打算浪费时间了,回马之际,只见他连人带马,突然化作一朵风驰电挚般的红云,洪水决堤一般地卷向了李嗣昭。 在那红云之中,数点玄芒隐现,瞬间就将李嗣昭笼罩其中,不错,这一招,正是朱璃的武将技,暴刺连击,不过用来对付李嗣昭的暴刺连击,显然被简化了不少。 选择使用武将技出击,并不是朱璃故意炫耀,而是李嗣昭实力不弱,若是不用武将技,朱璃虽然能够打败他,那也得几十招之后才有希望。 如此一来,根本就起不到震慑效果,那不是朱璃想要的,他不仅要击败李嗣昭,还要震慑所有的井陉守军,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智者所为。 看在双方将士的眼中,就见朱璃突然化作一朵飞驰的红云,疾风摧劲草般地掠到了李嗣昭的身前,失去战心的李嗣昭,骤然遭逢如此狂猛的攻击,神情剧变,立刻拼命地挥出长戈,试图封死朱璃的暴刺。 “当、噗哧、当、当、噗哧......” 一片竹筒倒豆子般的脆响骤然暴起,这阵脆响之中,还夹杂着无数利器入体的声响,显然是李嗣昭没有挡 住朱璃的所有攻击,被钢矛刺中的声音。 等那红云流星一般地划过之后,就见李嗣昭的身躯,犹如一只被人戳破的水囊一样,飙射出数道鲜箭,煞是壮观,继而就“噗通”一声栽在了地上,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李嗣昭授首,朱璃当机立断,钢矛一挥,就冲向井陉守军,这些河东将士,还沉浸在李嗣昭败亡的惊恐中,兀自难以置信。 一向给他们以勇猛无敌形象的李嗣昭,只是匆匆两合,就被对方大将给杀了,他们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 这种状态下的河东军,哪里还是河朔将士的对手,河朔将士,一见朱璃转瞬秒杀了对方的大将,冲向了河东府卫,他们哪里还用得着大将吩咐,立刻嗷嗷叫地尾随其后,悍然地冲了上去。 “杀啊,将军来了,杀光这些土鸡瓦狗。” “冲啊,报仇,为昨天战死的兄弟报仇啊。” ...... 骤失大将,精神恍惚的河东军,根本毫无战心,几乎一击即溃,朱璃乘胜追击,直接攻进了井陉关,占据了这座用来防备邢州的重要关隘。 坐在关城之中,高思继、季逵二人,压着一名偏将走了进来。 看到二人的举措,朱璃十分疑惑,大将李嗣昭都被他宰了,高思继、季逵还对一名偏将纠缠个什么劲,心有所想,朱璃就皱眉望向了高思继。 高思继一看到朱璃目光,就立刻明白了对方的疑惑,连忙拱手回道:“将军,这个家伙可不简单,昨天就是这个家伙击败了季逵后,和李嗣昭联手打败了属下的。” “唔”朱璃闻言,神情一愣,继而就略感兴趣地看向这名偏将。 这名河东偏将,衣甲歪歪斜斜、残破不堪,显得十分狼狈;不过其人却十分雄异,身长七尺开外,面色白净,孔武悍然。 他的神情有点颓然,不知是不是在为自己被抓而担忧。 “你叫什么名字?”朱璃径直问道。 那名河朔偏将闻言,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向朱璃,凛然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任名圜,不求将军宽恕,但求将军给个痛快。” 任圜,这不是后唐的宰相吗,朱璃一听对方的名字,就更加感兴趣了,五代时期,十方强镇,出了不少宰相,但可以肯定的是,能被朱璃记住的,都是能力突出的人。 任圜这个名字,就给朱璃一种熟悉的感觉。 仔细地打量了对方一番,朱璃发现此人也不过二十岁上下,还处于热血蓬勃的年纪,看来距离成为宰相,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可不管如何,这是个人才,只要是人才,而且是和李克用没有亲密关系的人,朱璃就不会轻易挥下屠刀。 任圜在历史上,可以说是一名愚忠的大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典范,就很好地在他身上具现了。 这个人命不好,当他崭露头角的时候,时值权臣安重诲当朝,他被这个奸人诬陷了,害得全家都跟着他喝了毒酒,一起死于磁州,对于后唐来说,实在是个莫大的损失。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二二章 偶然中的必然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太原,都督府。 议事大殿上,站满了河东文武。 李克用的夫人刘氏,居中高坐,她的旁边,侍立着刚刚归来的李琼华。 受命辅佐刘氏、镇守太原的吴珙,以及李克宁、李克恭、李元审、李存质等李氏亲族战将,尽皆肃然而立,显然是有大事要商议。 除此之外,还有数十位河东要员,尽皆列位在场。 大殿中间,跪伏着一员大将,迎门望去,只见其人衣甲不整、残败不堪,那托在屁股后面,用来保护壂部的圆护,也只剩下了半截了,可见此人,曾面临过何等激烈的奋战。 站在大殿高台上,向下看去,就见其人面色微醺、孔武有力,正是天门关守将薛阿檀,只是眼下,他的状态似乎并不好,一副临刑前的死囚犯一样,耷拉着脑袋,双目茫然。 “天门关失陷,河朔大将周德威,统率四万精锐兵临城下,诸位都是阿郎的老臣、宿将,值此危急存亡之际,还望诸位勠力同心、一解晋阳之危。”刘氏凤眸微眯,凛然扫视着大殿中的河东文武,沉声道。 只是她话音落尽,过了良久,大殿之上仍旧鸦雀无声,河东近百位文武,竟无一人站出来回应。 看到这种情形,刘夫人素面更加森寒,即便是吴珙的脸色也十分阴沉,正当刘夫人不甘心,想要再次开口之际,一名鹰眸高鼻、一身铁甲的大将站了出来。 刘夫人、吴珙一见有人出列,心中松了一口气,毕竟还是有人不惧危难,愿意挺身而出的。 打眼望去,他们立刻就认出了这人的身份,此人乃是十三太保之一的安金俊,乃是李克用云州老将。 只见对方走到殿中,拱手涩然道:“夫人,非是我等怕死,不愿为守护太原而效死,可眼下的局势,我等纵使有心,却也无能无力啊。”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无数战将的附和,这些河东战将,显然并不是失去战心,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得到众将的附和,安金俊挥手示意其他人勿扰,这才继续道:“太原的兵力主要集中在四处,阳曲、天门关、井陉关、以及晋阳城。” “现在天门关失陷,薛阿檀带回来的残兵,只有数千人;晋阳的兵力,又被夫人和吴将军派去剿匪了。” “周德威兵临城下,围三缺一,斩断了晋阳和阳曲、井陉的联系,如此严峻的形势,我等实在一筹莫展啊。”安金俊言辞恳切,挚诚之至。 刘夫人、吴珙闻言,对视了一眼,满脸苦涩,造成晋阳空虚,无兵可用的局面,何尝没有他们两个的原因呢? 谁会想到,云中山会突然出现山贼,而且对方甫一出现,就生擒了河东两名大将,还斩杀了康君立。 若不是山贼作祟,刘夫人和吴珙,也不会愤然出动晋阳精锐前去剿匪了,也就不会造成眼下这等尴尬严峻的局面了。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无计可施的气氛中,一名青衣鹖冠的文士,出列拱手道:“夫人,据属下推算,晋阳现在的局势,其实是 我等中了朱璃的抽丝剥茧之计造成的。” 此言一出,大殿猛地爆发出一片哗然,继而又是一阵骚动。 李克用三名谋士,首席谋士就是随侍在他身边的盖寓,至于其他两人,就是李绍弘和张虔,而现在断定中计之人,就是李绍弘。 李绍弘一言引发众人的震惊,将大殿中所有的目光,都牵引到了自己的身上,这才继续分析道:“试问什么样山贼竟敢生擒朝廷大将?试问什么样的山贼有能力斩杀康将军?” 抛出问题,李绍弘满脸沉痛,好似在为为众人,直到现在还被蒙在鼓中,而感到悲哀,继而断然道:“这些山贼,必然是河朔的大将假扮的。” “其目的就是要将晋阳、阳曲的兵力,一点点地抽调一空,从而方便他们趁虚而入,一战功成。” 李绍弘可不是一般人,他的河东的地位非常高,河东的文官之中,除了盖洪,差不多就数到他了,他的断定,众人绝不敢轻易质疑。 河东文武,甚至包括刘夫人、吴珙等人,一听到这种论断,尽皆满脸阴沉,惊怒不已。 一名白袍纶巾的士子闻言,连忙出列拱手附和道:“绍弘兄所言极是,如此看来,所有事情都说得通了。” 这个文士,就是张虔,李克用的另一名谋士。 有他出面附和李绍弘,众人更是坚信不疑,只听张虔继续道:“我们河东如今,东讨孟方立,南征李昌符和朱玫,两线开战,兵力必然捉襟见肘,这个时机,朱璃若是不把握住,他就枉为名将了。” “朱璃贼子,欲要图谋我河东,自然不会没有筹算。” “他率先派出大将佯作山贼,算计我河东良将,大将出事,夫人和吴将军自然不能不理,出兵剿贼已是必然,等到晋阳、阳曲的精锐,尽皆北上云中山,他就可以直捣黄龙,攻略太原,实在阴险。” 事不辨不明,理不说不通,经由两位谋士的剖析,所有人才意识到,原来从山贼出现在云中山的时候,他们就落入了一个局中。 可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只能说,这是一个偶然下的必然,毕竟赵子龙设计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么多,他的目的只是诱杀阳曲大将,方便霍青出兵,即便攻不下阳曲,也能将尉迟槿接回去,仅此而已。 为什么又说是必然呢? 这里就要说到郭佐和郭崇韬了,他们二人筹谋太原已久,只是朱璃一意孤行,力主将河朔的兵力,投放在北疆,让他们十分无奈。 二郭这才趁着李克用南下关中,借助朱璃对尉迟槿的私情,诱使朱璃出兵太原,才有了眼下的一幕。 赵子龙设计是偶然,二郭筹谋是必然,所以整个军事行动,就是一个偶然下的必然。 中了朱璃的奸计,这个消息确实非同小可,刘夫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沉声定论道:“事情可以肯定,必然如此。” “河朔筹谋已久,我等现在才发觉,现在的局面又该如何是好呢?”刘夫人不是等闲,虽然佯 作娇弱,其实已有定见了。 “我看不如跑吧,跑去关中找大兄。”一道突兀的建议响起,循着声音,众人看到了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克用的三弟李克恭,人送匪号“李魔王”。 史载,李克恭横暴不法、恣意妄为,才能平庸,还喜欢仗势欺人,实在是个人见人厌的主。 一见是他开口,刘夫人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 就连吴珙,也是看了他一眼后,就连忙转过头去,看向别处。 可见他的建议,比响屁强不了多少,除了让人嗤之以鼻外,剩下的就是厌恶了。 不过就在众人不以为然,甚至微皱眉头的时候,李绍弘却突然附和道:“三将军说的对,我们现在只能退了,撤出太原。” 李绍弘声音未落,安金俊也连忙附和道:“李先生说的不错,属下也支持撤退,不过不是撤往关中,而是撤往晋州。” 一见两位重量级的大员,力主撤退,刘夫人也不得不慎重思忖一番,这才望向安金俊,沉声道:“将军也支持后撤?” 安金俊见询,坦然应诺,直视刘夫人道:“不错,夫人,属下也支持撤退,非是为己,而是为了总管的将来。” 刘夫人闻言不置可否,却凝视着对方静待下文。 安金俊自然有他的道理,坦然望着刘夫人,开口道:“河东所依仗对付朱璃者,唯有总管一人尔,即便是存孝将军,拥有当世无敌之勇,若是对阵朱璃,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毕竟,攻城掠地可不是搦战。” “朱璃筹谋我河东在先,我们察觉在后,在时机上,我们早已错过了应付他的最佳时机,这是属下,支持撤退的第一个原因。” “若是将文武比作各方藩镇的五指,那么我河东的拳头就是总管,而朱璃就是河朔的拳头;朱璃亲临天门关,就代表着河朔的拳头,已经全力向我河东挥来,而我们却没有重拳与之对轰,拼死一战,只会让我河东大伤元气,没有总管坐镇的太原,根本凝聚不了河东的全力,败亡是迟早的事,这是第二个原因。” “至于第三个原因,属下要为总管,保全河东文武、以及他们的家眷亲人,这也是我们以后卷土重来的资本,有此三点,属下认为,我们应当趁着朱璃,尚未亲至晋阳之际,立刻撤退。”安金俊有理有据,言出肺腑,让刘夫人和吴珙,也不禁暗暗点头。 安金俊陈述的三点原因,有两点打动了刘夫人。 第一点,就是安金俊说朱璃就是河朔的拳头,朱璃亲临太原,必然代表着河朔会全力以赴,支持朱璃这次进攻,在没有李克用坐镇的情况下,单凭他们这些人,能挡住一时,也挡不住后续。 第二点,自然就是保存元气之说,这也是刘夫人最先考虑到的,她自然认同。 心中有了决定,刘夫人立刻转头看向飞鸦,沉声道:“飞鸦,你立刻设法和汾州李存信联系,让他率部北上,接应我等撤离。” “诺”飞鸦领命,立刻执行去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二三章 相逢无言心正欢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河东文武决定撤退,自然就有所筹谋。 当天下午,太原城下,十三太保之一的李存进,就策马出城,径直搦战周德威而来。 周德威丝毫不惧,纵马挥锤,就迎了上去,武将好战,唐末更甚。 二人大战数百回合,不分胜负;继而河东悍将李嗣恩,又纵马而出,继续挑战周德威,二人又大战了近百回合,一直打到日落西山,彩霞漫天,这才罢战回营。 这下好了,从第二天开始,安金俊、薛阿檀、薛铁山、李存贤等人,相继邀战周黑子,周德威大战连场,越战越勇,加上他超人一等的耐力,几乎有战必接,毫不退缩。 河东这些出名大将,似乎实力也就那样,几乎个个都和周德威打得十分激烈,却又难分伯仲,似乎单凭个人武勇,很难奈何得了周黑子。 城北的大战连天、气氛热烈,让河朔军中无数偏将、裨将、都尉,全都聚集到了这里,一方面是为了看热闹;更重要的是以防不测,好及时抢救周黑子。 与此同时,一听说太原可能爆发大战,太原城中的无数百姓,举家逃亡汾州。 对于逃难的百姓,河朔军的将士不好相拦,劝说不听,就只能任由他们离去,实不知,这些人中,混迹着无数河东文武的家眷、甚至是他们本人。 等朱璃稳定了井陉,嘱咐高思继、季逵镇守那里,带着被他劝降了的任圜,回到了天门关,继而再来到太原城下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周德威可是战得十分痛快,甚至武艺都有了显著的提升,正乐在其中。 这个时候,霍青早已击溃了王行审,转道岚州,率部直接攻向石州;吕奉先也生擒了程怀信,回师天门关后,就和朱璃一起来到了晋阳城下。 太原的城头上,负责虚张声势、拖住周德威的安金俊、薛阿檀、薛铁山等人,一看到朱璃的旗号,进驻到了河朔大营之中,几人一声不吭就溜了了,丝毫没有犹豫。 河东大将所惧者,朱璃也,若是只有周德威率领四万人,强攻太原的话,别说他们现在还有近万的府卫可用,即便没有这么多,他们也会纠集牙兵、青壮,和周德威硬拼到底的。 可朱璃亲临晋阳,那情况就不同了,朱璃可是河朔十三州的主宰者,他的到来,可代表着河朔十三州的意志,即便他们损兵折将、不惜代价地,去干翻周德威也没用,只会让更多的河朔大军开进太原,如此一来,他们的损失将会更加惨重。 审时度势,退出太原、保存实力,确实是最佳选择。 没有李克用坐镇的太原,即便河东大将拼死抵抗朱璃的攻略,损失的也是李克用的臂助,以精英文武,硬撼朱璃率领的河朔雄师,只要脑子没有进水,就绝对不会如此选择。 更何况,朱璃数天忙碌,可不是白忙乎的,稳定天门关、夺取井陉关,收降俘虏,编入军中,全都收获匪浅。 现在,晋阳城下的河朔军,光是府卫就有六万多人,越骑三万多,以将近十万人马,围攻太原,结果不言而喻。 可这番精心准备,注定白费了,当朱璃下令出击,三面大军同时发动,潮水一般地涌向太原城时,他们这才发现不对劲,河朔大军只是第一波攻击,就稳稳地占据了城头,接着太原城就破了,这情况能对吗 ? 一脸铁青的朱璃,带着吕奉先、周德威、任圜等人,策马进入太原,哪里还能找到河东大将的一根毛,别说毛了,影都没有一个。 “他们逃了。”吕奉先瞥了一眼周德威,又小心地瞅了一眼朱璃,无力地开口道。 根本不用他说,周德威也意识到了不妙,他显然中了河东人的金蝉脱壳之计,而且他还一直乐在其中。 全力一拳打在棉花上,是什么感觉,起码憋屈得难受是少不了的。 不过,朱璃并未责备周德威,他用兵持重、暗合兵法,无可挑剔。 这不是他的错,而是坐镇太原的河东大将,以及河东的首脑人物,太有魄力了,古城太原,他们说扔就扔,谁能预测到,反正朱璃也没想到。 “奉先、德威” “属下在” “属下在” “你们二人带领两万越骑,两万府卫,人人配马,立刻给我追,能追到多少是多少。”朱璃沉声道,逃走的可都是河东重要人物啊,朱璃岂能甘心。 “诺”二人立刻拱手领命。 吕奉先、周德威、莫贺皋、莫贺?、盖洪等人,尽皆行动起来,立刻点齐兵马,一路向南狂追而去,三天了,谁也不能保证还能追得上,只是朱璃不甘,他们也只能尽人事了。 大军入城,还留在太原城中的百姓,不管对他们对河朔大军是什么态度,却没有一人敢露头的,放眼长街、一片空旷。 朱璃望着空荡荡的长街,神情有点恍惚,这就是现实,战乱中的百姓,碰到这种事情,谁敢胡乱冲撞。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行五道身影,缓缓地出现在长街上。 当先一人,一袭白袍,头戴进贤冠,脚蹬鹿皮靴,素手竖翎刀、腰挎乌钢鞭;其人如月,更添月媚;其眸莹星,更增星辉。 看到那双眼眸,朱璃的心就化了。 相逢一眸间,默默不得语。 一别经年,终于重逢。 曾经幻想过,相逢后的无数问候和倾诉之语,却在见到伊人时,尽皆化作痴痴的凝望。 此刻,在朱璃眼的中,除了伊人,再无其他。 终于见到她了,这一刻,天,似乎更加瓦蓝了;四周的花草树木,也愈发苍翠了,虽是初秋,他整个人,却仿若置身于明媚的春光中似的。 古有诗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朱璃的心中却在想,若是有朝朝暮暮,又何必牵肠挂肚? 看着对方的容颜,朱璃再也难以移开视线,甚至连赵子龙这么优秀的人物,这么俊朗的郎君,他都没看见,是真的没有看见。 就这样,他风一般地窜到了尉迟槿的身前,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抚摸对方的脸颊,可尚未触及到伊人的肌肤,他又退缩了,他怕,他怕这是梦,不堪触及的梦。 万一由于他的鲁莽,这美轮美奂的梦,被他惊碎了怎么办? 若是如此,他宁愿就这么看着对方好了,哪怕是千年、万年,就这样一直看着,直到沧海桑田、海沽石烂。 尉迟槿同样激动莫名,那拨动她心弦的痴望,又一次出现了。 第一次出现,是在二人初见。 就是这双纯净得不含任何杂质的眼眸,瞬间让她 的芳心沦陷的,再次重现,已过四年,可是她为何还是那么悸动、那么留恋呢? 她在轮回中,任岁月杳去流年; 她在红尘中,任时光雕蚀红颜; 蹉跎在人海,凝聚着思念; 所为的,可不是宝马香车,更不是巧语花言; 唯一的期待,就是他望向自己时,自己心中那泛起的波涟。 而现在,她等到了,他的眼神没变,君心依然。 “回家吧,外面很乱。”踌躇了良久,心中掠过千言,汇聚到了最后,却只有一句朴实的轻劝。 “嗯。”尉迟槿轻轻地点点头,她曾想过无数个相逢的场景,她也曾想过如何面对朱璃的询问。 可再次相逢,他没问,她自然也不用面对。 只要心没变,一切皆浮然。 一见尉迟槿应允,朱璃自然就要走到她的身边,突然感觉有人挡在了那里,这才转眼看了对方一眼,这一眼,却让他的心跳,差点漏了半拍。 只见一人白袍银枪、腰佩长剑,丰神如玉、俊朗不凡,和尉迟槿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天作地和的一对璧人。 朱璃的相貌也算不差,可是和眼前之人比起来,人家分分钟就能甩他几条街,这么一位男子伫立在尉迟槿的身边,他心里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只是尚未等他询问,脑海中的山海经,就轰然而现,一阵洪钟大吕般的恢弘之音浩荡而出:“赵子龙,英魂赵云的在世之身,赵云,三国蜀汉常胜将军,厚重自持,一身是胆,时有“完美将军”之誉,英魂不屈,现世济民,英魂现,归位山海。” 山海经的提示适时响起,倒是让朱璃提着的心,又放了下来了。 赵云啊,只是听到这个名字,就让人畅然,更不要说担心了。 这是一个猛烈无匹、忠厚持重、文武兼备、品貌无瑕的良将,实乃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英杰,朱璃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而赵子龙此刻,也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朱璃,在山海经的作用下,朱璃对赵子龙感觉异常亲切,而赵子龙对他的印象,自然也不差,起码只是一眼,他就确定了朱璃,将是他要效忠一生的良主。 “朱璃,还不见过兄长,这可是人家的义兄,生擒贺回鹘,枪挑康君立,不知不觉,就为河朔立下了大功,你可要好好对待他哦。”尉迟槿适时出言,力捧赵子龙。 即便没有尉迟槿的力捧,朱璃也会重要赵子龙的,更何况,赵子龙还是尉迟槿的义兄呢,只要他们二人结合,赵子龙自然也就是他朱璃的义兄,夫妻一体,根本不分彼此。 “义兄在上,朱璃拜见兄长。”朱璃当即就拱手拜谒,态度挚诚。 “将军不可。”赵子龙没想到,朱璃说拜就拜,连忙避开身体,上前扶起对方。 “嘿嘿,兄长无需客套,我们现在只谈私谊,不论公事,这声兄长,他早晚都得叫的。”尉迟槿神情振奋,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这么说的深意。 “是极,我们现在只论私谊,等回到河朔,小弟就要迎娶槿儿的,你这个兄长,早晚都跑不了的。”朱璃乐呵呵地附和道。 “哼”朱璃说得这么直白,而又正合某小娘的心意,某人难得的矫情了一回,娇哼道:“我有说要嫁给你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二四章 三国撞五代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赵子龙这样的将军,还需要历练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朱璃和尉迟槿相逢的第二天,朱璃就破格提拔赵子龙为宣威将军,这是一个从四品下的武职,和立功之后的吕奉先平级。 这可不是朱璃任人唯亲、区别对待赵子龙;而是赵子龙这个宣威将军,确实有这个能力。 赵子龙生擒了贺回鹘,挑杀了康君立,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功绩;再加上尉迟槿义兄的名头,朱璃对他的敕封,根本就无人置喙。 也就在当天,赵子龙新官上任,统帅三万河朔将士,攻向仪州;同行的还有新上任的游击将军任圜、归德中郎将高冕。 太原是拿下了,可若想保住太原,就必然要将石州、汾州、仪州拿下一、两个。 这三州都和太原接壤,若是不能拿下一、两个,将来李克用反攻,三面出击,太原这个富饶的地方,就会演变成纷乱不息的焦土。 送走了赵子龙,朱璃紧急勒令河套的史俨、桑干的尚让,让他们即刻赶往太原;此外,他还敕令薛威坐镇天门、王蟾坐镇岚州。 至于史俨和尚让二人,朱璃会让他们坐镇太原。 对于整个天下来说,太原都是一座重镇,当然要让放心的人来镇守,而史俨无疑很让朱璃放心。 三天后,史俨、尚让相继赶到,朱璃将贺回鹘、程怀信二人交给他们看押。 又留下两万府卫,交给他们戍卫太原,这才带着尉迟槿、谢天、谢地三人,率领剩余的河朔大军,匆匆赶往汾州。 汾州在太原南面,是太原和晋州之间的州郡。 朱璃出发之际,距离吕奉先、周德威追击河东要员,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天,四天时间,吕奉先、周德威并没有率部归来,想必是汾州的战况出了变化,朱璃自然放心不下。 不过就在这四天时间中,络绎不绝的捷报、倒是纷沓而来。 其中,西线霍青的战果最是丰硕,霍青闪击石州,驻守石州的康延孝,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稀里糊涂地全军覆没了,最后只带着数名牙兵逃向隰州。 霍青紧急调派王重霸戍卫石州,他本人马不停蹄,径直追着康延孝飞袭隰州而去。 气势如虹的河朔军,在飞掠如火的霍青带领下,几乎就是跟着康延孝的屁股后面,攻进了安重诲的驻军大营。 驻守隰州的安重诲,猝不及防之下被袭,勉强和霍青纠缠了不到一天时间,就一溃千里,带着厄运加身的康延孝,无奈地退往慈州。 而东线的赵子龙,也没让朱璃失望,出兵仅仅三天,他就枪挑仪州大将郭啜,扫荡了整个仪州,并让高冕率部驻扎在榆社,对峙潞州的武乡驻军。 东、西两线尽皆战果斐然,唯独朱璃亲自坐镇的中路,好像并不太理想。 吕奉先和周德威一路追击河东要员,半路上,先是遭到了李存信的阻拦,继而又在高壁岭碰到了拦路虎。 说起来,吕奉先、周德威战果同样不斐,他们击溃了李存信,攻进了汾州,只是再想继续追击的 时候,却发现,李存信虽然战败,却成功地拖住了他们,致使河东军在高壁岭,筑起了一座牢不可破的防线,让他们无论如何也攻进不进晋州。 吕奉先扎营高壁岭下,每日搦战,前来应战的河东大将,几乎尽皆被他击败,最近竟然没有人胆敢前来应战,搞得他十分无奈。 可是没有抓到一名河东要员,让他不甘心,于是就整天守在高壁岭下,发动麾下骂阵。 可是这天,他正坐着战马上闭目养神之际,突然从高壁岭的方向,窜出一将,放眼看去,只见来将一身铁甲,手持毕燕挝、背负禹王槊,肩负橐弓,十分威武。 尤其是那人胯下的一匹乌龙驹,异常高大,比正常的战马,都要高大粗壮一倍,简直就是一匹绝世良驹。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唐末第一猛将李存孝。 自从那次见过尉迟槿的真容,李存孝就将伊人记挂在心,强攻潞城的时候,到了最后,由于急于返回太原,探望他心中的韩槿,李存孝不惜亲自上阵,冲上城头,一挝就将李殷锐给活劈了,这才结束了潞州之战。 可正当他兴高采烈地准备返回太原,去见见那位,让他一见倾慕的娘子时,就接到了薛阿檀、安休休丢了天门关、太原失陷的消息,刘夫人还紧急命令他,赶往高壁岭增援。 义母的吩咐他不敢怠慢,当即就带上牙兵、牙将飞援高壁岭而来。 等他来到了高壁岭,这才听说河朔军中,出现了一员猛将,河东军数十员悍将,全被对方打得屁滚尿流、只能龟缩在高壁岭后面划圈圈。 他的到来,显然得到河东文武的夹道欢迎,他可是河东悍将的一块赤字招牌、扛鼎的人物,这些从太原逃窜而来的大将,被人家揍得抬不起头来,自然就指望他能找回场子了。 在刘夫人的吩咐下,在河东大将的殷切期盼下,李存孝什么话都没说,就纵马挥挝冲向了河朔大军的方向,直接找上了吕奉先。 甫一见到吕奉先,李存孝就感觉有点扎眼。 只见那人身长近丈,腰大十围,仪表堂堂、十分雄武,胯下一匹乌云踏雪卷毛兽,手中一杆鎏金丈二方天画戟,不怒自悍、十分英武。 这人形象如此出众,自然让李存孝感觉不爽。 李存孝虽然勇冠唐末五代,但他的样貌却不敢恭维,活脱脱的就是一只大马猴,骤然和吕奉先站到一起,红花、绿叶,十分迥然,他看吕奉先能顺眼吗? 吕奉先和李存孝对上了,又会迸发出怎样的碰撞呢? 吕奉先,别的不敢说,单凭武艺,勇冠三国,无人能挡,在沙场武道方面,他确实可以代表三国时期,最巅峰的武力。 而李存孝呢,他同样是一个在恨天无把、恨地无环的人物,冠绝唐末五代,无人能挡,同样可以代表这个时代的巅峰战力。 这二人的对撞,是不是就相当于,三国时期的巅峰武力,和唐末五代时期的巅峰武力,二者之间的对撞呢? 二人皆有猛冠一个时期的战力,单挑更是无敌当代,吕奉先和李 存孝的对撞,绝对算是两个时代巅峰战力的对撞。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吕奉先画戟之下,不杀无名之辈。”看到来将,就是一只活脱脱的大马猴,吕奉先睥睨着双眸,十分不屑地向着李存孝叫嚷道。 甫一见到吕奉先,李存孝只是觉得扎眼,但听了这句话后,他看吕奉先就变成了深深的厌恶,任何胆敢小觑他的人,他都不介意直接让对方消失。 李存孝是自傲的,因为这个性格,他不得人心,即便如此,他依然我行我素,从没想过要改变;身为河东第一悍将,被李克用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的爱将,他什么时候被人如此藐视过? 河朔的主宰者朱璃,当初都差点被他弄死,现在朱璃麾下的一名大将,竟然敢这样跟他说话,他岂能不怒。 “狂妄,到了阴曹地府,别忘了告诉阎王爷,杀你的人,就是河东李存孝。”冷漠回应,冰冷的话语,让人只是听到声音,都有一种置身冰窟的感觉。 一言即毕,李存孝策马就冲,数百斤的毕燕挝,灯草一般地就被他旋转了起来,那“呜呜.......”的凄厉声,赫然好似阴厉的鬼嚎,仿佛预示着厉鬼将出,索魂夺命。 挝影漫漫、铺天盖地,放眼望去,只见遮天乌光、层层叠叠,再加上李存孝策马如飞,让人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身影,只感觉一股滔天般的洪流即将冲来。 如此骇然的声势,瞬间就惊呆了无数人,身在河朔军中的周德威,看到这李存孝甫一出手,就有这般威势,黑脸阴沉得都能挤出黑水来。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词语,萦绕而出,闪现在了他的心头,“武将技”,这就是传说中的武将技吗? 对于大部分武将来说,他们只是听说过武将技,却很少有人目睹过。 周德威今天可算开了眼,竟然见到这种传说中的神技,激奋的同时,心中也涌起了深深的忧虑,那是在为吕奉先而担心。 “吕将军小心!”心中的担忧,让他情不自禁地脱口喝出,大声提醒吕奉先。 其实,不用周德威提醒,看到这样的攻击声势,吕奉先的神情就肃然了起来。 这绝对是迄今为止,他在河东大将中,碰到的第一个同级高手,吕奉先暗暗自语道。 对峙这样的高手,任何微末的细节疏忽,都是致命的,他哪里还敢小觑对方。 漫天挝影、遮天蔽日般地罩向吕奉先,而在那乌色洪流的对面,那驻马而立的吕奉先,反而闭起了双目。 只见他将方天画戟自然平放于胸前,全身保持着放松惬然之态,只有这样的状态,才能让他通过听力,捕捉到对方的飞挝,才能在一瞬间的刹那,做出正确的应对。 “嗖” 一道轻微的破空声,突然撕裂空气,传到了吕奉先的耳中,让他立刻意识到,对方竟然用的是撒手攻击。 让手中的兵器,脱离掌控飞击敌人,可不是谁都敢这样做的,如果说战马是大将的恋人,那么武器就是大将的肢体,延伸而出的肢体。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二五章 奉先被脚踹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抛飞这延伸而出的肢体,一旦让敌人避开,自己就会沦落到被动挨打的局面,谁也不敢轻易施为。 可别人不敢,不代表李存孝不敢,只是第一击,他就这样做了,他为什么这么彪悍呢? 无论是在史上,还是在杂上,大家看到的李存孝,他的装束都十分怪异。 这个人,无论大小战斗,尽皆佩戴三件武器,毕燕挝、禹王槊、还有橐弓,为什么要佩戴三件兵器呢,这自然就和他的武技有关了。 李存孝的战技,尤其是动真格时的战技,起手式就是飞挝,飞挝起、羽箭袭、王槊追击,鬼神毙,这可是一套连击之技,悍然无比。 飞挝甫一飞出,携裹着遮天蔽日的乌光,流星电挚般的射向吕奉先。 尚未等飞挝掠过半途,就见飞挝后面的李存孝,瞬间就从肩上摘下橐弓,弯弓搭箭、行云流水,一弓三箭,即刻射出。 三箭竖排,飞袭吕奉先的面门、喉咙、以及胸口,去如流星,疾若闪电。 射出羽箭,李存孝立刻收弓拔槊,纵马飞掠,狂风卷平岗般地对吕奉先发起了冲击。 而就在这时,吕奉先才刚刚通过听力,捕捉到李存孝的飞挝轨迹,只见他猛地睁开双眸,挥戟就向飞射而来的飞挝,格挡过去,也就在他张开双眸的一瞬间,他就看到了三支羽箭,陨星坠落一般地飞射而来。 “当” 一声巨响,就连这片时空,都仿佛在这一瞬间,颤栗了一下,可见这一飞挝的力量之大、撞击之猛。 一格之下,吕奉先骤觉双臂发麻、腋窝发热、虎口发烫,虽然他找准了飞挝的轨迹,悍然挡下了这遮天一击,但他的身体,此刻却并不好受。 这种难受,有身体上的不适、也有外界危机的刺激。 就在这个时候,李存孝的羽箭,破空袭来,距离吕奉先的躯体,不过一臂之遥,三道乌芒,犹如三根要命的毒刺,电射而来。 羽箭锋锐,破空暴急,“嗤嗤.......”之音,在听觉灵敏的大将耳中,清晰可闻,可见蕴含在羽箭上穿透力,是多么的可怕。 只听声音,就给人以穿金裂石、犀利无匹的感觉。 面对着这竖立当空,上、中、下一字排开的三箭,只见吕奉先,突然怒目圆睁,猛地“呀”的一声大喝起来,只见他手中的方天画戟瞬间撩出,划出一道疾如流星般的浮光,瞬间就锁定了穿喉、当胸的两支羽箭。 只听“邦、邦”两声,相隔须臾,依次传出,一招两式,苍鹰飞啄,闪电击出,刹那之间就将两箭破去。 “咔” 又是一声脆响,只见那当面一箭,瞬间就被彪悍的吕奉先,张口咬住,牙齿咬合羽箭的声音,是那么的清脆而倏然。 牙口接箭,看似轻巧,却凶险无比,只有尝试过的人,才知道有多可怕。 蹦碎满口银牙,那都是小事,一个不好没咬住,就是利箭穿脑、立地横死的下场,谁敢轻易施为。 吕奉先虽然成功接住羽箭,可情况显然也不好,虽然没有横死当场,嘴角溢血也是事实。 “蓬” 这个时候,那被吕奉先击飞的毕燕挝,才轰然落地。 这一幕说来话长,其实也不过是一瞬间就发生的事情。 一连接住李存孝两波攻击,吕奉先放眼望去,只见一将飞马如风,擎槊如龙,只是一个振臂,就衍化出漫天星斗,向他扑头盖脸般的刺击而来。 李存孝背负的三件兵器,原来就是这么用的,吕奉先作为第一个尝试的人,自然印象更加深刻。 攻击如潮,一波接一波,犹如瀚海涌浪,巨浪绵连。 “确实有点能力,竟然接住了飞挝和羽箭。” 迎着满眼槊影,吕奉先的耳中,突然响起李存孝那不知是揶揄,还是称赞的轻佻声。 “哼”,吕奉先冷哼一声,径直挥戟如龙,直捣苍穹,悍然迎上了满天星斗中的其中一颗,那颗星斗,显然就是李存孝的真实一槊。 有了应对遮天飞挝的经验,吕奉先再次应付起这种虚中藏实的攻击,显然要轻松了一些。 “咣” 声震四野、冽风翻涌。 硬接李存孝一击,吕奉先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一马两杀,瞬间爆发出他的武将技幽冥鬼戟。 只见漫天鬼气弥漫而出,瞬间就将李存孝笼罩其中。 在那森然、凄厉的乌光之中,一把悄无声息、诡异到让人发颤的幽冥鬼镰,幽光倏忽,好似一条油滑诡诈的毒蛇一样,小心潜伏着行踪,蓄势待发,扑向既定的猎物。 “哼”看到这一幕,李存孝十分不屑,冷然厉喝道:“用这种招式对付我,不自量力。” 面对着森然如狱般的幽冥鬼戟,李存孝不以为然。 吕奉先的幽冥鬼戟,说白了,原理和李存孝刚刚使用的遮天飞挝、星斗无极两式,是一样的,都是虚中藏实的诡异招式。 若想破解这种招式,不能依靠肉眼,必须依靠灵敏的听觉,李存孝自己就是这方面的行家,岂能被吕奉先的鬼戟偷袭到。 不屑的冷哼声未落,只见李存孝突然挥出禹王槊,形容十分随意,犹如沉睡的慵人,下意识地驱赶蚊苍一般,是那么的漫不经心,却又快到极致,光起光落、倏然而已。 “咣” 毫无意外,吕奉先的杀招,瞬间就被破去。 任你藏得再好,武器挥动间,发出的裂空之声、震颤的气流频率,都是不可能改变的,无论是依靠听声辨位,还是对气流颤动的捕捉,李存孝都能瞬间找出吕奉先的真正一戟。 鬼戟无功,二人错马而过,径直奔向对方的身后。 李存孝趁机捡起自己的毕燕挝,提在手中,反手将禹王槊插回背后,显然他惯用的武器,还是毕燕挝。 再次面对,吕奉先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前世今生,李存孝显然是第一个能全方位压制他的人,面的这样的高手,他敢不打出十二分精神吗? 无论是速度、臂力、技巧、境界,对方都要胜他一筹,由不得他不用心。 再次冲锋而起,吕奉先在二人坐骑还相距数米之遥时,就挥出了画戟,衍化一方森罗。 战略有策,“以空间、换时间”,这样的策略,同样可以运用到搦战之上,吕奉先速度不如李存孝,若想抢得先手,就必须提前发动攻击。 好在他的这招鬼神乱舞,本就需要蓄力。 看在李存孝的眼中,只见漫天乌光、遮天蔽地,大有改天换地之势,朗朗乾坤、浩浩烈日,尽皆隐匿不彰,天地之间只有一片无尽的森然。 一根席卷天下、扫灭八荒的擎天巨柱,滚滚而来,来势凶猛,犹如瀚海怒涛,又似万马奔腾,大有覆灭一切、摧毁所有的架势。 面对吕奉先的顶级绝技,李存孝也不禁凛然了起来,只见他突然大喝一声:“苍天不明,我就裂天;大地不清,我就重衍。” 一语未落,就见他挥动起手中的毕燕挝,重立天柱一般的悍然竖起,上击苍穹、下捣厚土,形若破天裂土,重铸寰宇一般。 扫灭一切的巨型凶器,毫无意外地就和李存孝重立而起的天柱,碰撞到了一起。 “咣” 一声巨响,大地仿佛都在二者的碰撞声中,震颤了起来。 那激起的漫天烟尘,弥漫住所有人的视野;那激起的湍急劲风,让双方猛将、悍卒的身躯,都是一阵摇摆不停。 甚至有人控制不住身躯,“蹬、蹬、蹬.......”地向后急退数步,然后“噗通”一声摔坐在地,双目悚然、满脸惊惧。 一击之后,吕奉先衍化的阴冥森罗世界,顷刻之间,就似飞射漆空的烟花一样,轰然炸裂蹦碎、留下的只有绚烂的回忆。 在那浓雾般的烟尘之中,传来两声“噗通”“噗通”的突兀声响,那是重物坠地声音。 待到烟尘散去,狂风停滞之际,众人放眼望去,只见吕奉先、李存孝两人,尽皆兵器脱手,坠落在地。 原来就在刚刚的一击之中,二人全都不可自持,不但手中的兵器瞬间被震飞,他们的身体也被震落马背,落在了地上。 不同的是,吕奉先是躺在地上的,而形若大马猴一般的李存孝,却是站在地上的。 高下立判,李存孝比起吕奉先,显然更胜一筹。 “噗” 正在河东将士惊喜莫名之际,吕奉先抑制不住,突然一口逆血喷薄而出,冷艳的鲜血激射长空,看在河东将士的眼中却是那么的绚丽。 而不同于河东军将士,河朔军的将士,神色绷然、面色骇然,他们的心中,不由自主地就涌起一抹古怪的念头,“那李存孝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连单骑破关的吕将军,都被他揍吐血了?” 李存孝可不管双方将士的反应,烟尘甫一散去,当他的视野恢复清明之际,他就合身而上,向着躺在地上的吕奉先拳打脚踢而去。 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李存孝更是将这一理念,演绎得淋漓尽致,可怜的吕奉先,刚刚喷出一口逆血,全身还处于窒息、浑身不得劲的状态,哪里还有机会还手。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醋钵大的拳头、婴儿身躯般大小的脚底板,不断地落在自己的身上、脸上,让他憋屈莫名、欲哭无泪。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二六章 一枪凤来袭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只听一阵,“乒、乒、乓、乓......”之声不断响起,吕布那张英朗帅气的俊脸,瞬间就被揍成一只新鲜出炉的五香猪头。 而听到这种声音的河东大将,无不好似聆听到天籁之音一般,只见他们惬意地眯着双眸,险些发出愉悦的呻吟声来。 吕奉先在李存孝未来之前,可没少蹂躏他们,他们技不如人,被人蹂躏也只能忍着。 可吕奉先现在被人揍成了猪头,就不怪他们幸灾乐祸了,那个曾经狂揍他们的人,终于被人给揍了,还有比看到这样的一幕,更能让他们开心的事吗? 看到李存孝狂揍吕奉先,河东将士无不幸灾乐祸、欢呼雀跃。 然而,河朔军的将士看到这一幕,却无不义愤填膺、怒火汹汹。 李存孝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搦战了,而是在践踏吕奉先的尊严啊,可怜啊,吕奉先多么英武的一张俊脸,现在竟然变得青面獠牙、酱紫缤纷了起来。 周德威、盖洪、莫贺皋、莫贺?等人,看到这一幕,更是狂怒不已,立刻挥动兵器,就要纵马冲杀上去,只要让吕奉先尽早脱离这种羞辱,即便身死也不惜。 可就在这个时候,斜刺里突然一箭如光、飞掠如电,猛地飙射向正在虐待吕奉先的李存孝。 一箭窜出,一名白马银枪的河朔大将,紧随其后,策马挥枪,直取李存孝。 这突然的一幕,不仅让李存孝一惊,连河朔一方的所有将士,都是齐齐一愣,这谁啊,怎么这么猛,没看到连吕奉先将军都不是对手吗? 要是能干过对方,其他人还不是早就上了,用得着犹豫到现在吗? 不管众人如何惊疑,却在心中,无不对那人涌起一抹佩服之情。 因为那人现在做的,就是他们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对方也是河朔大将,虽然没人认识他。 一箭怒袭、纵马杀向李存孝的大将,不是别人,正是赵子龙。 赵子龙一枪挑杀郭啜,拿下仪州,就让高冕率部坐镇榆社,让任圜驻军辽山,二人前后呼应,死死防御着潞州武乡方向的来敌。 他自己则带领一支飞骑转道汾州,想要再建新功、以报朱璃信重之义。 可不曾想,他刚刚进入汾州,就听到吕奉先等人,被河东军挡在了高壁岭北面,不得寸进。 赵子龙是为数不多的、了解河东现在情况的大将,自然知道事态紧急,万一李克用、李存孝父子,听到消息回援,再想像现在这样肆意攻略河东州郡,就不那么容易了。 因此,他一听到消息,就飞马来援。 刚到高壁岭,就见到了李存孝怒击吕奉先的一幕,二人甫一交手,就是全力以赴,绝招对撞、大招频发,看得让人心驰神往,又心颤不已。 赵子龙仗着宣威将军的令符,策马来到军阵前,正好碰到吕、李二人的终极碰撞,结果,吕奉先技输半筹,沦落到了被人蹂躏的份儿上。 惜英雄、重英雄,吕奉先看在赵子龙的眼中 ,无疑是条汉子,可这样的一位人物,竟然被李存孝肆意拳打脚踹、面目全非,瞬间就让他腾起一丝愤慨。 士可杀、不可辱,这李存孝太过分了。 当众践踏好汉,非大丈夫所为,赵子龙火了,当即就是一箭怒射,直袭李存孝,随后就挥动起银枪、纵马杀奔李存孝。 河东军中,有人看到赵子龙奔杀而出,自然不能坐视,搦战就搦战,一对一的公平较量,你河朔大将战败,又跑出来一人,到底几个意思,欺负河东无人吗? 这样一想,立刻就有一名河东大将,拍马高喝而出:“呔,小白脸,讲不讲规矩,吃我安老一椎。” 口中高呼着,名叫安老的大将,就挥动起手中的大铁椎,悍然迎向赵子龙。 安老这个人,和康君立的感情十分要好,二人都是沙陀人,武艺也在伯仲之间,可他今天却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赵子龙心中有火,岂能容他横加阻拦。 双方甫一靠近,就见赵子龙一枪挥出,好似银龙经天、疾如流光,伴随着无数似鸟非鸟的啼鸣声,银枪划过一道倏然的光弧,电闪一般地扎向了安老的喉咙。 枪乃百兵之贼,扎枪如电、刺枪如光,赵子龙一刺一扎,尽得枪技要义,神鬼莫测、无可阻挡。 直接、迅捷、精准而又凶猛异常。 那疾如霹雳般的银枪,几乎是贴着安老的大铁椎边缘,穿刺而过,一枪贯喉、血花飞溅,凝眸处,唯留安老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双眸,兀自惊愕、不甘地向后倒去。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安老能和康君立结交,自然不是庸手,可就是这样的一员悍将,却在赵子龙激愤之下,一枪殒命,这一幕彻底惊呆了双方的将士,众人无不瞠目结舌、不敢妄动。 解决了安老,赵子龙面无表情,立刻挥抢继续冲向李存孝。 李存孝听到风声,就地一滚,险险避开了疾若流星般的飞矢,匆忙之间,顺势捡起了自己的毕燕挝,持在手中。 在赵子龙怒杀安老之际,李存孝争分夺秒,助跑几步,突然纵身一跃,就跳到了乌龙驹的马背上,横挝立马,径直向着赵子龙怒视而来。 放眼望去,只见那杀来一将,白马银枪、英俊果毅,若是说吕奉先很帅,还能让李存孝忍受;可这挥抢杀来的大将,他的那种帅气,就让他无法忍受了。 真是岂有此理,世间竟然还有如此英俊的男子,真是天理不容啊,李存孝暗中怒忿一声,直叹苍天不公,想他堂堂河东第一悍将,竟然长成这个鸟样,心中的不平衡,就对赵子龙愈发仇视了起来。 这个时候,脱离了李存孝的踢打,吕奉先终于缓过劲来,悲愤莫名的他,趁着赵子龙怒袭李存孝的空隙,立刻捡起了自己的方天画戟,纵身跳到乌云踏雪的背上,回马就向李存孝冲了过去。 前世今生、两世为人,吕奉先还从来没被人这么践踏过,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荣耀,尽皆毁在了李存孝的手中,心中怒火就可想而知了。 策动着乌云踏雪的吕奉先,端着那一张,不知是被揍得、还是被心中的怒火激的,紫红交替、清白相间的猪头脸,狰狞地冲向李存孝,显然是要找李存孝拼命。 这个时候,赵子龙早已发招了。 面对李存孝,赵子龙同样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这是一个大高手,轻慢就是送死,他岂敢轻忽。 只见他甫一出手,就是银枪点点、漫衍无数灵鸟。 看在双方将士的眼中,只是一个刹那之间,战场的上空,朗朗穹庐之下,一副千鸟翔集、万羽竟舞的瑰画,骤然闪出;那银光漫过的天空,好似清澈的细流,涓涓而淌;又似绵延不绝的音符、窥韵而动。 很难让人相信,这是武技的演绎,美、美到让人如入梦境,妙、妙到让人叹为观止。 本朝大文豪韩愈就曾说过,“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武技的修炼同样如此,有人专注于威力,有人专注于速度,还有人专注于修为等等,不一而足、各有所长。 像李存孝、吕奉先二人,他们的武技就看重威力,招式发出,要么犀利无比、要么猛若山洪。 而赵子龙不同,他走的是技巧的路线。 通常意义上的长枪,是轻兵器,在冷兵器时代,轻兵器如何在战场上对峙重兵器呢? 用枪的人都知道,枪技重贼、重速、重准、重巧等等,所谓四两拨千斤、以弱胜强,对于用枪的高手来说,都不是难事。 赵子龙走的就是速、巧一道,这一招百鸟朝凤,就充分展示了轻巧诡突之极致,看似虚中藏实,实则不然,这是他将急速、技巧、诡贼运用到了极致,融和于一体的绝招。 无论是吕奉先,还是李存孝,他们漫衍乌光,都是为了隐藏真正的杀招。 而赵子龙衍化出的无数灵鸟,可不是迷惑敌人,他每幻化出一只灵鸟,都可化作实际的攻击,他的每一枪都可实可虚,倒是和朱璃的暴刺连击有点相似。 如果你认为那是虚招,可它能转眼就能变成实际攻击;可若是你认为那是实招,最终却发现,那不过是长枪掠过的残影。 百鸟成凰,绵延数米、美轮美奂的鸟中皇者,展开绚烂夺目的双翼,疾如流光一般地冲向李存孝、组成凤凰身躯的每一只灵鸟,都有可能是致命的杀招。 如果有人偏要说这还是虚中藏实,那么,这也是最致命的虚中藏实,没有破绽的虚中藏实,至少单凭听力和感应空气波动,你是破不了这一招的。 对于久经战阵的李存孝来说,赵子龙的这一招虚实,自然被他看在眼中,了然于心,面对急速游弋、飘忽不定的银枪,他根本没把握找到银枪的轨迹,也就无从破起这招。 不过,李存孝虽然破不了,却不代表他没办法挡住这一招。 只见他微皱眉头,瞬间就将数百斤重的毕燕挝舞动了起来,旋挝如屏、飞掠如幕,屏幕漫天,瞬间就将他的整个身躯,连同他胯下的战马,一并藏于其中。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二七章 挥矛向宿敌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这就是李存孝用来抵挡赵子龙百鸟朝凤的方法,赵子龙长枪游弋不定,诀窍就在速度极快,让人防不胜防,既然如此,李存孝就以急速对急速,根本就不去理会赵子龙的银枪所在,自顾挥动自己的毕燕挝,衍化一方防罩。 若是论及速度,李存孝丝毫不下于赵子龙,甚至犹有过之,他将毕燕挝挥动起来,形成一个乌龟壳似的防御罩,将自身笼罩在其中,就像缩头乌龟一样,任你风水雨打,我自魏然不动。 显然,这也是克制赵子龙百鸟朝凤的最佳方法。 有时候你不得不佩服这些战将的急智,他们能在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就能想出正确的方式,应付敌人的攻势,这就是天赋,战斗智慧,让人匪夷所思。 “当、当、当.......” 一阵暴雨般的密集碰撞声,骤然响起,那是二人急速挥动兵器的撞击声。 就在这急速的碰撞声中,赵子龙的百鸟朝凤,不攻自解了。 恰在这个时候,吕奉先纵马来到,他知道赵子龙是给他解围的人,匆匆地向着对方感激地点了点头,就疯虎一般地挥戟冲向李存孝。 战场之上,立刻演化成双雄战一猛的图景。 乌光烨烨、银光闪闪;画戟森然、钢挝无铸,还有一支夭矫如龙般的银枪,倏来疾往,诡异莫名。 高壁岭下,战场之上,人吼马嘶、草叶横飞、尘土飞扬。 每一次碰撞,都能带动四下里的气流无限震荡不息;每一次的对拼,都能让高壁岭的群峰,簌簌作响,声势恢弘、火爆异常。 李存孝、吕奉先、赵子龙三人,绝对是这个时代,不可多得的绝世战将,这三个人打了起来,动静岂能小得了。 这么大的动静,却惊动了高壁岭上的一群人。 高壁岭最高的一座山峰之巅,一群峨冠长髯,大袖翩翩的出尘道士汇聚于此,似乎正在进行着重要的聚会。 除了道士,还有几名僧侣,三、两朝官,以及十来个江湖名宿,尽皆一脸肃穆地认真聆听着。 这群人,为首的正是论道高壁岭的天下五仙。 为首的僧侣,显然以一名粗布芒鞋的大和尚为首,这人正是布袋和尚。 朝官的头目,赫然是一位行将就木的老太监,只见他颤颤巍巍的,似乎一个不慎,一跤摔倒,就再也爬不起来似的,此人正是疑似刘行深的枢密院老太监。 老太监的左右,站着一男、一女,男人凶厉、女人柔媚,二者皆挎长刀,形神迥然,正是王智兴和鱼翠微二人,枢密院的王牌杀手。 至于其余江湖名宿,形容更加不同,有凶悍如鳄的,也有淡然出尘的,形貌各异、来路迥然。 一名仙风道骨般的清癯老道,正欲开口,就听山下突然传来一声怒吼:“李存孝,我吕奉先今天不杀你,誓不为人。” 声音苍浑、绵亘无尽,充满了歇斯底里般的愤怒,顺着九月的徐风,一直传到此处。 清癯老道听到声音,皱了皱眉头,不悦道:“什么人,竟敢如此喧嚣?” 这声疑惑,老道虽然说的平淡,可那抑制不住的怒气,显然透露出他那愤懑的情绪。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接连被人打断思绪,终于让这位仙风道骨般的神仙人物,走下了神 坛,欲要寻隙红尘。 老道刚刚问出口,妖媚如狐的鱼翠微,就连忙拱手回道:“师尊,山下的河朔军,正在和河东军对峙,现在应该是大将搦战吧。” 这名心情不佳的老道,赫然正是鱼翠微的师尊,人称华亭老仙的谭峭。 盘膝坐在谭峭身边的道士,是一名超然出尘、须发银白的老道,他听到这个消息,眉头也皱了起来,疑惑道:“我记得河朔军,不是一直征战于北疆吗,怎么突然攻打河东了?” 此人不是别人,乃是燕山刘海蟾,人称金蟾子,又号金蟾老仙。 刘海蟾话音未落,就转向一名道髻高挽、粗布麻服的老道,这人正是击竹子,人称击竹老仙。 “老蟾蜍,不要看老道,老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击竹子虽然不曾抬头,似乎就能察觉到刘海蟾在看他,他转头看了一眼布袋和尚,发现对方眼中也尽是茫然,这才无奈地回应道。 刘海蟾自然知道击竹子和布袋和尚,同朱璃相交不浅,这才有此一问,不想现在竟连对方都不知道原因,倒是引起了他的不快。 大战,就意味着无数百姓跟着遭殃,这位身在世外、心系天下的老道,对朱璃肆意攻略河东,好似不满了起来。 “李存孝是道长的爱徒,道长知道原因吗?”刘海蟾不甘心,又转头问向一名面色肃然、面冷如冰的老道。 这名道人,乃是人称华阳真仙的施肩吾,施肩吾一心闭户自修、不交人事,谁也想不到,他的弟子,竟然就是唐末第一悍将李存孝。 施肩吾,自号栖真子,洪州人,他还有个雅号叫做烟霞客,年轻的时候,身体不好,就一心求道、修身养性,没想到渐渐修有所成,成为一方著名仙士。 见到刘海蟾问向自己,施肩吾冷面依然,淡淡地道:“老道不知。”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尖锐的话音突然响起,原来是老太监开口了,只见他面色沉冷,出声阴寒道:“朱璃曾经就有过无故攻略河间的前科,李思恭造反后,朝廷接受了他的解释,这才刚刚给他平反,没想到他贼心不死,竟然又袭扰河东,着实当杀。” “刘大家之言,请恕和尚不敢苟同。”老太监话音未落,布袋和尚就出言反驳了起来,“据和尚所知,狄人拥兵二十万叩关卢龙,天下藩镇尸位素餐,竟无一人出兵援助、外御鞑虏,只有朱璃迎难而上,三战定卢龙。” “契丹人贼心不死,次年继续肆虐丰州,还是朱璃不辞辛苦,率部血战北疆、平定丰州。” “放眼天下,当今岁月,百姓的生计愈发贫苦起来;只有河朔的百姓,才能给和尚一丝慰藉,因为那里百姓过的日子,才叫生活,刘大家欲杀朱璃,恐怕河朔数百万的黎民百姓,都不会同意吧。”布袋和尚斜睨了老太监一眼,不满地道。 布袋和尚的一番陈述,倒是让在座的众人,神情静默了起来,尽皆略有所思。 只有老太监三人,目光闪烁、愤愤不平。 “李克用治理的河东,百姓祥和安宁,朱璃妄加刀兵于河东,让河东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难道不该杀吗?”身为老太监的头号打手,王智兴见布袋和尚竟然敢反驳老太监,就愤然质问向布袋和尚。 “不然。”布袋和尚尚未回应,击竹子却突然出声,“李克用自 从担任河东节度使,可就没闲着,众所众知,其人一直在和孟方立血战不止。” “年初,他又率部南下,肆虐关中,据老道所知,圣上之所以临幸凤翔,就是被李克用、王重荣等人给吓得。” “哼”王智兴闻言冷哼一声,还要出言继续反驳,却被一位面色红润、双目炯炯的老道突然出声打断了:“争论不休,不妨一探。” 这位老道同样是一位道家名人,其人名叫彭晓,人称阴阳大仙,倡导性、命双修,虽然年纪一大把,却蓄养着众多美姬,蜀中很多青楼红牌、闺中娘子,都和他暧昧不明、牵扯不清。 不过他的修为却深不可测,道行不浅,地位十分尊崇,既然是他提议探查一番,在座之人,无不默默颔首。 正在高壁岭下双雄战存孝,高壁岭上欲要探访事情原委之际,朱璃已经来到了山下。 朱璃刚进入汾州,就听到吕奉先早已攻到高壁岭,他就带着尉迟槿主仆三人,匆匆赶来。 刚到高壁岭之下,就听说吕奉先搦战李存孝败北,幸好赵子龙来援,才侥幸捡回一命,吕、赵二人,正在阵前,激战李存孝。 这一消息,让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免又担心了起来,李存孝可是猛人,这个时代,他就是无敌的代名词,吕奉先、赵子龙双战李存孝,朱璃岂能不忧。 想都没想,他就带着尉迟槿三人,直接来到河朔军的军阵前方。 对于朱璃的到来,整个河朔军无不欢欣鼓舞,士气瞬间高亢了许多,那曾被吕奉先战败带来的影响,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就是整个河朔将士对朱璃的信心。 当此时,即便面对着刀山火海,这些河朔的将士,都敢眉都不皱一下,踊跃而进、勇往直前。 战场之上,李存孝虽然勇悍绝伦,但面对吕奉先和赵子龙两人的围攻,却依旧稍有不怠。 吕奉先攻击威猛无铸,赵子龙技巧精妙绝伦,这二人的配合,严丝无缝,让他猛攻不果、欲退不能,显然落入了下风,若是一直如此,李存孝难免一败。 看到这样的情景,朱璃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长出了一口气,吕奉先、赵子龙,果然名不虚传啊,二人联手竟然能和李存孝战平,已经十分了得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从高壁岭上,悄然地走下一群人,人群中的老太监,一看隶属河东军的李存孝被人死死压制,微眯起的双眸,立刻就对身边的王智兴和鱼翠微,打了个眼色。 王、鱼二人,岂能不知道老太监的用意。 在众人尚未觉察之下,王智兴、鱼翠微立刻加快脚步,悄悄地向着战场逼去,在行进的过程中,王智兴暗暗锁定吕奉先,而鱼翠微也锁定了赵子龙。 杀气,正在观战的朱璃,瞬间察觉到了一股似有似无的杀气,锁向吕奉先、赵子龙;心中一惊的同时,连忙循着杀气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眼,他就看到了王智兴,当然也看到了鱼翠微。 对于王智兴,朱璃印象深刻,这个差点就要了他命的人,他的印象能不深吗?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而且这个仇人似乎正在图谋不轨,想要对付他河朔的大将,朱璃岂能让他得逞,想都没想,他就立刻策马挥矛而出,悍然冲向王智兴和鱼翠微。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二八章 齐破天玄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王智兴、鱼翠微蓄势一击,何曾想到朱璃会横冲而出。 只见王智兴一声低吟:“刀如瀑。” 长刀挥出,如光似幻、如影如梭,挥刀如瀑、落刀无数。 这一刀好似暴雨倾盆,又似飞瀑落天,在王智兴梯纵如飞的身法辅助下,更显飘逸、更加凄迷,在那凄迷的刀光中,蕴含着致命的杀机,紧紧锁住吕奉先,飞斩而去。 鱼翠微丝毫不慢,同样一声沉吟:“刃如幕。” 就见她手中一把细长狭窄的银刀,划过天际,犹如一道匹练,贯通长空,斩向赵子龙的后颈。 吕奉先、赵子龙此刻,正在凝神对付李存孝,何曾想到,在这战场之上,竟然会有人胆敢刺杀他们,陡然感应到那了股杀机,让二人内心泛起一阵颤栗。 生死之际,方显男儿本色。 吕奉先嗅到了那股死亡的气息,瞬间就变得睚眦欲裂、神情愈发狰狞了起来,他,似乎绝不甘心就此死去。 他恨,他恨一世英名尽毁于李存孝之手。 他恨,他身为战将,却不是死在堂堂正正的搦战之中,而是要憋屈地死在敌人的暗算之下。 大恨如狂,导致他的出招更加森然,画戟带动的乌光更加漆黑,现在早已不能称之为乌光了,应当称之为墨光才对。 只见那画戟笼罩之处,不再是森然的幽冷,而是死寂般的漆黑。 而赵子龙嗅到那股死亡气息,却表现出另一番神情,震惊之后,就是坦然。 在那一刹之间,他想到了很多。 他想到了曾经的丞相,那个神一般的男子,挥羽谈笑之间、就让曹操八十万大军付之一炬。 他想到了忠义千古的关云长、傲气凌云,睥睨寰宇,却还是死在了诡计之下。 自古至今,豪杰几多、英雄几何? 能够善始善终的英豪,又有几人呢? 赵子龙自己也不过是沧海一粟,士为知己者死,他既然选择了辅佐朱璃,就无怨无悔,即便横死沙场,又有什么遗憾的呢。 生而无憾、死又何怨。 一念通达,他手中的银枪,挥动得更加轻灵、飘逸了起来。 银枪所向、天马行空、羚羊挂角,瞬间天涯、倏然海角,试问天下,谁能捉摸、谁能截挡? 吕奉先、赵子龙二人,在濒临死亡的刺激之下,武道似乎迈进了更加高深的境界。 而他们的对手李存孝呢? 李存孝此人,骁勇冠绝、睥睨唐末,天赋异禀,修为精深。 他的武道修为,只差临门一脚即将入玄,迟迟不能迈入那一步,是因为一直以来都没有可堪一战的对手。 今天他遇见了,虽然是两人,却让他在二人的压力之下,随着吕、赵二人,几乎不分先后,相继迈入了玄之又玄的境界。 只见他手中的一杆毕燕挝,挥舞起来,更显恢弘激荡,大有打破苍穹、击碎浩宇之势。 而就在三人相继破境之际,高壁岭下的世外高手,却爆发出一阵骚动。 “混蛋,刘行深,你无耻。”几乎就在王智兴、鱼翠微出手偷袭的那一刻,手持青竹的击竹子,就愤然怼向老太监。 战场之上公然截杀河朔大将,除了这个老太监,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吧? “无耻。”布袋和尚同样怒目相向,看向老太监的眼神,几欲就要撕开对方的胸膛、掏出对方的心脏,看看他的那颗心脏,到底是不是黑的。 莲社二人对朱璃十分亲近,一见他麾下的大将,就要被人当场截杀,自然暴跳如雷,眼看就有了向刘行深动手的趋势。 正在这时,一声轻“咦”,突然传来,倒是将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突破了?”海蟾子捋着胡须,惊讶地看向战场之中,那正在对战的三员大将。 经他提示,众人无不放眼望去,只见拼杀正烈的那三员大将,挥击横格之间,招式愈发玄妙起来,显然不能再和天关境武者同日而语了。 三人同时突破,这在当今天下,也是绝无仅有的轶事吧。 众人惊叹之余,也暗暗地在为吕奉先、赵子龙而惋惜,毕竟这个时候,王智兴、鱼翠微杀招已成,再加上李存孝拖住了他们,他们根本就无暇顾及这致命的击杀啊。 百日功成,尚未来得及享受这无上玄妙之境,就要天人永隔,实在让人抱恨不已。 “咦”又是一阵惊呼,这一次惊呼,可是这些世外高手一起发出的。 只见三员厮杀不休的大将身后,一抹红云,风驰电挚般地转了出来,甫一出现,就见一缕玄光,悍然爆发,骤然攻向意图不轨的王智兴和鱼翠微。 不错,这人正是拍马而出的朱璃。 无论是王智兴,还是鱼翠微,他们的杀势已成,朱璃若想硬抗,显然不可能救得了吕、赵二人,危机时刻,朱璃果断出手,攻敌必救、围魏救赵。 现在的朱璃,可丝毫不怕王智兴了,王智兴曾仰仗绝技蹂躏过他,害得朱璃差点横死当场了,若不是山海经中的巫咸显化,赐给他一枚不死药,哪里还会有现在的朱璃啊。 再看王智兴、鱼翠微二人,他们眼看即将得手,冷不防,斜刺里突然闪出一道玄光,玄光如豆、犹如阴沉的午夜中,那远远的、闪烁于天空中的星眸似的。 起初只是一点,一光如豆,二人百分之百的可以确定,他们甚至连眼都没眨一下,那如豆的一点玄光,顷刻就化作满天星斗,丛丛叠叠、如浪似洪,扑头盖脸地向二人穿刺而来。 朱璃的武将技,暴刺连击,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内,就可以穿刺出无数矛。 钢矛化雨、衍化漫天矛雨,瞬间就笼罩住王、鱼二人的全身要害。 陡然碰到这一幕,让大唐枢密院的两个杀手头子,瞬间就惊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脸色顷刻就骇得惨白,比死了孩子的寡妇还难看。 这个时候,无论是王智兴,还是鱼翠微,哪里还顾得上吕奉先和赵子龙,事发仓促,二人瞬间抽刀回防,手中的长刀,立刻就挥舞得泼墨不透、风雨不穿。 “当、当、当.......” 刀矛相击、脆响连天,在那密集的交击声中,王智兴、鱼翠微尽皆脸色惨白、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出来。 非是他们的武艺不及朱璃,而是他们被朱璃给偷袭了,仓促抵抗,十成实力,能发挥出六、七 成就不错了。 他们现在,连朱璃的面都没看到,就知道袭击他们的,一定是个高手,起码也是一个和他们同一层次的存在,面对这样的高手,二人必然全力以赴;可现在,他们仓促防御,已是力有不逮,若再不用心,就等死吧。 矛雨如荼,来得骤然而猛烈,暴雨怒袭、二人岌岌可危、风雨飘摇。 他们是杀手,向来都是一击不中、远遁千里。 可现在,却不得不被迫抵挡起朱璃的上百暴刺,面对这种遭遇,他们岂能好受? 也许他们的速度、技巧、甚至修为都不比朱璃差,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有朱璃那么大的气力啊,在这种情况下,经受一番刺矛如雨般的洗礼,多多少少也要付出一些代价吧。 也是朱璃出击突然,策马窜出之际,正好被交战的三人挡住了身形,等他蓦然转出时,王、鱼二人全部心神都放在吕、赵二人身上,不等王、鱼二人有所反应,朱璃就出手了,可见爆发得有多突兀。 暴刺之后,放眼望去,只见娇滴滴的鱼翠微,两侧肩头赫然多了两个血洞,一左一右,极为对称。 而王智兴稍微好点,他虽然没有受到重创,也是双手发颤、脸色苍白,显然有点脱力的征兆。 “是你?”袭杀之后的瞬间停顿,倒是让王智兴看清了朱璃的面孔,虽然看清了对方的脸孔,倒是让他十分震惊。 他受命刺杀过朱璃,因此对此人的资料十分清楚。 朱璃才多大,竟然就能够施出这等绝技,那种古怪的绝技,显然比他创造的刀如瀑,更加难缠,无论是速度、威力、甚至刁钻,都更胜一筹。 不可思议的同时,也让他极度震惊,他在朱璃这么大的时候,还没冲破天关呢,对比之下,他岂能不惊。 至于鱼翠微,此刻连张口都难,朱璃的暴刺连击,岂是那么容易承受的吗,一旦命中,暴烈的震荡就会作用于她的伤口,伤口内里,就会被混乱的内息、暗劲相互作用,迫使创伤久久不愈,十分难缠。 鱼翠微身为一名娇滴滴的美人儿,加上一直武艺高强、高高在上,何曾受过这种罪,现在几乎痛得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对于王智兴的惊疑,朱璃冷哼一声,并没有搭理对方,对于大唐秘监的所有人,他都没有好感,他曾经被这些人,追杀得险死还生,这事放谁身上,都不会有好感的吧。 一招用完,朱璃目露凶光,目视王智兴,眼中闪烁出一抹森然的杀意。 就是眼前这个人,打着为国除佞的幌子,差点杀了他。 若是朱璃真是无恶不作、祸害天下的奸贼,那也罢了,可他朱璃俯仰无愧、何来奸佞之说。 杀心一起,朱璃的手中钢矛就再次挥动起来,看在王智兴和鱼翠微的眼中,他们突然觉得,朱璃手中的钢矛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那不再是一柄简单的双刃矛,而是一根倒曳在握的擎天巨柱,只见那根巨柱震颤不已、律动不休,仿若一条横贯长空的响尾巨蛇似的。 一棒凌空,似要捅破苍穹、威压海内,那散发出来的气势,就好像一条人立而起的太古苍龙一样,浩荡苍浑,傲视寰宇、睥睨穹空。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二九章 轰飞老仙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苍龙俯首,立刻倾倒而下,势如塌天般地向王智兴砸来。 苍龙未落,王智兴就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好似在朱璃的钢矛之下,他就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一般。 一矛抡下,将王智兴和鱼翠微尽皆笼罩其中,崩山九击第一式悍然挥出,直取王智兴的脑门。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声闷雷般的暴怒声突然暴起:“混蛋,庶子,竟敢伤我爱徒!” 声如春雷、暴怒磅礴。 不仅朱璃听到了,整个战场上的数万将士,差不多全都听到了,很多府卫根本经受不了这样的爆音,双耳隐有殷血溢出,都是被这道暴喝给震的。 就连朱璃,也突然觉得头脑一沉,意识一阵迷糊,险些拿捏不住手中钢矛了。 一声怒喝、数万人尽皆失色,可见怒喝之人,修为精深到了何种程度,显然和朱璃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出声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鱼翠微的师父,华亭老仙谭峭。 谭峭此人,从小就是个神童,博闻强记、聪敏睿智,师从嵩山、练气数载,放眼整个天下,在辟谷养气的造诣上,能够和他相提并论的人,恐怕寥寥无几。 鱼翠微被朱璃击伤,让他惊怒交加,暴怒异常,这一声大喝,尽显其人修为高深,也充分显示了他爱徒之切。 伴随着声音,谭峭突然纵身而出、窜向朱璃,自己的徒弟被人给戳伤了,他岂能坐视。 其人飞纵如风、身如飘絮,鸿雁掠空一般地激射向朱璃、王智兴、鱼翠微的激战之地,显然要去搭救鱼翠微。 朱璃的崩山九击可不是说停就停的,更何况,他现在面对的可是大仇人王智兴,他根本就不想停,钢矛如天柱,一柱接一柱,环环相扣、狂涌不歇。 砸得王智兴吐血连连,只是第三击,就被朱璃一矛轰飞了出去。 而恰在这个时候,谭峭正好飞窜到了朱璃的对面,挥手就要向朱璃攻杀过来。 这个时候,朱璃还会管谭峭是谁,崩天九击只要目标不失,就可以无限制地借力荡起。 王智兴也好,谭峭也罢,既然有人要向自己动手,朱璃自然不会客气。 只见他想都不想,就继王智兴之后,挥出了第四击,直接砸向谭峭。 谭峭可是入玄高手,速度自然比朱璃迅捷,迎着朱璃的袭击,他还有时间顺手就拉过鱼翠微、将她护在身后。 一道玄光飙起,那是谭大仙的剑光,一剑如梭、悍然迎向朱璃的钢矛。 第四矛的挥击,足足比第一矛的威力,提升近三倍,可即便是这样,依旧被谭峭气灌青锋的一格,给轻而易举地挡了下来。 入玄境,果然是个费人所思的境界,竟能让一个行将就木的老道,随手一格,就发挥出如此非人的威力。 这一幕自然落到了朱璃眼中,让他心惊的同时,第五矛立刻抡下,不敢丝毫懈怠。 要不是分心照顾重伤的鱼翠微,以谭峭的身手根本无需如此被动,可为了贴身守护自己的弟子,谭峭不愧人师,竟然凝然不动,再次硬接了朱璃的第五矛。 “浜” 一声脆响,谭峭突然双眸一睁,面现惊疑之色。 如果说朱璃崩山九击的第四 矛,是第一矛威力的三倍,那么第五矛就是第一矛威力的五倍,连绵不绝的抡击,一击更胜一击,谭峭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竟然有如此诡异的连招,这第二击差不多就是第一击两倍的威力了,谭峭暗暗心惊,可他不知道,在他看来的第一击,其实是朱璃抡出的第四击,威力自然暴增无数。 一矛倏落,第六矛接踵而至,崩山九击连绵不绝,自然不会停顿。 如果说第五矛是第一矛威力的五倍,那么第六矛就是临界点,开始几何倍数的翻升了,这一矛整整是第一矛七倍半的威力,一击之下,就连谭峭也悚然动容了。 不是他接不下这一击,而是这一击,也让他不得不动用起真正的实力了。 看在谭峭的眼中,朱璃只是一个天关中期的小子,竟然让他一个入玄境的高手,动用全力才接下一击,自然就不能等闲视之了。 面对谭峭突然飞出,高壁岭下的世外高手,神情各异。 天下五仙这样的人物,自持身份,很少对世俗之人动手。 即便是教训一些狂妄不悖的恶徒,也多以戏弄的心思捉弄一番;可现在的谭峭,却为了救徒弟,竟然向朱璃出手了,其他人岂能没有看法。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谭峭出手了,朱璃竟然继续保持着一副愣头青的架势,接连不断地轰杀对方,在他们看来,这不是茅厕里打灯笼,找死吗? 这种心思不但其他四位大仙有,就连老太监也有,不过朱璃这副愣头青的态势,倒是正中老太监的下怀,他巴不得谭峭一个愤怒,一剑就杀了这个屡屡让他难做的将军。 可事情的发展,每每都是出人预料的。 谭峭一连抵御了朱璃三矛,面色竟然凝重了起来,这罕见的一幕倒是让高壁岭下的一众世外高手,纷纷露出好的神色。 谭峭是谁啊,若是只论身手,五仙之中,根本没有人有把握,能够百分之百战胜他的。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高手,竟然面对一个天关中期的小将,严肃了起来,这难道不有趣吗? 大人揍小孩,结果大人却神情凝重、不敢丝毫放松,这难道不让人怪吗? 看在他们眼中,朱璃攻向谭峭的第一矛并不快,可是后面一矛比一矛快,一矛比一矛凶狠,三招一过,那挥矛的速度,竟然比起带着拖油瓶的谭峭,都丝毫不差了。 崩山九击、无限借力,说是这么说,其实真的是这样吗? 确切地说,崩山九击借的是势,不是势力的势,而是势能的势。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而势能是可以转化的,学过物理的都知道,朱璃利用特殊的技巧将对方的反震势能保存了下来,这保留下来的威力,相当于他每次攻击的一半,然后再次叠加到自己的攻击中,就会让这种势能越来越大。 势能越大,他攻击的威力也就越来越大,挥矛的速度就会直线飙升,看在外人的眼中,他挥矛的速度,当然就越来越快喽。 朱璃硬拼当世高人谭大仙,竟然没有丝毫颓态,倒是让击竹子、布袋和尚,想要上去帮忙的心思,也淡了下来。 刚刚他们看到谭峭不要老脸,上去欺负朱璃,可是十分着急来着,现在一看朱璃如此狂猛,反而安下 心来 毫无疑问,击竹子在五仙之中,若是只论身手,他确实是垫底的一个,其实力,最多也就和王智兴差不多,甚至略有不及。 而谭峭却是五人中的佼佼者。 这个时候的朱璃,第七矛已经挥出了,势如覆海、猛如倾天,看得远处的几位高人无不惊异莫名、满脸肃然。 第七矛的威力可就更大了,这一矛的威力差不多是第一矛的十一倍左右。 “浜” 一声巨响,狂风呼啸、大地震颤,给人以一种地震将起的错觉。 可见这一矛的威力之大,而硬接了这一击的谭峭,脸色猛地涨得紫红,双眸瞬间瞪得滚圆,他万万没想到,朱璃的这一击,竟会突然提升这么多。 这个时候,谭峭终于意识到了不妙,若是再这样下去,他的一世英名,怕是要葬送在眼前的这个毛头小子手中了。 一念萌生,谭峭突然出手,将鱼翠微当先拍送了出去。 他的打算很明显,不能继续让朱璃发招,将徒弟送出去,他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和朱璃厮杀了,起码他也要出手才是。 可朱璃第八击的到来,比他想象的还要快,几乎就在他送出鱼翠微的一瞬间,朱璃的第八矛,就悍然挥来,其疾如电、快若流星。 谭峭甚至连缓口气的时间都没来得及,就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力气,硬撼而上。 第八矛的威力,陡然提升至十七倍,十一倍的威力,谭峭就面色涨红,更何况是十七倍。 “浜” 又是一声巨响爆发而出,周围的数万大军、连同高壁岭下的一众高手,尽皆感受到了天地一颤,若第七击给人以地震将起的错觉,那么这第八击,就是地震涌动起来的感受。 放眼处,只见朱璃、谭峭对峙的地方,狂风肆虐、灰尘旋湍、草叶粉碎、气流摇晃。 在那纷乱得犹如飓风中心一般的环境中,一个鹤发长髯的老道,身如败絮一般地倒飞而出。 “噗” 倒飞的老道,一口逆序喷薄而出,血染长空、震撼全场。 这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怔怔地望着那横矛驻马的身影;这一刻,他就犹如狂战不败的战神一般,睥睨无敌,威凛天下。 而朱璃一矛轰飞谭峭,直接让吕奉先、赵子龙、李存孝三人停了下来,同样一脸惊悚地向着朱璃望了过来。 晋升到了入玄境,三人的感应何等敏锐,朱璃这一击的威力,彻底镇住了他们,三人的眼角,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满脸尽是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而此刻的河朔大军,个个昂首挺胸、神情振奋,目光灼灼地望着横矛立马的朱璃,那是他们的无敌统帅,那是他们的父兄一般的将军。 在他们的心里,朱璃揍了一个老掉牙的老家伙算得了什么,只要他们的将军想,说不定连李存孝都能揍趴下。 可他们不知道,谭峭可是比李存孝,更加深不可测的大高手啊。 至于高壁岭下的一众高手,神情更加精彩,谁都没想到,成名数十载的谭峭,竟然会被一个毛头小子给轰飞了。 让人不得不慨叹: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豪杰辈出,更衬江山多娇。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三零章 质问(一)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正在众人惊诧于朱璃的彪悍之际,老太监双眸虚迷,那望向朱璃的眼中,闪烁着幽冷的寒光。 看他那副模样,就知道其人心怀叵测,之所以没有立刻暴起,怕是在担心朱璃的实力吧,这才犹豫不决的。 “拜见将军。”见到朱璃赵子龙连忙驱马上前拜谒。 “拜见将军。”吕奉先自然不会怠慢,虽然现在他还顶着一张猪头脸。 看到平安无事的二人,朱璃松了一口气,冲着二人点点头,满脸同情地看向吕奉先,关切道:“不会破相吧,有什么感觉不对的地方吗?” “无妨。”对于自己这副形象,吕布眼神有点躲闪,不过仍旧兀自强撑、恨恨不平地发狠道:“李存孝那厮,可千万不要落入吕某的手中,否则,吕某保证让他更惨十倍。” 对于他的狠话,朱璃只能轻声安慰一番,毕竟他们二人双战李存孝,都没有将对方怎么样,吕奉先若想实现这个愿望,怕是不容易。 李、赵、吕三人,一起入玄,可天赋異稟的李存孝,入玄之后优势更大了,实在让人无法小觑。 三人说话的当口,李存孝带着河东的一众悍将,迅速地撤到了高壁岭下,那里正是河东军,不惜代价筑建而起的防线,经过几天的抢筑,已经有了关卡的模样了。 刘夫人带着河东一棒文武,迎接英雄般地将李存孝迎进关内,近而又站在高处,向战场这边望来。 击竹子一帮人,救起了被朱璃轰飞的谭峭,缓缓地向着朱璃驻马的地方走来,尤其是为首的刘海蟾,面沉如水,那架势显然是要向朱璃讨要个说法。 而河朔一方的大将,如:尉迟槿、谢天、谢地、周德威等人,也匆匆赶到了朱璃身边,凝神戒备、神色不善地看向那些走近的世外高人。 谭峭刚才向朱璃出手,河朔大将怎么可能对这帮人没有戒心呢? 看到朱璃,击竹子、布袋和尚,率先打起了招呼,“哈哈,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这一僧一道,让朱璃倍感亲切,看到二人,朱璃的脸上,瞬间就浮现出一抹会心的微笑。 真心的朋友,当然要用会心的微笑、和美酒来招待,后世有句话说:“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其实都是免费的。” 也许有人不以为然,可若是仔细琢磨一下,其实还蛮有道理的。 比如真心的朋友、欣赏你的前辈,他们给予你的帮助,可都是无私的;再比如父母,从小到大,父母有伸手向你要过报酬吗? 布袋和尚和击竹子,可是救过朱璃的性命,二人来去如风、无谓恩仇,为的是什么? 或许在他们看来,为的是道义,是任侠;可在朱璃看来,这种义助他人,转眼江湖的行为,就是天大的恩惠,对方可以不在意,可自己不能不铭记在心、感铭五内。 每个人的一生,都会碰到这样的前辈、义士,有的人会格外珍惜了,因为他们知道,这样朋友,一旦离开,将很难会再次回来了。 在朱璃的心中, 击竹子、布袋和尚,就是这样的朋友,任何时候,他们都值得朱璃,用真心的微笑、和坦荡的胸怀去对待。 “道长、大师,两位进来可好。”朱璃纵身跳下马背,走上前去,谦恭地拱手道。 “哈哈,老道有口吃的,就活的很好,不劳将军挂心。”击竹子坦然道,继而又道:“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当世高人。” 虽然对这些直奔自己而来的江湖人,朱璃心怀戒意,但击竹子的好意,他自然不会推辞,连忙跟了上去。 击竹子指着刘海蟾道:“星辰子知道吗?” 朱璃点点头,那位燕山高人,一直坐镇于朱璃的府中,和董凝阳一起,尽心尽力地守护着他的亲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位就是星辰子的师兄,燕山刘海蟾。”击竹子肃然地介绍道。 循着击竹子的指引,朱璃看到了一位须发皆白、超然出尘的老道,其人星眸矍铄、满脸正气,一看就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 朱璃不敢怠慢,连忙拱手拜谢道:“晚辈朱璃,见过道长,承蒙道长垂爱,晚辈感激不尽。” 秘监王智兴,曾在朔河畔刺杀过朱璃,却没有成功;其人没有善罢甘休,藏身朔州翠微阁,以图再次出手。 那一次,正是布袋和尚、击竹子帮助朱璃逃脱了罹难;继而就是眼前的这位道长,派遣了星辰子、董凝阳前往朔州,帮助朱璃坐镇刺史府,这才让王智兴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 对于朱璃来说,这位刘海蟾对他一家,着实有着庇护之恩,他自然感激莫名。 刘海蟾望着朱璃,心中同样感慨莫名,这一次,虽然是他和朱璃的第一次见面,可二人的纠葛,早就在一年前就发生了。 他当初偏信了李克用,认为朱璃是个暴徒,就派遣了大弟子董凝阳前去刺杀朱璃,幸好没有成功,才让他没有酿成大错。 直到老友击竹子前去找他理论时,他才知道他被李克用利用了,愧疚之下,就派出师弟、和弟子前往朔州,庇护朱璃亲人,以此弥补自己的内疚。 可是现在,眼前这个让他一直负愧在心的小家伙,肆意挑起战争,倒是让他十分震怒。 刘海蟾心中有气,直接对着朱璃冷然道:“朱璃,老道有个问题想请教。” 对方的态度,让朱璃心下一凛,不过出于尊重,朱璃连忙道:“不敢,道长但有所问,晚辈定然知无不言。” “好”一见朱璃态度诚恳,刘海蟾心中愤慨稍减,径直道:“如果老道没有看错的话,你身后的数万精锐,是河朔大军吧?” “他们现在为什么踏进了河东的地界,你这是在肆意攻略河东吗?” 刘海蟾的这一问,倒是让很多人紧张了起来,其中就包括击竹子和布袋和尚两人,至于其他老道,倒是并不关心这些。 “放肆,我家将军如何行事,何须你来聒噪!”吕奉先突然大喝一声,怒斥向刘海蟾。 这个牛鼻子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这样跟朱 璃说话,不提朱璃是他的主君,就是从感情上来说,朱璃刚才可是实实在在地救了他,他岂能让朱璃被别人质问。 怒视刘海蟾的可不是吕奉先一人,朱璃身后的所有大将,全是一副不善的神色看向刘海蟾,连赵子龙也同样如此。 毕竟就在这群人中,那个向朱璃出手过的谭峭,也在其中,河朔大将对这群人是真的没好感。 “奉先,不得无礼,这是我的一位长辈,大家稍安勿躁。”这些大将无一不是狂猛之辈,几乎经常徘徊在生死边缘,更是不知道对方的跟脚,朱璃还真怕他们一个冲动,就和对方干了起来,因此,两忙出声平息道。 当今天下,藩镇相互攻伐,其实已是数见不鲜的常事了,刘海蟾也不是非要揪着朱璃不放,一切皆是因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缘故。 刘海蟾有侠义之心,可却没有普救众生之能,他总想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尽可能多的给天下百姓,做点有益的事。 这里可不是妄加揣测,唐末很多有志之士,投效无门,大多隐居于山野,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遁入空门,刘海蟾有这种抱负,也很正常。 以前,他能影响的人就是李国昌、李克用父子,李国昌死后,刘海蟾就将这种希望寄托在李克用的身上,可李克用那家伙竟然利用了他,让他十分失望。 朱璃的出现,以及老友击竹子、布袋和尚,对这位小郎的推崇,让他将这种期望又转嫁到了朱璃的身上。 今天,他亲眼目睹了河朔大军攻伐河东,可想而知,他是多么失望和愤慨。 对于刘海蟾的质问,朱璃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郑重,却还是打算认真地回应这位前辈,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名银甲银盔、貌似潘安、颜比宋玉的小将,突然从他的身后窜了出来,并肩站到了朱璃的身侧,拱手道:“金蝉仙师,晚辈尉迟槿有礼了。” 这位出现的小将,赫然正是尉迟槿,一身戎装的她,甫一出现,就突然施了个娘子礼,倒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你,你是,小娘子?”尉迟槿伪装得再好,也难以骗过这些高人的眼睛,只是让刘海蟾不敢相信的是,朱璃的军中,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位娇俏的绝色娘子,由不得他不惊讶。 这一发现,让他对朱璃更加失望了起来,军中藏绝色,在正常人想来,那还能干什么? 不仅是他在怀疑,甚至其他的世外高人,包括击竹子、布袋和尚,也都是一副看淫棍的眼神,望向朱璃。 骤然遭逢这样的境遇,朱璃瞬间一个头两个大,这下好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你好好地站在身后,跑出来干什么? 这样想着,他看向尉迟槿的眼神,自然就有点幽怨,好在尉迟槿是他一定要迎娶的媳妇,说不清就随他去吧,随便这些人怎么想,如此一想,他倒是坦然了起来。 朱璃的坦然,倒是让这些世外高人,看的神色愈发不屑起来,心中不由暗自慨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天下藩镇果然都一个鸟样。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三一章 质问(二)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众人的神色,朱璃看到了,尉迟槿自然也看到了,只见她俏脸瞬间涨红了起来,红艳艳的,瑰如玛瑙、几欲滴血,煞是诱人。 朱璃脸皮厚,可尉迟槿毕竟是女孩子,脸皮就薄了点,为了澄清,她立刻就道:“诸位仙师误会了,弟子原本就是朱璃未过门的妻子。” “一年前,弟子外出寻找朱璃,意外流落河东,朱璃此次出兵河东,很大原因是为了迎接弟子回去的。”尉迟槿腆着一张诱人的俏脸,急切地解释道。 这是他此言一出,众人神色立刻各异了起来。 有这样一种说法:女孩本是天上的天使,不食人间烟火;一旦她的七窍玲珑心,被凡夫俗子打动了,就会谪落九天,变得痴傻而平庸起来。 面对刘海蟾的质问,原本聪明伶俐的尉迟槿,一早就替朱璃想好了说辞的。 可在众人暧昧的眼光中,她心中一慌,早先的说辞,瞬间就被她忘了个精光,最后竟然给出这么一个强大理由。 尉迟槿这么一说,倒是让很多人狐疑不定了起来,显然尉迟槿的理由,并不能让他们信服,但不可否认,这个理由真的很强大。 丈夫接未过门的准媳妇回家,这道理即便说道玉皇大帝那里,都会理直气壮的吧。 天大地大,人伦最大,准媳妇流落在外,若是遇到困难不能独立返回,作为男子,恐怕都会用尽一切办法,也要将她带回去吧。 当然这里说的是真爱,至于瞻前顾后、心有龌龊的感情,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无人可以否认这个理由的强大,也无人敢置喙,可这个理由虽然强大,却毕竟是属于私事啊,朱璃除了是尉迟槿的准夫君外,他还是大唐的一个将军啊,如此作为,难免就有因私废公之嫌。 “原来是迎媳妇回家啊,朱璃,你的情况虽然情有可原,可因私废公、荼毒百姓之罪,你可敢认?”一道奸细的阴厉之声,带着揶揄不屑的口吻,突然响起,质问向朱璃。 循着声音,朱璃立刻看到了一人,那是一名行将就木的老太监,颤颤巍巍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到在地一样。 可是见到了这个人,朱璃脑海中的山海经,就再次闪烁而出了,继而尖锐的嘶鸣声暴起,还伴随这阴沉、愤然的苍老之音:“刘行深,唐玄宗爪牙杨思勖的在世之身,其人暴戾、食髓而修,毁坏英魂碑主谋之一,凡山海经持有者,见之必杀,英魂叛逃,英魂碑将永不收录,杀之可得山海遗馈。” 又是一个叛逃者,而且这个叛逃者还是一个太监,经山海经提示,朱璃眉头微皱。 唐玄宗当朝期间,杨思勖就是一位宠宦,其受宠程度,丝毫不下于当时的高力士。 若论功绩,此人先后平定了安南梅叔鸾、五溪覃行章、邕州粱大海、泷州陈行范、以及宫廷政变,可谓居功至伟,被英魂碑收录也是应有之理。 但这人有个令人发指的恶习,就是喜食人脑,朱璃以前在史上看到他的事迹,十分不解,一直猜测,这人怕是有病吧? 可现在经山海经提示,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了,原来这家伙是为了练功。 更让人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个恶贯满盈的家伙,竟然还能寿终正寝,活到八十七岁,可谓高寿。 正所谓天道 循环、报应不爽,上天给了他一次修成正果的机会,他竟然不珍惜,又要跑出来蹦跶,既然前世的杨思勖逃过了天谴,那么这一世,就让你魂飞魄散吧。 朱璃暗暗决定这老太监的宿命,可是表面上他却不敢妄动。 这个老太监现在是以刘行深的身份出现的,刘行深再怎么说,也是一位贤宦,贸然杀了他,带来的后果,恐怕不是现在的朱璃能扛得住的。 杨思勖这个人可不是善茬,史有载:“思勖鸷忍,敢杀戮,所得俘,必剥面、皦脑、褫发皮以示人,将士惮服,莫敢视,以是能立功。” 这个人绝对是个恶魔,武艺高,不是说杀就能轻易杀掉的;好在其人对大唐忠心耿耿,不然,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事情来。 既然看出了对方的虚实,面对老太监的质问,朱璃自然不会懈怠,恭敬地向着对方拱手一礼,循规蹈矩地回道:“刘大家,晚辈斗胆请教大家一个问题,不知可否?” 面对老太监的质问,朱璃非但没有急于解释,反而想要请教,倒是让众人怪了起来,不等老太监开口,刘海蟾就爽快道:“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希望你能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显然,刘海蟾对于朱璃,还是有着一丝顾惜之情的,朱璃拱手一礼,再次拜谢后,就朗然道:“敢问诸位,关中现在的情况如何?” 关中,朱璃为何在这个时候提到关中,众人疑惑的同时,不由得看向老太监,毕竟这家伙是从长安而来的,那里的情况,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可不等老太监开口,一旁的击竹子却率先开口了,只是他的神情略显沉重:“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在沙苑击败朱玫,在朱玫溃败逃往长安之际,纵兵攻掠长安城。” “朱玫不敌,让李克用攻进长安,这位沙陀总管进入长安后,到处纵火、四下劫掠,关中生民,死伤者不计其数,诸位如若不信,请往长安一探便知。”击竹子说着说着,脸上就腾起一抹凄冷之意,那是对李克用的愤恨,以及对遭难百姓的哀怜之意。 一听到这个消息,在场之人,除了朱璃、老太监之外,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长安可是大唐的象征啊,身为朝廷的地方大员,李克用却做着逆贼才做出的事情,众人的脸色能好看才怪。 “关中的情况,确实就像击竹前辈说的那样,这一点,晚辈可以作证。”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清秀的道姑站了出来,不等众人质疑,就给击竹老仙做起了证明来。 尉迟槿一看这个道姑,似乎故意要帮上朱璃一把,立刻就向对方投去羞怯的一笑,那神情,就好似羞怯的小妮子,见到了自己的长姊一样。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尉迟槿的师姐玉华仙子,乃是华阳圣母的首徒。 无论是击竹子,还是玉华仙子,都不是一般人,二人一致证明的事情,众人不得不信。 击竹子的身份,自然不用多说;玉华仙子的师尊,华阳圣母更是天下闻名,她的首徒之言,谁敢无视? 华阳圣母,俗名宋华阳,她是一个修为、道行,都不比天下五仙逊色的女道士,年轻的时候,惊艳天下,连著名的大诗人李商隐,都曾是她的倾慕者。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 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就是大诗人李商隐,思念宋华阳的情诗。 华阳圣母身为女子,一向与世无争,更不喜欢抛头露面,但其人说话做事,却实事求是、不偏不倚,这在整个江湖,都是出了名的,现在她的首徒出来作证,众人不得不信。 面对事实,老太监自然无从否认,列位的都是高手,只需前往关中一探,就知道事情真假,他也无从否认。 也许是因为他是山海叛逆的原因,让这个老太监对朱璃敌意甚大,以前没有见到朱璃,他就隐隐觉得此人对他有威胁;现在看到朱璃本人,那种天生宿敌的感觉就愈发强烈了,若是有可能,他不介意立刻杀掉对方。 朱璃提到关中的情况,让他心中不安,现在又得到击竹子和玉华仙子证实,更让他有点惶恐。 带着这股敌意,为了快点给朱璃定罪,老太监连忙再次出言道:“不错,李克用狼戾不仁,咱家自会想办法对付他的;可是关中的情况再糟,又与你朱璃何干?难道这能抹杀你攻略河东的事实吗?” “自然不能。”朱璃倒是坦然,不过他马上又接着道:“只是晚辈要在这里请教一下诸位前辈,李克用视关中百姓如蝼蚁、肆意屠戮,不但纵火长安,还放任麾下肆意劫掠,以他如此残暴的性格,他真有资格坐镇河东吗?” 他李克用真有资格坐镇河东吗? 这句话,朱璃不仅是问老太监,也是问列位所有人的,更是他对刘海蟾质问的回应。 这些世外高人,一直纠结于朱璃攻略河东,造成生民涂炭,这一点朱璃无可辩驳,因为他确实这样做了,敢做就要敢认。 问题是朱璃为什么要攻略河东呢,因为他认为李克用不配做这个河东节度使,李克用现在敢肆虐关中的汉人百姓,谁能保证他不会这样对待河东百姓呢,这就是朱璃兵进河东的理由。 至于尉迟槿说朱璃是来接她的,虽然朱璃的真实目的,确实是这个,可这个原因,并不能为朱璃开脱;朱璃问出河东李克用的品行,自然是证明他师出有名,绝非肆意妄为,也好给这些高人一个答复。 “强词夺理,国有国法、民有民规,李克用再不是,也应该由朝廷来管,哪里轮到你一个三品将军前来过问?”老太监对于朱璃的说法,嗤之以鼻,似乎不将大逆不道的帽子,扣在朱璃头上,他就不会罢休似的。 他不愿罢休,科有人却认可了朱璃的行为,一直就是一副看热闹神情的彭晓,突然出声道:“商纣无道,武王兴戈;幽王无德,群雄并起;我不认为朱璃这么做有错,更何况如今的朝廷,真的有能力管制李克用吗?” “不错,几年前李克用父子肆虐云朔,现在还不是照样做官;现在他又肆虐关中,朝廷若是能管,相信刘大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吧,不是吗?”击竹子立刻不善地看向老太监,咄咄逼人地反问道。 “李克用一而再的荼毒汉民,绝非河东良主,朱璃,既然你拿下河东数州,希望你能好好对待这里的百姓。”对于朱璃给出讨伐河东的理由,刘海蟾认可了。 李克用既然是暴徒,自然就没资格统治河东,河东还是让更有资格的人执掌为好,朱璃无疑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河朔百姓的生活状态,就是最好的证明,刘海蟾释然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三二章 一人纠结一人忧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河东之战,就在一众世外高人的释然中,徐徐坠下了帷幕。 中和四年九月,河东节度使李克用纵兵长安;怀化大将军朱璃,趁虚而入,闪电般地攻下太原、石州、隰州、仪州、汾州等河东道五个州郡,迫使李克用在河东的势力,退往汾南。 消息传到长安,正在焚烧宫室的李克用,气郁难明之下,仰天喷出一口逆血,当即就旋师河中,一路奔向晋州。 经此一败,李克用的势力,大幅度缩水,由原先的中原第一藩镇,迅速堕落成一般藩镇,势力现在连杨行密和朱温也不如了。 而朱璃节制河间八州,河东十州,以及阴山沿麓草原,一跃而成中原第一大藩镇,煊赫天下、威震四海。 朱璃勒令宣武将军赵子龙为汾州刺史,谢天、谢地为副将,率部三万筑关高壁岭,南遏河东军。 勒令轻车都尉吕奉先为仪州刺史,莫贺咄、莫贺?为副将,率部三万进驻榆社,防御武乡。 勒令归德中郎将高思继为井陉守将,季逵为副将驻守井陉关。 晋升王蟾为归德中郎将,坐镇宁武。 晋升薛威为归德中郎将,坐镇石岭关。 晋升霍青为怀化中郎将、隰州刺史,盖洪、高冕为副将,率三万精锐驻防大宁,以防慈州。 晋升周德威为左千牛卫将军、石州刺史,任圜为偏将,坐镇石州,呼应四方。 当然,这些大将兼任的刺史一职都是暂时的,朔州一旦派出新的刺史,他们就得拱手相让。 安排妥了这一切,朱璃带着尉迟槿,和早就投降了的贺回鹘、程怀信二人,返回朔州。 路上,朱璃和尉迟槿策马行在前方,贺回鹘、程怀信率部跟在后面,避开亲近牙兵和一众将士,尉迟槿嘟着小嘴,不满地向朱璃抱怨道:“你为什么要把谢天、谢地丢在汾州?” “那可是人家的家将,不是你的麾下吧?” 朱璃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认真道:“槿儿,你都快变成我家的了,更何况他们。” “谁、谁都快变成你家的了?”一句话说的尉迟槿俏脸腾霞,就像被马蜂蜇了一下似的,瞬间娇羞忸怩了起来,间或,她还鬼头鬼脑地向身后偷偷瞧上一眼,生怕朱璃的话,被亲近的牙兵听到似的,神情说不出的羞怯。 “我说错了吗?”朱璃信马而行,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这位让他一眼难忘的娘子。 在朱璃的逼视下,尉迟槿瞬间失去了往日的勇气,娇哼一声扭过头去,不过,口中依旧嘀咕道:“你就是变相惩罚他们,是不是因为我这次流落河东的事?” 她指的当然是谢氏兄弟,这个朱璃心知肚明。 “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不但给他们封了官,还让他们跟在义兄的身边,你没看到他们两个那股高兴劲吗,若是处罚,他们怎么会那么高兴?”朱璃打死不承认。 其实他让谢氏兄弟离开尉迟槿的身边,确实是不放心这两个家伙,早在尉迟槿走失之际,朱璃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他丝毫不怀疑谢氏兄弟的忠心,可也不能不担心他们的冲动啊,冲动是魔鬼,这次还好,虽然几经蹉跎, 但尉迟槿最终还是平安无事的找到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小气鬼,表面看上去若无其事,人家还以为你不会介意呢,结果还是介意的,不然怎么会将谢天、谢地留在汾州?”尉迟槿愤愤不平,不停地质问朱璃。 “你要介意,为什么见面的时候不说,偏要憋在心里,让人家只能从你的决定上来推测?” 朱璃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无奈道:“槿儿,即便我说我不介意,你恐怕也不相信吧。” “不过,我真没什么好介意的,只是有些后怕而已,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小娘子流落在外,岂能不让家人担心?” 尉迟槿闻言,黔首低垂,闷闷地道:“那见面的时候,你怎么不问?” “问什么?”朱璃疑惑。 “问我为什么一声不吭就离开雍凤里;为什么又会流落到河东;为什么还要帮李克用做那么多事情;难道这些原因,你都不想知道吗?”尉迟槿不信邪,兀自追问不舍。 “哦,有意义吗?” “什么,什么有意义吗?”朱璃的反问,让尉迟槿懵了。 “知道这些有意吗?”朱璃依旧认真地看着她,“只要你毫发无损地回来就好,那些让你担心的问题,我问不问意义都不大。” “再说了,义兄当时还在场,谢天、谢地也在,还有贺回鹘;‘当众教子、背后教妻’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说道这里,朱璃望向尉迟槿的神情,就是一副我给你留面子的神情。 “谁、谁是你妻子?” “你啊,这还不是早晚的事吗,更何况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承认了,我不娶你,你嫁给谁去?”朱璃说的很认真,偏偏这副认真的神情,看在尉迟槿的眼中,怎么看都有一点贱贱的味道。 “混蛋,朱璃,我今天才知道,你就是个混蛋。”尉迟槿有些抓狂,现在,她早就忘记了一开始纠结的问题,倒是希望赶紧找块抹布来,将朱璃这混蛋的嘴巴给堵上。 一口一个你是我妻子、你是我老婆的神情,对于云英未嫁的尉迟槿来说,每听一句,她的小心肝就不争气地“扑通”一跳,这种甜蜜中有夹杂着羞愤难明的情绪,让她浑身不自在,哪里还会想得起一开始的话题。 朔州,刺史府。 王月瑶、朱凝儿、林黑儿,还有朱凪,正在后花园的一处凉亭中闲聊,当然,朱凪这小家伙正在吃东西,好像在吃一盒糕点,吃得他满脸、慢脖子都是的,还兀自不知,吃得不亦乐乎。 “小三,你能不能慢点?”朱凝儿看不下去了,板着一张俏脸,虎虎地望向朱凪,佯作生气的样子。 正吃得开心的朱凪,一听姐姐叫他,连忙抬起头,茫然地望了过去,至于朱凝儿让他慢点吃的话,早就被他自动过滤了,根本不明所以。 看到这一幕,朱凝儿有点无奈,发狠道:“哼,大兄就快回来了,等大兄回来,看我不让大兄打你屁股。” 可朱凪一听“大兄”二字,非但不怕,反而有点兴奋了起来,立刻梗着小脑袋,嘚瑟道:“大兄,大兄要是回来,我就让大兄教我耍棍子,姐姐不听话,我用棍子,‘浜’、‘浜’、‘浜 ’,狠狠地打姐姐屁股。” 说完,还一副神气十足的样子瞅向朱凝儿,一副我根本不怕你的架势。 姐弟相互威胁的一幕,朱凝儿反被朱凪一句话,气得差点抓狂,这混蛋,竟然还想打自己屁股,胆贼肥了不是。 林黑儿率先憋不住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凝儿妹妹,你要是真被这个小混球打了屁股,你这个姐姐,可就要名扬四海喽,哈哈。” “他敢?”朱凝儿不善地瞅向朱凪。 “我,哼,我就敢。”朱凪兀自不服。 眼看朱凝儿又要发狠,去揪朱凪的耳朵,王月瑶连忙道:“好了,凝儿妹妹,三郎还小,不懂事,妹妹就让着他点好了。” “你刚刚是不是说将军就快回来了?”这个才是王月瑶关心的。 “嗯,月瑶姐姐,大兄已经接到了槿儿姐姐,打败了河东军,很快就会回来。”朱凝儿这个时候,还怒瞪着朱凪,随口就回复道。 “哇,真的吗,义兄和槿儿姐姐都会回来?”林黑儿一脸雀跃地惊呼道。 “当然了,黑儿姐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朱凝儿不满地看了林黑儿一眼。 可是听到尉迟槿要回来,林黑儿根本就没在意朱凝儿的眼神,神情一直处于亢奋之中。 要说整个朔州,林黑儿最感激的人是谁,那自然就是尉迟槿了,是那位娘子将他带出魔窟的,这才有了她被朱璃父母认为义女的后继,尉迟槿能够平安归来,她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可听到朱凝儿的确定,王月瑶反而陷入了沉思。 尉迟槿那个小娘还真是命好,竟然还真的被将军找到了,王月瑶有点不甘心,要知道,朱璃、尉迟槿、王月瑶三人同岁,几乎都是十八岁。 二女都对朱璃有意,这是很多人都看在眼中的事实,在尉迟槿不在朔州的这段时间内,其实是她最好的机会,可是她什么都没做成。 现在尉迟槿要回来了,想必距离将军大婚的日子也不远了,朱璃的决定,可关乎着她们两个的命运,这个时候,说她不紧张,是绝不可能的。 来朔州也有四年多了,在这漫长的时间种,她不断地通过朱璃的言行,对那个男子进行分析,她确定那是一个不好酒色、严以律己的男子。 朔州现在的青楼酒肆也有不少,可朱璃却一次都没有去过,这就是很好的证明,至少她雇佣的翠微阁密探,一次都没有查到过这方面的消息。 对于身为一方大员,手握十余州之地的朱璃来说,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放在这个时代,朱璃简直就是一朵葩,不过,也是最让女子心动的葩。 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只要是他或她,真心地想要获得一份长久的真情,就会希望找到一个忠于爱情的伴侣,无论是古代,还是后世,家庭和睦的基础必然都满足两点,那就是孝与忠,多少是非,多少不幸、多少悲剧,都源于悖逆了这两点。 朱璃一个没有妻妾之人,身为一方大员,却能够做到路边野花都不采,洁身自好、严以律己,实在让她倾心不已。 尉迟槿回来了,王月瑶似乎患得患失了起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三三章 匠师失踪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朱璃回来了,可刚刚回到了刺史府,就迎来了一个熟人,应该说迎面扑来了一个熟人。 这个人正是赵敬,历史上赵匡胤的祖父。 “将军,你可一定要为属下做主啊,属下真的没做过啊。”在刺史府的门前,朱璃刚刚纵下马背,尚未来得及前去搀扶尉迟槿下马,赵敬就从斜刺里,猛地一个恶狗扑食的动作,扑倒在朱璃的脚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向朱璃哭诉道。 而在赵敬身后,似乎还簇拥着一帮人,人人持有棍棒,满脸凶煞,那架势,似乎要将赵敬大卸八块一样。 只是摄于朱璃的虎威,这些人才伫立当地,不敢妄动。 这突然的一幕,不但惊住了朱璃,也让尉迟槿神色难看起来,回来第一天,还没进家门,就遇到这样的事情,尉迟槿直皱眉头。 朱璃伸手,连忙扶起了赵敬,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些手持棍棒的大汉,安慰赵敬道:“什么事,你尽管说,有我在这里,我看谁敢动你。” 赵敬可是命官啊,竟然被一伙凶徒给追得如此狼狈,朱璃岂能不怒。 此刻,尉迟槿早已纵身下马,来到了朱璃身边,一脸肃然地问向赵敬道:“你一个堂堂将军府的朝官,竟然被一帮流氓给逼成这样,真给你们将军涨脸。” 赵敬不认识尉迟槿,但不妨碍他推测啊,尉迟槿和朱璃并肩而立,不分先后,而且用这种口气向他质问,朱璃却丝毫没有觉得意外,就让他有了初步的怀疑。 朱璃南攻河东,除了攻取太原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迎回传说中的那位娘子,而面前这人,虽然一身生装扮,但浑身总有一股淡淡的馨香不断溢出,让赵敬马上知道了她的身份。 一旦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赵敬不敢怠慢,连忙拱手道:“娘子恕罪,属下、属下也是迫不得已啊。” “哼”尉迟槿闻言冷哼一声,不善地瞥了一眼那帮凶厉的大汉,肃然道:“朔州不是有衙门吗,难道连鄯阳的县令还制不了一伙流氓?” 只是她话音未落,围观的人群中突然就慌忙走出一人,此人年逾五旬左右,一派儒雅,身上的县令服饰,说明了他的身份。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看来这人就是鄯阳的县令了。 来人走到朱璃和尉迟槿的身前,拱手一礼道:“属下鄯阳县县令宋韫,见过将军,见过......娘子。” “宋公无需多礼,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你就在左近,赵敬为何又要向我求救?”朱璃微皱眉头,十分不解地看向宋韫、赵敬。 面对朱璃的询问,赵敬看了一眼宋韫,宋韫会意,不敢怠慢,怜悯地回了赵敬一眼,这才拱手道:“将军,就在三天前,弩坊署的莘大人前来报案,她麾下的几名女匠师,在回家省亲的期间失踪了。” “接到报案,属下不敢怠慢,连忙进行追查,不曾想,通过蛛丝马迹的分析,矛头直指赵府的一名女子;当属下找到 赵佐,他却说这名女子是尚夫人赠给他的。”说道这里,宋韫瞥了一眼赵敬。 一听道这句话,赵敬先向宋韫告罪了一声,就连忙向朱璃分辨道:“将军,年关之际,属下拜访朔州同僚,做客尚府之际,尚夫人确实将一名女侍赠给了属下。” “只是朔州新法规定,没有功勋在身的官员,不可以私自纳妾,属下不敢行那违法之事,虽然将女侍带进府中,却很少召见她,谁想到她竟然会和匠师失踪扯上关系。” “属下真的很冤枉,就登门去找尚夫人讨个说法,谁曾想,尚夫人根本不予理睬,竟然直接派数家丁、牙兵,将属下轰了出来,还派遣这些人沿街追击属下,显然是要将属下置于死地啊。”赵敬说道这里,悲催地抹了一把眼泪。 听到这里,朱璃的神色就难看了起来,弩坊署的匠师,可是莘七娘专门培训出来制造连弩的巧手,这些人对匠师下手,用意不言自明。 当初朱璃为了安全着想,才将弩坊署从草原搬回了朔州,毕竟朔州才是朱璃的老巢,弩坊署设在这里,保护起来也方便,可现在竟然有人胆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动了这些弩坊署的匠师,胆子可真大。 “尚府?”尉迟槿一见朱璃神色难看,就知道情况似乎非常严重,不由的向宋韫露出了询问之色。 “启禀夫人,尚府就是归德中郎将尚让的府邸,尚将军一直统兵在外,府中做主的就是尚夫人刘氏。”对于这位娘子的询问,宋韫不敢隐瞒,立刻据实以告。 朱璃闻言,这才想到鄯阳城中,还有着这么个人物,倒是被他忽略了。 刘氏,史载其人貌美撩人,乃是尚让得自于乱军之中;尚让被时溥所杀,刘氏流落烟花之地,后被时溥发现,又成了时溥的夫人。 朱温灭时溥,将刘氏占为己有,随后就被敕封为“国夫人”。 时有贤臣敬祥,对朱温帮助很大,为了使敬祥归心,朱温忍疼割爱,将刘氏赐给了敬祥,可这个刘夫人,依旧肆意出入朱温的内室,俨然给敬祥戴上了一顶超级大的绿帽子。 不仅如此,刘氏私设爪牙役使,暗通藩镇将军,淫施迷浪到了极点,让敬祥在同僚面前,一直抬不起头来。 现在这位花花娘子,竟然牵扯到了朱璃的军政,由不得朱璃不愤怒。 “好了,赵敬,你且到我府中小住几日,若是你真的跟此事无关,我自然会还你清白,你可愿意?”朱璃转头看向赵敬,严肃地问道。 “属下愿意,属下自然愿意,还请将军还属下一个清白。”赵敬闻言,喜出望外。 他去找刘氏讨要说法,不但什么都没问出来,还被刘氏指使家丁、牙兵,从尚府追杀到县衙,继而又追杀到将军府门口,这种经历有一次就够了,他可不想有第二次。 刘氏不仅是军属,而且还是将军夫人,揍他还不敢还手,朔州对军属的保护,严苛到了极点,就连律法都有规定,同样的罪,若是 牵扯到了军属,就会罪加一等,谁敢无视。 所以刘氏追杀他,他只能跑,宋韫这个县令都保不住他,他只能来找朱璃,结果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朱璃安置了赵敬,又转向宋韫道:“宋公,这件事我会派人协助你调查的,我也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狂妄,竟敢动我弩坊署的匠师。” “诺,但凭将军吩咐,属下一定一查到底,决不让将军失望。”宋韫连忙拱手保证道。 刚刚打下了河东五州,这还没来得及庆祝,这边竟然就有人打起了连弩的主意,倒是让朱璃愤怒了起来。 刚进刺史府,就宣荆铭来见。 对于朱璃的急招,荆铭不敢怠慢,几乎盏茶功夫不到,他就来到了将军府的大殿中,朱璃阴着脸,沉声道:“有人打连弩的主意,你可知道。” 朱璃虽然只是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荆铭就立刻知道指的是什么事情,连忙道:“这件事,属下自然知道,鬼卫也在追查中。” “唔”朱璃闻言,立刻来了精神,“可有线索?” 荆铭闻言,抬头看了朱璃一眼,慎重道:“目前有三条线索,都值得怀疑。” “三条线索?”朱璃有点不爽,要是确定了下手之人,线索应该只有一条才对,现在竟然有三条,显然还是没有头绪。 对于朱璃的不满,荆铭不敢抱屈,连忙解释道:“第一条线索就是翠微阁,我们早已确定,这是朝廷的势力,因为将军一直没有指示,所以兄弟们也没有动他们。” 朱璃闻言点点头,毕竟他现在还是唐廷的将军,动了翠微阁,显然就是打唐廷的脸,若是依照他的脾气,他肯定会抹平这个翠微阁,可他现在毕竟不是一个人,他还要为身边的人考虑,这个时候,还不是动翠微阁的最佳时机。 “至于第二条线索,就是在朔州地下的新兴势力,赤坞堡,属下可以确定这是朱温的势力。”荆铭肯定地道。 “赤坞堡?”这个名字让朱璃十分陌生,什么时候朔州地界竟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势力,若不是荆铭提起,他这个朔州之主,还真不知道。 “赤坞堡原本是右玉城附近的一处庄园,一年前,这处庄园被一个来自河南的大商人买下了,建造成一处壁堡;如果属下推测不错的话,堡中游侠好手,全都是来自汴州的赤梁卫。”荆铭坦诚以告,有一说一。 “哼,朱温竟然也敢在我的地盘插人,真是筹谋长远啊。”朱璃神情不忿,意味难明,“那第三条线索呢?” “这第三个有可能下手的势力,就是契丹人。”荆铭凝重地禀报道。 “契丹人?” “是的,将军。”荆铭连忙肯定道,“自从将军荡平丰州,活捉了两个契丹女子,属下按例,就将她们安置在了将军坊;不曾想,鄯阳最近出现了一波契丹人,他们以贩马的名誉,常驻城中,暗中却不断地在试图接近岩母斤和月里辛的府邸,居心叵测。”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三四章 灾厄频发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赤坞堡,既然是朱温的势力,我就让再兴协助你,直接端掉。”朱璃神情不善,冷冷地开口道。 继而又接着道:“至于那波契丹人,若是他们规规矩矩做生意,就不要多管,一旦他们有所图谋,但凡接近岩母斤、月里辛二人府邸的,来一个你就给我处理掉一个。” “诺”荆铭立刻拱手应道。 “还有,尽快找到那些匠师,最好能够挽救她们的生命。”朱璃皱着眉头,凝重地道。 “诺” 送走了荆铭,安置了赵敬,朱璃这才带着尉迟槿去见父母,随后两人一起去见了尉迟老夫人。 看到消失了将近一年多的女儿终于归来,老夫人激动得热泪盈眶,母女二人似乎有着说不完的悄悄话,一聊就是没完没了,彻底将朱璃忘得一干二净,害得他在客厅独自待到很晚,最后发现,人家母女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才告辞而回。 夜色撩人,最易感伤。 在这凄迷的十月寒夜中,一位千娇百媚的女子,独自俏立在将军府门口,“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霄”。 月如水,人憔悴;白霜飞,望君归;那痴痴的守候,为在谁? 一个如此娇柔、恬淡的女孩,站在门口守望着他,怎么不让朱璃心疼和悸动呢。 “娘子,你怎么在这里?”莫名的感动,只能默默地留在心底,心有一人,足慰平生,感情的事情,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朱璃只能佯作若无其事地问候道。 王月瑶早就看到晚归的朱璃,见到那人,她的唇角,不自觉地就勾勒出一抹甜蜜,闻听那人问候,连忙柔声回道:“将军凯旋而归,每次都是偷偷摸摸返回府中,直到晚间,奴家才知道将军早已回府了,因此特地在此守候,以便......以便能见上将军一面。” 朱璃即便是白痴,王月瑶说的这么露骨,他也应该知道对方的心意了,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彷徨、越是揪心。 美人恩重,奈之若何? 正在朱璃思量着,该如何作答之际,他骤然感到大脑一阵轰鸣,继之而起的,就是一阵尖锐得足以裂金穿石般的嘶鸣声,响彻意识海。 那本古色古香的山海经,震颤而出,瑟嗦得犹如寒冬的枯叶,整个意识海的世界,仿若末日般的摇晃起来,天地似乎都要倾覆一般。 “哇”意识海中的突然变故,带动着朱璃整个人突然一阵颤栗、形若一个垂死之人,连站都斩不稳一般,身躯一阵摇晃,一口逆血毫无来由得突然夺口而出。 银月浩荡、清辉如霜,天寒十月、夜霜缟素,在如此的环境下一道冷艳的血花飞溅而出,显得格外刺眼,又怵目惊心。 血溅喷涌之下,朱璃的迷离地望着王月瑶,身躯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就像狂风中的木桩,无助、突兀地直直地倒了下去。 “将,将军,将军!”骇然的一幕,就这样突兀地发生在了王月瑶的眼前,让她的思维瞬间一片空白,她不明白为什么,只能梦呓般地惊呼出声,下意识地 伸出双手,想要将那个男子接在怀中。 “将军!”无数的牙兵看到这一幕,同样惊惶了起来,数道身影合身向着朱璃扑来。 “将军怎么了,将军” ...... 只是一瞬间,将军府门前就喧闹一片,王月瑶和数位牙兵惊恐地呼喊着朱璃的名字,乱糟糟地无所适从。 继而就是杜鹃啼血般的哭泣声,突然从王月瑶的口中呜咽而出,在这喧嚣嘈杂的午夜中,显得更加凄厉而怆然。 听到声音的将军府中之人,很快就陆续赶来,星辰子、董凝阳师叔侄率先到来,董凝阳二话没说就从王月瑶的怀中,接过朱璃,认真地检查了起来。 星辰子皱着眉头,认真谨慎地观察了一遍周围的环境,万分确定不是刺杀后,他才走上前去,和董凝阳一起,为朱璃检查起来。 继而朱淳夫妇,带着凝儿、朱凪相继到来,看到朱璃一脸惨白地倒在王月瑶的怀中,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渍时,郑氏当即就晕了过去,朱凝儿也满脸惊恐地抽泣起来,进而就是朱凪茫然地嚎啕大哭起来。 朱淳双眸通红,努力抑制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可两行浊泪,还是不争气地漫过唇角,年近四旬的他,站在这霜寒十月的风中,显得十分凄凉、萧瑟。 燕山师叔侄,一番检查,毫无头绪,脸色相顾难看了起来,无奈之下,只好招呼众人,先将朱璃抬进府中。 不久之后,杨再兴、郭佐、郭崇韬等人,匆匆而来,这些留守鄯阳的文武,无不神色惶然,神情凝重,出事的可是河朔的“天”啊,由不得他们不担忧。 朱璃的住处,星辰子、董凝阳师叔侄,进入到房中,反复检查着朱璃的身体。 院中,无数人翘首以待,郑氏此时已经悠悠地醒转过来,在朱淳、凝儿、王月瑶的照拂下,努力地抑制着自己的悲恸,她生怕自己的哭泣声,会影响道房中的燕山师叔侄,进而影响到长子的性命。 郭佐、郭崇韬、杨再兴等人,面面相觑,满脸阴沉,同样一言不发,沉静地等待着。 偌大的院落,灯火齐明、人影攒动,却一丝声响都没有。 时间似乎很慢,又似乎很快,过了大概将近半个时辰,星辰子师叔侄,才满脸凝重地从朱璃的房中走了出来,他们刚刚一走出房门,郭佐等人就立刻簇拥了上去,郭佐小声而急促地问道:“怎么样,到底怎么了?” 星辰子神情沉凝,迟疑了良久,才缓缓地道:“将军脉象很微弱,形若濒危之人,幸亏他身体强健,才勉强吊住一口生气。” “现在有没有生命危险?”郭崇韬一脸紧张地出声道。 星辰子迟疑了一下,不确定地苦涩道:“应该没有,不过这种脉象,谁也说不准啊。” “前辈,到底发生了什么,将军昨日归来,一直都不是好好的吗?”杨再兴虎目闪烁,十分惊疑地问道。 “哎,老道也不清楚啊,当时在场的只有王家娘子和数名牙兵,将军只是和娘子说了句话 的功夫,就突然仰身倒地,还吐了一口血,情况十分诡异。”星辰子同样满目疑惑。 其他人闻言,眉头紧皱,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什么症患?”郭佐不确定地道,这种情况,不由得他不怀疑。 “应该不是,将军的的这种晕厥,和遭受内创的情况差不多,具体是怎么造成的,老道也不理解,最好派人前往桑干,去请武将军前来查探一番。”星辰子皱眉,率有所思地道。 正在这个时候,一名将军府的牙兵匆匆赶来,抬眼扫视了一圈众人,就径直向郭佐走来,到了近处,连忙拱手道:“先生,大事不好,住在府中的赵佐,被人毒杀了。” “什么,哪个赵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郭佐神色十分难看。 竟然有人在将军府中投毒,还杀了一名朔州朝官,这个消息不但让郭佐脸色难看,列位的所有朔州文武,尽皆郁愤难明,这是赤裸裸的打脸啊。 “就是从范阳来的那个赵佐,赵敬,曾经出使过渤海的那个。”牙兵连忙解释道。 郭佐闻言,抬头望向星辰子、董凝阳二人,这二人一直坐镇将军府,如今出现这种事,自然要看看他们怎么说。 星辰子闻言,神情一愣,连忙转向那名牙兵,肃然道:“什么时候的事?” 牙兵闻言,神色有点迟疑,不过,最后还是拱手道:“从尸首的僵硬程度、以及温度来看,应该就在将军出事的前后。” “你确定?” 牙兵思忖了少顷,毅然道:“属下确定,属下以前就是县衙仵作出身,这种事情绝不会看错。” 众人闻言,神情一片怔然,心中不由得浮现出同一个疑问,莫非朱璃的事发,也跟下毒有关? 他们的神色,自然一丝不落地落在了星辰子的眼中,这位老道连忙道:“不可能,老道反复检查过,将军的绝不可能是中毒。” “道长确定?”郭佐严肃地看向星辰子。 “郭先生放心,是不是中毒,老道绝不会判断错的。”星辰子十分笃定。 郭佐闻言,神色更加阴沉,继而嘱咐身边的一名牙兵道:“去,通知荆铭、赵五、王冲三人,让他们立刻来见我。” “诺”那名郭佐的牙兵,领命后,立刻转身匆匆而去。 郭佐召见的这三个人,都是鬼卫的头目,鬼卫成立至今,三大头目一起被召集,还是首例,可见事态的严重,牙兵岂敢怠慢。 “将军的状况,有没有办法治愈?”郭崇韬突然出声,问出了众人最关心的事情。 星辰子闻言,和董凝阳对视了一眼,才认真地道:“至于怎么治愈,老道也不知道,不过,我们两个,会全力稳住将军的状态。” “郭先生,还要麻烦你派人将莘署令找来,这位娘子的药石造诣非常了得,或许她会有什么办法也说不定。”星辰子说的十分恳切。 “没问题。”郭佐应了一声,立刻就派人前去通报莘七娘。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三五章 都是赵敬惹的祸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外界,正在河朔文武为朱璃晕厥而慌乱不堪之际,他的意识海中,猛然闪现出一位鹤发童颜、雪髯飘飘的老道。 老道十分不凡,大袖翩翩、浮尘搭肩,满脸红润,好似年画中的福禄老仙一般。 老道脚踩祥云,眉头微皱,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漂浮在面前的籍,古色古香的、犹如一本陈旧的册,赫然正是山海经。 “哎”一声悠长浩远的叹息声,蓦然从老道的口中发出。 随着叹息声起,老道就开始挥动起手中的浮尘来,漫天银丝顷洒而出,朱璃的意识海,那原本,怒浪滔天、天地轰鸣的末日景象,逐渐平息了下来。 只是须臾之间,整个识海变就得风和日丽、波澜不惊起来。 稳定了意识海,老道继续将手中的浮尘,抽打向面前的山海经,只见山海经微微一颤,一道朦胧透明的虚影,有气无力地飘荡而出。 看其形神样貌,可不就是朱璃吗,这是朱璃这道身影,似乎有点虚幻,显然不是肉体,而是魂体。 朱璃的魂体甫一飘出山海经,就看到了平静无波的周围环境,这样的场景,让他先是一愣,继而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识海突然变得仿若要倾覆一般,他的意识只是在这里露了一下头,整个魂体就瞬间被卷入了山海经中,继而就是眼前一黑,再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你醒了?”突兀的声音响在耳畔,惊得朱璃猛地转过头去,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里伫立着一名鹤发童颜、面色红润的老道,老道身躯晶莹、恍若琉璃雕砌而成的艺术品一样,通体散发着一层莹莹宝光。 意识海中,突然出现这等人物,在朱璃的印象中,还是尚属首次,因此他神色沉凝,一脸戒备地看向对方,沉声问道:“前辈何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哎”看着朱璃那一副虚弱而又戒备的模样,老道又是一声叹息,这才施施然地道:“小家伙,老道就是山海经的器灵啊。” “山海经,器灵?”朱璃闻言,满脸懵懂,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朱璃的心中所思所想,老道似乎一眼就可以洞察到, 虽然觉察道对方的疑惑,奈何三言两语一定解释不清楚,老道只得无奈道:“哎,算了,给你解释你也不懂,我还是跟你说说山海经的由来吧。” 对于老道的建议,朱璃不置可否,毕竟对方对他来说,就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神秘人,连这个老道怎么出现的,他都感到非常怪,更不会介意对方多介绍一点其他东西。 “这样说吧,我家主人乃轩辕大仙,是一名德高望重的得道金仙,受皇帝之命看守英魂碑。”老道打开画匣子,继而就娓娓道来。 “当年涿鹿之战,蚩尤战败,无数英魂身陨战火;轩辕皇帝仁慈,不忍看着这些英魂鸿飞冥冥,就暗中向女娲娘娘求来抟人标砂,铸造英魂碑,收录九州炎黄后裔的英灵,期翼着他们,能够潜心修道,位列仙班。” “无数年过去了,有的人身具慧根,早就修成正果;而有的人资质稍差,苦修无果,这些人中,大部分的人,恒心坚定,一直苦苦潜修,期待着一朝得道,未尝不能羽化飞升。 ” “但也有人,苦修不得,就暗自筹谋,施展下作手段寻求他途,主人称这些英魂为叛逆者,类似慕容霸、杨思勖这样的英魂,就是叛逆者。” “英魂一旦叛逆,英魂碑就会自动磨灭他们的印记,所以只要他们逃出英魂碑,英魂碑将永远无法再次收录了,可这些英魂一旦逃出,就必然会造成秩序紊乱。” “这些叛逆者,因为没有印记牵引,英魂碑无法锁定,具体逃出多少,也不再统计之中;只能依靠主人炼制的山海经,依靠你这个持有者,一个一个地去瞎猫碰死耗子。”说道这里,老道满脸忧虑,显然,叛逆英魂就连它也感到头疼。 可是听了老道的阐述,朱璃的心中久久难平,震撼之后还是震撼,这个世界竟然真有仙人,甚至五帝之一的皇帝,也被牵扯其中,让他如何不惊。 琉璃老道望着朱璃瞠目结舌的样子,没有在意,继续道:“无数年来,叛逆者暗中筹谋、苦心经营,终于让他们找到了契机,冲破了英魂碑的束缚,逃匿了出来。” “因为缝隙的出现,连带着还波及到了一些老实本分的英魂,将他们也卷了出来,这才有了你的出现;我家主人炼制的法宝山海经,就是为了重新招回无辜的英魂,顺便消灭那些叛逆者的。” 原来山海经是这么来的,朱璃恍然之下,不禁又疑惑了起来,为什么老道要说,叛逆者逃出英魂碑,就有了自己的出现了呢? 而且这山海经明明就是老道的主人,那个什么轩辕大仙炼制的,怎么会跑到自己的意识海中了呢。 老道似乎对于朱璃的疑惑,心知肚明,不等朱璃开口询问,就继续解释道:“浩瀚苍穹,无边宇宙,所有事物的运转,都是遵循着一定规律的,一旦有秩序遭受破坏,天地规律就会自行采取弥补措施。” “为了弥补叛逆英魂造成的浩劫,你就应允而生了,而山海经这件法宝,就是我家主人赠与你的辅助之物。” “我,我,我是天地应运而生之人?”朦胧的朱璃,瞪大比老牛还大的双眸,难以置信地看向老道,不可置信地问道。 “嗯,怎么了,难道你不相信?”老道一脸严肃,沉声问道。 自己是应运而生之人,朱璃真想指天骂娘,你见过苦哈哈生活了半生的应运之人吗? 你见过好不容易找个对象,转眼就被人踹了的应运之人吗? 你见过救个人,都能让自己挂掉的应运之人吗? 你见过拼死拼活,好不容易重活一回,找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眼看洞房花烛有望之际,就再一次歇菜的应运之人吗? ....... 应运之人,如果都过的这么悲催,不要也罢,这都是骗鬼的吧,朱璃兀自愤愤不平,心中却哀嚎冲天:“苍天啊,谁敢比我更惨啊?” 朱璃的所思所想,老道似乎一眼就能洞察,察觉到对方内心的哀嚎,老道连忙安慰道:“这次山海经暴动,导致你的意识海几将倾覆,那可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朱璃闻言,心中立刻一动,连忙问道。 “因为你的出现,这个平行空间中,突然死掉了一个不该死去的人;他的死去,又导致本该开创一方皇朝的某个 姓赵的皇帝,彻底的消失了。”老道满脸苦涩地解释道。 开创一方皇朝的皇帝,而且姓赵,不会是赵匡胤吧? 赵匡胤消失了? 还没出生就消失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对了,赵敬不是赵匡胤的祖父吗,难道是赵敬出事了? 想到了这里,朱璃立刻满腹狐疑了起来。 “赵敬确实出事了,你昏迷的这段时间中,我好像听说他被人毒死了。”老道长叹道。 朱璃一听,眉头紧皱了起来,赵敬被他安排在将军府中,怎么可能出事,到底是谁下的毒?为什么么要毒死赵敬,目的何在? 一连串的问题,搞得他越想越糊涂,可话又说回来了,即便赵敬被毒死,和他朱璃又有什么关系呢,实在让人费解。 他们两个又不是基友,更不是同志,赵敬死不死,理论上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才对,怎么对方的死,竟然会引发山海经的暴动,让自己遭受这不明不白的劫难呢? 他的心思,老道自然一目了然,语重心长地提醒道:“历史是既定的轨迹,赵敬的死,牵扯到一个数百年的王朝从历史上消失掉了,你知道这改变了多少人的生活轨迹吗?” 一个皇朝的消失,那影响到的人多了去了,海水不可斗量,这根本就无法计算,想到这里,朱璃一阵发毛。 “那有没有补救的方法?”朱璃犹疑不定地问道。 “怎么补救,难道你能让赵敬死而复生吗?”老道反驳道。 “那可怎么办,他真的那么重要吗?” “废话,他的生死,牵扯道历史轨迹的改变,你所在的空间,历史前进的方向就会发生偏移,这还不严重吗?”老道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那、那该怎么办?”朱璃有点慌神。 “凉办,历史轨迹发生改变,第一个倒霉的,自然就是你这个历史搅屎棍。”老道严肃地说道。 “会有什么影响,我该怎么办?”既然木已成舟,怕有何用? 当前最主要的还是想办法解决问题,这才是身为男人该想的事情。 “你吗,要么湮灭,要么逆天改命,除此之外,别无他想。”老道掷地有声,似乎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了。 老道的答案,朱璃根本没得选,因为只有一条活路,拼死也得冲啊。 “不要担心,历史上并非没有逆天改命成功的人。” “俗话说‘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遁去其一。’为什么会遁去其一,这‘一’就是变数;天道无情,但也处处留有余地,看似不可能之处,或许就是逆天的机会。”老道认真地安慰道。 “前辈说的是,事在人为,尽力便好,起码不留遗憾。”朱璃倒是看得开,也不怪他看得开,加上这次,他都死了第四次了,久经生死,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嗯,好,心态很好。”老道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这条路也不是那么容易走的,即便用‘九死一生’来形容也不为过,老道可以帮你留一条后路,不知你需不需要呢。” 废话,自然需要,狡兔三窟,押张底牌在手,关键时候,可是可以反败为胜的,朱璃自然需要。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三六章 后路亦是火种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后路,这个也可以留后路?”心中虽然跃跃欲试,朱璃还是打算看看什么情况。 老道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嫌他少见多怪似的,继而认真地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所谓的后路,就是留下火种。” 留下火种啊? 朱璃迷惑了,难道这个老道要传授他玉女心经之类的功法,让他和媳妇多造小人? 朱璃皱着眉头,完全不明白老道在说什么。 山海经的器灵,显然可以看透朱璃的疑惑,一见朱璃犯迷糊,就认真地解释道:“火种,就是生命的印记,世俗中的夫妻,他们碌碌一生,大去之后,却留下了子女,他们的子女,就是他们的生命印记,也是他们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前辈莫非让晚辈多生子女?”老道的解释,和朱璃的猜测正好吻合,由不得他不这么发问。 老道见朱璃误会了他的意思,继续道:“你今年十八岁,哪怕你现在灵魂归体,立刻结婚,你的子女成长到你这么大,至少也得需要二十年时间。” “你能保证在这二十年的时间中,一番风顺?” 这谁能保证,后世那个太平时代,路过小车后边,都能碰到女司机,朱璃郁闷地暗自吐槽。 老道白了他一眼,继续道:“老道有个速成之法,可以免去这二十年的时间,就能让你留下生命印记。” “还有这种方法?”朱璃惊呆了,既然老道说的火种,就是类似生命的传承,那就有点骇人听闻了。 一个生命,从孕育到出生,再到成长成人,若是这个过程可以省略,那人类岂不泛滥成灾了,估计早就进军寰宇,占领宇宙了吧。 “小家伙,你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老道的意思是,老道能以你的灵魂印记为基础,重新塑造一个崭新的你出来。”器灵不得不将话说清楚了,不然谁知道这个家伙又会想到什么? “塑造一个崭新的我?”朱璃蓦然瞪大双目,神情更加震撼,显然被老道的说法给吓了一跳,还能这么玩,要是突然又出现一个自己,那以后媳妇找老公,到底该找谁,这不乱套了吗? 有时候,拥有类似读心的能力也不好,器灵就是个例子,现在他差点就被朱璃无厘头的想法,给气得发疯,不得不严厉地纠正道:“人最本源的东西,其实就是灵魂,类似本性、天性,其实都是灵魂的传承。” “以你的灵魂印记为基础,塑造出一个全新的个体,他具备和你一样的本性和天赋,却又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你可以理解为,那是你的双生兄弟,这样解释你明白了吗?” “路漫漫,其修远兮;改命之旅、除逆之行,异常艰险,万一你遭遇不测,留下的火种,将会继承你的一切,走完你未竟的路。”器灵耐心地解释道。 这样一说,朱璃倒是明白了,这不就是克隆人吗,说这么多,一个名词就可以解释通了,用得着这么费劲吗? “混蛋,这能跟 克隆人一样吗,克隆人是违反血缘、违背自然规律的基因复制技术,克隆出来的人,和被克隆者根本无法确立关系,性格、秉性也十分迥异。” “不要以为老道不了解你生前的那个世界,老道的办法,是可以完全塑造一个,和你性格相似、本性相同、以及天赋同等的生命体。” “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个独立的生命,和你拥有不同思想,甚至血缘关系也略有差别,就像一对夫妻生养几个孩子,虽然是血亲,但也有差异一样,克隆人怎么可能和老道的方法相比?”器灵气呼呼地冲着大声吼叫道。 对方这么一解释,朱璃倒是明白了几分,这个老道想给他塑造一个弟弟,一个本性、天赋都和自己一样的弟弟。 若是朱璃一旦不幸,这个拥有和自己一样本性、天赋的弟弟,就可以在不违反自己既定的计划,一直奋斗下去,这才是最合格的火种啊。 后世有句老话,富不过三代,父母的本性、天赋再优秀,三代一过,那种优秀的品质,大多都会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导致祖辈的成果、积累,一朝化为乌有。 而器灵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将朱璃的这种本性、天赋,让后来者,完整的继承下来,再去继承他未竟的事业,难道不是最完美的火种吗? 想通了这一切,朱璃只是稍稍思忖片刻,就毅然道:“晚辈该怎么配合前辈?” “你无需做什么,不过,灵魂印记取样,可能有点痛苦,你可能要昏迷一段时间。”老道慎重地说道,“不过,这个时间,绝对不会太长,也就三、四个月左右。” 朱璃想了想,现在外界已是十月天,再往后就是寒冬,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战事,这三、四个月时间,他还是能够给出的。 这次因为赵敬的死,山海经的突然暴动,让他一阵后怕,甚至连器灵都怕了。 虽然器灵说留下火种,就是为他留一条后路,其实一个完全独立的生命体,根本就不是朱璃想象中的那种后路,这种后路,也许只是器灵为了除恶务尽而留的吧。 好在这个生命体,是以他的灵魂印记为基础塑造的,起码不用担心,一旦自己真的发生意外,家人没人照拂。 可槿儿怎么办,若是自己娶了她,结果死翘翘了,岂不害了她? 人无爱,则无恋,生与死,也不过是一种形态的转变而已;心有所爱,生死才会变得有意义,才会让人更加热爱生活、热爱世间,努力地活下去。 打铁,果然还是自身硬的好啊,看来自己决不能懈怠,努力修行,才有更大的机会活下去,不为别的,只为那些自己所爱的人。 有这个火种也好,他的亲弟弟朱凪还小,仅仅只有一、两岁,自然扛不起照拂家人的责任。 凝儿又是女孩,当然,朱璃没有小觑女子的意思,可女子毕竟是要嫁人的,尤其是这个时代,女子做事多有不便,也不会得到主流人士的承认。 若是器灵,真的能 给他塑造出一个同龄的弟弟,未尝不是一种保障,对家人、对河朔的保障,想到这里,朱璃欣然同意了,这个火种值得留。 自从朱璃答应后,他的魂体就再一次进入到了沉睡中,而山海经的器灵,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在无之东。其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钟山下”。 朗朗之声,从老道的口中浩荡而出,一条绵亘无尽的神龙倏然而现,他只是匍匐在那里,就让人一眼望不到项背,绵延的身躯,几乎塞满了整个识海空间。 “请烛神赐骨。”老道拱手遥拜,神态庄严而肃穆。 声音未落,就见一根绵延数十里的洁白龙骨,从神龙的躯体中,浩然飘出,只是甫一出现,它就瞬间衍化成两百零六块白骨,赫然正是组成人体的骨骼,每个部位都有。 烛龙隐、而一具属于人体的骸骨,凌空悬浮了在识海空间中,烨烨生辉。 “天山,有神焉,其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是识歌舞,实为帝江也。” “请帝江赐精血一滴。”器灵拱手遥拜,神态同样庄严、肃穆。 声音方歇,一只庞然的巨兽凌空闪现,巨兽六足而四翼,浑然若彘,却无首无面,巨兽甫一闪现,就有一滴殷红的巨大血滴,从其身躯中飙射而出,径直射向悬空的人形骨架,在精血的滋养下,骸骨很快生长出了皮肉。 巨兽杳然,一具人体粗略长成,只是图缺五官五肢。 “丹穴之山,有鸟焉,其状如鸡,五采而文,名曰凤皇,首文曰德。” “请凤凰赐目。”器灵拱手再拜,神态欲显恭谨、庄严。 朗朗之声,尚在回荡,两只神鸟遮天蔽日而来,皆为鸡头、燕颔、蛇颈、鸿胸、鹏翅、雀尾之神鸟,五彩缤纷、十分瑰丽。 神鸟刚出,就立刻从眼眶中分取一目,疾如流星般地飞入了人形骸骨的眼窝中。 ...... 以朱璃为模板的火种躯体,正在有条不紊地完善着,但有所需,尽皆来源于异兽。 这具躯体尚成形,因为混杂着朱璃的灵魂印记,和精血,形貌自然和朱璃十分神似,若是有一个镜框,中间不放镜面,两人站在两边,别人一定会认为是有个人在照镜子。 若论威势,朱璃显得威凛而肃杀,给人人一种威凌天下、却又可以信赖的感觉;而老道塑造的火种,形若龙虎、奔如帝江、凤眸睥睨、霸气凌天,更显苍莽而雄浑,显得更加狂野。 在新的形体塑造完成之际,老道朗朗之声不绝,浩然道:“千古无二、天下第一,当具项羽之勇,当修霸王之技,当领不败之势。” 老道满脸肃然,这个它一手塑造出来的生命,修炼了霸王项羽的绝技,具备了项羽的勇略,还额外拥有了项羽的天赋,兵形势,统兵则兵自勇。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三七章 未来女主人的风采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鄯阳、将军府。 风雨欲来,十分沉凝。 朱璃昏厥,尉迟槿当仁不让地坐镇府中,王月瑶形神憔悴,此刻怕是连她自己,都需要别人照顾,更遑论主持大局了。 强忍着心痛,尉迟槿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俨然一副铁娘子降世重生的架势。 房中,郭佐、郭崇韬、杨再兴、荆铭等人都在,尉迟槿看向荆铭,肃然道:“你是说赤坞堡的堡主,就是那个擅长绘画的赵大富,他的真正身份乃是河南赵岩?” “是的,娘子。”荆铭严肃地肯定道。 “那就错不了了,这个人确实是朱温的手下。”郭崇韬眯着双目,沉声道。 “赵岩,陈州人,颇具才名,据我们安插在河南的鬼卫密报,这个人在一年多前,被朱温一眼看中,从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士子,一跃成了朱温的乘龙快婿。”郭崇韬立刻插言道,将他了解的有关情报说了出来。 “那连弩重现的消息,是怎么走漏的,你可查清楚了?”郭佐面沉如水,肃然地看向荆铭问道。 “查清楚了,先生。”荆铭不敢怠慢,他感觉面对尉迟槿和郭佐等人,比他面对朱璃,更难应付。 朱璃问话,直指目的,过程细节一般并不怎么问,他关注的是结果。 而郭佐、尉迟槿等人,简直滴水不够,就连很多他都还没查到的情报,这些人经由其他渠道,早已了解了不少,比如关于赵岩的出身,就是个例子。 “说,到底怎么回事?”尉迟槿冷着脸,径直问道。 “诺”荆铭连忙应道,“大概在一年前,赵岩以河南商人的身份来到了鄯阳。” “整个天下都知道,我鄯阳的微墨乃是最出名的,而赵岩又擅长绘画,并且十分喜爱绘画;他就以贩卖微墨、遍访知己的名义,来到鄯阳,刚到此地,就买下了右玉城附近的一处庄园,兴建起了赤坞堡。” “赵岩有才,为人风流,再加上年少多金,不久就被作风糜乱的刘氏注意到了,刘氏贪利、赵岩慕色,二人很快就打得火热;再加上刘氏乃尚将军夫人的身份,更让赵岩趋之若鹜,他本就居心叵测而来,能够搭上一个将军夫人,他自然求之不得。” “借助于刘氏,赵岩以赠送美女的名义,不断地将培养出来的女细作,安插到朔州文武的府中,借此刺探朔州的军政扼要。” “已经查实的女细作有多少人,是否都曾盯牢?”尉迟槿突然插言道。 “娘子放心,这些人大部分都被我们找了出来,尽在掌控之中,但毒杀赵敬的细作,现在还在追查中,这个人混迹在将军府,给我们造成了很多不便。”郭崇韬插言应道。 “以将军的性格,他绝不会无故接受别人的馈赠,尤其是娇美的娘子,用将军的话来说,‘我们的姨娘、姊妹,都是女子,若是将女子当成货物一样买来赠去,那我们岂不连猪狗都不如了吗?’所以,这个毒杀赵敬的人,一定根赵岩、刘氏没有关系,而是一早就潜伏在将军府的细作。” 尉 迟槿闻言,眉头微皱,牵扯到朱璃的内府,她这个准媳妇也很难办,毕竟她还没有真正过门,妄加干涉婆家的事务,名不正、言不顺,十分难办。 可若是不闻不问,拖延的时间越久,这个毒杀赵敬的女细作,就越有可能逃掉,想到这里,尉迟槿双眸微眯,毅然道:“这个人就交给我吧,鬼卫配合我行动即可。” “诺”荆铭连忙应道。 “还有,鬼卫最好再培训一批女卫,类似这种牵扯内府的事情,以后用女卫探查,比较方便。”尉迟槿似乎想得更远,立刻就嘱咐道。 “诺。”荆铭再次拱手应道,这里任何一人他都惹不起,只好安安分分地做只应声虫。 “你继续。”尉迟槿又道。 “诺。”荆铭松了一口气,接着道:“前不久,连弩复现,将军惊喜之下,立刻飞报武将军。” 众人闻言,不禁了然了,武悼是朱璃的师父,古人的师父,职能和地位,同后世的教师大有不同。 后世的教师,在古代顶多类似于教习,专注于传道、解惑者居多;在后世那个,一分定成败的社会,分数重于一切,也不怪他们那么做。 而古代的师父,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师父不但会传道、授业、解惑,他还会教导你立身、处世、为人之道。 很多后世的大学生,在学校里成绩优异、叱咤风云,可一旦踏入社会,立刻就会变得默默无闻,最后泯然众人了,为什么呢? 立身、处世、为人之道,几近白痴啊,而往往这些,才是决定一个人成就的关键。 人,一旦遇到高兴的事情,第一时间,就会想到最亲近的人,连弩复现,这么大的惊喜,朱璃飞报武悼,无可厚非。 就好像小孩子一样,一旦考试拿了一百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向父母报备,人之常情。 虽然桑干的大小事务都是武悼说了算,可他毕竟不能其力亲为,他的麾下可是有辅佐之人的。 河东之战爆发之前,尚让就一直效力于桑干,消息传到桑干,尚让难免就会获悉这个消息。 以尚让对刘氏的宠爱,自然免不了要向妻子炫耀一番,而刘氏知道这个消息,作为她的面首之一的赵岩,获得连弩复现的消息,就不怪了。 剩下的话,荆铭尚未开口,众人无不推测得八九不离十了,果然,只听荆铭继续道:“尚将军当时,正好也在武将军的身边,同样获悉了这个消息;继而,刘氏就知道了连弩复现的消息,赵岩也就顺其自然地知道了连弩的存在。” “这样的利器,若是能够带回河南,朱温自然不会亏待他赵岩,若事情可成,他在朱温心目中地位,必然会攀升不少,不但可以稳固地位,还能获得一些其他的好处。” “获得这个消息的赵岩,立刻就采取了行动,他率先发动女细作明察暗访、搜集匠师的信息,接着就瞅准匠师回家省亲的时机,秘密派出赤梁卫,对那些女匠师进行抓捕,这才有了赵敬的女婢泄露行踪,赵敬上门讨说法, 被刘氏追杀的一幕。” 情况说道这里,已经一目了然了,剩下的就是如何处理,这个尉迟槿自然不会怯场,几乎荆铭的话音刚落,她就立刻道:“赤坞堡现在的情况如何? “启禀娘子,将军就曾勒令严查此事,属下早就派出五队鬼卫,死死地守住那里,属下保证,那里现在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荆铭自信地回应道。 “好,杨将军。”尉迟槿看向杨再兴。 “属下在,请娘子吩咐。”杨再兴拱手出列,态度恭谨。 “既然荆铭摸清了情况,赤坞堡就没必要存在了,攻下那里,抓捕堡内所有人,但凡反抗者,杀。”尉迟槿杀意凛然,不容置疑。 毕竟是做过将军的人,令行禁止、十分铿锵。 “诺”杨再兴立刻领命,招呼荆铭,告辞而去。 等杨再兴、荆铭的身影,消失在房的门口,郭佐再次向着尉迟槿拱手道:“对于府内的细作,娘子打算如何搜寻?” 理论上尉迟槿已经承诺搜查,郭佐就无需过问此事,可这毕竟关系到朱璃的亲人,郭佐有此一问,也情有可原。 循着郭佐的声音,尉迟槿缓缓地抬起头,将视线停留在了他的身上,疑惑道:“先生莫非有计较?” “属下不敢,属下有一小计,或许能够帮到娘子也说不定。”郭佐自信地道。 尉迟槿望着他,淡然一笑,傲然道:“正好我也有一点想法,久闻先生大名,我们不妨就将方法写在纸上,看看是先生的方法高明,还是我的方法惯用。” 鬼卫一直都是郭佐掌控的,而将军府的安全,除了朱璃的亲近牙兵负责守卫之外,暗中也有鬼卫的守护。 赵敬作为一个朔州朝官,竟然在做客将军府时,被人毒杀了,若说尉迟槿对郭佐没有怨气,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郭佐是多么鬼精的一个人,一听尉迟槿的语气,他就知道这位娘子已经对他不满了,谁让他失职在先呢,这能怨得了谁呢? 不过,他是真心帮忙,自然不会在意尉迟槿的挑衅,二人,一个和朱璃是良师益友,一个是朱璃的心上人,对于将军府的安危,都是真心实意的,如果能够早点将那个女细作抓住,郭佐岂会在乎这点小委屈。 笔墨备好、纸张铺定,郭佐、尉迟槿相互对视一眼,就“刷刷刷”提笔挥毫写了起来,只是转眼之间,二人尽皆写完了自己的妙策。 再次对视一眼,二人将各自面前的纸张,推向对方。 站在一侧的郭崇韬等人,连忙放眼望去,立刻发现二人各自写的是什么。 只见郭佐推出的那张便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打草惊蛇”。 而尉迟槿写的便签上,同样笔走鸾凤般地倒映着四个大字“绷弓惊鸟”。 无论是打草惊蛇,还是绷弓惊鸟,显然都是同一个意思,虚张声势,扰敌自乱,这也是目前最有效、最快捷的方法,更不会大肆搜寻,给朱璃的亲人带来不必要的困扰。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三八章 有鱼在网、欲掀风浪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朱实、郑氏原本就是老实、本分的百姓,习惯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劳作。 就说做饭吧,膳房的厨师在做饭之时,郑氏就会有事没事地在一旁,吆五喝六似的指挥一通,一个不合意,她就立刻会将厨师推到一边,亲自操刀上阵。 这种习惯,也直接导致鄯阳将军府中,仆役的数量并不多,加起来,总共也不到二十来个人。 可不要小看这一小撮人,他们八卦起来,用铺天盖地、满城风雨来形容,也不为过。 最近总有一些婢女、小厮,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地议论着什么。 内院的天井中,三名小丫头刚刚从一间小厅中走出来,一名胖乎乎的小丫头,就立刻神秘兮兮地、向着另外两人嘀咕起来:“听说了吗,毒害赵佐的那个人,就在我们中间;尉迟娘子好像找到线索了,这个人很快就要原形毕露了。” 一名身材颀长、年龄稍长的小娘,满脸不屑地瞪了她一眼,嗔怪道:“又来了,又来了,杜琦燕,你就不能消停会儿,你又不是尉迟娘子,你怎么知道?” “玲姐,我说的可是真的。”小丫头杜琦燕一脸认真,那煞有介事的模样,看起来比后世的传销人员还敬业:“玲姐你也知道,人家可是跟着凝儿小娘、和黑儿小娘的,这个消息可是她们两个亲口说的,人家亲耳听到的,那还有假吗?” “唔,两位娘子怎么说?”一听胖丫头这么说,另外两人也来了精神,三颗小脑袋,瞬间就凑到了一块儿,接着就听胖丫头杜琦燕,好像算命先生逮到了个傻子似的,可劲地瞎掰了起来...... 外院的青石道上,一名探头探脑的小厮,一副做贼的模样,一把抓住一个路过的小胖子,张口就神秘地道:“一山啊,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胖子满脸憨厚,不解地问道。 “傻了吧,一山,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以后出去,可千万别说是咋将军府的。”小厮一脸鄙视地望着胖子,不屑地嘲讽道。 “到底什么事啊,我子腾兄?” “赵佐不是被人毒死在我们前院了吗?” “嗯,是啊,怎么了?” “那个下毒的人找到了,保不准,马上就会有府卫来拿人了。”小厮一脸肃穆地道。 “真的假的?”小胖子满脸憨厚的神情,瞬间不翼而飞,八卦的嘴脸立刻跃然而出。 “我要骗你,我杜子腾的名字就倒过来念” ...... 放眼将军府,漫天牛乱飞,这种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甚至到了后来,有心人若是编纂起来,都可以出了。 在这种有的没的乱说一通的情况下,一名年约二九的娘子,每过一刻,她的脸色都会愈发阴沉几分。 此女眉目如画,只是双眸之间,隐隐带有一股阴鸷的煞气,赫然将她的娇美破坏殆尽,徒留凶厉的模样,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朱丝。 朱丝是翠微阁派往将军府,密切关注朱璃动向的唯一细作,从朱实夫妇进驻鄯阳,她就混入府中了,可以说,她是在将军府潜伏最久的细作,连之一都没 有。 因为一直贴身侍候着郑氏,她的地位不低,甚至连尉迟槿、王月瑶、郭佐等人见到她,都得客客气气的、敬称对方一声朱大家。 在后世,打工打到这份了,也算出人头地了,正是春风得意马蹄急的时刻,眼看就可以申请提前退休,过着知足常乐的悠哉生活了,可一道翠微阁突如其来的命令,将她推到了岌岌可危的境地。 翠微阁得到风声,河朔军方似乎掌握着一种重要的技术,具体什么技术他们也不清楚,只知道这种技术,似乎跟赵敬有关系,这还得多亏刘氏追杀赵敬的行径,正是因为刘氏彪悍的行径,才引起了翠微阁的注意。 悍妇逼的赵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终不得不征得朱璃的同意,进驻到了将军府;如此良机,翠微阁的侍渔怎么可能错过,他们在将军府可是有人的。 侍渔立刻勒令朱丝前去查探,最好马到功成,能够从赵敬的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接到命令,朱丝不敢怠慢,当晚就借机来到了赵敬的住处。 俗话说,利令智昏,色授魂与,朱丝身为一名长相娇美的娘子,岂能不利用自己先天优势呢,一出活色生香、赵兄真坏的戏码,就在赵敬的住处发生了。 朱璃总是远征在外,作为朱璃新近提拔的佐,赵敬平时也没什么事情,可是做着河朔的官,怎么可能不对一些关键人物没有了解呢。 赵敬显然知道朱丝的身份,这可是朱璃母亲身边的得力之人,虽然打起精神和朱丝逢场作戏了一场,可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玩过界。 任凭朱丝使尽手段、牺牲色相,赵敬依旧恪守君子之道,调笑可以,动手动脚还是免了吧,脑袋和以后的性福可都悬于一线之间,他岂能不把持住,不过朱丝的这番作为,倒是引起了他的怀疑。 再说朱丝,在一个不熟悉的人面前,卖弄风骚、极尽谄媚,不但没有达到目的,眼看着还引起了对方的怀疑,自然就激起了她的愤怒。 虽然表面春心荡漾,心中却是将赵敬的十八代祖宗,都骂的狗血喷头:娘的,有贼心、没贼胆的蠢货,姑奶奶这都送货上门了,这家伙都不敢动,那她还怎么完成任务。 赵敬非但没有动她,反而言辞闪烁,似乎有了探寻她目的的倾向,这就让朱丝起了歹心。 她是郑氏身边的人,根本不怕别人对她的怀疑,但这些人中绝对不包括朱璃。 而不巧的是,赵敬恰恰就是朱璃身边的人,只要赵敬向朱璃嚼下舌根,她就吃不了兜着走。 心中有鬼的人,是最经不起查的,几乎一查一个准。 她还年轻,大好的年华刚刚开始;她还有远大的前程,侍渔曾亲口承诺过,等侍渔离开鄯阳,就将鄯阳这边的翠微阁,交给她打理的,朱丝绝不允许自己现在出意外。 让一个人闭口的方法很多,可最直接、最保险的方法,就是让他永远开不了口。 所以赵敬死了,死的很憋屈,如此君子如此行,犹被放逐野狗岭,天理,何在啊? 朱丝杀了赵敬,再听到将军府的谣言,显然成了惊弓之鸟,神情不难看才怪呢 。 不过,身为一个资深的细作,越是这个时候,朱丝就要越抑制住自己不能发慌,一旦慌乱,等待她的必然就是万劫不复。 一番思量之下,让她眉头一扬,计上心来。 这个时候,继续待在将军府,已经不安全了,对朱丝来说,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当然就是翠微阁了。 如何在这种风声鹤唳的环境下,走出将军府,进入翠微阁呢,她显然有了自己的打算。 内院,王月瑶因为朱璃昏厥,而悲伤莫名,几次哭晕了过去。 朱淳、郑氏对她疼在心中,妥善地将她安置在一处幽静的阁楼中。 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一名女婢,轻手轻脚地侍候着,生怕惊扰了这位悲伤莫名的娘子。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突然闯了进来,女婢瞅见人影,正欲出声呵斥,却突然看清了对方的面目,正是朱丝,就立刻将吐到嗓门的呵斥之言,咽了回去。 朱丝可是资深女侍,一直侍候在郑氏的身边,在这些女婢、小厮的眼中,朱丝简直就和后世的CEO差不多,都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月儿,有人来了吗?”王月瑶的声音,适时响起,显然是朱丝的动作,惊醒了她。 小丫头,一听王月瑶的询问,就要开口回应,朱丝却不等她开口,就立刻告罪道:“惊扰了娘子,奴家不请自来,实在唐突,还请娘子恕罪。” 只是看她的神情,哪里有一丝唐突不安的惶恐,惊醒王月瑶,显然正和她的心意。 “原来是朱丝姐姐啊,该抱歉的是月瑶才对,将军抱恙,月瑶却什么也帮不上,还要麻烦府中姐妹照拂,实在惭愧。”王月瑶语带哽咽、自艾自怜地叹息道。 她倒是想和尉迟槿一样,在朱璃突然出现状况之后,挺身而出,主持大局,也好给心中那人,分担一些责任。 可是一见心上人生死不明、气若游丝,她就有种痛不欲生的感觉,连带着整个人,都像丢了魂似的虚不着力。 “娘子无需见外,再说娘子也是因为将军,才变得如此憔悴的。”朱丝连声劝慰,满脸关切,那神情,就好似五、六十岁的老妇,在心疼自己的宝贝孙儿一般。 这种关怀,王月瑶这几天,见得实在太多了,别人越是如此,她心中就愈发难受。 王月瑶同样是一位十分好强的娘子,这个时候,别人越是关切、呵护她,她就愈发感到难受,更加自责不已。 这副神情,被朱丝看在眼中,正中她的下怀,于是她佯作不经意道:“娘子只需养好身体,就是对将军最大的帮助了,其他事情,且放一放又如何。” “再说了,府中不是还有尉迟娘子在吗?” 提到尉迟槿,显然是朱丝故意的,别人不知道,她身为翠微阁的小头目,可是门清的很,王月瑶外柔内刚,一直就不甘心被尉迟槿比下去。 这个时候提到尉迟槿,不但不是安慰,反而是一种刺激。 果然,一听朱丝提到情敌,王月瑶原本摇摇欲睡的娇躯,瞬间绷直了一些,夜明珠般的美眸之中,闪烁着不甘的火焰。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三九章 抱恙争强、芳心良苦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王月瑶不明白,她出则雍容端庄、入则细致温恬;举手投足、无不暗合礼仪;待人接物,谦恭优雅,明明就是无可挑剔的淑女形象,可朱璃为什么就是不上路呢? 别的不说,就说尉迟槿那小娘吧,她到底好在哪里,值得朱璃如此上心? 明明就是一个小娘,却偏偏一直喜欢佯作男子,行事莽撞、不合俗礼,简直就一无是处啊,难道朱璃喜欢男人婆? 这个古怪的念头一冒出,就连王月瑶自己都摇头不已。 “静女其姝、娴柔最佳”这是王月瑶一直坚信不疑的至理。 以朱璃刚强的性格,她绝不相信那样的男子,会不喜欢柔情似水的自己,她被尉迟槿平白无故地比下一头,她岂能甘心。 朱璃昏厥后,尉迟槿可以像铁娘子一样,毅然扛起将军府的重任;她王月瑶同样也可以,她绝不相信自己比对方差。 尉迟槿具备的优点,她必须要有;尉迟槿不具备的有点,她也要有,带着完美无瑕的自己,走向心中那人的怀抱,就是她的最终梦想。 要强、不服输的脾性,从小被人捧在云巅的傲气,再加上天生脆弱的内心,以及对朱璃执着的爱,俨然就成就了如今的王月瑶。 可惜,她不知道,压抑出来的性格,即便再美,也不如天然的率真,更让人沉迷,这或许就是悲哀的开始吧。 真爱,往往不是靠压抑自己获得的。 即便痴爱的那个人,被你一时被迷惑,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被迷惑吧。 以原汁原味的本色,追求到的真爱,才会更加长久,婚姻才会更加稳固。 当然,若是碰到人渣,那就只能怪自己眼瞎了。 朱璃喜欢尉迟槿,不是尉迟槿比王月瑶好太多,说实话,有很多方面,尉迟槿根本不及王月瑶,可在朱璃心中,为什么还将尉迟槿摆在第一位呢? 原因很显然,尉迟槿率真,委屈了,就发脾气,任性了就怄气,这都是一个自然的女孩,该有的脾性,正因为率真,才让人觉得真实,才更具魅力。 再看看王月瑶,她和朱璃在一起那么久,却从来没有发过脾气,难道她真是一泓清水,包容一切吗,应该不尽然吧。 对朱璃来说,王月瑶是女神,是男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梦,令人无限向往,却不真实;而尉迟槿是平凡的女孩,有自己的小性子和缺点,这样反而更显得实在,真实的女孩,才有可能抱回家暖床,不是吗? 难道要抬尊雕像回家吗? 完美的王月瑶,显然没有觉察到这些,当局者迷吧。 虽然她天性柔弱,可她一旦下定决心,迸发的力量,绝对不容小觑。 王月瑶是谁,毫不客气地说,在整个鄯阳、甚至是整个河朔地区,她都是富豪界首屈一指的巨富。 没办法,从小就生活在商贾之家,耳闻目睹,再加上她天生聪颖,赚钱对她来说,简直比吃饭喝水还容易,一句话,“姐,现在穷得,就剩下钱了”。 钱多好办事,金钱虽然不是万能的,可它却有着鬼神莫测般的魅力。 对于河朔现在遇到的问题,有些人妄图染指连弩;有些人胆 大妄为,竟敢在将军府内投毒,王月瑶不甘憋屈地躺在床上,她也要像尉迟槿那样,在危机时刻,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好让那人醒来之后,对她刮目相看。 心思甫定,王月瑶檀口轻开:“姐姐这句话说的,妹妹可就不爱听了。” “槿儿妹妹,毕竟也是女儿家,值此为难之际,我们怎么可以将所有事情,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呢?” 一言语即出,美眸迷离,但那股不甘人下的语气,却昭然若揭。 朱思闻言,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脸上抑制不住地、突然露出一个阴谋得逞似的微笑,不过这个神情出现的快,隐藏得同样很快,只是倏然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这突然的一幕,被站在旁边的小丫头月儿看到后,让她几乎认为自己眼花,还很无辜地揉了揉眼睛,怔怔地望着朱丝发呆。 朱丝横了月儿一眼,立刻换上另一幅神情,愧然道:“妹妹说的是,可惜我等只是一介若质女流,即便有心,也无能为力啊。” 王月瑶一见对方羞惭,就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挣扎着下了床,旁边的月儿看到这样的一幕,就再也顾不得寻思那抹诡异的微笑了。 “娘子,你这是干什么,夫人可是嘱咐过,让你好好休息的,你、你这不是为难月儿吗?”月儿一边搀扶着王月瑶,一边嘟着小嘴,不满地劝慰道。 “无妨,谢谢你月儿。”王月瑶感激地对着月儿微微一笑,继而,就将视线移到了朱丝的身上,开口道:“姐姐无需自惭,我辈女子,虽然不及男子刚强,却也不一定事事都要依靠男子。” “只要我们肯花点心思,很多事情,还是可以做得很好的。”王月瑶说的很自信,当然也有安慰朱丝的意思。 朱丝闻言,心中更加踏实了起来,据她所知,王家隶属河朔新贵,王满仓虽然没有儿子,自己却凭着能力,做上了县令。 更了不起的是,他的女儿王月瑶,进入了将军府,成为了朱璃的第一位佐,佐虽然没有实权,可也要看她辅助的人是谁,不是吗。 无论是古代还是后世,大人物身边的人,有时候,混得比大人物本人还滋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而且根本杜绝不了。 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朱璃在河朔的地位,可不是宰相那么简单,毫不夸张的说,他就是河朔的天,河朔的土皇帝,王月瑶作为土皇帝的佐,经年不变,王家的地位能差吗。 可即便这样,也改变不了王家根基浅薄的事实,别的不说,只说王月瑶手下能用的人手,除了王家经过改头换面后的私军,就只有花钱雇佣的翠微阁人员了。 类似于追踪、侦破、寻访这样的事情,翠微阁显然要比王家的仆役强的多。 王月瑶现在若想做事,而且是针对勘破、追查这样的事情,她的首先,恐怕还是会落在翠微阁的身上吧,这也是朱丝费尽心机,蛊惑王月瑶的原因。 王月瑶不顾自身的虚弱,软磨硬泡地让月儿帮她穿戴了整齐,继而就看向朱丝道:“姐姐还是回去好好照顾伯母吧,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府中恐怕会有很多事情需要姐姐打理,月瑶也不能就这么躺着,是该做点事情 了。” 王月瑶说的很坚定,大有立刻出门而去的架势。 “哎呀,妹妹,这可使不得啊。”朱丝怎么可能就这样让王月瑶走掉,她倒是希望对方走掉,可起码也得带上她啊,不然,她怎么能脱离这个将军府呢。 虽然她身手不弱,等闲之人根本奈何不了她,可燕山的那对师叔侄,可是一直都坐镇在府上的,只要她稍微露出一点破绽,保证一瞬间就能被轰得渣都不剩。 “你这副情形,怎么能够到处乱走呢,还是老老实实地歇着吧。”朱丝半真半假地殷勤劝慰道。 可她越是劝慰,王月瑶就越是倔强,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尉迟槿能做到的,她王月瑶一定也要做到,至少也不能比对方差。 “姐姐放心,月瑶心中有数,将军没有出现状况之前,月瑶的身体一直都很好,现在变得虚弱,也不过是心忧成疾罢了,走动走动,并无大碍。”话音未落,王月瑶就不打算继续跟朱丝空纠缠了,她赶时间。 万一等她筹谋好了,尉迟槿把事情都给做完了,岂不让她白白遭这一回罪吗? 更重要的是,在这种危急关头,正是“准媳妇”力挽狂澜的时刻,她王月瑶都还没出场,又岂能甘心认输呢。 王月瑶要走,朱丝立刻尾随而上,口中还喋喋不休地道:“娘子,你怎么如此固执呢?” “算了,看来劝也劝不住你了,那就让姐姐送送你吧。”朱丝秀眸微眯,虚情假意地道,这才是她最终的目的。 “真的不用了,朱丝姐姐,你还是照顾伯母要紧,不然,月瑶的心里可就不爽利了。”王月瑶情真意切地道。 她是真的担心朱璃的母亲,正所谓爱屋及乌,那可是朱璃的母亲,她岂能不担心。 可这句话听在朱丝的耳中,让她面色稍变,显得有点着急,垂头颔首之际,只见她的那双招子,滴溜溜地一转,就立刻道:“哎,实话说吧,夫人就是看到妹妹身体欠佳,才让姐姐来照顾你的。” “妹妹若是就这么走了,不说姐姐心里过意不去,夫人那边姐姐也无法交代啊,夫人可是真的很心疼你啊。” 有时候,千言万语不及叩心一言。 将军府在这种情况下,按照王月瑶的脾性,朱丝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会让对方送她的,可朱丝突然提到了朱璃的母亲,就由不得王月瑶再拒绝了。 说实话,朱璃的父母,对王月瑶可是发自内心的喜爱,在他们的眼中,这就是他们的准媳妇啊。 反而朱璃喜欢的尉迟槿,朱璃的父母倒是没有太多的感情。 毕竟对于讨人欢心、照顾人这种活计,尉迟槿是真心不行,和二老的接触也比较少,不过儿子喜欢,他们二老也不会阻拦。 朱丝提到了朱璃的父母,王月瑶的心中,突然涌现一道暖流,她知道在二老的眼中,自己可是他们最中意的媳妇啊。 想到了这里,王月瑶再次回头看向朱丝,就没有出言拒绝,坦然道:“那就有劳姐姐了。” 一见对方突然答应了下来,朱丝立刻喜出望外,连忙上前扶住对方,开心道:“哈哈,妹妹客气了,千万别见外。”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四零章 请贼捉贼、身陷囹圄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鬼卫有三个头目,荆铭被尉迟槿派出去协助杨再兴,围剿赤坞堡了。 赵五也被下了死命令,待在将军府,隐在暗处,密切关注将军府中的仆役动向,根本无暇旁顾。 对于王月瑶离开将军府之事,下面的鬼武士,只好将消息上报给了王冲,他负责的就是紧急策应。 王冲收到消息,眉头瞬间就皱成了川字型,十分不解地向着那名鬼卫道:“王家娘子,带着一名女侍出去了?” “是的,都尉。”那名上报消息的鬼武士立刻肯定道,神情一片肃然。 站在王冲的角度,他是想不明白王月瑶这个时候,出去做什么的,脸上的神情一阵变幻,继续问道:“那你有没有看到,她们向哪个方向去了?” “东南闹市。”鬼卫想都没想,就立刻回应道,语气十分笃定。 “闹市?”王冲更加狐疑起来,身体抱恙的王月瑶,即便离开将军府,也应该回府将养着才对啊,她去闹市做什么? 虽然疑惑不解,可王月瑶没有回府,王冲就不能不管,因此立刻下令道:“走,你去叫上两队兄弟,我们立刻跟上看看。” “诺。”鬼武士闻言,不敢迟疑,立刻而去。 不怪王冲紧张,现在可是关键时刻,这些朱璃亲近的人,谁都不能出问题,否则,朱璃若是醒了过来,他们将如何面对自己的主君。 更何况,一直坐镇鄯阳的大将杨再兴,现在根本不在城中,让戍守鄯阳的府卫,无形中就少了一些威慑力,这个时候,更加不能轻忽大意。 王月瑶出门也就罢了,若是多带一些府卫牙兵,他倒也不用如此慎重,可她就带着一名女侍,真不知道这位娘子是怎么想的,王冲十分费解。 王月瑶走出将军府,并没有第一时间打道回府,而是不出朱丝所料地、直奔翠微阁而去,显然,她是打算借助翠微阁的力量,在这个时间段中做点事情了。 翠微阁,依旧还是老样子,前面是兜售女性贴身小衣的商铺,商铺后面的小院,就是雇佣密探和暗谍的地方。 时值十月,小圃还在,只是生机勃勃的满园翠色,早已不再,到处都是寒冬将至的萧瑟之态,整个小院,都显得十分颓然。 翠微阁的阁主,侍渔娘子,依旧一副朴素的装束,待在竹楼中,好似聚精会神地纺织着布匹。 王月瑶,在翠微阁女婢的指引下,来到了竹楼中,不等侍渔向她问候,她就一副急不可待地道:“侍渔娘子,奴家有两件事要拜托娘子。” 对于王月瑶的请求,侍渔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几乎都没有离开过织机。 对方的这副形态,并没有让王月瑶感到不妥,兀自继续道:“第一件事,就是我河朔的军功技术,似乎走漏了消息,引得其他势力的觊觎,奴家想拜托娘子帮忙追查一下,到底是哪个势力这般下作。” “还有,两天前,有人在将军府投毒,毒死了将军新 近提拔的赵佐,奴家想拜托娘子一并追查一下。” “这两件事,娘子若是能够赶在尉迟槿之前,查出真相的话,我会付给翠微阁五倍的酬劳,绝不食言。”王月瑶说完,目光灼灼地望向侍渔,神情急切而又充满了殷勤的期待。 张口就是五倍的酬劳,这样的报酬着实丰厚,整个河朔敢这么任性、能这么任性的人,还真是不多。 仍旧是一身朴素打扮的侍渔,终于将视线从织机上移了开来,第一时间,她并没有看向王月瑶,而是皱了皱眉头,望向王月瑶身后的朱丝。 朱丝出现在了这里,让她意识到大事不妙了。 将军府的一名佐被人毒死,她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猜测出朱丝可能把事情给办砸了。 现在正值将军府风声鹤唳、追查正紧的时候,朱丝却出现在了翠微阁,不用问,她就知道,对方是怕了,畏罪潜逃而来的。 可惜,朱丝不走出将军府还好,这一走出将军府,可就完全暴露了,连带着整个翠微阁,也将跟着倒霉。 在这样一个敏感时期,河朔那两位多智近乎于妖的谋主,岂能放过任何一个擅自离开将军府的仆役。 即便只是怀疑就够了,为了将军府的安全,侍渔相信,那两位绝对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不管河朔的百姓如何赞颂那两位,可永远不要忘了,他们的本质可都是谋士。 谋士是什么样的人? 他们来自于一群“学而优、却不能仕”的人,衍化到了后期,真正的谋士,除了主君,什么人都能算计、也敢算计,如果能够助主君成就大业,甚至包括他们自身,都可以用来设计,更何况一个极有可能对主君造成生命危险的人,朱丝又算得了什么。 郭佐、郭崇韬二人,以前不动翠微阁,非是不能,而是不愿朝廷给朱璃扣帽子,现在有了朱丝这档子事,他们还会再有顾虑吗? 当侍渔望向朱丝时,当着王月瑶的面,朱丝不敢贸然上前拜见这位顶头上司,只是谦恭地福了一福,神情略显急切。 注意到了朱丝脸上的表情,侍渔思忖了片刻,心中暗暗地长叹一声,对于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属下,她本想撒手不管了,可即便如此,翠微阁能避免被剿灭的命运吗,答案显然不能。 有了这番思量,只听侍渔悠悠地道:“北疆一行,转眼已有四载,说起来可笑,对于在这里生活,我倒是十分适应了,甚至有点不舍。” “娘子何意?”侍渔并未直接回应王月瑶,反而感叹起其鄯阳的生活,让王月瑶一阵懵然。 面对王月瑶的质询,侍渔依旧没有回应,而是对着小院的空出,朗声道:“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吧。” 正在王月瑶迷惑不解之际,以及朱丝骇然回顾之时,只见原本宁静的小院,突然从墙外,“蹭、蹭、蹭.......”地飙射出无数的人影,个个犹如身轻如燕的侠客一般,径直翻过院墙,进入 到了小院之中。 “仓啷、仓啷、仓啷......” 尚未站定,这些一身黑衣,面罩鬼面的不速之客,尽皆利器出鞘,近百人围成一圈,缓缓地向着竹楼逼来。 看到了这一幕,王月瑶还处于混乱之中,可她身后的朱丝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色刷地一下变得苍白了起来。 有道是狗急跳墙,朱丝只是一瞬间,就意识到自己应该怎么做了,一柄锋锐的匕首,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只听“嗖”的一声,森然的寒光,划过一道电弧,瞬间架在了王月瑶的脖子上。 赫然正是朱丝对王月瑶出手了,这个时候,她就是一头猪,也应该知道王月瑶的重要了,若无王月瑶在手,翠微阁今日绝对难逃覆灭的命运。 随着鬼卫的出现,朱丝挟持的爆发,又有数道身影,从小院的楼阁中飙射而来,甫一靠近竹楼,就直接亮出兵器,满脸阴沉地戒备着包围而来的鬼卫。 “侍渔娘子,你这是何意?”对于朱丝的突然反戈相向,王月瑶心下一凛,一个令她吃惊的可能真相,突然明悟在心。 可她即便猜到了一些,王月瑶却仍旧不愿意相信,自己会那么愚蠢,既然会请贼抓贼。 侍渔肃然地环顾了一圈,打量着那些从墙外翻进来的身影,这些人即便是在大白天,也是一身黑衣、面罩鬼面,手中的长剑、长刀,迎着阳光映射出刺眼的银光。 为首一人,异常彪悍,面带猩红獠牙鬼面、腰挎制式长剑,右手按在剑柄上,十分愤怒地看向竹楼中的侍渔,愤然道:“秘监的贼子,我奉劝你们最好放开王家娘子,若是娘子少了一根头发,我保证整个长安城,都会鸡犬不宁。” 出言之人,正是王冲,可惜他来晚了,他绝对想不到,那个在夫人身边的侍女,竟然是翠微阁的人,当朱丝亮出匕首,架在王月瑶的脖子上的时,他就明白了。 王家娘子一定被人蛊惑了,这才有走出将军府,前来翠微阁的举动。 面对王冲的愤然威胁,侍渔非但不惊,反而变得更加泰然了起来,王冲越是愤怒,那就说明王月瑶越是重要,有这么重要的一个人质在手中,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只见她施施然地走向竹楼的窗口,不紧不慢地开口道:“鬼卫三大都尉,若是奴家猜得不错的话,荆铭正在右玉城,那阁下肯定不姓荆,不知姓赵呢,还是姓王?” 待在朔州四年多了,若是连老对手的姓名都不知道,她这个翠微阁的阁主,也就白混了。 “哼”王冲冷哼一声,他并不怪对方知道他们三人,毕竟他们三个的身份,也是半公开的,对方知晓并不怪。 “知不知道我是谁,对于侍娘子有意义吗?”王冲眯着双眸,冷然回道,继而又阴恻恻地道:“若是你们放了王家娘子,我会考虑一下,给你们留个全尸;否则,我必将让这里的所有人,都尝尝什么叫万蛊噬心、什么叫千刀万剐。”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四一章 谋者无情、战者有义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哈哈哈,阁下果真有趣。”侍渔面对王冲的威胁,不屑一顾,反而发出一阵嘲讽似的狂笑。 笑声方歇,她又转向王月瑶,看着对方那精致的无可挑剔的脸孔,意味深长地道:“据奴家所知,河朔的文武官员,背地里可都尊称娘子为二夫人,只是奴家不知道,你这位二夫人的分量,在河朔文武的心中,到底有多重呢?” “够不够庇佑我等,安然离开鄯阳呢?”这句话看似向王月瑶说的,其实却是说给王冲听的。 听到这句话,王冲等人突然感到十分的刺耳和无奈,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对方挟持了王月瑶,让周围的鬼卫投鼠忌器。 王冲憋屈的同时,面具下的目光,突然变得格外的森然起来,他瞪着一双几欲冒火的双眸,怒视着竹楼中的侍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吐出两个字:“无耻。” “哈哈哈,谢谢都尉的赞誉。”侍渔一脸淡然,继而喃喃道:“都尉可曾听说过‘货可居’这个词,王家娘子可正是这样的一件瑰宝啊,一件可以庇佑我等,走出河朔势力范围的瑰宝,都尉,你认为然否?” 随着话音,侍渔促狭地转过头来,有恃无恐地望向王冲。 鬼卫的存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将近四、五年时间的发展,他们的制度、行动,都有着完备的考量。 就像王冲带人冲进翠微阁一样,不管会不会发生意外,他都会预先留下几个人,守在外面,一旦遇到危机,这些人就会根据情况判断,是该回去请援,还是做些有益的事情。 冲进小院的王冲,遇到了如此棘手的问题,事关王月瑶的生死,留在外面的鬼卫,显然不会无动于衷。 他们几人只是简单地商议了一下,就立刻就决定派人回去,将这里的情况,向将军府汇报,以便获得下一步指示。 就在王冲带人,和翠微阁侍渔对峙之时,一名鬼卫形色匆匆地回到了将军府。 将军府正处于空前紧张的戒严状态,尉迟槿、郭佐更是忙得脚不沾地,郭崇韬还好点,毕竟,只要有郭佐顶在前面,很多大事都轮不到他来做决定。 鬼卫没有找到郭佐,就将消息上报给了郭崇韬,郭崇韬得到消息,一瞬间,想到了很多。 无论是对他来说,还是对郭佐来说,翠微阁的存在,他们都太没有放在心上,可是朱丝突然下毒,毒死了赵敬,让他们彻底的怒了,同时也后怕不已。 若是朱丝下毒的对象不是赵敬,而是朱璃的亲人怎么办? 若是下毒的对象是朱璃怎么办? 要知道朱璃现在才十八岁,根本没有子嗣,河朔这么多猛将、贤臣能够汇聚在一起,可都是因为朱璃,一旦朱璃出了意外,大好基业,可就说崩就崩了啊,由不得他不害怕。 而这个时候,王月瑶还在争风吃醋,不但让她自己身陷敌手,还有可能被翠微阁的贼子利用,从而让对方以王月瑶为人质,顺利退走,一想到这个结果,郭崇韬简直就要气炸了。 若是再往深处想,以朱璃的秉性,一旦醒来,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王月瑶陷身险境;若是因为这个女人,而导致朱璃的决策失利,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想到这里,只见郭崇韬双眸 眯起,露出出一副十分危险的神情,淡漠地对着前来回报消息的鬼卫道:“回去告诉王冲,乱箭射杀,这些秘监的贼子,一个都不准走脱。” 那名前来汇报情况的鬼卫,正等着郭崇韬的指示,突然听到这样的指示,他就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向郭崇韬,下意识地开口道:“先生,可是、可是王家娘子还在对方手中啊,乱箭之下,娘子必然不能幸免啊?” 郭崇韬闻言,神情仍然清冷如霜,轻轻地斜睨了一眼那名鬼卫,依旧坚持道:“你将我的话,直接传给王冲就行,至于后果,我自然会来承担。” 那名鬼卫闻言,不可思议地望了郭崇韬一眼,满脸苦涩地领命而去。 翠微阁小院的对峙,仍在继续,侍渔不将王月瑶放下,王冲就不让他们离开,正如侍渔自己所说的那样,在很多河朔文武的眼中,王月瑶早就是朱璃的女人了,哪怕只有一丝机会,王冲和鬼卫们,都不会让侍渔等人轻易将王月瑶带走。 王冲不放人,侍渔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对方既不攻击、也不放人,就是围着她们,让侍渔连同一众翠微阁的女细作,终于意识到王冲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对方分明就是要跟她们対耗到底啊,这里可是河朔的地界,更是处于鄯阳城中,彼此対耗,最后的结果,显然对侍渔她们不利。 一想到这个结果,侍渔的从容淡定和有恃无恐,统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脸色阴沉、暴躁不已,不断地出言恫吓鬼卫。 而王冲率领的鬼卫,只是不言不语,任你说的天花乱坠,只要不放人,就不让你走,情况一时之间,竟然僵持住了,侍渔虽然各种威胁,却不敢真的轻易伤害王月瑶,毕竟这可是保命符啊。 现在的一切,已经再清楚不过了,王月瑶被朱丝利用了。 俗话说佩韦佩弦、万事有度,急不来,也缓不来。 王月瑶欲于尉迟槿争锋,这是由她自傲、好强的性格引起的,所为的,不过是欲得一人心罢了。 可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被朱丝钻了空子,对方不仅利用她走出了将军府,还顺势将她控制在手,以此胁迫那些暗中保护她的人。 知道了真相,王月瑶更加痛苦,她还想超过尉迟槿,没有想到,反而中了一个小侍女的圈套。 危急时刻,力挽狂澜的梦想非但没有达成,反而将自己陷入生死两难的境地,不但如此,还成了那些忠心耿耿将士们的拖累,王月瑶的内心岂能好受。 不同于尉迟槿,王月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一旦智计无法凑效的情况下,她赫然就成了一个任人宰割的小绵羊,可怜得犹如寒风中,那无家可归的小女孩。 虽然面对眼前的局面,她也无动为力,可她的心中毫无来由得出现一丝庆幸,正所谓福祸相依、有失有得。 在这次事件中,王月瑶无疑一败涂地、英明尽失,可也不是没有所得。 朱丝这个在将军府中,隐藏得最深的细作,被她揪了出来。 一想到郑氏那张慈祥和蔼的面孔,她的心就暖暖的,无论别人怎么数落、怎么指责,能保住心爱之人的母亲,无疑是一件值快乐的事情,反正王月瑶是这么认为的。 一名形色匆匆的鬼卫,突 然从鬼卫后面窜了出来,那人迅速地来到为首鬼卫的身边,凑过头去,小声地向着为首鬼卫嘀咕了几句,时而还会向王月瑶所在的方向,投来一抹复杂难明的目光。 不知为何,这人的到来,倒是让王月瑶有种解脱般的释然,毫无来由、却又那么真切,好像那人就是是命运的驱使者一般。 有这种感觉的,自然不止王月瑶一个人,侍渔以及她的麾下朱丝、紫燕、云霄、暮雨等人,尽皆都有一种命运将抉的预感,同样也是那么强烈而迫切。 在河朔,郭佐无疑是鬼卫的最高长官,他的命令鬼卫执行力度最高,可以说除了朱璃,鬼卫就最是信服这位先生了。 可除了他之外,郭崇韬、王璟等人,同样也有权力节制鬼卫,河朔二郭,一般提到郭先生,大家都知道指的是郭佐;可是提到小郭先生,就是指郭崇韬了。 如果说郭佐是鬼卫大档头,那郭崇唐无疑就是鬼卫的二档头,现在郭崇韬亲自下令,无差别地射杀翠微阁的贼人,自然也包括被对方控制住的王月瑶。 这个命令,让王冲愣住了,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直接执行命令。 王冲一听之下,还以为听错了,犹自不信邪地再次向传令鬼卫确定道:“你有没有跟小郭先生说过,王家娘子也在对方的手里?” “都尉,属下自然说过,可小郭先生说,一切后果由他承担,属下这才敢前来传令的。”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脸色,但鬼卫那异常坚定的声音,让王冲不得不信,这个命令竟然是真的。 射杀翠微阁贼子,无须顾忌王月瑶的安危,这在王冲看来是无法接受的。 王月瑶以绝世容颜屹立在河朔官场上,难道河朔的风气,竟然好到无数男子,都对这样仙子一般的人儿,没有想法了吗? 自然不是,无论是出于敬重、畏惧、还是追捧,一直没有人敢追求王月瑶,那是因为大家都认为,她是朱璃的女人啊。 现在这样的一个娘子,却要由自己来亲手解决对方的生命,无论王冲的神经有多么粗大,也感到一阵颤栗和悚然。 得到属下的回应,王冲一瞬间想到了很多。 他本身并非北方人,而是一名草军小卒,从武悼设计毕师铎的时候,他就一直跟随着朱璃南征北战了,后来被高肃看中,加入了鬼卫。 朱璃的名声那么响,无数河朔将士崇拜他,这里有朱璃久战不败的功劳,也有河朔文武刻意鼓吹的成分在其中。 可若说真正和朱璃共过事的人,还是军中的那些老卒啊。 王冲就是一名老兵,老兵不需要别人知道他的名字,只需要知道他曾经征战过的战场就够了。 正因为他是老卒,所以他比较了解朱璃,如果说曹孟德是“宁愿我负天下人,天下人莫要负我。”可朱璃却是一个恰恰和老曹相反的人,万事问心,但求无愧。 若是王冲真的下了命令,真的杀了王月瑶,或许朱璃不会杀他,可也注定他一辈子都得不到朱璃的原谅了。 一起扛过枪的兄弟,经历过腥风血雨洗礼的战友,他们之间的那种感情,是外人无法理解的,朱璃不愿看到的结果,王冲也绝不愿看到,哪怕为此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四二章 契丹求亲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王冲最终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理由,拒绝了郭崇韬的命令。 在部下的提示下,他仍旧坚定不改,这才让王月瑶逃过一劫。 不得不说,秘监的人运气真好,她们也因此顺免除了一死。 险些丧命后,侍渔终于受不了这种生死完全由人掌控的感觉,毅然夺过了朱丝手中的匕首,凶狠地在王月瑶粉嫩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以此来逼迫王冲让路。 看到侍渔一副同归于尽的决绝之色,王冲妥协了,他承担不起王月瑶身陨的后果,只得勒令部下让开一条通道,放任这些女子离去,当然,侍渔还带着了王月瑶。 翠微阁的众人离去不久,王冲再次毅然决定,只身尾随,期翼能够寻找到机会,救下王月瑶,其余的鬼卫,全都被他遣回将军府了。 将军府的大殿上,尉迟槿皱着眉头,望向大殿中间的一群契丹人,正是这群人,让她和郭佐根本脱不开身的。 两人若是有一人知道王月瑶的举动、以及遭遇,或许结果又是另一番模样。 大殿上中间的一群人中,大部分都是契丹人,不过为首的一人却是汉人。 此人身长六尺开外,生得唇红齿白、美髯虬目,俊逸非凡,想必年轻时,也是个一树梨花压海棠般的风流人物。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韩梦殷。 说道韩梦殷大家可能不清楚这个人,他的两个儿子就是大辽名臣韩廷徽和韩知古。 史载,耶律阿保机建立大辽,韩廷徽、韩知古功不可没,这兄弟二人都是大辽的开国功臣,在历史上,韩家可是辽国著名的官宦世家。 作为韩廷徽和韩知古的父亲,韩梦殷同样不简单,他生于官宦世家,官至蓟州刺史,却因为李可举、李全忠爆发内讧,在蓟州大战连场,愤而举家投靠了契丹。 契丹两战尽皆败于朱璃之手,内部又不平妥,才不得不派遣韩梦殷出使朔州,企图通过和平的手段,化解这段恩怨,从而救出岩母斤和月里辛二人。 契丹人,不拜唐廷,反而示好朱璃,对于整个河朔来说,这都是历史性的第一次重大事件,由不得尉迟槿、郭佐不重视。 韩梦殷望着主座上的那位小娘子,眉头微皱,他们出使朔州,主要就是为了拜见朱璃,可朔州一方,竟然派遣一位小娘子来接见他,他心中岂能舒服。 不过,面对朱璃,契丹人毕竟两战两败,底气不足,即便他心存疑惑和不满,也不得不拱手拜谒道:“在下韩梦殷,出使河朔,主要是为了拜见怀化大将军阁下,不知将军他老人家......” “哼”尉迟槿尚未开口,侍立在一侧的赵五,就冷哼一声,傲然道:“我家将军岂是你等说见就见的,上面坐着的这位,可是我们的将军夫人,夫人能够抽空见你们,是你们天大的福气,怎么,你难道还不满足吗?” “不敢,不敢。”一听这位小娘子竟然是朱璃的妻子,韩梦殷心里就平衡了。 自封建王朝兴起,中原大地上,就开始提倡一夫一妻制了。 我们在史册、典籍上,看到妻妾成群的现象,那是因为这些籍记载的,都是达官 贵人,若是记载平民百姓的史册,大家一定会看到另一番景象。 一夫一妻制,在封建社会就提倡了,普通老百姓,很少有人纳妾的,大家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查验。 所以,在古人的眼中,妻子和丈夫的地位是平等的。 若是朱璃有事,让他的妻子出来接见契丹使者,并不算失礼,正因为如此,韩梦殷才连道不敢的。 “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唐突之处,还请夫人见谅。”韩梦殷连忙致歉,他是来求和的,自然要将姿态摆得稍低一点,更不能贸然得罪朔州的重要人物,而尉迟槿在他看来,显然分量十足。 赵五声言尉迟槿乃是朱璃的夫人,整个大殿的朔州文武,都觉得理所当然,可听在尉迟槿的耳中,显然又是另一番滋味,尚未出嫁,就被人称作夫人,饶是她一向坚强、勇敢,也俏脸染霞,心下一震。 不过,朱璃正处于昏厥之中,朔州一应诸事,她必须扛起来,这个时候,她强忍着这种忸怩羞窘般的不适,朗然道:“说实话,你们的到来,令我很怪;去年九月,你们契丹人,伙同奚人、吐谷浑,兴兵二十万叩关居庸;今年年初,你们又联合党项余孽、以及述律部回鹘狄寇,肆虐丰州;现在却又登门拜谒,真是让人莫名其妙啊。” 尉迟槿的措辞,不可谓不苛刻,似乎根本不将他们契丹人看在眼中。 跟在韩梦殷身后,几名能听懂汉语的契丹悍将,听到尉迟槿话中,夹枪带棒似的讽刺,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眼看就要忍不住火爆脾气,爆发起来,不过,还是在韩梦殷的眼神示意下,最终还隐忍了下去。 韩梦殷的态度摆得十分恭敬,哪怕听出了尉迟槿的讽刺,他依旧满脸堆笑,谦恭地道:“天下谁不知道怀化大将军的威名,河朔有大将军坐镇,我等岂敢造次。” “不过,我契丹八部,控弦之士数百万,放眼整个天下,能让我们契丹人视为朋友的,也不过大将军一人尔。” 韩梦殷这话说得十分张扬,虽然将朱璃高高捧起,却丝毫不落契丹人的威风。 话里软中带硬,意思十分明显,若是大唐换个人来坐镇这河朔,他们契丹可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面对能够两战两胜,大败契丹人的朱璃,他们会给足面子;至于大唐境内的其他藩镇,他们契丹人还真未放在眼中。 一句话,契丹打不过朱璃,可不代表他们实力弱,可以任人揉捏。 这句软中带刺的话,听在河朔一众文武的耳中,让大家受用的同时,又十分不舒服,可大家抬眼一看,为首的郭佐,依旧眯着眼、仿若睡着似的,不舒服的心情,自然就淡了。 郭佐的神情,分明就是没将韩梦殷的话放在心上,他们还介意个什么劲,一句话,在郭佐的眼中,契丹人又算什么。 郭佐可以不当回事,可尉迟槿却十分不舒服,继续揶揄道:“唔,既然契丹这么厉害,你们前来朔州,又是意欲何为,莫不是真的来交朋友的?” 自从这帮人赶在这个节骨眼上,登门拜访,尉迟槿心中就十分腻歪,因此,说话也毫不客气。 这里可是朱璃的基业,现在正经逢 第一次严峻的考验,试问,哪个痴心的娘子,不爱惜丈夫的基业呢,当然,败家娘子除外。 如今的河朔,狼卫成军,连弩批量生产,已经大规模地投入到边军之中。 也可以这么说,河朔北伐异族,尤其是契丹人,已经万事俱备,只待朱璃一声令下了,尉迟槿敢这么说话,也是根本没将对方当回事。 韩梦殷闻言,仍旧大度不介意的模样,拱手道:“夫人既然问起在下的来意,在下就要想夫人贺喜了。”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韩梦妍满脸堆笑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对于自己造成的效果,十分满意,那神情,就好像是在说尉迟槿中了五百万,她自己还不知道似的,十分讨喜。 尉迟槿闻言,凤眸微眯,冷然道:“道喜?为什么本......夫人不知道,这喜从何来呢?” “哈哈,夫人不知道,那是因为夫人还没有将在下的话听完,只要听完在下的话,夫人一定会乐见其成的。”韩梦殷似乎十分笃定。 “唔,那就说来听听吧。” “谨遵夫人令谕,那在下就直言了,我家大汗,听说大将军有一妹,年方十一;而巧合的是大汗正好有一外甥,名叫耶律亿,现年十三岁,若是我们两家结为秦晋之好,互通有无、互相辅助,岂不传为佳话?”韩梦殷一脸微笑地开口道,好像事情真如他说的那般美好一样。 原来如此,塞北异族,一旦表示屈服、或示弱,要么纳头便拜认干爹,要么就会求取贵女,这种现象由来已久,数见不鲜,这在中原的官员看来,都是是习以为常的惯例了。 其实,在这些契丹人奉上千匹俊马、数箱珍宝、以及上百名塞外美女的时候,郭佐就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来意,现在真相终于从韩梦殷的口中吐出,他自然不觉得意外。 只是他性格如此,若是早晚都会明了的事情,他也乐得糊涂,更何况,他本人对于这桩婚事,并不反对,若是趁着结亲的机会,出兵草原,也不失为一个良机。 打着结亲的幌子,迷惑契丹人,暗中大军压境,打契丹人一个措手不及,郭佐当然不会有意见。 可他不介意,有人介意啊,满殿的文武,若是对于结亲之事最反感的人是谁,那就非尉迟槿莫属了,她毕竟是一个女子,古来女子被当成政治的筹码事件还少吗? 可在这背后,身为女性她们,真的心甘情愿吗? 任何一位女性,只要她能站在一定的高度看问题的话,都不会对这样的事情有好感的,尉迟槿也不例外。 更何况,朱璃曾还和她说过一些事情,那是关于一个王朝风骨的事,那个王朝,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样的风骨,这样的节气,想不被人传颂千年都难。 用朱璃的话说,男人尚未死绝,岂能用一个柔弱的女子,来换取屈辱的和平。 当然,朱璃本身就是一个有点小愤青的人,眼中揉不进沙子,有此一说,也不怪,可这句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尉迟槿就一直装在了心里。 现在契丹人,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朱凝儿的身上,身为朱凝儿未来的嫂子,尉迟槿岂能不反感。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四三章 公主有泪、贼寇难饶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尉迟槿心中反感,言辞就愈发犀利起来。 只见她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凤眸含霜,逼视着韩梦殷道:“景龙四年,金城公主远嫁赞普;时隔一年,就在景云二年,吐蕃人硬是逼着睿宗皇帝,割让了河西九曲之地归吐蕃。” “据记载:‘吐蕃既得九曲,其地肥良,堪顿兵畜牧,又与唐境接近,自是复叛,始率兵入寇’,这就是吐蕃求取公主之后,对于大唐的报答。” “还有,冷陉之战后,开元五年,固安公主下嫁奚人首领李大酺、李鲁苏;天宝四年,宜芳公主下嫁奚人首领李延宠;可安禄山造反之际,无数奚人争相投奔,为其征战,肆虐中原,这就是奚人求取公主之后,对大唐的回报。” “安禄山势强,奚人畏惧,从而依附,何曾顾惜同大唐的修睦友好之情;和亲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享受一下大唐公主带给他们的荣光和温存罢了,该欺负大唐的时候,他们可从未手软过。” “至于你们契丹人,开元十年,燕郡公主下嫁契丹首领李郁于、李吐于;开元十三年,东华公主下嫁契丹广化郡王李邵固;开元二十五年,永乐公主下嫁契丹松漠郡王李失活;天宝四年,静乐公主下嫁契丹王李怀节等等。” “韩梦殷,这些公主你应该不陌生吧,其中有几位公主,还被你们契丹人残忍地杀掉了,另外几位又何曾得到善终?” “自大唐建立之后,你们契丹人,和大唐爆发的冲突还少吗,还要本夫人一一列举吗?” “以你们一贯的作风,和无耻的行径,谁会放心,将自己小娘送入狼窝呢?” 事实胜于雄辩,盛唐、盛唐,大唐在历史上,强盛一时不假,可大唐也是历史上最屈辱的一个朝代,无他,大唐是嫁出公主最多的一个朝代,皇族与异族之间关系,最是混乱。 我们在炫耀大唐的强大之时,也绝不应该忘记这些屈辱,毕竟,无论是大到家国,小到个人,只有承认了曾经的不足,才能取得更加辉煌的进步,知耻后勇,不是空话。 据不完全统计,有唐一朝,公主下嫁,嫁吐谷浑一人、嫁吐蕃二人、嫁奚三人、嫁契丹四人、嫁拔汗那一人、嫁回纥五人。 更可悲的是,有的公主嫁出去,未满一年,就被异族残忍地杀害了,但凡有血腥的男儿,听到这个消息,难道就不觉得屈辱吗,难道就不愤怒吗? “这个、夫人,我们大汗可是赤城一片,对于求取凝儿娘子,也是一片真心,决然不会发生类似夫人所说的事情。”韩梦殷眼神闪烁,连忙保证道。 只是他的保证,连他自己都没有信心真正兑现,说得粗俗点,真是屁都不如,放屁还能制造点效果,他的这个保证,可以预见,连一点效果都不会有。 “哼,既然你们契丹的大汗一片赤诚,正好我家将军也有一弟,年方两岁,想必你家可汗不会光生儿子,不生闺女吧,就让你们大汗挑选一名适龄的女儿,和我们小将军结亲,岂不更好。”大殿中,贺回鹘、程怀信新降,自然不敢贸然出言。 杨再兴出兵右玉城,自然不可能在这里发言;说话的人显然就是赵五了,这个鬼卫的都 尉,现在扮作一名大将,一脸哂笑地看向韩梦殷,促狭道。 赵五同样是老卒,而且没怎么读过,可他听出了尉迟槿话中反感,想都不想,就向韩梦殷发难起来。 “呃”赵五的贸然出言,赫然噎住了韩梦殷。 无论是尉迟槿、还是赵五,二人表达出来的意思非常明显,那就是求娶朱凝儿,门都没有,除非契丹人,愿意将女儿嫁入河朔,否则免谈。 而且河朔方面,也没有适合的人选,赵五不是说了吗,朱璃只有一个弟弟,现年两岁,即便联姻之事再荒谬,也没有两岁就联姻的记载吧。 联姻不能成行,倒是让韩梦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十分难看,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都没办成,那么顺势救援岩母斤、月里辛二人的事情,就更加棘手了。 更何况,在不明白尉迟槿态度之前,他就将话说得那么满,现在被人家当面拒绝,这个耳光可算响亮,他脸色能好看才怪。 不过,他有任务在身,有些事情由不得他不出言,神情闪烁了一阵,韩梦殷再次拱起手来,硬着头皮道:“夫人的意思,是不赞成这桩婚事?” “怎么,难道我不赞成,你们契丹人还敢强求不成?”尉迟槿眯着双眸,冷冷地回道。 对于尉迟槿的意思,满殿文武,无人置喙,现在河朔的势力,面对契丹人,还是处于上风的,主动权在手,再加上这些文武个个都精明得很,犯不着在这个时候,故意和尉迟槿对着干。 对于和亲的争论,千古不决,即便是在后世,史学家也仍旧分为两派,河朔的文武中,有些不认同尉迟槿决定的人,自然也是有的,不过,他们没有反驳而已。 “在下岂敢左右夫人的决断,只是觉得一段佳话,就这么没有促成,心中难免有些惋惜。”韩梦殷半真半假地感慨道,意兴阑珊,其声怏怏。 “夫人既然不同意此事,在下也不敢过于纠缠;只是我契丹第一强部,遥辇部宰相剔剌的爱女,岩母斤,因为任性嬉闹,不幸被大将军所擒,不知道,夫人能不能考虑一下,为了我们双方以后的和睦关系,将岩母斤交还给在下,好让他们父女团聚呢?” 和亲不成,韩梦殷的语气软了不少,不过仍旧带有一丝强硬在里面,提出契丹第一强部,未尝没有威胁的意味在其中。 可惜他的措辞,瞬间就激怒了河朔的文武。 一名生性耿直的老者,立刻怒气冲冲地走出队列,“蹬、蹬、蹬......”地来到韩梦殷了的面前,满口吐沫星子喷薄而出,直接溅得韩梦殷一脸,愤然道:“任性嬉闹,你是说岩母斤任性嬉闹?” 突然看到一名苍发花白的老者,一副被人骗了棺材本似的神情,冲到了他的面前,韩梦殷心下一凛,不过还是拱手客气道:“不知阁下是......” “哼,老夫窦濣,朔州司户,你刚才说岩母斤是任性嬉闹,你敢再说一句吗?”窦濣一副你敢再说一句,我就敢跟你拼命的架势,骇得韩梦殷半天都不敢吭出一声。 “哼,任性嬉闹,那老夫就要问问你,丰州原有百姓八千六百户,岩母斤这一‘嬉闹’,竟然将 丰州八千六百户百姓,‘嬉闹’得只剩下不到六千户,这也算嬉闹吗?” “高肃将军驻守丰州的三万将士,连同张敬达将军北上支援的三万精锐,被岩母斤这一‘嬉闹’,两万人将士再也回不来了,这还不算重伤不治之人,这也算嬉闹吗?” “若是这样也叫‘嬉闹’,那何不让我们将军,带上人马,到你契丹部落去‘嬉闹’一番呢。”窦濣满脸通红、怒发冲冠,在这些狄人的眼中,杀掠汉民,攻略要塞都成了“任性嬉闹”,老人家可受不了这种调侃。 窦濣是谁,他可不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这个人可是在郑从谠之前,就干过河东节度使的大佬啊。 为什么曾经的大佬,现在却沦落成一名小小的司户了呢,这还要从这个人干过的一件糗事说起。 这位老先生,上任河东节度使的时候,河东正好发生暴乱,对于无兵无势的他来说,面对暴乱,确实让他愁得寝食难安。 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这家伙被逼急了,灵光一现,他想到了个主意。 主意好不好,他不知道,可这是他想到的唯一主意,立刻就被他施行了出来。 于是轰轰烈烈的重金雇人镇压叛乱的布告,就贴满了河东的大街小巷,不要说,还真的将叛乱给镇压了下去。 大胜之下,窦濣才发现,参与平叛的人太多了,他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最后被一群军汉逼迫之下,只好向商人借贷,补发军饷。 因此,这位老先生,成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天天被债主追上门的河东节度使。 这件事被唐廷知道后,就认为他是一个无能的节度使,于是就对他一贬再贬,最后被贬成了一名无足轻重的小吏,跟着老友郑从谠混口饭吃。 郑从谠兵败太原,逃往朔州,他也巴巴地跟了过来,一直在朔州担任司户之职,而且干得十分认真。 河朔这一亩三分田里,提到口户的变化,他的脑子,简直比后世的电脑都好用。 这么一个认真的人,都被韩梦殷一个“嬉闹”的字眼给激怒了,可想而知,其他人又岂能不怒呢。 窦濣是第一个站出来声讨韩梦殷的人,当人绝不是最后一个,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韩梦殷就被河朔的文官团团围住了。 群情激愤之下,声讨之声如波似浪、滚滚而起,被围在中间的韩梦殷,神情十分精彩,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比走马灯变幻的速度都快,即便如此,他半天都不敢再吭出一声了。 看到乱糟糟的一团,郭佐轻咳一声,沉声喝道:“好了,大殿之上,形若闹市小贩、市井侩妇,成何体统。” 随着声音,河朔的一众文官,这才不甘地闭口不言,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星子,悻悻地归到原处。 见到众人归位,郭佐转头看向韩梦殷,冷然道:“岩母斤、月里辛二人,在我们大汉子民身上造下的孽,我们将军会亲自向契丹人讨还的。” “至于你们索要岩母斤的无理要求,请恕郭某代替我家将军,不能答应;契丹八部实力强大,但欠我河朔百姓的血债,也必须用血来还。”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四四章 苏醒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契丹使者,就在郭佐充满硝烟的口气中,拂袖而去了。 当尉迟槿、郭佐走出大殿,这才接到王月瑶被秘监贼人劫走的消息。 二人听到这个消息,脸色瞬间就变得十分难看起来,尉迟槿立刻回头看向赵五,疾声厉色般地喝令道:“赵都尉。” “属下在。”赵五也知道事情严重,立刻恭声应诺。 “现在将军府周围,还有多少鬼卫?” “原本有八百人,王冲兄弟,若真是只身一人向贼人追去,并未带上一兵一卒,现在应该还是八百人。”赵五只是略一思忖,就立刻回应道。 “你立刻率领四百弟兄,前去支援王冲,无论如何,都要救下王......王佐。”尉迟槿一脸肃然,神情十分凝重。 “诺”赵五想都不想,就立刻拱手领命而去,救命如救火,希望能够来得及,他心中暗暗思忖道。 王月瑶出事,在场最急的人,不是郭佐,也不是河朔文武的任何一人,这个人就是尉迟槿。 王月瑶对于朱璃的心思,河朔的文武谁人不知,尉迟槿更是知之甚深,这二人,可是从当年的富阳,就开始互看不对眼的。 正如王月瑶将尉迟槿当成生平头号大敌一样,尉迟槿也将王月瑶视作心中头等大患。 可二人再怎么相争,争的也不过是,朱璃心中的一个位置,谁都没有奢望对方能够离开,或者退出。 时下可是唐末,朱温、杨行密、陈敬瑄、王建、李思恭等人,哪一个不是妻妾成群的,在两个传统的女子心中,都认为对方也会成为朱璃的女人,她们相争不过是谁大谁小而已。 如今尉迟槿执掌将军府,王月瑶恰好又在这个期间出事了,以后朱璃醒来,他会怎么想? 那些街头巷尾、不明真相的普通百姓会怎么想? 若是王月瑶真的不测,一个善妒、阴狠的罪名,尉迟槿怕是怎么也脱不掉的。 朱璃作为河朔首屈一指的人物,他的情事,更是百姓津津乐道的韵事,谈起他们爱戴将军的情事,这些百姓不怕曲折、更不怕惊险,就怕太简单了,这是绝对可以肯定的。 若是王月瑶在这个期间出现意外,尉迟槿绝对会被杜撰成无数版本的毒妇,而且越传越邪乎,只要能让百姓听得过瘾,那些说的什么不敢说。 一旦到了那个地步,即便尉迟槿本着“清者自清”的念头生活着,可是她的家人呢? 她的母亲一定会被人冠以“教女不淑”的恶名;她的兄长也会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走到哪里都比别人矮上半头。 千万不要小瞧流言,流言是一把杀人不见刀的锐器,不但会摧残别人的精神、折磨别人心灵,最后还能夺走别人的性命。 “心不妄念,身不妄动,口不妄言,君子所以存诚”,就是这个道理,少搬弄一句是非,有时候真的可以挽留一条生命。 尉迟槿即便不为自己着想,她也要为家人着想啊,她又怎么可能不急呢? 在者,尉迟槿和王月瑶是情敌,却并非死敌;面对温柔似水、娇美如莲一样的王月瑶,谁又会真的舍得让她凋零呢? 最了解你的,通常都是你的对手或敌人;最敬重你的,也是你的对手或敌人,正因为这 样的人存在,自强者才能不断进步、不断地改过自新,变得更加强大。 历史上很多著名的政敌或对手,在一方遇难,另一方都会毫不犹豫地伸手拽上一把,将其救起,这样的佳话数见不鲜,这才是胸怀、这才是风雅。 王月瑶要求自己,只要尉迟槿具备的优点,她就一定也要具备;可对尉迟槿来说,她又何尝不暗暗地在向王月瑶偷师呢,所以从这一方面来说,尉迟槿也不希望王月瑶出事。 更重要的是,朱璃是否喜欢王月瑶,尉迟槿不清楚,可在她想来,一定是喜欢的,既然朱璃喜欢王月瑶,她就不能让醒来后的朱璃伤心,王月瑶就更不能出事了。 基于这种考虑,尉迟槿才会如此焦急,几乎当即立断,就让赵五支援王冲而去。 见到尉迟槿如此做派,无论是郭佐、还是河朔的文武,都微微地点点头,继而又略显担心地皱起了眉头。 点头,是他们对尉迟槿,将来成为河朔主母的认可;皱眉,是为鄯阳的安危而担心。 在以前,鄯阳外有杨再兴坐镇,内有荆铭、赵五、王冲暗中策应,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可现在,为了剿灭朱温的赤梁卫,杨再兴、荆铭被尉迟槿派往右玉城;王月瑶事件爆发后,王冲只身跟随,暗中寻机驰援;现在连赵五也被尉迟槿派去营救王月瑶了,整个鄯阳城,已经没有一个重量级的大将了,他们自然就十分担心。 担心之余,众人不免看了看贺回鹘和程怀信二人,无他,这二人新近才投降,众人不放心他们,也是人之常情。 这种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尉迟槿的厉害,河朔的文武可能不清楚,可贺回鹘怎么可能不清楚呢? 上源驿站的那场大火,若不是有尉迟槿这位娘子,河东节度使还不知道会落在谁的头上呢,至少肯定不会是李克用。 在贺回鹘的眼中,尉迟槿绝对是一个上马能战、下马能治、红妆为良妇、戎装冠三军的娘子,文武全才,巾帼豪杰。 众人的神色,尉迟槿自然看在眼中,她只是微微地向郭佐点点头,示意无需担心;毕竟,郭佐也算是她的老朋友了,河朔的其他文武或许不知道尉迟槿的厉害,郭佐却一定知道。 见到了尉迟槿的示意,郭佐转瞬就变得云淡风轻起来,转身就走,一派洒脱和悠哉,他的这副神情,看在其他的人眼中,倒是让很多人皱起的眉头,渐渐地舒缓了起来。 连郭佐都不担心,他们瞎操那个闲心干什么,很快这些人都十分悠然地告辞而去。 朱璃还在沉睡、王月瑶尚未救出,追踪的鬼卫只传来一个消息,声言侍渔等人,被他们堵在了太行山,现在动弹不得,就没有了下文。 就在尉迟槿担忧王月瑶、并忙碌于河朔政务的时光中,中和四年缓缓地流逝在岁月的风雪中。 唐末的历史翻去了旧的一页,新的一年终于开始了。 中和五年,后世的僖宗,大唐的皇帝李儇临幸凤翔,为了给唐室挽留最后一点民心,李儇施行大赦,改年光启,中和五年,也就是光启元年。 二月,群臣给僖宗奉加了尊号,尊称为至德光烈皇帝。 同月,蔡州贼秦宗权暗通杨行密,并于双丘大败朱温,朱温和秦宗 权势力,瞬间发生逆转,沦落到被蔡州贼压着打的份儿了。 三月,自李克用北归晋州后,势单力孤的王重荣,不知许诺了什么好处给朱玫,朱玫突然调转矛头,率部反攻李昌言。 同月,盘踞在河西的归义军,在镇将张淮深的率领下,出兵凤翔,凤翔告急,求告无路;大太监田令孜破格提拔博野镇将宋文通,为神策军指挥使,并赐名李茂贞,率部迎击归义军。 徐州方面,韩雉倒是安分,一心稳定地方,同时小心防备的东面的朱温,以及南面的杨行密。 川蜀,王建后来者居上,不但偷袭斩杀了陈敬瑄,还打败了李思恭、杨师立的大军,将二人彻底赶出了西川,王建自封西川节度使,率部对峙东川的李思恭和杨师立二人。 鄯阳将军府,朱璃的卧室之中,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之声,侍候在外间的一名小丫头,听到声音,蓦然瞪大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刚要前往内室查看一下,一道虎威凛然的嘱咐声,就赫然从内室传了出来:“菁儿,去将阿娘、阿郎请来,就说我有事情,要和他们商量一下。” 只是听到那道声音,小丫头菁儿的脸上,就立刻腾起了两片红霞,激动得脱口惊呼道:“将军,将军,是你醒了吗?” 说着就要伸手去拉门帘,准备冲进去看看,是不是朱璃真的醒了过来,可是,不等她完成动作,朱璃的声音就再次传了过来,带着一副急切的口气道:“不要进来,菁儿,我还没有穿好衣服,你进来不方便;拜托你先去请我阿娘、阿郎吧,对了,只叫他们两个人过来,对于其他人,先别声张。” “嗯,好的,将军,我这就去。”小丫头菁儿,虽然没有看到朱璃的面,但依旧兴奋异常,立刻小鸡啄米般的自顾自地点点头,开心地跑出了房间。 卧室中,两道身影相对而立,他们彼此看着对方,正在不放过任何地方地相互打量着。 其中一人漆发如瀑、星眸凝威,大有一股威凌四海、威加海内般的凛然之气,这人不用说,正是朱璃本人了。 另外一人,同样漆发如瀑,只是生得一双烨烨生辉般的凤眸,雄壮得犹如一只成年老罴一般,他的面容,除了眼睛之外,倒是和朱璃十分相似,此人正是山海经器灵,塑造出来,准备预防不测的火种。 贸然多出一个,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来,朱璃必须要跟父母通个信,也好对这个冒牌货有个安置,最重要的是身份。 盏茶功夫,朱淳、郑氏就匆匆赶来,刚一进屋,就看到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儿子,站在了卧室的床边,这下可真将二老吓得不轻。 朱璃看到二老怔怔的神色,立刻解释道:“阿娘,阿郎,这位是.......,是我的一位兄弟,他是个孤儿,我看他和我长的十分类似,就将带了回来。” 这漏洞百出的谎言,朱璃不仅说得支支吾吾的,还言辞闪烁不已,这样的神情,朱淳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知道这个说话的小郎,就是他的蠢儿子没错了。 虽然不知道另外一个十分神似自己儿子的人是谁,但儿子要替这个人隐瞒,朱淳自然也不会点破,轻轻地点点头,转向火种道:“好雄壮的小郎,若是不嫌弃,你就在府中住下吧,我们府中,断断不会少得了一口吃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四五章 新生的朱琊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经过和父母商议,父母认下火种作为他们的义子,对外宣称就是朱璃的弟弟。 父母还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做朱琊,语出本朝大诗人孟郊的诗句:“山中琉璃镜,物外琅琊溪。” 这还要多亏鄯阳文韵墨香的影响,朱璃的父母,现在也已颇通文墨了。 翌日大殿上。 朱璃一身玄甲、腰挎长刀,和一身红装的尉迟槿,并列站在上首。 刚出生的朱琊,一身明光铠,兜鍪罩颅、护项高竖,只露出一张和朱璃十分相似的面孔,手持乌金流光霸王枪、腰挎泰阿剑,站在朱璃、尉迟槿的右手边上。 众人只是凭借着二人站立的位置,这才判断出,谁才是他们真正的将军。 对于这个第一次路面的家伙,竟然长得和朱璃一模一样,倒是让无数人,向他投去了好的目光。 刚刚见到二人时,就连尉迟槿都是一阵迷惘,好在她印象中的朱璃,十分深刻、清晰,瞬间就通过二人的眼眸,区别出了二人。 “给大家介绍下,这是我二弟朱琊,从现在开始,他将加入军中历练,目前就从牙兵做起吧。”朱璃隆重地介绍了一下朱琊,无论以后如何,这一步总要做出的。 不过朱琊这家伙,面对河朔文武的目光,不但不紧张,反而洋洋自得,好像能够成为别人眼中的焦点,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一样。 河朔的文武,对于朱璃的介绍毫不怀疑,只看二人面向,朱璃说他和朱琊是双胞胎,大家也都不会怀疑。 殿中唯有一人,心下腾起一抹疑虑,这人就是郭佐。 郭佐和朱璃相识于微末,从武悼带着朱璃逃往洪州的时候,郭佐就跟他在一起了。 朱璃还有个弟弟的事情,他从未听说过,一朱璃对待身边人的坦诚,他不认为朱璃会隐瞒这个兄弟不说,那这个神似朱璃的人,身份就值得怀疑了。 只是朱璃没有解释,他也不好当众询问。 “我昏迷了这么久,发生了很多事,非常抱歉。”朱璃坦然地道,“那就先说一下鬲昆的事情吧,李汉去年随我抵达丰州,他们一行人现在这么样了?” 郭佐闻言,连忙出列道:“将军去年从太原归来,昏厥得十分突然,很多事情,属下都没来得及跟你商量。” “李汉不远千里越过大戈壁,来到中原,主要就是为了求援;将军昏迷后,属下擅自做主,勒令王璟坐镇河套,让高肃、张归厚两位将军,率领狼卫、以及燕山骑兵,于去年十月末,发动对回鹘人的蚕食和吞并行动。” “李汉也在那个时候,原路返回鬲昆部落了,以便以后和我们形成呼应。”郭佐认真地汇报道。 “好,有劳先生了。” 朱璃歉然地看了郭佐一眼,河朔的很多大事,都是这位一手操办的,可以说是功高劳苦;鬲昆之事是朱璃首肯的,最后还要郭佐来收尾,他自然感到抱歉。 既然鬲昆之事办妥,朱璃自然不会继续下去,接着道:“契丹、室韦、靺鞨,这些 异族有什么动静没有?” “去年秋冬之际,塞北异族还算老实,并没有肆意叩关;只是契丹遣使曾向将军求亲,他们的目的,很可能是想要救回岩母斤和月里辛。”郭佐再次回应道。 “求亲?” “是凝儿,这些贼人,竟敢将主意打到了凝儿身上,我当时就拒绝了。”站在朱璃身侧的尉迟槿,一脸不善地回应道。 朱璃闻言,侧过头来,微笑地看着她,赞许道:“很好,和亲根本解决不了冲突,若想解决中原和这些狄人之间的对峙,最好的办法就是融合。” “当不同种族,进入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时期,大规模的武装冲突,才可能被杜绝。” 其实很好理解,比如两个三口之家,比邻而居地过日子,偶尔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吵闹闹的。 过个十多年,这两家的儿女相恋,结合在了一起,那么两家人就会变成一家人,一家人之间,对于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自然不会吵闹起来。 在这个情景中,很多人看到了儿女结合,才带来的和睦。 其实不然,儿女结合只是手段,成为一家人才是目的,只有成为一家人,才能和睦相处。 得到朱璃的赞许,尉迟槿俏颜如花,一阵得意,不过转瞬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突然又想到了王月瑶,不知等下该怎么和对方提起此事,这是一个槛,不得不过的槛。 “对了,李公那面的情况怎么样,李全忠还没有铲除吗?”既然境内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朱璃很快关心起范阳那边的情况。 这不是朱璃多事,狄人活动的范围,自燕山向东北方向延伸,一直可以蔓延到大、小兴安岭附近,也就是后世的整个东北地区;若是幽州不安定,朱璃的大后方就会受到威胁,这可是用兵大忌,由不得他关心。 郭佐知道朱璃担心的是什么,就示意了一下郭崇韬,郭崇韬连忙出列拱手道:“将军,李全忠占据的平州,和营州接壤,营州现在被奚人占据,李全忠和奚人坑壑一气,这才导致岳将军和高将军一时无法竟功的。” “奚人?”朱璃神色不善,思忖着要不要前往营州走一趟。 “将军,营州的奚人隶属东奚,他们现在的首领是吐勒斯;吐勒斯麾下,有两只极其善战的精骑,分别被大将乌知义和屈突诠统率,岳将军和高将军之所以没有攻下平州,就是因为,李全忠得到吐勒斯的全力支持。”郭崇韬连忙接着解释道。 “我倒是想会会那个什么秃了死,大兄,让我去营州看看。”站在一侧的朱琊立刻拱手请命,这家伙刚刚露面就请战,真没当自己是外人啊。 正在朱璃犹豫着要不要将朱琊放出去,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能耐的时候,一道清朗的激越之声,骤然传来:“将军,二将军身娇肉贵的,还是呆在鄯阳比较安全,属下请战,不平营州,提头来见。” 循着声音,朱璃抬眼望去,只见一身甲胄的杨再兴,不知何时,早已拱手立于大殿中间,一脸恭谨。 “放屁,姓 杨的,你说谁身娇肉贵呢?”朱璃尚未回应,身旁的朱琊倒是莫名其妙地火了,主要是杨再兴说他身娇肉贵,这在朱琊看来,简直比骂他懦弱无能,还让他受不了。 要知道这家伙的全身组成,可都是来自山海经中异兽,骨子里就蕴含一股暴虐、凶蛮之气,最见不得别人小看他了。 杨再兴的能耐,朔州文武都是知道的,可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二将军到底如何,大家都不知道,若是万一派出去,一战就被人给砍了,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杨再兴这么说,可没有讽刺他的意思,只是一片好意。 再说,杨再兴坐镇鄯阳,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他现在不但娶了宋福金、宋福银姐妹,还在年前,有了一双儿女,也许是“奶粉”太贵,这位当爹的,准备搏命了。 吐勒斯的出现,对于杨再兴来说,无疑是个好机会,他岂能放过,这才主动请战的。 看着朱琊一副气急败坏的神情,杨再兴愕然之余,哭笑不得,这朱琊和朱璃虽然是兄弟,可这性子却迥异得很啊。 大将抢战争锋,哪有不肆意损对方几句的,平时大家都当这是玩笑,可这位倒好,立刻就炸了。 “二将军,属下只是担心你的安危,像清理奚人这种粗活,有属下就够了,就不必劳驾二将军动手了。”杨再兴无奈地解释道。 “什么粗活不粗活的,姓杨的,不如我们比划比划,胜者出击,败者看家。”朱琊一脸认真地看向杨再兴,挑衅似的说道。 对于比划比划这种事情,是武将的都喜欢,杨再兴自然不例外。 可这里是议事大厅,若想动手,还必须得朱璃同意才成,打架这种事,杨再兴最喜欢了,根本无需赘言,只见他立刻转头,一脸征询地看向朱璃。 郭佐眉头微皱,他对于朱璃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弟弟,倒是有点担心,脾气火爆,一点就炸,偏偏他又是朱璃的弟弟,以后让他办事,可真要小心一点才是了。 直炮筒子,品性不坏,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可这样的人,很少会有人喜欢啊。 原本一句玩笑的话,突然引起对方的集火攻击,不但自己灰头土脸的,还让别人看笑话,谁会喜欢。 若是外人敢这么当堂喧哗,他早就呵斥了,可现在朱琊这么做,他却不好说什么了,毕竟朱璃是君,他是臣,朱琊是君弟,他就要把握分寸了。 站在主位上的朱璃,同样略有所思地看着朱琊,对方继承了异兽的火爆和憨直,虽然让人不喜欢,却也不会让人太讨厌,因为大家都知道这种性格不坏,只是不愿意和他接触罢了。 器灵说不是说朱琊的秉性和天赋,应该跟他差不多吗,这也相差太多了吧。 无论是朱璃,还是器灵,他们都忽略了外界环境对人的影响,而刚出生的朱琊,他的性格,难免就带有一种天性,在没有得到外界环境的打磨前,他表现出来的都是人之初,最本真的率性。 沉不住气、爱逞强、没有城府,这才是大多数人,天生就带有的特质。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四六章 范阳惊陷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朱琊、杨再兴要比试,正当朱璃要答应的时候。 突然,两名戍守将军府的牙兵,火急火燎地架着一名满身是血的府卫,一脸惶然地闯进大殿。 “将军,将军,祸事了。” “将军,幽州急报,范阳沦陷了。” 三人甫一进入大殿,两名负责架人的牙兵,就急不可待地喊出声来。 这突然的一幕,让大殿中的文武无不震惊莫名,范阳沦陷,这怎么可能? 而听到这个消息的朱璃、尉迟槿等人,立刻放弃了对朱琊、杨再兴的关注,疾步迎向闯入大殿的三名将士。 “范阳沦陷,到底怎么回事?”朱璃双眸凝煞、面沉如水,森然地望向两名牙兵。 就在刚才,他们还谈到幽州的战事,这一转眼就接到范阳沦陷的消息,朱璃等人能不吃惊吗,要知道,朱璃刚刚还有意挑选一人,前去帮助岳鹏举平定营州的,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了。 在朱璃的心中,范阳沦陷的消息,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居庸关有张归牟坐镇、蓟州有高远、岳鹏举二人,范阳就突然沦陷了,这个玩笑开打了吧? 对于朱璃的疑问,两名牙兵倒是没有回应,二人一左一右,突然转头看向中间,也就是那名被他们架持着的名府卫,显然这个消息,源自这名府卫。 循着二人的目光,朱璃立刻望向中间的府卫。 这名府卫,铠甲糜烂,身上沾满了血迹、以及灰尘,嘴唇干裂得一如盐碱地的裂缝似的,他的神态不是太好,精神十分萎靡,显然是一路马不停蹄地狂奔所致。 “快,给他拿点水来,快点。”看到对方这副模样,朱璃一边吩咐人去取水,一边立刻走上前去。 一把将府卫接在怀中,将他半托着、平铺在怀中,这个状态,一定是因为过度疲劳造成的,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立刻休息。 只是事态紧急,大家还等着消息,朱璃只能先缓解一下他的身心。 这名府卫确实口渴得厉害,他急奔三天三夜,从幽州出发,半路上还要躲避无数的狄人,一路奔向鄯阳,三天以来,除了干粮,几乎滴水未进,能不渴吗。 一连喝了三、四碗水,这名府卫的神色,才恢复一点神气,这个过程中,满殿的文武,包括朱璃,都一直都巴巴地望着他,神情虽然焦急,却没有一人开口询问。 直到府卫有了一丝精神,他才望向朱璃,急促道:“将军,祸事了,范阳沦陷了,我们败了,好多狄人,到处都是。” 此言一出,大殿众人的神色,更加难看了,郭佐立刻插言道:“范阳是怎么失陷的?” “我也不知道。”府卫一愣,继而就有点羞愧地回应道,满眼都是后怕以及震惊的情绪:“原本高将军驻扎在永济务、岳将军驻扎在丰南,我们正在和平州的高家三兄弟、还李匡威兄弟对峙。”(永济务:现丰润) “就在几天前,无数狄人突然从无终方向冒了出来,漫山遍野、杀不胜杀;岳将军只好率领我们且战且走,可是狄人太多了,不断地有狄人从东北方向策马赶来,我们刚刚杀溃一波,又来一波,没完没了。”(无终:现遵化) “太惨了,很多兄弟累得,最后连长枪都举不起来了,死伤惨重;等 我们退到幽州的时候,碰到了同样溃败下来的高远将军,也就是那个时候,我们才发现范阳陷落了的,我们连是谁攻下范阳的都不知道。”说道了这里,府卫满脸苦涩。 无论是谁都会心里发苦的,他们在前方拼死厮杀,为了就是保护幽州的百姓,和范阳首府;可当他们退到幽州时,却发现首府早就沦陷了,这对他们来说是多么大的讽刺和打击啊。 “两位将军当即就做出了决定,岳将军率部撤往莫州,高将军退往易州,同时派出数名信使,前来鄯阳报信,属下只是其中一人。”府卫将他知道的,全都吐露了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朱璃等人措手不及,也就是说,范阳到底怎么沦陷的,连岳鹏举、高远都不知道,竟然还会发生这种诡异的事情。 郭佐脸色同样凝重,开口道:“对方都是狄人?是契丹人,还是奚人?” “都有。”府卫闻言,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张归牟一直坐镇居庸关,若是狄人大批入寇,我们不可能什么消息都没接到。”朱璃紧锁眉头,疑惑地沉吟道。 “将军所言极是,骑兵奔行,动静浩大,绝不可能避开我们的斥候;最有可能的是,狄人并非纵马而来,而是轻身入关。”郭崇韬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眸一亮,出言道。 他这么一说,倒是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大殿中,包括朱璃在内的所有人,全都刷的一下看了过去,那疑惑的神情,显然是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这个时候,郭崇韬自然不会吊众人胃口,立刻接着解释道:“天宝元年,朝廷在无终设置了一个买马监。” 此言一出,就立刻引起了很多文臣的沉思。 “去年,鹏举将军伙同高将军,攻进蓟州,兵临无终之际,发现那里的买马监早空了;当时我们就猜测,一定是李全忠,将买马监中的战马迁移到了平州后方。”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李全忠勾结了奚人;而这位壮士又说,这次参与袭击的狄人中,奚人、契丹人都有,可见,李全忠也勾结了契丹人。” “若是李全忠有方法,接引轻身而来的狄人大部,再加上无终的战马,蓟州、幽州,凭空出现这么一大批狄人的骑兵,就不足为了。”郭崇韬缓缓地分析道。 只是正如朱璃所说,居庸关、喜峰口都被他们的人给把持住了,即便轻身入关的狄人,他们又从什么地方入关的呢,这个连郭崇韬也想不明白。 “水路。”郭佐突然眯着眼睛开口道。 “水路!”郭崇韬闻言,立刻恍然,“不错,看来一定是水路了,平州东靠大海,而营州亦和大海毗邻,若是李全忠派人乘船去接运,那么,这些狄人突然出现在平州、甚至蓟州境内,就可以理解了。” 久处内陆,让很多人的思维都固化了,水路成了他们的一个盲点,不过,一经郭佐点拨,众人立刻就明白了过来,算来算去,也只有水路才有这个可能了。 “两位先生言之有理,狄人突然出现在蓟州,已成事实,多思无益。”朱璃沉声开口道,“现在的关键是范阳,范阳突然被攻陷,甚至直到现在,我们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诸位难道不觉得,有这么一条隐在暗中的毒蛇,更加可怕吗?” 众人闻 言,一阵默然,连郭佐、郭崇韬都不清楚,更遑论他们呢,鬼卫可是掌控在这二位的手中的。 情况显然很糟糕,可这个时刻,却必须要当机立断,否则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朱璃只是稍一犹豫,就直接下令道:“传令,雁门关、偏头关、军都陉,全部进入紧急备战状态。” “杨再兴。” “属下在。”这个时候,杨再兴早失去了和朱琊比试一番的兴趣,听到朱璃点名,他就立刻拱手应诺道。 “鄯阳也要进入备战状态,这里的防务,没人比你更熟悉,你继续坐镇鄯阳。”朱璃一脸凝重地嘱咐道。 “诺。” 虽然朱琊刚刚还和杨再兴争取出击的机会,可这个时候,见到杨再兴被敕令坐镇鄯阳,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朱璃的忧虑的情绪,自然也感染到了他。 他和朱璃有着相同的血脉,彼此之间自然会有影响。 “朱琊、贺回鹘、程怀信。”嘱咐完杨再兴,朱璃又看向朱琊三人。 “属下在。”贺回鹘、程怀信立刻拱手道。 “我也在。”朱琊有样学样,立刻道。 “你们三人,立刻随我赶往易州。”朱璃果断、毅然地决定道。 范阳陷落,若是李可举等人还活着,他们逃亡的最佳路线,应该就是西撤易州,不管有没有希望,朱璃都要去看看,那两个人,都是他心中的牵绊。 “诺” “我也去。”尉迟槿连忙出声道。 朱璃回头看了她一眼,焦距微微一凝,果断地拒绝道:“不行。” “为什么,李公和我大兄不知生死,难道我不应该去看看吗?”尉迟槿小脸涨得通红,极力反驳道。 “我知道你担心李公和尉迟兄,可这个时候,你去不方便。”看到对方这副形态,朱璃心下一软,耐心地劝慰道。 “攻陷范阳的敌人,我们现在还不清楚,此去易州,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危险,你和两位先生,还是坐镇鄯阳为好。” “可是.......” “没有可是。”朱璃强硬地开口道。 范阳陷落,实在莫名其妙,让朱璃的心中,总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这个危险说不清,道不明,可以理解为一种直觉吧。 他是军人,无论前方有多么危险,他都必须要冲,有进无退、虽死无怨。 可尉迟槿不必跟着他冒险,男子汉,生而为家、为亲人,若是连珍爱的人都遇到了不测,那拼搏还有何意义,更遑论带着对方去冒险,脑子有病才会那样做吧。 “先生。立刻集中鬼卫,尽快调查出攻陷范阳的那人是谁?”几乎强硬地拒绝了尉迟槿后,朱璃又转向郭佐殷切道。 “诺”郭佐不敢怠慢,立刻应命。 范阳城中并非没有鬼卫,可现在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可想而知,这个攻陷鄯阳的人,必然封锁了城门,甚至动用了一些手段,让鬼卫连消息都送不出来。 若这个人是李全忠,他根本就不用多此一举,毕竟整个幽州,谁不知道李全忠和李可举不对付;李全忠没有理由这么做,那攻陷范阳的人,必然另有其人,这个人到底是谁,郭佐也十分想知道。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四七章 疑云密布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朱璃向来是个行动派,嘱咐完众人之后,他就直接走出将军府。 当贺回鹘、程怀信调来五千牙骑后,朱璃二话没说,当即就翻身上马,策马就向鄯阳城外冲去,丝毫没有一丝犹豫。 在这个过程中,尉迟槿几次欲言又止,可当她看到朱璃一脸的决绝之色,到了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王月瑶虽然重要,可是范阳一地的百姓更重要;更何况范阳城中,还有她最尊重的李可举,还有她的大兄,现在全都不知生死,你让她如何选择。 她即便说了又能怎样呢,与其让朱璃难以选择,还不如不告诉他,所有的过错,就让她来背好了。 自己的心上人,除了是这个家的天,也是整个河朔的天,为了千家万户的平安,秣马生死、几度余生,已经够不容易的了。 只是她这副纠结、释然的表情,全都看在了郭佐的眼中,只见他自然地走到尉迟槿的身前,故意拱手问道:“娘子是不是在担心令兄和李公?” 尉迟槿回头看了他一眼,无奈道:“哎,既成的事实,我担心又有何用?” “放心吧,娘子,攻陷范阳的绝非李全忠,只要不是李全忠,李公和令兄,就有活着的希望。”郭佐认真地开解道,继而又道:“如果娘子是在担心王月瑶娘子,那就更加不必了。” “什么意思?”尉迟槿心下一凛,迟疑地望向郭佐。 “赵五、王冲,曾于今早传来消息,王家娘子贵人多福,遇到了徘徊在太行山的玉华仙子;玉华仙子仗义出手,将王小娘子从细作手中救了下来。” “啊,真的吗,那、那真是太好了。”一听到王月瑶被自己的师姐所救,尉迟槿立刻放下心来,以师姐的武道造诣,想必王月瑶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碍了吧。 正在她心中得到一丝慰藉之时,只听郭佐继续道:“不过,一个叫做鱼翠微的秘监高手,率领一批秘卫,也赶到了太行山,现在双方正在山中对峙。” “鱼翠微?”尉迟槿惊呼一声,这个人她有印象,汾州高壁岭下,那两道曾向义兄赵子龙,还有吕奉先将军偷袭的身影,其中就有一位叫做鱼翠微。 虽然在那一战中,两人的下场似乎很凄惨,可尉迟槿并未因此就小看过他们,毕竟号称秘监的王牌,身手能弱吗? “不错,据说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娘子,武艺高;我已经派人向坐镇汾州的赵将军求援了,请求他立刻前去相助。”郭佐肃然道,“等赵将军赶到,以他的身手,再加上麾下将士的辅助,救回王家娘子,应该绝非难事。” “那就太好了。”一听郭佐这么说,尉迟槿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的义兄赵子龙,已经破关入玄,一个入玄高手前往,救下王月瑶,应该绝非难事吧。 再说朱璃,率领牙骑,一路疾驰,直奔易州。 兵临蔚州时,竟然发现城门口,连一个值守的府兵都没有,这诡异的情形,看得朱璃直皱眉头。 蔚州地处太行、横山、以及燕山交汇之处,乃是一处军事重镇,无论是谁坐镇这里,都不会轻忽大意,现在城门口 竟然连个巡卫都没有,情况能不诡异吗? 常年驻扎在这里、有着“刘窟头”之称的刘仁恭,竟然在城门口不设一兵一卒,他想干什么? 不用朱璃吩咐,贺回鹘就打马前去打听,盏茶功夫,贺回鹘就回到了朱璃身边,拱手道:“将军,不但城门口的巡卫全部消失了,似乎连蔚州城中,所有的府兵、牙校,全都失去了踪影,整个蔚州城内,放眼看不到一个府兵。” 此言一出,几人无不悚然,如此的一座重镇,竟然连一个府兵都没有,这种情况不仅诡异,还骇人听闻。 “大兄,莫不是刘仁恭接到范阳沦陷的消息,带上所有的人马,支援范阳了吗?”朱琊挠了挠头,愣愣地看着朱璃道。 “不可能。”朱璃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就肯定回应道。 镇将驰援他处,自己的老窝一定会率先打理好,否则敌人一个后抄,就有可能全军覆没,这是连一名小校都明白的道理,刘仁恭不可能不知道。 刘仁恭这个人,朱璃虽然接触不多,却知道对方是一个极其看重权利的人;当年,对方只是李可举的一名裨将,正是由于朱璃让他挖地道,大败傅文达,这才得到李可举的青睐。 李可举、李琢等人,平定沙陀叛乱后,朱璃因功被擢升为朔州刺史;而刘仁恭也成了蔚州镇将,掌控近万麾下,坐镇一方。 放弃蔚州不守,这可是重罪,刘仁恭若是没有特别的原因,绝对不会、也不敢犯这样的错误,除非他想造反。 想到了这个可能,朱璃脸色一阵难看。 他是熟知历史的人,这么一个枭雄驻扎在蔚州,一直都被他忽略了。 历史上,刘仁恭先反李匡筹,被揍跑后,又投靠了李克用。 当李克用攻下幽州,将幽州让给他来坐镇后,他就直接背叛了李克用,还揍了李克用一顿,要不是一场大雨,李克用差点就被他给宰了。 可以说这是一个脑后长反骨、过河拆桥的典范人物。 莫不是刘仁恭真的反了不成,不然,很难以解释蔚州无人戍守的诡异现象啊;若是刘仁恭真的反了,那就不知道,他是在范阳沦陷之前造反的,还是在范阳沦陷后造反的了。 多想无用,朱璃即刻留下一千牙骑,勒令程怀信坐镇蔚州,同时派人给郭佐传去消息,让他紧急调派一万府卫进入蔚州,协助程怀信戍守这里。 安排妥当后,朱璃带着满腹疑惑,继续策马向着易州进发而去。 提到易州,就让人想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一句悲壮苍凉的慷慨悲歌。 易州,因易水而得名,春秋时属燕、战国时属赵,乃燕赵故地。 高远退驻易县、岳鹏举退驻莫县;二人都没有闲着,立刻整肃残部,就地征发民壮,在板城、易县、容城、莫县之间,筑起了一道从西南方向,半包围幽州的防线,以防幽州狄人进攻。 进入易县,朱璃迎面就看到了高远、李罕之等人,甚至就连戍守居庸关的张归牟也在这里。 相互见礼后,朱璃疑惑地看向张归牟,疑惑道:“三兄,你驻守居庸关,就没有发现什么 不对的地方吗?” “不对,什么不对?”张归牟疑惑地看向朱璃,“将军是说范阳陷落的事情吗?” “属下也是收到麾下的消息,才知道范阳陷落的,一听范阳陷落,属下还没来得及派人向将军汇报,就有无数狄人从关后杀了过来,没办法,属下只好先保命要紧,就率领部下,火速退到了易州。”张归牟十分坦然回道。 范阳陷落,狄人从背后出现,居庸关已经失去了作用,张归牟第一时间率部撤往易州,保存了实力,是非常正确的选择,朱璃赞赏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责怪他呢。 看来,张归牟同样不知道范阳落在了谁的手里,朱璃满脸担忧地叹息道:“范阳陷落,李公、尉迟兄,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范阳,丢的也太诡异了吧!” 朱璃的慨叹,又何尝不是列位将军的疑惑呢? 没有人知道范阳陷落在何人之手,如今范阳四周,聚集了无数狄人,攻陷范阳的显然不是李全忠,不然他也不会率军围困范阳了。 “对了。”张归牟好像想到了什么,再次拱手向着朱璃道:“将军提到范阳,倒是让属下想起了一件事情。” 朱璃闻言,双眸一亮,立刻来了精神,连忙道:“什么事?” 张归牟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和范阳失陷有没有关系,不过这个消息,他是必然要告诉朱璃的。 于是立刻认真地禀报道:“去年冬月,李公亲自莅临居庸关,属下原本以为,他是来慰劳我等的,可惜是属下想多了。” 张归牟神色讪然,继续道:“原来李公早就和回鹘阿布思部有联系,他前往居庸关,就是迎接阿布思部首领葛舒禄入关的。” “回鹘,阿布思部?”朱璃闻言,神色难看了起来,李公为什么迎回鹘人入关呢,这个消息,让他听起来十分不舒服,自己一直敬重的人,竟然和回鹘人有勾连,他岂能没有一点感觉。 他的神色,自然落入了几位战将的眼中,高远看到朱璃的神色,连忙拱手道:“将军,情况可能并非你想的那样,李公原本就是回鹘人的后裔,当年李公的父亲李茂勋,就曾在阿布思部担任过叶护,后来率领一部分回鹘人投向了朝廷,才与汉人女子结合,诞下了李公。” “李公迎阿布思首领葛舒禄入关,或许是因为亲缘的关系,毕竟李公直到现在,膝下无子,眼看李全忠要被彻底铲除掉了,他能不为幽州的以后着想吗?”高远坦诚地劝诫道。 列位众将,也只有高远知道,朱璃对李可举是如何的敬重。 不惜将重将岳鹏举等人派往幽州,帮助李可举镇守治地,若是千古之后,这难免会传为一段佳话,如此美好的事情,高远可不愿意出现什么瑕疵,这才开口劝诫朱璃的。 听高远这么一说,朱璃倒是释然了,李可举身具异族血统,这个他是知道的。 以前,一直不知道属于哪个民族的,现在一听高远解释,倒是让他清楚了,原来李可举还是半个回鹘人,难怪会迎接葛舒禄入关。 是自己想多了,朱璃暗暗告诫自己,也为自己刚刚的不舒服,感到惭愧。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四八章 黑手弄弦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燕山,横亘在幽州北部。 古来多少英烈,用他们的热血和铮铮铁骨,在燕山奏响了不朽的凯歌,也让燕山之名,响彻了中原的大江南北。 燕山,在普通百姓、和热爱民族人士的眼中,就是苍凉、肃穆的代名词,是无数英烈的埋骨陵园。 滦水,一条横贯南北的古老溪流,百川入滦,北截燕山,这才在燕山中段,开辟出喜峰口这个天然豁口,让塞外异族南侵中原,多了一条坦途。 滦水汤汤,一如奔涌的豪情,激昂浩荡;细流处,又似恋人的柔情,绵远流长。 滦水畔,一名黑纱笼身、面罩黑丝的女子,独自伫立在风中,凹凸有致的身段,彰显无遗。 有人说,世上最温柔的是清风,最流氓的也是清风,是它揭开了许多羞涩、尴尬的瞬间;是它,让保守、传统的女性,展露出她们不为人知的绝美。 风依然,人磐立。 女子不言不动,似乎在远眺,又似乎在等候,等候着那未知的来客。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滑过,穿过你的发间指隙、穿过你的峨领高毡。 转眼就是一个时辰过去了,远处几道身影疾行而来,辗转腾挪之间,彰显个个身手非凡。 若是朱璃在这里,一眼就能认出为首之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周承晦,秘监除了王智兴、鱼翠微之外,武艺最高的一人。 跟在周承晦身边的几人,尽皆黑袍髡发,一看就是契丹人。 几人极为迅速、很快就来到了黑纱女子的身后,尽皆恭恭敬敬地向着女子躬拜一礼,神情虔诚得犹如礼拜神佛一般。 女子没动,似乎早知有人到来,黑丝之下的檀口轻起,脆若黄莺一般声音响起:“事情都办妥了?” “是的,宫主。”周承晦立刻回应道。 “人手安排得怎么样?” “放心吧宫主。”周承晦恭敬道,“刘仁恭麾下的刘敖;契丹的大将拓跋翼、沮渠蒙逊二人;奚人的悍将乌知义、屈突诠等,这五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其中武艺最差一人,也和属下相当。” 黑纱女子闻言点了点头,慎重地道:“不要小看朱璃,若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也用不得我亲自出手布置一切,这个人十分特别。” “特别?”周承晦不懂。 “你无需要知道,也不必多问;对了,范阳陷落,朱璃必然亲临易州,朔州那面你布置的怎么样了?”女子似乎不想跟周承晦谈论过多,绕开话题,直指鄯阳。 “偏头关守将吕勇,早就被我们收买了,契丹人为了给朱璃一个教训,这次一下子就派出耶律欧里思、萧辖剌、耶律佐虏三员名将,他们将统率二十万大军入寇朔州,只待吕勇打开关门,即便那鄯阳是铜墙铁壁,契丹人如此兵力,也能将之轰碎凿穿。”周承晦十分自信地说道。 仅仅从二人的对话,就可看出,范阳陷落,只是一个局,一个诱使朱璃走马幽州的局。 而在局中,类似刘仁恭、李全忠等人,全都是被人利用的棋子罢了,即便是契丹人和奚人,充其量也只能算是黄雀而已。 以契丹、奚人、李全忠、刘仁恭四方诸雄编织的罗,就等着朱璃这只飞蛾自投而去,可见幕后之人,杀朱璃之心,是多么的强烈。 那人,不仅要将朱璃一举击杀,还要直捣黄龙,直下朱璃的老巢鄯阳,不可谓不狠。 合纵北方不甘寂寞的李全忠、刘仁恭不算,还并入了契丹、奚人,这两支和朱璃有过节的塞外势力,其人手段通天、鬼神莫测。 这不是捧杀那人,除了先知先觉的朱璃,试问天下,谁知道刘仁恭的不安分呢? 可就在这个局中,刘仁恭显然也被算计在其中,天下镇将那么多,为何单单选他刘仁恭呢? 利用了朱璃和李可举之间的恩义,收买了朱璃资格最老的宿将吕勇,等等,至于其中还包含着其他什么,局成之日,或许就会明朗。 而操纵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显然就是这位黑纱女子,鬼神一般的手段,不但秘监的周承晦,欣然受命,就连塞外的契丹人,都对她敬若神明。 易县,县尊府邸,会客大厅。 郭佐终于派人来了,送来了范阳的最新消息。 “启禀将军。”一名摘下鬼面,看起来有些面生的鬼卫,拱手向着朱璃拜谒道。 朱璃看对方一眼,随口道:“荆铭呢,他怎么没来?” 那名鬼卫闻言一愣,不过立刻回应道:“荆铭都尉事务繁忙,先生派属下前来给将军送信。” 习惯了一个人,突然换成另外一人,确实有点不适应,朱璃只是觉得怪而已,也没当回事,继续开口道:“说吧,占据范阳的到底是谁。” “诺”鬼卫立刻应道:“将军,范阳是被刘仁恭拿下的。” “刘仁恭,果然是他。”朱璃双眸虚眯,意料之中,却又略感意外。 “如果我没料错的话,范阳城中,常驻府军也有三万多人;刘仁恭只是区区一名镇将,麾下人马不足万余,他是如何攻陷范阳的?”朱璃灼灼地盯着鬼卫,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鬼卫连忙道:“将军,刘仁恭进入范阳,未带一兵一卒,一行只有七人。” “什么?!”朱璃“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满脸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旁边的高远、李罕之等人,也倏的一下瞪大了双眼,同样都是不可思议的惊诧。 七个人,竟然就攻陷了范阳,而且一丝消息都没有走漏,甚至扮作普通百姓的鬼卫,都没有办法将消息外传,要做到这一步,简直骇人听闻。 震惊一瞬,朱璃双眸一眯,已经笃定,其中必有隐情,继续问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鬼卫闻言,稍稍整理了下思路,这才肃然道:“将军,刘仁恭能做到如此程度,其中是有原因的。” 话毕,他抬眼看了朱璃一眼,朱璃望着他,示意他继续,鬼卫这才接着道:“这还要从卢龙总管李可举说起。” “去年,李总管突然迎阿布思部首领葛舒禄入关,葛舒禄不仅自己来了,还带上一部分精锐的回鹘骑兵,其中悍将就有数名。” “李总管大摆宴席,席间,当着范阳所有到场文武的面,郑重 地委任了葛舒禄为范阳三军总帅,试图让葛舒禄来节制范阳兵马。” “戍卫范阳的几名大将,虽然表面不说,暗中却多有不服;凭什么这个异族狄人,一入关就受到李总管的信重,葛舒禄从他们的敌人,突然就变成了他们的顶头上司,让他们接受不了。” 听到这里,厅中众人尽皆略有所思。 卢龙地处北疆,自古就是狄患不净的混乱边地,多少英烈都因为征战狄人,而埋骨他乡,骨子里,军方的将士,无不仇视狄人。 突然让一个狄人的首领,来驾驭这些抗击异族的将士,这让他们怎么能够接受? 试想一下,一直被你揍的邻家小三,突然有一天咸鱼翻身,踩在了你的头上,你是什么感受? 只听鬼卫的声音继续道:“葛舒禄上任不到一个月,戍卫范阳的汉将,就和葛舒禄的麾下,爆发了数起冲突;就在二月初,最大的冲突爆发了,一名汉人老将,就在这次冲突中被杀了。” “这人名叫刘晟,从李茂勋投靠朝廷之后,他就一直追随在李茂勋的左右;李茂勋去世后,他又成了李总管的大将,在军中的资历,也是资格最老的一批。” “更重要的是,刘晟的儿子就是刘仁恭,同样是卢龙重将,自李总管荡平沙陀之乱,刘仁恭就因功升任蔚州镇将,一直负责镇守蔚州重镇。” “刘仁恭是因为其父被杀而谋反的?”听到这里,朱璃突然出声问道。 “是的,将军,刘仁恭以替父亲守孝之名,回到了范阳,随行之人,只有他的三个儿子,和麾下三名裨将,分别是赵霸、刘敖、以及宿将张文礼,再加上刘仁恭本人,仅仅只有七人。” “刘晟一生,忠心耿耿,临老还被李总管新近擢升的葛舒禄杀死;刘晟的儿子刘仁恭奔丧回来,仅仅只有一行七人,如此情形之下,李总管有什么理由不让他们入城呢。” “当天,刘仁恭就进入了范阳,也就在那天晚上,他就秘密拜访了留守范阳的一众汉人镇将,以葛舒禄肆意击杀汉人大将、李总管却没有替忠良做主的理由,,逐一个说服了他们。” 鬼卫说道这里,厅中众人无不面沉如水,尽皆沉思不语。 朱璃想到的是,根据历史,他一直认为刘仁恭必然是蓄谋造反,才造成如今的局面;看来这次,他真的看错了,刘仁恭确实造反了,可他这次却站在了大义的至高点,远远出乎了他的预料。 而其他人想的却是,李可举为什么要擢升葛舒禄为范阳三军总帅呢? 刘晟一生忠诚,当他被葛舒禄所杀,李可举又为何不替他做主呢? 一切的一切,都诡异得反常,雾里看花,他们好似捕捉到了一些真相,可仔细想来,却又什么都没有留下,留下的,最终都化作那荡在空中的一声长叹。 鬼卫并没有因为诸位将军沉思,而停下陈述:“就在第二天黎明时分,刘仁恭就反了,叛军只是一瞬间,就控制了范阳的四道城门,刘仁恭麾下大将刘敖,只带五百人就冲进了葛舒禄的大营,连杀葛舒禄麾下二十三员战将,连葛舒禄都被他生擒活捉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四九章 兵临城下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刘敖?”这个人倒是引起了在座众人的注意。 无论葛舒禄率领多少人进入范阳,可以肯定的是,只要带人入关,就绝对不止五百人。 而刘敖却只率五百精锐,就敢悍然冲营,一战之下,不仅于混乱之中,连斩对方二十三元悍将,还生擒了对方的主将葛舒禄,只此一战,就不得不让众人对他重视有加。 朱璃只是皱了皱眉头,就再次开口道:“这么说,李公家人,还有尉迟兄,都落入了刘仁恭的手中喽?” 鬼卫见询,立刻回道:“不曾,刘仁恭虽然爆发突然,然而尉迟将军的反应也不慢,他只是听到消息,他就意识到了危机,立刻就带上数千牙兵,保护着李总管夫妇,悍然冲向东门。” “临行之际,尉迟将军还在总管府摆了一出空城计,生生拖住了刘仁恭。”说道这里,鬼卫的脸上,露出一抹莞尔。 “空城计,拖住刘仁恭?”朱璃好了起来,尉迟槿这么聪明,没道理他的那位大兄,却是个大老粗,以前他还怪来着,现在看来,尉迟信若非大智若愚,就是爱妹狂人啊。 在普通人中,兄妹之间,像这种女孩冰雪聪明、男孩蠢笨如猪的现象,当然也是有的,可根据概率来算,应该不多。 刘仁恭叛乱,实在黎明时分暴起的,在在如此紧迫的时间内,尉迟信竟然能摆了什么空城计,若非聪明绝顶,就是天生急智。 有些人确实如此,越是濒临为难之际,越发显得睿智果敢,这样的人,即便在我们身边,也有不少。 “什么妙计,竟然能够拖住刘仁恭?”朱璃好道。 这个空城计,不但朱璃想知道,高远、李罕之、张归牟也都想知道,就连略显单纯、火爆的朱琊,都露出了兴趣盎然之色。 “吵架,黎明时分,尉迟将军让李总管的近侍,和王夫人的近侍,模仿二人的声音,在天蒙蒙亮的时刻,就开始伪装夫妻吵架,而且骂得越凶越好,而且尽捡闺中私密之事争吵;另外,他还让两位忠仆不断摔东西,以掩盖二人语音的不协调。”鬼卫说道这里,神情略显羞窘,似乎快要忍俊不禁起来。 众人闻言,也无不莞尔。 是人,都有八卦之心,八卦之下,最让人忍不住一探究竟的,还是夫妻之间的那点破事。 试想一下,夫妻两人,一大早就发生了争吵,原本想要上前劝架的邻居,突然听到类似“你厉害,你真厉害,你这么厉害,怎么连老娘都应付不了,还有脸说厉害?” “放屁,谁说我应付不了......” ...... 诸如此类的争吵,即便有好心的邻居,想要上前劝架,也会不知不觉就停了下来吧,因为他也有着一颗八卦之心啊,更何况是这种人人都好的事情。 好不容易抑制住自己的笑意,鬼卫继续道:“二人的争吵,果然让火急火燎前来捉拿李总管的刘仁恭,不知不觉就在院外停了下来,很多尾随而至的叛军将士,竟然还自觉地掩上了鼻口,诡异地保持着肃静。”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八卦力量的强大,强大到一军将士,为了偷听,都排着队当“狗仔”的地步。 “所以尉迟将军,就趁着 这个当口,率部冲出了东门?”李可举毕竟是朱璃敬重的人,尉迟信这混蛋,为了保全李公,可以不要脸地用上任何手段。 可作为旁听者,朱璃感觉还是尽快跳过这一话题比较好,不然有损李公形象啊。 “是的,不过东门的厮杀非常惨烈,当时负责驻守东门的,正是刘仁恭麾下的猛将赵霸,尉迟将军护着李总管夫妇,虽然冲出了东门,所部牙兵却死伤惨重,好像连尉迟将军都受了重伤。”鬼卫连忙应道。 听到这里,朱璃悬着的心终于稍稍平息了一些,毕竟他担心的几个人,都逃出了刘仁恭的魔掌;可也只是稍微平息一些,尉迟信重伤,这是一个非常不妙的消息。 李可举虽然不能说是纯文人,但若说他是武将,更加勉强,他甚至连强壮一点的府兵都算不上。 他们的出逃,仰仗的可都是尉迟信的勇武,可若是尉迟信重伤了,难保不会有部下趁机发难,在唐末这个时代,这样事情尤其常见。 很多人生时光彩耀眼,一旦败落,迅速就被麾杀害,即便有人侥幸活着,生活也十分凄惨。 “报”正在此刻,一名牙兵突然急报而入,甫一进入大厅,他就朝着朱璃猛地拜倒,拱手就道:“将军,大批人马越过拒马河,直奔易县而来。” “唔。”厅中众人闻言,相互对视一眼,朱璃示意鬼卫可以下去休息了,转过目光,看向来报的牙兵,沉声道:“你确定是朝易县来的,不是南下莫县?” “是的,将军,属下确定。”牙兵一脸肃然,十分肯定地道。 “好。”朱璃双眸一眯,满脸冷然,严肃地道:“诸位,到城上看看情况吧,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竟然如此迫不及待。” 众人听令,纷纷长身而起,继而鱼贯而出,径直向着东面城防走去。 路上,李罕之忍不住地沉吟道:“不该啊,若是李全忠扫荡幽州,在没有拿下范阳之前,他绝不应该这么快就向易县攻来的吧。” “毕竟范阳是被刘仁恭占据的,李全忠的麾下大多都是狄人骑兵,若想攻下范阳,绝非易事。” 李罕之的疑惑,自然也是众人的疑惑,范阳乃是幽州首府,原本就驻扎三万余府兵,再加上刘仁恭的近万蔚州镇兵,现在范阳的戍军,少说也有四万余,以四万人戍守的范阳,即便数十万大军强攻,也不是几天就能拿下的。 “看看就知道了。”高远看了他一眼,无奈地宽慰道。 上到城头,众人放眼望去,只见远处,旌旗遮天、烟尘滚滚,戈矛如海、甲光耀天。 只是粗粗一看,众人无不涌起一个模糊的概念,这少说也有十余万人马吧? 而戍守易县的河朔军,最多也不过二万四千余人,若是对比兵力,不用打他们就输了。 望山跑死马,虽然众人早就看到了这无尽大军,可是等到对方来到县城之下,时间也足足过去了一刻钟左右。 离得近了,众人这才看清楚对方的旗号,“李”、“刘”、“耶律”、“奚”等旗号,一个不缺,全都到齐了。 最让朱璃等人震惊的是,刘仁恭竟然和李全忠走到了一起。 那就怪不得他们这么快就推到易县 了,对于二人为什么会走到一起,眼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对方准备如何拿下易县,而朱璃他们又该如何击退敌人。 除了朱璃外,正在其他人正在思忖着为什么刘仁恭、李全忠会走到一起的时候,对方已经正好军阵,一名白马银盔的大将,手持一杆长枪,策马来到了城下。 在距离一箭之地意外,来人抬起头来,看向城上的朱璃等人,突然长枪一挥,斜指城头,大喝道:“呔,城头上的可是朱璃小儿,吾乃威武将军麾下高思祥是也,见到本将军,还不快快下来受死。” “狗屎,你是何方猪狗,竟然也有资格挑战我大兄。”听到来人的喝骂,朱璃尚未回应,朱琊就猛地暴跳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冲着城下的高思祥就骂开了,这一骂,简直就是昏天黑地,一朵乌云恰在此时,遮住了三月的暖阳,似乎羞涩得捂住双脸,根本不敢再听下去。 久经战阵,对于这些战阵之间的通骂,朱璃早就免疫了,听着朱琊一副被人踩到疼脚似的大骂,朱璃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在考虑对方的用意。 再说城下的高思祥,也就是高思继的兄长,他按照惯例出来挑衅朱璃一句,不曾想城头上,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个夯货,没完没了地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原本气势汹汹的他,瞬间就被骂懵了,瞪着一双扑闪扑闪的双眸,无辜地地望向朱琊,都不知道这家伙到底为什么这么来火,他不就是照常挑衅一句吗? “好了,二郎。”朱璃也听不下去了,开口制止道。 “大兄,那狗东西骂你啊。”朱琊兀自愤愤不平。 站在旁边的高远,看着朱琊那股较真的劲儿,一向严肃的面孔,也不禁微微抽了抽,为了打破这种尴尬,只见他连忙开口请战道:“将军,对方竟然先选择搦战,那就不妨让属下和他玩玩。” “不行,你是城中主帅,不能冒险。”朱璃果断拒绝道。 不管高顺是不是被历史低估的战将,他最厉害的还是排兵布阵;如今的高远,是高顺的重生,擅长的依旧是军阵对峙,这样的大将,若非必要,朱璃绝不会让他去冒险的。 “将军,属下请战。”李罕之拱手请命道。 “大兄,我去吧,我保证将那家伙刺成马蜂窝。”朱琊斜睨了城下的高思祥一眼,仍旧记得对方骂朱璃的事情,犹自不平地开口道。 朱璃闻言,眉头微皱,高家五虎,以勇武名传幽翼,其中最出名的就是老二高思继,那么身为长兄的高思祥,即便不如高思继,二人相差应该也不会太大。 若是让李罕之出战,胜过对方或许不难,可二人相差应该不多,全力之下,一旦失手将对方打死,难免会引起高思继的记恨,自己亲兄长被人打死,即便再深明大义的人,心里也难免有疙瘩,李罕之出战,绝非上选。 朱琊来自山海经,可以肯定的是,武艺比起自己,一定只高不低,这样一个高手,决不能让对方用车轮战给耗死,率先出手绝非最佳选择。 算来算去,还是自己出手最佳;如此看来,李全忠果然不是等闲之辈,连易县的大将都摸得一清二楚,一出手,就非逼得自己出马不可,能成为一方枭雄的人,都不可小觑啊。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五零章 一刀了事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一番考量之下,高远、贺回鹘、张归牟三人,就被留在了城中,负责戒备四方城防。 朱璃带着朱邪、李罕之二人,率部千余,出城迎战。 刚到城下,朱璃就示意朱琊、李罕之二人,替他压阵,不顾朱琊的小脾气,他就立刻轻磕赤兔腹部,迎上了高思祥,缓缓地来到战场之上。 坐在战马之上的高思祥,迎头就望见了一位一身玄甲、头戴金盔的大将,施施然地向他“逛”来,他的眼睛就瞬间眯了起来。 此人腰挎长刀,不怒自威,即便踏足战场,惯用的钢矛却仍旧放在得胜钩上,那神情好像根本不是来迎战的,倒像来踏春似的,这副模样让高思祥怒气微生。 不过,人的名,树的影,如今的天下,任何大将对上朱璃,都不得不小心万分,怒意刚升,就被他努力抑制了下去。 “你就是朱璃?”迎着朱璃,高思祥一脸凝重地开口问道,“吾乃威武将军麾下,大将高思祥是也,还请怀化大将军指教。” 高思祥虽然客气,朱璃却依旧耷拉着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疑惑道:“大将高思祥?” “正是。”高思祥一听朱璃如此称呼他,感觉倍有面子,一脸肃穆地应道。 “唔”朱璃轻咦一声,“据朱某所知,卢龙节度下的威武军,只有一个将军,那就是镇将李全忠;你应该是李全忠的麾下吧,竟敢妄称大将,你是想笑死朱某吗?” 一言入耳,高思祥顿觉脆弱的小心头,突然就被无数只禽兽践踏而过,一声“直娘贼”几欲脱口而出,险些就是气冲脑门、直接昏了过去。 这朱璃也真他娘的操蛋,有这么埋汰人的吗,这根本就没当他是一盘菜啊。 想到这里,只见高思祥那只握枪的手臂,突然青筋暴绷而起,满口银牙吱吱作响。 “朱璃,废话少说,拿起你的长矛,高某就让你见识一下,将军之名,高某是否有资格受得起。”高思祥双眸冒火,脱口就向朱璃怒喝道。 “对付你,还用得上钢矛,你开玩笑吗?”朱璃一副不将对方气炸,就决不罢休的态势,面对怒气勃发的高思祥,依然十分不屑,“若是有胆,你就放马过来吧,让我掂量掂量,你这个伪将军,到底有几分能耐。” “啊,气煞我也;朱璃狗贼,你给我纳命来。”一言未落,高思祥就突然纵马飞冲,长枪举起,撕开鼓荡的气流,化作一点寒星,疾若流光一般地向着朱璃当喉扎来。 这个效果正是朱璃想要的,他会小看高思祥吗,当然不会。 每一个沙场老卒,早就在生与死之间,养成了谨慎、悍然的习惯,不管对方是谁,他们都不会小觑,朱璃又岂会犯这种拙劣的错误。 激怒高思祥,只不过是为了尽快解决对方罢了。 其实,从走下城头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思考,为什么李全忠等人要逼他出战? 对方到底有什么企图? 纵观全局,刘仁恭为报杀父之仇,攻下范阳;而就在同一时间,契丹、奚人联军,就突然出现 在蓟州中部,一句击溃高远和岳鹏举的河朔大军,这是巧合吗? 如果不是,也可以理解,刘仁恭再怎么说,也是李可举亲近的一系人马,往日必然不容于李全忠等人,彼此宿怨颇深。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考虑下去,李全忠、刘仁恭二人必然不能相容,范阳城下,必有一番血战。 这也是朱璃驻兵易县,没有轻举妄动的原因;刘、李二人必然爆发大战,与其轻忽冒进,不如趁火打劫、浑水摸鱼来得爽快。 可情况显然出乎了他的预料,刘、李二人联手了。 大军开到易县城下的那一刻,就推翻了朱璃之前的猜测。 这就不得不让他换一个思路去分析问题了,刘、李二人联手,他们的动机是什么? 换句话说,联手之后,击溃朱璃,他们各自能够得到的好处是什么呢? 如今李可举下落不明,二人没有了共同的目标,正是一决雌雄、决定幽州归属的最佳时机,二人非但没有打起来,反而联手了,难道是害怕朱璃势大吗? 不然,朱璃占据的地盘虽然很大,可他需要戍守的地方同样很多。 幽州危机,能够让朱璃调用的河朔兵力,非常有限,这一点,就连一个小校都应该能够看清,李全忠、刘仁恭自然不会不明白。 在这种情况下,占据绝对优势的李全忠非但没有吞下刘仁恭,反而和对方联合了起来,这就让人匪夷所思了。 二人联手的原因,朱璃猜不到;不过,对方蓄意激他出战,却让他在浓重的迷雾中,找到了一丝明悟,对方的最终目的,应该绝不会少了他朱璃吧。 既然有了这个明悟,朱璃自然就要加倍小心。 高思祥是高思继的兄长没错,可他只是对方派出的一名过河卒,探路、摸底用的,明悟了这些,他自然不会让对方如愿。 以霹雳之势,悍然摘掉高思祥这个过河卒,才是最佳选择。 高思祥不是庸手,奔刺的不可谓不迅猛,眨眼之间,凛冽的寒芒,已经近在咫尺,朱璃的瞳孔,都可以清晰地映衬出那锋锐的枪锋。 “仓啷” 正当长枪欲要继续向前奔刺之际,一道清越的利器出鞘之声猛然乍起。 看在外人眼中,只见红如罂粟般的赤兔马背上,突然迸发出一泓银幕,好似银浆炸裂,又如击石溅浪,仿佛只是一瞬,又转眼似过千年。 突起突落,倏然而已,须臾之间,就听“噗”的一声,一只带着流火般红缨的枪头,突然飞射而起。 近而又是“噗哧”一声,利器入肉的声响,于间不容发之际传出,双方眼力高明的大将,就能看到,一把锋锐的长刀,几乎是贴着长枪的枪杆,倏的一下,就插进了高思祥的腋窝,讯若奔雷、疾若流光。 “啊” 二马交错之际,高思祥一声惨呼,突然暴起,惊起了双方,无数双震惊的眼眸。 看到这里,只见易州城下,朱琊冷哼一声,骂骂咧咧地不屑道:“狗屎,连我大兄一合都走不过,刚才还敢大放厥 词。” 李罕之闻言,咂摸着嘴巴,斜视了他一眼,讪讪道:“二将军,不是谁都能像将军那般神武的,其实吧、其实那高思祥也不弱。” “不弱?”朱琊蓦地转过脸去,惊讶地瞪着李罕之,咋呼道:“这叫不弱,杀只鸡,应该都比这个难吧。” 一句话,就噎得李罕之半天吭不出一个屁来。 他能怎么说,以他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高思祥的实力,只是稍逊于他一丝而已;抬举高思祥,未尝没有维护自己尊严的意思,可谁让高思祥遇到朱璃这种变态了呢。 遥想当年,朔河边上,一个王智兴就差点杀了朱璃、李罕之两人,如今才过去多久,朱璃竟然就成长到了这般地步,这不是变态是什么? “威武、威武、将军威武。” “威武、威武、将军威武。” ....... 就在朱琊、李罕之一、两句对话的功夫,河朔军的无数将士,突然爆发出轰天般的欢呼,神情振奋到,声裂穹空、直上九重天的地步。 有道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河朔军中,朱璃神一般的地位,人人皆知,可真正见过他出手的将士,却少之又少。 这些城上的河朔将士,可都是久战幽州的悍卒,对于高家五虎的威名,无不耳熟能详,可就在刚才,就在他们眼前,高家五虎的老大,竟然一合之内,就被他们的将军斩断了枪头、一刀飞血,无疑坐实了朱璃的威名,他们能不振奋吗,狂喜之下,很多人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出来。 就在背后呐喊如潮之际,朱璃猛地抽出长刀,同时长身而起,凌空一脚,犹如怒龙出海般地飙踢而出,“砰”的一声就将高思祥踢向身后。 “噗通” 高思祥毫无意外地落在朱琊、李罕之的马头前方,不知是羞的,还是真的遭受重创被摔晕了,总之此时,他除了能喘气之外,整个人已经一无所觉了。 朱琊身后,立刻就有两名一脸兴奋的牙兵冲了出来,好像捡到宝贝似的,连拖带拉,就将死猪一般的高思祥拖到后方,开始慢条斯理地捆了起来。 而这兔起鹘落的一幕,落在契丹人、奚人,甚至是刘仁恭和李全忠的眼中,让他们的瞳孔,不约而同的一阵收缩,麾下的数万将士,更是满脸骇然、静寂无声。 你强可以,大家都知道你强,可你也不用强得这么离谱吧,多少留点面子不成吗,李全忠和刘仁恭的心中,同时泛起一阵幽怨。 高思祥不是弱者,在整个威武军中,高家兄弟就是扛把子似的人物,李全忠仗之以横行幽冀的大将,被朱璃随意一刀,就解决了,可想而知,李全忠现在的心情如何糟糕。 朱璃骤然出手,镇住了无数人,但也有人面色漠然、沉凝待发的。 比如奚人中的乌知义、屈突诠二人;契丹大将拓跋翼、沮渠蒙逊两将;还有刘仁恭麾下的刘敖。 这五个人面色虽然沉凝,却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骇然,只是神情更加谨慎了而已,当然,还有一副见猎心喜般的跃跃欲试。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五一章 凶人出世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众所周知,朱璃惯用的武器是长矛,可对方生擒高思祥的一招,连长矛都没用,依靠的仅仅只是一把佐兵,就不得不让人震撼了。 可即便是一把佐兵,那一瞬间爆发的速度,都快到了极点、快得让人应接不暇。 而那一瞬间展现的目力,犀利准、秋毫无差,这精绝的一幕,绝非等闲大将就能施展出来的。 “仓啷” 长刀还鞘,驻马沙场,朱璃冷睨数十万敌军,视若无物,一派冷然。 旌麾十万又如何,一刀惊天亦沉默;燕地不缺豪杰士,匹马城头睨林戈。 看在外人的眼中,朱璃那驻马沙场的身影,雄姿英发、睥睨山河,风光一时无两。 仅仅这份胆魄和气度,就让无数人心折。 “哼” 一不小心,白菜地都能窜进去一头猪;更何况,是在这遍地悍将的沙场中。 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有人不愿让朱璃独领风骚,一道大煞风景的冷哼声,突然讽嘲而出。 循着声音,只见一骑飙射而出,离弦之箭般地驰向战场,径直奔向朱璃的身前而去,看那方向,这人正是从刘仁恭的军阵中,窜出来的,那人纵马而出,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老刘的感受。 当众人的目光望过去时,刘仁恭的老脸上,青红流转,十分难看,大将可是出自他的麾下,出马搦战之际,竟然鸟都不鸟他这位主将,他脸色能好看吗。 朱璃眯着双眸,迎着那人的身影,望了过去,只见一将,持戈飙出,来人脑尖脸大,一如正摆着的胖葫芦,长相滑稽,却眸光暴虐,人未至,残暴狂慢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感受到这股气息,朱璃的神情就立刻沉凝了起来,武将释放的气息,通常也预示着这个人性格;暴虐的气息,说明此人绝非善类。 瞥见此人的一瞬间,朱璃的意识海中,山海经就轰然而出,伴随着还有那尖锐的嘶鸣声,好似鬼嚎般的凄厉响起。 只听声音,朱璃就知道,他碰到了正点子了,这绝对是一个叛逆英魂的重生之体。 果不其然,意识海中,苍老、阴沉的激愤之声,骤然而出:“刘敖,胡夏国武烈皇帝、赫连勃勃的在世之身,赫连勃勃,十六国时期,匈奴铁弗部天王、大单于,残暴嗜杀、狂妄自慢。毁坏英魂碑主谋之一,凡山海经持有者,见之必杀,英魂叛逃,英魂碑将永不收录,杀之可得山海遗馈。” 竟然是这个凶徒逆俦、无复人理的一代魔王,朱璃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起来。 无他,这是一个暴虐无道的魔鬼啊,其人暴行,罄竹难;造起孽来,肆无忌惮;就连他的麾下臣属,若是不小心看了他一眼,都会被他挖下双目,虐杀至死,除了魔鬼,谁能干出这样的混账事来。 这样的人,即便没有山海经的提醒,朱璃都不会放过对方,留着就是祸害;更何况对方还是山海经、郑重提示的叛逆呢。 前生的赫连勃勃,这一世的刘敖,根本就不打算和朱璃废话,只见他长戈挥起,转瞬 之间,就衍化出一方猩红炼狱,迤逦绵延的血腥气息,瞬间就弥漫而出,好似一条从炼狱厮杀归来的血龙一般,狂蟒而凶厉,暴虐而蛮横。 只是眨眼之间,朱璃就仿若置身于一方猩红世界,这个世界没有生机、没有天日、甚至没有时间的流逝,到处都充满着狂暴、毁灭的气息,主色调只有一个,那就是血腥的杀戮。 “武将技”,这种手段,朱璃已然不再陌生。 这是很多领悟绝技的大将,惯用的手段,漫衍一方空间迷惑敌人,犀利的攻击,犹如毒蛇一般地藏身其中,小心地蛰伏起来,等待那一击必杀的契机。 英魂碑所出,绝非凡品,叛逆英魂,更加妖孽,朱璃不得不苦涩地哀叹道。 为什么那些老实本分的武将,能领悟出武将技的人,就那么少呢? 君不见高远、高肃、霍青、杨再兴、岳鹏举等人,就很少施展武将技吗? 如果说藏拙,那也有爆发的时候吧,五年以来,一直都没听说这些人施展过绝技,那只能说明他们不会啊,想到这一点,朱璃岂能不苦涩。 不过,刘敖的这点伎俩朱璃还不曾放在眼中,只见他面色淡然,右脚猛地一踢,那挂在得胜钩上的钢矛,立刻就被他弹踢而起。 放眼望去,只见朱璃耳朵轻颤,右手同时探出,好似乌龙探抓一般,倏的一下就准无比地抓住钢矛,继而,他连想都不想,钢矛顺势刺出,一如未卜先知的神明一般,钢矛所指,直取左上方一点,整个动作,快若流星、疾若奔矢。 “当” 一声巨响,震得朱璃连人带马突然一个轻颤,四下里的气流猛地一阵翻腾,那是巨力相撞,激发的耸动,由此可见,这一击的威势。 好大的力量,朱璃暗暗咂舌,迄今为止,这是他遇到的第二个,能在力量上稳压他一筹的对手,包括他的师父武悼,在力量上,都不敢说稳压于他。 可那河东悍将李存孝就可以,现在,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刘敖,竟然也可以;怪不得,此人只带区区五百精锐,就能够冲进回鹘大营,连斩二十三名回鹘悍将后,还能生擒葛舒禄,果然不是一般的悍勇。 二人错马而过之际,刘敖突兀地张开那张、几欲裂到耳根般的大嘴,狰狞一笑,向着朱璃揶揄道:“哼,不错吗,竟然能够接我一招。” 朱璃淡漠地瞥了他一眼,心中一阵腻歪。 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赫连勃勃,还是曾经死于他手下慕容霸,在他们的那个时代,绝对没有这么猛,他们之所以变得这么强横,很可能都是黑化的结果。 一句话,这并不是他们的真正实力,可即便不是他们的真实水平,朱璃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你也不赖。”朱璃反唇相讥,不甘示弱。 回马再战,朱璃猛地轻磕马腹,只见赤兔马突然化作一簇肆虐般的火焰,洪水狂涌一般地飞窜而起,径直冲向回马持戈的刘敖。 在那汹涌如潮、侵吞如火的流光中,一支钢矛,平平淡淡地奔刺而出,直取刘敖的喉咙。 钢矛刺击 ,平淡而突兀,只是那速度却快到了极致。 看到这一幕,刘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就这点伎俩,都不知道当初的慕容霸,是怎么被对方宰掉的,睡着了吧,刘敖心中一阵腹诽。 可不等他的这个念头消失,就见那奔刺而来的钢矛,突然由一而二、由二而四......,只是一瞬间,就衍化成漫天矛雨,铺天盖地般地、向着他的全身笼罩而来。 突然间的变化,立刻让刘敖,面色大变,以他的感应和听力,立刻就判断出,这绝非类似于“血狱”那样的攻击,血狱就是他刚才施展的绝招。 朱璃的暴刺连击,是技巧、和速度的融合,每一矛都可虚可实,这种纯粹以速度,融合技巧的攻击,任谁碰到都会皱眉不已。 这个时候,他的心中才涌起一阵明悟,慕容霸死的果然不冤。 没有三两三,谁敢上梁山,虽然这是后世的一句俗语,可用来比喻刘敖现在的心情,是再适合不过了。 在契丹部族之中,拓跋翼、沮渠蒙逊不出,慕容霸确实可以称王称霸,煊赫一时,因为那家伙也领悟了独属于自己的武将技,再加上他自身实力不弱,自然堪称无敌。 可真正的高手,可不是一招鲜,就能吃遍天下的,真正的高手,光是手段,就层出不穷。 突然碰到这种棘手的攻击,刘敖想都不想就立刻施展出他的第二绝技,“毒蚀”,以毒为名,缓缓侵蚀。 挥戈自守,遍释毒雾,无形无色的毒雾,不怕你是铁汉,只要轻轻嗅上一口,铁汉也得变成鼻涕虫。 看在外人的眼中,只见红云如火,倾洒漫天银辉,山呼海啸般刺向刘敖,似乎顷刻之间,就能将其淹没其中似的。 可在那漫天银辉之下,刘敖奋起抗争,一柄精钢制作的长戈,被舞动得水泄不透,密而不雨,瞬间就罩住了他的全身要害。 同一时间,暗香浮动,如兰似麝,伴随着兵器舞动的冽风,汹涌地倒灌向漫天银辉,冲向朱璃的鼻孔。 这种香味很迷人,常人只要轻轻嗅上一口,就会像瘾君子恋上大烟一样难以割舍。 这是一种媚毒,一旦中毒,即便你是铮铮铁汉、浩然君子,也将变成狂浪之辈,可惜,刘敖万万没想到,这种毒对朱璃没用。 香气扑鼻,朱璃仿若未闻,手中的动作更是不曾受到丝毫影响,依旧排山倒海一般地疾刺而下。 要知道,朱璃可是服用过不死药的,他的身体对一切有害物质,都具有很大的抗性,媚药算什么,毒药都不怕。 “当、当、当、.......” 一阵狂风暴雨般的兵器相撞声突然暴起,无形中吸入春毒的朱璃,魏然如山,狂猛依旧。 在那犹如汹海浮舟一般的环境中,刘敖果然强悍,硬生生地全部接住朱璃的刺击,可朱璃的暴刺连击是那么容易接的吗? 秘监的王智兴、鱼翠微二人,当初合力接下这一招,都被朱璃弄伤一个,震废一个,更何况刘敖从头到尾都是一人,他是挡住了朱璃的所有攻击,可他真的没事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五二章 群狼猎虎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放眼望去,只见刘敖望向朱璃的两个眼珠子,震惊得差点暴凸了出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百试百灵的毒,竟然对于朱璃一丝一毫的作用都没有。 而反观他现在的状态,两条手臂,颤抖不已、痉挛不息,若不是朱璃盛名远播、真实无比,他都要怀疑,他今天是不是砰到鬼了,除了不存在的人,这世间还有谁会不怕剧毒? 匆匆两合,高下立见,刘敖虽然暴虐、狂猛,在一招失手之后,显然已经落入了下风。 战场之上,红光倏忽、玄光如雨,朱璃一人一马,打得刘敖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的余地;而先前不可一世的刘敖,由于一招失利,两臂颤颤,根本用不出全力来,只能憋屈地沦落到被动招架的份儿。 看到这般情形,契丹众将之中,有人按捺不住了。 只见一名壮若犀牛般的狄将,猛地转头看向另一名凶似厉鬼般的契丹大将,沉声道:“不好,刘敖不是朱璃对手,你要做好准备,随时出击,最好和刘敖双战朱璃。” 犀牛一般的蛮壮大汉,正是契丹近来声名鹊起的猛将拓跋翼,而那名凶若厉鬼一般的猛将,同样是新近冒头的契丹猛将,沮渠蒙逊。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莫要辜负宫主的期望!”沮渠蒙逊似乎根本不服对方,桀骜地回顶了一句。 刘敖的窘态,其实不用拓跋翼提醒,沮渠蒙逊就看在了眼中,根本就不用他吩咐,沮渠蒙逊猛地一磕战马马腹,挺着一杆破军蒺藜枪冲了出去。 朱璃好不容易一招得势,瞥眼就见敌方的阵营中,又有一将汹涌而来,看到那人的一瞬间,他的意识海中,山海经就再次轰然而出,尖锐的嘶鸣声,鬼嚎般的凄厉响起。 苍老、阴翳般的激愤之声喷薄而出:“沮渠蒙逊,北凉武宣王、沮渠蒙逊的在世之身、沮渠蒙逊,十六国时期,北凉的建立者,雄杰有英略、滑稽善权变、佯狂欺主、奸诈忤逆。毁坏英魂碑主谋之一,凡山海经持有者,见之必杀,英魂叛逃,英魂碑将永不收录,杀之可得山海遗馈。” 陡然收到这个提示,朱璃暗啐一声,娘的,一个叛逆尚未解决,这又来一个,难道真像器灵所说的那样,前路艰险、九死一生吗。 光是一个赫连勃勃,朱璃都只是一招得势,才勉强压制,若是再来一个,这还用打吗? 可正在这个时候,易州城下,一道暴怒的大喝声突然响起:“直娘贼,猪狗一样的东西,还能要点脸不,欺负我河朔无人吗?” 朱璃根本不用回头,就知道这开口大骂的人是谁了,除了他那便宜二弟,相信也没有人会骂得这么顺溜。 朱琊可不光是骂,声音未落,他就猛地一磕马腹,手中霸王枪一挥,就狂野无畏地冲向沮渠蒙逊。 他这一冲,沮渠蒙逊可就愣住了,不光是他,拓跋翼也愣住了;而身在奚人之中的乌知义、屈突诠也同样愣住了。 看在他们眼中,场上竟然又出现一个朱璃。 和之前的那个玄甲金盔的朱璃不同,这个朱璃一身明光铠,兜鍪罩头,手持一杆乌金流光霸王枪,显得更加凶狂。 若是只看相貌,这 个身着明光铠的家伙,完全就是朱璃的盗版啊。 根据消息,朱璃擅矛;可面对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人,谁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那位高高在上,神秘异常的宫主,布下惊天杀局,目的就是为了除掉朱璃,而负责动手的正是刘敖、沮渠蒙逊、拓跋翼、乌知义和屈突诠五人。 可现在,出现在五个人面前的,却有两个朱璃,两个让他们难分雌雄、难辨真假的朱璃,面对如此诡异的情况,五人还能怎么办? 他们没有选择,只有全部杀掉,这是唯一办法,也是最保险的办法。 一看朱琊窜出,剩下三人也按捺不住了,拓跋翼一磕马腹,就紧随着沮渠蒙逊的身后,挥刀冲向了朱琊。 同一时间,奚人阵营中的乌知义、屈突诠二人,也丝毫不敢怠慢,连忙策马冲出本阵,挥舞着大铁抢、大铁戟,气势汹汹地就悍然杀向朱璃。 战场之上,大战突变,由原来的一对一单挑,瞬间演变成朱璃以一对三、朱琊以一对二的盘缠大战,大战方起,就进入了最为激烈的状态。 不难理解,为何会出现这般情形。 敌阵五人,受命围杀朱璃,必然是欲将朱璃杀之而后快的;而朱璃为了保命,哪有不拼命的道理。 再加上一个来自山海经的朱琊,这家伙本身就有一种狂战天下的冲动,这种对峙,他又岂能不尽力。 这番大战,双方的将士,只闻厮杀之声,不见厮杀之人;即便是留守本阵的大将,最多也只能偶尔看到,双方大将脸上的神情罢了,却根本看不清他们手下的动作。 什么叫乱花渐欲迷人眼? 什么叫眼花缭乱、美不胜收? 这场大战,赫然就让他们开了眼界。 易州城下观战的李罕之,看到这种状况也火了,拍马舞棍就杀了上去,可是不等他冲到朱璃和朱琊身边,李全忠的军阵中,就再次冲出一将,横枪将他拦了下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高思祥的三弟,高思纶,这是一个局,一个针对朱璃的杀局,如此机会,李全忠绝不愿意出现意外。 朱璃派出岳鹏举、高远等人,帮助李可举,将他打得犹如丧家之犬一般,憋屈地龟缩在平州,差点就覆灭了,这口恶气,他又岂能忘怀。 现在朱璃被围杀,屈居下风,岌岌可危,他又岂能不趁机痛打落水狗,李罕之刚刚冲出,他就立刻勒令高思纶拦下其人,根本就不让他去破坏这样的围杀。 易州城上,高远、张归牟等人,面沉如水,双眸喷火,几乎就要不顾一切地冲杀上去,无论如何,也要救下朱璃。 可看到战场的战况,他们的理智又稍稍恢复了一些。 在无数河朔军将士的眼中,朱璃一直都是战神一样的存在。 这种根深蒂固、坚若磐石一般的信念,哪里是轻易就能动摇得了的。 盲目的崇拜,有其优势,也有其缺陷。 就像现在,朱璃明明都已岌岌可危了,可河朔的将士,却依然十分冷静,甚至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无比自信般的神情,他们绝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人能够打 败他们的战神。 而作为大将的高远、张归牟、贺回鹘等人,自然不会像麾下将士那般盲目,但看到朱璃一马一矛,纵横在三员狄将之间,辗转腾挪之间,尚有还手的余地,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也松了一口气。 朱璃现在虽然被压制,但若是想走,必然不难,这就是他们稍稍放心的原因。 再看朱琊的方向,那里的厮杀场景,三人更加放心了,谁也想不到,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二将军会这么猛。 他手中的那杆霸王枪,挥动起来,拦、拿、扎、刺、搭、缠、圈、扑、点、拨、舞花,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简洁明了,却快到极致、干净利落。 契丹人的两名超级悍将,虽然凶神恶煞、威猛无铸,可遇到了朱琊,依旧被他压制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双方兵器的每一次碰撞,都会带动四方的空间震颤不已,就连大地也会发出无声的呻吟。 可在每一次碰撞之后,朱琊要么面无表情、要么神情振奋;而反观拓跋翼、沮渠蒙逊二人,他们的脸上,总是不自觉地就显露出痛苦不堪的神情。 由此可见,这样威猛无铸的碰撞,对于朱琊来说,简直就像苇草抽屁股,只能算挠痒痒;朱琊虽然一时拿不下对方二人,却已经稳稳压制住了他们。 任你绝技千变万化、层出不迭,朱琊一如老母猪冲进鸡圈中,巍然不动、不惊不扰。 群鸡大怒,飞扑猛啄,老母猪不但不疼不痒,还会感觉格外舒服;不到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拓跋翼、沮渠蒙逊就大汗淋漓、气喘不已,而朱琊却越战越猛、神采奕奕。 再看朱璃,通过山海经,朱璃看穿了乌知义、屈突诠的来历,这二人的来头同样不小,尽皆都是奚人历史上的一方首领,也都是英魂碑的叛逆。 只是他们的武艺,比起刘敖来,要略逊一筹,这才是朱璃能够勉力支撑下来的原因,二人来援,确实让刘敖缓解了过来,三人合力,这才将朱璃死死地压在下风。 朱璃好几次施展暴刺连击,尽皆被他们挡了下来;可他若是想要施展崩山九击,却屡屡都被对方立刻破掉。 崩山九击,可借对方之力,层层递增,继而施加在敌人身上,极尽之处,当世披靡;可这个过程却是连贯的,不能被打断,一旦打断就必须从头再来。 三人围攻,让朱璃的崩山九击无从施展,每每施展出一、两击,就被另外之人横加打断,这操蛋的一幕,让朱璃差点抓狂,最强的手段施展不出,可见他的心中有多憋屈。 随着大战的进行,朱璃的脑海中,不断地进行思考,他思考着破局的方法,还思考着如何才能将崩山九击施展出来。 这番思考之下,他的脑海中,就不断地回想着,陆吾施展九尾崩山的场景。 那是一只顶天立地般的猛虎,势冲霄汉、踏破寰宇,九尾律动、如潮似浪,峰涌不已、环环相扣,这一幕不断在他的脑海中回放。 突然,他的双眸一亮,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陆吾九尾,是一体的,也是独立的;无限相连,对于独立的九尾来说,何曾借力?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五三章 一矛爆发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可若不曾借力,为什么又能爆发出山崩地裂般的威力呢? 朱璃的眼中出现了一刹那的迷惘和不解,继而就是慢慢地思索开来。 同一时间,他还要分出七成的精力,全都放在了刘敖的长戈之上,这位赫连勃勃的在世之身,乃是对方三人中,对他最具威胁的一个,由不得不上心。 至于乌知义、屈突诠二人,虽然不弱,但还不能对朱璃造成致命的威胁。 面对三人的轮番攻击,朱璃的处境,十分危机。 惊险之处,用刀尖上跳舞、绝壁处耍酷来形容,也不毫不为过。 分心参悟记忆中的陆吾崩山图,也是迫不得已。 眼下局势十分严峻,朱琊虽强,可缠住他的那两个契丹大将,也丝毫不弱,简直就是这个时代的超级bug,让强悍的朱琊根本腾不出手来帮他。 而朱璃若想破局,就必然从最具威力的崩山九式上入手,这是最显然不过的道理。 这也是他不得不冒险的原因,险中求胜,若非情非得已,谁都不愿意去尝试吧。 意识中,陆吾九尾崩山的场景,一遍又一遍的划过脑际,那九尾连绵、律动不已、疾如闪电、震颤不休的动作,就像铭章刻印一般,在朱璃的心底深处,愈发深邃、愈发清晰了起来。 不得不说,生死之间,也是最能催发一个人潜力的时刻,以前朱璃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却在如此危机的时刻更加清明了,最让他在意的,还是陆吾九尾蓄力的状态。 陆吾那形似九条丘陵一样的尾巴,挥动之际,显得无比凝练、无比内敛、而又无比沉寂。 所谓的沉寂,不是形态的沉寂,而是力量的沉寂;陆吾以九尾轰击雄山,必然力惯九尾,可尾部的力量沉凝得犹如死火山一般,枯寂而冷然。 力量充盈,为何会表现出这样的状态呢? 带着这个疑惑,朱璃无比认真地开始探索了起来,直到他再一次目睹,虎尾击打在雄山上的刹那,他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情绪立刻激动了起来,为此还差点被刘敖一戈击中了要害。 众所周知,山脉是人畜无害的,踏足山峰,心中无比踏实,欣赏美轮美奂的山景时,我们很少担心脚下山岩会发生什么。 可一旦爆发了火山,那种情形,就让人望而却步、悚然动容了。 火山的爆发,狂暴而凶猛,简直就是无物不吞、无物不破的毁灭之景。 凝练、内敛、沉寂的虎尾,甚至没有一丝力量外泄,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个问题,朱璃现在终于找到了答案,它在蓄力、它在凝练、它在压缩。 姑且将陆吾的九尾分开,只选择其中一尾来观察,那么它所保留的外在形态,就是律动、疾挥和震颤,显然少了连绵不绝的一环,这才是陆吾九尾真正的外在形态。 因为陆吾有九尾,逐次挥动起来,才会给人一种连绵不绝的感觉,若是连这种情态都参悟了进去,就会让人对陆吾蓄力的奥秘,产生了误解。 只看其中一尾的形态,才能参悟出陆吾蓄力的最本质奥义。 律动是对力的深压、挥动是对势的积蓄,震颤是力量凝练到了极点,难以自持的时候,才会不自觉的颤动。 一朝顿悟,满心空 灵。 崩山九击,它攻击的奥义不是借力、同样也不是借势,而是压抑到极点的爆发,是的,就是爆发。 以前,由于九尾连绵不绝,层层递进,让朱璃歪打正着,领悟出了借力借势的崩山九击,还好,那种错误的领悟,让创出的威力同样不俗的攻击手段,极尽之处,连神仙般的人物谭峭,都能一击轰飞,可见威力相当不凡。 但那样的攻击,有个致命缺点,就是在对峙速度极快的对手、或面对众多敌人围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办法,将连续的借力,施展到极尽之处。 再次领悟陆吾的九尾攻击,让朱璃终于领悟到了其中一丝真髓,也许,这才是陆吾要教给朱璃的运力之法。 压抑、凝练、蓄势后的爆发,才是陆吾九尾崩山的真正奥义。 朱璃的绝招暴刺连击,虽然也有一个暴字,却不是真正的爆发。 暴刺连击,是朱璃通过的内息、暗劲的相互作用,震颤疾刺,内息、暗劲相互激荡,才给人一种暴动的假象,本质上还是震荡的运用。 那么何谓爆发呢? 陆吾想要交给朱璃的真正爆发,又是什么? 在后世,在朱璃没有穿越之前的那个年代,国歌就唱的很好,“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起来,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 无数人民,在旧社会的双重压迫之下,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不畏生死,不惧牺牲,都要掀翻那片,旧时代的天空,万众一心,一往无前,这才是真正的爆发。 同理,岩浆中含大量的挥发分,加之上覆岩层的围压,使这些挥发分溶解在岩浆中无法溢出,压抑达到顶点,一旦获得契机,挥发分就会急剧被释放出去,这才形成了火山,这才是真正的爆发。 积蓄、凝练、压缩到极点,最后一瞬间的释放,才叫爆发,产生的力量,几何倍数的递增,威力丝毫不逊于施展到极尽之处的崩山九击,这才是陆吾的攻击要义。 有压迫才有爆发,有压力才有爆发,而眼前处境,对朱璃来说,正是寻求爆发的最佳时机。 他被三个人围着揍,这就是压力,这就是爆发前的压抑。 一念恍然,朱璃的神情一片焕然,斗志十分昂扬。 只是一瞬间,刘敖、乌知义、屈突诠就突然感觉到,朱璃好像恢复了生气,却又莫名其妙地气馁了下去,不但不再反击了,还一味地防守了起来,俨然就变成了一个任打任怨的小媳妇。 这一发现,让三人大喜过望,莫非对方泄气了,还是朱璃没有了还手之力? 带着这个猜疑,三人手下的动作却丝毫不慢,反而更加迅捷了起来,那劲头,简直就比媳妇给他们生了个小王,还要让他们惊喜。 这个惊喜,自然就是惊怒,加上喜当爹。 而被三人围在中间的朱璃,显然就被他们看成了老王,手中的兵器,锤打起老王来,那可真是不遗余力,不但欢实,还拼命地往死里锤。 而在三人围攻之下的朱璃,一脸沉凝,不断地尝试着如何蓄力,然后爆发。 放眼望去,众人只觉得朱璃更加岌岌可危了,现在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力。 站在城头上高远、张归牟、贺回鹘等人,看到这一幕,脸色更加阴沉,拳头都不自觉地攥得紧紧的;高远甚至还调集了弓箭手,以防朱璃稍有不测,他们就会立刻冲出去,在弓箭手的掩护下,死也要救回他们的将军。 而在狄人联军之中,李全忠、刘仁恭、吐勒斯、以及契丹统帅耶律蒲古等人,立刻喜笑颜开,那神情就像中了五百万大奖一般。 随着刘敖等三人,不断地对朱璃进行敲打,朱璃输入到钢矛中的内息和暗劲,已经越来越多了,这些内息、暗劲在钢矛之中,形成了无数个涌动不已的循环,循环中的内息、暗劲,不断地涌动,不断地壮大。 到了后来,由于控制难度的提升,钢矛自然而然地震颤了起来,在朱璃的感知中,哪怕他再输入一丝内息或者暗劲,就有可能导致钢矛失去控制,这才让他果断地停止了输入。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朱璃不断地积蓄,不断地压缩、凝练,爆发一击,终于要迎来即将绽放的时刻。 在被人揍了半个时辰,都沉默不语,朱璃心中的怒火,同样也积蓄到了顶点。 乌知义、屈突诠这两个奚人大将,朱璃对他们的小命,根本不在意,若不是刘敖当前,对上这两个奚人大将,虽然要颇费一番手脚,朱璃也有自信力斩二狄。 精心研究出来的成果,怎么也要选择一条大鱼来试验一下啊。 刘敖,这个前世的暴徒,毫无意外地就成了朱璃新招的试验目标。 铁抢、大戟、长戈,依旧挥舞不停,而在三件兵器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朱璃一如颠簸流离的轻舟一般,似乎随时都会倾覆,可是在三人猛揍了半个时辰之后,朱璃竟然还是岌岌可危、却又屹立不倒的状态,也让围攻他的三人,心中不自觉地就升腾起一股郁气。 就在三人心中的郁气,眼看就要壮大之际,那一直受气小媳妇般的朱璃,突然爆发而起,他的手中,一袭流光陡然飞掠而出,流光甫一惊现,就亮得刺眼,一如彗星掠过长空,又似极光划过天际,倏然而迅疾,快,快到一现即逝。 流光乍现,时空仿佛也在此刻,凝滞了下来,连四周的气流都来不及翻涌。 就在这极其短暂的一瞬间,埋头攻击的刘敖,突然浑身一颤,整个身躯,如置冰窟,浓郁的死亡气息,转眼就弥漫住了他的全身。 刹那芳华、璀璨无比,是一瞬,也是永恒。 而就在这极短的一瞬间,刘敖的意识,永远地陷入了黑暗,此后,世上再无刘敖,这个史无前例的暴徒,在他和朱璃的第一次邂逅中,就永远地归于冥冥之中。 有时候,声音来得很慢,但鲜血却飞溅的很快。 看在外人眼中,刘敖、乌知义、屈突诠三人,走马灯一般地围着朱璃,猛敲狠劈,正忙得不亦乐乎之际。 只见原本早就左支右绌的朱璃,却突然挥矛飙起,爆发出一抹暗淡天地的银光,银光爆发,十分突兀,极其耀眼,瞬间银华,光耀苍穹。 “蓬” 正在众人被那刹那银光,亮瞎了双目之际,一声铁棍砸在大西瓜上的声音,才倏忽而来,血花早已飞溅长空,豆腐脑似的粘白之物,飞溅而出,让朱璃所在的那片战场上,满目狼藉。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五四章 兄弟齐心大反转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泣血满眼、血肉横飞。 朱璃一招爆发,极光电影之间,就了却了刘敖的罪恶一生。 趁着乌知义、屈突诠呆愣之际,朱璃钢矛疾挥,武将技暴刺连击,瞬间发动,一矛如雨,似万剑穿空、又如满天星坠。 死亡危机刺激之下,这两位奚人曾经的首领,刚欲有所动作;就在此刻,一生狂啸,犹如平地惊雷一般,突然凭空冲天而起。 狂啸如龙,激昂而绵长;声如闷雷、滚荡无尽。 远空的祥云,似乎都在这声长啸中,被震散开来,支离破碎、倏散朵朵;易州城上、易州城外,无数的将士,听到长啸,都禁不住地伸出双手捂住了耳朵,声音穿金裂石、撕裂耳膜。 放眼望去,原来是朱琊,他瞥眼看到自己的大兄,一个爆发,就干掉了一人,兴起之下,突然就施展出了他们绝技“龙鸣狮啸”。 很显然,这是音波攻击,类似佛门狮子吼般的绝技,不分敌我,面向全地图开炮。 一啸之下,首当其冲的沮渠蒙逊和拓跋翼二人,瞬间就被震得七窍流血,愣怔当场,幸亏他们身手高强,反映极快,否则至少又一个暴徒即将鸿飞冥冥了。 而在朱璃身边,那正欲抵挡朱璃攻击的乌知义和屈突诠二人,动作尚未展开,就再次被这道震裂耳膜的声音,震的眼花耳鸣、摇摇欲坠。 高手之争,只在刹那,更何况这二人,本来就不及朱璃。 只是一个呆愣之际,就见无数银光飞掠直下,劈头盖脸地就向他们刺击而下,“噗、噗、噗......”之声,不绝于耳,无数血花飞溅而起。 朱璃所在的战场上空,花开朵朵,冷艳、凄美,到了极处。 有人要问,为什么我们的怀化大将军朱璃,却没有受到音波攻击的影响呢? 恐怕有此疑问的,远远不止中矛无数的乌知义,和屈突诠二人吧。 山海经给予朱璃的加持,都是永久的,比如异兽,若是在一定强度的攻击之下,异兽加持将会永远存在;除非有人的攻击,能够突破异兽承受的极限,才会出现异兽崩溃的现象。 至于那些灵果的滋养,就更加不可能消失了。 还记得慕容垂的转世之身慕容霸吗? 慕容霸的绝招,就是恫吓突袭,朱璃曾经与之对战,受到他的音波影响,差点被他杀掉。 而就在那个时候,山海经给予朱璃服用了一种名叫植楮的灵果,植楮,可以已癙,食之不眯,这种果实,不但可以用来治疗忧郁症,还能让人不做噩梦、不昏厥,有一定的镇定心神作用。 这样一来,朱璃自然就不会受到音波攻击的影响了。 既然朱璃不受影响,他的钢矛飞刺如故、转眼之间,就在奚人二将的身上,开出了无数的血窟窿。 血花飞溅、甲片飞掠,回眸处,只见受到袭击的乌知义和屈突诠,终于醒转过来,满目骇然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似乎想要抵挡着什么,却什么也没有阻挡得了,随着血花的飞溅而出,这两个奚人大将,合身就向着战马奔驰的后方坠落了下去。 “噗通” “噗通” 两道不分先后的重物 坠地之声响起,朱璃的意识海中,山海经再次轰然而出,苍老、肃穆的老声,朗然而起:“天下四极,分置五方,一曰东方、二曰西方、三曰南方、四曰北方、五曰中央;东方木也,其帝太皞,其佐句芒,其神岁星,其兽苍龙;今有山海经持有者朱璃,手刃英逆三人,龙息三变,螭龙呈祥,馈之以苍龙之心,山海遗馈,赠与功士。” 恢弘之音未落,就有一道无形无影的气息,犹如甘霖雨露一般地渗入到朱璃的体内。 得到那股气息的滋养,朱璃原本小河一般流淌不息的经脉,突然拓宽了很多,变成了滔滔不绝的长江似的。 变化方歇,朱璃那原本一直处于、天关中期的内息修为,瞬间就提升了一个阶位,朱璃浑身上下,气势一震,威势更加凛然,俨然成为一位天关后期的高手了。 同一时间,朱璃的心脏的部位也产生了细微的变化,原本就强健有力的心跳,在得到山海遗馈之后,变得愈发强韧了。 若是以前的心跳声,好比刚健男子的踱步声,那么现在的心跳声,就犹如沉闷的击鼓之音。 朱璃正要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一下自己身体的变化,突然就从他的身后,传来一阵冲破天穹、爆碎长云般的欢呼声。 声如骇浪、起伏不已,一阵高过一阵,几欲压塌诸天,淹没数十万狄人联军。 “威武、威武,将军威武。” “威武、威武,将军威武。” ....... 朱璃一招爆发,连斩三将,顿彻底将河朔大军的士气,推到了至高点。 反观狄人联军,刚刚还一脸喜色的刘仁恭、李全忠等人,立刻瞪大了眼珠子,那脸色,比突然见到老鼠抓住大狸猫,还不可思议。 至于奚人首领吐勒斯,和契丹统帅耶律蒲古,脸色就更加不堪了,二人皆是是面色惨白、冷汗涔涔。 原本大好的局势,却被朱璃一击反转,他们脆弱的小心灵,实在有点接受不了。 大将、统帅都是这副神情,更遑论他们麾下的士卒了,数十万狄人、叛逆将士,个个噤若寒蝉、满目骇然。 未战先怯,此乃用兵大忌。 转眼再看朱琊所在的战场,正好看到一条、手持破军蒺藜枪的手臂,抛飞而起,同一时间,一声凄厉的哀嚎声,骤然就从沮渠蒙逊的口传了出来。 “啊!” 朱琊以一对二,在龙吟狮吼的辅助下,不但震伤了契丹二将,还顺势斩断了沮渠蒙逊的一条手臂,不可谓不凶悍。 看在众人眼中,朱璃走马挥矛,力斩三将,威势一时无两;而朱琊以一敌二,重创一人,在普通将士的心中,还都以为朱璃更胜一筹呢。 其实不然,朱琊来自山海经,还是器灵为了预防万一,给朱璃准备的接班人,他的武艺自然要比朱璃高上一些。 他之所以没有斩将,那是他的对手,本身的层次,就比朱璃的对手更高。 无论是拓跋翼,还是沮渠蒙逊,实力都是堪比刘敖、甚至比刘敖还要强悍一些的高手,朱琊以一敌二,战而胜之,还斩掉其中一人的手臂,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毫不客气地说,若非朱琊 ,朱璃这次,是真的要栽了。 朱琊本身就和朱璃十分相似,让原本用来对付朱璃的五位高手,瞬间就傻了眼,根本分辨不清谁才是真正的朱璃,只是长相,就起到了分散狄人综合实力的作用。 更何况,不知是天意,还是冥冥中的牵引,五名围杀朱璃的高手,其中最彪悍的二人,一出马就对上了狂飙而来的朱琊,这才让朱璃,将实力相对较弱三人送去了鬼门关。 “走。”拓跋翼一看沮渠蒙逊遭受重创,再也不敢恋战了,立刻冲着沮渠蒙逊大喝一声道。 声音未落,拓跋翼就当先拖刀而走;而听到声音的沮渠蒙逊,更是不敢停留,已经遭受重创的他,回马就逃,一句场面话都不敢留下。 “想走?”朱琊急了,初次出战,而且是和大兄一道对峙敌人,眼看大兄一举三杀,可他却吭哧了半天,连一个人也没杀掉,要强的性子,让他实在接受不了这种落差,“哪里走,给俺留下脑袋。”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畏虎,朱琊打马就追,紧跟着二人的身后,立刻向狄人军阵中冲去。 朱璃力斩三将,获得了山海遗馈,实力大进,突然听到朱琊的狂怒之声,循着声音望去,正好看到打马而逃的拓跋翼和沮渠蒙逊。 沮渠蒙逊,山海经已经提示过了,前生乃是北凉武宣王。 可当他看到拓跋翼之时,山海经就再次闪现而出,宏然之声再现:“拓跋翼,北魏开国皇帝、拓跋珪的在世之身、拓跋珪,十六国时期,鲜卑人,稍顺即昏、将人不足,贪杯好色、刚愎自用。毁坏英魂碑主谋之一,凡山海经持有者,见之必杀,英魂叛逃,英魂碑将永不收录,杀之可得山海遗馈。” 又是一个暴君,代国重建之初,拓跋珪还能兢兢业业,可到了后来,他就变得昏聩而骄奢了起来,不但服用寒食散,还猜忌多疑,造孽无数。 可不等他继续沉凝,眼看着朱琊就要追着拓跋翼、沮渠蒙逊二人,冲进了狄人的大军之中,朱璃岂能坐视不理。 只见他突然从赤兔马上人立而起,运气高呼道:“狄人以多欺少,也不过土鸡瓦狗罢了,兄弟们,这样的软蛋,凭什么骑在我们头上撒野?” “我们能忍受这样的无能之辈,肆意嚣张吗?” 一语高呼,声震四野,满城河朔将士,尽皆闻声而应,几乎所有人,连想都不想地就高声附和道:“不能。” 那充溢着磅礴的愤慨之声,激荡九霄、势冲苍穹。 二万多将士的附和,其声鼎沸、其音绵延,骇得狄人的联军众人,心惊胆战,神色骤变。 刘仁恭、耶律蒲古等人,一听朱璃如此激将,暗道不好,这朱璃想干什么,他们只有区区两万人,难道还敢冲阵不成。 恭喜他们,猜对了。 朱璃这么做,可不是出自私心,单单只是为了救援朱琊而已。 敌方出战六人,三人被斩,两人溃逃;即便是和李罕之对战的高思纶,也见势不妙,打马就走,群将大败亏输,让对方的士气降至了冰点;而自己一方的士气,正是如日中天、如火正炽,这等良机,若不趁势冲杀一阵,简直就太对不起自己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五五章 啸冲如虎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朱璃话音未落,就纵马向着敌方的大阵冲杀而去。 而他身后的李罕之,以及一起出城观战的千余越骑,立刻闻风而动,没有任何犹豫,纵马就向朱璃冲刺的方向,奔杀了过去。 大将甘冒矢雨,将士岂能怕死。 “冲啊,杀光狄狗。” “杀啊,将军神武,我军必胜。” ........ 其余的牙骑,更不用说,一见朱璃冲杀了上去,他们就立刻冲出城门,毅然决然地就向敌方的军阵冲杀了过去。 城墙上的高远、贺回鹘、张归牟三人,看到了这一幕,高远立刻嘱咐张归牟镇守城池,他和贺回鹘立刻跑下城头,当即就指挥起严阵以待的陷阵营,和其他府卫冲出城门,杀向联军。 人数一过万,放眼不见边。 看在狄人普通士卒的眼中,只见无数的河朔将士,气势如虹般地从易州城中,鱼贯而出,连绵无尽,鱼贯不绝,根本就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少人马。 可在联军之中,也并非都是无能之辈,就比如契丹统帅耶律蒲古,还有威武军统帅李全忠,二人都认为朱璃的鲁莽行为,必然没有什么下场。 虽然联军大将溃败,让全军将士,士气全无,可联军有多少人马,光是契丹精骑,就有将近十万人,在加上奚人、威武军、蔚州府兵、以及跟随刘仁恭一起造反的范阳府兵,加起来怎么也有小二十万人吧。 朱璃以曲曲两万人马冲阵,这不是找死吗? 可事实上,征战靠的并不是人多,若是比人多,大汉民族早就占领了全世界了。 正当耶律蒲古、李全忠二人,想要调集步射、排矛手对朱璃进行围杀之际,突然就看到奚人首领吐勒斯,二话不说,立刻就调转马头,带着奚人大军,一副急了眼的兔子似的,向后仓惶撤去。 两军对峙,若是进退有序,军阵不乱,才能保证士气不颓,方可稳中求胜。 可若是撤得毫无章法,形若仓促奔逃一般,那就自求多福吧,毫不客气的说,超过千人的溃退,就有可能导致全军的崩溃。 更何况,奚人精骑何止千人。 奚人撤得十分突兀,而且非常匆忙,瞬间就在联军之中引发了无数的骚动。 原本做好严阵待命的契丹骑士、威武军将士、还有幽州叛军,突然就变得踌躇了起来,脸上尽是阴晴不定的神色,他们都不知道是该逃命而去,还是继续坚守阵地。 吐勒斯这一逃,影响的可不仅是普通将士,连本来跃跃欲试的李全忠都傻眼了。 “混账,他在干什么?”李全忠暴怒异常,立刻指着奚人的方向大声喝道。 也不怪他急怒攻心,他和奚人可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李全忠西进蓟州,攻略幽州,最大的依仗就是奚人的精骑,如今他所仰仗的人,连个屁都不放一个,转身就逃,他岂能不怒。 李全忠麾下一名牙将,讷讷地望着仓惶而撤的奚人精骑,懵懵地道:“将军,他们、他们好像想跑。” “混账。”李全忠自然知道吐勒斯在干什么,得到牙将的证实,更是暴跳如雷。 吐勒斯并非庸人,若是他的两员悍将乌知义、屈突诠还活着的话,他也绝不会走得如此匆忙。 两员柱石般的大将,都被朱璃杀鸡屠狗般地给宰了,他的手中已经没有了得力干将了啊,他继续留下来,谁来确保他的小命。 这个时候,只要有心人回头看看,就知道吐勒斯为啥跑得那么干脆了。 无他,朱璃策马狂冲的方向,恰恰正是奚人所在的方位,亲眼目睹了朱璃的悍勇,吐勒斯在没有悍将保护之下,又怎么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呢? 毫不客气的说,以朱璃的强悍,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绝非难事。 吐勒斯不愿意冒这个险,更不愿被契丹人当枪使,一旦他出了意外,整个营州,绝对会落入契丹人的手中,这根本就是和尚头上的虱子,再明摆不过的事情。 塞外狄人,不仅和唐廷之间时有冲突,他们彼此之间的冲突,也绝对不少,奚人、契丹人,都是相互利用,相互竞争的关系,这个时候指望吐勒斯顶在前方拼命,根本就是三十晚上看月亮,没指望。 “杀啊,活捉大汗,直升将军。” “冲啊,狄人逃了,不要让他们跑了。” ....... 奚人溃逃,河朔将士更是横冲如虎,各级将校,就像兴奋剂喝多了一样,为了激励部下,什么话都敢乱说。 可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啊,听到这样的口号,吐勒斯逃的更快了。 再加上朱璃一骑绝尘,已然杀进了奚人后阵,双刃矛疾挥如雨,横扫无敌,赤兔马飞掠而过,留下的尽是满地狼藉、残肢横陈。 一名奚人骑士,只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惊悚地回头看了一下情况,就这么一瞬间的耽搁,他的喉咙上就突然多出了个血窟窿,迸射的血溅,骇得他周围的将士,面色更加苍白。 看在奚人骑士的眼中,这朱璃简直就不是人,活脱脱的就是灭世魔王啊;有了这个认知,他们手中的弯刀,非但没有挥向朱璃,反而插向了自己战马的屁股上,所为的,只是想尽量离朱璃远一点。 待到李罕之率领着牙骑冲进军阵后,奚人的军阵彻底崩溃了,主将不战而逃,已经注定了他们的命运,剩下的骑士,只有挨宰的份儿了。 奚人溃败,让脸色阴沉得都能挤出水来的李全忠,再也没有了什么非分只想了,立刻率部后撤。 这个时候,高远的陷阵营,就犹如一只存活了数百万的老刺猬一般,高呼着“陷阵之志,有进无退”的口号,一头冲进了威武军的军阵之中,所过之处,血花四溅,哀嚎冲天。 李全忠麾下虽然有悍将无数,但陷阵营的军阵,严丝合缝、滴水不漏,面对这样的军阵,再勇猛的大将,也无从下手。 很多威武军的悍将,拼命攻击了半晌,非但没有撼动外围的大盾,反而自己的战马,顷刻之间就被戳穿了无数个血窟窿。 战马不支,惨嘶而倒,他们这些身居高头大马 的威武大将,就立刻以一个标准的狗啃屎姿势,猛地砸在了地上,运气好的,还能爬起来,顺着人流向后逃窜;运气不好的,早已被无数马蹄踩成了肉泥。 这还不算,间或还会从巨盾的缝隙中,冷不丁地,就会飙射出数道寒芒,那是劲弩的弩箭,以奚人简陋的皮甲,根本防御不了这样的穿刺,一个猝不及防,瞬间就被射成马蜂窝。 面对这种攻不破砸不烂的军阵,李全忠只能憋屈地且战且走,而陷阵营淌过的地方,沿途留下的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当然还有殷红的血沟。 再看契丹军阵中,朱琊雄姿勃发、纵横无敌,拓跋翼、沮渠蒙逊不出,几乎无人是他一合之敌,追不到逃走的拓跋翼二人,朱琊立刻将视线锁定了帅旗。 霸王枪翻飞之下,沿途契丹勇士非死即伤,虽然他只是孤身一人冲阵,但直到现在也没有人能够碰到他分毫,甚至他座下的战马,都被他护持得丝毫无恙。 耶律蒲古打眼就望到凶神恶煞般的朱琊,再也顾忌不了围杀朱璃的事情了。 心中暗暗骂娘,这个一身明光铠、兜鍪罩头的家伙,真的是人吗? 羽箭连他身上的铠甲都破不了,脑袋上还带着铁壳子似的的兜鍪盔,这简直就是射不破,砸不烂的铁疙瘩啊。 更可恶的是,这家伙竟然死命地杀向他所在的方向,对方想干什么,耶律蒲古一想到对方是奔着他的脑袋去的,就是一阵脊背发凉。 他会给朱琊机会吗? 显然不会,耶律蒲古扭头就走,直接钻进了无数骑兵之中,很果断地给朱琊留下一个决然的背影。 另一侧的贺回鹘,挥舞手中的大砍刀,凶狠迅猛地冲向了刘仁恭的军阵中。 刘仁恭虽然损失了悍将刘敖,但还有大将赵霸、张文礼可用,更何况他的三个虎子都在,对于贺回鹘的冲击,他并不畏惧。 可眼下,奚人溃败,李全忠自顾不暇,就连契丹的帅旗,也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大军的后方,不断迁移而去。 这个时候,除非他脑子有病,才会和贺回鹘纠缠。 刘仁恭果断地下令赵霸断后,他直接带着张文礼、和三个儿子,一流烟就钻进了大军之中,火速向着拒马河的方向撤去。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联军的各部统帅,并非无能之辈,可他们彼此都有算计,心下不齐;再加上朱璃、朱琊犹如出笼的猛虎一般,所过之处,神鬼辟易。 还有高远的陷阵营,有进无退,人挡人亡,将拦将死;更不要说,河朔军的将士,士气充盈到了顶点,几乎个个龙精虎猛、悍不畏死。 这番威势之下,联军溃始一点,逐渐扩大,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大。 当跟屁虫一般的朱琊,追杀到契丹统帅耶律蒲古的近前时,耶律蒲古再也顾不得发号施令了,纵马就逃,紧要关头,他还是选择了小命,契丹精骑立刻就开始了全面崩溃。 有堤之水,方可顺流而下;溃堤之水,就只得四下奔涌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五六章 朔州大劫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朱璃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今天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若是失去了这个机会,面对十几万人的狄、汉联军,朱璃即便妙计连环,若想将他们赶出关外,至少也要半年甚至几年的功夫。 有时候,你不千万不要小看内奸的作用。 李全忠、刘仁恭现在,就是两个名副其实的大汉奸,再加上他们本身就是幽州地界的人,有他们从中帮衬,赶走这些塞外狄人,难度必然大到无法想象的程度,这才是朱璃孤注一掷的原因。 朱璃的灵魂,来自后世,在那个时代,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知道鬼子入侵的事情。 其实,鬼子并不可怕,只要大汉人民齐心协力,绝对能让鬼子走不出东三省。 可实际情况呢,事实却惊瞎了无数人的眼睛,人民子弟兵,历时八年,才将鬼子打跑,这还要多亏M国的一颗原子弹。 为什么呢,这就是汉奸作祟的结果啊!! 这就好像一伙无恶不作的强盗,冲进了一户人家打劫,正好碰到了个忘恩悖典的孩子,这个败类,非但不和他的家人协心同力地赶走强盗,还带着强盗进入宝库、踹嫂子门、出卖兄弟姐妹的弱点等等,对于一心赶走强盗的家人来说,有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在身边,能不难吗? 朱璃当即立断,趁着己方士气正盛,而对方士气低落之际,行险一搏,心中想着即便打不垮联军,也要狠狠地从联军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哪里想到,奚人首领吐勒斯,竟然会那么怕死,乌知义、屈突诠一死,他根本就没有胆量驻守阵地,因为他带动奚人大规模的溃逃,进而波及到威武军、幽州叛军、以及契丹精骑。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朱琊那么猛,一个人好似疯狗一般,追在耶律蒲古的屁股后面,逼得契丹的这位统帅,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后不得不撂挑子了,选择逃命去了。 一系列的原因导致联军全面崩溃,溃败的联军,犹如刚从羊圈中赶出来的羊群一般,四下奔逃,一泻千里。 朱璃眯着眼睛,只是稍一犹豫,就立刻带上所有骑兵,狂追猛赶、只要不投降,就直接砍杀掉,没有一丝容情,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啊,必须扩大战果。 朱璃、朱琊并肩追击,蔚州战将赵霸,负责断后,被朱璃一矛砸落马下,生死不知,所部将士,立刻溃散;进而又有李全忠麾下大将高思纶、高思绪策马而出,想要拖延一下,方便大军撤退。 二人甫一露头,就被朱璃、朱琊一人一个,拍落马下,生死不知,随行的牙骑,立刻一副捡到宝似的,将二人给提在马上,一路跟随朱璃飞奔而去。 只要联军溃卒,稍有向一起聚集的动向,朱璃、朱琊兄弟二人,就好像闻到腥味的猫一样,立刻就露出锋锐的利爪,毫不犹豫地冲杀上去,蛮横地将其再次冲散。 二人一路衔尾直追,从易州一直追到幽州,又从幽州追到了蓟州,一直追到蓟、平两州的边界,兄弟二人才驻马停了下来。 等莫州的岳鹏举,闻讯赶来的时候,朱璃以不到八千的精锐越骑,硬是追着数万联军,横跨三州之地,将耶律蒲古、李全忠、刘仁恭、吐勒斯等四方军阀,死死地堵在了平州。 是役,将近二十万狄、汉联军,不但死伤惨重,还被俘虏了将近八万余人。 等耶律蒲古等人进入平州,查点人数的时候,四方军阀的统帅,无不欲哭无泪,跟着他们一路逃到平州的人数,加起来都不到两万人。 可以说,四人这次赔大了,不但被朱璃扒光了衣服还不算,最后还要赔条内裤进去。 易州朱璃以两万不到的军力,一举击溃将近二十万人的联军,威震幽冀,声望一时无两。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遥远的朔州,却迎来了最严峻的时刻。 朔州,左距雁门、右峙偏关、南屏宁武,居三关之中、扼南北咽喉、掌东西要地,乃是中原防御塞外狄人的重镇。 外长城以外就是塞外,内长城以南称塞内,内外长城之间的地区称塞上,朔州大部分地区,就坐落在塞上。 最近五年,朔州大治,辖县有原来的三县,扩充到了六县,分别是平鲁、开阳、鄯阳、山阴、应县、偏关。 事情就是从戍守偏头关的宿将吕勇,突然叛变开始的。 吕勇突然大开关门,迎进十余万契丹大军进入塞上,契丹人甫一进入塞上,就立刻对邻近的偏关县进行了劫掠。 毫无防备的偏关县百姓,迎头遇到魔鬼般的契丹骑兵,下场可想而知。 无数百姓横死街头,无数女子被契丹贼寇蹂躏至死,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同样没有逃脱厄运,不是被抛弃荒野,活活饿死,就是被剁成几截、丢得到处都是。 这惨无人道、令人发指的画面,闻者失声、见者暴怒。 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杨再兴就立刻率领两万余鄯阳驻军,驻守在偏关河下游,他的背后就是平鲁县,契丹人肆虐了偏关县,决不能再让他们劫掠平鲁了,这是杨再兴和两万余河朔将士共同的心声。 尉迟槿亲自披挂上阵,紧急组织平鲁县百姓南撤;另外,她还组织了有过从军经验的壮丁,约莫万余人,驻守在平鲁城中,和杨再兴,一内一外,相互呼应,准备在平鲁城下誓死阻截契丹人。 崇文坊郭府,郭佐、郭崇韬、荆铭都在,郭佐望着肃然而立的荆铭,冷然道:“吕勇乃将军宿将,自从乾符六年,此人就跟随在将军的身边了。” “将军麾下,大将数十员,毫不客气地说,很多人都在郭某的监视之下。” “可郭某万万没料到,那些被监视的人,一直都在兢兢业业地效力于将军,唯独郭某认为可以放心的元老级大将吕勇,却被狄人收买了,可笑啊,可笑。”说道这里,郭佐睚眦欲裂、怒发冲冠,那神情简直比厉鬼都可怕。 “鄯阳之祸,是郭某疏忽所致,那就让郭某为偏关数万百姓讨个公道吧,契丹人既然进入了朔州,那就永远留下来吧。” “荆铭。”郭佐猛地抬起头,看向荆铭。 “属下在”荆铭连忙拱手道。 “吩咐下去,立刻组织城中百姓撤往开阳,那里毗邻雁门,有归霸将军的将近三万驻军在侧,契丹人想要攻下开阳,也不是容易的事情。”郭佐冷冷地道。 边上的郭崇韬闻言,皱起了眉头,疑惑道:“郭兄,鄯阳乃是朔州首府,若 是比起城池的坚固,新建的开阳,拍马也赶不上鄯阳啊;郭兄为什么舍坚城而不守,却要迁百姓于开阳那样的小城呢?” 这个问题,确实令人费解,鄯阳是什么地方,这里不但是朔州的首府,更是整个河朔地区的军政中心,城池之高大、城墙之坚固,冠绝北地无数州郡,岂是开阳那样的小城可比的。 郭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漠然道:“贤弟无需多问,郭某自有计较。” “如果郭某没有猜错的话,幽州的陷落,只怕是一个局,一个以契丹、奚人、李全忠、刘仁恭、吕勇为棋子的局。” “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引将军东进,好在幽州从容部署,趁机对付将军;同时,收买吕勇,兵进朔州,就是为了摧毁将军的老巢,一举颠覆我们河朔的势力。”郭佐一脸阴沉地笃定道。 “什么?”郭崇韬一听郭佐这么说,立刻惊叫了起来,“他们的目标是将军,那将军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郭佐回过头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对方攻陷幽州,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若是郭某所料不差的话,幽州必然部署好了陷阱,就等将军一脚迈进去了。” “不过,他们太天真了,想在军阵上除掉将军,真是痴心妄想,不要忘了,将军是我河朔无数将士的战神,只要将军在,河朔将士无不以一挡十,爆发起来,谁人能挡?” “更何况,将军的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和将军相差无几的二将军,以将军的智慧,必然会利用这一点,来从容布局,危险倒是未必,情况严峻,倒是有可能。”郭佐慎重地分析道。 郭崇韬闻言,这才放下心来,神色阴沉道:“这么说,将军驰援幽州,不过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而契丹十余万大军开进朔州,才是对方的目的。” “不然。”郭佐摇摇头,“击杀将军才是他们的目的,顺势拿下朔州,不过是顺便卖契丹人一个人情罢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以云朔之地,来换取契丹人的支持。” 屋中三人,分析出了这个结果,每个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不过现在的形势非常严峻,容不得他们在这里继续拖延。 郭崇韬立刻被郭佐派往雁门,辅助张归霸守护开阳百姓;而荆铭要做的事情就多了,他不但要组织鄯阳的百姓撤退,还要将平鲁逃窜过来的百姓,一并送往开阳。 整个鄯阳,无数官员的家属、都需要小心护送;除此之外,他还要按照郭佐的嘱咐,将整个鄯阳城,每一处院落,每一个角落,都撒上火油,掩上易燃之物。 郭佐要做什么,虽然还没有具体展开,荆铭的心中,就有了自己的猜测。 朱璃走后,整个鄯阳够分量的大将,就只有杨再兴、尉迟槿二人了,现在二人全都增援平鲁而去,整个鄯阳几乎就等于不设防了,这个时候,契丹人若是来攻,能否守得住就很难说了。 而郭佐倒是干脆,直接放弃坚守,不惜设计整座城池,目的不言而喻。 要知道,从接到消息,到郭佐做出决定,也不过就是半刻钟的时间,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这些谋士的果断,以及凶狠。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五七章 未绽弥凋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朔州塞上,血战连场。 契丹人荡平偏关县,一路东进,毫无意外地在偏关河下游,迎上了杨再兴。 当将近二十万的契丹精锐,碰到仅仅只有两万余河朔府卫,阻挠在简易的阵地时,又怎么会客气呢。 耶律欧里思、萧辖剌、耶律佐虏三位契丹大将,一声令下,万马齐谙,寒光粼粼的弯刀,犹如无数翻滚的浪花一般,立刻狂涌猛冲向横加阻拦的河朔大军阵地。 契丹人,显然是要以优势兵力,冲垮这个临时阵地,继而横扫朔州,立威天下。 大战一触即发,十分惨烈。 杨再兴率领的,可都是鄯阳的子弟兵,毫不客气的说,除了朱璃的亲近牙骑,整个河朔地区,就属这支劲旅的战斗力最强,同时也是忠诚度最高的一支府卫。 再加上杨再兴这样一位统帅,这支劲旅爆发出来的战斗力,简直无法估量。 这是一位历史上出了名的悍将,一位身中数箭,却仍然厮杀到最后一口气的豪烈英雄。 商桥之战,杨再兴力战而死,金军得到他的尸体,焚烧之后,共得到箭镞竟有两升之多,可见其烈。 河朔军虽少,却兵雄将勇,岂惧一战。 两军碰撞当日,偏关河畔,杀声震天、直冲霄汉,到了最后,连河水都被鲜血染红了。 契丹人,足足付出了三万多将士的生命,才摧毁了杨再兴临时筑建的简易阵地。 若不是尉迟槿,及时派人传令,让杨再兴退往平鲁,历史上的那个杨再兴,十有八九还会上演前生悲壮的一幕。 平鲁城,位于鄯阳北面。 当杨再兴率领五、六千险死还生的府卫,进驻到城中的时候,城中的守军,加起来,也不过只有接近两万人左右。 距离偏关河之战,仅仅相隔一天,契丹人就再次兵临平鲁城下。 偏关河,契丹人以十倍兵力出击,一战损失了三万多人,战损比例竟然达到了惊人的二比一,三位契丹统帅震惊的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他们一举倾覆朔州的决心。 原因很简单,若是中原其他地方,都像朔州一样,他们以后还怎么肆意叩关。 在他们的认知中,中原人就犹如圈养的奶牛一般,没奶的时候,他们就会冲进圈里,强硬地按倒奶牛,挤点牛奶,甚至将奶牛宰杀,大锅炖肉。 若是这些奶牛,突然有一天,全都变成了吃人的凶虎,他们还怎么予取予求。 平鲁城下,契丹人仍旧没有过多犹豫,直接敕令麾下,打造简易攻城器械,强攻平鲁。 也许是见识到了杨再兴的勇悍,他们甚至连试探性的搦战都没做,就直接发动了强攻。 当天,平鲁城下,契丹勇士,排成无数的长队,在弓箭手漫天箭雨的压制下,悍不畏死地向平鲁城冲了过去。 若是有人站在高处俯瞰平鲁,就会发现满眼都是皮甲髡发的契丹勇士,他们举着明晃晃的弯刀,抬着简易的云梯,嗷嗷直叫地冲向中间的小城。 城头上,尉迟槿 一身银甲,亲临战线。 猩红的披风鼓荡不休,一柄欺雪赛霜般的凤翎大刀,在城头上掀起别样的风景。 放眼处,银甲大刀所过之处,周围立刻形成一片雪海,雪海连绵,淹没无数攻上城头的契丹勇士,带起阵阵腥风血雨、抛飞满天残肢断臂。 杨再兴同样彪悍,长枪泣血、铁甲沐雨;他一人兼顾东、北两面城防,硬是杀得契丹人整整三天,都没有拿下平鲁城的迹象。 两名大将身先士卒,其中一人,更是传闻中的未来夫人,这样以身作则的榜样作用,让戍守平鲁的河朔残军,还有无数民壮,个个奋不顾身、忘却生死。 城西,尉迟槿负责的城防,一名民壮突然被契丹勇士,击飞了手中的钢叉,对方还顺势一刀,砍下了他的左臂。 只见这名汉子,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合身就是一个虎扑,将那名契丹勇士压在身下;情急之下,更是捡起了地上的断臂,以断臂为棍子,生生将那名契丹人砸得血肉模糊,死得不能再死。 城北,一名满脸横肉的屠夫,冷不防被契丹勇士,一刀砍瞎了眼睛;只见满脸是血的他,彪悍地从眼窝中抠出眼珠子,一下子就丢进了口中,吧唧有声地吞咽了下去。 这骇然的一幕,吓得那名契丹勇士,两股战战,毛骨悚然。 趁着这个机会,胖子屠夫,挥舞中手中的杀猪刀,只是一击,就格飞了对方的弯刀;只见他顺势伸出左手,一把掐住了契丹勇士的脖子,生生将其提了起来,活活将其掐死在了半空中。 城东,一名退伍的残障老卒,他只剩下一条腿了,即便如此,他仍旧在战友的帮助下,登上了城头,直面契丹勇士。 老卒将身体半倚在城垛上,作金鸡独立状,悍然地拔出,久未出鞘的长刀,但凡有契丹勇士胆敢靠近,只见银光一闪,瞬间就会被他砍下脑袋,动作干净利落、十分犀利。 宝刀未老悍如魔,身残不忘戍家国,真是一条好汉。 如此好汉,如此英烈的人物,也经受不住络绎不绝的袭杀,老卒杀掉一个,契丹勇士又冒出一个;契丹勇士不断地涌上城头,不断地有不知死活的契丹勇士,向他冲去,气力衰竭之下,最终他还是被一名幸运的契丹勇士,一刀插进了心窝。 生命的最后一刻,这名老卒的脸上,没有悲戚,没有哀嚎,嘴边仍旧勾勒出一抹微笑,口中喃喃地道:“将军,我朱三刀是战死的,我没有给将军丢人,更无愧于河朔父老!” 声未歇,寒光起,一颗人头抛飞急。 那名幸运的契丹勇士,同样没有逃脱厄运,临死之际,朱三刀一刀砍下了他的脑袋,溅射而出的血花,喷溅得朱三刀满头满脸都是,一具无头尸体,木然地倒在了朱三刀的身上。 在这冷艳的血雨中,在这满眼刀光剑影的厮杀中,一名老卒含笑而逝。 或许没人知道他的名字,正如后世一句经典的台词:一名老兵,无需别人知道他的名字,只需要知道,他曾经征战过的战场,就够了。 .. .... 这样悲壮的惨烈之景,不断地演绎而出,河朔将士、河朔男人,用他们强大的意志,和不屈的斗志,死死地将契丹人,拖在了平鲁城下。 大战绵延,死战三天。 三天之中,杨再兴、尉迟槿,以及鄯阳的无数将士,用鲜血和生命的代价,为平鲁、鄯阳两地的百姓撤离,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很多将士,不是他们不够强悍,也不是他们不够英勇,既强悍、又英勇的河朔男子,在平鲁城上不在少数,可他们最终还是战死了。 因为他们的人太少,几乎杀上城头,就没有机会走下去,他们不是倒在狄人的悍勇上,而是死在了无休无止的疲累中。 最后一天,河朔无数臣属公认的夫人尉迟槿,顶着两个青色的黑眼圈,摇摇欲坠;她以一介女儿之身,力战三天,衣不解带、身不卸甲,杀敌无数,身中数创。 而就在这天,平鲁、鄯阳、以及两地周围的百姓,全都安全地撤向了雁门,郭佐立刻传来了撤退的命令。 接到命令,杨再兴第一时间就赶到城西,前来接应尉迟槿后撤。 可就在这个时候,从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契丹军阵中,一支羽箭,疾如闪电般地奔射而出,犹如黑夜中毒蛇一般,刁钻阴狠地射向转头看向杨再兴的尉迟槿。 “不!”看到这惊险的一幕,杨再兴睚眦欲裂,痛呼失声。 “噗哧” 一抹凄美的微笑,衬托着一簇飞溅的血花,这一刻,天地无声,这一刻,时间沉凝。 刚刚接到撤退消息的尉迟槿,刚刚卸下紧绷的心神,握在手中的凤翎大刀,尚未扬起,却又无力地垂落而下。 这一箭毫无意外地射进了她的后心,意识模糊的那一刻,这朵璀璨夺目的巾帼之花,望向一脸骇然的杨再兴,再也稳不住了自己的身形,徐徐地向后仰身倒下。 红裘飞荡、血花飞溅,她的脸上没有恐惧,也没有惊骇,有的只是一抹难以割舍的眷恋,还有那飘荡在空中的喃喃低语:“知道吗,傻瓜,我一直都想知道,当初渭桥血战,你当时的感受是什么?” “知道吗,木头,居庸关七天,不眠不休的血战,我一直都想问,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可你不说,我就不问!” ...... “现在,我知道了,可惜,我再也做不了你的......” 低语未落,伊人倒下,留给附近所有河朔将士的,只有那一袭如血如胭的红披风,不甘地鼓荡在长风中,似乎还在继续倾诉着,伊人那未尽的低喃。 三岁弄刀枪,五岁山风傍,十二闻父亡,十三见君郎,一眼入衷肠,一生不曾忘。 君是戎马将,驰骋在沙场,四季倚窗望,春秋皆黯伤,君渺渭水旁,终日望南方! 得君千里访,不意奸人诓,燕赵犹邻坊,怨君不迎往,万乘踏平冈,君心何曾忘? 幽州又兵荒,将军义气慷,鞑虏寇猖狂,伊人自张扬,纵死又何妨,可怜未红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五八章 痛到吐血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尉迟槿,铁一般坚强的娘子,一位勇毅、果敢、大义分明的巾帼豪杰,却在撤退命令到来后的那一刻,中箭倒地,杨再兴悲愤之下,一口逆血夺口而出。 只见他一个箭步,瞬间就窜到了尉迟槿的身边,伸出双手立刻将对方接在手中,满目尽是哀戚、难以置信的茫然之色。 伊人银甲残破,血染征袍,如画般的容颜,憔悴不堪,干裂的嘴唇,几欲暴出血丝,望着双臂弯中,那几乎没有一丝生气的女子,杨再兴突然觉得,整个天地都暗淡了下来。 这个刚强不阿、从不抱怨的女子,不但是勇冠三军的悍将,更是那人心中的最爱;或许别人不知道,河东之战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对于长期驻守鄯阳的杨再兴来说,他又岂能不知。 朱璃,他的主君,向来言出必行、有诺必践,曾经力排众议,决定先征狄人,再图中原。 可就是因为眼前的这位女子,那人在杨再兴的认知中,有生第一次失言了。 当初,那人一听到尉迟槿的消息,立刻就悖逆了自己的初心,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两位先生的建议,亲临河东;外人或许还认为朱璃是趁虚而入,蓄意摆了李克用一道。 可郭佐、郭崇韬和杨再兴等人,却心知肚明,那人可不是真要算计李克用的,他不过是想将尉迟槿接回朔州罢了,这虽然不是全部原因,却必然是主要原因。 可如今这位坚强的女子,在满天飞矢之下,慢慢地凋零了,她的生命,犹如清荷初露,尚未绽放,就彻底的凋零了,杨再兴在为尉迟槿悲戚的同时,也在深深地后怕着。 正所谓,匹夫一怒、流血五步;王者一怒、血流漂橹,那个人,赫然正是无所争议的河朔之王,他的怒火,不知要用多少生命去填,才有能熄灭。 杨再兴神色木然地将尉迟槿托在手中,走向他的副将,将尉迟槿交到那人的手中,此刻,他持枪的右手,青筋凸暴,满脸尽是死寂般的沉凝,那望向城下契丹人的目光,没有一丝神彩,犹如看向一堆死物一般。 那名副将小心地将尉迟槿接在手中,立刻示意两名牙兵,抬来一张软塌,小心地将尉迟槿放在上面,这才偷眼去看杨再兴的神情,一看之下,大惊失色。 这位杨将军,浑身散发着浓郁的暮气,那是一种沉寂、决然的暮气,只是看到对方的这个神情,那名副将就知道杨再兴在想什么,准夫人身陨,身为臣下的杨再兴,不愿独活,他要以死明志。 可眼下的情况,根本就不允许杨再兴胡来,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剩下的河朔将士,全是凭借着一股意志,才能坚持到现在的。 刚刚接到撤退的命令,他们的那口心气,才刚刚松懈下来,现在的杨再兴,却还要继续率领他们拼杀,这简直就是送死啊。 准夫人中箭昏迷,生死不知,河朔的府兵难道不悲愤吗? 可再悲愤,也抵不住三天三夜,那不眠不休的折磨啊,这个时候若是冲上去,那就是肉包子打狗,定然是有去无回。 焦急之下,这个副将急中生智,立刻大喊道:“将军,娘子,娘子她还有气息,快,赶紧 救治娘子要紧!” “什么?”杨再兴死寂般的神情,突然泛起了一丝莫名的惊诧。 若是副将跟他说什么大道理,杨再兴一准会充耳不闻,可一旦事关尉迟槿,就由不得他不保持理智了。 一听尉迟槿还有气息,杨再兴蹭的一下,就窜到了软塌旁,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尉迟槿的琼鼻下方,仔细地感受着对方的气息。 也许是天意,也许是冥冥中的定数,注定杨再兴不该战死平鲁,尉迟槿竟然真的还保留着一丝气息,虽然细若游丝,但毕竟还是有的。 这一发现,立刻让杨再兴改变了主意,天大地大,对现在的他来说,抢救尉迟槿显然就变成了最大的事情。 人一旦有了希望,日子就有了盼头,头脑也会瞬间理智了起来,显然,发现尉迟槿有一丝气息,让杨再兴恢复了理智。 “你们小心点,尽快整理一辆马车,我们要尽快撤往鄯阳。”恢复理智的杨再兴,立刻慎重地向着抬软塌的两名牙兵嘱咐道。 “诺”将军放心,两人同样一脸沉凝,神情十分慎重。 “通知兄弟们向南撤退,在鄯阳,先生早就为他们准备了一场盛宴,该死的契丹狗贼,他们就等死吧。”杨再兴阴狠地斜睨了城外一眼,愤愤不平地命令副将道。 “诺。”杨再兴终于恢复了理智了,副将暗中松了一口气,口中却立刻应命道。 就在尉迟槿中箭扑倒之前,远在幽州的朱璃,刚刚从一个犄角旮旯之地,找到了身受重伤的尉迟信,还有一身普通府兵打扮的李可举。 朱璃当即就嘱咐医师,为尉迟信仔细诊治,随后,他才搀扶起一脸惶然、形若惊弓之鸟般的李可举,进入了军中大帐。 军帐之中,当几人谈到范阳陷落的疑点时,李可举突然变得一脸愧然,两行浊泪瞬间喷涌而出,大哭道:“都是老夫的错啊,都是老夫的错啊。” “李公,李公,李公且莫如此,刘仁恭和李全忠,已经全被晚辈逼入了平州,契丹、奚人一溃千里,短期之内,他们怕时无法、也不能再有作为了,李公还请看开一点。”朱璃连声安慰道,只是生性就不是哄人的料,言辞多少有点生硬。 李可举良久才恢复过来,声音还带着一丝哽咽,缓缓地道:“年前,有个女人来见老夫;她说,老夫空有显赫的地位,却连个得力的大将都没有,为老夫征战四方的大将,全都是从河朔借来的,一旦朱璃你要夺取范阳,简直就易如反掌。” 此言一出,朱璃神情陡然一震,这个问题,明眼人谁都能看出来,却很少有人会当着李可举,或朱璃的面提起。 河朔的文武不说,那是因为他们的主君,在弱小的时候,受了人家李可举的恩惠,投桃报李,朱璃派出干将,为李克军东征西讨,主要就是为了报答当初的恩义,若是他们建议朱璃吞并李可举,无异于陷朱璃于不义,以朱璃的性格,谁敢当着他的面提起此事? 而李可举的部下不说,那是因为他们没脸说,身为人臣,却不能为主君分忧,他们怎么好意思开口,当然,不提此事之人,大多也都是忠心耿耿之人。 可如今,却有人当着李可举的面,挑明此事,而且非常直接,这对李可举来说,无异于在他的心头上,狠狠地剜上一刀啊。 只见李可举望着朱璃,继续道:“当时,李全忠早已岌岌可危,等老夫灭了李全忠,四下强邻,就只剩下南面的王处存、王镕,以及西面的你了啊,她的话,让老夫不得不考虑一下,将来应该如何同你相处。” “老夫的父亲本是回鹘阿布思部的叶护,正所谓饮水思源,在苦思无果之际,老夫就想到了阿布思部,这才有了邀请葛舒禄进驻范阳之举。” “老夫的身体里,虽然流着回鹘的血,却生在汉土,长在中原,根本就不知道父族的那些回鹘人,竟然如此野蛮,进驻范阳不久,就给老夫捅了个大漏子,致使老夫犹如丧家犬般地四处逃窜,若不是信儿,恐怕老夫早就身首异处了啊。”说道这里,李可举满脸苦涩,神情激动,几欲不能自抑。 “喂,你这老穷酸,只凭一介贱人之言,竟然就怀疑我大兄,真是死不足惜。”李可举亲口说出这段秘辛,未尝没有和朱璃推心置腹之意。 朱璃闻言,尚在沉思之中,可边上的朱琊一听这话,就立马火了,张口就指着李可举大骂出声,“当初,二十万狄人大军叩关居庸,是谁帮你退敌的?” “范阳被围,又是谁给你解围的?” “我大兄身体力行的种种,难道还不能证明,他对你这老穷酸的赤诚吗......” “放肆!”朱琊气呼呼的越说越来劲,还未等他说完,就听一声暴喝,吓得他猛地一缩脖子,这才循着声音,看向了朱璃。 只见此时的朱璃,满脸狠戾,那暴怒的神情,几乎都能将胆小的人,吓个半死,一看自家大兄如此神情,吓的朱琊再也不敢吭声了。 朱璃是真的火了,李可举可是他敬重的人,虽然对方这次对他起了猜忌之心,可人恒无过,过而能改,才是善莫大焉。 现在自己敬重的人,竟然被自己的弟弟肆意辱骂,他岂能不怒,朱璃一脸冷然地看向朱琊,厉声道:“道歉,马上!” 说来也怪,朱琊来到这个世界,可以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朱璃这个大兄,他对朱璃,那是源自骨子里的依赖,还有源自血脉中眷恋,仿佛整个世界,只有朱璃一人,才是他最亲近的人一般。 一见朱璃火大,朱琊立刻变得有点讷讷了起来,嘴中不断地咕哝着什么,却又不敢违逆朱璃的命令,正准备向李可举道歉时,突然一口鲜血喷溅而来,猝不及防之下,喷得朱琊满头满脸都是。 这突兀的情况,不但惊呆了朱琊,也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循着鲜血喷溅的方向,众人看到,朱璃蓦然伸出一只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心口,满额都是涔涔而下的冷汗,那是心痛若碎般的感觉啊。 若是有人记录下,尉迟槿中箭扑倒的时间,就会发现,这个时间,正好就是朱璃无故喷血的时间,这一刻,朱璃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回到了他刚刚失恋之后的时光。 无所适从、形若走尸,似乎突然丢失了所有,连整个世界都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五九章 空城其外、入瓮其中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鄯阳,将军府。 郭佐、杨再兴、荆铭等人,面色阴沉,全都紧张地注视着一个人。 这人正是董凝阳,燕山刘海蟾的得意大弟子,受命护佑朱璃家人,才驻留鄯阳的修道高手。 现在却被郭佐征用了,也幸好如此,这才能及时为尉迟槿诊断伤势,否则,尉迟槿绝对撑不到开阳。 而董凝阳此时,正在行功全身,只见他通体上下,就跟坐在老式的蒸笼上似的,真气弥漫,全神贯注地在为尉迟槿运功逼毒。 黑色的毒血,不断地从尉迟槿的嘴角涌溢而出。 尉迟老夫人临行前,特地为女儿留下的一个小丫头,那个名叫豆芽的小娘,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在为自家娘子,不断地擦拭着嘴角的污血,口中还小声地念念有词。 一会儿祈求满天神佛,保佑自家娘子平安无事;一会儿又十分怨毒地诅咒起契丹人,期翼他们不得好死;继而还会破口大骂,她虽然不敢直接大骂朱璃,却可以指桑骂槐,意指朱璃。 果然是尉迟槿带出来的,就是有种。 对于一个小娘,诽谤他们的主君,旁边的郭佐、杨再兴、荆铭三人,尽皆脸色难看,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佯作充耳不闻状。 半晌之后,尉迟槿嘴角溢出的血色,由黑转红,董凝阳才缓缓地收功站了起来,神情十分颓然,面色也很难看。 “怎么样?”郭佐立刻紧张地问道。 尉迟槿不光是朱璃的心上人,她还是郭佐的老友,无论是于公于私,尉迟槿的安危,郭佐都十分担心。 此言一出,八双双眼睛,刷的一下,瞬间全都集中到到了董凝阳的身上,巴巴地望着他。 董凝阳环顾了众人一圈,无奈地叹息道:“一箭破心,毒入心脏,贫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护住娘子的心脉,勉强维持了一息尚存;但这个时间绝不会长久,最多只能维持七天。” “七天?”郭佐闻言,双眉皱得更紧了,只是稍一思忖,就立刻追问道:“星辰子前辈会不会有更好的办法,不如立刻将娘子送往开阳,让前辈再诊断一番。” 董凝阳闻言,摇了摇头,笃定道:“师叔他老人家,功力较在下更为深厚不假,可我们燕山,救死扶伤的功夫,都是一脉相承的。” “以贫道今时的医术造诣,都没有办法可想,恐怕师叔他老人家,也同样不会有好办法,不过,师叔或许可以将娘子的生命,维持的更久一点。” 其余四人听了,神情一片黯然,小丫头豆芽,更是绝望得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只剩下无声的哽咽了。 郭佐看了董凝阳一眼,怪道:“怎么会如此严重,血色不是已经变红了吗?” 董凝阳同样看了他一眼,艰难道:“毒入心脉,不断扩散,即使贫道将感应到的所有毒素,全都逼了出来,可依旧还有余毒,潜伏在深处,久而久之,心脉僵化,娘子怕是......” 对于郭佐、杨再兴等人,他根本无需隐瞒,毫无保留地自己的诊断结果说了出来,虽然语意未尽,但言下之意,几人无不了然 于心。 凝神旁听的荆铭,不知想到了什么,连忙道:“或许将军有办法也不说定,将军曾治愈过瘟疫,还曾治愈窦五经的夫人,据听说,将军的手段十分神,几乎药到病除。” 关于朱璃的神医术,朔州文武大多只是风闻,见过的人非常少,只有寥寥几人,除了五经博士窦禹钧夫妇外,就只有孟绝海和史俨两人了,可这四人,全都三缄其口,不置一词。 不过,不管有没有,这都是个希望,郭佐闻言,立刻就有了决定,连忙道:“这样吧,荆铭,你立刻遣人前往幽州,向将军汇报娘子的情况。” “诺”荆铭连忙应道。 他又转头看向杨再兴,慎重道:“杨将军,你立刻护送娘子前往开阳,莘署令也在开阳,以她的医术,说不定也有治愈的可能。” “诺”杨再兴闻言,毫不犹豫地答应道。 送走了杨再兴、尉迟槿,郭佐一脸阴沉地转过头来,森然地自语道:“不管你是谁,我都要将你永远葬在这里。” “偏关县的数万百姓,以及偏关河、平鲁战死的数万将士,都不能白死;竟然还敢使用毒箭,致娘子于生死未卜,不可饶恕、绝不可饶恕!” 森然、阴狠的口吻,骇得身边的董凝阳,激灵地打了寒颤,一脸重新认识郭佐的神情,偷瞄了对方一眼。 心中暗忖道,看来这个人畜无害的郭先生,也绝不是善茬,那些契丹人,就自求多福吧。 鄯阳城中,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差契丹大军送上门来了。 平鲁一战,河朔一方损失惨重,连公认的准夫人尉迟槿,都落得个生死未卜的下场,可见战况惨烈。 然而作为攻城一方的契丹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当杨再兴撤出平鲁城后,契丹人攻进了城内,结果连根毛都没捞到,整个平鲁城,空荡荡的,连一个百姓的人影都没有,在他们看来,这是汉人的坚壁清野策略。 查点一番损失后,耶律欧里思、萧辖剌、耶律佐虏三人,脸色同时阴沉了下来,无他,三天攻城,契丹一方折损了四万余精锐,这还不算伤员。 他们将近二十万精锐入侵朔州,仅仅遭遇了两次大战,而且对手的规模并不大,却葬送了整整七万余儿郎的性命。 几乎将近一半的精锐都快打没了,这让他们不得不慎重起来,三人无不忧心忡忡了起来。 在历史上,耶律欧里思,曾任大辽南相;而萧辖剌,曾任大辽北相,如今这两人亲自出马,还折损这么多,这让他们情何以堪啊。 更何况,耶律佐虏,更是新近冒出来的,契丹不世出的猛将,此次南下,文武齐心,可战果却令人齿冷,他们岂能不为自己的前途担心吗? 鄯阳再望,若是就此放弃,他们也绝不甘心,只好在平鲁城修整了两天。 第三天,契丹大军就开到了鄯阳城下。 可见到偌大的鄯阳城,三名契丹大将傻眼了,什么情况? 只见高大、雄伟的鄯阳城,四门大开,通过城门,一眼就能望到城中笔直的长街,空荡荡的,除了几位负责洒扫 的农夫,旁若无人般地清扫之外,其他地方,一个人影都没有。 有风吹过,呜呜咽咽的嘶鸣声,清晰可闻,对方到底想干什么,为首三人不禁疑惑了起来。 鄯阳城头,倒是可以望见三道风轻云淡的身影。 其中一人,白衣如雪、曳髫纶巾,跪坐中间,正在悠然地弹奏着古琴,琴声悠悠,渺远山之旷达、徜瀚海之辽阔,清朗激越,无不彰显抚琴者,那豪迈、奔放的心情。 白衣人右边,伫立着一名面罩鬼面,只手按剑的森然死士,其人阴冷,犹如丛林间的一条,擅于潜伏的毒蛇。 他的左边,是一名道髻峨然、灰袍猎猎的抱剑修士,其人超然物外,一派洒脱。 左右两名剑士,尽是一副快要睡着似的神情,似乎正沉浸在琴曲的意境之中。 耶律欧里思望着这副场景,神色阴晴不定地问向左右:“那个抚琴的白衣人是谁?” 听到契丹大人物的问话,一直犹如哈巴狗似的吕勇,立刻探出头来,满脸谄媚道:“夷离堇阁下,那人正是河朔第一先生、朱璃麾下第一谋士,郭佐。” “谋士?”萧辖剌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这个谋士,莫非是想给我们摆个空城计吗?” “照弧画瓢,就怕画虎不像反类犬吧!” 萧辖剌这么一说,旁边的耶律欧里思、耶律佐虏、甚至是吕勇,立刻看出了一些苗头,眼前的场景,不正是记载上描述的场景吗。 四门大开,满城望穿,白衣羽扇、一曲高山,不正是诸葛武侯当初吓退司马懿的场景吗。 “哈哈哈,哈哈哈!”耶律佐虏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城头上的郭佐,似乎喘不过气来似的道:“我看、我看他,他这个第一谋士,应该称为、称为第一狗屁才是,哈哈,笑死我了,生搬硬套、纸上谈兵,莫非他认为,我等也会像司马懿一样白痴吗?” “哈哈哈,佐虏兄所言甚是,真是吓我一跳,儿郎们,给我进城。”耶律佐虏所言,直入萧辖剌心头,闻言后,后者立刻附和了耶律佐虏一句,随即就敕令麾下进城,俨然一副,如此狗屁阵仗,若是真的被糊弄了过去,那才是蠢货吧。 随着萧辖剌的一声令下,数万契丹勇士,嗷嗷叫着,策马就向鄯阳城门冲了过去。 或许是这个动静,终于惊醒了城头上的三人,只见那名白衣青年,再也顾不得抚琴了,一副计策被看穿,而惊惶失措的神情,“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拔腿就向城内跑去。 他身旁的那两个“装模作样”的武士,也“吓坏”了,再也不敢“装”了,尾随着青年,转眼就消失在了城头上。 如此一幕,正好落在契丹的三员大将的眼中,他们更加笃定,萧辖剌的猜测没错,那个所谓的鄯阳第一谋士,只是狗屁骗子,简直就是赵括的嫡传弟子,空口白牙、纸上谈兵。 郭佐、荆铭、董凝阳的一番作秀,对契丹三员统帅来说,显然起到了稳定心神的作用,心思倏定,三人立刻加紧催促起麾下儿郎来,那神情,唯恐就怕郭佐跑掉了似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六零章 关门放火、烈焰焚城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当耶律欧里思、萧辖剌等人冲进城中时,立刻引起了莫大的恐慌,只见数波清扫大街的民夫,撒腿就跑,看那方向,似乎正是向着城中的民居,逃窜而去。 其他方向,也有各色装扮的民夫,神情闪烁地向着家中奔去。 这是汉人的百姓,萧辖剌等三人,终于见到了“猎物”,彼此对视了一眼,也彻底地将一颗心,放了下来。 鄯阳城中的百姓,似乎并没有迁移走啊,不过,在他们想来,既然郭佐,这个鄯阳头号谋士都没走,百姓没被迁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刚才他们在城外,之所以没有看到这么多百姓,一定是被郭佐勒令隐蔽了起来,现在大军进城,这些躲在暗中的百姓,慌乱逃窜,倒是不足为。 主动脑补了该有的可能,三人果断地勒令麾下进行劫掠起来,示意那些冲进城中的契丹勇士,不要顾及,开始扫荡吧,抢到手中的才是自己的。 鄯阳城中,只是盏茶功夫,就断断续续地传来了厮杀的声音,听在萧辖剌三人耳中,他们还以为,这是麾下掠夺百姓,引起的民夫反抗发出的声响,根本就无需在意。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这些民夫打扮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其实,他们大多都是从平鲁撤下来精锐府兵,其中还夹杂着无数鬼卫,郭佐一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按令行事罢了。 这些人躲藏在巷道中、拐角处,只要看到契丹骑兵露出头来,他们就会立刻就施展杀手,偷袭也罢,放冷箭也行,怎么方便怎么来。 一击之后,不管有没有得手,这些人就会再次钻进胡同、巷道中,继而,一边骚扰着契丹骑兵,一边不动声色地向城南方向,飞纵而去。 兵临鄯阳城下的契丹骑兵,可不再少数,即便折损了六、七万人,现在应该也有十来万人,如此庞大的敌人,涌入鄯阳城,怎么也得需要点时间啊。 郭佐想要一口吃下,所有的契丹人,就必须让这些悍卒、杀手,弄出点动静,借机拖延时间,好让更多的契丹人涌入城中,才能一打尽。 不提街道、民居、小巷中的战斗,零零星星地爆发着,再说郭佐。 这个时候,郭佐带着董凝阳、荆铭二人,故意佯作无头苍蝇一般地,到处乱闯、四下乱撞,不过,无论他们怎么佯作慌乱奔逃,都保持着让自己的身影,始终不脱离三员契丹大将的视线。 萧辖剌三人,一看到郭佐的身影,果然都起了争功之心。 这也难怪,对于契丹大将来说,鄯阳城中,朱璃无疑就是那条最大的鱼,可惜这条大鱼,现在却远在幽州,注定没他们的份儿了。 眼下这位,号称鄯阳第一谋士的郭佐,显然就成了三人眼中的香馍馍,只要拿住此人,赫然就是大功一件,三人岂能不动心。 一看到郭佐,三人立刻就争先恐后地追了上去,那情形,就犹如三个色鬼加流氓的混蛋,突然见到了一位风情无限的美女一般,疯狂地冲了上去,迫不及待。 这一追击,可就兜起了圈子来了。 鄯阳城,早已不是五年前的样子了,经过五年持续不断地扩建,鄯阳城几乎扩大了数倍,三人虽然追的急切,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追上的。 再加上郭佐似乎故意带着他们绕圈圈,更加让他们干着急,也不起火。 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三人才不分先后赶到了将军府门前,郭佐显然已经进入了将军府,倒是让契丹的三员大将,率领麾下,把将军府围了个水泄不通,死死地将郭佐堵在了府中。 可三人若想立刻进入将军府,也不是简单的事情,原因很简单,将军府的大门前,严阵以待着数百名,精锐的府兵,悍不畏死地挡在那里,在只有一个大门的情况下,即便三人率部猛攻,一时半会,也根本攻不进去。 又继续花费了半个多时辰,三人终于拆倒了围墙,这才攻破了第一道防线,进入到将军府的前院。 前院和后院仅仅只有一个通道,正是平时用来议事的客厅,院墙拆倒后,残余的府兵,立刻退守前厅,让契丹人不得不再次硬着头皮狂攻一番。 如此地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岂是契丹人说攻破就攻破的,更何况前厅可是两道墙,即便契丹人拆房子,也得需要一些时间。 正在前厅激战正烈的时刻,后院的一处凉亭中,郭佐面色淡然地稳坐其中,他的旁边站着荆铭,至于高去高来的董凝阳,却早已不知去向。 大概又过了将近一刻钟左右的时间,董凝阳身若飞鸿,风一般地飘落到了凉亭之中,拱手就向郭佐汇报道:“先生,契丹精骑,差不多全都进入城中了,先生可以撤退了。” 郭佐闻言,云淡风轻地站了起来,冷然道:“不急,还要麻烦道长走一趟,将命令传给暗中的将士,半刻钟后,让他们立刻放下坠龙石,彻底封死鄯阳城四道城门。” 董凝阳闻言,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心道,真是够狠的,这个生,果然不做则已,一做之下,必然不留余地。 不过,他却不敢怠慢,连忙应道:“举手之劳,先生不必在意。” 话音未落,只见他立刻施展身法,犹如一股青烟似 的,消失在了小亭之中,一直望着董凝阳消失在将军府的墙外,郭佐这才转过头来,看向身旁的荆铭道:“坠龙石坠落之际,就放火箭,通知暗中的人立刻纵火,然后撤离。” “诺。”荆铭连忙应道。 其实这个时候,早有契丹的勇士,发现了民居早空的情况,可是上报之后,虽然令萧辖剌三人疑惑,却苦思无果。 居民已经走了,可是,偌大的城池却留给了他们,若是单论兵力,契丹人的兵力,远超过留守在鄯阳的河朔的大军,郭佐能在城中做什么呢,三人苦思不解。 可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逐次传来,三声巨大的轰鸣声。 声音宏大而浩远,仿佛天际的流星,坠落到了地面上一般,震颤得整个大地都为了摇晃不已,这突然的动静,立刻引起了,城中契丹勇士的惊疑。 不久之后,一名契丹斥候,立刻一脸仓惶地从远处飞马而来,尚未来到将军府门前,他就飞身从马上跳了下来,一副火烧屁股似的向府内跑去。 将军府中,正在萧辖剌三人,满脸惊疑不解之际,那名斥候就匆匆赶了过来,几乎刚一见面,斥候就立刻拱手道:“将军,将军,祸事了,东、西、北三方城门,突然被巨大的岩石堵住了。” “被岩石堵住了?”萧辖剌闻言,神情略显凝重。 这个时候,他们终于意识到了一丝不妥,不过还未等他们想明白,只听后院之中,立刻就响起“嗖、嗖、嗖”的三道鸣箭之声,声音未落,就看到三支火箭,骤然窜入了空中。 火箭,有时候也是信号,不但藏在暗中的鬼卫明白,契丹的三名大将也同样明白。 鬼卫明白,就立刻从藏身之处窜了出来,开始有条不紊地放起火来;可契丹的三员大将明白,却不知这三支火箭,到底要传达什么。 在他们想来,契丹人以优势兵力,入驻城中,他们绝不认为,河朔军有胆量关起门来,和他们硬拼。 “难不成,那个所谓的第一谋士,打算将我们堵在城内,让我们饿死不成,是不是太天真了?”萧辖剌不信邪地嘀咕道。 “不可能,情形诡异,还是小心为上。”耶律欧里思,一脸阴沉地否定道。 后院射出的火箭,显然不是通知援军用的,朔州的军力,他们通过吕勇,早就摸得一清二楚,自然知道,现在的鄯阳,根本就不会有援兵。 戍守雁门、宁武的府卫,根本不可能过来,毕竟,朔州失守已成定局,河朔军方,绝不愿意看到,因为增援鄯阳,而被契丹人钻了空子,从而再丢了代州吧。 没有援军,郭佐就没有和他们硬拼的可能,既然不是硬拼,那这火箭传达的,必然是发动郭佐准备的后手,可郭佐的后手到底是什么,萧辖剌三人,一点头绪都没有。 正在三人疑惑不解之时,戍守在将军府前厅的河朔将士,突然潮水一般撤进了后院,那可是后院,也是他们一早就想攻进去的地方,现在那些府卫,竟然放弃了戍守进入后院的通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带着这种疑惑,三人不等麾下提醒,就立刻率部冲了进去。 偌大的内院,一个人影都没有,那些刚刚从前厅撤下来的府兵,正神色匆忙地通过后院的拱门,向着后花园中撤去。 以萧辖剌为首的三人,不敢怠慢,连忙率部跟了过去,刚刚进入到后花园,放眼看去,就看到白衣纶巾的郭佐,正若无其事地站在假山一侧,神色漠然地望向他们。 在郭佐的身侧,假山的前面,一个黝黑的大洞,出现在了地面上,所有从前厅撤到后花园的府卫,飞身跑到洞口旁,毫不犹豫地就纵身跳了下去。 “哪里走,给我留下。”身为猛将的耶律佐虏一声大喝,正要挥舞着长戈,冲将上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郭佐冷冷地开口了:“既然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攻掠汉土,可见你们是多么钟爱这片土地,既然来了,就留下吧,永远留在这片土地上吧。” 话音未落,郭佐本人,就被身边的董凝阳,一把揽在手中,纵身跳进了地洞中。 最后戍守在洞口的荆铭,鬼面下的眼眸,阴森地看了众人一眼,同样冷冷地道:“这是地道,可以通往城外,若是有胆,不妨跟下来试试。” 说完,他同样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地窟之中,留给契丹人的,只有一道阴森森的挑衅之声,依旧飘荡在半空,经久不散。 “什么意思?”耶律欧里思突然转过头,看向神色有点惊疑不定的吕勇,急声问道。 吕勇的神色,同样十分难看,因为他的背叛,致使偏关县数万百姓,被契丹人劫掠一空,尸横遍野。 原本他还以为,这样做就可以彻底扳倒朱璃,从而向契丹人,献上一份分量足够的投名状,以后就可以前往大都,逍遥自在地过完下半生了。 可眼下的情形,让他意识到,郭佐等人,其实早有准备,比如这个,将军府后花园中的地洞,就是证明,谁也不知道它通往何方。 正在他犹豫着,该怎么回应耶律欧里思的问话时,突然又是一声巨大轰鸣声传来,根据声音的波动,可以确定,这是从城南的方向传来的,显然,郭佐最后,连南城门也给堵住了。 引契丹大军入城,却将鄯阳城的四个大门,全部都堵死了,这个郭佐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突然就有一名契丹骑士,一脸死了孩子的情形,哭喊着跑来禀报道:“将军,祸事了,火,到处都是火,连空荡荡的地面都燃起了大火,很多兄弟陷身火海,根本就冲不出来啊。” 眼睁睁地看着郭佐,在自己的眼前跳下了地洞,可列位的契丹将士,却没有一个人敢追下去的,如果说他们心里不憋屈,那是不可能的。 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不开眼的跑来哭诉,立刻就惹恼了脾气暴躁的耶律佐虏,只见他猛地向前疾行几步,一把就拽住那名前来禀报的契丹骑士,大怒道:“混蛋,什么火不火的,劫掠的时候,难道你们就没放火吗?” 可契丹人中,也并非都是像他那样的鲁莽、无智之辈,只见耶律欧里思和萧辖剌二人,一听到那名骑士的禀报,就立刻抬头望向天空。 不望不知道,一望吓一跳,这个时候,整个鄯阳城的上空,一片火红,四月初的暖阳,似乎都被映衬得,比三伏天的烈日还要红艳。 这得需要怎样狂猛的火势,才能造成如此的异象啊,莫不是整个鄯阳城,都燃起了大火? 这个时候,萧辖剌、耶律欧里思二人,终于明悟了郭佐的用意了。 虽然明白了过来,但脸色也跟着变得一片惨白,身体甚至都忍不住地颤栗起来。 火烧鄯阳,这个狠毒的白衣男子,竟然将整个鄯阳城付之一炬了,他的心里,到底有多痛恨契丹人啊,为此,竟不惜赔掉整个鄯阳城。 对于整个河朔来说,鄯阳城无异于国都啊,这个郭佐,为了致他们于死地,竟然连国都都敢烧。 脑子转得比较快的萧辖剌,突然低头看向了地面,他们进城的时候,没怎么在意,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想起来,刚进城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整个鄯阳城,似乎都被一层细碎的干草,给遮盖着。 碎草遮城,到底想掩盖着什么呢? 萧辖剌只是用皮靴轻轻地一搓地面,突然就发现,细碎的干草下方,竟然全是湿漉漉的地面,那湿漉漉、油汪汪的地面,终于解释了为什么连空荡荡的长街,都燃起了大火。 进入城中,契丹人率先想到的就是劫掠,然后就是抓住郭佐这条二号大鱼;谁曾想到,问题竟然会出在地面上。 也就是说,整个鄯阳城的地面,全都被阴狠的郭佐,让人注入了火油,他是真的想将契丹十余万大军,一个不留地全部烧死在鄯阳城中啊。 这一状况,不但萧辖剌发现了,耶律欧里思同样也发现了,发现了火油,也等于明白了郭佐的用心,再次抬起头来,二人相顾骇然。 这个时候,仍旧没有回过味来的耶律佐虏,还犹自疑惑地道:“又没下雨,干草之下的地面,怎么都是湿的?” “混蛋,那是火油,整个鄯阳城的地面,都被浇上了火油,你这个白痴!”萧辖剌有点不淡定地,突然歇斯底里地冲着耶律佐虏大声嘶吼道。 “什么,火油!”耶律佐虏,突然醒悟了过来,这才突然转头,看向鄯阳的天空,骇然道:“那不是我们的儿郎,劫掠时纵的火?” 耶律欧里思、萧辖剌满脸铁青地看了他一眼,不言而喻,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两者皆有了,不过,他们麾下的那些契丹骑士,这次纵火,可是坑了他们自己了。 满城都是火油,一丁点火,都足以燃烧整个城池,更何况他们还到处纵火,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目前,摆在契丹人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就是郭佐等人留下的地洞,可他们敢进去吗,不说洞里有没有埋伏;只要郭佐派人守在洞口,给他们来个守株待兔,他们这些人能走得了吗? 四月的天,微风徐徐,鄯阳城中的火势,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旺,原本横贯城中的朔河,也被截断了水流,整个水面上,都飘曳着一簇簇,熊熊燃烧的火焰。 大火汹汹,炙烤着一片苍穹,涌入城中的契丹勇士,瞬间就变成了一个个火人,声嘶力竭地哀嚎着,形若醉汉一般,歪歪倒倒,但很快就扑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声息。 随着大火的越来越旺,当整个鄯阳城都变成一片火海的时候,十余万的契丹大军,也不过只是烈焰中的,一堆燃料罢了。 即便有幸运的契丹勇士,找到了可以躲避的地方,也被炽热的温度,给烤熟了,是真的熟了,鄯阳城上空,不但汹涌着无尽的火焰,还若有若无地飘荡着肉香。 当大火蔓延到了将军府时,契丹的两大名相,和一名猛将,再也顾不得地洞里,到底会有什么危险了,一头就钻了进去,不进去就得被烧死,他们有的选吗? 烈焰焚城,大火肆虐,到了最后,火苗猛蹿数丈高,仿佛要烧掉天空,焚化流云似的,整个鄯阳城,别说是人了,就是朔河之中的鱼,都被蒸熟了。 往日雄伟、高大的鄯阳城,彻底淹没在火海之中,不但带走了鄯阳百姓,五、六年的劳动成果,也带走了十几万契丹大军的生命,谁说没有援军,就不能打胜仗? 郭佐一战惊天,四海名扬。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六一章 卿若大去、我亦不弃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一骑绝尘意萧萧,咽泣随风人枯槁; 浴水千里一夜返,一步啼血一步摇。 开阳在即,一名金盔玄甲、风尘仆仆的人影,混着满身的晨露,“噗通”一声,猛地从战马上摔了下来,正好就摔在城门的不远处。 只见那骑士身下的那匹,殷红如火的灵驹,一见主人摔落在地,立刻就猛地一个人立而起。 “昂嘶嘶” 继而“咚”的一声,落下前蹄后,掉过头来,就立刻一溜小跑到主人的身边,焦急地用马嘴,不断地撅着摔落的骑士,似乎在不断地呼唤着主人的醒转。 戍守在城门口的几名府卫,突然看到了这一幕,有机灵的,好地盯着红云一般的灵驹,惊疑道:“那,那不是将军的坐骑吗?” “是啊,我也觉得眼熟。”另一名同样直愣愣地红马的府卫,连忙应和道。 “过去看看。”一人提议。 “好” 当两名府卫,带着满脸的疑惑,走上前来,安抚了一番红马后,就将朱璃翻了过来,映入眼帘的一张脸孔,可不就是朱璃吗。 “是将军!”一名府兵惊呼道,声音未落,他就不顾一切地伸出大拇指,使劲地挤按着朱璃的人中。 一听到这声惊呼,城门口的所有戍卫,连门都不守了,呼啦啦地一窝蜂拥了上来,死死地将朱璃护在了中间。 “将军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一名府兵担心道。 “嘴角还有血迹!”一名老卒,率有所思地低喃道。 “身上没伤,不像是大战造成的。” ......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中,在那名府卫的挤按之下,朱璃终于悠悠地醒转了过来,看到周围一双双担忧的眼神,以及他们身上那标准的河朔制式甲胄,朱璃放下心来,苦涩地向他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放眼望去,此刻的朱璃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得都能清晰地看到血丝,在那干裂的嘴唇上,还残留着紫黑色的血渍。 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目,现在早已深深地凹陷了下去,满眼尽是晦暗、沉慕之色,给人的感觉,就像病入膏肓、行将就木的老者一般。 接到尉迟槿重伤垂危的消息,朱璃当即就是一口喷天血溅喷涌而出,继而就是立刻飞出,策马就向开阳狂奔而来。 出发之际,还有数千越骑跟在他的身后,可是赤兔的速度向来极快,它似乎感受到了朱璃的焦急,这匹通灵神驹,丝毫没有顾惜自己的体力,飞窜如电,一骑绝尘,沿着桑安河,一路逆流而上,远远地将其他人甩在了身后。 悲恸、哀伤、自责,再加上心急如焚、抱恨不已的心情,让他不断地呕出口口逆血,正常人吐了这么多血,估计早就死翘翘了。 幸亏他的身躯经过无数灵果、灵药的滋养,即便这样,他也是一直处于精神恍惚之中,摇摇欲坠地硬是撑到了开阳。 “将军,你,你没事吧?”有府卫看着这样的朱璃,小心翼翼地问道。 朱璃在府卫的帮助下,勉力站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问话的府卫肩膀,一时之间竟然连口都张不开了,只能轻轻地摇摇头,以示安慰。 在府卫的指引下,朱璃来到了开阳县府。 县府的内院,挤满了人,尉迟老夫人眼袋红肿、几欲昏厥的状态,看得朱璃内心又是一痛。 这位老夫人,一直都是一个开明的母亲,她本人对朱璃无所谓好恶,却因为女儿的原因,愿意接受朱璃的安排,甚至支持尉迟槿的选择;一句话,什么都不重要,只要女儿喜欢就好。 郑氏抱着苦着小脸,老老实实的朱凪,陪在尉迟老夫人的身边,小声地安慰着,间或就连她自己,都会忍不住地流下两行清泪。 朱淳神色沉凝,不住地向郭崇韬小声地询问着什么,就连朱璃的到来,都没有好脸色看他。 朱璃的妹妹,朱凝儿同样泪痕未干,看到鬼一样出现在眼前的朱璃,心中更加难受了,眼中的泪滴,再次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潸潸而下。 后院的厢房中,星辰子、莘七娘鱼贯而出,见到二人,朱璃的脸上,不由得浮现一丝期翼,可结果注定让他失望,二人皆是一脸难看地冲他摇了摇头。 这个结果,意料之中,却又那么残酷,让朱璃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落空,突然之间,他似乎再次回到了漫无边际的沙漠之中,孤独无助,浑身充溢着无尽的绝望气息。 看到二人摇头的一瞬间,就有一股凉意,涌自心底,瞬间就直惯头顶;四月的天,春意融融,而他,却似乎置身于无限森寒的冰天世界。 周围的人群,似乎越来越远,忽然犹如海市蜃楼般的幻景,让人可望不可及。 一个连自己心爱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还能算男人吗? 这一刻,一个突然的决定涌上了他的心头:卿若大去,我亦不弃,黄泉路上,再结连理。 很多人,不知道为什么活着,甚至活得稀里糊涂,前生的朱璃,曾一度也迷惘在这个问题中,后来他似乎想明白了一些,虽然不一定对,但他觉得,人就应该这样活着。 男人,活着不是为了勾三搭四,也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更不是为了创建辉煌的事业,活着,只为了守护,守护身边那些,爱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 他一直这么认为的,也一直竭尽全力地去做,可是现在,自己守护的心爱之人,就要西去,他还有什么资格谈“守护”二字。 “进去看看吧。”莘七娘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朱璃身前,望着一副行将就木的朱璃,不禁语带哽咽地柔声道。 星辰子同样看出了,朱璃状态的不对,不过对于这种因感情而引起的情伤,他一个活了近一百多年的老处男,肯定不会懂,只能无奈地摇摇头,长长地叹息一声。 尉迟槿的床边,此时只有豆芽一抽一答地在护持着,不是别人不来看顾,而是这里,必须保持肃静。 看到形容饿死鬼一般的朱璃,原本就泼辣的小丫头,竟然连一句埋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朱璃不爱尉迟槿吗? 只是看着对方的这副形态,小丫头就觉得自己没资格斥责对方了。 朱璃征战四方,将最亲爱的人,全部安置在他认为最安全的后方,这不是守护吗? 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朱璃也想不到,吕勇会出卖他 ,出卖整个朔州,甚至出卖整个民族。 若是吕勇一直待在朱璃身边,朱璃自然能够分辨出他的忠奸,山海经曾经给他加持过一种灵物,食之使人不惑,虽然看不穿对方的内心,却能够感应对方的真伪。 自从来到朔州,吕勇就一直跟随在武悼身边,甚至调到偏头关,朱璃也不曾见过他,这才酿成了今天的悲剧。 朱璃的到来,让小丫头豆芽,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现在她的娘子,将和挚爱在一起,小丫头自然不愿打扰二人。 床榻上,尉迟槿素面朝天,精致的小鼻头,配上娇翘着的小嘴,显得格外诱人,即便还处于昏迷之中,犹自彰显出她倔强的个性。 长长的睫毛,犹如后世芭比娃娃一般醒目,猛地看上去,就似一副无可挑剔的睡美人图,只是那胸口,微弱的起伏,彰显出她生命的垂危。 望着伊人,那仙女一般娇可的容颜,朱璃神情恍惚,不由得想起了曾经的一幕幕。 “朱璃,有种就跟姑奶奶过两招,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记忆中,初识时,那个顶着丫鬟髻,一点不淑女的彪悍小丫头,每天都准时打到草军门口,十分泼辣地对着朱璃叫嚣道。 “算了,我不跟你打,打来打去也没什么结果,还打个什么劲。”当时的朱璃兴趣缺缺,一点和对方交手的意思都没有。 好男不跟女斗,更何况,二人的武艺只在伯仲间,根本分不出胜负。 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怎么就那么好战。 在洪州守候庞家娘子和妹妹期间,尉迟槿几乎天天都上门堵朱璃,似乎一天不揍他一顿,心里不舒服似的。 仔细想来,那个时候的尉迟槿,可不是为了揍他,所为的只是见他一面。 ...... “朱璃,本公子费尽唇舌为你,为你争取了朔州刺史一职,你打算怎么报答我?”一身生装扮,貌赛潘安、颜比宋玉的尉迟槿,在朱璃帮助李可举平定沙陀叛乱后,亲自跑到了北口,直接朱璃邀功道。 “怎么回报,莫非娘子想让我以身相许不成?”当时的朱璃,木得可以,无所谓地玩笑道。 现在仔细想想,当时情窦初开的尉迟槿,前往北口,可不是去向他邀功,所为的只是送他一个借口,一个让他前往尉迟府拜会的借口,可那个时候的朱璃,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层,白白浪费了佳人的一番心意。 ...... “朱璃,我问你,在北口的时候,我是不是让你去看我了?”凤眸含怒的尉迟槿,一脸冷然地向着朱璃质问道。 “嗯,娘子当时,确实这样嘱咐过我。”朱璃傻愣愣地应道。 “那你为什么不去?”娇俏的伊人,怒意更胜。 “不是我不去看你,我是军人,上令之下,必须执行,这个希望你能理解。”朱璃无奈,只得耐心解释道。 “哼,借口,你就去范阳一趟,李公还能处死你不成?”伊人当时不依不饶,那一次,朱璃被迫,不但挂了白旗、答应了无数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才算把对方的怒火消除掉。 ....... 往事一幕幕,回首处,归途还在,佳人却将不在。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六二章 天时地灵、逆天之物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有人说: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你在流年中打开心扉, 坚强的外表,掩盖着爱的卑微, 所爱的人啊, 是不是应该忏悔? 你一如琼玉般的沉睡, 那个男人终于流下忏悔的眼泪, 有时候, 只有疼了才能学会, 学会从回忆中,追觅着有你的珍贵! 望着尉迟槿那如琼似玉般的娇颜,泪水模糊了朱璃的视线。 对于这位娘子,他拥有着太多的遗憾了。 没有给她浪漫的邂逅,没有给她温柔似水般的甜言蜜语,还要屡屡不解风情地惹她生气,这一刻,朱璃的内心是无比崩溃的。 朱璃这一刻万念俱灰,不由得想到,像自己这样的男子,生来就该去出家吧,或许只有如此,才能少惹情债,让世间多一个天使,而少一个伤心的红颜。 朱璃做事,从来不后悔,因为他知道,这个世上,后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可是现在,他的心中充满了懊悔,懊悔得几欲死去,他多么希望,此刻躺在床上那个人,是自己啊。 慧极易伤、情深不寿,死志萌生,满室黯然。 正在朱璃悲痛欲绝之际,他意识海中的山海经,突然轰鸣而出,一道虚幻的人影,闪烁而出,尚未来得及看清面孔,就听到“哎”,一道长长的叹息声,骤然响彻意识海。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而朱璃现在的状态,显然就是生不如死的状态,已经濒临自我毁灭的边缘;不过,这突然响彻意识海的长叹声,倒是让他的脸上,恢复了一丝生气。 这个器灵,可不是凡俗,是它无中生有地创造出朱琊的,连这种闻所未闻的事情他都能够做到,在朱璃想来,救活尉迟槿应该不难吧。 识海之中,朱璃的意识体,立刻幻化而出,满脸期翼地望向器灵,恳请道:“前辈,请问你有办法救治槿儿吗?” “只要前辈能救活槿儿,无论前辈有任何吩咐,即便是刀山火海,晚辈绝不会皱下眉头。” 老道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一脸嫌弃道:“老道就是一个器灵,并非真正的生命体,类似于你前世所处世界中的一个智能程序,有什么要求?” 朱璃闻言,半晌无言,只是神色却愈发沉默了起来,无论是意识体还是外界的身体,眼中尽皆一片死灰色,那是死志决然的表现。 看到了这一幕,器灵一惊,不敢在跟这家伙胡扯了,连忙沉声道:“若是你想救活你的小情人,办法也不是没有,可这对你以后的影响会很大,很可能会让你失去,成为九五之尊的机会,你愿意吗?” “自然愿意。”一听老道说有办法救活尉迟槿,朱璃连想都没想,就立刻回应道。 在他看来,只要爱人在侧,皇帝老子也不换,要知道,朱璃一直都没什么大志向,他来到这个世界,最大的奢望,就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家人过得好一点。 现在成为河朔之主,都是师傅武悼引导、以及郭佐等英魂悉心辅助的结果;他这么拼命地四处征伐,也大多出于热爱民族、热爱大汉的火热之心,在起作用的结果。 在他看来,好皇帝岂是那么好做的吗? 权利有多大,就得负多大责任,他并不认为,他能肩负起,复兴民族、中兴大唐的责任。 昏君倒是好做,可有害他人的事情,朱璃也做不来。 这是这果断的回应,倒是让器灵愣了愣,皱眉道:“成为九五之尊,那可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地位。” “再说了,做皇帝有什么不好,漂亮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三千佳丽,举国美色,只要你开口,几乎都是你的,任你宠幸、任你挑选,难道还足以吸引你吗?” 朱璃闻言,严肃地摇摇头,他本来不想跟器灵谈别的,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如何救治尉迟槿,可看着对方一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就决不罢休的架势,这才无奈道:“前辈,世界那么大,人有万万种,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每个人的观点,也只能代表他自己,你说的那些,可能会让无数人趋之若鹜,晚辈却并不奢望。” “前辈也知道,晚辈本就是个死人,在原来的世界,晚辈只是个被人抛弃的垃圾罢了;如今侥幸来到这个世界,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傻傻地爱着晚辈,而晚辈也非常珍爱的女子,岂能还不知足。” 器灵闻言,依旧神情闪烁,似乎这个理由,根本不足以让他信服似的。 无奈之下,朱璃只好继续道:“皇帝的女人,多是不假,可历来后宫都是最邪恶、最肮脏、最不堪的地方,为什么会这样呢?” “不就是人人都想,独占皇帝的那份宠爱吗?” “拿一个男人的宠爱,让无数可怜的女子,争来抢去,真的很好玩吗?” “自古以来,哪个皇帝没碰到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下半身造下的孽,终究还是要还的。” “晚辈有自知之明,也希望有一个和睦美满的家庭,过上稳妥的日子,自然不会羡慕你说的皇位。” 朱璃一席话,听得老道瞠目结舌、哑口无言,他没想到,这个世上还真有如此葩的男子,怪不得他会成为命定之人,所思所想,果然与人不同,简直就是葩界的葩啊。 “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呢,做了皇帝,你可以对任何人生杀予夺,难道这个你也不想要吗?”器灵不信邪。 朱璃闻言,虽然无奈,但还是耐下性子,淡淡地道:“权利确实是个好东西,善用权利来造福别人的人,都流芳百世了,遗泽子孙无数代了。” “可滥用权利,肆意妄为的人,不是死在了别人的刀下,就是让子孙后代,替他们偿还了造下的孽债,只要前辈仔细研究历史,不难发现这一点。” “晚辈只是一个有多少能力,做多少事情的人,最崇拜的人,乃是闲云野鹤般的真隐士;这些人,天下安宁时,能出来做点实事的,就出来做点实事,不能做点实事的,就自给自足,平淡一生。” “若是天下不安宁了,他们就会抛头颅、洒热血,为国为民,献上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这样的人,才是国之柱石,民族昌盛的万世之基。” “权利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件工具,一件造福国家,造福人民的工具;而不是生杀予夺的凶器,更不是纸醉金迷的依仗,所以对于晚辈来说,权利于 晚辈如浮云,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让权利掌握在有德之人的手中。” 说道这里,朱璃倒是有点迫不及待了,立刻急切道:“那前辈现在可以告诉晚辈,到底应该如何救治槿儿了吗?” 器灵复杂地看了朱璃一眼,良久才长叹道:“罢了,既然你都不怕影响,老道还担心个毛。” “想要救活你那小情人,必须具备三个条件,天时、灵地,和逆天之物。”器灵肃然地回应道。 朱璃闻言,眉头紧皱,天时,这好办,就是选个黄道吉日之类的;但灵地、逆天之物,又都是什么,他根本就没听说过。 似乎看出了朱璃的疑惑,器灵继续道:“根据相关记载,‘......有一男子,名曰杜宇,从天堕,字朱提。有一女子,名利,从江源井中出,为杜宇妻。乃自立为蜀王,号曰望帝。治汶山下邑,曰郫化,民往往复出。望帝积百余岁,荆有一人,名鳖灵,其尸亡去,荆人求之不得。鳖灵尸随江水上至郫,遂活,与望帝相见。望帝以鳖灵为相......’,可见若是想要救活你那小情人,必须带着她前往属地汶山,汶山就是灵地。” “汶山?”朱璃疑惑地嘀咕道,原来灵地,就是指有钟灵俊秀之地,“莫非晚辈带着槿儿前往汶山,槿儿就能复活?” 器灵白了一眼,满脸都是看白痴的神情,看得朱璃几欲暴怒而起,它这才缓缓地道:“选择汶山,乃是因为那里人杰地灵,你那小情人,这么重的伤势,放在正常人身上,必死无疑。” “若想逆天改命救活她,就必须选择一块灵地,然后配合天时,在加上逆天之物,就可让他活过来。”说道这里,器灵满脸肃然。 灵地,自然就是汶山;天时,只要选择恰当,也不是难事,可什么叫逆天之物,这个倒是令朱璃满脸苦涩,疑惑道:“既然是逆天之物,怎么可能出现在世俗之中?即便出现在世俗中,晚辈又该如何去寻找?” 器灵闻言,倒是没有卖关子,痛快道:“逆天之物,你身上就有一件,还记得你最近一次斩杀叛逆英魂的奖励吗,就是那山海遗馈。” 经器灵提醒,朱璃立刻想到了一件东西,苍龙之心,不错,应该就是苍龙之心,一念恍然,朱璃连忙道:“莫非前辈说的就是苍龙之心?” “不错。” 见器灵一脸笃定,朱璃面色难看了起来,因为这苍龙之心,山海经虽说馈赠给了他,,他自己也却没见过,连见都没见过,怎么可能拿出来。 因此,他再次疑惑道:“可是苍龙之心,晚辈也没见过啊,到底在哪里,还请前辈指点。” 器灵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肃然道:“苍龙之心,如此逆天之物,自然不会赠与常人,放眼整个天下,除了命定之人外,谁有资格获得这样的馈赠。” “山海经既然说了,将之馈赠给了你,那自然就在你的身上。” “真龙者,皇者也,皇者之心,也叫真龙之心;你以前包括现在,一直都是行走在成为皇者的路上,你不是皇者,自然没有皇者之心,你的心,也不能称之为真龙之心,只能称之为苍龙之心,苍龙之心,就是你自己的心脏啊啊,你愿意付出你自己心脏为代价,去救治你的小情人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六三章 月瑶拜师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你愿意以心脏为代价,去救治你的小情人吗?” 这根本就无需再问,以尉迟槿这样的娘子,值得朱璃为她付出一切,自然也包括生命。 如果注定不能厮守,把心交给对方,让对方活下去,或许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晚辈愿意,只要前辈告知方法,为了槿儿,晚辈自然无所不可!”毅然的神情,加上坚定的话语,彰显此刻的朱璃,是那么的决然。 人之一生,会碰到无数个骗子,亦或是别有用心之辈;但身边也会留下一些真心的朋友,这些朋友,才是生命中最可爱的人。 至于挚爱,有的人碌碌一生,每天面对的,也不过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对的人出现了,而且还出现在恰当的时间中,这是多么大的福气,犹豫的才是傻帽,该出手时就出手吧;晚了,错过的,可就是两个人。 一位好娘子,绝对可以成就一个男人;但坏娘子,却可以毁灭无数男人,自然也包括她的丈夫。 毕干挖心唤纣王,可惜纣王没醒悟;让朱璃挖心救挚爱,只要尉迟槿能够活下来,他就没什么遗憾的了。 看着朱璃那毅然决绝的神情,器灵满脸复杂,慨然道:“芒种之前,你带着小情人赶到汶山,介时,老道会亲自出手,帮你治好她。” 朱璃用力地点点头,以示记住。 望着朱璃那慎重的神情,器灵化身的老道,浮尘轻挥,一枚不知名的灵果,当即幻化而出,化作无数光点,沉浸到了尉迟槿的身体之中。 “这种灵果,可以吊住她的一口气,芒种之前,可保她平安无恙。”器灵一脸认真地坦诚道。 “多谢前辈。”朱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将意识,从意识海中退了出来,外界的朱璃终于恢复了神彩,只见他那似水如云般的目光,痴痴地注视着美若天仙一样的尉迟槿,喃喃地道:“槿儿,你一定会没事的,若是你醒来,一定要帮我照顾好父母,还有弟妹。” 光启元年三月下旬,幽州威武军镇将李全忠,勾结契丹、奚人入关,三方联合,兴兵十多万,肆虐幽州。 时有蔚州镇将刘仁恭,为报父仇,攻陷范阳,逼走李可举,后与李全忠,狼狈为奸。 四方联军,浩浩荡荡,西进易州。 四月初,汉、狄联军兵临易州城下。 怀化大将军朱璃,及时援至,伙同其弟朱琊,与狄将搦战于易州城下。 朱璃临阵,力斩三将,趁势突击,以区区两万河朔精锐,硬是杀得近二十万汉、狄联军,大败而溃。 河朔军穷追数百里,杀敌无数,收降数万。 贼酋四人,败逃平州,不欢而撒。 继而,原蔚州镇将刘仁恭,窃伏途中,突击奚人,杀死敌人首领吐勒斯,一举占据营州。 李全忠、刘仁恭、王处存迅速结盟,力抗朱璃,双方于蓟、檀二州,对峙难下。 同月,契丹西路精骑,在河朔叛将吕勇的策应下,攻入朔州。 契丹人,旌麾二十万,所向披靡,两战两胜,先后大败河朔猛将杨再兴、河朔女将尉迟槿,兵临鄯阳城下。 朔州別驾、中州刺史郭佐,运筹帷 幄,一招请君入瓮,诱使契丹大军进入了鄯阳,继而一把大火,让十余万契丹精锐,灰飞烟灭、永葬汉土。 契丹大将耶律佐虏被杀,契丹夷离堇耶律欧里思、萧辖剌,皆被生擒。 北疆一战,河朔军一举歼灭契丹三十万精锐,让契丹人至少十年之内,都缓不过劲来,功在社稷、利在千秋。 凤翔,新任神策军指挥使李茂贞,大显神威,一举击溃归义军张淮深于凤翔之外,彻底将凤翔掌控在手,携大败归义军之威,李茂贞请封凤翔节度使。 迫于李茂贞的威势,李儇、田令孜,不得不妥协,只得将凤翔节度使这个职位,封给了李茂贞。 这样一来,原凤翔节度使李昌言,从高高在上的节度使,瞬间就沦为了一方流寇;急怒攻心之下,李昌言与朱玫连战连败,最后被部将薛知筹所杀。 杀了李昌言的薛知筹,并没有继续抵抗朱玫,反而率部,提着李昌言的人头,投靠了李茂贞。 河南,黄河桃汛肆虐,江湖饥荒,杨行密不得不撤回老巢,抗洪救灾、安抚百姓。 朱全忠乘势反攻秦宗权,一举夺回了进攻的主动权;不过,河南一地,同样是受灾严重的地区,夺回主动权的朱全忠,也不得不罢战救灾。 川蜀,王建扫平西川,东拒李、杨,终于坐稳了西川节度使的位置。 在这样的背景下,朱璃告慰父母、安抚尉迟老夫人后,就对河朔的人事做了一番调整。 朱璃敕令,擢升新近投降的高思祥、高思绪为偏将,前往燕山,听从高肃差遣。 调述律婆姑前往桑干地区,归师傅武悼差遣。 敕令张归霸北戍偏头关,擢升高思纶为偏将,辅佐张归霸。 勒令梁赞出镇蔚州,程怀信前往幽州,听从岳鹏举调遣。 勒令张归牟出镇军都陉,调尚让回防雁门,擢升新近投降的赵霸为偏将,前往太原,辅佐史俨。 把尚让调回来,朱璃也是出于无奈,必须得让他回来,看住他的老婆;看在尚让的面子上,朱璃没有对刘氏如何,但王月瑶被劫一事,他却不能不管。 不过,他要南下川蜀,正好经过太行山,顺道必然要去看看。 安排好一切,朱璃让董凝阳佯作马夫,架着一辆马车,载着尉迟槿。 而他脱下甲胄,施展从星辰子那里学来的易容手段,佯作一名投亲远行的北地青年,辞别亲人,就南下川蜀而去。 古有女娲补天,岂不知,女娲炼化顽石,就在太行山的一处天台上;相传后羿射日,后羿弯弓之地,也是驻足于太行山中。 古老的传说,无不彰显着,太行山同中华儿女,有着深远的渊源。 著名的太行八陉,就分布在太行山中,这八条贯通河东、河北的通道,无数年来,演绎着多少悲歌壮举,直到后世,依旧为人们津津乐道。 朱璃一行三人,过代州,经宁武,下太原,一路平静地抵达了汾州。 可在汾州,前来述职的却不是别人,正是一身青衣小帽、佯作普通奴仆的赵子龙。 一处无人注意的大树下,赵子龙面色凝重,看着朱璃只是一行三人,不无担心地道:“将军前往川蜀,就不用 多带点人手吗?” 朱璃闻言,并没有回应他,赵子龙是尉迟槿的义兄,接到尉迟槿出事的消息,前来看看,不足为。 不过,朱璃在朔州的时候,就听说赵子龙前往太行山深处,救援王月瑶去了,可对方现在,怎么又在这里出现了呢? “兄长,小弟在朔州时,听说兄长前往太行,驰援王冲和赵五二人,兄长如今身在此处,那王娘子何在啊?” 一听朱璃这么问,赵子龙连忙道:“将军有没有听说过成无为,成真仙?” “成真仙?”朱璃疑惑不解。 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十分陌生,真仙、金仙,不都是传说中的人物吗?难道在这唐末时代,也有修真小说可读? 一看朱璃的神情,赵子龙就知道对方应该不知道,连忙解释道:“从朔州逃往关中的侍渔等人,被王冲和赵五两位兄弟,堵在了太岳山中,进退不得。”(太岳山:太行山支脉,就在汾州左近) “义妹的师姐,玉华仙子正好经过,便顺手将王娘子救了出来;不巧的是,王智兴、鱼翠微竟然也半路折了回来。” “不知道那个侍渔,向他们说了什么,王智兴、鱼翠微,竟然对王娘子势在必得;王冲兄弟,玉华仙子等人不得不继续同他们对峙起来。” “好在属下得到消息及时,正好赶过去击溃了王智兴二人。”说道这里,赵子龙的神情,却有点古怪,看向朱璃的眼神,有点闪烁。 朱璃看着对方怪的神情,疑惑道:“兄长既然击溃二人,那王娘子应该没事了吧?” 赵子龙闻言,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叹息道:“安全上,自然无恙,可这个时候,王娘子却突然请求玉华仙子,收她为徒,她不知怎么想的,竟然要学武。” “学武?”朱璃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禁又皱起了眉头。 王月瑶对他的心意,他心知肚明,对方和尉迟槿,一直针锋相对,王月瑶更是事事,都不愿落入下风,难道就是因为尉迟槿会武艺,王月瑶才突然要学武的?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玉华仙子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为她引荐一位师傅,这位师傅,就是龙鹄山的成无为,成炼师。”赵子龙坦然道。 “这个成炼师,人品怎么样?”朱璃不禁担心道,即便是在后世,毕业后的学生,若是在社会上犯了法,也会影响到所在学校的名誉,更何况,现在是唐末,一旦结下师徒关系,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很多人本领不俗,却找不到一个学生,都是因为名声太差;相反,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者,不说入室弟子,就是记名弟子都有一大批,还不算牵强附会、冒名顶替的弟子。 师择徒,徒亦择师,这个时代的拜师,比后世青年男女领证结婚,还要慎重。 朱璃的担心,赵子龙看在眼中,安慰道:“将军放心,龙鹄山三宫九观,皆是一心修道之人。” “他们除了拥有一身不俗的修为外,道行也十分高深;而这些人中,又以成无为,杨正见、李炼师三人为最,外界传闻,他们早已羽化飞升,由此可见,他们早已不履红尘了,以他们清心寡欲的性子,自然不会品性不端。”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六 四章 李鸦儿也会忽悠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得知王月瑶没事,朱璃放下心来。 拒绝了赵子龙派人跟随的建议,他和董凝阳就立刻进入了晋州。 朱璃不想带太多人,这是他对自己和董凝阳实力的信任。 再则,此次秘密前往汶山,他认为越是不显眼、越是低调越好,最好不要出现什么意外。 晋州,秦时巨鹿郡的治地;唐末,治所在曲阳。 自从去年起,朱璃趁着李克用肆虐关中之际,狠狠地从背后,踹了李克用一下屁股,让他丢失了五州之地,李克用现在老实多了,待在曲阳,哪都不敢去。 历史上那个东征西讨,到处劫掠的李克用,因为朱璃来到唐末的关系,很可能就要威名大减了。 曲阳城中,行人虽多,但是做买卖的吆喝声,却稀稀朗朗,这是社会萧条、民生艰难之兆。 自从去年一战后,李克用派遣大将李嗣源坐镇高壁岭,让李存孝出镇潞州,更是让名将符存审,进驻慈州,对峙霍青。 这样的防御阵容,即便是朱璃倾河朔之兵来袭,李克用都有一战之力。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说曹操、曹操到。 朱璃刚刚进入曲阳县城,迎面就碰到了吊睛独目的李克用,这个独眼龙,正站在一群士子和青壮的身前,夸夸其谈、大吹特吹,好像在卖弄着什么。 不过任由李克用唾沫星乱飞、说得天花乱坠,他身前的那些青壮和士子,脸上依旧带着狐疑不定的神色。 走的近了朱璃才知道怎么回事,确切地说这是一群北上避难的人流。 今年三月底,桃汛肆虐,黄河沿岸受灾严重,河南、淮南一带,逃难的人流比比皆是。 在加上政局动荡、社会萧条、举国烽烟、兵荒马乱,天下有志之士,无不对河朔这个地方,心生向往之念;一些士子、好汉,加上逃难的灾民,抱团北上,准备前往河朔定居。 毕竟,就在今年四月初,河朔之主朱璃、河朔谋主郭佐,两战定北疆,击溃狄寇近三十万精锐,名动天下、声震五岳。 让天下所有人,都看到了河朔的强大,以及文强武壮的事实。 这个时候,对很多人来说,往日的犹豫、和对故土的不舍,统统都当断则断,毕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这才导致很多文人、好汉,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北上的行程。 可是,有一批士子和江湖好汉,却在沿着河东道北上的途中,被李克用发现了。 确切地说,李克用似乎看中了这群人中的某些人了;因此,他才将这些人拦截了下来,使劲地鼓吹自己的功绩,希望能够引起青睐之人的注意,从而让对方改变主意,留在晋州为他效力。 实不知,看在朱璃的眼中,李克用此刻,像极了后世的传销头目,在使劲地吆喝着:“卖狗皮膏喽,卖狗皮膏,最有前途、最有希望的行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只要你卖狗皮膏,保证日赚数万,夜赚八千,大家都跟我一起卖狗皮膏吧!三天买房,一周买地,如果能够卖上一个月,马老板、王老板都会抢着做你的小弟。” 而李克用蛊惑的对 象,那些士子和好汉,显然就是后世的群众,他们眼中的疑惑,好似在问:“既然卖狗皮膏那么牛,为啥这位仁兄,还要当街叫卖呢?怎么也得举行个发布会啊,请个大咖来做个广告什么的,这是骗人的吧。” 虽然时代不同,但现象都差不多。 不管有没有用,但总是会有人上前,问上几句的,这不,一位年龄在三十上下,一脸文弱的士子出言道:“李总管,河东若是像阁下说的那般强大,为什么去年又被怀化大将军,一举攻下了五个州呢?”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士子倒是一点顾忌都没有,一句话就让李克用满脸涨红、险些暴走,若不是顾忌影响,李克用估摸着都会让他走不出曲阳。 不过,李克用是谁啊,他可是顶着河东节度使名号的沙陀头子,自我推销虽然不成功,但还是会有小弟出来打圆场的。 只见一名身着河东朝服,一脸端正的文人,立刻站了出来,霸气地开口解释道:“去年我们总管不在太原,朱璃狗贼只会趁虚而入、不顾道义;若是总管去年坐镇太原,河朔的那些人马,来多少,都不够灭的。” 这个满脸端正的人,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此人叫韦说,乃是庄宗时的宰相,现在跟在李克用身边听用,职位相当于佐。 这个时候,一名貌若熊虎、目露精光的大汉,突然抱拳插口道:“在下折嗣伦,见过李总管。” 这名壮汉一开口,李克用的独目,立刻闪烁出一道精光,双眸的神色,就像色狼看到美女一样,瞬间涌起了一丝渴望,看样子,李克用看中的人,就是这位了。 而正好路过这里的朱璃,在听到大汉的自报家门后,心中同样一颤。 提到唐末五代,喜欢悍将的人,立刻就会想到李存孝、十三太保、王彦章等人。可若是根据记载仔细推测,就会发现,河东还有一人,即便不如李存孝,也必然相差不多。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折嗣伦。 这可不是信口胡说,有记载为凭证,“折嗣伦号太山公,晋王李克用知太山公可付以事,收隶帐下,凡力所不能制者,屡命统之。而能辑睦招聚......” 历史上的河东,是个什么样地方,毫不客气的说,这是一个悍将如云的地方,“凡力所不能制者,屡命统之。而能辑睦招聚......”这句话不用解释,大家也知道代表什么意思吧。 古人的力,尤其是军伍方面说的力,自然是指勇力,但凡有勇力不能降服的人,都让折嗣伦前去统率他们,而折嗣伦很快就能将这些人制服,并且还能顺利地统率他们,可见这是一个多么牛气的人。 李克用的麾下,自然也包括十三太保,可以说,折嗣伦的实力,即便不如李存孝,也一定高出十三太保不少。 而且这是一个能人的贤人,根据记载“任麟州刺史期间,下车伊始,访查疾苦,奖励耕牧,为政以宽,人争归附。” 即勇且能、即贤且宽,几乎就是上马能战,下马能治,这样的大将,谁不想要,也难怪会被李克用看上。 李克用作为一 方军阀,或许不称职,但他作为一个悍将收藏家,绝对称职。 此人喜欢勇武的大将,而且慧眼能识,是很多人远远比不上的,起码同时代的朱温、杨行密,在这方面,都要比他差上不少。 一听是折嗣伦,朱璃双眸一迷,如此良将,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李克用得到啊。 不是朱璃没有容人之量,也不是他心胸狭隘,他和李克用本来就是生死大敌,你死我活的情况下,有这种想法也是理所当然的。 一听折嗣伦出言相询,李克用立刻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客气道:“不知折壮士,有何见教,快快道来,李某必然尽力满足。” 一方藩镇的总管对自己如此客气,显然让折嗣伦受宠若惊,连忙拱手道:“总管客气,总管威名,天下皆知,河东精锐驰名四海,可在下就想问总管,总管拥有如此威名、如此劲旅,志向又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通常都是良臣、猛将寻觅良主的时候,必问的问题。 在那个“十年寒窗苦,货与帝王家”的年代,有此一问,也不足为;毕竟身怀文武艺,若是选择了一个,立志收罗天下美娇娘的主子,也是一种悲哀,天天跟着拉皮条,人称皮条将军,岂能不悲哀。 对于这个问题,李克用显然不陌生,立刻挺胸收腹,作举首望天状,肃然道:“李某乃是唐臣,生平的志向,就是为圣上,荡清寰宇、扫平天下,类似朱璃、朱全忠这样的奸佞,李某统统不会放过。” 这话说的,气势十足,可真是这样吗? 仔细推敲一下,可能就会发现不是那回事了。 名义上,朱璃是李克用的杀父仇人,而且还狠狠地阴了他一次,他自然不会放过;而朱全忠在上源,差点要了李克用的小命,李克用当然也不会放过。 他这句话,出自肺腑不假,其实跟荡清寰宇、扫平天下,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过李克用身前的一众士子、好汉闻言,尽皆露出憧憬、向往的神色,男儿在世,大多数人,还是看不透“名利财色”四个字的,不得不说这四个字魔力无限。 不管怎么说,李克用的回答,还是让折嗣伦比较满意的,只见他继续拱手道:“不知道,总管对如今的天下大势怎么看?” 果不其然,先问志向,再问时势,乃是良臣、猛将的老套。 不过虽然老套,却十分考究一个人的眼光和心智,因为时势,随时都在变化,牵一发而动全身,昨天的时势,和今天时势,很可能就不相同。 李克用既然看好折嗣伦,自然会耐心回答他的问题,只听他慷慨道:“纵观大唐天下,皇室不振,藩镇自重,李某身居河东富庶之地,掌天下第一悍旅,当先平河北,再图河朔,进而囊括河北精锐,席卷中原,扫灭诸藩,鼎定四海。” 豪气,不过也不无可能,太行以东,就是河北之地,比起朱璃坐镇的河朔,河北显然要弱上不少,李克用若是稳住朱璃,扫灭河北诸藩,也不是不可能成功。 到时候,携裹河北、河中之兵,攻略河套,朱璃还真有可能被他灭掉。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六五章 两问戏河东(一)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听了李克用的慷慨陈词,一众士子、好汉,尽皆神情振奋,好似得到父母赞扬的小学生一样,立刻就有一股纳头就拜的冲动。 朱璃一看,心中暗道不好,若是再让李克用继续忽悠下去,历史还真有可能重演;要知道,折嗣伦在历史上,可就是李克用的麾下,只是后来,被李克用丢在了北疆麟州罢了。 心中一动,只见朱璃立刻仰天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狂悖粗蛮之辈,竟然也学别人指点江山,哈哈,哎呦,我的肚子?” 李克用正在慷慨陈词、指点江山,突然就被这道,极其刺耳的狂笑声,给打断了得意,神色立刻阴沉了下来,循着声音,就向朱璃所在之处,望了过去。 这声大笑,显然惊动的不止李克用一人,一众差点被李克用蛊惑了的士子、好汉,以及晋州的文武,也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只见曲阳城迎着城门的大道上,一名粗布短打、瀑发如漆、腰挎长刀的英伟青年,骑跨在一匹神俊如火的宝驹上,此刻正笑得前俯后仰、捧腹抹泪。 在那捧腹大笑的青年男子身后,是一辆马车,马车车夫的位置上,坐着一名道峨髻高髯、灰袍猎猎的道人,道人英武不凡、背负长剑、自然随意;对于朱璃的突然狂笑,道人虽然不知何意,嘴角却依旧勾勒出了一道轻弧,莞尔之意,不彰自显。 看到这一幕,李克用尚未出言怒喝,晋州的文武,就有人火大了,这个挎刀骑马的青年,明显就是针对李克用啊,主辱臣死,他们岂能不怒。 “呔,兀那贼斯,找死吗,看我不揍得你满地找牙!”一名魁梧凶悍的大将,大喝一声,立刻就捋起袖子,一副马上就要冲上去,将朱璃狂扁一顿的样子。 若是尉迟槿没有昏迷,保证一眼就能认出此人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存璋。 李存璋的举措,正中河东文武的下怀,非但没人阻止,几乎所有人,全都立刻一副好整以暇、幸灾乐祸的神情,准备看好戏。 在他们看来,朱璃怎么可能是李存璋的对手呢,被狂揍一顿,应该是跑不了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李克用面色一凝,突然出声道:“存璋回来,不可无礼。” 经过易容的朱璃,李克用自然认不出来,可董凝阳没易容啊。 李克用和燕山有过纠葛,对于这位老神仙的首徒,他还是知之甚详的。 这个佯狂不悖的家伙,既然能和董凝阳为伍,自然就不能等闲视之、绝非凡俗,李存璋即便冲上去,应该也不是人家对手吧。 因为对董凝阳的顾忌,让李克用喝止了李存璋,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不要忘记,李克用现在正在干什么,他在忽悠人啊;若是任由李存璋冲上去,和对方方打成一团,他之前海纳百川、狼吞穹宇的形象,怕是就要毁了,招揽之举,即便成功,怕是也只会差强人意了。 不过这样一怒一喝之间,也引起了四周,贩夫走卒的注意,一些做生意的小贩、走亲逛邻闲人,也不禁驻足在四周,围观了起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只见身为一方节度使的李克用,竟然拱起手来,遥遥地向着,坐在马 车上的那名车夫道人,微微一揖,这怪的一幕,瞬间就让人对那位道士,刮目相看了起来。 原来李克用认识那个道人啊,能和身为一方节度使的李克用相识,想来对方也不是平庸之辈吧,这就是其他人的心声。 在得到董凝阳的回应后,李克用这才将目光转向朱璃,淡然道:“在下李克用,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此刻朱璃,仍旧一手捂着肚子,听到李克用的询问,他一点都没有受宠若惊的拘谨,还是一副十分随意地样子,肆意地向着李克用摆摆手,佯作还没缓过劲来的样子,头也不抬地就回道:“总管、总管继续,只是不要,不要再这么搞笑了,再来一次,恐怕在下的肚子,都要抽筋了。” 此言一出,李克用的神色更加阴沉,什么叫“不要再这么搞笑”,本都督分明就是在忽悠人,你竟然说我在搞笑,能不能有点专业水准。 心中虽然腹诽,但李克用依旧淡淡地道:“不知在下的哪句话,让阁下觉得如此好笑?” 在外人看来,那青年也许是听出了,李克用话中的冷意,终于让他端正了神色,只见他缓缓地抬起头来。 这个时候,众人这才注意到对方的容貌,只见此人浓眉大眼、灰不溜秋的,整副形貌,简直就像从锅底清灰下,刚刚拔出来焖红薯一样。 虽然此人长的确实寒碜了点,可此人气度确实不凡啊。 别的不说,只看他一点都没将李克用当做一盘菜的态度,就可见一斑了。 面对李克用的质询,此人不答反问道:“在下冒昧,试问总管,作为执掌一方的藩镇大员,总管扪心自问,单凭个人能力,总管哪儿来的信心,可以荡平天下呢?” 一言问出,朱璃目光灼灼,这一问不可谓不犀利,你不是很牛气吗,那就你本人的能力来说吧,你有什么值得牛气的地方? 晋州文武一听此言,就觉得此人其心当诛,可李克用不让他们动手,他们也没办法,只能横眉怒眼地盯着这个青年。 此话虽然刺耳,却让李克用暗中,不得不开始认真地剖析起自己来。 古人云,“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若是朱璃今天不问,他可能从来都不曾想过,要认真地缓省一下自己。 若是只从个人来说,若论勇武,他李克用拍马也赶不上河朔的朱璃;若说狡诈,李克用曾经中过朱全忠的计谋,差点就死在了上源,在智计上,他显然是不如朱全忠的。 这一想可就多了,淮南杨行密,以一布衣,只凭一把单刀,如今却坐拥整个淮南,这份闯劲,他李克用有吗? 徐州韩雉,一介浪子,仅仅两年时间,就拥有了如今的地位,他李克用可以吗? 还有王建、李茂贞、董昌等等,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丘八,现在却全都和他平起平坐了,要知道,他可是富二代啊。 一见李克用久久不语,朱璃乘势问道:“若是总管不知该怎么回答,那不如就由在下,向总管讨教一、二吧。” 此言一出,朱璃不等李克用拒绝,就继续开口道:“在下的家乡,小儿之间,经常玩一种游戏,十分考究人的急智,在下就用这种小儿嬉戏的方式,向总管请 教一下吧。” 李克用闻言,皱了皱眉头;可是此刻,他再想拒绝,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只听朱璃径直道:“话说李家有一大郎,世居关中;一日,他突发想,就带着一只鸡,跑到了青州,请教总管,现在李大郎的这只鸡,变成了什么?” “哈哈哈。”李克用闻言,突然大笑了起来;他还以为对方会提出,什么样刁钻的问题呢,不想,竟是这样白痴的问题,让他终于放松了心弦,继而,就用一副十分不屑地眼神看向朱璃道:“阁下是在逗李某玩吗?” “关中的鸡,跑到了青州,难道就不是鸡了,它难不成还能变成了白天鹅不成,当然还是鸡,根本就不会变。” 这个回答,让晋州文武,以及一众士子、好汉,大部分人,都露出本该如此的神态,不过也有人露出了思索之状。 朱璃看了李克用一眼,淡淡地道:“总管确定?” “自然确定。”李克用十分坚定地肯定道。 这么白痴的问题,还是小儿间的嬉戏之问,李克用相信自己,根本就不可能答错,一脸的笃定之态。 朱璃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关中的鸡,到了青州,处于齐鲁的地界,自然就变成齐鲁的鸡,简称,卤(鲁)鸡,李大郎这只鸡,自然就变成了卤鸡。” “噗.......” 这个回答一出,让许多人立刻忍俊不禁、突然喷笑了出来,无他,这简直就像是耍人玩的啊,而且对象还是李克用。 李克用闻言,脸色涨红,兀自强辩道:“卤鸡,难道不是鸡吗?” 朱璃认同地点点头,泰然道:“自然是鸡,不过,在下有言在先,这是考验小儿急智的问题,若是人人都像总管一样强词夺理,那还能开发小儿的智商吗?” 李克用闻言面沉是水,朱璃拿逗小儿的问题来问他,他竟然还答错了,这个脸可丢大了。 现在他杀了朱璃的心都有了,不过,在看到董凝阳向他看过来的时候,他不得不按捺住心中的怒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朱璃自然不会顾及他的感受,只见他突然从赤兔的身上,跳了下来,走到一名小贩的身边,轻声问道:“请问郎君,鸡蛋多少钱一只。” 那名卖鸡蛋的,同样是一位青年,突然发现,自己连看热闹都能碰到生意上门,连忙殷勤道:“三文一只,郎君若是想要,在下做主,算你两文一只好了。” 朱璃闻言,并没有还价,痛快地递上两文钱,顺手从蛋框中,拿起了一只鸡蛋。 这才施施然地直起腰来,转过头看向李克用,挑衅道:“总管是不是不服啊?” 李克用铁青着脸,神情极尽不甘,面对朱璃的询问,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这副神情,自然就是不服喽,只见朱璃径直走到李克用的身前,将鸡蛋塞到了李克用的手中,开口道:“总管若是不服,在下就继续向总管讨教一下,若是总管能够破解了,在下的这个问题,在下一定收回之前的话,并且向总管诚心赔礼道歉。” 李克用闻言,眼神一亮,不过声音依旧阴冷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难道李某怕了你不成。”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六六章 两问戏河东(二)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李克用的神态,自然落入了朱璃的眼中。 说句不客套的话,对方翘一翘屁股,朱璃就知道对方想放什么屁,这家伙显然是想找回面子,不过刚刚被他摆了一道,一时又拉不下脸来,才会如此作态的。 不过朱璃并没有点破,继续道:“总管不妨试试看,在不借助其他物体护持的情况下,总管如果能将这只鸡蛋竖立在平整的地面上,这一局就算在下输了。” “若是总管真的能做到,在下立刻收回之前的话,并诚心诚意地向总管赔礼道歉。”朱璃言辞凿凿,信誓旦旦地望向李克用道。 大家都知道,鸡蛋就是一个椭圆形的球体,若是没有其他物体护持,想要将它竖立在平面上,真有那么容易吗? 上过一次的李克用,这次学乖了,朱璃既然给出了问题,他就连忙示意身边的文武,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他们集思广益,一起破解了朱璃的这个谜题,也好帮他找回面子。 可这一看,倒是让他大失所望了起来,无论他的目光接触到谁,那人不是一脸苦涩,就是一副皱眉苦思状,显然听到朱璃的这个问题,至少到目前为止,晋州的文武,几乎都毫无想法。 李克用独目闪烁,将鸡蛋托在手中,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似乎想要寻找什么秘密一般,不过他不时瞥向身边文武的目光,倒是出卖了他的动机。 他的这番做派,只不过是想借机拖延时间罢了,就是要给属下多一点时间,好让他们继续想办法。 可惜,现实是残酷的。 鸡蛋这种滑不留手的东西,不依靠外物,就让它能竖立起来,岂是那么容易的? 整整磨叽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无论是李克用,还是晋州的一众文武,尽皆垂头不语,那形象,若是真的可以,他们绝不介意,将脑袋全都埋进裤裆里,没脸见人啊。 一大帮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有办法,可以破解这个谜题的,他们能不惭愧吗? 不光是他们,就连那些被李克用蛊惑的士子、好汉,甚至围观的贩夫走卒,尽皆都在皱眉沉思,呈一筹莫展状。 看到了大家的表情,李克用的耐心被磨尽了,只听他突然咆哮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不借助其他东西依托,鸡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竖起来。” “唔”朱璃闻言,淡淡地轻唔了一声,“总管确定吗?” 李克用闻言,心下一凛,不过,再次环顾四周,发现众人还是一筹莫展的状态,他的疑虑瞬间就减轻了不少,立刻摆出一副,赌徒拿出最后一笔筹码的神情,毅然决然地道:“我自然确定。” 朱璃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径直走到他的身前,顺手从他的手中接过那枚鸡蛋。 恰好附近有一方石桌,桌面光滑如镜,十分平整,朱璃径直向石桌走去。 走到石桌跟前,只见他五指伸开,倒提着鸡蛋,轻轻地向石桌的桌面上一磕,只听“咔嚓”一声,鸡蛋的一端碎了,但鸡蛋在碎了的同时,也直竖竖地立在石桌上了。 这神来的一幕,几乎瞬间就惊瞎了无数双眼睛,娘的,竟然还带这样玩的,早说鸡蛋可以磕破的话,谁会瞎操那个闲心,去想那么久。 李克用同样瞪着圆滚滚的独目,嘴巴张得几乎都能塞进一个拳头 ,良久之后,他才泼妇撒泼般地大叫道:“可以将鸡蛋弄坏?” 朱璃无辜地看了他一眼,惊讶道:“我有说不可以吗?” “你耍赖!”李克用几近疯狂,那神情,几乎就要不顾一切地向朱璃扑了过去,狠狠地狂揍这个不要脸的家伙一顿,既然允许将鸡蛋磕破,为什么不早说。 若是早知这么容易,他何必像只猴子似的,费尽心思地拖延时间,白白让这家伙看笑话。 要知道,现在别说招揽大将了,两次被调戏,这个事情一旦传出去,他李克用的名头就算彻底毁了。 一个考验小儿的问题没答出来,继而又是一个简单的立蛋问题,他竟然没有想到去磕破鸡蛋;虽然现场之中,其他人也没想到这点,但这顶无智的帽子,用屁股想都知道,一定会扣在他李克用的头上。 一想到这里,李克用就几欲发狂,暴怒得脸色涨紫、独目凸露、须发皆张,浑身颤抖。 面对暴怒的李克用,朱璃恍若未见,沉声道:“立蛋如立世,立世如立国,一国之事,无论怎么解决,都会进行全面的考虑。” “很多问题明明很简单,但你偏要钻牛角尖,导致到了后来,所有人都被你带进了误区,这样的地方大员,真的称职吗?”这句话,显然是意有所指,可以说就是再问李克用的。 “正如总管刚才所说,鸡在关中是为鸡,鸡在青州,无论叫什么名字,本质上还是一只鸡;完整的鸡蛋,和破了的鸡蛋,本质上都是鸡蛋,区别在于,完蛋不可立,而破蛋可立。” 说道这里,朱璃挺起胸膛,面向李克用以及晋州文武,还有之前,被李克用忽悠的那一群士子、好汉,朗然道:“治国之道,不外乎人情,以及看问题、想问题的角度,所有的政治、军事方略,尽皆由此而来。” “很多事情,不是不可能做到,只是有些人,想不到罢了。” 说道这里,朱璃斜睨了李克用、以及晋州文武一眼。 对于他们横眉怒目、一副要撕了自己的样子,视若无睹,不屑道:“总管的急智,连在下家乡的小儿都不如;治军理政、宏观考量,还不如在下这个籍籍无名的山野粗人,总管欲要肃清寰宇、荡平四海,真的有可能吗?” “在下刚才欲请总管不要妄言,免得贻笑大方,难道说错了吗?” 一言即毕,朱璃施施然地,回到了赤兔马的身边,纵身一跃,就跳上了马背。 轻磕马腹,旁若无人般地,径直向着南城门的方向,信马而去,那神情,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总管,让我去做了那个狗贼。”见到一脸铁青,神色狰狞,却强忍不发的李克用,李存璋立刻走到了对方的身前,一脸阴狠地请命道。 李克用闻言,脸上的神情更加变幻不定了,良久之后,他才突然叹了一口气,向着李存璋,以及身边摩拳擦掌的大将,自嘲地道:“算了,对方不过是个山野闲人;经此一事,若是让他死在了晋州,天下人,只怕就要说李某不但无智,甚至连肚量都没有了吧。” 被朱璃耍了一通,李克用不可能不愤怒,以他的脾气,若是换个人,不用麾下的这些大将出手,他李克用就会亲手撕了对方。 可他惹不起燕山啊,只能打碎牙齿 往肚子里咽,对于那些高来高去的世外之人,他了解得越深,就越不敢轻举妄动,这些人无牵无挂,若是蓄意针对他的话,他李克用有九条命都不够死。 不过,虽然郁闷,他还没有忘记正事,他这趟出来,可是奔着折嗣伦来的,自然要回头去寻折嗣伦。 可是,等他转过头来,映入眼中的人流,哪里还有折嗣伦的影子,甚至连那些走路都要呼呼喘气的士子,也在他刚才愤懑犹豫之际,走得一个不剩了。 运目望去,影影绰绰可见的,也只能望见小猫小狗三、两只了,还都是士子,正贼溜似的窜出北门,显然是要北上汾州。 至于他最看好的折嗣伦,更是连根毛都看不到了,这突然的失落,让李克用,突然有种仰天喷血的冲动。 曲阳南城外,朱璃、董凝阳二人,一人骑马,一人驾车,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突然就从路边窜出几道身影,猛地拦在路中间。 几人额上冒汗,显然是经过一阵急奔,才赶到了这里。 为首一人,正是令李克用青眼有加的折嗣伦。 折嗣伦的身后,跟着三名彪悍的男子,尽皆都是威武不凡之辈,这些人,显然来自曲阳城。 四人见到朱璃,折嗣伦率先向着朱璃拱手道:“在下折嗣伦。” “在下周子然。” “在下舒贺。” “在下王佥。” “见过壮士!” 突然冒出来的这三个人,倒是让朱璃一愣,不过,随即又是一阵惊喜。 折嗣伦既然出现在了城南,显然没有被李克用给忽悠去,自然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更何况,通过对方自报家门,除了那个周子然,其他人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战将,更是忠烈之士。 折嗣伦不用说,前文已经介绍过了。 这个舒贺同样不简单,他看起来六旬左右,是一名老当益壮的战将,曾经的武状元,在突厥肆虐的时候,因参与平定突厥,而迅速累积战功,崛起于微末。 曾经担任过踏白将军、山南东道节度使;因为看不惯朝廷的种种倒行逆施,才隐退的新营。 不想现在,这位老将竟然出现在了河东,看样子似乎想要前往河朔,难道这位老将军也看好自己,朱璃心中不免有种兴奋,被人肯定,确实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当然,他也只是想想。 至于王佥,同样是一位老将,他和舒贺年岁相当,是老战友,二人都是老而弥坚、一心为民的良将。 至于周子然,朱璃不清楚,心下疑惑之际,不免就看向那人,只见此人,十八、九岁,身长四尺八寸,约合后世一米五,猛地看上去,就好似一个横向震颤的车轱辘,却长着一张人见人爱的娃娃脸,十分讨喜。 不管这些人来意如何,朱璃自然不会怠慢,立刻从马上跳了下来,拱手道:“诸位客气,今日再次得见诸位,是在下的荣幸。” “喂,小子,既然你那么荣幸,能不能把你那匹马送给我周自然。”朱璃刚刚客套一句,就碰到个打蛇随杆上的货色,只见车轱辘似的周子然,自从报出自己的名姓好,就瞪着一双,比老鼠屎稍微大上一点的双目,如痴如醉地望向赤兔马,那神情,就犹如色狼碰到了绝世仙子一般。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六七章 大义求证、反扰其主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世有赤兔,红若丹朱,钢矛无铸,将惊万古。 当今大唐天下,赤兔钢矛,几乎就快成了怀化大将军朱璃的标志了。 以赤兔、朱璃之间,那种心有灵犀一般的感应,朱璃即将远行,又怎么能够,瞒得过鬼精似的赤兔呢? 感应到朱璃即将远行,好像还不打算带它一起去,赤兔那几天可费了不少劲。 它就像突然变了一副脾性似的,瞬间化身小“马”精,朱璃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几乎寸步不离,甚至朱璃休息的时候,它都不愿意离开。 无奈之下,朱璃只好带上。 不过在临行前,将它精心修饰了一番,从外表上看,若不是相马行家,大部分人,只能看出这是一匹异常神俊的良驹,却无法认出这就是旷世难寻的赤兔。 可眼下,这个周然,那盯着赤兔一副垂涎欲滴的神情,又怎么可能没有起朱璃的注意呢? “周轱辘,不得无礼,你可知道,你现在有可能在向谁说话吗?”对于周然的无礼,朱璃尚不在意,可一脸肃然的舒贺,却突然转头,严厉地向着周然训斥道。 不过,说来也怪,看上去一副五大三粗、毛糙火爆的周然,一听舒贺的斥责,就立刻转过头来,一脸懵懵地问道:“姑祖父,难道这小黑子,还有什么来头不成?” 一听周然对舒贺的称呼,朱璃就不怪了,人家是亲戚啊;可这个“小黑子”的称呼,是在说自己的吗? 朱璃不禁打量了下自己,一番打量后,神情不免讪讪,那望向周然的神情,就十分古怪了起来。 生平第一次被人称为小黑子,心中难免怪异,不过以他现在的卖相,确实黑得可以,即便和周德威相比,也毫不逊色。 舒贺闻言,瞪了他一眼,这才意味深长地道:“轱辘,以你的相马天赋,难道还看不这匹神驹的来历吗?” “昂嘶嘶” 被周然色眯眯的盯着,赤兔突然炸毛了,对着周然就是一声长嘶,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赤兔马的怒意,以及舒贺的提示,让周然终于恢复了正常,一旦正常起来的周然,整个人瞬间变得肃穆、庄重了起来。 这一刻,似乎有一道神光洒落,盈盈洒落在对方的脸上,让这个看起来好似小牛犊子一样的青年,洋溢出了一丝神棍似的神采。 只听他满脸认真地道:“这匹神驹,虽然被人精心修饰过;但鼻头凸出,形若玉兔,四肢强健、体量雄异,再加上它一身艳红如火的毛色,双眸慧黠、犹如灵童,我周轱辘可以确定,这绝对是一匹马中绝品,万马之王。” “而且是一匹不世出的神驹,历史上,这样的神驹只在三国时出现过一次。”说道这里,周然那种色眯眯的神态,不由自主地又显露了出来,那望向赤兔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渴望。 这个胖子,真不简单,朱璃不禁暗暗慨叹道。 从对方的言行,朱璃不难看出,这是一个伯乐似的相马名家,他对赤兔修饰得那么好,竟然还是被对方一眼看穿了,看来,这个世界上,除了马屁不穿外,任何 假象都有穿帮的那一天。 “哈哈哈,轱辘,既然你看出这是一匹旷世难寻的赤兔宝马,难道就没想到什么吗?”舒贺目光灼灼地看向朱璃,大声向着周然笑问道。 “我是有一些想法。”听到姑祖父的询问,周然再次收回了投向赤兔的目光,神情有些忸怩,堂堂大男儿,竟然给人一种大姑娘害羞的感觉。 “想到什么?”舒贺转过头,瞥了他一眼,只是一看对方这副神情,这位老人家,突然就觉得,对方的回答,肯定不是自己想要的。 “姑祖父老人家,侄孙再想,要是这位壮士,突然脑子进水了,将赤兔送给了我,那该多好啊?”虽然忸怩,但长辈相询,周然自然不敢隐瞒,还是一脸憧憬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噗......” 听到这个回答,不但老当益壮的舒贺、王佥没忍住,就连一脸肃然的折嗣伦也突然喷了出来。 见到一向被自己尊重的三人,突然满脸涨红的样子,周然满脸茫然,进而又委屈无比。 即便是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的朱璃和董凝阳二人,听到周然的呓语,都不得不感叹这家伙的异想天开。 梦想朱璃脑子进水,将赤兔送给他,这家伙到底睡醒了没有? 片刻之后,缓过劲来的舒贺,才大喝一声,佯怒道:“混账,这种混账话你也敢说出来,真是气煞老夫。” 不过这老家伙,虽然口中训斥侄孙,却还不忘偷眼观察一下朱璃的神情。 一见朱璃只是讶异地看了周然一眼,神情并无不悦之色,他这才放下心来,抬起头来,再次一瞬不瞬地直视着朱璃,好似教导周然似的道:“当今天下,拥有赤兔马的大将,老夫只听说一人,那人就是怀化大将军朱璃。” 折嗣伦、王佥、甚至是周然,一听朱璃之名,立刻神情一震,刷的一下,全都向着朱璃立身的方向看了过来,眼中尽是一片敬重、和期翼之色。 而见到这一幕的朱璃,心下却是一凛。 他这次南下入川,可是故意隐藏身份的,若是因为一次,故意根李克用捣蛋的关系,就暴露了身份,那实在是得不偿失,更是后果不堪设想。 无论怎么说,尉迟槿才是他最关心的,不过虽然担心,朱璃的神情,却依旧十分淡定,眼中甚至一丝涟漪都没有暴露。 可他这番神情,看在舒贺的眼中,让这位老将更加认定一件事,他面前的这个灰不溜秋的青年,极有可能就是他们,这次北上投奔的目标,河朔之主朱璃。 只听他继续道:“这位壮士,曲阳城中直面李克用,戏言冷怼,令老夫等人佩服不已,不知壮士可否见告,你的这匹赤兔马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舒贺的直接询问,让朱璃意识到赤兔马的身份,肯定是捂不住了,因此,不答反问,冷冷地道:“四位这般火急火燎地追上在下,横加阻拦,莫非就是为了赤兔?” 闻听朱璃的垂询,折嗣伦一脸肃然地拱手道:“壮士见谅,在曲阳城中,周兄识破了赤兔的身份;而舒公却推测,像赤兔马这样的神驹,数百年都难得 现世一次,天下间竟然同时出现两匹的可能性,极其渺茫,所以,我们对壮士的身份,有些好。” “好?”朱璃神情,显现出一丝凝重,若是他猜测不错的话,对方显然对他的身份,有了怀疑。 不过也难怪,有史记载的名驹中,赤兔马仅仅出现过一次,就是三国时,由董卓获得,后经吕布、关羽二主的那匹。 可能有人会说,祝融夫人不是也有一匹赤兔吗? 不错,祝融夫人是有一匹赤兔,不过她的那匹,可不是我们通常所说的赤兔马,而是卷毛赤兔,虽然只多了“卷毛”二字,但二者之间的差别,何止万里。 毫无疑问,朱璃的赤兔马,是真正的赤兔马,和那匹整整跨越三国一个时代的赤兔,是同一个品种,这种赤兔马举世罕见,因为赤兔马,舒贺由此怀疑朱璃的身份,就不怪了。 “不错。”壮若老罴的王佥,一脸严肃地回应道,继而只见他虎眸微眯,森然地开口道:“这匹赤兔马,整个天下,也只有怀化大将军那样的英雄,才配拥有。” “若是有鸡鸣狗盗之辈,用那下作手段,窃据赤兔,老夫即便同意,老夫挎下的长刀,可绝不会同意。”王佥说得凛然果毅,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此言一出,折嗣伦、舒贺、包括行事有点毛躁的周然,尽皆一脸肃穆,望向朱璃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显然今天,他们一定要确定朱璃的身份不可,若朱璃不是赤兔马的主人,双方极有可能,要做过一场才能罢休。 这无来由的一幕,让朱璃突然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王佥这么说,确实耐人寻味。 也许,在对方想来,如果朱璃不是他们心目中的怀化大将军,那肯定就是毛贼了。 这就好比后世的某个大明星,为了避人耳目,乔装打扮一番,准备开车去某地办件急事。 结果半途被他的粉丝撞见了,对方从车牌号上认出了车辆的归属,硬是指认这位明星,就是一个偷车贼一样,可想而知,碰到这样的情况,那位明星的内心,是崩溃呢,还是感动呢? 这无厘头的一幕,就连坐在马车上的董凝阳,都不禁以手扶额,一阵头疼起来,更不要说朱璃了。 从对方的话语中,不难看出,这四人对朱璃非常敬重,这才追出城来,确定一番的,若是朱璃现在揍了他们一顿,心里难免亏的慌。 就在朱璃神情犹豫之际,毛糙的周然突然吆喝道:“喂,小黑子,在周哥哥的面前,就不要躲躲藏藏的了,周哥哥的这双招子,可是雪亮得很。” “看你一副贼头贼脑的模样,肯定不是当将军的料吧,赶紧痛痛快快承认吧,周哥哥也不会拿你怎么样,顶多就是收缴了赤兔后,揍你一顿,也好让你长长记性。” 这混蛋,竟然还想揍自己,朱璃哭笑不得,看着对方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神,朱璃朗然道:“诸位好汉,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里可是曲阳城外,不论朱璃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况,都不方便,换个地方,避开河东军的眼线最好。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六八章 胖揍四人、一往无阻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鼓城之外,相隔十余里,一处密林之中。 朱璃将四人带到了这里,踌躇了良久,还是没有敢向四人,开诚布公地坦诚身份。 事关尉迟槿的生死,朱璃绝不敢贸然去赌,毕竟任何一丝意外,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若是朱璃暴露了,尉迟槿也绝对活不了。 可对方都是忠烈之士,苦苦相逼,也只是想要确认朱璃的身份,以防毛贼作祟,偷盗了赤兔神驹,这种仗义之举,他也不能拿对方怎么样。 一番思量之下,朱璃只能在心里,暗自向对方道一声抱歉了。 “小黑子,你的真实姓名也不说,又将我们带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到底想怎样?”这话当然是毛糙的周然问得,不过听了这句话,朱璃总有一种别扭的感觉呢。 摇了摇头,挥去那一丝不存在的别扭,朱璃没有回应他,而是拱手向着舒贺、王佥、折嗣伦三人,深深地揖了一揖,歉然地道:“诸位都是心系百姓的好汉,若是换个时间,像诸位这样急公好义、铁胆赤诚的朋友,在下一定会请诸位喝上一杯、倾心相交。” “可是,在下这次南下,事关内人的生死,若是有对不住的地方,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话音未落,舒贺等人立刻神色微变,王佥更是冷冷地望向朱璃,惊疑道:“阁下什么意思,莫非还想和我们几个动手不成?” “不是老夫小看你,像你这样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即便再来十个、八个的,老夫要是想让你躺着,你就绝对站不起来。” 身为一名老当益壮的将军,此言豪气、自信、充满了无可匹敌的气势,可惜,他找错了人。 有言在先、话已说过,朱璃再无顾忌,就在王佥话音未落之际,四人就见,一抹璀璨到了极点的银光,突然爆发而起,似彗星曳尾、又如流星飞坠。 美,美到了极致,可就在这一瞬间,四人突然感觉到,一股滔天的战意,挟裹着无尽的冰冷,瞬间就笼罩住了,他们所有人的身形。 这一刻,微微阴暗的树林中,顷刻之间,就被这抹银光映衬得亮如白昼,让人仿佛从乌云密布的多云天,突然来到了烈阳普照的三伏天。 就在那亮得刺眼的银光中,只听“砰”的一声,长得十分讨喜、但性格毛糙的周然,瞬间就被击中,只听他大叫一声:“啊,我滴个娘嘞,呃,还好.......” “噗通” “仓啷、仓啷、仓啷。” “当、当、当.......” 一阵仓促的兵器出鞘之声过后,就是疾如暴雨般的兵器交击之音,骤然回荡在整个小树林间。 “小混蛋,你想干什么?”漫天的银幕中,突然传来王佥那急怒交加的嘶吼声,只是那急促的声音,尚未落尽,继而就传出他的一声吃痛之声:“哎呦,我这把老骨头.......” “噗通” 银幕席卷,根本看不到银幕下的光景,除了兵器相撞之声,密集不歇,继而就有惊叫之声,突然传出,最后就是人体倒地的声音。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到舒贺、折嗣伦二人,根本就援手 不及,瞬间就被朱璃击倒了两人。 “小子,停手,快停手,有话好.......” “哎呦,混蛋,懂不懂尊老...,我操......” “噗通” 舒贺的声音,气急败坏、断断续续的传出,接着就是人体再次倒地的声音。 片刻之后,银幕初歇,放眼望去,原本伫立在林间的五人,现在却只剩下了两个了。 其中一人,正是长刀斜指地面、一脸淡然的朱璃;另外一人,却是横刀当胸、神情错愕、眼神惊异的折嗣伦。 只见距离二人不远的地面上,周然四仰八叉、毫无形象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至于舒贺、王佥两位老将,兵器早已脱手而出,远远地摔落在地面上;他们的身体,也和他们武器下场差不多,几乎没有任何差别,都是一动不动地躺伏在地面上。 三人虽然生死不知,但空气中却没有血腥的气息,散溢而出;通过三人胸口那轻微的起伏,折嗣伦一眼就能看出,对面的这个青年,虽然爆发突然,却并没下杀手,只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将其他三人拍晕了过去。 这也正是他神情错愕的原因,对方显然对他们没有恶意,出其不意将他们打晕,难道真有苦衷不成? 一念至此,折嗣伦神情略显放松,沉声道:“阁下这是何意?” 朱璃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这个折嗣伦果然不简单,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其他三人很快就被朱璃拍晕,可这个折嗣伦却堪堪抵挡了下来。 若是不用绝招,朱璃要想击倒对方,怕是非常困难喽。 可在朱璃的心中,杀招、绝招,都是用来对付敌人、恶人的,让他向几名、与民为善的忠义之士下手,他还真的做不出来。 “仓啷” 既然不能施展杀招,朱璃也不打算继续打下去了,立刻就收起了长刀,拱手歉然地解释道:“在下这次南下,事关内子生死,不想多生意外。” “而诸位的做法,对于在下来说,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了,不得已之下,在下也只好出此下策,还请兄台包涵。” 听了朱璃的解释,折嗣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挣扎的神色。 在他想来,这个青年是个高手,瞬间就能击倒舒公三人,还尤有余力,就是证明;这样的人,若是在平时,他真不愿意前去招惹,可事关大将军的坐骑,他就不能不管了。 朱璃可是北疆,数州百姓安危的保障,任何有损他实力的事情,在折嗣伦、舒贺这等忠义之士看来,都是绝不容许发生的,只要被他们碰到了,就绝不能不闻不问。 一念至此,折嗣伦虽然有点犹豫,但还是拱手道:“阁下,事关赤兔马的事情,难道就真的不能解释一、二吗?” 朱璃闻言,心中长叹一声,感动之余,又十分无奈,对方一伙人,都沦落到了这步境地,这个折嗣伦,竟然还没忘记赤兔的事情,真是让人纠结无比,想了想,朱璃只好解释道:“阁下放心好了,在下并非毛贼,也不可能偷盗别人的坐骑。” “至于赤兔,阁下应该不难看出,这是一匹灵 驹,别人即便想要偷盗它,也不可能获得它的信赖,在下和赤兔之间,相处的如此融洽,就是证明。” “赤兔跟着在下一路同行,是得到了朱璃将军的允许的,因为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才做了一番修饰,这一点,阁下以后自会白。” 自己的坐骑,和自己一路同行,自然是得到了自己的允许,所以朱璃这样解释,并不算欺骗对方,解释之言也显得堂堂正正、斩钉截铁。 朱璃的这番解释,倒是让折嗣伦的心里,有了六、七分的信服,历史上的赤兔马,虽然侍奉过两任主人,那也是在前主人吕布死后,才跟了关羽的。 这种灵驹,一旦认主,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就被毛贼盗走的。 可一想到“认主”两个字,折嗣伦看向朱璃的神情,就更加肃穆、凝重了,心中的那份猜疑,似乎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若面前之人,真是那人的话,他到底有什么苦衷呢,为什么要甘冒险,只身远赴南方呢,难道真像他说的那样,事关他夫人的生死吗? 解释之后,朱璃可不管折嗣伦怎么猜测,再次拱手歉意地道:“这两位老人家,以及那位周兄,现在都晕了,他们就拜托折兄了,折兄最好在此照顾一、二吧,在下有急事就先走了。” 深深地拱手致意了一下,朱璃就立刻转身而去,急匆匆地走出了树林。 他真的不敢再继续待下去了,朱璃相信,折嗣伦的心中,至少有六、七分的把握,笃定了自己的身份了,继续待下去,暴露是必然的。 不过,以对方的忠义,即便朱璃向他们道出实情,相信对方也不会多嘴撩舌的;可一旦关系到了尉迟槿的生死,朱璃一点都不敢有侥幸的心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只好愧对这几位了,若是有缘,他日再见吧...... 或许再也不会有他日了吧,朱璃蓦然想到,这次前往汶山,要做的事情,脸上不由得涌起一抹惆怅来,不过,很快这抹惆怅,转瞬就被一抹无限的温柔所取代了。 朔州有了朱琊,凝儿也快长大了,这一世的朱璃,还有一个胞弟;即便槿儿将来嫁给了别人,他父母的安全,以及以后的养老问题,应该也不会没有着落的吧。 想到这里,朱璃的神情,再次变得坚毅了起来,刚出树林,他就向着马车上董凝阳,轻轻一颔首,接着就纵身跳到了赤兔的背上,毅然决然地驱动起赤兔马,向南而去。 穿过鼓城,就是绛州,绛州,北靠吕梁、南望峨眉岭,在后世,那里被称作运城盆地,和关中盆地紧挨着,到了关中,川蜀就不远了。 芒种之日,将是尉迟槿醒来之时,可惜,他们两个注定无缘再见了,也许他们的缘分,正如传说中的彼岸花,那花叶与花朵的关系吧。 红艳如簇,奔放如瀑, 花在彼岸频回顾, 不见君来魂不附, 悲歌如诉, 红尘苦; 一花开出,一叶离枯, 花绽花落唯孤独, 叶生叶脱思花骨, 真爱如初, 永无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六九章 打不走义士,遏不住野心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翌日。 当阳光普照大地,斑驳的光点,透过繁茂的枝叶缝隙,倾洒在林间四人身上的时候,被朱璃拍晕的舒贺、王佥、周然三人,这才悠悠地相继醒转过来。 “哇,我没事,我竟然没事!”周然甫一醒转,就扭扭脖子、橛橛屁股,查探了一下自身的状态。 一番检查后,他发现,除了几片枯叶还不甘地沾在身上外,他整个人的状态,竟然出的好,立刻就惊喜莫名地大叫了起来。 都睡了半天一夜了,精神能不好吗? “鬼嚎什么?”舒贺老将军刚一醒来,就听到周然鬼嚎一般的欢呼声,立刻就一脸晦气、眼神不善地瞪了他一眼,训斥道。 继而他又转过头来,看向双眼血丝的折嗣伦,疑惑道:“人呢?” 折嗣伦一夜没合眼,神情十分疲惫,毕竟身处野外,四个人中,只有他一个是清醒的,为了大家的安全,他岂敢入睡。 好不容易等到三人醒来,这倒好,竟然没有一个上来慰劳一声,就直接询问朱璃的下落,这让他十分沮丧,有气无力道:“舒公说的是那个,疑似偷盗赤兔的青年吗?” “不是他,还能是谁?”王佥将军同样一脸晦气,郁闷地回了他一句。 “走了,昨天就走了。” 望着二老那一副老脸丢尽的神色,折嗣伦终于放下了心中小委屈,坦然地回应道。 “走了?”舒贺一脸不可思议惊叫道,“那小混蛋,趁着老夫不备,给老夫突然来了那么一下,就一声不吭地走了?” 折嗣伦无奈地点点头,一副人家不走,你还能将人家怎样的神情。 “混账东西,靠偷袭胜过老夫,算什么本事,幸亏他走的快,不然老夫一定揍得他满地找牙。”王佥一听朱璃走了,神情瞬间变得抖擞了起来,俨然恢复了被揍之前的精神劲。 “王兄言之有理,老夫的看家本领,都还没来得及施展,要是那小子没走,老夫一定要他好看,让他尝尝老夫这个大中武状元的厉害。” 一听朱璃走了,舒贺也突然张狂了起来,他这位大中元年的武状元,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说两句场面话,二老无非就是想找回一点面子。 征战一生都没这么惨过,就在昨天,却彻底栽了,他们都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人撂倒了,两位老人家,也只能憋屈得自找台阶,自己下了。 可就是这个唯一的自我安慰,还有人不识时务,只见周然突然从旁边冒了出来,疑惑不解地看了看舒贺和王佥二老,惊讶道:“姑祖父、王公,我们四个,都被人家给揍了,再见到那‘小黑子’,你们还是逃的比较好,免得又被莫名其妙地给揍晕了。” 这句话不说还好,刚一出口,舒贺、王佥,就好像哼着小曲走路、突然踢到凸石一般地跳了起来,一人猛地揪起周然的耳朵,一人照着周然的屁股,就使劲地踹。 “混账东西,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哎呦呦,姑祖父,疼、疼、疼.......” “踹死你个混蛋,你 到底是哪边的?” “哎呦呦。王公,我的屁股......” ....... 望着这三个活宝,折嗣伦心中,一阵哀嚎,他终于明白了,周然的无厘头,不是没有原因的,从小跟着这两个老家伙,正人君子都能变成傻缺了吧。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不是应该商讨一下,接下来的行程吗? 闹腾了一阵,舒贺、王佥神清气爽,似乎所有的幽怨,全都发泄在了周然的身上。 丢下顶着两个熊猫眼、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捂着屁股的周然;二老终于想到了,接下来的行程该怎么办。 “大将军,师承河朔忠武将军,擅长的刀法,就是‘杀狄九式’。”舒贺似乎对朱璃十分了解,一开口,就道出了他的武学名称、以及出处。 “昨天那个‘小黑子’,用的就是刀法,老夫也曾南征北战过,各种刀法,见过无数,那混蛋的刀法,却是平生仅见。”王佥双眸沉凝,略有所思地接着道。 二老这么一开口,折嗣伦就知道,他们是在分析昨天那个青年,连忙开口补充道:“舒公、王公,所言不差;如果再加上赤兔马,对那人毫不排斥这一点,折某有七分把握,可以确定那人,就是大将军本人。” “我滴娘嘞,那小黑子真是将军?!”周然不知什么时候,又凑了过来,继而就是一阵哀嚎:“苍天啊,你开开眼吧,似我这般风流倜傥、英武不凡的人物,为什么还是个无名小卒啊;而那个黑不溜秋的家伙,竟然就将军了,这,这天理何在啊?” 折嗣伦无奈地瞥了这家伙一眼,这家伙明明就是一个横向发展的车轱辘啊,还风流倜傥、还英武不凡,请不要侮辱这两个词汇,当然,他只是腹诽 “滚”舒贺闻言,猛地伸出手,一把就将凑上来的周然,给推了出去,这才继续道:“若那位真的是大将军本人,他孤身南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舒公,那位临行前曾言,他这次南下,事关他夫人的生死,不得不谨慎。”折嗣伦连忙出言告知。 “果真如此?”舒贺、王佥立刻一脸惊疑地看向折嗣伦。 “他确实是这样解释的。”折嗣伦坦然道。 “那就说的通了,关于大将军的那位夫人,一直都传得沸沸扬扬的,盛传,李克用曾用卑鄙手段,软禁了那位夫人,逼迫那位夫人为他卖命,河东现在的潞州,就是那位夫人一手打下来的。” “不错”不等舒贺说完,王佥就接口道,“大将军冲冠一怒为红颜,千军万马踏河东,不但救回了夫人,还夺得了河东五州之地,嗯,说的都这么说。” 他不补充还好,这一补充,立刻引来折嗣伦和舒贺的不满,二人不约而同地剜了他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好似在说,你能靠点谱吗,说的话,你也信? “算了。”分析到了这里,舒贺突然脸色一肃,郑重地开口道:“既然对方真有可能是大将军,我们就不能不管,老夫决定,一路尾随将军,看看能否在关键时刻,帮得上他一点小忙。” 说道这里,舒贺、王佥不由得 望向了折嗣伦。 舒、王两位,不但是生死不弃的战友,更是秤不离砣的好基友,若是其中有一人,做出了决定,另一人,大多数的时候,都会无条件支持。 既然这个提议出自舒贺之口,王佥自然不用多问,现在就看折嗣伦的意见了,至于周然,此地四人,似乎根本没有人会在乎他的意见。 迎着二老的目光,折嗣伦立刻点了点头:“舒公决断,嗣伦莫有不从。” 四人立刻定下了尾随朱璃,就连忙一路急赶,向南追去。 过了黄河,就是渭南地界,这里已是关中了。 不到关中不知道,一到关中吓一跳。 一路上,无数百姓、士子、好汉,就好像组团似的,一路北上而逃。 这种情况,朱璃一路而来,已是数见不鲜了,他本来还以为,这是黄河水患造成的,一番打探之下,这才知道,原来造成这一切的,不仅仅是天灾。 自古以来,以河南省为核心,黄河中、下游的广大地区,就是我们所说的中原地区。 现在的中原地区,算是彻底乱了。 徐州东部。 当初节制青、淄二州的天平节度使朱瑄,自从被徐州大将杨师厚,击溃后,就带着弟弟朱瑾、朱裕、朱罕、以及天平残军,逃到了河北。 时逢魏博节度使韩简,被河阳节度使诸葛爽击杀,趁着魏博大乱之际,朱瑄、朱瑾兄弟,迅速攻占了德州和棣州,找到了一块苟延残喘的地盘。 一起被徐州军扫荡出境的,可不仅仅是朱氏兄弟,还有占据兖州的泰宁节度使齐克让。 魏博大乱,也让齐克让捡了个漏子,他几乎兵不血刃地就占领了贝州。 这两、三年来,韩雉犹如假寐的老虎一样,养精蓄锐,一心治理徐州,在军事上,并没有什么大动作。 倒是让朱瑄、朱瑾兄弟,迅速发展壮大了起来,面对财大气粗的韩雉,他们兄弟不敢轻捋虎须;朱氏兄弟弱小,可天下,不是还有更弱小的藩镇吗,正好他们身边就有一个。 这个藩镇,就是原泰宁节度使齐克让了,仅有一州之地的齐克让,显然比朱氏兄弟更加弱小,乱世争霸,弱小就意味着会被吃掉。 朱氏兄弟,就将主意打到了势单力孤的齐克让身上,开始谋取了贝州。 说道齐克让,就得说下这边的形势。 自从韩简死后,乐彦祯成了新鲜出炉的魏博节度使,对于魏博原有的治地,他岂能甘心被别人窃据而去,因此,一直都对朱氏兄弟和齐克让,虎视眈眈的。 本着抱团取暖的原则,朱氏兄弟和齐克让,也一直相互支持,共同抵御乐彦祯的攻略。 去年,朱璃突袭河东,迫使河东军全面收缩;这也导致李克用、和昭义节度使孟方立之间的争斗,停歇了下来。 可孟方立是个闲不住的人,马上就调转矛头,向邻居乐彦祯出手了。 现在的魏博节度使乐彦祯,不得不忙于应付孟方立;朱氏兄弟和齐克让,突然失去了共同的敌人,也就给朱氏兄弟,谋夺贝州,提供的契机。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七零章 中原战纷纷、百姓多离奔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朱瑄兄弟和齐克让,本来就是唇齿相依的关系,齐克让本来就对他们,没有什么戒心,这样一来,悲剧几乎注定。 朱瑄让弟弟朱瑾,假意向齐克让求亲,双方原本就是有实无名的盟友,朱瑾的求亲,看在齐克让的眼中,也应有之理,因此,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迎亲当天,朱瑄、朱瑾暗地里,设下重重伏兵,趁着齐克让露面的一刹那,伏兵尽出,一举就攻下了贝州,大败之下的齐克让,慌忙带上妻女,狼狈而逃。 驻守博州的乐彦祯大将罗弘信,突然收到朱氏兄弟和齐克让内讧的消息,当即就率部攻进了贝州。 设计了齐克让,朱氏兄弟都还没有来得及庆祝,就迎来了罗弘信的突袭,吃到嘴里的东西,再想让他们吐出来,显然很难,二话不说,罗弘信和朱氏兄弟就战了起来,战火很快就波及到魏、博、贝、德四州之地,造成无数将士战死沙场,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河阳、河南之间。 黄河的一场大水,葬送了无数生灵,河南作为重灾区,灾情更加严重。 朱全忠在击溃秦宗权后,就立刻在敬祥、李振的劝说下,全力组织军民,进行抗洪救灾。 有时候,做恶人容易,做好人真难。 朱全忠这样的流氓、地痞,好不容易从谏如流、体恤百姓,难得做一件好事,就有人前来搞破坏了,这个人正是河阳大将张全义。 河阳,自从诸葛爽战死之后,由于诸葛仲十分年幼,藩镇大权,就旁落到刘经和张全义的手中。 臣强主弱之际,自然有人不安分,张全义恰恰正是这样的人。 在历史上,诸葛爽死后,留下三名大将,分别是刘经、张全义、和李罕之。 三人中,李罕之率先叛变;因为李罕之的叛变,刘经就让张全义率兵前去攻打他。 结果,张全义不但没有攻打李罕之,还和李罕之沆瀣一气,掉过头来,攻打起刘经来,最终导致整个河阳,全都都落入了朱全忠的囊中。 张全义此人,最擅见风使舵、趋炎媚俗,历经诸葛爽、朱全忠、李存勖三主,却仍旧能够屹立不倒,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张全义一见朱全忠击溃秦宗权,却没有率部追击,就以为汴州经过经年大战,已经疲弱不堪了,想都没想,就立刻兵出郑州,直袭滑州,继而威胁汴州。 可朱全忠又是好惹的吗? 自然不是,对于像张全义这样的无名之辈,朱全忠根本就没放在眼中,立刻就还以了颜色,派出麾下大将朱珍、胡真二人,率部驰援滑州,战火瞬间点燃了滑、郑、汴、怀等数个州郡。 浙东,胜义军节度使、淮南王的刘汉宏,趁着黄河泛滥之际,窃以为这是削弱杨行密的好机会,二话不说,就带上胜义军攻入扬州。 如果说朱全忠是流氓、地痞,那么杨行密的层次,就要比他高点,称之为草莽猛男,倒是名副其实。 吃过牢饭、造过反;卖过兄弟、杀过官,难道还不能称之为猛男吗? 猛男岂会怕无赖,对于刘汉宏这个曾经的无赖、小吏,杨行密当即就召集一波人马,和对方干了起来, 至此,淮南烽火连天。 如果再加上对峙于岐州边界的朱玫、和李茂贞二人,整个中原,几乎处处兵戈、遍地狼烟。 中原百姓大举北上,天灾竟然只是一部分原因,其中大部分原因,还是由各方枭雄的野心造就的。 黄河,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在中条山西畔拐了个弯,从中条山、崤山之间,滚滚东流,就在这滔滔东逝的大河两岸,现在却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亡命于兵荒之中。 打听到这一切,朱璃突然无限的悲怆。 当初在朔州,他力排众议,一力促成“先驱鞑虏、在顾中原”的军事方针,就是不想让自己的刀口,对准身为同胞的汉人啊。 可是,这些中原的藩镇,这些被他视为同胞各地大员,他们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怏怏中华、无处不战,黎民在烽烟中哭泣、枭雄在烈火中嘶吼,这就是中原枭雄,有血与火、泪与痛,告诉他的事实。 面对这一切,任何一个热爱民族的人,都会腾起一阵莫名的悲愤,还有那深深的无力吧。 黄河西畔,渭水南岸,就是华阴县,隶属京畿道华州。 华阴县,早在新石器时代,就有中华先民在此活动,自古就有“三秦要道、八省通衢”之称,往来人流,虽然行色匆匆,但仍旧络绎不绝。 带着一脸的黯然和迷惑,朱璃驱马进入了华阴县城, 甫一进入城中,放眼处一片混乱,城中人流,大多都是中原逃荒、避战的百姓,他们没有选择北上河朔,却选择西进川蜀,也许,他们觉得川蜀会比河朔要安全点吧。 这些百姓,从中原一路逃来,过了潼关,他们身上的干粮,差不多都吃光了,到了华阴,满城都是卖儿鬻女的悲呼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也许站在为人父母的角度来想,即便将子女卖给别人当奴仆,至少也可以让他们活下来;更何况,卖出一、两个儿女,剩下的儿女也能有条生路。 看到这一幕,朱璃二话不说,就将所有的干粮,全都拿了出来,就近分给了这些百姓,一时之间,感激、道谢之声,不绝于耳,甚至没有分到的百姓,都眼巴巴地跟出了老远,直到朱璃向他们露出一抹无奈的神色,他们才不甘地离去。 正在他转过头来,莫名悲叹之际,两大两小,四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朱璃的面前。 这应该是一对夫妇,带着一双儿女吧。 为首的男子,大概三十五、六,相貌普通,却显得十分忠厚。 他身边的那名妇人,年约三十三、四岁左右,长期艰辛的生活,让她满脸蜡黄,但只从脸型和眉眼上来看,对方年轻的时候,必然是一名不可多见的俏美娘子。 男子的身前,站着一名身长约五尺五寸的小娘,年约二八,面庞青黑;以朱璃的眼力,不难看出,对方的脸上,一定涂抹过什么东西,掩盖了她本来的真容。 只是对方那一双犹如秋水般的眼眸,以及凹凸有致的身段,怎么也遮掩不住她的卓越风姿,这位一定是个不可得的美娇娘。 最后就是那名小家伙,年约十岁左右,一家人看起来都十分瘦弱,唯独这个 小家伙,显得稍微壮实一点。 老实男子,一看到骑着高头大马、腰挎长刀的朱璃,本能地就有点胆怯,但不知什么原因,却让他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拱手向着朱璃殷切道:“郎君,能请你行行好吗,可不可以买下我们的女儿,马上带她离开这里?” 声音颤抖,似乎还带着一点哭腔,有种说不出的悲怆,那是身为人父、人夫,却无力保护妻儿的悲怆。 骤然遭逢这样的境遇,朱璃瞬间呆住了,心中不由得暗自惊疑,这家人到底遇到了什么,竟然被逼到了这样的地步,竟然不惜拦马卖女。 要知道,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类似朱璃这样装束的人,走在路上,很多百姓见到,都是绕着走的,谁敢拦路喧哗,更何况还是售卖女儿这种事情。 也许是刚才,朱璃施舍干粮的举动,让这位男子看到了,才让他贸然向一个陌生的骑士,售卖自己女儿的吧。 正在朱璃犹疑不定的之际,一名高瘦阴邪的男子,带着几个一脸横肉的仆从,却晃晃悠悠地来到了朱璃的身前。 此人身高六尺有余,十分瘦弱,脸色苍白、眼泡浮肿,一双狭长的蛇眸之中,尽是淫邪之色,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看到这名男子,老实男子,和他的妻子,连忙将身前的两个孩子,拽到了背后,夫妻二人,立刻挡在了孩子的面前,虽然整个身体,都瑟缩不已,但还是坚强地站了出来,直面上这名淫邪男子。 淫邪男子看到这一幕,毫不为杵,径直望向了朱璃,眼中流露出一抹冷冷的不屑,在他看来,一个过路骑士,能耐他何? 只听他冷哼一声,就不紧不慢地转过头去,看向那名老实的男子,森然道:“赵三山,你不是要将你家小娘子,卖给我顾青丰的吗,怎么一转眼,就变卦了?” 老实男子,应该就是赵三山,面对着顾青丰的质问,懦懦地不敢吭出半声,惊惧、怨毒却不由得涌现在了他的双眸之中。 那名壮实的小家伙,却突然从妇人的背后,猛地探出头来,一脸愤怒地冲着淫邪男子大叫道:“你是坏人,我们不能将姐姐交给你。” “松涛!”妇人一见儿子突然跳了出来,蜡黄的脸孔突然吓得一阵惨白,连忙一把将那个小家伙拽到了身后,死死地用身体挡住了他。 突然被一个小屁孩,当众指认为坏人,顾青丰的脸色一阵狰狞,眼中倏然闪过一抹阴毒的冷色,不过,继而他又转头看向男子身后的那位娘子,调侃道:“解愁娘子,你以为将脸蛋儿,涂上一层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认不出你了吗?” “哈哈,真是笑话,只要我顾青丰看上的娘子,还没有弄不到手的,哈哈哈,认命吧,赵解愁。”顾青丰说完,就欲喝令仆从动手抢人。 看着这一幕,朱璃双眸微眯,欺男霸女吗,看来今天,少不得要松松筋骨了。 只是不等他出手,斜刺里,就突然传出一道怪里怪气的声音:“天德军的镇将顾彦朗,靠着逆天的运气,才爬到如今的地位;他不但不对上天感恩戴德,反而放纵儿子,横行乡里,如此悖天而驰、枉顾道义,就不怕生无第宅,死无坟墓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七一章 一波三折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这声咒骂,十分恶毒。 这是诅咒别人,生的时候,没有安身立命之处;死的时候,也没有敛棺入土之地,还有比这更恶毒的吗? 顾青丰骤听此言,苍白的脸色,瞬间变成了酱紫色,那显露出来的狰狞之怒,犹似择人而噬的恶狼一样,缓缓地转过头去,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循着声音,朱璃也跟着望了过去。 只见就在赵三山夫妇的不远处,簇拥着一群十分特的人。 这些人显然是两波人,其中一波,以一名英姿飒爽、粉面如玉的女将为首。 这是一位身材颀长的娘子,形容虽然憔悴,却根本掩盖不住,她天生丽质般的娇可;其人手持弧月刀,杏眸含煞,正满脸不善地盯着顾青丰。 身为女同胞,见到这种当街强抢民女的事情,女将显然十分愤怒。 在那女将身旁,两名形容略显狼狈,却异常彪悍魁梧的大汉,挎刀而立,一左、一右地将她护在中间。 他们身后,还有数十名府兵,这些人同样有些狼狈,身上的铠甲,也大多糜烂不堪,却个个面容肃杀,一脸的凶悍之气。 在那府兵中间,簇拥着一名形容疲惫的小丫头,以及一位雍容憔悴的老夫人。 如此情形,不难让人猜出这些人的来历,若是朱璃估计不错的话,她们多半是从中原,一路逃窜到关中的军属。 另一波人,为首的是一名年约五旬上下的老者。 此刻,他正在轻捋着胡须,神色阴沉地望向顾青丰;闪烁的眸光,显示出这位老人家,对于顾青丰,满满的都是不满和不齿。 老者左边,站立着一名三旬上下的士子,他就像儿子侍奉父亲一样,恭立在那里;老者右边,则是一名僧人,宝相庄严,面对顾青丰的行为,这个大和尚面色波澜不惊,似乎真的看透生死,看破红尘一般,万物万事不萦心。 这两波人虽然异常扎眼,却显然不是说话之人。 在他们的前面,还伫立着一名道人,道人峨冠高髯、淡然出尘,只是他那一身破旧的道袍,一下子就将他的风度,破坏殆尽。 千疮百孔的灰色道袍,就好像丢在泥地里三、五年后,又穿回到身上似的,最让人不忍直视的,就是透过那一个个、比樱桃还大的孔洞,道人内里的无边秋色,一览无余。 显然,刚才出言咒骂顾彦朗的那人,就是这名道人。 顾青丰怒气冲天,一眼就找准了说话之人,立刻恶毒地望向那名道人,阴恻恻地质问道:“臭道士,刚才的话是你说的吗?” 道人双眸微眯,淡淡地看了顾青丰一眼,泰然道:“贫道叫朱洽,不叫臭道士。” “别说是你这个不争气的腌臜货,即便是你的父亲顾彦朗、你的叔父顾彦晖,见到贫道,都要恭恭敬敬的执晚辈之礼,你这混账,竟然敢对贫道如此无礼?” 此言一出,顾青丰原本暴怒的神色,瞬间就变得惊疑不定了起来,脸上的神色,更似走马灯一样,变幻不停。 在他想来,若老道所言为 真,那他还真不敢拿对方怎么样;可万一这老道是诓他的,他不就白白地被人耍了一记吗? 若是在他那些猪朋狗友之间传开,说他顾青丰乃是无胆、无脑之辈,那让他以后怎么见人。 可听到了这个名字,站在旁边的朱璃,倒是神色一动,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典故。 史载,东川节度使杨师立死后,接任东川的就是顾彦朗。 顾彦朗能从天德军中的一个小府兵,最后爬到一方节度使的高位,这其中有一个关键人物,那人就是蔡向。 顾氏兄弟还处于微末之际,就得益于蔡向的提携、帮衬,即便说蔡向一手促成了顾氏兄弟的崛起,都毫不为过。 顾彦朗还好,他上任东川节度使,立刻就委任蔡向,为节度副使,并倚为臂膀,礼遇有加,知恩图报,不失君子之风。 可他弟弟顾彦晖,简直就是个骚包加无良。 因为哥哥的关系,顾彦晖对蔡向又敬又怕。 而他本人结交的都是朝中勋贵子弟,这些人吃喝嫖赌非常拿手,可要说到真本事,一个比一个草包。 除此之外,顾彦晖还十分张扬跋扈,更是洁癖过度,连服侍他的人,每天都要洗澡熏香之后,才能被允许靠近。 顾彦朗死后,顾彦晖接任了哥哥的节度使职位,却嫌蔡向掣肘碍事,根本就不重用他,一味地选用他的那些朋友为官。 最后,二人中了王建的离间之计,导致蔡向解甲归田、从此不问世事;没有了蔡向的辅助,顾氏一族很快就被王建攻灭,更是举族被屠。 当时的民间,有个道士,就叫朱洽。 在顾氏兄弟尚未发迹之前,他就曾言,他说顾彦朗兄弟,乃是“生无第宅、死无坟墓”之人。” 这个可怕的预言,果然应验了。 在历史上,前蜀王建,利用完顾氏兄弟,接着就打算吞并掉东川;曾数次派遣大将攻击东川,都被顾彦朗、蔡向这对默契无比的君臣,给挡了回去。 顾彦朗临终前,本着叶落归根的夙愿,希望能够葬在老家;因此嘱咐亲人,将自己的尸体焚烧,装在瓮中,等弟弟闲暇之时,就将他的骨灰,送回老家安葬。 可顾彦晖气走了蔡向,再和王建大战时,却不幸被杀,族人尽被屠戮一空,这兄弟两人死后,一个抛尸荒野,一个永远置身瓮中,根本就无从入土,恰恰验证了朱洽之言。 由此可见,眼前的这个朱洽,是多么神异的一个人,说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也未尝不可。 现在,顾彦朗的儿子,竟然和这样的神人对上了,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顾青丰犹疑半晌,最后还是纨绔、暴虐的脾性占据了上风,只听他突然阴冷地道:“大言不惭,我阿郎是何等人物,岂会认识你这等穷酸野人,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随后,他不等对方再次出言,就立刻向着身边的奴仆喝斥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残这个死道士。” 这些满脸横肉的奴仆,一向都是跟着顾青丰,作威 作福惯了的人,随着顾青丰一声令下,七八名凶徒,疯狗一般地扑向朱洽。 在朱璃的印象中,见到的道士,无一不是神勇无比的人,这朱洽如此神异,想来身手应该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一念萌生,他并没有丝毫帮衬的意思,就等着顾青丰的一众爪牙,被这个神异的朱洽,给海扁狂揍一顿。 可有时候,惯性的思维,确实会误导人。 刚刚还是一副超然物外、出尘淡然的朱洽,突然见到这么多凶徒向自己扑来,这个道士的下意识举措,倒是惊瞎了一地眼睛。 只见他的脸色猛地一白,一副将要被狗咬到的仓惶之色,跃然而现,口中更是立刻大呼道:“娘的,君子动口不动手,混蛋,啊,救命啊.......” 声音未落,就见他一转身,就向那名女将的身后窜去,什么超然出尘,什么云淡风轻,早已消失得荡然无存,看在众人眼中的,他现在的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赫然就像一个抱头鼠窜的无胆匪类。 这死道士,哪里不好钻,竟然往自己这边冲来,看到这一幕的女将柳眉微皱。 对于顾青丰这样的恶棍,这位女将十分痛恨,可她现在,也是自身难保的亡命之人啊。 她的阿郎,误信奸人,不但丢了治地,还丢了性命,只剩下她带着家将,护着阿娘逃到了关中,如此窘迫的处境下,她实在无心招惹是非。 正所谓祸福难料,天意弄人,她无心惹事,这个死道士,竟然送祸上门,真是无妄之灾。 她俏脸虽然不悦,但也不是怕事的人,更何况此事已然避无可避了。 眼看七八个恶仆,就要冲到了女将的身前,不等她吩咐,侍立在她左右的两名魁梧大将,立刻就赤手空拳地冲了上去,直接冲向疯狗一样,向他们迎面冲来的恶仆。 “混蛋,让开,你们想死吗?”看到两位一身凛然的大将,向自己等人冲来,一名有眼色的恶仆,立刻色厉内荏的威胁了起来。 生于乱世,即便是恶仆,也不敢小视军人,更何况对方二人,一看就不是善类,甚至有可能是一方大将,这些恶仆的心中,又怎么可能不胆怵呢。 “哼”其中一名狼眸鹰眉的大汉冷哼一声,漠然道:“想死?你家哥哥,千军万马都杀了出来,这条烂命,送给阎王爷,他都不敢要。” “二弟,不要跟他啰嗦,赶紧打发掉走人,夫人和娘子的安全最重要。”另一名一脸忠厚的大将,立刻向着冷哼大将说道。 “好的,兄长。”狼眸鹰眉的大汉,立刻应了一句,就不再废话了,立刻拳打脚踢地,向着一众恶仆招呼了过去。 这些恶仆,虽然满脸横肉,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可大丈夫遭逢乱世,不去沙场博取功名,却整日跟在一个二世祖的身边,谄媚苟全,可见都是一群没有骨气,亦没有胆魄的孬种。 “砰、砰、砰......” “哎呦,我滴眼睛。” “啊,混蛋,你都给我弄出血来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七二章 杀魔出世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场面瞬间陷入了混乱,两名如虎似狼一样的大汉,挥拳摆腿、横冲直撞,对于这些甘为鹰犬的凶仆,毫不留情,拳拳到肉、脚脚加身,刹那间,中拳、被踹的声音,络绎不绝,其间,还夹杂着恶徒,不断地吃痛、哭嚎之声。 “混蛋,你知道我家小郎是谁吗?”一名恶仆,好不容易从密集的攻击中,缓过一口气,就立刻顶着两个硕大的熊猫眼,不甘地嘶声叫道。 “砰,蓬” 可惜,回答他的不是言语,而是狼眸鹰眉大汉的一拳加一脚。 “噗通” “哎呦,该死的混蛋,你们摊上大事了,我们可是顾将军的人,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活腻了?”那名恶仆被一脚踹在了地上,口中还兀自叫嚣道。 看到这一幕,朱璃神情微忖,他考虑的自然是出手教训恶仆的两名壮汉,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历。 他们若真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精锐之士,那么这拨人的身份,显然非比寻常了。 唐末的藩镇大员,一旦溃败,多半会被麾下的佐将所杀,这些佐将会用老上级的人头,向新的地方大员,求取一条生路,以及晋级之阶。 可这两名大汉,对那名女将如此关怀备至,甚至都不愿意让这些凶仆,接近到那个女将的身边,有这份细心,并且如此忠诚的,不是家将,就是极其忠诚的近侍亲将。 能用得起家将的人,无一不是地方刺史、亦或是刺史之上的显贵人物,那女将的身份,还能简单吗? 而以顾青丰为首的这帮恶徒,骤然惹到了这拨人,简直就是找死的行为。 军人,尤其是当今时代的精锐悍卒,哪一个不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的狠人,威胁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个笑话。 在河朔,朱璃节制的地方,每次大战过后,朱璃都会派出大军扫荡周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只要是大战,尤其是上了规模的群战,产生溃卒,都是避免不了的事情。 这些散兵游勇,逃窜到某个角落,心中有着死里逃生的庆幸,同时也带着惶惶不可终日的担忧,非常害怕被敌人发现并抓住。 每天都活得担惊受怕的人,情绪一旦爆发,对于无辜的百姓,造成的危害,是不可想象的。 而以女将为首的这拨人,无疑就是这样的游兵散勇,他们自己都活得战战兢兢的,这个时候,顾青丰还去招惹她们,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是一群百战余生的将士。 果不其然,只是十来个呼吸的功夫,七、八名恶仆,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没有任何一人,能够再站起身来,一个个就像待宰的肥猪一般,捂着受创之处直哼哼。 这悍然的一幕,看得顾青丰一阵目瞪口呆,他那原本狰狞的神色,一点点地消失在脸庞上,继而脸色就由红转白、直到苍白如纸,当最后一命恶仆,也被忠厚大汉打倒在地时,他的 脸色已经煞白得毫无人色了。 若是顾青丰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脸色浮白的淫邪之徒;可现在他的脸色,就像一个患了白班巅峰症的病人一样,整个人再也没有之前那么猖狂了。 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的;作恶多端之辈,不是没有报应,只要时机一到,马上就会现报,而顾青丰的现报,显然来了。 女将麾下的两人,解决掉一众恶徒,就一脸玩味似地,向着他走了过去。 这个时候,顾青丰终于怕了,整个身躯瑟缩得犹如寒风中飞絮,牙齿打得“咯咯”响,结结巴巴地威胁道:“别、别过来,别过来,你、你们知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我、我阿郎可是,可是天德军的镇将,而且,而且很快,很快就会升任神策军,神策军的指挥使了,别过来,否则,否则,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久历生死的人,怎么可能怕人威胁,两名魁梧大汉,对于顾青丰的威胁之言,充耳不闻,依旧不紧不慢地向他走过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长街的远处,突然一将纵马而来,马蹄声声,惊起满街的百姓,一片骚乱。 来人方面狮眸、鼻高口阔,形容凶悍、威武不群,手提一杆丈三凌云三星戟,纵马如风,眸光阴寒,那幽幽的眼神,犹如经常斩杀犯人的刽子手一样,但凡有人接触到他的眸光,立刻就会有一种如置幽冥般的感觉,浑身发冷。 看到此人,朱璃脑海中山海经,立刻轰鸣而出,一道洪钟大吕般的宏然之音,朗然响起:“耿弇,英魂耿弇在世之身,耿弇,东汉开国名将,云台二十八将第四将,智比韩信、勇堪霸王,英魂不屈,现世济民,英魂现,归位山海。” 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那气势汹汹、悍然狂奔的来将,微不可察地,向着朱璃的方向望了一眼。 看在耿弇的眼中,那名面色灰不溜秋的青年,仿佛就是他宿命中的真主一般,给他一种君临天下、威加海内般的感觉。 蹉跎半生,一身雄才无以托付,今见此人,终于可以放弃一切束缚,尽情地追随在其左右了。 有道是:男女有缘,一见钟情;君臣相得,一见如故。 耿弇看到了朱璃,瞬间就锁定了这位青年,就是他要追随一生的主君。 重生到了这个时代,见过无数的大员、枭雄,他们的品性、他们的肚量,实在不能让耿弇信服;在以前,能让他放开手脚,尽情挥洒本领的主君,更是一个没碰到。 而朱璃就是那么静静的站着,就能给他一种亲切、可以放开一切去信服的感觉,更重要的是,他十分笃定,此人不凡,绝非他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这样的人,可遇不可求,他都有种纳头就拜的冲动,可这个时候,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顾青丰虽然万死不赎,可耿弇却因为义兄的关系,欠下顾彦朗一个人情,现在见到顾彦朗的儿子遇难,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袖手 旁观的。 其实,见到耿弇,朱璃的心中更加震惊。 历史上,这是一个百战不殆的勇将,曾有记载,其人以寡击众,腿部中箭,血流如注;可他根本不管,毅然决然地坚持身先突骑,一将拼命,麾下将士,亡命拼杀,最终硬是大败了,数倍于己的敌军。 这个耿弇,除了是一名拼命三郎似的勇将,还是一名智计无双的将军,后人都毫不犹豫地、给他冠上了军事家的美誉。 只是以上的这些品质,就说明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良将,可是这些,却不是朱璃震惊的原因。 他震惊的是耿弇,这是一名杀性滔天的狂魔啊,可就是这样的人,也被山海经判定为英魂,这是让他无法理解的。 我们都知道,长平一战,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被誉为杀神;我们还知道,巨鹿之战,楚霸王项羽,坑杀二十万秦军降卒,被称为屠夫。 可很少有人知道,这个位列云台二十八将之一的耿弇,他的杀性,比起前面的两人,绝对犹有过之,而无丝毫不及之处。 可以说,在坑杀敌军的数量方面,白起、项羽给耿弇提鞋都不配。 一言可证,“弇凡所平郡四十六,屠城三百,未尝挫折。”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耿弇所平定的郡县,有四十六座,屠杀三百座城池,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可想而知,这是一个多么疯狂的杀人狂魔。 即便每个城池,只有守军平两、三千人,这一番杀下来,杀的人数,也有将近一百万了吧,如此对比,那四十万、二十万,又算什么? 这是一个猛人,还是一个智计无双的猛人,身手、智计、悍勇、和凶狠,几乎样样不差,绝对是一个狂魔级的狠人。 正在朱璃怔怔发愣之际,一道喜出望外般的惊呼,将他给惊醒了过来,抬眼望去,只见顾青丰,瞥眼看到奔行而来的耿弇时,立刻就像见到亲爹一样地兴奋起来,连忙高呼道:“耿将军,快,快来救我,这帮混蛋,竟然还想对我出手,将军快来,帮我教训、教训他们。” 这声惊呼,立刻让走向顾青丰的两名大将,骤然转过头去,冷冷地看向纵马冲来的耿弇。 “仓啷” “仓啷” 几乎一瞬间,两道银光,突然闪烁而出,一脸忠厚的大将,以及那名狼眸鹰眉的大汉,顷刻之间就拔出了腰间的长刀。 正如他们所说,千军万马他们都冲杀了过来,怎么可能会怕这样的阵仗,见惯了生死,别说对方只有一人冲来,就是来上数百、数千人,他们又何惧之有。 老兵,从来不怕敌人多寡,他们在任何的情况下,率先想到的就是稳住自己的情绪,历经大战的老兵,更能懂得这个道理。 绝对的冷静,加上千锤百炼的武艺,才是沙场上生存下来的本钱;更何况,这二人,若是朱璃没有看错的话,原本就是一方将军,对于这一点的认知也更为深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七三章 急转直下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看到耿弇纵马冲来,围观的人群,早就刷的一下,让开了一条通途。 此人来势凶猛、神情不善,傻子都知道,若是挡了他的道路,一定是自讨苦吃。 而看到突然杀出来的耿弇,身材颀长的女将,秀美皱得更紧,不过,她却没有轻举妄动,显然这位娘子,对于自己的两名家将,非常有信心。 自信,可是建立在自知、知人、知事的基础上的,或许,对于那两位暴揍恶仆的大汉,这位娘子知之甚详,可她了解过耿弇吗? 在没有了解过耿弇的情况,这种自信,可就显得十分盲目了,盲目的自信,可是要吃苦头的。 当此时,众人抬眼就见一匹雄健的大黑马,犹如一朵遮天狂涌的乌云一般,瞬间就奔到了两名壮汉的身前。 一道锋锐的玄光,犹如一条猎食的毒蛇一般,猛地探出头来,一口就咬向了那位、狼眸鹰眉的大汉脑袋。 在外人看来,耿弇显得异常果断,异常豪猛;根本就不曾询问原因,更没有丝毫停顿,策马奔到近前,毫无道理地就直接就出手,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狠人啊,众人心中突然有了这样的明悟。 伴随着众人的一声惊呼,面对如此犀利、悍然的当面奔刺,狼眸鹰眉大汉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只见他猛地侧过脑袋,以毫厘之差,避开奔刺而来的大戟,继而手下不停,立刻挥刀上撩。 同一时间,那名一脸忠厚的大汉,就地一个向前冲翻,拖刀就向大黑马逼了过去。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以步对骑,出其不意、先斩马蹄,不失为上策,忠厚大汉,显然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可耿弇真的这么容易对付吗? “咣” “蹬、蹬、蹬......” 只听一声爆响,那是兵器相撞的声音,继而就是一阵惶乱的脚步声传来。 看在围观之人的眼中,就见一把长刀,突然抛飞而起,直接射向远方;继而就是狼眸鹰眉大汉,那抑制不住的身形,猛地向后暴退而去。 悍勇如虎的狼眸大汉,一招就被磕飞了兵器,力量冲击之下,急退不止。 这个时候,耿弇手中的凌云三星戟,却并不停歇,又立刻化作一道弧光,一如划过天际的流星一般,倏然之间,就划到了忠厚大汉的面前,堪堪挡在了他的进攻的路线上。 身经百战、死里逃生,对于忠厚大汉、和狼眸大汉这样的人来说,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可就在眼下,这个突然冲过来的人,却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他们兄弟长期并肩杀敌,早已心有灵犀,耿弇挥戟直取狼眸大汉,忠厚大汉就立刻趁机出击,攻敌要害,不可谓不默契。 可就是这样娴熟无比的默契配合,转瞬就被对方化蛮横地击破、化解了,这样的情形,显然超出了两人的认知。 对方不仅一击就磕飞了狼眸大汉的长刀,挥戟倒拨之际,还让忠厚大汉濒临危机。 危机关头,忠厚大汉瞬间横刀当胸,一手刀柄、一手托着刀面,竭尽全力地向上高举长刀,悍然地迎向那倒拨而回、悍然劈下的大戟。 又是一声巨响,只见忠厚大汉连人带刀,瞬间就被砸摔了出去。 反观那名狼眸大汉,这才堪堪稳住了身形,甫一驻足,他就一脸骇然地向着女将的方向嘶喊道:“娘子快走,此人凶猛,我和兄长根本拦不住他!” 骤闻此言,颀长女将俏脸一肃,一双杏眸,刷的一下,就望向耿弇所在的方向,正好看到耿弇,将忠厚大汉连人带刀,一戟砸飞的一幕,立刻就难以置信地惊呼起来:“怎么会这样?!” 在她想来,黑、毒兄弟可是她父亲麾下、一等一的悍将啊,可二人对上这个、突然杀出来的大汉,竟然连一合都走不过,她怎么可能不吃惊。 一脸忠厚的大汉,名叫黑江南,为人宽厚、却内秀有智,用后世的话来说,这是闷骚成瘾的性格。 而那名狼眸鹰眉的大汉,名叫毒酒客,性格乖张、暴虐好战,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性格。 说道这里,大家应该对这拨人的身份,有了大概的猜测了吧? 不错,一身女将打扮的娘子,正是原泰宁节度使,齐克让的独女齐妙戈。 朱瑄、朱瑾兄弟,算计了齐克让,一举攻下贝州,逼得齐克让亡命而逃。 突围之中,齐克让身中流矢,不治身死。 黑江南、毒酒客兄弟,乃是齐克让麾下的亲近大将,他们二人焚烧了齐克让的尸体,带上齐克让的骨灰,保护着齐克让的女儿齐妙戈,以及齐克让的夫人秦氏,一路逃往川蜀。 要说这二人,和齐克让可不仅仅是君臣,两人皆是齐克让夫妇一手养大的,虽为君臣,实为养子。 黑、毒兄弟,和齐妙戈之间,更是亦兄亦主的关系,这才是二人,誓死守护齐妙戈的原因所在。 看在齐妙戈的眼中,两位兄长的武艺,一向勇冠泰宁军,无人能敌;却不想,竟然被一个斜刺里冲出来的莽汉,给两下打发了,这让她如何不惊。 正所谓,打仗亲兄妹,上阵父子兵,虽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彼此间的兄妹情谊,可做不得假。 两位兄长被欺负得这么惨,却还让她带着阿娘先走,齐妙戈真的会走吗? 世人往往十分复杂;有的人为了名利,可以出卖自己的良心、悖逆人间的道德、践踏社会的律法,披着人皮,做着畜生事。 可有的人,明知会死,却依然会为心中的羁绊、割舍不下的温情,抛头颅、洒热血。 一见两位兄长被人揍了,齐妙戈想都没想,立刻就挥起弧月刀,一声不吭地悍然杀向耿弇。 耿弇抬手之间,就击溃了欲对顾青丰不利的两名大汉,不过,他深知顾青丰此人不是善类,救他也是为了偿还其父的一个人情,并没有要伤人的意思。 刚刚击溃二人,耿弇正准备带上顾青丰离开,安置好顾青丰,再回来找寻朱璃;可冷不防,身后突然又飙起一股冷冽的风声。 耿弇冷睨之下,发现是一名容颜娇可的娘子,正挥舞着一把弧月刀,怒气冲冲、气势汹汹地向他杀来。 那情形,就好似一只发怒的小雌虎,惟妙惟肖地学着父母的威势,张牙舞爪向他扑来;可看 在耿弇的眼中,这位娘子的力道、速度、以及时机掌控,简直就没有一样可堪入目的。 杀将自然有杀将的骄傲,耿弇俨然就是一尊啸傲苍林的虎王,岂能容许一只小雌虎撒野。 只见他顺势一挥,凌云三星戟只是轻轻一磕,就撞在了弧月刀上。 “当” 一声轻响,有刀飙飞。 倾尽全身力气、都以为自己超长发挥了的齐妙戈,猛地一刀砍在了耿弇的大戟上,兵器相击之下,她突然就感到了一股雄浑无比的巨力,猛地倒卷而回,山呼海啸般地向她涌了过来。 面对这股雄浑、庞然的巨力,齐妙戈突然就觉得自己变成了一艘、随时都会颠覆的小舟,正漂泊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或许只是一个小小的浪头,就能让她葬身其中。 而在别人看来,齐妙戈去的快,身边的牙兵都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就一声不吭地冲了上去;可回来的更快,就在她身边的牙兵,终于看到自家娘子冲向敌人之际,齐妙戈就像一枚炮弹一样,飞跌了回来,当然,是狼狈不堪地空手飞射而回的。 “蓬” “哎呦” 娇俏的屁股,毫无意外地和厚实的街道,来了一次亲密接触,继而就是一声吃疼的娇呼之音传出。 每个人的屁股都很敦实,可再敦实的屁股,像炮弹一样砸在地上,那滋味也酸爽得不要不要的吧。 齐妙戈那一双美丽的杏眸中,瞬间就涌起一片水雾,大有山洪爆发的征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揍了回来,私密之处,还那般难受,这个身娇肉贵的大小姐,感到十分难堪。 突然揍了一个小娘,即便身为一方杀将的耿弇,神情也不免讪讪,胜之不武啊。 一个大男人,若是在正式对峙之中,被人揍了,大家只会觉得他实力不行,活该被揍。 可若是这个对象,换成了一名女子,尤其还是娇可宜人的美女,那就完全变味了。 只见那一直恭立在老者身旁,那位年约三十上下的男子,见到了这一幕,神色瞬间就变得不淡定了,愤然道:“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连一介娘子都不放过,此等莽汉,大煞风景、有辱斯文、实在该死。” “文兰大师,这种事情,大师能看下去吗,若是潘某有大师这样的身手,肯定是看不下去的,说不得也要出手管上一管。”这位自称潘某的男子,怜香惜玉之心一起,就不自觉地挑起事来。 宝相庄严的大和尚,应该就是文兰大师,其人乍看之下,约莫二十五、六,仔细再看,又好似三十四、五,这是功力练到一定程度的假象,让人打眼望去,好似雾里观纱一般,不辨真伪。 “阿弥陀佛,即便潘施主不说,贫僧也是看不过眼的。”文兰大师依旧宝相庄严,俨然一副方正不阿的高僧模样。 可接下来的变化,就让人瞠目结舌了。 只见大和尚文兰大师,双眸突然爆射出一抹璀璨的幽光,神似呻吟一般地哀怜道:“可怜啊,可怜,这么娇俏的小娘子,屁股一定很疼吧,要不要贫僧帮忙揉一揉啊,贫僧一向都是急公好义、助人为乐的绝代高僧。”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七四章 一刀倾城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一言即出,大和尚宝相庄严的形象,瞬间荡然无存,这哪里还是得到高僧的模样,俨然就是一副黄鼠狼给小母鸡拜年时的神情啊。 而骤然听到如此暧昧不清的话,竟然出自、一向被自己敬重的大师之口,那位自称潘某的男子,瞬间就石化了。 他那一颗怜香惜玉的玲珑心,显然是崩溃的,突然感觉自己的这双招子,是不是该挖下来,丢在地上使劲地踩上两脚才好,识人不殊啊,这和尚,真的是得到高僧吗? 好在这大和尚,不是光说话不做事的人,话音方落,众人就见一道土黄色的长虹,横贯长空,形若一道撕裂苍穹的闪电一般,袭向那战场中间横戟立马耿弇。 这番动静,立刻就引起了耿弇的注意,在他看来,这个突然出手之人,其势如虹、其威凌天,绝对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对手。 义存,确实不是无名之辈,其人乃是唐末出名的佛教高僧之一。 其人九岁,就曾恳请双亲,想要出家,可以说是天生就具有佛性的人。 十二岁时,跟随父母前去礼佛,竟然留寺不走,七年后,终于夙愿得尝,落发为僧。 大中七年,义存受法于湖南武陵德法寺清鉴禅师,赐号“真觉大师”。 历经武宗灭佛之难,义存信佛之心,亘然不改;后得节度使王审知礼遇,重新建寺授佛,名传闽地,经久不歇。 这个看起来二、三十岁的大和尚,显然不似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年轻;若论年龄,几乎和舒贺、王佥,都是一个时代的人,少说也有五、六十岁了。 其人一生修佛,功力深厚,加上生性坚韧,人情练达,显然是个难缠人物。 这等人物,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必然石破天惊。 面对这等人物,耿弇岂敢怠慢,凌云三星戟,瞬间挥动起来,犹如狂风惊浪一般地,高高抡起,全力地向着黄光中的、那一点金色光点,悍然砸去。 金色光点,赫然正是义存和尚手中的金钵,也是大和尚的武器。 今天之事,义存和尚全程看在眼中,他十分同情赵三山一家人,也非常支持齐妙戈一行的所作所为,对于顾青丰这样的人,深恶痛绝,可这个深恶痛绝的人,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帮手撑腰,这才是他出手的真正原因。 至于潘在迎的挑拨,他一眼就能看破;正好为他借势而为、找了个噱头。 “当” 一声爆响,似乎整个长街,都在这一击之中,突然震颤了一下,狂暴的气流,吹得围观众人,一阵丝发狂舞,无数人不得不向后退去。 凌云三星戟、和义存手中的金钵,毫无意外地碰撞了一下,不分伯仲、半斤八两。 大和尚义存,凌空飞击之势,也在这一击之中,被生生地打断了下来。 只听“轰”的一声,那是重物坠地的声响,正是飞击之势被打断的义存,双脚猛踏在长街上,迸发的声响。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施主助纣为孽,今日之事,和尚我不得不管。”甫一落地,义存就高呼一声佛号,再次飙起。 高亢的佛号,浩然悠远、绵绵无尽,无不彰显大和尚的不凡 。 随着龙吟虎啸般的佛号声响,大和尚身如飞燕掠水一般,一触即起,势若飞虹,再次举起金钵,扣砸而下,径直向着耿弇的面孔击落而下。 金钵如虹,翻江扣海。 一击之下,耿弇更加笃定,这个和尚,绝非凡俗,面对大和尚的攻击,耿弇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杆长戟瞬间被他舞成了孔雀开屏、泼水不进。 二人都是当世少有的高手,即便军中悍将,都鲜有他们这样高绝的武艺,看在周围百姓的眼中,更是如见神魔一样,惊诧不已。 “当、当、当......” “轰、轰、轰......” 围观的百姓,只觉得一团黄光,和一抹玄光,不断地纠缠到了一起,密集的碰撞声,连续不断地传出,带动着整个长街都在不断震颤。 可看在郭大路、路长远的眼中,就见义存大和尚,就像一个一只灵活的兔子似的,蹿蹦不已,滴溜溜地围着耿弇暴击不停。 而耿弇犹如一尊亘古磐立的托塔明王一般,岿然不动,凝神挥击。 这二人暴起的大战,动静轰然。 附近的房舍,无不簌簌落尘,有刚出生的孩子,猛地从沉睡中惊醒过来,进而就是一阵嚎啕大哭,很多百姓,面色苍白地奔向远方,惊恐地看向二人对战的中心。 看到这一幕,朱璃的眉头皱了皱。 古语有言,“侠以武犯禁......”,看来并非没有道理。 这位大和尚,处江湖之远,赫然是一名化外之人;而耿弇,虽然横戟立马,一副武将打扮,现在所为的,却一定是私情。 这二人拼斗而起,不说别的,光是让周围的百姓惶惶不安,就有了扰民之嫌。 一念萌生,朱璃眸光凝然,已经有了阻止二人之意。 仗剑天下铲不平, 只缘父祖皆众生; 为报同根生死已, 心不平兮刀自鸣。 正在耿弇和大和尚义存,打得轰轰烈烈之际,众的眼中突然涌现一抹如血般的殷红。 殷红如霞,霞光漫天,迅若奔雷般地、向着那对战的二人漫延而去。 在那血染半边天的红霞之中,一抹银光,犹如开天辟地时第一缕明光一样,爆射二出。 银光如水,却比水光更加耀眼,好似银河倒挂,又如匹练垂天,毅然决然向着那对战的二人,淹没而去。 众人只听“当、当”两声,急促而暴烈的撞击声。 就见土黄色的虹光,突然化作残败的破絮,暴跌飞出;而那屹立在大黑马上,一直犹如一尊托塔明王一般的玄光,同样没有落得了好下场,整个玄光一阵摇曳,进而“噗通”一声,摔落马下。 这电光火石间的变化,说时迟、那时快,对于朱璃来说,只不过是纵马一击而已。 “噗通” 随着另一声重物坠地之声响起,众人怔怔地望向战场中间,只见一名青年立马当场,他的长刀,正在徐徐地插进刀鞘之中。 “二位若是想打,不妨找个无人的地方再打;这里是华阴县城,到处都是百姓,还是不要惊扰无 辜的好。”朱璃神色不变,朗然的声音,却传遍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而在朱璃的对面,那名一出现就横扫无敌、阴狠悍猛的大汉,却四仰八叉地仰身摔在了地上。 距离战场中心的数丈远处,还有一名脑袋锃亮、一身土黄色僧袍的大和尚,同样以一个极其不雅的狗啃屎姿势,趴摔在那里。 这极具冲击的一幕,惊得四下里的众人,一阵鸦雀无声。 在普通百姓看来,郭大路、路长远这两位,已经是极其强悍的大将了,横扫七、八个横行乡里的大汉,就跟玩似的,岂能不强悍。 可郭大路和路长远二人,竟然不是耿弇的一合之敌,这么威猛的好汉,都不够耿弇一招揍的,那么耿弇应该无敌了吧? 接着就跳出来一个大和尚,手持一枚金钵,竟和耿弇战得不相上下,这二人的动作,普通百姓根本就看不清,自然敬若神明。 可就是让他们敬若神明的二人,竟被那个骑在红马身上,一身粗布青衫、其貌不扬的青年,给一下突然揍趴了,可想而知,带给他们的震撼,是多么不可思议。 唐人尚武,虽然最近这些年来,风气稍转,但依然改变不了,他们埋藏在骨子里的崇尚强者之心,朱璃以刀为矛,一出手就施展出暴刺连击,瞬间就在耿弇和义存的身上,连拍数十下,以朱璃的力道,这二人岂能受得了,摔落、倒飞出去,都是轻的。 看在外人的眼中,他只是一招就揍趴两个神勇无比的高人,可想而知,这个青年有多勇悍。 那躲藏在父母身后的小家伙赵慕武,一双晶亮的大眼睛,立刻闪烁出无数的小星星,小家伙动心了,当然是动了艳羡之心。 在场的两位美人,赵解愁和齐妙戈,同样心泛涟漪、粉腮腾霞,那一颗颗芳心,瞬间就“噗通、噗通.......”地挑个不停,用心旌摇曳、情愫暗生,来形容她们现在的心情,也毫不为过。 这个时候的齐妙戈,哪里还顾忌得上自己的小屁股,一颗萌动的芳心,刹那之间,就全都系在了那个、红马青衫的青年身上。 当然,这一幕远远不止牵动这两颗芳心,无数小娘子、小媳妇,甚至还有自认风韵犹存的寡妇、旷女,也情不自禁地呈现,双手捧心状。 再看落地的两人,耿弇只是甫一落地,就立刻站了起来,幽怨地看了朱璃一眼,满脸惭愧地牵着大黑马,灰溜溜地走到了朱璃的身后,俨然一副做错事的孩子似的。 再看义存,这个大和尚,玩世不恭的形态不再,暴猛如虎的悍然不存,爬起来后,他的神情十分凝重,那望向了朱璃眼神,闪烁出略有所思的神情。 朱璃突然暴起,虽然有偷袭的成分在其中,再加上赤兔马的速度,可以说是顺发而至,根本就没有给二人反应的机会。 可在足迹几乎踏遍整个大唐的义存看来,他自己的武艺,自己还能不清楚吗,他的身手无论放到哪里,都能位列大高手的行列。 而和他对战的耿弇,更是不落下风,显然也是一位同级高手,两大高手竟然同一时间,被人一招击飞,这个青年的来历,就显得耐人寻味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七五章 猝不及防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正在众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朱璃的身上时,谁也不曾注意到,一位长相忠厚的青年,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顾青丰的身后。 这个青年,一身粗布麻衣,相貌平庸无,属于站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那一类人。 对于这个青年,无声无息地靠近顾青丰,谁都不曾在意,还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百姓,只是恰好挪到了那里。 可当这个青年,来到了顾青丰的身后时,他的形象就瞬间出现了变化,形容突然变得十分狰狞,眼中更是爆射出滔天的恨意,那望向顾青丰的目光,好似恨不得生啖活吞了对方似的。 一把森寒的匕首,猛地从他的袖口滑落而出,被青年一把扣在了手中,继而,他就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动匕首,猛地捅进了顾青丰的胸口。 “噗哧、噗哧、噗哧......” 青年状若疯魔,毫不间断地连捅数下,冷艳的鲜血,瞬间爆射而出,溅起的血幕,喷洒得青年一头一脸都是。 这个时候的顾青丰,才从朱璃那惊艳一刀中回过神来,只见他那原本浮肿的眼眶中,两只眼珠子,突然死鱼般的凸显而出,兀自茫然地挥舞着双手,想要挡住青年的刺杀。 可这一切都是徒劳,他甚至连一句痛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带着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仰身即倒。 “噗通” “啊......” “杀人了,杀人了.......” ...... 这血腥、残戾的一幕,瞬间就让周围的百姓,犹如受惊的兔子似的,呼啦一下,蹿了出去。 无数的尖叫、嘶喊,风涌而起,那一双双望向青年的眼中,无不充满着惊骇欲绝的悚然之色。 循着仓惶的惊叫声,朱璃、耿弇、义存、郭大路等人,尽皆刷的一下望了过去。 入目处,一位朴实、忠厚的青年,沐浴着鲜血,毅然地站在那里。 杀了顾青丰,青年的眼中没有惊惧、更没有彷徨,有的只是一阵解脱似的欣慰,是的,就是欣慰。 “混账,你找死!”看到这一幕,耿弇怒了,顾青丰可是他要保的人,竟然就在他的眼皮底下,被人给宰了,他岂能不怒。 可当场众人,除了耿弇之外,九成以上的人,眼中尽皆流露出一抹畅快之色,甚至那些惊骇欲绝的百姓,一看到死的人是顾青丰,眼神倏地一下,就变得释然了起来。 这其中,尤以赵家四口、齐妙戈等人为最。 声音未落,耿弇就冲了出去,挥起手中的凌云三星戟,猛地就向青年砸了过去。 耿弇其实也不在乎顾青丰的死活,他前来搭救顾青丰,主要还是为了偿还顾彦朗的人情,至于顾青丰这个横行乡里、欺男霸女的恶徒,若是易地而处,早就被他亲手宰了。 他的暴怒,是因为满街的人都知道,他是来救顾青丰的,结果顾青丰却死了,这让他的面子实在放不下。 耿弇含怒一戟,虽然没有杀意,但也使出了六、七分的实力,绝非那么好挡的。 看在众人眼中,无不认为那名忠厚青年,一定不会 有好下场。 可是忠厚青的表现,倒是惊瞎了一地的眼睛。 只见他一看大戟攻来,身体只是轻轻一侧,就迅捷无比地避开这凌利的一戟;同一时间,青年立刻挥起着手中的匕首,贴着大戟的戟柄,犹如一条逆杆而上的游蛇一样,直接蹿向耿弇。 只是眨眼之间,他就来到了耿弇的身前,手中的匕首,骤然划过一道幽冷的寒光,犹如暗夜中的寒星一般,照着耿弇,就是当胸一扎。 其势凌利、其意果断,挥手投足之间,尽显一片肃杀。 看到这一幕,朱璃神情一动,心中立刻笃定,这个青年绝不简单。 其人似乎早知耿弇会对他出手,杀了顾青丰之后,他看似一动不动,实则早就对耿弇戒备了起来,只是这份心机,和淡定,就少有人及。 再从对方的招式来看,其人绝非普通百姓;招式转换之间,大有一往无前、悍不畏死的果决;更重要的是,对方的眼神十分明亮,坚定、无畏、不悔、不犹等一系列神色,暗藏眼底,这是百战余生的军中老卒,才有可能具备的信念。 这一幕兔起鹘落、只是半个呼吸不到的时间,耿弇就和忠厚青年,贴身打了起来。 忠厚青年,不但彪悍,看起来还十分睿智。 也许是看了耿弇和大和尚的对决,让他知道,耿弇大戟上的功夫十分了得,若是让耿弇得到施展大戟的空间,他绝非对手;因此,他就趁着耿弇,顺势挥戟、没将他放在眼中的契机,立刻打定主意,要和耿弇贴身近战。 这一幕爆发得虽然突兀,但对于忠厚青年来说,显然早就筹谋在胸了。 面对青年的当胸一扎,耿弇立刻托着大戟,向上猛击,戟柄所向,正是青年挥动匕首的手腕之处。 显然,青年的筹谋起到了效果,贴身近战,并非耿弇所长,大戟没有开阔的空间施展,让他的实力大打折扣。 一见耿弇用戟柄横击自己的手腕,青年未等招式用老,就立刻缩了回去,同时右膝猛抬,径直撞向耿弇的腹部。 挥拳当面不用老,正膝撞腹显神妙,见敌竖斩迎撞击,顺势踢蹬躲不掉。 这是拳脚运用的经验,青年挥匕扎向耿弇的胸口,仅仅只是为了诱引耿弇来挡,借此拖住对方双臂,亦或一臂;若是对方双臂横栏,那他这突然一膝,保准一撞一个准。 若是耿弇单臂横栏,正膝很可能就会被对方的另一臂横击拦下;没关系,这个时候,顺势蹬腿,保证一踢一个准。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临敌对峙,留给你考虑的时间,仅仅只有一瞬,刹那之间,就趁机打出这样的连招,新手、甚至熟手,都不可能做到。 这绝对是一个经验老道的悍卒,朱璃心中愈发肯定。 二人这一番缠斗,让人眼花缭乱、十分黏连。 忠厚青年,仿佛瞬间化作一条八爪鱼似的,紧紧贴在耿弇身前,挥拳、竖肘、抬膝、踢脚、头顶、臀摆等等,几近其能,竭力出击。 而耿弇虽然不能完全发挥出自己的实力,却也不是这个忠厚青年,轻易就能够撼动的,历史上对他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就 是为了彰显他的悍勇。 俗话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而耿弇就是拼命三郎似的大将,愈挫愈勇的典范。 一时的受挫,他岂会害怕,只见他面沉如水,凛然应战,丝毫不为自己稍处下风,而感到气馁。 更何况,耿弇一心想要追随的人,朱璃就在近前,更容不得他,不好好表现。 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机会跟朱璃说句话,若是还没等他开口,就栽在了这个明明不如他的青年手中,那他丢的可不仅仅是面子,连里子也将丢尽,这是他万万不想让朱璃见到的。 而站在朱璃的角度,他现在考虑的问题显然就更远了。 对于那名忠厚青年的突然出现,以及最终和耿弇缠斗到了一起,让他突然皱起了眉头。 他并不担心耿弇会丢掉性命,无他,因为对方是耿弇,一个曾为刘秀身先突骑,却一直百战不死的悍将,岂是那么容易挂掉的。 也许看在普通百姓的眼中,像顾青丰这样的恶徒,死了就死了,即便官府拿人,也找不到他们,正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 可整件事情,看在朱璃的眼中,顾青丰的死,牵扯的可就大了。 朱璃难道不想杀顾青丰吗,若是平时,朱璃对这种人,显然不会客气。 可他一直在犹豫着,为什么呢? 朱璃隐藏身份,前往川蜀,主要就是为了尉迟槿,若是因为顾青丰的死,招致官府盘问,他的这身伪装,很有可能会被戳穿,一旦戳穿身份,可以预见,他的麻烦必然接连不断。 还有就是,身为天德军镇将的顾彦朗,死了儿子,老顾难道会善罢甘休吗? 天德军、振武军,当初大唐设立这两军是为了应付突厥、以及回鹘汗国的威胁;现在回鹘汗国早已不存在,突厥人现在也龟缩不出,天德军面对的敌人,几乎名存实亡。 可以说关内道,天德军就是一只非常自由的机动力量,随时都可以出动;他的镇将顾彦朗死了儿子,若是一旦暴怒起来,只是稍加迁怒,就连整个华阴县都有危险,更不要说在场的这些人了。 这可不是太平盛世,而是天下大乱的时代,更何况,唐末的军阀,是出了名的暴戾。 还有一点,也是朱璃非常担心、和捉摸不定的。 但凡和顾青丰有牵扯的人,最不显眼的就是赵三山一家四口,可就是这不显眼的四口之家中,却有一人十分让人担心。 其人手无缚鸡之力,若真是朱璃想象中的那个人的话,一旦展露真容,毫不客气的说,她的威力绝不亚于几千吨炸药。 大家都知道,五代十国,最出名的女子,不是有着五代第一美女之称的“花见羞”,而是几位才貌双全的花蕊夫人。 在那个黑暗动乱的年代,认真算起来,花蕊夫人,应该有四位才对。 前蜀王建的淑妃徐氏;后蜀孟旭的慧妃徐氏;南唐国主李煜的宫人小花蕊。 这三位都是有相关资料可以查询的,而花蕊夫人这个名号的由来,却还牵扯到另一位才貌双全的女子,可以说正是因为她,才有了花蕊之名。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七六章 壮士有泪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这位才貌双全的娘子,关于她的记载很少,来自后世的朱璃,却恰恰从一些名妃轶事、野史杂记中,了解到了她的一些事情。 说到这位才貌双全的娘子,就不得不说前蜀的一位贤能。 这位大臣名叫潘炕,而这位娘子,正是潘炕的宠妾。 这位娘子,乃是其母,梦吞海棠花蕊而生,国色无双、妩媚动人,又被潘炕戏称为花蕊娘子。 当时的潘炕,正效力于王建,一次意外,让王建见到了这位娘子,一眼动情、欲罢不能,当即当面,就向潘炕开口讨要这位宠妾。 在那个特别讲究三纲五常的时代,在那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年代,身为一介文臣的潘炕,断然拒绝了王建的无理要求。 素有贤名的潘炕,却为一个娘子,毅然拒绝他的主君,可见这位娘子多么讨喜欢,那可是冒着灭家杀头的危险,也要保下的娘子啊,可见其魅力有多大。 或许有人会说,那位娘子可能是潘炕的最爱吧,面对挚爱的人,怎么可能肆意送人,潘炕这么做,只能说他的风骨迥然。 那么我就要问一句,既然是最爱,为什么只是妾? 为什么除了这位娘子,潘炕还有别的女人? 什么最爱,什么风骨,都是扯淡,只能说这位娘子令人着迷,令潘炕欲罢不能罢了。 潘炕如此着迷,王建同样如此,好在王建还没有鬼迷心窍,杀掉臣下抢人,可放不下,始终还是放不下。 徐氏成为王建妃子的时候,正因为徐妃和那位娘子有着几分相像,令王建有了几分寄托,才将徐妃冠以花蕊之名的。 再加上徐妃才情惊艳,才有了后人津津乐道的花蕊夫人,后世那些众说纷坛的轶事传记;以至于后来的孟旭、南唐的李煜,也将自己的宠妃,冠之花蕊之名,只不过是跟风罢了。 “花不足以拟其色,蕊差堪状其容”这句话原本就是形容潘炕的宠妾的,后来多用于形容花蕊夫人了,这都是因为那位娘子,一直被潘炕藏于深阁之中,外人鲜有能见。 恰恰正是那位,让潘炕冒着灭家杀头危险,也要留住的娘子;那位令王建辗转反侧、日思夜想的娘子,她的名字就叫“解愁。” 而赵三山的女儿,那位即便涂面自污、都能让顾青丰不惜拦街强抢的娘子,名字也叫解愁。 这真的是巧合吗? 或许是巧合,可一旦她们就是同一个人呢? 朱璃必然要将这个因素,全都要考虑进去,一名轰动级女子,在眼下的这个时代,谁也不知道会引发怎样的轰动。 正在他略有所思之际,耿弇终于不负云台之名,坚持良久之后,突然爆发,瞬间就将那名忠厚的青年,打到在地。 拿下那位青年,耿弇只是稍一犹豫,像个差役似的,将青年压到了朱璃的面前。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好似在他看来,在场所有人,也唯有朱璃一人才有资格,决定这名忠厚青年的命运似的。 这一幕让其他人看起来,更加惊疑不定。 尤其是义存和尚那一群三人 ,神情率有所思;就连齐妙戈、郭大路、路长远一行,也尽皆神色狐疑起来。 毕竟,郭大路、路长远二人,就在刚才,可是着着实实地被耿弇给揍了一顿,甚至连齐妙戈都摔了一屁墩子,耿弇的举措,无疑让他们怀疑起了,朱璃和耿弇的关系来。 对于耿弇的作为,朱璃神色丝毫未变,只要被山海经确认过的英魂,只要不是叛逆,几乎瞬间就会归在他的麾下,这种事情,他早已习以为常了。 望向那名青年,朱璃双眸虚迷,就是眼前的这个青年,突然让事情多出了很多变化,甚至都有可能,危机到整个华阴县的安危,朱璃岂能有好脸色给他。 “你叫什么名字?”朱璃面无表情,漠然地冲着对方问道。 忠厚青年,同样狐疑地看了看耿弇和朱璃一眼,似乎也在怀疑这二人的关系。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十分硬气地回道:“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韩名逊。” 这人是韩逊? 朱璃闻言,心下一凛,这位可不是一般人,虽然在后世的记载中,此人传记寥寥几笔,可此人无疑是一位有能力、有赤胆的英雄。 原本的历史中,朔方节度使虽然是李玄礼,可李玄礼是王爷,身尊肉贵,怎么可能亲临朔方去和狄人拼命,所以朔方军的实际统治权,就落入了一个名叫韩逊的人手中。 李茂贞曾想占领朔方,派遣大将刘知俊前去攻击韩逊,反而无功而返,刘知俊算是五代名人,能力、武艺绝对拔尖,然而这样的人,都不能战胜韩逊,可见他的能力确实不俗。 更何况,韩逊擅抚其部,人皆爱之;坐镇朔方一生,未让狄人攻占寸土,其功、其德,尽皆让人无可指摘。 可这样的一位未来朔方节度使、颍川王,而且是土生土长的灵州人,为什么却要刺杀顾青丰呢? “顾青丰和你有仇?”朱璃眯着眼睛,看向韩逊的目光已经不再那么冷然了。 毕竟,这是一位有功于华夏、有功于中原一地百姓的英雄,对待英雄,自然不能以罪犯的态度视之。 一听顾青丰的名字,韩逊的脸色瞬间就变得狰狞了起来,只见他咬牙切齿道:“这等杀千刀的恶贼,杀我阿郎、辱我阿姐,难道韩某不该手刃此贼吗?” 韩逊的愤然之言,让朱璃瞬间释然了,顾青丰这个混蛋,和这个韩逊竟然有杀父辱姐之恨,难怪韩逊要杀他,真是死不足惜。 人之何来,生养于父母;中华民族衡量一个人到底有没有人性,衡量的第一标准,就是孝道,你杀了人家的父亲,就不要怪别人杀你,没有伤及无辜,也只能说是你幸运。 一念明了,朱璃立刻转移话题,开口道:“你应该是一名军人吧?” 韩逊闻言,神情一愣,继而面色突然变得凄然、愤懑起来,惨然道:“不错,在下乃是一名灵武小校,为国尽忠、舍生忘死,可一次例行的回家省亲,却被乡人告知,阿郎带着阿姐,因为一次远行,却把性命丢在了关中。” “我那阿姐,也因为不堪其辱,最后自杀了,而造成这一切的,就 是顾青丰这个畜生,韩某即便舍得千刀万剐,也要宰了这混蛋。”说道后来,韩逊双目赤红,几欲喷火。 “朔方节度使,捍御北狄”这是史册资料中记载的一句话,也正是因为朔方节度使的存在,才让天德军如此清闲的。 同样是因为朔方军的存在,才让灵、盐、会、原、以及陇右数州,得保太平,少受狄人侵扰。 将士们在前方舍生忘死,守护着背后的大汉人民,可总有一些人渣、败类,类似顾青丰这样的混蛋,却将黑手伸向了这些将士的亲人,这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民族的悲哀,也是大汉的悲恸。 无论任何时期、无论任何朝代,这样的渣滓,都是少不了的。 现在的朱璃,根本就不想再谈顾青丰的事情了,这家伙百死莫赎,何必再谈。 只见他突然向耿弇使了个眼色,耿弇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是犹豫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松开了手,放弃了对韩逊的钳制。 “耿将军,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也是天德军的一员吧?”看都没看一副茫然无措的韩逊,朱璃突然望向耿弇,径直问道。 面对朱璃的询问,耿弇想都没想,就立刻拱手回道:“将,呃,郎君,属下确实效力于天德军,不过,属下的职责只是负责的后勤粮草。” 显然,他还不知道如何称呼朱璃,不过面对朱璃的问询,却丝毫没有隐瞒,坦然告之。 对于耿弇的回答,朱璃丝毫不疑,只是灰不溜秋的脸上,那两道黑漆漆的浓眉,紧蹙了起来,继续道:“顾彦朗是不是回到长安?” “郎君英明,李茂贞和朱玫,对峙于岐州,田令孜欲引天德军进入凤翔,打破这个平衡,这是其一。” “如今凤翔,李茂贞一家独大,田令孜还打算擢升顾彦朗为神策军指挥使,从而钳制李茂贞。”对于朱璃的询问,耿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二人的对话,听在有心人的耳中,倒是让他们更加迷惑了。 很显然,朱璃和耿弇以前根本就不认识啊,为什么耿弇这位悍勇如虎的大将,对朱璃会那么尊重呢? 尚不待朱璃继续追问,一道清越的老声,突然传了过来:“这位小郎君,你是不是担心顾青丰之死,会给华阴县百姓带来不幸呢?” 循着声音,朱璃、耿弇不由得望了过去,这是一位清癯矍铄的老人,举手投足之间,一片儒雅,显然是个士足的文人。 此人正是和义存和尚站在一起的那位老人,面对顾青丰的死,老人依旧神态自若,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担心。 面对这样波澜不惊的老人,朱璃不敢怠慢,连忙拱手道:“这位先生,不知如何称呼?” “哈哈哈,老夫潘炕。”老者泰然一笑,继而肃然道:“顾青丰一死,小郎君就眉头紧蹙,以你的武艺,若是想要离去,试问此地,谁敢阻拦?” “很显然,小郎君眉头紧蹙,显然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那么以小郎君的所行所为来看,老夫窃以为,小郎君是在担心这满城百姓,怕他们受到受到牵连,故而忧从心起,不知老夫说得可对?”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七七章 合力应对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原来这家伙就是潘炕啊,望着对方清癯淡然的面孔,朱璃更加不敢怠慢了。 只见他连忙拱手道:“不瞒先生,华阴自古就有人灵地杰之誉,百姓咸居于此,人口众多;如今中原水患、藩镇竟戈,东过潼关,逃往川蜀的中原百姓,也多聚于此。” “而恰恰在这个时候,顾青丰死于华阴,这必然会招致顾彦朗的报复,天德军奔袭之下,可以预见,华阴必然生灵涂他、血流漂橹,先生难道就忍心看到那一幕?” 此言一出,无疑坦诚了朱璃的心迹,同时也表达出,他不相信潘炕会对这一切置之不理。 站在耿弇身边的韩逊,听到潘炕和朱璃的一问一答,神色剧变,他这才意识到杀了顾青丰,可能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不过他确实是条汉子,一想到是因为自己,才给华阴县带来危机的,他就毅然拱手道:“二位,此事皆因韩某而起,若是那顾彦朗杀来,二位只需将韩某,交出去便是。” “哼”韩逊话音未落,就被潘炕一声冷哼打断,只听他漠然道:“这等幼稚之言,就无需再说了,你可知道这顾青丰,对于顾彦朗来说意味着什么?” 潘炕冷厉地望向韩逊,问得韩逊一脸莫名。 不过,这老家伙也没有指望韩逊回应,继续道:“顾彦朗年近不惑,仅有一子,老夫还听说,他曾受到过重创,早已不能人道,这个顾青丰,就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养儿防老,乃是我大汉的根深蒂固的观念;除此之外,子孙还是继往开来的希望。” “现在顾青丰死了,顾彦朗岂能不疯,你的区区一条性命,真的能平息他的怒火吗?”潘炕的问话,毫不客气,怼得韩逊哑口无言。 “先生泰然自若、不惊不慌,是不是早有定计,可以让华阴避免此劫?”朱璃期翼地望向潘炕,打断了他对韩逊的质问。 问题出现了,解决问题才是紧要的,相互指责、相互扯皮,根本就于事无补,朱璃可不愿意浪费时间,他也浪费不起。 不是朱璃没有办法,而是他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若是潘炕这个历史名人,愿意出谋划策,来解决华阴可能面对的危机,起码可以避免他的暴露。 朱璃之言,果然引起了潘炕的注意,只见他玩味似的看了朱璃一眼,在他想来,这个年轻人,绝对不凡。 耿弇这样的猛将,即便是他一个生看来,都是极为难得的俊杰;对方和朱璃只是初次相逢,就对朱璃心折不已,大有臣服追随之势,他又岂能不对朱璃好呢。 可眼下情形,容不得他寻根究底,事关全城百姓的安危,他倒是不敢开玩笑,淡然道:“顾彦朗本人还算周正,不失枭雄之姿。” “若是盛怒而来,解决此人,不过三、两小吏,便可成事,小郎君无需担忧。” 两、三小吏,便能解决此事,朱璃神情楞然。 在他想来,顾彦朗身为一方镇将,麾下天德军少说也有近万人,其人若是携怒洗华阴而来,必然抱有荡平华阴为儿子陪葬之心。 那般形势下,只有 出其不意,迎头斩杀此人,方可解除危机;到时候,群龙无首,耿弇只需千余人,趁势一击,就可击溃来敌。 可这个问题在潘炕看来,竟然只需要三、两个小吏就能解决,如此看来,对方显然要比自己计高一筹。 这样想着,朱璃就连忙拱手道:“不知先生需不需要帮忙呢,若是有在下能够效劳的地方,还请不吝直言。” 朱璃并没有怀疑潘炕的计策管不管用,潘炕既然名垂青史,自然不会心口开河,既然如此,那他还不如直接询问,若要保证计策的成功,需要什么样的条件为好。 岂不知,他这么直接了当的询问,更是令潘炕对他刮目相看起来。 要知道,即便重臣献策,主君一般也会先问计策是什么,然后再问需要什么条件来保证实施。 而朱璃倒是果断,直接询问条件,这不仅关系到一个人气度,更关系到一个人的眼光和决断。 朱璃这么问,就代表着他相信潘炕这个人,更相信他的能力;二人只是初次相见,甚至连话都没说几句,朱璃就有了这样的决断,若不是傻子,那就是惊才绝艳般的人物。 试问,初次见面,就敢任凭对方的调遣,看在别人眼中,这是不是傻缺呢? 在潘炕看来,朱璃显然不是傻缺似的人物;不说对方一刀击溃义存、耿弇两大高手,就是从顾青丰被杀后,对方立刻就能想到可能的后果一事,就可看出,这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 要知道,在场的大多数人,现在还都沉浸在恶徒被杀的畅快之中,而朱璃就想到了华阴即将面临的危机,这样的人,岂能是傻缺。 这样心思缜密之人,却问都不问,直接表示对他潘炕毫无保留的信任,潘炕又岂能不对那人好感倍增? “老夫还真有一些事情,需要在场诸位的帮衬。”潘炕不在客气,这毕竟可能关系到,华阴县数万百姓的安危,他岂能客气,岂敢客气? 言罢,他就看向在场的诸人。 “先生尽管说,在下定然竭尽全力,甘效犬马之劳。”朱璃立刻承诺道。 耿弇一看朱璃都答应了,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拱手道:“郎君既然愿意出手,耿某自然誓死追随。” “此事因韩某而起,韩某自然不遗余力!”韩逊更加果断。 当潘炕的目光望向齐妙戈一众人的时候,齐妙戈犹豫了。 身为齐克让的女儿,若是在平常,齐妙戈也是急公好义之人,可现在情况,她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到一行人的生死,由不得她不慎重。 再说了,朱璃的倾城一刀,让无数娘子芳心震颤、憧憬不已;可这些芳心颤动的娘子,看到朱璃那一张灰不溜秋的尊荣时,很多人,立刻就有狂呕、再呕的冲动。 心中无不哀嚎冲天,绝好的武艺、配给了猪,这种突然从云巅,掉到谷底的感觉,让她们失望透顶。 在这些呻吟不已的芳心中,自然也包括齐妙戈。 可怜的小娘子们,在看到朱璃那副尊容的时,无不举首望天,好似在问:到底是哪个混蛋说的, 英雄都是猿背蜂腰、潇洒不群的美男子;为什么她们见到的英雄,都是歪瓜裂枣、形若猪狗一样的恐龙呢。 对前途的担忧,对朱璃印象的崩塌,让齐妙戈犹豫了起来。 可正在这个时候,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一名矮胖子猛地拨开观众,大声吆喝道:“兀那老儿,不要害怕,你家周哥哥来也。” “什么姑也浪、娘也浪的,只要哥哥伸伸手,保证一巴掌拍死。” 人家明明叫顾彦朗,到了他口中,就突然成了姑也浪,这脑回路,真绝了。 循着声音,在场众人立刻望了过去,突然看到那副身材,以及那副身材后面,跟着的三人,朱璃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这四个家伙怎么也来了,难道还不肯罢休吗? 看到那吆喝之人的第一眼,人群中立刻就有人惊呼道:“我滴个娘嘞,这是哪里滚来个车轱辘,这么黑!” “滚,这哪里是车轱辘,就是个铁碾子啊,我靠,还会动!” ....... 来人显然就是舒贺、王佥、折嗣伦、周然四人,由周然打头,分开众人。 他正吆喝得起劲,突然听到别人对他的惊呼,立刻就怒了,大骂道:“混账东西,你见过这么英武不凡、风流倜傥的轱辘吗?” “你见过这么威武雄壮、迷死人不偿命的碾子吗?” ...... “滚一边去。”只是尚未等他骂完,身后的姑祖父舒贺,就抬腿一脚,立刻将他踹到了一边。 踢开了周然,舒贺立刻换上一副笑眯眯的神色,拱手道:“哈哈,壮士,我们又见面了,真是缘分啊。” “就是,就是,小黑.......,不,那个小壮士,值此危难关头,我等不期而遇,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缘分啊。” “华阴有难,我等不请自来,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老夫等人戎马一身,这等危机,岂能坐视不管。”王佥不等舒贺话落,就立刻拱手晃了晃,义正言辞地道。 此言一出,舒贺、王佥、折嗣伦三人,尽皆一脸凛然,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之势,显得十分豪烈。 可就在这个时候,旁边一道弱弱的声音,突然响起:“姑祖父,王公,你们刚刚不是说,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吗,怎么这么快变卦了?” 舒贺、王佥皆是戎马一生的老将,折嗣伦更是威武雄壮,他们的慷慨之言,加上他们的神色,瞬间就让人涌起了一抹敬意。 可这抹敬重刚刚冒头,就突然被这个胖轱辘一句话,又给生生掐掉了,众人那继续望向他们的目光,突然诡异了起来。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似乎在说,这几个不要脸的,原来打的是这个馊主意,白白浪费了哥哥的一番敬意。 “滚”舒贺、王佥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这混蛋,什么话都敢说,还特别会挑时候,那些计议的话能当面说吗,这不是拆台吗? 舒贺老脸挂不住之下,立刻一声暴喝,并顺势一脚踢向周然,愤懑地喝道:“混账东西,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七八章 武悼反应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舒贺一行四人,简直就是两对活宝。 自周然无意中说出了几人的初衷后,众人望向他们的目光,就显得十分那诡异了。 四个家伙,无论老少大小,尽皆都失去了刚才的大义凛然之态,耷拉着脑袋、拉拉扯扯地,一流烟就钻到了朱璃的身后。 不过,这个无心之举,显然也彰显出了他们的心迹,为什么别人的身后,他们不钻,偏偏要钻到朱璃身后呢? 在其他人想来,这显然是要以朱璃马首是瞻啊。 这副情形,让潘炕看向朱璃的眼神,更加明亮了,心中愈发笃定,这个青年绝非凡俗了。 虽然舒贺一行人,有点无厘头,但四人无不孔武有力、尽显一副英雄气,兼且他们个个刀剑在身、满脸彪悍,只是一眼,就可见不凡。 突然冒出来的四个家伙,立刻就站到了朱璃的身后,让齐妙戈主仆三人,同样一阵狐疑。 三人对视了一眼,立刻就有了计较,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只是一个耿弇,还可能是巧合;可这后来的四人,同样一副朱璃麾下的模样,若是三人还是没有点想法的话,他们也不能活到现在了。 “先生见谅,是我等顾忌太多、有点枉顾大义了,既然大家都愿襄助华阴百姓,脱离危机,我等自然不甘人后,先生但有吩咐,我等无不遵从。”既然有了决定,齐妙戈的话也说的漂亮,当即就对潘炕表示愿意襄助。 “哈哈,好。”潘炕一见看上眼的几人,都愿意出手相助,心情大畅,欣然道:“老夫的条件,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老夫需要明公官袍一套,皂吏衣袍十余件,另外还有一只结实的竹筐;若是那顾彦朗真的兵临城下,只需城门紧闭,有这位小郎君随侍左右即可。”潘炕指着朱璃道,显然是将朱璃看成了强力保镖。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竟然也敢让郎君侍候?”只是他的这个无意之举,显然激怒了一些人,耿弇当即就暴呵了起来,他认定的主君,竟然让这个老家伙拉过去当保镖,他心中岂能不怒。 “你这老倌,是不是没睡醒,就你这腌臜样,也配让我们将军当护卫.......”这当然是周然的声音,在他想来,既然姑祖父、王公、折嗣伦三人,都认定朱璃是将军,那还能有假。 长辈一直都是孩子学习的榜样,舒贺、王佥一直对朱璃推崇倍至,也让周然耳闻目染之下,不由自主地就对朱璃尊崇了起来,一见有人将自己的偶像,当打手用,他又岂能不怒。 可他这一怒吼不要紧,只听身后,突然暴出一声河东狮吼般的急怒声:“滚,你这混账,你能不要张嘴吗?” 这个时候,周然还没有察觉到自己口误,就被愤怒的舒贺一脚踢到了一边,虽然舒贺反应得及时,可周然是什么嗓门,他那一声大吼,在场之人,谁听不到。 “将军”二字一出,就连暴怒的耿弇,都愣住了。 唐末五代,那是一个节度使满地走、将军多如狗的年代;可身处这个时代,就不难知道,其实也不是谁都可以称将军的。 例如耿弇,麾下统率千余人,显然是一名都尉,可他不够资格称将军;都尉以下的武职。更没称将军的资格。 只有裨将、偏将、以及以上的武职,才有这个资格 ,类似朱璃这么年轻的将军,即便在将军满地走的唐末都不多见。 若是让他们知道,朱璃不但是将军,而且是当今天下,手握实权最重的将军,这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吃惊呢。 “不得无礼,一切都是为了华阴百姓,只要先生的计策好用,在下愿为驱策。”对于周然的失言,朱璃只是瞥了对方一眼,继而就拱手向着潘炕肃然道。 潘炕不敢怠慢,连忙拱手回了一礼,随后,就大有深意地看了看朱璃,将军,武功这么高的将军,绝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 义存可是他的好友,对方的武艺有多高,他心中也不是没数,连义存都败于这位的手中,就由不得潘炕不对朱璃的身份,更加好起来。 同一时间,好朱璃身份的还有齐妙戈一行三人,以及韩逊等人。 —————— 桑干都督府,河朔忠武将军武悼的府邸。 大娘子正在和一名四、五岁大小、精致得犹如瓷娃娃一样的小娘,嬉闹成一团。 “咯咯,阿娘,来追我啊,咯咯咯,你抓不到我呦。” ...... 母女之间的玩乐,以及那银铃般的欢笑声,让整个府邸前院,都充满了一片祥和、欢欣之意。 自从桑干地区稳定下来以后,这里就成了武悼北伐狄人的大后方,可以说是万家安乐、遍地悠然。 将军府的大门,突然“咣”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听到声音,一大一小两个美人儿,立刻向着大门的方向望了过去。 当先迈进院中,赫然正是一身戎装的武悼,其人依旧威武不减、更显魏然。 小女孩,也就是武悼和庞娘子的独女幼娘,一看是阿郎的身影,立刻就想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可是不等她有所动作,又一道身影,缓缓地跟了进来,让她怯怯地停下了动作。 那是名白衣纶巾、一派儒雅的士子,正是河朔第一谋士郭佐。 “先生不在朔州坐镇,怎么有空来我这荒苦之地?”显然,郭、武二人也是刚刚见面,武悼对于郭佐的到来,还不知其来意。 对于武悼的询问,郭佐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循着动静,向着庞娘子的方向拱手一礼,算是老朋友间的问候。 夫妇二人,和郭佐都是老朋友,相互之间,并不需要如何客套。 胖娘子随意地福了一福,算是回礼,就一把抱起了幼娘,直接迎着二人走了过去,径直问向郭佐道:“先生看起来,似乎心事重重啊,有什么事吗?” 郭佐闻言,同样没有回应,反而皱起了眉头,沉声道:“屋里说。” 此言一出,立刻让武悼和大娘子心下一凛,一股不详的预感,瞬间笼在了二人的心头。 三人连忙来到客厅,刚一坐定,武悼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到底怎么了,契丹突袭朔州,不是被你一把火烧光了吗,是不是有人出事了?” 在武悼想来,既然不是军情,那就一定是人事了,因此才有这么一问。 郭佐闻言,沉重地点点头,长叹道:“武将军、庞娘子,这次吕勇的反叛,造成的损失十分惨烈,光是偏头县一地的百姓,就有数万人被杀,连尉迟娘子都遭受重创、命垂一线。” “什么,槿儿那丫 头命垂一线,怎么会这样,那、那朱璃知道吗?”一听尉迟槿生命垂危,无论是武悼,还是庞娘子,都十分震惊,庞娘子更是惊恐不安地问了起来。 自从来到北疆,武悼就进驻云州,继而从云州攻入桑干,就一直坐在这里,威慑诸狄。 毫不客气地说,整个云朔地区的安宁,至少有一半的功劳,都要归功于他在此地的坐镇。 对于燕山以北的地理了解的朋友就知道,在燕山以北,正对着河套和朔州的位置,不远处,就是荒无人烟的大戈壁,戈壁之中,鲜有人能够生存其中。 北疆的狄人,大多都生活在东北地区,而武悼镇守的位置,一直就是直面东北的最前线,这里正是诸狄活动,最频繁的区域。 驻守此地,面对离乱的草原,他要么继续推进,要么就只有等着被狄人攻击,武悼自然就选择了主动出击,所以一直都没有时间,前往朔州一趟。 所有关于朔州的消息,都是经由麾下、或者河朔属臣,传递过来的,尉迟槿出事的消息,他们夫妻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哎!”郭佐再次长叹了一声,苦涩道:“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又岂敢隐瞒将军,为了尉迟娘子,将军更是千里走单骑,只带上董凝阳一人,驾着马车,直接前往川蜀求医去了。” “什么?”武悼闻言,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眼神不善地盯着郭佐,阴沉道:“你作为他身边的第一谋士,难道就这样任他乱来吗?” 面对武悼的训斥,郭佐脸色更加难堪起来,无奈地道:“确实是郭某失策,火烧鄯阳后,我就想着开阳那边,应该没有危险了,就留在了鄯阳处理细务。” “可谁曾想道,将军他接到尉迟娘子垂危的消息,只用了一夜时间,就从幽州狂奔到了开阳,探望完尉迟娘子后,从娘子房中出来,将军就匆匆下了几道命令,部署了一下朔州的防务后,就直奔川蜀而去。” “等我赶到开阳,将军都出发了两、三天了!”说道这里,郭佐的神情十分苦涩,他,还是低估了朱璃对尉迟槿的感情。 事情说道这里,即便武悼继续炮轰郭佐,也无济于事,只见他眉头猛地皱成了一道深深的“川”字型,来来回回地在客厅中,快速地往踱动着脚步,显然心焦如焚。 朱璃是他唯一的弟子,从某些方面来说,十有八九也是他唯一的衣钵传人。 继女儿幼娘之后,武悼辛勤耕耘了五年,可庞家大娘子的肚子,就像铁公鸡一样,不但不见动静,还一毛不拔。 现在这唯一的传人,却只身前往川蜀,一路之上,路过的藩镇治地绝不在少数,他又岂能不担心呢? 踯躅良久,武悼猛地停了下来,严肃地看向郭佐道:“先生,有三件事,你必须马上下令去办?” 郭佐闻言,立刻慎重地望向武悼,恳切地道:“武将军请说,只要是为了将军,为了整个河朔,郭某一定竭尽全力。” “第一:立刻敕令高肃,暂缓对回鹘人的袭扰,退往燕山,只要暗中协助鬲昆人就好。”武悼立刻开口道。 “第二:让荆铭、王冲,率领尽可能多的鬼卫南下,在川蜀尽量接应那混蛋。” “第三:派人将朱凪送到我这里来,从今天开始,朱凪就跟着我吧。”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七九章 祸水东引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顾青丰死了良久,华阴县的县尉,才带着几名捕快姗姗而来。 尚未等他来得及询问事情的原委,其人就被朱璃强硬地拉到了一旁。 根本就没有和对方多说一句废话,面对这个县尉,朱璃二话没说,就向对方亮出了鱼符。 那是一枚纯金的鱼符,虽然只有一半,却立刻让这个县尉整个人,变得唯唯诺诺了起来。 鱼符,即便当官的都不一定有,起码一县县令,就没资格佩戴。 唐代五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佩戴鱼符,但也只是铜质鱼符;纯金的鱼符,只有亲王、三品或三品以上的大员,才有资格佩戴。 一县县尉,只是一个七品下的小官,骤然见到三品以上大员的信物,他当即就懵了,甚至连死的人到底是谁,都顾不上去询问了。 通过鱼符,朱璃顺利地见到了县令,向其讨要了一身县尊袍服,以及县尉、小吏的公服数件;当然,朱璃还才县尉的手中,顺势接过了华阴县城的防务。 由于陪同顾青丰一起前来的几名恶仆,早就被齐妙戈的麾下看押了起来,顾青丰身死的消息,估计顾彦朗等人还不知道吧,至于这些恶徒,他们恐怕一辈子都别想回到顾家了。 翌日。 一队越骑,约莫千人,打着“顾”字大旗,纵马向着华阴县狂奔而来。 只有千余人,显然不是顾彦朗亲来;朱璃立刻让耿弇、舒贺等人出击。 耿弇、舒贺等人,一早就埋伏在、前往华阴必经之路的旁边,他们同样打着天德军的旗号;在对方尚在华阴城数里之外,耿弇等人就蹿了出来,并立刻迎了上去,在接近对方的一刹那,耿弇甚至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突然暴发而起,只是一戟,就挑杀了那名领头的都尉。 主将被杀,余部还在风中凌乱,耿弇、舒贺当即顺势冲杀起来,可怜的千余天德军越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杀得抱头鼠窜、四下奔逃了起来。 小胜一场,杀敌百余,俘虏三百;当然,这只是个饵,一条诱使顾家重要人物前来的诱饵。 听潘炕说,这顾彦朗原本是丰州人,投奔天德军后,得蔡向提携,很快就成了一名偏将;不知什么时候,顾彦朗和田令孜,勾搭在了一起,有了田令孜撑腰,顾彦朗带着亲信麾下,脱离了宋瑶,自成一镇。 顾彦朗的宗族家人,也因此迁到了关中,就定居在华阴西面的蓝田关附近。 蓝田关,秦时为尧关,北周迁至青泥,就改为青泥关,北齐又改为蓝天关,一直沿用至今。 潼关、蓝田关,一东一西,是拱卫华州的两道重要关隘。 而顾彦朗的家人,就居住在蓝田关以西,那里和长安邻近,但顾青丰的恶名,即便在华州,都是家喻户晓的恶徒。 击溃了一支千人越骑,顾家的重要人物终于来了;下午时分,大批的天德军涌向华阴。 接到消息,朱璃立刻关闭四门,按照潘炕的计划,他们二人身着县尊、县尉的衣袍,徒步迎出了城去。 这次天德军来人真不少,粗略估计也有六、七千人,打头一人,乃是一名白皙清秀的男子,三十四、五上下,给人一种阴柔诡谲之感。 来人远远地就看到华阴四门紧闭,城下只有一名身着县尊袍服的老者,带着一名青年佐官,恭候在那里。 对方的用意十分明显,四门紧闭,代表着这位县令,不想让军旅入城;只身迎出,又代表着对方无意结仇顾家,即便非进不可,对方也希望,只有重要人物进城即可。 白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顾彦朗的弟弟,顾彦晖。 顾彦朗早已亲率万余嫡系赶往岐州,现在坐镇顾家的,就是顾彦晖这位顾家二号人物。 大侄子一夜未归,禁不住嫂夫人的哭嚎,他就立刻派出一队越骑出来搜寻。 可是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这对越骑刚刚靠近华阴,带头的都尉,就被人给砍了,余部溃散,逃回去的不足百人。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做下这等忤逆之事的麾下,竟然还是那个一直兢兢业业、负责后勤辎重的耿弇。 这个时候,他哪里还顾得上大侄子,顾青丰是什么脾性,他并非一无所知,说不定这个混蛋,在窑子里忙乎了一整夜,睡过头了也有可能,夜不归宿,也并不稀。 可一旦牵扯到军旅忤逆的大事,寻找顾青丰就只是小事了。 接到溃卒汇报,顾彦晖就立刻带上麾下,奔向华阴,欲要向耿弇讨个说法。 可是到了华阴地界,他派出了无数斥候,都没有找到耿弇的踪迹,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华阴城的近处。 在他看来,潘炕无疑就是华阴县令,对方这副做派,他哪里不明其意。 只见他懒洋洋地挥手停下大军,纵马上前,故作不满地问向潘炕道:“明公为何要关闭城门,莫非以为我顾彦晖是土匪、强盗不成?” 潘炕闻言,心中暗自腹诽,若是让你知道顾青丰,昨天就死在了华阴城,你就不是土匪、强盗那么简单的了,保证你会立刻变成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虽然心里这么想,可潘炕表面上,仍旧拱手强笑道:“顾将军误会了,早间贵部有两拨人马,在数里之外厮杀,十分惨烈,为了避免殃及池鱼,属下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属下身为华阴父母官,自当要为这一城百姓的安危着想,还请将军见谅。”潘炕满口胡扯,却一派从容,任谁都别想从他脸上看出异样。 至于华阴百姓的安危,顾彦晖可不在乎,可他自负对方提到的厮杀。 潘炕话音未落,只见顾彦晖立刻立刻双眸一眯,沉声道:“明公看到了那场厮杀?” 潘炕摇摇头,歉然道:“属下怎么可能亲眼看到,这是本县县尉看到的,随后又派人向属下禀报的。” 顾彦晖闻言,立刻焦急道:“请问明公,那县尉何在,不知顾某能否见见那人。” 潘炕闻言,立刻向身边的朱璃指了指,认真道:“属下觉得将军或许会问话,这不,县尉就随属下一起迎了出来,将军若有疑问,尽管问好了。” 朱璃赫然正是一身县尉装束,循着潘炕指向,顾彦晖自然就将目光转向了朱璃。 只见当面一人,看起来十分年轻,只是丑无比,绿不溜秋的脸上,让人看上一眼,连隔夜的饭都能吐出来,顾彦晖只是匆匆一眼,就别开视线,口中却冷然道:“本 将军问你,你是亲眼所见,天德军的两队人马,爆发厮杀的吗?” 朱璃连忙拱手应道:“是的,将军。” “当时的情形,你能不能给顾某描述一下?” “愿为大人效劳。”朱璃再次拱手一礼,继而道:“早间,我照例巡视乡镇,刚刚出城不久,就碰到一支天德军的越骑,从蓝田关的方向纵马而来。” “可就在那个时候,又一支天德军府卫,迎面而至,双方见面,根本就没有同袍相遇的欣喜。” “后来的那队天德军大将,乃是一名方面如狮般的凶人,甫一见面,他就挥起一杆大戟,像闪电一样,猛地挑杀了对面的月骑都尉,继而他一声大喝,两队人马就杀了起来。” 方面如狮,可不正是耿弇的相貌吗? 而且,顾彦晖听溃卒所说,他们根本就没看清,当时的耿弇,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对方刚一见面,就挑杀了他们的都尉,二话不说就对他们大开杀戒。 看来这名县尉没有说谎,一念至此,顾彦晖接着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突然出现的那队天德军,砍瓜切菜一般地打败了西来的那支越骑,压着数百人,就向西方遁去。” “向西?”顾彦晖眉头猛地一扬,“你确定是向西吗?” 要知道,顾彦晖正是从蓝田关的方向而来的,几乎接到溃卒禀报,他就马不停蹄地集合部下,赶了过来,若是耿弇等人,向西而去,他怎么可能没有碰到呢,这才是他疑惑不解的。 “就是向西而去的,属下不敢欺瞒将军。”朱璃立刻装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对了,属下还听那为首的大将说过一句话,就是那个方面如狮的将军。” “他说什么?”顾彦晖眼神一动,连忙问道。 朱璃闻言,佯作怯怯地望了一眼顾彦晖,这才畏畏缩缩地道:“那个大将好像说,‘顾家的小犊子,都落入了老子的手中,只要将这份厚礼,献给朱将军,一定能换个将军当当。’” 此言一出,顾彦晖的脸色,瞬间就变得狰狞了起来,顾家的小犊子,莫非是顾青丰,他也落到了耿弇的手中了? 由不得他不这么想,毕竟他大哥顾彦朗,可就顾青丰这一棵独苗;耿弇捉拿了顾青丰,是打算献给一位姓朱的将军,以求晋身之阶。 一个顾青丰,竟然可以换个将军,可想而知,那个姓朱的将军,一定不是顾家的朋友;在关中,顾家鲜有敌人,以前没有,可不代表以后没有。 田令孜招顾彦朗西进岐州,不正是要对付朱玫的吗,若是耿弇捉拿顾青丰,就是为了献给朱玫,那就说得通了。 如今这个时代,麾下将佐突然反叛,捉拿原主君的亲人,献给敌人、以求晋身之阶的事情,数见不鲜,由不得顾彦晖不信。 刚刚问完话,顾彦晖甚至连道谢都没有说一声,就直接率部掉头向西追去,这次西进,他终于有了收获,在靠近蓝田关的时候,顾彦晖发现了一具无头尸体,被放在一个竹筐之中,看衣着打扮、以及身上的佩饰,十又八九就是顾青丰,这骇然的一幕,唐顾彦晖一声痛呼,睚眦欲裂道:“耿弇、朱玫,我一定让你们不得好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八零章 不期而遇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顾青丰死了,顾彦朗膝下唯一的独苗没了。 顾彦晖带着一抹悚然、还有一抹狂暴的愤怒,当即就率部穿过蓝田关,一路向西而去;他要前往岐州,要把这件事,亲口告诉他的大兄。 潘炕只凭几套衣服,三言两语就将顾彦晖忽悠走了,华阴县的危机,当即就化为无形。 这个时候,朱璃、潘炕等人,才找来县令、县尉、县丞等人,将发生在华阴城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坦诚以告。 只要是阴谋,就见不得阳光。 虽然暂时解除了华阴的危机,但谁也说不准,以后的顾彦朗,会不会查清楚,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华阴县还是会遭遇劫难的。 将事情始末告诉县令等人,也好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或是遣散百姓,或是加强防御等等,当然,这些就不归朱璃管了。 汶山,坐落在川蜀茂州,和绵州、龙州毗邻。 茂州在贞观八年,改南会州置,因为同一时间,甘肃会宁镇也被人称为会州,所以这里,我们还称其为茂州,以示区别。 若想前往汶山,必须从关中进入汉中、再从汉中前往茂州。 在汉中前往川蜀的大道上,一行形色各异的人,结伴而行着;猛地看上去,整个队伍,什么人都有,将军、士卒、武士、百姓、和尚、道人等等,不伦不类,让人根本就估摸不出,这是一群什么样的人流。 队伍的最前方,是一名骑着红马的青年武士。 武士的身后,是一名超然出尘的道士,他驾着一辆马车,紧紧跟在青年身后。 马车左边,是一名跨马持戟的狮眸大汉;大汉身后,两名老当益壮的壮硕老者,指指点点地骑跨在两匹骏马上,不时会小声讨论着什么,一派悠然。 马车右边,一名貌若熊虎一般的苍莽大汉,目不斜视地驱马前行;他的身边,是一名车轱辘似的黑脸青年,正撅者屁股、倒骑在马上,腆着一张娃娃脸,嬉皮笑脸地向身后的一名女将,大献殷勤。 “哎,娘子,干嘛要想不开啊,安安稳稳地嫁个郎君,过上舒坦的小日子,不是很好吗,偏要舞刀弄枪的;这兵荒马乱的年头,打打杀杀,那都是男人的事情,小娘子还是待家中绣绣花、做做饭,给自家阿郎捶捶背、暖暖床,那多好啊。” “娘子应该还未家人吧,我跟你说,在我们茅山新营,有一位英雄人物,长得那是一个威武雄壮、风流倜傥,整个新营的无数大姑娘、小媳妇,无不对他芳心暗许。” “可你猜怎么着,那位英雄人物,活了一十九年,愣是出淤泥而不染、洁身自好、守身如玉,放眼整个天下,也只有娘子这样的佳丽才能配得上他,娘子若是有意,我给你介绍介绍。” ...... 尽管这位车轱辘似的青年,吐沫星乱飞地鼓噪着,那位一脸肃然的女将,愣是不搭理他;对方的那点小心思,瞎子都能看出来,女将岂能看不出,对方不就是想泡她吗? 可惜,这家伙长得太个啥了,即便以后亲个嘴啥的,她的媳妇,怕是都要弯下腰。 女将身后,还跟着数十名府兵,府兵中间,有着两辆马车,其 中一辆,左右分别随侍着一名魁梧的大汉。 另一辆马车,虽然无人护持,可在车夫的位置,却坐着一位,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和尚。 府兵的身后,就是数十名百姓,拖拖拉拉地缀在最后面。 这一行人,正是朱璃一行。 解决了华阴县的事情,朱璃一刻都没有耽搁,立刻就招呼董凝阳启程南下。 可他这一走,呼啦啦地就有无数人跟了上来,耿弇连天德军的都尉都不干了,直接就跟在了朱璃的屁股后面,俨然一副家将的模样。 舒贺、王佥等四人,本来就是追着朱璃来的,岂有不跟上之理。 至于齐妙戈,潘炕等人,同样带着好、探究,亦或还有别的目的,也远远地缀在朱璃身后。 至于那些百姓,都是在华阴城中,受到过朱璃接济的人,这其中就有赵三山一家四口、韩逊等人。 不管如何,跟着朱璃,起码不会少他们一口吃的,如果说原先,这些百姓还只是猜想,那么一路而来,也让这些百姓,更是死心塌地地赖着不走了,朱璃确实没有放任他们不管。 但凡打尖、住店,他们一个都不会落下,全都有份,好在董凝阳带的钱多,否则,光是这群人,非得将朱璃吃垮不可。 时近中午,正是人困马乏之时。 不过,这个时候,前方的一个小镇遥遥在望。 小镇大不大,一群人大多都不曾留意。 因为在路口的一颗大树上,一面三人高的大招牌,瞬间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只见那迎风招展的招牌上,“有间客栈”四个大字,十分惹眼;肚子饿了,就碰到了客栈,谁还会注意小镇大不大。 看到客栈,无数人的肚子,都不由自主地“咕噜噜”地响了起来,尤其是小孩子,更是兴奋不已,虽然他们不认识字,但他们熟悉客栈的形象啊。 就好像后世的“肯德基”、“要德”、“豪享来”等快餐店一样,小孩子不认识字,但他就是知道进去能吃到什么。 这些小鬼头,一个个巴巴地伸长脖子,向着那个走在最前方的身影望去。 无他,根据这段时间的经验,在他们幼小的心中,已经总结出了一个规律,只要那个骑红马的好心大兄,要是驻马打尖,他们就可以趁机饱餐一顿了。 这家客栈的老板,真会选地方,整个客栈正好坐落在小镇边上,只要从北面来的人,看到小镇,第一眼准能看到他家的招牌。 像这种路边客栈,一边都是露天的,食客多少,一目了然。 客栈的规模不小,只看那门口排放的数十张桌子,就可以看得出来。 可适逢战乱,生意一点也不景气,放眼客栈门前,偌大的地方,仅仅只有六、七个人在用餐,其中大部分路人,都是要上一碗白开水,就着随身携带的干粮,慢慢地咀嚼着。 邻近中间的位置,有一张桌子,桌子两边,分别坐着两个人,她们的餐桌上,倒是颇为丰盛,起码有酒有菜,如人小酌。 这是两位女子,其中一人,一身黑纱、身材凹凸有致,玲珑的曲线,即便是望上一眼,都能让人流出口水来。 另外一人,一袭白衣,容颜非常清丽干净,尤其是她那一双犹如春水般的眼眸,好似会说话似的,十分勾人。 朱璃一行的到来,立刻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客栈老板更是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这一行人,即便每人吃一个馒头、喝一碗粥,他这十天不用做生意,都有的赚。 “郎君,吃点什么?”客栈老板也是有眼色的人,直接就找到了朱璃,显然这是个付账的主,没看到无数双眼睛,都巴巴地望着他吗? 朱璃回头看了大家一眼,熟练地道:“多烧点粥、馒头要管够,另外每张桌子,要有两荤两素,四个小炒,好了,就这些。” 一路而来,这是标配,这些跟在他身后的人,可不能不管,要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 朱璃话音未落,就听客栈老板,立刻兴奋地大喝道:“好嘞,郎君、诸位,大家请稍等,在下这就去准备。” 一众人等,根本不用朱璃招呼,就呼啦啦地就各自找好了位置,纷纷坐了下来。 不多不少,每桌四人,甚至有刚刚会走路的小家伙,也一副小大人般的模样,独占餐桌一面,显然他也算是一个“人”的分量。 一时之间,客栈门前稍显混乱,就在这混乱之中,那名坐在中间,一身黑纱、面罩黑丝的女子,倏然地转过了黔首,一双明媚的双眸,突然向着赤兔马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女子的眼中,就骤然爆发出一阵璀璨的神光,只见她缓缓地转过头去,低声呢喃道:“赤兔马?” “哼,放眼中原,赤兔马,本宫尚未听说过第二匹,朱璃,本宫正打算再次设计你呢,你这就主动送上门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的低喃,立刻引起了清丽女子的注意,只见白衣女子秀眉一挑,疑惑道:“宫主,这群人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黑纱女子闻言,沉吟了一声,继而缓缓道:“何止不对,身为一方藩镇大员,却不知自爱,好死不死地跑到我蜀地来,是在嘲笑本宫上次没有设计死你吗?” 清丽女子,显然不知道这位宫主在说什么,虽然她听清了对方的话,却没有明白对方的意思,正待她准备继续询问之际,突然从身后,传来一声呻吟般的惊呼。 “啊,呀,我滴个娘嘞,这是仙女下凡吗,俺滴个小心肝嘞,噗通、噗通、都要跳出来咯,世上怎么会,怎么会有如此让人心痒痒的尤物啊。”这声惊呼,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循着声音,众人望了过去,不知什么时候,那名黑纱裹体、黑丝罩面的女子身后,蓦然出现了一道车轱辘似的黑影。 仔细望去,那人不是周然是谁。 只见此时的他,那比老鼠屎大不了多少的小眼睛,终于张得比豆芽瓣,大上了不少了,几道晶莹的水涎,参差不齐地悬挂在他的嘴角上,犹如寒冬的屋檐上,那倒悬着的冰凌一般。 那一双瞪到极处的双眸,绿光幽幽、犀利无匹,似乎要穿透黑纱女子的衣服,直接窥视内里的风景似的,其人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捂着小腹,呻吟不已,满脸尽是色与魂授的模样。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八一章 浑水下药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蓬” 正在众人,为周然那一副猪哥的模样,感觉好笑之际;正在齐妙戈为周然刚刚还在撩自己,转眼就对别的娘子垂涎欲滴,而感到不齿时。 一道幽光、突然电射而出,疾如苍鹰扑兔一般,倏地一下,就迎面踢向了周然,电光火石之间,幽光一放即收。 随着幽光的爆发,众人就陡然感到一个黑影,突然飙飞而起。 黑影如破絮,越过邻近众人的头顶,炮弹一般地飞向大道当中,其间,还夹杂着一道杀猪般“哎呦”声。 “噗通” 重物坠地、轰然有声。 循着声音,众人放眼望去,那飙飞出去的黑影,可不正是周然吗? 只是此时的他,四仰八叉地摔在了地上,一张娃娃脸、涨得通红,脸上的两道浓眉、拧在了一起,双手捂着小腹,极为痛苦。 而在周然原先站立的位置,一袭黑纱,随风鼓荡,一名身材窈窕的娘子长身而立,那暴露在黑丝面纱之外,一双晶莹美眸,盈荡着寒霜一般的冷意。 很显然,踢飞周然的人,就是这位一身黑纱的娘子,从其柳眉倒竖、双眸凝霜,众人一眼就能确定,一定是她。 “放肆!” 有了这个判断,有人不淡定了。 只见一名魁梧的老者,面色骤黑,立刻“蹬、蹬、蹬......”地窜到了黑纱女子的身前,指着黑纱女子道:“你这小娘子,好没道理,穿得如此风骚,可不就是给人看的吗?”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周然的姑祖父舒贺,侄孙被人揍了,舒贺岂能干休,只见他吐沫星乱飞地指着黑纱女子,气势汹汹地指摘着。 “既然你这小娘,没羞没臊地穿成这样,就休怪招人非议、惹人垂涎;我那不成器的侄孙,还只是口花花了几句,这能算得了什么?” “就你这身打扮,若是落单,遇到奸邪之辈,不但贞洁不保,还有可能连小命都丢掉。” “就是、就是,一个小娘,打扮得跟白骨精似的,想干什么,勾引别人犯罪吗?” “这要是出事,是怪那些小郎奸邪呢,还是你咎由自取?”老战友舒贺站了出来,作为好基友的王佥,岂能坐视,立刻跟了过去,接口就附和道。 二老之言方落,就见黑纱女子,晶眸微凝,怒意磅礴,显然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在她想来,面前的这两个老货,不去管好自家的晚辈,竟然指责她的穿着起来,真是岂有此理。 “两位老先生,话可不能这么说,爱美乃是女子的天性,怎么装束打扮,那是我们女子自己的事情。” “至于令郎色从心起、满口胡言,不该扪心自问,自我悔过吗?”白衣清丽女子,显然见不得别人诋毁自家宫主,立刻就彪悍地站了出来,向着二老反驳道。 这突然的一幕,谁都没有料到,周然是什么脾性,朱璃虽然不清楚,但通过一段时间的耳闻目睹,也多少了解到一点。 这家伙除了嘴巴,把不住门外,其实秉性并不坏,就是有点太憨实了,喜欢说实话。 “这位娘子所言,请恕折某不敢苟同。”舒贺、王 佥都站了出来,为周然鸣不平了,折嗣伦又岂能不闻不问呢。 在伟大的天朝,帮亲不帮理的现象,由来已久,从某个侧面,也说明了大部分民众,还是非常团结地。 只见长身而起的折嗣伦,分别向着黑纱女子和白衣女子拱拱手,谦恭地道:“周兄色迷心窍、胡言乱语,被这位娘子教训了一下,也是咎由自取。” “折蛮子,你站那边的?”折嗣伦话音未落,舒贺就憋不住了,立刻一脸不善地望向折嗣伦,这家伙竟然说周然咎由自取,胳膊肘向外拐,难怪舒贺会沉不住气。 而那名白衣女子和黑纱女子,一听折嗣伦这么说,神情不由自主地就缓了缓,脸色也温和了不少。 面对舒贺、王佥的怒视,折嗣伦不以为杵,轻轻地给了舒贺、王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继续道:“可舒公、王公所言,也不无道理。” 这个神转折,顿时让二女,神情立马又冷厉了起来;折嗣伦自然不加理会,继续道:“自盘古开天地、女蜗抟土造人,我们人类的社会,就在男子和女子,相互协作、相互扶持中发展着,男、女之间的关系,自然就变成了社会的两大主题。” “大多数情况下,男子高大俊朗,吸引的自然是娘子们;反之,女子妩媚可人,倾慕的自然就是男子。” “如此看来,无论男女,他们的衣着装扮,是否惹人眼球,就不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人类以群居为主,无论任何人,只要他生存在社会之中,就不得不顾忌自己的言行,对这个社会的影响。” “小娘子爱美,固然是天性,她们无论怎么穿着打扮,也固然是她们自己的事情;可正如王公所说,一旦你们的穿着、打扮,招惹了色胆包天之徒,行那杀人劫色之事,最后带来的影响,就真的和娘子们没有关系吗?” 看到这一幕,朱璃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他的灵魂来自后世,自然知道的更多,即便是在那个歌舞升平的年代,总有一些无辜的女子,遭遇罹难,而这些不幸的女孩,往往都是因为她们本身的性感和美貌,才导致不幸的。 在他的认知之中,白衣女子、王佥、折嗣伦说的都有道理,爱美固然是女孩子的天性,她们如何穿着打扮,也是她们的自由。 可人毕竟不是独立的个体,除了个体的特异性之外,社会还赋予她一个社会属性。 当你的个人爱好、个人魅力,在社会上引起别人的觊觎时,灾难也将随之而来。 正在舒贺、王佥、折嗣伦等人,和黑纱女子、白衣女子辩论之际;正当其他人,因为他们的谈话,而陷入深思之际,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始作俑者的车轱辘身影,早已消失的原地。 客栈做饭的地方,就在后院,一名车轱辘似的身影,鬼头鬼脑地出现在了此地。 他的脸上,带着一抹憋屈、和愤愤不平,这顿揍,怕是白挨了。 掌柜的打眼就看到了这位,立刻就笑眯眯地招呼道:“郎君,你是等不及了吗,抱歉,客人实在太多,需要的食材颇巨,可能还要稍等一会。” 这人当然就是周然,只见他耷拉着脑袋,无所 谓地道:“先生请自便,我、我只是闲的慌,过来看看你们准备得怎样了?” 他只是随口一说,可听在掌柜的耳中,就不是那回事了。 掌柜显然认为这位客人不放心,刻意前来查看一番的,因此连忙殷勤地介绍道:“客官你看,这是昨天王猎户打到的獐子,无论肉质、和新鲜程度,都绝对没问题。” “这是今早,才从邻人那里收购来的蘑菇,新鲜着呢......” 掌柜的殷勤介绍,周然也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着,没办法,谁让他被人揍了之后,跑进人家小院来散心呢,难怪老板会误会。 正在他漫无目的地听着老板介绍之际,突然看到一位厨子,正在精心地熬煮着一锅羹汤,散溢出来的香气,让他的肚子,不由自主地就发出“咕噜”一道声响。 这个声音,自然被和善的掌柜听到了,只见他笑容不改,立刻吆喝道:“郎君都快饿坏了,大家伙,抓点紧。” 对于这种表面上的功夫,周然不在意,而是好地问向掌柜道:“我记得,我们将、郎君,好像没有点汤啊,你们怎么还有功夫,熬煮这锅羹汤啊?” 掌柜闻言,仍旧一副笑眯眯的神情,客气道:“不瞒这位郎君,这锅羹汤,可是为那两位女客人熬煮的,再怎么说,她们也比诸位先来,而且酒菜都快要用完,是该用饭的时候了,这份羹汤,很快就要送上去的。” 两位女客,周然一听,心下一凛,遍观整个客栈食客,用得起酒菜的,可不就是那位一脚将自己踢飞的“白骨精”,还有那位白衣娘子吗? 这样一想,他突然心血来潮,心中暗自思量,这个彪悍的小娘子,下手可真够狠的,他的小腹部直到现在还疼。 他周然虽然时常被姑祖父和王公揍,可他们两位老人家,大多数的时候,也都是高高抬起,轻轻落下,像刚才那一下狠的,确实让他吃亏不小,这小娘倒是下得去手,非得给她点颜色看看。 一念萌生,周然心情大好,右手不由自主地就向腰间,摸了摸,一个小布囊正好入手,鼓鼓的,宝贝都还在,这下他更有底气了。 哼,这个小娘子,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在将军眼下、在齐家娘子面前,让他周然丢了这么大的面子,他心中岂能顺畅。 “掌柜的,这汤闻起来好香啊,能不能单独盛一点,让我品尝品尝啊。”心中有了定计,周然两只小眼睛一转,就径直向着掌柜的要求道。 对于周然的这个要求,掌柜岂会拒绝,一勺汤的事情,立刻爽快地应道:“没问题。” 答应之后,掌柜的就像灶台边上的厨子吩咐道:“去找个小碗,给这位郎君盛上一勺,让他品尝一下。” “好嘞。”掌柜的吩咐,厨子自然乐意效劳,转身就去找碗去了。 一见厨子转身,掌柜的又继续低下头,介绍起食材;周然立刻手脚麻利地从小布囊中,抓出一小撮粉末状物什,顺手一洒,全都投放到了满锅羹汤之中。 羹汤已经快要熬煮好了,“咕噜咕噜”的气泡不断翻滚,转眼就将那些粉末,给淹没其中。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八二章 欲起歹意肚子疼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给那锅羹汤下了点料,周然当然不会再去品尝了,突然就找个借口,溜回到客栈前面,就餐的地方。 心中有鬼的周然,一想到黑纱女即将遭遇的下场,心情就一阵大好,竟然不知不觉、就惬意地哼起了小曲来。 瞥眼看到了一道身影,可不正是那个、名叫齐妙戈的小娘吗? 一见到齐妙戈,周然立刻就变得忘乎所以了起来,只见他“嗖”的一下,就蹿了过去,一把将齐妙戈身侧的一个小奶娃,提了起来,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就将对方横在了腿上,巴巴地簇拥在齐妙戈的身边。 “呦,这不是周兄吗,刚刚被人揍了,怎么还这么开心,难道兄长就喜欢这个调调吗?”身侧的动静,让齐妙戈侧过头来,一眼就望见满脸欣然的周然,不由自主地就开口讽刺了起来。 不知为何,周然向她大献殷勤之际,齐妙戈置若罔闻,但心里还是有点小兴奋的。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陌生的男子,这么卖力地向她大献殷勤,有趣的同时,也有一种小小的自得。 可一看到这个家伙,转眼又向其他娘子,大献殷勤时,她的心里,突然就变得有点不舒服起来,现在看到周然一脸欣然地挤到了她的身旁,就不由自主地想要挖苦对方一番。 她这一挖苦不要紧,周然根本就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这个娇媚的齐妙戈,竟然主动开口跟他说话了。 受宠若惊之下,周然连怀中的奶娃都不管了,一把又将对方给按在了长凳上,根本就不管对方,那蒲扇、蒲扇着的大眼睛,一副瘪嘴欲哭的神情。 只见他猛地瞪大老鼠屎般的双眼,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齐妙戈,惊呼道:“娘子,娘子,你是在跟我说话吗,哇,哇哇,娘子,你是不是被我风流倜傥的风姿打动了,我,不,在下真的好感动哦!” “长这么大,终于有小娘子,主动跟俺小周说话了,真的好开心!”周然双脸同样十分通红,脸上的肥肉,都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显然是真的很激动。 这个时候,之前的争论刚刚平息,大家都刚刚回到座位上,又听到周然仿佛没事人似的咋呼起来,倒是让众人十分无语,就连舒贺也不禁以手扶额,实在头疼。 果然还是那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脾性,不怕你们当长辈会擦屁股,你越擦,人家就越来劲。 一看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周然倒是浑然不觉,皮厚根本没感觉;齐妙戈瞬间就两腮腾霞、羞窘得无地自容了起来,那羞涩的红晕,泫然欲滴,看得无数男子邪火直冒。 看到对方这副模样,周然更加痴迷了起来,现在不仅是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连嘴巴也张的老大,几乎都能塞进去一个小儿拳头。 他的这副模样,更让齐妙戈羞愤难明,蓦然转过头去,再也不理这个混蛋了。 这个时候,朱璃叫的餐饭,终于备好了,随着流水一般的餐饭端上桌来,大家立刻就开动了起来。 而在中间的位置上的那位黑纱女子,一直若有若无地打量着朱璃,眸中略有所思,似乎在计较着什么。 客栈的掌柜倒是实诚人,不仅给 两位女客人送上了羹汤,还特地将一小碗羹汤,送到了周然的桌子上,显然他还没有忘记周然的请求。 正痴迷于齐妙戈美态的周然,鬼使神差般地、顺手就将那一小碗羹汤,双手奉给了齐妙戈。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或许是这碗羹汤确实香浓、或许是她确实渴了、亦或是这一小碗羹汤,是众人餐饭中,唯二的珍惜物品吧,齐妙戈竟然毫不客气地就接了过去,而且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等齐妙戈喝完,周然这才突然想起,这碗汤可是被他加过料的,想要惊呼,又怕邻近的二女听到,因此一脸诡异地别过头去,老老实实地用起餐来,连齐妙戈的俏颜,都不敢再看一眼。 用罢午餐,众人只是稍稍休息一会儿,朱璃就率先启程了。 从朔州赶到汉中,就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赶到汶山后,还要选择地方,若想在芒种之前,将这些事情都办妥,时间确实有点紧,还是抓紧点好,这么一想,他岂敢怠慢。 朱璃一走,其他人立刻就呼啦啦地跟了上去。 周然当然也不例外,不但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还在临走之际,诡异地向中间的位置,瞅了一眼,望着那两位,仍旧慢条斯理享用羹汤的女子,眼神说不出的慧黠。 直到朱璃等人消失在小镇之中,黑纱女子,和白衣女子这才缓缓地用罢午餐。 黑纱女子掏出一方锦帕,撩起面罩,擦了一下诱人的小嘴,这才向着白衣女子道:“你先回宮吧,我有点事情要去做。” “啊”显然,黑纱女子的这个提议,显得很仓促,让白衣女子神情一愣,惊呼出声,继而就连忙问道:“宫主要办的事情,莫非和刚刚的那波人有关?” “不错。”黑纱女子坦然道,“你可认识刚刚的那匹红马?” “红马?宫主是说那匹神俊异常的宝驹吗,就是那位丑青年的坐骑?” “不错,正是那匹红马,那可是一匹旷世难寻的宝驹,赤兔胭脂兽!” “赤兔?赤兔!难道就是有着‘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美誉的赤兔马?”白衣女子杏眼圆睁,满眼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赤兔之名,名传千古,由不得她不吃惊。 “哼”黑纱女子嗔怪地白了她一眼,似乎在埋怨对方大惊小怪一样,继而接着道:“就是你口中说的那种赤兔,你可知道,当今天下,赤兔宝马有几匹?” 白衣女子闻言,秀眉微皱,略带思忖之状地道:“属下只知道,镇守北疆的怀化大将军朱璃,他老人家,好像有一匹赤兔马,至于其他人有没有,属下就不知道了。” “呵呵,老人家?” “怎么了,宫主?”黑纱女子的轻笑,让白衣女子一阵赧然,却又不知道错在哪里,只好一脸疑惑地问道。 “你说的不错,如今的整个天下,赤兔胭脂兽,只有朱璃有一匹,除此之外,我还从未听说过,还有第二匹赤兔马出世。” “赤兔马既然出现在这里,朱璃想必定在左近,你刚刚也看到了那位青年了,你觉得他像是一个老人家吗?”黑纱女子,好笑地问道。 朱璃的名声太响,很多没有见过他的百姓,甚至年轻人,一提到他的名字,就会不由自主地,在他的名字前加上“老人家”三个字,以示尊敬,这在黑纱女子看来,十分好笑。 她不但见过朱璃的真容,还曾设计过对方,岂能不知道朱璃的真实年纪,对方撑死了,也不过十八、九岁罢了,这位十三岁从军的青年,在这唐末的时代,确实绽放出无与伦比的光芒,名传四海,声震天下。 “啊,宫主,宫主你是说,那个丑无比的青年,他、他、他就是朱璃将军?”白衣女子一脸难以置信。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在她心中顶天立地般的英雄、那位只手扛起北疆一片天的人物,竟然会是一个青年,还是一个这么丑的青年。 黑纱女子闻言,肃然道:“不错,那位青年,十有八九就是朱璃本人,赤兔神驹,除非不认主,一旦认主,其他人很难骑乘,而那位青年却可以肆意骑乘,这正常吗?” 自家宫主的话,让白衣女子久久无法释怀,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北疆那位英雄,和那个丑青年联系在一起。 心中的纠结,让她沉默良久,这才缓过神来,转换话题道:“宫主要做的事情,莫非和大将军有关吗,可大将军不在北疆好好呆着,为什么要跑到我们蜀地来呢?” 对于白衣女子的这个问题,黑纱女子也想知道,不过,不管怎么样,朱璃竟然离开了朔州,她就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前不久,她苦心孤诣,一举促成了契丹、奚人、刘仁恭、李全忠四方人马,相互呼应,大举攻进北疆,可在那种情况下,都没能杀得了朱璃;可见,只要对方在军中,要杀他确实不容易。 现在,对方竟然一声不响地就跑到了蜀地,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北疆数州,只知朱璃,不知唐室,这样的人物,即便再英雄,在她看来,也必须除去。 正在她踌躇满志,打算轻身尾随上去,伺机刺杀朱璃之际,旁边的白衣女子突然一声惊呼,引起了她的注意。 抬眼望去,只见白衣女子,满脸便秘的神态,连连道:“宫主、宫主,我不行了,我要去一下茅房,好像闹肚子了,宫主要是有事,就先走好了,叶儿会自己回宫去的。” 声音未落,这小娘,就迫不及待、一流烟地直奔客栈后方的茅房而去。 黑纱女子一脸古怪地看了对方一眼,心中暗自腹诽,这丫头,让你嘴馋,乱吃东西,吃坏肚子了吧,真是活该有这个教训。 可有句话说的好,背后莫道人短,小心遭报应。 她这腹诽未尽,就猛地伸出素手,突然捂在了小腹上,一股悠悠的酸胀之感,倏地从小腹部直窜而上,猛贯头顶;肚子里更是翻江倒海一般,几欲让她把持不住了,显然,她怕是也“吃坏”肚子了。 明悟到这一点,只见黑纱女子一声不吭地就向客栈后方蹿去,紧紧追在白衣女子身后。 可她紧追慢赶,仍旧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衣女子,一流烟地钻进茅房,少顷之后,就突然传来一阵炮火连天的声音,还有白衣女子,那畅快的轻吟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八三章 图腾玉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茂州,可是戎汉混居之地。 茂县,乃是茂州的治所,到了这里,朱璃的身后,也只剩下数人了,大部分的百姓,在进入川蜀之后,投亲的投亲,没有亲戚投奔的,也顺路找到了活计,相继道谢后,就离开了队伍。 安置尉迟槿的马车,左、右现在还跟着的人,就只剩下耿弇、舒贺、王佥、折嗣伦、韩逊、潘炕、潘在迎、义存、以及一位蓬头垢面的小娘子了。 这位娘子不是别人,正是赵三山的女儿赵解愁;赵三山本欲将女儿托付给齐妙戈的,毕竟在华阴县城,是齐妙戈一伙人,击退了凶仆、保住了他们一家四口。 更何况,齐妙戈是女儿身,将解愁托付给她,也能让赵三山夫妇,心中更加踏实一些。 只是天不遂人愿,齐妙戈半路上,突然闹起了肚子,十分突然、异常凶猛,导致他们一伙人,三步一憩、五步一歇,就被远远地落在后面。 就连一向闹腾的周然,也主动请缨,留在后面,照顾起齐家娘子来,虽然他的目的不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但大家也乐意佯作不知。 不过周然的决定,却令舒贺老怀大慰,直叹娃儿终于都长大了。 赵家四口虽然感激齐妙戈等人,却不敢跟着他们留下,毕竟若论实力,朱璃、义存、耿弇都比齐妙戈一行高强不少,跟着他们三人,才更加安全,事关全家安危,他们不难选择。 就这样,他们一直跟到了目的地,赵三山才再次站了出来,直接恳请朱璃收留赵解愁,声言,他的女儿十分貌美,一旦展露真容,定会遭人觊觎,从而也会给他们一家带来不幸。 朱璃只是稍忖片刻,就送给了赵三山百两白银,让他们一家找个安稳点的地方,做点小生意,将来稳妥了,再来解决解愁娘子之事不迟。 留下了小娘子赵解愁留,朱璃转手就将其塞给了耿弇,并嘱咐他好生照应。 进入茂县,到处都是风格迥异的风情,锥形的小塔,几乎到处都是,那是羌人,对神灵的一种礼敬。 除此之外,大街上,还时不时的,就会出现一伙、或数伙跳大神的队伍,这些人,头上罩着浓墨重彩的虎头、牛头等面具,披着长长的祭袍,蹦蹦跳跳、旁若无人地招摇过市,显然也是羌人对神灵的一种祭奠。 可见,钟灵俊秀之地,连民族风情,也迥异非常。 街道四周,到处都是吆喝、叫卖的小贩,汉人、羌人、蛮人,各个种族的都有。 可在这些人中,朱璃一眼就认出一个人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和朱璃有过一面之缘的朱洽,那个曾经抱头鼠窜的道士。 对方仍旧一身破旧、透风的道袍,混在一众小贩之中,鼓捣着一堆玉器。 在华阴城中,就是这家伙率先跳出来,阻止顾青丰强抢民女的,后来一看那么多恶仆冲上来揍他,就跑了个没影,没想到,此人竟然先一步跑到了茂县,这脚程可真不慢。 这是一个人,朱璃不免就 对他的摊位,多看了几眼,这一看,倒是让朱璃十分诧异。 只见朱洽的身前,铺着一块不知道什么年代的粗布,粗布的上面,有模有样的摆放着几件精美的玉器,光泽温润、玉筋、玉花清晰可见,只是这卖相,就十分不错。 既然有过一面之缘,在异乡偶遇,不免就感到亲切,朱璃举步上前,蹲在对方的摊位前,客气道:“先生这些玉器都是真的吗?” 一句话,就激得朱洽立刻跳了起来,满脸涨得通红,好似朱璃这么问,带给他多么大的侮辱似的,立刻就反怼了起来道:“你这小郎,人长得丑就算了,连话都不会说,老道走南闯北,什么时候卖过假玉?” 一语未落,只见他顺手拿起一枚玉珏,在朱璃的眼前晃了晃,义正言辞地道:“你看看这硬度、再看看这断口,你摸摸看,体会下这温度,再掂量下分量,弹一下,听听这声响,假玉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成色?” 一看硬度、再看质地、观断口、察温度、听声音,这些确实是辨别玉器的常用方法,可若只是凭着这几个方面,就断定玉器的真假,还是靠不住的。 不过,朱璃只是想和对方打个招呼、随口聊聊,并不关心对方,卖的是真玉还是假玉。 再说了,现在这个年代,能买得起玉器的人,大多都是土财主、显贵之类的,他们自然有自己的一套,识别方法,还轮不到他来担心。 所以,朱璃并未和他争辩,而是略有所思地拿起一块,巴掌大的玉璧,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块玉璧十分精美,整个玉璧之上,一株天然大树顶天而立,而在大树的左、右,云蒸霞蔚、祥云朵朵。 在那祥云之间,一枚浩浩烈日、一枚皎皎银月,分别悬挂在大树的两边,大树底下,有无数的先民,跪伏在山峦之间,对着日月不停地参拜,整个纹理非常神、古旧。 要知道,古玉的图纹,可都是天然的,根本就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别的不敢说,这枚玉璧,朱璃有七、八成把握确定,这是一块稀有的真品。 “小郎君果然有眼力,顺手就拿到一块稀有图腾玉。”望着朱璃一脸认真的观看,朱洽立刻热情地招呼道。 “图腾玉?”朱璃疑惑,这个名词,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怎么,没听过?” 朱璃坦然地点点头,图腾他倒是听说过,但图腾玉他确实没听过。 朱洽白了他一眼,似乎嫌他孤陋寡闻一般,继而就摆出一副高深莫测地神情道:“远古时期,江汉之域,有九大部落,每部九氏,首领皆为酋长,共尊蚩尤为联盟首领,称其为大酋长。” “《国语》有言‘九黎乱德,民神杂糅,不可方物’,九黎部的民众,信奉自然万物皆有灵性,他们将自己信奉的灵物,铭刻在各种器物之上,以便日夜膜拜。” “若是发现有天然的玉石,纹理凸显,恰好正是他们信奉的灵物时,便称之为图腾玉,以为瑰宝,供拜有加。” 听到这里,朱璃恍然,原来图腾玉的名称,是这么来的。 远古时期,先民膜拜自然万物,后世统称为原始膜拜,若是先民发现有玉石的纹理,恰好正是自己信奉的神灵模样,就会认为这是天赐之物,便称之为图腾玉。 图腾玉的出现,也更加坚定了他们对神灵的信仰。 封建王朝有“君权神授”之说,图腾玉对于远古先民来说,绝不亚于封建王朝的传国玉玺,毕竟,这确确实实就是天生的图腾,还有比这个对先民更有说服力吗? 朱洽介绍到这里,并没有停下,而是依旧滔滔不绝地阐述着:“蚩尤在位,于中原地区,拓野万里,奠基后人,不失为中华民族的一位功臣;可是,部族的日趋强大,也带来欲望的不断膨胀,蚩尤先是击溃了炎帝,又同皇帝激战于涿鹿。” “自古有言,好战必败,好战必亡,涿鹿之战,蚩尤战败被杀,九黎部溃散;有一部分人逃到了北边,繁衍壮大后,就化为北胡各族;有一部分逃到了南面,躲在深山老林,繁衍壮大后,就形成如今的南蛮各族......” “无论他们逃到哪里,被称为北胡还是南蛮,他们仍旧保持着原来的信仰,渤海靺鞨部中的萨满,他们的前身,就是九黎部的大巫,靺鞨族也继承了九黎的信仰。” “契丹的出征祭天、大事祭祀,全都是远古时期,九黎部的传统,也是原始信仰的外在表现,可见,强大的契丹,同样也传承了九黎的信仰文化。” 说道这里,朱洽望着朱璃,肃然道:“小郎君,说了这么多,你可知道,你手中的这块图腾玉,到底意味着什么了吧?” 朱璃闻言,神情瞬间变得肃然了起来。 若是真如朱洽所言,任何一块图腾玉,都能让一方异族,无数族人追捧、甚至膜拜不已,那图腾玉的分量,就不得不让人重视了。 在如今的北狄、南蛮、亦或是西戎部落中,仍旧保持原始信仰的民众,大有人在,只要找到对应的图腾玉,完全可以诱导他们的民众,站出来颠覆异族的统治。 想到这里,朱璃神情更加谦恭,连忙拱手道:“先生,那么在下手中的这块图腾玉,可以影响那些异族呢?” 朱洽赞许地看了朱璃一眼,对于原始信仰的历史,朱洽只是稍加解释,朱璃就想到了图腾玉,可能带来的巨大效应,孺子可教也。 心中嘉许,口中就坦然道:“契丹人崇尚大日,南诏人崇尚皓月,以山、树为图腾的西戎人,也有不少,而这块图腾玉,有山、有树,有日月,至少可以对这些异族产生效应,如何使用它,就看小郎君怎么操作了。” 朱洽坦诚相告,倒是让朱璃好感倍增,顺势道:“这块图腾玉,不知先生打算如何售卖?” 图腾玉的作用十分巨大,本来不打算买东西的朱璃,也一改初衷,想要将它买下来;毫不客气地说,图腾玉绝对是对付异族的又一大利器,它的作用,甚至比百万精锐还要巨大。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八四章 不忘初衷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朱洽看着朱璃灼灼的目光,神情突然肃穆了起来。 朱璃询问售价,显然是要买下这块玉璧;实不知,即便朱璃不开口,朱洽也会将这件宝物,送到对方的手中。 可以说,朱洽这次出山,就是为了朱璃而来的。 一个人,若是他能给别人带去安宁和祥和,平时或许看不出什么,可一旦濒临危难,才会知道,红尘中同样有无数人,在默默地支持他、敬重他、愿意为他倾尽所有。 这就是厚德载物、众望所归。 正是因为朱璃一向将家国、百姓放在心上,才会有舒贺、王佥、折嗣伦、周然等人,万里投奔。 正是因为朱璃厚待治下百姓、舍生忘死的守护着他们,才得到了很多人异士的认可,才有了朱洽的专门到来。 朱洽是专门为朱璃而来的,朱璃现在就自动送到他的面前,他又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呢,因此,就见他神色一肃,正色道:“我这玉璧不售金银、不兑财货,若是郎君真想要的话,不妨就回答老道几个问题吧,不知可否?” “若是郎君的回答,能让老道满意的话,这块玉璧就白送给郎君,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 不售金银、不兑财货,世上竟然还有这等事情? 来自后世的朱璃,可不相信这个世上,有白吃的午餐,即便对方说的再漂亮,也不能让他放下戒心,因此,他非但没有高兴,还暗暗地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在后世,白送的东西,一旦接受,通常都会赔掉数倍的代价,由不得他不小心;不过,他的这番顾忌,显然是枉做小人了,朱洽还真没有算计他的意思。 只见朱洽施施然地道:“昔有汉高祖,以一布衣,仗三尺长剑,而取天下,请问郎君,高祖在沛县,混迹市井时,可曾想到自己,他日会登临九五?”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应该只是个引子,朱璃心知肚明,只不过他猜不到对方的用意,只好据实而应道:“高祖当年,位列汜水亭长,酒肉乡里,自然不敢奢望至尊之位。” “不错,高祖身处社会底层,面对伟大的始皇帝,自然不敢奢望,取而代之,毕竟这个世上,霸王项羽,只有一个而已;可楚汉相争之后,真正击败天下豪杰,登临绝巅之人,恰恰正是高祖皇帝。”说道这里,朱洽的双眸,突然绽放出锋锐的利芒。 “如今在这天下,有一位将军,两战定代朔、三战复长安,数败契丹于北疆,数十州百姓,因他而过上了安宁、祥和的生活。” “可这位将军,从不认为自己是天命所归之人,所行所为,也只是但求心安罢了;如今更是千里走单骑,前往川蜀地,要以命换命,救活自己的心爱之人。” “那么老道就问,郎君,你认为这位将军的作为,是对,还是错呢?”一言问出,朱洽目绽神光,寸步不让地逼视着朱璃。 对方此言一出,朱璃就知道,一直被他认为是个人的朱洽,一定认识自己,而且还对自己将以什么方式,搭救尉迟槿,有所 了解。 可对方又是如何认识自己的呢? 在朱璃的印象中,朱洽这个人,他从不认识,除了在华阴城中,见过对方一面外,两人就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去,若不是从史册上拜读过对方的事迹,朱璃对朱洽,可以说一无所知。 可就是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竟然当着他的面,询问他以性命相救尉迟槿,这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这难道不怪吗? 这个时候,不等朱璃回答,一旁的韩逊就突然插口道:“先生说的将军,可是怀化大将军朱璃?” 听到声音,朱洽侧过头去,望着韩逊,认真地点了点头。 一见对方承认,不但问话的韩逊大吃一惊,就连潘炕、耿弇等人,脸色也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在他们看来,如今的大唐,能够戍卫北疆、北御狄人的朝中大员,舍朱璃别无他想。 试问天下,面对塞北狄人,轻则十余万人马叩关,谁曾有过四战四捷的战绩? 这等辉煌的战绩,当今天下,也只有朱璃和他的河朔军创造过,其他藩镇,要么和契丹人沆瀣一气,要么就是利用他们、达成某种目的,谁曾真正硬抗过。 “我等身为汉民,自然不能让将军就此死去,还请先生见告,大将军他身在何处,我等必须前去阻止,以防将军酿成大错。”韩逊一脸慎重,神情也颇为焦急,好似自己的亲人,即将要遭遇不幸似的。 “不错,遍观唐土,诸侯相争,所为的不过名利二字,而真正能够给百姓带来安宁的人,就目前来看,也只有大将军一人罢了。” “如此心怀家国,厚待黎民的将军,我们必然不能让他出事。”义存和尚单手竖胸,诚恳地附和道。 潘炕、潘在迎父子闻言,眉头紧皱不展,眼神闪烁,神情略显难堪;他们是文人,想的自然就多上一点。 在他们看来,一边是大义,一边是私情,确实让人难以抉择,即便他们找到了朱璃本人,能不能阻止此事,都在两可之间,此事棘手。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舒贺、王佥、以及折嗣伦的神情,这三人,可是一早就对朱璃的身份,有所猜测的,他们也知道,朱璃前来川蜀目的,就是为了搭救他的那位夫人。 现在骤然听说,朱璃竟然准备用这种决绝的方式,搭救他的夫人,这突然的消息,瞬间就如五雷轰顶一般,砸得他们七荤八素的,让他们立刻呆愣当场,不知如何是好起来。 他们本想立刻向朱璃恳求,让他放弃这个不理智的打算,可是一看眼下的场合,如果他们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恳求朱璃,显然就会暴露对方的身份,到时候,麻烦反而会更多。 可是不上前谏言,又让他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一时惶惶不安,望向朱璃的眼神,瞬间就充满了迫切和恳求。 这个时候,朱璃开口了,只见他坚定地望向朱洽道:“世人只知道河朔朱璃,却往往忽视了河朔文武的作用。” “河朔第一谋士郭佐,别的不说,一把火烧掉契 丹十余万人马,逆转乾坤,平定吕勇之难,可见其人运筹帷幄之能。” “河朔忠武将军武悼,数年来,一直拼杀在北御鞑虏的第一线,这才有了幽州、河朔等地,数年的安定和繁荣。” “河朔壮伍将军高肃,扫平河间,横击燕北,以攻代守,才有了如今的河间,蒸蒸日上的气象。” ...... “河朔的每一位文武,都有匡国济世之才,朱璃拥有如今的名望,都是这些人,默默付出的结果,天下可无朱璃,却不可没有他们。” “朱璃甘愿以命换命,搭救挚爱,据在下所知,朱璃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就对河朔有了统一的安排。” “只要这些匡国济世的大才还在,狄人定然不能入寇我大汉寸土之地,还请先生,不要阻拦他的一片拳拳之心。”说道此处,朱璃拱手当胸,郑重地向着朱洽拜了一拜,眼中的神情,坚定不移,可见他的决心,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动摇的。 “这位郎君,你的话,请恕潘某不敢苟同。”朱璃声音未落,潘炕就开口反驳道:“河朔文武,或许真如郎君说的那般贤能,可任何一个团体,都有一个腹心人物。” “这个人物即便平时不做事,但只要团体中的其他成员,都信服他、甘愿为之驱策,那么这个团体,就可以不断地壮大下去。” “可一个团体的腹心人物,若是不再了,或者去世了,麾下臣属即便再有能力,相互不服、相互不信任,也会在顷刻之间,导致这个团体的分崩离析。” “而大将军朱璃,正是这样的腹心人物,他就是河朔文武的腹心,平时也许感觉不到,一旦缺失,河朔大好的前景,必然倾覆于顷刻。” “不错,潘公所言,在下认同。”韩逊立刻附和道。 “附议。”耿弇深沉地吐露两个字,显然他对潘炕的说辞,深表赞许。 只有舒贺、王佥、折嗣伦三人,仍旧阴沉着脸,看向周围人的神色,一脸不善;心中暗自腹诽,娘的,你们这是指着和尚骂秃子,你们口中的大将军,就在你们的眼前,都看不到,真是白瞎了一双招子。 朱洽将众人的神色全都看在了眼中,再次转向朱璃,肃然道:“郎君还觉得这位将军的选择是对的吗?” 朱璃闻言,神色泰然,毅然道:“诸位可知纵横,纵横的要义,其实只有两个字,‘抉’与‘择’,有的人先择再抉,有的人先抉再择,依在下看来,无论是抉,还是择,只要不忘初心,就是最好的取舍。” “先生口中的将军,也许在他看来,他这一生,无愧任何人,唯独愧对挚爱的人,他欲以死弥补,将生机留给挚爱,求仁得仁,对他来说,或许也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在下依旧认为将军的选择是对的。” “扫平天下、涤荡四海,不是他的初衷;肃清寰宇、登临绝巅,同样不是他的初衷,他的初衷,只是想让身边的亲人,都能平安幸福的活下去,一生不改,初衷始终,未尝不是精彩的一生。”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八五章 仪式开始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蜀地,钟灵俊秀、物宝天华。 远古时期,就出现过两位贤者,一曰:蚕丛,一曰:鱼凫。 “衣青衣,劝农桑,创石棺”就是蚕丛的功绩;而鱼凫的功绩,同样不凡,他不但结束了夏桀同蚕丛的战争,还教会了当地的先民,捕鱼和架桥,最后得仙而去。 茂县,古称汶山郡,乃古部落冉駹故地。 器灵所言的汶山,指的就是这里;而望帝得鳖灵的那条河,就是湔水。 湔水一度被称为龙泉水,按照器灵的指引,朱璃最终将搭救尉迟槿的地方,定在了龙泉水畔。 朱洽没有说服得了朱璃,舒贺、王佥、折嗣伦的恳请,也被朱璃拒绝了。 无论是朱洽,还是舒贺三人,都不甘心眼睁睁地看着朱璃死去,众人一起,尾随着朱璃,一起来到了龙泉水畔。 朱洽脸色肃然,虽然没有劝服得了朱璃,其人却丝毫不见气馁,到了朱璃选定的地方,他就在地上摆摆弄弄,划出无数复杂的条纹,至于做什么用,他没说,其他人也无心询问。 一路上,很多人都对马车里的人感到好,因为她从未出现过。 可当门帘被拉开,朱璃小心地将尉迟槿抱出来时,大家终于见到了对方容颜。 清荷出水、天然灵秀,或许说的,就是这样的女子吧。 她的整个人,都似无暇的瑰玉一般,美的精致、美的梦幻,即便只是被朱璃抱着,也遮掩不住,她那天然去雕饰的绝美。 或许每个女孩,都喜欢被心爱的男子,抱在怀中吧,紧紧相拥,温暖、温馨、情义绵绵。 若是清醒的时候,她们虽然娇羞无限,心中或许也会不停地祈祷上天,请求满天神佛,让时间停滞、让空间凝结,让这一刻成为永恒。 真爱的怀抱,那怕只是一瞬,都是温馨无限的;哪怕只是一秒,都是甜蜜无尽的。 可惜,如今被朱璃抱在怀中的尉迟槿,却不知道,她清醒之时,无数次的渴望的、无数次的幻想的,那个强健、有力的怀抱,在这一刻,正在无限温柔地拥着她。 对于朱璃来说,这是他来到唐末世界的第一次,抱着一个娘子,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对于尉迟槿来说,同样是第一次,被挚爱的男子抱着,可惜她不知道。 朱璃的眼神很专注,双眸之中的柔情,连龙泉水畔的清风,都迷醉得颠三倒四的,徐风紊乱、如醉眼弄舞。 一张厚厚的锦垫,被董凝阳从马车中捧了出来,平铺在水畔旁边的碎石上。 朱璃抱着尉迟槿,轻轻地走到锦垫的一侧,温柔地将她平放在锦垫上,他的动作有些迟疑,似不舍、似留恋,还有一丝难解的倾慕。 芒种,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九个节气,寓意着:““有芒的麦子快收,有芒的稻子可种”;似乎也寓意着一个生命的终结,和另一个生命的开始。 今天,正是芒种之日,也是朱璃剖心救爱的日子。 他的脸色一片淡然,他的眼神坚定无比,他的神情万分虔诚,他的情绪充满无悔。 有的人谈爱,是侮辱“爱”,这个神圣的字眼;有的人嘴 中不说,却把“爱”悄无声息地,融入到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尉迟槿不说,她做了很多。 洪州一见,请君北上;蔚州杨威,力争当位;河东颠离,为君图远;朔州为难,生死不负。 朱璃不说,他也做了。 他做的虽少,可毕竟做了,只要还有一丝生机,他愿将这个机会,留给挚爱的她。 情为何物? 没有人知道,也没人能解释的清楚。 于卿而言,她的一切美好,只为他绽放;于君而言,他的一切柔情,只有她能享受;扛过生活中的柴米油盐,迈过红尘中的悲欢离合,夕阳之下,白首相携,足矣! 龙泉水清,可以洗掉所有的伪装,朱璃清洗掉绿不溜秋的伪装,要以最真实的自我,面对生命中,最重要的她。 粗布青衫、漆发如瀑、眸若寒星、面若温玉,腰挎长刀,威凛八方,这才是朱璃真正的容貌。 众人之中,唯一的女子赵解愁,愣住了,在她有限的见识中,朱璃是她此生见过的,最英武、最迷人的男子,没有之一。 其人不帅,却直撞心扉;其人不华,却一眼难忘,她的心在摇曳,她的灵魂在震颤。 舒贺、王佥、折嗣伦等人愣住了,原来,他们推崇倍至的将军,竟然是如此英武的郎君。 其人不壮,却娇若神龙;其人不凶,却威加四海。 整理好一切,朱璃再次来到锦垫旁边,双膝跪地,探出头去,轻轻地吻了一下,尉迟槿那光洁的脑门,这一吻很长,也很重,似乎倾注了他所有的痴爱,甚至包括他的生命。 “仓啷”一声,长刀出鞘,银光闪烁中,映衬着天地一阵炫目,重新直立身躯,朱璃横刀胸前。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的山海经,轰然而出,古色古香的面、一如旧般的古朴。 莹光闪过,一名鹤发童颜、雪髯飘飘的老道倏然而出,随着它的出现,辽阔的识海空间,一声悠悠的叹息声,盈荡无尽。 “你真的决定了吗?”器灵悠悠地问道。 它只是个类程序般的生命,却也感受到了一丝悸动。 原来红尘中的真爱,是那么的壮美,让人不顾一切,如飞蛾扑火,又似红烛自燃,只为照亮对方。 意识海中,朱璃的意识体,幻化而出,面色沉凝地看向器灵,恭敬地道:“晚辈想再次确定一下,朱琊,他真的能够担负起,守护河朔的重任吗?” 器灵认真地点点头,却没有出声。 “我的父母、弟妹妹,他也会当做自己的亲人对待吧?”朱璃十分相信山海经,可以说正因为山海经,他才有了如今的一切。 若是没有山海经,他不会重生;若是没有山海经,即便刚到这片时空,他就可能,成为三个无赖的口中之物;若是没有山海经,渭水畔就是他的死期...... 他对山海经的信任,是毫无保留的,尤胜过对他自己的信任,即便如此,对于北疆百姓、以及亲人的担忧,让他还是有些放不下。 器灵依旧没有出声,只是再次认真地点点头。 一见对方肯定,朱璃就彻底 地放下心来,慨然道:“了却生前身后事,此去随风不算痴,前辈,请开始吧。” 看着朱璃一脸决绝的神色,器灵僵硬的脸庞,似乎也泛起了一丝愧然。 风,越来越大了。 在朱璃长跪的锦垫上空,缓缓凝集成一股旋风,诡异的旋风扶摇直上,似要直通九重天,行那逆天改命、生死互换之事。 一团绚烂的荧光,湛然而出,瞬间就笼罩住了朱璃和尉迟槿身躯。 在那犹如烟花般绚烂的荧光中,睡美人般的尉迟槿,一脸恬静,她的嘴角还挂着一丝释然,和欣慰,那是大战之后,她想到了自己,无负朱璃时,发自内心的释然和欣慰。 在那犹如梦幻般的荧光中,长跪屹立的朱璃,他的脸上一片淡然,他的嘴角勾勒出一抹醉人的微笑,那是无怨无悔、无愧无憾的坦然,那是能为挚爱奉先自己一切的欣然。 远处的赵解愁早已泣不成声,她或许不知道光团中,正在发生着什么,可是之前,从众人的交谈中,他知道那位跪于光团中的男子,正在以命相救,那位睡美人般的女子。 舒贺、王佥、折嗣伦满脸颓然,他们一路追随,一心想要尽力保护将军周全,到了最后,却发现自己等人,竟然如此的有心无力。 耿弇的脸上无悲无喜,不过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丝明悟,似乎生命中,有个最重要的亲人,即将离他而去,让他十分茫然,而又不知来由。 义存和尚盘坐在地,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默念着超度的经文;潘氏父子,目光复杂,他们望向面目一新的朱璃,似乎明悟到了,那人的真正身份,不过,对于那人要做的事情,他们同样有心无力。 韩逊一如冷酷般的寒冰,双手抱怀当胸,只是他的目光,却好似毫无焦距。 只有身着一身破旧道袍的朱洽,虚眯着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光团,确切地说,他正在注视着,朱璃的一举一动。 突然,朱洽长声朗然道:“大家现在,心中多少都应该有些怀疑吧?” “不用怀疑了,光团中的那个青年,就是你们敬重的怀化大将军朱璃!” “什么?!” “怎么可能!” ....... 惊诧、悚然、甚至难以置信的惊呼声,参差而起,尽皆望向一脸淡然的朱洽。 这其中最震惊的,要数耿弇和韩逊了,其次就是义存以及潘氏父子,舒贺三人早就知道朱璃的身份,现在被朱洽点破,脸上只有哀戚,却谈不上惊讶。 “不要怀疑,老道从不妄言。”朱洽肃然地道,“老道相信,知道他的身份,大家更不愿意看着他死去了吧。” “可是,我们如果贸然打断了,他正在进行的仪式;即便阻止了他的行动,只要他的那位夫人没有醒来,以他的性格,也绝不会独活。” 其实听到青年就是朱璃时,耿弇、韩逊就不由自主地向着光团移了过去,似乎想要不顾一切,打断这个仪式,可听到了朱洽的话,他们又生生地停了下来。 舒贺三人显然知道朱璃的身份,他们只所以没有贸然阻拦,不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八六章 李氏黑袍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在靠近龙泉水的一处隐蔽角落,一道黑影突然凌空掠起,形若一只展翅腾空的鹏鸟一般,猛地蹿向龙泉水畔,目标所向,正是光团笼罩中的,朱璃和尉迟槿二人。 “哈哈,仙家法宝,竟然产生了私心,哈哈哈,天助我也。”其人放声狂笑,犹似午夜荒野中的夜枭一样,凄厉的笑声中,蕴含着无尽的阴寒,闻者无不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谁?”黑影甫一出现,耿弇就立刻挥动长戟窜了出去,同时口中,大喝一声道。 只是,他的身形尚未扑上,一道急促的呼喝之声,就从他的背后传了过来:“回来,耿将军,你不是他的对手,你们待在老道刻画的阵纹中,看护好将军即可。” 显然,这道呼喝来自朱洽,对于这个神道人的话,耿弇却不能不在意。 正是因为这个道人,让他得知自己认定的主君,就是怀化大将军朱璃;也正是因为这个道人,让他知道朱璃现在,正在做着什么;更何况,听道人的意思,朱璃能否活命,似乎还有待于对方的手段。 这般情境之下,他又岂能不听从对方的号令呢,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不行,但听到这声呼喝,他还是停住了脚步。 黑影来势很快,停下脚步的耿弇,立刻联合韩逊、义存、舒贺几人,瞬间在阵纹中、在光团的前方,筑起了一道人墙。 “仓啷、仓啷.......” 人墙甫一筑成,众人的兵器就纷纷出鞘,数双虎目,尽皆森然、不善地,望向那道凌空掠来的黑影,黑影未至,一股威压诸天般的气势,就凌空碾压过来,让人有种置身于八级狂风之中一般,几欲窒息。 就连朱璃所在的光罩,似乎也摇曳了一下。 那片光罩,内里一片朦胧,从外面望去,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就在这朦胧的光罩之中,朱璃的胸口早已裂开,一颗金黄色的心脏,脱离了他的身体,悬浮了起来,缓缓地飘向尉迟槿的胸口。 就在心脏离体的一瞬间,朱璃的胸口,血如泉涌、似乎还散发着几分热气。 剧痛刺激着他的神经,鲜血迷糊了他的视线,似乎也模糊了他的意识,他整个人,就像干瘪的水囊,再也彰显不出一丝蓬然。 可他仅存的一丝意识,依旧凝视着尉迟槿,那是他这一生,最痴爱的女子,他要看着自己的心,沉浸到对方的心位,让对方活下去,似乎是他唯一的执念。 如果说,他这一生做的不够多,如果说,他这一生爱的不够勤,那么,就把他的心,全都送给她,这样或许够了吧。 尉迟槿的胸口,同样闪现出一个心脏,那是一颗萎缩、枯萎的心脏,丝毫没有一丝生气;它一出现,就化为点点灰色的光点,消失在光团之中。 金色的心脏,缓缓地沉陷入她的胸口,落到了她的心位,甫一落定,就让尉迟槿一如凉玉般的脸上,瞬间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那是鲜活的生气。 看到了这一切,朱璃那最后一丝模糊的意识,也终于释然地陷入了黑暗,无尽的黑暗。 光团之外,那抹黑影刚刚飞掠到,阵纹笼罩的边际,一道灰色的身影,就犹如幽灵一般地倏然而现,猛地矗立在对方的前方,俨然挡住了他的前路。 “哼,打扰老 夫抢夺天命,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声音未落,一只黑色的大手,骤然化作一只虬结凶厉的鹰爪,犹如遮盖天际的乌云一般,转瞬之间,就笼向了灰影的头顶。 “哼”灰影同样冷哼一声,冷然道:“老道看中的人,无论是什么命数,你也休想染指。” 冷哼一瞬,灰影骈指如剑,去如急矢,话音未落,剑指、黑爪瞬间就碰撞到了一起。 “蓬”一道急促的碰撞之声,猛地爆响而起。 无尽的气流翻涌而起,带动着四下里和风,突然狂吹而过,让组成人墙的几位大将,一阵踉跄,形容十分狼狈。 狂风袭过,一道犹如乌鸦一般的黑影倒翻了而出,而那道突然窜起的灰影,也如炮弹一般,砸落在地。 “轰” “轰” 那是两人坠落而下,爆发的声响。 众人放眼望去,只见一名黑巾蒙面、黑袍笼身的老人,出现在阵纹之外的不远处。 此人全身笼罩在黑袍中,只有一双阴鸷得犹如厉鬼一般的双眸,凛然、犀利地望向伫立在众人身前的灰影。 灰影赫然正是朱洽,谁也不曾想到,这个当初在华阴县城,抱头鼠窜的道士,竟然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刚才两人只是匆匆一次碰撞,激荡而起的动静,竟然连身经百战的舒贺、韩逊等人,都险些把持不住了身形,可见这二人,都是何等的高手。 “你是谁?”黑袍人双眸之中,陡然绽放出两道阴厉的冷芒,阴恻恻地问向朱洽。 “老道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老道在此,你什么都得不到。”朱洽淡然而立,他的声音却斩钉截铁,似乎对于黑袍人的来意,早已了然于胸。 “哼,老夫自从来到了这方世界,生平就没碰到过对手,就凭你,怕是还挡不住老夫吧!”一语未落,黑袍人倏然而动,身如鬼魅、森然凌厉,一动之下,势如惊鸿。 他的速度确实很快,即便以耿弇、义存这样的高手,都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身影,可是他快,朱洽更快。 看在众人的眼中,朱洽整个人,突然幻化成一道朦胧的灰影,急若流星一般地迎了上去。 “砰、砰、砰......” “蓬、蓬、蓬......” 急促的碰撞声,不断地传来。 二人交手的范围,飞沙走石、水波涌浪。 站在不远处的几位大将,骤然感觉到,天地之间的清风,越来越大,若是不摆出拿桩固位的功夫,他们几人似乎、连站立都十分困难。 放眼望去,战团之中,黑影重重、利爪漫天,似要抓破这方空间,撕碎世间的一切。 在那重重爪影之下,一道灰色的光影,倏忽摇曳,骈指如剑,剑意森冷,光寒八方、涤荡四野。 大战似乎进行了一瞬,又似乎进行了很久,当二人再次分开之际,各自的形象,都十分狼狈。 黑袍人的袍服,几乎处处都是破洞,黑色的面巾上,隐有猩红的液滴垂落而下。 而朱洽的衣袍,变得更加褴楼不堪了,如果以前他的袍服,还能勉强算是袍服的话,那么现在,那就是一块破布,被他不伦不类地裹在身上。 “事关我李唐国运,如果阁下就此罢手的话,待我李氏重整山河,必然将道教确立为国教,阁下以后就是我李唐的国师。”黑袍人望着朱洽,突然重重地承诺道。 显然在刚才的对峙中,这老家伙吃亏了,不得不向朱洽低头。 朱洽闻言,神情毅然,不为所动,淡然道:“引数万狄人攻入北疆,只为除掉眼中钉;唆使刘汉宏攻袭杨行密、蛊惑张全义出击朱全忠,蓄意挑起中原藩镇的自相残杀,这就是你李氏,靖平天下的良策吗?” 黑袍人闻言,双眸微眯,心中惊疑不定。 朱洽所说的几件事,都是他暗中嘱咐弟子做的,事情进行得十分隐秘,为什么眼前的这个邋遢道士,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不过,眼下还是抢夺天命要紧,谁说李氏江山只有区区数百年的? 现在既然让他逃出了那方将魂空间,重新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王朝,他就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李氏的天下,落入他人的手中。 “这些藩镇原本就相互算计、相互攻伐,老夫只是略施小计,加快他们的灭亡的速度罢了,有何不妥?”黑袍人难得的解释了起来。 “哼,笑话,即便全天下的藩镇都该死,可百姓呢,你们有想过百姓吗?” “黄河泛滥,中原百姓原本就困苦不堪了,你还要火山浇油,以你这般枉顾苍生的做法,李氏,绝不当复。”朱洽直视着对方的双眸,异常坚定地回答道。 朱洽声音未落,就有一股暴虐的凶厉之气,从不远处的黑袍身上蔓延而出,只见他目露凶光,咬牙切齿地咆哮道:“臭道士,你是成心和老夫作对是吧?” “是又如何,只要老道在此,你若再不退去,即便老道拼着重创,也要将你的性命留下;你若不信,尽管试试。”面对凶厉的黑袍人,朱洽凛然不惧,甚至直接声言,要留下对方的性命。 两人刚刚只是匆匆数合,朱洽就小创了对方,若是继续纠缠下去,黑袍人,还真有可能栽在这里。 面对朱洽的发狠,黑袍人眼神闪烁,一边是王朝气运,一边是自己的生命,他岂能甘心? 不过,没了性命,还玩个屁,良久之后,他终于放弃了抢夺所谓的“天命”,阴狠地留话道:“臭道士,你等着,老夫绝不会就此干休的。” 一言未落,只见一抹黑影,迅速向着远方遁去,倏然之间,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直到再也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众人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个黑袍人,太可怕了,若是朱洽不在,这里的所有人,恐怕都会在顷刻之间,就被对方撕成碎渣吧。 放松之下的众人,这才缓缓地望向朱璃所在的位置。 只是这一刻,光幕已然不再,映入众人眼帘的情景,让他们禁不住地心下一颤。 锦垫上的尉迟槿平静地躺在那里,她的胸口平稳地起伏着,恍若一个熟睡的女王,不错,就是女王,身具苍龙之心的她,俨然给人一种女王的气息。 而在锦垫的一侧碎石堆上,一名道髻高挽的道人,正一脸哀伤地用手,托住朱璃的脑袋,沉浸在悲伤之中。 道人怀中的朱璃,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没有了一丝声息,一身青衣尽皆血红,好似沐浴着鲜血的尸体。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八七章 南诏龙木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将军,将军他.......”看到这血淋淋的一幕,众人无不惊骇欲绝,舒贺更是猛地转过头,目光殷切地望向朱洽,结结巴巴、战战栗栗地开口问道。 朱璃的卖相十分凄惨,形若战死一般,也不怪众人相顾骇然。 看到对方如此凄惨的形象,朱洽也不禁皱了眉头,不过,他依旧坚定地道:“无妨,老道的阵法,乃是众生归望聚心阵,这可是远古大巫,为了凝聚天下气运、凝结族人夙愿的神阵。” “朱璃失去心脏,本该死去,可是有了这个阵法,就可以凭借此阵,汇聚蜀地的灵气、天地众生的夙愿,为他凝聚出一颗崭新的心脏。” “凝聚一颗崭新的心脏?”潘炕身为文士、博览群,类似这等闻,他也是第一次听说,惊呼道:“那依仙长的意思,朱璃将军,是不是很快就能好起来?” 此言一出,列位众人,无不殷切地看向朱洽,从他们殷殷的目光中,朱洽读到了急切和渴望,可见众人,是多么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啊。 这样的目光,让人无法辜负,可事实上,哪有那么容易;只见朱洽白了一眼潘洽,那眼神,就好似看白痴一样,看得潘炕一阵讪讪。 他这才悠悠地长叹道:“哪有这么容易,纳天地之灵秀、聚四海之民望,这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可就是这种神乎其神的东西,却能为垂死之人,吊住一口生气。” “远古大巫的神技,很多东西都是无法解释的,即便皓首穷经,苦苦研究一生,也不一定能够研究透彻。”一言方尽,朱洽满面惆怅。 他一生修道、一生钻研,这样的生活,过去了多少年,他甚至都不记得了;可时至今日,对于远古、上古流传下来的秘法,他仍旧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岂能不惆怅。 他的惆怅显然不是时候,这个时候,大家关心的是朱璃的生死,谁有心思听他感慨。 耿弇一听,这个所谓的神阵,只能吊住朱璃的一口生气,就立刻道:“如果只能吊住一口生气,那跟活死人有什么区别?” “像将军这样的英雄,在耿某想来,他一定宁愿就此死去,也绝不愿意做个活死人吧?” “就是,老道士,看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原来也只不过是个,装神弄鬼的神棍罢了。”一听那个什么狗屁阵法,只能吊住朱璃的一口生气,王佥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说话的口气也充满了火药味。 不过,他也只是发泄一下,心中的失落罢了,对于朱洽,即便他们几个一起上,都奈何不了人家,他能如何。 王佥的话尚未落音,其他人看向朱洽的眼神,也全都变了。 那种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忽悠小孩糖吃的老骗子一样,甚至连赵解愁,这个满脸涂满清灰的小娘子,都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气鼓鼓地转过头去。 面对这样的神情,朱洽肺都要气炸了,只见听冷哼一声:“无知 、愚昧、混蛋,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老道话都没说完,瞧瞧你们那副德性,这是对待前辈的态度吗?” “啊”朱洽这话一说,众人立刻目光烨烨地转过头来,眼中充满了期翼,王佥更是脸色一变,立刻摆出一副恭敬地模样,歉然道:“对不住,前辈,原来前辈还有妙招,你就将小老儿刚才说的话,当成个屁给放了吧。” “不错,王佥这老小子最不成器,前辈有妙法就快说吧,若是前辈心中不顺,等下我帮你揍他一顿,给前辈出出气。”王佥惹的祸,舒贺连忙跳出来接口道,俨然一副管教弟弟的长兄模样。 事关朱璃的生死,他们自然不能大意,只要能让这臭道士开口,别说揍王佥一顿,就是让他舒贺裸奔都成。 “哼”朱洽发火,也只是想维护自己的面子,至于王佥刚才之言,他才不会放在心上呢,像他这种游戏红尘、志在苍生的修者,哪有功夫生那等闲气。 摆了摆架子,感觉面子已经找回来后,朱洽也不吊着了,继续道:“你们可知朱璃献给尉迟小娘的心脏,是一颗什么样的心脏?” 众人闻言,一脸懵然。 在他们想来,心脏就是心脏,人的心脏还能有两样吗? 当初,如果朱璃说他们的心脏,可以挽救尉迟小娘的话,列位众人,乐意奉献自己心脏的人,应该不在少数吧。 这可不是高估他们的情操,列位之中,除了朱洽和赵解愁之外,其他人,怕是早将自己看成了朱璃的部下了,而且还是铁杆的那种,虽然有点一厢情愿,但他们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看到众人的神情,朱洽知道白问了,白了他们一眼,肃然道:“朱璃的身上,有一种特殊的东西,这种东西是什么,老道也不知道,总之非常神、绝非等闲。” “正是因为他具备这种特殊的东西,就决定了他的与众不同,他献给尉迟小娘的心脏,按照老道的推算,应该是一颗苍龙之心,具备这样心脏的人,大多都是一个时代英雄豪杰。” “因此要恢复他的心脏,有了老道的众生归望聚心阵,还是不够的,还必须找到一种神物,用来慢慢滋养新生的心脏,当众生之心,在神物的滋养下,成长到正常人的心脏般大小,朱璃就能够彻底恢复过来了。”朱洽一脸肃然,侃侃而言。 “神物,什么神物?”耿弇双眸虚眯,一脸凝重地问道。 “既然是神物,又怎么可能出现在世俗之中?”这是舒贺的质疑。 “若是有线索,我等必然不惜代价,也要将之弄到手。”这是韩逊的决定。 ...... 士气可嘉、士气可用,朱洽望着众人的神情,老怀大慰,继而,他也不卖关子了,坦然道:“这样神物,南诏国就有,而且一定有用。” “南诏?”众人惊疑不定,南诏在中原人看来,只是一方蛮夷小国,就在近代,被高骈揍的鼻青脸 肿、老少皆兵,那样的小国,竟然有神物,众人惊讶非常。 “不错,传闻南诏的先祖,是一个女子,名叫沙壹,因为在河中,触碰到根一浮木,一连生下了十个儿子。” “十儿成人,沙壹带着他们去见父亲,就是那根,被她触摸过的浮木;见到自己的儿子,浮木突然幻化成龙,瞬间就吓跑了九个儿子,唯独有一个名叫季子的儿子,背着龙而坐、泰然自若。” “神龙舔舐着季子的背部道:‘这个才是我真正的儿子,就叫九隆氏吧’,于是九隆氏就成了兄弟中的王者。” “说来也巧,在他们家附近的不远处,有一个名叫奴波息的女子,一连生了十个女儿,于是九隆氏兄弟,就娶了奴波息的女儿,如此繁衍,一直衍生出九十九个部落,就是南诏的前身。” “而老道说的神物,就是那根龙木。”朱洽一脸笃定地道。 夫妻的制度,从群婚制、到对偶制,最后到封建社会的一夫一妻制,经历了漫长的时间,类似十女嫁十子这样的事情,应该发生在对偶制的时期,简而言之,应该在封建社会以前。 “龙木,就是那根能让女子怀孕的龙木?”舒贺惊疑道。 “那么久远了,龙木是不是真的存在啊?”折嗣伦有些担心,毕竟这只是传说,传说中的神物,一般都不易找到,甚至有的传说,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 “一定还在!”朱洽一脸笃定道:“如今的南诏国主,是隆顺,隆顺的父亲,名叫世隆,世隆出生、以及在位期间,南诏曾发生过两件离的事情。” “风闻,世隆的母亲,本是渔家女,喜欢洗澡,在西洱河洗澡时,碰到了金龙,回到宫中就怀孕了,这才生下了世隆。” “这样也能怀孕,莫不是皇帝的老婆,在西洱河红杏出墙了吧;结果一下中标,回来就说自己碰到了金龙,这些化外夷人,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舒贺一脸不屑,洗个澡都能怀孕,这简直太鬼扯了吧。 朱洽闻言,瞪了他一眼,这才一本正经道:“虽然是风闻,但绝不排除西洱河有龙木的可能。” “除了西洱河,还有哪里?”耿弇认真地问道,关系到朱璃的性命,有可疑的地方,他都要去查探一下。 一见耿弇如此认真,朱洽十分满意,继续道:“除了西洱河,还有万寿寺。” “万寿寺?”众人心中虽然惊疑不定,却也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有目标总比没目标好啊。 “世隆在位的时期,曾有一个名叫妖若的妖僧,秽乱宫廷,结果被处死了,行刑之际,刽子手砍坏了七把刑刀,都没有将那个妖僧的脑袋砍下来。” “最后只好用茅锯,才将对方的脑袋锯掉,可那妖僧死后,化作一只黑鹏,飞往了万寿寺,一只寻常的鹏鸟,竟然有这样的机缘,说明万寿寺中,一定藏有不得了的宝物,是龙木的可能极大。”朱洽慎重地道。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八八章 苏醒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万寿寺,乃南诏国寺,等闲之人,绝不容易靠近,更遑论搜索了。”提到万寿寺,潘炕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神情凝重地开口道。 “哼,区区南诏,若是阻拦我们寻找龙木,耿某绝不介意,踏平他们南诏国。”对于潘炕的担忧,激起了耿弇的傲气,立刻让他眯起双眸,一脸不善地开口道。 “耿兄所言极是,若是耿兄需要帮忙,韩某愿助一臂之力。”韩逊立刻附和道。 “只要能救将军,任何差遣,舒某都义不容辞。” “王某亦然。” “也算折某一个。” 众人纷纷响应,一时豪气干云。 正在众人摩拳擦掌之际,突然“嘤咛”一声轻哼,传了过来。 声音虽轻,然而列位都不是等闲之辈,任何风吹草动,又岂能瞒过他们的耳目。 循着声音,众人立刻转头望了过去,只见锦垫上的尉迟槿,缓缓地翻身而起,那慵懒的娇美,犹如海棠春睡、又似雪莲微曳。 或许是刚刚醒来,伊人惺忪着睡眼,似乎一时还找不到焦距。 等她终于回过魂来,陡然见到这么多陌生的大汉,目光复杂地望着她时,立刻就让她大吃一惊,身体瞬间绷成一张月弓型。 直到发现众人只是审视着她,并没有恶意时,这才让她放下心来。 这里要说的是,山海经的救治,让尉迟槿完好如初,甚至连一道疤痕都没有留下,显然对于女性,器灵做得非常周到,不但清除了对方身上的污秽,还整理好了对方的衣装。 不像朱璃,除了同样没有伤疤之外,满身的殷红,器灵竟然连理都没理。 直到有风拂来,这才让她感觉到,似乎并不是在室内,放眼望去,只见河水潺潺、水波不兴,远山苍翠、碧空万里,好一方秀美的所在。 风景虽好,可是自己又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呢? 带着这个疑惑,她蓦然转过头去,这才看到一张熟悉的容颜,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道士名叫董凝阳,乃是燕山海蟾老仙的高徒,受命前来保护朱璃家人的。 董凝阳的神色,看在尉迟槿的眼中有些不对,其人神情悲戚、眼神闪烁,透露出无限的悲壮之意,是什么事情,让一个道士露出这样的神情的呢? 对了,董凝阳怀中抱着的人是谁,怎么这么熟悉呢? 带着这丝疑惑,尉迟槿缓缓地向下移动着目光,一张朝思暮想的面孔,突然映入了她的眼帘。 “朱璃?!” 董凝阳怀中抱着的人竟然是朱璃,让她惊喜的同时,心下又突然一颤。 为什么朱璃的脸色那么白? 为什么自己从对方的身上感受不到一丝生气? 血,猩红的血衣,终于进入了她的视线,是那么的鲜艳而怵目惊心。 看在众人的眼中,只见一道修长的玉影,蹭地一下站了起来,随后刷的一下,就跳到了董凝阳的身前。 玉人的手很白,欺雪赛霜,却颤栗不停,连带着她的整个人,都显得颤抖不停。 看到最爱的男子倒在了血泊之中,尉迟槿,由刚开始的难以置信,继而,又不得 不接受这个事实,那探出去的一双手,开始很慢,到了半途突然猛地一下捧住了朱璃的脸庞。 “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这样,你说话啊,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尉迟槿声嘶力竭地嘶吼着,这一幕让她崩溃,她多想这个男人能够给她一点反应,可是无论她怎么拍打对方的脸庞,无论她怎么嘶喊,朱璃一如横尸一般,不为所动。 女人都是水做的,水是万物之母,可以滋润万物,也可以淹没一切。 热泪,也是水,有点涩、还有点咸。 当泪水滂沱之际,虽然不可以淹没万物,却彻底模糊了她的视线。 这一刻,她那一颗强健有力的心脏,瞬间凝固了起来,犹如一块完美无瑕的琉璃,在一点一点地碎裂、崩碎。 龙泉水畔,清风依然,却和着凄厉的哽咽,让和煦的暖风,似乎突然间,就带有了秋夜中的凉意。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彻底的沉寂了下来,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也失去的声响。 尉迟槿,紧紧地将朱璃的脑袋抱在怀中,好似生命中唯一的珍宝似的,再也舍不得放开。 朦胧之中,她似乎看到了董凝阳,对方好像满脸哀戚地,在向她诉说着什么,可惜她听不到。 她似乎还看到了五、六名雄壮如虎的大汉,单膝跪地,拱手向她参拜着,可惜她依旧听不见。 ....... 整个世界,仿佛离她越来越远,天地一片死寂,只有她泣涕如雨般地她,抱着自己的爱人,伫立在这个死寂的世界中。 有风吹来,她也感受不到温度,带给她的只有无尽的寒冷;六月的暖阳,让人懒洋洋的,可带给她的只有灰色的光线。 “不行,再这样下去,这个小娘,怕是要伤及心脉、绝望而亡了。”朱洽瞬间就看出了尉迟槿的不对,哀莫大于心死,极度的哀伤,可以瞬间让人死去。 在后世,很多人看着好好的,即便到了医院,也检查不出什么毛病,可是却在不经意间,突然自杀,或者离死去了。 在这些人中,有相当一部分人,他们一直都活在没有温度的世界里。 在冰冷的世界中,他们追逐着阳光,却一直得不到想要的温暖,希望愈发渺茫,世界变得更加寒冷,当世界凝结成一个冰点时,悲剧就发生了。 而尉迟槿的状态,显然就是这种征兆。 朱璃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这位娘子的生机,若是任由她无声地凋零了,不说有负朱璃的初衷,也让其他人扼腕不已。 天道无情,也嫉妒人间有爱吗? 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朱洽,看惯了人间冷暖,也追寻着世间最珍贵的东西,可世间的真爱,往往都会败给现实,而且比比皆是、数见不鲜,这难道不时上天在嫉妒吗? 不行,他不能看着这一切,发生在他眼前,他要阻止这位娘子的自我毁灭。 一个人,将心窗关上,沉湎在悲伤之中,难道不是在自我毁灭吗。 若想救援这样的人,就要给她希望,希望,就是生命的曙光。 人,是一种卑微而又顽强的生命,为了虚无缥缈的希望, 他们就会瞬间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动力,去追逐、去拼搏。 更何况,朱洽要给尉迟槿的希望,并非虚无缥缈,只要一切顺利,完全可以实现。 一念萌生,朱洽立刻聚音成线,直接灌注向尉迟槿的耳朵:“娘子,将军他还有得救,不过还需要一件东西。” 朱洽说的什么,尉迟槿不在意,可“有得救”这三个字,立刻就让尉迟槿死寂般的眼神,闪烁出一道神光。 只见尉迟槿,突然转头望向朱洽,肃然道:“老道士,不,前辈,怎么救,他到底怎么了,需要什么才能救他,我该如何是好?” 尉迟槿终于回神了,倒是让朱洽暗中出了口气,一见对方相问,他就连忙道:“南诏有一神物,名叫龙木,据老道推算,此物一定存在,只是具体在什么地方,老道却没有推算出来。” “若是能够找到这块神木,滋养朱璃的创伤,应该能够让他恢复如初。” “龙木?”尉迟槿仍旧紧紧地将朱璃的脑袋,拥在怀中,神情略显紧张。 “不错,夫人,只要我们找到龙木,救活将军,应该不是难事;前辈已经告诉我们龙木的线索了,南诏的万寿寺,还有西洱河,可能就是龙木的藏身之地。”王佥连忙一脸肃然得望向尉迟槿道,虽然对于朱璃,用以命换命的方式,救回了这位娘子,让他十分抗拒。 可是自从尉迟槿醒来,那撕心裂肺般的惨呼,悲戚欲绝的神色、黯然绝望的表现等等,这一系列的变化,让他知道,这二人间的感情,实乃旷世难见的真爱。 古语有云:“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人生短短百余年,得一知己不易,得一贤妻更难,这样的女子,任何一个男人若是碰上了,即便为她死上一百次都愿意啊,他还有什么抗拒的理由呢。 心态的转变,立刻让这位老将,心里的芥蒂尽去,这才忙不迭地出声安慰道。 朱洽、王佥之言,尉迟槿听在耳中,心中却立刻思考了起来,万寿寺好办,在她看来,也就是一方宅子罢了,无论是明察,还是暗访,都容易搜索。 可西洱河不同,搜索一条河流的代价,需要付出的人力、物力,都是难以想象的。 想到这里,尉迟槿立刻转头看向董凝阳:“先生,我们现在,身在何地,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在这里?” 面对尉迟槿的询问,董凝阳连忙道:“娘子,我们现在身在蜀地,至于,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说道为原因,董凝阳迟疑了起来。 看到尉迟槿刚才表现,他怕一旦道出实情,让面前的这位好不容易回魂的娘子,瞬间再次崩溃起来,那就罪过大了。 “娘子应该知道,你曾重创在身,将军带着娘子前来蜀地求医,刚刚救治好了娘子,不料却遭到一名黑衣人袭击,等我们赶到这里的时候,将军就成这个样子了。”董凝阳不敢谎言欺瞒尉迟槿,可朱洽却没有这个顾虑,一开口就将朱璃以命换命、搭救尉迟槿的事情,变成了遭受袭击。 不过现场的留下的痕迹,倒是确实有点像、被人袭击的场景,毕竟朱洽和那个李姓黑袍人,可是实实在在地这里大战过一场。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八九章 筹谋剑南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朱洽说的,虽然看似天衣无缝,可董凝阳支支吾吾的神情,也被尉迟槿看在了眼中。 在场的众人之中,尉迟槿只对董凝阳,还算熟悉一点,自然不会对朱洽的话偏听偏信,可是董凝阳显然有难言之隐,倒是让尉迟槿有了怀疑,一时之间,她也不好想迫董凝阳说实话。 再加上,眼下什么都没有搭救朱璃要紧,一念至此,尉迟槿秀眉微蹙,肃然道:“这里是蜀地,无论是地利、还是人和,我们都不占不优,若想大索万寿寺和西洱河,怕是不容易吧。” “不知诸位有什么意见,不妨说来听听。”不管如何,这些人看起来,对她还是颇为敬重的,在不明形势的前提下,尉迟槿倒是想看看这些人的态度。 有了朱洽的谎言在前,众人无不福至灵心,对于事实的,立刻三缄其口、不置一词。 但尉迟槿的询问,众人却不能不应,作为文士的潘炕,率先拱手道:“夫人,据在下所知,现今的南诏,国主、大骠信乃是隆顺。” “隆顺是个十足的昏君,任用奸佞、听信谗言、淫虐宫廷,导致南诏大权旁落。” “现如今,在南诏国内,久赞郑买嗣、大酋望杨登二人,分别权倾一方,若是我们能够取得,这二人中任何一人的信任,从而借用对方的势力,搜索万寿寺、西洱河,就容易的多了。” 潘炕、潘在迎这对父子,入蜀的初衷,原本是要投奔王建的,只是半路上遇到了朱璃。 类似耿弇、舒贺、王佥、折嗣伦这样的铿锵之士,眼都不眨一下,就誓死追随了朱璃,让这对父子,立刻就对朱璃产生了好。 到底什么样的人,能让如此之多的虎狼之士,争相效忠呢? 一路下来,朱璃的言行举措,都让这对父子,对他产生了深深的敬意;最后,当他们知道了朱璃的身份时,立刻就有了决定。 现在的潘炕,俨然就是以朱璃麾下文官的身份,自居其能,对尉迟槿毕恭毕敬地献策的。 只是他的声音未落,就被朱洽打断了:“潘先生所言,不失为老成谋国之策,可惜耗费的时日太久,我们能等得起,朱璃将军,却不一定能等得起啊。” “朱璃将军在大阵中,躺上三天,便可吊住性命;三天以后,可将他的身躯移到别处,一年,这是最佳时间,在这一年之内,若是我们还得不到龙木,朱璃将军就会变得十分危险。” 什么,竟然还有限制,众人闻言,无不神色一紧,王佥、舒贺更是脸色一黑,又有破口大骂的冲动,显然对于道士,还留着这么重要的消息不说,感到愤怒。 不过,最紧张的还是是尉迟槿,她一听说必须要在一年之内找到龙木,否则朱璃就有危险,就下意识地将怀中的朱璃,抱得更紧了,一双美目,瞬也不瞬地看向了朱洽。 这个时候,朱洽自然知道轻重,不等众人发飙,他就继续道:“类似潘先生这样图徐之策,见效太慢、夜长梦 多;不过,老道恰有一策,可以瞬间颠覆南诏,从而让我们有机会,浑水摸鱼、大索目的地。” 此言一出,刚刚还欲爆发的众人,神情瞬间就放松了不少,继而露出了好之色。 众人尽皆见识过,这个道士的能耐,不说他大战黑袍人,显示出绝高的武力;就是一个众生归望聚心阵,能将必死的朱璃,吊住一口气,就凭这一手,就让众人叹服不已。 一听他有妙计,众人又岂能不期翼呢。 众人的神色,自然被尉迟槿看在眼中,让她不免高看了朱洽一眼,客气道:“前辈,若是有妙计,还请快快道来,若是可行,我等必然执行不怠。” 面对尉迟槿的请求,朱洽也不拿捏,立刻开口道:“南诏是一个信仰众多的小国,除了主流的佛教之外,原始宗教也有不少。” “而南诏的达官贵人,或多或少都与这些宗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这里正好有一块图腾玉,可以在原始的宗教中,产生巨大的影响,若是利用得好,根本就不怕很多原始宗教,不倾力相助。” “更何况,从宗教入手,更容易打进南诏的贵圈,说不定贵圈之中,就有这些宗教的狂信徒;手持这块图腾玉,一旦碰到达官显贵般的狂信徒,即便我们让他去设计隆顺,相信他们也不带一丝犹豫的;若是这样的人,汇聚起来,颠覆南诏,绝非空谈。”一口气说完,朱洽环顾众人,神情十分自信。 什么图腾玉,尉迟槿心中有些疑惑,可是她刚要开口询问之际,就听大和尚义存,突然一声厉喝:“什么人?” 随着声音,义存猛地转向河边的一个隐蔽的所在。 众人循着他的目光,放眼看去,只见数十名一身黑衣,面罩鬼面的武士,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看到熟悉的身影,不等众人继续动作,尉迟槿就立刻出声道:“大家不必惊惶,自己人。” 在河朔,尤其是河朔的重要人物,怎么可能对这身装束陌生呢? 来人,正是河朔的鬼卫,当然是自己人了。 尉迟槿之言,让众人稍微放松了戒备,只见为首的一名鬼卫,立刻离队而出,进而排开众人,来到了尉迟槿跟前,直接望向尉迟槿怀中的朱璃,惊呼道:“娘子,将军、将军他,他怎么了?” 一听声音,尉迟槿就知道这是荆铭,脸上立刻泛起一阵苦涩,虽然朱洽的解释是遭人袭击,才致使朱璃变成这个样子的,可朱璃毕竟还是为了带她来蜀地求医,才落遭受如此不幸的。 不待尉迟槿解释,边上的朱洽,就望着黑衣鬼面的荆铭,淡然道:“这位将军勿忧,朱璃将军伤势虽重,现在却并无生命之忧。” 荆铭可不认识这个满身狼狈、形若乞索儿一般的道士,从面具上透露出来的目光,就可以看出,他现在十分激动,愤懑、苦涩的虎眸之中,隐有泪光莹现。 这些老兵,对于朱璃的感情最深,看到朱璃的惨状,自然 感同身受,尉迟槿不意让他继续沉浸在悲恸之中,连忙道:“荆铭,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荆铭闻言,缓缓地将视线从朱璃身上移开,看向尉迟槿,神情有点复杂,不过仍旧恭敬地拱手道:“将军出发后,两位先生、武将军、高将军,联合下令,让我等尽快赶到蜀地接应将军。” 尉迟槿闻言,美眸一动,连忙道:“你们来了多少人?” “回禀娘子,我们化整为零,潜入蜀地,属下这一部,有五百兄弟;王冲那边可能更多,总的加起来,绝对不下千人,只多不少。”荆铭坦然地回道。 荆铭之言,立刻让尉迟槿紧绷的心弦,放松了不少。 自从醒来,入目所见,都是她不认识的人,身边仅有一个董凝阳是熟悉的,似乎还言不由衷,这让她倍感无力。 现在荆铭他们来了,终于让她有了一些依仗,荆铭可是朱璃最信任的鬼卫头目,自然也深得尉迟槿的信赖。 再说了,鬼卫的人马,他们的前身,几乎全是军中悍卒,可以毫不客气地说,这千人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卒,战力无匹;有了这千人在手,尉迟槿要是有什么打算,自然就方便多了。 如今有了人手,尉迟槿的想法也就变了,只见她眉头微皱,立刻开口道:“据我所知,西洱河、万寿寺皆在羊苴咩城附近。” “羊苴咩城,乃是南诏国都,我们若想在对方的老巢,大索西洱河和万寿寺,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南诏有八方节度,毗邻川蜀地域的,就是剑南节度使,我意派遣一名大将混进剑南,进入军中,只要此人稍稍展露一点能耐,混上个一官半职,就能设法将鬼卫编进军伍。” “介时,看看能否有机会,杀掉南诏的这个剑南节度使,若是事情顺利,这名大将顺势而起,即便不能替代节度使,也能成为一方重将,有了这股势力在手,我们就有了凭仗。” “如果再借助宗教势力,双管齐下,进退有据、相互协同,会不会更好一些呢?”尉迟槿冷静地提议道。 朱洽说的千花乱坠,但尉迟槿不熟悉这个人,即便这个人确实对朱璃有救助之义,她也不得不小心行事。 南诏的剑南节度使,节制的地域,正好毗邻羊苴咩城;将大将、鬼卫混入剑南军中,进而不断壮大,有了这支力量暗中支持、接应,至少退路无虞,这在尉迟槿看来,方为上策。 列位的都是聪明人,尉迟槿这么一说,众人当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尉迟槿不想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图腾玉上,所以她做了两手准备。 派大将混入剑南,不但可保后路,必要时候,以千余精锐,席卷剑南,即便图腾玉效应不大,尉迟槿手中也能有一股力量,起码大索西洱河,应该不成问题。 明白了尉迟槿的用意,众人不免对于这个夫人,更加佩服了起来,这才是军人的作风,直接抢占一块地盘,自成一股势力,枪杆子里出政权。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九零章 冤家路窄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茂县县城,一身黑纱、面罩黑丝的神秘女子,突然出现在了街头。 女子身段玲珑、凹凸有致,吸引了无数道的绿油油的目光;女子身后,除了那名白衣清丽的小娘外,还伫立着数十名遒劲有力的大汉。 黑丝女、白衣娘子,显然正是这波人的头目。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汉中客栈中,欲对朱璃不利的那个黑丝女,还有她的小跟班。 好在周然的一撮巴豆粉,就让这两位,拉稀拉到虚脱的地步,整整在客栈停留了三天。 当她们好不容易,从那种暗天无日的世界中走出来时,朱璃等人,早就走得无影无踪,根本无从追寻。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们的大宫主,派人传令给了她们,让她们姐妹率领一支魇卫,前往茂县支援,这才是她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宫主,大宫主和我们,约定在玉垒山相见,我们现在就过去吗?”清丽女子嘟着小嘴,可怜兮兮地看着黑纱女子问道。 一路行来,众人无不劳累不堪,见到茂县街道两旁,那些冒着热气的吃食,小娘子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白衣清丽小娘,好想美美地吃上一顿,然后再洗个澡、睡上一觉,她问这句话,可是幽怨十足的,黑纱女,自然能够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黑纱女子何尝不想美美的吃上一顿,然后再休息一下,可是这里人多眼杂,再加上师命难违,她也十分无奈,只好冷然道:“玉露,你屁股又痒了吧,还记不记得,上次的那顿揍?” 清若水华、美若茉莉般的白衣女子,想必就是玉露了。 黑纱女的提醒,显然让她打了个寒颤,不过,吃货的天性发作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 只见她小嘴翘得都能挂油瓶了,傲娇似的暗暗地瞪了黑纱女一眼,心中暗道,若是能够美美的吃上一顿,然后洗个澡、睡个觉,就是再挨一顿板子,她都乐意。 可这毕竟只是梦,在黑纱女子的督促下,这一行人,几乎丝毫没有停留,就穿过茂县闹市,直接向着玉垒山的方向而去。 《汉·地理志》有载:“玉垒山,湔水所出,东南至江阳入江”,可见,玉垒山应该在龙泉水的上游。 这个时候前往玉垒山增援,这行人,显然来者不善。 在前往龙泉水畔的路上,还有一群人,赫然正是齐妙戈一行。 为首的正是一身女将打扮,英姿飒爽的齐妙戈,她的身边跟着一名车轱辘似的黑面大汉,自然就是周然了。 只见他此时,正在滔滔不绝地向着齐妙戈吹嘘道:“小戈戈,我跟你说,不是我小周吹牛,即便那两个老家伙跑到天边,也休想逃过我的追踪;他们身上有股味,即便小周我相隔十万八千里,都能闻得到,顺着我指的方向,放心走就是了。” “嗨,那个黑矮子,你喊谁小戈戈呢,小戈戈是你喊的吗?”一听“小戈戈”这个称呼,队伍中的一名魁梧刺头似的壮汉, 就立刻跳了出来,指着周然大喝道。 一路下来,齐妙戈在周然的口中,由齐家娘子、小齐、妙儿,现在又变成了小戈戈了。 齐妙戈虽然对于周然如何称呼自己,根本不在意,她感觉周然十分有趣,而且对她非常好,自然不会介意,可有人在意啊。 路长远对于周然,如此亲昵地称呼齐妙戈,就很不感冒,知道这家伙动机不纯,时常有事没事就跳出来,找对方麻烦。 周然对于这大个子的吆喝充耳不闻,连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就继续道:“小戈戈,按照我的线索,那两个老家伙,还有折蛮子,肯定就在附近,我们马上就能找到他们了;我们只管行路,不要理会那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家伙。” “若是找不到呢?”齐妙戈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怎么可能找不到?”周然故作不信邪似的炫喝道,“若是找不到,小戈戈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即便你让我趴在地上,给你当马骑都成。” “黑矮子,你想的太美了吧。”横看竖看,都看周然不顺眼的路长远,再次挑刺道。 这个该死的大个子,影响英明神武的周大将军把妹,让周然飞都气炸了,只见他眉头皱了皱,正准备怒怼对方一嗓子,可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他神色一苦,立刻捂起了肚子。 人有三急,内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到周大将军发威的时候来了,而且如此迅猛,让他始料不及。 没办法,周然只好立刻就对齐妙戈抱歉道:“小戈戈,我内急,需要方便一下,你们先顺着方向走,我等等就来追你。” 周然一脸便秘的神情,让齐妙戈看着都替他急,立刻摆摆手道:“去吧,去吧,去得远一点,我们会放慢速度等你追上来,不要急、慢慢来。” 一见齐妙戈应承了,周然立刻如奉纶音,眯起一双几乎都快粘到一起的双眼,笑眯眯地向着齐妙戈,连连点头,心道,还是小戈戈体贴本大将军。 招呼之后,他这才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路长远后,就慌天忙地的向着一处清澈的池塘边上,蹿了过去。 看着小胖子那一副猴急的模样,齐妙戈“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在她看来,这小胖子太有意思了,连方便的时候,都向她汇报,好像她是女皇一样,让她的虚荣心,瞬间就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只是她这一笑,瞬间春色无边、天地明媚,晃得郭大路、路长远兄弟,一阵吃味,心中着实不舒服,看向周然的背影,不免更加郁闷了。 在他们心中,自家小娘,何曾对别人如此青睐过,没想到那个长得像碾子似的矮胖子,竟然有那么大的魅力,竟然让齐妙戈如此喜欢,倒让他们这哥俩,干瞪眼,不起火。 身为一个娇俏娘子,齐妙戈自然不会停下来,等周然便便,灿然一笑之后,她就带着一行人,继续向前走去。 这里是一方池塘,柳色青青、绿水成碧,看上去,就似一面光洁的铜镜一般,十分清灵、秀致。 池塘四周,除了 成排的柳树,还有一簇簇芦苇,六月天的芦苇,正是苍翠茂盛之季,和着清风,犹如婀娜的舞姬一般,袅袅而舞。 如此美景,周然根本来不及欣赏,一头就扎进了芦苇丛中,少顷就传来一阵“”稀里哗啦”、“卟”“啊”的一连串声响,显然是周然得到了解脱,弄出来的动静。 半盏茶功夫不到,这方小池,又迎来了第二批来客,为首的正是黑纱女子,以及那个名叫玉露的小娘子。 一看到如此明镜无比、清澈见底的小池,两位娘子的眼睛,齐刷刷的一亮,再也挪不开视线了。 从汉中一路而来,劳累的显然不止玉露娘子一人,黑纱女子显然也累得不轻,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清洗一下自己,更能让两位小娘动心了。 心中有了念头,两位小娘子,只是对视一眼,黑纱女子,就立刻对着身后的一众大汉道:“你们继续进发吧,到前方不远处,找个休憩的地方,我和玉露有点事情要办。” 一众大汉闻言,不疑有他,他们确实也累了,其中一个头领模样的大汉,立刻拱手道:“宫主放心好了,属下一定给宫主找个舒心的地方。” 一言即出,大汉大手一挥,招呼道:“兄弟们,走,找个舒心的地方,休息会。” 一听到了前方,就能休息,这些强健的大汉,无不鼓起精神,立刻向前蹿了出去,黑纱女子还故意向前跟了一段距离,直到确定那些大汉,已经走远,她才转了回来。 尚未来到池边,就远远地对着一脸向往的玉露,俏皮地使了个眼色。 看到宫主的眼色,玉露心领神会,立刻蹭的一下,蹦了起来,雀跃道:“哈哈,宫主姐姐是最好的,嘻嘻,终于可以洗个澡了。” 看到这一幕,黑纱女子同样十分开心,不过,她仍旧没好气地白了玉露一眼,娇嗔道:“鬼丫头,看把你高兴的,我要是不让你洗澡,是不是就不好了?” “嘿嘿,宫主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的,啊,宫主,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玉露一脸欣然,顺口捧了对方一句,就迫不及待地宽衣解带了起来。 看着对方一副猴急的模样,黑纱女子又白了玉露一眼,便不在矜持,同样开始解除身上的束缚来。 一时之间,小池绿柳,愈发苍翠,春色更浓,不愧是: 柳色青青玉横陈, 半池凝碧半池春, 清漪扬波佳人笑, 谁道野湖不消魂。 远远望去,就好似看到两条美人鱼,在碧如凝翠的湖中,快乐地嬉戏着,景美,人更美,当然,意境更是美不胜收。 可是,不要忘了,小池的芦苇之中,还有一个苍莽大汉,在解大号。 这个时候,周然早已卸货完备,随便扯了几片芦苇叶子,当做厕纸,清理完自己,就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 只是他甫一露头,就立刻看到了春色无边的一幕,两只眼睛,立刻就要凸了出来,心中暗道,没想到俺小周艳福不浅啊,上个大号都能碰到美人入浴。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九一章 形若新生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大好春色,周然岂能错过。 可是正待他要仔细望去时,突然一声怒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地乍响当空:“淫贼无耻,受死吧!” 随着声音,只见漫天的水花,好似追魂夺魄的利箭一般,猛地向他疾射而来,猝不及防的周然,瞬间就被打了个正着。 “噗通” “哎呦、啊!” 毫无意外,细瞅不成,骤遭一顿水箭袭击,让周然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痛呼失声。 水乃至柔之物,竟然被人当做利器来使用,可见那人的手段,有多高明,远远不是他周然能够想象得到的,更是比不了。 现在他的胸口、脸上、小腹处,到处都是火辣辣的疼痛,犹如被真实的硬物抽打过一般,骇得他脱口就骂道:“娘的,什么鬼东西,谁是淫贼?” 可是,不等他骂声音落,远远的又是一声羞愤凄厉的暴喝:“该死的淫贼,还不承认,今天不将你剁成肉酱,姑奶奶我就不姓文了。” 娇叱怒极,撕裂苍穹,好似远空的白云,都被这一生怒斥,给震碎开去。 循着声音,小池中一道水花,急溅而来,那情景,就好像一条巨大的游鱼,贴着水面飞掠一般,沿途在水面上,激荡起一条湍急的水浪,直接向着周然的方向,电射而来。 虽然没有看清这个小娘的面目,可是对方光凭水箭,就差点将他击成内伤,周然眼瞅着对方向自己杀来,他岂能坐以待毙。 只见他一骨碌爬了起来,根本就顾忌不了身体上的不适,转身就跑。 美人入浴没看到,竟然杀出一个女罗刹,这到底是艳福,还是横祸? 周然脆弱的心灵,是崩溃的,若不是母夜叉追的急,他都要指天骂娘了。 心中暗暗发苦的他,腹诽不已,不就是解了个大号吗,又不是刻意偷看的,分明是这两个小娘自己送上门来的,怎么现在又怪到他头上来了,欲哭无泪,都不知道该向谁说理去。 暗中抱怨着,周然脚下可不敢停留,一流烟地,就向着远离池塘的方向跑去,突然,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了什么? 衣服,确切的说,是女人的衣服! 即便周然再笨,也突然明悟了起来,距离自己不远处的两堆,叠放整齐的衣服,肯定就是小池中的两个女罗刹的。 看到那两堆衣服,周然一双老鼠屎般的小眼睛,立刻骨碌碌地一转,娘的,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对方不仁,就休要怪小周不义,只要对方没有衣服穿,看她们还怎么来追周大将军。 一念萌生,周然瞬间化作一阵小旋风,疾风走马、风卷残叶般地向着衣服冲去。 两堆衣服距离他并不远,眨眼之间,周然这阵小旋风,就席卷到了衣服跟前,他没有卷起漫天的残叶,却瞬间卷走了两堆衣服。 “啊,混蛋,天杀的淫贼,快放下衣服。” 小旋风远去,背后却突然传来,怒窒苍穹般的悲愤之音,那滔天的怒气,好似连这初夏的美景,都被震得一阵颤抖。 无论背后怎么尖叫,远去的小旋风,头也不回,远远地还传来周然幸灾乐祸的回应声:“天杀的母夜叉,竟敢得罪你家周将军,你们就等着在水里泡一 辈子吧。” 声音缥缈,小旋风瞬间跑了个没影。 杨柳依依,小池翠浓,此刻,再也没有了欢快的笑声。 少顷之后,一道怯生生的声音突然响起,不无担忧地道:“文旖姐姐,没了衣服,我们该怎么怎么去和大宫主会合啊?” “该死的淫贼,最好不要让我再碰到他,否则,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段。”一阵咬牙切齿的声音,继而响起,随后就是苦涩的叹息声。 放眼看去,平静的水面上,只有两颗青丝如瀑、秀美绝伦的美人脑袋,在大眼瞪小眼,满脸苦涩的对望着,一筹莫展。 良久,其中一个细眉如月,琼鼻樱口,美若西子般的女子,突然开口道:“别怕,玉露,义父这么急切地征调我们增援,应该绝不止我们一路,文兰那丫头,说不定也会前来。” “前往玉垒山,这里乃是必经之地,我们就躲在芦苇中,等看到文兰,再向她借两套衣服。”这个美若西子般的女子,看来就是文旖宫主了。 她不提文兰还好,一提起文兰,玉露立刻没精打采地耷拉起脑袋,一脸郁闷地咕哝道:“文旖姐,你和文兰都是宫主,可差别怎么那么大呢。” “文兰那丫头,白天睡不醒、晚上睡不着的人,一见到好吃的,十头耕牛都拽不走;她要是到了茂县,还不知道要胡吃海喝到猴年马月,指望她,我看那,还不如指望天黑。” “再看看文旖姐你,风里来、雨里去,洗个澡,都被人家看个精光,连衣服都被人抢走了,难道这就是命吗?” “玉露!”一道阴沉冗长的女声,突然打断了玉露的抱怨,文旖那带着清晰的磨牙声,阴恻恻地道:“你屁股是不是又痒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原来不是周然一个人的专利,这个名叫玉露的小丫头,好像也有这方面天赋。 周然比较幸运,没有遇到文旖、玉露同行的那波壮汉,很快就追上了齐妙戈,当天晚上,他们就找到了朱璃一行人。 对于他们的到来,最开心的还是舒贺、王佥、折嗣伦三人,尤其是舒贺,望向齐妙戈的眼神,总有一种老爷子看孙媳妇的暧昧。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朱璃就悠悠地醒了过来。 看到朱璃醒来,众人无不欢欣鼓舞,那情形,若是那个时代有秧歌,估计大家都能毫无顾忌地扭上一段吧。 当然,这其中最激动、最开心的还是尉迟槿了。 一见珍爱的那人醒来,尉迟槿连忙走上前去,想要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以缓解这几天的苦闷和担忧。 可是,不等她走到近前,就见朱璃一脸怯生生地向后退了几步,一手平举,作推出状;一手连忙捂住自己的眼睛,顾头不顾腚大喝道:“哇,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妈妈说,漂亮的女人都是饿鬼,专吃男孩子的心肝,你这个漂亮的饿鬼,千万别过来。” 这突然的一幕,让欢欣的众人,脸上的神情,立刻凝固了下来。 继而,不知他们想到了什么,一个个的,突然齐刷刷地转向朱洽,形容阴狠,好似要将这老道士给生吞活撕了一般。 面对着气势汹汹的众人,尤其是冷面凝霜的尉迟槿,以及杀意滔天的耿弇 、荆铭等人,朱洽的神情同样狐疑不定起来。 类似朱璃这样的重伤,在众生归望聚心阵的作用下,三天确实可以吊住对方一口生气,这个朱洽心里有谱。 可是在以前,三天一过,那些被救助的人,虽然性命无虞,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立刻醒过来的。 这个古老的神阵,用到了朱璃的身上,情况怎么突然变得诡异了? 现在,对方不但没有丝毫的性命之忧,反而立刻就能窜能蹦了起来,大大出乎了朱洽的预料。 他却不知道,朱璃曾经服用过不死之药,理论上,他就是不死的。 只是骤然失去了整颗心脏,五脏不全,身体运转的关键环节,缺失掉了,不死药虽然保留了他的生机,却永远不可能让他醒过来。 朱洽的众生归望聚心阵,从某种程度上,激发了朱璃的身体机能,让他的心脏重新生长了出来;可是,新生的心脏稚嫩、弱小,也让他成熟的心智,丧失殆尽,说话做事,形若小儿,就不足为了。 其实最震惊的不是外界的这些人,而是潜伏在朱璃意识中的器灵,器灵只是一道类程序的存在,他的种种作为,都是法宝炼制者预先设定的。 那位神通广大的高人,似乎预料到了朱璃,应当有此一劫,将会陷入永恒的沉眠,这才让器灵,预先制造出了朱琊,以图后继。 可是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这个空间,竟然存在着,不在他推算之中的人物,这个朱洽,恰恰正是其中一人。 正是因为朱洽的出现,才有了众生归望聚心阵,朱璃的心脏才得以重新激生,再加上,山海经无数灵药的滋养,朱璃醒转过来,自然是必然的事。 器灵的震惊,源自那位法宝炼制者,他设定的程序,只能让器灵,按部就班地执行到朱璃剖心救爱之时。 若是朱璃重新活了过来,器灵就不知道,以后自己该干什么了。 就像后世的AI,虽然侵入了各行各业,引起了人们的恐慌;其实大可不必要;AI能取代的事情很多,但也有他取代不了的,比如研究AI的工程师,写小说的作者等等,AI统统取代不了,程序毕竟是有限制的。 器灵不知后续干什么,那么它唯有遵循以往的指令,朱璃受伤,它就必须倾尽山海经所能,给予搭救、滋养,朱璃遇到危险,它就必须加持更加狂猛的异兽给他,等等,可以预见,未来的朱璃,一定更加强大。 其实这个时候,朱洽他们设计寻找龙木的事情,完全可以不用做了,山海经中的灵药、灵果、异兽、珍禽,难道不比龙木来得强劲吗? 可是,对于一件法宝,朱洽的玄学修为再高,也不可能推算出来,类似智能机器的东西,怎么推算? 朱洽推算不出,外界自然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 可是面对朱璃现在的情况,他又不能不解释,虽然他也非常糊涂,不过,为了免遭众怒,现在的他只好开始忽悠了:“诸位不必惊惶,朱璃将军的伤势,比老道预料的,恢复的还好。” “大家也看到了,将军心智受损,形若小儿,我们必须立刻展开行动,争取尽快拿到龙木,难道诸位想要,一直面对这样的将军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九二章 锋芒依旧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在朱洽看来,影响一个人智商和记忆的,应该是人的大脑,可朱璃只是心脏出了问题,怎么会出现失忆,以及心智退化的情况了呢? 朱洽不解,不代表没有缘由。 在后世,只要对人体知识,稍微了解的人都知道,心脏是人体的“发动机”,它是维持人体全身血液循环的动力之源,是人体最勤劳的器官。 它日夜不停地运转着,将人体必需的氧气和养分,输送到脑、肺、胃、肠、肝脏等重要器官,试想一下,朱璃由一颗健全的心脏,突然变成一颗新生的心脏,对大脑真的没有影响吗? 用后世的现实,打个比方,一个人每月可拿一万块工资,正好够还房贷、车贷、以及培养子女、赡养老人等费用;若是突然有一天,他的工资降到了,每个月只有一千块,对于他家庭的各方面开销,真的没有影响吗? 心脏出了问题,影响的不仅是血液循环,同样也会影响到大脑、肺、胃、肠、肝脏等器官,这也是朱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原因。 朱璃醒来,就是众人行动之际。 经过一番计议,由尉迟槿亲自率领耿弇、韩逊前去投军,混入释酂咙的麾下,释酂咙,就是南诏的剑南节度使。 此人乃是南诏的一名老将,世隆当朝的时候,他就曾统兵,攻入过蜀地,现在更是身居高位,坐镇一方,要想在他麾下搞点事,绝不轻松,所以尉迟槿才亲自出马的。 朱洽、义存二人,就负责拿着图腾玉,去蛊惑那些宗教信徒;其余人,就留下来,照顾朱璃。 嶲州,乃是南诏和大唐接壤的一个边州,从唐地一路向南,西南方向,就是释酂咙的节制之地、东南就是南诏的会川都督府。 会川,乃是嶲州的一处重镇。 天宝末,这里还是南诏的属地;自从高骈击败了南诏的入侵,打得他们一蹶不振之后,会川就变成了嶲州的一个军事重镇。 会川的镇将,名叫黄景,在历史上,这是战死在抵御南诏战场上的英雄;可是现在,面对西川糜烂的时局,黄景在会川,俨然就成了一方土皇帝。 西川三名大员,王建、杨师立、李思恭,相互之间,大战连场,谁还有功夫去管一个小小的边镇呢。 这一天,小镇上来了一群人,赫然正是朱璃一行。 现在变得弱智似的朱璃,正由荆铭、赵解愁陪着,走在众人的最前面。 只见他一手拿着一串糖葫芦、一手拿着十来串烤串,正吃得满脸流油,不亦乐乎。 那形象,就好似后世的九十年代,乡下穷苦的孩子进城一样,不但眼睛骨碌碌的到处乱瞟,嘴巴还狼吞虎咽地吃着路边的小吃,生恐自己错过了新的吃食。 尉迟槿,亲自前往剑南,众人当然不会放心,现在朱璃变成了这个样子,荆铭和董凝阳,更不能让尉迟槿再出事了。 只是尉迟槿的性子,他们谁敢管,谁能说服? 毫不客气地说,这位娘子,老娘顺着、大兄宠着,好不容易找个对象,为了救她,小命都差点赔进去了,朱璃现在不管,谁能管得了? 不能管,就只好就近守望;这也是朱 璃一行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毕竟,嶲州是距离释酂咙治地最近的一个州,所以他们就来到了这里。 说来也巧,朱璃等人刚到会川镇,迎面就碰到了本地的土皇帝黄景。 黄景是一位肥头大眼的莽汉,久历军旅,他的眼力自然不差,朱璃一行,包括朱璃本人在内,个个都是高手,立刻就引起了他的警觉。 朱璃一行,人数可不少,齐妙戈的旧部就有几十人;荆铭率领的鬼卫,同样将近百人,而且个个佩刀持戈,一身的彪悍气息,也很难让人不注意。 拦下朱璃,黄景大马金刀般地走上前去,呵斥道:“你们都是干什么的,前来会川想干什么,别怪本将军没有提醒你们,最好老实点,否则,休怪本将军不客气了。” “将军?”黄景话音未落,一道轻佻的声音,就突然不屑地响了起来。 显然,这么沉不住气,而且又这么爱显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周然,周然不高,站在齐妙戈的身前,只能触及到对方的胸部,可人家气势足啊。 只见他高高扬起脑袋,用鼻口对着黄景道:“嗨,小猪头,你竟敢在我周大将军的面前,自称将军,你知道本将军是谁吗?” 可别说,他这一番做派,确实有点气势,毕竟背景太雄厚,舒贺、王佥、折嗣伦、潘炕等人都站在他身后,能不有气势吗? “小猪头?”黄景神情一愣,立刻大怒“嗨,黑矬子,小猪头喊谁呢?” 人有三忌,第一忌,就是莫道人短,可这两个家伙一照面,就喊破了对方的疼脚,双方的形势能不紧张起来吗? “本将军就喊你呢,小猪头,你能如何?”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周然可不愿弱了声势,想都没想就立刻顶了回去。 黄景话音未落,他身前、身后的会川府卫,就立刻一脸不善地、将朱璃等人给围了起来,大有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的趋势。 面对这样的形势,朱璃身边的赵解愁,冷不丁就打了个寒颤;毕竟是个小娘子,而且出自普通人家,神情瞬间就瑟瑟缩缩了起来。 除了她之外,齐妙戈等人,面色也沉凝了起来;就连董凝阳、荆铭二人,同样一脸肃杀。 虽然他们没将这个黄景放在眼中,可对方毕竟是一镇将军,如此敏感的时期,能不和对方起冲突,大家显然不想和黄景硬来。 场中,唯一若无其事的人,就只有朱璃了也许是一生经历的大场面太多,这种小场面,根本就影响不了他的心情。 “解愁姐,你冷吗?” 这段时间,对朱璃的照顾,细致入微的三人,就是尉迟槿、赵解愁、和荆铭了。 所以,朱璃对这三个人十分亲切,一见赵解愁那搀扶着自己的手臂,颤抖不停,朱璃就好地问道。 “不,没,没有!”一听朱璃如此关切地问向自己,赵解愁连忙强作镇定地回应道。 “哦,没有吗,可你在发抖啊?!”朱璃十分疑惑,一脸不解地看向赵解愁。 可是他的这副情态,落在了黄景的眼中,立刻就让他断定,面前这个,虽然高大英武,却是个傻子。 真是白瞎了一副 英武的卖相,黄景心中不免腹诽,心中虽然如此腹诽,口中却吆喝道:“哪里来的二货,滚一边去。” “让那黑矬子滚出来,本将军就让他看看,本将军到底能不能把他怎么样?” 上者发话,下者劳力,黄景张口就让朱璃滚一边去,他麾下的府兵,自然就蹿出一人,上去就准备给朱璃来一下狠的。 只见那名彪悍的府兵,面对朱璃,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打算,抬手就抡起手中的长刀,合着刀鞘,奋力就向朱璃当头砸去。 会川的府兵,面对的敌人,大多都是乌蛮和白蛮的战士,面对那些凶悍的蛮人,战场上要想活下来,必须要比对方更狠,由此养成的习惯,自然让这名府兵,一出手就尽显狠辣。 可是这名府兵如此对待朱璃,在众人看来,那就是找死的行为,毫不客气地说,他们这些人,就是因为朱璃才聚集到一起的。 谁都可以出事,唯独不能让朱璃出事,这是所有人的共识;有了这个共识,贴身守护朱璃的荆铭,怎么可能让对方伤到朱璃。 只是,尚不等他拔剑出鞘,就见,刚刚还是一脸吃货模样的朱璃,脸色突然涨得通红,形若被人欺负的小孩子一样。 只见他想都不想,就立刻挥动起手中的糖葫芦竹签,平平无地就向那名府兵刺了过去。 糖葫芦的竹签,看在众人眼中,平平淡淡,可是却快到了极致,甚至到了半途,众人的眼中就突然一片懵然。 因为那根竹签,一道青影未尽,道道青影,就随之而起,层层迭迭、飞刺无尽,只是在须臾之间,就在朱璃和那个府卫之间,衍化出漫天青光,如雾如荼,让人无法捉摸。 “啊!” 青光暴起突然,仿佛只是一瞬,又好似已过千年,光起光落,倏然而已。 就在青光消失的刹那,一道痛彻心扉般的凄嚎声,就突然响起,惊得黄景、以及会川的所有府卫,一阵头皮发麻。 这得要有多疼,才能发出这样毫无人声的哀嚎啊。 “砰” 放眼望去,率先映入众人眼帘的,竟然是一把合着刀鞘的长刀,猛地坠落在地面上,激起一阵烟尘。 而那名刚刚举起长刀,砸向朱璃的府卫,一双手掌,就像瞬间起了红疹子一般,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红斑。 不,那不是红斑,而是血点,就在刚才的一刹那,朱璃挥起竹签,就在这个府卫的双手上,刺满了一个个的血洞。 涔涔的鲜血,滴落在地,发出“噗、噗.......”的声响。 可是众人的视线,却完全被朱璃给吸引了过去,只见此时的朱璃,满脸通红、好似发狠的小孩子一样,怒视着这名对他动手的府卫。 在场众人,无不相顾骇然,那流露出来的眼神,好似在问,刚才你看清怎么回事了吗? 是的,就在刚才,九成人都没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董凝阳、折嗣伦、荆铭三人,倒是看清楚了,可是他们仍旧震惊莫名,面对朱璃刚刚挥动的竹签,他们无不再想,若是自己,自己能当得下吗? 显然,答案是极其玄乎。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九三章 叨扰一年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黄景虽然身为一方镇将,他的实力,却连舒贺都比不上,更遑论和董凝阳、折嗣伦、荆铭三人相比了。 朱璃突然露上一手,就是连董凝阳三人,都自叹弗如,身为一镇边将的黄景,更是目瞪口呆、震惊莫名。 好歹董凝阳三人,还能看清楚朱璃的动作,空有镇将之名的黄景,连朱璃的动作都看不清,差距显然不是一般的大。 这一刻,黄景十分后悔,他后悔自己闲的没事,干嘛要招惹这帮人;他更后悔,即便招惹了这帮人,为什么他自己,还要巴巴地跑到最前面来。 对方连一个傻子都这么强,自己硬是挤到了所有府兵的最前方,这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吗? 幸好朱璃没有杀意,否则,那名府兵就不是弃刀溃败那么简单了,身首异处都不意外。 一根小小的竹签,在朱璃的手中,威力就变得那么大,若是将这根竹签换成一把长刀、亦或是一根长矛,那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呢,黄景不敢想下去。 这个时候,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碰到了一群不得了的人了,连个傻子都有这等实力,更遑论其他正常人了。 只是他永远也想不到,就是那位,在他看来傻乎乎的青年,才是这群人中,最可怕的存在。 “怕了吧,哼,不要想欺负我,更不要吓唬解愁姐姐,我可不是好惹的,小心我揍你。”朱璃一招击溃那名府兵之后,兀自向着对方叫嚣道,完全就是一副小孩子的样子,打败了对方,还要炫耀威胁一下。 可是这个时候,即便朱璃表现得再弱智,黄景也不敢再小瞧他了。 就在刚才,就在朱璃施展暴刺连击的一瞬间,他突然就有一阵错觉,好似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根本就不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小郎君,而是一位身经百战、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杀神似的。 那种感觉虽然只有一瞬,但太清晰了,这个傻子,绝对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杀材,黄景瞬间就有了这样的认知。 这样一想,他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瞥向朱璃一方的为首几人,只见董凝阳深不见底、荆铭阴森可怖、舒贺老当益壮、王佥形若猛虎,折嗣伦更是蛮横如龙。 就连齐妙戈、郭大路、路长远等人,也是一身肃杀,目光坚毅,显然都不是简单的角色,唯一让他看不上眼的那个黑矬子,此刻在他看来,也愈发显得高深莫测了起来。 就在此时,那个在黄景看来“高深莫测”般的黑矬子,迈着八字步,趾高气扬地就来到他的身前。 对方负手而立,扬起一张黑若锅底般的脸庞,瞪着一双、老鼠屎般大小的眼眸,洋洋得意地向他道:“小猪头,本将军出来了,你到底想将本将军怎么样?” 朱璃大展神威,技惊全场,这个时候,周然岂能放过显摆的机会。 可别说,他这番装模作样,确实有几分威势;起码在齐妙戈的眼中,周然仰首向天,鼻口对着黄景的模样,就非常威风。 小娘子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对方的缺点也瞬间变 成了优点,只见齐妙戈的双眸之中,瞬间就泛起无数波涟漪,好像有无数颗小星星,在不停地摇曳似的。 小娘子心中暗道,没想到这个可爱的小胖子,竟然这么威风、这么勇敢,一个人就敢直面对方的大将,简直太帅了。 可是,能在军中熬到一方镇将,可不是单凭运气就能做到的,那还需要胆魄和眼光,黄景虽然粗蛮,却并不意味着他看不清形势。 在他想来,对方人群中的一个傻子,就这么厉害,那这个黑矬子能差到哪里去? 拥有那样神乎其技的身手,对方只要伸伸手,就能将他这个镇将瞬间撂倒,他又岂能奈何得了对方。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汉不吃眼前亏,若是对方为首的十来个人,个个都像傻子那般厉害,别看对方只有一、两百人,动起手来,他这一方数千人,都不一定够对方灭的。 更何况,他自己现在还杵在枪口上,若是动起手来,他肯定是第一个遭殃的人啊。 有了这个顾忌,只见黄景突然一脸谄媚地大笑了起来,而且忙不迭地迎上了周然。 同一时间,黄景还将他那原本、六尺来长的身高,硬是佝偻到和周然一般高低,甚至还要略低一点;一张圆乎乎的胖脸,瞬间就挤成一朵迎风怒绽的雏菊,恭敬地向着周然阿谀道:“阿,哈哈哈,周兄说笑了,小弟岂敢奈何周兄,如周兄这般英朗、伟岸的英雄,小弟之所以用言语,将兄长激出来,正是要近距离地,一瞻周兄的绝世风姿啊。” “周兄可千万别误会小弟的用意啊,小弟对你的敬仰,那是倾尽三江四海之水,都诉说不尽的,兄长一定要相信小弟的诚意。” 说完,他还对着周然,谄媚地眨了眨眼睛,神情说不出的恶心,犹如卖屁股的龟公一般。 黄景这般认怂,让原本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就化为了乌有;众人看到黄景一个昂扬男儿,竟然做出那副奴颜婢膝、谄媚讨宠的姿颜,恶心得差点连隔夜的饭都吐了出来。 无数会川的将士,几乎都快要将眼珠子瞪了出来,在他们眼中,无论如何,都看不出周然到底英朗、伟岸在哪里,值得自家将军如此巴结。 俗话说,情人眼中出西施,贱人眼中出狗屎,碾子一样的周然,硬是被黄景夸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众人除了憋出内伤来,还能说啥。 再看周然,一听面前这个猪头一样的镇将,如此抬举自己,他的一双小眼睛,立刻就惬意地迷成了一条缝,猛地看上去,只见一张漆黑如墨般的脸盘,哪里还能找到他的那双眼睛。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这么识趣,倒是让周然更加嘚瑟了起来,慨然道:“小猪......,不,小黄啊,你周兄我,活了一十九年,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有眼光的人物,不错,小黄真不错。” 说完他还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在黄景的肩膀上拍了拍,俨然一副后世大领导,鼓励职场菜鸟的派头。 “既然小黄如此崇拜你周兄我,老周我初来乍到的,也没地方 落脚,你看.......”说道这里,周然大有深意地瞥了黄景一眼,拖着冗长的嗓音,十分耐人寻味地道。 这个时候,黄景若是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刚才他的戏,可就白演了,闻言,他就立刻眉开眼笑地应承道:“周兄,看你说的,周兄能携诸位光临会川,乃是小弟的荣幸,自家兄弟不二话,周兄要是看得起小弟,就下榻在小弟府上如何?” “那多不好意思。”一看对方如此上路,周然心中千肯万肯,却还是故作犹豫地道。 毫不客气的说,在这会川边镇上,有哪一栋府邸,能够有镇将的府邸好呢? 虽然将军现在心智不全,若是将来恢复了过来,知道是我小周,在会川为他找了个好住处,那多多少少也算个功劳吧,要住,当然就让将军住最好的府邸,周然心中的小算盘,开始拨得哗哗响。 “周兄说那是什么话,莫不是看不起小弟?”戏已经演到这份上了,黄景即便心中不愿,也得硬着头皮演下去,立刻故作不愉地道。 “哎,小黄弟弟如此盛情,倒是让为兄实在为难,不过,兄长我若是再推辞,就太对不起兄弟的一番好意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吧,去你府上,叨扰个一年吧!”周然大大咧咧地应承道。 叨扰个一年? 周然声音未落,黄景的脸色,瞬间就黑了起来,那形象,看起来就像突然死了亲爹一样悲催。 在他想来,再好的朋友,住上个几日,不就离开了吗,怎么要叨扰一年? 你娘的,哪个不要脸的,一叨扰,就能叨扰一年的,这还是人做的事吗? 黄景心中,苦涩无比,大骂不止,可是这个时候,他还有机会拒绝吗? 憋屈的黄景,将朱璃一行领进了府中,三天一过,他就摸着了门道,原来一直被他当做亲爹一样侍候着的黑矬子,其实在这群人中,是最卑微的一个。 黄景可不瞎,起码他会看吧。 那两个将军似的老家伙,对黑矬子不是骂就是打,黑矬子还不敢吭声;道士和那个阴森的家伙,根本就没有正眼瞧过黑矬子。 好在还有一个英姿飒爽般的女将军,那简直就是黑矬子的女王啊,她对黑矬子,不但随叫随到,所提要求,黑矬子一概都不敢拒绝,简直比孝敬亲娘都殷勤。 就连随侍在女将军身边其他两名壮汉,也对黑矬子冷嘲热讽,不断挑刺,等等一系列情形,都让黄景觉得,黑矬子地位实在卑微。 有了这个意识,黄景的内心,是哇凉哇凉的,捣鼓了半天,他巴结奉承了一个跑腿的,他那脆弱的心灵,岂能不受伤难耐。 最让他意外的还不是黑矬子的地位,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那个被他看成是傻子似的青年,却是这群人中地位最高的一个,无论是谁见到他,都是毕恭毕敬的,只要是合理的要求,几乎从来没有人拒绝过他。 这颠覆三观的一幕,让黄景更加受伤,他就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这么一群大高手,为啥会对一个傻子这么恭敬。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九四章 龙鹄八仙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玉垒山,一处山窟之中。 内里开阔的空地中间,燃起了一堆熊熊篝火,照的整个洞窟亮如白昼。 正对着山窟出口的位置,盘坐着一位黑袍老人,此人一身黑袍破洞百出,就连脸上罩着的黑色面巾,也皱巴巴、脏兮兮的。 篝火四周,伫立着数道身影,一眼望去,就会发现这些人的站位,井然有序、男女有别。 黑袍人左手边,恭立着四名男子,尽皆一脸懵懂、神情懒散;黑袍人右边,恭立着四名女子,尽皆一身黑纱,娇颜各异。 若是朱洽在此,一眼就能认出这个黑袍人,正是那位曾经袭击朱璃,却被他击溃的老者,说起这个老者,他可绝非泛泛之辈。 龙鹄山,三宫九观,皆是修道之士;其中,三宫分别是指,坐落山脚的龙鹄宫,伫立在山腰的崇真宫,以及屹立于山巅的天庆宫。 而这名黑袍老者,正是龙鹄宫的大宫主,莫凌天。 莫凌天一生,收弟子八人,由长及幼,分别是:红尘酒客李天府、春风剑客弈江南、倚剑吟花李孤峰、云隐霸刀盖松涛,茯苓药师杨正见、冷面罗刹李文旖、白吃白喝莫文兰、东游西逛莫阳光。 八大弟子,分置八宫,又号龙鹄八仙。 前六人,都是莫凌天真正意义上的弟子;而后两人,不但是莫凌天的弟子,还是他的养女。 莫凌天摘下黑色面巾,一双如龙似虎般的双眸,带着一股愤懑不平的郁闷=气,猛地看向大弟子李天府,冷然道:“你不会又喝多了吧,七天前,我就传令增援,为什么你现在才到?” 此言一出,点燃篝火的山窟中,一片森寒,八大弟子立刻噤若寒蝉、垂首不语。 李天府的脑袋垂得更低,莫凌天虽然说的是气话,却一语中的,这位红尘酒客,确实又喝多了,等他获知师傅需要增援的消息,距离约定的时间,都过去了两天了。 他这一路可是马不停蹄、脚不沾地的,才赶了来的,还好,其他师弟、师妹,同样不负众望,没有一个守时的,和他这个大师兄,几乎不分先后、赶了个前后脚。 面对师尊的训斥,他无话可说,不过他的心中,十分委屈,来晚的又不是他一个人,为什么只逮着他猛训。 “你是怎么做大师兄的,你看看,你看看,老二江南,眼屎都没擦干净,是从被窝里蹿来的吗?” “老三孤峰,扣子都系错了三颗,脸上的唇印犹在,不会是从哪个小娘的床上,才爬起来吧?” “老四松涛,除了怀中的那把刀,你看看你自己,全身上下,像是正常人的穿戴吗,衣服都穿反了,你知道吗?” “还有,文旖,你怎么回事,你身上的衣服,明显小了一号,你自己的有衣服呢?”莫凌天,一首扶额,皱眉不已。 “噗哧......”一道忍俊不禁的噗笑,骤然打破了严肃的气氛,突兀而出;这个时候,老家伙正火大,是哪个不要命的憨货,还敢笑? 众人闻声,立刻斜睨着眼眸,瞟了过去,入目 处,只见一名脸若春桃、眉似远黛,琼鼻小口、贝齿凝鲜小娘子,正花枝乱颤的、曲水弄波般的傻笑不已,俏立的身躯,几乎都要弓成了虾米状。 一看是她,众人无不释然。 这家伙除了吃、就是睡;别说是笑的不是时候,她现在能出现在这里,都是世界上,第九大迹。 众人能听见笑声,莫凌天没有道理听不见,只见他脸色一肃,望向笑声的主人,大喝道:“文兰,你嘴上的菜油都没擦干净,还敢笑,你又是从那个厨房钻出来的?” 一听师傅点到了自己,那个叫做文兰的小娘,涨红着小脸,立刻伸出白嫩的小手使劲地擦了擦嘴巴,这才看向莫凌天,没心没肺地雀跃道:“师傅,你不知道,我碰到二师姐的时候,可有趣了,噗哧,哈哈,她和玉露,可狼狈了,正......” 只是她话还没有说完,身前的李文旖,就立刻一副火烧屁股似的跳了出来,拱手就打断道:“师傅,不知您老人家,召唤弟子有什么事,弟子已然知错了,师傅还是说正事要紧。” 她可不敢让文兰说下去,这丫头,什么都敢说,一旦糗事被她传扬开去,她李文旖的名声就毁了,以后在龙鹄宮就别想抬起头来。 对于文旖打断自己,文兰有点不高兴,这么大的八卦,不说出去,她实在憋的慌。 可是,听了文旖的建议,莫凌天即便对弟子们再不满,也只好接受这个事实了,心中不禁暗自腹诽道,那个真正的莫凌天,到底是怎么教徒弟的,一个个的,简直都是极品。 只是感慨未尽,让他皱眉的事情又出现了。 只见那个排在最后,一身黑纱,眉眼如月、恬淡如荷的小娘子,正瞪着一双迷死众生般的双眸,不断地烧香拜佛,作磕头虫状。 看到这一幕,众人身前的莫凌天,欲哭无泪,这都是哪里找来的极品啊,竟然有人站得笔直、瞪大眼睛,都能睡得这么香甜,他们的眼中,到底还有没有自己这个师傅? 看到这一幕,莫凌天怒从心起,立刻冲着最后的小娘子,大吼一声道:“莫阳光!” 一声怒轰,显然气急,震得这方洞窟一阵颤抖,山壁上的碎石、尘土,更是簌簌而落。 这声大吼,终于将那位小娘子,从襄王的怀抱中拉了回来,只见她甫一醒转,就立刻一脸惊惶,一把拉住身前的文兰后襟,急吼吼地道:“三师姐,地震了,快跑。” 一言未落,小娘子飞快地转过头去,抬腿起步,就欲飙飞而去。 只是这个时候,让她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在她印象中,除了吃、就是睡,怕死得要命的三师姐,竟然一脸诡异地看着她,一点都没有跟她狂奔而逃的意思。 这破天荒的一幕,终于让她意识到了什么,这才一脸讪讪地停了下来,垂着小脑袋,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偷看了一眼莫凌天,只见师尊此时正一脸森寒地望着她,吓得她脑袋一缩,立刻手无足措了起来。 “哼”一声大吼,终于将这个贪睡、贪玩的小丫头拽过魂来,莫 凌天冷哼一声,这才长叹一声道:“修道、修道,道法无为,无为不是让我们不作为,而是功而不居、行而不彰。” “看看你们,一个个都变成了什么样子,能不能用点心?” 一通发泄,却发现八个弟子,尽皆一脸恭顺的模样,让老家伙丝毫提不起继续训斥的兴趣,转移话题道:“好了,我召集你们,主要是为了夺取一件至宝,关系到天下苍生、李唐社稷,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如此懈怠,做事麻利点。” 老道的语重心长,终于激发了八位弟子的斗志,弈江南连忙擦掉了眼屎,拱手道:“既然关系到天下苍生,这方至宝,就决不能落入歹人手中,弟子们贪杯嗜睡,耽误了师傅的大事,实在该死。” “还请师傅告知,这方至宝,到底下落何处,弟子们一定竭尽所能,将它夺来,交给师傅执掌。”一番话,语出挚诚,坚毅决然,显然是真心悔过了。 江南的一番话,让莫凌天十分舒心,赞许地看了对方一眼,继续道:“你们可知道怀化将军朱璃?” “朱璃,莫不是荡平沙陀、三战定长安、数击北狄于北疆的大将军朱璃?”李天府毕竟是大师兄,天下轶事,知之不少,自然就想到名满天下的朱璃。 “朱璃,将军?既然是将军,剑术应该不错,有空找他切磋切磋。”江南略有所思地出言道。 “二师兄此言差矣,也许是个用刀的将军呢。”霸刀盖松涛一脸期翼道,他练刀、用刀,痴迷程度不下于弈江南,自然希望碰到一个用刀的对手。 “管他用什么,胖揍一顿,抢点银子去泡妞才是正经的。”李孤峰一脸憧憬。 “朱璃是谁,有钱吗?”擦掉嘴巴上的菜油,俨然一副精致小娘的文兰,好地问道。 “应该很有钱吧,三师姐,大将军啊,怎么可能没钱?”终于睡醒了的阳光,秀眉一扬,一脸笃定道;继而,她又美眸一转:“若是我们抢在几位师兄之前,就将他打劫了,师姐以后吃饭,可就不用赖账喽;小妹也能雇得起马车出游了,不用每天跑来跑去,连觉都睡不好。” 阳光之言,让文兰颔首不已,认同道:“有道理,还是小师妹眼光长远,肥羊啊,不宰一刀太可惜了。” 一听到对方可能很有钱,她的眼前,好似立刻飞满了烤乳猪、大鸡腿、五香牛肉等等,总之都是吃的。 见到这一幕,莫凌天的脸色又黑了起来,立刻吆喝道:“都想什么呢,重点是至宝,不是什么切磋、泡妞,更不是什么吃饭赖账、出游蹭马车,懂吗;我再说一遍,至宝就在朱璃身上,你们的任务,就是找到他,然后将他骗到我这里来,清楚吗?” “诺,师尊。”八名弟子,立刻躬身应道。 “不知朱璃身在何处,师尊知道吗?”这才是最重要的,不知道对方在哪里,想了也是白想,杨正见一脸认真地问道。 龙鹄八仙,茯苓药师杨正见是最正常的一个,也是名声最大的一个,妙手仁心、素掌无双,在这唐末天下,这可是一个金字招牌。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九五章 大慈爽段义宗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南诏,乃是乌蛮、白蛮的聚集地。 蒙舍诏以前,中原人称这些蛮人为爨人。 东晋以前,爨人分两支,为乌、白二蛮,乌蛮是统治者,而白蛮是被统治者。 东晋以后,爨人内部斗争十分严重,相互兼并不断、争夺不停。 唐初,爨人彻底分裂,化为东爨和西爨两部,东爨以乌蛮为主,西爨以白蛮为主。 对于中原人来说,无论是东爨,还是西爨,尽皆以南蛮人称之。 剑南节度使释酂咙,乃是白蛮一族。 剑南之地,治所剑川城,释酂咙就住在城中。 中午时分,剑川城迎来了四名远客。 当先一人柳眉凤目、素面琼鼻,红润的小嘴上,不伦不类地黏着两簇小胡须。 其人身高将近六尺,身材纤瘦,毡袍裹体、头插翎羽,完全就是一副蛮人的装束;除此之外,他的腰间,还斜挎着一柄铁鞭,足下还踏着蛮人常穿的草履,此君不是别人,正是尉迟槿。 正所谓入乡随俗,若时进入了南诏覆地,还是一副汉人装扮,肯定会引起敌视的;毕竟,南诏曾被高骈和宋威等人,打得十分凄惨,现如今,举国的成年男子,都寥寥无几。 尉迟槿左边,是一名方面狮眸、形容凶悍的大汉,正是耿弇;其人同样发髻高挽、斜插鸡羽,手持长戟,十分警惕地护卫在尉迟槿一侧。 尉迟槿右边,就是韩逊了,他的装束,和耿弇差不多,腰佩朴刀,铜簪嵌发,一身短打,十分凶蛮。 尉迟槿一行三人之外,还有一人,这人白面虬须,一派雍容,同样的白蛮装束,穿在他的身上,显然比尉迟槿三人,更加自然。 无他,这人乃是正宗的白蛮人,名叫段义宗,自称是南诏的一位诗人。 当然,诗人这个身份,显然是个噱头,私下里,段义宗还有另一个身份,他可是南诏的大慈爽。 慈爽,相当于唐廷的礼官,品阶和唐廷的九卿相当。 年初,作为礼官的段义宗,受命前往唐廷请和,一同前往唐廷的,还有宰相赵隆眉、和清平官杨鲲二人。 他们在凤翔见到了僖宗,僖宗也答应了他们的请和,并敕封宗室之女,为安化长公主,准备和隆顺结亲。 唐廷的皇帝,答应了和亲,显然三人的事情,进行的非常顺利;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等他们三人巴巴地前去迎公主,准备返回南诏时,整个使团,却突然遭到袭击。 赵隆眉、杨鲲当即惨死,段义宗匆忙之间,和一名忠心耿耿的佐官,置换了袍服,才险险地逃过一劫。 大难不死,段义宗亡命逃窜。 可他一个文弱生,从凤翔一路南下,走川蜀,奔南诏,岂是那么容易的。 再说川蜀的地界,也不平妥,再加上段义宗身无分文,一路走来,他几乎是乞讨而回的,好不容易逃到会川边境,却因为没有讨到吃食,饿晕在了路边。 适逢尉迟槿三人南下,正好遇见了他,善良的尉迟槿 救醒了他,还让他跟着自己三人,段义宗,这才一路跟到了剑川城。 “段兄。”到了剑川城,知道对方是南诏人,尉迟槿就转过头,看向段义宗,诚挚地请教道:“若是小弟三人,想在这剑川城中,讨个一官半职,应该如何行事呢?” 若是在中原投军,可以直接前去郡县设定的驿馆,或兵营;可在南诏,三人就不知道该如何行事了。 尉迟槿如此一问,倒是引起了段义宗的好。 一路尾随着尉迟槿三人,段义宗知道他们都是汉人,却没有想到这三人,千里迢迢地跑到南诏,竟然是为了投军,段义宗岂能不怀疑他们的用意? “哦,老弟前来南诏,就是为了投军?”段义宗面色复杂,神情闪烁地疑惑道。 虽然尉迟槿三人,救了他的性命,但对方若是前来南诏图谋不轨,他也不能坐视不理;毕竟活命之恩,只是私情,忠君爱国,才是大义。 段义宗的神色,尉迟槿尽皆看在眼中,只见她秀眉一扬,铿然道:“段兄误会了,段兄游历川蜀,应当知道如今川蜀的形势,王建那厮肆意挑起战乱,导致我等家乡,民不聊生。” “我等三人,虽然生于川蜀,却投效无门,无法为家乡父老做主;只得另辟蹊径,前来南诏投军,期翼能够混个一官半职的,也好为乡亲们,找个落脚的地方” 如此解释,也属正常,即便是段义宗,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唐末五代时期,很多百姓颠簸流离,逃到偏远小国的人,比比皆是。 例如,契丹大将高模翰,乃是渤海高氏族人,渤海靺鞨战败后,曾经逃到了高丽,还娶了高丽的公主,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芥蒂尽去,又感念尉迟槿曾经救过他,段义宗立刻道:“西川王建,东川李思恭、杨师立等人,大战连场,确实苦了川蜀的百姓,兄弟若是想在南诏投军,混口饭吃,为兄倒是可以帮你引荐一、二。” “引荐?”段义宗声音未落,耿弇就猛地转过头来,森冷、凶狠地逼视着对方,那一双幽幽的眼光,几欲能段义宗冻杀当场。 引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段义宗欲帮尉迟槿引荐,那说明他并非是个单纯的诗人,如此一来,就说明对方的早先之言,是在欺骗尉迟槿,耿弇岂能不怒。 当初遇到奄奄一息的段义宗,依照耿弇、韩逊的意思,就是置之不理;奈何尉迟槿执意要救对方,二人无奈,也只好任由这位夫人,救下这个南诏人。 可是在他们心里,无时无刻,不在防备着这个段义宗,就是觉得这个人有问题。 现在对方一开口,就是要帮忙引荐,直接证实了耿弇、韩逊的猜测不假,耿弇岂能还会对他客气,他现在面对段义宗的神情,大有一言不合,立刻就要将对方斩杀当场的势头。 尉迟槿身边的韩逊,同样不善地望向段义宗,这二人,一个杀性如魔、一个森冷如狱,那齐刷刷地,望向段义宗的眼神,骇得他差点就尿裤子了。 这还是人类的目光吗,无论是耿 弇,还是韩逊,望向他的目光,都是那么的冰冷、无情,彰显无遗的杀意,让段义宗毫不怀疑,只要尉迟槿一个颔首,这二人就会立刻将他分尸当场。 “算了。”对于对方故意隐瞒自己,尉迟槿同样有点不舒服,可是她毕竟要比耿弇、韩逊心善,能设身处地的站在对方的立场想问题,因此才出言喝止两人。 “人人都有难言之隐,小弟相信段兄,并非是要存心欺骗我等。” “是极是极,还是老弟豁达,是为兄枉作小人了。”尉迟槿声音未落,段义宗就如蒙大赦,连声附和道,好似生怕慢上一点,就要被耿弇、韩逊活撕了一般。 “老弟活命之恩,为兄不敢或忘,为兄毕竟是南诏人,当时生怕说了实话,会被老弟三人,直接送官讨赏,这才不敢实言的。”段义宗一脸后怕地解释道。 “讨赏?”耿弇斜睨了他一眼,不屑道:“就你也配,你能换几个赏钱?” “就是,有些人啊,不要自视甚高,也不怕口气太大,闪了舌头。”韩逊轻蔑地瞥了一眼段义宗,附和着耿弇开口道。 这二人一唱一和,立刻就将段义宗气得张口结舌。 想来他也十分憋屈,以前他隐瞒身份时,这二人就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现在他准备坦诚了,结果这两个家伙,竟然还是瞧不上他,他岂能不郁闷。 “好了,两位将军少说两句。”时至今日,尉迟槿也终于确定,耿弇、韩逊确实是真心实意地投奔朱璃的,既然对方赤诚,尉迟槿对他们,自然不会客套,说话也就直接了很多。 实话说,若是真正交手,尉迟槿根本没有信心,击败二人中的任何一人;在她想来,以耿、韩二位的本事,无论投身到那个藩镇的麾下,对方都一定会被奉若上宾,没道理要和自己一起前来冒险。 现在二人不但来了,而且事事都以她马首是瞻,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对方的态度吗? 一方是自己人,一方疑似南诏有身份的人,尉迟槿自然不希望他们之间闹僵,一旦闹僵,对谁都没有好处。 “如果小弟没有记错的话,段兄说有办法推荐我等出仕,难道段兄在这南诏国,是一位显贵人物?”阻止了耿、韩二人,对段义宗的冷嘲热讽,尉迟槿就径直问道。 段义宗闻询,冷冷地看了耿弇、韩逊一眼,傲然道:“老弟,为兄就实话告诉你吧,为兄在南诏,位列大慈爽,老弟若想进入官场,对于为兄来说,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这句话,段义宗可不是吹牛,既然确定尉迟槿等人,是走投无路的难民精壮,他自然就不担心对方,能对南诏造成什么危害。 大义无忧,那他就像顺便帮上尉迟槿一把,也好报答对方的搭救之恩,以他大慈爽的地位,保证尉迟槿成为一方军将,或许不可能,可若是成为一名罗苴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罗苴子在南诏,可是百中挑一的勇士,可统领百人,在段义宗看来,尉迟槿救了他,他送一个罗苴子的职位给对方,也不是什么大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九六章 轰动南诏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剑川城,释酂咙的府邸。 经由段义宗出面,尉迟槿十分轻松地,就获得了一个罗苴子的职位,三人现在,已经前往军营报道去了,偌大的客厅中,现在只剩下段义宗,以及释酂咙两人了。 释酂咙是一名五十来岁的老者,高髻峨然、玉簪横贯。 其人面色红润、袒胸赤脚,目光灼灼地看向,突然冒出来的段义宗,开口道:“段慈爽,唐人杀我宰相,屠我清平官,此事若是上报大骠信,我南诏和唐人之间,难免会有一战。” “可是,如今时局,杨登,郑买嗣二人,日益骄狂无忌,大骠信若是出兵,很可能还要倚重他们。” “彼时,二贼任何一人执掌军权,都会让他们变得更加强大,一旦到了那个地步,掌权者必然无人能制,若是其人心怀不轨,我南诏必危!” 无论是释酂咙,还是段义宗,都是忠于南诏皇室的良臣;这从段义宗,对待尉迟槿几人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当初,世隆攻打川蜀,释酂咙、段酋迁二人兵败被俘,是世隆派人,重金将他们赎回来的,这份礼遇之恩,释酂咙怎敢忘记。 如今的南诏,皇权旁落,最着急的,显然还是他们这些、忠于皇室的良臣。 段义宗闻言,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出声道:“大军将出身的杨登,狼戾不仁、上欺骠信、下压百官,不为人子;若是如此放纵对方,早晚有一天,他将成为我南诏的心腹之患。” 段义宗说的,释酂咙又何尝不明白呢,只是他们现在,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哎”只见他长叹一声,满脸忧虑地道:“正因为如此,为兄才更加担心啊。” “杨登乃大军将出身,若是骠信出兵攻唐,他总领三军的可能性最大,到时候,军权在手的杨登,意图不轨,我南诏倾覆,怕是只在顷刻了吧。” 这二人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要知道,在有关南诏的史料中,就曾记载,隆舜这位南诏国主,就是被竖臣杨登弑杀的。 “那怎么办?”段义宗眉头紧蹙,一脸凝重地问道。 他只是一介礼官,虽然位高勋贵,对于军政之事,却根本插不上手。 释酂咙闻言,双眸一眯,慨然道:“兄弟休要小瞧自己,历来挽大厦于即倒的,可不一定都是强兵悍将。” “生虽然孱弱,片言只语,却可啸聚风云、左右民心;杨登虽强,也不是没有能和他,分庭抗礼之人。” “郑买嗣的存在,恰恰正是杨登的心腹之患,若是挑起郑买嗣、杨登二人,自相残杀,我等趁机渔利,未尝不能鼎定天下,复兴南诏。” 释酂咙这么说,倒是让段义宗,神情闪烁了起来,只见他突然面向释酂咙,郑重地拱手一拜道:“若是兄长有办法,稳定朝局,小弟必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定竭尽全力,襄助兄长一臂之力。” 如此慷慨之言,倒是让释酂咙双眸一亮,他毫不怀疑对方的决心。 他们都是一路人,都是南诏皇室的忠诚拥护者,对方绝不可能在铲除奸佞、兴复皇 室的事情上,诓骗于他。 有人声援,让释酂咙更加老神在在了起来,开口道:“老弟远赴中原,九死一生,这才刚刚回到国内,对于最近发生的一些大事,恐怕老弟还不知道吧”。 “唔,什么事,难道和复兴我南诏有关?”释酂咙的话,显然引起了段义宗的好。 “自然有关,老弟应该知道,郑买嗣身后站着的,乃是巫神教、拜月教等原始信仰的民众;而杨登身后,则有万寿寺、高眞寺等信仰佛教的民众。” “我南诏,虽然曾经一度推崇佛教,但民间的传统信仰,经久不衰,郑买嗣、杨登二人,正是由于暗中整合了这两股力量,才能傲立朝堂,呼风唤雨。” 释酂咙之言,立刻引起了段义宗的深思,少顷之后,只见他开口道:“兄长提起信仰,莫非是打算从这方面入手,挑起郑、杨二人的纠纷,甚至自相残杀?” 若是从信仰上挑起郑买嗣、杨登的对峙,他们这些人,再趁机渔利,还真有可能成事。 在南诏国,不但广大的百姓,各有信仰,就是朝中的很多大员,也都有自己的信仰。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杨登、郑买嗣钻了空子,将这些人串联在了一起,从而形成了,两股无匹的力量。 双方以前就纠纷不断,不过极为克制,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一旦斗了起来,谁都没有好处。 若是释酂咙真有办法,让郑、杨二人冲破克制,不顾一切地斗了起来,他们还真有可能扳倒郑、杨二人。 “老弟高看了为兄,上阵冲杀,为兄还勉强可为,若是蓄意挑拨离间,那可不是为兄所长。”释酂咙无奈地感慨道,显然他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 “那兄长为何提起此事?”段义宗不解。 “老弟,为兄提起这事,自然是有原因的,前不久,巫神教突然出现一个道士,还有一个和尚,他们见到教主柳叶,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向柳叶展示了一块玉璧,身为一方教主的柳叶,就立刻拜倒在地。”释酂咙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开口道。 “什么,怎么可能?”听到这个消息,段义宗立刻惊叫了起来。 柳叶是谁,那可是号令整个南诏国、巫神信徒的人物;毫不客气的说,只要柳叶一声令下,整个南诏国,所有巫神信徒,全都会毫不犹豫地振臂而起,指哪打哪。 一块玉璧,竟然能让如此人物,拜伏在地,这可能吗,段义宗难以置信。 看着一脸惊疑不定的段义宗,释酂咙好似余意未尽,继续道:“当天晚上,柳叶亲驾马车,巫神教三位圣女,在前开路,他又将那一僧一道,施施然地送进了拜月教的总坛。” “那二人进入拜月教后,同样一言不发,直接向拜月教尘教主,展示了那块玉璧,你猜怎么着?”释酂咙语毕,一脸神秘地看向段义宗问道。 “怎么着,难道月隐云雨查尘,也会跪拜不成?”段义宗,一脸不信地惊问道。 释酂咙双眸微眯,目光灼灼地看向段义宗,沉声道:“老弟说对了,尘教主,一见到那块玉璧 ,二话没说,竟然也像柳叶教主一般,三跪九叩,如见真神一般地对着玉璧,参拜了起来。” “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段义宗猛地站了起来,一脸惶恐地走动不停,显然是被这个消息,给吓着了。 无论是一刀追魂杨柳叶,还是月隐云雨查尘,这二人在南诏国,虽然并无官职,却是毫无争议的无冕之王。 不但教中高手无数,民间更是拥有万千信徒,这二人,无论是谁跺跺脚,整个南诏国,都要颤上三颤。 更何况,杨柳叶、查尘二人,皆是难得一见的美女,旷世绝立、倾国妩媚。 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美色也是一种实力,以这二人的绝世风姿,只要她们勾勾手指头,整个南诏国,必将为之轰动,一定会有无数贩夫走卒、莽汉勇者,甘愿为其踊跃赴死。 这样的人物,竟然拜倒在一枚小小的玉璧之下,可见这块玉璧的价值;可以说,任何人获得了那块玉璧,就相当于瞬间掌控了全国,将近一半以上的信徒,绝非空谈。 连杨柳叶、查尘都拜倒在地的玉璧,威力岂能一般。 “那是一块什么样的玉璧,兄长知道吗?”焦躁走动的段义宗,突然驻足停下,猛地转过头,看向释酂咙,一脸凝重的问道。 看到段义宗的神色,就让释酂咙知道,这位老弟终于重视了这个问题了,他本就要将此事告诉对方的,怎么可能会隐瞒。 因此,当即就回应道:“那块玉璧具体是什么样子的,为兄也不清楚,不过根据各方猜测,几乎大多数人都认为,那是一块久未履世的神玺。” “神玺?” “不错,正是神玺。”释酂咙一脸肃穆地应道,“传说,我们南诏的先祖,在远古时期,乃是隶属九黎一族,那个时候,有天生美玉,自带神纹。” “神纹铭记的影像,正是先民供拜的图腾,因此,这样的美玉,有人叫他图腾玉,有人叫他神引,当然,还有人称之为神玺,乃是上神,赐给先民的至宝,神玺一出,天下井从,绝非妄言。” “能让两大教主,都跪拜不已的玉璧,如果不是神玺,绝对不会有那么大的魔力。”释酂咙一脸笃定。 “神玺,怪不得拥有如此魔力,若是神玺,就难怪柳叶、尘两位教主,如此敬畏有加了。”段义宗脸色凝重,又稍显释然,继而,他突然眉头一扬道:“神玺即出,执掌神玺者,必然能够号令无数信徒。” “更何况,神玺的出现,在某种意义上,不亚于神迹,古老的信仰,将会再一次复兴,对于巫神教、拜月教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契机,一个夺取更多信徒的契机。” “但对于佛教来说,这不亚于一场灾难;佛祖不彰,神玺现世,看在普通百姓的眼中,他们对于佛的信仰,还会那么坚定吗?” 一言未毕,段义宗慎重地看向释酂咙道:“兄长,神玺的出现,已经危及到杨登等人的地位了,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介时,郑买嗣、杨登二人,必然会有一场大混战,这也是我们的机会啊。”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九七章 入职截胡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龙川的军营,就矗立在城中一角。 进入军营,眼前的一幕,让尉迟槿三人目瞪口呆。 只见校场上,排阵、训练的南诏士卒,有将近六成的人,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这一幕怎么可能不让人心颤呢。 自古以来,虽说男子十五从军,这样的事情,数见不鲜;可任何一个国家的精锐之师,士卒的平均年龄,也不会低于十八岁吧。 剑南之地,乃是南诏一个节度使的控制地域,军营中,竟然有六成左右士卒都是少年,可想而知,这个国家的青壮年人,到底稀缺到了何种程度。 昔年,南诏和大唐的升仙梁一战,十分惨烈,可毕竟耳听为虚。 进入到了南诏国内,近距离地接触这个国家的百姓,才对那场大战造成的影响,有了更加深刻的体会。 距离那场大战,已经相隔数年之久了,南诏的军旅中,依然充斥着青涩的面孔,可想而知,那一把火,到底烧掉了南诏多少精锐。 正在三人心中感慨之余,一名二十来岁,形容粗蛮的汉子,走了过来。 来人一脸不耐,就好似尉迟槿三人,是一群烦人的苍蝇似的,大声喝道:“干什么的,眼睛瞎啊,看不到这里是军营吗?” “军旅重地,岂是尔等可以乱闯的地方,滚,都给我滚?” 如此恶劣的态度,让善良的尉迟槿,都不禁皱了皱眉头;可惜真正瞎的,应该是他自己吧,尉迟槿也许不会跟他计较,可有人却怒了。 只见耿弇双眸一眯,一言不发,猛地上前两步,根本就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机会,瞬间就抓住了他的衣领。 “混蛋,你想干什么?”来人只觉得眼前一晃,一道身影就到了他的面前,根本就不等他伸手去摸腰间的朴刀,就陡觉身体一轻、呼吸一窒,就被对方给提了起来。 一道阴冷得能冻死人的声音,突然响在他的耳边:“杂碎玩意儿,嘴巴干净点,相不相信,我一个呼吸不到,就能让你死上数十次。” 声音森寒,不带一丝感情。 这名敦实的蛮人小将,立刻就被吓得三魂出窍、六魄离体。 再加上脖子被耿弇掐住了,他更是连出声呼救都做不到,只能死命地伸出两手,去扒拉着耿弇那只、掐住他脖子的手掌。 远远望去,耿弇的手中,就像提着一只不断踢腾的小猪仔一样,让那人呼喊不得、挣扎不脱,唯有哼哼唧唧地喘着粗气。 看到这一幕的尉迟槿,也是大为解气;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她才刚刚来到军营,还没有走马上任,就然就碰到一只乱咬人的疯狗,心中能不带火吗。 可是无论怎么解气,但毕竟不能出事,像耿弇这样粗暴地掐住了对方脖子,若是时间长了,对方难免就会窒息而死,到时候问题可就麻烦了。 可是不等她开口喝止耿弇,就见到无数人蛮人士卒,突然刷拉一下冲了过来,瞬间就将三人围在了中间。 这里毕竟是军营,即便这名蛮人小将,不能出声呼救,这里也不是可以肆意乱来的地方,只是稍微有点动静,就会被人察觉。 放眼 看去,三人的四周,一片银白,到处都是明晃晃的刀光。 袍泽被人挟持,这些蛮兵,岂能坐视,他们人手一把朴刀,立刻就冲了上来。 尉迟槿身边的韩逊,一见如此情景,立刻“仓啷”一声,拔出腰间的朴刀,冲到了尉迟槿的身前,死死地将其挡在了身后。 对峙瞬间展开,这些蛮兵,若不是顾忌耿弇手中的那名小将,怕是早就冲杀上来了吧;即便如此,无数的威胁、咒骂之声,纷纷响起。 “混账,快放下罗苴子,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放下罗苴子,留你个全尸,否则,一定把你们剁成肉酱。” “对,放下罗苴子,否则你们竖着进来、就只能横着出去了。” ...... 这突然的一幕,让尉迟槿也呆着了,一时之间,她也有点懵,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个时候,人群之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混账东西,都不去训练,围在这里干什么,都想死吗?” 随着声音,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一众蛮兵,瞬间潮水一般地退让开来。 一条宽敞的甬道,瞬间出现在三人眼前,透过甬道,尉迟槿三人,就看到一名豹头环眼的蛮将,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来人身长六尺有余,虎背熊腰,十分蛮横。 只见他一边训斥着周围的蛮兵,一边瞬也不瞬地盯着耿弇,无他,耿弇现在十分显眼,手中还提着一名踢腾不已的蛮人小将,来人岂会看不到。 看到这一幕,来人的眼角,也不禁微不可查地抽了抽。 那可是一名罗苴子啊,而且不是一般的罗苴子。 在南诏的军中,罗苴子有百中挑一的美誉,可身为罗苴子的人,却不一定有对等的实力。 尉迟槿可以通过走后门,直接晋升为罗苴子,其他人自然也可以;而且,这样的人还不少,很多勋贵、大员的子弟,为了来军中镀金,至少也要混个罗苴子当当吧。 可那名被耿弇,提在手中的罗苴子,却是一位名副其实的百中挑一。 其人出身草莽,没什么背景,硬是靠着自身的实力,一步一个脚印,才走到今天的地步,即便是在军中,其人也小有名气。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现在却死狗一样地被人提在手中,挣扎不已,却毫无还手之力,蛮将岂能不诧异。 来将走到近前,目光直接从尉迟槿、韩逊的身上跳过,径直看向耿弇,肃然道:“能不能先将人放下来?” 这句话,绝不算是命令,似乎有商量的口吻在其中;一名军中大将,对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人物,用这样的口吻说话,已经是相当客气的了。 可是即便如此,耿弇连甩都没有甩他,而是转头看向了尉迟槿。 直到尉迟槿微不可查地、向他点了点头,耿弇这才顺手一甩,就将那名罗苴子,破布一般地甩了出去。 “砰” 一声轰响,继而就是一阵烟尘,显然,对于耿弇来说,他已经手下留情了,可再看那名坠地的罗苴子,却半天没有爬起来,似乎被摔岔气了。 这 丝毫不给面子的一幕,让列位的蛮兵,怒不可遏;若不是将军就在眼前,还轮不到他们多事,这些大头少年,恐怕一早就冲了上去。 转头在看看耿弇,只见他做完这一切,就像没事人似的,瞬间又回到了尉迟槿的身边,恭立在她的一侧,俨然一副家将、侍从的样子。 直到这个时候,列位蛮人,无论将校,才终于开始正视起,尉迟槿这个看似纤弱的年轻人来。 看到这一幕,最惊讶的还是那名蛮将,他在军中已经待了数年了,像耿弇这样的猛士,他见所未见,这才是他刚才说话客气的原因。 当他看到耿弇,一副唯尉迟槿马首是瞻的时候,他就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他看错了,难道这个纤弱的青年,比那个彪悍的猛士还强? 在军中,尤其是冷兵器时代的军中,若是没有特殊的原因,悍猛的大将,是绝不愿意屈居在弱者之下的。 耿弇甘愿以尉迟槿马首是瞻,那么在蛮将看来,尉迟槿这个瘦弱的青年,一定比耿弇要强大,否则解释不通。 明悟了这一点,蛮将立刻转头看向尉迟槿,肃然道:“我是军中缮裔,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擅闯军营。” 缮裔,相当于唐军军制中,中府都尉一样的职位,可统千人; 一方节度使麾下,绝不可能只有一个缮裔,耿弇揍了一个罗苴子,这位蛮人缮裔,就跳了出来,看来那位罗苴子,不是这名缮裔的麾下,就是这名缮裔,今天当值了。 无论哪一种原因,都由不得尉迟槿不小心应付。 听了蛮将的询问,尉迟槿连忙拱手道:“在下尉迟槿,奉都督之命,前来接任罗苴子一职,这是文。” 语毕,尉迟槿就将释酂咙、亲自签发的文,向那名蛮将递了过去。 那名蛮将接过文,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就确定了尉迟槿的身份,眉头微不可查的又皱了皱,继而不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转头看向那位躺在地上,还没有爬起来的罗苴子,厉声道:“华易,你带着你的部下,去千将军哪里报道吧,从今以后,你将不再是我的麾下了。” “啊”那名干嚎不已的罗苴子,等了半天,突然就听到自家的缮裔,就给他这么一个结果,神情瞬间懵了。 “啊什么啊,千缮裔缺人,早就跟我讨要你了,我思忖再三,决定还是让你去他那边效力。”蛮将一本正经地说道。 话虽如此,不过,他不时瞅向尉迟槿三人,那闪烁不停的目光,多少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华易虽然也不错,可是比起尉迟槿,就相形见绌得多了。 人家尉迟槿的一个小跟班,都能举手收拾掉华易,华易又岂能和尉迟槿相比,既然有了更好的选择,这位蛮将瞬间就将华易给踢了出去。 打发了华易,蛮将有面带微笑地看向尉迟槿道:“既然兄弟是新来的罗苴子,那就是自己人,正好,我麾下缺少一名得力的罗苴子,本缮裔十分看好你,你们就跟我走吧。” 只是他话音未落,远处就突然传来一声急吼吼的大喝:“无耻,夏洛皮,你个王八蛋,你想截胡是不是?”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九八章 威震三军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随着声音,一个肉球般的人影,嗖地一下蹿了过来。 只见此人,矮状如球、满脸横肉,身长四尺八寸左右,和周然倒是有的一比,只是其人,比周然长得圆润、浑然就是一个大号的肉球啊。 来人甫一到来,就狠狠地瞪了夏缮裔一眼,继而蛮横推开了这位夏缮裔,一脸殷切地望向尉迟槿三人道:“三位,释酂咙大军将,可是将三位,派往我千乐凤麾下效力的?” 在南诏民间,普通百姓,或许还有人使用哀劳语交流,可记载、传递消息的文,官方早已通用汉语,释酂咙签发的文,尉迟槿自然是看得懂的。 按照释酂咙的意思,就是要将尉迟槿三人,派到千乐凤的麾下效力,现在正主来了,尉迟槿当即就要点头承认。 只是尚未等她有所动作,边上的夏缮裔就立刻打断道:“千缮裔,我记得昨天,你还低声下气地向我讨要华易的,现在我打算把华易给你,留下这三个新来的,你为什么要冤枉我截胡?” 千乐凤闻言,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夏缮裔,不要以为我老千眼瞎,刚才的一切,我都看到了,三位猛士当面,我还要你那华易做什么?” 二人这一开口,那位被揍的华姓罗苴子,一脸苦涩。 也不怪他幽怨难明,这两个缮裔,简直太不是东西了,喜新厌旧不说,还将他推来让去的,他又不是货物,心中自然有些怨气。 不过这两位没心没肺的缮裔,现在可顾不了他了;肉球千缮裔一来,夏缮裔暗下里,就直呼晦气。 他本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将尉迟槿三人,调到他的麾下,可不曾想,这个千乐凤竟然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只要看到那一幕的人,自然就会对耿弇的彪悍,有所认知,他夏缮裔能认识到耿弇的不凡,这个千缮裔没有道理看不出来。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身为扈从就这么厉害,那么身为主将的尉迟槿呢,这样一想,夏缮裔就更加难以割舍。 一将悍勇,千军劈易,绝非空谈,关键时候,说不定还能救场。 以眼前的形势来看,认识到耿弇的悍勇,千胖子绝没有相让的道理。 再加上大军将释酂咙,也属意三人归千缮裔辖制,无论怎么看,他夏洛皮想要夺得三人的胜面,都绝对不大。 办法都是人想的,没机会,还可以创造机会,不是吗? 想到这里,夏缮裔眉头一扬,计上心来,只见他伸手就指向耿弇,朗然道:“千缮裔,既然你看到了刚才的一幕,那么我老夏就问问你,你觉得你有资格,节制这位猛士吗?” “什么意思?”夏缮裔一开口,千缮裔就知道对方要使坏,一起同生共死了那么多年,他还不了解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果然,只见夏缮裔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朗然道:“这样好了,你我尽皆都是缮裔,不妨就和这位猛士较量一场,谁赢了,人就归谁,千缮裔,你敢嘛?” 夏缮裔说完,还不屑地看了看胖子一眼,十足的挑衅。 可是他这番算计,胖子又岂能看不出来,在胖子看 来,姓夏的实力不但略高于他,若这个猛士乃是同级高手,对方的胜面,一定比他要大。 话又说回来,即便这个猛士十分强悍,两人都输了,姓夏的也没什么损失,这样的打赌,他能答应才怪呢。 再说了,这三人本来就是大军将释酂咙,指派给他千乐凤的,他为什么要比。 可是,不等他开口拒绝,就听一道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同意,你们两个可以一块上。” 循着声音,众人打眼望去,只见一名方面狮眸的大汉,昂首挺胸般地屹立在尉迟槿的身侧,其人手持长戟,双眸虚眯,冷冷的盯着千缮裔和夏缮裔二人,那眼中的不屑之意,即便瞎子都能感受得到吧。 耿弇是自傲的,前世就是统率千军万马的一方主帅;这一世,即便混得不如意,他大、小也是个都尉。 没想到,跟随主母前来一个蛮夷小国,竟然就混了个类似百夫长的职位,而且这个百夫长还不是他,而是他追随之人的职位,那将他耿弇置于何地啊? 不但如此,两个类似都尉的小将,竟然还在他面前摆谱,对他们挑三拣四的,心中的腻歪,加上愤懑不平,让他不等尉迟槿开口,就顺着对方话,应下了比斗。 在他想来,自己的主母,又岂是别人可以挑三拣四的。 耿弇的贸然开口,瞬间惊呆了所有人,最放不下脸来的,显然还是夏缮裔和千缮裔,没听耿弇的狂言吗,让他们两个一起上啊,这就是赤裸裸的打脸啊。 这家伙也太狂妄了,现在事情的性质,已经不是两位缮裔抢人的事情了,而是关乎他们面子的事情了。 被耿弇一呛,二人瞬间就放下了彼此间的那点小龌龊,开始刷的一下,尽皆神色不善地望向了耿弇。 千缮裔,瞪着一双牛眼大小的眼珠子,玩味似地看着耿弇道:“小子,你真狂,你这么狂,你老子知道吗?” “你是有点实力,可是这么猖狂,在军中就是找死,懂吗?”夏缮裔同样神色不善,接着千胖子的话,附和道。 面对这二人之言,耿弇连表情都没有松动一下,就见他突然走了出来,三、两步就来到了两位缮裔的对面,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们一眼,淡淡地道:“耿某是不是很狂,两位缮裔,不妨掂量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淡然的话语,却充满了浓浓的不屑,根本就没有将二人放在眼里啊。 这让两位缮裔,什么时候受过这等蔑视,只见肉球似的千缮裔,猛地一下,就跳了上来,带着一身震颤的肥肉,大怒道:“好小子,有种,那就让本缮裔来掂量掂量,你到底有多少斤两。” 一言未落,胖子腰间的朴刀,就“仓啷”一下,电射而出,人随刀走,挥似泼练;一刀迅猛、疾如奔马,猛地就向耿弇,当头劈下。 看在外人眼中,就见千缮裔腰间,骤然闪出一道银光,电光火石之间,就劈头盖脸地向着耿弇,狂劈而去。 显然胖子气得不轻,丝毫没有留情的打算,如此迅捷、凌厉的攻击,看得一众蛮兵,一阵头皮发麻,就好像那把朴刀,狂劈的不是耿弇,而是他们似的。 带着这番感受,围观的蛮兵,看向耿弇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当然,还有一丝幸灾乐祸,似乎无不在想,真是个蠢货,不说大话会死吗,现在现报了吧,咎由自取。 可是屹立在场中的耿弇,面对着千缮裔的刀光,眼神依旧淡然,就好像不知道朴刀劈来似的,只见双眸虚眯,神情似睡非睡,给人的感觉,就好似傻了一样。 可是随着刀光的靠近,众人的眼角,突然闪过一抹玄光。 玄光如电、却比闪电更快;好似平地起惊雷一般地,拖曳出一片玄幕,后发先至,瞬间就迎上了刀光。 “当” 兵器交击,一声脆响。 在那撞击声中,千缮裔陡感一阵山洪爆发般的巨力,通过手中的朴刀,猛地向他狂涌而去。 他那持刀的手臂,瞬间就是一阵酥麻;握住刀柄的虎口,更是一阵钻心般的疼痛,狂飙而出的身影,就像一匹奔腾如电的野马,突然撞在了,坚若磐石般的石墙上一般,戛然而止。 这还没完,看在其他人的眼中,只见千缮裔一刀被阻,继而那道后发先至的乌光,犹如灵活扭曲的灵蛇一般,在抵住银光的刹那,突然绷弹而出,好似一条松软的草绳,突然被人拉绷一般,瞬间就绷弹在了千缮裔的胸口。 “砰” 又是一声巨响,突然响起。 可是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围观的蛮兵,早已闭上了眼睛。 玄光太快,在弹出的一刹那,他们就想到了后果,不忍直视堂堂一方缮裔,突然被砸中的惨状,才让他们不由自主地闭上双眸。 “哎呦” 一声吃痛,伴随着一个肉球,瞬间倒飞而出,当众人再次睁开双睛的时候,就见到千缮裔那一身五花肉,震颤得更加汹涌。 “噗通”一声,肉球坠地,溅起一地的灰尘,连带这脚下的地面,似乎也跟震颤了一下。 那该有多疼,旁人情不自禁地,就替那位千缮裔,抽了一口冷气。 从千缮裔拔刀飞劈,到他被耿弇砸飞摔落,其实也不过半个呼吸的时间,这位统领上千人的蛮军宿将,一合之下,就完败个彻底。 围观的蛮兵,使劲地揉了揉眼睛,似乎还不相信这一幕是真的;就连旁观的夏缮裔,也是一脸懵然,恍若梦中。 在他想来,千胖子虽然不及自己,但也相差不大,这样的实力,在一个小跟班手上,竟然没走出一合,这、这真的可能吗? 可是,不等他从疑惑懵然中回过神来,一道玄光,犹如蟒蛇出洞一般,倏然而至,笔直地停在了他的眼前。 很显然,一戟砸飞千缮裔之后,耿弇还要继续领教一下,他夏缮裔的身手。 肆无忌惮的耿弇,如此动作,让夏缮裔脸色一阵铁青。 他觉得这么多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不但身手不能和眼前的年轻人相比,就连一双招子,也全都被蒙满了猪油。 别说是他,整个军营,但凡看到这一幕的蛮兵,无不瞪大双眼、张口结舌,娘的,这也太猛了吧,第一天进军营就一戟砸飞了都尉,这是要上天啊。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二九九章 锁定万寿寺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耿弇的主动挑衅,让夏缮裔一阵骑虎难下。 虽然脸色难看,但他毕竟是一方缮裔,被人当面挑衅,他又岂能不应,相互切磋,输人不输阵,身为大将,他更懂得这个道理。 正在他要拔刀应战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喝声:“壮士,且慢!” 循着声音,众人抬眼望去,只见数十名精锐蛮兵,簇拥着两道身影,急匆匆地向着军营的方向,疾步赶来。 为首之人,乃是一位面色红润、龙行虎步的老者;他的身边,并排而行的,是一位儒雅白净、一派雍容的文士。 这里的一幕,显然被对方,远远地看在眼中,这才这位老者,人未至,就出声喝止的。 来人正是释酂咙、和段义宗二人,他们计议完朝中的形势,段义宗就准备告辞离去,临行前,提议过来看看自己的救命恩人。 只是他们尚未到达军营,就远远地看到,耿弇一戟砸飞千缮裔的一幕,继而又见耿弇,似乎尚不满足,还要向夏缮裔继续挑战,这才让释酂咙情急之下,出声喝止的。 如此威猛的耿弇,夏缮裔岂是对手,恐怕一交手就会被对方完虐吧;麾下不济,白白丢人现眼,释酂咙身为主将,又岂能让此事继续下去。 喝止之后,释酂咙就满脸幽怨地看了段义宗一眼,好似再说,老弟不厚道啊,这么威猛的大将,你连吭都没吭一声,这不白白让为兄难做吗? 可是这一幕,段义宗也是始料未及的,虽然他一路跟随尉迟槿三人,来到了剑川城,可是在路上,尉迟槿三人,也不曾出过手,他又怎么可能知道三人的厉害呢。 段义宗还以为,尉迟槿三人,只不过是普通的流民青壮罢了;为了偿还救命之恩,他不惜走后门,为尉迟槿等人,向老友讨要个官位,就已经非常不好意思了,怎么可能妄言其他。 面对释酂咙的眼神,段义宗虽然心下了然,一时之间,却也无言以对,事实俱在,他又能说什么呢。 随着释酂咙的喝止,夏缮裔果断地放弃了出手的打算,开玩笑,本来就不想打,这时候,又有大军将的命令,他更有理由不应战了。 毕竟挨揍的滋味,谁都不想尝试。 夏缮裔的退缩,耿弇也不好强自出手,只好不屑地冷哼一声,就提着长戟走回了尉迟槿的身边,瞬间做回了称职的近侍。 这个时候,围观的蛮兵,再次让开了一条甬道,而释酂咙、段义宗二人,顺着甬道,疾步走进了人群之中,直接走到了尉迟槿的身前。 不等释酂咙开口,段义宗就向尉迟槿苦笑道:“老弟真是深藏不露啊,害得为兄也跟着被老友埋怨,这事老弟做的,可不厚道。” 尉迟槿闻言,愧然道:“兄长错怪小弟了,我等三人一路颠簸,岂敢无事生非;更何况,兄长一介文弱之士,自然见不得我等肆意卖弄,小弟又岂能主动炫耀,做那讨人厌之事。” “好了,好了,尉迟壮士对吧,段老弟的抱怨,壮士可千万别放在心上,他也是怕老夫误会,才有此一说的。” 段义宗和尉迟槿的对话,瞬间让释酂咙明白了,他 刚刚确实错怪了段义宗,因此连忙接过话头,不愿继续纠缠于此,以免伤了和气。 “既然尉迟壮士,身边有如此猛将,若是继续让壮士担任一方罗苴子,就太屈才了,若是让外人知道此事,还以为老夫是个嫉贤妒能的蠢货。” 口风一转,释酂咙又继续接着道:“按照旧俗,没有军功在身,是不能担当缮裔之职的;可是壮士的一介家将,就有击败缮裔的能力,再加上尉迟壮士对段老弟,有活命之恩,老夫做主,就直接擢升尉迟壮士为演习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甚至那位被砸在地上,刚刚才爬起来的千缮裔,也立刻瞪大了一双牛眼,满眼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南诏军制,演习就相当于唐军中的上府都尉,甚至还要大上一点;因为一个上府都尉,按制可统帅一千两百人,而南诏的演习,却可统帅两千人。 释酂咙之言,尉迟槿虽然吃惊,却大有深意地看了段义宗一眼。 看来,释酂咙和段义宗这二人,交情实在不浅,即便是在中原,一名能力出众、而又运气逆天的士卒,若是熬到上府都尉的职位,也起码需要大半生的时间,相信在南诏,爬到演习,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虽然耿弇的实力确实彪悍,令释酂咙青眼有加,却也不至于让他一下子,就将尉迟槿提升到这么一个高度。 现在尉迟槿被擢升为演习,段义宗的面子,应该占据大部分原因吧,与其说释酂咙对耿弇青睐有加,不如说他更加信任段义宗。 释酂咙开口,就是一锤定音。 尉迟槿上任演习,瞬间就提拔耿弇、韩逊为澹酋,分别执掌八百人马。 官职有了,下面就是将鬼卫拉入军中,继而开始图谋剑南,可是依尉迟槿来看,释酂咙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恶徒,倒是让尉迟槿犹豫了起来。 阳苴咩城,巫神教,总坛大殿。 这是一方古朴、苍莽的大殿,四周的墙壁上,布满了繁芜古旧的铭纹。 有远古大巫足踏双龙、遨游天际,横推诸魔的壁景;也有无上灵巫,碎山崩海、大战巨妖的石刻;还有大巫率领先民,祭拜九天、飞邀诸神,漫天花雨般的祈舞....... 一应铭纹,大气磅礴,记载的都是早期大巫,对于人类发展的贡献。 大殿正中、台阶之上的教主宝座上,现在坐着的,却不是那位风姿卓越、风靡南诏的巫神教教主,而是一位一身道袍,峨冠高髯的老道士,可不正是朱洽吗。 老道士的那一身乞丐装,早已不知丢到哪里去了,现在的他,鸟枪换炮,大袖翩翩、衣袂飞扬,一头黑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神态一片肃然,给人一种幡然一新的感觉。 朱洽之下,站着一名身着僧衣,袈裟炫然的大和尚,赫然正是义存,不过此刻的他,宝相庄严,俨然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肃立在宝座之下的台阶上。 台阶之下,左边俏立一人,乃是一位如月似水、温婉绝美的女子,若是凡夫俗子见到这位尤物,腿软得三天都爬不起来,也不是稀罕的事情,简直太美了,这人正是拜月教教主,月隐云雨查尘。 右边俏立的,同样是一位绝世尤物,只见此人妖俊如魅、袅袅娜娜,似凌波仙子,又如绝代妖姬,两种不同的风情,尽皆出现在她一人身上,极为矛盾、却又极为勾魂,这位正是巫神教教主,一刀追魂杨柳叶。 此刻,坐在上首的朱洽,慢条斯理地接过一位圣女,奉送上来的香茗,清啜一口,缓缓地道:“柳叶?” “属下在。”杨柳叶连忙出列,向着上方福了一福,立刻应道。 “西洱河的搜索,进行的如何了?”朱洽淡然地看了一眼,这位妖冶的教主,径直问道。 面对朱洽的询问,杨柳叶不敢怠慢,两忙恭敬地回答道:“启禀神使,属下发动大批教众,沿着西洱河的源头,一直顺流搜索,可是时至今日,仍旧没有发现神异的木头。” 朱洽闻言,眉头微皱,继而转向查尘,继续问道:“尘,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查尘见询,同样不敢怠慢,连忙出列万福道:“启禀神使,属下同样发动大批教众,从西洱河的尽头,溯流搜索,时至今日,同样没有发现目标。” 继柳叶之后,查尘的给出的回答,同样让朱洽十分失望,继而,只见他眉头一皱,冷然道:“数万教众,大索数日,都没有搜到神木;看来,神木一定被那帮秃驴,藏在了万寿寺。” 杨柳叶闻言,立刻附和道:“神使说的是,西洱河不过短短四、五十里,以属下和尘妹妹发动的教众数量,以及我们耗费的时日,少说也搜索了两、三遍了,这样还没有搜到,可见神木并不在那里。” “柳叶姐姐说的是,属下也这么认为。”查尘连忙附和道。 二人之言,让朱洽一阵默然,继而他突然抬起头,漠然道:“万寿寺和高眞寺,到底有什么厉害的人物,让你们两个如此忌惮?” 朱洽并非没有指使柳叶、尘,前往万寿寺搜索,只是二人一直百般推脱,显然是万寿寺中,有让他们忌惮的人,或者是事物。 朱洽的直接询问,让柳叶、尘对视了一眼,继而,只见柳叶再次向着朱洽福了福,这才坦然道:“启禀神使,万寿寺乃是南诏国寺,守卫森严不说,内里还有两位修为绝顶的妖僧。” “妖僧?” “是的,神使;神使应该听说过妖若和尚吧,就是那位将世隆皇妃,弄大肚子的和尚。”查尘探寻地望向朱洽,认真道。 “不错,传说这个妖僧,乃是一只鹏鸟所化,难道这其中,还有隐情不成?”朱洽疑惑道。 查尘闻言,恭然道:“不瞒神使,传说不可尽信,大妖的传说,至少都存在于上古时期,若说现在也有,我等也没见过,自然不知其详。” “可是这个妖若,根据我们拜月教的情报推断,其人必然不是妖,而是一位修行了鹏类功法的淫僧,这个妖僧,武艺早已臻至化境,有他坐镇万寿寺,若想搜索那里,无异于痴人说梦。” “更何况,妖若还有一位师兄,名叫沙成米,其人功力绝不在妖若之下,有这二人坐镇万寿寺,才是属下二人,投鼠忌器的原因。”边上的柳叶,也连忙出声附和道。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零零章 横练无匹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万寿寺,原名护国寺。 南诏前国主世隆,在世的时候,曾于蜀地抢回一尊大石佛,安置在寺院中,从此,寺院就更名为万寿寺,寓意唯我真佛、万寿无疆之意。 不得不说,这是一方宝刹,宏伟、巍然,金碧辉煌;梵音袅袅、香火不断,确实不失皇家禅院之名。 礼佛参拜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若是以往,可能还会更多,最近受到神玺现世的影响,一些信仰不坚定的信徒,早已改庭易帜。 即便如此,依然人潮如海,可见往日的盛况,达到什么程度。 万寿寺左近的一座小山上,有一座凉亭,亭中有一方石桌,桌下有四个石凳,用来给香客歇脚用的,现在却坐着四道身影。 其中一位峨冠高髯、仙风道骨般的老道士,可不正是朱洽吗。 朱洽左边,那位绝代妖冶、蛾眉皓齿般的女子,显然就是巫神教教主杨柳叶了;右手边,那位仪态万方、我见犹怜般的尤物,可不就是查尘吗。 万寿寺的水再深,只要神木在寺中,朱洽就不得不来。 今天,他来了,还带着两大教主,无论如何,他都要探一探这万寿寺的跟脚。 朱洽的对面,坐着一个大和尚,却不是义存。 这是一位看不出年纪的僧人,唇红齿白、白衣翩翩,若不是一颗光溜溜的脑袋,以及那头顶上,井然醒目的戒疤,你一定会认为,这是一位风流倜傥的浊世俏郎君。 事实往往会让人,惊掉一地下巴;这位一派潇洒、英俊异常的僧人,就是万寿寺的两大绝顶高手之一,淫僧妖若。 身为一方高僧,其人风流如妖、形貌如狐,不可谓不妖。 一介淫僧,竟是这般模样,倒是大大出乎了朱洽三人的预料,朱洽神色肃然,直视对方,开口道:“大师,老道此来,是想向大师讨要一物,救助一人,不知大师,能否割爱。” 一代淫僧,连国主老婆都敢偷的大和尚妖若,一听朱洽之言,庄严肃穆的双眸微微一眯,决然道:“不可。” 连问都不问是什么东西,就被断然拒绝,如此一幕,噎得老道朱洽,差点岔气,只见一脸气结的他,突然双眸微眯,咬牙道:“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这和尚,却视人生死于无物,难道就不怕被人诟病吗?” 妖若闻言,淡淡地看了朱洽一言,朗然道:“修心当以静心为要,修道当以无我为基;过去事、过去心、不可记得;现在事、现在心、随缘即可;未来事、未来心、何必劳心。” “道长乃是世外之人,何必为红尘之事,劳心费神呢?” 什么意思,被大和尚绕口令一般的佛偈,突然绕晕,朱洽满脸懵然,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红尘事?”他不明白,不代表没人明白,柳叶闻言,嗤之以鼻。 只见她檀口轻开,不无讽刺地接着道:“大师可还记得宫闱之祸,昔年大师,都能为造孩子之事,劳心劳力,又何必指责道长呢;更何况,道长亲自 上门,讨要一物,是为救人,可不是偷人媳妇。” 柳叶之言,不可谓不犀利,直接攻其短肋。 只是如此犀利的攻讦,似乎对妖若效力不大,其人不但丝毫没有惭愧之意,还大有深意地看了柳叶一眼,直接道:“佛说:前生的五百次的回眸,才换得了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 “更何况,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小僧明心见性,何错之有?” “无耻,大师堂堂护国寺高僧,竟能将无耻之言,说得如此正义凛然,倒是让奴家,十分佩服。”查尘听到这里,再也憋不住了,极为鄙视地看了妖若一眼,愤然开口道。 “既然大师乃是佛偈高手,一直以佛偈来糊弄我等,那小女子倒是想问一下,佛偈曾有言:人之所以痛苦,是在于他们,追求了错误的东西。” “大师敝帚自珍,见死不救,就不怕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痛苦吗?”查尘说道这里,威胁意味,不言而喻,面对这个淫僧,她怎么看,都不顺眼。 面对查尘的威胁,妖若依旧淡然从容,只见他冷冷地环视了三人一眼,毅然道:“三位索要之物,无论是对于万寿寺,还是对于小僧师兄弟二人,都极为重要,请恕小僧,不便相赠。” “三位若没有别的事情,就请便吧,恕小僧不便奉陪。”一言即出,妖若就欲起身送客。 对方三人皆是高手,可他并不畏惧,再说了,他和他的师兄沙成米,能有今天的成就,还要多亏了那块神木。 虽然这个道士未曾明言,以他的眼界和见识,又何尝看不出来,整个万寿寺,除了那块神木,其他东西,应该很难让这个道士,看上眼吧。 有人要贪图神木,简直就是要抢夺他们师兄弟的机缘啊,他又岂能愿意,既然无需多谈,还不如端茶送客。 可是朱洽三人,根本就没奢望,能立刻要到神木,此来就是为了探一探万寿寺跟脚,又岂能如此轻易离去。 “久闻大师修为精湛、神勇无匹,奴家不才,冒昧向大师讨教一、二。”声音未落,只见稳坐不动的查尘叶,就直接素手轻挥,一条丝绦,突然飙出,化作一条伺机而动的绝世凶蟒,迅猛无匹地向着妖若扑了过去。 丝绦如水,缠绵娇柔;丝绦如电、迅猛无铸。 查尘之言,犹在耳畔,那条绿色的丝绦,就已飙射到了妖若的面前。 “好凶猛的女施主,不过,你还奈何不了小僧。”面对狂猛的丝绦,妖若神情不变,朗然无畏地自信道。 在座四人,无一不是当世巅峰高手,对于他们来说,拈花飞叶,皆可伤人,更何况,笼月绦,乃是查尘的成名冰刃。 可不要小看这条丝绦,它的每一根丝线,都是由冰蚕丝所炼,乃是拜月教的一件传承宝兵,水火无惧、刀剑无伤。 妖若声音未落,就突然竖起手掌,形若如来见礼,悍然无铸地迎上了这条宛若灵蛇般的绿丝绦。 “轰” 一声巨响,四野轰鸣,就连四人所在的亭阁,都是一阵摇晃,可见,这匆匆一击,蕴含的威力,却多么的磅礴浩荡。 眨眼之间,二人稳坐石凳,生生地硬对了一记,一击之下,妖若安然无恙,倒是让三人心中,一阵嘀咕。 “哼”查尘娇哼一声,她‘月隐云雨’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冷哼未尽,只见那轰击在妖若掌面上的、绿色的丝绦,突然崩散开去,好似一条完好的锦帛,突然脱线松散。 骤然化成成无数条飘飞的丝线,摇曳狂舞、密密麻麻、遮天蔽日;飞线如雨、刺线如幕,披头盖脸地,就向着妖若笼罩而去。 身在其下,别说隐月笼雨,就是连光线,都能被漫天的丝线,给遮盖得一丝都不透。 不愧是一件传承宝兵,聚则成绦、散则成线,万线袭笼,好比暴雨梨花、又似漫天牛毫。 如此密集如雨的袭击,任何人对上这种攻击,恐怕都会头皮发麻,惶惶不可终日吧。 更何况,掌控丝线的,是查尘这样的高手,每一根丝线都被她灌入了真气,形若钢针骨刺,坚不可摧,何人能挡。 就是妖若这样的高手,也不容易挡吧。 看在朱洽、柳叶的眼中,妖若确实没有办法抵挡,这铺天盖地般的万线袭笼,细若飞针,怎么挡? 可是,不能挡,不代表妖若防不住。 只听妖若一声大喝,凛然道:“小僧既言,女施主奈何不了小僧,施主还是省省力吧。” 一言击出,只见妖若形容更加肃穆,满身的皮肤,好似突然涂上一层金箔一般,瞬间焕发出淡淡的金光。 无数的丝线,毫无意外地全都袭击到了他的身上,妖若身上的白色僧衣,瞬间就被刺得个千疮百孔。 “叮、叮、叮......” 一连串密集的脆响暴起,丝线的一端,毫无意外地击打在,妖若的身上,然而,金石可穿的丝线,撞击在这个淫僧的身上,竟然发出了金铁齐鸣般的脆响,引得朱洽三人,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 没想到这个妖若,不但修为高,还将外家横练功夫,修炼到了如此地步,难怪让人头疼;杨柳叶、查尘二人,一直都不愿轻易招惹万寿寺,不可谓不明智。 脆响之后,妖若形容虽然稍显狼狈,却毫发无伤地稳坐在石凳上,怒瞪着双目,直视着查尘道:“女施主何苦来哉,小僧既然声言施主奈何不了和尚,就绝不会虚言恫吓。” “狂妄。”查尘素手一招,万千丝线瞬间重新凝聚成一条丝绦,须臾之间就倒卷而回,瞬间没入了她的袖口。 “硬砰硬,或许奴家奈何不了大师,可是大师莫要忘了,这方小亭之中,除了奴家,还有柳叶姐姐,以及这位道长。” “道长高深莫测,奴家不敢妄加揣测,可柳叶姐姐擅长什么,大师不会不知道吧。”查尘瞬间两合,绝招尽出,却奈何不了妖若,不过她却丝毫不在意,毕竟这次来的目的,乃是刺探。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零一章 万蛊不侵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一刀追魂杨柳叶,若论身手,这位美人应该和查尘不相上下,可别忘了,人家可是巫神教教主。 巫这个职业,古来有之,及至今日、乃至后世,社会的某个角落,总有他们活动的踪影。 天地之初,先民启蒙之际,有一群人师法天地,引领着先民,披荆斩棘、一路前行,这群人,就是最初的巫。 大巫是人类社会,最初的贤者,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最早的知识分子,古老的铭纹、最早的符篆,几乎全都是祭祀祷文,可见人类之初,大巫在人类族群中,绝对不可或缺。 巫神教,继承了远古大巫的道统,流传到了唐末,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对于人类最有益、最通用的东西,就是药和毒了。 有人或许会说,巫医乃是骗人的把戏吧。 可是在人类茹毛饮血的时代,巫医却是不可或缺、无法取代的,后世享誉中外的中医,谁能肯定地说,不曾受到过巫医的影响呢? 为什么又要说,毒也是对人类最有益、最通用的呢。 不提其他,就说巫毒对巫神教的影响吧,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巫神教能够屹立南诏,万年不倒,其毒蛊之术,居功至伟。 更何况,药、毒不分家,在久远的年代,远古大巫,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就是依靠它们来济世防身的。 提到巫蛊之术,柳叶身为巫神教教主,不敢说天下第一,但也鲜有人及。 这样的一位人物,安坐于小亭之中,谁知道她有没有下毒,谁又知道她什么时候下的毒? 毒蛊之术,向来诡异、防不胜防,在南诏甚至中原,毒蛊绝对是一块金字招牌,一块巫神教威慑群敌、悍卫地位的金字招牌。 妖若横练无匹,固然可怕,可再坚固的堡垒,也经不住内部的破坏。 而毒蛊之术,显然就具有由内而外、破坏横练功夫的效果,只要它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对方的体内,只要妖若还是一个正常人,巫蛊就让他在劫难逃。 一刀追回杨柳叶,她的刀很快,当世能够快过她的人,绝对屈指可数。 可是即便再少,毕竟还是有的,她这一生,只要碰到一个快过她的人,她就不配号称一刀追魂了。 可是她的名号依然响彻南诏,甚至就连中原,都盛名昭著,可见,她还不曾败过。 是她不曾遇见过,比她快的刀客吗,不见得吧。 盖因,杨柳叶不但刀快,还擅长御蛊之术,毒蛊之下,当她出刀的时候,对方十成功力,也难发挥到一半吧。 正因为杨柳叶,拥有以弱胜强的威慑力,查尘才提到杨柳叶,来打击妖若的气焰。 可妖若听到杨柳叶的名字,神情不由自主地一凝,继而猛地转向了杨柳叶,肃然道:“南诏之地,若论用毒,女施主冠绝当代,莫非施主,也要为难小僧吗?” 杨柳叶闻言,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漠然道:“谢谢大师盛赞,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大师如此推崇小女子,小女子总么也得表 示一番才好。” “南诏之地,若论道貌岸然、理直气壮的无耻,大师同样冠绝当代、无人能及啊。” 身为女子,查尘对淫僧没有好感,杨柳叶同样不待见这种人,出言毫不留情,几乎针针见血。 一言未落,妖若那肃穆庄严的脸上,就是一阵扭曲,一股青气逆涌而上,显然气得不轻。 面对怒气填胸的花和尚,杨柳叶恍若未见,继而淡淡地道:“说道用毒,世人对奴家多有误解,其实奴家并不擅长此道。” “奴家擅长的,乃是用蛊,蛊是蛊、毒是毒,不能因为蛊是最毒的小宝贝,就将毒蛊混为一谈吧。” “就在刚才,大师和尘妹妹打斗之际,奴家一不小心,就对大师释放了几只蛊虫,大师难道没有感觉到吗?” “什么!”妖若闻言,神色猛然大变,继而咬牙切齿地道:“最毒妇人心,贱婢果然歹毒。” 一边怒视着杨柳叶,妖若忙不迭地就运功自查起来,少顷之后,他的神色古怪了起来,进而突然放声大笑,猖狂道:“哈哈哈,我佛慈悲、天助小僧。” 妖若的反应,大出朱洽等三人的意料,杨柳叶俏脸一青,就仔细感应起来,她是在感应那几只被她释放出去的蛊虫。 这一感应,顿时让她玉面寒霜,脸色猛地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进而难以置信地惊呼道:“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我的蛊虫全都死了。” 朱洽、查尘一听杨柳叶这么说,神情更是震惊。 他们二人,可是和杨柳叶一伙的,对于她的御蛊能力,多少了解一点,以杨柳叶的御蛊能力,罕有失手,今日,却被人悄无声息地、弄死了入侵的蛊虫,这简直太骇人听闻了吧。 “哈哈哈”,看到三人的脸色,妖若似乎更加得意了起来,朗然道:“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实就是如此,忘记告诉女施主了,小僧修炼的乃是‘大鹏金身诀’。” “鹏者,拥有吞吐四海、啸冲九天之志,岂是几只小虫,就能撼动得了的。”言语之中,轻蔑之意,彰显无遗。 “狂妄。”最擅长的毒蛊,被妖若悄无声息地破去,还被对方如此小看,柳叶怒了,倏然之间,一把精致小巧的柳叶刀,赫然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刀光如月,似水温柔;刀幕泓然,又如情人间的凝视。 刀美、挥洒出去的流光,更加凄美,只是这凄美的刀光,却充满了惊魂夺魄般的冷厉。 杨柳叶出刀了,暴怒而出,小刀锋利、倏然而已,就已刺到了妖若的眉心,森然的寒气,刺激得妖若眉心,一阵阴寒。 谁曾想到,妖若的身体,竟然连巫蛊都无法入侵,逼得柳叶只能冰刃相向。 不过,杨柳叶并非庸手,一刀挥出,犹如飘零的柳叶,萧瑟而凄美、飘逸而灵动,最重要的是快,快到即便是妖若,都笑的戛然而止、急忙凝神应对。 间不容发之际,妖若猛地竖两指,于电光火石之间,逆插而上,径直夹向,那把精 致小巧的柳叶刀。 “浜” 一声骤响,妖若双指如钳,瞬间就夹住了柳叶的锋利小刀。 空气激荡、徐风骤涌,从三人那飞荡不已的长发,就可看出,二人这一记碰撞,威力绝非等闲。 杨柳叶攻的突然、攻的骤急,可妖若的反应、速度、以及精准捕捉,更加令人拍案叫绝,能在仓促之中,后发先至、毫发不差地、瞬间夹住柳叶的快刀,这神来之技,简直妙到毫巅。 其人修为高深、横练无匹,如今再加上万蛊不侵,简直就是一块揉不烂,轰不碎的臭石头,想到这里,朱洽和查尘相互对视一眼,尽皆一阵皱眉。 不过,身为一方教主,而且是千年大教的教主,杨柳叶岂能技止于此。 小刀丝滑,一击不中,一沾即走,只见那把,被杨柳叶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柳叶刀,瞬间化作欲女的香舌,油滑于津涎未合之间,化作一道白练,突然倒抽而出,继而电刺而出。 妖若早已凝神戒备,又岂会介意杨柳叶重新来攻。 刀名柳叶、凋零翻转、轻若无物、飞刺不停。 “乒、乒......”的刀指相撞之音,密若骤雨、震人耳膜。 若是仔细瞧去的话,你就能发现,一丝若有若无的黑色烟线,氤氲盈动,十分跳脱,盈荡在柳叶刀的疾掠之间。 可是看在外人眼中,就见坐在石凳上的两人,只手挥舞、穿插不息。 约莫四、五个呼吸之间,杨柳叶依旧急攻不辍,而妖若同样手下不停,只是他的眸光却突然柳叶道:“女施主,你如此纠缠,甚至连小僧的指尖皮肉都奈何不得,如此下去,有何意义?” “哼”柳叶闻言轻哼一声,冷冷地道:“是吗?” 一言未落,只见那把灵动、跳脱的柳叶刀,瞬间爆发出一阵极为炫目的银光,银光倏然,一如夜色中的一抹烟火,璀璨而瑰丽。 就在那抹瑰丽的银光中,一道血线,瞬间溅射而出,伴随着妖若的一声惊呼,瞬间溅射到了他的白衣之上。 殷红点点,犹如白雪覆地的世界中,那多多残梅,凄美而醒目。 大言不惭、目中无人的妖若,狂言未尽,就被杨柳叶划破了手指,这让他情何以堪? 羞怒之下,妖若突然提起空出的那只手掌,悍猛决绝地轰向柳叶,径直向着柳叶的胸口打来。 大鹏一日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修炼大鹏金身诀的妖若,一掌挥出,犹如大鹏展翅,啸击风云、怒唳九天。 掌力雄浑,声势浩荡。 一掌击出,整个小亭的周围,狂风暴涌、气流急湍,坐在其中的四人,无不衣袂翻飞,长发激荡。 如此声势,如此突然,显然出乎了杨柳叶的预料,二人对峙,全都坐在石凳上,单手较量,以是默然成规。 可是这个妖若,暴怒之下,一手骈指如剑,依旧同柳叶的小刀纠缠,而空出的一只手,却突然打出,毫不留情,显然是要将柳叶,立毙于掌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零二章 大鹏撞火海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凛冽的狂风,吹得杨柳叶瀑发狂飙。 她那迎着掌风的俏脸,一片煞白,醉人的美眸,猛然瞪成两颗圆滚滚的黑葡萄,眸中尽是凄美的绝望。 妖若这一掌,刚猛无铸、杀意凛然,再加上事发突然,她根本就来不及应对,现在的她,除了绝望,似乎还是绝望。 “姐姐!”坐在杨柳叶对面的查尘,望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蹭的一下,猛地站了起来,接着就是一道惶然无措的惊呼,脱口而出。 查尘,她那望向杨柳叶的美眸,瞬间就爆发出一抹凄婉的悚然,那是在为杨柳叶而担忧和惊惧。 可就在这个时候,稳坐在石凳上的朱洽,骤然出声,愤然道:“秃驴,老道当面,竟然还如此不要脸,你是看不起老道吗?” 声音未落,那犹如大鹏凌天般的攻击下,一道青色光影,突然半路杀出。 青光闪现,当即就化作一袭连绵的青山,面对着势若山洪般的攻击,毅然决然地横亘在杨柳叶的身前,一往无前地迎上了妖若一掌。 “轰” 妖若的狂猛一掌,毫无意外拍击在了青光之上。 一声爆响,狂猛的气流,好似巨涛拍岸一样,轰然四荡飙溅;在极短的时间内,狂涌的气流犹如酝酿万年的地底岩浆一般,爆发炸碎。 “咔嚓、咔嚓”两道脆响,突然清晰传出,继而就是整个小亭,猛地垮塌而下。 妖若的怒极一击,以及朱洽的毅然横拦,两大高手的瞬间对撞,爆发出的气流,瞬间就冲断了两根亭柱,山顶的这座小亭,猛然坍塌。 站在远处,你就会看到,原本精致、古朴的一座亭台,突然崩塌,在那漫天灰尘、满眼碎石之中、四道身影,几乎不分先后,猛地就从小亭中电射而出。 其中两道身影,犹如迎风招展的柳絮,婀娜妖娆、国色无双,飞出凉亭,就面色凛然驻足望向另外两道身影。 循着两位绝代佳人的目光,众人就见一青一白两道身影,不断地撞击在一起,那繁芜的光影,似繁花漫天,又如梨花千树。 当然,不得不说,大部分雄性人士,在望见两位勾魂夺魄的美人后,目光就再也没有移开过,自然见不到天空中,那精彩的一幕。 小山顶上,飞沙走石、狂风肆虐。 间或,还夹杂着“蓬、蓬、蓬.......”的交击之音,连绵不断、经久不歇。 山顶上的植被,更是千树摇曳、万草倒伏,似乎有一股游走不定的激流,在奔走不停。 “臭道士,要你多管闲事!”一声怒喝,骤然从混乱的狂风中传出。 进而就见,一道白色光影,拧转不停,那是妖若的身躯,身在空中,却如大风车似的,伸出的双臂,不断地交替,拍打在青光之上,而且越拍越急。 这正是妖若的独门功法,大鹏金身诀。 鹏者,鸟也,有双翼,扶摇直上,只需扇动翅膀就行了。 可妖若是和尚、更是偷人老婆的淫僧,他没有翅膀,若想扶摇而上,就必须借力;拧转身躯,交替拍击敌人,正是为了借助反震之力,助他凌空而上。 对于大鹏金身诀,朱洽不了解,只要妖若拍打而出的攻击,他全都悍然地对轰了回去。 如此一来,倒是恰恰中了妖若的奸计,只见妖若的身影越升越高,及至双方的最后一击对轰后,在朱洽的反击之下,他的整个身躯,突然纵飞到到了极高之处。 大鹏金身诀,强悍无匹,但也存在着一个弊端,那就是它的招式,必须衔接顺序施展,才能更具威力。 大鹏金身诀第一式,正是“大鹏一日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有道是“乱拳打死老师傅”,此招讲究一个“快”字,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一旦施展,身躯凌空,急速拧转,无限拍击,罕有人能够支撑得住。 当然,除了“快”字,它还讲究一个“蓄”字,拍打敌人,总有反震之力,就是要将这股反震之力,不断积蓄,以便让自身的攻击更加强悍,倒是有点和朱璃的崩山九击,十分相似。 不过朱璃的崩山九击,蓄力是为了伤敌;而大鹏金身诀第一式,蓄力就是为了让自己飞纵到更高处,目的不同,但效果其实十分相似。 大鹏金身诀第二式,“大鹏凌天穿云击,放眼苍生皆蝼蚁”,当施展第一式之人,身躯飞纵到了极高之处,凌天而下,才能施展出这样霸道的一击。 这个时候,朱洽双脚踏地,目视上空;而妖若凌身当空,一掌拍出,掌势袭笼,犹如无边的天际,乌云滚滚、倾天而下。 “臭道士。”苍穹之上,妖若一掌凌空,携裹着飞天之势,势压四野;突然暴喝一声,向着朱洽泄愤道:“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逼出小僧的第二击;现在,就让你尝尝,穿云一击的威力,这可是你咎由自取,即便死了,也足以自傲了。” 站在小山顶上三人,望着那犹如流星坠天般的妖若,神情立刻难堪了起来;朱洽直到这个时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原来妖若这个秃驴,竟然还有这样的绝招。 妖若一掌之下,天地之间的光线,瞬间就暗淡了不少;周围的花草树木,无不弹压不起,甚至有些细嫩、干枯的枝条,更是“咔嚓、咔嚓......”的脆折不停。 掌未落,威势磅然,几欲让人窒息。 身处掌势笼罩之下的朱洽,他那踏在山顶地面上的双脚,已经深深陷入了泥土之中,整个身周,似乎都被抽空,让他处于绝对的窒息、气闷之中。 不过,这般逆境之下,老道士依旧面色肃然,丝毫不见慌乱之态。 一件圆盘状的物什,突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那是阵盘,研究古阵的宗师级人物,一般都会随身携带的东西。 “哼”阵盘甫现,老道士就冷哼一声,不屑道:“‘淫邪恶万行、莫溺诸禅定’,一介淫僧,竟欲势压正道,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一言未落,只见他甩手就将阵盘抛于地上,双手突然急速挥动,连弹数下,周围的那些碎石、瓦砾,顷刻之间,就被他激发出的指劲,击打到了预定的位置。 就在妖若凌天一掌,即将落下之际,朱洽一脸毅然,神情不悲不喜,只见他猛地舌绽春雷,朗声厉喝道:“无极而太极, 太极生两仪,两仪分阴阳,水火蕴中央,水火两仪相,虚火炼魔障。” 一言既出,只见朱洽屹立之处,突然升腾起无数的烈焰,烈焰成片,汹涌激荡,瞬间就化为一方熊熊的火海,而身在其中的朱洽,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看那霸气凌天的妖若,全力一击,志得意满,冷不防,目标骤然消失,让处于飞坠之中的他,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猛地一头栽进了熊熊火海。 在外人看来,他一路风骚,极尽煊赫之能事,到头来,也不过是飞蛾扑火、悲催收场,尤其是他栽进火海之前的脸色,怎么看,都有一种仓惶、悲壮之相。 “轰” 一声巨震,整个小山都颤栗不已,显然是妖若一掌,没有打中朱洽,硬生生地击在了地面上,从而爆发的动静。 可想而知,若是朱洽被这一掌击中,即便他修为高深,也不免遭受重创。 就在小山震颤不已、大地轰鸣之际,查尘、杨柳叶身边,一道青光倏然而至,紧接着,那道青光,就突然凝现出身形,可不正是朱洽吗? 只见此时的他,一脸肃然,毫发无伤,不过,甫一显现,他就立刻盘膝而坐,急声道:“两位教主,还请为老道护法,老道就不信,凭借老道数年的功力,还炼不化一个花和尚。” 火海并非真火,而是朱洽数载玄功的俱现,借助水火两仪阵的增幅,其炽热程度,已经不下于真火了。 “诺”得到朱洽的嘱咐,查尘、杨柳叶二女,不敢怠慢,连忙出声应道。 三人现在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两大妖姬自然知道轻重,几乎就在应声之后,她们就一脸凝重地守护在了朱洽一旁。 得到回应的朱洽,立刻闭合双目,手掐玄诀,开始操纵起阵法来。 在朱洽的操纵下,阵法笼罩的范围,肉眼可见的烈火,越烧越旺,大有席卷苍穹、风靡大地的趋势。 而坠落其中的妖若,左冲右突,就是冲不出那方寸之地,一身白衣,已经被大火点燃,进而化成道道灰烬。 远远望去,就见一名面色惶恐,一头大汗的金色和尚,一丝不挂、寸缕未着的,流窜在火海之中,激怒惶然的怒吼声,不断传出:“啊,混蛋道士,莫让小僧冲出火海,否则小僧必将你碎尸万段、剁成肉糜。” “啊,我的衣服、我的腿毛,臭道士,你有完没完,啊,快放我出去。” “师兄、师兄,快救救我啊,就救我,我要被炼化了!” ...... 鬼哭狼嚎的声音,不断从火海之中,从妖若的口中嘶吼而出,盛传数里,这个时候,怕是已经惊动了万寿寺的其他高人,情况愈发危机了起来。 而看到一身精光的妖若,查尘“嘤咛”一声别过脸去,红霞满面,愈发美艳得不可方物,引得无数凡夫俗子,一阵口干舌燥、冲动不已。 而杨柳叶却不同,只见这位妖姬,突然凝聚目力,仔细望了过去,少顷之后,她才突然不屑道:“我都怀疑世隆皇妃的品味了,这年头,真是怪事年年有,绣花针都能兴风作浪,真是无语。”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零三章 同归蛊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放眼望去,火焰滔天、烈烈无尽,身在其中的妖若,上窜下跳、四处奔腾。 可是片刻之后,这家伙还是这副状态,他那一副肉身,百灼不伤、万焚不破。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看得朱洽直皱眉头;无论他如何加大火力,最多也只是让对方,更加痛苦一点罢了,若想更近一步,却几无可能。 此刻的妖若,将大鹏金身诀,运转到了极致,浑身上下,犹如一尊赤裸的金佛一般,百炼不毁。 娘的,即便朱洽的修养再好,这副情形,也看得他暗暗骂娘,这花和尚还是人吗,若是正常人,早就被烧成灰了吧。 这个结果,显然不是朱洽想要的,只见不信邪的他,突然再次轻咄一声:“水火两仪,转!” 随着声音,就见漫天火海瞬间杳去,连一点火星都没有剩下;继而就是滔天的水浪,轰然涌出,劈头盖脸地冲向妖若。 面对这滔天的洪水,妖若立刻就被淹没其中。 可是身在水中,这家伙似乎舒适了不少,除了脸色被憋得通红之外,一时之间,朱洽更是不能奈何对方分毫。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一名鹰眸如电、满脸阴鸷的大和尚,风驰电挚般的凌空狂掠而来,看那方向,显然是冲着这个方向来的。 来人尚未靠近,就突然一声狂吼:“何方鼠辈,竟敢暗算本座师弟,活腻了不成。” 声若狮吼,恢弘浩荡,无边的空间,似乎都在这一声厉喝之中,震颤不停。 见到来人,查尘瞬间就拿出了笼月绦,杨柳叶也不怠慢,立刻挥起银刀,二女一声不吭,立刻化作两道惊鸿,纵身就向来人杀了上去。 这个大和尚可不是别人,正是妖若的师兄,鬼雕沙成米。 数米距离,对于三大高手来说,不过眨眼之距,顷刻之间,三人就碰撞到了一起。 在南诏,这三个人间的厮杀,绝对代表着巅峰武力的对撞。 只见查尘,瞬间就化身成谪落九天的倾世神女,挥洒起漫天绿线,无孔不入、无处不在,见缝插针般地,骤然笼罩向沙成米的周身。 而杨柳叶同样不慢,须臾之间,这位颠倒众生般的无上妖姬,就挥舞起一点银芒,暴掠如电、疾刺如练,狂风骤雨般地攻击向了沙成米的周身要害。 面对两位倾世美姬,那毫不留情的攻击,狂奔而来的沙成米,暴喝一声,俨然一副化作一尊降世明王,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同一时间,这位大和尚,挥爪如雕,崩打、抓拿、啸击、交封,寸步不让、针锋相对,见招拆招、见缝出击,悍勇如魔般地,和二女对战了起来。 天空中,丝绦如龙,银刀如练,间或还夹杂着凄厉的鹰爪掠空声,无不宣示着三人,激战正炽。 向小山方向,狂涌而来的和尚,可不止沙成米一人;查尘、杨柳叶二女,只是挡住了最大的威胁,其他的光头,手提铁棒,悍然奔向朱洽的盘坐之地。 一脸泰然的朱洽,眼眸开合之间,瞥见这些和尚,手下立刻变幻印决,改为单手控阵,以便继续炼化妖若;他那空出的一只手,不断挥动,指劲犀利、指风凛然,几乎每一次跳动,都有一名和尚 ,应声而倒。 “啊” “阿弥陀佛,孽障受,哎呦。” ...... 顷刻之间,小山顶就变得沸腾了起来,无数光头气势汹汹而来,迎着傍晚的余晖,玄光反耀、格外醒目。 再加上狂暴狠戾的吆喝声、彼伏的哀嚎声,这方区域,简直比后世的菜市场,还要喧嚣。 就在朱洽大杀四方之际,冷不防,天空之上,突然传来一道痛呼,“啊,无耻秃驴!” 声音突兀,却异常熟悉,朱洽猛地抬头望去,只见一道纤弱的娇躯,疾若陨石一般地,从上空急坠而下,看那身形,可不正是查尘吗。 一个呼吸之前,二女双战沙成米,柳叶主攻、尘辅助,有攻有守,二人配合得严丝合缝、几乎同沙成米战得不相上下。 冷不防,沙成米突然暴起,一爪逼退了柳叶,趁势一脚,猛地踢在了尘的小腹之上,一举就破掉了二女的合击之势。 这才造成了柳叶飞退、自顾不暇;尘坠落、眼看就要砸落在地。 看到这一幕,朱洽当机立断,立刻就放弃了,继续炼化妖若的打算,猛地化作一道青光,倏的一下,就凌空接住了下坠尘。 刚一接住这位美女,朱洽就立刻向着柳叶疾喝道:“走。” 声音未落,朱洽转手就将怀中的尘,抛给了柳叶,而他自己,反身就迎上了沙成米,显然是要给两位美女自造机会,让她们立刻离开。 失去了朱洽的控制,那困住妖若的水火两仪阵,瞬间崩溃,一身光溜溜的妖若,猛地破阵而出。 甫一破开两仪阵,就见妖若蛮横地从一名僧人身上,“刺啦”一下,硬生生地撕下一块破布,向着腰间一缠,就神色不善地望向了朱洽三人来。 那眼神,不但火焰狂冒,更是要生吃活吞了三人一般。 太惨了,一身英明尽丧不说,还光着屁股,鬼嚎到现在,妖若岂能不怒;狂怒之下,妖若二话没说,腾身而起,就向着怀抱尘的柳叶冲去。 只是他的目的,朱洽岂能让他如愿,只见朱洽,猛攻一招,逼退沙成米,倏然一下,就挡在了妖若的身前,头也不回地再次疾呼道:“快走!” 狂呼之中,朱洽就骈指如剑,疾如流光一般地飞刺妖若喉咙,迫使对方停下身形。 柳叶匆匆回望一眼,沙成米、妖若兄弟,现在正勠力同心,一起攻向朱洽,面对二人,朱洽虽然不惧,却也勉力支撑,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 再加上尘受创,他们一行,劣势已显,这一刻,绝非意气用事的时候,看到这一幕,柳叶不再迟疑,将尘往背上一托,就向着远离万寿寺的方向,狂奔而去。 柳叶、尘远去,妖若、沙成米自然看在眼中,他们虽然不甘,却被老道士朱洽死死缠住,根本就无从追击,只能将一身愤懑,全都发泄在了朱洽身上。 朱洽虽然不是二人合力的对手,但却犹如一块涂满黄油的牛皮糖似的,滑不留手的不说,还特别耐揉,兄弟二人拼尽全力,短时间内,若想奈何对方,也绝不可能。 再看柳叶,她背着尘一路疾掠,犹如一道飞鸿,片刻之间,就奔出数里之遥 。 直到二人再也看不到朱洽、妖若等时,背上的尘,才担心地出声道:“姐姐,我们就这样走了,要是神使出事了怎么办?” 柳叶闻言,抬头四下环顾了一圈,径直找了个隐蔽的所在,将尘安置妥后,这才出声道:“妹妹无需担心,可还记得姐姐曾经伤了妖若?” 查尘闻言,不明其意,疑惑道:“不错,那淫僧自视过高,倒是让姐姐破了金身,可是,这和神使被他们纠缠住,有什么关系呢?” 柳叶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妹妹莫非忘了,姐姐我是靠什么吃饭的?” “我的柳叶刀,又岂是那么好挨的,只要小刀见血,必有毒蛊入体,妖若那秃驴,真以为本教主奈何不了他吗,哼。” 尘闻言,美眸一亮,一脸惊喜地道:“这么说,姐姐已经成功的将毒蛊,种入到花和尚的体内了?” “那姐姐为何不引爆毒蛊,当场结果了那臭和尚?” 柳叶闻言,嘴角噙着一抹苦涩,无奈道:“妖若修炼的大鹏金身诀,十分诡异,普通的蛊虫,是万万种不进对方体内的,姐姐给他种下的,乃是同归蛊。” “同归蛊?”尘不解,一脸疑惑地看向柳叶。 柳叶看了看绝美如仙般的尘,突然伸出玉手,轻抚了一下,尘那精致秀美的脸庞,悠悠地道:“同归蛊,取自同归于尽之意,乃是我巫神教玉石俱焚的手段,欲伤人,先伤己。” 一言未尽,柳叶神色,突然一片毅然,只见她突然反手一掌,打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当即就“哇”的一声,喷射出一道血溅。 于此同时,那身在远处,和沙成米一起,死命地缠住朱洽的妖若,骤感心口剧痛,当即就“哇”的一声喷射出一口血溅。 此时,别说让他攻击朱洽了,他连自己的身形,都控制不住了,猛地就向地面坠落而去。 这个时候,沙成米正好攻出一招,瞥眼就见到了妖若的惨状,心下一沉,再也顾不上攻击朱洽了,立刻就飞身而下,向着急速坠落的妖若扑去,口中疾呼道:“师弟,师弟你怎么了?” 而看到这一幕的朱洽,心中似乎猜到了一点什么,一个沙成米都能和他打成平手,若是妖若不死,他们师兄弟联手,还真有可能将他留在这里。 想到这里,他哪里还敢停留,趁着沙成米救助妖若之际,朱洽转身就走,只见一道青光,疾风掠影一般地向着远处遁去,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万寿寺的众人眼中。 二女藏身之处,查尘瞬间就被柳叶的举动给惊呆了,一脸悚然地惊叫道:“姐姐,姐姐这是为何?” 柳叶嘴角溢血,凄美地看了尘一眼,安慰道:“没事的,妹妹,只是重创,还死不了。” “姐姐重创自己,那中了同归蛊的妖若,同样会遭受重创,只有这样,才能让神使逃离纠缠。”一言未尽,柳叶又继续长叹道:“你、我姐妹,身为巫神、拜月教主,一直相互扶持,才能和佛教堪堪对峙。” “现在你我二人,尽皆受到重创,等那帮秃驴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必然不会错过这个,打击、报复的机会,古老的信仰,和外来的邪教,怕是免不了一战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零四章 万灵胶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光启元年,七月初。 中原纷乱依旧,处于西南方向的南诏国,也迎来了一场暴风雨的洗礼。 万寿寺骚乱不久,竖臣杨登,就大索全国,对南诏境内,拥有着原始信仰的百姓,进行了血腥的镇压。 杨登一方,在攻击巫神教、拜月教总坛的时候,隐有高僧的身影,参与其中;这个事实,也引发了佛教信徒、和原始宗教信仰者之间,爆发了无情无尽的冲突。 南诏原本就风雨飘摇的时局,根本经受不起这般折腾,原始宗教代表人物郑买嗣,被迫兴兵而起,矛头所向,正是竖臣杨登,代表的一方势力。 身为南诏的两大权臣,杨登和郑买嗣,兵戎相见,带动着整个南诏国,都陷入了紧张的对峙之中,二人控制的势力,犬牙交错,一旦对立,彼此之间的那些麾下,岂能不针锋相对。 杨登和郑买嗣,在阳苴咩城,展开了明争暗斗、大战连场,一时之间,整个皇城都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息。 由于原始信仰的两大教主,杨柳叶和查尘,重伤未愈,在顶尖高手的数量上,和对信徒的号召力度上,郑买嗣一方,远远比不上杨登一方,最终,郑买嗣被杨登击溃,退守永昌。 而就在这个时候,剑南节度使释酂咙,打着拱卫皇室的旗号,率部进入了阳苴咩城,城中的保皇一派、和竖臣杨登一方,也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双方剑拔弩张,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正在南诏陷入混乱之际,会川重镇,街头的一角,几道身影涌了出来。 邻近他们现身的地方,有一个贩卖首饰的小贩,还有一位算命测字的老先生。 这群刚刚涌出来的人群,领头的是一位身材窈窕、面容姣好的娘子。 她们刚刚来到街边,这位娘子就立刻被小摊上的首饰,给吸引住了。 只见她瞬间停住身形,对着小摊上的首饰,就开始挑挑拣拣起来,似乎每一样东西,都让她喜欢得不行,一时之间,竟然难以取舍了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车轱辘似的身形,硬是挤开了一位高大威猛、护卫着那位娘子的壮汉,舔着小脸、凑到了小娘子的近旁。 这是一位矮状青年,宽阔的肩膀上,顶着一颗滚圆的脑袋,大锅底掏出来的肤色,加上老鼠屎般大小的双眸,瞬间就能给人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这人正是周然。 而那位挑选首饰的小娘,就是齐妙戈了,今天轮到他们一队人马,护佑着朱璃出来溜风,没办法,自从来到了会川,朱璃似乎喜欢上了会川的小吃,每天都必须出来吃上一些。 今天出来的几位,正是齐妙戈、郭大路、路长远、周然四人,外加朱璃,以及对朱璃形影不离的荆铭。 “戈儿,喜欢吗,若是喜欢,俺小周全部买来送你。”凑到齐妙戈身前,脑袋几乎贴上齐妙戈胸脯的周然,仰着头,一脸痴迷地望着齐妙戈,十分豪爽地开口道。 看着周然那一副,我是大款、我是爷、我是富二代他老爹的神情,郭大路、路长远、 以及荆铭,无不翻了翻白眼。 时至今日,他们这一行,除了董凝阳身上有钱外,其他人似乎都穷得叮当响。 虽然他们住在黄景府上,黄景对他们也不敢不敬,可他们身上没有银子,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怎不能对人家黄景,又吃又拿吧,除了周然,其他人还真厚不下这个脸来。 三人鄙视周然,原因就在这里,这家伙没钱了,就开始和人家黄景称兄道弟起来,两句话不说,就开始哭穷。 他哭穷倒是算了,一边哭,还一边抱怨社会;抱怨社会就有脾气,有了脾气就开始摔东西,几乎摸到什么、砸什么,黄家老爷子的尿壶,都被他一不留意,砸了十来个。 可怜啊,一个半截身都快入土的老爷子,半夜里硬是因为找不到尿壶,出来上茅房,栽了数个跟头。 现在好了,黄景学乖了,只要周然一喊他老弟,他就立刻笑眯眯地跑出来,乖巧地向周然,奉上一些碎银,那神情,简直比孝敬祖宗还亲。 所以说,周然是一帮人中,除了董凝阳之外,唯一有钱的主,他当然豪气喽。 可是听了周然的话,齐妙戈的脸上,却洋溢出幸福的神情,一脸半推半就地道:“那多不好意思啊,每次都让周兄破费。” 如此矜持、推脱之言,周然岂能听不出来,上次就因为对方客套了一句,周然没有买下齐妙戈、喜欢的把梳子,害得齐妙戈三、四天没理他,他岂能不学乖。 现在的周然,早已练成‘闻弦歌而知雅意’的本事,只见他立刻拍拍胸脯道:“只要我家戈儿喜欢的,别说是首饰,就是闪电,俺小周都能给你弄两道来。” 他这么一说,路长远又撇撇嘴跳了出来,关键是他看不惯周然,有意无意,就占齐妙戈的便宜,因此忍不住挑刺道:“你看你能的,还弄两道闪电,你倒是去弄啊。” 有句话说的好,‘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若是你身边跟着一个,和你不对眼的人,你哪怕就是放个屁,都感觉砸得脚后跟生疼。 很显然,路长远和周然,就是相互看对方不对眼的人,周然也就这么一说,追娘子吗,有些事情,虽然你做不到,但态度一定要表露出来,否则岂不更加没戏。 被路长远这么一怼,让他本就不白的脸庞,瞬间就变得更黑了,只见他悠悠地转过头来,狠狠地向着路长远,翻了个白眼。 可就是这么一转眼,周然就从眼角的余光中,看到了朱璃,那个形若智障一般的将军。 只见此时的朱璃,蹲在算命先生的摊位前,正听着那位算命先生,一本正经地瞎吹,还听得津津有味。 一见朱璃听得津津有味,周然就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多听了两句,可别说,这位算命先生,倒是真邪乎,只听那老货对着朱璃道:“小郎君,一看就知道,你不是天然如此,肯定是近段时间,遭受了重创,才导致心智,出了问题,可怜啊,这么年轻,心智就出了问题,真是造孽啊。” “小郎,可愿听老夫一言?” 感叹一番,算命先生就开始一脸认真地问向朱璃。 朱璃是个好听众,岂有不愿之理,连忙乖乖地点点头。 算命老先生,一见朱璃点头同意,这才摇头晃脑地继续道:“小郎啊,一定要爱护自己,做人真不容易,赤身裸体来人间,折腾不过几万天,拼死拼命去赚钱,两腿一蹬上了天,何必呢?” “小郎年纪轻轻,就落下心智失常的毛病,这可不妙啊,小郎若是信老夫,老夫这里有一块万灵胶,只要.......” 听到这里,周然突然觉得那位算命老货的口风不对,只见他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唬得注意他的几人,一阵楞然。 只见周然随手解下钱袋,顺手就塞到了齐妙戈的手中,顺口嘱咐道:“戈儿,想买啥,就买啥,俺小周不缺钱。” 交代之后,不等齐妙戈拒绝,他就犹如小旋风一般,猛地冲到了算命先生的身前,一把提起了对方的衣领,生生地将对方的脑袋,给拽到了自己的面前,凶狠地道:“你个老货,我家......,我家郎君,也是你这老货可以骗的吗,说,是不是想要骗钱?” 这突然的一幕,让众人一愣,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们了解周然,虽然这家伙爱闹,却不是惹是生非的主,顺着周然的方向,几人几乎同时,变了脸色,全都一脸不善地望向了,那位算命先生。 只见那个被周然拽住衣领的算命先生,一脸惶恐,连声向着周然道:“怎么了,这位壮士,老夫什么时候骗钱了?” 周然两眼虚眯,只是他的眼睛本来就小,这一眯,简直就成了两条短线了,让人看上去,只觉得可爱,丝毫没有被威胁的感觉,算命先生看到他的表情,不由自主就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周然的口气却十分狠戾,怒喝道:“老货,还不承认,你刚才是不是提到万灵胶了?” 算命先生有点懵,连连点头道:“是啊,老夫确实有一种宝贝,名叫万灵胶,莫非壮士想要不成?” 周然闻言,一阵冷笑,指着朱璃,向着算命先生冷喝道:“谁要你那破玩意,我问你,你刚才向我家郎君,出示你那万灵胶,用意何在?” “是不是想将你那破玩意,卖给我家郎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这个老货,如此殷勤,向一个傻......,呃,呸、呸,向我家郎君介绍那万灵胶,难道不是想骗钱吗?” 听到这里,众人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算命先生也明白了周然为什么发火,只见他突然一脸肃然,一把拍开了周然的胖手,淡然地道:“老夫一生光明磊落,你这小黑子,不要用你那龌龊之心,来衡量老夫的君子之心。” “老夫向这位小郎出示万灵胶,可不是要将这种宝贝,卖给他;天地宝,有缘者得知,若是这位小郎,能够回答出老夫的一个问题,老夫就打算,将这万灵胶,白送给他。” 一言未尽,老家伙冷冷地白了周然一眼,傲然道:“否则,即便你们拿出金山银海,也休想从老夫手中,换得这个宝贝。”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零五章 不问对错,问雄心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嘁,老骗子,你还真以为你那狗屁万灵胶,是宝贝不成,还金山银海也不换?”周然显然对算命老者的话,嗤之以鼻,不屑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可是荆铭闻听老者之言,双眸却眯了起来,只见他逼视着老者,沉声道:“你是谁,守在这里,目的何在?” 作为鬼卫头目,荆铭可不相信这个世上,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智者。 老者之言,无疑证明了对方,是知晓朱璃的心脏,受到过重创的;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又恰恰出现在了朱璃的身边,由不得他不谨慎和怀疑。 不过,他这一问,也瞬间提醒了其他几人,郭大路、路长远、周然三人,脸色立刻就变得阴沉了起来。 就连挑选首饰的齐妙戈,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首饰摊,一脸肃然地靠近了算命摊位,五个人,很有默契地将算命老者、以及对方的摊位,围在了中间,大家显然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面对凝阵以待的荆铭五人,算命的老者,神经依然淡然如故,对方还赞许地看了荆铭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将军是想知道,老夫对于诸位来说,到底是敌是友吧?” 一言未尽,老者就指着一脸懵然的朱璃,向着荆铭道:“身为这位小郎君,最信任的麾下,将军不会连敌友,都分不清楚吧?” “古语有云,‘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老夫万里送灵胶,将军自己说说,老夫是敌是友呢?” 一言方尽,老者一副好整以暇的神态,悠然地望向几人。 可是荆铭五人,并没有因为对方这样说,就放下了戒备,你见过小偷,说自己是贼的吗? 虽然老人,一脸淡然,形若人畜无害一般,但大家仍旧不敢懈怠;荆铭凝视着老人,沉声道:“老先生若是朋友,何不开门见山呢?” “在在下的认知中,只有心怀不轨之徒,才会掩人耳目、鬼鬼祟祟的吧;若是朋友,又有什么不能见光的呢,先生认为呢?” 摸不准老者的身份,荆铭是绝不可能就此放下防备的,他们之所以没有立刻出手,还是因为面前这个老者,尚未似乎根本就不能对他们造成伤害。 “哈哈,将军所言极是。”算命老者闻言,大笑一声,继而他又有面色一凛,指向朱璃,认真地道:“老夫是谁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夫不但知道这位郎君的身份,还知道荆将军和他的关系。” “虽然如此良善的小郎,遭遇此劫,实在让人悲悯,可他若回答不出老夫的问题,老夫还是不会加以理会的?” “哼”老者之言,实在让人不爽,周然更是不忿,直接冷哼一声,不屑道:“你这老货,我家荆兄给你面子,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是吧?” “就你那破玩意儿,还是留着自己用罢,我家郎君这伤,就不劳你费心了。” “就是,随随便便拿出一样东西,都说能治愈我们郎君,你真以为灵药、异宝,都是大白菜啊。”路长远附和道,现在一致对外,这二人倒是难得合拍,真是让人侧目。 ...... 众人纷纷嗤之以鼻,全都对算命先生的那个什么万灵胶,表示十分不屑,就连荆铭也有些不耐,不管这位老先生是好意,还是居心叵测,他都不想再和对方纠缠下去了。 有了这个打算,荆铭拱手一礼,客套道:“老先生明明知道,我家郎君的情况,却还要强人所难,出题考较;可见,即便先生有意援手,也是诚意不足啊。” “既然老先生的宝贝,只赠有缘人,那我等就不打扰先生了,告辞。” 一言方尽,荆铭就连忙上前扶起朱璃,转身就准备离去。 不管怎么说,以朱璃现在的心智,都是他最虚弱的时期,即便出来闲逛,也不宜太久,既然朱璃想吃东西,他们还是早去早回的好。 “慢!”一见荆铭要将朱璃带走,算命的老先生连忙出声喝止道。 “老货,你到底有完没完。” 几人刚刚转身要走,这算命的老者,就再次跳了出来,倒是让周然有点火大,只见猛地转过头去,怒视着算命老者,极为不耐地喝斥道:“你那什么狗屁灵胶,我们郎君不稀罕,哪边凉快,就闪到哪边去吧,否则,别管你家周将军不客气了。” 面对态度恶劣的周然,算命老者视若无睹,而是径直看向荆铭,肃然道:“荆将军,你了解你们家郎君吗?” “如今天下,兵戈竟起、狼烟如荼,久经大乱、民心思安。” “正所谓,乱世出英雄、乱世出豪杰;昔有一人,起于草莽,啸聚北疆,外拒狄虏、内平贼乱,手握数十州之地,隐有席卷天下、靖平宇内之势。” “可就在这时,那人却无意挽救,数万生民于离难、扶社稷于即倒,却甘心为一女子,而放弃了自己的大好生命,何也?” “荆将军,你真的有了解过,你们家的郎君吗?” 算命老者,双目如电,直透人心,似乎一眼就能将人看穿似的,看得荆铭头皮发麻,看到周然、郭大路等人神色阴晴不定。 说实话,类似周然追随朱璃,乃是受到他的姑祖父、以及王佥的影响;而齐妙戈、郭大路、路长远三人,也是人云亦云,加上形势所迫,才投靠到尉迟槿麾下的。 而跟随朱璃最久的荆铭呢,他只知道在富平,当他还是流民的时候,朱璃收留了他们母子,自此就一直跟着朱璃,指望他了解朱璃,可能吗? 朱璃献出生命,只为挽救一个女子,无论在谁看来,都是无法理解的事情。 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还少,不过,仍旧囊括了一些不同类型的人士。 其中有爱国大义者,他们知道此事,无不扼腕叹息,大骂朱璃舍大义而不顾,只愿成就了小节,实乃本末倒置之举。 类似兴唐一派,那些想朱璃早点的死的人,无不嘲笑朱璃,愚蠢至极。 可是这些人中,谁又曾真正仔细剖析过,朱璃这个人呢? 荆铭没有,周然、郭大路等人更没有,甚至郭佐、武悼等河朔重臣,他们也没有。 如今,眼前的这位算命老先生,提出这样的疑问,问得周然等人神色莫名,问得荆铭无以言对。 看着众人的神色,算命老者慨然道:“人之一生,总要面对无数的选择,无论怎么抉择,对于选择的本身来说,都是没有对错之分的。” “昔日,数万狄虏,北寇居庸,郎君二话不说,即刻挥军驰援,三战溃北狄,让北疆的无数百姓、无数生灵,都免遭了厄运。” “那个时候,他的所作所为,得到了天下人的一致认可,大家都说他的选择是对的,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英雄,只因为他那时的选择,符合了大部分人的利益。” “如今,他为了爱人,选择了类似自裁似的献祭,只因为,他的选择,只救了一个心爱的女子,而放弃了对父母亲人、对北疆无数百姓的守护,很多人都认为他是蠢货、鬼迷心窍。” “可是在老夫看来,与其毫无道理的去责备他,我们为什么不去探究一下,他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选择呢?” “一番探究之下,让老夫对这个人,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现在我就问问荆铭将军,你了解你家的郎君吗?” 荆铭闻言,脸色一黑,继而再黑,了解将军,在他想来,那是不敢想的事情? 他荆铭只知道,将军的心中装着穷苦的百姓,所以他甘愿为朱璃效死,也习惯于服从朱璃的命令;可要说了解朱璃这个人,他还真不了解。 想到这里,荆铭满脸苦涩地开口道:“既然先生了解过我家郎君,那么先生认为,我家郎君这次的选择,是对的喽?” 荆铭之言,让算命老者一阵大笑:“哈哈哈,荆将军这个问题真有意思;何谓对错,这个世上有对错吗?” 老者之言,让众人一阵懵然,这个世上没有对错吗? 若是没有对错,那做人的标准又是什么? 如果没有对错,那天下岂不要乱套了吗? 众人的神情,老者全都看在了眼中,只见他长叹一声道:“诸位尽皆习武,在你们刚刚修炼武艺的时候,教导你们的师长,会给你们指出对错。” “这个对错,在老夫看来,只不过是你们师长,自己认定的标准罢了;若是同一种武艺,遇到修为更加精深、更加高明的前辈,那么,在他们眼中,你们师长曾经给予你们的标准,可能就是错的。” “既然对错只是一种标准,我们就没有资格,去评价你们郎君的选择,是对是错,或许在我们看来,我们认为是对的,可在你们郎君看来,他未必认可。” “贸然给晚辈、亦或他人的选择,定下一个标准,或许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很适合;可是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这样的标准,只会限制了他们的成长空间。” “所以老夫来此,并非是要和诸位探讨,你们郎君的选择,是对、是错;老夫了解过他,老夫只想知道,你们的这位郎君,他是否有雄心,如果有,那么他的雄心,到底有多大。”说道这里,这位算命老先生,淡然地转过头,微笑地看向了朱璃。 “一个掌控河朔数十州之地,麾下谋臣如雨、良将如云的豪雄,要想知道,他能给这个天下带来什么,最重要的还是,他到底有多大的野心;至于一时的选择,这重要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零六章 吃逛双姝,突降临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算命先生之言,让荆铭几人久久无言。 场面瞬间陷入了沉默,可就在这个时候,街道上的人流中,突然转出两位娇俏的小娘来。 或许是看着这方热闹,围拢了一些人,就贼头贼脑地跑了过来,似乎想要一探究竟。 只见左边一位小娘子,面若春桃、琼鼻小口,一双大大的美眸中,似乎永远都绽放出,慧黠的油光。 而右边这位小娘,月眉星目、恬淡如莲,她和另一个小娘子,恰恰相反,她的眼眸中,似乎永远都透着一丝慵懒,好似八百年都睡不醒一样。 这两位小娘尽皆一身黑纱,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 那真是:女长二八一朵花,蜂来撩扰蝶来搭;这不,如此娇俏的小娘子,一旦跑到了这里,屁股后面,就尾随着无数的狂蜂浪蝶,猛地将这方小空间,围得水泄不透。 可不知为什么,那些狂蜂浪蝶,虽然哥个狼眸盈光,却没有人敢靠得太近,显然吃过这两个小丫头的亏了。 二人甫一露头,正好就碰到算命老先生,微笑着望向朱璃,认真地问道:“小郎君,不知道你的志向是什么呢?” 或许是考虑到了朱璃,现在的心智有损,因此,老先生又连忙追加了一句:“是荡平四海、靖平天下呢;还是拥兵自重、啸聚一方呢?” 如此正式的询问,自朱璃醒来,他还是第一次碰到,只见他怯怯地看了老者一眼,腼腆地垂下了脑袋,两手局促地放在身前,不断地摆弄着自己的衣角,细若蚊蚋的声音中,带着一抹羞涩道:“我的志向,我的志向,就是,就是吃好多、好多烤肉,还有,还有好多酱猪蹄。” 这个回答一出,荆铭等人,脸色立刻就黑得发青,连周然都不例外,那可是他们誓死追随的主君啊,他的志向,竟然是要吃好多烤肉和猪蹄子,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噗,哈哈哈。”可这个回答听在外人的耳中,立刻一片轰然。 这其中,笑的最欢实的,还要属那个满眼慧黠的小娘,只见她猛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肚子,身躯突然躬成了虾米状,那笑的简直就是花枝乱颤、前俯后仰的,看得围观者无不侧目不已。 而她旁边的另一位小娘,也一脸欣然,嘴角噙笑,不过她比较矜持,看到师姐笑得如此狂放,就略显羞涩地拍了拍狂笑的小娘,提醒道:“师姐,你可不要笑得这么疯啦,你看看四周的那些臭男人,都看着你呢。” “再说了,这个傻蛋的理想,倒是和师姐你有的一拼,你还笑人家。” 这两个人,可不是别人,她们正是莫文兰和莫阳光两姐妹。 为了她们的宏伟计划,绑架将军、索要钱财,这两个小丫头,从茂州,一路南下,披星戴月、坑蒙拐骗,甩开众多师兄、师姐,终于让她们抢先一步,赶到了会川。 听了朱璃的理想,文兰毫无形象的一阵哄笑,可是不等她笑完,就被阳光的一句话给噎得连连咳嗽不已,几乎连眼泪都呛了出来。 “咳咳咳......”文兰好不容易 止住了咳嗽,立刻俏脸一肃,看向阳光道:“瞎说什么,死丫头,那傻蛋的理想,岂能同你师姐我相比。” “师姐的理想,那可是:吃尽民间风味,尝遍四海荟萃;皇庭御膳开胃、蟠桃园中入寐。”“那傻蛋只喜欢烤肉和酱猪蹄,怎么可能有师姐的理想宏伟。” 一通傲娇、宏伟的理想说完,文兰还猛地仰起小脑袋,用鼻口朝着朱璃,故作鄙视状。 可是听了她的一席话,黑着脸的荆铭等人,脸色就更黑了,心中无不暗自腹诽,你那也叫理想;好吃,都能被你说得,如此高端、大气、上档次,可想而知,吃货碰到你,都得喊祖宗啊。 心中有了这个念头,几人看向文兰的眼神,就诡异了起来,简直就像看到了,长着两支角的小猪一般,说不出的鄙视。 有人鄙视,自然也有人青睐的,场中就有两人,看向文兰的眼神,十分另类。 其中一个,当然是算命老先生了,他可不是一般人,而且这位老先生,有个怪癖,那就是看人,只看顺不顺眼,现在他听文兰这么一说,顿时就被文兰的刮目相看了起来。 理想人人都有,可谁会将自己的理想,描绘得那般大气,显然,眼前的文兰就是一个。 而另一个看文兰眼光不同的,自然就是朱璃了,朱璃现在虽然心智受损,可他好歹也是曾经、最接近入玄的高手,眼力十分敏锐。 文兰鼻口朝着他,他就循着对方的脖子望了过去,此时,只见他突然指着文兰的下巴道:“好看的小姐姐,你的下巴好油腻哦,好像是猪油,嗯,还带着酱猪蹄的味道。” 这句话一说,文兰旁边的阳光,就突然“噗”的一声,弯下了腰,捂着肚子,笑的花枝乱颤、眸闪泪光:“哈哈哈,师姐,哈哈,你这下可丢人丢大了。” 其他人闻言,同样忍俊不禁,就连一向严肃的荆铭,都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 文兰闻言,猛地就垂下脑袋,经朱璃这么一说,她连忙伸出小手去抹,这一抹,果然一抹一把猪油。 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叫破窘事,让她瞬间粉面染霞,垂着小脑袋,只能从秀发的空隙中,瞪着一双不善的眼神,死死地瞅着朱璃,一副想要把对方的嘴巴,撕烂的架势。 不久之前,她和阳光确实吃了一顿免费午餐,正是酱猪蹄,当时吃的太猛,又没钱付账,为了白吃白喝,急急忙忙就跑路了,真没注意到下巴上还有油。 如果她不仰头,别人还注意不到,可是刚才,她为了显摆,故意仰着小脑袋,鄙视朱璃,正好被眼尖的朱璃,看了个清晰,不但如此,对方还当众说了出来,这下让她糗大发了。 还好,这个时候,算命的老先生,却施施然地走向文兰,温和地道:“小娘子,老夫一看,你就是我要找的有缘人。” 说着,老先生手右手一抖,一截干枯的黑色枝丫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老者随手,就将这根枝丫,递向了文兰,诚挚地道:“既然娘子是有缘人,那这块万灵胶,就送给娘子吧。” 一个老家伙,手里拿着一根,一看就是随便捡的枯枝,宝贝似的递向她文兰,文兰肺都要气炸了,她正一肚子火没处撒,这老货还来调侃自己。 正待她准备狂喷对方一通时,站在一边的周然,突然好地盯着那根枝丫,疑惑地看向算命老先生,不解地道:“万灵胶,不应该是药膏吗,怎么是根枯枝?” 算命老先生闻言,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朗然道:“蜗牛也是牛,你见过百姓耕地,用蜗牛来拉犁吗?” “呃”一句话噎的周然,瞠目结舌。 老者显然对周然,先前一口一个地称呼他老货的事情,耿耿于怀,继续道:“至于为什么叫万灵胶,自从得到这件东西,老夫也不知道叫什么,随口就给它取了个名,你有意见吗?” “呃,没有。”周然楞然道。 两人的对话,听在了文兰耳中,让她瞬间就觉得,这个枝丫怕是有问题。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就鬼使神差般地伸出手,接过了那根枯枝似的“万灵胶”,顺便还向算命的老先生,福了一福,权当致谢。 看到这么乖巧有礼的文兰,老先生满意地点点头,事情办完,他就欲离开,站在一侧的路长远不忿了,径直伸出双臂,猛地拦在算命老先生的面前,质问道:“先生,你不是说,我家郎君,若是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就将这个万灵胶,送给我家郎君的吗,为什么又送给了这个贪吃的小娘。” 说完,路长远还轻蔑地看了文兰一眼,气得文兰咬牙切齿,可事实俱在,她也百口莫辩,怪就怪朱璃,叫破了她下巴有猪油的事实,让她只能气鼓鼓地白了路长远一眼,兀自傲娇地扭过头去,不搭理对方。 路长远问的,自然也是周然、郭大路等人想问的,因此众人望向算命先生,以及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文兰和阳光二人,眼中充满了不善。 算命老先生闻言,淡然地道:“老夫曾言,老夫的宝贝,只赠有缘人;刚刚小郎君,和这位小娘子,都对自己的志向,做了一番描述,你觉得小郎君的志向,是有资格获得宝贝的人吗?” 面对老先生的质问,包括荆铭在内的几人,复杂地看了朱璃一眼,心中无不哀叹,一个以吃烤肉和酱猪蹄为志向的人,似乎真的没有资格获得宝贝啊。 想到这里,荆铭挥手制止了路长远对老者的阻拦,拱手道:“抱歉,既然我家郎君,同这个万灵胶无缘,我们若是因此留难先生,就是胡搅蛮缠了,先生请便吧。” 老先生闻言,再次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荆铭,朗然道:“哈哈,还是荆将军深明大义,不过,你们郎君的重创,诸位不必挂心。” “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人在做、天在看,对于这位郎君来说,这是他的劫数,也是他人生中的一道坎。” “闯过了,就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闯不过,一生吃饱喝足、就很快乐,岂不也是一种幸福吗?”一言方尽,算命老者,就不再停留,径直钻入了人群,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连他那算命的摊位,都不要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零七章 找场子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算命老先生离开后,荆铭就立刻上前两步,来到朱璃身边,请示道:“可以去吃烤肉了吗,郎君?” “嗯,去吃烤肉吧。”朱璃闻言,立刻小鸡啄米般地点点头,神情雀跃得像个孩子。 得到朱璃的首肯,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一行人迅速地转过街角,径直向着会川的街道深处走去。 算命摊位前,瞬间就剩下两道窈窕的身影;当然,一段距离之外,还有无数的狂蜂浪蝶,他们仍旧贪婪地望向这两道身影,舍不得离去。 望着朱璃一行远去的背景,文兰美眸含霜,猛地冷哼一声,随着声音,这片空间的温度,瞬间降低了十来度。 那些目的不纯的男子,立刻就打了个寒颤,美人虽美,奈何是朵带刺的鲜花,这些人只好留恋地看了二人一眼,最终还是三三两两地离去了。 娇俏的阳光突然转过头来,看向文兰,诚挚地建议道:“师姐,我们还是赶紧去找那个朱璃将军吧,要是等到其他师兄、师姐赶来,就没有我们什么事了。” 被朱璃当众叫破猪油的事情,大大地出了已回糗,文兰此时的心情显然不佳。 只听她咬牙切齿地道:“俗话说:有仇不报非君子,那个傻蛋大个子,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我堂堂龙鹄宮的七宫主出糗,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阳光一看师姐确实郁闷,立刻就激起了她的同仇敌忾之心,毕竟这两丫头,在龙鹄宮是最小的,而且二人,还是一起被收养、一起长大的,姊妹情深。 师姐口气不顺,阳光岂能坐视,立刻附和道:“师姐说的不错,那个傻蛋太气人,真该教训、教训他。” “教训?”听到这个字眼,文兰突然美眸一眯,立刻冷笑着附和道:“哼、哼、哼.......,得罪了本宫主,还想安然离开,我莫文兰,岂是那么好欺负的,确实该教训、教训。” “走,阳光,我们跟上。”文兰一把拉过阳光,立刻就向朱璃等人,追了过去。 “师姐,你有办法找回场子?”阳光瞪大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地看向文兰。 “那还用说,他让我出糗,我就让他破财,怎么样,这个主意好吧?”文兰高深莫测地开口道,“我记得,上顿饭好像是在越嶲吃的吧,现在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走,师姐带你去吃烤肉,顺便找回场子。” 一提到吃,阳光小丫头立刻来了精神;只见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瞬间就迷成月牙状,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小脑袋,恨不得一步就迈到烤肉摊前似的。 至于抓住朱璃将军之事,小丫头似乎根本就想不起来了。 不愧是自小和文兰一起长大的,小姑娘虽然有点小迷糊,十分热衷于游山逛景,但说到吃,她的兴趣,似乎并不比文兰差多少。 会川虽是军事重镇,但也是丝绸之路的交汇点,这里十分繁荣,各种风味小吃,更是应有尽有。 一路走来,两个小丫头的哈喇子,几乎流了一路,虽然垂 涎三尺,奈何囊中羞涩,只能东瞧瞧、西看看,解解眼馋。 更让她们不忿的是,那个她们眼中的傻蛋,一路走来,看上什么,那个车轱辘似的小黑子、或者是那个一脸阴沉的剑客,二话不说,就直接帮他买了下来,还恭敬地送到他手的中。 从算命摊那里,一路走来,朱璃几乎都没有停过嘴;看得两位小娘子,小脸通红,四目放光,却只能舔舔嘴唇,空咽唾液。 奕记烧烤,乃是附近最有名的一家烧烤店。 东家姓奕,人称奕天王,如此煊赫霸气的名号,其实是个娘子,还是一位白白胖胖的大娘子。 奕记烧烤店,坐落在一个小巷之中,风闻,东家原本开这个店,只是为了招待街坊邻居的,可酒香不怕巷子深,奕天王娘子的手艺十分独到,奕记烧烤的名声,就不胫而走。 到了现在,往来吃烧烤的食客,宁愿排队等候,也非要在她的店中,弄上两串;时至今日,朱璃也算是这里的熟客了。 奕天王大娘子,老远就看到了朱璃一行,大老远地,就笑眯眯地向朱璃招呼道:“大兄弟,今天来晚了啊,生串还在老地方,赶紧自己去挑吧。” “胖姐姐好。”一见奕天王大娘子招呼自己,朱璃连忙礼貌地向她问了声好,继而就十分实诚地解释道:“刚出来,就看到个老爷爷,偏要给我算命,听他说的有趣,我就听了会儿,所以就来晚了。” “哈哈,大兄弟可千万别信那个,算命打卦、一肚子瞎话,若是听他们的,好人都被折腾傻喽。”奕天王大娘子,随口就劝了句,心中却道,人家朱璃这副情形,就够可怜的了,可那算命的,连这样的人都骗,真该遭雷劈。 一问一答之间,朱璃就向生串放置的地方,走了过去。 荆铭、周然几人,却没有跟他一起去,而是随便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不是他们对烤串没有兴趣,而是奕天王娘子这里不允许饮酒,对于几个酒鬼来说,干吃烤串、不喝酒,一点意思都没有,还不如不吃。 至于齐妙戈这位娘子,手中还拿着半只口水鸡,在周然的侍候下,正在和口水鸡较劲呢,哪里还有心思,再吃烤串。 当文兰和阳光到来的时候,荆铭几人看到了她们,却并没有在意;来奕记吃烧烤的人,多了去了,他们能来,文兰二人一样能来,根本就不怪。 二女倒也没有心思招呼他们,一脸淡然地从众人身边走了过去,神情犹如正常食客一般,丝毫都不引人注目。 可是,谁都不会想到,如此淡然从容的两位小娘子,其实一个铜板都没有,就是准备来坑吃的。 她们也就是路过齐妙戈的时候,偷偷地瞥了一眼,齐妙戈手中的口水鸡,不着痕迹地吞咽了一番口水,就继续走向生串放置的地方了。 朱璃正在挑拣着食材,转眼就看到这两位娘子,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一看是熟人,他还刻意回过头来,冲着文兰和阳光微笑了一下,开心道:“好看 的两位小姐姐,你们也来吃烤串吗?” “哼”文兰冷哼一声,对方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她出了一次大糗,她岂会愿意搭理对方。 阳光更直接,见到鸡腿、鸡翅、獐排等食材,眼中岂能容得下外物,朱璃这么大个人,人家愣是没看见。 朱璃讨了个没趣,也不在意,就继续挑选起食材来,只是他挑选的比较慢,和文兰、阳光比起来,简直就没有可比性。 这两位白白净净、秀致精美的娘子,甫一来到生串前,那出手的速度,即便用风卷残云来形容,也毫不为过;几乎就十来个呼吸的时间,两人的菜筐中,就已经堆积成山了。 放眼望去,满满的两筐的食材,几乎见不到一丝绿星,全是肉肉。这个时候,朱璃还在挑选。 文兰、阳光二人,从眼角的余光中,看到了朱璃的动作,就开始无聊地扒弄起食材来,一副还要继续挑拣一些的样子,其实就是在等朱璃。 她们没钱,若是现在就将食材送出去,奕天王娘子,一定会被认为她们是自己来的,收钱的时候,肯定会直接找上她们;可她们若是跟在朱璃的身后,一起送过去的话,大娘子极有可能会认为,她们和朱璃是一伙的,这样一来,她们不但吃了白食,还能坑朱璃一顿饭钱。 当然,如此绝好的主意,显然是白吃白喝莫文兰的主意,白食吃多了,这经验也非常老道。 大概过了半刻钟左右,朱璃终于挑选好了,只见他端着装满食材的筐子,再次向着文兰和阳光,点点头,就径直向外走去。 一见朱璃出去了,文兰和阳光二人,连忙捧着高高摞起、几乎和她们齐头高的菜筐,赶紧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地向着烤箱的位置,走了过去。 不得不说,他们运气不错,可能来晚了的原因吧,现在并没有多少食客,三人只是稍等了一会儿,就轮到他们送上了食材。 奕天王大娘子转头一看,心中一凛,什么情况,今天怎么除了朱璃,又多了两个大胃王啊? 只见烤箱旁边的几案上,三个食材筐,全都是高高摞起,一个比一个高。 不过,像他们这种小吃店,怎么会嫌食客吃的多呢,因此,大娘子虽然惊讶,却并没在意,只是随口问向朱璃道:“大兄弟,哪个是你的。” 朱璃回头看了一下一溜三个食材筐子,非常认真地向大娘子,指认道:“胖姐姐,这个最少的就是我的。” 说完,他又看了看文兰和阳光的菜筐,惊讶道:“胖姐姐,我今天终于不是最多的了,她们两个都比我多。” 朱璃长得身长七尺开外,猿臂蜂腰、十分英朗,每次来吃烤肉,都是最多的,每每都要被大娘子取笑一番;可是今天,他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不可思议地看着文兰和阳光的菜筐,继而,有看了看文兰和阳光。 文兰和阳光,被他看得小脸一红,不约而同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好像就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掐死这个多嘴的混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零八章 吊起来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奕天王大娘子,毕竟是过来人,一看到两位小娘,那副吃人的神情,她瞬间就明白这两位,一定是恼羞成怒了吧。 于是,这位善解人意的大娘子,就连忙笑呵呵地开解道:“呵呵,大兄弟,你看人家多纤弱啊,能吃好啊,能吃是福。” “有的人,高官得坐、骏马得骑,到头来,却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做人做到那个份上,有意思吗。” 这句话,显然是为了转移朱璃的注意力,试图让他不要这么看人家小娘子。 朱璃懵懂,自然好忽悠,大娘子之言,让他认真地点点头,继而,他再看向文兰和阳光的眼神,就由疯狂的崇拜,默默地转化为羡慕了。 这番转变,多少让两位小娘子,心理上好受了点,大娘子又转头看向她们,温和地劝慰道:“两位不要见怪啊,朱璃小郎君啊,哎,两位不妨就将他当成小孩子看吧,不要怪他。” 朱璃?大娘子劝慰的话,文兰和阳光二人,也不知有没有听在耳中,可大娘子提到的这个名字,立刻就让这二人双眸一亮。 继而,她们就像看到金元宝似的,双眸绽放出炫目的幽芒,直愣愣地盯着朱璃猛看。 她们也不容易,一路上风餐露宿,不远千里南下会川,可不就是冲着朱璃来的吗? 如今听到朱璃的消息,她们自然激动莫名,可是看着、看着,两位小娘子的眼中,就布满了疑云。 虽然她们秉性单纯,可不代表她们人傻;能骗吃骗喝活到现在,傻人能有这个能耐吗? 一个傻子,和她们心目中的朱璃将军,无疑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傻子能当将军吗? 在她们想来,这显然不可能。 不得不说,奕记烤串,确实是会川一绝,无论是猛火烧烤的速度,还是奕天王这位大娘子的手艺、烧烤的火候,都妙到毫巅。 外焦里嫩的烤肉,甫一备好,朱璃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连文兰、阳光两位娘子,也毫不例外,那吃相,不知道的还会担心,他们会不会把舌头咽到了肚子里去。 “你真叫朱璃。”吃着吃着,文兰就突然抬起头来,惊疑不定地望着朱璃,疑惑地问道。 朱璃正专心致志地对付着一根鸡腿,闻言,头也不抬地就回答道:“嗯,道士爷爷、荆铭阿兄、还有解愁姐姐,都是这么叫我的。” 旁边的阳光,将脑袋埋在一堆獐肘肉的后面,同样头也不抬地嘀咕道:“师姐,你不会怀疑,这个傻子就是将军吧?” 文兰闻言,满脸迷惘,似乎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似地咕哝道:“会川不大,不会恰好有两个叫朱璃的吧。” “师姐,你见过傻子能当将军的吗,要是这个朱璃是将军,就让师妹我,不出这个会川镇,就会被人吊起来。”阳光抬起头来,不屑地瞅了一眼朱璃,一脸笃定地道。 朱璃现在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智力有问题的人,这样的人,大多都是天生的,别说是古代,就是后世,也并不少见,因此阳光才敢如此肯定。 阳光的笃定,似乎让文兰心下放松了不少,不过她还是望向朱璃道:“喂,朱璃,你真的不是将军。” 朱 璃闻言,懵懂地抬起头来,疑惑地看了两人一眼,好道:“将军,是那种骑大马,耍大刀的将军吗?” 这样的回答,文兰一听就知道,面前之人,多半不是她们要找的朱璃,因此应付似的点点头,回应道:“不错,就是那种将军。” “哦,漂亮小姐姐,你是说我像将军吗?”朱璃的神情有点振奋,俨然就是一副小孩子的心性,听到别人说他像个大官、牛气人物什么的,就来劲了。 看到对方的神情,文兰彻底泄气了,心中暗自嘀咕,自己也真是傻了,这家伙,一看就是那种傻得冒烟的家伙,怎么可能是自己要找的人呢? 一念至此,她就没好气地白了朱璃一眼,不耐地道:“哼,就你这怂样,也能像将军,不要寒碜将军这两个字了。” 文兰的语气,似乎有点重,说得朱璃丧气不已,整个人,瞬间就像漏了气的皮球一样,懒懒的提不起兴趣来了。 看到朱璃的这副神情,让文兰觉得自己如此对待一个傻子,有点不忍,连忙又安慰道:“幸好你不是将军啦,你如果是将军,我们就会把你抓起来,然后吊在树上。” “还要找根鞭子,使劲地抽你屁股,直到你拿出所有钱财,才会放下你哦。” 文兰这么一说,倒是提起了朱璃的兴趣,只见他双眸一亮,好道:“是将军,都要被吊起来吗?” 毕竟是安慰人,为了增强自己的说服力,文兰立刻将头抬了起来,对着朱璃,认真地点点头,又指了指阳光,一脸严肃地道:“不信你问她,我们是不是来抓将军的。” 二人的谈话,旁边的阳光自然听在耳中,不等朱璃询问,这位小娘子,就立刻接口道:“师姐说的不错,大个子,现在当将军的都不是好人,欺压百姓、横行霸道,而且还个顶个的有钱,那些钱,都是从老百姓身上抢来的。” “我和师姐准备行侠仗义,来会川抓个名叫朱璃的将军,然后将他吊起来,逼他交出所有钱财,所以,幸亏你不是将军哦,不然,我们真的会把你抓起来哦。” “哦,原来将军这么坏,可是,你们把他吊起来,他就会给你们钱吗?”朱璃一脸疑惑地问道。 “自然可以。”文兰再次抬起头来,认真地道:“以前在宫里,我们若是不听话,师傅就会把我们吊起来,然后用鞭子,狠狠地打一顿,我们就会乖乖地听话,叫干什么,干什么。” “所以啦,你以后碰到不听话的人,或者欺负你的人,你就找根绳子,将他们吊起来揍一顿,保证他们下次再也不敢欺负你了。”文兰一本正经地蛊惑朱璃道。 “师姐说的不错,有人要是打你、骂你、骗你,你就把他吊起来揍,准没错。”阳光连忙附和道。 朱璃闻言,口中不停地嘀咕着:“有人要打我、骂我,骗我,我就得找根绳子,把他吊起来揍一顿,嗯,有人要打我......” 如此嘀咕,一连重复了两、三遍,总算是记住了,这个时候,他才抬起头来,看向文兰和阳光,一脸感激地道:“多谢两位小姐姐,我记住了。” 文兰和阳光闻言,相互对视一眼,“噗哧”一声,笑出声来,显然她们觉得,教 会一个傻子揍人,也是一件快乐的事。 文兰和阳光,吃的很快,可朱璃同样不慢,加上她们两个,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当她们两个舒服地打了个饱嗝时,朱璃已经站起身来了。 只见他微笑地看着两位娘子,招呼道:“两位小姐姐,我吃好了,要回去了,再见吧。” 此言一出,二女心下一凛,暗道坏了,光顾着逗傻子玩了,竟然忘了跑路。 看到朱璃站了起来,荆铭、周然等人,也走了过来,这个时候,文兰、阳光二人,若是再想跑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而作为东家的奕天王,这个时候也走上前来,荆铭痛快地为朱璃付了饭钱,而周然、齐妙戈等人,则是立刻簇拥着朱璃,向小巷外走去。 文兰、阳光傻眼了,因为奕天王收了荆铭的钱后,已经向她们走了过来。 情急之下,文兰突然转头望向朱璃一行,大声地向着朱璃喊道:“喂,大个子,江湖救急啊,我们、我们姐妹,忘了带钱,帮忙付下饭钱啊。” 文兰的喊声,惊动了阳光,这个时候,这位小娘也回过味来了,连忙随着文兰,向朱璃喊道:“对啊,大个子,江湖救急啊,我们刚刚可是教了你不少东西,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对于这两个小丫头,朱璃对她们的感觉,非常不错,一听到她们的呼喊,就立刻停了下来。 他本想找荆铭,让他帮两位小娘子付账的,可是荆铭因为给他付饭钱,此刻落在了后面,而跟在他身后的,正是周然,于是朱璃看向周然,怪道:“小轱辘,江湖救急是什么意思?” 周然今天似乎兴致不高,一点也没有以往的跳脱,闻言就知道朱璃为什么要这么问,他就循着声音,看向了文兰和阳光,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这才缓缓地回过头来,向着朱璃认真地道:“郎君,我的好郎君,咋们还是不要理那两个家伙了,行吗?一看就是骗吃骗喝的货色,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朱璃似乎执拗了起来,兀自站着不动,认真地道:“小轱辘,你还没有告诉我,江湖救急是什么意思。” 周然一看朱璃的脸色,就知道这位将军认真了,只见他两只小眼睛,咕噜噜一转,就立刻道:“郎君,江湖救急,就是那两个人要骗你,她们吃饭,却想让你替她们付账,天下哪有这般好事,这明显就是要骗郎君你啊。” 朱璃闻言,神情一愣,继而突然想到了文兰和阳光,刚刚对他说过的话,立刻就一脸严肃地看向周然,认真地道:“骗我,是不是欺负我?” 周然闻言,神情一愣,他显然没有料到,朱璃今天,会问出这么有深度的话。 于是,十分不可思议地点点头,开口道:“郎君说的是,她们骗你,就是欺负你,所以我们不要理她们,还是赶紧回去要紧。” 可是朱璃一听到周然的肯定,就立刻血气上涌,十分严肃地对着周然喝令道:“小轱辘,你去找根绳子来,她们敢欺负我,我就得把她们吊起来,然后揍一顿。” “对了,再找根鞭子来。”他那望向周然的眼光,十分认真,骇得周然差点以为,这位将军彻底好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零九章 擒获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朱璃认真的神情,给人的感觉,就像曾经那个叱咤沙场、睥睨无敌的统帅一样。 无论是周然,还是齐妙戈,都没有见过那样的朱璃,突然就见到他这副态势,二人当即就神情怔然、无所适从了起来。 正在此时,刚刚来到近处的荆铭,突然向着周然冷喝一声,肃然道:“周然,难道你想抗命吗?” “呃”直到这个时候,周然才突然意识道,面对朱璃的吩咐,他竟然发起呆来,是多么不敬的事情。 面前的这个人,虽然他身受重创、神智不全,但他毕竟是一方霸主,无论对方沦落到什么样的地步,作为他的麾下,都绝不要怀疑他的命令,这才是良臣本分。 经荆铭提醒,周然再也不敢怠慢了,连忙拱起手来,毅然地道:“诺,属下这就去。” 朱璃吩咐周然去找绳子,还有鞭子,他想干什么,文兰和阳光,根本不用想就知道,肯定和自己二人有关。 明明刚刚还是一个憨厚、可亲的傻蛋,为什么突然间就给她们一种、泰山将倾般的压抑感呢,这种变化,任她们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喂,傻朱璃,你让人拿绳子做什么?”阳光似乎感到了不对劲,不过仍旧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朱璃闻言,一脸肃然地望向她们,认真地道:“你们骗我、欺负我,我要把你们吊起来,这可是你们刚刚告诉我的。” “什么,你为什么要绑我们?”一听朱璃这么说,文兰立刻就像被人踩到脚的小野猫似的,差点跳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地喝问道。 “傻蛋,不,那个朱璃,你不认识我们了吗,我们可是你的小姐姐啊,你怎么会想将我们吊起来呢?” “对啊,刚刚我们不是聊得很愉快吗,难道你忘记了,是我们教你怎么自保的啊。”阳光也连忙附和道。 “嗯,我没忘记。”朱璃闷闷地应了一句,继而又立刻道:“不是你们说的吗,要是有人敢骗我,欺负我,就让我用绳子将他们吊起来,狠狠地揍一顿的吗?” “啊”文兰和阳光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继而文兰又一脸焦急地道:“方法是我们教你的没错,可那是让你用来对付骗你、欺负你的那些人的,可不是用来对付我们的。” “是啊,你怎么可以用我们教你的方法,来对付我们呢,真是气死个人了。”阳光也一脸抓狂似、急得跺脚地附和道。 面对二人的神情,朱璃神色泰然,理直气壮地反驳道:“小轱辘说的,你们两个,一看就是骗吃骗喝的货色,肯定是在骗我,你们骗我,就是欺负我,我当然要将你们吊起来喽。” “小轱辘?”文兰、阳光,无不迷惑,这个称呼、这个人,她们确实很陌生,甚至都不知道朱璃在说谁。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奔来一道身影,小旋风似的,转眼就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两位小娘打眼望去,只见此人身长约四尺八寸、面色熏然、形若车轱辘,他的手里还提着一捆绳子,当然,还有一根马鞭。 看到此人,不用朱璃指认,文兰和阳光,一眼就确定了,朱璃所 说的小轱辘,应该就是此人,人如其名,还用指认吗? 一旦确定,二人望向周然的目光,瞬间就不善了起来,若是目光能杀人,周然怕是早被被二人凌迟了吧。 怒视是不能解决问题的,现在既然“小轱辘”来了,文兰和阳光,正好要问问他,自己姐妹到底哪里欺骗朱璃了。 可是不等她们开口,站在朱璃身边的荆铭,就突然眯起了双眸,冷然道:“郎君,属下也认为这两个娘子,是在欺骗郎君。” “郎君英明,这样的小娘,郎君确实该把她们抓起来,然后再吊起来。” 此言一出,文兰和阳光,瞬间肺都要气炸了,她们还没有将周然摆平,这凭空又多出一个,指认她们欺骗朱璃的人,她们岂能不抓狂。 只见文兰将心一横,美眸一眯,一抹森寒之意,瞬间就从她的身上散发了出来。 真以为本宫主好欺负吗,一个个都指认我们姐妹,我们不就是想坑你们一顿饭钱吗,至于要吊起来吗,越这么想,她就越生气,越生气,她释放的寒意,就越凌厉。 感受到那股冷寒,荆铭双眸之中的幽光,愈发浓郁了起来,他一早就觉得这二人来历不凡,只是不能确定对方目的,所以才忍着没有轻举妄动。 可是这两位小娘太自大了,竟然在吃饭的时候,根本就不用朱璃询问,就坦诚了来会川的目的,她们说的话,荆铭可是一字不落、全都听在了耳中。 别人或许不知道,可荆铭门清的很,在这会川镇,他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名叫朱璃的人,就只有他们将军一人。 如此一来,在荆铭想来,对方显然是冲着朱璃来的;是敌非友,他又岂能不落井下石。 现在,文兰竟然还敢发狠,荆铭哪里还会客气,只听立刻沉声喝道:“郭大路、路长远,给我拿下她们。” 郭大路、路长远闻言,立刻毫不犹豫地,就奔向了文兰和阳光。 朱璃一行,现在呆在会川的队伍中,荆铭、王冲,显然是最具威望的人。 应郭佐、武悼之命,前往川蜀,接应朱璃的鬼卫,几乎倾巢而出,而负责这些鬼卫的头领,就是荆、王二人。 不说以前他们就身居高位,现在手握数千精锐鬼武士,谁人敢小视。 更何况,这二人对于朱璃的忠心,大家都看在眼中,钦佩在心;所以连董凝阳、舒贺等人,也愿意以他们马首是瞻。 朱璃无论走到哪里,他们二人,尽皆如影随形,而且一明一暗,从未懈怠过,这份忠勇,让人不佩服也不行。 郭大路兄弟,收到荆铭的命令,直接就冲向了文兰和阳光,尚未靠近两位小娘子,他们就“仓啷”、“仓啷”两声,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双手握刀,疾风掠影般地杀上前去。 刀光如练、耀目生寒,携裹着二人一往无前、毫不留情的冷意,悍然向着两位娘子,当头劈下;全力一击、一击必杀,正是沙场老卒习惯性的杀伐方式。 标准的军人战法,在冷兵器时代的战场上,如果一击不能杀掉敌人,很有可能就会被敌人杀掉,所以,也不能怪郭大路 两兄弟,没有怜香惜玉之心。 迎着二人的刀光,文兰和阳光对视一眼,看来不动手是不行了。 只见文兰双手一挥,两把小巧的匕首,就突然出现在了她的手中,若是有屠夫在此,保证一眼就能认出,文兰使用的兵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两把精致、锋利的剔骨刀,这丫头贪吃,连兵器也十分另类,竟然以剔骨刀做兵器,真是葩。 而阳光同样小手一挥,一张帆板似的兵器,赫然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可是看到她的兵器,前冲的郭大路和路长远两兄弟,一个错愕,险些一头栽在了地上。 果然是没有最葩,只有更葩。 阳光的兵器,竟然是一张精美的折叠软凳,这丫头,每天都东奔西走的,还知道给自己带张凳子,而且这张凳子,竟然非比寻常,还是她的武器,真让人无语。 放眼望去,只见郭大路、路长远二人,一刀直劈,尽皆迅捷无匹,深得刀法快、狠、准之要。 可等到他们刀光落尽之时,却突然发现长刀劈空了,文兰和阳光的身影,却突然消失在了他们的眼中,这个莫名的变化,让他们不由得愣了一愣。 可正是这一愣之际,上空突然传来了两道犀利的风声,只见文兰、阳光,犹如两只灵巧的雨燕,携裹着飞燕掠水之势,于顷刻之间,就凌空出脚,疾如浮光一般地向他们踢来。 “砰” “砰” 一击必中,两道黑影,猛地倒射飞出。 毫无意外,文兰、阳光虽然年纪尚幼,却系出名师,身手自然不弱,显然不是郭大路兄弟,能够应付得了的。 “蓬” “蓬” 郭大路、路长远二人,去的快,回来的更快,随着文兰、阳光的翩然落下,两人轰然砸在了地面上,激起漫天烟尘,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一招制胜,文兰和阳光对视一眼,尽皆欣然不已,美眸盈动间,顾盼生姿。 可是不等她们欢呼雀跃,斜刺里,就突然冲出数十道黑影,黑影持剑,漫天的剑光,晃得人眼花缭乱、目不能视。 这些人,尽皆一身黑衣,面罩鬼面,甫一出现,一言不发地,就向文兰和阳光扑杀而去。 这样的场面,两位小娘何曾见过,瞬间就有点麻爪了,小脸骇的苍白,手忙脚乱地开始和黑衣人对战了起来。 鬼卫,九成以上都是来自军中悍卒,因为出类拔萃、兼且修炼天赋较强,才被挑选出来,进行特殊培养的;数十人的冲锋,给人的感觉,就像面对无穷无尽的军阵一般,声势浩荡、不死不休。 文兰和阳光二人,本性纯良,又不知道下死手;此消彼长之下,二人虽然竭尽全力去抵御和战斗,可是面对悍不畏死、丛出不穷的鬼卫,二人的下场,早已注定。 果然,一刻钟不到的功夫,两位小娘,终于力有不支,半死不活地累趴在地了,兀自面有不甘地被朱璃捆了起来,继而,刚刚学会做事情的朱璃,根本就不用其他人帮忙,就手脚麻利地,将两位娘子给吊在了树上。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一零章 无启之木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小巷的一个大柳树上,两个小娘张牙舞爪地乱叫着,显然正是被朱璃吊起来的文兰、和阳光二人。 在两个丫头,娇喝怒斥的乱语中,突然“啪”的一声,有东西从文兰的身上,掉了下来。 声音清脆,在喝斥怒骂声中,显得十分扎耳,立刻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循着声音,众人放眼望去,只见一根枯枝状的漆黑物什,静静地躺在了地上。 这不是算命先生说的“万灵胶”吗? 看到此物,根本不用吩咐,周然就屁颠屁颠跑了过去,捡了起万灵胶,又立刻跑了回来,将他交给到了朱璃的手中。 这件东西,正是万灵胶,就是算命老先生,赠给文兰的有缘之物。 可是,万灵胶无论是在算命老先生手里,还是在文兰和周然手中,就像一件死物一般,毫无灵异之处。 当周然将它交到了朱璃手中时,朱璃脑海中的山海经,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立刻轰然而出,闪现在他的意识海上。 古色古香的面,一如旧一般,古老而典雅。 宏然浩荡的老声,继之而起:“无启之木、生气精华;无启者、无始也;既无始、亦无终,无始无终,是为神物也,纳之于山海,可助山海经持有者,加速恢复。” 这突然的变故,让朱璃猛然一愣。 他的记忆消失,连脑海中藏有山海经的事情,都不曾记得了,现在山海经突然出现,显然让他十分茫然。 似乎山海经,也知道朱璃现在的情况,根本不等他有所回应,那根被朱璃接触到的,黑色枯枝状“万灵胶”,瞬间就被星星点点的荧光,氤氲在其中,继而,随着荧光逐渐消失,枯枝状万灵胶,也随之缓缓地消失于朱璃手中。 同一时间,那悬浮在朱璃意识海上的山海经,荧光一闪,就将枯枝状万灵胶,纳入中。 随着万灵胶消失于中,朱璃心脏受创的地方,那颗新生的小心脏,逐渐强健有力地跳动了起来。 这个时候,若是有人靠近朱璃,就会骇然地听到,他的体内,似乎有一面大鼓,正在被人不停地敲动起来,“咚、咚”有声。 “啊,朱璃你个混蛋,把本宫主吊起来还没完,竟然还敢抢我东西,快还给我。”那被吊在大树上的文兰,一见周然将算命先生,赠给她的那根黑色枯枝,交给了朱璃,就立刻大叫了起来,显然更加气愤。 不管那截枯木有没有用,可朱璃这混蛋,将她吊起来,又抢了她的东西,在文兰看来,显然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是,朱璃大坏蛋,不就想坑你一顿饭吗,竟然把我们吊起来;现在还抢师姐的东西,朱璃你个没良心的,我阳光太看不起你了。”阳光连忙附和道。 二人这么一通喧嚣,让原本准备抽她们屁股的朱璃,瞬间就迟疑了起来。 虽然没有人告诉过他,抢人东西不好,可是周然将东西交给他之后,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就把人家的东西给弄没了,这就让他十分不安了。 处于如此局促不安的状态下,他那那持着马鞭的手,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轮起来了,反而讷讷地向着文兰道:“没了,东西 突然就没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没了。” 文兰闻言,一脸不信,不过,她现在一心想让对方,将她和师妹放下来,对于那根鬼东西,她根本就不在乎。 一见朱璃突然变得局促不安,甚至有点底气不足、畏畏缩缩的样子,文兰立刻意识到,这绝对是个机会,是个脱身的机会,因此,她连忙乘势要求道:“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朱璃你太卑鄙了,想昧我东西,你说没有就没有了吗,你敢让我搜吗?” “就是、就是,当我们是傻瓜吗,有种将我们放下来,让我们自己来找。”阳光也连忙附和道。 请将不如激将,二人显然打着刺激朱璃,最好能够激得对方,将自己两人放下来。 朱璃闻言,神情有些惶然,连忙将自己全身上下,都摸了个遍,直到确认,那个枯枝真的没了后,他才长出一口气道:“真没了,我没骗你们,不信,我将你们放下来,你们自己来找吧。” 说着就要上前,解开绳子,将二人放下来。 荆铭看到这一幕,立刻就要出声喝止,可不等他开口,小巷的尽头,就突然远远地传来一道厉喝:“混蛋,是谁,是哪个混蛋将小师妹吊起来的,活腻了吗?” 循着声音,众人望了过去,只见从小巷的尽头,向着这个方向,疾风掠影般地奔来几人。 当先一人,身长七尺开外、如云的漆发,飞荡在空中,犹如凌天而下,疏狂不羁的金仙一般,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龙鹄八仙的大师兄,红尘酒客李天府。 其人背负着一个,婴儿大小般的酒葫芦,那望向朱璃等人的目光,十分凌厉,犹如两把锋利的长剑,直透身心;那发自内心的震怒、似乎让整个小巷,都突然间压抑了起来。 来着不善,听到声音,无数的鬼卫,瞬间就将朱璃围在了中间,面色凝重地戒备着来人。 一个呼吸的时间都不到,几人就来到了朱璃一伙人的面前,这个时候,朱璃已经将文兰和阳光,从大柳树上,放了下来。 看到来人,文兰和阳光,哪里还记得对朱璃进行搜身啊,只见二人,纵身一跃,犹如两只雀跃的小燕子一般,欢快地迎向来人,口中还大呼小叫地喊道:“师兄、师姐,你们来了啊,太好了。” “哈哈哈,师兄、师姐,你们来的太是时候,帮我教训这个傻蛋,他竟敢将我们吊起来。” 文兰和阳光的速度很快,等荆铭再想阻截她们的时候,两人已经离开了朱璃一伙人的身边,风一样地飘到了来人的身前。 来人一共四男二女,两个女子的装束,和文兰、阳光一样,皆是身材窈窕、一身黑纱,不同的是,这两个女子,尽皆黑丝蒙面,让人看不到她们的真容。 而四个男子,尽皆一身青衫、大袖翩翩,无一不是高大帅气的俊杰人物。 李天府的左侧,那位漆发如瀑、剑眉星目、背负长剑的男子,就是龙鹄八仙的二师兄,春风剑客弈江南了。 其人凌然而立、孤傲不群,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一般,锋芒夺目。 李天府右侧,同样是一名剑客,其人颀长飘然、俊面如玉,正是龙鹄八仙的三师兄,倚剑吟花李孤峰。 如果说弈 江南是一把出鞘的剑,那么这位李孤峰,就是一把柔软的剑,此剑惜花、温柔似水。 弈江南左边,站着一名魁梧狂霸的男子,此人束发如簇、狂猛如虎,正是龙鹄八仙的四师兄,云隐霸刀盖松涛。 盖松涛高大魁梧,势若狮虎,那望向朱璃等人的目光,煞气凛然、霸绝苍宇。 李孤峰右边,站着的两位女子,正是茯苓药师杨正见、和冷面罗刹李文旖了;二女一个圣洁如莲,一个诡异如魅,光看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就知道她们,绝对都是不可多得的可人儿。 此时,杨正见、李文旖二人,正分别将文兰和阳光,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仔细地将两人检查个通透,生恐两个小丫头受了什么伤害似的。 一番检查之后,二女这才放下心来,正好这个时候,李天府的向着这个方向,望了一眼;迎着他的目光,杨正见向着李天府,微微地摇了摇头,示意两个丫头,毫发无伤。 得到杨正见的确定,李天府这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那望向朱璃等人的目光,也淡然了下来,拱手向着荆铭。漠然道:“舍妹虽然贪吃、好玩,但品性尚佳;李某自信,她们绝不会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情,不知她们怎么得罪了诸位,竟然被你们吊到了树上,李某希望,阁下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哼哼。” 文兰、阳光,虽然年幼,可在整个龙鹄宮,她们却是当之无愧的小公主,几位师兄、师姐,全都将她们棒在手心,小心呵护着。 可是刚才,他们亲眼目睹了两位小公主,被人吊在了树上,心中岂能不怒。 不等荆铭回答,朱璃就排开众人,施施然地走上前去,根本就无视李天府的质问,径直望向文兰和阳光,好地道:“两位小姐姐,你们怎么不搜了?” “真不搜了吗,是你们自己不搜的,可不是我骗你们的哦,不搜我就走了。”一言即出,朱璃就立刻想要离去。 可是不等他抬脚,盖松涛就立刻冲着他喝道:“小子,你不能走,我刚刚亲眼看到,就是你拿着鞭子,站在树底下的,你当时想干嘛,是不是想对我们小师妹不利啊?” 龙鹄八仙,盖松涛最是狂猛霸气,随着他的开口,朱璃就能深切地感受到,一股狂暴的愤然之气,怒涛激浪般地向他涌来。 这股气息让他十分不舒服,于是他抬起头,不善地看向盖松涛,坦然道:“我拿着鞭子,就是准备要揍她们一顿的,这可是她们教我的。” “混蛋,朱璃,我教你的那些,是让你去对付那些欺负你的人,可你却将它,用在了我们身上,真是气死我了?”文兰闻言,一脸憋屈,小脸涨红地愤然道。 “就是、就是,朱璃,你太混蛋了,我们好心告诉你那些,是让你对付坏人的,你却用来对付我们,真没良心。”阳光同样憋屈地开口道。 两位娘子,一唱一和,李天府、盖松涛等人,别的或许没听清楚,可“朱璃”两个字,倒是十分清晰地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闻听朱璃之名,龙鹄八仙,数道目光,突然齐刷刷地望向了朱璃,气氛仿佛就在这一刻,瞬间凝滞了起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一一章 刀剑争辉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面对龙鹄宮等人的目光,朱璃恍若未见。 被盖松涛拦下之后,他的眼中,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倏然腾起了一抹茫然。 若是有人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茫然之后,他那天真懵懂的眼神,突然就变得犀利、清明了很多。 无启之木,被山海经淬炼后,立刻就将第一波生气精华,反馈给了他;类似滋补之类的灵物,第一次服用的效果最佳,生气之精也不例外。 朱璃的身体,吸收了这波生命精华,立刻就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他的心智,在短短的一瞬间,从原本相当于两、三岁幼子的心智,瞬间就成长了起来,现在他的心智,已经相当于六、七岁孩子的心智了,眼神自然就清明了很多。 无启之木,确实不愧神物;传说,无启国的国民数量,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生过变化,国民人数几乎恒定,这诡异的现象,就连后世的很多学者,都苦思不解。 无启之木,乃是无启国特有的神木,国内百姓,每当即将大去时,只要手持无启之木,就会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情,垂垂老矣的生命,立刻就如枯木逢春一样,幡然一新,返老还童,从而得以继续存活下去。 山海经收纳无启之木,淬炼出生气精华,反馈给朱璃,让朱璃的心智,一瞬间,就成长到,相当于六、七岁孩子的心智了。 六、七岁的孩子,已经稍谙人事了,对于外人的目光,也有了自己的辨识。 面对着龙鹄宫这些人的目光,尤其是后来的六位,他们看向朱璃的眼神,让他十分不舒服。 “你就是朱璃,怀化大将军朱璃?”盖松涛虎眸一瞪,抱刀上前,神情狐疑地望向朱璃,直接问道。 只是不待朱璃回应,四下里,无数的鬼卫,就突然扬起手中的袖弩,一言不发地就对准了,龙鹄宮的所有人。 这些鬼卫,受命前来保护朱璃,任何有可能带给朱璃伤害的人,他们都会视为威胁。 不仅是簇拥在朱璃身边的鬼卫,用袖弩瞄准了龙鹄宮八人,那些隐在暗中,房檐上、旮旯处的鬼卫,同一时间,也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盖松涛话音未落,龙鹄宮八人,立刻就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危机,那种如芒在背的威胁,几乎无处不在。 感受到了这一切,李天府眉头紧皱,心中暗忖道,身为北疆霸主,朱璃怎么可能是一个傻乎乎的青年呢? 文兰和阳光刚刚提到朱璃时,他们还真以为这个青年就是朱璃,无论是对方的年纪和样貌,还是他身边的护卫阵仗,无不说明这个青年,身份显赫,必非常人。 可是接触到对方的眼神,以及听到文兰和阳光,在一旁,叽叽喳喳地向两位师姐,讲述了整个事情经过,李天府等人,又逐渐怀疑了起来。 一旦有了怀疑,作为龙鹄宮的大师兄,李天府就不得不审时度势了。 守卫朱璃的人手绝对不少,无论是在明处,还是在暗处。 一旦他们对朱璃动手,必然会让对方,不顾一切的释放弩箭,乱箭之下,李天府也不能保证,自己师兄妹八人,人人都能全身而退。 在不确定朱璃身份真假的情况下,师 命固然难违,但是让师兄妹几人,全都处于危险之中,也绝非智者所为。 一念至此,李天府已经有了隐退之心;可就在这个时候,朱璃却突然扬起头来,寸步不让地望向盖松涛,铿然道:“是又怎么样,想打架吗?” 初生牛犊不畏虎,怕字怎么写,他现在恐怕,还不知道吧;虽然盖松涛霸气凛然、威势逼人,但在朱璃六、七岁的心智中,是决不允许自己被人吓毛的。 现在的情况,就相当于一个倔强的乡间小子,为了彰显自己的坚强,根本不允许自己,被被别人吓倒。 可不要忘记,朱璃的身体,可是一名十八、九岁的青年了,再加上他竟敢顶撞盖松涛,看在这位四师兄的眼中,就让他十分不悦起来。 盖松涛,一柄霸刀闯江湖,生死几度、罹难几何,在如今的大唐天下,他竟能悍然地闯出了,云隐霸刀的威名,可见其人绝对不凡。 可是,如此不凡的人物,却在一个边疆小镇,被一个傻小子给顶撞了,他心中岂能自在。 “小子,对待前辈客气点;虽然你的属下很多,看起来也挺唬人,可若是动起手来,像你这样的野小子,信不信,我一巴掌就能拍死十几个。”盖松涛眯着眼睛,冷眼望着朱璃,稍显郁闷地教训道。 “放肆。”面对盖松涛的训斥,朱璃尚未回应,一旁的荆铭倒是火了。 以朱璃往日的武道造诣,即便放在整个大唐天下,胆敢狂言一巴掌拍死朱璃的,就连天下五仙那样的人物,也不敢吧。 “你是何等人物,也敢大言不惭,我家郎君,若不是遭受重创,就凭你,给我家郎君提鞋都不配。”荆铭冷睨着盖松涛,冷然犀利的反诘道。 循着声音,盖松涛望向了荆铭,一双虎目之中,隐有狂暴的怒焰,在不断蒸腾。 荆铭给予盖松涛的感觉,就像一条隐藏在漆夜中的毒蛇似的,不但阴森、可怖,还隐有狠毒、悍不畏死之感,这样的人,一般都不是善茬。 盖松涛无意招惹对方,可不代表他怕对方,既然对方找上了他,而且还是如此不客气,他又岂能不怒。 只见他针锋相对地怒视着荆铭,冷然道:“你又是哪位,刚才的话是你说的吗?哼,我给这傻子提鞋都不配,那你不妨过来试试,我盖松涛到底配不配。” 荆铭闻言,毫不迟疑,立刻就走到了朱璃的身前,将他挡在了身后,双眸同样虚眯起来,针锋相对地逼视着盖松涛,冷漠道:“我还真想试试,你这蠢货,到底有几斤几两,竟敢训斥我家郎君。” 荆铭一言未尽,双方之间的形势,更加紧张,剑拔弩张,大有风雨欲来之态。 盖松涛侮辱了朱璃,荆铭身为朱璃的臣子,又岂能坐视,他要光明正大地击溃对方,为朱璃找回场子。 面对荆铭的不屑、怒斥,盖松涛冷冷地看了对方眼,不再多言,高手证明自己,从来不在口角之争,手底下见真章,才是最直接的方式。 二人对峙,势在必行,一刀、一剑,必然齐鸣。 剑乃百兵之君;刀乃百兵之霸。 荆铭用剑,盖松涛用刀,君、霸相争,刀剑未鸣,气势已轰。 一时之间,奕记烧烤店前的空地上,风,似乎更加狂猛了起来;狂风之下,地上的落叶、枯枝,瑟瑟而动,似有碎石瓦砾,也跟着震颤不停。 突然,盖松涛虎眸一凝,大喝一声:“刀乃勇者之兵,刀出无回、刀出无悔。” 言未尽,众人突然感觉一道撕裂天地的银光,倏然飙射而出。 银光极亮,好似黎明前,那分开天地、分开昼夜的曦芒,一刀极尽耀眼,放眼处,天地一片银白。 刀出一瞬间,天地之间,仿佛除了那一抹,明亮到极处的银芒之外,万物不存,时间凝滞。 刀光极耀,挥刀极快,快到刀身,脱离刀鞘的一瞬间,就已来到了荆铭的头顶上方。 简单的一式拔刀斩,显露出来的威势,盖松涛就不愧霸刀之名。 毫无疑问,盖松涛的刀道修为,已经达到了一个极尽的高度,放眼整个天下,能够在刀道的造诣上,和他相提并论的,恐怕还真没有几个。 可是他快,荆铭也不慢。 曾记否,富平城中,有一壮士割肉喂母,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荆铭。 也正是因为如此,朱璃一直对他信任有加,至孝之人,即便坏,也绝对坏不到哪里去。 在朱璃得到七杀剑的第一时间,就直接交给了荆铭。 这四、五年来,为了回馈朱璃的信任,荆铭一直勤练不辍,现如今,七杀剑早已被他修炼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了。 几乎就在盖松涛,一刀出鞘的刹那,荆铭的长剑,也悍然挥出。 剑出如水,好似一泓清澈生潋的秋水,秋水落天,水幕天华。 刀光耀眼,长剑肃杀,带动着周围的气温,都突然下降了十来度。 七杀剑,乃是杀剑,剑出必杀、不杀不归。 “当” 刀若极光、剑若惊鸿,刀剑相击,脆响有声。 湍急的气流,尚未来得及肆虐而出,二人就已一触即走。 观战的众人,长发激荡、衣袂乱舞;杨正见、李文旖二人,还突然抬起玉手,按在了自己的面纱上,防止面纱,被这骤然激起的狂风,给掀飞了。 风更急,影繁芜。 在那繁芜的身影中,长刀呼啸、利剑横空,只见二人身影如龙、刀剑如梭,围观之人,鲜有人能够看清他们的招式。 “当、当、当......” 密集的碰撞声,鼓荡得人耳酥麻。 二人从平地上打到房顶上,继而又从房顶打到了半空中。 松涛如刀、荆铭如剑,刀剑争辉,龙争虎斗;不说他们出招的威力有多大,光是二人展示的身法、速度,都让九成九的人,望尘莫及。 围观的众人,能够凝神细看的,只有有限几人,但在这有限的几人中,朱璃赫然就是其中一个。 他虽然心智不全,可是他的眼力还在。 胸口重创,让他遗忘了很多事情,就连武悼教给他的刀法、矛法,也都被他忘得一干二净;可经年对武艺的锤炼,从而形成的武道本能还在,那高人一等的眼力、以及曾经参悟心得,也早已化作他天赋的一部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一二章 一刀放倒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朱璃的心智,现在已经相当于六、七岁的小孩子了,六、七岁的孩子,若是放在后世,他们都会干些什么呢? 小女孩会穿着妈妈的高跟鞋,偷偷地擦上浓厚的唇膏,疯丫头似的跑出去,到处乱吓人;小男孩会用白开水,掺混着一些白砂糖,装得满满的一大瓶,然后,就提着自制的“甜酒”,到处找人,称兄道弟、豪饮如牛。 不知不觉地,就开始了模仿外界的见闻,正是这个阶段孩子的天性。 看清了激斗二人的招式,朱璃也开始观摩、学习了起来,由于天赋异禀,他甚至还向更深的方向,探索了起来。 遗忘过去的一切,心若白纸,打破旧有的桎梏,正是他破茧重生的最佳时机。 长刀霹雳、利剑破空。 盖松涛、荆铭二人,犹如关二爷碰到了张三哥,战得天地失色、小巷轰鸣。 能看清二人出招的有限几人,无不颔首不已,惊叹不断。 “四师弟霸刀绝伦,渐有入玄之兆,师尊他老人家的刀道,终于后继有人了!”李天府猛地从背后,摘下了酒葫芦,狂饮一口后,一脸欣慰地感慨道。 “师兄慧眼如炬,四师弟勇猛精进,成长到如今的地步,真是让人不可思议。”李孤峰连声附和道。 站在边上,孤傲锋锐的弈江南闻言,冷冷地横了李孤峰一眼,严肃地道:“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你的修为若是再不长进,被四师弟追着打,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 朱璃凝神观摩之际,一道车轱辘似的身影,一脸担忧地来到了他的身边。 这人正是周然,只见他鬼鬼祟祟地,拉了拉朱璃的衣角,贼眉鼠眼地建议道:“郎君,以属下来看,对方只出一人,就能和我们最厉害的荆将军,打得不相上下,我看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对方还有五人没出手,想来都不简单!” “对了,就是那两个小丫头,也不简单,若是对方一拥而上,郎君只怕就危险了。” 听到声音,朱璃转头看了周然一眼,淡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仗义地道:“小轱辘,不要怕,打架你虽然不行,可是你跑的快啊;等下,若是他们一起上,我来断后,你快点跑就行了。” 这种仗义之言,听得周然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什么叫我打架不行,却跑的快。 这是人话吗,若朱璃不是他的主君,周然真想直接拍桌子翻脸,他是那种,看着主君拼命,自己逃命的人吗? 再说了,朱璃要是断后,在场的鬼卫、以及周然等人,还不是全都要跟着他一起,和对方拼命。 可朱璃是他的主君,却丝毫没有离去之意,周然又能怎么办呢。 就在周然愁眉不展之际,天空中,一道银光,犹如割开天地的极光一般,带着一抹鲜艳的殷红,消逝在茫茫的虚空中。 “哼” 一道沉闷的痛哼声,随之传出,两道身影当即飘落,正是盖松涛与荆铭二人。 盖松涛长刀归鞘,霸气依然,一脸傲然地矗立在龙鹄宫众人之前,虎眸睥睨,一时风头无两。 再看荆铭,只见此时的他,左 手伸出,捂着自己的右臂,透过左手指间的缝隙,猩红的鲜血,蔓溢而出、涔涔而下。 他的脸色一片铁青,却没有继续拼死一战,因为他知道,他败了,若不是对方手下留情,他的一条右臂,早就保不住了。 看到这一幕,周然一脸惨然,他们明面上的几人,全都指望荆铭来撑场面的,现在连荆铭都被人打伤了,他又岂能不揪心。 “哼。”二人甫一落定,就听盖松涛冷哼一声,伸手指向朱璃,傲然地望着荆铭道:“小子,你的剑法不错,可惜力道差了点,你现在知道,我盖松涛有没有资格,训斥这个小子了吧?” “哼”荆铭同样冷哼一声,目光沉毅而坚定地道:“即便阁下一刀杀了我荆铭,我也不会认为,你有训斥我家郎君的资格。” 话音未落,众人就听“仓啷”一声,一刀银光飙射而出,继而就是一道兵器出鞘的声音,突然从荆铭的身后传了出来。 不等荆铭回头去看,到底怎么回事,一只大手,就瞬间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继而就是一股大力,从那只手上涌来,一把就将他拽到了后面。 原来是朱璃,一看荆铭受伤流血了,二话不说,就猛地从周然的腰间,拔出了一把长刀,顺势就将荆铭拽到了他的身后。 做完这一切,就见朱璃长刀一挥,直指盖松涛,愤然道:“你竟敢伤了荆铭大兄,我今天非要揍你一顿不可。” 朱璃的突然愤起,不但盖松涛呆住了,就连荆铭也呆住了。 荆铭一愣之后,就立刻急切道:“郎君,不可!” “属下无能,让郎君担心,罪无可恕,还请郎君千万不要冲动啊。” 朱璃闻言,恍若未觉,依然固执地道:“不行,我今天一定要教训、教训这个大狗熊,他竟敢砍伤你,我一定要揍他一顿,给你出气。” 朱璃语气决然,气势汹汹,显然动了护犊子的心性,在他看来,自己的人,被别人给打伤了,他又岂能坐视不理。 这边的主仆二人,正上演一出苦苦劝谏的戏码;那边闻听朱璃之言的盖松涛,神情却突然就变得玩味了起来。 只见他回头看了一眼李天府,发现大师兄李天府,正好微不可察地向他点了点头,接到大师兄的示意,盖松涛又岂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很显然,李天府,想让盖松涛,前去试探一下朱璃。 虽然他们已对朱璃身份,有了怀疑,但无论如何怀疑,也不如出手一探,来的确切。 朱璃和盖松涛,一个一往无前,一个半推半就,很快二人就对峙了起来。 二人照面,朱璃根本一句废话都没有,挥刀就砍,这一刀平平无,犹如一名打柴的莽汉,那凌空挥动的斧头似的。 看到对方这样的动作,盖松涛的眼中,微不可察地掠过一丝不屑,甚至,更多的还是对自己、以及大师兄的疑神疑鬼的态度,感到啼笑皆非;这就是个傻了的莽汉啊,怎么可能是大将军朱璃呢? 对于这样的招式,盖松涛懒懒地,提不起一丝兴趣。 可是,他的这种懒洋洋的态度,刚刚发自由心,都还没来得及表现出来,神色就豁然大变 了起来。 只见朱璃那原本平平淡淡的一刀,突然衍化出无数刀幕,层层叠叠、狂涌无尽;那炫耀而出的刀幕,更似巨浪滔天、澎湃不休。 以朱璃现在的心性,他根本就不知道,不知不觉间,他就将自己以前领悟的暴刺连击,给融进了刀势之中,在他而言,出刀砍人,当然是怎么顺手,怎么来了。 暴刺连击,早已化为他的本能,不知不觉间,他就用了出来。 看在外人眼中,只见银光漫天、极光耀眼,那无穷无尽的光幕,排山倒海般地,向着神情错愕、一脸铁青的盖松涛,狂落而下。 李天府、弈江南、李孤峰、杨正见、李文旖五人,尽是高手,一眼就看出了这一招的虚实,这样的招式,显然是一个人,将速度爆发到极限,瞬间狂劈出无数刀,才给人造成的错觉。 看破之下,五人无不骇然,这哪里是个痴傻的青年啊,这分明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绝世高手啊;面对这样一个对手,在看看他们的那位,二货师弟在干什么,他竟然还漫不经心,提不起兴趣,这不是找死吗? “不好。”李天府一声厉喝,身影瞬间窜出,可这个时候,还来得及吗? 再看盖松涛,错愕之后,就是火烧屁股似的疯狂拼命,只见他连偷看尼姑洗澡的精力,都提了起来,一把长刀瞬间被他挥洒得,泼墨不进,倾雨不落,可是,现在还来得及吗? “当、当、当.......” 什么叫绵绵不绝,什么叫声声不息,什么叫狂风骤雨? 这就是,只要看到朱璃挥刀狂砍的一幕,即便文盲,也会明白了这些成语的意义。 半个呼吸不到的时间,谁都没看清,朱璃到底砍出了多少刀;半个呼吸的时间,谁都想不出,盖松涛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艰辛。 众人只看到,漫天银光奔腾不息;众人只看到,漫天极光狂烁不停。 当声音骤歇之际,众人又看到,一个庞大的身影,犹如抛飞的破麻袋一般,“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激起无尽的烟尘。 大地轰鸣、小巷摇曳,这番动静,一点都不亚于三到四级的地震。 当灰尘散尽,众人再次放眼望去,只见盖松涛满脸苍白地躺在了地上,整个人虚弱得犹如生完孩子的女子一般,奄奄一息,好似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他的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那望向朱璃的眼神,愤然中带着一丝不甘;懊悔中带着一抹震撼,种种复杂的感情,夹杂在一起,形成那抑郁难明、幽怨非常的神情,望之让人心痛不已。 谁能想到,一个傻乎乎的青年,骤然间就能爆发出如此犀利、如此狂暴的攻击呢? 盖松涛没想到,所以他躺在了地上,虽然他挡住了朱璃的所有攻击,但他也被震成了内伤。 永远不要忘记,朱璃最擅长的就是速度和力量,放眼天下,能在这两方面都超过他的,朱璃只见过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千古第二李存孝。 李天府上前,将盖松涛揽了怀中;龙鹄八仙的老三李孤峰,在同一时间,一脸凝重地抱剑上前,满脸肃然地走向了朱璃。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一三章 倚剑吟花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盖松涛弱吗? 谁敢说他弱,不过,他遇到一个比他更猛的人。 倏忽大意,加上朱璃的凶悍,这才是导致他一招秒败的真正原因。 李孤峰神情凝重,面对着一个,挥手之间、就能让盖松涛应接不暇的人,他又岂能小视。 龙鹄八仙,老三、老四,年纪相仿,尽皆都是二十二、三岁左右。 李孤峰之所以排在盖松涛上面,是由加入师门的顺序决定的,再加上李孤峰的兵器,是软剑,乃是门兵器,占据诡异的便宜,本领自然要比盖松涛,略高一丝。 盖松涛的下场,李孤峰看在眼中,他比盖松涛强不了多少,自然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 一见对方又有人出场,朱璃抬起头,望了过去,面对李孤峰,他无惧无畏地道:“你也想和我打架吗?” “嗯,你们是一伙的,大笨熊打了荆铭大兄,我就揍了他;现在我揍了大笨熊,你也想揍我,是不是啊?”一语问完,不等李孤峰回应,他就接着道:“想揍我,那就来吧,我可不怕你。” 朱璃的言行,形若顽童,可看在李孤峰的眼中,一点都不滑稽。 能一招秒败盖松涛人,无论是谁,都不敢相信,他是个傻子;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傻子是不可能拥有这样的身手的。 李孤峰是个正常人,所以他也不认为朱璃是个傻子;在他看来,朱璃多半是个阴险狡诈之人,一个喜欢扮猪吃老虎的人,能不阴险吗? 李孤峰径直走向朱璃,来意昭然,他是来为盖松涛找回场子的。 倚剑吟花李孤峰,其人仗剑花丛、游戏红尘,看似浪子,其实本人却是一个极其专情的人,虽然外表玩世不恭,却是一个洁身自好、出淤泥而不染的良家小郎君。 此生,他只爱一人,那人就是他的师妹,茯苓药师杨正见。 生于江湖,长于江湖,就免不了仗剑江湖。 龙鹄八仙,除了最小的两个小迷糊,其他人几乎个个身经百战、历经生死,他们现在还能雄赳赳、气昂昂地活着,还要多亏了杨正见这位娘子。 素手佛心、生性善良的杨正见,乃是龙鹄宮最醉人的一道风景。 女中行大,如姊如母的她,几乎一手带大了其他三个丫头。 每每师兄们受了伤,她都要细心的呵护、体贴的照顾。 这样的女子,任你男儿万丈豪情、钢胆雄心,也会融化在她那似水的温柔中吧。 弈江南迷失了,一往情深;李孤峰迷失了,陷得很深;盖松涛迷失了,倾情无悔。 同门师兄弟,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三人,谁不知道对方的那点小心思呢? 亲如手足的三兄弟,同时喜欢上一个女子,苦恼是必然的。 所以,弈江南寄情于剑、李孤峰佯狂不羁、盖松涛倾神于战,整个龙鹄宮,或许也只有品味独特的大师兄,以及不谙世事的两小幺,活的最潇洒吧。 这个世上,滥情人一抓一大把,痴情人凤毛麟角,可在龙鹄宫,情种这种稀世珍品,倒是一下子就出现了好几个。 痴情之人,必有专注之技,本性专注,一技突彰。 李孤峰用情极深,形若佯狂不羁,实则借狂消 愁;如此痴情之人,自然也有一手独领风骚的剑技,他的剑技,名曰斩百雨。 相思如暮雨,丝丝皆沉郁;一剑雨中挥,百斩依如狱。 爱的痴狂、爱的痛苦,斩不断、理还乱,才造就了人们眼中,现在的李孤峰。 李孤峰走向朱璃的脚步,沉稳而轻缓,望着一刀在手,无惧无畏的朱璃,他淡然拔剑,剑出如电,挥乱莫名雨。 如果说盖松涛,走的是刚猛无铸、横刀戮天的路子;那么李孤峰走的,就是似水轻柔、我意缠绵的路子。 银光掠天,犹如银龙经空,流光一瞬,刹那芳华。 看在外人的眼中,那刺出的长剑,好似圣洁的情丝,在矢志不渝地,向着恋人的心口,缠绕而去。 白练温柔,带着浓郁的相思、带着苦闷的沉郁、带着欲化银剑为慧剑的决然,剑出即至,直指朱璃喉咙。 面对这绝世缠绵的一剑,朱璃恍若未觉。 未遭重创之前的朱璃,一身武艺,几近入玄。 重创之后,虽然他忘记了所有的招式,却潜移默化地,将之化为了自己的本能。 李孤峰软剑虽快,朱璃的长刀更快,快得好像,本来就放在那里似的,对于李孤峰的攻击,长刀已经等候多时了。 “当” 刀剑相交,脆响骤然,却一招未尽。 普通的剑客,他们的招式都是以劈、砍、崩、撩、格、洗、截、刺、搅、压、挂、扫等为主。 可软剑不同,软剑侧重于割、崩、抽、缠,却几乎放弃了砍、刺。 李孤峰急速一招,看似平常,却是他的三大杀招之一,一剑双杀。 兵器相交,软剑攻势未尽,突然弯曲如鞭,犹如神龙曳尾一般,晴天霹雳般地抽向了朱璃的后颈。 望着这惊骇的一幕,能看清李孤峰动作的荆铭,惊得立刻疾呼道:“小......” 只是声音未尽,眼前的一幕,就让他将“心”字,生生咽在了肚子里。 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听到颈后风声的朱璃,神情淡然,只见他手中的长刀,贴着李孤峰的软剑,猛擦而下。 众人只见一道极光,犹如刷过天空的横闪一般,从李孤峰软剑的中部,径直向着剑尖的位置,疾掠而下。 李孤峰一剑双杀的杀招,碰到了朱璃,瞬间就变成了一剑一杀。 因为,就在软剑刚刚弯曲,甩起未竟的瞬间,朱璃硬是一刀疾掠,将其给捋直了,曳尾之杀,顷刻消失。 朱璃破解李孤峰一剑双杀的方式,让列位高手瞠目结舌,这样的破解之道,超越极限的速度,是不可或缺的。 简单、直接,却有十分好用。 众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现在知道了,却不适合他们。 顷刻之间,就能想到这种方法,化解李孤峰的绝杀,这不仅仅是智慧,还必须拥有让人咂舌不已的战斗天赋。 李天府不禁暗叹,此人天生就是为战而生的天才啊。 再看场中的朱璃,顺势一刀捋直了李孤峰的软剑,突然脚下急拧,疾如电钻,挥刀就向李孤峰当头劈下。 就连李孤峰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仗以成名的三大杀 招,第一招,竟然就被对方如此轻易地破解了。 一愣之下,先机顿失。 长刀劈天、平平无,极光倏忽、翻江倒海,刀耀九霄、光寒滔天。 看在众人眼中,朱璃的一刀,犹如大潮狂涌时的巨浪一般,排山倒海般地,向着李孤峰淹没而去。 又是那招,李孤峰神色一凛,就是这急速挥砍的一招,让他的四师弟盖松涛,瞬间秒败的,一看这势头,李孤峰立刻打了十二分的精神。 只见他信手挥动软剑,剑若银龙、龙游四方,四海八方,密云不雨。 “当、当、当......” 细密如倒豆、骤急如狂雨,一连串细密连绵的兵器碰撞声,不停地刺激着众人的耳膜,震得众人头皮发麻、鸡皮突起。 风狂涌,影狂闪。 飞沙走石、眼花缭乱之后,就见两道身影,倏然分开。 朱璃长刀横胸,一脸泰然;而朱璃对面的李孤峰,面色潮红,气喘吁吁。 朱璃一记长刀版暴刺连击,李孤峰接是接了下来。 可就在刚刚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和死神,来了一次擦肩而过。 那孤舟浮海般的感觉,那种身不由己般的无奈,那种绝境求生般的艰难,他统统感受了一遍,若是可能,他再也不想尝试一次了,太可怕了。 既然不想尝试那种感觉,那么只有主动出击,让敌人没有反击的机会。 一念萌生,两道身影乍分又聚。 只见飞窜中的李孤峰,一剑如雾,剑衍百花,一时之间,众人似乎感觉到,自己来到了鸟语花香、千娇百媚的国度,个个身心舒畅、流连忘返。 这正是李孤峰,仗之以名震天下的绝技,倚剑吟花。 自古以来,温柔乡、英雄冢,家有美妾、折寿十年,个中蕴意,不言自明。 李孤峰恣意红尘、百花望尽,剑造众香、衍化千红。 这种仙境般的图景,这种温柔堆中的气息,但凡触动对方的一丝心境,那人就休想逃脱,一剑殒命的下场。 可惜,他选错人了。 不说朱璃原本就是坚毅之人,李孤峰这一招可以迷惑大多数男子,却不一定对他有用。 更何况,如今的朱璃,心智犹如六、七岁的小孩子,对于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来说,美景、佳人,又怎敌他,人前来疯呢? 男人,是天生的猎人,正常的男性,天生就崇尚力量,崇尚征服,在他们还不知道情爱为何物时,这种表现。更加淋漓尽致。 美景、美色,佳人、妖姬,对现在的朱璃来说,还不如打倒对手,赢得众人的赞赏,来得吸引。 可怜的李孤峰,大好剑技,白耍了,对朱璃使用这样的剑技,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只见朱璃双眸晶亮,一片清明,天赋使然之下,一眼就看破了温柔乡中的,那隐匿不发的夺命一剑。 只见他双眸一亮,纵身如鹏、出刀如虹,不偏不倚,劈天一刀,正中李孤峰藏藏掖掖的隐匿一剑。 “当” 一声脆响,朱璃一刀荡开李孤峰的蓄意一剑,继而,立刻顺势挥刀,一刀擎天,好似泰山倾塌般地砍向李孤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一四章 春风剑客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古有通天巨木,名曰建木,扎根大地,上达九天。 朱璃擎天一刀,好似抡起整株建木,舞碎苍穹、崩碎九天;疾如霹雳、势若塌天。 风云涌动、苍天雪染,崩山九击第一式,悍然发动。 一刀挥出,带动出的声势,让整个小巷,瞬间就黯淡这,银光漫天之中。 狂风怒啸,桌椅翻飞。 无数鬼卫,鞠腰如弓,甚至有普通人,想要移动一下,都要贴着墙壁,双手交替,抹墙而动。 少年不知愁滋味,少年不知恤留力,朱璃一刀狂劈,倾尽全力,声势如滔天。 面对如此声势的悍然一击,站在一侧观战的李天府和弈江南,眼角不由自主地,就抽动了一下,面色也随之阴沉了下来。 李孤峰身为他们的师弟,他们自然了解对方的情况,李孤峰修炼软剑,其擅长的绝对不是力道,诡、突之变,才是他最拿手的。 可是此刻,由于绝招被破,李孤峰错失先手,让朱璃逮到了空子,悍然向其倾力猛砸,显然是要和他硬拼力量。 这一幕,绝不是李天府和弈江南愿意看到的,可是他们能插手阻止吗? 显然不能,能不能抗下,如此声势滔天的一击,就要看李孤峰自己了。 身为当事人的李孤峰,根本就来不及多想,就只好横剑急拦。 “当” 刀剑相撞,激流乱窜,飞沙走石,激起无数烟尘。 沙雾中,一道银光骤然颠起,好似一道破开沧海的银芒,突兀飞扬,又迅疾落下。 崩山九击,绵延不绝,一招颠起,一招又落。 “当” 又是一次,势大力沉的碰撞,空间震颤、气荡四方。 再次硬接了朱璃悍然的一刀,李孤峰神情,惊疑不定了起来,因为这第二击,似乎比第一击更具威力了。 他不知道这是错觉,还是朱璃刚才留了力,带着这抹惊疑,朱璃的第三击,倏忽又至,快如霹雳。 “当” 刀剑相击,天地一颤,狂风疾掠、狂沙纷扬。 再次感受这第三刀的威力,李孤峰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现在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朱璃倾力轰击,绝对不是顺势而为,而是来自于一种武技的施展;因为这第三击的威力,足足是第一击的两倍还多。 一触之下,震得他双臂发麻、虎口生疼。 可是他推测出了真相又如何? 他的速度比起朱璃稍逊一筹,即便他不想和对方硬抗,现在也只怕也由不得他了。 继第三刀之后,朱璃的第四刀接踵又至。 “当” 再受一击,李孤峰的面色,猛地一阵苍白,嘴角瞬间就溢出一道血线;猩红的鲜血,流淌在他苍白的脸色上,显得十分刺眼和冷艳。 李孤峰口角溢血,显然受到了重创,弈江南瞥眼看到,二话不说,就立刻飞纵而起。 一影如光,一剑如电,剑出惊鸿、天地同春。 春风剑客弈江南,剑出春回百花鲜;不问伊人心何在,此心隽永矢志坚。 龙鹄八仙,盖松涛修炼的是愤懑霸道之刀;李孤峰修炼的是相思缠绵之剑;而弈江南的剑,是春回大地、暖入心扉的剑,此剑永恒,情比金坚。 身为龙鹄八仙的老二,弈江南的修为,超出了两位师弟不知多少,虽未入玄,却算半步通玄了。 如此高手,倾力疾掠,飞掠如光,一剑如练,不可谓不快。 可是他快,朱璃也不慢,毕竟弈江南和朱璃二人,还有一段距离,在弈江南飞纵疾掠之际,朱璃崩的天九击第五刀,已然落下。 “当” 一声轰鸣,大地一颤,天地空间,都伴随着这一刀的落下,好像微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 清脆的刀剑交击声中,一道身影,犹如炮弹一般地倒射飞出;伴随着“哇”一声痛呼,一道冷艳、急促的血溅,喷射而出。 血洒长空,漫天殷雨。 一看到倒射而出的身影,继弈江南之后,李天府也猛地腾空而起,双手伸出,径直接向了那道身影,根本不用想,那人一定就是他的师弟。 而飙飞在空中的弈江南,听到背后的风声,心知大师兄出手相接,就更加心无旁骛了,只见他长剑斜指,刺破万重空间,狠辣无比地直取朱璃喉咙。 回春温情剑,在顷刻之间,就变成了光寒天地刃。 弈江南显然火了,师弟倒飞飙血,可见受创之重。 刺剑冰冷,萧萧肃杀。 一剑光寒,天地同秋,春秋逆转,也是弈江南心境的彰显。 风皱起,卷起无边狂沙,弈江南剑眉飙起、星眸凝霜,携裹着无边霜秋,带动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欲要一剑绝杀。 剑未至,透体的寒意,就激得朱璃,一阵皱眉。 在他想来,对方似乎没完没了啊,揍了一个,又来一个,难道他们就不怕被揍,还是喜欢被揍? 这个深奥的问题,以他现在的心智,是绝对想不明白的。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继续揍下去吧。 长刀再起,银光满天,劈开萧冷的霜秋,直接硬撼绝命一剑。 “当” 激烈的碰撞,带起澎湃的气流,迫使无数的观战者,连连后退,更有甚者,仰身即倒,根本就承受不住,二人激烈碰撞,激起的风势。 一击之下,平分秋色。 弈江南,脸色一凛,长剑再挥,一道极光冲天而起,扶摇直上,剑啸九霄;极光逆转,飞流而下,仿若神怒击雷、降罪世人。 去若雷霆、来如陨星。 落剑如流星,携裹着落天之势,飞刺而下,试问天下,谁人能挡? 就连李天府都不知道,弈江南还有这等无匹的绝招;不是弈江南,有意要隐瞒自己的大师兄的,而是自从这一招领悟出来后,见过这一招的人,都被此剑,送进了地府幽冥。 如果说弈江南第一剑,是绝杀一剑;那么这一剑,就是拼命之剑。 人剑合一、人剑一命,不伤敌,就伤己。 四师弟被朱璃重创,接着老三也被朱璃打得吐血,事到如今,朱璃的身份,还用怀疑吗? 现在,在他想来,不管对方是谁,都要为伤他师弟,付出代价;此剑拼命,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将朱璃毙于剑下。 朱璃心智虽然幼稚,但也知道一招的犀利。 可是天性不服输的他,遇强更强,立刻挥刀自守、形若磐石。 “当” 一声轰鸣,大地摇曳,狂风如 浪,席卷四面八方,周围数米距离,早已无人可立。 弈江南落天一剑,被朱璃横刀硬抗,悍然接下。 代价就是他的双臂,突然出现了一丝颤抖,整个身躯,都突然趴伏在地,好似被那落天一剑,彻底击倒。 虽倒不伤,弈江南岂能罢休。 一击未果,只见他借力荡起,霹雳经天、电闪而下,落天一剑,势若流星,继续电击而下。 “当、当、当......” 弈江南的落天一剑,不断飞落,而朱璃不知为何,几乎每次都选择了硬抗下来。 大地不断轰鸣,犹如连绵不断的地震一般。 疯狂的气流,肆意狂虐,周围的房屋,落瓦无数。 若是有人俯瞰整个小镇,就会发现,不断有镇民,从房中飞窜而出,一脸骇然地望向震动之源,奕记烧烤所在的那条小巷。 观战人中,龙鹄宫几人,一看二师兄如此生猛,压得朱璃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力,就大为解气,雀跃无比。 而朱璃一方众人,无不面色沉凝,荆铭更是额上冒汗,身颤如波;就连一直隐藏在暗中的王冲,也不由自主地窜了出来,主君拼命,麾下岂能不忧。 可是,如果有人仔细观察朱璃,就会发现,这位身长七尺开外的郎君,虽然好像勉力抵挡的样子,却神态自若,几乎每一次对撞后,他的身躯就紧绷上一丝。 为什么会如此呢? 若有了解朱璃的人,就会知道,他,是在蓄力。 不错,就是在蓄力。 积蓄、凝练、压缩,寻求爆发的一刹。 火山爆发、势冲苍穹,无物不摧、势不可挡,朱璃蓄力,就是为了凝聚,那无坚不摧的一击。 弈江南,上窜下刺,每一次都能让朱璃的内息、暗劲积蓄上一丝、凝练上一点、压缩上一缕;同一时间,也会让他的憋屈、怒气、不甘更加强烈一点。 所有的隐忍、所有的情绪内蕴,尽在悄然的酝酿中。 一刻钟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 弈江南整整狂刺了半个时辰,朱璃看似岌岌可危,却一直屹立不倒,犹如坚强的小草一般,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快乐成长。 这般情形,就连弈江南这个揍人的人,都有点火大了。 犟脾气一上来,他就暗啐一句,娘的,我就不信你还能坚持半个时辰。 可是这个想法刚刚萌生,他的脸色就变了,同时变色的,还有一只观战的李天府,他其实一只在疑惑,朱璃的速度那么快,为什么不选择躲避呢,却一直和二师弟硬碰硬,难道他真傻吗? 虽然感觉古怪,但他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 明面上,弈江南处于上风,具有压倒性的优势,无论朱璃有什么阴谋,在绝对的实力之下,也只能胎死腹中,所以他才静观其变。 可是当弈江南,再次飞落九天,形若一道闪电一般地,挥剑刺向朱璃的时候,朱璃终于爆发了,暴发一击彻底暴起。 迎着弈江南的飞刺,只见一直硬撼的朱璃,他的手中,一袭流光,陡然飞出,流光惊现,极尽耀眼,一如彗星划过长空,又似极光割裂苍穹。 快,快到了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极光倏忽,转眼就对上了,弈江南飞刺而来的长剑。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一五章 道法自然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咔嚓”一声,兵器碎裂的声音,突然传出。 那落天而来的霹雳电光,和那璀璨到极点的银光,倏然之间,就碰撞到了一起。 光束一触即崩,猛地炸裂、崩碎了开来,那爆发出来的毁灭之光,炫耀九天、天地失色。 在那炸碎的流光之中,一道身影,就像弹射的跳跳球一样,猛地倒飞弹出,几乎瞬间就撞在了一堵围墙上。 “轰” 小巷震颤、天地轰鸣。 无数碎石飞溅而起,漫天烟尘滚滚涌荡而出。 远处的观战众人,无法相信,这种崩山裂石般的轰动,竟然是由两个人的对战,而造成的。 少顷,烟尘散淡,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道手持断刀、赫然而立的身影,犹如一尊神祇一样,磐然屹立在那里。 其人如神,百战不败;其形如山,风雨不惊。 看那身形,其人绝不是一直大显神威的春风剑客弈江南,而是那位,一直被弈江南死死压制着的朱璃。 朱璃雄姿英发、睥睨亘然,双眸警惕,死死地望向对面的围墙。 循着他的目光,众人向那围墙望去,只见一个“大”字形的孔洞,赫然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而视线所及之处,那位势若无匹、形若利剑般的弈江南,早已消失了踪迹。 不用想,那个“大”字形的孔洞,应该就是被弈江南撞出来的,众人心中,不言自明。 看到这一幕,朱璃一方众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继而就是振奋莫名。 其实,这些鬼卫来到川蜀,一听他们的将军,遭受了重创,很多人的心劲,瞬间就变得低落了起来。 他们是最忠诚的暗卫,虽然不至于心灰意冷、二志萌生,但懒懒的提不起精神来,也是事实。将乃兵心、将乃兵胆,一将受创,其兵必靡,这是人之常情。 外人是永远无法想象,朱璃在河朔军中地位的,河朔的普通士卒,私下里怼死别人的一句话,通常都是:“你厉害,你厉害怎么不去和我们将军比划、比划?” 由此可以看出,朱璃的勇武,是多么的深入人心,他的受创,对于麾下来说,无异于世界末日、天倾地陷般的打击。 可是如今,朱璃在万众瞩目之下,三战三胜,煊赫神武。 看在鬼卫的眼中,让他们无不以为,他们的勇悍无匹、百战不败的将军,又回来了,这些忠诚的将士,又岂能不振奋呢。 想比于朱璃一方的振奋,龙鹄宫一方的士气,显然降到了谷底。 在龙鹄宫,在弟子们的眼中,莫凌天这位师尊,就是他们的天,是他们的神。 莫凌天之下,就是几位师兄了,而其中最受师弟、师妹崇拜的人,就是大师兄和二师兄了。 现在连他们眼中,神一样的二师兄都被人给打飞了,四位师妹,又岂能不憋屈,不愤懑、不沮丧呢? 那位一身黑纱、面罩黑丝的娇柔女子,放眼一望,没有看到弈江南的身影,就立刻飞身,向着那个“大”字形的孔洞钻去。 其人不是别人,正是茯苓药师杨正见,龙鹄宫的女神人物;弈江南的消失,让她意识到二师兄的下场 ,担心之下,立刻就前去探望、救助。 而两小幺文兰和阳光,则是瞪着大大的眼睛,狠狠地瞪着朱璃,小虎牙咬得咯咯响,但考虑到几位师兄都被揍趴了,她们也只能干瞪眼、不敢过去,担心被揍。 等朱璃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后,这两丫头,齐齐小脚一跺,小脑袋一甩,就像两只傲娇的小松鼠,小尾巴似的,跟在杨正见身后,钻进了孔洞。 而身为大师兄的李天府,此刻望向朱璃的眼神,有点诡异。 只见这位龙鹄宫的大师兄,一脸无悲无喜,淡淡的眼神,深藏着致命的威胁,看得朱璃,一阵毛骨悚然。 李天府的三个师弟,被朱璃揍趴一对半,李天府能不怒吗? 只是他观察了朱璃的出手,尤其是朱璃最后施展的两项绝技,都是他见所未见、威力大的招式,现在三位师弟身受重创,若是他贸然上前,今天只怕想要全身而退,都难上加难了。 身为大师兄,他不能不考虑这些,因而他望向朱璃的眼神也一直在变化。 惊疑、审视、继而犀利、凌厉了起来。 而随着他眼神的变化,四周的气流也随之涌动不定,躁动、紊乱、最后疯狂、狂暴,气流成风,逐渐升级,和风、大风、狂风、暴风,直到飞沙走石、沙雾弥天,李天府似乎终于有了决定。 而处于李天府注视下的朱璃,感觉周围气流的变化,以及空间的不断凝滞、压抑、甚至窒息般的感觉,他就猛地转过身,直视着李天府,悍然道:“喂,拿葫芦的大个子,难道你也想和我打架吗?” 朱璃的这种幼稚般的质问,在李天府看来,极具有欺诈性,只见他双眸虚眯,朗然道:“阁下明明是一方高手,却要装疯卖傻;先是戏耍我两位师妹,继而又接连打伤我四师弟、三师弟,还有现在的二师弟。” “身为他们的师兄,我与阁下,还有什么好说的,今日,说不好李某要与阁下做过一场了。”李天府,语出淡然,神情冷厉。 回音未落,风暴急速增强,转眼之间,这片区域,似乎只剩下李天府和朱璃。 受到李天府气势的倾轧,朱璃感觉,好似有一座绵亘万里的大山,在无形中,缓缓地向他压来;他的身躯,都在这样的压制下,出现了一丝不由自主的颤栗。 红尘酒客李天府,凌天不出,谁人可阻? 李天府游戏红尘,志在天道,放眼天下,除了龙鹄宫大宫主、也就是他们的师父莫凌天,谁能够阻止这位龙鹄宮大师兄,做任何事。 其人天资超绝,绝世风骚。 三岁吟、五岁入道,九岁无双、十三绝世,现年二十六岁的李天府,就已勘破至武,步入天玄,乃是武道界,不世出的才。 天道无为、为在众生;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岂是那么好突破的吗? 李天府身为天玄高手,尚未出手,其势倾天。 这风雨欲来、势必倾天的气势一出,朱璃一方的众人,惊喜的表情,尽皆凝固在了脸上。 身在威势中心的朱璃,感觉更加明显。 朱璃表现出来的能力,绝不亚于绝世巅峰的修为,可绝世巅峰同入玄相比, 虽然一线之隔,却天差地别。 面对一个名副其实的天玄高手,朱璃感觉自己,就像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那一艘无助的孤舟一般,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初生牛犊不怕虎,虽然处境艰难,但朱璃逆势凝眸,倔强地挺直了脊梁,一脸毅然地对上了李天府的双眸。 有道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直面一名天玄高手,还是朱璃心智未复之际,无论在谁看来,这都是大祸临头的征兆。 可对现在的朱璃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天大的机遇呢。 通常人都知道,求生之道在于圆融,所以趋利避害,乃是人的本性。 朱璃的性格,历经两世,尽皆都是宁折不弯、虽死无愧的品性,问心无愧,正是他的人生格言。 可是,无论任何时期,任何社会形态之下,若是仔细研究、细心观察,人们不难发现,但凡具备这样性格的人,要么潦倒一生,要么英年早逝,虽不绝对,却大多如此。 难道天道扬恶,人性沦丧了吗? 口口声声宣扬正义,提倡真诚,追逐光明,刚直无愧,难道不是这种主流趋势下,想要塑造出的人群吗? 造成这样结果的因素很多,有人性方面的、有文化影响方面的,也有社会方面的,等等。 可光从道的一面来说,天地不为、大道无形,万物生灵存于天地之间,若想活得好好的,活得滋润长久,他的选择、行事就要附和天地运转的规律。 万物生存,循道而为,方得自在。 至善若水,水善若道,可水态多变、百川入海。 可见大道多变,刚直无愧的性格,固然值得提倡,可是在很多情况下,若是不懂变通,其势必危。 这个世上,不但有阳光,还有长夜;不但有君子,还有小人;存在即是真理。 刚直无愧,君子之风;可君子往往斗不过小人,君子有矩而行,拘束太多,可有时候,君子行仁,人心不仁,君子必被反噬,岂能不落魄、又岂能不横死之理。 朱璃的格言、个性,已经限制了他对武道的体悟,踏上更高之境。 现在身受重创,记忆全失,现在又大战连场,零距离地对峙李天府,对他的武道增益,何尝不是一次天大的机遇呢。 何谓道,古老的修者,将道分有四境,自然、释然、当然、怡然,而入玄,就是入道的第一境。 天人合一,以人合天,就是入玄。 李天府势压朱璃,也让朱璃,有了近距离感受自然之境的机会。 不谙世事、唯独武道天赋異稟,在加上忘记一切,心若赤子,剖析李天府的气势,如鱼得水、酣畅无阻。 自然之道,在于圆融,在于和谐、在于契合,一番体悟之下,让朱璃对武道的理解,瞬间迈过了那道横亘已久的阻碍。 身心通透、一念豁达,就见外界的朱璃,在李天府的倾轧之下,肉眼可见般地逐渐轻松了起来。 甚至,他的身周自然而然,就凝聚起一股清风,循环往复、圆融无比,让一直注视着朱璃的李天府,原本冷厉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惊异、继而越来越瞠目结舌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一六章 什么叫媳妇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狂风呼啸、沙雾弥天。 身处其中,朱璃却发现,自己的触觉似乎变得更加敏锐了起来。 这一刻,天地一片空灵,就连外界的狂风和砂砾,都似乎清晰地存在于他的感知中。 远处的荆铭、王冲、周然、齐妙戈等人,他们那沉重的呼吸,以及紧张的心跳,朱璃了如指掌。 附近的居民,他们那惶惶流窜、惊异不安的心情,朱璃感同身受。 围墙后面,那位撞破围墙的弈江南,他现在的状况,朱璃稍感即知..... 除此之外,他还感受到,冥冥之中,大地有动,它正在以一种特殊的规律,不停地运转着。 周围那原本空荡荡的空间中,似乎也存在着无数的生命;它们在盈动,在繁衍生息。 天地之间,原本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似乎处处存在着力量,那种力量十分亲切,朱璃觉得,可以将之纳为己用。 好像自己的情绪、举止,都可以影响这种力量。 由于处在李天府的倾轧之下,让他不舒服,心中不忿。 就不由自主地想,若是能让这些游离的力量,来对抗李天府的倾轧多好啊。 结果他就立刻发现,这些无形无色的能量,立刻开始运转,搅动,他身边的气流,立刻在那股力量的拨弄下,形成了一股循环不息、圆融无比的疾风,彻底隔开了李天府的势压。 原来这就是势,天地之势,无处不在,一旦入玄,可借天地之势,为我所用。 ...... 同一时间,他还感觉到,身体中的某种桎梏,碎裂了一些,犹如春天泥地里的小草,拱破的泥土。 初芽欲萌,桎梏将开。 可站在外界,看到朱璃的身边的疾风,李天府震惊了,不但震惊,他还有点惊惧。 放眼天下,步入天玄的人数,本来就不多,据李天府所知,在这些天玄高手中,他绝对算是最年轻的一人,没有之一。 由于李天府自小就惊才绝艳,老一辈人物,对于他能这么年轻,就勘破至武、步入天玄,并不怪。 可朱璃才多大,据李天府目测,此人最多也就十八、九岁年纪,这般年纪的郎君,现在就已摸到了入玄的门槛,若是一切顺利,此子必能在二十岁之前,步入天玄。 这个推测,让他如何不惊惧。 要知道,他们师兄妹这次南下,可是奉命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活捉朱璃,将他送到师尊的面前。 毫无疑问,他是朱璃的敌人,换句话说,由于莫凌天的命令,龙鹄宮和朱璃算是对上了。 天才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天才,和龙鹄宮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这就让人揪心了。 一念至此,李天府目露凶光,心中暗道,既然注定为敌,敌方的天才,还是早点抹杀掉好,对敌人狙杀,无所谓对错。 一念萌生,李天府的双眸,立刻凶光毕露。 想到就做,绝不迟疑,只见李天府当即就拿起酒葫芦,猛地狂啜一口烈酒,立刻“噗”的一声,就对着朱璃喷射了过去。 世有酒鬼、酒徒、酒仙,以及酒客等,酒鬼、酒徒、酒仙等 人饮酒,那是为了满足口舌之欲。 可酒客不同,剑客以剑为兵,刀客仗刀为器,酒客自然就是御酒为武的人。 李天府一口烈酒喷溅而出,只见原本就气势倾天,狂风大作的外界,混进了他的一口酒水,瞬间就化作了倾盆大雨,暴雨骤急,疯狂地砸向朱璃。 暴雨如豆、滴滴夺命,身在其中的朱璃,突然感到了一抹致命的危机,面对着这种危机,他感觉自己无法躲避,只有奋力去挡。 可是暴雨骤急,无处不在,他将如何去躲,又将如何去挡? 情急之下,朱璃心随意动、意随风走。 只见那萦绕在朱璃身边的疾风,突然流转得更加迅疾了起来,这股疾风虽小,却似燎原之火,越烧越旺。 只是转眼之间,狂风如涛、肆虐滔天,一股龙卷风,瞬间成型;甫一形成,它就在朱璃的影响下,立刻卷向漫天酒雨。 暴雨如注,狂风如龙。 龙卷巨龙甫一扑出,就立刻张开深不见底的龙口,鲸吞四方、海噬苍穹。 放眼望去,只见苍穹之下,一条狂风巨龙,一口要掉了穹庐,那片穹庐之下的暴雨,也随之被狂风巨龙吞入口中,瞬间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这异的一幕,不但惊呆了李天府,也惊呆了所有观战之人。 李天府吃惊,那是因为他万万没想到,朱璃只是稍窥入玄门径,竟然就能够御使天地之势,利用天地之势,形成龙卷风,瞬间就破去了他最常用的漫天酒雨。 而荆铭、李文旖等人吃惊,那是因为他们觉得,朱璃和李天府之间的争斗,根本就脱离了他们对武道的认知。 一人布雨,一人兴风,暴雨滂沱,狂风迅猛。 转眼之间,二人就交手一合,狂风如龙,巨龙吞天,也吞噬了漫天酒雨。 这还是人的战斗吗? 顺口一招,竟然被朱璃顺手破去,让李天府心下一凛,正待他准备继续出招之际,那个“大”字型的孔洞中,蓦然转出一行四道身影。 只见杨正见走在最前方,神情谨慎,似乎在防备着什么;而两小幺,文兰和阳光,正一左一右地将弈江南搭在肩上。 四人刚一走出孔洞,就看到了李天府的酒雨,瞬间被朱璃破去的一幕。 一见之下,杨正见心下同样一凛,不知想到了什么,只见她立刻疾呼道:“大师兄!” 一声骤喝,显然打断了李天府的动作,只见他连忙转过头去,手中的酒葫芦,也顺势放了下来。 看到李天府看向自己,杨正见连忙走到李天府的身前,轻声道:“大师兄,如今二师兄、三师兄,还有四师兄,全都遭受重创。” “师妹刚刚全都为他们查看了一遍,情况比预想的要严重,若想让他们康复如初,可能还要仰仗大师兄你的协助。” “这次南下,我们一行的安危,也要仰仗大师兄你,师兄若是怒极出手,一旦不测,我等处境,只怕更加危机。”杨正见说得十分凝重,态度非常恳切。 李天府闻言,眉头微皱,只见他转过头,看了朱璃一眼,神情十分不甘,不过,他也知道杨正见说的,十分在理。 他是天玄,对周围的感知,比朱璃更加敏锐。 就在他们争斗的这一会儿功夫,暗中聚集到这里的鬼面死士,少说也有上千人,这些人,可都是朱璃的人。 更何况,他还察觉到驻守此地的府卫,已经集结,似乎也在朝着这个方向,汇聚而来。 即便李天府,自认能够解决朱璃;等那些精锐府卫赶到这里,一怒之下,若是万箭齐发,他们师兄妹八人,多半就要折损近半,这个代价、这场豪赌,是他万万承受不起的。 考虑到这里,李天府淡然地回头看了一眼朱璃,漠然道:“朱璃,今日之赐,李某铭记五内,山高水长、我们择日再会。” 朱璃闻言,怔怔地愣了下,好道:“大个子,你在说些什么,你不打了吗?” “我刚刚发现一个好玩的东西,还没有练好,你就要走,太没意思了;能不能不要走,陪我再玩一会,等我练熟了,你再走可好?”说道后面一句,朱璃一脸期翼,眼中甚至还露出了一丝恳求之色。 看着朱璃那一脸认真的神色,李天府一口气没接好,差点就是仰天一口逆血,狂喷而出。 这混蛋,自己的三个师弟,都被他揍得半死,这家伙难道认为,他们是来陪他玩的吗? 还是小丫头阳光比较虎,不等李天府回应,就见她狠狠地“呸”了一声,一双大大的美眸,红得像兔子,小鼻子一抽一搭地愤愤道:“混蛋朱璃,你这个大坏蛋,你都把师兄揍成这个样子了,还没耍够吗?” “我莫阳光发誓,以后一定不睡懒觉、不乱跑,待在宫中好好练武,将来将你吊起来打。” “不错,也算我一个,我莫文兰也发誓,以后不再骗吃骗喝,待在宫中好好练武,将来我不但要将你吊起来打,还要抢光你的所有钱财,让你连媳妇都娶不到。”文兰同样愤愤不平,美眸通红,咬牙切齿地发誓道。 两小幺的话,听在盖松涛、李孤峰、弈江南三人的耳中,让他们老脸一红,郁闷无比。 小师妹的同仇敌忾之心是好的,可在这个场合说出来,只会让他们更加愧疚,是他们辜负了两位小师妹的厚望啊。 而李天府、杨正见闻言,则是一脸欣慰,心道:这两个丫头终于长大了,开始懂事了。 可一直静立一侧的李文旖,闻言之后,嗤之以鼻。 只见她撇了撇嘴,带动着面纱都一撅一撅的,用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不屑地嘀咕道:“呿,这种鬼话,只怕只有鬼才信吧。” “若是今天不将她们看好,明天又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她们了吧。” 龙鹄宮众人,显然没有心思继续纠缠下去,他们这次损伤惨重,李天府、杨正见更是没心思搭理朱璃,当务之急,还是立刻转移才是要紧的。 可正在他们转身要走的时候,朱璃却突然焦急地大喊一声:“慢!” 这声厉喝,让龙鹄宫众人尽皆心下一凛,继而转过头去,一脸不善地望向朱璃。 见到众人回过头来,怒视着自己,朱璃神情一怯,不过仍旧好地看向文兰,嚅嗫地问道:“那个,小姐姐,你能告诉我,什么叫媳妇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一七章 一举三得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朱璃的问题,文兰自然不会理会。 龙鹄八仙的其他人,一听朱璃喝止他们,竟然是因为这个,立刻一脸晦气地转过头去,马不停蹄地径直离去。 会川奕记店前的一战,龙鹄八仙从容离去。 由于李天府的高深莫测,荆铭、王冲也不敢贸然出击,对于他们来说,朱璃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二人并未留难对方。 不过,朱璃的遭遇,荆铭和王冲,不敢隐瞒,将朱璃带回黄府后,就立刻派人急报尉迟槿;同时也将这里的情况,派人飞报了朔州。 旬日,尉迟槿、耿弇,就匆匆地赶了回来,亲眼见到安然无事的朱璃,她们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小院中,尉迟槿、耿弇、荆铭、潘炕、舒贺、王佥等人皆在。 尉迟槿,环顾了一圈众人,诚挚道:“这段时间,辛苦诸位了,在下万分感激。” 一言未尽,她就躬身一拜,众人一见她如此郑重,连忙让到了一边,皆道不敢。 表示了一番后,尉迟槿直起身来,正色道:“关于龙木之事,朱洽道长那边,早已发动了巫神、拜月,两教的大批信徒,大索西洱河,却一无所获。” “不但如此,朱洽道长,还同巫神教教主、拜月教教主,联袂刺探过万寿寺;结果两大教主,尽皆遭受重创,龙木,极有可能就在万寿寺。” “大索万寿寺,以我们现在能力,显然是办不到的;所以,我打算趁着南诏大乱之际,浑水摸鱼,以最快的速度,壮大实力,争取在年前,率部进入阳苴咩城。” 众人闻言,神色尽皆沉凝了起来。 朱洽在他们眼中,可是神一般的存在,竟然折戟于万寿寺,可见那里绝非易索之地。 尉迟槿归来,不但告诉了他们这些事实,也说出了她的打算,很显然,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当然,这也是最难的办法。 聚集足够的实力,进入南诏皇城,继而大索万寿寺,若是放在普通人的身上,怕是终其一生,都不一定成功吧。 作为唯一文士,潘炕闻言,一脸肃然地拱手道:“夫人既然有此打算,应该也有了筹划了吧,不知属下有没有荣幸,帮助夫人参详一、二呢。” 尉迟槿冲他点了点头,客气道:“我这次回来,原本就是要和诸位商议此事的,潘公无需如此客气。” 继而她又接着道:“郑买嗣败走皇城,剑南节度使释酂咙,深恐国主有失,已在月初,率部进入皇城。” “剑南这块地界,三军大权,全都执掌在一个名叫董荼的蛮将手中。” “董荼乃是释酂咙的亲信,其人生性暴虐淫逸;释酂咙在的时候,还能压制他,释酂咙刚走,他就原形毕露,不但夜召歌妓、秽乱军营,还和很多留守的大将,发生过冲突,险些酿成了兵变。” “我欲诛杀此獠,取而代之,继而整合剑南各部,进军阳苴咩城。”尉迟槿坦然而言,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可她话未落尽,一旁的潘炕就皱起了眉头,拱手道:“夫人,这个董荼,属下倒是知道一、二。” “唔”尉迟槿闻言,立刻 惊地望向潘炕。 潘炕也不卖关子,继续道:“南诏是一个,以部落为单位的国度,整个南诏遍布着大大小小的部落,不计其数。” “在南诏的子民心中,部落观念十分强盛,军中士卒,来自不同的部落,也带着不同的部落信仰,他们各自立场不同、人心杂乱、十分难以强行整合。” “除了众多部落,南诏最出名的还有六大强族,分别是李氏、董氏、赵氏、杨氏、姚氏、以及王氏。” “这六大强族,族人众多,散居在不同的部落中;所以,六大强族,任何一个强族,都能影响到无数个部落。” “而这个董荼,就是董氏的人,若是夫人杀了董荼,引起董氏的不满,属下只怕,董氏会对夫人不利啊。”潘炕一脸认真地望向尉迟槿,诚恳地谏言道。 尉迟槿闻言,秀眉紧皱。 潘炕之言,是她始料不及的,历朝历代,地方门阀,都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若是潘炕所言属实,尉迟槿的计划,就有了不妥之处了。 门阀豪族,不但影响力巨大,还拥有自己的部曲和甲士,董荼若是出身董氏,尉迟槿对他动手,很可能就会遭到董氏的打压和报复。 千万不要小看这些门阀、大族,他们的族人,遍布在社会的各个阶层,而且大多数人,都混得不错;一旦有人引起了他们的不满、遭到他们的敌视,这些大族,就会立刻发动自己的影响力,从各个方面,对那人展开报复。 历史上,很多当权者,都对他们礼让三分,不敢过分打压。 看着蹙起眉头的尉迟槿,耿弇双眸虚眯,不屑地看了潘炕一眼,悍然地道:“夫人,无需顾虑这些地方豪强,若是他们从旁掣肘夫人,耿某不介意灭了他们全族。” 此言一出,杀气磅礴,可在尉迟槿听来,也不过是激愤之言罢了。 历来当权者与大族之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换句话说,每一个掌权的君主,必然都会打压、镇杀豪族;而每每豪族得势,也会架空君主,上千年的历史,无疑是这一现象的铁证。 大族能够屹立千年不倒,岂是那么好灭的。 这个时候,潘炕再次向着尉迟槿拱手道:“夫人,董荼不可轻动,却并不意味着动不了,只要这董荼,不是死在夫人手中即可。” “唔”尉迟槿闻言,秀眉一挑,看向潘炕质疑道:“世人多以利益得失,来判断事情的诱因,即便我暗中派人杀掉董荼,剑南最终,还是会落入我的手中,董氏难道就不怀疑了吗?” 面对着尉迟槿的质疑,潘炕淡然依旧,从容地道:“夫人,属下有一计,不但可以避免夫人,遭受董氏的怀疑,还可以帮助夫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整合剑南,一举三得。” “唔”尉迟槿闻言,双眸一亮,连忙道:“还请潘公,快快道来。” 面对尉迟槿的问策,潘炕自然不会迟疑,泰然道:“此计十分简单,只需夫人一封信,必有人愿意出手,为夫人击杀董荼” “谁?”尉迟槿闻言,立刻追问道。 “杨登。” “杨登?”尉迟槿不解。 “不错,正是杨登,董荼出身董氏,可杨登却出自杨氏;若是夫人击杀董荼,会遭到董氏的仇视,可出身杨氏的杨登,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释酂咙兵出剑南,进军皇城对峙杨登,大酋望杨登有理由对释酂咙出手;董荼身为释酂咙的亲信,在这场博弈中,沦为牺牲品,董氏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更何况,杨氏根本不惧董氏。”潘炕一脸意味深长地道,“杨登赶走郑买嗣,正是大权独揽,呼风唤雨之际,这个时候释酂咙又横插一手,夫人认为,杨登现在是什么心情?” 根本不用想,也知道杨登杀了释酂咙的心都有了。 就好像后世的某个小职员,刚刚见到久未谋面的女友,正准备高歌猛进、和女友大战两万回合之际,突然接到上司的电话,让他无论如何,立刻要赶到公司加班,不然就开除他。 你说他是什么心情,想必他杀了上司的心都有了吧。 尉迟槿美眸微眯,显然已对潘炕的计策有了猜测,只见她望向潘炕,淡淡地道:“潘公的意思,是要我给杨登写一封投靠信?” “夫人英明,属下正是此意。”潘炕连忙肯定道,“夫人若是给杨登写一封投靠信,声言只要对方帮助夫人执掌剑南,夫人就愿意投靠他,杨登必然会有动作。” “唔,何以肯定?”尉迟槿秀眉微皱,疑惑道。 尉迟槿投靠释酂咙不久,杨登只要稍微查探一下,就会对她的来历一清二楚,一个依靠释酂咙的赏识,才得以位居高位的将军,杨登会相信尉迟槿的诚意吗? 杨登不是傻瓜,必然不会轻信尉迟槿;而潘炕又说,只要尉迟槿表示投靠杨登,杨登必然帮她除掉董荼,这才是尉迟槿疑惑不解的地方。 这个怀疑,虽然尉迟槿没有坦言,但人老成精的潘炕,岂能不知对方在疑惑什么呢。 只见他连忙解释道:“只要夫人投上投名状,不管杨登信不信夫人,他都会出手;现在的阳苴咩城,阻碍杨登大权独揽的最大障碍,无疑就是释酂咙,只要能够打击到释酂咙的事情,杨登必为。” 高,果然是老狐狸,尉迟槿暗赞一声。 听了潘炕的解释,尉迟槿秀美舒展,欣然道:“潘公果然老成谋国,是我局限于表面了。” “正如潘公所说,杨登现在,只怕恨死了释酂咙,若是能给释酂咙添堵,他一定会出手。” “我的这封投名状,一旦送到他的手里,杨登必然认为,剑南的军中,绝不是铁板一块;即便他不相信我的诚意,也会推测出我的不安分,锦上添花、火上浇油的事情,杨登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夫人英明,介时,即便董氏知道了夫人,曾参与此事,也只会认为夫人是被杨登利用了;董氏不待见夫人,是肯定的,但也谈不上仇视夫人,此为一得。” “董荼身死,夫人趁机掌控剑南,此为二得。” “董荼是被杨登杀害,杨登是释酂咙的敌人,夫人于危难之中,整合剑南三军,三军将士,必然不会有太大的逆反情绪,此为三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一八章 确实不一样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潘公大才,此计可行。”尉迟槿立刻就对潘炕的计策,给予了肯定;这个计策,显然被尉迟槿采纳了。 潘炕连忙谦虚几句,不过他那张犹如盛开菊花似的老脸,倒是出卖了他的心情,任谁都能看出,这老货在嘚瑟。 拿定主意,尉迟槿立刻开始部署,只见她直接开口道:“荆铭。” “属下在。”荆铭连忙应命。 “这次我还要带走一批鬼卫,剑南那边已经有一千多人,你立刻调拨一千五百人,随我进入剑南。”尉迟槿沉声嘱咐道。 “诺。” “舒公、王公、折将军,你们也一起跟我前往剑南吧;一旦拿下剑南,得力人手必然不能少,这正是三位大展拳脚的最佳时机。”尉迟槿望向三人,正色道。 “诺,属下领命。”三人立刻应命。 他们三个真不容易,从河东一直跟到了这里,现在总算熬出头了,尉迟槿肯用他们,就说明已经彻底接纳了他们。 嘱咐完一切,尉迟槿就打算前去看看朱璃,毕竟,若是征调人手,根本不用她亲自回来,她回来,还是放心不下朱璃啊。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弱弱的声音突然响起:“夫人,夫人,俺小周呢?俺小周也想前往剑南效力,以后做个大将军。” 听到声音,尉迟槿转头望去,只见一名肤色如熏,身长约四尺八寸的矮状青年,正一脸急切地向她拱手请命道。 望着这人,尉迟槿一脸淡然,开口道:“将军身边不能没人保护,周将军一看就十分喜庆的人,留下来保护将军,也好图个彩头。” 一句话说完,尉迟槿转脸就走,根本就没给周然申辩的机会;徒留周然一脸懵然,在风中凌乱不已。 “一看就十分喜庆的人”这是夸人的吗? 懵然之后,就是郁闷,周然暗自吐槽,怎么将军这两口子说话,都那么让人肚子疼呢? 这个时候,他的姑祖父舒贺,还有王佥,一脸兴奋地来到了周然的身边。 舒贺望着一脸郁闷的周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轱辘,夫人此去,乃是险中求胜,战场之上兵凶战危,非久经沙场的老将,不能担此重任,你还是不要添乱了。” “不错,像你这种愣头青,不要说前去帮忙,到了战场,不被人一巴掌怕死,都要烧高香喽。”王佥也连连附和。 每人一句,不多不少,说完之后,两个老家伙,昂首挺胸,好似两只骄傲的大公鸡一样,正眼都不瞧周然一眼,就这么施施然地走出院门。 如果说尉迟槿的话,让周然肚子疼;那么听了两位老家伙的话,周然现在连牙都疼了。 在黄府,朱璃居住的地方,是个单独的一个小院,小院十分幽静,住在这里的,只有两个生命,就是朱璃和赤兔了。 尉迟槿到来的时候,朱璃正在和赤兔打商量。 “喂,小红,快点撒泡尿,我要和泥盖房子。”朱璃不知从哪里找了个小铲子,在赤兔的屁股后面,挖了一 个小坑,里面放置一些松散的泥土,看样子,倒真像是和泥似的。 赤兔通灵,对于朱璃这个主人,是有求必应,根本就不会拒绝;可它也有无奈的时候啊,它的尿又不是自来水,说有就有的。 朱璃若是兴起,一天和好几遍泥,让它上哪儿去弄那么多尿来。 这个时候,面对朱璃的要求,赤兔同样没有拒绝,不过,它干憋着气,就是尿不下来,急得它只好回过头去,可怜巴巴地望向朱璃。 看到这一幕,尉迟槿欣慰的同时,心头突然就像被针扎了一样,一阵悸痛。 摒退了左右,她就立刻走上前去,略显忧伤的面孔,也换上一副美艳如花般的笑靥,佯作开心地道:“朱璃,我来看你了,开不开心啊?” 听到声音,朱璃就转过头来,一眼看到了尉迟槿,就立刻雀跃道:“哈哈,槿儿姐姐,是你来了啊,太好了,和我一起和泥盖房子吧。” 一听朱璃称呼自己姐姐,尉迟槿眉头微皱,不悦道:“朱璃,以后不叫叫我姐姐,听到没有。” “哦”朱璃闻言,神情懵懂,好道:“为什么?” “解愁姐姐、妙戈姐姐,我叫她们姐姐,她们还很开心呢,为什么槿儿姐姐不喜欢?” 尉迟槿闻言,想了想,耐心地道:“我和她们不一样,你可以这样称呼她们,却不能这样称呼我,懂吗?” 朱璃闻言,似懂非懂,不过,他定定地望着尉迟槿,突然将双手背到了背后,缓缓地围着尉迟槿,开始踱起了步子。 那情形,显然是要从尉迟槿身上,找到和赵解愁、齐妙戈不一样的地方。 观察良久,直到搞得尉迟槿有点不耐烦的时候,他的双眸突然一亮,立刻欢呼道:“哈哈哈,我找到了、我找到了,确实不一样,槿儿姐姐和那两位姐姐确实不一样。” 尉迟槿闻言,本想训斥他几句,可是她不知怎么想的,竟然莫名其妙地犯起了嘀咕,好道:“哦,你发现什么了,到底哪里不一样。” 朱璃见询,立刻一脸肃然,好似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似的,一本正经地道:“解愁姐姐和妙戈姐姐,都是鼓鼓的,而槿儿姐姐你的,是平平的,当然不一样喽。” 尉迟槿闻言,额角突然冒出了两道黑线,似乎猜到了朱璃指的是什么,这可是她的软肋,容不得别人置喙,朱璃这混蛋,竟然敢当着她的面说出来,她岂能不火。 不过,心存万分之一的侥幸,她还是冷冷地看向朱璃,不怀好意道:“什么鼓鼓的,什么平平的,你说清楚?” 朱璃诧异地看了尉迟槿一眼,似乎看出了尉迟槿的不善,不过他没有想那么多,为了证明自己敏锐的洞察力,他毅然地曲起了双臂,将手抬至胸部,将两个拳头放在了胸前,比划了一下。 这才一脸认真地向着尉迟槿道:“就是这里,这里不一样,解愁姐姐、妙戈姐姐都是鼓鼓的,而槿儿姐姐你这里,是平平的,当然不一样喽。” “啊”朱璃一语未尽, 就听尉迟槿突然大叫一声。 声音尖锐而刺耳,惊得树上的几只鸟儿,就像火烧屁股似的,立刻扇动起翅膀,“噗哧、噗哧......”飞向远方。 惊得隐藏在院落外面的鬼卫,猛地飞掠而出,数十道身影,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径直扑向院门所在。 可是这些惊得如临大敌一般的鬼卫,刚刚扑到门口,就立刻一脸懵然地愣在当场。 只见小院之中,赤兔马的屁股后面,朱璃双手成拳,放在胸口;他对面的尉迟槿,凤眸圆睁,那望向朱璃的眼神,好似要活吞了对方一样,口中更是气急败坏地大喝道:“朱璃你个混蛋,今天我不打死你,我就不姓尉迟。” 一言即出,尉迟槿飞身而上,羞怒之下,她哪里还管朱璃是伤残人士,伸出两个小拳头,雨点一般地就向朱璃的胸口,一顿猛捶。 朱璃也被尉迟槿的那声尖叫给吓懵了,直到尉迟槿的拳头砸在他的胸口上,他才伸手挠了挠头,继而又猛地抓住了尉迟槿的两只小拳头,一脸无辜地道:“槿儿姐姐,我说错了吗?” 尉迟槿美眸含怒,不过看到朱璃那副傻傻的模样,心口又是莫名的一阵悸痛,只好脸色一板,严厉地说道:“错,大错特错,朱璃你给我记住了,以后除了我,你不准看别的娘子那里,听到了吗?” 朱璃闻言,似懂非懂,愣愣地道:“哪里?” 尉迟槿闻言,胸口一闷,差点就是一口郁血,喷涌而出,狠狠地剐了朱璃一眼,继而回头向着院门口瞪了一眼。 那些冲出来的鬼卫,一见自家夫人,怒气勃然地瞪向自己等人,立刻“嗖”、“嗖”、“嗖”......地,瞬间蹿个没了踪影。 直到门口再也不剩一个人影的时候,尉迟槿才转过回头来,用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冷冷地道:“胸口。” 望着尉迟槿那一脸寒霜般的面庞,朱璃怯怯地“哦”了一声。 不过,经朱璃这么一闹,尉迟槿感觉这个家伙,精力超级旺盛,根本就不像被惊吓过的样子,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这里的鬼卫,我要调走一部分,不过,明天会有两位高手,从剑南赶来。”尉迟槿对于朱璃,叫破她女儿家的短处,依旧耿耿于怀,声音漠然地开口道。 “她们两个都是难得一见美娇娘,也是难得一见的大高手;她们会在这里养伤,顺便代为看顾你。”尉迟槿指的,自然是杨柳叶和查尘二人。 万寿寺一败,朱洽带着受创的两位教主,回到了巫神教总舵,可是没过几天,巫神教总舵就被杨登率领大军,伙同万寿寺的僧人,给攻陷了。 朱洽只好带着两位教主,以及教中的那些重要人物,前去投靠尉迟槿;可尉迟槿身在军中,女子在军中多有不便,就决定将受创的二人,以及一些女子,送到朱璃这里来。 无论怎么说,杨柳叶、查尘都是一方顶尖高手,将养了一段时日,身体也好了大半,放在朱璃身边,总能为朱璃的安全,增加一些保障。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一九章 崛起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光启元年七月下旬。 南诏酋望杨登,在接到尉迟槿的投名状后,只是和左、右稍作商议,就有了决定。 趁着释酂咙率领精锐部曲,坐镇皇城之际,杨登暗中派遣麾下大将杨龙、杨虎二人,率领一支精锐,直袭释酂咙的老巢,剑川城。 能让释酂咙后院起火,甚至实力大损的事情,杨登岂能放过。 杨登军隐形匿迹,一路北上,悄悄地在剑川城附近,聚集了起来。 是夜,有人秘密地打开了剑川城门,引领着这支杨登精锐,悄然地扑向剑川军营。 接应的人,功课做得非常到位,军营两边的箭楼、巡逻的将士,全都被巧妙地调离开去,杨龙、杨虎兄弟,一路畅行无阻,一直杀到了剑川大营的中军大帐。 剑川军营,瞬间火光冲天、喊杀盈野,到处都是杨登军,肆意狂飙的身影。 是夜,剑川镇将董荼,正好夜宿大营,而且这个家伙,本色不改,军中狎妓、依然故我。 杨登军,就像一支,突然从黑暗中冒出来的鬼军似的,突如其来,打得剑川守军。措手不及。 很多将士还没从床上爬起来,就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一时之间,无数濒死的哀嚎声,凄厉地划破长夜,冲上高空,远远地送往长夜的尽头。 零星的抵抗,根本阻挡不了杨登军的冲锋肆虐。 操劳过度的剑川镇将董荼,还没来得及,从歌妓的肚皮上爬起来,就被杨龙一刀送进了鬼门关。 斩杀了董荼,杨氏兄弟大喜过望,如此轻易就完成了既定的目标,他们岂能不振奋。 可是正待他们想要扩大战果的时候,他们的前方突然冲出六名大将。 为首一人,身长六尺有余,银甲银盔,头插翎羽,手持一柄凤翎大刀,腰挎一柄黝黑铁鞭,来人甫一露面,就立刻一声大喝:“何方逆贼,竟敢夜袭大营,找死吗?” 一言未尽,一柄凤翎大刀,就像一道斩破漆夜的极光似的,须臾之间,就降临到杨龙的头顶上方。 同一时间,银甲小将身边,那名方面狮眸的悍将,一言不发,一戟如龙,龙啸八方,刺破重重夜幕,带出一抹诡异的玄光,直奔杨虎的胸口捅去。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另外,还有一将,阴诈如蛇,挥起手中的大铁抢,立刻衍化出漫天寒星,直接找上杨龙的牙将;枪将身旁,一名凶蛮如虎般的大将,挥起手中的偃月刀,开山劈海一般地,砍向杨虎的牙将。 剩下的两名老将,同样狂猛如虎,悍然挥舞着手中的截头大刀,砍瓜切菜一般地纵横在牙兵之中,挡者披靡、有见无生。 随着六名大将的突然杀出,无数一身铁甲、长刀烨烨的悍卒,踊跃而出,径直杀向杨登军。 瞥眼看去,就会发现,这些悍卒,不但悍勇非常,还十分高明,人人都有一身不俗的本领,精湛的刀法,奔杀起来,杨龙、杨虎的那些牙兵,简直就是面对恶狼的小羔羊。 这样的身手,竟然只是小卒,惊瞎了了无数杨登军将校,若是他们有这样的身手,至少也是罗苴长了啊。 对上这帮凶人,来袭的杨登军,欲哭无泪。 即便是身为主将的杨龙、杨虎看到这一幕,都吓得遍体生寒、疑神疑鬼的,难道他们遇到了,传说中鬼将魔兵不成? 杨氏兄弟的牙将,率先被杀;继而杨虎也被耿弇一戟穿喉,挑杀当场;当尉迟槿一刀枭首,力斩杨龙之后,来袭的杨登军军心大乱,立刻就像逃出大营,亡命而走。 六名大将,猛若神魔一般地击杀杨氏兄弟,继而仍旧马不停蹄,立刻冲进来袭的敌军之中。 “竟敢侵我剑川 大营,欺负我剑川无人吗?” “贼子找死,杀我同袍,那就留下性命吧。” ....... 尉迟槿一行六人,悍然抗住了奔袭而来的杨登军,立刻给剑川军的其他将领、以及无数将士,争得了喘息之机,很多人披挂整齐后,立刻杀出营帐,死死地将冲进大营的杨登军,困在其中。 大战发起的快,结束的同样迅速。 前后不到一个时辰,来犯的敌人一个都没有跑掉,全都被围杀在大营之中。 一番清点之后,聚集而来的剑川大将,无不面色难看、后怕不已,经此一役,剑川军中,光是缮裔、澹酋这样的中级将佐,就有十余人被杀,其余将校更是损失惨重。 更让他们羞愧难当的是,剑川镇将董荼被人给宰了,这个血淋淋的事实,无疑于数十个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们的脸上。 在家门口被人袭杀,何其丢人,又何其惊震? 当尉迟槿一行大战归来,抛出杨龙、杨虎的人头时,这些剑川宿将,终于知道来犯的敌人是谁了,杨龙、杨虎,全都是杨登的亲将。 认出了杨龙杨虎的身份,众人无不笃定,这是一场阴谋,一场针对释酂咙,以及整个剑川的阴谋。 望着脸色阴晴不定、羞愤难明的一众将领,一身血腥、凶煞如魔的耿弇,毅然道:“哼,被人杀到了老窝,还宰了镇城军将,你们这群死猪,现在清醒了吧?” “若不是尉迟演习,谨慎细心,洞察先机,我看你们就不用起来了。” 耿弇的话,说得毫不客气,可列位将军都没放在心上,循着声音,所有人都是一脸感激地望向了尉迟槿。 尉迟槿同样一身戎装,血腥满身,见到众人望来,不惊不喜,只是素面冷然,一派凝重。 “这事一定有鬼,不然杨登的人,怎么会混进了剑川城,而且还杀到了大营?”有大将出声,提出了质疑。 “剑川城中,只怕有杨登的内应,此事不能不查,若是知道那人是谁,我一定扒了他的皮。”有人出声附和。 ...... 正在众人七嘴八舌、义愤填膺之际,耿弇又是一声冷哼,一脸不善道:“现在还说这些,有个屁用,当务之急,我们应该选出一名新的镇将,安定人心。” “不错,偌大的剑川城,若是没有一名智勇双全、机敏果敢的军将坐镇,我们早晚必被杨登所趁,我韩逊支持尉迟演习出任军将。”耿弇引起话头,韩逊立刻附和,并直接提议让尉迟槿上位。 此言一出,聚集而来的剑川诸将,不由自主地就看向了尉迟槿。 杨登军突然袭击剑川,若不是尉迟槿突然暴起,率部拦下了杨龙、杨虎,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董荼身死,列位诸将,军职最高的几人,就是几位演习,尉迟槿刚刚救了大家的命,韩逊有感而发,其他人并不觉得突兀。 更何况,尉迟槿身为演习、又是释酂咙欣赏的人,还在这次事件中,力挽狂澜,挽救了无数将士的性命,即便有人心有不甘,也不好当场出言置喙吧。 总不能人家刚刚救了你一命,你还上窜下跳地跟人家唱对台戏吧,不说自己心里是否过意得去,就是听在其他人耳中,别人会怎么看你呢。 救命之恩,让有心质疑的人,也不得不将自己的小心思,使劲地压了下去,这样的情形,早在尉迟槿预料之中。 趁着这个机会,耿弇又跳出来道:“尉迟演习,力挽狂澜,幸亏他见机得早,不然我们还不知道有几人能活下来,我耿弇支持尉迟演习出镇军将。” “若是尉迟演习来做这个军将,我韩逊甘效死命。”韩逊一脸坚毅地附和道 。 耿弇、韩逊都是尉迟槿的人,他们这么说,其他人虽然心中腻歪,但也不好贸然出言,力挽狂澜、救命无数,尉迟槿今晚之功,即保住了剑川军,又稳定了释酂咙的后方,功高无量,谁敢置喙。 可是,无论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总有一些见利忘义之辈,这种人,只记得自己的得失,从不记得别人的恩惠,这不,一道刺耳、突兀的质疑声,贸然响起:“我认为,当务之急,还是查清杨龙、杨虎,是怎么混进剑川城的。” “再说了,即便要推举军将,也轮不到一个资历平平的小年轻吧?” 循着声音,众人望去,入目之处,只见一道身长六尺开外,满脸横肉、身如水牛的身影,映入了大家的视线,看到此人,有些小心思的人,不由得大大地出了一口气。 这个人一开口,尉迟槿想要上位,怕是要玄了,他可是释酂咙的亲侄子,释弥伽。 尉迟槿是释酂咙赏识的人不假,可毕竟是个外人,释弥伽是释酂咙的亲侄子,若说上位,释弥伽显然比尉迟槿,更加名正言顺。 释弥伽声音未落,不等尉迟槿开口,耿弇就立刻走向对方,尚未靠近其人,他就瞪着一双猩红的狮眸,冷厉地向释弥伽质问道:“释演习,杨登贼军夜袭大营的时候,你在哪里?” 千古杀将,狂怒冷煞的气势,可不是一个小小的释弥伽,能够抗拒得了的,听到耿弇的质问,释弥伽脸色涨红,讷讷无语。 他的大帐距离大营门口很远,甚至还在帅帐的后面,杨登军进入大营,大开杀戒,那个时候,估计他还在和周公聊天吧。 耿弇似乎吃定了他一般,一言未尽,一言又出,继续道:“贼将阴杀董荼军将之后,想要趁机掠营的时候,释演习又在哪里?” “手刃贼将的时候,释演习起身了吗?” ...... 耿弇连珠炮似的逼问,问得释弥伽哑口无言,脸色红得发紫;问得其他众将,一脸愧然,垂首不语。 正当此时,耿弇话头一转,毫不客气地道:“若是换成释演习上任这个军将,我看大家还不如卸甲归田的好。” “像释演习这样,贼军寇营,他还在大会周公的人,一旦担任军将,只怕日后,我们有命入睡,就怕没命起床吧。” 耿弇的话很难听,可话糙理不糙,即便心向释弥伽之人,闻言后,也犹豫了起来。 杨登军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剑川,还突袭了他们的大营,谁敢保证没有下次。 若是因为一时义气之争,日后赔上了自己的小命,那就亏大了,这样一想,无数将领,不由自主地又看向了尉迟槿。 就是这位年轻的演习,洞察先机,手刃贼将,才保了他们一命。 身为一名军人,在整个南诏,都处于风雨飘摇的动荡时期,舍弃一位智勇双全、机敏果敢的将军而不选,却要扶持一个二世祖上位,这不是嫌命长是什么。 有了这个想法,列位将军,就有了自己的抉择。 “我支持尉迟演习,虽然我千乐凤不怕死,但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我支持尉迟演习。” “若不是尉迟演习出镇剑川,我夏洛皮第一个不愿意。” ...... 一时之间,支持尉迟槿的人,踊跃纷纷,瞬间就超过了七成以上。 至于释弥伽一伙人,早已被人抛诸脑后,他是释酂咙侄子不假,可现在释酂咙又没死,他们选将,也是为了释酂咙的大后方,谁会在意一个二世祖的面子? 不过释弥伽此人,已经被耿弇、韩逊等人,死死地记在心中,此人必除,不然绝对会妨碍尉迟槿的大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二零章 剥夺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就在杨登军,夜袭剑川大营的当晚,尉迟槿顺势上位,执掌剑川三军。 上位之初,尉迟槿就立刻将耿弇、韩逊、折嗣伦、舒贺、王佥五人,全都提拔成为演习。 如此昭然,虽然稍显急躁,但并不突兀,试问哪个大将,不在军中安插亲信呢? 接着她就对整个剑川军,全面整肃了起来。 尉迟槿首先,大幅度地裁汰剑川士卒,凡年龄在十八岁以下的士卒,尉迟槿一概不要,她要打造一支精锐,类似那些十四、五岁,还拖着鼻涕的杂兵,她可不要。 这样的年纪,就让他们上阵拼杀,未免太残酷了,于心不忍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这些少年正处于叛逆期,猛则猛矣,却发挥不出多大威力,还容易冲动误事。 虽然这种做法,受到很多蛮将的刁难,可也受到了很多士卒的拥戴,进而短短半月,尉迟槿这位新上任的剑川镇将,就受到了剑川一地百姓的衷心拥戴。 谁家的孩子不是心头肉,年幼的儿子,在懵懂之年,就要投入军伍,过着刀尖上玩命的生涯,普通老百姓嘴上不说,心中的苦楚,自然不足为外人道哉。 尉迟槿裁汰掉这些少年,让他们领足饷银归家谋生,当地的百姓,又怎么可能不感激她呢。 民心所向,众志成城,很多蛮将的质疑和反对,瞬间就偃旗息鼓了。 少年士卒,占据剑川军大部,尉迟槿在裁汰他们的同时,又敕令折嗣伦前往东爨,招募黑蛮精壮;还派出韩逊深入西北,购买吐蕃奴隶。 在剑川节度使节制的区域内,尉迟槿还以预防杨登袭击为借口,伸手向当地白蛮贵族,索要精壮奴隶,填补军中空缺。 史载,南诏这个国度,在大理国还没建立起来之前,奴隶制依然存在。 白蛮贵族,私藏精壮奴隶,暗中建立自己的部曲、或从事繁重的劳作,并不会全部贡献给掌权者,用来出征,这下倒是便宜了尉迟槿。 尉迟槿非常强硬,似乎根本不怕那些白蛮贵族,暴起反抗似的。 对于那些精壮奴隶,白蛮贵族若是不交,那么就要求他们迁出剑川,否则,对方就等着剑川城的大军,前来围剿吧,这样的气势下,只要是故土难离的白蛮贵族,谁敢不交。 三管齐下,仅仅不到半月的时间,尉迟槿的手中,就拼凑起一支,即便是其他节度使看了,都会垂涎三尺的精壮之士。 整整三万的剑川守军,放眼看去,绝对看不到一张稚嫩的面孔。 以前那些,对于裁汰士卒、颇有微词的蛮将,现在乐得,嘴巴都裂到了裤腰带上了。 杨龙、杨虎被杀,事发半个月后,剑川终于迎来了杨登的报复。 八月中旬,弄栋节度使赵为君,银生节度使姚不同,合兵十二万,诈称二十万大军,从剑川东南,一路旌旗招展、气势汹汹地向剑川杀来。 接到消息,尉迟槿立刻召开了紧急军议。 中军大帐之中,尉迟槿刚刚说出这个消息,列位众将,除耿弇、韩逊等有限几人外,其他人 全都吓得脸色苍白、噤若寒蝉。 更有甚者,嘴唇发青、颤如筛糠,这位仁兄不是别人,正是释酂咙的亲侄子,二世祖释弥伽。 整个剑川城,充其量也不过三万守军,而且其中有接近六成都是新人,精锐之士,撑死了也就万余人,面对十二万的强敌,这仗还用打吗? 看到众人一副死了亲爹似的表情,尉迟槿素面寒霜,漠然道:“赵为君、姚不同二人,都是杨登的忠实支持者,一旦杨登上位,这二人自然水涨船高。” “从现在的局势来看,杨登势盛,上位的可能性极大;这个时候,赵、姚二人,面对杨登的命令,岂能懈怠?” “诸位试想一下,即便我等举城投降,麾下士卒的命运姑且不论,列位将军还能保住今时今日的地位吗?” 一言问出,惊吓住的诸将,其中少部分人,终于回过味来,开始陷入了沉思。 尉迟槿稍一停顿,就继续道:“大家不要忘了,我们都是大军将释酂咙的麾下,诸位若是投降,即便赵为君、姚不同二人,肯接纳了诸位,他们二人,还会允许诸位待在军中吗?” “手无军权,诸位还有保命的资本吗?” “不是我尉迟看不起诸位,若是到了那个时候,一个罗苴子,就能要了大家的命。” 尉迟槿一席话,帐中诸人,无不深以为然。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被吓破胆的释弥伽,突然激愤地站了出来,只见他满脸悲愤,颤抖着手臂,指向尉迟槿,嘶声咆哮道:“都是你,都是你们,是你们杀了杨龙、杨虎的,若是将你们交出去,赵大军将和姚大军将,一定会放过我们的。” “诸位,不要听他信口胡说,他们自己做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承担好了,跟我们没关系,只要将他们交出去,我们一定会高枕无忧的。” 释弥伽神情惶恐,口不择言,突然的咆哮,彻底惊呆了所有人,尉迟槿更是神色不善,望向他的目光,越来越冷。 如此咆哮之言,大帐中的诸将,却没有一个人起身响应,道理十分明显。 当初,杨龙、杨虎的刀,都已驾到了大家的脖子上了,尉迟槿若是不杀杨氏兄弟,列位众将,今天能不能坐着这里,都很难说。 释弥伽如此咆哮军议、鼓动诸将、无理取闹,下场会如何呢,众人望向他的眼神,无不涌现出一丝怜悯。 有人敢对尉迟槿不敬,只见一道狂暴、凶煞的身影,电射而出,三、两步就蹿到了释弥伽的身前,只见那人,悍然地伸出一支手臂,一把就掐住了释弥伽的脖子,就像拔萝卜一样,顺手一提就将释弥伽,这位两百多斤的大汉,轻描淡写地给提了起来。 “呃、嗬嗬......” “砰、砰......” 被掐住脖子的释弥伽,脸色更加紫红,口中不断地发出干嗬声。 只见其两脚虚蹬,一手死死地抓住那人的手臂,另一手对着那人的手臂不断捶打,样子显得极其难受。 这突然蹿出去的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耿弇; 没有人知道,重生一世的英魂,对于山海经主人的忠诚,达到了何种程度。 这从河朔的愈发稳固,就可见一斑了;朱璃这个打酱油的主君,经常乱跑,可河朔却坚若磐石,换个主君试试,估计早就横死在外面了吧。 只见耿弇双目含煞,望着手中的释弥伽,杀机凛然,那只伸出去的大手,不断用力,显然是要将释弥伽,当众给活活掐死。 望着这一幕,帐中诸将,神情各异,却无人上前制止,释弥伽显然犯了大忌。 同一时间,众人的心中,不由得对耿弇多了一抹戒惧之心,这家伙简直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主啊,除了尉迟槿,在座诸位,谁会被他放在眼中? 没看到大军将释酂咙的侄子,现在都死狗一样地被对方提在手中吗? “好了,耿将军,释酂咙大军将,对我等有知遇之恩,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你就不要和释弥伽计较了。”尉迟槿生恐耿弇,真会活活地掐死释弥伽,立刻出声喝止道。 耿弇闻言,凶眸殷然,继而只见他猛地一甩手,狠狠地将释弥伽摔在了地上。 “噗通”一声,整个大帐都似乎颤栗一下, “啊,咳咳......” 被摔在地上的释弥伽,一边干咳出声,一边伸出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脖子,心有余悸地望向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向座位的耿弇。 就在刚才,死亡距离他是那么的近在咫尺,他毫不怀疑,耿弇真的对他动了杀心,这一刻,他彻底怕了。 就在这个时候,尉迟槿的声音再次传来:“释弥伽,你咆哮军议、妖言惑众,已经不适合继续担任演习之职了;本军将决定,剥夺你的演习之职,你就好好呆在家中缓醒一下吧。” “耿弇。” “属下在。” “你立刻前去接收释弥伽的部下。”尉迟槿毫不留情地敕令道。 “诺”耿弇闻言,立刻拱手领命,继而毫不迟疑地走出大帐,显然不愿停留,直接就去收编释弥伽的部下去了。 突然被剥夺了军职,释弥伽脸色逐渐变青,继而又由青转白,却一言不发。 既然尉迟槿开了口,此事已成为事实,一个没有兵权在手的人,一个罗苴子就能要了他的命,他敢有意见吗,更何况他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人。 连释弥伽自己都知道,他今天太狂妄了,咆哮军议、妖言惑众,任何一条,都足以让尉迟槿治他死罪,尉迟槿没有杀他,确实已经给释酂咙,留足了面子。 “好了,诸位还是回去吧,加紧操练新兵,至于如何对付赵为君、姚不同,本军将自有论断。”一言话毕,尉迟槿端茶送客。 光是从刚刚众人的面色,她就看出,这些人已经起了惊惧之心,指望他们出主意,显然不可能,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浪费时间呢。 众人鱼贯而出,当众人全都走出帅帐后,大帐中的屏风后面,蓦然转出了六道身影,一男五女,尽皆神态肃然。 为首一人,道髻高挽、大袖翩翩,可不正是朱洽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二一章 石头蛊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朱洽身后跟着的五个人,乃是巫神教和拜月教的五位圣女,其中一人,正是曾经刺杀过朱璃的龙伽。 尉迟槿望向朱洽,秀眉微蹙,苦恼道:“道长也听到了,这帮人一听到对方的大军数量,就被吓破了胆,如此麾下,道长还能指望他们干什么呢?” 朱洽闻言,一脸泰然,劝慰道:“娘子不用担心,他们之所有没有信心,那是因为你这个主帅,还没有给他们竖立一个无敌的形象。” “弄栋、银生两位节度使,统帅十余万大军来犯,其势汹汹,他们害怕也是正常的,一旦这次,你能以弱胜强,击溃了赵、姚二人,下次即便来犯的敌人再多,这些麾下大将,也不会有胆怵的心理了。” 朱洽之言,颇为中肯,尉迟槿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只是她现在,身在异地,四下不着力,以一介女儿身,突然觉得孤苦,也是人之常情。 “击溃这次来敌,谈何容易,剑川城的守军精锐,满打满算也就一万出头,即便加上新招募的新兵,也不过三万人。” “赵为君、姚不同二人,实打实的精锐,就有十二万人,晚辈就是依托城池,坚守不出,此战胜算,也不乐观。”尉迟槿神色沉凝,依旧愁眉不展。 朱洽看着对方的脸色,泰然道:“娘子难道忘记老道了吗?” 朱洽这一问,倒是让尉迟槿一阵狐疑,只见她抬起头来,疑惑不解地望向朱洽道:“难道前辈有办法退敌?” “那是自然。”朱洽果断应道,一脸成竹在胸的神情。 尉迟槿闻言,双眸一亮,继而又十分迷惑起来,那可是十多万大军,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朱洽到底凭借什么,才敢拥有必胜的信心呢? 看到尉迟槿疑惑的神情,朱洽并没有向她解释什么,而是径直转过头去,看向身后的几名女子,确切地说,他是看向巫神教的三名圣女。 巫神教的三名圣女,个个出落得人比花娇、袅袅娜娜,不但人美,她们的名字也非常好听,分叫做夕瑶、玉琼、和龙伽。 三位娇滴滴的娘子,一见朱洽望了过来,立刻就有一名身材颀长、秀美绝伦的女子,上前几步,走到了尉迟槿的近前,来人率先向尉迟槿福了一福,恭声道:“奴家夕瑶,见过尉迟将军。” 如此美人,如此知礼,尉迟槿骤生好感,只见她连忙道:“娘子无需多礼,若是有破敌之策,还望娘子不吝赐教。” 嘴上虽然如此一说,可心下却直犯嘀咕,一位娇滴滴的小娘,能有什么妙策,难道要去色诱吗,心中不解,她也只好心存犹疑地,望着这位名叫夕瑶的娘子。 迎着尉迟槿审视的目光,夕瑶一脸淡然,只听她檀口轻开,出言道:“将军远赴南诏,可知南诏近些年来的情况?” 夕瑶之问,尉迟槿不知何意,不过,她还是坦诚地道:“本将军初来乍到,若是说有多么了解南诏,那也是虚妄之言。” “不过,类似南诏的口户、人丁、风俗习惯,本将军倒是略知一、二。” 说道这里,尉迟槿看了一 眼夕瑶,继续道:“南诏地处中原西南,人口最多的时候,也不过四百多万罢了。” “近些年来,南诏屡次兴兵北上攻川,所赖者有二;以前是由于吐蕃兴起,南诏依托吐蕃,才有余力北上攻川;近些年来,吐蕃势微,中原烽烟四起,大唐国力锐减,对比之下,南诏才犹有余力,轻捋虎须......” 尉迟槿如数家珍、侃侃而谈,听得朱洽、夕瑶等人不断颔首,尽皆赞叹不已。 朱洽更是心中暗赞,传闻怀化大将军朱璃,有一位未过门的夫人,绝世风华、允文允武,当初他还不信,现在看来,传闻果然不虚。 等尉迟槿说完,夕瑶再次福了一福,开口道:“将军智若渊海、博古通今,奴家钦佩不已。” “既然将军知道,南诏的总人口数量,也就那么多,弄栋、银生两地,又是从哪里征集来,那么多的精锐之士呢,将军可曾知晓?” 夕瑶一言,轰然惊醒梦中人,尉迟槿神情一愣,继而一阵沉思。 是啊,同为节度使,剑川节度使释酂咙,总兵力加起来,也不过六、七万人,这其中还有很多少年人,在鱼龙混珠、滥竽充数;弄栋、银生两位节度使,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精锐之士呢? 要知道,剑川之地,毗邻唐土,对于南诏来说,这里是边地,常备数万大军,理所当然;弄栋、银生两地,可是处于南诏的腹地啊,他们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常备军呢? 想到了这里,尉迟槿眉头微蹙,施施然地望向了夕瑶,希望对方,能够给予解答。 望着尉迟槿的神色,夕瑶不敢怠慢,连忙道:“赵为君、姚不同二人,能够拉起十余万大军,那是因为他们蛊惑了滇东三十七蛮。” “滇东地区,乃是黑爨、松爨的汇聚之地,有部落三十七,皆是黑蛮;若是将军此次击溃赵为君和姚不同的大军,只要杀伤过重,将军很可能,就会和滇东三十七蛮结下死仇。”夕瑶一脸凝重,坦然而言。 尉迟槿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终于知道,赵、姚二人的兵力出自何处,可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知道了,不仅对她现在的情况没有帮助,反而平白无故地增添了许多忧虑, 似乎看出了尉迟槿的忧虑,玉琼圣女款款向前,对着尉迟槿福了一福,轻声道:“我们姐妹这次前来,就是为了帮助将军,击退赵、姚二人的进攻。” “可是,我们姐妹能够击溃他们一时,却不能保证对方,以后不会再来攻伐,毕竟对方身后,站着的可是滇东三十七蛮。” “若是此次杀伤过重,将军必然会彻底得罪他们,一旦双方形成不死不休的局面,那以后将军在南诏,必将寸步难行。” “师姐有言在先,就是希望将军在我们姐妹的帮助下,即便击溃来敌,也不要多造杀孽。” 玉琼圣女此言一出,尉迟槿双眉突然舒展,爽然道:“本将军绝不是嗜杀之人,不知诸位如何帮助在下,击溃两大节度使呢?” 一听到尉迟槿的承诺,五位女子同时出了一口气,一边是自己的信仰, 一边是自己的民族,若是可能,她们绝不愿意掺和,这波浑水。 尉迟槿直接询问,夕瑶连忙回道:“将军有所不知,我等三人,皆是巫神教的圣女。” “在我们巫神教,最为出名的就是蛊,不论是教中的教众,还是虔诚的信徒,养蛊之人,不胜枚举。” “在所有的蛊虫中,有一种名叫石头蛊的蛊虫,尤为众多。”说道这里,夕瑶、玉琼、龙伽三人,尽皆露出一抹自傲的神色。 那是一种自信、也是一种崇拜,对方的神情看在尉迟槿的眼中,让她莫名其妙。 在中原民间,一直流传着南疆毒蛊的传说,说到其凶险阴毒之处,谈者变色、闻者骇然,难道朱洽道长介绍的三位娘子,就是想用蛊虫,来对付十余万大军的吗? 一念萌生,尉迟槿连忙转过头去,看向了朱洽,朱洽会意,轻轻地点了点头,朗然道:“剑川的精锐数量,远逊于三十七蛮的精锐人马,可是巫神教的石头蛊的数量,可一点不逊色于他们。” “不错,自从探知弄栋节度使赵为君、银生节度使姚不同,欲要发兵攻打剑川,神使阁下就同我们商议了对策。” “早在弄栋、银生两大节度使动身伊始,我们巫神教就发动了教众,和信徒,让他们贡献出所有的石头蛊。”夕瑶连忙接着道。 “这种蛊虫,不但数量众多,而且不伤人命,只能控制住对方,在数个时辰之内,全身僵直,不能动弹。” “一旦来犯的敌人,中了石头蛊,将军就可率部,攻入对方的大营,那个时候,对方的生死,将军尽可一言而决。”龙伽插口,肯定地说道。 当然,当龙伽这么说的时候,三位出身南诏的女子,尽皆一脸复杂地望向尉迟槿;若是那个时候,尉迟槿反悔的话,她们的罪孽,可就大了。 虽然对方说的极为肯定,尉迟槿仍旧眉头紧皱,蛊虫的厉害,对她来说,毕竟只限于听闻,并未亲眼见识过,所以她对巫神教的三位圣女之言,依旧不敢尽信。 “娘子,若是你不相信,可以请一名士卒进入大帐,一试便知。”朱洽一眼就看出了尉迟槿的迟疑,立刻就建议道。 眼见为实,是最好的证明;对于朱洽的提议,尉迟槿颇为动心,不过,作为一个知达理的大家小姐,面对善意的人,当面质疑对方,显然她还做不出来,于是,她又抬起头来,看向了夕瑶三人。 巫神教三大圣女,自然知道尉迟槿的顾虑,立刻异口同声地道:“愿为将军一试。” 三人的态度,让尉迟槿大喜过望,当即她就传唤一名鬼卫进来,让夕瑶对其用蛊,一试之下,效果果然不凡。 那名没有被编入军中的鬼卫,显然是鬼卫中的佼佼者,不然不会被刻意留下来,就近保护尉迟槿了,可就是这样一名彪悍的鬼卫,在石头蛊的作用下,立刻全身僵硬地倒了下去。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有说服力的吗,尉迟槿信心大增,连忙致谢道:“多谢道长,以及几位娘子,我现在倒是对赵为君、姚不同二人的到来,有点期待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二二章 铁血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旬日之后,赵为君、姚不同的大军,就进驻到了善巨。 善巨郡坐落在剑川东南,位于泸水以北。(泸水:现金沙江中段) 经过商议,尉迟槿准备连夜袭营,大帐中,剑川众将尽皆都在,尉迟槿环顾众人,肃然道:“我准备今夜袭营,但剑川城必须有人留守,不知道哪位愿意留守剑川?” 话音刚落,尉迟槿凤眸微眯,一片漠然;若有人仔细瞧去,就会看到她的眼底深处,蕴藏着一抹森然的寒意。 这些蛮将,一听到敌人的数量,就吓破了胆,长此以往,还能指望他们干什么? 这绝不是尉迟槿想要的部曲,今天,她必须要借机好好整治一番。 “本缮裔愿意留守剑川,请尉迟军将恩准。”一名长得虎背熊腰的蛮将,立刻排众而出,拱手请命道。 “剑川乃是大城,一介缮裔,统兵不过千余,如何能够当得如此重任,本演习愿意留守,定保剑川不失,请尉迟军将恩准。”又一名彪悍蛮将,排众而出,振振有词地拱手请命道。 “如此大城,绝非一人可守,本缮裔愿为守护剑川、贡献一份绵薄之力。”又是一名蛮人壮汉,拱手请命道。 ...... 大家熙熙攘攘、争论不休,似乎每个人,都宁愿死守剑川,也不愿意跟随尉迟槿,前去夜袭敌营。 这一幕,落在尉迟槿的眼中,让她眼底的寒意愈发浓郁了。 尉迟槿身边的耿弇、韩逊等人,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铁青,愤懑不已。 就在这个时候,尉迟槿突然“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伸出玉手,迅速指点而出,不带一丝感情地道:“你、你、还有你,上前五步。” 被玉指点到的三个人,一脸振奋,欣喜不已;那神情,就犹如后世中了五百万似的,想都不想,三人就立刻向前迈出了五步,来到了尉迟槿的近前。 这三人,也就是刚才争论最激烈的三人,三人甫一站定,就一脸期翼地望向尉迟槿,显然他们以为,尉迟槿是属意他们留守剑川的。 可是,尉迟槿望着他们,俊脸含霜,漠然道:“来人。” 一声厉喝,骤然响起,惊起无数蛮将,抬头望去。 就见军帐外面,瞬间就有数名彪悍的甲士,一拥而入,进入到了帅帐之中。 毫无疑问,这些人都是尉迟槿事先安排好,静候在外面的鬼卫精锐,他们甫一进入大帐,就立刻拱手拜谒道:“属下在。” 这突然的一幕,终于让人感觉到了一丝不妥,可是这个时候,尉迟槿还会给他们时间,让他们想明白哪里不妥吗? 鬼卫刚刚就位,就听尉迟槿冷厉肃然地道:“将这三个人,给我拉出去砍了。” 此言一出,刚刚还喧嚣不已的大帐之内,瞬间就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三个被尉迟槿点到、并上前五步的蛮将,刚刚还志得意满、灿笑如花的脸上,瞬间就凝固了起来。 他们此时,尚未转过弯来,在他们想来,尉迟槿不该顺势让他们留下来守城吗,怎么就突然变成砍人了? 他娘的,到底要砍谁,难道就是他们三个倒霉蛋吗? 想到这里,三人的瞳孔骤然放大,脸上的神色,逐渐惨白,显然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心情。 对于三人的呆愣,收到命令的鬼卫,可丝毫都没犹豫;尉迟槿话音刚落,几名鬼卫就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不等三名蛮将缓过神来,就将三人反手押住,强扭着就向大帐之外推搡而去。 “不,为什么啊,我不服!”被强扭住的三人,其中一人,终于反应了过来,立刻凄声咆哮道。 “我也不服,为什么要杀我们。”另外一人,立刻附和出声。 “你不能这样,我们可没有违反任何军纪。”第三人,更是连尿都吓了出来,一股腥臊的气味,荡逸而出,闻者皱眉。 面对三人的质疑,尉迟槿俏脸森寒,冷硬无比地开口道:“身为军人,不知奋勇争先,一味投机逃避,是为闻鼓不进,依律当诛。” “身为将佐,不能起到带头表率作用,怯战、鼓噪,是为惑乱军心,依律当斩,推出去,斩。” 当“闻鼓不进”、“惑乱军心”的罪名,被尉迟槿罗列出来后,三人的神色,立刻变得惨淡无比、瞠目结舌。 两条罪名,任何一条都足以斩杀他们一次,二罪并罚,尉迟槿要杀他们之心,昭然无比;他们可以不服,但只能带着这股不服,去找阎王爷抱屈吧。 “不”伴随着三道凄厉的哀嚎声,须臾之间,三人就被鬼卫押出帅帐。 少顷之后,三颗血淋淋的人头,就被陈列在木盒之中,呈送到帅案之上。 数十名佐将,看到同僚那血淋淋的头颅,还带着一抹不甘的惊恐之色,无不心惊胆战、骇然莫名。 尉迟槿看都不看三颗血淋淋的脑袋,径直出声道:“我再问一遍,谁愿意留守剑川?” 如果说,尉迟槿第一次问出这句话时,诸将还认为那是一个活命的机会;那么现在再听这句话,诸将无不认为那是一道催命符,谁愿意,谁敢愿意? 尉迟槿声音落尽,大帐之中,噤若寒蝉,没有任何一人再敢主动请缨。 这前后如此反差的一幕,落到尉迟槿的眼中,让她冷哼一声,肃然道“既然无人主动请缨,那么我就指派吧。” “舒贺、王佥。” “属下在。” “我令你们率领本部人马,坐镇剑川。”尉迟槿直接敕令。 “诺。” “其余人等,随我出击善巨。” “诺”帐中诸将,轰然应诺,只是那铿锵的应诺声中,多少还带着少许颤栗的杂音。 泸水之畔,一处开阔的空地上,军帐林立、放眼无尽。 显然,这处连绵无尽的军营,就是赵为君、姚不同的联军大营。 赵为君和姚不同二人,有恃无恐,整个剑川的情况,早就被他们摸得差不多了,在他们想来,剑川守将尉迟槿,或许只有坚守剑川城,才有一丝胜算,怎么可能弃城不守,前来袭击呢。 正是出于这个目的,他们才出动这么多大军,准备长期围困剑川城,一鼓作气,直到攻下剑川雄城为止。 只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尉迟槿竟然真会夜袭,而且是几乎倾巢而出的夜袭。 来袭的剑川守军,不但有常规的士卒 ,还有一支千余人的杂兵。 这支杂兵十分神秘,有男有女,只是无论男女,尽皆一身黑衣、头戴斗笠,将整个面目,全都遮挡在斗笠的下方,另外,这些黑衣人,每人还背负着一只竹篓,不知何用。 长夜无月,天幕漆然,四下里一片空寂。 泸水鸣溅,和着八月的晚风,送去丝丝凉意,让跋涉了数天的征夫,早早地进入了梦乡。 无数黑影,潜伏到了联军大营的里许远处,沿途的斥候,全都被他们,无声无息地放倒在地,看在诸将的眼中,让他们无不侧目,没想到这支杂兵,竟然个个都是高手。 有了这个认知,他们惊惧之心,多少安宁了一些。 联军大营里许之外,黑衣人驻足而立,立刻从背后,摘下竹篓;继而就见他们双手突然抬起,犹如穿花蝴蝶一般地,舞动起各种繁复、诡异的手势,间或,还伴随着似有似无的低吟声。 随着黑衣人打出手势,发出呻吟,只见无数的黑虫,突然从竹篓中爬了出来,似乎得到什么指令一般,漫山遍野地,就向着联军大营一路疾掠而去。 下过墓的人都知道,碰到大股尸蟞,那是一幕什么样的情景;没有下过墓,进入过老旧废弃房屋的人,推门而入的那一刻,或许,你也曾见过类似的情景。 沙沙的爬行声,有密集恐惧症的人,若是看到、或听到,保证马上病发,绝无意外。 若是白天,有人凌空俯瞰,就会发现,无数黑压压的虫子,化作一片汪洋,涛涌浪卷一般地淹向联军大营。 虫子很小,爬着爬着,它们就开始分散开来,从军营四周的栅栏缝隙中,从拒马、援木的孔洞中,从巡逻值守士卒的脚面上,迅速地钻进大营。 继而,这些黑虫,似乎井然有序、目标鲜明,逐次分开,悄无声息地进入到,一座又一座的军帐之中。 时间如沙,悄无声息地穿过流光、淌过夏风,转眼就过去了半个时辰左右。 守在后方的尉迟槿等人,就见一名黑衣人,从远处极速奔行而来;有鬼卫试图上前阻拦,却立刻被尉迟槿挥手制止了。 来人径直来到尉迟槿的面前,拱手道:“启禀将军,奴家不负所托,所有蛊虫都已选择了目标,并进入到了目标的体内,现在,面前的这座,由弄栋、银生组成的联军大营,对于将军来说,已经完全不设防了。” “好,辛苦诸位了。”尉迟槿闻言,凤眸盈光,好似两道绚丽的烟火、盈射得整个夜色,都瞬间变得绚烂多姿了起来。 “耿弇” “属下在。” “你率领所部,在此接应,以防不测。”尉迟槿想了想,就立刻下令道。 耿弇闻言,神情一愣,皱了皱眉头,不过还是立刻拱手应命道:“诺” “韩逊、折嗣伦,诸位将军,随我出击。” “诺”众将轰然应命,莫敢不从。 “若是见到敌人没有反抗之力,不要滥杀,收缴他们的兵器铠甲,活捉即刻。”尉迟槿一马当先,又再次高声嘱咐一句。 “诺”诸将对于这样的命令,虽然迷惑,但他们早都被尉迟槿的手段吓怕了,岂敢不应。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二三章 收起来,再来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光启元年七月。 南诏酋望杨登,派人偷袭剑川,是役,杨登爱将杨龙、杨虎,全都被尉迟槿围杀当场。 杨登震怒,请出自己的支持者,弄栋节度使赵为君、银生节度使姚不同,共同举兵,讨伐剑川镇将尉迟槿。 八月中旬,尉迟槿以区区三万弱旅,在泸水以北,一举击溃了赵为君和姚不同的十二万大军,弄栋、银生两方联军,全军上下,下到后勤火夫,上到统帅三军的大军将,全被生擒,就连赵为君和姚不同,也被合着军褥,捆了起来。 此役,创造了战争史上的又一记录,以弱胜强,生擒对方十余万人,试问天下,几人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消息传出,南诏举国震惊。 接到消息的杨登,吓得一屁股从软塌上摔了下来,目瞪口呆、瑟缩不已;即便是杨登的夫人,左右开弓,猛地给他甩了十几个耳刮子,这家伙都没从震惊中醒悟过来。 在羁押降卒之际,尉迟槿当众砍下了赵为君和姚不同的人头,血祭征旗,随后就敕令耿弇、韩逊趁虚而入,直接率部,攻进了弄栋节度使节制的区域。 脱离尉迟槿节制的耿弇,凶焰滔天、杀性昭然。 一路扫荡,但凡弄栋区域,那些没有主动投诚的城池,一旦被他攻入,就是满城尽屠、鸡犬不留。 在挥兵南下,一路征伐的途中,耿弇根本就不听韩逊的劝慰,连屠十三城,弄栋之地,血流成河、伏尸百里。 如此凶威、如此灭绝任圜的做法,到了最后,吓得弄栋、银生很多地方大员,排着队的前来宣誓效忠。 及致九月初,弄栋、银生两地,横跨大半个南诏的区域,尽皆都被尉迟槿,掌控在了手中。 在耿弇、韩逊攻略弄栋、银生区域之际,尉迟槿以十二万黑蛮俘虏为质,敕令滇东三十七蛮的当权者,前来剑川谈判。 接到消息,滇东之地,无数当权者,行色匆匆,不敢怠慢,这么多青壮都被人活捉了,三十七蛮的当权者,焉敢不至。 谈判中,尉迟槿提出,她可以不杀这些青壮,但滇东三十七蛮的当权者,必须出面,让这些青壮投到她的麾下。 此外,尉迟槿还希望,剑川能和滇东三十七蛮,携手共进,一起荡平天下。 手握十余万黑蛮青壮的尉迟槿,强势无比,她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将滇东三十七蛮,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势单力孤的尉迟槿,在南诏之地,几乎处处被人掣肘,什么六大强族、什么黑齿十部,几乎是个势力,她都不敢轻易得罪,可一旦将滇东三十七蛮绑在了战车上,这些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面对强势无比的尉迟槿,加上担心族中青壮损失过重,滇东三十七蛮的当权者,最终妥协了,他们和尉迟槿达成共识,以后在这乱世之中,两方同进退、共风雨。 得到三十七蛮当权者的首肯、以及帮助,几日之间,尉迟槿所在的剑川,就成为了南诏国,拥军十余万精锐的庞然大物。 手中有兵又有粮,尉迟槿的心思,也随之发生了转变;她再次敕令折嗣伦为主将,舒贺为别将, 挥兵东进,打算顺势扫平南诏东部。 在镇守弄栋的韩逊、还有镇守银生的耿弇、以及滇东三十七蛮的支持下,折嗣伦不负众望,一连荡平了会川、拓东、以及通海三大区域。(南诏的会川,指的是原会川都督府南部) 光启元年十月初,尉迟槿横扫南诏东部,将剑川、会川、拓东、弄栋、银生、通海等区域连成一片,整顿成了铁板一块。 三个月,仅仅三个月,尉迟槿席卷南诏,所向披靡,威势直逼皇城,西胁诸藩。 会川镇,镇将黄景的府邸。(唐境的会川,是指原南诏会川都督府的北部) 朱璃所居住的小院中,不时就会传出激烈的打斗之声,间或还会夹杂着,朱璃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吆喝声:“喂,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把胸脯收好,再来的吗,怎么一点都不听话呢?” 一言未落,小院中,就立刻响起杨柳叶、查尘二人,那气急败坏的磨牙声:“混账,这真是大唐的一方将军吗,我看你这家伙,就是一个十足的流氓加混蛋!” “不错,朱璃,你这个混蛋,竟敢还敢对大声叫嚣。” 声音未落,小院中,就再次传出了“乒、乒、乓、乓......”的激斗声,即便不用去看,就知道是杨柳叶和查尘,正在合力围攻朱璃,从而发出的争斗声。 两个月前,杨柳叶和查尘两大教主,接受了朱洽的安排,来到了会川镇黄府;一方面是为了养伤,需要一个远离是非的地方;另一个原因,自然是为了守护一个名叫朱璃的将军。 可是当天,二人刚刚进入朱璃的小院,就被一道惊叫声给激怒了。 两个月前的朱璃,心智才相当于六、七岁的顽童,正是人家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的时期。 前世今生都是乖宝宝的朱璃,自从尉迟槿告诉他,以后不要去看其他小娘的胸部,他就将这个叮嘱,给牢记在心,并且身体力行了起来。 尉迟槿走后,即便朱璃和赵解愁一起去吃烤肉之际,他都会目不斜视、眼不乱瞟,俨然从一个懵懂好的小屁孩习性,变成了一个老学究的作风。 可杨柳叶和查尘又是什么人呢? 毫不客气地说,这二人在南诏国,绝对是数一数二的绝世尤物,颠倒众生、离乱红尘,对她们来说,都只是举手之劳。 如此艳冠群芳、绝世独立的倾国佳人,身材能差吗? 知道什么叫汹涌如注、波涛如怒吗? 知道什么叫沟壑分明、一览众山小吗? 既然大家都知道,那就别怪朱璃大惊小怪了。 看到如此雄伟的二人,朱璃立刻伸出左手,遮住了自己的一双眼睛,同时伸出右手指向二人,大喝道:“你们怎么回事,赶快将胸脯收起来,再过来,不知道我不能看吗。” 骤听朱璃的惊呼,两位绝世美女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们本来就是来守护朱璃的,自然要和这位年轻的郎君,搞好关系了。 于是两位绝世尤物,就耐下心来,仔细地询问朱璃,什么叫“将胸脯收起来,再过来?” 朱璃倒是坦诚,面对两位 美女的询问,他就一五一十地,将尉迟槿不准他看其他娘子胸口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朱璃说的十分坦然,间或还夹杂着他对尉迟槿的小怨恚。 毕竟这个世界,是由男女组成的,一旦不去看女性,他连走路都走不好,岂能没有怨气。 可是这话听在杨柳叶和查尘的耳中,那显然就不是那回事了,只见二人的脸色,逐渐由白转红,最后红得发紫,几欲滴血。 尚不等朱璃牢骚发完,二人二话不说,左右开弓,立刻就向朱璃动起手来。 朱璃虽然心智未复,可他的身体,却是一具货真价实的青年的身躯,当着两位绝世美女的面,说出这种令人大多数娘子,羞于启齿的事情,柳叶和尘,怎么能够受得了。 她们立刻就认为,这位郎君是在调侃她们,羞怒之下,二人哪里还会管朱洽的命令,尽皆猛下死手,悍然地就对朱璃大打出手。 那神情,就犹如朱璃对她们,始乱终弃了一般,骇得朱璃立刻奋起还击了起来。 三人大战,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了;好在二女刚来的时候,有伤在身,虽然气愤朱璃,但为了不牵动重创,总是留有余力。 而朱璃正处于突破未破之际,抵挡起二人的攻击,虽然勉强,却也不是二人能够轻易击溃的。 当天,三人大战,就从早上战起,一直打到了日落西山;大战中,柳叶、尘两位娘子,虽然稍占上风,却一直不能压倒性地暴揍朱璃,这让二人非常不爽。 结果经过一夜休息,她们再次来到朱璃的小院,迎头就听朱璃还是那句:“喂,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将胸脯收好,再过来的吗,怎么一点都不听话呢?” 一听到这句话,二女顿时怒从心起、火冒三丈,于是大战继续开启,轰轰烈烈的,又是一天。 就这样,一连两个多月,二人的伤势也基本完好了,动起手来,也丝毫没了忌讳。 可是经过这两个月的磨炼,朱璃的武道,也终于迈出了关键的那一步,在加上,他天生就对力量和速度,极为擅长,现在二人合力同样奈何不了他。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两个月的时间中,山海经又陆续灌输了两次生命精华,到朱璃的体内,现在他的心智,早已不亚于十来岁的小孩子了。 而且在和柳叶,以及尘的拼斗中,朱璃无论是对武道的理解,还是对自然境的感悟,全都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以前,二位娘子,还能同他打斗一天,中间都不带换气的;可是自从朱璃突破到了天玄,二女在朱璃的手中,已经支持不了半天了。 每次放倒二人,朱璃还能抽出时间,跑出去美美地享受一顿烤肉大餐。 十岁的朱璃,无论是记忆还是心智,都具有一定的辨识度了,当初尉迟槿对他的嘱咐,早就不被他放在心上了,那应该是对方的一句气话。 可是,他和柳叶,以及尘的战斗,他却不愿意停下来,大道三千,不及一道唯我;武道若想进步,取长补短,才是最佳途径。 而战斗,就能够做到取长补短、查缺补漏。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二四章 孤崖惊变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大概晌午十分,打斗声倏然停下。 一道车轱辘似的身影,贼兮兮地钻进了小院。 放眼望去,只见九天神女似的查尘,此刻竟然毫无形象地趴伏在地,屁股上翘,显然是被朱璃这家伙给揍的。 而那妖娆妩媚、颠倒众生般的杨柳叶呢,那位嵌马槽中、披头散发的人是谁,可不就是杨柳叶吗? 两大教主十分憋屈,她们从出生到现在,挨过的揍,都没这两个月多,这样的将军,还要守护,应该被守护的人,是她们两个吧,二人每每想到这里,就欲哭无泪。 小院中央,朱璃睥睨二女、神采飞扬,突然听到动静,就转过头来,看向了那道轱辘似的身影。 “小轱辘,你今天怎么有空,跑来我这里;对了,这段时间,你都跑哪儿去了?”一看来人是周然,朱璃就径直开口道。 “呃”周然见询,脸上腾起一抹不自然的红晕,不过,他脸太黑,不注意看的的话,根本注意不到。 其实周然也没有干啥,就是这段时间,和齐妙戈之间的感情迅速升温,他一个不留神,就将齐妙戈给吃掉了。 桑中之喜烛花暗,几度春风醉缠绵;握雨携云良宵短,谁管人间几月天! 春风得意、数晌贪欢,周然和齐妙戈这对冤家,似乎早将其他人给忘得个没影了。 直到今天,尉迟槿派人前来送信,让朱璃等人启程赶往剑川,周然这才从温柔乡中爬了出来,赶过来通知朱璃这位将军。 周然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拱手道:“将军,夫人送来消息,她已经稳定剑川,让我们一行,赶赴剑川和她会和。” “哦,是槿儿姐姐吗?”朱璃闻言,神情一愣,继而心中一阵欢喜,总之在他心中,尉迟槿是让她最亲切的一人,一听马上就能见到对方,他心中焉能不高兴。 “呃,将军,尉迟夫人,是你的夫人,不是你的姐姐。”周然想了想,小心地争辩了一句。 朱璃闻言,眼中浮现出一抹思索之色,继而有些苦恼地道:“嗯,是夫人,是媳妇,这个我知道,可管什么用啊?” “噗” “噗通” 朱璃的苦恼之言,让两位一身狼狈的佳人忍俊不禁,刚刚爬起来还没站稳的查尘,更是一个踉跄,又猛摔坐了下去,继而就是一阵酸爽无限的直皱眉头。 就连周然的脸上,也涌现一抹尴尬之色,他总不能现在就给朱璃解释一下吧。 既然是尉迟槿送来的消息,董凝阳、荆铭、王冲、周然等人,自然不会怠慢,一番收拾停当,这群人终于要走了,激动得会川镇将黄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那情形就像送嫁的娘家人似的。 可是他的心中,却腹诽不断,可算走了,终于走了,这帮混蛋,吃我的、喝我的,我还要像孙子似的侍候着,老天开眼啊,终于送走了这帮混账。 可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周然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到了他的身边,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伸手拍了拍黄景的肩膀,意味深长道:“老弟啊,老周此去南诏,身无分 文,男人无钱,寸步难行,老弟你看......” 这突然的一幕,瞬间惊傻了黄景,就连心中的腹诽都被打断了,长期被敲诈的习惯,让他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忙不迭地道:“兄长此言有理。” 一言话毕,就见他咬牙切齿地转向,身后那位账房似的下仆道:“混账东西,没点眼色,还不赶紧支些钱银过来,没看到周兄要上路了吗。” 峨眉山,坐落于嘉州。 分大峨山、二峨山,两座山峰;两山如眉、相对分飞,故有峨眉之称。 山有绝峰、怪石嶙峋;崖上古松、苍劲如龙。 一影屹立,松下凭崖,望尽山川,无边锦秀。 凭崖远望的,赫然是一名老者,此老负手而立,一身黑袍,迎着山风,猎猎有声。 “茫茫天地,不知所止,日月循环,周而复始;陛下啊,老臣该如何抉择啊,殿下她竟然......”望着茫茫远山、川蜀秀,这位身着黑袍,面罩黑巾的老者,无限唏嘘、愁苦不已。 任时间流过指隙、任山风吹拂苍发,老者伫立如松,再也不曾出言半句,好似整个人,突然就化作了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似的。 悬崖之下,踯躅蹒跚着,迎来了几道身影。 四男四女,狼狈不已。 其中的三名男子,状态最是不佳;四名一身黑纱的女子,分成两双,两两相携,搀扶住一名男子;剩下的那名,背负着酒葫芦,漆发如瀑的男子,横抱着其中一名,状态最差的男子。 这八个人,显然就是从会川镇退走的龙鹄八仙,而悬崖上的那名老者,就是龙鹄宮的大宫主,莫凌天。 出发之际,他们八人就同莫凌天相约,在这处崖上相见。 现在他们回来了,不但任务没有完成,还有三仙被揍得半死不活的,一行八人,一脸凄苦,那样子,哪里还像行走江湖的豪杰,简直就是一群难民吗。 老者感知到了身后的动静,猛地转过身来,向着八人望了过去,一看之下,老者两眼虚眯,须发皆张,那庞然的怒气,鼓荡得周围的山风,都突然狂暴了几分。 “人呢?”老者怒目而向,径直望向为首的李天府。 李天府闻言,并没有立刻回应师尊,而是将怀中的弈江南,就近放到了老者的面前;同一时间,文兰、阳光,也将盖松涛搀扶到了老者身旁。 最后就是李孤峰了,他也被李文旖和杨正见,搀扶到盖松涛的身后。 弈江南、李孤峰、盖松涛尽皆受到内创,这种创伤可不是光靠药石就可痊愈的,必须要有高手,长期用真气为他们抚平创伤,理顺经脉,在加上药石的功效,慢慢调养,方可痊愈。 一行八人,具备如此能耐的只有李天府,受创的师弟却有三个;身为大师兄,李天府也不能厚此薄彼,兼顾之下,时至今日,只是勉强维持住了三位师弟的伤势,不再继续恶化下去。 他们将三人带到老者身边,寓意不言自明,就是想让老者和李天府一起,帮助三人疗伤。 可是面对一众弟子 的动作,以及那不言而喻的暗示,黑袍老者却不为所动,再次怒喝道:“李天府,我问你人呢?” 李天府闻言,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在他的印象中,他们的师尊莫凌天,从来都没有对他们发过这么大的火气。 莫凌天犹如一位慈眉善目的父亲,总是给人以如沐春风般的温暖,可是最近几年,他发现师傅变了,具体变在哪里,他又说不出来。 今天他终于看出了一点不同,若是以往,自己师兄弟几人归来,有人受创,师傅一定二话不说,就会立刻开始查看伤势,等救治好大家的伤势,他老人家才会详细去问事情的来龙去脉,该打的打,该罚的罚,绝不纵容。 可是今天,三位师弟受创如此严重,面前的这位师傅,却看都不看一眼,一个劲地追问为什么没将朱璃带来,这让李天府心寒的同时,也多少察觉出这位师尊的不妥之处。 不过,辜负了师命,倒是事实,虽然有点怀疑,但李天府却并没有因此否定对方,而是一脸惭然地拱手道:“师尊恕罪,弟子们学艺不精,不但被朱璃重创了三位师弟,还没能将那人带来,请师尊责罚。” “请师尊责罚。”一见大师兄请罪,杨正见和李文旖,不敢怠慢,连忙拱手躬身一并拜倒。 而边上的文兰和阳光,这两个小丫头,因为身份不同,自然就没有请罪的必要,就见二人两双妙目,同时滴溜溜地一转。 只见阳光立刻拿出自己的小板凳,一副小人精似的蹭到黑袍老者的身前,开口道:“义父,不要生气吗,别站着了,坐下消消气。” 而文兰,同样殷勤得犹如采摘花粉的小蜜蜂,伸出一双纤纤一握的小手,攥成小拳头,极有规律地就在老者的腰部,不轻不重地轻捶了起来,极为贴心地道:“义父,大师兄他们也不是故意的,那个朱璃太混蛋,若是那么好抓,大师兄又怎么会不将他抓来呢。” 老者闻言,神情一愣,文兰说的不无道理,以龙鹄宮几位弟子的实力,放眼天下,几乎无往不利,骤然失利,想必一定另有缘故。 以他们的身手和智计,没有道理能抓的却不抓,还让其他几人,落到如此凄惨的下场;可是他转念再想,李天府可是入玄高手,怎么可能失手了呢,老者心中开始泛起了嘀咕。 只见他施施然地坐在了小凳子上,望向李天府道:“我要知道事情经过。” 对于自己的师尊,李天府自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立刻就将当然碰到朱璃的情形给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老者越听,眼神就显得越发犀利,当听到李天府说到,只是顾忌几位师弟、师妹的安全,他才无奈地放弃了擒拿朱璃时。 只见老者“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由于站起来比较迅猛,连给他捶背的两个小丫头,文兰、和阳光,都被他悍然的气势,给冲撞了出去。 二人都被带得“蹬、蹬、蹬.......”连退数步,而后“噗通”、“噗通”两声,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朦胧的水雾,瞬间盈满了二人的双眸,那泫然欲泣的小模样,见者心疼、闻者可怜。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二五章 黑袍暴露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山崖之巅,密布着坚硬的岩石,二人摔坐下去,其中的酸爽,不足为外人道哉。 正当这两个小丫头,撅着小嘴,想要顺势挤掉几滴眼泪,博取老者同情的时候,她们突然就看到了惊悚的一幕,这一幕让她们终生难忘、美眸悚然。 就见那位黑袍老者,狂怒之下,顺手一抓,就将离他最近的弈江南,猛地抓在了手中。 知晓李天府是因为担心师弟、师妹的安危,才放弃了抓捕朱璃后,老者显得出离的愤怒。 一将弈江南抓在手中,就见他猛地翻手一掌,狠狠地拍打在了弈江南的胸口上,直接就将弈江南,拍飞了出去。 继而,老者就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混账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留你何用。” 一语未尽,只见老者愈发疯狂,顺手再抓,又将盖松涛给提了起来,根本不顾盖松涛那悚然的目光,以及骇然的脸色,顺势又是一掌,“砰”的一声,就将盖松涛击飞出去。 “松涛!” “四师兄!” “四师兄!” 如果说老者蓦然发疯,突然击飞弈江南,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话;可当老者再次提起盖松涛时,瞬间就惊醒了李天府几人,三人几乎不分先后地就惊叫了起来。 而摔坐在地上,正准备撒娇卖乖的两个小丫头,更是瞪大滚圆的美眸,露出难以置信惊骇之色。 他们绝不敢相信,一向和蔼可亲的师尊,那位在她们眼中,无比慈爱的义父,会突然向着两位师兄出手,这显然超出了她们的认知,小嘴微张,半天默然。 弈江南还好,他被老者拍飞的方向,正好对着几人站立的方位,甫一飞出,就被反应最快的李天府,顺势接住;而盖松涛就惨了,他被老者一掌拍击而出,猛地就像悬崖之下,坠落而去。 看到这一幕,李天府睚眦欲裂,失声狂呼道:“不!” 可这个时候,老者非但没有停手,只见他顺势又向李孤峰抓去,显然还打算将李孤峰抓起来,再一掌拍飞。 这个时候,李天府已经接住了弈江南,当他看到老者再次抓向李孤峰时,立刻就将怀中的弈江南,抛向了李文旖和杨正见二人。 而他自己立刻身化极光,瞬间就来到了李孤峰的身前,伸手就向老者抓出去的手掌,格挡而去。 同一时间,李天府还伸出另外一只手,径直抓向李孤峰的束腰,打算将他向后拨去,口中疾呼不止道:“师傅,你想干什么?” 杨正见、李文旖也反应过来了,二人刚刚接住弈江南,就立刻分出一人,飞身上前,径直来到李孤峰身边,将其带离了黑袍老者的身边。 “混账,你敢忤逆为师?”被李天府挡住了手掌,黑袍老者非常震怒,反手就向李天府当胸拍去。 老者速度极快,拍掌如流星,迅疾绝伦,瞬间即至。 老者本身就是入玄高手,可李天府同样是入玄境界,眼看老者一掌即将拍到,不知什么时候,李天府背上的酒葫芦,滴溜溜地一转,瞬间就滑落到了二者的中间。 “啪 ” 一声脆响,老者突发一掌,瞬间就被李天府的酒葫芦,给挡了下来。 一招无果,老者更加疯狂,立刻就就拉开架势,和李天府在悬崖边上大战了起来。 一时之间,这处悬崖之上,山风狂猛、飞沙走石,二人的战斗,旁人只能看到两道黑影,不断地纠缠攀升,好似两道流转不息的幽光,越飞越高。 如此狂猛的声势,带动的狂风,立刻将文兰和阳光,吹得东倒西歪,犹如两个滚地葫芦一样,不断地翻滚起来,好巧不巧的二人,一路翻滚,径直向着悬崖边上滚落而去。 眼看二人就要步入了盖松涛的后尘,两道身影立刻飞窜而来,正是杨正见和李文旖,二女一人一个,一把抓住两个小丫头的小腿,径直将二人给带了回来。 姐妹四人,簇拥这江南和孤峰,一脸惶然地望向空中,那两道激战不已的身影。 文兰和阳光,双眸木然,愣愣无措,师尊的巨变,亲手将四师兄拍落山崖,这灭绝人伦的一幕,一时之间,让她们两个还无法接受。 在他们的心中,莫凌天,就像一道和煦的暖阳,给予她们的,只有温暖和宠溺;可是今天,眼前的这个师尊,不但掀飞了她们,还将四师兄打落山崖,现在更是生死不知,这显然颠覆了二人的认知。 就像世俗中的成人一般,只要他们膝下有了孩子,一旦造孽,对于孩子来说,伤害都是最大的;年约十四、五的两个小丫头,正处于青春活泼、天真烂漫的年纪,就在今天,黑袍人在她们的心中,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天空中的激战,愈演愈烈,红尘酒客李天府,乃是天骄妖孽,虽然修行时间没有黑袍人长,可是他的实力,却并不比对方逊色多少。 黑袍老者暴怒异常,出手、挥招之间,已经不限于掌法了,一种李天府见所未见的爪法,不知不觉间,就被老者给用了出来。 鹰爪犀利,带着丝丝森然的幽光,一招一式都是那样的歹毒狠戾,显然不是龙鹄宮的武学,本来势均力敌的李天府,在老者施展出这样阴毒的爪法之后,逐渐就落入了下风。 “老狗,你究竟是谁,你绝不是我家师尊,你将我们的师尊怎么样了?”大战正酣,李天府突然厉喝出声,他终于肯定,面前的这个老者,绝对不是他们的师尊了。 身为莫凌天的首徒,以莫凌天的胸襟和气度,又怎么会对自己的大弟子,有所隐瞒呢? 类似这种阴毒的鹰抓功,莫凌天更是不会修炼,即便他修炼了,也不会隐瞒自己亲近的人。 要知道,对于莫凌天来说,八位弟子,每一位都像他的亲生骨肉一般,早将八人当成了自己的后人了。 再加上,黑袍老者对于盖松涛、弈江南等人,出手毫不容情,更是致使盖松涛坠入山崖,生死未卜,这哪里还有骨肉情分啊? 在加上最近几年,李天府早已察觉老者的不对劲,综合这几个方面,让李天府终于笃定,对面这个老家伙,绝对不是他们的师尊莫凌天。 而他们的师尊莫凌天,要么是被对方给陷害了,要么就是早 已身死;不然,以那位老人家,对他们几个师兄妹的感情,是绝对不会这么久不来看他们的。 一语未尽,李天府就变得极为疯狂,他突然放弃了所有防御,只攻不守,显然是要以命换命,为师尊报仇。 “哈哈哈,小子,莫凌天那老匹夫,早就被老夫送下了阴曹地府,你要想找他,那就去找阎王爷要人吧。”面对李天府的质问,黑袍老者不再隐藏,肆无忌惮地狂笑道。 假货毕竟是假货,无论怎么鱼龙混珠,总有一天是掩饰不了的,今天他怒急攻心之下,拍死了莫凌天的一位弟子,若是还没引起对方的怀疑,他就要怀疑这几个小年轻,是不是缺心眼了。 而站在远处,凝神观战的几人,一听到李天府的质问,以及黑袍老者的坦诚,无不神情巨震,怒火中烧。 该死,他们礼敬有加的师尊,竟然是个假货,而且对方刚才,还当着他们的面,将她们的四师兄打落了山崖,这种暴怒,岂能一般。 就连两个小丫头,都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咬死黑袍这个老混蛋。 可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突然传来“砰”“砰”两道击打声,原来怒火中烧的李天府,放弃了防御,全力攻击之下,狠狠地击中了黑袍老者,可是他自己也不好过,同样被黑袍老者,给踹了一脚。 天玄强者的一击,岂是那么好挨的,虽然二人只是击中了对方一下,但两道身影,立刻就如陨星坠地一般,轰然砸落而下。 杨正见、李文旖一见,立刻再次窜飞出去,径直将李天府接在了手中,而对面的黑袍老者,仰首就是一口逆血喷涌而出。 “噗通”一声,坠落于地的李天府,立刻就被两位师妹接住,远处却同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 李文旖蓦然抬起头来,一脸森然地看向了黑袍老者,那目光,简直就像两把锋利的尖刀,几欲就要活刮了对方一样。 李文旖向来比较暴烈,只见她猛地将大师兄,推向了师姐杨正见,立刻就要冲向老者,为师傅报仇。 可就在这个时候,合身倚在杨正见怀中的李天府,立刻焦急地出声道:“师妹,不。” “噗” 由于出声太急,李天府同样压制不住自己的伤势,喉咙一甜,就张口吐了一口逆血,不过他的及时出声,以及喷血惨状,也迫使了李文旖,停下了身来。 “师兄,这个老贼,一定害死了我们的师尊,又将四师兄打落山崖,就让师妹前去活刮了他吧?”李文旖一脸悲愤,带动着她的整个身躯,都颤栗不已。 李天府脸色苍白,声音也显得十分虚弱,开口道:“老狗的伤势,还没我的重,必然还有一击之力,师妹若是贸然冲过去,必然遭受他的算计。” “可是......”李文旖悲愤难明,还要争辩,却被李天府摇了摇头,给止住了。 只见李天府强硬地从杨正见的怀中,挣扎而起、虎目含煞,森然地望向对面的黑袍老者,咬牙道:“老狗,害我师尊,杀我师弟之仇,我李天府一定会找你算清楚的,滚。”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二六章 流落邪龙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哈嗬嗬,小子,老夫等着。”黑袍老者对于李天府的威胁,毫不在意,冷笑着应和一声,一语方毕,就见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文旖一眼。 李文旖刚刚冲动之下,还想趁机宰了对方,老者的行动,显示了李天府的顾忌是对的,若是李文旖刚刚贸然冲上去,必被老者阴杀当场。 迎着老者的目光,李文旖愤懑交加,不过还是暗暗庆幸,幸亏大师兄提醒的及时。 说道江湖经验,很明显,龙鹄宮的四名女弟子,显然比四名男弟子差远了。 若不是考虑到几个师妹、还有重伤的师弟的安危,李天府必然会和黑袍老者拼个死活,杀师之仇,不死不休。 可是一想到师傅没了,功夫稍微好点的师弟,又全部伤上加伤,只剩下四个小白一样的师妹,他就不得不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暂时放过黑袍人。 黑袍人也明白,若是李天府不顾一切,他今天即便不死,也必丢半条命,所以他也不愿多事,立刻拍拍屁股走人了。 黑袍人走后,李天府不顾重创之躯,立刻来到弈江南的身前,强行输入一股真气,帮助弈江南稳住伤势,强行吊住对方的一口生气。 看到这一幕,四位女弟子,全都哭成了泪人,她们当然不想让大师兄如此勉强自己,可是她们也不希望二师兄就此身亡啊,看到大师兄拖着重创之躯,为二师兄疗伤,满腔无奈,只好化作无尽的悲伤。 等帮助了弈江南稳定住了伤势,李天府也终于重伤不支,晕了过去。 龙鹄八仙,所有男弟子尽皆遭受重创,山崖上,还清醒的人,只有五人,四女还有李孤峰,李孤峰脸色铁青,嘴唇都被他咬破了,他还犹自不知。 眼睁睁地看着大师兄拼命,而他却无能为力,对于名动天下、自傲自负的李孤峰来说,他该多么的痛苦。 即便再羞愧、再憋屈,现在有些决定还得他来处理。 只见杨正见毫不犹豫地背起了大师兄,李文旖也毅然地背起了二师兄,蹒跚地向他走来。 到了近前,杨正见焦急地开口道:“三师兄,我们现在就去山崖下找四师兄吧,但愿四师兄福大命大,能够保住一命。” “事不宜迟,还是赶紧过去吧。”那么高的山崖,摔了下去,众人心中其实十分清楚,可是没有一个人开口言明。 李孤峰默默地点了点头,就在文兰、阳光的搀扶下,向着山下走去。 山风呜咽,天地悲呼,师兄妹七人,几乎找遍了山崖下的每一个角落,却依然没有找到盖松涛的身影,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发现。 几人失落的同时,难免就多了一份念想,莫不是四师兄有遇,掉进了某个高人的洞窟之中,然后获得绝世宝药,修成盖世武功,大功告成之日,就会回来找他们? 当然有这种想法的,除了文兰和阳光之外,就没有别人了。 找不到盖松涛,几人就在山崖下徘徊了几日 ,直到确定找过每一寸土地,他们才满心绝望地准备离开。 依照杨正见的想法,还是赶回龙鹄宮比较妥当,那里毕竟是他们的家,在外遭逢大变,想要回到家中,也是人之常情。 现在对于他们来说,三位师兄重创,一个安稳、可靠的疗养之地,才是他们迫切想要的,可就在这个时候,李孤峰挥手阻止了大家。 李孤峰望着几位师妹,凝重地道:“黑袍老贼害死了师尊,又扮作师尊,经营了龙鹄宮数年,几位师妹试想一下,若是我们现在回宫,宫内的人,是相信我们,还是相信老贼?” 此言一出,立刻让杨正见、李文旖等人皱起了眉头,就连文兰和阳光,也露出了犹豫之色。 莫凌天的八位弟子,无一庸才,庸才不可能年纪轻轻,就有那么高的修为。 或许在面对天玄高手,他们一筹莫展,可一旦换做天玄之下的对手,即便是绝世武将,剩下四女也敢斗上一斗。 一听李孤峰这么说,四人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管怎么说,龙鹄宮,她们决不能回去,至少现在不能回去。 莫凌天在龙鹄宮几乎就是皇者,他说谁有罪,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不能回龙鹄宮,那么问题又来了,要知道他们师兄妹,虽然天资聪颖,却对于赚钱之事,却十分不擅长,这从文兰骗吃骗喝,阳光喜欢到处乱跑,却雇不起马车就可以看出。 现在不能回宫,他们又能到哪里去呢? 李孤峰眉头微皱,再次开口道:“我们不但不能回宫,川蜀之地,怕是也待不下去了,谁知道那个老贼,回去之后,会怎样编排我们,若是他号令宫中那些师兄、师姐,一起捉拿我们,整个川蜀,我们只怕也寸步难行吧?” 众人闻言,脸色更加阴沉,李文旖开口道:“那依三师兄来看,我们现在要前往何处?” 李孤峰闻言,稍思了片刻,就突然抬起头来,肃然道:“依我看,我们还是前往大雪山吧;那里皑皑白雪,遍地冰封,地处偏僻,人迹罕至,正是清幽之地,也适合我们三人疗伤、静养。” 其他四女闻言,稍一思忖,就立刻点了点头。 像他们这种江湖中人,找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潜修、疗伤,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了;大雪山人迹罕至,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 大雪山位于蜀中西南,南诏西北,几人若想前往大雪山,不走蜀中的话,就必然要绕道永昌,继而一路西北。 邪龙县,永昌治县,永昌节度使段酋迁的府邸,就坐落在这座县城中。 咸通十四年,释酂咙、段酋迁都曾参与北上攻川,兵败之后,二人尽皆被俘,后来,南诏世隆国主,花费重金,将二人赎回了南诏。 释酂咙感恩,成了忠诚的保皇党。 可段酋迁不然,经历了被俘一事,此人变得见风使舵、攀强厌弱了起来,对他来说,什么都不重要,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段酋迁现在变成了郑买嗣的支持者;郑买嗣在同杨登争势,兵败逃往永昌,就居住在段酋迁的府上。 本来郑买嗣是想让段酋迁发兵,助他想杨登报仇的,可是南诏的局势,现在却被突然崛起的尉迟槿,给彻底扰乱了。 尉迟槿手握六大节度之地,一统南诏东部,拭剑天下,谁敢轻犯? 南诏的两大权臣,立刻就放下了彼此的恩怨,联起手来,携南诏西部之众,欲要和尉迟槿掰掰手腕,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就在这样的时局下,邪龙县迎来了李孤峰一行人,这一行人混的十分凄惨,一路之上,若不是杨正见医术了得,他们估计连饭都吃不上。 一行人赶到邪龙县,个个无精打采的,那是真的好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啊。 杨正见背着李天府,李文旖背着弈江南,剩下的文兰和阳光,搀扶着李孤峰,卖相说多悲惨,就有多悲惨。 正在这个时候,斜刺里却突然钻出一个蓬头垢面、一脸污秽的小娘来,这小娘一身破破烂烂的乞丐装,那伸出来的小手,乌漆嘛黑的,鼻口下方,还坠着两条毛毛虫似的鼻涕,随着她的呼吸,一进一出,十分有规律。 这小娘子甫一出现,就伸出乌漆嘛黑的小手,疾如流风般地,向着阳光小脸上挠了过去,阳光原本白皙娇嫩的小脸,猝不及防之下,立刻就被这个小娘挠了个正着。 “呀!”阳光一声惊呼,立刻伸出空闲的一只小手,去捂自己的小脸。 放眼看去,她的那张俏脸,突然就被狂冲出来的小娘子,一挠一脸黑,原本清若水华般的容颜,立刻变成小花猫似的,青一道、黑一道,骤然失去了原本的娇美。 加上她那凄惨的精神劲儿,现在看起来,阳光更像一个可怜的乞索儿了。 “哈哈,本姑娘最见不得白白嫩嫩的小娘子了,整天端着一张我见犹怜的小脸,给谁看啊,还不是便宜了那些臭男人,呲溜、呲溜。” 一身褴楼,形若从烟囱里扒出来的小娘子,挠花了阳光的小脸,看着阳光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吸了吸鼻孔下面,那两根面条似的鼻涕,十分得意地道。 一言话毕,她那黑漆漆的小脸,又不怀好意地转向了文兰,显然,挠花了阳光的小脸,这位突然钻出来的小娘,似乎还不满足,又将主意打在了文兰的身上。 可惜,有了阳光的遭遇再先,文兰早已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只见她美眸圆睁,怒视着对方,小老虎一般地威胁道:“你这个乞索儿,可千万别乱来,小心我揍你哦。” 一边威胁着对方,文兰早已全副戒备了起来,双眸更是瞬不瞬地,盯着对方的那只,乌漆嘛黑的小手,生怕她会突然给自己来上那么一下。 她的这副神情,让一身褴褛的小娘,根本下不了手,只见她那张乌漆嘛黑的小脸上,一双灵动的双眸,滴溜溜地一转,似乎有了主意,只是不等她将阴谋施展出来,斜刺里又冲出一波人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二七章 委屈求全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这波人,个个孔武有力、单耳衔环、头插翎羽,挎刀执锐,气势汹汹,显然来头不小。 为首的是一名青年,只见其人袒胸露腹、脚步虚浮,那直勾勾的眼神,死死地望向文兰,就像猫儿见到小金鱼一般,不怀好意地走了过来。 青年男子,眸放毫光,色眼迷离;外人只是看到他的神情,就知道他们是冲着什么来的了,显然是秀色可餐。 而这个时候,先前调戏阳光的那名邋遢小娘,看到这群人后,神色略显阴沉,不着痕迹地站到了一边,似乎对于继续调戏文兰,也失去了兴趣。 “哈哈哈,好俊俏的小娘子啊,没想到我那妹子,今天比武招亲,我段不仁竟然也能遭逢如此艳遇,真是天公作美、好事成双啊,哈哈哈。”青年望着文兰,玩味似地调侃道。 那数十位,陪同青年一起走来的蛮人,闻听青年之言,尽皆放声大笑,只是他们那望向文兰的目光,总是带有若有若无的暧昧之意。 若论姿色,龙鹄宮一行,杨正见、李文旖更胜一筹,二人早已桃花盈春、碧玉妆成了,无论是风情,还是容颜,绝对艳冠龙鹄宮一时。 而文兰和阳光,只是两个黄毛丫头,青涩懵懂,除了贪吃好动,基本没有啥风情。 可是现在,杨、李二人全都黑纱罩面,阳光更是被邋遢小娘,抹了一脸灰,对比之下,文兰就显得雨荷初绽、亭亭玉立了起来,也不怪那蛮人青年,一眼就看中了文兰,直勾勾地走了上来。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这帮人一看就是浪荡之徒,望着对方的神色,不但文兰骤起了眉头,就连李孤峰、杨正见、李文旖等人,也是一脸霜寒。 “哈哈,小娘子,跟本少爷回府吧,本少爷保证,一定会用心疼你的。”好死不死的青年,这个时候,还满嘴污秽,简直就不知道“死”字该怎么写。 而他周围的那些,簇拥着他的蛮人青壮,更是嬉笑怒骂,指指点点,大有一副火上浇油的味道。 龙鹄宮一行,个个都是江湖中人;大部分的江湖人,都是一言不合,拔剑就干的那种;虽然龙鹄宮秉承侠义,不会那么冲动,可也不是任人欺压的主。 现在对方都欺负到他们的家门口了,竟然还公然调戏起了文兰,是可忍、孰不可忍,李文旖当即就悄无声息地,放下了二师兄弈江南,玉手探出,抓向腰间的剑柄。 她想杀人,这段时间以来,无比的憋屈和忧伤,在加上今天的愤懑,这位娘子,望向对面的一众蛮人,显然动了杀机。 李孤峰、杨正见二人,显然都看到了她的动作,却没有阻止,身在江湖,岂能没有一点血性;更何况,恶徒自寻死路,杀了也是白杀。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位站在一旁,仿佛路人一样的邋遢小娘,嗖的一下,就突然出现在了李文旖的身边;只见她甫一邻近,就伸手就按住了李文旖,拔剑的那只玉手,默默地向她摇了摇头。 邋遢小娘的动作很快,快到仿佛她本来就站在李文旖身边似的,若不是高手,很难发现她曾经移动过。 可是这突然的一幕,倒是让李孤峰、杨正见、以及李文旖心下一惊,不由自 主地就向对方,看了过去,三人的眼神,全都带着浓浓的戒备之意。 面对着三人的这副神情,邋遢小娘会心一笑,“呲溜”一下,将鼻口下方的毛毛虫,给吸到了鼻口之中,这才小声道:“别误会,在下没有恶意,阻止你们动手,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自寻死路?” “自寻死路?”李文旖一脸不信,以她的身手,难道连几个恶棍都教训不了吗? 就连李孤峰、杨正见二人,都对于邋遢小娘的话,嗤之以鼻,对面的一帮蛮人,根本就没有放在他们的眼中,换句话说,只要他们挥挥手,这群恶棍就能全部击毙。 邋遢小娘,对于三人的神情,毫不在意,淡然地道:“我知道诸位都是高手,可是你知道对面的那个青年,他是什么身份吗?” 嗯? 面对着邋遢小娘的这么一问,三人的神情突然沉凝了起来。 邋遢小娘,一见引起了对方的重视,就悄然道:“那个青年,他是永昌节度使段酋迁的独子,段不仁。” “段酋迁一生,只要一子一女,爱若珍宝,若是诸位贸然杀了他的儿子,我保证诸位走不出邪龙城。”邋遢小娘一脸郑重,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诸位武艺再高,恐怕也应付不了无数大军吧,更何况.......”说道这里,邋遢小娘,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李天府、弈江南、以及李孤峰三人,那神情不言而喻,似乎知道他们重创在身。 龙鹄宮一行,还带着伤员,若是对上无数大军,就更加无法逃走了。 “可是,我们就这样看着师妹被对方调戏吗?”李文旖不甘地开口道。 李孤峰三人,终于确定了这位邋遢小娘,对他们应该没有恶意;对方先前故意抹了阳光一脸灰,现在看来,倒是为小师妹阳光,避免了不少麻烦,不管怎么说,这人应该是个古道侠肠的朋友。 想到这里,杨正见立刻请教道:“这位妹妹,不知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呢?” 毕竟对面的蛮人青年,似乎耐性不佳,若是他们再不做出反应,对方绝对不介意当街抢人,这种事情,就是在中原,也数见不鲜,恶霸的行事,向来都是肆无忌惮的。 邋遢小娘闻言,眉头微皱,抱怨道:“你们也真是的,身为娘子,出门都不知道做点防护,就这样清清白白的出来招摇,这不是白白让人觊觎吗?” 一句话说得李孤峰三人,脸色愧然,神情十分不自然;这段时间,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太多了,谁还有心情注意这些小节。 邋遢小娘显然也就随口一说,继而只见她“呲溜”一声,又将悄然垂下的毛毛虫,吸进了鼻孔,这才灵眸一转,毅然道:“现在看来,也只能走一步,算了一步了,跟他们过去就是,到了段府再想办法,你们暗中通知你那师妹,让他和对方虚以委蛇,我们在另做筹谋。” 这显然是权宜之计,可是要文兰假装和对方虚以委蛇,这可能吗? 这丫头的脑袋里,恐怕除了吃,就剩下疯了吧,这种需要浪费脑细胞的活计,根本不适合她。 显然看出了三人的为难,邋遢小娘倒是善解人意,犹豫道:“看来你们那个小 师妹,应该应付不了这种场面。” “不过,她不行,不代表二位不行吧?”一言即出,邋遢小娘就看向了杨正见和李文旖。 “若是在下没看错的话,只要两位姐姐摘下面纱,一定比那个小丫头,来得吸引人吧。” 邋遢小娘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三人,虽然他们拥有一身高强的武艺,奈何现在,不得不委曲求全,三人想到这里,李文旖似乎有了决定。 不管如何,身为师姐,哪怕是死,她都不允许别人欺负自己的小师妹,如此危机的情况下,看来也只有她这个做师姐的,来出面周旋了。 正在这个时候,只见那位不知死活的段不仁,犹自摸着下巴,贱兮兮地淫笑道:“小娘子,不要瞪着本少啊,你再瞪,也看不出什么花来。” “还是乖乖地跟着本少走一趟吧,本少保证,只要你进入段府,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都是小事,更重要的是,本少保证会让你乐不思蜀的,嘿嘿。” 面对如此调侃,文兰小脸通红,两把剔骨尖刀已经牢牢在握。 虽然她从小长在山上,可是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正当她要憋不住,窜上去,挥起剔骨刀,将这个一脸色眯眯的蛮人青年,给捅成马蜂窝时,就见放下弈江南的李文旖,轻轻地摘下面纱,蓦然来到了文兰的身前,转身就将文兰给挡在了身后。 “师姐!”文兰傻眼了,惊呼出声。 什么情况,师姐为什么要摘掉面纱,还拦住自己啊,任她想破脑袋,此刻都想不明白。 只见来到段不仁面前的这位娘子,浅笑嫣然、琼鼻小口、娇艳如花,那宜嗔宜喜的娇颜,那举手投足之间,展露出来的风情,就是这十月的秋风,也荡起了浓浓的春意。 看到了李文旖,段不仁立刻就将青涩的文兰,给抛到了脑后,那丫头是谁,我认识吗? 只见其人,一边抹着口水,一面痴迷地拱手道:“我滴个小乖乖,这是仙女吗,小娘子,我,不,小生段不仁,这厢有礼了。” 李文旖果然不愧国色天香、妖娆绝世,虽然眼底布满了寒意,可是她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浅笑,柔声道:“这位郎君,奴家不远千里,来到贵地,十分劳累。” “听闻郎君十分好客,萍水相逢,就殷切地邀请奴家的师妹,前往贵府做客,奴家就冒昧地问一句,不知道郎君,肯不肯邀请奴家同去呢?” “要的、要的,仙子肯到鄙府做客,那是小生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只要仙子肯赏脸,小生定然无所不从。”段不仁连忙佯作儒雅不群的君子,小鸡啄米般地应道。 如此美人,自投罗,他要是不答应,那他就不是段不仁了。 李文旖闻言,眉头一扬,还刻意地向着对方福了一福,颔首低眉道:“那就劳烦公子了,旅途劳累,奴家今晚,就到郎君府上叨扰一晚吧。” “好,好,不是,何来叨扰之说,在下求之不得。”段不仁连忙挥手打出邀请。 至于他身边的那些蛮人壮汉,这个时候早已看呆了,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个凌霄仙啊,他们又岂能不垂涎,心中无不大骂段不仁好运气。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二八章 比武招亲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就在段不仁,殷勤地引领着李文旖等人,向着大军将的府邸走去之后,邪龙县的城门口,就出现了三道风尘仆仆的身影。 只见当先一人,身长七尺开外、器宇轩昂、英姿勃发,正是朱璃。 朱璃的左手边,站着一位一脸阴鸷、眉头紧蹙的大汉,大汉腰挎长剑,一脸肃然,正是鬼卫的三大头目之一,荆铭。 他的右手边,站着一位形若车轱辘、一脸憧憬、神采飞扬的青年,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周然。 接到尉迟槿的信息后,原本朱璃一行,是要前往剑川,去和尉迟槿会和的,可是人到半路,一行人中的有些人,就打起了小算盘,这个人显然不是别人,就是周然。 自从上次尉迟槿莅临会川,挑选大将前往南诏,当时的周然,就曾主动请命,可惜他的拳拳盛意,却被尉迟槿无视了。 将不知兵,乃兵家大忌。 舒贺、王佥一行人,千里投奔,一片赤诚,自然会将自己的履历,主动汇报给尉迟槿。 通过他们的自我陈述,尉迟槿知道,几个人中,只有周然尚未经事,在攻伐南诏的关键时刻,尉迟槿岂敢任用一个小毛头,这无关信任与否,而是对个人能力的评估,不用周然,也是人之常情。 可落在周然眼中,他就以为,自家的夫人看不上自己。 他这样想,可就错怪了尉迟槿,若是尉迟槿看不上他,会允许他和朱璃待在一起吗? 可周然一旦有了这个猜测,就非常失落,同时这位毛头青年,立刻开动脑筋,另谋他途;一行人前往剑川,周然估摸着,即便到了剑川,他应该也没有出头的机会。 不能出头,自然就谈不上建功立业,不能建功立业,就没办法养家糊口啊。 要知道,现在的周然,可不是纯情小处男,吃掉了齐妙戈,他就转正人夫了;温柔似水、缠绵难舍,可带来的家庭问题,显然就够他喝上一壶。 齐妙戈可不是一人,这位娘子拖家带口几十号人,要养活这么多人,周然这个未来的家主,岂能不着急。 离开了会川,他连敲诈黄景的机会都没有了,一切都要靠自己去拼搏,去奋斗;若是尉迟槿看不上他,身在军营,他还能有什么奔头。 俗话说,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或许就是这个道理。 一路上都在思考着,如何养家糊口的周然,还真让他想到了一个天大的主意,主意只有一个,却需要担负极大的风险,以他的身手,想要实现心中的抱负,显然千难万难。 想来想去,整个队伍,只有朱璃这个傻子似的主君,最好忽悠,于是周然就开始行动了起来。 朱璃一行的队伍,刚刚开进剑川境内,趁着小解的机会,周然就开始蛊惑起朱璃来。 什么千里走单骑,斩将夺城,光辉无比、英雄无双,一通吹嘘,小孩子心性的朱璃,还真让周然给忽悠住了。 为了成为周然口中的英雄,朱璃显然下了很大的决心,打算死心塌地和周然干把大的。 二人出溜之际,正好被荆铭给察觉了。 要知道 ,荆铭和王冲这两个人,无论在任何时候,总有一个人,会就近守护在朱璃的身边,换句话说,就是朱璃上厕所,荆、王二人,也必有一人在不远处守着。 可是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呢,朱璃鬼迷心窍,完全被周然给带沟里去了,一心相当英雄的他,哪里是荆铭能够劝得住的,无奈之下,荆铭也只好一路跟了过来。 一路上,荆铭和周然吵吵闹闹,不知不觉,三人就窜到了永昌之地,继而,来到了邪龙城。(邪龙县:今云南蒙化县) 刚进城,看着一脸憧憬、斗志高昂的周然,荆铭脸色十分难看了,仍旧郁愤难明,咬牙切齿地向着对方道:“小轱辘,荆某在此声明,他日荆某见到夫人,必然要告你一状。” “你胆子可真不小,竟敢蛊惑将军,深入敌人腹地,置将军于危墙之下;将来若是夫人得知此事,哼哼,即便有将军护着你,你也别想好过。” 荆铭出言毫不客气,带着对周然胆大包天的愤慨,还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幽怨。 面对着荆铭的牢骚,周然脸色有点难看,可这家伙可不是怕事的主,干了都干了,现在还怕啥,因此立刻反驳道:“荆兄,若是这次,我小周砍下了敌将的头颅,帮助夫人夺下永昌,立下不世之功,相信他日,夫人即便知道此事,也不会为难我的吧?” 周然如此一说,光看表情,似乎和荆铭针锋相对、毫不示弱;可是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这家伙,其实心里虚的很,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想想朱璃和尉迟槿的感情,朱璃敢为尉迟槿剖心续命,一旦朱璃真的出了事,他也不敢保证,尉迟槿会不会发疯,一句话,周然其实就是在赌。 面对二人的争论,一脸严肃的朱璃,这个时候,突然转过头来,分别看了二人一眼,肃然道:“少废话,直接去找郑买嗣,或者段酋迁,砍下他们的脑袋才是要紧的。” 可别说,他如此这副模样,倒是真有点威风凛凛的样子,就连荆铭都有一刹那的错觉,以为那位曾经的将军,又回来了。 经朱璃一打岔,荆铭和周然,立刻三缄其口,再也不敢多言了。 朱璃的心智虽然有问题,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正在不断地恢复着,众人很明显地就能感觉到,他的变化;至少最近月余,他再也没有让小红马撒尿,给他和泥玩。 就连说话做事,朱璃也都开始有模有样了起来,这些变化,看在众人眼中,喜在众人心头。 可是好景不长,眼看将军就要恢复了,周然却横插一杠子,荆铭岂能不郁闷担心。 现在这家伙,又将朱璃给带到了这里,若不是荆铭知道周然不可能有异心,他早就一剑,宰了这个小轱辘。 朱璃带头,荆铭、周然亦步亦趋,径直向着城内走去,可是走不多远,就见到无数百姓,潮水峰涌似的,向着一个方向,簇拥而去。 这种现象,让朱璃十分好,不知不觉中,他就顺着人流,向着人群簇拥的方向一路跟了过去。 时间不久,他们就来到了一处,连绵起伏的建筑群落之中,这里显然是邪龙城的富人区,居 住的都是邪龙城有权有势之人,光从建筑物的体积,就可以看出来。 就在这片庞然巨大的建筑群落之中,屹立着一座异常雄伟的府邸,府邸的门前,伫立起一座简易的高台,而簇拥而来的百姓,就是向着那个高台而去的。 放眼望去,只见高台的两边,竖立起两根、二层楼高的旗杆,旗杆上飘荡这一副对联。 只见上联写道:“娘子妆成一枝花,欲摘此花露两下。” 下联写道:“丈夫梦觉半床月,想拥明月撼五岳。” 旗杆中间,还有一条大大的横幅,横批道:“比武招亲” 朱璃一行三人,来到人群后头,分开众人,就挤到了高台近前。 对于什么是比武招亲,显然引起了朱璃的兴趣,看样子,他要一探究竟了。 只见偌大的擂台上,站着一名膀大腰圆的小娘子,这位娘子,猪脑袋,斗鸡眼、蒜头鼻,鼻孔下方,还有一片黑乎乎的绒毛,清晰可见。 就在此时,只见胖娘子,伸出一只蒲扇大小的手掌,竖起了食指,抠起了鼻孔;她的另一只手中,提着一根硕大的铁杵,正顾盼自雄、舍我其谁的站在擂台上。 正在朱璃三人,刚刚来到擂台跟前,一位同样膀大腰圆的大汉,虎啸一声,猛地跃到了擂台之上,只听他大吼一声道:“段不义,我董老蔫来会会你。” 这二人往擂台上那么一站,一人持杵,一人持棍,身材相当,犹如公猪对上了小母牛,十分相称、天作地和。 听到那名男子的声音,胖娘子循着声音,抬头望了过去,她只是瞥了对方一眼,就十分不屑地道:“哼,银枪蜡杆头,中看不中用,放马过来吧。” 这二人显然是认识的,胖娘子,似乎丝毫没将对方放在眼中。 被胖娘子不屑的神情一激,庞然大汉勃然大怒,只听他“呀”的一声,就挥舞起手中的铁棍,棍走龙蛇,脚踏七星,一路蛇行虎步,迅疾无比地向着胖娘子攻了过去。 不得不说,这个叫做董老蔫的汉子,棍法耍得确实好看,只听“乓”的一声,就见一道黑影,突然凌空倒射而出,迅疾得犹如被砸飞的皮球一般。 “轰” 黑影摔落,尘土飞扬,就连众人脚下的地面,都是一阵颤动。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就见那倒射而出,重重地摔在地上之人,可不就是董老蔫吗。 一合,仅仅只有一合,台上那位胖娘子,就将吨位不比她轻多少的一名大汉,给砸飞了出去,其悍赫然、望之却步。 这位娘子,可不是别人,她正是段酋迁的独女,段不义。 今天正是她比武招亲的大日子,虽然砸飞了董老蔫,引起别人的惊惧;可想做段酋迁女婿的人,想不劳而获、贪享荣华的人,显然不少。 继董老蔫之后,陆续又有数人踊跃而上,可惜这位胖娘子太彪悍了,几乎没有任何一位男子,能在她的手下走过十合,随着“轰”、“轰”......的不断摔落声,不断有挑战的男子,被段不义砸出擂台,可看在观众的眼中,却欢呼迭起、大呼过瘾。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二九章 混入段府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擂台上,轰轰烈烈地,打得好不精彩。 可是站立在擂台之下的周然,却寻思了起来;擂台后面的那座异常雄伟的府邸,若是周然没看错的话,应该就是段酋迁的府邸。 周然蛊惑朱璃,前来永昌是干什么的,显然就是冲着郑买嗣和段酋迁的人头来的。 三人现在,已经进入了邪龙城,欠缺的就是如何接近郑买嗣和段酋迁的机会。 俗话说:“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朱璃三人正差一个接近二人的机会,不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段不义,这位娘子姓段,又在段酋迁的府邸门前,摆擂选婿,由此可见,这位娘子即便不是段酋迁的女儿,也一定是他的亲近后辈,不然,谁敢跑到一个大军将的门前去撩骚。 这个推测一出,段不义的比武招亲,看在周然的眼中,可就不那么简单了,这绝对是个混进段府的机会啊。 机会通常都是为有准备的人预留的,周然显然就是那个有准备的人。 这样一想,周然立刻喜上眉梢,只见他的一双小眼睛,咕噜噜地一转,似乎就有了主意。 周然不容易,为了养家糊口,对得起齐妙戈的衔草结发之义,他也是真够拼的了。 这家伙为了能够给齐妙戈一个衣食无忧的环境、为了给对方一个光鲜亮丽的身份,他不但蛊惑了朱璃给他当打手,还甘冒险,冲进了永昌,为的可不就是立功晋爵吗? 目测台上这位吨位级的荆棘花,周然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本事,若是他上去比武,情况会怎么样呢? 答案很显然,一旦他上去,就会被对方一铁杵,给直接轰下来,绝对没有第二种可能。 如此一衡量,他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地瞟向了朱璃,周然可是见过朱璃出手的,只要这位一出手,他有百分之百的信心,转瞬就能将台上的这位胖娘子,给砸飞出去。 不过,一想到若是平白无故给这位找个媳妇,即便他周然这次立功再大,估计也会被尉迟夫人,给抽皮拔筋了吧,一念至此,他情不自禁地就打了个哆嗦,显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不轻。 怂恿朱璃上去,看来行不通,这样一来,他的的眼神,就不怀好意地看向了荆铭。 看到了荆铭,他就想到了那位盖松涛。 盖松涛是什么人,江湖人称霸刀,那可是血里来、火里去,九死一生淌出来的名头;这样一个人物,荆铭竟能同对方战个不分上下,可见这位荆兄,也不是易予之辈。 如此一想,周然信心大增;不过,对于如何怂恿对方去打擂台,他还要琢磨一下。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璃好地看着台上的段不义,突然转过头来,煞有兴致地问向周然道:“小轱辘,台上的那个胖娘子是谁,好大的力气啊?” 周然见询,双眸滴溜溜一转,连忙道:“将,呃,郎君,台上的这位小娘,如果属下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段酋迁的女儿。” 一言未尽,只见他又连忙进言道:“郎君,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邪龙 城,距离目标只有一步之遥,而这个段不义,显然就是我们接近段酋迁的机会,不容错过啊。” “唔。”朱璃闻言,望向周然的神情,就更加认真了起来。 迎着朱璃认真的目光,周然来劲了,只听他继续蛊惑道:“郎君你想啊,段不义在比武招亲,只要我们击败这位小娘,就会顺理成章成为段酋迁的准女婿。” “哪有老岳父,不见见自己准女婿的道理,这样一来,我们不就有了接近了段酋迁的机会了吗?” 至于什么是准女婿,朱璃懵懂,不甚了了;可周然说的机会,他却听在了耳中,放在了心上。 只见他神情一动,就准备登台出手,前去击败段不义。 在他想来,击败段不义就能接近段酋迁,接近段酋迁,就能趁机砍掉对方的脑袋,然后就能成为周然口中的那个大英雄,他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可是一看朱璃的架势,无论是周然还是荆铭都吓了一跳,两人忙不迭地,立刻一把拉住了作势要冲的朱璃。 不管是名义上也好、事实上也罢,周然和荆铭,可不敢让朱璃凭空多出一位娘子来。 要知道,现在河朔名义上的当家人,可就是尉迟槿了,若是他们真的放任朱璃去打擂,突然给尉迟槿竖立一个对手,二人光是这么一想,就浑身凉嗖嗖的。 “郎君,击倒一位小娘子,何须郎君亲自出手,有周然上就够了。”不等周然开口,荆铭眼都不眨一下,就突然将周然给卖了出去。 被二人拉住,又听荆铭这样说,朱璃只好放弃了初衷,转过头来,诧异地看向了周然,那眼神显然是在问,你真的可以吗? 看到朱璃半信半疑的眼神,周然脑袋一缩,没好气地看了荆铭一眼,立刻道:“郎君,我们两个都是你的部下,我小周的身手,郎君难道不了解吗?” “一旦小周我上去,没有击败那个段不义,反而被一个蛮人小娘给揍了;郎君,这丢人的可不是我小周啊,这可都是郎君你的颜面啊。” 朱璃闻言,眉头微皱,一脸理所当然道:“嗯,小轱辘说的不错,你除了跑的快,其实身手真不怎么样。” 噗,朱璃此言一出,周然差点一跟头摔在了地上,什么叫除了跑的快,身手真不怎么样,即便是事实,也不能当面说吧。 凭心而论,周然的武艺也就二流武将中期左右,做个偏将绰绰有余,若是指望他去斩将夺旗,简直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毕竟周然还年轻,不是人人都像朱璃一样,有山海经的辅助;正常来说,一名大将,达到他人生的武力巅峰,应该都在三十岁以后,周然还有十多年的路要走,现在确实还弱。 不过被朱璃这么一损,周然倒是有了借口,虽然他心中极其郁闷,不过还是连忙道:“郎君英明,我小周的身手,确实有待提高,这个时候,不堪大用。” “可是我们三人,郎君是主将,类似这种欺负娘子的事情,若是郎君出手,就太失身份了,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们这些属下来做,比较好。 ” “现在排除我小周,能为郎君效劳的,看来就只有荆兄喽。”一言说完,周然阴谋得逞似的看向了荆铭。 荆铭闻言,鹰眸眯起,斜睨了他一眼,肃然道:“周然,我知道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种事情对于我来说,出不出手,都无伤大雅。” “可是你要记住,无论你怎么折腾,希望你一定要将郎君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否则,河朔数百万的黎民百姓,都不会放过你的。” 荆铭说的十分认真,听得周然浑身上下,都直冒冷气;因此,他连忙郑重地出声道:“荆兄放心,小周我省得轻重,即便小周我粉身碎骨,也不能让将,呃,让郎君损失一根毛发。” “好。”荆铭见周然回答得十分郑重,也就不再追究,被他算计的事情了,只见他拱手向着朱璃拜谒了一下,就径直飞跃而起,悍然地登上了擂台。 荆铭之剑,名曰七杀,剑剑夺命、阴诡辛辣。 段不义之杵,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走的正是一力降十会的路子。 二人相遇,正是两个极端的对撞。 自从荆铭跃上擂台,就见擂台上剑光漫天、黑影重重,看在众人眼中,只见一道银光,游蹿在一道乌光的周围,恋栈不去、诡不拘。 如果把段不义比喻成草原上的狮子,那么荆铭就是一群狡猾的鬣狗,鬣狗扑食,无所不用其极;即便是傲视辽原的雄狮,一旦对上它们,都将九死一生。 身为鬼卫三大头目之一,在荆铭的眼中,敌人是不分男女的,一旦成为了他的对手,对方全身上下,只要是要害,就没有他不敢刺的。 一个无所不用其极、动起手来无所忌惮的人,任何人对上他,都不一定有好下场吧;段不义对上荆铭,下场几乎注定。 最终,段不义这头雄师一样的娘子,终于被荆铭一剑袭胸,击败当场。 一被荆铭击败,段不义看向荆铭的眼神,就不同了起来,掩面而走之际,还无限娇羞地向他看了一眼,那一瞬间的风情,终于让荆铭领悟道,哪怕是再不堪的娘子,也毕竟是娘子,一旦情动,都会不分场合地撒娇发嗲。 段不义也不例外,虽然她的撒娇发嗲,让荆铭不寒而栗。 周然的一番算计,果然没有白费,荆铭击败了段不义,就被段府的人,接进了段府;可不巧的是,段酋迁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见他们。 似乎也没有当天接见他们的心思,无奈之下,三人只好暂时住下,以期后续。 话说段酋迁为什么没有立刻接见荆铭呢,显然是跟如今南诏局势有关。 时近十月中旬,尉迟槿并没有西进用兵的打算;不过,她却派出大将耿弇,坐镇龙川边境,对峙永昌大军;敕令大将韩逊,坐镇弄栋,西望皇城;大将折嗣伦,更是从银生方向,啸聚黑齿十部之士,威逼永昌南部。 永昌双面受敌,段酋迁这个时候,哪里还会有心情,去管儿女的那点破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三零章 不期而遇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十月的夜,萧瑟中带着浸人的冰寒。 客居蛮土,朱璃、周然等三人,尽皆有些不适。 计议之下,三人决定,留下荆铭独守房中,以防段不义的突然袭击,前来“查房”。 而朱璃和周然,却趁着漆空,准备夜探大军将府。 三人本来就是带着目的而来的,若是能够早点找到目标,也好人不知鬼不觉地做掉对方,继而就可以早点跑路了。 说干就干,朱璃和周然,立刻就遁入了夜空,一路蛰伏,开始搜索了起来。 一路行来,大多都是女婢、小厮的住处,二人自然没兴趣,几乎毫不停留地,一蹿而过。 不久之后,他们就来到了一间、好似重要人物居住的房间之外,透过窗户的缝隙,房中的摆设,二人几乎一览无余。 放眼望去,只见房中的正堂位置,摆放着一张圆桌,圆桌的上首,坐着一位蛮人青年。 青年袒胸露腹、眼神闪烁,正瞪着一双绿幽幽的眼眸,逼视着对面的一个,獐头猴腮、贼眉鼠眼的蛮人。 “奴逻,我让你准备的酒水,都准备好了吗?” “少军将放心,属下早已备好。”贼眉鼠眼的精悍蛮人,看来就是奴逻了,闻言连忙应道。 “嗯,做的好,等下我会前往文旖娘子的房间,你放机灵点,及时让人将酒水送过去。”一听酒水备好,那位青年双眸一亮,神情显得十分振奋,立刻就继续叮嘱了一句。 “诺,少军将放心,属下绝不敢误了您的美事。”奴逻连忙一脸谄媚地应道。 房中二人的对答,听在朱璃和周然的耳中,显得平平无。 这个蛮人青年,看起来好像,准备夜会某位娘子,正在叮嘱着下人备好酒水;这种情形,若是不深想,稀松平常、毫无价值。 而且根据周然判断,这位青年,绝不可能是他们要找的目标。 朱璃和周然夜探大军将府,想要搜索的人,当然就是郑买嗣和段酋迁了。 咸通十四年,段酋迁曾被汉人俘虏过,迄今为止,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年了,以此推断,段酋迁绝对是位老者;而郑买嗣,身为南诏一代权臣,位居久赞之位已久,对方的年龄,也绝对小不了。 而房中的这位青年,最多也就二十四、五岁,显然不可能是他们搜索的目标。 既然不是目标,朱璃二人也不愿久留,继续潜形匿迹,寻找下一个目标。 只是这般,瞎猫碰到死耗子的寻找,显然效果不大。 段酋迁的府邸十分浩大,光是疑似重要人物居住的地方,就有不下几十处,想要一点点的找过去,并非易事。 就在二人继续搜索,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远处的院落中,就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音,其间似乎夹杂着男子的嘶吼、还有女子寸步不让的厉喝。 长夜寂寂,这突然爆发起来的喧闹声,充斥在四下静谧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 可是听到动静的周然,只是微微地向着那个方向,张望了一眼,就准备继续搜索,根本无心理会。 依照他的心思,他倒是希望,整个大军将府,都能乱起来才好呢,这样一来,就更方便他们,浑水摸鱼、大索全府了。 可听到喧闹声的朱璃,却对那处院落产生 了好,小孩子心性的朱璃,显然更喜欢热闹;一见远处骚乱了起来,招呼都不跟周然打一声,就直接向着那个地方潜行了过去。 一看到朱璃蹿了过去,周然岂能不跟上,对他来说,立功虽然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这位,脑袋不灵光的将军啊,个中轻重,他还是能分的清的。 二人腿脚不慢,几乎半盏茶功夫不到,就溜到了这处院落之中。 藏身暗中,二人打眼望去,只见一处厢房的门口,聚集了很多人,其中大多都是女婢、小厮之类的下人,当然也有一些孔武有力的猛士。 这些人中,最为醒目的还是一位蛮人青年,这个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朱璃和周然,曾在房舍中看到的那位。 这个时候,青年人脸色铁青,瞪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带着一副吃人的表情,望向厢房门前、堵住门口的四位娘子,声色俱厉道:“诸位,我段不仁奉劝你们,还是让开的好,若是逼得段某动起手来,那就不美了;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恐怕就连四位,都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吧。” 厢房门口的四位娘子,为首的竟然是一位邋遢无比的小娘,这个小娘蓬头垢面,鼻孔下方,还挂着两根毛毛虫似的鼻涕,随着她的呼吸,十分有规律地伸缩着。 邋遢小娘的旁边,分别站着三位一身黑纱的娘子,赫然正是杨正见、文兰和阳光三人,只是这个时候,四人尽皆一脸愤怒,美眸冒火般地望向段不仁。 为首的邋遢小娘,斜睨了段不仁一眼,冷笑道:“段公子说出这种话,就不怕令人齿冷吗?” “我等信步长街,是段公子突然出现,邀请我等前来贵府做客的,公子现在,竟对文旖娘子做出了那等事来,公子难道就不知道‘无耻’二字,应该怎么写吗?” “不错。”一身黑纱,面罩黑丝的杨正见,接着邋遢小娘的话,立刻附和道,“我等甫一进府,公子就将我等和文旖师妹,分开安置,私下里,恐怕早就心怀不轨了吧?” 此刻的杨正见,一想到这位段公子,对李文旖做的事情,就美眸含霜、杀机凛然,若不是身边的这位邋遢小娘机灵,文旖师妹,险些就要被眼前的段不仁给糟蹋了。 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会心有余悸吧;望着面前的这位衣冠禽兽,即便现在让杨正见和对方玉石俱焚,她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而站在杨正见身旁的文兰和阳光,同样小脸涨红,秀眸冰冷。 两个小丫头,一人两把剔骨刀,倒握在手;一人早将小板凳,亮在身侧,显然做好了死拼的准备。 藏身暗中的朱璃,打眼就认出两位小娘子,小声嘀咕道:“她们不是那两位小姐姐吗,就是曾在奕记烧烤店前,骗吃骗喝的那两位小娘子,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朱璃认出了二人,周然自然也将文兰和阳光,看在了眼中;一听朱璃的嘀咕之语,周然就若有所思地开口道:“将,呃,郎君,不管这两位小娘子,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她们现在,应该遇到了大麻烦,身在段府,却和段家的人对上了,想想都替她们担心啊。” 一听周然这么说,朱璃就藏不住了,直觉告诉他,这两位小娘子,应该都不是坏人,好人蒙冤受难,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朱璃最不愿看到的事情。 骨子里的正 义,瞬间爆发了出来,只见他眉头一皱,立刻就对着周然道:“小轱辘,走,我们悄悄地潜进房中看看,若是可能,顺便帮她们一把。” “呃”一听到朱璃的这个提议,周然顿时愕然不已。 要知道,在周然、以及荆铭等人的眼中,龙鹄八仙,可都是他们的敌人,因为他们曾向朱璃动过手,要不是朱璃强横,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了呢。 敌人受难,正是我辈火上浇油、落井下石的时机,可事情轮到朱璃身上,怎么就变味了呢? 不但不趁机上去踩上两脚,还要前去帮上一把,周然摇摇头,实在想不明白。 可是不等周然出声制止,朱璃早就嗖的一下蹿了出去,径直绕开了门口的众人,向着厢房的后面潜了过去。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看得周然一阵头大,可是朱璃已经潜了过去,他就没有理由不跟上去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周然不敢怠慢,立刻尾随着朱璃,就向厢房的后面潜了过去。 门口的争论还在持续,那位名叫段不仁的青年,面对着杨正见的质询,突然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小娘子,你现在才明白,是不是太晚了?” “我陪了那么多笑脸、装了那么长时间的孙子,这才将美人儿带回家中,你说我意欲何为呢?” “无耻!” “下作!” “流氓!” 青年的声音刚落,就立刻传来杨正见师妹三人,怒火冲天的谴责,只有那位邋遢小娘,一脸凝重,冷冷地看着段不仁,皱着眉头,似乎在思忖着,应该如何解决眼前的麻烦。 而这个时候,朱璃和周然,早已绕到了厢房的后面,从后面的窗口,爬进了厢房之中。 由于段不仁,和杨正见三姐妹,争吵得比较厉害;朱璃二人趁机溜进了厢房,竟然一点都没被其他人发觉。 厢房中的摆设,十分雅致、精巧,显然是特地用来招待女客用的;厢房的一侧,偏离门口、靠近卧榻屏风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小巧的酒桌。 酒桌上有酒有菜,都是难得一见的珍馐,望之使人食欲大振。 朱璃二人刚一进入厢房,周然就小声地向着朱璃抱怨道:“郎君,那两个小丫头的师兄,曾经就向你出过手,你怎么还想着帮她们一把呢?” 一言未尽,周然就看到了那张酒桌,以及酒桌上那美味的珍馐,比起段不义用来招待荆铭的那些酒菜,简直好上无数倍。 一看到这些酒菜,周然立刻食指大动,毫不客气地走上前去,直接下手,抓起一小撮珍馐,就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咕哝着两下腮帮子,就囫囵吞吃了起来。 面对着周然的抱怨,朱璃皱起了眉头,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确定地开口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过来帮她们,只是觉她们应该不是坏人,所以才过来看看。” “不是坏人就出手相救?”周然嗤之以鼻,也许是刚刚吃了酒菜,现在又感觉到了口渴,只见他一言未尽,就立刻提起桌子上的酒壶,对着嘴巴猛灌一口,这才舒服地打了个饱嗝。 “郎君,你不能这样乱来啊,要知道,我们现在可是身在敌人的老巢之中,一个不测,就有可能万劫不复,那两位小娘再可怜,也没有我们的小命要紧啊。”周然语重心长,确实为朱璃操碎了心。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三一章 小轱辘,干嘛脱衣服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出现一阵骚乱,显然是段不仁不耐烦了,直接敕令麾下猛士,向着堵在门口的四位小娘子,发起了进攻。 双方大战,一触即发,门口立刻就传来一阵厮杀之声,或许是由于文兰和阳光比较弱,厮杀刚刚爆发,这两位小丫头,就被喝令退下,退进了房中。 一听到动静,朱璃立刻闪电般地窜向一旁,一个猫腰,就躲进了一个衣柜之中;他的动作倒是快,可周然咋办? 唯一的衣柜被朱璃占了,周然无奈,立刻一流烟地向着屏风后面钻了过去。 屏风的后面,就是女客用来栖身的卧榻,卧榻外侧,围着一袭粉红色的锦帐,情急之下,周然根本就来不及细看,分开锦帐,就立马合身窜进了锦帐中,去到了卧榻上。 可是甫一来到卧榻上,周然就傻眼了,因为卧榻上面竟然有人,不但有人,还是一个人比花娇、貌若西子一般的美人儿。 美人儿意识似乎十分模糊,酥胸半开,面色潮红,两只欺霜赛雪般的小手,不停地胡乱挥动着。 佳人身边的枕头、被褥之类的物什,全都遭了殃,因为无论对方抓到什么,都下意识地将之,向怀中揽去。 周然刚一窜上卧榻,就被美人儿一把抓住,一经抓住,对方就再也不曾放手。 似乎感受到了一堵温暖的怀抱,这位人比花娇、貌若西子般的美人儿,立刻就将周然,猛地揽向自己的怀中。 不仅如此,对方还焦躁地拱动着小脑袋,一个劲儿地向着周然的怀中钻去。 这位娘子,可不是别人,正是中了段不仁媚毒的李文旖,由于毒发,导致她正处于意乱情迷之中,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出现四位小娘,及时赶到,誓死拦门的举动。 在李文旖的拱动之下,周然突然感到浑身燥热,情不自禁地就伸出双手,反手将对方给拥在了怀中。 若是有人在此,看向周然的表情,就会发现,此刻的周然同样面色潮红,双眸迷离,犹如一个宿醉的酒徒一般,懵然迷糊,只剩下人类最原始的本能。 而周然本人,却由衷地感觉到一股火热之力,由小腹处逆窜而上,好似燎原之火一样,立刻涌满全身。 他的形容、和症状,越来越像榻上的李文旖了,原因,就在于厢房中的那桌酒菜上。 那是一桌段不仁专门为了李文旖准备的酒菜,李文旖正是吃了那桌酒菜,才中了段不仁的道,导致意乱情迷、身不由己起来。 嘴馋、贪杯的周然,在跟着朱璃进入了厢房后,没有刹住口,不但酒菜吃了,连酒水也喝了,结果就可想而知了,他显然也中了那种媚毒。 躲在衣柜中的朱璃,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门口的动静;他却不知道,作为此次行动的筹划者,兼执行者的周然,却和他隔着一道屏风,正在卧榻之上,享受着一场别开生面的盛宴。 有花欲绽、蜂来正欢,锦帐翻飞,初啼万变。 门口的大战,激烈而纷乱,四处都是刀剑相击的声音,还有鬼哭狼嚎般的吃痛声,内里卧榻上的婉转之声,谁都不曾注意。 “混账,废物,简直都是废物,一帮大男人,竟然连两个小娘都应付不了。”门外,突然传来段不仁那歇斯底里、气急败坏的嘶吼声。 面对杨正见和邋遢小娘,段不仁仰仗的那些蛮人勇士,尽皆都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哼,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杨正见愤然怒喝,大杀四方,豪气飒然之声,清晰可闻。 大战持续并没有多久,从爆发到结束,也不过盏茶功夫而已。 兵器交击之声,越来越稀疏,逐渐缓了下来,战斗显然进入了尾声,蛮族勇士再多,对于杨正见和邋遢小娘来说,都只是时间问题。 无论是杨正见,还是邋遢小娘,所虑者,乃是段酋迁的旌麾千万、万箭袭击;至于段不仁仰仗的,那数十蛮人勇士,她们根本就没放在眼中。 “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阿郎就是永昌节度使段酋迁,你们要是敢动我,我保证你们走不出邪龙城。”打斗之声停下后,接着就是段不仁,那色厉内荏的威胁之声,传进厢房中来,对于这个淫贼,杨正见和邋遢小娘显然不会放过。 “哎呦,别打我,啊!” “走不出邪龙城,哼,段不仁,这一切都是被你逼的,现在将你控制在手,我倒是要看看段酋迁,会拿我们怎么样?”显然,段不仁作茧自缚,终于落入了杨正见和邋遢小娘的手中。 这个时候,先前躲在室内的文兰和阳光,也猛地冲了出去,继而外面就传来,响亮的耳光之声“啪、啪、啪、啪.......”。 还有文兰、阳光那咬牙切齿的声音:“叫你敢向我师姐下药,叫你无耻下作......” “叫你横,叫你动手......” “啊,哎呦,别打了,我的小姑奶奶,求求你们别打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继而就是段不仁凄惨无比的讨饶声。 大概又过了半刻钟左右,这处厢房之中,突然就拥进五道身影来。 五个人,四位娘子,唯一的男子,可不正是段不仁吗。 四位娘子,一脸凝重地围在段不仁的四周,鼻青脸肿、面目全非的段不仁,被四人,推推搡搡了逼入了房中,脚下一个踉跄,就“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哎呦” 从衣柜中,放眼望去,只见小老虎一般的文兰,手持着两把剔骨刀,在世罗刹一般地,对准了段不仁的脖子;英姿飒爽、怒意勃发的阳光,同样板凳在手,横侧在段不仁的脑袋一边,好似后世打高尔夫的姿势,冷然俏立着。 为首的邋遢小娘,甫一进门就向杨正见嘱咐道:“杨家姐姐,你和两位妹妹,现在立刻回去,将几位师兄带过来,目前的局势,我们也只有以段不仁为质,来和段酋迁谈判了。” “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无意同对方冲突,结果这个段不仁,竟然如此不堪,面对文旖姐姐的美貌,竟然连一夜都耐不住,是小妹失算了,害得大家身陷囹圄,小妹万分惭愧。”邋遢小娘说得情真意切,语带懊恼,显然是真的没有想到。 “快别这么说,妹妹,若不是你机灵,文旖师妹早就被这个淫贼给糟蹋了,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怪你呢。”杨正见闻言,连忙劝慰道,继而她也长叹一声,无奈道:“毕竟人算不如天算,正如妹妹所说,我们委曲求全,只是不想多事,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姐姐,事不宜迟,你 们马上行动吧,这里有我来守着,应该出不了问题。” “刚刚的动静这么大,我估计段酋迁很快就会带人过来了,若是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邋遢小娘一见杨正见还在自哀自怨,就立刻急声催促道。 “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过去。”杨正见也知道事态紧急,因此不敢耽搁,立刻就带着文兰和阳光,抬腿迈出了厢房,显然是去接李孤峰几人了。 厢房之中,转眼就剩下了邋遢小娘和段不仁了,面对上这个登徒子加淫贼的恶徒,邋遢小娘可不会客气,只见她合身一纵,就猛地窜到段不仁的身前,不等对方惊呼出声,就直接竖起一掌,横切在对方的后颈上。 段不仁经此一击,猛地闭上眼睛,“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立刻就被邋遢小娘给打晕了。 做完了这一切,邋遢小娘当即就准备向着屏风后面走去;她的动作,显然被朱璃看在眼中,要知道,周然就躲在屏风后面。 情急之下,朱璃立刻如风似电般地从衣柜中突然窜了出来,须臾之间,就横身就拦在了邋遢小娘的身前。 “你不能进去。”甫一露面,朱璃就直接出声道。 房间中突然多出一位郎君,惊得邋遢小娘,身若旋花,挥掌跨步,立刻就摆出一副戒备的架势,灵动的双眸,瞬也不瞬地看向面前,这位突然冒出来的郎君。 只见此人身长七尺开外、英武非凡、虎眸含威,简直就是男人中的男人。 对方只是淡淡地出声一语,就给人以不可抗拒的威势,那威势,就好像是一位一言九鼎、千军一决的大将军似的。 “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看到对方的铮铮之躯、堂堂之相,以邋遢小娘的见识,心下瞬间就腾起七分好感来,好感顿生之下,让她没有贸然出手,而是戒备地问了一句。 朱璃见询,一时语滞,习惯性地抬起手来,挠了挠后脑勺,这才醒悟,自己和周然,都是暗中潜进来的,根本见不得光。 就在刚才,由于担心藏身屏风后面的周然被发现,情急之下,朱璃竟然将自己,给送到了邋遢小娘的面前,骤逢此问,他该怎么回答呢? 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屏风之后,蓦然就传来一道凄厉的尖叫声,只听:“啊,混蛋,我杀了你这个混蛋。” 这声尖叫,好似剑击苍云,锋锐无比、又气急败坏,声音未歇,那挡在外堂和卧榻之间的屏风,就突然“哗啦”一声破碎开来。 从那破碎的孔洞中,一道黝黑的身躯,突然飙射而出,接着就是“噗通”一声,重重地砸在了正堂正中的地面上。 这突然的一幕,瞬间就引起了朱璃和邋遢小娘的注意,二人放眼望去,就见那摔出来的身影,是一名形若车轱辘、一身黝黑的青年。 青年赤身露体,浑身上下只有一件大裤衩还穿在身上,满脸都是痛并快乐着的贱兮兮的神情。 朱璃当然认得此人,这人不是周然,还能是谁;一见对方如此模样,浑身上下,只剩下一件大裤衩,朱璃就愣了愣,进而一脸好地问道:“小轱辘,你不好好躲藏,干嘛把衣服都脱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三二章 段酋迁来了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周然这一跤,显然摔的不轻,面对朱璃的询问,他半天都没有吭出声来。 不是他不想吭声,确实是被摔岔气了,干张着嘴,就是说不出话来。 看到周然落得这副模样,朱璃立刻大怒了起来,他当然不是在生周然的气,而是在生那位,一脚将周然踹飞之人的气。 无论怎么说,周然都是他的人,现在对方被人揍了,以朱璃的心智,自然不会理会谁是谁非,你揍了我的好兄弟,我就要替兄弟找回场子,这就是他现在理解的义气。 带着这股火气,朱璃转过头去,蓦然望向破碎的屏风后面,这一看,倒是让他瞬间愣住了。 想象中的恶人没有看到,出现在视线中的,竟然是一位眉目如画、我见犹怜的小娘子。 这位娘子侧着身躯,斜坐在床榻上,只见她泪眼朦胧、衣衫不整,正望着卧榻上面的床单,愣愣地发呆。 其神凄婉、其态惊绝。 小娘子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般的绝望,还有五味杂陈般的憋屈,更多的还是喷薄欲出的怒火。 就在朱璃望向她时,那位小娘子,好像突然下定了决心,只见她突然拿过床边的利剑,“仓啷”一声,就拔剑出鞘,“蹬、蹬、蹬......”地向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随着娘子的宝剑出鞘,整个房间,立刻充满了森寒的气息,似乎还夹杂着火山欲爆的愤然之气。 小娘子来势汹汹、杀意昭然,越过屏风,径直就向摔在地上的周然走来。 正在和邋遢小娘对峙的朱璃,一看持剑娘子的这种势头,暗呼不妙,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也不难看出,这位小娘子似乎要对周然不利,这种事情,他岂能不管。 望着煞气弥天、泪眼猩红的小娘子,朱璃长身一纵,就毅然地挡在了周然的身前,立刻拦下了这位来者不善的小娘子。 “让开!”李文旖面无表情、头也不抬地向着朱璃厉喝道。 她甚至都没有去看朱璃的面孔,现在她的眼中,只有躺在地上的周然,那位趁她意识迷糊之际,玷污了她身子的黑轱辘。 其实这一刻,李文旖觉得天都塌了,什么白马王子、什么乘龙郎君,以前的种种憧憬、种种奢望,全都在她得知自己失身后,犹如易碎的琉璃一般,粉碎了一地。 当她从模糊中醒来,立刻就感觉一个陌生的男子,光溜溜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大惊之下,她想都不想,就立刻一把推开了对方,趁势一脚,就将对方给踹飞了出去。 等那名陌生的男子被她踹飞之后,她才发现,她的衣衫,早已被撕烂成千丝万缕状,春光大泄不说,身体还极度不适。 意识到房中还有其他人,让她不敢怠慢,勉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遮住身体的重要部位,就要下床查探一番,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惊心怵目的一幕。 床单如雪,雪映红梅,花开朵朵、落红无数。 这异常醒目的一幕,让她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她失身了,确切的说,就在她意识模糊的这段时间内,她被人玷污了。 那个浑身光溜溜的、被她踹飞的男子,一定就是那个淫贼,夺走了她生命中,最宝贵的东 西。 唐风开放,却也没有开放到,产生一夜情这种事情吧? 即便在后世,传统的的良家男女,也没有开放到这种程度吧? 当然,特别人士不在所言范围之内,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们算不上良家。 在整个华夏、有史记载的五千多年中,女性恪守着坚贞,都是男性所望尘莫及的。 这里就不提程朱理学,对于女性的迫害了,光是从历代的王侯将相,妻妾成群,就可见一斑了。 事实、史实、记录、典籍,无不证明了女人失贞,在古代是多么严重的事情。 突然失去贞操,带给李文旖的,首先就是震惊和绝望。 惊绝之后、就是暴怒,她现在已经不想知道这个男子是谁了;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一剑宰了这个玷污她的男子。 可是,就在她打算付诸于行动的时候,她突然感到自己的面前,挡着一座大山,是的,面前突然拦下她的人,给她的感觉,就是一座巍峨磐然的高山,永不可攀。 在李文旖出声厉喝之后,拦截者依然不为所动,就让她抬起头来。 看向了横身相拦的男子,这一看,她的神情先是一愣,继而,就像受惊了的兔子似的,一个倒纵,就跳了回去。 同一时间,只见她横剑当胸,神情无比凝重地冷然道:“朱璃,你怎么会在这里?” 朱璃给予龙鹄八仙的印象太深了,会川小镇一战,八仙中的四大高手,一日之内,三人折戟沉沙。 峨眉山的悬崖上,正是因为龙鹄八仙,没有将朱璃带回去,才让那个冒充莫凌天的老贼,突然暴起,将她们的四师兄,打落了山崖。 甚至就是现在,他们一行人沦落到,颠簸邪龙城的地步,都跟朱璃脱不了干系,骤见朱璃,李文旖岂能不惊。 “朱璃?”站在一边,一直密切地注视着李文旖的邋遢小娘,一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同样震惊不已。 或许整个天下,叫朱璃的人很多,可对于邋遢小娘来说,能被她记住,并且印象深刻的朱璃,只有一人,那人就是怀化大将军朱璃。 少年从军,旌麾千骑平沙陀、四千精锐复长安,北击契丹、横扫奚人,身经数战,稳定北疆,这在民间,已经流传为一段脍炙人口的佳话了。 放眼整个中原,人口最稠密的地方,就是朱璃大将军,节制的北疆区域了;只要一个地方繁荣和稳定,在任何时候,都是百姓最向往的乐土。 这是一个英雄,时代的英雄,汉人的功臣,邋遢小娘又岂能不惊。 大惊之后,她就迷惑了起来,朱璃作为首屈一指的北疆强藩首脑,为什么会只身一人跑到偏僻的南诏来了呢? 而且还来到了永昌节度使段酋迁的府中,难道这个朱璃和大将军朱璃,只是同名而已吗? 可是不等她想明白,一道颤颤巍巍的声音,突然就打断了她的思绪。 抬头望去,只见那位从卧榻上飞出来、只剩一条大裤衩的黑面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缓过气来。 这个时候,对方正瑟瑟缩缩地藏在了朱璃身后,从朱璃的胳肢窝下,探出头来,一脸苦涩地向着李文旖道:“那个、那个小娘子,我也是无辜 的。” 一言未尽,不等李文旖怒起反驳,他就连忙指向那桌酒菜,一脸急切地解释道:“那桌酒菜,一定有问题,我只是吃了两口,就突然变得不对劲了,我真的是无辜的啊!” 周然的急切之言,立刻唤醒了李文旖的记忆,她这才想到,那桌酒菜,原本就是段不仁用来招待她的,她也是食用了那些酒菜之后,才变得意识迷糊了的。 这么说来,一开始对她意图不轨的人,应该是段不仁才对吧。 既然段不仁对她不轨,那么对方的人,现在哪儿去了? 为什么她醒来之后,却只发现这个黑轱辘似的青年,压在了她的身上呢? 等等,这个青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李文旖是个自立、自强、秀外慧中的娘子,一想起昏迷之前的一切,她就差不多猜出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却突然发现,这个玷污了她清白的男子,竟然有点面熟。 一念涌动,李文旖连忙仔细地看向周然,这一看,她那原本铁青的脸色,突然就变得更加青黑了起来。 这个黑轱辘,不正是上次偷看她洗澡,又偷走了她衣服的那个淫贼吗? 无耻淫贼,偷看了她洗澡,又偷走了她衣服,现在又阴魂不散地玷污了她的清白,这一连串的事情,汇在一起,立刻让李文旖气得,连肺都要炸了开去。 就在她暴怒异常,准备不顾一切,也要冲过去,宰了这个混蛋的时候,房间的房门,突然被人猛地撞了开来。 打眼看去,就看到杨正见、文兰、阳光三位娘子,一人背着一个大汉,惊恐无比地窜进了房中,似乎外面,有群恶狗正在追赶着她们似的,三人尽皆一脸惶然,面色惨白。 甫一进入房中,杨正见就大呼道:“段酋迁来了,段酋迁来了,还带着一大群人马。” “段酋迁带人来了?”一听说段酋迁来了,邋遢小娘也顾不得理会其他事情了,立刻就转身走向杨正见,直接确认道。 “是的,妹妹,他还带着无数的精锐。”杨正见话音未落,屋外的院落中,就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显然有大股人马赶到了这里。 听到动静,邋遢小娘立刻上前,一把提起昏厥未醒的段不仁,当先走出了房门,继而,就传来她清脆的嘱咐声:“姐姐,将房间的窗户都关上,你们待在房中别动,小心戒备,我来跟他们谈谈。” 不等杨正见拒绝,蓬头垢面的小娘,已经架着段不仁,走出了房间。 这个时候,杨正见、文兰和阳光三人,才发现朱璃和周然,竟然也在房中;除此之外,她们还发现了神情愤然、一身狼狈的李文旖。 一看到朱璃,文兰和阳光,就顾不得和她们的文旖师姐,率先打个招呼了。 文兰立刻挥舞起两把剔骨刀、阳光也甩起自己的小板凳,二人一左一右,挥舞着自己的独门兵器,张牙舞爪地向着朱璃大秀雌威。 那情景,就像两只刚断奶的小奶猫,再向一只老虎示威一般。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三三章 冒名顶替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不但是文兰和阳光,知道朱璃的厉害;龙鹄八仙中的其他人,谁不知道此人的悍勇? 一见两个小丫头如此冲动,竟敢贸然向朱璃龇牙,立刻吓坏了龙鹄八仙中的其他几位。 “文兰、阳光,过来。”李孤峰和杨正见,立刻不约而同地喝止道。 虽然他们不知道,朱璃和周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对方似乎并无敌意;这样一来,他们也不愿故意生事,毕竟,以他们现在拥有的实力,给朱璃塞牙缝都不够。 在师兄、师姐的喝止下,两个小丫头虽然迷惑不解,但还是收起了兵器,狠狠地对着朱璃冷哼了一声,就向杨正见和李孤峰靠了过去。 朱璃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丝毫没有理会的意思;段酋迁来了,这位才是他的目标,两位没有任何威胁的小娘挑衅,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等周然小心翼翼地拿回衣服,穿戴整齐后,朱璃就带着周然,向着房门外走了出去。 来到门外,放眼望去,只见四处都是水泄不通的蛮兵,很多人高举着火把,将这处小院照得亮如白昼。 邋遢小娘,动作熟练地将段不仁摆在身前,手中不知什么时候,突然亮出一把银寒渗人的匕首,一看就是一柄难得的利器,只是这柄利器,此刻正森然地横在了段不仁的脖子上。 作为地头蛇的段酋迁,他的到来,阵仗果然不凡;身周勇士,鳞次栉比,远近兵种,尽皆都有,这一刻,弓箭手早已羽箭上弦,箭矢所向,正是朱璃等人栖身的这间厢房。 弓箭手的前方,还有一排排持盾扬刀的盾卫,大盾早已立起,蛮兵勇士手中的朴刀,也早已悍然出鞘,耀眼的银光,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 在三排刀盾兵之后,数排弓箭手前方,站着两名老者。 左边一人,面白微须、一派儒雅,一双不时闪烁的眸光,说明这位老者,一定是一位狡猾阴翳的智者;闪烁的目光,正说明了他的思虑,正在不停地转变着。 而右边一人,则是一名豹头钢髭的老人;老者一身甲胄,幽眸虚眯,正瞬也不瞬地盯着邋遢小娘手中的段不仁,眼中那急切、无奈、甚至恨铁不成钢的神色,五味杂陈。 当朱璃带着周然,来到了邋遢小娘的身后,抬头望去,目光掠过白面老者,落到了那位豹头钢髭身为老者身上时,他的脑海中,那久未响动的山海经,就突然轰然而出。 尖锐的刺鸣声,刺激得朱璃面色一青,一道阴沉、愤然的苍老之声,突然咬牙切齿地道:“段无道,后赵武帝石虎在世之身,石虎,十六国时期,后赵君主,羯族人;残戾不仁、穷兵黩武,狭隘无道、狂侈不义,毁坏英魂碑主谋之一,凡山海经持有者,见之必杀,英魂叛逃,英魂碑将永不收录,杀之可得山海遗馈。” 石虎,十六国时期,最残暴的君主之一。 真没想到,那名豹头钢髭的老者,竟然就是石虎的转世之身,只是看到那人,朱璃就情不自禁地蒸腾起满腔仇恨,仇恨的怒火, 似乎转瞬之间,就能将那名老者,融化、烧尽似的。 就在这个时候,那位名叫段无道的老者,望向段不仁身后的邋遢小娘,阴翳地道:“尊驾何人,入我段府,却绑我小儿,难道这就是尊驾的为客之道吗?” “老夫奉劝尊驾一句,立刻放了小儿,否则我段酋迁,即便追到天涯海角,也誓要将尔等,碎尸万段。” 老者威胁之言未落,朱璃就疑惑了起来。 就在刚刚,他的脑海中,明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名老者名叫段无道;可这位老者开口,却自承是段酋迁,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呢? 其实这个问题,若是朱璃记忆未丢,就不难分辨出,到底哪句话才是真相了。 史载,段酋迁可不是普通人,此人有个儿子,名叫段保隆,段保隆是谁,熟悉大理段氏历史的人都知道。 段保隆正是大理开国皇帝段思明的父亲,如果朱璃恢复了记忆,这么重要的消息,他一定不会忘记。 若是记忆不丢,朱璃就知道,眼前的这位老者,绝对不是段酋迁,而是段无道。 老者的儿子,名叫段不仁,女儿叫段不义,除了十六国时期,无法无天、残暴不仁的石虎,谁会那么混账,给自己的儿女取这样的名字。 不仁、不义,也只有根本不把仁义当回事的人,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吧。 正因为石虎本人,无道无义,狼戾不仁,才会视仁义如等闲;如此看来,真正的段酋迁,只怕早就死了,而这个段无道,却顶替了他的身份,继续逍遥南诏。 可惜,朱璃现在的记忆未复,面对脑海中莫名的声音,还有段无道的自承之言,依旧真假难辨。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老者的敌视,山海经的持有者,对一切英魂叛逆,都会情不自禁地腾起一抹刻骨的敌意。 既然这位老者是石虎的转世,石虎又是毁坏英魂碑的主谋之一,朱璃岂能对他有好感。 此刻,面对老者的威胁,邋遢小娘立刻寸步不让地开口道:“段大军将,令郎是什么德性,大军将不会一概不知吧?” “邀我等前来段府,却对我们中的一位女眷,意图不轨,暗中下药,企图毁坏人家清白,此等下作的手段,难道还要我们客客气气地对待他吗?” 段无道闻言,脸色一阵森然,自己的儿女是什么德性,他自然是知道的。 可是,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人家当面问责,又是另一回事。 以这个小院,在之前产生的动静,段无道其实早就应该带人过来了,他之所以姗姗来迟,那是因为他撞破了女儿段不义,有辱斯文、毁坏门风的一件糗事。 段不义和段不仁,不愧是一母同胞,在段不仁给李文旖下药的时候,段不义也正在干着同样的事情。 若不是因为女婢不小心,摔坏了酒壶,使得宠物猫得到机会,舔舐了酒水,当场就淫性大发、狂躁不悖了起来,荆铭恐怕早就贞操不保了。 如果说段不仁强抢良家娘 子,滥用药物,坏人清白,以段无道的秉性,他还能勉强接受;可他的女儿段不义,竟然也要效仿他的兄长,欲对一名男子下药,差点就没将段无道给气死。 段无道大发雷霆,狠狠地将段不义训斥了一顿,并将那位彪悍的娘子给关了起来,这才匆匆地向这边来赶来。 可到了这边,竟然又是这等破事,段无道即便再混账,也被他的一双儿女给气脸色发黑、肝肠溢血。 段无道膝下,一共就一儿一女,这下好了,男盗女娼,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而且全都被身边的郑买嗣看在眼中,段无道心中,岂能好受。 郑买嗣现在或许不会说什么,毕竟,当务之急,他借助段无道的地方还很多;可一旦等郑买嗣他日功成,段无道家中的丑闻,必然会成为他的一道软肋,被死死地掌控在郑买嗣的手中。 石虎造孽太多,重活一世的段无道,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顶替了段酋迁的名头,到处招摇撞骗;或许是老天开眼,送给他如此一双混账儿女,说是报应也未尝不可。 儿女再混账,华夏的传统父母,也不会不理不问,只听段无道继续阴恻恻地道:“一个小民、贱女,岂能和小儿相提并论,老夫最后奉劝你们一句,你们还是最好放了小儿,否则就别怪老夫将你们全部围杀于此。” 一言未落,阴森的段无道,又再次冷然道:“不要试图用小儿的性命威胁本军将,我段酋迁,不接受任何威胁。” 段无道之言,让邋遢小娘一阵皱眉;段无道想让她放了段不仁,这显然不可能,段不仁现在,可是他们一行人的护身符,放了段不仁,就相当于束手就擒,邋遢小娘绝不会那么傻。 可就在这个时候,邋遢小娘身后的朱璃,突然径直向段无道开口道:“老家伙,你真的是段酋迁?” 朱璃之问,十分突兀,甚至连段无道,还有他身边的郑买嗣,都因为此言,不由自主地向着他望了过来。 看在二人眼中,只见一名青年,长身如虎、英武如龙,浓眉星眸、腰挎长刀,面对小院中的无数蛮兵劲旅,其人泰然自若、淡然依旧,如此风度气概,显然绝非常人。 朱璃给他们的感觉,不但有一种扑面而来的英雄气,更是威凛不凡、盘亘如山。 若不是对方的身前,站着一为蓬头垢面、还拖着两道鼻涕的邋遢小娘,大大地拉低了他的风度;郑买嗣和段无道,还真以为遇见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了。 “阁下何人,同宵小之辈为伍,必是奸邪之徒吧?”看到此人,段无道心下一凛。 正如朱璃看到他,就想宰了他一样;段无道看到山海经的持有者朱璃,凭空就腾起一抹,不除不快的冷意。 对于段无道之言,朱璃置若罔闻,依旧逼视着对方,再次问道:“老家伙,不要废话,我问你是不是段酋迁?” 朱璃之言,说得毫不客气,段无道何曾受到过这样的无礼对待;只见他双眸一眯,冷然道:“老夫就是段酋迁,你待如何?”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三四章 风诡云谲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一听对方直接自承是段酋迁,朱璃虎眸一亮,一言不发,就突然迈步而出。 站在朱璃背后的周然,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突然伸出手来,想要拉住他,却显然慢了一步;他也没想到,朱璃一听对方自承是段酋迁,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冲了出去。 朱璃神情淡然,犹如闲庭漫步,虎眸盈然,直视着段无道;径直绕开邋遢小娘,以及她手中的段不仁,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向着对方走了过去。 这一刻,小院中那聚拢得,水泄不通的蛮兵,似乎失去了他们应有的威慑力;这一刻,段无道的府邸,好像无形中,就变成了朱璃的自家后院....... 小院本无风,随着朱璃的动作,突然有风骤起,初徐徐、渐强劲。 朱璃突然的举动,不但惊住了周然,也同样惊呆了邋遢小娘。 这一刻,看在邋遢小娘和周然的眼中,淡然走出的朱璃,大有“虽千万人,而吾往矣”的态势。 那一往无前凛然,那漠视天下的气概,就是后世的影帝级大佬,都绝对演绎不出朱璃现在的神遂。 望着那位长身如虎、夭矫如龙般的青年,直愣愣地盯着自己,旁若无人地走上前来,段无道不知为什么,突然感受到一阵毫无来由的心悸。 这种感觉让他非常惶恐,这并不是他第一感受到这种惊悸,似乎每感受一次,都预示着不幸将临。 同样的感觉,他在十九年前,就感受过一次。 当时的段无道,还是安南节度使段酋迁的麾下,交趾的那场大战之前,他就产生过这种心悸般的感觉;果然,就在那次大战中,段酋迁兵败被杀,段无道也险些死于乱军之中。 当他九死一生地逃回南诏后,由于长得酷似段酋迁,就和当时的郑买嗣一拍即合,才有了如今的段酋迁。 就在今夜,面对着这个陌生的青年,这种感觉又来了,难道他段无道,因段酋迁而富贵、也要因段酋迁而丧命吗? 不知为何,对上那位青年,他突然迸发出这种莫名妙的念头。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小院之中,不知何时,风狂猛、光暗淡。 那狂猛的风力,吹得满院的火把几近熄灭,天地之间,突然晦暗不明了起来。 “不要让他靠近,弓箭手,放箭。”周围的景象,让段无道立刻意识到了不妙。 身行风动、天地契然,这是传说中的高手,才能具备的声势啊,怎么可能会在一个青年的身上,显现出来了呢? 段无道不明白,却也知道厉害,立刻就迫不及待地下令放箭;他要在这个青年,尚未靠近军阵之前,就将对方射死在途中。 朱璃走的不快,倒是让段无道的命令,顺利地传达了下去,而无数的弓箭手,听到命令后,就毫不犹豫地松开弓弦,放飞了羽箭。 随着“崩、崩、崩.......”的松弦之声,放眼望去,就见漫天箭矢,密密麻麻,犹如黄蜂临巢、又似星斗满天。 铺天盖地的羽箭,犹如一道道诡异的幽光,刺破空间,密如暴雨一般地、向着朱璃攒射而来。 南方的天,即便金秋十月,也并不是十分寒冷。 可是看到漫天羽箭,形若闪电一般地攒射向朱璃的时候,周然,突 然就感觉到全身一寒、冷汗满身;而控制着段不仁的邋遢小娘,望着这骇然的一幕,同样全身一颤,骇然莫名。 在他们的认知中,即便是绝世高手,也不敢强闯军阵,铺天盖地的羽箭攒射,太可怕了。 漫天羽箭,连绵不绝、持续不断,即便你是精钢铸造、铁石打就的身躯,也经不起密集持续的激射。 二人尽皆双眸圆瞪、满脸悚然地望向,漫天箭雨下的那道身影,两颗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了。 面对着这种情况,朱璃根本躲避不了;更何况,他的身后还有邋遢小娘、以及周然二人,他就更不能躲了。 人的秉性,大多数都是天生的。 天生敦厚、性格刚直的朱璃,即便心智未复,也不会将危险带给别人。 无论是形势、还是秉性,朱璃都将不会躲,既然不躲,他又该怎么应付呢? 就在无数箭矢,迅疾无比的射向朱璃之际,那萦绕在朱璃身边、以及天地之间的狂风,突然就变得更加疯狂了起来。 半个呼吸都不到,朱璃身边的狂风,就突然化作肆虐天地、席卷一切的飓风,飓风掠过之处,就连小院中的无数花草,都被连根拔起,继而卷上了高空。 飓风之中,一脸淡然的朱璃,携裹着肆虐天地、摧毁一切的飓风,依然不紧不慢地走向段无道。 这悚然的一幕,看呆了无数人。 段无道惊呆了,这位向他走来的青年,还是人吗,这简直就是飓风魔王啊! 郑买嗣惊呆了,文官出身的他,望向朱璃的眼神,犹如凡夫俗子,望见魔王经天一般,除了震撼,就是无与伦比的恐慌。 邋遢小娘惊呆了,朱璃身上的气势,她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那个人就是她的师尊,成炼师。 成炼师何许人也? 龙鹄山有三宫九教,除了龙鹄宮,还有崇真宫和天庆宮,而成炼师,就是崇真宫的大宫主。 成炼师修道至今,早已不知多少春秋了。 可朱璃才多大,他现在展示出来的气势和风范,竟然丝毫不下于成炼师,邋遢小娘,又岂能不震惊呢。 箭雨倾天、迅疾如电;飓风扶摇、接天狂啸。 二者毫无意外地在空中碰撞到了一起,无数羽箭一接触到肆虐的飓风,立刻被绞断、吹起,继而卷入其中。 这个时候,若是白天,如果有人站在远处望去,就会发现,一股上接苍穹、下连大地的飓风,在大军将的府邸上空,不断地盘旋、肆虐着。 无数的花草、箭羽、还有其他杂物,夹杂进其中,却丝毫影响不了飓风,愈发疯狂的态势。 风袭折箭,一往无前;管你漫天箭雨,还是旌麾十万,朱璃一风在控,挡着披靡。 就在邋遢小娘和周然,在为朱璃神乎其技地破除了箭雨,而感到震撼莫名之际,一道银光突然煊赫而起。 伴随着“仓啷”一声,长刀出鞘,朱璃出手了。 长刀如银,银光突兀,瞬间照亮九天十地,斩开无尽的黑暗。 银光极亮,犹如漫漫漆夜中,那一抹划破黎明前的晨曦一般。 刺眼的银光,让小院中的众人,突然闭起了双眸,放眼尽是白茫茫的一片,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 ,银幕袭天,撕破空间,迅疾绝伦地斩向前方。 那个方向,正是段无道的立身之处。 长刀睥睨、一往无前,骇得段无道睚眦欲裂,这个时候,他终于明悟到,惊悸之感,是从何而来的了。 这个长身如虎、夭矫如龙一般的青年,竟然是传说中的高手,看其携风冲锋,一往无前的态势,段无道就觉得,对方简直比传说中魔鬼更可怕。 生死一瞬、千钧一发。 段无道残虐不仁的本性,终于彰显无遗,只见他顺手一抓,就将一道身影抓在了手中,看都不看对方是谁,就猛地将其投向了落天刀幕。 同一时间,只听“仓啷”一声,段无道身为绝世猛将,立刻悍然拔刀,以攻对攻,悍然向着撕天裂地般的银光,对砍而去。 “噗” “啊” 血花飞溅,血雨漫天。 那位被段无道投掷而出的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落天银幕,毫无阻碍地劈成了两半,迸溅的血花,四溅而出,只给人留下一抹难忘的冷艳。 “当” “噗通” 血雨未落,利器相撞,还有一道重物坠地的声音,夹杂其中;显然正是那位,被段无道投去挡刀的倒霉蛋,终于横尸当场、砸落在地了。 天地一颤、飓风肆虐。 澎湃的飓风,犹如大潮来临前的骇浪一般,顷刻之间,就掀飞了无数道的人影,小院之中,立刻爆发出喧嚣冲天的哀嚎声,那都是蛮人勇士的惨叫。 而和朱璃硬拼一记的段无道,更加凄惨,朱璃的巨力,可不是谁都能够承受的。 长刀掠天、银幕未尽之际,就有一道黑影,好似被迸飞的石屑一般,倒射飞出, 悍然一刀,不但凌空斩杀一人,朱璃还将段无道给震得飙射而出。 一影掠空、手舞足蹈,那飞掠在空中的身影,赫然正是段无道;这个时候,正是趁你病、要你命的最佳时机。 朱璃正要追杀而去,了结了这个所谓的“段酋迁”时,突然就听到背后,有剑轻吟,悍然刺向一个,他最不希望感应到的方位。 以身融天,大道自然,周围的任何声息,都逃不开朱璃的感应,更何况,还是兵器刺空的声音。 如果朱璃感觉得没错的话,利剑刺击的方位,正是周然所立的方位,周然有危险! 正准备乘胜追击的朱璃,心下一凛,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立刻地放弃了追杀段无道,同一时间,身化闪电,立刻倒射而回,悍然地撞向声音发出的位置。 现在的朱璃,距离周然早已拉开了一段不短的距离,虽然他果断窜回,却已经来不及挥刀,去荡开那把刺向周然的长剑,唯一能做的,只有伸开左手,直接抓向剑尖。 “噗哧” 利器破肉的声音,再次响起,一道血溅喷薄而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下来,摩天接地的飓风,瞬间散去;周围的火把恢复了映照,再次将小院照得亮如白昼。 厢房的门口,周然和邋遢小娘,愣愣地长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差点凸露了出来,他们不敢相信,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三五章 内讧连场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放眼望去,厢房的门口,除了邋遢小娘和周然之外,又多出了几道身影;正是李文旖和杨正见等人。 此时的李文旖,单手持剑,满脸决然,玉臂直伸,长剑刺出,锋锐的剑尖,早已穿透了朱璃的手掌。 殷红的血水,顺着长剑的侧面,汩汩而淌,转眼间,就要流到了剑柄之处。 利剑并没刺中想象中的那人,反而刺中了李文旖最意想不到的人,李文旖满脸的狰狞之色,缓缓的淡去,取而代之的,却是极度的错愕、和不解。 “文旖姐,你在干什么?”看到这一幕,邋遢小娘立刻惊叫道。 眼看朱璃大杀四方,马上就要将“段酋迁”给宰了,可就在这个时候,李文旖却突然杀出,向着周然猛下杀手。 对方到底怎么想的,竟然在一个入玄高手的眼皮底下,对他的兄弟下杀手,这不是捣乱吗? 虽然郁闷,但邋遢小娘,毕竟一早就看出了李文旖的不对劲。 加上她刚才在房间中看到的一切,以她的聪明,早就将事情猜测得,八、九不离十了,虽然向着李文旖质问,却并不愤怒。 试想一下,一个男子,衣不避体地被人从内室中,一脚踹飞,继而就是李文旖脸色苍白、一脸悲愤地冲将出来,持剑欲刺,这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面对邋遢小娘的质问,李文旖尚未来得及回应,就见朱璃突然一甩手,就将被李文旖刺伤的那只手掌,硬生生地从长剑之上拔了下来。 看都不看伤手上,那涔涔而落的血滴,十分不善地望向李文旖,冷然道:“你这个小娘子,真是不讲道理。” “先是踹飞了我家小轱辘,我都还没找你算账,现在又要杀他,你难道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在大多数男子的心中,女性是柔弱的、善良、需要照顾的一方,朱璃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刚才在厢房中,即便朱璃猜出了周然是被李文旖踹飞的,朱璃也强忍着没有发作。 可现在不同了,在他眼中需要怜惜、爱护的小娘子,突然露出了锋利的獠牙,欲要致他兄弟于死地,他又岂能善罢甘休。 怒气勃发的朱璃,根本不顾左手的伤势,手中的长刀缓缓抬起,指向了持剑的李文旖,寓意不言自明。 有时候,无需多说,一个动作,就代表了一个人的态度。 朱璃长刀抬起,直指李文旖,就意味着他要对这位娘子出手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稍显踉跄的身影,突然猛地窜了出来,毅然决然地挡在了李文旖的身前,直面着朱璃的长刀。 众人放眼望去,就见李孤峰不知什么时候,强撑着重创的身躯,挡在了长刀之前,愤然地望着朱璃。 龙鹄八仙的几位男弟子,现在还清醒着的,就只剩下李孤峰一人了。 他的胸口,距离朱璃的长刀,不过半指距离,只见他眉都不皱一下,虎眸怒睁,漠然地向着朱璃道:“堂堂怀化大将军,原来就是这个德性;你那名麾下,玷污我师妹在先,我师妹愤然之下 ,出剑杀他,这有错吗?” 一言出口,李孤峰脊背挺直,直视着朱璃的双目,寸步不让;今天即便是死,他都要为自己的师妹,讨回一个公道。 李文旖既然叫他一声三师兄,他就要当得起这个称呼。 李孤峰言辞生硬、理直气壮,大有生死等闲事、但求无愧憾之势,在场诸人望之,无不动容,这人是条汉子。 要知道,现在的龙鹄八仙,朱璃只要挥挥手,就能全灭他们;如此逆势之下,李孤峰还如此硬气,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这就是男儿气概。 “就是,我记得河朔军律明示,但凡玷污良家女子的淫贼,都要生受宫刑、服苦役五年;这条军律,听说还是大将军您亲自定的,怎么,现在轮到大将军的亲信犯法,这条律法,就成了摆设了吗?” 一身黑纱、面罩黑丝的杨正见,一见三师兄抱创抗敌、生死无畏,立刻纵身一跃,就来到了李孤峰的身边,和他并肩一起,对上了朱璃的刀锋。 “淫贼,玷污良家?”朱璃闻言,眉头微皱,神情一片懵然,他是真的听不懂。 更何况,他的心智尚未完全恢复,自然不记得他定下了什么军律;杨正见之言,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可他身后的周然,一听杨正见这么说,立刻吓得菊花一紧,连忙跳了出来,向着朱璃哀嚎道:“将军,你千万别听那位小娘胡说八道,小周我也是无辜的,你可一定要相信小周啊。” 朱璃何曾见过周然如此仓惶,闻言立刻拍了拍周然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小轱辘,这个带面罩的娘子,说什么我都听不懂,我怎么可能相信她说的话。” “无辜,听不懂?”李孤峰闻言,更加愤懑了起来。 在他看来,这个身材不高、形若车轱辘似的青年,不但偷窥过他的师妹,现在还玷污了她,打死他,他都不信对方是无辜的。 “是啊,都是房中的那桌酒菜害得.......”为了自己的性福,周然立刻梗着脖子,据理力争道。 可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邋遢小娘猛地出言打断了,只见邋遢小娘,原本灵动的美眸,此刻却怒气充盈,冲着几人立刻一声河东狮吼:“混账,一帮混账,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这些人,还有心思内讧,真是气死我了。” 邋遢小娘确实气急,浑身都在不断地颤抖,继续道:“外有强敌环伺,内有重创之亲,你们都想死吗?” 这一声怒喝,犹如晴天霹雳,立刻惊醒了在场众人,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可确实是不是什么好地方,现在发生内讧,也根本不是时候。 面对邋遢小娘的怒斥,众人无不面色讪然,就连朱璃也突然想到要办的正事,他可是记得此行永昌的目的,正是为了斩杀段酋迁和郑买嗣的。 可就在刚才,明明他有十足的机会,了结掉“段酋迁”的,结果就发现了周然有危险,害得他大好的机会,就这样白白错过了。 一想到这个,朱璃立刻就要飙射而出,去寻找 “段酋迁”的踪影;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犹豫了,不放心地向着李文旖和杨正见等人看了一眼。 显然他是怕自己冲出去后,这帮人如果再对周然动手咋办,他可是非常了解自家的小轱辘的,除了跑的快,身手确实不行。 小院中,经过朱璃刚才一闹,整个小院早已乱套,不知为何,四下里到处都是喊杀声,可现在众人一个都没有冲出去,这喊杀声从何而来呢? 这一幕顿时让众人愣住了,就连邋遢小娘,也不例外。 正在众人愣神的功夫,小院之外,立刻飙射而来两道身影,来人尽皆飞跃如燕,快如疾风,只是转眼之间,就来到了众人的不远处。 邋遢小娘和杨正见等人,一见有人靠近,就连忙拉开架势,凝神戒备起来。 可朱璃看到这两道身影,却开心了起来,连忙开口道:“荆铭大兄、王冲,你们怎么来了。” 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鬼卫两大头目,荆铭和王冲。 朱璃一开口,众人就知道,这二人应该和朱璃是一伙的,这才放对方过来,二人刚到朱璃身前,就拱手道:“见过郎君。” “嗯”朱璃点了点头,继而看向荆铭身边的王冲,好道:“王冲,你怎么也追来了?” 不等王冲回应,荆铭就立刻道:“郎君,你没事就太好了,“段酋迁”的府邸,现在已经乱套了,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斩将之事,来日再议。” “乱套了?”邋遢小娘看了朱璃一眼,现在她终于确认,这个所谓的朱璃,就是她闻名已久的,那个怀化大将军。 不过,她总觉得传闻似乎过于夸大了,这个朱璃,显然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吗;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绝不会相信,眼前之人,就是传说中的那位智勇双全的将军。 “抱歉,这位兄台,你刚刚说这座府邸乱套了,是怎么回事?”神话崩溃,邋遢小娘,再也不愿多看朱璃一眼,立刻转向了荆铭,好地问了起来? “不错,这座府邸确实乱套了,原本这里驻扎着两支精锐牙兵,就在刚刚,府邸的主人‘段酋迁’,被人一击重创,至今未醒;而就在他被重创之前,好像错手将郑买嗣给丢了出去,害得郑买嗣惨死当场。”荆铭刚才外面赶来,还不知道小院中,曾经发生的一幕,就将他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众人。 听到这里,邋遢小娘美眸一亮,她还记得,就在朱璃出刀之际,“段酋迁”当时确实丢出一个人来,瞬间就被朱璃劈成了两半。 那个倒霉蛋,邋遢小娘还记得,正是和“段酋迁”站在一起的儒雅老者,难道他就是郑买嗣吗? 不等邋遢小娘想明白,荆铭就继续道:“属下还听说,斩杀郑买嗣的是一位高人,结果郑买嗣的亲信不敢去找高人报复,却同段酋迁的牙兵,厮杀了起来,口口声声,喊着要为郑买嗣报仇。”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三六章 戏言无心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段府内乱,岂不正是我等突围的最佳时机吗?” “杨家姐姐、文旖姐,我们还等什么?”一听到段府正在大乱,邋遢小娘立刻振奋了起来,这种求之不得的好事,她又岂能错过。 这一刻,她兴奋得就连鼻孔下方,那两条毛毛虫似的鼻涕,都甩得格外欢快了,立刻就转过头去,看向杨正见等人,开口呼吁道。 李孤峰等人闻言,立刻大为意动,段府内讧,确实他们脱离险地的最佳时机。 杨正见更是果决,只见她一声不吭,立刻就转身进屋,顷刻之间,就将李天府给背了出来。 李文旖望向周然的眼神、虽然犹有不甘,但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决不能因为自己,而让师兄、师妹们继续受累,只见她怒瞪了周然一眼,就转回屋去,将弈江南给背了出来。 文兰和阳光,同样不慢,两个小丫头,一脸可以吃饭不要钱的兴奋劲儿,连忙上前扶住了李孤峰。 龙鹄宮一行人的举动,已经向众人摆明了心迹,显然是打算趁机突围。 望着眼前的一幕,荆铭也趁机向朱璃谏言道:“郎君,我们也走吧,若是等到‘段酋迁’醒转过来,让他有机会调动城外大军,我们就危险了。” “‘段酋迁’?”朱璃闻言,猛地转过头,看向了荆铭,肃然道:“他在哪里,我正要找他,荆铭大兄,你帮我找到他,我和小轱辘的目标,还没有完成,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万万没想到,朱璃竟然在这个时候,给出了这样的回应,瞬间惊呆了所有人;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心智不全的将军,还有闲心执著于完成目标。 面对朱璃的坚持,荆铭和王冲,同时皱了皱眉头;二人只是思忖少顷,就见王冲双眸一亮,立刻拱手向朱璃道:“郎君,据属下和荆兄,获得的消息,段府的内讧,是因为‘段酋迁’,用郑买嗣做了挡箭牌,害得郑买嗣横死当场。” “可据属下所知,段府之中,似乎只有郎君这波人,才是不速之客;那是不是说,郎君早已杀了郑买嗣,而自己还不知道呢?” 小院中发生的一切,王冲自然不可能知道,不过这个小院,残留着明显的打斗痕迹,就让王冲突然萌生了这个主意,只要用似是而非的话,糊弄住朱璃,就可以将他们的将军带离此地了,这就是王冲说出这句话的目的。 可他万万想不到,他竟然一语中的,那位被朱璃一刀活劈了的倒霉蛋,可不正是郑买嗣吗。 “不错,将军刚刚一刀活劈的那人,就是南诏久赞郑买嗣;将军出师告捷,理应功成身退,难道将军还想一战功成,大竟全功吗?”边上尚未动身的邋遢小娘,突然开口,为荆铭证实道。 邋遢小娘也是没办法,龙鹄八仙的情况,简直惨不忍睹。 杨正见正背着李天府、李文旖也背着弈江南;两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也不得不护着身受重创的李孤峰,若是只靠她自己,和龙鹄宮一行人,一起杀出去,邋遢小娘还真不敢保证,他们都能平安无事地突围而出。 兵凶战危、刀剑无眼,可不是说说而已;万一伤他们其中任何一人,以龙鹄宮师兄妹之间的感情,估计都会赔进去,这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出于安全考虑,邋遢小娘必然要鼓动朱璃等人,和他们一起冲出去,这样才能更加安全一些。 荆铭和王冲,一看就是那种忠诚、勇悍的杀将;即便不算周然,朱璃是什么身手,只要这位脑子有问题的将军,愿意开路,他们一行必然高枕无忧。 现成的高端力量,如果不加以借助,邋遢小娘,岂能甘心。 “嗯?刚刚杀的那个人是郑买嗣?”朱璃尚未回应,一直低调、闷不做声的周然,突然抬起头来,那神情,就像白日梦没做醒似的,满脸激动。 在朱璃看来,‘段酋迁’和郑买嗣,是他这次出行的目标。 而在周然看来,这二人可都是功劳啊;一听刚刚被将军劈死之人,就是郑买嗣,周然立刻就感到他的时运来了,将军的宝座,已经在向他挥手了。 不等朱璃吩咐,就见周然,“嗖”的一下,就跃下了厢房门前的台阶;“仓啷”一声,就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整个人,活脱脱的就像见到花姑娘的鬼子似的,冲向了小院中,冲向了那具被劈成两半的尸体。 郑买嗣的人头,可就是他加官加爵的保证啊,周然岂能不激动。 草根要想崛起,确实不容易,周然可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才有了亲手砍下郑买嗣脑袋的机会,他又岂能怠慢? 不得不说,作为南诏的大久赞,郑买嗣虽然权倾一时,却并不怎么得人心。 历史上,郑买嗣虽然最终杀了杨登,夺得了南诏江山,建立了大长和帝国,可是并没有经历多久,就被后来者灭掉了。 现在同样如此,他被朱璃一刀劈碎了脑袋,竟然连个给他收尸的人都没有。 真不知道,他的那些麾下,突然发动内讧,到底是想为他报仇,还是另有目的。 周然的举动,让荆铭皱了皱眉头;他觉得周然这家伙太不靠谱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们三人不该携手一起,哄着将军离开吗? 可周然这家伙,竟然还想着去砍人头立功,若是换个场合,荆铭真想将对方给吊起来揍一顿,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周然的动作十分利索,而且这个家伙,还事先准备好了布袋,很快就提着一个装着脑袋的布袋,一脸开心地走了回来。 “将,呃,郎君,大功告成,打完收工,咱们还是赶紧走吧。”郑买嗣人头到手,周然精神大振,一副急着回去向尉迟槿领功的架势,这么危险的地方,他连半个呼吸的时间,都不想再待了。 朱璃闻言,诧异地看向周然,不满地道:“小轱辘,不是还有‘段酋迁’吗,杀一个郑买嗣,功劳怎么够分?” “呃”面对朱璃的这个问题,周然同样一愣,只是他的心中,却在暗自腹诽,将军啊,你难道不知道,不管杀了几个,你都不用分功劳的吗? 不过表面上,他显然不会那么说,只见他那一双小眼睛,咕噜噜的一转,就立刻向着朱璃豪迈道:“郎君,郑买嗣可是久赞,‘段酋迁’在郑买嗣跟前,算个屁,九牛一毛都算不上,现在最大的目标,都被我们拿下了,还顾忌那个小人物做什么。” “再说了,郎君,我们吃肉,也得给后来者留点汤喝,做人吗,不能太 贪,郎君你说是不是?” 为了赶紧走,周然开始一本正经地乱扯了,只要能让朱璃赶紧走,他什么道理都能脱口而出。 可别说,朱璃还真吃他这一套,闻言后,立刻点点头,十分认同道:“嗯,小轱辘说的不错。” “就好像每次我吃糖葫芦,你总要我留下一个,给你尝尝一样,有糖葫芦一起吃,才是好兄弟,对不对啊?” 此言一出,周然原本一本正经的神情,立刻凝固在了脸上,小眼乱转、张口结舌,愣是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这都哪里跟哪里啊。 要知道朱璃今年十九岁了,周然恰恰也是十九岁,二人年龄相同,这胃口也差不多,都是贪吃、好动的年纪。 在会川的时候,周然每天都会跟着朱璃出去遛弯,朱璃买糖葫芦吃,他自然也有点嘴馋;可是,他的钱都是为齐妙戈准备的,自己却舍不得乱花。 嘴馋之后,就忽悠朱璃的糖葫芦吃,这下好了,朱璃一句话,把他老底都给揭穿了。 朱璃此言一出,果不其然,站在朱璃左右,好似门神似的荆铭和王冲,立刻就向周然投去不怀好意的目光,心中无不暗恨,这家伙可真能耐,竟然连将军的糖葫芦都敢骗。 周然敢忽悠朱璃,那是因为朱璃脾气好,又心智不全,好忽悠;可给他个胆子,他都不敢忽悠王冲和荆铭啊,二人那不坏好意的目光,看得周然差点就尿了裤子。 因此,他连忙开口岔开话题道:“郎君,我认为我们还是早点离开的好,趁着现在‘段酋迁’昏迷不醒,段府乱成一团之际,只要火速派人给耿将军,送个口信,那我们的功劳就大了。” “郎君你想想啊,只要耿将军趁机出兵,迅速拿下邪龙城,继而乘胜追击,横扫整个永昌之地,都绝不是难事,自古以来,还有比这开疆拓土的功劳,更大的吗?” 什么叫乱拳打死老师傅,这就是。 周然信口开河,原本就是为了岔开话题,可他的这句话,听在荆铭和王冲的耳中,就不是那回事了,二人显然会在心里仔细掂量一下,这样做的可行性。 整个邪龙城,最有权威的两个人,就是郑买嗣和“段酋迁”,现在大家都还不知道,其实这个“段酋迁”,乃是段无道冒充的。 现在郑买嗣被朱璃一刀给劈了,段无道也被朱璃一刀击溃,重创昏迷,可以说,现在的邪龙城已经群龙无首了。 在加上郑买嗣死后,他的那些手下,心存不轨,肆意妄为,更加剧了邪龙城的不稳定,如此时机,绝对是拿下邪龙城的最佳时机,荆铭和王冲,只是稍一思忖,就不难得出这个结果。 二人只是相互对视了一眼,就默默地点点头,周然终于说了一句有分量的话,可惜这货,根本就不知道,只凭这句话的分量,就远远大于郑买嗣脑袋的分量,郑买嗣的官职再高,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活着的他,或许还有利用价值,现在他死了,也就只剩下个噱头罢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三七章 兵围皇城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光启元年十月,驻守在龙川边境上的耿弇,突然发动袭击,直击永昌驻军。 事发突然,永昌军猝不及防,相抗不足一日,就血肉横飞、伏尸遍地,龙川军所至,永昌驻军一触即溃、一溃千里。 十月将尽、岁寒当临,谁曾想到耿弇会如此疯狂,入冬之前,还给永昌军来一下狠的。 永昌军怎么想,耿弇无暇理会,他只知道,将军身陷邪龙城,急需增援;击溃了永昌守军,耿弇二话不说,挥军急进,直捣黄龙。 邪龙城群龙无首,加上内有不安分的人捣乱,名义上的段酋迁,实际上的段无道老巢,尚未坚持到段无道醒转过来,就被耿弇一举捣毁。 同一时间,永昌南部,韩逊率领着黑齿精锐,突然跨过银生和永昌之间的界限,立刻攻进了永昌境内,横推诸县、席卷百里,永昌所属,无数郡县,无不望风而降。 耿弇和韩逊,一南一北,遥相呼应,势若破竹,几乎不到三天时间,就扫平了永昌全境。 占领了永昌全境,二人并没打算罢休。 只是稍作休整,二人立刻西进,以闪电般的速度,摧拉立朽,一举又攻灭了丽水,一直打到大、小婆罗门国境内,一个杀才,一个阴将,这才方兴未艾,罢兵休战。 此战发起得十分突然,二人推平了永昌之后,尉迟槿才得到消息;刚刚得到消息,尉迟槿还十分气愤,认为这二人不遵军令,肆意乱来,以后决不能重用。 可当耿弇和韩逊,将捷报以及朱璃签发的军令,送到了尉迟槿的帅案上时,尉迟槿气得脸都青了。 不过,这次她生气的对象,就变成了朱璃。 这混蛋竟然一声不吭就跑到了永昌,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尉迟槿接到消息,秘密地赶往了邪龙城,她的初衷,自然是想去揍人的。 是役,尉迟槿所部,一举占领了除阳苴咩城之外,南诏的所有区域,遗憾的是,名义上的段酋迁,实际上的段无道,却逃匿不见了。 “......南国旌旗犹灭没,中原豺虎正纵横......”正如李处权的诗句一般,光启元年,就在纷乱的岁月中,终于被翻离了历史的日历。 这一年,中原大乱,大小藩镇,几乎都迫不及待地秀上了一手。 河南,河阳大将张全义,攻击朱全忠不果,反被击溃。 朱全忠可是流氓出身,被人揍了,岂能不报复;击退张全义,他就立刻敕令麾下,攻向河阳。 就在身为主君的诸葛仲,不得不为大将张全义擦屁股,集结河阳全部兵力,抵抗汴州军攻击之际,秦宗权部将孙儒,却趁机攻进了河阳。 河北,罗弘信同朱瑾兄弟爆发冲突,事态逐渐升级,最终导致乐彦祯同朱氏兄弟,大战连场,魏博之地,一时之间,烽火如荼、流民四起。 河东,李克用有见于河北战乱,认为他很久都没露面了,生怕天下人把他忘了,立刻甩开膀子,向老对手孟方立,亮出了獠牙,两位冤家,在休息了不到一年之后,再次干上了。 浙东,胜义军节度使、淮南王刘汉宏,攻击杨行密不果,反被杨行密击溃,惨兮兮地退回 了浙东,杭州节度使董昌,一见刘汉宏大败,认为这是一个扩大实力的好机会,立刻敕令麾下大将钱镠,率部攻向浙东。 凤翔,朱玫攻击李茂贞不果,派出大将王行瑜,企图让他袭扰李茂贞的后方。 可王行瑜却并没有依令行事,反而率部攻下了邠州,开始拥兵自重起来,自号邠州节度使,再也不甩朱玫了;平白被王行瑜摆了一道的朱玫,气得差点吐血,最终只好怏怏而退,跑回了自己的老窝鄜延,一个人蹲在院中画圈圈解闷。 川蜀,李思恭的好基友、兼好战友杨师立突然病故,王建一见机不可失,立刻联系了曾经的好战友顾彦朗,一起夹击李思恭。 顾彦朗虽然受到田令孜的青睐,可凤翔有了一个李茂贞,他待在凤翔几乎没什么作为;接到王建的信息,立刻就响应了王建的号召,屁颠屁颠地从背后,猛暴李思恭菊花。 李思恭溃败,逃往河西;顾彦朗鸠占鹊巢,霸占东川。 坐镇西川的王建,耗时费力地击溃了李思恭和杨师立,结果却被自己请来的好战友顾彦朗,摘了桃子,只得气鼓鼓地跑回西川老巢,学着朱玫在院中画圈圈去了。 光启元年,就在烽烟四起、天下大乱之中,走到了时光的尽头。 光启二年,犹如闪亮登场的插足者小三,招摇妩媚地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二月,兴元府杨守亮的部将石君涉,在受命保护僖宗时,受不了李茂贞的颐指气使,毅然弃守镇城,投奔朱玫而去。 三月刚至,中原藩镇,就像约定好似的,立刻厉兵秣马、挥军勇进,大战再次爆发在各地。 而就在同一时间,南诏的阳苴咩城城下,尉迟槿兴兵二十万精锐,兵围皇城。 城门之上,权臣杨登、原龙川节度使释酂咙、大慈爽段义宗等人,拱卫着南诏国主隆顺,亲临城垛,远眺围城大军。 话说南诏这个国度,也是一个饱经沧桑的国度。 它的身上带着老朽不堪的气息,无数年来,它穿过了岁月的长河,饱经了历史的更迭沉淀,时至今日,也该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所以,尉迟槿来了,还带来了数万大军。 国主隆驾临城墙,抬眼就看到那无边无际的旌旗,还有那浩若林海般的刀枪,以及那渺若沧海般的巾盔时,这位一国之主,瞬间就被吓得颤如筛糠、口不能言。 若不是大慈爽段义宗,还有宫中的几位近侍见机得快,连忙托上他一把,这家伙一准都能瘫软到了地上。 这个时候,南诏的众文武,也无人有暇,去看他们的国主一眼,无论忠奸,尽皆一脸肃然,满脸阴沉地望向皇城外,那浩如汪洋般的围成大军。 城墙之下,一面数丈长宽、漆线纹绣的“朱”字大旗,猎猎招展。 旗帜之下,尉迟槿早已摒弃了蛮人的伪装,银盔银甲、玉面盈辉,英气逼人、更是飒爽无限,如此武将,如此郎君,若不是西贝货,必然天下罕有。 尉迟槿身周,簇拥着六名女将,个个娇若春花、美若琼玉,英姿卓越、妩媚不群。 这六人,当然就是杨柳叶、查尘、杨正见、李文旖、莫 文兰、以及莫阳光六人了。 年前,邪龙城破,尉迟槿秘密地进入了邪龙城。 她见到朱璃的同时,也见到了朱璃身边,那六位卓越多姿、丰韵娉婷的娘子;而且这些娘子,个个体态轻盈、温婉柔美,吓得她差点就想将朱璃拉过来,给活撕了。 直到了解了情况后,尉迟槿才放下心来,继而她立刻听从了潘炕的建议,当天就将几位娘子忽悠进了军中,就地成立了她自己的独属卫军,简称鸾卫。 现在这六人,可都是尉迟槿的牙兵亲将,就连邋遢小娘,也被尉迟槿要了过来,做了贴身亲随,一个娘子都没给朱璃留下,大大地让其他人开了一回眼,让他们知道什么才叫霸道。 两大教主杨柳叶和查尘,原本是没必要加入凤卫的,可朱洽也在,作为神使的朱洽带头支持,两大教主也只好憋屈地坐起了女将军来。 龙鹄宮四女倒是好办,她们总算找份差事,混口饭吃,也能让几位师兄有个安稳的地方养伤,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岂有不应之理。 六女左边,伫立着大将耿弇,右边乃是一众蛮将,这些人都是投靠尉迟槿的人。 这个时候,皇城上的释酂咙,突然站了出来,向着城下的尉迟槿,愤懑地喊道:“尉迟槿,哼,阁下果然好手段,不到一年时间,阁下就能啸聚四海、荡平天下,老夫真是瞎了眼,当初没有认出你这条真龙。” 面对释酂咙的嘲讽,尉迟槿依然恭谨有加,只见她纵马上前,拱手向着释酂咙朗然道:“大军将当初青睐之义,在下没齿难忘。” “不敢。”释酂咙不等尉迟槿说完,就不咸不淡地回应道。 对方的语气,尉迟槿还是没有放在心上,仍旧拱手道:“南诏立国之初,始有六诏之地;自蒙舍诏皮逻阁,一统其他五诏,总领云南之地,南诏势雄,卓立西南。” “阁罗凤时,南诏大将王毗双、罗时奉命攻川,陷嶲州、掠郑回,始设清平官;自此,南诏屡屡向大唐表臣,又屡屡肆意攻川。” “时至今日,大唐建国也有两百七十余载了,两国之间的战火,却从未彻底断过;难道大军将就没有统计过吗,在这两百七十余年的时间中,南诏百姓、和川蜀百姓,因为上位者的野心,到底有多少人,曾殒命于战火之中?”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百姓久处离乱,民心思定;我尉迟槿并非蓄意兵围皇城,而是整个南诏的百姓,不希望继续生活在硝烟之中了,大军将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尉迟槿只是侥幸,登高一呼、天下云集;不是我尉迟槿要灭南诏,而是南诏的当权者,自取灭亡,大军将以为然否?”尉迟槿凤眸微眯,直视着城墙上的释酂咙,义正言辞,铿锵而言。 尉迟槿话音刚落,就立刻得到了无数南诏将士的附和,山呼海啸般的吆喝声,瞬间爆发:“杨登当诛、隆顺当亡。” “杨登当诛、隆顺当亡。” “杨登当诛、隆顺当亡。” ....... 人心都是肉长的,自古以来,君民相得、天下安乐;君奢臣靡、王朝必沦,这是天意,也是极道。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三八章 皇城搦战之开胃小菜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旌麾无尽,煊喝滔天。 四野轰鸣、流云激荡,在这震耳欲聋的煊喝声中,身为南诏的大酋望、权倾一时的佞臣杨登,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就在此刻,那无数“杨登当诛、隆舜当亡”的呼吁声,仿佛于无形之中,就汇成了一把把无影无迹的利剑,剑剑穿心、声声碎魄,骇得他胆战心惊、恐惧不已。 而南诏国主隆舜,此刻早已瘫软在地。 这位骄奢淫逸、昏庸无道的君主,现在就像全身的骨头,都被人碾碎了一样,任凭段义宗、和几位近侍如何扶持,他都一如面条似的,架不起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杨登的身后,一位一身黑袍、面罩黑巾的老者,突然转身来到了杨登的面前。 老者出现得十分诡异,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来的,可他偏偏就出现了,而且一出现就显现在了杨登的身后,继而转身就去到了杨登的身前。 老者鹰眸阴鸷,冷冷地望向一脸惨白的杨登,厉声训斥道:“慌什么,坚城在手,粮草充盈,整个皇城,百姓数十万、精锐十余万,难道你还没有信心,守住这座城吗?” 这语气,简直就像爷爷教训孙子似的,可以说,丝毫都没给杨登留面子。 可在老者的训斥下,杨登却任凭对方聒噪,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这异的一幕,瞬间就引起了释酂咙等人的注意。 城墙之上,无论是保皇派,还是谋逆派,无数南诏文武,竟然没有任何一人,认识这位老者的。 可一听老者训斥杨登的口气,再看看杨登那毫无怨言的神情,就让所有人,都不敢忽视这位老者的存在了。 放眼整个南诏,敢用教训孙子的口气,训斥杨登的人,不是活腻了、就是杨登也要礼敬三分的人。 老者显然属于后者,那就说明,这位古怪的老者绝非常人。 老者确实不是一般人,他不但是自己来了,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城墙上,还带着四个人来。 其中两人,光头锃亮、颔首不语,正是万寿寺的两位高僧,妖若、还有他的师兄沙成米。 除此之外,四人中的其他两位,只看卖相,应该也不是普通人。 只见其中一人,年约二十六、七岁,身长七尺开外,髯长三尺三寸有余、面若重枣、唇若丹朱,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此人全身一袭绿袍,腰挎长剑,手持大刀,只是随意地往那里一站,就有一股扑面而来的英雄气. 看着此人,不由得就让人想起后世的诗词来,“忆昔将军起解良,虎躯九尺有余长,眼如丹凤朝天柱,眉若卧蚕起鬓傍,髯拂乌云吞晓日,面如重枣轻秋霜.......”。 他到底是谁,是那位吗? 另外一人,同样不到三十,身材更加魁梧、狂蟒。 此人身长九尺开外,一件齐肩短褂、紧紧地罩在身上,面如凶虎、神似厉鬼,肩若小门、臂粗如柱,肌肉虬结、暴凸如杵,只看形貌,就知其人不凡。 更何况,这人的双手,还各持一柄鎏金轰天炎凰锤,形神睥睨、有我无敌,放眼城外、漠似天魔。 妖若和沙成米,全都是南诏家喻户晓的人物, 两位青年,能和他们师兄弟为伍,又岂是一般人? 更遑论那名老者了,无论是妖若师兄弟,还是两位青年,一看就是老者的麾下,那么这位老者的来头,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果然,杨登在老者面前,虽然当了一回孙子,可老者的到来,也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勇气,他那苍白的脸上,也渐渐地恢复了一点血色。 皇城下,尉迟槿对话释酂咙,言语方尽、千军呼应,围城大军的士气,在她的三言两语之间,就攀升到了最高点。 此刻,尉迟槿还会和老上司废话吗? 自然不会,只见她一言不发,不等释酂咙找回场子,就立刻调转马头,回到了本阵,气得释酂咙吹胡子瞪眼,也只能干生气。 尉迟槿归阵,一名蛮人大将却立刻打马而出。 来人粗豪如牛、彪悍如虎,径直策马来到了城下的一箭之地外。 蛮将刚刚来到预定地点,就驻马而立,仰首望向城头,厉声喝道:“呔,城上的鼠辈们听好,吾乃通海大将古末鲁,鼠辈们,可敢出城一战?” 通海大将古末鲁,乃是通海节度使麾下的头号悍将,系出滇东三十七蛮。 尉迟槿获得了滇东三十七蛮的支持,也获得了通海节度使的支持,这次尉迟槿兵围皇城,通海节度使,就派出了悍将古末鲁前来增援。 不仅如此,在尉迟槿高呼着“攻灭隆舜,赋税减半、徭役全免”的口号下,不但滇东三十七蛮,有人前来增援;就连黑齿十部、洱海诸蛮等,尽皆都有人前来响应。 尉迟槿的口号,确实喊到了蛮人百姓的心窝子里去了,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来帮衬一把呢。 各部蛮人不仅来了,积极性还非常高涨,人人都想在皇城之战中,大显身手,为部落争光;这不,尉迟槿刚刚归阵,古末鲁就急不可待地跳了出来。 面对着古末鲁的挑衅,城头上杨登和释酂咙二人,尽皆脸色铁青;杨登不屑地望了释酂咙一眼,就立刻转过头去,看向身后的一众大将,沉声道:“古末鲁乃是通海第一悍将,谁愿出战,替本酋望斩杀此獠?” 话音未落,就见一名精悍、粗壮的小将,排众而出,立刻向着杨登拱手一礼道:“属下杨诏,原为酋望分忧。” 杨诏,乃杨登同族,熟知南诏历史的人都知道,这个人,也绝非泛泛之辈。 南诏灭亡后,先后出现过大长和国、大天兴国、大义宁国,历时都不长,其中大义宁国,就是杨诏的兄长,扬干贞建立的。 扬干贞建国不久,就被弟弟杨诏所篡,这是一位弑兄上位的狠人啊。 狠人再凶狠,那也是以后的事了,他现在只是杨登麾下,一个小小的佐将罢了,能做的,也只有甩膀子向前冲,累积功勋,以求晋升。 有人请战,总比没人请战的好,虽然杨登看不出杨诏的深浅,却还是欣然应允了,示意他可以立刻出战。 古末鲁在城下叫阵不久,就见杨诏打马而来。 杨诏凶狠,根本就没打算啰嗦,一言不发,就挺抢如龙、一枪疾,径直向着古末鲁的胸口,悍然刺去。 “无耻贼将,只会偷袭,看俺老古不剁了你。”古末鲁怪叫一声 ,立刻挥动起两把喧天大斧,迎上了杨诏。 二人一出手,就用上了全力,谁也不敢轻忽大意,尽皆手段尽出,力求阵斩对方。 杨姓,乃是南诏大族,杨诏虽然年轻,却自小习练武艺,枪法神出鬼没、深得三昧。 而古末鲁则不同,古末鲁虽然号称通海第一悍将,其悍则悍矣,却只是粗通武艺,仗着一身天生神力,才博得了第一悍将的名头。 一句话,古末鲁对上杨诏,那就是草根对上了有背景的人。 这二人一对上,就打得十分火热,一个枪法纯熟、一个天生神力,战得轰轰烈烈、红红火火。 “乒、乒、乓、乓.......”打了小半个时辰,古末鲁这才仗着耐力绵长,一举将杨诏斩于马下。 杨诏出师不利,被人阵前枭首,可气坏了城头上的一人,这个人不是别人,乃是杀了两位皇帝的狠人,他就是杨诏的兄长,扬干贞。 大长和国的末帝,是扬干贞宰掉的;大天兴国的唯一一位皇帝,也是被他干掉的,称他为宰皇帝专业户,也毫不为过。 扬干贞一见弟弟被杀,就立刻向杨登请命出击;杨登首战不利,也急需一人替他找回面子,扬干贞的请命,立刻就得到了他的同意。 这个时候,古末鲁还一脸兴奋地斩下了杨诏的头颅,大声地向着城头上叫骂不停。 冷不防,城中又有一将,狂奔而出,此将同样用枪,话都不说一声,就猩红着双眼,拍马挺抢,疾刺古末鲁的胸口。 如果说,杨诏的枪法,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那么扬干贞的枪法,早就登堂入室、渐入佳境了。 对上杨诏,古末鲁也只是凭借着耐力,险胜一招;现在对上扬干贞,他就更加力有不逮了,不到二十回合,古末鲁就被扬干贞一枪挑落马下。 扬干贞一战告捷,不仅替弟弟抱了仇,还替杨登扳回一阵;让尉迟槿一方的蛮将,愤恨不已,不等尉迟槿吩咐,就有蛮将挥舞动兵器,冲出本阵,杀向了扬干贞。 扬干贞新斩古末鲁,士气正锐,岂会拒绝挑战。 立刻就将一杆铁抢,耍得如鸟在林、如花随风,飘突诡变,几近极致,使得尉迟槿一方的蛮将,有出无回,半个时辰不到,扬干贞就接连阵斩尉迟槿一方,四名蛮将,煊赫无比、威势无双。 到了这个时候,那些响应尉迟槿而来的蛮将,已经不敢再随意出手了,功劳自然重要,但没了小命,有功劳还有屁用。 这种情况让尉迟槿看在眼中,却叹在心里;只见她凤眸一眯,立刻看向身边的六名女将,寓意不言自明,外人靠不住,还得靠自己人啊。 杨柳叶、查尘等人,一看到尉迟槿的目光,就知道了她的打算。 可是,杨柳叶、查尘,本来就是一教之尊,类似扬干贞这样的货色,她们根本就看不上眼,自然没有出手的打算。 就在这时,只见一将娇俏、飞马如电,瞬间就从尉迟槿的身边,纵马而出,直奔洋洋得意的扬干贞而去。 只见那名娇俏的银甲小将,人未至,一道清脆的吆喝声,就像虓虎啸林一般地厉喝道:“呔,那个用枪的坏蛋,吃我阳光一板凳。”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三九章 皇城搦战之板凳天下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清脆的喝斥,犹如山泉鸣涧、又似珠玉落盘;好比黄鹂闹春,又如惊鹊别枝。 真是其鸣也脆、其啸也清,听得城上城下的所有人,尽皆一愣,继而就不约而同地望向,那位纵马而出的来将。 只闻其声,就有一种如闻天籁般的享受,再见其人了,又会是怎么样的一副光景呢? 莫阳光,原本就是一位清若水华、娇憨可可的小娘子;现如今,这位娘子银甲银盔、红马如火,一袭英姿、惊瞎了无数狗眼。 用雨后新荷,娇若褓婴来形容眼下的阳光,也毫不为过。 众人望去,岂能不惊,又岂能不赞叹。 上下五千年,纵横九万里,在整个华夏的历史长河中,有史记载的战争,女子为将,出战沙场的记录,都是寥寥无几的。 唐风开放,却也罕有女将出战的例子。 如果有人说,尉迟娘子不就是吗? 要知道,尉迟槿每次出战,都是佯作男儿身的,更何况这位小娘子,有事没事,就会黏着一小撮不伦不类的小胡子,将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似的,除了李存孝,至今还没人发现,她是个女儿身。 类似阳光这样,光明正大地以娘子之身,纵马搦战的事例,别说是南诏,就是中原,也是十分罕见的。 战争很残酷,请女性走开;男子尚未死绝,还轮不到女子上前;这就是整个中华民族,任何一位有血性男儿的心声。 现在的尉迟槿所部,朱璃、周然被禁闭了起来,待在了后方;韩逊坐镇丽水,舒贺、折嗣伦、王佥、郭大路、路长远等人,都各有职责在身,坐镇一方,都不在此地。 耿弇虽在,却职责重大,就像杨柳叶和查尘一样,耿弇对于杨干贞这样的人物,同样不屑一顾。 恰恰就在这个时候,能出战的蛮将,又全都怂了,这才让阳光逮着了机会。 娇可宜人的阳光,甫一出场,就看呆了无数将校,不分敌我,尽皆目瞪口呆、垂涎三丈。 就连身在战场之中的杨干贞,也看得一愣一愣的,当阳光来到了他的身前,这位在历史上,还曾做过皇帝的枭雄,竟然还是懵懵地仰着头,望着纵马而来的阳光,梦呓般地道:“这是仙子,还是神女啊?” 阳光可不管对方在想什么,她一马飞纵,走马沙场,可不是没有目的的。 她可是一位有理想的娘子,一生之中,最大的理想就是希望能够攒足钱,游遍三山五岳、四海八荒,吃遍天下不差钱。 杨干贞在她眼中,不是敌将,也不是功勋,而是活脱脱的金元宝啊。 一想到这里,这位娇憨可可的小娘,立刻就虎虎地冲着对方厉喝道:“少废话,金元宝,呃,不,那个持枪坏蛋,吃我一板凳。” 一凳在手、天下我有。 一只小软凳,控制在莫阳光的手中,如鱼得水、相得益彰。 只见莫阳光挥舞着软凳,去若雷霆追虹光、来如锦帕潜影藏,虹光倏忽、上下翻飞,可砸、可钳、可缠、可抹;可劈、可掠、可隐、可放,瞬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而突然遭到阳光袭击的杨干贞,立刻就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局 面,岌岌可危、拼命相抗。 软凳原本就是门兵器,而且这门兵器即便在十八般兵器谱上,你都找不到,不敢说前无古人,但至少从未听过有人仗之成名。 莫阳光的师父莫凌天,也是一位武学才,更是一位好老师,懂得因材施教。 眼看着自家丫头,就是一个小迷糊,走哪坐哪,就专门创造了一门软凳武学,并悉心打造了一只锦丝软凳,交给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兼最小的弟子。 今日南诏皇城下,这门兵甫一亮相,就彰显出别具一格的威势。 杨干贞在南诏,也是响当当的一名悍将。 骤然对上莫阳光,瞬间就被阳光的小板凳给晃懵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敢痴呆,美人再好看,小命都快没了,以后别说美人了,就连恐龙,他就想看也看不到了。 阵挑通海第一悍将,继而又连斩四员各方虎将,风头无两的杨干贞,此刻,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开始应付阳光的攻击。 拼命之下,一杆铁抢,更是被杨干贞舞得犀利如电、来去倏忽,锐不可当、退不能及,七分本领,硬是被他超常发挥,展现出了十二分的威力,当然,都是被逼的。 放眼望去,就见战场之上,一道红光,携裹着一抹银色,忽左忽右、忽前忽后,缥缈灵动、诡异莫名。 在那红银双色之中,还有一抹诡突多变的锦色,千变万化、迅疾如风。 那是阳光,正在施展出软凳武技,制造出来的现象。 而和那红光银色,纠缠在一起的那抹玄光、黑芒,硬是被红光压得透不过气来,岌岌可危,苦苦支撑。 大战激烈,战马奔腾,可二人的对峙,却精彩绝伦、美轮美奂。 软凳毕竟不是大开大合的兵器,走的就是小巧、腾挪的路子;杨干贞若想和阳光硬碰硬,那也得捕捉道阳光的动作才行,现在的他,根本就跟不上阳光的速度。 阳光愈战愈勇、愈战愈顺,以杨干贞为“陪练”,阳光逐渐适应了沙场上的战斗,这一刻,杨干贞更加力有不逮、应接不暇了。 二人大战不足二十回合,就听“啪挞”一声,一道黑影,以一个标准的狗啃屎的动作,猛地飙飞了出去。 “噗通” 尘土飞扬,黑影摔落,不用看就知道,那人必是杨干贞。 阳光一身银甲,怎么也不可能是黑影吧;一旦适应了战马上的拼斗,连斩尉迟槿五员蛮将的杨干贞,在阳光的手下,根本就不堪一击,只是顺势一砸,对方就被阳光砸飞出去。 轰鸣过后,烟尘散去,打眼望去,就见战场之中,一名英姿飒爽、娇憨无比的女将,只手叉着小蛮腰,仰首望向城头上方,睥睨诸蛮、风华无加。 就在那名英姿飒爽的银甲小将不远处,曾经大显神威的杨干贞,早已失去了踪影,只有一匹空身的大黑马,和着清风,正在不断地嘶鸣着。 而在大黑马的不远处,杨干贞就像一只装满泥土的破麻袋一样,额头冒血,虚脱奄奄,显然被阳光砸得不轻,即便没死,也丢了半条命吧。 “威武、威武、将军威武!” “威武、威武、将军威 武!” ....... 莫阳光甫一出马,就打趴了南诏那名不可一世的悍将,终于给尉迟槿找回了场子,无数精锐蛮兵,看到这一幕,立刻欢呼雀跃、弹盔相庆。 进而,这些大头兵,那望向莫阳光的背影,无不充满了敬佩、渴望,还有浓浓的倾慕之情。 就在此刻,憨态可掬的莫阳光,砸飞了杨干贞,看也不看对方一眼,就立刻仰起小脑袋,巴巴地望着城头,信心十足地娇喝道:“呔,城上的金元宝听着,呃,不,城上的大坏蛋听好,我乃尉迟将军麾下,鸾卫别将莫阳光是也,有不怕揍的,就快点下来,让本将军顺手打发了事。” 阳光、文兰等人,跟随尉迟槿也有数月时间了,这两个丫头的脾性,尉迟槿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因此,出战之前,尉迟槿就对她们说,打趴一名敌将,奖励纹银百两。 显然,她的这个承诺,恰恰击中了文兰和阳光的软肋,这才是阳光抢着上阵的原因。 要知道,龙鹄宮姐妹四人,为了给三位师兄疗伤,可花费了不少钱银,购买名贵药材;现在全都是一屁股债,名副其实的四大“负价千金”,好在尉迟槿允许她们先欠着。 等着还债、攒钱的阳光,看向城头上的蛮将,那巴巴的眼神,还冒着满眼金星,看得杨登和释酂咙,一阵不舒服。 岂不知,他们两个在阳光的眼中,那就是名副其实的金元宝,价值百金啊,都是钱。 莫阳光沙场耀武,风华无限,陆续从城中策马奔出的大将,少说也有十余人,可这些前来应战的蛮将,其中大多数人,还不如杨干贞,岂能是阳光的对手。 即便有两、三个比杨干贞还强的大将,纵马杀来,也经受不住阳光那千变万化的小板凳,南诏皇城之下,形势突然逆转,但凡被杨登和释酂咙,敕令出战的大将,个个都是有去无回。 阳光大展雌威,板凳挥舞之下,来将犹如一个个倒飞而出的草靶子,根本就经受不住她的拍砸;每每砸飞了一人,她就扬起小脸,巴巴地望向城头,那娇憨可怜的小模样,让人望之,无不怜意大起。 到了最后,杨登和释酂咙,也不得不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了。 能战的蛮将,都被这位小娘子砸飞,他们是真的可怜,现在连想哭的心都有了。 试想一下,一位小娘子,勇冠三军,放眼十余万蛮军,竟无一人可堪一战,身为统帅的杨登和释酂咙,岂能不欲哭无泪呢,这太欺负人了。 看到这一幕,那位站在杨登身侧的黑袍老者,暴露在黑巾之外的双眸,更加阴沉,咬牙切齿地厉喝道:“废物,都是饭桶,三军大将,竟然连一个小丫头都打不过,还敢号称猛将、大将,你们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老者怒气磅礴,带动着整个南诏城头,都突然陷入了窒息般的压抑之中,只见老者突然转过头,看向妖若,漠然道:“你去,打发了那个小丫头。” “阿弥陀佛,小僧遵命。”妖若闻言,一脸淡然,单手竖起,躬身一礼,继而就来到了城头边上,望向城头下的阳光,眼中突然就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意。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四零章 皇城搦战之酒贯长空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三月份的天气,阳光明媚、遍地花开。 南诏地处中原西南,盎然的春意,更加浓郁,暖洋洋的气息、让人徜徉其中,沉醉不已。 可身处其中的阳光,随着妖若的一眼望来,却突然感到了一抹彻骨的寒意,涌上了心头,进而迅速地蔓延到了她的全身,让她禁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毫无来由的哆嗦,让阳光一脸茫然,这才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位探出头来,向她张望的的和尚身上。 凭着直觉,阳光觉得,正是这个晦气的和尚,让自己突然哆嗦了一下,因此,这位小娘子,看向对方的眼神,尤为不善了起来。 只见此人居高临下、十分臭屁,一个出家为僧的和尚,放着袈裟不穿,偏偏穿着一身白衣,一看不是好人。 再加上妖若现在,正一脸审视地打量着她,目光逡巡、冷漠森然,让阳光十分不爽。 只见她立刻就俏脸一肃,虎虎地白了对方一眼道:“呔,小光头,看什么看,本将军对你可没兴趣,揍你连一个铜板都拿不到,还白费力气,这么贱的人,白送都不揍。” “噗”妖若闻言,突然就有一种仰天吐血的冲动。 也不怪阳光这么说,毕竟尉迟槿的承诺,阳光可是牢牢地记在心中,普通士卒一两一个;下级将校一个十两;高级将校一个五十两;敌方大将一个一百两...... 尉迟槿可没告诉她,揍和尚也有赏钱拿,阳光自然不愿去搭理妖若了。 怼完了妖若,阳光再次回到了自己的纠结中,似乎就根本没将妖若放在眼中。 其实她一直都在纠结隆舜,一个隆舜竟然价值黄金万两;而杨登和释酂咙,才百两黄金,那个隆舜为啥这么贵呢。 可妖若会给她时间纠结这些事情吗? 显然不会,黑袍老者的嘱咐,让妖若对阳光,早就起了杀心;一听对方竟然直接骂他贱,妖若怒了,狂暴的怒气,瞬间激荡而出。 只是转瞬之间,天地之间,那股浓郁的融融春意,突然就被一股嗜血、狂暴的杀意,涌挤散尽、点滴不存,留给所有人的,只有一种狂躁的胸闷、以及不杀不快的嗜血之欲。 妖若的杀意,其他人或许感受不到,可作为同级高手的杨柳叶,以及查尘,立刻就感到了一抹森冷的寒意,二人连忙抬起头望去,瞬也不瞬地望向妖若。 不仅她们感受到了,耿弇和尉迟槿,也同样感受到了那抹杀意,四人立刻心道不妙;阳光那个小丫头,是多么娇憨可爱的一位小娘子,大家可不希望她出事。 可就在这时,那位伫立于南诏皇城之上的妖若,已经悍然出手了,放眼望去,就见白衣玉面的妖若,突然凌空飞纵、一跃而起。 就见其人,纵跃如鹏、啸击如龙,突然化作一只怒击长空般的金鹏,雷霆万钧般地扑杀向阳光。 大鹏扶摇九万里,烟云转眼去湍急;妖若鹏击当空、势若山崩,身未至,那犹如擎举三山五岳般的威势,已然磅礴而出,泰山压顶般的气势,瞬间就将阳光笼罩其中。 直到这个时候,小丫头才突然警觉不妙,小脸瞬间就是一阵苍白,只见她杏眼圆瞪、惊骇异常,完全就是一副见鬼了的小模样。 这一刻,身处那股威势之下的阳光,只觉得天地寂然、四野无声,周围的空间,就像突然全被凝滞了一般, 让她连曲动一根小指头,都异常艰难。 坐在小红马上,阳光那双清澈、明亮的美眸,不断地转动,急得满头大汗,却依旧毫无办法。 这个时候,她的眼中突然涌现一丝明悟;那是任何一个生命,在濒危之际,都会泛起的明悟,难道我今天就要死了吗? 阳光不由得扪心自问。 可是说来也怪,面对妖若的致命一击、面对死亡的威胁,这个傻白甜的小丫头,一点恐惧的感觉都没有,她的眼中,有的只是无限的遗憾。 哎,望着妖若那越来越近的击爪,阳光在心中,长长地感慨一声。 她还没有游遍三山五岳、她还没有吃遍天下,对了,她还没有替师兄们,还清抓药的债务,现在就要死了,以后几位师姐可怎么办啊? 但愿小师姐文兰,能够赚到钱,以后替师兄们还清债务吧。 一想到这个,她又是一声长叹,这个还是不要指望了;在她的心中,她的那个文兰小师姐,吃霸王餐的时候,能想到她就不错了,指望她能赚够钱来还债,还不如指望头上的这个和尚,突然寿终正寝来的现实。 可在外界,杨柳叶看到妖若对阳光出手,立刻一脸焦急道:“不好,那小丫头竟然在犯傻!” “不,师姐,她被秃驴的气势,给镇住了,动惮不得。”查尘同样一脸急切,二人一言未尽,就欲纵身而出,前去救援阳光。 可就在这个时候,军阵的后方,突然猛地传来一道暴怒般的狂啸,声音穿金裂石、啸击九霄:“秃驴,你敢动我师妹一根头发,我今天就活刮了你。” 这道声音,爆发得十分突兀,却无比的苍劲有力、高亢宏然。 其声如龙,怒啸苍穹;其怒如涛、滚滚滔天。 声音未落,只见天穹之上,一道银线突然飙射而来;银线无极、横贯长空,疾线如针、流星逐月,带着势不可挡、无坚不摧的气势,极光贯空一般的刺向,飞纵而下的妖若。 伴随着声音,一道黑影,势若奔雷、迅若流星,石火电光一般的狂奔向前。 来人气势汹汹、怒气磅礴,似乎就连无处不在的气流,都能感受到他的怒火,空间中的那些气流,随着那人的奔行,纷纷绕道、呼呼有声。 眼看着妖若,马上就要将小丫头阳光,毙于掌下了,却在这时,让他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正牢牢地锁定了他的胸口。 感受到那股气息,妖若不由自主地就抬头张望了一下,这一看,立刻惊得他一魂出窍、二魂升天。 那道贯通长空、疾如飞矢一般的银线,转眼就来到了他的面前,若是他刚刚不抬头,必将会被银线洞穿头颅、惨死当场,他又岂能不震怒。 妖若只是匆匆地瞥了一眼,那根横贯长空的银线,就瞬间分辨出那根银线,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线,确切地说,那是一道水线,不错,就是一道水流;来人聚水成线、以线为器,贯穿长空,势若飞针,一线如光、毫不留情地就向妖若,疾刺而来。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让妖若瞬间就明悟到,来人必是一位同级高手,而且手段通天,比他技高一筹,一念萌生,他又岂敢忽视对方的攻击。 就在妖若看到水线,准备迎击之际;就在杨柳叶、查尘二人,看到有人飞击妖若,从而动作稍顿之时;大阵前方的尉迟槿,一见机 不可失,立刻纵马而出。 一马如虹,奔虹如电,尉迟槿连人带马,犹如离弦之箭、银蛇掠水一般地蹿到了阳光的身边,不等阳光回过神来,她就猛地一把,揽住了对方的小蛮腰,立刻就将阳光揽入了怀中。 同一时间,尉迟槿人马合一,立地旋马。 “昂嘶嘶” 伴随着小红马的一声长嘶,灵驹突然人立而起,三蹄离地、一蹄拧转,瞬间就转过了一百八十度的弧度。 “噗通” 等到小红马再次四蹄落地之际,尉迟槿抱着阳光,已经完成了一个漂亮的立地旋马,甫一完成,她就马不停蹄地,向着军阵的方向,狂冲而回。 说时迟、那时快,从尉迟槿纵马而出,一直到她带着阳光,策马归来,其实也就一个呼吸的功夫,毕竟尉迟槿的小红马,速度决不下于朱璃的赤兔。 尉迟槿的行为,妖若人在空中,明明听到了身下的动静,却根本不及阻止,面对着那道贯通长空的水线,他不得不挡、也不敢不挡。 这道水线看似晶莹剔透、仿若易碎的琉璃一般,可其中凝聚的力量,绝对达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只凭直觉,妖若就觉得一阵心颤。 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尉迟槿抢人,只见他立刻运转起大鹏金身诀;瞬间,妖若的脸上、手上就涌现出一抹淡淡的金光。 肤色刚刚完成变化,妖若就立刻挥掌拍出,径直迎上了那道水线,迅若雷霆般、动如脱兔。 “蓬” 掌线相撞,犹如浪激礁岩,周围的空间,似乎也在撞击中,跟着一阵颤动。 流风乱起、飞沙走石,烟尘弥漫、水花四溅。 一击完成,妖若“蓬”的一声,坠落城下,带动着整个皇城都是一阵晃动。 那是刚刚犹未散去的余力,被妖若这个淫僧,借着下坠之机,悄然散去,从而引起的动静。 抬起手掌,妖若不由得望向手心,那里现在一片紫红,怪不得让他感到一阵刺疼;看到这里,妖若后怕不已,来人刚才施展的手段,太犀利了,他刚才若是有一点点麻痹大意,绝对会被来人,一击毙命。 妖若修炼的可是大鹏金身诀,刀枪不入、水火不浸,现在却被来人的一道水箭,刺得掌心通红,可见来人的手段,是多么的犀利。 就在此时,一名一身黑袍、七尺开外,背着一个酒葫芦昂扬男子,纵跃长空、如星坠天般地,来到了军阵之前,施施然地落在妖若的身前、尉迟槿纵马离去的后方。 来人漆发如云,肆意飞洒,给人一种疏狂不羁、谪落九天般的感觉,端是一位绝世人物。 此人甫一到来,就当仁不让地对上了妖若,他那看向妖若的眼神,怒火喷涌,几欲能将妖若,焚烧殆尽。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龙鹄八仙的大师兄,红尘酒客李天府;从去年十月底开始,直到今年三月,他已经养伤四个月了。 龙鹄八仙中,他的修为最高,身体素质自然也是最高的,恢复起来自然就最快;刚刚大好的李天府,听说师妹们出征了,立刻就前来探望,哪曾想,刚一抵达这里,就发现小阳光,差点被眼前的这个秃驴给杀了,李天府岂能不怒。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四一章 皇城搦战之双娇揍秃驴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秃驴,竟敢对我师妹下手,活腻了吗?”李天府望向妖若,咆哮一声。 继而,不等对方回应,他就猛地一掌拍出,势若怒狮扑食、又似龙拿虎掷,直击妖若面门。 一掌无情,暴裂空气、击碎空间,欲要将妖若一击必杀。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令妹既为叛将,小僧为何不能杀她?”面对愤怒的李天府,妖若立刻将大鹏金身诀,施展到了极尽之处。 放眼望去,只见一道夺目的金光,辉耀而出、映照半边穹空;金光之中,妖若化身佛陀,跨过天际、越过流年,带着漫天纶音佛语、反掌击出,似要学那佛祖一怒、降龙伏虎。 “轰” 天地轰鸣,四野巨震。 二人毫无花俏地对上一掌,声势宏大,好似疯狂的奔腾巨兽,猛地撞上了巍峨雄山。 流风肆虐、旋风四起,战场之上,一阵飞沙走石。 那一道道被激荡而起的小旋风,急速流转、奔湍不息,掀飞起无数的草屑、又携裹着无边的碎石。 “秃驴,以大欺小,还敢强词夺理,道爷今天就撕了你。” 李天府怒啸连连,袒臂挥拳、迅若奔雷,整个人就好像刑天在世、蚩尤再生。 这一刻,他摒弃了繁复的技法,只想凭着一双铁拳,将眼前的这个贱和尚,砸成肉泥、轰碎成渣。 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盛怒之下的李天府,电卷星飞、崩山裂海,举手投足间,尽显大气磅礴、八荒睥睨。 一直被李天府贴身暴击的妖若,同样毫不示弱,一会儿学金刚一怒、屠魔天下;一会又要学那佛祖拈花、蹦碎寰宇。 二人拳拳到肉、掌掌碎骨,战,战到星陨月落;狂,狂到忘却生死。 大战激烈、崩血无数,二人似乎要将这方天地轰碎、战到九重天。 观战众人,放眼望去,就见战场之上,到处泥土翻飞、狂风呼啸,大地绵震、空间激荡。 大部分人只能看到,一黑一白的两道模糊光影,肆虐在狂风中、腾挪于尘烟里,疾如霹雳、暴若怒狮。 皇城之上,那名黑袍老者,一看到李天府,眯起的眼角,就不由自主地抽了抽,这个名动天下的红尘酒客,他再熟悉不过了。 黑袍老者不但阴死了对方的师父,还假冒莫凌天,做了对方几年师父,他又怎么可能,不了解李天府这个龙鹄山首徒呢。 李天府疏狂不羁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疯狂暴虐的心。 你不得罪他还好,一旦得罪他,对方纵使舍掉半条命,也要拉着你一起遭罪,标准的“舍得一身剐、敢将皇帝拉下马”的人物。 其悍如厉鬼、猛若狮虎,绝对没有任何夸大。 而妖若的师兄沙成米,看到二人的大战,眼角同样也抽了抽,他那位倜傥风流、一向注重形象的师弟,今天可算倒霉喽。 以沙成米的目力,自然能够看清二人的动作,只见此时,李天府形若魔神,沐雨乘风、啸击长空;妖若化身佛陀、我佛一怒,誓死降魔。 二人战到疯狂、战到忘乎所以,一心只想将对方,轰成碎渣。 只是二人现在的形象,都不是太好,一向俊朗不凡的妖若,早已嘴歪眼斜、口角溢血;李天府同样狼狈不堪,鼻青脸肿、龇牙咧嘴。 身为入玄高手,二人竟然犹如市井流氓一般,你一拳我一脚的殊死拼斗,虽然火爆到炸,却也早已打出了真火,尽是一副拼命的架势。 不能再让他们继续下去了,否则,那个黑袍男子不知会如何,可沙成米笃定,他的那位师弟,经此一战,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 万寿寺可就指望他们师兄弟来撑门面,妖若的修为虽然和沙成米相当,但对方的战斗力,却远远超过他这个师兄,决不能让妖若出事。 一念涌起,沙成米立刻对着黑袍老者竖掌为礼,略作请示;在黑袍老者的默许之下,这位大和尚,立刻纵身如鹰、风驰电挚般地冲下城头,飙向对战的二人。 正在观战的尉迟槿等人,一见又一个大和尚掠下城头,其人来势不善,显然准备向李天府出手,欺负尉迟槿一方无人吗? 根本不用尉迟槿吩咐,杨柳叶和查尘,这两位谪落九天的神女教主,就立刻飞掠而出,身如彩翼燕双飞,携手长身欲横推。 二人缥缈若仙、飞掠如电;人未至,就见一条绿色丝绦,疾如天光、宛若灵蛇,赫然就从查尘的手中飙射而出。 丝绦如水、瞬间化作漫天情丝;情丝拟、尽世间有情人。 人本狂放,但只要坠入情,任你钢男铁汉、妖姬神女,都将青灯如豆、一蹶不振。 生而为人,即便修道、皈佛,也逃不开一个情字。 查尘凌空飞渡、谪落九天,一招情,漫天倾洒,欲要尽天下,囚禁大和尚沙成米。 同一时间,作为好姐妹、好闺蜜的杨柳叶,同样不慢。 只见一道银光,蓦然闪现,那是一把飞刀。 一叶如刀、纤巧温柔,犹如情人的小手,欲要轻抚摸恋人的脸颊,似缓实快,转眼之间,就来到了沙成米的眼前。 一刀追魂杨柳叶,她的刀不仅快,还很温柔。 刀,是柳叶刀;招,却很温柔;温柔一刀,送君归冥。 试问红尘,有多少凡夫俗子、痴男直汉,愿为风流,做那“牡丹花下死”的鬼呢? 天地多不仁,红尘多离奔;温柔多刹那,浪子多销魂。 情加温柔,了却世间几多愁。 正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人无忧愁,不是植物人,就是死人。 人,是风靡南诏全国的绝世美人儿,而且还是两个,携手横推,默契天成。 无论是杨柳叶的温柔一刀,还是查尘的情,看在沙成米的眼中,全都如触蛇蝎。 那是要命的一刀,那是让人堕落的一,沙成米尚未扑出,就不得不立刻设法应对。 “唳” 鹰啼长空,刺破耳膜、颠乱流风。 沙成米身在空中,仰首就是一声狂喝,类似狮子啸的神功,骤然发出。 同时,他的双掌突然抬起,犹如神经错乱的疯子似的,不断地隔空挥击,半个呼吸都不到,他就拍出了无数掌,掌风呼呼、大开大合。 这一刻,天地间的气流,仿佛受到了沙成米的召唤似的,涛涌浪奔一般地狂聚而来,继而又排山倒海般地,迎向了漫天情。 同一时间,沙成米身在空中,左脚踩右脚,身未落下,就再次凭空纵跃而起。 鹰击长空、去如闪电,转瞬之间,沙成米就强行调整了自己的身姿,以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温柔一刀。 那穿过了他裆下的飞刀,似乎割破了他的裤子,骇得他冷汗大冒、脸色赤红;就在刚才,若是他反应得稍微慢上一点,或许就会成为一位光荣的太监和尚了。 “妖女,无耻!”如此惊险的一幕,骇的沙成米怒急攻心、歇斯底里地向着杨柳叶咆哮一声。 “哼”面对气急败坏的沙成米,杨柳叶轻哼一声,立刻反驳道:“出家讲求六根清净,奴家就帮大师,彻底了去除多余的东西,有何不好?” “嘻嘻,姐姐说的是,反正你留着也没用。”两大教主,旁若无人,谈笑嫣然,风情无限,调侃无忌,尽皆都对沙成米的恼怒,置若罔闻。 嘴上调侃,可二人手下也没闲着。 杨柳叶一刀未果,无数飞刀再次打出,刀曳银光,却在空中井然有序地,排成九条刀龙;杨柳叶以气御刀,九龙狂啸,立刻犹如划过天际的电蛇一般,从九个不同的方位,冲向沙成米。 古有相柳,蛇身九首,九首齐动、天下大恸。 杨柳叶身为巫神教教主,对于大巫相柳的本事,尤为尊崇,九龙啸天、势不可挡。 观战众人,放眼望去,就会发现,九条刀龙、好像活灵活现的真龙一样,浮光掠影、蜿蜒疾蹿;啸冲万里、穷吞八荒。 而查尘同样没闲着,情不果,再化三千青丝。 三千青丝迷人眼,颠倒红尘乱世间。 一柄绿丝绦,漫衍漫天青丝,青丝如雨、细雨如泪,荡尽世间多少污浊,又离乱了多少痴情人的红尘心。 可看在沙成米的眼中,这三千青丝,不是细雨不是泪,而是杀人不见血的魔鬼,青丝漫天,根根如针,毫发透体,滴血不沾。 那九条刀龙更是蜿蜒翻飞,彻底封死了沙成米的一切后路。 这是一个局,一个杨柳叶和查尘,一起设下的局,专门为她们的敌人而设的局。 说起来,这还要多亏朱璃。 两大美女教主,前往会川修养,顺带着照顾朱璃,可让二人闹心的是,朱璃那个混蛋,几乎每天都要将她们揍一顿。 作为巫神教、拜月教的两大教主,天天被人揍得死去活来的,颜面丢尽、芳心凄凉,又怎么可能不奋发图强呢。 于是二人,就联手研究新招;可惜,正当她们新招大成之日,尉迟槿来信,让她们赶赴龙川汇合,从而让她们白白错过了,用新招狂虐朱璃的机会,因此也一直不曾施展。 今天这个沙成米倒霉,两大教主,在憋屈无比、愤懑无加的情况下,才研究出来的新招,终于有了施展的机会。 很显然,无论是刀龙,还是绿色丝绦,全都可攻可困,现在就是杨柳叶困封住了沙成米的退路,而让查尘完成致命击杀。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四二章 皇城搦战之梦醒时分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九龙啸天、封锁空间;丝绦如雨、镇魂一曲。 刀龙蜿蜒、寒光烨烨,组成刀龙的无数飞刀,彻底封死了沙成米,一切可能纵跃的空间。 丝绦如弦,古琴的琴弦,琴弦弄曲、正是镇魂曲,一曲镇魂,送君往生。 这一刻,沙成米脸色,败若死灰、鹰眸黯然。 全身三十六处致命死穴,尽皆笼罩在森冷入骨的锋寒之下, 死亡的气息,逐渐弥漫,涌上沙成米的心头,倏忽之间,就遍及到了他的全身。 雄鹰展翅、鹏程万里。 南诏万寿寺,扛把子的人物,苍鹰金鹏,尽皆都是声震天下、名扬四海的人物;可是,就在今天,苍鹰被困、金鹏殊死。 苍天难道要在今日,灭杀这对师兄弟吗? 沙成米满脸骇然、眼神暗淡,杨柳叶和查尘的配合,天衣无缝、毫无破绽,他又岂能求得一丝生机呢。 密密麻麻的绿色线头、充满了双眼,每一个线头,就犹如一枚飞针,锋锐无比、追魂夺命。 其密如麻、其疾如电。 那是化作三千青丝的绿色丝线,那是月隐云雨查尘的镇教宝兵,刀剑难伤、经火不坏,这样的上古利器,以沙成米的凡胎肉体,岂能抵挡。 也许就在下一瞬,这些绿色丝线就会洞穿他的躯体,带走他的生机。 死念萌生,一脸阴鸷的沙成米,突然冷汗狂冒、身颤如癫。 他,万寿寺的一代高僧,存活了上百年的大和尚,害怕了。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可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这个活了上百年的大和尚,竟然怕了,以身求佛,难道只是说说而已吗? “不好!”城头之上,一身黑袍的阴翳老者,立刻大吼一声。 沙成米是入玄高手,毫不夸张地说,这样的高手任何一人,都足以改变一场战局的最终结果。在冷兵器时代,任何一方势力,这样的高手,都损失不起,老者又岂能不惊。 “云长,救人。”惊呼之后,老者头也不回,就立刻高声叫道。 声音未落,就见那名一身绿袍,红脸美髯的青年,狭长的丹凤眼,蓦然一睁;随着那双眼睛的睁开,苍穹之间,似乎有两道无形的闪电,惊现而出、疾掠千里。 那是一双孤傲不群的双眸,狭长睥睨、英雄唯我。 甫一睁开双眼,青年连看都不看城头下一眼,瞬间就挥动起大刀,怒击苍穹。 刀,是青龙偃月刀,绝世好刀。 人,是英雄关云长,忠义千秋。 英雄配好刀,天地风云啸,今生继前世,为何不风骚? 这或许就是关云长,此时此刻,心情的写照。 想他关云长,曾是一世英雄、至死忠义,无论生前身后名,都是万古流芳、传颂不绝的。 可是现在呢,虽然重活了一回,无论他的武艺,还是现在的生存环境,都比前生好上了数倍,可是时至今日,他却只是别人呼来唤去的打手,不错,就是打手。 二哥郁闷吗?二哥憋屈吗?二哥甘心吗?...... 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带着一腔郁闷、带 着满腹憋屈、带着无尽的不甘,青龙偃月刀,啸聚无边狂风、汇拢八方层云,势若倾天、疾如流光,日月失色、天地昏沉。 转眼之间,这片天地,四野茫茫、无尽昏沉;在那昏沉的天地间,似乎只剩一刀,唯有一刀,就是关二哥的青龙偃月刀。 一刀风云动、天地皆震惊。 在那狂风呼啸、天地无光之中,城中守军数万精锐,全都举步维艰、骇然失色! 在那天昏地暗、柳泣花啼之中,城外的无数悍卒,成片跌倒、接连摔落,关云长一刀未出,千军辟易、气象万千。 就连在皇城之下,正在拼斗的五大高手人,察觉到这股无形的大势,也尽皆失色,惶然罢手。尤其是刚才占据上风的杨柳叶、李天府等三人,更是不敢停留,立刻倒纵而回。 可就在倒纵而回的刹那间,不甘的查尘,还是犹豫了一下,最终稳住心神,一招用尽。 化作三千青丝的绿丝绦,就在沙成米乍忧还喜的一瞬间,猛地贯穿了沙成米的身体,将他那如释重负、如获新生般的惊喜表情,永远地留在了脸上。 “啊!” 沙成米险后余生,尚未来得及狂喜出声,就发现自己的胸膛,被无数丝线给洞穿了;呆愣了一瞬后,他才蓦然惊觉、突然哀嚎出声,凄厉的哀嚎声,瞬间就震彻寰宇、流荡穹空。 常言道,杀人不见血,能做到那个程度的人,无一不是顶尖的高手,他们能做到那种地步,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快。 查尘的速度不快,可是仗着镇教神兵笼月绦,她依然可以做到杀人不见血,甚至从外表看去,沙成米整个人,似乎没有一点损伤、栩栩如生,只是他的生机,全都被笼月绦带走了。 “不”这是妖若的嘶吼,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即便不用问,妖若也知道,他的师兄跳下城头,一定是来帮助他的;可现在,他还活着,而那位和他朝夕相处的师兄,却死了,死在了查尘手中,他的心,又岂能不痛。 伴随着这道闻者悚然、听者黯然的嘶吼,一道斩破层云、划破天穹的银光,瞬间劈下,银光煊赫、迅若霹雳。 关云长的愤懑一刀,就在这一刻,终于劈落而下。 一刀堂堂,似乎并不耀眼,却极其犀利;一刀磅然,似乎并不绝艳,却极其幽森。 一刀碎风云、一刀断轮回,一刀破春秋、一刀竞流年。 即便是入玄高手望去,也绝不会认为,这是人间的一刀,它好似来自幽冥,因为它带着太多的不甘;它又好似来自九幽,因为他还蕴含着浓厚的憋屈。 一刀挥出,斩断时光、劈碎流年、划过春秋、轰开未来,这是极度郁闷的一刀,这是渴望开辟未来的一刀。 刀势雄浑,如龙啸野。 刀势苍劲,势不可挡。 刀光、刀幕、甚至还有长长的刀罡,犀利无比、挡者披靡。 不巧的是,查尘由于坚持杀掉沙成米,倒纵之身,落在最后,所以她最先被这一刀的刀势,给笼罩住了。 不仅如此,即便先她一步倒纵而回的杨柳叶和李天府二人,最终也没逃脱,全都被这一刀的无边大势,给笼在其中。 就连驻马大阵前方,身为三军主将、围攻皇城的最高统帅尉迟槿,也不幸地被笼罩在那挡者披靡的刀势之下。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入玄先入自然境,可自然境,并不是入玄的终极之境,以关云长这一刀的威势,他显然迈入了更高之境,极有可能是释然境。 释然一怒风云天、敢叫王朝换新颜,这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关云长愤懑一刀,根本就没有以人为目标,可青龙偃月刀,带起的无边刀势,几乎就要将尉迟槿一方的全部高手,给一打尽了。 或许,还有一人留存;那人,自然就是被尉迟槿关了禁闭的朱璃。 围城大军的后方,一位形似车轱辘的黑脸青年,正焉了吧唧的站在一名英武青年的身边;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周然和朱璃,被尉迟槿关了禁闭的二人,是没有资格跑到阵前去的。 就在这一刻,他们突然抬起头来,远远地望着城头上的那抹刀光,神情莫名。 周然原本灰不溜秋的脸色,现在却是一片苍白,几乎都能和娇嫩的小娘相媲美了,现在的他,显然不黑了,不过,这并不值得高兴,因为他是被吓的。 而看到那抹啸聚风云、改天换地的刀光,朱璃的脸色,一片懵然。 就在这一刻,朱璃的心,突然一颤,直觉告诉他,似乎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一刻,一种心疼的感觉,骤然发作,就好像心脏部位,突然被利剑穿心了一般。 痛,痛得几欲窒息;痛,痛得此心欲碎。 冥冥中,他似乎感觉到,有一位对他十分重要的人,将要永远的离开他了。 而这种感觉,就是失去重要之人的感觉,它是那么熟悉,又那么苦涩,任何人品尝过一次,保证再也不想品尝第二次。 那种行尸走肉般的感觉,那种拼命做事,不想让大脑有一息停歇,因为一旦停下,大脑就会想起那个重要的人来。 一想到那个人,生活立刻就失去了色彩、一切吃食都失去了滋味,天地灰蒙蒙的一片,一如现在的天色。 疼痛的刺激、熟悉感的刺激、以及故时旧景的熟悉,让朱璃突然呢喃出声:“槿儿!” “槿儿!” “槿儿!” ....... 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宏亮,一声比一声坚定,一声比一声执着。 当那最后一声“槿儿”狂喊而出时,记忆的洪流,犹如奔腾的江河,猛地就向朱璃的意识海中,倒灌而下。 这抹记忆异常熟悉,似乎本来就是他经历的一部分,只是由于某种原因,而被隔离在现有的记忆之外。 原本就是他的记忆,接受起来异常顺利、几乎水到渠成;拥有那段曾经的记忆后,朱璃的心,蓦然产生了一种明悟。 他就是朱璃,他活了两世,他是山海经的主人,他是怀化大将军,他也是那位,驻马阵前,三军主将的恋人。 失去过,才会懂的珍惜,这是人的劣性;有的人,原本得到的就少,就更怕失去,在感情的世界中,朱璃无疑就是这样的一类人。 “槿儿,只要我还在,谁也伤不了你。”冲开记忆的一刹那,朱璃仰天咆哮。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四三章 皇城搦战之王者归来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这声咆哮,穿金裂石,激荡四野。 仰天长望,只见层云破碎、狂风止息,天光明媚、春回大地。 城头上,关云长那划破春秋、开辟未来的刀光,似乎也在这声长啸声中,情不自禁地就顿了一下。 咆哮绵延、浩荡无尽。 就在这绵延、浩荡之中,只见军阵后方,一名英武不群、坚毅果敢的玄甲青年,猛地挥矛上马,一骑绝尘、啸冲如虎,青年擎矛穿空、欲刺苍穹。 城头上,刀光迤逦、去势依旧;而城头下,面对那挡者披靡、一往无前的刀光,杨柳叶、查尘、李天府三人,突然停下了倒纵的身形,毅然转身,悍然迎向了那抹无匹的刀光。 躲不开、逃不掉,大丈夫死则死矣,何惧一战,这就是三人现在的心理。 查尘坚持斩杀沙成米,导致她落在了最后,这就在刚才,她也是第一个停下身形的人。 武艺修炼到入玄的地步,任何一位入玄高手,都有自己的傲气。 选择了就绝不会后悔,哪怕是为此送命,也在所不惜;这就是强者的气度,这就是强者的骄傲。 虽然城头上的那抹刀光,让查尘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可她还是准备拼上一拼。 就在查尘停下身形之际,杨柳叶和李天府,也突然转身、急掠而来,一脸肃然地停在查尘了的身侧。 二人尽皆一言不发,抬手就将自己的一只手,搭在了查尘的肩上。 此时无声胜有声,行动是最好的表明;三人尽皆无惧无悲,欲要合力,撄锋刀幕。 李天府、杨柳叶的手,甫一接触到查尘的肩头,就有两股澎湃的内息,源源不断地涌进查尘的身体,继而,顺着查尘的经脉,会同她的内息,形成一股更加磅然的内息。 得到两位高手的援助,查尘信心大增。 只见她立刻仰首向天、杏眸圆睁,手中的笼月绦,瞬间合成一股,化作一条庞然的巨蟒,摇头摆尾、狰狞狂猛地冲天而起,狂霸决然地扑向天穹,迎向那抹落天夺命的刀罡。 刀光如电、绿蟒如雷。 雷电交加、带动起空间的气流,都像煮沸的开水一般,轰然有声、肆虐奔腾。 “轰” 大地轰鸣,皇城摇曳。 两者毫无意外地撞在了一起,那声势,就好似彗星撞月球一样,天摇地晃、四野巨颤。 三大高手联合,借助上古利器笼月绦、悍然地迎上了关云长的刀罡。 整个皇城周围,瞬间尘烟暴起、乱石穿空,飓风骤起、飞人无数。 在那乱石崩溅、飓风肆虐的尘烟中,三道黑影,犹如三枚炮弹一般,倒砸而出。 合力之下,不堪一击,差距太大,笼月绦和那刀罡一撞,当即崩溃,一溃千里,三人仰天就是一口逆血飙出,鲜艳夺目、望之惊心。 可三人合力一击,也不是没有效果,至少阻挡了那抹刀罡,迟滞了一瞬;继而,它又来势不减,势若奔雷一般地当空劈下。 刀罡之下,一身银甲的尉迟槿,俏脸寒霜、一片决然。 而围拢在她身边的杨正见、李文旖、莫文兰、莫阳光四人, 立刻兵器出鞘,一脸决然;如果注定逃不掉,虽然身为女子,驻马阵前的几人,也决然不惧,拼死一战。 死志萌生,但尉迟槿心里明镜,情知不能幸免,她就不由得微微侧过螓首,试图转过头去,远眺那位,让她割舍不下的男子。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红影,带着一抹玄光,奔如霹雳、飙射如电、瞬间就从她的身旁不远处,悍然冲出。 那是一个人,一个来自己方军阵中的大将,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身形,可那人带给尉迟槿的气息,却又那么的熟悉,甚至让她痴迷。 红影玄光,甫一冲到战场之中、城头之下,就见一抹玄光,突然凌天烁起,好似怒龙出海、扶摇直上;又似建木捅天,上破苍穹、下拄辽疆。 尉迟槿勉强瞪大美眸,就见一人横矛立马、睥睨穷荒,玄光悍然、敢逆穹苍。 “轰” 石火电光之间,来人就和那落天刀光,对上一记。 “昂嘶嘶” 健马长嘶、天地轰响,飓风迭起、尘沙飙狂。 南诏皇城周围的地域,突然就像爆发了大地震一样,震颤不已、长空乱晃。 脚下的颠簸未停,就见红影玄光中的身影,一矛荡落、一矛又起。 狂龙啸天、直冲苍茫。 “噗通”、“噗通”、“噗通”三道身影摔落而回,正是杨柳叶、查尘、李天府三人。 三人甫一跌落,就一骨碌地爬了起来。 虽然遭受小创,但还在三人的承受范围内;这一刻,三人根本顾忌不了这点微不足道的创伤,立刻就目不转睛地看向,那红影玄光之中的来将。 那是一名青年,由于背对着三人,暂时无法看到对方的面容,只见对方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钢矛,悍不畏死地轰向天空的刀光。 “轰”“轰”“轰”....... 轰鸣不断、震荡绵延。 青年的动作十分迅疾,只是转瞬之间,他就轰出了五、六矛,那抹从皇城之上、挥劈而下的落天刀光,在青年的轰击之下,逐渐震颤,似有不稳之象。 可以预见,青年轰击而出的钢矛,绝非肉眼看到的那般简单,似乎他的钢矛,一矛比一矛重,一矛比一矛威力巨大。 不错,朱璃施展的正是崩山九式。 崩山九式,乃是朱璃参悟陆吾,九尾崩山、理解偏差之下,而创造出来的绝技。 有时候,理解偏差,并不一定是坏事,很可能它是另一途径的雏形,面对着城头上的那抹刀光,寻常手段,根本无法硬抗,李天府、杨柳叶等人的下场,就是例子。 挥刀之人,和普通的天玄高手,明显差距太大,尉迟槿一方高手,没人能够轻撄其锋。 朱璃走马冲击,直面刀光,可不是来送死的,他是来救人的;而这个时候,若想撼动苍穹之上的那抹刀光,崩山九击,这种可以无限借力的法门,无疑就是最佳的应对手段。 “轰” 随着朱璃第八矛的轰出,那煊赫无比、雄浑无铸的刀光,一如漆夜之中,那飞上夜幕、绽放夜空的烟火似的,轰然炸碎,湮灭无痕。 狂风渐止、四野肃然。 直到此刻,无论是城头之上,以黑袍老者为首的众人;还是尉迟槿一方,以尉迟槿为首的众人,全都不由自主地望向战场,望向那位轰碎刀光的青年。 只见皇城之下,一马屹立,一名玄盔玄甲的青年,横矛立马、神威凛凛地立于场中。 面对着刚刚的那抹无匹刀光,尉迟槿等人几乎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场上青年冲了出来,于千钧一发之际,挽狂澜于即倒、救众人于水火。 一马无畏、豪勇无匹。 青年轰碎了刀光,缓缓地转过头来,静静地望向一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银甲银盔、被众星捧月般地、拱卫在中间的尉迟槿。 这一刻,众人也终于有了机会,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只见其人,虎目淡然,却不怒自威;面无表情,却魅力无限,只是一言不发地驻马而立,就给人一种渟渊峙岳般的感觉。 当尉迟槿看到那人的面容时,她那不争气的小心肝,就突然“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爱人,怀化大将军朱璃。 明明每日都能相见、甚至有时还会处罚对方,可就在这一刻,她还是禁不住地激动莫名。 目光敏锐的李天府、杨柳叶等人,也能从青年那平静的外表下,读出一丝,类似尉迟槿般的激动,只是此刻,青年表现的,显然没有尉迟槿表现得那么明显罢了。 “你带人去后面等着,这里交给了。”青年淡淡地看向尉迟槿,平静地开口道。 没有欢呼、没有责怪,只是淡淡的一言,却不容置疑,甚至听在外人的耳中,他们却根本就不知道,这位青年在和谁说话。 可别人不知道,尉迟槿又岂能不知道呢。 不过从对方平静的话语中,尉迟槿知道,对方恢复了,还没有抢到传说中的龙木,他就恢复了,这对尉迟槿来说,无异于天大的好消息。 一年来的坚持、一念来的殚精竭虑,都白费了吗? 可是这一刻,尉迟槿显然都将这些,抛诸脑后,只要朱璃大好,其他的还重要吗? 可是,她也从对方着平淡的话语中,听出了他的不满,不过当着众人,对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方式,喝令尉迟槿去后面待着。 这家伙,显然对尉迟槿将他留在后方,自己独自冒险的事情,十分不满。 闻言后,尉迟槿螓首一低,没有辩解、也没有抗拒,立刻就招呼杨正见四姐妹,打马走向军阵后方。 临阵换将,兵家大忌。 可现在重要吗,自然不重要了,那位力挽狂澜、化解危难的青年,赫然成了所有将士心中的战神。 而且对方,明显就是自己一方的人,无数将士就更加不会排斥他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和尉迟槿是什么关系,可看到尉迟槿一副受气小媳妇、温良顺从的小模样,众人在心中,不由自主地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尉迟槿后退,耿弇立刻一脸激动地打马而来,径直立马横戟、站在了朱璃的背后,站在了原先尉迟槿的位置。 根本不用多问,他认识中的那位主君,又回来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四四章 皇城搦战之临阵投效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有人惊喜,就有人心情复杂。 杨柳叶、查尘、以及李天府三人,此时此刻的心情,就十分复杂。 在会川小镇上,朱璃曾经胖揍过查、杨二人,这两位小娘子,身为一教之尊,嘴上不说,肚子里,早就气得鼓鼓的了。 她们联手之下,都没有接下的一击,却被朱璃那个混蛋给击溃了,实力对比,一目了然,两位佳人,心情自然不好受,被胖揍的耻辱,哪天才能找回来啊。 二人显然是骄傲的,骄傲有时候是好事,有时候就是在难为自己。 面对着关云长的凌天一刀,查尘、杨柳叶二人,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她们退缩;从而激发出她们的极大勇气,这才促成三人的联手一击,拼死硬撼关云长一刀。 从而,也帮助朱璃拖了一点时间,最终让他获得了充足的时间,化解了危局,毫无疑问,这是好事。 可看到胖揍她们的人,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强大,这两位佳人的骄傲,就让她们十分纠结了,显然就是在为难自己。 李天府的心里同样纠结无比,他可是眼睁睁地看着朱璃,突破绝世门槛、迈入玄境的,那个时候,他早已立足玄境,强大无比了。 可这才过去多久啊,当初没被他放在眼中的家伙,竟然就成长到了这个地步,实在让他难以置信!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们三人联手,都被人轰了回来,而朱璃却击溃了那人的攻击,这个伤害,太大了,大到李天府很受伤。 要知道,李天府可是盛名在外、名传天下的天之骄子,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他的天才之名,现在好了,和朱璃相比,他的那个天才之名,又算得了什么呢。 对于三人复杂的心境,朱璃无暇理会,看着尉迟槿乖乖地走向军阵的后方,他终于放下心来,这才回头抬首,看向城头。 此刻的城头上,关云长有感于自己的一刀,被人破去,情不自禁地就来到了黑袍老者的身边,凝神望向城下。 当朱璃抬首之际,正好同他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见到那位红脸美髯青年的一瞬间,朱璃脑海中的山海经,立刻轰然闪现,随之而来的,就是宏然正大的苍老之音:“关云长,英魂关羽在世之身,关羽,东汉末年名将,清代奉为‘忠义神武灵佑仁勇威显关圣大帝’,世有‘武圣’之称,与‘文圣’孔子齐名;万人敌、世之虎臣,刚而自矜、威震华夏,千秋忠义、在世人杰,英魂不屈,现世济民,英魂现,归位山海。” 伴随着苍老的宏然之音,响彻整个意识海,朱璃看向关羽的神情,突然就温和了许多。 关二哥,谁人不敬、谁人不晓。 更何况,关二哥还是英魂转生,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站在南诏那边,可英魂毕竟是英魂,英魂无一例外,都将成为他朱璃的麾下。 果不其然,一看到城头下方的朱璃,关二哥那双,看谁都眯着的双目,蓦然睁大,无尽的惊喜之意,洋溢眼帘,就好像身处异乡的游子,突然见到了亲人一般。 在关云长的眼中,朱璃就像是在 世“刘备”,给他以无可置疑的信赖;看到朱璃,他立刻就有一种冲动,一种纳头就拜的冲动。 这一世,他已经苦闷了半生,在看到朱璃的一瞬间,他就感觉自己发光、发热的机会来了,而朱璃恰恰就是那道希望的曙光。 不过,眼下的局势,并不允许关云长这么做,只见他那狭长的丹凤眼,再次一眯,就立刻冷哼道:“哼,竟然能接我一刀,我倒是想掂量掂量你的斤两。” 关云长说这句话,朱璃显然听不到;他这么说,当然也不是说给朱璃听的,而是说给他身边的黑袍老者听的。 “唔”黑袍老者自然也看到了朱璃,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地看了个清楚。 眼前之人,就是那件传说法宝的拥有者,并且,此人还和他要辅佐的那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黑袍老者又岂能不将朱璃看个仔细呢。 无论是杀掉其人,夺取法宝;还是斩杀对方,为自己的主君,兴复大唐扫清障碍,黑袍老者都绝不愿意让朱璃继续活着。 一听关云长想要掂量掂量对方的斤两,黑袍老者就乐了。 关云长和那位九尺大汉,可不是他能培养出来的人,这二人都是他请来的。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二人的深浅,可关云长刚刚挥出的那一刀,就让黑袍老者大喜过望了,至少他自己,就远远没有达到那种程度。 关云长现在有了战意,黑袍老者自然求之不得,连忙顺势道:“那就有劳壮士了。” “嗯”关云长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就轻嗯了一声,继而又沉吟了一下,这才缓缓地道:“李老先生,城下的小郎,胯下赤兔马、身着玄铁甲,手提乌金矛、玄盔铭缨花,光是这身行头,就十分不凡,显然不是等闲之辈。” “嗯?”关云长贸然出言,倒是让黑袍老者一阵狐疑。 是你提议要出战的,出战就出战呗,我又没拦你,直接下去砍了那人就好,在这里叽叽歪歪的,逮住对方一阵猛夸,几个意思啊? 疑惑之下,黑袍老者就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关云长,似乎在问,你什么意思啊? 关云长依旧仰首向天,只用眼角的余光,睥睨着老家伙,傲然道:“对方披挂整齐、良驹利器,皆是上上之选,关某出战于他,难道先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一言未尽,关云长斜睨了对方一眼,继续道:“关某就这样出战,是不是太掉份儿了?” 话不言不明,关云长已经说得这么明显,黑袍老者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虽然明白,但黑袍老者私下里却十分不屑,这家伙,简直太要面子了吧。 从你刚刚挥出的那一刀来看,若是出战对方,也就一两招的事情,犯得着还要为此大张旗鼓、拾掇一番行头吗? 不过,黑袍老者心里是这么想,但表面上他却没有表现出来。 只要能让对方出战,别说一身行头,就是十身行头,黑袍老者也会满足对方的愿望的,闻听关云长之言,只见黑袍老者连忙客气地应道:“哈哈,原来壮士是为了这个,是老夫考虑不周了,壮士莫 怪。” 温和地对关云长打了个哈哈,继而就见黑袍老者转向了杨登等人,厉喝道:“南诏怎么说,也是一方国度,不会连匹好马都找不到吧?” 杨登闻言立刻满脸堆笑地应道:“先生勿怪,是属下考虑不周,属下这就让人去牵来好马,备上坚甲,让这位英雄体体面面地出战叛将。” “嗯。”杨登的态度,黑袍老者似乎很满意,不咸不淡地轻应了一声。 对于黑袍老者的态度,杨登这位南诏的权臣一点都不介意,立刻嘱咐麾下,赶往自己的府邸,将自己收藏的好马、坚甲都拿来。 大军围城,杨登这个权臣,正是用人之际,显得格外爽快。 也就一刻钟的功夫,关云长就一身明光铠、乘跨着赤炭火龙驹,出了皇城。 皇城之下,朱璃不声不响,显得十分有涵养。 认出了关云长,朱璃就知道他和对方打不起来,稍等一下对方,又有何妨呢。 这个时候,皇城之上的黑袍老者,以及杨登、释酂咙等人,尽皆看向城下。 按照他们的想法,关云长名甲得穿、骏马得骑,这一出城,斩杀朱璃,那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们自然也不急。 可是,剧情的发展,惊瞎了城头无数狗眼。 只见身着明光铠、骑跨赤炭火龙驹的关云长,出得城去,就策马猛冲,那架势,就好像是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准备大展拳脚、斩将杀敌一般。 可是,等关云长纵马奔至那名年轻大将的身前时,就见他突然来了一个急刹。 其实看到这里,无论是黑袍老者,还是释酂咙、杨登等人,丝毫也没有生疑。 在他们想来,以关云长刚刚露上的那么一手,也根本不屑于,连个名头都不报一下,就出手斩杀对方的,这么一个要面子的人,那肯定也是照规矩办事的。 一见关云长勒住良驹,他们还以为,关云长是准备询问对方名头呢,可是下面的一幕,就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只见勒住良驹之后的关云长,突然一个翻身,就从赤炭火龙驹上,跳了下来。 这还不算,关云长双脚一落地,就紧赶几步,疾行到了朱璃的身前,就见他突然“噗通”一声,双手抱刀在胸,单膝突然跪地,向着朱璃恭敬地拱起手来,大声道:“属下河东关云长,原为将军牵马坠蹬,请将军收留。” 一言方尽,关云长那一直仰首看人的头颅,终于平生第一次垂了下去,恭敬地向着朱璃拜谒道。 其实见到关云长翻身下马,朱璃也一早就跃下了赤兔,不等关云长拜下,朱璃就紧赶几步,来到了他的身前,一把将对方扶了起来,开心道:“关将军不必多礼,你的勇武,数十万大军都见识过了,朱某自然欢迎之至。” 这边上演一出,良臣择主,纳头便拜的戏码;那边皇城之上,黑袍老者、以及杨登等人,几乎个个都将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嘴巴张得几乎都能塞下一整个拳头。 这大出他们意料的一幕,让几位南诏的大员,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气死当场。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四五章 皇城搦战之惊现李元霸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关云长!”一声厉喝,好似晴天霹雳,突然从城头上,传了过来。 循着声音,抬眼望去,就见黑袍老者、双眸怒瞪,气急败坏地探出头来,那望向关云长的双眸,几欲要将关云长生吞活撕了似的。 尖锐而突兀的声音,好似撞破了丈夫偷情的怨妇,在歇斯底里的咆哮,骤然就惊醒了惺惺相惜的一双君臣。 朱璃和关云长同时双眸一眯,向着城头瞥了一眼,尽皆都没有理会城头上的老者。 只见二人,神色淡然,转头就拽过了自己的战马,翻身而上,并立城下,直面城头上的黑袍老者。 黑袍老者之怒,显然是冲着关云长来的。 就见关云长当先向着朱璃拱手一礼,得到了朱璃的默许后,就立刻策马上前,昂首睥睨、英雄唯我,不咸不淡地道:“老先生唤我何事,用得着这么急吗?” “呸”不等关云长话落,黑袍老者就突然猛啐一声。 他那暴露在黑巾之外的双眸,一片赤红;那斜伸出来、指向城下的手臂,颤抖不已,对着一脸无谓的关云长,咬牙切齿地道:“关云长,老夫千里迢迢将你请来助拳,你却临阵倒戈,道义何在?” “道义?”关云长骑跨在赤炭火龙驹身上,淡淡的轻吟一声,继而就无所谓道:“老先生,关某与先生乃是萍水相逢,最多也就是点头之交,何来道义之说?” “再说了,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当求拜得明主、造福苍生,此乃人生大事;关某今日,识得真龙,拜得明主,乃是天大的喜事。” “先生不为关某高兴,还大发雷霆,这就是作为朋友的态度吗,要说道义,在关某看来,是老先生你不讲道义吧?” “混账。”黑袍老者,确实气坏了。 关云长是他请来的,现在反而投靠了叛军,老者质问之下,这个不要脸的关云长,竟然倒打一把,差点就将黑袍老者气得吐血。 怒斥之后,黑袍老者瞠目结舌,气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可是看在外人眼中,老者好像被关云长怼得理屈词穷一般;这让老者的眸光,更加阴沉、狠戾了起来,半晌后,才咬牙切齿继续道:“关云长,你可要想清楚,老夫希望,你千万不要为今日的决定,追悔莫及。” 关云长闻言,凤目突然迷成了一条线,傲然唯我、红脸肃然,冷冷地道:“关某乃堂堂大丈夫,做事从不后悔!” “好、好。”老者双眸突然一眯、眸中尽是无尽的冰寒,咬牙切齿地森然道:“狂霸,给我杀了这个毫无道义的关云长!” “好,如你所愿。”随着老者的声音,一道金石交击的嗓音突然应道,“不过,这关云长可不是等闲人物,事成之后,你必须另外支付千两黄金,否则免谈。” 循着声音,城头上的众人,就看到一个庞然大物,开口应话的正是那位九尺大汉,听口气,大汉好像也不是老者的麾下,似乎是这老家伙花钱雇来的。 黑袍老者闻言,眉头微微一皱,继而双目充血,死死地盯着城下的关云长,毫不犹豫地道:“好,只要你杀了关云长,千两黄金,老夫一定奉 上。” “嗯,谅你也不敢戏耍李某,就相信你吧。”九尺大汉,不痛不痒地应了句,就提起双锤,施施然地走下了城头。 少顷之后,继关云长之后,南诏的皇城大门,再次打开。 放眼看去,就见一名身长九尺开外,面如凶虎、神似厉鬼、肩若小门、臂粗如柱的大汉,提着两把鎏金轰天炎凰锤,乘跨一匹万里云,不可一世地来到了战场之上,直接找上了关云长。 对于伫立在关云长身后的朱璃,这家伙连看都没看一眼,简直不屑一顾。 看到此人,朱璃一方众人,尽皆倒抽了一口凉气。 无论是朱璃,还是关云长,二人的身高皆在七尺开外;用后世的尺寸,这都相当于两米露头的身高了,毫无争议的昂扬之躯。 可是看到这名大汉,二人就有点小巫见大巫了,相差将近半米的身差,大汉的魁梧,让人望之咂舌。 大汉名叫李狂霸,和关云长一样,都是被黑袍老者邀请前来助拳的,而且,这二人都来自同一个地方,横流阁。 横流阁,相当于一个松散的武者联盟,阁中大多数的武者,都是相逢不相识,为了生计,这些人偶尔会搭伙,一起给人送标护院。 可朱璃看到这名大汉,脑海中的山海经,就立刻轰然而出,一道刺破脑膜的尖鸣声,骤然爆发,一道阴沉愤然的苍老之声,咬牙切齿地咆哮道:“李狂霸,开唐第一好汉李元霸在世之身,李元霸,高祖李渊第四子,力大无穷、所向无敌,狂悖自矜、唯我独霸,毁坏英魂碑主谋之一,凡山海经持有者,见之必杀,英魂叛逃,英魂碑将永不收录,杀之可得山海遗馈。” 经山海经提示,朱璃立刻就被吓得一个哆嗦,差点就将手中的双刃矛给丢了出去。 不是朱璃怕了那李元霸,要知道,朱璃可是来自后世的灵魂。 后世的人都知道,真正的历史上,绝对没有李元霸这号人物;李元霸的名头,尽皆传自小说、评。 可眼下,这个李元霸却活生生地出现了,而且还活了两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莫非这方世界,并不是朱璃熟知的故土? 这也不怪朱璃震撼,这就好像一个后世的人,走在路上,突然碰到齐天大圣孙悟空,还和他拍照留影,这活生生的一幕,难道不活见鬼吗? 李元霸现世,又意味着什么呢? 不管怎么说,大唐都是一个充满传、和神秘的朝代,有句话说,“唐初有个李元霸、唐末有个李存孝”,难道真的一语成谶了吗? 这二人,可全都是恨天无环、恨地无把的主,李存孝还活的好好的,这李元霸又蹦了出来,大唐的天下,似乎越来越热闹了。 存在即是现实,朱璃不得不面对现实,抬眼望去,就见这个李元霸的转世之身李狂霸,一手一个鎏金轰天炎凰锤,策马逼向了关云长。 只见一身锁子甲、跨乘神驹万里云的李狂霸,突然向着关云长沉声道:“关云长,李某原本以为,你是个人物,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似你这等心无道义、甘愿与叛将为伍的人,李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四六章 皇城搦战之皇城坍塌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放眼战场,金光如练、风卷残云。 团风弄影、烟尘弥天之中,就见一枚磨盘大小的鎏金轰天炎凰锤,势若陨星、啸若雷霆;只是眨眼之间,就已掠到了关云长的身前。 而就在此刻,关云长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就在刚刚一击之下,被李狂霸颠格荡飞,尚未来得及稳住;虽未脱手,却已形成了远水不解近渴之势。 高手相争,生死刹那,释然境的高手,更是转瞬论成败、须臾定死生。 面对着李狂霸的轰击,关云长再想抽刀相拦,早已来不及了。 二人同是释然境高手,难道关云长就是泥塑的吗? 怎么连李狂霸一击都接不下? 发生这样的情况,实乃偶然中的必然。 遥想三国时期,自吕布故去,关二哥就威震华夏、睥睨诸雄,试刀天下,谁堪一战? 常言道,高手寂寞、高处不胜寒;前生一度傲立云端的关云长,也就养成了狂傲自矜、舍我其谁的性格。 面对李狂霸的鎏金轰天炎凰锤来袭,关二哥想都不想,就直接挥刀,硬撼而上。 问题就出在硬撼上。 李狂霸可是李元霸的转世之身啊,从目前的情形来看,这家伙似乎比前世,更加狂猛了。 既然如此,那李元霸是靠什么名传天下的呢,自然就是气力。 提到李元霸,众人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就会闪现出一个词来,“力大无穷”。 大家都知道,关二哥很猛,但他却并非以力量著称,爆发三刀,才是他的绝技。 面对李狂霸这样天赋异禀的猛人,关二哥的爆发,用在这里,显然就找错了对象。 以己之短、克敌之长,一着不慎、马失前蹄,也是应有之理。 眼看金色流光,就要撞击到关二哥的胸口,而此时的关二哥,满脸骇然、凤目含怨,他又岂能不幽怨? 一生憋屈,这才刚刚得遇明主,却因为一时大意,现在就要丢掉性命,他能不憋屈吗? 就在此刻,只见战场后方,一道红影突然飙起,去若流光,转眼之间,就来到了交战二人的一侧。 就见红影之中,一抹玄光突然爆发,一如漆黑的长夜中,那突然绽放在天际的启明星,给幽怨中的关云长,带来了生的希望。 红影如梭、玄光果毅,一如捅破苍穹的撑天巨柱一般,瞬间就轰碎了无数飓风,从关、李二人的一侧,电闪击出,猛地撞在了鎏金轰天炎凰锤的一侧。 “轰” 天地一震、空间乱颤。 那突然间的爆响,好似春雷轰天、又似浪击苍穹。 朱璃人马合一,一矛暴起,瞬间就从一侧,生猛无比地撞偏了李狂霸的一锤。 飓风千堆、轰然崩碎,迷雾漫漫、如云炸散。 千钧一发之际,关云长立刻抽刀断空、划过一条璀璨到极点的明光,顺势一刀,欲要劈开万里长空,携裹着无边的悲愤,雷霆万钧般地砍向了李狂霸。 娘的,欺负二哥我气力不济,没想到这个大块头,看着老实,竟然也这么诡诈,当然这是关 二哥在心中,给自己找的台阶。 关云长一着不慎,差点被李狂霸秒杀,这惊险的一幕,看在还能保持站在近处,观战的几人眼中,立刻引发了其中一些人的不满。 只见城头上的黑袍老者,眼看着关云长即将殒命,竟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白白让李狂霸错过了机会;立刻就暴跳如雷、睚眦欲裂起来,只见他大吼一声道:“无耻,无耻之尤,以多胜少,欺负我们无人吗?” 一言未尽,就见这个老家伙,长身纵起,展臂如鹰、啸纵如鹏,风驰电挚般地掠向战场,直接奔向朱璃而去,他要杀掉这个“程咬金”,以泄心头之恨。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朱璃一方,其实早就有一名昂扬青年,注意到了他。 就从黑袍老者,怒斥关云长开始,就有一双猩红的双眸、一副欲要将他茹毛饮血一般地盯着他,现在他飞纵出来,这人岂能袖手旁观。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龙鹄山大师兄李天府,杀师弑弟之仇,李天府岂能忘记,即便黑袍化成灰,他都能辨认出他来。 不等黑袍老者降落到地面,李天府就啸冲而出,厉声喝道:“老狗,纳命来!” 随着一声狂怒惊天的暴喝,李天府就身如炮弹、纵若流星般地冲向黑袍老者。 见到李天府向自己冲来,黑袍老者立刻警觉,自己是不是太孟浪了,可是现在,他还有选择退回去的机会吗。 李天府势若疯虎、啸聚风雨,沐雨乘风、奔击如龙,不等老者回应,就立刻向其大打出手。 城头上,最后一道身影,正是淫僧妖若,他一看黑袍老者被拦,就立刻鹏飞而出,欲要接替老者,拦下朱璃,好让李狂霸,心无旁骛地去斩杀关云长。 关云长的本领,他们都见识过,现如今,在黑袍老者和妖若看来,朱璃一方,也只有那个临阵倒戈的关云长,武艺最高。 只要让李狂霸斩杀了关云长,剩下之人,对于李狂霸来说,无异于土鸡瓦狗,妖若当然不愿看到朱璃去袭扰李狂霸了。 可是,一看到这位淫僧冲出,一抹绿色,立刻就化作一面风帆,长帆一碧,垂天蔽云,乘风破浪,轰开无边飓风,转瞬之间,就杀到妖若的身前。 同一时间,漫天银光,似水温柔、如光辉耀,一如漫天冰雹、铺天盖地地笼向妖若。 毫无疑问,朱璃一方的杨柳叶和查尘两位,也没闲着,立刻找上了探头探脑的妖若。 到了这一刻,双方尽是高手尽出,大战绵延。 战场之上,分成三波,杨柳叶、查尘二人,对战妖若,这三人打斗起来最为绚烂,只见战圈之中,银、绿两色交织成片,缤纷如梦、绚烂如花。 李天府和黑袍老者这对生死大敌,打得最是火爆,李天府形若狂魔、悍不畏死;黑袍老者被迫拼命,阴狠无情、刁钻无比。 而朱璃和关云长,合战李狂霸这一波,打得最是惊天动地。 朱璃实力最低,负责袭扰,见缝插针、不断撩拨;关云长大刀轮转,斩断春秋、击碎流年,湮灭岁月、轰断时光,专注进攻、很少防守。 至于 李狂霸,放眼战场,此人绝对是最耀眼的人,一锤轰击,大地呻吟、空间哀嚎;双锤轮转,风云怒涌、四野震颤,简直就像战神再生一般。 南诏的城头上早已没有人了,不是他们不想站在城头上观战,而是城下震颤的波动太大,普通人、甚至普通大将,根本就在城头上稳不住身形。 而朱璃一方的数十万大军,早已远远退出数里;战场边缘,只有耿弇带着数名鬼卫,在竭力稳住身形,为朱璃等人压阵。 大战疯狂,战,战到天崩地裂、日月摇晃;杀,杀到时光逆流、风云突变。 大战持续了将近一个多时辰,辅佐关云长围攻李狂霸的朱璃,也苦苦坚持了一个多时辰。 此时的他,双臂早已失去知觉,肩窝、虎口,早就皲裂多次,溢血多时,脑海中的山海经,不断地抛出灵药,供他修补创伤。 无论是李狂霸,还是关云长,都是立足于释然境上的无上高手,朱璃一个初入自然境的天玄,根本就不能和他们想提并论。 可朱璃的顽强,不但让关云长惊骇不已,也让李狂霸侧目不已,这简直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啊。 别的不说,光说李狂霸的兵器,那对鎏金轰天炎凰锤,一只就足足重达八百多斤;毫不客气的说,人马合一之下,再加上天赋异禀,李狂霸一击之下,何止万斤。 就在这一个多时辰中,朱璃即便是打酱油的,也挨了李狂霸数十、乃至上百锤了吧,可他仍旧死死地支撑了下来,关、李二人,又岂能不惊异。 不过,这也很正常。 朱璃最大的天赋就是速度和力量,突破天玄,就相当于生命层次的进化,他的速度和力量,都获得了长足的进步。 比起关、李二人,朱璃欠缺的只是对道的理解深度,挥手投足之间,少了一抹圆融道威。 可若是单论素质方面,对比起来,无论是速度和力量,朱璃都不比关云长相差多少;也只有在力量上,差了李狂霸一筹,这才是他坚持这么久的底气。 将近一个多时辰挨揍不还手,朱璃的绝技爆发一击,早已积蓄、凝练、压缩到了极点。 就在此刻,李狂霸一锤抡起,形若擎山砸海一般,再次悍然地向着朱璃砸来;面对着李狂霸悍然一锤,只见朱璃的手中,一抹流光瞬间爆发而出。 流光极耀,须臾间,就破开昏沉的天地,将这方空间,送入了永恒的极昼之境,就连周围的飓风、碎石,也似乎在这个瞬间,被凝固了起来。 “轰隆隆” 一声巨响,金、银两道流光突然对撞在了一起。 二者一触即分,快到就连关云长、李狂霸这样的高手,都没有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李狂霸只觉得手臂一震,自己砸向朱璃的一锤,赫然脱手飞出,继而就听到“轰”“轰隆隆”一阵巨响。 乱石穿空、尘烟激射,大地哀鸣、天地摇晃。 爆发一击,瞬间砸飞了李狂霸的大锤,磨盘大小的炎凰锤,好似一道金光,轰然砸在了皇城的城墙上。 高大厚实的城墙,立刻就被砸得龟裂多处,继而轰然坍塌而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四七章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光启元年八月,南诏草莽英雄尉迟槿,崛起于龙川。 光启二年,三月初,获得滇东三十七蛮、以及黑齿十部等无数部落的支持,尉迟槿拥兵二十万精锐,兵围皇城。 城下一战,暴烈异常。 据闻,连屹立于南诏数百年的皇城,阳苴咩城的城墙都被轰塌了。 也正是因为城墙的突然坍塌,义军才顺势攻进了皇城,不仅活捉了国主隆顺,还将南诏的大慈爽段义宗、原龙川节度使释酂咙等南诏大员,一成擒,南诏自此灭亡。 攻灭南诏,尉迟槿就大索万寿寺,结果,并没有找到传说中的龙木;不过朱璃已经康复,尉迟槿对于龙木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南诏灭亡后,统一的南诏,改名姚州。 尉迟槿自封上都护,并委任关云长为副都护,治政南诏、并向唐廷称臣。 经过商议,朱璃等人,并没有斩杀隆顺,而是将其贬黜为庶人,在皇城内择一别苑,将其软禁了起来,此举,获得了南诏保皇派的认可,尉迟槿也顺利地收伏释酂咙和段义宗等人。 大乱方歇,姚州百废待兴。 尉迟槿立刻着手治理,她率先废除了节度使这一官职,同时还废除奴隶制度,设立郡县,效仿河朔,文武分治。 对民,尉迟槿在整个姚州,施行了免税三年的政策,并承诺,即便是三年后,赋税也将减半收取。 姚州所辖,彻底废除了徭役制度,官府一旦需要用役,也将以雇佣的形式,支付工钱,聘请佣工。 同时,尉迟槿敕封潘炕为长史、段义宗为別驾、查尘为从事,并让三人带领着文官,主管政务。 尉迟槿还勒令关云长,统帅韩逊、折嗣伦、舒贺、王佥、郭大路、路长远,释酂咙、王不行、杨真符、董成曲、李同庆、包竜生等大将,主掌军政。 除了几位追随朱璃而来的汉将,其他人都是各部蛮将。 皇城一战,朱璃爆发一击,击飞了李狂霸的悍然一锤,关云长趁势出击,一刀拍在了对方的身上,将李狂霸击成重伤。 形势危机之下,黑袍老者当机立断,立刻带着李狂霸、妖若二人,逃窜而去。 这才是历史的真实内幕。 是役,李天府、杨柳叶、查尘三人并肩作战,惺惺相惜;结果,李天府就将巫神教教主杨柳叶,给怜惜到了床上。 梅开几度、风止云歇之后,二人就开始大把、大把地撒狗粮,十分招摇,羡煞了无数凡夫俗子。 大战结束,同僚聚集。 众里寻她千百度,关云长蓦然回首,发现查尘这位绝世美娘子,正在灯火阑珊处;佳人绝世、倾城独立,关二哥春心萌动,倾情似水,很快就成了查尘的裙下之臣。 或许是受到了李天府和杨柳叶的刺激,查尘半推半就就,也就从了关二哥。 一战大捷破皇城,璧人双双夜留灯,谁言烽烟无旖旎,良田两处开耘耕。 旧时南诏双飞凤,今夜汉郎来驰骋,临朝主君封臣功,将军猛汉二躬承! 四人如胶似漆、硝烟漫雨,害得两位 美人,在朱璃敕封功臣的当天,硬是没有下得了床。 褒功请赏当天,只有关云长、李天府两个家伙,一脸贱兮兮的两次站了出来,毫不客气地就把杨柳叶、查尘那份功劳,也给领了。 后来才知道,这两个家伙,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两位南诏绝色,给吃得点滴不剩,真乃猛将也。 值得一提的是周然,一向运气逆天的周兄,这回运气爆炸了。 关云长见到周然,立刻惊为天人,开口就问周然,愿不愿意做他的开山大弟子。 面对千古武圣关二爷的青睐,周然哪有不应之理,立刻小鸡啄米般地纳头便拜。 关云长明言,周然骨骼清、乃是修炼至阳类功法的不世才。 他身材之所以长成这样,乃是体内阳刚之气过盛,失去制衡造成的;如果周然修炼了他传授的功法,就可以调理体内阳刚之气的冲突,以后,不但会越来越健美,说不定,还能长个儿。 俗语说的好,男长二十慢慢悠,周然现在才十九岁,长个头,倒是真有可能,可见关二哥之言,并非无稽之谈。 周然拜得名师,自然随侍左右,为了自己的武艺、为了自己的卖相,根本不用督促,每天都都勤练不辍。 会川镇附近,一行三人十分狼狈地逃到了这里。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黑袍老者、李狂霸、以及妖若三人。 高大狂猛的李狂霸,此时却一脸苍白,显然是被关云长那横拍刀,造成了内伤;即便如此,他还是凭借着一腔悍勇,带着黑袍老者、以及妖若,势如破竹般地冲杀了出来。 就在三人垂头丧气地准备先到小镇上,去歇歇脚、慰劳一下肚子的时候,三人的面前,突然出现一人。 此人一袭道袍,飘然若仙,正是曾经出现在会川小镇上,兜售万灵胶的那位算命先生。 一见此人,三人中妖若,就立刻双眸血红,大有不顾一切、也要冲将上去,将这个老忽悠、老骗子给大卸八块的势头。 就是这个老骗子,骗了他们的龙木,随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任由他们翻边南诏,也没有找到此人的踪迹。 自从丢了龙木,他和师兄沙成米的功力,就停滞不前了,都是这老骗子害的,妖若又岂能不恨。 可是,不等他冲上去,身边的黑袍老者就一把拉住了他,并用目光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这是一个连他都招惹不起的高人。 稳住了妖若,黑袍老者自己,立刻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去,拱手向着对方揖了一拜,开口道:“见过真人,今日途遇真人,实乃李某三生之幸。” 算命先生闻言,神色如常,淡淡看向黑袍老者道:“年前,你派弟子前往北原,使用手段勾结契丹人,攻略我大唐北疆。” “今年,你又在南诏境内,横插一杠,老夫倒是要问问,你到底是不是汉人,勾连异族,攻杀族人,这就是你对大汉族人的回报吗?” 算命先生的声音,不愠不火,可听在黑袍老者的耳中,却不啻于晴天霹雳,难道这个老家伙真的火了。 若 是这个家伙真的发火了,他纵使万般算计、百般抱负,恐怕也要付诸东流了。 想到这里,黑袍老者连忙道:“真人息怒,真人应该知道,自古以来,天地之间就存在着两股势力,分别是山海盟,和横流阁。” “当年涿鹿之战,皇帝击败蚩尤,一统中原,就成立了山海盟,暗中左右天下大势的走向;历朝历代,只要是开国之君,几乎都是山海盟认可、并默许的人。” “然民间群雄无数,野心之辈丛出不穷,他们这些人,都对山海盟的这种做法,并不认可;后有鬼谷子,以兵家为前身,创建了横流阁,啸聚天下武人,以抗山海盟左右之势。” “自大唐开创以来,历经二百七十余载,近来,先有庞勋造反,后有黄巢暴动,唐朝灭亡,已经无可挽回。” “无论是庞勋,还是黄巢,他们都是横流阁的人;晚辈身为山海盟的老人,致力于打击横流阁中的野心之辈,寻回我山海盟曾经的镇教之宝山海经,难道有错吗?”说到这里,黑袍老者静静地望着算命先生,一脸毅然,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哼。”听了老者的辩解,算命先生冷哼一声,“先不说你不择手段,打击那些你眼中的野心之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就说山海经吧。” “像我们这样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怀化大将军朱璃的身上,一定有一件宝,这件宝有诸多神异之处,十分类似于你们山海盟,曾经遗失的宝物山海经。” “可是类似,却并不一定就是山海经;即便朱璃手中的那件宝,真的名叫山海经,也绝不会是你们山海盟遗失的山海经,这一点,老夫倒是可以肯定。”算命先生一脸笃定。 对于算命先生的笃定,黑袍老者并没有反驳,此人能耐,他知之甚详,深不可测、浩如烟海。 既然对方说不是,那就一定不是了,这一点,黑袍老者万分信服。 不过,他千方百计的打击朱璃,可不是单单为了朱璃身上的那件宝物;现在既然确定,对方身上的那件宝物不是他认知中的宝物,他以后还有什么借口,再对朱璃出手呢? 黑袍老者,是一定要杀朱璃的,这与他效忠的对象有关,即便不为宝物,他也非杀朱璃不可。 不能对朱璃出手,黑袍老者又岂能甘心,因此连忙道:“真人,朱璃出身草军,虽然后来投奔了李可举,洗白了身份,可他出身草军,这个却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草军是王仙芝和尚君买等人创建的,黄巢继之,这三人都是横流阁的野心之辈,朱璃曾是他们的麾下,难道真人就不怀疑朱璃的用心吗?” 黑袍老者此言一出,算命先生就看出他还没有死心,这个态度,倒是让这位算命先生十分不爽,只见他十分不满地斜睨了黑袍老者一眼,冷然道:“红尘事,红尘了,你要对付谁,老夫管不着;可是,一旦你的做法,让我大汉百姓遭受灾难,就别怪老夫杀你祭剑了。” 一言淡然,却让黑袍老者,从头凉到了脚后跟;一抹冰寒,突然涌上了他的心头,让他即便立身三春的暖阳中,也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四八章 李克用校场耀武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光启二年六月,朱璃特地指定折嗣伦出镇会川,对峙西川的王建。 指定舒贺、王佥两位老将,出镇阿旁部,对峙东川的顾彦朗;让韩逊出镇丽水,对峙大、小婆罗门国;关云长坐镇中央,镇戍姚州。 南诏诸事安排妥当,在尉迟槿的主持下,南诏举办了三场婚礼。 李天府VS杨柳叶;关云长VS查尘;周然VS齐妙戈~VS李文旖。 三桩姻缘的促成,最开心的反而是文兰和阳光,这两个小丫头,因为她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吃饭不给钱了。 三天的胡吃海喝,三次的吐得稀里哗啦,吃饭吃到撑吐了自己,这也是需要境界的。 诸事办完,朱璃带着准媳妇尉迟槿,就一路回返河朔了。 荆铭、王冲当仁不让,率先统领鬼卫,先行探路。 朱璃、尉迟槿二人,在弈江南、李孤峰、杨正见、文兰、阳光、邋遢小娘李慕然的陪同下,不慌不忙地跟后面。 至于李天府这位龙鹄宮的大师兄,自然就带着新媳妇杨柳叶,一起返回龙鹄山去了;无论如何,作为大师兄,他都不允许师尊莫凌天的毕生心血,落到黑袍老者那样的歹人手中。 李天府准备联合崇真宫、天庆宮,一起对付黑袍老者,为了免除不必要的伤亡,夫妻二人并没有将自己的打算,告诉师弟、师妹们。 就让这几个小家伙,跟在朱璃和尉迟槿的身边吧;不过,他们的打算,还是被朱璃给看破了,尉迟槿立刻恳请朱洽老道,陪同他们一道北上,前往龙鹄山。 此次北归,乃是朱璃来到唐末之后,最惬意的一次旅程。 一行人,在阳光这个活地图的指引下,不仅游遍了川蜀锦绣,就连关中、河东的诸多名胜古迹,也游逛了不少。 三垂冈,坐落于河东。 正逢朱璃一行人游逛到此,恰好碰到了河东的一件盛事。 李克用蛰伏经年,挥师东进,一举击溃了孟方立,将孟方立占领的邢、洺、磁三州,纳入囊中。 如今,得胜归来、还师上党,准备在三垂冈,大宴群臣。 在历史上,李克用击溃孟方立,拿下三州之地,是在890年。 可是如今的唐末,自从有了朱璃这只小蝴蝶,在拼命地扇动着翅膀,带来的效应十分显著,李克用提前了四年,拿下了三州,为他征服河北,迈出了坚定的一步。 朱璃南下时,就曾在河东,碰到过李克用;现在刚刚归来,又碰到了这厮,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冤家路窄吗? 宿命这个东西,确实让人难以捉摸。 它总是让纠葛不清的几个人,时不时的,就上演一出不期而遇,继而,就展开不可描述的继续纠缠,一直到有个结果为止。 这也幸亏朱璃等人,一早就已易容改装了,不然,这番狭路相逢,绝对会上演一出“勇者生”的好戏。 提到三垂冈,后世关于它的诗词就有不少,这其中有一首,就是歌颂李克用的。 英雄立马起沙陀,奈此朱梁跋扈何; 只手难扶唐社稷,连城犹拥晋山河。 风云帐下儿在,鼓角灯前老泪多; 萧瑟三垂冈下路,至今人唱《百年歌 》。 这是清代大诗人严遂成的诗,显然是歌颂李克用的,不过总是给人一种,英雄迟暮、壮志未酬的萧索感。 挤在围观的人群中,望向高台处,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意气风发的李克用。 看到李克用神气活现的模样,朱璃怎么也感觉不到,严遂成所说的萧索,和迟暮之意;反而觉得,李克用是不是吃了大力丸,怎么如此龙精虎猛、盛气凌人啊。 河东文武,欢聚一堂,围观的百姓,也有不少;今天,不仅是李克用大宴群臣的好日子,也是李克用校场耀武、彰显其威的盛会,前来看热闹的百姓自然不少。 就在此刻,高台上的李克用,举樽站起,只见他独目凝威、虎视臣卿,以及无数的河东父老,朗然道:“自中和二年,李某入关勤王,破黄邺、败尚让、溃孟楷、复长安;旌麾所至,天下草贼,无不望风而降。” “嚣张一时的黄巢,一样授首于李某手中;两面三刀的诸葛爽,也被存孝一击毙命;冥顽不灵的孟方立,就在月前,被李某亲自砍掉了脑袋。” “李某能够取得如此战绩,全仗诸公,同心同德,以及河东父老的不懈支持,李某感铭五内、不敢或忘。” “自两年前,朱璃贼子趁着李某不在河东,给予李某一击重创,导致河东急转直下、倾覆只在旦夕,让很多臣卿父老,对李某失望至极。” “可是今天,李某再次拿下河北三州,河东势力再次雄立于诸雄,乃是李某给诸位臣卿、父老,呈交的一份答卷;这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李某在此,谨以一杯薄酒,敬谢诸位。” “希望诸位,能够再接再厉,他日攻破朔州,砍下朱璃贼子的脑袋,再与诸位把酒畅怀。”李克用直接剑指朱璃、豪言无忌。 站在人群中尉迟槿,抬起胳膊,轻轻地捅了捅朱璃,小声地不忿道:“这个独眼龙,当真该死,回到朔州,我们不如率先派人杀过来,直接灭了他好了。” 朱璃闻言,淡淡一笑,安慰道:“槿儿无需理会,自从孟绝海击杀了李国昌,我和李克用的仇恨,就已经不可调和了,他做梦都想杀我,也稀松平常。” “要不要挥军南下,出击河东;可不能只凭你我的一己喜怒,‘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战争,永远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手段。” “旌麾千万,尽为苍生,如果悖逆了这个原则,就成了不义之战,智者不为。” 朱璃说的很认真,尉迟槿闻言,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嘀咕道:“哼,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真怀念你傻傻的日子,让你朝东你,都不会朝西的。”当然,她也只是这么一说。 此时,高台下的无数河东文武,尽皆附和李克用,高呼出声:“攻破朔州,枭首朱璃!” “攻破朔州,枭首朱璃!” “攻破朔州,枭首朱璃!” ....... 得到众人的附和,李克用十分开怀,伸手示意,平息了众人的高呼,继续道:“诸公,请满饮此樽,此后,大家随意,先畅饮一番,再观三军。” “谢都督!” “谢总管!” ...... 河东文武,欢聚一堂,推杯换盏之际,事先安排的鼓乐 ,就敲打演奏了起来。 琴瑟盈荡之际,数十位伶人纷纷入场,长袖翩翩、徐舞袅袅,一曲惆怅、一曲人生:“一十时,颜如蕣华晔有晖,体如飘风行如飞,娈彼孺子相追随,终朝出游薄暮归,六情逸豫心无违,清酒将炙奈乐何,清酒将炙奈乐何。” “二十时,肤体彩泽人理成,美目淑貌灼有荣,被服冠带丽且清,光车骏马游都城,高谈雅步何盈盈,清酒将炙奈乐何,清酒将炙奈乐何。” “三十时,行成名立有令闻,力可扛鼎志干云,食如漏巵气如熏,辞家观国综典文,高冠素带焕翩纷,清酒将炙奈乐何,清酒将炙奈乐何。” ...... 曼妙的歌声,推开众人的心窗,直叩众人的心头,这是陆机的《百年歌》,一歌百年,道尽人生。 伶人清歌、抑扬顿挫,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尽在一曲之中。 有人触景生情,黯然泪下;有人志得意满、挥臂相和,着实给这场盛宴,增添了不少声色。 就连朱璃身旁的文兰和阳光,两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都听得如痴如醉,檀口轻开,喃喃低和。 李克用乃官宦子弟,既然举行了盛宴,绝对不逊后世富二代的风采,歌舞连场,伶人接踵,好一场盛大的宴会,只是看在朱璃的眼中,却显得不合时宜。 家国万里、山河破碎,此时为乐,是不是早了点? 数场歌舞唱罢,才迎来了今天的重头戏,李克用欲要校场耀武、彰显其威。 此时已经满脸酡红的李克用,仍旧狂放不羁、威凛无比地煊喝道:“今日,李某与民同乐,下面就让我河东的父老,见识一下,我河东悍将雄兵的风采吧。” 声音未落,就见无数河东精锐,排着整齐的方阵,类似后世阅军一般地出现了在校场中。 不得不说,出场的这些河东精锐,确实都是百战精锐,刀盾兵、排矛手、步射、刀斧手、越骑等等,尽皆给人以杀机凛然、不可力敌的彪悍之感。 看到这些河东精锐,朱璃双眸虚眯,心中快速地将河朔的各大兵种,和校场上这些河东精锐,悄悄地做了一番比较。 一番比较,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河朔精锐,虽然没有沙陀人那种狂莽凶蛮的气质,却胜在意志坚决、悍不畏死。 军演之后,就是校场较技,李克用站在高台上,傲然地宣布道:“下面,我河东的猛将,愿意摆下擂台,与会的所有壮士,都可以上台邀战。” “只要有人,战胜我河东一位猛将,本总管就奖赏他十金;若是有人连胜两场,李某定以百金相赠......” 只是未等他一言道尽,立刻就有台下人喝问道:“若是连胜三局呢?” 有人打断了自己的话,李克用毫不在意,继续保持着和煦的神情,傲然地回答道:“若是有人能够连胜三局,本总管绝对不吝官职,封他为将。” “吁”只是他的这次回答,民众却不买账,立刻引起一片嘘声,有人质疑道:“若是有人连胜三局,却不想从军呢?” 李克用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不过,表面上,其人依旧温和一片,淡然道:“若是如此,本总管必以千金相赠。”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四九章 莫文兰当面打脸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李克用一语方落,就冷然地转过头去,望向校场的远处。 那里正聚集着一群整装待发的河东悍将,正是李克用为了今天的擂台战,从三军之中,千挑万选、选拔出来的一群猛人。 站在校场一侧的河东悍将,一看到李克用望过去的目光,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名玄盔钢甲、笨壮如熊般的大汉,连忙提起长斧,翻身上马,纵马就向校场中间,冲了过去。 大汉驱马奔到校场中间,长斧挥舞,立刻就甩出一个漂亮的舞花,继而停马驻立,狂然四顾,大喝一声道:“我乃河东大将王郁,诸位父老、各位壮士,谁敢上来赐教。” 大汉横斧驻立、狂妄毕露。 王郁是谁,大家可能并不熟悉,如果提到十三太保之一的李存贤,大家或许知道一些;王郁就是一位,可以和李存贤对峙的猛将,尤其是角牴。 第一场,李克用就派出了悍将王郁,或许在他看来,这已经非常保守了吧。 自古高手出民间,可民间的高手再多,能和王郁、李存贤,这样的大将媲美吗? 或许真会有这样的人,但也凤毛麟角、十分少见;出场就派出王郁,可见李克用也不敢小觑天下人。 民间高手虽然少有,可围观的人群中,就有一波人高手,这波人,别说是王郁、李存贤之流,就是李存孝亲来,也不见得能奈何得了他们。 这波人,显然就是朱璃一帮人。 朱璃、尉迟槿、耿弇、弈江南等人,无一不是高手;不过,身在河东,为了安全考虑,众人也没有出手的打算。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没有出手的打算,可有人经不起诱惑啊。 正在朱璃、尉迟槿等人,准备拭目以待之际;突然就见一道小巧的身影,瞬间就从他们的身边,飙射而出,直接蹿向校场之上,那猴急的样子,比猫儿见到小鱼还急切。 于此同时,还有一道小巧的身影,也欲飞跃而出,只是她的动作,明显慢了半拍,最后只好怏怏不快地又退了回来。 抬眼望去,怏怏不快的身影,可不就是莫阳光吗。 只见此时的她,小嘴高高撅起,都快能够挂得上油瓶了,嘴里念念叨叨地嘀咕道:“哼,师姐真是的,见到金子,竟然比我跑的还快,一点都不知道让让我这个娇弱的妹妹。” 看到这位小娘子,郁闷无比的神情,众人不禁哑然。 心道,你今天是反应慢了,若是你刚刚不走神的话,现在蹿出去的人,只怕就是你了吧,这两丫头,真是无奈。 众人摇摇头,再次转眼望向校场,望向那道蹿出去的欢快身影,可不就是文兰吗。 这两丫头,真是穷怕了,一见到有赏,那蹿出去的速度,简直就比后世发射火箭的速度都快,就差没在脑门上刻着,“我是财迷”四个大字了,来警告世人,千万别在她们姐妹面前提钱,否则,当心人财两空哦。 天朝的百姓,都自诩是龙的传人,这句话说的太对了。 无论男女,百分之九九点九以上的人,都是娘生的;而作为母体的天朝女性,爱钱的本性,确实无与伦比,就是和传说中的真龙相比,也毫不逊色,简直就是一母同胞啊。 亲娘都具备龙性,我们是龙 的传人,确实没说错。 王郁刚刚出场,迎头就碰到一位小娘子,而且对方还满脸“崇拜”地看着他,双眸之中,更是星光烨烨、满目迷离,即便是后世的粉丝见到偶像,也不过如此吧。 这应该是自己的崇拜者吧,王郁望着对方的神情,立刻猜测道,刚一出场,就碰到个崇拜者,还是一位娇滴滴的小娘,瞬间就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一念萌生,王郁不禁面露微笑,望向“目眩神迷”的文兰,关切地道:“小娘子,这里是校场,赶快下去吧,等下战斗起来,要是伤着你,就不好了。” 王郁的这番作态,他自以为已经做得够好的了,很符合一个偶像面对迷妹的风度。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倒是让他目瞪口呆起来。 只见这位人比花娇、貌若梨花一般娇俏的娘子,双手叉在腰间,虎虎有声地向他娇叱道:“呔,十金,呃,不,那个对面的狗熊将,打倒你,是不是真的可以领到十金啊。” 呃,这是什么情况? 王郁一脸懵然、满头黑线,这真是自己的迷妹吗,给自己打气,也不用张口就要打倒自己吧。 王郁还没从那种懵然之中,醒转过来,文兰就等不及了,立刻又追问道:“笨狗熊,本将........,呃,本侠女问你话呢?” “娘子是来邀战的?”一见对方,并不是自己的迷妹,王郁立刻郁闷起来;心中立刻一阵腻歪,这是谁家的熊孩子,家长呢,赶快牵回去。 文兰闻言,立刻小鸡啄米般地点了点小脑袋,理所当然地道:“那是当然,本侠女很忙,不过如果有十金可赚,本侠女也不介意,在百忙之中,抽出那么一点点时间来。” 确认无疑,王郁有点恼怒,原本以为对方是自己的崇拜者,突然发现自己想多了,原来人家是来砸场子的,他又岂能不怒。 “兀那小娘,既然你是来邀战的,那就出手吧。”一个娇滴滴的小娘,王郁根本就不曾放在眼中,强忍着怒气,冲着文兰冷喝道。 “出手?”文兰一脸不满,翘着小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打倒你之后,是不是真的可以领到十金?” “哈哈哈。”王郁闻言,一阵狂笑,继而,只见他面容一肃,漠然道:“兀那丫头,我家总管既然承诺过,自然就是真的,就看你这个小丫头,有没有本事拿到这十金了。” 只是他话音未落,突然就见一道黑影,离弦之箭一般飙射而出,身若雨燕、柔若拂柳,眨眼之间,就电射到了,他的面前。 一确定可以拿到十金,文兰自然不再废话。 在她想来,与其和这个大狗熊废话,还不如赶紧将十金拿到手,来得实在。 因此,一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话都不吭一声,就立刻纵身鸾扑,欲要一击必杀,抢钱啊。 看在王郁的眼中,他就觉得,来人娇俏灵巧、纤足轻点,眨眼之间,就一脚踩在了他的战马头上,手中的两把利器,瞬间划过两道优美的弧光,犀利无比地向他疾刺而来。 一光如电、经天闪落,直袭王郁的喉咙;一光似水,大河汤汤,迅猛地刺向了他的太阳穴。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莫文兰甫一出手,就让王郁心下一突,脸色瞬间 就变得苍白如纸。 心中大骇之下,王郁狂惊不已,暗下惊呼道:这是从哪里跑出来的野丫头,玉体未成、稚气未脱,竟然这般犀利,这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武的吗? 心中这么想着,可是王郁的手下也不慢,只见他立刻倒拖起手中的斧柄,疾如落瀑、顺势推出,悍然就迎向了文兰的穿喉一击。 同一时间,就见王郁间不容发,侧肩甩头、身体后仰,堪堪避开了文兰的侧面一击。 文兰挥舞着两把剔骨刀,直取、侧击,迅如疾风,却瞬间就要落到了空处;可就在这时,那腾跃在战马上的莫文兰,她那踏在马头的美腿,突然猛地一下蹬得笔直。 同一时间,她另外那条悬空平衡的美腿,立刻曲折合拢、并腿成膝,迅若雷霆、直袭王郁的面门。 一纵三杀,双刀为引,侧膝蕴杀。 这一招乃是虚实相应的招式,王郁如果不受双刀牵引,那么夺命双刀,立刻就会化虚为实,带走他的性命。 现在,王郁竭力避开了双刀疾刺,那么双刀未尽即引,沦为虚招;趁此机会,文兰蹬步侧膝,侧膝如锤,迅若苍龙。 “蓬” 一道黑影,凌空倒射而出,放眼望去,只见那飞射而出的黑影上空,漫天血花,飞溅如雨。 文兰一膝建功,一合之下,就将王郁撞飞了出去。 提膝撞脸,这可是一记杀招,是那么好挨的吗? 保守估计,王郁的鼻梁骨,怕是已经被撞断了,鼻梁骨再硬,也硬不过膝盖骨头吧。 “噗通” 烟尘暴起、满场寂然。 威武雄壮的王郁,连一合都没有撑过,就被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给狠狠地撞飞了出去。 他那笨壮如熊的身躯,摔出了十余米,还在校场的地面上,滑行了五六米,可见文兰这一撞的威力,是多么的彪悍。 这令人错愕的一幕,着实惊瞎了无数狗眼。 看在普通百姓的眼中,文兰就是一位有点顽皮的邻家小娘,豆蔻未满、碧玉未成。 就是这样的一个黄毛丫头,竟然在一击之下,就将盛名在外的王郁,给打飞了,老百姓的心里会怎么想,不言而喻了吧。 “这、这、这真的是总管麾下的大将吗?”有百姓,瞪大双目,梦呓般地呢喃道。 “那还有假,那可是王郁将军,据说可是一位悍勇无敌、勇冠三军的大将;现在看来,简直就是渣啊,连一个黄毛丫头都打不过。”稍微了解内情的一位百姓,惊愕之后,就是不满,满脸都是被蒙骗的神色。 “就是,就是,如果总管麾下的大将,都是这等货色,河东堪忧啊。”有百姓想的比较远,不无忧虑地长叹道。 ...... 观战的百姓,议论纷纷。 很多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高台,眼神闪烁地望向了李克用,那质疑的目光,好似在说,总管的麾下,不会都是这种中看不中用的货色吧? 看着威武雄壮,可是一旦动起手来,却连一个黄毛丫头都打不过,总管不会一直都在忽悠我们吧? 莫文兰,一击轰飞王郁,立刻就让李克用,受到了无数河东百姓的质疑;瞬间就让站在高台上的李克用,红脸充血,错愕不已。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五零章 一剑隆冬出建瑭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惊怒交加的李克用,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 只见校场的一侧,一马飞纵、狂飙如浪,一刀光寒、凌空耀起,大刀所向,正是刚刚取得胜利、毅然立于校场中间的莫文兰。 同一时间,一道暴喝、蓦然炸响:“哪里来的野丫头,不要命了吗,胆敢来我河东捣乱?” 来人鹰眉朗目、彪悍如虎,正是十三太保之一的李存贤。 好基友、兼好兄弟王郁,甫一上场,还没来得及卖弄一下风骚,就被人一膝揍扁,李存贤又岂能不怒。 看着好兄弟飙飞出去的情形,血花迸溅、激射如雨,即便他不去查探伤情,都能想到,王郁必然身受重创。 可怜的王郁,以后怕是要毁容了吧,鼻子塌了,还不算毁容吗? 不费吹灰之力,就撞飞了王郁,莫文兰傲立于校场之中,顾盼自雌,风头一时无两。 现在的她满腹心思,都放在即将到手的金子上了,哪曾想到,这个李存贤竟然如此不讲规矩,招呼都不跟她打一声,上来就用大刀砍她。 听到暴喝、感到风声,莫文兰瞥眼就瞅见了那抹银亮如水的寒光,小脸立刻一片惨白,心中大惊,我滴个娘嘞,这是要活劈了本宫主吗? 不就十金吗,犯得着要俺的小命吗? 心中不解,面露骇然,只见她立刻失去了顾盼自雌的风度,放声大叫道:“啊,师姐救我啊。” 随着莫文兰声音,天地间突然一阵冰寒,周围的无数百姓,就在这一瞬间,情不自禁地就打了个冷颤。 四下里的温度,骤然下降了数十度。 众人好像,突然从炎热的夏季,来到了寒冷的冬季,而且还是来到了冰天雪地中的冰窟之中。 冷,蚀骨钻心的冷,冷得就连血液,都在这一瞬间,彻底地冻僵了,流转不畅。 伴随着无尽的冰冷,一抹剑光,突兀地从人群中飙射而出,剑光如练,一如撕开天地的那道明光,眨眼之间,就刺向了挥刀直取莫文兰的李存贤。 剑光极亮,一剑光寒十四州,魑魅魍魉掉头走。 一剑四时、剑出隆冬,龙鹄山的二师兄弈江南,瞬间出手。 隆冬之剑,携裹着无边的愤怒、蕴含着冻彻万物般的无情,迅若奔雷、疾如电闪。 随着剑光,众人只觉得一道暗影,倏忽而过,甚至有人,根本就没感觉到那抹暗影,那道身影,早就鸿飞冥冥,不在感知之中了。 一剑极寒、去如流光,转瞬之间,就从人群之中,飙射到了校场中间,来到了莫文兰的身侧,直接对上了李存贤。 “当” “咔嚓” 金铁交鸣、利器炸碎。 疾风湍起、烟尘四起,在那弥天的烟尘之中,一道“昂嘶嘶”的健马长鸣声,突兀地传送而出。 须臾之际,李存贤就一脸苍白地策马奔出;继而他就驻马不动,愣愣地盯着手中,那把被人一剑斩断的镔铁大刀。 自从自南北朝时期开始,镔铁炼制的武 器,就是战场大将最珍爱的一种兵器。 表面光滑、旋纹如花,既坚硬、又锋利,刀斧难伤、钝器难挫,可是今天,自己这把镔铁大刀,竟被人一剑削断,一切都是那么突兀,又那么令人不可思议。 那人使用的长剑,若不是神兵利器,就是他和那人之间的实力,太过悬殊了,不然,绝对无法解释眼前的一幕。 一想到这里,李存贤不禁暗呼万幸,幸好那人是为了救人,为了斩杀他,否则,他有十条命都不够死? 风停尘落之际,场外众人放眼望去。 只见那原本伫立在健马身前的小娘子,早已失去了踪影。 在距离校场中心的不远处,一位漆发如瀑、剑眉星目的男子,身着一袭青衫、长剑在背,正将娇俏的文兰,横抱在怀中,冷然睨视着愣愣发呆的李存贤。 很显然,刚刚才就是此人电射而出,于刹那之间,一剑挥出,不仅斩断了李存贤的镔铁长刀,还顺势还将莫文兰给救了出来。 此时的弈江南,却长剑入鞘,可见此人挥剑的速度有多快;身法武艺又达到了何种地步,想想都让李存贤不寒而栗。 弈江南救出了莫文兰,小心地将她放在了地上,继续冷眼逼视着李存贤,漠然道:“规矩是你们定的,坏规矩的人也是你们,既然输不起,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难道欺负我龙鹄山无人吗?” 一言朗然,质问得无数河东文武,面色铁青、噤若寒蝉,他们输不起吗? 从刚刚李存贤的表现来看,他们还真就是输不起的模样,现在这位自称来自龙鹄山的高手,当面直叱他们输不起,他们还能有什么话说。 规矩是李克用的定的,莫文兰也只是按照规矩挑战而已,即便河东一方败了,也应该当即就给战胜之人,兑现承诺,赠金践约。 刚刚他们有这样做吗?显然没有。 河东一方,一人大败后,立刻又有一人,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冲向人家小丫头,一副要将人家大卸八块的神情,这不是义气,这是丢人现眼啊。 “就是,快把十金给我,本宫主不玩了,卑鄙无耻的小人,要不是二师兄,本宫主今天大意之下,真有可能栽在你们这些小人手中了。” 惊险刚过,莫文兰一看到二师兄就在身侧,立刻就激起了她的勇气;只见她小胸脯一挺,一副好了伤疤忘了疼似的神态,就开始不依不饶地讨要起赏金来,不错,她还没忘了要钱。 “哈哈哈。”一声长笑,立刻就打断了弈江南、莫文兰二人,对于河东文武的质问,只见高台上的李克用,在数名悍将、精锐的保护下,施施然地走下高台。 那声大笑,显然就是他发出来的,为的自然就是引起弈江南师兄妹的注意,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这位兄台,好俊的剑法,真令李某钦佩不已。”李克用人未到,就立刻拱手向着弈江南,热情地招呼道。 那亲热的劲儿,就好像弈江南是他爹似的,十分谦恭。 “刚才是存贤莽撞了,吓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五一章 枪衍梨花剑深秋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哼,哪来的小屁孩,本宫主叫独眼龙,管你什么事情?”被弈江南拉到身后,还兀自不依不饶的小丫头莫文兰,立刻又探出小脑袋,冲着史建瑭,不忿似的叫嚣道,“我就叫、我就叫,独眼龙、独眼龙,你能怎样,你来咬我啊。” 文兰的叫嚣,彻底刺激了史建瑭。 这位历史上的名将,五代时期,毫无争议的第二猛将,现在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哪里经受得住文兰的故意挑衅。 只见他立刻他双眸一眯、长枪一摆,突然踏前一步,向着弈江南身后的文兰,蓦然瞪大双目,凶相毕露、大有一副立刻冲上去,欲将文兰狂揍一顿的势头。 史建瑭年纪虽小,但修为高,一步踏出、气势立显,只见四下里的狂风,突然风随势动,变得更加迅猛、和狂暴了起来。 他那无意间释放出来的凛然杀机,以及浑身上下、无时无刻不再洋溢着的磅礴血气,立刻就向弈江南兄妹二人,狂涌而去。 “哇”如此狂暴的无形之势,立刻惊得文兰怪叫一声,迅速就将脑袋,缩进了自家二师兄的背后,再也不敢探伸出来了。 当着自己的面,还敢冲着自己的师妹龇牙咧嘴,是不是没将他弈江南放在眼中啊? 随着史建瑭气势的爆发,弈江南立刻就做出了应对,只见他寸步不让地踏前一步,凛然的杀机,伴随着无边的冷意,啸冲而出,悍然撞上了史建瑭的凶残气势。 两股磅礴的气势,瞬间就对撞到一起。 天地之间,似乎突然一阵轰鸣,好像有骇浪在拍击穹空,又好似大地深处的岩浆在咆哮呻吟。 无形的气势对撞在一起,立刻崩碎无数的气流,气流涌动,四下乱窜。 瞬间就在四周,汇聚成股,湍旋成风,无数股小旋风,立刻就旋满了整个校场,旋走不息,荡尘无数。 二人针锋相对、一触即发,刚刚就要平息的紧张局势,在莫文兰这个丫头的搅合下,立刻就回到了先前剑拔弩张的状态。 这样的气氛,对于久历沙场的大将,并不陌生,窒闷、沉重,只为等待那一瞬间的爆发。 压抑的气氛,就连没有上过战场的普通百姓,都能感受得到。 看热闹不嫌事大,百姓倒是希望二人打起来,那样他们就能看到眼花缭乱的打斗了。 原本准备走向校场的李克用,连同一众河东的文武,也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河东的一众文官,更是忙不迭地向后急退,又退回到高台上去了。 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他们无能为力,能做的就是管好自己,不要拖累战友。 无数的河东战将,却恰恰相反,他们排成不规则的一排,迅速地踏前数步,手搭短兵、凝神戒备,悍然无畏地挡在了李克用的身前。 就在此刻,一名阴邪诡异、森然无比的黑袍人,一如行走在阳光下的幽灵似的,无声无息地,就来到了李克用的身边,拱手就向后者小声道:“启禀总管,这位游侠乃是弈江南,龙鹄宮大宫主,莫凌天的二弟子。” “弈江南,江湖人称春风剑客,剑出四季、名传天下。”阴森、诡异的黑袍人,自然就是李克用麾下的死士头目,代号飞鸦。 作为李克用的头号暗卫,他对天下间的成名高手,不可能一无所知。 如果弈江南不出手,他或许还真认不出对方;可就在刚才,弈江南一剑隆冬,瞬断李存贤的镔铁大刀,让他立刻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李克用和这样的人物对上,他又岂能知情不报呢;洞察了弈江南的身份后,飞鸦就连忙上前,将弈江南的底细,上报给了他的主君李克用。 “龙鹄宮,江湖势力?”李克用闻言,立刻皱起了眉头,一脸阴沉地追问道。 天下藩镇,李克用不惧任何人;即便是盘踞北方,号称天下最强藩镇的朱璃,他都敢和对方斗上一斗。 可是他却对江湖势力极为忌惮,在他看来,这些江湖人,毫无道义可言,只要想杀你,他们就会像阴魂一样,缠着你、无所不用其极,让你防不胜防。 更何况,这些江湖人,来自五湖四海,李克用即便拥有旌麾无数,想要围剿对方,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毕竟,现在的天下四分五裂,无故带兵前往其他藩镇,必然会被对方敌视攻击,说不好,就要爆发战争,实在棘手。 “是的,总管。” “弈江南,师出龙鹄山,龙鹄山乃是川蜀名山,很多遁世修道的江湖散人,啸聚龙鹄,发展到了今天,就有了三宫九教的兴立,而龙鹄宮,正是其中最负盛名的一方门派。” “龙鹄宮的大宫主,莫凌天,乃是一位堪比天下五仙一样的人物;其人有弟子八人,除了最小的两个,尚未出世的弟子外,其他六人,全都名动天下、惊才绝艳。” “更可怕的是,莫凌天有一大弟子,年纪轻轻,就已武破天玄,若论实力,绝不逊于天下五仙中的任何一人;即便是这二弟子弈江南,同样不可小觑,一剑衍四季、剑出天下惊。”飞鸦不敢隐瞒,据实以报。 飞鸦一席话,听得李克用的眉头,越皱越紧,少顷后,他才踌躇道:“那该怎么办,建瑭现在,已经和对方对上了。” 飞鸦闻言,抬头向着校场的方向,匆匆地看了一眼,就立刻回头,恭敬地向李克用道:“这个无妨,总管有所不知,行走江湖之人,大多抱着以武会友的心态,想来这个弈江南,应该也是如此吧。” “少将军虽然年少,却威震河东、难寻对手,就让他和这个弈江南比试一番,也未尝不可。” “唔。”李克用闻言,一阵惊疑,继而死死地盯着黑鸦,希望对方给他一个完满的解释。 望着李克用的神情,飞鸦暗叹一声,阎王好挡,小鬼难缠,或许就是李克用现在的心理吧。 暗叹一声后,他就连忙道:“少将军若是胜对方,只要不杀死对方,总管到时候,彰显一番气度,赠他们一点盘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就过去了。” “从弈江南身后的那个小丫头,口口声声都是金子的情形来看,对方现在一定穷得发疯,总管何不接济他们一、二呢,若是能够获得了对方的好感,将来将其收为麾下,也不是难事。” “嗯。”李克用闻言,连连点头,身外世外之人,竟然跑出来欺负世俗中人,要不是穷得吃不上饭了,怎么会摆出这样一幅嘴脸啊。 只是他的这种心思,要是 被弈江南和李孤峰知道了,估计二人立刻就会掩面而去、抱屈不已,丢人啊,丢人都丢到河东来了。 飞鸦一见李克用听进去了,就继续道:“即便是败了,也能让少将军知道,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再说了,这里是河东,属下就不相信,弈江南敢在这个地方,致少将军于死地;既然少将军的性命无忧,买个教训也是好的。” 飞鸦一席话,听得李克用连连点头,心里有了谱,李克用也将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调整好心态,就老神在在地望向校场。 校场之中,杨正见和李孤峰纵跃而出,将文兰带回了人群,大战将起,可不能让这个丫头,拖累了二师兄的发挥。 现在场中,只剩下弈江南和史建瑭了,二人凝神对峙、谁都不敢懈怠。 河东之地,河东校场,李克用这个最大的BOSS,都不上前阻止,大战必爆。 剑乃百兵之君、刀乃百兵之霸,那么枪呢? 枪,长而锋利、灵巧独到,其诡难防、其迅难挡,故而,枪又被称为百兵之王。 弈江南同史建瑭的对峙,实力相当、一剑一枪,无异于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君、王之战。 风狂啸,意更高,空气炸碎一枪飙。 史建瑭出手了。 毕竟年少,耐性有限。 远远望去,只见校场上,那狂风漫卷之中,一树花开,漫天雪白。 狂花如雪,天地素彩。 每一片雪花,全都是长枪狂点,闪烁而出的点点雪皑。 寒光如花花如海,海浪狂涌处处拍。 狂拍的寒光,刹那之间,就封锁了一切可以腾挪的空间,迅捷无比地笼向弈江南的全身要害;似乎要在这一瞬间,彻底将弈江南淹没其中。 就在那无处不在的花海之中,就在那漫天纷飞的寒雪之间,杀机无处不在。 外人或许感受不到,可身处其中的弈江南,又怎么会感受不到呢? 一剑在背,弈江南双眸成线,如果仔细有人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的双眸之中,不断地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小小年纪,竟然出招如此狠辣,一点余地都不留,弈江南怒了。 风更紧,意惨凄,秋来野鸿恨天低。 一剑深秋,斩云天,却斩不断,相思愁。 风,是秋风,狂暴的秋风,欲要吹散满腔情愁,斩断过往、击碎故旧。 惊鸿一剑,荡起弥天的烟尘,吹散漫天梨花,撕碎花海,贯通长空,直取史建瑭的喉咙。 一剑如电、寒光刺眼。 任你万树千花,我自直刺一点,攻敌必救、一击致命。 “当” 一声交击,流风四溅、沙尘漫天。 面对弈江南这老道辛辣的一剑,史建瑭梨花朵朵、瞬间汇聚一点,直接硬撼而上。 空气炸碎,大地巨颤,校场上无数的碎石、瑟瑟发抖、如糠临筛。 在那狂风呼啸、烟尘弥漫的校场之中,史建瑭一触即走,纵跃如飞,一掠而过,提枪啸立,一枪再出。 抢出如龙,一龙九首,啸冲千里,穷吞一方,苍龙顿首,狂噬而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五二章 见微知著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一枪九杀,点枪如雨。 九首神龙,顿首穷吞,欲要将弈江南生咽活吞。 神龙庞然,气焰冲天,若是和史建瑭对阵的是普通高手,不要说还击了,即便是看到这样的声势,也都会被对方给吓死了吧,更遑论抵抗。 只是史建瑭的对手是弈江南,那就另当别论了。 换招了,弈江南暗中,嘀咕了一声。 从漫天飞花、穿刺无尽,突然变成磅礴啸冲、凝力势压,可见,史建瑭也意识到,对上弈江南这样的对手,花样百出,远不如一枪无铸。 换招了又能怎么样呢,史建瑭再厉害,毕竟还未长成,无论是身体、还是意识。 面对史建瑭的磅然一击,弈江南还是一剑深秋,剑招不变,可剑意却变了。 秋,让人多愁善感;秋,让人萧瑟易冷...... 秋,还是万物凋零的季节。 一剑肃杀、逐风摘叶,无边萧索、万物凋零。 四时之剑,可不是只有四剑,每个季节,都气象万千、蕴含无尽。 秋之剑,可以杀人于惆怅;秋之剑,也可以夺命于凄凉;秋之剑,更可以破魂于萧索。 此剑一出,剥夺一切、万物凋零。 剑衍流光,流光无情,带走了岁月,剥夺了生机。 “当”、“当”、“当”...... 枪、剑交击,连绵不绝,轰鸣不断。 那萦绕在二人身旁的狂风,也愈发湍急、裹旋无忌了起来。 放眼望去,整个校场,全都弥漫在飞沙走石之中。 场外众人,只有眯着眼睛,才能隐隐约约地看到,校场的上空,一条狂莽残暴的九首苍龙,凶悍无比地张开、深不见底的血盆大口,不断地向着一抹流光穷吞而去。 而那抹流光,就好似纵横无忌的剥夺之光,九首苍龙的每一个龙首,触之即溃,根本就别想对它,妄动分毫。 在那漫天的迷雾之中,长枪如龙、飙刺如雨;利剑如光、流转不息。 站在场外的无数百姓,以及普通的河东将士,只能感受到长枪、利剑,演绎而出的不同意境,根本就看不清,迷雾之中,正在经历着什么。 他们只觉得,一会好像来到了血腥无比的惊魂地狱;一会儿又来到了春暖花开的世外桃源;一会儿是无边萧索;一会儿又是冰寒彻骨...... 气息的不断转变,也预示着校场中的二人,早已战到了炽烈无比的程度。 而类似朱璃、尉迟槿、耿弇、李孤峰等人,才能看清二人的动作。 众人只觉得,史建瑭年龄虽小,却深得枪法要义;虽然弈江南没尽全力,但对方能在弈江南的手中,坚持了这么久,可见其人天赋异禀、他日必然成就不凡。 而弈江南看在黑鸦、李嗣源等人的眼中,却显得高深莫测、深不见底,无论史建瑭如何攻击,对方都能从容不迫地应对下来,史建瑭御道高一尺、弈江南就纵魔高一丈。 大战进行到了这个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了, 一个少年即便再厉害,也比不过一个成人的体力吧。 果然,校场之中,一道黑影突然“噗通”一声,倒射飞出,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待到风停沙止之际,就见一名漆发如瀑、剑眉星目的青衫青年,屹立场中,睥睨无双、顾盼自雄,可不就是弈江南吗。 很显然,史建瑭败了,被弈江南毫不客气地一脚踹飞了出去,摔在了地上半天都没有爬起来,却没有性命之忧。 击败了史建瑭,弈江南只是冷冷地瞥了河东众人一眼,十分洒然地转身就走。 可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高台上,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清喝:“弈壮士且慢!” 听到声音,弈江南冷然地停下了脚步,眯着眼睛漠然地望向高台。 只见一位森然邪异的黑袍人,双手捧着一盘金锭,疾步从高台上,奔走了下来,继而就向弈江南走了过去。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飞鸦,飞鸦来到了弈江南的身前,将手中的托盘,径直呈送到弈江南的胸前,客气道:“多谢弈壮士手下留情,也让我们少将军明白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对于弈壮士的身手,我家总管十分钦佩,些许金钱,不成敬意,就赠与壮士当做盘缠吧,还请壮士不要推辞。” 一盘金锭,少说也有百两,这李克用倒是大方。 唐代的金银,一两约合后世的42克,按照396元每克来算,百两黄金,就相当于后世的166万人民币,这哪里是大方,简直就是豪啊。 工薪族的兄弟们,李克用随手一送,就是几十年的工资啊。 面对百两金锭,弈江南面色不改,只是淡淡地向着高台上看了一眼;立刻就见到李克用,满脸堆笑地向他点头示意,神态一片温和。 伸手不打笑脸人,弈江南拱手向着对方,遥遥一拜,算是心意领了,就准备转身而去。 对于李克用赠送的黄金,他却丝毫没有放在眼中。 可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突然就窜出了两道小巧的身影,正是文兰和阳光二人。 二人甫一来到近前,看都没有向他这个二师兄看上一眼,立刻就蹿到了黑袍人飞鸦的面前,用着几乎堪比抢劫的架势,一把就将托盘,从飞鸦的手中,给“夺”了过来。 “嗯,哼,既然你家总管如此美意,那我们就笑纳了,否则,他要是认为我们看不起他,那多不好啊。”文兰一边手脚麻利地从托盘中,摸出一块块金锭,顺势就塞进了自己的怀中,一边头也不抬地,就向飞鸦回应道。 “就是,就是,这金子,有二十两,本就是师姐和师兄赢下来的,不算你送的;既然你们诚心要送,总么也得送个整数吧,八十两多不好,能不能再补二十两啊?”阳光同样一边麻利地向怀中塞着金子,一边抬起小脑袋,用商量的口吻,向着飞鸦要求道。 看到眼前的一幕,弈江南的脸绿了,黑线直冒;就连飞鸦也是一脸尴尬,呆愣当场。 李克用在鼓城县,举办的耀武大会,原本以为,一定可以威震四方、煊赫河东。 哪里想到,就在关键时刻,也就是在压轴的擂台战中,三战三败,还赔掉百两黄金,他的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朱璃一行,不紧不慢地出了鼓城县,最开心的当然是文兰和阳光两个丫头了,二人的小脸上,一直绽放着傻兮兮的笑容,那样子,就像白日梦还没做醒一般。 说起来,李克用和朱璃还真是有缘。 朱璃南下之际,就曾在鼓城县,在李克用欲要收拢人心的时候,迎头就给了他两巴掌。 今天,也就是在朱璃回归河朔的路上,文兰和弈江南这对师兄妹,又在无形中,狠狠地呼了他三巴掌。 不得感叹一下,李克用的脸皮真厚,翻来覆去地被打脸,却依旧没有鼻青脸肿的自觉。 出了鼓城县再朝北,就是赵子龙镇守的汾州,正是朱璃的节制之地。 刚刚进入汾州境内,众人就卸下了伪装,回归了本来的面目。 可这个时候,一直跟在尉迟槿身边的那位,蓬头垢面、鼻涕乱甩的小娘子,丝毫没有卸下伪、回归本我的打算,依旧不时地“呼哧”、“呼哧”两声,将两条毛毛虫嗖地一下,就吸进鼻孔中。 听得、看得众人,一阵恶寒,反胃不已。 就在这时,“呼哧”、“呼哧”之声又响,众人的眉头,立刻就皱了又皱,就在这时,邋遢小娘千慕然开口了。 “诸位,还记得那位,被文兰娘子撞塌鼻梁骨的王郁吗?”众人闻言,不知其意,全都满脸疑惑地望向她。 看到众人一脸疑惑的表情,千慕然挺直了小身板,肃然道:“将军南下川蜀,是为救爱;顺便还将南诏给打了下来。” “可将军不在北疆这一年中,李克用却趁机攻灭了孟方立,将节制的区域,拓展到了河北。” “如果我是李克用的话,我的下一步攻略,必然会将目标,锁定在河北,大家认为在下说的有没有道理呢?”千慕然说道这里,抬头望向众人。 提到战略,耿弇立刻来了精神,连忙应和道:“慕然娘子,此言不虚。” “现在的河北,乐彦祯和朱氏兄弟,大战正酣,根本无暇他顾,正是李克用浑水摸鱼的好时机;依耿某之见,他的下一个目标,不是王镕,就是王处存了。” “不然。”耿弇话音刚落,千慕然立刻否定道,继而就见她继续出言:“二王现在,唇亡齿寒,无论李克用相要动谁,另一方,必然出兵相助。” “李克用若想席卷河北,必然会采用一些手段,比如:拉一方,打一方;现在看来,李克用已经动手了,他选择拉拢王处存,而准备进攻王镕了。”千慕然一言方尽,笃定无比。 此言一出,众人更加疑惑,这位小娘子,为何如此肯定? 站在千慕然一侧的尉迟槿,立刻皱着眉头,出声问道:“何以见得?” 尉迟槿的垂询,让千慕然不敢卖关子,连忙回道:“被文兰娘子击伤的那位王郁,正是王处存之子,王处存的儿子既然出仕河东,李克用在拉拢谁、准备攻击谁,还不一目了然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五三章 一石八鸟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王郁是王处直的儿子,如今竟然在河东出仕,知道了这个真相,再听千慕然的分析,其他人无不颔首不已。 只有朱璃闻言,却陷入了沉思。 灵魂来自后世的朱璃,他知道事情,可能要比在场的其他人,都要多上一点。 王处直是谁,这个人就是割据沧州、义武军节度使王处存的弟弟。 王郁既然是王处直的儿子,那就是王处存的亲侄子。 在古代,长辈对于子侄之间的疏离,十分淡薄;越是显贵团结的家族,这一点就越明显。 很多人阅读古册,就会发现,明明一个人,他的父亲只有他一个儿子,他的排行反而不是行大,甚至都排到了老幺,原因就在这里。 王郁在李克用麾下当差,虽然他只是王处存的侄子,千慕然还是据此推测,李克用在拉拢王处存,却依然得到众人的认同,也是这个道理。 可是,在根据史料记载,王处存去世以后,义武军节度使的位子,并没有传给他的弟弟王处直,而是传给了他的义子王郜。 那么王处直后来是怎么上位的呢,这就多亏了朱全忠了。 王郜接任义武军不久,时逢朱全忠犯境,王处直就被王郜派了出去,抵御朱全忠的来犯大军。 有道是龙兄虎弟,王处存煊赫一生,王处直也同样不凡,出师告捷、一举就击溃朱全忠的犯境大军。 当时的朱全忠,已经名传天下,王处直击溃了汴州军,立刻就得到所有将士的拥戴。 大权在握、军心所向,王处直就想杀掉王郜,自己坐上义武节度使;消息走漏后,王郜出逃入晋,还拐跑了王处直的儿子王郁。 在历史上,王郁在李克用麾下当差,就是被他爹逼的。 如今的唐末,突然冒出了一个朱璃,彻底打乱了历史进程;然而,历史的惯性依然强劲,这个王郁,竟然还是投到了李克用的麾下了。 这就让朱璃,不得不思考,王郁到底为什么投奔李克用的了? 千慕然虽然十分笃定,但在朱璃看来,这也只是可能之一。 不过,他并没有向对方提出质疑,反而一脸认真地看向千慕然,肃然道:“王郁出仕河东,若是原因真像娘子推测的那样,娘子又打算做点什么呢?” 对于千慕然这个话不多,却十分聪慧的小娘子,突然提到王郁,朱璃可不认为,她只是随口说说,既然她特地提到此人,想必自有深意吧。 朱璃看出来了,其他人自然也看出来了,现在大家似乎都想知道为什么。 果然,千慕然一见众人,全都好地望向她,立刻继续道:“王镕手握瀛、冀、赵、深四州之地,对上节制慈、沁、晋、泽、潞、虢、邢、洺、磁九州之地的李克用,必然毫无胜算。” “如果再失去王处存这个盟友,他该怎么办?他会坐以待毙吗?” “自然不会,王镕虽然年幼,却极为聪明,值此为难之际,请调外援,是他的唯一生路。”千慕然话音未落,尉迟槿就立刻出言,断然地回应道。 “不错,如今魏博之地,乐彦祯和朱氏兄 弟打得热火朝天;王处存若是不帮王镕,他难道要向幽州请援?”耿弇眯着眼睛,猜测道,“貌似也只有幽州李可举,可以让他引为臂助了吧。” “夫人英明。”千慕然立刻向着尉迟槿恭赞一声。 继而她小脑袋一转,就看向了耿弇,肃然道:“耿将军此言差矣,王镕请调外援的话,他还可以向李全忠、刘仁恭请援,不是吗?” 此言一出,千慕然就大有深意地看向众人,似乎语意未尽。 “哈哈哈,娘子说笑了,李全忠、、刘仁恭二人,都是王处存的盟友;即便他们不顾念,和王处存之间的那点情谊,以他们现在的处境,他们敢出兵吗?”耿弇对于千慕然的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现如今,高远坐镇蓟州,将李全忠死死地压制在平州。 朱琊兵出蓟州,越过长城,在武悼的配合下,掀翻了东奚的牙帐,彻底将原饶乐都督府,节制的大部分区域,全都纳入了河朔的控制之下。 营州治县为柳城,朱琊沿着青龙河扎下大营,死死地将刘仁恭压在柳城之中,不敢冒头。 在耿弇看来,李全忠和刘仁恭这对难兄难弟,全都成了缩头乌龟,千慕然竟然还说,王镕会向他们请援,这难道不是笑话吗? 对于千慕然之言,朱璃和尉迟槿却却皱了起来,全都进入了沉思。 如果站在后世的角度来看,营州所处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它是力抗高丽等其他小国的基地,只要营州不失,大汉的精锐,就能做到进可攻、退可守。 即便是唐末,营州也是紧靠靺鞨人统治的渤海国,若是王镕向李全忠、刘仁恭二人请援,这两个投机分子,会不会再次引领塞外狄人,南下叩关呢? 请援狄人,对于李、刘二人来说,好处很多。 以李、刘二人,如今面对的局势,倾覆只在顷刻,请援狄人,可解燃眉之急;其次,狄人叩关,二人还可以趁火打劫,趁机扩大势力,二人怎么会不想请援狄人呢? 不过,若是仅仅只靠他们向狄人请援,塞外狄人,根本就不会搭理他们。 这两个家伙,可是有前科的。 他们曾和契丹、奚人合作过一次,不但导致二十万狄汉联军溃败,刘仁恭还趁机鸠占鹊巢,杀了吐勒斯,占领了东奚的老巢,狄人还敢相信他们吗? 不过,一旦节制四州之地的王镕出面,经由他们为桥梁,向塞外狄人请援的话,只要条件丰厚,狄人未尝不会动心。 “娘子指的是塞外狄人?”尉迟槿突然抬起头,看向了千慕然,率先开口问道。 千慕然一见尉迟槿听出了她的话外之意,慧黠的美眸,瞬间盈满了笑意;只见她“呼哧”、“呼哧”两声,将面条似的鼻涕,吸进了鼻孔,狠狠地白了耿弇一眼后,着才向着尉迟槿恭然道:“夫人英明。” 尉迟槿和千慕然的一问一答,立刻惊悟了耿弇,他这才知道,自己漏算了狄人,不过,在智计上输给一个小娘子,让他十分不忿,只见他兀自强撑道:“狄人来了又怎么样,我家将军,就曾以区区两万壮士,击溃了二十万狄汉联军。”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五四章 噩耗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伟大的构想、彪悍的取舍。 若不是知道对方是女儿身,而且脑海中的山海经,也没有提示对方是英魂,亦或是叛逆英魂,朱璃一定会认为,对方是一位名动千古的枭雄转世。 一言方毕,千慕然的小脑袋,就高高仰起,显然在为自己的高明之策,自得不已。 此刻,看在众人眼中,似乎就连她那一身褴楼、脏得都分不出原本颜色的长裙,也显得格外地高大上了起来。 尤其是她那双慧黠的美眸,更是光彩四射,英飒凌云。 鼻孔下方,那两条晶莹的面条,也好像变得闪闪发光、光辉万丈了起来,就连它,也好像要为主人的不羁壮语,增添一分绚彩似的。 一石八鸟? 李克用、王镕、李全忠、刘仁恭,再加上塞外狄人,这才五鸟啊? 可不要忘了,乐彦祯、和朱氏兄弟,也在激烈地对战中,朱璃若是按照千慕然的计策,趁着五方大战之际,突然暴冲而出,横击五方。 以有心算无心,必然能将五方势力一举击溃。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乐彦祯、和朱瑾、朱瑄兄弟,在气势如虹般地、河朔精锐大军的面前,还能蹦跶多久? 等朱璃扫平了他们,剩下孤掌难鸣的王处存,难道他还能翻起风浪吗? 一石八鸟,一点都没错。 千慕然之策,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敞开幽州的门户,以幽州、瀛州等地的百姓为饵,任由狄人掠夺,诱使入关的狄人,越陷越深。 却可以让朱璃,在关键时刻,爆发一击,一举平定六路军阀,重创入关的狄人,以及东进的李克用。 在千慕然的眼中,比起成果,敞开幽州的门户,任由敌人劫掠,这点付出,微不足道。 可就是这点“微不足道”的付出,却触犯了朱璃的忌讳。 朱璃是什么身份,撇开他的将军身份不说,他只是一个草根,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是社会最底层,勤勤恳恳的一名土鳖。 有时候,人越穷、反而越单纯,心地也就越善良。 相濡以沫、同舟共济、同甘共苦等等,无不说明这一道理。 而朱璃恰恰就是其中的一员,他绝不愿意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去伤害无辜的人。 在后世的社会中,就曾发生过真实的一幕,有人捡到了一个皮包,看到了里面的钱财,就私吞了;岂不知,那是失主用来救命的钱啊,病人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期,结果丧命了。 私吞别人钱财的人,等于害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但凡有点良知的人,他的余生会安宁吗? 难道他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吗? 当然,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应该也没有良心吧。 就好像大家觉得,说几句闲言碎语也没什么,看过《杀生》的人都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那么健康的一个人,最后没病也病了,活活地被莫须有的谣言给逼死了,就是这个道理。 错,不分大小,一泡童子尿,都能导致一个国家的数万大军,全线溃败,更何况是小错呢。 敞开幽州的门户,就代表着,放弃了幽州一地的百姓;以幽州一部分百姓的性命、罹难为代价,却换来整个河北的平定,这从计谋的 角度来看,舍小求大,似乎无可指摘。 可让朱璃亲手将幽州一地的百姓,送给狄人劫杀抢掠,他会那样做吗? 不会,绝对不会。 “不以恶小而为之、不以善小而不为。”这是朱璃曾经受到过的教育,千慕然的计策再好,只要伤害到大汉的百姓,朱璃都不会去做。 这是底线,无需多言。 朱璃不是个枭雄,甚至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若不是山海经,帮他聚拢了那么多的俊杰人物,他甚至还抱着竭力拼搏、只为能让亲人活得好一点的心思,在大唐的某个旮旯处,从事着繁琐,而又繁重的劳作呢。 千慕然说完,目光炯炯地望向朱璃,她多么希望对方,能立刻采纳她的建议,那样她就能报了灭族之仇了,可是,结果注定让她失望了。 听了她的谏言,朱璃冷冷地转过身去,漠然道:“此事略过,以后不准再提,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 一言即出,朱璃转身就向汾州的方向走去;除了两个傻兮兮的小丫头,小尾巴似的地跟上他外,其他人尽皆相顾茫然,在风中凌乱不已。 这一幕看在耿弇的眼中,他的眉头就微了起来,略有所思,在他想来,千慕然的计策,绝对称得上是神仙手笔,可就是这么绝妙的计策,朱璃为啥不用呢? 弈江南、李孤峰、杨正见三人,同样疑惑不已。 尉迟槿看了几人一眼,伸手就揽住了千慕然的肩头,望着美眸黯然的对方,慨叹道:“娘子的计策极好,可是要以牺牲幽州一地的百姓,来达成这个计策的话,那就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茫然的众人,这才意识到,传说中的怀化大将军,还有如此固执的一面,这可根本就不像一个枭雄啊。 身处乱世,身为一方枭雄,为了获得胜利,无不用尽手段。 可在朱璃这里,一旦牵扯到了百姓、以及良善之人的性命,有些手段就行不通了啊。 纵观古今,尤其是三国时代,枭雄曹操,杀过恩人、屠过城,“宁我负天下人、莫要天下人负我”,就是他的座右铭。 后世被人称道的刘备,公私不分、主次不明,为报关羽之仇,葬送了数十万精锐的性命,堪比屠城;一吃败仗,就抛妻弃子,令人不齿。 枭雄孙权,无情无义,卖其妹、欺其嫂、恋栈权位,有违道义,野史曾猜测,孙策就是被他害死的。 ...... 这些人,才是合格的枭雄啊,比起这些人来,朱璃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可是......”千慕然感觉十分委屈,这可是她费尽心思、左右权衡之下,才想到的妙计啊;身为一位智者,着眼于全局,舍小逐大,本来就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啊。 以幽州一地百姓,也只可能是一部分人的生命为代价,换来整个河北地区的肃清和平定,从谋士的角度来说,确实是个难得的良策。 可是,朱璃却不愿意,甚至听了她的计策,那看她向的眼神,都充满了冰冷的寒意,似乎要重新认识她一般,她又岂能不委屈。 “娘子不必多言,他的脾性,不是针对你一人的;任何人触犯了这个底线,他都会如此。”尉迟槿连忙打断了千慕然,欲要开口的辩解,耐心地安慰道:“大家应该都有耳闻, 朔州的两位郭先生,深得他的信任,二人皆是腹藏四海、胸纳寰宇的大才,即便如此,二人所谏之言,也很少触犯到百姓。” “不是他们不敢,而是他们心知肚明,这样的计策,即便他们呈献给了将军,以将军的秉性,也不会采纳的;白白惹他不高兴,还没有成效,说出来又有何用?” 在尉迟槿的连声安慰,以及精心的点拨下,让这些新投朱璃的文武,多少对朱璃,有了一定的了解,与其说朱璃是一个君主,还不如说这个家伙,就是一个有血有肉有原则的愣头青。 一行人进入了汾州,汾州刺史、兼宣威将军赵子龙,就立刻设宴款待了他们。 翌日,在赵子龙的安排下,两辆马车,以及数匹快马,就载着朱璃等人,一路正北,向着朔州方向,疾驰而去。 时间过去了一年,新的鄯阳城,在原来鄯阳城的数里以外,拔地而起,只是尚未落成,还不能住人;朱璃一行人归来,就直接进入了开阳。 无论是出征,还是凯旋,朱璃几乎每次都是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根本不愿意扰民、造势,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入城之后,尉迟槿就带着一众娘子,径直回归了尉迟府;朱璃就带着几位男子,走向了将军府。 以往,无论他哪次回来,父母总是带着弟妹,站在自家的大门口,静静地等着他,可是这次,却没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感受到了这一点,就让他心里发毛了。 甫一进入将军府,朱璃就立刻感受到了一股沉闷、压抑、甚至悲伤的气氛。 进入正堂,放眼望去,就见父亲朱淳耷拉着脑袋,坐卧不宁、一脸忧心;而母亲郑氏,更是双目红肿,泣不成声。 妹妹凝儿、以及二郎朱凪,根本就没有露面;早他一步回来的董凝阳,同样一脸阴沉,有气无力地坐在一边,愁眉苦脸的。 看到这一幕,朱璃的心里“咯噔”一下,就立刻惊不妙,大事不好,一定出事了。 朱淳瞥眼就看到带人进入家门的朱璃,立刻就是一副急不可待的大叫道:“大郎,大郎,你可算回来了啊。” “你妹妹出事了,你赶快带兵出关,去塞外将她给救回来。” “是啊,大郎,你妹妹被狄人劫走了,你快点去把她救回来吧。”母亲郑氏,一听到朱淳的吆喝,也连忙抬起头来,一瞅见朱璃,就立刻向他嘶喊道。 二老,一边说着,一边火急火燎地向着朱璃疾步走来,好似见到了救星一般。 可是他们的话,听在朱璃的耳中,瞬间让他如遭雷击、眩晕不已。 小妹出事了,那个喜欢搂着他脖子,要这要那的凝儿,竟然出事了,痛,撕心裂肺般的刺疼,瞬间就涌上了他的心头,很快就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凝儿竟然被狄人劫走了,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好好地呆在开阳,怎么会被狄人给劫走了呢? 一想到妹妹现在,还不知道正在经受着什么磨难,他那一向坚毅雄壮的身躯,立刻就像寒风中的芦苇一样,颤若筛糠,那是发自血液深处的颤栗、那是断指挫骨般的悸痛。 痛,痛到无法自抑;痛,痛到无法呼吸。 “哇”一声大叫,朱璃猛地就是一口逆血,喷天而出。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五五章 阴魂不散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一曲凤求凰,弄玉得襄郎,比翼乘风去,从此不离殇。 相传秦穆公之女弄玉,善于吹笛,引来了善于吹簘的华山隐士簘史。 一箫一笛,琴瑟谐鸣,知音相遇、一见钟情,二人很快就结成了夫妇,乘凤齐翔而去。 这个传说,一直流传在古老的雍州之地,及至开唐,始有凤翔。 自僖宗李儇临幸凤翔,凤翔,就成为天下最瞩目的地方。 新任凤翔节度使李茂贞,为了扩大实力,广邀天下贤达、咸聚凤翔,导致如今的凤翔县,龙蛇混杂、熙熙攘攘。 凤翔县城外,有一别庄,名曰“聚贤庄”,乃是唐廷秘监的一个秘密据点。 聚贤庄,非常清幽、雅致。 红墙绿瓦、绿树成荫,流阁飞檐、碧水颤颤,绝对是个休憩、避暑的好地方。 庄中有别苑,苑中有亭,亭中有人。 放眼望去,最显然的还是两名黑袍人,二人一左一右,相对而立。 左边一人,黑袍裹身、黑巾罩面,正是在南诏皇城上,搅风搅雨的那位黑袍老者。 老者的对面,同样是一位老者。 此人一袭黑袍、面白无须,颤颤巍巍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似的,这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顶着刘行深之名的杨思勖。 亭中除了这两名老者,还有数人,无一不是气势凌然、威凛无加的高手。 黑巾蒙面的老者身后,伫立着一位巍然巨汉,还有一位白衣光头,正是李狂霸和妖若二人;二人虽然气势磅礴,但面色不佳,状态显然不太好。 杨思勖身后,同样恭立着几人,王智兴、鱼翠微、周承晦等人齐聚于此,他们可都是杨思勖的忠心属下,也是唐廷秘监最顶尖的高手。 “李公!”杨思勖率先向着黑巾蒙面的老者,躬身一礼,神态恭顺。 “嗯。”黑袍老者轻应一声,径直望着他,开口道:“崇真宫那边,有没有消息传来,公主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杨思勖闻言,不敢怠慢,连忙恭声道:“公主一切安好,只是暂时,还没有觉醒之兆。” “公主拜师成炼师,算是拜对人了;这位玄境高手,果然非比寻常,一年时间都不到,公主在她手下,早已成就无双、直逼绝世了。” 黑巾蒙面老者,也就是杨思勖口中的李公,闻言似乎非常满意,慨叹道:“公主有没有觉醒,倒是不急,每一名从那个地方逃出来的生魂,都有自己的机缘。” “公主乃是天潢贵胄、洪福齐天,觉醒晚一点,并无大碍;你继续盯着崇真宫,一旦有公主的消息,就立刻派人,第一时间通知我。”黑袍李公,严肃地看向杨思勖,殷切地叮嘱道。 “另外,老夫在会川遇到了那位真人了,他警告老夫,对付朱璃他不管,但绝对不准伤及无辜,这是底线,你们以后行事,可千万要小心。” “诺”杨思勖,以及他身后的一众高手,立刻拱手应道。 众人的态度,让黑袍李公十分满意,欣然地点点头,就继续道:“去年,我扮作莫凌天,派遣他的弟子李文旖,手持木叶令前往北疆,调动契丹、奚人数万大军入寇幽州。” “那一次,契丹的西路大军入关以后,屠戮了偏头县数万百姓,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让那位真人震怒的吧。”黑袍李公,唏嘘不已,当然也后怕不已。 时代不同了,李唐发家之路,在这个时代早已行不通了。 当年的李渊父子,向突厥称臣,引突厥数万豺狼之师,祸乱中原的时代,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现在他再玩这一手,就有人能治得了他了。 “李公,真人没有直接向您出手,可见,他老人家,还是顾念我们曾经的功绩的。”杨思勖闻言,连忙躬身劝慰道。 “无论怎么说,贞观之治、开元盛世,都是前无古人的创举,这些功绩,是永远抹杀不掉的。” 黑袍李公闻言,脸色好看了点,轻轻地点了点头,继而他连忙转移话题道:“为了延续李唐的荣耀,一切妨碍我们大计的人,都必须除掉。” “朱璃已经成了公主的心障,此人必须要死。”黑袍李公,一脸狰狞,毅然决然地开口道。 众人闻言,尽皆沉默不语。 少顷,杨思勖抬起头来,望向黑袍李公,肃然道:“朱璃成长得太快了,无论是武艺,还是军略,都堪称惊才绝艳。” “当初我们发现公主对他有意时,就曾想对他动手;恰逢田令孜横插一手,联合李克用、李思恭等人,围杀朱璃。” “身为秘监的掌舵者,属下立刻就打出了为国锄奸的旗号,欲借助田令孜、李克用等人之手,将其杀掉,可惜,最终还是让他逃掉了。” “去年,李公欲以塞外雄师,围杀他于战阵之上,结果也失败了,如今再想杀他,估计要双管齐下了!”杨思勖慨叹一番,一脸唏嘘地向着黑袍李公谏言道。 “双管齐下?”黑袍李公闻言,双眸微眯,不解道:“朱璃收复南诏后,早已返回朔州,朔州是他的老巢,我们要想在朔州杀他,真有可能吗?” “自然不可能。”杨思勖果断地回应道,不过,其人显然语意未尽,就见他立刻继续道:“可是,朱璃很快就会出击北疆,我们杀他的机会,就在此际。” “唔”黑袍李公闻言,双眸一亮,连忙道:“何以见得?” 杨思勖见询,连忙道:“李公还不知道吧,朔州出事了,确切的说,朱璃的妹妹被人劫持了。” “劫持朱璃妹妹的人,正是朔州的三大俘虏,都是契丹人;以他的性格,妹妹被人劫持,朱璃必然会北上救人,这就是上天赐给我们,杀他的机会啊。” “嗯,怎么回事?”黑袍李公来了精神,立刻好整以暇地追问道。 “禀报李公,今天早上,属下突然接到朔州飞,那边的细作在信上,就曾提到此事;李公还记得去年鄯阳的那场大火吧?” “嗯,去年老夫一招调虎离山、趁势直捣黄龙,葬送了数十万大军,却成就了郭佐等人,老夫又岂能不知。”黑袍李公悠悠地感叹道,他就是那个背后黑手啊,如此大败,又岂能不刻骨铭心。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李公无需挂怀。”杨思勖连忙劝慰一句,继而接着道“那场大火虽然烧掉了契丹的十几万精锐,可契丹的两位统帅,耶律欧里思和萧辖剌却没有葬身火海。” “唔。”黑袍李公神情诧异,这个他确实不知道。 “李公有所不知,这二 人都被郭佐生擒了,只是在面对郭佐的时候,耶律欧里思宁死不降,被当众斩杀。” “而萧辖剌,却在那个时候,选择了投降朔州。”杨思勖认真的解释道。 “难道这个萧辖剌,同这次的劫持有关?”杨思勖说到了这里,黑袍李公自然有所猜测。 “李公英明,萧辖剌战败被俘,不降就死,在那样的形势下,他选择了投靠朔州;迫于形势的投降,如今看来,不过是假降。”说道这里,杨思勖的嘴角,绽放出了一缕阴笑。 显然萧辖剌假意投降朔州,最终参与了劫持朱璃妹妹,这个结果,让他十分开心。 “这么说来,这个萧辖剌还真是个人才啊,以软禁之身,竟然还能做出这等大事,真让人刮目相看。”黑袍李公,以手抚须,眼中流露出一丝赞叹。 “咳咳。”只是他的这么赞叹,却被尴尬的杨思勖,出声打断了。 杨思勖一脸尴尬,连忙解释道:“事情,并非像李公想的那样,萧辖剌虽然不凡,但在这次事件中,只能算个‘帮凶’。” “什么意思?”黑袍李公闻言,立刻皱起了眉头,望向杨思勖。 迎着这位的目光,杨思勖不敢卖关子,继续解释道:“在鄯阳大火之前,朱璃曾经平定丰州,在那次大战中,朱璃曾生擒了两名契丹女子。” “这两名契丹女子,一个名叫岩母斤,一个名叫月里辛,如果属下得到的消息,没有错误的话,劫持朱凝儿的主谋,应该就是那个,名叫岩母斤的契丹女子。” “唔,此人什么身份,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耐?”黑袍李公闻言,更加惊疑了,一个契丹女子,身处敌营,竟然还能筹划、做出这么大的事情来,确实非比寻常。 “李公,这位名叫岩母斤的契丹女子,并非常人,她是契丹贵族,遥辇氏宰相剔剌的女儿;当然,她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迭剌部的贵族,耶律撒剌的妻子。” “原来如此。”黑袍李公闻言,立刻一脸恍然,“耶律撒剌命丧朱璃之手,岩母斤袭扰丰州,应该是为夫报仇,结果兵败被俘,成了朱璃的俘虏。” “李公英明。”杨思勖顺势捧了对方一句,“萧辖剌投降后,这个岩母斤,她一边刻意讨好朱凝儿,一边暗中联系了萧辖剌。” “三人同被软禁朔州,一拍即合,携手之下,欺骗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还不手到擒来吗。” “很快三人就获得了朱凝儿的信任,就在几天前,三人蛊惑朱凝儿出游塞外,而小姑娘朱凝儿,自然没有怀疑,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带他们出关去了。” “实不知,萧辖剌,早就通过手段,联系了一支契丹精锐,潜伏在塞外;这些人一到塞外,三人立刻唤出契丹精骑,顺势就将朱璃的妹妹朱凝儿,给劫持跑了。” “哈哈,好,哈哈哈,太好了。”黑袍李公闻言,一阵大笑,继而只见他面色一肃,立刻下令道:“刘行深,你立刻派人前往南诏,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从李文旖身上,将我赐给她的那块木叶令夺回来,我有大用。” 一言未尽,只见他又一脸狰狞地咬牙道:“还有,派人进入塞北,我要让朱璃,永远地留在那里,再也不能对我们形成掣肘。” “诺”顶替刘行深的杨思勖,立刻应道。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五六章 目标:木叶山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龙鹄山,坐落在眉州丹棱。 唐时,此地道教盛行,有“三宫九教”之誉。 崇真宫就是三宫之一,整座宫宇,就坐落在龙鹄山的山腰之间。 川蜀秀,龙鹄最仙。 这个仙,就是指居住在这里的人,这些人,大多都是大袖翩翩、峨髻高挽的修道之士。 在崇真宫中,有一处十分清幽、雅致的小院。 时值仲夏,百花嫣然、姹紫斗艳。 院中有亭,亭中有台,台上有琴,一女正抚。 抚者如仙,仙音缭绕,和着仙音,蜂萦蝶舞。 亭外草地,绿草如茵。 神女挺剑、曼妙多姿,一剑凌天、飘然欲飞。 抚琴者,正是崇真宫的大宫主成炼师;舞剑之人,就是艳冠五代的第一美女,王月瑶。 曲漫高山随流水,剑啸乾坤曳流辉。 剑出如光,佳人的眸光,勾魂夺魄的魅惑之光,一剑如梦,梦未醒、人冰冻。 剑出追魂,目标的幽魂,肝胆俱寒的破碎之魂,一剑如电,电击落、人难活。 剑是好剑,名剑鱼肠。 功法,亦是好功法,一剑双面,越女无常。 传闻,越女练剑,一剑魅惑,一剑追魂。 魅惑不成就死战,王月瑶修炼的剑法,正是越女剑。 曲落剑止,翩然若仙的成炼师,施施然地站起身来,望向草地上的王月瑶,长叹道:“痴儿,剑已练成,你也该下山去了。” 仙姿无双、曼妙绝世的王月瑶,收剑恭立,恭敬道:“师尊,弟子练剑才一年,真的能胜过尉迟槿吗?” 王月瑶为什么学武,就是为了击败尉迟槿。 现在她直接询问自己的师尊,能否击败尉迟槿,说明,成炼师也是认识尉迟槿的。 成炼师身为女儿身,潜心修道、很少出游,即便如此,她也有闺中挚友;在这大唐天下,最出名的女道,自然就是尉迟槿的师尊,宋华阳。 成炼师和宋华阳,显然是类似于后世闺蜜的那种关系,对于宋华阳最珍爱的小弟子尉迟槿,成炼师自然是知道的。 王月瑶,现在也是成炼师的小弟子,同样获得了师傅的衷爱,面对爱徒的询问,成炼师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是一声长叹,安慰道:“槿儿那丫头,现在武艺到底达到何种境地,为师也不清楚,自然就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不过,你也不要灰心,若是普通人,十九才练剑,若想达到巅峰,终生无望;可是你不同,你自小习舞,筋骨强韧。” “为师又为你找来灵药沐浴,还施展出本门的秘法,助你突破了天关;天关一破,武道的成就,依赖于身体素质的因素,就大大降低了,以后能够取得什么样的成就,主要还是看你的悟性了。” “可是师尊,弟子......”王月瑶望着成炼师,一脸我见犹怜、楚楚动人的担忧状,只是她一言未尽,就被成炼师打断了。 “若是你没有信心,赢过槿儿那个丫头,不妨就去找你师姐吧,她叫千慕然;如果你在街头,碰到一个邋遢、流鼻涕的小丫头,肯定就是她啦。” “那丫头,出山之前,还从为师这里,软磨硬泡,硬是拐走了为师的百衲衣;还发誓说,如果找不到真命天子,就一辈子不脱下百衲衣。”成炼师摇摇头,似乎对于千慕然,也颇为无奈。 “不是为师不留你在山上,继续苦修;你的剑法,早已登堂入室,继续闭关苦修,增益不大。” “若想继续提升,必须同人生死较量,在绝境之下,感悟提升,方可进益神速;鱼肠剑,乃是为师早年使用的兵刃,也是名剑,为师就将它赠予你吧,也好助你防身。” 成炼师一语说完,不等王月瑶继续开口,就抱起石台上的古琴,转身就向一处房门走去,似乎话已说尽,无需继续叮嘱。 如果离别已经注定,何不让彼此走得洒脱一点呢,成炼师显然不愿看到,两相皆伤。 “师傅!”王月瑶望向成炼师的背影,突然高喝一声,语带哽咽、闻之心酸。 离别,总是有人十分不舍,和亲近的人离别,更是让人伤感莫名。 “去吧,痴儿,一定要记住一句话‘诚于人、诚于心,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真爱,不是靠抢来的,能抢来的,也绝不是真爱。” 良言悠悠,和风吹送,早已萦绕在王月瑶的发间、耳畔,好似叮咛,又似叹息。 开阳。 当郭佐得到朱璃回归的消息,就匆匆赶到了将军府。 可是当他迈入将军府中之时,朱璃早已单刀独骑,一路向东、早已离去多时了。 正当他眉头微皱,准备转身离去时,正好碰到了匆匆赶来的尉迟槿,尉迟槿显然也得到朱凝儿出事的消息,顾不得和母亲欢聚,就赶到了将军府。 见到郭佐,尉迟槿理都没理他,就直接走向董凝阳,直接开口道:“将军离开了吧,什么时候出发的?” 董凝阳眼神复杂地,看了这位娘子一眼,刚刚赶到,就知道朱璃已经走了,果然是未来夫人的最佳人选啊。 只是这个时候,他无暇感慨,立刻惭然道:“不到一刻钟,不过,将军骑乘的是赤兔马,现在即便娘子去追,只怕也追不上了。” 尉迟槿闻言,这才转向郭佐,冷然道:“先生,你需要给我一个交代。” 望着一脸阴沉的尉迟槿,郭佐的脸色十分难堪,上次因为自己疏忽了吕勇,结果差点致这位娘子于死地。 现在,又是因为忙于筹建鄯阳之事,疏忽了对将军府的关注,导致朱璃的妹妹被人劫持了,他的心情,就可想而知了。 虽然这件事情并不怪他,可朱璃走后,整个朔州,他就是权柄最大的一人了,出了这样的事,尉迟槿不找他找谁。 “这是属下的疏漏,属下无话可说。”郭佐没有推诿,而是坦然地望向尉迟槿,直认不讳,“不过,眼下最要紧的事情,还是赶紧想办法支援将军,不要让将军身陷危境;等解决了这次事件后,郭某一定任凭娘子处置。” “哼”尉迟槿虽然余怒未消,但也知道轻重,再次转向董凝阳,肃然问道:“将军出发之际,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不等董凝阳开口,朱淳就从里面钻 了出来,立刻接口道:“大郎得知凝儿被劫,就吐了一口血,哎,都是为我这个阿郎没用,连自家小娘都看不住啊。” 一脸苦涩的朱淳,自怨自艾地抱怨一句,就继续道:“大郎让荆铭、王冲,还有弈江南、李孤峰四人,立刻率领鬼卫,潜入草原,准备随时接应他。” “他准备从古北口出关,直接前往木叶山,听说那里就是契丹人的老巢。” “不错。”朱淳话音刚落,郭佐就附和道,“契丹的上京,就坐落在木叶山东面、混洞江西面;契丹八部的大部分贵族,都居住在上京。”(混洞江:现,松花江) “岩母斤、月里辛、萧辖剌三人,都是契丹贵族,他们劫持了凝儿娘子,一定会前往上京,将军直接前往上京,看来是打算,抢在他们对凝儿娘子发难之前,救出小娘子。” 朱淳、郭佐之言,让尉迟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上京是契丹的老巢,朱璃救妹心切,单枪匹马,就冲向人家老巢,他又将自己置于何地了呢? 能不让人担心吗? 稍思片刻,尉迟槿突然开口道:“赵五呢?” 赵五是朔州三大鬼卫统领之一,既然王冲、荆铭,奉命潜入北疆,那么整个朔州,应该都在赵五的控制下了吧。 “哎”尉迟槿话音未落,朱淳又长叹一声,苦涩道:“那两个妖女,蛊惑了凝儿出游塞外,赵大郎不放心,就暗中尾随跟上,以便随时护佑。” “可是,事发太突然了,赵五警觉到契丹人的阴谋,带人冲上去的时候,凝儿已经被契丹精骑,团团围住了,赵五拼死之下,身中数箭,也只抢下了黑儿。” 黑儿自然是指林黑儿,自从林黑儿进驻到将军府,被朱淳和郑氏认作义女后,她就和朱凝儿形影不离。 岩母斤蛊惑朱凝儿出游塞外,林黑儿自然随行,若不是赵五拼死抢人,林黑儿必然也会和朱凝儿一样,都被契丹人劫走了。 尉迟槿闻言,眉头又皱了皱,继而突然转过头,看向朱淳,温声道:“伯父,朱璃应该还带着一名将军回来吧,那个人呢?” 朱淳闻言,立刻醒悟了过来,连忙道:“槿儿说的是不是一名方脸的大汉,叫做耿弇?” “正是。”尉迟槿连忙道。 “他被大郎派往军中去了,大郎让他从杨再兴将军那里,调拨出三万精锐,开往卧虎山。”朱淳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尉迟槿闻言,脸色一变,立刻扭头看向郭佐,郭佐这时,也向他看来,二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朱璃的打算。 朱璃是个善良的小伙子,可是这次,他真的发怒了,怒不可遏。 无论怎么说,耿弇都是初来乍到,帅不出征,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可朱璃偏偏指定了耿弇,让他率部前往。 尉迟槿和郭佐,全都心知肚明,耿弇,那就是一个杀神。 朱璃对于中原百姓固然仁慈,可由于受到武悼的影响,他骨子里,可从来都不想对异族人客气,这次契丹人又劫持了他妹妹,显然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匹夫一怒,流血五步;王者一怒,伏尸漂橹。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五七章 屠戮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古北口,正对着龙盘山,和卧虎山之间空隙。 关内的风土,朱璃并不陌生,毕竟他曾这里,做过将近一年时间的北口守捉。 至于关外的风情,朱璃现在,正疾行其中。 策马驰骋在辽阔的草原上,御风疾行,若不是为了救人,心情一定很舒畅吧。 长空万里、远目一碧。 空气中,还蕴含着湿热的温润;野草特有的清香、夹杂着泥土的气息,更是让人心旷神怡、胸怀疏旷。 辽阔的草原,犹如一位伟大的母亲,哺育着无数的牧民;但也养出了,无数的豺狼。 契丹,原本就是一个弱小的民族;弱小到没有固定的牧场,只好逐水草而居,漂泊不定。 北魏时,因为一个美丽的错误,导致前往中原朝贡的契丹贡使,受到了中原皇帝的赐座,虽然是个末座,却也颠覆了契丹人世界观。 天朝上国的皇帝陛下,竟然给他赐座,让那位贡使欣喜若狂、仿若梦游。 回到族中,那人就开始大肆宣扬,生生就将中原说成了,物宝天华、强大富饶的天堂。 正是由于他的夸大其词,不仅带动了整个契丹,开始拼命地追逐着中原的文明,也让他们,如饥似渴地汲取着中原的一切。 原本土鳖一样的契丹一族,逐渐地发展了起来。 他们不但利用马匹、皮毛、镔铁等特产,向中原换取先进的工具、以及生活用品,还向中原的皇帝,要求了驻地,很幸运,他们成功了。 如今的祖州、木叶山一代,就是中原当权者,允许他们的畜牧的场所。 随着部族的日趋壮大,他们就开始不安分起来。 在契丹的部族中,有两个由来已久的词汇,“寇盗”和“寇抄”,就说明了他们,同样是一群吃不饱的白眼狼。 猎户都有“狩猎”、“出猎”这种说法,而寇盗、寇抄,就像猎人所说的狩猎、出猎一样,只不过,他们的猎物,不是猛兽和麋鹿,而是中原边地的百姓,以及他们的资财。 寇盗、寇抄的收入,也成了草原异族,一向稳定而长期的收入;当然,这样做的,不仅仅是契丹人,所有的草原异族,都这么干过。 契丹一族,就这样一边依赖于中原帝国的恩抚;一边不断地坑害着中原边地的百姓,慢慢地强大了起来。 唐末的北疆,契丹一族,显然已经成长为,一股不可忽视的强大势力。 虽然他们当前的地盘并不大,可在契丹族内,控弦之士百万,这绝对不是说说罢了。 近几年来,他们老实了不少,不是他们改善从良了,而是大唐出了个朱璃,三战三捷,打得契丹元气大伤。 若是按照正常的历史发展,类似强大的回鹘、阻卜、嗢娘改、室韦、靺鞨、鬲昆等民族,都是被契丹灭掉的。 朱璃带领的河朔势力,在和契丹两次大规模的战役之中,生生歼灭了契丹的有生力量,多达二十万青壮。 这么多精锐族人的战死,虽然还没有让契丹,达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但也元气大伤了,生生遏制了他们扩张的步伐。 辽原无尽,旷达秀美,可对于一骑绝尘的朱璃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他的心早就飞到了上京,飞到了小妹朱凝儿的身边。 何以为兄,小妹不嫁,父兄当卫。 朱凝儿只要一天待字闺中,朱璃就有义务护佑她安然、快乐,这就是朱璃所理解的长兄之义;只要对方平安,纵死无悔。 “当”“当、当、当”“当、当”...... 一阵兵器交击的声音,突然惊醒了焦急、恍惚中的朱璃。 以赤兔日行千里、夜走八百的速度,转眼之间,就将厮杀的双方,带进了朱璃的眼帘。 朱璃示意赤兔放慢速度,放眼望去。 只见绿草如茵的草地上,数十名髡发皮甲的契丹大汉,正挥舞着寒光烨烨的弯刀,围剿着战圈之内的三名少年。 三名少年,尽皆毡袍、皮靴,显然也是草原异族之人,他们同样手持弯刀,悍不畏死地抵抗着,数十名契丹大汉的进攻。 三人中,两名少年,武艺稍差,早已岌岌可危;反而是那名少女,彪悍异常。 只见那位少女,矫若游蛇、悍扑如虎,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走出山林的小老虎一样,独对十余名契丹壮汉,不但杀得对方节节后退,还犹有余刃。 也正是由于她的悍猛,不时地帮助同伴,格挡掉致命的袭杀,才让这场厮杀,变得胶着了起来。 “哈哈哈,还想跑,小崽子们,你们整个部族都被我们灭了,你们还想折腾多久?”一名髡发数辫的契丹大汉,一边卖力地挥舞着弯刀,疯狂地劈向那名少女,一边放声狂笑道。 “散开,围好了,不要让他们逃了。”另一名髡发披肩的异族大汉,一边指挥其他人,一边大声地吆喝道。 ...... 寒光烨烨、喊杀盈野,这就是唐末的草原,充满了血腥与吞噬的气息。 髡发,乃是契丹人的特征。 如果这群围剿之人,不是契丹人,朱璃或许就会纵马离去。 锄强扶弱,也要看对象,谁能保证,心软之下救下的弱者,他日不会成为、践踏中原无辜百姓的豺狼。 不过,这三名少年非常幸运,因为围剿他们的人,就是契丹人。 此时的朱璃,恨透了契丹人,无需多言,一看到这些契丹人,朱璃立刻“仓啷”一声,拔出长刀,纵马就向战圈冲了过去。 放眼看去,就见战圈的一侧,一道飙飞如箭的红影,裹挟着一道璀璨夺目的闪电,迅若奔雷、猛若啸虎,狂野无忌地冲向了,正在行凶的契丹人。 一名契丹大汉,因为站在战圈外围,正立马横刀、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战圈中的三名少年,以便及时填补战友的空缺。 可就在这时,一道红影,犹如平地里卷起的疾风一般,猛地就从他的一侧兜头撞来。 只听“砰”、“咔嚓”的一声,根本不用朱璃出刀,朱璃胯下的赤兔马,就迅猛彪悍地一头撞在了,契丹骑士的战马脊骨上。 只见那匹战马,犹如纸折似的瞬间就被赤兔,撞得脊骨崩断、躯体走形。 同一时间,就在这些契丹骑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抹银光,就出现在了他们的眼角的余光之中。 银光如练,犹如天际闪过的飞电,倏忽而迅捷,带着冰冷而阴寒的气息,瞬间划过。 如果有人站在远处,就会看到,随着那抹银光的划过, 无数颗硕大的髡发人头,抛射而起,漫天血雨、几乎瞬间,就遮蔽了远望的视线。 是一个呼吸、还是眨眼之间? 残肢横飞、头颅飞抛,殷血如雨、纵刀无匹。 只是须臾之间,数十名契丹精骑,此刻,还能稳稳地端坐在战马上的,仅仅只剩下三人了;就是这仅有的三人,也无不瞪大双目、嘴巴张大,犹如白日见鬼一般地,全身颤栗。 那三名,刚才被契丹精骑围在战圈中的少年,下意识地就伸手,朝着脸上抹了一把,这一抹,就是满脸满手的殷红。 一惊之下,三人无不骇然狂退,那望向朱璃的眼神,就好像他是地狱中钻出来的厉鬼一般。 就在刚才,因为他们都在拼命,和契丹人靠得太近,突然就感到眼前一片猩红,继而就是湿润黏连的液体,飞溅到了脸上,这才下意识地抹了一把。 不想,就在刚才那一瞬间,那些和他们纠缠不下的契丹人,突然就被骑红马的青年,全都砍掉了脑袋。 这诡异的一幕,着实将三人吓得不轻。 就在这时,那些围杀他们的契丹大汉,就好像约定好似的,全都“噗通”“噗通”......,不断地摔落马下,数十颗头颅,就像落地的皮球似的,到处乱滚。 三名少年,一脸骇然。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就在刚才那一瞬间,骑红马的青年到底做了什么,让前一刻还凶神恶煞的契丹悍卒,全都掉了脑袋。 以朱璃今时今日的武艺,对上一小撮契丹精锐,简送就是单方面的屠杀,这些人,连给他送菜的资格都没有。 片刻之后,那名那名髡发数辫的契丹大汉,突然“噗”的一声扔掉了手中的弯刀,接着就是“咕咚”一声,直接从战马上滚落下来,屁股尿流地就跪在了朱璃的面前,不断地以头呛地,“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只见他,一边磕头如捣蒜,一边颤若筛糠,大声哀呼道:“壮士,不,天神,饶命啊,饶命啊,小的,小的有什么地方,得罪天神,还请天神饶恕。” 有他带头,另外两名契丹人,虽然反应得慢了点,也立刻“噗”的一声丢下弯刀,惊魂未定地滚落马下,有样学样,就跪在了朱璃的面前,“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任由三人磕头如捣蒜,朱璃依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他的焦急、他的愤懑、他的担忧,还有他的恐惧,都需要发泄出去,而且对象最好就是契丹人。 赤兔马缓缓地靠近,朱璃手中的长刀,还在涔涔地滴落着鲜血,那“啪嗒、啪嗒.......”的滴血声,每听到一声,都足以让求饶不已的三人,魂飞魄散。 “天神,你、你、你不能杀我,我、我、我是乌古部的抹鹘!”一脸惨白、颤若筛糠的契丹大汉,望着不断逼近的朱璃,瞳孔无限放大,口中却结结巴巴地大喊道。 “抹鹘?”这个词语,朱璃十分疑惑,不由得嘀咕出声。 而一旁,那同样被吓傻了的三名少年,一听朱璃出声,这才意识到,这个青年是人,不是神,也不是传说中的厉鬼。 为首的那名少女,不知想到了什么,立刻鼓起了勇气,开口解释道:“壮士,你是大唐的游侠吗,抹鹘,就是契丹的百夫长。”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五八章 三位奇才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声若流水徜汩汩、音似山泉鸣落涧,清脆中透着一股松软的娇柔,十分好听。 循着声音,朱璃抬眼望了过去,只见一名棕发蓝眸、丝发微曲,身段窈窕、野性十足的少女,俏生生地站立在一侧,正是被他救下的三名少年,其中的那位少女。 她那刻意被涂抹得,黑了吧唧的小脸上,镶嵌着一双明亮慧黠的双眸,只是此刻,那望向朱璃的眸光,蕴含着一丝犹疑,还有一丝惊怯。 抹鹘,竟然代表着百夫长。 百夫长,统率百人,相当于唐军中的一名旅帅,在大唐,这已经是一名中低级的将官了。 少女的提醒,瞬间就让朱璃明白了,这位髡发多辫大汉的分量,只见他转过头,漠然地看向这位百夫长,冷然道:“乌古部,就在附近吗?” “是的,是的,这位天神,我们部落距离这里并不遥远,快马半个时辰,就能跑个来回。”髡发多辫的契丹大汉,不敢迟疑,闻言连忙应道。 岩母斤等人,蛊惑凝儿出塞,就在偏头关附近,从那里赶往上京,有两条路可以选择;其中最近的一条路,就是经过古北口;还有一条路,就是绕道祖州,然后折回上京。 三个被软禁了一、两年的人,突然冲出牢笼,他们会选择绕路吗? 一般人应该不会绕路吧,想到这里,朱璃心下一动,继续看向那名百夫长,开口道:“大概在两、三天前,你有没有看到一队精骑,驰往上京?” “那对精骑的队伍中,至少有两名契丹女子,还有一名汉人小娘。” 乌古部既然距离古北口不远,途径此地,赶往上京的队伍,应该逃不过他们的眼线才对,这就是朱璃问出这句话的原因。 面对朱璃的追问,契丹的那名百夫长,以及那两名侥幸未死的骑士,相互对视了一眼,尽皆一脸茫然,显然不知道朱璃想知道什么。 看到这里,朱璃失望了,百夫长的职级,看来还是有点低了。 失望之下,朱璃的长刀就缓缓地抬了起来,吓得三人再次磕头如捣蒜,哀告不绝:“天神,天神你不能这样做,每天、每天都有不少精骑驰往上京,小的、小的,真不知道你问的是哪路人马啊?” “既然无用,留你作甚。”一言未落,就见一抹银光,带着丝丝殷红的血色,犹如一道凄厉的血线,瞬间就划过了三人的脖颈。 “噗哧”、“噗哧”、“噗哧” “噗通”、“噗通”、“噗通” 一刀犀利、惊艳无比。 要知道,三名契丹大汉,可是高矮不一,即便跪在地上,那脖子也不是一样高度。 朱璃只是一刀挥出,三颗硕大的脑袋,就同时抛飞了出去,三具无头尸体,瞬间就栽倒在了地上,这绝不是一般人就能做到的。 既然对方毫无利用价值,而且又是契丹人,朱璃才懒得跟他们啰嗦,消灭了这波契丹游骑,朱璃看都没看侧立在一旁的三名少年,立刻就准备动身离去。 心急如焚、时不我待,他等得起,可是小妹朱凝儿等不起啊 。 只是赤兔刚刚起步,一道如同流水汩汩、山泉落涧般的声音,就立刻响起:“大侠、喂,大唐的游侠,你能把我们一起带走吗?” 三名少年,为首的那名女孩急了,立刻对着朱璃大喊了起来。 只是对于她的呼喊,朱璃置若罔闻,此去上京,不亚于独闯龙潭虎穴,他自己都没有绝对的把握,全身而退,岂能再带上三个拖油瓶。 更何况,这三名少年,绝对都是异族之人,朱璃没有手起刀落,已经很仁慈了。 一见少女呼唤朱璃,她左侧的一名圆脸的少年,就立刻拉了拉少女的衣襟,急切道:“青箬姐、青箬姐,你招呼他做什么,这人好凶的,若是激怒了他,我们根本就不够他一刀砍的。” 少女闻言,猛地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圆脸少年一眼,气急道:“哎呀,小猫,你就别添乱了。” “别忘了,这里可是乌古部的势力范围,以我们三人的能力,要想逃离这里,非常困难;如果那位大唐游侠,肯带上我们,我们冲出这里,绝对易如反掌。” 少女右边的那名少年闻言,立刻点了点头,附和道:“青箬姐说的对,此人简直就是战神在世,若是他肯帮忙,小小乌古部算得了什么?” “而且,他只杀契丹人,根本没有要动我们的意思,绝对是契丹人的仇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小妖支持青箬姐。” 三名少年,其他两人都赞同,圆脸少年,终于不再反对了。 可这个时候,朱璃已经纵马奔出了一箭之地,那名少女急了,只见她那慧黠的美眸,突然灵机一动,立刻就朝着朱璃的背影,大声喊道:“喂,大侠,如果你去上京找人,我们绝对能帮得到你哦。” 对于身后的三名少年,他们无论怎么喊叫,朱璃根本就不会在意,可是少女这句话,倒是让他停了下来。 偌大的上京,若想救出妹妹朱凝儿,首先就要找到她。 怎么找人,朱璃还真是两眼一抹黑。 停马伫立,朱璃眉头微皱。 就在刚才,那名契丹的百夫长,声言自己是一名抹鹘,朱璃竟然对这个军职一无所知;而那名少女,却直接告诉他,抹鹘就是百夫长。 如此看来,那名少女,至少还有点作用;更何况,她的武艺很高,即便和文兰、阳光相比,也不差什么。 一念甫定,朱璃就策马回到了三名少年的身前,眯着双眸,开始仔细地打量起三人来。 少女左边一位,是一名双目炯炯、脸蛋圆圆的小胖子,只是脸胖,身材倒是很匀称,加上棕色的长发,以及碧绿色的眼眸,看起来倒像个可爱的洋娃娃。 少女右边一人,同样是一名棕发碧眼的少年,不过这位少年,一脸玩世不恭的样子,似乎天下间,就没有能让他在乎的事情。 望着三人,朱璃淡淡地开口道:“介绍一下自己吧。” “你答应带上我们了吗?”一见朱璃策马而回,直接让他们介绍一下自己,为首的少女,立刻就惊喜地欢呼道。 朱 璃的眼中,出现了短暂的犹豫之色,继续坦然道:“我前往上京,是去救一位,对我至关重要的亲人。” “此行凶险无比,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跟着我;但是我有言在先,如果你们对我没有帮助的话,我没有必要带上你们几个累赘,懂吗?” 三名少年闻言,彼此对视了一眼,只见为首的那名少女,立刻傲然道:“我叫青箬,精通草原上,任何一个部族的语言,更是对很多部族的军制,有所了解,不知这个能力,能不能帮上你呢?。” 朱璃闻言,立刻大吃一惊,眼前这个少女竟然这么厉害,竟然精通任何一个部族的语言,这简直就是语言天才啊。 若是放在后世,这妥妥的就是一个外语系的高材生啊,而且是那种,各大企业抢都抢不到手的高材生。 对于这名少女的能力,朱璃十分满意,立刻点了点头,那意思,显然是认同了对方能够帮得上忙,继而,他又将目光转向圆脸的少年。 迎着朱璃的目光,圆脸少年立刻开口道:“我叫光猫,擅长打洞,只要给我备齐一套工具,一夜时间,我就能在地下,挖出一条长达数里的地洞;即便是身高七尺的大汉,穿梭其中,都能如履平地。” 打洞,那不是老鼠的看家本领吗? 这少年名叫光猫,竟然擅长打洞,朱璃真想问问他,你真的确定,你叫光猫,不是光鼠吗? 当然,这种无聊的问题,朱璃只是在心里想想,思忖少顷,就冲着对方点点头,显然也认可了他的能力。 继而,他又望向少女右边,那位一脸玩世不恭的少年。 那位少年一见朱璃向他望来,连忙道:“我叫小妖,擅长搜集消息,在原本的部族中,我就是一名斥候。” 不用说,斥候更加有用,上京之行,这个名叫小妖的少年,或许用处更大一些。 “你们是同一部族的?”这句话,朱璃一早就想问了,毕竟三人的发肤,都几近相同。 “是的,我们都来自嗢娘改。”少女闻言,立刻一脸坦诚地接口道,“不过,我们部族,在很早以前就被契丹人攻破了。” “逃亡的族人,有一部分逃到了鬲昆族的北面;剩下的族人,分成了无数个小部落,游离在草原上。” “不久前,我们所在的小部落,又被契丹人攻破了,大部分族人被杀,我们三人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契丹人抓来做乣兵的。” “乣兵?”朱璃疑惑不已,又是一个陌生的词汇。 朱璃的诧异,倒是让三个少年,羡慕地看了他一眼,乣兵可不是什么光荣的战士。 一看朱璃不解,青箬就连忙解释道:“契丹的皮室军,每攻破一个部族,就会将愿意投降的该部族精壮,编入军伍。” “例如,我们嗢娘改的精壮,若是被编入契丹的军伍,就会被称为嗢娘改乣兵;若是契丹人攻破了室韦,将室韦的精壮编入了军伍,就称作室韦乣兵。” 朱璃闻言,若有所悟,这不就是后世,抗日战争时期的日伪军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五九章 孤立契丹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朔州开阳,将军府。 大厅之中,尉迟槿、郭嘉、郭崇韬、杨再兴等人,齐聚一堂。 整个大厅的气氛,却十分压抑,大有风雨欲来般的凝重。 尉迟槿秀眉紧蹙,坐在上首,沉默少顷,她就抬头望向众人,沉声道:“将军单枪匹马,前往上京去救凝儿,此势已成定局,无法挽回,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想办法,确保他的安全。” “木叶山一带,乃是契丹人的老巢,一旦他的身份暴露,契丹人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值此危难关头,还望诸位不吝谏言。” “夫人,不如让属下和耿将军,一并出发,直捣上京......”尉迟槿话音未落,杨再兴就一脸急切地请战道。 自从朱璃被田令孜、李克用等人围杀,南逃归来,杨再兴就一直坐镇朔州。 上一次,吕勇叛变,差点让尉迟槿死于契丹人的毒箭之下,如果说郭佐难逃其咎,那么杨再兴同样心存愧疚。 而这次,朱凝儿竟然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被人诓走,身陷敌手;郭佐毫无意外,成为背锅侠,可杨再兴的心里,能好受吗? 显然不能,他心中的愧然,比之郭佐,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这么着急请战,也是郁愤难明,想要弥补自己的过失,以及愧疚。 “不可,此举太过鲁莽。”不等杨再兴说完,郭崇韬就立刻打断了道。 “自去年将军南下川蜀,为夫人寻求名医,属下等就立志整顿北疆,欲将北疆打造成铁板一块;如今,二将军兵进营州,正是歼灭刘仁恭的最佳时机。” “刘仁恭一灭,李全忠必然随之溃灭,平、营两地平定,将军携手李公,共镇北疆,塞外异族再难攻进关内。” “大事未定,杨将军若是肆意妄动,必然牵一发而动全身,大好形势,很可能就会毁于一旦。”郭崇韬满脸肃然,掷地有声地劝阻道。 “那你说怎么办,就让我们看着将军去冒险吗,姓郭的,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将军?” 谋士规划全局,自然以大局为重,郭崇韬不同意杨再兴出击,只是为了稳定大局。 可是,心焦如焚的杨再兴,可不管这些,身为大将,而且是朱璃最信任的重将,他绝不愿意看到朱璃出事,一见郭崇韬阻止他挥击上京,头脑一发热,暴脾气就上来了。 “好了,崇韬先生也是为了大局着想,杨将军就少说两句!”尉迟槿闻言,凤眸倏睁,狠狠地瞪了杨再兴一眼,显然是怪他口不择言。 看到尉迟槿的目光,杨再兴心下一突,立刻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脑袋一缩,悻悻地看了郭崇韬一眼,这才怏怏不快地退到一边。 旁边的郭佐,也在同一时间,拍了拍郭崇韬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将杨再兴的话,放在心上;这些战将,急切之下,说话很少过脑子,郭崇韬自然也没当一回事。 安抚好郭崇韬,郭佐转向尉迟槿,拱手道:“将军不顾安危,独闯上京,诸位都很着急,情急之下,胡言乱语,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向尉迟槿告罪一声,郭佐又转过头来,看向杨再兴,认真道:“杨将军欲要出击契丹,崇韬阻止将军乱来,自然有他的道理,即便要出击,也一定要有个章程。” “契丹人,竟敢在我朔州文武的眼皮底下劫人,分明就是没将我等放在眼中,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木叶山所属的契丹八部,就趁机灭掉吧。” “唔”尉迟槿闻言,双眸一亮。 灭掉契丹,这话可是郭佐说的,尉迟槿还是比较了解郭佐这个人的,从不空话,既然他说能趁机灭掉契丹,必然胸有沟壑。 “先生可知,军中无戏言,先生声言趁机灭掉契丹,说话可要负责任哦。” “塞外各族,虽然各自为战,彼此倾轧、相互吞并,可一旦我们出击契丹,很有可能就会逼得一盘散沙的他们,联起手来,一同抵抗我们,这可不是好应付的。” “有唐以来,大唐曾多次与契丹一族,发生过大战。” “順圣皇后时期,硖石谷之战、东硖石谷之战,大唐尽皆败北;开元八年,可突于专政,就曾肆虐营州,阵斩李娑固、李大辅,生擒薛泰等等,将我大唐祸害得不轻。” “每次双方大战,都有其他异族势力,掺杂其中;先生声言要灭掉契丹,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尉迟槿之言,以事实说话,无非就是想告诉列位众人,北击契丹,可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一旦挥军北上,就要做好应付草原无数异族的准备,至少也要做到,让他们不能彼此串联;老虎再强,面对群狼围攻,一个不慎,也要身死狼口。 如今的河朔,就是那头啸聚山林的猛虎,而草原上的契丹、室韦、回鹘、鞑靼、靺鞨等异族,无疑就是一群凶狼。 尉迟槿的担心,郭佐岂能想不到,更何况郭佐敢这么说,可是通盘考虑之后,才开口的。 面对尉迟槿的警示,郭佐依旧神色淡然,拱手道:“夫人,如今的北方草原,占据着广袤地域的异族,一共有四个,鬲昆、室韦,粟末和黑水,并没有契丹。” “然而,鬲昆的势力范围内,还有阻卜、回鹘等异族,一直在和他们,争斗不休;室韦的势力范围内,同样有着不少异族,类似鞑靼、回鹘、奚人等等,彼此之间,同样争斗不已。” “实力最集中的反而是渤海国的粟末靺鞨、以及最北面的黑水靺鞨。” “若想对付群狼中的一只狼,要么将其引出狼群,在一击必杀;要么就让其他的凶狼,自顾不暇,根本无暇顾及他人。” “契丹三败于将军之手,现在想把他引出来,很不现实;那就只好孤立它,再将其杀掉。” “唔,这么说来,先生已经心有定计了?”尉迟槿闻言,不禁期待地望向郭佐,只要孤立了契丹,将大军开到木叶山,就是给朱璃最好的保护。 郭佐见询,没有迟疑,立刻道:“将军曾答应过鬲昆一族,帮他们一起对付回鹘,这些年来,虽然我们也一直在援助鬲昆,毕竟力度不大。 ” “夫人不妨下发一道军令到高阙,让张敬达镇守高阙;敕令高肃将军挺近草原,派出所有的狼卫,四下出击,袭击阻卜和回鹘两族,牢牢地将回鹘、阻卜,定在河套北部,让他们无法东进。” “这样一来,回鹘和阻卜两族,将无力东向。” “另外,我们不妨就让再兴将军,挥军出关,在阴山以北,做出横扫室韦的态势,同时调集东受降城的契苾璋,和中受降城的宋瑶,一起北上,三面威慑。” “如此一来,室韦、鞑靼、西奚等族,必然不敢妄动,狼就是狼,危机之下,还是自己的小命最重要。” “至于粟末、黑水两支靺鞨,武悼将军,早已兵临渤海,渤海国举国上下,早就风声鹤唳,这种情况下,靺鞨一族,同样无暇他顾。” “如此一来,失去了其他同类,契丹就被孤立了出来;只要夫人签发一道将领,让驻守燕山的高思祥将军,飞驰木叶山;让驻守偏头关的张归霸将军,奔袭祖州,在加上耿弇将军兵出古北口,契丹已是瓮中之鳖。” 郭佐之策,毫无疑问,是大手笔。 这一策,算计了草原上的所有异族,难道不是大手笔吗? 大手笔,自然要有大的付出,那就是如此大动干戈,河朔的粮草够用吗? “先生的布局没有问题,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们河朔的后勤,跟得上吗?”尉迟槿,略显担忧地问道。 “夫人放心,自河东一战以来,我们一直就没有大动作;将军两次击溃契丹,消耗的,也大都是幽州的粮草,我们河朔的囤积的粮草,要比夫人想象中的,还要富足,不然,我等也不会贸然提出这个战略。”郭崇韬立刻拱手道,这位既然开口这么说,那就真的没有问题了。 “好,那我立刻签发将令。”粮草有了保证,尉迟槿终于放下心来。 送走了郭佐等人,尉迟槿回转到了后院,前去探望郑氏;朱璃的母亲郑氏,由于忧心过甚,就在昨晚,病倒在了床上。 千慕然、文兰、阳光、杨正见四人,紧紧跟随在她身后,她们都是鸾卫,岂能擅离职守。 “将军只身北上,整个河朔,无数人北上支援,我们鸾卫,也不能闲着。”尉迟槿一边走着,一边沉吟道。 四人闻言,秀眉一动,显然都猜到了尉迟槿的打算,尤其是文兰和阳光,以她们跳脱的个性,怎么甘心闷在府中,有外出的任务,自然兴奋不已。 尉迟槿突然停下身来,转头望向四人,毅然道:“伯母身体不适,正见娘子的医术,十分了得,你就留在府中照顾伯母吧。” “诺”杨正见连忙应道,她天生恬静,对于外出任务,也不像其他三人那么热切。 “慕然,你带着她们两个前往上京吧,记住,到了那里,先不要和将军碰面,以免打乱了他的计划;你们就躲在暗中,从旁协助好了。” 千慕然显然是几人中,最具头脑的一个,让千慕然带着两个小丫头前往,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诺”三人闻言,连忙拱手应道。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六零章 积薪盛会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上京,乃是契丹一族的王帐所在。 在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尚未建立大辽之前,上京其实只是一个聚集区,一个契丹贵族汇聚集中的地方,并没有城郭。 和其他的草原部族一样,这里到处都是毡帐,普通的、华贵的、豪华的等等,各种毡帐应有尽有,让人眼花缭乱。 契丹八部如今的首领,乃是遥辇氏出身的痕德堇可汗,这是一个懦弱的人。 其实,八部契丹,每部都有自己的首领,俗称族长、大王;大王之下,总管军事的武官,称为本部夷离堇。 现在迭剌部的夷离堇,就是耶律辖底,而于越,就是耶律释鲁。 值得一提的是,迭剌部的夷离堇,不仅是本部夷离堇,也是契丹八部,所有军队的总统领,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整个契丹的军事动向。 说起来,耶律辖底能成为迭剌部的夷离堇,都是被逼出来的。 当年居庸关一战,清凉谷一役,耶律辖底和耶律释鲁二人,一下就折损了慕容霸、耶律撒剌、拔剌三员猛将,十余万契丹精锐南下,最后跟着他们一切返回的,竟然不足三万人。 为了逃避族人的责难,二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夺取了迭剌部了夷离堇,从而掌控了整个契丹的军政大权。 上任高位,用尽手段,二人齐心协力之下,才平息了那次事件。 不过,这两位曾经狼狈为奸,夺得了迭剌部夷离堇的枭雄,现在却出现了隔阂。 原因很简单,耶律辖底,这个迭剌部的夷离堇,做得十分不舒服。 毫无疑问,耶律辖底和耶律释鲁,都是权利欲望很重的人。 二人合谋,夺得了夷离堇之位,接着,身为于越的耶律释鲁,迭剌部的二把手,又把耶律辖底给架空了,耶律辖底能舒服吗? 而就在这个敏感的时期,曾被朱璃俘虏的岩母斤、萧辖剌等人,却从朔州逃回来,还劫持了朱璃的妹妹朱凝儿。 据说,耶律释鲁、岩母斤经过商议,就准备举办一场积薪盛会,从八部中选出最强大的勇士,来迎娶朱凝儿为妻,借此结好朔州的朱璃。 打不过,就依附,这是古代北狄人的优良传统。 说是从八部挑选最强大的勇士,可是也有年龄限制,参加甄选的勇士,必须要在二十五岁以下;这样一来,就耐人寻味了。 众所周知,耶律撒剌和岩母斤的儿子,啜里只已经成年;现年十六岁的啜里只,身长九尺,丰上锐下,目光射人,关弓三百斤,悍勇无铸,谁能匹敌。 这场积薪盛会,分明就是为啜里只准备的,明眼人,几乎都能看得出来;这里必须说明一下,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的乳名,就叫啜里只。 对于朔州的朱璃,契丹人恨到了骨子里,三战尽歼契丹二十多万精锐,契丹人恨不得剥他的皮,抽他的筋。 可是真中将朱璃的妹妹朱凝儿诓到手,契丹人又顾忌了起来。 契丹人显然不敢动她分毫,谁也不愿意和朱璃结成死仇,如果朱璃暴 怒起来,下场可是契丹人,万万承受不起的。 眼睁睁地看着仇人的妹妹就在手中,却不敢动她分毫,契丹人就想出了另一种方法;将朱凝儿变成契丹人的女人,这样一来,不管朱璃同不同意,都得捏着鼻子认了。 这就是契丹贵族的用心,强大的盟友,谁都想要,可朱凝儿只有一个。 迎娶了朱凝儿,一旦朱璃默认,有他在背后支持,任何一个契丹别部,都有可能走上前台,成为主导整个部族命运的主人,这才有了积薪盛会的举行目的。 既然大家都想迎娶朱凝儿,那就各凭本事,积薪盛会见真章。 契丹人最神圣的盛会,莫过于“积薪为坛、燔柴祀天”,这就是传闻已久的柴册礼,一旦礼成,则视为神旨,契丹人推选首领的礼仪,可容不得亵渎。 就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上京这个地方,迎来了四名不速之客。 三男一女,为首一人,身长七尺开外,髡发多辫、袒胸彰纹,腰佩弯刀,十分英武;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朱璃。 接受了青箬的建议,他剪掉了头发,装扮成了一名契丹人;青箬比较细心,还帮他在胸口,画了一个栩栩如生的狼头,这可是契丹皇族的标志。 若是光从形貌上看,只要朱璃不开口,没有人知道他是汉人;而青箬、光猫、小妖三人,赫然就成了朱璃这个,伪契丹皇族人的麾下。 这也是无奈之举,嗢娘改人的发肤太明显了,若是三人自己来到上京,估计很快就会被人捉去,当作奴隶贩卖掉。 现在不同了,有朱璃这样一位伪契丹皇族罩着,别人绝对不敢轻易动他们。 进入上京,他们就花费重金,住进了一顶十分华丽的毡帐中;没办法,上京这个地方,大家都住毡帐,他们也只好入乡随俗。 一切安排妥当后,作为斥候的小妖,就溜了出去,他要去打探消息;直到傍晚时分,小妖才兴高采烈地回到毡帐。 “大侠兄,朱凝儿娘子的消息,我打听到了。”一进毡帐,小妖就兴奋地向着朱璃禀报道。 “唔,快说,她现在怎么样了?”朱璃闻言,“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急切地问道。 自从担任三军主将,成为一方藩镇之后,这样沉不住气,在他身上,就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在尉迟槿出事的时候;一次就是现在。 看到朱璃急切的神情,小妖自然不敢怠慢,连忙道:“大侠兄,朱凝儿娘子,现在被软禁在耶律释鲁的牙帐中,暂时没有危险,不过......” “不过什么?”一听暂时没有危险,朱璃松了一口气;可是一听到“不过”二字,他那刚刚有些平复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 “快说,不要卖关子。”旁边的青箬,狠狠地剜了小妖一眼,显然是在埋怨他一惊一乍的。 看到青箬的眼神,小妖立刻道:“七天之后,耶律释鲁会召集八部勇士,在上京的中心草场,举行一场盛大的积薪盛会。” “介时,凡契丹二十五岁以下的男子,都要在盛会上展 示身手,从中选出一位最强者,来迎娶朱凝儿小娘。” “啪嚓” 小妖话音未落,就见朱璃突然就将桌子上的茶杯,顺手拿了起来,继而狠狠地就摔在了地上,顿时将之摔得粉碎。 抬眼望去,只见他神色狰狞,好似一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嗜血厉鬼一般,欲要择人而噬,看得青箬、小妖、光猫三人,一阵头皮发麻。 毡帐中的气氛,瞬间就变得压抑了起来,青箬一见朱璃神色不对,连忙就向小妖道:“小妖,你是否能确定朱凝儿娘子,现在居住的位置。” “只要知道位置,我们就让小猫打个洞,悄无声息地钻进去,将人给‘偷’出来。” 青箬的话,好似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立刻吸引了朱璃的注意,让他瞬间收敛起自己的怒气,期翼地望向小妖。 迎着朱璃的目光,小妖面露难色,嚅嗫地解释道:“耶律释鲁,身为迭剌部于越,他的牙帐四周,到处都是皮室勇士,我根本进不去啊。” “不能进入牙帐,我哪里能确定朱凝儿娘子,现在居住的位置。” 小妖的无奈,显然是个无解的问题,虽然确定了朱凝儿,就在耶律释鲁的牙帐中,可是具体在在什么方位,却根本无从探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朱璃皱着眉头,突然开口道:“小猫。” “嗯?”光猫闻言,连忙抬起头来,看向了朱璃,“大侠兄,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经过一路相处,朱璃早已视他们为自己人了,自然不会客气,立刻开口道:“可能要麻烦光猫兄弟,趁着夜色,打一条地洞,直通耶律释鲁的牙帐。” “嗯?”朱璃的请求,倒是让青箬一愣,连忙道:“大侠兄,你想干什么,莫非你想夜探于越牙帐?” “有什么问题吗?”朱璃一脸不解地望向青箬。 青箬闻言,立刻就皱起眉头,谨慎道:“你有把握避开皮室军,不让他们发现你吗?” “你要知道,契丹的军队组成,一共有四种,第一种,就是乣军,这些人都是炮灰;第二种,就是牧军,全是由普通牧民中的精壮组成的,战力也不怎么样。” “第三种就是宫分军,乃是八部中的夷离堇,统率的精锐精骑,这个时期,他们是冲锋陷阵的主力军;这第四种,就是皮室军,乃是整个契丹部族中,最精锐、战斗力最强的军队,军中全是精锐勇士,只有军事总统领,才有资格统率。” “迭剌部的夷离堇,总统契丹八部勇士,而耶律释鲁,又架空了耶律辖底,毫无疑问,最精锐的皮室军,也落到了他的手中。” “现在他的牙帐,由皮室军驻守,你想夜探于越牙帐,无异于虎口拔牙。” 朱璃闻言,神色淡然,他好歹也是一位入玄高手,若是夜探于越牙帐,都能被普通将士发现,那岂不是枉称天玄。 一念至此,只见他淡淡地望向青箬,泰然道:“谢谢娘子的提醒,不过,我意已绝,耶律释鲁的牙帐,即便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六一掌 有钱没处花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阴山北麓,三匹骏马,一路绝尘。 良驹美人、窈窕多姿,瞬间就掠过了如茵的草地,驰往视线的尽头。 凝望处,只留下婀娜的倩影,伴随着清幽的馨香,萦绕徘徊、久久不散。 三人一路向东,看那方向,正是古北口的方向。 这三位,正是受命前往上京,支援朱璃的千慕然三人。 骏马奔腾,可马上的三位娘子,却心情各异;文兰和阳光,正苦着小脸,满脑子都是早点找个吃饭的地方,也好饱餐一顿,她们现在,确实很饿。 至于千慕然,她还在生闷气,至于原因,当然是因为文兰和阳光二人了。 出关之际,千慕然让文兰和阳光,前去置办一下行囊;无非就是一些干粮、饮水之类的东西,要知道,一旦到了草原,食物和饮水,大都不好找。 可这两个丫头倒好,仗着自己有金子,大吃大喝一顿后,就一人带着一只卤鸡,回来交差了。 两只卤鸡哪里够三个人吃,尚未靠近妫州,三人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远处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了无数个毡帐,倒是让三人惊喜异常。 显然,那是一个部落,塞外狄人的部落。 有部落出现,就意味着有人,有人生存的地方,必然有吃食,对于饿了一路的三人来说,还有比这个,更让她们开心的吗? 进入部落,三人多少有点傻眼,入目处,到处都是衣不蔽体、彪悍野蛮的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个蒙昧落后的部落,非常原始。 部落的名称,叫做越兀部落,乃是一个室韦人的部族。 或许是因为,这个部落靠近妫州,对于黑发黑瞳的汉人,族人们并不少见,所以,千慕然三人进入部落,并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部落很落后,可是他们却十分富有,这从遍地都是牛羊的情景,就可以看得出来。 一进部落,望着一只只活蹦乱跳的牛羊,三人禁不住地咽了咽吐沫,没办法,饿得太狠了。 看到牛羊,就想到了牛蹄筋、烤羊腿等等,眼冒绿光的三人,差点就要冲上去,立刻捉只小羔羊,来现宰现烤、大快朵颐一番。 或许是她们那垂涎欲滴的神情,以及那饿狼一样绿油油的眼神,引起了牧民的警惕。 一名十五、六岁的室韦少年,一脸警惕地走了过来,防贼一样的看着她们,神情十分不善。 “喂,你们想干啥,干嘛老是盯着我的羔羊?”少年虎着脸,努力地瞪大双眼,凶狠狠地盯着三人。 满头满脑的幻想,终于被少年的一声吆喝,给彻底打断了,三人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不等千慕然出声,文兰就迫不及待地向那少年道:“我们途径此地,干粮正好吃完,想到你们这里来,购买一些吃食,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购买吃食?”少年神情疑惑,嘀咕出声,“你们是想兑换我的羔羊吗?” “是的,是的。”一听少年理解了她们的意思,阳光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小脑袋,继而又财大气粗道:“我们有的是金子,你尽管开价吧,我们打算买一只羔羊来烤。” 阳光的口气 虽然豪气,一副我是肥羊,任你宰割的模样;可是,室韦的少年,却并不买账,一脸不耐地道:“我的羔羊,只换骏马、姑娘、以及刀弓,其他的不换。” 声音未落,少年的眼神,不免就落到了文兰和阳光的身上了,偶尔还会,向着三人身后的马匹,瞅了瞅;意思很明显,这两个姑娘,和三人身后的马匹,正是他要兑换的目标。 不管怎么说,文兰和阳光,都是十分美貌的少女,娇憨、可爱,还透露着傻乎乎的气息,虽然身材未长起来,但比起他们部落的,绝大多数姑娘,都好看得多,少年显然动心了。 至于千慕然,蓬头垢面、鼻涕拖得很长,那邋遢的模样,就连这个原始部落的少年,都不愿多看她一眼。 “为什么不卖,我们可是有金子哦,金子,你懂吗?”文兰急了,竟然有人只认骏马、刀弓、花姑娘,却不认金子,这显然超出了她的认知。 “对哦,金子,你懂吗?” “有了金子,你就可以买到很多骏马、刀弓;有了金子,很多花姑娘,都会向你蜂拥而来,难道你不想要吗?”阳光连忙帮腔,急切地向着室韦少年解释道。 可是,任凭姐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天花乱坠,室韦少年依旧一副不为所动的神色。 “少诓我,我阿娘说了,我的羔羊,就是用来兑换骏马、姑娘还有刀弓的,其他的一概不换;金子了不起吗,能吃吗,能打猎吗,能生孩子吗?”少年肃着小脸,一脸严肃地反诘道。 对方的反诘,让文兰和阳光,一阵傻眼。 不过,一见文兰和阳光哑口无言,室韦少年或许被她们那可怜兮兮的神情打动了,正色道:“你们想要兑换我的羔羊,也不是不可以,让你们的阿郎或阿娘来吧,我可以给他们十只羔羊,将你们两个换下。” “呃”少年之言,瞬间就将文兰和阳光弄迷糊了,文兰立刻道:“为啥我们自己不能换?” “不对,师姐。”阳光似乎感觉到了室韦少年的话意不对,连忙纠正文兰道,“就你这破羊,还想换我们,本姑娘的身价,可是将近五十两金子,我师姐也是。” “五十两金子,知道多少吗,把你所有的羔羊都算上,也不值这个价。”阳光小脸涨红,努力地想要表现出,她们师姐妹,可是身价百金的小富婆。 可是二人依旧没有意识道,绕来绕去,她们还是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站在一侧,听得直皱眉头的千慕然,听不下去了,立刻就对室韦少年道:“好了,我这两位妹妹,可不是你们部落中的那些姑娘,仅凭几只羔羊就能兑换到的。” “哪怕你拿出价值连城的无价之宝,也休想兑换她们;既然你的羔羊不卖,我们就去别处吧。”声音未落,千慕然就一把拉起文兰和阳光,继续深入到部落深处,期翼能够找到一个,脑袋灵光一点的牧民,也好顺利买到食物。 只是,这个部落的人,显然让她们傻眼不已,除了以物易物,他们统统不认金银。 金子再好,在这里根本不好使,三人彻底绝望了,她们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还没有从梦中醒来。 三人中,文兰和阳光受到的打击最大; 自从有了金子后,二人小身板也挺直了,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副本姑娘有钱,有金子,谁敢小觑的架势。 可是今天,她们即便将金子全都送给这里的牧民,人家都舍不得卖给她们一碗奶茶,直接打击得二人,一度怀疑自己的人生,是不是真实的。 正当她们垂头丧气,准备继续饿着肚子,赶往妫州,等到了妫州后,再购买食物时,越兀部又来了一群人,这群人,赫然正是契丹人。 为首一人,是一名老者,壮若狮虎,髡发凶煞,年约五、六十岁;他的身后,跟着四名契丹少年,尽是十六、七岁,朝气蓬勃、意气风发。 为首的老者,刚刚进入越兀部落,就见越兀部落的酋长,一位同样雄壮狂莽的老者,满脸大笑地迎了上去:“哈哈,蒲古只,多年不见,老朋友还是那么雄壮威武啊,我心大慰。” 契丹老者闻言,也立刻放声大笑道:“哈哈,涅剌,我的老朋友,你这头老牤牛,神色也不错啊,看来再活个几十年,也不是问题。” 二老见面,迎头就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相互在对方的背上拍了拍,这才分了开来、 越兀酋长涅剌,顺口就问向契丹老者蒲古只:“你这老东西,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坐坐呢?” 蒲古只闻言,毫不为杵,痛快道:“六天以后,上京将举办一场积薪盛会,将从各部,选拔最强勇士,这不,我这把老骨头,就带上四个孙儿,前去凑凑热闹。” 涅剌闻言,眉头一皱,诧异道:“积薪盛会,柴册礼?” “难道你们契丹,又要换新首领了吗,这不还没到三年吗?” “哈哈,老朋友,你有所不知.......” 说着、说着,两位老者,就把臂而行,直奔越兀部的酋长大帐而去。 越兀部的外围,只剩下四名契丹少年,统领着数十位契丹勇士,守在了门口。 显然,他们并没有进入部落的意思;如此看来,那位契丹老者蒲古只,也只是顺道过来,看看涅剌这位老朋友,并不打算在这里停留太久。 千慕然,带着文兰和阳光,这个时候,也来到了外围,迎头就碰上契丹的那四名少年。 其中一名高大壮硕的少年,瞥眼就看到了她们,立刻双眸一亮,向着同伴道:“你们快看,汉人的小娘,还是两位娇憨、可爱的小格格。” 循着那人的声音,四名契丹少年,立刻就望了过来,他们的目光显然忽略了千慕然,径直向着文兰和阳光看了过来。 “听说这次盛会,最终的勇士,就会迎娶一位汉人小娘。”那位最瘦弱的契丹少年,望着文兰和阳光,若有所思地开口道。 “这个我知道,那位娘子,乃是河朔大将军朱璃的妹妹,名叫朱凝儿。”又一位高大雄异的少年,接过话头,傲然地开口道。 ......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千慕然三人前往上京,为的就是支援朱璃;而朱璃深入上京,不就是为了营救朱凝儿的吗? 四名契丹少年,旁若无人地对着文兰和阳光,品头论足,间或,还提到朱凝儿,立刻就让千慕然来了精神。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六二章 傍上夷离堇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望着一字排开,旁若无人的四名契丹少年。 千慕然暗自寻思,既然这四个人,提到了朱凝儿,又是奔着那个什么积薪盛会去的,是不是跟着他们,就可以找到朱凝儿了呢? 一念萌生,千慕然连忙款步轻摆,径直走上前去,率先对着四位契丹少年,福了一福,恭声道:“四位勇士,请问你们是契丹一族的少年英雄吗?” “少年英雄”,这四个字一出,正中四位契丹少年的软肋;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向往英雄、向往鲜花的年纪。 千慕然口中的少年英雄,简直就对他们,有着致命的魔力;更何况,千慕然是当面询问他们是不是,他们能承认自己不是吗? 四人闻言,神情立马一肃,昂首挺胸、作举首望天状,一派雄姿英发、舍我其谁的派头。 这才眯着眼睛,从鼻孔的下方,望向面前这位蓬头垢面、鼻涕老长的小娘子;那位高大雄壮的契丹少年,这才傲然道:“我乃耶律铎臻,来自契丹六院部,不知这位娘子,有何指教?” “我乃耶律斜涅赤,同样来自契丹六院部,汉人的小娘子,不知你找我们,有何要事?”一名同样魁梧壮硕的契丹少年,立刻附和道。 ...... 四名少年,争先恐后,纷纷向着千慕然,报出了自己的大名。 那情形,就好像幼稚园的小朋友,再向别人吹嘘自己是奥塔曼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望着对方四人的情形,千慕然那双慧黠的美眸,突然闪过一丝奸计得逞般的荧光,依旧恭顺异常,十分崇拜地道:“四位勇士,我等尽皆来自中原,奉师命游侠天下;久闻契丹勇士,乃是草原上最勇猛的虎士,一见之下,不免心生仰慕。” “今日不期而遇,得见四位少年英雄,一看之下,果然雄武不群、出类拔萃,奴家欲携两位妹妹,和四位结交一番,不知是否冒昧?” “不冒昧,不冒昧。” “哈哈,难得碰到几位有眼光的娘子,我等敢不从命。” ...... 耶律铎臻、耶律斜涅赤等四人,兴奋异常、争相与千慕然结交;继而,又热情地招呼起文兰和阳光来。 千慕然略施小计,三言两语,就赚得四位愣头青,大喜过望,也让三人,顺势混进了契丹人的队伍中。 耶律铎臻、耶律斜涅赤等四兄弟,更是对她们殷勤不已,将随身携带的好酒好菜,尽皆拿了出来,豪迈无比地,招待起三位饿死鬼来,这可是他们的“仰慕者”啊,能不好好招待吗。 通过交谈,千慕然旁敲侧击、见缝插针,瞬间就将四人,前往上京的目的,问出个八、九不离十了。 契丹的迭剌部,内部又分五院部和六院部,而千慕然眼前的四人,就是来自六院部的少年天才,他们前往上京,就是为了参加积薪盛会,欲要拔得头筹。 而带着他们前往上京的那位老者,正是迭剌六院部的夷离堇,耶律蒲古只,也是耶律铎臻、耶律斜涅赤的祖父。 熟悉辽国历史的人,应该对蒲古只这个人,并不陌生,这是一位契丹 枭雄,在辽太祖登基后,聚众造反,被耶律阿保机击败,并将其贬黜为奴,最后积郁而死。 这次盛会,连蒲古只这样的枭雄都惊动了,可见,盛会的本质,并非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耶律释鲁提议,通过召开积薪盛会,来决出,契丹新一代中的王者,这个最强者,会迎娶河朔朱璃大将军的妹妹。 仅仅于此吗,显然不是。 在一些契丹老狐狸的眼中,这次积薪盛会,也是耶律释鲁,不想放权的征兆。 更是他们一脉,继往开来、彰显雄武、威压其他诸部的一次耀武。 现在的迭剌部,无论是耶律辖底,这个迭剌部的夷离堇;还是耶律释鲁,这个迭剌部的于越,他们的权位,全都来路不正,都是从上任夷离堇,耶律罨古只的手中,谋夺来的。 能将耶律罨古只赶下台,鸠占鹊巢,二人凭借的是什么? 自然是他们的实力,或者说,是他们对契丹军队的控制力。 一旦这次盛会,让啜里只,也就是耶律释鲁的侄子,拔得了头筹,啜里只必然会顺势上位;这样一来,耶律释鲁一脉,一门双雄,试问契丹八部,以后还有谁,敢和他们继续争锋? 蒲古只亲自带队参加盛会,显然是嗅到了一抹非比寻常的气息;而且,他还顺路前来拜访了老朋友,越兀部的涅剌,事情就更加不寻常了。 在真正的历史上,乌古部和越兀部,尽皆都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通过武力,征服下来的;蒲古只,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内,拜访了越兀部,显然居心叵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千慕然这边,早已将想知道的情报,尽皆套路了出来;那边的蒲古只,也从涅剌的大帐中,走了出来。 刚刚回到队伍,这位老者,就发现了三位不速之客,显然正是千慕然三人。 “铎臻,这三位是?” 蒲古只毕竟不同几个孙子,不是那么好套路的。 千慕然的三言两语,可以骗吃骗喝,将六院部的四位少年,耍得团团转,可对上蒲古只,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队伍中突然出现三名不明人士,自然就引起了蒲古只的警惕。 不等耶律铎臻回应,千慕然就连忙站了起来,向着蒲古只福了一福,恭然道:“奴家慕然,家师成炼师,这次带着两位师妹,游历草原,幸得四位勇士垂青,热情款待了我们姐妹,慕然在这里,谢过诸位。” “如果我们的出现,打搅到了前辈,还请前辈海量汪涵。” “成炼师?”这个名字,蒲古只十分陌生,不过,他从千慕然的用词中,显然可以推断出,眼前的三名汉人小娘,显然不是普通民女,应该是大唐的游侠。 游侠风靡大唐,而在蒲古只的眼中,这些游侠都是亡命之徒,能不得罪,最好还是不要得罪的好;最好还是离他们远一点,以防被这些亡命之徒误伤。 三名小娘,蒲古只自然不怕,可是千慕然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率先就将自己的师父,给亮了出来。 这就等于间接告诉蒲古只,她们可 是有师门的人,要动她们,就要做好被她们师门之人,报复的准备。 既然不能动她们,蒲古只就打算,将她们赶走算了,毕竟此去上京,还是小心一点为妙;陌生的中原人,毕竟靠不住。 只是还未等他开口赶人,千慕然就从对方的神色中推断出,这位契丹老者,下一步将要做什么了,显然是准备赶走她们。 好不容易,才混进了这个队伍,而且还是契丹极有身份之人的队伍,千慕然又岂能甘心,就这样灰溜溜地被人赶走。 因此,她不等蒲古只开口,就再次开口道:“前辈,家师蜗居川蜀,或许前辈并不熟悉她老人家,可是晚辈的师伯,前辈一定认识。” “唔!”蒲古只闻言,惊咦地望向了千慕然。 他确实正准备赶人了,不过,一听千慕然这么说,他就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好道:“请问令师伯是哪位,老夫认识的游侠不多,难道,你们还是故人之后吗?” 千慕然闻言,依旧低眉顺眼的、恭顺有加,泰然道:“晚辈的师伯,在这塞北的地界,还是颇有名气的,他就是燕山的刘海蟾,人称海蟾老仙。” “海蟾老仙!” 蒲古只一听,立刻就惊呼了起来。 不怪他如此惊呼,刘海蟾可是全真教老祖似的人物,其人秉承道义,鼓励弟子仗剑行侠,游走天下;即便在这茫茫的草原上,死在刘海蟾弟子手中的人,也不在少数。 一听对方竟然和刘海蟾有关系,蒲古只又岂能不惊,因为那是一位他也惹不起的人物。 其实,千慕然跟刘海蟾,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她这么说,完全就是在狐假虎威。 刘海蟾的名头那么大,又坐镇燕山,北地异族大多听说过这位强者,尤其是一些活的够久的老家伙,绝对都听说过刘海蟾的名头。 年约五、六十岁的蒲古只,显然是活的够久的一位,自然也听说过刘海蟾的威名。 一听对方是刘海蟾的师侄,蒲古只就犹豫了一下,虽然他不会尽信千慕然的说辞,但也不愿去触刘海蟾的霉头。 继而,他就突然转向耶律铎臻、耶律斜涅赤四人,爽快道:“既然这三位,都是海蟾老仙的师侄,你们就好好招待她们一下吧,莫要慢待了贵客。” “诺”耶律铎臻、耶律斜涅赤等四人,连忙应道。 他们四人,可巴不得带着千慕然三人,因为在他们的眼中,这三位可都是他们的倾慕者。 带着倾慕者前往上京,遇到好友,怎么也能吹嘘一番,这么露脸的事情,他们又岂能放过。 对于大多数的少年人来说,无论男女,他们的虚荣心,都是无止境的,为了露脸,啥事都能干出来。 就像后世的某位红,为了红,竟然跑到红绿灯下,去跳舞摆拍,生生就将自己跳到了看守所,实在无法理解。 就这样,千慕然三人,就混在了蒲古只北上的队伍中了,一路有吃有喝,还不要钱。 这下可乐坏了文兰和阳光二人,也让她们,对于千慕然更加佩服了起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六三章 美女救场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肤如凝玉、纤若柔荑。 其行如魅、其凝玉立,那是一位,即便看上一眼,就能让凡夫俗子,记挂一生的女子,她,就是王月瑶。 常言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年不见、人比黄花瘦。 深爱的人儿啊,经年离别,你是否安好? 在汾州驰往太原的大道上,一位面罩轻纱的窈窕玉人,白衣如雪、飞骑如虹;这位伊人,正是归心似箭的王月瑶。 马是好马,红艳如簇、飞掠如怒,正是南方名驹,燎原火;人是美人,天下第一、艳冠群芳。 汾州和太原,都是朱璃的地盘,抵达这里,王月瑶惬意欣然、一派飞扬;心中想着,只要穿越忻、代二州,就能见到朝思暮想的那人了,她的心情自然欢畅无比。 可是,除了那人,还会见到死对头尉迟槿,一想到那位娘子,王月瑶的心中,自然就腾起一抹恚怒;怒从心起,驾驭起良驹,也就更加迅猛了。 当年,为了迎接尉迟槿北归,朱璃趁势横扫河东,一举就攻下了李克用的五州之地,如今的太原,也就变成了河朔的名城。 坐镇太原的河朔大将,乃是明威将军史俨,他是最早跟随在朱璃身边的老人,深得朱璃信重,对于这样的重臣良将,王月瑶一向十分客气。 无他,这些人都是朱璃的左膀右臂,爱屋及乌,她自然不肯慢待,因此,途经此处,她就准备前去拜访一下。 可是面对眼前的情景,王月瑶就不得不驻马停驻片刻了。 正在她准备进城之际,一队从东面来的河朔精锐,正好押送着一批俘虏,抵达了太原城。 这队精锐,此刻正在驱赶着俘虏,意欲将他们押进太原城中;往来的行人,纷纷等在原地,翘首以待,礼让他们率先进城。 俘虏不多,应该不是战俘,只有区区几十人,好像是某一大族的族人;从东面来的,难道是旧赵之地的俘虏,王月瑶略有所思。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涛翻浪卷般的森寒之意,瞬间蜂拥而至,顷刻之间,就充满了城门近处的整个空间。 天地肃杀、无尽的锋锐,凌厉、无情的杀机,直接锁定了押送俘虏的河朔战士。 这队河朔精锐,显然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卒,刚刚感受到了那股致命的危机,全体战士,立刻就欲靠向中间,铁盾高举、长刀向外,欲将押解而来的俘虏,围在中间。 而戍守城门的太原府卫,立刻潮涌而上,擎枪前指、一致向外。 长风起、落叶飞。 古城驿道一孤客,孤客徐来,仗剑临城。 剑未出,漫天的杀气,就迫得等待进城的百姓和旅人,纷纷后退、仓惶不已。 有人劫囚,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心中无不涌现出这样的念头。 迎着城门的驿道上,一名头戴斗笠、手持长剑的白衣男子,徐徐而来;狂暴的气流,从他身边,风涌而起,铺天盖地般地涌向城门的方向。 斗笠倾斜而下,让人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可他的杀意,却磅礴无比、毫无掩饰。 磅然的气息中,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暴怒,好似河朔的精锐,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一般,其 罪当诛,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当、当、当......” 急促的鸣金之声,突然敲响在城头上,那是警戒的信号。 镇守此处的城门大将,立刻提马挥刀、啸纵而出,正是镇守此地的三员河朔大将之一,归德中郎将尚让。 尚让刚刚策马来到城门口,双眸微眯,意欲看清来敌;可惜,入目的尽是狂风呼啸、尘土飞扬,漫天的烟尘、翻滚不息,瞬间就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在那狂风肆虐、狂沙漫天之中,一道银光,犹如撕裂狂沙的霹雳,突然电闪而出,径直刺向尚让的喉咙。 一剑犀利、挡者披靡,快,快到让人应接不暇。 等尚让瞥见那抹寒光时,来剑已经飙射到了他的眼前。 这个时候,他才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猩红无比、凶狠异常的双眸;那是白衣剑客的双眸,他望向尚让的神情,就好像尚让是他,夺妻杀子的仇人一般。 草军出身的尚让,虽然悍勇异常,那也是相较于普通士卒罢了;如此犀利无匹、飙射如电的神技,如此磅礴、悍然的阵仗,他又何曾见过。 剑未至,他的整个脖子,都被飞掠而来的利剑,那透射而出的冷芒,刺激得鸡皮暴起。 就在此刻,尚让极力想要挥动手中的大刀,前去阻拦那追魂夺命的一剑,可是他的反应,比起来人,显然慢了不止一筹,根本就来不及了。 眼看一剑飙血、临城斩将的一幕,就要活生生地发生在了众人的眼前。 可就在这个时候,斜刺里,突然传出一道轻叱,宛若龙吟、啸若鸾鸣:“放肆!” 声音未落,就见一道白影,犹如穿越漫天黄沙中的一道荧光,疾掠而上,伴随着“仓啷”一声,那是利剑出鞘的声音。 剑如水,一泓秋水,秋水萧瑟,如虹贯日。 银光、秋水尽皆快到极致,几乎甫一闪现,就碰撞到了一起。 “当” 利器相击,狂风更紧、狂沙更浓。 就在尚让将要毙命的一瞬间,王月瑶出手了。 鱼肠如水,滴水穿石,于刹那之间,王月瑶雷霆一击,立刻就击偏了白衣人的必杀一剑。 沙雾散去,云开日明。 太原城下,尚让一马屹立,全身湿透,冷汗涔涔。 脸色惨白的尚让,他的战马身前,赫然俏立着一位妖娆玲珑般的娘子;娘子如仙、白衣如雪,美眸凝寒,赫然好似谪仙薄怒。 虽然这位娘子带着一袭轻纱,让人看不清她的姿容,可她那窈窕的身段、凹凸有致的曲线,无不让人望之迷醉、蠢蠢不已。 娘子的对面,赫然就是那名白衣剑客,此时,他早已抬起头来,冷冷地注视着,挡在尚让身前的王月瑶。 “尊驾何人,为何坏我大事?”头戴斗笠的剑客,横剑当胸,不善地冲着王月瑶喝问道。 “哼”面对那人的喝问,王月瑶冷哼一声,朗然道:“浩浩穹苍、朗朗乾坤,阁下仗着手中利器,欲要杀我河朔重臣,本官又岂能视而不见?” “本官,你是河朔的官员?”剑客闻言,十分惊疑。 王月瑶分明就是 一介娘子,却自称本官,这么说来,对方必然就是河朔的官员了。 放眼天下,女子为官,只有河朔一地,如果对方是河朔的官员,那么,她刚才出手搭救尚让,就显得理所当然了。 只是,什么时候,河朔的一介女官,武艺都变得这么高了? 白衣剑客,显然不是庸手,奔雷剑客孟太极,岂是凡俗? 可就在今天,就在此刻,他大名鼎鼎、名动天下的奔雷剑客,竟然折戟沉沙,生生被一位小娘子,坏了大事。 “哼,既然是一丘之貉,那就别怪孟某,辣手摧花了。”孟太极既然敢当众行凶,临城刺杀河朔大将,自然有他不得不为的理由。 一听王月瑶,竟然是河朔的官员,他的面色突然就变得异常狰狞,凶狠无比地开口道。 可就在这时,那端坐在马背上的尚让,早已回过神来。 只见他大手一挥,一队刀斧手,立刻轰鸣而出;无数铁盾、竖立而起,铁盾之后,长刀赫然、长枪如林。 这些奔行而出的刀盾兵、和排矛手,甫一冲出,就让过了王月瑶,来到了她的前方,顷刻之间,就聚兵成阵,直面孟太极。 无数步射,紧随其后,箭矢上弦、弯弓欲发,目标所向,正是孟太极站立的地方。 看到这副情景,孟太极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起来。 若不是王月瑶,他早就杀掉了尚让,趁着混乱,必然能救出亲人;可是现在,形势急转直下,面对无数河朔精锐,而且个个都是悍不畏死的猛士,孟太极也不禁慎之又慎了起来。 尚让十分火大,就在刚刚,他的小命,差点就没了。 这事放在谁身上,谁又能淡定得起来呢,一见麾下就位,他就打算立刻下令,一举将那个可恶的刺客,射成马蜂窝。 可就在这个时候,王月瑶却突然开口道:“慢着,我有话要问。” 对于王月瑶,尚让十分感激,要不是这位娘子,他早就一命呜呼了;可是这个时候,他却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刻反驳道:“娘子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只是此人太过危险,不如直接射杀为好,还请娘子不要见怪。” “嗯?”尚让的回应,让王月瑶十分不满。 对于那位孟姓男子的来意,她还不甚了了;更何况,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对方使用的剑法,正是天庆宮的奔雷剑法,一剑奔雷、啸击千里,那人极有可能出自天庆宮啊。 若是因为尚让的处理不当,给朱璃招来了无数天庆宮的高手,那就麻烦了,可尚让不听她的,她也十分无奈。 “预备”就在这时,尚让突然打出手势,示意数百弓箭手,引弓待发。 看来,无论如何,这名孟姓剑客,怕是死定了,王月瑶不由得有些无奈;她可不认为,对方能够逃脱,河朔悍卒的围杀。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马啸纵,突然从城中,冲了出来,马上骑士,正是太原主将,明威将军史俨,只见史俨人马未到,一道森然的暴喝声,就传了过来:“大胆尚让,竟敢忤逆娘子,你活腻了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六 四章 惊闻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喝声未落,就见史俨,直接就冲到了尚让的身边。 不等尚让回过神来,史俨就立刻翻身下马,拱手就向着王月瑶恭身一礼,肃然道:“属下史俨,见过娘子。” 娘子在大唐,是一个通用词;可在河朔,尤其是在公众场合,有资格被河朔文武,尊称为娘子的人,迄今为止,只有两人。 一个自然就是被誉为河朔准夫人的尉迟槿;至于第二个,当然就是朱璃曾经的佐王月瑶了。 无论朱璃内心怎么想,可在三家长辈的眼中、在无数河朔臣属的认知里、甚至在无数百姓的心里,这两位娘子,都是他们河朔的准夫人。 一听史俨口称娘子,尚让立刻滚下马来,只见他脸色苍白、冷汗涔涔,甫一落地,就“噗通”一声,单膝跪地,骇然道:“娘子恕罪、娘子恕罪,属下并不知道娘子驾到,还请娘子海量汪涵。” 尚让不曾见过尉迟槿,更未见过王月瑶,自然就没认出这位。 不管眼前的这位娘子,是两位中的哪一位,他都不敢开罪;开玩笑,主君的“女人”,谁敢开罪。 可他尚让倒好,就在刚才,他不但让这位娘子,挡在了自己的身前,还忤逆了对方的意思,正如史俨所说,他尚让是不是真的活腻了? 让主君的“女人”,挡在自己的身前,这心得要有多大,才能干出这样的混账事来,尚让岂能不怕,也不怪他这么惶恐。 可是,对于这一切,王月瑶却并不在意,只听她无所谓道:“尚将军无需惶恐,将军乃是一军主将,三军行止,一言可决,自然无需他人指手画脚。” “更何况,我只是一介女流,承蒙大将军厚爱,才得以随侍左右,并无职权,号令尔等。” “刚刚贸然出言,也只是觉得,那人身份十分可疑,情急之下,才不得已请求将军,给我一息时间;将军千万不要自责,是我孟浪了才是。” “不敢,不,多谢娘子海量,多谢娘子大度。”尚让拱手连连,丝毫不敢再有一丝不敬。 王月瑶望着他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也只能暗叹一声,继而就转过头,望向了军阵前方。 军阵之前,孟太极身处利箭之下,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依旧凝神戒备在那里。 循着王月瑶的视线,史俨不由自主地就向那个方向,望了过去;只是,甫一见到横剑当胸,凛然无惧的孟太极,史俨的双眸,就情不自禁地眯了起来。 不得不说,尚让的顾忌,还是十分有道理的。 只见无数利箭笼罩的那方空间,一名头戴斗笠的剑客,傲然而立;若是只看对方的形容,除了脸色稍显阴沉之外,其人似乎,根本就没将三军将士,放在眼中。 这样的人物,确实十分危险,如果王月瑶不在这里,史俨绝对会像尚让那样,做出同样的决定,面对这样一个危险人物,没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射杀,绝不姑息。 可是现在的情形不同了,王月瑶心有疑虑,史俨就不得不顺从她的意思。 王月瑶虽然说的十分客气,可是这位娘子,怎么说也是将军身边的近人,关键时刻,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左右无数人的生死,这可不是说说罢了,王月瑶确实有这个能力。 “娘子既然有疑问,那就尽管问吧,三军就位,史某晾他也不能翻起风浪来。”自从见到了孟太极,史俨就再也没有移开过目光,此时的他,早已手按刀柄,随时准备倾力一击。 那是一名江湖游侠,史俨自然能够看得出来;可是,他却能面对无数精锐,泰然自若、凛然无惧,其人若不是个憨大胆,必然就是有所依仗的高手。 敢在太原城下劫囚的人,可能是憨大胆吗?多半不是吧。 史俨的允诺,尚让自然不敢置喙,王月瑶自然就得到了问话的机会,只见她径直向前踏出一步,朗然道:“壮士,奴家有一事不明,还请壮士指教一、二?” 对峙数千河朔精锐,全身都笼罩在对方的利箭之下,这种滋味,若是可能,孟太极绝对不想去尝试,可是现在,他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啊,非做不可、纵死无悔。 原因很简单,他的父兄,尽皆都落入了对方的手中,他能不前来救援吗? 当他得到消息,火速赶来之际,他的亲人,已经被河朔的一队精锐,押送到了太原城下;眼看着,父兄、亲眷就要被押入了城中,一旦进入城中,他再想营救,恐怕就更加艰难了吧。 所以,孟太极才果断出手的,时不我待、他岂能不出手。 原本只要出其不意,一剑杀掉那名,从城中冲出来的武将,就可以制造出一片恐慌,他也会借此机会,砍开父兄身上的枷锁。 他的父兄,可不是普通人,都是沙场战将,一旦获得自由身,只要夺过一把兵器,在他的带领下,就有极大的希望,冲出重围。 可是,突然冒出来一位河朔女官,彻底坏了他的大事,这才将他逼到了如此境地。 城中陆续有大将冲出,继而又有无数河朔悍卒增援而 “这样一来,你我两方,也就不用兵戎相见了;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即便孟兄拼死一战,恐怕也无济于事吧?”王月瑶望着孟太极,一脸诚挚地劝慰道。 现在的太原城下,河朔精锐越聚越多,即便孟太极拼死一战,恐怕也讨不到半点好处吧;更何况,河朔一方,还有王月瑶、史俨、尚让等诸多战将,现在几乎,全都聚集到了这里。 孟太极若是执意硬来的话,绝对难逃一死,这也是王月瑶,趁机卖好对方的机会。 天庆宮,可是一方雄厚的势力,若是通过张远霄的爱徒,进而将其门人,全都拉入朱璃的阵营,必然能够成为朱璃,莫大的助力,如此机会,王月瑶又岂能放过呢。 世间多少痴情人,他们所思所想的,尽皆都是希望,痴爱的那人,能够一切美满,王月瑶自然如此。 “师妹想要帮助孟某,保住族人的性命?”孟太极惊疑不定,如此局势之下,王月瑶的提议,就好像天上掉馅饼似的,让他难以置信。 “孟兄无需怀疑。”王月瑶继续解释道,“天庆宮高手如云,若是没有必要,我们河朔,也不愿意贸然对上。” “一旦今日,孟兄血溅此地,天庆宮必然会和太原对上;说不定,还会和整个河朔对上,这是小妹绝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孟兄以为呢?” 王月瑶句句在理,由不得孟太极不信,只见他踌躇少顷,就立刻道:“孟某自然信得过师妹,只是不知师妹,打算如何帮助孟某?” 一见对方这副形态,王月瑶的秀眉,顿时舒展了开去,对方显然动心了。 “孟兄或许还不知道吧,令尊和令兄的生死,即便是太原,也决定不了;唯一能够决定他们生死的人,却在朔州。” “小妹正要前往朔州,去见那人,介时,只要小妹求得那人松口,必然能够,保你父兄无忧。”王月瑶侃侃而言,十分坦然。 “朔州?”孟太极剑眉轻皱,继而又突然舒展开去,因为他也想通了。 对面的那位白衣师妹,并没有欺骗他,放眼整个天下,现在能够,一言决定他父兄生死的那人,可不就在朔州吗? 河朔,可是怀化大将军朱璃的地盘,他们孟氏一族的族人,现在落到了河朔大将的手中,朱璃不开口,试问,谁敢草菅人命? 想通这些,孟太极也松了一口气,继而他突然拱手道:“多谢师妹,师妹若是前往朔州,不知可否带上孟某。” “若能求得大将军,赦免孟某的父兄、亲眷,孟某任何代价都愿意付出。”孟太极一脸毅然,神情一片坚决。 “不可。”不等王月瑶回应,史俨和尚让二人,就连忙疾呼道。 “娘子,此人实在太过危险,娘子千万不可,答应他的要求,以防有诈。”史俨连忙劝阻道。 “是啊,娘子,若是娘子不测,我等万死莫赎啊。”尚让连忙附和道。 望着二人一脸担忧的神情,王月瑶十分感激,继而,只见她朗然道:“二位将军的好意,我自然明白,不过,我与二位的看法不同。” “此人父兄、族人,尽皆都握在我们的手中,我们又何必怕他。” “更何况,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即便我不是他的对手,可他要拿下我,也是绝无可能的事情。”王月瑶十分自信地开口道。 “可是.......”史俨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将军难道不相信我吗?”王月瑶俏皮地白了对方一眼,一副没好气的神情。 很快就要见到心上人了,她的心情自然极好,若是平常,类似这种小女儿的情态,她绝对不会,让外人见到。 可是心情愉悦之下,不经意间,就做出了这个动作。 被王月瑶白了一眼,史俨立刻就被迷得七荤八素的,这位娘子,真是超级妖孽啊,史俨暗呼,简直要了他的老命。 不过,有些事情,他可不敢隐瞒对方,少顷之后,史俨以无上的毅力,终于从那种七荤八素的晕圈中,醒转过来,立刻拱手道:“可是将军,并不在朔州啊。” “不在朔州?”王月瑶闻言,神情一愣,继而小脸,立刻垮塌了下去。 朱璃不在朔州,难道他又出征了,一想到朱璃又有可能出征去了,她的美眸就是一阵黯然。 不得不说,时间,是一柄双刃剑,多少不坚定的爱情,都在流年中,淡去了应有的激情;又有多少坚定的爱情,在时光的考验下,见证了传说,成为那永恒的佳话。 离开朱璃一年,王月瑶的爱,非但没有减少半分,反而愈发澎湃了起来,她是多么想在第一时间,就见到朝思暮想的朱璃啊。 “娘子,你怕是还不知道吧。”史俨望着美眸黯然的王月瑶,叹息一声,继续道:“凝儿小娘,被契丹人掠走了,将军单枪匹马,冲进了上京,欲要救出小娘子。” “什么?”王月瑶闻言,立刻惊呼出声,这一声惊异,好似凤袭九天、又似鸾唳沧海,充满了滔天的怒火,蕴含着无尽的忧虑。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六五章 色胆包天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夜温柔,离人愁。 满天星光,驱散不掉满腔担忧。 光猫打洞,花了整整一夜的时间。 第二天掌灯时分,朱璃就顺着光猫打出的洞窟,潜入了耶律释鲁的牙帐群落中。 契丹八部,首领的牙帐,又称斡鲁朵,皮室军轮戍斡鲁朵,指的就是大王牙帐。 耶律释鲁虽然只是迭剌部的一个于越,可他架空了身为夷离堇的耶律辖底,将整个契丹族的军政大权,全都牢牢地控制在了手中,其人现在的地位,已经丝毫不亚于夷离堇了。 当然,他的牙帐群落,更不亚于王帐。 耶律释鲁的牙帐四周,密布着数不清的毡帐,连绵起伏的毡帐,无穷无尽,身在其中,方向感不好的人,迷失在其中,都不足为。 光猫连夜打出的洞窟,直通毡帐群落外围,洞窟出口四周,是一片低矮的毡帐,居住其中的人,大多都是契丹的轮戍勇士。 软禁朱凝儿的毡帐,绝不可能是在外围,朱璃一袭夜行衣,甫一出现,就立刻展开身形,化作午夜中幽灵,迅疾无比地蹿向,毡帐群落的中心处,那里才有可能,是朱凝儿软禁囚身的地方。 这些毡帐,看似杂乱,其实井然有序。 最外围的,就是戍卫毡帐,紧挨着戍卫军帐的,就是一些男性下仆的毡帐,进而,就是女仆的毡帐,然后就是低级官吏的毡帐等等,对于这些毡帐,朱璃统统略过,根本无需搜寻。 越靠近中心区域,碰到的毡帐,就越发高大、华美、贵气逼人,住在里面的人,身份自然也不会简单。 大概穿行了将近一个多时辰左右,朱璃抵达到了中心处,这是一片贵区,毡帐魏然、装饰华丽,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居住的地方。 突然,一名鬼鬼祟祟的契丹青年,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名契丹青年,一身贵气,绝非等闲之辈;只是,他那副贼头贼脑的样子、以及躲躲闪闪的神情,破坏了他的整体形象。 不巧的是,那名青年,一路前往的方向,正是朱璃潜藏在后的毡帐;看到此人,朱璃立刻屏气凝神,将整个身体都潜隐进了黑影之中。 那名鬼鬼祟祟、一脸鸡鸣狗盗神色的青年,径直来到了毡帐近处,才暴露出身形。 只见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继而,才装腔作势般地走了上来,向着戍守在门前的两名契丹侍卫,温和地道:“阿耶今天来过吗?” 两名侍卫,显然认识此人,闻言后,立刻恭敬地回应道:“回滑哥沙里,释鲁于越,今日并未前来。” “唔。”青年闻言,如释重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也是,三麽格带回来的那个汉人小娘,身份不凡,为了她的事情,阿耶这几天,都在忙于积薪盛会,怕是脱不开身吧。” 一言方尽,他又继续看向两名侍卫,鬼祟道:“小娘在吗?” “回滑哥沙里,花姑麽格,正在安寝。” “滑哥沙里若是求见,小的这就去为你通报一声。”一名侍卫,一脸讨好地望向滑哥沙里,满脸谄媚地道。 一听目标就在帐中,耶律滑哥双眸一亮,一抹异幽绿的精光,一闪而过。 若不是朱璃视力敏锐,根本就 捕捉不到那抹异的眸光,再看耶律滑哥,这位青年,此刻不知想到了什么美妙的好事,正一脸色与魂授的神情,十分放荡。 “哈哈,不用了,我直接进去就好。”耶律滑哥直接拒绝,一脸微笑出声道。 继而,他就突然从袖口中,抖落出几块碎银,不由分说地,就塞在了两位戍卫的手中,顺势道:“夜寒露重,两位轮戍辛苦,找个地方喝点马奶酒吧,这里有我,应该不会有事。” 夜寒露重? 潜在暗中的朱璃,不由得觉得好笑,有吗? 反正他没感觉到,七、八月的天,用这个词,似乎太过牵强了点吧;不过,这个耶律滑哥,欲要支走侍卫,他到底想干什么? 灵魂来自后世的朱璃,一听这里的戍卫,称呼青年为滑哥沙里,他就知道,这个鬼鬼祟祟的青年,多半就是历史上,臭名昭著的耶律滑哥了。 对方口中的三麽格,应该就是指岩母斤了,至于耶律滑哥的父亲,自然就是那位迭剌部的于越,一代枭雄耶律释鲁。 在大唐,称呼年轻人,一般直接称呼对方为郎君;而在契丹,多半称呼对方为沙里,大家可以理解为,沙里,就相当于大唐的郎君,不过,契丹的沙里,也是一种官名。 “滑哥沙里客气,只是擅离职守,是要掉脑袋的,属下不敢从命。”两名侍卫闻言,诚惶诚恐,连忙推辞道。 “咳咳”耶律滑哥闻言,双眸一眯,突然轻咳一声,肃然道:“我看两位是新来的,才这么客气;两位不妨去打听打听,以前的戍卫,哪个敢不给我面子。” 一脸不愉的耶律滑哥,还真有一点威仪,骇得两位侍卫一脸窘然,惶恐难安。 可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又走来一位契丹人。 这是一位中年人,面白无须,形容十分文静,他也是正巧路过,听到了这里的动静,才特意过来看看的。 身在黑暗中的朱璃,看到此人,脑海中的山海经,突然轰然而现,继而一道十分嫌弃,甚至是唾弃般的苍老之声,冷冷地提示道:“高菩萨,北魏男宠,野魂高菩萨的现世之身;高菩萨,北魏孝文帝时,皇后的近臣,孝文帝的皇后、冯妙莲的奸夫,其人擅医、淫邪,不在英魂之列,乃是异人通过上古仪式,聚魂而生,杀之,可得玲珑子一颗。” “不在英魂之列......,杀之,可得玲珑子一颗。”这都什么鬼,朱璃皱了皱眉头,高菩萨,可是著名的淫棍,连这样的人,都能重生? 五千年的华夏历史,风流人物、灿若星海。 可要说到当了皇帝,还被老婆带绿帽子的人,有记载的,也就那么几个,而在这些人中,北魏孝文帝,绝对是首屈一指。 孝文帝和他的皇后冯妙莲,属于自由恋爱,天地为媒、日月为妆;一次邂逅,二人就把该做的事情,全都做完了,而且还沉溺其中、乐不思蜀了。 可一段时间后,冯妙莲生病了,是皮肤病,孝文帝的长辈,怕冯妙莲会将这种病,传染给孝文帝,就把他看了起来,形若软禁。 冯妙莲就被送回了家中,养病期间,这位不甘寂寞的多情少妇,就和给她治病的郎中高菩萨,勾搭到了一起。 后来,孝文帝上位, 想到了自己的这位相好,就把冯妙莲接回了皇宫,封她做了皇后。 北魏是个动乱的皇朝,身为一国之君的孝文帝,也会经常出征。 寂寞难耐的冯妙莲,就想到了她的另一个相好,高菩萨,立刻就将他接到了皇宫,代替孝文帝,给皇家开荒种地。 结果,东窗事发,高菩萨被杀。 孝文帝是个非常有气度的皇帝,他并没有声张,也没有立刻处死冯妙莲。 只是在死前,孝文帝特地叮嘱亲信,若是他挂了,一定要将冯妙莲赐死,为了顾及皇族体面、以及冯家的名声,冯妙莲的葬礼规格,还是一切照旧吧。 能给一位皇帝带绿帽子,高菩萨的出现,显然非同一般;不过,朱璃发现,这个淫棍待在契丹,看来还混得很好,这让躲在暗中的朱璃,牙疼不已。 不过,对于这个人,朱璃倒是不担心,他担心的是,山海经的这次提示,到底意味着什么? 山海经的提示,朱璃并不陌生,可熟悉的模式,只有两种,一种是英魂现世;一种是叛逆英魂现世,可就在刚才,第三种提示,新鲜出炉了。 天下间,竟然有异人,能够利用上古仪式,聚魂复活古人,这还得了;要是对方将盘古大神聚魂重生了,是不是就世界末日了呢? 不过,现在可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只见匆匆赶来的高菩萨,看到耶律滑哥,正在和两名侍卫争执,只见他双眼一眯,立刻轻咳一声,朗然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滑哥沙里,也是你们两个不开眼的东西,可以顶撞的吗,不想活了吗?” 可怜的两个侍卫,兢兢业业的干活,结果还碰到了这么一出,他们又该向谁诉苦去? 一个耶律滑哥,就让他们压力山大,现在又跑出来一个高菩萨,这可是一名牙,于越的亲信,他们抗得住吗? 当然扛不住了啊,只见二人,再也不敢争辩,连耶律滑哥的赏银,都没敢拿,就立马灰溜溜地离开了毡帐门口,消失在了夜色中。 送走了两个碍眼的,耶律滑哥斜睨了高菩萨一眼,不阴不阳地开口道:“这么晚了,高牙还来拜访小娘吗?” 高菩萨闻言,脸色立刻一变,心中暗骂道:这混蛋,你和花姑麽格那点破事,私下里,谁不知道,连自己老爹的女人都敢偷,竟然还想往别人头上泼脏水,真不是东西。 不过表面上,高菩萨却是面色一肃,连忙道:“沙里冤枉属下了,这么晚了,就是再给属下一个胆子,属下也不敢打搅花姑麽格休息。” “属下只是正巧路过,看到了两个不开眼的侍卫,竟敢和滑哥沙里争执,这才出面吆喝一声,滑哥沙里,若是没事,那么属下就告退了。” 听对方这么一说,耶律滑哥立刻喜上眉梢,欣然道:“高牙公务繁忙,没事还是早点休息吧,免得累坏了身子,那就不好了。” “多谢滑哥沙里关心,属下这就回去休息。”高菩萨拱手一礼,然后就立刻匆匆离去。 这下好了,所有碍眼的,都被耶律滑哥支走了,他终于可以,为所欲为了,一想到又是一个美妙的夜晚,耶律滑哥瞬间满脸淫笑,忙不迭地,就钻进了华贵毡帐。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六六章 羊屎蛋的妙用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耶律滑哥进入毡帐,隐藏在暗中的朱璃,就立刻现出身来。 迎着淡淡的星辉,可以看到,朱璃此刻,正皱着眉头,好像在考虑着什么。 史载,耶律释鲁可不是寿终正寝的,他是被人给杀掉的,杀掉他的人,正是他的儿子,耶律滑哥。 耶律滑哥,蒸其父妾、事发暴起,联合好兄弟萧台哂,弑杀其父;而和耶律滑哥私通的那名侍妾,名字正好就叫花姑。 通过刚才耶律滑哥,和两名侍卫、以及高菩萨的对话,朱璃获悉,这处毡帐,正是一位名叫花姑的女子,居住的地方。 又听耶律滑哥称呼花姑为小娘,朱璃就不难推算出,这位名叫花姑的女子,多半就是耶律释鲁的那位侍妾。 契丹人叫自己的父亲,为耶耶;称呼自己的母亲,为娘娘;而小娘这个称呼,明显就是称呼女性长辈的,是不是就可以理解为,后世的“小妈”了呢? 耶律滑哥,半夜不休息,鬼鬼祟祟地来到花姑的大帐,而且还支开了戍守的侍卫,他要干什么,不言自明了吧。 “小娘,小娘,猜猜我是谁?”正在此时,毡帐之中,突然传来,耶律滑哥阴阳怪气的声音。 只是,他的声音尚未落尽,帐中就立刻响起一道妖媚的女声,只听那个女人懒洋洋地道:“你个死暴里,你在门前收买侍卫的时候,人家就知道是你来啦。”(暴里:鬼,坏人的意思。) “嘿嘿,小娘果然英明,小娘是不是正在等我啊,有没有想我?” “想你?”妖媚女声故作娇嗔,“想你干吗,你和你那混账阿耶,简直就是一个德性,全都没有良心,折腾完人家,就将人家丢到一边,兴致来了,才知道来找人家。” “哈哈,小娘,我可不像阿耶,你看,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 二人的对话,越来越不堪入耳,俗话说,干柴烈火、一沾就着,想必帐中已经起火了吧。 听到了这里,朱璃再无怀疑。 毡帐中的这对狗男女,应该就是历史上记载的那对奸夫淫妇。 少顷之后,毡帐之中,就再也没有声音传出来了,就连摇曳的灯火,也被人顺手掐掉了,继而,就是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咯吱、咯吱的床板声。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璃却一猫腰,就钻进了毡帐之中。 继而,就听毡帐之中,“噼里啪啦”的耳光之声,夹杂着重拳击打在肉体上的“乓乓”之声,不断传出。 如果你听到那种声音,只要略一脑补,就能想象到,朱璃正在干什么了。 不错,正是胖揍二人;对于这种不要脸、败坏社会风气、人伦丧尽的狗男女,朱璃出手了,而且是大打出手,根本毫无顾忌。 试想一下,一对恋奸情热的野鸳鸯,赤赤条条被人胖揍的场面,不要说挨上了,即便想一想,你都会冷气直冒吧。 古怪的是,揍人的毫无顾忌;被揍的人,竟然全都不敢放声大叫,最多也只是传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少顷之后,帐中的灯火,再一次被人点燃了起来 。 大帐之中,只见髡发畅怀的朱璃,一脸肃然地端坐在上首,而他的下首,一男一女,衣衫不整、披头散发,战战兢兢地恭立在一侧。 这二人,显然就是耶律滑哥,还有他的那位“小妈”;二人那望向朱璃的眼神,复杂难明,痛恨、羞恼、惊惧、光火等等,兼而有之。 坐在上首的朱璃,却并不在意二人怎么看他,泰然自若地坐在那里,好整以暇地望着二人;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也不多言,径直伸手一只手,向着耶律滑哥勾了勾食指,示意他靠近。 对于面前这位,突然撞破他们奸情的“族人”,耶律滑哥,岂敢不应,强打起精神,僵硬地挤出一似微笑,战战兢兢地向着朱璃靠了过去。 尚未等他靠近,朱璃那只伸出去的手,就突然一个疾速向前,迅若奔雷一般地、一把掐住了对方的脖子,根本不管耶律滑哥一脸惊恐,就硬生生地捏开了对方的嘴巴。 待到耶律滑哥嘴巴张开之际,一枚形似花生米一般大小、黑乎乎的东西,突然就出现在了,朱璃那只空出的手中,甫一出现,就被他顺势一弹,只见幽光一闪,那件东西,就没入了耶律滑哥的口中。 继而,不等耶律滑哥作势欲吐,就见朱璃掐住对方的那只手,轻轻一抖,然后猛地一个律动,硬是逼着耶律滑哥,咽下了那颗类似花生米的东西。 “呃,咳咳,你、你、你给我吃了什么?”朱璃松开手后,耶律滑哥立刻急退而回。 干呕了几下,却什么都没有呕出来;这才一脸苍白,颤抖地望向朱璃,惊魂不定地问道。 可是对于他的质问,朱璃却置若罔闻,只见他展开身形,倏的一下,又来到了花姑的身边;以同样的手法,趁着对方惊诧的功夫,同样给她,喂了一颗类似花生米似的,黑色“药丸”。 一切就绪后,朱璃这才施施然地回到上首,泰然坐下后,又转脸看向惶恐不安的二人,这才开口道:“你们刚刚服下去的,正是本人的独门毒药。” 此言一出,无论是耶律滑哥,还是花姑,尽皆“噗通”、“噗通”,瘫坐在了地上,浑身颤栗,语不成声,那望向朱璃的眼神,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看到二人这副模样,朱璃的眼中,流露出一抹不屑的神情,继而,他仍旧没有理会对方,继续道:“这种独门毒药,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叫做‘七日归魂’。” “吞服之后,没有任何异常,甚至连名动一时的神医,都检查不出异状;可是,一旦到了第七天,若是不能及时服用我的独门解药,时辰一到,立刻就会七窍流血而死,绝无幸免之理。” 原本就惊魂未定、战战兢兢的二人,再听朱璃这么一介绍,更是面色惨然、四目空洞,瞬间就变成两具、面无人色的活死人。 望着二人的神色,朱璃的眼中,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神光,继续蛊惑道:“若是你们二人听话,我不介意,在时间未到之前,将解药给你们。” “什么,真的吗?” “我听话,我一定听话,无论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一听有机会得到解药,二人立刻来了精神,全都一骨碌地爬了起来,眼巴巴地望着朱璃。 朱璃哪里会有什么毒药,他给二人服用的,可是塞外异族的特产;就是刚刚他潜伏在外面,顺手从地上,摸到的两颗羊屎蛋。 可是经过他如此郑重其事的一番操作,面前的二人,会相信那是两颗羊屎蛋吗? 一旦牵扯到自己的小命,别说二人现在处于极度恐慌之中,就是他们恢复了心智,以正常的思维来考量,只怕也会宁可信其有吧。 毕竟,生命只有一次,一旦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看着二人那巴巴的神情,朱璃双眸虚眯,肃然道:“我现在问你们几句话,希望你们老实回答,如实回答不实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耶律滑哥和花姑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立刻齐声道:“这位沙里,你请问,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二人屈服了,朱璃还会客气吗,只见他凝视着二人,径直道:“几天前,岩母斤带回一个汉人小娘,她被关在哪里?” “呃”二人一听朱璃竟然问这个,瞬间一愣,神情略有迟疑,不过并没有迟疑多久,耶律滑哥就开口回道:“这位沙里,那位汉人小娘,名叫朱凝儿,乃是大唐怀化大将军,朱璃的亲妹妹。” “朱璃曾经杀了在下的三叔,依照三麽格的意思,是要杀掉他的妹妹,来祭奠三叔的在天之灵的。” “可是这件事情,不知怎么的,让我阿耶和族中的有一些掌权者知道了。” “他们认为,与其杀掉朱凝儿,还不如和朱璃结为亲家,对我们契丹更为有利,因此,大家商议之下,就决定举行一场积薪盛会。” 说道这里,耶律滑哥偷眼瞄了一下朱璃的神色,却见朱璃神态安然,并没有要打断他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继续道:“我三叔的儿子啜里只,也已成年了,我那堂弟十分神勇,战遍全族,未逢敌手。” “因此,族人就希望,借着积薪盛会的机会,让啜里只挑战八部中的那些其他同辈,以便彰显我迭剌部的神武,若是啜里只,能够一举夺魁,我阿耶就可以顺势上任夷离堇了。” “一旦我阿耶上任夷离堇,啜里只再和朱凝儿小娘结成夫妇,我迭剌部,必然声势大涨,有望将联盟的军队,死死地控制在手。” “至于那位朱凝儿小娘,她现在正被软禁在捺钵之中;为了防止河朔方面,派人前来营救那位小娘,那处捺钵,外驻八千皮室军,现在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耶律滑哥倒是实诚,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被他一股脑吐露了出来,只希望朱璃念他坦诚,赶紧把解药给他。 “捺钵?”这个词语朱璃从未听说过,因此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头。 可就是这个正常的反应,看在耶律滑哥,以及花姑的眼中,倒是让他们疑惑了起来。 朱璃现在的装扮,可是一名契丹皇族的子弟啊,怎么可能不知道捺钵是什么地方呢?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六七章 夜探捺钵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耶律滑哥、花姑的狐疑,立刻就引起了朱璃的注意。 要知道,这个时期的契丹人,还没有创造出文字;又因为他们崇尚汉文化,即便在契丹族中,用汉语交流,也不少见。 朱璃和耶律滑哥二人的对话,用的自然是汉语。 虽然一开始,并没有引起二人的怀疑;可是,契丹语言中的一些固有用语,朱璃却知之甚少。 如果是土生土长的契丹人,绝不会对这些固有的用语,感到陌生;而朱璃的疑惑,自然就引起了,耶律滑哥二人的怀疑。 警觉到了这一点,朱璃神色不变,依旧泰然自若,淡淡地道:“带我去看看吧。” “呃,沙里要去捺钵?”这个提议,倒是让二人一惊。 “怎么,很为难吗?” 朱璃是不理解捺钵的意思,既然那是个软禁人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所在,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很简单的事情。 可是看到二人的神色,朱璃心下一凛,莫非那是一个重要的所在? “这位沙里,你确定要去吗?”耶律滑哥闻言,面色虽然有点难看,可是为了获得那个莫须有的解药,他也只是,稍微纠结了一下,就忍不住地开口询问道。 “自然确定,现在就去,你带路吧。”无论如何,朱璃都要确定妹妹被软禁的位置,既然吓唬住了耶律滑哥,让对方不敢忤逆,这个机会,他哪里愿意放过。 朱璃执意要去,耶律滑哥也只是稍一思忖,就将心一横,立刻整顿了下自己的仪容,当先就迈出了花姑的毡帐;显然,他要做出表现,带朱璃前往那处捺钵。 草原的夏夜,天空似乎更加遥远,漆空也显得无限深邃。 月无筛影、愈发明亮。 银辉散落,让人惬意无比,不知不觉,就会沉醉其中。 耶律释鲁的牙帐群落,灯火阑珊,居住在这里的契丹人,大多早已进入了梦乡。 此刻,已是午夜。 耶律滑哥带着朱璃,七绕八拐、径直向着一处别营走去,想必那里就是他们前往的目标了;身为耶律释鲁的儿子,有他带路,二人畅行无阻。 很快,一处守卫森严的军营,就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这里同样矗立着无数的毡帐,若是从外面看去,就像是个小型部落一样。 军帐、仆帐、官帐、甚至王帐应有尽有;契丹人,“毡车为营、硬寨为宫”,确实不是说说而已;看到这处地方,朱璃就立刻明白所谓的“捺钵”,到底是指什么了。 若果他猜的不错的话,捺钵就是指行营;当然,也可以称之为行宫;契丹人的行宫,可不比中原皇帝的行宫。 中原皇帝行宫,建在什么地方,就固定了;而契丹人的行宫,是可以移动的,耶律释鲁王帐旁边,有一座小型行宫,倒也不足为。 虽然只是一座行宫,但这里的防守,丝毫不比大王牙帐那边的警卫力量弱,甚至还有强上一丝;因为,就在这处行宫之中,软禁着朱璃的妹妹。 她的身份,绝对了这里的防守力量;更何况,契丹将要举行的 积薪盛会,就是以她的名义召开的,耶律释鲁,还指望借助盛会上台呢,岂会放松对这里的看守。 刚到行营门口,迎面就遇到两位老熟人,当然是朱璃的老熟人。 其中一人,正是曾被朱琊斩断一臂的沮渠蒙逊;至于另外一人,显然就是他的老搭档拓跋翼了,这二人,都是叛逆英魂的转世之身。 身为山海经的主人,受到山海经的影响,只要见到叛逆英魂的转世之身,朱璃的心底,就会不由自主地腾起一抹杀意。 而作为叛逆英魂转世之身的沮渠蒙逊、和拓跋翼二人,他们见到朱璃,同样没有好感,甚至有种如见天敌般的感觉。 “滑哥沙里,这位是谁?”天生的反感,让驻守此地的拓跋翼和沮渠蒙逊,瞬间就对朱璃表现出了莫大的敌意,根本不顾耶律滑哥的身份,就直接问道。 说实话,耶律滑哥一看到这两个人,心中同样不舒服,甚至有点紧张。 拓跋翼和沮渠蒙逊,都是契丹一族,出了名的悍将,他们只忠于耶律释鲁,对于耶律释鲁的儿子,可谈不上尊敬。 再加上他们一身悍然的杀气,以及能够震慑鬼神一般的眼神,贪生怕死的耶律滑哥,看到他们,能舒服才怪。 面对二人的质问,耶律滑哥倒是为难了起来,因为他也不知道朱璃到底是谁啊。 只是朱璃并没有让他为难太久,就立刻泰然道:“我乃灭狄,来自伯德部。” “伯德部?”听到这个消息,不但耶律滑哥有点吃惊,就连拓跋翼和沮渠蒙逊也十分惊讶。 契丹八部,伯德部算不上强大,可是这一部,对于耶律释鲁一脉的意义,却非同小可。 在历史上,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建国登基后,伯德部仍旧位列一级闸撒,隶属永兴宫,可见这一部族人的强盛。 更何况,现在的迭剌部是耶律释鲁掌权,而耶律释鲁这一脉的大恩人,就是伯德部的塔雅克。 当年,耶律释鲁的父亲耶律均德,曾被大贵族耶律狼德设计杀害;耶律释鲁的母亲萧月里朵,就带着四个儿子、以及刚刚出生的耶律阿保机,躲进了同情她们遭遇的塔雅克部落中,得蒙对方照顾,在那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同为贵族的蒲古只,设计杀掉了耶律狼德,将耶律释鲁这一脉的权利,全都给夺了回来,并交还给了他们,这才有了现在如日中天的耶律释鲁。 无论是塔雅克,还是蒲古只,若是仔细论起来,都是他们这一脉的恩人啊。 朱璃自承来自伯德部,让听到这个消息的三人,面对起他来,就感觉棘手了。 朱璃现在的形容,髡发敞怀、胸纹金狼,一看就是伯德部的贵族;恩人部落的贵族子弟,碰到这种纨绔,一个处理不好,就会给耶律释鲁招来无数骂名。 万一对方,再和塔雅克有什么关系的话,那就更加不堪了;为人臣下,不但要爱惜自己的羽毛,更要爱惜主君的羽毛,这才是三人感觉棘手的原因。 “原来是伯德部的虎斯,不知阁下前来这处捺钵,到底有何贵干?”既然朱璃道明了 来历,虽然拓跋翼还是看朱璃不爽,可是他的语气,倒是变得客气了起来。(虎斯:像虎一样勇猛的勇士) “贵干?”朱璃低嘲了一声,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迭剌部要举行积薪盛会,八部中人,谁人不知?” “盛会要决出最强者,而且还要迎娶一位汉人小娘;我耶律灭狄,身为参赛的勇士之一,却十分好,那位能配得上第一勇士的小娘,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这么多的八部勇士,为她拼命。” “今天,我就是要来见识一下,看看这位小娘到底长啥样;万一对方长得太寒酸了,那个什么狗屁积薪盛会,我看,我也没有必要参加了。”朱璃望着三人,满满的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 一听朱璃这么说,三人在心中,无不大骂对方混蛋;半夜三更,夜闯于越捺钵,就是为了确认一下,那位汉人小娘,是不是值得他去参加盛会,这家伙是不是太无聊了。 拓跋翼和沮渠蒙逊,倒是还好,只是觉得朱璃实在有点精力过剩,不知轻重,简直就是粗人一个;可是耶律滑哥听到朱璃之言,憋屈得直想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娘的,他得该有多倒霉啊,就因为对方的这个不值一提的念头,他耶律滑哥不但被对方抓住了把柄,还被对方下了毒,只有七天好活了,他岂能不抱屈。 他现在连唾骂朱璃的心思都没了,有的只是无声的哀嚎,和满腔的悲愤。 “你可知道,这里是于越捺钵?”沮渠蒙逊不忿,脸色不善地向着朱璃质问道。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我只是进去看一眼,又不会少一块肉,难道那位小娘无脸见人吗?” “或者说,若是见到她本人,根本就让人提不起兴趣去争什么第一;所谓的,怀化大将军的妹妹,也不过是个好听的噱头罢了?”朱璃言辞咄咄,大有一副质疑耶律释鲁用心的意味。 “你.......”一听朱璃竟敢质疑耶律释鲁,暴躁的沮渠蒙逊,险些暴走,立刻就要冲将上去,将朱璃胖揍一顿。 可就在这个时候,拓跋翼双眸虚眯,立刻伸手,拦住了沮渠蒙逊的冲动,并打断道:“既然灭狄沙里,要见那位朱凝儿,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我们兄弟二人,只是负责外围巡视的,即便我们让你进去,你也不一定见到那位娘子。” “如果你真想见见那位娘子,还要问过我们高都监,亦或是我们的高详隐。”拓跋翼皮笑肉不笑地望着朱璃,一脸挑衅地说道。 “对,不错。” “喂,伯德部的小虎斯,见到我们高都监,希望你不要吓得尿裤子啊,哈哈哈。”一听拓跋翼,让朱璃去见所谓的高都监,沮渠蒙逊瞬间转怒为讽,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态。 二人的这副神态,倒是让朱璃心里,立刻警惕了起来,莫非这个高都监,是个三头六臂的人物不成。 以拓跋翼、沮渠蒙逊的武艺,放在军中,那就是绝世武将级别的超级猛人,连他们都敬畏有加的高都监,会是一个怎样厉害的角色呢?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六八章 东魏第一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耶律释鲁的这处行营,虽然没有达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程度,但用“水泄不通”这个词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无数魁梧昂扬的契丹勇士,逡巡其中,往来交叉,几无死角;耶律滑哥曾说,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一点都没有夸张。 好在,朱璃、耶律滑哥,现在有人带着,他们就跟在拓跋翼和沮渠蒙逊的身后,进入到行营的深处。 在一座比较庞大的毡帐之中,朱璃见到了所谓的高都监。 这是一位龙眉豹颈,姿体雄异的契丹化汉人,高大魁梧的身躯、配上一张森然的面孔,虽是一名高级将佐,却总是给人以暴徒、匪首的即视感。 其悍如匪、其暴如虎。 甫一见到此人,朱璃脑海中的山海经,立刻轰然而出。 尖锐的嘶鸣声,刺激得朱璃头皮一麻,愤懑、苍老的警示之音,歇斯底里地提醒道:“高昂,东魏高敖曹在世之身,高昂,南北朝时期第一猛将,名昂,字敖曹,鲜卑化汉人;横行乡里、寇掠成性,马槊绝世、勇猛无敌,时之项藉、桀骜凶暴;毁坏英魂碑主谋之一,凡山海经持有者,见之必杀,英魂叛逃,英魂碑将永不收录,杀之可得山海遗馈。” 又是一个叛逆英魂的在世之身,而且还是一条大鱼,朱璃双眸迷离,神色凛然。 高昂,字敖曹,北魏冀州刺史高冀的第三子,北魏司空高乾之弟;这家伙,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那就是“男儿当横行天下,自取富贵,谁能端坐读作老博士也!” 这是一个天生的暴徒、贼寇,少年时,就伙同高干,四处劫掠、州县莫能治,甚至曾放弃为官,甘愿为贼,劫掠四里。 朱璃一行四人,深夜造访,显然搅得这位高都监,十分不爽。 从他那眼屎未除、一脸惺忪的神态来看,这家伙应该刚刚才从床上爬起来,甫一见到四人,他就一脸不耐地望向拓跋翼和沮渠蒙逊,神色极其不善地道:“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偏偏要深夜奏请?” 面对这位的怒火,拓跋翼二人,不敢怠慢,连忙指着朱璃,向高昂奏明了一切,那战战兢兢的模样,哪里还有刚才威武不群的一点态势,简直就是做了坏事,见到老师的小朋友嘛。 听完二人的叙述,高昂这才不屑地瞥了一眼朱璃,冷冷地道:“即便那朱凝儿小娘,长得十分寒碜,也只有盛会的最强者,才有资格与之相见。” “你有什么资格,一定要先睹为快?难道就是仗着你们部族,曾经有恩于我家于越吗?” 高昂既然是叛逆英魂的转世之身,自然也不待见朱璃,一开口,就言出尖刻、极度挖苦;还有他那眼神中,透露出来的不屑和厌恶之意,即便让人看上一眼,就想一拳头砸在对方的脸上。 虽然这里乃是敌方阵营,照理说,朱璃应该谨小慎微一点,可是面对如此态度的高昂,朱璃同样没有客气,冷冷地回应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是汉人吧;身为汉人,既然选择成为我们契丹人的狗,就要有做狗的自觉,狂哙噬主,可不是一条忠犬该做的。” “身为一名契丹贵族,我应该也算你的主人了吧,你就不怕我一个不善,就将你宰杀了吃肉吗?” 针锋相对、寸步不让,朱璃甚至比对方更加尖酸。 此言一出,帐中一片寂然,空气瞬间就变得压抑了起来;拓跋翼和沮渠蒙逊二人,全都目瞪口呆、瞠目结舌般地望向朱璃,一脸的难以置信。 那神情,就好像在说:拜托少年,你既然有胆来这里,怎么不打听、打听,这位高都监的秉性呢,你这分明就是找死的节奏啊。 二人身为高昂的麾下,对这位的残暴,可是深有体会,几乎睚眦必报,而且是现报。 他们平时见到高昂,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可这个来自伯德部的灭狄沙里,倒是什么都敢说,难道他就不怕高昂撕了他? 至于贪生怕死的耶律滑哥,那就更不用说了,只见此刻的他,额角冒汗、一脸惨白,同样目瞪口呆地望向朱璃,张开的嘴巴,都能塞下一个拳头了。 他的心中也在哀呼,我的天呐,你这都在干什么,就不会态度好点吗?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要知道,这个高都监,和他的兄弟高干,就连耶律释鲁,也要礼让三分啊。 受朱璃刺激,高昂猛地转过头来,虎眸圆睁、怒气汹汹,那望向朱璃的目光,几欲生吞活剥了对方。 气氛愈发压抑,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虽在帐中,众人似乎都能感受到了,那种黑云压城城欲摧般的窒闷。 就在这时,只听高昂阴狠无比地开口道:“我兄弟二人,原本啸聚太白山,十分逍遥。”(太白山:唐时称,现:长白山) “是你们迭剌部的于越耶律释鲁,数次造访,才请得我们兄弟二人,下山为将的;不曾想今日,却遭受到你这小辈的侮辱,即便不做了这个破都监,老子也要教训、教训你这个泼才。” 一言即出,只见高昂猛地转过身去,立刻就从身后的屏风上,摘下佩刀,径直来到了朱璃的面前,森然道:“小子,有种你就跟我出来,若是你能在我手下,走过三招,这处行营,就任你去留。” 话毕,高昂冷冷地看了朱璃一眼,提刀就向帐外走去,显然是要修理一下,这个对他出言不逊的家伙。 “哼!”看到这一幕,拓跋翼冷哼一声,斜睨了朱璃一眼,冷嘲道:“灭狄沙里,是吧,你就等着回家躺几个月吧。” “嘿嘿。”独臂沮渠蒙逊,也突然凑过头来,一脸的幸灾乐祸地逼视着朱璃,揶揄道:“灭狄沙里,没想到你个人,不但人贱,连这张嘴也很贱啊;走着瞧吧,希望你的骨头,也能和你的人一样硬。” 这二人幸灾乐祸后,就头也不回地跟在高昂身后,走出了大帐;就连耶律滑哥,也一脸复杂地瞥了朱璃一眼,垂头跟了出去。 依他想来,如果说拓跋翼和沮渠蒙逊,都是阴狠的豹子;那么高干和高昂兄弟,就是凶残、狂暴的怒狮,得罪了这对兄弟,简直就是找死啊。 面对三人的冷嘲热讽,以及不看好,朱璃浑 然不觉;这些人废话一堆,唯一能让他听进去的一句话,就是高昂的那句“若是你能在我手下,走过三招,这处行营,就任你去留。” 他夜探于越捺钵,为的可不就是这句话吗? 帐外,星光漫天,天地漆沉。 耶律释鲁这处行营的中心处,也就是高昂大帐的前面,有着一块空地上。 此刻,高昂正昂首抱刀,好整以暇的等在那里;而拓跋翼三人,在高昂身后,规规矩矩地站在,距离高昂数米之遥的地方,一脸的准备看好戏的神情,向着朱璃望来。 等朱璃走出大帐,来到这里时,高昂双眸虚眯,十分不屑地冲着朱璃道:“小子,别说我没给你机会,你先出手吧。” “免得你输了,到处说我以大欺小。” 朱璃闻言,嘴角不由自主地、就勾勒出一抹莞尔的弧度,恃傲轻敌,这家伙难道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既然对方让他先出手,朱璃岂会客气。 朱璃望向一脸傲然的高昂,就这样直线迎了过去。 一边走着,朱璃一边暗想,拓跋翼和沮渠蒙逊,都曾见过他出手,等下若是动手,使用他最擅长的《杀狄九式》以及《破虏十三矛》,难免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看来,对付这个高昂,朱璃只能依靠临场发挥了,不过,这并不能让他退缩。 一念倏定,只听“仓啷”一声,朱璃的弯刀就毅然出鞘,银亮的白光,犹如撕裂暗夜的一道明光,驱散了黑暗、恍花了众人的眼睛。 刀出如光,黑夜,也在这抹银光之中,失去了它本来的色彩。 一刀平平,却迅疾无比,若是仔细感受,就会发现,在那平平无的一刀之中,蕴含着无与伦比的锋锐。 空间、气流,似乎不再是它的阻力,反而成了它的臂助。 一刀蕴势、迅若奔雷,刀法如风,融于自然,流于自然,无形大势,尽聚一刀。 耶律滑哥看不出来这一刀的奥妙,他只是觉得朱璃的这一刀,好快,一刀如光、稍现即至,瞬间就劈到了高昂的面前。 而拓跋翼和沮渠蒙逊,同样看不懂这一刀的奥妙,虽然他们都处于绝世猛将的巅峰,却依然不是天玄,不入天玄,就很难懂得玄境之妙。 可是看在他们眼中,朱璃的这一刀,显得极美,如风涌浪、如花绽放;那奔袭如电般的弯刀,它那划过空间的痕迹,就好似凹凸有致的妙龄女、那妖娆玲珑的曲线,让人迷离,却又那么自然,不做作、不牵强,浑然天成。 不管他们怎么敌视朱璃,可是对方的这一刀,二人自忖,却用不出来。 其他三人看不出来,可不代表高昂看不出来,望着朱璃这平平无的一刀,高昂傲然睥睨的神色,突然凝固在了脸上。 势,天地之势,他竟在一个契丹青年的刀中,看到了顺势一刀、一刀融势、疾如霹雳。 这一幕,终于让高昂收起了轻视之心,对方才多大,就能够劈出这样的一刀,无疑说明,对方早已入玄,二十岁入玄,这是天荒夜谈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六九章 天地有则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契丹族中,惊现青年天玄,虽然让高昂吃惊,却还吓不倒他。 他是何人? 前世高昂就已经打遍天下、几无抗手,当时天下,时人多以楚霸王项羽比之;如今重活一世,他的修为,早已今非昔比、直入化境了。 面对着朱璃的犀利一刀,只见高昂,突然虎目一瞪,身如鬼魅,顷刻之间,就踏出三步,凫趋雀跃、倏然而已,就在那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一瞬间,避开了朱璃的直劈一刀。 同一时间,望在众人的眼中,只见高昂瞬间就化作一抹幽影,奔逸如风、疾掠如电;伴随着“仓啷”一声,他那把抱在怀中的佩刀,骤然出鞘了,刀光如水、一泻千里。 凄迷的刀光,一如漫天的月辉,直洒而下、如波万顷。 一刀凌天鬼神惊,敢向日月争光明;这就是高昂的刀,幽冷而凄迷的刀。 如水东逝,滚滚不绝,刀光粼粼、滔滔无尽。 一招得势,高昂就得理不让人,弯刀迭挥,疾如狂风、势若骇浪,劈头盖脸地就向朱璃狂涌而去。 狂风肆虐、泥土翻飞。 两队巡逻的契丹勇士,正好在这个时候,来到了近处,他们发现有人在这里对峙,这才特意跑来看看的,只是尚未等他们来得及看清楚,就突然被暴涌而起的狂风,滚地葫芦般地吹飞了出去,更有甚者,凌空摔出。 这些可都是契丹一族,最精悍的皮室勇士啊。 他们那魁梧苍莽的身形,就在刚刚的一瞬间,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好像枯叶败絮一般,被高昂骤然间爆发的气势,冲撞得七零八落、不堪一荡。 一阵“噗通”、“噗通”......的摔落之声,自漆黑的远处传来,想必就是他们摔落在地的声响吧。 夜漆迷、狂风起,草屑乱舞帐飞离。 放眼真个捺钵之地,靠近这片空地的地方,那些稍微扎得不牢固的营帐,也在这突然爆发的狂风中,拔地而起。 那些正在酣然入梦的契丹勇士,突然惊起无数,他们翻身而起时,只能怔怔地望着漫天星斗,怔怔发呆;继而他们才惊觉,他们的高都监,似乎又发疯了。 高昂一招挥出,就造成如此浩荡的声势,倒是让附近的所有人,都是一阵鸡飞狗跳。 这就是释然境的威力吗? 高昂,赫然正是一名步入天玄,并且迈入释然境的高手,一动山河怒、啸击猛如虎。 观战的拓跋翼、沮渠蒙逊等三人,更是弓腰如牛,双目迷离。 三人现在,正半趴在地上,拼命想要看清那狂风中、高昂挥刀的动作,可惜,落在他们眼中的,尽是一片粼粼如光的混沌,根本就分不清,那是什么动作。 最多也只是看到,高昂那迅若幽光般的鬼影,在不停地腾挪跃迁;还有那位伯德部青年,“耶律灭狄”的毅然无惧之姿。 身处战圈中的朱璃,其实并没有外人看到的那般磐然,整个人都被高昂压得死死的、只能竭力挣扎。 自从步入天玄以来,朱璃这是第二次,和释然境高手对上了。 第一次,只能说是出其不意,他以巧妙的手段,破解了关 云长那开天辟地的一击;可是现在,他根本无法取巧,直面一名释然境的攻击,无论是对方的气势、还是那举手投足间爆发的威力,都让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高昂,刀如涌浪、挥势滔天,身处其中,朱璃就好像溺水之人,拼命地挣扎于深海旋涡一样,那种垂死挣扎的心境,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很难体会到的。 此刻,面对着高昂,朱璃就觉得自己,好似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对方一招之下,就让他深陷无尽刀海;更是让他整个人,突然化作一只毫不起眼的小虫豸,而且是处于不断筛动的米筛之中;做一只,随波逐流、身不由己的小虫豸,朱璃岂能心甘。 为什么? 如此高手,如此压力,让朱璃忘却了一切,他的心中唯有三个字,在不断地嘶吼自问。 同是天玄,对方的一招一式,尽皆都似翻江倒海一般的磅礴无匹;而朱璃的一招一式,虽然比之未入玄之前,威力增加了不少,却丝毫不能和对面的高昂相比,朱璃真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同样都是借助天地大势,为什么二者之间,差距会这么大呢? 何谓自然,“以无为体,以无为用,自然为体,因缘为用,此皆无也。” 天地有大势,势在天地中,摸不着、看不到,就是常人眼中的无;人只要做到无物无我,身心俱无,身融天地,就能御势而动,成就自然。 自然境对于势的运用,就可用“因缘为用”这四个字来诠释,说白了,就是顺势而为。 那又何谓释然呢,为什么释然境的高手,举手挥足之间,爆发出来的威能,会远远大于自然境的高手呢? 这就是朱璃不解的地方;虽然不解,可他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高昂的攻击。 二人对峙的地方,空间不大,此刻却充满了眼花缭乱般的幽影。 在那如波粼粼的刀光中、在那鬼魅如妖般的萦绕中,一位髡发敞怀、英武不群的青年,一如摇曳的烛火,眼看就要被狂风巨浪般的刀势,给悍然扑熄了,可它就是不灭。 论境界,朱璃虽然不及高昂,可高昂要想轻易击败、甚至击倒他,却也并非是容易之事。 朱璃最擅长的就是速度和力量,晋级天玄境后,他的力量和速度,都获得了爆炸似的增长;也正是凭借着这两方面的优势,才让朱璃,当初在南诏皇城下,有惊无险地化解了关云长的开天一击。 银光翻滚之中,朱璃一如打不死的小强,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 原本说好的三招,可是一旦打到了兴起,三招早过,高昂这混蛋,好像浑然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一味地压着朱璃猛砍。 想必他也是憋坏了,放眼天下,自然境的高手,就十分难寻;更何况,高昂还是一位释然境,整个契丹,都找不出一个,能做他对手的人吧。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和他过几招的青年,他岂能轻易罢战,更何况,朱璃仍在坚持,虽然被他死死压制,却一点都没有溃败的迹象。 对于高昂的失信,朱璃竟然也未出声叫停,他想干什么? 只见在那缭乱的 刀光中,朱璃就好像撞在蜘蛛上的虫豸一般,竭力地挣扎着,而私下里,他却眉头微皱,仔细地感应着高昂的刀势,到底和自己的刀势,有何不同。 自然境,是以身融势,顺势而为。 可通过不断地感受高昂的刀势,让朱璃终于察觉到了,两人运势的不同之处。 如果把天地之势,看成是活生生的生命,自然境的朱璃,此刻的状态,就相当于天地之势中的一份子。 如果他想借势而用,就不得不通过自己的情绪、和坦诚,去不断地感化、和说服,其他的势成员,得到人家的认可后,人家才会和他一起,冲锋啸聚。 那么高昂呢,他就像是所有天地之势的将军,一声令下,无数大势,不管乐意也罢、不乐意也罢,都得和他一同冲锋陷阵,这就是二人本质上的区别。 这种情况,十分类似于人群,人是群居生物,作为人类社会中的普通个体,若想让别人认可自己、响应自己,就必须和其他成员打成一片、倾心相交,获得人家的友谊,和认可,才能聚众而起,成就大事。 可是高昂却不同,他就犹如一个王者,王者令下,天地大势的成员,莫敢不从;朱璃这个自然境的苦哈哈,怎么能和人家相比呢? 体会到了这一点,那么问题又来了。 高昂和朱璃,同样都是人,都步入了天玄,为什么高昂就成了王者,而朱璃却只能是苦哈哈呢。 这样一想,朱璃自然就会朝王者的特性上,去思考了。 王者以什么号令天下? 有人说,那是威望,有道理、但绝不完全。 一旦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威望这种东西,就显得太过虚无缥缈了。 那么到底是什么东西,让王者之令,其他人莫敢不从呢? 是规矩、是律令、是铁则。 世间有法,红尘井然。 天地有则,啸势撼天。 释然境的高昂,能在挥手投足之间,势若移山填海一样,那是因为,对方明悟了天地的运转规律。 释然、释然,明悟天地至理,悟而用之,才算释然啊。 明悟到了这一点,朱璃在武道上的摸索,就立刻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若想晋级释然境,必然要了悟天地至理,一旦领悟了天地运转的规律,立刻就能成就释然。 人生之所以迷惘,之所以庸庸碌碌,那是因为太多的人,没有方向,没有目标。 一旦有了目标,排除万难、披荆斩棘,只要再有几分运气,这个人,就必然能够啸聚而起。 而明悟了武道的目标,朱璃虽然还不是高昂的对手,可是现在他,对于天地大势的运用,却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一开始,朱璃还犹如一个认打认罚的小媳妇,可是随着二人对战的持续,朱璃突然从一个受气包似的小媳妇,逐渐变成了一位自立自强、百折不挠的女斗士。 继而,朱璃的刀势越来越凌厉、越来越磅礴,又从一个女斗士,逐渐变成一位,无所畏惧、无所不能的伟大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这位母亲,敢啸苍天、势破苍穹。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七零章 相见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夜朗星,皓月如玉。 耶律释鲁的于越捺钵,靠近中心的一处空地上。 两道模糊的光影,流转不息。 弯刀迭起,如水汤汤;身影啸纵、如龙逐电。 空地的百米范围之内,狂风肆虐、俨然形成一处湍急旋转、狂暴肆虐的风眼;若是有高手凌空俯瞰,他就会发现,在那风眼之中,正有两道夭矫的身影,不停地纠缠在那里。 一人如龙,翻江蹈海;一人如礁,亘古磐然。 就在此刻,远处的黑暗中,一道身影,迅如夜莺,疾掠而至。 及至这道身影,来到了近前;众人这才看清对方的面貌,只见此人果毅雄伟、苍莽凶悍,形容姿体,倒是和高昂,有着七分相似,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高昂的兄长,皮室军详稳高干。 高干此刻,面色难看,大半夜的,睡得正香,就被此处的动静,给惊醒了过来,他岂能没有怨气。 甫一抵达此地,就听他大声向着战圈之中,狂喝一声道:“二弟,你发什么疯,还不给我停下。” 激斗中的二人,听到这声呵斥,如浪相激,倏然而分。 狂风渐止,那一直模糊不清的两道身影,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放眼望去,只见朱璃额角微汗,形容略显狼狈,可是他的神色,依旧玩世不恭、狂妄不悖;即便和对战之前的形态相比,也没有出现多大变化,似乎根本就没将这次对战,放在心上。 这副情形,落在拓跋翼等人的眼中,让他们有些不解,难道这小子还没被揍怕吗? 竟然还敢摆出那副臭屁的模样? 他们自然不知道,或许也只有作为朱璃的对手高昂知道,这个自称来自伯德部的青年,非但没有被他教训,反而出现了惊人的变化。 对方从一个自然境的新贵,赫然变成了一个资深的自然境,甚至对于释然境的一些奥秘,对方都领悟出了不少,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短短半个时辰的对战,对方竟能够遇强则强,在他的压迫之下,取得了如此巨大的进步,这在高昂看来,这是难以置信的。 难怪对方年纪青青,就步入了天玄之境。 心下感慨,高昂略有深意地瞥了朱璃一眼,这才转过头去,望向自己的大兄高干,明知故问道:“大兄,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高干脸色发青,这混账弟弟,难道还猜不到自己为什么来吗? 郁闷之下,高干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没好气地道:“我再不来,你是不是就要把这里给拆了;哎,你也老大不小了,我们现在是给人当差,可不比当初在山上,你就不能消停点吗?” 训斥了高昂一句,高干这才转头,看向了朱璃。 映入高干眼帘的,是一位髡发敞怀、胸纹金狼的契丹青年,其人英武不群、桀骜不驯,那一副玩世不恭、似笑非笑的的脸上,还挂着若有若无的冷嘲。 青年一看,就是契丹的贵族;这个他倒不怪,半夜三更,能闯进这里、并且还能活着的人,身份自然非同一般。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和他弟弟 ,弄出这么大动静,激战了许久的人,竟然是位如此年轻的青年;或许别人不知道高昂有多强,可是作为高昂的兄长,高干又岂能不知道呢? 一位能在释然境高手的攻击下,屹立不倒、若无其事的青年,就是他,也要刮目相看,因为,即便是他对上了自己的弟弟,也坚持不了多久。 “他是谁?”高干诧异地看了朱璃一眼,就径直问向高昂。 “那小子吗,他是来自伯德部的耶律灭狄,一个武道天才,为积薪盛会而来的;哈哈,这小子要是参加了盛会,恐怕啜里只那小子,就只有干瞪眼的份儿喽。” “如此一来,于越的计划,也要落空了。”高昂一脸幸灾乐祸的回应道。 “天才,来自伯德部?”高干闻言,略有所思,继而他就转向弟弟高昂,正色道:“那倒未必,以伯德部和迭剌部的关系,即便这小子在积薪盛会上,夺得了冠军,结果也是一样的。” “对了,他半夜不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 “还能干什么?”高昂一脸郁闷,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半夜三更,任谁被人从床上叫了起来,就为了那屁大点的事情,心情恐怕都不会好吧。 “这混蛋,就是想看看朱凝儿那位小娘;看看对方,值不值得让他出手。”提到这个,高昂显然兴趣缺缺。 “所以你才发火,想要给他一点教训?”一听原来是这个无聊的原因,高干瞬间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被自家大兄,猜中了初衷,高昂显得更加郁闷了。 一看高昂不说话,高干就知道自己猜中了,继续揶揄道:“结果揍人没揍成,反而成全了对方,是不是啊?哈哈,你呀,脾气就不能改改吗。” 这边的高氏兄弟,在闲话打趣,那边的朱璃,显然也注意到了高干。 一看到此人,朱璃脑海中的山海经,就立刻轰然而出;尖锐的嘶鸣声,再次刺激得朱璃头皮一麻,愤懑、苍老的警示之音,咬牙切齿地提醒道:“高干,东魏高干在世之身;高干,东魏侍中,鲜卑化汉人,名将高昂之兄;横行乡里、寇掠成性,颇有勇略、为人诡诈;毁坏英魂碑主谋之一,凡山海经持有者,见之必杀,英魂叛逃,英魂碑将永不收录,杀之可得山海遗馈。” 听到这个提示,朱璃心中杀意,就变得更加浓郁了;不过,他的涵养功夫还是不错滴,即便心有猛虎,表面依旧能够做到波澜不惊。 毫不客气地说,高昂之所以会变得品质恶劣,起码有一半的功劳,都要归结在高干的身上,身为长兄,带坏弟弟,这就是个坏到流脓的家伙啊。 说他坏,可是有证据的,曾有记载:高干曾向博陵人,崔圣念之女求婚,被拒绝了后;这家伙,就伙同其弟高昂,将人家的女儿,劫到野外,强行与之发生了关系后,这才罢休,仅此一点,就足以让他遗臭千年的了。 不过,现在可不是对付这二人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救出自己的妹妹;更何况,有高昂在,他也奈何不了对方这些人。 或许是因为朱璃的强悍,以及他“契丹人”的装束,让高 氏兄弟认可了他。 少顷之后,朱璃就获得了高氏兄弟的首肯,得以独自前往行营中间的那处华贵毡帐;他的妹妹朱凝儿,就被软禁在其中。 夜已深,毡帐中一灯如豆。 那明灭不定的烛火,好似一朵摇曳在风雨中的文心兰。 文心兰,又名吉祥兰、跳舞兰等等,昭示着青春的美丽、象征着坦率的活泼和快乐。 掀开毡帐的一瞬间,映入朱璃眼中的,却是一朵即将枯萎的文心兰。 昔日那无时无刻,不洋溢着活泼快乐的面容,早已不在;对方那张暗哑的小脸上,唯有两行珠泪,在无声的流落。 青黑色的眼圈,深深地凹陷塌落,凸显的眉骨,清晰可见;这一切,无不预示眼前的小娘,不知经历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内心又是多么的惶恐和害怕。 她那双大大的眼睛、以往一直充满灵气的双眸,早已木然而滞涩,望之让人心碎。 心头针扎似的疼痛,让朱璃差点就抑制不住了自己的冲动,直想把对方,立刻拥在怀中,温柔地抚慰一番,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身处狼窝,一举一动,都要谨慎万分,不然,等待他们兄妹的,必然都是一死。 朱璃的贸然闯入,女孩并没有在意,她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她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那盏摇曳不定的烛火上。 此时此刻,她的命运,可不就和眼前的烛火一样吗,摇曳不定,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帐中有案,案上有烹制精美的饮食,可是却丝毫没有动过的痕迹,显然让朱璃联想到了很多。 他那颗早已锤炼得坚若磐石一般的雄心,此刻却禁不住地颤栗了起来;小妹,你到底有多久,都没有吃饭了呢? 朱璃径直走到案前,或许是一缕熟悉的气息,让女孩警觉到了什么,她突然抬起头来,目无焦距的双眸,瞬间就迎上了朱璃的目光。 看到那张熟悉得脸孔,看到那个宽厚的胸膛,女孩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她的眼中,突然闪现出一抹激动莫名的焰火,立刻就要开口惊呼起来。 可是不等她惊叫出声,朱璃就一把按住了她的嘴巴,轻轻地向着对方摇了摇头,示意朱凝儿不要出声。 多少个日夜,她在梦中呼唤着父兄;多少个日夜,她在绝望中追忆着阿娘的胸怀,无数次想到去死,可又无数次,被那期翼中的身影,给生生喝止住了。 就是带着这道万分之一的信念,她才熬到了现在。 或许是天可怜见,就在这一刻,她终于见到了那道身影,那道从小到大,一直挡在她身前的身影;那道从小到大,无论多么艰险,都像神一样守护着她的身影。 这一刻,朱凝儿,真想不顾一切,立刻扑在对方的怀中,嚎啕大哭一场;可是,大兄不让她出声,她也只好无声地扑过去,紧紧地抱住那道雄伟的腰身,拼命地汲取对方怀抱中的温暖。 一只大手,伴随着一声轻叹,轻柔地拂上了她的脑袋,顺着长发,抚慰着她的背脊,也好似,抚平了她内心深处的恐惧、绝望、委屈、和惊悸。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七一章 稳住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抱着怀中的朱凝儿,朱璃不禁想到了很多。 他想到了第一次带着妹妹奔逃的场景;他还想到了凝儿小时候,那贪吃的可爱模样;再和眼前的凝儿比起来,两相悬殊,就会让他的心口一阵刺疼。 当然,他还想到了后世,那些拐卖人口的报道,每每想到那些骇然听闻的惨剧,他就一阵后怕不已。 试想一下,一个天真、善良的女孩子,因为轻信别人,竟被人贩子拐走了;这样的事情,竟然活生生地发生在了,自己妹妹的身上,这是多么令人不寒而栗的事情啊? 即便在未穿越之前,朱璃也会偶尔去想,那些人贩子,在拐卖别人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被拐卖的人,若是他们的亲人,他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若是他们经受过这些,他们的心情,起码比起这段时间,朱璃的心情更糟吧。 毕竟,朱璃还有一个目标可以去搜寻;而后世那些可怜的亲人,他们甚至连目标都没有,他们的煎熬,谁又能够理解呢? 身为受害人的亲人,他们的心中,应该一直都在担心受害人吧。 他们的妻女、孩子,被人拐走了,他们就不担心自己的亲人,会遭受到什么样的苦难吗? 正常人,应该都会担心,一想到自己珍若至宝的亲人,正在经历着被人打骂、虐待、甚至恐吓的遭遇,那些遗失亲人的可怜人,他们又岂能不如坐针毡呢。 想想他们的至亲,正在彷徨、正在无助、正在恐惧、正在痛苦......,好好的一个人,只怕也会被折磨出问题来了吧。 人贩子,是无情的、是没有人性的,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牲口罢了。 让一个没有人性的牲口,继续活在追求阳光、追求美好的人类群体中,真的合适吗? 天良丧尽、人性泯灭,他们为了钱财,害了多少人的一生,百死都不足以赎其罪吧。 虽然,发生在朱凝儿身上的事情,和后世拐卖人口的人贩子,意义不同;可这件事情的本身,对朱凝儿造成的伤害,应该和那些被拐骗的女孩子,十分相似吧。 一想到小妹曾经受到的委屈、承受的惊惧,朱璃每每多想一点,心中就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想要毁灭一切、撕碎一切的冲动;切肤之痛,即便是老实人,也能被活活逼疯。 小狗熊一样,依偎在兄长怀中,在朱璃的安抚之下,朱凝儿终于平复了心绪。 面对此刻的妹妹,朱璃没有责备,没有训斥,有的只是一句,轻柔的安慰:“别怕,凝儿,只要大兄还在,谁都伤害不了你。” “嗯”感受到那股浑厚安然的气息,凝儿小娘轻嗯了一声,继而又瘪了瘪小嘴,一哽一哽地小声道:“大兄,大兄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呀,我好怕啊,好怕、好怕。” “呜......,那两个怀女人,亏,亏人家对她们那么好,她们还把人家抓起来,呜.......” 妹妹的委屈,朱璃听在耳中,惭愧在心。 对于岩母斤和月里辛这两个契丹女人,当初,可都是被朱璃带回去的。 他扣留二人的初衷,就是要影响那位即将崛起的草原枭雄、耶律阿保机的成长,谁曾想到,这二人身在朔州,竟然还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 不但顺利逃 离了朔州,还劫持了自己的妹妹,无论怎么说,这一切都与朱璃脱不了干系;平白让小妹遭受此等劫难,朱璃的内心,又岂能不愧疚莫名。 据耶律滑哥所说,岩母斤劫持朱凝儿,本意是要杀了她,以祭奠自己的丈夫的。 而对方的丈夫,耶律撒剌,正是死于朱璃之手,岩母斤不能奈何得了朱璃,反而将主意,打到了朱璃亲人的身上,这让朱璃暴怒的同时,又有点不寒而栗。 什么样的敌人最可怕,就是那种不择手段、没有底线的敌人最可怕;这种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们只不过就是比其他牲口,多了一张人皮罢了。 “凝儿不怕,既然让大兄找到你,大兄很快,就能救你出去。”朱璃继续安慰道。 “可是,可是人家,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了啊。”朱凝儿仰着脑袋,苦兮兮地望着自己的大兄,一脸期翼地说道。 一看到对方这样的神情,朱璃的心,都险些碎掉了;仿佛那个当初挂在自己胸口,吃不饱、睡不好的凝儿,又回来了。 其实,兄妹二人,虽然都是从苦难中长大的,可是朱凝儿的命,就要比朱璃好的多。 朱璃十三岁的时候,凝儿也不过五、六岁,等她略微长大一些,渐渐分得清是非、有了自己的记忆时,作为大兄的朱璃,已经有了自己的根据地,一家人的生活,也稳定了下来。 身为朱璃的妹妹,朱凝儿又一直跟在父母身边,可以说她的成长,就是比之一些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都丝毫不差,何曾遭受过这样的悲苦。 身处狼窝,妹妹就在眼前,任何一位长兄,只怕都会希望立刻带着对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可是理智告诉他,一旦他那样做了,非但他自己必死无疑,妹妹更是无法逃离此地。 可是看着可怜兮兮的妹妹,朱璃又该如何劝慰她呢? 强忍着心中那股不舍、努力压制着那般不甘,朱璃爱怜地捧起妹妹的小脸,认真地说道:“凝儿,你不是一直崇拜平阳昭公主吗,就是那位勇敢、机智,创建娘子军的高祖三女。” 面对着自己的大兄,朱凝儿虽然疑惑,却仍旧认真地点点头;平阳昭公主,高祖李渊的第三女,就是那位在李渊争天下时,出过不少力,最后嫁给柴绍的女子。 这位女中豪杰,女中丈夫般的公主,留给后人的只有她的称号,却没有名字;有人说,不就叫李秀宁吗? 答案显然不是,李秀宁,乃是后世黄易大大写的时候,给她取的名字;真实的记载上,高祖李渊十九女,只有十二女有名字,其他公主,只能查到封号。 而朱璃的妹妹朱凝儿,就十分喜欢、甚至崇拜这位公主;一听大兄提到自己的偶像,这位小娘子,立刻小鸡啄米般地点点头。 看着小可怜,仍旧这么信任自己,朱璃的整颗心,都痉挛了起来;可是,他仍旧继续撒谎道:“大兄现在,正在对付契丹人,而大帐之外的这八千皮室军,一旦开赴战场,就会给我造成不小的麻烦。” “只要凝儿乖,继续在这里待上三天,牵制住大帐之外的这波皮室军,我就能够赢得这场战争。” “乖凝儿,你愿不愿意效仿平阳昭公主,孤身诱敌,以助大兄呢?” 三天,足够光猫从地底打通一条地道了;到时候,朱璃再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七二章 山海动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源起木叶、魂归黑山。 木叶山和黑山,对于契丹人,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白马、青牛的传说,就源自木叶山,它是契丹人的祖山,其地位,丝毫不下于中原人心中的泰山。 山上有萨满教,供奉着契丹人的天神。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说的就是木叶山的祭祀。 几乎每一件、对契丹人有着重大意义的祭祀,都会在木叶山上举行的,而萨满教,就是专门负责祭祀的契丹神教。 萨满教有神令,曰木叶令,持之,可以号令教中无数高手,甚至可以影响契丹一族的重要决策。 可是今天,木叶山却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为首一人,黑袍笼身、黑巾罩面,正是曾经在南诏皇城上,出现过的那位黑袍李公,现在他又不辞劳苦,跑到了北疆。 黑袍李公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四人,除了九尺狂蟒的李狂霸,和白衣如雪的妖若之外;另外两人,也相当不凡。 站在李狂霸右边的,是一名身长八尺、猿臂熊腰的大汉,姿容雄异、一脸忠厚;而站在妖若左边的,是一位身长七尺,怀抱利剑、剑眉朗目的凛然青年,青年冷厉,其人如剑、锋芒毕露。 一行人,并没有直接前往、那屹立于山巅的萨满教总坛,而是辟地而居,好像在默默地等待着什么。 山风拂来,迎风卓立的黑袍李公,衣袖猎猎;只见他双眸微眯,望向山巅的萨满教总坛,漠然地问道:“沈光,受杨思勖指派,前往南诏、迎取木叶令的人,现在有没有消息?” “回禀李公,暂时还没有。” “不过,据属下所知,杨思勖派往南诏的两人,全都是秘监的王牌刀客,他们就是江湖盛传的“银刀翠微现,生死不相见”之主,王智兴和鱼翠微。” 抱剑当胸的青年,看来就是黑袍李公,口中的沈光了,闻言后,一脸冷然地应道。 沈光明显是黑袍李公的属下,可他对于李公的询问,冷然无畏、丝毫谈不上恭敬,不得不说,这是一位很有个性的青年;或许,他的性格就是如此吧,冷,那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冷。 对此,黑袍李公似乎并不在意,轻轻地点点头道:“那就好,希望他们,不要误了我的大事。” 对于黑袍李公的期望,抱剑青年似乎并不关心,只见他犹豫了一下,继续道:“李公,属下认为,另外一件事,应该比迎取木叶令,更让李公关心才是。” “唔”黑袍李公闻言,猛地转过头来,双眸炯然、直视着沈光,疑惑道:“眼下,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迎取木叶令更为重要?” 迎着黑袍李公的目光,沈光坦然以对,依旧冷冷地应道:“属下听说,公主已经下山了,现在只怕,正向木叶山这边,赶过来了吧。” “什么?!”黑袍李公闻言,当即惊呼出声,脸色突然一片铁青,急切道:“你说的是真的?” “为什么老夫,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杨思勖掌有大唐秘监,负有监察天下之责,他都没有得到消息,你是怎么知道 的?” 面对老者的质疑,沈光仍旧冷然以对,漠然道:“横流阁的孟太极,已经宣誓效忠于公主了,如果山鹰的消息,没有出错的话,孟太极此刻,就跟在公主的身边,一并向这个方向赶来了。” “属下身为山海盟的执事,一直负责监视横流阁的潜力高手,而孟太极,无疑正是横流阁的后起之秀;这个消息,正是一名负责盯梢孟太极的山鹰,加急传来的。” “自古以来,山鹰主内,巡视九州;海鹫主外,监察四夷,李公身为盟老,莫非连山鹰海鹫,都信不过吗?” 冷漠剑客沈光,神情冷然,似乎丝毫不觉得,用这样的口气向上级说话,会有什么后果。 可是现在,即便沈光如此不敬,黑袍李公也顾不得和他计较了;公主出山,一路北上的消息,确实打乱了他的筹谋,让他不得不重新布置,除掉朱璃的布局。 —————— 姚州,阳苴咩城,故诏之都。 一家小客栈中,此刻却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这是两位刀客,从他们的装束,就可以看出,必然是来自中原。 二人一男一女,男子一身黑袍、腰挎长刀,面相十分凶狠;女子一身白衣,格外柔媚,同样腰挎长刀、飒爽如玉。 这两位,正是被杨思勖派往南诏,迎取木叶令的王智兴,和鱼翠微。 一路风尘仆仆,二人确实有些疲乏,在前去对付李文旖之前,他们必然要修整一下,先填饱肚子、再养足精神,也好全力应对今晚的目标。 他们的目标,就是李文旖,这位娘子,可并非无名之辈,那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冷面罗刹,一手罗刹剑法,就曾搅得江湖腥风血雨,谁敢轻忽。 为了不引人注意,二人挑选了这家,不起眼的小客栈,准备就在这里,用餐和休息一下。 可就在他们刚刚迈入客栈的门槛时,迎头就碰到一位、身长五尺五寸的黑脸青年,只见他腰挎长刀、小眼如豆,身形魁梧,如塔磐然。 这个青年,可不是别人,正是周然;自从拜师关云长以来,他的变化越来越大了。 就拿身高来说吧,这才仅仅刚过两个月,他那原本只有四尺八寸的身长,现在突然,猛蹿了七寸高,硬生生地就将,原本在后世不足一米五的身高,拔高到了如今的一米六五左右。 体型也变了,原本车轱辘的体型,变成了一尊小铁塔似的巍然。 唯一没变的,可能就是他那锅底扒出来似的肤色,还有那双怎么也长不大的小眼睛了。 照理说,尉迟槿北归,姚州之地,最大的就是关云长了吧。 周然身为关云长的关门大弟子,俨然已是身尊肉贵、分量十足的贵公子了;他不好好地呆在都护府,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座不起眼的小客栈里来了呢? 这里面还是有故事的。 话说周然曾一口气娶了两个媳妇,那就是齐妙戈和李文旖两位佳人了;齐妙戈还好,她和周然,那是琴瑟和鸣、相得益彰;可李文旖,就不同了。 毕竟,周然和李文 旖,就类似于后世的那种,先上车后补票的小夫妻;这位佳人,嫁给周然,心里多少还有点怨气。 生米煮成熟饭,连婚礼都办了,在正常人看来,有怨气也得面对现实啊;可李文旖是什么性子,那就是个敢爱敢恨的娘子啊,有怨气,就得发泄出来。 有美人兮坐瑶床,巧笑倩兮娇媚扬;有郎君兮神魂荡,可远观兮徒神伤。 二人的婚礼,都办了两、三个月了;可李文旖小性子上来,硬是让周然,在这两、三个月中,一次都没有爬上李文旖的床,他又岂能不郁闷。 所以,周大将军,这才找个空隙,一个人跑出来喝点小酒,一解心中的悲伤,上不了床的悲伤。 也许是喝的有点高,还没有走出客栈房门,就见周然突然仰起了头来,拉了一个长长的“呃......”字音,然后就猛地将头一甩,骤然就来了个“呸”字。 就见一口浓痰,随着他的一个“呸”字音,猛地就从他的口中飙出,化作一道白光,好巧不巧地,正好吐到了刚刚进门、神思不属的鱼翠微胸口上。 嗯,位置正好,雄峰之上、玉颔之下,顺着两山之间,向下滑动。 鱼翠微,那可是一位道髻高挽、妩媚绝艳,顾盼生姿、倾城无边的美人儿,而作为一位美女,岂能不爱清洁。 原本一路风尘,就够她难受的了,老想着赶紧找个客栈,然后痛痛快快地洗个澡什么的,可就是因为这么一愣神,就被周然一口浓痰给吐了个正着。 客栈虽小,但人数不少,无数食客,突然就身不由己地打了一个寒颤,继而就是一个哆嗦,原因,当然是因为整个客栈中的温度,就在周然的“呸”字方落之际,降到了冰点。 放眼望去,只见此刻的鱼翠微,峨眉倒立、目光森寒,那凶狠的眸光,就像两把森冷无比的利剑一般,恶狠狠地刺向周然,若是目光能杀人,周然只怕早已千疮百孔了吧。 周然虽然喝得有点小高,但并未醉,现在突然被对方毫无掩饰的杀机,就这么一激,瞬间就变得精神抖擞、清醒无比了起来。 常言道,人若郁闷,就是喝凉水,都能呛到;仰天长叹,都能碰到飞鸟拉屎,而且,正好能掉进那人的嘴里。 周然最近被李文旖,勾得烈焰焚身、神魂颠倒,可就是上不了媳妇的床,是不是非常郁闷? 正是因为郁闷,才找个偏僻的小客栈,喝杯小酒解解愁;可就在这偏僻的地方,随便吐口唾沫,都能吐人家娘子的胸口上,这是不是郁闷到了极点了呢。 无论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不是,周然是个有素质、有品位、有眼光的好青年,只见他连忙满脸堆笑,顺便瞄了又瞄,鱼翠微那十分引人注目的地方,这才使劲地咽了口吐沫,干笑道:“抱歉啊,十分抱歉,是在下没注意,还请娘子包涵。” 可是面对如此谦逊有礼,眼光独到的青年,鱼翠微丝毫就没有理会对方的意思。 只见她杏眼圆睁,“仓啷”一声,就拔出了细长的长刀,众人只觉得银光一闪,一把长刀,就已搭在了周然的脖子上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七三章 相逢总在被揍中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鱼翠微的刀,很细、很长、也很冷。 刀光如雪、冻彻心扉。 尤其是被这把刀,还架在了周然的脖子上,周然的感受,就更加深刻了。 冷汗,瞬间就渗满了周然的脑门,他那望向鱼翠微的眼神,惊惧中,还带着一丝百般讨好的谄媚,对,就是谄媚,讨好卖乖的谄媚。 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还用问吗,周然向对方展示这样的神色,自然是希望这位娘子,能给对他周大将军,开一面啊,伸手不打笑脸人啊。 有人要说,周然跟随着关云长习武,也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了,应该早已不是吴下阿蒙了吧,怎么现在遇到个对手,这还没打就认怂了呢? 要说跟随关云长学武这段时间,周然的武艺,确实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如今,更是突破了二流武将,步入了无双之境。 可不要忘记,就在朱璃还是无双猛将的时候,王智兴和鱼翠微,就已经是绝世巅峰之境了,那个时候,他们二人仅仅只差临门一脚,就能破入天玄,更何况是现在呢。 无双猛将,在军中确实值得称道,可是面对鱼翠微的话,就显然不够看了。 刚刚步入无双境的周然,就在刚才,他甚至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家给一刀制住了,不是认怂,而是形势不如人,不得不怂啊。 望着如此娇艳的一位美娘子,那杀意凛然、俏脸含霜的模样,暗下里,周然菊花暴紧、连连叫苦,当然,也有一点,色与魂授般的刺激感。 不得不说,鱼翠微确实有料,简直就是女人中女人,美人中美人,即便连发怒的神态,都看得周然一阵痴迷。 此刻的情形,只能用一个“忍”字来形容了,心头横刀,还觉得享受,可见鱼翠微的娇美,已经达到了何种程度。 要知道,周然可是有着两位夫人的,而且都是难得一见的佳人;即便如此,现在还被迷得欲仙欲死的,就更遑论其他人了。 小客栈的老板和博士,看到鱼翠微的第一眼,就四目暴凸、涎水汤汤了;此刻早已成了两尊雕塑了,如果有人,把他们往门口一放,保证就是两只唐老鸭,泥塑的。 满堂的食客,只要转头看向鱼翠微的,而且是雄性的,几乎都忘记了手下的动作;看,就是那位唯一有动作的食客,还将饭菜塞到了鼻孔里了,可见鱼翠微的惊艳程度。 痴迷是痴迷,但毕竟现在,小命还捏在别人手中,这茬周然可没忘,因此,不等鱼翠微进行下一步动作,他就一脸陪笑,小心翼翼地伸手推向鱼翠微的那把长刀,将它向外推去。 同一时间,周然还目视对方,一副怂到不能再怂的模样,谄媚道:“娘子,你看你这是干什么,多大点事,还值得弄刀弄枪的。” “舞刀弄棒,那都是粗人才干的事;像娘子这样貌若天仙般的美人儿,舞刀弄棒,那就太有辱斯文了.......” 可是,不等他将长刀推开,就见鱼翠微的美眸一眯,凶光一闪,她手中的那把长刀,就突然一颤。 就在这一颤之下,周然那缓慢推动长刀的黑手, 立刻就被割开了一道狭长的口子,殷红的鲜血,瞬间就流了出来。 骇然的一幕,吓得周然脸色一白,立刻就将双手放了下来,再也不敢继续推刀了。 而他望向鱼翠微的脸上,那双永远长不大的小眼睛,却被他瞪得滚圆,眨巴眨巴的,展露出一副十分委屈的小模样。 那形象,就好似鱼翠微,才是一个高大魁梧的伟丈夫,而他周然,突然就变成了一位可怜巴巴、忍气吞声的小媳妇了。 可是,面对可怜巴巴的周然,鱼翠微却丝毫不为所动。 在她看来,对方这无意中的一口吐沫,竟然吐中了她、女儿家的那个位置,实在让她羞愤到了极点,此刻,她恨不得一刀将周然活劈了才好呢。 要知道,这位娘子虽然妖娆妩媚,可确实是一位守身如玉的佳人啊,这个屈辱,她岂能受得了。 可就在她准备不顾一切,也要有所动作的时候,身边的王智兴,却突然轻咳一声,沉声道:“鱼娘子,大事要紧,还请不要节外生枝。” 鱼翠微闻言,狠狠地睨了王智兴一眼,神情十分不甘。 对方的提醒,显然让她意识到,此刻,绝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他们毕竟是有目的而来的;再说了,现在的南诏之地,可不是以往的南诏了,确切的说,这里是姚州,大唐的姚州。 身为大唐的子民,而且是保皇派的一方,在大唐的地界,她又岂能知法犯法、伤及无辜呢。 一念萌生,虽然体会到了王智兴的好意,可她仍旧不甘心就这么算了;只见她美眸一眯,众人就见银光一闪,似有一道璀璨的烟火,炸裂在客栈当空。 就在这炫美的一幕,刚刚暴起之时;就在周然以为对方,欲要击杀自己之际,这位娘子,突然猛地抬起脚来,迅若奔雷地踹在了周然的小腹上。 “仓啷” 普通人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众人迷惑之际,一道兵器入鞘的声响传了出来。 继而就见一道黑影,突然倒飞而出,少顷,就听“噗通”“叮叮当当......”一片狼藉的声响喧嚣而起。 放眼望去,食客们这才发现,刚才那道飙飞出去的黑影,原来是一个人,一个形若铁塔一般的青年;只是此刻,这位青年却猛地砸在了一方酒桌上,不仅砸塌了酒桌,还砸碎了无数的酒盏、以及盛菜的瓷盘。 原来就在刚才,鱼翠微借着收刀归鞘之际,长刀舞花,故意吓唬了周然一把,却趁着对方亡魂皆冒之际,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 一脚踹飞了周然,鱼翠微可算出了一口恶气,看着周然满身都是酒水、菜汤的狼狈模样,更是让她大为解气。 事情发展到了这里,若是周然甘愿认怂,一声不吭,就立刻离开这里,可能也就到此为止了。 可是周然,这段时间确实郁闷坏了,似乎感觉无论做什么,老天都故意和他作对一般,积郁成愤,让他甫一被踹,就暴怒了起来。 娘的,连自己媳妇都收拾不了就算了,好不容易跑了出来,喝个小酒、解解愁;即便是这样,老天都不愿放过他,还是故意安排个 小娘来,穷揍了他一顿,他岂能不火大。 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周然望着自己那一身酒水、菜汤侵染的衣袍,突然黑脸一肃,阴狠地咆哮道:“兀那小娘们,竟敢打你家周大将军,活腻了不成。” “你可知道本将军是谁,说出来,吓死你;本大将军,就是这姚州副都护的亲传大弟子,你揍了本将军,就等着进监狱吧。” 一句话说完,不仅王智兴和鱼翠微愣住了,周然自己也愣住了。 王智兴和鱼翠微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那再次转头,望向周然的目光,就意味深长了起来。 这二人可是得到消息,玉面罗刹李文旖,已经嫁人了,她的夫婿,可不就是姚州副都护的弟子吗? 周然自承自己是姚州副都护的弟子,莫非他就是玉面罗刹的夫婿,这么一想,二人瞬间,就对周然不怀好意了起来。 周然愣住了,那是因为他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还没有脱离贼手,就跟对方叫板了起来,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吗。 一醒悟到这里,周然激愤的小脸,立刻来了个阴转多云、继而云开雾散、春光明媚了起来,就见他满脸堆笑道:“哈哈哈,开玩笑的,两位不必当真。” “我吐了一口这位娘子,这位娘子也踹了我一脚,现在两清了;既然两清了,没别的事,我就先走喽。” 一言方毕,周然扭头就走,丝毫都不带停顿的,可是,这个时候,他还能走得了吗? 不等周然走到门口,他就觉得眼前一暗,那通往门口的去路上,突然出现了两道身影,一左一右,犹如两道午夜中的幽灵一般,赫然挡住了他的去路。 拦住周然去路的,正是王智兴和鱼翠微;二人都是顶尖高手,也是老江湖,以刚刚那种情况,周然愤懑莫名之下,说出去的话,很可能就是真的。 若是将玉面罗刹的夫婿拿在手中,让对方用木叶令来换,对方可能不就范吗? 这么一想,二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放周然走了,只见王智兴甫一来到周然面前,就一脸森然地盯着周然,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位兄弟,王某一看,就知道和兄弟有缘,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不如我们上楼喝一杯,如何?” 看到二人如此鬼魅的身法,周然就知道,今天怕是走不脱了。 这能怪谁呢,要怪就怪自己嘴贱啊,不过,他是什么人,向来都是不肯吃亏的主,接到王智兴的邀请,周然缓缓地抬起头来,满脸微笑地道:“兄弟,我可以说不吗?” 王智兴和鱼翠微闻言,一声不吭,却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就这样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这副态势,立刻就让周然明悟了对方的决心。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周然虽然不是俊杰,但好歹也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男人,又何惧挑战? 只见他口风一转,就立刻大笑道:“哈哈,我也觉得,和二位十分投缘,尤其是和这位娘子,更是缘分不浅啊。” “走,今天我小周做东,不醉不归;先说好,等下付账,可千万别跟我抢啊。”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七四章 斗智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小客栈中,一处僻静的阁楼中。 周然眯着小眼睛,似睡非睡地仰躺在一张光滑的椅子上,那神情看起来,十分惬意。(注:唐末五代时期,桌椅已经出现了。) 早已收拾干净的鱼翠微,还有一脸阴沉的王智兴,一脸不善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尤其是王智兴,一脸铁青,不经意间,他就被周然给“宰”了一顿。 这混蛋,吃饭之前,拍胸擂桌,信誓旦旦,说这顿饭他请;点菜、备酒时,那叫一个豪爽啊,仿佛这家客栈,就是他开的一样,根本就不在乎酒菜的价钱。 可是结果呢,一到结账的时候,硬是掏了半天,都没掏出一个铜板来。 末了,才来了一句抱歉,一脸唏嘘道,今天带钱不够,刚才吃饭的时候,都用光了;害得王智兴,不得不自己去付账。 吃饭不给钱,王智兴真丢不起这个人,他可不是莫文兰和莫阳光。 他们不知道的是,周然可真是好男人,家中钱财全都放在正室齐妙戈那里了,出来喝个小酒,那都是计算好了价钱的,连一个铜板都没有多拿过。 当然,这都是小事,被对方宰了,王智兴也不至于翻脸;在他想来,现在这个周然,就在他们手中,还不任由他们揉捏吗? 想到这里,王智兴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这才一脸不善地望向周然,阴沉道:“周然,宁远将军,正五品下。” “收复南诏之际,因枭首久赞郑买嗣,立功计爵三等勋,享有一妻一妾、家人可使用牛车等特权。” “另外,周然乃是姚州副都护,关云长的关门大弟子,遵师命,居于姚州都护府;有正妻齐妙戈、有侍妾李文旖配偶二人;我说的可对,周爵爷?” 就在周然歇息之际,王智兴还特地出去,打探了一番,直接将周然的底细,查得一丝不差;抖露了对方的老底,王智兴眯着眼睛,一脸阴沉地盯着对方。 这些消息,当然就是周然的个人资料了;可是,任何一个对大唐的官制,有所了解的人来看,都不难发现一些问题。 根据这些资料,立刻就能推算出,周然效忠的对象到底是谁了。 按照大唐的官制,五品下的爵位,应该是骑都尉,可周然却是勋爵。 大唐的勋爵,最低等的就是男爵;可周然却是勋爵,根据这些消息,不难推算出,周然效忠的对象,就是怀化大将军朱璃了。 因为,只有河朔新政,颁布的十八级爵位中,才有勋爵的这个品阶。 周然是勋爵,那他就是朱璃的人,以此继续深推,不难发现,姚州的真正主宰,就是朱璃。 南诏之战,黑袍李公是知道的,可秘监,却还不知道啊;获得了这个消息,王智兴和鱼翠微,脸色又岂能好看,现在两张小脸,早已青的发紫了。 秘监和朱璃纠缠那么久,岂能不知道对方的难缠,他们做梦都想不到,在这西南之地,他们竟然又和对方对上了。 南诏既然可以掌控在朱璃手中,那么天下的其他地方呢;谁能保证,在其他地方,没有类似南诏的事情发生? 若是朱璃通过这种方式,逐渐渗透,当他有一天登高一呼,大唐李氏,还能继续保住皇位吗,这才是王、鱼二人,惊惧莫名的原因。 可是,听到王智兴的阐述,周然依旧泰然自若,似乎王智兴说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继 而,只见他不咸不淡地开口道:“二位,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们挟持本将军,不会就是为了请我吃顿饭吧?” “既然大家是敌非友,你们又何必在意,本将军的身份呢?” “二位不妨说说你们的目的吧,若是能够活着,本将军也舍不得去死;可怜,我还有两位娇妻,还没疼完,若是就这样栽在你们的手中,心里实在有点不甘啊!” 不管王智兴和鱼翠微有多震惊,可在周然的插科打诨之下,倒是提醒了他们,担心那些长远的事情,根本就于事无补,眼下,还是拿到木叶令最为要紧。 想明白了这些,只见鱼翠微秀美一簇,寒声道:“请周将军前来,确实有一事。想要拜托将军;我们想要见一见你那位,名叫李文旖的侍妾。” 周然闻言,那眯着的双眸,突然不为人知地绽放出一缕精光;原来,对方的目标,竟然是自己的女人,他们想干嘛,不知道人人都有逆鳞吗? 俗话说,男人有三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的。 第一,就是自己脖子上的脑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别人轻易摘了去。 这第二嘛,就是自己的女人,但凡一个真正的男人,自己的女人,只能永远是自己的;在古代,夺妻之恨,那可是生死大仇,不死不休。 ...... 对方开口就要见见李文旖,显然触动了周然的逆鳞,虽然他表面上十分淡然,心中实则已经怒火滔天了。 你娘的,竟敢打他女人的主意,对方想干啥,找死吗? 强忍着怒气,周然微眯着眼睛,漠然生硬地开口道:“内子近来脾气不太好,不知二位有何指教,和本将军说,也是一样的。” 一见周然神态冷漠,大有鱼死破的趋势,王智兴立刻体会到了对方的心境。 毕竟,他也是男人,自然知道,对于男人来说,无论是绿帽子、还是背叛,都是剜心蚀骨之痛;但凡有血气的男人,经历此事,都不亚于一场生死浩劫。 有心人,不妨留心观察一下周围,只要是真正用心的男人,但凡经历此事,很多人都会早夭,除非他不知道;当然,女子应该也一样吧,“情深不寿”,老祖宗没道理骗我们。 深爱的女人,绝对都是男人的逆鳞,事实可以证明。 为了免得周然误会,王智兴连忙佯笑道:“哈哈,将军误会了,确切的说,周夫人的身上,有一件东西,本就是我们的。” “我们这次南下姚州,就是要向尊夫人,讨回那件东西的。” “将军放心,只要拿到那件东西,我们保证,绝不会动你们夫妻一根毫发。”王智兴一脸肃然地保证道。 哼,周然闻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暗自不屑。 他们分属敌对,鬼知道对方拿到东西后,会不会顺手结果了自己呢;敌人的保证,谁相信,谁就是傻子啊。 不过表面上,周然倒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爽快道:“我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原来就是这件小事啊。” “二位放心,只要本将军回去,狠狠地训斥她一顿,我保证,内子立刻就会乖乖地将东西送还二位。” “哎,或许是因为家里太穷,让内子什么东西都以为是好的,是本将军无用啊;回去后,我一定整肃一下家风,让她们知道,不是什么破烂玩意儿都是好的。”周然面色凛,又不失威风地凛然道。 “呵呵。”只是他的话音未落,鱼翠微就轻笑了起来,提醒道:“周将军暂时还不能回去,不过,将军可以写下一纸信,我们想办法转呈给尊夫人,让她带上木叶令,去到我们指定的地点换人。” “这样一来,我们拿到东西走人,你们夫妻,就可以欢欢喜喜地把家还了,岂不美哉?” 美个屁,周然暗自皱眉,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这么谨慎,让他一点机会都没有,实在让他无奈。 笔墨纸砚,很快就被客栈的博士,送了上来。 王智兴和鱼翠微,一言不发,就这样盯着周然;意思很明显,周然的信,她们可是要查看一番的,防止对方搞鬼。 形势逼迫之下,只见周然眉头微皱,不过,并未迟疑,立刻挥笔而,就见“刷”、“刷”、“刷”......的一会儿工夫,一封信就写好了。 先不管周大将军笔功如何,那赫然纸上的扭曲之字,王智兴和鱼翠微,还是能够勉强认得的。 只见,白纸黑字,赫然写道:“文旖小心肝,怎么回事啊,乱拿别人东西可不好哦;乖,听说你拿了人家的木叶令,人家现在跑来讨要了,还将为夫请来喝茶了,实在让我不好意思;抓紧将那木叶令送过来吧,乖,听话,地点就在xx小树林......” 周然写完,王智兴和鱼翠微,就立刻凑了上来,花了一刻钟时间,终于看完。 就见鱼翠微眉头一皱,俏脸森寒,生硬地命令道:“不行,暴露的东西太多,周将军还是再写一封吧。” “呃,不行吗?”周然表面装糊涂,四下里,却以疯狂的速度,盘算着怎么脱坑,至少也得让李文旖警觉到,自己被人劫持的消息,同时,还不能让对方发现。 一封不行,周然立刻就开始写第二封,根本就没让二人催。 现在的他,俨然就是一副乖巧的小学生,二人让他重写,他就立刻重写,丝毫都不曾违逆。 “不行,周将军还是再写一封吧。” “不行,周将军还是再想想吧。” ...... 连续写了数十封,王智兴和鱼翠微都说不行,周然立刻佯作不耐烦了,没好气道:“两位,要不要你们说,我来写,这总可以了吧?” 鱼翠微、王智兴,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只是为了让周然配合,他们才一直没有强迫对方的;现在这个方法,突然经由周然自己提了出来,不知怎么的,二人突然又犹豫了起来,半晌都没敢轻易答应。 对于他们的小心思,周然早就明悟在心,这么说也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对方迟疑不决。 一见对方果然犹豫了起来,正中周然下怀,不等王、鱼二人有所决定,他就无奈地叹息道:“好了,一看二位这么为难,本将军也就不勉强了。” “我就再写一封吧,不过,这一封,行就行,不行就拉倒。”周然似乎十分不耐了,甚至极其厌烦这种无声的逼迫。 只见他再次“刷”、“刷”、“刷”......地写出一封信来,语言十分简短,上曰:“昨夜良辰美景,与卿一晌贪欢,今日酒醉xx小树林,虚不受力,盼娘子迎归。” 王智兴和鱼翠微,看到了这封信后,不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寥寥十几个字,只字未提木叶令之事,却能让李文旖自动送上门,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七五章 将计就计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阳苴咩城,都护府。 正堂之上,关云长和查尘夫妇,稳居上首,一派长辈的模样,正在费力地观看着一封信;只看那用纸、字迹,赫然正是周然的亲笔所,经由王、鱼二人转呈给李文琦的那封信。 而在堂下,左首的位置上,正坐着齐妙戈;齐妙戈的对面,正坐着李文旖,二人尽皆都是一脸焦急。 男人出事了,身为妻子,岂能不着急? 齐妙戈,那是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心焦如焚,毕竟她和周然,感情甚笃、郎情妾意;新婚不久,更是如胶似漆,若不是考虑到,雨露均沾的人伦大义,他们二人,几乎天天都能黏在一起。 至于李文旖,也有百分之一百一的焦灼难耐,无论怎么说,那可都是她的夫君啊;三媒九聘,长兄亲应的婚事,那都是抱着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的心思,才结的婚,岂能儿戏。 起先,她确实没有看上周然,甚至成婚,都有点无可奈何的委屈感;可是经过两、三个月的相处,让她更为了解了这位夫君。 周然不帅,却是个老婆奴; 周然没有强悍的身手,却做事十分稳妥; 周然官职不高,却极其聪慧....... 仅仅只是第一条,就能让这个时代的无数女子,趋之若鹜了,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的优点呢;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难得的夫婿,阴差阳错、天赐云郎,岂有不爱之理。 可是,周然有时候鬼精的很,有时候又木得可以,李文旖不让他进屋,他竟然就老老实实地睡在了房,一睡就睡了两、三个月,差点气得李文旖吐血。 那是因为,李文旖还不是太了解,面子,对于男人的重要性。 齐妙戈身为大妇,本着为老周家传宗接代的历史重任,岂能独霸周然。 自然会督促夫君,多多前往李文旖处;可周然在第一天,就在李文旖那里吃了个闭门羹,这让周然怎么好意思回转齐妙戈那里,只好老老实实地睡房喽。 接到信,李文旖就意识到了不妥;这才找到了齐妙戈,老老实实地坦诚了自己的不是,两姐妹一合计,就跑来找师尊主持大局了。 关云长两口子,好不容易将这封天读完,虽然只有十几个字,二人确实耗死了上亿脑细胞,连猜加蒙之下,终于敲定了信上的内容。 这只能说明,二人都在高位上呆久了,何曾见过如此扭曲、不堪的信;看人家王智兴和鱼翠微,一刻钟就猜了出来,身处底层,确实能练出一些功夫来,比如分辨鬼画符,就是个例子。 “妙戈、文旖,这封信有问题吗?”弄明白了信中的意思,查尘就好地问道。 在她看来,丈夫的宝贝徒弟,送封信回来,无非就是说,房事过猛,导致喝点酒就站不起来了,需要有人前去迎接,这有什么,年轻人爱玩,这也不是一个、两个啊。 就连她和关云长,要不是徒媳突然造访,估计现在,只怕也在云巅斗法、一较雌雄呢。 一见师母垂询,齐妙戈俏脸寒霜,狠狠地瞪了李文旖一眼,显然是要对方,出来解释 一下;齐妙戈天性率直,又是周然的正妻,她的怒气,李文旖自然不能不当一回事。 看到齐妙戈的眼神,李文旖连忙站起身来,向着关、查二人,福了一福,就立刻解释道:“师母,这封信虽然只有寥寥十余字,可问题大了。” “唔?” 李文旖这么一说,不但查尘好了起来,就连关云长也皱起了眉头,夫妻二人好整以暇地望向李文旖,等待她的解释。 “师尊、师母,其实、其实.......”一牵扯到私密的事情,李文旖自然难以启齿。 旁边的齐妙戈一见这位妹妹吞吞吐吐,生怕耽搁了救援周然的时辰,就立刻开口道:“师尊、师母,我们三人成婚也有两、三个月了,可就在这两、三个月中,夫君可是一次都没有,上过文旖妹妹的床啊......” 话到这里,尚未等她说完,关云长夫妇,就都怒了,只见关云长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立刻咆哮道:“这混蛋,竟然敢如此对待文旖徒媳,看他回来,我怎么收拾他......” “不是这样的。”不等关云长说完,李文旖就一脸急切地出声道,同一时间,两行清泪,不由自主地就流落了下来,懊悔道:“是我,是我,都是我不好......” 她这样一幅情态,显然引起了关云长夫妇的疑惑,关云长更是目瞪口呆地呆愣住了,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夫妻二人就这样愣愣地盯着李文旖,一脸懵然。 可是知道内情的齐妙戈,心中却明镜似的,不过,看到李文旖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她那仅有的一丝不满,也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不等李文旖把话说完,齐妙戈就接开口道:“好妹子,有些话你就不必说了,夫君这次,若能安然归来,你再跟他说就好了。” 一言方尽,齐妙戈就立刻转头,看向关云长和查尘,殷切道:“师尊、师母,至于怪谁,现在都不重要了;而且,这也是我们小辈间的私事,我们自然会处理好的,不敢有劳两位长辈费心。”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夫君他很可能被人挟持了,我们要立刻想个方法,将他救出来才是要紧的。” “从信的开头,那句‘昨夜良辰美景,与卿一晌贪欢’一句来看,应该是夫君在无奈之下,才故意这么写的,为的就是提醒我们注意。” “结婚到现在,夫君都没能爬上文旖妹妹的床,这句话根本就无从谈起吗。”齐妙戈有理有据,分析透彻地解释道。 继而,她又接着道:“对方指明让文旖妹妹前往,以徒媳看来,对方若不是想要对付夫君,就是想要对付文旖妹妹,所以徒媳二人,这才前来请求两位长辈帮忙的。” 不得不说,齐妙戈真不愧是出自枭雄之家,一但牵扯到机谋诡变之道,立刻就被她分析得头头是道,这就是天性。 关云长和查尘闻言,更是高看了这位徒媳一眼;要知道,关、查二人,也都不是简单人物,齐妙戈的分析,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是否中肯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挟持的周然,但在关云长和查尘想来,对方的目的, 十有八、九,就是李文旖了;不然,对方没有必要,逼迫周然写信给李文旖,让她前去迎接周然归来。 明悟到了这一点,查尘美眸一转,立刻道:“这好办,文旖。” 李文旖在齐妙戈的分析中,也意识到了对方的目标,极有可能是自己;如此说来,是她的夫君周然,在无形中为她挡了一劫啊。 感慨之下,又听师母呼唤,她就连忙应道:“师母,徒媳在,不知师母有何吩咐?” 查尘美眸莹光,智珠在握,直视着李文旖道:“如果师母我没猜错的话,对方的目标很可能是你,或者,是你身上的某件东西。” “这样一来,我们并不能确定,对方是否认识你,为了稳妥起见,你就必须要走一趟了,不知你可愿意。” 周然毕竟是关云长的弟子,这么算起来,也就是她查尘的弟子,古人的弟子,尤其是开山大弟子,一般都视如己出。 查尘这么问,何尝没有一探李文旖心意的意思呢,任何一位师母,都不希望自家的徒媳,心思不再自己的徒儿身上,查尘自然也不例外。 李文旖当即就明白了对方言语中的深意,不过,她也是个三贞九烈的好女子,要不然,当初在段酋迁的府内,她就不会不分场合,立刻就对周然施行报复了。 现在她已是周家的媳妇了,自然不会放任自己的夫婿不管的;因此,闻言后的李文旖,就立刻毅然道:“师母放心,若是能够救回夫君,徒媳万死不辞。” 李文旖之言,让关云长和查尘相互对视了一眼,尽皆露出了欣慰之色。 欣慰之下,查尘就继续道:“你前去对方指定的树林,带上两个使唤丫头,应该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吧?” “弟子出事,做师母的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师母会和巫神教的圣女龙伽,伪装成两个小丫头,跟在你身边;你们的师尊,也会暗中前往,介时,我们见机行事,一举救下周然。” 查尘的提议,其他人自然没有什么意义,将计就计、鱼龙混珠,此刻用出来,自然最是恰当。 有关云长和查尘这两位,天玄境的高手出马,齐妙戈和李文旖,又何惧之有呢? 就凭借关云长释然境的修为,如此安排,就是最稳妥的办法,二女哪有不应之理。 计策定下,查尘就立刻派人,前去通知龙伽;巫神教教主杨柳叶娘子,自从成了李天府的媳妇,就彻底从一方至尊,变成了喜欢粘人的小媳妇了。 李天府回归龙鹄山,去抢夺师尊的基业,这位佳人,就连教主都不想干了,立刻就让圣女龙伽,全权掌控巫神教;而她自己,嫁鸡随鸡,巴巴地跟着李天府的屁股后面,跑去川蜀助阵了。 查尘邀请龙伽前往,就是因为龙伽擅蛊,巫蛊一道,催发于无声无息之中,让人防不胜防,绝对是营救周然的一个杀手锏。 不到一个时辰,都护府就做出了安排,一辆马车载着三位娘子,径直飞奔向城外的小树林,那里,就是王智兴和鱼翠微选定的交换地点。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七六章 林中聚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林间徐风,千枝曳舞。 林中三人,形态各异。 只见一身白衣的鱼翠微,丝发如瀑,如云轻荡;美眸惕然,烨烨生辉。 她只是静静地俏立在那里,就似一尊自然女神一般,让人心旷神怡、望之迷醉。 而一身黑袍的王智兴,神情冷然,游目四顾,那不时闪烁而出的眸光,好比夜莺捕食,犀利非常。 唯有周然,一片慵懒。 只见他手拿草梗,要么装模作样地剔剔牙,要么干脆衔在口中,百无聊赖地欣赏着,鱼翠微那凹凸有致的妖娆身姿,不时还“啧啧......”有声,似赞叹,又似惋惜。 “踢踏、踢踏......” 一溜急促的马蹄声,夹杂着“吱呀、吱呀”的车轮音,和着清风,传进了树林。 听到声音,周然立刻扔掉了草梗,一脸紧张地望向林外,再也不复刚才那般惬意和懒散了;他真的很担心,李文旖那位小媳妇,会不明白他的用意,就这样傻头傻脑地闯了过来。 俏立如玉的鱼翠微,以及警惕异常的王智兴,自然也听到了马车疾驰的声响。 只见一道疾风骤起,鱼翠微“仓啷”一声,拔出长刀,身如脱兔一般,倏然一下,就闪现到了周然的身侧,将森然的长刀,横架在了周然的脖子上。 面对对方的动作,周然丝毫不敢违逆;以他的身手,只要稍有异动,就有可能身死当场,这还没到最后,周然自然不甘死去。 一脸谨慎的王智兴,突然回头,斜睨了他一眼,就冷哼一声,快步掠向林外,看来,是去查探情况去了。 来到林外,王智兴并没有立刻显露身形,而是蹑手蹑脚地躲在一颗大树后面,探出头来,向着马车驰来的方向,凝神望去。 林外,一条凹凸不平的小道上,一辆简陋的马车,颠簸其上;映入王智兴眼帘的,只有一位老朽不堪的车夫,斜坐在车夫的位置,有一搭没一搭地挥动着马鞭,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看到这里,王智兴松了一口气,心中却又有点不屑了起来。 暗忖道,这玉面罗刹未免也太自大了吧。 以对方的聪明,应该不难猜出,她的夫婿,应该被人挟持了;即便是这样,她还敢轻身而来,真当自己二人,是那普通的劫匪吗? 腹诽之后,王智兴就施施然地走出了小树林,光明正大地屹立在小道旁边。 老车夫虽老,但眼神还在,打眼就瞥见了这位不速之客,立刻就向车厢中的人,嘀咕了几句。 继而,就见车厢一侧的窗帘,突然被人撩起,一位琼鼻小口、娇艳如花般的美人儿,一脸肃然地探出头来。 王智兴也是一位昂扬汉子,佳人没有道理看不到他;一见到这位昂扬而立、似笑非笑的站在路边的大汉,佳人就连忙娇喝一声:“停车。” 疾呼之下,马车就随着老车夫,那长长的一个“吁”字音,倏然而停;位置正好在王智兴身前不远处。 马车车帘,骤然被人撩起,娇美如花的李文旖,当先走了下来,继而,就见两位低眉顺眼的小丫头,亦步亦趋地跟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王智兴更加不屑了,心中暗自腹诽,这李文旖做了官夫人,连出行也带着丫头,这排场给谁看啊,幸好只是个侍妾, 要是正牌夫人,这排场不得上天啊? 走下马车的三人,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站定之后,除了李文旖玉面含霜、美眸不善外;她身边的两位小丫头,全都是一脸“惊惧”地打量着王智兴。 可别说,这两位小丫头,确实养眼,简直就是人间极品;那身姿、那风采,丝毫都不下于李文旖半分,左边的那位,甚至还略胜半筹。 看到这一幕,王智兴不禁大骂周然好福气,继而直呼天道不公,大好的三颗白菜,都被猪啃了,只是他不知道,若是让关云长知道他这么想,估计直接就会给他一刀,活劈了他。 “王智兴!” 李文旖毕竟是老江湖,对于王智兴这位鼎鼎大名的朝廷鹰犬,她又岂能陌生,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跟脚。 “哈哈,山水总相逢,人间的邂逅,真是无处不在啊。”王智兴随意地拽了一句,“李罗刹,昔日一别,经年未见,不想今日姚州城外,我们又见面了。” 对于王智兴的这一套,李文旖早就司空见惯了,只见她漠然俏立,冷冷地道:“少装模作样,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单凭你一个人,还奈何不了我,这一点,你应该心里有数。” “爽快点吧,我要见人,否则,一切免谈。” 直接了当、开门见山,李文旖现在丝毫都没有和对方废话的兴趣。 “哈哈,李罗刹,果然还是那个李罗刹。”王智兴哂笑一声,“可惜啊,冷漠孤傲、凶狠毒辣的李罗刹,竟然也有一天,会成为一个小喽喽的侍妾!” “你说这件事,要是传到江湖上,会让多少为你痴狂的男子,心碎一地呢?” 打击对方,蓄意扰乱对方的心境,这是王智兴,一贯的作风;对于身手丝毫不在他之下的李文旖,他习惯性地,迎头就是一阵挖苦。 “少废话,王智兴,你打的什么目的,大家心知肚明。”李文旖毫不客气,立刻就揭穿了对方的用意,“我奉劝你还是带我去见人的好,如果不然,我保证转身就走,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李文旖美眸含煞、一派毅然,毫不相让地凝视这王智兴;可听了对方如此冷厉之言,王智兴就不得不掂量一下,对方言语中的可信度了。 玉面罗刹李文旖,在江湖中可是出了名的阴狠毒辣,现在成为别人的侍妾,她的心里能舒服吗? 对方能来,说明还是比较在乎那个周然的,可是对方在乎到什么程度,那就难说了;关键是这个妾室的身份,让王智兴不敢赌。 只见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李文旖,突然冷哼一声,不甘地转头就向林中走去。 对方果然屈服,正中李文旖的算计;李文旖、查尘、龙伽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就连忙不声不响的跟在了后面。 尚未见到周然,她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然,王智兴敢独对她们三人,早就不知死了几百次了。 林中稍暗,有一种湿热的燥闷,好在有风,倒也不是那么难受。 三人很快就见到了周然,只是鱼翠微的长刀,还搭在周然的脖子上,三人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呃,师......是文旖啊,你怎么来了?”看到对面三人,周然差点就惊呼出声。 什么情况,他的师母,竟然扮作一个小丫头,低眉顺眼地 跟在文旖的身边,让他差点就以为自己看错了。 要不是查尘,及时抬起头,冲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他稍安勿躁,估计他那声“师母”就叫出声来了吧。 可是对于他的惊惶,王智兴和鱼翠微倒是没有在意,只见鱼翠微不无揶揄地瞥了李文旖一眼,随口嘲讽道:“她怎么可以不来,你可是她的夫婿,她若不来,世人的口水,只怕就能淹死她。” 鱼翠微和李文旖,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游侠,二人不但艳冠群芳、风靡万千,还都是心狠手辣的高手。 一刀一剑、针锋相对,数次争锋,谁也没有压过谁;当她获悉李文旖成了别人的小妾,鱼翠微就有一种幸灾乐祸般的舒坦,直想找个机会,当面数落对方一顿。 现在,她不但见到了老对手,还扼住了对方的命门,又岂能不趁机讽刺几句呢。 李文旖闻言,看都没看周然一眼,不是她不担心,而是临敌之际,你表现得越软弱,敌人反而就会越猖狂,她自然不甘向鱼翠微低头。 只听她冷哼道:“哼,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银刀翠微客、雌雄双煞齐至啊,怪不得那么嚣张。” “少废话,李文旖。”王智兴突然出言,打断了李、鱼二人的针锋相对,“现在,人你也见到了,我们也该说说正事了吧,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木叶令,应该就在你的身上吧。” “那么重要的东西,以你的谨慎和精明,只会贴身带着;交出木叶令,我们就放了你的夫婿,否则,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带着李文旖三人,见到了周然,王智兴不愿再继续耽搁,这里毕竟是姚州地界,他当然希望,早点将事情办妥,立刻北上交差,以防夜长梦多。 “木叶令?”李文旖闻言,美眸一眯,她立刻警觉到了蹊跷。 木叶令,就是她那位假师尊赐予她的;当初,那位黑袍老狗,赠与她木叶令后,就让她挟令北上,号令木叶山的萨满教,从而怂恿契丹人,挥军南下。 那段时间,她确实为老狗办了不少事;不但一言挑起了李可举的忧虑,还促成了刘仁恭的背叛。 听说那一战,光是朔州偏头县,死伤的百姓,就多达数万人。 至于幽州战场那边,死难的百姓,更是不计其数,这一切,可都是她亲身经历的。 这件事情,一直就是她的心头刺;她也是汉人,从小就被师傅教导行侠仗义,更明白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道理。 黑袍老狗一手推动了北疆的惨剧,而她却成了帮凶,她岂能好受;直到黑袍老狗暴露,她才知道,她被人利用了。 这件事情,她谁都没敢说,可是她对黑袍老狗的痛恨,早已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是他,让她变成了大汉的罪人,她岂能不恨。 现在听到,王智兴和鱼翠微的目标是木叶令,她就知道这必是黑袍老狗的杰作,而王智兴和鱼翠微,不过就是对方的两颗棋子罢了。 既然操纵这一切的,都是黑袍老狗,李文旖的心中,就突然发起狠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木叶令,落入对方的手中,哪怕,哪怕,她和她夫君一起去死,都绝不能让对方得逞。 侠者有道,大义苍生;生死等闲,永耀汗青,这才是一个游侠,该坚守的节操。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七七章 灵犀蛊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李文旖的决然,带动着她的身心。 这个念头一萌生,自然就有一股威凛之气,萦绕于她的身周。 看在王智兴和鱼翠微的眼中,突然就让他们心下一突。 怎么回事,一提到木叶令,李文旖这个煞星的身上,怎么就会升腾起一抹悲壮、凛然的气息,毫无疑问,那是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然之气,更是一种誓死不改的悍然之息。 李文旖气息的突变,立刻就让王、鱼二人,同时一愣,可就在他们呆愣的一瞬间,原本和风徐徐的小树林,突然就沉寂了下去。 虫鸣雀跃的小树林,倏然之间,就变得一片肃然,四野寂寂、如履绝地。 那情形,就好像生动、喧闹的森林中,突然闯入一具庞然大物似的;置身其中,你就会感受到一种穹庐倒扣、苍天倾塌般的压抑。 那无形中的窒闷,骇得所有的生物,都忘记了正在进行的动作,当然也不敢再有任何声音发出。 身为绝世巅峰境界的王智兴和鱼翠微,更是窒闷难当,他们突然就感觉到,自己的背上,好像突然被压上两座大山一样,让他们连喘口气,都显得异常艰难。 这悚然的一幕,立刻让二人脸色狂变,心中疾呼:不好。 可惜,晚了。 一道霹雳,犹如暴起于无边的混沌之中,欲要劈开寰宇、击碎苍穹。 若是有人站在远处,就会骇然的发现,小树林中,突然闪过一道璀璨无比的极光,极光森寒、冻彻万物;无比辉耀的极光,煊赫得天地,都瞬间为之一暗。 整个小树林,仿佛就在那突兀的极光中,即将被分为两半。 极光来的快,消失的同样很快,只是眨眼之间,它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留给看到那一幕的远观者,只有那永恒的璀璨、和惊艳到极点的绚烂,深深地烙在他们的心灵深处,久久难忘。 而在小树林中,一道闪电般的极光倏然而现,感受到那种无匹的锋锐,以及势不可挡的杀机,王智兴和鱼翠微,立刻情知不妙、亡魂大冒。 可是,陷在那种铺天盖地的气势中,二人的整个身躯,都好像如陷泥淖,行动艰难。 鱼翠微距离周然最近,察觉到了这股危机,这位狠辣的娘子,立刻就要挥动长刀,横削周然的脖颈,意欲同归于尽。 只是,尚未等她有所动作,就见满眼盈翠、无边碧绿,狂涌而至。 那密密麻麻的绿色丝线,犹如一道道飙射湍急的流光,游走不定、萦绕如麻,径直向着她的身躯,缠绕而来。 “不......” 一声歇斯底里般的哀嚎,穿过繁茂的枝叶,撕碎了空间、击散了流云,震彻得天地都一片凄然。 那是王智兴,濒临死亡之前的哀鸣,这位满手血腥的刽子手,就在今天,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面对着犹如极光闪现一般的刀芒,这位绝世巅峰,只差一步就能步入天玄境的高手,甚至连长刀都没来得及拔出来,就被突然爆发的一刀劈成了两半。 “噗” 鲜血飞溅,殷红满眼。 出手之人 ,正是关云长,境界如他,劈杀王智兴之流,也不过只需一瞬罢了,二人的呆愣,恰恰就给了他,这个机会。 如此血腥的一幕,看得李文旖和龙伽,一阵头皮发麻、目光惊恐。 再怎么说,王智兴也是和她们齐名的高手,可是如今,却被关云长一刀给活劈了;对方甚至,都没有机会拔出长刀,这悍然的一幕,带给二女的震惊,显然非同小可。 再看鱼翠微,她的老搭档王智兴,被人一刀活劈,同样让她心神剧颤;而就在这时,她自己也遇到了平生最大的危机,无数绿丝线,犹如漫天牛芒,劈头盖脸地向她飙射而来。 身体的本能,促使她立刻挥刀急拦,可就在她的长刀,离开周然脖颈的瞬间,周然猛地就是一个翻腾,瞬间飙蹿而出,直接逃离了她的威胁。 关云长、查尘出手了,两位天玄高手的出击,动手的开始,也就意味着结束。 果然,鱼翠微虽然厉害,可对上天玄境的查尘,阻拦、拼命,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少顷之后,这位娇媚如水般的娘子,秘监的王牌杀手之一的翠微杀,就被查尘的笼月绦,给捆成了粽子一般。 “师傅、师娘,呃,还有文旖,你们来了。”逃离虎口的周然,一脸激动,红晕的脸色,带动着满脸的肥肉,都是一阵颤抖。 “夫君!”看到周然无恙,李文旖悬着的那颗芳心,也终于放了下来;释然之下,就见她螓首低垂,用着低若蚊讷般的鼻音,娇羞地低吟一声,是欣喜,也是倾心。 “哼”可关云长闻言,却是冷哼一声,只见他轻捋着美髯,睥睨不屑地瞪了周然一眼道:“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弟子啊,在自家的门口,都能让人给绑了,你也太给我长脸了吧。” “好了,这不是都没事了吗?”关云长声音未落,身为师母的查尘,就斜睨了他一眼,不满地打断了对方的训斥。 “哼,你就护着他吧,慈母多败儿;若是以后,我们不在他身边,这小子再被人挟持,你就等着哭吧。”被查尘打断,关云长有点无奈,不忿地嘀咕道。 “行了,哪有那么多如果。”查尘不耐地再次顶了一句,继而就转过头,看向李文旖,好道:“文旖,刚才他们好像,再向你讨要什么木叶令,那是什么东西?” 迎着查尘那好的目光,李文旖犹豫了一下;只是她并没有犹豫多久,就有了决定。 只见她顺手拿出一块巴掌大小的令牌,非金非银、光滑如玉,显然,那是一枚精美如叶搬的令牌,两面皆有图文。 见到如此精美的事物,众人连忙走上前去,这才看得更加清晰;只见那枚、被李文旖持在手中的令牌,十分精美,形似一枚青叶。 它的一面图文,好似一只追风逐电般的白马;而另一面的图文,又如一只精神炯然、雄壮异常的青牛。 白马、青牛,可不正是契丹人的圣物吗? 看到这里,众人的心中,大多都有了一丝猜测。 望着众人那似懂非懂的眼神,李文旖开口解释道:“师尊、师母,这就是木叶令,乃是木叶山 ,萨满教的神令。” “萨满教的信仰,传自远古大巫,他们崇尚的神灵,就是白马和青牛。” “可不要小看这枚令牌,只要拥有它,可以号令萨满教的无数高手,继而,还可以影响到契丹一族的重大决策。” “唔”查尘闻言,眼中立刻腾起一抹惊疑与凝重;因为这枚令牌,和朱洽老道,曾经出示过的图腾玉,倒是有着十分的相似。 毫无疑问,这是一块美玉,而且,也是一块图腾玉;当初,朱洽老道就是凭借着一块图腾玉,就号令着她和杨柳叶,不得不唯命是从,如今又见图腾玉,她又岂能不惊。 关云长自然不知道这些往事,不过,他听到这枚小小的玉牌,竟然能够影响到契丹一族的重大决策,双眸立刻就眯了起来,肃然道:“据鬼卫回报,将军如今,独闯契丹,身陷重围;若是将这枚玉牌,快马转呈给将军,不知能不能够帮得上将军?” “此事不必操之过急。”查尘回过神来,立刻就打断了关云长的提议,只见她转过头去,看向被困在笼月绦中的鱼翠微,冷然道:“这两个人,分明就是冲着木叶令来的,是不是另有隐情呢,这也说不定。” “既然那个黑衣人已死,就将这位娘子,带回去审讯一番,等得出结果,再决定是否将这枚令牌,转呈将军也不迟。” 众人闻言,无不颔首赞同。 可就在这时,李文旖却突然望向了鱼翠微,开口道:“师尊、师母,这位娘子的身份,徒媳倒是知道一点,此人名叫鱼翠微,乃是唐廷秘监的金牌杀手。” “至于另一位,被师尊击毙的男子,就是她的搭档王智兴,同样出身唐廷秘监。” “可是,据弟子所知,知道木叶令在弟子手里的,全天下就只有一人,那是一个阴险歹毒的老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曾经一手促使契丹和奚人,纵兵寇边,造成数万的百姓,惨死于战乱之中。” “若是师尊、师母,准备对鱼翠微严刑逼供,以徒媳之见,还是宜早不宜迟,尽快问出实情,防止悲剧再次重演。” 毫无疑问,李文旖的一席话,立刻就让关云长沉凝了起来;其他人的面色,同样阴沉了下来。 一个曾经造成数万百姓惨死的老贼,无论他有什么阴谋,都不得不让心系家国的志士,提起一百二十分的小心。 “若想尽快查清此人的来意,倒是不难,不过,必须要有一位男子甘愿牺牲一下。”一直屹立在旁边,静默不语的龙伽,却突然开口道。 众人闻言,不由得一起向她望了过去,迎着众人的目光,龙伽不敢迟疑,立刻解释道:“在我们巫神教,有一种神的蛊虫,名叫灵犀蛊。” “此蛊生来成对,种蛊之时,也必须要成对种下;而被种蛊的对象,也必须是一男一女,否则,必然失败。” “当给一名男子种下雄蛊时,就要给一名女子种下雌蛊,而被种下雌雄双蛊的男女,就会变得心有灵犀,无论对方想什么,作为另一方,就能立刻感知到。” “这也是我们巫神教,用来对付那些不合作的歹人,常用的最佳手段。”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七八章 败露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世上竟然还有这么神的蛊虫,真是天下之大、无不有!”周然慨然一声。 眼神不由自主地就向鱼翠微望了一眼,继而,他又偷偷地瞥了关云长一眼;心中暗道,若是让自家师尊,和这个女杀手一起种下蛊虫,不知会发生什么情况呢? 想必应该很有趣吧,一想到得意之处,他的嘴角,就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抹神秘的微笑,很放荡。 只是正在他想得入神,还未从遐想中回过神来,就猛地听到关云长一声厉喝:“周然?” “呃,嗯,师傅,师傅你叫我?”周然立刻扭过头去,望向关云长。 关云长凤眸虚眯,凝视着他,肃然道:“我发现你偷偷地看了我一眼,继而就露出一抹放荡的微笑,你在想什么?” “不会是想让为师,和那位小娘子,一起被种下这蛊虫吧?” “呃,没有,绝对没有,师傅,这你就冤枉徒儿了,就是再给徒儿一个胆子,徒儿也不敢那么想啊。”周然一脸真诚地望向关云长,一副万分委屈的模样。 “哦,那你刚才偷瞥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关云长不依不饶。 靠,周然一听,暗暗发苦,这家伙眼力未免太尖了吧;我明明就偷偷地瞄了一眼啊,这都被他发现了,真是活见鬼。 心中腹诽,可他嘴上可不慢,连忙解释道:“师傅,这里可只有师傅和弟子,才是男人啊;一听这灵犀蛊,只能成对种下,而且必须要种在一男一女的身上,才有效果。” “徒儿望向师傅,也就是下意识的动作,还请师傅莫怪,嗯,就是下意识动作。” 关云长闻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继而就转向李文旖,肃然道:“文旖说得对,老贼毕竟有过坑害百姓的前科,早一点得到确切消息,我们也能早一点做好准备,以策万全。” “以为师的眼光来看,这位被活捉的小娘子鱼翠微,应该是个狠茬子,若是正常审讯,必然不会轻易招供;既然如此,早晚都要用得上这灵犀蛊的,那还不如早点使用的好。” “是极、是极,还是师傅睿智,早点使用,我们也能早一点做出应对。”周然连忙小鸡啄米般地点点头,连声附和道。 只是他那神色,怎么看都有一种谄媚的味道,看得查尘和李文旖,一阵鄙视,直接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关云长得到周然的附和,神情立刻肃然了起来,正色道:“正如你刚刚所说,这里只有两名男子,而且我们还是师徒关系;有道是,‘师有事、弟子服其劳’,无论怎么选,周然,你都是种下灵犀蛊、探知小娘心思的最佳人选啊,你就准备一下吧。” 只是跟周然打了个招呼,关云长也不管周然的反应,就立刻转向了龙伽儿,爽快道:“伽儿娘子,我这徒弟就交给你了,不要客气,随便种。” “好。”既然关云长允诺,龙伽哪里还会客气;而查尘、李文旖二人,更是置若罔闻,连头都没有转过来一下,更不要说前来阻止了。 眼看大事既定,周然懵了,连忙急切道:“师傅,不是要先将鱼翠微带回去,随便去找个男人,再来种蛊的吗,怎么现在就开始了?” “随便找个人?”关云长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继而才认真道:“随便找个人,他说出来的话,能够相信吗?” “你怕啥,又不会掉块肉;再说了,你是我的弟子,由你进行探知,我比较放心,不是吗?” “呃,可是.......” “周将军放心,雌雄双蛊,一旦被使用,成活期最多只有一个月左右;过了这个时间,蛊虫就会自动消失,根本不可能对你造成任何伤害。”龙伽不等周然说完,就打断了他的分辨,认真地解释道。 周然闻言,内心哀嚎不已,要知道这灵犀蛊,虽然可以感应到对方的秘密,但对方同样也能感知到你的心思,万一自己的心思,都被一个小娘子知晓了,那以后还怎么混。 师傅不会就是怕自己的小心思,被别人知晓,这才百般推脱的吧。 一想到这里,周然有点慌了,既然求师傅没用,那只好求师母和媳妇了,希望她们能够帮忙说句话,至少也要让关云长,暂时打消这个念头才好。 可是,当他望向查尘和李文旖时,二人依旧在打量着鱼翠微,丝毫没有看他一眼的意思。 这冷酷的一幕,瞬间让周然绝望了,天呐,为什么关键时候,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俺小周说句公道话啊,这小心思被人知道,活着还有什么味道啊。 对于周然的自艾自怜,其他人当然不会理会;而作为种蛊的另一个对象鱼翠微,她有选择的余地吗?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明智地闭上嘴巴,一声不吭。 可是,等到灵犀蛊被种入体内,一道色色的、不堪的、甚至还带着龌龊的念头,涌上了她的心头后,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女煞星,终于也慌了。 “无耻,啊,下流,登徒子,啊,混蛋,你在想什么?”鱼翠微气急败坏,立刻怒目圆瞪,狠狠地瞅着周然,狂乱地乱叫道。 “混蛋,你竟敢,啊......,你就祈祷不要落在我的手里,否则,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 像她们这种闯荡江湖,而且声名显赫的人物,早已生死看淡了;可身为一位云英未嫁的小娘子,鱼翠微又怎堪忍受,被别人不断地想入非非、亵渎无限呢? 而面对鱼翠微这位如水般的俏娘子,周然已经暗念“阿弥陀佛”了,可是,该想的,还是照想不误;该奢望的,一丝都没落下。 而对于鱼翠微来说,她知道觊觎自己美色的人不少,可不知道对方的念头,她也仿若不知,可现在,周然的念头,竟然一览无余地涌上了她的心头,她岂能不发狂。 对方如何想要摆弄她的,她竟然全都感应得一清二楚,甚至对方竟然连什么姿势、什么绝活,都幻想得活灵活现,怎么可能不让她羞愤欲绝呢。 鱼翠微感应到了周然的所思所想,周然又何尝没有感应到对方的所思所想呢,对于鱼翠微的破口大骂,周然置若罔闻,打死不承认。 口中兀自开口道:“哦,那老贼,不就是出现在皇城之战中的老家伙吗?” “这混蛋,竟然还和唐廷秘监,沆瀣一气,真是太可恶了。” ...... 一边是疯狂大骂,一边是脸不红、心不跳的陆续报出有用的消息。 到底该信谁啊? 那还用问吗,大家自然就会选择听信周然;当然,李文旖虽然相信自己的夫君,可是她的脸色,也不断地随着鱼翠微的喝 骂,变得愈发清冷了起来。 若是此地无人,相信周然,必然会沦落成文旖娘子的活靶子,青头紫脸应该都算轻的,毕竟是过来人,闻弦歌而知雅意啊。 鱼翠微处于慌乱之中,内心的秘密更是无法隐藏,被周然感应得一清二楚,甚至连她小时候,什么时候尿过床,都被周然用心记了下来。 当关云长、查尘获知,李文旖口中的那个老贼,意欲在北疆围杀朱璃时,众人神情,立刻大变了起来,就连周然,也放弃了继续感应下去了。 获知消息,关云长立刻就欲掉头回城,他要快马加鞭赶往北疆,前去支援朱璃;他的举措,让查尘瞬间看出了他的心意,立刻开口道:“你要前往北疆?” “这还有问吗?”关云长一边大步向着林外走去,一边没好气地回应道。 “可是,你感觉还能来得及吗?” 查尘这么一问,倒是让关云长停下了脚步,只见他一脸凝重地回过头来,望向查尘,焦急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老贼欲在契丹,聚集山海盟高手,围杀将军,身为臣子,关某岂能置之不理。”关云长铿然有声,却又十分焦虑。 望着一脸焦急,神色忧虑的关云长,查尘微蹙着眉头,肃然道:“即便夫君有快马绝影,若是现在马不停蹄、一路驰援北上,至少也需十余日的时间,才能赶到上京。” “等夫君赶到上京,时间至少也过去半个月了,若是有些事情注定要发生,夫君根本就无力阻止啊。” “更何况,将军将姚州之地,全权委托夫君镇守,若是夫君北上,姚州怎么办?这可是一州黎民,万一有什么闪失,夫君可就是整个姚州的罪人啊,不但辜负了将军,也对不起姚州百姓啊。” 查尘苦口婆心,句句都是肺腑之言;看到这一幕的李文旖,连忙道:“师尊、师母,老贼既然派出王智兴和鱼翠微,前来迎取木叶令,若是等不到木叶令,他应该不会提前动手;即便他率先动手了,没有萨满教的高手相助,也大大降低了他们对将军的威胁” “更何况,师尊、师母,你们莫非忘记鬼卫了吗?” “鬼卫传递消息的速度,是最快的;现如今,我们可以通过鬼卫,将消息先一步传往朔州,想必朔州方面,必然会做出应对。” “不错。”周然连忙附和道,“师傅、师母,在朔州,有两位郭先生,他们二人,都是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的柱国之才。” “如果我们将消息传过去,有他们为将军筹谋解围,应该比我们火急火燎地冲过去,要强得多。” 众人之言,尽皆都是肺腑之言,由不得关云长不慎重;沉思少顷,他就立刻开口道:“好,我们马上回去。” “周然,你立刻去通知鬼卫,让他们务必将消息,率先送往朔州。” “尘,如果那位老贼,就是邀请我前来南诏的李公,我想李天府三人,前往龙鹄山,接收龙鹄宮,应该没有任何危险。” “你立刻派人通知朱洽道长,让他火速前往北疆,以他的神,一定可以在数天之内赶到上京吧。”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七九章 千慕然的底细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上京、蒲古只的大帐。 雄壮如狮的蒲古只,坐在上首,虚眯着双眸,看向坐在左侧的一位小娘子。 这是一位蓬头垢面、鼻涕拖得老长的小娘子,不用说,正是邋遢小娘千慕然。 对于这位娘子的突然造访,蒲古只也不知道,对方的来意是什么;只好率先开口道:“娘子游历北疆,除了游山玩水,应该就是增长见闻吧;这次我族盛会,确实是一次增加阅历的大好机会。” “不过,娘子不同铎臻、斜涅赤,一起去会会其他各部的少年英雄,怎么突然想起来,造访老夫来了?” 千慕然闻言,连忙起身,向着蒲古只福了一福,得到对方的允诺,她这才施施然地坐下,恭敬地开口道:“前来北疆之际,就曾听长辈们提起过前辈。” “他们说,契丹迭剌部的蒲古只大王,乃是一位了不得的英雄,曾经单凭一己之力,就曾设局,除掉了暴虐贵族耶律狼德,实在令人敬佩。” “在下冒昧造访,主要还是为了瞻仰一下,前辈这位契丹族的大英雄,还请前辈不要见笑。” “哈哈哈,小娘子真会说话,不过,这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提它作甚!”蒲古只连连摆手,客气地自谦道。 只是此刻,他那双迷成月牙状的双眸,以及嘴角勾勒出的弧度,早已出卖了他的心情。 显然,千慕然的恭维,让他十分舒爽,简直挠到了他的痒处;计除耶律狼德一事,可是他这一生,最为耀眼、和最被人称道的得意之事,他又岂能不自得。 看着对方一副志得意满、无限陶醉的神情,千慕然心下一松,似乎不经意地开口道:“无论怎么说,大王也算是,曾经挽救过于越一脉。” “可是,现在于越执掌权柄,却让大王屈居六院部,啧啧,于越一脉,似乎愧对了大王啊。” 千慕然此言一出,刚刚还一脸陶醉的蒲古只,他那舒爽的表情,立刻凝固在了脸上。 只见他双眸微眯,略显惊疑地望了千慕然一眼,生硬地开口道:“娘子此言,是何用意,莫非是想挑拨老夫,同于越一脉的关系吗?” 蒲古只可是一只老狐狸,被人灌迷魂汤可以,但若想在他眼皮底下耍小动作,就很难了;千慕然只是轻轻一句不忿之言,就立刻让他警觉了什么。 一见对方口气不善,千慕然立刻佯作惶恐的起来,连连道:“大王说笑了,以大王的睿智、和对迭剌部的忠诚,又岂是晚辈一介女流,可以挑拨得了的。” “晚辈只是觉得,如此英雄、如此忠诚的大王,现在却屈居小小六院部的夷离堇,每每想来,都替大王不值罢了。” 千慕然煞有介事地说道,如果再配上她那无限惋惜、无限不平的唏嘘之态,倒是让人觉得,这位小娘,确实是在为蒲古只叫屈。 或许是千慕然的话,真的触动了蒲古只的憋屈,只见他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有些落寞起来。 继而,只见他长叹一声,向着千慕然关切道:“哎,娘子此言,也就在老夫面前说说吧,在其他人面前,可千万不要多说,小心引火烧身。” 望着对方一脸不甘的神色,千慕然的眼中,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精光 ,只是这抹精光,出现得十分突兀,消失的也非常迅速,心情低落的蒲古只,自然没有发现。 “其实,若是大王有心,这场盛会,对于前辈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机会。”千慕然似是安慰,又似是提醒蒲古只道。 “机会?”蒲古只猛地抬起头来,疑惑地望向千慕然。 “不错,据在下所知,契丹的柴册礼,有三种形式。” “第一种,就是契丹可汗、以及各部大王、当权者,齐聚木叶山;由木叶山上的祭祀,筹备一切,主持大典,祭拜天地、祈福神明。” “这样神圣的大典,做出的决定,神圣而无可更改;因为那是在神明和先祖的见证下,才做出的最佳抉择,谁若质疑,就是对契丹先祖以及神明的不敬。” “嗯,不错。”蒲古只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附和道:“自我契丹一族,诞生以来,木叶山就是我们的祖山,在木叶山上举行的燔柴祭天,乃是传统,也是最正式的祭奠,族人莫敢质疑。” 一见对方附和,千慕然就继续说道:“除此之外,契丹一族,还有代祭、和望祭两种形式。” “代祭乃是契丹可汗没空前往木叶山参与大典,只得选拔得力之人,代为前去;而望祭,就是望木叶山而祭,神教会派出重要人物,前来主持大典。” “就说这望祭吧,这种形式,虽然也很神圣,却总给人一种,没有得到先祖和天神见证的感觉,因此,也是最不被契丹人认可的大典。” “而这次的积薪盛会,是在上京的中心草场举行的,显然就是望祭;介时,只要大王族中的少年,在积薪盛会上拔得头筹,不管耶律释鲁举办此次盛会的目的何在,大王同样可以趁机上位。” “当然,大王必须受到神教的祭祀的认可,所以,晚辈才说,这次的积薪盛会,对大王来说,也是个机会。” “哈哈哈,好,娘子好见识。”蒲古只,虽然猜不到千慕然提起盛会的用意是什么,不过,对方的见识,确实让他钦佩,因此爽快地附和一句。 身为契丹的一位枭雄人物,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次盛会是个机会呢。 可是,盛传耶律释鲁的侄子啜里只,那可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他的几个孙子,虽然也很强健,可是对上啜里只,只怕胜算渺茫啊。 这才是这些天以来,他四处串联、忧心忡忡的原因。 对于蒲古只这些天的作为,千慕然早就看在了眼中,对于他的担忧,千慕然自然心中,心知肚明。 只是,她这次受命北上,除了暗中支援将军朱璃,还有一个最大的目的,那就是报仇,血海深仇。 而她的仇人,就在契丹神教中的一名僧人,那是一个害得她家破人亡、成为遗孤的元凶,他就是曾经的吐蕃高僧,拉隆·白吉多杰。 拉隆·白吉多杰,不仅杀了她的祖父达磨·乌冬赞,而且,还逼得他的父母,被迫流亡中原。 身为吐蕃王子的父亲,在流落到中原的时候,很快就在了战乱之中;千慕然的母亲,也在她年幼的时候,早早地死于贫困中,可以说,白吉多杰和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只是这个和尚,在吐蕃王朝溃灭后,很快就被其他人 击溃,最后流落到了契丹,而且成了契丹神教中的一名实权祭祀,命运还真是捉弄人。 在这里,就不得不介绍一下,千慕然的祖父了。 他就是吐蕃的最后一任赞普,达磨·乌冬赞;由于不满僧侣大肆搜刮百姓,身为苯教徒的他,准备向这些僧人开刀,结果被白吉多杰刺杀了。 这也直接导致吐蕃王朝的崩溃,害得千慕然一家,流离而死。 在千慕然还很幼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就经常在她耳边,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着,要杀了白吉多杰,这对她的影响非常深刻。 自从被成炼师收养后,她就勤练武艺,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手刃大敌白吉多杰。 可惜,若想杀掉契丹神教中的一名掌权祭祀,契丹一族的存在,就成了她最大的障碍。 她顺水推舟,投靠到了朱璃的麾下,是因为她看到了整个中原,唯有朱璃才有实力,灭掉契丹,帮她报仇。 如今朱璃独闯契丹上京,就是一个机会,一个借力打力的机会,只要坚定了朱璃灭掉契丹的决心,她的血海深仇,就有望得报。 如何让朱璃坚定决心呢,显然,问题还要落在对方的妹妹朱凝儿身上;在千慕然想来,要么让朱凝儿死在契丹人手中,要么就让这位小娘,对契丹人,充满刻骨的仇恨。 自己千言万语,恐怕也不及那位小娘,在朱璃跟前的一句话吧。 想到这里,千慕然抬头看向蒲古只,径直问道:“大王是不是在为,如何对付啜里只而苦恼啊?” “嗯?”蒲古只闻言,立刻抬起头来,惊疑不定地看向千慕然,“莫非娘子有办法帮助我?” “然也。”千慕然爽快道,“在下同令孙铎臻和斜涅赤一见如故,引为知己;却见大王每日郁郁寡欢,就想为大王一解烦忧。” “唔”蒲古只虽然惊疑,却并没有打断千慕然的话。 “若是大王同意,我们师姐妹三人,愿意在盛会上,襄助大王一臂之力。” “大王不妨试想一下,若是啜里只,赢得了所有人,却败在了一位娘子的手中,于越一脉,耀武契丹、顺势上位的筹谋,只怕就成了笑话了吧。” 千慕然的提议,倒是让蒲古只眼神一亮;再强的勇士,若是连个娘子都打不过,即便是耶律释鲁脸皮再厚,应该也没脸皮去到处炫耀了吧。 看到对方的神色,千慕然心下一喜,继续道:“若是我们三姐妹,打败了啜里只,就不知道,神教的祭祀,会不会秉承公正,现在唯一值得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无妨。”千慕然的建议,蒲古只心下早已千肯万肯,他现在的心态就是,即便自己不能上位,也不能让耶律释鲁上位,毕竟,现在的于越一脉,实力已经够强大的了。 若是再让耶律释鲁上位,他蒲古只,只怕再也没有资格,和对方一较长短了吧;突然杀出来的千慕然,显然带给了他一个惊喜。 “神教这才派来的祭祀,乃是遒骷、木辰、以及白吉多杰。”蒲古只一副智珠在握的神色道。 可是,听到白吉多杰的名字,千慕然那微微低垂的脑袋,瞬间一颤,继而就是一阵狂怒。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八零章 射狼之约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绿茵如毡,正是大草原的一大魅力所在。 举目四顾,一片翠然,到处都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气象。 可是谁又能想到,在这一派盎然的景色中,处处都充满了血腥与杀戮的危机呢。 最近,契丹人碰到了麻烦,尤其是上京一代的牧民,更是谈狼色变。 数以万计的凶狼,不知何故,就好像是约好似的,一起蜂拥而至,流窜到上京一带,四处袭击牧民的牛羊。 姑且不论牛羊的损失情况如何,光是被凶狼咬伤、致残的牧民,就多达万人,这在契丹历史的记载中,可以称得上是,史无前例的诡事。 就在这样的氛围下,一众契丹少年,聚集到了一起。 起因,自然是因为耶律铎臻、耶律斜涅赤兄弟,带着千慕然、文兰、阳光三人,邀战乙室部的耶律阿保机、突吕不部的耶律欲稳、契丹化汉人韩知古等人的缘故。 这些少年,相约一起,会猎草场。 “铎臻,你们兄弟,不就是想和我们比试箭术吗?”策马奔行中的啜里只,突然开口道,“我们与其比试射鹿、射獐、射那些不会反抗的猎物,还不如去射狼。”。 “射狼?”耶律铎臻和耶律斜涅赤兄弟闻言,神情一愣。 也不怪他们诧异,自古以来,狼都是草原上的神物,当然,也是草原牧民的天敌,草原人对于狼,尤其是勇士,总是有着十分复杂的感情。 一听要去射狼,其他人都愣住了。 环顾了一圈众人的神色,啜里只昂起头,一脸凝重地道:“不错,就是射狼。”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草原上除了天灾,突然还出现了狼患;大概就在两、三年前,游牧在戈壁附近的牧民,突然遭到了成群凶狼的袭击。” “这些凶狼,就好像跟牧民卯上了一样,它们不但袭击牛羊,还会攻击牧民;而现在,狼患已经波及到了我们的部落。” “啜里只所言极是。”韩知古连忙附和道,“就在今年七月,大批狼群集体东迁,潢水、土河一带,受灾严重,很多牧民都被咬伤,大批的牛羊都被咬死。” 众人一听,神情当即就沉凝了下来;当然,千慕然、文兰等三人,仍旧一片淡然,契丹人遭受狼患,和她们有什么关系,对于这些北狄之人,三人都没有好感。 若不是为了执行任务,她们才懒得跟这些秃头少年为伍呢。 “竟然还有这等事,真是匪夷所思。” “不过,若是能够在比试之余,帮助族人做点好事,又何乐而不为呢。”突吕不部的耶律欲稳,只是略一思忖,就开口道,“再说了,正如啜里只所言,射杀那些不会反抗的猎物,一点意思都没有,哪有射狼来得有意思。” “哼,射狼就射狼,谁怕谁啊,我们六院部的男儿,同样没意见。”耶律铎臻铿然道。 “不错,六院部怕过谁,那就去射狼吧。”耶律斜涅赤也连忙附和道。 几人商议几句后,就爽快地定下目标,一致同意前去射狼;就在这时,千慕然突然美眸一转,立刻提议道:“几位,大家都是契丹一族的少年英杰,不管是射鹿、还是射狼,总得有个彩头吧。” “就这样单纯的比试,多没意思。” “嗯,不错。”一听彩头,耶律斜涅赤也来了精神,连忙附和道。 “嗯,彩头,有彩 头好。”文兰也立刻雀跃道,她的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无数的乳猪、烤羊腿之类的美味,或许,这就是她想象中的彩头吧。 “嗯,最好是吃的。”阳光更直接,那梦幻般的眼神,丝毫不比文兰逊色。 “唔”啜里只闻言,诧异地看了千慕然一眼。 对于给比试添加一个彩头,他倒是不在意;可这个彩头,由一个汉人小娘提出来,倒是让他有点惊疑。 不过,一见这位小娘那一身邋遢污秽的模样、以及那两根、晶莹得好比面条似的鼻涕,这位历史上的辽太祖,就连忙转过头来,再也没有勇气,继续向对方看第二眼了。 一看之下,他差点连昨夜的夜宵都吐出来了,怎么可能再去看第二眼;耶律铎臻兄弟,到底从哪里找来这么个极品崇拜者,不会是从乞索儿中捡来的吧,啜里只暗自腹诽。 只是,尚未等他从腹诽中醒转过来,就听一道脆若甜梨般的声音,急切娇憨地传了出来:“依我看,输了的人,就准备一只烤乳猪,赠给赢的人好了;这样一来,大家都可以吃到美食,岂不美哉?” 开口就提到吃,显然不是别人,正是贪吃程度,丝毫不下于文兰的阳光,刚才的这个建议,正是她提出的。 她的提议,别人尚未来得及回应,就见文兰不屑地瞥了阳光一眼,没好气地道:“一只烤乳猪怎么够,师妹,你也太没追求了。” “怎么也得外加一只烤全羊,还有十罐盐蜜菓、十笼干菓、十斤乳茶,这样才够吃。” “哦,对哦,还是师姐想的周到,必须一只烤乳猪外家烤全羊,还有各种果茶,那就这么定了吧。”一听文兰追加的东西,阳光美眸一亮,继而光芒万丈,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小脑袋,连声应和。 什么就这么定了,千慕然一听二人提出的彩头,气得差点吐血,她倒是真佩服尉迟槿,这么两个吃货带在身边,她还敢委以重任,这心得有多大啊。 就连啜里只、耶律铎臻等人,也都是对这两位娘子,频频瞩目,虽然见过贪吃的,但也没有见过这么贪吃的,几乎除了吃,她们的世界,就剩下玩了。 不敢再让她们两个继续鼓噪,否则还不知会扯到什么呢,千慕然连忙开口道:“据听说,怀化大将军朱璃的妹妹,朱凝儿,就被软禁在上京,若是啜里只你输了,不如就带我们去拜会一下这位娘子如何?” “见朱凝儿一面?”啜里只闻言,不禁皱起了眉来。 朱凝儿虽然就在他叔叔的捺钵中,他若是前去见上一面,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是要带别人进去,那就有点困难了,毕竟,朱凝儿现在可是重要人物,这位娘子不但关系到,这次积薪盛会;而且还关系道大唐北疆的那位卧虎,岂是等闲之人,相见就见的。 “怎么,啜里只办不到吗?”耶律铎臻一见啜里只皱着眉头,不由得出言相激道。 无论是他们六院部的几人,还是其他部落的少年英杰,只要前来参加这次盛会的契丹少年,几乎都想见见这位朱凝儿。 主要还是因为,朱凝儿作为这次盛会的最大“彩头”,想要迎娶她,就必须得夺得盛会的头名,倒是引起了无数契丹少年的好。 到底是一位怎样的一位娘子呢,竟然值得整个契丹一族,如此兴师动众;这些少年原本就处于躁动、好的年纪,岂能不想一睹佳人为快。 “哼,有什么办不到的?”受到耶律铎臻的刺激,啜里只冷哼一声,立刻应了下来。 无论他有多么英雄,在历史上取得怎样的成就,现在他也不过是个少年人;少年人,最怕别人看轻,啜里只,当然不愿承认自己办不到喽。 不过,他并不担心自己会输,以耶律铎臻、耶律欲稳、韩知古等人的身手,想要赢他,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我啜里只,如果输了,就带你们前去拜会朱凝儿娘子;可你们如果输了呢,那又当如何?”自己冒了这么大风险,啜里只可不愿意吃亏,立刻就向其他人叫板道。 “我有一匹良驹,名曰白鹤,若是我们兄弟赢不了你,就将我们的宝贝良驹白鹤,赠送给你,如何?”耶律铎臻毅然道。 “可以。”啜里只闻言,双眸一亮,立刻应道。 白鹤可是一只万金难求的良驹,乃是六院部的老一辈英雄,花费很大的代价,才从西域商人手中购买到的,这样的良驹做赌注,啜里只岂能不同意。 “我有一张宝弓,名曰万里起云烟,二位应该知道它的厉害之处,若是有人能够赢得了我,我情愿将宝弓相赠。”突吕不部的耶律欲稳,也十分豪气地说出了自己的赌注。 ...... 其他契丹少年,纷纷说出了自己的赌注,竟然,无一不是名品。 “好,就这么定了。”这么多好东西,啜里只岂能不满意,立刻欣然应诺。 可就在这个时候,千慕然又突然开口道:“不知几位,介不介意我一位小女子,参加你们的比试呢?” 此言一出,倒是惊愣了其他数位契丹少年,闻言后,大家一起向她望了过来,神情略显惊异。 迎着众人的目光,千慕然丝毫不惧,坦然道:“在下远赴北疆游历,除了增长见闻,也想见识一下,契丹各部英杰的技艺。” “若是能够和诸位一较高下,体察不足,倒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一言未尽,只见千慕然,突然就从身上,摸出一只精美的香囊,继而,她又从香囊中,摸出一颗龙眼大的夜明珠,明珠剔透、璀璨绚烂,一看就不是凡品。 只见她顺手举起夜明珠,淡然道:“若是我输了,这颗夜明珠,就赠送给获胜者,大家以为如何?” 啜里只、耶律欲稳等人闻言,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一起看向了耶律铎臻兄弟,毕竟这三位汉人小娘,都是他们兄弟带来的,无论如何,也要先征求一下,他们兄弟的意见。 “我没问题,慕然娘子,可是中原高人的弟子,箭术武艺,想必都不差。”耶律铎臻迎着啜里只和耶律欲稳的目光,爽快地出言力挺道。 “不错,这三位娘子,还是海蟾老仙的师侄,自然有资格同我们一起较量。”耶律斜涅赤也连忙附和道。 至于千慕然三人,是不是高人的弟子,说实话,耶律铎臻兄弟二人,其实也不清楚;不过,再怎么说,这三人也是他们带来的,他们兄弟二人,自然要力挺一下喽。 “好,我没意见。”耶律欲稳无所谓地道。 “嗯,慕然娘子拥有如此重宝,我啜里只,没有道理将如此好的宝贝,往外推。”啜里只一见耶律铎臻兄弟,力挺千慕然,就立刻傲然道。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八一章 北疆狼虐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一番计议之后,众人就策马驰往潢水附近。 因为木叶山附近,现在就属那里,遭受狼患的袭扰,最为严重。 带着热爱民族的情怀,一众契丹少年,就准备前往潢水部落,去阻击狼群。 其实,对于千慕然提出,要和啜里只等人比试箭术,大家可能不理解。 契丹一族,是马背上的民族,这个民族的幼子,从小都会接受弓马的训练,千慕然竟然和他们比试射箭,能有把握赢吗? 千慕然师出成炼师,如果说她的武艺,优胜啜里只、耶律铎臻等人,大家可能还很理解;可她和诸位契丹少年,约定比试的是箭术,这就让人匪夷所思了。 千万不要忘记,千慕然的身上,流淌着的,可是吐蕃人的血。 吐蕃是一个战斗的民族,传说,他们是猕猴和岩魔女结合之后,诞生出的最早人类;其实,吐蕃是孟族的后裔,是由后来的发羌、迷唐等部,演变而成的种族,他们同样也是马背上的民族。 为什么要说,吐蕃,是一个战斗的民族呢? 吐蕃兴起于达布聂赛、囊日论赞父子,稳定于松赞干布。 这个民族,从兴起开始,就不断地向外征战,先后征服了苏毗、羊同、白兰、党项、附国、嘉良夷等很多部落。 吐蕃最强盛的时候,疆域西起葱岭,东至陇山、以及四川盆地西缘;北起天山山脉、居延海,南至喜马拉雅山南麓,幅员广袤、煊赫一时。 强盛一时的吐蕃,它的溃灭,并不是因为拉隆·白吉多杰,刺杀了末代赞普达磨·乌冬赞,究其原因,正是因为好战必亡。 有唐以来,吐蕃和大唐的战争,就爆发过无数次,光是停战修睦条约,就签订了二十次;吐蕃不但和大唐征战不休,曾经还攻破了长安,除此之外,它还和四周的无数国家,发生过冲突。 吐蕃崛起于吞并,消亡于好战;好战必亡,这是吐蕃的宿命。 千慕然,再怎么说,也是战斗民族的后人,而且她还是皇室正统的公主,可以说,她从小就没有丢下过,对于弓箭的修炼。 一身武艺,已近绝世巅峰的千慕然,在配合上弓箭上的天赋和苦功,她又岂会将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契丹少年,放在眼中呢。 潢水和土河,都是是契丹人的母亲河,游牧在这里的契丹牧民,绝对不少,这其中最大的部落,就是潢水部落。 可就是这个强盛一时的部落,现在却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牛尸羊骸散落一地,无数牧民、乣兵,甚至还有牧军勇士,同样尸横遍野。 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就是凶狼,无穷无尽的凶狼。 策马赶到这里的一众少年,看到眼前的一幕,全都被彻底地惊呆了。 只见茫茫的大地上,数不清的凶狼,犹如滔滔不绝的江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涛涌浪卷似的疯狂攻击着偌大的部落。 “嗷嗷......” “嗷嗷、嗷嗷嗷......” “嗷嗷......” ...... 此起彼伏的狼嚎声,好似日夜奔流的海浪一般,经久不息、连绵不绝。 其间,还夹杂着凶狼临死之前的哀鸣,以及契丹人濒危之前 的呻吟声,和无助的哭嚎声。 整个部落,一片惶然,若不是无数的乣兵,还有悍不畏死的牧军勇士,戍守在部落的最外围,拼死地抵抗着无尽的凶狼,这个部落,瞬间就会被狼群淹没了。 银亮的弯刀,早已不再雪白,不是被殷红的鲜血,漆染得血迹斑斑,就是早已劈砍得豁一块、缺一口的,参差不齐,犹如锯齿一般。 有契丹人的弓箭手,甚至是普通牧民,站在那些短兵相接的勇士后方,不断地弯弓搭箭,“嗖、嗖、嗖......”地射向铺天盖地的狼群。 他们的眼中,除了惊恐,就是麻木,这样的动作,他们早已不知重复了多少次了。 无论是弓箭手,还是普通牧民的箭术,都不错,可再好的箭术,也经不起无穷无尽的目标涌来,即便这些凶狼不攻击,站着不动让他们射,他们都能累死。 更何况这些凶狼,不但穷凶极恶,还十分狡猾,悍不畏死的程度,丝毫不下于那些置之生死于不顾的契丹勇士。 狼群的攻势,更加汹涌澎湃,一波接一波,无所畏惧,无所不往。 这个时候,如果有懂得兵法的人,站在高处,望向群狼狂涌的方向,就会发现,这些凶狼几乎都是二、三十只为一伍,相互之间,互不干扰,他们的目标极其一致,就是咬死一切挡在它们眼前的活物。 几乎每一只凶狼,都猩红着双眸,就像契丹人跟它们,有着不共戴天的大仇似的。 那些乣兵、牧军勇士,不断地出现,有人会被咬伤、甚至咬死的悲剧,鲜血飞溅、狼嚎盈天,这哪里是一方乐土草原,这简直就是炼狱魔域。 人狼大战,没有一丝情面可讲,赤裸裸的杀戮和吞噬。 看到这一幕,千慕然的心头,突然就涌出一个念头,河朔的狼卫,出动了。 如果单从阵仗上来看,这次的出动,绝对是倾巢而出。 不错,这些凶狼,从本质上来说,就是河朔大军的先头部队,因为它们,都是狼卫的麾下。 朱凝儿被劫,朱璃独闯上京,彻底激怒了整个河朔军方。 河内方向,高肃一声令下,三年来,倾力培养的数万狼卫,倾巢而出,直袭契丹老巢,攻击范围,几乎囊括了整个木叶山周边。 游弋在北疆的无数狼卫,得到命令,就好像得到蜂王命令的工蜂一般,他们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就离开了他们游弋的区域,向着潢水和土河的方向,风涌而来。 朱璃在三年前,就曾敕令高肃,大肆训练狼卫,现在的狼卫已经成了规模,少说也有两、三万之众。 可千万不要小看这两、三万人,他们每个人的手中,掌控的凶狼数量,几乎都在三十到四十只不等,即便是以三十只来计算,三万狼卫,麾下的凶狼数量,就多大九十万只。 民间有谚:人数一过万,放眼望不到边;九十万只凶狼肆虐草原,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呢,简直就是遍地都是,无处不是。 更何况,这些凶狼的数量,绝对超过百万。 百万凶狼,袭扰契丹牧民,单单依靠乣军和牧军,完全无法应付。 高肃和郭佐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尽可能多地抽调出上京的兵力,让他们契丹人在阻击凶狼这方面,耗费 大批的人手。 当大批的牧民、乣兵、牧军勇士阵亡以后,契丹的宫分军还能坐得住吗? 他们之所以有这个底气这么做,那是因为,经常和群狼打交道的狼卫,早就摸索出了一种窍门;这种窍门就是能让不同群落的狼群,相互遇见后,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相互攻击了,现在铺天盖地的狼群,目标一致地袭击部落,就是证明。(这种方法,暂时保密) 狼卫们,只需隐在暗中,负责控制着头狼,通过头狼,遥遥控制着自己的一队凶狼;他们再接受上官的统一调配,就轻而易举地形成了现在的狼海战术了。 狼海战术,就是以数量优势,不计损失、不计代价,即便用尸体去堆,也要达成目标的一种战术。 高肃的狼卫培育计划,十分成功,不但样北疆的异族,经常遭受到“狼患”,还每年都给河朔百姓,贡献出成吨的食材。 现在,,狼肉已经取代了家畜,成为普通百姓家中,经常会出现的一道美味。 如此过盛的凶狼,即便牺牲再多,河朔方面,也不会有多心疼。 在河朔的东线,朱琊已经攻进了营州,高远也紧跟着击溃了李全忠;刘仁恭和李全忠,这两位不走运的枭雄,现在已经成为丧家之犬,带着数十名残军,以及自己的至亲,逃向了渤海。 幽州平定,朱琊、高远正在整顿三军,准备会同耿弇,一起北上救主。 当然,这些都是河朔方面,策应朱璃,做出的应对。 可是此刻,契丹的一众少年,看到族人,不断地丧生在了狼口之下,啜里只等人,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走,绕道背后,冲进部落,我们去帮忙。”啜里只疾喝一声,就当先策马飞驰而去。 随着他的一声呼喝,其他的契丹少年,甚至连契丹化汉人韩知古,都是一脸铁青,闷声不吭地,立刻就追随在了他的背后,策马就向潢水部落冲了过去。 场上,瞬间只剩下千慕然,带着文兰和阳光几人了。 三人此刻,无不双眼虚眯,一脸漠然,千慕然更是冷哼一声,用着只有三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揶揄道:“这就急了吗?” “契丹人南下袭扰汉境的时候,当时的你们,又和那些没有人性的恶狼,有什么区别吗?” “就是,狼崽子,终于被狼啃了,这就是报应。”文兰难得说了一句人话,一脸正气地附和道。 “我们要去帮忙吗?”阳光无所谓道。 眼前的一幕很残酷,可就在去年,契丹人还在偏头县,屠掠了数万人,这更加残酷的事件,发生在汉人同胞的身上,让每一个大汉的子民心中,都永远记住了这笔仇恨。 杀人者人恒杀之,契丹人的灾难,在三位娘子看来,一点就不值得可怜和同情;当他们将手中的屠刀,举向无辜的汉人百姓时,就该想到他们的子民,也会遭到报应的。 “去,当然去,不去怎么比试?”千慕然铿然道,“文兰、阳光,等下你们注意安全,还要帮我们计数;我倒是要看看,那位被誉为契丹第一少年的啜里只,简术到底有多厉害。” “没问题。”文兰和阳光,立刻爽快地应道。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八二章 箭动枭雄心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世有大羿,弓射九日。 弓,在上古、远古,甚至是神话时代,就已经出现了。 毫无疑问,它是冷兵器时代,最致命的武器,甚至没有之一。 由此而衍生出的短弩、连弩、甚至是床弩,皆是冷兵器时代的战场上,攻城拔寨的绝佳利器。 在人狼大战的厮杀中,几位持弓少年,突然闯入战圈,带给幸存的乣兵和牧军勇士的,不仅没有惊疑,反而都是满满的惊喜。 尤其是这些少年,冲入战圈,甚至没有一句废话,就立刻跳下马背,弯弓搭箭,协助他们一起射杀凶狼时,与战的所有契丹人,精神尽皆一震。 不管多少,这也是一股生力军啊,这就是人的精神世界,那妙的逻辑。 不过,这些契丹人振奋,可不是没有原因的。 因为这几位少年,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神射手,那射杀的速度,那射杀的精准度,一个赛一个的厉害。 耶律铎臻和耶律斜涅赤兄弟的箭术,早已登堂入室了。 众人甫一冲进潢水部落之中,二人就迫不及待地弯弓搭箭、飞箭如雨地射向狼群。 不得不说,无论任何一样技艺,只要达到一定的程度,给人的感觉,都是那么的赏心入目;杀戮、用弓箭来杀戮,同样如此。 箭出如雨、接续如线,兄弟二人的羽箭,突然就在空中,衔接成两条,最流畅、最华美的射线。 每一条射线的尽头,总有一只倒霉的凶狼,骤然之间,就飙射起冷艳的血花,带着“呜呜”的嘶鸣声,不甘地瘫软倒下。 这犀利的一幕,也昭示着兄弟二人,箭出夺命、例无虚发的高超技艺。 来自突吕不部族的耶律欲稳,更是不遑多让,一弓双箭,箭射连珠;若是用肉眼看去,大家就会发现,耶律欲稳,就像一个点,一个发射光源的光点。 这个光源点,持续不断地发射出两道射线,光线如电,须臾之间,就贯穿了空间,飙射进了的凶狼躯体。 在那血花飞溅之中,你还会发现,箭矢的极尽之处,在贯穿狼体之后,依旧没有停歇,直到射入第二只凶狼的身躯时,才会被停滞下来。 由此可见,此人不但箭术高绝,而且膂力过人,将来必是一名沙场猛将。 就连契丹化汉人韩知古,他的箭术同样精湛无比。 虽然比不上三位契丹少年英杰,但韩知古的羽箭,同样例不虚发,每一支箭,都能射中一凶狼,大多数的时候,都能直接带走对方的生命。 当然,最悍勇的人,自然还是啜里只了,只见其人弯弓如龙,箭发霹雳,一箭射出,就好像一枚炮弹发射一般,沿途一阵轰鸣,带动着周围的空间,都是一阵颤动。 霹雳凶猛,轻易就能贯穿三、四只凶狼,若是他的羽箭,射向冲击而来的凶狼、稀疏的地方,大家就会看到,凶狼穿空、倒飞而出的壮景。 一箭穿空、气势恢宏,啜里只,天生神人的传说,绝非空穴来风;此人神武,头角峥嵘,假以时日,必成气候。 看到啜里只射箭的景象,就连文兰和阳光,都不禁为千慕然,暗暗地担心了起来。 只见两位小丫头,连忙从战马上跳了下来,继而就是一副贼头贼脑的模样,东张西望、蹑手蹑脚,就好像两只偷鸡的小狐狸似的,来到了千慕然的身边。 文兰再次转头,偷偷地环顾了一圈啜里只等人,这才贼兮兮地向着千慕然小声道:“慕 然姐,要不要我们帮忙使坏,分散那头大公猪的注意力啊?” “对啊,那头大公猪太厉害了,射箭就像老母猪发怒一样,动静这么大,还这么厉害,慕然姐,要是不使坏,你怎么可能赢得过他。”阳光连忙附和道,望向千慕然的目光,一脸的担心。 千慕然望着这两个丫头,一脸无语。 就她们那副“我要做坏事了、我要开始捣蛋了”的模样,瞎子都能看出来,她们要使坏了,能瞒得住谁啊? “不用了,你们两个,还是照顾好自己吧。”千慕然无力地开口道,“对了,帮忙计数就好,你们的慕然姐,绝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弱。” 一言未尽,就见千慕然玉手一翻,一张小巧的弓箭,就突然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进而,就见她左手向后一拍,“啪”的一下,就拍在了箭篓之上,一支羽箭,就好像突然有了灵性一般,颠窜而出,倏地一下,就落入了她的手之中。 箭矢上弦,千慕然甚至连瞄都没有瞄一下,就径直一箭,飙射而出。 一箭轻巧、如叶随风。 如此轻巧地的一箭,看在文兰和阳光的眼中,直接就让二人闭上了美眸,不忍直视啊。 在她们想来,千慕然这一箭,无论是声势,还是力度,连给啜里只提鞋都不配,造成的效果,肯定不咋滴啊。 她们闭上双眸,主要还是不忍看到千慕然出丑。 可是,她们完全错了。 世上有风,风回无极。 千慕然这一箭,看似轻巧、浮飘,可她绝非随意一箭,而是十余年来的苦练功成,晋升化境的武技,风回箭。 风回箭、箭风回,一箭无意,随风吹。 和风如煦、轻风抚柳,狂风凛冽、暴风肆虐,箭出风回,无坚不摧。 千慕然出箭了,当她一箭飙射而出之际,无论是啜里只,还是和她一同来到此地的、其他契丹少年,都不禁轻轻地向着这个方向,瞅了一眼。 千慕然的突然入局,让他们十分好。 他们是真想见识一下,这位号称中原高人弟子的慕然娘子,到底凭借什么,要和他们一较高下的呢? 可是一看之下,众人大失所望,这就是高人的弟子吗? 射出去的箭,如此轻柔无力,真的能够射杀凶狼吗? 可是紧接下来的一幕,差点就惊瞎了他们,所有人的眼睛。 只见,千慕然射出的那一箭,灵如飘絮、翩若吹叶,一箭如光、宛若漩流,瞬间就在凶狼群中,奏起一篇杀戮的乐章,羽箭立化修罗刃,血屠一片、地狱绝响。 箭如灵宝,灵活游蹿,倏忽之间,就从一只凶狼的头颅贯穿而过,继而又迅若极光一般地攒射进了,另一只凶狼的头颅。 电光火石之间,灵箭就在凶狼群中,游蹿了一圈,旋转过一个、大大的圆弧,半个呼吸不到,就击毙了一圈凶狼,几乎所有毙命的凶狼,全是脑浆迸溅、横死当场。 粗略估计,就在刚才的一瞬间,就有十余只凶狼,死于非命。 谁都不曾想到,这一切,就是那只轻飘飘的一箭造成的;箭美且轻,带给众人的震撼,却是无以复加的。 就在其他人一愣之下,千慕然犹如走出魔域的魔女一般,摇曳着妖冶的身姿,瞬间连飙三箭。 每一箭,都好似秋叶一般灵美;每一箭,又如飞絮一般的轻柔,可造成的结果,却是那么的血腥、又那么的残酷 。 回风箭,箭回风,一箭杀生,鬼神惊。 这一刻,看在众人眼中,千慕然似乎不再是一位蓬头垢面、鼻涕垂零的邋遢小娘了,她是魔女,是厉鬼,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勾魂使者。 淡淡的、不食人间烟火之气的外表下,掩盖着一颗,血腥冷酷的杀戮之心,那些脑浆崩裂、横尸当场的凶狼,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文兰愣住了,她没想到,朝夕相处的慕然姐会那么厉害,简直就是她的偶像啊。 阳光也愣住了,她同样没有想到,这位不争吃、不贪玩的慕然姐姐,竟然还有如此犀利的箭术,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小强啊。 契丹族的几位少年愣住了,他们望向千慕然的目光,不再是嫌弃和高傲了,而是一种心悦诚服般的膜拜,对,就是膜拜。 千慕然这种神乎其技的箭术,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但他们却确信,这是一种神的箭术,也是一门高深的武学,若是能够得到这门箭术,必能仗之,名动全族。 啜里只和其他人一样,看到千慕然的箭术,他也愣住了。 千慕然拥有如此神的箭术,这场较量,结果其实早已注定,他们这些人,注定都是陪衬;如果说比试的目标是杀死狼,那根本就没有意义,参与比试的几位少年,几乎人人都轻易做到了。 那么箭术比试的延伸,就是比试杀狼的数量了。 在数量有限的箭支下,杀死更多的狼,这才是他们想要展示的能力。 大部分箭篓,盛放的箭支数量,都是一定的,大概都在百支左右;使用相同数量的箭支,却射杀了不同数量的猎物,这才是他们这次比试的目标。 可回风箭一出,这样的比试,结果显而易见。 这里就不说耶律铎臻兄弟,以及韩知古之流的了,他们虽然百发百中,却一箭最多,也就射杀一只凶狼。 而最强的啜里只,一箭之下,最多也只能射杀三、四只凶狼;可千慕然呢,一箭之下,就有十余只凶狼,死于毙命。 在同是一百支羽箭的情况下,最后获取猎物最多的人,根本不用想,必然是千慕然无疑了。 若是我能获得那种箭术,我的武艺必然能够猛增一截吧,啜里只暗暗地思忖道。 可这种神技,是属于那位有点恶心的小娘子的,而要获得一位娘子的技艺,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自然就是娶了她。 当然,这可能是啜里只,一厢情愿的认为。 毫无疑问,千慕然现在的这副样貌,可以说,十分令人恶心,可这有什么问题吗? 啜里只在射杀凶狼的间隙,不禁偷偷地瞄向了千慕然,他的眼中,突然就有了一丝决然。 历史上的辽太祖,他是契丹人眼中的英雄,可对于一个王者来说,他更是一位枭雄,枭雄做事,向来都是不择手段的。 人丑又如何? 西陵螺祖,黑矮挫丑,可其人有能,黄帝纳之,始有天下桑蚕;嫫母丑恶、鬼神惧之,因其有德,黄帝纳之,始有后宅兴平。 齐有丑女,姓钟名无艳,高额深眼,长腹粗腿,翘鼻结喉,肥颈秃发,鸡胸驼背,皮肤漆黑,不似人形,宣王纳之,始有大治。 ...... 人不贵色,贤德方兴。 千慕然虽丑,却有无上箭术,啜里只若是纳之,必可名动八部、轰动一时,这才是啜里只,对千慕然动心的缘由。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八三章 拜访岩母斤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狼群肆虐,致使潢水和土河一带,哀鸿遍野、损失惨重。 上京王帐,频频有紧急军情送抵中枢,让耶律释鲁这个实权于越,不得不即刻发兵。 当一众少年,从潢水部落狼狈地逃回来时,就看到上京之地,不断地有宫分军,分驰四方。 看到了这一幕,一众契丹少年,后怕的同时,也全都松了一口气。 战场可不是你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地方,通常是进去容易出来难。 一众少年横插进潢水部落帮忙,很容易,可当逃离战场时,却差点全军覆没了;要不是有千慕然和啜里只,这两位杀神在,他们极有可能就葬身狼腹了。 这次射狼之约,最后的胜者,毫无疑问,就是千慕然无疑了;现在,她不但得到一张宝弓、还赢得一匹良驹,乐得文兰和阳光这两个小跟班,一直合不拢嘴。 当然,对于千慕然来说,最重要的赌注,就是和啜里只的约定。 不过对于这个约定,啜里只并没有赖账的打算;当即就明誓,要在明天晚上,践行约定,带领大家,一起去前往捺钵,会一会朱凝儿小娘子。 当众人准备分手之际,啜里只突然转头看向千慕然,认真地道:“慕然娘子,不知在下是否有幸,邀请娘子到府上一聚呢?” 对于他的突然邀请,立刻让众人为之一愣。 契丹化汉人韩知古倒是聪慧,只见他双目一眯,就猜出了啜里只的用意;啜里只的邀请,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不过,人的智商,大抵相当,韩知古能猜到啜里只的用意,其他人自然也不笨,瞬间就看穿了,啜里只的企图。 “哈哈,啜里只,邀人过府一聚,也要挑准时间啊。”耶律铎臻不等千慕然回应,就不满地开口道。 “我们刚刚死里逃生,大家都疲惫不堪,你在这个时候,急着邀请慕然娘子过府一聚,是不是不太妥当啊?” “就是,汉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啜里只,你就不能矜持一点吗。”耶律斜涅赤更加直接,开口就讽刺道。 耶律欲稳虽然没有开口,但嘴角咀嚼着嘲讽似的冷笑,显示出他的内心,同样不忿。 千慕然的箭法,神妙无比,这帮契丹少年,人人都想得到;若想得到那种神技,最直接有效的方法,莫过于尽快得到这位娘子的芳心。 现在的千慕然,显然成了这帮契丹少年,眼中的香馍馍了。 放眼望去,就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立刻就对着啜里只,发起了攻讦;群情汹涌之下,声讨得啜里只,面色不断地发青发黑。 看着千慕然这么吃香,文兰和阳光,立刻就雄赳赳、气昂昂地挺起小胸脯,一副与有荣焉的嘚瑟劲儿,开心得就像,迎着阳光招摇的两朵小花一样。 就在这时,千慕然突然开口道:“啜里只,你是要邀请我们姐妹,前去做客吗?” 一听这位娘子开口,其他人连忙闭上了嘴巴,全都担心、忧郁地望向千慕然,生恐她一口答应了啜里只。 “不错。”虽然被其他人声讨,可枭雄毕竟是枭雄,脸厚心黑,是基本素质,一听千慕然相询,啜里只立刻回应道。 “呵呵。”千慕然得到对方的肯定回应,神情似乎腾起了一抹惊喜,继而就听她出言道:“在下早就听说,契丹有位女英雄,为了替丈夫报仇,勇闯河间、麓战强敌,即便兵败被俘,也从未放弃过抗争。” “最后,这位女英雄,不但顺利脱离了虎口,还反制敌人,劫走了对方的至亲,实在令人钦佩。” “这样的女英雄,在下早就想去瞻仰一番,只是一直担心冒昧,才不曾开口;既然啜里只相邀,在下荣幸之至,哪有拒绝之理。”千慕然 舌绽莲花,覆手为雨。 岩母斤兵败被俘,在契丹人眼中,这是耻大辱;可经千慕然这么一说,立刻就将岩母斤,说成了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女英雄。 作为岩母斤的儿子,啜里只闻听此言,岂能不开心。 一见千慕然竟是,如此崇拜自己的母亲,神情振奋的啜里只,示威似的睥睨了其他少年一眼,铿然道:“诸位说的对,邀人相聚,确实要挑个时间,刚才是我考虑不周,实在唐突。” 一言未尽,这位历史上的枭雄,还特意拱手为礼,学着汉人的模样,向着千慕然躬身一礼。 “哪里、哪里,我们是朋友,无需这么客套。”千慕然连连摆手,谦逊地道。 千慕然的谦逊回礼,让啜里只更加神气起来,只见他继续道:“诸位也看到了,慕然娘子,现在想要拜访我家娘娘,我啜里只,岂有不应之理。” 一言未尽,啜里只再次斜睨了其他人一眼,这才转过头来,一脸赤诚地望向千慕然,恳切道:“娘子欲要光临寒舍,啜里只不胜欢喜;在下这就带路,娘子请跟我来。” 只是他的这副神情,看在其他几位少年的眼中,让几人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去,一拳砸塌他的鼻子,实在太郁闷了。 为什么慕然娘子,就看不出对方的险恶用心呢,几位少年,也只有在心下,哀叹不已。 对于啜里只的邀请,正中千慕然的下怀,她自然不会拒绝;就见她连忙向着耶律铎臻等人,告罪一声,就带着文兰和阳光,跟着啜里只,渐行渐远而去,徒留一众契丹少年,站在风中,凌乱不已。 岩母斤的大帐,就坐落在耶律释鲁的王帐的群落中;当千慕然三人到来之际,大帐之中,只有两人,甚至连侍候人的仆从,都不曾见到一个。 其中一人,自然就是啜里只的娘娘岩母斤了,至于另外一人,却是耶律释鲁的亲信牙,高菩萨。 进入自家大帐,啜里只,习惯性的没有烦人通报,只是在帐外吆喝一声,就径直带着千慕然三人,进入了大帐。 可是,当几人进入大帐后,就见到了诡异的一幕。 只见啜里只的母亲,岩母斤这位三麽格,正神色局促、俏脸通红地疾步迎了上来。 打眼望去,就见千慕然口中的这位契丹“女英雄”,丝发微湿,散乱地黏贴在鬓角处,她的衣袍稍显疏松不整,一双妙目,更是媚眼如丝、春水满溢。 似乎啜里只的闯入,撞见了她的不轨之事,让她看起来,稍显羞愤难平。 至于跟在她身后的一人,正是耶律释鲁的亲信牙,高菩萨;他的神情同样非常怪,眼神糜乱、玉面酡红,喘息之下,稍显粗重。 文兰和阳光不谙人事,自然看不出这二人,有什么不妥;可二人的神情,落入啜里只和千慕然的眼中,就耐人寻味了。 这二人,有故事。 若果猜得不错的话,刚才二人,似乎正在做着天雷勾地火的美事,却被他们一行人,给硬生生地“打搅”了。 看到母亲,竟然和高菩萨鬼混在一起,啜里只望向高菩萨的眼神,就不善了起来。 若是目光可以吃人,高菩萨现在,估计早就被啜里只一口吞了下去,连一个毛都不会剩下来。 可当事人是他娘娘,更何况还有千慕然等人在场,即便他心有怒火万丈,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可能即刻发作。 只见他用着吃人的目光,凶狠地瞪了高菩萨一言,意味不言而喻。 接到对方的眼神,高菩萨这位历史上,著名的男宠,突然打了个寒颤,心中更是惊惧万分。 只是这个时候,啜里只已经开口了,只见他生硬地对着岩母斤拜谒道:“儿子拜见娘娘,娘娘万事顺安。” “嗯”岩母 斤轻嗯一声,神情似乎还没有平复。 奸情被儿子撞破,这对任何一位母亲来说,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吧,岩母斤的面色十分不自然,挡下,还正在努力地稳定心神。 也许是母子之间的一问一答,让她镇定了不少,继而,她的目光突然转到千慕然三人的身上,立刻就问道:“这几位是?” 事已至此,啜里只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顺着岩母斤的话,他就连忙介绍道:“娘娘,这三位都是我的朋友,她们皆是中原高人,成炼师的弟子。” “尤其是这位慕然娘子,一手箭法,堪称神技,儿子钦佩不已;这才特地邀请慕然娘子,以及她的两位师妹,前来做客。” “哦!”岩母斤闻言,立刻打起精神,向着千慕然认真地审视了起来。 正所谓,知子莫如母,啜里只是什么性子,天生神人、必有其傲;岩母斤何曾见过,他对一位娘子赞誉有加。 从啜里只的语气,以及他那望向千慕然的眼神,岩母斤就知道啜里只想干什么了;那是野望十足的目光,那是征服一切的渴望。 莫非啜里只对这位娘子有想法? 这个念头一萌生,岩母斤,立刻从一位偷情被撞破的荡妇,转换成了一位令人敬佩的母亲。 对于一个将要成为自己儿媳妇的娘子,她又岂能不认真打量呢。 只是,这一观察,顿时就让她皱眉不已。 只见那位被儿子觊觎的娘子,蓬头垢面、污秽不堪,更何况,还有两条晶莹得好比面条似的鼻涕,随着对方的呼吸,进进出出,十分有规律。 一看之下,岩母斤差点连昨晚的夜宵,都要吐出来了;两个字“恶心”,三个字“很恶心”,四个字“无比恶心”。 如此模样,也想成为她的媳妇,岩母斤立刻就不愿意了。 心中的不愉,让她面色一肃,当即就冲着啜里只嘱咐道:“啜里只,你帮我送下高牙,他还要前去王帐,你叔叔有事,需要找他商议。” 啜里只闻言一愣,不过,以他的聪明,立刻就猜到了一点大概。 岩母斤,分明是有话,要和慕然娘子单独说说;虽然不知道对方会说什么,可一看岩母斤那满脸嫌弃的模样,啜里只不难猜出,对方绝对没好话。 “娘娘,叔父的王帐,距离这里并不远,不需要送了吧。”啜里只不愿母亲坏了自己好事,生硬地抗拒道,继而就见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高菩萨,阴狠地道:“高牙,你说呢?” 自从啜里只等人,进入到了大帐,高菩萨就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他试图让自己潜声匿息起来,最好不引人注意。 偷人母亲,被人撞了个正着,若不是对方有客人,为了顾全彼此的颜面,他毫不怀疑,啜里只绝对会活活打死他的。 别看高菩萨名义上是牙、是于越耶律释鲁的亲信;其实暗下里,他不过是释鲁一脉的贵妇,共用的男宠罢了。 仗着裙带关系,他才走到了如今的地步,面对啜里只的仇恨,他又岂敢忤逆对方的意思。 可是,不等他出声应和,就听岩母斤厉然道:“让你送,你就送;怎么了,长大了吗?” “翅膀硬了,连娘娘的话也不听了吗?” 一旦恢复了母亲的身份,岩母斤雌威大盛,骇得啜里只一阵瑟缩。 “不是,我......”面对突然强硬的母亲,让啜里只心有惶惶,立刻就变成一个,惶然无措的孩童模样,我了半天,硬是不知该如何应对。 “啜里只,既然伯母让你送客,你就去吧。”就在这时,千慕然突然开口道。 只见她面色肃然,一脸认真望向岩母斤,诚挚地道:“我为瞻仰前辈的英姿而来,正好可以和前辈畅谈一番。”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八四章 各有龌龊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啜里只迫于无奈,只得前去送行高菩萨。 一出大帐,不等高菩萨反应,啜里只就猛地伸出手来,一把掐住了高菩萨的脖子,只见他就猛地向上一提,就将高菩萨这个名传千古的男宠,给提了起来。 高菩萨骤遭此难,双脚踢腾不已,却连一声痛呼,都发不出来。 只见他连忙伸出双手,死命地抓住啜里只,伸出来的只手,使劲地向下扳,以便让自己能够喘上一口气。 史载,啜里只,身长九尺,约合后世的两米五,羞愤之下,提起高菩萨,那还不就跟提只兔子似的。 任凭高菩萨满脸通红、死命地踢腾,啜里只只是不理,他没有当场杀了这混蛋,还是考虑到手中之人,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要紧的大事,要同耶律释鲁商议的缘故。 否则,他早就活撕了这家伙。 自古以来,杀父辱母之仇,尽皆不共戴天的,高菩萨和岩母斤苟且,被啜里只撞见,瞬间就让这位枭雄,引以为耻。 脖子被掐在啜里只的手中,高菩萨肝胆俱裂,他毫不怀疑,啜里只对他,业已生出了杀心,越是如此怀疑,他就越发害怕。 只见他的双手,青筋爆出,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使劲地向上托起自己的身体,这才缓了一口气,就焦急地道:“啜里只沙里,只要你不杀我,我就告诉你个天大的秘密。” 啜里只闻言,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丝毫没有理会的意思,依旧甩开大步,向着王帐的方向,匆匆而行。 高菩萨一看这情形,就更加焦急了;若是啜里只向耶律释鲁告状,他今天绝对有死无生。 要知道,他不但偷了岩母斤,连耶律释鲁的大麽格,都是他的老主顾,更遑论,还有很多契丹贵妇,都跟他有一腿,论罪,绝对该千刀万剐。 “啜里只沙里,我说的是真的,这个秘密,绝对能让耶律滑哥,身败名裂,从而失去未来的继承权。” “沙里乃是部族雏鹰,将来必定贵不可言,难道就对上位于越,甚至是夷离堇,没有兴趣吗?” 一听到对方提到继承权,啜里只就倏的一下,停了下来;他那双、望向手中高菩萨的双眸,充满了惊疑。 如今,迭剌部的当权者是耶律释鲁,而耶律滑哥,正是耶律释鲁的嫡子;若是按照常理,即便将来耶律释鲁退位,顺势上位的,应该也是耶律滑哥才对,何时才能够轮到他啜里只呢,真的很难说。 高菩萨惶恐之下,口不择言,竟然直接说中了他的心事,这才是啜里只突然停下的原因。 一见啜里只的神情,高菩萨立刻惊喜莫名,因为他知道,啜里只终于被他说动了,他那高高提起的一颗贼心,终于稍稍放了下来。 继而,他就连忙双臂用力,依旧托着身体,好让自己缓过气来,继续蛊惑到:“啜里只沙里,你想啊,你的伯父释鲁沙里,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耶律滑哥业已成年,小儿子耶律绾思,尚在襁褓之中。” “按照部族的传统,即便你的伯父登上了夷里堇之位,过不了几年,就该换任了;若是滑哥沙里身败名裂,最大的受益者是谁呢,必然就是你了啊。” 啜里只闻言,神情一震,就见他突然大手一甩,“噗通”一声,就将高菩萨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毫无疑问,高菩萨之言,说到了啜里只的心里去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对高菩萨依旧憎恶非常,只见他双眸森然,冷冷地逼视着摔在地上的高菩萨,阴狠地道:“希望你的秘密,真如你说的那般管用,否则,即便你逃到天涯海角,我啜里只,也势必杀你。” 被啜里只摔在了地上,高菩萨的脸色一阵苍白,半天都没有喘过气来。 可是听了啜里只的阴狠之言,他根本就顾不得身体上的不适,连忙爬了起来,冲着啜里只连连摇头,示意他绝没有欺骗对方的意思。 少顷之后,高菩萨才终于顺过气来,就见他满脸堆笑,谄媚地开口道:“啜里只沙里,谁都知道,你是我们一脉的希望,迭剌部未来的柱石人物,在下无论如何,都不敢欺骗你啊。” “好了,不要废话,说出你的秘密。”面对高菩萨的奉承,啜里只一脸的不耐。 面前之人,可是和他母亲有染的男子,他怎么可能对高菩萨,有好感呢? 对于啜里只的不耐,高菩萨不敢表露出任何的不愉之色,闻言后,只见他鬼头鬼脑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的位置,还是比较偏僻的,这才神秘兮兮地小声道:“啜里只沙里,说出这个秘密之前,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当然,在下绝不敢有过分的要求,只是为了保命而 已。” 啜里只闻言,双眸突然眯起,冷冷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呃”对方的冷漠,高菩萨一点都不敢在意,连忙道:“在下希望沙里你能发个誓。” “以后,无论任何时候,只要在下不做出对不住沙里的事情,还希望沙里能够开一面,留在下一命。” 啜里只闻言,眉头微皱;不过,一想到将来,他或许能够直接越过耶律滑哥,率先登上宝座,心中就是一片火热。 因此,只是稍一思忖,他就十分痛快地道:“好,我答应你。” “我啜里只今天,在此向天神明誓,若是高菩萨之言,果真如他说的那样,能够致使耶律滑哥身败名裂,只要高菩萨以后,不冒犯于我、以及我的亲人,我就绝不会使用任何手段对付他。” “这样可以了吗?”明誓方毕,啜里只冷冷地望向高菩萨,寒声问道。 “可以了,当然可以。”高菩萨惊喜莫名,啜里只竟然对天神明誓,在契丹人的心目中,天神可是最高的存在,他又岂能不放心。 心情放松之下,就听高菩萨直接道:“啜里只沙里,请你宽恕在下的贪生怕死,不过,我的消息,绝对让你满意。” “这个消息就是,滑哥沙里和花姑麽格,经常私通,他们可是母子关系,这个消息一旦暴露,滑哥沙里必然身败名裂,怎么样,满意吗?”为了保命,高菩萨眼都不眨一下,就立刻将耶律滑哥给卖了。 岩母斤的大帐之中,自啜里只和高菩萨离开之后,一场别开生面的对话,就开始了。 只见一身凛然的岩母斤,一脸不善地望向千慕然,冷然道:“娘子来自中原?” “是的,尊敬的三麽格。”面对岩母斤的不善,千慕然神态淡然。 可是站在她身后的文兰和阳光二人,却感觉到了不对;直觉告诉她们,这个契丹女人,绝对不是善类,接下来,这个女人绝对会向她们发难。 不得不说,两个小丫头的第六感,还是非常准的。 岩母斤一听千慕然坦诚不讳,神情就愈发地冷厉了起来,只听她漠然道:“啜里只似乎对你,很有好感,身为母亲,我不得不说,你们注定有缘无分。” “是你们的混蛋儿子邀请我们来的,你这话可不该对师姐说。”文兰小脸紧绷,一脸不忿地反怼道。 “就是,啜里只为了师姐,还和其他人大吵了一通,我家师姐,可不一定看上她。”阳光同样不忿,立刻附和文兰道。 或许,在岩母斤看来,这个来自中原的污秽小娘子,就是一个梦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野丫头。 只是她的话语未落,就见千慕然的两个师妹,就愤怒了起来,从对方吐露的情况来看,显然就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就在文兰和阳光为千慕然,大叫不平之际,千慕然也适时地露出了愕然之色;只见她一脸好地望向岩母斤,惊讶道:“夫人误会了吧?” “在下同啜里只,相识也就一、两天的功夫,怎么可能就发展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呢?” “呃?”千慕然三人的反应,反而把岩母斤给搞懵了,只见她满脸疑惑地狐疑道:“啜里只,把你们带回来,难道不是想将你们,介绍给我认识一下的吗?” “要知道,从小到大,除了你们几个小娘子,他可从来就没有,带女孩子回家过。” “哈哈,夫人误会了。”啜里只或许有这个心思,可千慕然却百分之百的没有这个意思。 她前来拜访岩母斤,可不是为了上门给啜里只当媳妇的,而是为了她自己的大仇,确切的说,她是为了制造一场灾难,一场针对朱凝儿的灾难而来的。 朱凝儿是岩母斤劫持回来的,据千慕然所知,眼前的这位契丹女子,原本是想用朱凝儿的人头,去祭奠她战死的丈夫的。 是什么原因,让她改变了主意了呢? 作为一个成了家的女人,若是丈夫没了,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要么是老人,要么是孩子,这是常理。 而岩母斤的父亲,乃是遥辇氏的大惕隐、契丹一族的大贵族,加上她兄弟众多,即便为父母养老,也轮不到她去操心这个心。 至于丈夫耶律撒剌的父母,早已亡故;显而易见,促使岩母斤改变主意的,正是因为她的孩子,或者说,是她最出息的一个孩子,啜里只。 在千慕然看来,岩母斤在朱凝儿的身上,看到了啜里只的未来。 换句话说,岩母斤是希望啜里只,能够娶到朱凝儿为妻;继而,再借助朱璃在北疆的影响,让啜里只在族中,获 得更大的权利。 她们是这么想的,应该没错,千慕然十分笃定;可放在朱璃、朱凝儿这对兄妹的眼中,他们是否也愿意和契丹人结亲呢? 答案显是否定的,以千慕然对朱璃的理解,这个怀化大将军,就是一个愣头青,眼中只有所谓的正义;在他心里,契丹人是绝对邪恶的存在,他岂能让自己的妹妹,嫁给契丹人? 而从小就以兄长为榜样的朱凝儿,甚至是那位更小的朱凪,都绝不会愿意,和契丹人有什么瓜葛的。 如此一来,矛盾就出现了,契丹人的一厢情愿,只会激怒朱璃,激怒朱凝儿。 若是在这个时候,她千慕然再火上浇油,促使双方结成死仇,朱璃定然会挥军灭掉契丹;而她千慕然,也可以顺势杀掉自己的最大仇人。 一念至此,千慕然连忙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亲切地道:“夫人确实误会了,以在下的品貌,实在不敢对啜里只,有所妄想。” “他是一只雄鹰,早晚会有一天,一飞冲天的;在下只是一个山野丫头,无才无貌,怎敢奢望,追随在雄鹰的身边呢?” “再说了,以耶律氏的习俗,男子成年,必然会以萧氏贵女为妻;即便啜里只有所例外,这次积薪盛会,他也必能拔得头筹,迎娶那位朱凝儿为妻,无论如何,啜里只沙里,也不是在下能奢望的。” 千慕然一脸真诚,不悲不喜;这副模样,倒是让岩母斤,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或许是有感于千慕然的赤诚,岩母斤终于放下心来,不在怀疑对方,想要高攀她的儿子了,反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实不相瞒,这次积薪盛会,确实就是为我儿上位而发起的。” “以啜里只的身手,我倒是不担心,他能不能够一举夺魁;我反而担心那位朱凝儿了,就不知道对方,肯不肯识相,痛痛快快地嫁给我们啜里只。” 岩母斤的慨叹,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千慕然闻言,美眸一转,心中立刻暗喜道,机会上门,岂能错过。 一念倏定,只见她立刻转头看了一下文兰和阳光,温声道:“两位师妹,麻烦你们暂且到帐外等候片刻,我有一些私密的话,想和三麽格说下,说完我们就回去。” 文兰和阳光,早就对千慕然佩服得五体投地,一听她这么说,根本就不疑有他,立刻就乖乖地向外走去。 说是来做客,竟然连烤乳猪、烤全羊都没有,这个客,她们二人,做得实在无趣,还不如早点回去呢,起码在耶律铎臻那里,还有一堆好吃的,她们倒是巴不得早点回去。 不过,对于千慕然的异之举,岩母斤十分诧异;因此,她也并未在意文兰和阳光,连招呼都不跟她打一下,就直接走人的失礼。 及至文兰和阳光,消失在了大帐之中,千慕然这才诚挚地再次望向岩母斤,谦虚道:“三麽格是担心朱凝儿,不会轻易就范吗?” “不错。”虽然不知道千慕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岩母斤根本无惧坦言,立刻应道。 “这个好办。”千慕然自信道,“夫人可知,在下曽跟啜里只打赌,侥幸之下,赢了对方。” “那是你们这些孩子之间的把戏,算不得什么。”岩母斤对于啜里只和千慕然之间,到底因为什么打赌,又为什么自己的儿子会输之事,显然兴趣缺缺。 在她看来,千慕然也只有凭借一些鬼蜮伎俩,才能赢得她的儿子;若是论真本事,她才不相信,啜里只会输。 对于岩母斤的蔑视,千慕然并不在意,依旧认真地道:“我们的赌注,就是拜访朱凝儿小娘。” “啜里只输了,明天就要带我们,前去拜访那位小娘子。” “唔”岩母斤闻言,眉头微皱,不过仍旧没有放在心上。 “三麽格若想玉成二人,为何不在明天拜会之时,做点什么呢?” “嗯?”一旦说道关窍之处,立刻就让岩母斤提起了精神,只见她突然抬起头,直勾勾地望向千慕然,惊疑道:“做点什么,难道娘子有办法,让他们成就好事?” “自然。”一言未尽,千慕然突然拿出一个盒子,双手托着,递向了岩母斤。 “这是什么,它能成就好事?”岩母斤狐疑不定地上前几步,接过千慕然递上来的盒子。 “三麽格可别小看它,这是一种特殊的香粉,名叫‘巫山云雨’;只要将这些香粉,偷偷地洒在朱凝儿的房间中,盏茶功夫不到,但凡嗅到香粉清香的人,必然欲火焚身、难以自抑。”千慕然双眸虚眯,一脸自信。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八五章 月瑶驾临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旭日东升很美,可夕霞满天同样绚烂。 当落日的余晖,洒在浩荡的神州大地时,朱璃就出发了。 今天,就是他和妹妹约定的日子,他要去将朱凝儿救出来,平安地将她带回家。 三天三夜,光猫不负众望,终于打通一条,直通释鲁捺钵的通道。 按照他们原本的构想,是想把出口,直接开在朱凝儿居住的大帐中的;只是那处大帐,不愧是用来软禁人的,整个大帐底座,竟然全是铁板,根本就挖掘不动。 无奈之下,四人经过一番商议,最后只好让光猫,将出口开在一个偏僻的角落中;不过,这样一来,显然给救人,增加了很多难度。 就在朱璃进入通道后,当青箬带着光猫、小妖,回转到营帐时,却迎来了六位不速之客。 六人尽皆来自中原,尽皆风尘仆仆,不过却气色凛然,一看就不是易与之辈。 为首一人,乃是一位飘然若仙、风华绝代的俏佳人。 其人如月,月不堪状其华;其窈如梦,梦不足以幻其容。 这位娘子,可不是别人,正是一路逐星追月、风尘仆仆地赶赴上京的王月瑶。 王月瑶的身后,还跟着五位男子,其中一人,正是太原城下,宣誓要效忠于她的孟太极。 至于另外四人,就是潜赴上京,驰援朱璃的鬼卫头目,荆铭、王冲、弈江南、以及李孤峰四位。 青箬三人,一见到来人,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小妖和光猫,立刻就将右手按在了刀柄上,大有一言不合,拔刀啸起的势头。 作为他们的大姐头,青箬也是一脸肃然,只见她望向来人,漠然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这里是灭狄沙里的行帐吗?” “放肆。”不等王月瑶回应,孟太极就立刻上前两步,大喝一声,“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番外蛮夷,竟然也敢冲撞我家主母,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不过,不等孟太极吆喝声尽,王月瑶就挥手打断了他的无礼。 根据线索,这处大帐,应该就是朱璃的栖身之地;青箬三人虽是异族,却能和朱璃待在一起,在她想来,这些人应该不是敌人。 可听了孟太极之言,却让青箬、光猫、小妖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神情变得,有些惊疑不定起来。 三人的神色,尽皆落到了王月瑶的眼中,只听她轻咳一声,开口道:“咳咳,三位无需紧张,我们正是为了灭狄沙里而来,不知现在,他身在何处?” 只是她话音未落,青箬三人就更加诧异起来了,神态也愈发紧张起来。 要知道,朱璃给自己取了个耶律灭狄的名字,这件事情,除了耶律滑哥、高昂等人知道外,也就只有他们几人知道。 这位美若天仙般的娘子,却跑到这里拜访耶律灭狄,他们岂能不诧异;是同名、还是他们的身份,一早就被别人识破了? 一想到这里,青箬三人,又岂能不紧张呢。 如此态势,看在王月瑶的眼中,立刻让她察觉了不妥,为免误会,只见她连忙解释道:“三位也看到了,我来自中原;确切的说,我们来自朔州,三位应该知道,我们的来意了吧。” “朔州!”青箬立刻惊呼起来,这个地名,可不正是朱璃的老巢所在吗。 对于青箬三人,朱璃已经将自己的身份 ,坦然以告;一听王月瑶来自朔州,青箬三人自然惊喜莫名。 当然,他们也不会偏听偏信,只见青箬连忙向着王月瑶道:“你们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王月瑶有点懵,她还真没有什么证据。 不过,这个时候,荆铭突然上前一步,取出一面獠牙面具,向着青箬晃了晃,恳切地道:“这个可以证明吗?” 鬼卫面罩,这个青箬倒是认识;可是单凭一面面罩,显然无法说服他们。 谁又知道,这副面罩,不是这些人击杀了鬼卫,夺来的呢? 或许是看出了青箬等人不信任,王月瑶有些无奈,坦然道:“你们追随的耶律灭狄,他的真正身份,就是怀化大将军朱璃,而我,就是他的佐王月瑶。” “将军孤身闯入上京,为的就是救出他的妹妹朱凝儿,我们不放心将军,这才追查到此,娘子不防试想一下,我们几个汉人,在契丹人的老巢之中,有必要欺骗娘子吗?” 此言,无异于自暴家门,若非万不得已,王月瑶绝不会行此下策。 面对如此坦然的王月瑶,青箬三人,放松了不少。 依青箬想来,对方有六人,而且一看,就绝非等闲之辈;自己一方才三人,光是人数上,对方就一倍于己,若是对方有意不轨,根本无需多说,拿下他们就是,何必徒费口舌? 王月瑶的坦言,说明对方很有诚意,非但对自己等人没有恶意,所做的只是急于证明身份,这就说明,对方起码不是敌人。 心神放松之下,青箬立刻开口道:“抱歉,身处契丹人老巢,我们不得不万事小心,还请诸位见谅。” “娘子不用客气,我们理解;对了,将军人呢,我们怎么没有看到他?”一见到对方放下戒备,王月瑶只是随口客套一句,就立刻追问起朱璃的下落来。 “将军早已潜往释鲁捺钵了,准备在今晚,救出凝儿娘子。”既然确定对方是友非敌,青箬就不再隐瞒,立刻坦然道。 “释鲁捺钵?”王月瑶疑惑不解。 荆铭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连忙解释道:“启禀娘子,释鲁捺钵,就是指迭剌部于越,耶律释鲁的行营。” “什么?”一听朱璃独自前去行营救人,王月瑶就立刻惊呼了起来,“他就一个人去的吗,那处行营在什么地方?” 一向敖若冰莲般的王月瑶,一听朱璃独自冒险,立刻花容失色、满腹担心了起来。 她的这副情态,落在了青箬三人的眼中,让他们直到此刻,算是彻底地放下心来了;王月瑶的担心,是那么的焦灼无比,又是那么的彷徨不安,这一定是将军的亲近之人吧? 不然,何人会为将军,如此的忧心啊,美若天仙的美人,转眼就像丢了魂似的,一如暴雨之中的荷莲。 如此模样的王月瑶,就连身为女儿身的青箬,都不禁泛起了无限的怜爱,连忙解释道:“娘子无需担心,我们用了三天时间,打通了一条直通释鲁捺钵的地道,将军正是从地道潜进那里的,安全上,应该不算太危险。” “地道?” “三天时间,打通一条直通释鲁捺钵的地道?” “就你们四个人?” 青箬此言一出,立刻震得王月瑶六人,一阵目瞪口呆;即便是号称刘窟头的刘仁恭亲自前来,给他四个人,他也没有这个本事吧。 震惊之后 ,王冲立刻惊疑道:“莫非有其他人,先我们一步,赶到这里了?” 看着众人一副震惊莫名的神情,青箬高傲地挺起了小胸脯,那神情,就好像那条地道是她挖出来的一样。 孔雀开屏,也只是一瞬;继而,就听她坦然道:“没有,你们是第一波找到这里的人。” “我们能在三天时间,打通一条地道,全是小猫的功劳。”说着,青箬就赞许地看了光猫一眼。 少年光猫,被大姐头赞许的目光注视了一下,立马激动得满脸通红,心里简直比吃了蜂蜜还甜。 其他人循着青箬的目光,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位沉默寡言的少年,尽皆流露出钦佩不已的神情,王月瑶立刻就暗赞一道,“才”,难得的才! 赞叹之后,话题又回到了朱璃的身上,只听王月瑶开口道:“将军临走前,有什么安排没有?” 不得不说,无论是王月瑶,还是尉迟槿,都堪称一代女,绝世罕见。 既然朱璃已经选择了冒险,并且付诸于行动,王月瑶能做的,就是替他善后。 对于王月瑶的询问,青箬不敢怠慢,连忙道:“将军说,如果他天明还没有赶回来,就让我们,立刻把“耶律滑哥私通他的父妾”这个消息,散播出去。” 此言一出,王月瑶倒是一愣,嘴角更是勾勒起一抹好笑的弧度,她真没有想到,朱璃连这种事情,都要利用一把。 恋爱中的女子,美的惊心动魄,也傻得七窍冒烟。 在她们的眼中,无论对方做什么,都是对的,就连利用伤风败俗之事,也只是显得可爱罢了。 可是其他人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挤眉弄眼了起来;其中,弈江南和李孤峰,笑得最是放荡,大有一副,他们亲眼目睹般的猥琐。 这种事情,总归要遭人唾弃的,对于其他几人的反应,王月瑶也只当没看到,立刻追问道:“还有吗?” “呃,没了。”青箬望了王月瑶一眼,又立刻垂下小脑袋,不自然地说道。 其实,朱璃在临走前,除了以防万一,让他们散布消息外;还让他们三人,趁机逃离上京,只是当着王月瑶的面,青箬哪肯明言。 不过,一心担忧朱璃的王月瑶,并没有注意到青箬的这丝不自然,闻言后,她就蹙起了眉头,似乎在考虑着目前的形式。 少顷之后,王月瑶突然抬起头来,立刻出声道:“荆铭、王冲,你们二人立刻去城外,召集等候在那里的麾下,让他们趁着夜色,悄悄地混进这里。” “若是将军天明还未归,你们就和这三位朋友一起,散播消息,并且随时准备死战。” “诺。”荆铭和王冲二人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应命道。 “孟太极、弈江南、李孤峰。” “属下在。” “你们三人随我,前去迎接将军。” “诺。”三人一脸肃然,他们知道,这个“迎接”,可能就是深入释鲁捺钵,不过几人既然投效了朱璃,自然就抱着誓死追随的念头,并不畏惧行险一搏。 王月瑶嘱咐完五人,就立刻转向了青箬三人,开口道:“娘子,还请你派个人,带我们前往那处地道,我准备带上三位高手,前去接应将军。” 青箬闻言,神情有点犹疑,不过,她只是稍思片刻,就立刻嘱咐小妖,去给王月瑶带路。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八六章 玲珑子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华灯初上之时,释鲁捺钵一片灿然。 那万帐灯火般的晚景,一如璀璨斑斓的星海。 朱璃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就从地洞的出口处,跳了出来。 还未等他立足站稳,就有一名契丹人的小头目,火烧屁股似的向着这个方向,小跑了过来。 朱璃瞥眼看到来人,心中直叹晦气;看来光猫开洞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位置,就在茅房的附近吧。 虽然有点不舒服,不过一看有人过来,朱璃闪身就潜进了暗影之中。 待到对方走近,他又突然窜出,鬼魅般地给了对方一记手刀,径直横切在对方的后颈之处。 “嘣” 一声闷响,这位尿急的小头目,身体随着声音,立刻就像,被人碾碎了全身骨头似的,软搭搭地趴向了朱璃的怀中。 对于契丹人,朱璃可不会客气;只见他面色一寒,径直一捏,黑暗中,只听“咔嚓”一声,那位小头目的脖子,就被朱璃扭断了。 这位契丹小头目,也许永远都不会想到,因为一泡尿的缘故,就回归了天神的怀抱了吧,死的可真算憋屈。 击毙了来人,朱璃只是稍一思忖,就换上了对方的衣服,并将对方的尸体,隐藏了起来。 一切就绪后,他就大模大样地显出身形来,径直向着朱凝儿的大帐方向,一路走去。 或许是因为,他穿的是小头目的衣服吧,往来巡逻的皮室军勇士,并没有人上前,询问他的来历;这让朱璃,非常顺利地、就混进了朱凝儿的大帐中。 帐中无人,空气中,只有淡淡的芳香,这空荡荡的一幕,倒是让他有些呆愣。 上次到来,朱璃可是和凝儿说好的,就在今天,他会过来接她回家;以朱凝儿的秉性,没有道理,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不再帐中等他啊? 可大帐中,空无一人,这也是事实,由不得他不面对现实。 “卜” 就在这个时候,屏风一侧的旮旯处,却传出一声,身体漏气的声响,瞬间就引起了朱璃的注意;暗中竟然藏有其他人,这种情形,让朱璃大吃一惊。 也许是他一想到,能顺利接回妹妹,他的心情有些激动,这才忽略了对周围环境的感应。 一听到那道放屁声,朱璃立刻化作一道惊风,瞬间就蹿了过去;可不等他将暗中之人,从旮旯处拽出,那人就一脸惶恐地钻了出来。 隐藏在暗中之人,不是名人,正是千古男宠高菩萨;只是他甫一露头,就被朱璃一把掐住了脖子。 高菩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原来这位男宠,是受到岩母斤的委托,对方让他,趁着啜里只等人,拜访朱凝儿之际;将一盒香粉,洒在朱凝儿的寝帐之中。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刚刚办完,就有一名皮室军的头目,莽撞地冲了进来;情急之下,他才躲在进了一处旮旯处。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七八,高菩萨的运气,似乎已经用完。 关键时候,他也没想到,会突然放了个屁;放屁如打雷,行藏败露了不说,还被朱璃捏在手中;毫无疑问,高菩萨此刻的心情,是崩溃的。 朱璃的手劲,可比啜里只大多了,那掐住高菩萨脖 子的大手,就让这位淫徒,无论如何挣扎,都透不过气来。 对于手中之人,朱璃自然认识,这是一位给皇帝戴绿帽子的高人;可是这个家伙,怎么会躲在朱凝儿的房中呢? 以如此不堪的身份,竟然藏在自己的妹妹的房中,朱璃的心中,已经腾起了一抹浓厚的杀意;不过,小妹又到哪里去了? 一系列的疑惑,涌上了他的心头,让他阴沉地望向手中的高菩萨,冷然道:“你应该很清楚,我想杀你,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不过,我会暂时放下你;至于你是死是活,就看你的表现了。” “我有一些事情要问你,若是你配合的话,我不介意放你一条生路;否则,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被朱璃捏在手中的高菩萨,险些被活活憋死;可是听到朱璃之言,立刻让他如闻听天籁;只见他频频颔首,表示愿意配合朱璃,只希望对方能够早点松开手,好让他喘口气。 朱璃神色肃然,一见对方有所表示,就慢慢地松开了手。 等对方稍微喘口气,他就立刻就追问道:“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是耶律释鲁的牙吧;可是现在,为什么会藏身在这里呢?” “如此鬼鬼祟祟,应该没有做什么好事吧?” 刚刚脱离朱璃魔掌的高菩萨,一边大口地喘息着,一边咕噜咕噜猛转双眸,快速地思忖着,如何应对朱璃的询问。 面前的这位契丹青年,给他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那种感觉,比他面对啜里只,还要危险十倍不止。 这应该是一位契丹贵族,高菩萨暗暗地思忖着,可他到这里来,意欲何为呢,这个就不是他能猜出来的了。 “这位沙里,你应该是契丹贵族吧?”面对朱璃的问题,高菩萨不想回答,只好反问对方。 无论如何,他都不敢把岩母斤,让他来陷害朱凝儿的事情说出来;一旦事情暴露,积薪盛会未开,而作为大会最终的“奖品”朱凝儿,就失身于人,这必然会引发众怒。 面对众人的怒火,他毫不怀疑,岩母斤那个女人,必会将他推出去,当做替死鬼;有道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他高菩萨和岩母斤,还只是皮肉关系。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句话,同样也是适应于大多数的时候。 只是,他在朱璃面前耍心机,可算是找错人了。 山海经曾经给朱璃服用过一种赤华黄实、如婴儿舌的果实,那种果实,可以令朱璃分辨出别人,说话的真伪,以及是否心口如一。 他的小心思,就在他一张口的瞬间,就被朱璃察觉了。 这个淫徒,不但鬼鬼祟祟地跑到他妹妹居住的地方;现在还敢对他耍心机,朱璃瞬间,就在心中,判了对方死刑。 不过,草根出身的朱璃,一向都是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虽然动了杀心,可废物利用,也未尝不可。 “我是不是契丹贵族,好像跟你没关系。”朱璃一脸冷然,“你不想回答我的问题?” “不,不,不是的,这位沙里,你千万不要误会,再给在下一个胆子,在下也不敢啊。”朱璃的漠然,立刻惊得高菩萨一头冷汗。 “哼”朱璃冷哼一声,“那 刚才的问题,你怎么不回答,你为什么鬼鬼祟祟的跑到这里来?”“于越的亲信、堂堂迭剌部的牙,跑到一个俘虏的寝帐中,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没有什么图谋?” “这、这、这个.......”高菩萨冷汗直冒,却结结巴巴的,就是不敢说实话。 朱璃是来救人的,可没时间跟他在这里虚耗,无奈地冷然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就换个问题问你;那个汉人小娘,去了哪里,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一见朱璃不在纠缠于第一个问题,高菩萨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连忙道:“这个我确实知道。” “今晚,是啜里只沙里,前来拜谒朱凝儿小娘的日子;不知何故,那位汉人小娘,死也不肯在这处大帐中,接待他们。” “现在他们一行人,怕是在偏帐饮酒吧。” 一听高菩萨之言,朱璃的眉头,就立刻皱了起来。 他和妹妹相约今晚离开,啜里只那个混蛋,就选在今晚前来拜谒,这都是巧合吗? 对于朱凝儿,为什么不选在这处大帐中会客,朱璃自然明了;那个傻丫头,怕对方会发现自己这个大兄吧,主要还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一想到这一点,他对于朱凝儿不在这里等他,也就释然了。 可是,只要一刻不将妹妹带离此地,朱璃的心中,就不会踏实;无论怎么说,这里毕竟是敌人的老巢,危机四伏。 就在朱璃皱眉之际,他突然发现,对面的高菩萨,似乎十分焦急,一副想要马上离开,却又不敢的样子,这让朱璃十分疑惑。 难道对方,不想在和自己这个危险人物继续待下去了吗? 想到这里,朱璃暗自冷哼一声,心道,你不仅要在这里呆下去,而且直到有人发现你的尸体为止,恐怕一直都要待下去了。 一念倏定,朱璃突然面色一厉,出手如电,只是一个挥动之间,就一把再次掐住了对方的脖子,不等对方奋起挣扎,朱璃的拇指和食指,就猛地一用力,顷刻之间,就捏碎了对方的喉咙。 只是他却不知道,高菩萨急着离开,可不是因为怕和他独处;而是因为,岩母斤告诉他,这种香粉,一时三刻之内,必然会发作,一旦发作,任你君子烈女,必然不能自持。 朱璃径直杀了高菩萨,自然也就没有获得这个消息。 不过,对于朱璃本人来说,倒是无关紧要;他的身躯,经过山海经众多灵粹的改造,早已无惧百毒了,这种烈性春毒,还真奈何不了他。 杀了高菩萨,朱璃脑海中的山海经,就轰然而出,伴随着宏然之声,还有一阵凤鸣鸾和之音,好似后世的凯旋之声一般。 庄严肃穆的老声,朗然而起:“混沌孕盘古,盘古开天地,天地开、盘古陨;神魂化三清、发肤化万物、筋骨就祖巫、灵眸衍群星、精元铸母神。” “母神人面而蛇身,有同类、多夭亡;以同类之精粹,糅七色神泥而造人,用之则成人,不用而成子,是为玲珑子。” “今有山海经持有者朱璃,手刃妖人,正天道、循天理,馈赠玲珑子一枚,山海遗馈,赠与功士。” 声音宏然,经久不息。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八七章 花开欲绽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以色娱人,必不长久。 身堕欲海,死不足惜。 高菩萨死了,朱璃却愣住了。 伴随着山海经,那宏然绵延的声音,一个类似小球似的事物,就悄无声息地、进入到了他的体内。 此物温润而油滑,甫一出现,就出现在了、朱璃的脐下三寸之处;继而,它就不安分地游动了起来。 好似内息循环一般,那个所谓的玲珑子,就在朱璃的身体中,循环了一个大周天;此物似有灵性,好似在寻觅着、最佳的落脚之处。 最后,它好像并没找到了合适的位置,怏怏不快地回到了小腹处,就在那里,停驻了下来。 山海经馈赠的玲珑子,看不到、摸不着;朱璃只能感觉到有这个东西,却控制不了对方的游弋,这让他非常惊。 玲珑子,是以母神同类的精粹、糅合七色泥炼制而成的;母神曾用之以造人,剩下的那些,就化成了玲珑子。 莫不是,这所谓的玲珑子,也能变成一个人吧? 现在它落在小腹处,是什么意思? 这么一想,朱璃着实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大跳。 娘的,这玲珑子会不会像婴儿胚胎一样吧? 现在把他的小腹当成了温床,在那里安家落户了吧? 一想到这里,朱璃就有一种恐慌的感觉。 若是在后世,男人生孩子,大家也不会觉得有多怪;可现在毕竟是唐末时期,若是一个男子怀了身孕,怎么将孩子生下来,都是问题。 即便是剖腹产、生下了孩子,想必朱璃以后,也无脸出去见人了吧。 最重要的不是他见不得人,而是所有人,都会把他看成一个妖怪。 有了这个怀疑,确实让朱璃疑神疑鬼了半天。 不过,现在想这些,无疑太早了,也不是时候,这份忧虑,朱璃只好暂放在一边。 将高菩萨的尸体藏好,朱璃打算,继续待在这里,一直等到朱凝儿回来。 无论怎么说,外面都是皮室军勇士,这个时候,出去乱找乱撞,很容易就碰到枪口上;一旦引发骚动,葬送的可不止是他自己,还有他那可怜又可爱的妹妹。 可就在这个时候,大帐的门帘,突然被人掀了起来,一条窈窕的身影,犹如一条灵巧的美人鱼似的,倏的一下,就闪了进来。 听到动静的朱璃,身形一动,立刻就化作一道诡异、缥缈的幽灵;在那人立足未稳之际,倏的一下,就来到了对方的身边,抬手就要掐住那人的脖子。 可是,眼角的余光,匆匆一瞥,在见到对方容颜的一瞬间,他那伸出去掐人的大手,就再也落不下去了。 这是一张倾国倾城的俏脸,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亲切。 听到风声的伊人,瞬间就要抬手欲拦;可是,突然看到了朱璃的面孔,她那作势欲拦的玉臂,还没有抬起来,就突然放弃了动作。 见到玉人,朱璃心中,某根紧绷的弦,也突然松弛了下来。 一别经年,伊人清减了不少,却再次平平安安地、回到了他的身边,这就是最大的慰藉。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王月瑶。 朱璃认出了她,她自然也看到朱璃。 朝思暮想的那人,就在眼前,王月瑶那双灵动的双眸,瞬间就盈满了春水。 春水汤汤、浩 荡延绵,似有无尽的相思和情意,蕴于其中;一如决堤的江流,倾注到了眼前男子的身上,似要冲溃他的胸膛,流进他的心海。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 一双妙目,足以诠释所有的心意。 朝阳很美,却太过温吞;夕阳绚烂,又太过凄凉;这个世上,或许再也没有什么事物,可以媲美伊人情动时,那双瑰丽的双眸了吧。 那是一双春雪消融、万物回春般的眼睑;更是一双,风雨几度、艳阳凌虹似的美眸,看到那双眼眸,就好似看到了:百花盛开,任君采摘一般。 它的欣悦、它的绝美,还有它那无上的浓情,倾尽文人墨客之想象、耗尽先贤古圣之文采,都点缀不尽,修饰不全,它的绝美。 伊人安好,本该心安,可对方却出现在了这里,倒是让朱璃一阵挠头。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契丹人的行营,王月瑶在这里出现了,立刻就让朱璃皱起了眉头,小声而急促地质问响起:“你怎么来了,不知道这里危险吗?” 倾情凝望,原本以为对方会给她一个怀抱、一个热吻,可是迎来的,却是一通质问。 王月瑶失落的同时,又突然变得十分满足起来;他,是在担心自己吗? 一想到这里,她的神情立刻局促起来,一如做错事的小女孩一般,怯怯地道:“我,我获知将军独闯上京,前来搭救凝儿妹妹,生怕将军会有危险,所以......” “所以你就跑来了?”朱璃一脸无奈,“你不会学了两天功夫,就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了吧。” “这里是上京,到处都是契丹人;而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契丹精锐皮室军,驻守的行营;万一有什么闪失,连我都不敢保证,能活着出去。” 可是面对朱璃的责备,花痴一般的王月瑶,不但没有丝毫委屈之态,反而满心的甜蜜,心道果然,他果真是在担心自己的。 神情忸怩得好似一位初见意中人的小姑娘,娇羞无限、欣喜非常。 看着对方低眉顺眼、心思不瞩的小模样,朱璃也不禁哑火了;你说再多,关键是人家,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你又能如何呢。 更何况,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既然来了,朱璃也只好竭尽全力,护佑对方周全了;想到这里,朱璃只好换个话题,无奈道:“就你自己来的吗?” “额”王月瑶见询,终于回过神来,连忙解释道:“我带了三个人,都是高手。” “高手?” “恩。”王月瑶生恐朱璃不信,继续道:“他们三人,分别是孟太极、弈江南、还有李孤峰。” “弈江南和李孤峰,你应该知道吧,听说他们是你亲自招进鬼卫的;至于孟太极,他的身手,丝毫不下于李、弈二人。” 朱璃闻言,神情稍安,弈江南和李孤峰,都是剑道高手,这个他十分清楚;以他们的身手,只要不胡乱惹事,蹿行于这处行营之中,问题应该不大。 至于那个孟太极,身手既然不下于李、弈二人,想必也差不了多少。 “他们人呢?” “为了让我顺利混到这里,他们三人,游离了出去;在不同的方向,制造出了一点动静,引开那些巡逻的契丹勇士,只要他们一脱身,就会来这里会合的吧。” 听到这里,朱璃就放下心来,继而,他就拉着王月 瑶,躲到了屏风后面,准备静待朱凝儿回来;当然,也方便游离出去的三人,找到这里。 可盏茶功夫不到,意外再次发生了。 只见,那原本静静地站在、朱璃身旁的王月瑶,她那绝美的容颜,变得越来越红艳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推迟,原本就美艳得不可方物的伊人,显得更加诱人了。 朱璃、尉迟槿、王月瑶三人同年,都在双十年华。 双十年华,身为女子的王月瑶,早已处于最鲜艳的年纪,花开正艳、美色迷眼,一旦情动,天地同怜。 喘息声,越发急促;迷离的美眸,春水轻涟,尤其是望向朱璃的眸光,热切中带着无限的殷望。 朱璃虽然躲在屏风后面,可是他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大帐门口的位置。 可是此刻,他感觉到了一丝诡异,那站在身旁的王月瑶,身上似乎有着一股热力,在不断地散发出来;喘息声,也愈发粗重,鼓噪得房中的空气,也似乎变得炽热了起来。 心下有疑,朱璃连忙转头看去,这一看,他就彻底呆住了。 他何时见过如此模样的王月瑶。 以他两世初哥,绝世纯情小处男的眼光来看,现在的王月瑶,简直就是仙女、是神姬、是如火如荼、勾魂夺魄的尤物。 吃过水蜜桃的人都知道,一捏就出水的样子;看过小婴儿吃奶前神情,你就会知道,那是一副多么动人的一幕。 娇儿扶起弱无力,千肯万肯望君戏;来日堂前见公婆,不悔此时乱情迷。 王月瑶中招了,“巫山云雨”果然不愧是千慕然,特意准备的情毒。 当朱璃望向王月瑶的时候,这位五代第一、流芳百世的佳人,“嘤咛”一声,就向着他的怀中扑了过去。 一具火热,又动情十分的娇躯,突然扑进了朱璃的怀中,这让他瞬间,就是一阵头脑发懵,身体发燥。 甫一抱住王月瑶的身躯,朱璃就是浑身一个激灵,那是神魂巨颤般的齐奏,那是灵肉俱飞般的共鸣。 这样还不算,情毒之下,王月瑶彻底地迷失了自我,她的心中只有一个明确的念头,身前之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男子,无论对方要对她做什么,她都千肯万肯。 人,是对的人;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王月瑶在十六岁的时候,就准备好了,机会来了,又何惧奉献。 美人在怀,任君乱来;这样的情况,作为两世初哥的朱璃,能否抗得住呢? 朱璃不是柳下惠,他很正常,也很健康,该有的反应,一样没落下。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在旁边观看的话,就会发现,朱璃的眼中,出现了无尽的挣扎;那抹挣扎,让他的面色,十分扭曲,甚至显得狰狞。 人,是天下第一美人;身份,男未婚、女未嫁。 时代,是唐末,是个允许三妻四妾的年代,他还在犹豫什么呢? 因为他想到了尉迟槿,他想到了真爱的女子,他虽然抗拒不了,天下第一美人,投怀送抱的诱惑,但他更不愿做出,对不起尉迟槿的任何事,哪怕是一丝亵渎。 可要命的时刻,还是来了。 王月瑶娇憨得,一如饿了就要找奶吃的婴孩似的,不断地在朱璃的怀中,拱动着小脑袋;似在寻觅,又似渴望,她渴望着心爱的那人,能够带给她全身心的慰藉。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八八章 扪心三问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世界上最美的花,或许不是罂粟花。 可能够让人欲罢不能的花,罂粟花必然首当其冲。 王月瑶此刻,好比一朵致命的罂粟花,正在挑战着朱璃的神经、摧残着他的意志、冲击着他的道德底线。 美人在怀,如火焚身。 就在朱璃双眸赤红,鼻息粗重之际,他前世的习惯,突然发挥了作用。 重要事情,未做之前,还是扪心自问一遍的好。 问自己的话,通常都简单明了,直指本心。 他问自己:朱璃,你爱王月瑶吗? 或许别人不清楚,可朱璃却十分清楚。 王月瑶,论姿色,五代第一;论才华,可圈可点,史册上都有记载的女子,必有其不凡之处。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才色双绝的女子,如果朱璃硬要说他不喜欢王月瑶,那就太矫情了。 可喜欢,不代表爱。 喜欢一朵花,是因为花很美,很芬芳,是有原因可循的。 可爱一个人,却无需理由;有理由的爱,那不叫爱,最多只能称作取舍罢了。 朱璃喜欢王月瑶,因为她很美,很诱人,可他不爱她。 既然明确地知道,自己对于王月瑶的感情,只是喜欢,那么朱璃就问出了第二句话:朱璃,如果可以选择,你会选择,什么样的女子,做你的妻子? 如果可以选择,相信绝大多数的人,都会选择一个自己爱的、同时也爱自己的人,陪自己走过一生吧。 因为那样的结合,才是两情相悦;那样的给予,才是身与心的交融。 世界之所以美丽,是因为世间有爱,无爱的人生,一片黯淡;爱人、爱人,彼此相爱,才能称之为爱人。 夫妻同心,方能相敬如宾;两情相悦,才能相濡以沫。 王月瑶和尉迟槿,如果让朱璃来选择,他自然会选择尉迟槿,来做自己的妻子;因为,他爱对方,而尉迟槿也爱他。 明确了自己要选择的对象,朱璃扪心自问的第三问,就继之而出了:幸福快乐的根本,是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或许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回答。 可对于一向朴素的朱璃来说,就简单多了。 古人云:知足常乐。 在茫茫人海中,能够找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人,作为自己的伴侣,是一件,多么的不容易的事情啊! 既然找到了,就要珍惜,不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知足常乐”,一乐永年。 多少让人艳羡不已的神仙眷侣,却最终曲未尽、人离散,究其原因,无外乎两个字,“背叛”亦或是“势利”。 想明白了这一切,再望向怀中玉人,朱璃只好说声抱歉了。 放眼寰宇,纵观古今,天下的所有老百姓,都知道一个道理;种子播在自家的田里,丰收的果实,才能算自己的,草根出身的朱璃,自然明白,而且明白的很深刻。 任你土地肥沃、沃野千里,只要不是自家的田,抱歉,俺绝对不耕。 道理说起来简单,可是要抵抗住,天下第一美女的诱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那需要绝对的毅力和恒心,还有对心上人的忠诚和痴爱。 有人说, 男人都是受下半身支配的动物。 历史可以证明,这句话是错误的。 因为历史上出现了一个展子禽,坐怀不乱,就是他的壮举,人称柳下惠。 如果说,一个特例说明不了什么。 那么关羽呢? 过五关斩六将的故事,大家都知道;可是很少有人知道,一代奸雄曹操,曾将关羽和刘备的两位夫人,关在同一处院落,生活了好几年。 待之以礼,持之以恭,就是关云长对待二位嫂子的态度,他做到了,比之柳下惠犹有过之。 若是还不够,那么朱祐樘呢? 身为皇帝,什么样的绝色没见过,一生一妻,始终如一,比柳下惠如何? ...... 古今中外,能做到坐怀不乱的人,无论男女,多不胜数,只是很多人,都没被记载下来罢了。 男人能不能做到坐怀不乱,主要还是看一个人的人品、和毅力,没毅力的人,就不要瞎哔哔了。 朱璃或许比不上以上的那些人,可他绝对不是笨蛋。 他望着王月瑶,那一脸娇憨、面色潮红的媚态,就感觉到不对了。 房中只有他们二人,他什么事都没有,而王月瑶却突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岂不怪? 以他对王月瑶的了解,对方绝对不是一个投怀送抱的人,她的骄傲、她的矜持、甚至是她的修养,都决定了对方,绝不会这么做。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个时候,他又突然想到了高菩萨,那个鬼鬼祟祟的妖人、贱人。 一想到高菩萨,朱璃想到了世上还有一种毒,叫做春毒;而王月瑶的神态,十分类似于中了春毒的迹象。 以极大打的毅力,摒除了王月瑶的干扰,朱璃仔细地感觉一下,这才突然警觉,这个房间的空气确实不对。 房中不但有着一种女儿香,还有着一种有别于女儿香的幽香,香味很淡,却很突兀。 这种淡香,恐怕就是致使王月瑶变得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吧。 这一刻,朱璃有了七分把握,确定王月瑶,必是中了春毒所致。 当务之急,就是如何将王月瑶,从这种状态中解脱出来。 一旦弈江南、或李孤峰等人,前来会合,看到她这个样子,那朱璃就是黄泥掉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他倒是无所谓,可王月瑶却经不起这样的毁誉;只是思忖少顷,他就想到了办法,既然这种毒,对他没有影响,那么他的血,是不是可以解毒呢? 不管行不行,试试就知道了。 朱璃没有犹豫,立刻单手抱住王月瑶,空出去的一只手,瞬间就抖落出一把军用匕首,反手就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殷红的鲜血,瞬间涌流而出,朱璃连忙将伤口,对准了王月瑶的檀口。 此刻的王月瑶,犹如行走在荒漠中的饥渴旅人一样,甫一接触到液体,哪怕是涩咸的鲜血,她也犹如饥饿的婴儿,使劲地吸个不停。 伤口被人吮吸着十分疼痛,但对于身经百战的朱璃来说,一切还在承受之中。 正在朱璃皱着眉头,忍受着疼痛的折磨时,那位于他小腹处的玲珑子,突然好像一只偷腥似的猫儿一样。 就在此刻,它突然嗅到了腥味,就见它立 刻顺着朱璃涌动的血液,从他的小腹处,急速地向着朱璃的伤口位置,急涌而去。 就在朱璃满脸诧异、一脸不知所措之际,这枚玲珑子,就顺着他的血液,涌进了王月瑶的口中,随着王月瑶“咕噜、咕噜”的吞咽声,进入了对方的身体之中。 呃,这是什么情况,玲珑子跑到了王月瑶的身体中了,会不会让对方...... 朱璃不敢想下去,若是那样,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过,朱璃的血,还真管用,喝了他的血,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王月瑶就悠悠地醒转了过来。 甫一醒转,就见她惺忪着水汪汪的美眸,一脸娇羞地半躺在,朱璃的臂弯中;偶尔抬起头来,犹如一只偷嘴似的灵鹊一般,迅捷而又惊惶,只为偷看一下,这位半抱着她的男子一眼。 只是,朱璃此刻,正在全神贯注地望向门外,似乎并没发现她的醒来。 发现到这一点,王月瑶才放下心来,这才开始打量一番自己。 这一看,倒是让她更加羞涩了起来,只见此时的她,衣衫不整、酥胸半开,活脱脱的就像一位春日三竿、才爬起床来的小媳妇。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那迷死人不偿命的俏脸,又是一阵酡红;只是此刻的红晕,却是一种健康的殷红,一如璀璨的红玛瑙似的,娇艳欲滴、让人沉醉。 只见她媚眼如丝,恰似一江春水,轻荡着迷离的涟漪,似乎在想着不可描绘的事情。 继而就见她小嘴微撇,似不忿,又似娇羞,想必以为某人,在不知不觉间,就把她给办了的事情,感觉委屈吧。 可就在王月瑶畅想无限之际,大帐的门帘再次被人掀开;同一时间,门外还传来了一道陌生而狂蟒的声音:“凝儿娘子,都到门口了,也不请我进去坐坐?” “抱歉,啜里只;在我们中原,女儿家的闺房,可不是随便是谁,都能进去的。”这道声音,清脆中带着坚定不移的冷然。 如果仔细听去,你就会发现,话音中,似乎还带着一丝不安的惶恐。 那应话之声,无论是朱璃,还是王月瑶,都异常熟悉,可不正是朱凝儿的声音吗? 听到妹妹的声音,朱璃的眼中,突然爆发出一道惊喜之色,只是这抹惊喜,来的快,消失的更快,转瞬就被他隐藏到了眼底。 朱凝儿出现了,虽然朱璃的怀中很温暖,也让王月瑶非常迷恋,可她知道,这个时候,却不是你侬我侬的时机,因此,只见她翻身,就脱离了对方的怀抱。 注意到王月瑶醒转了过来,朱璃只是稍稍一愣,就立刻冲着对方点头示意了一下;继而,就见他突然化作一道魅影,倏的一下,就去到了门帘之处。 就在这时,就听啜里只傲然道:“刚才人多,凝儿娘子的不让我等进去,也就罢了。” “可是现在,我啜里只单独一人,恭送娘子回返,娘子还不让在下进去吗?” 一言未尽,就听啜里只蛮横地道:“今天,即便娘子不让在下进去,在下也要进去瞧瞧。” 话音未落,就听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骤然响起,听那方向,竟是直接向着大帐门帘的方向而来的;轰鸣的脚步声,还夹杂着朱凝儿的气急败坏的怒吼:“啜里只,你这个混蛋,你要是敢进大帐,我就跟你拼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八九章 危局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朱凝儿,朱璃的妹妹。 聪明伶俐、却贪吃懒散,根本就没修炼过武学。 她的嘶吼,在啜里只看来,就好像在老虎面前,龇牙咧嘴的小猫咪似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历史上的辽太祖,枭雄一般的人物,岂会因为她的恐吓而却步呢? 前来拜谒朱凝儿,本来就是因为一个赌局;为了给千慕然一个,言而有信的形象,他才于今晚,践约赴会的。 否则,在他想来,根本就没有必要,过来一趟;积薪盛会的第一,肯定是他的,而作为大会的“最终奖励”朱凝儿,也早晚都是他的人,他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可是今天的拜谒,朱凝儿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表现,倒是引起了一行人的怀疑。 拜会之后,千慕然更是对他说,朱凝儿的大帐中,必有蹊跷;保不准,就藏有对方准备逃脱捺钵的秘密。 啜里只早就对千慕然有所企图,又见对方说的如此郑重,即便是装装样子,博取对方的好感,他也要过来看看;这才有了借故送朱凝儿回帐,一路跟来探究一番的行为。 若是朱凝儿这个汉人小娘,真的别有企图,那么他绝不介意,即刻将对方变成自己的女人。 在他想来,只要他和朱凝儿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北疆汉人的那只卧虎,即便不襄助于他,起码也不会对付他吧。 当然,这都是啜里只一厢情愿的想法。 可惜,无论是他,还是契丹的很多贵族,他们都想错了一点;朱璃来自后世,对于时下,即成的陋习,十分不以为然。 若是朱凝儿遭遇不幸,虽然朱璃不会假公济私地、胡乱大肆发动战争,可他也会想方设法地,让契丹这个种族,永远地消失于天地之间。 门外,啜里只绕开了朱凝儿,三步、两步,就迈到了大帐的门帘跟前;还挑衅似的扭过头来,冷笑地看了朱凝儿一眼,继而就伸手去掀大帐的门帘。 可就在这个时候,黑漆漆的大帐之中,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来,大手突兀,起先似乎想要抓向他的胸部;似乎感觉有点不妥,继而就径直掐向了他的脖子。 大手十分迅疾,快若奔雷、势若轰山、诡似邪魅。 甫一出现,就化作一道凌厉无匹的破天鹰爪,迎面就向啜里只,一抓而来。 “谁?” 惊恐之下,啜里只猛地厉喝一声。 不得不说,能在历史上,成为一代王者的人物,绝对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面对突兀的无匹一抓,啜里只瞥眼就知道,他绝对抗拒不了,情急之下,这才猛地厉喝一声。 他的这声厉喝,与其说是喝问帐中之人,还不如说,他是想通过高喝一声,提醒捺钵周围的巡卫们;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通知镇守此地的四员猛将。 啜里只的声音,急促而惊恐,犹如平地惊雷一般,响彻整个夜空。 正在当值的沮渠蒙逊,突然听到了这声厉喝,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只见他稍一思忖,就立刻向着一名近卫嘱咐道:“你去通知详稳和都监他们,就说中心大帐出事了,我先过去看看。” “诺。”那名近卫不敢怠慢,闻言后,立刻就转身向着拓跋翼、和高昂等人大帐方向,跑了过去。 嘱咐完近卫,独臂沮渠蒙逊大手一挥,立刻示意所有皮室军的巡卫,向着中心大帐的方向,围拢而去。 而潜藏在暗中的孟太极、弈江南、李孤峰三人,同样听到了那声厉喝。 三人虽然不在一处,心下却同时暗道坏了,继而,就见释鲁捺钵之中,三缕好似青烟似的身形,急速地向着中心大帐的方向,潜纵而去。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地方,在三人看来,都是重中之重。 因为那里现在潜藏的人,乃是河朔最大的头目,以及两 位身娇肉贵的大小姐,若是出事,必然能让整个大唐,都为之震撼不已,身为三人麾下的他们,又岂能怠慢。 对于啜里只的这声大喝,朱璃同样没有想到。 以他入玄巅峰的修为,竟然让对方得到空隙,喊出声来,这绝对是个致命的疏漏;也不怪朱璃算错,因为二人的身高,根本就不对等。 啜里只身高九尺,而朱璃的身高,才七尺开外,对方足足比朱璃高出半米多。 朱璃身在暗中,依靠感应,在门帘尚未掀开之际,他就已经伸手去掐对方的脖子了。 及至啜里只掀开了门帘,迎着夜月,突然见到了对方的身高,朱璃才发现,根本就够不着。 等他调整了一下身形,再及时垫步跟进上前时,就给予了对方一瞬间的喘息之机。 也就在这一瞬间,啜里只厉喝脱口,把原本十拿九稳的局势,搅合成了致命的危局。 惊怒之下,朱璃在对方喊声未歇之际,就猛地一把掐住了对方的脖子,继而就是猛地一拉,就将老罴一般的啜里只,给拽到了大帐之中。 虽然不知道,黑暗中的人是谁,但啜里只却十分笃定,对方绝对不是朋友;既然是敌人,一旦落入对方的手中,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一念萌动,只见他顺着朱璃的拉拽,突然顺势一拳,迅若陨石、猛似扑虎,凶狠无比地迎面,就向朱璃的面庞砸去。 一拳如轰山,暴戾无比;朱璃若是真的挨上了这么一拳,非但鼻子会被对方砸塌掉,即便是脑袋,也会被对方轰烂掉。 可惜,啜里只猛则猛矣,却找错了对象。 无论怎么说,他也只是一个绝世巅峰的武将罢了,怎么会是天玄境朱璃的对手呢。 对方的一声吆喝,致使自己等人,突然身陷危局,朱璃愤懑无比;只见他双眸虚迷,空出来的那支左手,突然挥出。 黑暗中,只见一道朦胧不清的拳影,好似湖光掠影一般,后发先至,猛地迎上了啜里只,击出的那只手臂。 “咔嚓” 一声脆响,继而就见被朱璃拖拽在手中的啜里只,双眉猛地皱作一团、眼角同时抽搐不已,连眼角的泪水都流下几滴,却硬是哼不声音来。 显然,就在刚才,他出拳的那只小臂,瞬间就被朱璃击断了。 啜里只是天生神人不假,可朱璃毕竟比对方高出一个大境界;更何况,双拳对轰,比的就是速度和力量,这两样又都是朱璃最擅长的,硬拼的话,啜里只这不是找死吗。 一拳打断了对方的小臂,朱璃面色冷然。 继而,一不做、二不休,不等啜里只从断臂之痛中恢复过来,朱璃就再次出手如风,瞬间,又“咔嚓”一声,再次打断了啜里只的另一只手臂。 断臂之痛,让啜里只几乎都快晕厥了过去了,可就在这个时候,朱璃依旧不肯罢休,只听又是一道“咔嚓”之声响起,就见九尺身高的啜里只,突然矮了下去。 原来,他的一条小腿,也被朱璃,生生踢断了。 俗话说“父债子偿”,是啜里只的母亲岩,将朱凝儿抓来的;这才迫使朱璃等人,落到如此危局。 若只是他一个人也就罢了,可现在整个释鲁捺钵中,还有朱璃一方好几个人,朱璃岂能不怒。 啜里只的四肢,被朱璃打断了一对半,朱璃这才猛地一搡,“噗通”一声,就将他掼在了地上。 “啊,啊......” 甫一摔在地上,就撕心裂肺般地惨嚎起来。 断骨之疼,痛彻心扉,他又岂能忍住不嚎,枭雄也是人,痛了一样会惨叫。 “大兄,你真的来了吗,呜呜。”这个时候,跟在啜里只身后的朱凝儿,才闯了进来。 借助门帘缝隙中的月光,她打眼就看到了朱璃,话都没说一句,就猛地扑到兄长的 怀中,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个晚上,她确实经历了很多,此时见到自己的兄长,哪里还能够抑制得住。 原本开开心心的待在住处,等候着大兄前来,带她回家;可突然就来了一群恶客,不管她乐不乐意,硬是要拜见她。 那帮恶人,竟然还准备擅闯她的住处,着实让她费尽了心思。 在她想来,要是那些人待在这处大帐中,正好碰到前来接她的大兄,那就惨了。 无奈之下,小丫头,也只有和对方,斗智斗勇斗无赖,就是不让对方进入此地;现在终于守得云开雾散了,她又岂能不后怕。 搂着怀中的妹妹,朱璃温声道:“凝儿不怕,下面就交给大兄吧;只要为兄一息尚存,谁都动不了你一根发丝。” “嗯,嗯,大兄最厉害。”朱凝儿眼泪都还没有擦干净,就一脸欣喜地道。 “凝儿,别怕,姐姐也来保护你。”就在这个时候,王月瑶也走了出来,一脸微笑地望向朱凝儿,温声安慰道。 就在朱璃飞纵而出之际,她躲在暗处,率先想到的,不是门外来人是谁,而是要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直到此刻,她才得空出来。 “啊,月瑶姐姐,你竟然也在,听大兄说,你不是去川蜀学艺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了呢?”看到王月瑶,朱凝儿,就更加开心了,一开口就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对于朱璃的这个妹妹,王月瑶也没办法,只能尽心安抚着。 其实,无论是朱璃还是王月瑶,二人都知道,他们现在已经陷入了危局,可这个形势,却不能让朱凝儿知道,免得她自责和后怕。 就在朱凝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时候,朱璃却突然开口了:“凝儿,有什么事情,等回去再说吧。” “现在,我有几件事情要说,这关系到我们如何离开这里,一定要认真记住。” “哈哈,放心吧,大兄,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一见大兄有事吩咐,朱凝儿立刻响应道。 望着妹妹一如既往的开朗性格,朱璃不禁暗自叹息。 说起来,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俗话说,“算人者、人恒算之”,当初为了限制啜里只的成长,朱璃特地软禁了岩母斤。 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岩母斤竟然在那种情况下,还能翻盘;反而劫持了他的妹妹,北归上京了,这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凝儿本是天使一般的年纪,却不得不承受,随时都有可能毙命的危险,这让朱璃,万分愧疚。 不过,有些话,他不得不说:“等下,你们都尽量少说话。” 朱璃望着王月瑶和朱凝儿,一脸肃然地道:“一切行动,听我指示,不要迟疑,立刻照做。” “还有,等下不管见到什么,或听到什么,都不准发出声音,听到了吗?” “恩,大兄放心,我记住了。”朱凝儿一脸认真地点点头。 而王月瑶,也率有所思地望了朱璃一眼,继而,就默默地点点头。 嘱咐完二人,朱璃这才看向啜里只,啜里只此时,已经用极大的毅力,止住了疼痛;黑暗中,只能听到他,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了。 当朱璃三人,转头看向他时,此时已经适应黑暗的啜里只,腥红着双眸,带着嘶哑的口音道:“你们不是契丹人;还有你,你不是我契丹皇族,你是朱凝儿的大兄,怀化大将军朱璃?” “哼。”朱璃闻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漠然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凝儿,你在这里生活过几天,去找块东西,把他的嘴巴堵上。”轻蔑地看了啜里只一眼,朱璃就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妹妹嘱咐道。 “好嘞,大兄;这个大恶人,我要让他好看。”朱凝儿小脸通红,一脸愤怒地应道。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九零章 逼战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朱凝儿找来的堵嘴布,正是她平常用来擦脚用的。 望着一脸铁青的啜里只,朱凝儿置若罔闻,形若一位,刚刚出世的小恶魔似的,偶尔,她还会露出一丝、报复似的微笑。 朱璃可不管什么布,只要能够堵住对方的嘴巴就行了;一接过妹妹递上来的擦脚布,他就不由分说地、硬是将其塞进了啜里只的口中。 “嗯嗯嗯......” 三肢尽断,嘴巴被堵,啜里只无论怎么抗议,却也只是徒劳。 收拾妥了啜里只,朱璃再次看向王月瑶,沉声道:“娘子,你的容貌太过出众,最好找块轻纱,来遮挡一下。” “若你就这样,出现在契丹人的面前,必然徒生事端。” 朱璃之言,绝不是危言耸听,这位娘子,曾经可是光凭容貌,就引发过三军动荡的。 可是这话听在了王月瑶的耳中,就让她有种,被呵护、被珍惜的感觉,心中立刻变得比吃了蜜还甜;当即就顺从地走向屏风之后,去找东西当面罩去了。 一切就绪后,朱璃立刻带着二人,走出了大帐;当然,他的手里,还提着半死不活的啜里只。 夜朗月,风徐徐。 整个释鲁捺钵,一片铿锵。 因为啜里只的那声呼叫,四下里,全都是汇聚而来的皮室军勇士。 囚禁朱凝儿的大帐,本就处于捺钵中心,这里一旦有动静,皮室军瞬间就能形成,四下合围之势,真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啊。 望向那些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合围勇士,朱璃一脸泰然地迎风而立,大有视死如归般的豪迈之态。 三道如雾如烟的身影,一如夜空中的惊鸿,瞬间就来到了朱璃的身边。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弈江南、李孤峰、以及孟太极三人;甫一落地,他们只是向着朱璃点了点头,就立刻凝神戒备了起来。 看到毫发无伤的三人,朱璃放下心来,淡然道:“来了就好,我们现在被包围了,少不了得要并肩作战了。” “希望三位,能够和朱某勠力同心,一起杀出去。” “但凭将军做主,我等誓死追随。”三人异口同声、毅然无畏地应承道。 果然都是真男儿,朱璃暗赞一声,心中的最后一丝忧虑,也彻底地放了下来;被契丹人发现了又如何,大丈夫有死而已,何惧一战,。 执我戈矛、与子同仇,千里喋血、何惧一切。 率先赶到这里的契丹大将,正是当值的沮渠蒙逊;这个家伙,一看到矗立在大帐门前的那人,竟然是上次夜闯捺钵的耶律灭狄,他就直接没敢露头。 朱璃给他的印象,绝对是个超级猛人。 别的不说,对方年纪轻轻,就能和高详稳硬撼不败,岂是一般的年轻人,可以做到的;对于这种武道天才,他还是等人来齐了,再一起露头的比较好。 否则,就怕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岂不是太冤了吗? 呃,对方的手里,似乎还提着的个人,怎么这么像啜里只呢? 突然看到朱璃的手中,还提着个人,沮渠蒙逊立刻就被惊呆了。 在迭剌部,被捧上天的少年天才,啜里只;此刻,就像死狗一样的,被那个“耶律灭狄”提在了手里,立刻就将沮渠蒙逊,惊出了一身冷汗。 俗话说“好汉不打庄”,可这个耶律灭狄倒好,不但冲进了捺钵之中,还把耶律释鲁的大侄子,给揍残了,真不是一般的狠啊。 越是如此,他就越不敢率先露头了,只好躲在一众勇士的后面,冷眼旁观起来。 朱璃周围的皮室军勇士,越聚越多了。 这些人,要么弯刀出鞘、要么弓箭在弦,全都如临大敌般地,将朱璃几人,死死地围在了中间,就等将军前来,下令出击了。 整个捺钵,一片肃杀,连夜月,都似乎感受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氛,悄悄地藏进了云层,只探出小半个身子来,惊恐地观察起来。 盏茶功夫不到,高昂就带着高干、拓跋翼等人,匆匆而来。 沮渠蒙逊连忙凑了上去,这才随着高昂等人,来到了皮室军勇士的前方。 站定之后,高昂望向昂然而立的朱璃,冷冷地道:“灭狄沙里,上次你夜闯捺钵,本详稳念你是伯德部的后人,这才开一面。” “这次你又是不告而入,难道你认为,我高昂真的不敢杀你吗?” 堂堂大唐怀化大将军,什么成了契丹伯德部的灭狄沙里了? 朱璃一方众人闻言,瞬间就愣住了。 作为朱璃的妹妹,朱凝儿更是十分好,大兄什么时候,又骗了一个沙里来当了,我怎么不知道啊。 在她想来,这么好玩的事情,大兄怎么可以不带她一起玩呢? 藏不住话的小丫头,立刻就想张口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想到了大兄之前的嘱咐,生生地将问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一想到刚刚差点就问漏嘴了,她还心有余悸地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暗道好险。 当然,起了好心的,自然不止朱凝儿一人,王月瑶也非常好,可她转瞬就想到了朱璃的嘱咐,心道,看来她是错过了什么。 至于弈江南三人,根本就无需担心,他们都是老江湖,即便心里怪,表面上也不会露出端倪。 “高详稳,似乎对在下的不告而入,很生气啊。”面对高昂声色俱厉的质问,朱璃一脸不屑地玩味道。 “若是这样的话,在下就要斗胆问上一问了;在下不能来,为什么啜里只,却可以来?” 一言方尽,朱璃猛地一把抓起了啜里只的头发,将他那低垂的脑袋,给拽了起来;并让他的面庞,对向众人,好让大家,都能看清啜里只的面孔。 这位迭剌部的天之骄子,恐怕没有人不认识吧。 只是此刻的啜里只,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飞扬的形象,整个人就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朱璃提在了手中;带给高昂等人的冲击感,确实不小。 四人的小心脏,都差点漏跳了一拍。 “啜里只!”高昂惊叫一声,难以置信地冲着朱璃质问道,“灭狄沙里,是你,难道是你将他打成这样的?” “哼”,面对高昂的质问,朱璃冷哼一声,一脸泰然地坦承道:“不错,正是在下。” “不过,高详稳难道不想知道,在下为什么要将这个混蛋,揍成这样吗?”一言方尽,朱璃就目光灼灼地望向高昂,玩味似的追问道。 面对朱璃的追问,高昂脸色铁青,心道:还能为什么,一定是因为争风吃醋呗。 这里可是朱凝儿的卧帐,两位来自不同部落的年轻人,在这里大打出手,在高昂想来,绝不可能是别的原因。 “我没兴趣知道,你们二人为何争斗,可是,你要知道,这里是军营,不是你家草场......” “哈哈哈。”高昂一言未尽,朱璃就突然放声大笑,继而嘲弄道:“没兴趣知道,那是因为高详稳,身为迭剌部的详稳吧?” “啧、啧、啧,高详稳想要包庇啜里只,然后再将我等,一并扣押起来,为的不过是,好给释鲁于越一个交代,我说的对吗?” 面对朱璃的追问,高昂脸色发青,刚刚朱璃若是不打岔,他真的就这么做了。 朱璃看都没看高昂一言,继续道:“契丹最精锐的皮室军啊,呵呵,以在下看来,也不过是一群藏污纳垢、包藏祸心的狗奴才罢了。” “不问青红皂白,就想将我等关押起来,想都别想。” “八千皮室军,除了你高详稳,谁堪和我一战,谁敢和我一战,抓我,简直就是笑话。”朱璃双眸虚迷,桀骜狂悖,似乎根本就不将、契丹最精锐的皮室军,放在眼中。 视八千勇士,如若无物,放眼整个契丹,敢这样做、能这样做的人,还真没几个,而朱璃就这么做了。 即便他如此狂妄,周围的无数勇士,也只能在暗中,恨得牙根痒痒,却没人敢真的上去,和他较量一番。 朱璃上次,夜闯捺钵,高昂亲自出手,也只是稍稍压他一头,却根本没办法击败他,这件事情,可是在皮室军中,疯传了很久。 这么一个猛人,谁敢上去,找死吗? 面对如此嚣张的朱璃,脸色最难看的,当然就是高干、拓跋翼、以及沮渠蒙逊三人了。 他们可都是镇军大将啊,却丝毫都没被对方,放在眼中,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打脸啊;而且,他们还不敢吭声,因为确实打不过,只能憋屈地闷不吭声。 望着那些皮室军勇士,一脸阴沉地瞪着自己,他们那闪烁的目光中,还带着无地自容般的羞愧,这样的情景,倒是让朱璃,心下大定。 他敢如此狂妄,就是因为他曽在高昂等人的心中,竖立了一个,契丹第一天才的形象。 而且,朱璃十分笃定,整个契丹,知道他身份的人,除了啜里只,恐怕就没有其他人了吧。 现在,啜里只半死不活地被他钳制在手,根本就开不了口,他这个契丹贵族的身份,还是可以派上用场滴。 有了这个身份,事情就好办很多;比如,他刚才出言打断高昂的命令,就显得不是那么突兀了。 天纵之才,必有傲骨,倨傲狂妄,才是大多数天才的本色。 若是朱璃不如此,反而会让别人,感觉不正常;正是掐准了对方的脉搏,朱璃才准备一步一步地实现自己的筹谋。 依旧带着一副舍我其谁,看垃圾的眼神,环顾了契丹勇士一圈,朱璃继续道:“哼,怎么了,我有说错吗?” “算了,以我为目标,确实太难为你们了。” “这样好了,我就让三名麾下,出手教训教训你们吧;不是我小看你们,什么狗屁契丹最精锐的皮室军,我呸,一群垃圾。” “除了装备精良,再占据数量优势之外,你们能干啥,一群混吃等死的老爷兵,也敢号称精锐,真是笑掉大牙。” “今天,我把话撂下;除了高详稳之外,你们这帮垃圾,谁能击败我麾下三人中的任何一人,我就立刻跪下,给他磕八个响头,然后任其处置。” “你们敢吗?” “生死不论,你们有那个胆子吗?”朱璃傲气冲天,叫嚣无忌。 冲天的傲气,激得在场的无数契丹勇士,面色潮红,悲愤难当。 高干、拓跋翼三人,也全是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只是没有高昂 的许可,他们却不敢贸然冲上去。 对于朱璃的叫嚣,高昂摸不准对方的目的,所以他也不敢贸然答应下来。 只见他双眸虚迷,漠然道:“灭狄沙里,你手中的啜里只,看起来神色不对啊,他的嘴巴,怎么被你给堵上了?” “他啊?”朱璃闻言,故作惊讶地道,“积薪盛会尚未召开,这家伙就想对朱凝儿小娘,意图不轨,有我在,他能夺得第一吗?” “我打断了他的双臂、一腿,都是轻的,留他一条狗命,已经很对得起迭剌部了吧。” “至于为什么要把他的嘴巴堵上吗?”朱璃似笑非笑地环顾了一圈众人,十分嫌弃地道:“这家伙嘴巴太臭,以在下来看,他不应该被称为,契丹第一少年勇士,应该被称作迭剌部的第一泼妇才对,一张口就喷粪,谁受得了。” 只是他一言未落,听到这个消息的无数契丹勇士,脸色就全变了。 这家伙,简直太狂妄了,闯进释鲁捺钵不说,还将啜里只给废了,这简直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魔王啊,怪不得敢叫板高详稳。 可高昂、高干等人闻言,脸色非但变了,而且还变得十分精彩,简直比喜当爹,还要精彩数倍,震惊、不信、甚至还有一丝幸灾乐祸,夹杂其中。 天生神人的啜里只,自然有他的傲气,再加上他是耶律释鲁的侄子,一向高高在上,自然有人奉承,就有人嫌弃。 对于这些部下来说,还有比,看到高高在上的主子,被人痛扁,来得舒爽的吗? 可是不管怎么样,对方都是耶律释鲁的侄子,还是迭剌部,最有希望的少年。 高昂无论如何都不能置之不理,只见他回过神来,就立刻沉声道:“灭狄沙里,快放了啜里只,否则,即便高某想给伯德部留个情面,只怕也难了。” “哦。”朱璃闻言,神色淡然如常,似乎啜里只在他看来,根本就无足轻重一般,好道:“是不是,在下放了啜里只,高详稳就会放在下等人,离去了呢?” “不可能。”朱璃话音未尽,高昂就一口回绝道,“你一而再的,闯进捺钵,我没有立刻将你拿下、军法处置,已是给了伯德部,天大的面子了。” “今天无论如何,你都要留下来,我要带着你,亲自向伯德部的夷里堇,讨个说法。”高昂之言,十分坚定,似乎没有丝毫的转圜余地。 “唔,这样啊。”朱璃闻言,十分不屑,继而话题一转道:“若想让在下放了啜里只,也不是不行;不过,详稳必须要让在下,心服口服才行。” “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皮室军中,有任何一人,能够击败或者杀死,在下的其中一名麾下,在下就立刻放了啜里只,否则,一切免谈。” “不过,奉劝详稳阁下一声,如果阁下硬来、敕令放箭的话,在下虽然抵抗不了,却能保证,啜里只,必然会死在我们的前头。” “详稳若是不信,大可一试。” 朱璃一脸漠然地直视着高昂,显现出他,毫不退缩的决心。 看到对方这样的一幅神情,高昂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对方简直就是一只刺猬啊,即便想踹上一脚,都怕被扎到。 只是稍一思忖,高昂就当机立断道:“在我军中,只要找出一人,击败、或是击杀你的任何一名麾下,你就会放了啜里只,是吗?” “不错。”朱璃毅然地应道,“我说过了,生死不论,就绝不会更改的。” “高详稳,奉劝阁下一句,还是担心一下,你的那些手下吧;刀剑无眼,若是他们不幸,被我的麾下给宰了,我也绝不会负责的哦。” “若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希望详稳,可千万不要赖账才好。” “哼,年轻人,傲骨可以有,但傲气千万别有。”朱璃之言,让高昂大为恼火,对方说的,就好像他输不起似的. 就见他立刻反诘道:“大话说多了,小心闪了舌头,让你的三名麾下滚出来吧,我倒是要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让你如此自信。” 对于高昂的反诘,朱璃丝毫没有在意,对方已经上钩了,他还多说什么;只见他一言不发地转过头去,向着弈江南三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三人会意,立刻走上前去,准备接受即将到来的挑战。 弈江南、李孤峰、孟太极三人,都是剑客,因为他们对于剑道的理解不同,以及擅长的剑法不同,三人的神态,也各不相同。 弈江南,一剑在背,如沐春风,一派尔雅;李孤峰,抱剑在怀,一脸慵懒,那神情,就好像刚从怡红院出来的浪子似的。 至于孟太极,他虽然也是抱剑在怀,可是其人,就好似一只潜藏在暗中的电蛇一般,只要他的敌人,稍微露出一点破绽,必然会遭受到他,雷霆一击。 若是从表面上看,孟太极最是精悍;弈江南一片淡然,普普通通;而李孤峰,就好似来滥竽充数似的。 三人只要不动手,就是释然境的高昂,都不能看出他们的深浅。 望着三名剑客,高昂不敢大意,立刻就对沮渠蒙逊道:“蒙逊,你去,先打杀一个再说,我们今天,一定要挫一下耶律灭狄的锐气。” “诺”沮渠蒙逊闻言,独臂抚胸,立刻应道。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九一章 六合神将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沮渠蒙逊,是一名叛逆英魂。 他的前身是匈奴人,十六国时期,北凉的创立者,一代枭雄,人称武宣王;其人佯狂欺主、奸诈忤逆,绝非善类。 生得牛高马大的沮渠蒙逊,武道修为,早已步入了绝世巅峰之境;其人擅用一杆破军蒺藜枪,十分狂猛、罕逢敌手。 可是这一世,他的运气并不好;幽州一战,他被朱琊剁掉了一臂,成了一名独臂枪客。 冷兵器时代,九成九的长兵器,都是为双臂而创造的;突然失去一臂,沮渠蒙逊的战力,直线下降。 以前,他的身手和拓跋翼相当,职位也相当,可是现在,他却只能屈居于对方之下,由此,就可见一斑了。 可是今晚,沮渠蒙逊觉得,他的春天似乎又来了。 “耶律灭狄”如此嚣张,竟然敢用麾下的汉奴,和他们的高详稳对赌;这就是他的机会,一个让他向契丹当权者表明,他绝对没有半废的机会。 看在沮渠蒙逊的眼中,身为汉人的弈江南、李孤峰、和孟太极三人,可不就是契丹贵族“耶律灭狄”的奴仆吗? 得到了高昂的指示,沮渠蒙逊提枪就走到场中,虚迷着双眸,仔细地挑选了起来。 对于他的举止,无论是朱璃,还是高昂,都没有催促;毕竟,这是一场生死勿论的比拼,谁都不敢大意。 沮渠蒙逊仔细地打量着弈江南三人。 孟太极给他的感觉,太过危险了,直觉告诉他,此人绝对不好对付,所以,他只是看了对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至于弈江南,给人以温吞如玉,一派淡然的感觉,这样的人,要么就是装模作样,要么就是信心十足。 没有十足的把握,沮渠蒙逊绝不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试探对方的深浅,只是瞥了一眼对方,就略了过去。 他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李孤峰的身上;李孤峰一脸懒散,形若还没睡醒的夜游人,看在沮渠蒙逊的眼中,就让他觉得,此人多半是个混子。 和其他二人相比,这个李孤峰,一定是最“弱”的了! 倚剑吟花李孤峰弱? 或许,也只有沮渠蒙逊敢这么想,对方的名头,可是一路腥风血雨杀出来的,会弱吗? “你,说的就是你,往哪看呢,出来!”一旦锁定目标,沮渠蒙逊立刻铁枪前指,直接点向李孤峰,傲然地叫嚣道。 “我?”李孤峰一脸诧异,继而就是一肚子郁闷,难道他看起来,就那么像弱鸡吗? 虽然比起二师兄弈江南,李孤峰确实弱了点,可他骨子里的骄傲,让他并不以为,三人中,他最弱。 和奔雷剑客孟太极,根本就没有比过,在没有一较高下之前,他岂能自认最弱? 可是,虽然他自己不这么认为,对面的这个契丹莽夫,却用行动表明了,他和孟太极相比,他看起来的确很弱。 这让李孤峰,十分抓狂,继而就是暴怒非常。 郁闷之下,他的神情就更加地懒散了起来,只见他那原本就虚迷的双目,现在都快眯成了一条线了,对于剑客来说,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就见李孤峰,懒懒地抱剑而出,看都不看沮渠蒙逊一眼,懒洋洋地径直道:“出手吧,早死早投胎。” “哈哈哈,有道理,没想到你这个混子,竟然还有自知之明。”面对李孤峰的挖苦,沮渠蒙逊立刻反唇相讥,继而就是单臂疾挥,一枪裂空。 玄枪如怒,一往无铸;如龙穿空、似虎啸扑。 风猎猎、意狂涌。 沮渠蒙逊一枪刺出,突然爆发的战意、杀意、以及暴烈的狂虐之意,犹如一阵肆虐的狂风一般,席卷全场。 观看的众人,无不感受到他那决然、暴烈的杀意。 只此一枪,沮渠蒙逊绝世巅峰的实力,就绝非虚妄。 对于沮渠蒙逊的杀意,体悟最深的,当然就是直面对方的李孤峰了。 迎着那洞穿一切、摧毁所有的暴烈一枪,李孤峰虚迷的双眸,蓦然一睁,只见他的身形,突然化作一片漂浮不定的落叶,身随风动,意随枪舞。 不错,就是舞,舞蹈的舞。 此刻的李孤峰,好像突然被人抽掉了全身骨头似的,身体向右,摇曳成一个夸张的“C”字型,差点就变成一个扁平、凸立的“O”字型了。 只见电光石火之间,他就以毫厘之差,避开了沮渠蒙逊的暴烈一枪。 不等对方回枪再刺,只听“仓啷”一声,一道银光惊现而出。 银光极耀,一如那漆黑的长夜中、突然闪现的雷光一般,撕裂了漫漫长空,斩开了无边的空气,转瞬,就来到了沮渠蒙逊的眼前。 一剑双杀,李孤峰的绝招。 对于眼前这个敢小瞧他的契丹残废,李孤峰没什么好说的,杀了便是。 说时迟,那时快,说了这么多,其实也就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 就在这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中,李孤峰着着实实地、给沮渠蒙逊上了一课。 沮渠蒙逊做梦都没有想到,人的身躯,怎么可以摇摆成、那样的弧度,原本最拿手的一招怒龙穿心,竟然被对方瞬间避开了,这是见鬼了吗?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看似混子般的剑客,竟然能挥出那么快的剑,剑出即到,神乎其技。 难道踢到铁板了吗? 这个时候,可不是追寻答案的时候,面对李孤峰疾如流光的一剑,回枪已经来不及了,沮渠蒙逊,立刻仰身即倒,希望能够避开、对方如此突兀的这一剑。 可是,他注定要失望了,李孤峰的剑,可不是一般的剑;那是一把软剑;对于这样的门兵器,总会让人防不胜防。 一见对方仰身向后,欲要拉开距离,李孤峰岂能善罢甘休。 只见他刺剑不变,手腕却猛抖如癫痫;甩剑如甩蛇,三尺青峰,立刻化作一条“哗哗......”作响的响尾蛇,蜿蜒腾跃,径直地拍向了沮渠蒙逊的胸口。 “蓬、蓬” 腾蛇律动,瞬间双击,毫无悬念地、击在了沮渠蒙逊的胸口上。 “噗” 场外观战之人,立刻就看到,沮渠蒙逊在仰身未竟之际,突然就喷出一口冷艳的鲜血。 看在朱璃等人的眼中,那抹迎风飞溅的血花,就似一朵迎风怒绽的红梅;而落在高昂等人的眼中,立刻让他们心下一突:不好,沮渠蒙逊危矣。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李孤峰不出手,无论何人,都看不出他的深浅,一旦出手,以高昂等人的见识,怎么可能不知道,对方竟然也是一位绝世巅峰境界的高手。 这样的高手交锋,生死一瞬、胜败顷刻。 一看到沮渠蒙逊被重伤,高昂立刻就要开口喊停,可惜,已经晚了。 只见场中,继沮渠蒙逊飙血之后,李孤峰即刻展开绝杀,一袭璀璨的剑花,骤然爆发。 剑花很美,一如绚烂的月华。 又好似痴情人的泪花,凄美而孤寂,忧伤而纯暇。 这是李孤峰拼命的绝技,月笼芳华。 李孤峰三大绝招,一剑双杀、斩百雨、以及月笼芳华。 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就是斩百雨;而最让人痴迷的,就是月笼芳华。 月笼芳华,不仅仅是李孤峰的绝技,也是他对爱的追求、是他整个剑道的核心,也可称为剑心。 这一招,蕴含着他无尽的爱恋,以及对心上人杨正见的痴迷。 一般情况下,若不是生死存亡,他绝不会使用此招。 今天面对的形势,绝对不妙,能够率先斩杀敌人一员大将,等下大战,就能少一分压力;一想到这里,为了保险,在万事求稳的心态下,李孤峰毅然地就用出这招。 围观的人,或许只能看到一抹凄迷、璀璨的剑花,可是身在剑光之中的沮渠蒙逊 ,却仿佛来到了梦境一般的世界中。 这个世间,一如童话般的瑰丽。 只见星光漫天、朗月高悬,漫山银花,随风摇曳。 山风徐徐,幽香满腹,放眼所见,遍地荧光。 那是穿梭于花间丛海中的无数萤火虫,它们好似星光一般地、点缀着这个梦幻般的世界。 在那花海之中、在那山巅之上,一位倾城绝世般的佳人,袅袅而舞。 她那青葱般的玉臂,轻柔地挥动着,好似要掬起一泓、浅浅的月华一样;她那修长般的玉足,轻巧地蹁跹着,好似高傲的白天鹅,在踯躅徐行。 伊人很美,在她面前,就连至高天的女神,都会自惭形秽。 花山、朗月,星河、佳人,以及曼妙无双的舞姿,构成了一幅,绝世无双的梦幻图。 在这梦幻般的世界中、在这绝世独立的佳人面前,沮渠蒙逊,好似回到了爱做梦的年纪,回到了牙牙学语、天真烂漫的童年,所以,他呆住了,为此景、亦为佳人。 可这毕竟是李孤峰的绝技,也是他的心灵禁区。 何谓心灵禁区? 那就是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一人会知道,这无限憧憬的执念,永埋心底的梦境,就是心灵禁区。 在这里,有李孤峰最纯、最真的绮梦,当然,还有他最痴爱的女子。 月笼芳华的世界,漫天朗星、遍地鲜花,只为一人盛开,那个人,就是他最爱的人;整个世界,也只有一人存在,那是为她而绚烂的世界。 心灵禁区,岂可轻泄,犹如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沮渠蒙逊闯了进来,那么,他的结局早已注定,魂归渺渺,是他的归处。 伴随着一抹冷艳的血线,还有他那嘴角勾勒出的一抹微笑,这位活了两世的叛逆英魂,终于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而看到这一幕的高昂等人,双目怒睁,张口结舌。 朱璃曾经说过“生死不论”,他们还以为对方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的麾下,竟然还真敢下杀手,这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结果。 尤其是高昂,他已经意识到了结局,可就在他刚要喝止战斗之际,他能明显地感觉到,沮渠蒙逊不知为何,竟然愣了一下,而且是满眼的不可思议、以及痴迷的呆愣。 继而,就是李孤峰轻柔的一剑,带起了一抹寒光,也带走了沮渠蒙逊的幽魂。 幻剑之术,一个名词,涌上了他的心头;不过也难怪,以李孤峰绝世巅峰的境界,必然有着自己的绝技,这是显而易见的。 而朱璃看到了这一幕,嘴角就情不自禁地、就勾勒出了一抹灿烂的微笑。 按照他的打算,若想冲出这里,第一步,就是要剪除对方的大将,因为这些人,完全可以拖住弈江南等人,若是那样的话,大战爆发,谁来保护王月瑶和朱凝儿? 沮渠蒙逊的死,初步完成了他的构想,他又岂能不开心呢? “仓啷” “噗通” 随着一声还剑入鞘的声响,就是一道尸体倒地的轰然。 继而,朱璃的脑海中,山海经立刻轰然而出,伴随着那宏然之声,还有一阵凤鸣鸾和之音,十分欢庆。 庄严肃穆的老声,朗然而起:“浩浩神州、钟灵俊秀,豪杰辈起、英雄丛出。” “涿鹿之战,天下归一,时有神将,扶炎黄而王天下。” “神将者,一曰:直符;二曰:螣蛇;三曰:太阴;四曰:六合;五曰:白虎;六曰:玄武;七曰:勾陈;八曰:朱雀;九曰:九地;十曰:九天;末曰:青龙。” “今有山海经持有者朱璃,手刃妖人,李孤峰佐之,即得神将之质。” “天道得正、天理得循,赠李孤峰六合之力,号:六合神将;赠朱璃大功一,可叠加,功盈则俱;山海遗馈,赠与功士。”声音宏然,经久不息。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九二章 歪心骤起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恩? 神将之质,那是什么? 山海经的提示,引起了朱璃的好。 只见他连忙凝神望向场中,望向那收剑归鞘、转身欲归的李孤峰。 就在这时,只见李孤峰突然全身一震;继而,他那一向懒散的脸上,蓦然涌现出一抹惊喜之色。 一股淡然、缥缈的气息,随着对方的心神俱震之后,就散溢了出来。 那股气息,朱璃很熟悉,作为释然境的高昂,就更加熟悉了;即便是弈江南、高干等,处于绝世巅峰境界的几人,也不陌生。 因为,那是天玄高手的气息,也只有武破天玄的人,才会散发出那样的气息。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步入自然,就是蜕变。 那是一种本质的蜕变,不但身体各方面素质,能够得到极大的提升,就连一个人的灵魂,也将得到升华和洗礼。 显然,李孤峰突破了,步入了天玄之境。 难道所谓的神将之质,就是助其勘破天地奥妙,踏足天玄吗? 朱璃神情疑惑,却不得而知;他自然不好去问,再说,现在也不是时候。 作为外人,朱璃只能感受到、李孤峰气息的变化;可李孤峰本人,感受到的可不止这些。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像突然经历了一次伐毛洗髓似的,全身的十万八千根毛孔,都在欢呼、雀跃着,整个人,突然变得心情舒畅、精神抖擞了起来。 那是一种久病之人,突然痊愈,踏步郊外、畅享自然的感觉;更是一种,三伏天,喝下酸梅汤的舒爽之感。 一句话,比起未杀沮渠蒙逊之前,李孤峰就像脱胎换骨了一样,生机勃发、神清气爽。 沮渠蒙逊被杀,高昂十分愤怒。 继而,他又发现了这位击杀沮渠蒙逊的汉人,大战之后,竟然突破了桎梏,步入了天玄,更是让他,连肺都要气炸了。 只是此刻,朱璃一方,凭添一名天玄高手,威胁程度,已经大幅度地提高了不少,让他更加不敢,轻易引发冲突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他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了。 至于拓跋翼、高干之流,他们现在虽然也十分愤慨,但更多的还是羡慕,羡慕得眼都红了。 当然,眼红的人绝不止他们两个,弈江南和孟太极,同样十分眼红。 他们这些人,处于同一层次,突破其实就差一个契机,也就是灵机一动的明悟。 这样的顿悟,可遇而不可求,不是外物可以弥补的,一句话,除了自身的天资,主要还要看运道。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李孤峰之所以能够突破天玄,是因为他,杀了叛逆英魂,从而得到了山海经暗中洗礼的结果。 李孤峰突破了天玄,最开心的人,自然就是朱璃一方的众人了,朱璃强忍着兴奋,依旧佯作傲然不羁,淡淡地冲着高昂道:“高详稳,这就是你麾下大将的实力吗?” “垃圾就是垃圾,连两合都没走过,不是垃圾,又是什么呢?” 继而,就见他突然双眸虚迷、昂首挺胸地、环顾了一圈契丹勇士,倨傲地道:“刚刚我说你们是垃圾,你们十分愤怒。” “现在看到了吧,你们所谓的将军,简直就是拉泥糊不上墙的软脚虾;我的麾下,连一分本事,都没有展现出来,他就挂了。” “将军尚且如此,你们这些大头兵,岂不是连垃圾都不如的狗屎?” 声音宏然,四野可闻。 可是那赤裸裸的不屑、以及侮辱,让周围的无数契丹勇士,万分憋屈,却又无从反驳。 极度的屈辱,以及失落,瞬间荡溢在无数契丹勇士之间。 朱璃的话音未尽,这些号称契丹最精锐的皮室勇士,士气就变得十分低迷了。 “够了,耶律灭狄。” 麾下士气的变化,高昂没有道理感觉不到,这样的情形,是他万分不想看到的。 如果说一支军队的灵魂人物,是一镇将军;那么士气,就是一支军队的必胜之心。 士气崩溃,三军瓦解,这是千古以来,屡试不爽的手段;任何一名主将,都决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高昂亦然。 “沮渠蒙逊,只是皮室军中的一员,他的失败,只是因为他运气不好,挑到了一位即将突破的高手。”高昂望向周围的无数契丹勇士,耐心地安抚道。 继而,就见他猛地将目光转向朱璃,沉声道:“灭狄沙里,我就不信,你的 三位属下,个个都是巅峰高手。” “拓跋,你上。” 在高昂想来,若是继续让“耶律灭狄”胡说八道,整个皮室军的士气,迟早都会被对方,给打击得荡然无存的,当前最重要的,自然不是和对方扯皮,而是要尽快恢复士气。 因此,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更重要的是,让朱璃这个毒舌消停下来,高昂立刻就派出了拓跋翼。 “诺”拓跋翼闻言,连忙应道。 继而,就见这位状若老罴一般的契丹大汉,提刀就走向场中。 这个时候,沮渠蒙逊的尸体,早就被麾下的小校、亲兵,给抬了出去,并且妥善地安置了起来。 有了老战友的前车之鉴,拓跋翼丝毫不敢轻忽大意。 李孤峰晋升天玄,朱璃的三位属下,他就只能从弈江南,和孟太极,这两个人中选一名作为对手了。 这个时候的弈江南和孟太极,神情十分振奋;因为他们都知道,和同级别的高手相斗,捕捉那抹突破的契机,会更加容易一点。 李孤峰,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由不得他们退缩,更何况,他们就没想过要退缩。 二人看着缓步走来的拓跋翼,那望过去的眼神,就好似四、五岁的萌娃,想吃糖葫芦、却又没钱买,只好巴巴地望着卖糖葫芦的小贩一样,真心地希望对方,能够选择自己。 对于二人渴望的眼神,拓跋翼心下一凛,暗道不妙。 正常的人,绝对没有活的好好的,会渴望去送死的;孟、弈二人这么急着想上场,难道他们,对于战胜自己很有信心? 这么一想,他就迟疑了起来。 暴躁、狂野的孟太极一看对方犹犹豫豫的神情,立刻急了,满脸不屑地暴喝道:“你他娘的到底选不选,不选就给我滚回去,就没见过这么孬种的将军。” “就是,这么怕死,还是滚回你娘的肚子去吧,回炉重造一遍再来。”弈江南似乎也有点不淡定了,立刻附和道。 被二人这么一挤兑,拓跋翼的脸色,瞬间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红得发紫。 只见他脸红脖子粗地、冲着最先叫唤的孟太极道:“你他娘的才是孬种,你全家都是孬种,来吧,老子就选你了,既然来到了草原,我就让你永远别想回去。” “哈哈哈!”一被对方选中,孟太极大喜过望,丝毫都不介意对方的愤慨,立刻持剑而出,豪然道:“道爷的脑袋就在这里,有本事就来取吧。” “哼,狂妄。”拓跋翼一见对方走来,就不屑地冷啐一声:“等下到了阴曹地府,可千万记得,不要后悔。” 一言方尽,只见拓跋翼突然大手一挥,一道斩开天地、分山山海般的刀光,就裹挟着无边的肃杀,猛地就向迈步而出的孟太极,疾劈而来。 刀光凛然、势破苍穹;气势磅礴、如洪漫天。 如果说沮渠蒙逊,身为绝世巅峰高手,盛名无虚;那么拓跋翼,就是绝世巅峰高手中的佼佼者,几乎半只脚,都已迈入了天玄了。 迎着对方磅礴无匹的一刀,奔雷剑客孟太极,似乎并没有闪躲的意思,只听“仓啷”一声,一道银光,迅若霹雳,挟裹着无尽的轰鸣,悍然迎上。 一剑奔雷天地轰,敢向日月争光明。 奔雷剑,走的就是刚猛无铸的路子,何惧硬拼? 看在外人眼中,只觉得一道落天银光,瞬间就和一道霹雳,对轰到了一起。 “当” 一声脆响,震颤得四下里的空气,都是一阵荡漾;气势相撞,激起疾风无数,吹得周围人的衣袂,一阵猎猎作响。 第一合,二人拼了个不分上下。 不过,这样的局势,看在拓跋翼的眼中,立刻就让他心下一惊。 要知道,就在刚才,可是他率先出手的;而对面的孟太极,在被动的形势下,硬接了他的全力一刀。 占据了先机,竟然还拼了个旗鼓相当,拓跋翼又岂能不惊。 震惊之下,拓跋翼更加不敢懈怠了,只见他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和孟太极战了起来。 放眼望去,就见战场上,刀风呼啸、剑光萦乱,“当、当......”之声,不绝与耳,密如骤雨、急如撒豆。 观战双方的众人,尽皆一脸沉凝。 对于高昂等人来说,他们已经输了一场,还让对方的一名高手,趁机突破了天玄,大大增加了,朱璃等人的威胁性,这一场,他们绝不愿意再输了。 对于朱璃来说,若是孟太极战败,他将会被迫提前暴起;如果那样,就大大降低了他们顺利冲出去的几率,那是他绝不愿意看到的。 不过,双方主将的担心,却也无济于事,胜负之分,主要还要看场中两人。 只见场中二人,简直就是猛张飞遇到了凶典韦,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躲,几乎每一击,都是硬碰硬的硬刚,此刻早已打出了真火。 一刻钟时间,转眼即逝。 这时,拓跋翼抢占的先机、造成的优势早已不再,反而隐隐落入了下风。 这样的情形看在朱璃等人的眼中,自然十分振奋;可高昂和他的兄长高干,脸色却阴沉了下来。 兄弟二人相互对视一眼,继而就尽皆眯起了双眸,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就有了决定,看来是起了歪心。 只是,他们兄弟的小动作,还是被朱璃看在了眼中;身处敌营,任何的风吹草动,他都不能轻易放过。 更何况,高氏兄弟,还是八千皮室军的灵魂人物;对于场中的激战,朱璃只留了三分心神;而对高氏兄弟的关注,他却用了七分心神,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关注之下。 就在这时,场中对战的二人,其中的拓跋翼突然大喝一声,凶残无比地嘶吼道:“汉狗,纳命来吧。” 随着他的声音,就见他手中的大环刀,瞬间迸发出一抹极其璀璨的神光,一如天际,划过的流星一般,须臾之间,就劈到了孟太极的面前。 可是,身处刀光笼罩中的孟太极,却看到了极其不同的一幕。 看在他的眼中,敌对的拓跋翼,突然化作了一只、巍峨庞然的洪荒巨兽;这头高大得一望无际的巨兽,正在狂暴地挥舞着天柱般的手臂,凶悍地向他轰来。 势若倾天、迅若陨星。 若是正常人,看到这样的景象,只怕早就会瘫软在地了吧,更不要说反抗了。 可是孟太极毕竟不是雏,他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江湖,看到这样的情景,他就立刻醒悟到,这是对方的绝技。 眼中那摩天屹立的巨兽,只不过是视觉上的假象,而对方真正的致命一击,就藏在巨兽的攻击之中。 明悟了这一点,就见他一剑凌天,欲破九霄。 剑出聚风雷,就连遥远的天际,也随着这一剑,轰鸣呼应,天地同彻、万物俱惊。 一剑出,势若捅天,携裹着万钧雷霆之势,直刺巨兽天柱般的巍然手臂。 “轰” 两相交击,不是刀剑相撞般的脆响,反而好似陨星坠地般的轰鸣。 那是只有绝世高手,携裹着无边的声势,对撞之下,才能爆发的气爆之音。 绝技对绝技,拓跋翼的擎天裂地击,对上了孟太极的无边春雷啸。 一击之下,狂风呼啸、气流湍急,汹涌的狂风,吹得很多皮室军的勇士,都止不住地连连后退。 这一击,无论是声势、还是威力,都丝毫都不亚于天玄高手的奋力一击。 在那轰鸣之中,一把金色的大环刀,飙飞而出;伴随着“噗”的一声,一道血溅,疾射而溅起。 血花冷艳,一如狂风肆虐下的点点落梅。 很显然,就在刚才的一击之中,孟太极以间不容发之际,不但识破了拓跋翼的绝技,还以攻对攻,击飞、重创了对方。 拓跋翼飙血倒飞,孟太极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正是趁你病、要你命的好时机。 只见他立刻展开身形,犹如一道残影一般,紧紧地追了上去,意欲一击必杀,彻底解决掉对方的性命。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原本正在观看比斗的高昂,突然动了起来;而他的兄长高干,也在同一时间,行动了起来。 二人的目标一致,就是要将拓跋翼,从孟太极的攻击下,抢救下来;当然,若是能够趁机击杀掉孟太极,那就更好了。 以有心算无心,即便朱璃反应过来,他们应该也早已成功了吧。 兄弟二人,一脸自信。 若是有同级别的高手,站在场外观看的话,就会发现;随着拓跋翼的倒飞而出,一道银光紧随其后,那银光中的残影,就是孟太极的真身。 而就在飞影银光将要接近之际,斜刺里,突然闪出两道残影,一道身影,径直挥出一掌,迅若雷霆一般地、击向那抹银光。 而另一道身影,却是追着天空中的那道飞影,疾掠而上,似要接住那倒飞而出的拓跋翼。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九三章 九地神将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高昂是什么境界? 那可是释然境的高手,整整比孟太极高出了两个大境界。 对方即便随意一击,都不是孟太极能够吃得消的。 更何况,高氏兄弟,出手营救拓跋翼、击杀孟太极,早已蓄谋已久;对方以有心算无心,孟太极危矣。 击杀对方一名高手,削弱朱璃等人的威胁,正是高氏兄弟,希望看到的结果。 怀着这样的用心,他又岂能留情。 只见其一掌挥出,势若奔雷、疾若流光,迅猛绝伦、冷漠无情地拍向了孟太极。 身为绝世巅峰的高手,孟太极虽然不及高昂,却绝不可能、不知道对方在偷袭自己。 察觉到了风声,一心想要结果拓跋翼的孟太极,虽然知道有人偷袭自己,但来人的出手速度太快了,快到他根本就来不及做出应对。 彼此相差两个大境界,他又怎么可能应对得了呢? 像朱璃那样的怪胎,数百年都不出一个,他自然比不了。 难道今天,就要交代在了这里了吗,孟太极满脸苦涩。 宣誓效忠于王月瑶,孟太极就是为了拯救自己的家人。 现在,他连家人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要交代在了这里,他又怎么可能甘心呢? 但是,不甘心又能如何呢? 高昂,绝不是他能够应付得了的。 不过,孟太极转念一想,若是今日就此死去,无论怎么说,他也算是为朱璃而战死的吧;希望对方,能够看在这个情分上,善待自己的家人吧。 一念萌生,心下释然,孟太极双眸微闭,似乎放弃了躲避和抗拒,只待毙命。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突兀的寒光,好似一道穿越流年、闪过时空的曦芒,倏忽一下,就降临到了,二人的头顶上空。 寒光如水、飞流直下;撕裂了空间、斩开了无边的气流,当头就向高昂的脑袋劈了下去。 其势迅猛,毫不留情。 朱璃出手了,高氏兄弟的鬼蜮伎俩,又岂能逃脱他的揣度。 对方甫一动作,朱璃就伙同李孤峰、和弈江南二人,飙射而出,杀向场中。 对于释然境的高昂,出手狙击的自然是朱璃;朱璃的境界,虽然比不上对方,可朱璃最擅长的,就是速度和力量。 自然境的朱璃,在速度上,绝不比释然境的高昂慢多少。 这从上一次,朱璃夜探捺钵,和高昂一战,高昂根本奈何不了他,就可以看得出来。 不过,若想正面狙击高昂,救下孟太极,朱璃自忖还没那本事。 可救人不一定要替对方死扛啊,先辈们留下的“围魏救赵”、“攻敌必救”等军事经典战策,同样可以应用到实战中,帮助袍泽脱离困境,应该不难。 朱璃用的,显然就是这样的一招。 他放弃了直接挡在孟太极的身前,而是从斜刺里,直接攻向高昂。 面对朱璃的霹雳一刀,高昂若是不放弃对孟太极的攻击,他的脑袋,必被朱璃砍中,绝无幸免之理。 “混蛋,耶律灭狄,你在干嘛?”正信心十足地、准备一击击毙孟太极的高昂,突然见到朱璃毫不留情的袭杀而来,立刻气急败坏地惊喝道。 “干嘛,要你命,看不出来吗?”朱璃闻言,一脸冷然,毫不客气地回应道。 一问一答之下,二人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 一见朱璃势若疯虎般地袭来,高昂当即就放弃了对孟太极的攻击,瞬间就化作一抹流光,疾如惊鸿一般地、向后倒纵而回。 “为了一个汉奴,灭狄沙里,欲要和本详稳撕破脸吗?”高昂一边极力避开朱璃的当头一刀,一边暴怒异常地质问道。 “少废话,破坏规矩在前的,应该是高详稳你吧?” “现在却巧舌如簧,倒打一耙,试问详稳,你还能要点脸吗?” 这根本就是不同性质的问题,高昂却借此发难,朱璃岂能吃他那一套。 “好,希望你不要后悔。”心思被对方道破,高昂心下,毫无来由地涌起一抹羞怒,反手就和朱璃战了起来。 释然境高手认真起来,声势自然不同。 只见高昂腰间的长刀,瞬间飙出,长刀带起一抹冷艳的银光,瞬化清波、潋滟无尽,即刻就向朱璃,疯涌而去。 武破天玄,确实是个妙的境界。 武 者一旦踏足到这个境界,某一方面的能力,就会被显著提升。 不仅如此,挥手投足之间,天性中的某些特色,就会不知不觉地、被夹杂其中。 例如红尘酒客李天府,其人擅饮、性如烈火,他在同人交手之际,若不是翻云覆雨,就是势若暴虎,凶狠无比。 又如朱璃,生性随意,随波逐流;他的出手,要么疾如惊风、要么狂肆无忌。 而高昂的性格,诡谲如水,长刀挥纵,要么如浪滔天,要么一波潋滟。 面对高昂的攻击,这个时候的朱璃,可丝毫没有了顾忌。 见过他出招的人,沮渠蒙逊业已挂了;而拓跋翼现在,也是危在旦夕,再次和高昂对峙,朱璃彻底地放开了手脚。 只见他以刀为矛,出刀如梭,快如流光。 暴击连刺、崩山九式,接连出手,一时之间,竟然和高昂战了个不分伯仲。 二人战圈的四周,狂风怒啸、涛翻浪卷,风卷云涌、轰鸣阵阵。 看在围观的皮室勇士、以及王月瑶、朱凝儿二女的眼中,只见飓风狂啸、海浪翻滚,在那风浪滔天之中,两道银光,衍化出万千星芒,纠缠不清、争斗不已。 战斗的余波,波及到哪里,哪里就是一阵鬼哭狼嚎、鸡飞狗跳般的乱做一团。 原本四下合围的皮室军勇士,他们那威武雄壮的军阵,在靠近二人麓战的一侧,早已被冲击得七零八落,一片惨然。 那些滚落在地的契丹勇士,不是灰头土脸的惴惴不安;就是一脸的心有余悸地看向交战的二人,疑神疑鬼起来。 虽然他们看不清二人的身形,但绝不影响他们暗中骂娘,这他娘的,还是人的能力吗? 再说李孤峰、弈江南二人。 刚刚突破天玄境的李孤峰,自信心爆棚,只见他挥剑如掠虹,人剑合一,一剑飞刺,就直接攻向、意欲救下拓跋翼的高干。 高干,就是高昂的兄长。 前世是、今生还是。 说起来,这二人的缘分,还真不浅,好兄弟,两辈子,不是一般的缘分啊。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高干的武道天赋,都不如自己的亲弟弟;可此人,也绝非易与之辈。 在历史上,高昂的那些鸡鸣狗盗之术,大多都是从他这位兄长那里学来的;此人奸邪,颇具智慧,又有这么一位武艺超群的弟弟,武道修为自然不差。 若是高昂和朱璃比斗之初,就舍得派出他兄长的话,估计也就没有李孤峰,战后晋升天玄之事了。 朱璃虽然有山海经之助,可以看出叛逆英魂的底细,可却看不出对方的修为。 高干在契丹,位列监军一职,高于拓跋翼,无论是在心计、还是武艺上,自然也高于拓跋翼,这位契丹监军,赫然也是一位天玄高手。 而且,此人步入天玄已久,可不是李孤峰这种刚刚突破的人,就能够媲美的。 迎着李孤峰的一剑,高干冷哼一声,只听“仓啷”一声,他那横跨于腰际的佩剑,就立刻弹射而出。 长剑如练,阴邪而毒辣,以攻对攻,携裹着一抹无边的阴毒气势,迅猛地迎上了李孤峰的飞刺一剑。 “轰” 狂风骤起,气浪翻滚,无边的空间,似乎都在这个瞬间,为之一颤。 一击之下,李孤峰那凌空飞刺的身躯,立刻就像被弹射而出的皮球一样,狠狠地被冲撞到了半空中。 竟然是个天玄高手,身在半空,四下不着力的李孤峰,满脸苦涩。 娘的,自己是个天玄高手,也不说一声,李孤峰只能在心中,对高干极尽吐槽。 趁你病、要你命,不仅孟太极知道这个道理,高干自然也知道。 现在,高干被李孤峰的一剑打扰,再想顺利地救下拓跋翼,已经不可能了。 毕竟,弈江南早已趁着李孤峰飞刺之际,径直挥剑斩向那抛飞在空中的拓跋翼了;再加上那呆愣之后,发现自己没死的孟太极,突然仗剑追来,拓跋翼已经几无生理了。 对方三个人,而高干只有一个人;即便他的身手,比对方三人都高,也无济于事。 可是,既然救不下拓跋翼,如果能将这名突破天玄的汉人给宰了,也能将朱璃一方的威胁,消弱不少,这绝对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念倏动,高干当机立断,只见他瞬间啸纵而起,剑出如蟒,扶摇而上,径直扑向 ,那凌空荡起,无处借力的李孤峰。 弈江南,虽然没有突破天玄,可是这位龙鹄宫的二师兄,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半只脚踏破了那道门槛。 对于倒飞在空中,毫无反抗之力的拓跋翼,弈江南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剑,就结果了这位,活了两世的枭雄人物。 鲜血飞溅之中,弈江南正想呼喝一声,告诉其他人,目的已达成;瞥眼之下,就见到了师弟的险况。 甫一见到那惊险的一幕,弈江南顿时就变得睚眦欲裂起来,根本就来不及招呼出声,就一剑挥出,剑出四季,岁月如幕,似流年飞逝般地刺向了高干。 正在此时,那正同高昂大战的朱璃,脑海中的轰鸣,再次响起。 古色古香的山海经,漂浮在意识海上空,宏然的老声,朗然而出:“浩浩神州、钟灵俊秀,豪杰辈起、英雄丛出。” “涿鹿之战,天下归一,时有神将,扶炎黄而王天下。” “神将者,一曰:直符;二曰:螣蛇;三曰:太阴;四曰:六合;五曰:白虎;六曰:玄武;七曰:勾陈;八曰:朱雀;九曰:九地;十曰:九天;末曰:青龙。” “今有山海经持有者朱璃,手刃妖人,弈江南佐之,即得神将之质。” “天道得正、天理得循,赠弈江南浩土之力,号:九地神将;赠朱璃大功一,可叠加,功盈则俱;山海遗馈,赠与功士。” 朱璃脑海中的宏然之音,尚未停歇;那挥剑刺向高干的弈江南,就突然全身一震,继而,就有一股缥缈出尘般的气息,蓦然涌现而出。 毫无疑问,这位龙鹄山的二师兄弈江南,临阵突破了。 伐毛洗髓般的舒泰之感,以及境界骤升时的激奋之情,让弈江南瞬间精神大震,那挥出去一剑,瞬间就多了一些东西。 若是有高手在侧,就会发现,那剑中多出来的东西,就是道,自然之道。 顺天命、遂人意,即为道;兄慈弟恭,亦为道。 见到李孤峰遇险,弈江南不顾实力不济,悍然出手,这是人伦之道,亦是自然之道,以兄济弟,顺应天理,难道不是道吗? 道可道,非常道。 大道无形,大道永恒。 道,是无处不在的,点点滴滴的,融入到了生活的每一个瞬间。 弈江南人称春风剑客,是因为他的四季剑法,最厉害的就是春之剑;适龄少女会怀春,适龄男子,亦会怀春。 正是因为他对爱的执着,对杨正见的至死不渝的爱恋,让他在春之剑的研究上,越走越远,远远超出了对其他三季之剑的理解。 四季轮回,顺应自然,理论上没有高低之分。 春风剑客独钟春,心慕伊人失分寸;四季失衡不循天,山海一出无所困。 理论上,若是按照正常的发展,弈江南终生都无望步入天玄。 可是山海经的伐毛洗髓、让他的全方面素质,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改善,已经具备了古之神将的资质,以这样敦实的基础,迈入天玄,自然水到渠成、再无滞涩。 弈江南是聪明人,一破入天玄,他就知道自己以前走了弯路,挥剑攻击之际,就不由自主地进行了调整,这才让他那飞刺高干的一剑,蕴含着自然的道韵。 一剑蕴四季,如春盎然、似夏丰茂;比秋萧索、赛冬酷寒;剑出如经年,一剑永缠绵,层层迭迭,循转不息、轮回不尽。 眼看高干,势若毒莽扑食的一剑,就要刺中了那因为大意,而被激荡在半空中的李孤峰;弈江南的这一剑,就径直地笼罩住了他的整个身躯。 这一刻,摆在高干的面前,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他继续刺杀李孤峰,结果掉对方的性命;可是一旦如此选择,他自己必然也会被弈江南重创,甚至是身死。 要么他就闪身避开、弈江南这凌厉无匹的一剑,结果就是,他的图谋落空。 朱璃一方,又有一人武破天玄,形势已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逆转。 现在他们兄弟,最多也只能和对方持平;可一旦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击杀李孤峰,以后再想找这样的机会,就渺茫了。 武道,修炼到天玄之境,没有一个人是傻子;李孤峰由于对他高干,预估不足,才造成的大意,以后绝对不可能再出现了,这个倒是可以肯定的。 如何抉择,高干稍一踌躇,就有了决定。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九四章 激战二高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高干,显然不想受创,更不想死。 以他奸诈、傲慢的个性,他绝不认为,眼前的几个汉奴,以及朱凝儿那个汉俘,值得他为之拼命。 一念不值,就见身在空中的他,突然左脚踩右脚,双脚互踩,立刻以一个标准的燕子三抄水的动作,瞬间逆转了方向,纵向了一边。 其人势若飞燕、迅若逐电,只是眨眼之间,就避开了弈江南的倾力一剑。 甫一落地,高干就转头斜睨了李、弈二人一眼,冷哼一声,就想纵身离去。 救人没救到,想要顺手宰掉一人,却差点阴沟里翻船了,这让高干,心下岂能不郁闷? 可是他想走,无论是弈江南、还是李孤峰,都不愿意了。 如果不知道对方,是个自然境的高手,师兄弟二人,倒也罢了;现在一旦知道对方,是个自然境的大高手,那情况就不同了。 以弈江南和李孤峰的智慧,怎么会想不到,一旦纵虎归山,接下来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局面呢? 朱璃可曽当众豪言,弈江南、李孤峰、孟太极三人,只要有任何一人,被高昂一方,除高昂外的高手击败、或击杀,朱璃都会交出啜里只,自己也会任由对方处置。 不仅如此,他还要当众下跪,给高昂等人赔礼道歉。 君子一诺,快马一鞭。 虽然这是算计之言,可落在弈江南三人的耳中,就不是那回事了。 自古以来,就有“主辱臣死”一说。 身为朱璃的麾下,弈江南、李孤峰等三人,绝不希望看到朱璃,失信于人、狼狈不堪的一面。 眼下,李、弈二人,皆已步入了天玄,可孟太极却没有啊。 一旦二人放走了高干,在自己一方,斩杀了对方两元战将的情况下;等下继续挑战,高昂绝不会再顾及颜面,必然会派出高干,对孟太极出手。 面对高干,单打独斗,就连李、弈二人,都没有丝毫把握战胜对方,更别说绝世巅峰的孟太极了。 一旦让孟太极对上高干,绝无幸理,必死无疑。 孟太极战败,朱璃若是不践约,必然失信。 大胜加愤怒,这样一来,八千皮室军的士气,瞬间就会提升到了顶点;朱璃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付诸东流。 只要稍一思忖,师兄弟二人,就能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又怎么可能过高干呢? 弈江南十分果断,只见他立刻仗剑而去,一剑如幕、身如脱兔,衔尾就向着高干追杀了过去。 刚刚落地的李孤峰,一见师兄出手,他想都不想,就立刻紧随而上。 高干差点就把他给宰了,恼羞成怒的他,又岂能放过对方。 放眼望去,就见如雾如幕的弈江南身后,李孤峰瞬化光华、一剑凌天,直指高干。 李、弈二人的担心,显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高干走的如此干脆,所思所想,正如李、弈二人担心的那般。 他不但要堂堂正正地挑战孟太极,当场将其击杀,振奋己军的同时,还要让“耶律灭狄”那个契丹贵族,在三军将士的面前,大失颜面,狠狠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可是,打算不可谓不毒辣,只是有点一厢情愿了吧。 “兄弟,......”正当高干,想要喝止高昂之际,弈江南一剑衍四时、剑出似流年,似缓实快,转瞬就来到了他的面前,生生地将他的呼喝,打断了下来。 这是极其矛盾的一剑,这又是极其自然的一剑。 似春风般轻盈、如曝日般毒辣;像秋风般肃杀、若隆冬般无情。 感受到那毒辣、无情的一剑气息,高干瞬间就觉得自己,好似历经了无数岁月,孤身踯躅于时光的荒漠中,任光阴剥蚀着自己的雄心壮志,将自己的棱角和野望,一点点的消磨殆尽。 世间,最公平的就是岁月。 每个人,每一天,都是十二个时辰,不多也不少。 所以,岁月很公平。 世间,最无情的同样是岁月。 哪怕你再后悔、再留恋,哪怕你愿意付出一切,挽留一秒,它依然毫不理会,飞逝而去,从不滞留。 所以说,岁月最无情。 四季剑,自然境的四季剑,已经初步具有了岁月流逝的韵味。 看似轻盈,实则阴毒;冷酷无情,举世无双。 突然被弈江南的一剑笼罩,即便是高干这样的高手,心中不由自主地就会慨叹,物是人非、沧海桑田,沉浸其中,雄心不再。 只是沉浸其中一瞬间,高干就心下一凛,继而就是一阵暴怒。 心道,本监军退避三舍,只是为了保存实力罢了,你们真的以为,本监军怕了你们不成吗? 怒从心起,就见高干一剑夭矫,掀起无边恶风,势若恶蛟出洞一般,直接迎上了弈江南。 恶蛟出世,兴云布雨,千里泽国、荼毒一方。 高干奸诈淫邪,剑如其人,刺剑如腾蛟,狂暴凶戾,沸盈一方。 就连朱凝儿,这样一点武艺都不会的普通人,隔着老远,都被对方释放出来的气息,吓得小脸苍白,一如瑟瑟发抖的鹌鹑一般,将脑袋埋进了王月瑶的胸口,颤抖道:“月瑶姐,那个人好可怕哦。” “凝儿不怕,江南和孤峰师兄,一定会替你揍他一顿的;谁让他胡乱吓唬我们凝儿呢。”王月瑶一边谨慎地关注着战场上的情形,一边温声安慰着朱凝儿道。 现在这个时候,两拨人的战斗声势,全都十分浩大,这样 的情形,是王月瑶绝不愿意看到的情形,动静太大,必招是非。 经过一年多的习武,王月瑶早已今非昔比,场中五人的动作,她或许看不清,可形势,她还是能够分析得出来的。 朱璃和高昂的战斗声势最大,可这场生死大逃亡的关键,却不是他能主宰的。 他的作用,只是牵制,牵制住敌方最强的一人;将后背和希望,全都交给了袍泽,交给了弈江南等三人。 这就是军人,生死不疑。 可是,看在王月瑶的眼中,能不能赶在其他契丹人赶来之前,杀掉高干,已经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 孟太极这位奔雷剑客,业已回到了她们的身边,正一脸复杂地望向场中的两大战圈。 这种程度的对战,他已经插不上手了,即便上去,也是添乱,还不如回到王月瑶二女的身边,守护好她们更佳。 俗话说,君视辰如手足,臣视君为腹心。 就在刚才,在他闭目待死之际,朱璃悍然冲出,从高昂的手中,生生地将他救了下来,这让他十分感动,也坚定了他誓死守护二女的决心。 “轰” 一声轰鸣,突然传来,只见那追杀上去的弈江南,和转身欲走的高干,毫无意外的对上了一击。 一击之下,疾风骤起、天地巨颤。 一道身影,倏的一下,就从那狂风之中,电射而回,看那身形,正是弈江南。 无论怎么说,他才刚刚晋升天玄,比起站在这个境界,不知多少个年头的高干,弈江南还是差了点,硬拼之下,自然稍逊一筹。 “找死的汉狗,真以为本监军怕了你不成。” 随着弈江南的急射而回,湍流、肆虐的狂风中,一道阴冷的叱喝声,愤然传出。 接着就是高干那啸窜如蟒的身影,仗剑追了出来。 身形未至,高干手中之剑,早已疾挥而出,剑化狂蟒、吞星捉月,凶狠暴戾般地冲着弈江南狂噬而下。 这个时候,紧追在弈江南身后的李孤峰,正好赶到;不等弈江南吩咐,他就径直越过自家师兄,挥剑迎上了高干。 “一口一个‘本监军’,道爷倒是要问一问,你这所谓的监军,是‘奸佞’的‘奸’,还是‘汉奸’的‘奸’?” 听着对方一口一个汉奴,就好像他不是汉人似的,李孤峰立刻反唇相讥。 出口不饶人,手下也不慢,一剑挥出,瞬间就挽起了无数剑花。 花落缤纷、朵朵盈荡,顷刻之间,就化作漫天花雨,笼罩向追杀而来的高干。 每一朵剑花,都是一丝剑气,多如牛毛、无孔不入。 俗话说“吃一亏长一智”,李孤峰学乖了,既然硬拼不过,那么他就迂回作战,乱剑飞花,笼向高干的全身要穴。 李孤峰的讽刺,高干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呢? 对方分明就是鄙视他,身为汉人,却要以契丹人自居,这种忘祖悖典的行径,实在令人不齿。 作为契丹化汉人,其实就是契丹人的狗,不但要随时随地的准备着,向主人摇尾卖乖,还要能帮主人做事。 否则,即便你位高权重,主人若是哪天想起了五香狗肉的味道,也是说宰就宰、说烹就烹。 这样的日子,任谁都过得不舒心;现在又被一个小辈讽刺,高干岂能不怒。 “混蛋,你什么身份,也敢教训我。”羞怒之下,高干怒斥一声,挥剑就更加狠厉了。 只见无尽的杀机,突然就从对方的身上,迸发而出,铺天盖地般地涌向了李孤峰。 伴随着杀机如潮般的气势,还有那狂蟒横江、欲虐八荒般的暴虐,一剑挥出,好比巨蟒甩尾,径直扫向漫天的剑花。 狂蟒虽横,可剑花如雨,即便它击碎了无数落花,依然还有无穷无尽的剑花,纷纷洒洒;这就让巨蟒疲于应付、顾此失彼。 而李孤峰本人,更是身如鬼魅,游离在高干的四周,见缝插针、撩拨打诨。 正在二人相持不下之际,一剑西来、岁月婆娑,四季流转、春秋催人,瞬间笼向了高干。 弈江南止住了退势,纵身而来,甫一临近,就毫不客气地一剑挥出,径直杀向了对方。 放眼望去,只见弈江南、李孤峰师兄弟二人,他们所在的战圈,繁花如幕、时光流转,俨然成了一处四季繁花的世界。 在那花海流光之中,一条阴邪暴戾的巨蟒,上下翻飞、腾跃不已;只是,任它肆意挣扎,却依旧脱离不开,那流光繁花的笼罩。 风涛如怒、剑光无数,漫天残花、炽战如荼。 两个战圈,人影婆娑、影影绰绰,看不清,望不明。 可是轰鸣的对撞,却经久不息,而且,渐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在距离释鲁捺钵的不远处,一行人面色沉凝,匆匆地赶往此地;这行人,正是耶律释鲁,以及契丹迭剌部的一众武将,当然,还有三明装束怪异的祭祀。 捺钵之中,传出那么大的动静,耶律释鲁想不知道都难。 接到麾下的频频禀报,他就召集了一众将佐,会同前来主持积薪盛会的三名祭祀,火烧屁股似的,赶了过来。 三名祭祀,正是遒枯、木辰,以及千慕然的生死仇敌,白吉多杰。 也正是有了这三名高手的保驾护航,耶律释鲁这个迭剌部的于越,才敢前来捺钵,一探究竟的。 身为自然境的高手,他们的感应,是何等的灵敏,正在交战的朱璃、弈江南、李孤峰三人,几乎同时感应到了这波 人的到来,心中自是一凛。 高氏兄弟,自然也感应到了有人前来,二人尽皆精神一震,厮杀起来,更加卖力了。 朱璃的对手,是比他高出一个大境界的高昂,与其对战,朱璃主要还是以牵制为主;若是想要,在来人赶到之前,击杀对方,绝不现实。 这一刻,他仍旧坚信,弈江南和李孤峰,应该不会让他失望吧。 以李、弈二人的聪明,自然能够意识到局势的变化,师兄弟二人,在攻击的空隙中,匆匆地对视了一眼,意味,不言自明。 继而,就见李孤峰的剑势,突然一变,那漫天繁花,随着他的剑势,顷刻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就是无数剑影,排山蹈海般地蔓延而出。 天下何其大,雨落千万家;有剑凌天出,百斩不湿颊。 斩百雨,百雨可斩,滴水不沾,可见李孤峰的这一招,挥动到了极尽之处,有多可怕。 绝招一出,剑影如波。 波涛汹涌、峰涌无尽,转瞬之间,高干的身影,就被李孤峰的剑影,给淹没在其中。 “当、当、当......”的利剑交击之声,充耳不绝。 高干虽然比李孤峰要强,但面对李孤峰如此的疯狂进攻,他也不得不全力应对。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句话,可不是没有道理的,一快破万法。 就在高干全力抵御李孤峰的斩百雨之际,一侧的弈江南,突然凌空纵跃而起。 去如金鹏怒冲天,身到极处落天杀。 只见他那夭矫如龙般的身形,纵跃到了极尽之处,就骤然一个逆转,身剑合一、银光落天,疾如霹雳、迅若雷霆。 自上而下,弈江南势若陨星,当头就向高干一剑刺下。 这一招,正是弈江南的拼命绝招,一经施展、不死不休。 当初他对朱璃就曽施展过这一招,若不是朱璃身具爆发一击,多半也会被他活活耗死。 远处的来人,激起了弈江南,那身为剑者宁折不弯、视死如归的凶悍之心。 在李孤峰的配合下,弈江南,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拼命绝招,落天一剑。 落天一剑,灵感来自于天雷击林,雷声滚滚、轰击无尽。 弈江南身在高处,抱剑旋刺,就好似一道劈落穹空的闪电一般,直击高干。 再加上他如今的境界,早已今非昔比,施展出这一招时,就好似携裹着无边落雷之势,啸冲而下。 一见二师兄凌空飞刺而下,李孤峰即刻停下了攻击,继而,只见他转身就走,一点都不带停顿的。 他可是知道,一旦二师兄施展出这一招,那就是拼命之局,他可不敢打扰。 高干正疲于奔命般地抵挡着,李孤峰的疯狂进攻;尚未等他回过味来,就突然感觉身前一空,那个一直狂攻不止的汉人剑客,竟然直接跑了。 什么意思,正当他一脸迷惘之际,突然感觉头顶上空,似有一道闪电,悍然劈下,直接向他当头劈来。 抬头一看,就见一道黑影,携裹着一抹银光,势若奔雷一般地向他冲来。 根本就来不及思索,当他看到那抹银光之际,那抹银光,距离他的头顶,已经不足尺许了;身体的本能,促使他猛地挥剑如惊蟒,直接迎了上去。 “轰” 狂风暴起,肆虐一片方圆;大地轰鸣,似在难受地呻吟。 一击之下,高干顿感手臂发酸,虎口发麻;整个右臂,瞬间就麻木肿胀了起来。 这还不算,他的整个胸腔,都在这一瞬间,窒闷难耐,几乎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而那飞刺而下的弈江南,伴随着这股反冲之力,再次荡入了天际,越飞越高,似乎比第一次飞纵的高度,还要高上不少。 继而,身在空中的弈江南,又是一个逆转,身化陨星,以更加迅捷的速度,再次旋刺而下,依旧向着高干,凌空刺下。 第一次迎击,就吃了个大亏,一看弈江南还来,而且这次的声势更猛,尚未恢复过来的高干,哪里肯硬接,立刻就欲纵身避开。 可就在这时,那虎视在一侧的李孤峰,就突然纵身跃出,一剑如电、直接刺向他的面门。 面对着对方的骤然一击,高干只好停下身来,挥剑隔开了李孤峰的迎面一刺。 “当” 一声轻响,李孤峰一击不中,纵如脱兔,立刻就远远跳了开去。 可正当高干想要追击之际,弈江南那落天一剑,旋刺又到,无奈之下,高干只好再次鼓起全身力气,迎击而上。 “轰” 空间巨颤、大地摇曳。 就连附近那些,战战兢兢地观战的契丹勇士,都是双耳轰鸣、头脑发昏,一阵摇摆不停。 显然,这一击,竟然比上一击,更加威猛无铸、雄浑沉重。 高干的的虎口业已撕裂、就连嘴角,都抑制不住地溢出一缕血迹;显然,此刻的他,已经被弈江南击成了重创。 就是如此,在李孤峰和弈江南二人,默契无比的配合下,捺钵行营中,在来人刚刚踏入门口的一瞬间,高干接连受到弈江南,那落天而来的十余次轰击。 此刻的他,早已大口喷血、脸色苍白,满脸都是惊恐绝望之色。 眼看弈江南只要再来一击,就能将这位活了两世的枭雄,送入到地府报道之际,捺钵的大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声色俱厉般的疾呼:“兀那汉狗,快快住手,否则休怪我木辰不客气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九五章 螣蛇神将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惊喝如雷、轰鸣延绵,那狂暴的喝声,直冲九重天。 喝声未歇,就见一道身影,疾若长虹贯日、凌空虚度而来。 甫闻厉喝、惊见其势,无论是弈江南、还是李孤峰,尽皆大吃一惊。 这位名叫木辰的契丹祭祀,速度也太快了吧;快到他们兄弟二人,根本就来不及击杀掉高干,那人就有可能冲到近前。 如此声势,如此厉喝,朱璃怎么可能听不到;一听到那人的声音,朱璃就骤然爆发了。 其实,早在感应到远处的来人,他就暗暗戒备了。 他的暴刺连击、还有崩山九式,显然不适合爆发;唯一能够打高昂个措手不及的绝招,就是他的爆发一击了。 感应到了来人,他就在暗暗蓄力,时刻准备着,给高昂来下狠的。 此刻,一听到轰鸣延绵的厉喝之声,朱璃瞬间断定,来人,绝对是一位释然境的高手。 以弈江南和李孤峰,刚刚突破天玄境的实力,根本就无法和那人抗衡。 就在那道狂喝如雷般的轰鸣声中,天地之间,一道极光突然暴起。 极光辉耀,瞬间就刺破了无尽的漆夜,捅穿了绵延的咆哮之声。 捺钵中的所有人,只感觉自己,好似突然从漆黑的深夜,来到了皓日当空的明光下;刺眼,刺得所有人的眼睛,都有那么一瞬间,看不到任何事物。 “轰” 一声轰响,天地同颤,星月乱曳。 风,飓风,无边的飓风,澎湃而起;当即就掀飞了无数的皮室军勇士,裹挟着他们的身体,将他们送上了高空。 狂风如怒,激荡滔天。 就连远离战圈的众人,也被这汹涌的飓风,冲击得举步维艰、丝发狂乱。 所有人,全都衣袂猎猎、弓腰如鞠,却又努力地抬起头来,望向那飓风的中心之处。 在那澎湃滔天、涛翻浪卷一般的狂风中,一道魁梧异常的庞然之躯,一如出膛的炮弹一般,倒射而出。 不用想,那翻飞而出的身影,正是高昂;在朱璃的爆发一击下,猝不及防的高昂,瞬间就被击飞了出去。 甚至,还受了一点点、小小的内创。 继而,就见另一道身影,疾如浮光掠影、蹿若白驹过隙,在高昂被击飞的瞬间,他就电射而出,径直向着弈江南等人的战圈,飞掠而去。 那人速度极快,甚至比释然境的高昂,还要快上一丝。 飞掠之际,沿途处处都是层层叠叠的残影,一个眨眼的瞬间,那人就来到了高干的面前。 甫一抵达高干的身前,他就闪电般地飞出一脚,“蓬”的一声,就将半死不活的高干,猛地踢飞了出去。 “啊......” 凄厉的惨呼声中,穿空而起。 高干的身体,一如被人踢飞的皮球一般,疾冲而出。 血洒当空、冷艳凄迷。 在那漫天血雨、惨嚎裂天的一幕中,高干的整个身躯,凌空抛出;看那方向,正是王月瑶、孟太极三人,站立的方向。 “耶律灭狄,你找死吗 ?”被朱璃击飞出去的高昂,刚刚稳住身形,就看到了这悲惨的一幕,立刻怒火冲天,疾言厉色地向着朱璃嘶吼道。 “孟太极,杀了他!” 对于高昂的威胁,朱璃充耳不闻,一脸无情地吆喝道。 声音未歇,朱璃看都不看孟太极,似乎,丝毫都不担心对方,是否会照着做;就见他立刻挥手疾拢,好似怀抱日月一般地、挥手划出一个圈。 随着朱璃的动作,就见一股狂风,呼啸而出,甫一出现,它就凶猛地涌向了空中的弈江南。 旋刺而下的弈江南,眼看就要击杀了高干,不想,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位,名叫木辰的契丹祭祀;此人先声夺人,甫一到来,就惊住了这位龙鹄山的二师兄。 以对方掠空飞蹿的声势,弈江南自忖,他自身绝对不是那人的对手;不但如此,他能不能在来人的袭击中,击杀掉身下的高干,都是问题。 看来今天,注定要有一场,九死一生的大战了,弈江南一脸苦涩。 不是他没有血性、也不是他未战先怯,而是双方,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啊,他又岂能不失落。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璃的战圈,突然发生了变化,一直被动抵抗高昂攻击的朱璃,突然大显神威,一击,就轰飞了高昂。 继而,就见这位怀化大将军,瞬间就来到了他的身下。 见到这一幕,弈江南大喜过望;心道,怀化大将军,果然名不虚传,原来一直都在隐藏实力啊。 慨叹之后,就是无声的欣慰,这下高干铁定被宰了吧,弈江南开心地想着。 可是事实,却超出了他的预料,朱璃并没有直接杀掉高干,而是挥起一脚,再次将其重创,并将之踢向了孟太极。 不但如此,他还高声嘱咐孟太极,杀了高干,这闹的哪一出? 不但凌空而下的弈江南不解,就连窥侍在侧的李孤峰,同样一脸懵懂。 在他们想来,直接杀了,岂不干脆,何必这么麻烦呢? 他们不知道,可朱璃却门清得很。 高干同样是叛逆英魂,杀了这个人,必然能够获得山海经的馈赠。 若是终结者,正好处于绝世巅峰之境,就能让那人突破桎梏,步入天玄;李、弈二人,就是例子。 这个时候,大批的契丹高手赶来,他们一方,即便再增加一分实力,都弥足珍贵。 这才是朱璃,甫一冲到高干身前,就将他一脚踢出,不但让其伤上加伤,再无还手之力;还让孟太极,去结果对方的用意。 看在李、弈二人的眼中,朱璃是多此一举;可朱璃现在,根本就没有时间解释。 当然,也不方便解释;现在,可不是发愣或解释的时候。 那凌空飞击而来的木辰,早已一掌轰出,直接打向,那身在半空中的弈江南。 这位契丹祭祀,果然狠辣。 一掌拍出,就似凶隼啸击、猎虎扑熊一般,狂暴无比、迅猛绝伦。 无边的暴风,携裹着一抹冲天的嗜血之意,山洪爆发一般地涌向了弈江南。 弈江南,身在空中 ,而且正在凌击而下,简直就是一个标准的活靶子,根本就无法自救。 即便如此,也不见李、弈二人,有所慌张;因为他们知道,既然朱璃来了,就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人,被敌人宰杀的。 果然,眼看木辰的一掌就要拍在了弈江南的身上,弈江南的身下,竟然凭空涌出一股磅礴、澎湃的飓风。 飓风猛烈,拔草断桅,势裂层云。 如此猛烈的飓风,对于释然境的木辰,自然没有影响,可这股凭空骤生的飓风,却突然将弈江南,给刮跑了。 不必惊疑,弈江南就是被那股狂猛的飓风,连人带剑,都给吹飞了的;从而,也让他极为惊险地、避开了木辰的凌空一掌。 汹汹而来的木辰,一掌拍了个空,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他抢先出手,就是为了在于越面前,露下脸,也好提升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地位。 可不曾想,甫一出手,就被人给破坏掉了,狠狠地折了他的面子。 “混账,你找死。”一掌拍空,徒自卷起无数风浪,让木辰极其愤怒;纵身如电、啸扑如隼,就欲向朱璃攻来。 朱璃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如是对方只有一人,朱璃不介意和对方战上一场;可是现在,若是他被对方缠住了,其他人就危险了。 考虑到这一点,就见他顺手一抓,就抓起了李孤峰的腰带,拽着对方,疾速退了开去。 场外,王月瑶、朱凝儿的身前,孟太极突然听到了朱璃的命令,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直接奔袭而出,一剑直劈,径直向着空中的高干,劈砍而下。 由于预估不足,用力过大,这位奔雷剑客,差点就将高干,给劈成了两半。 在他想来,面对高干这样的人物,怎么也得全力以赴吧;哪怕是重创的天玄,都应该不容小觑才对。 可是,当他出手之际才发现,对方其实就剩下一口气了,整个人,犹如一条死狗一般,任人宰割,一点反抗的余力都没有。 血雨漫洒之际,朱璃的脑海中,山海经即刻闪现而出,宏然的老声,朗然而出:“浩浩神州、钟灵俊秀,豪杰辈起、英雄丛出。” “涿鹿之战,天下归一,时有神将,扶炎黄而王天下。” “神将者,一曰:直符;二曰:螣蛇;三曰:太阴;四曰:六合;五曰:白虎;六曰:玄武;七曰:勾陈;八曰:朱雀;九曰:九地;十曰:九天;末曰:青龙。” “今有山海经持有者朱璃,手刃妖人,孟太极佐之,即得神将之质。” “天道得正、天理得循,赠孟太极螣蛇之力,号:螣蛇神将;赠朱璃大功一,可叠加,功盈则俱;山海遗馈,赠与功士。” 就在山海经提示的同时,孟太极突然神情一震,一抹惊喜浮现于面上。 这个时候,若是有人刻意看去,就会发现,他的身周,一抹自然缥缈的气息,萦绕而出,那是武破天玄,步入自然境界的气息。 可在此刻,除了朱璃知道他的变化外,其他人,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他。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九六章 惊疑不定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耶律释鲁已经来了,还带来了大批高手。 可是现在,高昂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的兄长,就在刚才,被人给生生地活劈了。 由于距离过远,让他连救援的机会都没有。 望着孟太极那一剑飙血、以及兄长高干血洒长空的一幕,他的双眸,瞬间就腥红了起来;他那一副好像永远大局在控、镇定自若的脸上,也变得极其狰狞了起来。 “耶律灭狄,我一定要杀了你!”一道不似人声的咆哮,瞬间脱口而出。 继而就见,这位契丹迭剌部的详稳,突然怒冲而起,形若滚滚怒涛一般,向着朱璃等人,冲了过去。 啸声凄厉,好似午夜的厉鬼,在尖声凄鸣。 声上高空,滚荡流远,相信即便方圆数里之内的人,都能清晰可闻。 而身在释鲁捺钵中的所有人,全都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捂起了自己的双耳。 至于释鲁捺钵之外,还有一行人,正在渐行渐远。 这行人,当然就是千慕然一行人了,莫文兰和莫阳光都在。 除此之外,还有耶律铎臻、耶律斜涅赤兄弟,契丹化汉人韩知古,以及突吕不部的耶律欲稳。 千慕然蛊惑啜里只,前来拜谒朱凝儿,其实就是想让对方,趁机占有朱凝儿;这样一来,以朱璃对朱凝儿的教导,必然会让对方怀恨在心。 当朱璃营救出自己的妹妹,一旦知晓此事,即便他不会因私废公,统领河朔的大军,北攻契丹,也必然不会放过契丹人。 蚕食、打压、甚至层出不穷的算计,必然不会少。 到了那个时候,契丹势微,她就可以趁机报仇了,这就是她的算计。 现在,烈性春毒已经送出;啜里只,也被她怂恿去探访朱凝儿的住处,可以说,一切都在向着她谋划的方向,发展着。 夜朗月,星烁天。 归去的路上,千慕然一派欣然,就像一只偷吃的小狐狸,凯旋而归一样。 可是,这波夜归而行的人,似乎除了她以外,其他人都是一副兴致缺缺、没精打采的样子。 文兰和阳光,更是小嘴高高翘起,都能够挂上油瓶了。 这两位丫头,原本以为登门拜谒,无论怎么说,主人家也得摆上一桌丰盛的酒菜,来招待她们。 可是这次拜谒,大出她们预料。 朱凝儿身为俘虏,饮食什么的,都是契丹人,量身规定好的;能拿什么招待她们? 更可恶的还是那个啜里只,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难道不知道两位小美女,肚子都快饿扁了吗? 身为少主人的啜里只,竟然只叫了一些酒水、茶点之类的,害得她们两位,喝了一肚子的水;现在走起路来,都“咣当、咣当......”地不停的晃荡,活像一只未装满的水桶。 而韩知古和契丹族的三位少年,同样兴致不高。 他们一行前来拜谒,到了捺钵中后,就成了啜里只的个人表演。 白白地送给了对方、一个给千慕然献殷勤的机会,这些人,心中自然不甘。 众人的神色,千慕然尽收眼底。 一想到自己为了报仇,竟然忽略了一帮朋友的感受,心中亦有一番歉意,想了想,她就准备开口安抚一下。 正在这个时候,高昂那道凄厉的咆哮声,突然传来,惊得一行人,顿时一阵莫名悚然,也直接打断了千慕然的计划。 “什么人在尖叫?”千慕然不由自主地就脱口问道。 这道凄厉的咆哮,在她们三人听来,只是一阵悚然。 可听在耶律铎臻、韩知古等人的耳中,不但让他们悚然变色,还让他们惊疑不定了起来。 高昂身为八千皮室军的详稳,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他是耶律释鲁的亲信大将,认识他的人,自然不少。 列位少年,全都是契丹官宦子弟,没有道理,不认识高昂。 以耶律铎臻为首的契丹少年,不但认识高昂,还十分崇拜对方;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高昂就是一位悍勇无敌的将军。 可就是这么一位大高手,却在半夜之际、在他自己的军营中,发出了如此凄厉的尖叫,到底发生了什么?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继而,韩知古就突然疑惑道:“耶律灭狄,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其他几人尽皆摇了摇头。 耶律铎臻皱着眉头,沉凝不解地道:“到底是谁啊,竟然能让勇悍绝伦的高详稳,发这么大的火?” “嘻嘻,竟然有人叫耶律灭狄,太好玩了吧。”文兰闻言,突然忘记了满肚子、都是水的郁闷,嘻笑出声道。 一见文兰的表情,她的好姐妹、吃货双杰之一的阳光,立刻就明白了师姐在笑什么了。 明悟了笑点,这位小娘子同样莞尔了起来,轻笑道:“在我们中原,将游弋在北疆上的牧民,称为狄人,或北狄。” “这人竟然叫耶律灭狄,难道他要灭了他自己吗,哈哈,太有趣了!”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文兰和阳光的打岔,立刻让千慕然意识到了一丝不妥。 中原人,称呼北疆的游牧民族为北狄,这件事情,不但汉人清楚,契丹人同样清楚;契丹人,只要不傻,几乎没有父母,会给自己的孩子,取这样倒霉催的名字。 然而,这样不合常理的名字,现在竟然出现了;而且,就在朱璃独闯上京,深入虎穴,营救自己妹妹的节骨眼上,出现了。 也许在一般人看来,这根本就没什么,可对于胸有沟壑、腹纳乾坤的千慕然来说,就值得怀疑了。 智者由一而三,以点及面,却也说明他们,必然生性多疑。 正是由于多疑、多想、多虑,才让他们将方方面面,全都提前预测出来、并做出了弥补,正是因为如此,才能将事情,做得稳妥而周到的。 毫无疑问,千慕然是个智者。 她想的,自然就比其他人,要多、要远、更要精细。 一个名字,就让她骤生怀疑,这个叫做耶律灭狄的人,会不会是汉人呢? 若是汉人,又会是谁呢? 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充契丹人的汉人,不由得就让她想到了朱璃,那位独闯上京的将军。 一念萌生,千慕然脸色,瞬间变得 不自然了,甚至苍白了不少。 她要报仇,必然要借助朱璃的实力和势力;一旦这个冒充耶律灭狄的人,就是朱璃的话,那事情就麻烦了。 她可以不择手段、可以算计朱凝儿,但她绝不愿意看到朱璃出事啊。 毫不客气的说,一旦朱璃被高昂发现了,死在了北疆,她的一切图谋,都将付之东流。 千慕然,曽在河朔待过一段时间,以她对河朔的了解,绝对能看出,朱璃对于河朔文武的重要性。 毫不客气的说,朱璃正是那些桀骜不驯的将军,以及孤傲自赏的智者,能够凝聚在一起的关键。 一旦朱璃挂掉了,河朔顷刻之间,就会散掉。 到了那个时候,谁也不服谁的各方大将,很可能会战作一团,谁还会有心情理会契丹人。 即便朱璃的那些至亲,想要为朱璃报仇,估计也会先平乱、再北上吧。 这样一来,她的大仇,猴年马月才能报复得了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千慕然可不希望朱璃出事,一想到冒充耶律灭狄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朱璃,而且对方,现在和皮室军的高详稳对上了,她就有点急了。 “文兰,阳光。”心念一动,千慕然立刻招呼起两位师妹来。 “呃,怎么了,师姐?”骤闻呼唤,文兰一脸错愕,继而她又突然瞥见了千慕然的脸色,连忙关切地道:“师姐,你的脸色,怎么有点白啊,是不是不舒服?” “啊,师姐不舒服?”阳光闻言,一脸愕然地转头望去。 其实,她刚刚还看到对方,面色红润、一脸欣然的神情,怎么突然就变得有点白了呢? 可是借着明朗的月色,一看之下,她就立刻发现,千慕然的脸色,确实有点小白。 关心之下,阳光连忙开口道:“师姐,既然你不舒服,我们就快点回去吧。” 千慕然其实不想回去,她想回到那处捺钵中,亲自去见证一下,耶律灭狄,到底是不是朱璃冒充的。 可是,被文兰和阳光,这两个丫头一嚷嚷,其他人立刻关切地望了回来。 慕然娘子不舒服,这可是个大献殷勤的好机会啊,耶律铎臻立刻一脸关切地慰问道:“既然慕然娘子不舒服,那么,就由我亲自送她回去休息吧。” “斜涅赤,你留下,去捺钵中看看情况。” “为什么不是我送慕然娘子回去?”耶律斜涅赤,一脸不满地望向自己的堂兄,“铎臻,不要以为你是我的兄长,就可以这样使唤我。” “好了,好了,慕然娘子既然不舒服,我们干脆就一起送她回去吧。”耶律欲稳不意让耶律铎臻兄弟,专美于前,出口建议道,“捺钵中的事情,若是连高详稳都解决不了,我们过去,又有何用?” 一行人,吵吵嚷嚷,不由分说地、就簇拥着千慕然三女,踏上了归程。 这般境况,倒是出乎了千慕然的预料,完全打乱了她的构想;可是,她会善罢甘休吗? 自然不会,即便回去了,她也要立刻弄明白,那位名唤耶律灭狄的人,到底是不是朱璃。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九七章 见缝插针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释鲁捺钵中,形势非常严峻。 耶律释鲁来了,还带来了大批的契丹武将,更有三位契丹祭祀,为他保驾护航。 看到来人,对于那些契丹武将,以他们的身手,完全都没被朱璃放在眼中;可那三位跟随着耶律释鲁,一道而来的祭祀,就麻烦了。 三人尽皆目湛神光、高深莫测,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甫一靠近,就给朱璃几人,带来一股无形的压力。 三人中,木辰祭祀,已经露过一手。 虽然被朱璃破坏了、让其攻击落空,但对方暴露出来的修为,却是一位货真价实的释然境高手。 这个人给朱璃的感觉,还不是最可怕的;给他最危险、最可怕的人,却是那位亦步亦趋地、跟在耶律释鲁身边,满脸苦涩、双眸阴鸷的老者。 其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位,一直都吃不饱、穿不暖,还被媳妇带了绿帽子的衰男。 不过,对方举手投足之间,那不经意间释放出来的气息,却又透着一抹邪异的返璞之意;看似寻常,却道韵盈生,十分不凡。 那种气息,朱璃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未知的,才是最难捉摸的。 当然,也是最可怕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位死了亲兄长的高昂,已经发狂了。 只见他满脸狰狞、怒气滔天,一边挥刀如掀浪、卷起无边的煞气,挟裹着琼涛骇浪般的银光,一如银河落天一般地冲向了朱璃等人。 确切地说,他率先冲向之人,正是亲手结果了高干的孟太极;对于亲手宰了他兄长的人,高昂怕是不杀不快吧。 看着对方彻底暴走、肆无忌惮的来势,朱璃眉头微皱,双眸虚眯。 就见他身形一闪,就挡在了孟太极的面前,一刀暴起,就向对方悍然斩去。 银光乍起,光耀苍穹。 漆黑的天幕,仿佛都在这一瞬间,被这抹暴起的银光,捅出了个硕大的窟窿。 银光如柱、庞然粗大,甫一出现,就将整个释鲁捺钵,笼罩在其中。 若是有高手站在远处,向这里望来,就会惊恐地发现,一条曳尾大地、俯首苍穹的光龙,突然,就出现在了天地之间。 光龙竖立而起,俯视无边的大地;当然,也在俯视着高昂,这只失去理智的小小蝼蚁。 就在高昂,仗剑冲到了朱璃身前不远处之际,摩天光龙,突然俯冲而下,势若倾天、迅若陨星,迎着高昂那裹挟着无边骇浪的身影,分流裂海、骤然鲸吞而下。 如此声势、如此刚猛的轰击,正是朱璃新近研究出来的崩山九式。 崩山九式,脱胎于崩山九击,是在崩山九击的基础上,完善出来的又一杀手锏。 以前朱璃施展此招,借由对方迎击的反震之力,连环蓄力;若是能够连绵施展下去,即便比朱璃得境界,高出一、两个大境界的人,都能被他轰飞出去。 可惜,崩山九击,有一个致命的缺点;由于是借助对方的反震之力,荡起之后,再次轰然劈下的,速度自然就会慢了一些。 对上速度不比他慢的高手,这样的无限借力,无形中,就拉慢了他的攻击频率。 进化版的崩山九击,现在的崩山九式,融入了风的特性;风聚风疏皆由心,连绵轰击无滞涩。 “轰” 天地俱震、飓风肆虐;四野摇曳、空间动荡。 整个捺钵,都在这一瞬间,震颤不已。 一击之下,高昂飙杀孟太极的冲势,瞬间就被朱璃,挡了下来。 朱璃毅然迎上了高昂,身后的弈江南、李孤峰、和孟太极三人,也没闲着。 三人立刻移动身形,调整了一下站立的位置,成三角状,将王月瑶和朱凝儿二人,死死地护在了中间。 位于前方的李、弈二人,更是强行催动真息,帮助二女,抵抗住这来自前方的磅然冲势。 一击得手,朱璃得理不饶人,挥刀如练、似羚羊挂角,又如天马行空。 一刀接一刀,刀挥连环、匹练如浪;骇浪排空、连绵无尽。 转眼之间,汹涌而来的高昂,就被淹没在了,朱璃的刀光银练之中。 “轰、轰、轰......” 二人甫一交手,就异常火爆了起来;刀刀相撞、连绵不绝。 整个捺钵,都在二人的对峙中,轰隆不息。 看在外人眼中,或许会认为,这是朱璃的寻常快刀。 可身在刀幕中的高昂,每接一刀,心下就沉重一分。 因为朱璃每出一刀,都要比上一刀,更加沉重、悍然,威势无铸。 这绝不是普通的快刀,这绝对是一种绝技,一种高超的运力之法。 一旦确定了对方刀法中的古怪,高昂那原本狰狞、暴怒的神情,就逐渐地苍白了起来;继而,神情也愈发惊悚了起来。 可是,朱璃刀刀如电、霹雳行空,快得让他应接不暇,连喘口大气的时间,都没有;更遑论让他惊叫出声,向耶律释鲁等人求援了。 高昂不请自战,让耶律释鲁不愉的同时,又十分好;不过,看到场中,朱璃和高昂战得如 火如荼,声势浩大的场面,他又不免有些担心。 “遒骷大师,高昂怎么连个年轻的沙里,都打不过啊?” 耶律释鲁虽是契丹于越,勇武是有的,不过,也只是处于无双猛将的程度;能够勉强分清场中的形势,还是他见多识广的原因。 现在,一见自己的亲信大将,被一个年轻的契丹沙里,压着打,他就皱起了眉头,问向了身边的遒骷祭祀。 一脸苦大仇深的遒枯,闻言后,立刻拱手恭声道:“于越请放宽心,那位沙里,年轻气盛,也只能徒逞一时之勇。” “其人境界根本不如高详稳,能够抢占先机,估计也是运气使然;以高详稳的武道造诣,击败对方,是迟早的事。” “不错,遒骷大师所言甚是。”击杀弈江南未遂,一脸悻悻的木辰,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于越有所不知,玄境之上,分四境;一境一重天,两相之差,天壤之别。” “那小子,只是自然境罢了;而高详稳早就踏入了释然境,他竟然还不知死活的硬撼高详稳,真是猪油蒙了心,找死罢了。” 一言既出,木辰一脸笃定。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世间的事情,往往非常妙;话一说满必遇鬼;人一矫情好事毁。 木辰话音未落,就见一条横贯长空、啸日逐月般的光龙,怒冲而下。 “轰” 风狂气爆、天地震动。 在那飓风肆虐、星曳月昏之中,一道魁梧的身影,炮弹般地倒飞而出。 “噗” 鲜血飙射、漫洒长空;凄艳的血雨,一如狂风中的点点红梅,缤纷而冷艳、凄美而哀婉。 触目惊心、望之瞠目。 显然,那倒飞飙血之人,正是与朱璃对战的高昂。 望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木辰的两只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就连一脸苦大仇深、形若万事不萦心的遒骷,双颊也不自然地红了一下。 赤裸裸的打脸啊,他们二人一脸笃定,话音未落,那位被他们看好的高昂,就被朱璃给轰飞了出去,还有比这更及时的打脸吗? 二人瞬间目瞪口呆、哑口无言,讪讪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虽然轰飞了高昂,朱璃的神情,并没有太多的喜悦;骤然爆发,展露了底牌,击溃高昂,实在是无奈之举,有什么好高兴的呢。 沉浸在丧兄之痛中的高昂,疯狂得犹如一只失去理智的狂狮;若是任其逞凶,今日多半难得善了了。 无奈之下,朱璃才提前暴露了底牌。 自从完善了崩山九击,朱璃就不曾在人前使用过。 这样的绝技,不但速度不慢,而且还能无限借力,任你修为再高,也不一定能扛得住。 朱璃一直藏而不用,就是为了预留一手,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形势所迫,给用了出来,他又岂能开心得起来。 遒骷、木辰二人,或许只是感到难堪、丢脸;可朱璃心下,却愈发地凝重了起来。 高昂倒飞而出,其实是杀掉对方的最佳时机;可是有遒骷、木辰、以及一直十分低调的潘僧白吉多杰在侧,朱璃根本就不敢擅自远离,以防突发情况下,让弈江南三人应付不来。 承受了朱璃的崩山九式第八击,高昂显然已被重创,这极其不可思议的一幕,看在耶律释鲁的眼中,让这位枭雄惊疑莫名。 只见他望向朱璃,沉声道:“这位沙里,搅得捺钵不得安宁的人,看来就是你了吧。”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被那位娘子踩在脚下之人,应该就是我那侄儿啜里只吧;不知他怎么得罪了沙里,竟让沙里夜闯捺钵,将其打成了这个样子?” 三肢尽断的啜里只,一直饱受着疼痛、和羞辱的双重折磨;之前,他还能一直咬牙坚持着,可是现在,他早就被折磨得昏昏沉沉、不省人事了。 现在的他,嘴里被塞上了一团粗布,整个人就像一条奄奄一息的老狗一样,被王月瑶踩在脚下。 毕竟是自家侄子,又是耶律释鲁一脉、最被他看好的少年,耶律释鲁一瞥眼,就认出了这位悲催的少年。 其实,若不是高干身死,高昂发狂,耶律释鲁抵达捺钵,就能立刻获知这里发生了什么;毕竟他是整个契丹族、毫无争议的第一人,高氏兄弟,自然不敢对他隐瞒。 可惜,现在高干身死,高昂也被朱璃轰成了重伤,甫一落地,就昏厥了过去。 在没有询问左、右副将之前,这位于越,还以为这场动乱,只是因为啜里只、和朱璃这位陌生的契丹沙里,造成的呢。 故而,才会有此一问。 朱璃闻言,只是稍一思忖,就明白了对方,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俗话说,人的一天,有三迷,不过都十分短暂。 耶律释鲁在没有率先找来副将,询问一下这里的情况,就先入为主地认为,造成骚乱的,就是契丹的两位青年,显然,他似乎有点迷糊了。 趁着对方犯错、迷惑,朱璃又岂能不抓住这个机会呢? 只见他立刻佯作一脸悲愤的模样,十分激动地道:“ 敢问释鲁于越,积薪盛会尚未举行,朱凝儿小娘子,是否依旧还是自由之身?” 耶律释鲁闻言,眉头微簇,似乎明白了这位陌生青年,想要说些什么了;怕是自己的侄子,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吧。 一念萌生,他的神情不免有些不悦;不过,毕竟是自己的侄子,而且还是被他寄予了厚望的子侄,耶律释鲁又岂能不维护一、二呢。 “沙里说的不错,朱凝儿小娘,现在自然是自由之身;你和啜里只,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在这里打起来的吧?” 与其坐等对方质问,还不如自己主动将问题抛出来,这样一来,起码也能占据主动。 非但如此,还能给麾下部众,留下明察秋毫、英明睿智的形象,耶律释鲁自然就耍起了手段来。 这种伎俩,又岂能瞒过朱璃的眼睛,不过,对方此举,正中他的下怀。 耶律释鲁既然来了,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善了了。 若是能够抓住对方、犯浑的机会,或许能将王月瑶和朱凝儿,平安地送出去,这个机会,朱璃自然要抓住。 这样一来,只要朱凝儿和王月瑶脱身而出,他们四人,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动起手来,也不会束手束脚的了。 顺着对方之言,只见朱璃拱手向着耶律释鲁道:“盛会尚未举行,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啜里只这个混蛋,竟然在这个时候,闯入了朱凝儿的帐中,欲要对其不轨,难道这就是释鲁于越的家教吗?” 朱璃一脸正气,掷地有声地向着耶律释鲁质问道。 一听朱璃之言,耶律释鲁暗道果然;这种小事,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十分好解决。 “有这样的事,真是岂有此理?”耶律释鲁勃然大怒,当然,是装的,“沙里放心,既然这个混蛋,做出了这种混账情,我绝对会好好地教训于他的,也好给沙里一个交代。” “现在,人你也打了,不如就将啜里只放了吧,我也好将他带回去,好好地惩罚于他。” 耶律释鲁一脸诚挚,神情就好似一位深明大义的家长似的;可是对方的这种伎俩,朱璃又如何看不穿呢。 即便异地而处,朱璃真的将啜里只交给了对方,一旦对方带人离开,教训不教训自家的子侄,就只有天知道了。 不过,对方竟然跟他耍手段,那他就将计就计好了。 一念倏定,朱璃朗然道:“释鲁于越果然深明大义,既然于越这么说,将啜里只交给你,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凝儿娘子身体不适,我要带她去看医师;如果将啜里只交给了于越,到时候,于越不让我们走怎么办?” “这个捺钵,可是释鲁于越你的地盘,那些大头兵,可都听你的。” 站在朱璃身后的朱凝儿,一听到自家大兄,说自己身体不适,兄妹连心、玩心大起之下,立刻就皱起了小眉头,一脸的病恹恹的样子。 就连身边的王月瑶见了,都不得不叹服,这小丫头的演技,简直绝了;或许,小丫头也只有在朱璃的面前,才会事事都要尽心尽力地去配合吧。 一听朱璃的提议,耶律释鲁立刻就向朱凝儿站立的方向望去,一见那位小娘子,似乎真的有点不妥,就皱起了眉头。 继而,就见他突然转过头来,大笑道:“哈哈哈,沙里说笑了。” “我堂堂捺钵之中,岂能没有医师,沙里何必多此一举,一定要将人带出去就医呢;沙里不防移驾大帐,我立刻吩咐人去将医师叫来,为朱凝儿小娘,诊断一番。” 耶律释鲁,自然不想让朱凝儿离开这处防备森严的捺钵,朱璃曾经三败契丹大军,对于河朔的情况,他又岂能没有了解。 别的不说,对于河朔鬼卫那神出鬼没的本事,他就知道不少;一旦朱凝儿离开了这处捺钵,万一被鬼卫劫走了怎么办? 可对方的反应,一早就在朱璃的意料之中,朱璃故意说要带朱凝儿去诊治,为的就是漫天要价,才好坐地还钱。 耶律释鲁话音刚落,朱璃就认同地点点头,故作谨慎道:“释鲁于越言之有理,是我考虑不周。” 一言方尽,就见他一脸淡然地转过头去,看向了王月瑶和朱凝儿,非常自然地开口道:“娘子,麻烦你先带着朱凝儿娘子,去方便一下。” “等下,我们就在大帐中,等候释鲁于越的医师前来。” 趁着说话的当口,朱璃双眸虚迷,向着二人眨了眨眼睛,意味不言自明。 这样的暗示,对于朱凝儿来说,或许让她一头雾水;可对于王月瑶来说,相信对方自然明白朱璃的用意。 他们这些人,是怎么进入捺钵的,自然是经由地窟进来的;地窟的位置,不就在茅房的附近吗? 朱璃让王月瑶,带着朱凝儿去方便一下,其实,就是让她带朱凝儿趁机跑路。 若是朱璃的计划顺利,她和朱凝儿是走掉了,可朱璃四人呢? 一想到这里,王月瑶面纱之后的面容,不免就有些难看了;不过,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她绝不可能违背对方的嘱咐,闻言后,只好顺从地点了点头。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九八章 战起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人生最难面对的,就是离别,尤其是离开最爱之人的那一刻。 如果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聚,王月瑶的心里,或许还能坦然一些。 可是,明明知道这次离别,对方就将亲冒矢雨、生死难料,她又怎么舍得别过。 战争,请女人走开。 不是因为轻视女性,而是因为所有的战士,都希望自己守护之人,能够长命百岁,哪怕厮守在对方身边的那个男人,不是自己。 当然,有女人在身后的战争,给予战士们的,不是激励、也不是鼓舞,而是束手束脚的羁绊、以及那提心吊胆般的牵挂。 不想成为那抹羁绊、也不想让对方提心吊胆,所以,王月瑶走了。 只是深深地望了一眼,自己深爱的男子,她就搀扶着朱凝儿,转身远去。 无论如何,先将朱凝儿救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朱璃北上上京的目的,就是为了救出自己的妹妹。 至于啜里只,王月瑶二女走后,就落入了孟太极的手中;而耶律释鲁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了自己侄子的身上,对于两位娘子的举动并未在意。 或许,在他想来,这里可是捺钵行营,防卫森严、水泄不通,二女只是方便一下,怎么可能出事? 身为捺钵的主人,耶律释鲁都没有阻止二女的行动,其他人下意识的就以为,对方默认了她们的行动;外圈的皮室勇士,立刻就让开了一条通道,以便让二人出去。 “沙里,现在可以放了啜里只了吗?”望着死狗一样,又被孟太极提在手中的侄子,耶律释鲁双眸微眯,有点不悦地开口道。 望着王月瑶以及妹妹朱凝儿,毫无阻碍地渐行渐远,朱璃着实松了一口气。 听到耶律释鲁的声音,朱璃悠悠地转过头来,平静地望向耶律释鲁,淡淡地道:“释鲁于越,难道你就不问问,刚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嗯?对方这么一提醒,倒是让耶律释鲁神情一愣,不由自主地就望向了镇守此处、那几位欲言又止的,皮室军副将。 这几位皮室军副将,一见自家于越,终于望了过来,心中顿时百感交集,腹诽到:释鲁于越,你终于想到我们了吗? 位卑人轻,让他们不敢贸然出言,打断耶律释鲁和朱璃的对话。 捺钵之中,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眼看着耶律释鲁和朱璃,说个没完,他们也是干着急、不起火啊。 只见其中一名苍莽、粗蛮的契丹悍将,一见释鲁于越,终于望向了他们,感动得差点就热泪盈眶了。 只见其人,情绪激动,拱手向着耶律释鲁,语无伦次地道:“禀、禀报于越,死了,三个都死了!” “混账,什么三个都死了。” 一见副将这幅模样,耶律释鲁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现在,他真的很想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可是禀明情况的这位副将,说话不但语无伦次、语焉不详;还战战兢兢、一副哭丧的神情,他又岂能不怒。 身居高位,原本就养成一种震慑人心的气势;如今一怒, 更是虎虎生威,骇得地位卑微的副将,更是心有惴惴,一时语塞。 如此情形,耶律释鲁,就更加着急了。 这样的一幕,看在朱璃眼中,更是让他乐得看笑话。 他会好心提醒耶律释鲁,率先问明情况吗? 一般情况下,绝对不会;现在他这么做了,自然是有原因的。 特意提醒对方,主要还是为了转移对方的注意力,顺便拖延一下时间。 现在,王月瑶和朱凝儿,已经穿过了水泄不通的皮室军包围圈,只要再给她们争取一点点的时间,她们二人顺利地到达地窟所在的位置,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耶律释鲁亲至,朱璃若想没有取舍地轻易脱身,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这么做,主要还是责任和义务之心,在作祟。 耶律释鲁,和那几名副将,突然出现交流不协调的一幕,朱璃自然喜闻乐见。 趁着这个时间,朱璃、弈江南等人,已经在不着痕迹地靠向一起;四人无不小心翼翼地戒备着,随时准备奋力一战。 当然,啜里只依旧被孟太极提在手中;在他想来,啜里只绝对是一道护身符,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救命。 原本三、两句就可以说清楚的事情,耶律释鲁和他的几名副将,浪费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才终于将发生在这处捺钵中的事情,解释清楚。 镇守此地的四员亲信猛将,三死一伤,就连他的宝贝侄儿,也落入了敌人的手中。 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刚才和他侃侃而谈的年轻沙里。 当耶律释鲁再次抬起头来,望向朱璃的时候,他的脸上,青筋暴突、咬牙切齿;现在他看朱璃,已经不是忽悠对方的态度,而是一种惊疑不定的审视。 随着审视的深入,耶律释鲁突然觉得,这位契丹青年,怎么看起来似曾相识啊? 有了这种感觉,他就努力抑制住心中的愤懑,漠然地冲着朱璃道:“沙里,不,阁下到底是谁?” “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也难怪耶律释鲁会这么问。 当初,耶律释鲁、耶律撒剌、慕容霸等人,南下扣关。 居庸关之上,正是朱璃率部,守住了居庸关,还消灭了对方十几万的南下大军。 二人虽然没有近距离照过面,但远远的还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经年已过,朱璃也由当初的少年,长成了一名英武雄壮的青年;再加上青箬将他打扮成一名契丹人,耶律释鲁这才只是觉得朱璃有点眼熟,但并没有将他认出来。 “释鲁于越认为,现在再说这些还有用吗?”朱璃举刀当胸,平刀向外,目视弯刀,淡淡地回道。 无论怎么说,自己等人,一下子就杀掉了对方三员大将;现在,即便耶律释鲁确认朱璃,是他世交好友家的子弟,估计也不可能放过他们了吧。 整个释鲁捺钵,一共就四员悍将,三死一伤,直接等于瘫痪了,这个仇恨可不是一般的大。 更何况,耶律释鲁是个绝对的枭雄,朱璃等人,直接弄瘫了他的王牌近卫,他又岂能善罢甘休。 “哈 哈哈,说的好。”耶律释鲁怒极反笑,阴狠地道:“不管沙里是什么人,现在说这些,确实没有任何作用。” “不过,今天沙里等人,怕是很难走出捺钵了吧。” “上,给我拿下他们,要活的。” “我倒是要看看,他们到底是谁;亦或是他们身后之人,到底是谁?” 朱璃等人混进捺钵,宰了他的三员亲信大将,还控制了他的侄子啜里只;耶律释鲁绝不相信,这不是预谋已久的算计。 这让他想到了很多,例如对他早已不满的耶律辖底,以及蠢蠢欲动的耶律蒲古只等人;他非常向知道,对方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换句话说,到底是谁向他出手了。 耶律释鲁一声令下,率先冲出去,竟然是三名祭祀中的木辰;只见其人突然大喝一声,带起一抹无边的风浪,好似一只凌空啸扑的苍隼一般,径直向着朱璃冲了过去。 “哼,我早就看这个小子不顺眼了,贼眉鼠眼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越放心,木辰一定为你生擒此人。” 声音宏然,承诺铿然,这个木辰,信心可不是一般的足。 继木辰之后,就是潘僧白吉多杰,这个让千慕然,做梦都想杀掉的人。 白吉多杰,本是吐蕃高僧,修为精湛、佛法精深,继木辰之后,这位潘僧立刻高呼一声:“阿弥陀佛,老衲,也乐意为于越效劳。” 声音宏然、一如暮鼓晨钟,直扣他人心门。 伴随着一声佛号,大和尚啸蹿而出,一如佛光普照、灵犀一闪,就来到了朱璃等人身前。 看在朱璃等人眼中,白吉多杰,一如一尊怒目金刚一般,掀起漫天金光,径直一掌,衍化一尊无边的大佛,就向他们四人,当头拍下一掌。 看那方向,真是弈江南所在的位置。 一脸愁苦的遒骷,倒是没有冲出去,这位老祭祀,神色淡然地守在耶律释鲁的身边,就好像一位忠心耿耿的侍卫一般。 萨满教的教众,以及信徒,九成以上都是契丹人。 而萨满教的祭祀,在教中位高权重,甚至可以运用手段,影响整个契丹一族的军国大事。 可是,萨满教也必须获得契丹当权者的支持;如今,耶律辖底失势,耶律释鲁即将上位,萨满教的高层,自然要向耶律释鲁靠拢。 这也是为什么,木辰祭祀,一进捺钵,就几次三番的想向耶律释鲁献殷勤的原因。 遒骷不动,自然是为了保护耶律释鲁的安全,可四下里的皮室军勇士,在获得耶律释鲁的命令后,就瞬间就挥戈冲了上去。 军令之下,有进无退。 对于任何一支精锐来说,哪怕明知是死,也必须遵命不怠。 八千皮室军,乃是契丹最精锐的一支劲旅,虽然见识过朱璃等人的厉害,但在耶律释鲁一声令下,这些悍卒,照样啸冲如虎。 “杀啊,为将军报仇!” “贼子,快放了啜里只。” ...... 一时之间,整个捺钵,顿时喊杀冲天。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三九九章 乘风弄波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王月瑶带着朱凝儿,一路畅行无阻,很快就通过了地窟,逃离了捺钵。 二人在地窟中,穿行得十分迅速,几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冲出了洞口。 甫一来到地面,她们就看到青箬、荆铭等人,守候在那里。 一见到这些人,王月瑶立刻焦急地开口道:“荆铭,立刻发动潜伏在契丹内部的细作,将耶律滑哥私通小娘的事情,散播出去。” 望着从洞口出来的人,只有王月瑶以及朱凝儿两人时,荆铭和青箬等人,就立刻意识到了不妙了。 现在,又突然见到王月瑶一脸凝重的喝令,荆铭怎么会迟疑,立刻拱手应道:“诺!” 应声未落,他就疾速窜出,显然是去发动细作了。 望着荆铭火烧屁股似的窜了出去,王月瑶又转头看向了王冲:“王冲,你立刻派人,通知二将军、以及耿弇他们,让他们不计代价、也要以最快的速度,攻到上京来。” “必要时,但凡阻拦者,格杀勿论!” 一言方尽,王月瑶绝美的脸上,如同敷盖上一层冰霜一般;冰冷的口气,听得青箬、王冲等人,一阵头皮发麻。 光从对方的命令,就可看出,朱璃等人,必然遭受到了难以想象的境遇。 “娘子,是不惜代价吗?”王冲闻言,皱起了眉头。 如果朱璃真的遭遇了危机,就王冲自己而言,他甘效死命,只要能够帮助对方逃脱罹难。 可这种甘愿效死,是麾下对主君的一种认可、一种义助;若是以命令的形势传达下去的话,味道和意义就变了。 即便河朔劲旅,都甘心为朱璃效死命,但这条命令一旦下发下去,有人的心态,自然就变了,这是必然的。 对于王冲的置疑,王月瑶只是略一思忖,就明白了对方担心什么,立刻改口道:“你就告诉二将军和耿弇将军,将军身陷重围,危在旦夕。” “诺”王冲闻言,立刻应道。 这样一说,显然比直接命令要好的多,王冲再无担忧,立刻就准备前去令人传讯。 “慢。”王月瑶再次开口,叫住了对方,“传讯之后,你立刻纠集两、三队鬼卫,架上劲弩,轮流守在这里。”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对方有高手,顺着这条地窟,找到这里来,事情就麻烦了。” “诺。”不得不说,王月瑶考虑得十分细致。 王冲应命后,也火急火燎地跑向远处;这个时候,跟在王月瑶身边的朱凝儿,不解地抬起头来,惊疑道:“月瑶姐,大兄身陷重围,危在旦夕,这是从何说起?” “大兄不是告诉我,他正在对付契丹人的吗?” “难道大兄潜入那个鬼地方,事先没有带领大军包围那里吗?” “我绝不相信,大兄会这么笨。”朱凝儿满脸惊疑,又好像自我安慰地道。 或许是,她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一抹忧虑,悄然地涌现在了她的双眸之中。 站在旁边的青箬、小妖、光猫等人,望向一脸稚气、现在还有点懵懂的朱凝儿,心中无不涌出一抹怜意。 无不暗自感慨,这位小娘,难道你不知道吗? 你的大兄,为了救你,可是独闯上京的;包括你的月瑶姐姐,以及鬼卫头目,都是随后才赶来的,这是货真价实的舍命相救啊。 可是这些,他们绝不会笨得直接说出口,只能徒自感慨一番。 王月瑶闻询,转头看向朱凝儿的眼神,同样有点复杂。 在她眼中,面前之人,可是她的“小姑子”啊,而她的恋人,却为了救这位“小姑子”,选择将自己留在了重重包围之中,她又岂能没有一点想法呢。 不过,正在她努力平复自己复杂的心境,准备酝酿一番说辞,来安慰朱凝儿时,三位不速之客,在荆铭的带领下,疾步走了过来。 这是三位娘子,当先一人, 一身褴褛、邋遢不堪,她的鼻头下方,还悬挂着两根晶莹的鼻涕,如此不堪的尊荣,看得在场众人,差点连隔夜的夜宵都吐了出来。 邋遢小娘的左边,是一位面若春桃、肤若凝脂般的甜美小娘,琼鼻小口、眸若春水,肥嘟嘟的小脸上,迎着月光,隐隐泛出一抹油光。 邋遢小娘的右边,同样是一位人比花娇、清若水华般的小娘子,烟笼远黛、眸若秋水,亭亭玉立、香远益清。 不用说,这三人,正是千慕然,以及文兰和阳光三人了。 自从在归程之中,千慕然有了怀疑,甫一回到住处,就借口心闷、要出来散散步的理由,带着两位师妹,直奔朱璃居住的大帐。 那个地方,她们一早就调查到了,不过三人谨遵尉迟槿的嘱托,并没有贸然前往。 当千慕然怀疑耶律灭狄就是朱璃后,就再也顾忌不上了;不过,她们一扑一个空,幸好碰到了荆铭,这才将三人带到此地。 王月瑶见到三人,只是粗略地扫视了一眼,就不解地看向了荆铭。 迎着这位娘子的目光,荆铭连忙介绍道:“娘子,这三位,都是尉迟娘子的麾下鸾卫,奉尉迟娘子之命,北上上京,暗中辅助将军的。” “尉迟槿,你们都是尉迟槿的麾下?”王月瑶一脸淡漠地望向三人,冷冷地问道。 这抹冷意,就连旁观的青箬等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千慕然三人,自然不会感受不到。 感受到那抹冷意,千慕然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找错了人。 而文兰和阳光,这两个一向无法无天的丫头,立刻就有了一股掉头就走的冲动。 不过,在千慕然的示意下,两位小丫头,也不得不一脸憋屈地留了下来。 在她们想来,她们是跟着千慕然师姐,前来办大事的,小不忍则乱大谋;至于大谋是什么,她们则是两眼一片漆黑。 千慕然之所以不敢无礼,是因为她知道对方的身份。 这位可是河朔公认的“二夫人”,以她们三个,小胳膊、小腿的能量,根本就惹不起啊。 因此,只见千慕然立刻率先向王月瑶福了一福,恭声道:“见过王家娘子,奴家三姐妹冒昧前来,是想探寻一番将军的情况,还请娘子不吝赐告。” “哼。”王月瑶对于千慕然三人,倒是没有什么芥蒂;只是她们三人是尉迟槿的人,才使她有点不爽的。 “将军北上救人,尉迟槿自己不来,就派了你们三个丫头前来,可真够上心的啊!” “我倒是纳闷了,都不知道尉迟槿是怎么嘱咐你们的,用人的时候,连鬼影都见不到一个;现在将军身陷重围,你们倒是出现了。” “来干嘛,看热闹吗?” 如此不客气的态度,却丝毫没有被千慕然放在心上;因为,她被另一个消息,给吓住了。 将军竟然身陷重围,这个消息,无疑好似一道闪电,瞬间击傻了她们。 难道真被她猜中了,那位名叫耶律灭狄的人,真的就是将军冒充的,千慕然不由得想到。 不仅是她,文兰和阳光,刚才还对王月瑶的冷漠,感觉到一丝不爽;可是一听到朱璃身陷重围、危在旦夕后,神情同样震惊无比。 这个消息,可不是好消息,她们自从懂事以来,就没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好不容易有了一次机会,暗中策应北疆大英雄朱璃将军,救援其妹。 结果,人都没看到,眼看就要砸锅了,她们又岂能不气馁。 在她们想来,如果这次顺利策应了朱璃,救出了对方的妹妹;当然,这个过程中,她们两个再立点功劳,比如一骑夺旗、阵斩十八契丹猛将什么的,就更好了。 说不定,尉迟槿一高兴,就免了她们两个的债务;毕竟,当初可是她们两个,将小胸脯拍得邦邦响,保证有生之年,还清师兄们欠下的医药费的。 现在朱璃身陷重围,还清债务,就是个梦了啊;这下完了,看来以后,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师姐妹二人,无不颓丧不已。 对于二人的胡思乱想,千慕然可不知道,一听到这个噩耗,她就连忙问道:“娘子,那将军现在何处,是不是在释鲁捺钵中?” “恩。”王月瑶痛快坦诚道。 望着三人那一脸震惊、担忧的神情,王月瑶释然了。 现在,她和尉迟槿之间的那点龌龊,已经变得微不足道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想出办法,支援朱璃四人要紧。 不管怎么样,这三位娘子,确实都在为朱璃“担心”;这样一来,她也放下了因为尉迟槿的缘故、而对三人生出的莫名成见。 “三位不必担心,我已经让鬼卫,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飞传给二将军、以及耿弇将军了。” “以他们的能力,再加上狼卫的辅佐,攻破契丹的那些宫分军,应该不是问题。” “将军他们四人,即便不慎落入了对方的手中,以我之见,耶律释鲁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处决他们。” “毕竟,整个释鲁捺钵,四员镇守大将,三人战死、一人重创,若是不能问出个子丑寅卯来,耶律释鲁绝不会甘心的。” 说道这里,王月瑶一脸笃定,好像在坚定自己的信心一样,继而,她又接着道:“在二将军和耿弇将军未到之际,我们要做的,就是制造混乱,制造大混乱。” “大到耶律释鲁,以及契丹上层的那些贵人,根本就无暇将视线,转移到将军他们身上。”王月瑶直抒胸意,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王月瑶的打算,即便以千慕然这位智者看来,都毫无瑕疵,关键是怎么制造混乱。 “那不知娘子,准备如何制造大混乱,诱导契丹上层,转移视线呢?”千慕然望向王月瑶,一脸担忧地问道。 混乱,大混乱,而且比起这个大混乱来,皮室军死了三位将军,都不值一哂,只有这样,即便朱璃等人被抓,短期之内,才能够没有性命之忧虑。 “你们怕是不知道吧。”王月瑶见询,认真地道:“将军在没有潜入释鲁捺钵之前,曾在无意间,发现了契丹贵族的一个大丑闻。” “耶律释鲁的大儿子,耶律滑哥,竟然私通父妾;若是我们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我就不信,契丹不乱。” “真有此事?”千慕然闻言,晶莹灵慧的双眸,猛地一瞪,立刻来了精神。 “娘子是不相信我呢,还是不相信将军,这可是将军亲自撞破的丑事,怎么可能有假?”王月瑶一脸不满。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突破口,这个消息,如果让她千慕然来利用的话,或许能让契丹的动乱,来得更加猛烈一些。 “娘子不要误会,我自然不敢怀疑娘子您;当然,更加不敢怀疑将军。” “奴家只是觉得,如果能善加利用这个消息的话,保不准能够制造出更大的混乱,混乱到契丹都会因为这次混乱,而改天换地!”千慕然一言即出,满脸自信。 “唔,如何利用?”一见千慕然这么说,王月瑶也来了精神,立刻问道。 面对这位娘子的问询,千慕然自然不敢怠慢,连忙道:“娘子有所不知,耶律释鲁能有今天,完全是靠着架空耶律辖底,才攫取到的权势。” “自己被人架空,耶律辖底能甘心吗?” “除了耶律辖底外,契丹一族,迭剌六院部的耶律蒲古只,同样是一位不甘寂寞的枭雄;其人,早就对耶律释鲁的地位,垂诞不已了。” “若是我们将这个消息捅给他们,同时再告诉他们,隶属于耶律释鲁的八千皮室军,四位主将,三死一伤,很难发挥出最佳战力。” “娘子以为,以这二位的秉性,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呢?”千慕然一脸神采飞扬地望向王月瑶,循循善诱得犹如一只诱拐小母鸡的小狐狸。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零零章 以战养战、激战释然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夜长风,纵马北援;洪流急,啸冲如虎。 一月中天,星斗满眼,无尽的轰鸣,震得天地同颤。 北疆,辽阔的大草原上,无数河朔越骑,啸冲如虎,“朱”字大旗,撕风猎猎。 在那一如瀚海涌浪一般的、无数越骑大军前方,一位身着明光铠、腰跨泰阿剑、手提乌金流光霸王枪的青年,一马当先、满脸急切。 这人正是朱琊,他一听说小妹被劫、大兄深入虎穴,独闯上京之事,立刻就急了;当即就率领两万越骑,一路披星戴月、驰往上京。 正在这时,斜刺里突然冲出一骑。 来人一身黑袍、腰跨长刀,脸上还带着一副獠牙鬼面,正是鬼卫的标志性装束;距离老远,他就放声大喊道:“二将军、二将军!” 听到喊声,又见来人是一身鬼卫装束,奔行正急的朱琊,突然举起右手,遥遥地竖立在空中,摆动了一番。 随着他的动作,就见刚才还奔流如注、一泻千里般的无数越骑,立刻就徐徐放慢了奔行的速度。 仅仅只用十来个呼吸的时间,这支巨浪涌滚般的越骑大军,就由极动、瞬间转化为了极静之状;大军最前方的朱琊,也同时勒住了战马,望向了来人。 “什么事?”朱琊的性格,依旧暴烈如火。 他现在正急于驰往上京,去搭救自家大兄和小妹,突然被人半路拦下,心情自然不好。 来人策马来到近处,突然纵身一跃,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继而,就见他立刻单膝跪地,拱手就向朱琊道:“二将军,娘子飞讯,将军他、他......” “混账!” 一见这个鬼卫,话说到一半,就变得吞吞吐吐了起来,朱琊立刻急了;事关自己大兄,他又岂能不急。 只见他猛地就从马背上蹿了下来,几步就迈到了来人的身前,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衣领,直接将其提到了近前。 几乎以鼻尖顶着对方的脸颊,厉声道:“快说,我大兄怎么了?” 那名鬼卫,想必是知道这位的性子,不敢继续迟疑,连忙道:“娘子传讯说,将军、将军他身陷重围、危在旦夕。” “什么?!”朱琊闻言,立刻惊叫出声。 若是朱璃现在就身陷重围,等他带兵赶到时,只怕黄花菜都凉了;此地距离上京,还隔着潢水,潢水作为被狼卫肆虐的重灾区,不可能没有契丹大军镇守。 即便他朱琊十分神勇,一路凯旋,朱璃现在就身陷重围,能够坚持到他冲到上京吗? 就连身边的数位河朔佐将闻言,都是一脸铁青,面色骇然;大惊之下,不知朱琊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连忙放下那名鬼卫,开口道:“那个,那个被大哥派出去的,叫什么‘耳’将军的,他目前在哪里?” “是耿弇将军吗?”刚刚被放下来的鬼卫,神地瞅了他一眼,疑惑地道。 “对,就是耿弇,他在哪里?” 朱琊问及耿弇,让鬼卫恍然,听闻这位二将军好像不识字,现在还在念蒙学;耿弇率部北征,通传三军的军函上,都写得清清楚楚,对方没有道理不知道。 现在朱琊叫不出耿弇的名字,只有一个原因,他不认识“耿弇”两个字,充其量,也只认识“耿”字的一半。 朱琊自从来到这个世上,也不过才一年多,天赋、身躯、身手,都是天生的,可有些东西,天生不来,比如认字。 一提到耿弇,鬼卫连忙回道:“启禀二将军,耿弇将军早已击溃耶律岩木,已经逼近上京了。” “他怎么这么快?”朱琊难以置信地惊疑道。 要知道,朱琊率领的可都是骑兵啊,一人双马,现在也不过才刚刚赶到潢水以西;耿弇是马步兵全有,怎么可能跑到他前面了呢? 一见朱琊疑惑,鬼卫不敢隐瞒,开口解释道:“二将军有所不知,耿将军一早就抛下了辎重队,以战养战;但凡挡在他前方的所有狄人部落,全都被他连根拔起,鸡犬不留。” “耿将军麾下的步射、排矛手、刀盾兵,早就有了自己的马匹;事实上,耿将军同样是骑兵驰援的。” “二将军途中,或许还会为了体恤马力,停下来,让战马放松、放松;可耿将军根本就没那么做,他们从狄人的手中,夺取了大量的战马,一旦马匹跑累了,就会被直接丢掉。” “反正那些马匹,他们还可以从牧民手中抢夺。” “从北口一路向北,及至潢水附近,所有的牧民部落,全都被他清理掉了,可以说是一路飘血。” 包括朱琊在内的所有河朔佐将,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尽皆一脸震撼,随后面上,就是一阵潮红。 这其中,有大仇得报的畅快,也有为耿弇如毒牧民之举的惊悚。 什么叫清理掉了,换用后世的一个词,就是“屠杀”,而且是鸡犬不留的屠杀;河朔军中,在耿弇未来之前,几乎无人胆敢如此妄为。 突然冒出这么一个血腥刽子手,这些一直戍守北疆的战士,能不震撼吗? “他,他怎么敢 ?”朱琊瞪大双目,一脸的不可思议。 是啊,他怎么敢呢,鬼卫曾经也这么疑惑过;可是事实上,对于耿弇的所作所为,河朔的文武百官,几乎集体沉默了。 大家都装聋作哑、视若无睹,显然是默认了他的作为。 原因细究起来,其实不难理解。 去年,契丹人在攻破偏头关之际,屠杀了偏头镇数万黎民百姓,这是血仇。 杀人者,人恒杀之,你敢杀我大汉子民,我就敢杀你契丹普通牧民,以前没那么做,只是不想罢了;总以为可以用平和的方式,解决彼此之间的争端。 可是现在不同,朱凝儿被劫,朱璃独自北上,临行前,亲自点名,让耿弇率部北征。 为什么谁都不选,偏偏选择耿弇呢? 要知道,这位可是一位杀神啊;在有心人的眼中,不难看出,将军怒了,欲要大开杀戒。 既然那是将军的意思,谁会横加置喙? 更何况,契丹人打脸河朔文武,这都两次了;河朔文武也怒了,打心眼里,都想给契丹人一个教训。 这才造成了耿弇血洗草原,无人无津的局面。 面对朱琊的置疑,鬼卫只是淡淡地回道:“耿将军,是将军亲自点名北征的。” “呃!”一听是他大兄的意思,朱琊一脸的惊异之色,瞬间就转变成激昂之态,连忙改口道:“这些契丹贼子就该杀,正好也为偏头镇的无数冤魂,一血前仇。” “耿将军既然逼近上京,潢水那里,应该没有契丹的宫分军驻扎了吧?” “不错,二将军可以即刻越过潢水,和耿将军互为犄角,逼近上京,最好能够牵制契丹更多的兵力。”鬼卫连忙建议道,最后一句,才是他来此的目的。 释鲁捺钵中,一片混乱。 木辰啸纵如鹰、霹雳倥偬,瞬化凶隼、破风裂空,当头就向朱璃扑天而来。 凄厉的破空声,以及那映入眼中,寒光闪闪的铁指套,无不昭示着来人的凶狠。 如此阴狠的一击,一旦挨上,不死也残。 面对如此一击,朱璃岂敢怠慢。 弯刀斜挥、匹练裂空;一刀如幕,不染半分烟火,瞬间就迎上了木辰。 二人,一个是释然境的大高手;一个虽然是自然境的武道修为,却天生異稟,不但速度极快、而且力量大。 再加上山海经无数灵粹的滋养,朱璃的目力,同样远胜常人;与释然境争锋,丝毫不落下风。 二人甫一交手,就激起了无边的风浪,狂风呼啸、轰鸣阵阵。 那些啸冲而来的皮室军勇士,尚未靠近二人身边,就被激荡而出的气流,给掀翻了出去。 凌空俯瞰,只见释鲁捺钵中,外圈的无数皮室勇士,潮涌而上;而接近朱、木二人,激战的内圈,却不断地有勇士倒飞而出。 雄兵如舸,百舸争流;狂风如浪、巨浪飞舟。 朱璃、木辰战得如火如荼、火爆冲天;而弈江南、李孤峰、孟太极三人,却岌岌可危了起来。 白吉多杰,这位不知活了多少岁月的潘僧,挥手投足之间,就好似一尊无上古佛,横空怒目,荡魔除寇。 拍掌、抬足之间,无不伴随着梵音阵阵,让人如临西天佛国。 释然境的修为,暗合天地致理,出掌蹬腿之间,就有无形的大势,啸聚其中,掀起的风浪,毫不逊色于朱璃和木辰二人,造成的声势。 在这样的威势之下,弈江南三人,左支右绌、岌岌可危。 他们都是自然境没错,可毕竟是刚刚晋升的自然境;即便对上普通的自然境,他们都好不占优,更遑论对上高出他们一个大境界的释然境高手。 孟太极原本以为,手持人质啜里只,对面的潘僧,绝不敢对他们怎样,可惜他错了。 啜里只,是耶律释鲁的亲侄子,若是这位迭剌部的于越,顾念啜里只的性命,就不会下令攻击他们了。 啜里只落在朱璃等人的手中,耶律释鲁却依旧敕令出击,从他下达命令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有所取舍了。 天才,能成长起来的天才,才是真正的天才,半路夭折的天才,只能成为故人的一段回忆罢了。 耶律释鲁伙同耶律辖底,攫取了契丹的军政大权;转眼又将耶律辖底架空,自己威凛八部,唯我独尊了起来,这人,绝对是一个不择手段的枭雄。 在一个枭雄的眼中,别说是侄子,即便是亲生儿子,该舍弃的时候,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在历史上,刘邦、刘备,都干过抛妻弃子的事情;西夏开国皇帝李元昊,为了夺权,更是残忍地杀害了自己的生母。 枭雄,就是一群利欲熏心、唯我独尊的无情无义之人罢了;在他们眼中,无论任何人,任何事物,只要能够有助于他们上位、亦或是达到目的,他们都能毫不犹豫地舍弃掉。 朱璃等人夜闯捺钵,杀了耶律释鲁三员亲信大将,重创了皮室军的详稳高昂,让这位枭雄起了疑心。 皮室军是 王牌军,是耶律释鲁的底气、更是他的保命亲军,大将被杀,致使亲军战力大损,已经严重地威胁到了他的统治和安全。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会在乎一个子侄的性命吗? 现在他的眼中,哪里还有天才侄子,满满的都是谁在算计他,如何才能挖出那人,从而剪除对方,保全自己的地位。 在这样的心思下,啜里只虽然失去了应有的效应。 可孟太极并不甘心。自古以来,大汉民族就一直提倡“仁孝”先行;而耶律释鲁却不顾侄子死活,这让孟太极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 正是因为如此,受啜里只之累,他根本就发挥不出应有的战力;面对白吉多杰的攻击,压力几乎都落到了弈江南和李孤峰的身上。 放眼望去,就见弈江南一剑衍流年,岁月不息、四季斗转,死死地缠住了白吉多杰;而李孤峰,挥剑如雨、霹雳行空,只攻不守。 师兄弟二人,依靠着多年的默契,以及宁愿自己身陨、也不想让对方受伤的深厚情谊,死战白吉多杰。 好在孟太极虽然受啜里只所累,但打发一些杂兵,对他来说还是轻而易举的;四周的无数皮室军勇士,一旦有人靠近李、弈二人,立刻就会被他随手一剑,直接解决掉。 这样一来,才能勉强让弈江南和李孤峰师兄弟,心无旁骛地对峙白吉多杰,在岌岌可危的境况下,寻求着那一丝缥缈的生机。 生死之中,最能激发潜能。 弈江南和李孤峰,数经风险,十分狼狈,可就在他们那狼狈不堪、左支右绌的卖相之下,隐藏着两双,炯炯有神的双目。 那是两双灿若星辰一般的双目,而且随着战况的越发激烈、以及时间推迟的愈发长久,那两双目光,也跟随着愈发的湛然、精耀了起来。 不知是错觉,还是事实,二人的身上,逐渐氤氲着一层神秘的光晕。 光晕很淡,却异常绚烂,似虹出苍穹,又似瑰梦绮丽。 就在这个时候,白吉多杰,一掌凌天,好似一座巨峰坠天而来,迅若流星一般地拍向了弈江南。 感受到了那抹危机,弈江南不敢硬接,只见他一剑挑出,瞬间衍化漫天剑影,剑影如幕、层层迭迭、无休无止。 在外人看来,似乎他只出一剑,可是事实上,就在这一瞬间,他已经挥出了数百剑。 压力,有时候,又何尝不是动力。 在白吉多杰的攻势下,弈江南生生地逼出了自己的极限,起码在出剑的速度上,他突破了自身的禁锢,达到了转瞬百剑的境界。 数百剑,接二连三地击在白洁多杰的掌势中,层层削弱;可以预想,等白吉多杰一掌落尽之际,这一掌的威力,也将降到了最低点。 那个时候,这巨峰坠天般的拍打,又能耐他何? “唔,不错吗?”白吉多杰瞥眼看到这一幕,不无讽刺般地揶揄道,“可惜......” 随着对方一言未尽,只见狡诈如狐般的大和尚,突然猛地一拳,击向正在埋头苦攻的李孤峰。 一拳呼啸,好似炮弹出膛、又如怒龙穿心,携裹着无边的飓风,直轰李孤峰的脑袋。 拳出如虎啸、奔击如捣龙,李孤峰若是挨上这一拳,不死也残。 弈江南眼睁睁地看着无可匹敌的一拳,轰向自家师弟,急得睚眦欲裂、双眸腥红,可是他自己尚未脱离白吉多杰一掌的笼罩,又怎么能够腾得出手,去支援李孤峰呢? 就在这个时候,白吉多杰,那不阴不阳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惜,我这次的目标不是你;不过,你别急,打死了他,接着就轮到你了。” 骤见师弟濒危,又听到白吉多杰那不阴不阳的不屑,弈江南若是此刻能够开得了口,他绝不介意,瞬化泼妇,喷死这个老帮子。 可是,说什么多晚了,单靠李孤峰自身,怎么能够抵抗得了大和尚的虎啸一拳呢。 一见潘僧一掌牵制开自家师兄,却趁机向自己挥来一拳,李孤峰心下一凛,暗道要遭。 他的武艺看似柔弱,却是以攻击力见长,并不擅长于缠斗,所以,才让擅长缠斗的弈江南,死死地拖住白吉多杰,而他李孤峰,就放手攻击就好。 可是此刻,负责缠斗的师兄,根本来不及支援自己,自己怎么可能接下阴险和尚这势大力沉的一拳呢。 有道是,狭路相逢勇者生,剑者,宁屈不弯、宁折不回。 李孤峰用剑、练剑、以剑为武,自然不缺少剑者的刚直。 娘的,心中暗啐一声,道爷即便身死,也要让你这个阴险和尚,不能全身而退。 一念倏定,李孤峰整个人,瞬间进入到了一股特殊的状态中,在那股特殊的精神状态下,他感觉天好蓝,空气十分清新,广袤的天地中,似乎有着一些特别的能量。 那种东西,是他以前不知道的,现在却被他感应到了;那些被他感应到的未知能量,似乎也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急切,于是,无边的未知能量,突然就想苍蝇见到臭豆腐一般,疯狂地向他翻滚而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零一章 叛乱迭起、争相断后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那股能量,空灵而浩荡、神秘而锋锐。 甫一汇聚到李孤峰的身边,就如漏斗中的沙粒一般,转眼就渗流到了,他的剑势之中。 面对着白吉多杰的狂暴一拳,李孤峰剑出悲壮、惨烈异常。 他那身边,激荡而起的飓风,一如他的神情一般,自然就带出一抹豪迈、悲壮的凛然之气。 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 可是,当那股神秘的力量,汇流到了他的剑势中后;顷刻间,他的神情、以及剑势,就为之一变,一抹萧索、决然之意中,骤然就凭添了一抹空灵之感。 一剑萧索,缥缈锋锐,诡异得让人别扭。 如此变化,绝非偶然。 李孤峰经由山海经的伐毛洗髓,身体素质已经具备了古之神将的资质,号曰:六合。 六合者,上下四方。 《海内南经》有云:“地之所载,六合之间,四海之内。” 武道又分内三合、以及外三合。 分别指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以及手与足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眼、心、意、气、功、力合而为一,即为六合。 而李孤峰现在的状态,就是这种状态。 身心合一、外融天地,借势天地,一剑无极。 “噗” 剑拳相撞,没用想象中的轰然爆破,更没有激荡起一丝涟漪,有的,只是湮灭。 同归于尽、湮灭渺渺。 释然境的白吉多杰,必杀一击,对上李孤峰悲壮中带着缥缈的一击,竟然只发出了一声轻响,就全都消失掉了。 这诡异的一幕,瞬间惊呆了激战中的三人。 弈江南和李孤峰一愣之后,就是欣喜若狂;而白吉多杰愕然之后,就是一副吃饭吃到苍蝇的憋屈之色。 试想一下,当一个人,煞费心机、摆脱纠缠,火急火燎地冲进了厕所。 继而,他就脚踏黄河两岸、手拿重要文件,前面机枪扫射,原以为后面也会炮火连天时,突然发现,一炮哑火,什么都没有,脸上的神情,一定很精彩吧。 六合之力,蕴容天地四方,无物不包,更遑论是攻击力。 白吉多杰,虽然是释然境的高手,而且是老牌释然境;可他的攻击,爆发出来的能量,也是天地能量的一种,六合之力,自然可以轻易容纳、分释无形,这就是神将的威能。 一招显圣,李、弈二人精神一震,李孤峰立刻御使着那股神秘之力,瞬化漫天繁花,繁花如雪、袅袅盈落。 每一片雪花,都蕴含着一缕锋锐、一种散发着缥缈之息的六合之力,剑气纵横、匹练穿空,瞬间就和白吉多杰对轰了起来。 而弈江南,更是不俗,一见师弟李孤峰无恙,而且还诡异地化解了潘僧的一击,心情从极度的担忧中,突然转化作无限的惊喜。 大忧大喜之间,他身上萦绕的那一抹氤氲的神光,突然就绽放出了,璀璨的绮丽之色。 同一时间,弈江南的眼中,倏然闪过一丝迷惘,继而就是更大的狂喜。 那神色,就好像单身了三十年,突然找到了媳妇一般,喜悦中还带着蠢蠢欲动的放荡;青菜吃了三十年,终于轮到吃肉了,能不惊喜吗? 弈江南同样受到过山海经的馈赠,号曰:九地。 古语有云:轻清阳为天,重浊阴为地,九地,乃是大地的别称。 兵法有云:散地,轻地,争地,交地,衢地,重地,圮地,围地,死地,是为九地。 九地者,柔且恭、谦并顺,固可承载万物,暴可移山平海。 一朝顿悟、一剑倾天,剑蕴岁月、四时不绝。 放眼望去,就见弈江南一剑在手,漫衍四时种种。 时而遍地花开、时而烈阳如火;时而秋意萧然、时而漫天飞雪。 剑出惊鸿、剑剑轰隆。 李、弈二人,突然爆发出了神将的特性,他们的战圈,形势立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现在,二人虽然还是处于弱势,但早已不再是岌岌可危、任人戏耍的情态。 放眼场中,此刻的白吉多杰,也一改之前、一脸淡然之色,神情愈战愈凝重。 而李、弈二人,却越战越勇、越战越轻松,大有一副后来者居上的形势。 随着时间的推移,站在战圈之外,一脸阴沉的耶律释鲁,突然皱起了眉头,开口道:“大师,场中的情况,现在如何?” “这都过去一个多时辰了,两位祭祀,为何还没有拿下几个逆贼?” 释鲁捺钵中,依旧喊杀冲天、激战不已。 无数的皮室勇士,峰涌不绝;而被勇士围在中间的朱璃等人,在同木辰和白吉多杰的对战,依旧如火如荼,丝毫没有一方战败的迹象,这让耶律释鲁有些不耐了起来。 以他的境界,虽然分不清场中,到底谁处于劣势、谁处于优势,可这么久没有拿下朱璃等人,就让他有了怀疑,自然是怀疑出战的两名祭祀,是否真有能力,帮他生擒朱璃等人。 场中的情形,自然也一丝不落地落在遒骷的眼中。 这位契丹一族的老祭祀,原本以为白吉多杰,很快就能够解决掉弈江南和李孤峰二人。 只是情况的变化,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那两个汉人青年,好像突然突破了某种桎梏,大有长江后浪推前浪之势,竟然越战越勇了起来。 教中的两大释然境大高手,竟然连三个自然境的青年都拿不下,这话他怎么跟耶律释鲁汇报呢? 闻听耶律释鲁之言,老祭祀佯作一脸淡然地宽慰道:“于越放心,以他们两个的实力,缉拿几个小年轻,原 本是不在话下的。” “不知为何,今天好像发挥失常了啊,要不要老朽走一遭,为于越拿下他们。”遒骷一脸真诚地望向耶律释鲁,开口请命道。 耶律释鲁望向战圈,眉头皱了皱,刚要点头答应遒骷的请求,就在这时,捺钵的大门口,突然慌里慌张地冲进来一名契丹小将,他那神情,就好像后面有条狗,在追他一般。 当他望见了站在战圈之外,一脸阴沉的耶律释鲁后,就立刻大喊道:“于越,于越,大事不好了!” 听到喊声,耶律释鲁、以及遒骷,立刻循着声音望了过去,只听来人,紧接着就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滑哥沙里,滑哥沙里他反了!” “反了,什么反了?”耶律释鲁一脸懵懂。 耶律滑哥是他的儿子,而且是长子,他一旦登上迭剌部的夷里堇宝座,继而,再坐上整个契丹一族的可汗;耶律滑哥必然水涨船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是早晚的事。 一听到反了,他绝对想不到,他的那宝贝儿子,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造他的反,故而,才会一脸迷惑。 说话的当口,来人已经快步来到了耶律释鲁的身前,拱手焦急道:“于越,滑哥沙里反了,造反了。” “造反,造什么反,怎么可能造反?”耶律释鲁,一脸震惊。 “因为,因为......”来将说道这里,突然就想到了某种忌讳,欲言又止了起来。 这里可是军营,耶律释鲁身边还有外人,他怎么都不敢直言:你儿子私通了你老婆吧。 自古以来,一旦大族、皇族中,发生这样的不伦丑事,一般都是悄无声息地解决掉的,哪有闹得沸沸扬扬的? “快说啊,滑哥为什么要造反?”耶律释鲁十分暴躁,气急败坏地大声喝问道。 亲军大将差点被人宰杀个干净,这已经严重地威胁到了他的安全和地位;可现在,凶手尚未缉拿归案,他的儿子又造反了,他又岂能不急? 来将一见耶律释鲁急了,不敢怠慢;心想,反正外面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了,这些人早晚都会知道的,何必计较一时呢。 一念倏定,只见他神色一凛,将心一横,就抱拳当胸道:“于越,滑哥沙里,被人发现,曾和花姑麽格私通。” “现在,这个消息被有心人利用了,传得满上京都是;或许,滑哥沙里是怕于越问罪,这才伙同萧台哂......” “够了!”来人话未说完,就被耶律释鲁一声厉喝,生生喝止。 “逆子、逆子啊,噗!”耶律释鲁神色狰狞,突然仰头就是一口逆血,喷溅而出。 悖伦忘义,必将遗臭万年;儿子给老子带绿帽子,他耶律释鲁,也必将被人诟病不已,心情激荡之下,自然气怒攻心,喷口血都是轻的。 有道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好事赶双、噩耗凑对啊。 骤闻耶律滑哥,竟然和他最喜爱的小妾私通,现在还要造他的反,耶律释鲁痛心疾首、气郁攻心了。 可就在这个当口,又一名契丹小将,再次冲进了捺钵之中,来人的神情,同样仓惶无比,甫一看到耶律释鲁,就大声叫道:“释鲁于越,大事不好;蒲古只反了,蒲古只造反了。” “整个六院部,无数精锐,已经向我斡里朵攻打而来。” “噗!”又是一道逆血飙射而出,耶律释鲁再闻噩耗,原本巍峨雄壮的身躯,瞬间就佝偻了起来,整个人蜷缩得,好似一只干死在河边的虾米似的。 就连旁边的遒骷,看到对方的这幅模样,都替他难受其起来,老脸铁青,神情闪烁,不知在想着什么。 可是今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耶律释鲁第二口血,刚刚吐完,又是一名契丹小将,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同样距离老远,就惶恐地大喊道:“释鲁于越,大事不好了。” “辖底夷里堇,打着‘于越无道、教子无德,母子悖伦、天地不容’的口号,率领数千皮室军,攻向斡里朵。” “噗”又是一口逆血,飞溅飙起,冷艳中,似乎带着一抹、嘲讽似的悲凉。 至高无上的权利,谁人都想要,一个人爬到了最高处,最害怕的不是寂寞,而是一不小心,就丢掉了脑袋。 耶律释鲁满脸苦涩,再次喷出一口老血后,就见他强撑着虚弱之躯,猛地直立了起来,脸上的神色突然一凛。 心中暗暗发狠,哪怕是鱼死破,他也不会让耶律辖底、以及耶律蒲古只两个家伙好过的。 只见他目光骤然一转,并没有望向前来传讯的那三明契丹小将,而是望向场中,正与木辰、以及白吉多杰激战不休的朱璃等人。 这一刻,他似乎认定,朱璃等人,要么是蒲古只的人,要么就是耶律辖底的人。 现在这二人全都反了,他还费力捉拿朱璃等人,有何用处? 一念至此,只听他突然嘶哑着嗓子,厉喝道:“弓箭手何在?” “属下在!”一名契丹大将立刻排众而出,拱手应道。 看来这是一位统领弓箭手的大将,只因耶律释鲁刚才下令,要活捉朱璃等人,才没轮到他上场的。 “立刻率领你麾下的勇士包围战场,等我敕令那些,围攻的勇士撤退后,你就给我放箭,我要射死这几个混进捺钵的贼子。” 耶律释鲁一脸阴狠,似乎要将满腔仇恨,全都转移到朱璃等人的身上似的。 “诺”那名契丹大将,连忙应道。 随后,只见他大手一挥,数千弓箭手,即刻将中间的战圈,团团地围了起来。 所有契丹弓箭手,都是弯弓搭箭,瞄向中间,目标所向,正是激 战的朱璃等人。 高手的感应是何等的灵敏,就在这些弓箭手,将箭矢瞄准了朱璃等人之际,他们几人,立刻就感觉到了不妙。 朱璃无论如何,也算得上是个久历生死的大将;而弈江南、李孤峰、孟太极三人,更是从腥风血雨中,走过来的江湖剑客,四人对于危险的感知,岂能不敏感。 一感应到无数的寒芒、瞄准了自己等人,四人激战的同时,立刻就小心地戒备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银光突然劈开了无尽的黑暗,犹如午夜中的一颗流星一般,猛地轰向了那正在狂攻不已的木辰。 “轰” 一声轰鸣,气浪翻滚。 那汹涌澎湃的气浪,犹如海啸之中的滔天巨涛一般,瞬间就轰飞了一直牛气哄哄的木辰;继而,还掀飞了无数啸冲而来的皮室军勇士。 天地轰鸣、四野俱震;飓风席卷、营帐拔起。 “向茅房方向撤!” 就在那飓风肆虐之中,弈江南、李孤峰等人,突然听到朱璃的一声大喝。 显然,朱璃一感应到情况的不对,就立刻敕令三人向洞窟的方向撤退。 杀向捺钵的门口,根本不现实,视野太过开阔,即便朱璃等人杀出了皮室军的包围,冲出了捺钵大门,依旧免不了被契丹人围追堵截。 可从洞窟里撤退,就不同了,洞窟的开口十分有限,仅仅可容一人进出,绝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绝佳去处。 若想平安退走,还能避免契丹人的追杀,从洞窟中撤离,显然是最佳选择。 甫一接到朱璃的指示,手中还提着啜里只的孟太极,立刻就一剑当先,化作一道奔腾不息的雷霆,瞬间就向茅房的方向,厮杀而去。 而朱璃、弈江南、以及李孤峰三人,同样采取了行动;他们三人,因为有释然境的对手,不得不且战且走。 “其余人退下,弓箭手准备。”望着想要逃走的朱璃等人,耶律释鲁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今天对于他来说,绝对不是个好日子,简直就是众叛亲离、四面楚歌的绝境,可是即便如此,他也要让朱璃等人,率先付出代价。 甫一接到自家于越的命令,峰涌不止的皮室军勇士,立刻就像大潮退潮一般,瞬间退去。 随着无数皮室勇士的退开,就突出了中间对战的五人,以及手提啜里只、仗剑暴冲的孟太极。 木辰和白吉多杰,自然也听到了耶律释鲁的命令,一见皮室军勇士退尽,二人同样不欲恋战,猛使辣手,骤然轰退了朱璃、以及弈江南等人,瞬间化作一缕青烟,倒纵而回。 随着两名释然境高手的退走,就听那名统领弓箭手的契丹大将,立刻喝道:“放箭。” 一声令下,就是无数“嗖、嗖、嗖......”之声,响起。 放眼望去,只见漫天的箭雨,一如群星坠天一般,带起道道寒光,铺天盖地地笼向朱璃等人。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弓箭,这种自神话时代就出现的大利器,无数年来,不知让多少英雄、硬汉,魂飞魄散。 无论你是名满天下的江湖豪杰,还是啸冲三军的绝世猛将,对上无数利箭的袭击,都将九死一生。 迎着漫天飞矢,朱璃双眸眯起,毅然道:“你们先走,我来挡箭!” 语出铿锵,坚定不移。 “不行,哪有让主将断后,自己开溜的手下,我来挡箭,将军先走。”弈江南一脸决然,立刻开口反驳。 “不错,将军,还是你先走吧,二师兄和我留下挡箭。”李孤峰连忙附和。 “去你娘的,既然你伯父都不在乎,我还在乎个毛!”就在这个时候,迎着漫天箭雨,孟太极火大了,挥手就将啜里只掷了出去。 说起来,他真的十分憋屈,原以为啜里只是个宝,关键时刻还能救命。 可是一看现在这个势头,漫天箭雨之下,耶律释鲁分明就是想将他们,全部留在此地,当然,也包括一直被他当做宝贝的啜里只。 直到这一刻,这位奔雷剑客终于醒悟了过来,人和人果真的不同;有的人将仁义视作生命,而有的人,却当它是一张用完就甩的厕纸。 身为啜里只伯父的耶律释鲁,都丝毫不在乎啜里只的生命,他孟太极又何必在乎呢。 猛地抛出了啜里只,孟太极即刻附和道:“龙鹄宫的两位说的不错,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将军为我等挡箭,而我们却趁机开溜。” “不仅面子过不去,连里子也过不去啊,将军,你还是先走吧。” 弈江南三人,都不愿先走,执意要留下来断后。 如此局面,立刻就让朱璃皱起了眉头,只听他冷冷地道:“你们投身河朔,是不是我朱璃的麾下?” 三人闻言,一脸愣然,弈江南懵然地应道:“我等自然是将军的麾下,愿为将军效死。” “哼。”弈江南说的坚决,神情毅然,可换来的却是朱璃的一声冷哼,“既然你们是我的麾下,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何谈效死命?” 一言即出,问得三人一阵哑然。 “不是那样的,将军......”李孤峰闻言,神色窘然,连忙申辩。 可朱璃根本就不给他申辩的机会,立刻又接着道:“身在军中,命令之下,万死不辞;你们三个难道要抗命吗?” “要知道,抗命不尊,即为大逆不道;三位都是忠义之人,莫非也想学那蒲古只之流吗?” 这句抨击之言,说得三人满脸通红,却无从辩驳。 就在这时,箭雨已然袭下,朱璃再次急喝一声:“快走,莫要误人误己!”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零二章 当然遒骷、九击御敌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弈江南三人,只是稍一思忖,就连忙转身而走,急速冲向地洞。 情况危机,每多拖上一刻,大家就会危险一分,四人全都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奔行之中,弈江南三人,那颗千锤百炼般的坚毅之心,在那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朱璃不经意间、触动了一下。 堂堂七尺男儿,眼中也不由自主地、就盈荡起一抹涟漪。 只是身为男儿的要强,以及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心理,让这抹涟漪甫一出现,就被他们硬生生地隐藏了起来。 而就在此时,那飙射而出的朱璃,他的身周,一抹细微的清风,盈荡而起。 微风倏起,好似星火遇到了燃油,立刻就迅猛而汹涌了起来,夜空无尽、八荒风来,眨眼之间,一抹方圆数十米粗大的狂暴飓风,赫然啸聚而出。 飓风狂暴、席卷天地,狂猛地冲向、那漫天箭雨。 同一时间,一抹银光倏然绽放,一如黎明前的启明星似的,瞬间就放射出璀璨刺眼的银光。 光芒弥绽,就携裹着无边的飓风,悍然地冲进了暴雨般的飞矢之中。 “当、当、当......” 密如骤雨般的碰撞声,听得人耳,都是一阵酥麻。 循着声音,眼力敏锐的人就会发现,一道身影,夭矫如龙、挥刀如幕。 漫天箭矢,不是被他身周的银幕,统统挡下,就是被狂暴的飓风,吹得七零八落。 正是由于空中那人的存在,弈江南三人奔行的方向,竟然连一支漏的箭矢都没有。 “不对!”看到如此情形,刚刚倒纵而回,一直想要卖好给耶律释鲁的木辰,就立刻惊叫道。 “怎么了?”听到惊疑,耶律释鲁立刻转头,向他望去。 “释鲁于越,那两个前去方便的娘子,当初也是朝着那个方向而去的;可是到了现在,我们好像,再也没有见到她们的人影了。” “那个方向,绝对有古怪;说不定,那里有一条出路,直通捺钵之外。” 不得不说,这是在场的契丹众人,一个极大的疏忽。 这处捺钵,原本是软禁朱凝儿的,可朱凝儿丝毫不会武艺。 在耶律释鲁的印象中,一个娇弱的小娘子,又身处敌营,对方能够有什么作为呢? 也正是由于他对朱凝儿放松了警惕,连带着也对朱凝儿身边的王月瑶,也缺失了一份戒备心理。 正是由于这份疏忽,导致一个多时辰都过去了,二女一直未见身影,其他人也丝毫没有在意;若不是木辰提起,在场的一众契丹高手,似乎都忘记了二人的存在。 “不错,那个方向必有古怪。”一经木辰提醒,遒骷老眼一动,立刻附和道,“于越,不能让他们朝那个方向前进。” 可这个时候,还来得及吗? 朱璃一行,尽是天玄高手,这样的阵容,就是放眼整个天下,也十分少见。 自然境的高手,他们飞纵的速度有多快,远超常人的想象。 从战场到洞窟的距离,在朱璃四人的全力奔逃下,三、四个呼吸的时间,就能抵达。 现在率先撤退的弈江南三人,距离洞窟的位置,只有四、五十米远了,这个距离,在他们看来,也就一个纵跃的事情。 自从近战的皮室军勇士撤去后,朱璃四人后撤的障碍,早就变得一马平川、再无滞涩。 如此距离,即便以木辰、白吉多杰那释然境的速度,若想在一个纵跃之际,追上他们,都是绝无可能的事。 可是,他们没有这个本事,不代表别人也没有。 有这样本是的人,恰好耶律释鲁的身边,就有一个。 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一脸苦涩、形若被老婆带了绿帽子的遒骷。 自然、自然,身融天地、道法自然。 释然、释然,顺天聚势、了悟规律。 可遒骷,显然超出了这个境界。 这位一脸被老婆带了绿帽子的老者,赫然正是一名当然境的高手。 何谓当然,不言自明、理所当然。 自然入势,释然循天,当然悟道。 武破当然,天地至理,不言自明;如果非要用一个程度去形容的话,大家可以认为,释然了悟规律,当然掌控规律。 一句话,当然境的武者,可以爆发出有悖自然现象的攻击。 正因为他们悟透了自然规律,所以才能钻自然规律的空子,发挥出远超常人认知的攻击。 意识到朱璃等人,逃往的方向有古怪,能够阻止他们的人,契丹一方的高手中,也只有遒骷有这个能力了。 这个时候,遒骷当仁不让。 木辰和白吉多杰回来了,耶律释鲁的安危有了保障,遒骷自然可以出手了。 遒骷出,天地暗。 星河灿烂、朗月高悬的夜空,随着这位老祭祀的飙出,似乎突然就涌现出了无尽的乌云。 风云啸聚,如浪滔天。 一阵诡异、阴秽的邪异气息,瞬间盈满了这片空间。 若是侧耳倾听,似有呜咽的幽魂在低诉、还有邪魅的亡灵在觊觎,觊觎那生灵的生命。 黑,漆黑,漆黑得就连对面,都看不到人影,就在这无比漆黑的黑幕之中,一只好似从地底下、突然伸出的白骨举手,蓦然闪现而出。 骨手惨白得一如白纸一般,甫一出现,就出现在了朱璃的身前,继而,就以雷霆万钧之势,向着朱璃轰然拍去。 快、太快了,快到朱璃根本就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笼罩一片空间、 形若城门般大小的骨手,就拍迅疾无比地轰在了他的身上。 “蓬” 爆响如雷、天地乱颤。 身在空中的朱璃,骤遭袭击,瞬间就似一枚出膛的炮弹一般,倒射而出。 “噗” 鲜血飞洒、血雨飙溅。 “将军......”弈江南三人,刚刚蹿到洞口,回头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他们的神情,立刻就变得睚眦欲裂,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 身在空中的朱璃,心下同样骇然莫名。 他才刚刚才感到天地一片漆黑,一股不舒服的气息,盈荡在鼻息耳畔,身体好像、就突然被一座小山,砸中了一般。 甚至,他连谁出手的、都不知道;一击重创,飙血横飞。 如此迅速、如此诡异的攻击,远远超出了朱璃的认知;而那出手之人,绝对可怕得要命。 诡异的身手,高的武艺,那人的武道境界,早已出脱了朱璃的想像。 骤遭重创、肋骨都被打断了一根,朱璃顿感窒闷难耐,一口鲜血飙射出去后,这才让他稍微好受一点。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弈江南三人的惊呼声,身在空中,朱璃飞势未减,就立刻强忍着不适,大声疾呼道:“快走,磨蹭什么!。” 弈江南三人,刚要冲出去接应朱璃,骤闻朱璃的高呼,神情瞬间就犹豫了一下。 这一犹豫,可就出事了。 只见那抹无尽的漆幕,转瞬就遮住了他们的身形;一支巨大的、犹如城门般大小的白骨巨手,再次闪现而出,瞬间就罩住了三人的身形。 惨白的巨手,携裹着无边的黑暗,巨峰坍塌一般地压向了弈江南三人。 以遒骷的速度,朱璃那样擅长速度的人,都没有来得及反应,弈江南三人,又岂能应对得了。 “轰” 大地坍塌、四野摇曳。 整个释鲁捺钵,就像风雨飘摇中的一艘小舟一般,就在这道轰然的巨响中,瞬间摇晃不已。 而随着声音,原本就抵达洞窟门口的、弈江南三人,瞬间就被那只白骨巨手,给拍进了地下;不错,就是拍进了地底下。 弈江南三人,可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钉子,怎么会被拍进了地底下了呢。 原来,遒骷这连续三掌,不但拍中了弈江南三人,还将小猫挖掘出来的地洞,都给震塌了。 而弈江南三人,个个鼻口溢血、双目骇然,一脸见鬼般的神情,仰躺在地坑之中。 “哼” 全力一掌,没有拍死朱璃也就算了;现在又猛使辣手,连续三拍,依然没有拍死三个年轻的自然境高手,遒骷一阵不满。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朱璃的身躯,经过山海经无数灵粹的淬炼,其坚韧程度,又岂是寻常人可比的。 一掌轰断朱璃的一根肋骨,让其飙血倒飞出去,这样的战果,已经不错了。 至于弈江南三人,可个个都是古之神将的体质;而且,他们站立的位置,正在地洞之上。 遒骷分别轰在他们身上的一掌,虽然他们承受不住,可地洞坍塌的缓冲,却正好救了他们一命。 一招未果,遒骷岂能罢休。 以气化形的白骨巨手,倏然再现,势要将弈江南三人,赶尽杀绝。 遒骷轰飞朱璃、重创了弈江南三人、继而又砸塌了地洞,就在这段刹那的时间中,朱璃也终于飞身坠地了。 正当遒骷要对弈江南三人,再次出手之际,朱璃吸气开声,大喝一声:“还不快走!” “老不死,接我一刀。” 一声暴喝,就见他几欲拼尽全力,将自己的速度,发挥到了极尽之处,一刀霹雳、斩开无尽的漆黑,拖着璀璨得、几欲照亮整个捺钵的银光,悍然地劈向遒骷祭祀的脑袋。 白骨巨手,刚刚凝现,遒骷就听到一阵凄厉的风声,挟裹着锋锐无匹的锋芒,悍然地向他杀来。 活了这么久,横行在木叶山方圆,这么多年,都无从抗手;可是今天,竟然碰到一个不堪一击的青年,向他挥刀杀来,这让老祭祀错愕了一下。 就是这个错愕的瞬间,极光掠空般的刀锋,已然来到了他的面前。 这个时候,老祭祀已经来不及对付弈江南三人了,若是他执意如此,虽然可以杀掉对面三名青年,自己只怕也要身首异处。 遒骷出,千里白骨。 他能将无数人变成一具尸体,数年后亦会化为一堆白骨,可他自己却不想被别人变成白骨。 只见白骨巨手,倏现即消,继而在迎着匹练般的刀光前头,一只惨白的骷髅头,瞬间成形,头颅森然、甫一出现,就飙射而出,径直就轰向了刀光。 “轰” 天地再震、捺钵巨颤。 无边的风浪,一如冲破堤坝的洪流一般,再次将朱璃掀飞了出去。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的功夫,弈江南三人,立刻明白了眼前的形势;若是他们再不走,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白白地搭上性命,还会拖累朱璃。 生于天地间,男儿最怕的事情,显然就是成为累赘。 有时候,宁可死,也不想成为别人的拖累。 遒骷的强悍,远远超出了弈江南三人的认知,三人知道,现在绝非意气用事的时候。 趁着遒骷转头,去对付朱璃之际,孟太极猛地翻身纵起,带头钻进了洞窟之中;继而,李孤峰和弈江南,也毫不迟疑,瞬间就没入地洞中,离开了这处捺钵。 等遒骷轰飞了朱璃,再想回头找他们的时候,三人早已不见踪影,留给老祭祀的,只有一个黑黝黝的洞 口。 望着那黑黝黝的洞口,遒骷瞬间就明白了朱凝儿以及王月瑶二人,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有露面了。 如果他猜测得不错的话,那两位娘子,只怕是早就借由这条不知通向何方的地洞,逃出了捺钵去了吧。 未知的洞口,即便以遒骷的高强,也不敢贸然踏入;谁都不知道,贸然踏入其中,会发生什么后样的事情。 一向爱惜自己生命的老祭祀,自然不会追入地洞;既然那三人逃了,这个唯一留下的青年,就不能再让他逃走了,遒骷暗暗下定决心。 不然,他不但没法向耶律释鲁交代,这张老脸也没地方搁啊。 只是尚未等他去找朱璃,那被他一招轰飞的朱璃,竟然再次携裹着一抹刺瞎人眼的极光,凌空而下,继续向他劈砍而来。 “轰” 随着天地一阵震荡,毫无意外,朱璃的身形,再次被遒骷轰飞了出去。 只是,让老祭祀,和场外能看清这里形势的人,十分怪的是,那抛飞在空中的朱璃,啸纵如鹏、夭矫如龙,一脸沉凝,悍不畏死。 明知不敌,为什么还要死战不休呢,难道这家伙打算死战到底了吗? 对于他们的疑惑,朱璃可没有心情理会;只见那甫一被掀飞到空中的身影,立刻就翻身而下,挥刀再劈。 站在场外,如耶律释鲁之流的契丹武将,只能勉强看清,漆黑的夜幕中,一道道银光,犹如一道道凌空劈落的闪电一般,径直冲向一脸淡然,负手而立的遒骷。 “轰、轰、轰......” 朱璃劈砍不断、悍不畏死;而遒骷一如岿然不动的岩石一般,任你雷击千重,我自泰然不动。 可是随着一刀接着一刀的劈落,那犹如岩石一般的遒骷,脸色却越来越凝重了。 无他,因为朱璃落天凌劈的威力,竟然几何倍数的狂涨了起来。 “轰” 又是一声对撞,原本犹如岩石一般岿然不动的遒骷,脚下突然一个趔趄,根本就来不及稳住身形,情不自禁地、就被震退了两步。 两人由于相差过大,一开始他并没有在意这种凌空飞劈的古怪。 可是现在,他终于认识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朱璃的这种凌空劈砍,竟然是一种神的运力技巧。 这种技巧,随着攻击,竟然能够不断地增加后继的攻击威力,而且,越往后、威力越大。 他猜的自然没错,朱璃运用的正是脱胎于崩山九击,而被完善过的崩山九式。 崩山九式,第八式,仅仅只是将对方震退了两步,也大大超出了朱璃的预料。 以朱璃现在自然境的实力,在与人对峙中,很少有人能够接到他崩山九式的第五击。 就是当初,朱璃击飞高昂时,也不过使用出了第六击;可是眼下,地面上的那位契丹老祭祀,竟然不动声色地、就接下了他的前八击。 这人,绝对是个老怪物,而且是个不世出的武道巨擘。 一念萌生,朱璃的第九击,就悍然啸冲而下。 飓风狂啸、乌云狂涌。 一道极光,迅若奔雷、急若陨星,眨眼之间,就斩开了无尽的夜幕,也劈开了无处不在的时空,化作一道惊鸿般的闪电,狂猛地就向地面上的遒骷劈砍而来。 弯刀锋锐、犀利无比;可是现在,它却被无处不在的气流,给摩擦得“滋滋......”作响。 天赋异禀、身躯坚韧的朱璃,也被狂猛的气流,挤压得几欲变形,第九击,果然不同凡响。 而在地面上,意识到朱璃凌空劈砍的古怪,遒骷刚欲闪身避开这凌天一击,可是退了两步之后,那道落天而来的银光,再次飞击而至。 这个时候,遒骷的心里,终于有点慌了,看在他的眼中,对方这种特的运力方式,实在诡异得很,逐渐递增的,不仅是威力,看来还有速度。 转瞬即至的速度,甚至都要超过他全力出手的速度了,显然吓到了这位老家伙。 以他的身手,哪怕是情不自禁地退后两步,也不过是瞬间的事情,可就在这个瞬间,那道刀光,就劈砍到了他的面前,可见速度之快。 崩山九式,原本就是朱璃精心研究的一式绝技,朱璃平时用来对敌,一般都是在地面上施展的这一招。 可是就在刚才,遒骷将他击飞到了空中之际,也就是在他、身在空中的一瞬间,让他想到了弈江南的落天一剑。 雷击苍穹,让弈江南研究出了落天一剑,这种凌空啸击的方式,瞬间让朱璃借用了过来。 不过,他这种凌空劈斩,施展的原理,绝对和弈江南的不同。 朱璃的凌空劈斩,完全是用崩山九式的原理施展的,此时用来对付遒骷这个老怪物,简直是再适合不过了。 “轰” 大地呻吟、日月乱坠。 整个释鲁捺钵,都在这次的碰撞中,摇曳不停。 无数的皮室勇士,瞬间就成了滚地葫芦,就连一直有释然境保护的耶律释鲁,也是一个跟头,摔在了地上,摔得七荤八素、一脸骇然。 就在那天昏地暗、风疾如涛般的撞击声中,一道身影,瞬间就被荡入了空中。 而另一道身影,一如丢在冰面上的小石子一般,急划而出。 只见那疾划而出的身影,他那踩在地上的双脚,摩擦着地面上,犹如老犁耕地一般,将地面划出了两道深深的沟槽,长达数十米。 “噗” “噗” 两道抑制不住的喷血声,同时响起,继而就是“噗通”一声,那是朱璃再次坠地的声响。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零三章 危机又至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毫无疑问,二人尽皆遭受重创。 朱璃吐血,在其他人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身为当然境的遒骷,却也在这一击中,遭受了重创,就让人难以置信了。 尤其是将场中情形看在眼中的、木辰和白吉多杰二人,他们几乎都以为自己花了眼;一个自然境的青年,竟然重创了他们萨满教的老祖,这难道是见鬼了吗? 正在众人一愣之际,一口鲜血喷出、落在地上的朱璃,瞬间就化作一道青烟,径直向着地洞的入口方向,冲了过去。 遒骷重创,应该只是小创。 而朱璃不同,他在空中挡箭之际,就遭受了遒骷的全力一击;现在,崩山九击虽然建功,却再次遭受反震,伤上加伤。 趁着遒骷被击退、其他人一愣之际,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自己被一个小小的自然境青年击退,还被震伤了内腑,遒骷惊讶的同时,更多的还是愤怒。 一见朱璃要跑,他就立刻怒喝一声道:“好贼子,哪里走?” 声音未落,老家伙就飙射而出,形如幽灵一般,瞬间就来到了朱璃的身后。 阴翳的黑幕再次出现,同时出现的,还有那惨白得、一如白纸般的白骨巨手,骨手甫一出现,就像朱璃的后背,迅猛阴狠地拍了下去。 “蓬” 一声巨响,遒骷含怒一击,一拍而中。 伴随着拍击之声,朱璃的身躯,立刻就像炮弹一样,电射而出;好巧不巧的,直接就被遒骷,给拍进了地洞中去。 当然境的高手,含愤一击,岂是那么好挨的。 甫一摔入洞中,朱璃就再次吐了一口逆血;说起来,他今天喷血的次数,都已赶上了耶律释鲁了。 和耶律释鲁不同的是,对方吐血是伤心、伤神;而朱璃吐血,却是五脏移位、内腑溢血。 正常人,若是遭受朱璃这样的重创,只怕早就奄奄一息、任人宰割了吧。 好在朱璃有山海经,一发现朱璃遭受重创,山海经就不断地抛出各种灵粹,为他滋润着受创的脏腑,这才让他有了喘息之机。 甫一摔进洞中,朱璃就一骨碌地爬了起来,头也不回地疾蹿入洞,径直向着另一个出口方向,狂窜而去。 而含怒出手的遒骷,一爪将朱璃拍飞后,就愣住了。 望着黑黝黝的地洞,遒骷神色更加难堪了;激怒之下,他只想杀了对方,哪里知道,一击之下,竟然将对方送进了地洞,这不是助其逃生吗? 可是,说什么也都晚了,朱璃的身影,已经彻底地消失在了他的面前;留给这位老祭祀的,依旧只是那个黑黝黝的洞口,好似幽深的邪窟,在无声地嘲笑他一般。 捺钵一战,朱璃等人全身而退,虽然遭受了重创,却保下了生命,实在是不幸中的大幸;能在一位当然境的老怪物手下,逃出生天,朱璃等人虽败犹荣、足以自傲了。 没有杀掉朱璃等人,耶律释鲁也只是皱了皱眉头;在他看来,这几只小虾米,根本就不值得他大动干戈,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呢。 而在外界,上京所在区域,契丹迭剌部的暴乱,十分激烈。 耶律辖底、耶律蒲古只、耶律滑哥三人,合兵一处,猛攻于越斡里朵;大战进行得十分惨烈,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勇士,战死沙场。 动乱的影响之下,居住在上京的无数牧民、以及众多权贵,全都战战兢兢的,连觉都不敢睡;每个人都害怕有命睡觉,却没命醒来。 整个上京,灯火通明,人影重重,到处都是人喊马嘶的喧嚣之音。 等朱璃拖着重创之躯,回到地面上的时候,王月瑶等人,立刻激动地迎上前来。 “将军!” “大兄,大兄!” ...... 望着众人那激动、振奋的神色,脸色苍白、孱弱无比的朱璃,率先就望向荆铭,立刻命令道:“荆铭,立刻毁了这处通道。” “诺”荆铭一脸欣喜地应道。 在他想来,朱璃既然回来了,他们就有了主心骨了;现在,无论做什么事情,只需要听令就好,再也不用挖空心思地去反复权衡了。 王月瑶起先还认为,朱璃等人,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了呢;在那种情况下,被契丹最精锐的皮室军包围,最好的结果,就是力尽被擒。 虽然如此认为,幸好她心中还留有一丝侥幸,并没有立刻派人毁掉地洞;否则,朱璃四人,怕是真会被活活憋死在地下,他们可没有光猫的本事。 “大兄,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一见到朱璃,一直沉默不语,谁都不想搭理的朱凝儿,立刻就像脱了狗链子的小狗一样,撒欢一样地向着朱璃扑了过去。 朱璃张开怀抱,将一脸惊喜的朱凝儿,接在怀中,环顾了一圈众人,再次开口道:“其余人,随我返回大帐。” 契丹暴乱,到处都是游骑,虽然这里比较隐蔽,但也不能保证,就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还是早点回到大帐中的好,起码那里是一处贵族式的毡帐,普通游骑根本就不敢擅闯。 带着众人回到大帐,朱璃强打精神,望向了王冲,开口道:“现在大家都平安归来,下一步,就是趁乱冲出上京。” “我北上之际,曾嘱咐过耿弇,让他率部出击,他现在到了哪里了?” 王冲见询,连忙回道:“启禀将军,耿将军在潢水,击溃了耶律岩木;想必现在,早已越过了潢水,逼近上京。” “还有,二将军也来了,现在已经抵达了潢水附近。” “唔,营州拿下了?”一听朱琊也来了,朱璃神情一愣,惊疑道。 “是的,将军,刘仁恭、李全忠二贼,早就被二将军和高远将军击溃;只是二贼油滑,被他们给逃了,现在只怕,早已逃进了渤海国。” 朱璃闻言,脸上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一抹欣慰之色;犹豫了一下,再次开口道:“王冲,你率领鬼卫,趁着契丹暴乱之际,大肆破坏。” “很多东西,我们带不走,就全部杀掉,或毁掉;另外,他们双方无论谁占优势,立刻就派人,刺杀他们的大将,让他们的之间的暴乱,维持得更长久一点。” “我和弈江南几人,需要时间来疗伤;伤愈之后,我们再去和二郎、以及耿将军会合。”最后一句话,朱璃自然是向所有人说的。 “大兄,你受伤了?” “怎么样,要紧吗?”小丫头朱凝儿闻言,一脸担忧地望向朱璃,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似有泫然欲泣的架势。 朱璃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指着弈江南三人,温声道:“没事,大兄只是一点小伤;关键是他们三个受创颇重。” 朱凝儿闻言,半信半疑地看了看朱璃,又回头望了望弈江南三人,这才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确实是弈江南三人的卖相,实在太狼狈了;被当然境的高手拍了一掌,没死都已是万幸了,样子怎么可能好看呢。 安排好一切,朱璃抬头望向王月瑶,恳切地道:“我疗伤期间,一切细务,劳驾你做主处理一下。” “将军放心,奴家,定然不会让你失望的。”王月瑶一脸担心地应道。 朱凝儿或许看不出来,可她的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早朱璃一步回来的弈江南三人,现在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神情,更何况最后冲出来的朱璃呢。 朱璃若不是出了问题,其实现在正是离开上京的最佳时机;以朱璃的智慧,王月瑶绝对不相信,对方看不出来。 他没有当机立断,立刻率领众人离开,一定是出了问题,才不得不停下来,修养几天的。 上京虽乱,但冲出上京,并非易事;对方绝对是遭受重创,这才没有信心,带领大家,立刻离去的。 当然看出问题的自然不止王月瑶,千慕然、青箬、荆铭、王冲等人,自然也多少猜到一点;或许,也只有朱凝儿、文兰和阳光三个小丫头,对此一无所知吧。 就在朱璃等人,龟缩起来,疗伤修养之际。 就在上京一片混乱之际,这里再次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为首一人,黑袍加身,面罩黑巾,正是那位神秘的黑袍李公。 白衣飘然的妖若、九尺狂蟒的李狂霸、怀抱长剑的沈光、以及那位身长八尺、猿臂蜂腰的大汉,正亦步亦趋地跟在老家伙的后面。 这伙人的身后,距离他们数百丈之外,一名道髻峨然、大袖翩翩的老道士,也鬼头鬼脑地跟在他们后面,向着上京缓缓而来。 这位老道,不是别人,正是朱洽。 关云长拜托鬼卫,传讯给他,让他前往北疆支援朱璃,他就一路急速赶来了。 可是刚到北疆,他就发现了黑袍李公一伙人,正在鬼鬼祟祟地预谋着什么;这位游戏红尘的老道士,想都没想,就吊上了对方。 在南诏,也就是现在的大唐姚州,黑袍李公等人,就曾以朱璃等人为敌的;如今朱璃来到了上京,这个老家伙,竟然也出现在了这里,朱洽又岂能不起疑呢。 更不要说,关云长的信息中,明确告诉过他,有个 黑袍老者,欲对朱璃不利,这才是朱洽,果断跟上他们的原因。 “沈光,公主真的在这个地方出现过?”一见到处都充满了喊杀声,黑袍李公,一脸担忧地回头望向沈光,再次向对方确认道。 “李公是信不过我沈光呢,还是信不过山鹰?”沈光闻言,一脸不耐。 “哼”沈光的态度,让李公有点不爽,冷哼一声道:“我自然信得过山鹰,既然是山鹰确定的消息,那么,公主在这个地方,应该不会有错,我们就分头找找吧。” “记住,任何人找到公主,都要不贸然行动;没有觉醒的公主,绝不会听信我等之言的,我们只要确保她的安全就好。”黑袍李公,不放心地再次叮嘱道。 “明白!” “晓的!” ...... 一行五人,瞬间就分了开来,展开身形,一个个的,全都好似一只、午夜出巡的夜枭一般,飞进了夜幕之中,转眼就消失在了朱洽的视线之中。 “公主?”等几人离开之后,朱洽现身而出,呢喃自语道,“什么公主?” “莫非这个老东西,是为了那个所谓的公主,才来到上京的吗?”黑暗中的朱洽,双眸虚眯,一脸不信道。 算了,暗中跟上一个,过去看看、再做打算。 一念萌生,朱洽立刻潜身而出,悄无声息地就坠上了那名,身长八尺、虎背熊腰的大汉。 选择这个人,朱洽也是权衡了一番的;黑袍李公这一行人,看起来最蠢笨的人,就是此人了,所以,朱洽才选择他进行尾随。 这一跟,就跟了整整四天,就在这四天之中,黑袍李公等人,几乎找遍了上京的所有毡帐,还是没有找到,那位所谓的公主。 而就在这四天中,耶律辖底、蒲古只等人,联手出击,和耶律释鲁,就在中央大草场,麓战数场。 先是木辰阵斩萧台哂、生擒耶律滑哥;继而,蒲古只得到越兀部落的支持,连同耶律辖底,大败耶律释鲁于草场。 是役,耶律释鲁八千皮室军,损失殆尽。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高昂这位主将昏迷未醒,耶律释鲁麾下大将虽多,可在将不识兵的情况下,岂有不败之理。 眼看蒲古只胜利在望,就要翻身农奴把歌唱了;耶律释鲁的大兄,耶律麻鲁,率领着一支五院部的精锐,正好赶到,险之又险地救下了耶律释鲁等人。 现在双方,仍在对峙,一时之间,竟然难分高下。 四天之后,有山海经的帮助,朱璃的伤势,已经恢复了大半。 而弈江南三人,就没朱璃那么幸运了;他们没有山海经,只能按部就班地运用天玄之息,慢慢疗养创伤,现在只能算,将伤势稳住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两位不素之客,来到了这处大帐近前。 这二人,正是李狂霸和妖若二人,数天没有寻找到所谓的公主,却也将整个上京,能住人的地方,几乎翻了个底朝天。 仅仅只有几处旮旯偏僻之地,尚未寻找;而这些地方,显然就包括朱璃等人,居住的地方。 黑袍李公五人,就两人一组,对这些偏僻之地,继续进行地毯式的搜寻。 而李狂霸、妖若负责的区域,显然正是朱璃等人的藏身之地。 二人甫一来到近处,就被隐藏在暗中的鬼卫发现了。 进而,荆铭、王冲、千慕然、青箬、文兰、阳光等人,便一一现出身来,一脸不善地望向李狂霸二人。 “你们是什么人,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们竟然都是汉人?”一见自己二人,被数百神秘人,架起强弩给包围了起来,妖若的神色,就立刻难看了起来。 对于荆铭等人,他倒是并不在意;这些人虽然实力不俗,却最多也只是绝世巅峰境界而已,而且达到这种境界的人,仅仅只有三个,正是荆铭、王冲、以及千慕然。 至于青箬、文兰和阳光,这三人,分明就是还未长成的小丫头吗,实力虽然不俗,也有无双猛将的程度,可是一脸稚气未脱的模样,谁也不会将她们放在心上。 可数百名的鬼卫,隐在暗中,人手一把强弩的威慑力,却远远大过荆铭等人的威胁,这才是妖若,脸色难看的原因。 而站在他身边的李狂霸,却丝毫没有将这一切放在眼中,以他释然巅峰的实力,这点人手,还奈何不了他,骤然见到荆铭等人,他丝毫不在意。 “你们又是干什么的?”对于妖若的喝问,荆铭不答反问,“这个地方,鲜有人会光临,二位不会是来闲逛的吧。”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零四章 生死一瞬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对啊,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荆铭话音未落,阳光就一脸虎虎地接过话头。 “一个和尚,不去念经、不去礼佛,到处撒欢送秋波,你想干啥,找抽吗?” 对于妖若这个花和尚,阳光的印象十分深刻;当初,在南诏的皇城下,就是这个花和尚,差点杀了她。 那是她有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她又怎么对妖若,印象不深刻呢? 再次见到对方,她的心里,就憋不住地有种冲动,有种暴揍对方一顿的冲动;还好,她还知道自己不是人家对手,没有贸然冲上去,只是朝着对方吼上了一嗓子。 “就是、就是,僧不僧、秃不秃,到处招摇撞骗,祸害人家南诏国的国君还不够,现在又跑到了上京,你又想祸害谁啊,契丹可汗吗?” 文兰和阳光,这对小姐妹,可以说是秤不离砣、砣不离秤;一见阳光极其怒视妖若,文兰想都不想地就冲了上去,为自家师妹助威。 可是这两丫头不知道,她们不说话,妖若还不会注意到她们,可她们这一说话,立刻就让对方,向她们望了过来。 这一看,花和尚妖若,立刻觉得,这两位小娘,十分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而在这个时候,阳光依旧愤然地盯着他,手中的金丝软登,一颤一颤的,那蠢蠢欲动的样子,十分娇憨。 站在妖若的高度,文兰和阳光这样的小武者,他原本不会过多的在意的,贸然相见,根本就没有认出对方,是曾经的熟人;可二人一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就认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件武器,即便放眼整个大唐天下,也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东西就是被阳光握在手中、那一颤一颤的金丝软凳,这种门兵器,不但新,而且十分少见。 昔日南诏皇城下,阳光大发雌威,手持一面金丝软凳,打得杨干贞兄弟,几无还手之力。 煊赫无比,给妖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你们不是尉迟槿的麾下吗,怎么会跑到北疆来?”认出了金丝板凳,妖若自然就认出了文兰和阳光的身份。 一听到尉迟槿三个字,原本一副漠视一切的李狂霸,也倏然地睁开了眼睛,立刻向着文兰和阳光望来,那眼中绽放的神光,战意冲天、睥睨唯我。 前世今生,搦战之败,唯在南诏;而那次叛军的主帅,就是尉迟槿,一听说文兰和阳光,是尉迟槿的麾下,李狂霸顿时就来了兴趣。 迎着李狂霸那战意澎湃的目光,阳光却依旧兀自不觉,仍然虎着小脸,冲着对方道:“看什么看,长那么高、那么大,干什么,你家是财主吗,把你喂得这么高。” “嘁,师妹,大个子有用吗?”文兰同样不敢寂寞,立刻就接过话头,“在南诏的时候,还不是灰溜溜地跑路咯。” “哎,可惜了啊,那么高、那么大,要吃多少东西才行啊!” ...... 小姐妹埋汰起别人来,可一点都不知道留口,叽叽喳喳地什么都敢说,对着李狂霸和妖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就是一通指责。 二人的议论,让李、妖二人,神色不断地变幻着,由青到紫、由紫到黑,最后更 是让妖若忍无可忍了起来,只见他双眸眯起,一道阴冷的寒光,倏然闪过。 继而,这位曾经祸乱南诏皇宫的妖僧,一言不发,骤然一掌拍出,疾如流矢、啸若鹏展,瞬间就向文兰和阳光,拍了过去。 “放肆!” “大胆!” 站在二女身旁的荆铭和王冲,一见花和尚如此不要脸,立刻怒了。 喝声未歇,就听“仓啷”、“仓啷”两道利器出鞘的声音,即刻响起;伴随着声音,还有两道匹练一般的剑光,瞬间飙射而出。 放眼望去,那两道贯穿天空的匹练,径直就向妖若攻袭而去;而文兰和阳光这两位小娘,骤逢袭击,竟然完全傻了。 再怎么说,二女的武艺,也只是无双猛将的程度,比起妖若这个自然境高手,差了整整两个大境界。 而此时的妖若,由于怒从心起,杀机已显,突然出手,更有偷袭的嫌疑;以高出两个大境界的修为,去偷袭两个小女娃,文兰、阳光又怎么能够反应得过来呢。 好就好在,荆铭和王冲久经沙场,一直都未曾放下戒备,这才在妖若突然出手之际,挺剑迎上。 妖若一出手,荆、王二人就看出了这个和尚,绝非易与之辈;双剑不出则已,一出就是全力以赴。 七杀剑,原本就是杀人的剑。 全力一剑,自然也是搏命之剑,一剑刺出,不是我死,就是敌亡。 自然境的高手,给予荆、王二人的压力,让他们不得不慎重;在这样的高手面前,二人自忖,即便出手,只怕也只有一击之力。 毕竟二人也只是绝世巅峰的高手,比起对方,整整相差一个大境界。 就在妖若骤然挥掌,击向文兰和阳光,荆、王二人拼死一搏之际,千慕然也立刻冲了出去,径直冲向着文兰和阳光的身边。 千慕然的武道修为,和荆、王二人差不多,荆、王二人能够看出妖若的厉害,她自然也能看得出来。 二人舍命一击,攻向妖若,打的就是围魏救赵的目的;这个时候,千慕然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她趁着荆、王二人,攻击妖若之际,必须要将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给带回来。 妖若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可是荆铭、王冲全力出手,速度同样不慢。 眼看妖若的一掌,就要拍到了阳光的身上了;两抹疾如匹练般的利剑,也带着无比狠辣、森然的寒光,瞬间就贯穿了彼此之间的空间,来到了他的眼前。 一见到如此阴毒、狠辣的剑招,妖若立刻停下了拍向阳光的手掌;同一时间,只见他双臂展开,形若一只凌空展翅的鹏鸟一般,迅如流星一般地击向荆、王二人的利剑。 “轰” 气暴轰鸣,疾风狂卷。 在那湍急的狂风之中,荆铭、王冲二人,瞬间就被妖若一掌,给轰得倒翻而回。 也就在这个瞬间,千慕然形若一只裂空穿云般的雨燕似的,及时赶到了文兰和阳光二人的身边,只见她素手急探,分别抓住二人的束腰,立刻就欲倒纵而回。 可是不得不说,绝世巅峰境界和自然境之间,虽然只是一线之隔,相差又何止万里。 荆铭、王冲两人,已经站在绝 世巅峰的最高点了,再往前一步就是天玄;可即便如此,在妖若的攻击之下,两人还是不堪一击。 击飞了荆、王二人,妖若瞥眼就看到了、倒提着文兰和阳光的千慕然;对方此刻,正准备,纵跃而去。 对于千慕然的做法,妖若感到一阵不屑;对方的武道造诣,并不比荆、王二人要高,又怎么可能在自己的面前,救走两个被吓傻了的小丫头呢。 “哼”妖若不屑地冷哼一声。 继而,就见他踏步不停,疾如迅风,转眼就来到了千慕然三人的身后,挥手如击云、掌落似涌浪,轰然就像千慕然当头拍下。 这个时候,千慕然一方的青箬、光猫、小妖等人,早就都吓傻了,根本就搭不上手,更遑论前去支援呢。 而千慕然听到风声,神情也是一阵惨然,情知躲不过这一击的她,一脸惨然。 大仇未报身先死,她又岂能甘心呢? 可是若要让她见死不救,她又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毕竟,本质上,她还是个善良的人,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更何况,和文兰、阳光相处的这段时间,每天看着这两货,没心没肺地骗吃骗喝,也给她带来了一抹久违的温馨,私下里,她早就将二人当成了自己的妹妹了。 一面是大仇未报的不甘,一面是情同手足般的温情;千慕然,没有犹豫,立刻就做出了选择。 她自己为了报仇,自从踏入江湖开始,就处处算计,早已身心俱疲;自己都十分不幸了,又何必让更多的人,同样不幸呢? 一念倏定,千慕然骤然将手中的文兰和阳光,抛了出去。 那个方向,不是妖若挥掌打来的方向,而是原本众人站立的后方;而她自己,望着远远飞跌出去的两个丫头,却一脸欣慰地闭上了眼睛。 能在生命最后的关头,守护世间那一缕微弱的温情,千慕然死而无憾。 正在她闭目待死之际,凭空里又是“仓啷”一声,利器出鞘的声音爆起,紧接着就是一道刺破苍穹的银光,飙射而出。 银光辉耀,携裹着一抹淡淡的残影,瞬间就来到了她的身边,不等千慕然看清来人的模样,就感觉一掌温和的大手,轻柔地拍送在了她的背上。 继而,她就好像腾云驾雾一般地飙飞而出,身在空中,轻如鸿毛,没有疼痛,有的只是抚慰和舒适;整个人就像是被一股和风,烘托着一般,飘然落向远方。 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那抹银光,犹如斩裂无边空间的盘古巨斧一般,悍然地劈向妖若的脑袋。 这一系列的变化,说起来时间很长,其实也不过是普通人,眨一下眼睛的刹那。 千慕然在这一瞬间,就被来人救了出去;而原本想要挥掌击杀千慕然的妖若,却突然大吃一惊。 来人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一晃眼的时间,自己轰杀的目标就消失了;而且,伴随着目标的消失,一抹锋锐、阴冷的杀意,彻底地将他笼罩其中。 杀机凛然、铁血无情,那人轰杀他的决心,可见一斑;置身于那抹杀机之中,他全身的十万八千根毛孔,都即刻绽放了开来,一股凉气,从头浇灌到他的脚后跟,冷汗不知不觉间,就涔涔而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零五章 千钧一发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一刀霹雳、天马行空。 站在妖若身后的李狂霸,抬眼就瞥见了那抹惊魂般的刀光,瞳孔立刻就猛地一阵收缩。 这是一个高手,起码不下于自己,这是他看到那抹刀光之后,心头涌现出的第一个念头。 不怪他这么想,因为来人的速度,极快无比,即便他全力施为,也不过如此。 要知道,李狂霸可是名副其实的、释然境巅峰高手,来人速度,丝毫不逊于他全力施为的速度,难道也是一名释然境的强者吗? 可惜,他显然猜错了。 凌天一刀、奔袭妖若之人,并非释然境的强者,而是伤势刚刚恢复大半的朱璃。 自然境的朱璃,感应是何等的敏锐,即便比起释然境的高手,也不遑多让;李狂霸和妖若,刚刚抵达大帐门前时,他就感应到了二人。 他原本以为,以千慕然的机智,应该能够顺利地打发掉二人的;可不曾想,千慕然还没来得及开口忽悠,骤然见到妖若的阳光,倒是率先冒出头来。 妖若曾经要杀她,只是被她的大师兄红尘酒客所救,才幸免于难;这抹阴影,落在小丫头的心中,她岂能轻易忘记。 一见仇人妖若,这位年纪不大的小娘子,自然就发起了口诛笔伐;或许,在她想来,打不过你,骂你一顿也是好的。 在加上她的好姐妹文兰,仗义出口,两个小丫头,没一会儿功夫,就彻底地激怒了妖若。 眼下,荆铭、王冲被击飞而出;两个小丫头也被千慕然瞬间丢出,可就是她的这个举动,导致自己陷入了危局。 这样的形势下,朱璃又岂能坐视? 全力爆发的朱璃,仗着天赋异禀的速度和力量,都可以和释然境的高昂和木辰斗得不分上下;一个小小的自然境妖若,岂在话下? 飙飞如烟、势若滚雷,再加上以有心算无备,妖若怎么可能躲过这一击呢? 一见同伴濒危,那位一直睥睨唯我,大有“老天最大、我老二”之状李狂霸,站不住了。 来人的速度、以及带起的声势,丝毫都不下于他,他又岂能坐视妖若送死呢? 一念倏动,李狂霸立刻漫卷无边风浪、势若苍龙出海一般地,挥起了手中的鎏金轰天炎凰锤,一锤纵横、直接撞向朱璃的胸口,意欲围魏救赵、救下妖若。 随着动作,李狂霸同时大喝一声:“贼子岂敢,还不罢手?” 一声厉喝,轰若雷鸣、睥睨决然,那急怒的暴喝中,似乎好夹杂着几分愤懑和焦灼; 这位自傲自慢的名将,显然对于朱璃的出现,也大为意外。 可在这个时候,还来得及吗? 妖若以自然境的修为,偷袭文兰和阳光,不要脸在先;对方能做初一,就不要怪朱璃做十五了。 朱璃好不容易偷袭了一次敌人,岂能听李狂霸叽叽歪歪;既为死敌,生死自负,何来岂敢之说。 一刀如裂天、迅若雷霆,丝毫不顾李狂霸啸击如龙的一锤,朱璃一如既往、奔杀不停。 感受到了那抹死亡气息,妖若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惨白,只见他双目骇然、两股颤颤,一如待宰的小兽一般,急声嘶鸣:“啊,不......” 虽然惊恐,可他毕竟是一方强者,生死危机之际,就见他全身的皮肤,突然焕发出了无尽的璀璨金光,那是大鹏金身诀,功发极致的表象。 可是,无论任何一门横练功夫,都有一个极致;与敌对峙,如果找不到对方的罩门,打破了这个极致, 同样也可以破掉对方的金身。 攻击力丝毫不弱于释然境的朱璃,显然就具备了以力破法、击溃对方横练金身的实力。 “噗” 一道利器入肉的响声,蓦然传出。 划破长空的极光,瞬间就劈开金黄色的横练神光。 放眼望去,只见殷血飙溅、红白抛洒。 在那漫天血雨、脑浆迸飞之中,一道身影、瞬间两分,显然是被那道极光,活活地劈成两半。 即便是释然境的李狂霸,也没来得及阻止、朱璃这突然爆发的一刀;花和尚妖若,瞬间就被朱璃当头劈开,彻底地结束了他万恶淫邪的一生。 万恶“淫”为首,妖若不仅偷了人家的老婆,还祸乱了南诏国一时,如今惨死,也是应有的报应吧。 击毙妖若,一枚硕大的垂头,也来到了朱璃的胸前,其势无匹、其悍狂猛,一旦被其命中,朱璃只怕,不死也残;而就在这个时候,朱璃脑海中的山海经,突然闪现而出。 古色古香的面,一如初见的那般陈旧;宏然的老声,清越而爽朗:“长股之东,有国无启,其民,不孕不育、不生不死,盖因有木无启,给生无穷。” “古国湮灭、岁月无痕,有木留存,是为无启之木;木有精华,一分为三,有僧沙成米得其一;有邪徒妖若得其一;有山海经持有者朱璃,得其一。” “如今,僧死邪灭,精华归一,山海经持有者朱璃,咸聚精华,自具无始之能;发之由心、无始无形、无质无色,以为秘技。” 声音宏然,久久不息,可朱璃却突然一阵懵然,什么是秘技啊? 可现在这个时刻,绝非愣神之际,正是因为这个突然间的愣神,让他错过了最佳避开炎黄锤的袭击。 等朱璃醒悟过来时,再去闪避,显然已经慢了一拍。 只听“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突然响起;那是朱璃避开了胸口,却没有避开的臂膀,从而被炎凰锤一击轰断,发出的声音。 以李狂暴的凶悍,再加上手持八百斤巨锤的攻势,等闲之辈,沾着即死、碰着就亡;朱璃虽然不凡,可在对方的一击之下,右臂还是不堪一击地被砸断了。 “咣当” 吃痛之下,再也抓不住手中的长刀了,径直让它掉落在地。 “混账东西,不管你是谁,都要为妖若偿命!”一击轰断朱璃的手臂,李狂霸一脸凶狠,阴恻恻地开口道。 声音未落,他就得理不让人;只见他那八百斤重的轰天炎凰锤,被他灯草一般地舞得风卷残云、纵横睥睨,劈头盖脑地、就向朱璃不断轰击而出。 而右臂被砸断的朱璃,根本就毫无反手之力,只能仗着丝毫不下于对方的速度,极力躲避。 常人习练武艺,九成九的人,修炼的都是右手,右手对于绝大多数的武者来说,都不亚于生命之手。 朱璃骤断右臂,一身的武力,瞬间连两成的威力,都发挥不出来了;身在李狂霸的攻击之下,只能一味躲避,岌岌可危。 李狂霸,可是李元霸的转世之身,原本就是狂霸无匹的人物,一旦动起手来,飞沙走石、大气磅礴。 场外观战的荆铭、王冲、千慕然等人,根本就看不清二人的动作;至于青箬、文兰、阳光等人,就更加看不清了。 几个小丫头,虽然瞪大双眼,甚至连没有擦干净的眼屎,都暴露了出来,仍旧看得云里雾里,不甚明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王月瑶、朱凝儿、以及伤势未好 的弈江南等人,也疾步走了出来,当他们抵达战场的边缘之际,望向场中时。 弈江南等三位自然境,立刻脸色一变,惊呼出声:“不好!” 他们毕竟都是自然境的高手;再加上他们都具备,古之神将的资质,目力不凡,自然能将场中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了?”王月瑶的武道境界,同样不高,她也只能看到轰轰烈烈的场面,却看不清场上的具体情形。 一听到弈江南等人的惊呼,立刻就让她心下一紧,连忙问道。 弈江南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身为王月瑶追随者的孟太极,稍一犹豫,就一脸凝重地开口道:“娘子,那人太过厉害,将军现在情况不妙,已然折了一臂;现在只有避让之力,毫无还手之力了。” “什么?”王月瑶骤闻此言,脸色刷的一下,就变得惨白了起来。 “你吹牛,大兄是最厉害的,怎么可能没有还手之力呢?”一侧的朱凝儿,骤闻此言,一脸不信地反驳道。 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一如平静无波的大明湖面一般;只是此刻,一听朱璃势危,这平静的大明湖上,突然就涌起了一抹浓重的雾气。 眼看这抹浓重的迷雾,就要凝成雾水之际,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继而就见一道身影飙血飞出。 不用想,那人必是朱璃无疑了。 “不......”听了孟太极之言,又见一道身影,被敌人轰飞而出,以王月瑶的智慧,怎么可能猜不出那道身影是谁呢? 一见倒飞而回的那人,血洒长空、身如败絮,王月瑶美眸凄然,瞬间就发出了一道刺破苍穹、声传数里的尖叫。 “不,大兄......”有了孟太极的提醒,朱凝儿嘴上虽然强硬,可还是禁不住地彷徨了起来。 再见有人飙血横飞而出,她也似王月瑶一般,汹涌的珠泪,夺眶而出,口中更是惊呼出声。 重创未愈的弈江南三人,也立刻变得睚眦欲裂、双眸血红。 不同于其他人,他们三个,可是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李狂霸那硕大无比的轰天炎凰锤,一锤就轰击在了朱璃的小腹上,直接将对方轰飞了出去。 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三人刚欲上前,立刻就牵动了体内的重创,竟然不约而同地喷出了一口逆血来。 遭受遒骷一击,三人除了眼力,其他方面,现在连普通人都不如,在这个时刻,又怎么能够帮得上忙呢? 荆铭、王冲,也曾遭受到了妖若的一击,不过没有弈江南三人那么重而已;这个时候,二人勉强压制住了体内的伤势,立刻就要仗剑而出,将朱璃接在手中。 同时行动的还有千慕然、文兰、阳光、以及青箬等人,都想将那、被轰飞在空中的朱璃,顺利地接在手中。 可那李狂霸,一锤轰飞朱璃,就能这样算了吗? 当然不能,趁你病、要你命,这是所有沙场将士信奉的准则;不然,纵虎归山,下一次遭难的,就保不会是自己了。 就在众人意欲接住朱璃,才刚刚有了动作,就见一柄硕大的鎏金大锤,一如乌龙出洞、地泉涌柱一般,划过一道金色长虹、贯通长空,瞬间就追到了朱璃的身前,朝着那倒飞而回的朱璃,凶狠无情地砸了过去。 “不,......”望着这骇然的一幕,王月瑶心神俱颤,又是一声凄厉般的嘶吼,尖叫而出。 伴随着声言,只见她那双绝美得、犹如瑰丽玛瑙一般的双眸,瞬间就蒙上了一层浓郁的血色。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零六章 觉醒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李狂霸一锤啸风雷、擂击如抛山。 而倒飞而出的朱璃,甫受重击,早已昏了过去。 面对李狂霸的夺命一击,身在空中的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站在场外的王月瑶,眼看着挚爱的男子,就要横死在自己的眼前了,瞬间就让她心如刀绞、双目赤红。 这一刻,她好恨,她恨朱凝儿,若不是因为她,朱璃也不会北上契丹,也就不会沦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 她恨岩母斤,正是那个可恶的女人,绑架了朱凝儿。 她更恨她自己,因为自己无能,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挚爱的那人,即将横死,也毫无办法。 冲天的恨意,爆发而出。 王月瑶腥红着双眸,整个人,好似刚从修罗界莅临世间的女修罗一般。 绝美、妖娆,又嗜血狂暴。 滔天的恨意迸发而出,突然之间,她那记忆的深处,一道坚实的桎梏,突然就被这翻江倒海般的狂怒,给冲溃了开来。 朦胧之中,王月瑶似乎看到了一位男子。 那是一位姿仪绝美、激昂豪迈的男子,雍容华贵、威凛无加。 男子头戴王冠、身披龙袍,龙行虎步、好不威风;就是这样一位威加海内、威风无比的男子,他的双眸之中,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疯狂和奢靡。 可是无论他在别人眼中,是多么的尊贵和威风,亦或又是那么的不堪和暴虐,可是这人,给王月瑶的感觉,永远都是宽厚、温和的长者。 因为对方,总是温和而慈爱地望着她,好似一位宽厚、慈祥的父亲,在宠溺地望向自己的幺女一般。 继而,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画面,犹如放电影一般,从她的脑海中不断闪过,每一幅画面,都熟悉得好似昨天经历过的一幕。 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陌生的画面,让王月瑶的神情,突然就出现了短暂的迷惘,仿佛只是刹那、又似乎已逝千年。 看着那些画面,她的心底不由得就出现了一个荒谬、而又肯定的念头;那,应该就是她的前生,准确地说,是她前生亲身经历的一幕幕。 在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记忆中,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杨静姝,“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一个出自诗经、代表着美丽和娴静的名字;而记忆中的她,性格和美貌,也一如她的名字一般,绝世风华、却低调雅静。 率先出现的男子,正是她的父亲,隋炀帝杨广;而她,只是杨广众多女儿中、一位稍微受宠的女儿。 因此,她生来就不受萧皇后的喜爱。 杨广死后,萧皇后带着诸多姐妹,逃往了突厥,唯独只落下了她,致使她独自流落在外。 若不是因为李密的及时出现,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她或许就将遭到人世间,最悲惨的境遇,被一群大头兵给糟蹋了。 李密,出身于辽东李氏,文武双全、志向远大,乃是隋朝末年的群雄之一。 出身四世三公的李密,风流倜傥、高情远致,又对她有救命之恩,杨静姝当时,就生出了慕艾之心。 温文尔雅、谦恭和煦的李密,对她也是温柔备至,可是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她获悉了李密的野心,以及对她的利用。 如果说,李密救她,只是生命中的一次偶然之举;可当对方,知道了她的身份后,就有了一些别样的想法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让她知道,倾慕的男子,竟然对她百般利用,根本就不曾真心对待过她,失落之下,也让她彻底地死心了。 李密在拿她的身份做文章,先后借由这种关系,攀上了杨侗和李渊。 杨侗是杨静姝的兄长,而李渊的二儿子李世民,又是杨静姝的姐夫,有了这种关系,李密频频得逞。 可是,只有杨静姝心里明白,对方绝非甘居人下之辈;早晚必生事端。 果不其然,李密最终反唐失败,身死异处;而她作为 李密的“珍藏”,也惨遭罹难,香魂缥缈。 却不曾想,她的灵魂,竟然去到了一个神秘的空间,在那里,有着许许多多的华夏英魂,几乎囊括了整个炎黄子孙数千年的英雄人物。 如此众多的英魂,汇聚一堂,却每天只做一件事,就是修道;侥幸之下,她拜在了商王武丁之妻,妇好的门下。 妇好,华夏历史上,有据可查的第一位女性统帅、军事家,多次受命代商王征集兵员,屡任军将征战沙场。 在这位女英雄的教导下,杨静姝不但武艺超强,就连兵法和筹算,也颇为精通。 灵魂觉醒,眨眼之间,就对曾经的过往,回顾了一遍;同一时间,身体中的某种桎梏,也被同时冲开,她的武道修为,转眼之间,就恢复到了前世的境界。 以她现在的实力,要救下那喋血飙飞的男子,已经不难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却出现了短暂的迟疑。 灵魂两世,唯一让她动过心的男子,只有曾经的李密,和现在的朱璃;前者让她失望了透顶,后者又会怎样呢? 在爱情上,两世为人的王月瑶,奢求的不多,她渴望的只是简单的爱情,哪怕吃糠咽菜,彼此都能相濡以沫,就够了。 可是,即便这样的爱情,前世她都没有得到;骤见今生的恋人,迟疑,是在所难免的。 也就在她迟疑的这个瞬间,李狂霸那足以轰塌城墙般的巨锤,已经距离朱璃不足一尺的距离了。 王月瑶的人,毕竟是今生的人;爱,也是今生的痴恋。 眼看朱璃即将横死,她的内心,就像有把尖刀,在用力地剜割一般。 可由于刚刚一瞬间的迟疑,她再想出手援救,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轰天炎凰锤即将砸在了朱璃的身上,而她却救援不及了,她那美丽无双的面容,瞬间就痉挛得狰狞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银索疾如匹练、洞穿数米空间,犹如一条弹射而出的银蛇一般,蓦然闪现而出。 银索甫一出现,就瞬间缠了朱璃的腰身,以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一刹那,猛地就将那倒飞晕厥的朱璃,拉向了一边。 继而一道阴冷、森寒的话音,传入了众人的耳中:“我罩着的人,你也敢杀,李狂霸,你胆子真不小。” 眼看一锤就能将朱璃轰成碎肉了,却突然失去了对方的踪影,李狂霸惊怒之下,却突然看到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位道髻峨然、大袖翩翩的道人,其人啸纵如鹏、吐话如锥,人未至、话音就已轰隆而来,轰得他的耳膜一阵刺疼。 仔细看去,就见来人手持一根银索,另一端正好捆在了朱璃的身上,将朱璃的整个身躯,急速地拽向他处。 “朱洽?”看到来人,李狂霸的双眸倏然一眯,一抹寒光悄然闪过。 在李狂霸的认识中,这个朱洽十分难缠。 其人虽然只是自然境巅峰的修为,可对方一旦手段尽出,就连当然境的高手,都奈何不了对方,十分神秘,诡异得可怕。 一见救走朱璃之人,竟然是他,李狂霸愤恨莫名,却不得不停下身形;想要在对方的手中,讨到便宜,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朱洽还是横流阁之主,而他李狂霸,无论怎么说,也是横流阁的一员;选择追随黑袍李公,也是因为受到对方雇佣的关系。 “哼,你还认得老夫!”一问一答之间,朱洽的身形,就飞矢一般地来到场中。而他的怀中,此时正躺着人事不知的朱璃。 一见朱璃没事,王月瑶心中那剜割般的巨疼,这才消失;她那腥红的双眸,也才缓缓地恢复正常。 “哇,大兄!”甫一见到大兄没事,朱凝儿就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继而,她就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 随后,荆铭、王冲、千慕然、文兰、阳光、青箬、光猫等人,也纷纷地簇拥了上去。 对于荆铭、王冲二人,朱 洽毕竟认识,一见他们上前,就顺手将朱璃交给了二人。 一接到朱璃,众人瞬间,就紧紧地将他围在了中间;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死死地护住了他们的主君。 “大兄,大兄你怎么了。”朱凝儿使劲地摇着朱璃的脑袋,神情惊慌得,犹如突然看不到父母的孩子似的,看得众人一阵揪心。 就在这个时候,王月瑶、荆铭等人,也疾步走了过去:“没事的凝儿,您大兄只是晕了过去。” 甫一来到身前,王月瑶就复杂地看了朱凝儿一眼,她的眼中,恍惚中带着一抹矛盾,怜爱中又夹杂着些许歉疚。 就在刚刚,两世记忆的冲突,让她出现了瞬间的迟疑,若不是朱洽正好赶到,朱璃想必早已横死当场了吧。 后怕不已的同时,又看到了痛心不已的朱凝儿,她自然有些歉疚。 觉醒之后的王月瑶,同时也觉醒了曾经的修为,就是她在那神秘的英魂空间中,修炼而得的修为。 若是有人现在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现在的王月瑶,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如果说,以前的王月瑶,只是红尘俗世中的倾城佳丽,那么现在的她,就是瑶池仙境中的出尘仙子。 她的身周,不经意间,就萦绕着一股、缥缈若仙般的超脱之息,给人以神女谪落般的感觉。 而她现在的修为,早已去到了一个,让人不可预知的高度,即便比起李狂霸来,也丝毫不遑多让。 不仅如此,觉醒以后,在那个神秘的英魂空间中,修炼的各种绝技、武艺,悉数记起,手段早已不止单纯的越女剑了。 真的要动起手来,即便她战胜不了李狂霸,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刚才,她是有能力救下朱璃的,只是犹豫了一瞬;正是因为那一瞬间的犹豫,而导致朱璃陷入了生死之地。 这个过失,让回过神来的她,久久不能释怀。 “朱洽,那小子杀了妖若;身为妖若的同伴,我要杀他,有何不妥?”就在这个时候,李狂霸,神色不善地望向朱洽,沉声质问道。 朱洽闻言,冷哼一声:“妖若,你说的就是那个偷人老婆、乱人国度,身为出家人,却在寺中藏污纳垢、居心叵测的和尚吗?” “如果你说的同伴,就是我说的那个和尚,老道认为,其人当杀,百死无赎;我辈横流之人,秉承侠义,涤荡世间一切万恶之徒,朱璃击杀妖若,何错之有?” “还有,李狂霸,你也是我横流之人,不但见到恶徒、不替天行道,反而与对方同流合污,你心中的道义何在?” “朱洽,死仇之下,何来道义?”朱洽的声音未落,一道清越激朗的声音,蓦然传来。 循着声音,众人望去,只见一名一身黑袍、面罩黑巾的老者,伙同一名剑客,还有一位狂猛的大汉,大步流星地飞掠而来。 那开口说话之人,显然正是那名、黑巾蒙面的老者,“朱璃乃是奸佞之徒,这种祸乱天下的佞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何来道义之说?” 黑袍老者,正是李公,开口就将朱璃定为佞臣贼子,可见其心可诛。 而望见这位老者,弈江南、李孤峰、文兰、阳光四人,眼中立刻涌现出刻骨铭心的仇恨来。 这个老贼,同他们可是有着杀师灭兄之仇,龙鹄宫出身的四人,又岂能不恨。 可是面对着他们的目光,黑袍老者置若罔闻,径直来到了场中,抬眼就向王月瑶望了过去。 只见此刻的黑袍李公,他那望向王月瑶的双眸之中,蕴含着倾尽三江之水,也历数不尽的感情。 这位一直无所不用其极、给人以阴险毒辣之感的老者,对着王月瑶,立刻就语带哽咽、嘶声道:“公主,你觉醒了吗?” “老臣来迟,还请公主治罪。” 一言方尽,就见这位阴险毒辣的老人,金山玉柱般地倒跪而下,迎头就向王月瑶参拜了起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零七章 威逼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公主? 黑袍老者竟然向着王月瑶、躬身礼拜,还口呼公主,这是什么情况? 突然的一幕,让众人惊愕不已。 弈江南、李孤峰、千慕然、青箬这样的老江湖,乍听此言,那望向王月瑶的神情,瞬间,就变得狐疑不定了起来,隐有一抹忧虑,悄然地浮现在了他们的眼中。 至于不谙世事的文兰和阳光等人,骤闻此言,眼中非但没有丝毫的忧虑,那望向王月瑶的双眸中,还突然盈满了羡慕不已的小星星。 或许在她们想来,公主,那得是多么尊贵的一种人物。 坐在皇宫大院中,想吃啥就吃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简直就是普通人梦寐以求的职业啊。 可类似荆铭、王冲这样的河朔老人,闻言之后,则是一脸沉凝,高度警惕的眼神中,咀噙着一抹细微的哂笑,暗讽不已地望向黑袍李公。 这些人,可是对王月瑶的跟脚,知道得清清楚楚。 身为河朔中枢、朱璃最信重的两大鬼卫头领,河朔各方大员的底细,想必没有人,能比他们更清楚了吧。 二人对王月瑶的底细,更加清楚;对方的父亲王满仓,原本只不过是一个富商,到了河朔以后,经过数年改造,前不久,才刚刚升任一州刺史,王月瑶又怎么可能是公主呢? 他们这样想,确实没错。 可也只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啊。 现在的王月瑶,可不仅仅是一位刺史千金那么简单,她还觉醒了前生的记忆。 随着黑袍李公的跪拜,站在对方身后的剑客和狂猛大汉,也立刻恭恭敬敬地向着王月瑶,大礼参拜了起来:“臣下沈光,见过公主殿下。” “臣下来护儿,见过公主殿下。” 沈光,或许大多数人不清楚这位的来历。 当初,隋炀帝杨广还活着的时候,身前最得力的近侍护卫,就叫沈光,时有“肉飞仙”之称。 至于来护儿,乃是有隋一朝,最狂猛的大将;就连《说唐》中,被誉为第一好汉的宇文成都,就是以他为原型,塑造出来的,可见其人悍勇。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两位对于王月瑶的恭敬,无比的赤诚;比之黑袍李公,犹有过之、而毫无不及。 这二人,若真是历史上记载的那两位,绝对都是大隋的死忠。 他们跟随黑袍李公,主要原因,应该是因为所谓的“公主”吧;光凭黑袍,应该还获取不到,二人百分之百的效命。 望着突然向自己参拜的三人,以及他们对自己的称呼,王月瑶心下一凛,冷然道:“阁下认错人了吧,奴家不是什么公主。” 对于王月瑶来说,黑袍李公一行人,来历不明,她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公主;更何况,此生即便是重生,她也确实不是什么公主。 对于王月瑶的矢口否认,黑袍李公老眉微皱,只见他依旧低垂着脑袋,拱手向前,阴沉地道:“昔日,京都陷落,公主遁至陪都近郊,适逢兵祸、公主濒危;有人仗义而出,襄助公主一举脱困,不知公主,是否还记得那人否?” 声音阴鸷、一如漆黑的午夜中,那藏身于乱葬岗中哀啼的夜枭一般,听得众人满身都是的鸡皮疙瘩。 骤闻此言,王月瑶倏地一下扭过头去,直愣愣地望向那、跪服在自己身前,一副貌似十分恭敬的黑袍老者。 隋朝的京都,就是长安;而东都洛阳,乃是隋朝的 陪都。 前世的杨静姝,在杨广死后,又被萧皇后抛弃;在左右的帮助下,逃到了洛阳的附近,就在那里,她碰到了兵祸,险些惨遭不幸。 也就在那里,她碰到了宿命中的恶魔,出身于四世三公之家的李密。 那人救了她的性命,却也带给了她一生的困苦,她就好似一只可以利用的金丝雀一样,被那人软禁了一生。 这件事情,知晓的人根本不多,也只有李密的亲近之人,才可能知道。 这位黑袍老者,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前世的事情呢? 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突然浮现在了王月瑶的眼中,继而,转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心生疑惑,但只要她死不认账,相信对方也没有任何办法吧。 一念倏生,只见她仍旧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冷然道:“这位老先生,奴家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王月瑶再次否认了自己的身份,黑袍李公,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只见他施施然地站了起来,双眸漠然地望向王月瑶,淡漠地道:“公主不承认也没有关系,作为臣子,老臣又岂敢勉强。” 黑袍李公一脸阴翳,就连说话也显得阴恻恻的;一语未尽,老家伙就突然话口一转,伸手指向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朱璃,狠厉地道:“老臣这次北上,其实并非是为了公主而来的,而是为了他!” “此人割据一方,自成一国,论罪当诛;老臣要为大唐做一件大善事,击杀此獠,以净乾坤。” 此言一出,无论是黑袍老者,还是站在他身后的李狂霸、沈光、以及来护儿几人,全都猛地一下,绽放出了自己的气势,杀机凛然地望向了朱璃一方众人。 感受到了那抹铺天盖地般的气势,修为稍弱的青箬、文兰、阳光、朱凝儿等人,立刻面色惨白,一阵骇然。 “放肆!”见到这幅情景,王月瑶绝美的脸上,立刻就是一片霜寒,厉喝出声。 只见此时的她,森冷无比地望向黑袍李公几人,冷然地道:“先不说朱璃有没有割据一方、自成一国,即便他这么做了,又关你们什么事?” “放眼整个大唐天下,河东李克用、河南朱全中、淮南杨行密、川蜀王建等等,这些人,又有哪一个,不是割据一方、自成一邦的枭雄。” “那些人你不去管,为什么偏偏要这么针对朱璃呢;老先生,若是你自己心怀叵测,就不要像疯狗一样,乱咬人,好不好。” 王月瑶显然怒了,说话再无一丝客气,甚至连脏话都脱口而出;这在一直保持淑女形象的她身上,绝对是难得一见的,或者,这才是真正的她吧。 “不错,你这个狗贼,就像一条发了疯的老狗一样,到处乱咬人;还冒充我们师父、将四师兄打落山崖,至今下落不明。” “这个仇,我们龙鹄宫的人,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王月瑶话音未落,脸色涨红、一脸愤怒的阳光,就立刻脱口指责道。 “不要让我抓住你这条老狗,不然我就将你抽筋扒皮、做成五香狗肉;然后,呃,然后再将你拿去喂狗。”阳光身侧的文兰,自然同仇敌忾,出口就要将对方做成五香狗肉,真不愧是吃货中的吃货,极品吃货。 ...... 两个丫头一开飙,对峙的战场,瞬间变成的菜市场,一时之间,全是两个吃货丫头的各种发狠,各种吐口水之声。 而黑袍李公,在被两个黄毛丫头 ,指着鼻子骂无耻之下,脸色越来越那看了。 对于对方的变脸,朱璃一方的王月瑶、朱洽、荆铭等人,暗暗地提起了戒备,以防对方暴起伤人。 就连大吐口水的文兰和阳光,这次也学乖了,躲得远远的,根本就不给对方,突袭的机会。 望着朱璃一方严阵以待、戒备十分的神色,黑袍李公,阴沉地开口道:“公主,老臣如此针对朱璃,可都是为了你啊!” “老臣纵横一生,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放眼整个大唐,对公主你的大业,最具威胁的一人,舍朱璃,老夫绝不做第二人想。” “胡说,我有什么大业?”王月瑶立刻厉声反驳。 直到此刻,王月瑶愈发地确认,这位黑袍人,十有八九,就是前世的那个李密,那个野心勃勃、软禁了她一生的枭雄。 “你自己居心叵测,就不要将这些名头安在别人的头上;男子汉,大丈夫,敢想敢为,才是真豪杰。” “类你这种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掺杂着利用、和欺诈,甚至借用他人的名头,来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实在令人不齿。” 望着黑袍李公,王月瑶丝毫没有客气;直斥对方的虚伪和下作。 被王月瑶当面斥责,黑袍老者,眼角抽搐、眉头频皱,险有暴走的冲动;只是其人,毕竟不是普通人,脸厚心黑,才是他们这种人的本色。 一见王月瑶,丝毫不给面子,黑袍老者,应该就是李密了,森然道:“公主,老臣知道你修为不弱;自然也知道,你来自何处。” “可是公主不知道的是,我们四人,正好也全都来自那里;以公主的修为,在加上朱洽这个牛鼻子,公主真的以为,能挡住我们四个人的攻击吗?” “有死而已。”不等王月瑶回应,荆铭就一脸悲壮地开口道。 “即便是死,我也会咬下你们一块肉。”王冲更是决绝。 ...... 这些人,虽然慷慨悲壮,可事实形势,确实对朱璃一方不利。 现在他们一方,能战之人,只有王月瑶、朱洽、荆铭、王冲、千慕然五人;至于青箬、文兰、阳光、光猫、小妖等人,在天玄高手的面前,根本就算不上战力。 即便是能战的五人当中,荆、王二人,再加上千慕然,最多也只能勉强挡住对方一人;而朱洽和王月瑶本身,最多也只能纠缠一人。 对方有四个人,无论怎么算,都必然有一人没有对手;这个空下来的人,无论是谁,对于朱璃一方的众人来说,都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或许有人会说,四周不是还有那么多鬼卫吗? 鬼卫的强弩,对高手的威胁,确实很大;可是,在这么多天玄之上的高手面前,几百名鬼卫,形成的震慑之力,早已变得微乎其微了。 黑袍李公道出此言,不但击中了朱璃等人的软肋,还对两位主要战力,形成了心理上的压力,这才是其坦言形势的用意。 这样的形势,黑袍李公能看得清楚,王月瑶和朱洽,自然也能看得出来;作为主要战力的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全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那抹凝重。 大战不爆发就罢了,一旦爆发,朱璃一方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外,其他人必然无法幸免。 要知道,作为主体战力的朱璃、弈江南、李孤峰、孟太极四人,现在全都重创未愈,根本就动不了手,朱璃甚至还处于昏迷之中,形势危在旦夕。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零八章 忠于人的忠臣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形势不对,王月瑶美眸闪烁。 只是稍忖少顷,她就毅然有了决定。 只见她俏脸沉凝,谨慎肃然地望向了那站在李密身后、也正一脸关切地望向自己的二人。 凭着直觉,她觉得这二人异常熟悉,再加上李密之前说过,他们四人,都来自于那个神秘的灵魂空间。 莫非,当初她父亲杨广宠信的两位大将,也重生到了这个世界上了吗? 那二人,正是沈光和来护儿,就连名字都和隋炀帝的宠将,一模一样,难道真是那二位吗? 若真是那二位,他们为什么,又和李密厮混在一起? 有了这个怀疑,王月瑶倏然地对着二人开口道:“沈折冲、来将军?” “正是臣下!”沈光、来护儿闻言,立刻惊喜地应道。 果不其然,这二人还真是王月瑶意想之人,虽然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但王月瑶也等于暴露了自己,一啄一饮,她也不知这么做,到底对与不对。 这句话听在李密、来护儿、沈光三人的耳中,也让他们高悬的一颗芳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虽然他们一早就确认了王月瑶,正是隋帝唯一逃出英魂碑的女儿,但没有得到对方的首肯,他们总归心里不踏实。 确定了对方的身份,王月瑶心下就有了决定,立刻就接着道:“莫非二位将军,也欲向我出手?” 沈光、来护儿见询,连忙露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直道不敢。 “殿下,若是殿下愿意扯起大旗,反唐自立,我等必然誓死追随左右。”来护儿一脸铿然,十分认真地道。 “昔日,李渊父子身为皇亲,世受皇恩;却不思报效君上,反而夺我大隋江山,此等忘恩负义之辈,子孙也能承袭数百年江山,实乃苍天瞎眼、世道不公。”来护儿愤愤不平,义愤填膺。 “不错,殿下,李渊父子,原本就是腌臜蛮种。”来护儿话音未落,沈光就接口道,“当年,先皇遇害,群雄啸起、天下大乱,李氏父子,更是认贼做父,引突厥豺狼、兵荼关中。” “此等恶行,本应罄竹难、遗臭万年;可笑的是,如今的天下百姓,知道此事的人,却少之又少,可见李氏一直都在蒙蔽天听、无耻之尤。” “让这般无耻之徒的后人,坐拥江山、糊弄百姓,岂不是让天地蒙羞、日月不乾吗?” “看看那些大唐的李氏子弟,个个烂泥糊不上墙;殿下理应趁势而起,咸聚四海有志之士,推翻李唐,复兴大隋。”沈光目湛神光,期翼无比地望向王月瑶。 当然,他期翼的,可不是王月瑶,而是他们的殿下杨静姝。 望着慷慨陈词的二人,王月瑶心道果然,这二人还是那么忠于他的父皇;对方竟然也神般地重生在了这个时代,王月瑶总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战将还在,只是那位疼爱她的父亲,却已不在了;故人如昔,只是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大隋早已湮没在历史的洪流中,不复存在。 至于二人的建议,她却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历史是在不断地进步的,一切妄图逆转历史的举措,必将遭到难以抗衡的狙击。 眼看大唐都将灭亡了,这二位对大隋、亦或说对他父皇,忠心耿耿的将军,还想妄图复兴大隋,不得不说,实乃不智之举。 更何况,两个大男人,怎么会理解一个女儿家的心思。 女孩们的追求,虽有千万种;但作为传统的华夏女性,她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有一个相似而又始终如一的追求,这个追求,千年不变、万年不改。 那就是,她们都希望能在有生之年,找到一位宠她、爱他、视她为珍宝一样的爱人, 生死与共、患难相随。 而王月瑶恰恰也正是一位这样朴实的女子,她渴望一份简单而真挚的爱情,更胜过她征服天下的野心。 正在王月瑶思索之际,身后的文兰、阳光、青箬三人,正在嘀嘀咕咕地议论着什么。 只听一脸不屑的阳光,小声地向着文兰道:“嘁,师姐,这是哪里跑来的傻帽啊,还说月瑶姐是隋朝公主,这家伙不会脑子进水了吧?” “隋朝公主,现在不都躺在了棺材里了吗?” 文兰闻言,一脸专业人士的表情,一本正经地应道:“以我的推断,这几个人,一定是个诈骗团体;只是他们的骗术,还没有练到家,连师妹你都能看出破绽来,可见他们骗术的低劣。” “呃,师姐,你再这样说我,我就发飙了啊。” ...... “这些人神神秘秘的,又是什么李渊不仁,又是什么复兴大隋的,难道他们是旧隋遗脉?”对于两个吃货的吐槽,青箬倒是没有在意,听了王月瑶,以及沈光、来护儿之间的对话,这位历经磨难的小姑娘,瞬间就露出了思索之状。 弈江南、千慕然等人,也是同样如此;只是,光凭着三人的对话,任凭几人才高八斗、智慧超人,也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 若是按照正常逻辑去推,这些人说的话,毫无规律可循,简直就是无厘头。 而就在朱璃一方众人,一头雾水之际,王月瑶看都不看李密,真挚地望向了沈光和来护儿,开口道:“二位对奴家寄予的厚望,奴家只怕承受不起。” “推翻大唐、复兴大隋又能如何?” “也不过是换个人来当皇帝罢了,如果天下间的老百姓过不好,这个江山依旧长久不了。” “大唐也好,大隋也罢,身为上位者,当仁行天下,天下才能长治久安;奴家一介女流,所思所想,也不过是齐身修德,也好将来能够辅佐外子,立身于世。” “二位的盛意,我心领了,只是此事不宜再提;还望两位,能够看在故旧的份上,高抬贵手、开一面,不要与奴家为敌?”王月瑶语出真挚,美眸期然地望向沈光和来护儿。 和对方硬拼,王月瑶绝对不愿意看到,可若不想与对方硬拼,那么就只好分化瓦解对方;而若想这么做,唯一的突破口,就落在了沈光和来护儿的身上了。 只要这两个人,念在她前世身为公主、是对方主君女儿的情分上,不对她们出手,王月瑶就有信心,带领大家平安撤离此地。 “公主难道就没想过,要为陛下讨个公道吗?”听了王月瑶之言,沈光面色一寒,冷然地回道。 沈光,乃是隋炀帝杨广的头号死忠。 当初,宇文化及弑君之后,沈光就曾纠集高手,欲要刺杀宇文化及;只是事情败露后,其人遭到了围攻,最后力战而死。 “当初,是破野头家的一帮逆贼,谋害了陛下;臣下欲为陛下报仇,却被奸人出卖,身死未竟。” “直到这一世,臣下才听说,是这个姓李的后来击破了他们,并将宇文化及、以及破野头一家的所有逆贼,全都枭首示众了,这才为陛下报了仇。” “臣下虽然看不惯,姓李的一些行事做法,却对他为陛下报得大仇,十分感激。” “公主身为陛下最宠爱的女儿,也曾蒙受姓李的搭救,为何就不能站出来,为陛下向李唐,讨回一个公道呢?” 沈光一脸质询的神色,似乎王月瑶不答应和他们一起推翻李唐,就是大逆不道的行为一般。 而站在沈光身旁的来护儿,同样一脸冷然,朗然道:“殿下,放眼整个大唐,陛下的子女,只有你一个人啊,若是你不站 出来,为陛下主持公道,那就再也没有别人、有这个资格了啊。” 沈光的愤然,来护儿的苦口婆心,听在王月瑶耳中,都像利箭毒针一般,扎得她一阵刺疼。 杨广之死,直接凶手,虽然是宇文化及,可当初的李氏父子背叛,也是其中最主要的原因。 当年,李渊父子,打着“废昏立明,拥立代王,匡复隋室”的旗号,趁着隋炀帝远在江都之际,攻破了长安,给予本就风雨飘摇的大隋王朝,一个致命的打击。 如果说宇文化及是杀害杨广的直接凶手,那么李氏父子、以及很多枭雄人物,就是帮凶;其中,李氏父子,无疑是分量最重的帮凶。 沈光、来护儿叫嚣着,让王月瑶站出来,带着他们向李唐讨个公道,可不是没有道理的。 毕竟,对于正常人来说,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刺面残足,也要誓报血仇。 可这对于王月瑶来说,情况自然又不同了。 杨广,毕竟是她前世的父亲,不是她今生的父母,而作为对方的女儿,她已经死过了一次,人死万事休;重活一回,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后,她对很多事情,也早已看淡。 什么都是假的,平平淡淡才是真的,尤其是守着挚爱的平淡,才是世间最幸福的事情。 即便是早已死了几百年的杨广,若是泉下有知,估计,也不希望她一个女儿家,去经受刀风血雨的洗礼吧。 更何况,杨广身为威凛天下的君主,君主不仁、必然众叛亲离;这是历史的见证了无数次的铁律。 这个时候,沈光、来护儿在李密的唆使之下,想要让她站出来,打出反唐复隋的旗号,真的可能吗? 简单的人,才更容易获得幸福。 对于真正的乞丐来说,能够一日三餐,吃饱喝足,就十分开心;而对于一个身价亿万的富豪来说,你给他几十万,他可能非但感觉不到幸福,还认为你是在别有用心。 王月瑶很聪明,觉醒之后的她,在身心经受了一次重生的洗礼,就更加聪明了。 如果聪明也分层次的话,那么现在的她已经是第二境了;第一境的聪明,只会自寻烦恼;而第二境的聪明,就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烦恼。 为前世的父亲报仇,而且是向帮凶的子孙挥起屠刀,这完全没有必要。 祸不及亲、一人做事一人当,李渊和李世民再不仁,也和他的子孙没有任何关系,除非他的子孙也在造孽。 更何况,在王月瑶的心里,还有一个让她放不下的人,正处于危难之中,她怎么可能就此离去呢? 在她想来,就在释鲁捺钵中,她和朱璃,应该修成了“正果”,而她现在,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朱家媳妇了。 初为人妇,在夫君危难之际,怎么能够离开对方呢,那不成了不仁不义的恶女了吗? “抱歉,如果二位,执意让我挺身而出,打出‘反唐复隋’的旗号,给本就离乱不堪的天下,再添上一把火的话,我做不到。”对于二人的冷语衷言,王月瑶一脸认真地道。 “殿下就不再考虑一下吗?”沈光同样一脸冷然,面无表情地道,“殿下身为陛下女儿,却不思为父主持公道,实在令臣下胆寒。” “若是殿下一意孤行,我等自然也不会客气,说不好,今天也只有将殿下等人,全都留下来了。” 此言一出,沈光这位死忠于杨广的“忠臣”,顺势就将怀中的长剑,只手握在左手,他的右手,顺势就搭在剑柄之上,一副随时准备出击的架势。 “殿下,得罪了!”来护儿同样一脸沉凝,拱手向着王月瑶致意一番后,就一摆手中的凤翅镏金镋,一副作势欲扑的架势。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零九章 困阵显威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哼!” 一见沈光、来护儿二人,和王月瑶谈崩了,李密就不屑地冷哼一声。 若不是了解这二人的性格,他李密又岂敢将二人带出来,一起寻找公主呢? 正是因为他对二人的了解,所以他才肆无忌惮地将二人带了过来;沈、来二人,自从重生到了这个时代,心中就有着一股执念,那就是一雪前耻。 二人在杨广当位期间,备受杨广礼遇和恩宠,感念之下,他们对于杨广的忠心,日月可鉴。 可身为杨广信重的大将,却致使自己的主君,被奸人所害,而他们却无能为力;若说二人心中,没有芥蒂,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主死臣辱,杨广身死,而他们却没有护在身旁,哪怕是后来为其报仇,也未曾得逞,可见他们心中的憋屈,是多么不堪其重。 好不容易重生一回,自然要洗刷耻辱。 故隋的名将,从英魂碑中逃出来的人,可不止他们两个,还有数位。 若是能将这些人全都聚集起来,必然会形成一股席卷天下的实力;这股力量,不但是李密眼馋,就连沈、来二人,也有着自己的想法。 借助这股实力雪耻,就是二人的渴望。 这么庞大的一股实力,若想将之啸聚起来,李密不行,他没有这等威望。 沈光、来护儿自然也不行。 他们当初,身为杨广宠将,就曾遭到很多人的嫉妒;若是他们去聚拢那些人,不但聚拢不到,还免不了要遭受一番冷嘲热讽。 可王月瑶就不同了,作为逃匿而出的英魂,她是杨广唯一一个逃出来的子嗣。 若是她肯揭竿而起、声讨唐室,那些重生的英魂,必然会纷纷响应、投效不怠,这就是身份的作用。 三人各有异心、居心叵测。 李密不甘人下、野心勃勃,意欲挑起前世的杨静姝、今生的王月瑶,向唐室复仇,实乃是为了给他自己聚势,从而达到他荣登九五的野心。 而沈光和来护儿,一心只想洗刷前世的耻辱,意欲鼓动他们的公主揭竿而起,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正名罢了。 这些人,何曾替王月瑶想过? 哼声未落,就见李密突然飙起,纵身如鹏、蹿飞如枭,瞬间化作一片遮天般的乌云,闪电般地就向荆铭和王冲,飙射而去。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李密显然就是抱着这种用心,一言不发,出手就杀。 “哼,老贼,在你家道爷面前,也敢以大欺小?”一见李密不顾廉耻,以自然绝巅的身手,竟然攻向荆铭和王冲这两个小辈,朱洽立刻化怒飙而起,飞身如烟,瞬间就迎了上去。 “见过不要脸的,还从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你的脸皮是擦脚布吗?” 朱洽出口不饶人,只见他一边挥手迎向了李密,一边左手轻掐,捏出一个古怪的手势,似乎正在控制着什么。 李密曾经和朱洽有过一战,那一战,他被对方揍得喋血飞逃,甫一冲出,自然不敢找上朱洽;至于王月瑶,他就更加不敢对上了。 都是从英魂碑中逃出来的,像他们这种被英魂碑定为叛逆英魂的人,连记录都查不到,可他们彼此之间,还是多少知道一些对方的底细的。 身为前朝公主的杨静姝,天生就带有一种让人怜爱般的特殊魅力,甫一进入英魂空间,就被妇好看中,不但收为弟子,还钟爱有加。 名师指导、修练的又是量身定做的武艺,早已去到了释然巅峰之境;以李密这种自然境的小喽喽,自然不敢徒自找死。 再说了,李密一方有四人,他和沈光都是自然境巅峰,李狂霸和来护儿更是释然境,王月瑶这样的硬茬子,自然要留给高手去啃,他李密自然不想自讨苦吃。 而朱璃一方,能够给他们带来麻烦的也就那荆铭、王冲、千慕然、王月瑶、以及朱洽几人,李密毫不犹豫地就挑了荆铭等软柿子。 随着李密的飙起,李狂霸、来护儿、沈光,立刻就要向着王月瑶等人冲杀上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天地之间,突然一片阴寒。 让众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骤然袭笼一片天地。 白雪晶莹,一如隆冬的雪落,看在青箬、文兰、阳光等人的眼中,只会让她们觉得诧异,八月飞雪,对于久居西南的她们来说,确实有够惊诧的。 可是望在沈光、来护儿、李狂霸等人的眼中,显然就不是那回事了。 三人的神色,瞬间就凝重了起来,因为在外人看来,那是飘雪,可在他们眼中,那哪里是什么飞雪,那每一片雪花,都是一缕充盈的剑气。 剑气充盈到、可化实质落雪,可见其锐,普通人挨上就得死啊。 很显然,王月瑶动手了,甫一动手,就雪落满天、天地裹素。 一剑光寒十四州,瑞雪漫天鬼见愁。 扑头盖脸地就向李狂霸和来护儿等人,笼罩了过去;同一时间,只听她急叱道:“荆铭、王冲,带其他人先走,我和道长为你们殿后。” 声如鸾鸣动九霄、音似珠玉落玉盘,清脆而急促,闻者心动、听者震奋。 其声未落,正在与李密缠斗的朱洽,也突然开口道:“快走,走得越远越好!” 一声未尽,他就话口一转地冲着王月瑶道:“娘子好身手,我来给你助助势。” “一剑霜雪天、有风自欲仙;风阵,起!” 随着老道一声疾叱,一股飓风湍旋而起,放眼场中,只见风雪呼啸,无数鹅毛般的大雪,夹杂在狂暴的疾风中,疾如暴雨一般地向着李狂霸三人飙射而去。 剑起孤鹜飞、苍天亦可追。 只见在那狂风肆虐、湍雪如漩之中,一道剑吟突然暴起,就见沈光挥剑纵起,夭矫如......蛇,虎头蛇尾。 自然境的沈光,骤遭危机,立刻就要仗剑冲杀而出;可是漫天的白雪,亦是弥天的剑气,瞬间就如湍流的潮水一般,在他刚刚纵起之际,就峰涌而上,狂猛无匹地将他砸了回去。 莽撞啸冲的代价,那就是遍体鳞伤、衣衫褴褛,若不是他见势不对,生生停下动作,挥剑急挡,现在只怕就是一具尸体了。 朱洽的风阵、加上释然境巅峰修为、王月瑶释放的剑气,岂是他一个自然境能吃得消的,他以为他是朱璃吗? 王月瑶,怎么说也是释然境绝巅的高手,她挥洒而出的无数剑气,怎么可能会被一个自然境的武者,轻易破掉呢。 就在沈光啸冲未果、落得个狼狈收场之后;一道金光、再次飙飞而出,其势如凰、晒翅凌天,在那一如有凤西来、势冲苍穹的金光中,一道身影啸聚无边声势、欲要挥镗弑天。 那人正是来护儿,此时的他,挥动起手中的凤翅鎏金镗,欲要冲出风雪重围、一举冲向王月瑶的后方,拦截那些根本无力参战的一行人。 可惜,王月瑶和朱洽又岂能让他得逞。 早在王月瑶,试图说服沈光和来护儿之际,朱洽老道就暗暗地布下了连环大阵,风阵只是给对方开眼的开胃菜,等待他们的各种攻击,显然还在后头。 朱洽,这位横流阁的主宰者,以自然巅峰之境,就能同当然境的老怪物,斗得个不分上下,他凭的是什么呢? 当然凭借着他那层出不穷的手段,还有他那变态般的眼力以及速度,来护儿势冲而起之际,朱洽立刻就脱口急叱道:“狂风如注、暴雨如瀑,水阵,起!” 迎着那啸冲而起的金光,不但无数雪花萦绕袭拢而上,四周的狂风,一如一条发了疯的狂龙一般,张牙舞爪地狂冲而出,悍然地扑杀向金光而去。 同一时间,平地骤起三尺浪,一浪接一浪,涌浪无尽、峰涌不止,一如大河汤汤、东流不休,重重狂啸、波波湍袭,接二连三地冲向了金光之中的来护儿。 飘雪如剑、风雨如刃,无穷无尽的剑芒、利刃,狂袭而上,即便以来护儿释然境的修为,都尚未来得及啸冲而起,就被那些无穷无尽的剑气、风刃,死死地困在了原地。 沈浪和来护儿,这二人,无论任何一人,行走在世间,都是横推千里的大高手。 可是一旦落入了朱洽的阵中,就落得个疲于应付、岌岌可危的地步,可见朱洽的手段,是多么的高明。 一同被困的,自然还有李狂霸。 李狂霸出身于横流,算是对朱洽知根知底的一人,他见过朱洽的手段,绝对不在少数,因此,并未像沈、来二人那般,贸然挣扎。 只见这位恨天无环、恨地无把的人物,甫一警觉到自己落了入阵中,就是一阵脸色发青。 他擅长的就是硬拼硬打,可不擅长这种专靠小手段的硬耗,只见此时的他,挥动起手中那两把八百多斤重的炎凰,舞出一道金色罡圈,谨小慎微地将狂风骤雨、剑气飘雪,全都隔在了身外。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显然,他的这种做法,十分正确,起码,从外表看上去,他是三人中,最周整的一个;比起狼狈不堪的沈、来二人,要好多了。 随着李密的贸然出手,在这个上京的偏僻角落中,双方瞬间就爆发了冲突。 王月瑶和朱洽,更是以二人之力,生生地拖住了对方四人。 如果光从实力对比上来看,他们二人,一个是自然境、一个是释然境,竟然生生地拖住了两个释然高手,两个自然巅峰境的高手,简直不可思议。 神就神在朱洽的阵道上,由朱洽主控、王月瑶辅助,除了率先出手的李密,其他两个释然高手,外加一个自然境巅峰的高手,全都寸步难行、死死地被困在原地。 这样的态势下,收到王月瑶的命令的荆铭,哪里还会犹豫;他一看朱、王二人拖住了对方的高手,就立刻背起了昏迷不醒的朱璃,率先向着远处,狂奔而去。 在他心里,天大地大,朱璃显然是最大的,什么都可以抛弃,唯独朱璃不能有闪失。 王冲自然也不慢,一伸手就将弈江南抗在了肩头,在几名鬼卫的簇拥下,立刻就向荆铭追去。 其余之人,光猫背起了李孤峰、小妖背起了孟太极、千慕然抱起朱凝儿;在青箬、文兰、阳光的簇拥下,伙同数十名鬼卫,紧随其后。 这一切,看在李密等人的眼中,让他们愤懑不已的同时,也无可奈何。 李密虽然身在阵外,可他既不是朱洽的对手,更不是王月瑶的对手,岂能有机会阻拦众人脱逃。 若不是王月瑶,还念他在前世救过杨静姝的份儿上,并未向他出手,否则,这个枭雄人物,只怕早就被王月瑶击杀掉了。 大战狂猛,时间倏突。 半个多时辰,转瞬即过,荆铭等人,早已走得无影无踪。 这处战场,战斗得也愈发火爆了起来,放眼望去,只见朱洽的阵中,水火滔天、风雪弥天,剑气纵横、锤镗呼啸。 而阵外的李密,更是不堪,早已被朱洽揍得鼻口溢血,凄惨无比。 他曾和朱洽战过一场,那一次,他一心想要致朱璃于死地,夺取朱璃身上的山海经。 朱洽一边要防备着他的偷袭,一边还要应付他的攻击,那样的情况下,都将他打得狼狈不堪,吐血奔逃,更何况是现在呢。 荆铭等人离去后,王月瑶和朱洽,更无后顾之忧,全力出手之下,自然将其打的遍体鳞伤、苦苦支撑。 只是,大吐特吐的李密,一边发了疯似的的癫狂抵抗,一边目光闪烁、意图不明。 他在等,等来护儿和李狂霸二人,冲出那方空间,脱离朱洽的大阵笼罩;只要那二人种,有一人能够冲出来,就能让朱洽的大阵,瞬间崩溃。 只要大阵一崩,王月瑶和朱洽老道,还不是他李密砧板上的肉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一零章 拼命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兵无长势、水无长形,阵者,攻击方式也。 例如古代的一字长蛇阵,形若巨蛇,迤逦无尽、蜿蜒无穷,攻如猎蟒、掠如飞矢;又如冷兵器时代的双龙出水阵,交错穿插、循环逐敌。 可见,但凡大阵,无非就是组织资源,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对峙敌人罢了。 朱洽无兵、而能举阵,何也? 借天地之势、发自身内息之故也! 普通人布阵,制于人、制于物;而玄者举阵,不假于外物,也可成阵。 朱洽的风雷水火四元阵,以游离于天地之间的各种能量、为阵脚,以自身为阵眼,又以内息循环为牵引,内息不竭,循环不止,攻掠无尽。 在经历了一个多时辰的麓战,朱洽早已面色苍白,冷汗涔涔,他的内息业已接近枯竭了。 正在全力以赴地蹂躏李狂霸三人的王月瑶,其实一直留有一丝心神,时刻注意着朱洽的状态。 一发现对方的神态不对后,她就立即以传音入密的功法,暗中询问道:“道长,你怎么了?” “内息将尽,大阵只怕撑不了多久了。”朱洽传音回应,一抹苦涩,氤氲其中“好在朱璃他们,此刻应该早已远去了吧。” “娘子,你要事先准备好,等下大阵崩溃,我们就立刻撤退。” 王月瑶闻言,秀眉微簇,暗中却悄悄地准备了起来,时刻准备着一击即走。 不得不说,天玄境的高手,还真是顽强,李狂霸、来护儿、沈光三人,被轰了那么久,外表看起来,虽然狼狈,却依然都还活着。 对方四人,最凄惨的当然就是李密和沈光了。 李密现在,状若死了儿子的疯狂老儿,虽然七窍溢血,却仍旧狂攻朱洽不止。 而沈光,若不是来护儿、李狂霸的照应,估计早就在朱洽的四元阵中,死翘翘喽。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朱洽的四元阵,不但拖住了李密等人,还在这个过程中,耗尽了李密和沈光的力量,硬生生地让对方四大高手,减员了一半,战果斐然。 不过,大阵将崩,朱洽内息耗尽,继续作战的话,他发挥的作用必然会大减。 这样算下来,双方在战力上全都损失了一半,可对方还有两名释然境巅峰的高手,而王月瑶这边,却只有一人,形势仍旧不容乐观。 “轰” 一声轰鸣,困阵崩溃。 一抹金光啸冲而出,一如金凤展翅、啸冲万里。 金光甫一出现,就化作一道金色雷霆,以万钧之势,轰向主持大阵的朱洽。 很显然,困在阵中的人,在经受了水淹火烧、风袭雷劈,还有那锐利如刀般的剑气切割后,早就积郁了一肚子的怒火,大阵刚破,那人就欲活劈了朱洽。 就是这个该死的臭道士,让他们整整煎熬了一个多时辰。 只是,金光未至,就听王月瑶一声清啸,继而就见,无数的白雪,萦绕成漩,瞬间就化作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银龙。 银龙威武而狰狞,一如一条孽海恶兽一般,甫一形成,就狂啸而出,径直冲向那只飞袭而来的金凤,大有一副活撕了对方的架势。 “轰” 天地摇曳、大地呻吟。 四野的空间,一阵乱颤,一如处于地震之中的情形。 金凤尚未袭到朱洽的面前,就被王月瑶,一击轰溃。 攻击朱洽的自然就是来护儿,他不但自己被折磨了一个多时辰;好兄弟沈光,都差点被四元阵给磨死了,他又岂能不怒。 趁着轰溃来护儿的一击,王月瑶伸手就要去拉朱洽的腰身,意欲带着他一起离去。 只是,尚未等她拉到朱洽,就见一抹金光再次爆发而出,金光万丈、一如初升的小太阳一般,携 裹着雷霆万钧之势,转眼就已轰到了她的面前。 刚刚击溃了来护儿,不想,李狂霸又挥锤攻到,王月瑶无奈之下,只得打消初衷,全力应对起李狂霸的攻击来。 李狂霸也是横流阁的人,他即便再强,也不敢向朱洽这位横流之主动手。 更何况,李狂霸心里明镜似的,不击败王月瑶,即便他攻击朱洽,也一点效果都没有。 有来护儿袭击朱洽,死死困住对方,扰乱王月瑶的心神,就已足够,他还是直接攻击王月瑶的好;只要朱洽走不脱,王月瑶自然不会独自离去。 一锤如山崩,势若塌穹空。 李狂霸,一锤轰出、毫不留情,似乎要将王月瑶一锤击毙一般。 面对李狂霸狠辣无情的一锤,王月瑶弓腰如舞柳、挥剑如洒花;天女撒花、鞠腰挥手,那持在王月瑶手中的越女剑,瞬间就划过一道银弧,疾袭对方中路。 不但在毫厘之间,避开了李狂霸势若塌天般的一锤,利剑挥掠,还顺势扫向李狂霸的熊腰,一剑匹练,反守为攻,可见王月瑶的反应,是多么的迅捷。 毫无疑问,李狂霸是属于那种,狂猛、蛮横的大将,这从对方使用的兵器,就能看出来。 其人招式,势大力沉、一力降十会,以王月瑶这种芊芊弱质般的女流,又怎么敢和对方硬碰硬呢,那不是自找不自在吗? 面对李狂霸的攻击,王月瑶自然展开身法,能闪就闪、能避就避,根本就不和对方的兵器碰撞,抓住空子,挥剑就攻。 放眼场中,自从风雷水火四元阵告破之后,甫一冲出大阵的来护儿和李狂霸,就像发了疯一般地向着朱洽和王月瑶,狂攻不休,。给本不给他们脱身的机会。 一时之间,金凤翔天、流星乱坠,白雪呼啸、剑光森寒。 四大高手瞬间战作一团,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就连远在遥远之地骚乱不已的契丹勇士、以及数名异族高手,也被这个方向的动静,给惊动了。 只是这里的战斗的余波,就显得十分恢弘浩荡,即便那些百战余生的老将,也不敢贸然过来,打探一番。 大将不敢来,斥候倒是派出了不少。 一时之间,只见无数契丹斥候,纷纷策马奔来,甫一靠近,就藏身到周围的隐蔽角落里去了,趴在墙角、蹲在房顶等等,到处都是人。 不过他们也只敢探头探脑地地向这个地方张望不停,同样不敢贸然靠近,生怕一个不留意,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当然,也有数名鬼卫,恋栈在周围,密切地注视着这里的动静。 战圈的外围,死狗一样地躺在了地上的,还有两人,若不是他们胸口,还有着剧烈的起伏之状,外人望去,只怕还以为他们早已死去多时了呢。 这二人,自然就是李密和沈光了,他们现在,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了;一个被蹂躏得奄奄一息,一个被朱洽揍得七窍流血,怎得一个“惨”字了得。 而战场上,朱洽虽然内息耗尽,但仗着天赋异禀的速度,虽然不能帮助王月瑶牵制一人,但也绝没有拖累对方。 坏就坏在,他现在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一点都不能帮助王月瑶分担重压,勉强力保自己不失,已经非常不错了。 俗话说,久攻必乏、久守必失。 激战进行到了一刻钟左右的时候,只见来护儿一镗挥出,连绵的金光,一如一袭朦胧的金纱,绵绵无尽、穿梭不停,瞬间就将朱洽淹没其中。 形势急转直下,一直勉力支撑的朱洽,更加左支右绌、岌岌可危了起来。 正在同李狂霸纠缠在一起的王月瑶,打眼看到了老道士的危境,立刻就焦急了起来; 高手相争、胜负一瞬。 心平气和、 凝神应敌才是正道,心焦如焚,早晚必为敌人所趁。 果不其然,保持如此心境应战的王月瑶,继续再和李狂霸,交手不到十招,就听“浜”的一声,李狂霸那八百斤重的炎凰锤,瞬间就撞在了王月瑶手持的越女剑上。 两件兵器,甫一接触,王月瑶,就像一枚撞在墙壁上的跳跳球一般,瞬间就被弹飞了出去;同一时间,王月瑶只感觉,玉臂肿胀、虎口刺疼,差一点,就连手中的越女剑,都拿不住了。 若是此刻只有她一人,趁着被李狂霸一击逼退后,她还可以从容离去,可现在的情形,她显然不能这么做。 这处战场之中,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朱洽啊。 侠肝义胆的老道士,不愿千里,支援朱璃而来,更是不顾安危,拼尽全力,困住强敌,让朱璃安然退走,王月瑶又怎么肯舍弃其人,独自奔逃呢? 强忍着手臂上的不适,王月瑶身在空中,双腿猛地一绷,犹如蜻蜓点水一般,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飞速地调整着身形。 这个时候,那击飞王月瑶的李狂霸,自然不会善罢甘休,锤出如扑虎、纵身如龙腾,转瞬之间,就冲到了王月瑶的身下。 一见李狂霸追来,王月瑶以间不容发之际,身体突然凌空翻转,瞬间就倒立而下,一剑刺出,去如霹雳,极尽惨烈般地刺向了李狂霸。 剑者,宁折不弯;剑者,百折不挠。 一剑刺下,其意萧萧、其心决然。 风狂涌、势无极,易水一别前路渺、从此生死唯天晓。 漫天落雪、转眼即逝;一剑无我、有进无退,王月瑶拼命了。 她不得不拼命,李狂霸、来护儿似乎看准了她的性子,知道她绝不会舍弃朱洽于不顾,这才对朱洽困而不杀,就是为了留住王月瑶。 若是朱洽能够脱离对方的纠缠,二人只怕早就溜了;可惜,内息耗尽的朱洽,即便天赋异禀、速度极快,却始终都脱离不了来护儿的纠缠。 没了内息的朱洽,也就失去了那层出不穷的手段,没有了那些层出不穷的手段,他也不过是个自然境巅峰的高手罢了。 一个自然境的高手,被释然境巅峰的来护儿纠缠住,又怎么可能轻易逃脱呢? 拼命之下,王月瑶毅然抛却了惯用的霜寒剑,坚定决绝地选择了越女剑。 越女剑,一剑魅天下,一剑同天涯。 天无涯,何处是牵挂? 若是给天涯强行加个定义的话,那么天涯就在无尽处,生命的无尽处,就是死亡。 王月瑶拼命了,欲要鱼死破,为朱洽和自己,求得那一丝逃离的生机。 身为释然境的王月瑶怒起拼命,天,似乎都在这一刻,突然黯淡下来,四野一片昏沉;一剑刺出、非生即死。 凌天一剑,一如分开天地混沌的盘古巨斧一般,摩擦得周围的空气,都是一阵“滋滋......”作响。 望着这燃烧生命的一剑,李狂霸准备啸击而出的大锤,瞬间就收了回去;拼命之下的释然境,普通攻击,已经失去了意义,对方突然拼命,李狂霸即便不愿,也必须要全力以赴。 而那困着朱洽的来护儿,也突然被这抹动静惊动了,倏地一下,就抬起了头来,一脸难以置信地望向那凌空而下,一往无前的刺剑女子。 那是他们大隋曾经的公主,就在今天,却被他们两个,自我标榜为大隋忠臣的臣子,伙同别人,逼到了拼命的境地,试问,他们到底是忠臣还是奸佞呢。 而看到了这一幕的李密却不同,好不容易缓过来气来的李密,和沈光相互搀扶着站在场外,二人的眼中,无不充满了复杂的神色。 那个女子,竟然如此刚烈,宁愿死,也不愿意和他们同流合污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一一章 疑点与踌躇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轰” 好似春雷滚滚、又似晴天霹雳。 王月瑶一剑同归、拼命一击,撞上同样不敢懈怠,全力以赴的李狂霸,瞬间就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巨响。 苍天摇曳、大地震颤,数里之外,都能感受到一阵颠簸。 这就是两个释然巅峰高手的拼命一击,狂风肆虐、天地昏沉。 在那狂风肆虐之中,一道纤弱的身躯,立刻翻飞而出;同一时间,一抹凄艳的血花,洒满长空。 花开朵朵、寒梅凭生,炎黄自古出烈女、不为玉碎千古诩。 毫无疑问,那飙飞而出的身影,正是王月瑶;一击之下,其人显然遭到了重创,喋血横飞、不知生死。 而那站在大地之上,手持两把鎏金轰天炎凰锤的李狂霸,同样没有落得了好。 只见其人,好似飙射在冰面上一枚小石子一般,硬接了王月瑶一击,就骤然蹿滑而出;两只踩在大地上的双脚,硬生生地就将地面、划出了两道深达尺许深的沟槽。 余势未歇之际,就见其人的嘴角,蓦然钻出一缕殷红的血渍;继而,就见对方的脸色,一阵紫红,突然“哇”的一声,一口血箭喷射而出。 随着那口血箭的喷出,李狂霸整个人,就像突然漏了气的皮球一般,瞬间就萎靡不振了起来;任谁都能看出,不可一世的李狂霸,同样也遭受了重创。 两败俱伤,众人惊叹之余,又是一阵释然;二人都是释然境巅峰的高手,拼死一击,落得这样的结果,也是应有之理。 “抓住她。”一见王月瑶飙飞而出,站在一旁的李密,立刻就向来护儿疾声喊道。 此时的他,双眸之中,突然绽放出璀璨的幽芒,谁也不知道,他又打起了什么主意。 而听到李密声音的来护儿,稍一迟疑,就果断地放弃了朱洽,纵身就向着王月瑶飞跌的方向,疾掠而去。 而突然失去压制的朱洽,望着那飙飞在空中,喋血当场的王月瑶,老脸一阵潮红。 只见他深深地望了一眼,那位可歌可敬的女子,仿佛要将对方的整个身形,都牢牢地铭刻在心间一般;继而,他又冷冷地瞥了李密和沈光一眼,就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王月瑶是为了想将朱洽一起带走,才落到如此境地的;可朱洽一看王月瑶受伤,甫一脱离来护儿的压制,转身就走,他就这么无情无义吗? 如果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因为朱洽明白,即便他不走,也没有任何作用,白白送给对方,一个生擒他的机会,还不如留着性命,以图后继来的好。 对方四人,李狂霸遭受重创,来护儿去追捕王月瑶了,光靠李密和沈光,根本就别想追上朱洽,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朱洽虽然离去,尤其是对方临行前那冰冷的眼神,让李密知道,此事绝不是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横流阁虽然只是一个松散的组织,可一旦啸聚起来,就连山海盟都不一定应付得了。 今天,他李密虽然惨胜一筹,可在以后,他就要小心一点喽。 不过,比起生擒王月瑶带来的喜悦,李密窃以为,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王月瑶,可是能够帮助他达成理想的关键人物,他又岂能不振奋。 潢水东畔,营寨连绵、一眼望不到尽头。 整个驻军大寨,旌旗飘荡、戒备森严,无数河朔府卫,要么逡巡不断,要么操练不辍,一派紧锣密鼓、大战将起的势头。 营寨的上空,两面丈许长的帅旗,猎猎生风,招展不已。 那帅旗之上,龙飞凤舞地绣着两个朱红大字,一个是“朱”字,一个是“耿”字。 光看这旗号,熟悉军旅的人就知道,这处大寨,震慑三军的将军,乃是一位朱将军,和一位耿将军。 不错,这里正是朱琊和耿弇会师后,立下的军寨。 五万河朔劲旅,枕戈待旦,操练不休,随时都准备强袭上京、救出朱璃兄妹。 帐中,朱琊、耿弇、程怀信、岳云四人,正在商议着,如 何攻袭上京,牵引住契丹人的大部分注意力,以便缓解身在上京的朱璃,面对的压力。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一身黑袍,鬼面獠牙的鬼卫,匆匆地闯了进来。 “二将军、耿将军,还请立刻发兵,攻袭上京,将军危在旦夕。”那名鬼卫,甫一闯入帐中,连最起码的军礼,都没向二人揖拜,就匆忙地请求道。 帐中四人闻言,神色瞬间巨变,朱琊更是面色一沉,几步就蹿到了来人身前,一把抓住了来人的衣襟,瞬间将其提了起来,急声道:“你说什么,大兄到底怎么?” “咳咳,二、二将军......”鬼卫突然被他提起,瞬间就憋闷得喘不过气来,兀自干着急、也憋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二将军,你还是先放下他,让他慢慢说。”耿弇望着这个、和朱璃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二将军,有些无奈地劝说道。 “是啊,二将军,你这样,他都喘不过气来了,还怎么说。”刚刚入伍不到一年的岳云,连声附和道。 二人之言,让朱琊神色讪讪,连忙放下手中的鬼卫,一脸急切地望向对方。 这个时候,可不是吞吞吐吐的时候,鬼卫自然知道轻重,刚一缓过气来,就连忙道:“二位将军,将军夜闯释鲁捺钵,惊险万分地才将凝儿娘子救了出来,自身、连同三大统领,尽皆遭受重创。” “最近四天以来,将军一直都待在租赁的营帐之中,疗养创伤;不想,一伙神秘之人,突然找到了那里,其中一个和尚,甫一出手,就重创了荆统领和王统领。” “将军听到动静,就猛地冲出大帐,一刀活劈了那个和尚......” “好,小小秃驴,竟然敢招惹我大兄,被活劈了也是活该!”鬼卫声音未落,朱琊就止不住地庆喝一声。 声音未落,就看到其他几人,一脸不善地望了过来,他这才知道,自己多半又犯傻了,这才悻悻地冲着鬼卫喝道:“继续说啊,又没人让你停下来,真是的。” 鬼卫无辜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若不是你是将军的兄弟,即便揍不过你,我也要冲上去咬你一口,关键时候还打岔,简直是混蛋加三级。 心里是这么想的,可该说的,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迟疑,因此继续道:“将军虽然杀了一个和尚,可是对方一共五人,个个都是高手。” “死了一个和尚,又冲出一个拿大锤的猛将,那人十分彪悍,将军以重创之躯,甫一交手,就被那人一锤砸断了手臂,继而还被对方轰飞了出去......” “混蛋,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伤我大兄;我若不将他捅成马蜂窝,就将我变成车轱辘。”朱琊一听朱璃遭受重创,立马不淡定了,急吼吼地就叫了起来。 嚷着还不罢休,就见他立刻提起霸王枪,一副火烧屁股似的就要向外冲去,显然是要去为朱璃找回场子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耿弇眉头微皱,凝声道:“二将军,你是想为将军报仇去的吗?” “不然呢,我可没有闲工夫跟你们在这里瞎扯淡。”朱琊神色同样不善,一脸嫌弃地环顾了众人一圈,那眼神,分明就带着浓浓的审视之意。 朱璃遭受了重创,这帮人还在这里叽叽歪歪的,他自然认为对方几人,根本就没把他大兄放在心上喽。 “可是二将军此去,知道去哪里找将军吗?”对于朱琊那嫌弃的眼神,耿弇丝毫都没有放在心上,对方就是这幅性子,跟这种混人生气,遭罪的还是自己,没有一点好处,何苦来哉? “呃”这个问题,倒是让朱琊一愣。 继而,只见他猛地转过头去,望向那名前来报讯的鬼卫,暴怒道:“你这混蛋,说话都不说清楚,快说,我大兄现在怎么样了,人在哪里?” 鬼卫闻言,一脸铁青,这混蛋二将军,每次都打断他说话,现在反而要怪他没说清楚,欲哭无泪之下,这位鬼卫,也只能将苦水往肚子里咽啊。 “二将军,将军受创,王家娘子就突然爆发了,连同一位道长,死死地困住了对方四人;荆统领见 机,就连忙背起了将军,逃离了那里,现在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鬼卫生怕朱琊还要打岔,只好长话短说,一口气将事情说完。 “嗯?”无论是朱琊,还是耿弇闻言,尽皆一愣。 不等朱琊开口,耿弇就抢先问道:“荆铭把将军救走,连你们鬼卫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是的,耿将军。”那名鬼卫连忙应道,“和荆统领一起的,还有王统领,将军身边的几位受创高手,也都跟在他们的后面,现在,他们一定藏了起来。” “荆、王二位统领,自从鬼卫建立之初,就担任统领之职的,鬼卫的一切习惯、联络方式等等,他们尽皆耳熟能详,若是他们刻意切断与外界的联系,我们真找不到。” 朱璃重创昏迷,得力的助手,弈江南等人,同样重伤未愈,在这样的情况下,荆铭选择切断与外界的联系,的确是明智之举。 要知道,这里毕竟是北疆,是狄人的底盘,人多眼杂,一切都要以朱璃的安全为重;更何况,跟在荆铭身边的一些人,都是河朔的核心人物,他又岂敢大意。 “小子,你不会胡说八道吧。”朱琊难得的眯起了双眼,摆出一副惊疑不定的神情。 一听朱璃被荆铭救走,他那颗焦急如焚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只见他眼神不善地望向那名鬼卫:“连我大兄都对付不了的人,王家娘子,咳,王家姐姐,怎么可能对付得了?”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疑点;就连朱琊这种不喜欢动脑子的人,都产生了怀疑,更何况身为三军统帅的耿弇呢? 王月瑶觉醒,具体实情只有她自己知道;就连李密、来护儿、沈光三人,也只是根据对方显露出的身手,以及话语之间,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的信息,猜测到一星半点。 而在朱琊和岳云的心中,王月瑶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罢了;这样的娘子,即便爆发起来,也不过就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罢了,有什么威力? 至于爆发而起,连同一个老道士,困住连朱璃都对付不了的高手,他们这些熟知王月瑶的人,自然不会相信。 而耿弇,更是没有见过王月瑶,根本不清楚那位所谓的王家娘子,到底是什么来路;听了鬼卫的话,神情更是惊疑不定。 “属下也不知道,王家娘子,怎么就突然变得那么厉害。”听到朱琊的质问,那名报讯的鬼卫,一脸诚惶诚恐地应道。 不过,随即他就脸色一肃,拱手铿然道:“不过,属下可以保证,属下之前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骗两位将军。” “若是两位将军不信,可将属下捆绑起来,一同出击上京。” 一见这名鬼卫这么说,朱琊顿时无言以对了;而耿弇同样一脸莫名。 这个时候,一脸凝重的岳云开口道:“这位兄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刚一冲进来的时候,一直叫嚣着‘将军危在旦夕’,欲要让二将军和耿将军火速发兵,攻往上京,这是为何?” “既然将军已经被荆统领救走了,我们现在发兵进攻上京,意义何在?” 自古有云,虎父无犬子,岳鹏举如此英雄,儿子岳云自然也不差,瞬间就问出了关键点。 面对岳云的质问,那名报讯的鬼卫连想都没想就回答道:“回禀小岳将军,荆统领虽然带走了将军,我们现在也追查不到他们的下落,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必然还藏在上京的某个角落。” “辽阔的大草原,一览无遮,荆统领绝不会冒着暴露的危险,带着将军逃出上京的。” “更重要的是,上京乱了;耶律释鲁之子耶律滑哥,私通其小娘事发,被迫反叛,这在上京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耶律滑哥这一造反,立刻引发了连锁反应,早就对耶律释鲁不满的耶律辖底、耶律蒲古只等契丹贵族,接二连三地举兵攻向释鲁王帐。” “敌人乱成一锅粥,正是我军趁势而起、剿灭他们的最佳时机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在下还请两位将军当机立断,莫要白白错过如此良机啊!”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一二章 狼袭立弩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上京,依旧十分混乱。 对峙的双方,仍旧势均力敌;耶律释鲁胜在将勇,木辰、遒骷、白吉多杰、耶律麻鲁等等,全都是以一当十的悍将。 一将拼命、三军疯狂,正是由于这些猛将的存在,而且誓死追随,耶律释鲁这才堪堪敌住了、耶律辖底和蒲古只二人的进攻。 而耶律辖底和耶律蒲古只二人,却胜在兵多。 耶律辖底,也有一支直属于自己的皮室军精锐,在对峙耶律释鲁的这段时间内,这支皮室军精锐,毫不犹豫地、就追随在他的左右,随他一同出生入死。 而耶律蒲古只,不但有迭剌部六院部的支持,还有越兀、乌古等部落,率部前来响应。 一场接一场的大战,每每都会留下数千勇士的尸体,横沉在中心草场上;这样的消耗,耶律辖底、耶律蒲古只一方,还能消耗得起,可耶律释鲁一方,却真心消耗不起啊。 靠着耶律麻鲁带来的、不满万余的五院部精锐,他怎么可能耗得起呢;这个时候,他终于想到了自己的二兄,那位领军在外的耶律岩木。 常言道,人要倒霉,喝口凉水都能呛到,放个屁都能砸到脚后跟。 毫无疑问,耶律释鲁最近,霉运缠身,流年不利。 他最宠爱的小夫人,被他的儿子给弄上了床;直属于他的精锐皮室军,四员悍将,被人宰了一对半。 接着就是妮逆子反叛、宿敌乘势攻击他的斡里朵等等,过眼种种,几乎都让他以为,自己早已混到了众叛亲离、天下皆敌的境地了。 如今,损兵折将之下,他又想到了二兄耶律岩木,可经过一番追查,他再次听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河朔出兵了。 他的二兄耶律岩木,在潢水一带,折戟沉沙、一溃千里。 期待已久,甚至引为后援的二兄,所部的上万宫室军,竟然不声不响地就被河朔大军给吃掉了,他又岂能不惊呢。 即便现在,耶律岩木率军归来,对方所部的宫室军勇士,还能剩下多少呢?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河朔的精锐,竟然攻到了上京左近;而他们这些契丹贵族,竟然一无所知,若不是他刻意追查耶律岩木的动向,估计同样也会被蒙在鼓里。 一获得了这个消息,耶律释鲁当即就派人,前往耶律辖底、耶律蒲古只那里说明了情况,意欲和对方罢战言和,一致对外。 可得到这个消息的耶律辖底、耶律蒲古只二人,怎么会轻易相信耶律释鲁的话呢? 他们依靠着无数勇士的性命,才勉强维持住了现在的这个局面,耶律释鲁单凭一句话,就想让他们罢兵言和,这可能吗? 一旦言和,给耶律释鲁从容调度其他地方大军的机会,他们二人就准备喝西北风去吧;到了那个时候,估计连西北风,都没得喝。 不过,耶律辖底二人,也不是没有一点顾虑,他们也担心,万一河朔的大军,真的攻到了上京,又该怎么办呢? 他们现在可是在搞内讧,双方几乎打出了真火,称之为两败俱伤,也毫不为过;这个时候,一旦河朔精锐,真的攻掠而来,带给他们双方的打击,无疑都是致命的。 正在三位契丹枭雄,猜疑不定、捉摸不准之际,千军万马踏营来、啸冲如虎风云改。 耿弇和朱琊,最终还决定出击上京了。 率先攻进上京的,是无数的野狼,这些野狼,“嗷嗷......”乱叫,嚎啕冲天。 大海涨潮一般地冲进了上京,见人就咬、逢畜就撕,甫一冲进上京,就造成了无数的伤亡。 居住在上京这片土地上的契丹人,无论是老人、妇孺,还是身在襁褓之中的婴孩,只要是活物,就没有它们不敢撕咬的。 望着遍地狼奔、满眼凶戾的狼群,就连久经沙场的老将,都有一种世界末日、生死未卜的感觉。 耶律释鲁、耶律辖底双方,对峙之余,却又不得不派出大部精锐,抵御奔袭而来的狼群。 整个上京,瞬间就陷入了狼患肆虐的危难之中;成千上万的野狼,被契丹勇士杀死,当然,作为杀死这些野狼的代价,双方的勇士,再一次大幅度的缩水了。 人狼大战,进行了整整一天一夜,放眼再看上京,遍地狼尸、处处哀鸿。 可怜的耶律释鲁,清缴掉狼群之后,麾下的精锐,已经不满两千人了,其中还有大部分的勇士,全都身受不同程度的创伤。 而耶律辖底、耶律蒲古只倒是好了不少,他们本来就人多,清缴掉狼群之后,还有两万多劲旅。 如此对比之下,耶律辖底、耶律蒲古只还会对耶律释鲁客气吗? 当然不会,与群狼的大战方休,二人就马不停蹄般地率军攻向耶律释鲁,趁你病、要你命,充分的发挥敌我双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狠辣。 耶律释鲁仅以不满两千余的残兵,岂能是蒲古只和耶律辖底的对手,被两位枭雄,打得节节败退、龟缩到了斡鲁朵中,垂死挣扎。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琊、耿弇率军攻到。 河朔大军,这次北上,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牵引契丹大部分军队的注意力,为朱璃分担压力;根本就没想过攻城拔寨,将契丹人驱逐出潢水和土河区域,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破坏上了。 在接到契丹人内讧的消息,虽然对王月瑶身上,出现的众多不合常理的事情,耿弇和朱琊等人,犹疑不定,非常怪,但毕竟只是她一个人罢了。 无论怎么说,鬼卫的信誉,还是值得相信的。 更何况,类似这种关系到朱璃生死、关系到攻略一个北疆草原雄族的大事,鬼卫派往耿弇处传讯的人,自然不止一人。 当接二连三的鬼卫,前来传讯,所说的情报,尽皆都是大同小异时,终于让耿弇,放下了心来;这位历史名将,当即就拔营而起,率领五万河朔精锐,征调无数狼卫,直接冲向了上京。 正在耶律辖底、耶律释鲁斗得你死我活之际,这支如同天兵一样的河朔大军,一如冲进羊群的凶狼一般,杀进了上京。 在耿弇为主帅的情况下,下达的命令就是“能拿就拿,带不走的全部毁掉”;至于那些贵族、以及普通牧民,能够逃出生天的人,只能说他们运气好了。 杀神耿弇出征,而且是得到过朱璃默许后的出击,这位狠人,又岂会刀下留情。 被河朔精锐袭掠之后的上京,哀鸿遍野、遍地伏尸,凄惨的境况,即便胆大的人见了,都会心有余悸,辗转数天、梦魇缠身。 朱璃抱着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态度,勒令耿弇出击契丹;而耿弇又是一位崇尚杀戮的猛将,出现这样的境况,毫不意外。 这样的打击,对于契丹人来说,是毁灭性的;在民族存亡之际,耶律辖底、耶律蒲古只,再也顾不上耶律释鲁等人了。 二人立刻调转矛头,率领两万余精骑,火速出击,攻向袭入上京的耿弇大军。 两万多的契丹精锐,几乎个个都带着亲人惨死、报仇雪恨的悲愤之心,冲杀起来,无疑是疯狂而暴虐的。 可是面对这些死了亲人,舍生忘死拼杀的契丹精锐,耿弇会在乎吗? 若是放在以前,中原劲旅北上伐狄,面对这么多的契丹精锐骑兵,万马奔腾、弯刀如潮般的冲杀,一定会头疼万分。 可是现在,这些人已经不足为虑了。 大地在轰鸣、四野在鼓荡。 契丹骑兵的弯刀,涛翻浪卷一般地涌向河朔大军的时候,只见朱琊 将手中的霸王枪一甩,就要率领这河朔越骑,迎头杀将上去。 “二将军且慢!”就在朱琊纵马欲出之际,耿弇突然出声,拦下了对方。 “怎么了?”朱琊不解,“现在不冲,等他们再靠近一些,我部越骑兄弟,就冲不出势头来了。” “骑兵没有奔袭之势,怎么可能够制造出最大的伤害,你到底懂不懂兵法?” 不怪朱琊急切,冷兵器时代的骑兵,就要在适当的距离下,就开始奔袭起来,连冲带撞,瞬间就能将敌人撞得个人仰马翻。 那股声势一旦创造出来,就能让其他敌人,胆寒不已;敌方的士气,瞬间就会下降不少,这样一来,后继的骑兵再顺势冲杀,自然就可以将敌人,一击而溃。 河朔的越骑,因为经常和狄人交战,若是论单兵作战能力,丝毫都不亚于契丹人的精锐勇士,如果再加上甲胄的便利,甚至犹胜三分。 朱琊胆敢直面对方的骑兵,也是有这个底气的。 可现在的情况,显然非比寻常,耶律辖底和蒲古只率领的精骑,甫一见到他们制造出来的、森罗炼狱般的悲惨景象,眼睛瞬间就红了。 契丹人,当他们屠杀汉人的时候,不曾留过手;现在,汉人杀起契丹人来,也同样毫不留情。 放眼整个上京,只要被河朔大军蹚过的地方,尸横遍地、血流漂橹,无论老幼,一律杀死。 当契丹的勇士,亲身感受到了亲人被屠戮的悲疼时,不知他们有没有想过,他么在南下劫掠的时,肆意屠杀汉人,那些汉人的亲人,又是怎样的一番心疼呢? 古有哀军必胜的军谚,巨大的悲疼,确实能将普通战士的士气,提升到最顶点。 那些啸冲而来的契丹勇士,在见到遍地伏尸的景象后,士气,无疑提升到了最高点,啸冲而来的气势,一如大河东逝一般,滚滚无尽、气势冲天。 如果朱琊在这个时候,不把握好冲杀的距离的话,带给河朔军的,必然是重大的伤亡,这个代价,他绝对不愿意付出。 可就在他准备冲杀上去的时候,耿弇却拦住了他,难怪他十分不耐,火气上涌。 对于朱琊的不耐,耿弇视若无睹,肃然道:“二将军难道忘记了吗,我的部下可不仅仅只有越骑。” “刀盾兵、排矛手、步射全部配备齐全;对方竟敢这么不顾一切地冲上来,就让他们见识一下,我河朔的利器吧。” “利器?”朱洽闻言,神情一愣,不由得惊地望向了对方。 瞥见对方疑惑的神情,耿弇没有多说,只见他立刻高喝道:“刀盾兵、排矛手,两两照应,举盾、架矛,上前布防,步射准备。” 声音未落,就见数千名刀盾兵,以及数千名排矛手,立刻应命奔起,急速地冲向了前方,每一个刀盾兵的旁边,都跟着一名手持长矛的魁梧府卫。 刀盾兵举起手中那齐人高的大盾,立刻就将自己和那名手持长矛的战友,掩在了大盾后方。 若是从正面望去,就只能看到一面齐人高的大盾旁边,倾斜六十度的样子,裸露出一根锋锐的长矛来,直凛凛地对着奔袭而来的契丹精骑。 当然,这些还不是最值得朱琊在意的地方,让朱琊最在意的是那些步射,竟然人手一把半人高的巨弩,架在身前。 这样的巨弩,朱琊并不陌生,这可是被大兄雪藏好久的利器,诸葛连弩。 每一把巨弩,都可以连续发射二十支弩箭,虽然比不上后世的机关枪,可在时下,也是最犀利的连发性武器。 望着那些步射,朱琊原本微蹙着的眉头,突然就舒展了开来,迷惑的双眸,也突然一如冉冉腾空的小太阳一般,放射出璀璨夺目的精光,似乎还带着一抹憧憬和期待之色。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一三章 酱醋不分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按照耿弇的命令排矛手、刀盾兵、以及步射,转瞬之间,就各就各位了。 “放箭!”府卫甫一就位,耿弇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攻击命令;而听到命令的步射手,立刻就扣下扳机。 “嗖、嗖、嗖......” 利箭穿空、飙射如线,丝丝缕缕的射线,黏连不断、连绵不绝。 若是站在远处,你就会发现,似有无数条丝线,牵引向那策马冲杀的契丹精骑;而丝线的这头,就牵引在府卫身前、那架起的连弩上。 “冲啊、杀掉这些汉狗,为娘娘报仇!” “踢踏、踢踏......” “噗、噗、噗......” 一时之间,契丹勇士,策马飞腾的冲杀声;马蹄奔腾的踏地声;以及弩箭飙射而出,刺入身体的入肉声,瞬间就交织在了一起,形成一幕鲜血淋漓的弩箭对阵图。 弯刀锃亮似雪寒、红梅处处乱飞绽。 “啊......” “不,噗......” ...... 如此密集的攒射之下,任你多少啸冲而来的契丹骑兵,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放眼望去,就见整个战场,河朔大军沉凝如山、岿然不动。 而对面的契丹精骑,一如闸门放水一般,潮涌而上;继而,又像入锅的饺子似的,纷纷滚落马下。 冲锋声、哀嚎声,以及利箭穿空、马蹄急奔的轰鸣声,瞬间盈满了这处空间。 夕阳下,一朵朵飙射而出的鲜血,都是那么的腥红冷艳,又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不对?”望着甫一冲锋,就遭受到重大损失的部族儿郎,站在后方,指挥着契丹勇士冲锋的耶律蒲古只,一脸铁青,惊恐出声。 “不错,对方的羽箭,怎么可能会释放的那么快?”耶律辖底,同样脸色难看,“若是对方的弓箭,都是这么快的话,我们即便有十万大军,也不够填的。” “启禀夷里堇,对方用的不是弓,而是弩,一种十分特别的弩;这种弩,还是第一次出现在草原上,十分犀利,可连发。”一名契丹战将闻言,连忙拱手回应道。 “混蛋,这么重要的情报,怎么不早说。”一听到可连发这个敏感的字眼,蒲古只立刻就咆哮了起来,现在,他捏死了这名麾下的心都有了。 “什么样的弩,可以让羽箭攒射得那般迅速,他们都不要时间,装载箭支吗?”一名契丹悍将,阴沉着面庞,惊怒交加,又十分疑惑。 一旁的耶律辖底,到底是契丹迭剌部的夷里堇,见过的世面,显然要比其他人,要开阔得多。 只见其人,眉头微蹙,惊疑不定地道:“莫非这是连弩,传说在三国时代,汉人诸葛武侯,曾发明一种连弩,一次可以连续发射十余支羽箭。” “什么,连弩?” “不错,除了连弩,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强弩,能有这般犀利。”耶律辖底言辞凿凿,“不要犹豫了,立刻让儿郎们停下来,不然,我们即便再有数万儿郎,也不够送的。” 每耽搁一瞬,就有无数的勇士,会死在那种弩箭之下,他耽搁不起啊。 可这个时候,强行勒令骑兵停下来,真的合适吗? 即便不合适,他们也没有选择了,继续放纵勇士们冲锋上前,只会让他们白白送死;强行喝止他们,虽然也会有些损伤,可毕竟能挽救一部分勇士。 这样想,确实没有错;可他忘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可是战场,战场的主动权,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 当耶律蒲古只、耶律辖底意识到诸葛连弩的厉害之后,立刻就喝止了冲锋的勇士。 在两位统帅的喝令下,狂涌如潮般的契丹骑兵,突然强行止住了冲势,这样做,当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因为急速停止,相互冲撞、相互挤压频频出现。 一阵人仰马翻的骚动,就这样在战场上出现了;而看到这一幕的耿弇,嘴角就情不自禁地勾勒出了一 抹、优美的弧度。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尽,古之智者,诚不欺我。 契丹人怀着悲愤之心,啸冲如虎,若是能够冲破、河朔府卫连弩的封锁,自然就能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杀伤力。 可是,连弩带给他们的伤亡,太大了,大到契丹人,根本就承受不住的地步。 被迫的契丹统帅,立刻喝止了冲锋的精骑,恢弘、高昂的士气,就在这一刻,瞬间爆降。 敌人士气低落,而我军新胜一场,气势正雄,耿弇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要知道,战场之上,战机稍纵即逝,善于抓住战机,是每一位统帅都要精修的功课,而耿弇作为一名名传千古的杀将,一生之中,罕有败绩,扑捉战机,自然不差。 “二将军,该你出马了!”契丹精骑,人仰马翻的颓势未止,耿弇就立刻就拱手向着朱琊请求道。 “哈哈,好嘞,闲得鸟都疼了,终于轮到俺上去耍耍了。”一接到耿弇的请求,朱琊立刻欣喜若狂,只见他连忙将霸王枪一挥,即刻吆喝道:“兄弟们,契丹龟孙子怕了,不敢冲了。” “他们既然不来,就让我们去踹他们屁股去。” “踹契丹人屁股!” “踹契丹人屁股!” ...... 朱琊一呼百应,立刻率领着无数装备精良的河朔越骑,纵马而出,直接杀向乱做一团的契丹精骑。 万马奔腾,天地同颤,一将骁勇、欲破苍穹,捅破那笼罩在契丹人头上的一片长空。 上京乱成了一锅粥,可在一个偏僻得鸟不拉屎的地方,却十分安静,也窝藏一伙人。 这伙人,正是朱璃等人。 朱璃昏迷未醒;弈江南等人重伤未愈,需要疗伤。 就连荆铭和王冲,也处于半戒备,半养伤的状态;大家得到王月瑶和朱洽之助,虽然逃了出来,却几乎毫无战力了。 逃出来的这波人,唯一身手不错,还能保持完好战力之人,就只剩下千慕然了;当然,若是不遇上天玄境高手的情况下,青箬、文兰、阳光,也是不错的战力。 状态好的,自然要负责至关重要的事情,所以,千慕然一手承接了警惕和防卫重任,带着光猫和小妖,伙同一帮鬼卫,鬼鬼祟祟地四处巡查,生恐有人闯入这里。 朱凝儿这位小丫头,肩不能挑、手不能挑的,千慕然就安排她照顾朱璃;那么劈柴、造饭这种事情,无疑就落在了青箬、文兰和阳光身上了。 三人现在正在“厨房”中,说是厨房,也是临时搭建而成的;除了脚底下不透风外,其他各个方向都风雨无阻。 “师姐,你从小就对美食有研究,应该会做饭吧?”阳光满脸期翼地望向文兰,斯斯艾艾、忸怩不安地说道。 很显然,这个丫头,只会吃,至于做饭,应该不会,不然不会如此忸怩。 文兰闻言一愣,因为她也不大擅长,这丫头做吃的,向来十分粗放,不是烤就是煮;现在要做饭给一众将军吃,那些东西显然上不了台面。 不过,一直自诩为吃喝界大佬的她,自然不肯承认自己连饭都不会做啊,丢不起那个人啊。 “哼,师妹,你也太小瞧师姐我了吧,做饭这种小事,怎么可能难得住我?”一念倏动,文兰佯作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忽悠自家师妹道。 “你真的会吗?”蹲在一旁洗菜的青箬,一看文兰顺手就倒了小半锅油,有点不放心地问道。 文兰闻言又是一愣,继而,她就循着青箬的视线,立刻明白了对方指的是什么,于是立刻就摆出一副,你少见多怪的神情道:“嗨,青箬姐,这你就外行了吧,炒菜呢,油多了才好吃;将军他们都重创在身,这吃食呢,怎么也得做得好吃一点不是?” “是啊,青箬姐,你可能没有去过我们中原吧,像油焖大虾、油焖排骨、油焖茄子等等,可好吃了;师姐说的不错,做菜还是多放点油,这样才好吃。”阳光适时的力挺自 家师姐道。 “可我们现在做的是野菜啊,做这种叫马齿苋的野菜,需要放那么多油吗?”虽然得到了阳光的保证,可青箬还是不放心。 “青箬姐,你就将心放在肚子里好了,在我们中原,还有一道名菜,叫做油焖青菜,想来,这马齿苋,应该也和青菜差不多,用油焖保证没错。”文兰信誓旦旦、一副我是此道行家的神情,忽悠得青箬一愣一愣的。 就连甘做火头军的阳光,也对她信心倍增。 一见这对师姐妹,如此笃定,青箬就不再言语了,似乎放下了心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文兰突然扭过头来,看向阳光道:“师妹,哪一钵是醋,哪一钵是酱油?”(注:酱起于周,后来提纯而出酱油,乃是中国传统的调味品。) “呃。”阳光闻言,神情赧然,犹疑道:“师姐,它们两个都一个色,我怎么分得清?” 一听师妹这么说,文兰也傻了,心道,是啊,这两个长得一个样,到底是哪个是醋、哪个是酱油呢? “醋是酸的,酱油是咸的,尝尝就知道了。”洗好了野菜,站起身来的青箬,一见这两位自诩吃道大能的姐妹,竟然还在为分辨醋和酱油而为难,心中多少有点堵得慌。 这对师姐妹真的会做饭,怎么连最常见的调味品都分不清呢? 要知道,酱油和醋,可都传自中原,她一个外族女子都知道,这对师姐妹竟然不知道,这让她心里怎么不添堵呢。 “哦,对哟。”文兰闻言,立刻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这么简单的事情,她都没想到,神态多少有点尴尬。 不过,这个时候,阳光又突然开口道:“师姐,我记得师傅做菜,都是先放油,再放盐的,你怎么打算先放酱油和醋啊?” “呃,是这样吗?”文兰手捧瓷钵,一脸惊疑不定。 “恩,就是这样的。”阳光十分肯定,看来小丫头,没少做火头军。 就在这个时候,那小半锅油突然“噗”的一声,腾起了熊熊大火,火焰汹涌,吓得三个小丫头,尽皆脑袋一缩,立刻跳了开来。 “失火了,油怎么会燃了起来啊。”一脸惊魂未定的阳光,满脸迷惑。 “油都放了那么久,你们两个还在争论先放啥,生油都熬成了熟油,又没东西放进去,怎么可能不着火;快,提点水来,来灭火。”青箬这个时候,终于确定,面前的这对师姐妹,十足的吃货不假,却连做饭都不会做。 一见起火了,小丫头想都没想,就立刻指挥着两个小吃货,去提水灭火。 装大尾巴狼装大了,导致大锅起火,文兰和阳光,这个时候,可根本就不敢再发言了,生怕再继续装下去,说不定整个厨房,都能被她们给烧起来。 一听青箬的吩咐,两个小迷糊,立刻灰溜溜地跑了出去,看来是提水去了;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两个小丫头,就火烧屁股似的提来了两小桶水。 “快灭火,不然这个地方就要被烧掉了;若是这里烧了起来,我们可就没有藏身之地了。”青箬急切地指挥着文兰和阳光,十分担忧地急声道。 文兰和阳光,这个时候,乖得就像犯了错误的小宝宝,对于青箬的话,那叫一个言听计从,根本就不带反驳的。 一听青箬让她们灭火,二人想都没想,就两小桶水泼了出去。 火上浇油,火势会更加猛烈,可她们三个迷糊蛋,做梦都没有想到,火上浇水,照样会弄得火势汹涌,一发不可收拾。 大火瞬间呼啸而出,冲向了四周,这处简易的厨房,转瞬就烧了起来。 当三人,惊魂未定、灰头土脸地跑出厨房后,熊熊大火,火势滔天,一发不可收拾,紧接着,就烧到了朱璃等人,隐身所在的那处毡帐。 当千慕然望见火势,匆匆赶来,只来得及将朱璃等人救出后,这处人迹罕至、偏僻异常的角落,立刻就淹没在了火海之中。 一处上佳的隐身之地,就这样被三个小丫头,一顿饭做没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一四章 生而无愧、死又何憾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隐身之地,一片火海。 望着眼前的一幕,除了三个肇事的小丫头外,其余之人,脸色全都一片铁青。 荆铭、王冲二人,一边仔细地检查着朱璃的身躯,探查一下,对方是否有被伤到;一边不住地回头望向文兰、阳光、青箬三人,那惊怒难明、嫌弃非常的神色,让三个小丫头甫一瞧见,就是一阵噤若寒蝉。 不过,好在两位鬼卫统领,虽然一脸不善,却并没有说什么狠话。 当然,他们可不是给对方面子,而是不方便训斥她们罢了;别看青箬、文兰、阳光三人,年纪尚小,可她们的后台硬得很啊。 青箬,是直属朱璃的部下;而文兰和阳光,可是尉迟槿的鸾卫,对于她们三人,荆铭和王冲也只能干生气,却不能多说什么。 对于众人的目光,尤其是两位鬼卫统领那嫌弃的眼神,三个小丫头,垂着小脑袋,摆弄着衣服角,默默不语。 看着她们一副任打任骂的受气模样,又十分让人怜爱不已。 “事已至此,埋怨也没用,还是想想下一步的行止吧。”三个罪魁祸首,有两个都是千慕然带出来的,麾下被人嫌弃,她的神色自然也不好看,因此,她就连忙转移话题道。 “这里火势冲天,必然招人注意,已经待不下去了。”王冲闻言,将目光从三个小丫头身上移开,一脸凝重地附和道。 “我们要立刻撤离此地,找个地方先躲起来,等探听消息的人回来,听取了外界的情况后,再做决定吧。”荆铭也知道,现在即便将青箬、文兰、阳光三人吊起来打一顿,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收拾一下眼前的烂摊子重要。 因此,立刻就转移了注意力,出言建议道。 他的建议,十分中肯,除此之外,众人也没有什么更好的主意了,一行人,立刻就背起了伤员,觅地隐藏了起来。 到了下午时分,出去刺探情报的鬼卫前来回报,二将军朱琊、以及耿弇将军,已经率部攻进了上京,现在正同蒲古只、以及耶律辖底,对峙于中央草场。 荆铭、王冲、千慕然等人闻言,立刻大喜过望,朱琊和耿弇,终于来了。 只要将朱璃、弈江南、李孤峰、孟太极等重伤员,全部送去军中,那么他们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不再迟疑。 荆铭立刻背起了朱璃、王冲也背起弈江南,光猫、小妖分别背起李、孟二人,在千慕然等人的簇拥下,伙同数位鬼卫,立刻就向着中央草场的方向,狂奔而去。 精神振奋之下,奔行起来,就连迈动的脚步,都似乎轻快了不少;一刻钟不到,上京的中央草场,就已经遥遥在望了。 喧天的厮杀声,隐隐可闻;放眼望去,厮杀的战场上,一名狂若疯虎、猛若凶蛟般的河朔大将,正在抡枪飞挑,飞枪如雨般的挑杀之下,立刻就有无数的契丹勇士,被其挑飞在空中。 其人一身明光铠、兜鍪罩颅、护项高竖,一手泰阿剑、一手霸王枪,不是二将军朱琊是谁? 而跟在朱琊身边的无数河朔悍卒,同样凶悍异常。 那些精锐悍卒,仗着兵甲之利,硬砍硬杀不说,更有野蛮者,直接就飞身窜出,猛地扑到契丹勇士的战马上,拦腰抱住对方,一起滚落马下,形若野兽一般地进行着贴身肉搏。 或许,在他们想来,反正契丹勇士,大多穿的是皮甲,怎么能和武装到牙齿的他们相比。 可这些人,在荆铭、王冲等人看来,那是战友的气息,那是兄弟的味道。 看到了那些河朔壮士,一行人,更加振奋了,脚下的步伐,不知不觉,又加快了几分。 可就在这个时候,斜刺里突然冲出一波契丹人。 为首一人,正是耶律释鲁。 同行之人,不仅有无数的契丹悍将、和勇士,还有无数契丹贵族的老幼妇孺。 原来,耶律释鲁也待不住了,现在正要逃出上京。 经由麾下斥候的汇报,让这 位枭雄知道,从目前的态势来看,耶律辖底、蒲古只等人,绝非攻入上京的河朔军对手;光是河朔军第一轮的连弩狙击,就让两位契丹叛贼损失了大半。 一旦二人大败,在这上京之地,契丹人的势力,将无人可以抗衡河朔军的肆虐;得出这样的结果,耶律释鲁现在不走,难道还等着成为汉人的俘虏吗? 更何况,即便没有河朔军的出现,耶律释鲁等人,也是要逃走的;身为迭剌部于越的耶律释鲁,实际上,可是掌控着契丹八部的所有军队。 戍守上京的契丹军队,毕竟只占契丹所有军队中的一小部分,只要让他逃出上京,就能够凭着自己的威望、以及地位,啸聚起数十万的勤王大军。 若是事成,到了那个时候,蒲古只、耶律辖底二贼,就只是笑话罢了;趁着二人被河朔军拖住,耶律释鲁毫不犹豫地出走了,至于上京的牧民以及普通贵族,他哪里还能顾得上。 就在荆铭等人,奔赴中央草场之际,耶律释鲁伙同其家人,在遒骷、木辰、白吉多杰等人的保护下,直接离开了于越斡鲁朵,一路向着上京外围,奔逃而走。 一个前往中央广场,一个从中心区向外奔逃,可就不碰到了吗。 冤家路窄,自古亦然啊。 这两波人,就在靠近中央草场的途中,不期而遇了。 “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见到荆铭一行人,跟在耶律释鲁身边的木辰,打眼就瞧见了朱凝儿。 继而,他又发现了荆铭身上的朱璃,以及被遒骷击伤的弈江南三人,立刻就大声笑道。 “小声点,不要被那些大头兵发现了。”木辰的张狂大笑,惹得遒骷老祭祀,一阵不满。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别看这个老家伙是当然境的高手,武道修为,几乎站在了这个世界的绝巅之处,可他也不敢招惹那些、无穷无尽的大头兵。 就是那些大头兵,排成队的让他砍,也能将他累死;修为虽高,但他毕竟也是人,是人总会累的,这是必然的。 木辰竟然不分场合的肆意狂笑,若是被那帮正在交战的大军发现,一旦被他们缠上,对他们来说,可就是天大的麻烦啊。 “只是一帮杂鱼罢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迅速点,赶紧解决掉,不要耽误了于越的大事。”训斥了木辰一番,遒骷老祭祀,这才注意到朱凝儿、朱璃等人。 一看对方伤的伤、小的小,老家伙眼中就闪过了一丝不屑,继而就对木辰和白吉多杰命令道。 “嘿嘿,您老就放心好了,一帮过街的小老鼠罢了,属下保证,一定做得干净利落,不让您老烦心。”木辰望着荆铭等人,一脸不屑,十分自信地向着遒骷保证道。 而作为首脑人物的耶律释鲁,只是匆匆地看了朱璃一行人一眼,就没有过多的在意了。 对方小的小,伤的伤;最棘手的那人,还人事不省,自然不会让他放在心上。 有遒骷安排人,前去解决对方就好了,他连开口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了,一心只想着,一旦逃出上京,他该率先去往哪里比较合适,哪些部落的首领,是最值得信任的等等。 而荆铭等人看到了这帮人,神色瞬间就变的非常难看了起来。 武者的直觉,通常十分敏锐,光是望着那位一脸不怀好意、狂笑出声的狄人祭祀,就给他们一种莫可抗拒的感觉,他们的心里,又怎么能够平静呢? 甫一见木辰纵跃而来,荆铭立刻就将背上的朱璃交给了朱凝儿、文兰等人,而就在此刻,王冲也将背上的弈江南,推向了阳光。 这对兄弟,一直都是朱璃的死忠,甫一遇险,就立刻“仓啷”一声,拔出了利剑,随即一言不发,就向着纵跃而来的木辰,迎了上去。 “二兄,大笨蛋,还不快来救我啊!”甫一见到耶律释鲁等人,又见一名一脸凶狠的契丹祭祀,向自己等人冲了过来来,朱凝儿立刻就向战场上,朱琊奋战的方向,放声大喊了起来 。 小姑娘,小脸涨红,明亮的双眸之中,惊奋交加,十分复杂。 试想一下,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被人拐到了大草原上,好不容易被大兄救了出来,结果自己的大兄,又被别人揍得人事不省,她的心情,是多么无助和凄苦啊。 这个时候,乍见自家二兄,她又怎么可能忍住不叫呢。 可她这么一叫,立刻就引起了包括耶律释鲁在内无数契丹人的注意。 朱凝儿是谁,怀化大将军朱璃的妹妹,而能够被她唤作二兄的人,必然是河朔的重要人物,这个道理,在场所有人,几乎都懂。 “抓住她。”耶律释鲁想都没想,就立刻向着纵跃而去,欲要解决掉朱璃一行人的木辰、和白吉多杰吆喝起来。 原本他对朱璃一行人并不在意,即便对朱凝儿,也不甚上心。 他现在正在潜逃之中,根本无意多事,而且根本就不知道领兵出击上京的河朔大将,到底是谁,对方是否会在意朱凝儿的死,这些都很难说,与其去赌,他又何必在意朱凝儿这个毫无用处的小娘呢。 也不怪耶律释鲁如此多虑,毕竟,自古就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之事,一旦他抓住朱凝儿,而河朔大将却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他不是找死吗? 可是,如果这支河朔大军的统帅,是朱凝儿二兄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兄妹之间的牵绊,毕竟非比寻常啊。 只要朱凝儿在手,说不定能够一举挽回契丹人的颓势,再不济,也可以以此为要挟,轻松退走,这个时候的朱凝儿,在耶律释鲁眼中的价值,又水涨船高了起来。 他当然就要活捉对方喽,借此来要挟对方的二兄,显然是一步难得的好棋。 随着耶律释鲁的声音,那本不打算出手的白吉多杰,立刻就动了。 这位大和尚,没有冲向荆铭和王冲,而是直接就向朱凝儿的方向,飞掠了过去。 眼下,荆铭和王冲,虽然不及木辰多也,可是抱着必死之心的二人,木辰也没办法轻易解决。 只见那迎着木辰冲上去的荆、王二人,七杀剑出、有攻无守。 悍如亡命、凶若癫狂。 正所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两名统领拼命,即便是木辰比二人高出两个大境界,甫一对上,也没有立刻就将他们拿下。 剑光掌影之中,荆铭和王冲,这两位曾经受了轻伤的统领,尽皆双目腥红,忘却了生死,为的就是能让身后之人,趁机带着朱璃冲到河朔大军中去。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往往都是残酷而毫无人性的。 境界的差距,根本无法弥补,接住朱璃、弈江南等人的文兰和阳光等人,根本就来不及有所行动,一尊无上的大佛虚影,就啸聚起无边的声势,一如泰山压顶一般,向着她们当头砸去。 佛海无边、回头是岸。 佛,导人向善,可是这尊堕天而来的无边大佛,哪里是慈眉善目的慈悲之佛,这分明就是从魔土炼狱之中,冲杀出来的滔天老魔啊。 只是这声势,就骇得几位小娘子,以及数位鬼卫,脸色苍白、两股战战。 人生的选择,无处不在,几乎融入到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面对那落天而来,几乎笼罩住所有人的滔天魔佛,千慕然又一次濒临了人生的抉择。 上一次,她选择了牺牲自己、而抛出了文兰和阳光,结果被那位将军救了下来;而这一次,她即便牺牲自己,也不一定能够救下所有人,最多也只能让众人多一口喘息之机罢了。 可是,即便如此,千慕然仍旧没有迟疑,一剑挥洒,一如璀璨的烟花。 人生当如烟火,哪怕只能绽放一次,也要绽放出最绚烂的图画;哪怕只能为众人延缓一息的生机,千慕然仍旧选择了奋然向前。 不为别的,只为那位将军曾救过她;只为能够做到问心无愧,生而无愧,死又何憾。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一五章 一枪如龙、轰飞双雄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有剑如虹,贯通长空;一剑无悔,灿如翡翠。 生命的绽放,绚烂而凄美,正如烟火一样,美得惊艳、美得永恒。 千慕然螳臂当车、奋不顾身,可看在白吉多杰的眼中,却让这位大和尚,由衷得感到了一丝不屑和轻蔑。 他释然境巅峰的修为,岂是一个小小的绝世武者,能够抗衡的。 只见他看都不看千慕然那超常发挥的一剑,大佛依旧,磅然浩荡,一如划过天际的流星,毫不停留地砸向众人。 砸向那小脸煞白、目露惊恐之色的朱凝儿、文兰等人。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股暴虐冲天、毁灭一切的气息,瞬间好似春雷滚滚一般,峰涌而来,转眼就锁定在了白吉多杰的身上。 甫一感受到那股毁灭般气息,大和尚宝相庄严的面孔,突然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他似乎觉得,身侧的远处,似乎有着一头择人欲噬的恶龙,正在死死地盯着他一般。 “秃驴,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向我家小妹出手!”一声咆哮,好比晴天霹雳、又似怒海惊涛;龙鸣狮啸,这是朱琊的绝技。 而直面如此音波绝技的白吉多杰,他那飞掠当空的身形,猛地就是一顿。 而那凌击在众人头顶上空,遮天笼日般的魔佛虚影,也随着白洁多杰的凝滞,而突然摇曳了起来,震颤不止、愈发模糊,似有崩碎、散去的迹象。 咆哮未歇,就见一道黑影,挟裹着一抹银光,纵马穿空而来。 人未至,长风起,无边的飓风,一如那人的无边狂怒一般,肆虐得玄境之下的所有契丹人,立刻就似滚地葫芦一般,仰身摔跌出去,滚出了老远,都止不住身形。 这些摔落在地、翻滚而出的人,自然也包括耶律释鲁;至于对方的家眷老幼,那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的,全都摔得灰头土脸的,满脸骇然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入目处,就见一道人马合一的残影,一如来自九天之外的绝世凶神似的,啸扑而来。 伴随着那人的到来,肃杀、暴虐之气,如风逐浪、狂涌不止。 只是置身于那种鲸波骇浪般的气息之中,都能让人窒闷难耐、憋闷欲死。 来人自然就是朱琊,要知道,这位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人。 当初,山海经器灵,以上古烛龙之骨为廓、急速神兽帝江之血为源,凤眸为目等等,取自诸多神兽肢体部位,才塑造出了朱琊这个怪物。 他的武道智慧、感应、听力、视觉等等,尽皆远超常人;他在乱军之中,似乎就听到了小妹的吆喝,转头一看,就看到了这惊险的一幕。 急怒之下,朱琊立刻咆哮而起,那限制他身体发挥的某种桎梏,瞬间就被他这抹急怒冲碎开来,几乎只是一瞬之间,他就连人带马,飞掠到了白吉多吉的不远处。 刚一来到近处,朱琊立刻一枪刺出,好似怒龙穿心,又似巨蟒出洞,枪未至,无尽的锋锐之气,就刺激得白吉多杰遍体生寒、鸡皮赫起。 感受到那种威势,大和尚白吉多杰毫不怀疑,只要他不去阻拦,等待他的,必然是被一枪穿心的下场。 面对着怒气滔天、疯狂而来的朱琊,此刻的大和尚,哪里还顾得上千慕然、朱凝儿等人;天大地大小命最大,几个小娘子再重要,也不及他的小命重要吧。 弥天大佛,倏然而散,接着就是一只擎天巨手闪现而出,巨手庞然浩大,一如方圆数十亩大小的山田一般,甫一出现,就竭尽全力般地向着霸王枪袭来的方向,按了过去。 放眼望去,在二人之间的长空中,一只张牙舞爪的怒龙,携裹着毁灭一切的狂怒,悍然地撞向了弥天佛掌。 “轰” 空间巨颤、天地轰鸣。 无边的空气乱流,激荡得周围的大部分人,都是一阵东倒西歪。 在那狂暴、激荡的气流之中,一道身影,一如撞击在礁石上的浪花一般, 急速地迸溅而出。 看那身形,光头锃亮、祭袍猎猎,不是白吉多杰,又是何人呢? 朱琊以无与伦比的速度,人马合一、啸冲而来的一枪,瞬间就将大和尚白吉多杰轰飞了出去。 一招得手,朱琊并未停手,只见他轮枪如翻江、出击似逐浪,霸王枪带着一抹湛然的金光,刺得所有人的眼睛,都下意识地闭合了起来。 只是一瞬间,一枪横渡,急挥如电,毫不犹豫地又向那位契丹祭祀木辰,横扫而去。 而那力压荆、王二人,意欲击杀他们的木辰,骤然发现,一道挡者披靡的锋锐,撕裂空间、舞断乾坤,疾如闪电一般,向他拦腰砸来。 只是感应到了那抹威势,木辰就是心下一凛、脸色铁青,他毫不怀疑,这突兀的一击,能否将他拦腰砸成两截。 根本不用想,若是他一意孤行,一定要击杀荆、王二人,明年今日,必是他的忌日。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木辰乎? 木辰虽然一心巴结耶律释鲁,可不代表为了卖好,而不顾自己的性命吧? 不管他怀着什么目的,只有他活着,这个目的才有可能达成;他若是死翘翘了,还巴结耶律释鲁做什么,无论什么目的,反正不管他什么事了。 一感应到自己的小命受到威胁,木辰哪里还会去管荆铭和王冲的死活;至于他对耶律释鲁的承诺,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甫一听到风声,他就立刻拧腰飞纵,啸冲如隼,闪电霹雳般地蹿身而出;那速度,简直比老兔子还要快上无数倍。 一枪逼退木辰,朱琊并不追击。 只见他铁塔一般地端坐在战马上,立刻就向荆铭和王冲道:“快,将所有人,全都带到军中去;这里有我,谁若敢拦你们,我就杀谁。” 一言即出,凶威滔天,骇得那些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契丹人,脸色一阵惨白。 “那人是谁,怎么会如此悍勇?”刚从地上爬起来,一脸土灰的耶律释鲁惊怒交加,立刻问向人群中的一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兵败潢水,好不容易逃窜回来的耶律岩木,耶律释鲁的二兄。 “三弟,如果我猜测得不错的话,那人应该是朱璃的弟弟。”耶律岩木一脸难看,望着那端坐马上,威武不群的朱琊,惊疑不定地回应道。 “朱璃的弟弟?”耶律释鲁一听自家二兄这么说,眼神突然就闪烁了起来,惊疑道:“那位夜闹捺钵的沙里,几乎和此人长得一个模样,莫非?” 看在耶律释鲁的眼中,那端坐在马背上的朱琊,除去装束和发型,形貌长得几乎和朱璃一模一样。 而扮作契丹人的朱璃,可是和这位于越,近距离照过面的,耶律释鲁的心中,自然疑窦丛生。 世上相像的人很多,但长得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如不是有血缘关系,几乎根本就不存在。 朱琊和朱璃这么像,自然让耶律释鲁联想到了很多。 “什么沙里,竟然和对方长得一个模样?”耶律岩木一脸迷惑,“为兄只听说,这位朱琊,似乎和他大兄朱璃,是一对孪生兄弟,如果真有人同对方长得一个模样,那人多半应该是朱璃吧。” “什么,竟有此事?”耶律释鲁闻言,大吃一惊。 不怪他惊疑,朱琊的出现,连河朔的文武都是惊愕不已,简直就像从石头里蹦出来似的,突兀而神秘。 契丹人,也会收集汉人的情报,尤其像朱璃这种,镇戍一方的大员,他们收集的更加详细。 可是朱琊的出现,却是最近一、两年,才发生的事情,耶律释鲁了解的那些情报,只怕早就过时了。 不过,一经耶律岩木提示,一道灵光,瞬间就掠过他的脑海,这个时候,若是耶律释鲁再不知道、那位扮作契丹沙里的青年是谁,那么他就去跟猪老兄拜把子吧。 “不好,快,快拦住他们,朱璃就在那群人中。”经由二兄提 醒,耶律释鲁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那位昏迷不醒的契丹沙里,多半就是朱璃本人。 一朝醒悟,他就立刻就冲着白吉多杰、木辰,甚至还有遒骷老祭祀,大声嘶吼道。 可这个时候,还能来得及吗? 一发现这面的情况,小将岳云立刻就替代了朱琊的位置,舞动着两柄数百斤重的大锤,肆虐在契丹精骑之中。 那些契丹勇士,一旦被他的大锤沾到、或碰到,立刻就脑浆崩裂,横身抛飞,根本就没有人,是其一合之敌。 现在,耿弇坐镇中军,大将程怀信即刻率领数千步射,架起连弩,对准了这个方向,为荆铭和王冲等人,保驾护航,力保他们不失。 这样的情况下,别说木辰和白吉多杰,不敢冲过去,就连老怪物遒骷,也不敢贸然轻动。 对方虽然只有数千步射,可不要忘记,他们身前的架设的可都是连弩;无论是穿透力,还是飙射速度,连弩都远胜弓箭。 如此对比之下,仅仅数千连弩,就堪比数万弓箭手,面对数万弓箭手的攒射,就连遒骷也不敢说,能侥幸活下来。 而接到朱琊命令的荆铭和王冲,连同千慕然等人,根本就没做任何停留,立刻就背起伤员,疾奔而去,径直向着河朔大军的方向冲了过去。 现在这种时候,任何一丝犹豫,都有可能造成他们一行人,全军覆没,在军中呆过的荆铭和王冲,自然晓得轻重。 干脆果断的领命、光棍利落的跑路,使得他们这行人,早已距离弓箭手的方阵不远了,一看这样的态势,遒骷等人又岂敢造次。 一见荆铭等人已经安全无虞了,朱琊立刻霸王枪一挥,冲着木辰和白吉多杰,愤怒道:“兀那贼斯,还有那鸟和尚,竟敢趁我不在,欺负我家小妹。” “今天,你家二爷爷就让你们明白,花儿为啥这样红,纳命来吧!” 朱琊怒不可遏,若是他稍微晚上那么一点点,他的大兄和小妹,就要横死当场了,他又岂能不怒。 一言既出,朱琊纵马如电、出枪如龙。 放眼望去,好似有条横天腾飞的金龙,携裹着轰鸣无尽的咆哮,啸冲而出;在穹空之中,划过一道金色的长虹,径直向着惊疑不定的木辰和白吉多杰,横扫而去。 也不怪二人惊疑不定,以他们的眼界,不难看出,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汉人大将,也不过只是自然境的修为罢了。 可就是这样的修为境界,怎么可能在刚才,轰出那等威力的一击呢,还将他们二人逼得如此狼狈。 这就难怪他们想不通了,朱琊,可不是寻常人。 外界传闻朱璃天赋异禀,那些其实都是谣传;朱璃的身躯,是经过山海经无数的灵粹,长期的淬炼、和改造,才具备力量大、速度快的能力的。 而朱琊不同,这位河朔的二将军,通体都是由异兽神物塑造而成的,甫一降世,就是绝世巅峰高手,稍加修炼就已经步入了自然之境。 如果说朱璃的天赋异禀是假的,那么朱琊的天赋异禀,才是名副其实的。 其人根骨堪比烛龙,速度爆发好比帝江,一身怪力,龙虎弗如;以自然境的修为,发挥出释然、甚至优胜释然境的威力,一点都不怪。 或许是因为不信邪,又或许是因为感觉十分蹊跷,迎着那排天横渡的金色长虹,一尊无上大佛,倏然而出。 大佛伟岸,庞然如山,甫一出现,就疾如流星、迅如奔雷般地向着金色长虹,飞击而去。 很显然,白吉多杰出手了;同一时间,一人啸冲如隼,纵跃如猿,猛地就探出一只坚如金刚、黑如泼墨般的利爪,凶戾悍然地抓向金色长虹。 木辰自然不甘人后,白吉多杰甫一出手,他就紧随而动;他也不相信,一个小小自然境的武者,能够在战力上压过他们。 不管如何,他也要继续掂量一下,对方到底有几斤几两。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一六章 潘僧殒命、朱璃惊醒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吃亏上当的,通常都是不信邪的。 无论是木辰,还是白吉多杰,都绝对不相信,一个小小的自然境朱琊,怎么可能力压他们。 正是由于这种不信邪的心理,面对着朱琊的挑衅,二人毫不犹豫地就冲杀了上去。 放眼望去,只见交战双方的头顶上空,梵音阵阵、佛光普照。 一尊小山般大小的狰狞大佛,势遮苍穹、威压大地,迅若极光般地、电射向辉耀无尽的金色长虹。 就在那狰狞大佛的一侧,一只巨大庞然的黝黑凶爪,一如撕裂苍穹的凶魔利爪似的,疾如闪电般地呼啸而下,与那尊狰狞的魔佛,一起携手,相互呼应、并势向前,毫不留情地劈抓向那金色长虹。 霸王枪,掠起一抹金色长虹,贯通虚空,一如疯狂奔腾的巨龙一般,悍然无畏地迎上魔佛、凶爪。 “轰” 长风涌浪、乱流席卷;天地同颤、四野摇曳。 在那犹如怒海泛舟一般的颠簸中,有那么一瞬间,让所有人都突然觉得,这片天地,似乎都在这道轰隆的巨响中,分崩离析、坍塌毁灭了。 飓风凛冽、席卷长空;大地震颤、数里摇晃;这一刻,就连蔚蓝色的天幕,也似乎变得明灭不定了起来。 远处,那严阵以待的数千步射,也在这突然爆发的剧烈对撞中,一个措不及防,都以一个标准的狗吃屎动作,整齐划一地摔落在地,狼狈不堪、满目骇然。 而那距离战圈更近一些的耶律释鲁一行人,除了耶律释鲁,被遒骷老祭祀护住外,其余之人,再次猛地化作一地的滚地葫芦,一如摔在烂泥中的罹难者一般,翻滚扑腾、无法直立而起。 谁曾想到,一个自然境的小武者,竟然能同两位释然境的高手,碰撞出如此浩荡的动静。 就在那飓风怒啸、气流乱滚之中,两道身影,疾射而出,一如撞击在墙壁上的小石子似的,迸弹而回。 看那身影,尽皆都是一身祭祀长袍,一个光头、一个髡发,赫然正是木辰和白吉多杰二人。 不信邪的二人,就在刚刚的对轰之中,合力并肩、以二敌一,还是被朱琊一击轰飞。 就在他们抛飞当空、身不由己的境况之下,就在那飓风肆虐的中心处,一道身影,突然提枪跃起、电射而出,凶神恶煞般地追上了二人的身影。 银芒炫然,金光霹雳。 那追逐而出之人,腾跃如鹏、夭矫如龙,铁枪未出,无数森寒、锋锐的杀气,滚滚涌出;一如巨浪淘沙一般,涌向那抛飞在空中的二人。 或许,那人对于光头更感兴趣吧,甫一来到二人的身下,他就舍弃了木辰,而冲向了大和尚白吉多杰。 此刻,那抛飞在空中,四下无处着力的白吉多杰,一如砧板上的五花肉一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追出之人,自然就是朱琊,甫一来到白吉多杰的身下,就见他一枪刺出,一如旭日东升、金芒万丈。 大有刺裂苍穹,冲出天地寰篱之势,凶威滔天般地杀向了这位潘僧。 一枪犀利,疾如流光,面对这个差点就杀了自己的妹妹,和自家大兄的人,朱琊显然不打算善罢甘休,一定要将对方致于死地。 铁枪未至,冷冽的枪锋,就刺激得身在空中的大和尚,浑身发冷,亡魂大冒。 “不好!” 一声惊呼,平地惊雷般的突然炸响。 循着声音,就见那站在远处,一边护持着契丹于越耶律释鲁,一边抽眼观望战况的老祭祀遒骷,突然面色大变,神色惶然。 他万万没有想到,身为释然境高手的白吉多杰,伙同释然境的木辰,二人皆以高出对方一个大境界的实力,对上了朱琊,竟然还不是对方的一合之敌。 逆天,这是一个逆天的自然境武者啊。 这种越阶挑战,如同吃饭喝水一般容易的妖孽,千百年都不曾遇到一个,偏偏就让他们给碰到了。 难道他们契丹先祖的老坟头,全都冒黑烟了吗? 这种走在大路上,被雷劈到的几率,都能让他们给摊上,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是什么呢? 在妖孽般横空出世的朱琊面前,白吉多杰,显然已 经身陷险境,危在旦夕了。 惊呼未落,这位纵横木叶山无数年的老祭祀,立刻就化作一道灰蒙蒙的残影,猛地就向对峙的三人冲了过去,明确的说,他是冲向那一枪刺向白吉多杰的朱琊。 灰影如烟,飙射如电,就在遒骷冲出去的一瞬间,天空,突然就变得更加阴暗了。 似乎有着无数的乌云,啸聚遮天而来,原本就昏沉的天空,此刻再也见不到一丝的光线了,四野晦涩、一如夜幕来临。 就在那天地昏沉、四野明灭的暗幕中,一只惨白阴冷的白骨巨手,突兀地出现在空中。 甫一出现,骨手倏然,猛地就出现在了朱琊的身侧,只见那五根森然的骨指、瞬间就翕张成爪,凌厉无匹地向着朱琊,当头拍下。 很显然,遒骷出手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麾下送命,自然要出手搭救。 “哼!” 感应到身侧的风声,朱琊冷哼一声;哼声未落,就见他那手中的霸王枪,依旧去势不减,啸刺如电,利矢一般地刺向了白吉多杰的后心。 “仓啷” 同一时间,一道银光飙射而出。 伴随着兵器出鞘的声响,银光如电、霹雳而下,好似一道凭空骤生的闪电一般,凌空就向白骨巨爪疾劈而下。 “噗嗤” 一道血溅飙射而出,一如凭空怒绽的红牡丹。 花开绝艳、漫天红梅。 就在那凄艳的血花之中,一抹金光自下而上,透体而出,好似冲破天地桎梏的金光一般,刺破了层层阻碍。 “啊......” “轰” 一道小兽濒死前的惨呼,骤然响起;凄嚎未歇,又是一道震彻天地般的轰鸣声,突然爆发。 轰隆阵阵,湮灭了人世的所有喧嚣,就连远处战场上的厮杀声,都被它遮盖了下去;同时,这道轰鸣,也掩住了白吉多杰临死前的凄鸣。 造恶者,必将接受惩罚;冥冥中,自有天意。 白洁多杰,一位佛教信徒,身为吐蕃贵族的他,却刺杀了吐蕃最后一任国主达磨,导致吐蕃大乱,分崩离析。 这样一位大和尚,因为自知罪孽深重,潜藏到了木叶山,寻求契丹高手遒骷的庇佑,可是天恢恢、疏而不漏。 杀人者,人恒杀之。 只要你杀了别人,尤其是无辜之人,就不要怪有一天,他人会将你杀死,冥冥之中、因果循环,善恶有报、自有定数,千古亦然。 身在空中,无处着力、无处闪避的白洁多杰,终究难以逃脱因果的报应,或许,这就是天意。 当然,我们这里不是迷信;天意即民心,一个做了坏事的人,自然就不得民心,总有一天,他,亦或是他的子孙后代,终会遭到民心的反噬。 如果有人说,朱琊杀白吉多杰,跟民心有什么关系吗? 正因为白吉多杰畏罪潜逃,才躲到了木叶山,寻求遒骷庇佑;请人庇佑,自然要卖命于人,而卖命于人,自然就要替人打下手。 这个世界,永远没有白吃白住的地方,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只能出现在梦中。 投身契丹的白洁多杰,自然就成了契丹人的打手。 而北疆异族、包括契丹人,屡屡侵犯中原,自然就会遭到中原仁人志士的报复;河朔兵出北疆,一为救人,顺带着,也是为了报复契丹人,这就是民心所向。 一个身为打手的人,在这场博弈中死去,理所当然、毫不为。 所以他的死,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长风乱舞、急流澎湃。 银光撞白骨,一如陨星撞地球一般,四野簌簌、天地摇曳。 就在这次对撞中,一直悍若魔神一般的朱琊,终于吃了个大亏。 朱琊很变态,可是再变态,他也只能算是个小变态;当他对上遒骷这个老变态后,自然就不是对手了,更何况,这老头甫一出现,朱琊根本就没将对方放在眼中。 单手挥剑,对上遒骷蓄意一击,结果显而易见。 就在那天地昏沉、四野乱颤的对撞中,朱琊一击,自己就被震飞飙回。 “娘的,该死的老东西,使那么大劲做什 么?”一击之下,朱琊没有轰飞对方,反而被别人给打飞了出去,身在空中的他,惊怒之下,不免有些不满。 他不怨自己大意,反而怪对方用力太大,愤懑之下,竟然还孩子气地抱怨一声,倒是让遒骷一阵愕然。 可就在这个时候,天穹之下,无数的血滴,倏然而落,洒得遒骷满头满脑都是,嗅到那抹腥咸的味道,遒骷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十分难看了起来。 自然境的武道强者,就具备超强的感应,身为当然境的老怪物,遒骷的感应该有多强悍,想想就知道,绝对骇人听闻。 他根本就不用回头去看,就已知道,那位对自己忠心耿耿、一直任劳任怨的潘僧白洁多杰,已经被对方给杀了。 “庶子,竟敢杀我麾下祭祀,那就用你的性命来偿还吧。”咆哮未落,天地昏暗。 放眼望去,遒骷与朱琊对峙的那片空间,突然就陷入到了无尽的黑暗之中;给人感觉,那是一片阳光刻意疏漏的地方,整片空间,一如掉进了漆黑的墨汁之中,黝黑无比、对面看不到人影。 身处其中的遒骷,自然感应如常;可突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的朱琊,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心智一如稚子的他,似乎还在懵懂当中。 好好的大白天,怎么突然就变黑了呢? 可就在这片黑幕之中,遒骷老祭祀,一如潜踪匿迹的毒蛇似的,立刻就向自己的猎物,展露出了阴毒锋锐的獠牙,势必要让这个杀了白吉多杰的汉人将军,击杀当场,这样才能了结他的心头之恨。 危机悄然而来,刚刚落地的朱琊,仍旧处于一脸懵懂的迷惑之中;而就在这一刻,荆铭、千慕然等人,得到了程怀信的接应,早已冲进了步射方阵之中了。 而就在众人甫一冲进方阵,那趴伏在荆铭背上的朱璃,不知是因为一种冥冥中的牵引,还是因为一路被颠簸的原因,让他突然就睁开了双眼。 一直注视着自家大兄的朱凝儿,率先发现了他的醒转,立刻就激动地喊道:“大兄,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吓死凝儿了!” 甫一听到朱凝儿的惊呼,众人全都向着荆铭的背上望了过去。 “将军,将军你醒了......” “将军,你终于醒了......” ...... 朱璃的醒来,自然让众人振奋莫名。 可是甫一醒转的朱璃,却并没有回应众人的呼喊,只见他倏地一下,就望向了那困住朱琊的黑幕,眼中蓦然之间,就闪烁出了一抹寒光。 就在朱璃刚刚惊醒的一瞬间,他就想到了昏迷之前的一幕,那一幕犹在脑际,当时经由山海经的提示,让他知道,自己获得了一种新的能力。 山海经称之为秘技,而这种秘技就是“无始之能”,收发由心。 正是由于这种古怪的手段,让他愣了一下,结果一招不慎,就被李狂霸砸断了手臂。 继而,才有了后来的无力反击之局,这才被李狂霸砸飞而出;现在他没死,心中还骤然腾起了一抹惊悸般的颤栗,那是一种亲人濒临为难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血缘之间的羁绊吧,说不清道不明,却又能够毫无来由地警觉到。 “谁在那里?”望着那漆黑一片的黑幕,朱璃立刻问道。 这个时候,河朔大将程怀信,早已来到了近前,尚未等他来得及拜见这位河朔巨头,就听到了对方的询问。 这位原本效力于李克用的大将,现在投降了朱璃的大将,甫一听到对方的询问,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拱手回应道:“禀报将军,那个黑幕,一定是契丹的那位老者弄出来的,二将军正在里面,和那位老家伙在对峙呢。” “什么?”一听是朱琊被困在了黑幕之中,朱璃立刻惊呼出声。 遒骷的黑幕,朱璃曾在释鲁捺钵中,亲身体验过,自然知道身陷其中的感觉。 那是一种古怪的势,只要身在其中,就好像常人进入到了浓重的迷雾中一样,不但对面看不到人影,而且就连自身的感应,也会受到影响,似乎再也不会那么清晰了。 朱琊身陷其中,必然凶多吉少;而朱璃自己,却重创在身,根本无力解救,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一七章 无始神威、惊创老贼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外无强援、内有伤患。 朱璃心焦如焚,一筹莫展。 他多么想立刻冲杀上去,将朱琊从暗幕之中,救出来啊;可是残酷的现实,让他有心无力。 正是怀着这样的心情,让他不知不觉间,就变得焦躁不安了起来。 他迫切地希望,能够驱散那抹漆黑如墨般的暗幕,看一看朱琊是否安好。 就在这种迫切的渴望,达到了一定程度后;无边的空间,突然涌起一股神秘的力量,那是一股虚无缥缈的力量。 这种神秘的力量,甫一出现,就向朱璃的心口,狂涌而来。 能量神秘,无色无形,缥缈得不可捉摸,让人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似乎它本就不存在似的。 这是愿望的力量,这是执着的力量,毫无来由,却又确实存在。 以前的朱璃,可不会拥有这样的能力,莫非这就是所谓的无始之能吗? 那么,何谓无始之能呢? 古语有云:道,常出乎无始,入乎无终。 佛语又有云,法因缘生,亦由缘灭,而“缘”这种东西,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到来,又在不知不觉中消逝。 如此看来,缘起缘灭,亦是无始无终。 无始之能,近乎于道,而又类似于法。 远古的传说,那些得道的先辈,无不能言出法随;可见,无始之能,乃是得道成圣的大能者,才能驾驭的能力。 朱璃一介凡俗,因为所谓的龙木,而获得了使用这种近乎于道的力量,是福还是祸呢? 当然,这个问题,现在无暇去探讨。 由于迫切的渴望能救出自己的便宜二弟,朱璃在不知不觉中,就在心头凝聚起了一股莫名的力量。 这种力量,不知名,却是存在的。 无形的力量,聚拢得十分迅速,只是一瞬间,朱璃的心头,就充盈满了这种莫名的力量。 正当这种未知的、不知源自何方,聚拢而来的力量,积蓄到了顶点之际,由于朱璃迫切地希望,驱散黑幕,探究一下朱琊现在的状况,它就瞬间迸发了出去。 来无形、去无踪,收发由心,这应该就是山海经所说的无始之能吧;及至那种能量释放了出去,朱璃才惊觉,这种能量的存在。 倏来倏往,说起来话长,其实也只不过是朱璃,一念之间的事情。 不过,释放出了那种能量后,朱璃立刻就有一种心力衰竭、被人掏空的感觉;那种感觉,空落落的、毫无生趣,似乎对任何事情,都再也提起不起丝毫兴趣来了。 莫非,这就是使用,不能驾驭的高等级力量,要付出的代价吗? 这个疑问,萌生在朱璃的心间,却注定,没人会为他解释。 再看黑幕遮掩的地方,身在黑幕中的老祭祀,好似一只午夜中的幽灵似的,早已悄悄地潜到了朱琊的近前。 而对于这一切,骤然进入黑暗中的朱琊,却一无所知。 看着面前这个一脸懵懂,好似傻子一样发呆的汉人将军,遒骷心中冷哼一声,一抹不屑之意,悄然涌现心头。 如此呆头呆脑的青年,对于他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一念萌生,老家伙杀机凛然;不过由于对朱琊的不屑,他连凝聚白骨巨手的功夫都省了。 只见他,直接伸出干枯得犹如鸟爪一样的大手,想要悄无声息地将朱琊活活捏死,一解他那心中的愤懑。 可就在这个时候,漆黑如墨的暗幕,倏的一下,突然消失殆尽;对,就是莫名其妙的、消失得无影无踪,点滴不剩。 这个突然的变化,让控制着黑幕的遒骷,立刻就愣住了。 纵横木叶山那么多年,他的绝技黑狱,还从未被人破去过,只要他不主动散去,其他人根本就没办法破解。 就连燕山的刘海蟾,那位和他不相上下的高手,一旦落入到他的黑狱中,也要被困上个一时三刻的。 可就在今天,他明明没有散去黑狱,自己的黑狱,竟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他又岂能不惊。 这个时候,二人对峙的地方,呈现出了错愕的一幕。 只见朱琊一脸懵懵地站在那里,似乎对于这种黑白转化的现象,十分好、兴趣盎然。 而就在朱琊的身后,站在那里的遒骷老祭祀,鸟爪探出,似乎要向前抓住朱琊;可是由于自己的绝技,被人破去,整个人都惊呆在那里,一脸的难以置信、错愕不解。 似乎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朱琊猛地回过头去,一眼就看到了呆愣着的老祭祀,对方正探出鸟爪,惊愕发愣。 这老东西,什么时候跑到自己身后来了? 虽然心智稚嫩,朱琊也知道对方无声无息地跑到他的背后,分明就是要对他不利。 一意识到对方的险恶用心,就听他怪叫一声,大喝道:“好你个老贼毛,竟然躲在了我的背后,你想干啥?” “真不是好东西,看我不削死你。” 喝声未落,就见他猛地抡起手中的霸王枪,一如天神立柱一般,撕裂空间、击碎气流,向着遒骷,就猛地当头砸下。 轮枪如蹈海、舞枪如塌天。 再加上朱琊那无与伦比的庞然气力,一枪 呼啸,好似一条苍莽的上古大蛇,径直向着遒骷啸扑而去。 正处于惊愣之中的遒骷,听到那道凄厉的风啸声,这才缓过神来。 以当然境的身手,遒骷若是直接和朱琊对轰,自然不惧对方;可是刚刚,正处于惊诧中的他,反应自然就慢了半拍。 正是由于这个疏忽,迫使他不得不仓促迎战,闷头闷脑地硬接了朱琊、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蓬” 一声交击,遒骷老头,一如倒曳疾驰的马尾巴一样,双脚拖地,急速暴退。 同一时间,这位老家伙,脸色一阵煞白,显然就在刚才的对轰中,吃了闷亏,体内的气息,一阵紊乱。 “老贼毛,哪里走!”一枪得势,朱琊岂肯罢手,若不是面前这个老家伙,说不定他早就斩杀了木辰,一战双杀,而且还是两员悍将,以后跟大兄提起,多有面子吧。 都是这个老贼毛,硬生生地破坏了他的好事,朱琊的心中,自然怨气十足。 随着一声呼和,就见一道金光,急如霹雳,一如九天倒挂的天河一般,划过一抹金色匹练,立刻向着暴退而出的遒骷,追了过去。 正在朱琊追击的途中,一直惨白的白骨巨爪,突兀而现,甫一出现,骨爪就带着一阵呼啸的阴风,毫不迟疑地向着朱琊迎击上去。 “轰” 空间巨颤、四野乱晃;疾风湍急、气流乱窜。 就在那飓风肆虐之中,一抹漆黑的黑幕再次凭空涌现,一如浓重的黑烟,滚滚而来,转瞬就将朱琊再次淹没在其中。 故技重施,遒骷人在暴退,可不愿让朱琊夺去了上风。 黑狱被人破去,虽然让他惊疑不已,可不代表他是好惹的。 一见黑狱淹没了朱琊,遒骷连忙稳住身形,立刻就准备飙射而出,冲进黑狱,击杀掉朱琊那个傻小子。 对于刚才黑狱的消失,让他以为那是个意外;绝对是意外,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还有其他原因。 可就在黑狱涌现的一瞬间,站在河朔步射之中,凝神关注战局的朱璃,心情立刻就担忧了起来,又一次地迫切希望,朱琊能够遇难成祥、平安归来。 这种心情,甫一涌现在他的心底,缥缈无形的神秘之力,再次聚拢而来,瞬间就充盈到了顶点,然后,立刻又释放了出去。 就在遒骷稳住身形,意欲飙射而出,进入到黑狱的一瞬间;弥天的黑幕,再次倏然消散,就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再次出现这样的境况,骇得遒骷神色大变。 “谁,是谁在捣乱?”老家伙终于慌了,如果说第一次是意外,可这这样的意外,连续出现两次,那就说不通了。 “是哪位前辈路过,还请出来一见。”惊惶之下的遒骷,自然以为,是有高人隐在暗中,相助朱琊,这才会让他的黑狱,频频散去的。 不过,按照他的推理,也有几分道理。 燕山刘海蟾,和他可是同境界的高手,对方都没有这种神鬼莫测的手段,悄无声息地就破了他的黑狱,这暗中之人,必然是一位前辈。 “老贼毛,乱叫什么呢?”黑幕甫一涌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朱琊自然乐得开心。 那种黑白逆转的景象,对他来说,虽然有趣,却让他十分不适应,自然还是双目能视的好。 眼睛刚刚能够看清周围的一起打,他就看到了一脸惶恐的遒骷,冲着四周的空气,大喊大叫,让他觉得十分不解,自然就随口问了一句。 虽然不解,可他并没有罢手的打算,一枪如电,去如奔矢,朱琊毫不客气地再次向着遒骷,发起了进攻。 可就在朱琊进攻的同时,那站在远处的朱璃,就皱起了眉头;他已经感觉到了,那种无始之能的威力,和初步的运用之法。 简而言之,就是念之所至,瞬间就能激发出那种能力。 可使用这种无始之能,也不是没有弊端的;每使用一次,朱璃就有一种四大皆空、了无生趣的萧索之感。 这是一种极其负面、消极的厌世情绪。 经常沉浸在这种情绪中,必然会影响一个人的心境,一个好好的人,都能被那种氛围,逼得发疯欲死。 使用那种能力,却有这样的弊端,对于朱璃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试想一下,无启国的国民,不孕不育、不死不灭,可后来却消失了,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或许,正是由于经常使用无启之木,带给他们这种负面的影响,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后全都一个一个地自杀了吧。 这虽然是个推测,却绝对有这种可能。 而且,这种能力,每使用一次,不但有着负面的影响,还会带给别人,一种精神衰弱、心力衰竭的症状,那种症状之下,人活着就像行尸走肉一般,更加了无生趣了。 体会到那种弊端,朱璃并不想频频使用这种能力,可面对的局势,却迫使他不得不使用。 对于遒骷来说,黑狱是他的绝技,对方可以无限制的使用下去;而朱璃若想帮助朱琊驱散那种黑狱的影响,就不得不借助于无始的能力。 长此以往,朱璃最后的结局,即便不是精力衰竭而死,也会在那种负面情绪的影响下 ,发疯狂乱了起来吧。 考虑到这一点,朱璃不由得就想,这种能力可不可以直接作用在对方的身上呢? 一念萌生,想到就做,这就是朱璃的行事习惯。 正在遒骷疑神疑鬼地大喊大叫之时,就在朱琊趁势奔刺、击向老祭祀之际,朱璃心中,那抹充盈的能量,瞬间又消逝了,这次,它的目标,显然是冲向老祭祀去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朱琊一枪如龙、飞龙在天,凌空呼啸而下,直刺遒骷胸膛。 惊惶之下的老祭祀,可没心情陪他过招,他担心暗中有人在帮助对方,此刻心中,早已萌生了退意。 迎着朱琊那犀利的一枪,老祭祀看都没看,就凝聚出一只庞然的白骨巨手,瞬间就向奔刺而来的霸王枪,一抓而下。 很显然,遒骷发出这一招,根本就没有用心。 他的九成九的心神,都放在了对暗中的感应上了,却依旧没有发现那位所谓的“高手”踪迹,这让他更加惊骇起来。 当然境的感应能力,是多么的强悍,毫不客气地说,即便两、三里外,有两只蚊子在羞羞,老家伙若是想,都能够免费看一出活春宫。 以这般强大的感应,依旧找不到暗中“高手”的踪迹,他又岂能不惊悚呢;更何况,他早已认定,暗中必有高人,不然,谁能破掉他的黑狱。 此时,他的目光,已经望向了耶律释鲁等人,所在的位置,退意十分明显。 可就在这个时候,已经萌生退意的遒骷,突然猛地弯下了腰身,他的心口,毫无来由地、就是一阵剧烈的刺疼。 那种感觉,就好像被人突然一箭穿心了一般,疼得他的整个身躯,都突然痉挛弯曲了起来。 豆大的汗滴,猛地溢满了他的整张老脸,河虾似的、躬着身躯的遒骷,再也分不出一丝心神,来控制那只凝聚而出的白骨巨手了。 而那凌击在空中的白骨巨手,骤然失去了遒骷的控制,突然就像白雪散在了水面上一般,瞬间暗淡、消散了开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朱琊连同手中的霸王枪,奔腾如龙、啸冲如虎,径直穿过,消散开来的白骨巨手,瞬间就冲到了遒骷的身侧。 “噗嗤” 一道清晰的、利器透体而过的声响,刹时响起。 朱琊一枪无铸、猛地就穿进了遒骷的肩膀,以他的神力,霸王枪瞬间就贯通了对方的肩膀,从对方的背后,冒出了带血的枪头。 根本不用想,这样的穿刺,必然击碎了遒骷的臂骨。 蚀骨的刺疼,立刻就将老祭祀的疼感,转移了方向;重创之下,就见他猛地抬起头来,瞪着一双腥红的老眼,阴狠地注视着朱琊。 那神情,似乎朱琊曾经给他带了绿帽子一般;同一时间,遒骷瞬间就挥起了干枯的鸟爪,猛地就拍打在了朱琊的身上。 “蓬” 霸王枪刺穿了遒骷的身体,朱琊自然也就来到了遒骷的身前;如此近的距离,以朱琊的身手,根本就无从躲避对方的一击。 遒骷一击一个准,瞬间就将朱琊连人带枪,打飞了出去。 而站在远处,将这一切全都看在眼中的朱璃,一见遒骷遭受了重创,立刻就大声喝道:“程怀信。” “属下在。”骤闻朱璃的呼唤,程怀信想都不想,就立刻拱手道。 “立刻率领一部越骑,绕到耶律释鲁的后面,给我截断对方的退路。”朱璃眼望战场,一脸冷然地下令道。 “诺。”对于朱璃的命令,程怀信可不敢有,丝毫的置疑,立刻就领命转身而去。 “荆铭!” “属下在。” 自从朱璃醒来,就不用荆铭一直背着了;可这位忠心耿耿的汉子,伙同另一位鬼卫统领王冲,依旧寸步不离地守在朱璃的身边。 一听朱璃有令,荆铭就连忙应道。 “还能出战吗?”朱璃望着对方,温声问道。 “将军放心,属下只是轻伤,率部出击,自然不是问题。”荆铭一脸自信,连忙回道。 “好,你立刻率领一部越骑,绕道耶律辖底和蒲古只的后方,同样给我断掉他们的后路。”一听荆铭尚有战力,朱璃神色十分振奋,立刻嘱咐道。 “诺” 这次北上,虽然历经生死,可也彻底的、将契丹人的部署给打乱了;原本戍守在上京周围的宫分军,全都被狼卫诱引了出去,并将他们死死地拖在了远方。 而在契丹人的内部,又因为一个品行不端的耶律滑哥,爆发了内讧;这才造成了上京的现在,内部空虚。 天赐良机,若不能趁机做点什么,简直太对不起上天,给予他的这个机会了。 “王冲!” “属下在!”王冲连忙应道,“将军放心,属下和荆统领一样,只是受了点小伤,率部出击,绝没问题。” 不用朱璃询问,王冲就立刻表明道。 “好,你立刻率领一部刀盾兵,连同千余弓手,从侧面出击,帮助岳云,尽快解决掉耶律辖底他们的骑兵。” “诺”荆铭立刻领命而去。 “其余人等,跟我一起去会会那位、契丹人的那位于越吧。”朱璃信心十足地招呼众人道。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一八章 契丹衰落、河坝御狄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光启三年七月(887年),李儇返回长安。 在朱枚退回老窝、李昌符殒命之际,他的这次归途,十分顺利。 这位后世的僖宗皇帝,先是临幸西川、继而又临幸凤翔;在这个过程中,处处都有大太监田令孜的身影,这就导致了天下藩镇,对田令孜有着诸多的不满。 回归长安后的田令孜,遭到了李儇的贬斥。 对于李儇本人来说,他对这位老太监同样不满,对方枉顾他的信任啊。 李儇虽然是一代昏君,喜欢玩耍,可他跟着老太监田令孜,只能东奔西逃,连玩都玩的不称心,心里自然不爽。 而且,这个时候的田令孜,已经失去了秘监支持,大势已去,再也不复当初了。 田令孜失势后,就被安置在了一个不咸不淡的位置上了;失去了田令孜的李儇,又任命了张浚为兵部尚;孔纬为诸道盐铁转运使;杜让能晋升襄阳郡公;杨复恭晋升魏国公、十军观容使等等。 至此,流浪皇帝李儇,后世的僖宗皇帝,终于稳定了下来;不过,一向娇生惯养的他,也在这一年,病倒在了床上。 同月,河朔大将耿弇,兵出古北口,趁着契丹狼患肆虐之机,一举攻进了潢水,以及土河流域。 原河朔二将军朱琊,千里驰援,伙同耿弇,连战连捷,直接冲进了上京。 是役,迭剌部于越耶律释鲁被擒,耶律辖底战死在乱军之中,契丹六院部枭雄蒲古只,逃往渤海。 正当河朔的这次“袭”,获得了巨大的战果后,一行人,正准备打道回府之际,原坐镇桑干的河朔忠武将军武悼,率部赶到。 他接到鬼卫的传信,听闻有人要在上京,预谋对付朱璃;这才嘱咐刘知俊坐镇渤海,他自己亲自前往上京,驰援朱璃。 不想,他赶到的时候,这边的大战也结束了。 不过,河朔军骤增生力军,抢掠一把就走的打算,毫无疑问就被否决了。 三军会合之下,由武悼坐镇中央,耿弇、朱琊、岳云、荆铭、王冲等人,逐次出击,对于那些远征在外的契丹宫分军,进行了偷袭、和逐个击破。 连番大战之下,及至十月,雄踞潢水、土河一带,大有鲸吞北疆、一统草原之势的契丹人,实力一落千丈,彻底被河朔军,驱逐出了木叶山一带。 潢水、土河流域的土地,顺其自然地,就牢牢地掌控在了河朔军的手中。 后世,属于中华民族的领土,东北地区,彻底回到了大唐的节制之下;只要再拿下渤海,大唐的东北部,在后世属于汉人的地盘,将全部收复。 上京,原属于耶律释鲁的斡鲁朵,全部被河朔军占据了;最中间的一处华丽大帐中,朱璃等人咸聚一堂。 早已恢复如初的朱璃坐在上首,武悼高居左首,从朔州赶来的郭佐、郭崇韬、顺次列于左边。 右首的位置,顺位第一人,就是一身银甲的尉迟槿,这位娘子,还是一身将军打扮,处理好了朔州内务后,她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而尉迟槿的下首,依次跪坐着朱琊、耿弇、弈江南等人;至于千慕然、文兰、阳光等人,此刻正恭恭敬敬地站在了尉迟槿的身后,颇有一副家长来了的得意模样。 显然,这群人正在举行着一场紧要的会议。 击溃了契丹人,将潢水、土河流域的领土,全部占领后,如何在这个地方站住脚,才是至关重要的事情,会议显然就这个问题,展开了商议。 “这个地方,万里空旷,遍地野草,若想守住这里,最好的办法,就是建城。”郭崇韬环顾了一圈众人,拱手向着朱璃建议道。 “建城?崇韬先生,你知道建一座雄城,是那么容易的吗?”尉迟槿望了郭崇韬一眼,有些不满地道。 正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对于河朔的财政,或许朱璃自己都不太了解,可这段时间一直处理河朔政务的尉迟槿,可是深有感触的。 这些年,除了对河东出兵一次,河朔其实,一直都在修养生息,财政上,确实有些盈余;可是,一旦在上京这个地方筑城,那些盈余的财富,将瞬间就会化为乌有。 非但如此,还有可能不够;在上京这个地方筑城,绝不是一座小城,就能够解决的问题。 至少需要筑建一大批坚城,而且,建城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一旦郭崇韬的提议,被朱璃采纳,这就是个填不满的窟窿,当家做主的尉迟槿,当然不愿意轻易妥协。 “整个中原,任何一座雄城的矗立,都绝非一朝一夕之功,那都是要经过无数年的修葺、加固、拓宽,以 及无数次的血火洗礼,才能矗立起来的。” “筑城,以我们现有的实力,若是勉强为之,必然会拖垮整个河朔。”尉迟槿据理力争,十分严肃。 对于尉迟槿的担忧,郭崇韬虽然理解,不过仍旧坚持道:“娘子说的,我们都理解;可是,狄人有骏马、强弓之利,若是没有坚城为依托,我军很难守住这里。” ...... 二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之间,竟然相持难下。 看到这一幕,朱璃突然转头看向了郭佐,皱眉道:“先生,你看呢?” 一见朱璃开口,郭崇韬、尉迟槿也停下了争论,一起望向了郭佐;郭佐闻言,一片淡然,拱手道:“将军,如今高远将军收复了平州,二将军也拿下营州,只要我们依托坚城、固守疆土,谅那狄人也攻掠不下。” “将军为何,一定要占据这片不毛之地呢?” 不毛之地?后世的东北,在现在的郭佐看来,竟然是不毛之地;朱璃想想,就是一阵苦笑。 不过,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朱璃也能理解对方的为何这么说;大唐境内烽火连绵,藩镇、枭雄之间,争夺不断。 在这个乱世之中,朱璃非但没有积极积蓄实力,以备南下中原,逐鹿群雄,反而要夺取契丹蜗居的地方,这在当时的人看来,绝对是一件舍本逐末的事情。 郭佐有此一问,也是在所难免的。 闻听郭佐之言,朱璃神色一肃,义正言辞地道:“先不说上京这片土地,是不是先生说的不毛之地;单论这片土地,原本就是我中原王朝的领土,我朱璃,就有责任,将其纳入大唐的版图。” “寸土之地,必有热血,我辈炎黄后裔,不求四处攻掠,只求先辈留给我们的土地,寸土不失。”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这句话才是我大汉人,该有的胸襟和胆魄;北逐契丹,只不过是将先辈们曾经占领过的土地,收回来罢了,还有比这个更重要的原因吗?” “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既然侥幸横行当世,就决不能让后辈们,指着我们的脊梁骨说:就是他们当权的时候,那片土地,被异族人给抢去的。” 这句话朱璃说得十分坚定,不容置疑;列位众人,无不看出他占领这片土地的决然。 “好,哈哈哈。”朱璃话音未落,坐在上首的武悼就大声称赞道。 “有骨气,至少我武悼,没有看错人;你是我唯一的弟子,我希望,你也是我今生,最大的骄傲。” 得到师傅的首肯,朱璃一脸认真地、向着武悼颔首致意了一下;或许,在他心中,虽然不不确定自己,能否成为对方最骄傲的弟子,但他至少能保证,绝不会让对方丢脸就是了。 他的这句话,虽然有点浮夸、不实际。 用后世的话来说,这是生意气,这是愤青的狂妄。 可是,如果中华民族,没有那些意气风发的生,没有那些热血澎湃的愤青,整个民族,又会失去多少慷慨悲壮的乐章。 一席话说的一众武将斗志昂扬,精神焕发;就连文兰和阳光,这两个没长大的黄毛丫头,都一脸振奋,努力地挺了挺、自己那搓衣板似的小胸脯,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激励似的。 对于朱璃的回应,郭佐缄默了,却发自内心的欣慰,因为他也是汉人,他也有着伟大的爱国情操。 而郭崇韬却一脸憧憬,似乎在为自己,能在这样有气节的将军麾下效力,而感到自豪。 就连身上流淌着异族鲜血的千慕然和青箬等人,听了朱璃之言,也是一脸敬佩,眼冒绿光地望向对方,至于她们心里想什么,就不足为外人道哉了。 “将军说的好,身为一名汉人,活着,就不要留下遗憾;更不能给后辈们,带去屈辱。”对于朱璃这个不是答案的答复,郭佐算是认可了;这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征服了他。 郭佐虽是古人,但比起后世的很多人,他那热爱民族的情操,绝对要高出不少。 在后世,很多人死了,还被骂做卖国贼、汉奸,遗臭万年;难道民族的文化、民族的可爱,不值得任何一个、体内流淌着民族鲜血的人,去热爱、去拥护吗? 我们是中华民族的一员,我们也有着自己的风骨和气节,也有着自己的骄傲,为什么要去做汉奸、走狗呢? 我们无须去崇洋媚外,只要挺直自己的脊梁骨,努力地为壮大自己的民族发愤图强,天朝上国,永远都是天朝上国。 纵观华夏,上下五千年,那些卖国贼怎么样了,那些汉奸又如何了呢? 好 好的人不做,偏偏要去给别人做狗、添人家屁股,不但自己不得好死,子子孙孙都要遭人唾骂。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样的人,已经失去了作为一个华夏儿女的资格,狗屎一样的人,自然不值得别人去尊重。 身为华夏的一员,要挺直腰杆,堂堂正正地做好自己的本分;男儿,要竭尽全力,为家国而奋斗;女儿,也要巾帼不让须眉,为自己的民族和夫婿,守好家宅。 既然认可了朱璃的说辞,郭佐自然就不会吝啬谏言,只见他再次拱手向着朱璃道:“将军,如果要守住这里,不一定非要建城不可,我们还可以开通河道。” “开通河道?”对于他的建议,不但朱璃疑惑不解,其他人同样惊疑不定。 面对着众人那不解的眼神,这位河朔第一谋士,一脸泰然地朗声道:“正如崇韬所言,异族凭仗的无外乎快马、强弓。” “对于奔驰的骏马,城墙可以将之拒之门外;宽阔的河道,同样可以。” “七老图山,有水源,土河的源头,就是位于那里的光头山;若是引七老图山的水源,南流入海,在山海之间,开辟四通八达的河道,就能大大地限制住狄人的快马。” “引水挖河,两岸筑坝,只要多挖几条大河,彼此交错贯通,狄人依仗的骏马之利,就再也不能对我们,形成致命的威胁了。” 朱璃闻言,双眸一亮,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不过不等他开口叫好,尉迟槿就开口道:“先生的方法虽好,可是挖河,同样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挖河需要的人力、物力,同样不可估量,以我们河朔现在的财政,根本承担不起。” 面对着尉迟槿的置疑,郭佐仍旧一脸泰然,淡然道:“娘子放心,既然属下敢献出此策,就必然有办法,解决掉这些问题。” “挖河,主要就是人力,和吃饭问题;人力,我们有的是。” “有的是?”尉迟槿闻言,一脸疑惑。 “不错,这次将军出击上京,我们收降了大批的战俘;自古杀俘不祥,这些战俘我们不可能统统杀掉。” “可若是白养着他们,我们也承受不起;一旦放了他们,他们就会回到部族,充作契丹人的实力。” “所以,这些战俘,用来挖河,正是人当其用、再好不过了。” “用战俘来挖河,就不怕他们暴动吗?”一听郭佐打算用战俘来挖河,尉迟槿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打算;可是紧跟着,她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来。 战败的俘虏,可不是普通的百姓,让他们去挖河,自然就要给他们配备上工具,那些铁锹等工具,一旦发放到对方的手中,这些战俘,立刻就会变得十分危险了,这就是尉迟槿的担忧。 “属下知道,娘子在担心什么,我们让这些战俘去挖河,必然要扣留对方的家眷,胁之以亲,让他们不敢乱动,此其一。” “其二,我们也不会让他们白干,只要他们尽心尽力地去干活,三年为期,期满就恢复他们的自由之身,此其二。” “至于其三,就是战俘的那些亲人,那些老弱妇孺,我们可以让他们去开荒;这样一来,不但能让他们自食其力,多余的粮食,还可以供给给挖河的俘虏。” “如此安排,人力、吃饭的问题,全都解决了,娘子还要担心什么呢?” “好,就这么定了。”朱璃闻言,这次没等尉迟槿开口,他就立刻拍板道。 这次北上,起因自然是为了援救他的妹妹朱凝儿;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将整个契丹一族,给掀了个底朝天。 高肃在西线,牢牢地拖住了回鹘人;杨再兴在中路,威逼鞑靼、奚人等异族,让他们不敢妄动;武悼率领着刘知俊,死死地卡住了靺鞨人,整个契丹一族,立刻就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其次,三年前的就开始培养的狼卫,这次可算大展神威;他们不但诱出了数路宫分军,还将对方死死地拖在了外面,这才有耿弇和朱琊,轻取上京的战果。 不过,可惜的是,让遒骷那个老家伙给跑了。 那个老家伙,绝对是个危险份子,不但修为高,而且十分狠辣果断。 当初,对方甫一受创,就立刻抛弃了耶律释鲁等人;就连对木辰,老家伙也没有招呼一声,就立刻逃窜而去了。 正是因为对方的如此行径,才让耶律释鲁等人,毫无反抗之力地、就落在了朱璃的手中了。 不过,自从醒来,朱璃得知王月瑶,是因为救助自己,才被黑袍李公擒获的,又让他陷入了不安之中。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一九章 蹊跷的信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瑞雪兆丰年。 洋洋洒洒的大雪、妆点得整个北国,一片素然。 刚刚竣工的朔州新城,却在这天地素裹之中,穿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裳。 带着一行人回到朔州,进入重建后的将军府,朱璃就迎来了人生,不得不面对的一件大事。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古以来,几乎每个人都要面对此事。 更何况,唐末的那个年代,很少有失恋这种事情发生,很多青年,自己都不知道,终生相伴的那个人,父母早就安排好了。 毕竟,那是一个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 而朱璃要迎娶的那个人,自然就是尉迟槿了,对此,朱璃自然乐得结婚。 自从郭佐献出河坝计策后,数十万的契丹俘虏,已经开始劳作在辽阔的北疆草原上了,这些人,为了争取早日获得自由之身,干活十分卖力、风雨无阻。 而他们的亲人,也被迁移到了桑干;被武悼全部打散,分居在胡汉混杂的、二十四州境内。 原本族人多达数百万的契丹人,经历了内部动乱、以及河朔军的突然袭击,及至后来,朱璃又派出朱琊、耿弇、岳云等人,四处扫荡,至少有二、三十万契丹人,死于战乱之中。 再加上数十万的壮丁成了俘虏,近百万的老弱妇孺迁移到桑干,契丹的势力,大幅度地缩水了,一蹶不振,已成必然。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在朱璃的心中,北疆最具威胁的契丹人,已经翻不起风浪了;他也可以趁机歇歇,搂着最珍爱的小媳妇,日夜生产下一代,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契丹人的下场,毫无疑问,吓坏了周围其他的弱小民族了,鞑靼人,率先向河朔表示臣服,并进献出上万匹战马。 就在朱璃尚未表态之际,西奚的使者也赶到了朔州,不但带来了大批的牛羊、战马,还主动要求,欲要依附河朔。 对此,朱璃接受了郭崇韬的建议,对这些主动示好的异族,抽掉他们大批的壮丁,充入军中;并将这些壮丁的家人,全都安置在长城之外,那些新近才建起的简陋石城内,以便控制。 不仅如此,他还从境内,高薪聘请一批经验丰富的农人,前去教导这些牧民耕种。 显然,朱璃要将这些异族牧民,逐渐汉化;当他们养成了农耕的习惯、吃惯了口味繁多的中原美食之后,再让他们回到草原去生活,他们还会习惯吗? 对于那些持观望、亦或是敌视态度的异族,例如回鹘人、以及靺鞨人,朱璃一点都没手软,直接敕令耿弇率部出击、狼卫协助,以战养战,杀到他们生活不能自理为止。 我们大汉人,向来对朋友两肋插刀;但对敌人,也从不缺少狠辣和阴毒。 总的来说,北疆的形势,一片大好。 而境内,如今的河朔,百姓虽然说不上富足,但殷实的人家,还是有不少的;放眼整个大唐,就连号称最富足的河东、以及荆襄之地,也没有河朔的百姓悠哉。 毫无疑问,河朔已经成为这个时代,名闻天下的祥乐之所。 鞑虏虽未尽,家国尚可安;庶民耕作勤,岂能不饱餐。 定居在这里的老百姓,只要勤劳耕作,就不愁没有饭吃;世道即便再混乱,有河朔的无数府卫守护,那些战火,似乎与他们也没什么干系。 在河朔内部一片祥和、北疆形势一片大好的氛围下,万里飘雪,只会带给早已温饱的百姓,无限的乐趣。 沐浴在盈盈的白雪之中,带着千慕然、文兰、以及阳光三人的尉迟槿,一脸兴奋地向着家中走去,口中,还不由自主地哼着小曲。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 这是大诗人李白所出的《清平调》,乃是李白奉旨所作,描绘的自然就是杨玉环与李隆基之间的缠绵悱恻。 自古名花拟美人,杨玉环同红艳似火般的牡丹,更是相得益彰;名花、美人,相互辉映的美景,使得李隆基龙颜常悦。 尉迟槿无形中哼出此曲,因为她也想和心中的那人,携手连理、两看同欢。 她要嫁人了,五 年苦等,终于得到了那人的首肯,她又岂能不开心。 跟在她身后的千慕然,开心之余,似乎还有点惆怅;她那望向尉迟槿的眼神,羡慕中,偶尔还会闪过一丝别样的复杂。 她曾在释鲁捺钵中,设计坑害过朱凝儿的事情,并没有暴露;因为,知道内情的两个人,岩母斤和高菩萨都死了。 高菩萨死于朱璃之手,而岩母斤死于战乱之中。 说起来,她还要感谢朱璃和朱琊这两位兄弟,她设计坑害朱凝儿,结果两个知情者,一个被朱凝儿的大兄朱璃所杀,一个被朱琊麾下的府卫,乱箭射死。 这样一来,无形之中,就让她躲过了一场灾难;或许是她舍己为人的壮举,感动了上苍,这才在冥冥之中,帮她抹去曾经犯错、留下的痕迹。 正是由于她两次舍己为人的壮举,河朔方面,任何人都不曾对她产生过怀疑。 唯二跟着她,有机会察觉到蛛丝马迹的两人,还是文兰和阳光,这两位懵懂、贪吃的小丫头。 就在今天,朱璃亲自敕封她为鸾卫统领,负责组建一支女卫,专门守护将军府内府的安全。 对于阴差阳错帮了她、并救过她的朱家兄弟,千慕然,自然而然就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情愫。 可惜,朱璃有了尉迟槿,这二人之间的感情,就是用千军万马去冲,都冲撞不开;而二将军朱琊,却是个懵懂得一如稚子般的人。 女孩子嫁人,绝大多数都会找个疼爱自己的男子,谁会乐意带个小屁孩玩啊。 因此,在朱家兄弟二人中,她的心,无疑就偏向了大将军朱璃了。 正是由于她对朱璃,产生了这份介于恩义、好感、还有一点点仰慕的复杂情绪,让她对尉迟槿有了芥蒂。 自从回归朔州,长辈们就开始张罗起朱璃和尉迟槿的婚事了。 看着因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婚礼,闹得整个朔州,都跟着喜气洋洋的景象,千慕然显得更加焦灼和惆怅了起来。 对于她的这点小心思,当事二人,并未察觉。 对于朱璃来说,他来自后世,带来了后世的知识同时,也将后世的某些忌讳,一并带了过来。 在后世,在年轻人之间,流传着一种传说。 一起唱过《布拉格广场》的恋人,大多数人,走着走着就散了;而恋爱超过三年以上的情侣,大多数人,都不能步入婚姻的殿堂。 他爱尉迟,毫无理由的爱,很邪乎,却愿为对方付出一切。 尉迟槿那样的娘子,他不想失去,所以,他要给对方一个交代;没有任何交代,能比给对方一个家,更能让对方安心吧。 正是因为这件事,尉迟槿很开心,从未有过的兴奋,而千慕然自然就很惆怅。 一行四人,前面二人情态不一,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至于落在后面的文兰和阳光,正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前面二人的情绪变化,是如此的矛盾和突兀。 “师姐,将军敕封我们为副统领,五品职衔,这个要是换钱,不知能换多少金子?”阳光满脸都是穷人乍富的憧憬,或许,她满脑也都是金光闪闪的金元宝吧。 而此刻的文兰,却是另一番光景,黛眉紧蹙,一脸愁苦,一听阳光这么问她,她就有气无力地回应道:“师妹,这个你就别想了。” “呃,怎么了?”阳光一脸惊疑,在她想来,师姐应该比她更爱金子才是啊,今天怎么转性子了。 不过,这抹疑惑尚未持续多久,就听文兰有气无力地解释道:“刚刚封官那会儿,我就问了岳云将军。” “我问他,正五品的副统领,能换多少钱,可人家说,这个根本就不能卖。” “即便卖了,也没人敢买;我就纳闷了,正五品的大官,竟然没有市场,这还要不要人活啊!”文兰一脸憋屈,就好像好不容易捡到钱,突然发现是张假钞一样憋屈。 “啊,竟然不能卖,怎么可以这样啊!”一听自家师姐说,正五品的副统领竟然不能换钱,阳光就急了,“我们大老远地跑去上京一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就给我们一个光能听,不能卖的东西,有 啥用,猪头将军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 身后的吵吵嚷嚷,让尉迟槿和千慕然,同时转过了头去,一听二人竟然要卖掉自己的官职,尉迟槿和千慕然,就差点没有笑喷。 “好了,两个小财迷,我是欠你们吃了,还是少你们喝了,竟然想卖官?”尉迟槿没好气地白了两个小丫头一眼,看得两个小丫头脑袋一缩,再也不敢大呼小叫了。 “既然你们那么喜欢金子,那就这样吧,等回到府中,我就奖励你们一人二两金子,怎么样?”尉迟槿豪气地道。 二两金子已经不少了,约合后世二、三十万人民币呢,这也是尉迟槿开心,算是提前支付给两个小丫头的喜钱吧。 如此豪气的许诺,可听在文兰和阳光的耳中,二人却一点喜色都没有。 阳光还翘着小嘴道:“就二两啊,上回人家李克用,一出手就是十两,娘子,你就不能大方一点吗?” “对啊,娘子,我们两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好歹凑个整数吧,五两行吗?”一边的文兰,连忙帮腔。 二人的讨价还价,立刻让尉迟槿皱起了眉头,这两个小丫头,知道二两金子能买多少东西吗? 即便是殷实人家,把这钱拿过去,也够一家人,给儿子娶媳妇用了,这两丫头竟然还嫌少,还拿李克用说事,倒是让尉迟槿瞬间就眯起了双眼。 “怎么,嫌少?” “呃!”望着尉迟槿那突然不善的眼神,两小丫头立刻回过味来,连忙将脑袋摇得跟手鼓似的,异口同声道:“不少,不少,一点都不少;二两已经足够了。” 口中虽然这么说,可隐藏在眼底的失落,是骗不了人的;显然,两个小丫头一直都觉得二两金子太少了。 只是她们这点小伎俩,岂能瞒过尉迟槿的眼睛,只听她冷哼一声道:“我记得你们还欠我五百金的药钱吧,若是嫌少,我就暂时不奖励给你们了,留着抵债吧。” “呃,娘子,千万别啊!”一听尉迟槿打算不赏了,文兰和阳光立刻就急得跟兔爹似的。 “俗话说债多人不愁,虱多懒得挠,五百金那么多,这二两金子,即便还了,也是杯水车薪,娘子还是发给我们吧。”文兰连忙上前,拉住尉迟槿的臂弯,不断地摇着道。 “对啊,以娘子的大气,怎么会在乎这点小钱呢;再说娘子都快嫁给猪头,呃,不,是大将军了,大将军家大业大的,娘子到时还用花钱吗,不如让我师姐帮你花。”阳光有样学样,上前拉住尉迟槿的另外一只手臂,摇晃道。 真让这两个小丫头打败了,尉迟槿有些无奈;债多人不愁、虱多懒得挠、朱璃家大业大,这都是向人讨赏的时候,该说的吗? 就在几人说说闹闹的当口,一行四人,也回到了尉迟府,前来给尉迟槿开门的小丫头豆芽,甫一看到自家娘子归来,就开口道:“娘子,你可算回来了。” “嗯,怎么了?”尉迟槿将双臂从文兰和阳光的怀中抽了出来,抱在怀中,一脸疑惑地看向了豆芽。 迎着尉迟槿的目光,豆芽不敢怠慢,连忙道:“娘子,有人送来一封信来,说是要交给你的;你若是再不回来,老夫人就要拆开看看了。” 原来是这事,尉迟槿还当什么事呢。 自从来到北方,他们尉迟一家,除了李可举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亲朋故旧了;能在这个时候,写信给她的人,很可能就是她的兄长尉迟信了。 若是尉迟信来信,老夫人要看,也在常理之中,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 豆芽自小就跟在尉迟槿的身边,一看自家娘子那不以为意的神情,立刻就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了,连忙道:“娘子是不是以为,那封信是尉迟郎君寄来的?” “难道不是?”尉迟槿白了对方一眼。 “哼,娘子。”豆芽拖着冗长的鼻音,嗔怪地望着尉迟槿,“郎君的字迹,婢子怎么可能不认得;那封信的署名,从字迹上来看,绝不是郎君写的,娘子回屋看一看就知道了。” “哦。”一听豆芽这么说,尉迟槿就怪了起来;既然不是她兄长的来信,那这封信,就来得蹊跷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二零章 鸾唳西南、凤鸣东北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信,用的是上好的宣纸。 光泽莹润、均匀细致的宣纸,在那个时代,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使用得起的。 道理很简单,宣纸,在隋唐时代,才刚刚出现,价格比较昂贵。 隋唐以前,人们用的都是染黄纸,即便是隋唐时期,普通人,仍旧使用那种纸。 稍微有点身份的,可以使用硬黄纸;至于宣纸,大多都是上流社会之人,才有可能会使用的一种纸张。 光是从纸质上来看,就说明来信之人,绝非普通人。 再看字迹,娟秀而雅致、坚定而优美,这绝对是女子的手笔。 除了墨香之外,纸张上还留存在淡淡的幽香,那绝对是只有女子的身上,才会具有的特殊气息,这封信,必然出自一位女子之手,尉迟槿心中早已断定。 为何会有女子写信给自己呢,房中,尉迟槿望着手中的这封信,秀美微蹙;就见她直接略过内容,找到了落款。 嗯? 落款竟然是、是王月瑶? 王月瑶,这封信竟然是王月瑶写的,对方不是被黑袍李公等人生擒了吗,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给她寄来一封信呢? 难道是求救信件? 尉迟槿惊疑不定,无论怎么说,对方都是为了给朱璃断后,才被黑袍李公生擒的,现在寄来一封信,无论什么原因,她都不敢忽视。 怀着这样疑惑的心情,尉迟槿阅读了起来。 “瑾儿妹妹敬启:”开篇的称呼,竟然是她尉迟槿,而不是朱璃,就更让尉迟槿疑惑了。 若是求救信,即便是寄给她尉迟槿的,也一定是让会让她转交给朱璃,开篇称呼,绝不可能属意她,这是非常显然的道理。 “听闻妹妹红妆待嫁,姐姐高兴的同时,也深表遗憾。 客居异乡,无暇目睹妹妹,凤冠霞帔、一袭流苏,欲语还羞、我见犹怜的娇可模样,实乃凭生憾事。 待到他日,姐姐我荣归故里时,厅堂之上,妹妹千万要记得,你还欠姐姐一杯茶水,尚未敬献......” 看到这里,尉迟槿放心的同时,粉面却一片冷然,十分不忿。 王月瑶还有心情关心这些,就说明对方目前的境遇,应该不会太差,这就让尉迟槿稍稍放心不少,二人是情敌,可不是死敌,同属朱璃一方,个中的轻重、差别,尉迟槿还是能够分得清楚的。 可让尉迟槿不忿的是,她王月瑶,现在都沦为别人的俘虏了,竟然还敢在自己的面前自称姐姐;难不成,对方还能长出一队翅膀,在她大婚之前,赶回来吗? 即便对方赶回来,这进门顺序已定,也是她尉迟槿为大,什么时候轮到王月瑶当姐姐了? 其实,无论在尉迟槿的心中、还是在王月瑶的心中,她们二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能够独占朱璃,不是她们甘心与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而是受到时代的局限啊。 生于那个时代,无论她们有多么绝世风华、多么要强自立,可世俗的耳闻濡染,让她们心中,早就有了丈夫三妻四妾的准备。 更何况,以朱璃一方诸侯的地位,这种情况更是避免不了。 二人相争,其实大多都是主次、从属之争;当然,受到朱璃言论的影响,她们对于一生世、两个人,这种比翼齐飞的臆想,多少还是有着那么一点奢望的,可并不强烈。 再说了,契丹上京一行,朱璃重创昏迷,是王月瑶在那个时刻,挺身而出,舍身相救的。 这件事情,尉迟槿不可能没听人说过,因此,她对王月瑶会成为朱璃的女人,并不排斥,却不愿意对方 压到自己的头上来。 而王月瑶这封信,一直以姐姐自诩,倒是让她十分不忿。 “哼,姐姐,即便朱璃将你救回来,你也只能做小了吧,你称呼我为姐姐,那还差不多!”尉迟槿气呼呼地嘀咕一句。 她虽然声音极小,甚至这声嘀咕,都没有引起文兰、阳光、以及豆芽的注意。 可站在一旁的千慕然,听到了这声嘀咕,灵动的双眸,突然就绽发出了一道璀璨的异彩;听尉迟槿的口气,很显然,她有了对手,情场的对手。 会是谁呢,难道是那个临危爆发、断后被擒的王月瑶吗? 在河朔,尤其是在朔州,最出名的女子,自然就是尉迟槿和王月瑶了;这两位娘子,可是公认的、大将军朱璃的女人,难怪千慕然会这么猜。 可王月瑶被人生擒了,朱璃派出了大批的鬼卫,进行搜寻、探索,仍旧音信全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又冒出来了呢? 可是不管如何,朱璃既然能够迎娶尉迟槿和王月瑶,那为什么就不能多一个呢? 千慕然陷入了遐思,而且沉浸得很深,越是这么想,她就愈发的情丝百结;那神情,就好像将要出嫁的人,不是尉迟槿,而是她千慕然一样。 暂不提这位小娘陷入了单相思,一脸憧憬的小娘子,且说尉迟槿接着向下阅读信件。 虽然不忿于王月瑶自称姐姐,可是信看到这里,仍旧没有看出王月瑶写信给自己的目的,尉迟槿自然要接着往下读: ...... 哦,忘记告诉妹妹一件事情,姐姐我都身怀四甲喽;哎呦,不说了,小朱璃真不乖,老是喜欢折腾我这个为娘的,这不,才四个月大,就知道踢腾人家肚子...... “身怀四甲”、“小朱璃”....... 当这两个敏感而又极具冲击的字眼,落到尉迟槿的眼中时,尉迟槿瞬间就惊呆了。 继而,她的全身就开始止不住地颤栗了起来,那是一种剜骨蚀心般的刺疼,疼得她的整个身躯,都躬成了虾米状;就连那握在手中的信件,都被她猛地攥成了一团。 相识六年、相知六年,朱璃甚至没有一次,主动过来牵过她的手;可是,可是为什么,对方却在不知不觉中,竟和王月瑶,连孩子都有了呢? 这是一种失落,一种落差天渊般的失落。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她才是你心中,分量最重的那个女子吗?”呢喃哽噎、心酸满腹。 此刻的尉迟槿:美眸凄迷泪朦胧,只问君心谁最重;满城尽待新人笑,一腔凄苦郁心胸;流年恍然青丝冗,鸿雁一心寒冻;漫天白雪知冷意,回首经年一场空。 泪如丝雨,涓涓不断;人似苦莲,曳风颤颤。 这一刻,尉迟槿崩溃了,她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可怪的是,她却没有恨,只有怨,深深的幽怨,几乎瞬间就充满了整个房。 这抹浓得化不开的幽怨,还有那弥漫满郁的凄苦之意,就连神经大条的文兰和阳光,都耸然动容了。 二位小娘子,惊讶地抬起头来,望向那纤弱颤栗的尉迟槿;她们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看了信之后,这位娘子,就突然变得这么悲伤了呢? 文兰、阳光、豆芽三个小丫头,一脸懵懂,一脸担忧;可矗立在一侧的千慕然,突然觉得这是个机会,一个趁机向大将军自荐枕席的机会。 毫无疑问,这位娘子对于朱璃,一定是有了想法,那种炽热得一如汹涌浪涛般的火热,一发不可收拾。 光启三年 ,是个不同寻常的一年。 这一年,发生了几件大事,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就是李儇回归了长安。 可其他几件大事,却都与河朔有关。 契丹溃灭、鞑虏称臣,这都是河朔文武的功绩,同样是一件轰动大唐的事情,永载史册,不在话下。 除此之外,就在这一年,原河朔将军府的文王月瑶,却经由秘监的举荐,走到了历史的前台。 正在天下人,都在歌颂着河朔丰功伟绩的时候,朝廷以江南西道节度使辛谠,老迈昏庸、不堪大用为由,裁撤了这位忠心耿耿的老臣。 而作为原河朔将军府文的王月瑶,却走马上任,接替了辛谠的节度使之职,镇戍整个江南西道。 对于朝廷破天荒地擢升一位娘子为节度使,这种令人瞠目结舌的壮举,令得整个天下,一片哗然。 可王月瑶这位女君,上任仅仅三个月,就汇聚了无数能人,如:高颖、张须陀、韩擒虎、周法尚、刘方等煊赫天下的能臣、猛将,尽皆都是不可多得的良才。 现在却扎堆似的、向着王月瑶俯首称臣,令得无数节度使、枭雄人物,一片哑然。 王月瑶上任伊始,就开始整肃江南西道。 以猛将为矛、能臣为柄,东征西讨、挡者披靡;仅仅用了不到三个月时间,原本就是一副爹娘不疼、姥姥不爱的江南西道,就在她的手中,为之一肃。 政令所处,无所不至;上下一心,雄踞天南。 地域横跨十八州之地的江南西道,在无数能臣、悍将的辅佐下,几乎全被王月瑶,掌控在了手中,疆土连成一片、严丝合缝,没有一点漏洞。 若是有人仔细留意,就会发现一个惊天的事实。 王月瑶麾下,所有能征惯战的绝世猛将,所有运筹帷幄、智计超群的智谋之士,他们的名字,竟然都和旧隋的名臣良将,一模一样。 同样是这一年,河朔大将军朱璃,刚刚对外宣布,要在年关到来之前,举行一场大婚。 可是,就在这个消息刚刚传出不久,身为新妇的尉迟槿,就以伯父李可举重病卧床,身体堪忧的理由,带上母亲和亲随,离开了朔州,回到了幽州。 对于朱璃父母不断派人前去催婚,尉迟槿更是置之不理,大有定居幽州,不愿挪窝的长远打算。 跟随着尉迟槿前往幽州的人,不但有文兰、阳光、孟太极等人,就连戍守南方的谢天、谢地两兄弟,也被尉迟槿召回了幽州,势有同朱璃一刀两断的迹象。 到了幽州,尉迟槿根本就不管大兄尉迟信的规劝,立刻向全天下,颁发了集贤令,不长时间,她就罗了一匹能臣、干将。 这其中最出名的,自然就是鱼俱罗、史万岁、以及贺若弼三人,个个都是能文能武的无敌悍将。 在有心人看来,这三人,他们的名字,同样都和旧隋名将的名字一样。 可是这三个人,同王月瑶麾下的那些旧隋名将,在生平境遇上,略有不同;他们三人,都是被隋帝冤杀的名将。 聚集了自己的名将,尉迟槿毫不客气地、就将朱璃派驻在幽州的大将,全都赶回了朔州;这其中,自然就包括了岳鹏举和高远等人。 这些人灰溜溜地带着河朔的人马,赶回朔州后,兀自一脸懵懂,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了这位主母,只好回来向朱璃请教。 面对着麾下的疑问,甚至是全天下人的审视,朱璃一脸茫然;不为人察的是,他那眼底,隐藏着一抹浓浓的灰暗,那抹阴暗,甚至比迟暮的老人,还要沧桑、和阴霾。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二一章 剪不断、理还乱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光启三年的大雪,铺天盖地。 呼啸的北风,吹得整个河朔臣民的心,都哇凉哇凉地。 那位在他们心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守护神朱璃大将军,竟然被人给拒婚了;这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十分丢脸、让人抬不起头来的事情吧。 就连整个河朔的臣民,都倍感丢脸,更遑论当事人朱璃了。 就在河朔的臣民,沉浸在极度的不解、和郁闷中时,光启三年,缓缓地掀去了旧的一页,光启四年,姗姗而来。 正月,卢龙节度使李可举病危,因其膝下无子,竟然破天荒地将节度使之位,传给了尉迟槿;由此,大唐的北疆,又一位女君走到了历史的前台。 二月,李儇的病情,更加严重了。 以秘监刘行深为首的内宦,欲立吉王李保为皇太弟;可在朝中,以杨复恭等人为首的朝臣,却欲立寿王李杰为皇太弟,势力相当的双方,一时之间,竟然相持不下。 这场皇太弟之争,很快就波及到了各地节度大员。 雄踞江右的新人王月瑶,率先站了出来,表示支持吉王李保上位;就在王月瑶表态的第二天,新晋卢龙节度使尉迟槿,就发出了自己的声音,针锋相对地选择了支持寿王李杰晋任。 针锋相对、寸步不让,这两位刚刚崛起于大唐境内的女君,似乎恩怨不小啊。 而作为老牌的节度使、各方镇将,却并没有急于表态;例如河朔的朱璃、河东的李克用、河南的朱全中等人,就三缄其口,无意牵扯其中。 朔州,将军府,朱璃沉寂了很多。 每天,如果不是处理政务,就是阅览典籍,就连一直勤练不辍的武艺,最近都没有人见他习练过。 大殿的房门,被人轻轻地推了开来,两只娇俏、可爱的小脑袋,探头探脑地向着桌案后面的朱璃,张望了一番,这才佯作小淑女一般,走了进来。 朱璃从堆积成山的案牍之中,抬起头来,打眼就瞥见了两个装模作样的小丫头,嘴角情不自禁地,就勾起一抹优美的弧度。 或许,这就是自己支撑下去的理由吧,亲人安乐、足慰平生。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妹妹朱凝儿,还有义妹林黑儿,自从经历了一次变故,两个小丫头,似乎都长大了许多。 “大兄,你还没处理完吗?”一道脆生生的悦耳之声,蓦然传来。 “哦,快了。”朱璃温和地望了朱凝儿一眼,“你们两个怎么来了,放课了吗?” “恩,是的义兄,我们过来看看你。”黑儿毕竟年长一点,说话做事,比起朱凝儿来,更有章法,也更懂得体贴他人;虽然语意未尽,却并没有直接道明来意。 “哎呀,黑儿姐姐,你就直说得了。”凝儿一见黑儿并没有道出目的,立刻就急了,瞬间从小淑女,变成了一只火急火燎的小猴子。 “大兄,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不准备前往幽州,去把槿儿姐姐接回来了啊?”这恐怕才是她们前来的目的吧。 朱璃淡淡地瞥了妹妹一眼,温和地道:“你们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嗯。”朱凝儿不顾黑儿的示意,兀自梗着小脑袋,坦承不讳,“槿儿姐姐,是个多好的娘子啊,一定是大兄你不好,让槿儿姐姐生气了,所以人家才不愿给你当媳妇。” 朱璃闻言,神情一愣,继而就是一阵沉默。 可他的神情,看在朱凝儿的眼中,自然让她以为自己猜对了,于是就小大人一般地劝慰道:“大兄,你不是常常教导我们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既然大兄犯了错,就去幽州,跟槿儿姐姐说几句好话,服个软;以槿儿姐姐的脾性,一定会原谅你的。”朱凝儿握着小拳头,使劲地向上挥了挥,似乎在为自家大兄,打气一般地说道。 听到这里,朱璃长身而起,绕过办公文案,来到了朱凝儿的身前,非常自然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长叹道:“凝儿真聪明,这么富有哲理的话,都记得牢牢的。” 盛赞了妹妹一句,朱璃毫无焦距地望向门外,悠悠地继续道:“只是凝儿,人的一生,每天都要面对无数个选择;当初,为兄选择了,迎娶你的槿儿姐姐,可你的槿儿姐姐,却选择了就此离去。” “不管什么原因,尊重别人的选择,都是对别人,最好的支持;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最勉 强不得的,就是人心。” “为兄不知道,你的槿儿姐姐为什么离开,如果她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为兄前往幽州,只不过是强人所难罢了。” “强人所难,还会让自己难堪,你说,为兄是去,还是不去呢?” 朱璃一脸惆怅,沧桑得一如夕阳下的老翁,他已经再也经不起一次折腾了;如果上天注定让自己喜欢的人,都一一离去,自己无论如何挣扎,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有的人,一生睡过无数女人,可他再渣,仍旧有无数的女人,飞蛾扑火般地跳到对方的床上。 有的人,一生之中,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无论他做得再好,仍旧避免不了一次又一次的被遗弃,这或许就是命吧,八字犯阴,徒呼奈何? “可是......”望着一脸苦涩的大兄,朱凝儿还要继续劝说,就立刻被身边的黑儿给拉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身戎装的弈江南,一看议事殿的大门没关,就疾步走了进来,径直来到了朱璃的身边,拱手道:“将军,关于王娘子的事情,我们有消息了。” “恩,直接说吧。”朱璃转过头来,看向了弈江南。 经过长达三个多月的修养,弈江南、李孤峰、孟太极三人的伤势,早在年末,就已痊愈了;年前在契丹历经生死,三人的武道修为,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这其中,尤以弈江南的进步最大,现在,他已经是一名自然后期的强者了,被朱璃委任为鬼卫大统领,可节制李孤峰、荆铭、王冲等人。 而伤愈后的孟太极,因为是王月瑶的追随者,自然要追随自家的主君而去;又因为当时尉迟槿,是唯一知道王月瑶下落的人,为了尽早查清自家主君的消息,他早已离开了朔州,追随尉迟槿前往了幽州。 只怕现在,孟太极已经南下江右了吧,追随王月瑶去了;古人以东为左,以西为右,王月瑶所在的江南西道,简称江右。 至于对方的家人,孟方迁、孟承诲等人,已经被朱璃释放了,并且委任二人为裨将,南下辅佐赵云去了。 “将军,据属下观察,王家娘子,怕是被人胁迫的,这才接任江南西道节度使的,应该也是无奈之举吧。”弈江南认真地开口道,只是话里话外都是推测的成分居多。 因为,就连无孔不入的鬼卫,想要轻易靠近王月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被人胁迫?”朱璃皱起了眉头,“是黑袍李公一帮人?” “正是,那个黑袍李公,早已公开亮相了,其人名叫李法主,乃是一名三、四十岁的中年模样。”弈江南坦然道。 “这李法主,在整个江南西道,似乎非常有威望,王家娘子麾下的文武,几乎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李法主?”朱璃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或许别人不清楚,朱璃心里可门清得很。 在这个世界上,不仅有原本的居民,还有一些人,是从英魂碑中逃出来的英魂、以及叛逆英魂的转世之身。 历史上,名叫李法主的人,或许很多,可最出名的那人,就是李密;李密,字法主,乃是隋末,出了名的枭雄人物。 枭雄做事,鲜有随意。 如果是李密胁迫王月瑶,将其捧上江南西道节度使的位子,他又怀有什么目的呢? 再结合王月瑶,这几个月以来的表现,朱璃大体已经了解了李密的用心;同时,他也对王月瑶的身份,有了怀疑。 短短不到半年时间,江南西道就有无数豪杰争相投奔,王月瑶必然在其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不然,以枭雄李密那不甘人下的性格,自然不会挖空心思地将王月瑶捧上高位。 由此可见,王月瑶在江南西道,那些聚集而来的豪杰中,必然有着无人企及的威望,既然如此,她的身份必然不一般。 而对王月瑶知根知底的朱璃,却知道,单凭王月瑶一个商女的身份,绝对不可能有这般的能量。 再加上王月瑶的麾下,他们的名字,几乎都和旧隋名将的名称一样,朱璃自然就推测出,王月瑶,很可能也来自英魂碑,并且,她必然是旧隋一位重要人物。 虽然有了这样的推测,但朱璃却不敢断定。 如果王月瑶阵的出自英魂碑,那么山海经,又为什么没有鉴定出来呢? 这是一个让朱璃十分费解的地方,因为无论是英魂转世,还是叛逆英魂转世, 只要对方被朱璃看到过面容,山海经就能立刻鉴定出对方的前世身份,似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差迟。 可王月瑶和他在一起那么久,山海经却一直都没有反应,似乎又与朱璃的推测有矛盾,无形之中,就给王月瑶带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想不通,朱璃就挥去思绪,看向了弈江南,担心道:“她现在危险吗?” 弈江南闻言,稍一沉吟,就立刻回道:“应该不会,据属下观察,王家娘子的身边,似乎也有可用之人,他们一个叫高颖、一个叫苏威、还有一个叫张须陀。” “他们三人,尽皆都是威望非常高的豪杰之士,并对李密十分不屑;有这三位能人在王家娘子身前,李密应该奈何不了她。”荆铭仍旧一副推测的口气,不过却说得十分笃定。 “高颖、苏威、张须陀?”朱璃双眸微微眯了起来。 外界的流言,他也有所耳闻,王月瑶的麾下能臣干将,他们都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那就是他们的名字,都与旧隋的名将一模一样。 可在朱璃想来,若是这些人,本就是旧隋名将的话,王月瑶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历史上,旧隋的高颖,乃是一位辅国之才,其人愚忠,性宽厚;一生之中,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嫁错了女儿,导致在太子之争的过程中,站错了队伍,最后被杨广害死。 旧隋的苏威,非常有能力,可这个人是个官场的老油条;一生之中,先后侍奉过宇文泰、杨坚、杨广、李密、王世充、杨侗等数位主君,最后又想投靠李渊,却遭到李氏父子的唾弃。 用后世的话来说,苏威就是一个“给钱就干”的打工仔,管你老板是谁,只要你用得着我、给我发工资,我就给你干活,忠义什么的,管我鸟事。 但不能因为这个人性格如此,我们就鄙视他,他的治政能力,还是值得肯定的,用“两把刷子”这样的词汇,显然不足以形容他的能力,也是个大才。 至于张须陀,乃是隋末的柱国大臣,他有多厉害,姑且不论;就看看他曾经的麾下,有哪些人吧,从他们的麾下,大家自己去推测其人的能力。 唐朝开国的功臣中,秦琼、程咬金、罗士信,这些猛人,全都曾在张须陀的麾下效过力,身为一名武将,张须陀能够威服这样的三人,其人悍勇程度,就可见一斑了吧。 现在高颖、苏威、张须陀,竟然都倒向了王月瑶,他们如果真是旧隋的那三位的话,王月瑶得到这三人,李密不值一哂。 “将军,王家娘子应该暂时无虞,除了以上三人外,江右豪杰危全讽、危仔倡兄弟,也誓死追随在王娘子的身边。” “危氏兄弟,可是土生土长的江右人氏,在辛谠坐镇江南西道时,他们兄弟就已啸聚了无数强兵悍卒,娘子得到了他们的支持,显然不是谁都敢动的了。” “如今王娘子,是要兵有兵、要将有将,谅那李法主,也奈何不了她吧。”弈江南一脸肯定。 朱璃闻言,点了点头。 若是在高颖、张须陀的拥护下,王月瑶还会任由李密揉捏,那她就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王家娘子了。 更何况,王月瑶还得到了江右危氏兄弟的拥护,已经占据了地主之势,李密只怕也开始头疼了吧。 至于危全讽是谁,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历史上虽然记载的不多,可这个人物,却是实实在在的割据江右,称雄一时的枭雄。 现在不知什么原因,竟然选择为王月瑶所用,倒是让朱璃无形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幽州那面,情况如何了?”问完了最让人担心的王月瑶,朱璃随口就问起了尉迟槿的情况。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弈江南毕竟也是人精一样的人物,立刻就知道对方在问什么,连忙拱手道:“幽州,自从尉迟娘子上任后,就委任贺若弼出镇居庸关;大将鱼俱罗出镇莫州,对峙王镕。” “大将史万岁出镇谭水,对峙王处存;尉迟信,坐镇定州,对峙李克用的河东军。” “如今李克用正同王镕交战,着火烧到定州,是迟早的事情,尉迟娘子的境况,十分堪忧。”弈江南一语道完,就偷偷地瞥了一眼朱璃。 只是一看对方的脸色,弈江南就了然了,有这位在,李克用若想欺负尉迟槿,只怕难了;因为,朱璃的一听尉迟槿境况堪忧,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似乎被人触到了逆鳞一般。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二二章 斗富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光启四年,二月下旬;皇太弟之争,愈发火爆了。 长安街头,经常会出现横死的尸身,这些人要么衣着华贵、要么就是长相凶狠。 据有心人推测,这些横死之人,他们生前,要么是身居高位的朝官,要么就是游走于黑暗之中的死士。 三月初,内宦和朝臣,竟然同时向天下藩镇,发出了邀请,两方竟然携手一起,欲要在昆明池进行一场盛大的春搜活动。 介时,会在春搜盛会之上,决定出皇太弟的归属;花落谁家,是吉王李保,还是寿王李杰呢? 其实,在真正的历史上,李儇去世后,上位的就是寿王李杰,也就是后世的唐昭宗。 有人说,唐昭宗不是叫李晔吗? 寿王李杰,上位之初,曾改名李敏,后来才改名叫李晔的,毫无疑问,李杰,就是后世的唐昭宗李晔。 可是现在,支持他的人,明显不多。 只有卢龙节度使尉迟槿、河南李全忠,邠宁王重盈、冀州王镕、以及沧州王处存。 而支持吉王李保之人,就多了。 除了江南西道节度使王月瑶之外,还有河东李克用、西川王建、东川顾彦朗、鄜延朱玫、义胜刘汉宏、朱瑄兄弟、以及兴元杨守亮等等。 形势显然对李杰不利,而作为天下最强军阀的朱璃,却在这个时候,依然保持着缄默。 他的沉默,导致徐州韩雉、以及姚州关云长,也跟着一起沉默了起来。 这次朝廷咸聚天下藩镇,举行春搜盛会,目的自然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的;未尝就没有激化藩镇矛盾的意图。 在不明敌人真实意图之前,朱璃绝不会有所决定的。 那何谓春搜呢? 春搜,即是在春天进行的狩猎活动。 狩猎,自古有之,在原始社会,这可是一项十分隆重的生产活动。 有夏以来,历代统治者,都会将狩猎活动,分四时进行;分为春搜、夏苗、秋狝(xian)、冬狩。 唐时,四季狩猎尤其盛行。 太宗皇帝李世民曾言:“大丈夫在世,乐事有三:天下太平、家给人足,一乐也;草浅兽肥、以礼畂(mu)猎,弓不虚发、箭不妄中,二乐也;六合大同、万方咸庆,张乐欢庆、上下欢洽,三乐也。” 就连身为统治者的太宗皇帝,都将狩猎列为人生三大乐事之一,可见唐朝狩猎活动的盛行。 除此之外,齐王李元吉也曾道:“我宁三日不食,不可一日不猎。”,种种迹象都表明,唐朝的上层人士,对于狩猎活动的偏爱。 有道是上行下效,古来有之,狩猎在大唐,有岂能不盛行呢? 春搜,是皇室活动,也是盛行天下的活动;而且此次的春搜,还关系到皇太弟的遴选,即便是坐镇一方的藩镇,也不敢轻视。 一时之间,天下藩镇纷纷动身,带上亲信,飞马赶往长安;就连相互开战的双方,也停下了交兵,纠集人马,一路奔向京师。 朔州朱璃,自然也不例外。 皇太弟,极有可能就是下一任帝王,对于这样一个关系到未来大势走向的人物,没有人敢掉以轻心,朱璃自然也不敢轻忽。 朱璃未行,弈江南、李孤峰就率领数千鬼卫,先行南下。 他们要赶在朱璃 的前头,抵达长安,除了为朱璃扫清危险障碍外,他们还要负责,打探各方消息,以供朱璃参考、预测。 鬼卫出发不久,朱璃就带上朱琊、岳鹏举、高远、岳云、千慕然、青箬等人,立刻南下而去。 春搜将在三月下旬,如期举行,过期不候,他们有岂敢耽搁呢;另外,还有三千精骑、三千陷阵虎卫,尾随着朱璃,一道开赴长安。 藩镇入京,鲜有不带人马的,朱璃自然也不例外。 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次春搜必有猫腻,谁也不会拿自己的小命不当回事。 盛会乃是朝廷诏令的,沿途所有各方镇将,尽皆不敢留难;当然,去的时候是这样的,至于回来的时候,会不会出事,这个就只有天知道。 途径河东,李克用早已先行离去,驻守河东的大将李嗣源,并未留难朱璃等人;只是其人,伙同一棒河东悍将,看向朱璃等人的目光,尤为不善。 太原,原本可是李克用的老巢,现在却成了朱璃的治地,若说这些沙陀大将的心中,没有一点想法,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他们也只能仇视,却不敢轻举妄动。 一旦因为他们的鲁莽,而打乱了河东的现有规划,再借十颗脑袋给他们,都不够砍的;更遑论,朱璃现在,可是奉命入京,大义之下,谁敢阻拦。 此去京师,必然风起云谲、暗流汹涌;对于河东诸将的仇视,朱璃等人也视而不见,无意同他们纠缠。 一行人,是月初出发的,三月中旬,才抵达长安;当时,正是傍晚时分。 放眼望去,只见巍巍长安,秦汉故都,迎着傍晚的余晖,一如一位迟暮的老人,正在慨叹着世间的风云突变。 这座人文荟萃、饱经风雨洗礼的古城,似乎也随着李唐的衰落,而雄威不再了。 自从中和元年开始,长安这座雄伟的古城,先是被黄巢攻破,接着又被朱璃夺回;在大太监田令孜,与王重荣争夺盐池之利的时候,长安又被李克用再次攻陷了一回。 几度陷落,导致这座名城,早已失去了它坚城的雄威,好似一只苟延残喘的老迈巨兽,懒懒地趴在陕西大地上。 甫一进入长安,朱璃等人就碰到一件别开生面的事情。 义胜军节度使刘汉宏,竟然在长安城中,公然叫板东川节度使顾彦朗。 在正史中,刘汉宏这位、本该在光启二年就死掉的义胜军节度使,现在竟然还活得好好的。 也不怪他现在还活着,自从朱璃这个只小蝴蝶,来到了这个时代,第一枪就干掉了高骈,使得扬州的杨行密,比历史上早了数年,就雄起于扬州了。 割据江南东道的刘汉宏,有了杨行密这只卧虎的威慑,并未像历史上的那样,肆意攻略偏据杭州的董昌。 自然也就没有被董昌麾下大将钱谬、接连大败的事件发生,所以他才活的好好的。 正是由于杨行密的震慑,刘汉宏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杨行密的身上;他的悲剧,在这个时空,才没有重演。 刘汉宏、顾彦朗,这二人不知什么原因对上了,是巧合,还是有人在挑拨呢? 不过,这二人一个生性狂妄、野心勃勃;一个死了儿子,后继无人,更加肆无忌惮,甫一照面,就对上了,也在情理之中。 刘汉宏雄踞 江东,北抗杨行密,自然不是易与之辈;而顾彦朗,能从王建的口中抢食,窃据东川,同样不是善茬。 二人虽然对上,却并没有兵戎相见。 作为一代枭雄的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春搜还没开始,他们两个若是在这个时候,就打个你死我活,最终的结果,只能便宜别人。 可是,身为一方藩镇,又不能丢了面子,心里一口气咽不下去,总要想办法发泄出去才行。 所以二人,就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较量。 这个斗法,一般人还真干不来,因为他们的比试,是斗富。 长安的城门口中,刘汉宏占据街道左侧,以黄金宝玉铸灶、绫罗绸缎为柴,高价收购熊掌、燕窝等珍馐美味,当场烹饪,宴请所有路过的商旅路人。 美其名曰: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白送的熊掌、燕窝,一口壮阳、二口滋阴,三口下肚,子孙满堂。 赤裸裸的炫富,令人咂舌。 要知道,现在的天下,有七成以上的百姓,都吃不饱、睡不好的。 刘汉宏这家伙,竟然将熊掌、燕窝这种名贵的珍馐,当大白菜一样白送、硬塞,简直骚包到骚气弥天。 更何况,还有那绫罗绸缎。 即便是在殷实的人家,也要拿出数年的家底,才能够买一匹来;一般都是在儿子结婚、女儿出嫁的时候,才奢侈一回。 可在刘汉宏这里,却用来当柴烧,这是赤裸裸的造孽啊。 再看顾彦朗,这家伙占据了街道的右侧,在长安城门口附近,就地筑起了一座银台。 整座银台,一如一座银光闪闪的小山一般,都不知道用了多少白银,才筑造而成的。 不仅如此,顾彦朗还从长安的红楼、绣坊之中,高价买来了十六位、国色天香般的妖娆娘子,尽皆将她们安置在了银台之上。 这些娘子,每人身边,都放着一只纯金打造的金桶,金光闪闪的金桶中,盛满了白花花的银币。 十六位娘子,其他的、什么事情都不干,她们只做一件事,就是将桶中的银币,不断地大把、大把地洒向台下,路中。 美其名曰: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过者有赏、白银一两;与其祈求天上掉下金馅饼、不如停下脚步任意领。 甫一看到这一幕,朱璃等人,一如刘姥姥进入大观园一般,瞬间就惊得目瞪口呆、垂涎三尺。 世间之大,无不有。 即便是在这末世的大唐境内,也有漫天撒钱的好事发生,很多人觉得,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惊诧之后,就是沉思,当然,却不会忘记去抢钱。 就连朱璃这个怀化大将军,都将从青箬的手中,要过一面手帕,往脸上一遮,立刻加入到了捡钱的行列之中了。 人群风涌、水泄不通,朱璃、岳鹏举、千慕然等人,仗着自己身手了得,大抢特抢,一如八辈子没见过钱一样。 常言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可朱璃带着众人,不但胡吃海喝了一顿,刘汉宏派发的熊掌、燕窝;还抢了顾彦朗派人抛洒的无数银币。 即便如此,可在他的心里,早已将刘汉宏和顾彦朗这两个人,暗暗地将他们列入了、必须除掉的中原毒瘤之列了。 穷奢极欲、搜刮无度,这二人,绝对留不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二三章 三方汇聚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如此败家,顾彦朗和刘汉宏,就不怕和麾下的文武,离心离德吗? 但凡明智的从属,绝不会选择追随,这样的主君的吧? 众人吃饱喝足后,又抢了一大堆的银币,朱璃就带着他们,走向了一处僻静点的地方,不由得暗暗地寻思了起来。 “让开、让开,姑奶奶还没来,你们这些没有道德心的混蛋,竟敢把好东西都吃得差不多了,你们对得起姑奶奶这咕咕叫的肚子吗?” “是啊,我们姐妹风尘仆仆地赶到长安,好不容易碰到一顿免费大餐,结果只能吃些残羹冷炙,你们有没有良心啊?” “那个谁,没长眼睛吗,看不到我们姐妹来赏脸吗,还不赶紧将熊掌、燕窝奉上来。” 就在朱璃颔首暗忖之际,街道上,那拥堵在两处摊位中间、熙熙攘攘的人群,就突然被两位风风火火赶来的小丫头,给蛮横地分了开来。 继而,就是两道黄莺出谷般的娇蛮之音,传了过来。 循着声音,朱璃抬头望去。 只见在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两位人比花娇、娇憨无比的小丫头,根本不顾一头丫鬟发髻,被人挤得东倒西歪的,一副拼了小命的架势,向着刘汉宏的摊位前,挤了过去。 一看那两张见到吃、就忘记身在何处的小脸蛋,可不正是文兰和阳光吗?除了这两个丫头,朱璃两世为人,还从未见过如此贪吃的嘴脸。 “喂,怎么回事,赶紧的,熊掌呢,燕窝呢?”文兰眼冒绿光,梗着小脑袋,秀美的曲颈上,青筋暴突,一脸焦急的模样,使劲地冲着奉送美食的刘汉宏麾下大喊道。 “对啊,我的熊掌呢,我的燕窝呢,统统奉上来,姑奶奶一定赏光,来多少,吃多少。” “哦,对了,能打包吗?”阳光同样眼冒毫光,毫无形象地挥舞着小拳头,吐沫星乱飞地嘶喊道。 看到她们二人,朱璃心下一凛,立刻就向两个小丫头的身后望去;按照他的想法,既然文兰和阳光都来了,尉迟槿应该就在不远处才是。 只是,让他失望的是,一番搜寻之下,并没有望见伊人那熟悉的身影。 就在朱璃极度失落之际,距离此处不远的一家酒楼上,二楼的临窗位置,正矗立着一位窈窕、绝美的伊人,伊人一身银甲、容颜憔悴,正痴痴地望向一脸失落的朱璃。 “你和她连孩子都有了,为何还要对我念念不忘?”站在这里的女子,正是尉迟槿,朱璃那匆匆望向文兰和阳光身后的眼神,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以她的聪慧,自然知道朱璃在找什么,也知道对方为何会如此失落,心中甜蜜的同时,又十分不忿。 尉迟槿的身后,站着两名虎背熊腰的大汉,一人手持两把大斧,一人手持两把大锤,正是跟随赵子龙,驻守汾州数年的谢天、谢地两兄弟。 谢天、谢地的身后,还矗立着二名彪悍大将。 其中一人,身长八尺、雄壮如狮;长眉入鬓、高鼻阔嘴;目生双瞳、凶煞如鬼,手持一把春秋大刀,十分逼人。 此人正是新投幽州的鱼俱罗,无论是在正史中,还是在演绎中,鱼俱罗都是重瞳凶狠的面相,也正是因为他的这幅长相,目生重瞳、眸映日月,才被小人梁敬真陷害,被杨广枭首于市的。 鱼俱罗右边一人,同样魁梧雄壮,其人身长七尺、英俊威武、卓尔不凡,亦是新投幽州的名将,史万岁是也。 史载,史万岁长于骑射、精研兵,每战先登,乃是一位能文能武的超凡将军。 尉迟槿作为卢龙节度使,也是支持寿王李杰最得力的一人,自然要带上强横的大将,来给自己撑场面。 谢氏兄弟猛则猛矣,可他们不够强,实力最多也就和文兰、阳光差不多。 而文兰和阳光,这两个丫头,年龄尚幼,不能扶事;而原本被尉迟槿看好的千慕然,在她离开朔州之际,却毅然离开了她,转而投向了将军府。 无奈之下的尉迟槿,只好将鱼俱罗和史万岁抽掉了过来,一并来到了长安。 这二人,可都是绝对的高手,以尉迟槿的眼界来看,她也认为,以这二人展现出来的能力,足以应付一切可能到来的武 斗场合了。 “什么,你、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我们一来就没有了,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姑奶奶吗?”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道,更加尖锐的惊叫声。 “对啊、对啊,我们赏脸来吃东西,那是给你们总管面子,你竟然说没了,你们这不是丢你妹总管脸吗?”又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随之而起。 这么清脆,又这么急吼吼的声音,自然是文兰和阳光喊出来的。 听到声音,尉迟槿这才从失落的情绪中醒转过来,将眼神投向了刘汉宏的摊位前。 熊掌、燕窝,可不是常见的食材,即便刘汉宏将食材的价格,一提再提,也没有收购到更多的食材。 就在文兰和阳光,这两个贪吃的小丫头,好不容易挤到摊位前,人家烹饪出来的食物送光了。 这可把两个丫头气得,小脸通红、美眸圆睁,一副后世幼儿园小奶娃,棒棒糖被抢的羞怒模样。 “对不起啊,两位小娘子,食材短缺,一有食材,我马上就给你们做出来,好不好?”两个小吃货发飙,逼得刘汉宏的麾下,一阵抱歉。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文兰、阳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摊位前,却没有吃道熊掌和燕窝,因此,正在大闹刘汉宏的摊位。 而就在这时,在街道的右侧,一名昂扬七尺的汉子,也站到了银光闪闪的银台上,正指着十六位国色天香般的美人,气急败坏地吆喝道:“我老周还没到,你们就开始洒银子,什么意思,看不起我老周吗?” “就不能等我老周来了再洒吗?” “不知道我老周缺钱吗?” ...... 循着声音,朱璃、尉迟槿二人,虽然站在不同的地方,却同时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只见一位腰跨长刀,身披锁子甲,一双咕噜噜的小眼睛,通红无比的大汉,正一脸急了眼似的冲着十六位美人,吆喝个没完。 这名大汉,朱璃一看就面熟,只凭对方的那一双老鼠屎般的小眼睛,他就立刻确认,对方必是周然无疑了。 周然现在的变化,非常巨大,几乎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除了那双眼睛没变外,整个人从后世的不足一米五,整整猛蹿了三十多公分,长到了现在的一米八左右。 魁梧昂扬的造型,加上不知从哪里扯来的、一块不伦不类的红绸,披在肩膀上,看上去,倒是有着神采飞扬般的英武之感。 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而这男生,长到二十,还慢慢悠。 谁能想到,这家伙,就是过去的矮挫子啊。 在周然的身后,银台的下方,靠近银台的位置,伫立着一名丹凤眼、卧蚕眉,红面美髯的雄武大将。 对方负手而立,那望着周然一见到钱,就急眼的德性,脸色就更加红润了? 应该是羞愧难当吧,不错,此人正是关云长。 关云长来了,他的身旁,还有几位老熟人。 三道俏生生的妖娆身影,自然就是查尘、杨柳叶、以及鱼翠微三女了;至于那两道魁梧雄壮的身影,赫然正是李天府、以及折嗣伦二人。 姚州大员,一共来了七个人,竟然有三对夫妻,倒是让人啼笑皆非。 至于唯一没带伴侣前来的,就是折嗣伦了。 这位原本坐镇会川,对峙王建的大将,被关云长调到了身边。 如今,处于姚州西边的大、小婆罗门国,已经向姚州臣服了;关云长,立刻就调韩逊出镇会川,对峙王建。 而原本镇守会川的折嗣伦,就跟着关云长,一道来了长安。 朱璃刚要让人,去向关云长几人打声招呼,一道肃然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见过将军,一别经年,将军更加风采非凡了,倒是让韩某欣慰不已。” 听到声音,朱璃转过头去,只见一名金盔玄甲的威凛将军,拱手当面;刚才之言,就是出自此人之口。 这人精神矍铄、雄武之中,又带着一股自信十足的儒雅之气,可不就是徐州总管韩雉吗。 朱璃是中和三年离开徐州的,如今已是光启四年 ,这样算下来,两人已经五年未见了;而韩雉坐镇一方,早已具备了身为一方大员的、那股不怒而威的凛然之气。 “韩总管客气,总管镇守徐州,扶保一方百姓安居乐业,居功至伟,实在令朱某佩服。”朱璃随口客套了一句。 这句话在韩雉听来,显然是朱璃,对他这些年功绩的肯定;他的面上,不由自足地就浮现出了一丝微笑。 自从韩雉稳定徐州,攻灭义成节度使王敬武父子后,徐州就一直处于修养生息之中。 休养生息,可不代表韩雉就没有功绩,在西抗朱全忠、南拒杨行密、北御朱瑄兄弟的对峙中,徐州一如一块砸不烂、碾不碎的磐石一般,稳稳地屹立在大唐东方。 徐州以东地区的百姓,能够安安稳稳地过上平静的日子,韩雉居功至伟。 这次跟随韩雉,西上京师的徐州大将,除了王敬武、王师范父子以外,还有三名陌生的大将。 其中一人,头罩孽龙盔、身披银龙甲,手持望月枪的大将,引起了朱璃的注意,看到此人,朱璃脑海中的山海经,再次轰然而出。 恢弘的老声,苍然而清越地提醒道:“龙且,英魂龙且在世之身;龙且,楚汉时期,楚国大司马、项羽麾下第一大将;西楚异性将领,第一人;任侠雄武、赤胆忠肝,谦虚谨慎、勤学勇毅,英魂不屈,现世济民,英魂现,归位山海。” 在朱璃望向龙且的时候,龙且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朱璃,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朱璃,仿佛就像看到了他前世追随的项羽一般,恨不得立刻就要投身到对方得麾下似的。 可是自家的总管就在身边,身受忠臣不事二主思想的影响,导致他硬生生地忍住了这股冲动,继而,就十分惋惜地垂下了脑袋。 不过,从他那偶尔抬起头来,望向朱璃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似乎十分不甘。 相见恨晚啊,若是早一点遇到朱璃,他绝不会带着两位兄弟,投身韩雉的。 这人竟然是龙且,韩雉果然牛叉,朱璃不禁暗叹不已。 要知道,在真正的历史上,龙且可就是死在韩信的手中的,重活一世的二人,竟然又凑到了一起,而且韩雉还把龙且给招募了过去,当了自己的小弟,真是诡异。 若是龙且知道,他所效忠的韩雉,其实就是韩信的话,不知内心会有什么想法。 龙且的身后,还有两员魁梧的大汉,当朱璃向二人望去时,脑海中的山海经轰鸣再起,苍老恢弘的提示之音,激朗继续。 当朱璃看向一名雄壮如魔般的大汉时,山海经就提示道:“钟离昧,英魂钟离昧在世之身;钟离昧,楚汉时期,楚国大将、项羽麾下四大战将之一;骁勇善战、赤胆忠肝,彪悍勇猛、见识卓绝,英魂不屈,现世济民,英魂现,归位山海。” 又是一个英魂,而且,还是霸王项羽麾下,四大战将之一的钟离昧;这位在前世,同样是被韩信逼死的,现在竟然也在韩信麾下效力。 让朱璃不得不感叹世界的妙,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最后一人,面相更加凶悍,其人如虎,择人欲噬的嗜血之虎,看到此人,山海经就继续提示道:“季布,英魂季布在世之身;季布,楚汉时期,西楚霸王项羽麾下四大战将之一;骁勇善战、赤胆忠肝,忍辱负重、一诺千金,英魂不屈,现世济民,英魂现,归位山海。” 好家伙,又是一员楚国大将,效力在韩雉的麾下,怪不得韩雉身处四战之地,却能将徐州镇守得固若金汤,单凭这三人,无论是朱全忠、还是杨行密,若想啃下徐州,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龙且、钟离昧、季布三人,尽皆都是威猛无匹的战将,项羽之所以数次击败刘邦,这三人尽皆功不可没。 三位英魂的转世之身,那望向朱璃的眼神,一如留守的奶娃,望见远归的父亲一般,向往、渴望,却又怯怯不敢向前。 其实,他们根本无需如此,韩雉都是朱璃的人,他们效忠韩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跟效忠朱璃一样。 只是,众人现在处于街道之上,韩雉自然不能以麾下之礼,拜见朱璃;否则,必然会暴露二人之间的关系,徒自引人觊觎。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二四章 不丑,就是难看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望着雄壮、魁梧的三员猛将,朱璃欣慰地点点头,慨叹道:“韩兄果然慧眼如炬,有此三位壮士为辅,镇守徐州,简直如虎添翼啊,韩兄真是好福气!” “哪里、哪里,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将军相提并论啊。”韩雉转头,看了龙且三人一眼,一脸微笑地客套道。 能将这三位招归麾下,他也一直引以为傲;现在又得到朱璃的肯定,这位历史上的军神,自然十分开心喽。 “将军恐怕还不知道吧,民间有言,天下名将有十,河朔独占其四,可见将军的河朔,才是人才济济、猛将汇聚的地方啊。” “唔,竟有这等传言?”朱璃惊疑不已,对于这个说法,他还真没听说过。 “禀大将军,确有其事。”一直殷切地望向朱璃的龙且,突然开口道。 “河朔忠武将军武悼,以一己之力,就荡平了,原羁縻都护府所在的二十四州之地;旌麾所向,靺鞨人龟缩不出,渤海虽大,却无人敢轻撄其锋。” “武悼将军文武双全,驰骋一方,实乃我辈楷模。”龙且一脸艳羡地盛赞道。 “河朔壮武将军高肃,立马河间、睥睨诸狄,横刀北疆、有攻无守,论功绩,试问当世,几人可比?” “河朔中郎将高远将军,三千陷阵,挡者披靡,打得逆贼李全忠,丢盔弃甲、狼狈奔逃......” ...... 对于河朔的大将,龙且如数家珍,娓娓道来,竟然没有疏漏任何一人。 从对方的口中,朱璃这才知道,类似武悼、高肃、高远、吕奉先、赵子龙、霍青、周德威、史严等人,早已名传天下,风靡大唐了。 这些人的功勋和战绩,令无数百姓争相称颂;令无数战将,羡慕不已。 不过,也不怪他们名传天下;自古以来,最令人津津乐道的事迹,莫过于同异族对峙的名将了。 这些英雄,一旦打赢了一场大战,就能名传千古、永载史册。 如卫青、霍去病、岳飞、薛仁贵等英雄,他们之所以名留青史、传唱不绝,全都是因为,他们是在为民族而战的,自然会被黎民百姓交口相传了。 对于龙且的羡慕,朱璃不断地颔首客套,毕竟,别人夸奖他的麾下,他也倍有面子不是。 正在朱璃、龙且等人,交谈正酣之际,刘汉宏、顾彦朗的摊位前,已经彻底地闹开了。 大闹银台之人,正是周然。 只见此时的他,口若悬河、激愤无比,那副神态,就好似顾彦朗欠他钱似的:“你们不就是来炫富的吗?你们就不是来扔钱的吗?” “我给你们面子,前来捧场现领钱,你们又说没有了,没钱你们炫什么富?” “炫富,炫到没钱,我滴个娘嘞,能不能不要出来丢人现眼啊。” “难道你们就不怕,全天下人都知道,你们东川顾总管,是出了名的穷鬼吗?” “没钱还装,简直就是穷骚......” ...... 此刻,整座银台上,只剩下一道声音了,就是周然毫无下限地埋汰之声;如果顾彦朗就在近处的话,说不定,早就一口老血喷出来了吧。 一边说着,周然这家伙,还毫不客气地将人家,用来盛放银币的金桶,“顺其自然”地提了过来,抱在了怀中。 那贪财的小模样,简直连后世的葛朗台,也得跪地求拜师。 不得不说,黄金铸造的金桶还是很大的,周然充其量也只能抱住一个,手里提着一个,眼里看着十四个,一脸都是抱恨不已的神情,显然是嫌自己的怀抱太小了。 尤其是那一双晶亮的小眼睛,一如两颗小珍珠一般,放射出璀璨无比的幽芒。 对于他这种几乎就是硬抢的行为,台上一十六位娇弱的娘子,自然无法阻拦,而驻守在台下的东川府卫,却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顾彦朗严令是送财,可人家不等你送,直接上来抢,这又该如何是好呢? 至于刘汉宏这边,情况同样是乱哄哄的一团糟。 文兰和阳光两个小丫头,一看没有吃到好东西,就立刻对那几座,用黄金宝玉铸造而成的灶台,起了心思。 念头萌生,小姐妹立刻由小吃货,瞬间“转行”,兼职起女悍匪来,冲上去就抢人家的灶台,那疯狂劲,简直比后世的鬼子进村,还要野蛮。 无论是看热闹的朱璃,还是尉迟槿和关云长,都看不下去了。 尉迟槿立刻嘱咐谢天、谢地二人,赶紧过去,将 两个小丫头叫回来;而关云长则嘱咐周然的新媳妇鱼翠微,上台将周然给揪了下来。 太丢人了,一个从姚州丢到长安,一个从幽州丢到长安,即便尉迟槿和关云长脸皮再厚,也抹不开这个面子了。 熙熙攘攘的一场闹剧,随着两个小丫头,以及周然,被“家长”牵走后,也似乎进行到了尾声。 顾彦朗再富,洒钱这种事情,他也干不长久;刘汉宏再有诚心,“接济”路人,熊掌和燕窝这种珍稀食材,也不是说有就有的。 斗富斗到最后,竟然连工具都被人抢走了几个,这两位大唐的一方大佬,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了。 晚间,朱璃在长安城中,租赁了一套院落。 一来,是为了安置身边的亲随,他在长安,可没有自己的府邸;虽说随行的大军,都驻扎在了城外,可跟随在他身边的人,也还有不少。 若想将每个人都安置妥当,一个客栈,怕是远远不够的,好在长安自古就有闲置的宅院租赁,倒是让他省去了不少麻烦。 这二来呢,自然是作为一方大员,和其他大员之间,少不得走动,朱璃也不能次次都将客人,带去客栈吧。 朱璃倒是能丢起那个脸,可整个河朔数百万民众,也不愿丢那个人啊。 安置好了大家后,朱璃就派人将关云长和韩雉二人,请了过来;这次春搜,发起者的目的,以及各方藩镇可能的举动,必须要提前商议一下。 面对着朱璃的邀请,关云长和韩雉,自然不敢怠慢,立刻就带上重将,前来拜谒。 关云长一行,就是他们夫妇,连同李天府和周然,一起前来的;而韩雉,也只带了龙且和季布,匆匆赶来。 客厅之中,主、宾刚刚坐定,关云长和韩雉,就立刻以属下之礼,拜见了朱璃。 看到了这一幕的李天府和周然,自然毫不为;可是龙且、季布、千慕然、青箬等人,却是大吃一惊。 试问天下,有谁知道姚州都护、徐州总管,竟然都是朱璃的人呢? 这两方势力,可都不是什么小势力;即便在遍地藩镇的唐末,也都是隶属前列的绝强势力。 姚州,原本就是南诏国的地盘,势力自然庞大无比;至于徐州,韩雉掌控十余州之地,试问天下,谁敢小觑。 千慕然和青箬二女,也只是吃惊;而龙且和季布,则是惊喜莫名,韩雉是朱璃麾下,那么他们,岂不也变成了朱璃的麾下了吗? 这般想来,无形中,二人就有一股冲天的豪气,充溢而出。 臣属择君,犹如良女择婿,只有选对了人,才能有着光明的前途;因为山海经的关系,龙且三人,早就对朱璃,一见倾心。 如今发现,自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然就惊喜了起来。 客套之后,自有女婢呈上酒菜,一行人,推杯换盏、频频寒暄,十分融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朱璃正准备针对春搜之事,和关云长、韩雉二人,商议一番。 就在这个时候,季布突然长身而起,走到客厅的中间,拱手向着朱璃道:“将军,布慕将军久矣,今日得见,实乃凭生未有之幸事。” “激怀之下,布,不能自已;承蒙将军设宴款待,席间一无乐女、二无舞姬,布愿舞剑以为将军助兴,还请将军恩准。” 这突然的一幕,立刻让朱璃为之一愣,望向季布背上的那把、齐人高的巨剑时,神情就不免有些捉摸不定起来。 循着朱璃的目光,众人自然也看到了季布背上的巨剑,粗狂不羁的朱琊,就立刻放声大笑道:“兀那丑货,你还要舞剑,就你那大剑,用来吓唬人还差不多,怎么舞?” 如此无礼之言,自然令季布极为不快。 不过,一看这位开口说话之人,跪坐在整个宴席的左上首,而且形貌和朱璃竟然一模一样,瞬间就知道了这位的来历。 河朔领兵在外的众将,民间几乎都有传闻,至于这位二将军的传闻,一点也不比其他人来得少,因为他是朱璃的弟弟啊,自然会被人提起来,与其兄长相比喽。 不得不说,朱琊的名气还是不错地;易州之战,朱璃以三万弱旅,大破二十万狄、汉联军,那一役,朱琊就已崭露头角了。 后来,他又亲率河朔悍卒,在庞红姑的辅助下,平定了刘仁恭之祸、夺取了营州,倒是为他赢得了不少赞誉,总的说来,他算是声名在外的人了。 可这么一个人物,竟然是个大老粗,开口伤人的毛病,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不 会干的,不是大老粗是什么? “放肆!”不等季布变色,朱璃就冲着朱琊厉喝一声。 只见这位怀化大将军一脸寒霜,猛地就扭过头去,看向了朱琊,立刻严肃地道:“向季布将军道歉,立刻!” 朱璃的呵斥,倒是吓得朱琊脑袋一缩,颤颤巍巍地看了自家大兄一眼;他可是朱璃的弟弟,再加上尚未成家,朱璃训斥于他,可不会有什么避讳。 知道又说错话了的朱琊,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还是长身而起,规规矩矩地向着季布抱拳一礼,颓然道:“抱歉,我不该说你是丑货的,我错了,我向季布兄弟你道歉!” “其实吧,你一点也不丑;恩,只是有点难看罢了!” “噗” “噗” ...... 朱琊不加后面一句话还好,他补充了一句后,害的一边饮酒、一边侧目旁观的众人,立刻喷成一片。 对于朱琊的道歉,季布原本打算,只要对方客套一句,自己就立刻揭过此事,即便不给对方面子,也得给朱璃面子不是。 可是,一听这货后面的一句话,他本欲开口的揭过之言,硬生生地就卡在了喉咙里,再也吐不出来了。 同一时间,其人双目猛眨、凶面发黑,竟然愣在当地,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哈哈哈,季布兄弟,雄姿英发、我见犹喜欢,一看就是一员了不得的悍将,今日若能见到兄弟的剑术,实乃关某之福也!”朱琊一句话,差点将场面搞僵,关云长连忙大笑一声,佯作满脸期待地看向季布道。 对于关云长的救场,朱璃自然了然于心。 感激地看了关云长一眼,又扭头狠狠地瞪了朱琊一眼,这才转向季布,诚挚地道:“季布将军,颇有任侠之风,舍弟粗鄙,还请不要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朱某在此,代表舍弟,向将军陪不是了。” 朱璃一言未毕,就立刻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向着季布躬身一礼,算是替朱琊赔礼。 朱璃如此做派,却是发自内心的;这个举动,不仅让季布大为动容,就连安坐一侧的韩雉、关云长等人,也一脸肃然,大为叹服。 而身为当事人的季布,连忙侧身让开,不敢承受朱璃这一礼,口中忙不迭地道:“将军无需如此,这等大礼,属下万万承受不起。” “再说了,二将军虽然口无遮拦,却也是实话实说,不失为坦荡君子......” “就是,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那丑......,,呃,不,季布兄弟,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朱老二的兄弟了!”季布一言未尽,朱琊就立刻附和道。 朱璃闻言,双眸虚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让他消停下来。 有了朱琊这个小插曲,季布的兴致,平白就落了三分;不过,既然是他主动请命,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在朱璃同意后,季布就立刻就在场中,舞动起那把齐人高的巨剑来。 放眼望去,一柄巨剑,少说也有数百斤,却被他灯草一般地耍弄在手中。 有道是“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季布的兵器巨峰剑,显然属于钝器,走的就是一力降十会、大开大合的路子。 放眼场中,季布一剑在手,好比擒龙弄蛟一般。 着眼处,只见玄光如幕、剑影如雾,剑随风动、乾坤倾覆。 舞剑舞到极尽之处,大有舞断山河、轰破寰宇之势,看的众人无不心驰神往、惊叹连连。 与座之人,但凡眼力够的,无不拍案叫绝,就连朱璃也不例外,眼中异彩连连,慨叹不绝。 季布舞罢,众人更是欢声雷动,让这位著名的楚汉猛将,兴奋得一脸通红,就连之前和朱琊之间的些许不快,也随之散去。 剑舞为贺,把酒言欢。 季布的出场献技,确实大大拉近了众人之间的关系,让这场临时的小聚,变得愈发热烈了起来。 就在朱璃准备,继续之前未尽之事时,一道柔情似水般的莺声鸾语,涓涓而起:“既然季布将军,已为将军呈上了如此精彩的剑舞,将军身为东道,自然不能没有表示吧。” 开口说话的,竟然是一直淑女般地俏立在朱璃身侧的千慕然,随着她的声音,众人无不望了过。 一看到这位一身邋遢、鼻涕尺许长的女侍,再好的胃口,都差点一口吐了出来。 对于众人的目光,千慕然视若无睹,继续开口道:“慕然受命于老夫人,忝为将军近侍,不如就让慕然,为众位一舞,以全东道之礼吧。”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二五章 妖颜魅舞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哈哈哈”千慕然声音方落,朱琊就大笑了起来,“娘子,不要说献舞了,人家瞧见你那副尊容,恐怕……” 很显然,这货又要开口伤人了;只是他的话音刚起,就立刻感觉到如芒在背,一抹冷锐的气息,瞬间锁定了他。 循着感觉,让他立刻扭头望去,就见自家大兄,冷冷地瞪着自己,一副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揍他一顿的不善模样。 看到自家大兄的这幅神情,剩下的话,朱琊再也说不下去了,一脸讪讪地垂下了脑袋;又说错话了,不然大兄不会如此生气,朱琊暗暗地懊悔道。 “娘子既然有此雅兴,朱某求之不得;若是能见娘子一舞,实乃三生有幸。”用目光制止了朱琊,朱璃歉然地望向了千慕然,由衷地开口道。 “如果在下猜测不错的话,慕然娘子,尊驾应该师出成炼师、成老前辈的门下吧;家师曾言,成老前辈年轻时,可是一舞倾城、满城空巷的。” “既然慕然娘子,师出成老前辈的门下,在下相信,娘子只需长袖一舞,必然倾城绝艳,令在下不胜期待!”酒客李天府,不等朱璃话音落尽,就开口冲着千慕然道。 千慕然一直都是邋遢、污秽的模样,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身为龙鹄宫大师兄的李天府,早就有所怀疑了。 传闻,成炼师年轻的时候,行走江湖,就是一副邋遢、污秽的装扮。 李天府曾听他的师傅莫凌天谈起,老人家曾言,崇真宫有三宝,越女百衲一真仙,永镇崇真不变天。 真仙,就是崇真宫的镇宫之宝,真仙剑;越女,就是古之利器,越女剑。 至于这百衲,就是伪装防身的无价宝衣,百衲衣;这件宝衣,任何人穿在身上,都是一副邋遢、污秽的模样。 千慕然常年邋遢,尤其是那悬空拖曳的鼻涕,即便是常年重伤寒之人,也不该如此模样啊。 更何况,女儿家原本多爱清洁,大抵都是;千慕然一介娘子之身,却整日都以邋遢、令人作呕的形象示人,有悖常理。 其人除了身穿崇真宫的百衲衣之外,李天府想不到还有其他可能了;所以,他这才断言,千慕然,应该系出成炼师,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 对于李天府的猜测,千慕然黔首猛抬,美眸诧异。 她的表情落在众人的眼中,无疑证实了李天府的猜测,这位娘子多半出自龙鹄山。 韩雉立刻接口大笑道:“哈哈哈,原来是高人弟子,真是失敬;李宫主这么一说,韩某倒是对于慕然娘子的舞技,无比期待了起来!” 成炼师,可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天下修道之士不少,老一辈修行有成的人物,也就那几个;而作为女道,且修为有成的人,成炼师无疑是其中最显眼的一个。 这样的人物,对于韩雉这样智勇双全的一方统帅来说,又岂能不耳闻能详呢? “韩总管此言大善,俺老,呃,不,俺小周也对慕然娘子的舞技,也十分期待。”安然跪坐在关云长下首的周然,瞥了一眼小媳妇鱼翠微,见她没有生气,就跟着鼓噪了起来。 “请慕然娘子一展身手,我辈求之不得。” “慕然姐姐上吧,青箬也想学习学习。” ...... 有周然带头起哄,其余之人,纷纷响应,一时之间,列坐众人无不期待无比。 一见众人,纷纷求请,最重要 的是朱璃似乎也十分期待,千慕然娇羞无限地看了这位心仪的男子一眼,就向众人盈盈一福,轻声道:“承蒙诸位抬举,还请诸位小坐片刻,慕然要换一身衣裳,再来为诸位献上一舞。” 古语有云,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难得今天朱璃心情不错,千慕然既然对朱璃倾心,自然就要抓住机会;今夜有酒、今夜欢庆,正是少女变大嫂、琼花春风笑的好时机啊。 她曾对师傅成炼师许下誓言,若是不见心仪之人,绝不以真面面示人;而今天,她显然找到了那个人,石榴开花,一尝松香浓脆的时机,也到了。 每个人都有梦! 尤其是在少年时代,涩涩的青春,懵懂的爱恋,是最爱做梦的年纪, 这个年纪,男孩一旦梦到心仪的女孩,就自诩为梦中伊人。 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千慕然,毫无疑问,一如所有人的梦中伊人那般,风情无限、旖旎迷人。 棕黄色的秀发,一如席卷的波浪;天蓝色的美眸,又似镶嵌在琉璃中的宝石。 高挑的身材、惹火的弧度,就连圣人见到如此尤物,只怕也不能淡定下来吧。 娇颜楚楚、波涛如怒,酥胸半开、霜雪失彩! 甫一现身,就让所有与座的雄性动物,尽皆愣住了! 这还是那个一身邋遢、望之欲呕的千慕然吗?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佳人,如果谁敢说她不是神女的话,那么传说中的神女,就绝对不存在,众人无不笃定。 她是一只精灵,一只翩然在众人梦中,那可望而不可及的绝代尤物;她又是个妖精,即便不颦不笑,也能让人魂牵梦绕的妖精。 王月瑶很美,那是一种温婉中,带着倾城风情的美;尉迟槿很美,那是飒爽中,带着英姿勃发的娇美。 而眼前的千慕然,同样很美,不仅美,还十分惹火、诱人,如仙子般缥缈,又似魔女般妖娆;清新脱俗之中,还蕴含着一抹异域般的风情。 甫一出场,满座寂然。 放眼望去,只见周然那双本来不大的小眼睛,一见伊人真容,瞬间就瞪大到了正常人,无以企及的比例。 历史上,万人敬仰的武圣人关云长,酒樽半举,却忘记了饮用樽中之物。 就连朱璃,也出现了长时间的恍惚,犹如身在梦中...... 看到自己造成的景象,尤其是心仪的那人,也立刻变得一如初哥一般的傻愣模样,千慕然突然笑了。 嫣然一笑,一笑花开。 不笑,就惹得众人痴痴呆呆;一笑,瞬间就引发出一阵骚动、荡漾起一抹涟漪,寂然的众人,一如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颗小石子似的,瞬间炽热、躁动了起来。 在那一如小荷初绽般的嫣笑中,佳人动了。 千慕然,瞬间化作一只欢快的精灵,盈盈地舞动了起来。 这一动,让众人更加觉得,亲眼看到的一幕,是那么的梦幻和不真实。 客厅之中,莲步袅袅的千慕然,一身白衣,好似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牡丹。 是的,她如牡丹一般尊贵,又似白莲一般纯暇;像野菊一样妖冶,又如海棠一样诱人。 在这如梦似幻般的恍惚中,众人似乎看到了碧湖荡漾、明月高悬,遍地白花,一枝欲绽的瑰景。 是夜,幽香徐来,漫天星光,静静地洒落在碧 湖花海之上。 有风徐来,欲绽的小花,动了。 刹那之间,惊起了无数荧光,那是栖息在花间的萤火虫,似为欲绽的白花,欢庆畅舞。 恍惚中,众人似乎看到了满天星辉、遍地荧光,交相呼应般的瑰丽之景。 在那花海丛中,碧湖轻漾、潋滟晶亮,此情此景,让人愈发觉得虚幻、也愈发地不真实了起来。 伊人展袖、莲臂舒张,好似花瓣颤动、破苞徐放。 山风鼓荡、愈发汹涌,带动着满山银花、此起彼伏,一如波澜壮阔的海浪一般,翻腾不已。 在那花涛迤逦之中,那朵欲绽的牡丹,终于破苞盛开,迎着汹涌的山风,摇曳了起来。 完全绽放的牡丹,美到惊艳,美到让人流连忘返、垂涎三尺。 她那摇曳的袅袅身姿,一如九天魔女一般,肆意地舒展着盈盈一握的娇躯,舞动出销魂荡魄般的诱人风情。 望着客厅中央,那狂曳舞动的千慕然,整个会客大厅,粗重的鼻息声,愈发汹涌了起来。 伊人绝美,一舞魅人。 那颠倒众生般的美艳,让人垂涎欲滴;那祸国殃民般的妖冶舞姿,勾出了列位的无数男子,那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欲望。 美到忘乎所以,妖到欲罢不能。 粗重、灼热的鼻息,此起彼伏;炽热、贪恋的目光,尽皆饱含侵略性的冲动。 若不是朱璃治军之严,天下闻名,这些军中的大员,恐怕立刻就有人,张口向朱璃要人了。 任谁都想不到,看似圣洁纯暇的佳人,一舞之下,竟能释放出如此魅惑人心的绝媚,那撩人无比的妖媚,即便是食古不化的君子,也会涌动起将她扑倒当场的欲望。 若是能将如此绝美、妖娆的美人儿,纳入房中,可以想象,“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戏码,必会重演。 那是赤裸裸的勾引,那是极具大胆的撩拨,那是任君采摘的放纵,那更是,凭君求索般的挑逗。 当然,她挑逗的对象,不是在场的其他人,而是高坐于上首,目瞪口呆的朱璃。 即便自己不是对方的目标,在场的其他人,也欲罢不能,痴迷难醒;更何况,作为被挑逗目标的朱璃呢? 他现在,受到了无以企及的巨大的冲击,还有从未有过的无比诱惑。 他是个健康的男人,两世处男、身体状况,保质保量。 在千慕然那销魂般的舞姿、火辣辣的眉眼之下,早已濒临了不能自持的状态。 很显然,恢复了本来面目的千慕然,美貌程度,丝毫都不下于尉迟槿和王月瑶,甚至那抹异域般的风情,更加能够挑动男子的神经和欲望,也更加让人痴迷向往。 朱璃只感觉到,一股火热的涌流,自小腹处,急速蹿升,瞬间就抵达自己的脑门,一个近似魔鬼般的声音,再不断地怂恿着他。 “上吧,推到她,这绝对是个让人欲罢不能的美人。” “去他娘真爱,去他娘的信守唯一,大丈夫在世,所求的,不就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吗?” “你一直坚持的底线和原则,现在又怎么样了呢,前世被人甩,今生又被人摆,及时行乐,方得自在啊。” ...... 看着妖娆无比、火爆异常的千慕然,朱璃双眸猩红,内心却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二六章 朱琊的心事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千慕然很美,火辣、妖娆的风情,勾得人邪火上蹿。 可就在朱璃,将要迷失在那种蠢蠢欲动、躁动不安的欲望中时,他的胸口,突然就是猛地一阵悸痛。 眼前这位勾魂惹火的尤物,绝不是自己所爱的那人;一旦对其产生邪念,就会不安,就会心疼。 那是一种有违本心的不安,也是一种负罪般的刺痛。 世人皆知,感情是一柄双刃剑,没有水乳交融般的身心俱倾,不伤人,就伤己。 很显然,这个世上,最伤人的就是“情”之一字。 “......自古多情空遗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情伤,是一种特殊的伤,可以被人看出来,也可以被人感觉出来,却无法去治疗;只能依靠自身,在时光的流逝中,慢慢愈合。 朱璃已经承受不起,再一次经受这样的挫伤了,所以他怕了,是的,他真的怕了。 更何况,他一直认为,有欲无爱的融合,那是兽性。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有文明、有理智、有道德、还有原则,脑子发热、下半身带动上半身,去做事情,那都是野兽的本能。 人与兽最大的区别,就是人用理智去支配行动;而野兽,是用欲望去支配行动的。 朱璃是人,也一直都在努力地去做为人的本分,所以他不会任凭冲动,来支配自己的行动。 两世的不幸,让朱璃痛了,对于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敬而远之,才是他目前的心境;那是一种源自本能的自我保护,每个人都有,只是每个人,表现出来的强弱不同罢了。 一瞬间的悸动,又在一瞬间醒转过来。 当朱璃再次望向一如茉莉绽放般的千慕然时,他的眼神,一阵清明。 佳人虽美,非我所属;纠缠不清、自寻烦恼。 活着,活得简单一点,才是最大的幸福;美好的事物很多,一旦有人想要见一样占一样,那么注定他一生,都将活在挣扎于烦扰之中。 古有一舞倾城,而千慕然的舞,给人以灵与肉的悸动,让人欲罢不能、浮想联翩;一舞徐歇,满室寂然,落针可闻。 “啪、啪、啪......” 突兀的掌声,倏响起,突然拉回了无数人的灵魂;抚掌喝彩的,当然是率先醒转过来的朱璃,即便如此,他那望向千慕然的目光中,也有着一丝复杂难明的惭愧。 “好,太好了,慕然姑娘一舞销魂,让我辈如坠云端、欲生欲死,实在惭愧之至!”被朱璃惊醒,韩雉一脸惭愧地大声喝彩道。 由此也可看出,韩雉此人,虽然被千慕然迷惑了心神,但也不失坦荡心胸;被别人迷住了,也丝毫不遮拦,这就是大丈夫的胸襟。 “这是我见过最美的舞,没有之一。”两世为人的关云长,手捋长髯,也是一脸认真的慨叹道。 “不错,太美了。”身为师傅的关云长带头盛赞,作为弟子的周然,连忙擦了擦滴落在嘴角的口水,忙不迭地附和道。 末了,他还将脑袋凑到鱼翠微的耳畔,小声地谄媚道:“小微微,其实吧,慕然娘子的舞,也就一般般啦,比起你来,差远了。” “小宝贝,今晚,嘿嘿嘿,能不能,嘎嘎,你懂的?”这家伙,果然被勾出了邪火,连对自己的媳妇,都发出了狼啸般的淫笑。 初为人妇的鱼翠微,闻言后,无比妩媚地瞥了他一眼,小声地娇 嗔道:“哎呀,这般羞羞的事,阿郎怎么可以在这个场合提起啊?” 一言方出,她就发现周然那原本炽热的眼神,随着她的一句话,瞬间就涌出了一抹失落来。 一见自己的丈夫失落,鱼翠微立刻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 她是一个标准的传统女子,不要看她曾是威震天下的金牌女杀手,可她一旦成了周然的女人,传统女子那种固有的温恬、顺从,就表现得淋漓尽致了。 一见自家阿郎失落,心软之下,这位娇俏妩媚的娘子,立刻羞答答地小声道:“人家都是阿郎的人了,阿郎想要如何,人家难道会拒绝不成?” 语出绵冗,一如松软侬绵的跳跳糖,听得周然,就连骨头都酥了。 毫无疑问,媳妇答应了,周然那原本失落的神情,瞬间一扫而空。 整个人,就像突然间吃了大力丸一般,全身十万八千根毛孔,都抖擞了起来,大有纵马提枪、飞驰万里之态。 这里要为周然证一下名,其实他并不好色,这从其人,有邪火就找媳妇就可以看出来了。 他的三门媳妇,除了齐妙戈是他两情相悦的伴侣外,李文旖和鱼翠微,都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和他睡到一起了的。 好了,就不提这对小鸳鸯,一想到晚上的盘肠大战,就一副情浓意厚的神情了。 且说千慕然,一舞之后,发现并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无形中,就显得十分失落。 不过,有句话说的好,得不到的,才会愈发觉得弥足珍贵;朱璃在千钧一发之际,生生地从沉沦中醒转过来,倒是让千慕然觉得,对方实在是位可遇不可求的男子。 若是碰到那种,勾勾小手指,就立刻爬过来的男人,她反而会十分不屑,或许,这就是她的心理吧。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一舞,虽然没有让朱璃沉沦在魅惑之中,却令席间的一人,陷入了沉思。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朱璃的便宜弟弟,河朔二将军朱琊。 面对千慕然这种颦笑间,就能将人,引入欲海的绝世尤物,整个客厅中的男子,除了朱璃,生生地挣脱出来外,也只有朱琊一人,一直都保持着清明的眼神了。 甚至,他比朱璃更加出色,朱璃还曾出现过刹那间的痴迷,朱琊却从始至终,一直都保持着清醒。 看到千慕然那妖娆妩媚的姿容,以及荡魂离魄的曳舞,他脑海中,似有一道封存已久的桎梏,被冲击得破裂开来,一道更加绝美、妩媚的佳人姿容,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记忆有些散乱,不过,从那零零碎碎的记忆片段中,朱琊还是捕捉到了那位佳人的倩影;同时,一个呼之欲出的名字,涌现在了他的心头。 在那零零碎碎的记忆碎片中,有着一副波澜壮阔的影像。 那是一副长戈如林、羽箭如雨,战鼓如雷、呐喊如潮般的画卷,带给朱琊的感觉,是那么的熟悉,和悲怆。 记忆中,这位河朔的二将军,仿佛变成了一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雄伟男子,彪悍无铸、勇猛无敌,长枪所指、挡者披靡。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位、威猛无敌的男子,率领的大军,却连战连败;而那位男子,带着他的部下,只能且战且逃,一直逃进了一座城中。 外有漫山遍野的敌军,十面埋伏、层层包围。 雄伟男子和他的部下,全都被死死地堵在了城中,不得寸进。 就是在困守孤城的记忆中,有一位绝色妖姬,一如千慕然一般,为那位雄伟男子,跳起了一只火辣、妖媚的旖舞。 女子很美,美得绝世无双、美得亘古未有。 一支风情万种、妩媚销魂的旖旎之舞,却被她跳出了忧伤、跳出了悲壮。 一位能将魅惑天下众生的歌舞,跳出悲壮之意的女子,她已经出脱了舞者的范畴,她,可以称作舞神了。 那一支旖旎之舞,似在勾引、如在挑逗,仿若诀别,又似无悔。 朱琊见到了舞神,一如见到了世间的唯一。 见到了那位绝代芳华、纵览天下,万世不出的妖姬,他的心被触动了。 再看千慕然时,他已经不是欣赏对方的舞技了,而是力图通过对方,挖掘出记忆深处,那关于舞神的更多的记忆。 很显然,那位记忆中的舞神,才是他的最爱,而千娇百媚的千慕然,只是一个引子,一个引起他,对最爱追忆的引子罢了。 罕有的沉默,出现在了朱琊的身上,他那眼神,不再懵懂,亦不再混沌,仿佛就在千慕然一支舞的时间内,这位一直犹如婴儿似的二将军,终于长大了。 朱琊的来历,只有朱璃知道,对方是山海经器魂,聚拢无数洪荒神兽、异种的肌体,打造出来的,可朱琊自己,却并不知道他的来历。 这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的零星记忆,一如封存在他的心底一般,现在经由千慕然的绝美之舞,似乎冲击了他的心田,让这堵封印,突然就裂开了一条缝。 这真是他的记忆吗? 如果这些记忆的碎片,原本就是他的,那么他又是谁呢? 为什么,他既没有灵魂,也没有躯体呢? 朱琊见到了记忆碎片中的绝代妖娆,整个人突然之间,就好像长大了不少,又是因为什么呢? 不过,对于女神的事情,朱琊悄悄地闷在了他的心里,显然有了心事。 一向懵懂如稚子般的朱琊,突然有了心事,绝对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 他的变化,无人注意,就连身为大兄的朱璃,也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别的事情上,这件事情,当然于朝廷举办的春搜有关。 “好了,现在酒饱饭足、方兴未艾,正是讨论一下,当前时局的最佳时机。”等众人全都欢呼之后,朱璃面色一肃,就朗然开口道。 “方今天下,藩镇林立,因为春搜的缘故,齐聚京师的地方藩镇,就有沧州王处存、冀州王镕、魏博乐彦祯、贝德朱瑄、河东李克用、鄜延朱玫、邠宁王重荣、归义张淮深、凤翔李茂贞、兴元杨守亮、东川顾彦朗、西川王建、义胜刘汉宏、杭州董昌、扬州杨行密、河南朱全忠、河中诸葛仲等一十七路藩镇。” “再加上,幽州尉迟槿、江右千慕然、以及二位和朱某,整整二十二位藩镇,齐聚长安,如此之多的藩镇啸聚京师,若是不出乱子,那才是怪事呢。” “将军所言极是。”朱璃话音刚落,韩雉就接口附和道,“如今朝廷的威信,逐渐消弭,在各方藩镇的领地之中,百姓只知有自家总管,不知有李唐。” “日薄西山的朝廷,却在这个时候,会猎天下、啸聚诸雄,目的何在呢?” “如果单单只是因为皇太弟之争,相信,无论任何一方藩镇,都不会将李杰和李保二人,放在眼中的,然而,现在大家却义无反顾的来了,其中龌龊,耐人寻味啊?”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二七章 推手隐现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的确耐人寻味。”关云长举樽,一饮而尽,接着就开口附和道。 “大统之争,向来令人讳忌莫名,可在如今,天下藩镇齐聚京师,还有点争先恐后的味道,这倒是亘古未有的罕见事。” 一言方尽,关云长放下酒樽,眯着双眸接着道:“更耐人寻味的是,阉人和朝臣,这对历来都是死对头的冤家,竟然在这次事件中,难得的站到了一起,真让人不可思议。” “云长兄此言不假。”关于长话音刚落,韩雉就一脸沉凝地附和道。 继而,他又悠悠地开口道:“据韩某所知,河南朱全忠、沧州王处存、邠宁王重盈等人,都和朝中的数位重臣,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新晋江南西道节度使王月瑶,以及西川王建、鄜延朱枚等人,都是内宦阉人,一手捧起来的地方大员。” “或许在普通人卡看来,这次昆明湖会猎天下,是吉王李保、与寿王李杰为上位皇太弟,而引发的争斗。” “可是,依韩某看来,这应该是阉宦与朝臣之间的争斗才对。”韩雉望着朱璃,一脸认真的坦诚道。 引天下藩镇,会猎昆明池,乃是朝中群臣和阉宦,同时做出的决定,韩雉有这样的推测,显然十分有道理。 而他的这种推测,显然已经接近事实的本质了。 听了关、韩之言,朱璃一脸肃然,并没有什么表示,而是平静地开口道:“前任十军兼容使田令孜,曾是西川王建的干爹;鄜延朱枚,朱某可以确定,对方绝对是秘监的人。” 朱玫曾经代表秘监,追杀过朱璃,他自然可以肯定对方的身份。 “至于王月瑶,她是由秘监力荐,才走马上任江南西道总管的;由此可以推出,王月瑶在朝中的后台,必是秘监无疑。” “以刘行深为首的秘监,召集天下藩镇,极有可能,是在聚拢自己的实力,意图不轨。”一言未尽,朱璃又接着道:“河南朱全忠,乃是草军出身,当初叛齐投唐,就是王重荣接纳了他的。” “据朱某所知,当时在场的人,还有阉人杨复光,一个试图杀掉朱全忠的阉宦;多亏了王重荣从中说和,朱全忠这才免去了杀身之祸。” “再加上,朱某曾在王屋县,摆了朱全忠一道;迫使阉人王仲先,不断地刻意针对于他,如此一来,朱全忠绝对不可能倒向阉宦,他最大的可能,就是和朝中的一些重臣,沆壑一气。” “至于邠宁王重盈,他的弟弟王重荣,就曾和田令孜交恶;现在,虽然王重荣因为兵进同州,而被杀身死,可毕竟因为王重荣的关系,让他和阉宦有了龌龊,这个人,也只有倒向朝臣一方了。” “至于沧州王处存,生于官宦之家的他,极有可能依附杨复恭,他应该也属于朝臣一派。” “如今,阉宦两分,一个是以刘行深为首的阉宦,他们代表着秘监,支持吉王李保;而像杨复恭这样能征惯战的军方代表,则是支持寿王李杰。” “刘行深和杨复恭,同时向天下藩镇发出邀请,这只能证明一件事,在某种程度上,这两位阉人,达成了某种共识。”。 “共识?”关云长凤眉微皱,一脸沉思。 “共识?”韩雉亦是呢喃有声,神色肃然,“那将军认为,他们二人,达成了什么样的共识了呢?” 朱璃闻言,看了韩雉、关云长一眼,朗然道:“西汉末年,袁绍意欲铲除大将军何进,以及朝中阉宦,就曾向大将军何进进言,召天下诸侯,清除阉党,这才有了后来的十八路诸侯,讨董的戏码。” “此情此景,与今日你我啸聚长安,又是何其相似啊?” 一言方出,客厅中人,无不悚然动容。 朱璃虽未明言,但话中之意,赫然点明,二十二路藩镇,啸聚长安,必然是有人暗中推动的结 果。 而那暗中推动这件事的人,必然有着极大的野心;不是想要祸乱这大唐江山,就是想要借机铲除掉某些人。 对于袁绍这个人,活了两世的关云长,倒是绝不陌生,一经朱璃提醒,他就立刻惊疑道:“将军,那若是以将军之见,能否推测出,是谁在暗中捣鬼呢?” 朱璃闻言,眉头微皱,可不等他回应,韩雉就略有所思地开口道:“这样看来,这暗中捣鬼之人,必然与刘行深,或者杨复恭关系匪浅。” “不错。”朱璃认真地肯定道。 继而,他又转向关云长,询问道:“关兄,周然是不是有个夫人,名叫李文旖?” “不错,她还是龙鹄宫,李大宫主的师妹?”关云长闻言,立刻肯定地应道;继而,他就转头看了李天府一眼。 “不错,文旖正是我家师妹,不知将军怎么想起了属下的师妹了呢?”李天府疑惑道。 朱璃闻言,正视着李天府,肃然道:“据鬼卫调查,李文旖曾经,给一个名叫李法主的人效过力。” “周然。”说道这里,朱璃又突然看向了周然,大声喊道。 “呃。”正在同小媳妇鱼翠微你侬我侬的周然,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就茫然地抬起头来,脸上还留存着,一抹余意未尽的情欲。 “是不是有人在喊我啊?”周然转头四顾,率先望向自己的师傅关云长。 “混账东西,你在干什么,将军叫你,你都没听见吗?”一见自己宝贝徒弟,那满脸迷惑的神情,关云长就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向着周然呵斥道。 一见师傅发火,周然连忙脑袋一缩,不等关云长继续斥责,他就连忙满脸尴尬地望向朱璃,询问道:“将军,是你在叫属下吗?” “不错。”朱璃嘴角勾起了一抹莞尔,当初,他失忆的时候,就曾和这货待过一段时间,自然知道对方的脾性,因此也见怪不怪了。 径直道:“你的这位夫人,应该叫鱼翠微吧,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曾效力于秘监的刘行深,对吗?” 一见朱璃扒出了鱼翠微的老底,无论是周然、还是鱼翠微,脸色都瞬间变幻了一下,会不会是秋后算账的来了呢? 一念萌生,周然就连忙开口道:“将军,我家媳妇儿,以前是给刘行深那个老混蛋卖过命。” “可是,自从她进了俺老周家的门,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早就不搭理那混蛋了。” “即便以往有什么过错,将军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俺老,呃,俺小周的面子上,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算了呢?” 一言未尽,周然不等朱璃回应,又立刻接着道:“将军,咋俩什么关系啊,那可是一起扛过枪的战友啊,我媳妇,可是你弟妹啊,你千万要开一面啊。” 一看对方急吼吼的样子,朱璃就有点哭笑不得,这关系都拉到自己的脑门上来了,果然还是那个小轱辘,一点都没变。 话说,他们两个虽然是战友,可周然这家伙,在那段曾经的岁月中,连朱璃的糖葫芦都骗过,甚至还怂恿朱璃,去砍人家段酋迁的脑袋,这算什么交情呢? 朱璃最终,虽然没有砍掉段酋迁的人头,但还是砍死了郑买嗣;可当郑买嗣的人头到手后,周然这家伙,立刻就把郑买嗣的人给头抱走了,跑去向尉迟槿请功去了,哪里还有朱璃什么事。 一句话,周然这家伙,打架的时候,就是“将军你上。”抢功劳的时候,就是“将军我来”,着实没少坑朱璃。 不过,那段阅历,虽然是朱璃失忆那段时间发生的,但毫无疑问,那段时间,也是朱璃来到唐末后,最快乐的时光,尤其是周然相处的日子,给他带来了莫大的乐趣。 想到曾经的一幕,朱璃不禁有些莞尔,开口道:“你急个什么劲,能让我把话说 完吗?” “呃。”朱璃的这种口气,显然出乎了关云长和韩雉的预料。 谁都能听出,这是一种平等对话的口气;可见,这位河朔大将军,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好相与,他对周然的态度,和说话的语气,就能看出来。 朱璃来自后世,受到后世的教育,即便是他的麾下,除了公务,他也很少趾高气扬的;虽然作为河朔一方的麾下,大家都从心底十分敬畏他,可他真的很少摆架子。 对于自来熟的周然,而且不管怎么说,他们二人,确实有着过命的交情,自然就更加随意了。 “呃,好吧,你说。”周然显然没拿自己当外人,眨了眨小眼睛,大大咧咧地道。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这位鱼翠微,也就是周三夫人,也曾替李法主卖过命,是吗?”朱璃转头看向鱼翠微,认真地问道。 面对朱璃的询问,鱼翠微神情有点茫然,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朱璃口中的李法主,到底是谁。 而跪坐在一旁的关云长却神情一动,立刻开口道:“将军,我这位徒媳,曾为一位名为黑袍李公的人,做过事情。” “将军说的李法主,难道就是黑袍李公吗?” “不错,黑袍李公,真名就叫李法主,而且,他现在正在江南西道,王月瑶的麾下效力。”朱璃一脸认真地陈述道。 “黑袍李公,李法主?黑袍李公,就是李法主!......”一听朱璃回答得这么肯定,跪坐在关云长身旁的李天府,神情立刻就变得狰狞了起来。 这位龙鹄宮的大宫主,一边咬牙切齿地念叨着李法主的名称,一边眸生凶光,一副要将“李法主”这三个字,牢牢地铭刻在心一样,看得周围众人,一阵愕然。 而李天府身边的查尘,一见自家阿郎如此悲愤,就连忙凑了上去,伸出纤纤玉臂,不断地轻抚着李天府的背部,并温柔地注视着自家的这位良人,以示安慰。 对于李天府的失态,朱璃虽然疑惑,却并没有过问,而是继续道:“鱼娘子,也就是周三夫人,以前既然是秘监的人,却在不知不觉之中,为李法主做起事来。” “在加上李文旖,也就是周二夫人,身为龙鹄宮的一位宫主,竟然也在不知不觉间,就为李法主做起事来。” “从这两件事,诸位就没有看出点什么吗?”朱璃环顾了众人一圈,一脸严肃地问道。 其实,他还有一件事没说,那就是李法主,竟然劫持了王月瑶,而且转眼之间,就将对方捧上了一方大员的位置,可见其人的能量,是多么的巨大。 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大唐的秘监,这个组织中,一定有李法主的人;如若不然,那也说明,整个秘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李法主的一枚棋子了。 而这次,啸聚天下藩镇,齐聚长安,李法主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背后的推手, “将军是怀疑这个李法主,才是推动此次春搜之事的背后推手吗?”韩信不愧是军神,智慧果然不同凡响,瞬间就猜到了朱璃的心思。 “不错。”关云长和韩雉,虽然贵为一方节度使,可是,再怎么说,他们都是朱璃的麾下,朱璃自然不会隐瞒他们。 “朝堂势力、江湖势力,全都能为李法主一人所用;如果说这次事件,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话,那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反正,朱某是不信的。” 韩雉、关云长等人闻言,尽皆一脸凝重,少顷,韩雉又提出了质疑道:“从将军刚才的分析,属下可以断定,以刘行深为首的阉党,必然和这个叫做李法主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若李法主是这次事件的幕后推手,刘行深号召天下藩镇入京,就能说得通了;可是,令属下不解的是,以杨复恭为首的朝臣,为什么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了呢?”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二八章 含元殿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开篇引言:今天,是个值得欢呼的日子,因为它是我们伟大祖国的生日。 义勇彻空,旌旗展,中华雄师凌霄汉; 胸铿步锵,势漫天,震慑宵小净坤乾; 万旅龙游非等闲,千军凤翔绝不凡; 骨更铮,志愈坚,早晚啸冲九重天; 回眸上下五千年,风骚绝代看眼前, 复兴、中国,雄起、大汉! 仅以小令,衷心奉上,祝福我们伟大的祖国,永远繁荣昌盛;祝福伟大的中华民族,雄立寰宇、睥睨苍穹。 ) 历史上的韩信,毫无疑问,是个政治白痴。 可他这个问题,却问到了要害之处;以杨复恭为首的朝臣,为什么也会同意让藩镇进京呢? 自然,还是因为争权夺利。 如果说内宦分成两派,是因为他们政治主张不同;那么,杨复恭代表的朝臣一方,就是铁板一块吗? 不然,自从杨复恭晋任魏国公、十军观容使以来,其人权力彪炳,大有独断乾坤之势,这样的局面,有的人就不愿意看到了。 朝臣之中,无论忠奸,满朝文武,都绝不愿意看到一家独大的情况;这种情况一旦出现,历来都是祸乱的源头。 那我们再看看杨复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旧唐曾载:通文墨、有学术,每监诸镇军,...,复恭每事力争得失。 由此可以看出,杨复恭这个人,是个粗通笔墨之人;而且,此人十分在乎利益得失,权欲心很重。 这样的一个人,掌握了权柄之后,必然会压得其他人,喘不过气来;这其中,尤其以文臣反弹的最为剧烈。 朝臣分文武,杨复恭显然代表了军方、代表了朝中武人的头面。 武人得势,那文人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既然武人有头面人物,那文人必然也有,又是谁呢? 这个人,就是时任大唐宰相的崔胤。 历朝历代,大多数武将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倨傲”,一旦得势更加专横跋扈;而文臣也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清高”,一旦得势,大奸似忠。 让一个专横跋扈的大老粗,压在自命清高的文人头上,以崔胤为首的文臣,心里能舒服吗? 不舒服,那是肯定的。 既然心里不舒服,文臣又岂能没有想法,自然要想办法,将这位大老粗,给搞下去。 作为文臣的代表人物,崔胤不但想了,而且还就做了。 而他做的那些事情,不巧的是,早就被先朱璃一步,赶往长安的弈江南、李孤峰等人,给查得清清楚楚。 得到弈江南、李孤峰等人汇报的朱璃,面对韩雉的疑问,自然不会隐瞒,正色道:“据鬼卫打探到的消息,当朝宰相的崔胤,不但暗结神策军大将孙德昭、和周承晦等人,还与河南的朱全忠,有所勾结。” “如今朝中,阉宦当道,内有刘行深,外有杨复恭,彼此相争,乌烟瘴气。” “如果朱某猜测不错的话,以崔胤为首的文官,不堪重压;欲要外结藩镇,以净阉宦,在这些文臣的支持下,这才有了满朝臣卿,都赞同藩镇入京之举。” “什么,堂堂宰辅,竟然带头同意藩镇入京,竟然有这等荒唐事!?”朱璃话音未落,关云长就惊呼了起来。 宰相在古代,可是皇帝的左膀右臂,代表 一国最高的行政官员,这样的柱石人物,竟然连引藩镇入京,带来的后果都看不清楚,也不怪别人惊呼莫名。 “宰相崔胤,此贼该杀,他欲要驱虎吞狼,就不怕自己也会陷身虎口吗?” 关云长如此震怒,那也是有原因的。 再怎么说,他前世也是一位心系汉室的忠义之士;当年,正是因为袁绍引狼入室,这才有了后来的董卓之乱,汉室天下,从此,就进入多事之秋。 一见关云长这么激动,韩雉的双眸,就微微眯了起来,慨叹道:“世人常言,前车可鉴;引外臣带兵入京,自古以来,下场大多都不会很好。” “可是在利益的面前,有些人明知稍有不测,就会万劫不复,可依然会孤注一掷,宁做那投火的飞蛾啊。” “以崔胤等人的才智,绝不可能想不到,外藩入京的后果;可是,他们依然这么做了,这绝对是利欲熏心、自寻死路。” 原来这次春搜的背后,还隐藏着这么多、不为人知的龌龊,得知了这些,朱璃一行,就可能突发的情况,全都进行了仔细的推敲。 这个临时小聚,也一直聊到夜尽天明,众人这才算初步敲定,各种应对的策略。 在这个过程中,最不爽的人,自然就是周然喽;他和小媳妇已经计划好的温柔梦,就这样泡汤了,心里自然十分憋屈。 送走了韩雉、关云长等人,朱璃只是小憩了不到两个时辰,就有内宦前来通知;今天下午,皇帝陛下李儇,要在含元殿,召见各方藩镇,让他们赶紧入宫。 接到通知的朱璃,自然不敢怠慢,立刻打点好行装,就在朱琊的陪同下,一起向着大明宫的方向行去。 唐时的长安,最出名的宫殿有三座,分别是太极宫、大明宫、以及兴庆宫。 而含元殿,就坐落在大明宫内。 在正史上,含元殿是在光启二年被摧毁的;可是眼下,也许是因为朱璃来到了这个时空,引发了一系列的影响,却让时下的含元殿,保存得非常好,并没有遭到破坏。 前往含元殿的朝臣很多,再会和各路藩镇,俨然一副熙熙攘攘,一派兴荣之状;似乎一点都看不出来,风雨欲来、剑拔弩张之势。 如此景象,竟然有种盛唐复现的假象。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身着直裾鹖冠的文臣、以及仪剑布甲的武将;相互之间有交好的、或认识的,全都半真半假地点头为礼,一派融洽。 及至进入大明宫,众人的面上,才突然变得肃然了起来,大有礼佛、朝圣之状。 峰涌而来的朝官、武将、地方大员,尽皆都向着一处十余米高的高坡上,匆匆行去;那里,正是含元殿的坐落之处。(据载:高坡约15米左右) 大殿恢弘、十分雄伟,下有三层阶梯。 翔鸾其左、栖凤其右,两阁之侧,还有钟鼓双楼;整个大殿,沿袭了周汉以来,历代宫阙的样式,经过无数能工巧匠精心雕琢、打磨而成,壮丽魏然、明朗堂皇。 在高坡之下,朱璃汇合了韩雉、关云长二人,一道迈过三层台阶;台阶的尽头,就是盘旋而上的龙尾道;龙尾道的尽头,就是含元殿的正门了。 含元殿始建于龙朔二年,历经两年才落成。(可惜,被捣毁了。) 自落成以来,含元殿一直都是举行国家仪式、祭祀大典的地方。 唐人所谓的“千官拜长安 、万国望含元”、“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就是描写含元殿大朝会盛况的。 进入大殿,一见朱璃三人十分面生,而且一副武将的打扮,立刻就有小太监,来到近前,小声地询问一下后,就将三人,分别引领到各自的位置上去了。 朱璃刚刚站定,举目望去,就见大殿之中,人头攒动,但毫无例外,都是走向自己既定的站班位置。 类似朱璃这样不熟悉自己位置的人,就有专门的小太监,帮忙指引带路,倒是省去了很多藩镇大员的麻烦。 自从来到唐末,朱璃还是第一次上朝;长安虽然他不是第一次来,可这种数千朝官,一同面圣的场面,他却是货真价实的第一次。 初哥显然不止朱璃一人,类似杨行密那样的无赖,以及尉迟槿、王月瑶那样的娘子等等,那些人也和朱璃一样,两眼一抹黑。 等大家都站定后,皇帝李儇,依旧尚未出现。 闲着无聊,朱璃就开始用眼睛的余光,打量起周围的环境、以及四下里的“同僚”来了。 含元殿十分开阔,人在其中,如入穹盖之下,心怀豁然、十分畅达。 大唐的文武,以中间的一条甬道为界,排成数列,分立左右;朱璃所在的队列,正好靠近中间甬道旁,可是,他并不是站在最前面的人。 朱璃的身前,还有六、七名大员,其中就有一位白面无须的大太监,如果朱璃猜测不错的话,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新晋魏王、位列十军观容使的杨复恭。 现在,俨然僖宗身前第一红人的杨复恭,站在朱璃身前,朱璃一点都不意外。 可让他意外的是,新任江南西道节度使王月瑶、以及新任卢龙节度使尉迟槿,这两位娘子,竟然都站在他的前面,这是什么情况。 放眼整个大唐天下,藩镇之中,如果朱璃所在的河朔,敢说自己位列第二的话,那绝没有人敢妄称第一的。 这两位娘子,刚刚成为地方大员,就站到朱璃身前去了,这让朱璃惊讶的同时,心中自然犯起了嘀咕。 更让朱璃尴尬的是,尉迟槿正好就在他身前,这位娘子,明知朱璃就在她身后,竟然头都不转一下,一副从未认识过朱璃的模样。 而尉迟槿的前面,就是王月瑶。 这位曾经的河朔将军府文,一点都没有身为地方大员的自觉,不时就会贼头贼脑的扭过头来,轻蔑地瞥了尉迟槿一眼后,就是一副小媳妇似的,娇羞无限地冲着朱璃诡笑。 不得不说,情商这个东西,确实非常重要;对于二缺来说,如果有娘子冲他笑,他可能立刻就会认为人家对他有意思。 朱璃虽然不是二缺,也不认为王月瑶对他有意思,可他依旧看不出王月瑶为啥要冲着他这么笑。 一开始,他还友好地微笑应和,可是随着对方不断如此,他的心里就开始发毛了。 以这位娘子的魅力,现在又当着尉迟槿的面,她想干啥? 对方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尉迟槿会怎么想? 他和尉迟槿还有重归于好的可能吗? 毫无疑问,王月瑶的笑,很美,也很温柔;一如孩子他娘,望着孩子他爹一般,可对方越是如此,朱璃就越发地不自在了。 就在朱璃心烦意乱、几欲崩溃的时候,一道奸细的声音突然刺破耳膜,响彻整个大殿:“皇上驾到,百官叩首!”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二九章 男人,没一个有良心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尖细的声音,徐徐袅袅。 在那不阴不阳的唱喝声中,一名年约二十六、七岁的青年,身披龙袍、一脸病态地走了出来。 看来,这位皇帝陛下确实病得不轻,在两位内侍的搀扶下,他才可以颤颤巍巍地、进入了百官的视线。 甫一见到这位,病得差点嗝儿屁了的青年,矗立在大殿中的群臣,一如迎风匍匐的野草一般,呼啦啦地就是跪倒一片。 皇帝现身,百官朝拜,这是惯例;朱璃自然也不例外,跟随着众人,跪向前方。 尉迟槿就在他的前面,朱璃自然就跪在尉迟槿的屁股后面;看到对方因为朝拜,而翘起的、圆滚滚的小屁股,他的心潮就是一阵涌动,不免心猿意马、想入非非了起来。 到了最后,弄得他连头都不敢抬,生恐因之失礼;看在别人眼中,还以为他对前方的皇帝,有多恭敬似的。 从台阶之下,到台阶之上,几步远的距离,李儇整整用了将近两分钟的时间,才走上龙椅;看来,这位陛下是真的快不行了。 “众,咳咳,众位爱卿,平身吧。” 两分钟后,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这才虚弱地传了过来;众人闻言,拜谢之后,就纷纷地站了起来。 抬头望去,朱璃只看到一名面色蜡黄、奄奄一息的青年,高坐于龙椅之上。 不用想,这位一定就是当今的陛下、那位昏庸无道的李儇了。 当朱璃打量着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望着这满殿的朝官;一点意气风发、激昂澎湃的气息都没有,朱璃反而在对方的身上,看到了莫不关心的冷漠与无视。 红尘繁华,浮世精彩。 可是这些,对于一个即将死去的人来说,还有什么关系吗? 或许,正是由于知道,自己离大去之期不远了,这位九五之尊、后世的僖宗皇帝,才是这样一幅死人脸吧。 龙椅的左侧,不惹人注意的地方,还站着一位行将就木的老者;这位老人,面白无须、颤颤巍巍,他那衰弱的神态,比起刚刚的李儇,还似不堪。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顶着刘行深名头的杨思勖。 他那一双晦涩、昏花的老眼,望向台下的百官时,一片木然;只是,偶尔闪烁出的眸光中,似乎还夹杂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 历史上的杨思勖,生性残忍、暴虐无情;但是,他对李唐的忠心,却日月可鉴、毫无瑕疵。 这位老人家,不在内殿呆着,今日怎么会有空,来到此处了呢? 难道是为各路藩镇而来的吗? 要知道,今日的大朝会,到场的不但有往日的朝官,还有二、三十位藩镇大员;这些人,个个都是桀骜不驯、啸聚一方的野心之辈。 或许,看在杨思勖的眼中,他们就是大逆不道的一群人吧。 看到了杨思勖,朱璃同样双眸虚眯、一阵不爽。 就是这个老家伙,害得他差点就挂掉了,整整在外亡命一年,才得以脱身;别人都差点将你逼死了,再看到那人,再好的性格之人,恐怕也会不舒服吧。 当朝官全都站好后,一位声音洪亮的太监,就立刻走到台阶之下,站到了龙椅的前方。 只见他“刷”的一下,就展开了一道圣旨,大声宣读道:“圣人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 “然,朕守大器之重,居兆人之上,日慎一日,如履如临;旰昃劳怀,寝興思理,涉道犹浅,道化未孚......” 艰涩难懂的圣旨,就在宣旨太监那抑扬顿挫的朗声中,响彻大殿。 可是开篇之说,就让类似杨行密、刘汉宏那样的无赖、流氓出身的藩镇,大眼瞪小眼,不明所以了起来。 很多前来的藩镇,大多都是目不识丁的莽汉;如今面圣,又不能带着麾下,光靠他们自己,怎么可能听得懂呢? 可类似李 茂贞、朱璃这样的文武之士,虽然能听懂,却又对圣旨所言,极其不屑了起来。 李儇,后世的僖宗,他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昏君、败家子;现在竟然当着百官的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忧劳成疾、不堪重负,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是,明知这位陛下不要脸,朱璃等人,也依旧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 “......,然,纵观天下,乱常干纪、怙众称兵者众;凭凶构孽、横行郡县者滥;残害生灵、倒行逆施者多,凡此种种,幽明共怒、天地不容......” 圣旨念到这里,听不懂的藩镇,依旧不明所以;可是听得懂的人,立刻就双眸微眯,犹为不善了起来。 一个都快要死了的昏君,竟然在大朝会上,指着天下藩镇、所有人的鼻子,骂他们多行不义、不容于世,这些藩镇大员,自然就不舒服喽。 谁也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错的,相反,他们对于李儇这位皇帝,还一肚子牢骚和不屑呢,自己都是昏庸无道、走马遛狗的废人,有什么资格指责他们。 “......,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值此多事之秋,朕已不堪重负;时有六弟吉王保、七弟寿王杰,既贤且能,朕欲择其一者,勾当军国事。” “然,又恐皇弟不能服众,欲于昆明池,汇天下臣卿,共择贤明......” 整的说来,这道圣旨,先是不要脸的自卖自夸;继而,又将天下藩镇,全都大骂了一遍;最后,才点明这次大朝会的主旨。 那位宣读圣旨的太监,刚刚退下,一脸病态的李儇,就勉力道:“众、众位爱卿,朕欲于昆明池,举办一场规模盛大的春搜。” “介时,诸位,诸位可在两位皇弟之中,选择一位进行支持。” “会猎期间,两相对峙,最后胜出的那位皇弟,就将辅佐于朕,治政军国;对此,诸位有何看法,若是没有异议的话,事情就这么定了吧。” 李儇话音落尽,整个大殿,良久无声。 对此,似乎正合他意,正当他要示意近侍太监,宣布退朝之际,站在他身侧的刘行深,其实就是杨思勖,就连忙拱手道:“陛下,时近四月,春耕将开。” “吉王和寿王两位王爷,会猎昆明池、决出优胜者,必将耗时日久,不如就在这大殿之上,直接确定出,两位王爷的支持者名单吧。” 李儇闻言,面无表情。 不过,他还是选择了听从老太监的建议,开口道:“也好,两位皇弟,站到台阶上来吧,先让诸卿见见你们;也好帮助他们,早点决定到底要支持谁。” 一言既出,就有两位身着蟒袍的王爷,应诺一声,就向龙椅的方向,走了过去;而李儇又将目光望向百官,开口道:“诸位,为了节省时间,大家就当场决定吧。” “是选择朕的皇六弟,还是支持朕的皇七弟,各位不妨就在这大殿之上,给个准信吧。” 逼着百官当场表态,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对于老太监的建议,以及李儇的决定,大部分人都是一脸疑惑地沉思了起来。 这个时候,两位王爷,也走上了台阶,转头望向百官来。 只见左侧一人,白面朗目,一派儒雅,眼光流离之间,偶尔露出一丝怯懦之色;而右侧一人,威武不凡、英朗华贵,犀利的眸光,偶尔就会泛起一抹阴鸷的凶戾。 这二人,看来就是吉王和寿王了;只是谁是李保,谁又是李杰,李儇并没有明说,朱璃等人自然还不知道。 不过,这二人刚刚站定,朝臣们,瞬间就动了起来,径直向着自己支持者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朱璃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冷眼旁观了一番;当然,像他这样的人,还有不少,起码来自各地的藩镇大员,大部分人,都没有立刻行动。 这些人,全都侧目旁 观,试图通过人群的站位,来确定两位王爷的身份。 不久之后,骚动渐止。 只见左侧一方,为首之人,竟然以内宦居多;而右侧一方,为首的虽然也是一名宦官,那人却是朱璃一早认定的杨复恭。 如此看来,左侧那位儒雅俊朗的王爷,就是吉王李保了;而右侧这位,威武阴鸷的青年,就是后世的昭宗,现在的寿王李杰了。 果不其然,只见王月瑶不知什么时候,早就站到了大殿的左侧,而尉迟槿却离开了朱璃的身前,向前拥护而去。 当朱璃望向左侧时,王月瑶正巧向他看来,还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睛,美眸之中,一片殷切。 而当朱璃望向尉迟槿时,这位娘子,正在眼观鼻、鼻观心,不知在想什么,根本就没有正眼瞧他。 正在朱璃犹疑不定之际,突然发现有人靠近,回头一看,正是韩雉和关云长二人,二人尽是一副以朱璃马首是瞻的神色。 “将军,鬼卫有没有查到,这两位王爷的情报呢,若只是如此胡闹的选择,简直就是瞎猫去碰死耗子啊,纯属看运气。”刚刚靠近朱璃,韩雉就小声地抱怨道。 也不怪韩雉如此抱怨,天下藩镇,有几人还将李家的朝廷,放在眼中的,勉强收集一下李儇的情报,已经不错了,谁还会在意其他王爷啊。 他们能够前来,参加这次春搜,说白了,就是为了博得个名正言顺的名头;若要他们发自内心的去支持谁,那简直绝无可能,他们最支持的人,还是他们自己。 这从王月瑶、尉迟槿等人的神色,就已看出来了。 虽然她们作为一方藩镇,都选择了站位,但对于台上的李保和李杰二人,这些做出选择的地方藩镇,连看都不看二人一眼,简直视若无睹。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韩雉这才抱怨的。 只是他声音未落,关云长就开口道:“据关某所知,六王爷李保,非常贤达、与人为善,但性格稍显懦弱。” “刘行深等人,选择扶保吉王,必然是想继续扶持一个李儇一样的傀儡来。” “而寿王李杰,能文能武、才能不凡,可惜,他生错了时候;若是放在和平年代,此人必有一番作为。” 听闻关云长之言,朱璃微微颔首,轻声道:“云长兄所言不虚,寿王李杰,确实是个人才;此人颇具野心、性格刚猛,只是大厦将倾,他已独木难支了。” 要知道,李杰,这位后世的的昭宗皇帝,可是曾经做过卢龙节度使的;坐镇一方,而且主政北疆,现在还能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可以想象,其人必然有着不凡的才能。 而且,来自后世的朱璃还知道,这位李杰,早在乾符年间,就曾对黑格尔理性主义国家,产生过怀疑,实在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啊。 既然能在这个时代,碰到一个这么前卫的人物,朱璃又岂能不亲近亲近呢? 一念萌生,朱璃就毫不犹豫地就带着韩雉和关云长,向前走去;这次,朱璃径直走到了尉迟槿的身旁,这才停下脚步。 朱璃一言未发,就站到了尉迟槿的身旁,毫无疑问,他的行动,告诉了大殿中的所有人,他选择支持李杰。 当然,他是否真心拥护李杰的,这个就只有天知道了。 他之所以选择李杰,是因为这是一位思想前卫的青年,让他十分感兴趣;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尉迟槿选择了李杰。 如果尉迟槿选择了李保,即便朱璃对李杰再感兴趣,相信他也会义无反顾地站到李保那边的。 可是,朱璃刚刚站到尉迟槿的身边,伊人就破天荒地白了他一眼,开口道:“在下一直以为,大将军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啊。” “放着身怀有孕的娘子不管,却站到了我这里;男人啊,果然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没一个有良心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三零章 天下藩镇(一)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伊人,风姿如昔,只是清减了不少。 她那含嗔带怨的眼睑中,永远都是似水般的温柔,即便是怒斥着自己,也还是一如曾经。 面对着尉迟槿的睨视,朱璃满眼都是温情,对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似乎都能带给他无限的迷恋,一如既往、亘古永恒。 望着对方那委屈中带着欣慰;娇嗔中带着不忿的神色,朱璃神情有些恍惚。 懵懵地应道:“我未婚,你未嫁,为什么我就不能站到这里了呢?” “还有,怀有身孕的娘子,这又从何说起?” 尉迟槿的讽刺之语,让朱璃疑惑的同时,又倍感莫名。 一见对方一脸无辜的神情,尉迟槿美眸虚眯;望向眼前这位,曾经让她心仪满怀的男子,她的目光愈发地冷淡了。 继而,只听她直接冷哼一声,别过了头去。 心中暗恨自己有眼无珠,这个家伙貌似老实忠厚,没想到竟然是个这么不负责任的人;他把人家的肚子都搞大了,竟然还敢跑到自己的面前装无辜,尉迟槿如是的想着。 当初,王月瑶写信给尉迟槿,声言自己已经怀了朱璃的骨肉,尉迟槿一气之下,连大婚都顾不上了,就立刻带上母亲,回到了幽州。 可等她冷静下来后,她就立刻派人前往洪州,那里是整个江南西道的治所,王月瑶身为江南西道总管,必然居住在那里。 她的麾下,通过对于王月瑶生活中、暴露出来的蛛丝马迹,逐一严查,得出的结果,让她不得不相信一个事实,王月瑶是真的怀孕了。 种种迹象都表明,王月瑶受孕的时间,应该就在上京的那段时期。 或许朱璃自己,还不知道王月瑶对他的心意;可是对于尉迟槿来说,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王月瑶对朱璃的觊觎之心呢?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最了解你的人,通常都是你的敌人。 尉迟槿和王月瑶,互为情敌,又岂能不将对方的生活习性、各种嗜好、长优短缺,全都掌握在手呢。 朱璃身为河朔第一人,在普通人的眼中,他是高高在上的;但凡市井流言、坊间娌语,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别人或许不敢在他面前提起。 而尉迟槿就不同了,朔州暗下里的流言流语,她莫有不知;在河朔的普通民众、甚至是重臣悍将的眼中,她和王月瑶,早就被这些人,看成是朱璃的女人了。 朱璃那些麾下,见到她们二人,那种毕恭毕敬的态度,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综合这些,尉迟槿立刻就推断出,王月瑶一定是在上京的时候,和一名男子媾和了。 而且,王月瑶怀了对方的孩子,却依然甘之如饴;这在尉迟槿想来,天下间除了朱璃,绝对没有任何一位男子,能有这个本事了。 既然你朱璃,不声不响地就将王月瑶纳入了房中,若是坦坦荡荡地承认了,还可能让尉迟槿高看他几分。 可是,朱璃现在却跑到她面前,装起了无辜,尉迟槿又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直接就别过头去,不愿再搭理这位“伪君子”了。 尉迟槿不知为何,不理朱璃了,让他连询问明白的机会都没有;而对面的王月瑶,站在群臣中间,一如一位冰雕玉砌般的高冷女神似的,对谁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冰冷模样。 只有当朱璃望过去时,这位冷若冰霜般的美人儿,才会破冰而出,一展意懒姗姗的春媚;如此这般情形,让朱璃更加疑窦丛生,却又不知就里。 王月瑶那温柔、甜蜜的微笑,让他不安;可他想和尉迟槿说话,人家又不愿搭理他,弄得他只能生硬地站在那里,尴尬莫名。 好在群臣择主,很快就有了结果。 这还要多亏了朝官的动作利索,带动着各方藩镇,也丝毫不敢怠慢;盏茶功夫,大家都选择好了,自己要支持的目标。 放眼朝堂,以吉王李保为首的一方,群臣、藩镇,尤为众多;而以寿王为首的一方,支持者要少上一些,也只是略逊一分罢了,悬殊并不太大。 早有小太监,将大家的名号,仔细地记录了下来;当然,他们主要记录的,还是各方藩镇的选择。 毕竟,在这场春搜中,双方对抗的主力,最终还是要落到这些人 身上。 确定名单,大朝散去。 如此盛大的朝会,只是为了确定支持者的名单,倒是让很多人惊疑莫名;不过大朝会上,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也是事实,由不得众人不信。 翌日,天光明媚、万里无云。 昆明池畔,早已矗立起无数座营寨。 每座大寨中,都有上千人马,逡巡其中。 这些人马,名为给两位王爷保驾护航,其实大多都是地方藩镇,为了自保,而强行带过来的兵马。 春搜的风声早已放出,这处营地,也早已准备了月余,一切都迥然有序,丝毫不见骚乱。 在这无数营寨之中,有一座庞然无匹的大寨,尤为扎眼。 显然,这座庞大的营寨,就是春搜活动,举办的地点。 庞然大寨之中,靠近大寨内里的地方,筑起了一座高台;高台之上,竖立起了一扇屏风。 长达数十米的硕大屏风前方,横着一张虎头长案;一位行将就木的老太监,端在于案后正中,其人,正是顶着刘行深名头的杨思勖。 主持这场盛会的人,自然就是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太监了;他有皇命在身,位居高座,也无人指摘。 而两位王爷,就是这场盛会的主角,二人端坐在杨思勖的左右两边,一脸肃然、神情凝重。 对于地方藩镇,和其他的朝臣来说,这场春搜,最后花落谁家,或许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对于李保和李杰来说,一旦输了,就是死路一条,绝无幸理;虽说这是皇太弟之争,可任谁都知道,现在的皇太弟,就是以后的帝王。 皇位之争,历来残酷,成王败寇、非生即死。 虎头型长案的前方,有着两条更加颀长的狼头案,竖着摆放在虎头案两侧的狼头案,显然就是为各方藩镇准备的。 狼头案后,空无一人。 但是,位于狼头案后面的,早已赶到这里的两方朝臣和内宦们,却都在正襟危坐、静静地等候着。 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注定只是看客,因此,也并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大争之世,强者才有话语权。 有兵有粮,就有实力,有了实力,才可以去拼搏、去攫取;而弱者,要么遁世、要么横死,要么依附,别无他途。 现在就差各方藩镇没来了,这些代表着争斗主力的人物,自然会有一些准备,来得晚一些,也是必然的。 “河东节度使李克用,拜见吉王。”卯时刚至,守候在大寨门口的司礼太监,就突然高声大呼道。 司礼太监声音未落,就有一名魁梧苍莽的中年大汉,率先进入众人的眼帘。 大汉吊目独睛,腰挎长刀,不是李克用,是谁呢? 独眼龙,在唐末的这个时代,就是李克用的标志;李克用身后,左有李存孝、右有高行周,三人大步流星、睥睨唯我,好不英武。 除此之外,还有一名一脸便秘表情的老者,亦步亦趋地跟在三人身后;老者的旁边,还有一名异族祭祀,若是朱璃在此,必能一眼认出二人。 这二人正是契丹老祭祀遒骷、以及他的手下木辰;在契丹衰落之后,他们竟然选择了,投靠李克用了,倒是出乎朱璃的预料。 李克用是支持吉王李保的,他的到来,自然有李保起身相迎;对于李克用这个人,没有人敢轻视于他,这绝对是个跺跺脚、就能让整个大唐,都颤三颤的人物。 吉王能得李克用之助,无异于如虎添翼,这位王爷,又岂敢慢怠于他。 正当吉王迎上李克用,把臂欢谈之际,司礼太监的声音又起:“宣武节度使朱全忠,拜见寿王。” 历史上,李克用和朱全忠就是一对冤家。 而在这个时空,由于朱璃这只小蝴蝶的插入,拼命地煽动着小翅膀,却依然没有改变这二人之间的对峙之势,可见这二人,也是宿世冤孽。 李克用支持吉王,朱全忠马上就支持寿王,针锋相对,可见一斑。 随着声音,一位五大三粗的莽汉进入了众人的眼帘,若不是听到司礼太监的通报,大家一定会认为,这就是一位乡间好里的流氓加恶棍。 没错,这位一脸流氓加恶棍形象的大汉,就是 朱全忠了。 朱全忠一马当先,王彦章紧随其后。 在王彦章的身后,还有四五、名魁梧异常的汴州大将,其中最显然的就有二人。 其中一人,身长七尺开外,魁梧狂暴、束发如簇,怀抱长刀、雄霸无匹;若是文兰、阳光等龙鹄宮的人在此,必然能够一眼认出此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曾被黑袍李公、也就是如今的李法主,打落山崖的盖松涛,龙鹄宮的四师兄,没想到,他现在竟然投到了朱全忠的怀抱了。 现在的盖松涛,一点受到重创的痕迹,都没有;整个人好得就像,吃了一条巨龙一般的狂神一样,霸气无匹。 而在盖松涛的身旁,还有一位一点都不逊色于他的雄壮男子,其人凶悍,即便冲着你笑,你都会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凶煞之气。 这人和盖松涛一样,都是受过朱全忠的恩惠,而愿意留在他身边,为他效命的悍将,其名鲸布,竟然和楚汉时期,项羽麾下四大名将之一的鲸布,有着同一个名字,实在耐人寻味。 类似朱全忠这样的老牌藩镇,肯替李杰助拳,即便以李杰的心性,也是惊喜异常,连忙起身,大步迎上,丝毫不敢怠慢。 “凤翔节度使李茂贞,拜见吉王。”司礼太监声音又起。 尖锐冗延的呼喝声中,一名俊朗不凡的大将,披甲挎剑而来;如果只从卖相上去看,九成九的人,绝对会认为,这是一位女扮男装的狐媚子。 李茂贞,这个在历史上,几乎占据了西北全境的军阀,竟然是位,如此俊朗、妖娆的美男子;娇美绵柔之处,丝毫不下于后世的泰国人妖。 跟在李茂贞身后,有几位高手,还是朱璃的老熟人。 那位面色红润,一如婴儿般的老道,可不就是巴蜀的第一仙,阴阳大仙彭晓吗? 彭晓的身周,围绕着四位弟子,一曰:冰女,冷若冰霜;一曰:火女,妩媚惹火;一曰:刀姬,冷厉如刀;一曰:玉女,烟视媚行。 这四位女性高手,都是彭晓的弟子,由于修行的功法不同,她们表现出来的外在,也不相同;但无一例外,她们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早已盛名远播,艺惊天下了。 火女、玉女,修行的是双修之术,不但风情万种,还同她们的师父彭晓,有着十分暧昧的关系;而冰女、刀姬,主修掌刀,以武入道,身手更加高绝。 除此之外,李茂贞也带着大批的武将前来,其中一位异族,若是朱璃在此,一眼就能认出,此人就是那位,在南诏冒充段酋迁的石虎。 这位可绝不是善茬,在历史上,若是历数残虐不仁的君主,石虎绝对能够名列前五;除了石虎之外,还有那个杀了自己主子李昌符、从而投靠于李茂贞的薛知筹。 这二人,没有一个是良善之辈。 吉王李保,刚刚安置好李克用,又匆忙扭头,前来迎接这位新近崛起的节度使;李茂贞虽然才新近崛起,可他击溃了李昌符、攻破了张淮深,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战绩,无人敢小瞧对方的能量。 “扬州总管杨行密,拜见吉王。” 杨行密来了,这位雄踞扬州,攻灭毕师铎的江南军阀,一路风骚,傲然而来。 亲身前来,杨新密自然也带了高手护身,其中就有两位,跺跺脚就能让整个天下悚然的高人,伴护而来。 他们,一位是李存孝的恩师,华阳真仙施肩吾;一位是鱼翠微的恩师,华亭老仙谭峭。 这两位高人,都位居天下五仙之中,光是他们的名头,就能让无数欲对杨行密不轨的人,望而却步。 除此之外,杨行密麾下的悍将,也来了不少;朱瑾、田頵、安仁义全都来了,这样的阵仗,就连朱全忠见了,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应对。 杨行密拜见的是吉王,显然,他也是支持吉王李保的。 看到这里,寿王一方,先一步到来的朱全忠,脸色铁青,十分难看。 李克用、李茂贞、杨行密,这三人,任何一人,他都得拿出十二分的精力去应对;现在三人同盟,朱全忠的脸色,能好看才怪呢。 不过,他一想到天下第一藩镇、怀化大将军朱璃,也是支持寿王的,和他是盟友,老流氓朱全忠的脸色,又和缓了几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三一章 天下藩镇(二)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江南西道节度使王月瑶,拜见吉王。” 正在朱全忠,垂首想着自己小心思的时候,一位倾国倾城般的娘子,进入了众人的眼帘。 这位娘子,秀发挽起、笼在高耸的官帽之中;一身略显肥大的官袍,随风猎猎。 风急袍紧,就会彰显出她那藏在官袍之下的玲珑曲体,风华无加、遗世独立。 甫一进场,就让场中的众人,眼前一亮;若不是这位娘子,目不斜视、冷若冰霜的外在表现,估计众人的心,早就被其绝世风姿给融化了。 和其他人入场不同,这位女性节度使的入场,不但让吉王李保忙不迭地笑靥相迎,就连稳坐在狼头案后的李克用、李茂贞、杨行密这三位枭雄,也同时起身,满脸惊喜地迎了上去。 枭雄人物的笑脸相迎,可不仅仅是因为对方是美女,他们看重的,还是王月瑶的分量,这个分量,值得他们那么做。 对于有权有势的枭雄来说,美丽的躯壳,他们见多了,不管是锦衣绫罗包装过的,还是碧玉琼脂般的一丝不挂的,他们尽皆阅美无数,早已不屑一顾。 可是,一个美丽又有能力的人物,他们却非常少见,也值得他们重视。 就连作为敌对方的寿王李杰,以及老牌军阀朱全忠二人,也是一脸艳羡的神色,十分欣赏,又十分惋惜。 至于那些眼冒狼毫、目生幽光之人,就不再一一列举了,因为几乎都是。 今天的王月瑶,不但风情万种,而且威凛无加。 她的身后,左有李法主、右有张须陀。 追随者孟太极,更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其人游目四顾、警惕非常,尽职尽心地守护着自家的女君。 除此之外,李狂霸、沈光、来护儿等数员大将,也是谦恭无比的跟在王月瑶的后面,尽皆一副忠臣良将的模样,令人羡慕不已。 “卢龙节度使尉迟槿,拜见寿王” 王月瑶众星捧月般地刚刚坐定,司礼太监的高呼,再一次响起。 一听是这位“手下败将”来了,王月瑶突然来了精神,伸直了如玉般的天鹅颈,冷冷地望向声音的发源处。 伴随着声音,寿王李杰,以及安坐不动的朱全忠,连忙长身而起,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匆匆迎上。 追随着二人的背影,众人望去,只见一名银甲婀娜、金盔英飒的女中巾帼,映入了眼帘。 又是一位女性节度使,其人容颜,丝毫不下王月瑶;威武、飒爽之气,尤为惹眼;这位新晋卢龙节度使,只是抬步前行,就给人一种战斗女神般的视觉冲击感。 如果说王月瑶是一朵傲立冰川雪海的冰莲花,那么尉迟槿,就是一朵绽放在朔风中的百合花。 想到莲花,总会让人想到“冰晶玉洁”这个词语来;可想到百合,除了让人想到了纯洁和幸福外,还会想到百合的勇敢和执着。 尉迟槿,无疑就是一朵勇敢、执着的百合花;她的身后,同样跟着数员大将。 最显眼的,当然就是跟在屁股后面的两朵小花啦;花骨朵似的两朵小花,自然就是文兰和阳光两位小丫头。 二女一左一右,犹如两朵含苞待放的小百合,清纯娇憨、美艳可可;只是搓衣板似的身形,瞬间就让人失去了兴趣。 两位丫头的身后,就是两位威武不群的大将,威猛彪悍、扑面一股英雄气,赫然正是鱼俱罗和贺若弼二人。 在贺若弼二人身后,跟着的就是谢天、谢地两兄弟;以及燕云、燕霄兄弟俩。 对于尉迟槿这位新晋卢龙节度使,看在外人的眼中,她的分量,自然比不上王月瑶。 道理很简单,世人衡量一个人的能力,通常都是看对方做过什么事情,从而来预估评测对方的为人和能力。 一句话,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 王月瑶上位之初,就已靖平江南西道,早已显示出了,她那不凡的手腕和能力;而尉迟槿上位到现在,还没有做出什么,可圈可点的事迹来。 因此,看在众人眼中,她的分量,自然就没有王月瑶那么大了。 不过,场中有一人,在看到尉迟槿的一刹那,神色 瞬间就变得十分复杂了起来。 这个人,自然就是李克用;尉迟槿容颜如昔,虽然少了两撇小胡子,但还是让李克用一眼就认出了她来。 眼前的尉迟槿,可不就是当初救了他的性命,谎称是韩雉之妹的韩槿吗? 对于尉迟槿的能力,别人或许不清楚,可李克用却深为忌惮。 身为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原本应该领太原府、蒲、晋、绛、慈、隰、汾、沁、、岚、仪(辽)、石、忻、代、云、朔、蔚、泽、潞等十八州之地。 上位之初,朱璃的麾下,不但杀了他老父,还霸占了代、云、朔、蔚、忻等五州。 手握十三州的李克用,打着为父报仇的名号,一直在和朱璃,对峙在忻、岚一线。 上源驿馆,他碰到了化名韩槿的尉迟槿,对方在危机之中,救了他一命,让他引为知己;哪曾想,这位娘子,竟然和朱璃有一腿。 虽然尉迟槿帮他收复了潞州,可也正是因为这位娘子,让朱璃再次从他手中,夺下了太原、隰、汾、石、仪(辽)等五州之地,瞬间将他打入了人生的低谷。 对于尉迟槿,李克用怎敢小瞧? 看着别人那望向尉迟槿云淡风轻的眼神,李克用冷笑不已;人啊,只有吃了亏,才会长记性,这位娘子,可绝不是看上去的那么人畜无害,谁要是小看对方,必然会栽个大跟头。 “怀化将军朱璃,拜见寿王。” 正在李克用腹诽不已,李杰和朱全忠,正在安置尉迟槿的时候,司礼太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所有人,包括高坐在虎头案后的杨思勖,尽皆都是一阵侧目;就连负责维护这次春搜秩序、一直努力让自己不被别人注意的杨复恭,也是瞳孔一阵收缩。 朱璃,只是这个名字,就让人心颤不已。 无他,朱璃这个人,战绩太彪悍了,在座的诸位,几乎无人能比。 溃沙陀、平草贼、复长安、定北疆、拓土千里,等等,几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尤其是对方曾在易州城下,以区区两万疲惫不堪的弱旅,击溃了二十万狄、汉联军的那一战,天下任何一位藩镇和枭雄,即便是再自负的人,也不敢说自己能做到那种程度。 当然,他们知道的这些战绩,都是朱璃明面上的战绩;暗下里,朱璃还有平徐州、安南诏之功,这些人,谁能比得上。 朱璃来了,神情有些憔悴,似乎一夜没睡好。 不过,跟在他身后的一众文武,却个个精神抖擞、睥睨不群。 自古以来,强将手下无弱兵。 追随在朱璃这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将军麾下。 虽然河朔的将士,一而再、再而三的收敛着自己的傲气;可是,一见到其他藩镇的人马,他们还是会不自然地从骨子里,迸发出一股高人一等的傲气来。 那是正规军,看预备役的鄙夷之色。 紧紧跟在朱璃身后的,是两位千娇百媚的异族娘子;这二人,正是卸下伪装、恢复真容的千慕然,以及一路追随朱璃,生死不弃的青箬娘子。 二人身上,那带着异域特有的风情,瞬间就在人群中,撩拨起了一股莫名的骚动。 千慕然美艳得不可方物,形容风华,丝毫不差尉迟槿和王月瑶,自然会让人忘乎所以。 而青箬,这位俏若春花、纯若秋梨般的娘子,即便是和千慕然站在一起,也丝毫没有被对方的光彩给遮掩住,她,也有独属于自己的魅力。 那是一种,自立自强、睿智勇毅的倔然。 那股气质,即便是在很多枭雄、藩镇大员的身上,都十分少见;因为,那是必须要经历过,无数的苦难、出淤泥而不染之后,才能具备的气质,望之,让人悚然动容。 二女之后,就是朱琊。 这位河朔的二将军,他的脸上,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霸气和狂然,那是骨子里发出来的气息,并非他刻意为之。 自从看了千慕然的一舞之后,这位懵懂的二将军,在这几天时间内,就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望着他这个人,你就会觉得,即便有十条恶龙来袭,对方也 能只手镇压。 那是一种力达极致、霸道无匹的威压,不用刻意,自然而然,他就会给人这种独尊天下、睥睨苍穹般的感觉。 朱琊的身后,就是两位卓尔不凡的剑客。 一人缥缈如风、超凡脱俗,明明看在眼中,却觉得虚无缥缈,仿佛有一股岁月,正在流淌在他的身畔、川流在他的发间似的,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鬼卫大统领,春风剑客弈江南。 一人如阳,春日的懒阳,望之让人身心俱懒,连动根手指头,都懒得去动,这人自然就是龙鹄山的三师兄,李孤峰,倚剑吟花,紧紧追随着二师兄的脚步,他也完成了蜕变。 看起来,最寻常的,反而就是岳鹏举、岳云这对父子了,二人一派凛然,威武肃穆,紧紧追随着朱璃的脚步,一派严肃。 朱璃一行,来人不多,但无人胆敢小觑。 无他,除了朱璃身上,那无数骇人听闻的战绩外;朱璃,还是天下第一大强藩。 无需言明,天下公认。 河间八州、代朔十一州,塞外州郡数十个,尽在朱璃的掌控之下;单单就其明面上掌控的疆域,在座诸人,差之甚远。 能得到朱璃的支持,也是寿王李杰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这两天,他就好像是被金元宝砸中了一般,直到现在都是晕乎乎的,如游梦中。 一见朱璃前来,李杰立刻就像急了眼的兔子似的,猛地蹿了出去,满脸堆笑地向着朱璃招呼了起来。 “徐州节度使韩雉,拜见寿王。” “姚州都护关云长,拜见寿王。” 朱璃之后,关云长、韩雉二人,联袂而来。 李天府、周然、查尘、杨柳叶、折嗣伦、鱼翠微、龙且、钟离昧、季布等人,尾随而至。 当李天府露面时,身在尉迟槿身边的文兰和阳光,这两个小丫头,激动莫名,差一点就要飞跑了出去,径直跳到自家大师兄的怀中,使劲地卖乖撒娇起来。 长兄如父,尤其是李天府这样的大师兄,简直就是老母鸡中的战斗机,只能我的弟弟、妹妹欺负你,你不准动他们;如此庇护,如此霸气的师兄,爱煞了下面的师弟、师妹们。 正是由于他的庇护,下面的一众师弟、师妹,才能有惊无险地成长起来;尤其是最小的两位小丫头,简直都快被他宠成了生活白痴了。 而站在朱璃身后的弈江南、李孤峰二人,看到了李天府,同样激动莫名;两双明朗的眼眸,满满的都是兴奋之意。 除了他们之外,朱全忠身后的盖松涛,更是热泪盈眶。 游子远天涯,辗转欲归家; 千山挡不住,只为见爹妈。 师傅莫凌天不在了,在其他几个小兄妹的心中,李天府这位大师兄,无疑就是最慈爱的长者;见到如兄如父般的师兄,他又岂能不激奋难抑呢。 随着关云长、韩雉的到来,其他节度使也陆续而来。 “河中节度使诸葛仲,拜见吉王。” “归义节度使张淮深,拜见吉王。” “天平节度使朱瑄,拜见寿王。” “杭州节度使董昌,拜见寿王。” ...... 天下藩镇,除了远在南方的黔中道,没人赶来参加这次春搜外,其他各道节度使,几乎全都来了。 而且,每个人都带着精兵悍将,大有借此机会,一举扬名的势头。 天下纷乱,李唐将亡,在这遍地烽烟的时代,有兵有粮可称雄一方,这个一点都不假;可是,若想更进一步的话,你还必须要有人才。 世界上,除了时间和真爱,人才,也是有钱都买不到的资源。 人才为什么要投靠你? 自然是声望和名声,俗话说“慕名而投”,没有声望、没有名声,你认识的那些人才,人家可不一定认识你啊。 至于寿王李杰,和吉王李保之争,在座的各方藩镇,怕是谁都不会放在心上吧,他们就是冲着名望和名声来的。 所以,这些地方藩镇,义无反顾地来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乱世称雄,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退则败亡,他们敢不来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三二章 竟猎之射猎人选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春搜,亦可称春蒐(sou)。 蒐,择也,禽兽怀妊未著,蒐而取之也。 后世亦有民谚说:劝君莫食三春鱼,万千鱼子在腹中。 所以,田猎作为一项军事活动,也是有讲究的;若是双方竟猎,猎物中一旦发现有怀孕的母兽,不管你猎取多少,都算输。 这种不成惯例的传统,也是先民对于自然界中,所有母亲的敬重;当然,科学一点来说,是对万物繁衍的保护。 百官聚首、藩镇汇聚,大唐朝廷举办的这项、名为春搜的军事活动,也拉开了序幕。 顶着刘行深名头的杨思勖,这位颤颤巍巍的老太监,一见藩镇都已到齐,就立刻长身而起,凝气朗声道:“诸为臣公、诸位将军。” “我大唐以武立国,开国太祖,亦是能弓擅射的马上皇帝。” “常言道,国之盛,在于富民;国之强,在于强军;而田猎活动,正是对久历军伍的将士,一次真刀实箭的实战考验。” “它不仅能促进将校协同、还能考验出将士们的勇武程度;所以,这项活动,在大唐立国以来,一直都未曾中断。” “这次春搜,恰有吉王、和寿王两位殿下,竟猎于昆明池,以逐皇太弟之位;诸位将军、列位臣公,也早已选择了自己要支持的一方,那么,老奴在此宣布,春搜正式开启。” 杨思勖话音刚落,就听到轰鸣的礼炮,破空轰响;继而,就有无数位的宫女,穿花蝴蝶一般地翩然而出。 她们排成一条条蜿蜒曲折的长队,犹如一条条簪花般的长龙似的,袅袅向着端坐的朝臣、藩镇大员走去。 这些宫女,无一不是身段妖娆、婀娜多姿的俏娘子;但她们无一例外,手中全都端着一块茶盘,盘中摆放着酒水,显然是要送给百官、以及藩镇大员的。 继而,又有数名伶人,摇曳着奔放、豪迈的舞姿,涌上了高台中间,不急不缓地跳起了舞来;舞姿雄浑,一如沙场健儿,驰骋在千军万马之中一般。 有歌铿锵,由低沉、逐渐嘹亮,继而雄浑浩荡了起来;大有细流涓涓、百汇入海,化作滚滚浪涛,席卷长空的态势。 “旌麾连云天,飞马逐星电;银月烁惊矢,追虎过崖涧......” 歌声豪壮,隐有金戈铁马之概,唱出了田猎中的男儿,策马夜狩、星夜追虎的豪壮之气。 就在这美酒猎歌之中,位于上首的杨思勖,继续开口道:“春搜,是我们唐人的传统,也是考验军伍健儿的活动;这次春搜,我们的第一场考验,就是射猎。” “各位总管、各位都督,诸位每人,都可派出一支猎队,参与竟猎;人数为一伍之数,时限为三天。” “三天一到,出猎的队伍,必须齐聚于此,清点猎物,以定胜负。” “现在,就以伶人的猎歌为限,诸位要在歌声未歇之际,甄选出参赛的队员,现在就开始吧。”杨思勖老眼耷拉,一脸漠然地给出了要求。 田猎,给朱璃的对象,就是骑马射猎。 他这几天,一直都在纠结于感情的苦恼中,并没有刻意去询问过相关事宜,临到出场,方才有所警觉。 杨思勖话音刚落,他就突然发现,这个所谓的竟猎,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一听到杨思勖的要求,列位藩镇尽皆一脸肃穆,倒是让朱璃心下一凛,难道这个田猎,还有什么猫腻不成 ? 不然,这些镇戍一方的大员,为何全是一副沉凝的模样呢? 有了这个疑惑,他就腆着脸,转头看向了尉迟槿,轻咳一声道:“槿,呃,尉迟总管,你我同为寿王的支持者,朱某却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向尊驾请教一下?” 尉迟槿此时,正微蹙着眉头,显然是在考虑出猎的人选问题。 突然听到朱璃的声音,她就一脸不耐地望了过来,毫不客气地道:“朱大将军,不知有何见教,先声明,你的问题,我并不一定能够回答得出。” 望着对方那不耐的表情,以及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朱璃眼神一黯,老脸发热;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尉迟总管说笑了,朱某只是觉得,这田猎无非就是走马射猎,派出几个骑射好的将士,出猎参赛不就行了,可为什么每个人的神色,都是那么凝重呢?” “莫不是,还有什么顾忌不成?” 声音未落,朱璃就一脸期翼地望向了尉迟槿;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些藩镇大员,到底在担心着什么。 可是,迎着他的目光,尉迟槿的俏颜,瞬间三变,先由白变红,那是涨的;继而又由红变紫,那是憋的。 显然,对于朱璃这个近似白痴的问题,尉迟槿差点就笑喷了出来。 不过,好在朱璃这个问题,是咨询她,若是问别人,别人一定会认为,这是朱璃在考较他们;毕竟,对于任何一位地地道道的唐人来说,这就是常识啊。 好在尉迟槿对于朱璃,还是比较了解的;她知道对方这个人,说他白痴吧,可是在很多重要的事情上,他考虑得更加长远,也更加深刻,是很多人拍马也难以企及的。 可若说他厉害吧,可是很多常识性的基本问题,这家伙竟然一无所知;望着对方那一副求知宝宝的神情,尉迟槿不知怎么的,心突然又软了下来。 虽说她现在对朱璃十分敌视,可她也见不得对方,被别人当成白痴,于是长叹一声,开口道:“将军怕是还不知道普通的田猎,与竟猎的区别吧。” “普通的田猎,参与捕猎的将士,可以张以待、可以纵火驱猎、也可以策马游猎;但竟猎,却有所不同。” “简而言之,在竟猎中,除了以上的手段,还有一条不是规则的规则;那就是,除了你自己的猎队成员以外,其他的参赛者,皆可入猎。” “如此一来,若想取得较高的名次,显然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还有,自大唐建国以来,在竟猎之中,一伍人马,只能有一名将军职衔的大将统帅;佐将限制一人,其余之人,皆以壮士充之。” “若想以这样的阵容,击败所有的竟猎对手,拔得头筹,十分困难;这也是他们不得不慎重考虑的原因。” 尉迟槿娓娓道明,藩镇面色凝重的原因,倒是让朱璃也肃然了起来。 在他的理解中,这就是大乱战啊,不但要射杀猎物,有时候还要去打劫别人;当然,也要时刻防备着别人前来打劫,其残酷程度,不言而喻。 说话的功夫,其他藩镇,似乎都已经挑选出了合适的人选;而给朱璃解释其中利弊的尉迟槿,话音刚落,也忙着去点将选兵去了。 听了尉迟槿的解释,朱璃双眸微眯,立刻开口道:“岳鹏举。” “属下在。”站在朱璃身后的岳鹏举连忙拱手应道。 “刚才尉迟总管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 “属下明白。” “好,这次出猎,就由你带队。” “诺” 在跟随朱璃南下的人中,若要论到统帅之才,相信没有人能比岳鹏举,这位在历史上,有着岳武穆之誉的岳飞,更加合高明了。 由他统帅猎队,显然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主将选定,就是佐将,对于佐将,朱璃一方尤其不缺;可即便这样,朱璃还是犯难了。 既然是大乱战,那么一位老练的斥候,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一伍人马,只有十人,那么担当斥候的人,最多只能有两个人,多了就会降低整伍人马的战力。 这一、两个斥候,不但要时刻掌握着其他人的动向,还要及时地将消息传到己方,无论是侦查、传递,都需要绝高的身手,以及敏锐的洞察力。绝非一般人可兼任的。 这样的高手,朱璃身边不是没有,而是职位太过高了;弈江南、李孤峰这两位师兄弟,其实都是最合适的人选,以他们自然境的修为,必然能够兼顾侦查、和及时传讯。 可是,他们一个是鬼卫大统领,一个是鬼卫统领,都是领着将军职衔的将官,可以为将,但用来充当斥候,那就大材小用了,显然不合适。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温婉之音,突然传了过来:“属下拜见将军,将军可是在为斥候的人选,犯愁呢?” 循着声音,朱璃转头望了过去,映入眼帘的正是一位妖娆妩媚的佳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天府的妻子杨柳叶,昔日南诏国巫神教的教主。 “娘子不必拘礼,难道娘子那里,有合适的人选?”朱璃望着这位伊人,诚挚地问道。 一见朱璃如此态度,杨柳叶就知道,她的夫君,以及关云长的担心,显然是对的,朱璃一方,果然没有合适的斥候人选。 “托将军的福,属下同阿郎这次北上,正好带着教中的三个丫头,她们从小就长在教中,一身武艺十分不凡。” “再加上她们每个人都擅长御蛊,正是最佳的斥候人选,如果将军需要,属下就让龙伽那个丫头,前来为将军效力吧。”杨柳叶一言方尽,就平静地望着朱璃,等待着他的首肯。 “太好了,那就有劳娘子了。”朱璃闻言,大喜过望,岂有拒绝之理。 “将军客气,能为将军效劳,也是龙伽那个丫头的荣幸。”杨柳叶客套一句后,就告辞离去。 须臾之间,就有一位白纱罩面、白衣翩翩的窈窕娘子,袅袅而来。 这位娘子,正是朱璃记忆中的那位龙伽小娘;经年不见,这位娘子似乎比起那时,更加妖娆了。 不过也对,那个时候,对方充其量不过是个花开半苞、天真烂漫的年纪;而如今的龙伽娘子,显然已是怒绽待采的年华了。 龙伽,巫神教的三大圣女之一;当初朱璃还是一个小将的时候,这位娘子,还曾受命刺杀过朱璃,他又怎么可能不熟悉呢。 对于这位龙伽娘子的身手,朱璃十分放心;几年前,对方就堪比秘监的周承晦等人了,现在,经年杳去,想必更加不凡了吧。 有了龙伽的加入,朱璃的心中,瞬间就有了全盘的人选了。 岳鹏举居中统帅,弈江南虽然不是斥候的最佳人选,但可以充当佐将,这个倒是无需置疑的,这样一来,岳鹏举、弈江南、龙伽三人,率领七名鬼卫出猎,无疑是最佳的选择。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三三章 竟猎之针锋相对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暮春时节,大地芬芳,北疆自然也不例外。 自朱璃南下后,二郭以及杨再兴,再一次肩负起镇守朔州的重任了。 郭佐府邸,后花园中。 园中有亭,亭中有石桌,上有酒菜,三人围桌小酌,脸色全都十分沉凝,一点都没有欣赏春景的意思。 看来,他们是谈到了什么,严肃的话题了。 “崇韬,人员都调派好了吗?”郭佐双目炯然,灼灼地望向左侧的郭崇韬道。 “佐兄放心,东北方向,高思祥将军,早就踏平了木叶山;张归霸将军,也荡平了祖州。”郭崇韬闻言,立刻应道。 “现如今,归霸将军陈兵太皇山以北,对峙黑水;思祥将军,会同知俊将军,对峙渤海。” “东北一线,有三位将军镇守,两、三年内,靺鞨人保证翻不起什么大风浪。” 望着对方一副笃定的神色,郭佐神色稍缓,继而又望向右侧的杨再兴,开口道:“那西北方向呢?” “回禀先生,我已通知张敬达将军,让他坚守高阙;另外,听从先生的吩咐,宋瑶将军,也早已退守偏头关了。”杨再兴一见郭佐望来,同样毫不迟疑地回应道,“至于高肃、和契苾璋两位将军,现在恐怕,已经抵达朔方了吧。” “好,好,太好了,这样一来,无论是谁先出局,我们都能够占据主动了。”听完郭崇韬和杨再兴的回禀,郭佐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兴奋地道。 望着郭佐一脸兴奋的神情,无论是郭崇韬,还是杨再兴,全都十分不解。 郭崇韬毕竟和郭佐感情比较好,立刻就开口问道:“佐兄,你先是传令吕奉先、赵子龙、霍青三位将军,让他们整肃三军,备战河东。” “继而,你又重新部署了一遍北线的防御,莫非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吗?” “是不是朝廷举办的这次春搜,会有大的变故呢?” 朱璃走后,对于郭佐的举措,不但杨再兴看不明白,就连郭崇韬也不慎理解,因此,郭崇韬这才有此一问。 郭佐环顾了二人一眼,双眸眯起,肃然道:“春搜,哼,不过朝廷给天下藩镇,挖的一个大坑罢了。” “大坑?”郭崇韬闻言,双眸眯起,立刻就陷入了沉思。 “朝廷给天下藩镇挖坑,那会不会坑到我们将军啊。”杨再兴倒是直接,在他心里,朝廷要坑谁,跟他没关系,但决不能坑朱璃,不然他就急。 二人的反应,郭佐尽皆看在眼中,对于他们的表现,十分满意,继而,他就望向杨再兴道:“杨将军赤胆忠心,实乃将军之福。” “不过,将军是杨将军的主君,也是郭某人的主君,他们若想坑害郭某的主君,就要拍拍自己的胸脯想一想,他们是否有这么大的胃口了。” “将军南下,不但带上了三千牙骑,还将高远将军、以及三千陷阵虎卫,全都带上了;这股力量,对方没有数万虎卫前来围杀,是绝对留不住将军的?”郭佐十分笃定。 很多人认为,朱璃能够混到今天,靠的是自身的强悍实力,以及无往不利的智计;若是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 凭良心地说一句,朱璃绝不是位合格的上位者;整天东游西逛,将家中的一切,全都交托给了自己的麾下,若是换个人的话,处在这个时代,早就横死荒野了。 而朱璃能够走到今天,靠的就是交心,河朔从属,甚至小到一兵一卒,他们全都坚信,只有自家的将军,才能够带领着他们走向光明。 而朱璃,也十分坚信,只要兄弟们还在河朔,他的亲人、就永远都是安全的;虽然出过两次纰漏,并非兄弟们没用心,而是敌人太狡诈和凶残了。 这就是信任的力量,这就是上下一心的力量,当然,这也是铁板一块的力量。 一见郭佐说的那么肯定,杨再兴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显然对于这位智计无双的先生,无比信任。 安抚了杨再兴,郭佐又转向郭崇韬道:“有人布局,引天下藩镇齐聚长安,以竟猎的名义,挑拨藩镇之间相互残杀;不得不说,局是好局,可未免太不将天下人,当回事了。” “先生的意思是?”郭佐说道这里,郭崇韬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不过,他仍旧有点不确定,只好开口求证。 这个时候的郭佐,自然不会有所隐瞒了,立刻坦然道:“藩镇们固然会相互残杀,但,那也不过是相互吞并而已;实力雄厚的藩镇,将越战越强,而那些想浑水摸鱼、沽名钓誉的弱藩,必然会被吞得渣都不剩一点。” “啪”郭佐说到这里,就见郭崇韬的双眸突然一亮,接着他就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如此突兀的变故,看得杨再兴一脸懵然;可就在这个时候,只见郭崇韬猛地站了起来,一脸激动地开口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春搜是假,朝廷意欲挑起藩镇之间相互残杀,才是真的;介时,只要所有藩镇,都斗得损兵折将、大伤元气之际,这个布局之人,就可以 坐收渔利了。” “可是,这位布局之人,也太小看天下人了;若是春搜之中,一旦有藩镇溃亡,他的属地,又岂能幸免于难呢?” “布局之人,看重的是各方藩镇的首脑人物;他认为只要除掉这些首脑人物,其势力就会不攻自破。” “可是,事实情况真的会这样吗?” 郭崇韬这样一说,就连杨再兴,也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不过,他并没有开口打断对方,而是若有所思地思忖了起来。 若那位布局之人,真的像郭崇韬说的那样,他就真的太小看天下人了;就拿河朔来说,朱璃很少管事,说句不客气的话,河朔有朱璃,和没朱璃一样,照样可以运转自如。 更何况,两位先生苦心孤诣,布局之人,若想对朱璃形成威胁,可并不是简单的事情。 一见杨再兴这位不爱动脑子的人物,还没有想明白,郭崇韬就继续道:“布局之人,困住了将军又如何?” “只要我们河朔周边的藩镇,有所异动,我们河朔照样会在第一时间,做出最恰当的应对。” “就比如,若是李克用死在春搜之上,将军一定会飞讯而回,我们立刻就能出击河东,趁机占领河东全境。” “吕奉先、赵子龙、霍青三人,陈兵十余万在南线,可不是摆设。” “如此一来,即便南下的精兵强将,在春搜上厮杀得损失殆尽,那又如何,我们只要吞下李克用的地盘,整个河朔的实力,必然会更加壮大。” “介时,只要将军平安返回,王天下的时代,必会到来。”郭崇韬吐沫星乱飞,竹筒倒豆子似的激奋道。 “不错。”郭崇韬这么说,郭佐就知道,对方明白了自己的用意。 “吕奉先、赵子龙、霍青三员战将,陈兵不下十余万在南线,就是为李克用准备的,一旦对方有所不测,我们三将并出,立刻就能将沙陀人,彻底赶出河东。” “河间南部,王璟出镇夏州、孟绝海出镇宥州、曹狮雄出镇盐州、李重霸出镇绥州,一旦朱玫、王重盈溃灭;在王璟的统率下,孟绝海、曹狮雄、李重霸三人,必能席卷关内。” “如今,我在稳住北疆的同时,调高肃、契苾璋赶赴朔方,一旦张淮深不测,整个甘州地区,甚至是甘州以西更加广袤的州郡,也将沉沦在高将军的铁蹄之下。” “原来如此。”听到这里,杨再兴这位悍将才明白,郭佐的一系列的动作,原来都是为了壮大河朔,以便席卷天下。 谋士,谋全局,考虑的自然是最大的利益,这些东西,杨再兴想不到,也不用去想。 他只是一员悍将,悍将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那就是献出忠心,向自己的主君,献上全部的忠诚,一旦得到主君信可,他们就能顺风顺水地走完一生。 “两位先生大才,杨某拍马不及;只是,两位先生就这么肯定,将军他一定能平安归来吗?”杨再兴还是有点担心朱璃的安危,毕竟,朱璃带的人,确实太少了。 “无妨,武悼将军,以及荆铭、王冲两位统领,也已秘密南下长安去了;有他们接应,再加上将军的勇悍,平安归来,应该问题不大。”郭佐又爆出一记猛料。 原来,不知不觉中,针对朝廷这次春搜,河朔的大,就已撒了出去。 —————— 昆明池,始建于西汉。 汉武帝时,长安西郊有上林苑,武帝引沣水建成昆明池,原本是一处训练水军的场所,后来却沦为泛舟游玩的地方了。 及至唐时,这处泛舟游玩的地方,就被改造成了猎场,方圆四十里地的范围,全都放养着珍禽异兽,以供皇家、以及贵族游猎。 湖畔的一处偏僻之地,岳鹏举、弈江南、龙伽三人,伙同七名精锐鬼卫,就悄无声息地隐藏在此地。 竟猎一开始,岳鹏举就立刻带着其他九人,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这处隐蔽的场所,然后就躲藏了起来,一点都没有射猎的打算。 他的这种做法,自然会引起其他人的好,弈江南身为佐将,自然要硬着头皮去询问一下:“岳将军,我们难道不出猎吗?” “出猎?”面对着弈江南的询问,岳鹏举一脸淡然,嘲弄似的嘀咕了一声。 “现在是竟猎,如果我们不出猎,三天期限一到,我们拿什么去交差啊。”弈江南一见岳鹏举,竟然对出猎之举,这么不屑,就焦急了起来。 岳鹏举闻言,望了对方一眼,悠然道:“弈兄行走于江湖,看来,还是对沙场之争,不甚了解啊。” “呃。”弈江南一听岳鹏举这么说,就立刻闭上了嘴巴,这一点,确实是他的软肋。 就在这时,一直淑女般的龙伽,却开口道:“岳将军带着我们躲起来,看来是对的,如果弈统领看到外界的情况,就知道奴家为什么这样说了?” “外面发生了什么?”弈江南不傻,只是他习惯了仗剑江湖,快意恩仇,根本就不了解,阴谋之下的藩镇,到底有多龌龊。 他的这句话, 自然是问龙伽的;不过,一看到这位缥缈似谪仙般的男子,向自己望了过来,龙伽娘子的小心肝,就不争气地“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那寂静得一、二十年的心田,早就因为对方的风姿,涟漪频频、春波荡漾了起来,显然,龙伽对于弈江南,可谓是一见倾心啊。 常言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弈江南这款,绝世剑仙般的男子,正是她的菜。 一见一盘好菜,盛放在了自己的面前,还向她发出“挑逗”似的询问,龙伽立刻俏脸一红,极快地回应道:“外面可乱了啦!” “来自江右的猎队,在一名黑袍中年的带领下,横扫诸人;真狠啊,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点顾忌都没有。” “他们现在,正追着尉迟总管的那队人马,死咬不放,大有不将对方斩尽杀绝,决不罢休的架势。” “还有啊,来自凤翔的那队人马,直接在两位荡妇的带领下,追杀起了兴元府的猎队;来自扬州的猎队,正在火拼刘汉宏的江左猎队......” 这位娘子,一见弈江南询问自己,立刻就开心得犹如一只快乐的小喜鹊一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一如邀宠的小女孩一般。 只是她的话,立刻就让凝立在一侧的岳鹏举,面色阴沉了起来,只见对方立刻出言打断道:“龙伽娘子,尉迟总管麾下的猎队,正在被王家娘子的猎队追杀,这件事,是否属实?” 龙伽正说得兴起,冷不防被人打断,心里自然有些不满。 在她想来,这不是坏姑奶奶的好事吗? 难道这位岳将军看不出来,自己正在勾搭良人吗? 不过,她虽然不满,也知道轻重,只好嘟着小嘴道:“奴家不知道你说的王家娘子是谁,可尉迟总管我倒是知道的,她麾下的猎队,也确实遭到一队人马的追杀。” “幽州的那队人马,一开始也像我们一样,悄悄地躲了起来;可是,追杀他们的那队人马,竟然逐个将隐藏的猎队,全都轰了出来,直到碰到幽州人马,才停下那种野蛮的行径,转而向幽州人马,展开了血腥的镇压。” 龙伽自然是认识尉迟槿的,尉迟槿颠覆南诏之际,这位圣女还伙同其他两位姐妹,一同帮助过对方,怎么可能不认得呢。 可是,她却不认识王月瑶,只能通过御蛊,从旗号上判断出,那是来自哪一藩镇的人马。 可她的消息,落入岳鹏举的耳中,立刻就让这位镇静若定般的将军,脸色沉凝了下来。 据岳鹏举所知,幽州猎队,领军人物,乃是一位名叫鱼俱罗的悍将,其人带着谢天、谢地二人,整体实力不可谓不强劲。 在幽州时,岳鹏举还曾和鱼俱罗切磋过,以他现在自然境巅峰的实力,竟然丝毫奈何不了对方,可见鱼俱罗的难缠。 可就是这样的一位人物,竟然惨遭王月瑶麾下猎队的追杀,由此可知,王月瑶所属的江右队,出猎人物的实力,是多么的可怕。 岳鹏举只知道,江右队领头的二人,一位是儒雅阴鸷的黑袍中年;一位是身高九尺的昂扬猛汉。 这二人,都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犹如隐藏在暗中的蝎子一般。 “哎,女人争风吃醋起来,实在太棘手了啊。”就在岳鹏举沉思未果、举棋不定之际,弈江南不禁长叹一声。 他虽然加入河朔的时间较晚,可他也了解自家主君,和那两位娘子的纠葛。 毫无疑问,尉迟槿和王月瑶,都对自家将军有意,而且用情极深;可自家将军就是一块顽石,而在这块顽石的内里,早已刻下了尉迟槿的名字。 原本这样也不错,起码将军能够抱得一位佳人归;可是,王家娘子为了救自家将军,不幸落入了李法主的手中,还神般地坐上了江南西道总管的位子。 就在这个时候,尉迟娘子又不知怎么回事,眼看着大婚在即,竟然直接推掉了亲事,跑到了幽州,坐起了总管。 这下好了,两人一南一北,彻底地对上了;现在就连竟猎,麾下的猎队,也都针锋相对了起来。 “江右的猎队,一共有三人比较棘手。”慨叹之后,弈江南就立刻开口道,“领队的将军,名叫李法主,其人诡诈,十分不好对付。” “他们的佐将,名叫李狂霸,乃是一名释然境巅峰的高手;当初,将军在北疆遇险,就是拜其人所赐。” “至于他们那位充当斥候的人物,名叫沈光,实力不下于弈某;无论谁碰到他们,都是一件十分头疼的事情。” 弈江南是谁,他现在可是整个河朔鬼卫的大统领,毫不客气地说一句,即便朱璃不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对于他提供的情报,岳鹏举自然深信不疑。 听了弈江南之言,就见岳鹏举双眸一眯,立刻毅然道:“于私,河朔同幽州,渊源甚深;尉迟总管,还是我家将军,三媒六聘定下的新妇。” “于公,河朔同幽州,同气连枝、攻守相望;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坐视幽州队出局,因此,我们必须出手,力助他们脱困。”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三四章 竟猎之对峙江右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提到鱼俱罗,即便是后世的人,也不得不翘起大拇指,赞一声此人了得。 据载,其人身高八尺、膂力过人,目生双瞳、英勇善战;而事实上,鱼俱罗的确是一位战绩彪炳的名将。 后世的《说唐传》中,天下第二好汉宇文成都,据传就是鱼俱罗的弟子;虽说演绎、和评所言,不足为凭,但也可以从侧面看出,鱼俱罗的名气,不是一般的大了。 如此英雄了得的一位人物,现在又怎么样了呢? 昆明池畔,三道身影,好似被狗追赶的难民一般,正在仓惶逃窜,惊恐得、甚至连头都不敢回;这三人,就是鱼俱罗和谢氏兄弟三人了。 尉迟槿麾下,幽州的猎队,一共十人;可是现在,却只剩下三个人了。 而且,硕果仅存的三人,全都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重创,可见他们,到底经受过何等残酷的麓战。 “哈哈哈......,还想逃,纳命来吧;我保证让你们死的痛快一些。” 就在三人身后,一道黑影,好似一只凌天而降的巨枭一般,瞬间就掠到了三人的近前。 那人一边放声狂笑,一边挥爪如遮天,当头就向鱼俱罗三人,笼罩而去。 “直娘贼,没完没了了,真以为我们怕了你不成?” “你家谢二哥,和你拼了。” 就在这时,只见口角溢血,一脸狰狞的谢地,突然扭过头去,迎着黑衣人那凌厉无匹的利爪,咆哮冲出。 其人睚眦欲裂、怒火汹汹,显然失去了理智;只见他手中的两柄大锤,一如两颗轰碎空间的流星一般,迎着黑袍人的利爪,悍然撞去。 “二弟,不可!” 一见自家兄弟,突然扭头冲出,身为大兄的谢天,瞬间就慌了;只见他立刻停下身形,冲着谢地疾喝一声,就挥舞着两把大斧,要去帮忙。 他们兄弟二人,自小就没了双亲,一直相濡以沫,感情自然深厚无比,兄弟遇险,另外一人,又岂能独活。 不过,不得不说,他们能够活到现在,也确实是个迹。 尉迟槿一方,入玄高手,只有鱼俱罗一人;而对面的,却有三个,身为绝世巅峰境界的谢氏兄弟,能活到现在,不是迹吗? 当然,这也与他们驻守高壁岭的经历有关。 这对兄弟,跟着赵子龙驻守高壁岭,长达三年;虽说河朔同河东,大的战役的确没有发生过,可小打小闹的摩擦,却时有发生。 在这三年之中,赵子龙看在义妹尉迟槿的面子上,对他们二人,可是毫无保留地指点不怠,让这对兄弟,在武艺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正是因为有了这段阅历,他们的实战经验、以及武艺,都有了长足的长进,才让他们活到了现在。 这迎头追来的黑袍人,不是别人,正是江右大将李法主。 其人伙同李狂霸、沈光二人,摧拉立朽般地、就击溃了鱼俱罗的猎队,将鱼俱罗三人击成重伤,现在可是收割战果的时候,他又岂能手下留情。 望着谢地那垂死挣扎般的举动,身形飞掠不变的李法主,眼中掠过一丝不屑;无论怎么说,他也是自然境巅峰高手,比起谢天、谢地,足足高出一个大境界,岂会在意对方这种纯属找死的攻击。 望着谢地那悍不畏死的回击,李法主挥爪不变,裹携着无边的轰鸣,径直拍向那对急袭而来的大锤。 毫无疑问,谢地这情急拼命的出击,一旦碰到李法主那包裹着真气的利爪,绝对有死无生,不做他想。 这个时候,身为主将的鱼俱罗,也扭过头来,望着因为谢地的莽撞,而停下身形,意欲拼命的二人,这位两世为人的悍将,眼中闪过了一抹黯然。 虽说他武艺高强,可好虎也架不住一群狼啊,不是吗? 谢氏兄弟猛则猛矣,却并未入玄,勉力携手之下,只能抗住对方入一人;鱼俱罗在以一敌二的情况下,早已遭受到重创,他的伤势,甚至比谢天和谢地的伤势,还要严重得多。 现在,又见到二谢,不顾死活地悍然冲出,想到了结果的他,又岂能不黯然呢? 要知道,二谢虽然鲁直莽撞,可他们毕竟是尉迟槿的家将;对方二人,同尉迟槿之间的感情,显然要比他这个新投之人,要深厚得多。 如此危机之下,谢地还在犯浑,他又岂能撒手不问? 一旦他回身救援谢地,虽然能让对方,暂时躲过一劫,可之后呢? 一旦停顿,三人今天,必将全军覆没,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黑袍李法主已至,李狂霸、沈光二人,肯定就在左近;虽然不知他们藏身在何处,但鱼俱罗无比肯定,如果时机合适,那二人必会向他们,发起致命的攻袭。 他以巅峰的状态,力抗对方,都被对方打得重创而逃;现在,却要以重创之躯迎敌,又岂能幸免? 一旦鱼俱罗横死当场,二谢必然随之遭殃。 眼神晦暗、心灰意冷之下,鱼俱罗又不能不顾二谢的生死。 死志萌生之下,就见重创的鱼俱罗,突然一刀扬起,就见凭地骤然闪出一道、惊天般的闪电,疾如火石一般地回劈而下,迎头就向李法主砍去。 银练如幕、锋锐如芒。 鱼俱罗手中的春秋大刀,携裹着惨烈无比的肃杀之气,暴袭而出。 扑面就是一股舍生忘死般的锋锐之气,顿时就骇得李法主停下了身形;继而,就见这位枭雄人物,好似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火烧屁股似的倒蹿而出。 李法主可以对谢天、谢地不屑一顾,可他绝对不敢小觑鱼俱罗。 这位大汉,刚刚可是力抗他和李狂霸二人的合击,都能脱身而去的猛人,他又岂敢小瞧。 鱼俱罗甫一出刀,就化解了谢氏兄弟的 危局;这惊险的一幕,着实让谢天松了一口气。 不过,自家二弟刚刚的鲁莽,差点就断送了性命,又让他十分火大,立刻冲着谢地怒道:“混账东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如此胡闹。” “难道你忘了义兄的嘱咐了吗,打不过就跑,头都不要回,你到底有没有将义兄的话,记在心里啊?” 迎着大兄劈头盖脸的奚落,谢地一脸阴沉,又不敢反驳,咕哝道:“老是被追,还一直被揍,我心里火大啊。” ...... 兄弟二人,旁若无人般地争论不休,一个还有心情说教,一个还有心情嘀咕,让见到这一幕的鱼俱罗,气得不仅肺疼,连牙都跟着一起疼了起来。 “还不快走,说那些有的、没的,现在有用吗?”气闷之下,鱼俱罗冲着二谢,就是怒喝一声。 可是,一听到他的喝斥,谢天不但没有警觉到此刻的危机,还振振有词地道:“鱼将军,请你稍等片刻,我家老二这混账,真欠教训,我今天不让他学个乖,他以后还会犯浑。” 一边说着,他又要摆出大兄的架势,开始训斥谢地了。 而谢地也是个浑人,对于大兄的训斥,十分不耐,依旧梗着脖子,叫嚣道:“怕个球,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人死鸟朝上,大兄到底怕啥?” 一见这对夯货,竟然如此不顾场合,鱼俱罗喝斥未果,只好曲线求全,规劝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能不能换个时间、换个地点,你们再理论?” “鱼将军,你这话我们就不爱听了,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啊?”二谢闻言,竟然一起扭头,问向鱼俱罗。 问得鱼俱罗目瞪口呆、半天都吭不出个屁来。 不得不说,流行在后世一句名言,简直太有道理了。 “不要跟白痴讲道理,他会将你的智商,拉到和他同一水平,然后再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谢天、谢地这两个浑人,根本就不是能劝好的,还不如直接将尉迟槿搬出来,吓唬他们一下,更有效果。 三人吵作一团的一幕,就连倒纵而回的李法主,都看得目瞪口呆;继而,他又不得不感慨,今天,这三人是到了该死的时候了啊。 谢氏兄弟,这个时候还犯浑,这不是该死,是什么? “快走,不然,我一定禀报总管,说你们不听命令。”鱼俱罗终于回过味来,直接恐吓道。 别说,这招还真管用,一听鱼俱罗要去尉迟槿那里告状,谢天瞬间就停下了说教;而谢地,也停下了争辩,二人屁都不敢再放一个,转身就要跟着鱼俱罗继续逃窜。 “现在还想走,是不是晚了点啊?”一见对方三人,终于要继续逃窜了,李法主就立刻双眸一眯,不阴不阳地讽刺道,“你们也不想想,现在跟在你们身后的,就只有我一人,其他的人,都去了哪里了呢?” 他这么一说,鱼俱罗三人,尽皆一凛。 鱼俱罗想的是,终于要图穷匕见了吗? 而谢氏兄弟,也警觉到了情形的诡异。 江右猎队,自然不止李法主一人,刚刚的大战之中,他们更是一人未损,那么现在这些人,都跑到哪里去了呢? “哈哈哈,不得不说,你们还真能跑,让我们不得不分兵堵截,想必狂霸和沈光老弟,现在已经绕到了你们的前头了吧。”李法主望着三人,惊疑不定的神情,十分得意地道。 他尾随三人身后,死死追击,就是为了拖住对方,以便让李狂霸和沈光二人,悄无声息地从隐蔽之处,绕到三人的前方。 只要到了那个时候,整个幽州猎队,都将横死在这昆明池的湖畔之上。 情况十分不妙,鱼俱罗三人,尚未等李法主声音落尽,就立刻脊背相靠,面朝四方,全幅戒备了起来。 “直娘贼,你这个腌臜货,果然卑鄙,竟然想堵我们。”虽然不知道李狂霸、沈光会从什么方向冒出来,可这个时候,就连二谢也知道中计了。 “哈哈哈,卑鄙,你认为的卑鄙,在我看来,不过是另类的赞许罢了。”李法主轻蔑地瞥了三人一眼,继而,就突然就朗声大喝道:“狂霸、沈光何在,还不现身?” 声音洪然,四野可闻。 随着他的声音,鱼俱罗三人,面色更加铁青,神情也更加警惕了起来。 随着李法主的声音,一处低洼的河坝处,果然有人走了出来;可是,出来的人影,未免有些多,显然出乎了李法主、以及鱼俱罗等人的意料。 率先走出来的,自然是身高九尺开外、手持轰天炎凰锤的李狂霸;以及一剑横胸,警惕十分的沈光。 只是这二人的出现方式,有点怪异;他们并非正面走出来的,而是一步、一步地退着,出现在了四人的视线中。 循着二人的身影,场中四人抬眼望去。 就见在李狂霸、沈光二人的对面,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伙人;打头一人,正是单手持枪、面色凝重的岳鹏举。 岳鹏举长枪前指,遥遥对着手持大锤的李狂霸;不但如此,岳鹏举身后,鬼卫出身的七名队员,尽皆人手一把劲弩,方向所向,尽皆对着李狂霸。 毫无疑问,李狂霸是最具威胁的一人,必须重点看顾。 在岳鹏举一侧,弈江南一剑在手,隐隐锁定了横剑当胸的沈光;只要对方稍有懈怠,他就会一剑夺命,绝不会给对方任何机会。 至于龙伽,依旧巧笑嫣然,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笑意盈盈地望着李、沈二人。 即便她这副神情,可落在李狂霸和沈光的眼中,二人依旧不敢丝毫大意,这位娘子,实在太诡异了。 因为,就在刚刚的一瞬间,江右的其他狩猎队员,尽皆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这位娘子的手中;谁也不知道, 对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毒蛊之术,知道了,也就那回事;不知道的,就显得十分邪门了。 光是龙伽一人,带给李狂霸和沈光的威慑,就远比岳鹏举、和弈江南等人,要大得多;毕竟,不知道的东西,才会更加让人忌惮非常。 “是岳将军,是岳将军啊,我们有救了!”甫一见到岳鹏举,谢地就立刻惊呼了起来,一副饥渴的旅人,突然望见了绿洲一般。 谢地看到了岳鹏举,鱼俱罗和谢天,自然也看到了。 一见到,同李狂霸、沈光二人,对峙的那些人,竟然是河朔的人马,三人惊喜的同时,立刻就有了行动。 他们依然保持这背靠背的阵型,远远地绕开了李狂霸和沈光二人,飞快地向着岳鹏举等人,靠拢了过去。 尉迟槿虽然离开了朔州,自立门户;可在北疆的将士眼中,河朔、幽州,自然还是一家人,只要双方没有爆发大规模的冲突,这种根深蒂固的认知,还是存在的。 远的不说,就说朱璃三救幽州,就让绝大多数的幽州民众,以及将士,对河朔朱璃麾下,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亲切感。 谢天、谢地虽然是尉迟槿亲将,可尉迟槿一个女儿家的心事,怎么可能会对他们两个夯货说呢。 在他们哥俩的心中,还以为自家的娘子,和朱璃闹脾气了呢。 不同于鱼俱罗三人的惊喜,一看到自己的暗手,竟然不知不觉间,就被人给针对了;那位历史上的李密,今生的李法主,脸色立刻就变得十分难看起来。 那铁青的脸色,就好像擦屁股时,突然扣破了纸一般,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双方都有所顾忌,所以行动非常快,须臾之间,李狂霸和沈光,就退到了李法主的身边;而鱼俱罗三人,也靠近了岳鹏举。 “河朔朱璃的人马?”李法主望着领头的岳鹏举,咬牙切齿地问道。 “大胆,你是何方猪狗,我家将军的名讳,也是你这等泼才可以叫的吗?”一听对方,竟敢直呼朱璃的名讳,岳鹏举想都没想,就直接怒喝道。 李法主甫一开口,就被岳鹏举给怒怼了回来,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只见他将双眸,眯到了一个危险的弧度,阴恻恻地道:“哼,朱璃小儿,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不然,早就死在上京了。” “我不但敢直呼其名,若是有机会,我必将弄死他。” 看到河朔的人马,李法主的肺,都要气炸了;当然,他不是恨眼前的这些人,坏了他现在的好事。 至于原因,自然另有蹊跷。 他苦心孤诣、筹谋多年,就是要找到转世的旧隋公主,并以其名义,啸聚旧隋故将,以便完成他今生的野望、和抱负。 可惜,数年经营,到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他又怎么能不恨呢。 按照他的计划,率先打出旧隋公主的旗号,啸聚群雄;然后,就是迎娶这位公主,从而人、才两得。 这样一来,他就能将聚拢的实力,牢牢地掌控在手中了。 正是因为这个计划,数年来,他才处处针对朱璃的。 因为,李法主发现,转世后的公主,竟然爱上了朱璃;这种,自己未过门的“媳妇”,看上了别人的耻辱感,才让他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要杀掉朱璃的。 可是,他千辛万苦实现了第一步,等他再想实现第二步的时候,竟然发现王月瑶怀孕了,而且,据他打听到的消息,孩子竟然是朱璃的,他又岂能不恨朱璃,恨得入骨呢。 搞不好,他无数年的筹谋,都要为朱璃做嫁衣了,这种憋屈,不足为外人道哉。 在江右,现在就已分成了两派,以他李法主为首的一派,自然是要独立的。 可是,以张须陀、高颖为首的一派,却是坚定的保王党;他们死心塌地地效忠王月瑶,至于王月瑶有什么打算,他们坚决支持,但绝不干涉。 以李法主对王月瑶的了解,对方一旦能够掌握了主动,绝对会带着整个江右,投到朱璃的怀抱去的,这是他万万不愿意看到的。 如今见到河朔的人马,立刻就让他厌屋及乌,平白地就在心中,勾起一股无名之火,而且这股无名火,愈燃愈烈,大有要焚尽天下之势。 “嘁,说大话也不怕崩了大牙。”一听李法主狂言要弄死朱璃,弈江南就冷冷地望了对方一眼,不屑地揶揄道。 “提到上京,弈某倒是想起来了。” “当初,我家将军在重伤垂危之下,你们都奈何不了他;现在,将军早已恢复雄健,就凭你们几个,绑一块儿,也不见得是将军的对手。” “是吗?”弈江南一言未落,李法主就咬牙切齿地应道。 “当然,论武道修为,将军他只是位自然境巅峰的高手;可是呢,一只手就能和你的麾下,最强劲的释然境高手,对峙数招。” “现在将军完全康复,你仰仗的那个什么李狂霸的,又岂是我们将军的对手;对了,我们二将军也来了,到时候,不要没碰到我家将军,就被二将军给揍死了,那乐子就大了。” 自古有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弈江南现在效力于河朔,自然见不得李法主说朱璃的不是,一见对方小视朱璃,就极尽挖苦之能事,劈头盖脸地,就对李法主一顿海损。 这样一来,立刻就让李法主,更加愤怒了。 见到河朔的人马,他的心中,就立刻怒火汹涌,如今又被弈江南这般贬斥,更令他怒发冲冠了。 只见他双眸一瞪,阴狠无比地大笑道:“哈哈哈,好,好,我奈何不了朱璃,难道还奈何不了他麾下的,虾鳖海将不成?” “今天既然你们来了,那就全都留下来吧。”望着岳鹏举等人,李法主不无狠戾地宣称道。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三五章 竟猎之一战惊群豪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李法主之言,让岳鹏举和弈江南一行人,瞳孔一阵收缩。 “怎么,你想留下我们?”岳鹏举立刻脸色难看地问向李法主。 对方虽然仅有三人,却至少有两人的修为,和他同一境界。 而那位身高九尺长的狂蟒大汉,岳鹏举直到现在,都尚未看透;想必此人,修为还要在他之上,这样一想,就由不得他不小心了。 “难道不可以吗?”李法主神情不善。 “我等三人,一个释然巅峰、两个自然巅峰;你们一方呢,只有三个自然巅峰之人,可以撑场面,其中那位鱼俱罗,还重创在身,我要留下你们,你们还以为能走得掉吗?” 这句话李法主说的,十分自信,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小手段,都是摆设。 只是他话音未落,李狂霸就神情一动,立刻指着龙伽提醒道:“李将军,那位夷女,十分诡异,你确定要动手吗?” 循着李狂霸手指的方向,李法主立刻就向龙伽望了过去。 只是一眼,他就看出了龙伽的底细;不同于李狂霸这种武夫,李法主的见识和阅历,确实非比寻常,龙伽虽然没有动手,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娘子的身份。 “一位巫女罢了,只要小心她的蛊虫,以她绝世境界的身手,又岂能有所作为?”李法主十分不屑。 巫女,原来如此。 李狂霸和沈光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瞬间就明悟了对方的怪异之处。 原本他们二人,对于龙伽,还十分忌惮;可经由李法主点拨,现在也明白了对方的身份,有目的的去防范,自然就能将危险,降到最低程度。 龙伽的身份,一经点明,自然就失去了那种邪门般的震慑;以岳鹏举等人的实力,实打实的对上对方三人,情况十分不妙。 “龙伽娘子,徐州猎队和姚州猎队,还有多久才能赶到?”就在李法主和李狂霸对话之际,岳鹏举也悄悄地问向龙伽。 龙伽闻言,立刻小声地回应道:“快了,只要再拖上盏茶功夫,徐州人马就可以率先赶到这里;至于姚州人马,也不会耽搁太久。” “好,盏茶功夫,我还是有信心,能拖上一拖的。”岳鹏举闻言,立刻放下心来。 徐州队,领队的将军,乃是大将龙且,佐将季布、以及斥候玉琼,都不是庸手;至于姚州队,同样不弱,领队将军,乃是大将折嗣伦,佐将是李天府,斥候是夕瑶,实力也非常强劲。 关键是折嗣伦,在关云长的指点下,早已突破了天玄;至于李天府,更是自然巅峰境的高手,即便比起他岳鹏举来,也不遑多让。 这两队人马,只要有一队赶到这里,他们就安全了。 一听只需盏茶功夫,岳鹏举立刻扭头看向李法主,朗然道:“你要战,那就战好了;岳某倒是想领教一下,阁下到底有什么手段。” 一言未尽,就见岳鹏举一抖手中的沥泉枪,立刻长身而出,飞纵到了双方之间的空地上。 只见他长枪斜指,枪头遥遥点向李法主三人,沉凝道:“来吧,谁来送死。” 这副架势,显然是要搦战;当此时,岳鹏举自然不能让对方一冲而上,如果真的发生那种事,结果必然要遭。 他和弈江南,撑死了,也只能挡住对方两人;对方剩下一人,必然能够收割掉他们一方,剩下的所有人。 搦战,是最好的选择,即便他败了,不是还有弈江南可以出战吗? 只怕不等对方再击败弈江南,自己一方的援军,就来了吧。 常言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早在他们前来救援鱼俱罗时,就已经通过龙伽,施展那神般的御蛊手段,通知了龙且和折嗣伦,让他们前来这里汇合了。 今生的岳鹏举,前世的岳飞,不但是一位身经百战的猛将,可绝不要忘记,他还是一位,百战余生的统帅。 没有点心智,就想当统帅,那是自寻死路。 见到岳鹏举如此做派,李法主神情一动,疑心大起,莫非对方还有援兵不成。 不过,不等他考虑出个子丑寅卯来,张狂、凶悍的李狂霸,早就一锤碎空,掠出一道湍急的奔虹,迎向了岳鹏举。 一向老天最大、老子第二般狂傲的他,又岂能容许岳鹏举,轻捋虎须。 风随影动,池水横波。 李狂霸一锤轰出,恍惚间,似有无数鎏金轰天锤,化作漫天流星,封锁整片空间,罩住八方乾坤,迅疾无比地砸向岳鹏举。 如此霸道无匹、威猛无铸的攻击,即便是以岳鹏举两世为人的眼界,也是第一次碰到。 能成为统帅的人物,自然就要练就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镇定功夫,岳鹏举显然在这方面,早就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只见他刚颜肃然,一枪舞天,沥泉枪在他手中,瞬间化作无数无数狂蟒,游弋不定,灵巧腾跃,径直向着漫天流星,啸扑而去。 是要硬来吗? 当然不是,对方三人,唯独李狂霸此人,让岳鹏举捉摸不透,他又岂会莽撞。 后世有人说,给我一个女人,我能创造一个种族;当然,还有人说,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起整个地球。 四两拨千斤,自然是枪道大家,最拿手的把戏。 放眼望去,就见虚空之中,那奔袭湍急的流星,眼看就要迎头撞上无数狂蟒之际;就在此时,那些灵动无比的狂蟒,瞬间就侧了一下头颅,然后迅猛无比地擦在每一颗流星的一侧。 一擦而过,白驹过隙,快到李狂霸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铁抢衍化的蟒蛇,即便再凶悍,也撞不过势若流星般的鎏金轰天炎凰锤吧 ;可若是擦边而过,只是影响流星奔袭的方向,还是可以轻易做到的。 果然,那些被枪蟒擦过的锤星,瞬间就偏离了原来的方向,轰向了别处。 李狂霸悍然无铸的漫天流星锤,突然就像全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混不着力;不但没有达到想要的结果,还让他的整个身心,都陡然泛起一阵乏味无力之感。 “无耻,说话说得大义凛然,原来也不过是个投机取巧之辈。”愤懑憋屈之下,一招不果的李狂霸,立刻憋屈地向着岳鹏举嘲讽道。 “哼。”对于李狂霸的挖苦、和讽刺,岳鹏举冷哼一声,“你是什么境界,我是什么境界,让我和你硬来,你以为我傻吗?” 岳鹏举乃是自然境巅峰,李狂霸却是释然境巅峰;对于岳鹏举的反驳,瞬间就怼得李狂霸哑口无言。 “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死了吗?”说不过对方,可不代表李狂霸对岳鹏举没有办法。 一招未果,余势未尽,就见无边的飓风,突然更加汹涌澎湃了起来。 长风如潮、大潮滔天,席卷了长空,淹没了苍穹。 观战之人只感觉,昆明池的池水,就在这个瞬间,骤然翻卷了起来。 在那飓风袭天,浪花翻滚之中,当二人即将擦肩而过之时,李狂霸手中的鎏金轰天炎凰锤,突然猛地向后一甩,凭空陡然掠过一抹金色长练,一如金龙摆首,又似金阳斜坠。 一锤狂猛,彗星曳尾。 同一时间,他那持在另一只手中的鎏金轰天炎凰锤,一如开天辟地的盘古巨斧一般,猛斩虚空,激起无边气流,肆虐八荒。 锤击长空,不是为了杀敌,而是为了稳住身形。 毕竟,刚刚的那一击,他冲杀得太急,若不稳住身形,在惯性的带动下,他后甩的一锤,必然会被他自己的身体,带离了目标。 凭借着钝器击空的后挫力,李狂霸那苍莽得一如巨人般的身形,生生地止息了下来;这样一来,他那后甩一锤,在奔袭岳鹏举之时,就不会做无用功了。 听到风声,岳鹏举即便不回头,也知道李狂霸又出招了。 身为一名百战余生的老将,岳鹏举的反应和眼界,自然不同凡响;不得不说,李狂霸这一锤,简直就是神来一笔,刁钻、突兀,几达极尽之处,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可岳鹏举又岂是那种,被人三拳、两脚,就可以打发掉的人吗? 显然不是,哪怕对方是比他高出一个大境界的李狂霸,也不具备这个本事。 就在金练如霹雳、势若雷霆般地狂轰而至之际,就在二人交手的中间,凭空里突然就涌现出了一抹殷然如血般的雾气,不错,就是冷艳般的血雾。 这抹血雾甫一涌现,就给人一种惨烈般的悲壮之感;一如夕阳下,一支沐浴着鲜血,死战到底的孤军,那宁死不屈的悲怆和豪烈。 满江红,红满江,将军百战意铿锵;人但在,血未殇,不尽丹血染明阳。 飓风笼野,血雾弥天,就在那弥天的血雾之中,一杆猩红的血抢,骤然乍现。 血抢悲怆,一如拼尽最后一滴丹血,也要在临死前,捅死一个敌人一般,悍然无畏地冲向了金色匹练。 “轰” “轰隆隆” 四野殷然,血漫长空。 昆明池的水浪,突然之间,就飞溅起数十丈的骇浪,天地八荒,轰鸣不断、震颤不已。 观战的众人,尤其是受创的鱼俱罗、以及谢氏兄弟,当然还有七名精锐的鬼卫,猛地就是一个踉跄,“扑通”、“扑通”......,摔倒一地。 就连完好无损的龙伽,这位娇俏的娘子,也是一阵摇摆不定,几欲摔倒。 不得不说,男人摇曳像头熊;而美人摇曳,就恰如和风中的杨柳枝一般,婀娜曼妙,赏心悦目。 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她那灵动的双眸,突然滴溜溜地一转,接着就猛地扑向了身边的弈江南。 “呀!”一声娇叱,惟妙惟肖,谁也不能说她是装的吧。 一道娇躯站立不稳,猛地向自己摔扑而来,弈江南身为正常男子,正义之士,自然就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接。 好一个温香满怀,弈江南一接一个准,抱着那具柔软的娇躯,让他立刻感受到了一抹旖旎般的异样;虽然隔着衣服,却依旧能感受到对方那两坨,松软绵柔般的温柔。 一感受到这种销魂蚀骨般的异样,瞬间就让这位龙鹄山的二师兄、这位二十多个春秋,都靠着五姑娘过活的绝世剑客,肃然的脸上,鲜红欲滴了起来。 而他怀中的玉人,自然也是红霞满面,瑰丽无比。 一个占了人家便宜,还迷迷懂懂;一个被别人占了便宜,还心甘情愿,不得不说,打斗虽精彩,风景还是这边独好。 暂且不提佳人,趁机投怀;也不说二师兄,云山雾海,且说场中对峙的二人。 一击之下,平分秋色。 这个结果,自然在岳鹏举的意料之中,没有两把刷子,他怎么可能享誉数千年啊;可这个结果,倒是让李狂霸接受不了。 他可是比岳鹏举高出整整一个大境界的高手啊,竟然全力一击之下,没有伤到对方一丝一毫,他又怎么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呢。 岳鹏举施展的,自然是他的秘技,满江红。 这种秘技,一天之中,最多只能使用三次;多了,就会对自己身体,造成难以挽回的重创。 满江红,乃是凝聚无数煞气、无尽杀气、还要激发出身体的全部潜力,才能啸击而出的,一种越阶杀敌的必杀手段。 可就是这样的秘技,甫一照面,就被李狂霸给逼了出来;不得不说,一个大境界的差距,显然不是那么轻 易,就能弥补得了的。 一击之后,岳鹏举更加谨慎了;而李狂霸却更加愤怒了,他不绝不容许一个境界不如自己的人,能和自己拼得个旗鼓相当。 再次放眼场中,飓风更加猛烈了,一如八级台风一般,吹得鸽蛋大小的鹅卵石,都瑟瑟发抖。 在那狂暴无比的飓风之中,一道无匹金练,纵横八荒、破碎长空,频频雷击而出;而一抹银光,纤巧灵动,犹如一条敏锐无比的小蛇一般,正在和那道无匹的金练,纠缠不断。 大战恢弘,磅礴无比,转瞬之间,李狂霸和岳鹏举,就斗上了数十招。 霸道无匹的李狂霸,火力全开,依然奈何不了岳鹏举分毫;这让他更加愤怒了,爆发得势若疯虎、狂似孽龙,几欲疯癫。 就在岳鹏举纠缠住李狂霸,拖延时间之际,昆明池的远处,十余支猎队,突然出现,径直向着这个方向,飞纵而来。 二人之间战斗,动静实在太大,想不惊动别人都不可能。 这些飞纵而来的猎队,有支持吉王的,当然也有支持寿王的;其中最显眼的,就有六支人马。 这六支人马,领军人物,尽皆头角峥嵘、风姿无双。 其中就有以龙且为将,季布、玉琼佐之的徐州队;还有以折嗣伦为首,李天府、夕瑶辅助的姚州人马,这两队人马,显然是接到消息,前去助拳的自己人。 另外,还有以田頵为将,朱瑾、谭峭佐之的扬州猎队;以石虎为将,火、玉双女佐之的凤翔猎队。 以李存孝为将,高行周、木辰佐之的河东猎队;以王彦章为将,盖松涛、王彦童佐之的河南猎队,这四支猎队,都是闻风而动,想来趁机讨便宜的猎队。 显然,这些人的到来,是敌是友,无从知晓,一切都要看利益所在。 就在李狂霸逼出了岳鹏举的第三次秘技之际,这六支人马,几乎齐头并进,同时来到了打斗的地点。 看到那么多的猎队齐聚于此,即便以李法主的狂妄,也不得不立刻叫回李狂霸,以图自保。 龙且、折嗣伦率领的人马,甫一赶到,就立刻向着岳鹏举一方靠了过去,态度十分明确,他们三方,要同进共退。 不过,有碍于来人甚多,虽然援军已到,岳鹏举等人,也并没有莽撞地向李法主等人,发起冲锋,而是凝神而立,以待时机。 “呦,怎么不打了,难道奴家一来,你们这些臭男人,脚都软了不成?”一名火爆异常、妖娆无比的艳丽女子,甫一到来,就看到李狂霸和岳鹏举,瞬间就停下拼斗,于是不满地翘起了红润的小嘴,嚷嚷起来。 此人正是师出阴阳大仙彭晓门下的火女,人如其名,火爆热辣,销魂蚀骨。 “嘻嘻,师姐,我看呀,他们不但是脚软了,估计连身子都软了啊。”纯情如玉,却烟视媚行的女子,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环顾了一圈众人,妩媚十足地打趣道。 这位自然就是火女的师妹,那位名动江湖的玉女了;火女销魂、玉女荡魄,火玉携手、鬼神爬着走。 这二人,可是江湖游侠世界中,出了名的尤物;只要能爬上二人玉床的江湖好手,无一例外,全都被她们吸尽了阳元,抛尸荒野了。 罂粟花虽美,却蚀骨败神;世上最美的东西,往往都带着致命的危险。 可是看到这对姐妹花,李法主的眼神却亮了。 当然,他不是对这两位人尽可夫的破烂货感兴趣,而是对她们,以及她们背后的实力感兴趣了。 “想必二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火女夜来香、和玉女梦销魂吧,久仰久仰,真是人比花娇、风情无限啊!”李法主拱手向着凤翔猎队的方向,揖了一拜,同时看向二女大声阿谀道。 “嘻嘻,还是你这老鬼有眼光,怎么,想跟我们姐妹玩玩吗?”玉女无忌,摆出一副娇滴滴的模样,轻浮地向着李法主询问道。 “嘿嘿,放心好了,虽然你年纪大了点,但我们姐妹不挑食,来者不拒,只要你有那个胆子。”火女同样望向李法主,魅惑十足,而又轻佻无比地附和道。 一见这两位,在江湖上出了名的荡妇,当众调戏李法主,其他人都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 当然,他们可不愿意无故插嘴,只想看看热闹,看看这位李法主,到底想干啥。 被两个破烂货当面调戏,李法主心里又岂能不怒;可是表面上,他却依旧如沐春风,朗然道:“二位美人儿,乃是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绝色,李某福薄,自然不敢妄想。” “只是二位既然效忠于李茂贞,自然应该知道,李总管到底是支持谁吧?” “嘁,没种的软蛋,我家总管支持谁,与你何干?”一见没有魅惑得了这位李法主,玉女瞬间就变了脸色,不耐地冲着对方质询道。 “哈哈哈,美人莫怒,李总管支持的乃是吉王殿下,我家总管,也是支持吉王殿下的,无论怎么说,我们都是自己人啊。” “呶。”一言未尽,李法主就用眼神,瞄向了岳鹏举一方的人马,向着两位尤物挑拨道:“对面三方,都是支持寿王殿下的,他们现在联手在一起了,显然是图谋不轨。” “若是我们还继续坚持孤军奋战的话,岂不是自讨苦吃吗?” 说了半天,这李法主原来是要拉拢盟友,一起对抗岳鹏举等人啊;他此言一出,场中群豪,自然就看出了他的用意。 自从龙且、李天府等人到来后,立刻就让李法主从占据绝对的优势,瞬间沦为弱势,他又岂能甘心呢。 合纵这种把戏,他玩的比谁都熟;既然有这么多目标存在,他又岂能不一展所长呢? 现在他显然,又想合纵吉王的支持者,一起打压岳鹏举等人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三六章 竟猎之胁之以柄、间之以名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李法主想要合纵诸藩,势压岳鹏举等人;可在场的诸藩大将,也都不是傻子。 火女和玉女,虽然名动江湖、身手了得,可她们毕竟不是领军大将,只能算是辅佐之人,自然没有决定权。 李茂贞猎队的领军将军,正是石虎,也只有他才有权决定,是否答应李法主提议的联合。 可是,前世的石虎,就是以狭隘残暴、诡诈狠辣著称一世;今生的他,依然不改前世之风,又岂能只凭李法主三言两语,就任其调遣呢? 再说了,李茂贞的地盘,位于京畿道、和陇右道之间;势力范围,同王重盈、和张淮深相接。 从战略纵深来看,王重盈和张淮深二人,才是李茂贞的头号大敌。 列位众人都知道,在地方藩镇中,寿王最得力的支持者,就是朱璃;一旦石虎同意联手李法主,主动出击寿王的支持者,必然就要得罪朱璃这位强藩。 一旦李茂贞结仇朱璃,朱璃若是倾力支持王重盈和张淮深,李茂贞必然腹背受敌;要知道,这个时候的李茂贞,才刚刚在凤翔站稳脚跟,势力并没有后世记载的那么大。 作为李茂贞信重的人,石虎又岂敢不经主君同意,就贸然结仇河朔呢。 一见李法主极力蛊惑火、玉二女,豹头钢髭的石虎,就立刻一脸不善地望了过去,毫不客气地警告道:“姓李的,你斗你们的,可千万不要扯什么吉王支持者、亦或是寿王支持者的。” “石某奉命,只需在竟猎之中,力争上游即刻,可不敢贸然开罪河朔的朋友。” “你如此蛊惑石某的副将,莫不是,想让我们给你当打手吗;哼,奉劝你一句,少动点歪脑筋,否则,就别怪石某不客气了。” 石虎声色俱厉,一点都没给李法主留面子,话里话外,还夹枪带棒,暗讽这老货,不安好心。 就连李法主本人听到这些话,也不免眼角抽搐,暗恨不已,就别说李狂霸和沈光二人了。 李法主面厚心黑,在表面上,还能做到沉凝如水;可追随他的李狂霸和沈光,自然就没有他那般的城府了,只见沈光闻言,立刻就冲着石虎怒斥道:“庶子,不堪与谋倒也罢了,竟然还敢如此放肆。” “李将军之言,难道有错吗?” “我等既然是吉王的支持者,自然就要同舟共济,一并对付寿王的支持者。” “只有击溃了对方,才能力保吉王殿下,先胜一场;这么明显的道理,你身为一方大将,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不得不说,沈光说的十分有道理。 可这个世上,有道理的事情多的是,但能站在道理一边,去做事的人,却不见得有多少。 最常见的现象,莫过于故老相传的“帮亲不帮理”了,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藩镇啸聚,各站一边,一是被形势所迫;再者,也是奔着利益而来的。 就拿李茂贞来说吧,他这个节度使,得来本就不光彩。 时逢李儇临幸凤翔,恰有朱玫、张淮深来攻;李茂贞击溃了张淮深,逼走了朱玫,携大势以迫李儇这个昏君,才得以坐上凤翔节度使的位子。 说句不好听的话,他就是趁火打劫,才得以上位的人,自然惹人厌烦;这样一来,不但朝臣不喜欢他,就连内宦也不怎么甩他。 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办事,李茂贞,就是一个,在朝中毫无根基的地方大员。 他选择支持吉王李保,其实就是打算缓和一下、同内宦之间的关系;至于到底是不是真心支持吉王的,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不过,从石虎的态度来看,李茂贞作为李保的支持者,显然是别有用心。 遭受石虎的讽刺,李法主一脸沉凝,只见他双眸虚眯,一道冷光,瞬间就掠过了石虎的面容,继而,就听他漠然地开口道:“若是李某猜得不错的话,这位应该就是石将军吧。” “是又如何?”对于李法主这种阴柔、诡诈之辈,石虎显然没多少好感,虽然他自己也是。 “哼”一见对方直认不讳,李法主暗哼一声,继续道:“若是我没看错的话,石将军应该不是汉人吧?” 一言未尽,不等石虎开口否认,李法主又立刻接着道:“昔日,南诏有位将军,名叫段酋迁,其人英烈,不幸战死沙场;结果,却有人知情不报,买通了当权者,冒名顶替了那位段酋迁......” 话说到这里,李法主故意停顿了一下,瞅了瞅石虎的面色;果然,一听自己的老底,就要被揭穿了,石虎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十分难看起来。 他冒充段酋迁,在南诏招摇撞骗的事情,自从来到了中原,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才对,这个姓李的,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惶然之际,石虎还惊疑莫名? 这件事情,可非同小可;要知道,现在的南诏,早已成了大唐的领土了。 他的劣迹,一旦被人知道了,不但他苦心经营的名声就要完了;搞不好,还要被人打上南 诏余孽的烙印,被人一撸到底,他又岂能不怕。 因此,不等李法主说完,就见石虎的态度,突然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就听他干笑一声,朗然道:“啊,哈哈,原来是李将军啊。” “你看这事情闹的,李将军高瞻远瞩,顾全大局,实乃我辈楷模;是在下有眼无珠,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没有体会到将军的良苦用心,实在是罪过、罪过。” “我等既然是吉王的支持者,自然要携手并进,一致对付寿王的支持者才对,此举功在社稷、利在千秋,大丈夫岂能因小失大。” “我石虎宣布,在这次竟猎之中,李将军率领的江右队,就是我凤翔队的盟友了。”一旦牵扯到了自己的生死,石虎瞬间就将李茂贞一脚踹开,大义凛然地向众人宣布道。 这画风未免转得太快了吧? 观望的其他藩镇大将,立刻惊诧莫名。 刚刚他们还见到这位,李茂贞麾下的头号大将,夹枪带棒般地讽刺李法主来着,可就一句话的功夫,这位名叫石虎的大将,就立刻改了口。 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这位石虎将军,同那位南诏的段酋迁,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这一点,列位众人,自然想不透;可若是朱璃,和文兰、阳光等人在这里,就能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位石虎,显然就是在南诏,冒充段酋迁的那个人。 当初,邪龙城中,段酋迁府邸,此人被朱璃一刀劈退,却并未死去,辗转逃窜,他又投到了李茂贞的麾下了。 现在,他的底细被李法主看透了,这种受制于人的境况下,石虎当然要摇尾乞怜喽。 一见对方识相,突然改了口,李法主就轻蔑地看了对方一眼,不咸不淡地问道:“这么说,石虎将军,是同意和李某携手一起,共抗寿王一方喽。” “自然同意,义不容辞啊。”现在的石虎,虽然恨不得一拳轰在李法主的脸上,可是表面上,却依旧将胸脯拍得“邦、邦......”响,连声应是。 “我等既然是吉王的支持者,合力对付寿王的支持者,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大丈夫岂能不顾全大局。”石虎说的大义凛然,就好像他本来就是一个大义凛然之辈似的。 一见石虎屈服,李法主暗自冷笑一声,立刻就向着其他人道:“现在我们江右一方,和凤翔一方,愿意携手并举,共击河朔;不知诸位将军,尤其是支持吉王殿下的将军,你们意下如何呢?” 面对着李法主的询问,其他藩镇大将,依旧处于惊疑不定之中。 刚刚他们亲眼见证了,什么叫变脸比变天还快的戏码,由不得他们不疑虑重重。 看到众人惊疑不定的神色,李法主不由得望向了一位身材瘦小的大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河东大将李存孝。 李存孝虽然为人倨傲,但不代表他傻,李克用之所以选择支持吉王,自然是与他的私仇有关;这与要不要同其他人联手,一点关系都没有。 在历史上,李克用的头号大敌就是朱温,也就是现在的河南朱全忠。 虽然在这个时空中,李克用的大敌,多了一个人,这多出来的人,自然就是朱璃;可依然改变不了,李克用对朱全忠杀之而后快的决心。 而作为李克用的大敌,无论是朱璃,还是朱温,二人私下里的动向,李克用麾下的飞鸦死士,不可能不全力侦查。 据飞鸦死士调查,朱全忠竟然和当朝宰辅崔胤,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李克用又岂能不从中作梗,做出针对呢。 无论怎么说,崔胤隶属朝臣,在大局上,对方是站在杨思恭那边的,而杨思恭,就是寿王李杰,在朝中最得力的支持者。 不是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吗,“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不管这句话对不对,反正李克用是信了,他果断地站到了朱全忠的对面,力挺吉王李保上位,这就是他对朱全忠的打击。 而身为李克用,最信任的大将,李存孝不可能不知道义父的针对目标;若是在这个时候,加入李法主的阵营,一起对付起寿王的支持者。 这样一来,固然可以借助群豪的力量,来对付朱全忠;当然,也会平白无故地,给李克用竖立出不少大敌。 其中最让人头疼的,自然就是王处存、王镕、以及朱瑄等人了。 河东现在,北有朱璃,横亘如山,雄踞河朔,难以撼动;按照他们的战略,自然要先下河北,再图幽、朔。 而盘踞在河北的藩镇,就有四个,他们分别就是乐彦祯、王镕、王处存、朱瑄等人;若是李存孝现在加入了李法主的联盟,一下子就将王处存、王镕、朱瑄全都得罪了。 三人若是组成攻守同盟,那麻烦就大了! 李克用会怕这三人吗? 当然不会,可是一下子得罪了这三个人,就会平白无辜地增加了,河东踏平河北的难度;这是河东一方,万万不愿 意看到的情况。 作为李克用最欣赏、最信任的大将,李存孝自然不肯贸然答应李法主的合纵之议。 可是,他不想加入,李法主会罢休吗? 显然不会,只见李法主逡巡的目光,突然就停在了他的身上,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河东第一猛将,李存孝,李将军吧。” 李存孝闻言,不置可否,甚至都没有吭声,只是疑惑地瞥了他一眼。 既然找到了目标,李法主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对于李存孝的傲慢,他当然不会放在心上,继续道:“人人都说河朔朱璃,乃是天下第一将;可依李某来看,这天下第一大将,非存孝将军莫属才对啊!” “哼,朱璃那天下第一将的名头,不过浪得虚名罢了。” “那些声言朱璃是天下第一将的人,他们难道忘了吗,昔日渭水桥头,存孝将军,纵马飞挝,打得朱璃落水而逃,险死还生。” “以朱璃的名头,都不是将军的对手,将军不是天下第一,朱璃又有什么资格,妄称第一呢?” 不得不说李法主实在阴损,这天下第一将的名头,朱璃压根就没想过,他又何时妄称天下第一了呢? 平白无故,就给朱璃带上了个天下第一将的名头,显然是要以此来烘托,李存孝的高大。 人人都有软肋,李存孝自然也有;他的软肋,显然就是经不起别人赞誉,别人一夸他,他就忘乎所以、不知天高地厚了起来。 李法主这么一通马匹拍过去,简直就像干柴碰烈火,一沾就着,瞬间挠到了李存孝的痒处,让他全身十万八千根毛孔,全都舒服得直冒爽气。 只见这位类似大马猴似的的河东第一大将,猛地就仰起头颅,用鼻孔对着李法主,傲娇地道:“哼,朱璃是个什么东西,当初若不是他摔入水中,当世就再也没有河朔一说了。” 一言即出,傲气凌天。 这就是个目无余子的人物啊,现在又被李法主这么一怂,自然就傲到了没边了。 放眼天下,敢说“朱璃是个什么东西”的人,恐怕还真没有几个吧。 论武艺,朱璃早已步入天玄;论势力,天下第一强藩的头子,谁敢这么说? 也只有李存孝、李狂霸这种,老天最大、我老二的脾性,才敢如此狂言吧。 他这句话不说不要紧,一说出来,立刻就让河朔一方的无数人,愤怒了起来。 弈江南更是怒发冲冠,脸色青紫,冷然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癞蛤蟆打哈欠,你也不怕吹跑了自己,狗屎一样的东西,竟然敢对我家将军无礼,你也配?” “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那德性,也敢侮辱我家将军。”一名鬼卫同样怒气磅礴,立刻附和。 “混账东西,你就不怕,我家将军一矛下去,把你砸出屎来吗?”群情汹涌,河朔鬼卫全都怒了,瞬间就有人破口大骂了起来。 ...... 面对着河朔众人,那污言秽语般的辱骂,李存孝气得头脸发青,只见他猛地抓紧手中的毕燕挝,一副立刻就要冲杀过去的模样。 可是,不等他啸冲而出,立刻就有几道凌厉的目光,电射而来。 目光森冷,一如刽子手望向死囚的眼神,满满的都是不含一丝暖意的漠然,只要他敢冲过去,必然就会遭受到,目光主人的致命一击。 伴随着目光,还有数道凌厉的气机,死死地锁住了他。 身为天玄境的高手,李存孝对这种气机,并不陌生,其中最弱的一道气机,修为都和他相仿,他又岂敢轻举妄动。 这几道气机的主人,自然就是龙且、季布、李天府、折嗣伦、岳鹏举、弈江南六人的,六大天玄,同时锁定一人,即便以李存孝的狂傲,也不禁心旌摇曳、震颤不已。 什么时候,天玄高手都变得这么不值钱了,一出现就是六个,这还要不要人活啊。 想他河东,即便算上两个新投之人,才四个而已,对方竟然一下冒出六个,他又岂能不惊。 冲出去,就是以一敌六,必死无疑。 不冲出去,教训一下,那些骂他的混蛋,他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再说了,现在是当着众人的面,他刚才又把话说得那么满,若是不有所表示的话,颜面自然就会大损。 脸面,尤其是他这种自傲之人的脸面,可实在丢不起。 愤懑之下,李存孝冷冷地注视这岳鹏举、弈江南等六人,咬牙切齿地向着李法主道:“李将军,是不是李某一旦入盟,就可以伙同大家一起,出击对面那帮人了?” “当然如此,他们都是寿王的支持者,我们这些支持吉王的人,一旦联合起来,自然就要对付他们。”一见李存孝这么问,李法主心下一喜,立刻忙不迭地回应道。 李法主的声音未落,就听李存孝一脸阴狠地道:“好,我加入李将军的同盟,我要让那帮狗屎知道,我李存孝可不是任人轻侮的孬种!”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三七章 竟猎之离之以怨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李法主的前生,不愧是枭雄李密。 转眼之间,稍施手段,就将凤翔的人马、以及河东的人马,尽收囊中;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绝不是一般人能具备的。 如此一来,岳鹏举等人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却也只能干瞪眼、无可奈何。 或许有人会说,既然无法阻止,何不离开呢? 可事实上,即便岳鹏举等人掉头就走,作用也不是很大。 狩猎的地域,就限制在昆明池的这片区域。 方圆不过区区四十里地,若是李法主真的能够合纵成功,在这块巴掌大的地方上,岳鹏举等人,仍旧无处遁形。 与其先走一步,还不如留下来看看结果,也好弄清楚,到底是哪些人,会被对方拉拢过去。 先有石虎,后有李存孝,相继都加入了李法主的联盟;那么,李法主的下一个目标,又会是谁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众人不由得就望向了这位大忽悠;这个时候,李法主的眼神,不由地就落在了一位,深沉魁梧的大将身上。 此人名叫田頵,乃是杨行密的麾下名将;这次竟猎,扬州猎队的领军大将,就是此人。 李法主望向对方,客气道:“这位将军,一看就是军中柱石级重将,想必就是名满淮南的田頵、田将军吧。” 一见这位只靠一张嘴,两战两捷,瞬间就拉拢了两队强援的能人,望向了自己,田頵连忙客气道:“李将军过誉了,区区不才,正是田某,不知将军,有何指教?” 田頵对于李法主如此客气,也是有原因的。 一则,对方刚刚展现出来的能力,让田頵叹为观止,由不得他不佩服;再则,杨行密雄据淮南,其处境,比起朱全忠来,一点都好不到哪里去。 整个淮南道,其北面,从西到东,分别盘踞着三大军阀,依次是肆虐蔡州的秦宗权、雄踞河南的朱全忠、以及屹立徐州的韩雉,尽皆都是实力强劲的藩镇。 而在淮南道的东南方向,还有一个十分不安分的刘汉宏,光是这四大藩镇,就已经够杨行密头疼的了;现在淮南道的西南方向,王月瑶又突然好像彗星一般地崛起于江右。 其人精悍,不足三月,尽收江右十九州于彀中,杨行密自然不愿意与其交恶;连身为老大的杨行密,都是这副心态,作为杨行密的麾下大将,田頵对于李法主又岂敢怠慢。 一见对方态度不错,李法主神情闪烁,淡然地道:“指教不敢当,只是李某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将军,能否允许李某,借一步说话呢?” 原来是这个要求,田頵自无不允,立刻躬身施礼道:“有何不可,李将军请。” “田将军客气了,还是田将军先请吧;毕竟贸然相求,是李某唐突在先。”既然田頵给他面子,李法主自然投桃报李。 二人当场上演这出戏码,旁人自然摸不着头脑。 可是这一幕,落在岳鹏举等人的眼中,他们自然对李法主的用意,心知肚明;李老贼请田頵移步相谈,自然是要说服此人,只是不方便当众进行罢了。 避开众人,李法主和田頵,走到了一处僻静之地,刚刚站定,他就慨叹道:“李某曾闻,‘狡兔三窟,仅得兔其死尔’,孟尝君得冯驩,仕齐两相,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见,这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要留有‘余地’才是,田将军以为然否?” 田 頵闻言,心下一动,暗忖道:这老货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让自己“身在曹营心在汉”不成? 心生疑窦,田頵浓眉轻簇,疑惑道:“李将军有话,还请直言,请恕田某愚钝,不知将军意欲何为?” 装傻充楞? 一见对方明知故问,李法主暗哼一声,据他所知,这个田頵,虽说是杨行密的故交,可其人,并不得杨行密的欢心。 无他,此人野心勃勃、不甘人下,自然就让杨行密不爽喽。 在真正的历史上,田頵就曾和朱全忠私通,后来还起兵反叛杨行密,结果兵败被杀;在这个时空,田頵的秉性似乎一点没变,结果,其人心怀二志的苗头,又被李法主这只老狐狸瞅到了。 既然知道田頵心怀二志,作为一个合格的说客,李法主又岂能不利用一下呢. “李某曾闻,将军曾向杨总管索要池、歙二州,以为属州,却被杨总管拒绝了,难道这是谣言不成?”李法主煞有介事地惊疑道。 此言一出,田頵心下一凛。 怪不得这姓李的,劝自己预留后路呢,原来是这件糗事,走漏了风声。 “李将军果然神人,竟然连这等鸡毛蒜皮的事情都知道,实在令田某佩服。”田頵闻言,隐隐不悦,径直暗讽道。 “李将军恐怕还不知道吧,田某此事,虽然做的鲁莽,但田某同我家总管,乃是总角之交,类似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并不能代表着什么吧?” 不能代表什么,李法主暗笑一声,正因为你们是老交情,一旦被对方拒绝,面子上才会格外难堪。 他就不相信,因为这件事,田頵对杨行密没有怨言。 “将军深沉大度,些许小事,对于将军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可是别人会怎么想,将军知道吗?”李法主意有所指地道。 既然你田頵因为此事,心中有根刺,那他李法主,就会不断地撩拨这根刺,他就不相信,田頵会耐得住郁闷。 “纵观将军生平,陷扬州、伐毕贼;擒赵锽、下宣州,勇悍三军,每战必先,区区池、歙二州,杨总管就是将其划于将军,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杨总管,就是不将这两州之地,划归将军,个中情由,实在令人不敢揣度啊;田将军,有句话说的好,共甘苦易、共富贵难啊!”李法主慨叹非常,用心叵测。 不得不说,李法主此人十分鬼精,三言两语,就说到了田頵的痛处。 田頵此人,原本就是一位极具野心之辈,自从跟了随杨行密以来,鞍前马后,又立下无数功勋。 现如今,往日的老兄弟杨行密,早已雄踞一方了;而他现在的地位,虽然跟着老兄弟,水涨船高,但毕竟是寄人篱下,心中自有不平之意。 再加上此前,他曾开口向老兄弟要两个州,作为自己的属州,却被老兄弟拒绝了,他的心里,又怎么可能没有憋屈呢? 用后世的话来说,“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那就得扔。” 穷苦的时候,谁也不比谁高尚什么,他和杨行密,偷一只鸡,还能一人分一根鸡腿;可是现在,一旦二人发迹后,那种“我的、就是你的”的淳朴之谊,早就不复存在了。 杨行密和田頵,同是草根出身;不同的是,杨行密是无赖;而田頵,却通晓经史、深沉有大志。 现在无赖都当上了节度使,他这位识文断字的人,竟然只能给对方“打工” ,这口气,田頵自然咽不下。 其实啊,人有时候,还是要脚踏实地的好;绝大多数的人,他们的成功,都不是偶然的,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无赖,他成功了,那就说明,对方必然有过人之处。 在后世,很多知名大学的高材生,毕业后,也只能卖猪肉;而那些连小学都没毕业的人,富得流油的,也有很多。 一句话,你有能力,你还要有施展的舞台;你有了施展的舞台,你还要有一点时运;大学生又如何,只不过是有个不错的起点罢了。 一旦走出校门,若是没有舞台、也没有时运,你依旧还是个苦哈哈。 田頵这个有才智、有抱负的青年,在时运上,确实比杨行密,差了不少。 或许,正是因为时运不佳,在真正的历史上,他才会兵败被杀的吧。 其实,在其位、做其事,只要做得好、做得世人皆知,一样可以千古流芳,干嘛非要造反呢,白白送了性命。 理是这个理,可田頵就是想不通啊;现在,一听李法主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拨心头之刺,他心中的郁闷,瞬间,就达到了顶点。 “李将军的好意,田某感铭五内,若是依李将军的意思,田某又该如何做呢?”当郁闷达到了顶点,田頵终于不再对自己的心思,遮遮掩掩的了。 这不是他不够沉稳,而是李法主这货,太阴、也太鬼了;简直比不要脸的臭流氓,还要心黑皮厚。 如果大家仔细观察自己的周围,观察生活中的那些点点滴滴,就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那些温柔贤惠的女孩,总是被痞子和流氓抱在怀中;而老实巴交的男的,老婆不但丑,还脾气不好。 其实,这是一个道理,好女怕缠郎,流氓不要脸、死缠烂打,自然就能抱得美人归;而老实人,脸皮薄、拉不下脸,等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再想去表白时,发现心仪的女子,人家孩子都快上大学了。 遇到流氓、痞子一般的李法主,田頵即便嘴巴再严实,也终于被他撬了开来。 一见对方松口,李法主的眼神,立刻就亮了,瞬间就来了精神,连忙道:“将军文武双全、威震淮南;却屈就在一个大字不识、吝啬多疑的主君之下,早晚必生事端。” “若是将军相信李某,只要将军在这次竟猎之中,襄助李某一臂之力,李某必会向我家总管,引荐将军。” “介时,将军到我江右效力,别说区区两州之地的属地,就是将军以后想成为一方节度,也未尝不可。” “不是李某妄言,我家总管,注定是要席卷八荒的有为明君,到那时,以将军之才,还怕没有高官可做吗?”李法主言辞凿凿,一脸笃定。 田頵闻言,双眸虚眯,定定地望着李法主。 心中却不由得将杨行密和王月瑶,进行了一下比较;这一对比,二人的差距,还真不是一般大。 杨行密操劳半生,才在因缘巧合之下,占据了淮南道大部,掌控了十来个州郡。 而人家王月瑶,仅仅用了不到三个月,就占据了整个江南西道,总共十九州之地。 地盘,杨行密比人家少了一半;攻占州郡的时间,却是人家的几十倍还多,这样一比较,他就发现,杨行密给人家王月瑶提鞋都不配。 与其窝在一个大老粗的麾下受委屈,还不如跟着王月瑶那个白富美干,一念萌生,田頵瞬间就有了决定。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三八章 竟猎之无心插柳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等到李法主和田頵,再次回到了对峙的人群中时,田頵立刻就带着扬州的人马,走向了李法主的身后。 寓意十分明显,扬州猎队,决定加入李法主的联盟,已成事实。 而看到这一幕的岳鹏举等人,神情就更加阴沉了。 如今的局面,江右、河东、凤翔、扬州四支猎队,联合在了一起;一同对峙河朔、徐州、姚州三支队伍的联合,从整体上来看,岳鹏举一方,明显处于弱势。 无论是从高手的数量、还是从对峙的总人数上,李法主合纵组建的临时联盟,都势压岳鹏举等人,不止一筹。 李法主的临时联盟,天玄境的高手,江右的就有李法主、李狂霸、沈光三人;河东的也有李存孝、木辰二人;凤翔的还有火女和玉女两姐妹。 最后,还要加上扬州的谭峭和田頵二人,一共九大天玄高手,比岳鹏举一方,足足多了三人。 这其中,李狂霸和木辰,还是释然境的高手;更不要说,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华亭老仙谭峭了,无论怎么看,岳鹏举等人,都是胜算渺茫的一方。 即便如此,李法主仍旧不满足,他的目光,逡巡了少顷,又落在了河南猎队的身上。 河南猎队,领队大将,正是名动五代时期的王彦章。 这是一位如狼似虎般的大汉,浓眉大眼、威武雄壮,只要看上一眼,你就能确定,此人一定是位了不起的英雄人物。 当李法主的目光,落在了王彦章的身上时,尚未开口劝说,对方就突然出声道:“李将军不用看了,也不用再白费心思、徒费口舌了。” “我家总管,乃是支持寿王殿下的,于情于理,我们都不会加入你的联盟。” “将军以支持吉王的名义,聚拢四方人马;王某作为支持寿王的一方,也只好加入岳将军的联盟喽。” 此言一出,不但李法主愣住了,就连岳鹏举等人,也是惊喜莫名。 情绪复杂之下,众人对于王彦章声言,要加入河朔一方,只是静下心来想一想,就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了。 李法主拉拢了三支猎队,连同他们江右一方,组成了四方联盟;他们的这个联盟,可全都是当世强藩的人马,也全都是支持吉王的强藩人马。 一旦这个临时联盟得势,击败了支持寿王的岳鹏举等人;那么,作为同样支持寿王的河南一方,必然就会遭到对方的攻击。 道理很简单,因为双方的站队不同,就决定着他们将不能共存;明悟了这个道理,王彦章又怎么可能,加入李法主的联盟呢。 至此,岳鹏举等人,在得到王彦章率领的河南猎队,前来支持后;瞬间就有了,再次抗衡李法主等人的底气了。 要知道,河南猎队同样不弱,王彦章和盖松涛,尽皆都是自然境巅峰高手。 岳鹏举一方,原本就有六位天玄高手,再加上这二人,高手数量就增加到了八人,以八对九,虽然还处于弱势,但从数量上来说,这样的弱势,已经不明显了。 放眼整个大唐,一共就九大强藩,现在,除了西川的王建外,其他八方,全都聚集于此了;而且,八方人马,均分两拨,立地对峙了起来。 望着王彦章,带人走向了岳鹏举一方的背影,李法主双眸闪烁,复杂难明。 其实 ,王彦章果断拒绝了李法主,与其说他,是不给对方面子,还不如说,他是被李法主,硬逼着倒向岳鹏举,来得更恰当些。 若是李法主不搞合纵,或许,河南猎队,就会作壁上观了吧;可是,李法主为了对付岳鹏举等人,合纵了四方强藩,以他们联合起来的实力,即便是岳鹏举等人,以三方联手的实力,也远远不如李法主一方。 这样一来,李法主一方,一旦击溃了岳鹏举等人,其他的猎队,就更没有人,能够抗衡李法主他们了。 更何况,朱全忠是支持寿王的,若是让王彦章加入李法主的联盟,再给王彦章一个胆子,他都不敢。 毕竟,江右同河南,现在分属不同的立场,彼此之间,还存在着残酷的竞争,王彦章这位对朱全忠忠心耿耿的属下,又岂能忤逆自家的主君意志呢? 既然不能加入李法主的联盟,王彦章作为猎队的领军人物,他就要负责起整个猎队的存续之责,为了自保,这个时候,王彦章也只有无奈地站到,岳鹏举一方了。 这个选择,本在情理之中,却出乎李法主等人的预料,可不就是被李法主逼的吗? 正在李法主望着王彦章猎队,走向岳鹏举等人时,一道冷哼,立刻就响在耳畔:“哼,给脸不要脸,王彦章,既然你选择了作为我们的敌人,现在有没有胆量站出来,同本将军较量一下?” 即便不回头,李法主也知道,这开口叫阵之人,必是李存孝无疑了。 李法主,当然是希望联合的人越多越好,这样一来,他就能更有把握地将岳鹏举等人,永远留在了猎场。 可是,站在李存孝的角度,他倒是不希望王彦章加入他们。 世人皆知,李克用和朱全忠,就是一对势不两立的死敌;而作为二人的的麾下大将,无论是李存孝、还是王彦章,都希望能将对方,永远地留在猎场上。 因此,甫一见到王彦章选择站到岳鹏举那边去了,李存孝就立刻开始叫阵道。 对峙之局已成,双方各有四大猎队,拼斗之势,在所难免。 一听到李存孝叫阵,岳鹏举等人,立刻就皱眉沉思了起来;既然争斗,在所难免,那么他们就不得不考虑一下,怎么和对方拼斗,才会对自己等人有利了。 一拥而上,那是流氓打架,才用手段,显然不适合动辄生死的两军选择。 真正的两军对峙,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击溃地方对方之前,任何一位统帅,都不会选择那种孤注一掷的硬拼。 既然李存孝要选择临阵斗将,岳鹏举等人,自然不能认怂;但选择让谁出战,就有待考究了。 “李存孝,乃是河东第一悍将,实力必然不可小觑,诸位,我们让谁出战这场比试,更为合适呢?”沉思少顷,岳鹏举就扭头望向众人,肃然地开口道。 众人闻言,尽皆默然。 不是他们胆怯了,而是他们即便扪心自问,也绝没有战胜李存孝的信心,这才是众人陷入沉默的原因。 “那就让龙某去吧,龙某倒是想见识一下,这位号称河东第一悍将的李存孝,到底有多么厉害。”沉默未几,一脸毅然的龙且,就开口自荐道。 循着声音,岳鹏举望向了龙且,说实话,他对于这位的实力,并不了解;当然,并不是龙且一个人的实力,他不了 解,其他人的实力,岳鹏举同样也不了解。 正因为不了解众人的实力,他才有此一问的;用意十分明显,就是让众人,自己掂量一下,他们的实力,是否在面对敌将时,适合出战。 “龙将军有把握,在对战李存孝之际,能保持不败吗?”岳鹏举有点担心地问道。 毕竟这是第一战,对后继士气的影响,十分关键,由不得他不慎重;毕竟,名义上他是众人的主帅。 “能不能保持不败,龙某不知道,不过,龙某向将军保证,一定会全力以赴。”面对岳鹏举的询问,龙且一脸认真的保证道。 其实,龙且即便不如李存孝,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后世流传的项羽大将,有人说是五大战将,也有人说是四大战将,这两种说法,区别就在于,是否将龙且这个人,算在战将的行列之中。 钟离昧、季布、英布、项庄这四人,是毫无争议的项羽战将,大家应该没有什么争议;毕竟这四人,个个都是战绩彪炳的人物,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关键就是龙且,历史上有关他的记载,非常的少,最出名的战绩,一次是击溃秦军,还有一次,就是他击败了背叛项羽的英布。 在可信度最高的《史记》上,也只有龙且两胜、两败的记载。 如果硬要说他是战将吧,他的战绩未免不能服众;如果说他不是战将,可连四大战将之一的英布,这位英勇善战的大将,都不是他的对手,这样的人,又怎么能说他,不是战将呢? 依笔者浅见,龙且并不完全属于战将,他在楚国的地位,要远高于钟离昧、季布等四大战将;道理很简单,他是项羽的亲信,死忠的那种亲信。 从史上,我们可以看出,英布反叛了,项羽镇定如常;钟离昧逃离楚营,项羽仍旧泰然自若。 可是,当龙且遭遇埋伏,战死沙场之际,项羽却慌了。 为什么呢? 因为,在楚国这么多的大将之中,最得项羽信任的外姓重将,仅有龙且一人罢了。 项羽,可是将龙且视作左膀右臂一般的人物的,龙且败亡,项羽自以为骤失一臂,这才惊惶了起来。 由此可见,龙且在楚国的地位,必然要高于四大战将的。 再加上,龙且可以在正面战场上,打败英布,足以说明,其人无论是勇武,还是智计,都远超英布。 要知道,英布可不是一般人,他就曾打得刘邦,只能缩在城内,不敢露头;死了还被刘邦分尸,可见当初,他逼得刘邦,到了何种地步。 总结起来,若是将英布比作关张之流,那么龙且的武力,起码也是吕奉先级别的;提到武力,楚霸王千古无二,自然也喜欢勇悍之将。 在那个时代,龙且和项羽比,自然是不如的;可他的武艺,一定比其他四人高,在加上他对项羽忠心耿耿,才备受对方信重的。 这样比较下来,笔者才敢声言,龙且即便不如李存孝,也和其人,相差不远。 既然龙且请战,岳鹏举虽然担心,但还是本着用人不疑的态度,准许了对方,出战李存孝。 昆明池畔,瘦如大马猴一般的李存孝,不等李法主允许,就提起了自己的毕燕挝,走向双方中间的空地上;而头戴孽龙窥、身披银龙甲的龙且,则提枪迎上。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三九章 竟猎之龙且战存孝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李存孝挑战在先,自然先一步抵达场中。 不得不说,这位大马猴一般的猛将,虽然其貌不扬,可横挝场中,却气势滔天。 战未始,磅礴的气势,就已席卷八方、欲掩苍穹;无边的战意,裹挟着李存孝那,恨天无环般的豪气,激得所有人,都是一阵动容。 光是这股汹涌澎湃的气势,双方高手中的其他人,就不一定全都能释放得出来。 望着徐徐而来的龙且,李存孝猛地就将手中的毕燕挝,向前一挥,直指龙且厉喝道:“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我李存孝的挝下,从来不死无名之辈!”一言即出,气焰凌天,似乎根本就没将龙且,放在眼中。 面对着如此嚣张霸气的李存孝,龙且泰然自若,不悲不喜、不怒不愠;望着大马猴一般的李存孝,龙且横枪当胸,遥遥一礼,这才应道:“徐州龙且,见过李将军,请李将军指教。” “徐州龙且?”李存孝浓眉微蹙,疑惑道:“以你的修为,不应该是籍籍无名之辈吧。” “可我怎么从未听说过,徐州有你这号人物呢?” 这句话,看似疑惑,又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可是听闻此言的龙且,仍旧一派谦恭,波澜不惊,平静道:“山野之人,不敢有污将军之耳;在下能够投身总管麾下,实属侥幸。” “将军没听过龙某,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侥幸?”对于龙且所说的侥幸,李存孝的嘴角,立刻就勾起一抹嘲讽似的弧度,“阁下投奔韩雉,也能称之为侥幸?” “哼,今天之后,你的侥幸,只怕就到此为止了吧。” 声音未落,就见大马猴一般的李存孝,突然啸蹿而出,一如惊鸿一般地撞碎虚空、掀起无边气浪,瞬间,就来到了龙且的五步之外。 甫一抵达合适的进攻距离,李存孝就立刻挥挝击出,显然想要先发制人,夺得先机。 放眼望去,只见一挝呼啸,立刻就笼住一方乾坤;挝影重重,犹如一只掠天而过的上古巨禽一般,划天而下,直扑龙且。 身在挝下的龙且,瞬间就感觉到,似有一只庞大无边的巨鸟,笼盖四野、弥天遮云,携裹着万钧之势,向他啸冲而来。 他的心中,不由得就想到了传说中的鲲鹏,不错,李存孝的这一击,就好似一只凌天啸击的鲲鹏似的,掠天击来。 常言道:“北海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如此庞大的传说巨兽,一旦落天来袭,顿时就激起了无边气浪、带起了磅然的冲势,遮天蔽日,俯冲而下。 放眼场中,只见疾风湍旋、乱石翻滚。 就连近在眼前的昆明池,整个湖面上,立刻就涌起了无数的骇浪,翻卷不止,一如怒海潮升、奔浪滔滔。 一击未尽,带起的磅然气势,就让所有人,望之悚然。 鹏击万里,锁住四面八方,封死了龙且,一切可以躲避的空间,李存孝的意图十分明显,就是要逼着对方,跟他硬碰。 面对着如此霸道不讲理的攻势,龙且依旧稳若泰山、神色凝然。 只见他将手中的望月枪,朝天一竖;同一时间,就见他脚下猛踩,拧腰跨步、一枪捅天。 出枪如电、力掼长空,好比孽龙出海、又似地泉喷浪。 若是有人站在远处,就会看到惊心动魄的一幕。 二人对攻的上空,好似有只了无边际的神鹏,落天而来;而在那苍莽的大地之上,一条桀骜不驯的上古巨龙,迎着遮天蔽日的神鹏,悍然无畏,扶摇直上,勇扑鲲鹏。 硬碰,虽然李存孝比传言中的还要厉害,可龙且也不是等闲之辈,他又岂会害怕;身在军中,作为一名军人,就要知道:男儿从军何吝死,但求忠魂永不逝。 “轰” 虚空轰鸣、大地沉吟。 湍旋的疾风,瞬间炸裂开来,肉眼可见的,就有一股澎湃的气流,骤然碎冲而出,急速地涌向四面八方。 “蹬、蹬、蹬” 一击之下,李存孝毅然不动,而龙且,也只是后退三步。 后世,被人列位华夏第二猛将的李存孝,对上西楚曾经的大将龙且,一击之下,也只是略占上风罢了;并没有压倒性的击溃对方。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呢? 道理很简单,李存孝挥挝盖四方,攻击面积太大,用力必然分散。 而果断的龙且,一见对方如此托大,就立刻地摒弃了花哨的武技,平平一枪、以点破面;二人都是全力以赴,一个面面俱到、一个专刺一点,有这样的结果,不足为。 费尽心机的一挝,竟然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倒是让李存孝的 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十分的不满。 就在李存孝情绪浮现的一瞬间,那被他震退的龙且,猛地就止住身形,继而,就见他立刻拧抢而上。 八月桂花开,夜月风中摆,花瓣随风舞,有伊自风采。 古有嫦娥奔月的传说,说的就是一位飘飘欲仙、出尘脱俗的仙子,在八月的夜空下,衣带翻飞,奔月而去,想想,就觉得那个画面,美不胜收。 而拧抢而上的龙且,一枪刺出,就似西子捧心、嫦娥奔月。 枪名望月,攻似奔月。 一枪飞刺,好似雷霆万钧、又如弱柳随风;极其矛盾,又极其真实。 就在李存孝情绪浮现的一刹那,一点寒星,看似悠哉,却又快到了极致,转瞬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冷冽的寒芒,刺激得他遍体生寒。 普普通通的一式刺抢,竟然被龙且化腐朽为神、用出了毫巅之妙。 可见,任何一个天玄高手,都不能小觑;更何况,龙且的修为境界,只比李存孝稍逊一丝罢了;后者,胜就胜在,天赋异禀、力大无穷。 奔枪如电、悄无声息,简诡到了极处。 迎着龙且的奔刺一枪,只见李存孝仰面即倒,险之又险地让过了望月枪,让其擦着他的鼻尖,呼啸而过。 同一时间,仰身躲避的李存孝,右脚猛地踢出,一如乌龙角柱、又似羚羊角虎,迅疾而又突兀,径直踢向了龙且那持枪的手腕。 枪之道,在于疾、在于诡。 但凡对峙用枪的高手,就不能让其占据先机;否则,即便你的本领再强大,在对方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下,也要沦为活靶子。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李存孝作为地地道道的武道大能,自然不会不明白;他这一招两式,就是为了夺取先机,不让龙且,就此展开连绵不绝的攻击。 可是,龙且在投身韩雉之前,就曾听闻,怀化大将军朱璃,生平领军,唯一一次大溃败,就是败在李存孝地手中的。 身为朱璃的粉丝,对于唯一击败自己偶像的人,自然要百般打听。 后来他才知道,并不是朱璃用兵有瑕疵,而是其人当时武力,差李存孝远矣。 在李存孝面前,当时的朱璃,无疑是弱者;可历数朱璃的战绩,蔚州走马斩将,连挑沙陀十三员悍将;收复长安,渭水之战,其人走马射缰,生擒了草军第一猛将,孟绝海...... 一系列的战绩,都说明朱璃,绝非等闲武将,可就是这样一位能战能谋的大将,在渭桥,却被差点被李存孝给揍死,有此可见,李存孝是多么强悍。 知道了这些,让他在对战李存孝时,就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小心来了;好不容易抢得了先机,他又怎么可能拱手让出呢。 李存孝避开了望月枪,同时,一脚如流星,眼看就要踢在了龙且的手上。 好个龙且,只见他那踏在湖畔上的双脚,瞬间就不停地交错踏、跺于地,带动着整个身躯,犹如螺旋一般地旋转了起来。 身如轮桨、抢似滚龙。 那一击刺在空处的望月枪,在龙且身体的带动下,立刻就跟着旋转了起来。 枪杆飞旋,不但迅疾无比,同时还震颤不停,一如一条响尾蛇一般,陡然就化作了一根抖甩不定的长鞭,径直向着仰身望天的李存孝面部,迅猛无比地绷弹砸落。 二人交手,兔起鹘落,说起来话长,其实也不过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就在这眨眼的功夫,二人斗勇、斗智,机变百出,如果不是沙场老将,在应变上,绝对不能做到,如此的纯熟和随意。 放眼望去,昆明池畔,先机之争,如火如荼。 李存孝鹏展千翔、万般雷变;而作为他的对手,龙且同样机变百出、龙翔凤跃,这番争斗,好不激烈。 身临其境,你立刻就会感到,凌厉的气劲,迸射八方。 湍急的乱流,一如一道道风刃一般,不断地撞击在众人的身躯上;那些修为尚未步入天玄的将校,老早就退到了五、六十步远的地方。 不是他们不想就近观战,而是离得近了,他们根本就扛不住那风刃般的侵袭。 本来应该是一场龙争虎斗般的厮杀,却因为李存孝自视甚高,一着不慎,沦落到了先机之争的地步,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结果。 望着对战的二人,场外的李法主等人,面色沉凝,一脸难看;而岳鹏举等人,却振奋莫名、喜出望外。 如果龙且一直能够保持着这样的应变,将大战拖延下去,等两人体力耗尽之际,就是平手之局了,岳鹏举等人,又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岳鹏举等人 也是武人,自然不甘不战自败;可是对上李存孝,这位号称河东第一悍将的他们,即便再不甘,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不是人家对手。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奋力拼斗的龙且,说不定,还真能拖凭李存孝。 可是,有句话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句话,确实很有道理,无论人们,去什么事情,上天,都不会顺从人心的期望。 无论结果如何,总会有偏差。 争斗数十招,竟然还没有抢到先机,别说李法主等人,对他不满;就是李存孝自己,也十分不耐。 狂怒之下,就见对战的场中,李存孝突然一改鹏展千翔般的机变,整个人猛地就化作了一条弹射而出的狂蟒。 狂蟒疯癫,随风狂曳,一如风眼中的劲草一般,摇摆不定。 任谁也想不到,一向以刚猛无铸、力大无穷著称的李存孝,竟然在这个时候,还能做出如此妖冶的动作,那狂浪的模样,可不就活脱脱地像个、没有骨头的窑姐一样吗? 身法的突然变化,确实打了龙且一个措手不及;荡妇一般的李存孝,以妖冶的身姿,轻易地就避开了龙且的枪锋。 同一时间,就见得势之后的李存孝,立刻一挝如塌天,势若陨星、凶狠无比地向着龙且当头罩下。 谁也没有想到,变化来得这么快,几乎快过了人的思维,即便是李法主等人,看到这一幕,也目瞪口呆了起来,只见他们使劲地眨了眨眼睛,不肯相信眼前的一幕是真的。 试想一下,一位昂扬男人,做出如此风骚的身姿,明显就是要惊落一地眼球嘛。 李存孝的动作,虽然不雅,可他的攻势,却十分迅猛,大有泰山压顶之势,让龙且避无可避。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击,龙且的脸色,立刻就变得阴沉了起来。 仿佛之中,他好像又回到了潍水之畔,回到了意气风发的楚军当中;最后,却被韩信算计,被一场人为的洪水,将他的兄弟、以及部下,冲得七零八的境地。 险死还生的他,心神俱悴,偏偏漏偏逢连阴雨,又遇到了汉将灌璎来犯。 有道是将军难免马上亡,灌璎来战,他龙且,又何吝一战。 龙且的一生,忠君爱民,每战必先,无愧天地、不怍于心,死又何憾。 数万楚军,都因为他的大意,而遭人算计、横尸遍地;他悔、他恨,他后悔自己骄慢不察,他痛恨自己料敌不明。这才导致数万楚军,被一场大水,给解决了大半。 那时候,身心俱疲又如何,与其苟且偷生,不如放胆一战。 即便战死了,也等于给兄弟们一个交代了。 处于毕燕挝笼罩之下的龙且,突然就想起了前生种种;若是生命可以重来一次的话,他绝对不会选择在那个时候,死战灌璎了。 在真正的历史上,韩信击溃了龙且,而灌璎才得以杀了他。 那个时候,眼睁睁地望着兄弟们死了大半,他有责任不假,可是兄弟们留下的妻儿老弱,一旦在他战死后,还会有谁,会去照顾着他们呢? 死,尤其是因为赎罪而死,除了禽兽一样的罪犯外,其他人若是那样做了,并不是多么伟大的事情。 其实,活着才需要更大的勇气。 无意之下,造成的过失,活着,才更能弥补自己的亏欠。 前世,他不该草率地去战死;今生,他更不想死。 面对着李存孝塌天而下的毕燕挝,一股悲壮惨烈的气息,骤然就凝聚在了龙且的身周。 猩红的内息,充溢而出,放眼望去,就好像有一张红色的轻纱,瞬间就将龙且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望月枪动,一动如龙。 只是这条枪龙,不再是以往的银龙了,而是变成了一只,狰狞不屈的血龙。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以三户之丁,力抗横扫八荒六合的强秦,最终还将强秦给掀翻了,这其中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和艰辛呢。 更何况,在灭秦之战中,龙且是从始至终,都参与其中的;个中辛酸和艰难,不足为外人道哉,可全都被他,重重闯过了。 风雨几重、坎坷几多,再困苦的境遇,他都一一的,挺了过来,现如今,他又何惧一介恃武逞威的李存孝呢? 血龙天冲、悍不畏死。 它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惨烈、悲壮的气息,就连观战的双方高手,都能十分真切地感受得到。 一击搏命、非生即死;很显然,龙且拼命了。 拼命之下的龙且,散发出来的气息,一如深秋的无边落木,肃杀而冷厉、萧瑟而无畏,看得双方的众高手,尽皆一阵面皮直跳、双目肃然。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四零章 竟猎之霸刀战火女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放眼场中,一挝横天。 在那挝影弥漫之中,众人仿佛看到了,一座宏伟庞然的巨大古城,迅若流星一般地堕天而下;古城磐然,势压八方、轰碎一切。 就在那庞然巨城的下方,一条凛然无惧的孽龙,猩红着双眸,拼命地啸冲而上、势破苍穹;孽龙狰狞、狂暴无匹,欲要击碎那坠天而来的巨城,冲出那被巨城笼罩之下的一方空间。 随着孽龙的啸冲而出,一股悲怆、不甘的气息,弥漫而出;瞬间就盈满了整个湖畔,感受到那股气息的人,不分敌友,无不感铭五内、肃然起敬。 那是忘却生死,只为一击的决然;那更是撞开一切、挣脱命运摆布的果毅。 沐浴着那种气息,众人只见,迅若陨星般的巨城,和那忘却生死般的孽龙,毫无意外地撞在了一起。 “轰” “轰隆隆......” 空间巨颤、湖水滔天;天地失色、山摇日颤。 湍急的流风,一如陨星砸落海中,激起的环形骇浪,啸冲四海、席卷八方;就连天玄境的一众高手,也不禁微微地躬起了腰身,因为只有那样,才能保持住站立的身形。 放眼场中,土石迸飞、草屑乱舞。 碰撞的中心处,更是颠簸如浪、震颤不已,一如八级巨震的中心一般。 在那土石、草屑弥漫的中间,一个硕大的坑洞,随着轰鸣的巨响声,骤然显现。 待到风停、石驻之际,众人抬眼望去,只见昆明池畔,原本二人对战的中心处,平白无故地,就出现了一个方圆数米、深达数尺的凹坑。 大马猴似的李存孝,正佝偻着身躯、斜驻着毕燕挝,立于凹坑的边缘处;而在那凹坑的中心处,一名披头散发的男子,单膝跪在那里、喷血不止。 能够站在近处观战的人,自然都是万中无一的高手,锐利的目光,常人不及万一。 几乎瞬间,众人就看出了蹊跷。 单膝跪在凹坑中心处的那人,可不就是龙且吗? 只是此时的他,脸如金纸、鼻口溢血;猩红的双目,依旧不敢懈怠,仍旧死死地盯着,站在凹坑边缘处的李存孝,满满的都是不屈和倔强。 他的神情虽然令人敬佩,可是众人的目光,又是何等的敏锐。 只是一眼,众人就发现,龙且现在,早已到了强弩之末、只有外强中干的风姿,还有点看头。 至于之前,一直嚣张无比的李存孝,虽然极力保持着站姿,可在同境界高手的眼中,他的虚弱,同样无所遁形。 试想一下,如果他还能动手,依他的性子,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的龙且,还不早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龙且虽然凄惨,但还活着,这就说明,李存孝连击杀对方的力气都没了。 显然,就在刚刚的搏命一击中,李、龙二人,竟然拼了个两败俱伤,这是观战的李法主,做梦都没有想到的结果;当然,其他人也是如此。 李存孝是何许人也? 毫不客气地说,他虽然是自然境巅峰的高手,可若是真正的对战起来,一般的释然境高手,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因为他天赋异禀,因为他是这整个大唐天下,明面上的第一人。 这种人,即便超越一个大境界,去挑战对手,也总是胜多败少;更何况,他现在的对手,只是一个同境界的龙且,谁都不会想到,竟然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意外的一幕,虽然令双方观战之人震惊莫名,可是,他们的反应都不慢。 就在看清场中情形的一瞬间,岳鹏举一方的阵营中,弈江南立刻飞窜而出,直奔龙且而去,显然是要把对方给救回来。 而在李法主的阵营,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同样电射而出,直奔李存孝而去。 红影如火,曼妙妖娆,正是火、玉二女中的火女夜来香。 不得不说,在临敌反应之上,江湖中人,确实比军伍之人,要快得多;统军大将才刚刚想到要去救人,这二人就已经飞蹿了出去。 不过,谁也不会想到,李法主阵营中,率先冲出来,去救援李存孝之人,既不是拉拢李存孝的李法主,也不是河东猎队中的木辰,而是来自凤翔的火女夜来香。 这样的情景,让人惊诧的同时,也十分不解。 就连身为火女师妹的玉女梦销魂,望着电射而出的火女,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懵然之态,显然,她也想不明白自家师姐,为啥要对李存孝那么积极。 就在众人惊诧之中,弈江南已经来到了龙且的身边,伸手就要将其抱在怀中,带他回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位同样飞纵而来的火女,抬眼看到了李存孝的嘴角,残留着一抹冷艳的血迹时,她的秀眉,瞬间就是一蹙,抬手就向弈江南和龙且的位置 ,凌空劈出一掌。 火女,当然不是因为她的身材惹火,才号称火女的。 其人擅于控火,修有御火神功,一掌劈出,就见凭空里,突然就涌现出一道熊熊肆虐的烈火。 烈火炙热,甫一出现,汹涌澎湃的热浪,就席卷了方圆数百米的空间。 附近的所有人,突然就有一种,从明媚的暮春时节,来到了三伏天的当阳下之感;随着火女的一掌挥出,周围的温度,凭空骤增十几度。 可见,火女的御火神功,释放出来的烈火,绝非普通意义上的火焰。 喷涌的烈火,只是眨眼之间,就化作了一只凌空展翅的凶凤;凤击长空、焚尽空间,风驰电挚般地,就向着弈江南和龙且二人,俯冲而去。 就在弈江南纵身而出之际,岳鹏举一方的众人中,起码有三个人的目光,立刻随着他的身形,望向了场中。 作为主帅的岳鹏举,自然要时刻关注,这位鬼卫大统领的安全;而且,弈江南作为此次出猎的干将,说什么,岳鹏举都不希望他遭受伤害。 除此之外,还有龙鹄山的大师兄李天府;弈江南可是他的师弟,兄弟几人,情同手足,他对弈江南的关心程度,还要超过岳鹏举。 那是手足之情,更是父兄之义,李天府又岂能不着紧这位二师弟呢。 当然,还有一人,也同样关注着弈江南的一举一动,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龙鹄山的四师弟、加入朱全忠阵营的盖松涛。 古人的长兄如父,可不是说说而已,那是融入骨血般的烙印;如果不是特别没有人情味的人,这种烙印,会跟随着有情有义之人一生,都不会淡去。 关注弈江南的三人,突然见到火女一掌劈下,立刻接连怒喝而起:“放肆,妖女无耻!” “贱人找死,休要伤我师弟!” “兀那妖女,敢动我师兄,看我不活劈了你!” ...... 岳鹏举和李天府二人,虽然怒喝出声,却心中有数;他们相信,单凭这点伎俩,火女还伤不到弈江南。 因此,二人只是怒视着火女,却并未出手。 可盖松涛不一样,他本身就是霸道无匹的性子,一见二师兄受袭,他那火爆异常的脾气,立马就上来了。 随着他的喝声,就见迎着掠空而来的火凤,盖松涛突然弹射而出,身如雷霆、怒意滔天。 人未至,一道劈裂苍穹、斩断乾坤般的刀光,就以霹雳般的速度,悍然劈下。 抬眼处,只见一道极光,闪瞎了无数人的眼睛,势若奔雷般地劈向了凌空而下的火凤。 在那极光的后头,一道狂霸无匹的身影,啸冲而出,直接冲向火女;暴怒之下的盖松涛,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女的,只要伤他亲人,他照揍不误。 李法主的阵营中,玉女一见对方阵营,一下子就冲出两人,生怕自家师姐吃亏,连想都不想,就激射而出,欲要前去帮助火女。 “轰” 极光霹雳、火凤长鸣。 二者毫无意外地,就在空中撞在了一起。 放眼处,只见火花四溅、刀光崩碎,整个天空,瞬间就像下了一场火雨银辉一般,煞是绚丽。 一击未果,火女不愿继续纠缠,立刻就要带着李存孝回去疗伤;可她不知道,由于她的举动,彻底激怒了霸刀盖松涛,现在她想走,只怕不易了。 一见对方要走,盖松涛立刻怒喝道:“兀那妖女,偷袭完二师兄,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了吗?” “哪有那般好事,来来来,有种别走,来和盖某大战三百合。” 盖松涛怒气磅然,彪悍无铸,直接就向火女叫板了起来;而在凹坑之中、抱起龙且的弈江南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上,情不自禁地就勾起了一抹邪魅般的弧度。 或许别人不知道,可身在弈江南怀中的龙且,却听得一清二楚。 就听到这位龙鹄山的二师兄,一向给人以绝世剑仙形象的红尘剑客,听闻盖松涛的叫嚣,口中就念念有词了起来:“大战三百回合?” “嘿嘿,四师弟好想法,也好俊的功夫,就不怕时间太久,闪了腰吗?” 听闻此言,龙且瞬间就傻了眼,心中暗暗诋毁道,谁说红尘剑客不解风情的,有种给我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平时看着一副仙风道骨的,背地里,原来竟如此风骚,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被自家二师兄如此诋毁,盖松涛却懵然无知;他现在依旧伸长脖子,挥动着手中的大刀,卯上了火女,非要和对方大战三百合。 面对着盖松涛的挑衅,火女会怕吗? 自然不怕,正好自家师妹来到身边,于是她顺手就将李存孝,交给了对方,并示意对方将之带回去,好生看顾。 而她直接扭过头来,看向了盖松涛,纤手一弯,叉在了腰间,彪悍地回怼道:“云隐霸刀盖松涛,你真的以为老娘怕你不成,来来来,战就战,希望你等下不要脚软。” “脚软?”盖松涛一脸不屑,“你是想骂盖某软脚虾吗?” “哼,只怕要让你失望了,盖某今天,不让你跪地求饶,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霸气地回怼后,盖松涛立刻挥刀冲出。 那火爆彪悍的模样,活脱脱的就是一头凶蛮狠戾的战龙嘛。 迎着盖松涛的身影,只见妩媚妖娆般的火女,挥手一撒,一如天女撒花一般,就在凹坑的四周,布下了一圈,熊熊燃烧的火焰。 火焰凭空骤生,无薪而燃,十分神,却又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随着火圈的升腾而起,置身圈内的盖松涛,立刻就感到汹涌的热浪,奔袭而来。 空中的温度,如果说随着火女的出现,就变成了三伏天一般的炙热;那么现在置身在火圈中的盖松涛,就好似来到了火焰山中一般,感觉到的炽热,就更加难耐了。 仿佛之中,他似乎觉得,就连周围的空气,也被这股遍布四周的火焰,给焚烧了起来;那澎湃的热度,即便是生鸡蛋,投在其中,一时三刻,也能给它蒸熟喽。 而身在热浪之中的火女,却是如鱼得水,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明艳妖娆、妩媚撩人了;那一颦一笑的风姿,即便是魅惑众生的妖魅见了,也只会纳头便拜、自叹弗如。 面对着如此火辣、如此诱人的美色,是个男人,都会色与魂授吧。 毫无疑问,盖松涛是个正常的男人。 望着媚眼如丝、火辣撩人的火女,他的喘息,也变得愈发地粗重了起来。 外有烈火炙烤着身躯,内有邪火焚烧小腹,这哪里是竞武,简直就是要命啊,尤其是要男人的命。 名传天下的火女,甫一出手,就盛名无虚;尚未攻击,就让人口干舌燥、蠢蠢躁动。 很显然,那升腾在四周的火圈,早已自成一域;人入其中,欲、火两重,只要你是个男人,只要你没有心理障碍,大多数的男子,都会沉沦其中。 还用打吗? 你舍得打吗? 你要是舍得,你就是个棒槌了。 盖松涛是个男人,而且,显然就是个棒槌似的男人,即便处于内外交加的困境下,他的头脑依旧清醒。 当他那好似蛮龙一般的身躯,雷霆万钧般地电射到火女的身前时,一道光寒九天般的寒光,瞬间就爆闪而出。 一刀如电、锋寒彻骨。 甫一出刀,火圈内的温度,就被这抹冰冷的刀意,给生生地压制到了正常的温度;同一时间,霹雳般的寒光,还迅疾无比地刺向火女,那妖娆雄伟的胸前。 一刀无情、雷光电闪。 “哼”迎着那迅若惊雷般的刀光,只听火女娇哼一声,甜蠕蠕地道:“人人都说霸刀盖松涛,英雄了得、霸道无匹,今日一见,也不过是个粗蛮无礼之人罢了。” “好死不死的,偏偏要捅人家那里,怎么,想当众耍流氓?” 一言未尽,就见火女那曼妙的身姿,一如潋滟的清波一般,微微一个荡漾,就在差之毫厘之间,险险地避开了盖松涛,那凌厉无匹的一刀直刺。 酥软发嗲的软语,说得盖松涛,瞬间就是老脸一红。 心知理亏的他,不由得暗暗后悔,自怨自艾地暗忖道,自己急怒攻心之下,怎么就鬼使神差般地,插人家小娘子的胸口了呢? 这番自责与窘然,立刻就打乱了他的心境。 由此可见,盖松涛虽然霸名天下,实则,不过是个不通情调的初哥罢了。 对付这种初哥,火女最是拿手,故意挑逗,就是为了打破盖松涛的气势,和专注于刀的心境。 果然,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云隐霸刀,甫一听闻火女那句没羞没臊的斥责,立刻就赧然了起来,从而带动着他的整个动作,也跟着微微一滞。 一滞之机,正是火女想要的看到的结果。 如此机会,火女又岂能放过,只见她玉臂轻挥,一道火柱,瞬间就喷射而出,趁着盖松涛自责之际,批头盖脸地就向对方的头部,袭击而去。 喷火如捣棍,飞射疾如电,又恰恰选在盖松涛害羞之际,骤然击出。 只是一击,就可看出,火女的战斗智慧,是多么的丰富与老道了;其人心机之诡诈、时机之恰准、手段之狠辣,堪称一时之最。 盖松涛猛则猛矣,可是在这方面,他逊色于火女,显然不止一筹。 迎着喷射如电般的火柱,盖松涛立刻惊醒了过来,心中暗骂自己一声混蛋,明知道对方就是一介妖女,竟然还被对方蛊惑,这不是找死的行为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四一章 竟猎之大爆发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火柱汹涌,一如龙拿虎掷。 眼看就要喷到了盖松涛的头颅上时,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瞬间,一抹银光,突然迸现而出。 银光辉耀,好似夜幕下的烟火,瑰丽而绚烂、华丽而璀璨。 就在那璀璨的银光中,一柄长刀,倏的一下,就横拦在了火柱与盖松涛的头颅之间。 霸刀盖松涛,不愧霸刀之名。 其人不但攻势如虎、啸冲如龙,这反应的速度,也是罕有人及;仅仅只是一瞬间,他就后发先至、化险为夷。 这样的反应、这样的速度,绝非等闲之辈,能够做到的。 凝神望去,就见那挥掠而起的长刀,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匹练般的银屏,彻底地将火柱封死在外,一缕火星,都没有漏下。 拦下火女的攻击,盖松涛并未停歇,立刻顺势一脚,直接踢向了对方的小腹。 俗话说的好,手是两扇门,全靠脚踢人。 武者对峙,手上的动作好防御,因为全都看在了眼中;可脚上的动作,最是难以防御,全凭听觉和预判。 脚在身下,就好比伏龙在渊,谁也不知道它,会爆发在何时。 盖松涛一脚踢出,好似狂蟒出海、又似火山迸溅。 快,快到了极致;猛,猛到了挡者披靡。 如此迅猛绝伦般的一脚,显然超出了火女夜来香的想象;其人先是计诱盖松涛分心、继而又趁势攻出,意欲一招致敌。 哪里想到,盖松涛的意志竟然如此强劲;其人不但转瞬就醒转了过来,还瞬间就化解了她的夺命一招。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盖松涛脚踢如龙,刁钻、迅猛,几达极尽之处,根本让她躲避不及。 其实,出现这种情况,十分正常。 盖松涛出身龙鹄山,龙鹄山师兄弟四人,尽皆醉心武道,称他们为武痴,也不为过。 自从被李法主打落山崖,又恰好被活跃在西川的河南细作所救,盖松涛醒来后,就投身到了朱全忠的麾下,由于武艺出众,他现在身居汴州赤梁卫统领之职。 赤梁卫是干什么的,干的就是杀人、刺探、敌后爆破这样的事情的;没有超高的身手,很难胜任。 毫不客气的说,赤梁卫在河南的地位,就相当于鬼卫在河朔的地位一样;神秘、阴毒、甚至恐怖到了极点。 身为统领的盖松涛,除了必要的任务外,就是精修武道;或许,是拜李法主所赐,独居异乡的他,修炼得十分疯狂,这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盖松涛突破天玄,可全凭自己的悟性,由此,就可见一斑了。 而相较之下,火女的御火手段,同样非常神,她修炼的也十分精深;可是,这位乱世淫妇,却不习惯于正面对峙,反而喜欢算计致敌。 正所谓有得必有失,成也算计、败也算计。 在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两军对峙之中,盖松涛选择了相信手中之刀;而擅用轨迹、魅惑之术的火女,却选择相信了诡计。 这样一来,悲剧几乎注定。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不能算计的。 这些人,他们或许只有一技之长,对于其他的事情,懵懵懂懂;可是,专精一技,虽然不能通吃天下,却也足够让他们应付绝大多数的场面了。 而盖松涛,无疑就是这种人;醉心于刀,刀必不负。 为难之际,数载苦功,显然没有白费;不但助其力挽狂澜,还顺势踢出了迅猛的一脚。 猝不及防的火女,迎着盖松涛这致命一脚,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蓬”的一声,一道红影,伴随着声音,立刻就像破布一样地,飙飞了出去。 红衣如霞,抛飞如絮。 在那犹如败絮一般的红影中,一抹冷艳的血花喷洒而出;很显然,以夜来香那娇若般的身躯,怎么能够承受得了,霸刀盖松涛的致命一脚呢。 突然的一幕,立刻让李法主阵营的众高手,一阵惊呼。 其中又以玉女梦销魂,更是吃惊,只见她俏颜惨然、一脸不信;她刚刚才将李存孝带回了阵营,她的师姐,就遭受了重创,这是她万万想不到的结果。 夜来香是自然境巅峰高手,盖松涛也不过就是这个程度,按照正常的情况来看,二人对峙,必然是一场龙争凤斗般的盘缠大战。 她怎么也想不到,还没有交手两招,她的师姐,就被盖松涛踢飞到了空中 。 震惊之下,这位娘子,立刻狂嘶一声:“师姐!” 这个时候,她哪里还会去管李存孝的死活,只见她立刻就将李存孝抛到一边,同一时间,玉体飞纵、飙射而出,看那方向,正是火女夜来香抛飞的方向。 梦销魂想去救人,可这个时候,还来得及吗? 一脚踹飞了火女,盖松涛得势不让人,猛若蛮龙般的身躯,瞬间就啸纵而出;趁你病、要你命,这个道理,不但战场上的将士懂得,混迹江湖的老人,同样深谙其道。 只见抛飞当空的红影下方,一道银练、飙射而出;银练迅猛、劈碎了无尽的空间,带起一抹璀璨的光华,瞬间就追上了空中的那抹红影,并立刻拦腰劈下。 “不......” 一道撕心裂肺般的哀嘶,蓦然从飞纵而出的玉女口中传出;那是救之不及的惶恐,更是兔死狐悲般的哀鸣。 两军对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若是此刻抛飞在空中的不是火女,而是他盖松涛,火女会留他性命吗? 显然不会。 对于玉女的悲呼,盖松涛会停手吗? 同样不会。 银光迸溅,鲜血飞洒,在那血雨纷飞之中,一代妖娆、绝世芳华的美人、纵横江湖数年之久的淫浪艳女,夜来香,就在那道银练之中,魂飞渺渺、一刀两断了。 冷艳的血花,滴答不停,活劈了夜来香的盖松涛,沐浴着血雨、一脸漠然,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其实,夜来香之死,实乃咎由自取。 怪就怪她绝强的身手不用,偏偏要贪图省事、笃信手段诡计;这下好了,不但没有算计到盖松涛,反而把自己也赔了进去。 正所谓,夜路走多必遇鬼,常行河边必湿鞋,她的死,不在今日,也必在他时。 “盖松涛,我要杀了你!” 夜来香之死,彻底激怒了玉女梦销魂。 这位娘子睚眦欲裂,哪里还有初见之时,那种如伊在阁,低眉浅笑般的纯美,简直就是一头,龇牙咧嘴的母夜叉吗。 一言未尽,只见其人,立刻挺身立掌,愤怒拍出,澎湃的内息,立刻化作漫天繁花,繁花似锦、却片片如刀。 犀利的气刃,疾如暴雨一般地飞射向盖松涛。 对于这位娘子的攻击,盖松涛自然不惧。 就见他冷眼看了一下玉女,就立刻将手中的长刀,挥舞成一团银幕,将自己的身躯,尽遮其中。 不提二人立刻战做一团,只说玉女在愤怒之下,不宣而战,这个举措,显然不合规矩,似有车轮战的嫌疑。 岳鹏举作为他这一方的统帅,自然心有不忿。 一见己方的盖松涛,临阵斩将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对方的玉女给缠上了;岳鹏举心中不满,自然颇有微词,因此,他立刻就向对面的阵营,朗声喊道:“李法主,你们难道输不起吗?” “一战方歇,你们又来一将,是想对我方大将,使用车轮战吗?” 毫不留情地问责,让李法主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 其实,依照他的本意,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和岳鹏举一方的众人,进行斗将;现在双方,不仅斗起了将来,他们一方还损失了一名高手,他脸色能好看才怪。 今生的李法主,前世的李密,身为曾经的一方枭雄,文韬武略,自然样样精通;兵法行止,更是倒背如流。 两军对峙,自然要运用兵法;对于兵法的运用,李法主丝毫不逊岳鹏举。 其实,无数人研究兵法,兵法的精髓,提炼出来,也就不过四个字罢了,那就是“以强攻弱”。 或许很多人对这四个字此嗤之以鼻,认为笔者在胡扯。 历史上很多以弱胜强的战例,难道都是假的吗? 那个自然是真的,但依旧是“以强攻弱”。 兵少未必不强、势弱未必不锐,总的来说,兵法运用的核心,就是“转化”二字。 当己方整体弱,那就要将整体的弱势,化为局部的强势,然后再“以强攻弱”,逐步蚕食敌人,这样解释起来,是不是依旧是“以强攻弱”呢? 当己方整体强,那还考虑什么,以堂堂正正之师,碾压敌人;不要再玩一些小把戏了,免得阴沟里翻船,贻笑大方。 李法主费尽心机建立起来的同盟,无论是高手数量,还是整体的素质,都比岳鹏举的一方的众人,强上不 少。 这个时候,按照正常的兵法运用,正是要以堂堂正正之师,碾压敌人,李法主又岂会想和对方,玩搦战这样的把戏呢? 可惜啊,一个无脑的李存孝,活生生地打破了他的计划。 若是只有李存孝搦战,也就罢了,无论怎么说,以李存孝在当今天下的威名,无论是谁,都不会认为他会输。 那个时候,李法主还在想,既然李存孝要战,就让他搦战一场也罢,煞煞敌人的锐气,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他做梦都没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龙且,竟然就把李存孝给战平了。 当李存孝重创之际,不等他开口发话,火女又站了出来,似乎要为李存孝找回场子。 这下好了,火女身死,玉女又急吼吼地跳了出来,若是按照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最后战成什么样子,连他自己都无从预料了。 原本他们一方有九名天玄高手,其中还有三人,至少都是释然境;以九人对八人,十拿九稳的压制之局,结果火女一死,就立刻变成了八对八的局势。 这番搦战,无形之中,就将他们的强势,给平掉了几分,这让他怎么不恼火。 现在,岳鹏举等人占了便宜,还指责他不讲规矩;这就好像偷了人家老婆,还怪人家床板太硬,硌着自己腰了一样,你说李法主火不火? 岳鹏举不问责还好,这一质问,老家伙立刻怒气翻涌,双目喷火,咬牙切齿地道:“不讲规矩?” “不讲规矩了又怎样,我今天还就是不讲规矩了” “诸位将军,我们有三名释然高手,数量并不比对方少,何必要和他们虚耗;如此优势,正是奋力一击、杀敌建功之时,大家还犹豫什么呢?” “一起上,给我碾压过去!” 此言一出,好似暮鼓晨钟,立刻让凤翔一方的领队石虎,以及扬州的领队田頵等人,幡然醒悟了过来了;是啊,敌弱我强,正是强攻歼敌之际,为什么还要和对方搦战呢? 这不是闲着没事,找抽吗? 显然,对于李法主的提议,众人无不踊跃响应;其中,李狂霸和沈光二人,更是一闻其言,就立刻奔杀而出。 只见李狂霸大锤一挥,直接就冲向了岳鹏举;以他的高傲,之前和岳鹏举对战,尚未分出胜负,显然是很丢面子的事情,现在无论说什么,他都要找回面子。 至于沈光,二话不说就找上了弈江南;对于河朔的大将,沈光一个有好感的都没有,自家的公主,都被人家朱璃“搞大”了肚子,他岂能对河朔众人有好感? 二人这么一冲,田頵、谭峭,木辰、石虎等人,也立刻纵身飞射而出,一道冲向了岳鹏举一方的众人。 望着李法主突然改变了战法,岳鹏举真想给自己一巴掌,闷声占便宜会死啊,偏要斤斤计较,这下好了,搞得不拼都不行了。 身为战将,面对大战,岳鹏举自然不怵,可是对方的木辰、李狂霸、谭峭三人,都是深不可测的高手,这样一来,就十分棘手了。 正在岳鹏举眉头紧皱,急速地思忖对策之际,站在他身后的李天府,突然啸纵而出,径直迎上了华亭老仙谭峭。 这突然的举动,立刻惊呆了岳鹏举,李大宫主这是搞哪一出啊,不知道我们处于弱势吗? 即便他看不清形势,可也不该找谭峭那个老家伙吧,那可是一位深不可测的老辈高手,李天府这是想干啥? 随着李天府的迎击而出,弈江南身为龙鹄山的二师兄,自然相信自家师兄的判断,只见他迅速地将龙且交给龙伽看顾,就立刻仗剑而出,直接迎上了沈光。 徐州大将季布,一看河朔人有人冲上,就立刻重剑一挥,径直扑向了扬州的田頵。 姚州领队的折嗣伦,一看有三人冲出,直接就是大刀一挥,直取李法主这个老头去了,他早就看不惯对方了,观察到了现在,就属他蹦跶得最欢实。 己方阵营,已有四人迎战,王彦章自然不是孬种,只见他铁抢斜指,悍然找上了释然境的木辰;剩下的鲸布,三股叉疾挥,自然对上了石虎。 看到大家都上了,岳鹏举面色一青,果断地放弃了思忖,不就是拼命吗,岳武穆何曾怕过谁? 一念萌生,就见他将手中的沥泉枪,瞬间点出万点寒星,直接刺向了不信邪的李狂霸。 一场激烈的高手对决,就在昆明池畔爆发了;双方高手尽出,显然是要一决生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四二章 竟猎之师者慈心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众高手之中,沈光和弈江南这两位剑客,是最先遭遇到一起的。 二人甫一照面,连句客气的话都没有,就见沈光一剑霹雳,贯通三春暖流,好似一道来自幽冥的地狱之光般地,直袭弈江南的喉咙。 弈江南同样漠然,一言不发,一剑飙出,四时频现。 剑起三春,转瞬酷暑;倏然秋杀、刹那隆冬,一剑衍四时,四时蕴岁月。 被剑意笼罩之下的沈光,立刻就感受到了一抹,无声的岁月,在悄然的流逝着;沧海桑田般的气息,无孔不入般地开始侵袭着,他那坚若磐石般的剑心。 转眼之间,二人就对攻了数十招,出手之快,电光石火。 只见二人所在的战团之中,剑光纵横、剑气呼啸,紊乱的气流,一如流窜不定的闪电一般,四处迸溅,带起的疾风,肆虐八方。 剑者对峙,最是凶险,瞬息万变,刹那生死。 紧随着二人遭遇到一起的,就是河南大将王彦章,和河东高手木辰了。 铁抢王彦章,其人忠勇,流芳千年。 如果真正见过这位名将出手,你就会知道,其人不但忠勇果毅,还彪悍似虎、狂野如龙。 面对上释然境的木辰,自然境巅峰的王彦章,没有半分惧色;一杆铁抢,被他舞动得一如搅动西海的大圣金箍一般,呼啸如雷、汹涌磅礴。 如此彪悍的王彦章,即便是火力全开、一如凶隼扑猎一般的木辰,也迟迟奈何不了他。 不但如此,仗着铁抢乃是长兵器,王彦章似乎还有一股势压对方的苗头,气得木辰哇哇大叫,却又无可奈何。 继这四位高手之后,以江右为首的四大势力,和唯河朔马首是瞻的四队人马,立刻厮杀到了一起。 李狂霸这位猛人,对上了岳鹏举,战况同样激烈。 岳鹏举虽然武力不及对方,可身为两世统帅的他,智计百出、手段无穷,四两拨千斤之下,稳稳地拖住他,还是不难的。 众高手大战昆明池,带动着这方天地,都在不断地颤栗起来,轰鸣的爆破声,好似闷雷阵阵的雷雨天。 天穹之上,白云分散,似乎连它也承受不了,这里的震动,破碎了开去;昆明池中的水流,也被一众高手的动作,带得澎湃风涌,骇浪不息。 如此激烈的对峙中,却有两人十分怪。 他们并没有立刻交手,而是静静地望着对方,似乎并不急着大战三百合。 这二人,自然就是李天府和华亭老仙谭峭了。 这诡异的一幕,看得岳鹏举一方的众人,暗暗高兴;可李法主一方的众人,见到这一幕,却心急如焚、暗骂谭峭不给力,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谭峭,这位位居天下五仙之列的高手,修为深不可测;而李天府虽然盛名在外,但毕竟是后生晚辈,若是二人立刻大战的话,李天府自然不被看好。 这二人虽然不是同代人物,谁也不曾想到,他们却是旧识。 作为晚辈的李天府,没有率先动手,作为前辈的谭峭,自然不好以大欺小,这才形成如此古怪的一幕;可是,若就这样干瞪眼,也实在太尴尬了,不是吗? “喂,天府小郎君,你小子到底打不打,不打我就去揍别人了?”被人腹诽的谭峭,脸上有点挂不住,直接向着李天府吆喝道。 一见对方率先沉不住气了,李天府的嘴角,就悄然地勾起了一抹,莞尔的弧度,开心得一如偷吃得逞的小狐狸,就见他拱手一揖道:“前辈乃是家师的故友,晚辈自然不敢冒犯。” “不敢冒犯?”等了这么久,就得到这么一句回应,谭峭十分疑惑,“不敢冒犯也得打啊,要知道,我们可是隶属不同阵营的敌人。” “虽然老道混迹江湖,却也知道两军交战,一旦敌对,别说是故友,就是父子,也毫无道理可讲。” 李天府闻言,依旧淡然,再次一揖,恭敬道:“前辈所言极是,不过,在下若是贸然对前辈动手,一旦伤了前辈,可能就要被某人嫉恨一辈子了。” “可若是前辈伤了在下,某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幸福了,所以......”李天府欲言又止,佯作十分为难的样子。 他这么一说,顿时引起了谭峭的好,疑惑道:“你说的某人,是指何人?” “为什么你伤了我,他不开心;我伤了你,他又不幸福,这人到底和你、我,有什么关系?” 别看这位老道,话说得大义凛然,其实这人,骨子里就是个护短的主,这天下间,能让他护短的人不多,仅仅只有一个罢了。 这个人,自然就是周然的新媳妇,“翠微银刀现、生死不相见”中的鱼翠微了;不错,鱼翠微就是华亭老仙谭峭的爱徒,唯 一的爱徒,也是唯一的弟子。 可不要小看这层关系,鱼翠微在谭峭的心中,地位丝毫不下于后世,那种被老父宠溺的娇娇女。 当初在河东,朱璃为了救援赵子龙和吕奉先,出手伤了鱼翠微,谭峭这老家伙,当即就豁出了老脸不要,上去就要揍朱璃。 好在朱璃,趁着对方心系爱徒,将崩山九击施展到了第八击,这才趁其不备,轰飞了这位大仙,免去了一劫。 现如今,鱼翠微成了周然的媳妇。 周然是谁? 他不但是关云长的弟子、河朔的大将;也是龙鹄山的女婿,因为这家伙的另外一位媳妇,就是李文旖,龙鹄山的二师姐。 正是由于这种关系,再加上李天府对于这位谭大仙的了解,才让他贸然找上这位老人家的。 “前辈修为高深,号称红尘仙人,也不为过;天下间,能跟前辈有关系的人,只怕不多吧?”对于谭峭的询问,李天府不答反问,意味深长地道。 谭峭闻言,老脸一愣,疑惑道:“天府小郎,你说的难道是翠微那个小丫头吗?” “老道的小弟子,不是在皇宫当中,做统领了吗,怎么会与天府郎君你,扯上关系了呢?”每个人都有软肋,谭峭自然也有。 他和鱼翠微,名为师徒、却情同父女,鱼翠微,可是他在红尘俗世之中,唯一牵挂的人,自然也是他的逆鳞。 经李天府提示,他瞬间就想到了自己的爱徒,这也正是李天府乐意看到的一幕。 一见对方,终于想到了鱼翠微,李天府的脸上,立刻涌现出一抹胜券在握的神情,依旧恭敬地道:“晚辈所言,正是令高足。” “敝师妹文旖,和前辈的爱徒翠微娘子,现在都已经成婚,而且她们的夫君,还是同一男子。” “都嫁给一个人了?”谭峭闻言,脸色瞬息万变。 任谁听说自己的宝贝弟子,和其他人共侍一夫,想必都会不淡定吧;更何况,鱼翠微还是这老家伙的宝贝疙瘩,他的脸色,又岂能好看。 “是谁?”一但关系到自己的宝贝弟子,这老家伙刚才的大义凛然,瞬间就丢到了爪哇国了,立刻就语气不善地向李天府询问道。 “老道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何等人物,娶了老道的宝贝翠微还不知足,还要娶你龙鹄山的文旖丫头?” “呃,天府小郎,老道没有诋毁文旖丫头的意思,老道就是想知道,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家伙,竟然这么大的胃口?” 一见这位前辈,果然还是那副脾性,爱徒如命,李天府就彻底地放下了心来。 安慰道:“前辈兀恼,常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那位将军,是文旖师妹,和翠微娘子自己选的,前辈即便不忿,难道还能棒打鸳鸯吗?” “若是那样,岂不是让她们恨你一辈子?” “呃!”一听李天府那么说,谭峭果然怒气稍敛,但仍旧不死心地道:“翠微那丫头懂什么,不要被人给骗了,不行,我要去给她把把关。” “前辈勿忧,晚辈既然这么说,自然就对那人的品性,稍知一、二;总的来说,那是一个小事胡闹、大事恪守的妙人,品性还算纯良。”李天府安慰了谭峭一句,就不准备纠结于此,立刻就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那人乃是河朔大将。” “河朔大将?” “是朱璃的手下?”谭峭惊呼一声,脸色更加难看了。 想当初,他当着众多老友的面,被一个初出茅庐的朱璃,给一矛轰飞了出去,实在是丢脸至极。 现如今,他那宝贝徒弟,竟然还找了个对方的麾下做了夫君,他的脸色,又岂能好看。 李天府可并没有在意对方的脸色,径直道:“前辈试想一下,令高足的夫君,乃是河朔大将,如今前辈却站在河朔的对面,和我等为敌;一旦我们二人对战了起来,不管伤了谁,最痛心的,自然还是令高足吧?” 这个道理,其实不用李天府明说,以谭峭的处事经验,他不难明白这一点。 现在,又听李天府提起,老家伙就咕哝道:“咳咳,老道其实,就是看在老友施肩吾的面上,这才答应了杨行密那家伙,前来替他保驾护航的。” “既然有这档子事,让老道左右为难,这架不打也罢;相信即便杨总管知道此事,也能体谅老道的难处吧。” 不用李天府开口,谭峭就自顾自地嘀咕了起来;一听对方跟自己的宝贝徒弟有关系,还不是一般的关系,本就无心红尘事的谭峭,就没了战意。 李天府闻言,眸光一动,立刻道:“前辈此言中肯,试想一下,无数将士,南征百战,为的是什么?” 一言未尽,不等谭峭出声,他就立刻 接着道:“自然是为了保家卫国,守护亲人;而前辈笑傲山野、不求闻达于诸藩,心中所念之人,唯有翠微娘子一人罢了。” “如今翠微娘子,入我河朔,前辈难道还要坚持站在河朔的对面吗?” “若是那样的话,前辈即便今日不同我等刀兵相见,以后怕是也免不了你死我活吧;到了那个时候,翠微娘子,还是免不了要伤心悲苦一番啊。” 这些窝心之言,直接说到了老道的心里去了,只见他立刻疑惑地望向李天府,惊疑道:“天府小郎,你是什么意思?” “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的,老道可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谭峭老道故作深明大义地开口道。 其实,以他的见识阅历,又岂能不明白李天府的话中之意呢? 只是,人活的年龄越大,就越在乎老脸,即便他听明白了李天府的话中之意,让他主动说出临阵倒戈,转投河朔这样的话,他也抹不开脸面。 李天府一见这老货为了宝贝徒弟,果然立刻改变了立场,心中感慨的同时,也对鱼翠微,产生了一丝羡慕。 鱼翠微的这位师傅,亦师亦父,一生无拘无束,唯一守护之人,就是这位娘子;可以说,为了能让这位娘子好过,让谭峭干什么,他都愿意。 或许,这就是中华民族式的长辈,都有的苦心吧;人活着,什么都是假的,守护,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一听宝贝徒弟,加入了河朔,老家伙立刻就无心给杨行密做事了;更何况,他们现在也并非是为杨行密做事,而是被李法主利用,来对付河朔的,这样一来,老家伙就更没有兴趣了。 “前辈英明,要想兼顾翠微娘子,前辈不妨加入我们。” “这样一来,我们携手并肩,自然就不会有所冲突,翠微娘子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左右为难了。”明悟到对方的心意,李天府立刻就恳切地望向谭峭,发出邀请道。 对于李天府的建议,谭峭的心中,其实已经首肯了九分,只是人家一建议,你就立马答应,未免太迫不及待了点。 为了面子,他好歹也得沉吟一番,攒足了面子啊。 可是战场之中,分秒必争,能早一分,胜算就能提升不少,李天府哪里会容他在此耽搁时间。 只见他面色一动,继续开口道:“哦,对了,翠微娘子,这次也来到了长安,如今正同她的那位夫婿,侍候在朱璃将军的左右,前辈若是加入我们,一并击败对方,必然能够早一点见到令高足。” 果然,李天府此言一出,谭峭老道立刻精神一震,连忙道:“说实话,杨行密在扬州,对百姓虽然不错,值得老道为他走一遭;可是现在,他的麾下的大将田頵,竟然和那个叫李法主的沆瀣一气,老道早就看不惯了。” “天府小郎,老道这可不是背叛杨总管,只是实在看不惯那李法主和田頵。” “现在老道就去为你们挡下一位释然高手,你们也加把劲,揍完他们,老道还要去见宝贝翠微呢,时间紧急,你们抓点紧。” 一听马上就能见到自己的宝贝弟子,老家伙,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脸面,当即就决定翻脸,一副火烧眉毛似的叫嚣道。 “前辈果然英明,那就麻烦前辈,去对付那位契丹祭祀吧。”一见谭峭反水,倒向了自己一方,李天府立刻就顺势请求道。 “好。”谭峭十分豪爽地应道,场中高手,契丹祭祀,就只有一人,自然就是和王彦章对峙的木辰了,他自然知道是哪个。 声音未落,就见谭峭一点也不含糊,立刻就纵飞如电,挥拳就像木辰蹿了过去。 李天府成功地说降了谭峭,也毫不犹豫,立刻冲着王彦章道:“王将军,你的对手,就交给谭老前辈吧,你、我携手,一起去助岳将军如何?” 正在全力拼杀木辰的王彦章,突然被斜刺里冲出来的谭峭,给唬了一跳,直到发现对方并非是来对付自己的,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又听到李天府的吆喝,他哪里还有不从之理。 虽然不知道谭峭老道士,明明就是对方的人,为什么现在却反过来帮助自己;可他知道,这必然和李天府有关。 因此,一听到李天府的提议,他二话没说,立刻就同意了对方的提议,将手中的铁抢一挥,瞬间就杀向了李狂霸。 李法主一方,一共就三位释然高手,现在谭峭反水,又挡住了木辰;唯一的威胁,就只剩下李狂霸了。 当李天府、王彦章火力全开,径直冲向李狂霸时,李法主一方,对上岳鹏举一方,就再也没有任何优势可言了。 这突然的一幕,看在李法主的眼中,气得他目眦欲裂、郁血上涌,差一点精神崩溃,被季布给一剑劈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四三章 竟猎之局之变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昆明池的另一侧,营寨林立、旌麾招展。 相比于猎场上的大战,这里显得十分平静。 来自天南海北的藩镇大员,这段时间,一直窝在自己的营寨中,深居简出,好像隐士一般,无欲无求,显得十分的不正常。 就在这平静的表面下,到底隐藏着何等澎湃的激流,就不是一般人能够知晓的了。 天下大势一盘棋,朝廷啸聚诸藩,齐聚昆明池,难道各地藩镇,就一点看不出来,朝廷的阴险用心吗? 眼界,决定一个人、一个势力的选择;而一个人、一个势力的选择,就决定了他们的命运。 —————— 一处犄角旮旯、鸟不拉屎的偏僻之处,同样屹立着一座军寨,这是归义军的大寨。 在藩镇林立的大唐天下,自从张议潮去世后,归义军的威名,就一落千丈,至今未复。 作为归义军现任的节度使,张淮深虽然有着一定的能力,却并不能挽回归义军日薄西山的势头。 从营寨的安排上来看,就连穷途末路的朝廷,似乎也不将他们放在眼中。 虽然归义军在天下藩镇中,隶属末流;可作为归义军首脑人物,张淮深,却依旧相信坚信,大浪淘沙后,最后剩下来的金子,必有归义军。 因为,他的靠山,就是如今当权的大太监刘行深。 那位曾经教唆他攻破凤翔,弑杀李儇的公公,既然归义军是在为他办事,只要对方还在掌权,归义军就能愧然不动。 可是,他这么想,未免就有点一厢情愿了。 要知道,如今的刘行深,只不过是杨思勖冒名顶替的冒牌货罢了。 这位忠于唐室,却恶名昭彰的大太监,其实只不过是将归义军,当做一枚闲棋来用而已。 闲棋,随时都有被丢弃的可能,这或许,就是归义军的命运吧;类似张淮深这样的小军阀,老太监是不是放在心上,还非常难说。 势力小,难免就吃不开,帅帐之中,张淮深独自一人,喝着闷酒。 突然,一名小校报门而入,来人进入大帐,并没有立刻禀报消息,而是殷切地望了望自家总管的神色。 一看总管正在喝酒,加上满帐都是酒味,他的鼻头,就微不可查地皱了皱,拱手道:“总管,猎场那边有消息传来了。” “唔!”张淮深闻言,眯着醉醺醺的双眸,望了小校一眼,漫不经心地道:“是不是李茂贞的大将都死光了?” “你应该知道,除了李茂贞的那些麾下,我对其他人的死活,根本没兴趣知道。” 有气无力之言,却带着浓浓的怨憎,有此也可听出,张淮深这位总管,似乎十分仇视李茂贞。 不过也难怪,张淮深曾兵进凤翔,却铩羽而归;击溃他的人,正是如今的凤翔节度使李茂贞。 正是由于兵败李茂贞,让他没有完成宫里的那位,对他的嘱托,这才导致,即便他现在对那位有所求,也难以启齿,他又怎么可能不恨李茂贞呢? 小校闻言,眼中涌现一抹黯然,不过,他还是立刻恭敬地回应道:“禀报总管,李茂贞在这次竟猎中,派出了三员大将。” “其一,就是夷人石虎;另外,还有两位女将,一名火女、一名玉女。” “就在刚才,负责监视猎场的兄弟传回消息,火女在搦战中,被河南大将盖松涛杀了。” “嗯?”一听火女战死,一直有气无力的张淮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眼中的醉意,瞬间消弭殆尽,急声追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可别说,一旦振奋起来的张淮深,确实是一位魁伟虎猛般的汉子;就连前来传递消息的小校,一见自家的总管,振作了起来,就立刻挺直了腰杆,连忙肃然地保证道:“总管放心,火女当场被腰斩,死的不能再死,因此,还引发了大规模的冲突。” “现在,江南西道、扬州、河东、凤翔四方人马,正同河朔、徐州、姚州、河南四股人马,火拼了起来,战况十分激烈。” “好,好,太好了。”一听李茂贞损失了一名大将,张淮深就立刻惊喜道。 继而,只见他认真地望向小校叮嘱道:“继续打探,若是再有李茂贞的大将战死,一定要及时来报。” “诺!”小将恭声应命,继而转身离去。 空荡荡的帅帐中,张淮深猛地饮尽一樽酒水,眯着眼睛,目视帐顶,阴毒地诅咒道:“哼,李茂贞,若是石虎死在这次竟猎中,我就立刻拿下凤翔,到时候,你的狗头,就给本总管当酒樽吧。” —————— 江右大营,这处庞大的军寨,正好坐落在所有军寨的中部,靠近王寨的位置。 帅帐之中,早已摒退所有人的王月 瑶,正一脸慈爱地抚摸着小腹,满满的都是幸福的憧憬之色。 “小郎乖,别乱动;小家伙,你知道吗,你动一动,为娘的就很难受,真调皮!”口中念念有词的王月瑶,满脸洋溢着母性的光辉,哪有一点难受的样子。 “嘿嘿,看来你阿郎在娘胎里时,应该也不是个安分的主吧;不然啊,你怎么会那么顽皮呢?” “不过呢,他可是位了不起的大英雄,等阿娘解决掉身边一些碍事的家伙,我们一家就可以团聚喽......”就在王月瑶,一脸幸福地同小家伙对话时;帐外的一名婢女,原地高呼道:“总管,慕然娘子求见。” “慕然娘子?”王月瑶闻言,沉吟出声,满脸疑惑。 只见她立刻整理了下衣帽,直到一切都妥当了,她才肃然道:“让她进来吧。” 说实话,千慕然作为尉迟槿的亲信,王月瑶对她并不喜欢,所以,二人也没有什么交情。 不过,对方是河朔的人,这个时候前来拜访于她,万一是朱璃授意的呢? 有了这个猜测,无论如何,王月瑶也要见上一见对方。 帅帐的布挡,被婢女挑开,一道袅娜妖娆的身姿,映入了王月瑶的眼帘。 明眸善睐、风情万种,清颜绝世、仪态万方,这真是当初的千慕然吗? 也不怪王月瑶动容,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自从肯定了自己的初心,千慕然就再也没有扮回邋遢娘子的样子;最美好的一面,当然要呈现给最珍爱的人了。 所以,出现在王月瑶眼前的这位娘子,自然就是姿容不下于她的千慕然真身了。 “见过王总管。”千慕然亭亭玉立,来到近前,盈盈一拜。 望着这个仿若初见般的可人儿,王月瑶愣了愣,疑惑道:“你是千慕然?” 千慕然闻言,妩媚地瞥了高高在上的王月瑶一眼,福拜未起,就毅然肯定道:“总管无需怀疑,这里乃是江右大营,在下前来拜会总管,又岂敢冒名顶替?” 一见对方如此笃定的神色,王月瑶依旧难以置信:“可我在北疆见过的千慕然,和尊驾比起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这又作何解释?” 千慕然一见对方仍旧不相信自己的身份,就见她立刻直起腰来,原地盈盈一旋,妩媚妖娆、风情万种的千慕然,瞬间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一身邋遢、鼻涕尺许的小娘,赫然就出现在了王月瑶的眼前,同一时间,千慕然恭然开口道:“总管说的,是这副模样吗?” 一位国色天香、我见犹怜的可人儿,转眼就变成了一个邋遢无比的小乞丐,望着这大变活人的一幕,王月瑶久久无法释怀。 良久,不知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望着千慕然的双眸,猛地一亮,惊呼道:“百衲衣?” 这三个字一出,发愣的就不是王月瑶了,而是一身邋遢的千慕然了。 如果说,类似李天府那样的一方大宫主,知道百衲衣的名头,千慕然倒是不觉得怪,毕竟站在那样高度的人物,自然就会知道一些秘辛,知道百衲衣,也不足为。 而她面前的王月瑶,除去对方那江南西道总管的名头,对方只不过是个一介商女罢了,竟然也知道百衲衣,这就让她不淡定了。 若是百衲衣那么出名,那她千慕然以后还混个屁? 别人一见到一身邋遢、鼻涕尺许的小娘,就知道她身上有宝贝,她岂不成了过街老鼠了。 “你,你怎么知道百衲衣。”震惊之下,千慕然哪里还顾得上王月瑶的身份,脱口就惊呼道。 只是她如此一问,无疑,就肯定了王月瑶的猜测。 望着满脸吃惊的千慕然,王月瑶什么话都没说,而是立刻将随身的佩剑,解了下来,顺手一抛,连鞘就抛给了对方。 对于王月瑶的行为,千慕然不知其意,不过,还是顺手接下了那把佩剑;宝剑入手,千慕然定睛一看,立刻再次惊呼道:“越女剑!” “你,你......,家师的珍藏宝剑,怎么会在你手上?” 当千慕然认出佩剑的一刹那,王月瑶的神情,立刻就放松了下来,是彻彻底底的放松,对于千慕然,她一丁点的防备,也提不起来了。 一抹异样的激动,涌现到了王月瑶的双眸中;就见她绕过帅案,快步走向了千慕然,颤声道:“师姐,我是师傅一年多前,收下的弟子;我是你的师妹,王月瑶啊。” “师姐?”听到王月瑶的称呼,即便慧黠如狐的千慕然,也激动了起来,“你,你喊我师姐,你是师傅新收的弟子?” “是的,师姐,成师嘱咐弟子,若是在街头看到一个邋遢、流鼻涕的小乞丐,那很可能就是师姐您,可是邋遢的 小乞丐太多,师妹愚笨,自然无法分辨。” “原来,众里寻他千百度,师姐你一早就来到了师妹我的身边了,师妹却懵然无知,真是该死。”王月瑶真情流露,懊恼十分地哀怨道。 百衲衣、越女剑,除了天下女道成炼师,没有人会有这两件东西,更遑论是送给别人了。 当王月瑶拿出越女剑的时候,千慕然就确定,眼前的这位江右女君,就是自己的师妹无疑了。 可是望着真情流露的师妹,不知怎么回事,千慕然竟然慌乱了起来;要知道,她这次前来拜访王月瑶,可并没有安什么好心。 尉迟槿、王月瑶都喜欢朱璃,不巧的是,她也看上了那人;现在尉迟槿和王月瑶,正斗得如火如荼,正是她添一把火,让二人斗得你死我亡的最佳时机。 可是,谁会想到,眼前的王月瑶竟然是她的师妹;这个情况,确实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或许是羞愧,亦或是不甘,让她对王月瑶的感情,十分复杂吧。 天下间,亲姐妹之间,为了争夺爱侣,刀剑相向的人,大有人在;可也有十分重视亲情、道义的兄弟、姐妹。 而王月瑶和千慕然,显然正是重情重义的那种人;如果不知道对方身份还好,一旦知晓,再让千慕然去设计害对方,她还是做不出来的。 成炼师收徒极少,整个崇真宫,大猫小猫两、三只,或许正是因为师姐妹人少的缘故,这种来之不易的亲情,才显得更加弥足珍贵吧。 现在的千慕然,纵有满腹智计、百般伎俩,又怎么还能吐露出口呢? —————— 杨思勖的大营中,也位于众多军寨的中部。 其帅帐的位置,似乎比起江右大营,还要靠近王寨;显然,这也表明,他对于两位王爷更加亲近。 帅帐之中,这位冒名顶替的老太监,正高坐于帅位上;周承晦、以及一名络腮、粗豪的大将,分侍在两侧。 这位粗豪大将,名叫孙德昭,和周承晦一样,都在神策军中,担任要职。 在唐末,作为大唐中枢,最重要的一支武装力量,掌控了神策军,就等于扼住了皇家的命脉。 而神策军,在很早以前,就落入了宦官的手中了,一直都是由阉宦中人掌控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唐末的历史上,后世之人,才会看到阉宦掌废立的荒唐一幕。 “大家,据斥候来报,他们两方打起来了,我们要不要派人阻止?”问话的自然是崔德昭,以周承晦的聪慧,他绝不会问出这么愚蠢的话来。 “阻止?”行将就木的老太监闻言,幽冷地瞥了崔德昭一眼,骇得对方脑袋一缩,冷汗直流,这才知道,自己似乎又说错话了。 历史上,崔德昭做过最出名的一件事,就是杀了玩弄昭宗的刘季述;毫无疑问,这个人是忠于唐室的,投身于一心兴唐的杨思勖麾下,不足为。 “咱家非但不会阻止他们,反而还想给他们添一把火,最好让他们全部都战死在这次竟猎中。”老太监阴冷地开口道。 “这些混账东西,一身本事,不效忠于陛下,反而投身到地方藩镇麾下,死尽死绝了才好呢。” 听着老太监类似于诅咒的气言,一脸肃然的周承晦,并不觉得怪;等对方稍稍缓了一口气息,他才拱手道:“大家设计诸藩,确实棋高一着,可李法主等人,真的值得信任吗?” “嗯?”周承晦可以说是老太监身前,最受信重之人,对方突然对李法主提出了质疑,倒是让老太监的神色,为之一愣。 “大家有没有想过,李法主等人啸聚江右,扶持一个娘子为傀儡,他们的目的何在?”周承晦望着老太监,目光灼灼地恳切道。 周承晦之言,倒是让杨思勖皱起了眉头,这个问题,他似乎从还真没考虑过。 为什么没有考虑过,显然是因为杨思勖十分信重对方;周承晦不知道,可老太监心中门清得很,李法主乃是山海盟的人。 而山海盟,历来都是扶持正统的,他杨思勖是李唐的忠臣,自然认为李唐才是天下正统;可山海盟的人,也会这么想吗? 以前,杨思勖一直认为,山海盟的人,必然和他一条心,都是支持李唐的;可是经由周承晦的提醒,他已经不确定了。 杨思勖突然觉得,他一直以来,似乎都走进了一个误区。 他认为李唐是正统,能代表山海盟的人,也认为李唐是正统吗? 若山海盟的人,从没将李唐放在心上,他一直以来,对李法主言听计从、甚至甘居其下的做法,是不是就大错特错了呢? 江右的崛起,现如今已经尾大不掉,若是他还一味地让李法主牵着鼻子走,最后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四四章 竟猎之阴谋初显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长安城中,当朝宰辅崔胤的府邸。 房中,也聚拢着数位朝中大员,在清一色的文臣之中,两位将军打扮的壮汉,尤为扎眼。 其中那位铁甲银盔、相貌凶戾的大汉,姓董名彦弼,时任清远将军;而另一位锦衣挎刀、一脸阴鸷的大汉,就是崔胤的亲信大将石戬。 若是朱璃在此,知道二人的名姓后,必然会多看他们两眼;因为,这两位都是青史留名的大将,不容小觑。 聚集于此的众人,大多数都是京官,他们在长安,都有自己的府邸,并不需要居住在军寨之中。 再说了,昆明池距离长安不远,若是有事,快马半盏茶时间,他们就能抵达那里;更重要的是,让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朝官,让他们居住在军寨之中,他们心里也不踏实。 房是个比较私人的地方,能够跟随崔胤来到这里的人,显然都是崔胤认为,能够信得过的;面对这些人,他自然不会客套,径直沉凝道:“列位诸公,当初我等支持藩镇入京,为的是什么?” 不等别人回应,他就继续道:“自然是为了铲除阉党、还政于君;为此,崔某早已联络了宣武节度使朱全忠,请他襄助我等,诛杀阉党。” “不过,虽然朱全忠答应了崔某的请求,但我等依旧不能掉以轻心。” “如今朝中,阉党的势力,非同小可,若想一举颠覆他们,无异于火中取栗,其中凶险,诸公掂量掂量,就应该知道了。” “当然,崔某绝不勉强诸位,若有想退出的,现在就走,崔某绝不阻拦。”崔胤双眸虚眯,冷冷地扫向众人。 这个时候,即便有人心里打退堂鼓,估计也不敢退出吧;崔胤此举,不过是彰显一下胸怀、试探一下众人决心罢了。 这种伎俩,对于混迹于朝堂的老油子,谁不是门清得很;上了贼船,关键时候,还想退出,这不是找死吗? 一见众人没有动静,虽然猜到了结果,但崔胤还是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继续沉凝道:“既然诸位并无二志,那就让我等勠力同心、一举净除阉党,还大唐朝堂,一个朗朗乾坤吧。” 一言方落,就见众人,立刻群情激奋,齐声吆喝道:“勠力同心、净除阉党。” “勠力同心、净除阉党。” “勠力同心、净除阉党。” ...... 望着群情激愤的众人,崔胤满目欣然,似乎看到了肆虐朝堂的阉人,全都倒在了自己的脚下一般。 只见他挥手示意,让众人稍安勿躁,待众人平息下来后,他又凝重道:“阉人乱国,自古以来,尽皆贻害无穷。” “我大唐朝中,外有杨思恭把持禁军,内有刘行深钳制内院;另外,刘季述、王仲先等人,雄霸枢密院,整个大唐中枢,全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竟然使得我等忠心为国之人,寸步难行;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等同阉人,绝不能共存一堂。” “若在平时,想将他们一打尽,十分困难;可是现在,杨思恭、刘行深两个阉货,因为皇太弟人选问题,斗得你死我活,正是天赐良机于我等,此时不剿灭他们,更待何时......” 崔胤意气风发,口若悬河,一味地给自己的支持者打气;可是关于如何行动、如何剿灭等实质内容,却只言未提,倒是让有些人不满了。 “崔相公,董某有个疑问,不吐不快。”说话的自然是清远将军董彦弼,他虽然支持剿灭阉党,但身为一方重将,必要的冷静还是有的。 敌人既然已经确定,就要给出作战方略,制定可行的计划,这才是军人的作风;类似崔胤这种,光是吹大气,没一 点实质意义的做法,自然使他非常不满。 “杨复恭禁军在握、刘行深神策军在控,阉宦实力,雄厚无比。” “反观我方,朱全忠远来长安,所带的人马,必然有限,即便加上董某手中的清远军,就想吃掉杨、刘等人,是不是太欠考虑啊。” 正在吐沫星乱飞、吹得母牛满天飞的崔胤,骤遭董彦弼一盆凉水,瞬间就从头凉到脚后跟了。 这就好比洞房花烛夜的新郎,正摩拳擦掌、提枪跃马,准备驰骋万里、啸纵千军,杀他个七进七出,突然发现自家的小媳妇,来了亲戚一样,小心肝,瞬间就变得哇凉哇凉的。 面对董彦弼的质问,立刻就问得崔胤张口结舌、目瞪口呆,半天都吭不出个屁来。 一见自家相公,一脸便秘的模样,身为亲信的石戬,就连忙救场道:“董将军过虑了,石某和神策军大将孙德昭有旧。” “孙德昭虽然效力于刘行深,可他骨子里还是非常讨厌阉人的;石某数次同其饮酒,半酣之际,其人都怒火中烧,恨不得杀尽天下所有阉人,其情挚然,绝不像是在作伪。” “待到刘行深、杨复恭两败俱伤之际,只要清远军、汴州军愿意襄助,再由石某出面,说动孙德昭反水,必能将杨、刘二人,一举歼杀。” “是极是极,崔某岂能打那无准备之仗,针对神策军和禁军,崔某和石戬早就筹谋好了,只要董将军愿意鼎力相助,我等必能旗开得胜。”崔胤连忙附和道。 “是这样吗?”董彦弼没有望向崔胤,而是求证似的望向了石戬。 虽然崔胤素来奸诈,但这个人,毕竟没有领过军,对于有没有把握颠覆阉党,董彦弼还是更相信石戬的承诺。 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大事可不可为、有没有绝对的实力剿灭阉党,身为崔胤的亲信大将石戬,应该更清楚。 “董将军不必怀疑,一旦大战爆发,石某必然冲锋在前;若是事不可为,石某又岂敢拿小命开玩笑。”石戬一脸肃然地望向董彦弼,沉重地保证道。 “好,那就好。”一见石戬说的如此认真,董彦弼就放下心来,继而又疑惑道:“董某素闻,崔相公与朱全忠交好,相公如何确定,朱全忠是个可信之人呢?” 既然打算三方联手颠覆阉党,作伪清远军的主将,董彦弼必然要了解盟友的初衷;他不可能将整个清远军,拉出来陪崔胤去打那无把握之仗。 这个时候,董彦弼问及朱全忠可不可靠,也是合情合理的。 面对董彦弼的这个问题,崔胤这次倒是没有发愣,而是一脸阴沉道:“外界传闻,崔某是因为朱全忠的支持,才能坐稳了这个宰相的位子的。” “可是,只有我和朱全忠自己知道,我们二人,只不过是彼此利用的关系罢了。” “早些年,朱全忠与杨氏不睦,接着又得罪了刘季述,自然不被阉人喜欢;他在朝中无人,自然需要有个人,为他打点朝堂上的一切,自然而然地,就找上了崔某。” “而崔某乃是一介生,适逢乱世,若是背后没有军伍支撑,即便想办点事,都是举步维艰;就是这样,我们双方,一拍即合。” “将军问崔某,朱全忠可不可信,说实话,崔某也不知道。”话音未落,不等董彦弼发急,崔胤就立刻接着道:“不过,崔某认为,其人可不可信,完全取决于,他能在歼灭阉党一役中,获得的利益多寡。” 这句话一出,列位众人尽皆不难明白,“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没点好处,朱全忠自然不会白帮忙。 “唔,那依崔相公来看,剿灭阉党,朱全忠将得利几 何?”董彦弼双眸眯起,一脸沉凝地问道。 军国大事,可由不得儿戏。 董彦弼必须,也有权利知道,朱全忠在剿灭阉党之中,能够获得多少利益;这样一来,也方便他推测出,朱全忠会出力几何。 对于董彦弼的追问,崔胤面色如常,毕竟是当朝宰相,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只见他立刻分析道:“剿灭阉党,可帮李全忠除掉潜在的政敌;比如杨氏阉门,又比如刘季述这样的仇敌。” “再者,或许在朱全忠想来,一旦除去阉党,让圣人当天下,无形之中,我们这些背后,没有武力支撑的文人,就会倒向河南,极大地方便了他左右时局。” “虽然还做不到‘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地步,但也相去不远了吧?” “因此,崔某确定,在这次剿灭阉党的行动中,朱全忠必然全力以赴。”崔胤一脸笃定地说道。 众人闻言,尽皆点头不已。 不说除去政敌那一条,光是左右时局这一点,就足够任何一方藩镇,铤而走险的了。 “听崔相公的意思,朱全忠似乎并不知道,我清远军,也参与了这次行动;到时候,一旦朱全忠知道崔相公,还有董某在背后支持,他会不会立马翻脸呢?”对于朱全忠是否会出全力这一点,董彦弼显然也认同了崔胤的解释。 不过,他马上又提出了另一个疑问,而这个疑问,同样也关系着这次行动的成败。 事后,一旦朱全忠翻脸,双发真的打了起来,他董彦弼虽然掌控着清远军,却绝不是朱全忠这个老牌藩镇的对手。 道理很简单,一个没有根基,一个根基深厚,只要董彦弼不能一战尽全功,就注定他必败无疑。 “关于这一点,董将军不用担心,一旦这次行动顺利,彻底剿灭了阉党,我家相公就准备,收拢残军,重建禁军,重建一支完全听令于我们的禁军。” “最后只要保证我们的兵力,优胜于朱全忠的兵力,他想为所欲为,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一侧的石戬,立刻就出言安慰道。 对于石戬的解释,董彦弼闻言,双眸眯得更紧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崔胤这波人,玩的就是一手过河拆桥的把戏,利用完朱全忠,就想甩开对方,自己单干。 他们能这么对待朱全忠,难道就不能这么对待他董彦弼吗? 这种让人心寒的做法,董彦弼听到后,自然心下不舒服;不过,他并未多言,至于心中有什么计较,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吧。 猎场上的大战,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杨复恭的耳中。 可是这位负责维持秩序的阉人、如今长安近郊,最大的军旅统帅,和冒充刘行深的杨思勖一样,也选择了装聋作哑。 他麾下的两大战将王铎和崔锴,依旧保持着按兵不动,如此的一幕,若是诸藩还看不出这次竟猎的目的,那即便是死了,也是白死。 笨死的,怪谁? 可是即便看出了竟猎的阴险用心,二十多个来自五湖四海的藩镇大员,竟然还是没有一人,轻举妄动的。 就连以冲动、暴虐,而闻名天下的李克用,似乎也对猎场上的大战,置若罔闻起来;似乎他也对李存孝、木辰等人的死活,不放在心上一样。 这诡异的一幕,若是正常人,肯定摸不着头脑;可是诸藩首脑人物的心里,却明镜似的。 因为每个人都知道,阴谋诡计这种东西,有时候就像翻一样,当你只是读了一本的第一页,绝不是妄下定论的时刻。 真相,往往都藏在最后一页,一句话,现在还不是翻牌的最佳时机。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四五章 竟猎之两败俱伤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爆发全面冲突的战场上,一柄齐人高的大剑,一划一斩之间,皆有万钧之势。 就在那柄名为巨峰的大剑玄光中,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李法主,早已被迫得满头大汗、岌岌可危了起来。 大剑的主人,自然就是来自徐州的季布。 季布原本的对手,乃是扬州的大将田頵,二人势均力敌、不分伯仲;若是一直战下去,不到力气用尽之际,很难分出胜负。 而来自姚州的折嗣伦,和李法主二人,同样是半斤八两、难分高下。 如此境况,被李法主看在眼中,立刻让他心生一计。 其人瞬间就和田頵交换了对手,他自己主动迎上了季布,而让田頵去战折嗣伦;用意十分明显,就是想让田頵,能够尽快解决掉折嗣伦,再来同他一起围杀季布。 常言道,聪明反被聪明误、世事无常总有殊。 季布是谁? 国之猛士也! 对他来说,斩敌拔旗,等闲事之。 李法主这种擅用诡计的人,又岂是他的对手;田頵对峙折嗣伦,只是稍稍占据了上风之际,李法主就被季布揍得上天无门、入地无路了。 放眼望去,只见战场上的季布,一剑如潮、橫斩虚空,电光石火之间,巨峰剑就已掠至李法主的身畔;很显然,季布就是要腰斩了这个蹦跶最欢、让他看不顺眼的江右主将。 作为被攻击的对象,李法主一见来剑湍急、用心险恶,一旦被其削中,必是个一刀两断的结果;这样一来,瞬间就吓得他亡魂大冒、鸡飞狗跳了起来。 只见他想都没想,就立刻腾空而起,一如巨枭横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拦腰一剑。 可是,一见对方腾身升空,身经百战的季布,嘴角上就瞬间噙起一抹嘲讽似的微笑;他一剑橫斩,看似去势汹汹、攻敌必救,实则另有所图,这或许就是战斗的智慧吧。 前生的季布,就以勇悍闻名天下,无数次的厮杀,早已积累了丰富的厮杀经验;这些经验,应用于实战,可都是屡试不爽的妙招。 用生命淌出来的智慧,不施展则已,一施展必然惊心动魄、罕有差池。 季布看似攻敌必救的一记橫斩,实则,目的就是要迫其腾空;不想,这位李法主竟然如此上道,季布怎么想,他就怎么做了出来。 只见那橫斩虚空、疾如雷火一般的巨峰剑,斩势未尽,就突然一个撩击长空,突兀得一如飞鸿惊起、又似狗急跳墙一般。 着眼处,只见大剑巨峰,由下而上,迅若奔雷一般地,直击李法主那腾跃在空中的身形。 使用重剑的战将,原本就不多;而且,重剑挥动起来,变招十分不易,让李法主做梦都没想到,季布竟能如此驾轻就熟、说变就变。 迎着那撩击而来的大剑,李法主睚眦欲裂、魂飞魄散,只是他身在空中的他,浑不着力,哪里还有转圜、避让的余地。 “蓬” 一声闷响,继而就见那腾跃于空中的李法主,一如老太婆的裹脚布一般,立刻就被巨峰剑,砸得抛飞了出去。 “噗” 血雨飞洒、漫卷长空,生受一击的李法主,立刻就是一口老血,喷薄而出。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现在的李法主,就给诸位演绎个彻底。 “不......” 就在李法主喷血横飞之际,那正在同弈江南对峙的沈光,一见自己的老大,被季布一剑砸飞,还迸溅出漫天血雨,立刻就发出了,死了老婆一般的哀嚎。 身为剑客,他显然犯了大忌;剑客对峙,岂容半分懈怠。 就在沈光发出痛不欲生般的哀嚎时,弈江南瞬间就像发现美女走光了一般,双眸瞬间一亮,精光四射。 同一时间,这位龙鹄山的二师兄,一剑划出,一如霹雳经空、又似彗星曳尾一般地抹向了沈光的脖子。 不得不说,弈江南的眼光,毒辣得一如老鸨看女人一般,独到而又精准。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沈光能够青史留名,可不是浪得虚名;“肉飞仙”的称呼,绝不是白叫的。 弈江南的夺命一剑,不可谓不快,若是常人,自然避之不及;可是对于沈光来说,虽然他也不可能完全避开,但是避开要害,还是可以做到的。 随着弈江南疾如流火的一剑,只见惨嘶出声的沈光,听到剑啸,整个身躯,立刻一如扭曲的灵蛇一般,以极不可能弧度,瞬间就让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一剑断头的一幕,自然没有发生;可是,弈江南那锋锐无匹、狠辣迅疾的一剑,狠狠地划在了沈光的胸口之上。 银剑如练,带起一抹急溅的血线,一如刺破水囊的一排针孔似的,煞为壮观。 可是,经受如此创伤,沈光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那猩红的双眸,一如从地狱幽冥之中,爬出来的厉鬼一般,漠然地逼视着弈江南。 让和他对视的弈江南,心下一凛,一抹致命的危机,瞬间就笼上了他的心头。 危机何来? 自然来 自身下,那是沈光的剑,在弈江南一剑划破沈光胸口之际,沈光就已悄无声息地掷出了自己的长剑,长剑如光,倏然而逝,立刻就没入了弈江南的小腹之中。 “啊.......” 伴随着弈江南的一声惨呼,他的小腹,就被沈光一剑贯通,一如激溅的喷泉一般,激射出无数的血线,赌都堵不住。 两大剑客,就在李法主被砸飞的一瞬间,两败俱伤,尽皆失去了再战之力 或许有人会说,以弈江南自然巅峰的修为,以他那敏锐的感应,难道还感应不到沈光的飞剑吗? 正常的抛掷飞剑,弈江南闭着眼睛,或许都能感应到;可是,沈光的抛掷,可不是一般的随手掷剑,这是他的杀手锏,也是他的绝技,名叫“撒手剑”。 剑出如光、悄无声息。 弈江南抹颈一剑在前,走的是上三路,他的全幅精神,必然会放在沈光的头、喉、胸三处位置。 而沈光的撒手剑,投掷的目标,却是弈江南的小腹,走的是中三路,自然就避开了弈江南的注意。 在加上二人距离如此之近、撒手剑又如此迅捷,等弈江南感应到危机,剑已入腹,为时已晚。 不过,长剑,作为剑客的第二条生命,轻易绝不会投掷而出;沈光投剑,那是因为他以为李法主已死,这才涌起了拼死之心。 可是,李法主到底死没死,恐怕只有季布才清楚吧。 其实,李法主并没有死,在千钧一发之际,这位枭雄一般的人物,让开了要害,让巨峰剑的剑面,拍在了他的胸口和脸部。 由于胸口受到重击、再加上鼻梁骨被砸塌,他这才狂喷老血。 正是由于李法主聪明过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被季布一击砸飞,战场上的战局,瞬间就发生了巨变。 打过群架的人都知道,冲突爆发,最见不得见血;一旦见血,如果参与的人,没有瞬间被得停手,那就会处处开花、喋血不止。 关于这个,笔者绝对是经验之谈。 记得小时候,两帮小家伙干架,其中有一名小朋友的脑门,被磕破了;结果,双方干架的小家伙,立刻就像疯了一样,摸到什么东西,看都不看,都可劲地朝对方的身上招呼,不一会儿,个个挂彩。 当然,此乃闲话,往事不堪回首,检讨写了一星期都没写完,说起来都是泪。 继李法主飙血,弈江南、沈光二人,尽皆重创后。 血腥的气息,瞬间弥漫全场,彻底刺激了对战的双方;只见李狂霸所在的战圈中,嗅到血腥气息的李狂霸,彻底地癫狂了起来。 被李天府、王彦章、岳鹏举联手压制的他,一旦发狂,势若疯虎、暴虐无忌。 就在这时,李天府一掌呼啸、奔袭如雷,直拍李狂霸的背部;同一时间,岳鹏举和王彦章二人,也从两个方向,将手中的长枪,抖起万点寒星,笼罩住李狂霸的全身三十六处要穴。 面对着全方位的封堵,李狂暴虎眸猩红,一如死了伴侣的怒狮一般。 只见他看都不看李天府那,势若千钧的一掌,一锤飙起、轰天击月,砸碎漫天寒星,径直轰在了王彦章的铁抢之上,震的王彦章口吐鲜血、频频后退。 同一时间,其人冷眼睥睨、漠视着岳鹏举;他那望向岳鹏举的眼神,一如望着自己的杀父仇人一般。 就是这个,在他看来不堪一击的河朔大将,竟然凭着莫名的手段,一直将他死死拖住,让他有力无处使,白白浪费了好多击杀别人的机会,他又岂能不恨。 目之所及,就见李狂霸那持在另一只手中的炎凰锤,突然闪烁出无比耀眼的金光,金光璀璨,瞬间就将整个战场,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沙。 迎着岳鹏举那万点寒星的一枪,李狂霸瞬间就捕捉到了,沥泉枪游弋的轨迹,就见他立刻一锤格出,一如神龙摆尾、又似孔雀开屏。 “当” 一声脆响,岳鹏举自以为发挥到极点的速度,瞬间就被李狂霸破去,进而就见那只辉耀天地的巨锤,顺势投出,在岳鹏举惊骇的目光中,一如流星撞月球一般地,径直击向了他的胸口。 “蓬” 李天府势若奔雷的一掌,毫无阻碍地击在李狂霸的后心之处。 “噗” 李狂霸虽然是释然境的高手,但硬生生地承受了李天府的一掌,也情不自禁地就喷出一口老血。 “砰” 就在李天府一掌击实,李狂霸应掌喷血之际,又是一声钝器击革般的闷响传出,抬眼望去,只见那被李狂霸飞击而出的一锤,业已击中了岳鹏举。 重达八百斤的炎凰锤,岂是那么好挨的,岳鹏举虽然极力闪避,可毕竟还是晚了,虽然他让开了胸口的要害部位,可那势若流星般的一锤,还是砸中了他的半边身子。 巨锤甫一接触到岳鹏举的身躯,就立刻带着岳鹏举,离地而起,向着远处飞抛而去。 不得不说,岳鹏举的确命大;就在这个时候,那砸飞李法主的季布,本欲趁机而上,一剑结果掉那个讨人嫌的老货,瞥眼就看到了岳鹏举悲惨的一幕。 一见到己方的主帅罹难,季布又岂能坐视,只见他立刻放弃了追杀李法主,转而挥剑攻向炎凰锤。 就在炎凰锤带着岳鹏举飞掠而出的途中,斜刺里,一道狂猛的身影猛地蓦然窜出,其人甫一出现,就一剑擎天、掀起无边气浪,猛地就像顶在岳鹏举半侧身躯的炎凰锤劈砍而下。 “咣当” 一声巨响,那顶着岳鹏举飞出的炎凰锤,瞬间就被季布砸飞而出。 季布的果断出手,总算是救了岳鹏举一命,半边身躯被砸塌的岳鹏举,若是任由炎凰锤顶着飞出,落地之际,应该也就是他身死之时了。 其实,岳鹏举身受此劫,实属必然。 在群豪未来之际,他硬是凭着自己的绝技“满江红”,死死地拖住了李狂霸的叫战;当群豪到来之际,虽然他毫发未损,但一天之中,只能使用三次的绝技,也早已被他用光了。 他能够坚持到现在不败,早已堪称迹了。 但是,刀尖上玩命这种事情,偶尔为之,或许无碍,若一直如此,必有闪失。 更何况,李狂霸蓄意一击,本就是含怒而发,目标所向,就是他岳鹏举这个人;在相差一个大境界,又无绝技傍身的情况下,岳鹏举又岂能幸免呢。 好就好在季布的出现,十分及时,而现在,李狂霸骤失一锤,又被李天府一掌重创,若是再想发出这种石破天惊的一击,显然不可能了。 一锤击溃岳鹏举,身负重创的李狂霸,对上李天府、王彦章二人,不但没有变的虚弱,反而显得更加狂暴了。 不狂暴能成吗? 自然不行,身负重创的他,久战必然不利,如此局势,不疯魔、不成活啊。 而李天府和王彦章,可就倒霉了,在李狂霸狂暴的逼迫下,他们二人,每时每刻都有殒命的危险,若不是二人全都巅峰状态迎战,再加上手段通天,估计早就遭受重创了。 这边的战场,可谓惨烈无比;再看其他人,又如何了呢? 爆发群战的战场中,若说最令人瞩目的对战,自然就是盖松涛和梦销魂的对战了。 盖松涛连战二女,不但毫无颓色,反而精神抖擞、愈战愈勇了起来。 玉女梦销魂,在他那霸道无匹的刀幕中,早已香汉淋漓、气喘吁吁,一身绫罗,早已湿哒哒地黏在了娇躯之上,活脱脱的就是一位湿身美人啊。 那诱人的身段,看得盖松涛一阵口干舌燥、注意力几度失守。 再看华亭老仙谭峭,这位老爷子,确实老当益壮,单凭一双肉掌,就漫衍出遮天掌影,揍得契丹大祭祀木辰,一阵鸡飞狗跳、抱头鼠窜。 要知道,谭峭大仙,可是用剑名家,剑未出,就揍得木辰这般狼狈,若是出剑,木辰想必早就一命呜呼了吧。 不过,一般的得道高人,都不喜欢杀生,这才让木辰堪堪躲过一劫。 即便如此,木辰也早就鼻口喷血、皮开肉绽了,整个人就像刚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无处不滴血。 再看折嗣伦这位狂蟒的汉子,比起木辰来,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见其人,睚眦欲裂、血染征袍;即便如此,他依旧死死地拖住了田頵,不容对方腾出一丝的空隙,去支援旁人。 面对这位悍不畏死的折嗣伦,田頵这位老牌自然境高手,也十分无奈。 发起狠来击杀对方吧,他又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击必杀;不杀了对方吧,就只能和对方干磨着,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作为新晋自然境的折嗣伦,虽然比田頵差了那么一点,可也不是对方,随随便便就能解决掉的角色,逼得田頵,只好耐下性子,和对方厮磨了起来。 当然,凄惨的绝对不止木辰和折嗣伦,河南大将鲸布的对手,同样凄惨无比;这位狂暴的大汉,他的对手就是凤翔石虎,现在早已成了一个血人了。 鲸布使用的武器,十分特别,跟捣蛋包文兰的武器,有点相似;文兰使用的是剔骨刀,而鲸布使用的却是眉尖刀,比起文兰来,它就多了个长柄罢了。 就是这柄眉尖刀,早就在石虎的身上,捅出了六、七个窟窿,血水直流的石虎,境况又怎么可能好得起来呢。 纵观全场,这场火爆异常的大战,惨烈得令人不忍直视。 李法主重创濒死、岳鹏举昏迷不醒、梦销魂命一线;还有折嗣伦、木辰、石虎三人,全都浴血奋战、岌岌可危。 就连狂霸得不可一世的李狂霸,也早就身受重创,被逼得癫狂如虎、超水平发挥了起来。 可就在双方生死一线、战力大损之际,远处的地平线上,突然涌现出无数的黑影,随着黑影的出现,一阵轰鸣的马蹄声,一如滚滚的春雷一般,传了过来。 那是无数的精骑,山呼海啸一般地,向着这个方向,围拢而来。 这般声势,立刻惊住了对战双方的高手,让他们立刻就停下了拼斗,眯着双眼看向远方。 只见那黑压压的骑兵阵营前头,一面“王”字大旗迎风招展、趾高气扬;好似在嘲笑场中的所有豪杰似的,笑他们如此拼命,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四六章 竟猎之吃货之谋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河朔大营,帅帐中。 鬼卫统领李孤峰,拱手向着朱璃,一脸阴沉地禀报道:“将军,据属下探知,王铎率领禁军,将整个昆明池附近的十里猎场,全都给围了起来。” “现在,我们的斥候,根本就探查不到,参与竟猎兄弟的任何情况。” “而猎场上的兄弟,也没有任何一人能够离开猎场的;也就是说,参与竟猎的兄弟,和我们之间的联系,已经被王铎的禁军,彻底切断了。” “仅仅只是我们的兄弟,没有人出来吗?”朱璃闻言,皱起了眉头,“其他藩镇所属的猎队,他们有没有人出来?” “没有!”李孤峰断然地回答道。 “没有吗?”朱璃的双眸眯了起来,口中呢喃出声。 若是有人注意观察他眼神的话,一定会发现,就在他眯起双眸的一瞬间,一抹森冷的寒光,一闪而过。 “将军,阿郎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虽然胜负未定,但有所伤亡,肯定是必然的。” “这个时候,杨复恭突然来这么一手,彻底地切断阿郎他们,同我们之间的联系;即便有轻伤的兄弟,三天一过,必然也会形成重伤。” “若是有重伤的兄弟,三天一过,很可能就性命不保了啊!”听完李孤峰的陈述,岳云连忙出列,拱手向着朱璃恳切地说道。 “杨复恭此举,用心歹毒,着实当杀。”已经变得十分正常的朱琊闻言,一脸凶狠地附和道。 “让伤员得不到救助,从而大幅度地削弱他们的战力,甚至减员,应该只是其一。”朱璃环顾了众人一圈,阴沉地出言道。 “二十多只隶属于不同藩镇的狩猎队伍,被强行地限制在了有限的范围之内;只要猎队游移的幅度,稍微大上那么一点,就能碰到其他队伍,这是逼着他们继续自相残杀啊。”朱璃脸色难看地解释道。 “那怎办,如果不能给阿郎他们提供有效的支援,他们会不会有事?”身为岳鹏举的儿子,岳云担心自己的父亲,真情流露道。 “岳云莫慌。”朱璃安慰了对方一声,继而,他又转头看向青箬,认真地嘱咐道:“青箬,你带着光猫和小妖,去猎场附近走走,看看能不能挖通一条,直通猎场中心。” “诺。”青箬闻言,立刻应道。 “杨复恭如此明目张胆,想要一举消灭猎场中的诸藩重将,他的胃口未免太大了点。”朱璃神色不善,一脸冷然地出言道,“不过,他有张良计,我们也有过墙梯,不是吗?” “将军说的是,只要有我家小猫在,一个晚上,保证就能开通一条地下通道。”青箬仰着小脑袋,一脸自信地保证道。 说完,她还转过头去,使劲地拍了拍小猫肩膀;一脸憨厚的小猫,在得到大姐头的激励,小脸立刻涨得通红,使劲地挺了挺小胸脯,觉得倍儿有面子。 或许因为三人来自同一族群吧,而且年龄都不大,他们三个几乎形影不离。 朱璃在委任青箬为都尉时,青箬就立刻将小猫和小妖,提拔成了校尉;旁人很容易就能看出,小妖和小猫,似乎打心眼里,早就将青箬看成了亲姐姐了,对于她的命令,几乎无所不从。 这是一个非常葩的组合,青箬是这个组合中的头脑,小妖是眼睛,小猫是双腿;青箬负责决策,小妖负责打探消息,小猫负责溜之大吉,或者是悄悄潜入,十分完美。 朱璃让青箬负责此事,无疑就是对他们这个小团队,委以了重任;当天下午,青箬就带着两位忠心耿耿的小弟,钱去探查情况去了。 —————— 幽州大营,尉迟槿同样接到禁军大将王铎,封锁了猎场的消息。 尉迟槿坐在上首,瞄了一眼端坐于下首的三位佐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她就将目光,直接从文兰和阳光的脸上掠过,径直望向了贺若弼。 那两个小丫头,不给她添乱,她就 阿弥陀佛了,还能指望她们俩拿什么主意呢? 而坐在下首的文兰和阳光二人,倒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怎么样,一脸庄重、目不斜视,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显然,这两个小丫头,正在努力佯作老成持重之态,只是她们那稚气未脱的面孔,看起来只有滑稽,没有一点大将应有的威仪。 “猎场大战尚未爆发,我方猎队十人,就只剩下鱼俱罗将军,以及谢天、谢地这三个人了;大战之后,不等我们将他们接应出来,王铎就封锁了猎场,对于这个情况,贺将军,你怎么看?”尉迟槿皱着眉头,一脸担心地开口道。 不得不说,和王月瑶较劲,尉迟槿处于绝对的劣势,从能用的人手上,就可见一斑了;而现在,幽州柱石级的大将鱼俱罗,又被困在了猎场之中,由不得她不头疼。 这种情况,即便在贺若弼看来,也十分棘手,只听他沉声应道:“总管,我们北上长安之际就知道,朝廷欲要借春搜之名,对付天下藩镇。” “王铎选择在藩镇之间爆发冲突后,围困了猎场,显然是要率先除掉各方藩镇的爪牙;最不济,也要让各方藩镇,损失惨重。” “如此毫无掩饰、明目张胆地坑害各地藩镇,摆明了就是欺负我等,远来是客,兵力有限;这个时候,即便总管去找他理论,也是无济于事。” “可是,他忘记了;若是在盛唐、甚至是和平时期,他以保皇党的名头这么干,各方藩镇,或许也只能装聋作哑,有苦自吞。” “只是现在是什么时期,李唐早已日薄西山,他还敢这么干;不得不说,此人虽然阴险,却有点分不清形势了。” “若是只靠我们自己的实力,我们确实没办法将鱼俱罗将军,和谢氏兄弟,接应出来;可是杨复恭如此欺负各地藩镇,必然会激起藩镇大员的同仇敌忾之心。” “总管若想救援鱼将军,以及谢氏兄弟,必须要等到各方藩镇暴起时,才好便宜行事。”贺若弼望着尉迟槿,极其认真地分析道。 只是,他的话音未落,就在尉迟槿也深以为然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立刻不服气地娇喝了起来:“哼,黑大个儿,谁说只靠我们自己的能力,不能将咸鱼将军,和谢家那两个傻子,救出来的?” 说话的自然是文兰,只见她情绪激动,小脸通红,一边说着,还差点儿就要跳了起来;不过,她似乎又想到了自己是一方将军,要保持形象,这才使劲地压抑着要跳起来的冲动。 俗话说的好,打架亲兄弟、吵架亲姐妹,文兰一开口,阳光就立刻附和道:“就是,就是,黑大个儿,你不要在这里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你自己想不到办法,那只能说明你是笨蛋;我家师姐这么聪明,早就有了万全的对策,是吧,师姐?” 阳光鄙视完贺若弼,就连忙转过头,将明亮的大眼睛,迷成了月牙儿状,一脸殷切地望向了文兰。 可是,她这么一望,就突然发现了不对了;原来,文兰也只是气不过贺若弼,说幽州一方不行,才憋不住反驳了一句,哪里有什么万全之策啊。 经阳光这么一搅合,就连尉迟槿也煞有介事地望向了文兰。 这个时候,迎着师妹那殷切的目光,以及尉迟槿和贺若弼那询问的眼神,文兰一脸二傻的懵呆状,她像是会有主意的人吗? 一见自家师姐的脸色,阳光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只见她立刻小脸一苦,就要出言替师姐圆过去,反正她最小,哪怕自己丢脸,也不能让师姐丢脸不是。 可是,不等她开口,文兰却出声了。 作为一个资深吃货,作为一个梦想着吃遍五湖四海、尝遍红尘美食的老牌吃货,文兰得天独厚,身具两样别人罕有的本事。 这其一,就是脸皮要厚。 不然,人家说你两句,你就打退堂鼓了,白白垂涎三尺,也吃不下东西,那就不配吃货这个称 呼了,也白白地错过了极品美食。 这第二,就是会忽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有钱就能吃到所有东西的,有些东西,你不忽悠,是绝对吃不到的。 更何况,文兰还没钱,那就更要会忽悠了。 只见她猛地一下站起身来,拱手向着尉迟槿和贺若弼,抱拳一礼,就装模作样地开口道:“总管,贺将军,不知道二位有没有听过一个名词?” “什么?”望着背起双手,佯作老成持重之状的文兰,尉迟槿疑惑地问道;虽然她比较了解这两个小丫头,除了贪吃好动外,几乎没啥别的爱好。 可是,有句话不是这样说的吗?“愚者千虑、必有一得”,笨蛋考虑问题,有时候也能考虑出个门道来,更何况,文兰和阳光二人,一点都不蠢。 只是她们年纪小了点,心思都放在了吃上,若是她们真的用心考虑过接应人的事,说不定,还真能让她们想到什么好方法,也说不定。 这样想着,尉迟槿不免就对文兰的“万全之策”,期待了起来。 一见自家总管,自己崇拜的女君,也十分虚心向自己请教了起来,文兰的气焰,似乎更加嚣张了,只见她昂首挺胸,一派指点江山之状,清晰无比地吐露两个字来:“混吃!” “噗......,混吃?”正在喝水的贺若弼,一口茶水瞬间就喷了出来,惊疑不定地望着文兰。 就连尉迟槿和阳光,一听道这两个字,也立马一手扶额,颔首耸肩了起来,显然,她们是被文兰这个词给挠到了笑点。 一见众人的反应,文兰的小脸,瞬间黑了下来。 连自家师妹,竟然也笑话自己,更让她火大,只见她好整以暇地道:“大家不妨想一想,当你身无分文,不吃饭就要饿死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正好碰到一伙人去下馆子,而且他们彼此不怎么熟悉,你是不是该混进去,先填饱肚子再说呢?” 三人一见她说的认真,就止住了笑意,认真地看向了这个小丫头,显然,他们都意识到了,文兰说的混吃,应该不仅仅是混吃混喝。 一见众人的目光,再次汇聚到了自己的身上,文兰的豪气又来了,继续道:“现在,咸鱼将军,和谢家那两个傻大个儿,都被困在猎场,还受了重伤,若是我们不能及时将他们接应出来医治,他们很有可能就有性命之忧。” 听到这里,尉迟槿、贺若弼二人,立刻悚然动容,这一点,显然是他们刚刚忽略掉的一点,经文兰提起,他们又岂能焦虑呢? 一见其他人,终于真正地严肃了起来,文兰就继续开口道:“当然,单凭我们自己的实力,我们确实救不出咸鱼他们。” “可是,我知道有一个人,他的麾下就有能力,自由出入猎场。” “谁?”一听有人能够自由出入猎场,尉迟槿和贺若弼就连忙齐声问道。 “猪头将军!”文兰断然道,在座众人都知道,她们姐妹口中的猪头将军,自然是指朱璃。 “阳光师妹,你应该还记得那个小猫吧,就是在上京的时候,那个打洞非常厉害的小猫,现在投靠猪头将军的那个。” “小猫,啊,我知道了,师姐果然聪明,若是那个会打洞的小猫在,自由出入猎场,绝对不是问题。”阳光美眸一亮,立刻肯定道。 一经自家师妹夸奖,文兰立刻傲娇得找不着北了,小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继续道:“根据斥候传来的消息,猪头将军麾下也有人遭受重创,以他那‘圣女婊’般的心地,自然会让小猫打洞,派人前去接应伤员。” “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和他们拉拉交情,趁机混进去,顺便把咸鱼将军三人,接应出来,这不跟混吃一个道理吗?” 听了文兰之言,尉迟槿和贺若弼相互对视了一眼,立刻默认了这条计策的可行性;虽然,尉迟槿的神色有点不自然,可事关大将的死活,她又岂能坐视不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四七章 竟猎之支援小队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黎明,象征着曙光。 从医学的角度来看,也是一天之中,最容易补足阳气的时候。 至于阳气是什么,你可以把它看成是生命的活力;后世说的养生,养的就是阳气。 直通猎场的地洞,在曙光将现未现之际,就已挖通了。 摆在众人面前的问题,就是该派谁去接应伤员了;依朱璃的意思,他自然打算亲自过去看看,这样他才放心。 可他的这个决定,却遭到了麾下的一致反对;现在霸道无匹、睿智彰显的朱琊,更是不愿让大兄再去冒险。 就在这个问题纠结难下之际,尚未放亮的黑幕中,突然走来几道身影。 当先两人,正是当值的鬼卫,而鬼卫的身后,还跟着三人;显然,这三人是被鬼卫带来的。 抬眼望去,只见其中一人,峨冠高髯、衣袂翩翩,正是自从上京一战后,就杳无音信的朱洽。 朱洽的左手边,是一位脑袋锃亮、大腹便便的大和尚;这个和尚,肩上搭着一条破旧的口袋,正是数次帮助朱璃化解危难的布袋和尚。 而朱洽的右手边,那位手持绿竹的老道士,可不就是天下五仙之一、和朱璃有着难解之缘的击竹子何五云吗? 看到这三人,不等鬼卫上前禀报,朱璃就挥退了他们,一脸激动地迎了上去,开心地道:“两位道长、布袋大师,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又怎么可能不来呢?” 见到朱璃,朱洽三人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似乎放下了什么心事一般,朱洽复杂地望着朱璃道:“数日前,老道夜观星象,发现西北方向,将星晦涩;掐指一算,才知道朝廷的这次春搜,将有数位将星,必会陨命于此。” “最让老道放心不下的是,代表将军你的,那颗最亮的将星,也氤氲着阴霾、摇摇欲坠。” “老道放心不下,这才连忙通知了莲社的两位好友,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长安来了,直到摸到了将军的大营,见到了将军你安然无恙,我们这才放下心来。” “是啊,见到将军你贵体无恙,我们也松了一口气。”击竹子连忙附和道。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将军一身正气,自然不会被邪魔外道所扰。”布袋和尚宝相庄严,同样松了一口气道。 对于什么夜观天象、代表自己的那颗将星摇摇欲坠,这些乱七八糟的,朱璃是不信的。 可是对方三人,就因为这个原因,就马不停蹄、衣不解带地赶到了长安,就是为了确认他的安危,倒是让他十分感动。 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人贵有心,此心极贵。 可他不信,却不代表别人不信,一抹妖娆的身影,突然上前几步,躬身就向朱洽三人福了一福,急切道:“道长,依你之见,将军会不会有麻烦?” 问话的人,自然就是千慕然这位娘子,不能说她迷信,生在这个时代,自然就具备了这个时代的局限性。 更何况,千慕然是吐蕃公主,吐蕃在未灭亡之前,可是礼佛盛行的国度;朱璃又是她的心上人,她自然比朱璃更加在意朱洽之言了。 当然,一脸紧张的人,也不止她一个,像朱琊、李孤峰、青箬、岳云等人,尽皆一脸肃然,面色凝重,显然也十分在意朱洽的说辞。 听到千慕然的垂询,朱洽沉吟少顷,这才开口道:“如今天下,狼烟四起、兵荒马乱,正是乱世之象;自古乱世,为将者,尽皆福祸难料,娘子忧心也无用。” “将军少年雄起,一生南征北战,历数功绩,天下大将,可以毫不客气地说,无出其右。” “作为这个时代的将中王者,将军即将面临危难,也实属正常。” “更何况,从将军的面相上来看,将军本是早夭之相,能够存活至今,堪称迹;可见,能左右将军生死者,不是危难的本身,而是将军自己的将心啊!”朱洽意味深长,一脸复杂地望向朱璃。 人生在世,能够做到顺风顺水活一辈子的人,实在太少了;人人都希望遇难呈祥,逢凶化吉,可呈祥、化吉 也是需要当事人,自己努力才成。 自助者,天助之,华夏的先辈们,留下的经典之言,绝非妄言。 听朱洽的意思,朱璃这一次,恐怕要遇到生死攸关的劫难了;这才是他们三人,一副火烧屁股似的赶到这里的原因。 “哈哈哈,道长高论,在下受教。”朱璃本人,丝毫没有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后世青年,怎么会相信唯心主义那一套呢? 更何况,朱璃一向信奉事在人为,无论任何事,尽心尽力,即便不能看到完满的结果,但沿途的风光,同样是一道隽永流长的美景,值得品味、值得感怀,不是吗? “三位还请里面小坐,我处理完些许军务,再请三位小酌一杯。”朱璃歉意地拱手向着三人道。 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抓紧时间安排人手,前往猎场才是要紧的。 “唔,不知将军有何要事?”一见朱璃一副有事萦怀的样子,击竹子就连忙问道。 不等朱璃开口,青箬这位嘴快的小丫头,就立刻将情况简述了一遍,三人一听,朱洽就立刻道:“将军身为三军主帅,自然不能以身犯险。” “再说了,即便将军前去,面对重伤员,将军有办法医治他们吗?” “自然不能,可我会想办法,将他们送出来。”朱璃有点无奈地应承道。 若是真碰到麾下的兄弟,遭受了重创,他哪里还会去管什么竟猎第一啊,兄弟们的性命,显然要比竟猎更重要。 “将军仁慈,怪不得河朔的所有将士,都视将军为父兄;人心都是肉长的,若想别人真心不负,自然就要对别人掏心掏肺,而这一点,将军恰恰做到了,实在令人敬佩。” “只是将军若将人接应出来,必然就会被人诟病;如今时局混乱,一旦被人诟病,免不了就要被人攻讦,相比之下,似乎得不偿失啊。” “即便被人攻讦,朱某也不会让麾下兄弟枉死。”朱璃一脸毅然,果断地开口道。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呢,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朱璃的原则,自然就是问心无愧。 对于他来说,任何一位出身河朔的子弟兵,即便要牺牲,也必须要有价值;不能因为朝廷要削弱藩镇的势力,就白白让麾下的大将枉死,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他都做不出来。 “不如老道替将军走一遭吧,老道自问医术还算了得;如果再加上何兄、大和尚襄助,即便将军麾下的大将,还剩一口气,老道也能保证将他们完好地带回来,怎么样?”朱洽立刻请命,灼灼地望向了朱璃。 “可是道长才刚刚到来,我就让你们去冒险,这怎么使得?”朱璃一脸惭然,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比较好。 “将军无需多言,还是赶紧安排吧,救人如救火,抓紧时间才是正理。”击竹子一脸毅然地开口道。 “不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和尚也要积攒点功德。”布袋和尚连声附和。 事已至此,朱璃如果再说客气话,那就显得虚伪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三人前去支援,无疑是最恰当的人选。 既然三人执意如此,朱璃只能将这份厚意,铭记于心了;只见他沉吟了少顷,才开口道:“除了领军大将,每一支猎队,都有七名精锐战士。” “对于这次支援,我的意思,就是将我们河朔猎队中,那七名鬼卫,换出来几位;既然有两位道长、和大师三人前往,我再让孤峰统领,陪三位一同去,这就能换出四名兄弟了。” 这确实是个方法,正常人,或许只会在乎领头的大将,谁会在乎一些小兵呢?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小兵,全都换成高手,确实能起到漫天过海的效果。 当然,也能提高猎队的整体战力,以及生存能力;对于朱璃的这个计策,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这显然是最稳妥的方法。 只是他的声音未落,李孤峰刚刚出列应命之时,黑幕之中,再次走来了四道身影,这四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尉迟槿、贺若弼、以及文兰和阳光四人。 朱璃的河朔大营,虽然戒备森严,可是对于尉迟槿这位娘子,却是几乎不设防的;虽然尉迟槿曾经拒婚于朱璃,可在下面的人看来,这只不过是两人之间,在闹脾气罢了。 更何况,朱璃可从没开口说过,要防备幽州什么人之类的,自然就助长了这种猜想的传播,河朔大营中,谁敢阻挡未来的河朔主母呢? “朱璃将军,既然你有门路进入猎场,不知可不可以顺便帮我带两个人进去呢?”尉迟槿甫一露面,就快速地看了朱璃一眼,然后仰首向天道。 她确实有点不好意思,因为这次前来,她不但是来请朱璃帮忙的,而且还有蹭便宜的嫌疑;无他,因为她要派到猎场中去的两人,正是两位吃货丫头,岂能没有占便宜的嫌疑呢? 其实,她也有自己的苦衷,那就是无人可用;她本身要坐镇大营,贺若弼要统帅,北上长安的幽州府卫,算来算去,最得她信任的人,就只剩下文兰和阳光二人了。 尉迟槿历数朱璃麾下大将,让她猜测到,朱璃若是派人前往猎场,李孤峰这位鬼卫统领,无论如何,都是必去的人选之一。 李孤峰是谁啊? 这位可是龙鹄山的三师兄,文兰和阳光的三师兄啊。 将两个小丫头交给她们的师兄带着,这样的安排,绝对出不了任何差错,即便头疼,也是李孤峰和朱璃二人去头疼,她岂不是有占便宜的嫌疑吗。 正是怀着这样的心思,所以她才有点不好意思的;佯作傲娇地仰头向天,也正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 是她让朱璃在全天下,丢了那么大的脸;可是到了最后,她还要跑来请朱璃帮忙,能不尴尬吗? “唔,尉迟娘子。”朱洽、击竹子、布袋和尚三人,一见到尉迟槿,就连忙客气地打了声招呼,不管对方和朱璃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可是若只论交情的话,他们之间,也算是朋友,起码的客套,必然免不了。 “娘子也要派人前往猎场?”击竹子明知故问,当然,口气中多少有点揶揄。 “咳咳,正是,若是成行,还请道长多多照顾。”尉迟槿自然知道对方只是故意戏耍她,也不生气,反而一脸肃然地拱手请求道。 “好说、好说,不知是哪两位将军前往呢?”朱洽倒是没有揶揄尉迟槿,直接询问道。 无论怎么说,在朱洽的眼中,尉迟槿都是一位上马能战,下马能治的巾帼女子,这样的女子,无论放在哪里,都会让人刮目相看,自然不会故意揶揄对方。 只是他的话音未落,不等尉迟槿回应,文兰和阳光,立刻像两只快活的小兔子似的,一蹿一蹦,就来到了李孤峰的身前。 二人一人一边,瞬间就挽起李孤峰的手臂,开心道:“三师兄,听说猎场打得好激烈啊,我们好想去看看,这么好玩的事情,师兄不会不带我们去吧。” “是啊,师兄,师傅经常说,只有开阔眼界,才能有助于修行,看在师妹们一心求上进的份儿上,你可一定要带我们去瞧瞧啊。” 二人根本不看任何人,直接就找上了李孤峰,一开口就是要去猎场长见识、开眼界,即便列位众人再傻,也知道尉迟槿派去的人是谁了。 一看是这两个小丫头,朱洽老道的脑门上,立刻就暴出两道黑线;击竹子也顾不上揶揄尉迟槿了,指着文兰和阳光,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一脸难以置信地望向尉迟槿。 意思很明显,他是在问尉迟槿,你不会是派这两个小娘子去吧;可是迎着尉迟槿那有点羞愧,又有点无奈的眼神,击竹子终于肯定,自己不幸猜中。 至于朱璃,自从尉迟槿一出现,他就痴痴地望着对方,仿佛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似的。 既已深爱,只要你未嫁,我便等,默默的等。 不管朱洽三人有多不情愿,可是人选就这样自然而然地确定了下来;一行六人,立刻带上鬼卫的面具,进入了洞窟之中。 黎明前的黑暗中,众人相对无言,或许只有凝望的身影,格外醒目吧!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四八章 竟猎之过河拆桥、现世报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清晨的昆明池畔,空气格外湿润。 泥土的气息,夹杂着野草的芬芳,嗅上一口,就瞬间让人心神俱畅。 十里猎场,放眼望去,周围处处都是迎风招展的旌旗;那是王铎率领的数万禁军,好似角斗场的铜墙铁壁一般,死死地将这方天地围困了起来。 而被困在其中的二十多支猎队,一如困在角斗场的角斗士一般,不但要进行着生与死的角逐,还要提防着禁军的羽箭。 只要有人稍稍靠近禁军的包围圈,对方就会毫不犹豫地送上一阵箭雨,连搭话的机会都不给,就更别说冲出去了。 冲出不去,就连狩猎的心情都没有了,射猎的队伍,全都悄悄地隐藏了起来。 在靠近一处低洼的坑地中,驻扎着一群“残兵败将”;或许他们并没有打败仗,只是他们现在的精神面貌,简直就和残兵败将一般无二。 从普通的悍卒,到领队的大将,每个人的脸色,都十分阴翳,晦涩难明。 “我们在这里拼得你死我活,结果他们却来摘桃子,这帮阉人,着实该死。”一名深沉魁梧的大汉,一脸阴鸷地愤懑道。 “阉宦自然该死,可奴家的师姐,被河南大将盖松涛杀害,奴家也不能不报此仇。”一位看似纯情,实则骨子里放荡的女子,一脸狠戾地咬牙道。 这群人,可不就是李法主一行人吗? 被禁军包围后,他们这群人,显然也无心狩猎,躲在这里修养了起来。 率先叫嚣的那名男子,正是扬州大将田頵;而那位看似纯情的女子,就是玉女梦销魂。 经由二人挑起话头,其他人也立刻纷纷叫嚷起来;有人大骂阉宦不得好死的,当然,也有人叫嚣着要向河朔一行人复仇,场面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就在这形若菜市场一般喧嚣之中,有着三人,却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这三个人,自然就是李法主、李狂霸、和沈光三人了。 以春搜之名,会猎天下诸藩,原本就是李法主鼓动杨思勖发起的。 现在,诸藩猎队被禁军围困,种种迹象,无不表明,一切都在按着既定的计划进行着,他自然不会慌乱。 作为主将的李法主不慌,身为佐将的李狂霸和沈光,自然也不会惊惶。 只是让众人想不到的是,他们在骂刘行深和杨思恭时,却不知道,真正的幕后推手,恰恰就在他们的面前。 不过,众人的喝骂,也不是没有一点效果;听多了污言秽语,即便以李法主的脸厚心黑,也是眼角直抽、面色难看。 人一旦做了亏心事,即便他是绝世枭雄、后世影神,也不可能做到浑若常人的地步。 心中憋屈的李法主,目光闪烁,施施然地就转向了一位,形似大马猴似的铁甲大将,冷然地开口道:“存孝将军,将军既然自小就混迹于军伍之中,可知这‘令行禁止’四个字的含义?” 昨日大战,李存孝遭受到了重创,虽然经过一夜修养,他已经好了不少,但看起来,还是十分虚弱。 面对着李法主的突然问责,李存孝不明所以,同样冷然道:“‘令行禁止’的含义,李某自然晓得,还用不着法主将军,你来指教。” 李法主显然是在故意找茬,可他也不是乱找的,目标非常明确。 联盟之中,一共有四支猎队,其他三队,都仍有战力,唯独河东队,两位自然境高手,李存孝和木辰尽皆遭受重创,虚弱不堪。 在李法主想来,对方早已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不仅如此,若是带着对方,他李法主还要费心照拂他们,简直得不偿失。 这本就是一场生与死的猎杀游戏,任何累赘,都有可能导致全军覆没,李法主已经涌起了抛弃河东猎队的心思了。 或许有人会说,李法主一代枭雄,不会如此目光短视吧? 可按照他的想法,应该也没错。 眼下的形势,一旦失去了李法主等人的照拂,李存孝等人,能够活着熬到竟猎结束的可能性,非常小。 千万不要忘记,河东同河朔,同样是一对死敌;若是落单的李存孝等人,碰到河朔联盟的那些人,必然毫无生理。 猎场就那么大,遭遇的可能性非常大,对于必死无疑的人,李法主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更何况,李存孝 的傲慢,他早就受够了;完好的时候,李存孝勇冠三军、天下闻名,李法主还能勉强忍受。 可是现在,对方弱得就像只猫似的,竟然还那么傲,他李法主又不是受气包,怎么会继续忍耐下去。 一见李存孝竟然还敢顶嘴,李法主立刻冷哼一声。 “哼,存孝将军既然知道‘令行禁止’,那昨天是怎么回事?” “李某身为联盟的发起人,尚未下令进击,谁让你逞能的,谁让你去搦战的?” “若不是你自持勇武、狂妄自大,又岂会败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若不是你战败,夜来香娘子,又岂会白白送了性命?” “自以为是的家伙,是你白白葬送了我们的大好势头;夜来香娘子之死,也是因为你的狂妄造成的。” “你若是我麾下的大将,我早就斩你几百次了,哪里还会容你活到现在!”面对着李存孝的冷言怒怼,李法主怒不可遏。 身为主将,他的愤怒,自然格外引人注目;听到二人的争吵,其他人不由自主地就闭上了嘴巴,倏的一下,全都向着这个方向望了过来。 其中,玉女梦销魂望过来的目光,尤为复杂;她是真不知道,她的师姐夜来香,为何对这位河东第一大将,那么在意。 为此,还枉送了性命;印象中,她可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师姐,对别的男子如此着紧过。 迎着众人的目光,被李法主狂喷一遭的李存孝,“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只见他双目猩红地望着李法主,咬牙切齿地嘶吼道:“来香之死,不用你说,我也会记在心上的。” “对于你来说,她或许只是一枚棋子罢了;可是你知道吗,她对于我来说是什么吗?” “她是我的妹妹,是我李存孝的亲妹妹啊!” 此言一出,众人一阵愕然,梦销魂更是瞪大一双美目,死死地盯着李存孝,满脸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说道夜来香的死,李存孝虎目含泪,有点哽咽般的嘶哑道:李某幼时家穷,为了养活我们几个儿女,李某的父母,将李某送给了义父;而我的妹妹,也被送给了别人,辗转流落到了蜀中。” “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我们再也没见过一面,可是一看到对方,李某就知道,她是我的妹妹。” “李某尚且,一眼都能认出小妹,小妹她又岂能认不出李某呢?” “小妹战死,最心疼的是李某才对,不用你这个猫哭耗子假慈悲的伪君子,来一再提醒。” “河南盖松涛那厮,我一定会斩了对方的头颅,以祭小妹在天之灵的;既然这里不欢迎李某,李某也不会死皮赖脸窝在这里,告辞!”一言方尽,李存孝转身就走,一点犹豫都没有。 他这一走,木辰和高行周二人,同样一脸铁青地看了众人一眼,立刻带上七名沙陀悍卒,追了上去。 望着这突然的一幕,扬州大将田頵的脸色,同样变得难看了起来。 李存孝虽傲,但并不是笨蛋,或许,对方和他那义父李克用一样,是政治白痴,可行军对战的智慧,李存孝还是有的。 李法主一翘屁股,李存孝就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无外乎就是过河拆桥,认为他李存孝没有了利用价值,嫌弃人家了。 以李存孝的高傲,自然不会容忍被人嫌弃,扭头就走,也是必然的结果。 可是李法主这么多,显然寒了其他人的心;田頵不是笨蛋,自然就看出了其中的蹊跷。 就连玉女梦销魂、以及身受重伤的石虎,同样面色沉凝,一脸难看;在得知李存孝原来是夜来香的亲兄时,梦销魂就对李存孝的怨气,消弭殆尽了。 在她想来,亲兄遭受重创,师姐又岂能不在乎;大怒之下,为兄战死,也是可以理解的。 几人虽然看出了李法主的用意,却没有立刻离开;凤翔猎队,如今只剩下玉女梦销魂一人,具备完满的战力了。 一旦负气而走,遭遇到河朔一方,必然不会有好结果。 而杭州猎队,也只有田頵完好无损;当然,这里指的都是天玄境的高手,其他人,李法主也不放在眼中。 李存孝和木辰遭受了重创,立刻就被李法主踢了出去,为什么? 不就是因为河东猎队,现在 没有了天玄战力了吗? 李存孝离去不久,正在李法主想要找点话题,缓和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时,几道身影,出现在了这处低洼之地。 不速之客,一共六人,清一色的一身黑袍、面罩鬼面,正是河朔鬼卫的标准装束。 这六人不是别人,正是朱洽、击竹子、布袋和尚、李孤峰,以及文兰和阳光六人;进入到猎场,他们就开始寻找着河朔猎队的踪迹,不想,竟然找到了这里。 “河朔鬼卫!”释然境的李狂霸,最先发现六人,一发现鬼卫身影,他就立刻大声提醒道。 天下鬼卫出河朔,黑袍鬼面显龌龊。 鬼卫,是朱璃的暗卫,这是天下藩镇都知道的事情;只要有鬼卫活动的地方,肮脏、龌龊尽皆无所遁形、彰显无疑。 如果单单是几名鬼卫闯到了这里,李狂霸或许,并不会如此紧张;可是,直觉告诉他,这六名鬼卫有问题。 除了那两名小个子以外,其他四人都给他的感觉,全都十分危险。 能给释然境高手李狂霸危险感觉的鬼卫,自然不是普通鬼卫,至少也得是统领级别的;朱洽、击竹子、布袋和尚、李孤峰四人,恰恰都是自然境高手。 深受重创的李狂霸,当然会感受到威胁;这种威胁,不但他感觉到了,李法主、沈光、梦销魂、田頵,同样感觉到了。 一感觉到为首鬼卫的不平凡,五人不敢怠慢,连忙一脸警惕地站了起来,面色凝重地看向了朱洽等人。 朱洽等人也十分光棍,一感觉到对方发现了自己,就立刻磊落地显出了身形,径直向着众人走来。 “哈哈哈,人生何处不相逢,在上京能碰到你李法主,不想在这长安春搜上,还能碰到李兄,说起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啊,是吧,李兄?” 虽然李法主的鼻梁骨业已断裂,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被削掉鼻子的原始人似的,但朱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朱洽!”望着长笑而来为首鬼卫,从声音上,李法主瞬间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朱洽道长,阁下好好的横流阁阁主不做,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河朔的鬼卫统领了,倒是让李某十分惊。” 在这个时候碰到朱洽,显然大出李法主的预料;不过,本着输人不输阵的心态,李法主立刻对其反唇相讥道。 “堂堂山海盟的元老人物,都能混个将军当当,我这个阁主,混个统领干干,又有什么出的呢?”面对李法主的讽刺,朱洽丝毫没放在心上。 “看来老道来的真是时候啊,你们好像都受伤了呢;这样看来,当初在上京,你们追杀贫道的账,可以趁机算一算了,是不是啊,李兄?” 一言即出,朱洽丝毫不再废话,整个人瞬间就化作一道灰蒙蒙的残影,直袭李法主和李狂霸而去。 完满状态的李狂霸,朱洽都不怵,更何况是已经遭受重创的李狂霸呢,他这一动手,明显就没将对方看在眼中。 当初在上京,李法主仗着高手众多,硬是从朱洽的眼皮底下,抢走了王月瑶;这笔账,朱洽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觉得对不起朱璃。 毕竟,王月瑶名义上,也是河朔的二夫人;把朱璃未过门的小媳妇弄丢了,老道的心里,其实很窝火,现在时机刚好,正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时候。 一见朱洽动手,击竹子和布袋和尚,又岂能坐视;击竹子青竹挥动,点出万点翠芒,直接笼向了最具威胁的田頵。 同一时间,布袋和尚也不含糊,一口破布袋,瞬间被他舞成了,万朵乌云,扑头盖脸地就向另一个最具威胁的人物,梦销魂罩去。 剩下的沈光、朱瑾等人,自然就归李孤峰了。 肉飞仙沈光,被弈江南一剑重创,现在虚得连剑都拿不稳,自然不被李孤峰看在眼中;至于扬州大将朱瑾,才是一个绝世巅峰境界的武者,对李孤峰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 至于文兰和阳光两丫头,一看有架可以打,根本就不顾三师兄李孤峰的喝止,立刻生猛地冲了出去。 这两位小娘,就是凑热闹的心情。 只见一人剔骨刀亮出,在空中掠过两道耀眼的闪电,直接杀向了一队杂兵;另外一人,锦凳百转,幻化出无数残影,追在师姐身后,痛殴那些小兵,当然,还有重伤员。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四九章 竟猎之太阴文兰、朱雀阳光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提到阵法,很容易就能让人想到了古老的军阵。 冷兵器时代的军阵,说白了,就是古人为了更好的打群架,而研究出来的一种排兵方式。 而朱洽的攻阵,显然和军阵不同,那是一种古老的异术了。 以天地为局、以内息为引,借势天地、衍化风雨雷电、水火万物,瞬息成阵、攻守兼备,绝非通常意义上的阵,那是术、是神迹。 朱洽以一敌二,直接对上了战力大损的李狂霸和李法主,挥手投足之间,神迹再现。 放眼望去,只见李狂霸周围的五米范围之内,大浪滔天、滚滚无尽。 那被裹挟在巨浪之中的李狂霸,空有无上巨力,手中持有的、两柄八百斤重的鎏金轰天炎凰锤,却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混不着力,随波逐流。 对于李狂霸,这位原本隶属于横流阁的大将,朱洽还算是手下留情的,他只是困住了对方,并未肆意蹂躏;可对上山海盟的李法主,老道士就没那么客气了。 只见李法主所在的十米方圆,烈焰焚天、火袭长空;在那熊熊烈火之中,李法主毛发尽没、衣衫成灰,光着屁股满地打滚。 凄厉的哀嚎声,一如被捅了菊花的野驴,在尖声嘶鸣;若不是他功行全身,护住身躯不被烧毁,恐怕一早就被烧成灰了。 朱洽是谁? 横流阁的当代阁主! 他以自然巅峰之境,凭什么掌控横流阁? 要知道,在华夏境内,横流阁是唯一一个能抗衡山海盟的组织。 山海盟,连王朝、帝国这样的势力都被它左右;朱洽却能掌控一个和它旗鼓相当的组织,显然,其人必有过人之处。 而这种古老的异术,显然就是他的手段之一;朱洽仗之可以力抗当然境老怪物,可见这种手段的无上威力。 阵法甫一显化,就神威滔天、势无可挡。 让见识到这一幕的田頵和梦销魂等人,无不心有戚戚、胆战心惊。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遭遇战;有道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一旦有了胆怯之心,败势顷刻就显现出来了。 在田頵、梦销魂忌惮之心涌现之际,击竹子一根翠竹,一如灵蛇舞空、神出鬼没,指东打西、机巧百出,立刻就杀得田頵顾此失彼、满脸竹痕。 而对上梦销魂的布袋和尚,同样凶猛无铸。 只见那只破口袋,在大和尚的手中,时而鼓动倏张、一如饕餮吞天、啸吞万里如虎;时而荡气瘪腹、一如闲云片片,漫卷乾坤无边。 破口袋,崩则成棍,一棍擎天,直捣黄龙;疲则成鞭,鞭弄万影,笼天遮月,揍得梦销魂这位绝世大美人,上窜下跳、顾脸失腚。 可怜的翘壂,令无数凡夫俗子流口水的所在,就在今天,被大和尚被噼里啪啦,抽个欢实。 至于扬州大将朱瑾,在李孤峰的手下,连两招都没有走过,就被李孤峰一剑枭首,去跟阎王爷报道去了。 文兰和阳光这两位小娘子,更是生猛非常,揍得无数悍卒鸡飞狗跳、哭爹喊娘。 大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李法主等人就撑不下去了。 就在这九死一生之际,李狂霸出其不意,猛地狂暴而起,一锤就轰开朱洽水阵笼罩。 继而,这位狂暴的大将,又立刻帮助李法主轰碎火阵,这才抱起光溜溜的李法主,头也不回地逃窜而去。 这狼狈的一幕,被田頵和梦销魂看到后,二人瞬间就没了斗志,立刻火烧屁股似的,拼死逼退击竹子和布袋和尚,抱头而逃。 逃走的四人,朱洽等人并未追击;毕竟,他们的任务是来接应河朔猎队的,而不是来杀敌的。 短暂的交锋,扬州和凤翔两只猎队,除了他们的主将外,其他人不是横死当场,就是被朱洽几人,给生擒活捉了。 在十余个俘虏之中,最显眼的、也是最有分量的两个人,就是凤翔的主将石虎,以及江右大将沈光了。 石虎在前一天的大战中,被河南大将鲸布,用眉尖刀在身上捅出了十多个窟窿,能坚持活到现在,已经堪称迹,根本就跑不了。 至于沈光,他虽然用“撒手剑”重创了弈江南;可他的胸口,也被弈江南划出了一道尺许长的伤口,深可见骨、肺腑皆伤。 若不是有一口内息撑着,估计也早挂了。 俘虏十余人,虽然不多,可朱洽一行总共才六人,对于如何处置这些人, 朱洽四人必须商议一下。 至于文兰和阳光这两个小丫头,自然不在商议的人选之列;在其他人商议之际,她们就负责起看押俘虏来了。 就在这时,逡巡在俘虏四周的阳光,突然指着虚弱得、几乎快要咽气的石虎,大声向文兰喊道:“师姐,你快来看看,这个人不是段无道家里的那位大人吗?” 文兰闻言,神情一动,立刻虎起小脸,佯作肃穆的模样,迈着八字步,公鸭子般地摇摇晃晃地挪了过来。 循着自家师妹的手势,文兰眯着美眸,望向了石虎,这一看,她瞬间就想起了这个人来。 当初在邪龙城,他们师兄妹几人十分落魄,可屋漏偏逢连阴雨,竟然碰到了段无道那个混蛋,对方一见她长的美,立刻就起了歹意,想把她抢走。 幸好她的二师姐李文旖,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和段无道周旋了起来;即便如此,他们师兄妹几人,还是被对方软磨硬泡地带进了段府,形同软禁了起来。 若不是周然怂恿朱璃去杀人,正好碰到了他们,估计他们真有可能会葬身段府了;这段恩怨,毕竟是因她而起的,文兰又岂能不铭记于心呢。 现在,虽然没有见到段无道那个混蛋,却看到了对方的老子,文兰的心中,立刻就涌起了一抹狂怒,只见她眯起美眸,危险地冲着阳光叫道:“师妹,快,拿根绳子过来,我要将这老混蛋,给吊起来。” “哼,有道是子债父偿,如果不是这个老混蛋,养出了段无道那个小混蛋,我们当初,又怎么会那么窝囊呢?” “师姐英明,此言大善,就是因为这个老混蛋,才有了段无道那个小混蛋的;姑奶奶我阳光报仇,从来不隔夜,我这就去找根绳子。”看到石虎,阳光也立刻涌起了同仇敌忾之心,一副不吊起石虎,根本不足以泄愤的小模样。 “师妹等等!”就在阳光转身欲去之际,文兰又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怎么了,师姐?”阳光原本已经奔出了几步,突然又被自家师姐叫住,神情十分疑惑。 “师妹,快过来,你来看看,除了段家老混蛋,你看看还有谁?”打量完石虎,文兰目光游弋,突然又让她发现了沈光,这才叫住了阳光。 “哎呦呦嗨,这不是在上京,耀武扬威的那位小沈剑客吗,怎么现在变软脚虾了啊?”看到沈光,文兰毫不客气地讽刺道。 当初在上京,朱璃等人刚刚从释鲁捺钵之中逃出来,才将养了几天时间,李法主就带人找到了朱璃等人的藏身之地。 在对方的那群人中,就属这位沈光,上窜下跳的,十分嚣张,让文兰和阳光这两位小娘子,想忘都忘不掉对方的那副嘴脸。 “哎呦嗨,小沈啊,人生何处不相逢、一旦相逢总路穷,你不是很能蹿吗,怎么现在萎了啊?”循着师姐文兰的目光,阳光来到近处,瞬间就见到了沈光,张口就接着文兰的话头讽刺道。 小姐妹可是很记仇的,石虎和沈光,显然都没给她们留下过好印象;石虎,自然是因为对方有个横行乡里的儿子。 至于这沈光吗,完全都是他自己没有做好本分,这才让小姐妹,念念不忘的。 被这两位惦记上了,下场几乎可以预见。 “师妹,要麻烦你找两个绳子了,我要将这两个人,全都吊起来,不然,难解姑奶奶我心头之恨。”文兰望着虚弱得不堪一击的二人,磨着两颗小虎牙,阴狠地开口道。 “好嘞,师姐,你就瞧好吧。”阳光痛快地应承道。 继而同样恶狠狠地道:“虽然这漫山遍野的,绳子不好找,只要能出心里这口气,我就是拔草现拧,也给师姐你拧出两根绳子来。” 动不动就将人吊起来,文兰和阳光,显然是师从朱璃的;因为她们一想到,曾经被朱璃吊起来过,就恨得磨牙擦掌的。 久而久之,现在也就养成二人的这个坏习惯。 现成的绳子,自然是有的,既然这些人是来狩猎的,岂能不带绳子捆绑猎物呢,阳光很快就找来了两根绳子。 有了绳子,两位小娘,自然不再废话,对于石虎和沈光二人,她们一人找上一个,拖着对方的一条腿,硬是将二人,给拖到了一棵歪脖子树下。 虽然说,姐妹二人被人吊起来过,可她们自己吊别人,还是头一遭;因此,兴致高亢之下,原本该是活结的绳索,硬是被她们兴奋地打成了死结。 结果,石虎和沈光二人 ,确实被她们吊了起来,可是两人在被吊起的不大一会儿,就被绳索勒得白眼直翻、舌头伸出老长。 不等文兰和阳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怜的两大悍将,历史留名的人物,竟然就这样,活活地被两个小丫头,给无意中整挂了。 就在沈光和石虎死去的一瞬间,远在昆明池大营中的朱璃,脑海中的山海经,瞬间就闪现而出,继而就是宏然的老声,朗然而出:“浩浩神州、钟灵俊秀,豪杰辈起、英雄丛出。” “涿鹿之战,天下归一,时有神将,扶炎黄而王天下。” “神将者,一曰:直符;二曰:螣蛇;三曰:太阴;四曰:六合;五曰:白虎;六曰:玄武;七曰:勾陈;八曰:朱雀;九曰:九地;十曰:九天;末曰:青龙。” “今有山海经持有者朱璃,手刃妖人,莫文兰佐之,即得神将之质。” “天道得正、天理得循,赠莫文兰太阴之力,号:太阴神将;赠朱璃大功一,可叠加,功盈则俱;山海遗馈,赠与功士。” 浩浩老声,袅袅朗朗,此音未落,继之又起:“浩浩神州、钟灵俊秀,豪杰辈起、英雄丛出。” “涿鹿之战,天下归一,时有神将,扶炎黄而王天下。” “神将者,一曰:直符;二曰:螣蛇;三曰:太阴;四曰:六合;五曰:白虎;六曰:玄武;七曰:勾陈;八曰:朱雀;九曰:九地;十曰:九天;末曰:青龙。” “今有山海经持有者朱璃,手刃妖人,莫阳光佐之,即得神将之质。” “天道得正、天理得循,赠莫阳光朱雀之力,号:朱雀神将;赠朱璃大功一,可叠加,功盈则俱;山海遗馈,赠与功士。” 文兰勒死了沈光,被山海经馈以了太阴神将的体质,原本无双猛将巅峰实力的她,突然浑身一震,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弥漫而出。 很显然,那是天玄的气息,稀里糊涂之下,文兰瞬间就跨越一个大境界,直接晋升为自然境初期的大高手了。 同一时间,勒死石虎的阳光,也获得山海经馈赠的朱雀体质,她的身周,同样涌现一抹缥缈若仙般的气息,那也是自然境的气息,阳光同样跨越了一个大境界,步入了天玄之境。 要知道,她们两个现在,撑死了也才是十四、五岁的年纪,这个年纪,就晋升到了天玄之境;这个消息一旦传出,怕是她们那位天才师兄李天府的名头,就要被这两个小丫头取代了吧。 骤然晋升到自然境的两个小丫头,一时之间,只觉得浑身舒泰,一如母胎中的婴儿一般舒适,让懵懂的二人,大眼瞪小眼,不明所以,又有些惊惶莫名。 “师妹,是不是我们杀了人,被老天惩罚了,我怎么感觉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文兰美眸惊惶,怯怯地望向阳光说道。 “呃,我也不知道啊,师姐,我也快飘起来了,我们不会立刻就要死了吧。”阳光同样小脸紧张,不由自主地靠近了自家师姐,一脸惶然地疑惑道。 就在二人心惊胆战、抱在一起等“死”之际,朱洽等人正好商议结束,向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打眼就看到了被吊在树上,早已一命呜呼的石虎和沈光,吓得四人浑身就是一个哆嗦,八只眼珠子,险些就瞪出了眼眶。 不是他们没见过四人,可被人活活吊死的人,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说实话,怎么一个“惨”字了得。 他们原本还想召降这两位的,可是一出来就看到目标,被两个小丫头给吊死了,让他们不禁就对两小丫头“刮目相看”了起来。 除了李孤峰,其他三人无不在想,这两个小娘子,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莫不是一直都是在扮猪吃老虎吧。 就在他们猜测文兰和阳光秉性之际,远在昆明池帅帐中的朱璃,也凝眉思索了起来。 神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位阶呢? 当初的弈江南,就被山海经赋予了九地神将的名号,李孤峰被赋予了六合神将,孟太极被赋予了腾蛇神将。 现在文兰和阳光,那两个小丫头,竟然也被赋予太阴神将,和朱雀神将的名号;拥有这样名号的几人,到底变成了什么样的存在了呢? 十一神将,已去其五;若是齐聚十一神将,又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呢? 在有人被赋予神将体质之际,朱璃都有大功一的奖励,这所谓的大功,又是什么呢,会有什么作用呢? 这一切,实在让人期待。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五零章 竟猎之震魂天音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拂晓,代表着曙光。 当然,它也代表着新生、和新的开始。 沐浴着初升的晨曦,一朵明艳的夏花,就在这个过去的长夜中,悄然地绽放开来;花香馨然、妩媚动人,娇艳欲滴、也感人泪下。 生命,源自原始的悸动;悸动后的生命,那就是人生的新章。 在古老的巫神教中,有一种古老的巫术,名曰:“献祭”,可生死人、肉白骨。 当然,若想达到那种程度,也必须要求虔诚的信徒,向巫神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以求另一个生命的存续,那是一种完全的献祭。 有完全的,自然也有不完全的;譬如,龙伽为了救弈江南,而采用的一种献祭,就是不完全的献祭。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非常妙,有的人,即便耳鬓厮磨、共度一生,都不会擦出任何的火花;而有的人,只要看过对方一眼,就愿意为对方,倾其所有、付出一切。 沈光的撒手剑,并不是那么好挨的;弈江南被其一剑洞穿小腹,可谓重创濒危;若是不能及时救治,绝对会有生命之危。 一见倾心的男子,濒临危境,龙伽巫女、二话不说,就采用了献祭,那是一种,类似于阴阳相生的献祭。 这里是一片茂密的荆棘,若是只从外面望去,任你眼力通天,也不可能发现内里的境况;就在这盘根错节的荆棘层深处,被人巧妙地撑起了一方空间。 身受重创的弈江南,现在,就平静地躺在了这里;斑驳的晨曦,透过千层万绕的枝蔓,温和地照射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犹如一尊沉睡的神祇。 他的衣衫有点散乱,英俊的面孔上,还残留着淡淡的唇痕,那是爱过的痕迹;他的身下,一片狼藉,隐隐可见残红片片。 就是不知道,那是弈江南伤口渗出的溢血;还是痴情的巫女,残落的初红!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惺忪轻柔朦胧眼,红霞映红伊人脸。 荆棘层外,披散着如云般的漆发、步履稍显蹒跚的龙伽娘子,一脸酡红;即便是她这般泼辣大胆的性格,一想到这一夜缠绵,还是以她为主导的“献祭”,也不禁娇羞无限起来。 远远望去,虚不受力,好似连站都站不稳的小娘子,却幸福得犹如得到糖果的小女孩一般,实在让人怜惜不已。 一道倍显萧索、形色匆匆的身影,突然电射而来,待到那人行到近处时,你就发现,这是一位英伟不群、狂放不羁的大好男儿。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龙鹄宫的大宫主李天府;这位钢铁铸就一般的男子,现在,却顶着一双大大的黑眼圈,形容枯槁,显然一夜没睡好。 当他靠近茂密的荆棘丛时,动作不免就慢了下来,神态稍显迟疑。 因为他知道,荆棘丛中的两人,一位是他的师弟,一位是正以另类方式为他师弟疗伤的龙伽娘子,他又岂能贸然闯进去呢? “是李大宫主吗?”一道清脆中,带着疲惫、娇羞的声音,突然传来。 “呃,正是在下。”听到声音,李天府的表情,显然一愣,继而连忙开口道:“龙伽娘子,鄙师弟的情况,现在如何了?” “大宫主放心,腹内的创伤都已愈合,弈郎不日,即可大好。”龙伽素面殷红,但还是大方地回应道。 “好,太好了。”一听到自家的师弟,安然无碍,李天府激动得满脸颤动,连声叫好。 继而,他似乎发觉了不妥之处,毕竟人家娘子,可是付出了贞洁,岂能不给人家一个承诺呢? 一念恍然,只见李天府稍一沉吟,就肃然道:“李某在这里,多谢娘子救助之恩。” “娘子的付出,李某感铭五内,待二师弟醒来后,李某一定让他,给姑娘一个名分,此乃大义,绝不妄言。”这个承诺,李天府说得极为认真,也极为负责。 一个女人,如果真的爱一个男人,那就给他生个孩子吧;一个男人,如果真的爱一个女人,那就给她一个温暖的家吧! 爱的俱现,很简单,也很现实,归结到底,就是让对方安心,一如去到一处最安全的所在。 “嗯。”一道低喃,声音娇羞,却是来自龙伽那低垂的螓首。 龙伽这面自然好说,对方都主动献出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了,这位娘子,对于弈江南的初心,显然情比金坚。 可弈江南那边,李天府倒是有点犯难了。 俗话说好,长兄如父,知子莫如父,李天府是知道弈江南的心里,还有一个人的;那个人,正是龙鹄山的大师姐,杨正见。 龙鹄山,师兄弟四人,大师姐杨正见魅力无限,一下就迷住了三颗芳心;让李天府头疼之后,就是肾疼。 三人都爱杨正见,三人却因为兄弟之义,却谁也不愿挑明,这是一种十分危险的感情,拖久了,估计都没有好结果。 他这 个大师兄,是时候挺身而出了,化身灭绝师太,必然、也必须要棒打纪、杨散。 就在朱洽等人尚未到来之际,弈江南遭受的创伤,就已大好。 可怜的岳鹏举、龙且、鱼俱罗、折嗣伦等人,他们的猎队中,自然也是有巫女的,可是夕瑶和玉琼二女,却对他们几人,一点都不感冒。 二女只是运用手段,勉强维持住了他们的伤势,不至于使其恶化,就无以为继了。 即便是季布、以及鬼卫们,一直巴巴地盯着二女,二女也佯作未见;不来电,就是不来电,可见,巫神殿的圣女,也不是谁都有机会睡的。 有名气、有能力、有相貌、有才识,这些统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没有缘分。 好在朱洽等人,并没有耽搁太久,在红日彻底跃出海面之际,就已经找到了李天府等人;有了朱洽这位异人的加入,岳鹏举等伤员,这才得到了有效的诊治。 而就在这个时候,弈江南已经化身迷情小郎君,搂着龙伽,一脸贱兮兮的撒起了狗粮。 早上,当他醒来之际,就对上了自己的大师兄。 李天府当面问他,对于大师姐杨正见的感情,他是一往情深的痴恋呢,还是介于孺慕和亲情之间的那种,难以割舍般的眷恋。 面对着李天府的询问,弈江南瞬间就愣住了。 在弈江南的心中,大师姐杨正见,就是神女一般的存在,可远观,却不能亵渎;那是爱到深处,无形之中,就开始神话对方的痴迷。 李天府闻言,脸色略显低沉;继而,他就立刻拍着胸脯,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弈江南道:“师弟呀,你对正见师妹的感情,绝非男女的情爱啊,你可知道?” “呃,为什么不是?”弈江南一脸懵懂。 李天府看着他那傻头傻脑的模样,立刻佯作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道:“师弟啊,你不妨想想,若是爱一个人,连意图亲亲对方的意思都没有,人类还怎么传承啊?” “情爱之爱,是霸道的,是炽烈的,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一样,欲要将对方给彻底融化掉。” “想当初,我见到你柳叶嫂子,心里瞬间就燃起了一团烈火,那是一种心神俱醉,想要将对方拥入怀中,揉进体内的冲动。” “要不然,我怎么见了你嫂子才几天,就将她给吃得干干净净了呢?”李天府一脸我最懂,你是傻鸟的神色,邪气凛然地对自家师弟说服道。 关于自家师兄的这套说辞,弈江南自然信服无比;无他,谁让对方是他师兄呢,从小到大,他们几个小的,就是跟在对方的屁股后面混生活的,对方对于他们几个小的,只有爱护,绝没有丝毫的坑害。 一见弈江南十分信服地点点头,李天府立刻又道:“那你对龙伽娘子是什么感觉?” “龙伽娘子,那个巫女斥候?”弈江南不明所以。 “什么巫女斥候,人家是巫神教的圣女,知道不,上次你还抱了人家一会儿,舒服吗?” “有没有一种冲动,向把对方揉进体内的冲动?” “不要说谎,师兄这双招子,可是明察秋毫的,但凡你说出一句违心的话,我都能看破。” 一见自家师兄问得如此露骨,弈江南的俊脸瞬间就鲜红欲滴了起来,简直比猴子屁股还红。 虽然有点难为情,但他还是老实地坦诚道:“师兄,那次、那次只是一个意外。” “我知道是意外,我就问你有什么感觉,你抱了人家,又揉又捏的,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李天府的八卦之火,几乎瞬间就炙烤得弈江南无所遁形。 少顷,这位龙鹄山的二师兄,才斯斯艾艾地老实道:“她的身躯很软,抱着很舒服,那种感觉,就像触电一般,有种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神之感。” “自从那次之后,师弟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就想起那时的情景,很想再抱她一次;师兄啊,老实说,那种感觉,让师弟我十分迷恋,也十分向往。” “好,好,就该如此。”李天府闻言,立刻满脸欢喜,大声叫好道,“师弟,相信师兄不?” 面对李天府的突然询问,弈江南自然而然地就立刻回应道:“师兄,天底下,还有谁能比师兄你,更能让师弟信服的吗?” “好!”李天府一见自家师弟,说得如此真挚,眼神中不自然地闪过一抹愧然,不过这抹愧然,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瞬即逝,弈江南自然没有察觉到。 “师弟既然如此相信师兄,那师兄就肯定地告诉你,你爱了,你爱上了龙伽娘子了,你骨子里,其实就想将对方揉进体内,珍爱一生。”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李天府一如爱神在世一般,笃定而凛然;坚定之言,一如洪钟大吕一般地响彻在了弈江南的耳畔和脑海,余音袅袅,经久不息。 这最后一句,身为大师 兄的李天府,可是煞费苦心;他用上了龙鹄山的无上绝学,那种只传首徒,不传其他人的绝技,“震魂天音”。 震魂天音,乃是魅惑之技。 一旦用出,受到天音作用的对象,就会牢牢地记住施技者的最后一句话,那种铭记,是深入骨髓般的烙印,终生难忘。 除非有人破解掉这个秘技,或者施术者主动收回烙印,否则,终作用对象的一生,都会记住那句铭刻于心的话。 弈江南绝对想不到,自己最信重的大师兄,会对自己使用出这样的绝技;他在毫无防备之下,自然中招了,而且牢牢地记住了李天府那最后一句话:“你爱了,你爱上了龙伽娘子了,你骨子里,其实就想将对方揉进体内,珍爱一生。” 经由李天府的震魂天音,弈江南深信不疑,他认为自己真的爱上了龙伽,而且终生无悔;其实,他对龙伽有好感不假,但说到爱,应该还有一段很远的距离。 为什么李天府会将龙伽,强行塞给自己的师弟呢? 他这样做有错吗? 作为一位长兄的他,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的;从小到大,他的心中,一直都在任劳任怨的付出,为师门,为弟弟、妹妹们,他会害弈江南吗? 自然不会。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对于弈江南、李孤峰、和盖松涛三人,深爱杨正见师妹的事情,李天府看在眼中,却急在心头。 三人中的任何一人,都知道对方二人,也深爱着师姐,由于兄弟之义,他们自然不会有所行动;三人都爱,却都没有行动,这样拖下去,永远都不会有结果。 难道你能让李天府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师弟们一辈子打光棍吗? 而且关于这件事,李天府暗下里,还去找过杨正见,直接询问对方的心意;哪里知道,杨正见其实,一早就有心上人了,而且,绝不是三位师弟中的任何一位,你能让他怎么办呢? 用出震魂天音,将一个个深爱自己师弟的女子,留在他们的身边,是他这个做大师兄的,唯一能想到的万全之策。 更何况,经由震魂天音,弈江南终其一生,也只会深爱龙伽一人,这在李天府看来,已经是最完美的结局了。 搞定了二师弟,若是时机允许的话,李天府还准备将李孤峰和盖松涛的婚事,也全都解决掉;这就是为兄之心,这就是长者之忧啊。 不得不说,有了朱洽等人的加入,河朔的猎队,战力瞬间大增;更何况,文兰和阳光,这两个原本是打酱油、拖后腿的小丫头,也晋升到了自然境。 一下子,就等于凭空多出了六位天玄战力,在加上弈江南几乎完全恢复,连同李天府和季布三人,九位完满的天玄战力,横推诸雄,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即便是身受重创的岳鹏举、龙且、折嗣伦、鱼俱罗、谢天、谢地等人,也在朱洽、击竹子、和布袋和尚的诊治之下,恢复了大半,如此阵容,谁堪匹敌。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将形同虚设,竟猎第一,遥遥在望。 也就在朱洽找到了李天府等人的这一天,西川大将华洪和李简,因为凑巧碰到了逃窜而走的李法主一行人,二人因为觊觎梦销魂的美色,被梦销魂枭首当场。 消息传出,凤翔节度使李茂贞,和西川节度使王建,差点就在军营之中,大打出手了;虽然没有打起来,但西川和凤翔之间的仇恨,业已结下,绝不会不了了之的。 就在同一天,义胜军刘汉宏的麾下,因为争夺猎物的关系,遭遇到了成德军王镕的部下,双方因为支持的人选不同,立刻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是役,义胜军大将曹公汶和钟季文,全被成德大将墨君和,斩杀当场;直接导致王镕和刘汉宏,也沦为死敌。 不过,刘汉宏雄踞江左、王镕盘踞河北,这二人结仇,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 当然,混乱不止于此,天平军节度使朱瑄的弟弟朱琼、以及裨将贺瑰、柳存,连同整个天平猎队,全都被魏博大将乐行达,屠杀殆尽。 河阳大将刘经,率领的河阳猎队,一口气杀光了杭州猎队,董昌的所有人马,本队人手,竟然不伤一人,着实震动了无数藩镇。 当朱璃听到这个消息后,只是一笑了之,除了董昌自己,或许在这大唐天下,也只有朱璃比较了解各方藩镇了。 董昌的麾下,除了大将钱镠外,其他人全都是赌徒;董昌好赌,只要有人能够在赌桌上赢过他,就会被他委以重任。 诸葛仲麾下的刘经,虽然也是将才,但其人并不如何出彩,他只是带着一队正规军,消灭了一队赌鬼罢了,有什么稀的呢。 总的说来,进入猎场的猎队,除了阉宦一系的杨守亮没有损失之外,也就只有谨小慎微的归义猎队,没有什么损失了。 归义军张淮深,显然早有筹谋。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五一章 竟猎之结果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天启四年,四月初。 春搜第一轮竟猎之争,已经进行到最后一天。 就在前一天晚上,归义节度使张淮深,悄悄地拜访了西川节度使王建。 凤翔节度使李茂贞的麾下大将梦销魂,在猎场上,杀了西川的两员大将,致使王建彻底地恨上了李茂贞。 张淮深拜访王建,自然是为了寻找一个盟友。 他们两人,一个和李茂贞有新仇、一个同对方有宿怨,可以说是一拍即合,二人当即约定,一同传回去,敕令麾下大将,出击凤翔。 西川在李茂贞势力的南面;而归义军的地盘,正好在北面,二人联手攻略凤翔,立刻就形成了南、北夹击之势。 一旦让他们阴谋得逞,猝不及防的李茂贞,即便没有被他们攻灭,也必将遭受重创。 可是,张淮深和王建不知道的是,早已预料到大势走向的河朔第一智囊郭佐,早就对陇西有了筹谋,高肃等大将,悄无声息地屯兵朔方,就是最好的证明。 归义军除非不动,只要归义军一动,驻扎在朔方的数万河朔虎卫,立刻就会策马西上,彻底攻下归义军的属地。 归义军早已不复当初,与其让它在张淮深的手中,继续混乱下去,还不如给它换个主人。 起码现在的朱璃,绝对有能力平定陇西诸戎狄,让陇西的大汉百姓,过上平静祥和的日子。 若是张淮深、王建二人,和李茂贞拼了个三败俱损的话,河朔军的统帅高肃,也绝不会介意,顺手再攻下凤翔的。 一旦高肃拿下凤翔,王重盈和朱玫这两大藩镇,就会陷入三面被围的境地。 面对着河朔一方,从地域上的三面围拢,整个关内道,黄河“几”字形内的区域,尽皆归属河朔的日子,就不远了。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结果;只要归义军一动,高肃按照郭佐的计策,最不济,也能攻下整个陇西之地。 只要拿下陇西,河朔南下的通途,在西线,将再也没有任何掣肘和阻碍了;到了那个时候,高肃再会同孟绝海和曹狮雄等人,即便强攻朱玫和王重盈,也绝非难事? 昆明池畔,诸藩汇聚的大营中。 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狼头案后,各方节度使、总管、镇将等人,再次汇聚一堂。 因为就在今天下午,所有出猎的猎队,都将归来;当然,类似杭州猎队、西川猎队、还有江左猎队,这种连射个猎,都能全军覆没的倒霉蛋,自然没有人去关注他们。 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时期,能让大多数人关注的,总是那些能站到最后的人。 猎队归来,清点猎物,甄别高下的时机,各方藩镇绝不会轻易放过;这是一个露脸的机会,也是一个决定他们以后,政治倾向的时刻,他们又岂能缺席呢? 归来的猎队,带着猎物,全都汇聚到了中央军寨的外面,有专门的司礼太监,负责清点猎物;清点过后,他们会大声汇报出结果的。 “成德猎队,射杀猎物三只,野兔一只、獐子一只、还有锦鸡一只。”列位藩镇大员,只是稍坐少顷,就听一道公鸭子般的声音,随风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列位大员,立刻不由自主地扭过头去,就看向在座的一位少年;这位少年,玉面风流、一派儒雅,正是成德军节度使王镕。 王镕九岁继承父职,以一介稚童, 屹立于虎狼遍地的唐末乱世之林,竟然还能使得成德节度之下,数州之地不失分毫,由此可见,这位少年,绝非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而就在这次竟猎中,他麾下的大将墨君和,还将义胜刘汉宏的麾下,屠戮殆尽,着实露了一把脸。 可不要小看这次的露脸,往大的说,这就是威望。 冷兵器时代,一方诸侯的威望,决定着这位诸侯招纳人才的难易程度;王镕露脸猎场,无异于杨威天下,又岂能小视。 同样不要因为他们的猎物只要三只,就小看陈德猎队。 或许有人会认为,堂堂一方方节度使,派出一队精锐,还都是以能征惯战的大将领队的,三天时间,竟然只获得了三只猎物,实在说不过去。 可是,列位的藩镇大员,都不是笨蛋,即便想想就知道其中的艰难。 身在猎场,诸敌环伺、外有禁军围拢的情况下,名不见经传的成德军,不但能够保全自身,还有所斩获,这绝不是光凭运气就能做到的,这是要有真本事的。 不过,迎着其他藩镇略带赞叹的目光,少年王镕镇定自若,颔首致意的同时,神情不骄不躁,着实不凡。 “义武猎队,射杀猎物锦鸡一只。”司礼太监的声音又响,汇报的却是王处存的麾下,射猎的成绩。 “魏博猎队,射杀猎物五只,野兔两只、麋鹿一只、野猪一头、獐子一头。”这是魏博节度使,乐彦祯麾下猎队的成果。 ...... “江右猎队,射杀猎物两只,东北虎一只、吊睛凶狼一只。”实力派的藩镇,终于出现了。 江右猎队,虽然仅仅射杀两只猎物,却分别是老虎和野狼,从猎物的品质上来看,显然较之其他猎队,技高一筹。 只是让朱璃万万想不到的是,江右猎队一共十人,包括沈光在内的其他人,被宰了八个;仅仅只剩下李法主和李存孝两个人,而且还身负重创,竟然还能有如此成绩,确实难得。 “扬州猎队,射杀猎物巨蟒一条。”再次听到扬州猎队的成绩,朱璃眉头微皱。 要知道,扬州猎队,只剩下田頵一个人了,这家伙竟然同样射杀了一头凶兽;由此看来,李法主等人,在大败亏输之下,就将主意打在了猎物的质量上了。 “凤翔猎队,活捉猎物野牛一头。”司礼太监的声音又起,朱璃闻言,更加确定了李法主的意图了。 以质生量吗? 恐怕未必,朱璃就不相信,这一点岳鹏举会想不到。 “河东猎队,射杀猎物六只,东北虎两头、凶狼三只,野牛一头。” ...... 猎场中发生的事情,朱璃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江右、河东、扬州、凤翔四方联盟,对峙以河朔为首的四支猎队,虽然大败亏输,可是从对方射杀的猎物种类上来看,对方显然没有打算就此认输。 下面就看岳鹏举他们争不争气了,有没有想到质地这一层;若是因为小胜,而轻忽大意,忽略了这一点,那作为后世的民族英雄的岳鹏举,未免也太掉价了。 就在朱璃略显忧虑之际,司礼太监的声音,再次传来:“幽州猎队,射杀猎物野兔九只。” “噗......” ...... 这道声音传来,不但朱璃和尉迟槿的脸色黑了下来,就连其他大员也不禁忍俊 不禁了起来;更有甚至,竟然直接喷笑了出来。 猎场上爆发的冲突,不但朱璃知道,其他大员,也十分清楚;谁都没想到,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幽州猎队竟然专找兔子射杀,这是跟兔子有仇吗? 这也难怪,幽州大将鱼俱罗重创在身,谢天、谢地兄弟,也处于养伤阶段,射猎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支援而去的文兰和阳光的身上了。 这两个小丫头,不知怎滴,最近竟然迷恋上了兔肉,而且尤其爱吃兔腿,自然就一个劲地追兔子去了。 整个猎场,方圆十里范围内的野兔子,这下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一个上午时间,就被她们杀得个七七八八了。 要知道,这两丫头,现在可是天玄高手,追杀兔子,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野兔杀了一大堆,因为拿不下的关系,最后才挑了八只又肥又大的带回来;当然,交完差之后,在她们想来,自然就是烧烤、油煎的好时机了啊。 吃货做事,目的只有一个,万道归宗,只为吃。 尉迟槿的脸色,虽然也很难看,不过,她一看到派出去的大将,全都都回来了,多少也松了一口气,心里立马就没有丝毫芥蒂了。 可朱璃不同,他是知道文兰和阳光,已经晋升自然之境的;两位天玄境的高手,竟然就杀了一大堆兔子回来,他真想将这两丫头吊起来,再揍一顿。 不过,出彩的也只有这两个丫头了,司礼太监的声音继续传来:“河南猎队,射杀猎物七只,三头东北虎,三只凶狼,一只野驴。” “姚州猎队,射杀猎物十一只,五头爆熊、一头东北虎,两只凶狼,一头野驴,两头野牛。”姚州领队折嗣伦虽然遭受重创,可李天府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完满的战力,在加上巫女的帮衬,一个上午的时间,斩获这么多猎物,也是必然的。 “徐州猎队,射杀猎物十四只,三头爆熊、两头东北虎、五只凶狼、一头野驴、一头野牛,两只獐子。” “河朔猎队,射杀猎物三十五只,爆熊九头、东北虎五只、凶狼十一只、野驴四头、野牛四头,巨蟒两条。”一听到这个数字,其他藩镇的眼睛,瞬间就眯了起来。 这个数字,简直太恐怖了;列位大员,其实人人心里都清楚,这些猎物,全都是在最后一天、也就是今天上午射杀的,因为前两天,大家都没有任何行动。 一个上午时间,射杀这么多猎物,首先,猎队中必须要有武艺高强的大将;其次,还要有准确的情报。 在有限的时间内,获得如此之多的猎物,河朔的猎队中,无论是高手数量,还是斥候能力,绝对都位列诸藩之冠。 猎物清点完毕,结果十分明显;朱璃、尉迟槿支持的寿王,在第一轮射猎的比试之中,率先先胜出。 而在这场射猎竞赛之中,河朔一家独大,势压天下所有藩镇,更加坐实了朱璃的河朔,天下第一藩的名头。 名声是个好东西,不过,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有两面,河朔的名头响彻天下,固然吸纳了很多人才猛将,但也倍受李唐皇室的忌惮。 寿王拔得头筹,不但是主持春搜的杨思勖皱起了眉头,就连维持秩序的杨复恭,也脸色阴沉了下去,貌似十分不爽。 他当然不是不爽寿王拔得了头筹,而是不爽在这个过程中,河朔猎队,竟然一员战将都没有折损,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五二章 阵战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杨思恭是寿王李杰的支持者,可并不代表,他就是站在了朱璃的一边人。 唐末时期的杨门,乃是阉宦世家。 杨思恭出身杨门,就决定他无论做什么,都会将杨门的利益,放在首位。 自古以来,阉宦地位显赫,形成世家的现象,也就只有唐末了吧;可阉宦的地位和荣耀,都是哪里来的呢? 自然是来自于人君;而什么样的人君,才会将朝堂上的诸多扼要,全都交给阉宦来打理呢? 从历史的记载来看,能够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君,大多都是昏君;可即便是昏君,也比不过,由阉宦一手扶植起来的傀儡吧。 只有被自己扶植起来的傀儡,才会对自己言听计从,也更能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 杨思恭支持李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是因为他认为自己能够控制、和钳制李杰,从而又能更好地维护自身的利益。 这样看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阉宦的利益,其实和人君的利益,就变得一致了。 任何有碍人君统治地位的人或组织,也就极大地危害了阉宦的利益,而朱璃所在的河朔,无疑就威胁到了李唐的统治。 当然,威胁到李唐统治地位的地方藩镇,还有很多,如河南朱全忠、徐州韩雉、河东李克用等等,这些人全都能够威胁到李唐统治,只不过,朱璃在这些人中,是出类拔萃的一个。 所以说,射猎之争,朱璃一将未损,不但是支持吉王李保的杨思勖不开心,就连支持寿王李杰的杨思恭,也同样不开心。 因为他们都是阉宦,朱璃威胁到唐室的统治,自然就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 就在寿王率先胜出一筹之际,这两位原本对立的老太监,不约而同地就对视了眼,眼中尽是一片阴霾。 冒充刘行深的杨思勖,在结果很显然的情况下,漫不经心地站了起来,淡淡地宣布道:“射猎之争,寿王殿下的支持者,技高一筹。” “老奴在这里,恭贺殿下,先胜一场。”话音未落,杨思勖就有模有样地向着李杰抱拳一礼。 面对这位老太监,李杰自然也不敢托大,连忙站起身来,还了一礼道:“刘大家客气,这都是诸位藩镇将军的功劳,小王只不过是坐享其成罢了,当不得大家一贺。” “王爷过谦了,若不是殿下贤德,哪里会有那么多的良臣猛将,愿意支持殿下呢?” “说到底,殿下是君,他们不过是臣;自古以来,君乃臣纲,他们初战告捷,自然也是殿下贤德所致。” 只是一句话,杨思勖就抹杀了所有参与射猎之人的功劳;非但如此,他还上纲上线,刻意点出“君乃臣纲”,警戒诸位藩镇之意,就不言而喻了。 意思很明显,他是借机告诉诸位藩镇将军,你们都是人臣,为人臣者,最好还是做好人臣的本分。 可是,他的这番苦心,注定要付之东流了;李唐的天下,注定日薄西山,在这个时候,谁还会在意为臣,还是为君呢? 即便朱璃没有来到这个时代,八年后,朱全忠也会推翻李唐,建立大梁;由此可见,大厦倾颓,并非一时一日之症、也非一人一将所致,李唐倾覆,早已大势所趋。 现在,天下藩镇愿意坐在这里,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来参加春搜盛会,他们可不是为了响应李唐的号召,而是为了他们自己。 在社稷崩溃、江山离乱到来之前,任何一位野心勃勃的藩镇,都想再为自己,捞取一份最后的政治资本。 这才是数位藩镇大员,愿意啸聚长安,任凭老太监摆布的真正原因。 杨思勖一言未尽,继而又立刻道:“我大唐高祖、太宗陛下,尽皆戎马一生;数百年来,我大唐能驱除鞑虏、保境安民,只因强大的武备力量,从未轻忽。” “卫者擅技、兵者擅阵、将者擅战,寿王殿下虽然赢得了射猎,值得恭贺,却并不能说明什么。” “射猎之争,乃是卫士技艺的比拼,寿王殿下的支持者,能够赢得射猎,也只能说明他 们技高一筹罢了,仅此而已。” “然而,军强、则国威,卫士技艺的高超,并不代表军伍整体战力就强大。” “今天,正好各位将军都在,我们就直接抽签决定,第二轮军阵的比拼,攻守双方的先后手吧。” 杨思勖的提议,自然没有出乎大家的预料。 今年的春搜,固然是阉宦、和朝官沆瀣一气,为天下藩镇挖下的巨坑,可历来田猎的章程,却依旧没变。 田猎,乃是君王考较各军战力的盛会,若只有射猎,自然不能达到考较的目的,或者说,考较的并不完善。 射猎之后,必然要进行阵战;阵战之后,才是将武。 田猎三轮,第一轮射猎,就像杨思勖说的那样,只是考较精锐府卫的技艺、和相互配合程度。 而第二轮阵战,才是考较军队的整体实力;临敌对峙,军阵的战力,才是胜负的重要一环,军阵强,只要主将不是猪,大胜就有了保障。 至于第三轮的将武,顾名思义,就是大将演武;盛唐时期,大将演武,十分规整,分文、武双演,文演,就是考较军略;而武演,就是搦战。 射猎刚刚结束,杨思勖就立刻提到了阵战;如此看来,对于第一轮的结果,这位老太监,似乎十分不爽啊! 想在阵战上找回场子吗? 朱璃双眸虚眯,他们一方,他本人虽然不擅排兵布阵,可河朔一方,长于治军、擅于布阵的大将,历来不缺。 就说驻扎在长安城外的高远吧,高远可是三国大将高顺的重生,麾下七百陷阵营,纵横三国一个时代,罕有对手,是不是排兵布阵的高手呢? 除了高远,还有被朱璃带在身边的岳鹏举,岳鹏举可是民族英雄岳飞的重生。 后世家喻户晓的岳武穆,一手创建的“背嵬军”,位列华夏古代五大精锐部队之一,谁敢说岳鹏举不是排兵布阵的高手? 背嵬军,分步、骑两大方阵,先不说骑兵有多厉害,光是步军,就数次大败金人的精锐部队“拐子马”。 提到拐子马,大家可能还不清楚,若是说“铁浮屠”,大家或许就清楚了不少。 拐子马和铁浮屠,都是铁索连环战骑,乃是草原民族,创建的最厉害的骑兵连环战阵,只要冲进敌阵之中,就像老犁耕地一般,将敌兵横切两段,十分血腥、也十分厉害。 现如今,岳鹏举虽然重创在身,可并不妨碍他排兵布阵;更何况,河朔一方,还有一个绝对不能小觑的高人,这个人,自然就是朱洽了。 这位老道士,对上古异术颇有研究;若是他老人家,突然心血来潮,凑上那么一手,绝对也够对方喝上一壶的。 阵战、就阵战,朱璃绝对不怵。 抽签进行得十分迅速,只有吉王李保、和寿王李杰,两个人去抽就行了;毕竟,明面上,所有的争斗,都是为了皇太弟之位。 也许,上天是公平的吧。 李杰得益于朱璃等人的帮助,赢得了射猎之争,可前去抽签,赫然就抽到了进攻的一方,也就是所谓的先手。 不要认为进攻的一方,就占了便宜,恰恰相反,军阵之战,大多数的时候,负责坚守的一方,才是最有利的。 确定了先、后手,行将就木的杨思勖,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快意,朗然道:“支持吉王殿下的各位将军,还请你们提前商议一下,明日卯时,必须要摆出一方大阵来。” “而支持寿王殿下的各位将军,你们就等着明日卯时,前来破阵吧。” “大阵摆出,三天时间,若是诸位还是无法攻破军阵的话,那么这一阵,就算吉王殿下领先;反之,则寿王殿下,再下一城。” “按照惯例,阵战三局两胜制,甄选优胜者为赢家;若是过程之中,有一场战平,就加赛一场,大家都清楚了吗?” 这些规矩,其实不用杨思勖刻意多说,前来竟猎的诸位大员,也一早就听属下,介绍过这些规矩,自然没有人不清楚。 直到众人散去之时,似 乎大家都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装备的配备问题,不知是众人集体都遗忘了,还是刻意佯作不知的。 这样的结果,看在杨思勖和杨思恭二人的眼中,他们也乐得装傻充愣;按照他们的心思,巴不得这些地方藩镇,真刀真枪地杀个天翻地覆才好呢,最好全都死光。 江右大营,王月瑶高坐于上。 大将张须陀、和追随者孟太极分侍两侧。 三人一脸漠然地望着,脸色略显苍白的李法主、和李狂霸二人;对于他们的归来,江右的其他文武,没有掌声,也没有责备。 虽然如此,但李法主和李狂霸的面上,依旧十分难看;要知道,当初可是李法主自告奋勇般地要求出猎的。 可眼下呢,大败亏输。 即便王月瑶没有趁机打击于他,他面子上也过不去吧。 “殿下,属下失算,不但没有趁机绞杀幽州的鱼俱罗,还被河朔的人马,横插一杠,大败亏输,请总管治罪。”面对着王月瑶,虽然对方是他一手捧上去的,李法主也不得不单膝跪地,拱手请罪。 一直追随他左右的李狂霸,自然也羞于见人,同样单膝跪地,垂首不语。 其实,王月瑶一早就知道李法主大败亏输了,乐得她差点就要畅饮几杯,来庆祝一下;可是,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是生生地忍住了。 自己喝酒倒是没什么问题,一旦孩子生出来,是个小酒鬼,那就悔不当初了。 按照她的意思,正好趁着李法主遭遇大败之际,狠狠地削弱一下对方的权利;江右的有些重要职缺,王月瑶可是觊觎很久了。 可她刚刚将这个想法,跟张须陀说了之后,张须陀就连忙阻止道:“殿下,李法主的实力,绝非殿下看到的这一点。” “其人身为山海盟的元老级人物,在盟中,不敢说一呼百应,可党羽绝对不在少数。” “若是总管因为一次小小的射猎之败,就削弱了他手中的权利,必然会引起他的忌惮。” “山海盟自建立起来,就负责监察天下、翻云覆雨;无数年来,多少王朝都在他们的手段之下,淹没于历史洪流之中。” “殿下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江右总管,根基尚未稳固,身边也只有我们几个故隋老臣可以信重,若是斗起来,怎么可能斗得过背靠山海盟这棵大树的李贼呢。” “殿下不妨略过此事、对李贼轻施薄惩一番,也就算了;对于如何对付李贼,老臣认为,除非不动,一动,则必须一击致命。” “只要李贼一死,即便山海盟的势力再强,也不会因为一个死人,而向殿下开战吧,还请殿下三思。” 正是因为张须陀的这番话,王月瑶才如此淡然地对待大败归来的李法主二人;只是,没有出手惩治他们,王月瑶心里就有些不痛快,更何况是迎接他们归来呢。 这才是二人归来,即没有掌声,也没有责备的原因。 眼下,李法主主动请罪,王月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平静道:“李将军请起,此战之败,不在人谋,而在天意。” “眼下,刘行深已为我们向寿王殿下,划下道来了,将军与其自责,不如好好把握机会,摆出一个无人能破的大阵来,先胜了寿王殿下再说。” 王月瑶之言,立刻让李法主惊异地抬起头来,狐疑不定地看了对方一眼。 王月瑶竟然不趁机治他的罪,让他十分不解。 要知道,王月瑶的这个总管,可是他赶鸭子上架,一手捧上去的;对方本人,其实并不愿意坐上这个位置。 更何况,对方和河朔朱璃,连孩子都有了,自己强人所难,逼其上位,无论怎么看,王月瑶都该对他有怨气才对。 可是这次大败,对方竟然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并没有趁机报复的意思,多少让他摸不着这位娘子的深浅了。 既然看不透对方,李法主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回应道:“殿下放心,对于阵战,李某早有准备,殿下只管拭目以待吧。”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五三章 死阵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离开了王月瑶的帅帐,李法主就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 刚一回来,他就立刻让侍从,去唤来护儿;当来护儿匆匆赶到后,不等对方施礼参拜,李法主就迎头问道:“来将军,射猎之前,我嘱咐你的事情,你都办的怎么样了?” 来护儿闻言,面色立刻一肃,拱手回道:“将军放心,属下已经通知盟中的梁伯,请他带三凶将前来助阵。” “据山鹰回报,梁伯三人,会在今夜抵达这里。” “另外,属下还遵从将军的吩咐,说动朱玫、顾彦朗、和杨守亮三位总管;他们一早就从军中,挑选出了千名精锐老卒,以供将军任意差遣。” “好,太好了,那武备方面呢?”来护儿的回答,让李法主十分满意,人手方面,他立刻就不再多问,转而问起了武备的准备情况。 来护儿闻言,环顾了一下四周,显然是担心四周的近侍,可不可靠。 李法主一见他这副模样,立刻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宽慰道:“来将军但说无妨,李某相信,这些下人,绝不会多嘴撩舌的。” 一言方尽,李法主冷冷地瞥了一下四周的近侍,警告之意,不言而喻;那阴冷的眼神,立刻就骇得四周的近侍,脸色一白,全都惊惧地垂下了头颅。 既然李法主本人这么说,来护儿自然就没了顾忌,只见他一脸沉,漠然道:“将军,军阵之上,备用的所有兵器、和铠甲,尽皆淬上了剧毒。” “属下保证,只要有人被这些兵器,刺破了一点点表皮,不敢说立刻见血封喉,但绝对难逃一死。” “好,做得好,哈哈哈!”李法主闻言,兴奋得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双眸更是放射出无比毒辣的精光。 “朱璃,希望你不要让李某失望才是,河朔不是以将勇兵悍著称于世吗,那你就来吧,只要你敢来闯阵,我就让你有来无回。” “哈哈哈,所谓的天命之人,只要有李某在,天命所归,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 翌日,中心大寨之中,诸藩齐聚。 根据支持的人选不同,这些藩镇大员,分成了两拨。 一拨是支持吉王的,隐隐以王月瑶和李克用为首;而另一拨,自然是支持寿王的,皆以朱璃为首。 诸位藩镇大员带头,从属大将、和精锐府卫列后,两方人马,相隔里许,遥遥相望。 就在他们之间的空地上,有一个数千人排布的军阵,横在中间。 大阵呈八边形排布,缓缓地转动着,放眼望去,只见刀枪如林、寒光烁目,肃杀之气,冲击得初夏的暖阳,都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冷的秋霜。 这拨人马,好似不是人间军旅,而是来自幽冥地狱一般。 一身戎装的李法主,带着李狂霸和来护儿二人,提马屹立于大阵之前,面向着朱璃等人。 此时的李法主,一改日前的狼狈,显得格外意气风发,那神情,就好像他老婆,给他生了一个亲弟弟似的,激怀不已。 “呔,怀化大将军朱璃听好,李某听闻,大将军少小从军,数年来,未尝一败;将军的威名,天下皆知,就是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水分啊?”就在朱璃等人,打量着那个八边形的军阵时,李法主就冲着这面叫嚣了起来。 其人一脸玩味,语带讽刺:“朱璃,李某今日列阵当面,你若真如传说中的那般战无不胜,就不妨放马过来闯一闯;李某倒是真想知道,你这么大的名头,不会都是靠贿赂一些市井村妇,让她们帮你吹出来的吧?” “混蛋,姓李的,你找死吗?” “手下败将,还敢出来丢人现眼,若是我,我早就一头撞死了!” “李家老儿,昆明池畔的风水不错,你是相中了此地吗?若是如此,我朱琊,不介意成全你。” ...... 李法主摆明了就是挑衅朱璃,只是他话音未落,就立刻遭到了朱琊、弈江南、李孤峰、岳云等人的喝骂。 而朱璃本人,却 对李法主的叫嚣,充耳不闻,一脸漠然地扭过头去,看向了身边的韩雉。 这位同样不是泛泛之辈,后世家喻户晓的军神;朱璃是看不出那个军阵的蹊跷,可不代表身边就没人能看破。 “韩总管,你能看出这是什么阵吗?”望着韩雉,朱璃径直问道。 韩雉尚未回应,朱全忠身边的王彦章,就突然开口道:“此阵有点像诸葛武侯的八卦阵,只是,又好像略有不同。” “不对,依贺某来看,这应该是八门金锁阵。”尉迟槿身边的贺若弼,不等王彦章话落,就立刻开口道。 “无论是八卦阵,还是八门金锁阵,万变不离其宗。” “八卦阵的八相‘乾、震、坎、艮、坤、巽、离、兑’,不正好对应八门中的‘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吗?”关云长捋着长髯,眯着双眼,一副漫不经心地接口道。 “不然,八门金锁阵,乃是根据星象、地形排布出来的门阵;而八卦阵,乃是诸葛武侯,根据八门金锁阵,自己创造出来的八阵图,二者有联系,但绝不相同。”听了三人的争论,韩信皱着眉头,立刻更正道。 一言未尽,只见他仍旧皱着眉头,认真地接着道:“无论是八阵图,还是八门金锁阵,都会给人留下一线生机。” “如八门金锁阵,生、景、开三门,就是吉门,从这三门入阵,斩杀位于中央指挥的主将后,再从这三门冲出,即可破掉大阵。” “而姓李的,摆出的这个八方军阵,以韩某的造诣,竟然看不出任何一门、或一边是吉门;所以,依韩某之见,此阵虽然和八阵图、以及八门金锁阵,十分相似,却绝非二阵之一。” “此阵,乃死阵也!”韩信脸色阴沉,最后竟然断然地出言道。 “死阵?”朱全忠、关云长、王处存、王镕等人闻言,立刻大声惊呼起来。 也不怪他们大惊小怪,因为“死阵”这个词,以他们的阅历,还从未听说过。 在他们的认知中,军阵,无论是让谁来排布,都会有破绽;换句话说,无论任何人排布的军阵,都能让人找出一条活路,冲杀出去。 可死阵,难道就是有死无生的军阵吗? 若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布阵之人,也太厉害了吧! 在华夏的神话中,最厉害的诛仙剑阵、以及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等等,都能被人破去,这死阵一说,若是无法破去,那布阵之人,岂不是比传说中的神人道祖,还要厉害吗? “死阵,顾名思义,就是只要前去破阵,所有人,都有去无回。”就在各位大员,都在疑神疑鬼之际,朱璃身侧的朱洽,突然出言,坐实了众人的猜测。 支持寿王李杰的藩镇,正好十方人马,众人全都围拢到了朱璃的身边;就连和朱璃闹情绪的尉迟槿,也在众人谈论之际,悄悄地挪过身来,支起了两只小巧的耳朵,听个不停。 朱洽之言,毫无疑问也被她听在耳中,不知怎的,听到这个消息,尉迟槿的心里,就突然一凛,似乎会有她极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将要发生似的。 “道长,难道这死阵,就没办法破除吗?”老流氓朱全忠,似乎不信邪,世上竟然还有无法破除的阵,不但他不相信,其他人也大多难以置信。 “就是,朱某虚活三、四十个春秋,还从未听说有不能破除的军阵。”朱瑄接口附和道。 朱洽闻言,淡淡地看了二人一眼,漠然地道:“二位可曾听过望气之术?” “望气,什么意思?”大家都在聊军阵,这个老道士,怎么突然又提到了那些江湖术士,用来坑蒙拐骗的望气之术了呢,朱全忠下意识地就脱口道。 “哼,二位若是修得望气之术,只要抬眼看一看李法主身后的那个大阵,就会明白,老道为何要说,那是一个有进无出的死阵了。” “整个大阵的上方,死气弥漫,隐隐还有腥臭的剧毒气息,可见,这个大阵,绝不是活人能够闯出去的。” “更何况,此乃演武, 双方限定的兵力有限,若是硬闯的话,绝对死路一条。” “诸位别不信邪,不妨仔细观察、观察,那些组成军阵的府卫,大家难道就不觉得,他们的行走动作,太僵硬了吗?” 虽然朱洽说的十分骇人,可是随着他的声音,众人还是扭过头去,仔细地观察起了方阵中的府卫来。 不难看出,组成方阵的府卫,尽皆都是沙场老卒,从他们一脸凶戾、漠视生死的神态上,就能确定,这些人,绝对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卒。 只是,经由朱洽的提示,众人立刻就发现了,这些老卒的动作,似乎十分不协调。 确切地说,他们的动作,就像人偶戏中的那些提线木偶似的。 循规蹈矩之中,带着一抹生涩的僵直,与其说他们是一群悍卒,还不如说,那是一些僵硬的尸体,在走动。 一想到尸体,众人的心底,就情不自禁地就冒出一股凉气;整个人,平白无故地,就打了个冷战,那真是一方军阵吗? 百鬼夜行的情景,似乎都不及对面的方阵,来得恐怖。 “那还是人吗?”杭州的董昌,一脸吃到狗屎一般的惊叫道。 一见众人,终于注意到了对方军阵中的不妥之处,朱洽突然仰天长叹一声,脸色难看道:“那确实不是人,那些悍卒,都是人傀。” “人傀?”这个词语,就是朱璃听来,也十分陌生,只见他立刻惊疑地望向了朱洽。 迎着朱璃的目光,朱洽再次长叹一声道:“将军,人傀,顾名思义,就是用人,炼制而成的傀儡。” “这些百战老卒,你不能说他们已经死了,因为,他们并没有死透,还保留着生前的信仰,和凶煞之气。” “但是,你也不能说他们还活着,因为他们全都被人,种下了一种特殊的蛊虫,人蛊合一,所有府卫的行动,皆有蛊虫控制。” “在蛊虫的作用下,他们肢体僵硬,坚若铁石、刀剑难伤;可是,一旦大战过后,蛊虫离体,他们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更可怕的是,这些府卫,他们身上的铠甲、以及手中的兵器,全都被喂以了剧毒,比尸毒还阴毒的剧毒;破阵之人,一旦被他们伤到了一点表皮,立刻就会毒发身亡,即便是大罗金仙在世,也难以挽救。” “啊,怎么会这样?” “只不过是一次小小的春搜演武罢了,对方竟然牺牲掉三千精锐的性命,这、这、这......”听了朱洽的解释,还是少年的王镕,面无人色、一脸不可思议的惊叫起来。 “姓李的就不怕生儿子,没屁股眼吗,这种阴毒的大阵,他都敢排布出来,就不怕遭报应吗?”王处存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一方藩镇,听了这个消息,同样面色惨白,一脸惊恐。 “哼,值得这么较真吗?”朱全忠面色阴沉,意味深长地开口道。 虽然他这句话没有说完全,但列位的藩镇大员,自然都能听出他想说什么。 他想说的,无非就是,无论是吉王上位,还是寿王上位,摆在现在这个时候,有什么紧要的吗? 无论是谁上位,都摆脱不了做傀儡的命运,现在,谁还会将李家的儿郎,当盘菜来看呢? 为此葬送掉三千精锐的性命,未免就有点太不人道了。 “就真的没有办法破解吗?”朱璃皱着眉头,无奈地沉吟道。 他想到的,自然要比别人多一些;李法主既然不惜牺牲掉三千精锐的性命,也要摆下此阵,就绝不会允许他们一方,轻易认输的。 也就是说,这一战他们若想躲过去,应该不可能了;既然不可能避开,又没办法破解,难道还能送死不成。 “这是上古四凶阵之一的死阵,以死命名,可见其凶;据老道所知,李法主本人,应该没有这个本事,布下此阵。” “山海盟中,唯有一人可以布下死阵,那人名叫梁伯,乃是山海盟左使;此阵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梁伯和他麾下的三大凶将,应该已经来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五四章 缘由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山海盟左使?” “三大凶将?”一听朱洽提到了山海盟,众人无不悚然动容。 身为一方藩镇大阀,站在这样的高度,多多少少都会听说过“山海盟”这个名字;流传最广的一句话,那就是“横流乱乾坤、山海定天下。” 在华夏的天空下,在浩荡的神州大地之上,故老相传着两大组织,其一就是山海盟,这其二,就是横流阁。 传闻,每当一个王朝,发展到贪官横行、天怒人怨之际,横流阁就会有人悄然入世,啸聚天下义士、共举大事,推翻腐朽的王朝。 介时,天下动荡、兵连祸灾。 而在这个时候,另一个组织山海盟,就会怀着“悲天悯人”的情怀,插手纷争;从群豪之中,择一“众望所归”之人,收拾山川、靖平四海。 从故老相传的流言中,不难看出,横流阁,一直都是乱天下的祸根;而山海盟,则是定天下的功臣。 事实上,真的是这样吗? 反正,升斗小民,是看不到历史的真相了。 朱璃四周,藩镇大员动容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历来作为定天下的功臣,山海盟果真出现了,而且,还站到了他们这些人的对立面上,他们又怎么可能不吃惊呢。 一则,传说中的两大组织,竟然真的存在。 二则,他们这些人,竟然站到了山海盟的对立面上,难道他们都是被人利用的倒霉蛋吗? 很显然,他们对于横流阁的印象,绝对不怎么好。 就在其他人,因为听到山海盟的原因,而惊魂未定之际,尉迟槿这位新任的幽州总管,则是一脸肃然地向着朱洽,拱手一礼,恭敬道:“前辈,莫非前辈说的梁伯,以及三凶将,有什么让人忌惮的地方吗?” “为何前辈一提到这几个人,面色就凝重了许多呢?” 经尉迟槿这么一问,朱洽的面色,仍然没有轻松分毫,依旧沉凝地应道:“不知娘子,有没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山海能睥睨、皆因有梁帝’。” “这句话中的‘梁帝’,并非指代一人,而是两个人,梁就是指山海盟中的左使梁伯;而帝,则是指山海盟中的另外一位高人,权右帝殷。” “山海盟,自盟主以下,就属伯、右二人,权柄最重。” “伯、右之下,就是四大元老,李法主就是四大元老之一;对了,历镇燕山的刘海蟾,也是山海盟的人,同样位居四大元老之一。” “不过,李法主乃是梁伯的座下长老,而刘海蟾,却是帝殷的座下长老。” “梁伯主掌山鹰,帝殷主掌海鹫,山鹰、海鹫,各司其职,互不干涉;除了盟主,梁、帝二人,分别是他们这一派中,至高掌控者。” “如今,我们对上了梁伯,不亚于就对上了山海盟的半壁江山,这才是老道忧虑的原因。” “山鹰、海鹫,这二者有什么区别吗?”听到这里,李天府不免有些疑惑,拱手向着朱洽请教道。 “为什么李法主这位元老,可以插手中原纷争;而燕山的刘师叔,却一直遁世隐居呢?” 朱洽闻言,扭头望向了李天府,突然出言道:“老道曾跟你前往龙鹄山,进入过龙鹄宮,当你毫无阻碍地坐上龙鹄宮大宫主的宝座时,那个时候,老道就猜测,你应该是莫凌天的弟子,对吗?” “晚辈正是,前辈认识家师?”朱洽突然提到了莫凌天,倒是让李天府一愣。 一见李天府坦承不讳,朱洽又是一声长叹,慨然道:“何止是认识,你师傅莫凌天,可是老道的老对手喽。” “老对手?”一听朱洽这么一说,倒是让李天府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心中大骂晦气,拉关系没拉成,倒是牵出了师傅的宿敌来了,这不是晦气是什么? 更何况,他还将老道带进了龙鹄山。 不过说起来,这位老道士,也忒阴险了,一路上不闻不问,就让李天府带着对方,逛遍了整个龙鹄山的所有地方。 现在才突然爆出,这老家伙竟然是他师尊的老对手,这不是坑人吗? 一想到这里,李天府就脸色发青,舌口发干、发苦,任谁被对方瞒得这么辛苦,应该也不好受吧。 一见对方的表情,朱洽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为了不让李天府自己吓自己,他就立刻开口道: “你师傅莫凌天,同样也是山海盟的四大元老之一,隶属梁伯麾下,又怎么可能不是老夫的对手呢?” “老道身为横流阁当代阁 主,能做老夫的对手,可见,你师傅莫老鬼,也绝非泛泛之辈;怎么,老道一直没有见过莫老鬼露面,他对你们几个小辈,就这么放心?” “若是莫凌天在此,若是他和你们几个一样,都站到朱璃这一边来,梁伯的大阵,说不定就不攻自破喽。” “据老道所知,你师傅莫凌天,在山海盟中的资格,比李法主要硬得多,梁伯对莫老鬼的信重,李法主恐怕,拍马也追之不及吧。” 听了朱洽这番话,李天府的脑海中,“轰”的一声闷响,炸得他整个人,瞬间就七荤八素了起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师父莫凌天,竟然是山海盟的人;按照朱洽的说法,他的师尊,还是梁伯的麾下,和李法主应该分属同一阵营。 可是,李法主为什么又要加害他的师父呢? 不,李天府瞬间明悟了什么,若是从如今的局势来看,李法主加害莫凌天的意图,就十分明了了。 若是莫凌天还在,梁伯会听任李法主摆布吗? 自然不会,毕竟,莫凌天更得梁伯信重。 莫凌天不死,梁伯断然不会任由李法主牵着的鼻子走;李法主加害莫凌天,自然是为了加重他自己,在梁伯心目中的分量。 以便在关键时刻,他李法主就能左右梁伯,甚至借用梁伯的势力。 从今天的对峙来看,梁伯竟然为了李法主,亲自来到了长安;可见,李法主暗害莫凌天这一招,走得十分精妙。 一瞬间的时间,以李天府的智慧,就想到了很多。 可是朱洽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兀自解释道:“至于山鹰、海鹫有什么不同,那就说来话长了。” “山海盟内部,分成两派,当初的创始人认为,危害我华夏和平发展的因素,无外乎两个方面,一是神州内部的原因,一是神州外部的原因。” “山鹰、海鹫,自此,就应运而生了。” “山鹰的掌控者左使,历任皆名梁伯;海鹫的执掌者权右,历任也皆名帝殷。” “左使掌控山鹰,监察九州,拨乱反正;权右执掌海鹫,威震四夷、巡风海外,刺杀强蛮、遏制九戎。” “所以,大家才会看到李法主,可以肆无忌惮地插手朝政、出阁拜将;而刘海蟾同样是山海盟的四大元老之一,却只能遁世燕山,遏制戎狄......”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李天府突然双目猩红,森然地打断了他的话道:“前辈,你说晚辈的师尊,乃是山海盟之人。” “那么,在山海盟中,若是谋杀同僚,这个人会不会遭受惩罚呢?” “什么意思?”朱洽闻言,脸色瞬变,惊疑不定地看向了李天府。 只见李天府,突然伸手指向场中的李法主,面目一片狰狞,一副恨不得食其肉、嚼其骨般的咬牙切齿道:“家师莫凌天,就是被李法主害死的。” “李贼不但害了家师,还伪装成家师的模样,蛊惑晚辈师兄妹,助其为虐;当初,三师妹就是被其蛊惑,才潜入北疆,造成了朔州偏头镇的惨案。” “四师弟盖松涛,也是在李贼身份被揭穿之际,狠下辣手,被其打下山崖的;这老贼,谋杀同僚,阴害族民,这样的人在山海盟中,也配位居四大元老之一吗?” 朱洽闻言,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立刻追问道:“你是说,莫老鬼死了,还是被李法主害死的。” “而且,朔州偏头镇的惨案、数万百姓的惨死,都是李法主一手造成的?” “不错,这老贼,绝对是主谋;三师妹手中,原本还留有,这老贼留下的木叶令,不过,现在那枚令牌,应该在河朔武悼将军的手中。” “啊!”一见李天府肯定,朱洽老道怒极之下,突然就尖叫一声,声破云霄、凄厉尖锐,刺得众人的耳膜,一阵刺疼。 只听状若死了亲人一般的朱洽,怒发冲冠地发狂道:“气煞我也,李法主狗贼,老道今日,要和你拼了!” 这声尖叫,不但骇得朱璃等人浑身一颤,连冷眼望向这里的李法主三人,也是一阵悚然。 朱洽老道,虽然在世俗之中,籍籍无名;可是,他在修界、甚至是游侠界,都是巨擘级的人物,类似今天这般失态的情况,可绝不常见。 而在大阵之中,一名眼窝深陷、鹰鼻朱唇、形若生撕了活人、嘴角血迹未干般的老者,也被这道尖叫惊动了,只见他缓缓地抬起头来,望向了朱洽站立的位置,喃喃低语道:“朱洽,哼哼,小李子说的那个朱璃,果然是对 方扶植的人;看来,老夫这趟长安之行,果然没有来错啊。” 同一时间,军阵之中,处于不同方向的,还有三名浑身阴冷、一如从地狱中走出来的阴冥鬼将似的汉子,听到朱洽的声音,眼神也变得更加阴冷了。 隐隐有着一股嗜血狂暴的杀意,弥漫而出,阴冷地侵袭着这方天地的四周。 就在朱洽尖叫之后,不等对方愤然冲出,朱璃就突然一晃身,拦在了对方的身前,淡然地道:“前辈,前辈既然知道这是死阵,有进无出,为何还要如此鲁莽呢?” “前辈这一去,不正是中了李法主的诡计了吗?” “白白地送了性命不说,于眼下的局势,一点帮助都没有,这不是故意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就是、就是,老道......,呃,不,这位前辈,我家将军说的没错,连我周然都能看出,若是前辈贸然冲过去,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难道以前辈的英明,还看不出来,那姓李的,有多奸猾吗?”一直陪在自家媳妇身边,你侬我侬的周然,也被朱洽的这声尖叫,给吓得春意尽消,连忙走了过来,一本正经地插言道。 “呃,前辈,其实你说,这阵不能破,老周......,呃,不,我小周,是不信的。” “只要是军阵,就是由人组成的,破不了他的阵,难道我们还能对付不了他的人吗?” 不得不说,周然的突然出言,无形中,就给了所有人,打开了一条新思路;也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周然这家伙,这次北上长安,压根就没将心思放在春搜上,光顾着和自家媳妇培养感情、研究造人了。 突然出言,完全是站在局外的角度说的,不想,竟然说到了点子上了。 “这位周兄弟,果然高明,我等太过拘泥于破阵了,竟然连这一遭都没想到。”周然的声音方落,朱全忠麾下的大将王彦章,就一脸钦佩地看向了这位小眼睛的将军,由衷地佩服道。 “不错,周兄之言,可谓神来之言,一言即出,我等立刻茅塞顿开。”成德军大将墨君和,也倾佩有加地附和道。 ...... 无意之言,竟然得到了众人的如此钦佩,周然的尾巴,瞬间就翘了起来。 只见他立刻昂起头、挺起胸来,一派有为高士的做派,向着众人摆摆手,一点不客气地道:“咳咳,不是老周我太聪明,而是诸位也太愚鲁了;英明神武,如我老周这样的人物,从来都是千年一遇、万年难觅的。” “老周我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呃,那位兄弟,你想说啥,没关系,捡好听的,来上一段,我老周一定笑纳。” “哎呦,别、别、别,媳妇儿,你轻点......” 还未等他说完,站在他身旁的鱼翠微,就看不下去了,毫不客气地就伸出玉手,揪起了他的耳朵,把他牵了下去了,免得这家伙,继续留在这里,丢了姚州几位的脸面。 不得不说,这家伙,同文兰和阳光那两个小妮子一样,都是福将。 关键时候,出言总能让人耳目一新;危机时刻,也总能稀里糊涂地化险为夷,不得不让人羡慕和赞叹。 周然虽给出了另一个思路,可朱洽的脸色并没有轻松多少,他也知道刚刚自己失态了,经朱璃这么一拦,他就恢复了心智,沉声道:“这位小朋友,言之有理。” “若是破阵,在限制兵力、水火不用的情况下,我们的确破不了,梁伯的死阵;可是对付人,我们还是能想想办法的。” “若是老道猜得不错的话,位于大阵中枢之人,必然是梁伯本人;此人修为高,当然境巅峰的修为,即便是老道在其手下,也只能沦为被动挨打的货色。” “梁伯麾下,三大凶将,来喜、赢发、和李奴儿三人,尽皆都是释然境巅峰的高手;此三人,必然率部拱卫在四周,不杀三人,死阵难破。” 一听主持大阵的四大高手,竟然都是如此高的修为境界,朱璃身边的一众藩镇大员,脸色显得更加难看了。 大家都是武人,虽然他们没有达到那个境界,但绝不妨碍他们,了解这些境界。 一听对方,最差的都是释然巅峰的武道修为,众人的小心肝,又止不住地跳了起来,脸色一片铁青。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璃突然开口道:“前辈,我想你误解了周然兄弟的意思了,他说的对付人,朱某认为,是对付那些府卫,而不是统帅他们的大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五五章 将出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不错,对付高手不容易,可是对付那些僵尸似的府卫,那就容易多了,不是吗?”朱璃话音未落,韩雉就连声附和道。 众人闻言,无不默默颔首,深以为然。 周然的无心之言,经由朱璃释疑,立刻就得到了列位大佬的认可;就连老道朱洽,也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见到了这一幕,尉迟槿的嘴角,不为人察地就勾勒起一抹自得的微笑;那是爱人出彩,心有荣焉的笑容。 只是这抹会心的微笑,刚刚涌起不久,这位娘子就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只见她小脸一变,立刻鼓涨了起来,气鼓鼓地,活像一个气包子。 为了不让朱璃专美于前,这位娘子,立刻指着双方之间,那缓缓转动的死阵,沉声开口道:“死阵和八阵图十分相似,却又不尽相同。” “八阵图始现于皇帝时期,后经姜太公、司马穰苴、管仲、孙武等人不断改良;直到三国时期,诸葛武侯才将它完善成功,并让它的威力,达到了顶峰。” “阵法兼容井田、道家八卦等排布演变,内蕴天覆、地载、风扬、云垂、龙飞、虎翼、鸟翔、蛇蟠八大阵式。” “可若是有人认为,八阵图只有八大阵式,那就大错特错了。” “八阵图,是以乾、坤、巽、艮四间地,为天、地、风、云正阵;西北为乾,乾乃天阵;西南为坤,坤乃地阵;东南巽居,巽乃风阵;东北艮居,艮乃山川,山川出云,即为云阵。” “整个大阵之中,大阵包小阵、大营包小营,隅落勾连、曲折相对,总共拥有八八六十四阵。” “一旦布出,威力无比,阵间容阵,队间容队;一阵临敌,两阵相从,攻守兼备、隐显莫测,迄今为止,无人可破。” “可死阵不同,死阵虽然同样凶名在外,却少了诸多变化;这样一来,就给了我们蚕食它的一个机会,依在下看来,可选精锐士卒,循环往复,用水磨的功夫,一点一点磨死对方的府卫。。” 以一介娘子之身,却有这番见识、如此的认知,可见尉迟槿绝非泛泛之辈;巾帼不让须眉之名,绝非空穴来风。 只是,她的话音未落,朱洽就立刻反驳道,“依老道来看,尉迟娘子的方法虽然可行,但却稍欠稳妥,人选方面,我们必须仔细商榷。” 众人闻言,不由自主地就望向了这位神的老道;要知道,尉迟槿所说的精锐士卒,必然是军中老卒,百战不殆、漠视生死的那种。 可就是这样的人选,朱洽老道却认为,还不够资格前去破阵;那这位老人家,到底认什么层次的人选,才有资格去破阵呢? 诸藩大员,无不好有加。 迎着众人那凝重的目光,朱洽老道伸手指向中央的死阵,肃然地向众人道:“诸位请看,死阵同样是由八大阵势组成,除了主持大阵的梁伯之外,每一座大阵,皆有一员大将出镇。” “除了来喜、赢发、李奴儿这三大凶将外,扬州的那位田頵将军、河东的那位武道天才史建瑭将军、以及东川的罗璋、凤翔的薛知筹、鄜延的王行瑜,也同样统率一阵。” “老道在此,姑且不论三大凶将有多狂猛;光是诸位熟知的田頵、史建瑭、罗璋、薛知筹、王行瑜等人,尽皆都是勇冠三军、血雨腥风中杀出来的悍将。” “若是依尉迟娘子之言,派出军中精锐,前去抹杀死阵之中的府卫;试问,对方有这等大将坐镇阵中,诸位认为成功的几率有多大呢?” “精锐悍卒,固然是军中的中坚、骨干力量,他们虽然身经百战、漠视生死,可若论起身手和技巧,就显得太过拙劣,实非出击的最佳人选。” “那依道长之言,我等要以什么样的阵 容,去磨杀对方的府卫呢?”朱全忠双眼眯起,一脸认真地问道。 别人朱全忠或许不清楚,可扬州大将田頵、河东大将史建瑭,这两个人,他绝对清楚地知道,对方有多厉害。 毕竟,杨行密和他交过手,而李克用又是他的死仇,这两位的麾下有哪些能人,朱全忠又岂能不调查清楚呢。 毫不客气地说,田頵的武力,绝对能排到扬州大将的前三;而河东的史建瑭,除了河东第一猛将李存孝之外,对方在河东,几乎无人能敌。 这两个人都出来了,朱全忠又岂能掉以轻心。 朱洽闻言,淡淡地扫了己方的所有藩镇大员一眼,毅然道:“如果老道说的不错的话,诸位的麾下,应该都有暗卫吧?” 暗卫的存在,虽然人人都知道,但被人当面提起,很多大员,估计还是第一次碰到;一听朱洽提起暗卫,众人的脸上,立刻就涌现出了一丝不自然。 可是不等他们开口,朱洽就立刻道:“诸位无须否认,有没有这样的存在,大家谁不是门清得很?” “暗卫出自军中,历来都是军中的战兵之王。” “这些人被诸位挑选出来,又进行了更加极端的训练和培养,毫不客气地说,他们中即便是普通的卫士,也堪比军中的校尉、和裨将,老道没有说错吧。” “若想在三天时间内,啃下死阵这样的硬骨头;老道认为,诸位不但要猛将尽出,还要各自调集三百暗卫,使得大将和暗卫,相间排布、攻守相望,如此循环往复,才有可能啃下梁伯的死阵。” 面对朱洽的提议,众人尽皆没有出言反对,身为一方大员,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一员猛将在短兵相接之际的作用。 军阵对弈,说白了,就是直接考验短兵相接的群架能力,在这种场合下,所有的阴谋诡计,尽皆都会变得苍白无力起来,赤裸裸的就是挥拳头、亮肌肉的时刻。 组成死阵的大将,任何一人,都有镇戍一方的能力,若是他们不能拿出对等的阵容,别说磨死、磨灭对方的府卫,自己麾下,不被人砍杀殆尽,就算是幸运的了。 一见众人默然,朱璃就知道,他们对朱洽的提议,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因此,他正要开口,号召大家赶紧出人,也好尽早地攻灭,李法主自以为无敌的死阵。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后,有人在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袍后襟。 随着感应,朱璃缓缓地转过头去,只见一直傲娇得犹如白天鹅般的尉迟槿,此刻,却窘迫得一如初见生人的羞涩小娘子一般。 这副神情,倒是很少在对方的身上呈现,朱璃感觉十分好,没并没有出声,而是向着对方抛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随着眼神的递出,一道低若蚊讷般的声音,涩然传来:“我麾下没有暗卫!” 即便是身为自然境巅峰的朱璃,也是愣了半天,才明白对方想要表达什么;很显然,若是每个大员,都要派出三百暗卫高手,尉迟槿这位新鲜出炉的幽州总管,无疑就要当众出丑了。 原因很简单,她上任幽州总管的时间并不长,你让她去哪里找来三百暗卫高手;以前的李可举,或许培养过一批暗卫,可大家都知道,李可举可是败逃过一次,麾下的精锐早就死了个干净。 因为那次败逃,李可举就对权势和地位,失去了争夺的念头,这从整个幽州的重要关隘,李可举全都委托河朔的大将去镇守,就可以看出来。 没有了争权夺利的心思,自然也就没有继续培养暗卫的必要了。 轮到尉迟槿上位的时候,只有岳鹏举、高远、张归厚等人,让出的数万府卫;整个幽州,哪里会有什么堪比裨将实力的暗卫存在,而 且一下子还要派出三百人,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遇到这种措手不及的事情,也难怪尉迟槿会如此窘迫;当她环顾四周时,发现能够让她开口请援的人,仅仅就只有朱璃一个罢了。 这个情况,顿时就让这位傲娇得犹如孔雀一般的娘子,不得不憋屈地低下高傲的头颅,受气小媳妇一般地向朱璃请援道。 有道是闻弦歌而知雅意,尉迟槿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朱璃就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只见他毫不犹豫地柔声应道:“没事,你让贺若弼、文兰、和阳光三人,尽管出战就好,他们将要率领的人马,我自有安排。” “嗯。”一直高傲得犹如白天鹅一般的尉迟槿,一见朱璃想都没想就应承了下来,整个人显得更加羞窘了起来,一如将脑袋插进翅膀下的小黄鸭似的,十分难为情。 甩了人家,还处处让人家帮衬,这简直无法想象;当然,这只是个小插曲,知道的人,也只有朱璃身边的寥寥几个人罢了。 正在这个时候,驻马屹立于大阵之前的李法主,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放声嘲讽道:“怎么了,朱璃,我的怀化大将军,你们这些人难道还没想好吗?” “世人皆道,河朔朱璃,英雄无敌;河南朱全忠,当世曹孟德;徐州韩雉,齐鲁虓虎。” “当然,还有姚州的关云长、沧州的王处存、冀州的王镕、贝德的朱瑄、杭州的董昌、邠宁的王重盈,你们这些被世人称作当世枭雄的人,现在怎么磨蹭得一如妇人出门似的。” “依李某来看,什么狗屁英雄,当世曹孟德,也不过是扎标卖首、色厉胆薄之辈罢了。” “放你娘个狗臭屁,你才是插标卖首之徒,你全家都是插标卖首的贱货,信不信俺老周,今天活埋了你这贱人。”刚刚被媳妇教训了一顿,正愁着有气无处撒的周然,一听到李法主出言侮辱了本方大员,想都没想,就一蹦三尺高,冲着李法主对骂了过去。 “嘁,我说周家姐夫,你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什么,凭白拉低了自己的水准。”文兰闻言,白了周然一眼,故意扯着嗓子、不屑地附和道。 “那可不,李家老贼,大放厥词,简直臭不可闻,周家姐夫竟然还跟他一般见识,真是凭白拉低我们两姐妹的素质。”阳光同样出口不饶人,立刻接着文兰的话大声喊道。 ...... 这三个和稀泥、打酱油的大将,终于混到了一起,还有一搭、没一搭的对李法主埋汰个没完,瞬间就气得李法主双目喷火、睚眦欲裂。 只见他瞪着一双火冒三丈的双眸,阴狠地盯着周然三人,那样子,看起来恨不得立刻冲上来,撕烂掉周然三人,那没遮没拦的嘴巴一样。 对于李法主的挑衅,朱璃一方的大员,没有一个理会对方的;大家正忙着调兵遣将呢。 不大一会儿,破阵的队伍就聚集了起来。 河朔的朱琊、李孤峰、岳云三人,尽皆披甲挥兵,策马而出;幽州贺若弼、文兰、和阳光,也丝毫不慢,立刻纵马跟上。 姚州同样出将三人,分别是李天府、杨柳叶、和周然;徐州三将,分别是季布、王敬武、和王师范。 另外,还有河南王彦章、盖松涛、鲸布;邠宁王珂、李瑭、郭趚;冀州墨君和、段亮、马珂;沧州王郜、甄琼章、唐弘夫;贝德朱裕、丘弘礼、安知建;杭州钱镠、吴繇、朱瓒。 十位将军、和总管大员,每人尽皆派出三员大将;除了河朔、幽州、姚州、徐州、河南五方;其他藩镇派出的大将,尽皆都是留名青史的大将。 总共三十位战将,统帅三千名,堪比校尉、裨将实力的精锐,策马如龙,径直杀向了中央的死阵。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五六章 非常规、非常人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支持寿王的一方,终于出动了人马。 看到策马而出的对方精锐,李法主的嘴角,立刻浮现出一丝奸计得逞似的嘲讽。 一看到对方,一下子就出动了三十员大将,几乎无一不是威震三军的猛将,李法主就更加开心了。 老家伙兴奋地暗忖道,不怕你们出动的人手多,就怕你们认怂了;现在既然出来了,就等着收尸吧,梁伯的死阵,可是名副其实的绞肉机。 长刀锃亮、千马长嘶,携裹着冲垮一切的势头,冲向了死阵。 这一切,似乎正在循着他的阴谋,顺利地进行着,终于让他放下了心来,挥手就带着李狂霸和来护儿,返回了本阵。 可是,事情真是循着他的阴谋,顺利进行着吗? 当李法主返回本阵,回头望去,这一看不要紧,他的脸色瞬间就黑了起来。 循着他的目光,只见一队千余人的精锐,杀气凛凛、啸冲如虎般地冲向了死阵;为首一将,舍我其谁、霸道无匹,正是怀化大将军朱璃的弟弟,朱琊。 朱琊亲自出马,对于将朱璃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李法主来说,应该高兴才对,脸色为啥黑了起来? 当众人放眼望去,只见那位霸气冲天、纵马挺抢的河朔二将军,在距离死阵的伤门,还有一枪之距的地方,突然一个立地旋转,硬生生地勒住了战马,掉头就向一侧冲了过去。 而紧随在其后的李孤峰和岳云二人,也有样学样,毫不犹豫地勒马掉头,循着朱琊的足迹,一路冲向了一侧。 了解八门金锁阵的读者,应该都知道,若是有人前来破阵,布阵的一方,一般都会让对方从伤门而入。 而对于破阵的一方来说,率部突阵,途经伤门,必然是一场硬仗,这一仗不得不打;可是眼下,朱琊连理都没理张口以待的死阵伤门,径直冲向了一侧。 他这是什么态度,真是诚心来破阵的吗? 看到对方遇门不入,李法主的心底,突然就涌出了一丝不妙的感觉,脸色自然不好看。 至于跟在河朔人马身后的姚州李天府、杨柳叶、周然,还有幽州队的贺若弼、文兰、阳光,以及杭州的钱镠四人,也同样率部冲向了一侧。 一千精锐,在十位大将的率领下,犹如一条突然掉头的灵蟒一般,绕开了伤门,反而将三千死阵府卫,给围了起来。 对方前来破阵,却不入死阵,反而绕着死阵兜起了马来,到底想干什么? 不,这些纵马而来的精锐,绝对不仅仅是兜马溜风,跟在李天府身后的周然,突然就扯着嗓子,大声向着李天府道:“嗨,大舅哥,你看看、你看看,这帮傻乎乎的家伙,还以为我们会冲进阵去,和他们硬拼,真是笑得我肚子疼,自己蠢就算了,还以为别人跟他们一样蠢,哈哈哈!” “一个个的,蠢得跟猪似的,还想算计我们,我看啊,他们还不如滚回娘胎里重造一遍,再来和我们斗吧!” “哈哈哈,对,滚回娘胎重造一遍再来。”李天府大声附和。 “滚回娘胎重造!” “滚回娘胎重造!” “滚回娘胎重造!” ...... 李天府身为姚州主将,带头起哄,麾下将士自然跟从,齐声吆喝不停;继而,河朔、幽州的鬼卫,也立刻跟风喊起。 这一千精锐,一遍纵马飞奔,一遍扯着嗓子,大声嘲讽死阵的所有将士,直接把镇戍死阵的八名大将,以及主持大阵的梁伯,气得脸色通红,胸口好似拨浪鼓似的,起伏不停。 看到如此诡异的一幕,支持吉王的一方大员,神情就疑惑了起来。 “两军对峙,对方竟然纵马游离于军阵之外,莫不是嫌弃我军的将士,箭矢不利乎?”西川王建,立刻拽着袋子,大声怒斥道。 “杨某曾闻,怀化大将军朱璃,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他今天的这个安排,又是唱的哪一出啊?”杨行密凝视着场中,摸着下巴,狐疑起来。 “朱璃和朱全忠,全都是诡诈如狐之辈,如此行事,必有蹊跷!”吃过朱璃和朱全忠亏的李克用,反而一反常态,言辞凿凿地断定道。 ...... 望着游离在死阵之外的朱琊等人,听着对方麾下的那些将士,污言秽语般的嘲讽和侮辱,一直养尊处优的梁伯,以及他麾下的三大凶将,就开始不淡定了。 不过在梁伯看来,对方以为这样,他就奈何不了对方了吗,简直就是笑话;对方如此乱来,完全不谙兵法,必然自讨苦吃。 一念萌动,只见梁伯立刻示意身边旗手,挥动起了手中的大旗。 组成死阵的将士,看到中心处的旗号变动,立刻就知道主帅下令了。 只见大阵的外围,无数府卫闻旗而动,无数枚一人多高的巨盾,顷刻之间,顺次立起,整个战场,立刻就是一阵“咣、咣、咣......”的立盾之声。 须臾之间,整个死阵,一如用巨盾扎起 来的羊圈一般,严丝合缝、滴水不漏。 于此同时,也就在大盾竖起的一刹那,死阵之中的千余弓弩手,立刻张弓搭箭,箭矢倾斜六十度向上的方向,向着策马奔腾在死阵之外的朱琊等人,抛射起毒箭来。 “嗖、嗖、嗖......” 刹那之间,幽蓝色的寒光,就映满了所有人视线;放眼处,满目都是蓝汪汪的瑰丽之色,那是剧毒的颜色。 箭矢喂毒,其色斑斓,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识;不过,即便知道那是毒箭,对峙双方的大员,依旧没有人,开口叫破。 大势之争,无所不用其极,若是有人叫破,也不过是贻笑大方,没有人会理会他的。 当无数支侵染着剧毒的羽箭,破空冲上天际之时,整个空间,立刻散发出一阵腥臭的气味。 那些啸冲而出的羽箭,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度后,立刻箭头一垂,接着就俯冲而下,径直冲向了游龙一般的朱琊等人。 “啊......” 就在此时,一声嘶吼,磅礴而出,春雷炸响般凭空暴起,尖锐的狂啸声,刺激得所有人的耳膜,尽皆疼痛欲裂。 音波如涛,涛翻浪卷,眨眼之间,就席卷了一片长空,震得整个空间,都乱颤不已。 那是朱琊的“龙鸣狮啸”,无数垂射而下的毒箭,在朱琊的音波攻击下,瞬间就出现了紊乱不齐、摇摇欲坠之态。 这阵紊乱,持续的时间非常短暂,也就是一个刹那的功夫。 可就在这一刹那的时间中,龙鹄山的大宫主李天府,猛地鼓起两腮,一如蛤蟆吹天一般,“噗”的一下,就喷射出了一道晶莹的酒水。 酒水剔透,喷溅如龙,水龙舞天,摇头摆尾。 放眼望去,就见那绵亘无穷的长啸声中,一条晶莹瑰蓝的游龙,眨眼之间,就腾空而起,滴溜溜地绕着死阵,溜过了一道浑圆的圆弧。 圆弧看似随意,却又十分精准地悬浮在了羽箭的下方,平铺成一道宽阔的水带,死死地拦截在了毒箭的必经之路上。 那些暴雨般的毒箭,毫无意外地,就垂落到了蓝色的水龙身上。 水有浮力,无人质疑。 虽然李天府喷射的酒水很少,可耐不住他功力高啊,比起那些抛射羽箭的弓弩手,不知要高出多少。 看似来势汹汹的毒箭,在经由朱琊和李天府两次的阻隔之后,原本势若流星般的抛射,瞬间就变成了强弩之末,不穿鲁缟的萎箭了。 “刷、刷、刷......” 只见纵马游走在死阵四周的骑士,瞬间就挥动起手中的长刀、尖刀、板凳等武器,轻轻一拨,就将这些毒箭,全都拨到了一边,轻巧得几乎混不着力。 死阵中的精锐府卫,射出的第一波毒箭,就这样轻巧地被朱琊和李天府,给联手破解了,数千支毒箭,竟然没有伤到一名精锐骑士。 马蹄呼啸,奔腾如龙。 轰隆的马蹄声,一如奔腾呼啸的海潮一般轰鸣不断。 朱琊、李天府等千人精锐,破除了毒箭之后,仍旧好似一条狂躁的狂龙一般,围绕着死阵旋转不已。 若是这个时候,有人凌空俯瞰,就会发现,他们的千人骑兵,就好像一条暴躁的狂蟒,紧紧地裹住了中间的“玄龟”,使之不能游弋分毫。 一波毒箭,竟然一点战果都没有,倒是让主持大阵的梁伯,愤懑了起来。 想他梁伯,好歹也是一方巨擘,跺跺脚都能让这片华夏的天地、颤上三颤的人物;可是如今,他亲自出马,竟然连敌人一根毛都没有伤到,他这老脸实在丢不起啊。 一波倏平,梁伯立刻示意旗手,再次挥动大旗。 大旗挥动,毒箭如雨;迎接它们的还是朱琊的“龙鸣狮啸”,以及李天府的“水龙天舞”,继而就是骑士们那不屑一顾的格挡。 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梁伯不能给朱琊等人造成伤亡,他就越不信邪。 大旗挥动得愈来愈频繁,羽箭抛射的频率,也越来越快;裂金碎石般的狂啸声,也不断地嘶声而起,整个战场的上空,还有一条晶莹剔透的蓝色水龙,不断地徘徊在消散和清晰之间。 伴随着轰鸣的马蹄声、伴随着破云裂霄般的狂吼声、伴随着一条弄涛戏水般的水龙,肆虐长空;千余位身手堪比裨将般的精锐,不断地挥舞出银光匹练,将所有的毒箭,格崩到一边。 如此一幕,倒是让观战的双方大员,无不心生疑窦,这到底是谁在破阵、谁在布防啊,攻守双方,好像完全颠倒了位置了吧。 整个战况,即便是让能征惯战的大将来看,他现在怕是也看不懂了。 “娘的,到底在搞什么?”望着场上的怪异一幕,江左的刘汉宏,这位暴躁的节度使,突然暴了一句粗口。 一人带头,其他人也不淡定了,李克用圆睁着一只独目,沉声道:“不对,对方是来破阵的,怎么可能只是挨打,却不还手呢?” “这其中一定有诈。”李克用的口气十分笃定。 骤然听到李克用的质疑,李法主脸色一青,立刻惊呼道:“箭矢,对方是在消耗我方的毒......,不,是羽箭,对方是在消耗我方的羽箭。” 一言惊醒梦中人,闻听这道惊呼的大员,立刻恍然。 场上的一幕,给人的感觉,不正如李法主所言的那样吗;朱琊等人,纵马飞窜,甘心做靶子,不断地诱使梁伯等人,抛射羽箭,毫无疑问,打的就是消耗他们一方羽箭的目的。 迄今为止,大半个时辰过去了,梁伯的毒箭,想必也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吧。 唐末乱世,武人乱国,所有的地方节度使、以及一方镇将,几乎都对军旅的惯例,知之甚详。 但凡大战,弓弩手一般都会带有三篓羽箭,一篓五十支;类似梁伯这样,不断地下令抛射,大半个时辰下来,每一位弓弩手,至少都抛射出了上百支羽箭了。 直到现在,他们才看明白,可是又能怎样呢? 朱琊、李天府率领的千余精锐,不断地围绕着死阵策马奔腾,搞得就像上万骑兵奔袭似的,他们即便发现了真相,放声大喊,梁伯也听不到;派人前去传话,可外面又有骑兵阻隔,明白了对方的目的,却什么也做不了,跟没明白有什么区别吗? 李法主虽然看出了朱琊等人的目的,可对结果一点影响都没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整个死阵,突然就哑火了。 无他,阵中的府卫,随身携带的毒箭,全都射光了;他们即便再想射,也没箭了啊。 一见对方突然熄火,朱琊等人的神情,就是一阵放松。 若想啃下死阵府卫,毒箭无疑会成为最致命的威胁,这颗带毒的獠牙,现在终于被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拔了下来,下面就是硬啃的时候了。 不过,他们这一队,也要歇歇了。 梁伯羽箭告罄,正在李法主心急如焚之际,他突然发现,朱琊等人竟然撤了。 这是什么意思,正常情况下,消耗完对方的羽箭,不是正好趁势冲击敌阵吗,这个朱琊难道是猪脑子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撤退呢? 还没等他想明白,只见随着朱琊的撤退,河南大将王彦章、邠宁王珂、冀州墨君和等千人精锐,瞬间就策马冲出。 同样是千余精骑,同样是十元悍将,这些人甫一冲出,就衔着朱琊等人的尾巴,立刻又将死阵给团团围在了中间,彼此衔接,毫无一丝破绽。 这一拨千人队上来,可不像朱琊等人那么客气了,仗着马快功高,这些人一边策马游走在死阵的边缘之处,一边不断地挥动着手中的兵器,没头没脑地砍在了死阵府卫的巨盾之上。 “叮、当、叮、当......”的钝器相撞之声,瞬间响彻满场;这赫然的一幕,彻底看呆了李法主一方的数位大员。 这个时候,他们如果还看不出朱璃等人的策略,那他们就是猪了。 对方分明就是不想给死阵的府卫,一点修整的时间,就是要生生地磨死这些府卫,一句话,他们无意破阵,旨在灭人。 看明白了朱璃等人的意图,这还不是他们最惊讶的;最惊讶的还是战场上,那些精锐骑士的武力。 同样都是精锐,可那些马上的精锐骑士,每一次轮击之下,竟然都能砸得一人高的铁盾,凭空矮下去尺许。 盏茶功夫,策马奔腾的骑士,就将完全遮住府卫全身的大盾,硬生生地砸矮了三尺;当那些组成死阵的府卫,全都暴露出脑袋和前胸之际,奔行的骑士,已经不再轰击大盾了,转而开始轰击那些府卫的脑袋来。 直到这一刻,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终于出现了。 只见王彦章率领的千余精锐骑士,他们手中的大刀、长矛、巨斧,高高挥起,拼命轰下之时,众人除了听到“崩、崩、崩......”的声音外,竟然不见一个府卫倒下。 看那骑士之中,有一名骑士,使用的是双刃斧,光看那分量,起码也有几十、上百斤。 再加那人五大三粗,一看就是膂力过人之辈,就是这样的大汉,竭尽全力地挥起了重斧,轰在一名死阵的府卫头顶上时,那名府卫也只是一个踉跄,连一丝血痕都没有迸现。 试想一下,一柄百斤巨斧,砍在人的脑袋上,被砍的人竟然屁事没有,你会是什么感觉。 惊异、甚至惊悚! 见到了这一幕,不但朱璃一方的大员知道,死阵府卫,必然有诈,就连和李法主站在一边的大员,也看出了诡异。 这些府卫有问题,他们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怪不得代表寿王一方的大员,竟然不以常规方法来破阵,原来李法主请来高人,摆出的这个大阵,不但使用了剧毒淬兵,连所有的府卫,都变得如此诡异了。 想到了这里,李克用、杨行密、李茂贞等所有支持吉王的人,在看向李法主时,也不由得就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五七章 金戈铁马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而同朱璃站在一起的数位藩镇大员,看到这令人咂舌的一幕,脸都绿了。 冀州王镕立刻惊呼道:“娘的,这还是人吗?” 一言未尽,就见这位少年总管,立刻扭头看向了朱洽,恭声道:“道长,听前辈所言,山海盟的梁伯,乃是通过蛊虫控制府卫的。” “晚辈不才,还请前辈赐教,那位山海盟的左使,到底使用的是什么蛊虫呢?” “如此变态的蛊虫,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府卫一旦被种下那种蛊虫,赫然就变成了刀枪不入的铁疙瘩了!” “不错,这种蛊虫使用在军阵上,只需千人精锐,就堪比数万人马,朱某也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蛊虫。” “若是朱某有此蛊虫,还用摆什么阵,直接让这些被控制的府卫,径直向前冲杀就好了。”朱全忠双眸放光,显然对于被蛊虫控制的府卫,那惊人的防御力,垂涎不已。 不但是朱全忠,除了朱璃几人外,几乎所有的藩镇大员,都目光灼灼地望向了朱洽;这些坐镇一方的大员,似乎都对那种控制府卫的蛊虫,起了觊觎之心。 淡淡地瞥了这些人一眼,朱洽冷然道:“至于那是什么蛊虫,老道哪里会知道;若是老道知道的话,死阵可就不止梁伯可以摆了,老道说不定,也能鼓捣出一个来。” “应该是嗜血金刚蛊。”朱洽声音未落,站在弈江南身边的龙伽,就开口坦言道,“不过,如果仅仅只是嗜血金刚蛊,对方的存活,绝不可能这么长久。” 龙伽,是巫神教的圣女,巫神教最擅长的就是毒蛊;提到蛊虫,这位巫神教圣女的话,显然可信度更高。 而且列位大员都听说过,故诏的巫女,极擅御蛊,因此,对龙伽之言,众人无比信赖。 “嗜血金刚蛊,是有时效限制的,正常人被种下嗜血金刚蛊,最多只能存活半刻钟左右。”不等一众藩镇开口,向龙伽打听嗜血金刚蛊的近一步资料时,另一位巫神教的圣女夕瑶,又插言道。 “山海盟的梁伯,在那些精锐府卫的身上,种下了嗜血金刚蛊,却能够让他们存活这么久,可见,这个所谓的死阵,必然有神之处。” 很显然,夕瑶的言外之意就是,被种下嗜血金刚蛊的那些府卫,能保持到现在还不死,必然是与死阵有关。 这样一来,无疑等于在一众藩镇大员那火热的心头上,泼下了一盆凉水。 半刻钟不到,也就是后世的七分钟多一点的时间;若是给一名高手使用这种蛊,或许还能够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给普通精锐使用,就显得太得不偿失了。 更何况,即便有那样的高手,谁又会舍得给他种下,这种必死的蛊虫呢;现在看来,梁伯的死阵,确实非同凡响。 夕瑶之言无疑打消了一众藩镇的觊觎之心,朱洽赞许地看了对方一眼,接口道:“死阵,确实十分神,梁老贼改进八阵图、研究八门遁甲不成,竟然被他弄出了这么个四不像。” “虽然是四不像,可其中内蕴的相辅相成、相生相克的天地至理,还是极为强劲的。” “如果老道猜测不错的话,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些被种下嗜血金刚蛊的府卫,才能保留一丝神智,一直存活不死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那些府卫砸不烂、也轰不破,难道就这样耗着吗?”官二代出身的王处存,似乎有点不耐,不免抱怨了起来。 “那又未尝不可?”朱璃淡淡地瞥了王处存一眼,镇定自若道,“龙伽娘子、和夕瑶娘子,已经说了,只要被种下嗜血金刚蛊的人,很难活过半刻钟。” “可诸位看看场上的那些府卫,他们现在依然还活着,这说明什么?” “从对方摆下大阵,到现在为止,应该也有一个多时辰了吧;如果两位娘子所言属实,我们不难推测出,那些参与布阵的府卫,必然不能离开大阵;只要他们离开大阵,说不定,立刻就会化作一具尸体。” “这样一来,对方已经化为一块,不能擅自移动的石雕了;而现如今,我军一没入阵,二来又消耗光了对方的毒箭 ,只有我们攻击他们的份儿,他们想要反咬一口,已经变得非常困难了。” “形势如此,继续消磨下去,局势只会对我们更加有利,为什么不磨下去?” “朱某相信,再坚硬的事物,也有一个度,当攻击力超过这个度的话,诸位还怕轰不碎对方的大阵吗?” 众人闻言,无不颔首默认了朱璃的分析;即便连不耐烦的王处存,一听有利可图,也打起了精神。 战场之上,战马狂嘶、兵器交击,双方有攻有守,拼杀得十分激烈;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直到现在为止,死阵府卫,依旧没有见红。 目前,负责消磨对方的人马,乃是河南大将王彦章率领的千人精锐;望着麾下,无论怎么狂砸、猛砍,就是砍不死一个府卫,王彦章的脸色也变了。 历史上的王彦章,一生只败给了两个人,其一自然是李存孝,至于这第二个人吗,自然就是天才将军史建瑭。 当然,史建瑭现在还小,现在肯定不是他对手。 身为汴州第一猛将,看到麾下面对死阵的府卫,竟然如此无奈,王彦章怒了,只听他一声大吼:“什么鬼东西,给我死来。” 一声虎啸,好似晴空霹雳,时间,仿佛都因为他这一声怒吼,而停滞了一瞬;伴随着怒吼,只见一条镔铁大枪,旋转如陀、一如毒龙穿云般地,狂猛就扎向一名死阵府卫的喉咙。 “噗” 凶狠毒辣的一枪,带着王彦章那滔天般的怒意,瞬间就齐头没入了那名府卫的喉咙,一抹喷泉般的血箭,立刻飙射而出。 一枪见红,王彦章面无表情,只听他又是一声,穿金裂石般的厉喝传出。 “呀!” 骏马狂奔,王彦章身在马背之上,手臂只是稍一用力,就将那位被穿喉的府卫,挑了起来;不得不说,被种下嗜血金刚蛊的府卫,生命力确实顽强。 即便被王彦章挑在空中,那位府卫仍旧没有死去,而是立刻丢掉大盾、以及手中的兵器,双手张开,死死地攥住铁抢一头,想要将自己的脖子,从铁抢上拔下来。 好不容易有一个见红的,王彦章自然不会放过对方;一旦他杀死一人,就能证明,这些府卫,绝对不是无敌的,而是可以被消灭的。 这样一来,也能提升麾下的士气,他又岂能放过对方。 想到这里,就见王彦章策马如龙,抖枪乱甩,而那名被一枪穿喉的府卫,就像挂在大枪上的一条破布一般,随着王彦章的抖动,身躯不断地绕着他手中的大铁抢,不停旋转。 这彪悍、狠戾的一幕,看得双方众人,无论地位高低,无不喉咙发干、两眼发直。 绕着死阵的四周,王彦章策马奔驰了半圈都没到,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被他给甩死个彻底。 “呜,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 跟在王彦章身后的河南精锐,一见自家将军率先干掉一人,立刻兴奋得大呼小叫、鬼喊狼嚎了起来,雀跃之情、溢于言表,整个千人队的士气,也瞬间窜升了一截。 原来这些劈不动、轰不烂的府卫,是能被打死的;这个印象,瞬间就印在了上千人的心里。 一枪锁喉、夺命开门红,就是铁证。 一枪建功,王彦忠略有所思,只见他将铁抢一横,又是一声暴喝传出:“金戈铁马!” 声如滚雷、轰彻四野。 伴随着王彦章的声音,肉眼可见的一道淡金色声波,瞬间啸冲而出,转眼之间,就绕着死阵的周围,席卷了一圈。 只要是自然境的修为、或者是自然境修为以上的大将,立刻就能发现这个蹊跷之处。 一抹淡淡的金色气浪,翻涌而出,滚滚流转,瞬间将整个骑兵精锐,淹没其中。 当那些淡金色的毫光,沉浸到精锐骑士的身体中时,旁观之人,立刻就会发现,所有的骑士,精神再次巨震,就好像突然吃了大力丸一般,极端亢奋。 若是有功力更加深厚的武者,还能发现,那些被金光熏染的骑士周身,总有一抹 虚无缥缈的气息,在萦绕不停,就是那种飘飘欲仙、淡泊不群的气息。 有点常识的武者都知道,只有那些晋升自然境的武者,才会在有意无意间,散发出那种气息。 可是现在,那些被王彦章声波波及到的骑士,竟然人人都能散发出那样的气息,这意味着什么呢? “金戈铁马”正是王彦章的绝技。 王彦章出身平民,如今能做到汴州第一猛将的位置,有其本身就能征惯战的原因,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兄弟袍泽的誓死追随、和永不言弃的信任。 对于这些手足兄弟,王彦章闲暇之时,也会倾囊相授、严加督促。 可是,武道天赋这种东西,绝不是人人都有的;他的那些兄弟,有这方面天赋的,几乎凤毛麟角、千不存一。 即便修炼了王彦章传授的武艺,他们的厮杀能力还是不怎么高明。 为了这些兄弟的安危,王彦章就研究出了“金戈铁马”这样的绝技,这是一种单方面激发、辅助性的绝技。 王彦章以一种特殊的方法,将自然境的真息,通过声波,传输给了身边的兄弟;当他们攻击之时,这些真息,就会混在对方的内息之中。 一旦得到了这种加持,被他金戈铁马辐射到的兄弟,他们的攻击,就立刻堪比自然境的攻击;不但如此,那些被加持者,他们的灵敏性、和防御性也会得到大幅度的提高。 当然,本领越强的兄弟,他们发挥出的攻击,也就越发犀利。 这就好比,王彦章的真息是一勺砂糖,其他人的内息都是糖水,糖水的浓度越浓,再加入一勺砂糖后,味道就越发甘甜。 王彦章施展这样的技能,一次性,可加持一千五百名兄弟,持续大概一刻钟的时间;临阵对敌,一刻钟的麓战,足以冲出了一条生路,也可以决定出一场局部战役的胜败了。 现在他只加持千人,自然没有问题。 看在外人眼中,那些围绕着死阵策马奔腾的精锐骑兵,身上就像沐浴着金光一般,一如天兵天将似的,凶残、狂猛地对着死阵周边的府卫一阵狂轰猛砍。 放眼再看,得到王彦章绝技的加持,那位使用双刃斧的大将,一斧下去,立刻就迸溅出一溜冷艳的血花,形若石雕铁铸似的死阵府卫,终于在金光中,出现了大面积的伤亡。 千万别忘了,河南出战的大将中,还有盖松涛和鲸布这样的高手。 盖松涛的霸刀之名,可不是白给的,一刀迸现,一如斩开天际的晨曦之光,璀璨而倏然。 也许在没有见红之前,他对这些府卫,还不怎么上心;可一见王彦章率先挑杀了一人,立刻就激发出了他的好胜之心,一人一刀,瞬间化作了人头收割机。 死阵府卫那坚硬如铁般的防御,在他的刀光中,立刻化作清水煮成的豆腐,根本就经不起他的砍砍、剁剁,几乎一刀挥出,就有三、四颗头颅,抛飞当空。 冷艳的血花,处处绽放,一如集体婚礼中,那些盖在新婚姑娘头上的红盖头似的,被人纷纷揭起。 鲸布同样不凡,手中一柄眉尖刀,一如色狼的眉眼,倏忽而来、倏忽而去,贼得堪比无定向的舞台灯光。 每一次倏忽而去,总能带起点点红梅,迎风怒绽。 金戈铁马这个绝技,一经施展,死阵府卫立刻就遭到毁灭性的打击,这血腥的一幕,立刻让坐镇死阵的九大高手,全都变了脸色。 主持大阵的梁伯,脸色一沉,立刻就向着三大凶将之一的来喜道:“来将军,你带两个人,去给我杀了那个王彦章,那小子的绝技,对我们十分不利。” 正在坐镇一方子阵的来喜闻言,立刻拱手道:“诺,梁左使放心,属下定然不负重托。” 声音未落,就见这位一脸凶狠的山海盟高手,立刻就向着罗璋和薛知筹示意了一下,接到这位的示意,东川的罗璋、以及凤翔的薛知筹,立刻就尾随而上,径直向着死阵之外奔行而去。 看来,府卫的惨死,确实撼动了死阵的根本,这些狠人,也终于坐不住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五八章 松涛封神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风,血腥的狂风。 随着来喜三人奔赴而出,狂猛的腥风,呼啸而来。 腥风迅疾,穿过绽放的血花,猛地撞击在千余精骑的身上,几欲让他们立刻摔落马下。 沐浴在风中,你就好像被人丢进了冰窟似的;冷得连骨头里,都在不停地冒着寒气。 无尽的寒意中,还带着一股钻心的阴毒气息,即便站在场外观战的诸位大员,也能十分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狠毒的阴冷。 总之,随着来喜三人,从死阵中飞奔而出,给所有人带来的感受,就是十分不舒服。 站在朱璃的位置,放眼望去,只见为首一人,脸颊瘦长、细眉蛇眸,一看就是阴毒之辈;看到此人,朱璃的脑海中,山海经立即闪现而出。 尖锐的嘶鸣声,随之而起;一道阴沉、愤然的老声,立刻警示道:“来喜,大唐武周年间酷吏来俊臣的在世之身;来俊臣,《罗织经》的编纂者之一,官至太仆卿;在位期间,贪赃枉法,横行无忌,大兴刑狱、害人无数,毁坏英魂碑主谋之一,凡山海经持有者,见之必杀,英魂叛逃,英魂碑将永不收。” 洪钟大吕般的朗然之声,经久不息;得到这个讯息的朱璃,他的双眸,立刻就眯了起来,眼波流动中,隐隐有着寒光涌动。 山海盟的三大凶将之一,来喜,竟然来俊臣的在世之身,这可是个遗臭万年的家伙。 来俊臣,父亲来操,赌徒出身;来俊臣本人,也是一名游手好闲的无赖,因触犯奸盗之罪,被捕如狱。 别人锒铛入狱,一般都是倒了血霉;没想到,他这一入狱,竟然为其平步青云,提供了契机。 由于来俊臣本性奸诈,有口无凭证,更喜欢无事生非、捕风捉影,因为胡乱诬告囚友的原因,入狱不久,他就遭到了刺史王续的一阵毒打。 不巧的是,不久之后,王续因为犯事,被朝廷诛杀了;这样一来,来俊臣就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 按照他的逻辑,他被王续毒打了,而王续自己都不是什么好鸟,现在更是被朝廷诛杀了;那么,他被作奸犯科的人打了,是不是就证明他就是个好人了呢? 为了证明自己是好人、为了报复王续,来俊臣立刻就罗织了王续的无数罪名,并写成了“举报信”,希望送呈上官,以期赎罪。 俗话说的好,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没想到,他的那封“举报信”,果真被人送呈了上官,而且还呈送到了武则天的龙案上;武则天看了他的“举报信”,龙颜大悦,从此,他就发达了。 一路青云抬头上,无限风光步步脏。 其人在位,大兴牢狱,大臣和李唐宗室遭到他枉杀而灭族的人,多达数千家;大多数人都是无辜的,可见,这位酷吏的阴毒。 见到这么一个万死莫赎之人,难怪朱璃会蠢蠢欲动;要知道,朱璃在没有穿越之前,可是名副其实的愤青。 不过,酷吏出身的来俊臣,即便重生转世,骨子里,依旧带着一股阴狠、毒辣的气息,就连修炼出来的武功、啸聚而来的气势,都显得血腥而阴寒。 相比之下,跟在他身后的东川大将罗璋、以及凤翔大将薛知筹二人,他们啸聚的那点气势,在来喜面前,就显得小巫见大巫了,完全被后者的气息,给盖住了。 三人飞窜如风,目标明确,直奔王彦章袭杀而去。 看在外人的眼中,三人尚未奔出大阵笼罩的范围,就从死阵之中,突然电射而出十数条黝黑的玄蛇;玄蛇灵动而倏忽、迅捷而犀利,眨眼之间,就来到了王彦章的头上。 身在玄蛇笼罩之下,王彦章瞬间就感到头颅上方,十二个方位,全都在一瞬间,被人给封死了;蛇头阴寒、犀利非常,直指他的全身十二处要害。 来喜出手了,观战的人群中,只要是武力达到释然境的高手,或者天赋异禀之人,都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动作。 那从死阵之中,飞窜而出的黝黑玄蛇,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玄蛇,而是十二根黑色的锁链,锁链的另一头,就紧紧地掌控在来喜的手中。 酷吏出身,武器锁链,也算物尽其用。 就在来喜出手的同时,东川大将罗璋,立刻就挥动起手中的鲨齿巨剑,掠起一道湍急的气流,悍然地杀向了盖松涛。 凤翔大将薛知筹也没闲着,只见他立刻将两把喧天五花斧,舞成一簇湍急的龙旋风,飞旋而出,直斩鲸布的腰身。 三人虽然从来没有配合过,可当来喜袭杀王彦章时,罗璋和薛知筹,就立刻攻向了盖松涛和鲸布,配合得不可谓不默契。 后者两人,显然是打算缠住盖、鲸二人,不让两人,前去帮助王彦章。 可是, 他们忘记了。 被朱璃等人,派出来袭击死阵的精锐骑兵,每一队人马,都有十员大将;三人分别对上一个,还有另外七人。会坐视不理吗? 显然不可能,另外七人,虽然不出彩,可全都是自然境的悍将,又岂能坐视;即便不为利益,他们作为,也必须配得上他们的境界,不是吗? 来喜三人,这么无视七位自然境高手,本身就是一种藐视,七人又岂能咽下这口气? 果然,一见到王彦章有难,袭击他的还是一名释然境高手,另外七名高手,立刻就挥动起手中的兵器,飞马赶来。 放眼望去,只见邠宁王珂、李瑭、郭趚;冀州墨君和、段亮、马珂;以及杭州的吴繇,立刻就挥动起手中的兵器,砍向了七根锁链,显然是要为王彦章,分担压力。 而王彦章本人,又是好欺负的吗? 自然不是,射猎之争的猎场中,王彦章直接对上了释然境的木辰,力战数百合,都不曾分出上下;来喜也是释然境,而且是只身杀向王彦章的,王彦章自然不惧。 “大将搦战,闲杂人等,火速后撤。” 面对着五条犀利、狠辣的铁锁链,王彦章一身大喝,趁机嘱咐麾下退去;不说别的,就说每时每刻都想着自己的麾下,冲着这一点,王彦章就不是一般的好汉。 这些精锐骑兵,个个都是暗卫出身,其人虽然狠辣、精悍,但搅合在天玄之战中,也不过是白白送命罢了,还是让他们早点退去为上。 厉喝未歇,就见他手中的大铁枪,一如追魂夺命的游魂一般,全力一抖,就立刻点出五道寒芒,寒芒如花,片片锋寒。 “轰、轰、轰......” 包括王彦章在内的八大高手,他们手中的兵器,瞬间就和袭杀而来的铁锁链碰撞到了一起,剧烈的冲击,瞬间就让八人,立刻从马背上,抛飞而出。 汹涌的气流,一如狂怒的海啸,怒袭四面八方。 无论是战场中的府卫,还是观战的诸藩大员,尽皆都出现了一刹那的恍惚;恍惚之中,这片天地,似乎都在双方的对撞中,突然颤动了一下。 那情景,就好像泛舟于怒海之上的勇者,遭到骇浪冲击时的感受一般。 放眼望去,只见一招击退、八大自然境高手的来喜,身躯只是轻微的一个颤动,立刻就止住了身形,继而,只见他突然一声长啸:“王彦章,还不快将脖子伸过来,让你家来哥哥给你个痛快!” 声如夜枭,凄厉阴寒,闻着心颤、听者惊魂。 这也是人能发出的声音,简直就是鬼叫啊! 不提别人听到来喜之声时的感受,单说王彦章见到来喜一击之下,竟将己方八人,全都击落马下,脸色瞬间就凝重了起来。 他曾和释然境的木辰交过手,自然以为释然境,也不过就那样罢了;可是今天,再和来喜对拼一招后,他就意识到,木辰的实力,绝对不能够作为衡量释然境实力的标准。 木辰比起这位来喜,简直就不配号称释然高手;同样都是释然境,为什么差别那么大呢? 很显然,来喜这个释然境,战力要比木辰高出了一大截。 对上这么一个高深莫测的人物,王彦章又岂能不慎重。 只是,不等他有所行动,那刚刚被击退的十二条锁链,只是稍稍一个回弹,就立刻以更快、更猛烈的速度,弹射回来。 如果来喜第一次出手,十二条锁链,就好似十二条倏忽的玄蛇一样灵动、犀利。 那么,对方再次出手时,这十二条锁链,就立刻化作十二条张牙舞爪的孽海凶蛟,携裹着无边的阴冷、和血腥暴戾的气息,猛袭八人。 好强的身手,好大的狗胆,王彦章暗啐一声。 刚才一击,来喜以一人之力,击飞八人,实力确实高强;可王彦章八人,尽皆都是自然境高手,又岂是那么好杀的。 这来喜竟然如此狂妄,一击之下,竟然直接袭击八人,难道他这不是狗胆包天吗? 起码,王彦章是这么认为的。 来喜的举动,显然激怒了八大自然境高手;八大天玄,立刻暴怒了起来,无形之中,所有人就突然感觉到,天地之间一片寂然,甚至连喘口气,都显得十分费力。 这方空间的气流,突然汹涌了起来,处于这片空间中的所有人,都好像溺在水中一般,不但被水压压得左右难受,还喘不过气来。 迎着凶蛟出海般的锁链,王彦章为首的八名自然境高手,立刻动了;有人啸扑如虎、有人飞窜如龙,有人急掠如电、有人奔袭如虹...... 毫无疑问,八大高手,全都倾尽了全力。 这一刻,似乎所有人都明白,繁芜的招 式、绚烂的武技,统统都是多余的,唯一能够带给他们一线生机的,只有精气神全部合而为一的拼死一击。 天空之中,九大高手,全力一击。 大地之上,组成死阵的府卫,匍匐一片;即便有神的大阵,为他们提供源源不断的相生之力,他们还是被这股压力,压倒在地,甚至连一根小手指头都动弹不了。 石破天惊的碰撞,即在眼前,让盖松涛和鲸布二人,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来;当然,他们的对手,罗璋和薛知筹二人,也神态凝重地倒蹿而回,瞬也不瞬地望向空中。 “既然你找死,那就来吧!”王彦章望着狂妄无边的来喜,一脸阴狠地嘶吼道,“王某生于乱世,投身军旅,身经百战,从未怯过,若是能够战死沙场,实乃王某平生所愿,何憾之有!” 一言即出,这位河南第一猛将,一如孽龙惊天,在空中划过一道惊鸿般的玄芒,霹雳闪电一般地挥抢撞向了黑色锁链。 “轰”、“轰”、“轰”......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剧烈的碰撞,瞬间让天地失色、日月无光;整个空间,一如沉沦到了无尽深渊中似的,放眼处,一片漆然,任何东西都看不到。 不仅如此,脚下的大地,也似承受不了这般激烈的碰撞,颤栗的一如筛糠的簸箕一般,不断晃动的同时,还发出无尽轰鸣般的呻吟。 就在这世界末日般的碰撞中,就在这四野昏沉、天地无光的环境中,即便是身为当然境高手的梁伯、以及跟在李克用身边的遒骷,也有两、三个呼吸的时间,目不能视、口不能言,更遑论其他人了。 一些修为高深,或者天赋异禀的人,当他们再次能够看清战况的时候,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冷艳的猩红。 那是血的颜色、那是生命的挥洒,飞散满空的血花,一如纷飞的红梅,璀璨无比,却又冷艳凄美。 来喜手中的十二条锁链,化作的十二条凶蛟,竟然有六条击中了目标。 放眼场中,除了河南大将王彦章,以及杭州大将钱镠之外,参与围攻来喜的其他六名大将,不是被锁链贯穿了胸口,就是锁链被砸碎了脑袋。 这就是山海盟凶将的战力,而且还是在以一敌八的对峙中。 即便是王彦章和钱镠二人,虽然勉强站立起身躯,却也在疯狂地吐着血;给人的感觉,他们的鲜血,就好像不要钱似的,拼命地从二人的口中,狂涌而出。 来喜以一敌八,瞬杀六人,凶将之名,当之无愧。 造成这样的战果,凶将来喜,又怎么样了呢? 他自然也不好受,只见这位前世的酷吏、今生的凶人,身上的要害部位,赫然插着六件不同类型的兵器,有长枪、有铁矛,有大刀、有利剑,等等。 猩红的鲜血,一如喷泉一般地从他的口中,喷薄而出;比起王彦章和钱镠来,来喜的情况,同样凄惨。 就在众人发现他们如此凄惨之际,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就见一抹银光,突然暴起。 银光倏然,一如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束,斩开混沌、劈开长空,甫一出现,就来到了来喜的身前,快,快到让人,根本就应接不暇。 “混账,竟敢偷袭......”居中控制死阵的梁伯,甫一看到那抹光束,袭杀向来喜时,就立刻惊怒交加地喝骂了起来。 其实,以他的修为,完全可以帮助来喜挡下这道袭击;可是,一旦他离开了大阵中枢,这方死阵,就不攻自破了。 正因为这个原因,梁伯的眼中,出现了一瞬间的犹豫,也正是由于这一瞬间的犹豫,那道转瞬即逝的惊艳之光,瞬间就砍下了来喜的头颅。 来喜、来喜,一战惊、一战休矣。 同一时间,正在观战的朱璃,他的脑海中,山海经再次闪现而出,恢弘的老声朗然而起:“浩浩神州、钟灵俊秀,豪杰辈起、英雄丛出。” “涿鹿之战,天下归一,时有神将,扶炎黄而王天下。” “神将者,一曰:直符;二曰:螣蛇;三曰:太阴;四曰:六合;五曰:白虎;六曰:玄武;七曰:勾陈;八曰:朱雀;九曰:九地;十曰:九天;末曰:青龙。” “今有山海经持有者朱璃,手刃妖人,盖松涛佐之,即得神将之质。” “天道得正、天理得循,赠盖松涛勾陈之力,号:勾陈神将;赠朱璃大功一,可叠加,功盈则俱;山海遗馈,赠与功士。” 得到脑海中的提示,朱璃不禁有些莞尔;盖松涛这小子,竟然如此贼溜,正好趁着来喜无力、梁伯犹疑之际,斩出了致命一刀。 估计现在,梁伯的肚子,都被气炸了吧。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五九章 周然拜将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赢发、李奴儿!”来喜人头抛飞之际,梁伯睚眦欲裂、嘶声大吼道。 “诺。”听到呼唤,出镇八阵的大将中,立刻就掠出二人,齐声应诺。 “去,去给我宰了那个河南小子;最好给我挫骨扬灰、轰烂成渣,以祭奠来喜的在天之灵!”一听二人响应,双眸猩红的梁伯,一指击杀了来喜后,就变得有些楞然的盖松涛,咬牙切齿地命令道。 也难怪他会如此暴怒,来喜之死,对梁伯本人来说,不亚于痛失一臂;三大麾下,已折其一,他在盟中的实力,必将大大削弱,这是他万万不能承受的。 不但如此,以来喜的实力,坐镇八阵之一,必能发挥出刀锋般的威力;来喜被杀,死阵的整体实力,必将削弱不少。 望着暴怒的梁伯,赢发和李奴儿,二话不说,就立刻脱离本阵,啸蹿而出,冲向了死阵的外围。 梁伯那暴怒的声音,丝毫没有遮掩,自然也听在了朱璃等人的耳中。 可在朱璃等人的心中,盖松涛那及时一刀,杀掉了对方的一员大将,可谓居功至伟;他们又怎么可能,坐视盖松涛被人击杀呢? 不等朱璃示意,李天府、李孤峰、和周然三人,一听到梁伯的暴怒声,就猛地冲了出去。 盖松涛,毕竟是龙鹄山的四师弟,兄弟有难,李天府和李孤峰,怎敢怠慢;而周然是李文旖的夫婿,盖松涛无意就是他的小舅子啊,小舅子出事,他怎么可以坐视不理呢。 对于冲出去的三人,李天府虽然是自然境巅峰修为,但他也是一宫之主,手段必然不凡,朱璃倒是不担心对方。 李孤峰剑法超群,本身修为也是自然境高阶,同样让朱璃比较放心。 可周然一个无双境巅峰实力的小武者,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冲了出去,吓得朱璃差一点就将其给捞了回来。 不过,这个家伙十分贼溜,一转眼,就策马奔出了数十丈远,倒是让朱璃恨得牙痒痒;没办法,他只好给二弟朱琊打了个眼色。 朱琊会意,立刻将霸王枪一挥,就衔着周然的屁股,追了上去。 无论怎么说,李天府三人,都是朱璃的人,朱璃自然不想让他们出事;有朱琊跟上去,安全上,总归让他放心不少。 朱琊虽然也是自然境巅峰,可他这个自然境,即便当然境的老怪物,也休想动他分毫。 同一时间,冲出去的还有河南和杭州的人马;河南名将葛从周和庞师古,这两位名留青史的大将,率先冲向了王彦章。 杭州大将李畅和薛辽,则是冲向了钱镠。 王彦章和钱镠二人,重创衰弱、几欲摔倒,这个时候,即便是一名三流大将,都能致他们于死地,冲出去的四人,显然是要将他们两个伤员,给率先接回来。 循着众人飞掠而出的身形,朱璃抬眼望去,只见死阵之中,赫然冲出了两道身影;一人细剑如练、一人铁笔如枪,飞纵的身影,在空中掠过一道青烟,直奔盖松涛袭杀而去。 手持细剑之人,乃是一位面白如纸、细眉薄唇的汉子,其人窜飞如风、奔杀如电,那带起来的无边气势,比起之前的来喜,也丝毫不差。 看到此人,朱璃脑海中的山海经,再次倏然而出,尖锐的嘶鸣声,震彻脑海。 一道阴沉、愤懑的苍老之音,随之而起:“赢发,大秦宦官赵高在世之身,赵高,赢氏、赵姓,始皇帝时,出任中车府令;二世时,出任大秦丞相。谗言乱国、滥杀无辜,窃弄国柄、荼毒生民,毁坏英魂碑主谋之一,凡山海经持有者,见之必杀,英魂叛逃,英魂碑将永不收录,杀之可得山海遗馈。” 朱璃万万没想到,那位白面消瘦的山海盟凶将,竟然是大秦宦官,赵高的在世之身;得到了这个消息,朱璃的心下,就是一凛。 三大凶将之一的来喜,乃是酷吏来俊臣的在世之身;而这三大凶将之二的赢发,赫然又是奸宦赵高的重生。 难道常言说的“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果真要成为现实了吗? 带着这个疑惑,朱璃抬眼望向赢发身后那人,只见此人浓眉大眼、仪表堂堂,手持一支判官笔,飞掠之间,一派风流。 好俊的模样、好俊的身法、好俊的风采,此人甫一映入朱璃眼帘,朱璃立刻双眸一亮,这应该是个读人,不至于还是坏人吧。 然而事实上,人,的确不可貌相。 就在朱璃以为,这个手持判官笔的人,应该不是坏人的时候,他脑海中的山海经,又是一道尖锐的嘶鸣声爆发而出。 阴沉、愤懑的苍老之音,继续警示:“李奴儿,大唐玄宗时期,历任刑部侍郎、吏部侍郎的李林甫在世之身,李林甫,唐室宗亲,阴柔奸狡、口蜜腹剑,时有‘肉 腰刀’之称,大唐由盛转衰的关键人物,毁坏英魂碑主谋之一,凡山海经持有者,见之必杀,英魂叛逃,英魂碑将永不收录,杀之可得山海遗馈。” 事实证明,生就一副好皮囊,骨子里坏到流脓的家伙,确实大有人在。 这个手持判官笔的李奴儿,竟然是李林甫的在世之身,这人不仅败坏一时,还坏到遗臭万年。 如此看来,那位所谓的左使梁伯,应该也不是好人了吧;三大凶将,竟然全是遗臭万年的历史人渣,梁伯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来喜,酷吏来俊臣的转世之身;赢发,奸宦赵高的重生之体;李奴儿,口蜜腹剑的代表人物、李林甫的再生之躯,这三个人中,有一个好人吗? 天天和这三个人打交道,梁伯要是好人才怪呢;起码是坏人的几率,更大一点。 依朱璃来看,这三个抱成团,不应该叫三凶将,应该叫三恶将、或三渣将啊。 不过,不管他们前生有多渣,可现在的三人,无一不是释然境巅峰的高手,倒是不能小觑。 赢发尚未来到盖松涛的身前,就立刻一剑刺出;长剑锋锐,窄而细、诡而长,一剑刺出,一如发带随风,又似嫩竹破土。 如果说盖松涛的刀,快若流星;那么赢发的剑,就似一道流光。 剑出如光、初绽即到,只是一个闪烁,就奔刺到了盖松涛的身前。 盖松涛刚刚斩杀了来喜,得到了山海经的馈赠,整个人,正处于玄之又玄的顿悟状态;那是从自然巅峰,迈过一道门槛,直达释然境的状态。 乃是武者梦寐以求的状态,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赢发其人,仗剑杀来;他又哪里能够反应得过来呢! 不过,盖松涛毕竟不是一人;别忘了,河南出战的大将,一共三人,王彦章、盖松涛、还有鲸布。 盖松涛晋升,其人的形态和气息,鲸布自然看得出来。 对于武者来说,这可是来之不易的契机,若是错过了这个时间,下一次再想找到这种感觉,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身为武者,最痛恨的事情,莫过于坏人机遇;更何况,盖松涛还是他鲸布的袍泽兄弟,他又岂能坐视。 一刀如眉,一如温情的郎君,在为心爱的娘子妆眉描彩一般。 鲸布手中的眉尖刀,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如水轻柔、如梦绚烂,径直迎上了赢发的奔刺一剑。 “轰” 一声轰鸣,空间巨颤。 两道身影,应声抛飞,被振飞的,赫然就是盖松涛和鲸布二人。 释然境巅峰的赢发,必杀一剑,又岂是自然巅峰实力的鲸布,可以抗衡的;鲸布虽然拼尽全力,堪堪击偏了来剑,却也被那迅疾一剑,击飞当空。 没有反应过来的盖松涛,自然无法幸免,也被那彭拜的气流,冲上了半空;好在,就在这个时候,他身上的气息,也完成了转变。 一抹更加凌厉、霸道的气息,带着缥缈的韵味,萦绕在盖松涛的身周,虽然他被撞到了空中,却并无大碍。 而鲸布生生受了赢发一剑,不但抛飞当空,还血洒斜阳,受到了重创。 更要命的是,就在这个时候,手持判官笔的李奴儿,又杀到了近前;这位凶将,面对鲸布和盖松涛二人,同样一言不发,径直一笔点出。 释然巅峰境的李奴儿,出手自然不凡,挥笔如涂鸦,漫洒无尽星斗;看在旁人眼中,直觉的寒芒点点、铺天盖地,瞬间就笼罩住了,盖松涛和鲸布的全身要穴。 李天府和李孤峰二人,是最先冲过来救人的,就在这个瞬间,他们二人,也是距离盖松涛和鲸布,最近的人。 一见到自家兄弟遇险,李天府和李孤峰,二话不说,就直接出手了。 兄弟情深,李天府想都不想,就甩出了手中的酒葫芦,硕大的酒葫芦,一如流星陨落天际一般,风驰电挚般地越过了盖松涛的头顶上空,挡在了盖松涛的身前,堪堪挡在了判官笔刺击的正前方。 大师兄阻敌,作为三师兄的李孤峰,就突然一掌,拍在马背上,直接飞掠而出,身在空中,他的两手却伸了出去,径直向着自家的四师弟接去。 这两位龙鹄山的师兄弟,可是一点都不客气,他们救援自家兄弟,可谓倾尽全力;可是对于同样抛飞当空、血染斜阳的鲸布,二人连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身在空中,无法借力,更遑论避让了;再加上李天府和李孤峰二位,根本就不管他,鲸布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噗、噗、噗......” “咚、咚、咚......” 随着一阵急促的利器入体、以及碰到硬物的声音发出,血花喷溅、朵朵盛开, 鲸布虽然极力避让,但依旧被李奴儿的判官笔,刺成了个筛子,眼看就要不活了。 这事能怪李天府和李孤峰吗? 自然不能,兄弟的危机,二人下意识地就选择了救援自己的兄弟,本是人之常情。 更何况,朱璃和朱全忠这两位,也只是暂时地结合在一起,连同盟都说不上;唯一能够扯上关系的,就是作为寿王的支持者,一起对抗齐王的。 连朱全忠,二人都不鸟,更遑论朱全忠麾下的大将吗? 被李奴儿戳成筛子似的鲸布,在没人理会之下,径直向后抛飞而去;恰恰就这个时候,跟在李天府和李孤峰后面的周然,正好赶到。 迎头就见到一个血人,向自己跌落过来,出于武人的下意识反应,周然连忙伸手去接,只听“噗通”一声,鲸布的身体,瞬间就撞在了周然的怀中。 身在马上,周然突然感觉,自己接住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体,而是一座小山;对方甫一触及他的手臂,周然就突然感觉到,一股沛然宏大的力道,向自己冲击而来。 才只是无双巅峰的周然,自然承受不住这股大力,他那接住鲸布下半身的右手,伴随着力量的冲击,瞬间滑落。 只有左手勾住了鲸布的脖颈,依旧死死地勉力支撑着;他不支撑还好,这支撑,只听“咔嚓”一声,那是脖子扭断的声音。 本来就只剩一口气的鲸布,经周然这么一接一勾,脖子立马就被扭断了;只见身体搭在马背上,头颅还枕在周然臂弯中的鲸布,两眼一翻,就去找阎王爷下棋去了。 “你娘的,老周我好心救你,你为啥要将脖子往我手臂上撞呢?” “这下好了吧,死了可千万别怪我。”望着怀中死不瞑目的鲸布,周然脸色漆黑,立刻就咕哝开了。 同一时间,朱璃的脑海中,山海经闪现而出,恢弘的老声朗然而起:“浩浩神州、钟灵俊秀,豪杰辈起、英雄丛出。” “涿鹿之战,天下归一,时有神将,扶炎黄而王天下。” “神将者,一曰:直符;二曰:螣蛇;三曰:太阴;四曰:六合;五曰:白虎;六曰:玄武;七曰:勾陈;八曰:朱雀;九曰:九地;十曰:九天;末曰:青龙。” “今有山海经持有者朱璃,手刃妖人,周然佐之,即得神将之质。” “天道得正、天理得循,赠周然玄武之力,号:玄武神将;赠朱璃大功一,可叠加,功盈则俱;山海遗馈,赠与功士。” “咳咳咳......”得到山海经的提示,又目睹了周然的所作所为,朱璃十分尴尬,良久无语,这样也行? 好在朱全忠没有这份眼力,根本就没有看到,鲸布其实是死在周然手中的;他还以为,周然急公好义,这才出手搭救鲸布的,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即便鲸布死了,相信他也不会怀疑到周然身上吧;说起来,这事确实不怪周然,人家确实想接住鲸布来着,奈何自己实力不济,一个右手打滑,这才扭断了鲸布脖子的。 更加幸运的是,鲸布虽然投身到了朱全忠的麾下,可他的确是叛逆英魂的在世之身,正好也就成全了周然的神位。 鲸布挂了,周然的运气来了,原本只是自然境的他,转瞬之间,就鸟枪换炮,越过绝世境,直接晋升到了自然境,这不是运气逆天,是什么? 话说李天府挡住了赢发的一击,而李孤峰也顺利地接住了盖松涛,再加上盖松涛因为鲸布的原因,并没有受到多大损伤,这样一来,三兄弟瞬间就并肩到了一起,对上了李奴儿。 千万不要忘记,盖松涛也得到了山海遗馈,现在已经是释然境的高手了,如此阵容,即便是硬刚,相信李奴儿也不是对手了。 当赢发再此冲来,刺出一剑之际,紧随其后的朱琊,也正好赶到了;这位河朔二将军,二话不说,抡起手中的霸王枪,就轮了过去。 轮抢如蹈海,一如挥动着一根撑天巨柱一般,“轰”的一声,就砸在了赢发的细剑之上。 突然受到斜刺里的朱琊一击,即便以释然境巅峰实力的赢发,也承受不住朱琊那变态般的巨力,二人兵器甫一接触,赢发立刻就像皮球一样,被朱琊轰了回去。 天赋异禀到变态的朱琊,别说面对的是一个释然境巅峰的高手,即便是面对一座小山,相信他也能将对方轰成碎渣。 击退了赢发,单独一个李奴儿,自然不敢同四人硬刚,刚才朱琊一击轰飞了赢发,可将他吓了一跳,他又岂敢冒进。 这个时候,王彦章、钱镠二人,已经被人救了下去;一见小舅子盖松涛没事,周然也抱着鲸布的尸体,退了回去。 夕阳西下,今天的大战,看来只能到此为止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六零章 各有行动、必败毒计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阵战第一天,就陨落了八名大将,这是对峙双方,谁也没有想到的结果。 光是来喜一人,就杀掉了六员大将,可见军阵对峙之中,自身的修为,有多重要。 毫无疑问,支持寿王的一方最惨,八名大将中,寿王一方,独占七人;这七名大将分别是:冀州的段亮和马珂;扬州的吴繇;河南的鲸布;以及邠宁的王珂、李瑭、和郭趚。 若是在惨者之中,再选更惨的人,无疑就是邠宁的王重盈了。 一共派出三员猛将,结果一个都没有回来,连亲侄子王珂,都惨死当场,怎么一个“惨”字了得! 王重盈,一共三兄弟,王重简、王重荣、王重盈;王重简和王重荣,早已去世,留下的后人,自然投靠了他这个叔叔。 可是,身为人叔,竟然连兄弟的儿子都没保住,可以预见,王重盈现在是什么心情了! 是夜,喧嚣了一天的昆明池军寨,进入了难得的宁静。 连绵起伏的随猎大寨,坐镇中央的,自然是两座王寨。 吉王居左、寿王居右。 位于寿王的王寨右侧,一流水的藩镇大寨中,顺数第五个,赫然正是尉迟槿的军寨。 帅帐之中,尉迟槿只手叉在腰间,望着谢天、谢地,以及鱼俱罗,面色凝重地道:“你们三位,也修养得差不多了,我准备让你们赶回幽州去。” “什么,娘子,你不要我们了吗?”谢地一听尉迟槿打算把他们赶回幽州,就立刻惊呼出声。 “是啊,娘子,没有我们兄弟在你身边,你的安全怎么办,我们又怎么安心?”谢天也连忙附和道。 望着这对从小就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夯货兄弟,尉迟槿无来忧地就是一阵头疼。 到底是谁不放心谁啊? 这两家伙,逃命的时候,还那么莽撞,万一出事,尉迟槿不仅不好跟自己的母亲交代,也对不起谢氏兄弟那早已亡故的双亲啊。 而鱼俱罗和贺若弼,一听尉迟槿打算派人赶回幽州,就露出了沉思的神情;尉迟槿早不让人回去,晚不让人回去,偏偏选择这个时候让他们回去,有什么用意吗? 望着沉思的二人,尉迟槿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赞赏之色,并没有卖关子,径直道:“今天大家也看到了,我方十员大将,一战陨落七人。” “兵凶战危、猛者如狗,即便强如天玄修为的高手,一个不慎,也要横死当场。” “三位有创在身,还是返回幽州修养的比较好。” 尉迟槿话音未落,谢地又嚷嚷起来:“娘子,我们已经快好了啊;再说了,谁说谢二哥怕死来着,即便为娘子战死,俺老谢也死得其所......” 一句话尚未说完,尉迟槿抬手便打,对着谢地的脑袋,就是一拳擂下:“我说你怕死了吗?你在谁面前自称二哥的?我叫你自称谢二哥、我叫你自称谢二哥......” 虽然尉迟槿打得不疼,可谢地就像被马蜂蜇了屁股一样,急吼吼了起来:“娘子,不是啊,我怎么敢在你跟前,自称谢二哥呢,我不是有意的......” 看着自家二弟被自家娘子毒打,身为大兄弟的谢天,不但一脸无所谓,还幸灾乐祸道:“娘子揍的好,这个二货,就该揍,老是拖后腿,我看着都想踹上两脚。” 他这话尚未落音,同二人共过事的鱼俱罗,就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在他看来,这两家伙都是夯货,老大不说老二。 现如今,谢地被打,谢天竟抖起来了,让他实在看不过眼。 不过,尉迟槿也是气急了这两位,才出手揍他们的;虽然名义上二谢是她麾下,可事实上,二人实乃她的义兄啊。 尉迟老夫人,更是将二谢,当成了亲儿子一样看待的;即便不说私人感情,光说二谢的身手,放在如今的场合,也早已帮不忙了,硬是留下来,也只是徒做炮灰罢了,何必呢?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这才是尉迟槿派他们回去的真正原因。 揍完了谢地,尉迟槿面色沉凝,肃然道:“自契丹衰落,我幽州北境,已经没什么值得忧心的了,可幽州的南面,还趴着三头大老虎呢。” “河东李克用、冀州王镕、以及沧州王处存,全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李克用就不用说了,沙陀人的代表,极其残暴、又极其好战。” “沧州王处存,出身官宦人家,在这大唐天下,和其有旧的文臣、武将,绝对不少,虽据一州之地,却势力庞大,很难撼动。” “至于王镕,倒是三人中,最容易对付的一个;我观此人,虽然聪慧异常,却敏锐不足,正是我们,可以对付的人选。” “就拿这次春搜来说吧,冀州大将,名声在外的,不过就五人罢了,梁公儒、李宏规、墨君和、马珂、段亮这五个。” “南下参与春搜,王镕竟然将五人,全都带在了身边;成德节度使,偌大的家业,王镕却交给了佞臣李 蔼,以及男宠石希蒙坐镇地方,可见其人,实乃不智。” “今日一战,马珂、段亮身死,墨君和遭受重创,五大猛将,一战折损过半,此时不图冀州,我等还要等到何时呢?” 一言方落,鱼俱罗和贺若弼的眼睛,全都亮了;就连夯货二谢、以及吃货文兰、阳光两丫头,也眼冒精光,跃跃欲试了起来。 他们都是尉迟槿的心腹,自然希望自家娘子,势力越坐越大,他们也好跟着,水涨船高。 一看众人明白了自己的用意,尉迟槿继续道:“我幽州能战大将甚少,如今我南下长安,幽州只有大兄和史万岁将军坐镇,若是图谋冀州,人手未免有些不足。” “我让鱼将军和你们两个回去,自然是为了趁机攻略冀州,难道你们不愿意吗?” 尉迟槿一脸不善地望向谢天、谢地,二谢一见自家娘子的这副神情,骇得齐齐一缩脖子,谢天连连摆手道:“娘子放心,只要有仗打,无论去哪儿,我们都听你的。” “对头,大兄终于说了一句人话!”谢地连忙附和道。 计议已定,尉迟槿当机立断,即刻就让三人,带上几名亲随,趁夜北上,返回幽州。 四月的天,连夜色也显得十分温柔;凉爽的夜风,总是让人感到格外的惬意。 就在这样的和风送爽之中,寿王大寨右侧,顺数第五座营寨,悄无声息地窜出了一行人马,人数不多,只有十余人罢了,出了大寨,这些人就蹑手蹑脚地驰进了漆漆夜幕。 可就在这行人刚刚离去不久,顺数第二座大寨,却迎来了几位客人。 寿王的王寨右侧,顺数第一座营寨,就是朱璃的大寨,无他,就因为朱璃在整个天下、在所有的藩镇之中,实力最强。 顺数第三、第四的两座营寨,一座是徐州韩雉的大寨、一座是姚州关云长的大寨;而这第二座大寨,无疑就是河南朱全忠的大寨了。 大寨之中,朱全忠寒着脸,将来人迎进了帅帐,刚刚恭请来人坐定,他就毫不客气地对来人道:“崔相公,大半夜的,相公来我军营,不知有何指教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宰辅崔胤,望着朱全忠那张阴沉的胖脸,以及那副不耐烦的神情,崔胤暗中着实有些憋屈,但为了大事,他还是忍了。 怪谁啊,要怪就怪崔胤的情报工作没做好。 汴州六大战将,葛从周、庞师古、王彦章、牛存节、盖松涛、鲸布六人,今日一下子就一死一重创,朱全忠又岂能高兴得起来。 也不知道,是崔胤的麾下疏忽了,还是他本人,压根就没派人打听这里的情况,只见这位老者,同样一脸阴沉。 拱手径直道:“朱宣武,我们约好铲除阉党、肃清朝纲之事,老夫这边,早已准备停当;今夜来此,就是想问问朱宣武,你这里有没有准备妥当啊?” 不得不说,这老头确实有点操之过急了;朱全忠又恰好死了爱将,他用这样的口气和对方说话,不是故意找茬吗? 果然,一听崔胤语气犯冲,朱全忠的声音,就立刻冷了下来。 不过,身为上位者已久,他还没有像炸药桶似的,一点就着,极力地压抑着心中的暴怒,漠然地应道:“崔相公,你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现在才什么时候,杨思恭和刘行深二人,一点内斗的意思都没有;他们的心思,全都用在削弱诸藩之上,这个时候,若是我们发动除阉之举,无异于羊入虎口啊。” “相公身为当朝宰辅,不会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吧。”崔胤语气不善,朱全忠自然也不会客气,立刻反击道。 崔胤闻言,老脸通红,他确实有点操之过急了,面对着乾坤独断、满朝独尊的地位,这老家伙,实在是渴望太久了。 被朱全忠这么一怼,崔胤也缓过味来了,连忙客气道:“那依朱宣武来看,什么时候,才是举义之机?” 朱全忠闻言,强忍不耐,依旧冷然道:“诸藩势颓,才是二阉暴动之时;一旦他们占据上风,必然会相互牵制,毕竟他们二人,谁都不希望对方做大。” “彼时,若是二人爆发冲突,才是我们发动义举的最佳时机;相公若想大事顺遂,就不要急于求成。” “实不相瞒,今日阵战,我们支持寿王的一方,一战折损了七员大将,吉王一方,也折损一员狠将。” “如果再加上前几日射猎之争,诸藩所属大将,已有将近十五人死于春搜了,这个数字距离二阉想要的结果,恐怕还差上不少。” “其实,无论是杨思恭,还是刘行深,最想看到的,就是河朔朱璃倒霉;可是天不从人愿,迄今为止,朱璃麾下虽然有人遭受重创,却一人未陨,这样一来,二阉就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要知道,人的名,树的影。” “朱璃统兵,常胜不败的名头,实在太响了,只要他还保持着实力完好,二阉之中,无论是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 “所以说,现在还早得很呢,相公和朱某,就坐等怀化大将军倒霉吧;只要他损失惨重,我们才有机会,崔相公明白吗?” 崔胤闻言,连忙颔首,认同道:“朱宣武此言极是,那老夫就祈祷,朱璃快点倒大霉吧!” 吉王大寨左方,顺数第一的军寨,就是江右大寨。 江右大寨,十分庞大,中央的帅帐,更是堂皇醒目;可就在帅帐的左方,还有一座大帐,同样十分奢华堂皇,比起中央帅帐,不遑多让,就连大小,也只比帅帐小上那么一点。 这座军帐,就是李法主的大帐。 大帐之中,坐在上首的却不是李法主,而是一位阴鸷的老者,其人眼窝深陷,嘴唇猩红,活脱脱的,就是一副饿死鬼的模样。 这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山海盟的左使梁伯。 梁伯身后,左右各有一将,赫然正是赢发、和李奴儿二人;此刻的梁伯,脸色非常难看,来喜之死,确实让他措手不及,更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结果。 李法主站在帅案下方,位于梁伯的左手边,看上去,一脸淡然。 不过,当他看到梁伯那阴沉的脸色时,就猜到对方,一定还沉浸在来喜被杀的痛惜中,只见他立刻拱手向着梁伯道:“梁左使,来将军之死,确实让人悲痛,可如今,此事已成事实,我们在此,无论多么悲痛和哀悼,也无济于事啊。” “嗯?”李法主的说辞,似乎让梁伯十分不满,只听他轻嗯一声,就突然转过头去,冷冷地斜睨着对方。 这是安慰人的人话吗? 什么叫既成事实,无济于事,好歹来喜也是你李法主的同僚啊,不是吗? 当然,这只是梁伯心中的愤懑,并未诉之于口。 面对着梁伯那不善的目光,李法主依旧淡然从容,继续忽悠道:“我们与其在这里悲痛、和哀悼,还不如仔细地想一想,如何才能给来将军报仇,这才是要紧的,你说呢,梁左使?” 梁伯闻言,感觉很有道理,这才收回了冷冷的目光,一脸凝重地道:“死阵,乃是老夫参照八阵图、以及八门遁甲阵,研究而成。” “其中,赢发、李奴儿,以及来喜坐镇的阵式,乃是死阵的刀尖、刀刃、以及刀柄;可是现在,来喜被杀,死阵的威力,必然会大减,你让老夫拿什么去给来喜报仇啊?” 今天只是阵战的第一天啊,自己摆下的大阵,不但差点被人破去,还死了一员忠心耿耿的手下,梁伯的语气,显得十分萧索而无奈。 只是他的话音未落,李法主就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梁左使,你老也未免也太小瞧属下了吧,属下既然请左使出山相助,自然早就做了充足的准备。” “左使放心,阵战之争,以朱璃为首的寿王支持者,败也败、胜也败,总之,他们是非败不可!” “属下请左使摆下大阵,只不过是想,多杀一些为虎作伥的爪牙罢了。” “嗯?”一听李法主这么说,梁伯的脸上,立刻就浮现出了一丝疑惑,“李元老此话何意,什么叫‘败也败、胜也败’啊?” 李法主闻言,并没有直接回应梁伯的问题,而是用自己的目光,示意了一下来护儿。 来护儿会意,立刻抱拳向着梁伯和李法主,致意了一下,继而,他就扭头走出了帅帐。 一看李法主的这番动作,梁伯就更加疑惑了,好道:“莫非李元老,还有更好的安排不成,老夫倒是要看看,是什么安排,竟然比老夫摆出的死阵,还要管用。” “左使过谦了,只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罢了,怎么敢和梁左使你相比,你老,就等着拭目以待好了。”一听梁伯这么说,李法主连忙躬身奉承道。 一见李法主这么说,梁伯的脸色这才稍雯,不等他继续追问,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继而,就听数声厉喝,逐次传来:“快走,再要磨磨蹭蹭的,我兔叽叽认识你,我手中的鞭子,可不认识你哦。” “兔哥说得好,若再不放聪明点,我假慈悲手中的鞭子,就不客气喽。” ....... 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数名凶狠大汉的吆喝声,似乎有着一群悍卫,正在驱赶着一群人,向着这处大帐涌来。 果不其然,少顷之后,十来个一脸苍白、身上留有鞭痕的男男女女,就被一群满脸横肉的大汉,送到了李法主的大帐中来。 就在这些男男女女之中,有着一位四十来岁、颇为英武的大汉,正一脸不屈地打量着大帐中的诸人,若是朱璃在此,必然一眼就能认出此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朱璃的父亲,朱淳。 一身员外装束的朱淳,形容十分狼狈,身上还留有无数皮鞭抽打过的痕迹,显然在此之前,就遭受过不止一次的毒打。 只是,他不是在朔州吗,怎么会出现在了江右的大寨中了呢,还被人驱赶到了这里?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六一章 请君入阵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望着一脸惊惧之色的十余位男女,梁伯的眼中,充满了疑问,径直问向李法主道:“李元老,这些都是什么人?” 李法主闻言,诡异地一笑道:“回左使的话,这些人,可都是要命的人啊!” “要命的人?”梁伯闻言,瞳孔猛地一缩,“要谁的命?” 只是这次,李法主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走到人群近前,指着其中的一位宽厚少年道:“这一位小郎,名叫朱友裕,乃是宣武节度使朱全忠的长子。” “虽然朱友裕,并非张惠所生,却甚得乃父之心;梁左使你老说,有这位小郎在手,朱全忠又岂能不如鲠在喉呢?” 循着李法主手指的方向,帐中诸人,尽皆望了过去。 只见一名宽厚的少年,正心惊胆战地站在了那里;迎着众人的目光,少年情不自禁地,就垂下了脑袋,惶恐得犹如群狼环伺中的无助之人一般。 经由李法主的介绍,众人才只知道,这是朱全忠的爱子;其子在手,要的自然是其父的命啦,就是不知道,江山和儿子,一代枭雄朱全忠,到底会选择哪一个了。 不过,这位小郎的神情,倒是让众人失望不少;想想其父,朱全忠是一位,多么流氓、多么彪悍的人物啊,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经不起场面的儿子呢? 虎父犬子,一览无余。 就在众人的感慨之中,李法主又指向了一位络腮大汉,一脸不屑地轻佻道:“这位壮士,名叫石希蒙,乃是成德节度使,王镕的‘男人’。” “王镕的‘男人’?”众人闻言,无不莞尔。 想想那个斯文俊秀的少年王镕,再看看眼前这位魁梧如熊、粗莽雄壮的大汉,大家就不由自主地、开始了浮想联翩起来。 将这二人放在一起,怎么看,王镕都像是“受”的一方啊;不过,一想到身为一方大员的王镕,翘着屁股...... 不等众人继续联想,李法主就突然精神一震,指向了一脸不屈的朱淳,朗然道:“至于这位吗,就是朱璃家里的那位大人了。” “是不是啊,朱淳老爷子?” “你老,可真是生了个了不得的儿子啊!”李法主不无感慨地说道。 如果没有朱璃,李法主相信,自己才是王月瑶的最佳夫婿;如果没有朱璃,他又何必背负背叛同族,引狄人入关攻略的罪名呢。 在他想来,这一切,都是朱璃害的啊;而那个让他痛恨不已、巴不得食其肉、饮其血的人,就是眼前这位中年的长子。 望着朱淳,李法主的表情,十分复杂。 望着一脸小人得志般的李法主,朱淳双眸冷倔,愤懑道:“哼,朱某不认识尔等,也从未结怨足下,今日既然落到尔等的手中,是死是活,给个准话吧。” “不过,若想以老夫的性命,去威逼我家大郎,老夫宁可一死!”朱淳语出决然,一点余地都不留。 没有任何一位父亲,希望自己会成为子女负担的,朱淳自然也是如此。 可怜天下父母心,至少七成以上的华夏父母,对于子女,都是给予的多,从来都不想奢求分毫;所以说,人,尤其是华夏儿女,不孝,实乃天诛地灭之罪啊。 威震天下、盛名大唐的怀化大将军朱璃,他的父亲竟然在这里! 帐中诸人,一听此言,立刻就将注意力,从兔子总管王镕的身上,转移到了朱淳的身上了。 很显然,朱淳是一位精壮、英武的男人,不然,朱璃也不会那么有男人味。 他的形容,倒是和朱璃有着六分的想象;其人性格坚毅、顽强不屈,这也难怪朱璃,会生的如此勇悍了,一见朱淳的形容和脾性,众人的心中,感慨非常。 自古以来,老子英雄、儿好汉,这样的轶事层出不穷。 类似朱全忠和朱友裕那样,老子英雄、儿狗熊的轶事,当然也有不少,但是大多都是遭人鄙视的,只有像朱淳、朱璃这样的父子,才会让人艳羡不已吧。 随后,李法主又继续介绍了几人,无一不是寿王支持者的至亲、或最爱;梁伯似乎,也明白了李法主的自信来由,胁之以亲,不得不说,这一招果然狠毒。 不是人人,都会像汉高祖刘邦那样薄情寡义的,人家项羽捉了他的父亲,他还要“分一杯羹”,那就是个人渣啊。 虽然汉高祖刘邦,一生枭雄无匹,在道义上,他其实就是个人渣,无可置疑。 在这个世上,我们不能用道德去绑架别人,因为这种做法,本身就是不道德的;可是,我们华夏民族的美德,我们每一个华夏儿女,都有义务和责任,去将它继承下来,并发扬光大。 孝悌之义,更是其中最美。 不过,若朱璃是一般军阀的话,李法主抓住了朱淳,朱璃救了父亲,就会失义于臣下、和从属;不救,就失孝于天下,无论对方怎么做,都是错的。 所以,在梁伯看来,李法主胁之以亲,这一招尤为狠毒。 只是,让梁伯好的是,朔州铁板一块,将军府中,更是有燕山高手,星辰子坐镇;这个李法主,又是怎么将朱淳给捉了过来的呢? 这样一想,梁伯望向李法主的眼神,就闪烁不定了起来。 他的这位属下,毫无疑问,是一个手段通天的人,似乎在很早以前,就开始布局天下了,这样城府和机心,真的就甘心,做一个山海盟的元老吗? 就在李法主,献宝似的将支持寿王一方的藩镇大员,他们的亲属,带给梁伯一观之际,朱璃也收到了鬼卫的飞报。 飞报的信息有二,其一,就是归义军的张淮深,已经派遣大将,发动了对凤翔的袭击;而沉兵朔方的高肃等人,也趁机率部西进而去。 至于这第二个消息,自然就是朱淳失踪的事情,在朔州;除了朱淳,同时失踪的还有一人,这人就是鬼卫的四大统领之一,赵五。 在弈江南和李孤峰师兄弟,尚未投靠朱璃之时,河朔的鬼卫,只有三大统领。 分别就是荆铭、王冲、和赵五。 所以说,赵五,无疑是河朔鬼卫中的元老人物,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和朱淳一起失踪,大家怎么也不会怀疑是他搞得鬼。 即便有人怀疑,也大多以为,应该是赵五发现了什么,追踪了下去,可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接到消息,对于郭佐设计陇西,朱璃自然没有意见;可是这个家伙,这次又把自己的老子给看丢了,让朱璃实在难受。 不过,不见朱淳人影,朱璃除了发动留守的鬼卫,大肆搜索之外,一时之间,也无计可施。 翌日,诸藩再聚。 支持吉王的藩镇大员前方,死阵仍旧排布而出。 越过中间的空地,李法主一行三人,再次来到了支持寿王的藩镇大员阵前,点名就要面见朱璃。 对于李法主其人,朱璃自然不惧,立刻就带上了朱琊、和李孤峰,策马上前;来到了李法主、李狂霸、和来护儿三人的近前。 望着出阵而来的朱璃,李法主施施然地道:“久闻怀化大将军的盛名,却从未亲眼目睹过将军风采,李某今天前来,却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将军答应。”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姓李的,奉劝你不要落入我朱琊的手中,否则二哥我,一定要将你挫骨扬灰、千刀万剐。”不等朱璃回应,跟在朱璃身侧的朱琊,就一脸凶狠地回应道。 李法主数次针对朱璃,河朔的鬼卫,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查到;知道面前的这个将军,数次陷害自家大兄,难怪朱琊会如此不客气。 “哼,口气不小,只是想动我们的李将军,你有没有问过,我李狂霸手中的炎凰锤呢?”一见朱琊如此嚣张,李狂霸就不服气地冷哼道。 自从昨日,朱琊一枪轰飞了释然境巅峰的赢发,大大地在诸藩大员的面前,出了风头,李狂霸就惦记上了,这位河朔的二将军了。 现在一见对方,竟然如此放肆,他就再也憋不住了。 “二哥说话,哪有你插话的份儿?”一见李狂霸答腔,朱琊立刻火大,“不要以为自己多么英雄似的,实不知,你李狂霸,也只不过是条助纣为虐的恶狗罢了。” “你骂谁是狗?”朱琊的不客气,立刻让李狂霸暴怒了起来,只见他将手中的大锤一紧,隐隐就有啸冲而出的冲动。 “好了,我在和怀化大将军谈正事呢,狂霸、二将军,二位能静一静吗?”一见二人,针锋相对,大有大打出手的势头,李法主连忙制止道。 一听李法主发话,李狂霸虽然心中有气,还是冷哼一声,别过了头去,正眼都不看朱琊一眼;他怕再看对方一眼,就会忍不住心中的冲动。 对于朱琊的改变,朱璃看在眼中,欣慰在心,不过,就是这暴烈的脾气,一点也没有变,倒是让朱璃有点无奈。 “二弟,稍安勿躁,我们还是听听李将军,到底想说什么吧。”在李法主劝服李狂霸之际,朱璃也扭头安抚住朱琊。 大兄发话,朱琊自然无所不应;他来自山海经,也和那些被山海经鉴别而出的英魂一样,对于朱璃,有着一种天生的崇敬和驯服。 安抚好朱琊,朱璃就扭头看向了李法主,漠然道:“李将军有何赐教,朱某洗耳恭听,不过,若是无稽之谈,还请李将军不必枉费口舌。” “呵呵,无稽之谈。”听了朱璃之言,李法主一脸玩味,“李某的请求,或许在将军看来,确实是无稽之谈,不过李某相信,将军一定会答应李某的,不然,嘿嘿......” 一听对方如此不阴不阳的口气,朱璃的瞳孔,骤然就是一阵收缩,一股不好的预感,突然涌上了他的心头。 “这样说来,李将军是摸准了朱某,一定会答应你的请求喽;若是那样的话,又算什么请求呢?”朱璃眯着眼睛,拼命地思索着对方的依仗,到底是什么。 “哈哈哈,客气话都听不出来吗,将军果然是出身草根,连这个都听不出来。”李法主故意冷嘲热讽,鄙视朱璃的出身。 不过,一言未尽,他不等朱璃身边的朱琊,再次发飙,就立刻指着死阵,朗然道:“依将军之见,那些儿郎,是否雄健乎?” 突然的转换话题,倒是让朱璃一愣,不过,他仍旧顺着对方的话道:“将死之人罢了,徒具满腔忠烈,却错付了无道之主,实在可悲!” 死阵中的百战精锐, 可不正如朱璃说的那样吗? 毫无疑问,那些人,都是真正汉子,铁打的好男儿,这个不得不承认。 可是他们的满腔热血、和一腔赤诚,却错付给了狼心狗肺的主君;当阵战的结果出来后,也是他们的命丧之时,岂不悲哀。 李法主闻言,脸色稍青,继续询问道:“那依将军之见,阵中的大将,凶猛乎?” “就在昨天,阵中只出一将,就杀了将军一方,七员大将啊,将军不会不承认吧?” 七名大将的惨死,显然是支持寿王一方的藩镇大员,永远的痛处,李法主偏偏就专戳他们的痛处。 “哼,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罢了,这种人,更加可悲。”朱璃依旧不屑,出言讽刺道。 李法主闻言,脸色青得发紫,冷然道:“将军还真是高见,为虎作伥又如何,只要他们效忠的人,赢得了最终的胜利,怎么写他们的功绩,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要知道,历史,总是掌握在胜利者手中的;千秋功过、流芳遗毒,最终也要遵循统治者的意愿,不是吗?” 不得不说,李法主身为曾经的枭雄,这见识、和观点,果然不同凡响,和后世的观点,倒是不相上下。 想到这里,朱璃不禁暗自感慨,历史啊,你到底埋藏了多少龌龊,还又掩盖了多少罪恶啊。 虽然因为对方的话,让朱璃感慨不已,可他依旧不赞成对方的观点,铿然道:“或许,有记载的历史,会如李将军说的那样,掩盖掉了无数的肮脏和龌龊。” “可民心的走向,永远都不会改变的,对于一个、因为一己之私,就坑害掉无数大汉族人的奸人来说,民心自然不会向着他。” “天下苍生,或许会被一时蒙蔽,可人在做,苍生却在感受;当他们感受到了不妥,感受到了切肤之疼时,李将军认为,他们还会继续被蒙蔽吗?” 一席话,无疑说的李法主无言以对;天恢恢、疏而不漏,蒙蔽一时,却蒙蔽不了永远,因为这个世上,没有永远不透风的墙。 这个道理,朱璃即便不说,李法主也心知肚明;所以他无可辩驳。 不过,辩不过朱璃不要紧,只见他立刻转移话题道:“既然将军如此不屑此阵的府卫和悍将,为何不亲自前去领教一番呢?” “亲自领教?” 让朱璃亲自去闯死阵吗?或许,这才是李法主的目的吧。 朱璃闻言,心下一沉;当然,不是他不敢,而是直觉告诉他,他似乎陷入了阴谋之中。 对方让他亲自入阵,还是一副十分笃定的神情,必然有所依仗。 朱璃扪心自问,一生行事,仰不怍于天、俯不愧于地,上敬高堂、下爱幼小,左右不负兄弟妻友,那对方还有什么可钳制他的呢? 就在这个时候,昨夜接到的一个消息,赫然跃上了他的心头;他的父亲失踪了,同时失踪的,还有鬼卫的四大统领之一赵五,难道父亲落到了对方的手中? 一想到这里,朱璃的双眸立刻就变得猩红了起来,那望向李法主的眼神,怒火焚天。 若是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李法主现在,估计连骨渣子,都不会剩下一点,因为那些,必将被朱璃眼中的怒火,给焚灭殆尽。 “我家阿郎,落到了你的手中?!”朱璃死死地盯着李法主,一字一句地咬牙道。 看着怒不可遏的朱璃,李法主突然由衷地感到畅快,只听他一阵大笑道:“哈哈哈,将军名满天下,战无不胜,以前,李某一直不信,可是现在,李某倒是信了不少。” “李某一字未提,将军就通过蛛丝马迹的话音,推测出了这个结果,果然不同凡响,李某佩服!” “只是,将军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为何偏偏要做蠢事呢;将军难道不知道,因为你的存在,早已挡了李某的路,所以,也别怪李某,无所不用其极了?” “卑鄙。” “无耻。”李法主的话,无疑承认了朱璃的推测;朱琊和李孤峰闻言,立刻暴怒出声。 朱璃脸色漠然,一如冰雕石塑一般,自从对方承认,他的父亲落入了对方的手中,朱璃的全身上下,就突然了无生息,不带一丝情绪。 只听他平静地道:“这么说,赵五,是你的人?” 李法主闻言,痛快地点了点头,淡然地道:“确切地说,他是我们的人。” “什么意思?”朱璃眉头微皱。 这个时候,继续隐瞒意义已经不大了,李法主十分痛快地道明来由:“早些年,李某曾无意中,救助过一对赵氏夫妇,赵五就是他们的儿子。” “这个孩子,从小就投身到李某的身边,接受李某的教导和训练;及至成年,李某才放手让他出去闯荡。” “巧合的是,他投入了将军的麾下;更巧合的是,将军青眼有加,一直栽培提拔,竟然让他做到了统领的位子上了。” “春搜之前,李某就曾勒令他,让他把将军的父母,‘请’到长安来做客。” “可是这个家伙,对你竟然还存有几分知遇之义,勉强之下,只是将你的父亲,给请了过来,所以说,他应该是我们两个人的人,不是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六二章 横矛立马唯孝悌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再歹毒的敌人,我们都有办法对付。 可是被身边的人捅刀子,却是永远都无法预料的。 鬼卫,是朱璃最信重的亲卫,也是被他依为心腹的兄弟;身为鬼卫统领的赵五,更是深得朱璃的信重。 对方的背叛,却是朱璃无论如何都始料不及的;虽然明白对方,也有苦衷,朱璃却依旧难受十分,痛入骨髓。 那是被兄弟背叛的感觉,不但心痛,还异常悲伤。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的了,重要的是事情业已发生,男儿就要面对。 “李法主,阁下以朱某阿郎相要挟,不就是想让朱某,前去死阵送死吗?” “放了阿郎,朱某的这条性命,就是你的,如何?”朱璃冷漠地望着李法主,平静地说道。 若是有可能,朱璃真想把眼前的这个人渣、和败类,挫骨扬灰、剁成肉酱;可是父亲朱淳,还在对方的手中,他也只好极尽所能,与其周旋了。 “哈哈哈,将军说笑了,若是李某放了令尊,还有资格向将军提一些小小的要求吗?”李法主一脸戏谑地回应道。 一言未尽,只见对方又压低声音,继续道:“李某虽然想要你的命,却不想承担,害死河朔大将军的罪名;如此一来,就只好委屈将军,自己去死阵之中,走一遭喽。” “若是将军果真英雄无敌,破了死阵,李某说不定,还真会将令尊,完好无损地送还将军,怎么样,敢不敢赌呢?” “无耻老贼,我朱琊宁愿相信一条狗,也绝不相信你?”不等李法主声音落尽,朱琊就双眸含煞,怒焰滔天般地回应道。 对于朱琊的怒火,李法主仍然无动于衷;在他眼中,河朔让他挂心的几个人中,绝对不包括这位莽撞、冲动的二将军。 只见他淡淡地瞥了朱琊一眼,冷冷地道:“爱信不信。” 一眼未尽,他又扭头看向了朱璃,十分阴沉地道:“二将军不信,不会连大将军你也不信吧,哈哈哈,若是连将军也信不过李某,只怕世间‘分一杯羹’的枭雄,又多了一位呢!” “看看、看看,这就是所谓的英雄人物,一旦涉及到了自己的生死,连自己的父亲都不顾了,就这样的秉性,啧啧啧,也配称作英雄,我呸......” “够了,老贼,就你这种鸡鸣狗盗之辈,也配对我家将军指手画脚的吗?”李孤峰玉面赤红,怒气勃然地厉喝道,“拍拍你的胸脯想一想,你配吗?” 李法主的为人手段,彻底地刷新了李孤峰,对藩镇大员、以及地方大将的看法。 去掉所谓的将军头衔,李法主在他眼中,只不过是个卑鄙、龌龊,阴险、毒辣的小人罢了。 就连混迹江湖的人都知道,祸不及亲的道理,这些衣冠楚楚、威赫一方的将军人物,竟然连个江湖人士都不如,李孤峰气得不但肚子疼,连肾都疼了。 “好了,孤峰,以你的操守,是永远也明白不了李将军的‘英伟’的。”朱璃平静地安抚了李孤峰,趁机暗嘲李法主一句,只是对方一派淡然,似乎根本就没听到一般。 一见对方这副形态,朱璃心下暗凛,这个人渣,果然脸够厚、心够黑。 想到这里,他就直接向着对方道:“朱某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我要确定一下,我家阿郎,是否真在阁下的手中。” “换句话说,即便你不送还我家阿郎,也应该让他老人家,出来透透气吧;至少也让朱某眼见为实,不是吗?” “不然,任凭你空口白牙,就让朱某相信你,朱某可不是三岁稚子,那么容易上当。” 一席话说得李法主鹰眉紧蹙,正常来说,朱璃提出的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你说人家老爷子在你手中,起码也要证明确有其事才对。 朱璃只是要求见上朱淳一面,你李法主应该无法拒绝吧? 可是,再简单的要求,只要这个要求,是出自朱璃的口中,李法主就不得不慎重,谁让朱璃数次化险为夷、脱离他的算计了呢。 足足沉默了半盏茶时间,一脸阴沉的李法主,才开口道:“将军抵达死阵的伤门之际,李某自然会让将军,看到令尊,如何?” “好。”一见对方应允,朱璃 似乎想都没想,就立刻答应道。 “将军果然豪气,那李某就拭目以待,将军的英勇表现喽。”既然朱璃答应亲闯死阵,李法主自然就不在废话。 一挥手,就带着李狂霸和来护儿,调转马头,奔回了本阵。 “大兄,你真的要去闯那死阵吗,不如让我去吧。”李法主刚走,朱琊就一脸急切地向朱璃请命道。 “是啊,将军,李老贼绝对没安好心;将军若是闯入死阵,那就真的九死一生了啊。”李孤峰也焦急地规劝道。 望着二人,朱璃伸出双手,分别在二人的肩膀上,使劲地拍了拍。 继而,他双眸虚眯,一派感伤:“天下纷乱、民不聊生,璃起于草莽,在恩师和诸位兄弟的帮助下,终于靖平一方,福泽一地。” “数年经营,才使得数百万河朔百姓,劳有所得、栖有陋所。” “可是如今,朝廷忌惮我,诸藩大员,一味图谋我,这,就是世道啊!” “若朱某只是单身一人,倒也无所谓,只要有人能让河朔百姓,安居乐业,这个河朔将军,谁愿意要,谁就拿去好了。” “可他李法主,绝不是个可以托付天下的人。” “几年前,六万偏头镇百姓,因他一计,而全都惨遭屠戮;二十万狄人,肆虐幽州,枉死丧命的幽州百姓,更是不计其数。” “试问,这样一个为了野望、和权欲,置无数黎民如草芥的奸人,又怎么可能善待百姓呢?” “还有,我那阿郎,一生老实、勤勤恳恳,前半生更是过得颠簸流离、苦不堪言;临到年迈,却因为我这个儿子,就被李贼劫持而去,用以威胁朱某,为人子女、岂能坐视!” 话到这里,朱璃扭头望向了朱琊,一脸肃然地道:“死阵,我是一定要去闯的,原因很简单,李法主的目标是我,我不去,阿郎旦夕都有身死之危。” “我去之后,朔州南下的近万兄弟,必然会以你为首;你要记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莽撞冲动了。” “若大事可为,你尽可趁势而起,穷吞诸藩、横扫长安,这些混蛋,没一个是好人。” “若势不可为,你就要立刻带着他们,北返代朔;家师武悼,以及荆铭和王冲等人,就在鄜延一带,他们必然会暗中接应于你。” “回去之后,你还善待麾下、厚抚黎民,孝顺阿娘、严教弟妹,听到没有!” “可是,可是大兄,我怎么可以看着你去冒险,自己却躲在后面当乌龟呢?”朱琊面皮颤动,激怀满腔地反驳道。 “哼,我在问你,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听、听到了。”一见朱璃暴怒,朱琊毫无来由地就是心下一颤,连忙应道。 “记住了吗?” “记下了。” “那就好。”朱璃神情复杂地望着这位便宜二弟。 当初,山海经的器灵,说要给自己准备一条后路,就创造出了朱琊,真希望器灵,这次还能靠得住吧。 此去闯阵,如果救不回父亲,朱璃自然也没脸回去;大孝不行,何以存活? 当初,尉迟槿中箭濒死,朱璃剖腹掏心、将其救起,那是为情,情深义重,乃是大丈夫在世,能为爱人做到的极致,以命换命。 小妹被掠,朱璃独闯上京,九死一生,将其救回,那是为义,兄妹之义,乃是大丈夫在世,能为弟弟、妹妹们做到的极致,舍生忘死,只为幼妹,平安万好。 既然能为爱人做到不要命、能为弟妹做到忘却生死,朱璃自然能为孝悌之义,不顾一切? 丈夫不死,至亲皆安,这才是一个男人的追求,一个男人的天职! 男人的天职是什么,自然是守护。 平凡的男人,守护亲人,不失大丈夫。 有能力的男人,守护一方,英雄丈夫。 伟大的男人,守护一族、甚至一国,那是伟丈夫。 无论别人怎么说他,其实在朱璃的心中,他只想做个小丈夫,英雄太遥远;伟丈夫,对他来说,更是虚无缥缈。 身为一个小丈夫,自然就要守护好自己的亲人,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置身险境而不顾。 喝 住了朱琊,朱璃又转头看向了李孤峰,恳切而凝重地开口道:“孤峰兄弟,如今江南兄,重创初愈,不宜过多厮杀,很多重任,朱某只有拜托你了。” 一见朱璃说得如此郑重,李孤峰立刻面色一肃,拱手道:“将军这样说,实在折煞属下了,李某既然选择效忠将军,定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好,龙鹄宫的男儿,果然没有一个是孬种。”朱璃由衷的盛赞道,“朱某前去闯阵,一定会竭力拼杀,若是朱某有机会冲出死阵,必会冲向我家阿郎所在的位置。” “彼时,希望孤峰兄弟,联合姚州关云长、徐州韩雉,暗中接应于我,即便朱某身死,也要救下我家阿郎,方才不失孝义。” 此话一出,李孤峰立刻抬起头来,定定地凝视着朱璃良久,这才一脸凝重地拱手道:“若是将军啸冲而出,即便是李某性命不保,也定要助将军,救回朱公!” 这句话,他说得斩钉截铁、坚定而毅然。 为人臣子,效忠谁不重要,关键是要效忠一个值得效忠的人;有情有义、忠孝仁厚的君主,自然首当其冲。 朱璃,无疑就是这样的一位主君,李孤峰又岂会吝啬一死,关键是,对方的人品值得他这样的做! 嘱咐完二人,朱璃就挥了挥手,淡然道:“你们回去吧,我就不回去了;我若回去,必然会有很多兄弟,拦阻于我。” “李法主今日,公然邀我入阵,其人目标,必然是我,既然如此,我就给他来个单枪匹马闯死阵,无辜的牺牲,能免还是免了吧。” “你们给今天出击的队伍,打个招呼,让他们暂缓攻击,待我先闯一阵。” 一言方落,只见玄盔玄甲的朱璃,双脚猛地一磕赤兔腹部,豪然道:“老伙计,就让我们一人一马,去杀它个天昏地暗吧。” “大兄!” “将军!” 一抹红云,一如飞逝的红霞一般,径直冲了向了死阵;而在那红云的后头,两道哽咽般的惊呼声,脱口而出,音带激怀、声蕴悲愤。 就在这一刻,围观的诸藩大员,在阵战尚未开始之际,看到了震惊的一幕;只见怀化大将军朱璃,只矛独骑,啸冲而出,直奔死阵的伤门所在,他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当然,在这些震惊的人中,有人的芳心,都差点蹦了出来;例如,幽州的尉迟总管,还有江右的王月瑶。 跟在朱璃身边的人,那就更加惊骇了。 望着单枪匹马的朱璃,千慕然这位异族小娘,红艳的小口,张得都能吞下一个小儿的拳头了;青箬三人,也差点惊掉了下巴。 文兰小娘,小口微张,猛暴粗口:“他大爷的,阳光师妹,我看到了什么,猪头将军这是要干啥,他活腻了吗?” 阳光的神情,自然与她一般无二,望着啸奔而出的朱璃,阳光喃喃有声道:“师姐,你昨天说要给他下药,不会已经下了吧,不然他怎么这么不正常!” 尉迟槿更是全身颤栗,几欲站立不稳,几次张口,却骇得说不出任何语言。 弈江南、周然、李天府、关云长这几位,都是带媳妇来的,原本他们正沉浸在二人世界中,突然看到这一幕,吓得一个哆嗦,连媳妇的小手都捏红了,都浑然不知道。 类似徐州韩雉这样的单身汉,看到这一幕,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显然想到了很多...... 不管别人反应如何,朱璃抡起双刃矛,已经抵达了死阵的伤门位置,这才施施然地停马驻立了下来,抬头看向了李法主所在的方向。 迎着朱璃的目光,李法主倒是知道,朱璃在看什么,显然是要看朱淳是否真在他的手中。 只见他伸手一挥,江右的大营中,立刻走来三人,两名一脸横肉的大汉,挟持着一位,一脸铁青的英武汉子,可不正是朱淳吗。 在两位大汉的吆喝下,朱淳苦涩地走向了阵前,走向了李法主所在的位置。 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以朱璃的目力,自然也看到了父亲身上的鞭痕,他的心中,猛地就腾起无边的怒火,怒火三千丈,焚灭了诸天、荡尽了苍穹。 朱璃暗暗发誓,若是今日救出父亲,他必然不惜一切手段,也做掉李法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六三章 啸冲如虎谁人敌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红日初升,晓寒未尽。 无边的暴戾、澎湃的狂怒,就突然肆虐着整个空间。 来自各地的所有藩镇大员,阴谋布局的无数内阉、朝臣,都在这个瞬间,感觉到一团猛烈的狂焰,在急剧地汹涌着。 他们觉得,似乎就在下一刻,这团急剧汹涌的烈焰,就要倾泻而出,吞吐八方、席卷天地;一旦爆发,必然狂暴无比、汹涌无忌。 毫无疑问,那暴戾、疯狂的气息,就来自于战场之中,来自于那位横矛立马、驻立死阵之前的朱璃身上。 放眼望去,只见此刻的朱璃,双眸充血、面色狰狞,活似一只择人欲噬的暴虎似的,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怒火滔天。 循着他的目光,众人立刻就望见了一位踯躅而行的中年人。 那人来自江右的大营,脸色十分苍白,嘴角边上,还凝固着尚未干涸的血迹,一袭崭新的员外袍,早已破损多处,那醒目的破痕,显然是被皮鞭抽打过的痕迹。 毫无疑问,朱璃突然策马上阵、甚至暴怒异常的原因,应该就是因为那位中年人。 直到这一刻,即便是猪脑子的藩镇大员,也猜到了这个原因。 古语有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尊敬自己的老人,才能尊敬别人的老人;爱护自己的小幼,才能爱护别人的小幼。 朱璃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也深信不疑。 可是今天,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身体力行的操守,落在了自己的父亲身上,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生性醇厚、勤勤恳恳的父亲,不但被李法主劫持而去,还被毒打成了这个样子,他又岂能不怒呢。 世道不公,吝待自己,自己可以忍。 然,若是有人薄待自己的双亲,自己是无法去忍的,也不想去忍。 谁的家中没有老人,能这样对待别人家的老人,其人品性可见一斑;身为儿女,见到自家的老人,遭受如此这般的虐待,又岂会容忍? 不能忍、也不必忍。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双眸充血、戾气弥天的朱璃,突然怒吼一声:“杀......” 嘶声裂肺、声震四野,怒意磅礴、天地失色。 正面迎着朱璃咆哮的李法主,被他这突然的一声暴喝,骇得脸色一白、冷汗涔涔;就连站在他身边的李狂霸和来护儿二人,也是面色一青,双眸愧然。 胁人以亲,实在下作,作为参与其中的一人,他们又岂能不愧。 怒吼延绵、云翻风涌。 就在这道浩浩无尽的嘶吼声中,一道红光,携裹着一抹玄色,猛地就向死阵的伤门之中,啸冲而躯。 朱璃要战,他不得不战。 只有砸碎横在眼前的死阵,他才有机会冲到父亲的身前,才有可能将父亲救出苦海。 死阵有门,名曰伤门,伤门有路,不可擅入,否则,非伤即死;为了救父,朱璃义无反顾。 就在赤兔马带着朱璃冲进伤门之际,伫立在伤门两侧的府卫,立刻就竖起了手中的巨盾。 放眼望去,只见无数大盾,逐次立起,鳞次栉比、坚固森然;转眼之间,就在朱璃的两侧,竖立起了两道盾墙。 就在朱璃一人一马,刚刚进入道路中间之际;无数的长矛,就突然从巨盾一侧的空隙中,迅猛地穿刺而出。 长矛无数,锋寒冷冽。 那情形,就好像突然进入到,带有无数倒刺的巷道中似的;只是一个刹那,每一侧,至少都有数百柄长矛,刺向了朱璃的周身,以及赤兔马的各个部位。 从眼角的余光中,朱璃瞥见这一幕,只听他冷哼一声,似不屑,又似愤懑。 声音未落,就见那柄重达三百六十斤重的双刃矛,立刻就在他的手中,闪过一片玄光。 玄光如屏、屏开两处,一左、一右,轮转不息;转瞬之间,就将他自身、和赤兔马,笼罩其中。 “咔嚓、咔嚓........”的硬木折断之声,陡然响起;那些刺入玄光之中的长矛,突然就剩下了半截的矛柄了。 至于矛头,和那前半截的矛柄,全都被朱璃旋扫而断,无力地摔落在了伤门的路中间。 简简单单的一记旋矛,朱璃立刻就将眼前的危机,一扫而空,死阵伤门,不过而而,朱璃心弦稍松。 继而,不等那些折断了矛头、手持矛柄的府卫,将半截木棍抽拉回去,就见朱璃钢矛再出。 一矛平平,好似无意,天马行空、羚羊挂角;刺到中土,就见矛影重重、千玄万煊,那不是幻影 ,而是残影。 暴刺连击,在朱璃初创这招时,就能在一瞬间刺出一百零八矛。 现在,无论是修为、还是见识,朱璃都远超很多人,再次发动,一瞬之间,他到底奔刺出多少矛,估计除了他自己,别人谁也不会清楚。 落在那些死阵府卫的眼中,他们明明看到朱璃,只是刺出一矛;可是,及至钢矛轰落,留在他们视线中的,却是无穷无尽的玄光矛影。 “噗、噗、噗...” “砰、砰、碰...” 只是一瞬间,无数轰鸣声,就响彻满场;那暴烈的穿刺声、那震耳欲聋般的击打声,好似疾风骤雨般地捶打不休。 拇指宽的齐人高铁盾,骤然遭到如此猛烈的轰击,瞬间就被捅得千疮百孔,更多的大盾,从中断开,随着这里的挑拨、抽拉,抛飞满空。 “啊...” “哎呦...” ...... 无数的惨嚎声,随之而起,伴随着的,还有无数飞溅而起的血花,一如湍急的寒风中,那翻飞不息的红梅。 破盾横飞、残肢乱抛,赤兔过处、无人完好,多么残酷的一副血雨纷飞图! 可别忘了,这些都是什么人? 他们可都是,被梁伯种下了嗜血金刚蛊的人,身躯坚若铁石。 即便如此,在暴怒的朱璃冲杀之下,不但那齐人高、拇指宽的铁盾,被朱璃一矛轰碎;连带着,还有很多府卫的躯体,也被朱璃无情地砸碎、轰烂,抛飞在了空中。 铁石铸就般的府卫,在朱璃的轰击下,简直不堪一击;整个死阵的伤门位置,刹那间,就响起了哭爹喊娘般的哀嚎声,放眼处,一片殷红。 “怎么可能?!”居中主持大阵的梁伯,看到了这一幕,难以置信地脱口惊呼道。 “不可能,昨天对方的数十位大将,轮番攻击,那些被控制的府卫,也不过折损了数百名而已;朱璃只是一人一马,怎么可能在片刻之间,就杀了那么多的人?”李法主同样难以置信,整个身躯,都禁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这一刻,在他眼中,朱璃简直不是人,而是从九幽炼狱之中,冲杀出来的嗜血狂魔;横冲无敌、挡者披靡,他又怎么可能不怕呢? 不仅是他,即便是昨日参与进攻死阵的那些大将,例如朱琊、王彦章、墨君和等人,看到这个结果,同样难以置信。 其中体会最深的,就是王彦章了。 就在昨天的对峙中,为了能够让兄弟们,能够对付得了,那些好似铁石铸就的府卫,他还煞费苦心地试探一番,最后使出了金戈铁马那样的绝技,才勉强让兄弟们轰破对方的防御。 即便如此,奋战良久,他们近千人,才宰杀掉百十个府卫;可是朱璃呢,一矛一马,刚一冲进死阵,就立刻横扫一片、血杀八方,他还是人吗? 这个结果,不要说外人惊疑不定,就连朱璃自己,也是始料未及。 其实道理很简单,暴刺连击,可是内蕴震荡原理的攻击。 嗜血金刚蛊,可以让那些府卫的筋骨,坚若金石;可它却不能,让那些府卫的五脏六腑,也坚若金石吧。 朱璃的攻击,不但能作用于对方的身躯,还能直透内腑。 换句话说,被嗜血金刚蛊作用的府卫,就相当于无数横练无匹的武道高手;可朱璃的攻击,落在这些府卫的身上,虽然破不了对方的防御,却能震伤对方的内府。 更加凑巧的是,嗜血金刚蛊,正好就藏在那些府卫的内腑之中;这样一来,朱璃不但能够一击伤敌,大多数的时候,还能连同脆弱的蛊虫,一并灭杀。 失去了蛊虫的作用,那些府卫,还有金刚不坏的防御吗? 所以说,这个凑巧,不但外人想不到,连朱璃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只是觉得,这些府卫,其实比起平常的悍卒,似乎也强不了多少。 放眼场中,朱璃越战越勇,红云飘过之地,断矛横飞、残盾四射,人去马离时,唯有一地的残肢断臂。 半盏茶不到的时间,就有数百名的府卫,倒在了他的双刃矛下,再也没有爬起来的可能喽。 战、战、战! 杀、杀、杀! 朱璃根本就没工夫计较,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凿穿大阵,冲到父亲的身边,救出自己的父亲。 若是有人凌空俯瞰,就会发现,死阵之中,朱璃纵马如龙,横冲直撞,神挡杀神、佛挡诛佛,玄光过处、无一活口,好一个悍勇无敌的堕天神将。 望着自己引以为豪的死阵,望着那些曾经无数次、让他自鸣得意的布阵死 士,现在却被朱璃杀猪屠狗一般的肆意蹂躏着,梁伯的脸都绿了,憋屈得差点崩出屎来。 气急之下,只见老家伙大手一挥,阵中的旗手立刻会意,立刻就挥动起了一面彩旗。 中枢旗语,勒令伤门大将出击。 接到命令的镇将,立刻提棒而出,直奔横行无忌的朱璃而去;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扬州猛将田頵。 田頵勇猛、名满扬州。 加上修为也是自然境巅峰,对上同样境界的朱璃,他自然不怵。 接到梁伯的命令,只见其人,人未至,就一棒抡起,好似大圣金箍棒一般,劈开苍穹、轰碎空间,一如天柱倾塌般地轰向了朱璃。 一棒轰天,风起云涌。 正杀得兴起的朱璃,甫一感到风声,就立刻知道,有高手来了;听声辨位、循风刺矛,尚未看清对方是谁,朱璃直接就是一矛刺出。 一矛如电、一闪即至,瞬间就刺中了田頵的哭丧棒。 “轰” 澎湃的气流,一如怒涛拍岸一般,翻涌而出;沿途之上,无数个府卫抛飞当空;就连整个空间,都在刚才的撞击声中,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甫一交手,田頵立刻感到手臂发颤、虎口发麻,一股汹涌的力道,循着朱璃的双刃矛,瞬间风涌到了他的哭丧棒上,继而,又涌上了他的手臂。 娘的,这还是人能具备的力道吗? 只是第一次交手,田頵就不得不佩服对方的力道了;若是他知道,朱璃刚刚的一矛,其实只是随手而发的,勉强只发挥出了全力的三、四成的话,估计他再也没用勇气,站在这里了。 可惜,他不知道。 摸不清对方虚实的田頵,自然还会遵循着梁伯的命令,继续攻击朱璃。 一击未果,就见田頵循着哭丧棒激荡而回的势头,双手闪电般地抓住铁棒中间;看在外人眼中,就见丈许长的哭丧棒,猛地就以田頵的双手为支点,一头回荡、一头翘起。 整个棒身,以一个完美的弧度,自下而上,直击朱璃的下颔,整个动作,流畅无比,快愈闪电、奔若雷霆。 可是,朱璃匹马只矛,冲杀敌阵,自然不愿让田頵阻击成功;要知道,这是阵中,一旦被对方带动了节奏,大阵瞬间就会运作起来,无穷无尽的攻击,必然会让他疲于奔命。 对于田頵,要么避而不战、要么一击必杀,只有这样,朱璃的奔袭,才不会被迟滞下来。 其实,就在刚才的反击之中,朱璃就以估摸到了对方力道大小了;正常情况下,生死厮杀、临阵对敌,主动出击的一方,力施六、七,可保不失。 以刚才田頵发挥出来的力道,若那样的力道,是对方六分力道的话,朱璃只需稍加一、两成力道,就能击溃对方了。 可是击溃对方,显然不是朱璃的目的;既然对方为虎作伥,他绝不介意斩妖除魔。 一念萌生,迎着田頵快愈闪电般的挑击,朱璃突然侧身而出,以田頵几乎看不清的速度,猛地就是一矛,径直向着对方的脖颈抹去。 一矛如梭、缥缈无迹。 几乎就在朱璃一矛刺出之际,田頵的心头,立刻就涌出了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 不得不说,作为一位名将,田頵的直觉,非常精准;可惜,他今天找错了对象,朱璃虽然同样是自然境巅峰修为,可他却绝非一般的自然境。 其人,尤擅力、速。 他的速度,即便和释然境巅峰的高手相比,也不遑多让,岂是田頵能够反应过来的。 看在外人眼中,只觉得二人甫一交击,立刻就有一抹玄光,流光飞逝一般地抹过田頵的脖颈,继而,一颗硕大的头颅,抛飞而起。 可看在田頵感觉中,他觉得自己突然用不上力了;同一时间,他还感觉到,自己好像飞了起来,越飞越高,几欲冲上高空。 朦胧之中,他似乎还看到了一具无头尸体,仍旧挥动着哭丧棒,攻向朱璃;那具身躯,怎么如此熟悉呢,怎么看,怎么像他自己的身材。 只是不等他想明白,就突然眼前一黑,立刻陷入到了无尽的黑暗之中,恐怕,再也没有机会重回光明喽。 而看在观战者的眼中,只见一抹玄光飞逝而来,田頵的头颅,立刻就抛飞而起;直到他的头颅冲上了高空,他的无头尸身,才突然喷溅出湍急的血花,如泉狂涌、喷射不已。 一矛抹杀田頵,朱璃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就立刻纵马向前,屠杀起府卫来。 朱璃虽然不懂阵,可他曾受到过周然的启发,认准了只要杀光了大阵上的所有人,再玄的大阵,也会不攻自破!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六 四章 一计再屠两藩将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什么?”望着扬州大将田頵,竟被朱璃一矛击杀,梁伯惊得差点就掉了下巴。 “不可能,田頵也是自然巅峰,怎么可能会如此不堪?”李法主同样惊骇莫名,满脸铁青。 口中惊呼,心下却暗骂田頵废物;一遇到了朱璃,竟然就变得如此不济了,这样也好意思号称扬州悍将,李法主直觉自己眼瞎。 可他也不想想,当初田頵,可是将姚州的悍将折嗣伦,打得遍体鳞伤、几欲横死,这是田頵不强吗? 非也,而是比起田頵,朱璃更强罢了。 身为田頵名义上的主子,扬州节度使杨行密看到这一幕,同样震惊莫名,脱口道:“田頵乃我扬州,首屈一指的悍将,竟然不是朱怀化的两招之敌,朱怀化当真猛至如斯了吗?” 惊呼纷纷、议论噪起;看到这一幕的所有大员,无不惊诧异常、拍案称。 作为江右总管的王月瑶,看到了这一幕,却悄悄地放下心来,继而,只见她伸过头去,附在张须陀的耳旁,肃然道:“张将军应该知道我腹中的孩儿,是何人的吧?” 自家殿下一开口,尚未言尽,张须陀就猜到对方,想要干什么了;不过,他并未开口,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哼!”王月瑶冷哼一声,继续道:“将军知道就好,这是朱璃的孩子,也是老朱家的子孙。” “可是现在,孩子的爷爷,被我江右之人挟持当面;而孩子的父亲,为了营救老父,正在搏命沙场。” “张将军,你说要是这个孩子将来长大了,知道了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会如何做呢?” 还能如何做,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身为人君也不可能视而不见吧;张须陀暗叹一声,自然知晓王月瑶的言下之意。 若有以后,李法主设计朱璃父子,必然躲不开这个孩子的清算;可是他们这些身为王月瑶臣子的人,却坐视不理朱璃父子,以后又岂能落得好下场? 想到这里,张须陀不禁暗骂一声李法主下作,连这种胁人以亲的事情,对方都能做得出来,害得他不想出手,也不得不出手了。 不过,骂归骂,有些事情却不得不面对,一念至此,只见这位故隋的老臣就开口道:“那依殿下之意,希望老臣怎么做呢?” 王月瑶闻言,脸色稍缓,等的,就是对方的这句话:“我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如今在江右,李贼势大,我们势弱,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也不想和对方撕破脸。” “可是现在,让我坐视自己的夫君浴血奋战、漠视自己的公公遭人威胁,我也做不到;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将军赶快想个办法,尽快从李法主的手中,救出我家公公。” “这样一来,我家夫君,就不必再继续冒险了!” 王月瑶此言一出,张须陀心道果然,只见他皱着眉头道:“殿下的嘱咐,老臣自当尽力,只是现在,恐怕还不是时候那。” 这样的回应,王月瑶岂能满意,只见她立刻一脸漠然地冷声道:“我知道不是时候,但朱淳公,绝不能出事;否则,将军想让我以何种颜面,去面对自己的夫君?” 张须陀闻言,脸色发苦,艰难道:“好吧,既然殿下为难,老臣定当竭尽全力,尽量不让朱淳公,发生意外。” 有这位一言,王月瑶终于放下心来,至少,她可以保住朱璃的父亲,不是吗? 对于王月瑶的好意,正在浴血奋战的朱璃,自然不知,现在的他,只知道一味地收割,收割掉每一位死阵府卫的生命,力图尽快歼灭敌人,也好早点救出父亲。 只是他的这副做派,无异于火上浇油;在梁伯看来,朱璃不但不费吹灰之力,就杀了他的阵中大将,现在还这么猖狂地横扫大阵之基,实在让他无法容忍。 暴怒之下,只见这位山海盟的左使,立刻大手再挥;摇旗的近卫,随着这位的手势,也立刻再次挥动起手中的彩旗。 中枢旗动,一动两色,随着双色旗的挥舞,立刻又有两名大将,脱离本阵,向着朱璃奔杀而来。 来人大家绝不陌生,正是早先露过面的东川罗璋,以及凤翔的薛知筹。 朱璃一刺一抹,就做掉了威名赫然的田頵,让这二人,丝毫不敢大意,甫一出手,他们就火力全开。 只见东川罗璋,冲锋的途中,就挥起了手中的鲨齿巨剑。 巨剑无锋、却斩碎了无尽虚空,划过一道闪电般的惊鸿,一如划过天际的流星一般,直奔朱璃的脑门而去。 凤翔的薛知筹同样不凡,一把五花喧天斧,一如劈开混沌的开天神斧一般,撕猎狂风、斩尽虚空,带着无与伦比的锋锐,直袭朱璃的脖颈。 冲锋甫起,声势凛然。 光看二人带动而起的声势,就知道这二人,恐怕连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 如此声势,又岂能瞒过朱璃的耳目;双眸猩红的朱璃,只是一个抬头,就看到了疾掠而来的两道身形。 一见敌将不凡,就见朱璃立刻挥矛斩浪,瞬间 就激起了一阵澎湃的疾风,刹那之间,就将四周围拢而至的死阵府卫,全都掀飞到了空中。 站在场外,放眼望去,只见朱璃厮杀的地方,无数府卫,一如鱼跃龙门一般,手无足措地挥舞着四肢,不受控制般地飞向了高空。 漫天人影,立刻就将朱璃和赤兔马,遮挡得严严实实;从外面望去,只能望见无数的府卫,张牙舞爪地挣扎在空中,却再也看不到那位,驰骋无敌、猛若神王般的男人了。 就连啸冲而至的罗璋和薛知筹,突然看到了这一幕,神情也出现了一刹那的犹疑;可是,临阵厮杀,哪里会容许半分迟疑。 身在人影包围中的朱璃,一直都在观察着二人,一见他们进攻的动作,突然出现了一瞬间的迟滞,就立刻猛甩钢矛,拍击而出。 只见那柄重达三百六十斤的钢矛,瞬间就化作一道玄光,飞花逐月一般地拍在了一名腾空悬浮的府卫身上。 只听“蓬”的一声,一道府卫的身影,瞬间就脱离朱璃身周的空间,一如陨星掠天般地撞向了罗璋。 武者,武艺越是高超,身体的自然反应,就越发敏锐。 一见有黑影袭来,罗璋下意识地就将直劈而下的鲨齿巨剑,扭转了方向,顺势横扫,砍向黑影。 就在这个刹那,一抹玄光,一如繁花似锦的花海中,突然迸溅而起的一道清泉似的,瞬间暴溅而起,直接迎上了薛知筹的五花喧天斧。 玄光倏忽、诡异而贼,一如偷嘴的小鸡仔,那突然间的一啄;又似雷雨前的雷光一般,一闪而逝。 “轰” 矛、斧相撞,好似陨石撞山;轰隆的巨震,震得人眼昏花,身躯摇曳。 碰撞的气流,好似狂怒的海啸似的,席卷一切、奔袭八方。 在那湍急的狂风之中,薛知筹这位勇冠凤翔的悍将,一如迸飞的小石子一般,猛地就被砸飞了出去。 “啊...”一声凄厉的惨呼声,突然传出,却是撞向罗璋的那名府卫,整个身躯,被他的鲨齿巨剑,给拦腰斩成了两截。 鲜血飞溅、猩红满眼。 直到这一刻,罗璋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兵法有云:众必分之。 朱璃砸飞府卫,使其扑向罗璋,正是打着孤立敌军、逐个击破的意图。 罗璋身体的下意识的动作,让他将本该劈向朱璃的一剑,猛地扭转方向,劈向了府卫,这一举动,正中朱璃的算计。 一矛击飞了薛知筹,朱璃冲出了府卫的围拢战圈,一矛再挥,看似平平,却诡无比,虚无缥缈之中,隐含着无尽的杀机。 打眼乍看,这平平的一矛,似乎并不被罗璋看在眼中,可是朱璃刺到中途,玄光骤分,一而二,二而四,...... 转眼之间,落在罗璋视野之中的玄色光影,就重重叠叠、无穷无尽了起来,一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 致命的危险,瞬间涌上了罗璋的心头,这位煊赫东川的猛将,终于知道,为什么田頵那样勇悍的大将,也会在朱璃手中,走不过两招了。 速度,无与伦比的速度,让他这样境界的高手,望之绝望的速度。 心如明镜、一瞬恍然,也许是人在临死前,都有的回光返照吧。 在那明镜似的心田中,罗璋清楚地知道,那些光影绝不是幻影,而是将速度提升到了极端的程度,留下的道道残影。 朱璃拥有这样的速度,拥有一击之下、就将猛冠三军的薛知筹,轰飞抛空的力量;以这样的能力,同境界的等闲武将,若是与之相拼,简直就是找死啊。 明悟了又如何,这样的急速,又岂是罗璋能挡得住的? 放眼场中,众人无不骇然。 只见手提鲨齿巨剑的罗璋,就在朱璃出矛的一瞬间,全身上下,犹如被无数玄光,洞穿了一样,瞬间就飙溅出无数道血线。 整个人,就好似装满水的水囊,突然被迎面撞来的刺猬,扎破了似的,喷溅无数、煞是壮观。 一矛飞掠、瞬间万刺。 朱璃轻易地就解决掉了东川罗璋;继而,只见一抹红影,一如一朵浮光一般,带着一抹玄色,猛地飞掠而出,径直追向了那抛飞当空的薛知筹。 罗璋和薛知筹,都和朱璃的境界差不多,若是正常比斗,二人虽然不敌朱璃,少说也要过上数十上百招,才能分出胜负。 这样的情况,自然不是朱璃想要的;因此,一见二人扑出,他就立刻定下分敌逐破的计策,在毫无防备之下,这条临时之计,效果简直超过了预期。 罗璋已死,薛知筹又岂是朱璃的对手。 就在众人,还在惊诧于勇冠东川的罗璋,只是一个瞬间,就死在了朱璃的手中之际,赤兔带着朱璃已经追上了薛知筹。 身在空中,无处着力的薛知筹,还不是砧板上的肥肉、任由朱璃宰割吗? 只见朱璃挥起双刃矛,只是一个简单的直劈,一道玄光,就好似霹雳似的呼啸而下,凤翔大将薛知筹,整个身躯,尚 未来得及落在地上,就在空中,被朱璃活生生打爆了。 喝过红酒吗? 如果你喝过,那你玩过红酒吗? 将未开封的红酒,抛飞空中,然后雷霆一击,轰然炸开的景象,就是薛知筹临死前的一幕。 等众人瞥见那血肉横飞的一幕,扭过头来之际,薛知筹早已化作无数烂肉,纷飞四方。 两招斩田頵、两招杀二将,河朔怀化大将军朱璃,光凭这份勇悍,试问,同境界之中,何人能敌? 列位观战的藩镇大员,无不面色阴沉,陷入了静默之中;就在这个短暂的沉默声中,寿王阵营之中,又冲出了一支人马,为首的大将,赫然正是朱琊。 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自家的大兄,虽然朱璃不让他冲入阵中,可他带人为对方压阵,总是可以的吧。 朱琊冲出,伤势未愈的弈江南、妩媚动人的千慕然、娇俏勇毅的青箬娘子,尽皆跟在了他的身边。 坐镇后方的,只剩下伤势大好的岳鹏举和岳云等人了;至于李孤峰,放眼整个战场,你也找不到他的身影,其人必是窝在某个旮旯之处,以期接应朱璃去了。 再看徐州、姚州的阵营中。 在不知不觉之中,坐镇姚州的人,赫然就换成了英伟、小眼的周然了,当然,还有他的夫人鱼翠微。 在鱼翠微的身侧,还端坐着一位十分聒噪的老人,正是她的便宜师傅谭峭。 至于徐州一方,坐镇本阵的人,依旧是节度使韩雉;不过,韩雉麾下战力完好的季布和钟离昧二人,也早已不见踪影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姚州的李天府、查尘、杨柳叶等人。 朱琊出现在场中,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斥责;人家大兄在拼死厮杀,担心兄长安危,也是人之常情,这点人情味都没有,列位大员,也不配坐镇一方了。 朱璃转瞬之间,又杀两将,终于引起了梁伯的警惕。 身为当然境高手的他,自然没有将自然巅峰的朱璃放在眼中,本以为派出同境界的人,前去阻截,无论如何也能阻碍对方一小段时间。 只要有了这个时间差,他就可以控制住大阵,死死地困死对方。 可是三位同境界的大将,竟然连朱璃一个呼吸的时间,都没有挡住,由不得他不慎重了。 只见这位老家伙双眸虚眯,毅然地打出了一个郑重的手势,示意旗手,再次调将。 朱璃瞬杀两将,继续扫荡四周的府卫,正在这个时候,一将挥挝、纵马而来。 来人气势如虹、沿途激荡起无边的狂风,就将所有的府卫,毫不客气地冲击到了一旁。 人未至,那席卷而来的气浪,几欲吞没一方、冲毁一切;这样的气势,显然不是自然境的武者,可以造成的。 玄光飞掠中,朱璃蓦然抬首,只见一将铁盔铁甲,纵马冲来;来人手持毕燕挝、背负禹王槊,肩挎橐弓,形若马猴,却跨在一匹异常高大的乌龙驹背上,不正是李存孝吗? 朱璃军中有能人,岳鹏举、龙且、鱼俱罗等人,重创濒死,也被朱洽和击竹子二人,生生地从鬼门关上,将他们拽了回来。 可河东军中,同样也有能人,那人自然就是当然境的遒骷了,这位老祭祀不但跑得很溜,这治创、疗伤的手段,也是一绝。 能活到他那个岁数的人,果然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李存孝的重创,显然就是被这位老祭祀治愈的;乍看起来,其人恢复得似乎比岳鹏举和龙且等人,还要快上不少,现在都能够披挂上阵了,就可见遒骷的医术,绝不一般。 李存孝怎么会出现在死阵之中呢? 这还要从脸厚心黑的李法主说起;来喜之死,让死阵威力大降,这种情况,不但梁伯不允许,幕后黑手李法主,同样不允许。 可遍观诸人,就数河东的李存孝,能与来喜媲美,而且还十分好忽悠。 李法主这才厚着脸皮,不顾之前过河拆桥的嫌隙,去将李存孝给请了过来,让他代替了来喜,镇守之前的八阵式之一。 而李存孝这种贱兮兮的性格,竟然还真被他给请动了,不但出镇了死阵的一方阵式,如今还对上了朱璃。 时隔经年,昔日渭桥之上,若不是山海经,朱璃早就死在了对方的手中了;如今二人再遇,少不得,立刻就分外眼红了起来。 朱璃曾经的坐骑,一字板肋玉麒麟,那匹犹如邻家弟弟一样的通灵宝驹,就是死在李存孝手中的,看到其人,朱璃心中,情不自禁地就是一阵锥心之疼。 即便没有玉麒麟这一过节,朱璃闯阵,也是为了救出父亲,无论哪一条,都不容许他临阵退缩。 再见李存孝,朱璃心中暗恨,心道:昔日你欺我,屠我良驹、杀我兄弟,今日再遇,新仇旧恨,那就一起算吧。 当武力爆表、五代公认的第一人,这个恨天无环、恨地无把的李存孝,遇到了抛却生死,一心救父的朱璃,又会碰撞出怎么样的火花呢,实在让人期待。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六五章 五代第一似弱鸡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朱璃视李存孝如寇仇,李存孝同样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至于原因,自然是当初,尉迟槿托名韩槿,隐匿在河东,身份却被李存孝,无意中撞破了。 自从那个时候起,李存孝的心中,就有了一道身影,一道让他朝思暮想的伊人身影。 后来的一系列变故,让李存孝得知,梦回几度、相思几何,他朝思暮想的人儿,竟然是朱璃的未婚妻,这让他暴怒异常。 每一场鱼水之欢后,味同嚼蜡的李存孝,无不暗自发誓,他一定要杀了朱璃,将心仪的尉迟槿,抢到身边。 在他想来,无论任何一方面,他都比朱璃强,只有他才是尉迟槿的良配。 朱璃不就是名气大了点吗,他李存孝同样名满天下;更何况,朱璃还曾是他的手下败将。 如此想来,尉迟槿竟然喜欢上一个不如他的人,这口气,李存孝又岂能咽下。 死阵相逢,二人各有怨恨,自然不用废话。 看到了朱璃,李存孝就像看到了宿世大敌一般,一言不发,就是一挝掷出。 放眼校场上空,只见一挝横空,轰碎了无尽气流、击破了数米空间,一如彗星曳尾一般,划过了一道惊天般的闪电,悍然无情地向着朱璃飞击而去。 沿途之上,无尽的气爆声,炸响不断;爆鸣之音,经久不歇;同时,在毕燕挝飞掠过的空间,一连串的火花,迸溅而出,那是利器摩擦空气、激溅而出的火星;只此一击,就能看出李存孝的一掷之力,是多么的暴烈、和迅猛。 看到了这一幕,扬州阵营中,一位背负双戟的老道,满目傲然,情不自禁地就抚须自得了起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华阳老仙施肩吾,李存孝的恩师。 不说别的,但从这凌空掷挝来看,李存孝的技艺,早已登堂入室,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身为对方的师长,能教导出这样的弟子,施肩吾又岂能不自得呢? 他这种自鸣得意的样子,自然被杨行密,看在了眼中,就见这位节度使连忙好道:“外界盛传,河东李存孝,乃是仙师的弟子,不知真假?” 施肩吾闻言,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傲然道:“存孝徒儿,确实是出自老道的门下。” 一见对方坦承不讳,杨行密立刻就赞许道:“观其徒、而知其师矣,存孝将军一挝无极、刚猛异常,凌厉、辛辣之处,令人叹为观止。” “徒弟尚且都如此厉害,可见仙师您老人,也必然深不可测吧!” 不得不说,这个世上有一种东西,万年不衰、亘古不减。 一万年太久,早已沧海桑田;可历经一万年的马屁,却依旧效无比。 杨行密这么一拍,立刻就让施肩吾全身舒爽,那神情,简直就像三天没有拉过屎的大汉,突然吃了健胃消食片,卸光存货后,露出的那种畅快之态。 “杨总管过誉了,存孝尚且年轻,还需多加历练;至于老夫吗,山野之人,不提也罢。”施肩吾摆摆手,一脸得意地客套了一句。 杨行密一见这老货的神色,就知道自己之言,挠到了对方的痒处,连忙继续道:“那依仙师来看,怀化大将军朱璃,和令高足,到底孰高孰下呢?” 这么问,施肩吾就不高兴了,只见老家伙一反常态,不满地看向杨行密道:“老道不得不承认,朱璃是有点本事,连斩三位同阶大将,确实不俗。” “可对方毕竟是自然境修为,而我那不争气的徒儿,却是实实在在的释然境修为,更兼天赋异禀,二人对上,朱璃小儿,又岂是存孝的对手?” 一言即出,傲气凛然。 当然,他也有自傲的资本,毕竟李存孝的能力摆在那里。 李存孝只是一挝掷出,就有如此声势,惹得观战的高手,议论纷纷;不过,大多数人都认为,朱璃绝不是李存孝的对手。 可也有一部分人,坚信朱璃会赢,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来自河朔、和幽州之人,因为在北疆,朱璃就是一个不败的神话。 对于别人的议论,场中对峙的二人,自然不知,李存孝一挝掷出、极光掠电;立刻又从背上,抽出了禹王槊。 就见他一槊凌风,纵马一跃,好似一道灰烟一般,追在了飞挝的后面,径直向着朱璃杀了过去。 飞挝、轮槊、加橐弓,此乃三连击,是李存孝的成名绝技。 可是对上朱璃,即便是自诩过人的李存孝,也不敢托大,没有连同禹王槊一起抛掷出去,所以说,他现在只施展出了两连。 即便是两连,依旧势若疯虎、所向披靡,若是对上等闲大将,对方必然非死即伤。 可对上朱璃,就不一定了。 那毕竟是一招就能斩杀自然境的大将啊,即便是李存孝自己,也不可能轻易做到吧;朱璃做到了,那只能说明,对方绝非等闲 人物,他自然不敢托大。 迎着如此凶猛的飞挝,朱璃瞳孔骤然一缩;隐隐之中,他的眼光,还掠过了飞挝后方,那一抹玄光灰影,正是人马合一、挥槊冲刺的李存孝。 “老伙计,看你的了!”朱璃横矛当胸,低喃一声。 话未落音,就听朱璃胯下的赤兔撕风兽,突然仰天长嘶,“昂嘶嘶!” 声音洪亮,穿云裂霄,震得整个空间,一阵簌簌颤抖。 这匹通灵神驹,一派自信,似乎在说:瞧好吧,老伙计,我的名头也不是白给的。 随着马嘶声起,放眼死阵中央,只见一道红光,突然啸蹿而上,一如激溅的火苗,猛地腾空跃起,悍然地冲向了高空,冲向了飞挝之上的位置。 眨眼之间,赤兔就驮着朱璃,在飞挝尚未到来之际,啸蹿如龙、凌空掠起,径直来到了飞挝之上。 当此时,就见它倏然之间,伸出一只前蹄,蜻蜓点水一般地轻轻一踏,就将毕燕挝踩在了脚下。 “当” 一声脆响,金铁交鸣。 人马合一的朱璃,连人带马,尽皆借由赤兔的一踏之力,凌空冲下。 放眼望去,就见玄光一闪,朱璃手中的双刃矛,立刻在空中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圆弧,以泰山压顶之势,猛地就向跟在飞挝之后的李存孝抡了过去。 若是正常武将,见到李存孝飞挝击出,必然会全力以赴地应付飞挝;这个时候,挥槊在后的李存孝,就可以直捣黄龙,直取对方要害。 可是,他今天遇到了朱璃,而且,朱璃还有一匹优良程度,丝毫不下于乌龙驹的良马,甚至,在速度上,赤兔比起乌龙更胜一筹。 撕风兽的名头,果然不是白给的。 赤兔只是一个简单的纵跃,不但避开了毕燕挝的飞击,还借以毕燕挝为踏板,来到了李存孝的头顶上空,这才让朱璃有机会,一矛抡天,霹雳擂下。 经年已过,昔日不可力敌的李存孝,若是在天赋异禀的对比上,比起现在的朱璃,他已经没有绝对的优势了。 朱璃人马合一、一矛抡下,再加上赤兔那无与伦比的速度冲击,如此轰击,李存孝能接下吗? 掷出飞挝,挺槊其后的李存孝,万万没有想到,朱璃会用这样的方式,破解了他的连击。 等他警觉到之际,朱璃和赤兔,已经好似天神一般地俯冲而下,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他劈砸而下。 人马合一、再加上惯性使然,朱璃这抡天一击,何止万钧! 若是正常大将,迎上如此迅猛无匹的一击,第一个念头,必然是尽量躲闪;可是,一向狂猛无忌的李存孝,从来不肯示弱分毫,更何况是这种直面的硬撼。 躲避攻击,根本就不是他李存孝的本色。 迎着朱璃那凌天一击,只见彪悍的李存孝,猛地就横起了禹王槊,径直向着凌空而下的双刃矛,迎了上去。 “轰......” “轰隆隆......” “昂嘶嘶!” 长风掠起、四方摇曳,天地欲倾、日月失色;二人交手的地方,更是泥土炸崩、草飞石溅。 大地不停地颤抖,颠簸得一如八级地震下的平原;就连高坐于临时高台之上,冷眼旁观的对战的杨思勖、和杨思恭二人,也是一个坐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呦喂,那个酸爽,从他们二人,那不停地龇牙咧嘴、唏嘘抽冷气的神态,就可见一般了。 至于其他藩镇大员,摔倒在地的,更是比比皆是;整个演武校场,一片哀鸿。 待到风停泥驻之际,众人放眼望去,原本金戈铁马、肃杀冷冽的死阵,经由二人的一次碰撞,竟然倒伏一片。 放眼处,除了居中主持大阵的梁伯,以及赢发、李奴儿这两位杀将之外,其他人,无一不是狼狈无比。 旁观者尚且如此,那对轰的二人,现在怎么样了呢? 只见狂风肆虐之中,朱璃纵马飞掠,挥矛如弄浪,带起重重玄光,径直向着摔在地上,狼狈无比的死阵府卫,挑、刺、崩、扎,忙得不亦说乎。 这位怀化大将军,显然屁事没有,作为攻击的一方,众人也不意外。 目光转移,众人不禁向着李存孝望了过去,只见死阵之中,蓦然出现了一个,方圆两、三米大的巨坑。 李存孝横槊立马,面色苍白,颇为狼狈地驻立其中;他那看向朱璃的目光,不但暴怒无比,还羞愤难当。 那神情,就好像朱璃偷了他老婆一般。 “朱璃,你给我死来。”一声暴喝,裂金碎石。 暴喝之中,李存孝就立刻纵马跃出深坑,挥槊就向朱璃追杀了过去;光听声音,其人中气十足,显然并无大碍。 这么大动静,对轰的二人,竟然都没事,着实惊掉了一地下巴。 不提场外之人的惊诧,单说刚刚一击,朱璃就将李存孝的虚实,摸了个大概;不得不说,能在历史上,猛冠一个时代的人物,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李存孝的力量,竟然比起现在的朱璃,还要稍胜半筹;在加上他的身下,那匹刻意培养起来的乌龙驹,同样拥有变态的支撑力,这才堪堪接住了朱璃的坠天一击。 一见没有占到便宜,朱璃立刻就不想跟对方磨叽了,冲阵救人才是他的本意。 趁着长风鼓荡、泥土飞溅,李存孝身在坑中、无暇他顾之际,朱璃立刻就对着周围的府卫,扫荡了起来。 梁伯的目的,终于达到了,李存孝确实挡住了朱璃冲杀的势头。 可是,让老家伙目瞪口呆的是,组成大阵的府卫,又全都摔在了地上,这还让他怎么运转大阵呢? 不但如此,还被贼精的朱璃,趁机再次收割掉数十条府卫的性命;等他稳住大阵后,还不知要进行怎样的调整才好。 当然,这还不是让他最郁闷的,最让他郁闷的是,自然境巅峰的朱璃,竟然和当然境的李存孝,拼了个平分秋色,简直匪夷所思。 放眼场中,一道灰蒙蒙的灰影,再次携裹着一抹玄色,冲向了朱璃。 那是暴怒的李存孝,在试图找回场子;只见其人,一槊如龙,龙腾万里、穿云裂疆,以势不可挡之姿,径直向着朱璃迎头刺去。 听到喝声、又闻风声,朱璃就知道,他不可能再继续收割下去了。 不过,对于力量比自己还要大上少许的李存孝,想要依靠普通的招式胜过对方,显然是不可能的。 一念至此,只见朱璃面色一肃,立刻就挥动起双刃矛,一矛擎天,直指苍穹。 那横竖不过丈许长的双刃矛,看在列位观战者的眼中,突然好像变得无比高大、宏伟了,一如摩天驻地般的天柱似的。 天柱微颤、不断律动,就好像如此宏伟、高大的巨柱,也撑不起苍穹的厚重似的,隐隐有着力有不支的颤抖。 长风席卷、绿草倒伏;一槊穿龙、霹雳行天。 待到霹雳般的禹王槊,刺到朱璃近身处时,天柱动了。 一动之下,四野轰鸣、天地昏暗。 “轰” 毫无意外,律动、震颤的天柱,一头就撞上了禹王槊。 轰鸣再起、层云炸碎,天光明晦、狂风肆虐。 在那肆虐的狂风中,刚刚触及禹王槊的高大天柱,猛地弹起,继而,又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再次落下。 望着这一幕,李存孝满眼迷惑,朱璃想干啥,他想和自己硬砰硬吗? 李存孝犹疑不明,却丝毫不惧,立刻横槊迎上。 “轰” 轰鸣三震,风云破碎、日月摇曳。 继而,无与伦比的玄光再次迸起、继而再次落下。 “轰”“轰”“轰”...... 死阵之中,轰鸣阵阵,组成死阵的府卫,刚欲爬起来,就再次被激荡而出的狂风,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窒息的压抑感,让这些人蛊合一的府卫,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气得统领大阵的梁伯,“哇哇......”大叫。 而站在周然旁边的谭峭,看到如此相似的一幕,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抹诡异之色,只见他一边捋着胡须,一边喃喃道:“是那一招,老夫就曾在那一招下,栽了个跟头;这李存孝,怕是有难喽。” 不错,这正是朱璃的第二绝技,崩山九击,九式连绵、狂轰无尽。 一击重似一击,一击猛过一击,一击快愈一击。 在崩山九击之下,李存孝若是以为朱璃是想和他硬碰硬,那就大错特错了。 仅仅只是轰到了第六击,李存孝就吃不消了,只见其人,脸色发紫、双臂发颤,显然意识到什么,朱璃这种连续轰击的技巧,绝不平凡,甚至十分诡异。 可是这个时候,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就在他心底涌现一丝悔意之际,一抹玄光,一如飞逝在流年中的昔景,只是甫一乍现,就降临到了他的面前。 如此迅速,又如此凌厉的一击,显然超出了自然境、脱离了释然境的极限,李存孝哪里还有时间,去躲避,更何况,他不屑躲避。 迎着这快若天光一般的第七击,李存孝突然吐气开声,大喝一声:“呀!” 随着声音,只见这位硬汉,再次横起钢槊,硬接此矛。 “轰” 更猛烈的碰撞,瞬间炸响。 整个校场,空间摇曳、大地呻吟,所有人,都有一种星沉月落、天倾地陷的感觉。 就在这末日般的震荡中,一道身影,好似一颗陨落的流星一般,倒飞而出;一抹凄艳的血色,喷溅而出,给这昏沉的空间,再次点缀上一抹,凄冷的妆色。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六六章 双手武技战二逆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大地呻吟、天地昏沉。 一道玄影,好像一只破开的水囊似的,一路喷溅、血花漫洒,飞过了无数死阵府卫的头顶上空,径直落向了战阵之外。 那个方向,好巧不巧的,正是朱琊驻马、为朱璃压阵的方向。 满腹担忧的朱琊,一见有人抛飞了出来,心下立刻就是一阵紧张。 死阵之中,对战的二人,有一个可是他的大兄啊;经过如此猛烈的碰撞,这飙血飞出之人,说不好,就是他的大兄朱璃。 毕竟朱璃的境界,才自然巅峰,而李存孝又盛名在外,更是比朱璃高出了一个大境界,他又岂能怀疑呢。 思及此处,朱琊不敢怠慢,连忙收枪纵马、飞掠而上,伸出双手,将那坠落之人,接在了怀中。 可他的动作,落在很多高手的眼中,就让他们以为,那个飙血飞出的人,必是朱璃无疑了;毕竟这个时候,能隐隐看到有人抛飞出去的,也只有那些修为高深之辈了。 风停、尘凝,天地肃然。 因为先入为主的猜测,众人再次望向场中之际,赫然就傻眼了。 只见死阵之中,一将如虎、嗜血狂暴,策马挥矛、屠戮正欢,不是朱璃,还能是何人啊? 直到这一刻,众人才突然明悟,既然朱璃依旧活蹦乱跳的,而且还有愈战愈勇的趋势,那刚刚抛飞出去之人,显然就只能是李存孝了。 释然境的李存孝,竟然依旧不是朱璃对手,这下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李存孝号称天下第一将,竟然依旧不敌朱璃,是我看错了吗?”鄜延朱玫,一脸骇然,这家伙,当初可是追杀过朱璃的。 更何况,他的领地,正好就在河内,和朱璃控制的河内几州,正好接壤,朱璃如此勇悍,他又怎么会不胆寒呢? 邠宁王重盈,同样面色凝重,他控制的庆、邠、宁三州,其中的庆州,也和朱璃控制的地域接壤,心情自然沉重。 只听他喃喃地慨叹道:“李存孝枉称第一,今日惨败,必然贻笑天下。” “只是河朔,身为大将军的朱璃,都如此勇悍,他日若起冲突,何人能挡啊,哎!” 扬州阵营,身为总管的杨行密,什么都没说,只是大有深意地看了施肩吾一眼;地痞流氓出身的他,不知道的是,有时候一个小小的动作,却比千言万语的讽刺,还要让人受不了啊。 这个背负双戟的老道,现在脸黑如漆,他刚刚还向杨行密放话,声言朱璃小儿,绝非他弟子李存孝的对手。 这下好了,前后相隔不到十来个呼吸的时间,朱璃就用铁一般的事实,迎头给了他一耳光。 很响,也很疼。 施肩吾只觉得脸皮发热、心痛发颤,发热是臊得,发颤,自然是为弟子的安危担心。 列位藩镇,脸色最难看的,自然就是李克用了。 毫无疑问,李存孝是河东的一块金字招牌,是他李克用麾下的头号大将,今日当着天下藩镇的面,竟被朱璃击败,李克用脸色又怎么可能好看呢。 这个世界,有黑就有白,有人担心,自然就有人开心。 驻马死阵之外,为大兄压阵的朱琊,一看怀中之人不是自家大兄,立刻就兴奋了起来,他这一兴奋不要紧,差点就将李存孝给活活摔死。 只见朱琊丢垃圾一样,将半死不过的李存孝,随手一丢,只听“蓬”的一声,烟尘四起,草屑乱飞。 李存孝以一个标准的狗啃屎的动作,死狗一样得被他掼在了地上。 这样还不算,兴奋中的朱琊,满脸不屑地揶揄道:“什么狗屁天下第一将,还不是死狗一样飞了出来,碰到我家大兄,你就是个棒槌,知道不?” “喂,听好了姓李的,以后这第一,就是我就大兄的了;至于你吗,就排第三好了,你家二哥我,怎么也得排在你上面吧。” 一言未尽,只见他立刻脸色一肃,厉喝道:“来人,给我绑了,推下去。” “诺。”朱琊声音未落,早就有两个一脸兴奋的鬼卫冲了上来,拖死猪一般地将李存孝给拖了下去。 当然兴奋的不止河朔一众,姚州坐镇的周然,看到朱璃仍旧毫发无损地驰骋在死阵之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立刻保住鱼翠微的脑袋,猛地啃了两口,兴奋道:“小微微,看到没,看到没,那就是我周然的兄弟,怎么样,帅吧,连天下第一都照样轰飞!” 徐州的韩雉看到这一幕,同样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幽州的尉迟槿,以及江右的王月瑶,一见朱璃无碍,玉面稍松,一脸得意,一副后世中了五百万的神情,顾盼自雌、傲娇如凰。 大多数人,还都是一副刚睡醒似的,恍若梦中的样子,使劲地揉揉自己的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场中肆虐之人。 不过,无论怎么看,那位纵马场中,肆意屠戮的玄甲大将,都是货真价实的朱璃,由不得他们不信邪。 李存孝被轰飞,朱璃又开始屠戮府卫,让梁伯和李法主,肺都要气炸了。 暴怒的同时,二人也不得不重新审视一遍朱璃了;释然境高阶的李存孝, 都不是朱璃的对手,这还是自然境修为的武者吗? 不过,梁伯一想到自己摆下闻名天下的死阵,竟然一点作用都起到,简直成了众人的笑柄。 不但如此,还被朱璃连败四将,整个大阵,一度处于半瘫痪状态,心底的无名怒火,就鼓不住地冒了出来。 只听一声,死了老婆一般的尖叫,突然从这位脸上挂不住的老者口中,骤然爆出:“该死的朱璃,我要杀了你!” 声音未尽,老家伙就再也顾不得主持大阵了,立刻就有一副,捋袖子就要动手的架势。 想他堂堂山海盟左使,巡监天下,跺跺脚就能让华夏大地,颤三颤的人物,鼓捣个军阵,竟然形若鸡肋一般,在天下群雄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岂能不窝火。 关键是朱璃,不断地出脱了他的预料,让这位巡监天下的大佬,无论如何也淡定不下来了。 一个自然境修为的武者,斩杀同境界高手,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容易,这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然而,这还不算,高出他一个大境界的李存孝,竟然也没在对方手中,走过十合,这就太离谱了。 别说梁伯不淡定,所有明白这种修为悬殊的观战之人,全都不淡定了,这简直就是一个妖孽啊,而且是那种,万年不遇的妖孽。 不过,不等梁伯动手,身为打手的赢发和李奴儿,就立刻跃身而出,朗然请命道:“左使不必动怒,待我二人,前去诛杀此獠,为左使消气。” 一见自己心腹二人请命,梁伯的怒气,稍稍缓和了少许,不过他望了望赢发和李奴儿二人,神色少有地出现了一丝踌躇。 李存孝号称天下第一将,释然高阶修为,更兼天赋异禀,就是这样的一位高手,仍旧没有逃脱溃败的命运,自己的两名心腹,即便去了,能起作用吗? 不怪他疑虑重重,实在是事实太残酷了,毫不客气地说,若是一对一的较量,无论是赢发还是李奴儿,都没有绝对的把握战胜李存孝。 李存孝都被朱璃击溃,看情形,似乎还没走过十合,他当然开始质疑两位属下的能力喽。 一句话,老家伙已经输不起了,三大凶将,来喜已去;现在只有赢发和李奴儿可用;若是这二人有不测,让梁伯去哪里再找这么窝心的属下? 虽然凶将之下,还有元老,但隶属他的元老,莫凌天已死;他又对李法主,有了芥蒂,自然更加在乎赢发和李奴儿的存在了。 梁伯的迟疑,看在赢发和李奴儿的眼中,显然刺激到了二人。 听了他们二人请命,左使竟然出现了犹疑之色,什么意思,左使是在质疑他们的能力吗? 二人拱手向着梁伯,暗下里,却相互对视一眼,彼此都发现,对方的眼中,尽皆含有一丝羞愤不已的神色。 心意相通之下,二人不等梁伯首肯,立刻转身飞掠而出,赌气似地道:“左使看好,我等必会斩杀朱璃,为左使泄愤。” “不错,杀鸡焉用牛刀,左使就拭目以待吧。” 声音未落,二人就飞身而出,一人细剑如枝、一人点笔如画,在空中划过两道残影,即刻就向朱璃冲杀了过去。 因为大兄轰飞了李存孝,正一脸兴奋的朱琊,瞥眼看到了这一幕,立刻气得脸色发青,咬牙切齿嘶吼道:“无耻,竟然又来两个!” 声如炸雷、霹雳当空。 无意之中,他就使用上了绝技,龙鸣狮吼;无形的音波,一如歹毒的噬蚁,转瞬就钻到了其他人的耳中,激得所有人的耳膜,立刻就是一阵刺疼,如蚁在啃。 穿金裂石般的音波,尚未落尽,只见朱琊立刻双脚一磕马腹,挥动起手中霸王枪,就欲冲杀上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温婉肃然的女声,瞬间响起:“二将军且慢,将军现在身在阵中,生死未卜。” “二将军若是再冲上去,一旦有所差池,河朔偌大的基业,只怕转眼就会被那些,如狼似虎藩镇给瓜分干干净净了吧。” “二将军不妨想一想,若是你们兄弟都出事了,可怜的郑大娘子、朱凝儿小娘,还有可爱的小朱凪,没了兄长的护佑,在这乱世之中,他们会沦落到怎样的地步呢!” 此言一出,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朱琊,立刻就停下了动作,循着声音,他双眸猩红地望向那说话之人。 出声提醒朱琊的,赫然正是千娇百媚的千慕然。 望着这位娘子,朱琊嘶声道:“难道我就这样看着大兄,被人欺负,而无动于衷吗?” 面对朱琊的嘶吼,千慕然神色坦然,依旧平静地道:“将军冲阵之前,应该对二将军有所嘱咐吧,奴家还请二将军,好好地想一想,将军到底是如何嘱咐你的吧。” 一言道尽,千慕然立刻不再言语;以她对朱璃的了解,对方绝不会没有任何安排,就做出这种鲁莽的举措的,现在既然已经做了,必然有所安排。 朱璃不在,三军必然会以朱琊为首,千慕然只是提醒朱琊,不要打乱了朱璃的计划,她可不愿朱璃白白冒险。 自古美女爱英雄不假,可自古英雄多悲 歌,同样不虚。 朱璃,毫无疑问是北疆的英雄,往大一点的地方去说,称他为民族的英雄,也不为过。 毕竟,定南诏、灭契丹、横扫北疆这样的功绩,摆在那里,谁也无法质疑。 如今因为朱淳被劫,朱璃不得不冒死闯入死阵,已经够让有心人担心的了;如果朱琊再冲进去,朔州朱氏一门,怕是很难保全了吧。 英雄多罹难,作为对方的爱慕者,千慕然自然不想看到那一幕,介于这个原因,她才突然出言,阻止朱琊的。 经由千慕然的提醒,朱琊最后,生生地将一腔愤怒,憋在了心中;抬眼望向大阵之中,那正在冲向大兄的二人,眼神之中,突然就爆发出滔天的愤恨。 放眼场中,为了证明自己的两大凶将,不等梁伯发话,就冲了出去,显然是要试剑朱璃,以证能力。 赢发用剑,纤细如指,一剑飞掠、如蛇吐信,剑出狠辣、迅猛无情;李奴儿挥笔,铁钩银画,笔如泼墨、倏然江山,一笔点睛、山河破碎。 二人尽皆都是释然巅峰高手,腾跃翻转、夭矫如龙,挥洒间,自有纵横。 光是一个李存孝,就逼得朱璃不得不使用崩山九击;现在,两大释然巅峰高手,竟然携手杀来,更让他难以应付了。 朱璃本为救父而来,绝不愿意和对方大将纠缠、拼命,可是现在,却由不得他了,不是吗?说起来,死阵一共才八员镇将,加上主持大阵的梁伯,也不过九大高手;经过之前的大战,朱璃业已击溃四人,正是趁机收割府卫、突出救父的最佳时机。 眼见救父之举,即在眼前,却突然杀出两大凶将,朱璃心中,岂能不恨。 苍穹再高,不及亲恩一角;瀚海辽阔,不及父胸宽绰。 浩荡亲恩,总让子女百偿不尽,如今朱璃父亲被挟,救父的希望,刚刚才有眉目;赢发和李奴儿,又出来捣乱让念及父亲安危的朱璃,顿时怒意滔天。 盛怒之下的朱璃,“仓啷”一声,就拔出腰间长刀,只见他一手钢矛,一手长刀,迎着两大释然境高手的凌厉一击,直接策马冲了过去。 钢矛霹雳、长刀如练,一刀一矛,尽是凌厉无匹的杀招,只攻不守,死中求生。 盛怒之下的朱璃,拼命了。 这样的局势之下,由不得他不拼命;双手持兵,绝非等闲。 如果说单刀、独剑,那都是寻常武艺;那么,双刀、双剑,就已经算是门武艺了。 人人都知道,正常人的右手,更加有力、也更加有利于使用工具;而左手,一般都是起到平衡、辅佐的作用的肢体。 练就双手武艺的人,必须要有名师指导,还要下一番异乎寻常的苦功,方能有所成就。 朱璃的武艺,得授于武悼,一手长矛、一手长刀,正是武悼天王的独门绝活;这门绝活,如今传到了朱璃的手中,更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迎着两大释然巅峰高手,朱璃长刀如涛,涛翻浪卷、滚滚无尽,璀璨的银光,一如潋滟的波光,瞬间就将赢发淹没其中。 另一只手中的钢矛,同样毫不逊色,一矛挥出,飞刺如电、刁钻无比,化作无穷无尽的玄光,如织如瀑地轰向了李奴儿。 他的这番举措,显然惊呆了赢发和李奴儿,他们立刻就感觉到,面前的朱璃,哪里还是一员战将啊,简直就是一头发疯发狂的疯虎啊。 更让他们惊异的是,朱璃的长刀和钢矛,在面对两大高手之际,竟然没有相互协作,而是各行一路,互不牵扯,这样都行,对方还是人吗? 也难怪二人惊疑,其实在很早以前,朱璃就开始试验这种操作了;毕竟他的灵魂来自后世,身在后世的朱璃,自然拜读过金庸大神的著作,对里面的“左右互搏”十分艳羡。 当武悼传授给他一手钢矛、一手长刀的打法时,他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左右互搏;有道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数年钻研,终于让他初窥门径。 对上赢发和李奴儿,朱璃长刀施展的赫然正是杀狄九式,而钢矛挥出的却是破虏十三矛;两种兵器,两套武艺,经由朱璃的双手,一一施展出来,竟然毫无滞涩、行云流水。 拼命之下,一时之间,竟然让两大释然巅峰高手,丝毫都奈何他不得。 放眼战场,只见剑幕如雨、铁笔横飞,长矛乱舞、长刀呼啸;朱璃纵马如虎,杀得赢发、李奴儿二人,一阵鸡飞狗跳,想要配合,都凑不到一块儿。 如此怪异的武学,也引起了阵中梁伯的注意;不知不觉中,他还是放弃了主持大阵,徒步走到了三人对峙的不远处,一脸阴毒地望着那攻势如火的朱璃,不知想干啥。 而就在这个时候,昆明池畔的这处联军大寨,又迎来了几位生面孔。 这行人不多,只有三人,若是朱璃在此,定然会发现,为首一人,正是那位曾经卖过万灵胶的算命先生,而跟在算命先生左后方的那人,赫然正是燕山的刘海蟾。 至于算命先生右手边的一人,魁梧英挺、铁甲锁身,腰挎长刀,手持钢矛,可不正是朱璃的师父武悼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六七章 危境暴起却忌器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正所谓,刚不可持,盈不可久。 拼命之下的朱璃,虽然仗着招,一时之间,逼得两大凶将手忙脚乱。 可是,修为的差距,有时候,并不是拼死就能弥补的。 赢发和李奴儿二人,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稳下了阵脚,开始不慌不忙地反击了起来。 一旦稳定阵脚的两大高手,联手之下,相辅相成,立刻就将朱璃,逼到了左支右绌、险象环生的境地。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说的就是古人口中,最毒的两件事物,可是赢发的细剑,比这蛇吻、和尾针,更加毒辣和刁钻。 一剑刺出,好比夜雨随风,不但无孔不入,还无声无息,专挑朱璃的要害下手;每每一剑,都能在朱璃的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让朱璃看起来,更加的凄惨和狼狈。 至于使用判官笔的李奴儿,可千万不要小看此人。 如果说双手兵刃,算是门兵器,那么判官笔,就是是实实在在的门兵器了;正如阳光的金丝软凳、还有文兰的剔骨尖刀一样,这种门兵器,走的尽是出制胜的路子。 李奴儿看似人畜无害,可是能被世人,冠上凶将的名头,又怎么可能是良善之辈呢? 只见其人,挥笔激昂,一如泼墨行文的豪兴生,龙骧虎啸、指点江山;铁笔纵横之间,专封朱璃的周身要穴。 人身的穴位总共七百二十个,可李奴儿专封其中最要命的一百零八个;只是这幅心肠,就知其人,绝非善类了。 面对两大拱手的围攻,朱璃此刻,就像在刀尖上跳舞的戏子,一个不慎,就是万剑穿心的下场,岂能不危。 心怀春晖意志坚,哪管前路多艰险,一心救父的朱璃,一如狂风肆虐之中的劲草,哪怕只有一丝空隙,他也要勇敢地弹起腰身,茁壮屹立于天地之间。 坚持、坚持,再坚持,他一定要坚持的曙光出现、一击必杀的那个刹那;劲草本弱,却可牢牢地固土培壤,作用何其大也! 如果没有它们,不知道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中,又会多出多少荒垠的沙海了。 三人之间的这场大战,龙争虎斗、惊险异常,着实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精彩、简直太精彩了。 就连当然境的遒骷、施肩吾、梁伯,以及实力深不可测的朱洽和谭峭等人,也是心驰神往、赞叹连连。 就在这个当口,三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混入了人流之中,不显山、不露水,只是冷眼观察着校场上的战况。 这三人,当然就是算命先生、刘海蟾、和武悼三人了。 不提前两者,只说武悼。 甫一站定,他就看到自己的弟子,竟被两名老一辈的高手,联手攻击着;几乎每一个瞬间,都有着殒命的危险,这不平的一幕,立刻就让这位昂扬的大汉,脸色铁青一片。 见过不要脸的,还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梁伯和三凶将,尽皆闻名已久;朱璃再怎么说,也是新近冒头的后起之秀,对方这样欺负人,简直就是没脸没皮、没羞没躁。 不过,武悼并没有立刻冲上去,帮助自己的弟子,虽然他很想,可他仍旧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因为今天,他们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件事,很可能会影响到整个天下、未来无数年的太平,这就让他不得不遏制住了心中的怒火。 就在武悼拼命压制冲动之际,天地之间,突然一阵昏暗。 在那昏暗之中,一抹璀璨的银光,一如划破天际的流星一般,撕开了暗幕、划开了苍穹,斩断乾坤、迸发了绚烂。 绚烂的银光,好似只有一刹那、又好似隽永无尽。 刹那辉煌,带给观战之人的,却是永恒的回味。 “轰” 一声爆响,四野摇曳、长天漆然。 末日的景象,再次来临;漆黑的天幕,一如狰狞的上古妖魔,张开深不见底的幽幽巨口,瞬间就将这方天地,一口吞下。 在那天地昏沉之中,一道身影,瞬间飙血飞出,正是一直锁穴拿位的李奴儿。 这突然的爆发,让观战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或许有人看出了门道,却也不敢确定;尤其是几个当然境修为的高手,以及那位算命先生,都面色诧然。 如此突兀的爆发,赫然正是朱璃的绝技, 爆发一击;后世有句话说的好,极端的压抑,如果不是狂猛的爆发,那么就是无声的消亡。 被两大释然巅峰的高手,联手打压,朱璃积蓄的压抑、愤怒、和不屈,全都在一瞬间,通过爆发一击,发泄了出去。 那势头,就像坝垒千丈,不及暴洪一击似的。 甫一爆发,就似火山喷发、山洪咆哮一般,让猝不及防之下的李奴儿,立刻中招。 这一击,不但突然,还十分迅捷,尤其是那璀璨的刀光,几乎就在惊现的一瞬间,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当他疲于奔命般地横笔去拦之际,忽然就感到,一股汹涌澎湃的巨力,一如湍急的洪流,猛地拍在了他的身上。 立刻就拍得他五脏离位、喉咙发甜,身体不由自主地就脱离了地面,抛飞到了空中。 天地仍旧昏沉,不知是朱璃有意,还是无意,李奴儿抛飞的方向,依旧还是朱琊压阵的方向,当那抹冷艳的血花,飞洒长空之际。 就在这晦暗不明的天幕下,就在李奴儿抛飞远坠的方向处,一抹璀璨的金光,似乎和死阵之中,那抹璀璨的银光,遥相呼应一般,即刻暴起。 金光辉煌,好似王者头上的九珠王冠一样,甫一出现,就炫耀得所有人目不能视。 就在那抹璀璨的金光中,一将纵马、飞跃如龙,霹雳一枪、抡天裂空,猛地就向那抛飞空中的李奴儿,轰了过去。 “小子找死!”一道急怒攻心的怒吼声随之传出。 声音,显然是来自站在死阵一脚,阴然观战的梁伯;朱璃的爆发一击,是他始料未及的,当李奴儿被轰飞之际,明显让他愣了一愣。 可就是这个一愣之间,那驻马死阵之外的朱琊,仿佛和自家大兄,心有灵犀一般,立刻就抡起了霸王枪,轰向抛飞当空的李奴儿。 看到这一幕的梁伯,急怒之下,企图先声夺人;只是,朱琊又岂会理会他这个老家伙呢? 自然不会。 如果说朱璃暴怒起来,是一头疯狂的老虎,那么朱琊一早就憋着一股愤懑,此刻暴击而起,更像一头狂暴的恶龙,对于梁伯的叽叽歪歪,更是置若罔闻。 “蓬” 梁伯话音未落,就听一道钝器,击在败絮上的声响,蓦然传来;赫然正是朱琊,一枪轰在了李奴儿的身上。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灰影,只是轻轻一晃,就来到了朱琊的身前,“啊,混蛋,你给我死来!” 这飙飞而来的人,赫然正是梁伯,没有喝止住朱琊,让他的心腹手下,再次遭遇到了这等狂猛的轰击,梁伯的肺,都要气炸了。 随着声音,只见梁伯一指点出,直击朱琊。 恍惚之中,所有人,都看到了骇然的一幕,只见一根硕大的手指,倏然从天幕之中,伸了出来,一如绵亘无尽的山脉,缓缓地按向朱琊的头颅。 指头庞大,一眼无尽。 在那绵亘无尽的指头上,即便眼神再不不好的普通人,也能清楚地看清每一道指纹;一指点出,笼罩千里穹空,使得这方空间,更加昏暗了起来。 当然境的老怪物,甫一出手,就给所有人,造成了极大的心里冲击;这还是人能使用的手段吗,这简直就是神才具备的能力啊。 就在这昏沉的天幕下,那立马横枪的朱琊,一如千里长堤之下的小蚂蚁一般,显得十分微不足道。 光是从二者的体积上来看,就极不相称,带给众人的震撼,就更加地无与伦比了。 这是梁伯的绝技,“轰天指”,一指轰天,横天断云。 眼看这根庞然的巨指,即将按到了朱琊的头上时,凭空里,突然惊起一道厉喝,声音清越,一如龙吟虎啸一般。 “散!” 喝声短促而清朗,吐露的也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可是,随着声音的呼出,那庞然千里的轰天指,瞬间就像春雪消融、砂糖落水一般,倏然之间,就暗淡消散而去,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诡异的一幕,不但让观战的众人,一阵愕然,就连始作俑者的梁伯,也是骤然一惊,脸色瞬间就变得十分难看了起来。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能够观察入微,就会发现,在他那双阴鸷的瞳孔中,一阵骇然的紧缩,立刻呈现而出。 轰天指,是梁伯的绝技,号称不出则已,一出轰天,等闲之人,触之必 死。 可是,就是这样的绝技,在那道清越的声音之中,立刻消散而去,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可想而知,那出声之人,又是何等人物。 就在梁伯惊魂未定之际,朱琊却不敢迟疑,他虽然有点暴躁、和冲动,可绝对不傻,类似梁伯这样的高人,可不是他能应付的。 一念萌生,他立刻顺势纵马,一把捞起了死狗一样的李奴儿,趁机将霸王枪,横在了对方的脖颈上,缓缓地退进了人群之中。 双眸却瞬也不瞬地盯着梁伯,生怕这个老东西,死不要脸,再给他来上那么一下。 既然梁伯这么在乎李奴儿的生命,那么这个棋子,利用好了,说不定就能保住他们一行的小命,朱琊自然不敢放松,死死将其抓在手中。 从朱璃突然爆发,到朱琊挥枪轰人,继而,再到梁伯急怒攻心之下,意欲一指定乾坤,杀掉朱琊,最后,清越的声音出现,破掉那横天一指。 这一切说起来话长,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两个呼吸间的事情。 就在这一、两个呼吸之间,兔起鹘落地发生了很多让人终生难忘的景象,可这些,远远还没结束。 放眼死阵之中,轰飞了李奴儿,朱璃的对手,赫然就剩下了赢发一个人了。 只见他“仓啷”一声,收刀入鞘;继而,一矛指天,好似一根摩天接地的擎天巨柱一般,在空中抡过一道霹雳玄光,猛地就向赢发砸了过去。 毫无疑问,这一式,正是崩山九式的起手式,因为之前朱璃曾施展过,赢发自然识得此招。 一见朱璃准备故技重施,他立刻就想避其锋芒,不欲与之正面相抗,这种诡异的攻击,他也没信心,直面硬抗。 可是,一度身为北疆统帅的朱璃,会无缘无故施展出相同的招式吗? 自然不会,此刻的崩山九式,和之前朱璃施展的崩山九式,形同意不同,式同源不同。 这是改良之后的崩山九式。 这种改良后的崩山九式,朱璃迄今为止,只使用过一次,就是在上京时,对阵遒骷老祭祀的那次。 外人若是只从形式上去看,自然看不出差别,但只有施展这种技艺的人,才知道,他们的原理,早已不同。 一击轰出、连绵不绝,行云流水、毫无滞涩,光是那霹雳流光般的速度,就让赢发,根本无暇避开。 如果这个时候,还有人注意二人对峙的话,就会发现,无数玄光、一如峰涌不止的波涛,层层叠叠、风涌无尽,转眼之间,就将赢发淹没在了玄光浪潮之中。 “轰”、“轰”、“轰”...... 转瞬七击、空间连震,大地轰鸣不断,就在梁伯愤怒出击,打出轰天指的刹那,朱璃的连击,也轰了出去。 狂风肆虐、天地昏沉的空间中,比起梁伯的轰天指,朱璃制造的动静,显然要小得多;自然很少有人会留意。 也就是趁着梁伯的注意力,都在李奴儿身上之际,赢发那皙白纤弱的小身板,同样不堪一击,立刻就被朱璃轰飞了出去。 轰飞了赢发,朱璃放眼死阵,这才发现,死阵,现在已经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死阵”了。 脱离了梁伯的控制,那些人蛊合一的府卫,根本就没有撑过几个呼吸,就浑身痉挛、形容抽搐般地,倒在了地上,彻底地死尽、死绝了。 没有那些悍不畏死、坚若磐石般的府卫掣肘,朱璃和父亲朱淳之间,早已一马平川、毫无滞碍了。 现在他又击飞了赢发,立刻就欲纵马而上,准备以雷霆万钧之势,击杀掉朱淳身边的那两名满脸横肉的卫士,将朱淳救出苦海。 可就在这个瞬间,朱璃骤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李法主赫然已经站到了朱淳的背后,其人手中,还持着一般光寒无比的长剑,横在了朱淳的脖颈之处。 银剑森寒、锋锐无比。 李法主只是一个无声的动作,立刻就昭示出,只要朱璃胆敢妄动,朱淳说不定,瞬间就会一命呜呼。 这个发现,立刻就让朱璃肝胆俱裂、满腹悲苦。 这一刻的朱璃,大脑一阵空白,除了投鼠忌器,他不知道,他还能做些什么。 就在朱璃双眸猩红,血泪满眶之际,那位被他轰飞的赢发,却悄无声息地被一行人,擒拿在手,这一行人,赫然正是奉命接应朱璃的李孤峰、关于长、以及李天府等人。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六八章 长刀碧血照天地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风停、云歇,天地敞然;放眼校场,一片狼藉。 布阵的府卫,个个七窍流血、面色狰狞,横七竖八地横在场中,死状十分可怖。 就在那遍地尸体的校场上,一将驻马、形容悲悯,血泪满眶、愤懑莫名,正瞬也不瞬地盯着对面的李法主,眼中充满了愤怒、担忧、悲怯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河朔的大将军朱璃。 布阵的府卫,全都死光了,就连阵中的镇将,也只剩下寥寥几个人了,无论让谁来说,整个战果,一目了然。 朱璃以一己之力,破了号称四大凶阵之一的死阵,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凝视着李法主,朱璃寒声道:“李将军,阁下是要做那背信弃义之徒吗?” “阁下要求朱某独闯死阵,朱某做到了;现在,死阵已破,应该是你兑现若言的时候了吧,还请立刻放了我阿郎。”声音悲愤,闻者沉郁、听者同伤。 再加上朱璃,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列位观战的地方大员,自然将他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眼中立刻就出现了恍然之色。 难怪之前,朱璃会莫名其妙地孤身犯险、形若犯二,原来是李法主,挟持了人家的父亲,逼着人家去送死啊,这才会出现一将闯阵的戏码。 明白了这些,众人望向江右一众的文武,面色尽皆不善了起来。 当然,即便在这些人中,有枭雄人物,对于胁人以亲的做法,不以为然的,也要表现出义愤填膺的样子,因为众怒难犯啊。 无论怎么说,胁人以亲,都是有违道义、无耻下作的勾当。 迎着众人的目光,王月瑶倒是没什么,毕竟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对不住朱璃的事情的,心中无愧,自然也无惧众人的目光。 可她不在乎,她麾下的大将却不能不在乎,就见张须陀立刻站了起来,拱手向着众人,诚恳地道:“诸位千万别误会,李法主挟持了怀化将军的老父,纯属其个人行为,与我家总管、与整个江右,并无关系。” 张须陀十分干脆,想都不想,就一脚就把李法主,踢到了道义的审判台上。 别说王月瑶并没有授意李法主那么做,即便是王月瑶真的授意对方这么做了,当着天下群雄的面,张须陀也不会容许李法主,玷污了自家总管名声的。 可他这番说辞,注定白说了,以李法主的阴毒,怎么会放弃这个,逼着王月瑶站到朱璃对立面的机会呢? 只见这个不要脸的老货,迎着群雄的目光,朗然地开口道:“乱世争雄、成王败寇,挟持朱璃的父亲,确实是李某一人之谋,自然与我家总管无关。” 其声坦荡、坦承不讳;无耻之事,竟然被他说出了大义凛然的味道,也确实让人不得不佩服。 可他越是这么说,别人就越是会怀疑,这是王月瑶授意的,而李法主只不过是表忠心,站出来顶缸罢了。 一言未尽,只见李法主不等张须陀继续申辩,就扭头看向了朱璃,漠然道:“大将军让李某放了令尊,这是开玩笑吗?” “现在就放人,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至于背信弃义的恶名,请恕李某不敢承担,李某好像从没向将军承诺过,只要将军破了死阵,李某就放人吧。” “如果李某没有记错的话,李某的原话,可是这样说的,‘若是将军果真英雄无敌,破了死阵,李某说不定,还真会将令尊,完好无损地送还将军,怎么样,敢不敢赌呢?’” “是不是啊,大将军,这是一场豪赌,将军赌的那万分之一的机会,赌的是李某会不会心情好,当死阵告破之际,就放了令尊。” “不好意思,死阵虽然告破,但李某的心情非常不好,即便李某不放令尊,也谈不上背信弃义吧?” 李法主一席话,说得朱璃哑口无言。 没错,李法主当初确实就是这么说的;朱璃独闯死阵,确实也是在赌,赌李法主会不会良心发现。 可是结果呢? 却让他满心无力,指望着脸厚心黑的李法主良心发现,朱璃觉得,他自己未免太天真了。 可若他不照着对方的话去做,父亲就会有生命危险,这就是朱璃的无奈了;即便知道对方不会良心发现,他也必须去做啊。 说白了,这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若说还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愿挨的一方,之所以愿挨,是因为被人抓住了命脉,不得不从啊。 “大郎,不要管我,千万别苦了自己.......哎呦!”朱淳一见挟持自己的这位李姓将军,将自己的儿子逼成了这个样子,立刻就心疼得开口大呼道。 只是尚未等他把话说完,就见李法主右手微动,一抹嫣红,瞬间就从朱淳的脖子上渗了出来,剧烈的刺痛,让老实巴交的朱淳,立刻痛呼出声。 “住手!”看到这一幕,朱璃那悬着的心脏,差点就 要蹦了出来,立刻疾声喝止道,“李法主,有什么冲着朱某就好,不要为难我阿郎。” “还有,你到想让朱某如何做,才肯放我阿郎。”朱璃双眸冒火,却不得不委曲求全地开口道。 “让你如何做,哈哈哈!”李法主双眸狠毒,冷冷地瞥了朱璃一眼,“以将军的个性,怕是无论如何做,都不能让李某开心吧。” “李某让将军去闯死阵,可是希望将军死在阵中的;可将军你呢,反而给了李某一个大大的意外,这个意外,让李某的心情十分糟糕。” “李某的心情糟糕,自然就不会释放令尊喽,一句话,朱璃,只要你活着,李某就不开心啊!” 事情到了这一步,李法主不愿在遮遮掩掩的了,直接放言,只要朱璃活着,他就不开心,而他不开心,自然就不会放了朱淳。 此言一出,列位群雄,自然也听出了李法主的言外之意;虽然他们对江右的这种做法,极端鄙视,可若是能借此除去朱璃,他们自然也乐得看热闹。 河朔的发展,朱璃的存在,不仅挡了李法主的路,对于其他藩镇来说,显然也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威胁。 身在乱世,任何一个坐镇一方的大员,自然都希望比自己强大的人,早点倒霉,好让自己横推无阻,最后登顶至尊。 因此,对于李法主无所不用其极的逼迫朱璃,众人尽皆默然,大家都是一副冷眼旁观的神态。 “大郎,千万别做傻事啊,......,呜呜!”一听李法主如此赤裸裸的逼迫朱璃,朱淳立刻慌了,顾不得脖子上的长剑威胁,立刻就向朱璃大呼道。 只是,不等他喊完,站在李法主身侧的来护儿,立刻就用一块破布,塞住了他的嘴巴。 “将军,呃,不,怀化大将军,千万别听那老贼毛的,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谁能保证,这个老贼,会不会兑现承诺!”代替关云长坐镇姚州阵营的周然,听到李法主之言,立刻高声提醒道。 同时,他还欲带着媳妇、和谭峭,策马奔向前来。 “是啊,将军三思啊,李法主其人,绝不可信。”徐州的韩雉,也立刻连声附和,同样也欲策马上前。 “狗贼,若我阿郎少一根毫毛,我朱琊在此发誓,不但将你挫骨扬灰,即便你李家的列祖列宗,我也要将其从土疙瘩中挖出来,鞭尸焚骨、死不安生。”朱琊气急,一边就欲策马上前,一边大声威胁道。 可是,不等他们上前,朱璃就头也不会地向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上前;同一时间,他的脸上,蓦然就涌现出了一抹坚毅之色。 “大兄,千万别听李贼的啊!”看到了朱璃的手势,众人不敢向前,朱琊只得再次放声大喊道。 可是,对于这位便宜二弟的呼喊,朱璃置若罔闻,就见他平静地看向李法主道:“李将军难得如此坦诚,那这样好了,只要你放了我阿郎,朱某任你处置好了,如何?” “哈哈哈,将军这是在说笑吗?”李法主狂笑一声,继而面色不善地道,“以将军的身手,名传江湖,无人敢惹的三大凶将,都败在你的手中,李某不过一介自然武修,又怎能奈何得了将军呢。” “只怕,不等李某控制住将军,这条小命,就会交代了吧!” 朱璃虽然是自然境修为,可是他的战力,却是有目共睹的,两大凶将,全都是释然巅峰高手,联手围攻于他,却依旧惨败收场,等闲之人,确实不敢近他的身啊。 “那依李将军之意,朱某该当如何做,阁下才愿放了我阿郎呢?”朱璃依旧平静地看着对方,再次出言问道。 李法主闻言,神情一动,不过,仍旧不信邪道:“李某说如何,将军就会如何吗?” “那是自然,只要能够取信李将军,能够让李将军放了我阿郎,朱某不惜一切。”淡淡的回应,充满了无可置疑的决然。 “大兄,不要啊!” “兄弟,别犯傻啊!” “大将军,三思啊!” ...... 朱琊、周然、韩雉等人,立刻急切呼喊着,生恐朱璃救父心切,中了对方的奸计;可是,朱璃似乎早已下定决心,对于他们的呼喊,依旧充耳不闻。 望着朱璃那波澜不惊的神态,李法主双眸一眯,冷冷地道:“既然将军如此有诚意,李某再要啰嗦,未免就太不丈夫了。” 一言未尽,只听他立刻话头一转道:“将军执意要救父,果然仁孝,若是换个地方、换个场合,说不定,我们还能成为朋友。” “不过,既然注定了今生对立,就休怪李某心狠手辣了。” “将军若想取信李某,倒是不难;不妨就效仿江湖,来个九刀十八窟,不知将军敢不敢做呢?”李法主终于提出了要求,可是听到这个要求的人,全都面色一颤,吓得不轻。 九刀十八窟,就是在自己的左右小腿、左右大腿、左右 小臂、左右臂膀上,分别一刀洞穿,第九刀,还要洞穿自己的小腹,这一套做完,再好的人,只怕也废了。 众人闻言,又岂能不惊呢? “不要啊,大兄,老贼,我跟你拼了。”一听李法主竟然提出这种歹毒的要求,朱琊立刻火了,只见他瞬间就将手中的霸王枪一挥,纵马就要向着李法主冲上去。 “站住!”只是,不等他冲上前去,朱璃就立刻喝止了对方,扭头狠狠地瞪着朱琊道:“不要忘记,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事情。” “大兄!”一见大兄瞪来,朱琊条件反射般地停下了动作,只是心中,依旧不甘。 “够了,不要让我失望。”朱璃冷冷地训斥了对方一句,就毅然地转过头去,看向了李法主,朗然道:“今天,李将军当着天下群雄的面,向朱某承诺,只要朱某对自己,施行九刀十八窟,阁下就会放了我阿郎。” 一言未尽,朱璃人在马上,拱手向着周围的藩镇大员,遥遥一拜,恳切地道:“希望诸位,都能为在下做个见证。” 一看朱璃的架势,似乎真要完成九刀十八窟酷刑,虽然在座的九成九的都是枭雄人物,却人人都是悚然动容。 希望朱璃倒霉的也好,希望朱璃横死的也罢,一个男人,为了救出自己的父亲,甘心受那九刀十八窟之刑,确实值得在场的每一个人,肃然起敬。 一言方尽,朱璃不在废话,只见他“仓啷”一声,抽出了腰间长刀,纵身就从赤兔的背上,跳了下来。 跳下马后,朱璃轻轻地拍了拍赤兔的背部,安抚道:“小红乖,回到后方去,等我办完事,再去找你!” “昂嘶嘶” 也许是嗅到一抹不详的味道,赤兔当即,就像犯犟的孩子似的,双眸晶莹,隐有泪光,却没有听从朱璃嘱托,向后退去。 “怎么了,小红,不乖了吗?” “人生在世,所求者无数,但朱某只求四字‘问心无愧’,大丈夫有所不为,必有所必为,小红也不想看到我,所求不成吧!” “乖,回去吧!” “咴咴”两道清泪,顺着小红那双晶莹的美眸,流淌了出来,不过它最终,还是没有违逆朱璃的意愿,一步三回头地退了回去,退向了朱琊所在的方向。 送走了赤兔马,朱璃淡然地转向了李法主,慨然道:“李将军,不得不说,你确实拿住了朱某的要害。”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值得朱某,用生命去守护的。” “因为有他们,我们才有机会看到这个世界;因为有他们,我们才得以长大成人;更因为有他们,我们才能感受到人间的温暖。” “为了这样的人,朱某可以不惜一切,只希望李将军不要言而无信,将军毕竟是当着诸位总管、当着两位王爷的面,许下的承诺。” 朱璃一席话,让李法主老脸发烫,面色阴沉,冷冷地道:“放心好了,李某还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 “好!”朱璃再次郑重地看了对方一眼,就猛地就抬起了右手,只见银光一闪,“噗”的一声,明亮的长刀,悍然已经扎进了自己的左侧小腿上。 一刀狠厉,毫不留情,“哧”的一声,就洞穿了自己的小腿,随着一抹冷艳的血花飞溅,朱璃傲然道:“一刀两洞开,以血鉴胸怀!” 一言未尽,只见银光再闪,“噗”的一声,血花再溅,朱璃那傲然、坚毅的声音,丝毫未变,朗然道:“两刀四洞开,忠孝永长在!” 伴随着声音,朱璃右侧的小腿,也被他毅然地一刀贯穿了。 “不!”幽州方向,看到这残酷的一幕,尉迟槿好像使尽了毕生的力气,喊出了撕心裂肺般的哀吼。 整个人,瞬间就变成了一个泪人,朱璃的长刀,扎在了他自己的身上,又何尝不是,扎在这位娘子的心上呢。 爱分很多种,有的人,爱得很霸道,不容任何瑕疵,一旦心许,甘愿执子之手、与子患难与共。 这样的人,通常爱护对方,远胜自己,而尉迟槿,无疑就是这样的人;朱璃在自残,她当然痛彻心扉喽。 ...... “不,不是这样的,张将军,怎么会这样?”江右大营的王月瑶,也彻底慌了,六神无主的她,一副世界末日般的惶恐之态,茫然地望向了张须陀。 她的一只手,还按着自己的腹部,那里,是她的孩子;她以为,那也是朱璃的孩子。 对于自家的殿下,这样一副悲痛欲绝的神情,张须陀无言以对,这是朱璃的选择,也是一个男人的选择,他又岂能左右呢。 “三刀六洞开,亘古心不改!” ...... 整个空间,随着朱璃那一道道激越、无畏的声音,就见他手中的长刀,不断地闪烁着道道银光,在他自己的身上,带起一抹抹冷艳的血花。 血在飞,很美,却很悲壮。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六九章 无始神威匡正义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九刀十八窟,生死见殊途!” 诸藩环伺、千军对峙的校场上,刀光森寒、辉耀天地。 在那刺眼的刀光中,一将鲜血淋漓、却屹立如山,只见其人,挥刀如练、毫不迟疑,就向自己的腹部,捅了下去。 遍体溢血的大将,赫然正是朱璃,这是九刀十八窟的最后一刀,也是穿腹一刀。 “噗” 冷艳的血花,大蓬溅出,给这初夏的夕景,点缀上了一抹更加明艳的妆色。 “不......”伴随着长刀入腹、伴随着血花飞溅,一道刺破苍穹般的悲呼,歇斯底里般地冲霄而起。 循着声音,众人就见幽州的方向,一名银盔银甲的女将,策马奔出,疯狂地向着朱璃屹立的方向,狂奔而去。 泣涕零如雨、花容满恐惧。 人有劣根,总要等到宝贵的东西失去后,才知道珍惜和后悔! 后世,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真心对待周围,那些无私对你好的人吧,因为对方一旦离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朱璃一刀穿腹,一个不好,就有陨落之危,尉迟槿心痛了,痛得几欲不能呼吸;再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什么醋意了,立刻嚎啕而出。 这一刻,她的心中,没有命令、也没有醋意,只要急切和悲恸,只有满满的期翼,希望深爱的人儿,不会有事。 穿腹之痛,即便以朱璃的坚毅,也承受不住了;只见他的整个身躯,突然剧烈地痉挛了起来,一直坚挺的腰身,也佝偻了下去。 身体发肤,授之于父母,肆意摧残,是为不孝;可现在,为了救出自己的父亲,朱璃不得不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孝”了一回。 列位藩镇大员,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却没有人觉得朱璃不孝。 就连儿媳妇都能抱上床的朱全忠,望着如此悲壮的朱璃,脸上也涌现出了一抹肃然的敬重,眸光闪烁之中,隐有激赏的光芒,洋溢其中。 对于其他人怎么看,朱璃毫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他的父亲。 只见他手持刀柄、按在腹部,目光却死死地盯着李法主,嘶哑着嗓音道:“李将军,这下该放了我阿郎了吧!” 望着周身溢血、嘴唇干裂,摇摇欲坠、虚不受力的朱璃,李法主的眼中,蓦然涌现出了一抹浓浓的快意,那是积怨得报的畅快。 这样的朱璃,对他完全失去了威胁。 四肢全被洞穿,即便再天赋异禀的人,也用不上力了吧;小腹要害,同样被洞穿,造成了大量出血,这样的创伤,放在谁身上,都绝对是重创。 君不见,弈江南曾被沈光洞穿小腹,还需要龙伽使用巫神教秘法,才得以存活吗? 即便在后世,有个民族,就喜欢剖腹自杀,小腹重创,绝对可以致人死地,这样的创伤,岂能不重。 眼看着日夜诅咒的仇敌,遭受了如此重创,李法主又岂能不兴奋呢? 这个时候,尉迟槿业已奔到了朱璃的身前,只见她猛地跳下了小红马,急了眼的兔子似的,嗖的一下,就来到了朱璃的身边,死死地抓住了朱璃的手臂,似是在扶持、又似在抓住挚爱。 滂沱的热泪、汹涌而下,颤抖的嘴唇,翕合良久,硬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朱璃回头,看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牵强的微笑,以示安慰;可就是这样一个牵强的微笑,立刻就让他抑制不住地,猛地就喷出了一口老血。 “哇” 猩红的鲜血,不要钱似的喷薄而出。 “不,不要,......”看到这副场景,吓得尉迟槿,连忙将自己的脑袋,钻进了对方的臂弯中,想要用自己的娇躯,撑起对方的身躯。 如此一幕,看在了李法主的眼中,终于让这位老奸巨猾的家伙,放下了心来;只见他缓缓地将横在朱淳脖子上的长剑,放了下来。 面色一沉,冷然道:“将军果然仁孝,只是将军让我放了令尊,实在是难为李某了。” “很简单啊,李某说过,只要将军活着,我就不开心啊;李某不开心,自然就不会放了令尊,这可是李某的原话啊。” “是不是啊,将军?”一言既出,皮笑肉不笑的李法主,故意调弄朱璃道。 “无耻!”以娇小的身躯,支撑着朱璃的身体,尉迟槿玉面霜寒,恶狠狠地望向这个本该千刀万剐的老贼,破口大骂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曾承诺,只要朱璃完成了九刀十八窟,你就会放了朱淳公。” “现在他做到了,你这卑鄙之人,又欲得寸进尺,想要他的命;李法主,世上恶人千千万,你李法 主绝对是其中之最,恶贯满盈、无耻至极!” 尉迟槿生性刚烈,娇叱之音,更显得正义凛然,骂得李法主的脸色,瞬间就变了颜色,眸光也变得阴毒了起来。 如果说,在朱璃完成九刀十八窟之前,让其放了自己的父亲,李法主尚未背信弃义的话,那么现在,朱璃完成九刀十八窟,他还强词夺理,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背信弃义了。 而且,是当着天下群雄的面、当着两位皇室王爷的面,肆无忌惮地背信弃义;这种作为,又被尉迟槿当面说破,他的脸色,又岂能好看。 事实上,李法主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是有自持的。 在这李唐天下,李法主忌惮之人,也就那几个;可一直让他视为心腹大患的人,只有朱璃一个罢了。 现如今,朱璃重伤垂死,形若砧板上的肥肉,任他宰割,他还会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吗? 他就公然背信弃义了,谁又能把他怎么样呢? 号称巡监天下的山海盟,负责掌控山鹰的左使,他李法主还不是想利用,就利用! 大唐的忠实鹰犬杨思勖,连同其麾下的秘监,一样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没有他李法主的授意,哪里会有如今的长安春搜,哪里会有现在的诸藩汇聚? 故隋的重生人物,很多人,照样被他裹挟在麾下。 就连前世的李元霸,今生的李狂霸,这位大唐高祖的亲子,在他面前,还不是狗一样的任他差遣。 ....... 身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在朱璃注定倒下,天下群雄,谁敢轻撄其锋。 这就是他李法主的自持,拥有如此能力的他,背信弃义了,又能如何? 想到这里,李法主离开了朱淳的身边,仗剑来到了朱璃的近处,冷然道:“朱璃,自从你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我就知道了你的存在了。” “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若想彻底斩断同那方空间的联系,只有斩杀掉你这个所谓的天命之人,方得自由,此乃其一。” 这句话,或许别人不知道李法主在说什么,可听到对方之言的朱璃,自然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李法主指的那方空间,应该就是英魂碑的空间;这些叛逆英魂,虽然逃了出来,依然摆脱不了英魂碑的追杀,或许这就是对方非杀自己不可的原因吧。 毕竟朱璃,就是山海经选择的人,也是追杀这些人的执行者。 一眼未尽,只听李法主又继续道:“其二,让李某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李某布局天下的时候,你竟然捕获了李某心爱之人的芳心,还让她怀了你的孩子,身为男人,不报此仇,终身难以抬头。” 这句话一出口,头在朱璃臂弯中的尉迟槿,就狠狠地白了朱璃一眼,可朱璃对于这个白眼,表示非常无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听对方的意思,是自己勾搭了对方的爱人,他除了勾搭尉迟槿之外,也没勾搭谁啊? 只是,不等他出言申辩,李法主就接着道:“其三,李某腹纳四海、胸怀天下,可你的河朔,就像一根钉子似的,牢牢地挡住了李某的征途,李某又岂能留你。” “人生为何?” “无外乎是对自由,事业、爱情的追求,可就在这三方面,你都是李某的阻碍,李某又岂能不杀你?” “你敢!”不等朱璃出声,臂弯之中的尉迟槿,立刻就像一只护犊子的小母猫似的,一手扶住了朱璃,一手猛地就抽出了腰间的铁鞭。 横鞭当胸、视死如归。 要知道,尉迟槿只是一位绝世猛将境界的高手,对上自然境的李法主,无疑于螳臂当车。 可是,人的一生,能够碰到爱自己、而自己也爱对方的人,是多么的不容易,为了这样的爱人,这位小娘子,准备豁出去了,誓死守卫自己的爱情。 “老贼你敢,你若动我大兄一根毫毛,我必将你碎尸万段。”一声厉喝,立刻就从朱璃和尉迟槿的身后传来,赫然正是朱琊,挥动着手中的霸王枪,向着这个方向冲来。 当尉迟槿冲到朱璃身前,朱璃也没有怪罪对方时,就让朱琊看到了希望;就在李法主意欲对朱璃不利之际,他就立刻带着周然、韩雉、弈江南等人,策马冲来。 可惜,双方之间还有一段距离,至少也要几息时间;对于自然境的高手来说,几息时间,足够他们做很多事情了,包括击溃尉迟槿,杀掉朱璃。 一见朱琊等人冲来,为免夜长梦多,李法主根本就不搭理尉迟槿,一剑狂猛,带起一抹湍急的流风,立刻就向朱璃和尉迟槿杀了过来。 迎着李法主那毫 不留情的一剑,尉迟槿一脸毅然,猛地就将朱璃拽到了身后,而她自己,立刻挺身而上。 虽然知道不敌对方,可尉迟槿依然无所畏惧,挥鞭迎上。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选对了爱的人,不亚于一次重获新生。 每个人对于爱的认知不同,造成的结果,也不尽相同。 有的人,沉迷于肉欲,一生之中,千人斩尽,也没有碰到一个真心对自己的人。 有的人,迷恋于享受,浮世红尘之中,沦为一个、又一个人的玩具。 有的人,醉心于虚荣,为了名利,把自己的身体,变成了筹码。 ...... 很显然,这种认知,偏离了民族的美德,也偏离了爱的真谛。 尉迟槿的爱,很霸道,却一往无前,因为她相信自己,选择了一个对的人,所以她要悍卫自己的爱,哪怕为此,付出生命。 可就当这位娘子,准备杀身成仁、舍身取义之际,那个原本虚弱的朱璃,突然开口了,只听他冷冷地开口道:“李将军,你真的想好了吗?” 声音冰冷,一如萧瑟的秋风,不但让奔杀而出的尉迟槿心中诧异,就连仗剑而来的李法主,也是突然一愣。 老奸巨猾的李法主,一听道朱璃的质询,就立刻意识到了不妥,似乎他千算万算,还是落入了朱璃的陷阱,而且,还是那种万劫不复的陷阱。 这个念头萌生,他那原本疾风掠地般的身形,不由得就是一滞,眼中涌现出了一抹疑惑。 他不明白,朱璃都落到了这步田地,还能有什么威胁呢? 可是这个疑惑,注定没有人给他解释,当然,他很快就知道了为什么? 就在朱璃话音未落之际,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向着朱璃风涌而来;转瞬之间,就充盈了他的心头,随着朱璃的念头,瞬间攻掠而去。 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力量,赫然正是无始之能。 随着这股神秘、而又不可思议的力量,悄无声息地攻掠而去,那面现犹疑,目露踌躇的李法主,突然发出了“啊”的一声惨叫。 一股猩红的鲜血,立刻夺口而出。 无始之能,乃是一种近乎于道的能力,每使用一次,朱璃的的心绪就会泯灭一次,若是经常使用,他必然会变成一具无情无义的走尸。 这是一种禁忌般的能力,不到万不得已,朱璃绝不愿意使用这种力量;李法主挟持了朱淳,让朱璃万般无奈之下,准备祭用出这种力量,来对付老贼。 只是,那个时候,李法主的利剑,一直横在朱淳的脖子上,让朱璃不敢贸然行事,生怕伤了自己的父亲。 直到老贼,以为朱璃再也不具威胁之际,将利剑拿开,朱璃才毫不犹豫地祭用出这种力量,一击之下,就让李法主莫名其妙地遭受了重创。 就在李法主被朱璃一击重创,喷血虚弱之际,尉迟槿的铁鞭,也已闪电般地劈到,悍然地砸向了李法主的头颅。 若是没有遭受重创,李法主又岂会在意尉迟槿的那点能力;可是,被无始之能重创后,他现在比起尉迟槿来,已经不如多矣了,哪有能力,全部避开。 迎着尉迟槿那呼啸而至的铁鞭,喷血之后的李法主,立刻将身体偏移了大半,让开了自己的脑袋。 只听“蓬”、“咔嚓”的声音,骤然传出。 尉迟槿那凌厉的一鞭,赫然砸在了李法主的右肩之上,顿时就将他的一条右臂,生生地砸断了下来,连同右手中的长剑,“噗”的一声,就坠落在了地上。 看在外人眼中,简直莫名其妙。 李法主欲致朱璃于死地的心思,众人无不明然在心;可就在这家伙,仗剑去取朱璃性命之际,却突然莫名其妙地遭受了重创。 更让人扼腕不已的是,李法主不但没有伤到朱璃,还被幽州总管尉迟槿,砍下了一条手臂;离的变故,让众人一头雾水,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放眼场中,李法主的肩头,鲜血狂喷,他那张老脸,也苍白得吓人,一向阴翳的瞳孔,紧紧凝缩,好似见到了鬼一样,惊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狂霸,给我杀了朱淳!” 以他的聪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遭受重创,可是,从朱璃的话音之中,他也能推测出,这必然是朱璃搞得鬼。 惊怒之下,这个老东西,一边极力向后退去,一边大声地向着李狂霸下令道。 看到李法主遭受重创,李狂霸和来护儿等人,也是惊疑莫名;骤闻李法主的命令,李狂霸想都不想,就抡起大锤,欲要将朱淳一锤砸扁。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七零章 名宿横出起暴戾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就在此刻,风翻云滚、一刀惊艳。 放眼望去,只见就在那江右大营的近处,一名丹凤眼、卧蚕眉、美髯飘飘的魁梧大汉,双手舞动着一柄青龙偃月刀,一如霹雳行空一般,在空中划过了一道璀璨的银练,猛地就向李狂霸当头劈下。 同一时间,一名妖娇如仙、美艳绝伦的女子,素手轻挥,绿芒漫天、一如暴雨倾盆般地向着满眼惊骇、表情凄苦的朱淳携裹而去。 这二人,正是姚州都都护关云长,还有他的夫人查尘。 他们几人,跟着李孤峰潜在暗中,亲眼目睹了朱璃只矛独骑破死阵、九刀穿体为救父,感怀激壮下、几人更是义愤填膺。 可重任在身的他们,只能憋着、死死地忍住了冲出去的欲望;及至李法主放松警惕、被朱璃一击重创之际,几人这才有所行动。 千算万算,他们也没想到,重创之下的李法主,仍旧不忘杀掉朱淳泄愤;其人一边狼狈逃窜,一边大声嘱咐李狂霸,杀掉朱淳。 听到其人大呼,关云长想都没想,就立刻一刀裂风云、直接攻向李狂霸。 身为关云长的夫人,查尘自然同其夫婿心意相通,一见关云长攻击李狂霸,她就立刻挥动笼月绦,漫散万千绿绦、裹向了朱淳,意欲趁机救人。 二人带头,其余之人,自然不敢怠慢。 只见李孤峰一剑如练、挽起银花万朵,直接攻向朱淳周围的那些江右府卫;李天府狂暴如虎,只见他瞬间就将酒葫芦抛甩而出,一如泰山压顶似的,直取来护儿。 守在朱淳身边的人手,最碍眼的,就是李狂霸和来护儿二人;关云长既然挑了李狂霸下手,李天府自然就找上了来护儿。 而钟离昧、季布、杨柳叶等人,同样纵跃如鸿、飞击如箭,直接向着朱淳的位置赶了过去,以防沿途有杂兵、恶将,用长戈、冷箭,误伤了朱淳这位老人家。 同时暴起的几人,在诸藩环伺的环境下,显得异常突兀,不过,也让他们暗暗心惊了起来。 姚州都护关云长,连同其夫人查尘,亲自出马,前去救援朱璃的父亲;这还不算,徐州最近,声名鹊起的两大悍将,钟离昧和季布二人,同样参与其中,这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有点眼力的人,不免心下凛然,浮想联翩。 河朔、徐州、姚州,如果再加上幽州,这四股势力,难道暗中联手了吗? 如果继续深入地想下去的话,这四方势力,是不是都同朱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了呢? 一想到这里,列位藩镇大员,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其中,自然要数河南朱全忠、扬州杨行密、西川王建、东川顾彦朗等人,脸色最是阴翳;无他,这几个人的辖地,可正是毗邻徐州和姚州的啊。 如果徐州韩雉、姚州关云长,都和朱璃有联系的话,他们的潜在敌人,就不得不算上一个朱璃了。 一想到这里,这些地方藩镇,心中不免就有了别样的心思。 最先有所行动的,就是无赖出身的杨行密了,只见他立刻转过头去,望向了直到现在,还一脸阴沉的施肩吾,恭敬道:“仙师,朱璃重创令高足,这口气,杨某都替仙师忍不下去了,仙师还要忍到何时呢?” “江右李法主,虽然是个十足的小人,但好歹也和我等,分属同一阵营,如今见他中计,我们又岂能坐视呢?” 其实不用杨行密挑拨,施肩吾也早就有了出手的打算;只是顾忌到自己的徒弟,落入了朱璃的手中,他若是贸然行事,会不会让朱璃一气之下,杀了自己的爱徒呢? 有了这个顾虑,所以,这位老家伙,才迟迟没敢动手;杨行密的挑拨之言,不禁让他再次蠢蠢欲动了起来。 一见对方意动,杨行密又加了一剂猛药,佯作真诚地道:“仙师不妨想想,一旦朱璃救回其父,即便我们想和对方交换人质,也没有了这个便利了啊。” “若是到了那个时候,令高足存孝将军,才是真的有性命之忧喽!” 不得不说,杨行密能够混到一方节度的位置,在洞察人心方面,确实非同凡响;他一眼就看出了施肩吾在顾忌什么,这才一语中的,直击施肩吾的要害。 二人一个有心挑拨,一个蠢蠢欲动,杨行密声音未落,就见一道淡淡的身影,倏地一下,就从他的面前消失而去。 施肩吾最终还是被杨行密说动了,他不能让关云长等人,救走朱淳; 因为他的徒弟,还在朱璃的手中,为了保住自己弟子的性命,他决不能坐视朱淳被救。 施肩吾,天下五仙之一,常言道,盛名之下无虚士,其人不但道行精深,这一身武艺,也早已修炼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其人一动,风云突变,就见在那风起云涌之中,两点寒芒,一如两颗奔袭的流星,悍然就向关云长的偃月刀,雷击而去。 这个时候,李狂霸早已听到了风声,突感一抹锋锐无比的气息,蕴含着一抹凌厉无匹的杀气,毫不容情地向着他的脑袋奔袭而来。 若是他执意要取朱淳性命的话,他自己的脑袋,也必然不保,这个代价,他绝不愿意付出。 因此,他那把原本挥向朱淳的鎏金轰天炎凰锤,袭至半途,就立刻扭转了方向,陡然向着关云长的偃月刀轰了过去。 无论怎么说,关云长都是蓄势已久,而李狂霸是仓促应敌,因为牵扯到了自己的小命,李狂霸虽然一锤轰出,但心中依旧没底。 同一时间,李狂霸左手那把尚未运用的炎凰锤,立刻飙起,骤然就轰碎了无边的气流,意欲双锤并举,一起挡下关云长那凌厉无匹的一招。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又感觉一道更加磅礴、威猛的风声,狂涌而来,径直向着关云长的大刀,雷击而来。 虽然并未转身,李狂霸的心中已然了悟,必有高手暗助自己。 一念至此,他左手那把大锤,再次扭转方向,同样雷霆一击,轰向朱淳,意欲一击必杀,完成李法主的嘱托。 不得不说,心思九转、心随意动,李狂霸双锤两变,却丝毫没有影响啸击的速度,这或许,就是释然高手的超强能力吧。 关云长一刀劈出,意图围魏救赵,可他做梦也没想到,竟然引来了两大高手的夹击,围魏不成,反而有可能将自己也赔在其中。 这两大高手,李狂霸虽然和他同为释然境,可对方天赋异禀,能力本来就略胜于他,光是对付这个人,关二爷就要全力以赴。 可是这后来一人,更是了得,光看其人袭击的声势,竟然比李狂霸,还要狂猛、暴烈,只是看了一眼,关云长就知道,这位高手,绝对是个当然境的老怪物。 可即便知道其中的凶险,关于长也没有其他选择,只有硬着头皮,狂轰而下。 关云长其人,一旦认主,绝对不愿改弦易张。 哪怕是战死,他也无怨无悔,这就是千古忠义的关二爷,明知可能万劫不复,依然义无反顾,世间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可就在这个时候,异变再生;凭空之中,一槊穿空,其势如龙、其击碎空,一槊拨弄、风云再变。 李狂霸的立身之处,立刻就变成了一处风眼,凛冽的劲风,生撕活物,绝对不在话下。 出槊之人,赫然正是江右大将张须陀,眼看自家殿下悲痛欲绝,这位铁铮铮的汉子,再也敌不住了那两行清泪,最终毅然抛弃一切,趁着关云长救援朱淳之际,悍然出手了。 马槊如电、悍然决然地迎上了施肩吾的双戟,无形之中,就给关云长分担了大部分的压力。 同一时间,一女如仙、大袖翩翩,凌空飞渡,一如神女谪落人间,素手挥起,悍不畏死地向着李狂霸的那只,轰向朱淳的大锤轰去。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身怀有孕的王月瑶,眼见“公公”濒临险境,她再也等不及了,立刻不顾安危,纵身而起,无所畏惧地冲向了李狂霸。 无论怎么说,王月瑶都是一个好女子、好媳妇,绝世难觅、旷世难寻,心之所系,一往无前,值得任何一个男子倾其所有。 可惜,她出现的时机,晚了尉迟槿一步;即便如此,这位娘子,依旧爱得十分彻底,为救朱淳,舍生忘死,不得不让人扼腕叹息。 “无耻施老鬼,竟然不给我面子!”一道厉喝,一如晴空霹雳,响彻整个空间。 循着声音,就见周然的身后,周然那便宜师傅谭峭,一苇横江,在空中划过了一道惊鸿,立刻就向施肩吾一剑刺去。 他的宝贝徒弟,选择了周然,周然又在朱璃的麾下当差,这位大仙,立刻就扭转了立场,化身成河朔卫士,向着老友出手了。 只是,他这一动,立刻又引起了另外两人的出手。 这二人,一人跟朱璃有着灭族之恨,赫然正是契丹祭祀遒骷;而另外一人,也同河朔阵营,有着弑徒之怨,不用说,此人就是阴阳老仙彭晓 了。 更加恐怖的是,这二人尽皆都是当然境的老怪物,不出手则已,甫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 只见谭峭尚未冲到施肩吾身前,凭空之中,就突然涌现出了无尽的黑雾,黑雾如墨,人入其中,必然目不能视。 就在那漆黑如墨的黑雾之中,一只惨白、骇人的白骨巨手,一如瀚海巨涛一般,猛地就向谭峭拍击而下。 李法主虽然遭受重创,朱璃一早安排在暗中的人,也得以出手营救朱淳。 可是,就连朱璃自己也没想到,怎么会突然有那么多的高手,急吼吼地跳了出来,阻碍关云长一行,救援他的父亲。 更加糟糕的是,骤然跳出来的几个人,无一不是这方天空之下,数一数二的巅峰高手;事情,突然变得更加棘手了。 放眼场中,施肩吾这位老怪物,被故隋大将张须陀死死拖住;谭峭看不过眼,甫一出手,又被遒骷拦下。 剩下的阴阳大仙彭晓,李天府和李孤峰等人,谁能抵挡呢? 朱璃一方,剩下之人,唯一能够拦下此人的,非老道朱洽不可了;可是朱洽现在,正在对峙梁伯,那位赫然也是当然境的老怪。 没人拦阻的阴阳大仙彭晓,只是倏然之间,就来到了李孤峰、李天府等人的身前,大手一挥,一团淡淡的、粉红色的真气涌出,立刻就将众人淹没其中。 朱璃曾听击竹子介绍过彭晓其人,这位老仙亦正亦邪,别人打生打死,他尽皆不管,只要你不去招惹对方,对方也不会故意找茬。 可是,就在射猎之争上,彭晓的弟子、兼双修女伴火女,死在了盖松涛的手中。 而当时的盖松涛,赫然也算河朔阵营的人,更何况,他还是李天府和李孤峰的师弟,彭晓一出手,就找上他们师兄弟,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更可怕的是,彭晓其人,一手迷魂之术,出神入化、男女通吃,外人一旦陷入其中,再精壮的男子,也会虚脱而死。 彭晓一出手,就是最拿手的迷魂术,立刻就将李天府、李孤峰、钟离昧、季布等人,生生地拽入了迷魂世界。 顷刻之间,几人的脸上,就涌现出了色与魂授的销魂模样,看样子,正是陷入欲海,难以自拔的状态。 “轰” “砰” “轰隆隆” ...... 天地震颤、星沉日斜。 肆虐的飓风,一如风龙天旋一般,卷起了无数砂石。 昆明池畔的绿草,全都被撕扯了下来,连着泥土翻飞到了空中,化坐一阵滂沱的砂石雨,没头没脑地向着场中的所有人,疯狂砸去。 在那狂风肆虐、飞沙走石般的混乱之中,王月瑶这位身怀有孕的女子,飙血横飞;关云长也是面色一百,“蹬、蹬、蹬”的连退三步。 而单凭一己之力,硬撼两大释然境的李狂霸,同样“蹬、蹬、蹬.......”的连退数步,“噗”的一声,就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他原本以为,施肩吾会为他挡下关云长的凌厉一劈,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凭空里又突然蹦出了个张须陀,悍然地迎上了施肩吾,死死地将对方拖在原地。 这样一来,关云长、王月瑶的全力攻击,瞬间就被他一人承担了下来,他又岂能不遭重创? 李狂霸这一退,铺天盖地般的绿色丝绦,一如千丝百缕的丝发,瞬间就缠在朱淳的身上,立刻就将对方,给拉向了查尘所在的方向。 这样一来,朱淳算是救了下来,可是,李天府、李孤峰、钟离昧等人,又陷在了彭晓的手中,让看到这一幕的朱璃,瞬间就双眸猩红了起来。 为了救父,他可以置生死于度外;可那也不能让朋友当做牺牲品,一见几位出手的义士,沦陷在粉红色的迷魂雾中,朱璃的心中,瞬间就涌出了一抹暴戾。 李法主如此卑鄙,为何没有人站出来与其作对? 偏头镇血案,李法主一计陨万民,却依然吆五喝六的站在这里,对着众人指手画脚的。 其人当众背信弃义、胁人以亲,这些一方名宿,却坐视不理,而他朱璃费尽心机救援父亲,差点就一命呜呼了,这些人却在看笑话。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救出父亲的机会,这些身为一方名宿的老家伙,就立刻跳了出来,横加阻拦,与他为难,真当他朱璃是好欺负的吗? 比狠是吧,那就来吧,他朱璃甘愿以死奉陪!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七一章 不计代价屠戮急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发狠的朱璃,形若煞神。 只见他双目猩红、面部扭曲,嗜血暴戾的气息,充斥满了他的心胸,一股意欲屠尽世间不公、涤荡凡尘不平的愤懑,弥漫全身。 尤其是看到李天府等人陷入死地、王月瑶为救父亲飙血横飞的一幕,他心中的杀意,就更加磅礴了。 不可否认,王月瑶很美,美到无论任何一位男子,都会情不自禁地对她产生一种倾慕之情;朱璃也是男人,心中自然也有波澜,十分欣赏这位自强不息的女子。 更何况,对方是为了救援朱淳,才被李狂霸轰飞当空的,让朱璃痛惜对方的同时,也产生了为其报仇的愤懑。 将朱璃的一条手臂,架在肩膀上的尉迟槿,抬头望见朱璃的面色,心下顿时一惊,急呼道:“朱璃,你怎么了?” “千万不要冲动啊,你还有重创在身!” 她的这道清喝,确实让朱璃清醒了一点,不过一想到李天府、李孤峰等人,身陷险境;一想到王月瑶飙血横飞;一想到这些盛名在外的名宿,如此黑白不分,他那股暴戾的杀意,非但没有减弱分毫,还愈发地磅礴了起来。 只见他头也不回地嘶哑道:“槿儿,等下无论发生什么,都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实话说,自洪州相逢,槿儿你的形容,就已扎根在了我的心上;数年来,我没有一日胆敢或忘。” “我虽懵懂,但也知卿心,自信痴心无愧、矢志不渝,却不知槿儿你为何又在大婚之际,舍我而去。” “不管槿儿信不信,我一直都认为华夏民族崇尚的忠贞、至孝、仁义等等,都是民族的灵魂和精髓,也一直身体力行、贯彻始终。” “可是,这个世间有太多纷芜的思想和信念,听多了,有时候我也很迷惘,都不知道自己傻傻地坚持着这些,到底有什么用。” “如今,正是因为坚守着这份信念,希望以最小的代价,化解干戈,才没有妄动刀兵;不想,竟陷老父险死、好友沦陷,近万南下的兄弟,都有可能朝夕不保。” “所以,我很愤怒,也不打算继续跟这些人,讲什么仁义道德了,他们既然能做初一,就不要怪我做得出十五了。” 一席话,说得尉迟槿神情一愣,心下砰然;朱璃说他痴心无愧、矢志不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说一直对自己痴心不改吗? 可是,既然你对我痴心不改,为什么又要和王月瑶生孩子啊? 这个疑惑,不等尉迟槿问出口,就突感肩上一轻,一道鲜血淋漓般的身影,瞬间就飙射了出去。 只听“仓啷”一声,利器出鞘的声音,突然响起,原本重创垂危的朱璃,早已化作了一道红色匹练,悍不畏死地冲向了阴阳大仙彭晓。 身受九刀十八窟之刑,如果是常人,不死也废;可是这种重创落在了朱璃身上,就显得不是那么严重了。 要知道,山海经可是曾给朱璃服用过不死药,理论上,他的躯体是不死的;再加上,朱璃一旦遭受重创,山海经就会没有底线地拿出各种灵粹,来滋养他的创伤。 虽然只有几个呼吸之间,朱那重创的伤口,现在早已愈合;至少,让他有了暂时行动的能力了。 正在彭晓控制住着李天府几人,将几人拽入了迷魂世界之中,意欲灭杀他们,为死去的火女报仇之际,一道锋锐的裂风之声,携裹着嗜血暴戾的杀气,倏地一下,就向他奔袭而来。 感应道那抹气息,阴阳大仙彭晓,一边释放着粉红色的真息,控制着迷魂世界,阴杀李天府等人;一边循着气息,猛地扭头看向了朱璃。 只见,这位悍不畏死、一脸狰狞的将军,竟然以区区自然修为,满脸狰狞地向着自己杀了过来,彭晓的嘴角,不由得就噙起了一抹冷嘲。 毫不客气地说,自然境的武者,在他眼中,只不过就是翻手可灭的苍蝇罢了,朱璃暴怒杀来又如何,飞蛾扑火、自取灭亡而已。 不得不说,自持实力,彭晓确实有资格藐视朱璃;若是正常状态下,这种藐视,朱璃也只能苦涩以待。 可是现在不同了,朱璃准备玩命了,迸发出来的战斗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 俗话说的好,轻视别人,其实就是在谋杀自己,无论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这一说都是至理。 他们这些所谓的名宿,自己选错了阵营,好死不死地和朱璃对着干上了,或许,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吧。 放眼场中,众人只见一抹染血的悍影,携裹着一抹璀璨的银光,一如极光掠过天际,势若奔雷一般地杀向了彭晓。 而就在这个时候,阴阳大仙彭晓,竟然还满不在乎地斜睨着对方,一副极度不屑的模样。 实不知,在那看似虚无的时空中,无形的力量,再次凝聚;来无影、去无踪,在朱璃奔袭的途中,无始之能就已经准备就绪了,很显然,暴怒的朱璃,彻底地豁出去了。 不惜代价,不惜生死,只为横扫不平、铲除不公。 就在朱璃奔袭到了彭晓的身前,就在彭晓漫不经心地挥起手掌,欲要赶苍蝇一般地,把对方抽飞之际,无始之能悍然发出。 刚刚抬手,准备拍飞朱璃的彭晓,骤然就是面色一白,一口老血猛地喷薄而出。 冷艳的血花,刚刚飞溅而起,就迎上了朱璃那抹璀璨的刀光,长刀如帆,乘风破浪,劈开了血浪,立刻就劈到了彭晓的头上。 “噗” 脑浆纷飞、肢体崩裂。 就在其他人那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代名宿、当然境的无上大能、阴阳老仙彭晓,就被朱璃一刀劈成了两半。 那可是当然境的老怪物啊,任何一人,都有屠灭上万雄师的能力,竟然在朱璃的刀下,如此不堪一击。 一脸惘然、前一刻还在天堂翻云覆雨,这一刻赫然醒转的李天府等人,愣住了,不明所以。 正在同张须陀激战的施肩吾愣住了,他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幕,是真的。 正在同朱洽对峙的梁伯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惹上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正在同谭峭缠斗的遒骷愣住了,让他不禁想到了上京一战中,他自己莫名妙就遭受重创的一幕,心下更是胆颤欲裂。 正在观看这场闹剧的算命先生、刘海蟾、甚至是武悼,也愣住了,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一个自然境的大将,竟然能在一招之下,就杀掉一位和他们旗鼓相当的对手。 ...... 一刀劈了彭晓,在刀姬、冰女、玉女等人的惨呼中,朱璃看也没看三人一眼,立刻挥刀向着李狂霸,冲杀了上去。 就是这个人,不但对他的父亲朱淳痛下杀手,还轰飞了王月瑶那位小娘子,朱璃岂能饶他。 缥缈无形的无始之能,骤然再聚,转瞬之间,就充盈了朱璃的心头。 而刚刚遭受创伤,意欲同关云长再战的李狂霸,望着血染全身的朱璃冲杀而来,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长刀如练、一如绽放在夜空的烟花,很美、很壮丽,却如附骨之疽、死死地锁定了他。 让他的心中,突然就涌现出了一抹明悟,也许明年今日,就是自己的忌日了吧。 就在那如光的匹练、奔袭到了李狂霸的身前之际,他那昂扬雄立的不屈之身,瞬间就像漏了气的皮球似的,佝偻干瘪了下去。 伴随着,还有一道殷红的血溅,喷涌而出。 银光闪烁,李法主麾下的第一战将,大唐高祖嫡子的转世之身,前世的李元霸,今生的李狂霸,就在那闪烁的银光下,拦腰被斩。 “蓬” 当他那魁梧的上半身,摔落大地之际,他的眼中,还留存着一抹莫名的骇然。 抽搐的身躯、久久不愿闭合的双眸,都昭示着他那极度的不甘和憋屈,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挂了,能死得瞑目才怪呢。 杀了李狂霸这个叛逆英魂,朱璃的脑海中,山海经轰然闪现,恢弘的老声,清朗激越地吟诵着什么,朱璃已经感觉不到了。 接连三次动用无始之能,他那猩红的双眸,早已变得一片晦涩,原本生机勃勃的心田,一如干涸的水塘一般,龟裂、枯萎得一如戈壁中的裂土。 可是,他的执念还在,腰斩了李狂霸,朱璃瞬间又化作 一道惊鸿,挥动起手中的长刀,向着遒骷袭杀而去。 璀璨的刀光,仍旧绚烂,好似璀璨的星海、炫耀出的绮丽光华,美得几近梦幻。 可就在那梦幻般的刀光中,遒骷脸色惨白,拼命地凝聚着翻涌的黑幕,和森然的白骨巨手,企图挡住朱璃的一击必杀。 可是,无始之能,这种几近于道的力量,又岂是凡俗手段能够抵御得了的? 极光所至、黑雾自散,惨白、渗人的白骨巨手,在无始之能穿越而过之际,一如清灰落在水中一般,缓缓地被稀释、湮没了,丝毫都没有给朱璃造成哪怕一丝的滞碍。 “不,朱璃,不要杀我,我愿奉你为主,终生不改......” 亲眼目睹了朱璃,一刀杀彭晓,一招灭狂霸,遒骷怕了;这个贪生怕死、比兔子跑得还快的契丹祭祀,高声哀求。 可惜,他的这道声音,朱璃怕是听不到了,在无始之能的反噬下,朱璃的心智一点一点地在泯灭,他的感情一点一点地被剥蚀。 这样的状态下,他连山海经的吟诵之音都感受不到,更何况是人的嘶喊呢? 有时候,不是人想疯,而是太多的罪恶、太多的不公,逼着人去疯狂;若是这些东西,都针对朱璃一个人的haul,或许他还能坚持。 可是,这些罪恶的不公,这些阴险的算计,不但牵扯到了他的亲人,还祸及了他的朋友,他就开始玩命了,大丈夫,不是不敢战,而是在委曲求全。 所为的,不过是“守护”二字。 当世俗的罪恶、凡尘的不公,降临到了他所守护的人或事物时,让他意识到委曲求全之下,也守护不了在乎的人和事物,他疯了,也狂了,疯狂之下,就是拼命。 这个世界上,天生的恶人,或许还不是最可怕的人。 最可怕的,反而是那些原本坚守道义、坚守底线、温文如玉的君子;当世界将他们逼疯之际,他们造成的后果,即便不是浩劫,也是让人无法承受的毁灭。 朱璃,是一位正义、温文尔雅的五好青年,甚至被人称作圣女婊、伪君子、滥好人,可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永远都是他守护的人和事物。 李法主的无底线绑架,诸藩的勾心斗角与冷漠敌视,四方名宿的黑白不分、肆意干涉,让他意识到,乱世之中,像他这样的人,已经没有了适合生存的土壤。 暴戾之下,就是毁灭,毁灭所有的不公,毁灭所有的不平,当然,也在毁灭着自己。 “啊.......” 凄厉的惨嚎声,吓得所有人都毛骨悚然、冷汗涔涔。 就在那道凄厉的惨嚎声中,契丹大祭司遒骷,这位当然境的老怪物,先是被无始之能重创萎靡,继而又被朱璃一刀枭首。 先是彭晓、又是李狂霸,近而又是遒骷,三名赫赫有名的高手,几乎就在几个呼吸的时间中,一一都死在了朱璃的刀下。 这骇然的一幕,看得冒充刘行深的杨思勖、大太监杨思恭、吉王、寿王、列位大员、以及诸多战将,无不胆战心惊、惊惧莫名。 在他们想来,朱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这么厉害的朱璃,谁人可挡呢;要知道,这可是一个冷兵器时代,一将无匹,三军易胜。 更何况,朱璃还是一个智计无双的统帅,这样的人在世,天下还有他们这些人什么事? 杀掉遒骷,朱璃的意识更加模糊,仅存的执念,让他杀向了梁伯,这位身为山海盟左使,却护短护到朱璃头上的老怪物。 梁伯此时,正和朱洽对峙,一见朱璃向他冲来,这个老家伙连屁都不放一个,立刻就抛下了朱洽,向着远处逃遁而去。 只是,朱璃要杀他,他能逃得掉吗? 后世的人都知道,世上最快的不是光速,而是念头;而无始之能,恰恰正是收发由心的技。 梁伯尚未逃出多远,就猛地喷出一口老血,苍老的身躯,立刻就似一只干瘪的水囊,摔向大地。 重创之下,梁伯一见双眸晦暗、刀出无情的朱璃,依旧向他奔来,立刻就是一声大呼:“盟主,救我啊,梁伯知错,还请盟主救命啊!”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七二章 一言断命神人现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梁伯的呼救未落,一道清越的厉喝,立刻响起:“小友,还请住手!” 声如霹雳,好似春雷炸响;场中之人,骤闻此声,尽皆头脑昏沉、两耳轰鸣。 随着声音,一道峨冠高髯的身影,瞬间就出现在了朱璃的身边,不等朱璃长刀劈出,就见他一指点出,只听“当”的一声,就点在了朱璃的长刀之上。 狂冲奔袭的朱璃,原本就意识模糊,只凭一股执念,才支撑到现在的;骤遭阻击,他那飙飞的身形,立刻就是一阵蹒跚,近而“噗通”一声栽在了地上,再无半点声息。 突发的一幕,让一直关注朱璃行动的朱琊,看在眼中,立刻就焦急了起来,只听他大吼一声:“大兄,你怎么了?” 继而,只见他突然望向那道突然出现的身影,双目猩红,怒气磅然地嘶吼道:“老狗,我要杀了你!” 声音未落,就见他挥抢如龙,策马如飞,立刻就向了那道身影,啸冲而去。 那是一位出尘脱俗的老道,丰神如玉、缥缈若仙,可是看他那眉眼,可不就算命先生吗? 就是那位,在会川卖万灵胶的算命先生。 这个时候,回过神来的李天府、李孤峰、钟离昧、季布等人,也早将来护儿,以及逃窜而回的李法主,擒拿了下来,还趁机救起了飙血横飞的王月瑶。 几人刚刚忙完,就见朱璃摔落在地、生死不明,立刻也急了;瞬间就提起两大俘虏,搀扶着王月瑶,向朱璃摔落的地方奔了过去。 当然,冲向朱璃摔落之地的人,还有武悼、刘海蟾,尉迟槿、文兰、阳光、千慕然、青箬等人。 朱琊无疑是最先赶到的,不过,他没有取看朱璃的伤势,而是一枪如龙、怒龙穿心,涌起无边狂暴的气息,向着算命先生,闪电般地捅了过去。 迎着朱琊这雷霆一枪,算命先生眉头微皱,似是不耐、又似不屑。 只见他轻描淡写地屈指一弹,就听“乓”的一声,朱琊连人带枪,就被他弹飞了出去,“噗通”一声,摔了狗啃屎。 不等朱琊爬起身来,算命先生就淡淡地开口道:“小子无礼,老道我好心阻拦令兄,是不忍看他英年早逝。” “你倒好,不分青红皂白,就给老道来上那么一下,让你摔个跟头,也算是给你个教训。” 此言一出,让围拢而来的众人,心下更加骇然了。 朱璃蓦然摔落在地,众人就有一种不祥的预兆;再听老道说什么“不忍英才早逝”,难道朱璃要死了吗? 尉迟槿听到这个消息,脚下更加迅速,整个人都快化作一阵疾风了,更加迅猛地向着朱璃冲了过去。 而王月瑶听到这个消息,毅然挣脱了李孤峰、钟离昧二人的搀扶,疯狂地向着朱璃,跌跌撞撞地跑去。 二人的神情,看在其他人的眼中,凭空就让他们的心里,涌现出了一抹萧索、凄凉之感。 好在,这位算命先生,并未拦阻她们,而是十分自然地让两位娘子,冲到了朱璃的身边。 “朱璃,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孩子他爹啊,我们的孩子没出世,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 两位娘子,一扑倒朱璃的身上,立刻就泪如雨下,放声嚎啕了起来。 等众人来到了近前,这才发现,朱璃面如金纸、牙关紧咬,早已出的气多、入的气少了,奄奄一息、几乎无可挽回了。 此刻,满嘴是泥的朱琊也赶了过来,一见到大兄如此模样,立刻就满脸难看地望向了算命先生,咬牙切齿道:“我大兄刚刚还奔杀如虎,杀得这帮无耻之辈,鬼哭狼嚎。” “就是你这个该死道士,甫一出现,就戳了我大兄一下,才让他变成了这个样子的,若说这事跟你没关系,鬼都才会相信!” 随着朱琊的出声质疑,众人看到了朱璃的状况后,自然同仇敌忾,全都恶狠狠地望向了算命先生,一副老道不给他们个说法,即便是拼死,这些人也不会放过他的样子。 可就在这个时候,武悼和刘海蟾也赶到了此处 ,一见众人的神情,武悼立刻沉声道:“不得无礼,这位乃是吕道长,是专门前来平息这次事件的。” “幸亏道长出手,山海盟的盟主主、和山海猛的帝殷二人,才答应对这次群雄纷争,不加干涉,他确实没有恶意。” 武悼可是朱璃的师尊,绝对没有坑害朱璃的道理,既然他都这么说,众人这才讪讪地扭过头去,望向了人事不省的朱璃。 “可、可是,朱璃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人事不省?”尉迟槿梨花带雨,满脸惊惶地出声道。 对于朱璃出现这种状况,就连武悼也是一脸阴沉,不明所以,只好无奈地望向了吕道长。 算命先生,也就是吕道长,环顾了众人一眼,沉吟道:“这位小友,动用了禁忌的力量,受到了反噬。” “那种力量,本不属于他,既然他动用了,就要付出代价的。” “他现在心智泯灭、意识溃散,若是继续纵容他杀戮下去,梁伯等人,固然难免一死,可他的性命,也会彻底地交代在这里。” “混账,都是李法主那厮搞的,若不是他,我大兄怎会被逼到这等境地,我要杀了他!”一听朱璃竟然动用了禁忌力量,这才导致了自己也差点挂掉,朱琊立刻就一脸阴狠地望向李天府手中、那死狗一样的李法主,咬牙切齿地道。 望着朱琊那不善的目光,李天府连忙道:“二将军,李贼造孽多端,必然得死;不过,李某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二将军成全,老贼同李某有着杀师之仇,李某想亲手解决此人。” 望着李天府那一脸肃穆的表情,朱琊自无不允之理,沉声道:“也罢,那就请大宫主,处决此人吧!” “不过,我们还有三位俘虏,同样不能轻饶。” “慕然娘子,青箬娘子,还有孤峰兄弟,请将来护儿、李奴儿、和赢发三人看好,我要将他们带回朔州,若是大兄稍有不测,我必杀三人,以祭兄长!。” 朱琊目露凶光、掷地有声,显然将这些逼迫朱璃的人,全都痛恨上了。 只是,未等他的话音落尽,四下里就突然一阵轰鸣;放眼校场之外,无数府卫,铠甲锃亮、步履铿锵,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挺抢执矛,向着整个校场逼迫了而来。 这些府卫,正是大唐的神策军和禁卫军;杨思勖和杨复恭两位大太监,一见风靡一时的江右李法主,被人生擒;名满天下的朱璃,生死不明,意识到他们的春天,终于要来了。 现在,河东头号猛将李存孝被人生擒、河南名将王彦章遭受重创、扬州猛将田頵横死当场。 凤翔李茂贞的依仗、阴阳大仙彭晓被人斩杀,徐州悍将龙且重创未愈等等,可以说,天下盛名在外的大将,让他们忌惮的厉害人物,几乎非伤及死,这个时候,他们又岂能不趁机举事呢。 当此时,可不正是兵围群雄、肃清寰宇的时候吗? 校场被围,颤颤巍巍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一样的杨思勖,意气风发,就连腰杆,也似乎挺直了不少,朗然道:“春搜阵战,第一场,河朔朱璃胜!” “可是,我们的怀化大将军,现在显然遭受重创,生死不明,刘某认为,这场比试不用在进行下去了。” “诸位总管、各位将军,既然来到了长安,不妨就留下来吧,在长安颐养天年、含饴弄孙多好;刘某早就为诸位,在长安备好了住宅,以供诸位使用。” “一旦新的皇太弟,人选落定,大家也好出出主意,提提建议,不是皆大欢喜吗?” 对于这位冒充刘行深的大太监之言,众人尽皆皱眉不已;前往长安的藩镇,其中大多数人都知道,这是朝廷为他们挖的一个坑。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阉宦的野心这么大,竟然想要一打尽;他们就不怕吃多了,撑着了吗? 不等冒充刘行深的杨思勖声落,也不等诸藩出面质询,一道激越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好大的口气,只是这天下,无论谁来主掌,也轮不到你们两个阉人做主。” “大唐自开国以来,阉宦弄权,致使天下民不聊生、战火四起; 现在,你们更是以春搜之名,号召天下藩镇,齐聚长安,原来是打着将他们全部软禁起来的目的。” “可是,他们虽然不才,但好歹也知道治理一方;你们这些阉宦又做了什么,除了弄权、惑君,老道我倒是没有看出来,你们对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做出过什么贡献。” “荼毒无穷、有害无利,你们才是最该死的人!”开口说话之人,赫然正是吕姓道士。 他历数阉宦罪状后,顺其自然地就宣判了他们死刑,那神色,就好像一位神灵,在宣布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臭道士,你是何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一见这位该死的道士,二话不说,就宣布自己等人该死,杨复恭立刻暴怒了起来。 对于这位老太监的斥责,吕姓道士只是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平静地道:“你原本是个不错的战将,虽然身为阉人,确实做过几件漂亮的事情。” “可是,自从你上位以来,上凌天子、下欺臣公,专横跋扈、阴谋擅权,留你这样的人在世,早晚都是祸害,死吧!” 一言即出,众人也没见吕姓道士有任何动作,就见刚刚还横眉怒目的杨复恭,突然脸色一阵涨红。 无形之中,好似有一条看不见的绳索,在紧紧地勒住了他的脖子,一直将其勒得双目暴凸,舌头伸出尺许来长,继而就“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任何声息。 诡异的一幕,看得众人惊悚莫名,只觉得一股凉气,骤然从尾椎处,猛地腾起,瞬间就贯通了全身,窜上头顶。 这还是人吗,让人死,连手都没抬,刚刚还洋洋得意的杨复恭,瞬间就倒在了地上,气绝身亡了,这简直就是死神在世啊。 这个时候,场中众人,望向这位吕姓道士的目光,再也不淡定了,那样子,就像看到一只,随时都有可能要了他们性命的厉鬼一般。 对于其他人的神情,道士并不在意,而是径直望向了脸色苍白的杨思勖,施施然地道:“据老道所知,刘行深早已亡故,却突然离般地活了过来,老道倒是想问问,你又是何方神圣?” 一言未尽,不等杨思勖开口,吕姓道士又道:“算了,你是谁,老道也没兴趣知道;老道只知道,自你上任以来,虽然极力斧正朝政、稳定中央,却剑走偏锋,暗蓄死士,刺杀大员,给整个天下,带来了更大的恐慌和动乱。” “对于天子,你没有任何规劝,只要不合你心意的天子,就会被你暗中阴死,重新换个,听你话的人来接替皇位。” “你这种做法,让整个李氏皇族,全都活在战战兢兢之中,人人为了保命,不得不对你唯唯诺诺,比起杨复恭,你的罪孽更大。” “枉顾天下、玩弄君上,你也死去吧!” 吕姓道士依旧说得轻描淡写,而随着他的声音,这位活了两世的老太监杨思勖,继杨复恭之后,同样突然双目凸出、口舌伸长,瞬间死于非命。 不得不说,这两个家伙真可怜,眼看大事将成,成功在望之际,还没来得及兴奋,就莫名其妙地死在了一个道士的手中。 甚至,临到死前,他们都不知道,眼前这个道士姓甚名谁。 无论是神策军,还是禁军,突然死了头领,而且是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死去的头领,所有的府卫,以及领军大将,尽皆停下了脚步,那望向吕姓道士的目光,一如凝望真神一般,敬畏莫名、不敢轻犯。 处理掉两大阉宦,吕姓道士看了朱琊一眼,淡淡地道:“大唐三害,阉宦、党争,和藩镇,今天,老道能否借二将军之手,除去一害呢?” “老道恳请二将军帮忙,点齐兵马,将皇宫之中,所有权阉,尽数剪除。” “若是二将军肯帮这个忙,对于你大兄的创伤,老道倒是可以,给你们指点一条明路,二将军意下如何?” 老道声音未落,不等朱琊开口,武悼立刻拱手向着吕姓道士,恭敬道:“多谢道长,道长若是不吝指点,能让小徒保住性命,别说净除阉宦,就是横扫诸藩,武某也替朱琊应承下来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正文 第四七三章 结局也是新生 最快更新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光启四年。 朝廷啸聚天下藩镇,于昆明池畔举行的春搜上,突然惊现神人。 神人姓吕,好似游戏红尘、与民为善的吕岩道长;至于到底是不是吕岩,神人自己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外人也只此一说罢了。 神人现,当场就击毙阉宦首脑刘行深(杨思勖冒充的)、杨复恭二人,致使企图兵变的阉宦集团,偃旗息鼓。 同时,吕道长还指使河朔的二将军朱琊,带兵进入长安,闯入皇宫,将当权的大太监,全都诛杀个干净,少了这些阉人,朝堂顿时为之一肃。 吕姓道士的出现,不仅制止了一场阴谋屠杀,也弹压得天下藩镇,尽皆不敢轻举妄动。 在其诡异手段的威胁之下,藩镇大员、和朝廷文武,全都被聚集了起来,针对目前的时局,这些人,进行了长达数日的磋商。 就在藩镇大员和朝臣们,进行磋商的这段时间中,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西北方向,归义军在张淮深的授意下,以张家细郎索勋为大将,率先发起了对凤翔的攻袭;结果,被留守在凤翔的李从曮、李从昶,打了个大败亏输。 而答应张淮深出兵相助的西川兵马,却在经过兴元府之际,不意被兴元府的大将,偷袭成功,惨败而归。(兴元府:汉中一带,正好处于川蜀和凤翔之间,那里是杨守亮的属地) 就在归义军攻袭凤翔之际,河朔大将高肃,率领数万府卫,以闪电般的速度,攻下沙、甘、肃、鄯、伊、西、河、兰、岷、廓等州地,整个陇右之地,尽归河朔。 当张淮深的堂姐夫索勋,带着溃败的归义军,返回甘州之际,被回师的高肃,毫不留情地斩杀在了当场。 索勋,这位在历史上,娶了张家女儿,还夺了张家家业的奸人,到死都没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也算憋屈。 同一时间,驻守盐、绥、宥三州的河朔大将,孟绝海、曹狮雄、李重霸三人,在王璟的策划下,发起了对邠宁、鄜延两地的袭。 没有王重盈、朱玫坐镇的两大藩镇属地,根本就没形成有效的抵抗,就被河朔军一击而溃;自此,庆州、邠州、宁州、延州、鄜州、坊州,这六州之地,也尽皆并入了河朔的版图。 河东方向,霍青、吕奉先、赵子龙也对李克用的属地,发起了攻袭;在没有李存孝、高行周这等猛将压阵,光靠李嗣源、史建瑭等人,自然不敌吕奉先和赵子龙的横冲直撞。 在加上霍青的设计、高思继、季逵兵出井陉,隶属李克用的慈、沁、晋、泽、潞、虢、邢、洺、磁等九州,除了虢州,其余八州全被河朔拿下。 当然,有大动作的不仅河朔,幽州的尉迟信,也同样没闲着,自鱼俱罗、谢氏兄弟回到了幽州,尉迟信就立刻放下一切的顾虑,直接挥军,攻向冀州、沧州等地。 原本隶属王镕的瀛、深、冀、赵四州,隶属于王处存的沧州,全都被幽州大军,打了个措手不及,瞬间就改旗易帜了。 在占据两大藩镇的领地后,尉迟信还派人联系了赵子龙,双方联手,又将魏博乐彦祯、贝德朱瑄的领地,卫、相、魏、博、贝、德、棣等七州之地,全都攻占了下来。 自此,整个中原北方,河北、河东、河内、陇右,全都被朱璃和尉迟槿的势力,给攻占了下来。 现在放眼天下,十分天下,这二人独占一半。 等啸聚长安的藩镇,在吕姓道士的撮合下,决定以“民心所向”,来定天下归属之时,天下有数的节度使,几乎被河朔和幽州的联军,扫平了一半。 王重盈、朱玫、张淮深、乐彦祯、王处存、王镕、朱瑄等人,已经显而易见地名存实亡了。 原本实力雄厚的李克用,也就只剩下一个虢州了,大将李嗣源战死,史建瑭带着李家的家小,逃到了虢州,若不是虢州地处南方,相信连这个州,都不会剩下。 李茂贞的属地,也只剩个岐州了,其他各州,全被高肃拿下。 如此猛烈而突然的大袭,却取得了如此辉煌的成就,不但震惊了其他藩镇,也让他们更加胆战心惊了起来。 无他,河朔大军所到之处,各地百姓非但冒死投效;旌旗所指之地,黎民还无不欢欣鼓舞,就好像嗷嗷待哺的幼鸟,见到母亲叼食归巢了似的。 这就是民心所向啊! 河朔二郭,郭佐和郭崇韬二人,筹谋天下数年之久,一直都没有大动作,可是如今雷霆一击,就攻下半壁江山。 如果有人说,半壁江山,又不全都是河朔的,还有幽州的;那就是大家,没有理会李可举让位尉迟槿的深意了。 唐朝虽然出了个铁娘子武则天, 可女子当天下,在当时的社会,并不被主流人物承认。 就好像李法主,费尽心机力捧王月瑶上位,其目的,不过还是为了他自己,若是他以后功成,逼迫王月瑶嫁给他,就能顺手接管对方的一切了。 而李可举没有将节度使的位子,传给自己的子侄,也没有传给尉迟信这位老友之子,偏偏传给了尉迟槿,就是想以幽州所辖的数州之地,为尉迟槿作嫁的。 这位老人家,其实是真心地希望朱璃和尉迟槿,能够顺利地结合在一起的啊。 北方平定,郭佐带着赵子龙、吕奉先,高肃、霍青,率领十万精锐,兵围长安,这才惊醒了长安藩镇。 郭佐这么做,原本并没有打算干什么,就是为了确保朱璃的安全;可是,甫一赶到长安,他们这些人,就听到朱璃重创昏迷,还有性命之危的消息。 这下不得了了,不但郭佐火大了,十万河朔子弟兵,更是暴怒异常。 朱璃,可是河朔的军神,府卫心目中的英雄,无数子弟的偶像,遭受到李法主胁之以亲的逼迫,身中九刀十八窟的酷刑,想想都让他们怒焰滔天。 愤怒的河朔府卫,在愤怒的四大将军的带领下,直接冲进了昆明池畔的大营,见到其他藩镇的人员就杀,一时之间,整个昆明池畔,喊杀震天、血流漂橹。 就连神人吕道长,都制止不下,老道再强,终究也只有一人,十余万大军的疯狂,简直就是神鬼辟易、无可抵挡。 大乱,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天之中,原本的大唐朝臣,几乎被愤怒的河朔府卫,屠戮一空;藩镇大员,也同样死伤大半,没死的,也全都成了河朔的俘虏。 三天以后,由李天府执刀,在数万河朔府卫的见证下,枭首李法主。 同一时间,激愤的尉迟槿,也杀了李存孝;悲伤的王月瑶,砍死了李克用;暴怒的千慕然,活刮了赢发,就连一向一团和气的青箬,也生劈了李奴儿。 几人死后,一道恢弘清朗的激越之声,响彻天地:“浩浩神州、钟灵俊秀,豪杰辈起、英雄丛出。” “涿鹿之战,天下归一,时有神将,扶炎黄而王天下。” “神将者,一曰:直符;二曰:螣蛇;三曰:太阴;四曰:六合;五曰:白虎;六曰:玄武;七曰:勾陈;八曰:朱雀;九曰:九地;十曰:九天;末曰:青龙。” “今有山海经持有者朱璃,手刃妖人,李天府佐之,即得神将之质。” “天道得正、天理得循,赠李天府九天之力,号:九天神将;赠朱璃大功一,可叠加,功盈则俱;山海遗馈,赠与功士。” 一言未尽,恢弘浩荡的清朗之声,继续吟诵而出:“浩浩神州、钟灵俊秀,豪杰辈起、英雄丛出。” “涿鹿之战,天下归一,时有神将,扶炎黄而王天下。” “神将者,一曰:直符;二曰:螣蛇;三曰:太阴;四曰:六合;五曰:白虎;六曰:玄武;七曰:勾陈;八曰:朱雀;九曰:九地;十曰:九天;末曰:青龙。” “今有山海经持有者朱璃,手刃妖人,千慕然佐之,即得神将之质。” “天道得正、天理得循,赠千慕然白虎之力,号:白虎神将;赠朱璃大功一,可叠加,功盈则俱;山海遗馈,赠与功士。” 浩浩天音,接连不断:“浩浩神州、钟灵俊秀,豪杰辈起、英雄丛出。” “涿鹿之战,天下归一,时有神将,扶炎黄而王天下。” “神将者,一曰:直符;二曰:螣蛇;三曰:太阴;四曰:六合;五曰:白虎;六曰:玄武;七曰:勾陈;八曰:朱雀;九曰:九地;十曰:九天;末曰:青龙。” “今有山海经持有者朱璃,手刃妖人,青箬佐之,即得神将之质。” “天道得正、天理得循,赠青箬青龙之力,号:青龙神将;赠朱璃大功一,可叠加,功盈则俱;山海遗馈,赠与功士。” 如此浩荡恢弘的声音,好似来自于九天之上,似天地神旨、又似天命之音,缥缈之中,振聋发聩,让无数长安君臣、各方大员、数十万府卫,尽皆敬畏莫名。 而那被封为九天神将的李天府,顺利地突破目前的境界,晋级倒了释然之境;白虎神将千慕然、青龙神将青箬,同时也晋升到了天玄之境。 就在众人一脸羡慕地望着三人之际,浩浩天音,继续吟朗:“今生月瑶,前世静姝,秀贤惠烈,挚爱永贞,特赐直符,位居神将之首,君临天下、哺育仁君。” “神将者,皆应运而生之英杰,今有直符神将王月瑶、 螣蛇神将孟太极、 太阴神将莫文兰、 六合神将李孤 峰、 白虎神将千慕然、 玄武神将周然、 勾陈神将盖松涛、 朱雀神将莫阳光、 九地神将弈江南、 九天神将李天府、 青龙神将青箬等十一位英杰,莅临红尘,可保大汉永昌、走出神州,进军苍穹!” “十一神将齐聚,朱璃大功圆满。” “本非乱世魂、却历乱世劫,红尘有佳缘、英雄自天眷,赐朱璃、尉迟槿永生永世、皆为夫妇,回去吧,你们的双亲,还在等着你赡养呢!” ....... 宏然之音未落,朱璃那昏迷的身躯,和尉迟槿那带着哀伤的身影,就在众人的目睹之下,渐渐消散,直至化为乌有。 南京新街口的一家医院中,一个临窗VIP病房中,一位全身裹得跟粽子似的“木乃伊”,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小璃,你醒了,你真的醒了,担心死妈妈了!”一位面容慈爱的妇人,一见到“木乃伊”睁开了眼睛,就热泪盈眶地哭诉道。 “孩子都醒了,这不是没事了吗,哭什么,多不吉利啊!”一位满脸激动,同样热泪盈眶的中年人,颤抖着嘴唇,激动地望向病床上的“木乃伊”,却口不对心地对着妇人吆喝道。 “木乃伊”赫然正是以德报怨,救人惨死的朱璃。 不过,看样子,他倒是没有死,现在竟然躺在了医院中,而且,远在老家的父母,竟然也出现在了这里,倒是让刚刚醒来的朱璃十分诧异。 “爸,妈,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是救一位卖的老人,被栅栏扎死了吗,现在怎么还没死?”朱璃十分诧异,他确切地感觉到,当时的他,的确死了,而且,灵魂还回到了古代乱世。 怎么也没有想到,现在竟然又活了过来,心里怎么可能不怪呢。 “瞎说什么,你好好的,怎么会死。”朱璃的母亲,一见儿子一口一个死字,就立刻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是啊,人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父亲也是瞅了他一眼。 继而这位老实巴交的中年,就继续道:“你是属于见义勇为,舍己救人,是义举、是英雄。” “市里的领导都发话了,他们说,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像你这样见义勇为的热血青年,医院也决不允许放弃治疗。” “这么重的伤,我们没掏一分钱,全是国家出的!”一提到这个,父母的脸上就涌现出了一抹感激。 若是让他们出钱,以他们那微薄的收入,就是砸锅卖铁,也住不起VIP病房啊。 还有专门的护士照顾着,多好的姑娘,要是能做他们的儿媳妇多好啊,老两口一想到人家护士妹子,就情不自禁地走神了。 说曹操、曹操到,一位青春靓丽,一身白大褂的护士小姐,匆匆地赶来,刚到门口,佳人就开口道:“叔叔、阿姨,他醒了吗?” “理论上,他今天应该就能醒来,你们放心,肯定没事!” 当朱璃循着声音望过去的时候,那转动的瞳孔,骤然一凝,脱口惊呼道:“槿儿,你怎么做了护士!” 而在另一个空间中,王月瑶携子登上了皇位,治理着乱世后的天下;因为王月瑶声称,肚子里的孩子是朱璃的,所以,得到了河朔所有重臣的拥护。 二将军朱琊,被封为辅政王,迎娶了白虎神将千慕然为妻。 李天府被封为国师,每天神神叨叨地带着查尘,画几张符,给皇宫驱邪捉鬼,至于那些所谓的神符,有没有用,就是他们两口子,也不知道。 弈江南、李孤峰、孟太极、盖松涛被封为长安禁军统领,率领二十万禁军,拱卫京都,继弈江南之后,李孤峰也迎娶了夕瑶,盖松涛迎娶了玉琼,三兄弟都和妻子相敬如宾、如漆似胶。 山海盟左使梁伯,被废,关云长被敕封为新的梁伯,带着妻子杨柳叶,进驻山海盟。 周然被敕封为云南王,带着三个媳妇,回到了封地,过起了饱暖思调戏的生活。 莫文兰被敕封为大唐第一小厨娘,举国食材都供她使用,专门为王月瑶做饭;不到一年,这位小娘子,就变成了一个小胖妞,关键是这家伙,管不住嘴啊,还整天嚷着减肥。 莫阳光终于实现了理想,被王月瑶敕封为采风使,满天下乱跑,美其名曰采风,其实就是到处乱逛、瞎跑,还是公费的。 藩镇都被消灭得差不多了,天下终于太平了,有郭佐、郭崇韬、王璟等贤臣辅佐,王月瑶的女皇,做起来十分轻松,她最大的要事,就是安胎。 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天音中的仁君啊!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