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指点升官路：封疆大吏》 1.第一节 001农夫和蛇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1节第一节001农夫和蛇 “你到底行不行啊？” 柳荫把自己摊成一个“大”字，睁开微闭的双眼，目光直直地盯着钱秘书。一抹晨光从裂开的窗帘缝隙里透过来，映着她丰满白皙的胴体，勾勒出她曼妙性感的曲线轮廓。这是一个完美得无可挑剔的成熟女人，乌云般随意飘洒的秀发，清秀美丽的面庞，高挺的鼻梁，尖翘的下巴，细长白皙的颈项，往下，就是深陷的乳沟和一对饱满的了，在的膨胀和激荡下，高耸的乳峰上两颗红宝石般的乳头放射着诱人的光芒。再往下，是她纤细的腰肢和光洁细腻的肚皮，恰如钱秘书十多年前第一次看到的那样，不但没走样，甚至比那时更加柔美光滑。这让钱秘书很困惑，别的女人一过三十岁，尤其是生了孩子，腰和肚皮都会变得很难看，不但脂肪开始在这些部位堆积，而且肚皮上垃圾一般的妊娠纹妊娠斑会让男人大倒胃口，可柳荫就是奇迹般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继续往下，就是她紧翘而肥厚的臀部和修长笔直的大腿了，岔开的两腿间照例蔓生着一丛初春黄嫩的生机勃勃的小草，虽然旺盛，却无法掩盖下部恣意张扬的和激情，以及由此散发出来的温润甜美c浓郁热烈的女性荷尔蒙气息，甚至连空气中都充满了它的浓度，直往钱秘书的鼻子和肺腑里钻。 柳荫摆开的赤裸身体分明是一种无声的愤怒和抗议，钱秘书不敢再看，他突然感到一阵尿急，径直逃进了卫生间。 本来钱秘书是想好好睡个懒觉的。多少天了，因为换届选举，他就没好好睡个一个囫囵觉。虽然参选的是代省长李力行，且当选毫无悬念，但却与钱秘书的前途命运关系重大。钱秘书大学毕业后在省府秘书处做了十多年秘书，可以说从来就没正儿八经跟过领导，或者说跟对过领导，他的主要任务是写材料，省府出台的所有重要文件乃至几届政府工作报告，几乎都出自他的手或者经过他过目润色。没办法，他是秘书班子里公认的头号笔杆子，什么文件材料一过他的手，就跟在镀金炉里遛了一遍似的，立即文采四射新意盎然。因为有这手绝活，秘书班子里就是缺不了他，即便跟过几任领导，也是临时派活，上面来了短期挂职的副省长副书记，或者哪位领导快到年龄了，为了不耽误跟了自己多年的贴身秘书的前途，趁着卸任前将他安排了职务岗位，就拉钱秘书临时替补，替补完了，照样回秘书处写材料。几乎所有的人，从领导到手下新来的小秘书，都认定他不是个跟领导的料，一个整天木讷沉闷不会来事的人，谁会喜欢并当做心腹近臣呢？ 也是幸运，空投过来的代省长李力行对秘书没有太多的讲究，当秘书长赵云山征求他的意见时，他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政府里谁的材料写得最好啊？ 赵云山说：要论文才，非二处副处长钱皓不可。可是。。。。。。 李力行说：可是什么？ 赵云山说：他写材料是好手，但秘书经验不足。 李力行说：那就他吧，没经验可以锻炼嘛。 钱秘书就这样成了代省长李力行的秘书，这个职位非同小可，只要李力行拿掉那个代字，就是省府头号首长，而钱秘书理所当然就是“二号首长”了，未来仕途一片光明。钱秘书觉得太幸运了，不知道有多少苦逼的小秘书们眼巴巴望着这个位置呢，到后来才明白，他的好运既是偶然也是必然的，谁会想到新省长李力行一直有个“材料”情结呢！ 也是怪，自从跟了李力行，钱秘书好像脱胎换骨突然变了一个人，越来越像一个挥洒自如的标准大秘书，而不是先前那个拘谨呆板的小文人了，不由让人刮目相看，感叹缘分这东西就是奇妙，他钱秘书就是和李力行投缘。这大半年，他跟着李力行鞍前马后奔波劳碌，尤其是换届选举这段时间，更是忙得热火朝天，但钱秘书无怨无悔，士为知己者死，李力行对他有知遇再造之恩，他就是累死也心甘情愿。 换届选举尘埃落定，李力行顺利当选，钱秘书总算轻松下来，这意味着他省长秘书的座位也笃定了。当他把一颗心放下来，这才发现，已经很多天没回自己的家了。 昨天，省长李力行对他说：明天我要参加常委会议，你代我去机场接一下你赵姨。 省长夫人赵文娟回江南，是钱秘书一手力促的，甚至行程都是自己安排的，他们在电话里早就商定好了，明天上午十点多的航班到。江南这边，钱秘书早就通知后勤部门做了周密的安排，就等着夫人驾到。更高兴的是，疲惫至极的钱秘书可以忙里偷闲，好好睡个懒觉，他计划九点起床，到机场刚好十点。这些天他每天只睡三c四个小时，严重睡眠不足，能睡足觉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晚上十一点回到家，妻子柳荫已经睡着了。他轻轻推开卧室的门，柳荫慵懒而娇美的睡态映入他的眼眸，美得让他心悸。她一袭红色轻纱睡裙侧卧在宽大的席梦思大床上，波涛汹涌，横陈，满床春光泛滥。钱秘书靠近床边，感受着她均匀的呼吸和她甜润独特的体香，感受着她肆意放射的美。但他能感受的仅仅是这种美，而这种超能量的美给他带来的不是征服和占有的，而是同样重荷的压力和恐惧。柳荫睡得很香甜，他很庆幸没有弄醒她，他可以在她身边安然入眠。 但熟睡中的他还是被一阵异常的感觉和响动弄醒了，朦胧中，他感到一股湿润而热切的气息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声直冲面颊，柳荫不知什么时候除去了睡裙，赤裸而光滑的身体紧贴着他，仿佛受到惊吓的小兔不停地颤抖着，她那只水蛇般的小手正越过他的肚腹，向下游游去。钱秘书感到小腹一阵坠胀，她那热切的手无需寻摸，就轻易探到了他荒草从中那条沉寂已久的死蛇，并且把它温柔地捏在手心里，轻柔地摩挲着。那只手就像农夫温暖的怀抱，她宁愿相信这条死蛇是被冻僵了，而不是真正的死去了。钱秘书当然更不愿相信，他在清醒地意识到柳荫的企图之后，开始努力迎合着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试图在某一瞬间出现奇迹，以唤醒他体内那头沉睡的狮子。事实上，这头狮子不是沉睡，而是在那禁锢它的坚固的樊笼中扑腾太久而疲倦绝望了。因为那扇通向外界的门始终紧闭着，无法突破。 但柳荫的手仍在固执地坚持着，钱秘书睁开眼睛，看到裂开的窗帘缝里透过来的晨光，立即判断出大致准确的时间，还不到早上七点。窗帘开条缝隙是他的习惯，为的就是判断时间，时间一确定，一天中满满的日程安排就轰然占据了整个大脑。而今天从现在到九点是一个难得的空档，原定的内容就是睡懒觉。他的目光从窗户上滑落下来，停在柳荫那张俊美的脸庞上。她双目微闭，似乎还在半梦半醒中，但潮红的面颊c急促的呼吸c微涨的红唇和扭动的身体分明在渴望和企求：来啊，我要。。。。。。 钱秘书心中蓦然升起一股无名的愤怒，他扯掉身上的睡衣，仿佛在挣脱某种桎梏，然后翻身把柳荫死死地压在自己赤裸的身下。他用自己的嘴堵住她的红唇。两手紧紧地抓住她饱满的双乳，下身用力撑开柳荫的双腿，贴紧，冲撞。而这一切正是柳荫所渴望的，她的手一直捏着他那条僵死的蛇，努力将它导向她温暖湿润的溪谷洞穴；她那丰满的肥臀紧绷着，迎合着，试图将那条死蛇吞进自己的体内，让它复活重生。 “来，别停，我要，要。。。。。。”她呢喃着。 钱秘书一番折腾的结果，是渐渐的停歇c沉寂和绝望。柳荫放弃了最后一丝努力，撒开手，放死蛇一条生路，对趴在自己身上的钱秘书说：“算了吧，家伙不争气，你就是不要命，也成不了事。” 钱秘书沮丧地翻落下来，像一条打断脊梁的死狗，不甘心地看着身边的柳荫，犹如看着一堆肥嫩鲜美确又无法到口的肥肉。 从卫生间出来，电话响亮地响起来。钱秘书接了电话，是赵文娟：“小钱，我登机了，大概两个半小时到月城。” “好的赵姨，我准时到机场去接您。” 放下电话，钱秘书恢复了常态。他很仔细地穿好衣服，梳拢头发，将眼镜戴好，然后提着皮包准备出门。他不敢再看柳荫，她依然像个摆开的“大”字赫然醒目。 “这种守活寡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下去了。”在出门的瞬间，柳荫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刺痛着他的耳膜，“你想好，抽个时间去办手续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第一节 002台下理由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2节第一节002台下理由 赵文娟抵达江南省首府月城的这天，离丈夫李力行到江南上任已经半年多了。李力行到任时，距两会召开还有几个月时间，省长的头衔前只能挂个“代”字。虽说上面的意图和指向很明确，但依据法律，不经过人大会举手通过，这代字就不能去掉，省长的称呼就不算名正言顺，而且这“代”的时间不算短，其中多少存在难以预知的变数。虽说代省长被人大会否决在中国政坛闻所未闻，但在有政治家之乡之称的江南省，就曾发生过副省长候选人被人大代表集体抵制而落选的事件，什么都有可能，但最大的一种可能是，如果代的期间水土不服，不要等到人大会表决，上级就会给你另换地方，免得发生那种影响恶劣的极端事件。 不过，以赵文娟对丈夫的了解，李力行的变数是可以忽略不计的，这么多年的步步升迁，虽然颇多波折，但从来就没出过大的差错，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果然，不久前两会召开，李力行不仅高票当选省长，而且被代表全省七千万人民的代表们寄予厚望。他们认为，李力行足以带领大家给这个不温不火的中部省份来一次全方位的飞跃，从而跻身发达省份的行列。 远在千里之外的赵文娟第一时间接到秘书小钱的电话时，只是淡然地笑了笑。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倒是小钱电话里的语气显得过于兴奋。赵文娟觉得这不应该是他的风格，作为省府头号首长的秘书，老成持重理性细致是必须具备的素养和品质，任何时候都不应该喜形于色。作为省长夫人，一个好秘书可以让她少操很多心，这不仅因为她在丈夫身边的时间远远不及秘书多，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有着本质的不同：她能把握和照顾的只是他的家庭生活，而秘书的工作却关系着他的事业和成就；从空间意义上来说，家庭以外的世界要广阔和复杂得多，尤其对于李力行这样的男人，事业远比家庭要重要。 不过，赵文娟换位想想，很快就理解了小钱反常的情绪，丈夫的顺利当选让他首长秘书的地位也随之奠定了，将来前途一片光明；此外，她能断定，小钱的兴奋也仅仅是对她而言，说明他早就把她当作可以信赖的自家人了。 此前，赵文娟和小钱经常通电话，因为李力行的手机一直由小钱掌握，夫妻间所有的联系都必须通过这个中间环节，以致和小钱说的话比和丈夫说的要多得多。很多时候丈夫在忙或不便接听电话，她就把要交代的跟小钱说，请他转达；还有，关于丈夫的状况，比如身体健康c饮食睡眠等等，干脆就问小钱好了，因为在他那里得到的描述更客观，比问丈夫本人更准确更真实，因为李力行几乎就是个工作狂，对自己的身体从来不在乎，只要能动弹，回答就肯定是很好，没问题，要再多问几句，他就会说声啰嗦，把电话挂断。赵文娟每次问完，都要叮嘱小钱几句，比如按时敦促省长睡觉啊吃药啊等等，小钱很认真地应诺着，让她很放心。 “赵姨，李省长在江南省的时间不会短，您还是早点过来吧，有您在身边，省长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你也更放心啊！”小钱在电话里说。 “小钱啊，是不是想卸担子了？”赵文娟说，“我知道，这些日子你辛苦了，除了工作，连生活上的事都让你替我代劳了，不容易。” “哪里，我不是这个意思，”小钱说，“省长很辛劳，身边没个人照顾不行。我一个秘书，毕竟很多事都替代不了阿姨您啊。现在选举尘埃落定，是过来的时候了。” “力行的意思如何？”赵文娟问。 “前几天我找机会提了，省长没反对。没反对就是默认了。” 赵文娟听了心里有了底。她了解李力行，对于家事，他除了反对几乎不会有别的表态，一切都由赵文娟做主。但赵文娟每遇家庭大事，都会主动跟丈夫说，丈夫听了，很多时候都跟没听见似的，这就是默认了。他反对的时候并不多，印象中就那么几次，其中一次是儿子上大学，赵文娟打算在招生录取时找教委的人打个招呼，因为北京一所大学录取名额少，让她很紧张，但李力行坚决反对，说能录个什么学校就什么学校，我不就是连个大学门都没进去过？这话其实不对，李力行虽说高考只考了个中专师范学校，后来可是中央党校的研究生毕业，正儿八经脱产学习过一年，而他的大学本科虽然是自考的，那也没少花气力，但不知怎么，李力行就是心怀耿耿，老说自己没上过大学。李力行一反对，赵文娟就没敢去找，好在儿子争气，顺利录取了，赵文娟总算松了口气。 现在，李力行不反对就是默认这习惯，看来连小钱都掌握了，这半年的秘书真是没白当。 “那好吧，我准备一下，就过去。”赵文娟说，“不过，你得明确通报一下力行，也好做个安排。” “放心，这边一切都会安排好的。”小钱高兴地说。 其实这一刻，赵文娟心里还在迟疑，是不是马上回江南省。 2 八年时间，赵文娟好不容易适应了西海省的生活，现在又要回江南，心里一时调整不过来。回想这半生，她和丈夫在西海的几年算是最安定最正常的了。八年前，丈夫从刘办到西海省当挂职副省长，本来打算挂挂就回江南的，没想到民意不可违，李力行因为政绩斐然，口碑奇佳，人大会硬是被代表们一致推举为候选人并顺利当选，这一挂就挂成了个正儿八经的副省长，还在几个副省长中排名第二，主管工业和经济，几年后又担任了省委常委，专职副书记，为西海省奉献了八年多的时光，也留下了不俗的政绩。这回，正好江南省几大班子异动，原来的省长高树德接任省委书记，李力行被空投过来代省长。上级的理由是：李力行是江南人，曾在江南省基层为官多年，熟悉当地的经济历史民情，有着丰富的执政经验和较强的领导能力，他在西海的政绩更是证明了其在工业经济建设方面超强的创新意识和能力，这对工业和经济状况一直徘徊不前的江南省来说，无疑是一剂强力助推剂。 当然，这都是台面上的说法，冠冕堂皇，理由充分，而且做了八年的副职，现在转个正合情合理，以至于本来力主自己得力干将黄正强接任省长的高树德，也不得不认可和接受上级的决定。而对赵文娟来说，她知道李力行一直有回江南的愿望，并且和上级组织部门要求过。在西海的几年，他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好，亏得赵文娟照顾和管束，他才没把自己毁了，现在，上级总算考虑到了他个人这一具体情况，终于如愿以偿。 这才是台面下的理由。作为妻子，赵文娟当然最关心这一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第一节 003涅槃重生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3节第一节003涅槃重生 又轮到挪地方的时候了，每到这个时候，赵文娟总会迟疑犹豫。以前随着丈夫的升迁，从乡到县，从县到市，她也从一个地道的村姑成为一个彻底的城里人，每次挪动心里多是喜悦和幸福，犹豫的只是对原有生活的不舍，迟疑的是对未来全新生活的不确定。对她来说，每一次挪动无异于一次涅槃重生，从一个清丽单纯的村姑蜕变为如今的雍容大气的省长夫人，就是这一次次化蝶般涅槃的结果，而每次蜕变都是对自己巨大的考验和挑战。 因为，每一次的挪动，不仅仅只是地理环境上的变换，而是整个生态环境的大改变和自己人生角色的大转换，按照以往的经验，她都将面对一大摊愈加复杂得人和事，而她必须以一个全新的角色去驾驭好它。 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在赵文娟的印象中，她最艰难的一次转换，是李力行从深圳空投到山阳市任副市长的那次。本来一个副职夫人，按理是没什么太多的纷扰的，但那次李力行的情况有些特殊，让她遭遇到的是先前完全无法预想的复杂。 一是李力行年纪轻轻，三十五岁出任一个地级市副市长，在当时的江南政坛无疑是一条爆炸新闻，虽然一个副市长不算什么大官，但要知道，很多资历不浅快到年龄的老同志都等着这一空缺干上几年退休呢，突然就被一个小辈占了，其不平衡可想而知；而不少当地年轻干部更是指望这个职位来个仕途升迁，奠定远大前程。当然，也有不少老同志看好这个年轻人，认为这才是改革的标志，同时也让不少年轻干部看到了希望，幻想着也许不必论资排辈苦熬多年，就能得到升迁的机会。 但李力行毫无难度顺利通过了选举，空投成功。那次的理由和这次差不多，除了李力行是当地人外，他正好符合当时中央刚刚推行领导干部年轻化知识化的要求，而且是从中国改革前沿和窗口深圳回来的，具有较强的改革意识和思维，省委对此寄予厚望，期望给暮气沉沉的山阳带来改革开放带来新空气。在改革开放的大气候下，虽然很多人心里不服气，但却拿不出反对的理由，一切顺理成章。 李力行当选的那天，第一时间兴奋地向赵文娟通报了这一消息。 “文娟，给你三天时间，把家给我搬到市里来。”李力行说。 “一个副市长，看你高兴得跟当了个国家主席似的，就不能沉住气啊？”赵文娟觉得，李力行这样兴高采烈不是什么好事，虽然说不出所以然，但感觉就是不好，“你要从容点，什么事不要那么急躁，要慢慢来。三天时间，我怎么搬得了家？”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第一节 004上面有人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4节第一节004上面有人 虽然赵文娟说的是搬家，但聪敏的李力行很快就将她的话举反到其他方面。他牢记“要从容，不要急躁，要慢慢来”的夫人教条，一切低调行事，从一开始就表现出少年老成步步为营的工作作风，很快就站稳了脚跟，给后来几年在山阳的仕途奠定了坚实的基础。那几年他在沉稳中不露声色地具体操作了几件大事，虽说过程中不可避免地遇到矛盾冲突，遭遇的阻力也不小，但总算顺利渡过了；更重要的是，他个人的人格气度c政治素质和官场智慧以及工作能力都得到了充分的展示和提升，得到了组织上很高的评价甚至北京高层的关注，但也一度引起了争议，这也导致了他不能在山阳继续升迁，只能走个曲线，去了北京的刘办。 山阳的几年，虽然年轻的李副市长这艘船没少经波折，但还不至于被迎面而来的惊涛骇浪掀翻了，并且顺利地驶到了彼岸，这其中少不了赵文娟的功劳。这几年，李力行磨砺了自己，积累了丰富的政坛经验；而赵文娟也学会了操心丈夫的前途，甚至在关键时刻给他矫正了舵把，使其没有偏离航向，而自己作为领导家属，也有了质的蜕变，完全从一个小女人变成了大气睿智的首长夫人。 二是谁都知道，李力行能顺利当选山阳副市长，是因为上面有人，而且这个人就是当时的江南省省委书记刘鼎成。力行空投到山阳就是刘鼎成亲自点将的，在此之前，李力行从北山县县委办主任位置调任省政府驻深圳办事处主任，也是刘鼎成一手钦点的，而那次调动被人誉为“坐上了直升飞机”。 其时深圳刚刚改革开放，省府要在深圳设个正处级办事处，，但大家认为办事处就是搞搞接待和协调，不算常设机构，还远离省里领导圈子，结果谁也不愿去深圳那个乱糟糟的大工地受苦。省长刘鼎成于是直接把李力行连升两级，弄到深圳去历练，而生性好动的李力行当然求之不得，欣然前往，直接从基层小科级到省府处级干部来了个大跃进。 几年下来，李力行干得有声有色，以至于省里所有去过深圳的领导干部都熟悉这个精力充沛热情能干的小伙子，当省委书记刘鼎成建议将李力行空投山阳当副市长时，得到了省委省政府领导们的一致同意。这不仅因为刘鼎成在江南官场德高望重一言九鼎，还因为大家都熟悉李力行，并且都心存好感。 对于刘鼎成和李力行的关系，没有人能说清就里，但谁都知道其渊源深厚。关于他们的猜测很多，但有几点可以完全排除：一是亲缘关系，刘鼎成是陕西人，和远在江南省的李家八竿子打不着；二是僚属旧谊关系，这当然说的是李力行的父辈了，但刘鼎成抗战时期才参加八路军，后来随四野一路南下；而李家上溯八辈子都窝在北山那个偏僻的山沟里，祖上从没出过什么人物。这就很让人费猜，但勿容置疑的是，刘鼎成这么关照李力行这个小辈，肯定关系非同一般。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5.第一节 005那点心思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5节第一节005那点心思 猜测归猜测，但谁也不好说三道四，既然刘鼎成和李家没有亲缘僚属关系，就不存在任人唯亲的嫌疑，恰恰相反，因为李力行有目共睹的工作能力，只能说刘鼎成完全是唯贤是举了，就算有某种特殊关系，也是公私兼顾，古人还举贤不避亲呢，实在没什么好说道的。大家之所以猜议，完全是闲暇时出于好奇心而已。当然，对于有想法的人，就不会等闲视之，李力行仕途如虹，怀着各种目的前来攀附的人就不少，而最受纷扰的不是李副市长，而是李夫人赵文娟。这些人没少给她以及她前台的丈夫带来麻烦，甚至明里暗里设陷下套，好在赵文娟凭借自己淳朴善良的本性和遗传来的聪颖机智，加之赵爸爸旁观者的清醒和点拨，最终经受住了考验。 三是李力行重回山阳，算是衣锦荣归，亲朋故旧都以此为荣，都幻想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仅就李赵两家而言，兄弟姐妹就不在少数，还不算那些瓜棚扯柳叶的叔伯姑表亲戚，至于同学同事乡邻发小就更是数不胜数了。这些人都不免有事没事前来叨扰，赵文娟刚搬到山阳的前半年，家里就像菜市场那样人流不息，大家带来的各种山货土产摆满了家中的每个角落，阳台上鸡鸭鹅羊野鸡野兔泛滥成灾，简直与菜市场别无二致。赵文娟对此一筹莫展焦头烂额，她既不能拒绝，免得大家说他们人一阔脸就变；又不能太盛情，免得这些人把她家当成自己的家，来个没完没了。最要命的是那些土产，她那时几乎不怎么开火做饭，送人吧影响不好，家属院里的谁家没人送啊，你拿去送邻居们，明摆着是显摆自己，不仅落不着好，还招人嫉妒。 赵文娟只得跟赵爸爸诉苦，赵爸爸说：这好办。第二天就弄了个货箱车来，把吃用不了的那些累赘一股脑全搬走了。赵爸爸联合李爸爸把那些东西处理了，对那些送礼的，都回了礼，唱完红脸后，都黑着一张脸警告他们，以后没事不要往山阳跑，要有事也必须经过他们同意才行。有了赵李两家爸爸把关，赵文娟总算清静了些，省了不少事。 3 赵文娟要是预先知道那么多麻烦，就是打死她她也不愿意搬到山阳来，宁愿在北山那个偏远的小县城里呆着过她清静的日子。可她了解丈夫，知道他需要什么，虽然口里说三天时间不够搬家的，但真到了第三天，她却带着一车的坛坛罐罐和才满五岁的儿子按时出现在丈夫面前。 李力行喜出望外，顾不着有外人在场，抱着她和儿子很亲了几口。 “不怕丑啊？”赵文娟满脸羞涩地推开他，“让大家看笑话呢！” “不是说三天不够吗？怎么这么急就来了？”李力行很奇怪。 “我才不急呢，是你急嘛！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你。” “呵呵，就是，只有你最懂我。”李力行说，“你知道我是哪点心思？” “想吃我做的辣椒啊！”赵文娟嗔怪道：“擂辣椒！”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6.第一节 006洞房隐语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6节第一节006洞房隐语 江南省是有名的辣椒之乡，无菜不辣，光用辣椒做的菜式就有很多种。不过这擂辣椒只在北山几个地方流行，做的方法也比较特殊。北山是个贫困县，自古以来乡民就填不饱肚子，一年到头要想粘粘荤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于是大家就在素菜上上花样翻新，擂辣椒就是这样发明的，至于什么年代就有了已不可考。在大家的记忆里，这个菜就是平时当荤菜吃的，因此家家户户都备有一个小石臼，一根怎么也擂不坏的老茶树棒。做的时候到菜地里采一把新鲜的青辣椒，放在锅里用开水蒸熟后，再放到石臼里加盐擂成泥，这菜就做成了，有条件的可以在其中加入其它调料。擂辣椒吃起来香辣过瘾，令人胃口大开，百吃不厌，还有个好处是可以不放油。那时候，有油炒菜的人家算是富裕人家了。 这菜说起来简单，但同样的做法，做出来的式样和味道大不一样。这就要看主人的手艺了。手艺高超的色香味俱全，手艺拙劣的不仅难看，还会有怪味，让人难以下咽。比如蒸辣椒，蒸多久很关键，多一分钟辣椒就一付晦暗绵软的死相，看着不爽，吃起来还粘牙；少一分钟辣椒没蒸熟，一股子生涩怪味。而高手做的，辣椒不仅熟了，而且色泽鲜亮碧绿，勾人食欲。还有，放盐的多少也很关键，味道好不好，就看盐多少。 赵文娟无疑是做擂辣椒的高手。 李力行从小就是吃擂辣椒长大的。凡是吃过擂辣椒的人都会上瘾，过段时间不吃就会十分怀念，在他们的记忆中，这是超越一切山珍海味的无上妙品。李力行离开北山去深圳的这几年中，每次和赵文娟通话念叨最多的就是想吃擂辣椒。 “辣椒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何况比辣椒好的东西多的是，干嘛非要吃这个？”赵文娟不理解。 “这你不懂，”李力行私下里和她大倒苦水，“不瞒你说，我这里天天山珍海味，还是特级厨师做菜，可我现在一闻那气味就反胃，什么都吃不下。” 李力行这个办事处主任，主要的任务就是接待，陪吃陪喝是免不了的，在别人看来，这实在是个美差肥缺，可日子长了，不腻味才怪。 “你不会让你的特级厨师做啊？”赵文娟说。 “他们不会做啊。” “一个擂辣椒特级厨师都不会做？他们不会你会啊。” “我试着做过，一股怪味，难吃。” “那你想吃哪样的？” “就想吃你做的，绿茵茵的，不放油，除了盐什么都不放的那种。” “看你，就是个贱骨头！”赵文娟听得见他在那头咽口水的声音，忍不住笑骂一句。 现在回了山阳，李力行最想的当然是这个了，除此以外，还有另一层意思，只有她懂他的心思。 “猜对了。”李力行在她耳边说，“我不光想吃你做的擂辣椒，我还想做擂辣椒，你就是我的小辣椒，我要擂死你。。。。。。” “要死！”赵文娟推开他，脸色绯红。其实她是深知“擂辣椒”深层含义的，在深圳几年，夫妻俩聚少离多，丈夫肯定饿坏了，电话里说到擂辣椒，赵文娟甚至会故意玩笑几句：好久不用，小心你那根擂棒让虫子蛀了。丈夫在那头狠狠地说：放心，结实着呢，不怕我回来擂坏你？说着，两人都忍不住会心地笑一气，心里甜蜜蜜的。她知道李力行最想吃的就是自己这盘菜，才急慌慌地催她搬家，其实她也觉得很亏欠他，没让他好好享受温馨正常的家庭生活，所以不用李力行下命令，她都会在三天内搬家的。 等外人走后，李力行迫不及待就把赵文娟按倒在床上，好好过了一把“擂辣椒”的瘾。这“擂辣椒”是他们亲热的代称，是只有他们才能心领神会的洞房隐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7.第二节 007才子佳人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7节第二节007才子佳人 李力行喜欢上赵文娟，就是从擂辣椒开始的，一是喜欢吃她做的擂辣椒，二是喜欢看她做擂辣椒的样子。 李力行恢复高考那年就参加了考试，虽然只考上了个中专，但在北山县那个穷乡僻壤，就跟中状元差不多。不要说大家当时没有考学的概念，就是那些为数不多被门死拉硬拽动员去参加了考试的人中，录取的也就那么几个。李力行能录取简直是个奇迹，而且他不是被动员的，而是主动去报名参考的。当时他一付干瘦邋遢营养不良的样子，最高学历也就是初中肄业，没人觉得他能考上，可偏偏就是他还考了个头名。他的数学成绩虽然只有几分，但语文政治历史成绩却出乎大家意料之外。这让门的人很纳闷，在北山乡下，不要说找不到书本，就连一张纸片都很稀罕，学生们的书本和作业本一用完，就被家长们迫不及待地裁成片片用来卷旱烟抽掉了，孩子们识字识数能达到看懂工分的水平就去放牛了，这李力行的知识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自学的。”李力行说。于是李力行就被当作自学成才的典型大力宣传，也被乡里乡亲们传为神话，其盛况当然不亚于高中状元了。 两年后李力行从师范毕业分配回县，在县中学只教了三个月的书，就调到了县委办公室。因为县里领导还记得这个高考状元，而且他是最先分配到本县拥有正规文凭的干部（当时毕业生属国家干部编制，中专毕业为行政二十四级），这样的人才当然不能浪费了，此外还因为他笔头子厉害，县委就缺能说会写的人。 李力行自然如鱼得水。最让他得意的是，才子配佳人，他很快和县委第一美人赵文娟谈起了恋爱。 赵文娟离高中毕业还差两个月，就被父亲安排进了县委做打字员。赵爸爸只是个刚从乡下调回县城的一般干部，因为和县委书记关系不错，正好有个招工的机会，顺便就把女儿安排了。 赵文娟那时候还不满十七岁，刚随父亲“农转非”来到城里。她家一直是半边户，所谓“半边户”，就是男人在外吃国家粮拿国家工资，女人带着孩子在生产队挣工分分口粮。这样的家庭看着很风光，其实女人和孩子很辛苦，因为家里没男劳力，就容易被队上的人挤兑和欺负，尤其是那些心怀嫉妒有点小权力的人，喜欢变着法子坑你一把。因为这，女人就必须要强，工分不能少挣，要不口粮就没保障，一家人就会挨饿。 赵爸爸长得像个武大郎似的，貌不出众，虽然吃着国家粮，但在吃国家粮的人里只能垫底，想找个同样吃国家粮的女人就很困难。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找吃农村粮的，这样他就有了绝对优势，可以在农家姑娘里挑冒尖的，结果就找了赵妈妈，一个漂亮的小女人，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赵爸爸乐在其中，当然不会把这美女资源浪费掉，因而干劲十足，平均三两年就弄出个伢崽，直到赵文娟诞生，才觉得这样下去吃不消了，就让赵妈妈去做了结扎。只可伶了赵妈妈，在家拖着一堆孩子，加之生产过度，不到四十岁就枯萎成了一个小老太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8.第二节 008美人如花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8节第二节008美人如花 不过，赵爸爸对老婆孩子可是尽职尽责，几十年就呆在本乡做个一般干部，以他圆通的为人处事，本来是有很多的升迁机会的，但都被他拒绝了。他害怕自己一离开，老婆孩子就要受苦，所以宁愿牺牲自己保全家人。在他的庇佑下，除了辛苦，一家人总算顺利地过来了。儿女们娶的娶嫁的嫁先后成家立业，只有最小的女儿赵文娟留在身边，正好来了个农转非的政策，他就带着老婆和文娟进了城，打算从此在城里养老享清福。 虽说赵文娟是个地道的村姑，平时和一帮乡下孩子野在一起没什么区别，但在父母兄姐的重重庇护下，吃的苦最少。大家都喜欢这个满崽，因为她完全继承了母亲的漂亮和父亲的圆通乖巧。她还赶上了好时候，“农转非”时不满十八岁，可以随父母做城里人，还就势参加了工作，进县委做了打字员。 都说美人如花，但农村来的赵文娟还仅仅只是个未经雕刻的美人坯子，一个尚未饱满的苞蕾。当她一脸孩子气一身学生装扮出现在县委打字室，整天埋头啪嗒啪嗒摆弄着一台新买的铅字打字机时，谁都不把她当个大人看。但几个月后她出人意料地来了个脱胎换骨，出落成了一个让人的标准美人。她先是改了发式，将马尾巴剪成了包菜头，于是把一张本来有点泛黄的瘦脸衬托得犹如一轮满月，两只单眼皮丹凤眼也变得熠熠生辉，散发出勾人的亮光；因为穿上了高跟鞋，本来不怎么打眼的身材骤然变得高挑丰满起来，身体各个部位凹凸有致，曲线婀娜。随着夏天的到来，她穿上了素色的连衣裙，于是两条白嫩的就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大家面前，整个人就像一根刚刚从荷塘里挖出来的嫩藕，只要轻轻一掐就会汁水四溅。几乎所有的男人都被她的美丽征服了，甚至连女人们都喜欢上了她，大家都把她称为县委第一美人。县委里不乏美人，县委招待所服务员都是一些眉眼周正形象好的女人，但与赵文娟一比，都被比下去了。有次连县委书记都忍不住夸赞她为县花，于是又有了县花的雅号。 只有李力行对此反应迟钝，在他的眼里，她就是他手下一个普通的打字员，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也许是因为接触太多，见惯不惊，就没太多的感觉；其次是因为工作忙，几乎县委所有的文件材料都出自他的手，每次写完的材料又被他一番删改，就变得面目全非，再交给赵文娟打印时，她就只能靠猜了。赵文娟打印好的稿子常常让李力行头痛不已，他只好耐心地教她各种编辑符号的意义，替换c删除c调换c乃至插入换行等等，好在赵文娟很快就学会了，到后来，只要李力行的材料交到她的手上，她都能毫无差错地打印出来，甚至连那些没有标明的意图她都能领会到。 就是从那时候起，赵文娟不仅能读懂李力行写的材料，也开始读他这个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9.第二节 009食色性也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9节第二节009食色性也 李力行对此懵然无知，直到不久后，一个同事开玩笑问李力行什么时候吃喜糖，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大家都认为她和他在谈爱。因为材料打印的关系，他近水楼台，几乎天天和她泡在一起，让那些想追赵文娟的男人无从下手，都只能暗自自嗟叹没那份艳福。 事实上这些男人谁也不是李力行的对手。李力行经过两年中专学校回炉，人不仅长高了个头，肤色也白净了许多，加之年龄也到了二十出头，一张脸就显露出棱角来，透出几分成熟男人味道。更重要的是，这两年他用功苦读，肚子里货色丰富，腹有诗书气自华，形象气质都变得儒雅大气起来。相对赵文娟的清纯漂亮，让大家更觉得他们不愧是才子佳人天生一对，不配对没天理。 李力行是在那个玩笑之后才开始注意赵文娟的脸蛋眉眼和身体的，当他换个男人的目光去打量她时，发现与那种同事的眼光看到的完全不同。她的音容笑貌让他感到一阵心悸，潜藏在身体深处的某股暗流被唤醒了，它们时不时地窜出来扰乱他的内心，让他耳热心跳c周身发热。但李力行每次都能及时理性地扼住它，将它们送归原处。 真正打败李力行的不是赵文娟的美丽，而是她做的擂辣椒。一次李力行在食堂吃饭，随口说了句想吃擂辣椒，一旁的赵文娟说：这不难啊，我做给你吃。第二天她果然带了一罐头瓶子擂辣椒来，让李力行大快朵颐，大呼过瘾。吃完整整一瓶，他还狼似的两眼放光，盯着赵文娟问：“这是你做的？你能做这么好吃的擂辣椒？” “小看人啊？”赵文娟被他看得绯红了脸，“要不你去我家，看着我做？” 执着的李力行还真的跟赵文娟去了她家，看她亲自做擂辣椒。看的结果是他对她的兴趣远远超过了对擂辣椒的兴趣。赵文娟往石臼里捣辣椒的样子让他痴迷不已，透过她的衣裙，他看见她胸口两团饱满的肉球犹如两只小兔子，随着她有节奏的动作在里面颤动，勾起他无法抑制的想象和。女人和辣椒的双重诱惑让他难以自持。这时候，他明白了，人除了食欲，还有另一种存在，且二者同出一源。 “看你的馋相，口水都掉一地了。”赵文娟嗔怪地说。 李力行狠狠地吞口唾沫，把自己从失态调整到常态，说：“我真想吃。” “不是在给你做吗！这辣椒就那么馋？” “不光辣椒，还有你。” 赵文娟这才发现，他的目光不是盯着辣椒，而是她的胸脯。 一年后，李力行终于把赵文娟和她的擂辣椒一并通吃了。他们的恋情已经公开化，所有的往来都顺理成章。那年月，大家甚至组织对男女关系是很重视的，谁要是做了偷鸡摸狗的事情，会招致组织处理c众人鄙视，可能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有单位的，男女结婚要单位出具介绍信，否则就拿不到证，如果这人职务特殊，还要对双方的社会关系和背景来一番政审。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0.第二节 010美人配英雄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10节第二节010美人配英雄 这样做的好处是十分明晰地厘清了男女界限，大大纯洁了男女之间的关系，强化了大家对这种关系的责任感和自律意识。如果说着两人恋爱了，拉拉手正常，否则问题就大了。但这恋爱拉手也不是可以随便的，双方先得考虑清楚了，拉了就不好放手，如果拉了放，放了拉，不同的手拉来拉去，就会有人找你谈话了，这是作风问题。组织主张自由恋爱，但不可以自由乱爱，一个伟人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谈爱就是耍流氓。作风不好，后果很严重，重到影响一辈子前途命运，谁也不敢随便拿自己的前途未来做赌注。 李力行和赵文娟拉手当然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在这方面二十出头的李力行完全可以给自己做主了，但赵文娟却是父亲做主。赵爸爸很喜欢李力行，认为这小子前程远大，不像自己做了一辈子乡镇干部，到要退休了才混进了城。当然，赵爸爸是想不到李力行将来会当上省长的，这完全超出了他的常识范围，按他的经验，只要不犯错误，李力行当个县长书记的可能性很大，那可是他一辈子的梦想。自己不成功，有个出息的女婿也不错。女儿谈爱的传闻传到赵爸爸耳朵里，赵爸爸甚至比女儿还来劲，不但力促女儿要抓紧，还亲自跑到李力行那里说女儿的好话。 “你就这么想我嫁出去啊？我还不到二十呢！”赵文娟没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对父亲的积极并不领情，“一个写材料的，有那么稀罕吗？” “这你不懂，”赵爸爸说，“知道你爸为什么官当不大吗？就是因为吃了没文化的亏，只会干具体事，不会耍笔杆子。这李力行是什么人？县里第一个拿了真文凭的人，县委第一笔杆子，将来出息大着呢！你不是被大家叫做县委第一美人吗？自古好马配好鞍，美人配英雄，你不找他找谁？” 赵文娟年纪小，虽然也喜欢李力行，但并不急着谈爱，就想怎么自由自在多玩几年。倒是李力行很上心，他比赵文娟整整大六岁，已经属于大龄青年了，自从赵文娟的擂辣椒激发了他的爱神经，他就锁定了进攻的目标。当赵爸爸找到他，说女儿如何乖巧懂事孝顺能干，将来一定是个贤妻良母时，李力行自然喜出望外，满口应承要娶赵文娟，就差改口叫赵爸爸老爸了。有了赵爸爸做后台，李力行就理直气壮地天天往赵家跑，顺理成章毫无悬念地将谈爱落到了实处。 但无论李力行还是赵文娟，甚至连赵爸爸都对恋爱的具体内容没有概念。李力行在赵家走来走去，主要内容就是擂辣椒，看赵文娟做，然后吃，边吃边说好。此外就是和赵文娟去看看电影，这是当时唯一的娱乐活动。整个县城就只一家电影院，几乎每场都会给县委送票，让县委领导免费去看，这一来反倒像个任务，没什么吸引力，加之李力行经常加班赶材料，陪赵文娟去看电影的机会并不多。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1.第二节 011煮熟鸭子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11节第二节011煮熟鸭子 不过，电影院还是给了李力行和赵文娟制造了第一次拉手的机会。一次看《黑三角》，因为情节紧张，赵文娟紧张之下抓了李力行的手。就是那瞬间的接触，李力行几乎被电晕过去。她的手温暖柔软饱满光滑，那种触感妙不可言。这让他好奇心大发，女人难道是个发电机？赵文娟的主动解除了李力行对自己的束缚，之前他一直想拉她的手，但没那个胆气，现在他完全可以明目张胆地牵她的手了，不过，这一来反而没了第一次触电的感觉，尽管牵手的感觉还是那么舒服奇妙。 后来他搞明白了，原来自己才是个发电机，而赵文娟的手不过是个触发开关而已。 牵手虽然是个进步，但在赵爸爸看来，这仍然只是个形式，有形式没内容是不靠谱的。其时，随着国家的思想解放和改革开放，社会风气也开始急剧变化，在北山那条唯一的两里长的老街上，开始有留着长发穿着香港流行喇叭裤的小“痞子”们提着录音机，一边放着邓丽君的《路边的野花不要采》，一边从街的这头溜达到那头，一边溜达一边斜着眼睛看路过的漂亮少女。虽然这让很多人看不顺眼，但谁也没理由去阻止，更没有哪条法令可以禁止他们这样做。倒是这些浪荡少年给只有一条街道封闭沉寂的北山县城带来了活力和亮色，以至于穿喇叭裤提录音机放流行音乐的年轻人越来越多。这股风甚至无孔不入，连县委和县政府机关大院都能看到喇叭裤的影子，后来，连年轻的工作人员都悄悄穿上了改良了的喇叭裤，因为这种裤子实在太好看了，很能衬托身材曲线；再后来，就流行牛仔裤体恤衫，流行在牛仔裤体恤衫上开洞打孔，有的孔洞甚至开到了屁股上。大家见怪不怪，有关“奇装异服”的禁忌和议论消亡，不再被人耿耿于怀。 在这种情况下，男女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松懈起来，年轻人换换女朋友也不算什么怪事了。但这让赵爸爸感觉到了危机。这时候，李力行不仅被提拔为县委办副主任，而且成了北山最有前途和希望的年轻人，甚至连县里有女儿的书记c县长们都开始把眼睛盯上他，至于爱慕他的其他女人更是不可胜数。这些人的家庭背景和实力都比赵爸爸强，稍有松懈，说不定看好的金龟婿就被挖走了。赵爸爸觉得什么谈爱啊拉手啊都是虚的，按照他的经验和爱办实事的作风，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生米煮成熟饭，只要把鸭子煮熟就不怕它飞了。 至于怎么煮，赵爸爸自有办法。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2.第二节 012鸠占鹊巢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12节第二节012鸠占鹊巢 一次李力行来家吃饭，说到县委食堂伙食不好，赵爸爸极力邀请李力行到家里来住，说县委不但伙食不好，那宿舍条件更差劲，还是解放前留下的木板楼，一到夜里老鼠们到处乱窜不说，里面还曾吊死个伪县长的小老婆，那冤鬼阴魂不散，到如今还时不时地出来闹花痴，万一被她迷住了，会得色魔症，让男人整天疯疯癫癫跟在女人屁股后面跑。你看我这家，新房子，就是冷清点，多个人还热闹。 “我来家里也没地方住啊。”李力行听完赵爸爸绕来绕去一番说辞，忍住没敢笑，但他实在看不出赵家有他安身的地方。虽说是新房子，也就是个几十平米的两室一厅，赵爸爸赵妈妈住一间，赵文娟住一间，他就只能在客厅当厅长了。 “怎么没地方？你就和文娟住啊，反正要结婚的嘛！”赵爸爸说。 李力行明白了赵爸爸的用意，觉得很不好意思。他心里当然蠢蠢，但真这么做，就显得自己太不稳重了。他想过结婚，那样可以名正言顺和赵文娟住一起，但赵文娟还差三年才到晚婚年龄，县里计划生育工作难搞，县委要求干部们带头晚婚晚育，要到男二十五女二十三岁的年龄才开介绍信，他不能不遵守规定。何况，刚满二十的赵文娟对结婚有没有概念还是个未知数。 6 不过，这个生米煮成熟饭机会很快到来了。 李力行因为加班赶材料，熬夜时吹电风扇得了热感风寒，生了一场大病，发高烧说胡话不亦乐乎。在医院退了烧，赵家自然不敢怠慢，就把李力行接到家里调养。 所谓调养不过是赵爸爸的借口，年轻人生个病，烧一退就活蹦乱跳了，可他硬是把李力行按倒在赵文娟的闺床上：“怎么也得养几天，让文娟炖只鸡，给你补补身体。” 李力行本来想爬起来，可一闻到床上到处弥漫着的赵文娟的体香，就觉得周身绵软，有种说不出的舒服和熨帖，于是乖乖地躺着。赵文娟的母性本能被李力行这个病人激活了，嘘寒问暖忙前忙后地围着他转，李力行看在眼里，觉得赵爸爸所言不虚，赵文娟就是个贤内助的料，这更加激发了他想亲近的，就干脆装起了病人，赖着不想起来了。 他感到一种幸福，一种源于女人的幸福。 倒是赵文娟犯了难。李力行占了她的闺房和床，到了夜里她没地方睡，就打算在客厅的长椅上将就一晚。赵爸爸见了说：“一个大姑娘，四仰八叉的躺在客厅像什么话，回房去。” 这正是夏天，本来穿着就少，赵文娟也觉得睡客厅不太好，可是父亲让她回房，和一个大男人呆在一起，那不是更不像话吗？ “我的床被李力行睡了呢！”她说。 “那你更应该进去照顾他了。这病万一反复，出了人命怎么办？” 赵文娟被父亲一吓唬，只能乖乖回房。赵爸爸暗自得意，顺手还把房门关上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3.第二节 013深谋远虑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13节第二节013深谋远虑 赵爸爸的行为，连温顺的c从来不对赵爸爸多嘴的赵妈妈都看不过眼了。她忍不住说：“哪有你这样做爸爸的？硬把自己的亲女儿往别人床上送？” 赵爸爸把老婆拉进房，说：“小声点。” 赵妈妈说：“平日里你把文娟当宝贝，这会又这么轻贱，让女儿怎么想？” 赵爸爸还在得意，说：“她怎么想都行，我是为她好。” “世上只有藤缠树，哪有树来把藤缠？别说是她，我就想不通。” “什么藤啊树啊，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想不通慢慢想，想到想通为止。” 赵妈妈不乐意，虽说她也很中意李力行这个未来女婿，但也不至于这么急着拉郎配吧。想当初赵爸爸追她，她就没少为难他，要让他觉得娶个女人不容易，到手了才会珍惜。现在，事情都被他颠倒了，还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爸爸见她生闷气，这才耐心和老婆解释：“你说，我们做父母的，能守着女儿一辈子吗？” “当然不能，女儿迟早是要泼出去的水。” “那你想不想让女儿一辈子过得好？” “这不是废话吗？” “那过得好最要紧的是什么？” “当然是找个好老公。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道理我懂。” “就是啊！这个李力行我算是看准了，人品正，是个做官的料，将来当个书记县长的没问题。” “嗯，谁像你那样没出息啊。可就算这样，也没必要急着赔上女儿啊。” “妇人之见。这是赔吗？是赚呢。你想想啊，文娟虽说品性好，长得也乖巧漂亮，但以她的底子，就是个相夫教子的料。迟早要嫁人，不如趁着现在货俏，选个最好的嫁。” “可文娟自己都不积极，你倒是替她来劲。” “孩子小不懂事，成天懵懵懂懂的，我不做主怎么行？看得出力行很喜欢她，反正迟早是他的菜。这就像自家园子里的果子，与其让他来摘，不如我们自己大方点，拱手相送，他得领我们一辈子的情。” 赵妈妈想想有道理，赵爸爸果然深谋远虑。 赵文娟被关进原本属于自己的闺房里，进退不得。李力行鸠占雀巢，赵爸爸堵在门外，这种尴尬恰恰是一里一外两个最亲近的男人一手造成的，她气也不是，恼也不是，最后只好和衣坐在床边，看着闭目养神装病的李力行发呆。 李力行不好意思再装，坐起来和她说话。 “你去睡啊，我没事了。” “我睡什么睡，没地方睡！”赵文娟哭丧着脸，“你是没事，可我爸多事，非要我守着你。” “那我起来，你睡。” “别，要那样，我爸会骂死我。” “那怎么办？”李力行说，“就一起睡？”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4.第二节 014关系重大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14节第二节014关系重大 “亏你想得出，”赵文娟白他一眼，“你睡你的，我坐着。” “你爸真有意思，”李力行挠着头说，“没见过他这样的爸爸。” “你什么意思，白眼狼啊？”赵文娟理会错了他的意思，“他是担心你呢。” “我是说没见过他这样好的爸爸。”李力行说。 “对你倒是好过头了，你一个外人，他凭什么对你这么好啊？” “我不是外人啊，我是他女婿。” 赵文娟红了脸，叹口气说，“我爸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家人，为了一家人好宁愿牺牲自己，要不也不会这么窝囊了。” “窝囊？” “是啊，辛苦了一辈子，连个科级干部都没混上，你都比他官大，没看见他对你这么恭敬？” “这哪是恭敬，他这是喜欢我。” “不管是恭敬还是喜欢，反正害得我没觉睡。”赵文娟赌气地说，“他对你好，就拿我做牺牲品？讨厌！” “傻瓜！”李力行说，“他对我好，还不是因为你啊？” 两人说着说着就迷糊了，就这样和衣靠着度过了一晚，什么都没发生。早上起来，两人都睡眼朦胧，呵欠连天，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赵爸爸见了，跟打了鸡血似的一脸高兴，认为那是他们是一晚上过度折腾所致，年轻人初尝禁果，谁开始不是毫无节制。他亲自下厨给他们下面补充营养，肉汤面上还盖个油汪汪的煎鸡蛋。 两人吃面时，赵爸爸在一旁目光爱怜而狡黠地看着，嘴里意味深长地说：“力行啊，文娟以后就交给你了。你要多关心爱护她。” 李力行觉得自己中了赵爸爸精心设计的圈套。和赵文娟关门闭户独处一晚，虽然什么也没干，但却是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从此赵文娟就是他的人了，想后悔也来不及。一不小心，他李力行就这样被赵爸爸轻易套牢了。 李力行当了几年行政干部，已初步具备了基本的官场思维和逻辑判断能力，虽然还没到遇事三思而后行的地步，但至少可以把能想到的都想周全了。之后的几天，他故意避开赵家，独自呆在宿舍里，把自己从男女激情中冷却下来，仔细权衡着和赵文娟的关系。他一边审视赵文娟，一边拷问自己，这个女人可不可爱，自己是不是发自内心地爱她；她具有的品德c素质以及脾性是不是自己所渴望的，而自己又是不是能够包容适应她的一切。这些，是不是足以支撑他们漫长的一生，不管未来的路途如何，都能不离不弃，长相厮守，直至生命的尽头。他清醒地知道，他个人的前途和命运都将与身后的这个女人关系重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5.第二节 015甜蜜陷阱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15节第二节015甜蜜陷阱 审察的结果是满意的。虽然赵文娟不可避免地带着少女的青涩和任性，但她无疑继承了从父母那里遗传的优秀品质，除了母亲的美丽c淳朴c善良，还有父亲的聪明和机智。年纪轻轻的她具有相当大的潜能和可塑性，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见识的广搏，其为人处事的圆通能力绝对不会亚于她那个乡干部父亲，甚至可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对李力行来说，这正是他所需要的。 有了这个结论，能娶到赵文娟将是他一生的幸事，而赵爸爸的圈套无疑是个甜蜜的陷阱，他乐于跳下去。 李力行不得不由衷地敬佩起这个武大郎似的貌不惊人的赵爸爸来。他有着超人的智慧和情商，且工于心计和谋略。他的器重c信任与热情，让李力行从此背上了一份沉重的责任和浓烈的恩情，浓得让他一辈子都无法化解和淡漠。李力行清楚地知道，赵爸爸所做的一切，看似为了他这个外人，其实更多的是为了自己钟爱的女儿，也间接地成全了他自己。赵爸爸以其睿智的目光看准了他这个如意郎君，也就为女儿一生的幸福上了保险，而他自己对于官场仕途的梦想，也可以通过李力行来得到延伸和实现。李力行说不清这是不是一种自私，但结果每个人都是赢家，动机无疑是善良纯粹的。他将女儿孤注一掷的行为，在外人看来不可思议，实在是深谋远虑的高招妙着。 只是，李力行和赵爸爸那时候都不会想到，李力行在五十出头的年纪会做到省长。而对省长李力行来说，回想自己的成长历程，赵爸爸的影响是巨大而深远的。其中，他那种高瞻远瞩c果断出击，一举多赢的为官风格和决断力就有赵爸爸的影子；更重要的是，每当他站在个人情感的歧路口，赵爸爸的影子总会及时出现，将他拉回正途。因此，他的仕途才会如此一帆风顺，少走了不少弯路。 很多年后，远在北京刘办的李力行闻知赵爸爸的死讯，说什么都要回来奔丧，可赵文娟坚决不让他回来，说这是他爸临终的意思。没能给赵爸爸养老送终，这成了李力行毕生的憾事，但后来的事实证明，赵爸爸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决定非常明智，真是精明至死。 7 李力行和赵文娟生米煮成熟饭，比赵爸爸认定的时间其实晚了很多。 那是在之后不久，县委计划将那栋破败不堪的宿舍楼拆除，在原址建一栋新住宅楼，让李力行他们一帮单身汉自行找地方暂时安身。李力行想也不用想，就把行李搬到了赵家，开始了和赵文娟的同居生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6.第二节 016操劳过度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16节第二节016操劳过度 改革开放首先让人民的思想得到了解放，最明显的改变就是赵爸爸他们这代人对下一代在男女关系上的理解和宽容。就赵爸爸个人而言，就不只是宽容，而是激进了。李力行和赵文娟同居，让赵爸爸欣喜不已。他已经处于半退休的状态，和农转非进城无业的赵妈妈一起，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变着法子办伙食，服侍好宝贝女儿和女婿。看着他们同出同进上班回家，赵爸爸和赵妈妈感觉就像自己回到了年轻的时候。赵爸爸甚至会想起自己当年结婚后如何迷恋漂亮的赵妈妈，每天下班不惜走十几里山路回家，一夜疯狂之后，第二天一清早还得赶回公社上班的情景。他就这样跑了很多年，生下一堆儿女，直到赵文娟出世，他才感觉累了。现在，一转眼女儿就到了自己当年的状态，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了。 李力行和赵文娟并不像赵爸爸想象的，一开始就疯狂。他们同居了好多天还没进入状态，因为这方面知识的贫乏，两个人摸索了半天还不得要领。那年头，即便是研究生毕业，在性知识方面还可能是一片空白，因为没有这些知识的来源渠道，而大人们视之为禁忌，都缄口不言，唯一的可能就是靠自己去猜想和摸索了。 刚开始睡在一起，李力行只要一碰赵文娟，赵文娟就紧张得直打哆嗦，李力行最多只能抓着她的一只手睡觉。被炙烤着的李力行常常彻夜失眠，第二天起来眼圈黑黑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还被赵爸爸误认为是操劳过度。 “日子长着呢，”赵爸爸笑眯眯地悄声劝慰他，“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李力行哭笑不得，只能说：“还行，我吃得消。” 当然，赵爸爸对他们的未婚同居并不是毫无原则地怂恿和纵容，正当李力行对赵文娟的身体一筹莫展时，赵爸爸已经对外改口宣布李力行是他们家的准女婿，赵文娟的未婚夫，并弄得全城皆知，断了许多人的念想。从男女朋友到未婚夫妻，代表着实质内容的彻底转变，性质完全不同，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是事实夫妻了，就等到了晚婚年龄领取一纸结婚证。按赵爸爸的话说，他们家文娟和李力行已经板上钉钉，就差复个脚，谁也别想打主意。 李力行对赵文娟身体的探索当然不会就此止步，他调整策略，采取循序渐进的办法，从她的一只手逐步深入，很快就能搂着她睡觉了。但当他试着去吻她的嘴唇时，却遭遇到巨大的阻力。 “别！”赵文娟推开她，用手捂着自己的嘴，“这样会怀孕的。我们还没结婚呢！” “什么啊，”李力行生理知识再贫乏，也知道这很荒谬，“你听谁说的？” “书上啊，男女的液体到一起，会发生化学反应。” 至于什么书，赵文娟说不清，反正就是不让李力行得逞。李力行的嘴只能在她的面颊上游弋，直到他花费几天时间找到确切的书本知识，让她相信那是无稽之谈。但接下来的每个步骤更加艰难，但总算被李力行一一破解了，就差最后临门一脚。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7.第二节 017一炮而红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17节第二节017一炮而红 问题是这一脚连李力行自己都摸不着头脑了。他在师范学校学过生理卫生课程，但这门课偏偏把关键的内容省略了；他也曾做过很多次性梦，梦见和女人亲热，但都因兴奋过度而过早萎谢，离最后一步差距甚远。他只能和其时正在进行的改革开放一样，摸着石头过河了。 最后，具有很强改革攻坚精神和创新能力李力行，成功的实现了最后的突破。事后，他揽着还在簌簌发抖的赵文娟，用指尖轻抚着她光滑的背脊，不由会心地笑了。 “你笑什么？”赵文娟问。 “很多看似复杂的事情其实解决起来很简单，”李力行运用领导干部善于总结经验素质和本领，对刚刚经历过的事情，及时作出了结论：“我觉得这过程很像一件事。” “像什么？” “像。。。。。。像你做擂辣椒。” “这哪跟哪啊？” “你是那石臼，我就像那擂棒。” “你要死。。。。。。真会想啊，”赵文娟想起自己拿着一根茶树干做的擂棒，来来回回往石臼里捣辣椒，而李力行总是津津有味地在一旁看着的情景，觉得惟妙惟肖，不由吃吃地笑起来。两人越回味越觉得形象，越笑越起劲。 “不对啊，”赵文娟止住笑，突然说，“你倒是像根擂棒，可我未必是那石臼啊？” “笨，你不是石臼，”李力行抱紧她，啃着她的脸说，“你是辣椒，你是我的小辣椒！我就喜欢吃你。” “吃多了，你会吃腻的。” “不会，我越吃越爱，百吃不厌。” “那很难说，”赵文娟说，“以后有山珍海味，你就不想吃擂辣椒了。” “我说不会就不会，没什么比擂辣椒更好吃c更过瘾。”他在她耳边柔声地说，“又香又辣又甜，感觉太好了！” “我也是。。。。。。。感觉真好。”赵文娟绵软地躺在他怀里，感觉自己就像一摊被擂好的辣椒泥，碧绿清爽，醇香诱人，而内里蕴藏的，却是火辣辣的能量。 8 李力行果然不出赵爸爸所料，和赵文娟结婚时，已经是正科级县委办主任了。婚后一年，又被省长刘鼎成看中，直接任命为省政府驻深圳办事处主任。 这之前，省长刘鼎成来过一趟北山。大家都说，就是这次北山之行，刘省长慧眼识才，让李力行走了狗屎运。令人好奇的是，整个山阳地区乃至全省那么多人才，省长为什么偏偏就看上了李力行？最合理的正解是，李力行才华出众，在这次县委例行的汇报会上，他写的汇报材料让刘省长很感兴趣，后来这份材料还被当成典型收进了省府年度重要文献汇编，李力行因此一炮而红。 当然，这远远不能解释大家认定的存在于刘鼎成和李力行之间的特殊关系。 真相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妻子赵文娟恰恰是其中之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8.第二节 018省长约见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18节第二节018省长约见 在此之前，赵文娟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普通家庭主妇，甚至连主妇都称不上，完全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人。按照规定，夫妻不能在一个部门共事，婚后的赵文娟从县委调到了政府办搞接待。县委宿舍楼已经建好了，李力行和赵文娟在里边安了个家，只是这个家从不开火做饭，完全由赵家爸妈给他们提供后勤保障。李力行很忙，赵文娟插不上手，就经常在家陪父母，日子似乎和从前做闺女时没太大的区别。 这天中午，李力行突然回了家，对赵文娟说：“你收拾一下，晚上陪我去见个领导。” 赵文娟说：“你忙你的，别扯上我。公家的事，我去掺和干嘛？” “你不懂，这个领导不一样。” “什么领导？怎么不一样了？” “见了就知道了，晚上七点到招待所门口等我，”李力行急匆匆地要走，忽然又停住说，“对了，去弄两只煨红薯，要白皮的那种。” 赵文娟看着他匆忙的背影，说：“凭什么指挥我啊，我又不是你的下属。” 李力行用这种职业口气和她说话，让赵文娟很生气。平时李力行忙，没时间陪她倒也罢了，现在还拉她去陪领导，她觉得太过分了。 “文娟，按力行说的做，”赵爸爸说，“你嫁给了他，当然要支持他的工作了。” “我又没拖他的后腿，”赵文娟说，“他陪领导，有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赵爸爸郑重而严肃地说，“你们是夫妻，夫贵妻荣的道理懂不懂？他好你才好，以后你什么事，首先要站在力行的角度去想，去做，尽量维护好他的形象和面子。你不是小姑娘了，别只顾着自己任性好玩。” “我又没卖给他。”赵文娟咕哝着。 “是啊，不是卖，是送，是奉献，”赵爸爸觉得有必要好好给女儿上一课了，“一个女人嫁个男人，就是一生一世的事，两个人的命运就捆在一起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能分你我吗？从现在起，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注意分寸，力行是领导，你这个做妻子的，要把握好自己。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要心中有数，弄不好会坏了大事。” “这也太复杂了吧？”赵文娟说，“我还不如不嫁他呢！” “嫁都嫁了，还说这种话！”赵爸爸说，“反正，力行叫你做什么，只要是能做的，就尽力去做，他肯定有他的道理。” 赵文娟听了赵爸爸一顿教训，也就收起小性子，跑到城郊一户农家弄了几个白皮红薯煨熟。她心里纳闷，这年头农村都分田到户了，家家户户都有白米饭吃，红薯都用来喂猪，谁还吃这玩意，要给领导送礼，北山的特产不少，这煨红薯也拿不出手啊。 她也没怎么收拾，换件衣服，拿着两只还热乎的家伙晚上七点准时赶到招待所门口时，李力行已经等在那里，一见她拉着她就走。 “干什么啊，神神秘秘的。”赵文娟说。 “别说话，”李力行说，“我们去见刘省长。” “见省长啊？”赵文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赶紧闭了嘴。省长这么大的官，她只在报纸和电视上见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9.第二节 019刘大脑壳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19节第二节019刘大脑壳 两人径直来到招待所后栋的三楼。这是一栋小洋楼，一般不对外接待，一层楼就是一个大套间。刚进门，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就笑着招呼：“来了？请进，省长在等你们。” 楼上会客厅里，一个头发花白的长者坐在沙发里看报纸，见李力行夫妻进来，站起来和他们握手。他身材高大，一看就是北方人的体魄，一张深刻着几条皱纹的脸上容光焕发，气度非同凡响。 “刘省长。。。。。。”李力行握住他的手，正要问好，被老者止住了。 “别叫我省长啊，现在不是公务时间，是私人会晤，”刘省长说，“力行啊，你小时候怎么叫我的？” “这。。。。。。”李力行不好意思，“小时候不懂事，乱喊。” “那你就再乱喊一回，我喜欢，哈哈。” “刘。。。。。。大脑壳。”李力行好不容易才挤出来。 “哈哈哈哈，”刘省长说，“怎么，不习惯了？” “不，不习惯。”李力行脑袋开始冒汗。 所谓“大脑壳”，是北山一带自古以来对大官的叫法。山里人分不清那些那些繁琐的官职级别，就以“大脑壳”笼统谓之，既形象又贴切。“大脑壳”官大派头大势力大，脸大面子宽见识广，此外脑壳大会想事，主意多，等等。小时候李力行整天缠着刘鼎成，一口一个刘大脑壳地叫，逼着他讲故事听。 “有什么不习惯啊，你看我，不就叫你力行吗？你这名字是我送的，你送我一个，大家公平合理啊，哈哈哈。” 一旁的赵文娟有点傻眼，李力行小时候就认识大名鼎鼎的刘省长，而且还敢这么叫他，让她脑筋一时转不过来。这时候，刘省长目光移到她身上：“这是你婆姨？” “是，赵文娟，”李力行把她推到前面，“我们结婚不久。” “好，好啊！”刘省长说，“我那时候怎么跟你说来着？书中自有颜如玉，没错吧？你这婆姨漂亮啊，不光漂亮，一看就贤惠懂事。” 刘省长让他们坐到沙发上，显得很兴奋。赵文娟没想到见面的情景会是这样，先前的紧张消除了不少，可一连串的疑问又让她摸不着头脑，不敢随便出声。刚好秘书模样的年轻人端进两杯茶来，文娟见省长的茶杯喝空了，就站起来去续茶。 秘书见了，想接过去，刘省长说：“小文，让她去吧。你去忙你的。” 文娟续了茶过来，省长很满足地接过来，喝一口，慈眉善眼地看着她。 “小赵啊，力行没跟你说，我们是故交？”刘省长显然看出了她的拘谨。 “没，没有。” “哈，很有城府嘛，连婆姨都不说。”刘省长说，“力行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知道我在省政府，也不来见见我？” “去过几次月城，但都是到省委办事，办完事就回来了，”李力行说，“您是省长，很忙，怕打扰您。” “什么话，小时候你每天缠着我吵，可没少打扰我啊，哈哈。”刘省长说，“我这次到山阳，本来没打算来北山，可一到山阳就觉得非来北山不可了。北山是江南最偏远的县，也是最穷的县，不来不放心啊。当然了，还有点私心，就是想看看你和你爹。没想到啊，十多年过去，你都是县委办主任了，有出息。今天汇报会上，我一看到你，就认出觉你这个小毛陀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0.第二节 020材料不错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20节第二节020材料不错 “省长好记性，”李力行很感动，“您还能认出我。” 李力行回想起上午的汇报会上，刘省长一脸严肃地坐在会议室里，一边听书记县长和常委们回报，一边仔细翻看着手里的汇报材料，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李力行坐在角落里埋头做记录，不时偷看几眼刘鼎成。他当然认得他就是当年那个刘大脑壳，十多年过去了，眼前的刘省长和自己印象里的“刘大脑壳”比，不仅一点没走样，甚至比那时候还显年轻，精气神更足，岁月似乎在在他那里完全停滞了。而他，已经从十来岁的小毛坨长成了大男人，刘省长能不能认出他来，他无法猜度。他心里很矛盾，心里既希望相认，又打算如果省长不主动认他，他就不去挑破这层关系，尤其是在这种场合，也许这样对谁都好。 李力行的考虑不是没有道理的，刘省长不是当年的刘大脑壳了，贵为一省之长，封疆大吏，有必要为尊者讳，毕竟那段经历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况且，自己主动提起，就有讨好攀附之嫌，反而会让省长另眼相看。再者，李力行不想让大家都知道和省长有这段特殊的过往，不管将来仕途如何，免得给别人带来话柄。 两个多小时过去，省长说话了。他对北山的工作很满意，联产承包到户落实的很到位，北山人不再饿肚子，这就很了不起。在他的印象中，饥饿是北山历朝历代从未解决过的难题，甚至连他自己都曾亲身体验过，那滋味太难受了。“不过，能吃上大米饭，身上有了力气，就更应该干点正事，这正事就是发展，让大家共同致富，”他说，“县委的这份材料不错，有想法有思路，而且切合实际。顺便说一句，文笔不错，行文简洁流畅，重点突出，很有思辨色彩，都能赶上我的秘书班子了。哈哈。” 大家都跟着笑起来，气氛一下子轻松了，接下来的座谈就更随意，大家畅所欲言。李力行看到县委书记向他投过来赞赏的目光。省长一到山阳，书记就得到消息，说省长很可能要来北山，要他们做好准备，他们正如临大敌紧张着呢。 北山地处偏远，孤悬一隅，江南人都形象地把北山叫做狗尾巴县，因为江南省的地图像条狗，而北山很像拖在屁股后面的那条尾巴，这尾巴的说法还有拖后腿的意思，就因为太穷，经济不发达；其次还有有他不多无他不少的意思，据说省里曾一度提请国务院，把这条尾巴割给邻省，可人家嫌它穷，白送都不要。省里的领导也很少来这里，省会月城在狗眼睛的位置，到尾巴上的北山县绵延近千公里，路途迢远艰险不说，还因为自然地理的原因，即便重视也重视不出名堂来，领导们不如省点力气，多跑几个别的县。 现在省长要来北山，书记县长都把它当成大事，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准备汇报材料，县委和政府分别从不同的角度汇报，趁着这么个好机会，把要说的想说的都说全了，以得到上级的重视和支持，这对北山来说，无疑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1.第二节 021见面之礼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21节第二节021见面之礼 县委这边，李力行亲自操刀，两个通宵把材料熬出来了。这其中的发展思路，完全是他自己的构想，因为领导们都在为眼前的财政状况所困扰，脑筋都在解决现实问题上，谁也腾不出心思来想将来太远的事，所以后面那部分就完全由李力行自由发挥了。当然，李力行也不是天马行空，多年的办公室经验和积累，手里掌握了丰富的素材和数据，对于县情的了解，甚至比新来的县委书记还熟稔。 刘省长特别点到这份材料，县里的人都心知肚明是李力行的杰作，但功劳当然是集体智慧的结果，不会归到他个人头上。李力行始终不清楚，刘鼎成当时是不是已经看出来这份材料出自谁人之手，才故意的提到它，总之，这成了后来李力行飞黄腾达一个最有力的口实：就是这次会议，伯乐刘鼎成从一份汇报材料发现了他这匹千里驹。 李力行在角落里埋头做记录，省长的话，他当然记下了，虽然内心一阵激动，但表情却显得平静而淡然，他甚至没敢多看一眼刘省长。 会议结束后，省长秘书小文找到他，说晚上省长想和他单独见个面。 这时候，李力行可以肯定，刘鼎成已经认出了他就是当年的李力行。 整个下午，李力行都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兴奋中。他期待着晚上的会面，斟酌着每个细节，带不带赵文娟？让赵文娟拿两个煨红薯做见面礼是不是合适？ 他想起一个民间故事：大明朝朱元璋当了皇帝，有两个一起要过饭的发小前去投靠，想谋个一官半职。朱元璋召见，先进去的那个说：皇上，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要饭，肚子饿了去偷人家的芋头，在壕沟里烧火烤着吃？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朱元璋被人揭了老底，面子上哪里挂得住，不由勃然大怒：哪来的村野匹夫，一派胡言，给我推出去斩了！后进去的那个聪明，说：皇上，还记得当年我们少年出道，忍饥挨饿偷袭芋将军营寨，驰骋壕沟战场，杀芋仔将军，一枪一个，两枪两个，是何等英雄？朱元璋听了，龙颜大悦，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哪能薄待了有如此光荣历史的发小，当即封他为大将军。同一件事，表述不同，结果就完全不一样。 当然，刘鼎成不是朱元璋，他也不是他的发小，而是晚辈。他就拿煨红薯当见面礼了，如果省长不高兴，那就认命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2.第三节 022感情复杂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22节第三节022感情复杂 9 李力行清楚，这次会面内容免不了要叙旧，叫上赵文娟是必须的，他要让刘大脑壳看看自己的新媳妇。当年刘鼎成就喜欢逗他，想娶个什么样的婆姨？他不懂婆姨是什么意思，刘鼎成说：我们陕西话，就是你们说的堂客。李力行就红了脸，和他闹，让刘鼎成很开心。 对刘鼎成，李力行感情很复杂，虽然和他只有半年多的时间相处，而且自己还是个不谙世事的野孩子，但他对他的影响远远超过了自己周围的人。后来李力行很庆幸，父亲李木头会在一大堆孩子中，挑中他上山陪刘鼎成。他是那堆孩子中最沉闷最木讷一个，而且很瘦弱，常常被大家忽视。李木头见他整天闷闷地呆着，也干不了重活，就使唤他去山上陪刘鼎成。 “四毛坨，去看看大脑壳还活着没？”李木头塞给他一只背篓，里边装着红薯和蔬菜，还有一包盐，几片烟叶等杂物，“给他送点吃的去。” 十岁的李四毛在镇上小学读四年级，学校闹革命，教师们都串联造反去了，就停了课。他喜欢读书，没课上，就只能在家呆着发闷。听了父亲的话，他只能上山去看看那个大脑壳长什么样子。 秋末冬初季节，山上树叶开始凋零，一派“况属高风晚，山山黄叶飞”的肃杀景象。李四毛跟父亲上过山，熟悉路，加之山里长大的孩子脚力好，很快就来到将军石下的棚屋。 棚屋是木头搭的，屋顶和墙壁都是柴草拼成，四面漏风，好在北面有将军石挡着，冬天可以免遭北风肆虐，但毕竟不是人长驻的地方。冬天寒冷，春天潮湿，山上都不适合居住，李木头一般要到夏天才上山，而来到棚屋的第一件事就是整修屋子。李四毛跟着父亲做帮手，见到过经过冬春两季摧残的棚屋那破败惨淡的场景：木架东倒西歪，屋顶和墙壁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破洞，满地的动物骨头和粪便，可以想象山里的野狼麂子山豹们把这里当成乐园的情景。它们在这里嬉戏，咀嚼猎获的食物，在墙壁的破洞里穿进穿出。李木头一番整修之后，棚屋又能撑过闷热的夏天和清爽的秋天了。 按理到李四毛现在上山的季节，李木头就该下山了，冬天是风霜雪雨的世界，是野兽们的乐园，人们从山上退却下来，龟缩在自己温暖的小屋里过冬，即便那些胆大的盗伐者，也不会再这个季节出手。李木头当然不上山了，但却没有叫刘大脑壳下山的意思，这让李四毛很不解，难道就因为他脑壳大，就可以抵御风雪和野兽的侵袭？或者说他和人不一样，就是一头野兽？ 强烈的好奇心让李四毛把即将见到的刘大脑壳和野物们联想起来，他会不会像只野狼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3.第三节 023机会来了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23节第三节023机会来了 走进棚屋，里面没有李四毛想象的那样糟糕，屋里没人，虽然简陋但很整洁，木头搭起的床上叠着整齐简单的被褥，最让李力行兴奋的是，床头上放着一摞让他两眼放光的书。 李力行至今仍清楚地记得那些书的名字：一套红塑料封皮四卷本的《选集》，一本砖头厚的《资本论》，一本《辩证唯物主义哲学原理》，一本《实用哲学》，一本《中国通史》简读本，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还有一本没封面的书，后来他才知道叫《林海雪原》。 十岁的李四毛立即被那些书吸引住了，虽然他的识字和理解水平还不足以读懂那些书，但却天生具有和书本文字亲近的本性，尤其在那种找不到书读的年月，他就像只遇见猎物的饿狼那样，一头扑了过去。他抚摸着它们，嗅着它们散发出来的特殊气息，觉得生活骤然美好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除学校简单课本之外的书籍，这些书籍给他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让他的灵魂可以飞越大山，在广阔的世界里自在地飞翔。也就是从那时起，李四毛有了不同于山里孩子更远大的志向：长大以后，他要去寻找和拥有外面那个让他如此迷恋和向往的精彩世界。 更幸运的是，这些书后来成了他人生最大的一笔财富。刘鼎成下山时，把书全部送给了他，附带还送了本《新华字典》，让他遇到不认识的字，就去找字典。后来的十来年中，他没读完初中就辍学了，回家放牛c代替父亲守山，他用那些看似寂寞的时光一遍一遍地读着那些书，很多章节他都能背诵，到后来他不仅能背，而且读懂了，还把它们融会贯通，酝酿发酵着自己的思想，他的世界观c人生观和价值观就这样形成了。 后来李力行觉得，一个山里孩子能成长为省长甚至走得更远，和他少年时期这段特殊际遇是密不可分的。甚至在当选省长之后，他特意找出这些书来，将它们小心珍藏到自己办公室的书柜里。过来半辈子，他始终舍不得把这些书丢弃，甚至不愿把那些早已发黄霉烂的书籍换成新的版本。每当他遭遇阻力和困惑时，他都会翻翻这些书，寻找当年的心迹，找回当年的自我。可惜的是，那本《新华字典》早就被他翻烂了，只能换一本新的。 事实上，就是这些书给了他改变命运c实现自己理想和抱负的机会，否则他永远只能呆在北山那个穷乡僻壤里的当一个村野匹夫。就在他通读了这些书，渴望拥有更多新知识的时候，机会来了。 李力行及时抓住了这一机会，在他二十岁那年，一个人跑到县城报名参加刚刚恢复的高考。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4.第三节 024王者气度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24节第三节024王者气度 负责招生的人看他一副灰头土脑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样子，闻着他一身补丁衣服散发出来的干牛粪味，还以为是上门要饭的乞丐。他们考了李力行几个问题，什么是辩证法，什么是世界观，《资本论》的作者是谁？李力行居然对答如流。惊讶之下，招生部门的人破格给这个初中肄业的孩子报了名。 高考中李力行除了数学不行，其他几门功课都不在话下，尤其是语文作文，他一挥而就，并且得了高分，这得益于他通读了《选集》的缘故，写起政论文来得心应手。在做领导干部这些年中，他最烦的就是那些空洞无物八股式的官样文章，常常教导秘书班子去看《毛选》。“你们应该看看祖师爷是怎么写的，”他说，“那里面每篇文章都是白话文精品，逻辑严密，文风锐利，气势雄奇，语言精练简洁，文采飞扬，没有一句废话。”事实上，他得益的远远不止这些，还有一个领导人的王者气度与胸怀。 当然，刘鼎成不会料到他送给他的这些书，会产生如此神奇的催化作用，甚至造就一个未来的政界领导人。在离开关公岭时，他只是觉得对李木头一家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而他身无长物，就只有随身带着的这些书，虽然这都是他的珍爱之物，却无法抗拒李力行渴求的目光。“这些书就留给你吧，”他对眼巴巴望着他手里装书背包的李力行说，“但要记住我的话：好好读书，不要浪费了。” “我不会浪费，”李力行说。他如获至宝，从此不让这只背包离身。他理解刘鼎成所说的浪费有两层意思：一是书，二是光阴。 刘鼎成点点头，看着他欣喜的表情，眼前浮现第一次看见李力行的情景。天快黑了，当他抱着一捆捡来的干枯枝走进棚屋时，发现一个孩子正趴在床上翻弄他的宝贝书籍，他急忙过去阻止，生怕哪来的野孩子把他的宝贝弄坏了。 “你是谁啊？”刘鼎成问。 “我，我，”李四毛很紧张，知道他就是刘大脑壳。好在这大脑壳不像野狼那么可怕，看上去很像个文静的老书生，“我叫李四毛，我爹让我给你送吃的来。” “哦，李四毛，李木头的儿子吧？”刘鼎成笑了。 “嗯，你就是刘大脑壳？”李四毛奇怪地问，“你的脑壳不大啊。” 这问题让刘鼎成也很纳闷，后来问李木头，才搞清楚大脑壳的意思。 “你喜欢看书？” “喜欢，”李四毛说，“不过学校没书读了。” “喜欢读书是个好习惯，我就喜欢读书。书能让人长见识，明事理，变得聪明。古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呵呵，当然，这是封建思想。”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5.第三节 025朴素哲学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25节第三节025朴素哲学 后来两人熟稔了，刘鼎成就逗他长大了想讨个什么样的婆姨？李力行说，要找个漂亮的。刘鼎成就拿“书中自有颜如玉”说事：颜如玉就是漂亮女人，你把书读好了，才会有漂亮女人喜欢你，才能找漂亮女人做婆姨。很多年后遇到赵文娟，李力行觉得这就是他想要的那个颜如玉的美人，古人的话果然变成了现实。所以当省长刘鼎成要单独会晤他时，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带上新媳妇赵文娟，刘鼎成见了肯定会很高兴。果然，有赵文娟在，他和刘省长之间的气氛就活跃了不少，给严肃的上下级氛围中掺入了浓郁的亲情，一下就把距离拉近了。 “你这些都是什么书，我没见过，读不懂。”李四毛说。 “这些都是好书啊，”刘鼎成说，“你还小，书要慢慢读。你读不懂，我教你啊，反正在山上闲得慌，有的是时间。” 刘鼎成并不急于教书，而是开始生火做饭。棚屋中间挖了个火塘，他把捡来的干树枝点着了，上面架一口缺了一块的破锅，放上水，又把洗干净的红薯一个一个放进去。多了李四毛，他特意多放几个红薯，一边煮一边和李四毛聊他家里的事。 刘鼎成对李木头一家还不了解，甚至不知道他有几个孩子。“你肯定是老四，才叫李四毛。你上面有三个哥哥，大毛二毛三毛，对不？” “对啊，你怎么知道？”李四毛惊奇地说。 “书上告诉我的，什么事都有客观规律。你爹取名就是按规律来的。男孩子才叫几毛，所以我猜你有三个哥哥。” “我爹生了四个男孩。他想要个女孩，我下面还有个小妹，叫满女。” “这就对了啊。” 刘鼎成不怎么会做饭，尤其是烧火，弄得一屋子浓烟。李四毛呛得受不住，就过来帮着拨弄，三下两下，火旺了起来，浓烟没了。 “咦，你行啊，你怎么弄的？”刘鼎成大为奇怪。 “你那么烧不行，要把柴火架起来烧才旺。我妈说：火要空心，人要实心。” “火要空心，人要实心，说的好。这么朴素的哲学，你妈是个了不起的哲学家啊！”刘鼎成说，“说得好，群众是真正的英雄。你看，烧火做饭，你就是我的老师。” 李四毛很得意，他跟着又露了一手，彻底折服了刘鼎成。 红薯煮得半生不熟，刘鼎成捞出来吃。李四毛吃得直皱眉：“你这做法真难吃。红薯有很多种吃法，很好吃的。” 刘鼎成只知道将红薯煮着吃。李四毛就教他煨着吃，将红薯埋进红红的炭灰里。半夜里，两人被一股浓郁的异香熏醒，四毛将炭灰里的红薯扒出来，两个人分着吃。煨红薯外焦内嫩，先把外面的粗皮剥了，露出一层焦黄的内皮，再往里就是香软的瓤。刘鼎成吃得津津有味，连声说没想到红薯这么美味。这种美味一直萦绕着他的一生，直到临终时，他躺在北京解放军305医院的高干病房里，唯一想吃的东西居然就是李力行弄的煨红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6.第三节 026忘年之交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26节第三节026忘年之交 所以，李力行每次去见刘鼎成时，除了带上赵文娟，还特意让她弄两只煨红薯。后来刘鼎成去了北京，每次去看望，赵文娟仍然都要带上这份特殊的礼物，千里迢迢坐飞机赶过去。只不过，如今的红薯都变种了，很难弄到那种纯粹的本地白皮红薯，赵文娟就跟乡下的兄弟交代，要他们无论如何都要种这种红薯，还不能绝了种。 除了煨红薯，李四毛还教他把红薯吊起来，风一吹，红薯慢慢熟化，适宜生吃，咬一口又甜又脆汁水四溅。他甚至还带刘鼎成去山里掏鼠洞，很多动物喜欢过冬储藏食物，挖开一个洞，能掏出几斤尖栗子苦槠籽什么的，红薯不够吃，可以将它们炒熟了吃，味道还不错。 在山上的日子里，吃过饭，刘鼎成就教李四毛读书，先让他自己看，不懂就问。《实用哲学》里有两句诗：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刘鼎成把诗逐字逐句解释了一遍后说：“干什么事一定要身体力行，你看这红薯吧，不亲自去煨，去吃，就不知道这么美味。”他想想又说：“我给你改个名字吧，李四毛这名字没什么意义，就叫李力行如何？” 李四毛说：“这要问我爹，我爹同意才行。” 李四毛回家经李木头同意，就改名叫李力行了。现在，这名字已经闻名天下，有时候李省长脑子里会突然蹦出一个古怪的问题，要是他还叫李四毛，还能不能当上省长？ 书读累了，李四毛就缠着他讲故事。刘鼎成有永远说不完的故事，他给他讲女娲补天大禹治水仓颉造字姜太公七十遇文王烽火戏诸侯，讲瓦岗寨聚义薛刚反唐杨家将岳家军三国水浒西厢红楼西游聊斋，但李力行最感兴趣的却是他所经历过的战斗故事，只不过在这些故事里，别人都是英雄好汉，而他自己却很窝囊。 很多年后，李力行才明白，刘鼎成是在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怀念他的战友，同时警醒自己，因为他故事里的那些英雄好汉都战死了，而他还活着。“我有什么理由去抱怨呢？”当很多人还在为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愤愤不平时，文革后官复原职的刘鼎成曾在一次大会上对大家说，“比起那些死去的战友来，我赚大了，我只有努力工作。我的每一分钟都不是我自己的，而是他们的。” 厮混日久，刘鼎成也喜欢上了这个聪明能干的山里孩子，不光是喜欢，还很佩服。一个人在山上太寂寞，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而李四毛一来，能给他带来不少的欢乐，他们成了不折不扣的忘年交。在刘鼎成眼里，李力行不只是个可爱的孩子c好学的学生c还是他重要的精神伙伴和心灵鸡汤c朋友乃至亲人；而在李力行心目中，这个和蔼可亲的大脑壳是个比李木头更可亲近的长辈亲人，是他找到的最好的导师和玩伴。这种层层叠加的情感关系浓得让以后再多的岁月也无法稀释淡化，随着李力行的官场升迁，他们又多了一层伯乐和千里马式的上下级僚属关系，以至于很多年后刘鼎成临终时，最想见一面的不是自己的亲属而是李力行；而李力行则比自己的父亲李木头去世时更加倍感悲痛，当他捏着刘鼎成那只渐渐失去体温的干枯的手时，几乎痛哭失声。这些，远远不是外人所谈论的那些人际关系所能概括和涵盖的，也就是说，他们之间的情缘超越了人们所能想象的一切关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7.第三节 027贵人相助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27节第三节027贵人相助 10 虽然吃过了晚饭，刘鼎成一见到赵文娟带来的煨红薯，还是喜不自禁，一边毫不客气地吃起来，一边说好吃好吃。在李力行眼里，他那老顽童般的神态完全从一个仪态威严的省长回归到了当年和蔼可亲的刘大脑壳，他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对了，你爹怎么样？”刘鼎成突然问。 “他还好，就是老了。” “你都长这么大了，他哪有不老的。还是整天和木头打交道？” “他能干什么，还守着那片林子呢。” “还那么直来直去？” “是，越老越倔了，让他到城里来住住，就是不来。我结婚，他来喝杯酒就走了，还非得让我们回家再办一次酒。” “哈哈哈，李木头就是李木头。你爹好人啊，本分，实在，爽直，心地好，讲情义。” “他啊，就是根直肠子，不知道拐弯。” “他要会拐弯，只怕我就活不到今天了。他对我有救命之恩啊。”刘鼎成感慨地说，“我这辈子命好，每到危难关头，都有贵人相助。但这些贵人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你爹就是其中的一个，我不敢忘啊。” 刘鼎成是陕西人，年轻时参加了八路军，正赶上抗战的尾巴，因为读过书有文化，很快就被当做政工干部重点培养。内战期间，他被输送到东北补充连队，从连指导员一直干到团政委，还参加过东北的土改。后来随四野南下，一路打到江南时，已经是师政委了。因为部队推进得太快，打下来的城市急需大批干部来建立新政权，而后续干部又补充不上，就只好从部队里抽人。刘鼎成所在的部队在江南省的平阳和白崇禧的部队一战下来，对方溃不成军，一路落荒而逃，留下大量的空城，其中平阳是江南重镇，部队就做刘鼎成的工作，让他来接管平阳。 刘鼎成就这样转成了地方干部，做了平阳的军管会主任，后又担任平阳市委第一书记，行署专员，一干就是十多年。再后来，他到省委担任秘书长一职，但这也是他霉运的开始。 刘鼎成所说的贵人相助，李力行曾听他说起过两次。那是刘鼎成在他没完没了缠他讲故事时讲的。一次是从延安去东北的途中，过封锁线时被发现了，刘鼎成被炸弹震晕，左肩中了一枪，昏死过去。第二天，收尸的老乡发现他还有气，埋尸时就偷偷地把他的脸和鼻子露在外面，等监视的人一转背，赶紧把他掏出来背回了家。他保住了命，并且回到了部队。临行前，他发誓将来要报答救命的老乡，那位老乡说：“什么报答不报答，我是为我自己，见死不救，把你活埋了，那样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李力行听这故事时，感觉不怎么像故事，总觉得刘鼎成有点窝囊，不像黄继光邱少云那么英勇，倒是那位老乡的话让他记住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8.第三节 028有奶是娘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28节第三节028有奶是娘 还有一次就更窝囊了，那是刘鼎成在东北乡下搞土改，乡里的地主大户被改急眼了，就勾结山上的土匪来报复，他们工作队的几个人被包了饺子。房东情急之下，把他们藏在马厩下一个隐秘的地窖里。土匪把房东吊起来打，在地面上折腾了两天，房东一口咬定工作队早跑了，死活不交人。后来部队赶来救援，打跑了土匪，才把他们从地窖里捞上来。刘鼎成说，当时四个人挤在地窖里不敢动弹，屎尿都拉在裤裆里，出来时一身臭气，人也奄奄一息。最可伶的是房东，被打得血肉模糊，比他们还惨。 部队把勾结土匪的地主抓了，要枪毙他，可房东偏偏出面替他求情，让饶他一命，后来地主没被枪毙，坐了十年牢。 “你这是何苦呢？”刘鼎成他们不理解。 “我救他和救你们一样，不想看到有人去死。”房东说。 李力行同样觉得这故事怪怪的，地主就应该被枪毙，干嘛要饶他；还有工作队手里有枪，干嘛不和土匪干一场，然后英勇就义。 “土匪人多，”刘鼎成说，“有时候，人活着比死更有价值。” 至于说李力行的父亲李木头也是他的贵人，李力行很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就是当事人之一。不过在李力行看来，那更算不上是什么英雄壮举了。 “省长言重了，谁遇到都会那样做的。”李力行说。 赵文娟坐在一旁跟猜谜似的，无法把省长和她那个老实巴交的公爹联系到一起。文娟对公爹的概念就是木讷死板，还很倔。本来他们在城里结婚办酒了，可公爹就是不认账，非要在老家再办一场。李力行觉得多余，被李木头一顿好骂：“忘记你是吃谁的奶长大的？进城就忘本了？你要不办，就别认我这个爹。” 李力行生下来时，正好过三年苦日子，母亲因为缺乏营养，两个奶袋子空瘪瘪的，只能抱着他四处讨奶喝。队上生了孩子的女人虽然自家孩子还喂不饱，但都会匀出几口让他砸吧，后来长大了，队上让他叫娘的女人就有十来个，因为都喂过他的奶，有奶就是娘啊。父亲这么一说，力行只能乖乖就范，可把赵文娟累了个贼死，两天里把十多个奶娘和他们的家人挨个孝敬了一番，直到李木头满意为止。 这么个木头公爹和省长有过命之交，让赵文娟不得不刮目相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9.第三节 029路线错误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29节第三节029路线错误 文革期间，刘鼎成被下放到北山县劳动改造。当时省里一帮当权派都被靠边流放，而最合适的流放地就是最偏远闭塞的狗尾巴北山了。造反派们觉得，把这些位高权重的家伙放逐到鸟不拉屎的北山，一来可以让他们好好体会一下百姓的疾苦，二来也可以最大限度消除他们的流毒和影响，而且十分保险安全，不怕他们串联逃跑。 县里突然接收到这一批“臭狗屎”，来不及建个像样的劳改场，就把他们分散到各个公社，由当地监督劳动改造。 北山境内几乎全是大山，居民居住分散，各家各户散落在一个个山凹里，李木头一家住得最远，下山到公社要走半天。这天，公社干部带着一个人进山来找李木头，说这个坏分子就交给你监督改造，你是贫下中农，觉悟高，要看好，别让他跑了。 坏分子年过半百，看上去和李木头年纪差不多，虽然身形高大，却一副弱不禁风的斯文模样，表情有些木讷，但一双不停眨巴着的小眼睛目光深邃，散发着某种威慑力。他手里拎着简单的行李，背上却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旅行包。这个坏分子和李木头想象的大有出入，一个斯文人能坏道到那里去？但上面的人说是，他只能将信将疑。 李木头没多话，盯着来人看：“你想跑？” “我不跑。”来人说，一口外地腔让李木头听得费劲。 李木头对干部说：“你看，他不会跑。” 公社干部说“不跑就好。你山上不是搭了个棚子吗？让他替你去守山。他的口粮，队上会多拨给你二十斤红薯。” 李木头说：“二十斤不够。” “你贫下中农不才三十斤吗？一个坏分子，给二十斤就不错了。“ “坏分子也要吃饭。” “不够自己想办法，守山嘛，也不用体力。”干部说。 干部临走悄悄地告诉李木头：这人是省里下来的“大脑壳”，犯了错误，上面要求只能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对他不能有同情心，免得不小心和坏人穿了一条裤子。 省里的大脑壳官有多大，李木头完全没概念，对他来说，公社领导就算大脑壳了。同样，李木头也搞不清白“地富反坏右”等各种五花八门的帽子，反正都是“坏分子”。 “你叫什么名字？”干部走后，李木头说，“你不像坏分子啊？” “刘鼎成，”那人说，“这年头，好人坏人不那么容易说清。” “你怎么坏了？贪污腐化，乱搞女人，还是搞什么破坏了？”李木头能想到的“坏”，大概只有这些。 “都不是，”刘鼎成哭笑不得，“他们说我路线错误。” “从这里上山，到你住的地方，就一条路，”李木头带着刘鼎成上山时说，“放心，保证你不会犯路线错误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0.第三节 030纯属本能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30节第三节030纯属本能 李木头是公社林场的守山员，他住的地方叫关公岭，这里有大片的山林和奇峰怪石，其中有一山，山顶立有巨石，极像手持青龙偃月刀的关公，故名。关公岭一带人迹罕至，有大片原始森林，被公社辟为林场，每年组织社员进行一次采伐，算是社里的一个财源。 守山员的责任，当然就是看好这片山林了，夏秋两季是最要看护的，一是及时发现雷电所致的山火，二是防盗伐。关公岭位于两省交界处，至今边界问题仍存争议，邻省的人常集体组织越界盗伐，曾因此引发大规模械斗。除了防范这两件事，守山员就剩下看天看云看山了。李木头责任感很强，最要紧的夏秋季节，他都要住到山上来恪尽职守。他在山上的将军石下搭了个小棚屋，里面放些必要的生活用具，来时带上油盐米粮，一住就是十天半月。 从山凹的家到山上的棚屋，有十几里山路，一条只有他才认识的羊肠小道。眼下正是深秋季节，很快冬天就要来临了，大雪封山，就没有看山的必要，而且棚屋也不适宜人居住，但他不能违背公社干部的指令，只能将刘鼎成安排上山。 “李木头，”刘鼎成和他搭讪，“你怎么叫这么个名字？” “这名字不好？”李木头看着他，“看不起我们贫下中农啊？” “不是不是，”刘鼎成急忙解释，“只是好奇。” “你听好了，我大名李正祥，”李木头说，“我是守山员，和木头打交道，外号当然叫木头了。” 到了住地，李木头把刘鼎成安排好，说：“别乱跑，这荒山野岭，迷路就回不来了。这是二十斤红薯，要吃一个月，你要安顿好了，要不你会饿死的。” 刘鼎成说：“好。” “很快就冷了，也不知道让你要改造到什么时候。要是在熬不住，就下来。”临走，李木头又交代说。山上冬天怎么个过法，连他心里都没有底。 回到山下后，李木头就是放心不下，倒不是怕他跑了，而是怕他在山上遭遇不测，一到冬天，野狼们就喜欢来棚屋做客；还有就是得个急病，死了也没人知道。虽然公社干部警告他要划清界限，而他对坏分子也打心眼里瞧不起，但在他善良淳朴的本性里，不能对一个活生生的人缺乏同情心，而且，他最能理解一个逆境中的人最需要什么，那就是关怀和温暖。李木头当然不会想到，这个大脑壳会有朝一日东山再起，给他的家族和儿子李力行带来好运和荣光，他一个山里人，没有这样的远见卓识，这种担心纯属本能。 正好老四李四毛停学在家，他就差遣儿子去伺候这个大脑壳。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1.第三节 031连滚带爬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31节第三节031连滚带爬 这四毛坨似乎很喜欢这份差事，隔三岔五就往山上跑，一去就在山上呆几天，回来时肩上还背着一捆干柴火，人也懂事了许多。而每次去山上，除了李木头准备好的吃食，家里的鸡蛋或者李木头好不容易套住的野物也总会不翼而飞，不用说肯定是四毛坨拿到山上去了。李木头也不追究，虽然日子艰难，但大脑壳一个人在山上更可伶，儿子的这份同情心反而让他欣慰。 每次回来，四毛坨都会向他报告大脑壳的情况，其中一次他说他要改名，李四毛这个名字太难听，要用大脑壳给他取的李力行做大名。 “这名字好，听着顺耳，改就改吧。”李木头说。 后来，李四毛就改名李力行了。 冬天终于来了，力行从山上下来，说山顶上已经见雪了。李木头最担心这个，说：“你没让大脑壳一起下山来？” “他不肯，”四毛坨说，“硬把我赶下山来了。” 这场大雪整整下了六天，雪把整个山峰都包成了饺子，模糊了一切峰谷沟壑的界限，天地浑然一体，这种情势下，再有经验的山民和猎人也不敢贸然出门，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掉进沟坎里，被雪埋住，死的没个痕迹。 李木头在家里急得直跳脚，说这下大脑壳在山上肯定必死无疑了，却又一筹莫展。李力行也跟着急，他试着出门，结果一脚踩进雪里，就把半个身子埋住了。 “你找死。”李木头骂着，“等雪化了，才能上山。” 李力行想，只怕等雪化了，大脑壳早饿死了，而且很有可能被山豹野狼嚼成了一堆骨头。 直到半个月后雪化了些，李力行才跟着父亲上山，等他们连滚带爬一身泥水来到山顶将军石下时，棚屋已经被雪压塌了半边。李力行率先冲进屋里，一看床上还躺着个人，就放心了。李木头仄着身子挤进去，伸手去探他的鼻子和额头，说：“还有气，发高烧呢，快背他下山去看医生。” 李木头背着大脑壳，李力行在后边兜着他的屁股，三个人连跑带溜地一路下了山，又连夜往十多里外的镇上赶。雪还没化尽，山路泥泞湿滑，好几次三个人滚进沟里又爬起来。在李力行的心里，父亲的那份执着和坚韧让他感动和崇敬，后来他回想往事，一个人背着一百多斤的另一个人在泥里水里赶几十里山路，简直就是个神话，只有父亲这样的人才能做得到。他和年迈的李木头提起这事，老父亲淡淡地说，“人啊，就是凭着一股气，我就一个念头，不能看着他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2.第三节 032命悬一线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32节第三节032命悬一线 来到镇上已是半夜，卫生院就一个值班的，本来就少的医生一个都不在。李木头又急着找医生，有个医生正好住在镇上，李木头半夜去擂们，医生正在热被窝里搂着老婆睡觉呢，被李木头一搅和，就很不高兴。 医生说：你让他躺躺，等天亮吧。 李木头急了：“等天亮人都死了，还救个屁啊！再不开门，信不信我几弯刀把你这门劈了？” 那医生大概从门缝里看到了父亲的愤怒和他手上那把明晃晃的柴刀，只得乖乖地起床出门。他一边很不情愿地给大脑壳看病，一边说：“这是谁啊？” “这是。。。省里下来的大脑壳。”李木头说。 “不就是个劳动改造的坏分子嘛！”医生很清楚是什么人，“我还以为是你爹呢！” “坏分子就不是人啊？”李木头晃晃手里的刀，“你得给我把他救活了，要不。。。。。。” 大概是害怕李木头手里的刀，医生把刘大脑壳救了过来。刘鼎成后来说，要不是你爹霸蛮（在江南多年，他也学会霸蛮这个当地的词了），我只怕活不过那天晚上。 刘大脑壳的病一是饿的，十多天大雪封山，他早就断粮了，而且雪地里连根充饥的野草也找不到，好在李力行教了他怎么掏鼠洞，跟着雪地上的老鼠脚印找到了几个，从里面掏了不少老鼠们储存的坚果，勉强坚持了下来；其次是得了风寒，饥饿可以解决，但寒风却无法抵御，棚子的一角已经被大风吹塌了，又没柴草烧火取暖，很快就感冒了，继而引发了严重的肺炎，怕冷发热咳嗽都来了，接着就迷迷糊糊昏迷了过去。要是李木头父子晚来一步，只怕就这么睡过去了。 虽然医生给刘大脑壳大了针下了药，可李木头父子还是不放心。李木头提把弯刀在病床前守着，直到刘鼎成苏醒过来。李力行则家里卫生院两头跑，还把家里唯一生蛋的老母鸡炖了来给病人补身体。 医生第二天就把状告到了公社革委会，说李木头同情坏分子，拿刀威逼革命群众给坏分子看病。公社干部过来了解情况，李木头说：“谁敢不给他看病，我照样不客气，”又对干部说，“你们也不想想，要是他死了，我看你们将来怎么交差！” 公社干部大概也想到了这一层，只得不了了之。 刘鼎成病好转后，李木头把他接回家里，死活不让他上山了。“这样会连累你老兄的，”刘鼎成说：“我已经连累你了。” 公社认为李木头阶级界限模糊，思想有问题，对李木头给了个处分，免了他看山员的职务。李木头说：“我怕个卵子，这看山员又不是个肥差，免就免了，谁稀罕啊，将来还不是我来干。我不能看你死了，背一世的良心债。” 这是刘鼎成一生中多次听到过的话：我不想看到有人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3.第四节 033好运来临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33节第四节033好运来临 11 “那年头，敢拿刀子救人，也只有你爹了，我欠你爹一条命。这些年，我一直惦念这你们，救命之恩不敢忘啊。不过，现在看到你，我也就放心了。”刘鼎成想起往事，动情地说，“我在江南几十年，欠这里的太多了。所以趁着还有时间，要抓紧为江南老百姓多做点事，我要还债啊！” 李力行对刘鼎成后来的经历早有耳闻。他自“文革”靠边站来北山改造，在山上和李木头家住了几个月后，一开春就被县里带走了。县里建了一个劳改农场，将散落各处的大脑壳们集中管理。以后十年时间，刘鼎成在一个接一个的政治运动中一直没翻身，到邓小平任总书记时，才官复原职。两年后任江南省委副书记，到这届人大会才担任省长。 省长任上这两年中，刘鼎成跑遍了整个江南省，目的只有一个：让江南的人民都能吃饱饭。这种心结，李力行深知其中的原委，从大的方面说，一个地方大员不能让他们的子民吃饱饭，这是为官最大的耻辱；从个人角度出发，李力行觉得经历过那次在山上饥饿的滋味，他太懂得吃饱饭的重要了，这就叫身体才能力行。 爱读史书的李力行想起一段史话，《晋书惠帝纪》记载“：。。。帝尝在华林园，闻虾蟆声，谓左右曰：此鸣者为官乎，私乎？或对曰：在官地为官，在私地为私。及天下荒乱，百姓饿死，帝曰：何不食肉糜？”这昏聩痴顽的晋惠帝司马衷肯定没饿过肚子，才会说出老百姓没饭吃，何不吃肉粥的蠢话。当然也会有饿过肚子的人得了健忘症，早就把饥饿的滋味抛在脑后，所以“何不食肉糜”的笑话才会一再荒唐上演，而刘鼎成不同，把饥饿的滋味始终放在他政务的第一位。 现在，连最贫困的北山县都不再饿肚子，刘鼎成放心了。 “这几年，您的政绩全省人民有目共睹，”李力行说，“至少饿肚子的事情不再存在了。大家都很爱戴您。” “力行啊，你不要学官场那一套，给我戴高帽子，”刘鼎成摆摆手，“吃饱饭只是第一步，江南要发展，要让老百姓都过上富裕的好日子，任重道远啊。我老了，只能打点基础，而发展要靠你们年轻人。今天看到你，我真高兴，你们才是江南的希望啊！” 李力行知道，刘鼎成和他私下单独晤面，绝不是叙旧那么简单，他暗暗感觉到自己的好运就要来到了。 在县委机关这些年，耳濡目染，李力行慢慢积累了一定的从政经验，也可以说是悟出了一些官场门道，已经从一个只知道埋头做事的小办事员，成长为懂得抬头看路的成熟官员了。他开始思考自己的前程和设计要走的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4.第四节 034志存高远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34节第四节034志存高远 经过对自己冷静的评估和审察，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注定只能走为官从政这条路，倒不是他有官瘾，而是觉得兴趣能力和潜在素质都适合这一行，这就像有的人适合经商c有的人适合干技术活，三十六行各尽其才一样。既然选择了这行，一个有上进心的人就应该做到最好，所谓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他李力行要做那个顶尖的状元，不能蹉跎岁月，碌碌无为。 但他感到自己已经在蹉跎岁月了，虽然自己还不到三十岁就坐上了正科级县委办主任的位置，让很多人眼红得要命，但他觉得自己的能力和水平乃至经验都远远超过胜任这个职位的程度，而接下来他必须在这个位置上至少再干上四年，才能按部就班升迁，这就是蹉跎了。 他渴望更大的舞台来施展自己的能力和抱负，不像很多地方官员那样被地域范围所囿，眼睛只盯着当地最高的那个位置，一个县，做到书记和县长就很满足了。李力行这样按部就班下去，将来达到这个目标完全不是问题，就像赵爸爸预言的那样。但志存高远的李力行觉得，如果只在这个小小的北山县打转转，那将是他事业和人生的失败。 按照他的前程设计，这第一步就是：必须走出北山。 但是，对毫无根基的草根进士李力行来说，如果不寻找机会，这种希望微乎其微。原因是江南省太大了，而北山恰恰是最被无视的狗尾巴县。这么多年来，北山出去最大的官，也就是到山阳市做个一般的局级干部。按照官场的一般规律，干部的提拔任用，即便是千里马，首先也要有上面的伯乐赏识，靠那些局级干部来发现和赏识，将来的发展也不会比他们大到哪里去；且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江南那么大，还是近当代有名的政治人才辈出之乡，千里马太多了，伯乐们都发现不过来，轮到这狗尾巴北山县的概率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要想升迁，就得走捷径。 要说捷径，倒是有两条：一是干出某件有独创性的大事来，足以引起高层的关注，由事及人来发现人才，毕竟事是人干出来的；二是主动出击，寻找机会和路径让高层伯乐见识到自己这匹千里马。前一条北山完全行不通，不具备干大事的条件，无论信息和行动都要比别人慢几拍，往往都是你想到了，别的地方早就出成果了；而后一条虽然有很多人削尖脑袋在做，但似乎也很难奏效，因为对伯乐们来说，送上门的千里马太多了，而北山的所谓“千里马”，相形之下大多不过是骡子水平。 而后一条，恰恰是李力行所不齿的，真正的千里马，要靠自己的本事和脚力来证明。对此，自认千里马的李力行虽然深谙个中奥妙，而且不会不想到走省长刘鼎成这条捷径，但却迟迟不见行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5.第四节 035步步为营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35节第四节035步步为营 李力行之所以没有送货上门，一是自己这些年仕途发展还算顺畅，需要时间来打牢基础，一个官员缺乏扎实的基层工作经验是不会有大的建树的，恰如建房子，根基不稳就算建起来也撑不住。当然，有了这些年的磨练，再在原来的位置上呆着就是蹉跎了，应该更上一层楼；二是他骨子里始终残存着书生的清高和傲气，总觉得要靠自己的本事来打拼前程；三是十多年过去了，他心里没底，刘大脑壳身居省长高位，还记不记得他这个当年的小屁孩？即便记得，该以什么方式去和他相见呢？见了面又该作出什么样的诉求？对此他完全没底，以至于几次去月城省委，他都故意绕开在前院办公的省政府，办完事就回北山。在平时，他从不提起和刘鼎成的过往，生怕同事知道他和省长的这层特殊关系。 而现在，在他波切需要伯乐赏识提携的时候，这个难题被刘鼎成主动解开了。省长来北山，还和他单独私人会晤，真是瞌睡碰上枕头，要什么来什么，李力行觉得自己太幸运了。 刘鼎成的这番话，正中李力行下怀。 “比起您来，我们的优势不过就是年轻点，”李力行虽然把自己和省长拉回到当年和刘大脑壳的亲密程度，但还是没忘记必要的谦逊和恭敬，“要说经验和能力，怎能和前辈们比肩。” “这话不对，”刘鼎成说，“要说成大事，还是年轻人敢干，自古英雄出少年嘛。当年打天下时，高级将领们谁不是二三十岁？力行啊，这不像是你的性格嘛！” “想成大事也得步步为营，就像您当年告诉我的，什么事都要身体力行去做，不能好高骛远，”李力行说，“再说，北山这地方本来就小，干再大的事，在您看来都是小事。” “哈哈，你说得也在理，虽然言不由衷。”刘鼎成不会听不出他的话中之话，但对他这份沉着持重很感欣慰。虽说刘鼎成他们老一辈干部们都喜欢直来直去，但经历文革十年，许多人因此吃了大亏，现在都学会谨小慎微绕着弯子说话了，话一拐弯，官场就变得复杂起来，以至于说话的艺术成了官员们的首要素质，甚至形成了一套特殊的官场话语系统。虽然刘鼎成不喜欢“官场那一套”，但他也不得不认为讲究点说话艺术是必要的，毕竟不是战争年代了。当年战场上没那么多时间去啰嗦绕弯子，因为弯子没绕完脑袋就可能就没了；而现在是绕弯子才能体现领导艺术和水平，不饶弯子却可能祸从口出，惹出无端的是非，尤其对年轻人来说，面对资历深厚的前辈上级，还是谦逊点好，否则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了。当然，过分的谦逊恭敬就有阿谀讨巧之嫌，要拿捏得恰到好处，否则就会惹人生厌。李力行的话，既让人听着谦恭舒服，但又没忘了自己的个性表达，显然很到位。在刘鼎成看来，他已经具备了一个官员最基本的基素质条件。“看来你是嫌北山这个台面太小了，不够你干大事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6.第四节 036走出北山 [第1章第一章青萍之末] 第36节第四节036走出北山 “不是不是，”李力行连忙说，“我很满意现在的工作。” “哈哈哈哈，力行啊，现在不是组织部找你谈话，你看，这里没外人，就我们爷儿仨在说话。”刘鼎成说，“你不用给我打马虎眼。今天那份汇报材料，我一看就知道不是县长书记的思维，他们目前应付财政危机都应付不过来呢，整个一个座谈会，谈的都是要钱，哪能想到什么开放北山，发展农林业和特色经济两条腿走路？这显然是你的思想。你的思想很超前，也符合我们江南省下一步的思路，在解决了吃饭问题之后，应该如何进一步改革开放，发展经济。北山这地方，对你来说，确实是屈才了。” 李力行心里的想法，让刘鼎成全部说出来了，他反而无话可说，只是点头。 “不过，力行啊，你要能沉住气，扎扎实实打好基础，记得我和你当年去山上砍柴，你第一件事就是磨刀，还说是你妈说的：磨刀不误砍柴工。现在就是你磨刀的时候。”刘鼎成说，“改革开放，无数机遇会扑面而来，你要有足够抓住和利用机遇的本事和能力才行啊。” “我明白了。”李力行说。其实，是他心里有底了，刘鼎成的话里暗示着，会随时给他机会。 “小赵，你要帮我看着力行点，记住我一句话：妻贤夫祸少。嫁给他，将来要走的路就不是一个家庭妇女那么简单，”刘鼎成说，“做一个领导干部的家属，就意味着牺牲。光是牺牲还不够，她的言行品德涵养智慧都会影响到自己的丈夫，决定着他能走多远。这可不是谈情说爱那么简单啊。” 赵文娟点点头，看看刘省长，又看看李力行。虽然她还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能感觉到它的份量。 时间不早了，李力行拉着赵文娟站起来告辞。 “力行啊，这次时间紧，我就不去关公岭看你爹了。你代我想他问个好，告诉他，他的救命之恩我刘鼎成没齿难忘，有空让他到月城来做客，我再好好陪陪他。”刘鼎成说。 李力行答应着，但他不会想到，李木头至死也没离开过他守护的那片山林，和刘鼎成见上一面。李木头虽然嘴里常常念着刘大脑壳，但真要去见，就打退堂鼓：“人家一个大省长，我一个草民，见面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再说他那么忙，我去不是给他添乱吗？他还记得我，有句话我就知足了，有他这样的省长，是大家的福气。” 最后，刘鼎成握住赵文娟的手说：“文娟啊，下次来见我，还给我带煨红薯哦！” 赵文娟点点头。她迷瞪了一晚上，总算记住了他的两句话：一是妻贤夫祸少，一是煨红薯。这两句话后来成了她一生最重要的头等大事。她还明白了，自己将不再是任性小女人了，而是官员李力行的夫人。 五个月后，李力行走出北山，出任江南省驻深圳办事处主任，正处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037 阅人无数 [第2章第二章夫人驾到] 第37节037阅人无数 1 赵文娟走出机舱，一眼就看见停机坪远远地停着一辆奥迪车，一老一中两个男人正在翘首张望。赵文娟不用猜，就知道那是省政府来接她的车，而那个戴眼镜三十五六岁的中年人显然就是钱秘书了。 赵文娟径直走到轿车前，钱秘书早就叫了声赵姨，过来和她招呼，随即把身后胖胖的老头介绍给她：“这是省政府的周副秘书长，特意来接您的。” 周副秘书长笑呵呵地握住她的手：“周同。赵处长总算来了，我们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啊！” “秘书长太热情了，劳您亲自来，”她恰到好处地把自己的手从周同肉呼呼的双手里抽出来，对小钱说，“小钱啊，你一个人来就行了，周秘书长肯定忙，还老远地跑。” “哪里哪里，就是再忙，也要招呼好您这位省长夫人啊，我就是干这个的，负责后勤接待。应该的应该的。”周同连声说。 小钱早就拉开车门等着赵文娟，她坐上去后，从另一侧上来周同，钱秘书则坐进副驾驶座。司机启动车，往停机坪大门开去。出门时，守门的保安啪地给他们来了个标准军礼。 “你们还把车开进停机坪，太。。。。。。”赵文娟说。 “这可是周秘书长的面子，”小钱说，“保安一见他，就知道他肯定是来接中央首长和省里领导，赵姨是享受首长待遇呢！” “嘿嘿，熟悉，熟悉而已。”周同说。 赵文娟和小钱c周同都没见过面。但对小钱，别的太熟悉了，外表虽然没见过，但看上去很符合她c乃至一般人对领导秘书形象的想象：三十多岁却显得比年龄老成，身材瘦条，衣着整齐规矩，鼻子上架一付档次不低的近视眼镜，面相英俊，表情平和，说话音高适中，气质沉稳，举止上很少有较大的动作，手上照例会有一只皮包，里面装着必备的各种物品，一副标准的秘书形象。 赵文娟发现，很多领导的秘书除了长相不同，其他的基本都相似，因此怀疑是不是在选拔秘书时，已经有了一个固有的概念模式：非此类不足以胜任。当然，秘书的性格脾气办事风格能力无疑会千差万别，比如小钱，赵文娟就觉得在那些普遍具备的素质中，就具有某种特殊的品质，比如超越职位的亲情式的忠诚c足以信赖的朋友式的信义，等等。至于不足，那就是缺少领导干部的大气和强势，以及偶尔孩子式的冲动，前者也许是职位所限，而后者则是本性所然，尚需磨砺。此外，敏感的赵文娟隐隐感觉到，在他看似平和的表情后面，似乎隐藏着一丝莫名的忧郁，这是他在安静时目光恍惚瞬间流露出来的，如果不细心，很难捕捉到。做了很多年领导夫人，赵文娟阅人无数，不说是火眼金睛，至少也能在一面之后对一个从未谋面的人做出基本准确的判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038 政府大楼 [第2章第二章夫人驾到] 第38节038政府大楼 至于周同，她已经有了判断，他其实是个简单的人，为人老实诚朴，办事圆熟细腻，谨小慎微，那种看似过度的热情，其实都是出自本性的善良和热心，并无特殊的用意。这类人没有太多特殊的本领，一辈子就凭着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一步一步走过来，能走到副秘书长的位置，已经很不简单了。赵文娟想，这种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何尚不是一种特殊的本领呢？ 她对他们的印象和判断让她心情很好，因为以后的日子，也许打交道最多的就是这两个人了。 “省长今天在开常委会，恐怕要到下午您才能见到他了，”钱秘书说，“两会刚开过，事情多，领导们太忙了。” “没关系，”赵文娟说，“你只要告诉他我平安到达就行。” 汽车开了三十多分钟，进入市区。离开江南八年，赵文娟对这座城市完全没有概念，即便在江南的日子，她也是住在北山和山阳，每次到月城也只是匆匆过客，而现在，她将成为这座城市的主人，在这里工作和生活。透过车窗，她仔细观察车外的景物，除了城郊结合部显得杂乱外，市区街道还算整齐清爽，肯德基和麦当劳照例占据着城市最热闹最繁华的街口旺铺，与别的省会城市并无二致。 汽车拐过几条街道，远远就能看见省政府招牌式的苏式办公大楼，一如当初熟悉的样子，即便在两旁高高矗立的现代化时尚气派的玻璃幕墙大楼挤压下，依然不卑不亢地保持着他庄重威严的气势和强悍霸道的个性。 赵文娟曾跟着李力行多次去过省政府大院，院里有前后两座办公大楼，这种大楼都是解放初期由苏联专家设计建造的，格局宏大，气象森严。两栋楼模式差不多，只是后面那栋是六层，比前面这栋高出一层来。大楼前后间距很远，加上两厢各有一栋楼，就形成一个四合院式的格局，只不过中间的坪地不能叫做天井，完全可以称为广场，也许是觉得太空，就在中间建了个硕大的喷水池。文革期间，造反派在水池中建造了一座塑像，但由于建筑材质粗糙，神态也不太到位，加之后来维修难，就悄悄拆除了，恢复了原来的喷泉。赵文娟每次绕过中间的喷泉时，觉得应该像国外那样建一座青铜骑士塑像，才与整个建筑格局协调，但这仅仅是她个人的想象而已。 后栋第五层是省长们的办公区，原来刘鼎成的办公室就在最东头那套大套间里。赵文娟每次走过楼道，总觉得太浪费空间，楼道宽得可以跑坦克，层高足以抵得上现在的两层楼，而楼道里基本见不到人迹，谁也不会随便去打扰省长。赵文娟认为这种格局除了气派和让人觉得自己的渺小以外，实在没什么必要，可李力行不以为然：“谁像你那么纤巧秀气啊，和这房子不成比例，跟白雪公主里的小矮人似的。人家苏联人都是五大三粗一个，吨位足，连女人都不客气，当然要这么造了。” 她说：“什么啊，我看苏联人就是笨，什么都是傻大黑粗。” 她记得刘鼎成办公室里的家具也是这样，一张单人沙发，大得足可以让她躺下睡觉。赵文娟想，李力行的办公室会不会就是当年刘鼎成用的那套，屋子里的沙发还是那么阔大粗笨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039 前台后台 [第2章第二章夫人驾到] 第39节039前台后台 正在回想中，汽车并没有开进省府大门，而是从左侧一条街道饶了过去。赵文娟知道这是一条去省委的专用通道，虽然没封闭，但街道里没别的单位和住户，进来出去的都是去省委办事的人或省委里的办公人员。当然，这不是省委的唯一通道，万一有什么人对领导图谋不轨，在这里设伏，那岂不是在劫难逃了？所以在其他几个方向还有多个大门。 汽车进去五十米，就能看见街道尽头省委南门和门口配枪的警卫了。 车在门口缓缓停了下来，钱秘书回过头来说：“赵姨，我得去常委会议室，不能陪您了。” “你忙去吧，我一个闲人，没关系。” 钱秘书下来车，径直走进大门。周同说：“赵处长，你是不是先休息一下？省长住宾馆五号楼。” “不累，我还是先去看看我们住的地方吧。”赵文娟说。 原来在省委南门的西侧还有一个门楼，上面挂着省委宾馆的牌子。这座宾馆就是原来的省委招待所，说是所，其实是一个宏大的园林建筑，在中间一个明镜似的荷塘四周，遍布枝叶茂密的参天林木，其间散落着一座座规模中等两至三层的别墅式建筑，每栋楼都有编号，虽然规模差不多，但建筑风格却明显带着各个时期的特点，有苏式的，有中式的，有七八十年代说不上什么式的，还有很现代的，特点是巨大的落地玻璃门窗时尚气派。这些楼宇由一条条幽静的车道联通，车道傍边辅以一条条故意曲折的游客步道，道中刻意点缀些亭台小桥，布局错落有致，以供客人们休闲赏玩。 在荷塘的一端，建有几座神秘的小楼，专供中央领导人下榻用，这些楼和其他楼没什么太大的区别，甚至远不如它们豪华，但却便于保卫，一般人不能接近。据说当年来江南，就喜欢住其中的一栋，因而被称为主席楼。 赵文娟记得，省委招待所是不对外开放的，连大门都开在省委西侧的围墙上，现在的这个门显然是新建的，这意味着省委宾馆已经对外开放了，当然这种开放是有保留的，即便入住，也都是一些可靠的单位和团体客人，不会随别接待社会散客。 周同示意司机将车开进省委南门。江南省省委在省政府大院的后面，背靠有名的莲花湖公园，位置僻静，不露声色。这种前台后台的格局很有象征性，似乎暗合了中国党政体制的特点，用形象和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代表党的省委就像后台老板，手握最高决策权和监督权在给前台唱戏的政府撑腰打气，而后者则是表演者和执行者；用现代企业体制来比喻就是：省委是董事长，省政府则是总经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040 省委大院 [第2章第二章夫人驾到] 第40节040省委大院 省委大院比政府大院要大出一倍，前面是办公区，后面是家属区。院子里各种配套一应俱全，连医院商店幼儿园都有，功能齐备，让院里的人不出大院就能享受到各种必需的服务。办公区又分为普通办公区和常委办公区；家属院则划分为几个院子，独门出进，各不相干，其中就包括常委楼院子。 周同和赵文娟去的就是常委楼院。 赵文娟知道，李力行不但是省长，还是省委常委和省委副书记，当然要安排住省委常委楼。她只是觉得，照这样分工，来接她的不该是周同，而应该是省委办公厅管行政后勤的人才对。 车径直穿过省委大院办公区，来到后面宿舍大院门前。门口的武警哨兵啪地敬个礼，放他们进去，又穿过一片宿舍楼，迎面又有一个门，门口照样有武警哨兵，照样敬礼。这里的每个门都有哨兵把守，门禁森严。省委和政府就是不一样，在西海时，赵文娟住的是政府大院的省长楼，只有大门和省长楼门口才有哨兵把守。进了小门，里边是一小片别墅群，这就是传说中的常委楼了。这些楼看上去都很老旧，很有些年头了，一色的砖墙红瓦，上下二层，远没有那些商品房别墅气派时尚。不过赵文娟一看就很喜欢，那种质朴平和的风格很符合她的性格，每栋别墅的前后都有一小片花园空地，脑子里立即产生一种想法：可以用它们来自己种红薯和辣椒。 早有一个人等在前边一座别墅门前。车停住后，那人过来开门打招呼。周同下来车，给赵文娟介绍说：“这是省委办公厅的杨秘书长。” “赵处长好。我叫杨琦，副的，”那人说，“和周秘书长一样，管后勤接待工作。” 赵文娟这才明白，原来这两人是分工了的，一个管接，一个管地陪。杨琦看上去比周同年轻很多，身形较瘦，和胖胖的周同形成鲜明的对比。她伸过手去，杨琦只是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指尖。赵文娟立即产生了一种绅士的感觉，不仅仅是他的动作，还包括他的西装革履的装扮以及儒雅的形象风度。如果说周同土得质朴，那这个杨琦就是洋得潇洒，省委和政府，一洋一土，倒是珠联璧合。 问好寒暄过后，两人引着她走进屋子。 别墅里的一切陈设都是现成配套的。这些房子虽然老旧，但每次更换主人都要例行装修打理一次，一般是整修墙壁地面管道灯线什么的，不会做特殊的装饰。主人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在这基础上下功夫显示一下自己的个性。不过赵文娟觉得，随大流没个性也是一种个性，内敛含蓄平和随意不张扬最好，而且她也没有那些名人字画古董收藏的兴趣爱好，想个性也个性不起来。 “赵处长还满意吧？”杨琦引着赵文娟各处看看，问。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5.041 不露声色 [第2章第二章夫人驾到] 第41节041不露声色 “满意啊，我和力行，对房子没要求，能住方便就好。”她想过几天等货箱车一到，把大小家什用品一摆开安置好，就可以开火做饭了。赵文娟很喜欢自己做饭吃，即便大多数时候一个人在家也是这样，虽说省长夫人解决吃的方式很多，完全用不着自己动手，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做着吃才香。其次是她觉得到了家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家庭主妇，而主妇的职责首先是生火做饭，家里有烟火味，才有家的味道。 “这套房子不错，杨秘书长特意整理出来的，”周同说，“原来一个老领导住过，后来去北京，高升了，就一直空着。” 周同主动说起这个，说明这房子确实不错。赵文娟搬过很多次房子，知道其中的讲究。这种讲究不知道源于何时何处：住别人住过的房子，一般会关心一下前主人的去向，前主人高升了，后住者会觉得很幸运；如果前主人倒霉了或走了下坡路，后住者难免心怀耿耿。这种心理暗示关乎风水c关乎习俗还是某种不可知的东西，谁也说不清。赵文娟其实不在乎这个，她只关心房子实用不实用，至于个人命运会与房子和前主人关联，那完全是无稽之谈。但她不在乎，别的人也许在乎，所以安排房子的人比如杨琦周同，就不得不小心，免得犯忌。好在江南省常委楼现在的主人们到了这个级别，都不会倒霉到哪里去，这种事情只在文革后一段时间出现过，几个靠造反起家的常委后来坐了牢，他们房子空出好久没人住，就慢慢败落下去，后来索性拆除，重建了几栋新楼。但周同他们还是很注意，一般不主动提起前主人的事，除非他步步高升了。 “前主人是谁啊？”周同一说，赵文娟就好奇地搭了一句。 “老书记刘鼎成啊！”周同说，“现在是党和国家领导人了！” “哦。”赵文娟淡然地答应一声，心下涌起一阵惊喜：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才想着种红薯，房子又联系到刘鼎成了，缘分啊，但她不露声色，不想别人知道这层关系。 “老书记德高望重，这房子空着，谁都不愿住，”杨琦说，“大家都说，他对江南感情深，要回来的，就留着了，这次特意安排给李省长的。” 看完房子，杨琦周同送赵文娟来到省委宾馆五号楼。省长李力行到江南后一直住在这里，因为家属没来，住宾馆生活起居方便，衣服脏了往洗衣袋里一放，就有人洗好放回来。至于吃就更随意了，但赵文娟最担心的就是吃。他知道李力行的习惯，一忙起来就不把吃饭当回事，在西海的几年，高血糖高血压高血脂都被他折腾出来了，有次在考察现场爬楼梯，半路上突然晕倒，把随行人员吓个半死，直到送进医院检查，才发现所有生化指标严重超标。这些病必须讲究饮食，赵文娟就把这当成大事来抓，逼着李力行按医生的规矩做，随时监督，这才慢慢恢复了些。她不知道这大半年，失去约束的李力行会如何，从小钱和他自己的口里得到的信息都是“还好。”是不是真好，她要见到李力行才放心。 走进房间，杨琦周同就主动退出了，临走说送餐等都安排好了，您好好休息。赵文娟谢过两位副秘书长，打算吃完午饭洗漱完好好睡一觉，等睡醒来，一天的常委会也该结束了，她就能见到李力行了。她在屋里寻找李力行留下的痕迹，但都被服务员收拾过了，打开大柜，才看到他的衣服和个人物品，她的心里，立即涌起一阵亲切的感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6.042 不速之客 [第2章第二章夫人驾到] 第42节042不速之客 2 赵文娟被一阵电话铃吵醒，一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因为窗户被厚厚的窗帘遮住，就没了白天和晚上的概念，她睡得很香。 按下电话，是钱秘书的声音：“赵姨，常委会还没结束，省长。。。”话没说完，电话里传来李力行的声音：“文娟，我不陪你吃晚饭了，晚上再见吧。” “你忙你的，我没事。”赵文娟说。 电话里已经没了声音，李力行就这习惯，说完就挂。但赵文娟很感动，想他原本是叫钱秘书通告一声的，结果还是亲自来说，证明他内心有那份情意，再忙都记挂在乎着自己。这种默契，是多年来融洽夫妻关系的结果，不用多说，甚至不用多看，通过一个简单的信息就能直接触摸感受到对方的内心。 她起了床，按下送餐电话，打算吃完饭独自到外面散散步，呼吸一下久违了的江南新鲜空气。她打开窗户，一阵清风夹杂着浓郁的金桂香味扑鼻而来，直透肺腑，那甜润的滋味和残留在她肺叶里的西海空气的干涩形成鲜明的对比。还是江南好啊，连空气都是甜的。 赵文娟到西海的几年，最不能适应的就是那恶劣的气候环境，西海地处高原，风沙地貌，空气干冽苦涩，沙尘弥漫。她一到西海，皮肤就严重失水，皱纹立即显现出来了，让她感觉一下老去几岁。这还算好，李力行比她更不能适应，手脚居然皮肤皲裂，用什么药涂抹都不奏效，时常血糊糊的。此外，缺氧也让他们难受了好一阵子，后来才慢慢适应。现在回到江南，她感到呼吸通畅，皮肤也丰润饱满起来，走到镜子前看看自己，觉得自己果然年轻了许多，额头眼角的皱纹也明显黯淡下去了。 带着一份愉快的心情吃完饭，正欲出门，突然响起门铃声。五号楼一般是用来接待省部级领导的，上下两层，下层有个小套间和附属用房，楼上是一个三居室的大套间，外带一个小型会议室，两间客房，一栋楼完全可以满足一位领导和家属随从居住办公使用。楼上大套间进门是会客厅，左边是办公室，右边是卧室。卧室里的赵文娟以为是服务员还有什么事，想也没想就去外间开门。 门打开，里外两个人都愣住了。 确切地说是两个女人。之所以发愣，是各自都出于对方的意料之外。四目对视，双方首先感到的是出于女性本能的戒备和警惕，这种下意识的敌意连久历官场的赵文娟都无法掩饰，但这仅仅是一瞬间，她就恢复了友善的表情和温和的语气：“你是？。。。” 对方还在发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哦，您是李省长的夫人吧？” “别叫我夫人，”赵文娟说：“我叫赵文娟，是力行的爱人，请问你是？” “我叫马莉，在电视台新闻中心工作。”女人说。 “哦，请进来坐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7.043 势均力敌 [第2章第二章夫人驾到] 第43节043势均力敌 赵文娟敞开门，这才看清楚门外这个女人的全貌。她最先看到的是一张三十来岁成人美丽的面孔，美得足以让她。是的，美丽，这个词不仅仅是漂亮那么肤浅。在赵文娟的概念里，女人中有三成可以算漂亮，但称得上美丽的最多一成，因为漂亮只是一层外壳，而美丽是一种气质从内到外的立体释放，让人无法抗拒，就像眼前这个女人，连同样作为女人的她，都会被她四射的魅力驱散本能的敌意，转而惊叹她的美丽。除了面孔，她那高挑匀称的身材和身上得体而极富个性的衣着装扮，以及由此发散出来的高雅独特的气息，更加印证和张扬了她那份美丽，也进一步强化着赵文娟对她的那份好感。 马莉大方地进了房间，一点也不拘束，径直在沙发上坐下来，眼睛看着赵文娟。这是一双漂亮迷人的丹凤眼，连赵文娟都不得不承认，这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的眼睛，清澈明亮的眼眸放射着高电荷的光芒，任何人都可能在这种光芒下不自觉地委顿三分。 赵文娟感觉到了这种目光的锋芒，她习惯性地去倒茶，借以避让，可这不是在自己熟悉的家里，一时竟找不到茶杯和热水的位置。她还没来得及熟悉这里的环境。 “我自己来。”马莉站起来说，然后熟悉地取了茶杯，去办公室里的饮水机上到了一杯热水，重新在沙发上坐下。 赵文娟有点尴尬，看来这里的环境，马莉比她这个女主人更熟悉。但这种尴尬只在心里。她在马莉的对面坐下，脸上自然流露着温和亲切的微笑，多年的阅历早已成就了她的大气雍容，能迅速把所有不和谐的色调统统稀释干净。 “你找力行有事吧？” “我没事，在外面散步，路过，”马莉说，“看见省长的灯亮着，就上来了。” 马莉同样没有一丝畏怯和瑟缩，在某种潜在的气场较量下，两个女人势均力敌。 赵文娟一时无话，她对这里和这个女人都还不了解，出于谨慎，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让对方先开口。 “哦，对了，”马莉说。“我常听省长说起您。” “是嘛，你和他很熟？” “当然了。这大半年，我都是他的专职跑线记者。”马莉说，“所有关于省长的电视新闻，都是我发的。” 赵文娟想起来了，她在西海每天都要看江南卫视的新闻联播，隔三差五都能从节目里看到丈夫的身影。别人关心的是新闻内容，赵文娟关注的是丈夫的个人信息，他的言行举止c神态表情，好几次她都从他那张熟悉而疲惫的面容上，细心地察觉到他在强打精神，并且大致判断出他的睡眠乃至饮食起居状况不佳。李力行身为一省之长，初到江南履新，忙碌是不言而喻的，她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会把好不容易控制的毛病带发了。在这些新闻中，她几乎每次都会听到本台记者马莉这个名字，但从没在意，也许听的次数太多，潜意识里还是留下了深刻的记忆，现在一对号，原来马莉就是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8.044 淡定以对 [第2章第二章夫人驾到] 第44节044淡定以对 “我经常看你报道的新闻，你的名字很熟悉。”赵文娟说，“你辛苦了。” “辛苦谈不上，这是我的工作，”马莉说，“跟省长跑，能学到不少东西。他的人格魅力和气度学识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 “呵呵，他就是个普通人，只是职责所在，不能等同于普通人而已。”赵文娟说，“他都和你说起我什么？” “您们一样，他也说你是个普通人。”马莉说。 “本来嘛，大家都是普通人，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马莉的眼睛一直在赵文娟身上犀利地搜索着，似乎要把她身上的每个细节都探摸清楚。赵文娟始终微笑淡定以对，这让马莉感觉自己锐利的锋芒陷进了一堆柔软的棉花里，被化解于无形中。一番搜索之后，马莉显然没能发现她身上明显的缺陷和弱点，那种出于女性本能的窥探心理反而被另一种魅力所征服：这位省长夫人所表现出来的温婉贤淑从容大气，决不是一朝一夕炼成的，更不是可以伪装出来的。 “不，您是省长夫人，不会是普通人。”马莉说，语气中说不清是钦羡，还是某种嘲讽，“哦，对了，省长还说，您很快就要过来了。” “我今天刚到，还没见他的面呢。” “哦，对不起，那我不打扰了。”马莉站起身来，“谢谢您的款待。” “款待什么啊，茶都是你自己倒的。”赵文娟并不挽留，“是我要谢谢你对力行工作的支持。” 两人客套几句，马莉出门下楼。赵文娟站在门口，一直听着她高跟鞋的笃笃声有节奏地远去，直至消失。赵文娟记起自己是要出门散步的，就掩好门，下到一楼。一楼门厅里除了服务员，还有个值班武警，看见赵文娟，立即敬礼。赵文娟想，一个女人可以在如此戒备森严的环境里直闯省长的居所，她和力行的熟稔程度绝非一般。 出了大门，赵文娟随意走着，脑子里一直回味着那个叫马莉的女人以及来访的每个细节，越回味越觉得其中大有意思。懵懵懂懂地走了一阵，竟然没心思去感受金桂的香味和空气的甜润了，就折回屋里，等着丈夫李力行回来。 3 常委会一直开到晚上十点才结束。赵文娟听到楼下有动静，连忙下楼来，正好碰上李力行和钱秘书走进五号楼门厅，看得出两人脸上一脸的疲惫。赵文娟热切的眼光碰到丈夫的眼神时，李力行的脸上露出一丝歉意的笑容。 “文娟，你来了。”李力行说。 赵文娟说，“来了。” 两人没有太多的话，也没有太多的亲近举动，夫妻分别大半年，一切尽在不言中。赵文娟的目光只要扫描一遍，就知道丈夫这大半年过得不轻松，他的脸上明显多了几条皱纹，两鬓的白发也显露无遗。虽然这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但丈夫的疲态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这让她心里隐隐发疼。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9.045 高官背后 [第2章第二章夫人驾到] 第45节045高官背后 许多大人物，外人看到的都是他们光鲜亮丽c精神饱满c神态飞扬的一面，而他最真实的一面也许会永远不为人所知，如果说有人知道，那也只有他最亲近的那个人。对此，赵文娟感受良深。不明就里的外人总喜欢拿这个说事，把它归咎于大人物的虚伪奸诈，甚至编排出许多莫须有的内幕秘闻，说到底都是一种庸俗市井窥探心理在作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当然，不排除有大人物在背后干了许多伤天害理见不得人的勾当，但在赵文娟看来，这样的人毕竟不多，最后也没什么好结果。她的理解是：大人物之所以成为大人物，必定有他超凡出众的地方，即便是纯粹靠投机钻营获得成功的，那投机钻营的手段和功夫也必定非同凡响；而大人物一旦成为大人物，那就不是他自己了，他只能带着大人物的面具跳舞，按照大人物的行为准则和仰视他的芸芸众生的眼光行事，否则，你就违逆损害了社会和大众的普世标准和价值，同时也损害了自己。 作为政府高官，这种要求与那些商场c欢场等明星大人物又有本质的不同，因为他们的职位从某种意义上不仅仅是自己努力得来的，而是组织和人民赋予的，承载的是来自上下左右多方面的责任义务和期盼，且这个职位有着明确的道德c法律规范和职务功能，那就更不能掉以轻心了。所以官员们必须自觉维护其职位形象，甚至不惜牺牲个人的一切，而这种牺牲恰恰不能为人感知和理解，官员们也只能把这一面深深隐藏起来，直至后来成为大众指斥虚伪的把柄。 其实，作为人，不管他是大人物还是普通人，谁不是有血有肉有欲有情的呢？普通人可以真实地活着，而大人物却不能活出他自己，这何尚不是一种悲哀和牺牲？所以，赵文娟始终把自己定位为普通人，也从不希望把丈夫当高官看待，在她的眼里，宁愿他做一个普通人，真实地活在自己的生命里。 而李力行则不能。赵文娟深知这一点，只能放弃对他普通人的要求，转而任劳任怨去极力维护他的面具形象。她不能让他光彩夺目的面具蒙上一点点尘灰。她对此不遗余力，甚至也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这么多年来，她几乎磨灭了自己身上所有个性的东西，同时吸收和运用了各种智慧和技巧，努力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合格而高明的官夫人，而这种牺牲的效果是显著的，李力行的坦荡仕途和顺利升迁就有她一半的功劳。 至于李力行，除了赵文娟，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够体会到他的真实感受了。因为多年的夫妻让他们在灵魂和上息息相通，他再怎么隐藏和掩饰自己，也很难瞒过她这一关。赵文娟对他的理解是：他就相当于一个技艺超群的演员，无论再苦再累，戏演到这个份上，就必须演下去，还要演得精彩，直至最后完美谢幕。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0.046 本色难改 [第2章第二章夫人驾到] 第46节046本色难改 看着眼前疲惫的李力行，她只有脉脉温情无言相对。 “你回去吧，”李力行对身边的钱秘书说，“明天要下去，早点休息。” “我就睡这里了，”钱秘书说，“省长您休息，有事随时叫我。” 钱秘书向赵文娟笑笑，一种亲人般的随意让她很欣慰，但她从他的笑中，总感觉出某种异样。作为女人，这种直觉很敏锐。 “小钱，你辛苦一天，也该回家陪陪老婆孩子了。”赵文娟说。 “不碍事，习惯了。” “你还是回家吧，”李力行说，“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多天没回家了。” “没关系，让您操心了。”钱秘书说，“是我不想跑，回家太费事。” 钱秘书和他们道个别，去了楼下的小套间。李力行拉住赵文娟的手，赵文娟接住，两人相携上楼。从丈夫沉重的手臂上，她感到了丈夫那超常的疲累，心里一阵悸动，一丝隐痛。 “文娟，对不起，没去接你。” “我们谁和谁啊，”赵文娟说，“说这种话。” “嗯，不说。”李力行在客厅沙发上坐下，不是坐，是整个人都软瘫下去。看着赵文娟忙碌着给他倒茶，就摆摆手，“算了，你别忙，我只想睡一觉。” “那我给你放水，泡个澡。”赵文娟说。 “我泡个脚吧。” 赵文娟心里一热，感到一阵久违的温馨和暖意。李力行泡脚这习惯，还是结婚时她惯出来的。那时他每天累得贼死回到家里，随便往哪里一坐一躺，就死狗似地赖着不动了，有时候灰头土脸的爬上床就睡，任凭赵文娟怎么催督他搞个人卫生都不管用。赵文娟又气又怜，只好给他打盆热水，先给他把脸洗了，再泡脚，边泡边给他搓洗，把李力行伺候得比神仙还舒爽。看着他脸上夸张的舒服表情，赵文娟觉得很满足，这样一来二去，李力行不爱卫生的农民习气大为改观，尤其对泡脚上了瘾。 在外人看来，现在贵为省长的李力行和当年那个青涩书生相比，早已脱胎换骨，但在赵文娟的眼里，那些只有她才了解本色的东西永远不会变。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1.047 夫妻絮语 [第2章第二章夫人驾到] 第47节047夫妻絮语 赵文娟立即去打泡脚水，但转了一圈，才发现宾馆里根本没有泡脚用的盆。这让她很犯难，只能去员。她想还是在家里好，用什么都顺手，真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家里有个给李力行专用的楠木泡脚盆，别看泡脚这么个小事，一用心学问还不少。就说这盆吧，城里人喜欢用塑料和金属的，方便轻快耐用，乡下人喜欢用粗糙笨重的木桶，看上去很土气，其实很科学。木盆材质天然，纯厚绵实，传热慢，水温散失和缓均匀，很利于人体气血体温调和；泡脚时，还可以根据气候环境以及个人的身体状况，在水中加入姜c醋和各种草药，可起到药疗的作用。为此，赵文娟专门请公公赵木头打制一只木盆。赵木头也不含糊，亲自去山里寻了一颗只有北山原始森林才有的上好楠木，经过夏秋两季大半年风干，又请来最好的箍桶匠才做成。那只木盆成了夫妻两人珍爱的宝贝，从北山到山阳再到西海，走到哪就带到哪，现在也许就在运行李来江南的货箱车上，明后天就能用上了。 赵文娟找到一只服务员自己用的塑料盆，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把李力行脚上的皮鞋脱了，一股熟悉的汗臭味扑鼻而来。李力行一双汗脚总是湿漉漉的，只要他回家，赵文娟总要给他换袜子鞋垫，否则就会发臭。这事也让她很劳神，后来她专门订做了一些纯棉布袜鞋垫，冬天就用纯羊毛的，臭脚的问题基本解决了。现在这种脚臭，必定是因为自己不在身边，李力行就忘了讲究，由此可以想象，他的生活很马虎。还好，他脚皲裂的问题一到江南就解决了，在西海，赵文娟每次给他洗脚，都要小心翼翼地剥袜子，要不那些裂口就会被撕破，泡完脚，还要给他涂凡士林膏。也是奇怪，他皮肤皲裂的毛病，只有凡士林管用，很多效果神奇的新药膏一到他这就成了废品。 赵文娟把李力行的双脚泡在热水里，按理应该加些白醋，但半夜三更不好弄，也就作罢。她一边搓揉一边和李力行说话，李力行一泡脚精神就好，话就多起来，这也是夫妻俩每天最佳的交流时间。 “看你这样子，老毛病没犯吧？”赵文娟问。 “报告夫人，除了累，别的都好。” “你那血糖血压血脂，还有痔疮。。。。。。。” “还真是怪，一回到江南，我就什么毛病都没有了，”李力行说，“都说吃辣椒会发痔疮，我现在天天吃，反而不发了。” “也不是你说没毛病就没有的，要看指标，做过体检没？”赵文娟说。 “没时间，”李力行说，“一过来就忙个不停。” “那你抽个空，我陪你去做个检查。” “现在顾不过来，再说吧。”李力行摇摇手，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赵文娟知道，跟他说也是白说，等哪天把他拽到医生面前才是正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2.048 小别新婚 [第2章第二章夫人驾到] 第48节048小别新婚 “我去看过我们的房子了，在省委常委楼院子，很不错的，”赵文娟说。 “我听说了，这些事就按组织安排的办。”李力行说。 赵文娟说，“有件事真是巧了，你猜怎么着？” “什么巧事？” “我们住的房子，就是原来老爷子住的。” “是吗？”李力行说，“确实是巧。我的办公室也还是老爷子用的那套，里边的家什都没怎么动。” “那沙发也太老气了吧？”赵文娟说，“都这么多年了，早该换了。” “老气是老气，但就是那些老式家具结实耐用。老高做省长这些年，就没舍得换，现在都可以当古董收藏了。再说那房子，要找那么配套的大号家具真不容易，只能定制，老高肯定嫌铺张才没换。” “那你换啊，新官上任，也该有点新气象嘛。” “我就更没必要了，一来看着亲切，二来连省政府都要换了，还换什么家具？” “换政府？” “搬迁。”李力行只简单地说了两个字，就不再深入了。赵文娟也不去追问，这是夫妻间多年来形成的默契。要是深入，这话题就变成谈工作了，虽说生活中是夫妻，但却是工作上的外人，作为领导，很多工作上的事情是不足为外人道的，这一点李力行和赵文娟都恪守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只要李力行不说，赵文娟就决不多问，而且她也特别不喜欢把工作上的事情搬到家里来，更不想干涉丈夫的公事。年轻时出于好奇，难免要多问几句，后来李力行好好给她上了一次课：后宫干政，国之大忌；况且组织上有纪律：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别问，脑子里时刻要有这根弦。 “明天我要去山阳，家的事就靠你操心了，有什么事，就找副秘书长周同，找省委的杨琦也方便，他们会安排好的。” “嗯，这两人我都见过了，很热情，”赵文娟说，“等行李一到，我会安排好的。” “小事就自己去做，他们也忙，不要太麻烦。” “知道，”赵文娟说，“你去山阳，会不会回北山？” “想老家了？等把家安顿好，你回去一趟。”李力行说，“唉，我来江南这么久，都没来得及回去一趟，这次也不一定有时间。” “你不是我，回去就是件大事，”赵文娟说，“我不急，随时都能回去的。” 水凉了，赵文娟拿条毛巾替他擦干脚，去倒水。她站起身来，随口说了一句：“哦，对了，有个女的来这里找过你，她叫马莉，是电视台的。” 李力行抬眼看了她一眼：“马莉？她有事？” “没事。说是在下面散步，看见灯亮了，以为你在，顺便就上来了。” “哦。” 李力行没有多话，赵文娟也没从他的表情神态中看出什么异常。她选择起身倒水的时机提这事，也就是显得随口一说，顺便看看丈夫的反应，要是有异常，自己可以合理离开，免得尴尬。当然，没异常她就更能安心地离开了。 去卫生间倒了水，她开始用心地梳洗起来，想起大半年没和丈夫在一起了，彼此身上的气息都变得遥远陌生，她要给丈夫一种全新的感受。她一边往脸上搽玉兰油，一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比在西海时竟然年轻白嫩了许多，犹如回到了十多年前，不但不显老，更多了几分成熟，依然魅力逼人。无数次和丈夫离别重聚，使自己这辈子人生凭空丰富了不少内容，也给他们夫妻增加了不少情趣，尤其是小别胜新婚，每次李力行照例要吃“擂辣椒”的，缠绵不减当年。想到这，赵文娟脸上泛起潮红，心里一阵甜蜜。 赵文娟走出卫生间时，发现李力行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鼾声起伏。这鼾声太熟悉了，平缓轻柔，旋律优美，在赵文娟听来犹如安魂曲一般美妙。看着丈夫甜美的睡态，她不想惊扰了他，就收敛起一份激荡的心情，在他身边安静地躺下，踏实地睡去。 早上赵文娟一觉醒来，李力行已不在身边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049 新官聚首 [第3章第三章新官上任] 第49节049新官聚首 1 江南省换届选举顺利成功，政坛格局随之稳定，省委书记高树德作风稳健朴实，而新省长李力行无疑被视为改革型的政坛新锐，这种党政搭配格局让上到中央下到百姓既觉得合理放心，又充满希望和期待。 李力行和钱秘书在八点前赶到省政府小会议室，以出席政府换届后的第一次省长例行碰头会。会议定在八点准时召开，李力行出现在会议室时，离开会还有十分钟，他想利用这点时间来梳理一下思路，用尽可能简短的时间和语言完成会议议程。这倒不是因为接下来要赶时间，去到数百里外的山阳市，而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展示一下自己的施政风格：精简高效，雷厉风行。虽然这只是一次例会，却意义重大：一来这是新班子首次聚首，七位副省长中，有四位是新增选的，而他和黄正德虽说是老面孔，但职务也有了质的变化，大家都算是新面孔。 李力行和黄正德职务变化是一减一增：李力行减掉了“代”字，而黄正德增加了“常务”二字，分量与之前完全不一样。李力行代省长期间，因为情况还不熟悉，几位副省长都面临着职位变动，他只能采取一种入乡随俗的谦和保守策略，一切以稳定和谐为重；而现在班子已定，作为班长，自己的行事风格将直接影响到整个班子的效率以及未来几年的效绩，恰如自己信奉的那句话：领头的是一只雄狮，哪怕带着一群绵羊，也会将它们变成一群小狮子。所以在这次例会上，他要将自己的施政风格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让同僚们了解c熟悉c效仿，从而将这届政府的行政风格基调确立下来。 二是这次例会的内容也很重要，要将昨天省委常委会议精神传达到位。昨天省委常委会议原本半天结束，结果开到晚上十点，虽然超出了预定计划，但把所有该提到台面上来讨论的事情都讨论了，该拍板的都有了定论，并且达到了少有的一致，也就是说，换届后的江南省所有大政方针既定，就等着执行和落实了。这也给大家一种新班子朝气蓬勃政通人和的新气象，因为这届常委也变化了几个新面孔，政府这边，李力行不再是以代省长身份列席会议，而是除省委书记高树德之外理所当然的班子二把手，常务副省长黄正德则是新进入常委班子的，第一次出席会议。会议的顺利召开让李力行和大家都心情舒畅，都信心满满地期待着开创一番新局面。 进入会议室，李力行才发现自己的十分钟计划作废了，七位副省长和省政府秘书长赵文山c月城市市长周波齐刷刷地正襟危坐，正等着他的到来。大家都深知这次例会的特别，无不早早到会。李力行暗想自己忘了常识，你想到要早到十分钟，下属们准会想到提前十五分钟，谁也不会给省长落下一个迟到的印象。这是情理之中的事。 既然人都齐了，会议于是提前开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050 山头派系 [第3章第三章新官上任] 第50节050山头派系 常务副省长黄正德主持会议。和李力行年龄相仿的黄正德操着一口纯正的雍阳口音，以异于往常本正经的语调宣布会议开始，语气里透着一丝亢奋和激动。此前主持会议的常务副省长已调任省委专职副书记，接力棒自然交给了黄正德。 黄正德在几位副省长中，历来以风趣幽默著称，而且每次会议都是他带头发言，他不开腔，别的副省长都不会说话。这也难怪，他是除那位常务外排名最靠前的副省长，按官场规矩，首先轮到他开腔，如果后面的抢前面的话，那岂不是乱了秩序？此外，大家也习惯了他先说话，因为只要他一开腔，会场气氛就马上活跃起来，很能带动大家的情绪。久之，就形成了习惯，而黄正德也以此为傲，颇有“春来我不先开口，那个虫儿敢做声”的味道。 这首先是因为黄正德那雍阳腔不仅听起来顺耳好懂，而且一听就透着幽默，让人听了就乐。雍阳腔特点是：在口音芜杂的南方语系里，雍阳话最接近北方语言。有语言学家通俗地把南方人的语言特点概括为舌头太硬，音调里没有转舌音，而雍阳腔恰恰具备卷舌音，跟北方人交流时根本用不着转换成普通话就能听懂，即使要转换也很容易，所以有江南普通话的美誉。 在江南省，雍阳腔在语言上无疑具有主流优势，操雍阳腔的人口和地域也很宽泛，几乎占据了大半个省，所以很为江南人接受认可。喜欢历史的李力行一度对雍阳腔的成因发生过兴趣，其研究结论是：从汉代以来，江南省西南部一带属于蛮夷之地，各蛮族（尤以苗族为主）时常犯边作乱，朝廷只好派军队屯垦戌边，这些北方军人与当地土著杂交繁衍生息，逐渐形成融合了双方语言特征的独特的雍阳腔：在北方语系的基调里，融入了大量江南本土言俚语，在好听易懂的基础上增加了不少机智诙谐的语言元素，甚至连语音语调都透着这种活泼和幽默，好像他们天生就是一群快活阳光的人。 除了语言，雍阳人本身也很能体现这种生物进化学的“杂交优势”特点，不仅在外形上具备北方人高大强健的体魄，更兼具南方人头脑聪明反应敏捷的特质，并且形成了一套完整的部族式核心价值文化，这体现在为人处事上对内同心协力，对外八面玲珑，无论内外都很讨巧卖乖，既上下通顺，又左右逢源。而滑稽诙谐的雍阳腔则成了这种人际关系最佳的粘合剂和润滑剂。 在江南，“雍”和“英”同音，因为操雍阳腔的官员很多，所以雍阳腔几乎成了官场通用语言，凡是操雍阳腔的官员被大家戏称为“英语系”。“英语系”官员的特点是老乡观念重，抱团，相互间彼此赏识提携，且富于团结合作精神，很能来事，又能成事，办事效率很高。这种特点让英语系官员滚雪球一般，在江南官场占的比重和分量越来越大。此外，抱团不排外c极具包容性是英语系官员最大的优点，他们善于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以至于其他官员不但不反感他们，不认为是山头宗派，而是大家都可以依赖和借重的靠山。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051 人在江湖 [第3章第三章新官上任] 第51节051人在江湖 久历官场的省长李力行虽然不认同所谓官场派系，但却不得不接受和承认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组织的地方就有派系和山头，古今中外概莫能外。派系之所以形成和存在，很符合人类学和社会学的基本原理。人一旦降生于世，就不是孤立存在的个体，就会因各种由头和因缘和周围发生立体关系：血缘亲情c同乡发小c同窗僚属c情趣爱好等等，从原始氏族部落，到如今的家庭c民族c国家c政党c宗教，无一不是人类趋群性的体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人都会因各自的理由和需要形成群体，这是很正常的。人类的这一特性出现在某一组织的内部，就是派系和山头。其实，组织的本身就是一个大派系和大山头，问题是，小山头和派系不能势大盖主，不能为个人和小团体利益去损害和牺牲大山头的利益，否则就会危及大山头的存在，加速其崩溃。反过来，如果小山头和派系的利益目标和大集体是一致的，而且这种小集团有利于利益和效率的最大化，那就有益无害，多多益善了，因为群体的力量不是个体力量的相加，而是相乘。所以组织本身，也会将自己分割成多级小组织，并且强调小团体内部的团结，以及他们之间的团结，最后形成一股强大的组织力量。 当然了，无论何种组织和群体存在，都存在一个合理合法的问题。很多派系和山头合理但不合法，所以也就不能以组织的形式存在。比如英语系，谁能说说同一种方言的人关系密切不合理，就是小宗派小山头呢？只要他们不形成某种势力和组织对抗，就不违纪违法。不过，李力行总觉得，这种隐忧还是存在的，很多小集团就是因为某种利益野心膨胀，从而滑向歧路，在我们党内，这样的教训实在太多了。 江南省的官场现实是：在政坛高层，英语系官员势力不可小觑，昨天省委常委会上操雍阳腔的就占了一半，省委书记高树德虽说不是英语系官员，但却是一手提携这些英语系官员的伯乐，不少人都是他一手栽培起来的，其中黄正德就是典型代表。高树德任雍阳市委书记时，黄正德还只是手下一个县的县委书记，到他离任时，黄正德接任他担任市委书记，可见其升迁之快，其中高树德的知遇之恩是不言而喻的。 李力行一到江南，就曾听说高树德对他的到来并不乐意，因为此前他曾力主黄正德接任省长。他的理由是：黄正德年富力强，具有较强的改革开放意识和思维，有丰富的工业财贸管理经验，点子多，会来事，高树德任省长期间，几大可以拿得出手的政绩几乎都是黄正德谋划和执行的，而且两人多年合作共事默契度高，如果形成党政搭档，必定会为江南省的发展带来辉煌的前景。 但是，这一建议并未为上级采纳，而原因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黄正德资历不够，连个省委常委c常务副省长都不是。高树德不可能不想到这个，之所以力主，或许是出于任人唯贤的考虑，但却被很多人揣测成裙带关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052 越俎代庖 [第3章第三章新官上任] 第52节052越俎代庖 高树德的建议未能如愿，但上级还是充分考虑到他的提议，让黄正德进常委，担任常务副省长，于情于理都能说得过去。空投李力行任省长，显然是上级的周密考虑。富于政坛经验的官员一看就知道，这是组织内部预防宗派山头最有效的一惯做法，俗称“掺沙子”。之所以叫“沙子”，大概是讲究硬度，这硬度就是原则性强，立场坚定，作风硬朗，当然还需要很强的工作能力；而“掺沙子”虽然有权力制衡的目的，但结果不是要让大家都难受，将集体弄得一般散沙，而是要达到新的团结，维护最高利益。李力行就任前的组织谈话，上级就一再强调要搞好班子团结，只有团结一致才能取得胜利。 话好说，但作为沙子的李力行却不是那么好做，虽说自己曾在江南为官多年，但面对如今人事已非陌生的江南官场，他必须如履薄冰处处小心，否则他这粒沙子就会被碎成齑粉蒸发掉。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随行就市，将自己沙子的棱角打磨掉，碌碌无为而无所为，这显然不是自己想要的。而最理想的结果，就是让大家都变成沙子，一起在改革发展的大熔炉中煅烧凝结成一颗闪闪发光的钻石。 高树德显然也知道他是粒沙子，因此一开始就保持着戒心和冷淡。李力行记得第一次和高树德见面，高树德只是简单地客套了几句，谈完工作上的事，就开始大谈黄正德，要李力行和他搞好要团结，在工作上多信任和依仗他。这种话语让李力行感到他对自己的某种不信任，以及他对黄正德毫不忌讳的超常信任。在李力行看来，这肯定不是一个省委书记谈话艺术和水平问题，也不只是出于私人感情，他的理解是，高树德确实是出于对黄正德的能力的高度信任和江南省发展大局的考虑，也许在他担任省委书记时，就早已规划好自己任期内江南省的发展蓝图，而要实现这一蓝图，非黄正德搭档而不能为，甚至这张蓝图就是出自黄正德之手。高树德的这种态度，反而让李力行感到轻松，因为他至少能把自己的真实意愿袒露给他，而不加掩饰，这比与那种城府高深的上级打交道要轻松得多。 2 代省长期间，李力行采取一种保守过渡策略，除了自己必须的抛头露面，大多时间一头扎进基层调研，尽可能地掌握江南第一手省情，为自己未来任期施政打基础，而政府的日常工作，则交给常务副省长和黄正德来处理。常务副省长面临职务变动，实际上很多大事都由黄正德处理了，算是扎扎实实过了一把准省长的瘾。后来，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跟李力行说：我越俎代庖了，越俎代庖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5.053 语出惊人 [第3章第三章新官上任] 第53节053语出惊人 与高树德相反，黄正德对李力行的到来却表现出极大地热情。这种热情甚至不能说是表现，而是出自内心的真诚。他们一见面就来了一次长达三小时的深谈，除了工作上的事无巨细，甚至推心置腹谈到了高树德的态度。 黄正德说，老高在接任省委书记时，曾直截了当地和他谈过，要建议上级让他接任省长，他们精诚合作，给江南省来个大发展大飞跃。黄正德对此很感动，但却清醒地知道自己还不具备当省长的资历和能力，建议高树德不必有此动议。“唯贤是举，不拘一格降人才是我党的任人原则，我出于公心，怕什么？”高树德说，“江南省这个摊子，要是来个外来的省长，半天进入不了角色，甚至处处掣肘，一点精力都花在人事勾斗上，哪还有心思干事业，还谈什么发展？” 黄正德对李力行坦言，老高的想法的确是简单了点，但完全是从事业角度出发，在某种角度看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现在来的是你李省长，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你我多年的交情，我们大家完全可以精诚合作，给江南省开创一个崭新的局面，中央的决策是在是太高明了。 这话听起来有点虚，但李力行并不怀疑其诚意。李力行和黄正德算是老相识了，李力行任山阳市副市长期间，黄正德也被提拔为雍阳市副市长，两人开会学习交流没少打交道，加之在地市一级领导干部中，两人都被视为江南未来政坛之星，年龄最轻，观念和思维意识前卫，彼此感觉也很投缘，颇有惺惺相惜的味道。只不过其时两人的境遇大不相同，李力行所在的山阳是江南省最闭塞最贫穷的山区，而雍阳地处资源丰富交通便利的湖区盆地，要论政绩指标，两人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尤其在招商引资发展经济上，李力行付出十倍的努力，得到的回报不及黄正德的十分之一，因此雍阳一度成为江南省改革开放的排头兵，而山阳则成了拖江南经济后腿的狗尾巴。为此，李力行没少向黄正德学习取经，但得到的收获是：除了胆子大敢作敢为以外，剩下的经验因为地域资源所限，都不适合山阳；而黄正德那种胆大妄为他又学不来，完全超出了他的为官底线。 比如，两人在分析了山阳的招商引资的落后情况后，向来以点子多，思维活跃著称的黄正德也感到没辙。“就好比两个女人，雍阳是天姿国色的美女，而你山阳呢，是又丑又土的石女，我这是上门求亲的踏破门槛，你那是白送别人，别人还嫌累赘。”黄正德总结说。但他聪明脑瓜一转，出语惊人：“要我说，你只有学美国西部开发的经验，学拉斯维加斯，把赌场和红灯区设到你山阳去，以此带动发展第三产业，才能发展经济。” 李力行哭笑不得：“你这不是明摆着害我吗？不说法律不允许，就是山阳的老百姓也会吐唾沫把我淹死。不行不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6.054 新都美女 [第3章第三章新官上任] 第54节054新都美女 “看看，保守了吧？”黄正德说，“谁叫你政府大张旗鼓倡导办赌场和红灯区了？这些不需要你去做，自然会有人去做，你只要睁只眼闭只眼少干预就行了，再说这也是创造宽松良好的投资环境，现在不是说，改革开放发展地方经济，有条件的要上，没条件的创造条件也要上吗。只要经济指标上去了，一俊遮百丑，谁还去追究你这些小节呢？要弄好了，说不定就是一大创举。” 黄正德北师大大学本科毕业后，被省委组织部当做高学历知识型后备人才重点培养，在团省委历练两年后，就下到雍阳担任正处级团市委书记，一路官运亨通。他不愧是在北京见过大世面的，曾担任过校学生会负责人，接受过中央领导的接见，胆识和气度非同凡响，加之满腹经纶和超群的口才，任谁都觉得他天生就是个从政的料，前途不可限量。他时常口出狂言，时有非常之举，只不过这家伙头脑太过聪明，总能把自己的出位言行诠释得很到位，不仅让人抓不着小辫子，还让大家对他的聪明才智佩服得五体投地。相形之下，李力行就比他稳重谨慎得多，同样思想前卫，却始终把持“随心所欲，不逾矩”的底线。 黄正德说的点子，李力行无论如何也拐不过这个弯来。他想起和黄正德第一次见面，这家伙的大胆创举就扎扎实实害了他一回。那是他出任省政府驻深圳办事处主任不久，接待了雍阳市赴深圳考察代表团，其中就有雍阳市团市委书记黄正德。 考察团参观学习累了一天，晚上成员们吃过饭都回房早早休息了，只有黄正德精力旺盛，非要拉着他去新都大酒店看美女。 那时的黄正德英俊潇洒c倜傥，一副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做派。李力行很为难，做了几个月办事处主任，他还不知道有新都大酒店看美女一说。黄正德神秘地说：“你这主任怎么当的啊？信息这么不灵通。知道吗，到深圳不去新都看美女，等于白来一趟。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我真不知道，”李力行说，“那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吧？” “什么该去不该去？难道只有外国人可以去，香港人可以去，台湾人可以去，有钱人可以去？”黄正德一本正经地说，“这是中国的土地，我们才是主人，最该去的是我们。” “不是地方的问题，而是我们身份不合适。” “你老兄也太小看自己了。不错，我们是政府官员，难道低那些商人一等？改革开放，是我们开放自己的地盘，让那些商人来投资，我们是主人，他们才是客人，哪有反客为主的道理？再说了，我们这也是考察深圳的娱乐业，既要看到白天阳光下的主流，也要预防黑夜里涌动的暗流，还要学会和商人打交道，了解他们的生活状态，更好地提供投资服务，这不很好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7.055 口若悬河 [第3章第三章新官上任] 第55节055口若悬河 李力行被黄正德说的无话可说。明明感觉哪里不对劲，可就是被他一通口若悬河逼得理屈词穷。李力行从心里佩服这家伙的口才和胆识，在他接待过得官员中，黄正德是最特立独行的一个。不过，他还是坚持自己的底线：“那好吧，你去考察考察，我就不奉陪了。” 黄正德一夜未归，让李力行提心吊胆，果然到凌晨，派出所打来电话，叫李力行去领人。李力行知道坏菜了，急忙赶到派出所。进去一看，黄正德正在给几个小警察上课，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招，把几个警察唬得一愣一愣的。 派出所长给李力行说明情况，原来黄正德在新都大酒店ktv消费娱乐，后和小姐到客房交易，完事后才发现被小姐讹了，身上带的钱远远不够付账，本来黄正德还是做了准备的，但一趟下来消费一万多，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情急之下，他来了个先发制人打110报警，于是他和小姐一起被警察带到了派出所。 李力行心里叫苦，自己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要是张扬出去，影响很坏，对谁都没好处。不过他不得不佩服黄正德超人的应变能力，明摆着是卖淫嫖娼行为，硬是被他描述成一桩敲诈案，而他摇身一变成了被蒙骗的受害者。他一进派出所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说自己是北大毕业的，现在的身份是雍阳市委副书记，到新都大酒店是为了考察深圳的酒店娱乐业，没想到掉进了小姐精心设下的陷阱。他发现事情不对头，就报了警，现在就等着看你们公安部门怎么处理了，否则他将投诉。 一番说辞让派出所长云里雾里，要是换了别人，先给你来一顿臭扁把人揍服帖了，再谈别的。可警察们硬是让黄正德强大的气场镇服了，没敢动手不说，还生怕惹上麻烦，因为黄正德死活不承认自己和小姐有过交易，警察也没抓到现场证据，连那小姐到了派出所，也不敢说自己提供了服务，嫖娼的事自然就不存在了。黄正德没嫖娼，但不等于你新都大酒店不存在卖淫嫖娼和敲诈勒索的事实，而新都就在你派出所的地面上，你们警察至少存在渎职行为。接着黄正德开始给他们上纲上线上课，说深圳虽然是特区，但也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土地，中国是法治国家，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律同样适用于深圳每个角落，再怎么特也不能特出法律之外，否则还要你们人民警察干什么？李力行进去时，黄正德正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讲到兴头上，只看了他一眼，还一点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李力行证实了黄正德的身份，派出所所长说，快把人领走吧，我们都被他教育得满脑子浆糊了。李力行和黄正德正要离开，那一起带去的小姐却不依不饶，非要黄正德付账。李力行看那小姐，果然外貌气质超群，不过再出众的外表一撒泼，内里的丑陋和低俗就暴露无遗了。所长对那小姐说，再闹，罚你的款。那小姐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卖淫嫖娼可以不认，但ktv消费却有发票为据。李力行就把那几千块钱的单买了，给大家一个台阶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8.056 拉斯维加斯 [第3章第三章新官上任] 第56节056拉斯维加斯 “你买什么单啊？我没叫她赔偿我的损失算客气的了。”回来的路上，黄正德还不依不饶。 “闹下去不像话，算了。”李力行问，“你到底干没干啊？” “看到那小姐了吧？这等货色，也只有新都大酒店才有。那里集中了全国最顶尖的小姐呢！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要到新都看小姐了吧？”黄正德得意地说，“男人遇上这样的女人，你会放过吗？” “真有你的。我可没你那胆量。” “自古英雄配美人，项羽惜虞姬。”黄正德说，“是大英雄皆，男人要是在女人方面都墨守成规，还怎么干大事？你老兄应该好好操练才是。不过，这事就限于我们哥俩范围知道，到此为止。” 李力行还是觉得，干工作可以敢想敢为，干女人还是要有自己的底线。既然事情解决了，李力行也就没必要当回事，如果按规矩报告给考察团，反而会造成更大的影响，也就给他打了马虎。后来两个人相聚，大家身份都不同了，聊起往事时黄正德死活不认账：“我能干那种没觉悟的事吗？我也就是吹吹牛，男人不吹牛，怎么干大事？” 李力行只能一笑了之。不过那几千块钱的单却实实在在害得他省吃俭用了几个月，把工资津贴全搭上了，而黄正德似乎早忘了这事，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领他的情。 有过这段往事，李力行和黄正德虽然关系密切，但对他出位的言行却敬而远之。山阳的几年，他始终恪守科学发展的原则，对一切可能带来贻害的项目予以拒绝，其中最成功的就是发展特色经济产业，把关公岭一带变成了国家森林公园，把半个北山县变成了楠竹基地，大力发展生态产业。虽然发展速度远远不及黄正德所在的雍阳，但却可以问心无愧。而黄正德也没有浪费他的点子，在他主政雍阳期间，将雍阳变成了江南省乃至全国闻名的娱乐之都，来自全国甚至海外的玩家无不趋之若鹜，一度盛况空前，而娱乐业也成了雍阳gtp增长的支柱产业。正在西海挂职的李力行有时候会接到雍阳市委书记黄正德的电话，邀请他来雍阳玩：“我请你去拉斯维加斯过过瘾。” “拉斯维加斯，美国西部？” “呵呵，什么脑筋啊，我雍阳就不能有拉斯维加斯啊？我敢说，我们拉斯维加斯比美国的还热闹繁荣，”黄正德洋洋自得：“还记得新都的美女吧？那算个屁，雍阳拉斯维加斯夜总会至少是它的十倍规模，美女要高档百倍。” 李力行只当他在吹牛。不过后来在电视上看到雍阳这家著名的夜总会时，虽说不及美国的拉斯维加斯，但还是惊叹它的宏大规模和超级豪华。央视的暗访记者将它描述成亚洲规模最大的黄赌毒窝子，在它的周围，类似的夜总会就有二三十家。它们集中在雍阳市郊一个内湖周围，璀璨的霓虹灯辉映湖天，将整个市郊变成了狂欢之城，不夜之城。李力行的担忧又被证实了，这黄正德的胆子实在太大，连央视记者都吸引过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9.057 放下包袱 [第3章第三章新官上任] 第57节057放下包袱 李力行虽然人在西海，但对江南省发生的这件事还是十分关注的。因为两人交流中，黄正德不止一次推销过他的点子和理论，认为西海就是美国的西部，地处偏远，资源贫瘠，简直和拉斯维加斯一个模式，如果他的点子和理论在这里落地生根，那将取得更加显著的成效。他还拿雍阳来证明他是成功的。李力行只当他是开玩笑。雍阳出事后，李力行无须多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这黄正德玩笑实在开得太大，就差把自己玩进去了。 不过，李力行不得不再次佩服黄正德超强的应变能力，事件发生时，这家伙早在副省长的位子上坐稳了屁股，雍阳发生的一切，似乎完全与他不相干。 报道过后，以黄正德为组长的调查组进驻雍阳，对该地黄赌毒盛行的现象进行了严肃查处，雍阳内湖周围所有娱乐城一夜之间被全部关停。黄正德在央视后续报道中接受记者采访时强硬表态：对此类事件决不姑息，发现苗头立即查处，改革开放不是资本主义的试验场，既要抓物质文明，更要抓精神文明，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他痛心疾首地表示：哪怕让雍阳的经济发展倒退十年，也要保证改革开放的健康发展，雍阳的教训，就当是付出的代价和学费。不过，这学费实在太昂贵了，雍阳经济迅速从江南省前茅掉到了山阳之后，并从此一蹶不振。 李力行一到江南，就重点对雍阳进行了调研。他的心中始终有个结，雍阳无论从天时地利还是资源都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也曾一度辉煌，怎么也不该落后于山阳。调研的结果是，这里缺的就是人和，很显然雍阳事件的遗毒尚未消除殆尽。雍阳市委书记李先成向他袒露心迹：他的前任就是因为那件事而走了麦城，而他完全是个不折不扣的替罪羊。现在人心涣散，要重新凝聚人心，不是那么容易的，连他这个书记都心有余悸，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的任期内不出事，期满易地为官。 李力行将这段时期调研的情况和省委书记高树德进行过汇报和交流，其中重点提到雍阳。高树德对此不以为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种心态要不得，”他说，“我们也不能老纠缠在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上，要放下包袱，向前看，往前走。”接着，话题又扯到黄正德身上来了，“这方面，我们要向正德同志学习。改革就是摸着石头过河，要允许失败嘛，要不经验教训从何而来？要大胆实验，开拓创新。你看正德同志搞的这个月环食构想，就是一大创举，现在国家发改委正在审批，一旦通过实施，江南省必将迎来一次大的飞跃。”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0.058 省委书记 [第3章第三章新官上任] 第58节058省委书记 3 高树德不愿多谈雍阳，李力行不好理解。高树德是从雍阳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干出来的，那是他的光荣之地，情系之乡。高树德是月城人，却是最早下放到雍阳湖区的知青，而且在担任副省长c省长以前，二十多年一直在雍阳工作生活，可以说把自己的美好青春年华全部奉献给雍阳了，雍阳也曾在他担任市委书记的时候走向辉煌。 李力行对高树德的光辉历史有所了解，高大他六岁，还是知青时就被树为省里的模范典型，甚至在省历史博物馆里还陈列着他的照片。那时候湖区的人，每到冬天都要去挑堤，将垸子的堤岸加高垒厚夯实，以对付来年不可预知的洪汛，如果不挑堤，一旦垮堤塌垸，那将是灭顶之灾。但这也是一年中最累最苦的活，不要说上山下乡的城里知青，就连土生土长的湖区人都视为畏途。可高树德就是不服气，带着知青突击队创造了湖区有史以来个人挑运土方的最高纪录。那张照片就是《江南日报》记者当时拍摄的现场照片，照片上冰天雪地一身泥水的高树德意气风发，斗志昂扬，足以和黄继光邱少云的光辉形象媲美。 高树德从此被当作重点培养对象，到知青返城时，他自愿留在湖区，又被当作扎根农村的典型大加宣传。细心的李力行还注意到，在当时《江南日报》的长篇通讯中，还提到高树德的家事：他和一位湖区女青年在峥嵘岁月里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为表示扎根农村的决心，他主动求婚，和她在乡下建立了革命家庭。文章还配发了一张他们小夫妻的合照，画面上的姑娘秀美甜润，夫妻恩爱有加，一起在湖区烂泥里携手同心战天斗地。这次典型宣传之后，高树德被破格提拔为县委副书记，这也是江南省当时最年轻的县委副书记。 在以后的日子里，高树德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的位置。对此，李力行对高树德充满了敬重。从一个下乡知青成长为省委书记，尤其在改革开放风起云涌的大时代里，没有脚踏实地的扎实根基和坚忍不拔c与时俱进的精神是很难走到今天的，一不小心就被会历史的潮流所淘汰。他对高树德的人格和品质毫不置疑，因此对他对自己的冷遇也不挂怀，毕竟他们没共过事，了解得还不够。 至于他对黄正德的器重，李力行也完全能够理解。黄正德一直是他的副手，左膀右臂，肱股之臣，配合工作当然比他这个外来的省长顺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1.059 中流砥柱 [第3章第三章新官上任] 第59节059中流砥柱 高树德提到的“月环食”构想，李力行一到江南就熟悉了。和黄正德第一次畅谈，黄正德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内容。所谓“月环食”，就是“环月城经济改革重点试验区”构想的简称，这一理念是黄正德副省长提出来的，经过他组织一帮专家长期调研论证，逐渐将这一理念具化为蓝图，被定为江南省未来三个五年计划的重点实施项目。这一构想不要说高树德，就连李力行听了都不由暗暗叫好。说实话，作为省长的李力行何尝不想在自己的任期内大展宏图，一个封疆大吏如果不能主抓几件能彪炳千秋的大事，整天穷于应付鸡零狗碎的琐碎事务，那就是个碌碌无为的庸官。而这一构想恰恰切合了他的想法，他花了几天的时间，对着地图认真研究了几天黄正德提供的项目资料，越看越觉得妙。虽然这是黄正德率先提出来的构想，但李力行觉得，一个有胸怀和境界的好官首先应该从善如流，只要是有益于人民，有益于党的事业，就应该大力采纳和推行。 这个“月环食”，李力行觉得不如叫狗头经济圈更形象，因为江南省地图就像一条狗，而“月环食”经济圈就集中在狗头上：月城在狗鼻子的位置，月城周围分布着江洲c宜州c济阳c河阳c雍阳等地级市，他们分别处在狗眼睛c耳朵c和嘴巴的位置，其中雍阳面积最大，犹如张开的狗嘴。这几个距月城不足百公里的地级市各方面资源优势相近，比的就是地方长官的智慧和主政才能。一直以来，几路神仙各显神通，相互斗法，比指标拼政绩，结果拼来比去难分伯仲，产业结构上你有我有大家有，个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但显示不出特色，还造成了各地区同业间的恶性竞争，导致各种软硬资源严重内耗，谁也不能形成有国际国内竞争力的规模经济。这期间，雍阳曾因娱乐业一度异军突起，傲视同侪，但后来还是被打回原形，一蹶不振。 “月环食”的构想，就是要打破各地区间的界限，对月城及周边五市进行合理的功能分区，统一规划，整合产业资源，形成以机械重工c高新科技c配套产业c物流c休闲娱乐等为龙头的产业功能区，形成上下游合理配套的完整的产业链条，使各地市相互依存，密切协作，共同发展，在五到十年的时间内，将整个“月环食”聚变成足以称雄亚洲乃至世界的重要产业基地，到那时，这只狗头就是一只势不可挡气吞万里的虎头了。 从地缘经济角度看，整个狗头靠近长江，与比邻的两省重点开发的区域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如果月环食项目实施成功，那么整个长江中部经济圈则气候大成，与长三角c珠三角经济圈遥相呼应，而这个长江中部经济圈则更显中流砥柱之势。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2.060 无稽之谈 [第3章第三章新官上任] 第60节060无稽之谈 李力行不得不佩服黄正德的聪明脑瓜和远见卓识，他甚至改变了一直以来对他的某种成见，认为他这回算是在认真考虑大事，比以前更切实际，毕竟黄正德年龄和位置与当年完全不一样了，考虑问题的方式和思维也更加踏实沉稳。而且，黄正德迫不及待地把这个构想向他和盘托出，而不据己邀功，更是一种诚意的表达，简直就是给他这个新省长奉上的一份大礼。 “大胆干，”他对黄正德说，“我对这个构想绝对认同c赞成c支持！” 不过，黄正德提出的另一计划却让他颇费踟蹰。倒不是对这个计划有什么异议，恰恰相反，与“月环食”一样，他不但十分赞赏，甚至觉得它比“月环食”更具体，能更快见成效。这计划就是省政府搬迁月城南郊，在南部再造一个月城。这个想法李力行在西海时就有了，并且和黄正德提起过，应该说，他才是这个计划的始作俑者。因为在西海，省政府搬迁成功地带动了从城市规模c城市提质改造以及经济c民生等诸多方面的发展，这一举措连西海都能做到，他不明白江南省为什么不能如法炮制。 黄正德说，其实那时候他就提出了这一计划，甚至组织人进行了规划论证，可谓万事俱备，但他向省长高树德提出来时，却遭到了高的否决。 高的理由是：当年苏联人设计建造省政府就是超前的，计划使用一百年以上，现在才用了五十年，无论从规模和功能上都跟得上形势，有必要花费巨资搬迁吗？这么好的房子拆了，老百姓不骂我们败家子才怪！有这个钱，你在南城再造一个新城也不难啊，干嘛一定要打省政府的主意？ 黄正德只得换个角度举例说明，说全国不少省份的省政府都搬迁了，大大拓展了城市规模，加快了都市化c现代化的进程，在这方面，我们落后了。 高树德说，什么现代化，美国够不够现代化？他们一个州的州政府相当于我们省政府吧？人家就一栋两层楼房，很简陋的办公室，大家挤在一个大通间里办公，比我们差远了。再说，这也不是你的职责范围。你就别想这事了。 黄正德只得作罢。那时他只是主管工业和经济的副省长，而省政府搬迁属重点工程，属于常务副省长职责范围内的事。 现在，黄正德重提这事，既切合李力行的设想，又符合自己的身份和职责，可谓名正言顺。李力行不好表态，只说既然高书记不同意，肯定有他的道理，他要和他交流一下再说，兼顾各方面的意见也是好的嘛。 因为李力行耳闻，有关省政府搬迁的动议，除了高书记有看法，还有其他几种说法。一是民间风传的风水说，说省政府目前所处的位置是月城的龙身所在，龙头是省委，而莲花湖则是一颗明珠，三者彼此构成成游龙戏珠的态势，呈吉祥如意之兆，如果省政府搬迁，风水被破坏了，只怕会有不少官员要倒，甚至连老百姓也跟着遭殃。李力行觉得这当然是无稽之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3.061 政治敏感症 [第3章第三章新官上任] 第61节061政治敏感症 但另一种有代表性的说法则不得不重视，它流传于机关和很多干部们中间，甚至形成了一定的影响力。他们认为，长期以来，省委省政府在地理上这种前后台的格局，正是我们国家政体的完美体现，党领导一切，政府只是党委决策的执行者；而这种格局一旦打破，哪怕只是搬个家，客观上也会造成党政分离c政府想脱离党的绝对领导闹独立的印象。江南省是有名的政治之乡，官员们政治意识强烈而敏感，他们在感情上不能接受，理性上害怕权力分散，削弱党的领导力，而这样一来很容易出乱子。这种观念大有市场，形成了相当大的阻力，导致省府搬迁迟迟不能提上议事日程。 可是，在昨天的常委会议上，随着许多不在议程之内的议题被大家提出来讨论，初次与会的黄正德或许被会场热烈的气氛感染和鼓舞着，终于忍不住把省政府搬迁的事提了出来。黄正德一番陈述之后，会场出现了短暂的静默。李力行注意到，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省委书记高树德的脸上。高书记脸色平和，似乎并不觉得意外，眼睛盯着面前的文件耐心地听着。一会，他抬起头，似乎大家的静默和冷场引起了他的注意。 高树德把目光转向李力行：“力行同志，谈谈你的看法。” 李力行没料到黄正德会突然提出这一动议，他还没来得及就这事和高树德沟通，如果高树德反对，而他又表示赞同的话，那他就有和黄正德串联代表省政府逼宫的味道。他迟疑了一下，但到了这个份上，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正德同志和我商谈过这一计划的具体情况，我也做了一些调查了解，还没来得及和高书记汇报。”李力行说，“我谈的只是我个人的看法。我认为省府南迁，是一件有利无弊的好事。正德同志刚才谈到在城市发展c现代化提质改造cgtp增长等方面的意义，我是赞同的，至于搬迁的费用完全可以通过政府地皮出让来解决，我也没有疑义，是完全可行的，我就不多讲了。”他话题一转，“我想就一种看法谈谈我的意见。有人从政治的角度来看待评论省府搬迁，认为这是有人想制造党政分离c企图使政府摆脱党的绝对领导闹独立的表现，这似乎太敏感了点。这种观点看似政治觉悟高，其实是一种政治幼稚病，或者说政治敏感症。什么是政治？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是现在和将来我党最大的政治，是我们党和政府的中心工作任务。发展经济c改善民生，建设和谐社会，这才是我们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着眼点。有人担心党政分权会出乱子，请不要忘了，在任何时候，我们都要坚持党的领导，坚持集中制的基本原则，今天在座的各位常委就是党政主要领导，我们是一个统一的集体，集体讨论，集中决策，任何个人和部门都不能独立于集体之外，这种担心是完全多余的。再说，省政府只是挪个地方，至于这么敏感吗？至于搬迁的利与弊，大家可以畅所欲言，我认为，只要有利于江南省的发展，就是可行的，必须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4.062 全局目光 [第3章第三章新官上任] 第62节062全局目光 李力行说完，会场又出现静默。大家都看着高树德，只有黄正德向李力行投来感奋的目光，李力行的话无疑将他的动议提到了一个高度，消除了所谓政治层面的障碍。高树德仍然保持着先前的状态，眼睛看着桌上的文件，见大家不说话，又抬起目光扫视了全场一遍。 省委副书记也就是前常务副省长及时打破静默，他的发言基本上代表了高树德原来的意见，认为省政府没必要搬迁。但他的话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响应，甚至连高树德也没有多看他一眼。其他常委，则绕过搬与不搬的问题，就一些细枝末节的和黄正德讨论起来，把常委会变成了项目论证会。 高树德见常委们说的差不多了，终于抬起头来，喝口茶说：“表决吧。” 表决的结果是以多数票通过，其中包括高树德本人一票。他是在大家表决之后，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会上，大家还趁热打铁通过了成立省府搬迁工程指挥部决议，确定了指挥部的负责人选，黄正德被确定为指挥长，月城市市长周波为副指挥长。 会后，高树德和李力行在常委会议室单独逗留了半小时。李力行刚要说话，高树德止住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省府搬迁的事，之前我是有保留意见。但我相信你和正德同志的的目光。我很高兴，你和正德同志这么快能融洽共事，步调一致，政府工作我完全可以放心了。你们就放开手脚去干吧。我嘛，就掌掌舵，绝不拖你们的后腿，只做你们的坚强后盾。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在这届任期内给江南省做点实事，给上级和江南人们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高树德一番话，让李力行预备好的解释的话都成了多余。“老高，谢谢你的理解。正德同志提出的项目，包括月环食，我认为都是很有长远眼光和独特创意的，从善于流是我们为官者应有的品质，我有什么理由不支持呢？我和正德同志虽然没共过事，但也有很多年的交集，他还是您一手培养起来的，他的聪明才智和眼界气度你更加了解。”李力行说，“有了月环食，就确立了江南省经济发展的龙头，我现在担心的是中部c尤其是西南部的平衡发展问题。我想利用这次下基层的机会，重点对山阳几个地市进行调研，看能不能找到一条能推动经济快速发展的路子。至于这几个大项目，就交给正德同志了。” “非常好，作为省长，应该具备全局眼光。”高树德用赞赏的语气说，“你去山阳，我还想让你顺便捎点私活。” 接下来的谈话就显得有些神秘。李力行二十分钟后走出会议室时，神情肃穆，面色凝重。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5.063 省长讲话 [第3章第三章新官上任] 第63节063省长讲话 4 这一次，碰头会气氛破例没有因为黄正德一贯诙谐的雍阳腔而轻松活跃起来，反而变得紧张严肃。大概是因为黄正德一本正经的表情和语气，让他本该诙谐活泼的雍阳话变得怪怪的，反而让大家不习惯；还因为李力行第一次作为省长而不是代省长召议，让大家充满期待和小心。因为这之前谁也看不到这位主官的真实一面，心里都没底，就等着他走马上任一露真容。 黄正德副省长首先宣读了几个常委会议要求传达到副省一级干部的文件和决议，李力行趁机在每个班子成员脸上巡视了一遍。应该说，这届班子的配备是完备的，几位年龄较大资历较老的原副省长这次换届时去了省委c人大c政协，新上任的副省长都是从各地市市委书记和厅局长里里提拔的，个个年富力强，工作经验丰富，作风踏实，而且各有所长，在工作分工上也切合各自擅长的领域，让省长李力行很放心。 唯一例外的是，主管文教卫口的副省长储春荣是从月城市副市长的岗位上破格提拔的，她不但年轻，而且是副省级干部中唯一的女性，还是党派。她的破格，就是考虑到这些因素，而符合这些条件的人选，非储春荣莫属。李力行从一张张表情严肃但信心满满的脸上扫过，最后停在储春荣身上，储副省长的目光碰触到了他，眼神瞬间荒乱地跳跃了一下，一张素净的圆脸上竟然窜上一片红晕来。这让李力行感到一丝担忧，虽然她是教师出身，但毕竟是女性，工作资历和经验都不足，能不能镇得住台面还真是个未知数。 黄正德宣读完文件和决议，说：“下面请李省长讲话。” 黄正德没有如往常一样说“力行同志”而是称呼“李省长”，而且把雍阳腔的重音落在“省长”二字上，是有意突出他与以往的不同。因为此前开会的称呼一直是“力行同志”，如果说“李代省长”就感觉很拗口，言之不顺，就让人感觉名之不正。而今天再沿袭以前的称呼，就显得与往常没有区别。大家显然感觉到了这种区别，都不自觉地正正身子，竖起耳朵，认真倾听李省长下面的讲话。 “大家好。很高兴能和各位共事。人生苦短，能在短暂的人生中和一群志同道合的人聚首共事，这是一种值得珍惜的缘分，我相信我们能精诚团结，同舟共济，把这届政府的工作做得更好。各位在各自分管的领域都是内行专家，在具体工作上我无需多言，唯一的要求是请大家大胆放手地去做。”李力行语气平缓地说，“客气话就不多讲了。省委要求我们这届履新的领导干部首先要甘当小学生，扎扎实实地下基层搞调研，这是很有必要的。可能有人会认为，以往新官上任，都要下基层做个姿态，以表现亲民爱民的公仆形象和踏实的工作作风，秀给上级和老百姓看。我认为秀是要做的，但不是为秀而秀，到底下走个过场就完了。我们要的是能耐得住，沉得下，真正地到基层发现问题，研究问题，解决问题，同时既要关注具体问题，又要跳出具体问题，以全局的目光去理清思路，找到发展的方向。我们既要务实，也要务虚，既要尊重省情实情民情，又要有创新意识和奇思妙想。我相信，等大家调研回来，肯定硕果累累，这个省长怎么做，能做成怎样，心里都会有一本帐。”李力行看大家正襟危坐，停顿了一下说：“我看大家的体型都不错，如果能瘦一瘦就更健美了，最好不要在体型上硕果累累，那样一会影响美观，二会危害健康。” 大家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都会心地笑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6.064 屁股决定脑袋 [第3章第三章新官上任] 第64节064屁股决定脑袋 “正德同志就不下去了，家里要留个主事的人。而且刚才省委的决议已经宣布了，省府搬迁工程是当务之急，也是重中之重，工程指挥部已经成立了，正德同志和周波同志担任正副指挥长。这项工作很具体，很琐碎，也很繁重，同时这不是一项简单的搬迁工程，搬迁只是契机，搬迁的目的是带动发展。目前的月城只有一个城市中心，我们要在南部再造一个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月城的规模将扩大一倍乃至更大。到那时，周波同志，你这个市长感觉如何？” 学者出身的周波憨厚的咧嘴笑了，大概是他的表情很特别，大家也跟着笑，个个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色。 “另外，月环食项目一定要争取在今年落地。正德同志提出的这个构想，可以用宏伟二字来形容，他为此付出了不少心血，我希望在座的各位和相关领域积极配合，项目一旦批准，就要逐步实施，把这一构想变成现实。我就说这几句，不耽误大家的时间。” 李力行说完，黄正德问大家有没有需要讨论的议题。可能大家都没有准备，有的还没来得及完全熟悉自己这块的情况，或者觉得第一次开会就提问题不好，都无话。黄正德于是宣布散会。 大家和李力行黄正德打个招呼，都散了，只有储春荣停留下来，似乎想和李力行说话。黄正德见了，就和李力行点个头，出了会议室。 “李省长，”储春荣说，“我们全省教育工作会议马上就要开了，能不能请您到会重视一下？” 李力行笑笑：“是不是觉得自己分量不够，怕压不住阵脚啊？” 储春荣有点不好意思：“市里面的会倒是年年开，省里的大会这是第一次，我经验不足，确实是想请您壮胆。主要的目的，还是要体现省里对教育工作的重视。” 李力行说：“我理解你。不过，我觉得有你出席就足够了。一来这种行业会议都要开，年年开，如果我逢会必到，只怕就天天泡在文山会海里了；二来我到会意义不大，拿着你们写好的讲稿念一通？我声音还没你好听呢；最重要的是，你是这方面的主官，让大家认可你接受你尊重你，你才能更好地开展工作。” 储春荣点点头，但还是有一丝犹豫。 “我说句世俗的话，当官要学会屁股决定脑袋。你坐在什么位子，就用这个位子的思维来思考问题，来指挥自己的言行。你原来是副市长，现在是副省长，那你首先要给自己来个角色认可，再把自己的胆识c气度c眼光放大到副省长的位置，就什么都解决了。” 储春荣笑了，又点点头，这次点头显得干脆而果断。 李力行出来，钱秘书已经等在外面了，告诉他都准备好了，是不是马上出发？李力行看看表，还不到上午十点钟，从月城到山阳，也就是从狗鼻子到狗屁股位置，还有近八百公里的路程要赶。虽然中间有五百公里是京广澳高速公路，但仅仅是路程的一半，下高速后的三百公里国道要盘桓不少时间。一直以来，领导们都不怎么去山阳，因为那是全省最偏僻的地区，路途迢远难坐车不说，而且去了除了灌一耳朵叫苦要钱的声音，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即使去，也是中途打尖，走走停停，来去十天半月。 “抓紧时间赶路，今天赶到山阳。”李力行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7.065 轻车简从 [第3章第三章新官上任] 第65节065轻车简从 来到办公楼前坪，李力行的江一一00006号奥迪车已经等在那里，秘书长赵文山则垂手站在一辆别克公务舱前。这次出巡，李力行特意交代赵文山要轻车简从，陪同人员除了赵文山和钱秘书，还有司机小文，再无他人。李力行一看就明白，赵文山不知道这轻车要轻到什么程度，所以连自己的车都不开了，秘书也不带了，特意要了个公务舱，如果李力行还要“轻”，就还有可以轻的余地。 李力行说：“老赵，你和我一个车吧。” 赵文山就让公务舱的司机下了车，李力行的司机小文和钱秘书则提了行李过来。一般来说，领导换车可以，但司机不能换，这似乎成了不成文的规矩，大家都很明白。 李力行刚要上车，忽然一辆猎豹越野车开了过来，大家看了一眼，就知道是谁了。这种越野车是邻省湖南产仿三菱帕基诺的，车型和颜色都仿得很像，据说很多部件就是从三菱进口的，性能也差不多，虽然价格比原产的三菱帕基诺便宜，但比照国产的越野车就算昂贵了。这种车主要供军队和单位使用，省电视台以广告作抵引进了一批便宜的作为采访车，车身上的台标和“新闻采访车”字样赫然醒目，十分张扬，老远就能让人看个明白。 越野车径直在奥迪后停住，一身旅行装扮的马莉打开车门，风姿飒爽地从车上下来。 李力行看看赵文山。赵文山为难地说：“马记者消息灵通，非要随行采访。再说，省长下基层一般都要带记者的，这也是惯例。马记者也不是外人，所以。。。。。。“ 马莉走上前来，笑着说：“李省长，这是我的工作任务，台里规定的。你可不能让我砸了饭碗。我可是轻车简从哦，就带了个摄影师，连司机都没带，我亲自开车。” 李力行笑笑，对赵文山说：“我说轻车简从，也没说不带记者啊。”又转向马莉，“不过这次你别老把镜头盯在我身上，还有去山阳和在月城周围打转转不一样，先说好了，不许叫苦。” “不叫不叫，我绝对服从。”马莉俏皮地敬个难看的军礼，蹦跳着去上了自己的车。 李力行和赵文山上了后座，钱秘书上了副驾驶的位置。这之前他一直在摆弄手机，有台手机不停地响着，他看看，摁掉，但马上又响起来了。他索性将它关了，但另一部手机又响了起来，他叹口气，把手机调到振动，放进西装上口袋里。他有三部手机，一台是李力行的，一台是自己的，还有一个小灵通，就是关掉的那个。 车正要启动，黄正德和几个副省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聚在车窗外了，向他们挥手，算是送行。李力行于是也向窗外挥挥手。两辆车开出省政府大院，立即被淹没在繁华大街的滚滚车流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066 习惯搬家 [第4章第四章后院风景] 第66节066习惯搬家 1 杨琦派了手下后勤处刘处长来帮赵文娟安家，挂着西海牌照的货箱车径直开到常委院李力行赵文娟的住所前。两位押车的西海后勤人员和司机要帮着卸车，赵文娟死活不让。押车的说：“赵大姐，您就让我们再做这一回，以后想做也没机会了，连面也可能见不着了。我们不是代表我们几个，而是代表我们的家人，代表整个西海省政府的家属们。”说着说着，两个西北汉子眼睛里竟然泪花闪闪。 “你们的情我领了，”赵文娟也不由动情起来，“回去告诉大家，我一定要回去看看的。你们跑了几千公里，太辛苦了，先回宾馆休息。在这里多住几天，我把家安顿好了，请你们到家里吃饭，吃江南菜。” “不了，我们明天就回去。李省长和您都很忙，不打扰了。” 刘处长带来的一帮人正在卸车，他一边叫着“小心小心”，一边指挥大家往屋里搬。赵文娟说：“没关系，都是些破旧的坛坛罐罐，也不值几个钱。”刘处长看了看，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多余，那些卸车的人都很小心，而且看那架势，不到十分钟就搬完了，实在没什么家当。赵文娟已经习惯了搬家安家，一般不会添置什么昂贵的大件，很多东西能用就用，到搬家时要么送人，要么就丢。事实上，她那些的东西，想送人也没人要了，只能送给收废品的。 刘处长觉得有点闲，就凑过来和西海的人说话，说先去休息，中午他和赵大姐陪他们吃饭。西海的人也就不再坚持。 订购的大件家具要下午到，所以也就没什么好清理的，只把行李简单分配在各个房间里就行了。家当不多，房子就显得很空荡。这套近两百平方的别墅里，除了一大一小两个厅，楼下四个房间，楼上还有一个小厅和两间客房，外加一个露台。房间多，家当分配不过来，有的房间只好空着。搬完行李，赵文娟觉得无事可做，就让大家休息。她和刘处长则去了宾馆，打算好好款待一下西海的客人。 下午，不出半个时辰，家具和冰箱c彩电，电脑等都到位了，这是赵文娟专门花一天时间去商场采购的。她这次打算在江南安家了，这次李力行在江南的时间应该不会短，就算他再调动，她也不想搬家了。她很少去大商场，买东西只能听服务员介绍，自己只把握一个原则：只买对的，不选贵的。一万多的电视机，看上去和五千多的大小效果差不多，她就选五千多的，反正电视就是个看，再先进的功能她也用不上，等于浪费。她算懂电脑的内行，买电脑就不买品牌机，写下一堆硬盘puc内存的型号数据交给电脑商组装，这样既省钱又实惠。又过了一个时辰，院里的保洁员把卫生什么的都拾掇好了，技术人员把彩电和电脑都连上了线，二台电话机也安装到了位。刘处长对家中设施的使用又做了一番详细的说明，特别提到电话机，有一台是内部保密电话。这些，赵文娟不会不懂，但还是认真接受了一次知识教育。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067 首长别墅 [第4章第四章后院风景] 第67节067首长别墅 该做的都做完了，赵文娟就叫大家散了，自己在屋里来回调摆着小件，看看都妥了，还有些必需品要平时零星补充。她尤其把厨房认真摆布了一遍，打算等李力行回来再开火做饭，新房子开伙要讲人气，有的还要请客来家里吃饭，自己一个人就凑合算了。 这种老房子的毛病是窗户太小，屋子里光线暗淡。还不到五点，感觉像到了傍晚。也许还因为地方陌生c房子大的缘故，赵文娟蓦然感到一丝冷清和恓惶，看来今天晚上还得住一晚宾馆。她出了大门，打算看看周围的环境，尤其是那块地适不适合种辣椒红薯。 院子并没有院墙，散落的别墅是由冬青树组成的绿色篱笆围起来的，比墙还显得厚实，有很好的私密性。篱笆外是尚算宽阔的车道和公用花圃，这些设施都有专人负责打理。但院子里的土地，就随各家各户主人的意了，愿种花的种花，愿栽树的栽树，愿种菜的种菜，有的还在院子里挖个小池子养鱼，或者搭个葡萄架，立个秋千。这些打理很能体现主人的兴趣c爱好和品味。赵文娟觉得自己不是个有所谓品味的人，加之李力行也不讲究，一切以实用为原则，就喜欢种菜。农村出来的她对这个很拿手，而且能品尝到自己的劳动果实，实在是一件快乐而幸福的事。 院子里除了几棵观赏树和步道，并没有太多多余的设施，剩下的是几块没人打理的荒土，野草长得茂盛，显得荒凉凋敝。赵文娟想，看来老爷子和他们的习惯差不多，这些土地当初也是种菜来的。刘鼎成在江南的时候，她每年都要跟着李力行到月城来看望一两次，但他们从来都没来过刘鼎成的家，每次都是去的办公室。老爷子脾气怪，从来不让别人去他家，就算李力行和赵文娟也不例外。尤其是过年过节，他都跑到基层慰问去了，想拜个年节都难。但他很高兴看到赵文娟，每次赵文娟给他带的煨红薯，他就在办公室当着他们的面吃了，那吃相既香甜又满足。他说，这红薯只有赵文娟煨的最好吃，而且只能用乡下的柴火煨才香，到城里就煨不了。只可惜这煨红薯不能多带，每次赵文娟就带两个，多了吃不完也保存不了。 赵文娟随手拔掉几把野草，看看土质，觉得还不错，种这些蔬菜瓜果，要的是有机质丰富的熟土，如果是沙质生土，就不适宜下种，还得经过一段时间的熟化处理。她高兴的是可以马上种红薯了，这个季节，辣椒已经过了季，只能等明年种了。 把院子做了一番规划，赵文娟锁好大门，出了院子，打算回宾馆。拐个弯是主车道，但一般很难见到车和人。虽然常委院有十多座别墅，但不是常委们非得住在这里，大家也不再以住常委楼为荣。很多常委们在外面住习惯了，或者嫌这里的房子老旧，就不想搬家。这里住的很多是离退休的老常委，都住习惯了不想搬。所以就算碰上人和车，也不一定认识熟悉。赵文娟新来乍到，就更不用说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068 第一夫人 [第4章第四章后院风景] 第68节068第一夫人 可她偏偏运气好，迎面碰上两个人一台车。人是两个女人，一老一轻，车是一台手推的轮椅车。 坐在轮椅车上的老女人苍老干瘦，头上花白的头发稀疏零落，如果不是套着一件宽松的衣裙，看上去就像一架人体骨骼标本。她的身体佝偻着，似乎支撑起脑袋都很费力。脸上的肌肉几乎都萎缩了，眼窝深陷，但两只显得很大的眼睛却奕奕有神，只不过那眼神看得让人发瘆。推着轮椅的年轻女人却显得健硕丰满，体态婀娜。所谓年轻，也是得益于于老女人的衬托，至少也看得出三十来岁年龄了。年轻女人推着轮椅缓慢地向前走，扭动的腰肢很好看，她的脸同样丰满圆润，表情温和甜美，看上去让人觉得纯净而舒服。 赵文娟站在路边，等着轮椅车过去。老女人的眼光自从看见她，就一直黏在她身上，这让她感觉很不自然。她只能微笑着去应对。她知道，这是一位病人，而且肯定是某位领导的家人，微笑是必要的礼貌和尊重。 老女人路过她身边时，忽然说话了：“你是李省长的夫人吧？” “是，我是李力行的爱人，我叫赵文娟。”赵文娟大为惊奇，没想到这院子里竟然有人会认出她，“您是？” “她是高书记的夫人肖大姐，”年轻女人答道，“我叫龙晓玲，是他们家的保姆。” 赵文娟很吃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江南省第一夫人？来江南前，赵文娟对这边主要领导和他们的家庭背景有所了解，这也是职业需要吧，融洽处理好后院关系，是她这个领导夫人的必修课，而高夫人当然是重点。她知道高夫人姓肖，是高树德上山下乡时自由恋爱的农村姑娘，两人有着深厚的革命情谊。但她怎么也无法把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女人和自己印象中的高夫人联系起来，她一看就是个残疾人，两只露在外面的手明显扭曲变形了，犹如两只油炸鸡爪。如果不是她身边的保姆龙晓玲介绍，赵文娟怎么也不会相信。 “哦，是肖大姐。我来才几天，还没来得及去看您。”赵文娟连忙欠下身，双手去握肖大姐的一只手。其实她只需一只手就足以握住她那只干瘦的左手了，并且一握就能直接触摸到手上坚硬的骨头。这让赵文娟突然想起一次参加公益慈善活动时看到的一副照片：一个埃塞俄比亚小饥民鸡爪似的黑色小手放在一个宽厚的白人大手里，看了叫人直想落泪。 “你客气了，我一个废人，有什么好看的。你有你的工作要忙，多幸福啊。”肖大姐虽然体弱，但声音却很清亮，“我看李夫人很面善，一眼就猜到了，也是缘分啊。” “是，肖大姐能一眼认出我，真是惊喜。”赵文娟有点感动，“改天我一定好好登门陪陪大姐。” “好啊，我喜欢你这样的姑娘，一看就讨人喜欢。” “大姐夸奖了，我都老姑娘了呢。”赵文娟说，“您这是去哪？”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069 满腹狐疑 [第4章第四章后院风景] 第69节069满腹狐疑 “刚刚去参加了一个捐款活动，大姐非要亲自去，”龙晓玲回答，“这不，才回来。” “那肖大姐肯定累了，您好好休息吧。” 赵文娟和两人告别后，站在路边看着龙晓玲推着肖大姐缓缓走去的背影，心里还在狐疑。她见过历史博物馆里高树德年轻时斗天斗地的照片，也在电视上见过高书记现在的形象。高树德不说是英雄豪杰，怎么也算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且在外形气度上绝对称得上美男子，年龄也一点不显老，看上去最多五十出头。而这肖小大姐与他太不相配了，要是让他们走在一起，说是母子都不为过。作为女人，赵文娟始终认为夫妻应该符合郎才女貌的传统才对，就像她和李力行那样。她脑子里浮起一连串的疑问，这个肖大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高书记怎么会找这么个老婆，而且不离不弃，他们的日子又是怎么过的？ 发了一会愣，看看肖大姐的轮椅车已经消失了，她不由自嘲地笑了笑。都是自己爱操心，这是别人的家事，实在不该自己操心。不过这也提醒了她，作为省长夫人，她下一步应该主动和后院里的夫人们联络走动，密切一下彼此的关系，而第一个最应该看望的，就是这个高夫人肖大姐了。 她突然决定今晚不住宾馆了，她应该尽快适应新环境新生活，并且明天就去上班。她的工作关系已经转到省档案馆，但还没去报到。 她打个电话给杨琦，告诉他自己的家已经安顿好了。杨琦说：这么快？我还准备过来看看呢。唉，都怪我，这段时间省里领导变动大，很多后勤上的事情要处理，都忙晕了。赵文娟说，我和力行都理解，力行还特意交代，你很忙，小事叫我自己解决，不给你添麻烦。 “省长和您真是体谅下属啊，要都这样，我就轻松多了，”杨琦感慨着，“哦，对了，按照规定，省长家里可以配个公务员，一个保姆，照顾你们的家庭生活，必要时还可以配保健医生和警卫员，您看看有什么要求？” “谢谢杨秘书长，不必了，”赵文娟说，“我家里也没老小，就我和力行，平时有我照顾力行就行了，多个人反而不自在。就不给组织添麻烦了。” 杨琦说：“那行，等省长回来我们再议，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 赵文娟要他把宾馆的房子退了。杨琦说不急不急，宾馆是安排给李省长的，反正是空着的。赵文娟说，我家安好了，李省长也就有家了，不用住宾馆，退了吧。杨琦说：也是也是，您的家就是省长的家啊，那我就退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5.070 特殊单位 [第4章第四章后院风景] 第70节070特殊单位 2 第二天，赵文娟一早就到省档案馆报到。档案馆就在省委大院里，走几分钟路就到。赵文娟走进大楼，二楼办公区里静悄悄看不到人迹，只有搞卫生的保洁员在拖地。赵文娟径直走到走廊的尽头，才看见一间办公室开着门，门上挂着一块牌子：馆长办公室。 赵文娟觉得有意思：这恐怕是全省唯一上班领导不敢迟到，员工可以随意的单位。 谁都知道，省档案馆这样的单位领导家属成堆，简直就是省委省政府机关的后院，这种情况在哪个省都一样。领导干部们一到任，家属就要跟着解决工作安排的问题，而档案馆这样的地方是最好的去处，工作轻松，没什么太高的技术门槛，甚至连上班都不用跑路（档案馆一般就设在省委大院里，当然也是便于查找档案资料）。毕竟很多领导干部到了这种级别，其家属的主要任务就是照顾领导，把领导照顾好了就是对革命工作最大的贡献。当然了，你不能把家属们当成专职家庭主妇，还是要给他们一份工作，一个名义，一个领工资福利的地方，有的还要给个相应的级别，比如赵文娟，在西海省档案局就是正处级干部。 而最难当最难受的正厅级干部恐怕要数档案馆的馆长了，虽然级别不低，其实比小媳妇还难做。手下一批员工，谁的老公或老爸的官都可能比他大，个个都不能得罪不说，还得小心伺候好了，一点不小心，就可能传到上级领导的耳朵里，坏了自己的印象，这官就不要当了。 最要命的是，这些手下除了大有来头，绝大多数还都是女人。三个女人就一台戏，几十个女人该是什么阵势？女人多热闹倒也罢了，问题是女人多就名堂多是非多，难免间常爆发些是非争端，你这当领导整天提心吊胆不说，若是出了是非，处理时一碗水没端平，那一方就得罪了，而要在两个女人中一碗水端平，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最好的办法是关口前移，将事故苗头扼杀在萌芽状态，避免将事情闹大闹僵。因此，馆长不但要具备顶级和事佬的水平，还要有超级洞察力和预见性。此外，还要把自己的言行修炼到家，比如上下班迟到早退这样的细节都要注意，否则就不好去说别人，还很容易上身。当然，有其弊就有其利，要是把内部调和得一团和气，把重要的人和事都伺候摆弄到位了，好处多多自不必说。 赵文娟在馆长办公室门口停住，轻轻地敲了几下门。里面传来一声：“进来。”她推门进屋，一个矮矮胖胖的五十来岁的男人正在往一个精致的玻璃杯里放茶叶。 “颜馆长好。”赵文娟虽然和他素未谋面，但不用猜就知道他是馆长颜和平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6.071 个人爱好 [第4章第四章后院风景] 第71节071个人爱好 颜馆长连忙放下茶杯，绕过大班台走过来，老远就伸出一只肉呼呼的手：“哎呀，是赵处长啊，您这么早就来了？” 看来颜和平也是精明人，不用猜就知道她是谁，而且摆出一副下级迎接上级的热情欢迎的架势。赵文娟已经习惯了这样，但还是保持着自己下级的谦和：“颜馆长，我是来向您报到的。” “哎呀，您这么急干嘛呀。您刚来，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还要多休息休息啊，”握完手，颜和平又绕回到大班台后，继续倒茶叶，只不过多拿了个“主席瓷”茶杯，先把茶叶放上，才放自己的杯子，然后去饮水机上倒水，“调令上不是有十五天的期限吗，不急不急嘛。” “不是急，是家里的事都安顿好了，闲着也是闲着，想早点熟悉工作。” “来，喝口茶。这是最好的雍阳龙井，还是明前的，”颜和平将一杯热气腾腾的绿茶送到她面前，“高书记知道我好这一口，特意给我要了一点来的。” “雍阳龙井？”赵文娟虽然不懂茶，但还是知道龙井是杭州西湖边的一个地名，龙井茶因地得名。雍阳则以雍阳毛尖著名。这雍阳和龙井扯在一起，却是没听说过。但后面的话她听明白了，高书记和他颜馆长关系不一般，连他爱茶都知道，而且还很关照他这个人爱好。 “呵呵，看来赵处长也懂茶啊。”颜和平说，“这雍阳龙井是新品种。雍阳是以毛尖著名，可现在产毛尖的地方太多了，鱼龙混杂，难以显示出特色，慢慢地就被湮灭了，所以他们就引进了龙井茶的生产工艺。雍阳原茶品质绝不在龙井之下，加上这工艺，出产的雍阳龙井自然不会比正宗龙井差了。” 赵文娟揭开杯盖，果然一股龙井的独特清香扑鼻而来，直透肺腑，不由由衷的赞道：“好茶。” 颜和平在大班台后坐下来，这才像个谈工作的架势。“赵处长，您的工作热情太高了，我很感动。但考虑到你的特殊情况，我们党组成员一起研究过了，决定不给您安排很具体的工作，工作时间嘛也由您自行决定。虽然您的工作关系在这里，但实际上省长那边的很多公务活动你都得参与，也很具体的。您的意见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7.072 破解难题 [第4章第四章后院风景] 第72节072破解难题 “我明白。我也考虑过了，会处理好这些关系。”赵文娟说，“但我还是希望做点具体工作，我习惯了做业务工作，忙一点没关系，充实。” “赵处长的业务能力很强，我们很了解。西海省档案馆的网站，就是你这个信息处长一手搞起来的，在全国档案系统都是有名的。”颜和平说，“这样吧，我们再研究研究，怎么调整一下。” “不要调整了。我不要什么职务，做点具体事就行。”赵文娟明白他说的调整是什么意思，就是要给她安排一个信息处长或别的处长级别位置，而这也许正是让颜和平和他的党组成员们头疼的事。因为信息处和其他处处长的位置肯定有人坐了，而这些处长们也许就是某位领导的什么人，要将他（她）从自己熟悉的位置上挪开，绝非易事，弄不好就会惹出一堆是非。 “那怎么行，”颜和平说，“你可是正处级领导干部，也太降低您的身份了。” “我觉得行。您要真安排一个处长的位子给我，我的担子就重了，省长那边的事也许就顾不过来了。” 赵文娟这样说，让颜和平的台阶下得很顺利。他没想到赵文娟会这么豁达通融，连自己的难处都考虑到了。他赞赏道：“赵处长真是高风亮节啊！这样吧，我这个馆长就做主了，您到信息处负责网站，网站是相对独立的，有专人维护和管理，您只需指导指导就行了，您的正处级待遇不变。您看如何？” “很好，我很满意的。” “那就这么定了。”最满意的其实是颜和平，原本一个大难题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他那肉呼呼的胖圆脸上满意得像个弥勒佛。他拿起电话：“这样，我叫信息处的王处长和人事处的张处长来，和你认识认识。” 电话没人接，看来两位处长还没来上班，什么时候来，来还是不来都还是个未知数。颜和平只好说：“赵处长，报到手续我叫张处长办，工作的事我再和大家通通气。我看这几天您还是安心休息，有事我会随时和您沟通。你看如何？” 赵文娟原本也就是来报到的，知道工作的事一时半会也不会妥当，颜和平肯定需要有个缓冲，就谢了颜馆长的好茶出来。颜和平将她送到走廊上，走过长长的走道，赵文娟发现快九点了，除了几个办公室里有年轻人的身影在晃动，大多数办公室还是关门闭户的。她想起在西海也是这种情景，也就没什么好奇怪。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8.073 主妇情怀 [第4章第四章后院风景] 第73节073主妇情怀 赵文娟从档案馆出来，将省委大院内的环境好好熟悉了一番。省委大院简直就是个小社会，而且是个被过滤净化了的社会，里面所有的设施一应俱全，功能配套十分齐备，大到影剧院（大会堂）c图书馆c医院c子弟学校和幼儿园，小到商场，电信营业厅，邮政代办点甚至修鞋摊点，应有尽有。不出大院，你就能把办公家居一应事务全部搞定，而且这些从业人员素质都很高，都是经过严格的甄别才进入大院从事经营活动的，他们也都知道，院子里的人哪怕就是个小毛孩都得罪不起，所以都怀着一种为领导热情服务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脸上无不挂着谦和可人的微笑，连说话都细声细气，温暖动人。赵文娟将平时可能用到的一一熟悉了，重点记住了医院，商场c电信营业厅等位置，最后到小菜场去转了一圈，出来时手里还拎着一袋菜。 她每到一地，最喜欢逛的地方就是菜市场。她觉得菜市场最能反映一个地方的地域特色和百姓最真实的生态，小到物产c风俗c环境c民情c民生，大到一个地方的政治c经济c文化状况，万象包罗，而且无法作假。赵文娟觉得官员们最应该去的地方，就是菜市场。比如一个地方的物产，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西海和江南就有着很大的差别，西海是高原畜牧业发达省份，放眼菜市场，卖牛羊肉的摊位占了一多半，各种鲜肉和奶制品琳琅满目，而蔬菜的品种则很少，其品质和新鲜度也很差，大多是从内地长途运输去的，价格也贵，可见本地出产不多，最多也就是几种当地才有的新鲜蔬果，比如毛毛菜，黄金瓜。但毛毛菜和黄金瓜在江南则见不到，菜市场一多半的摊位上各种果蔬鲜嫩欲滴，而肉食却很少。这也反映出两地老百姓的生活和饮食习惯，西海以肉食为主，江南则以素食居多；至于价格，则体现了老百姓的收入状况生活水平以及当地经济的发达程度。 最有趣的，当然是和摊贩们讨价还价了，初到西海的赵文娟去买菜，喜欢按江南的习惯砍价，可随你怎么砍，对方就是一个“不”字，后来索性对你不予理睬，懒得多费口舌；再下去就可能激怒对方，认为你是在存心开玩笑调戏。但在江南，你要不砍价，摊主们反而会奇怪地多看你几眼，看看你是不是或大款，因为只有这两种人才不会砍价；而砍价的过程，更是一种智慧的较量，透着机智和谋略。很多时候，赵文娟享受的并不是可以省下几分几毛钱的乐趣，而是一种小市民式斗智斗勇的语言口辩的快乐。从砍价可见两地人的性格c习惯c处事态度完全不同，所以江南多出政治家，而西海则盛产马匪莽夫，这或许就是文化。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9.074 后院式交际 [第4章第四章后院风景] 第74节074后院式交际 赵文娟原本没想买什么，但这个季节居然能看见红菜苔，实在是一种惊喜，还有一种禾花鱼，个不大却肥嫩鲜美，是江南稻田里养出来的特产，都忍不住买了。虽然手里提着菜，但她并没打算自己做午饭，而是去找一家食堂就餐。省委里除了常委食堂，还有其他三个食堂，现在都开放了，彼此引入竞争机制，所以菜品和主食种类很丰富。赵文娟走进离家最近的第二食堂时，还不到下班时间，偌大的餐厅里还没人就餐。她打了一份饭，觉得味道不错，就打了张两百元的饭卡。对她来说，这是必须的，不想做饭或忙的时候，就在这里解决了，既方便又快捷。 吃完饭回到家，计划好好睡个午觉，下午去看望高书记的夫人肖大姐。她想下午一定是肖大姐的活动时间，比较方便，昨天就是在下午遇见她的。 3 赵文娟没想到，第一个来拜访她这个省长夫人的人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张扬响亮。 几天劳累，加上昨晚择床（有意思，自己家里的床居然睡不习惯）没睡好，赵文娟中午一倒下就睡着了，朦胧间听到屋外有响动，蓦然惊醒过来，看见窗外光线昏暗，以为又是黄昏。她爬起来，细听外面，像是有汽车驶过，接着传来马达熄火和刹车的声音。常委院取静中之静，一点小响动都特别响亮，领导的司机们都会特别注意，不按喇叭自不必说，连油门都压到最小，避免惊扰他人。这位闹出这么大的响动，显然有些不懂规矩。 赵文娟正想着，屋外传来女人说话声，同样高腔高调，接着自家门铃滴滴地响起来。因为新装的电池，门铃声也特别响亮。本来常委院都要装视频对讲的，但很多老同志不习惯高科技，就继续使用门铃和猫眼。赵文娟从猫眼里看看，见门外站着一高一矮两个女人，原来是来找自己的。 赵文娟跟着李力行多地为官，每到一地，早已习惯了这种官场和后院式的交际。还是在北山时，李力行出任省政府驻深圳办事处主任后，她就不再是普通的家庭主妇了，连县长和书记都高看她一眼，工作和生活方面有求必应不说，一到年节领导们还要来家中慰问，甚至平常也会嘘寒温暖地关照她。开始还只是北山的官员，后来连山阳的领导干部们来到北山，都免不了来探望。这让她很不习惯，索性搬出县委的宿舍楼，住回了娘家。开始，她还有些沾沾自喜，但赵爸爸却异常清醒。 “这不是什么好事，”他警告她说：“这些人都是冲着李力行来的，欠下的人情总是要还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0.075 门神赵爸 [第4章第四章后院风景] 第75节075门神赵爸 果然，就有人请她给李力行带话或办事，公务私事她也分不清，李力行能不能办到她更是没底，只能如实转告远在深圳的丈夫。“你以为我是省长啊？”李力行说，“我就是个小小的办事处主任，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以后不要答应，就更不要去为难老爷子了，他可是铁面无私的。”自从面见刘鼎成后，他们夫妻就称刘鼎成为老爷子，跟自家人一样。赵文娟开始还生丈夫的气，倒是赵爸爸很豁达：“力行说的对。他现在就应该夹着尾巴做人。这样，以后这种事，你都装糊涂，我来给你把关。” 于是赵爸爸就成了秦叔宝和尉迟敬德，以他天生的机智和圆熟的做人技巧，把这些麻烦事处理得漂漂亮亮，既没把人得罪，又推得合情合理。“你看啊，这么大的事，我家力行也插不上嘴啊，他这个小主任才当多久？又不在月城，别把大事耽误了。”或者说，“你这么点芝麻小事，要是我家力行去跟省长说，省长会怎么看？你就别为难他了。”至于对李力行和刘鼎成省长关系不一般的说法，他一句话就否定了：“这哪跟哪啊，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嘛，你也信？”对那些提着礼物来的人，他也不是拒之门外，而是照收不误，等来人把事情说完并被照例婉拒之后，带着一份失望的心情离开时，赵爸爸会让文娟提着一份回礼送出门。这份回礼大有学问，就是价值绝不在来礼之下，来人回家一看，虽然事情没办成，但除了感动也无话可说。 但赵爸爸也有出格的时候，一次是县里重点中学要改造教学楼危房，那房子都快塌了，几百个孩子还挤在里面胆颤心惊地上课，可上面答应的一百多万专项资金就是迟迟不下来，县委书记拿着报告找到赵文娟，说能不能请李力行找省长在上面批示一下？赵文娟回家和赵爸爸说了。“这事得办，而且越快越好，”赵爸爸说，“我估计书记也是正常的路子走不通了，北山穷，拿些土特产去打点那些官老爷，起不了作用。一百多万不是个小数目，不请把尚方宝剑不行。” 赵文娟就把这事交代给了丈夫，而且很快就有了结果。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1.076 青出于蓝 [第4章第四章后院风景] 第76节076青出于蓝 还有一次是县里有个家庭出身不好的老教师，因为父亲是大地主当年被了，本来在大学当老师的他被遣返原籍劳动改造，一家人过着穷极潦倒的生活，现在想落实政策，但却投诉无门。赵爸爸说：“我还不信，这事就这么算了，我让我家力行给你办。”他亲自给李力行打电话，将那位老教师的报告寄给他，让他面呈省长。半年后，这位老教师提着一只猪头上门来，告诉他问题解决了。在北山，猪头是送给最受尊敬的人的大礼，但赵爸爸坚辞不受，说不过办了件本应该做的事，实在是受不起这份尊敬。 此外，就是赵李两家亲朋好友需要应对，赵爸爸就和李木头结成联盟，耍起了太上皇的威风：有两个老家伙在，谁也别想给李力行添乱，现在的日子又不是过不去，有困难大家帮衬着解决，谁也别有非分之想。赵李两家好不容易出了个人物，不能因为你们贪点蝇头小利而毁了，就这样活活地断了大家的念想。 赵爸爸的这一套人情世故，赵文娟心领神会，并在以后的后院生涯中受用不小。当然，后来的请托和礼物比在北山时要复杂多了，甚至很多暗藏陷阱，但赵文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仅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还把赵爸爸的招数升华得出神入化，唯一不变的就是赵爸爸奠定的原则和底线。只要坚守底线，赵文娟相信，任凭风浪起都能稳坐钓鱼船。 有了赵爸爸这座门神，赵文娟在北山的日子过得还算清静，谁都知道赵爸爸这一关不好过，自然知难而退；但到山阳后，她就必须独当一面，毕竟山阳的人事要复杂多了。开始她遇到自己不知如何是好的事情，都会请教父亲，而赵爸爸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后来，她无需依仗父亲就能独立处置，她成熟了。她在山阳后院的人际圈里赢得了一致的口碑：识大体顾大局，没架子不摆谱，外柔内刚女中丈夫，美丽善良冰雪聪明，低调高品人情练达等等，不一而足，甚至给当时身处漩涡中的李力行帮了不少大忙。后来到西海，有了山阳的历练，她更是驾轻就熟，因为西海人没江南人那么多花花肠子，无论男人女人言行都直来直去，需要用心的，就是要尊重和照顾到他们的风俗习惯，别的实在太简单了。 现在，回到江南的赵文娟必须做足功课，以应对未来复杂的人事关系。她不得不重温山阳旧事，甚至深情地怀念起父亲。她仔细地预想和计划自己到江南后必须去应对的事情，以及它们的轻重次序，这些都不能有所差池，否则会贻害无穷。她恪守的底线就是，作为夫人的她，绝对不能给省长丈夫带来任何不良影响，不说帮忙，至少不给他添乱。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2.077 意外来访 [第4章第四章后院风景] 第77节077意外来访 昨天晚上，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没睡好，想的就是在把安家和工作的事情安顿好后，再在合适的时间去拜会一下几个主要领导的夫人，这些人好几个都住在常委院，不说官场关系，至少也算近邻，自己初来乍到，这是应尽的基本礼节，否则就有点目中无人的摆谱了。而第一个该拜访的当然是高夫人，也是运气好，有了昨天一面，拜会就容易多了。 当然，她也想到会有人来拜会她，未来一段时间的迎来送往也是无法避免的。只是，门外的两人来得太快了，这才几天，按理说没人打扰，都应该知道她需要时间来打理自己的事情。她甚至预想不出来的是什么人。 4 打开门，一阵高八度的笑声伴随着肆意而炽烈的热情扑面而来，高个子女人一见她，就大呼小叫开了：“哈哈，我说什么来的？”她转向矮个子女人：“在家吧？你还不信！” “您易总神通广大，我哪敢不信啊。”矮个子不好意思地说，“您是赵姐吧？我是周同的爱人黄小妹，这位是黄省长的夫人易丹。我们听说您来了，特意来看您的，也没来得及招呼。您现在方便吧？” “赵姐，都是我的主意，”易丹说，“您新搬家，我特意拉小妹来，看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哦，是你们两位啊？”一个是副省长夫人，一个是副秘书长夫人，赵文娟听明白了，就侧立一旁，让她们进来，“欢迎欢迎，快进来吧。我这个家简单，三下两下就弄妥了，要帮忙也不敢劳动你们啊。” 易丹倒是不客气，大大咧咧地进来，径直往客厅的沙发上坐了。黄小妹却有些畏缩，站在客厅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你坐，”赵文娟对黄小妹说，“家是弄熨帖了，昨天才买了家具，只是我自己还没习惯呢。都随便吧。” 黄小妹就依着沙发一角坐了。易丹则坐在沙发正中，习惯性地交上二郎腿，眼睛在屋里四处梭巡。 赵文娟细看两人，这才看清楚两人的容貌。易丹看上去四十岁左右，至少一米六五以上的个头，身材高挑，眉眼脸蛋十分标致，虽说经过修饰，但修饰也需要好底子才行，要不麻袋片上绣花，怎么也修饰不出好来。她一身光鲜时尚的装扮，粉色纱质披肩，高腰长裙，一看就不是大路货，而是名品店里的限量版，再加上脚上一双得体的半高跟光皮鞋，头上挽在脑后的发髻（肯定也是发型师精心设计的），整个人活脱脱一付明星相，浑身上下熠熠生辉，富贵逼人。相形之下，黄小妹就只能算是麻袋片了，她矮矮胖胖，臃肿的身形再加上脸上明白无误写着的五十多岁的年龄，就显出一付老态，大概怎么打扮也是麻袋片上绣花，身上的衣着也就很随便，不过，她的面相倒是疏朗和善，让人一看就觉得真实亲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3.078 思想僵化 [第4章第四章后院风景] 第78节078思想僵化 赵文娟以她多年和陌生人打交道的经验，只需多看几眼，就能从外表和言行举止把人的秉性弄个大概，但她的习惯从来都是在基本的判断中去发现他（她）的优点和长处，并且由衷地欣赏这些长处，而不会把人往坏处想，把缺点计较放大。虽然易丹这种高调不羁甚至反客为主的做派让她很不习惯，但也就是不习惯而已，她认为，每个人都会有他（她）独特的个性和行为特点，只要不太出格，都是应该去尊重的，否则大家都千篇一律地遵循某种行为模式，那这个世界也太单调无趣了。她对这位副省长夫人的印象是：这人性情奔放，大胆泼辣，很强势，外表气质超群，只是这外表和气质稍嫌单薄，缺乏内在深厚涵养的支撑。与人相比，赵文娟由衷欣赏的是她小姑娘银铃般的声音，音质纯净响亮，简直可以和美声唱法媲美，一听就让人心生愉悦，让她不由自主地联想起最喜欢的歌星李娜和她歌里雪域高原的境界。 有意思的是，这个黄小妹实在不能称作小妹了，尤其是易丹叫她小妹，简直就是个讽刺，可黄小妹不但不介意，反而乐呵呵地应承，这足以说明她是个简单实在没什么主见的女人。赵文娟最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简单快乐，不需设防。想想她见过的周同副秘书长，也一副土里吧唧的老实相，这夫妻两倒是再般配不过了，很符合她关于夫妻门当户对的观念。 “唉，这常委楼名声在外，实在是名不副实，太落伍了，”易丹梭巡了一通，说，“看看这窗户，还是这种老式的格子窗，都什么年代了，省委也不差这几个钱，换成铝合金的就那么难吗？” “也不是难，”黄小妹说，“听我家老周说，这房子本来就老旧，换铝合金的不协调，反而难看。” 赵文娟说：“这也是道理。院子里很多老同志，大概习惯了这种风格。” “思想僵化。那就把这些古董统统推到了，建一批新式的，我还不信他们住不习惯。”易丹愤愤不平地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赵文娟笑笑，张罗着去烧水倒茶。“赵姐，你就别忙乎了。”易丹见了说：“我们刚喝过茶来的，别客气了。” 黄小妹站起来说：“赵姐，我来吧，怎么能让你劳累呢。” 易丹说：“这端茶倒水的活，赵姐哪能亲自干呢。省长家里，组织上应该配保姆啊。” 赵文娟说：“没必要，我家里也没什么家务，不好麻烦组织。” 易丹说：“那也应该自己请个保姆。我现在啊，没个保姆还真不习惯了。连小妹家都请了保姆，她原来舍不得，都把自己累成个黄脸婆主妇了，现在不干家务，气色都不一样呢。” “那是那是，”黄小妹说，“自从请了保姆，我至少不用天天窝在家里，有时间做点别的了，用丹丹的话说，就是享受生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4.079 口无遮拦 [第4章第四章后院风景] 第79节079口无遮拦 “就倒杯茶，哪有那么严重啊，”赵文娟对你来我往的两人说，“我们女人做点家务，这也是生活，是不是享受，就看你个人的态度了。” 赵文娟麻利地倒好两杯绿茶送到两人的手上，又自己倒上一杯，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黄小妹接茶时手有点抖，茶水差点撒到身上；易丹则看了一眼茶杯，并不喝，将茶放到面前的茶几上。 “赵姐啊，我看你还是考虑请个保姆。你贵为省长夫人，哪能不清保姆呢？”黄小妹说，“江南省厅级以上干部家庭，谁家没保姆？如今的人啊，都会享受了。” “你怎么知道赵姐不请保姆？”易丹说，“人家这不是初来乍到嘛，要慢慢物色个好的。” “赵姐，这事交给我，我到雍阳给您物色一个，保证好。”黄小妹一副热心肠，“雍阳的保姆是有名的，您看高书记家的保姆龙晓玲就是，伺候个瘫子，一干就是十多年了。” 易丹看了黄小妹一眼，黄小妹连忙住了嘴，大概也觉得自己有点口无遮拦。 这两人说话接得紧，几乎没有赵文娟插话的余地。现在消停了，始终温和微笑着的赵文娟才喝口茶说：“不瞒你们两位，我还真没请过保姆呢。我这人命贱，家里多个外人就不习惯。” 赵文娟说的是实话。她只在山阳时请过几天保姆，那时候孩子小，自己要上班，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事要应付，实在忙不过来。但那几天让她很不适应，家里突然多出个外人，连穿衣服都不敢随便，就更不要说粘着丈夫亲热了。那时候两人年轻，又久别重逢，比新婚燕尔还甜蜜。李力行也觉得不适应，说这个家都变得不是自己的家了，一点私密性都没有。而且这外人不但帮不上忙，反而要她操心照应，生怕她出门在城里走丢了，就让那个北山来的小姑娘回了家。她把儿子交给正闲着无聊的父母去管，幼儿园小学几乎都在北山上的，直到赵爸爸去世，她才把儿子接到自己的身边。她很庆幸自己的这一决定，儿子在父母的教育下乖巧懂事自立自觉，要是自己管，也许早就宠坏了。 这以后，她完全用不着请保姆，儿子大了，自己的事情都让他自己打理，她根本不用操心，而对做家务，她更觉得是一种享受：逛菜市场讨价还价能享受到小市民式机智的乐趣，看到时新小菜能闻到大自然的清新的气息，做几样赏心悦目的菜肴则是一种艺术，而且还能得到丈夫由衷的赞美，说是吃遍了外面的馆子，最后还是老婆做的菜最对胃口；能亲手伺候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更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人伦之乐，一种奢侈的幸福。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5.080 大姐小妹 [第4章第四章后院风景] 第80节080大姐小妹 至于家里，她喜欢简单整洁，每天随时收拾，也花不了太多的时间，而每周拖两遍地大搞一次卫生，则成了她锻炼身体最好的方式，虽然出一身大汗，浑身疲累，却能活络气血，保持体形，把身体里多余的脂肪燃烧掉。这些都是享受，如果家里请个保姆，自己什么都不干，不但把自己运动的机会剥夺了，同时也失去了太多普通人的生活情趣和享受，人活着要接地气才踏实，作为官太太的她，最害怕的就是那种高高在上悬空的感觉。说到底，生活就是一种态度，同样的事情用不同的态度对待，结果就完全不一样。 当然，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态度，她从不把自己的态度强加给别人，也不会因别人的态度而随意改变自己。 “我该怎么称呼你们二位呢？”赵文娟说，“黄姐应该比我年长吧？我应该叫你姐才对。小易肯定比我小了，应该叫小妹才是。” “哈哈哈哈，”易丹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震得屋子里的四壁嗡嗡作响，人也笑得前仰后合。黄小妹则一脸的惶惑，脸上的笑容有点僵。赵文娟感到疑惑：自己这句话再正常不过了，有那么好笑吗？难道说错什么了？ “赵姐啊，你搞反了。”易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不容易止住笑，才说，“你该叫她小妹才对，至于我，你叫我丹丹就是。” 原来，黄小妹占了名字的便宜，虽然年近六旬，但整个省政府后院以及认识她的人都叫她小妹，甚至连小一辈的人也这么叫，她也不在意，甚至乐于接受。黄小妹就是个地道的农村妇女，据说是周同年轻时搞社教搞出的成果。那时候周同就是个普通的乡镇小干部，而黄小妹则是他社教时房东的女儿。两人半边户了很多年，直到周同调到省政府搞后勤，黄小妹才带着一群孩子进了城，做起了全职家庭主妇。刚进城那时，多年的劳作让她看上去简直就像个老太婆，经过这些年的调养，倒是越活越回去了，尤其是皮肤，完全脱去了当初的黝黑粗糙，变得白净细嫩，像换了张皮似的。更重要的是心态，自从进了城，孩子都长大自立了，她那简单知足的村姑天性被彻底解放出来，简直回到了当年的少女时代。她和周同夫妻感情很笃，多年的不离不弃一直传为佳话。 “赵姐你是没看到她家周大秘书长叫她的那种亲热劲，听了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易丹说，“只要她老公一叫小妹，她那神态和十八岁小女孩都有一比。”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6.081 大有故事 [第4章第四章后院风景] 第81节081大有故事 “那也没你家黄省长叫你贵气，”黄小妹一脸娇羞地说，“你还跟个女王似的，爱理不理。” 易丹反击说：“我干嘛要理他，不就是个副省级干部吗？整天忙得不见人，挣的钱也不比我多，我才懒得理呢。男人啊，要女人镇着才行，哪像你，百依百顺，一点独立的意识都没有。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看非得给你来一次妇女解放运动才行。” 黄小妹说：“他不也依着我嘛。我现在还不解放？想干嘛干嘛，他都依着我。” 看着这两人斗嘴，赵文娟觉得很有趣，显然黄小妹是个人缘极佳又毫不计较的人，她能过上现在的日子，已经很知足了。“好了好了，我不叫姐，会把你叫老的，也叫你小妹吧，”赵文娟对黄小妹说，又转向易丹，“丹丹这名字好，叫着像明星，人也长得像明星，我听你的声音简直和李娜差不多。” “赵姐真会夸人。不过我还真没把明星放在眼里，你没看见那些明星，在台下卸了妆，个个都难看死了，说到底都是些下九流的戏子。”易丹说。 赵文娟感到尴尬，刚才的话她是由衷的赞美，并不是想故意恭维，没想到易丹对明星们是这么个看法，倒成了贬低她的意思了。 “丹丹年轻时就是大明星呢！要不是当了官太太，早就红了！”黄小妹说。 易丹又盯了黄小妹一眼，黄小妹赶紧住了嘴。后来赵文娟才知道，这里面大有故事。这个话题看来又进行不下去了，赵文娟说：“听口音，小妹是雍阳人吧？丹丹的普通话太标准了，一定是北方人了。” “我就是土生土长的月城人。”易丹说，“小妹的口音，谁都听得出来。这雍阳话，都成了江南普通话了。” 接着就聊起了别的。赵文娟大致了解些她们的现状：易丹自己开着一家公司，从事演艺文化广告方面的业务，而黄小妹则帮着易丹管理公司内务，每个月能拿到一笔不菲的薪金。目前，公司的业务有专人打理，易丹只需动动嘴皮就行了，有足够的闲暇享受生活，也时不时带着作为下属和邻居的黄小妹出来享受一下。今天来看赵文娟，两人自然是最佳搭档了，一个副省长夫人和一个副秘书长夫人来拜望省长夫人，顺理成章。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7.082 南菜精妙 [第4章第四章后院风景] 第82节082南菜精妙 5 “哦，差点忘了，小妹带着她亲手做的红烧肉呢！”易丹说，“小妹做的红烧肉，月城一绝。不是我吹牛，这月城大大小小的馆子，没有我没吃过的，连省委谭大师烧的红烧肉我都经常吃，据说当年都夸赞过他，但要和小妹的比，那简直不值一提。” “是啊，该死，忘了忘了,”黄小妹连忙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乐扣饭盒来，“我想赵姐一个人在家，中午就特意做了点，丹丹很爱吃，我想赵姐也一定喜欢。” 三人就拿着牙签挑红烧肉吃，黄小妹吃的少，看她们吃的时候多。易丹一副馋相，边吃边咂嘴，那吃相也很夸张。赵文娟吃了一块，细细品味，果然细软酥嫩，异香满颊，口感独特，非同凡响。 赵文娟也喜欢烧红烧肉，自认为水平不差，但要和小妹做的比，确实自愧不如。她作为女人对烹饪的天性和好奇被激发出来了，又忍不住吃了几块，居然越吃越香，欲罢不能。很快，红烧肉就见了底，看着两人一文一野吃得高兴，黄小妹满脸得色。 “看来我非得开家餐馆不行，让小妹卖肉去。”易丹说，“要不真浪费人才了，这之前，我得把你包装成南菜大师，比那个谭大师还著名。” “不行不行，”黄小妹连连摆手，“我就一个乡下堂客，做什么大师？再说，真要开餐馆，每天做那么多，也做不出这个味道来。” “我叫你卖肉，你还真卖啊？”易丹调笑够了，耸耸肩，一副明星的范。 “确实太好吃了，”赵文娟说，“这红烧肉怎么烧出来的？” 两人就讨论起红烧肉的烧法来。易丹插不上话，就站起身，到楼上楼下房间四处转。 赵文娟自认为对饮食文化有些研究和心得，她满中国转了一圈，也吃过各种菜系的菜，但还是觉得江南菜最精妙。总的来说，在饮食上北方人讲实在，南方人讲精细，西南一带重麻辣口味。而南方人中，江浙一带吴菜口味好甜腻，两广粤菜则重原味，而江南饮食的精妙在于，既兼顾东西南北各种口味习惯，菜品丰富，酸甜苦辣咸鲜香都有，又独具地方特色。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8.083 珍珠翡翠白玉汤 [第4章第四章后院风景] 第83节083珍珠翡翠白玉汤 这特色就是，无论何种口味，都以菜的材质原味为主，以不掩盖其原味本色为原则，这就要求在配菜佐辅料的选择上必须精到，一种主材只选取最合适的一种或几种搭配，目的是保持原味，突出原味，丰富原味。除了选料，在刀工c烹制工艺c火候乃至摆盘上席等流程上都要以此为原则，比如刀工，主材切块，则辅材切丝末，用量上主材多而辅材少，色彩上讲究点缀，如果主材色彩鲜艳，则辅料可以单调，少用酱卤等重色佐料，反之则反，目的还是突出主材；烹制时，一定要根据主材的特性选择烧c炖c炒c煮c蒸c烤c焙c焖c卤c淖等不同方法，或者就学广东人做法生吃，灵活运用，不一而足；火候上，也是根据主材的特点采用猛火c文火，微火和烧烤等来快炒慢炖久烧细煮处理；摆盘当然更要在形式上突出主材。上席时，一定要先上主菜，不能像北方先上些冷盘小点，或者像两广人先上一盆靓汤，这是很有道理的，因为这时候食客们饥肠辘辘，口里的味蕾特别敏感，主菜一上来，那第一口味道肯定会被大家牢牢记住，从而留下深刻印象；如果先上冷盘小点和汤，不仅污染麻木了味蕾，而且饥饿感也被淡化了，你就是上山珍海味，感觉也不过尔尔。 赵文娟记得有个珍珠翡翠白玉汤的故事，说的是朱元璋少年乞讨时饿昏了，有人给了他一碗汤菜，他觉得很美味，问这是什么汤？救他的人说：珍珠翡翠白玉汤。后来朱元璋当了皇帝，觉得山珍海味没意思，就怀念珍珠翡翠白玉汤，可宫廷厨师怎么做都不是那个味。他张榜昭告天下，寻找当年救他的人和珍珠翡翠白玉汤，没想到那人真找到了，告诉他所谓珍珠翡翠白玉汤，不过就是随手舀的一碗大户人家的泔水，里面有些白菜叶萝卜片而已，那菜名也是他信口胡诌的。这个故事，足以说明人在极度饥饿状态下味蕾和记忆的敏感而深刻程度。 在江南省，不管城市乡村，酒席上一直流行和看重头碗或三大碗，所谓头碗和三大碗就是主菜，一顿饭吃完，这头碗怎么样，会让大家好好品评一番，如果菜量足味道好，表示主家实诚热情，否则就有奸猾之嫌。江南省有的地方，吃席时主家甚至会给每人发一个大碗，大家把主菜分好，带回家和家人一起分享，可见主菜之重要。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9.084 黄氏红烧肉 [第4章第四章后院风景] 第84节084黄氏红烧肉 赵文娟觉得，很多事理都是相通的，做菜在材料搭配上不能喧宾夺主，中药配伍讲究君臣佐使引，做人持家同样如此。比如一个家庭，男女可以不论，但夫妻二人应该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一主一辅，而且大家都要认可和接受各自的角色，这样才会和谐和睦。一道菜从选料到上席，每道程序都要讲究，否则就达不到效果，甚至乱了套。而做成任何一件事，大到国家大事，小到家长里短，都有其本身固有的程序和规律，如果不按规律和规矩办事，就会欲速而不达，甚至适得其反。 赵文娟和黄小妹继续聊着红烧肉。红烧肉是江南菜的典型代表，也是酒席上的三大碗之一，难怪连都喜欢吃。谁家的媳妇会不会做菜，其烹饪水平如何，甚至是不是贤惠能干，就看她做的红烧肉如何了。而这道菜也代表了南菜厨师的最高水平，省委常委食堂原来的谭大师就以做红烧肉得到夸赞而闻名天下，如今谭大师年事已高，早已退隐江湖，要想吃到谭大师亲手烧的红烧肉绝非易事，除非中央大领导和国际友人来了才会偶尔露一手。 赵文娟没吃过谭大师烧的红烧肉，但却相信易丹的话，黄小妹烧的绝对不会比谭大师逊色。本来嘛，红烧肉就是江南普通的家常菜，家家户户都做，主材也没什么特别，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配料和烧制手艺的差别了，或许谭大师和黄小妹走的是不同的路线，谭大师要兼顾各方客人的喜好，而黄小妹做的更能迎合江南大众的口味。当然了，既然红烧肉在江南那么普及，所谓高手在民间，也不是没有可能。 黄小妹从选材开始，一一细说着。很多人烧红烧肉，喜欢选带皮肥肉，而黄小妹和赵文娟的选择一致，只选带皮的五花肉，而这五花肉要猪的前胸肉才算上乘，其肥瘦间杂细匀，肉质鲜嫩，如果能买到乡下吃野菜长大的土猪肉，那就是上乘之上乘了。黄小妹说，她专门叫乡下亲戚养一种只有江南才有的土花猪，除了做红烧肉，还可以做腊肉，那腊肉也是江南的一大特色。“以后赵姐要吃猪肉，就找我了，”黄小妹说，“那市场上的肉都是饲料猪，吃不得。”赵文娟知道，市场上的猪肉味道是差些，但要说不能吃，就未免夸张了，不是人人都能吃到特养土花猪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0.084 留了一手 [第4章第四章后院风景] 第85节084留了一手 黄小妹烧肉，先用大油烧滚，放少许白糖出焦，再放入过水的蒜子c姜片c干椒c茴香c桂皮c草果等必备的辅料炸香，而后才放入切块的五花肉，待肉质上色，即将大油倒出，不可久炸，再加冷水盖过肉面，放适量的盐，以文火慢焖，直至收汁出锅。整个过程得一个钟点以上，除了糖和盐，完全不用别的调料。听了黄小妹的介绍，赵文娟发现了自己的不足，她以为江南人嗜咸讳甜，所以不用糖，只以酱汁上色，难怪味道就杂；而五花肉不是大肥肉，不需久炸出油，如果按大肥肉的做法，就会失去鲜嫩。那些辅料也是在文火慢焖时加进去的，所以香味不够浓郁。不过，赵文娟仔细听完黄小妹的介绍，还是发现了什么：“小妹，我感觉你还留了一手啊。就这么个烧法，怎么也出不了你那个味。” 黄小妹咯咯地笑起来：“赵姐到底不是凡人，什么都瞒不过您。我家是有祖传的配方，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丝茅根c鸡桃子等几种野草野果，说也说不清，下次我给你带一把来，烧肉时用纱布包了煮，简单。” 赵文娟笑了。易丹把别墅转完了回来说：“赵姐，你这屋也太空了。我今天空手来的，改天你到我公司看看，弄些摆件和装饰品回来，你喜欢什么就搬什么。我看这客厅，要是放上一尊木雕，再配个热带鱼箱，既聚人气又聚财气，感觉就完全不一样。我正好有座出自浙江东阳木雕大师之手的根雕，叫竹林七贤，那可是真正的精品，赵姐觉得如何？” “不必不必，”赵文娟说，“我和我家力行都没什么讲究，就喜欢家里简单实用，东西多了反而难得打理。” 易丹说：“那我给你弄一套茶具来，现在都流行喝功夫茶，研习茶艺，这总实用吧？” 赵文娟说：“先别弄了，等我把茶艺学会了，再找你要不迟。” 虽然墙上的挂钟还只有五点半，但屋子里完全暗淡下来，赵文娟去开了灯，几支日光灯管把新刷的墙壁照得白晃晃的。易丹和黄小妹都站了起来。易丹说：“赵姐，今晚我给你接风，我请你到月光城吃饭。就我们三姐妹，也没外人。” “才吃的红烧肉，还没消化呢，”赵文娟笑着说，“以后再说吧。要不改天我请你们到家来，吃我烧的红烧肉，今天小妹一番教导，我正想试试手艺呢。” 黄小妹连声说哪敢哪敢，易丹也只好作罢，两人告辞出门，易丹走在前头，黄小妹跟在后面，就像一个贵妇人带着个贴身女仆。赵文娟送到大门外，看到门前停着一辆火红色法拉利跑车，难怪油门和刹车声那么响。易丹和黄小妹上了车，向她挥挥手告别，然后一阵风飚走了。 赵文娟说了一下午的话，感到累了，这种应酬的事实在很累人，而今天才是个开始。更让她不安的是，自己今天去看望肖大姐的计划泡汤了，明天非去不可，要不就很失礼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085 见客杀鸡 [第5章第五章冤家聚头] 第86节085见客杀鸡 1 李力行一行抵达山阳市已是晚上九点，一路还算顺利。司机小文是部队训练出来的，驾车技术过硬，在三百里弯弯曲曲的省道甚至盘山公路上都能保持着平稳，但十个小时的长途坐车还是很累，李力行和赵文山都在车上睡了一觉。钱秘书不敢睡，怕把瞌睡传染给小文，中途接了几个电话，都是沿途地市书记市长打来的，问他要不要本地安排一下。钱秘书小声说不必，生怕瞌睡中的李力行听见。这些家伙消息也太灵通了，省长一出门，连路线和经过时间都清清楚楚。 赵文山和李力行很少说话。赵文山就是个大秘书，懂规矩，省长不说，不会主动说话，而省长一说话则是有话必答。李力行也就问了几句沿途市县的情况，大多时间在想事，想着想着就睡着了。车到粤港澳高速五百公里处，大家都觉得饿了，赵文山问要不要到平阳去一下，吃个饭。李力行说，吃个饭要多跑六十公里，还要牵累平阳一帮人，不划算。车下了高速，就在路边找了家农家餐馆就餐。那马莉也不含糊，一阵风紧跟在后面。 因为过了饭点，餐馆里没客人。老板大概也忙累了，正躺在门口一把竹躺椅上歇息，看见来了两台车，下来几个客人，却并不起身，只是把身子稍稍坐直了。 “老板，有饭吃吧？”钱秘书问。 “都快三点了，中饭还是晚饭啊？”老板懒洋洋地说，“没什么菜了，中午都吃光了，晚上的菜还没来。” 钱秘书看看李力行，意思是要不要换个地方？“那就有什么就吃什么吧，”李力行说，“这时候，到哪都一样。” 老板见他们是决意要在这吃饭，这才起来冲屋里喊了声，把炒菜的厨师叫起来。老板带钱秘书去点菜，其实也没什么好选择的，肉和鱼都有，就是缺青菜。钱秘书把能点的几样都点了，看到院子里圈着一群鸡，很犯难要不要点，怕耽搁太多的时间。老板大概看出了他的心思，说：“很快的，保证二十分钟就好。不过我这是正宗的土鸡，只论只卖，八十块一只，不还价。” 见钱秘书点头，老板就抓起一只鸡，随手拿起一把菜刀，把血放了，又三两下褪了毛，拿到厨房交给厨师。钱秘书放心了，这速度也太快了，就和老板一起出了厨房。院子里李力行和赵文山在踱步，让两条麻木的腿恢复恢复知觉。马莉去水龙头下洗了把脸，兴冲冲地凑过来正要说话，被钱秘书抢在前面说了：“老板，菜点好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086 最后一战 [第5章第五章冤家聚头] 第87节086最后一战 马莉吐了吐舌头，把到口边的“省长”咽了回去。还是钱秘书机灵，要是一句省长叫出口，不把正给李力行他们递烟端茶的老板吓着才怪。 饭菜果然很快上来了，最先上来的居然是那只鸡，被切成块块用高压锅炖的，不仅炖烂了，味道也还过得去。大家顾不得多说话，只顾着把肚子吃饱。吃着吃着，马莉吃吃地笑起来，冲老板喊：“老板，你过来一下。” 老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走过来看。 “老板，你说一只鸡有几条腿？”马莉调皮地向大家眨巴几下大眼，又盯着老板。 “。。。。。。”老板不知所云，嗫喻着，“当，当然两条腿。难道你见过三c三条腿的？” “三条腿的没见过，一条腿的今天倒是见着了，”马莉说，“你这碗鸡就一条腿，你给我再找出一条来试试？” 大家都哄然大笑起来。老板一脸窘态，拿双筷子装模作样地拨拉了一番，然后回厨房去了。不一会，老板端上来一份青菜，显然是刚到自家园子里摘的，说：“都是大师傅闹的，忘记一只脚了。这份菜，算我赔礼。” 青菜不错，明知老板在撒谎，而且避重就轻，把一条腿轻描淡写成一只脚，大家也不去计较。吃完饭赶路，有了这个插曲，车上气氛轻松了许多，赵文山来了兴致，说了几个类似的段子。李力行笑着说：“这个马莉就是鬼，我们都没在意，她倒发现了。” 车距山阳一百来公里，钱秘书的电话开始响个不听。第一个打来电话的是山阳市唐市长的秘书小蔡。钱秘书告知了大概位置，估计还要两个小时车程。这段路是从月城到山阳最难走的，要经过著名的雪风岭，这最后一百公里其实就是绕着雪风岭打转转，全是盘山公路。 雪风岭之所以著名，是因为当年日本人企图从这里突破防线，一举攻占中国大后方陪都重庆，但结果却成了日军的滑铁卢。一九四四年冬，日本人好不容易集结了其华中派遣军最后残存的十多万军队，发起雪风岭战役，一战下来，日军溃不成军，不但没有越过雪风岭半步，反而耗尽了最后一丝元气。此役之后，日军在中国再也没能组织过像样的战役，因此雪风岭战役被称为日军侵华战争的“最后一战”，半年以后，日军与中国政府在邻省湖南的芷江签下投降书。雪风岭也被誉为英雄山，成为中国抗日战争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的重要转折点。雪风岭的盘山公路，就是当年中国政府转移重庆时临时修建的，数万军队和民工为修建这条路，短短三个月内搭上了上千条人命，据说现在在寂静的夜晚开车经过雪风岭，还能听见那些不死鬼魂谈笑高歌的声音。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087 征服欲望 [第5章第五章冤家聚头] 第88节087征服 虽然这条路已经被一再拓宽改造成重要的国道，但其艰险仍然让司机们视为畏途。过雪风岭前，司机们都要停下来打尖歇息，养足精神，检查车况，加足油水。车到山下，天已漆黑，李力行让小文停下，去看看后边马莉的车。小文回来说了一句没问题，两辆车开始爬山，大灯把山野照得一片晃亮。 北山出来的李力行对雪风岭再熟悉不过了。这座山挡住了日本人的进攻，但也挡住了山阳市六县一区通往外面的世界。雪风岭有半年时间山顶积雪，其中有三个月的时间只能勉强通车，最冷的一个多月则基本封闭。其实山阳物产并不贫瘠，林木楠竹稀土矿藏资源都很丰富，由于长期封闭，大片原始森林和古村落构成的原生态景观蕴藏着巨大的旅游资源，这里还是红色革命老区和江南省少数民族聚居区，当年贺龙的红二c六方面军就曾在此活动。但这一切，都被雪风岭牢牢地与世隔绝了。 “老赵，要是从雪风岭下打通一条隧道，过这座山要多少时间？”李力行突然问， “这。。。。。。”赵文山一时答不上来，“还真没想过。小钱，你说呢？” 钱秘书刚接完一个电话，是山阳市委书记何大为秘书小刘打来的，也是问到了什么位置。“从地图上看，直线距离大约二十公里，”钱秘书显然注意到了他们的谈话，一心二用或一心多用是优秀秘书们必须具备的特殊本领，“按照规定时速，大约十五分钟车程。” “十五分钟。”李力行又说，“如果从月城到山阳全线贯通高速公路，到山阳要多久？” “那就只有不到七百公里的路程，”这回赵文山好算了：“最多六小时，比现在节省一半。” 节省的不只是时间，打开的也不仅仅是条隧道。李力行想，一座雪风岭成了横亘在人们心头和意识里的巨大障碍。他想起自己当年走出北山，翻越这座山时的心情：兴奋c豪迈c无奈甚至悲壮，但现在他只有一个想法：征服。 “是时候了。。。。。。”他自言自语说。 赵云山和钱秘书心里都明白，省长脑子里肯定在画一张未来雪风岭的宏伟蓝图：雪风岭隧道和到山阳的高速公路。这是一个谁都不敢去想的计划，在高山深谷里高速穿行，必须逢山穿洞遇水架桥，光一个雪风岭隧道就是一个艰巨浩大的工程。很多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其实都是从一个简单的想法开始的，一念生而一事成，别人没想过的事情省长敢想，足见其眼界和气魄非同凡响。他们都不再说话，都知道省长考虑大事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扰他。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088 例行迎接 [第5章第五章冤家聚头] 第89节088例行迎接 钱秘书电话又响起来，居然是唐朝阳市长，问省长是直接去宾馆还是去政府。钱秘书看看李力行和赵文山，李力行说：“去宾馆。今天除了吃饭，什么都别安排。” 钱秘书回了话，市委书记何大为的电话又来了，内容也是问怎么安排。钱秘书又照刚才说的重复一遍。 “怎么回事啊？”赵文山说，“书记市长难道不通气，一个问题问两遍？” 李力行没做声，大家就都不说话了。小文狠踩油门，商务舱卯足劲，嘶嘶地吼着往上爬。这个季节山上还没开始霜冻，加之晚上车少，不用耽误太多会车时间，车顺利地到达了山顶。小文停下来等，不一会马莉也跟上来了。下山更顺利，半个小时就到达山底的竹木检查站。这个检查站是山阳市的标志性建筑，从这里到市区，距离二十公里。 检查站内外的空地上停了几台车，车灯扫过，一拨人正等在那里。李力行下了车，和大家握手打招呼。 领头的自然是市委书记何大为。年近六旬身材高大瘦削的何大为说了声“省长好”，握过手，笑笑，就退到一边，并无多话。接着是市长唐朝阳上来。他不过五十岁左右，身材矮胖，最有特点的他那主席式的大背头，梳得一丝不苟油光发亮。他握住李力行的手，摇了摇，说：“省长辛苦了。”然后也无多话。李力行和其他人一一握手后，向大家挥了挥手。一拨人各自上车，在李力行车前，一辆警车负责开道，车后则是何大为的老式奥迪，奥迪后跟着唐朝阳的最新款广本，广本后面还有马莉等三辆车。这一来，就形成了车队，有点浩荡地向市区开去。 车队径直开进了位于市中心凌飞山下的山阳宾馆。山阳市环凌飞山而建，整个市区原来就一条环形街道，现在新辟了一条宽阔的二环，其他街道则以凌飞山为原点，呈纵向辐射状。凌飞山是座公园，山顶高耸着一座雄伟的烈士纪念塔，山下南面一字排开市政府c山阳宾馆和市委。政府在右，市委居左，左为大，这是有讲究的，居中的山阳宾馆也就是原来的市委市政府招待所，用作两方公务接待，也方便来客办事。 一行人在贵宾楼安顿下，来到宴会厅吃饭。宴会厅最大的包间里有张足以坐下二十人的大圆桌，正中摆着一大盘鲜花，桌子可以缓慢而匀速地自行转动，算是山阳最顶级的接待场所了。大家在圆桌周围坐下，李力行照例坐上首，左右分别坐着何大为和唐朝阳，其余的人都按各自合适的位置坐了。本来马莉和司机们另有一桌，但这张桌子实在太大了，李力行就叫大家一起坐。人刚坐下，服务员就鱼贯而出，将早就预备好了的各种菜肴端上桌。 用热毛巾擦了手，李力行说：“酒就别喝了，大家都饿了，吃饭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5.089 心怀忐忑 [第5章第五章冤家聚头] 第90节089心怀忐忑 何大为和唐朝阳都点头，叫服务员把酒撤了，上饭。不喝酒，用不着推杯换盏，话就少了许多，李力行和左右寒暄几句，一吃饭就不好说话，何大为和唐朝晖也只好埋头吃饭，其余的人就更不做声了，只听到一片细碎的扒饭和咀嚼的声音。时间已是晚上十点多，大家是真饿了，桌上本来预备喝酒的尚算丰盛的菜肴居然被风卷残云，一会不少盘子就见了底。 李力行放下碗，对何大为和唐朝阳说：“今天我的计划就是赶到山阳，任务完成了，只想抓紧时间睡觉。你们两位也辛苦了，都回去养足精神，明天早上自由活动，一上班大家到常委会议室碰头，如何？” 两人都说好。李力行又说：“这次新班子上任，省里倡导转变作风，除了工作，就不搞接待陪同那一套了，一切从简，这样大家都轻松自在，怎么样？” 两人点头，又说好。 散了席，大家在贵宾楼前寒暄几句，都各自散了。一场本应隆重而热烈的接待就这样平淡无奇甚至有些草率地结束了，草率得让山阳两位当事的主官心怀忐忑，一夜都没睡好。 2 李力行一觉睡得很好，清早起来，到贵宾楼前做简单的体操运动，活络筋骨。赵文山和钱秘书也陆续来到院子，三个人一起商量今天的日程安排。钱秘书显然没睡好觉，面色有些阴郁，被赵文山看出来了，说：“出来一天就想老婆了？” 钱秘书说：“没，最近睡眠不足，缺觉。” 赵文山打趣道：“家有娇妻，转辗反侧，寤寐思服，人之常情嘛。” 赵文山和手下的秘书们很随和，但只限于非工作场合。钱秘书的妻子柳荫是秘书班子后院中有名的大美人，连秘书长赵云山都知道。钱秘书也成了大家艳羡的对象，甚至让秘书们有些愤愤不平，现在钱秘书做了省长秘书，郎才女貌总算平衡了。 “真不是，”钱秘书有苦难言，敷衍道，“都老夫老妻了。。。。。。” 赵云山玩笑也是点到为止，和李力行商量起日程来。 李力行放松完筋骨，心情也跟着放松了，说：“今天哪也不去，上午我们和常委们碰碰情况，下午没你们什么事，我单独和书记市长聊聊，都放松一下吧。” 两人散开，李力行继续做运动，看见院子里架着一副单杠，一时兴起，就上去旋了两圈，到第三圈时，腹肌不给力了，没上去，只好作罢。李力行记得，自己学生时代最好的记录是十五圈，年岁不饶人，看来有点老了。正想着，一阵掌声从背后响起，有人放声叫起好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6.090 大牌记者 [第5章第五章冤家聚头] 第91节090大牌记者 “省长好身手啊！”马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赞叹着。 李力行停住手，苦笑一下，说：“都快退步到零了，还好身手。” 马莉头上扎了一条纱巾，更显得风姿绰约，看上去让人赏心悦目。天气很好，她一早就带着摄像爬到凌飞山顶拍日出，拍山阳市全景，见什么拍什么。虽然是做新闻报道，但预备一些空镜头是必要的，比如一条李省长召集山阳领导们座谈的新闻，如果尽是会场和领导镜头，不要说观众讨厌，就连台里和部门领导审片都通不过，要是只让会场和领导在开始和结束露一下，中间插入一些漂亮的当地特色空镜头，既不偏离主题，又不影响报道内容，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这就叫专业。 马莉从山上下来，正好看见李力行绕单杠，就忍不住叫起好来。 马莉觉得好玩，也想试试。她到单杠下往上蹦了几次，手都够不到单杠。李力行笑了：“这不是你们女人玩的，别玩了。” “就不，偏要玩。”马莉求助地看看李力行，说：“帮帮忙啊，大男人。” 马莉跟着李力行跑了大半年，彼此非常熟稔，院子里没有别人，就只剩男人和女人的概念了，说话就很随便，甚至连女人撒娇的天性都自然流露出来了。李力行对这个跑线记者很满意，除了很敬业，报道做得很到位，更喜欢她天生的机敏和灵性，有时候他一个眼色和表情，她马上就能领会到他的意思，彼此很有默契；此外，就是她那张弛有度的个性很讨大家喜欢，平时可以小女人那样不拘小节地肆意玩笑，甚至搞些鬼怪精灵，但绝不出格，一到正经场合就变成了有模有样的大牌记者。她给李力行原本严肃正经的外出调研活动增加了不少轻松欢乐，以至于没有她随行，大家都感觉少了点什么。 混得熟了，有时候不外出，她也会跑到省长的住处去求教某个问题，得到李力行的许可，她可以随意面见省长，如果李力行空闲，两人会天南海北地喝喝茶聊聊天，做记者的消息灵通，能从她那里了解到许多趣闻乐事和新鲜的观点看法，李力行觉得很有裨益，更是一种放松和休息。 马莉一撒娇，李力行只好过去帮忙，却感到无处下手。女人的身体就是这么奇妙，胸c腰c臀c大腿似乎都是敏感部门，男人是不能轻易碰的，可是要把她举上单杠，总得有个着力的地方。李力行狠下心，双手叉着她的腰轻轻一送，马莉犹如一幅彩练挂上了单杠，随即风摆杨柳般地飘荡起来。 李力行退开几步，手心里还残存着马莉腰肢的柔软和温暖。他眼睛盯着马莉，似乎在护驾，怕她随时从单杠上甩下来。其实这是多余的，马莉除了直条条地挂着摇摆，根本就旋不上去，甚至连腰腿都弯不起来。但她那挂着的身体被重力彻底舒展开来，把她娇美玲珑的曲线伸展得淋漓尽致。 这女人简直太完美了，连李力行都看得有些发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91 偶尔心动 第92节091偶尔心动 虽然打了大半年交道，但这还是李力行第一次认真关注马莉的身体和外貌，恰如他一贯看人识人的习惯，无论男人女人，先观言行，后断德性，再看能力水平，最后才会注意到容貌外表。以他的经验，如果以貌取人先入为主，往往会导致误判，结果用人不当，贻害无穷。甚至对于女人，他对外貌都不怎么敏感，恰如当年他守着个美人坯子赵文娟却懵然不知，直到喜欢上她做的擂辣椒，才发现新大陆一样。但是，如果一个女人能做到让他关注其外表，那么她在其他方面肯定得到了他的认可甚至欣赏。 眼前的这个女人，居然让他走神着迷，连他自己都感到讶异，这足以证明她所具有的超凡出众的女性魅力；同时他也讶异自己，以他这样的身份和年龄，在他被超强理性牢牢控制的身体里，居然还会为女人偶尔心动？ 他笑笑，仿佛笑的是另一个人，而不是他自己。 马莉不屈不饶地在单杠上挣扎着，却始终无法凑效，她可伶巴巴地看着李力行，那种眼神更能勾起一个男人的无限怜爱。李力行说：“你那水蛇腰，怎么能上的去？绕单杠全靠腹肌，你哪来的腹肌？” “未必我不是肉长的啊？”马莉说，“我还不信了。” “贾宝玉说，女人是水做的骨肉，”李力行笑着说，“你那不是肉，是水。” 大概把全部力气折腾完了，马莉的手终于滑落，整个身子软瘫着掉了下来。李力行及时过去扶住了她，把她挽在自己的手臂上。 马莉一身酥软，娇喘微微，整个身体全靠李力行那条强大有力的臂膀支撑。这一刻，她蓦然感受到了什么是男人，什么是男人的强大，什么是男人的力量和魅力。一个念头瞬间占据了她的脑海：她需要这条强劲有力的臂膀，需要一个强大的男人支撑，而且，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是她一直渴望和拥有的。 三十出头的马莉结过一次婚，三年前这段婚姻无疾而终。前夫和她是大学同学，两人的婚姻是他们浪漫校园爱情的结果。但这个果子注定是青涩的c难以成熟的。前夫毕业后留校做了老师，整天泡在故纸堆里研究古典文学，而马莉天天在外撒野，夫妻俩聚少离多，两人渐行渐远。更难接受的是马莉婚后为了工作，坚决不要孩子，这成为两人分道扬镳的导火索，丈夫终于无法再继续容忍她这个女强人，主动提出分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92 无冕之王 第93节092无冕之王 马莉天生就是个做记者的料，中文系毕业后分到电视台新闻部做记者，一直没挪过窝，按她的资历，早就应该升任部主任以上的职位了，可马莉就是喜欢这种自在不羁的记者生活，比当个小官整天呆在办公室穷于应付潇洒多了。而且，她骨子里天生就具备好打抱不平的爷们天性，特别热衷于问题报道，当记者这些年，经她报道并拨乱反正的案例就不在少数，每次都让她特别有成就感。虽然只是个普通记者，但她在电视台乃至整个新闻界都拥有极高的声望，甚至在社会各界和普通百姓阶层都具有较大的知名度。 作为党政口的跑线记者，她这个记者绝不普通。内行都知道，和省里乃至中央高官打交道，不是政治觉悟高c业务能力强c处事经验丰富c作风正派硬朗的资深记者是很难胜任的，而一旦胜任就意味着手眼通天，是真正意义上的无冕之王。 马莉大多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职业角色里，常常忘记了自己的性别，虽然电视台“女当男人使，男人不当人使”是家常便饭，但自己毕竟是个女人，偶尔角色回归，就难免感到一丝孤独和缺憾。离婚后，虽然仰慕和追求她的人不少，而且很多都是重量级的社会名流商界大佬，但挑剔的马莉总觉得他们缺少点什么，不足以征服她那颗连自己都弄不明白的不羁芳心。“你究竟想找个什么样的男人？”这个问题不仅困扰着周围的人，甚至困扰着她自己。她只能说：“我也不知道，凭感觉吧。” 感觉这东西太微妙了，你刻意追求遍寻无着，不经意间却突然来袭。在李力行的臂弯里，马莉觉得找到了这种感觉。 但这种感觉和冲动，马上被李力行还原为现实：他将她扶好站稳后，立即松开手，退开到两步之外。 “别闹了，该吃早餐去了。”他用她熟悉的省长口吻说，“这两天我主要在市里开会座谈，你就别跟着了，忙你自己的去吧。” “不下去调研吗？”这招很灵，一谈工作，马莉立即收敛芳心，恢复原形。 “开会座谈也是调研，只是你镜头里没东西可看，不能给你作秀。” “那确实，”马莉调皮地说，“我才不发那种呆板的会议新闻呢！正好，我还有个秘密任务，就自由行动了。” “什么秘密任务？” “保密，无可奉告。”马莉卖了个关子，李力行也懒得管她，只当她在撒娇玩笑。 “哦，对了，我见到嫂夫人了。”两人一起去吃早餐，马莉说，“前天晚上我去找你，没想到是嫂夫人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93 常委扩大会 第94节093常委扩大会 “文娟跟我说了，”李力行说，“她那天刚到，你比我还先见着她。” “都说成功的男人背后有一个伟大的女人，我现在信了，”马莉说，“省长夫人就是不一样，温婉贤淑，雍容华贵，气度非凡啊。省长真是好福气。” 马莉说这话时，心里涌起一丝酸酸的感觉。 “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她就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都被你说成贵妃皇后了，”李力行说，“我们都老夫老妻几十年了，她跟着我吃苦受累，很委屈的，你一个外人体会不到。” “那才是女人的幸福呢，有你这样顶天立地的伟丈夫，就是再苦再累，哪个女人都心甘情愿。” 李力行笑笑，不再说下去。这是个永远也说不清c没有正解的话题。 3 山阳市委常委汇报会变成了常委扩大会，八点准时开始。所谓扩大，是因为唐朝阳把政府分管的副市长都叫来列席会议，本来市委这边常委居多，结果政府和市委的人各占了一半。因为是省长李力行听汇报，会议就由书记何大为主持，市长唐朝阳主讲，其他常委和副市长就自己分管的内容作具体汇报。 李力行主要是听，不时在笔记本上写点什么。这样的会议千篇一律但又必不可少，通过汇报可以全面了解一个地方当下的政情民情。当然，这种政情民情有可能是经过加工处理的，怎么听和听什么是一回事，但听却是必须的。 李力行在唐朝阳预先准备的汇报材料那一大堆八股式的言辞中，还是发现了几个关键点：一是在各项经济指标增长中必提“和四年前相比”，所谓“四年前”，正是唐朝阳出任山阳市市长的时候；二是在山阳市产业结构调整中，重点提到了矿产资源开发所带来的巨大效益，而李力行较为在意的生态农业和旅游产业则是一笔带过；三是几乎没有“在市委市政府的正确领导和决策下”这样的套话，正因为平时听汇报这样的套话无处不在，一旦没有反而有些不正常，给人的感觉是，这些工作和成绩都是政府一帮人做出来的，和市委无关；四是从经济指标来看，比自己当年做副市长时，山阳确实有了长足的发展，尤其是“近四年来”增长惊人。 市长们的汇报占据了大量的时间，这样一来，市委这边的人就有些冷，书记何大为只开了个头，就一直在抽烟。书记不说话，市委这边的常委们也就只能保持缄默。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94 话中有话 第95节094话中有话 李力行注意到，何大为抽的还是本地产的“凌飞山”牌香烟，这种烟在李力行任山阳市副市长之前就有了，是山阳卷烟厂唯一生产的品牌。而山阳卷烟厂是上面特许设立的，为的是照顾山阳长期以来窘困的财政状况，现在这家烟厂早被中烟公司撤并了，但因为要照顾到山阳及周边一带多年培育起来的消费市场，所以还保留着“凌飞山”的老牌子，如今烟的品质如何不知道，但包装显然高档了许多。从这一点，李力行看得出，这何大为还是当年那个老顽固。 轮到书记说话时，时间已经不多，何大为说：“大家把该说的都说了，对于政府工作，我关心不够，也没有什么好补充的。我也是来听汇报的，就不多说了吧。” 这看似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如果不留意，就当书记随口说的场面上的话，作为一上午会议的总结陈词敷衍过去了，而且确有大多数人没去留意，时间快到饭点，心思都跑到吃饭上去了，只有有心人才能听出其中的玄机。市长唐朝阳就是一个，李力行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接着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和不屑。李力行当然也听出了画外音，一个书记对政府工作“关心不够”显然是没道理的，其潜台词是不好关心或不便插手，这说明政府工作已经处于某种失控状态；而“我也是来听汇报的”就更荒唐了，党领导一切，政府的主要工作都应该随时向市委汇报，由市委常委会最后拍板，难道山阳市党政之间长期处于隔绝状态，而作为书记的何大为非要等他这个省长来，才有机会听到市长的汇报？很显然，何大为是故意说的，而且话中有话。 “上午的会议就到此为止吧，”李力行不动声色，把笔记本合上，“我看大家都在想中午吃什么了。” 唐朝阳说：“省长下午要不要下去看几个地方？” “下午我和何书记要单独交流一下，大家就各忙各的去吧，”李力行说，“我这次来，是做好准备的，打算把山阳这个麻雀来个重点解剖。地方是肯定要看的，至于看哪里，要根据情况来定，我有足够的时间。” 何大为和唐朝阳甚至所有与会的官员都把目光转向李力行。他们都感到了某种分量和压力，很显然，省长这次来，不仅仅是单纯的工作调研，肯定还有人事考察的意图。因为大家都清楚，省里两会一开完，接下来就是各地市两会召开和换届选举，这意味着全省一场大规模的人事调整即将开始。其实，在其他地市，有的主官已升任省职，调整早已开始，只是山阳没人事变动，所以要慢半拍。李力行所谓“有备而来”，自然包括这方面的内容，不要忘了，除了省长身份，他还是省委常委，省委副书记，虽说各地市主官人事任免要经过省委常委会，但只要书记和省长意见一致，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就算不一致，省长李力行的态度也占有相当的分量和比重。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95 当头一棒 第96节095当头一棒 下午，两位老同事甚至可以说老对手在何大为的办公室里碰了头。 两人握了握手，何大为说：“李省长，我们去凌飞山上走走如何？那里空气不错。” “老何，只我们两个，你还是叫我力行吧。”李力行说，“我们有十来年没好好聊过了吧？上次两会，也就是碰了个面。” “是啊，十年弹指一挥间。我老了，你可是正当年，到底后生可畏。”何大为说，“当年我就料到，你会有这一天的。” 李力行笑笑，两人就出了办公室，顺着市委后院一条上山步道，往凌飞山上走去。 山上空气的确不错。山上的树木比以前更加茂盛，山道上冥无人迹。李力行当年就喜欢到凌飞山上锻炼或散步，一呼吸山上的空气，脑袋就特别清醒灵光，而心中的郁闷一经山风清洗，立即烟消云散。他对这座山很有感情，在那段颇多波折的官场生涯里，它曾给了他无限的温暖和慰藉。所以何大为提出上山走走，他并不反对，甚至觉得是一种比在办公室面对面坐着更自然更合适的选择。 一上山，何大为不顾路边严禁用火的警示牌，掏出烟来抽。李力行太了解何大为了，这杆山阳著名的老烟枪，烟就是他的命，饭可以不吃，烟不能不抽，都快把自己原本高大魁梧的身板抽成干柴块了。他顺手递给李力行一支，显然是有意为之，李力行不抽烟甚至反感抽烟，他太清楚不过了。 李力行接过那支烟，仔细地看着，玩味着，觉得太有象征意义了，自己当年所有的纷扰和波折正是与它大有干系。 李力行被空投到山阳当副市长，完全是省委书记刘鼎成对他的精心设计，他甚至没有征求李力行本人的意见，一纸调令就让他来到山阳，作为副市长候选人参加山阳的换届选举。李力行豪情满怀，在山阳毫无根基人脉c甚至没多少人认识的他居然在选举中高票当选，让他喜不自胜。他知道，这完全是因为刘鼎成的安排和铺垫。虽然刘鼎成并没有给他明确交底，但他揣摩和领会其意图是很明显的，除了给他个人一个历练的机会，更是要给长期闭塞死水一潭的山阳一次机会，他就像一块石子，不说把这潭死水完全激活，至少也要掀起些波澜。山阳这片封闭的土地，太需要他这股来自改革前沿的春风了。 士为知己者死。李力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决不能辜负刘鼎成的厚望。当然，他觉得自己的当选也多少代表了山阳人民的意愿，谁不希望山阳来一次大变革，一扫往昔的暮气和积弊，从此走向繁荣富裕呢？ 但首先给了李力行当头一棒的，正是这个现在的市委书记何大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96 屈居人后 第97节096屈居人后 何大为和李力行同时当选山阳市副市长，但微妙的是，这个在山阳从政多年，从乡长一路干上来，已经当了一届副市长，并且在山阳大名鼎鼎甚至可以说德高望重的“何大烟枪”，居然在票选中落后于比他小了八岁的毛头后生李力行。这成了当时换届选举最轰动的新闻，引起了众多的猜测和议论。而这一结果仅仅是猜测和议论倒也罢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是：两个副市长中只能有一个担任常务副市长，进市委常委班子。 李力行当然希望能进常委班子，倒不是自己有官瘾和野心，而是满怀雄心壮志的他觉得，进了常委才能进入山阳领导核心，才能参与最高决策，才能更好地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而这也并不是自己狂妄，按照常理，他的选票在几个副市长中遥遥领先，担任常务和进常委理所当然。 何大为当然不服气。且不说自己的年龄，资历和声望，就凭自己上一届副市长任期所取得的辉煌政绩，以及山阳一贯以来论资排辈的官场规则，都该轮到自己了。偏偏这时候空投过来一个籍籍无名c对山阳没有半毛钱贡献的毛头后生李力行，在选举中抢了自己的风头不说，还要跟自己争抢常委的位置，简直是岂有此理。更让他气愤的是，这个李力行不是凭自己的本事，而是凭省委书记的后台背景上位的，而自己几十年如一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脚踏实地，全山阳上下有目共睹，如果自己这次败北，就不止是丢自己的脸，而是严重败坏了山阳政坛风气，将严重打击和挫伤全市的党政干部的信心和干事业的积极性。 这样一来，双方都有点剑拔弩张的味道。当然，明里看不到硝烟弥漫，而背后都在密锣紧鼓，各自运动自己的势力以求决胜。 何大为除了自己扎实的根基资本，最大的依靠就是当时的市长和市委书记对他的一致赏识和信赖。何大为和他们坦陈了自己的看法和不满，明确提出了自己进常委的要求。“我不管他什么来头，我进常委不只是为我自己，而是要给我们山阳市党政干部做个榜样，我们都必须对山阳的事业和人民负责。” 书记和市长对此深表理解和认同，但态度却不明朗。连何大为都知道，因为李力行是省里指派下来的，最后的决定权并不在他们手里，而是掌握在近千里之外的省委甚至书记刘鼎成手中。 李力行在书记市长和他的谈话中也直抒心臆，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他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他来山阳就是想干一番事业，年轻人事业心上进心强不仅没错，而且应该。当然，他也知道，书记和市长对于他的安排，肯定要得到刘鼎成的认可。对此，他信心十足，既然刘鼎成派他到山阳来，当然要委以重任，要不他怎么实现他的期望？ 他在给刘鼎成的电话中详细陈述了这次选举的情况，包括何大为的情况和自己的想法。电话那头，刘鼎成并没有太多的言语，直到他说完，刘鼎成才说：“我知道了。” 然而结果却大出李力行意料之外，最终担任市委常委c常务副市长的是何大为，而不是他，他只能屈居何大为之后。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97 刮目相看 第98节097刮目相看 对此，李力行并没有太多的介怀，他明白这个结果是刘鼎成的决定，老爷子肯定有他的道理或者难处。他很快调整好心态，投入到自己的角色中。 但是，那个何大为似乎并不罢休，嫌这次暗中的较量还不过瘾，干脆来明的，给两人的矛盾来了个公开化。 那是在一次政府办公会议上，何大为指着他的鼻子，当着市长和大家的面拍起了桌子。李力行毕竟年轻，虽然没拍桌子还击，但口头上也没客气，与何大为来了个针锋相对。 这是一次研究全市产业结构调整的会议。主管财贸c工业的何大为和主管农业c特色经济产业开发的李力行意见发生了严重的分歧。既然是产业结构调整会议，李力行当然要发表意见，趁此机会，他想把自己调研的结果和思考设想一股脑地全盘端出来。他痛陈山阳产业结构单一陈旧的种种弊端，所谓工业经济，全市除了一家山阳卷烟厂是盈利的，其他国有和集体企业全部处于亏损甚至资不抵债的地步，而民营企业几乎都是个体户状态，不要说大型企业，连像样的中小规模企业都很难找出几家，说到底，就是根本没有民营企业生存和发展的土壤。这样一来，全市的支柱产业全靠烟草，山阳卷烟厂上交的利税占了山阳财政收入的一半，而其余部分则来自传统农业，甚至连农业产值都在依赖烟草，在七山二水一分田的山阳，本来不多的土地不是用来种粮食，而是大量种植烟叶，农民吃粮要花高价买，一来二去，烟叶的收入与粮价相抵，农民并没有得到太多的实惠。最重要的是，烟草产业比重超大和对其过于依赖是畸形的，短视的，也是危险的，从更大的范围来看，烟草对人类健康所带来的危害和损失远远大于它所带来的收益，而一股控制甚至禁止烟草的潮流正在全世界范围内悄然兴起，说不定哪一天就可能走向穷途末路。 除此之外，其他产业则只占个零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这种结构状况，在国外和沿海发达地区则是倒过来的，在特区深圳就更不用说了。李力行例举了一大堆的实例和数据来证明自己的结论是正确的，他的发言几乎给在座的政府官员们上了一堂生动而翔实的经济课。大家一反往常开会漫不经心的态度，一个个听得聚精会神，甚至连市长都听得津津有味。这次会议也让大家对这个江南最年轻的副市长刮目相看，这家伙看来不全是凭后台上来的绣花枕头，而是肚子里真正有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98 目中无人(二更） 第99节098目中无人(二更） 而李力行也可谓是厚积薄发，他在深圳时，对特区产业发展有过深入的研究，而这种研究恰恰是建立在与北山比较的基础上的，他对北山的情况太熟悉了，而北山就是整个山阳的缩影。除了实践研究，他还在业余就读深圳大学经济管理函授本科，除了收获了本科文凭，还扎扎实实系统学习了经济管理理论，所以说起话来，专业得完全像个经济管理学教授。这种眼界和学识，不要说在在座的政府官员们中，就是翻遍整个山阳，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不能不让人心悦诚服。 能发现问题是水平，能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则是更高的水平。李力行当然不会只是一个问题专家，而应该是一个身体力行的问题解决者。为此，他抓紧到山阳的这段时间进行了大量调研，虽然来不及做太多的实地考察，但却把有关资料和数据进行了较为深透的研究，并且初步形成了自己解决问题的思路。 可是，正当他接下来要谈思路时，他的话被何大为拦腰一刀截断了。 在座的官员中，何大为是唯一对李力行不耐烦甚至越听越反感的一个，虽然他也聚精会神，但听到的几乎都是针对自己刀光剑影的攻击和否定。这种感觉无限复加，终于达到了爆发的阈值。 他的反感和愤怒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李力行发言完全是对事不对人，但在何大为听来，却是在借题发挥，借事谤人。他何大为不是个心胸狭隘的人，可以不计较之前和李力行的排位和进常委之争，但今天会议上李力行的表现实在让他忍无可忍。 首先是在发言上李力行抢了他何大为的风头。市长在开了个头之后，本来应该轮到何大为发言，论排位，他是仅次于市长的常务副市长；论会议内容，他是主管财贸和工业的副市长，财贸和工业是重头，当然应该他先说。但是，李力行却抢在他前面发言了，而且一发言就洋洋洒洒的没个完，再说下去，整个上午就是他李力行在上课和表演，置他这个常务副市长于何地？这不是裸的目中无人吗？ 其实，也不能说是李力行抢了话头。市长说完开场白，停顿了好几分钟。何大为没及时开腔，是因为没有把思路完全整理好，想利用这几分钟好好梳理一下发言的内容和重点。正当他要说话时，李力行却开腔了，只比他快了半秒钟，这才让他有了抢话头的感觉。而李力行并没有注意到何大为正要发言，他的的理解是，因为今天这个会议议题是他向市长建议的，可能太新鲜了，大家包括何大为都不想先开口，而是想听听他这个来自改革开放前沿的新人有什么高见；说得严重点，是想看看他到底肚子里有没有货色，有多少货色。他李力行只有当仁不让了。其次，从产业结构来说，农业是第一产业，山阳是个农林业大市，他这个主管农业的副市长第一个发言也没什么不妥，何况，他还主管所谓“特色经济产业开发”，这或许应该成为今天会议的重点所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099 借机发难（三更） 第100节099借机发难（三更） 其次，李力行说话的内容大面积触痛了何大为的神经。 一是他的手伸得也太长了。你抢先发言倒也罢了，但你主管的是农业，就谈你的农业产业结构调整好了，稻子小麦南瓜红薯辣椒茄子随你如何去调整，你凭什么要插手我的一亩三分地，大谈工业企业甚至还要具体到一个山阳卷烟厂？到后来就更不像话，干脆来了个宏观调整，把市长该说的话都说了，还人模狗样地给大家上课，一副好为人师的做派，你以为你是谁啊？他何大为怎能不反感？ 何大为认为，每个政府官员都有明确的职务分工，都有各自的职权范围，不应该越俎代庖，否则就会乱了秩序，如果出了问题，大家就有相互推诿的理由，连个追责对象都找不到。李力行不可能不懂官场这一基本游戏规则，之所以如此，还是对排位和进常委的事心怀不满，故而借机发难。因为常务副市长和副市长的职责分工很明确，而两人的长项都在工业经济和财贸方面，李力行没担任常务，就只能去分管农业了，但为了照顾他的面子和长处，在分工时，市长特意给他增加了一项从未有过的内容：特色经济产业开发。现在看来，他并不满足于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而是在时刻盯着何大为碗里的肉，甚至可以理解为在时刻觊觎和谋夺他常务副市长和常委的位置。 二是李力行所说的内容几乎就是对何大为个人的全盘否定。这是何大为无法容忍的。他越听越来气，只能靠不停地抽烟来强压怒火，而看着手里的烟，他更是火上浇油，不但没压住，反而加速了他的爆发。 除了李力行，谁都知道山阳卷烟厂是何大为上一届副市长期间创造的辉煌政绩。在此之前，山阳卷烟厂和其他国有企业一样，因为产品质量低劣c生产工艺和设备落后而沦为亏损淘汰的地步。因为市场经济的冲击下，国有和集体企业全面亏损，山阳财政状况已经到了举步维艰的崩溃边缘，用句难听的话说，简直比穷叫花子都不如，连要饭都没人理睬。全市公职人员甚至连市长书记的工资都只发一半，而拖欠的部分还不知道在哪里。 何大为一上任，市里就把工业企业这副烂摊子交给了他，说是委以重任，其实是谁都不想碰这摊烂事。何大为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了。他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研考察，最后盯上了山阳卷烟厂这只麻雀。他觉得，要想在短时间内扭转局面，取得显著的成效，选择山阳卷烟厂重点攻关是最合适的，用他当时的话说，就是要把这只快死的麻雀涅槃成一只展翅高飞的金凤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6.100 何大烟枪（四更） [第5章第五章冤家聚头] 第101节100何大烟枪（四更） 为此，何大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在他四年任期里，有两年多时间几乎没归过家，不是在外奔走求告，就是泡在山阳卷烟厂搞技改。他最钟爱的小儿子就是在这段期间患上小儿麻痹症，从此落下终身残疾，生活难以自理的，成为作为父亲的他心头永远的痛。 他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山阳卷烟厂已被上级列入撤销的黑名单。他离开山阳去月城时，六岁的小儿子还活蹦乱跳地送了他好一程。他找到省里，恳求能把山阳卷烟厂保留下来，因为山阳人就指着它吃饭了。省里被他的诚恳感动，但却做不了主，因为名单已经上报北京了。 何大为只能直奔北京，一个堂堂的地级市副市长穷得不敢坐飞机，也送不起像样的礼物，只好和秘书随身带了两篓山阳产的甜橙挤火车。在北京，他的官太小了，加上扛着两篓橙子，一副民工模样，连机关大门都进不了，只好在打听到主要领导的住址之后，晚上去登门拜访。这领导的门槛也太高了，住在二十八楼，他去时正好电梯出了故障，只能带着秘书一人扛着一篓橙子往上爬。等他爬到二十七楼，肩上装橙子的竹篓居然散了架，一篓橙子天女散花般地从二十七楼滚落到一楼，楼梯上到处都是。他只好重新回到一楼，一个一个地把橙子装捡起来。何大为记得，他一边捡橙子，一边悄悄地落泪，这也是他这个堂堂七尺男人成年后第一次落泪。 当他终于感动领导，特批把山阳卷烟厂保留下来，欣喜若狂地回到家时，等待他的却是第二次落泪。他的小儿子在一场高烧之后，一条腿像面条一样，再也站立不起来了。他抱着儿子大哭了一场。 接着，何大为又开始为引进设备四处奔走。山阳拿不出钱来，他居然空手套白狼，魔术般地引进了一条价值数百万美金的国外最先进的全自动卷烟生产流水线，还从外省引进了最优质的烟叶品种和烘焙技术，在山阳农村大面积种植推广，建立了多个优质烤烟生产基地。用他的话说，山阳卷烟厂作为山阳经济的龙头，不仅解决了财政危机，带动了工业产业发展，甚至还推动了广大农村农业产业结构的变革，给农民带来了发家致富的机会。为了保护和推广山阳卷烟厂的品牌，他还在全市倡导大家只抽“凌飞山”牌香烟，并且亲自带头，声言一辈子只抽“凌飞山”牌，以至于这个牌子在山阳甚至周边省市市场牢牢地占据了一席之地，给山阳带来了滚滚财源，而他自己也成了鼎鼎大名的老顽固“何大烟枪”。 作为副市长，他觉得问心无愧，上对得起领导的期望，下对得起山阳的百姓，因为他不但救活了一个企业，而且把这个企业变成了山阳财政的中流砥柱，甚至带动了整个山阳的经济发展，养活了一半的山阳人。而他自己做出的牺牲和政绩，早为山阳人们广泛传颂，他理所当然地被视为山阳舍己为公的英雄和大家的衣食父母。而现在，李力行的全盘否定，简直就是罔顾事实明目张胆的挑衅和攻击，他何大为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7.101 据理力争 [第5章第五章冤家聚头] 第102节101据理力争 初来乍到的李力行当然不会了解何大为这些，或者有所耳闻而未知其详。他认为，山阳产业结构的弊端是历史和地域以及人们的意识观念原因造成的，与何大为本人并无干系。他也不会不知道自己的角色身份，但要谈山阳的产业结构调整，就必须从宏观的角度来看问题谈问题，解决问题，否则就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了，甚至需要改变的不只是产业结构，而首先应该是大家的观念和思想意识。 李力行正要谈下面的思路，何大为摁灭手里的烟头，打断他，把话题抢了过来。 “李副市长，”何大为不是像平时大家习惯的那样叫他力行同志，而是一字一顿地叫他的职务，“我想问你，你对山阳究竟了解多少？” 何大为的话，让会场气氛一下紧张起来。因为大家都听出了潜台词：你李力行对山阳的过去知道多少？对山阳卷烟厂知道多少？对我何大为的付出和功绩又知道多少？你凭什么在这横加指责，说三道四？ 李力行怔了一下。他当然不会想到惹恼何大为这一层，就继续就事论事：“我是没来得及下去做太多的实地考察，但我全面研究了这些年来山阳的有关资料和数据，应该说是有足够依据的。” “纸上谈兵，夸夸其谈！”何大为说，“你知不知道山阳卷烟厂是怎么发展起来的？知不知道这之前山阳财政是个什么状况？” 李力行这才感觉到了何大为话里的火药味，但他仍然在自己的思维轨道上惯性运行。他说：“领导干部既要务实也要务虚，纸上谈兵，在理论上进行论证和研究也是很有必要的。我不管山阳之前的状况如何，我只看现在，看将来，因为历史是向前发展的，我们只有在现在的基础上去谈改革和发展，谈产业结构调整，才是对山阳的未来负责。” “你负责个屁！”何大为说，“别以为就你懂什么理论。要说产业结构调整，几年前我何大为就开始给你调整了，大面积鼓励推广和建立烟叶生产基地，让农民从传统的水稻种植转为经济作物烟叶种植，大幅度增加农民的收入，这是不是调整？” 李力行据理力争：“这都是过去式了，现在的情况是，农民并没有得到多大的实惠。他们反映，他们生产的烟叶一直被山阳卷烟厂垄断收购，不能卖给他人，而收购价格一直压在低位，几年中从未提高过，可是农民的烟叶生产成本和生活成本都在提高，现在几乎没有收益可言，而我们的政府还在强制他们种烟叶。在很多乡镇，干部们组成工作组，把农民自行种植的粮食和其他经济作物拔了毁了，只许种烟叶，这种做法，还是计划经济思想观念在作怪，完全违背了市场经济法则。这不是调整，这是一种倒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8.102 唇枪舌剑 [第5章第五章冤家聚头] 第103节102唇枪舌剑 何大为“啪”地一声，猛拍了一下桌子，大巴掌把面前的烟灰缸震得跳了起来：“我这是倒退，那我就退给你看看！信不信我今天就可以把山阳卷烟厂关停了，下个月就让你和你老婆孩子饿肚子！？饿得你头晕眼花，看你还怎么夸夸其谈说大话！” 与会的所有官员和市长都被惊呆了，半天都没说话，也没出面制止。他们都被这场白热化交锋镇住了，或者说都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和理由来阻止他们，甚至还希望他们继续交锋下去，彼此能辨出个结果来。因为李力行的发言触及了山阳的痼疾，他说的内容观点新颖，视角独特广阔，让大家大开眼界；而何大为所言也不无道理，因为在座官员们都曾经历过那发不出工资的日子，民以食为天，悠悠万事，吃饭为大，肚子的问题不解决，一切都无从谈起。 “何副市长，请注意你的态度！”李力行见没人阻止，只能接招。他用了何大为的方式予以还击，“何副市长”的称呼就是在提醒何大为注意自己的身份，“今天我们谈的，不是我们个人的意气之争，而是山阳的改革和发展大局。我知道，山阳卷烟厂是你一手培养和壮大起来的，解决了山阳的财政危机和大家的吃饭问题，这是你的功劳，但却绝不是你躺在功劳薄上裹足不前的理由。邓小平总书记说过：不改革，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三道四，怎么知道我不进步，不改革，不发展？”何大为说，“我不善空谈，只重实际，一切从实际出发，说实话c干实事，重实效。说得天花乱坠，不如脚踏实地。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就把我的思路摆出来。你说烟草作为山阳经济支柱，是产业结构不合理的罪魁祸首，而我恰恰就是要发展和壮大烟草产业，让它成为山阳经济的栋梁。在我的这届任期内，我要让它的产值和利税翻一番。我不会讲大道理，我只知道，有钱才能不饿肚子，有钱才能办实事，有钱才能谈发展！” 李力行苦笑了一下，说：“我不反对你的思路，也不否认你的思路是发展某一阶段的权宜之计。但我们的目光如果只盯着眼前，不看长远，不做未雨绸缪，最终我们尝到的还是苦果。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那就是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我们要多条腿走路，鼓励多种经济形式的存在和发展，真正建立市场经济机制，营造良好的经济生态环境，最终形成多种经济并存c相互补充的繁荣局面。只有这样，山阳才会真正走向富裕发达。” 见大家话说得差不多，市长终于说话了：“两位的出发点都是好的，都是为了山阳的事业，为了山阳的人民。总书记也说了：改革就是摸着石头过河。我们要允许探索，允许失败，鼓励创新，不管哪条路，只要是有益于党的事业和人民的，我们都可以走。我看这样吧，两位的思路都有道理，都有其可行性，那就各行其是，最后看效果，如何？”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9.103 少说多做（三更） [第5章第五章冤家聚头] 第104节103少说多做（三更） 李力行当然会把自己的遭遇和烦恼详细报告省委书记刘鼎成。但刘鼎成对他们之间的纷争不置一评，等李力行话说完了，他才说了一句：“少说多做，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 在其后的四年中，两人各行其是，虽然再没有发生这种公开叫板的情况，但暗中却一直在较量使劲。应该说，这种较量的结果是积极的，良好的。何大为虽然因为上级宏观调控的原因，没有达到翻一番的目标，但却让山阳卷烟厂保持了持续增长的势头，始终占据山阳经济龙头老大的地位；但李力行也没闲着，他的四年任期业绩也可圈可点，其亮点有：一是申报了关公岭国家森林公园，并开发了探险旅游等特色旅游项目，二是在全市建立了一批农林业如楠竹c中药材c杨梅c萝卜c高山茶等特色产品开发基地。 做成这每一件事，李力行都殊为不易。其中关公岭国家森林公园位于三省交界处，这是一片人迹罕至保存完好的原始森林，风景秀丽，景观奇特，凡是到过这里的人无不流连忘返，啧啧称奇。但项目申报却颇费周折，原因是，这片无法分割的原始森林景观因为行政区划的原因坐落在三个省的四县境内，如果分割则失其规模和完整。要达到申报的目的，就必须三省联合报备，而这已经超出了李力行权力甚至能力所及的范围。但他没有放弃，请刘鼎成出面协调组织三省多次召开联席论证会，最后达成一致，将三省边界四县范围内的景区划为森林公园，三省共同申报，共同开发和经营，终于使项目申报成功。但是，当地居民因历史原因，边界问题纷争不息c曾多次发生过大小规模的械斗事件，积怨颇深，一时难以调和，李力行于是深入实地，多次组织三地地方干部和群众召开联席会议，加深了解，增进共识，最终化干戈为玉帛，不仅解决了景区划界难题，还彻底解决了历朝历代最让人头疼的边界纷争问题。 此外，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他“把萝卜卖出了肉价钱。”一次，李力行陪同一位香港客人去关公岭考察，途中在一个叫水口的地方一户农家就餐，吃的是当地的土菜，其中有一道菜是清炖萝卜。这位客人大加赞赏，连声叫好，说这萝卜清甜细嫩，入口即化，口味奇佳，要是运到香港，肯定可以卖个好价钱。他经营着香港一家最大的果蔬销售公司，李力行顺水推舟，干脆让客人改变行程，在当地考察起萝卜来。考察的结果是港商当场和当地政府签订了一纸萝卜包销合约，其包销量足够当地四个乡镇的产量，除去成本，每斤萝卜收购价格相当于当时当地的猪肉价。李力行趁热打铁，在这里建立了一个绿色萝卜生产基地，从播种到收获包装完全实行标准化生产，使“水口萝卜”成为蜚声香港的著名品牌，“萝卜卖出肉价钱”也被山阳人传为佳话。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0.104 反戈一击(四更） [第5章第五章冤家聚头] 第105节104反戈一击(四更） 但是，李力行来不及将这些项目做大做强，就怀着恋恋不舍和深深的无奈离开了山阳。但他的心中始终有一个不甘的山阳情结，以至于他正式就任省长后，第一个想去的地方就是这个狗尾巴山阳市。 他的离开也与何大为大有干系。四年任期期满，新一轮换届选举又开始了。市长升任书记，他和何大为这对冤家又成了竞选市长的热门人选。本来，前一轮选举让李力行多少有些沮丧，他个人对竞选市长并不抱多大的希望，甚至没有大多的兴趣和热情。事情是明摆着的，何大为的资历比他老，而且排位靠前，还是常委，加之任期内政绩也不错，没有理由不官升一级。而何大为也信心满满，完全没想到李力行会成为对手，因为他是既定的唯一市长候选人，选举通过是必然的，而李力行只是副市长候选人之一。 但是，事情偏偏出现了意外，甚至不由自主地把李力行卷入了一场竞选的是非漩涡。 何大为虽然在山阳市声望很高，但在所辖的六县一区的基层却并不为大家认可和拥戴，甚至口碑不佳。原因是他那强制种植和垄断收购烤烟叶的做法引起了农民和基层干部的强烈不满甚至反感。而李力行长期泡在基层，大家对他为人为官的朴实作风十分熟悉，而他所主张的项目不但带来了实际收效，而且让大多数基层干部和群主看到了山阳的未来，因而拥有极高的声望。选举一开始，来自整个山阳的人大代表一致推举增补李力行为山阳市长的另一候选人，甚至有人暗中串联，为李力行当选大拉选票，并且得到了多数代表的响应。 李力行对此并不知情，但信心满满的何大为则感觉到了压力。他原本认为，无论从哪方面，他都应该担任下一届市长，现在，李力行异军突起的威胁让他的顺利当选增加了变数。 何大为十分愤怒。他愤怒和反感的倒不是当不当市长的问题，而是他把这一切视为李力行的暗箱操作行为，其小人手段阴险可恶，居然暗中串联，干扰和操纵选举，败坏纲纪。他一怒之下，通过正常的组织程序向上级有关部门进行了举报和申诉。 对此，李力行觉得很冤枉，反而激起了他反击的斗志。他认为，选举就是民意的反应，代表们有权行使他们手中的权力选出他们认可的领导人，他们的方式和程序都合理合法，何大为无中生有，是恶人先告状，是个人私利和野心的表现。为了维护选举的尊严，维护代表们的合法权利，也可以说是为了山阳人民的利益，他必须反戈一击，于是接受了代表们的提名。 然而，一个来自北京的电话及时阻止了他。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1.105 捉摸不透 [第5章第五章冤家聚头] 第106节105捉摸不透 来电话的是已经位列党和国家领导人之列的原省委书记刘鼎成。 按理来说，市长人选在竞选之初就已经由上级确定，至少会有个明确的意向，并且将它体现在候选人身上，一般只能有一个候选人。这次山阳市市长将何大为列为唯一候选人，就代表着上级的意图，而这个上级不是山阳市委，而是省委常委。但是，依据选举法，如果有新的候选人被代表们提名推举，且提名推举的代表数量过半，也是可以参与选举的，但出现这样的状况，几乎跟奇迹出现一样。可这次在山阳奇迹偏偏就发生了，上级组织当然不会坐视不管，为保证选举的顺利进行，组织上一般会出面做某个候选人的工作，让他退出竞选。李力行很清楚这个规则，他之所以接受提名和何大为叫板，一是顺从民意，其次还是有一定胜算和把握的。在省委常委高层，大家对他的熟悉了解甚至好感程度绝不亚于何大为，甚至大家都知道他是刘鼎成的心腹爱将，虽然刘鼎成已经高升去了北京，但他的影响力还在，常委们不会不考虑到老领导的面子和感受。以李力行的预计，肯定会有人出面做他们的工作，如果是他，他至少可以将原委给组织来个清晰的陈述，让上级了解他所作的工作成绩和群众对他的反映，自己也可以问心无愧；而另一种可能是，组织临阵换将，做何大为的工作，将他调离山阳，另委他任。但这种情况在别人身上是不可能发生的，但摊上他李力行，就难说了。 但是，直到选举的前两天，也没组织出面做工作。 这之前，李力行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像一如既往的那样，给刘鼎成详细汇报，征求他的意见。刘鼎成刚卸任省委书记去北京，远在千里之外，再让他插手江南的事务会很为难，他不想给他添麻烦。这回，他想自己给自己做一次主，等到选举结束，造成既成事实，刘鼎成也只有认可了。 但是，刘鼎成的电话偏偏就在选举开始的前两天及时打过来了。 “退出竞选，”刘鼎成语气平静但又不容抗拒地说，“别的事情以后再说。” 李力行只能在投票的前一天宣布自己主动退出选举，这在山阳成为轰动一时的新闻，不但让拥护他的大多数人大代表们深感失望，甚至连何大为都大感意外。因为，他有关李力行拉票操纵选举的申告并未得到上级的认同，组织初步调查的结果是并无事实依据，李力行被代表们推举为另一候选人合法有效。而这一来，李力行的退出，何大为又成了唯一的市长候选人，也可以说投票还没开始，他的市长位置就坐定了。这一结果，让他既惊喜又意外，而其中的原因让他破费猜测，但有一点他是确定的，肯定不是外界传扬的那样，是李力行发扬风格的结果。 当然，何大为也为自己在选举中对李力行主观臆断的行为感到了一丝羞愧和不安。四年来李力行的所作所为，让他对这个年轻人无论从人品还是能力上都有了全新的认识。正当当上市长的他打算和李力行密切关系，达成和解甚至精诚合作时，一纸调令恰到好处地让尴尬中的李力行离开了山阳，去了北京的刘办。 李力行离开山阳的那天，何大为最后一个赶到车站给李力行送行。两位老对手老冤家相对无语，他们只握了一下手，何大为松开手，在他的手里留下了一包“凌飞山”牌香烟。那是何大为送给他的唯一送行礼物。李力行玩味着那包香烟，并不明白他的用意，是让他带到北京推广他付出巨大心血的品牌，还是在纪念他们这几年来的恩恩怨怨，抑或是在示威，他终于打败了他，把他赶出了山阳？ 回想当时的情景，李力行玩味着那包烟，就像玩味着现在手里这支烟一样，眼前的何大为比当年更加内敛深沉，甚至有了更深的城府，这让李力行更加猜不透。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2.106 饮鸩止渴 [第5章第五章冤家聚头] 第107节106饮鸩止渴 4 顺着步道爬到半山，何大为明显有些体力不支，他气喘如牛，甚至嘴唇发乌，连脸色都有些晦暗。李力行停住脚步，拉住他在路边一条石凳上坐了下来。 “老何，看来你的身体不怎么样啊？”李力行说。 “岂止是不怎么样，”何大为费了半天劲把气喘匀了，这才说，“人老了，一身病。原来就有老慢支，现在都发展成慢阻肺了，现在这季节还好，冬春季节一受风寒，就得住院。” “怎么会这样？”李力行说，“我记得你一直气壮如牛啊。” 何大为苦笑一下，又掏出烟来抽。李力行把他的烟盒抢过来，把手里的那支烟装进去。 “你抽得太多了，”李力行说，“我看你何大烟枪就是被烟害的。” 不知是没有烟抽不习惯，还是因为李力行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更或是因为这是他们彼此上下级关系发生了逆转，而且这还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坐在同一条凳子上，何大为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力行啊，你说的是实话，包括你原来的很多话，”何大为胡乱地捋着自己花白的头发说，“只是我目光短浅，眼界和见识所限，一时领会和理解不了，但现在都被你言中了。就说这抽烟吧，我算是尝到苦果了。当初你说烟草对人民健康造成的损失，远远不及它所带来的收益，我当时认为完全是一派胡言，而现在呢？每年光花费在我个人身上的医药费就是我工资收入的好几倍甚至十几倍。今年春上我一次住院就花了十多万，花钱在其次，还差点把我这条命都搭上了，而病痛带来的痛楚更是苦不堪言。我个人如此，想想当初自己带头抽凌飞山牌烟，不知害了多少山阳人，光医药费这一块，不知给山阳财政带来了多大的损失啊。你还说，抽烟是一种陋习，是逆时代潮流终遭鄙弃的行为，我更是切身体会到了。我去月城，去北京，很多高端场所都禁止吸烟，甚至连餐馆超市里都看不到烟民，公众场合一抽烟都会遭到别人的白眼，那滋味真不好受。至于你说山阳以烟草为支柱产业是最大的弊端，那就更不用说了，你走后，这种弊端就慢慢显露出来，烟草利税所占的比重逐年减少，后来上面一调控，连山阳卷烟厂都不存在了。当时上级撤并时征求我的意见，我想到了你的话，没有反对；甚至在农村，我把费尽心血建立起来的烟叶生产基地都撤了。有个秘密你可能不知道，其实山阳市的气候和地理环境条件并不适合种烟草，这里光照严重不足，而优质烟叶需要充足的阳光，不但优质率不高，产量也不足。我那样做，其实是违背自然规律的，当时的想法，就是要让山阳人民能实实在在看到钱，增加收入，山阳实在是太穷了。现在看来，不管是种烟c产烟还是抽烟，都是荒唐的短视的行为，你说的饮鸩止渴一点没错。” 李力行笑笑说：“那你还抽得那么凶，不把烟戒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3.107 袒露心迹 [第5章第五章冤家聚头] 第108节107袒露心迹 何大为继续苦笑：“我知道，在你的眼里，我就是个老顽固，就让我这杆老烟枪顽固到底吧。我老了，是该被淘汰了。不瞒你说，这次省里换届，上级有意让我去省人大，但我拒绝了。我已经落后于这个时代了，不想成为时代发展的累赘和绊脚石。再说，我也离不开山阳，我就打算在现在这个位置上退休终老了。这个世界，是属于你们新一代观念新，品行好，有才干的年轻人的。” “不，我不这么看，”李力行说，“改革和发展，其实就是思想观念的不断变革和延伸。什么时候观念到位了，行动就不是问题，成效也会显著。就说你这杆老烟枪吧，要是现在把烟戒掉，你的慢阻肺就会减轻，戒烟一年，你患癌症的风险就会降到原来一半的水平。” “力行啊，你说的我都信。”何大为说，“你走后的这些年，我其实都是在践行你当初的发展思路，只是我缺乏你的才干和干劲，再加上一些客观原因，山阳的发展很落后。我惭愧啊，后悔当初没让你当那个市长，应该退出竞选的恰恰是我。要是那样，山阳起码要比现在前进二十年。” “老何，你言重了。我上午听到的汇报，山阳的经济形势还是不错的，很多产业都发展起来了，形成了一定的规模，尤其是民营经济这一块发展迅猛。只是烟草这一块已经没有了，你该不是对这个耿耿于怀吧？” 何大为苦笑着摇摇头，不说话。 李力行没想到何大为会如此袒露心迹，心里十分感动。虽然过去两人颇多过节，但李力行始终认为，何大为是一个难得的正直质朴干实事的官员，他的局限在于自己的观念和眼界，甚至这种局限都不是他本人的错，而是历史和环境因素造成的。因此当年何大为与他处处梗阻，他都能抱着理解和原谅的态度去对待，而现在，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对这个即将退出山阳政治和历史舞台的地方长官更增加了一份敬重和信任。 李力行站起来，向何大为伸出手，把他拉起来。两人继续向山上走去。一爬山，何大为就开始喘气，说不了话。他们来到山顶的烈士塔前，在一张石凳上坐下。这时候，太阳正往山后落下去，逆光中的烈士塔显得更加雄伟和静穆。 “力行，知道我为什么拉你到这凌飞山上来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4.108 事态严重 [第5章第五章冤家聚头] 第109节108事态严重 “知道，还不是舍不得你那凌飞山牌香烟。”李力行打趣道，“还有就是来看这座山阳的标志性建筑，让我接受革命传统教育，对吧？” 何大为面色凝重：“这座塔上有我父亲的名字。他是在当年雪风岭战役战死的战士，原来没有他，早几年才刻上去的。” “哦？” “每次我到这，都会想一个问题，我父亲究竟是因为什么，甘愿奉献自己的血肉之躯和生命？” “为什么？” “因为他不愿意看到这片土地惨遭蹂躏祸害，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的手里毁了，做败家子。” 李力行原本以为他会说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道理来，像很多电影里表现的那样慷慨激昂，没想到竟是这样一句平淡而简单的话。然而，就是这平淡而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李力行感到更加真实和震撼。他沉默了，抬头去再看那座塔，似乎又多出了几分高度和巍峨。 “我父亲不能，我当然更不能做败家子了，”何大为接着说，“可是，眼下就有人正在祸害山阳，做这个败家子！” 李力行警觉地问：“你指的是什么？” “唐朝阳。”何大为一字一顿地说。 “老何。。。。。。”李力行见何大为竟然直截了当的点出市长唐朝阳的大名，感觉事态严重，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何大为就是这么个直筒子，当初对自己就没客气过，但他的直率往往夹杂着太多个人情绪和主观臆断，与实际情况相去甚远，这方面，李力行是扎扎实实领教过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何大为摇摇手，打断他的话，“我承认，你当初来山阳，我是有成见，认为你是靠后台爬上来的，就会夸夸其谈，没什么实际本事。事实证明我是错误的，这些年一直很内疚。正因为这个错误，我会经常反思自己，检讨自己，警惕自己，约束自己，同样的错误不要犯第二次。说到底，我们之间的恩怨并非为了一己之私，都是工作上的意气之争，而且很多还是误解。”他停了停，“还记得你去北京，我送你的那包烟吗？” “哦，那包烟有什么高深的含意？”李力行当然记得。何大为当年奇怪的行为和用意一直让他很困惑，要说送礼吧，他李力行不抽烟，何大为是再清楚不过了，再说也没有送烟送一包的，而应该送整条。那包烟在他北京办公室的案头上放了一年多，就像一个谜。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5.109 冰冻三尺 [第5章第五章冤家聚头] 第110节109冰冻三尺 “那包烟上，有凌飞山和山顶这座烈士塔图案，有我们眼前的这片美丽的风景。我是希望你不管走到哪里，官做到多大，都不要忘记山阳，不要忘记了我何大为这个朋友。是的，是朋友，我们做了那么多年的对手和冤家，其实在心里，你一直是我的朋友和知己。” “你这个老何，我还以为你想拉我下水，做你的真实消费者呢！”李力行笑着说，但心里并不觉得轻松：自己纠结了这么多年，原来答案就这么简单，他把种种复杂的用意都想到了，偏偏就忽视了最简单最真实最可能的那个。可见每个人都存在思维的盲区，看问题都会有偏差，人非圣贤，都难免犯主观臆断的错误。这个何大为，他的目的和用意确实达到了，李力行只要看到那包烟，就会想起山阳，想起何大为，想起在山阳的日子，而自己居然对此懵然无知。 “我想说的是，唐朝阳和你不一样，”何大为语气凝重地说，“我和他，也与我和你不一样。我和他是对手，是敌人，不是朋友。” 一个地方主官如此评价他的搭档，把话说绝不留余地，可见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李力行收敛起笑容，看着他。他们谈的是一个严肃而重大的问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进行的不是老朋友之间的叙旧，而是组织谈话。李力行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何大为：“老何，我们现在谈的，不是个人之间的是非恩怨；我们是领导干部，一切应该从组织原则和人民的最高利益出发。” “我和唐朝阳没有个人恩怨。甚至可以说，这四年来，我和他不管在公开场合还是私下关系都不错，至少做到了表面一团和气。我们没拍过桌子，没吵过嘴，外人看上去，我们的班子很团结。在私下，他对我的个人和家庭都很关心。”何大为自嘲地说，“这么说吧，比我们当年不知强哪去了。而且，我和他也不存在什么个人位置之争。谁都知道，我到年龄了，这届任期期满就会退下来，书记的位置理所当然是他。” “这不是很好吗？” “不，问题就在这。”何大为摇摇头，“好得太不正常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6.110 颇费踟蹰 [第5章第五章冤家聚头] 第111节110颇费踟蹰 对于唐朝阳，李力行还是有所了解的。他是江南省所谓“英语系”官员中有名的干将之一，也是从雍阳一步步升迁上来的。他大学毕业从政，高树德主政雍阳时，他是市委秘书长；黄正德当书记期间，他担任过市委副书记。凡是英语系官员，都具有鲜明的共同点，那就是在官场上很抱团，在工作上点子多会来事，思维活跃，大胆敢干，在人际关系上八面玲珑灵活圆通，既上下通顺，又左右逢源。唐朝阳当然也不例外。四年前高树德任省长，特意将他调到山阳出任市长。李力行听说，唐朝阳在山阳还是做了不少事的，至少山阳在全省的排名上进步了，而上午听汇报，那些增长惊人的经济指标也印证了这一点。 至于何大为和唐朝阳的关系，确实没有什么党政不和的传闻，如果不是临行前高树德的一番密谈，李力行甚至都不会去关注他们，更不存在这次单独谈话，而是一竿子插下去实地考察调研项目去了。现在，何大为主动揭开这一层，倒让李力行省事不少，之前因为用什么方式和语言甚至语气来谈正题，让他颇费踟蹰。 既然何大为主动，李力行就好办了。但他把握着这次谈话的底线，即不带观点和成见，只带耳朵不带嘴，多听少说。他是受托而来，打算除了听何大为的，还要和唐朝阳单独交流，回去将情况如实想高树德汇报，除非高树德问他的看法和意见，他不打算做任何评述。 5 四年前唐朝阳出任山阳市长，对市委书记的何大为来说，和李力行当年空投山阳的情形很相似。唐朝阳年轻有朝气，同样有省长做后台，同样是外地空投而来，何大为几乎就把他当成李力行第二。 事实上，屁股决定脑袋，何大为一担任市委书记，目光就不是只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了，他站在全局的角度一看，发现原来很多看不顺眼的事都顺眼了，原本不接受甚至反感的事也变得合情合理。想起当年对李力行的误解以及留下的遗憾和内疚，何大为对这位新搭档的到来期望有加，要是唐朝阳和李力行一样，实乃山阳之幸。就个人而言，他可以利用自己这最后一届任期的时光好好做点实事，给山阳人留点念想。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必须和这位搭档和谐关系，甚至要借势借力，所以他告诫自己不要再犯先入为主的错误，尤其是要改变自己的性格和处事方式，用一种全新的方式来对待这位新搭档，达到精诚团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7.111 推心置腹 [第5章第五章冤家聚头] 第112节111推心置腹 唐朝阳当然也不是李力行，比何大为想象的要好相处多了。他到山阳的头天晚上，就专程到何大为家上门拜访，两人聊得十分融洽。 “你何书记掌舵，我给你打下手，”唐朝阳谦恭实在c推心置腹地说，“我到山阳就是来干事的，大话我就不说了，就说我个人吧，人在官场，哪有不想往上爬的，但往上爬得有资本，这资本是靠自己干出来的，不做出政绩，不但对不起一方百姓，也对不起组织的信任，想爬也爬不上去。” 何大为对唐朝阳很有好感。他感慨地说：“我为官多年，就没出过山阳，可谓井底之蛙，思想观念没你们年轻人新颖，眼界和见识也没你们开阔，加之浸淫日久，更是一叶障目，思维迟钝。要干大事，只能靠你们年轻人了。这是我最后一届任期，只求能干点实事，以告慰平生，告慰山阳的百姓。我表个态，只要是有利于山阳发展的事，你只管大胆地去干，我给你撑台，决不拖你的后腿。” 接着两人就聊到了山阳的发展上，何大为几乎把当年李力行的一套和盘托出，认为山阳的优势和特点都很符合这种发展思路。他甚至提到了李力行，一个曾经和唐朝阳一样的年轻官员。 “山阳的资源很丰富，发展的路子也很多，”唐朝阳表示赞同，“尤其是自然资源得天独厚，我来之前了解了许多这方面的情况，除了您说的农副产品和旅游资源，还有稀土贵重金属资源蕴藏量都是全省甚至全国第一，也就是说，山阳在守着金饭碗讨饭吃。为什么？主观原因是思想保守，改革开放意识不强；客观原因是山阳的底子太穷了，靠一己之力是发展不起来的。我的想法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要大力招商引资，引进大资金大集团大开发商共同开发，共同繁荣发展。” 何大为十分赞赏，唐朝阳果然不凡，有气魄有想法有能力，这正是他期望的。 “何书记，这些事您就让我来办。我知道，您辛辛苦苦累了半辈子，为了山阳，把自己的身体都累坏了，您的家人也跟着吃苦受累，没跟您享受半点好处。我们人也是有血有肉的，不是苦行僧，既要干好事业，也要享受生活。您放心，我不会再累着您，您就务务虚，多腾点时间照顾照顾家庭孩子。” 这话更让何大为感到舒心和宽慰。看来唐朝阳不但会想大事干大事，还是个很细致很周全的人，连他的家庭老婆孩子都想到了，而这恰恰是他的愧疚和隐痛所在。有这样的搭档，他除了觉得幸运和感动，还能说什么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8.112 形同路人 [第5章第五章冤家聚头] 第113节112形同路人 唐朝阳做事也是雷厉风行，一上任就出台了一系列招商引资新政策和优惠条件，同时到深圳和月城举办了两场大型山阳招商引资推介说明会，并且当场和应邀前来的客商签订了多个大型投资项目合作意向，引资额达数十亿。一时间，山阳的投资软环境跃居江南省之首，为人津津乐道，而招商效果也大出人们意料之外。唐朝阳因为锐意改革而红极一时，成为蜚声江南政坛一颗灿烂夺目的新星。省长高树德在各种场合对他赞赏有加，并且毫不掩饰自己伯乐身份并引以为豪。 何大为也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山阳的新面貌和新气象自然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更重要的是，这些项目投资落地必定会给山阳带来发展和实惠。作为书记，他践行着自己的诺言，不去过多的插手具体细节，过多地过问政府的事。前几年中，他们搭档十分和谐默契，，唐朝阳也很会处理和市委书记的关系，凡是大事都会给他请示汇报，而这种请示汇报几乎成了多余，何大为几乎不会有反对意见；有时候常委会议上讨论时难免有人提出异议，但都被何大为压住了。他不想自己甚至常委会成为唐朝阳锐意进取的绊脚石。 但是，去年的一场地皮风波，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这种和谐关系，使得彼此形同路人。 那是一次研究有关山阳旧城改造开发项目的常委扩大会，项目的内容是，将山阳市区核心地段也就是凌飞山周围一公里以内的市区整体纳入旧城改造范围，将其打造成山阳最高档的商业中心c高档住宅和办公区，而区域内的居民包括市委市政府山阳宾馆等统统迁到五公里外的地方重建安置。唐朝阳将这一项目描绘成山阳史无前例的大手笔，不仅可以将山阳市城区范围扩大三倍以上，而且可以引爆山阳长期处于低谷的房地产开发热，从而拉动经济，让gdt增长翻几个番。 “这是典型的不切实际的政绩工程，是得不偿失的。”大多数常委当场表示反对，因为项目内容涉及了大多数山阳市区居民甚至个别常委的个人利益。 山阳是一座有着一千多年历史极富民族特色的古城，秦汉以来朝廷就在这里设置郡邑屯兵戍边，一度成为西南边陲军事要塞和咽喉重镇。最早到来的人以凌飞山为原点，按八卦图形设街市建居所，所以又被称为八卦城，这样的设计除了顺应天人合一的理念，还有利于防卫和抵抗。据说曾有蛮夷趁城内空虚实施偷袭，但没想到一入八卦城就迷失了方向，一干人马狼奔豚突不得其门而出入，终至七零八落，被城内不多的老弱守军逐一收拾殆尽。现在站在凌飞山顶俯瞰全城，仍然可以窥见当年八卦城的大致轮廓，只是千百年来的变迁早已失去其原有规整缜密的风貌，但也增添和融合了不少民族风情，光是街市的建筑，就杂合了土c瑶c苗c侗c白c汉等多民族建筑风格，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建筑博物馆。连现在新建的房屋，都会依循主人的民族身份和周围的建筑风格来建设，这样的格局不光是为了协调而好看，还因为符合山阳的气候环境特点，讲究通风采光冬暖夏凉，很适宜居住。当然，也会有个别暴发户建起小洋楼，鹤立鸡群以示威风，但总体来说，还是保持着古城的特色，至于城中的古迹遗存以及附加的神话传说就更多了。生活在这里的山阳人，早已融入其中，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是物质意义上的家园，而是精神家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9.113 地皮风波 [第5章第五章冤家聚头] 第114节113地皮风波 现在，唐朝阳的项目要将这一切彻底毁掉，让人在感情上难以接受。虽说那些房屋确实很有年头甚至破旧不堪，但那毕竟是很多山阳人的祖屋，况且还有很多新楼是居民们辛辛苦苦穷其一生积蓄重新翻盖和新建的，其中还包括参加会议的个别常委。 除了感情问题，经济上也不划算，因为拆迁补偿费仅够购买五公里外由开发商统一建设的同等面积的商品房，没有任何实惠可言，如果要在原址购房，则自己要多花一倍以上的房款。所以项目计划一露风声，就有市民打出“誓死保卫家园“的横幅，甚至有居民打算串联发动示威，以抗议这种炒卖地皮的行为，幸得有关部门及时发现和阻止，声言这只是谣传，才没酿成一场大风波，可见其遭遇到的阻力不小。 本来项目开发的事，基本上是政府及其下属城建规划部门说了算，但这次事关重大，唐朝阳有些玩不转了，不得不争取何大为的支持，如果党政意见一致，那项目的执行力度就完全不一样了。 在会议召开之前，唐朝阳单独向何大为进行了汇报。唐朝阳摆出一大堆数据和实例来说明旧城改造开发项目实施的必要性和紧迫性，像北京c上海乃至月城都在进行大规模旧城改造，这是一项政府必须实施的民生工程；而且这一举措是拉动经济加速gtp增长最直接最有效最显著的办法，甚至很多城市就是依赖拆迁财政，靠卖地皮吃饭和发展。他作为市长，不能不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有利时机，给古老的山阳来一次凤凰涅槃。现在，正好有开发商对此感兴趣，好不容易初步达成了项目意向，不能就这么流产了。如果项目实施，除了古城区旧貌换新颜，五里外的现代化新城也会拔地而起，新老城区连成一片，目前只有一个区的山阳市就会增加一个区甚至两个区，也就向城市现代化规模化迈进了一大步。这一举措，必将在山阳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而这笔账，自然会算在何大为和他这两位主官身上，这对即将退位的何大为和前程远大的他来说，意义都非同寻常。 何大为对唐朝阳的话第一次保持了暧昧和不置可否的态度。他沉默片刻，说：“这是大事，你我都做不了主，还是提请常委会讨论吧。” 唐朝阳只能同意。但他很明白，何大为态度不明朗，常委会肯定难以通过。以往有关政府重大事项的决策，都是预先和何大为通气并得到他的首肯的，即使常委会有不同意见，何大为也会出面说话予以解释澄清，把不同的意见消化掉，所谓常委会讨论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0.114 举手表决 [第5章第五章冤家聚头] 第115节114举手表决 对此，唐朝阳不能不采取非常措施，擅自把常委会变成了常委扩大会。他让政府乃至城建c规划等部门头头都参加会议，这些人都是他的下属，绝不会唱反调，而且他们与会的理由也很充分：兼听则明，政府各部门尤其是专家的意见是必须尊重的。这次会议以后，将常委会议变成常委扩大会几乎成了市长唐朝阳的习惯，尤其是在讨论有关政府议题的时候。这让何大为很反感，因为唐朝阳常常不经许可也不事先招呼，就带着政府一帮人来参会，甚至发表意见和参与表决，大大削弱了常委会的决策力。 这次会议上，面对常委们的反对意见，唐朝阳有点坐不住了。他说：“总书记说过，发展才是硬道理。山阳要发展，就必须打破坛坛罐罐，丢掉包袱，轻装前进。我们要睁开眼睛看一看，比起外面的发达城市来，山阳已经落后了二十年甚至五十年。同志们啊，我们不能坐井观天，更不能只盯着自己的眼前利益，我们是山阳党政领导人，不能鼠目寸光，要有大局意识和长远目光，要对山阳五十年甚至一百年千年负责。在这个关键点上如果决策失误，坐失良机，那我们就成了历史的罪人！” 唐朝阳一番慷慨陈词下来，大部分反对的常委们都不做声了，但还是有人坚持：“唐市长，你怎么就能肯定你的决策就是正确的呢？如果在我们手上把山阳这座有着千多年历史的古城毁了，那我们会不会成为历史的罪人呢？” 唐朝阳怔了一下，目光投向何大为。事实上与会的人都在盯着市委书记。何大为自会议开始就一直在抽烟，眼睛盯着桌面一言不发，甚至连脸上都看不出任何态度。其实，没态度就是态度，如果是平时，他早就站出来说话了，并且是明确表态支持唐朝阳，而今天这种没态度，无形中对反对派是一种鼓励，对唐朝阳来说则是一种打击。 “功过是非自有后人评说，不是我们现在能够说清楚的！”唐朝阳语气凌厉起来，夹杂着愤怒和不满，“但我知道，在座的诸位都是山阳本地的干部，对山阳的感情我很理解，但这也是局限。不跨出雪风岭，就不知道外面的天有多高，地有多大，只知道抱残守缺，安于现状，不求发展，这种目光和意识，无疑是落后于时代的，更是错误的！’ 唐朝阳的话，干脆把市委书记何大为以及常委们一股脑全兜了进去，因为只有他唐市长是从外面空投来的，是见过大世面的，其余的人都是山阳的井底之蛙。这有点孤注一掷的味道，目的是激发何大为表态。但这一来，让在座的山阳干部们都感到别扭，就连他带来的那些政府部门官员都有些尴尬。 何大为只能说话，以结束这场争论：“大家举手表决吧。今天是常委会议，非常委的列席代表不参与表决。” 表决的结果自然是否决。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1.115 釜底抽薪 [第5章第五章冤家聚头] 第116节115釜底抽薪 6 自此之后，两人有了芥蒂。据说唐朝阳会后关在自己的办公室破口大骂何大为老顽固c官僚，把持常委会独断专行，不讲科学不顾民意，延误错过了山阳历史上最大的发展机遇，日后必将成为历史的罪人。 这件事也让何大为开始对唐朝阳警惕起来，因为他已经意识到，在这个项目后面，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在此之前，就有知情人向何大为反映，唐朝阳的所谓旧城改造计划，其实是一场精心策划设计的阴谋，其始作俑者是地产大鳄英达集团老板刘银达。刘银达自雍阳发轫，十数年中横扫江南房地产业界，成为江南本土著名的实力最雄厚的房地产开发商，也是江南唯一拿得出手足以和国内万科c万达c绿城c绿地这样的大企业比肩的房企。在江南的大中城市的市中心，几乎都有英达集团开发的大项目。 但在山阳，英达集团自唐朝阳主政之后才开始涉足，但也只是在外城象征性地开发了一个小项目，而且做得不温不火。原因很简单，因为山阳地方闭塞，几乎少有外来人口来山阳购房；而山阳市区人口不多，山阳本地人缺乏购买，因为几乎家家都有祖传的老屋或者自建的房屋，加之收入水平低，购买力严重不足，即使有钱的也自己买地皮建房去了，比购买商品房划算很多，所以山阳的房地产怎么也火不起来。 刘银达当然看清了这一点，所以迟迟不愿投资山阳，直至唐朝阳出任市长，这才碍于面子，做了个小项目充充门面，就算是预热打打窝子，做做广告，根本没打算赚钱。 但唐朝阳不甘心如此，他和刘银达是铁哥们，还是在雍阳时两人就交情很深，所以他一再要求刘银达在山阳搞大手笔，大投资。刘银达说既然要搞，就不能小打小闹，这才提出了这个一揽子旧城改造开发项目，总投资号称达百亿元。 这样做的用意是，要给那些自给自足的山阳人来个釜底抽薪，将旧城区那些祖屋新屋统统拆除了，逼得你不得不到郊外买他廉价建成的商品房，而腾出来的黄金地段则可以成规模建设功能齐备的高档商业和住宅楼盘，从而大幅度推高山阳房价，把山阳人口袋里的余钱挤干净，甚至把他们未来几年几十年的收入透支掉。只有这样，他刘银达才能赚到大钱，才有点小意思搞搞。商人无利不起早，赔本赚吆喝的事，谁做谁犯傻，说是投资百亿元，不过是项目开发期间资金流转的总额，其实都是拿着山阳人的钱在打转转。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2.116 手中玩偶 [第5章第五章冤家聚头] 第117节116手中玩偶 唐朝阳把刘银达的项目列入了市政府重大招商引资计划，要求政府各部门全力以赴支持这个由银达集团投资百亿元的大项目。但是，这个项目不但差点造成了一场风波，还遭到了常委会的否决。 唐朝阳没想到何大为会采取这种方式来对付他，因为这几年中，何大为几乎对唐朝阳言听计从，从不插手政府的具体事务，尤其对项目开发的事，只要在道理上说得过去，他除了支持还是支持。正因为何大为的一贯支持，让唐朝阳差点忽视了这个老家伙的存在，更低估了他的影响力。他甚至不说话不表态，就能对他造成打击，导致节外生枝，项目流产，心血枉费。 而更让何大为警惕的是，虽然唐朝阳说得冠冕堂皇，但其极力推举和促成这一项目的动机却很值得怀疑。作为市长的唐朝阳，不可能看不穿刘银达的西洋镜，之所以这样，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两人已经结成了利益同盟，而有关唐朝阳在刘银达公司里持有暗股的坊间传言就并非空穴来风了。但这一切，仅仅是怀疑而已，他何大为没有甚至不可能找到任何证据来证明，但他却可以检讨自己的过失。 他认真回顾了这几年来与唐朝阳的合作，觉得自己有可能走向了另一个极端，那就是对唐朝阳过于信任甚至骄纵，对政府工作完全放任自流，失去了应有的监督和制约力。但是，这几年中，唐朝阳和他搭档十分和顺，工作上经常向他请示汇报，甚至个人关系都很融洽，似乎并无不当之处；而政府的汇报材料和各项数据指标也说明，唐朝阳的政府工作是卓有成效的，让他很满意。正因为这样，他才对唐朝阳十分信任和放手，而基于这种信任，他顶住了那些难免出现的非议和质疑，为的是给唐朝阳干大事扫清障碍，创造更有利的环境和氛围。他们的合作，甚至得到了省长高树德的肯定和褒扬，被誉为党政团结的典范和楷模。 通过这次事件，何大为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自己有可能完全成了唐朝阳手中的玩偶，被他蒙骗c利用c操控；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他想起这几年自己对政府诸多工作和项目并不具体了解，所有的信息内容都来自于唐朝阳的汇报和纸上的材料和数据，而很少去实地调研，掌握真实情况，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他个人荣辱事小，要是给山阳造成严重损失和后果，那就是不折不扣的败家子，不被老百姓指着脊梁骂死才怪。 何大为一改往常“务虚”的习惯，开始沉下来“务实”，借着下基层的机会把六县一区跑了一遍，又到市里各部门做了一番调研。 作为市委书记，他当然不能把对唐朝阳的疑虑袒露给下属，这样会造成很坏的影响：一个书记无端怀疑他的搭档，无论从哪方面都说不过去，只能显得自己缺乏气度和修养。他只能旁敲侧击，试图找到一些证据，但得到的结果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17 云遮雾罩 第118节117云遮雾罩 几乎所有的县区书记c县（区）长都异口同声称赞市长唐朝阳工作有魄力，大胆实干，而且注重实效，自他主政一来，各地几乎都有他引进的大小项目落地，这些项目实施立竿见影地带动了当地经济的快速发展，至少gdp等硬指标都上去了，官员们无不政绩飘红。谈及具体项目，大家说得最多的也都是它们有利的一面，至于负面效果当然会有，但跟其正面效益相比就不值一提了，因为任何事物都不可避免地存在正反两面，只要利大于弊，那就是主流的，合理的。 何大为对这些反映感觉很复杂，既高兴自己的怀疑是多虑的，并非事实，却又从那些躲闪的目光和闪烁的言辞中，感到他们对他隐瞒了什么，而且官员们明显对他态度冷淡，甚至连那些跟随多年的老部下都劝他反正要退下来，就别操那么多心了。他感到很无奈很无力很悲哀，就像一只拳头打在一堆软绵绵的海绵上，始终无法接触到坚硬而真实的事实层面，而且这只拳头已经是强弩之末，毫无力度。 何大为不甘心，接着，他开始认真倾听常委们的意见，和副书记c纪委书记c组织部长逐一谈心，但大家似乎也不再像当初那样推心置腹c直言不讳了。他们都闪烁其词，虚与委蛇，说山阳的主流形势是好的，而问题总是难免的，一涉及到具体内容，或三缄其口，或云遮雾罩让他不得要领。 何大为很愤怒，很显然大家都在敷衍他，糊弄他。越是这样他越怀疑其中有鬼，而且鬼还不小。最后，他把纪委书记找来，直截了当地把自己的疑虑说了，问他怎么看。 纪委书记曾志林曾经是常委们中对市长唐朝阳持不同意见看法最强烈的一个，而且一度被何大为认为是最“多事”的一个，并因此受到何大为的批评，要他多识大体看大局，不要过于拘泥小节揪人家的小辫子，这样既不利于团结，更不利于山阳的发展。在他的一番教导下，纪委书记就不再多事了。 “我能怎么看，”曾志林说，“还是多看主流，识大体顾大局吧。” “你也跟我玩弯弯绕？”何大为瞪着他。 “你想听实话？”曾志林迟疑地说。 “屁话，不听实话找你来干嘛？”何大为说，“我现在听到的都是一堆云遮雾罩的虚词。我要知道真实情况。” “我们都以为你听不进实话了。”曾志林也不客气，说“每次一说实话就被你批，不逼到绝地，谁还敢和你说实话啊？” “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可怕了？”何大为说。 “什么时候？“曾志林说，“自从唐市长来后，你就这样了。” “我知道我错了，我官僚，”何大为沮丧地说，“连你都不敢和我说实话，悲哀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18 蓦然惊醒 第119节118蓦然惊醒 还是在唐朝阳主政之初，曾志林就曾向何大为反映，说市中心新开张的夜总会存在黄赌毒现象，严重败坏了山阳历来淳朴的民风，市民对此十分反感，强烈要求予以整顿查封。而这家夜总会恰恰是市长唐朝阳最先引进的招商项目，老板是来自雍阳的娱乐业巨头。何大为听后，给唐朝阳说了，叫他给那个老板打个招呼，娱乐可以搞，钱也可以赚，但不要太出格，不要引发民愤。 唐朝阳很惊讶：“有这事？那还了得！我立马让他关停了。” 果然不久，这家夜总会就关停了，但娱乐业并未因此衰落，反而兴旺发达，随之而起的是遍布山阳的大小卡拉一k厅，其中规模较大的几家都是这位老板开的。 纪委书记曾志林又来告状了，说山阳黄赌毒现象不但没有消减，反而有蔓延之势，很多卡拉一k都成了藏污纳垢的场所。何大为又和唐朝阳谈起这事。唐朝阳说：“做娱乐业，难免会踩到红线，规范了就好嘛。这个老板事业做得很大，不会是这个档次，上次给他提了个醒，他立马就把夜总会关了，现在满街的卡拉一k厅也不可能都是他开的。我们要看到主流，至少在他的带动下，山阳的第三产业是发展起来了，这是可喜的，对经济的贡献也不小。我看不能老盯着别人屁股上的屎，屁股有屎是难免的，要多找自己的原因，只要加大清扫力度，不就干净了吗，因噎废食的做法是要不得的。” 何大为觉得有道理，而且一座城市没有娱乐业，没有卡拉一k等消遣场所，在哪里都说不过去，不能都关了吧？当纪委书记曾志林再次反映这些问题时，他有点不耐烦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让政法委和公安部门去办，加大点打击力度不就可以了吗？你这纪委书记只管党内，能不能抓点份内的事？我先说好了，黄赌毒要打击，但休闲娱乐产业一定要保护和扶持，从未来发展趋势看，第三产业绝对是朝阳产业，唐市长做起来不容易，不能就这么废了。” 后来，就再没有这方面的不良反映了，问题是他也再也听不到别的问题反映，听到的都是一边倒的正面褒扬，这使他一度陶醉在政通人和的自我想象里，逐渐变得迟钝而麻木。现在他蓦然惊醒，才发现自己与真实的世界完全隔绝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19 权力双刃剑 第120节119权力双刃剑 纪委书记曾志林找来一大堆举报的材料和有关文件，挑出其中几份主要的给他看。何大为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这回可不是鸡毛蒜皮，几份举报材料矛头都直指市长唐朝阳，说的都是他们如何官商勾结，利用项目大肆欺压百姓，破坏生态环境，败坏民风民俗，牟取非法利益，等等。其中涉及的项目，何大为都有印象，唐朝阳给他做过汇报，他也点过头，甚至经过他主持的常委会讨论通过。 “你为什么不早说？”何大为说。 “我跟你提起过，”纪委书记说，“但我一提就被你堵回来了。” “那你可以把举报材料给我看啊！” “都做过摘要给你，你可能没在意，”曾志林说，“举报原件我们要保密，这是原则。就算我把原件给你看，你也会认为是故意造谣中伤，你会信吗？” 何大为不得不承认，要是没有这次地皮风波，他确实会认为这是有人故意诋毁新政，蓄意攻击市长唐朝阳。 “那你就不能去调查核实吗？” “材料涉及到唐市长，唐市长是省管干部，查他不在我们的职权范围内。” 何大为看来有些气急败坏，连这个常识性原则都忘记了。他恼怒地说：“那你们纪委一条线，总该上报省纪委吧？” 纪委书记苦笑着说：“这不用你说，我们都按程序上报了。只是没结果，事情不了了之。” 何大为很颓丧，半晌才说；“你和我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何，我理解你的心情，你的一切用心，都是为了山阳的发展，为了山阳的改革开放事业，甚至你一再支持唐市长都不是出于个人私谊，完全是出自公心，想维护领导班子的团结和唐市长的个人威信，这于情于理都是无可厚非的，甚至是应该的。”到了这个份上，曾志林也不再遮遮掩掩了，“但是，这也可能带来弊端，客观上造成对权力在监督制约上的缺位和放纵。权力是一把双刃剑，既可以用来为民作主造福于民，也可能滥用权力祸害百姓，或者二者兼而有之，就看怎么使用，掌握在谁的手里了。权力缺乏制约和监督，就容易失控，造成一权独大，尾大不掉。当然，我现在不能说唐朝阳市长就是这样，举报材料的内容，我们也进行过调查，但综合各方面的情况来看，并无确切的证据。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纯属无中生有或捕风捉影，捏造事实蓄意中伤；一种是确有其事，但真相被严密掩盖了，我们无法接触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20 鸡蛋碰石头 第121节120鸡蛋碰石头 “这可能吗？”何大为不以为然，“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些举报线索也许就能牵出真相。” “完全可能。”纪委书记说，“我们调查的结果，也没有掌握到确切的事实依据。这也有两种可能，一是这种暗箱操作，是不可能留下让你能轻易抓到的证据的，比如暗股，你怎么去查实，去界定是谁的呢？二是。。。。。。。。” “是什么？”见曾志林支支吾吾，何大为更加烦躁。 “老何，谁都知道，你干完这一届，就要退下来了，市委书记的位置毫无疑问是唐市长的。全山阳上下的干部，谁愿意得罪这位顶头上司？都指着他的提拔和赏识呢！就算有事，谁都会给他掩饰，不说邀功请赏，至少也不会和他对着干啊。事实上，唐市长这人很善于经营人际关系，全山阳除了常委里我们这几个不知趣的，包括你何书记，谁不说他的好话？现在连我们都学乖了，至少可以做到少说或不说，不多事。今天要不是你逼我，把话逼到这份上，我也不会说这么多。” 何大为愤怒了：“还有没有党性原则？有没有组织纪律？这是的天下，是人民天下，谁敢一手遮天？至少我何大为就不信！我现在还是市委书记，决不能容忍这种现象存在。” “当然，我也相信，山阳大多数的领导干部都是有党性原则的，是正直纯洁的，同流合污的绝对是少数。可是，在现在的情况下，谁会傻到靠一己之力来鸡蛋碰石头呢？” “现在？现在是什么情况？难道是国民党的天下？” “当然不是。但现在的情况是：唐市长所作的一切，明里都是符合改革开放发展的大趋势的，招商引资资源开发企业改制搞活经济，样样都说得过去，而且成效也是显著的，至少gtp上了几个台阶，而那些所谓暗中操作的事你并无确切的证据，纯属我们的揣测和想象，这样倒是我们成了居心叵测的小人了，一不小心就成了打击和阻扰改革的罪人；况且，谁都知道，唐市长的后台是省委高书记，甚至大家都认为，连你这个市委书记都是他的后台，两人穿一条裤子，。。。。。” “放屁！我何大为是党员，是的书记，我也有后台，那就是！如果这些是事实，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这暗箱给他掀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这是说的吧？他唐朝阳还不至于是皇帝。” “话是这么说，问题是怎么掀？盖子在哪你边都没摸着。” 何大为沉默了，曾志林说的都是事实，自己摸了一圈，只摸到一堆棉花，完全不得要领，你就是一只铁拳头打在这堆棉花上，千钧之力也会被消解成无形。 “那照你说，就没有一点点希望了？”半晌，何大为才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21 瞌睡碰枕头 第122节121瞌睡碰枕头 “希望当然有，不是有句话，乌云终究遮盖不住太阳吗？” “说点实在的，具体点。” “按照一般的规律，有几种可能，一是这种暗箱里的内容多了就会发酵膨胀，盖子自己就爆开了，所谓纸包不住火；二是因为某个偶发事件作为导火索，将暗箱引爆，最终大白于天下，中国的很多大案要案都是这么暴露和查处的。三呢，就是有一只有足够力量铁拳头将它砸烂了，里面的货色自然就暴露了。这些，都需要时间和机遇。” “那我们就做这只铁拳头，不能等。”何大为深知，自己在位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们顶多只能算只小榔头，打打下面的苍蝇蚊子可以，甚至连那些穿着保护铠甲的苍蝇蚊子都打不着。唐市长是省管干部，我们怎么查？就算省纪委中纪委关注重视了，没有确切的证据，也没法查。所以我们虽然把这些材料上报了，没有结果也是必然的，因为结果只会是和我们调查的一样，查无实据。时机不到啊！” 何大为只能郁闷。这大半年时间以来，他明察暗访虽然毫无进展，但却越来越坚信那只装着魑魅魍魉的潘多拉魔盒的存在，它正在蚕食祸害着山阳。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自己一下台，唐朝阳接任市委书记，这方鬼魅会危害更烈，会把山阳人民祸害的更惨，这是他无法接受的。他也曾想过不惜一切代价，直接找已经接任省委书记的原省长高树德直谏，但最后还是退缩了。 他感到底气不足的是：一是不知道高书记和唐朝阳关系究竟密切到何种程度，如果两人穿的是连裆裤，那反而会弄巧成拙，打草惊蛇，那就完全没有翻盘的机会了；二是自己手里还是没有足够的证据和事实，和高树德说什么？说自己的揣测和想当然？这不是一个市委书记的水平，诬告和诽谤也是组织原则所不能允许的。 但是，他决定了，他要利用自己退位前的最后机会做拼死一搏，不说把暗箱的盖子掀了，至少也要把矛盾暴露出来，引起上面的重视，哪怕能让唐朝阳挪个地方，那也是山阳之幸，自己也算对山阳有个交代了。 这其中，让他喜出望外的是李力行重返江南出任省长。虽然他对这位昔日没少刁难的同事和对手心里也没底，不知道他对自己的态度如何，是不是还对自己当年的行为心存怨怼，但却对李力行的人品和官品毫不怀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可能就是他期望的那只足以砸烂黑箱的那只铁拳头。 当然，前一段时间李力行还只是代省长，即便是省长，也得听省委书记高树德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李力行还会不会是当年的李力行?他不知道。所以他一直犹豫不决，按兵未动。 没想到，李力行正式就任省长后的第一站就是来山阳，真是瞌睡碰上枕头，时机终于到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8.122 监听疑云 [第5章第五章冤家聚头] 第123节122监听疑云 7 何大为坐在烈士塔前的石凳上，一边抽烟，一边述说着这一切。而李力行只是听，听累了，就站起来踱几步。他的眼睛除了偶尔看看烈士塔那高大的身影，还不时看看何大为，这表示他在用心听，在鼓励他说下去。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这里吗？”何大为终于把自己想说的说完了，“不是来受教育，而是因为我们在我办公室谈话，已经不安全了。” “哦？”李力行再怎么冷静，还是对这一说法感到吃惊。 “我有理由相信，我的办公室已经被监听了。” 自从那次旧城改造开发项目被常委会否决后，市委书记何大为和市长唐朝阳关系存在裂隙已是公开的秘密。唐朝阳不再像原来那样经常向何大为请示汇报，甚至连开个常委会都不容易，因为他不是在外出差就是在基层考察。有时候必要的会议也只是来走个过场，如果涉及到政府工作，常委会议都会被他扩大成常委扩大会议。何大为明显感觉到自己被完全架空了，市政府和下面的各县区几乎成了铁板一块，只听市长唐朝阳的，即便他下去调研，也不可能接触到真实情况，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敷衍他。 更可怕的是，连常委班子里的人都不跟他说实话了。自从那次他和纪委书记曾志林谈话后，连曾志林看见他都绕着走。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有次逮着曾志林，非要他说个清楚。 “老何，我应该问你怎么回事，”曾志林说，“你为什么要把我们的谈话内容告诉唐市长？” 何大为莫名其妙：“我告诉了他？” “是啊。要不我们谈话的每个细节他怎么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怎么可能？”何大为说，“你和我共事多年，我一个市委书记，不会连基本的组织原则和纪律都不懂吧？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原来那次谈话后不久，就有人警告和威胁曾志林不要乱咬人，乱告黑状；如果还想在山阳待下去，最好把自己的嘴闭紧了。还要他认清形势，山阳马上就是唐朝阳的天下，这时候兴风作浪，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除了来硬的，还有人出面找他替唐朝阳说话，就他和书记那次谈话的细节一一作了说明，证明那些所谓的举报都是捕风捉影子虚乌有。纪委书记曾志林离退休还早，还得在山阳待下去，他可以不顾自己，但不能不考虑自己的身家性命。最让他失望的是，连他十分信赖的何大为书记都成了唐朝阳的线报，他还能指望什么？更何况消息一走漏，所有的线索都被掐断了，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想调查真相，也不可能有结果了。 “我当然相信你，但我更相信事实。”曾志林顾不得那么多了，说，“我在山阳反正也没好日子过，干脆直说了吧。你知道外面怎么说你们吗？你何书记早被他拉下水了，你们穿一条连裆裤。” “放屁！”何大为说，“你凭什么这么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9.123 圈套陷阱 [第5章第五章冤家聚头] 第124节123圈套陷阱 “你老何自己心里清楚啊，别的不说，你两个儿子，一个在山阳卷烟厂下岗了，一个是残疾，不都是唐市长给你安排进英达集团了吗？凭他们的底子，英达集团凭什么高薪聘用他们？” 何大为怔住了。曾志林说的是事实。他的大儿子只是山阳卷烟厂一名普通操作工，随着卷烟厂撤并买断工龄，一直赋闲在家，小儿子落下残疾从来就没有过工作。唐朝阳一来，就以组织关怀的名义给他把儿子安排了。何大为当时特别告诫唐朝阳，给他们找份工可以，但绝对不能进编制单位，占国家的名额，给国家增加负担，影响也不好。唐朝阳说放心，进民营企业总可以吧？人家可是不养吃闲饭的。这事就这么安排了，何大为对唐朝阳确实心怀感激。现在看来，这是一个圈套，他不知不觉就被唐朝阳绕进去了。 “圈套，这是个圈套，”何大为说。 纪委书记听了他的解释，想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地说：“我明白了！老何，没错，是圈套，更是陷阱。你的办公室，就是一个陷阱。” 经验丰富的纪委书记曾志林说，你办公室有可能被监听了。何大为觉得匪夷所思，一个堂堂的市委书记办公室居然会遭到监控，这是他无法想象的。曾志林说，使用这种间谍手段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了，从技术上说难度一点都不大，而且这样的案例也不少，大到官场争斗，小到商业机密，时有所闻。只是，这事的主谋可能是一位堂堂的地级市市长，何大为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他唐朝阳堂堂一市之长，不可能这么下作吧？” “用得着唐市长本人来做吗？他只要一个眼色就可以了。”曾志林说，“我们那么机密的谈话完全泄露了，这就是铁的事实。” 现在，李力行除了惊讶，也无法相信这是事实。 “所以说，我们是对手，是敌人。”何大为说，“只有对手和敌人才会采取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这更加让我相信，唐朝阳品质很坏，他为了自己的私欲，可以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李力行没有说话，他把目光从烈士塔顶收回来，看了一眼何大为。 “力行，我和你说这些，也许你无法相信，我也拿不出具体的证据。我马上要退了，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不能把唐朝阳这样的人再留下来祸害山阳。我们都是山阳的子孙，绝对不能做败家子。你是我现在最信任的领导，也把你当朋友，说实话，现在连高书记我都不相信。我就指望你了，至于我个人，就是粉身碎骨也没关系，只要对得起祖宗。” 李力行沉默着，表情很平静，似乎何大为的话并没有激起他太多的反应。何大为有些失望，眼睛里激动的光芒明显暗淡了下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0.124 非常举报 [第5章第五章冤家聚头] 第125节124非常举报 沉默半响，李力行才说：“老何，我也和你交个底。我这次来，之所以要和你c和唐市长单独谈话，就是受高书记所托。山阳换届选举马上就要开始了，一来想了解一下你们对班子调整的意见，按省委的想法，除了你们交接班，整个班子原则上不做大的调整，因为山阳的发展势头是不错的，要保证山阳工作的连续性。你们双方的意见我都会带回去给高书记汇报，也可以提交常委会讨论；二来呢，我也不隐瞒了，是一件有关你个人问题的举报，高书记要我先听听你的解释。” “什么，举报我？！”何大为瞪大了眼睛，“举报我有问题？” “是的，”李力行说，“今年春上你生了一场大病，是吧？” “是啊，我的慢阻肺老毛病发了，差点心肺功能衰竭，住了个多月院，”何大为说，“当时市里准备安排去省里附属医院，我都拒绝了，一来怕影响工作，二来也是为了节省几个医药费。” “有人举报你生病期间收受慰问金高达二十多万，借机敛财。” “二十万？”何大为眼睛瞪得更大了，“怎么可能，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不，这是事实，”李力行说，“我亲眼看过举报信和附上的详细清单，上面的名单显示，共有一百零二人去医院看过你，他们代表了全市的很多单位，甚至还有企业，基本上都是公款送礼，慰问金最多的一万元，最少的也有一千，总额超过二十万。” 何大为沉默了，眼睛看着天，似乎在回忆当时生病的每一个细节。半晌，他才喃喃地说：“我住了个多月院，有差不多半个月处在半昏迷状态，是在icu病房度过的，外面发生了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当然，其他时间，来看我的人很多，送钱的也有，但我都让我老婆回绝了，实在推不掉的，就让她记下来，以后再退回去。” “那你问过你夫人，事后都退回去了吗？” “这我还真没问过，”何大为说，“出院后就忙工作了，这些礼尚往来的事情，都是我老婆处理的。这种事经常有，这么多年以来，她虽然跟着我吃苦受累，但从来没收受过不义之财，顶多也就是些土特产打转转。” “会不会这次不一样？” 何大为只能沉默片刻说：“等我回家好好问问她。这件事我愿意配合组织上调查，该负什么责任，我何大为绝不推诿。” 李力行说：“你有这个态度就好。老何，我们都是领导干部，不碰红线c不睬高压线，这些道理不用我多讲，绝对疏忽不得呀。除了自己，还得管好自己的亲属。我们很多干部踏踏实实干了一辈子，最后关头跌倒了，不值得啊。” “力行，我。。。。。。” “好，不早了，我们该下山了。”李力行说着，向何大为伸出手。说话太多让何大为耗费了太多的元神，他不得不借助李力行的手劲才站起来。这一刻，一丝悲哀掠过李力行心头，这个当年的对手确实有点老迈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1.125 万家灯火 [第5章第五章冤家聚头] 第126节125万家灯火 太阳已经落到凌飞山后面去了，下山途中，两人都沉默无语。 暮色四合，放眼山下，山阳城满城炊烟袅袅，万家灯火齐明，空气中飘来饭菜的香味，那熟悉的人间烟火味，勾起李力行心里无限百姓情怀，多么美好而宁静的生活啊！而何大为则是另一种感受，他深深地怀念起自己当年叱咤风云的岁月，每当他在奔波劳碌之余，拖着疲累的身躯，闻着饭菜的香味回家，那是他最幸福得时刻，他的老婆和两个孩子正在家里等着他。想到这，他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另外一个人来。 “对了，你家文娟呢，她还好吗？”何大为问。 “很好，才到的月城，刚见着面，我就下来了。” “她可是个识大体明事理的好女人啊，”何大为感慨地说，“当年我和你斗得牛头不对马嘴，可她和我老婆却成了无话不说的闺中密友，还经常来家里给我们帮忙照顾孩子。这样的女人是你的福气啊，要我说，你能有今天，她的功劳不小。你要好好善待她。” 何大为虽然和李力行斗得水火不容，但却由衷地佩服他的妻子赵文娟，甚至说过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那时候，两位副市长都在外面忙得十天半月不回家，而同住市政府家属院的两家女人却来往密切，相互照应。何大为的老婆是个没文化的农村妇女，但却有着勤劳朴实坚韧隐忍的品德，一个人持家照料两个孩子，尤其是残疾的小儿子让她操碎了心，连赵文娟都看不过意，一有空闲就过来帮衬，以至于很少回家的何大为都能经常碰到她。男人们官场争斗是男人们的事，那是职务角色，一旦回归到家庭角色，两家人都能抛开场面上的恩怨，融洽相处。赵文娟性格开朗随和，甚至和性格严肃沉闷的何大为都能说上话，开开玩笑。有时候看到两个女人一起亲密无间地在院子里的荒地上开荒种菜，所有的人都怀疑两位副市长台面上的争斗是不是在演戏给别人看，哪有男人水火不容而女人们情同姐妹的道理啊。有时候连何大为本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事实上赵文娟也在两个个男人间发挥了不小的作用，何大为对李力行的了解乃至后来的认可信任就是从赵文娟开始的，一个女人能够如此心胸坦荡，很能说明她喜欢的男人也不会品行低劣到哪里去；而李力行也从赵文娟的口中知道了何大为家庭的内幕，从而对何大为的官品人品多了几分敬重。 “要我说，嫂子也不容易，跟着你实在是委屈了，”李力行说，“你家的情况很特殊，我很理解。刚才那件事，你回家好好说，别耍你那臭脾气，不要再委屈她了。” 何大为点点头，眼里泪光闪闪。 “你就没想过，除了嫂子，还有什么人会知道得那么详细，连送礼的人和具体金额都记录的那么清楚？” 李力行看似不经意地一句话，让何大为盯着他看了很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126 小菜一碟 [第6章第六章夜色迷离] 第127节126小菜一碟 1 钱秘书利用下午的时间好好补了个午觉。吃完晚饭溜达到七点，他的手机准时响了，是唐朝阳的秘书小蔡打来的，问省长晚上有没有时间，唐市长想面见省长。 昨天晚上钱秘书没睡好，或者说没怎么睡。一天跑了八百公里的路，吃过晚饭回到房间，洗漱完正要上床，也是这个小蔡打来电话，问省长是不是方便见一下唐市长。 “小蔡啊，你都什么脑子，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啊？”钱秘书说，“省长跑了八百多公里路，路上就说了，今天除了吃饭睡觉，不做任何安排。” “也就见一面，几分钟都行。李省长的作息习惯我了解，不到十二点不会休息。” 唐秘书心里冷笑，这帮家伙，连省长的作息时间都摸得那么准。他看看表，还不到十一点，也就是说，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空挡。但他更清楚李力行言出必行的习惯，这时候去打扰，不是找事吗？ “你就省省吧，省长言出必行，他什么习惯，我比你清楚。”钱秘书说，“是唐市长的意思吗？什么事非得这么急？” “没什么大事，也就是唠唠工作上的事呗。”小蔡这家伙，很懂得给顶头上司打马虎。 “晚饭时省长不是说了，今晚睡觉，明天到常委会议室碰头吗？他不会不体恤领导的辛苦吧？” “是，都是我的主意，”小蔡说，“我这不也是为领导分忧嘛。” “你这是故意为难我，你怎么不替我分分忧？” “哎呀我怎么敢为难你钱大处长！”那边小蔡赶紧说，“好好，这事就当我没说。这样，你大处长接见接见我这小菜一碟总可以吧？” 这小蔡当了四年的市长秘书，和钱秘书很熟。这家伙会来事，个子小巧但长得眉清目秀，全身上下透着乖巧机灵。他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浓缩就是精华”，既是自我解嘲又是自我标榜，介绍自己时一句“我是小蔡，就叫我小菜一碟吧”，立马就会让人记住和喜欢上他。 钱秘书一给李力行当秘书，小蔡和他联系就更加密切，有事没事隔三差五地就来个电话，问省长能不能安排个时间来山阳故地重游啊，山阳是省长的故乡啊，省长没时间，就问钱大处长您什么时候亲自来视察啊等等，也不知道是他还是唐市长的意思。有时候他来月城，必定会通告一声。但这大半年下来，李力行还是上次两会上才和市长唐朝阳见上面，而钱秘书和小蔡厮混的机会也就那么一次。但就是那一次，让钱秘书大开眼界，也使他们混成了密友，说话就很随便。相对来说，何大为的秘书小刘就要古板木讷得多，简直就是个书呆子，让人觉得枯燥乏味，一年半载连个阴屁都不放。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127 难言之隐 [第6章第六章夜色迷离] 第128节127难言之隐 “这么晚了，你这穷乡僻壤能有什么节目？”钱秘书随口说。 “这你就相信我小蔡吧，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小蔡说，“上次在月城，在你的地盘上我都玩得风生水起；这山阳就更是我碗里的小菜了，你想想啊。” “那好吧。”钱秘书说。他想，反正躺在床上也是失眠，不如出去活动活动，也好缓解一下郁闷的心情。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李力行的习惯，说了睡觉就睡觉，到明天早上都不会有事，他完全可以自由行动。 “那你十分钟后到宾馆大门口，我来接你。”小蔡兴高采烈地说。 小蔡和钱秘书的关系还是这次两会期间密切起来的，之前两人虽然经常见面，但从来没私下交往过，每次小蔡来月城，都要到二处转转，但也是见面点头打个招呼就走了，这家伙有太多的社交活动，尤其是和主要领导的秘书们要打成一片。自从钱秘书做了省长的秘书，自然就成了主要领导的秘书，也就成了小蔡的重点攻关对象，所以，趁着随市长唐朝阳来月城参加人代会的机会，他得跟钱秘书好好密切密切关系。 也是晚上，主要领导们有个预备会议，钱秘书和小蔡总算有了空闲。钱秘书正在考虑是不是回趟家，但一想到回家，他的头痛病就犯了，只感觉到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 这种难言隐痛只有钱秘书自己知道，自从一年前开始要死不活直至最后彻底委顿，他和妻子柳荫的感情冷战就开始了，并且很快进入冰川期，只要一看到妻子那张挂着厚厚寒霜的脸，他就犯头痛病。好在后来被代省长李力行点了将，他有了一个充足的可以逃避的理由，整天跟着代省长到处跑，忙工作，即便有空闲，他也不想回家，省得不知如何面对。 但是，理由再充足，可以逃避一时，不能逃避一世，而且他心里始终挂牵着妻子，她是他唯一爱着的女人，他们曾经拥有过最美好最浪漫最刻骨铭心的爱情。 钱秘书和柳荫同是武汉大学文学院毕业的，只不过钱秘书是比柳荫高三届的学长。柳荫进校时，钱秘书已经进大四了，正在为自己毕业后的去向发愁，因为从他们这届起，就取消毕业分配了，要自主择业，虽然武大的学生出去找个工作没问题，再不济去做个中学教师十拿九稳，但钱秘书觉得那太浪费自己的的才华了，怎么说自己也是文学院鼎鼎大名的才子，数一数二的高材生。但他却不得不承认一个现实，上溯祖宗八代，横看四乡八邻，他的社会关系都是河南南阳山旮旯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要想去大城市好单位，恐怕连边都摸不着。他想利用实习的机会，看能不能联系个好单位，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凭自己的本事一遂心愿。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128 樱花烂漫 [第6章第六章夜色迷离] 第129节128樱花烂漫 柳荫是从院刊上认识这位学长的。这位来自月城的小师妹是个彻头彻尾的文艺小女生，满脑子文学幻想，期望将来能成为第二个张爱玲。她一进校就迷上了院刊，院刊上发表有学长和老师们的文学作品和理论文章，她希望自己的习作也能马上出现在上面。她尤其喜欢一个笔名叫骑毛驴的王子的文章，这家伙是个全才，诗歌散文小说样样拿手，期期都有他的大作不说，还占据了院刊主要位置。看其内容，沉厚质朴，有深度有激情有新意，与其他花里胡哨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诗文完全不在一次层次，尤其是其中挥之不去的淡淡的伤感和浓郁的乡愁，不时让人怦然心动。 柳荫不自觉地成了他的崇拜者，她从那些文章和他的笔名想像着他的摸样，这肯定是个高大帅气潇洒倜傥的学长，才华满腹却郁郁不得志，这让她对他在崇拜中又多出了几分怜悯，大大激发了她的母爱天性和文艺女青年的浪漫情怀。 柳荫带着自己精心写好的文章，费了不少周折，才在校图书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这位传说中的王子，虽然跟自己想象的白马王子有很大的距离，说不上倜傥，看上去还有些木讷，但他戴副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还不至于让她失望，一看就是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让她心里好感倍增。 两人在图书馆的角落就柳荫的作品讨论起文学来。莫言说文学的作用就在于它的无用，其实文学并非毫无用处，至少它可以作为春心萌动的少男少女们接触了解的最好借口和幌子，以及他们爱情萌发生长最好的催化剂。几次接触下来，柳荫很快把崇拜成功地转化为爱恋，而钱秘书则把学长的关心成功升华为爱情。到第二个学期校园里的樱花热烈绽放的季节，两人的爱情已经像云蒸霞蔚的樱花一样烂漫得一发不可收拾。 实习期间，因为柳荫的出现，钱秘书甚至把找工作的事都抛在脑后，借口写毕业论文，呆在学校和柳荫如胶似膝地时刻黏在一起，抓紧每分每秒享受爱情的甜蜜。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在樱花树下追逐嬉戏，一起看书，甚至一起合写精美感人c颂爱情的诗歌和小散文，并且把它们发在院刊上，那些发自内心c情到深处的爱情诗文把一帮学姐学弟们感动得一塌糊涂。 大家都把他们誉为当代的徐志摩和林徽因。作为美女才女，柳荫已经当之无愧从院花升级到校花，而作为才子，钱秘书早就是文学院的翘楚，他们之间才子佳人式的经典爱情，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129 鸳鸯蝴蝶 [第6章第六章夜色迷离] 第130节129鸳鸯蝴蝶 虽然经典，但出身贫寒的钱秘书在情爱方面显然有点晚熟。即便考上了武大这样的名校，他也觉得自己没有恋爱的资本，校园里的风花雪月是属于那些有背景有身份的富家子弟的，要想获得女孩的欢心，尤其是得到自己渴望的优秀女孩的青睐，就必须拥有征服她们的资本。他努力获取和积累自己的资本，而在大学里唯一可能获得的资本就是发奋读书c写作，让自己的才华通过成绩和作品得以展示。但这只是软实力而非硬资本，虽然他拥有了文学院第一才子的美名，但几年下来却一无所获，那些崇拜他的女生崇拜归崇拜，一接触实质问题就对他敬而远之，因为他的才华远不如金钱和权势背景实在而有魅力，加之自己人笨嘴拙，不会哄女孩子欢心，钱秘书只能收起自己那份蠢动的心，老老实实读书写作完成学业。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柳荫的出现让他喜出望外。这个女孩仿佛是上天特意恩赐给他的礼物，她完全来自于另一个没有任何世俗污染的纯净世界，天真烂漫，美丽清纯，一尘不染。她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好感，从喜欢他的文章，到后来就直接喜欢上他这个人了。 “在我心里，你就是郁达夫徐志摩，他们一直是我的梦中情人呢！”她说。 一开始钱秘书还很拘谨，不相信她是真心喜欢上了他，而是觉得她中了太多现代文学的毒，那些风花雪月鸳鸯蝴蝶的书读多了。对这个来自月城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女生，他只能当做一道最美的风景来欣赏，虽然心醉神迷，却不敢想入非非。 “我可不能和他们比，他们都是富家子弟，我就是个农民的儿子。” “农民的儿子怎么了？”柳荫说，“谁家祖上不是农民出身？上溯五千年，大家的祖宗都是原始人呢！我就喜欢你这样踏实又有才情的农民，有才气有情趣又有安全感，才不稀罕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呢!”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没人家有钱，有好的家世，有后台背景。。。。。” “我才不在乎，你有的他们也没有啊。”柳荫说，“再说，这些我都有，你要是没有的话，我可以分一半给你。” 钱秘书无话可说，除了感动，就是把自己毫无保留地投入到这场喜出望外的轰轰烈烈的恋爱中。但他毫无保留是以柳荫为前提的，一切以她的好恶为原则，不敢轻举妄动。好在柳荫很主动，大概从小以自我为中心，想要什么从不遮遮掩掩，而是直截了当，连谈个恋爱都不客气。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5.130 喜出望外 [第6章第六章夜色迷离] 第131节130喜出望外 钱秘书无话可说，除了感动，就是把自己毫无保留地投入到这场喜出望外的轰轰烈烈的恋爱中。但他毫无保留是以柳荫为前提的，一切以她的好恶为原则，不敢轻举妄动。好在柳荫很主动，大概从小以自我为中心，想要什么从不遮遮掩掩，而是直截了当，连谈个恋爱都不客气。 “摸摸我，这里。”一次，他们在东湖堤岸边的草地上一边看月亮，一边热烈拥吻，吻着吻着柳荫感到浑身燥热难耐，就把他一只手按到自己的胸脯上。 钱秘书喜出望外，和柳荫谈了大半年，正愁如何进一步动作，柳荫的举动起到好处地给了他机会。 钱秘书将一直颤抖着的手小心翼翼地探进她松开的乳罩内，轻轻抚摸着那饱满柔嫩的一团，一边春心荡漾，一边感觉很羞愧：自己的手太粗糙了，用它去碰触抚摸简直就是糟践圣物。他抽出手来，把头埋在她饱满的胸脯上，张开自己温柔的唇将圣物尽可能地衔进嘴里，柔软的舌尖轻轻缠绕着顶端坚挺圆润的小，那一刻，他的灵魂飘飘欲仙，感到世间所有的美好和甜蜜正在将他包裹c融化。 柳荫在他的爱抚下，犹如烈日下晶莹的冰块迅速软化消融，倾泻在月光下的草地上，嘴里下意识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幸福的叹息。她忘情地用双手捧住他的头，往自己的胸脯上贴紧，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柳荫的身体蛇一般地扭动着，诱惑着钱秘书继续深入，在她的引导和暗示下，他的嘴唇和舌尖蠢蠢蠕动，一路下行，在滑过她光滑柔软的肚腹时，他感觉太奇妙了，忍不住睁开眼睛，将眼前的一切摄入眼眸，刻入记忆，很多年后，她那璞玉般白皙光洁的肚皮居然一点都没变，仍然让他迷恋倾倒。接着，他的嘴唇触摸到了一丛黄茵茵的散发着春天气息的柔嫩芳草，越过它，顺利抵达芳草掩映下湿润温暖的沼泽地。他像一个在沙漠里跋涉已久干渴难耐的孩子，将头深深地埋住，贪婪地允吸湿地里浸出的丝丝甘泉。。。。。。 “我，想要你。。。。。。”柳荫难以自持，喘息着艰难地断断续续挤出一句话。 钱秘书怔住了：“不，不行，” 柳荫说：“什么不行，你？。。。。。。” 钱秘书抬起头，跪在她身边，“不，不是我，是你太完美了，在我心中的就跟维纳斯女神一样，我不敢亵渎，何况。。。。。。” “何况什么？” “何况我马上就要毕业了，你我就要天各一方。也许我以后就在老家南阳山区做个普通教师，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柳荫，我爱你，像热爱阳光和生命那样爱你，因为爱，我不想毁了你，我要捍卫你的完美圣洁。” “你真是个书呆子，呆得可爱，”柳荫笑了，说，“你过来，听我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6.131 别出心裁 [第6章第六章夜色迷离] 第132节131别出心裁 钱秘书把头靠近她，不知道她又玩什么花点子。 柳荫说：“你要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了，你想赖也赖不掉，我呢，就让你一辈子都离不开我。懂不？” “懂是懂了，难道你愿意跟我去南阳老家？”钱秘书有点发愣。 “说你笨就是笨，”柳荫说，“我才不会让你回南阳老家呢，是让你跟我去月城。” 月城？那可是江南省得省会，能留在省会大城市，是钱秘书梦寐以求的事，而且还有这样一位娇美可人的女友相伴，钱秘书连想都不敢想。 “你，你能让我去月城？月城也没要人的指标啊！” 柳荫笑着不说话，轻轻拉了他一把，钱秘书立即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钱秘书跟做梦一样，恍然大悟之后不由欣喜若狂：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好事，上天赐给他一个仙女，还带给他一份美好前程。不，不是上天，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她是他的女神，命运的主宰，幸福的源泉。他匍匐在她的裙下，深吻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品味着她的每一缕香醇，怀着一份深深感恩的心，像完成某个神圣庄严的典仪一般，心甘情愿把自己当做祭品拱手奉上。 这是第一次他进入她的身体，伴随那种那种难以言喻的奇妙的是更多的感激，他觉得把自己整个生命和灵魂都注入了她的体内，从此和这个女人融为一体，不可分离。 柳荫没有食言，她拿着钱秘书的求职简历和资料回了一趟月城，很快钱秘书就收到了月城方面要人的信息，去向是江南省政府，而且点名带帽要钱钱皓。 钱秘书后来才知道，柳荫的爸爸是江南省委的一位副秘书长，他用交叉进人的方式，让省政府一位副秘书长的亲属进了省委办公厅，而钱秘书则进了省政府办公厅。 钱秘书虽然如愿以偿进了省政府，但只能从一个底层小秘书做起，主要工作是起草文件和材料文稿，这是秘书工作中最累最苦的差事。但钱秘书一开始并不觉得辛苦，中文系高材生玩的就是文字，正好专业对口，学以致用。他满腔热忱地投入工作，期望自己满腹才华通过手中的生花妙笔得以尽情展现，说不定一不小心被领导慧眼看中，自己就飞黄腾达了。 初来乍到书生意气十足的钱秘书觉得，以往的公文材料都是典型的八股文，那套固定的行文模式和语言词汇太陈腐了，有必要在内容和形式上革新一下。他彻底摒弃了那些不着边际的空话套话，甚至对公文固有模式都来了个大颠覆，把那些原本枯燥乏味的公文材料写得生动有趣文采盎然。比如起草领导讲话稿，他会别具匠心根据领导的个人特点来点风趣幽默，这样在领导做报告时，肯定能增加会场听众的兴奋点，不至于让大家昏昏欲睡不说，还可以体现领导个人的魅力特色，让人耳目一新。他写完稿子，会别出心裁地模仿领导的口吻和神态念一遍，一边念一边自鸣得意：这样的功夫，也只有他钱秘书钱皓才有，领导一高兴，说不定就出人头地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7.132 高谈阔论 [第6章第六章夜色迷离] 第133节132高谈阔论 “小钱啊，我觉得让你在我手下写材料，真是太屈才了，”赵云山半真半假地笑着说，“你应该去省作协或者出版社，别把你的文学才华浪费了。” 钱秘书觉得赵文山在嘲讽他不懂公文写作，心里很不服气。赵云山是省府有名的大秘书，老笔杆子，早就习惯了那一套僵化呆板的八股文，当然看他的文章不顺眼，自己的杰作，肯定是被他改得面目全非的。他正想好好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呢，就反唇相讥：“赵处长，我写的公文是不是不合你的胃口啊？” 赵文山并不在意，一脸苦笑：“岂止是不合胃口，你简直是想累死我。你写的公文，都得我亲自操刀重写，连改都没法改。” “赵处长，我好歹也是中文系毕业的，公文写作我多少还是学习过。”钱秘书说，“我觉得，现在是改革开放的年代，我们的公文模式也必须改革改革了。” “那你说怎么个改革法？”赵文山最大的优点是随和没架子，虽然是省政府领导的大秘书，但正因为知道秘书的苦处，所以对手下的小秘书们很宽容很爱护。 “我觉得，首先应该破除八股模式，转变文风，让冷冰冰干巴巴的公文充满激情和魅力。”钱秘书从的《反对党八股》谈起，一直扯到马丁路德金c丘吉尔，最后连阿道夫希特勒都搬了出来，证明自己的观点是正确而必须的。 赵文山始终认真甚至饶有兴趣地听完，最后说：“小钱啊，你真应该去作协或者出版社，做个专业作家肯定一举成名。不过啊，听了你一番高谈阔论，我还真舍不得你走了。说实在的，你来这段时间，写了那么多公文讲话稿，其实都是在做无用功，没有哪一篇能作用。别人写的，我改改也就算了，你的我改都没法改，都得我重起炉灶。”他笑笑说，“不过话说回来，正因为我改不了你的文章，我才觉得你是个奇才，从内心里欣赏你。你才华横溢，只是来错了地方。要是换了别的上级，早让你换地方了，可我是真舍不得。你是新毕业的大学生，对社会c尤其对机关工作没有接触和了解，这在所难免。只要你好好适应，认真对待，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你绝对是个难得的笔杆子。这样，道理我今天就不说了，正好省委党校有个公文写作提高班，封闭学习半个月，你去参加一下，回来我们再来探讨公文写作的问题。”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8.133 炉火纯青 [第6章第六章夜色迷离] 第134节133炉火纯青 半个月封闭学习回来，钱秘书没了脾气，也不用跟赵文山再探讨了。他的火气已经在学习班消耗殆尽，老师和班上的学员们终于把他这个另类驯服了。钱秘书再怎么认为自己有理，也不得不臣服于这样一个现实：要是按自己的一套搞，只怕全班同学都不会买账，他们可都是全省各级政府的秘书骨干，政府办公系统精英，他们不认账，整个公文传送系统就会大乱套，大瘫痪。钱秘书终于认识到，以一己之力对抗一个庞大的组织系统，实在是一件要多愚蠢就多么愚蠢的事。 回到赵文山手下，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赵处长，我保证，你以后不用那么辛苦改我的材料了。” 赵文山满意地笑了。他没看错，这个钱秘书只要稍加点拨，就会很上道，成为足以接替自己的难得的笔杆子。 这以后，钱秘书起草的文件和材料，基本上不用赵文山多费工夫，即便改，也只是动动个别词句，看来这家伙已经深得要领；到后来，只要是钱秘书弄的，赵文山只需在审稿一栏签上自己的大名就可以，看都不用看；再以后，赵文山连别的小秘书起草的文件材料都交给钱秘书去处理，一过钱秘书的手，就等于过了他的关。这让赵文山轻松了不少，完全用不着整天揪头发伤脑筋看文稿改材料了，因为多年的超负荷脑力劳作，他脑门上的头发都快揪光了，亮闪闪的透着职业特色。 赵文山趁热打铁，弄了个材料组，让钱秘书当组长，这样一来，省政府的材料都不用他操心，尤其在召开大会的时候，这个材料组就发挥着巨大的作用，会务组会提前几个月让他们进驻省委宾馆，好吃好喝伺候，全封闭工作，负责起草政府工作报告等大文章。这其中，组长钱秘书自然是不可缺失的顶梁柱。 事实上，钱秘书通过学习班一番历练后，很快就茅塞顿开。公文和文学作品完全是不搭界的两码事，而一纸公文的力量是那些虚头巴脑的散文诗歌完全不能比拟的，它根本不需要多余的矫饰和煽情，只需要冷冰冰的硬度，足以改变和影响一个社会一大群人的生态命运；它有着大家习惯了的固定模式，就像一个酒瓶子，就像大家早就认准了的品牌人头马或x一，你可以不断往里面加新酒，但不能将瓶子打碎。 这道理一明白，以钱秘书文学作品写作的扎实文字功底，对付那些枯燥繁琐的公文来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他的兴趣完全转移到了公文写作上，甚至深深地迷上了它，尤其对公文语汇用词进行了一番卓有成效的研究。很快，连赵云山都对他写的材料赞赏不已，惊叹他用词准确c言简意赅，表达到位且富于力度，这种简练精到一旦炉火纯青，甚至产生了一种别致的公文美感和文采，那种境界连老笔杆子赵云山都感到望尘莫及。赵云山还将他写的材料精选出几篇当做范文，要求秘书班子认真学习模仿，这样一来，钱秘书就成了大家公认的省府头号笔杆子。 这以后，钱秘书彻底抛弃了文学写作，甚至对它不屑一顾，认为那都是无聊文人的无病呻吟，而真正的文人就应该成为他那样得刀笔吏，承担起影响和改变世界的责任和义务。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34 灵肉交合 第135节134灵肉交合 2 与钱秘书一同成熟起来的不只是他的工作，还有和柳荫的爱情。自从和柳荫有过一次交融，钱秘书就将自己文学作品中泛滥的激情聚敛起来，全部倾注到了柳荫的身上。他的感觉如此奇妙，虽然那只是一次东湖堤岸边慌乱匆促甚至有些草率的野合，而且他的表现既笨拙又被动，远不如柳荫一个小女人来得洒脱自在，但那感觉足以让他一生相送，回味至死。他觉得，人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莫过于和自己心爱的女人灵肉交合了，舍此无复他求。 工作后的钱秘书和柳荫各处一方，饱尝相思之苦。精力旺盛的他尽可能把自己投入到材料写作研究中去，借以减轻和消除的炙烤和煎熬。但这种方法作用有限，只要脑子空闲，就立即被柳荫占据了，这时候他只能压抑自己，开始精心计算和计划和柳荫下一次将要见面的日子和过程安排。 月城离武汉不远不近，他必须找理由凑足三四天假期，才能去看她。每次见面，钱秘书再怎么周密谋划，他们的内容和程式几乎都一模一样：他会在武大附近找一间整洁干净价格便宜的小旅馆和柳荫幽会，除了吃饭和到东湖边散步旧梦重温，就是关起门来没日没夜地发泄情爱。他们仿佛有永远消耗不完的精力和激情，不但不厌其烦，甚至每次都有挥霍不尽的新鲜感。以至于后来，钱秘书怀疑自己的萎顿和当初毫无节制的挥霍大有干系，是不是他们都把本来应该受用一生的精力和激情提前透支了。但钱秘书对此毫无倦意，每次见面回来，他就开始等待和计划下一次的见面了，并且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每到柳荫的假期，就是钱秘书盛大节日的来临。整个暑假寒假她都会和钱秘书泡在一起，过起温馨的二人小日子。柳荫的父母早在就钱皓大学毕业时，就接受和认可了这个未来的女婿，因为女儿从来都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心肝宝贝，她想要的东西绝对不能委屈她，只能有求必应，即便是关系女儿一生命运的婚姻大事，也只能由她自己做主。既然女儿认准了钱皓，而且这个钱皓看起来还不错，做父母的只有顺水推舟，听之任之了。 钱秘书在省政府有一间自己的单人宿舍，没空调，暑假里天热，柳荫一来，两人挤在窄小的房间里，还得关门闭窗地亲热，不一会就大汗淋漓了，弄得满屋子水汽蒸腾，奇香盈户，反而更加激发起他们旺盛的。钱秘书干脆把小床拆了，在楼板上铺两张大凉席，两人躺地在地上滚来滚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35 快意无限 第136节135快意无限 这是他们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在经过最初饥不择食杂乱无章的过程之后，两人的水乳交融也在钱秘书的主导下渐渐变得有条不紊程序尽然，显然他把参加秘书工作后积累的工作经验灵活运用了，而柳荫也适应并且很享受他这种有条有理的方式，以便使快乐和幸福来得更持久更值得回味。 钱秘书先将柳荫按到在地上，就像一头两眼直放绿光的饿狼在耐心欣赏着自己的猎物，而柳荫则像一直温顺的乖乖兔，正等着他狼一般把自己吞噬掉。钱秘书早已不是大学时代那个杂乱无章的毛头小子了，虽然看上去比以前更显沉默呆板，但一年半载的省政府秘书做下来，使他逐渐变得老练成熟。他将她身体舒展摆开，在地上摊成一个“大“字，然后跟剐野兔那样一件件地剥去她身上的外衣c乳罩c短裙和黑色丝袜，只剩下一条花边蕾丝小裤衩。他满意地欣赏完她美丽洁白的身体，然后俯下身，从她光洁的前额吻起，自上而下地吻她黑色的眼眸c尖俏的鼻子，红润的嘴唇。但这套程序一到她的胸脯就乱了套，钱秘书面对两团白嫩鲜美的活肉，只觉得体内激情汹涌，贪婪的狼性再也无法掩饰了，只能一顿毫无章法地狂舔乱啃，把柳荫挑拨得大呼小叫难以自持。这时候，柳荫公主般的娇蛮任性膨胀爆发了，她高举，不管不顾地将他的头推到小腹下，毫不客气地夹在两腿之间，丰满的臀部翘动着，难以自控。看着他狗一样舔舐着自己，一阵难以言说的愉悦和立即泛滥开来。 钱秘书当然不会就此摆布，等柳荫稍稍松懈，他立即开始反击。他扯掉她的小裤衩，让她在自己的面前彻底裸露，然后快意地劈开她那雪白的大腿，将她的最隐秘部位暴露在自己的眼前。每当这时，他感到无比兴奋，一个女人不管情愿不情愿，她已经毫无保留地属于你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没什么比这更有征服感成就感了。那嫩茵茵的小草，细润的溪谷，隐秘的桃源洞，以及它们散发出来的特殊气息，对钱秘书来说，犹如仙境般充满着无穷的诱惑，又如一道鲜美无比的精美大餐，正等着他品尝c遨游c沉醉c享受。 钱秘书将脸贴近它，伸出舌尖抵近它，感受着第一丝味蕾传达过来的甜蜜，随后张开嘴将它们紧紧吸住，仿佛要将它们吞噬掉。他细细地舔舐着，咂摸着，拨弄着，他的所有感官和全身每个细胞都在享受着一份超级盛宴，甚至连耳朵里都塞满了柳荫无法遏止一浪高过一浪的娇喘与呻吟，让他快意无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36 动物凶猛 第137节136动物凶猛 这一过程直到他自己难以自持才罢手，在这个过程中，他体内的激情犹如烧开的沸水开始澎湃奔涌，汇成一股股激流直达小腹，在那里汇聚，奔突。柳荫的手一直守护在那里，她温柔地捏着他的命根，通过触觉感受它开始的萌动c膨胀，而后蓬勃威武，她似乎想通过那只手来把控它c阻止它，但事实上却是帮凶和同谋，它们的目标和愿望是一致的。 当两人都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钱秘书不再迟疑，挺枪直入，干脆利落一插到底。在钱秘书进入的那一刻，柳荫松开手，绝望地喊出一声：“我要。。。。。。死了。。。。。。” 然后是一场无法遏制的狂风暴雨，山呼海啸，江河泛滥，激流奔涌。待一切归于沉寂，两人面对一身水汗，遍地狼藉，都无声地笑了。他们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但更像是一场狂欢后的胜利凯旋。他们乐此不疲地一遍遍演绎和重覆着，一个暑假就这样悄悄地溜过去了，于是钱秘书又开始了煎熬与等待，以及去武汉短暂的幽会，接着开始期待寒假尽快到来。 寒假里钱秘书和柳荫显得内敛含蓄多了，他们的勾当只能在那张小床上厚厚而温暖的被窝里进行。那张小床窄得只能睡一个人，他们只能叠起来睡，大多时候是柳荫掌握着主动权，拿钱秘书当床垫，她刁蛮任性的戏弄和蹂躏比钱秘书暑假里的动物凶猛更有情趣。这给他们带来了另一种新奇的感觉，一点不亚于暑假里的张扬放肆。他们在被窝里搞着各种花样百出的小动作，一会儿窃窃私语，一会儿吃吃偷笑，既神秘又刺激。两人折腾累了，就静静地回忆起过去，展望未来，那些离现实还远的日子更让他们期待。 “我们会有个家，有宽敞的房子，那是我们的二人世界，我们可以光着身子在那走来走去，在那里大喊大叫，什么都不用顾忌。”柳荫说。 “嗯，我要在房子里弄一张大床，上面有席梦思床垫，软软的，省得你拿我当床垫。” “好啊，你就受不了了？”柳荫说，“等有了那床，我还拿你做床垫，天天压迫你。” “你压迫吧，我的女王，”钱秘书说，“我反正是你的奴隶，这辈子完了。” “这还差不多。。。。。。” 寒假就在他们的偷情式的恋爱中悄悄过去了，到返校的日子，柳荫还恋恋不舍，乐不思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37 一笑倾城 第138节137一笑倾城 几载寒暑过去，柳荫毕业回到月城，在省作协下属的《南方文学》杂志做编辑。几年的大学生活熏陶和钱秘书的爱情滋润让柳荫出落得亭亭玉立c娇媚动人，简直就是个气质高贵一笑倾城的女王。她的到来吸引了无数男人的目光，不知有多少男人为之蠢动，他们像苍蝇一样嗡嗡地在她周围环绕着，尤其在作协这样一个集中了太多多情文人的圈子里，不知有多少狼一样的目光在暗中觊觎着她。但他们很快被柳荫高雅大方的之气质和神圣不可进犯的强大气场镇住了，暗自掂量之下，他们都明白对她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否则就有点不自量力了。 柳荫很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那些男人谁也不敢对她动非分之念，除了自身的原因，谁都知道她的父亲是省委高官，男友是省政府的官员，都只有乖乖臣服的份。但聪明的柳荫从不颐指气使高傲示人，而是温婉可人热情随意，这一来，更让那些春情泛滥的文人们心旌摇荡夜不能寐，却只能枉自嗟叹无法下手，以至于江南文坛暗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谁要是俘获了柳荫的芳心，就选谁当作协主席！ 但柳荫没给那些登徒子们机会，她在工作的第二年就顺理成章地和钱秘书结了婚，并且很快有了孩子，一个让夫妻俩魂牵梦绕的漂亮小女儿。女儿长到两岁多，柳荫的父母都退休了，孩子就交给他们做了开心果。柳荫和钱秘书都全力以赴忙着自己的工作，钱秘书常常整天整晚泡他的材料组，而柳荫则忙于四处组稿看稿，约谈作者，为振兴《江南文学》竭心尽力。 柳荫的工作卓有成效。她一到《江南文学》，就成了这家公开发行的省级文学刊物的灵魂和核心。本来柳荫的爸爸完全可以安排她去别的单位的，比如省委c省政府c大学和其他机关事业单位，可柳荫偏偏认死理，非要去做这家要死不活的文学刊物编辑。这家刊物是省作协主办的，效益待遇不好不说，还几乎接近停刊状态，说是公开发行，其实早就是作协一帮无聊文人自我传阅的内部刊物了，每期靠政府给的那点可怜的经费印个千儿八百册，内部交流交流，聊以，再下去，基本上就该歇菜了。柳爸爸不知道那有什么好去的，但柳荫从小自主惯了，也只能随她的便，他们大不了就养着这个任性的宝贝女儿，做了那么多年的官，好歹家底还算雄厚。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3.138 生死存亡 [第6章第六章夜色迷离] 第139节138生死存亡 柳荫最先起到的不是灵魂和核心作用，而是广告作用，因为《江南文学》来了个大美女马上在文人圈子里传开了。先是省里的一帮文人趋之若鹜，后来参加了几次全国文坛交流会议，柳荫的美名也成了全国文人们圈子里津津乐道的话题。这一来不仅柳荫自己美名远扬，连《江南文学》也跟着声誉鹊起。 其实，还是柳荫读小学的时候，《江南文学》也曾一度辉煌，培养了不少蜚声文坛的著名作家，有几个还得了茅盾文学奖，形成了一个让中国文坛不敢小觑的“江南派”，但这些家伙成了名，也就走的走，散的散了，留下一帮二流文人又撑不住台面，以致《江南文学》江河日下，沦落到散伙的边缘。当然，拿着政府财政经费的作协这样的半官方机构是不会让它轻易散伙的，虽然没有订户花钱订阅，但自己的脸面还是要顾的，而且一帮文人也需要个相互露脸和捧臭脚的地方，既然没外人看，那就自己写自己看自己夸好了，权当自我意淫。 柳荫开始并不知道这种现状，或者说根本不在乎这种状况，她完全停留在当年《江南文学》梦幻般的辉煌里，以成为这家杂志编辑为荣。既然做了编辑，她就得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一个负责人的刊物编辑就该只认文不认人，一切以文章质量高下为发稿原则，脑子里根本没有关系稿人情稿的概念，或者说根本没把这种概念当回事。她一来就把原本编辑好的几期稿子通通毙了，不知从哪里组来一批籍籍无名的小作者文章，弄得作协副主席兼杂志主编都坐不住了。 “小柳啊，你不能这样搞，”主编说，“你毙的那些稿子，作者都是些上级领导和著名作家，全国各地交流来的，有的还是人家给面子才赐的稿，你说毙就毙了，让我怎么交代啊？” “那些稿子都是无病呻吟的应景之作，达不到发表的水准，”柳荫说，“既然是领导和著名作家，这稿子就更不能发了，发出来会让大家笑话。” “咳，你不懂，”主编说，“文章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人都关系到杂志的生死存亡啊，你毙了他们，就等于我们自寻死路。” “没那么严重吧？我看杂志反正跟死差不多了，不如干脆来个死马当成活马医，说不定就起死回生了，”柳荫说，“倒是你那搞法是饮鸩止渴，会死得更快。” “那你弄这些小作者文章，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难道你不知道，纯文学刊物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吗？”主编说，“我们呢是熬一天算一天，出一期算一起期，全靠上面领导重视，这些小作者能给我们经费吗？” “他们是给不了经费，但他们是江南文坛的新鲜血液，是未来的希望。”柳荫说，“要是走老路，还不如快点死了好，省得浪费纳税人的钱。”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4.139 面貌一新 [第6章第六章夜色迷离] 第140节139面貌一新 主编气得吐血，但又拿这个姑奶奶没办法，因为柳荫来头不小，来杂志还是省委宣传部打过招呼的。柳荫见把主编逼到南墙上，没忘了拉他一把：“领导，你就从了我，回头我跟我爸爸说说，让他跟部里领导求求情，给你多拨点款。” 主编一撒手，别的人就更不敢和柳荫认真了，以至于柳荫成了杂志事实上的灵魂和核心，在一次编前会上，柳荫痛批了一番杂志存在的“窝里捧”“人情稿”痼疾，接着大谈了一番自己的办刊主张，弄得从主编到小编都噤若寒蝉，这一来大家都把她的话当成了圣旨，一个初来乍到的小编辑，却暗地里被大家称作“柳主编”，这雅号透着敬服和畏惧，一来柳荫后台背景硬，连主编都得让着她；二来她胆子大敢说敢做，有点没心没肺；三来她的言行确实在理；四来这个绝色美人实在很讨大家喜欢，还很有才气，她的小清新散文被誉为江南文坛一绝。柳荫很喜欢这个雅号，干脆就来了个角色认可，成了事实上的主编。 几期杂志下来，果然见了成效。《江南文学》一扫过去的空洞陈腐，变得清新可人，内容生动，富于文学品味。杂志供不应求，只能增加期发量，虽然还是文坛圈子里索阅的多，但大家都很认可这本杂志，渐渐地，开始有文学爱好者们私人订阅了。虽然纯文学杂志不能以赚钱为为评价标准，但毕竟显露一线生机，而它的影响力和知名度却实实在在提高了，甚至具备了一定的权威性，吸引和凝聚了一大批真正有实力的作家和作者。他们都知道《江南文学》注重作品质量，认文不认人，都以在这本刊物上发表作品为荣，甚至连那些眼睛长在脑顶上的著名作家们也不敢随便敷衍它，像以往那样随便写些文字胡乱打发了。更为振奋和欣喜的是那些毫无名气的小作者们，他们的文学梦终于有了圆梦的地方，柳荫两面讨好，杂志想不兴旺都不行。 杂志风光只是表象，柳荫本人才是背后巨大诱惑力和潜力所在。文人们的创作热情和潜能都被这个集美貌和才情于一身的绝人激发调动起来了，在她的下，体内分泌旺盛的荷尔蒙使他们文思泉涌，催生出不少优秀作品，他们创作的诗歌激情四射，散文隽永多情，小说意境高远，内蕴深厚，这些作品风格多样，甚至悄然形成了各种文风迥异的流派，但他们的主题和内核大都离不了爱情。除了那些旺盛的年轻作者，甚至连那些早已油干灯尽的老作家们都坐不住了，他们纷纷拿起笔来，一边怀念着自己年少轻狂的时光，一边抒写着早已离他们远去的爱情，就为了能够让自己的文字得到柳荫的欣赏，博其一笑，乃至出现在她一手操作的《江南文学》杂志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5.140 死而无憾 [第6章第六章夜色迷离] 第141节140死而无憾 杂志风光只是表象现象，柳荫本人才是背后巨大诱惑力和吸引力所在。文人们的创作热情和潜能都被这个集美貌和才情于一身的绝人激发调动起来了，在她的下，体内分泌旺盛的荷尔蒙使他们文思泉涌，催生出不少优秀作品，他们创作的诗歌激情四射，散文隽永多情，小说意境高远，内蕴深厚，这些作品风格多样，甚至悄然形成了各种文风迥异的流派，但他们的主题和内核大都离不了爱情。除了那些旺盛的年轻作者，甚至连那些早已油干灯尽的老作家们都坐不住了，他们纷纷拿起笔来，一边怀念着自己年少轻狂的时光，一边抒写着早已离他们远去的爱情，就为了能够让自己的文字得到柳荫的欣赏，博其一笑，乃至出现在她一手操作的《江南文学》杂志上。 柳荫在这股铺天盖地的爱情洪流中显得很淡定，面对那些显然想撼动她芳心的文学作品，无论它们如何凄美动人，她始终怀着一种职业的态度来处理。但作品好办，作者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他们带着自己呕心泣血写作的厚厚文稿，以投稿或请柳荫当面指教的名义，从四面八方慕名而来，其实就为了一睹她的芳容。 柳荫很认真地看他们的稿子，提出自己的意见，但看着说着就发现不对了，那些家伙显然心不在焉，淫邪的目光直往她敞开的领子里钻。柳荫停止“指教”，静静地等他看够了，终于意识到自己失态时，她才淡淡地说：“你文笔不错，但文风不正，回去好好修炼吧！” 那段时间，柳荫没少受骚扰，那些多情的文人们花样百出，手段玩尽，但都在柳荫的高贵和淡定面前一一破产。居然还有个色心不死的所谓著名的老文人，经常打着关怀爱护的幌子来和她套近乎，有次趁着没外人，居然把自己干枯的咸猪手伸到了柳荫的丰满的胸脯上。 柳荫并不惊慌，而是冷冷地看着他说：“感觉如何啊？” “太，太妙了，”老文人说，“死而无憾矣！” “那你还等什么，快去吧。”柳荫说。 老文人羞惭满面，落荒而逃，回去一病不起，很快就翘了辫子。 这一来，那些轻浮浪荡的文人们都知道了柳荫的厉害，也明白了文章不等于人品的道理，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来和骚扰柳荫了。他们只能怀着深深的暗恋，把满腹才情倾泻在自己的作品中，试图以伟大的作品魅力来打动和征服她。这些作品虽然远远谈不上伟大，但客观上却大大提升了《江南文学》的品质，而围绕柳荫的文人之间的较量和竞赛，甚至成为了直接推动江南省文学事业繁荣兴旺的源动力。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6.141 寂寞难耐 [第6章第六章夜色迷离] 第142节141寂寞难耐 3 随着时光的流逝，这种源于柳荫的诱惑不但没有消退，反而与日俱增，甚至没有因为柳荫结婚生子而受到丝毫影响。这时候柳荫已经是名正言顺的柳主编了，身为人妇人母的她虽说少了几分清纯，却多了许多成人的魅力。她的身材一点没走样，因为哺乳的原因而更加丰满，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心醉神迷的女神般的光芒。而这时，她主编的《江南文学》也和她的个人魅力一样达到了巅峰状态，成为全面萎靡的中国文坛上一朵生机旺盛的奇葩。 与功成名就的柳荫相反，她的丈夫钱秘书却在秘书的岗位上默默无闻地苦逼着。虽说是省府第一笔杆子，但这个岗位注定是给人做嫁衣的，即使再受重视，也就是吃苦受累的活。钱秘书有永远也看不完改不完写不完的材料和文件，每天在单位忙碌不说，回到家里还得加班加点，简直成了个材料狂。 柳荫和钱秘书结婚后，在政府大院里安了个家，虽说是个两室一厅，但两个人住还算宽敞，而且空调热水设施一应俱全。但是，条件的改善不但没有增加两人之间的情趣和，反而成了扼杀夫妻感情的杀手。每当夜深人静，柳荫因为的煎熬一个人在宽敞的席梦思大床上转辗反侧时，她会深深地怀念起在武汉大学樱花树下的嬉戏c东湖边的野合c小旅馆里的疯狂，以及暑假里在小屋地板上滚来滚去的恣肆惬意c寒假里小床上偷情般的呢喃。她甚至无端地仇恨起房子来，冲动之下差点想找后勤部门把大房子退掉，重新回到那间充斥着浓郁荷尔蒙气息的小屋去。她觉得，那里曾经发生的一切才是她想要的。 柳荫在大床上寂寞难耐的时候，钱秘书正在隔壁的书房里为材料绞尽脑汁。对他来说，他和柳荫激情燃烧的岁月早已过去，柳荫怀念的那些情景早就是过眼云烟。他的心思全在自己的前途命运上。到省政府已经十来年了，他一直写材料，算是把这行做到了极致，但仕途却毫无起色，虽然按部就班地升了个副处，在二处挂了个副处长，但这个官在官员成堆的省府里连个屁都不是，他的工作还是和那些写不完的材料打交道。几个曾经在他手下c材料写得文理不通的小秘书早就是正处级干部，到下面的地市挂职去了，有的还做了权倾一方的县长c县委书记，而他顶着个省政府官员的虚衔，还没正式踏入仕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种莫名的焦虑开始缠绕着他，而且越来越浓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7.142 升迁捷径 [第6章第六章夜色迷离] 第143节142升迁捷径 应该说，他的顶头上司赵云山对他还是不错的，不仅不错，还因为惜才爱才而多次有意提携他，推荐安排他担任领导秘书。十年过去，赵云山已经是省政府办公厅主任兼秘书长了，虽然很舍不得钱秘书这个手下得力干将，但却不忍心他就这么在材料堆里埋没了。混官场的谁都知道，做领导秘书是一条仕途升迁最快的捷径，一般一任领导跟下来，领导就会念及你几年来鞍前马后的劳顿，给你安排个基层领导岗位去锻炼锻炼，所谓锻炼，其实就是镀金，要想在仕途上有远大前程，缺少基层工作经历和经验是断然不行的，这是每个高级领导干部的必修课。 虽说是基层工作岗位，其实也基层不到哪里去，作为省级领导的秘书，至少也得是副县长县委副书记以上的职位，如果是实职，那就是你仕途的真正。你从这个位置开始，只要不是太差劲，干上几年就该动一次，每动一次官升一级，如果政绩突出，那就可能更快，没几年就爬上去了。这个过程中，你的老领导会始终关注你照着你，因为你曾经跟过他，就是他的人了，如果没长进，那他也会觉得脸上无光，证明他这个伯乐水平不怎么样，因此，即便你不是什么千里马，他也得让你跑起来。这个跟过的领导和自己的前途命运关系重大，往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随着他的升迁，你也会水涨船高，但如果领导倒了霉，或很快到站歇菜了，你的仕途也会大受影响，往后就全靠自己了。 钱秘书可以说始终没能跨出那关键性的一步，这只能怪他自己不争气。第一次，赵云山安排他跟一个新上任的副省长做秘书，但试用一个星期就被退了货。副省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小钱不合适。这让赵云山和钱秘书纳闷了很久，因为怎么个不合适法，副省长语焉不详。问钱秘书，钱秘书自己也摸不着头脑。赵云山只能根据自己这些年对钱秘书的印象，给他来了个总体上的模糊分析：你啊，就是书生气太重，心高气傲，做领导秘书，要以领导为核心，要善于领会领导意图，做到眼眨眉毛动，要设身处地多替领导着想，会来事，不多事。 这些道理，钱秘书当然知道。第二次跟了个省委副书记，也是赵云山鼎力推荐的，但也没干满试用期就退回来了。这位副书记是个爽快人，毫不客气地把自己的理由说了：老赵啊，你这个手下架子不小啊，跟我下了趟基层，他不跟我撑伞不说，还要人家县委书记给他打伞，排场大着呢，我看啊，只怕以后我都要给他撑伞了，你还是让他跟着你写材料吧。 赵云山问钱秘书有没有这回事，钱秘书认真想想，说确有其事，因为当时正在田间地头，他这个秘书一手拿包，一手打电话，说着说着雨就下来了，他根本空不出手来自己打伞，旁边的人就主动给他打伞遮雨，谁知道这人是县委书记呢！但那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一场过山雨几分钟就过去了，他也没太在意。赵云山只能大摇其头：你啊你，让我怎么说你呢！给领导做秘书，每个细节都很重要，一句话，一个眼神动作错了或不到位，都会造成不良影响，让领导坏了印象，你这秘书还怎么当下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8.143 暴殄天物 [第6章第六章夜色迷离] 第144节143暴殄天物 钱秘书总算知道什么叫伴君如伴虎了，领导秘书绝对不是那么好当的。他只能把注意力从材料堆里转移到秘书基本功修炼上来。这时候他已经对通过写材料来一鸣惊人不抱任何幻想了，事实证明这条道是走不通的，他写了那么多公文材料，要说惊早就惊了，可也没见哪位受惊的领导给他个飞黄腾达的机会，要想有出息，还得走领导秘书这条道。 几次下来，钱秘书不适合做秘书的印象留在了了大家的脑子里，以至于赵云山一提钱秘书就被否定，后来连赵云山也觉得他不是个做领导贴身秘书的料。他只能安排他去做做一些短期挂职的领导的临时秘书，让他磨练磨练，积累经验。这些临时挂职的领导不会太挑剔，但挂挂也就走了，当然也起不到伯乐的作用。 钱秘书很苦闷，他感到很绝望。转眼就快不惑之年了，按照官场的规律，自己这个年龄不上正处，那四十五岁前就到不了厅局级，此后再没有上升空间，这一辈子就算玩完了。而自己满腹才华就这么浪费了，实在于心不甘，况且，这已经严重打击和损害了他的自尊心自信心，让他在自己的妻子柳荫面前都有点抬不起头来。 这时候，妻子柳荫的美名早已超越了文人圈子，成为月城政坛和社交圈里一道美丽的风景。柳荫的名字声播遐迩，无数人都以一睹柳荫芳容为荣。为避免没必要的应酬和麻烦，柳荫除了工作，很少抛头露面，但即便这样，她也不可能不回家离家，每天在省政府家属大院进进出出，仍然成了政府大院里众人瞩目的焦点。只要她一出现，无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都会把目光集中到她身上，忍不住多看几眼。她实在太美了，几乎所有的男人都把她当成了梦中情人，而所有的女人都会把她当成东施效颦的偶像。他们在背后谈论着柳荫，甚至在睡梦里念叨她的名字，有对小夫妻竟然因为丈夫多夸赞了柳荫几句，导致老婆醋意大发，闹到要离婚的地步。与赞美柳荫同步的是对他老公钱秘书的诋毁和不屑，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柳荫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那个钱秘书不仅呆板木讷，甚至很窝囊，在省政府干了十多年才混上个副处，而且以后也看不出什么发达的迹象，柳荫这个大美人跟着他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在那些愤愤不平的议论背后，不排除有人暗中心怀不轨，并明里暗里给钱秘书使绊子，但碍于省府大院的庄严和规矩，这些人还不敢明目张胆公开挖他的墙角。对于这些，钱秘书不知是懵然不知还是过于自信，似乎对周围四伏的危机视若无睹，甚至面对别人半真半假公开的议论和玩笑，他还傻乎乎地直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44 老公帮忙 第145节144老公帮忙 一开始钱秘确实没把这些当回事。他和柳荫都是初恋情人，还是柳荫情犊初开的时候他就先入为主了，甚至柳荫这朵鲜花开得如此艳丽夺目，都有自己浇水施肥的功劳，在她还是苞蕾的时候，他就充当了最近的那片绿叶，这是任何后来者都无法和他抗衡的。更何况，柳荫是他的真实崇拜者，铁杆粉丝，他那超凡出众的才华早就彻底征服了她，而且两人结婚前那些蜜意浓情的灵肉交融早已奠定了两人扎实的感情基础，谁要是挖他的墙角，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有了这份自信，钱秘书才懒得在这方面多费心思呢。事实上，柳荫在这方面也把控得很好，完全用不着他操心。 柳荫参加工作不久，有天回家跟钱秘书说：“老公，你得帮我个忙。” 那时候两人还没结婚，柳荫就老公老公的叫得十分亲热。钱秘书说：“没问题啊，拿来吧。” “拿什么来？”柳荫说：“是你跟我来。” 钱秘书以为柳荫是在改稿上遇到难题了，除了这，他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帮上她的。柳荫家在月城，有父母和庞大的社会关系做靠山，而钱秘书是外地人，和倒插门女婿差不多，他俩什么事都由她做主一手包办了，甚至连结婚的准备也用不着他费神。 他只能懵懵懂懂地跟着柳荫去了一家豪华餐厅。走进一间大包间，一个高大壮硕c脖子和手指上挂满金银的胖男人一看见柳荫，立即兴高采烈地站起来，差点给她来了个熊抱，但当他看见柳荫身后跟着钱秘书时，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摊开的双手也只能尴尬地缩了回去。 “这是我老公，省政府秘书处的钱处长，”柳荫落落大方地介绍说，“这是周大老板，企业家，还是著名诗人。” “钱，钱处长好，”周老板只能伸出手，“我叫周作贵，多，多关照。” 钱秘书莫名其妙，搞不清究竟，只能说好好好。三个人坐下吃饭，菜一上齐，那周老板还没吃上几口，就站起来说：“柳主编，钱处长，我有点事先走，单我买了，你们慢慢吃。” 柳荫也不送，等周老板走了，这才哈哈哈哈笑得半天喘不过气来。 钱秘书不解：“就吃顿饭，有什么好笑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45 责无旁贷 第146节145责无旁贷 柳荫把气喘匀了，这才道出原委。原来，这个周作贵是个做房地产的暴发户，口袋里钱一多，也不知触发了身上哪根神经，书没读几本居然雅兴大发，每天一边数钱一边写诗，但写出来的诗也就是“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的那种，可他很善于包装炒作，不但自己花钱印了好几本诗集，还买来一大堆吓死人的头衔，什么“世界作家协会理事”c“全球华人诗人协会副主席”等等，俨然以“著名诗人”自居。这家伙除了去去自己的工地，就喜欢泡作协，和省作协主席副主席理事等一帮人打得火热，天天请客吃饭，作协的人也乐得有这么个饭主，大不了给他在《江南文学》上发几首他的打油诗，反正这杂志也沦落到要饭的地步了。 柳荫一到《江南文学》，周老板立即苍蝇似的把她叮上了，天天拿着他的诗稿来请柳荫“指教”，其实醉温之意不在酒，讨教是假，讨好才是真，这点小伎俩被柳荫一眼就看出来了。柳荫说：“我觉得你还是别写诗了，还是怎么赚你的钱去吧。” “赚钱为了什么？有的人赚钱为了吃喝玩乐，钱越多越空虚，我不是那么无聊的人，”周作贵说：“我爱好诗歌，诗歌就是我的阳光c空气和生命。我不写诗，就等于生命的消亡。” 柳荫噗嗤一声笑了，差点被一口茶水呛着。 “当然了，还有比生命更宝贵的。”周作贵色眯眯地看着她，“裴多菲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柳主编就是一首精美的诗篇，值得一生去品读。见了你，我都不敢写诗了。” “那好，你趁现在多看几眼，以后别写诗，也不要再来见我了。” 周作贵见柳荫不吃他这一套，就挖空心思想别的办法套近乎，后来总算逮着个机会，杂志要扩大发行，想找家企业赞助点经费。周作贵一听就跑来跟柳荫拍胸脯：“这还用找别人吗？我责无旁贷啊！不过。。。。。。。” “不过什么？”柳荫问。 “不过，你柳主编赏我个脸，我单独请你吃顿饭，我们也好聊聊经费怎么使用，杂志怎么发行啊！” “那好，你的钱到了位，我赏你这个脸。”柳荫一口应承。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46 新婚之夜 第147节146新婚之夜 于是就有了这个饭局，柳荫料定这家伙单独请他吃饭，肯定没安好心，就拉了钱秘书来助阵。那周作贵见柳荫带着个男人，还是自己的老公，省政府的处长，想死的心都有了，哪还有心思陪着吃饭赚难堪，只得把一桌丰盛的宴席拱手送给他们当了二人晚餐。 “真有你的，”钱秘书听了心里高兴，柳荫是个经得起诱惑的女人：“不过，也没你这么吹的，我就一个小秘书，副科级，都被你吹成处长了。” 柳荫说：“这家伙就是个大草包，不拿个省政府大处长的招牌吓唬一下，他还没完没了了。” 两人结婚后，等于给感情上了保险，婚后又有了孩子，这在保险之外又加了个保护神。钱秘书觉得他们这种婚姻简直就跟铁打的江山一样牢靠。但这种牢靠就像一座周期性活动的活火山，当期沸腾的岩浆爆发过后，很快就进入沉睡期，沸腾的岩浆也被冷却成一层厚厚的坚硬冰冷的岩石，给人感觉厚重而压抑。他们熔岩一样的激情爆发得太早太强烈，以至于两人都觉得有些透支了，待到真正进入婚姻流程，反而显得平淡无奇，一切水到渠成顺理成章，无风无浪波澜不惊，一点兴奋和新鲜感都没有。 洞房花烛夜，应酬了一天的新郎新娘静静地躺在宽大的婚床上，面对满屋子簇新的陈设和装饰，沐浴着浓郁的喜庆氛围，两人唯一感到的是竟然是疲累和宁静。虽然心里都觉得应该给这个隆重的形式增加些实质内容，但谁都不想动。最后，还是柳荫主动采取行动，她不想给他们的新婚之夜留下缺憾。 钱秘书人在朦胧中，但两腿间的物件在柳荫温柔的抚慰下，渐渐挺立起来。即便这样，钱秘书也不想睁开沉重的眼皮，让身体动弹一下。 “老公，今天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呢，你打算就这么一觉睡过去？”柳荫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钱秘书心里很清楚柳荫的用意，但就是打不起精神：“日子长着呢，何必在乎形式？何况我们的新婚之夜，早在四年前东湖边的野地里就过了。” “不嘛，”柳荫说，“怎么说今天也是洞房花烛夜啊，不能浪费了。” 钱秘书见柳荫坚定执着，而且自己的家伙也被她弄精神了，就说：“你想要就要吧，看，它都只听你的命令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47 意兴阑珊 第148节147意兴阑珊 柳荫一手将它扶正了，自己坐上去，那一刻，她有种从半空中终于落地的感觉，虽然缺少了那种飘飘欲仙的激情和浪漫，但却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是的，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昔日的恋人，而是实实在在柴米油盐过日子的夫妻。经常听到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柳荫以前特别不理解，而且不相信，但她现在理解了，只是理解与别人不同：婚姻不应该是爱情的坟墓，而是爱情转化为亲情的一个关键节点，在这一瞬间，一对从陌生到相恋相爱的男女将他们的关系来了个性质大改变，是升华还是堕落，那就是各有天命了。 而钱秘书对此似乎无动于衷，他仍然闭目养神，并不觉得这个夜晚有什么特殊意义，甚至对进入的柳荫身体都没有太多的感觉。对他来说，东湖边的第一次野合给他的感觉是最深刻的，那是他第一次进入女人的身体，惊险c奇妙c刺激c痛快淋漓。。。。。。。就算把所有的形容词用上，也无法表达他的感受，而后来一次次的进入，虽然每次都会都新的感受，但都无法超越第一次。再后来，他不再觉得有什么新鲜了，那是在他觉得已经从精神到灵魂彻底征服了这个女人之后，一切都习以为常。他甚至有些后悔，不该那么早和柳荫交融，要是能坚持到现在，就能体验到古人所说的“洞房花烛夜c金榜题名时”的境界了，那真是人生最大的赏心乐事。 虽然激情早已在以往的交融中潮水般褪去，但在这个特殊的夜晚，这种象征着夫妻间的责任和义务的过程还得进行下去。柳荫和钱秘书默契地配合着，仿佛在心照不宣地履行某个必须的程序。他们有节奏地运动着，将所有注意力和感觉神经集中到彼此的器官上，尽可能地积聚每一个感觉信号，将它们推向爆发的阈值。终于，在他们的不懈努力下，任务完成了。 柳荫从钱秘书身上滚落下来，摊成一个“大”字。两人看着色彩热闹的婚房，却感到一种陈旧的失落。 婚后的日子一如预料的平淡，两人正好将精力投入到各自的工作中。钱秘书那时对材料写作的研究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亲自操刀的《政府工作报告》由省长在换届人代会上铿锵激昂地进行宣读，并全文发布在各大媒体的头条位置，让他特别有成就感，那种兴奋和激情完全超出了对柳荫的兴趣。而天漫的柳荫却不甘于这种平淡，她整天被那些浪漫的爱情诗文和多情的文人们包围着，难免触发她对当年和钱秘书热恋的记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48 春情泛滥 第149节148春情泛滥 钱秘书因为写作《政府工作报告》，被全封闭关在省委宾馆，中途的几次回家，都被柳荫当成了当年他从月城来武汉看她，让她春情勃发。钱秘书虽然回到了家，可心思还在材料上，一回家就把自己关进书房里。柳荫终于熬不住了，她冲了一杯咖啡，体贴地放到丈夫面前，希望他能体会到自己的用意。但钱秘书只是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并不抬头看她，自然也发现不了她脸上的红潮和眼里的渴望。 “我要赶材料，你睡吧。”钱秘书说。 柳荫一个人躺在大床上，不但毫无睡意，而且越来越炽烈。她有些怨愤地爬起来，不管不顾地走进书房，从后面轻轻地抱住他，一只手径直伸进他的内衣，越过他的肚腹，将草丛中那条正在冬眠的蛇抓在手里。那条蛇在她的手心里蠢蠢复活，钱秘书有些心烦意乱，但却不想停下手里的工作。柳荫大概觉得自己的手心温度还不够，她实在太需要太渴望它的野性和凶猛了，干脆将它含在自己的嘴里，用温暖湿润的舌头它，撩拨它，让它复活得更快些。 这一招果然有效，野性勃发难以自持的钱秘书一个转身就将柳荫压倒在书房的地板上，高举长矛挺枪就刺，而柳荫早就春情泛滥地在等着他的进攻了。 钱秘书的进攻多少带着报复的意味，柳荫太不安分了，自己本来打算集中精力将报告中关键的部分攻下来，这一段已经改了很多遍，可领导就是不满意，而宾馆人多嘴杂，意见不一致，他回家就是想换个环境找找灵感，可这一来全给柳荫搅了。一股火气从他心底直冲小腹，他要狠狠地发泄一下，给柳荫点厉害尝尝，好让这个多事的女人安分老实起来。他一改往常的温柔和体贴，也没心情顾及什么前戏了，来了个直截了当。他用力抓住扯开她的双腿，看着自己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体里冲撞进出，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凶狠残忍，一种邪恶的快意顿时弥漫全身。柳荫在他的疯狂进攻下痛并快乐着，她没料到在钱秘书温情脉脉儒雅斯文的背后，居然隐藏着如此动物凶猛的一面，一浪高过一浪的快节奏进攻很快把她推向快乐的巅峰。她拼命地扭动着水蛇一般的身体，两手漫无目标地抓挠着，双眼紧闭，嘴里发出一阵阵说不清是痛苦还是快乐的呻吟和胡乱的啸叫，整个身体仿佛都消融了，只剩下羽毛般的灵魂在空中飞舞c飘升。。。。。。。 “嗯。。。啊，快。。。。啊，你要。。。弄死我了。。。。”柳荫喊叫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49 神经衰弱 第150节149神经衰弱 钱秘书咬牙切齿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后，一切戛然而止。他滚落在地板上死狗般地一动不动了，柳荫也不再呻吟。她睁开眼睛，让自己轻盈着地，慢慢地将两条麻木的腿收拢c蜷曲，然后小鸟一般依偎在钱秘书的身边。她伸过手去探摸钱秘书，似乎想寻找一下刚才暴风骤雨的源头所在，只探得一星半点湿软。她在他耳边呢喃着：“你，真想不到，你那么狠c猛c有劲，我喜欢。。。。。。” 钱秘书脑子一片空白之后，正为自己刚才过分暴虐的行为心生愧疚呢，柳荫的话，让他大感意外。她居然喜欢！他在心里冷笑着，这是他和柳荫无数次交合唯一不带爱情的一次，简直就是裸的野兽般的肆虐和发泄，而她居然喜欢！他不再觉得愧疚了，一丝轻贱的感觉掠过他的心头：女人难道就是这样？他总算理解了，为什么那些十恶不赦的恶棍流氓也会有女人如痴如醉地喜欢和追随，让她们爱得死去活来，原来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还真的有道理啊。想到这，他突然产生了一丝厌倦和沮丧，越发觉得男女之间的这点事索然无味。 好在柳荫很快怀孕了，从怀孕到哺乳结束，前后两年多时间，钱秘书总算消停了许多，夫妻情事只需蜻蜓点水般应付一下就行了。宝贝女儿的降生更让他如释重负，有了她，柳荫的注意力就会发生转移，他们夫妻间的那点事肯定会淡漠许多。 这正是钱秘书希望的，虽然他在心里一如既往地爱着柳荫，但却对夫妻越来越没兴趣。他们的婚姻已经迎来了第一个关键节点：七年之痒。倒不是他有了新的移情别恋的目标，而是在彻底征服了柳荫这个绝人并将她纳为自己的妻子之后，钱秘书在女人方面已经彻底失去了征服，他的征服欲完全转移到了另一个战场：官场c权力场。 这时候，他已经清醒地意识到写材料的局限了，开始探索新的出路，但这条路却出师不利，屡遭挫折，在这个战场几乎一败涂地。失败的阴影犹如幽灵一般缠上了他，而且越缠越紧，让他感到喘不过气来，整天处于莫名的焦虑状态。他只能集中精力一门心思寻找突破口，以求成功突围。 但屡次碰壁之后，他彻底灰心了，他的仕途人生都跌到了谷底。他的焦虑症越来越严重，过度紧张的神经让他患上了神经衰弱，大阳穴时常一抽一抽地疼。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50 无病呻吟 第151节150无病呻吟 柳荫哺乳结束后很快恢复了她的青春靓丽和快乐浪漫的天性，甚至更多出许多母性的温柔和成熟的魅力。她很快投入工作，并且顺利地当上了副主编。女儿两岁的时候，她把女儿交给了父母，重新恢复了和钱秘书的二人世界。怀孕生产和哺乳的过程让她体内荷尔蒙分泌旺盛，几乎每个细胞都充盈着和激情，但这些，都只为丈夫钱秘书而存在，自从崇拜爱恋上这个大师哥，她的情感世界里几乎都被他占据了，她的身体也渴望被他占据，充实。可丈夫却越来越木讷了，甚至对她的热情和兴趣都在日渐消减。看着他每天摆弄那些枯燥无趣的材料，她觉得，就是它们吸干了钱秘书曾经四溢的激情和活力。 “你写点文章支持支持我们《江南文学》吧，”一开始柳荫还对丈夫的文学才华深怀崇拜，“你一出手，肯定会震惊文坛。” 钱秘书早就对那些虚头巴脑的文学作品失去了兴趣，几年的官场生涯让他看透了文人的无能，正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文人不入仕，就算满腹锦绣文章也是草包一个。古今文人饱读诗书，其目的都是做官入仕，就连李白那样放拓不羁的大诗人，也因为仗着皇帝的宠幸，有高力士为之脱靴而沾沾自喜，说白了也终是权力的奴才，实在没什么好炫耀的。他不屑一顾地对柳荫说：“震惊文坛又能如何？我没那工夫，也没那兴趣。” 可柳荫还是陶醉在她那绚丽虚幻的文学氛围里，而且努力将早已离经叛道的钱秘书拉回到自己的文学圈子里来，她有充足的理由相信，他完全有成为当代郁达夫徐志摩的才华和潜质。她故意将自己看中并得意的稿子带回家让他修改，借以激发他的文学创作热情，可那些文采斐然的稿子经过钱秘书修改后，几乎都变成了味同嚼醋的公文稿。而钱秘书还洋洋自得：这么改是不是言简意赅多了？ 柳荫绝望地感到丈夫身上的文学细胞已经死去了，那个曾经让她心醉神迷崇拜有加的王子早已骑驴远去，剩下的只是一个枯燥乏味的官场小混混。但她不死心，将她珍藏多年的武院院刊拿出来，将刊登在上面署名骑毛驴的王子的文章声情并茂地念给他听。那些文章曾经那样激荡着她少女初开的情怀，让她深深地爱上了他。可钱秘书已经不记得自己写过的文章了，她才念到一半，他就不耐烦地打断她：“别念了，什么情啊爱的，无病呻吟，影响我赶材料！”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6.151 自甘堕落 [第6章第六章夜色迷离] 第152节151自甘堕落 柳荫不再给他念文章改文章了，但有时候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的工作上的事说给他听，杂志发行量又上升了啊，又有几个作者引起了文坛的关注啊，又有几篇文章获得了全国奖啊，自己做了副主编了啊，钱秘书开始还能耐心地听听，后来忍不住一瓢冷水给她泼了个透心凉：“这些东西有用吗？是能增加gdp，还是能给老百姓当饭吃？你们什么作协文联，干的都是些花钱粉饰太平的事，信不信我一道公文，把你们这些整天唧唧歪歪的无聊文人统统灭了？哼！” “你以为你是谁啊？秦始皇？焚书坑儒啊？”柳荫终于忍无可忍了，“我们文联作协怎么了？是党和国家的文化事业！一个没有文化的国家肯定是野蛮落后的国家，一个没有文化的民族就是愚昧可悲的民族。还政府官员呢，这点觉悟都没有？好在你只是个小萝卜头秘书，要真是秦始皇，那国家和人民还不都要遭殃了！” “我小萝卜头怎么了？是，我是小萝卜头，没出息，我知道你看不起我！” “是你自己看不起自己！你自甘堕落！”柳荫反击道，“真想不到，你会变成这样一个蝇营苟且的势利小人！我从没看不起你，但从现在起，我开始看不起你了！” 从此以后，柳荫不再和他谈文学，也不再和他谈工作，两个人的时候，他们找不到可以交流的共同话题，也没兴趣说话。夫妻之间的冷战开始了。 苦闷中的钱秘书从柳荫冷漠的眼神中看到了鄙视和不屑，他错误地将这些归结于自己仕途的不顺，在官场混迹多年还是个苦逼的小秘书，谅谁也会看不起，柳荫的话深深地刺痛了他，但他也承认自己就是一个不折不扣蝇营苟且的小人物。他更加郁闷沉默，郁郁寡欢，了无生趣，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萎靡不振。 其实，柳荫根本不在乎他做多大的官，她从小在官员家庭长大，父亲的官职也算不大不小，耳濡目染，官场的酸甜苦辣多少知道一些。她对官场毫无兴趣，不喜欢那种太复杂太累人的生活，只希望自己过得简单快乐，生活浪漫多彩；甚至对自己的丈夫也是这样期望，宁愿他是个浪漫多情才华横溢的才子文人，也不希望他做多大的官，即便做了省长，她也感觉不到什么荣耀。她的绝望和冷漠源于自己当年深爱的那个文学天才已经消亡了，她和他赖以依存的情感基础已经不复存在。她对他的蜕变感到悲哀不值，甚至很可怜。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7.152 老夫老妻 [第6章第六章夜色迷离] 第153节152老夫老妻 这种形而上的冷战直接影响到了他们的夫妻生活。婚后直至怀孕，他们的夫妻生活还算正常，但柳荫哺乳期结束后，两人开始不对称了，柳荫随着体内激素水平的上升而高涨，而钱秘书的则像他的精神状态一样日渐萎靡，对夫妻间的性生活逐渐失去了兴趣。把女儿送走后，柳荫仿佛又回到了大学和小屋的时代，甚至认为可以比那时更加放纵恣肆，毕竟他们夫妻名正言顺，而且生活安定，物质条件优越，再也不必光着身子在野地里偷情，在逼仄的小屋和单人床上求欢。他们更有理由享受更加激荡人心的男欢女爱。 但是，事情和她想象的恰恰相反。每天晚上，当她忙完不多的家务，将自己精心洗濯打扮，十点整准时带着一身好闻的清香躺在席梦思大床上时，丈夫还在隔壁的书房里写他的材料文稿。时间还早，她不想打扰他，一边独自安静地拿本张爱玲文集看书，一边等着丈夫从书房走出来，她相信只要他走出他的材料世界，就会被自己的世界吸引，投入她的怀抱。 但钱秘书很少主动走出来，即便出来也是起身去上厕所，在厕所里呲泡尿，又匆匆回到书房里去了。她不甘心，有时候故意将卧室的门大开着，在他经过的时候，将身上的丝质睡袍敞开，将自己摊成一个“大”字，露出恢复良好的c曼妙的腰肢和雪白的大腿，这都是曾经让钱秘书如痴如醉疯狂迷恋的部位，可钱秘书偏偏对她视而不见，即便看见了，也毫无表示，继续忙他的材料去了。到了十一点，睡意上来，她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丈夫什么时候上的床，她一点都不知道，而等她一觉醒来，钱秘书已经起床准备去上班了，一个浪漫又被白白浪费。 但有时候到了睡点，她不但不能入睡，反而被体内亢奋的弄得兴奋异常，接下来就可能是通宵达旦的失眠。开始她还能保持几分女性的矜持，温柔c含蓄甚至深情地呼唤丈夫：“老公，来睡觉了啦。”可得到的结果却是钱秘书的无动于衷，他最多嗯一声就没下文了。她不得不采取更直接的行动，借着端茶送咖啡的机会给他来个拥抱亲吻。钱秘书只好停下来，勉强陪她来到大床上，敷衍潦草了事。柳荫不能尽兴，对他偷工减料的行为很不满，但即便这样，钱秘书还啧有烦言：“看看，又被你搅了，明天又得加班。” 意犹未尽的柳荫越发不满：“搅了活该，这是夫妻间应尽的义务，你懂不懂？” “我还真不懂了，孩子都生了，都老夫老妻了，你倒是越来越来劲。”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8.153 走马上任 [第6章第六章夜色迷离] 第154节153走马上任 “这证明我有活力，生机旺盛，情感充沛。谁像你，一副未老先衰的样子。” 再后来，柳荫的这一招也不灵了，钱秘书对他的干扰要么果断地拒绝，要么干脆躲在办公室和宾馆加班赶材料，等到夜深人静才回家。柳荫独守空房，只能借助冥想和自助的方法勉强消耗炽热的。钱秘书总是有太多躲避她的理由，政府各部门会议多，一年到头几乎每天都有，泡会就是最好的借口，要是开大会，他甚至可以在宾馆封闭几个月。 自从那次钱秘书中途回家被柳荫成功偷袭后，只要钱秘书回家，柳荫都会故伎重演，让他难以招架。虽然通过那次暴虐的行动，钱秘书明白了原来夫妻间的那点事也可以不带爱情，可以省略很多繁文缛节，但过程虽然简单了，后果却是恶劣而严重的。 首先给他恶劣感觉的竟然是自己身体器官的背叛，那本该被自己大脑指挥控制的物件居然只听命于柳荫的操控了，最终自己都成了被她操纵的玩偶。其次他和柳荫的肉战虽然直接凶猛，让柳荫很满足，但他却始终处于麻木状态，就像一架做着简单重复活塞运动的机器，丝毫没有快感。最难受的是完事之后，他居然有一种被绑架被的痛苦感觉，这种感觉将他本已焦虑的情绪和糟糕的心情推到了崩溃的边缘，差点就成了压死骆驼的哪根稻草。 几次的恶性循环下来，柳荫发明的招数又完全失效了。虽然她的手段越来越娴熟，技术越来越精到，但草丛中那条冬眠的蛇复苏的时间却越来越长，即便勉强活过来也一副无精打采要死不活的相，不仅野性威力全无，甚至连基本的行为能力都丧失了。 柳荫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努力，倒是钱秘书幸灾乐祸如释重负：“看看，这下好，连你的指挥都不听了，你只好悠着了。” 柳荫狠狠地白他一眼，黯然无语，从此再不多事了。 这种要死不活的状态让钱秘书消停了不少，正好可以缓解他精神上难以承受的重荷。他对自己的工作厌倦到了极点，但却看不到任何转机，虽然在赵云山的力荐下勉强升了个二处副处长，但实质内容一点没变，很可能就此二到头了。 可机遇总是在人生最绝望的时候不期而至。赵云山随口一句话，让钱秘书瞬间地狱变天堂。新来的代省长李力行居然让钱秘书做秘书，不仅赵云山觉得意外，钱秘书更是做梦都想不到。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为了这个机遇，他早在对写材料失去兴趣时就开始做准备，甚至中途几次受挫的尝试，也是为了这次积累足够的经验教训。他的兴趣早已转移到如何做领导秘书的研究上来，按照他个人潜质和性格特点，只要发生兴趣，就能把这件事做到极致，恰如他在大学时代搞文学创作和工作后写材料一样。虽然赵云山还替他捏着一把汗，怕他重蹈覆辙，但他却自信满满地走马上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9.154 扬眉吐气 [第6章第六章夜色迷离] 第155节154扬眉吐气 事实证明钱秘书的秘书水平已经炉火纯青，虽然来得有点晚，但却远远超越了一般领导秘书水平，试用一个月下来，李力行不仅对他赞赏有加，甚至有点离不开他了。李力行对秘书从不挑剔那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但却很看重秘书必备的工作能力，尤其是文字工作和人际协调能力，前者是钱秘书的强项，后者经过钱秘书的多年修炼，至少在主观思维和理论研究上具备了相当高的水平，实践起来很快立竿见影，以至于大家都惊奇原来那个木讷的书呆子完全变了一个人。更值得赞赏的是，李力行是个工作狂，代省长期间几乎马不停蹄地跑了大半个江南省，接着又是两会，忙得连个喘息的时间都没有，钱秘书始终鞍前马后地追随，不仅毫无怨言，甚至主动加班加点，有家不回，他的忘我精神连赵云山和李力行都看在眼里。 其实，钱秘书有家不回并不完全是因为忙工作没时间，而是另有隐情。自从做了省长秘书，他一扫往日沉沉暮气，变得精神抖擞c容光焕发，青春活力重新回到了他干涸的躯体里。对他来说，仕途大门洞开，已经为他彻底扫除了长期压抑他的心理和精神障碍，同时也复活了他殃及池鱼的情感世界。得到任命后，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妻子柳荫，他从此可以在她面前扬眉吐气了。 当他兴冲冲地回到家里，把好消息告诉告诉柳荫时，已经按时上床睡觉的柳荫躺在大床上继续装睡，连眼睛都没睁一下。看着床上睡美人一般的妻子，钱秘书突然心生愧疚，这才想起冷落妻子很久了。他饱含怜爱地俯下身，像当年在武大校园樱花树下第一次亲吻她那样，吻着她的发梢c前额c眉眼，直至贴住她红润的嘴唇，心里竟然升起一缕初恋的感觉。但这显然不能撩拨起柳荫冰封的情感，她仍然毫无反应，一动不动。钱秘书也觉得自己诚意不够，于是进入东湖边野合的过程，将手探进她的睡衣，温柔地抚弄她依然饱满柔软的，将她宝石般光泽红亮的含在嘴里，用柔软的舌尖轻轻缠绕着，挑拨着。但柳荫只是轻轻地颤栗了一下就归于沉静，既不迎合，也不阻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0.155 无情打击 [第6章第六章夜色迷离] 第156节155无情打击 钱秘书继续深入，嘴唇和舌尖蠢蠢蠕动，一路下行，在滑过她光滑柔软的肚腹时，他睁开眼睛，她那璞玉般白皙光洁的肚皮还是那么完美，仍然让他迷恋倾倒。接着，他的嘴唇越过那丛黄茵茵的c依然散发着春天气息的柔嫩芳草，直抵芳草掩映下湿润温暖的沼泽地。一如当年那样允吸起湿地里浸出的丝丝甘泉。。。。。。 柳荫终于被他唤醒了，她伸出手，习惯性地越过他的肚腹，去探摸草丛中那条久违了的宠物蛇。但是，它已经毫无反应。起先两人都以为它只是冻僵，但不管他们怎么努力，它就是一条死蛇，最后，两人只能撒手，彻底放弃行动。 钱秘书这才都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它只是在自己坚冰似地精神重压下暂时冬眠，甚至还为这种假死能够逃过柳荫的过度追索而沾沾自喜，他很自信有一天，当他的仕途春天到来之后，随着冰雪消融，它就会自然复活，重振雄风。现在春天终于到来了，可它的生命力竟然如此脆弱，没能熬过这个冬天。钱秘书不能接受这一事实，但几番折腾后，他仅存的一丝侥幸也不复存在，柳荫也彻底绝望了。 这无疑是对一个男人尊严无情的打击和践踏，但作孽者不是别人，而是自己。钱秘书试图挽回这一切，他抽空去附属医院找到一个从事心理医学研究的医生朋友，将自己的病症和前后因果和盘托出。他认定自己是心理和精神上出毛病了。医生对他进行了严格的身体检查之后，证实了他的猜想：“你没有任何器质性的毛病，完全是心理原因，长期的精神压抑导致了严重的性功能障碍。” “有办法吗？”钱秘书沮丧到了极点，“我记得有种壮阳药，效果很好，叫什么来着？” 但医生并不主张采取这种极端的治标不治本的办法：“药物可能使你产生依赖，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现在还不能判断这种功能障碍是可逆还是不可逆的，你还年轻，不妨再调整调整心态，说不定哪天就恢复了。” “你是说还有希望？” 看在朋友的面子上，医生不但给他提供了一般性的康复指导，还把自己尚不成熟的最新研究成果供他尝试：“除了长期工作和事业上的压力导致大脑皮质功能障碍，夫妻间的审美疲劳和性生活单调也可能对性兴奋中枢产生抑制作用，甚至导致严重的不应症。如果有一种外来的强力刺激因素，在无意识状态下突然作用于受抑制的性兴奋中枢，或许会产生瞬间激活效应。你不妨试试。”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1.156 试试出轨 [第6章第六章夜色迷离] 第157节156试试出轨 “什么是瞬间激活效应？”钱秘书听不懂他过于专业的阐述，“试什么？怎么试？” “这个嘛。。。。”医生用了一大堆专业术语来解释，但却没达到解释的效果，反而把钱秘书绕得一塌糊涂，云里雾里。 “别跟我说专业理论，你就说怎么操作吧！”钱秘书忍无可忍，打断他的话说。 “比如说，一个陌生性感能让你无比兴奋的女人。。。。。。” “这不可能，”钱秘书说，“我从来不对一个陌生女人无比兴奋，哪怕她再性感。” “那就熟悉的吧，比如玛丽莲梦露，林青霞c张曼玉c苍井空。。。” “我一点都不熟，他们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回轮到医生忍无可忍了：“你就没有过性幻想？没想过你老婆之外的别的女人？没和你老婆之外的女人上过床？” “没有，”钱秘书说，“我有老婆，干嘛要想别的女人？” “这就是症结所在啊！”医生说，“我不是让你试试嘛！” “明白了，”钱秘书说，“你是说让我出轨，道德败坏？” “我只是举个例子，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医生说，“至于道德不道德，那就不是我研究的范畴了。我的研究尚不成熟，仅供参考。” 医生的一般性指导并没有产生直接的效果，至少钱秘书和柳荫之间的尝试是失败的，但他始终没有走出那“不是办法的办法”一步。柳荫是他深爱的女人，也是他打算这辈子唯一爱着的女人，他从未想过出轨，而且始终认为不会有什么陌生女人能让他无比兴奋。 钱秘书的焦虑症和头痛病复发了，这种源自男人自尊心损害的压力甚至比原来仕途不顺的压力更严重，更让他在柳荫面前抬不起头来。他觉得自己活得不像个男人，仕途再怎么顺畅也毫无意义，这一来思维和之前来了个彻底颠倒：他原来认为只要仕途顺畅，什么都可不在乎；而现在只要活得像个男人，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包括功名仕途。人就是这么奇怪，总是将最需要的东西摆在第一位，舍此别无他求。 为了尽可能减少面对柳荫的机会，掩饰难堪和维护面子，他只能以新任省长秘书工作忙为由逃避回家，这少这个理由是存在的。他们夫妻之间的状况一如从前，仍然是钱秘书的狼狈逃避，只不过性质完全颠倒过来了，原来他是主动的，而现在完全出于被动无奈。 “也好，你这样，还不如不回家，”柳荫说，“省得我看见你就难受。” 但有时候，在内心强烈的歉疚与思念的驱使下，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冒着犯头痛病发作的危险偶尔回趟家，和柳荫一起去岳父母家看看女儿，尽尽做父亲的责任；在形式上安慰一下寂寞的妻子，尽尽名存实亡的丈夫义务。现在，他又有差不多一个月没回家了，虽然两会召开，理由还算充分，但再不回家实在说不过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2.157 别有洞天 [第6章第六章夜色迷离] 第158节157别有洞天 3 机灵的小蔡见钱秘书不停地揉着太阳穴，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好和钱秘书密切关系的机会，他趁机凑上去关心起来：“怎么了，钱处长不舒服？” 钱秘书说：“这段时间忙的，睡眠不足，头痛。” “那可不行，”小蔡说，“你看，领导们的预备会议开起来没完没了，也没我们什么事了，我们不如去个地方，放松一下，找个人给你，治治你这头痛的毛病。” “不行，很久没回家了。。。”钱秘书还在犹豫。 “家哪天不是回啊，”钱秘书“我看你这毛病，就是憋出来的。走，我带你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钱秘书以为他说的是去外面散散步，也就没反对。小蔡打个电话，一辆新款广本很快过来了，那是市长唐朝阳的车。小蔡和钱秘书上去后，小蔡对司机说了声“老地方”，广本立即启动，往市区开去。 广本在热闹的月城市区里七弯八拐地穿行着，连在月城生活了十多年的钱秘书都被转晕了，搞不清东西南北方向，最后去的不是莲花湖公园，也不是江心的月亮岛，而是一个僻静的小胡同，迎面有一道刚能进车的铁栅栏门。汽车在门前停下，有节奏地按了几声喇叭，铁门无声地开了，里面是一个小院落，别有洞天。钱秘书和小蔡下了车，小蔡和司机交代了几句，广本退出院子开走了。 “这是什么地方？”钱秘书狐疑地问。身在月城，自己是地主，倒要问外来的小蔡是什么地方,连他自己都感觉怪怪的。 小蔡神秘地说：“进来就知道了。” 钱秘书跟着小蔡走进旁边一栋四层楼房，进门有个接待用的小厅，正前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块并不起眼的镂字铜牌：山阳市驻月城办事处。钱秘书看明白了，但还是不解：既然是办事处，就应该方便前来办事的，干嘛要找这么个偏僻的地方，还神神秘秘大门紧闭，连块招牌也藏着掖着，好像生怕别人知道。他一边跟着小蔡上楼，一边把自己的疑虑说了。 “你说对了，还真不想要别人知道，”小蔡得意地说，“这个办事处就是内部接待用的，不是熟人根本找不着地方，也不接待。如果是熟人，那就轻车熟路了，根本用不着挂什么招牌。你跟我来一次，下次就是熟人了，保证你能找着地方。” “我肯定找不着，”钱秘书说，“我都老月城了，还不知道这是啥地方。” “会让你找着的，”小蔡鬼笑着说，“保证你来过一次还想来二次，做梦都想来。” 亅亅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3.上架感言及充值办法 [第6章第六章夜色迷离] 第159节上架感言及充值办法 各位读者亲们： 感谢大家三个月来一路默默守护和追随，本书几个小时后就要上架了。回首历程，野狐感概良多，尤其是几乎每天都能看见的那些给本书投票支持的熟悉的读者名字，虽然素不相识，其实我们早就成了心灵相通的挚友。是你们一如既往的支持，使我走到了今天，并且更加坚定地走下去。 由此野狐有一种沉重的使命感：不敢辜负每一位光临的读者，每一个点击，每一一张投票，每一条留言。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书写好。 要收费阅读了，虽说这年头码字不如种小菜，但您的每一分钱仍然让我诚惶诚恐，因为我们之间的默契和信任早已超越了钱的意义。野狐要做的，就是让您花的每一分钱都物超所值。 对此，我是有足够的信心的。书写到现在，可以说真正精彩的故事和矛盾冲突才刚刚开始。李力行在山阳将会发现什么样黑幕？记者马莉将会有何惊人之举？市长唐朝阳将如何应对灭顶危机？省委书记高树德将会有什么样的态度？赵文娟将会发现第一夫人家庭什么样的惊天秘密？钱秘书和柳荫的爱情又将走向何方？一切静待后文分解。 除了故事和情节，野狐一直秉持出版小说的写作态度来写网文，以保持语言文字的文学性和美感，尽可能将语病和错别字减少到最低限度。同时，野狐郑重承诺：绝不以毫无意义的无关情节和罗嗦凑字数的语言浪费您的每一分钱，文章质量一如既往，请拭目以待。 不罗嗦了，期望与您继续一路前行，祝您开心快乐！。 下面是【充值介绍】 v章节的收费标准是每千字三分钱，一万字三毛钱，十万字三元钱，白金用户会更便宜。 下面向亲们介绍一下充值办法，首先大家可以参考这个网站，里面有很好的解释： /pay/ 步骤一：注册新浪帐号，注册的地址是：/cgi/register/reg_sphp?entry一b一一k 步骤二：进入新浪读书个人中心，地址是：/er/ 步骤三：充值，具体方法如下，宝贝们可以参考一下。 1c网银充值：网银充值无手续费，但需要预先开通网上银行的户头。 已开通的银行卡有：工商银行建设银行农业银行中国银行交通银行兴业银行招商银行华夏银行广东发展银行深圳发展银行民生银行（注意：浦发c中信等银行的的支付未开通） 2c固定电话充值：按新浪的提示，拨打电信服务号码16839918，根据语音提示操作！使用电信固定电话新浪读书账户充值，支付平台会扣除55的交易手续费。（手续费比较高，请大家谨慎选用） 3c手机新浪读书和互联网新浪通行证开放账户互通功能，手机新浪网的虚拟货币升级为u币。无论您是手机用户还是新浪通行证用户，均可登录任意平台使用新浪网读书频道为您提供的服务。 u币作为手机新浪网的通用货币，可以用于读书c游戏等不同产品；读书每千字需支付币。您使用电脑和手机均可对您自己或朋友的账户充值，充值的u币即可在手机新浪网消费，也可以在互联网消费。 如果您在使用过程中有疑问或问题，请您联系新浪客服，客服会及时帮您解答：周一至周五，每天9:00至18:00，拨打新浪全国统一客服热线：95105670按2(按市话费标准收费)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提醒广大手机用户：一定不要直接用手机话费或者短信充值，会被扣除百分之五十的手续费。可以用网银，支付宝，或者手机充值卡充值，手机充值卡在你们交话费的地方有卖，移动联通的都可以，除了十五块钱的各种面值都接受。 野狐敬上 亅亅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4.V1 铺花陷阱 [第6章第六章夜色迷离] 第160节v1铺花陷阱 钱秘书觉得这家伙吹，也不和他理论，倒想看看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办事处究竟有多大的神通。上了二楼，是一间装饰讲究的会客室，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接待室，一个三十多岁身着艳装c高挑丰满性感逼人的女人看见小蔡，立即起身迎了过来，一股浓郁的香水味也被她裹挟着扑鼻而来。 “哎哟我的小蔡啊，这么久也不来看看姐，姐都想死你了！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桃姐想我了？真想假想啊？哪里想？”小蔡故意调戏着，一边捏弄着她身上鼓鼓囊囊的部位，“这里？还是这里？” “死小蔡，哪里都想，行了吧？”桃姐扭动着腰肢说，“就知道调戏姐，姐倒是想吃你这碟小菜，你嫌弃姐老呢！” “我哪敢调戏你啊，”小蔡说，“桃姐可不是我小蔡有福消受的，这点轻重我懂的。” 桃姐也不和他斗嘴了，神秘地说：“又来新货了，尝尝鲜？” “好啊，姐真疼我，”小蔡说，“不过，今天是陪钱大处长，有什么好货你都亮出来，让我们大处长品尝一下。说好了，一条龙啊！” “好勒，去老地方等着，姐来安排，”桃姐没忘了跟钱秘书熟络一下，伸出双手来握，一双勾人的媚眼扑闪扑闪着，“钱处长，初次见面，您多关照。” 钱秘书握了一下，那只女人的手果然饱满，柔若无骨，感觉十分熨帖舒服。 两人出来，上到四楼。这栋楼本来不大，从外表看就是个简单而普通的办事处，到了四楼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好去处。小蔡领着钱秘书走到走廊尽头，已经无处可去了。小蔡朝墙上敲敲，没想到那面墙竟是一扇门，立即应声而开，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穿过门洞就到了另一栋楼，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他们先进了第一个房间，这是个大厅，刚在巨大的真皮沙发上刚一坐下，就立即有接待小姐过来招呼，将他们随身携带的物件收好保管，鞋也换了。接着，从里间走出几位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人来，在他们面前站成一列。 “果然是新货啊，”钱秘书笑眯了眼，“上次都没见着你们呢。” “我们都是新来的。”年轻女人们抢着说。 “新来的？”小蔡故意问，“技术如何啊？ “我们都是桃姐培训出来的。” “你就放心吧，”桃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我这里是大浪淘沙，能留下的都是一流的。” 钱秘书感觉有些发懵，但他再傻，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还是第一次来这些场所，倒不是没机会，而是没兴趣，每次遇到这种邀请，他都婉言推辞，今天要不是小蔡设套，他也不会来这里。更让他想不到的是，一个地级市政府的办事处，居然会隐藏着和经营着这样一个场所。他想起小蔡每次来月城，都要和领导秘书们密切关系，想必很多领导秘书和亲信们都来过这里了，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装着谁也不知道谁。 “小蔡，我还是回家吧，”钱秘书低声跟小蔡说，“你玩你的，我就当没来过。” “别啊，我玩什么玩，我是专门陪你来着，”小蔡急了，“你别想得太严重了，就是洗洗澡，按，你不是头疼吗？走个流程，什么都好了。” 钱秘书的确觉得头痛得越来越厉害了，想想既然来了，就将就一下，至于做不做过分的事，全在于自己把握，反正自己已经萎靡了，就是想干点什么也不可能。但他想起那个医生朋友的话，要是真有什么技术和外来的强烈刺激让他重振雄风，那倒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至少回家就能面对柳荫，自己头痛的病根也就彻底拔除了。什么道德不道德，自己都这样了，死马权当活马医，想到这，他不再拒绝，决定来个入乡随俗。 小蔡出于恭敬，让钱秘书先挑中意的小姐，一排四五个，个个眉眼周正，身材苗条，皮肤白嫩，风情万种，钱秘书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就随便点了一个。那小姐就袅袅过来挽住了钱秘书，一副小鸟依人柔情似水的做派。小蔡拉过桃姐，和她耳语了几句，桃姐又跟那小姐交代了一番，那小姐欣然应承着，然后兴高采烈地拥着钱秘书进了里屋。 里面是一个更衣间，小姐温柔地给钱秘书服，先脱了衬衣外裤，身上就剩下一条了。钱秘书是第一次在一个陌生女人面前脱成这样，感觉很狼狈很猥琐，好在自己是农民出身，想想当年大热天在田间地头干活，也会脱成这样，况且自己干农活练出的一身腱子肉多少还有些残余，也就不感到那么难堪，权当是健美表演了。但接下来他就不知如何是好，剩下的这条裤衩是脱还是不脱，他不知道，只好可怜巴巴地看着小姐。 那小姐微笑着看着他，打趣道：“想不到大官人这么纯情啊，还怕羞呢！” 钱秘书不知所措，迟疑着：“这也脱？” 小姐说：“当然脱，要不我怎么为你服务啊？” 小姐一副见惯不惊的样子，见钱秘书不动手，就温柔地蹲下身，一把将他的裤衩拉到了脚踝处。钱秘书没想到一个女人居然会如此大胆，可以肆无忌惮到去随便扯陌生男人的，自己倒先惊着了，热血噌地一下涌了上来，一张脸红像猪肝，双手慌乱本能地去掩自己的部位，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想盖也盖不住，自己的蔫头耷脑的家伙已经彻底暴露，让他无处可逃。 “这么紧张干吗？我见多了，”小姐哈哈大笑起来：“是不是觉得不公平啊，好，我陪你脱。” 那小姐利索地三下五除二，将自己脱个精光，一对白嫩饱满的在钱秘书面前一颤一颤地晃动。一个妙龄女郎在自己这个半衰男人面前尚能如此大方洒脱，让钱秘书的羞耻感立即减轻不少，他觉得自己很落伍，也许这个社会早就不在乎那块布了，而自己偏偏还在自我世界里清高着。他忽然感到很悲哀，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社会，总之有一种堕落感。他狠狠地踢掉脚下的裤衩，索性叉开腿摆了个健美姿势，将自己示威般地彻底袒露在一个陌生女人面前。 那小姐也不客气，习惯性地伸手掏了一把他的命根，权当还击，然后拥着他晃晃荡荡地去了又里面的一间屋子。 钱秘书发现，这些屋子都是一间间打通串联起来的，就像一个个铺花陷阱，一步步诱人深入。里屋中央摆着一个精致大木桶，粉红色的灯光暧昧迷离，墙上挂着大幅夸张的女人图片，着人们的，让人觉得在这种氛围下，不裸露自己弄点故事都有点不正常了。但钱秘书除了觉得自己光着的身子自然了许多，并没有太多特殊的感觉，甚至连那个在他面前同样光着身子的活生生的女人都没什么吸引力，虽然她的身材因为年轻而饱满欲滴，每个部位都逼人，但对钱秘书来说，犹如墙上的画片一样平面乏味，远不如自己的妻子柳荫那样生动诱人。 小姐让钱秘书躺进大木桶里，开始往木桶里注水，水温很适宜，显然是调试好的。荡漾的水波一点点上升，漫过脚面，漫过大腿和肚腹，犹如一只温柔的手在轻轻抚慰疲惫的肌肤，让钱秘书感觉很好；小姐一路花枝乱颤，忙碌着放水c往水桶里撒脱水干制的花瓣，一股清爽自然的花香顿时弥散开来。钱秘书闻出是玫瑰花的香味，加上满眼尽是小姐不停跳动的雪白饱满的，耳朵里塞满了她轻柔而的浪声细语，这种作用于全身感官的全方位刺激与，让任何一个男人都难免春心荡漾，难逃劫数。但钱秘书也许是一个特殊的例外，虽然身在其中，脑子却保持着局外人般的清醒，他想，不知道这个隐秘的温柔乡，已经让多少男人醉卧其中，而这些人很可能都是拥有和他一样的身份和地位的人，平日里个个道貌岸然，一到这里就都去掉伪装，赤身丑态毕露，全然不知羞耻了。 小姐忙活完，跟着哧溜一下钻进木桶来。桶很大，显然是供两个人用的，这就是传说中的鸳鸯浴了。钱秘书再淡定，但还是感到新奇刺激，就算他和柳荫再怎么如胶似膝，也没这样的经历，一对男女赤身共浴，用鱼水之欢一词来形容，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 那小姐见钱秘书反应平淡，也不敢太放肆，也就按照既定程序一项项进行。她先将钱秘书的头枕在自己的胸脯上，给他洗头，那娴熟的手法显然训练有素，钱秘书觉得很享受，疼痛的太阳穴也松缓了许多，一时睡意上来，竟然有些迷糊了，任由那小姐去抚弄，将程序进行到底。 朦胧中听到小姐大惊小怪地“吔”了一声，原来那小姐已经将他的全身搓洗完了，正在重点对付他的要害部位。小姐大概探得一团绵软，而且摩挲半天也没反应，忍不住惊奇起来。木桶正在放水，桶里的水面正在悄然退去，不一会那家伙就浮出了水面，还是那副有气无力的死相。大概小姐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觉得太奇怪了，忍不住仔细研究起来，看看它长得和别人是不是一样，接着又认真地做起了实验：用手将它扶起来，放开，看着它颓然倒伏，又扶起，又倒下，如此再三，居然毫无起色。 “真是怪事，你咋就和别人不一样呢？”小姐百思不解。 “别人是怎么样的？”钱秘书故意问。 “别人哪有你这么麻烦，”小姐嘀咕着，“都跟饿狗似的，不用碰都雄赳赳气昂昂，还没到这木桶就完事了，在木桶里做做后戏，洗洗干净，省事又舒服。” “那是你厚此薄彼，对我服务不到位，”钱秘书说，“未必我家伙和别人不一样？” 小姐疑惑地摆弄着他，说，“也看不出有啥区别，可咋就没精神呢！” “你不是技术很好嘛？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它精神了。” “你出来，我带你到里间去。”那小姐也不含糊，爬出木桶，招呼钱秘书。 将身上冲洗干净了，钱秘书跟着小姐来到又一个里间。房间里有一张床，小姐让他躺上去，然后往自己硕大的上抹油膏，抹完贴上来，在钱秘书身上一圈一圈地揉搓起来。钱秘书觉得新鲜，原来女人的还有这么个功能，算是开眼界了，只可惜没什么感觉，自己还是一潭死水。最后，女人干脆集中火力专攻重点，手c口c冰块c热水全用上了，钱秘书算是看了出好戏，可那玩意就是不争气，任其百般调戏，我自岿然不动。 “算了，你也累了，不会有效果的，省省吧。”钱秘书都有点可怜起小姐来。 小姐哭丧着脸：“今天真是碰到鬼了，遇到个怪物。” “我就是怪了，你们是不是以为男人都是一个样啊？”钱秘书邪恶地笑笑，“你不是说没有到不了位的吗？” “可是我怎么和桃姐交代啊？”小姐说，“她会炒我鱿鱼的。” 钱秘书看她可怜的样子，说：“你就说我到位了啊，我不说，你不说，谁知道。” “什么啊，桃姐都看着呢！”小姐说，“这些屋子都有摄像头。” 钱秘书蓦然惊醒，连看戏的兴趣都没有了。他白一眼小姐，独自爬起来找衣服穿。小姐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赶忙招呼他将身上的油腻洗干净了，弄了套干净的浴衣穿上，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休息间。钱秘书和桃姐也恰到好处地来到休息间里，看来小姐的话不假，自己刚才的行为都有人盯着。 桃姐热情地上来，歉意地说：“钱处长这么快就出来了？没玩尽兴吧？都怪我，没照顾好您。” “就那么回事，什么兴不兴的，”钱秘书冷淡地说着，看看小蔡：“小蔡更快啊，看来比我更不尽兴了？” “我比你年轻，经不起考验，动作当然快了。”小蔡说：“钱处长，桃姐这里就跟自己的家一样，都不是外人，你什么时候想家了，随时来，别客气。” “是啊，来我这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不过再熟，规矩我还是懂的，钱处长尽管放心，我桃姐要不周全，也吃不了政府这碗饭。” 钱秘书诺诺，换好衣服，和小蔡一前一后走过暗道下楼。 钱秘书问那个温柔乡是怎么回事，怎么和山阳政府办事处扯到一块了？在他的印象中，一个堂堂的市政府办事处是不应该藏污纳垢的，这不但有损政府的形象，也是道德和法律所不允许的。 “嗨，都什么年代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小蔡满不在乎地说，又介绍了一些大概，这个隐秘的所在是山阳市政府办事处的一部分，那个桃姐还是正儿八经在编的工作人员，她一手操办的这个去所作用可大了，除了密切沟通和上级领导的关系，为下面上来办事的山阳干部们提供休闲娱乐服务，还主要接待那些舍得花钱的来去山阳的大老板，这小办事处促成了不少投资项目呢。当然了，不是所有山阳的领导干部都知道它，得看人行事，来的一般都是好这一口的极少数懂行的道中人。 钱秘书说：“你怎么知道我就好这一口？” “呵呵，我哪知道，”小蔡说，“我和你什么关系啊？好不好都得请你尝试一回是不？” 钱秘书不置可否地笑笑，来到院子里，车已经停在那里了。小蔡说了声“回宾馆”，车悄然开出院子，出了僻静的巷道，驶上大街。小蔡没忘了提醒钱秘书记路，下次自己来，消费的帐就记在他小蔡名下。钱秘书觉得很多余，他十分肯定自己没有下次了。 七弯八拐半天，省政府苏式建筑出现在视野中，钱秘书这才有了方向感，但一个强烈念头突然闪现在脑海中，他说了声送我回家，让司机将车开到政府后院门口，然后独自下来车，毅然往家的方向走去。 那一瞬间，他突然想通了，自己委顿的根源在于他和妻子柳荫，解铃还须系铃人，解决问题的方法也只能在他们之间找寻，今天的实验，说明任何外来的刺激都起不到作用，而逃避更不是办法，唯一可行的就是正视和面对现实。 远远看到自家窗户拉开的窗帘缝里露出的一线亮光，他感到温暖感动，他想起妻子柳荫，她上床了吗？是不是摆着那个熟悉的“大“字在等着他回来？钱秘书的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蜜意柔情，妻子柳荫是任何女人都无法替代的，她才是医治他的唯一良药，也是他的一线希望所在。 亅亅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5.V2 花酒醉人 [第6章第六章夜色迷离] 第161节v2花酒醉人 4 有了那次办事处的厮混，小蔡和钱秘书俨然成了密友。这次钱秘书到了山阳，小蔡当然更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了。 晚上十一点，钱秘书准时在山阳宾馆大门等着，正在张望，一辆坦克似的悍马在他面前停住，小蔡从车窗伸出头，冲他神秘地笑笑，眨巴着眼睛示意他上车。 “乖乖，这车够气派，”钱秘书还是头一回坐这车，说，“今天开洋荤了。” “不错吧，钱大处长？”小蔡得意地说，“接你大处长大驾，不气派还行？” “看不出，你们这贫困地区还有这种车。这是哪来的？” “不瞒您说，我们这不光有，还有很多台。哪来的您就别管了，保密。” 那开车的司机是个年轻人，不说话，也不回头看，很规矩很认真地驾着车往郊外驶去。车行二十来分钟，拐进一个山谷，两边都是黑黝黝的森林，再过去就柳暗花明了，一座别墅式的山庄会所出现在眼前。 “搞什么鬼啊？”钱秘书狐疑地问，“这是什么地方？” “好地方啊，既保密又安全，”小蔡说，“一般人不要说来，连知道的都不多。” 悍马开进一道庄园式大铁门，在山庄别墅前坪停住。两人下了车，钱秘书一看，那坪里果然还停着一辆悍马，还有大奔c保时捷c宝马，最差的也是四个圈。看来到这里来的人，非富即贵。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山阳这地方居然会有这种场所，连自认为见过场面的钱秘书都感到惊诧。 “乖乖，这么多豪车，山阳哪来的那么多有钱人？” “小看山阳了吧？”小蔡说，“山阳是穷，但穷的是政府，有钱的大老板可不少。” “都是些什么人？” “没听说过山阳是守着金饭碗讨饭这句话吗？那说的是穷人，富人呢，当然是那些跳进金饭碗里掘金子的人了。” 小蔡解释说，自从唐市长主政山阳后，招商引资力度相当大，尤其是矿业开发，山阳就有金矿c稀土c有色金属多个矿藏，吸引了不少大老板来投资，而金矿是其中开发最成功的，见效最快的。山阳的gdp增长和经济拉动，全靠矿业这一块。而这块造就了不少有钱的暴发户，也就不足为奇了。 “你和这些富豪走得很近啊？”钱秘书说。 “那当然了，”小蔡得意地说，“他们谁能离得了市政府的支持啊？不瞒你说，我小蔡一句话，他们就什么都搞定了。” 钱秘书说：“哎，先说好了，不会又是上次一样的内容吧？我可没兴趣。” “我小蔡那么没创意吗？”小蔡说，“放心，有好戏等着呢！” 小蔡引着钱秘书向别墅走去。别墅大门紧闭，当他们走近时，那张宽阔的欧式古典风格原木镂花大门豁然敞开，一男一女两个穿着考究的年轻人伫立两旁，满脸谦恭地微笑着，并不说话，给他们做了个优雅的“请”的手势，一付绅士淑女的做派。小蔡只点点头，也不说话，带着钱秘书径直往里走去。 别墅里自然是另一番欧式古典奢华，光是大厅里那盏硕大的水晶大吊灯都价值不菲，但钱秘书扫了一眼，就发现了一些不协调的地方，在大厅和过道的墙壁上，居然挂着很多大幅的侗乡瑶寨以及身着民族服饰的美女图片。那些景物一看就是取自山阳，山阳是少数民族之乡，有苗c瑶c侗，土家c白等十多个多个民族，早些年还发现了一个维吾尔族聚居的村落，这在南方省份实属少见。钱秘书暗自揣测，这个地方应该是个经营场所，内容与这些肯定有关。 上了二楼，那一男一女引导他们经过一张张紧闭的房门，来到走道尽头一个房间。那些房间隔音效果很好，但钱秘书还是隐约能听到里边的笑闹喧哗，而且每个房间都有客人。钱秘书走进尽头的房间，里面的奢华装饰与外边别无二致，有趣的是，正厅里竟然摆着一张方方正正的纯中式八仙桌。 “就两位？”那男的问。 小蔡点点头。 那女的就取了一块考究的桌布，把桌子盖住，这一来感觉就协调了许多。 那一男一女退了出去。小蔡在桌前坐下来，钱秘书并不落座，溜达着把套间视察了一遍。这也是他的秘书习惯，每到一个陌生地方，熟悉环境是第一要务。 这是一个带盥洗间的包厢，房间很大，一头沙发茶几和全套的影音设备一应俱全，灯光设施也全是参照k歌房设计的，与其他地方这类场所并无太大的差异。但是，钱秘书还是感觉到了它与众不同的豪华阔绰气息，细究之下，终于发现了秘密所在：很多装饰和摆件都是金光闪闪的，他随手拿起一个烟灰缸，一看就知道是包金的，包金和镀金在质感上完全不一样。也就是说，那些金饰都是真金的，其价值可想而知。 “还真是金窝窝啊，”钱秘书感叹道，“跟金銮殿有的一比。” “山阳产金子，当然金子多了。”小蔡说，“不光金子，还有比金子之前的稀土矿藏。不过，这都是唐市长的功劳，这些有钱人，都是这几年发达起来的。” 钱秘书没有深问下去，既然出来玩，就没必要扯上工作。他换了个话题：“你这个小蔡，今天又有什么新花样啊？不会和上次在月城一样吧？” “我小蔡会那么没创意吗？来到山阳，当然要玩我们山阳的地方特色了，”小蔡问，“钱处长，没喝过我们山阳瑶家的花酒吧？” “花酒？” 钱秘书隐约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词。他是河南人，来江南十多年了，又在省府工作，对江南的风物还是很熟悉的，但这“花酒”确实还没来得及见识。 这时候，先前那女人引着几位穿着瑶族服饰的美艳姑娘进来，在小蔡面前一字排开。小蔡看看，对正用探寻的眼光看着他的女人说：“都要了吧。” 女人点点头，退出去。那四个本来静立的姑娘像被激活了的机器人似的，骤然活跃起来，热情如火让人招架不住。她们满脸笑容开花，小母鸡似地咯咯地叫着，一左一右地拥着钱秘书和小蔡坐了。 左右两个姑娘夹着钱秘书，身子直往他身上蹭，肉肉的屁股紧贴着他的大腿，热乎乎的让人不自在，还把手搭上了他的肩膀，硕大饱满的胸脯逼人。钱秘书很淡定，既不奇怪也不扭捏，一看就是见过场面的。他透过眼镜片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似乎想仔细看清楚她们是谁，反倒把两个姑娘看得不好意思，动作就收敛了些。钱秘书想，柳下惠坐怀不乱也不过如此，也不知道哪个无聊的文人把它写进典故的。不过，他看看对面的小蔡，早和两个姑娘缠成一团，一看就是老手，小动作把身边两姑娘撩拨得不停地咯咯浪笑。 不一会，侍者把酒菜端上桌。小蔡拍拍桌子，对姑娘们说：“都听好了，今晚的主角是我对面的钱大老板，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招，反正要让他玩得尽兴c到位。要是不到位，我找你们老板告状去。” 姑娘们连声应承：“放心，我们还没见过哪个男人没到位的。” 小蔡很满意，冲钱秘书眨眨眼：“演出开始了。” 钱秘书笑笑，不置可否。 姑娘们应声行动起来。一个去开了酒，给桌上的杯子满杯。那酒是装在竹筒里的，也不知道是什么酒，但看上去很别致。接着，每个姑娘都手举杯子，冲钱秘书来了个敬酒的姿势。 钱秘书一看这阵势，就有点怵头，虽然他有点酒量，但这么下去肯定要栽：“不行不行，还没开始，你们这么多人，就搞车轮战啊？” “这不是车轮战，这是我们花瑶的接门酒，不喝可不行，”小蔡说：“这接门酒是我们花瑶的习俗，是专门用来招待尊贵的客人的。贵客进门前，主家要选本寨最出众最漂亮的姑娘守在门口，先献上接门酒，以示欢迎。姑娘越多越漂亮，也就越隆重，客人喝得越多，主人越满意。” 钱秘书看着小蔡脸上诡异的笑，也不知道这番说辞是真是假，就是不接酒。 “放心吧，这是我们瑶家自己酿的甜米酒，不醉人的，”小蔡说，“这种喝法叫通奸，也就是你要把这几杯酒通通干了，你要不喝，通奸不成姑娘们就会来的。” “？”钱秘书不解。 “哈哈，是强干，我们山阳话，奸和干是一个音。”小蔡幸灾乐祸地说，“也就是强迫你干，不干就灌，灌不进嘴里，就往脖子里灌。” 那些姑娘一拥而上，一副要灌酒的样子。钱秘书怕搞得狼狈，只好接了，连喝四杯。还好，那酒度数不高，甜腻腻的倒也可口。喝完，姑娘们拥着他坐下，两个姑娘趁机搂着他，在他脸上亲了两口，那亲嘴的力度不小，钱秘书甚至感觉到姑娘的舌头接触皮肤那湿润柔软的感觉。 文科毕业文史知识丰富的钱秘书知道，瑶族有青瑶c红瑶c花瑶c过山瑶等分支，其中山阳是花瑶主要的聚居地，至于他们的风俗习惯则不甚了了，这接门酒是不是真有，是不是这种喝法他更不知道，说不定就是这个鬼名堂太多的小蔡故意搞出来编排他的伪民俗。不过，他完全可以肯定的是，这几个姑娘是百分百伪瑶族，因为她们的口音不一，带着明显的四川或东北尾音，而真正的瑶族姑娘因为从小干活，个子都相对矮小结实，皮肤粗糙黝黑，不会是她们这般高挑匀称，肤质白净细嫩。更主要的是，瑶家姑娘比她们多了一份朴实，少了许多妖艳，绝不至于这么大胆放肆。 接着吃几口菜，菜品种不多，却很独特。中间一瓦钵炖品是娃娃鱼，也不知道是野生还是养殖的，但这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很是稀罕，山阳也只有几个人迹罕至的原始山林中的溪涧洞穴里才有；那红烧的一盘则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穿山甲。钱秘书先吃了一筷子，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直到小蔡一样样介绍了，这才知道自己犯法了。不过，他觉得这些东西除了吃个稀罕，实在也没什么特别的，于是就不再伸筷子，只吃旁边的素菜，那素的是一种只有山阳才有叫鸭掌子的山野菜，味道倒是不错。 那几个姑娘又和小蔡喝了接门酒，小蔡很配合很老到，过程就很简单。钱秘书正要松口气，小蔡说：“这才开始呢！通奸之后是，这可是喝花酒的重头戏。对了，钱老板知不知道为什么叫花酒？” 钱秘书摇头，确实不清楚。 “这花酒有几重意思：第一重当然就是喝我们花瑶的的酒，这酒是花瑶用自己种的糯米自酿的，工艺很特别，味道和功效也不一样，喝了绝对滋阴壮阳；第二重，花酒必须按我们花瑶喝酒的习惯和风俗来走程序，比如第一道是接门酒，在大门外喝，表示欢迎；第二道是交心酒，表示要和你交朋友，能不能交朋友能交多深，就看你喝多少酒了，你不能喝也没关系，只要喝醉，就表示你够诚意；第三道叫开心酒，大家交上了朋友，开心多喝三杯，这二三道酒要在堂屋里喝；第四道是上床酒，就是酒足饭饱了，让你上床安歇，再喝一杯漱口，好睡觉休息，这道酒要在床上喝；第四道酒当然是送行酒，也就是你离开时，主人会在寨门外设酒送行，让你不要忘记主人的情意，下次再来。” 钱秘书听了，觉得还有些道理，但接下来的就肯定是小蔡编排的了。 “这第三重意思，就是喝酒的花样要多，花样不是程序，等下你就知道了；第四重，就是要有花姑娘陪伴助兴，花瑶的姑娘们会穿上节日盛装，头戴鲜花陪你喝酒，你看看她们，就是来专门陪你喝酒助兴的。这最后一重意思嘛，我先保密。” 小蔡说完，姑娘们第二道敬酒开始了，也就是“”。坐在钱秘书左边的姑娘首先站起来，将自己和钱秘书的杯子斟满酒，递一杯给他。钱秘书以为要碰杯，却被姑娘绕住了手臂，要喝交杯酒。这难不倒钱秘书，把第一杯酒交着喝了。接着右边的姑娘又站起来敬酒，说喝个大交杯。钱秘书刚伸手要交，那姑娘却钻进了他的怀里，举杯的右手一把揽住了他的脖子，原来这大交杯是要搂着喝的，而且得搂紧了，要不就喝不到嘴里去。钱秘书只能就范，和那姑娘来了个脸贴脸胸帖胸。姑娘胸前两团饱满的兔子似的颤动着，一张粉脸蹭得他耳热心跳，手中的酒也就喝一半撒一半，把姑娘的衣服都弄湿了。小蔡看了说：“不算不算，姑娘都为你了，要重喝。”其余的姑娘也跟着起哄，都和他大交了一杯。 钱秘书刚镇定下来，又一个姑娘上来了。他不知道这回该是什么花样，干脆不动，以不变应万变。小蔡说：“刚才那心交得不够深，太表面了，这回喝的是贴心酒，要深入基层才行。”就过来指导如何深入，拉着钱秘书的手塞进姑娘的内衣里，从领口伸出来，接了酒。钱秘书的一只手就贴着姑娘的胸肉，夹在两团中间；那姑娘倒是不扭捏，很在行，也将一只手帖肉伸进钱秘书的内衣里，探出领口，再将手里的酒喂进对方的嘴里。这过程很繁琐也很刺激，连自认为可以淡定如柳下惠的钱秘书都有点心猿意马了，好不容易把酒喝下，缩回来的手臂上还残存着姑娘的柔软，一颤一颤地直跳跃。 钱秘书算是领教小蔡说的花酒“花样多”的厉害了，连声说：“不行了不行了，再喝就云里雾里了。” 小蔡说：“男人不能说不行，女人不能说不要。钱老板要坚持到底，不能在女人面前丢我们男人的面子哦！” 看着小蔡的得意劲，钱秘书酒劲上来，也就豁出去了：你花样再多，贴肉都喝了，还能怎么样？ 最后上来的是一位漂亮高挑的姑娘，虽然穿着瑶族服饰，但说一口标准的东北话。她拿起钱秘书的杯子，喝口酒，嘟着性感的红唇直伸过来。钱秘书本能地后仰，身子歪在右边姑娘的怀里，被她婴儿似地抱住了，动弹不得。那东北姑娘就把嘴贴紧他的嘴，将一口酒灌了进去，舌头还趁机伸进他嘴里，和他的舌头热烈纠缠了一把。钱秘书脸涨得通红，只得把酒咽下，还没回过神，姑娘的红唇又伸过来了，如此三四次，才把一杯酒喂完。钱秘书彻底晕了，一是那酒虽然没度数，但后劲足，确实有点醉；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唇舌之间，那感觉实在太美妙。他想，这种喝法，真有点被的味道，由不得你矜持，再淡定的男人也会被放倒。他看看小蔡，那家伙一脸幸灾乐祸的坏笑，心想自己的样子肯定很狼狈。还好小蔡也不是外人，上回在月城，已经放纵过一回了，这回也没必要再装，就干脆闹个尽兴。 钱秘书一放开，场面就更热闹，嬉闹中，他碰了那位东北姑娘的头帕，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一碰那头帕就散开了，姑娘一头瀑布似的黑发倾泻下来。那几个姑娘就故意大呼小叫起来，把他们两个挤到一块，叫着要他们成亲，入洞房。钱秘书不解，看着小蔡。小蔡笑弯了腰，说：“你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钱秘书说：“这能有什么大事？” 小蔡说：“终身大事啊！我们花瑶的姑娘，身上有一样东西，生下来后是男人绝对不能看到的，连家中的男性亲人都不能看。如果有男人看到，就必须娶她做老婆。你猜是什么？” 钱秘书说：“这有什么好猜的，还不就是女人的那点。” “不对，”小蔡说，“是她们的头发。花瑶姑娘一生下来头发就是盘起来的，用头帕紧紧包住，直到嫁到婆家，才会给自己的老公第一个看。” “未必她们就不洗头啊？” “洗啊，但洗头都要躲起来，晚上瞎灯瞎火地洗，比洗澡还隐秘，”小蔡说，“你钱老板今天揭了人家的头帕，她就是你的人了，你不要也得要了。” 大家又闹腾起来，把钱秘书和东北姑娘推搡着进洞房。钱秘书知道是玩笑，但觉得这习俗有点意思，就随他们的闹，反正这里也没洞房可入。但他又想简单了，也不知谁按动了什么机关，一面墙壁上忽然打开一块，露出一个门洞来，里边是一个精致的小房间，严格地说是一间陈设讲究的卧房，粉红色的灯光弥漫着浓浓的暧昧和浪漫气氛。 他们把钱秘书和东北姑娘推进房间，小蔡冲门里喊：“记得，要喝杯上床酒哦！”就按动机关，门立即关上了，从外边居然看不到明显的痕迹。 门一关，小房间里倏然安静下来。钱秘书感到头晕目眩，花酒的后劲上来了。他仰倒在床上，陷进软绵绵的席梦思里，那东北姑娘俯身下来，整个身子紧贴在他的身上，娇声说：“哥，我们来喝杯上床酒。”就把手上杯子里的酒一口口含了，嘴对嘴地喂，喂完最后一口，干脆就深吻起来，舌头把钱秘书搅得神魂颠倒。 钱秘书醉意朦胧，只觉得一团燥火从小腹处骤然腾起，向全身膨胀扩散。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全身燥热难耐，只觉得自己犹如一匹久困的冲破樊笼的饿狼，恨不得把到手的猎物狠狠地撕碎c咀嚼c吞噬。 他翻过身来，把东北姑娘狠狠地压在身下，双手撕扯着她身上的衣服，几下就把她剥得像只剐了皮的青蛙。那姑娘蛇一般地扭动着白皙柔软的身体，挺胸叉腿，着c诱惑着他，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然而，钱秘书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突然僵住了。他缓缓闭上眼睛，尽可能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小腹上，那团燥火始终在那里盘旋奔突，却始终找不到突破口，他试图将它引向它该去的地方，但那里犹如厚厚的岩层，阻挡着熔岩的喷发。他又一次失败了。 东北姑娘看着突然变得像只木桩的钱秘书，以为他害怕了或害羞了，就拉他躺下，一边温柔地解他身上的衣服，一边贴着他的耳朵说：“哥，我今晚就是你的人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只要你高兴就好。” 钱秘书依然闭着眼睛毫无反应，姑娘一边解衣服，一边吻着他身上暴露的部位，柔软的舌头撩拨刺激着他的感觉神经。姑娘的手渐渐下行，蛇一般游过他的小腹，游向他那片沉寂已久的沼泽地。 钱秘书睁开眼睛，面对眼前的场面，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羞愧和不堪。他为自己置身于这种场合而羞愧，一个省长秘书，居然沦落到这种苟且贪欢的地步，这是不能容忍的，而更不能容忍的是自己作为男人的无能，即便到了这种地步，他还依然故我，连最基本的男性功能都不具备，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住手！”就在姑娘接近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大吼一声，想把自己难言之隐掩藏起来。可是已经晚了，姑娘已经摸到了草丛中自己深藏的那条死蛇。 钱秘书恼怒地甩开姑娘的手，翻身起来，把身上七零八落的衣服慢条斯理地一件件整理好，用这种方式来平息自己的失控的情绪。那东北姑娘被他吓呆了，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一双委屈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钱秘书把衣服穿好，这才恢复了常态，对姑娘说：“起来吧，出去不要乱说。” 等姑娘把衣服穿好，钱秘书敲敲门，小蔡把门开了：“还没天亮呢，你这洞房花烛夜也太快了吧？” “你这个小蔡，名堂多，”钱秘书若无其事地走出来，说，“不早了，该回去了。” “要不，您就在这歇息，明早再回去？”小蔡说，“反正都出来了，就玩个尽兴。” “小蔡啊，娱乐也好，放松也好，得有个度，适可而止吧。”钱秘书正色道：“明天还有正事，马虎不得的。” “是是，那我们回去。”小蔡说。 “记住啊，今晚可是你设的桃色陷阱，让我差点栽进去。”钱秘书玩笑着说，“没栽跟斗就不和你计较了，这事就算没有过。” 小蔡诡笑着说：“今晚你什么也没干啊。最多也是喝花酒，体验我们瑶家的民族风情。” 钱秘书满意地笑笑，心想，大秘书就是大秘书，哪能那么轻易就被你一个小秘书摆布了？他拍拍小蔡的肩，说：“这就对了，我们回去吧。” 亅亅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6.V3 市长省长 [第6章第六章夜色迷离] 第162节v3市长省长 5 虽然下午补了觉，但钱秘书还是想早早上床睡觉，今晚不管小蔡耍什么花样，他都不打算掺和了。但小蔡说的是正事，唐市长想面见省长，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不好再拒绝，只好通报给省长，见不见就由省长来定了。 接完小蔡的电话，钱秘书去楼上省长住的大套间，看李力行是不是方便见唐市长。秘书长赵文山正和李力行坐在沙发上边喝茶边说话。李力行和何大为谈话很晚，六点多才到餐厅吃饭，赵文山下午没事，就一直在那等他吃晚餐，吃晚饭就一起回到房间喝茶聊天，算是饭后休息。 钱秘书进去时，赵文山正在说马莉：“都一天没看见人影，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她没跟你说去哪？”李力行问。 “我以为她会跟您说呢！”赵文山说，“早上您和她在坪里说话，应该说一声的。” “她只说有什么秘密任务，”李力行说，“你是秘书长，具体负责行程安排，她应该告诉你才对。对了，你问过市里没有，宣传部，电视台？” “下午我问过了，都说没和他们联系。”赵文山说。 “这个马莉。”李力行咕哝一声，不说话。这大半年下来，他对这位跑线记者已经很熟悉了，她很有主见，不喜欢墨守成规，在跟随他采访的过程中，常常莫名其妙就失踪了，又突然不经意地冒了出来。正是这种主见，使她的报道充满了深度和广度，甚至有不少个人独到的视角和观点，连李力行都很佩服。因此，他把她当成了可以交流观点和认识的同道和朋友，而不仅仅是随行记者那么简单。这次失踪，她或许又有什么新发现了，李力行习以为常，并不当回事。 看见钱秘书进来，赵文山问钱秘书看没看见马莉。钱秘书说没见着，也不知道她去哪了，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赵文山说：“算了，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反正也不是我们的人，她有她的单位和领导，要是真有什么采访任务，我们也管不了，就别操那个心了。” 钱秘书把小蔡的意思说了，市长唐朝阳想拜会省长。李力行想了一下说：“还是明天到市长办公室吧，我们单独交流。” “昨晚他就想见您，被我挡了驾，”钱秘书说，“我看太晚了，又跑了一天的路。” “哦？”李力行看了一眼钱秘书。李力行早就预计到，自己一到山阳，会有不少人想来见他，有原来的老友故交，还有他当副市长时的旧部僚属，所以来前他吩咐赵文山和钱秘书，一律找借口挡驾，尤其是晚上要保证休息。因为下来一趟不容易，时间紧，而这些人见下来疲于应付不说，肯定还要多出些人情往来的麻烦，影响不好不说，还可能节外生枝。见的人一多，人多嘴杂，难免要说三道四，很可能影响到自己的判断，一个官场就是一个漩涡，你就是再有定性，也难免有立不住的时候。他们都知道，白天李省长忙于调研，所以很多上不了台面的事和话都会留在晚上来做和说，李力行干脆断了这种可能。 可是，现在要见他的不是别人，而是市长唐朝阳，昨晚那种情况下还急于见他，肯定非同寻常。 赵文山和钱秘书等了一会，李力行才说，“小钱，你让唐市长来吧，你们没事了，都去休息。” 赵文山和钱秘书出去后，李力行用桌上的座机给赵文娟打电话。电话通了，李力行刚喂了一声，却突然断了。他挂上话筒，正在纳闷，电话铃忽然响起来。拿起话筒一听，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是赵文娟。 “力行，以后别打我那个电话了，那是西海的卡，费钱，我打算办个月城的新号码。你就打家里的电话吧，都装好了。”赵文娟说着，报了两遍家里的电话，又挂了。 李力行只好再次拨通家里的电话。 “不至于吧，”李力行笑着说，“挂我的电话，就为了省几个电话费？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 “不是省几个钱的问题，这是没必要的浪费。”赵文娟说，“我干嘛要生你的气？” “昨天出门，连个招呼都没和你打啊。” “你啊，哪次不都是这样，我生你气了吗？” “这次不一样，你刚到江南，我们话没说几句，一个被窝都没睡热，就丢下你不管了，我这做老公的不称职啊。”李力行说，“对不起文娟，等我回来，再好好陪陪你。” “我们谁和谁啊，”赵文娟说，“你这男子汉大豆腐，怎么变得儿女情长了？” 李力行每次听到“我们谁和谁啊”就会心头一热，夫妻这么多年了，总感觉自己亏欠了赵文娟许多，但每次一想表达歉意，就被赵文娟一句“我们谁和谁啊”掩饰过去了。这句话成了他们夫妻高度默契和理解的最好表达，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是我儿女情长，是有人夸你，要我问好你。”李力行调开话头。 “夸我，谁啊？” “我在山阳，你说是谁？” “是老书记？不对，是。。。。。。” “是何大为，何大烟枪。” “是他啊？！”赵文娟惊喜地说，“你见着他了？” “当然了，他现在是市委书记，我不见他见谁。” “我就说嘛，你们两个冤家对头，当年斗得水火不容，可没少为难我。其实你们斗来斗去，都是为公家那点事，就是两头犟牛。叫我说，大为书记可是个好人，也是难得的好官，你可不要为难他。” “我知道。”李力行说：“我是想问你，你和何嫂子很投缘，她这个人怎么样？” “她就更是个好人了，天底下最贤良最坚强的女人。何大为就是个工作狂，一年到头就没管过家里，她一个农村妇女，没工作，还拖着个残疾孩子，不容易啊，我就没见过她那样通情达理任劳任怨的。和她相处，我都学到了不少东西呢。对了，她怎么样？” “嗯，”李力行答非所问地说，“你有空来山阳看看她吧，他们都念你呢。” “我一定要去了。” 见电话这头李力行没话了，赵文娟说，“对了，你猜我这几天都干了些什么？” “都干了些什么？说给我听听。”李力行问。赵文娟就开始絮絮叨叨一一说起这两天的过程来，她很清楚，这个时间李力行给她打电话，肯定是有空闲，而且有兴趣和耐心听她说这些家长里短。而李力行一般也不会打断她，由她说个尽兴，虽然嘴里不停地嗯嗯嗯，其实也就是个听而已，犹如清风过耳，转背就忘，根本不会往心里去。这不过就是他们夫妻间一种情感交流方式，就图个开心舒坦，感受一下对方的关怀和体贴。女人嘛，都喜欢嘴碎，做丈夫的首先要愿意做个听众，而且要适时地给她个嘴巴快活的机会，这一点，作为丈夫的李力行很清楚也把握得很好。 赵文娟正说到红烧肉的新做法，门外走道传来脚步声。李力行说声“我有事了”，赵文娟立即就住了嘴，说声“你忙吧”，就把电话挂了。 李力行放下电话，他想，应该是唐朝阳到了。 来人果然是市长唐朝阳，后面跟着秘书小蔡。小蔡没进来，把手里的一个小礼品盒交给唐朝阳，就转身去楼下找钱秘书去了。唐朝阳随手把礼品盒放在茶几上，伸出双手和李力行握手，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来，见李力行去给他倒茶，又连忙起身把杯子接过来，自己去饮水机上倒了杯热茶，两人这才在沙发上坐定。 “省长辛苦了，来趟山阳不容易。”唐朝阳说，“我到山阳几年，也就高书记来过一次。这地方山高皇帝远，是个被人遗忘的角落啊。您一上任就来山阳视察，这是我们的荣幸。” “你忘了，我是北山人，是你这父母官的子民啊，”李力行微笑着，“我当然要来拜拜你这地方大员的码头了。” “您这么说，我可担当不起。”唐朝阳连连摇手，“我知道，我的工作没做好，有负山阳人民的厚望，也有负您和高书记的重托，惭愧啊。” 唐朝阳不到五十岁，矮胖的身材饱满的圆脸，加上油光发亮的大背头，全身上下都给人冒油的感觉。李力行觉得，他那大背头倒不是故意整的，也用不着上头油，只需拿梳子一梳就自然成型了。他那张得天独厚的圆脸很能给人亲切感，加上满脸鼓胀的表情肌，好像随时都在开心地笑着，就像庙里的弥勒佛一样讨人喜欢。 唐朝阳和李力行早就在人大会期间熟悉了，唐朝阳敏捷的思维c绝佳的口才和活跃的神态给李力行留下了良好的印象，这方面他和黄正德副省长几乎如出一辙。李力行一了解，果然唐朝阳也出自雍阳，曾经跟随过高树德和黄正德，所以具备“英语系”官员的鲜明特点也就不是什么怪事了。 “你这位市长的政绩摆在那里，就别谦虚了，”李力行说，“比我当年在山阳时强多了，山阳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你功不可没啊。” “省长过奖了。”唐朝阳喝口茶，清清嗓子说：“听说李省长当年来山阳，也是肩负重托，我可是步您的后尘啊。” “此一时彼一时，不可同日而语，”李力行说，“现在山阳的局面发展得不错，各方面都起来了，难得啊。” “我其实都是在沿袭您原来的发展思路。您是知道的，山阳这个地方，孤悬一隅，交通闭塞，思想守旧，无论天时地利人和都不理想，想做点事情真是不容易。当初高书记让我来山阳，也是想锻炼锻炼我，我原来一直和理论打交道多，务虚多，实践少，也想检验一下自己到底有没有真本事，所以也就一腔热血地来了。几年干下来，经验不多，教训倒是不少，也算是收获吧。” “是嘛，都有些什么教训？”李力行笑问。 “唉，具体的就不说了，有句话，说干事的有事，不干事的没事，干得越多，是非也越多，我算是领会到了。当然，说这种牢骚话不该是我们领导干部觉悟的水平。我就信奉一句话：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我知道，大为书记现在对我有看法，对我的很多做法不理解，但我所有的目的都是为了山阳的发展，如果说有私心，那就是想做点政绩，积累点政治资本。一个官员，想往上爬，这也是上进心的表现，应该不算错吧？” “当然不算错。大为这个人我是很了解的，比起当年来，他可是改变了不少。你们合作不是一直不错嘛，有些分歧也很正常。” “应该说，大为书记一直对我很信任，工作上也很支持，很放手；但随着工作的深入，我们出现了些矛盾，但这种矛盾主要是观念上的。大为书记原则性强，但是意识观念和学识相对滞后，不是很能适应改革开放瞬息万变的形势，尤其在遇到新问题新课题时，比较僵化古板；还有可能就是觉得要到站了，就有点不思进取了。这一点，我很理解，所以在工作上我都是尽可能独当一面，不给他增加压力。但是，他似乎并不理解我的一片苦心，不理解倒也罢了，但如果横生枝节，刁难是非，甚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攻击我个人的人格和声誉，那就不对了。” 李力行看着他，似乎在认真倾听。 话说到这份上，唐朝阳有点激动：“省长，这几年在山阳，我不说有功劳也有苦劳，别的不说，光五千万以上的大项目我就引进了十几个。您知道，山阳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谁愿意来投资？哪一个项目不是我辛辛苦苦磨破嘴皮求爷爷告奶奶拉在的？我容易吗？在整个江南省，山阳的经济原来是最落后的，但这几年招商引资增长却是最快的，经济指标也上了好多个台阶，当然，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整个集体的。我再怎么辛苦委屈，也觉得值了，与整个山阳的发展相比，个人的谤誉又算得了什么？再多的非议也不能阻止我们前进的步伐，改革没有回头路，只能一往无前。” 唐朝阳一番慷慨悲歌的言辞，李力行虽然不动声色，但内心不免联想起自己当年的境遇，不由感慨系之，这何尝不是自己当年的切身感受！他站起来，拿过唐朝阳的杯子，去给他倒茶。唐朝阳又慌忙起身，但这回被李力行按住了。 接过省长倒的茶，唐朝阳喝了一口，似乎平静了很多：“当然，我和大为书记只是工作上的分歧，这方面我也有责任。比如上次旧城改造的项目，我就犯了机械照搬别人模式，不顾市情民情的错误，有点贪大求洋，只想着项目一上马，gtp就能上去好几个点。其实很多项目别人能做的，我们不一定就能做，或者做了效果不好。这方面我曾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招来几个项目，还要看能不能实施。山阳的资源并不贫瘠，比如媒和稀土c有色金属c贵金属资源蕴藏就很丰富，但却只能守着金饭碗看。一座雪风岭牢牢地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就算煤开采出来了，也没法运出去，难啊。所以我重点扶持了几个贵金属开采项目，比如金矿，只需往外运金子，就省事多了。” “哦？”李力行感到新奇，这点子确实很有创意。 “我来山阳之前，就曾了解过，在阳洞c栗山c北山几个边界县，有一条富金矿藏带。经过几年的招商引资，已经初见成效，现在金矿的产值和利税都成了这几个县的财政支柱，老百姓也依赖这些项目富裕起来了。这些产业见效快，附加值高，做什么都不如直接生产金子快啊。” 李力行点点头：“这倒是，金子就是钱嘛。” “还有，就是民营经济发展迅速。我来的时候，这方面几乎就是一片空白，整个山阳找不出一个成规模的民营企业，而所有的公办企业几乎全面亏损，现在通过一系列企业改制合资，民营和股份制企业已经初步形成了气候，他们成了山阳经济的中流砥柱。虽然我们还面临着很多具体问题需要完善解决，但大方向是对的，也符合国家和国内外产业调整和发展的大趋势，只要再坚持五到十年，我想山阳一定会进入较发达地区的行列。” “山阳的情况我是很熟悉的，”李力行说，“你说的经济产业结构状况我也很了解，山阳要在这些方面取得进展，做出成绩，的确不容易。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你们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子，有什么经验，当然也要发现和解决问题，这样既可以使山阳的经济改革健康发展，也可以给其他地区提供思路和启示。” “李省长高屋建瓴，肯定可以给我们更加广阔的思路。说实话，在山阳这个地方呆久了，如果不及时警醒自己，认真学习领会上级精神，随时吸收外界的新信息，我都担心自己会变成井底之蛙。高书记在这方面一直是我的良师益友，现在又有你这样一位视野开阔的省长来指导，真是山阳之幸，也是我个人之幸。” “我也是来学习的，来之前，高书记特意交代我要多听听你的想法，看得出他对你在山阳的工作很了解，也很满意，”李力行说，“不过，除了工作，还要我顺便问问一件事。” “哦，什么事？” “有人举报何大为书记今年春上生病住院，借机敛财，而且数额巨大，很多单位都用公款送了慰问金，其中包括几乎所有的政府部门和单位。你作为市长，不会不知情吧？” “这。。。。。。”唐朝阳想了一下，说，“这件事我知道。政府有些单位问过我，我的确没有阻止，但也没有提倡，算是默许吧。至于具体有多少单位，送了多少礼金，我没过多关注。送与不送这是各部门自己的事情，我不便插手。再说，收与不收也是大为同志个人决定的事情，他在这方面原则性强，一直廉洁奉公，我相信他会处理好，也不是我该过问的。” “你不知道这种默许会害了大为同志吗？现在这件事情一经查实，就构成严重违纪，我们应该对一位即将退位的老同志负责，你是他的搭档，不能看着他在最后关头犯错误啊。” “省长，大为同志的家庭状况你是知道的，老婆没工作，两个孩子一个下岗，一个是残疾，作为他的搭档，我当然应该关心他的个人生活。”唐朝阳说，“他这个人比较固执，不愿意接受组织的照顾，我只好把他的两个儿子安排在民营企业，可是他不知听到什么风言风语，硬是逼着儿子辞了职。你说那么一大家子，靠他那点工资，这日子怎么过？所以他生病，我以个人的名义去送了礼金，至于公款送礼我没有阻止，也是出于这一考虑吧。大为书记在山阳干了一辈子，很多单位和领导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大家有感情，再说，这也是他最后的机会了，收点礼金，也不是行贿受贿，我也就没怎么当回事，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当然，说到底，还是我思想麻痹，廉政建设这根弦没绑紧。” “嗯，这件事情既然举报了，组织会调查处理的。”李力行说，“高书记让我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对山阳下一届的班子配备有什么想法，鉴于你主政期间的取得的成就，高书记希望你继续留在山阳，人事上不做太大的调整，以保持山阳发展的连续性。大为书记马上要退，你要做好接班的准备。这也是省委常委班子的意见。” “我服从上级的安排。我个人也希望在山阳再干一届，给山阳把基础打牢了。” 其实，李力行不会不知道，高树德所谓征求意见也就是个过场，以显示对他这位省长的尊重，他和唐朝阳不会不就唐朝阳的去留问题通气，而且早就定好调子了。 “人事问题组织部门会认真考察的，我们就不谈这个了，”李力行说，“我这次来，主要是想找到一条思路，能够让江南省中部和西南部地区进入发展的快车道。江南发展严重不平衡，有点虎头蛇尾，当然了，你们这条尾巴起色不小，如果继续发展壮大，形成凤头豹尾的局面，再带动中部发展，那是再理想不过了。所以接下来我想跑几个县，你刚才提到阳洞c栗山和北山，还有几个主要的民营企业，我都想去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我正想省长去指导指导呢！”唐朝阳兴奋地说，“我马上去通知他们，做点准备。” “做什么准备？先说好了，你可别给我做表面文章。”李力行说，“也不能光看好的，高书记可说了，还要我挑挑你的毛病，呵呵。” “不是不是。”唐朝阳说，“我是怕您这位大省长吓着他们。您不知道，这小地方的人，没见过大世面，省长亲临考察，这怎么也是大事。” “我们看我们的，别太惊扰他们。”李力行说，“再说，就算你现在通知，他们也来不及准备了吧？具体去哪里，我们明天和大为书记碰个头，再定。” “好好，不准备不准备。”唐朝阳说，“不早了，省长您休息吧。明天不管去哪个地方，都要跑百十来公里山路，很辛苦。山阳这地方山高路远，没办法。” 唐朝阳站起来告辞。他看看茶几上的礼品盒，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来放到李力行面前：“省长，这点小礼物，不成敬意，是我个人的意思，您收下。” 李力行站起来，准备打开看看：“这是什么？” “就是点土特产，我们山阳的特色，没什么好看的，”唐朝阳连忙按住，“我走了您再看吧。” 李力行没有坚持。送唐朝阳出门后，他回来打开那个小礼品盒，里面装着一尊纯金打造的弥勒佛。他拿在手里掂掂，足有半斤重。他脸上露出一丝不可名状的笑，联想到唐朝阳说的金矿，这应该是山阳本地产的金子了，说是土特产倒也名副其实。 他看着那尊笑容满面憨态可掬的弥勒佛，越看越觉得像唐朝阳。他记得在这尊佛的两边，应该有一副对联：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佛颜常笑笑世间可笑之人。他低吟着这两句联语，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他将金佛放回礼盒，封好，然后打了个电话给何大为：“何书记，我想见见你那位纪委书记曾志林，能找到他吗？” “能，现在吗？” “对，就现在。” 亅亅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V4 黑夜狂奔 [第8章第七章非常暗访] 第163节v4黑夜狂奔 1 就在李力行和书记市长谈话的当天，马莉带着她的摄像师悄悄离开山阳，驱车前往一百多公里以外的阳洞县。阳洞和北山栗山比邻，同在一条狗尾巴上，三个县都与邻省接壤，属老少边穷山区，虽然闭塞落后，但境内都覆盖着大片原始森林，风光绮丽，资源丰饶。一条九曲回肠的山间公路将它们和外界连通，由于道路狭窄，路况艰险，司机们都小心翼翼地驾着车在拥挤的山道上缓慢盘桓。马莉一路上左躲右闪，始终保持着六十迈以上的车速，她觉得很刺激，只是把身旁的摄像小张吓了个半死，一张小白脸白得跟纸似地不敢看前面，只好干脆闭着双眼装睡。 车到阳洞县城，马莉就开始后悔，不该自己驾车来。她在县城游弋了一圈，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宾馆安顿下来。这倒不是因为宾馆太少，恰恰相反，一个巴掌大的贫困县县城，居然聚集着好多家宾馆，虽然每座宾馆规模都不大，但其豪华程度一点也不亚于月城，有一家居然还挂着三星级的牌子。更让马莉感到稀奇和恼火的是，这些宾馆居然家家客满，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多住客，最后总算找到一家有房间的宾馆住下，但却给自己做够了广告，她这辆车太醒目太张扬，几乎所有的路人都盯着她看，都知道省电视台来记者了。 落脚的这家有房间的宾馆位于城郊，设施也很不错。马莉把车停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但显然为时已晚，不时有人在探头探脑地张望，也不知道是看人还是看车，总之车和人都太打眼了。 马莉和摄像师碰了个头，计划着下一步的行动。摄像小张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虽然寡言少语，但很敬业也很机灵。“莉姐，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头，”他吸着鼻子，猎犬一样地嗅着空气中异常的味道，“这里的气氛有点诡异。” “有什么不对头？”马莉问。 “说不清，”摄像小张说，“总好像有很多眼睛黏在我们背后。” 连小张都有感觉，冰雪聪明精明过人马莉不会感觉不到这种诡异。其实一进县城，她就有种怪异和不祥的感觉。阳洞是国家级贫困县，看那县城破落的摸样，就知道它财政艰难到了何种程度，可是在那些狭窄古老的街道两旁，在那些摇摇欲坠不知建于什么年代的吊脚楼群中，居然鹤立鸡群般耸立着一座座威风十足的别墅式小洋楼，它们光鲜花哨的墙饰与灰黑一片的吊脚楼形成鲜明的对比，活脱脱一付暴发户的姿态。也就是说，与窘迫的政府和大多数贫困居民相比，这里并不缺少有钱人，而且他们贫富差距巨大；其次，马莉一路上遭遇到不少高级车辆，基本上都是越野车，从大奔到现代都有，也让她大为惊奇；再就是住宾馆遇到的怪现象了，宾馆很高档而且还家家客满。 如果说这些不算什么怪事，那么更诡异的是这里人们脸上的表情和目光，一开始马莉还觉得可能是自己车上的台标太惹眼了，但渐渐就有了新的发现，因为无论是路旁普通百姓的注目，还是在她后边跟随的那些无形的目光，都没有惯常的新鲜和好奇，却散发着让人感到阵阵寒意的陌生c冷漠和警惕。这种诡异对习惯了那些艳羡c欣赏甚至迷恋眼神的马莉来说，实在太特别了，而且它无处不在，甚至很强烈，有种可能把自己吞噬掉的威胁。 “管它怪不怪，”马莉不想摄像师有太多的疑虑，影响下一步的计划，装作一付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我们是谁啊？无冕之王。要是不怪，我们还不来了呢！” “这倒是，”小张释然地说，“你莉姐怕过谁啊，只有人家怕你这个大记者的。” “就是嘛，”马莉说，“不过这次我们得乔装打扮一下，暗访就得不知不觉，要不什么都捞不到。” “只怕我们已经暴露了。我们那车太惹眼了。” “不动车了，你去准备一下，把家伙弄妥。”马莉想想说，“我们装成情侣如何？” “不像，”小张摇摇头，“装情侣肯定穿帮。” “是不是嫌我比你大啊？我们姐弟恋不行吗？现在不是很流行嘛，”马莉口里不服，但心里也觉得不合适，“那你说装什么合适？” “不是年龄大，是你气场太强大了，”小张吐吐舌头说，“依我看，你装个做珠宝首饰生意的老板，我做你的小跟班，怎么看怎么像，而且还便于工作。” “你这鬼精灵，主意不错。”马莉看看表，时间还早，说，“快准备吧，马上出发。” 一会，两人换了一身行头，马莉打扮得像个时尚的贵妇人，手里挽着一个精致的小坤包，浑身上下散发着珠光宝气；而小张也脱下了工作马甲，一身西装革履，鼻梁上还架了付金边眼镜，活脱脱一副小跟班模样。他手里拎着个公事包，里边藏着针孔摄像机，从外边看不出任何破绽。两人又到街边小店买了一些面包干粮水果瓶装水和打火机手电筒等物品，然后出发了。 马莉要去的是一个叫桃子溪的地方，她只知道这个地名，具体在那个方位，该怎么去却一无所知。出了街口，看见路边停着拉客的三轮摩托车，她就凑上去和车夫们套近乎。 “师傅，去桃子溪吗？” 几个车夫木讷的脸上露出怪异而不解的表情。他们面面相觑，都不接话。看他们的摸样，显然是城郊的农民，趁着农闲拉活赚几个力气钱。 马莉以为他们听不懂她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这才有个年龄较大的师傅搭腔：“去那干嘛？那又没人家。” “那里不是有座金矿吗？我去谈个生意。” “有倒是有，不过。。。。。。”师傅说，“不过太远了，路不好走。” “多远？” “三四十里吧。下了省道，还有二十多里土路，很难走的。” 马莉就缠着他们租车，但几个师傅似乎都缺乏热情。最后还是那个搭腔的师傅答应下来，显然下了很大的决心，要价两百块。小张觉得这也太宰人了，正要讨价还价，马莉止住他，赶紧从小坤包里掏出两张大钞塞过去。 那师傅收了钱，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车上路了。这种乡下拉客的三轮摩托有个名字叫“蹦蹦”，马莉觉得既形象又贴切，即使在看似平坦的柏油路面行驶，也会无端地蹦跳起来，颠得你屁股生疼。马莉和小张坐在后边的车斗里，把手里的包抱紧，生怕一不小心就颠飞了。小张被颠得呲牙咧嘴的，马莉大概悟出了诀窍，难受了一会反倒轻松起来，看着小张直乐。 “你会骑马吗？”马莉说。 小张一脸茫然，摇摇头。 “那活该你受罪，”马莉得意地说，“坐这种车，和骑马差不多，不能把屁股帖紧马鞍子，说是坐，其实得半蹲着。” 小张照着做，果然好多了，马莉又回头去和师傅搭讪。 “师傅，你平时一天能挣多少啊？” “没几个钱，”师傅咕哝着，“有个十就不错了。” “那你今天岂不是赚大了？” “赚什么啊，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我才不去呢！”师傅说，“我先说好了，我能拉你们到哪就是哪，不能走了不能怪我。” “这路很难走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师傅埋头驾车，不愿多说。 “蹦蹦”跑了十来公里，下了省道，拐上一条崎岖不平的山道。这条路显然是新修的，翻卷的黄土犹如一道刚划开的新鲜伤口，在青山绿水间显得特别刺眼。阳洞和北山c栗山几个县地貌风物相似，境内覆盖着大片渺无人迹的原始森林，群峰林立间，有清澈的溪流环绕，这些溪流汇而成河，形成美丽的舞阳江，将山阳几个县和市区串联在一起。县境内杂居着土家c苗c瑶c侗等多个少数民族，他们分布在大山深处，但并不都是逐水草而居，比如苗族，就喜欢把房子建在高高的山顶上，形成一个个完整的寨落，寨外甚至还建有牢固的寨墙和门楼，用来抵御外来的侵袭；而土家和瑶c侗族则喜欢将村寨建在水边，土家族的吊脚楼和侗族的八角楼c风雨桥以其独具特色的建筑风格，尤其让人侧目，它们和这里的青山绿水一同融合成一幅人与自然和谐美丽的图画，任何一点不和谐都会显得格格不入。在马莉的眼里，这条新开的土路就是这样。 “蹦蹦”在土路上缓慢前行，跳起了摇摆舞。这比刚才的颠簸更难受，摇得人头晕目眩直想吐。走了一段，车陷在一个土坑里，马莉和小张只好下来推车，但三个人显然没了力气，时间已是正午，就干脆坐在路边歇息一下，吃些东西。马莉把两个面包和一瓶水塞到师傅手里，那师傅接了，一边大嚼，一边和他们说话，面色显得和善了很多。 “你们是哪里来的？” “月城呢，”马莉说，“来你们这里做生意的多吗？” “来的到不少，但没见过你们这样的。” “怎么，我们不像生意人？” “也不是，只是。。。。。。只是这生意没你们这种做法。” “是吗？”马莉很好奇，“那别人是怎么做的？” “这我不知道，”师傅说，“我只知道来这里做生意的都是有钱人，都和金子有关。他们都有自己的门路和关系，一般关在县城宾馆就把生意做成了，哪有像你们这样跑金矿去的？你们还咋咋呼呼搞这么热闹，生怕别人不知道，真要买了金子，就不怕被谋财害命啊？” “不会吧？”马莉吃惊地说，“会有这种事？” “什么会不会，这舞阳河里，都捞上来好几具无名尸了。”师傅说，“唉，都是金子闹的，现在的人见钱眼开，什么做不出来？” “他们是被谋财害命的？” “谁知道，反正都没下文，成了无头案。” 马莉和小张面面相觑，感到不寒而栗。看来他们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c轻率了，自己的这点小伎俩连一个普通的车夫都看能看穿，下一步想瞒天过海搞暗访恐怕不会那么容易。从师傅的话里，他们感觉到阳洞这个地方凶险四伏，联想到进城后种种诡异的气氛，说不定早已身陷险境了而不自知。两人下意识地抱紧手里的包，四顾张望起来，但四周并无人迹，却让人本能地感觉到某种凶险正在逼近。 “我看你们不像是他们道上的人，还是小心点好。”师傅说，“想买便宜金子，你们直接去山阳找周大同啊，他是这里最大的金老板。” “他们是谁，周大同又是什么人？”马莉问。 “连周大同都不知道？看来你们真不内行，一点不懂套路，”师傅吃完了面包，喝口水，“看你们人不坏，我劝你们还是别去桃子溪了。我拉你们回去，收你一百，行不？” 马莉手里拿着一个苹果，正要吃，见师傅这么说，灵机一动把苹果塞给他：“师傅，我们确实什么都不懂。我们是月城人，在城里开了个首饰店，听说这里产金子，想淘点便宜的回去多赚几个钱。我们在这里没熟人，也没关系，更不懂什么套路，大老远跑来，就这么空手回去，太不划算了。你就给我们指点一下，让我们也长长见识，开开眼，我再加你一百，如何？” 师傅大概被马莉的诚恳感动了，说：“不是钱的事，你给的越多，我的良心会越不安，要是真出什么事，那跟谋财害命的有什么两样？好吧，我就给你们讲讲，去不去你们自己决定。” 马莉给了小张一个眼色，小张调整了一下坐姿，把手里的包放到膝头上，针孔摄像机镜头正好对准师傅。在马莉不停地提示和引导下，师傅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实话跟你说，这桃子溪真去不得，”师傅说，“那地方原来是个没人去的荒山野谷，两年前开了个金矿，就更不许人拢边了，别说你们外地来的生人，就是我们本地人都不敢进去。” “为什么？” “这金矿是全封闭的，外边有人把守，不让进。上次我一个老乡偷偷进去，差点没被打死。” “打人？” “被当成偷金子的贼打啊。” “那他们不雇人干活吗？” “雇啊，但不雇本地人。就是雇，也没有本地人愿意去。” “那都雇的什么人？” “不清楚。只知道是外地人，很多还是外省的。” “本地人为什么不愿意去？难道比你拉活还辛苦，挣钱还少？” “辛不辛苦不说，钱再多，也没命要紧吧？” “到金矿干活很危险吗？” 师傅吃完苹果，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不是怕危险，就怕死得不明不白，死无葬身之地。” “这怎么说？” “下矿洞出事被砸死c埋死c累死c饿死c被当成贼打死，或者。。。。。。。什么可能都有，更可怕的是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连尸首都找不到，谁敢啊？” “有这种事？” “有没有谁知道，要是没有，谁不想去挣钱？” “那外地人就愿意干？” “不知道。就算不愿意，你来了也跑不了。上次几个外地人跑出来，被抓回去了。” “什么人抓的？那不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 “还不是老板的人。什么自由不自由，进了金矿，就是进了鬼门关。所以他们只招外地人，好管理，如果雇本地人，出了事怕闹事。外地人不敢闹。” “那么在金矿干活的，都是外地人了？” “干活的都是外地人，本地人不干活，是管理。” “这里产金子，就没你们什么好处？” “金子再多，跟我们平头百姓有什么关系？好处都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的，发财的倒不少。” “有权有势的都是什么人？” “当官的啊，有关系和门路的啊，再就是地方上那些心狠手黑的恶霸流氓。” “他们怎么发财？” “当官的有权可以入股，有关系和门路的可以和金老板搭上线做生意，心狠手黑的可以到矿上做管理拿高薪，发财还不容易？你到县城看看，那些盖洋楼的哪个不是靠金子发财的？” “那老百姓怎么看？” “我们能怎么看，谁会在乎我们平头百姓怎么看？”师傅苦笑了一下，“私下发发牢骚还得当心，要是传出去，就大祸临头了。” “发牢骚都不行？” “祸从口出啊！和我一起拉车的一个兄弟就是多了句嘴，差点被人把车烧了，最后花钱赔罪才了难。”师傅突然想起什么，“唉，对了，我今天可是说多了，你们不会把我卖了吧？” “我们把你卖给谁啊？”马莉笑了，“你都看出来我们是生口子，人生地不熟，也不是他们道上的人。” “那倒是，”师傅释然地说，“别的不说，来这里的生人，是善是恶我一眼能看个明白，见多了。” “哦？你怎么看出来？” “看眼神啊，恶人眼睛里只有金子，就眼冒凶光，看谁都防贼似的。” 马莉觉得匪夷所思，但又不得不信服。师傅的话显然跑题了，她得继续她的采访：“你还没说老百姓怎么看呢。” “怎么看？怨声载道，敢怒不敢言，”师傅说，“这世道变了，以后的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了。” “都怨什么？就算金子没你们的好处，也不至于影响你们过日子啊？” “实话说吧，老百姓都让这金子祸害惨了。”师傅冷笑着说：“我们阳洞是个少数民族县，虽然穷，但原来大家日子过得都差不多，不管哪族哪寨都相互帮衬，情意融融，和睦相处，至少心里舒坦。自从开始挖金子，这人心都乱了，很多人为了金子，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做得出来，一年到头打打杀杀，闹得人心惶惶，这日子怎么能过踏实？” “打打杀杀？” “争地盘抢矿石啊。一个小小的阳洞，就有七八个金矿，各有各的地盘，经常争来打去的，死人的事经常有。这些地盘都各有各的主，一般是矿主带着本族的人各霸一方，把地盘纠纷变成了民族纠纷，害得我们都不敢跟外族的人往来，连走个亲戚都紧张。” “你是什么族？” “我是汉族，可我儿媳妇是苗族。我去他们苗寨看亲家，都会遭人盘问，怕我是奸细呢！搞得亲家都很生分。” “这些矿主都是本族的，就没本族人的好处？” “他们都不是什么善类，大都是犯过事的，平时就爱欺压族人，讲勇斗狠，打架斗殴无恶不作，为族人所不齿。要想得好处，你得跟着他混，就得干伤天害理的勾当，一般良民百姓谁敢啊？” “他们怎么伤天害理了？” “就跟当年的土匪差不多，甚至比土匪还厉害。土匪们占山为王还讲个道义，现在连道义都不讲了，都红了眼。山头之间经常械斗，就看谁的家伙厉害，死个人跟踩死个蚂蚁似地，赔几个钱了事，反正他们有的是金子。这还不算什么，金矿里那些干活的外地民工就更惨了，对他们什么手段都做得出。” “都用什么手段了？” “这只有他们内部的人知道，”师傅说，“反正老百姓都说，他们的良心都让狗吃了。这话是真的，这些金矿，哪家都养着护矿的大狼狗，看见生人就咬。” “师傅，看你的谈吐，不像是普通的平头百姓啊？” “不瞒你说，我做过民办教师，这桃子溪金矿的老板还是我原来教过的学生呢，”师傅神色黯然地说，“可他是我最不听话的学生，十多岁就打架坐牢去了，现在倒成了人物了，耻辱啊。他现在发达了，故意来气我，说要我到他矿上去管办公室，就接接电话，给我高薪，我拒绝了。我宁愿开蹦蹦，心里踏实。” “您是好人，好人有好报。”马莉不由对这位师傅心生敬意，“照您这样说，这阳洞岂不是无法无天，暗无天日？这还是不是的天下，你们当地的干部就不管吗？” “这里是金子的天下，也管不到这片天，干部们眼里只有金子，哪还有百姓？”师傅说，“这些金矿，很多县里领导和干部都占着股份，他们穿一条裤子，怎么管？现在恶人当道，就算有人想管，还要不要身家性命？刚开始那阵，也有人不服，去上诉告状，告到县里c市里，都被压下来了，告到月城c北京，被当做上访人员遣送回来，有的还被扣上诬告和扰乱社会秩序的罪名送去劳教了。老百姓没希望，都死了心，不告了。现在就更难了，那些不安分的，还没出阳洞，就会被人打断腿。” “那你们就这么忍让下去？” “还能怎么办。”师傅无奈地说，“只是这样下去，阳洞只怕要被祸害完了。除了人心乱了坏了，环境也破坏得很厉害，有的地方老百姓都没法生活了。阳洞八溪，几乎每条溪流上都有金矿，溪里的水都不能喝，人畜喝了不死也得病，溪边的田地连庄稼都种不了。老百姓靠什么活？” “有那么严重？” “不信？你去那边看看这条桃子溪。”师傅指着山下说。 马莉顺着师傅手指的方向看去，并没看到有什么异样。土路的两边都是高耸陡峭的山峰，青翠的山林植被氤氲茂密，但按理两山之间，是有一条溪流的。马莉决定下去看看，师傅就在前边引路，小张跟在后头，三人顺着一条几乎看不见的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穿过一片过人的茅草丛，果然就看见了一条隐藏在山脚下的溪流。 溪水不宽，溪边两旁的灌木茅草都枯死了，呈现出没有生命的黑色；溪床上，厚厚的黄色泥浆覆盖住原本光滑溜圆的鹅蛋石，原本清澈的溪水也变成了暗绿色，有气无力地在泥浆上流淌。马莉蹲下身，一股刺鼻的气味直冲鼻孔，溪边一条死去的小鱼早就腐烂成了一副骨架。这条没有生命的溪流让她很震惊，她看看小张，小张正在摆弄着手包，把眼前的景象拍摄下来。 “这桃子溪还好，沿途没人家，别的地方就惨了，有的寨子都空了，人都搬到外面住了。老百姓告状，大多都是为这个。”师傅说。 “上面就没人来看过管过？” “那管什么用，一帮人陪着吃喝玩乐，在县城里打个转走了，就算下来，老百姓不敢说实话，他们也是走马观花，看不到真实情况。刚才要不是我说，你们不也看不到这条溪是什么样子吗？” 马莉无语。三个人看完桃子溪，折回土路上来。天有点不早了，师傅看着他们俩，突然说：“你们不是生意人，是记者吧？” 马莉和小张都吃了一惊。马莉镇定地说：“记者？我们怎么会是记者？” “看你们刚才那认真的劲啊，”师傅笑着说，“那些生意人才懒得去看什么桃子溪呢，只要能买到便宜金子就行，管那么多闲事。” “我们就是做小生意的，好奇而已，”马莉说，“因为不懂，所以什么都好奇。” “你们要真是记者就好了，”师傅说，“这地方山高皇帝远，记者来了老百姓还有点指望。” “会有人管的，”马莉说，“我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好吧，说也说了看也看了，”师傅说，“我权且相信你们是生意人，还是那句话，你们不应该跑金矿来。城里那些宾馆，都是金矿老板们建的或包租的，应该在那里谈买卖，要不直接去山阳找大同黄金公司，反正下面这些金矿都是他的，他是总老板，更省事。” “我们不是好奇吗？金子是怎么挖出来的还没见过呢，所以想看看金矿。” “那你们还是别指望了，就算进去，也不会让你们看的，”师傅指着前面说，“何况你们根本进不去，再往前几里，就有他们的人和狼狗守着卡子，要是他们也把你们当记者，就麻烦了。” “麻烦？会把我们怎么样？” “反正会很麻烦，我是为你们好。” 看来师傅说的话并非戏言，马莉和小张交流了一个眼色，决定撤回去：“那好，师傅，你送我们回宾馆吧，我们不去了。” 师傅答应一声，把蹦蹦原地掉了个头，往回开。车很快回到县城，马莉下车时，师傅硬要退她一百元，马莉说，“钱不必退了，就算我交您这个朋友。您贵姓？怎么找到您？” “我姓谭，”师傅说，勉强把钱收了，“找我容易，我天天在街口拉活。” 2 回到宾馆，马莉和小张一筹莫展。阳洞的水太深了，这种直闯龙潭的方式看来行不通。马莉做记者多年，暗访也做过不少，但这种情况却是第一次遇到。她觉得自己一开始就犯错，不仅太张扬，而且很冒失，事情根本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们怎么办？”小张摆弄着针孔摄像头，检查拍摄效果，“就这么算了？” “算了？”马莉不甘心，这不是她的性格。她敏锐地感觉到，阳洞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和黑幕，而真相却被一层厚厚的铁幕包裹着，让人无法逾越和接近。但越是这样，就越具有挖掘的新闻价值，就越能激发她挑战的。她就要做那柄刺破铁幕的利剑，而现在要做的不是退却，而是计划下一步周密的进攻。 “要不，别搞什么暗访了，干脆和县里宣传部联系，来个明访！”小张说。 “明访？别天真了。”马莉摇摇头，这一层她早想过了。她太了解基层对付他们这些记者的方式了，你看到的永远是光鲜亮丽的一面，谁也不会把见不得光的暴露给你，家丑不可外扬，谁也不希望记者给自己脸上抹黑。即使你就是为报道问题而来，他也会想方设法给你敷衍塞责，把事情遮掩得体体面面，最后不了了之。一明访，只可能把真相掩藏得更深，甚至永无大白天下之日。 “你先去休息吧，让我想想，”马莉对小张说，“把存储卡给我。记住，枕戈待旦，随时行动。” 小张把针孔里的存储卡取出来交给马莉，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马莉把存储卡放在哪里都觉得不合适，最后塞到自己胸罩的夹层里。她安静下来，把这次行动的过程从头到尾仔细回忆了一遍，寻找着补救和突破的办法。 这次来山阳之前，她接到一个神秘的爆料电话：阳洞桃子溪金矿非法拘禁外地民工，日前有几个民工因无法忍受非人的折磨，试图逃跑，但半路被抓了回去，生死未卜。这是个黑矿，长期强迫外地民工下矿作业，每天超强度工作，不仅拿不到工资，而且安全毫无保障，甚至还要遭受打手们的毒打和种种非人的惩罚，其境遇和奴隶没什么两样。而且，这些民工中还有大量被拐骗甚至买卖来的智障和残疾者，他们的处境更加凄惨，甚至还有人死于非命。 电话是直接打给她而不是打到电视台新闻热线的。对方是个男人，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份，不愿留下联系方式，也不说是怎么知道她的电话的。“我就指望您了，您和省长走得近，救救那些可怜的黑民工吧！”他最后说。 对方言辞恳切的求告深深地刺痛着她的心。这次来阳洞，完全是自己擅自行动，连助手小张都是在路上才知道原委的。按照新闻采访程序，她应该和台里至少部里通报一声，但她知道这种负面报道一般要有确切的事实依据，甚至是已经有了处理结果才能获准采访报道。电视台每天像这种不着边际的消息来源太多了，真真假假，要是都派记者调查，那电视台不要干别的了，所以一般不会被重视。马莉对这消息也将信将疑，但爆料者直接找她，她得对得起这份信任，况且这消息人命关天，如果属实，那就是惊天大新闻。所以她打算进一步核实了解情况，等摸清个眉目再说。 也是凑巧，正好省长李力行要去山阳，她就缠着赵文山以随行采访的名义来了，这次她的除了报道省长，还想暗访一下桃子溪金矿。 爆料人显然是看她经常报道省长才找她的。路上，她也想过要不要跟省长说，但这种没头没脑的事，除了给李力行造成困扰，没有半点好处。一是自己除了那条爆料没有半点事实根据，省长会认为自己浮躁，喜欢捕风捉影哗众取宠，而这恰恰是新闻工作者的大忌。几个月跟下来，她太了解这位新省长了，他沉稳大气，作风严谨踏实，让她心怀崇敬，她甚至认为这是一个男人最大的魅力所在，李力行简直成了她的偶像；二是省长如果听了她说的话，一认真启动组织和法律程序来调查，好倒是好，但只要风声一露，很可能下面就会闻风而动，顷刻间就能把证据和事实抹得一干二净，不留痕迹，让你什么都查不出来，结果还是自己在捕风捉影无事生非。所以，她干脆来了个秘而不宣，等拿到确凿证据再说。 现在，她只能靠自己，把每一步行动做得严谨周详。 她想起那个爆料电话，把自己的手机通话记录一翻，很快就找到了。这是个山阳的座机，她试着打过去，电话通了，一个女人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你找谁？” “我。。。。。。”马莉还真不知道找谁，只好问：“你是哪里？” “神经病，不知道哪里你还打。”对方骂了一声，啪地把电话挂了。 马莉苦笑一下，爆料人肯定用的是别的电话，不会留下自己的痕迹。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陷入了绝境。一种身心俱疲的感觉袭来，她索性什么也不想，躺上床，打算先睡一觉。这是她对付困境最好的办法，当自己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交给时间来解决，也许一觉醒来，问题就有了转机甚至迎刃而解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电话突然响起，马莉一看显示的号码，顿时睡意全消。这是个山阳的手机号码，号码里有山阳的区号，摁下通话键，电话里的声音差点让她从床上蹦起来。 “是马记者吧？”果然是那个神秘爆料人的声音，“您来阳洞了？” “我是，我在阳洞。”马莉压抑住内心的激动，用平静的语气说。 “你们被盯上了。”对方说，“您赶快走，再不走，只怕会对你们不利的。” “我能见您一面吗？”马莉根本没顾及他在说什么，完全沉浸在找到爆料人的兴奋中，“就见一面。” “您还是快走吧，别见面了，”对方说，“再拖延下去，只怕就出不去了。” “我们遇到了困难，采访无法进行下去，需要您的帮助，”马莉说，“您难道不希望我们揭露真相吗？” “。。。。。。”对方沉默了一下说，“您还是先离开阳洞。就是见面，也不能在阳洞。” “好吧。那你定个时间地点。” “往山阳方向四十公里，有个叫瑶家土菜的路边餐馆，我们在那见面吧。那里安全，您到了再联系。” “好，我马上出发。”马莉说。 马莉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是晚上八点。从下午四点多回宾馆到现在，她睡了三个小时，看来睡觉真能解决问题啊，一觉醒来果然有了转机，这太让她惊喜了。但她习惯性地冷静了三分钟，让情绪平静，把思绪理清。回想着爆料人刚才说的话，她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这才意识到自己目前处境险恶，再不走会有大麻烦。 马莉想好步骤，打定主意，从床上蹦起来，风卷残云般把行李收拾好了，然后去敲小张的门。 “出发！”她说。 小张果然在枕戈待旦，一听号令，提着东西就走。两人大摇大摆地来到宾馆前台结账。一个老板似的男人从后台折出来，好奇地看着小张手里的数码摄像机，笑着问：“你们是记者吧？这才住半天啊。” “就按一天房费结吧。”马莉说，“我们有重要采访任务，赶回月城了。” “这么急，”老板说，“不报道报道我们阳洞了？” “哦？你提供点线索，看阳洞有什么好报道的？”马莉说，“如果有价值，我们就不走了。” “呃，这，我懂什么，乱说的，”老板讪讪地说，“好，好像没什么有价值的。你们一路走好。” 马莉和小张来到后院取车，马莉上车后先把马达发动了，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大灯照得院子里一片雪白。虽然看不到有人，但肯定有眼睛在暗处盯着这一切。折腾一阵，马莉一松手刹，猎豹窜出院子，上了街道，转过一个拐角，径直往回山阳的省道扬长而去。 3 车往山阳方向开出十多公里，马莉关闭大灯，从后视镜里确认没有跟梢的，这才放慢速度前行。小张松口气，说：“午夜狂奔啊，看样子我们这是要撤？” 马莉说：“撤？懂不懂什么是以退为进，迂回进攻？” “不懂，”小张说，“我感觉我们就像落跑的逃犯。” “你警匪片看多了，”马莉悄悄说，“我们去见见爆料人。” “真的？你真行啊，找到爆料人了。”小张说，“看看，跟爆料人接头，我们都成地下党了，看来干革命真不容易。” 马莉笑笑：“你是党员吗？” “还不是，”小张说，“正在向党组织靠拢。” “那好，你先靠拢我，”马莉说。“我是老党员，还是大学时就入党了。” “难怪有经验。”小张说，“行，我向你靠拢，就是靠拢组织，我相信你。” “等回去我就做你的入党介绍人，”马莉说，“你就把这次当做组织考验，能不能经受住考验就看你的表现了。” “该不会有辣椒水老虎凳吧？”小张认真地说，“你放心，就算有，我也不做甫志高，这一百多斤就交给党了。” 这种话，要在平时只当是玩笑，但在这种情境下，马莉和小张却玩笑不起来。 当一个人面对绝境，最需要的就是信念，它会给你勇气和力量。马莉看着前面黑黝黝的山岭和森林，驾着车在弯曲险峻的山道上一往无前，觉得自己正是靠这种信念在支撑着。她认为，人之所以有伟大与卑微之分，或许就在于有没有信仰，以及信仰的高下之别。她是个记者，是受人尊宠的无冕之王，如果只考虑自己，完全没必要来这里冒险，去操心那些与她完全不相干的黑民工的命运，而且前路凶险莫测，根本无法预知和把握后果。但她始终有个信念：人不能只为自己活着，因为每个人都不可能独立存在，任何个体都必须依存于某个集体和整个社会生态而生存，其生存质量和这个社会生态环境好坏息息相关。而人心向善，人人都向往公平c正义c美好，所以她不能容忍太平盛世朗朗乾坤之下有这种黑暗与邪恶存在，不要说法律和道义不能容许，就连自己的良心都无法容忍。这也更坚定了她揭穿黑幕的决心，哪怕鱼死网破，也要弄它个水落石出。 人一旦坚定信念，生死就置之度外了。马莉想，古往今来那些追求真理正义c慷概悲歌的志士仁人，或许就是在这种信念驱使下去成就一番英雄壮举和丰功伟业的。想到这，她心里油然升起一种慷慨悲壮义薄云天的豪情，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神圣的使命感。 马莉一边驾车一边注意着路边的里程碑和房子。阳洞出来四十公里应该是栗山县境，正好是两县交界处，选这么个地方接头，显然是爆料人的良苦用心。 车行四十来公里，路边果然有一座挂着“瑶家土菜”招牌的饭馆，孤零零的并不起眼。马莉把车悄悄地靠过去停了，屋里的人大概听到了响动，一个缠着头帕的男人打开门来张望。 马莉上前刚要说话，那人说声“快进来”，把他们让进去。 马莉：“我们是。。。。。。” “我知道，”那人摇摇手说：“你们的车太惹眼了，我屋后有个柴棚，把车开那里去吧。” 马莉正愁那车摆在马路边跟招牌似的，连忙答应，出门和那人一起出门把车藏了。进了屋，那人把他们引到三楼的一间阁楼里，让他们先喝茶休息，并无多话。 马莉拿出电话要打，那人说：“他在路上了，过半个钟点就到。我下去看着点。” 这是一座瑶家风格的三层木板楼屋，最上一层是个阁楼，阁楼顶有个结满蜘蛛网的度数很小的白炽灯泡，光线昏暗，更显得压抑而神秘。阁楼里摆着一套竹编的沙发茶几，茶几上有一壶青花瓷壶泡的热茶和几个茶杯，但马莉和小张都没心思去动，只把耳朵竖直了，仔细听着外边的动静。 这样的等待实在是一种煎熬，尤其是在某种玄秘莫测的状况下，时间一分一秒地都被拉长了。小张抱紧手包，不时看看马莉，马莉也看看他，两人似乎在进行一场耐力大比拼。 终于，楼下传来脚步声。这个神秘的爆料者显然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到来的。这更加引起了马莉他们极大的好奇心，同时也更加重了神秘和紧张感。 来人终于出现在门口，他五十岁左右，中等身材，一身干部装扮，奇怪的是这种天气居然带着一顶布帽，压住眉头只露出两只警惕的小眼睛。 “是马记者吧？”他问。 马莉站起来，伸出手：“我就是马莉。您是？” “嗯，我电视上见过您，”来人显得很疲惫，并不握手，顾自坐下说，“我是谁不重要，您别问了。” “好吧，”马莉说，“我是接到您的爆料，专程来的。” “你们这样做不合适，太冒失了。”来人似乎很不满，“你一进阳洞，满大街的人都知道来了记者。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中，知道吗？” “我没想到会这样，”马莉得意地说，“不过，我这一张扬也好，不是把您给招来了吗？要不怎么找您这位知情人？” 那人怔了一下，说，“原来你们是逼我露面啊？” 马莉说：“本来不想，但我们遇到困难了，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我不是不想露面，而是露面也帮不上什么，反而招来麻烦。” “我们原本想去桃子溪暗访，但发现行不通，”马莉说，“希望你能提供帮助。” “现在别说采访了，我来是为了你们的人身安全，”他说，“你们今晚不离开，那些人就会采取行动。” “有那么恐怖吗？”马莉说，“阳洞究竟是什么地方？是上海滩？” “也许比那还要严重，”他说，“如果我说，他们打算把你们抓起来丢进矿洞里，让你们从此消失，你相信吗？” “可能吗？我们两个大活人，还是记者，他们也敢？”马莉觉得太夸张了。 “有什么不敢的，”那人冷笑着说，“你们不是去金矿调查吗？误入矿洞迷路，意外事故死亡，造个假象还不容易？” “这么说，好像还真可以，”马莉想想，吐吐舌头说，“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谢谢你的提醒。” “不但你们，连我都是冒着危险来的，”来人顾自倒一杯茶，一口喝下去，忧心忡忡地说，“要是被人知道了，我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都难保。” 看来事情真的很严重，马莉能感觉到这句话的分量。她沉默一下，说：“谢谢你的信任。不过，既然来了，那还是谈谈情况吧。你爆料的内容属实吗？” “当然属实。”来人沉吟一会，说：“叫你们在这里见面，是因为事情就发生在这里。大概五天前，也就是我给您打电话的那天，有几个外地民工从桃子溪金矿跑了出来，他们顺着公路一路逃到这里，但还是被金矿的人抓了回去。他们只怕凶多吉少。当时的情况，让岩巴跟你们说吧。” 他冲着楼下喊了一声，那个叫岩巴缠头帕的男人走了进来，很恭敬地喊他一声“滕书记”。 他看了岩巴一看，似乎想阻止他，但已经晚了，岩巴的已经暴露了他的身份。 “岩巴，你把那天看到的说说吧。”滕书记说。 “嗯，”岩巴坐下来，一边给他们倒茶，一边说：“是我把情况报告滕书记的，当时太可怕了。那天傍晚，突然来了一辆车，进来几个桃子溪金矿的人点菜吃饭。他们原来在我这吃过饭，我都认识，但这次吃完饭他们不像以前那样急着走，一边喝茶一边眼睛盯着公路，好像在等什么人。我很奇怪，不敢多问，但多留了个心眼。他们一直等到半夜也没动静，就躺的躺倒的倒睡了。早上四点多，我起来准备早火，发现柴棚里有三个人，吓了我一跳。他们一副叫花子摸样，为首的一个见我就跪下了，说：大哥，你救救我，我们要回家。我们是从桃子溪金矿逃出来的，身无分文，走路走到这里，实在没力气了，您给我们口饭吃吧。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屋子里的那些人不知什么时候围拢过来，上来就是一顿打，把他们都打瘫了，个个头破血流，一地的血，那个惨啊！打完，就把他们拖死猪似的丢上车，拉走了。我被吓懵了，但他们的惨叫声一直在我耳朵里，到现在还嗡嗡地响。” “他们还说了些什么？”马莉问。 “他们冲我喊：大哥，你救救我们啊，回去我们会死的。还说，你给我们报个信，救救我们矿上的兄弟吧，我们都是被骗来的，呆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我们要回家。他们那眼神，谁见了都会做噩梦。” “后来呢？” “金矿上的人叫我别乱说，还说他们是贼，偷了矿上的金子想逃跑，所以才抓。但我觉得不像，他们是老实人，在我这里被抓走，我良心不安啊，就把这事告诉了滕书记。滕书记是好人，我是他的扶贫对象，这几年他帮我开了这家饭店，我才过上了好日子，我相信他。” “这里是县界，很显然他们是在这里设卡抓人。其实不止三个人，我了解的情况是，跑出来五个，两个在车站被抓了，三个逃到这里还是没跑掉。”滕书记面色沉重地说，“这次抓人只是冰山一角，矿上的情况可能更严重，那些金矿都是黑矿，雇佣的都是骗来的黑民工，境况都很悲惨。” “滕书记，能告诉我你的身份吗？”马莉说。 “唉，好吧。我是县纪委书记，县委常委。”滕书记垂下头，“惭愧啊，我真不想说。” “我不明白，”马莉惊奇地看着他，“滕书记也算是父母官了，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为什么还这么担惊受怕？” 滕书记并不接话，看着岩巴说：“岩巴，你去下面看着点。” 岩巴下去后，滕书记叹口气：“你不知道，正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正是因为知道内情又无能为力，我才怕。” 马莉问：“为什么？” “因为我一旦把内幕捅出去，我和一家老小都可能没命。我已经是他们重点监视的对象了。” “是吗？“ “我是纪委书记，曾经向上级反映过这方面得情况，就被他们认为是作对的人，明里暗里的警告威胁都很多次了。” “他们是谁？” “他们。。。。。。我也说不清了。原来我认为他们只是那些金矿主，以及他们手下的人，但现在谁都可能是，上级下级c同事甚至朋友。整个阳洞县城到处都有他们的眼线，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什么都知道了。” “怎么会这样？” “说来话长了，”滕书记说，“自从有了金子，一切都变了，不说他们，连我都变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哦？”马莉说，“能具体给我们说说吗？” 滕书记想了想，说：“好吧，我从头给你们细说。这几年，我一直在收集了解有关大同黄金的情况，也收到了不少基层干部群众的举报和反应，还做了些调查，应该说对他们的底细很了解了。” 亅亅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V5 铁幕重重 [第8章第七章非常暗访] 第164节v5铁幕重重 4 数年前，一支武警黄金部队勘探队在山阳境内发现了一条黄金富矿带，这条金脉横贯北山c阳洞c栗山三县，位于与邻省接壤的舞阳山脉中，其黄金蕴藏量大，矿层浅，矿石含金量高，同时在舞阳江河床的泥沙中发现含有大量的沙金，很利于开采。这一消息传出去后，就开始有淘金客来这里挖矿淘金。起先，他们只是小打小闹的传统手工作业，在舞阳江里以采砂为名，雇佣本地的山民淘取沙金，后来又有人开起小金矿，但都不成规模，收益也一般，并不被人在意。 但是，三年前，大同黄金公司的到来彻底改变了这一切。 大同黄金矿业开发公司是山阳市政府招商引资工作的丰硕成果之一。那是几年前山阳在深圳召集的一次招商说明会上，山阳黄金矿业开发作为重点投资项目，与具有外资背景的大同黄金公司签订了合作意向。那次签订的招商引资意向不少，但因为各种原因最后真正落地实施的项目却属凤毛麟角，而大同黄金恰恰是成功落地的项目之一。 大同黄金老板周大同是福建人，在福建经营多家金矿，是有名的黄金大亨。这位靠黄金起家的周大老板到山阳经过一番考察后，毫不含糊砸下数千万投资，开发山阳黄金。 大同黄金自然受到山阳的重点保护和礼遇。为此，山阳市政府为其召开了专题会议，要求各级政府及有关部门必须无条件地支持配合大同黄金项目开发，市长唐朝阳在会上说，谁不支持配合重点项目，谁就是阻扰改革开放和经济开发，要求政策向项目倾斜，官员办事不力者就地免职，一切为项目开路，为项目保驾护航。 在如此高调优裕的政策环境下，大同黄金在山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路绿灯。它与山阳市政府联合成立了山阳大同黄金山阳股份有限公司，取得了山阳独家黄金开采权，也是唯一一家具有合法黄金开采资质的公司。在不到短短一年的时间内，大同黄金就在金矿带所在的栗山c阳洞c北山投资了多家金矿，总投资号称过亿元，成为山阳招商引资项目成功合作的典范。山阳各级政府和部门为此不遗余力，曾开展过投资环境清理整顿专项整治行动，重点打击非法黄金私采行为，将原有的舞阳江畔零散的淘金客和各地小金矿一扫而空，将山阳境内黄金开采产业独家归属大同黄金管理。一夜之间，山阳各方势力望风归附，大同黄金乐于将各方流寇收编旗下，成立了多家分公司，并以资金c技术和管理入股的形式对其进行投资整合改造，实行合法开采规范化管理，将原有的采金场和小金矿公司化，合法化。这些举措得到了山阳市政府的褒扬，也被山阳政坛标榜为采金乱象从此海晏河清的一大政绩。 “这不是很好嘛？”马莉说，“资源整合，规模经营，规范管理，很符合国家产业调整政策和发展方向啊。” “是啊，”滕书记说，“一开始山阳上下党政各级部门和干部都是这么认为的，我们阳洞就更重视了。阳洞几乎没有一家像样的工业企业，而且这是市政府招商引资来的大项目，上面有政策支持，我们没有理由不重视，大家都对这个项目充满了期待，项目一旦实施，那开采出来的金子直接就是钱啊。我们守着金饭碗这么多年，一直挨饿受穷，这下可以彻底扭转贫困县的面貌了。所以，我们几个县都争着上这个项目，巴不得一夜之间把金子都挖出来，让大家富裕起来。我们阳洞是这条金带的中心，当然要重点开发了，所以全县上下一切工作都围绕这个中心来转。那段时间，我们县级领导几乎全部下到基层做宣传发动工作，一切为黄金开发让路。” “这也没错，好事啊。” “不，慢慢就变味了，”滕书记苦笑着摇摇头，“事实和我们期待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当初县里的想法是，将黄金开发作为县里的龙头产业，带动其他产业开发，从而一举解决财政困难和人力资源闲置问题，给政府和老百姓都带来实惠。县里想和大同黄金联合成立一家开发公司，统筹实施黄金开采，但和大同公司几轮谈判下来，都没成功。” “为什么？” “大同黄金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它是市里的合资企业，不同意县里参股，要求独立开发经营。他们把这事报告了市政府，我们受到了市里的强烈批评，市长唐朝阳为此专程来阳洞，组织召开党政部门和大同公司联席协调会议，统一思想。会上，唐市长强调，大同公司的金矿开发是山阳重点引进的项目，有很强的政治象征意义，山阳要不要壮大和发展经济，吸引和鼓励外来资本投资，大同公司项目能否成功就是一个标杆。我们政府不要鼠目寸光，只顾眼前利益，只想自己一亩三分地，要着眼长远和大局。而且，政府是为企业服务的，不是投资主体，他要求大家提高认识，无条件做好服务工作，不得设置障碍，不得干扰企业的经营活动，为企业保驾护航。” “这道理上也能说得过去，那后来呢？” “唐市长的话让大家的认识都提高了，结果谁也不敢有异议。大同黄金成了独立王国，县里无法插手，也无法监管。” “他们是怎么开发经营的？” “他们在阳洞成立了分公司，投资开发了多个金矿，阳洞八溪，每条溪上都有一家，在舞阳江里还有一条采金船。这些金矿都是探明储量的，很快就出产了金子，大同黄金取得了很高的投资回报。” “这有什么不对呢？”马莉说。 “大同黄金是发财了，可是县里和老百姓都没得到实惠，却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和代价。”“怎么说？” “大同黄金和我们县财政没有任何关系，它的利税都是上缴市里的。你到阳洞县城也看到了，政府像个有钱的样子吗？私人暴发户倒是不少，城里那些新楼房，都是靠黄金发财的暴发户们建的。” “他们都是什么人？” “反正不是普通老百姓。有官员，有地方上的头面人物，有恶霸流氓，只要能和黄金挨边，都发财了。” “这是怎么回事？” “周大同这个人精明透顶，他的经营策略太高明了，之所以不要县里插手，就是不想政府监管掣肘，但他是个外来的老板，知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所以就来了个黑白两道通吃。他不与县里合作，但不等于不跟县里的领导合作，阳洞分公司没有县里一分钱股份，但县里主要领导和要害部门的头头脑脑都有好处，我怀疑其中有不少官员的暗股，官员们每年都能从中分红获利。” “怀疑？” “是的。不瞒你说，每到年底我都能收到他们派发的大红包，比我一年的工资收入还多。我只是个纪委书记，跟他们不怎么搭界，平时也不能插手他们公司的经营，只能算外围官员。你想想，那些和他们有直接关系的核心官员呢？” “这红包你也敢收？” “不敢不收，”滕书记苦笑着说，“我是个党员，还是个纪委书记，明知道这钱来路不正，但却不能不收。这红包是半公开的，县里领导层几乎人人有份，你不收，不是想冒天下之大不韪，断别人的财路吗？这出头鸟谁敢做？我只能收，但这些钱我都用一个专门的折子存着，就等着有一天出事了再交出去。” “嗯。那别的人怎么想？” “官员们都把这当做福利了，皆大欢喜啊。个人能得到好处，谁还管公家有没有好处。有钱能使鬼推磨，大家一看到金子，就什么都忘记了，都成了周大同的小跟班，对他惟命是从，不遗余力。现在县里的官员们人心涣散，一天到晚围着金子转，都变着法子讨好大同公司；而且相互之间都很隔膜，因为谁也不知道谁和大同公司的底细，都在防着掖着。唉，世界上没有什么比金子更有魔力了，它能让你着魔丧失理智和人性，让你疯狂，让你变成魔鬼，什么党纪国法，党性原则都可以不要了，什么不可能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你的意思是，县里的官员都被他暗中收买了。那黑道是怎么回事？” “这就要从他们大办金矿说起了。”滕书记说。 大同黄金进驻山阳后，除了收编扩充原有非法开采的小金矿，还鼓励各方势力大办金矿，只要在大同公司名下挂个号，只要上交管理费，公司就给你开采资质甚至设备和技术支持，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开采黄金。一时间，整个山阳采金业蓬勃发展，形势喜人，成为山阳市津津乐道的招商引资的一大亮点。 事实上，在一派海晏河繁荣兴旺的表面景象之下，却是暗流汹涌，乱象丛生。 金子不是那么好挖的，开金矿你首先要有人有地盘有实力。山阳是少数民族聚居区，阳洞八溪其实是指民族分布，历史上各溪分属土c瑶c苗c侗c壮等民族传统地盘，谁也不得进犯谁，解放后对土匪恶霸进行清剿后，天下一家亲，这种地盘概念模糊了，大家和睦相处，其乐融融。但现在有了金子，族人记忆里残余的地盘观念又被金子点燃了。既然都守着金饭碗，你能挖金子，我也能挖，于是阳洞八溪上都开起了金矿，每家金矿各有其主，那些原来敢在阳洞地盘上挖金子的私采业主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们大都是当地豪强c地痞流氓，而后来敢开金矿的老板更是了得，他们要么是腰缠万贯的暴发户，要么是能量非凡的下海官员，本事和手段个个了得，于是形成了一股股黑恶势力，一个适者生存的黑社会生态渐渐发育成熟。 这些金矿虽然同属大同公司名下，对外称工区，但都有各自的地盘和势力范围，彼此自独立，互不买账。在黑恶势力的控制和操纵下，为了金子，矿主们纠集各自的势力占山头抢地盘，你争我夺，互相拆台，甚至刀兵相向，甚至将地盘之争演变为民族矛盾，引发寨族之间的械斗。 最厉害的一次是在去年，土苗两溪之间因为越界采金问题，数百人发生械斗，双方连火枪都用上了，造成一死多伤。 “这么大的事，外界怎么不知道？”马莉问。 “这事被捂住了。不光是这件事，所有涉及大同黄金的事都被了。”滕书记喝口茶，说，“事件发生后，市里唐市长亲自下了封口令，任何人都不得向外透露消息，违反者干部就地免职，公职人员开除，一般群众以造谣滋事罪名刑拘。唐市长说，这只是历史遗留问题造成的个案，传出去会影响到山阳投资环境形象和社会稳定大局，谁违反就是破坏改革和经济发展，破坏民族团结，破坏社会稳定。” “这事怎么处理的？” “当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唐市长出面，让大同公司拿出钱来赔偿，死伤者每人赔了一笔钱，这事就算了了。” “出了人命案，就赔钱了事？大同公司不承担法律和管理责任吗？” “大同公司掏钱很爽快，既然赔了钱，双方互不追究，很快就息事宁人了。他们要的就是承担管理责任，这次事件，其实就是大同公司为了号令整个山阳采金业故意使的毒招。” 滕书记说，大同公司是外来企业，而这些小金矿主都是桀骜不顺不好驾驭地头蛇，虽然打着大同公司旗号，但却各行其是，无法实际控制。因此，大同公司除了在栗山投资了两家自己的矿，其余的杂牌矿只能放任自流，但这样下去是养虎为患，遗害无穷，小金矿一旦发达，必定势大盖主，就敢和主子分庭抗礼，有的矿主开始连管理费都拖欠不交了，大同公司岂能坐视不管，听之任之。 靠金子发家的周大同是在黑社会里滚出来的，本身就是个黑老大，他看准了这些矿主都是些势如水火的冤家对头，为了个人利益，必须尽可能地占有资源，就看谁实力强角色狠手段厉害，把他们放在一个金饭碗里舀饭，必定斗得你死我活，时机一到，给他们加把火，肯定要闹出大事来。这次大规模的械斗据说就是大同公司一手策划挑起的，让地头蛇们蚌相争，他们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果然，械斗事件发生后，一出人命，小矿主们都摆不平了，最后只得由政府出面平息，大同公司高调收拾烂摊子。这正中大同公司下怀，虽然破费了几个钱，但很快将黑白两道摆平了，无形中确立了自己至高无上的威望和老大地位。 趁着市府责成加强内部管理的机会，大同公司给这些小金矿主们来了一次彻底的内部整顿，将他们整得服服帖帖，牢牢置于自己的掌控之下。他们让地头蛇们都知道了厉害，大同公司绝对不能得罪，失去这把保护伞，谁也别想在山阳地面上生存。这一来，喜欢暗地里兴风作浪的地头蛇们都老实了，乖乖臣服于大同公司。公司给他们划定采金地盘，确定的效益指标，违规者将从重处罚，甚至废止其采金资质。接着，他们又实行了一系列奖励措施，如举报奖励，超额高提成奖励等等，对他们实行所谓“目标管理”，效益和利益挂钩，多采多得，使大家互相竞争，又互相钳制。这些，被大同公司标榜为规范高效的内部管理方法，是使山阳采金业从无序走向有序的一大创举。 大同公司所做的一切，目的无非是为了在短时间内攫取最大的利益，怂恿矿主们遍地开花狂挖滥采，恨不得一夜之间就把这条矿脉掏干净。大同公司只管谁交上来的金子多，不费多少力气，就能坐收暴利。 “这完全是一种掠夺式开采，贻害无穷。”滕书记说，“栗山和北山都是如此，阳洞情况最严重。” 大同公司明白，要让这些贪婪的家伙真正诚服，只有利益。在他们的教唆c怂恿和纵容下，小矿主们开始采取种种非法手段，尽可能地降低开采成本，扩大产量，谋取暴利。这方面，大同公司是老手，自有一套现成的黑心手段。 金矿开采最大的成本是人工，小金矿原来雇佣的都是本地民工，但这些人工价高，而且都是乡里乡亲，不好摆布，一旦有事就抱团作对，众怒难犯，老板也奈何不得。有家小金矿因为塌方死了一个民工，结果全寨的几百号族人差点将这家矿平了，老板陪了个倾家荡产。大同公司接手后，一律不招本地民工，干苦力活的都是从外地招聘来的廉价劳动力。说是招聘，其实是连哄带骗，外地民工人生地不熟，一进矿就像掉进了深渊，只能听由摆布。矿主们逼着他们每天超时加班干重活不说，还变着法子克扣他们的工资，辛辛苦苦一月干下来，有的不但领不到工钱，还得倒赔伙食费。后来，花样翻新的黑心矿主们甚至干起了贩卖人口的勾当，花几个钱从人贩子手里买那些体力强壮的智障c聋哑残疾人充当苦力，既听话好管，又不用开工资，死了也没人来找麻烦。这种买卖几乎成了矿主们赚钱的绝招，几乎家家小金矿都有买来的残疾人。这些黑民工境遇悲惨，生命全无保障，形同中世纪的黑奴。 民工们发现上当受骗后，想跑已经来不及了。每家金矿都借安全之名实行全封闭管理，都有自己的管理和护矿队，这些人都是老板拉起来的黑社会的兄弟，原本就是保镖打手，后来老板间的争斗少了，转而充当矿上的管理和监工。管理们手毒心黑，欺压起老实善良的民工来简直是家常便饭。民工们稍有不从或干活不卖力，轻则饿饭关黑屋子，重则挨打受刑罚，打手们的手段花样百出，无所不用其极。据说有个屡次逃跑的民工最后被打手们活活整死，尸体丢到舞阳江里，被捞上来后，县里的公安部门虽然作为刑事立了案，但谁也不认账，都说不是自己矿上的人，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其次，减少投入也是赚钱的绝招之一，小金矿生产设施简陋，矿工们几乎都是原始手工作业，连基本的安全保障措施都没有，矿洞里经常发生塌方和爆炸伤人事故，被金子泯灭了人性的矿主们宁愿死人，也不愿多花钱完善安全生产设施，因为投入设施的钱比陪人命钱要多得多。死个人，随便赔几个钱就打发了，如果是买来的残疾人，干脆就在矿洞里挖个坑埋了，神不知鬼不觉。 再就是为了节省成本，他们都采用简单高效的氰化法提炼黄金，将大量含剧毒氰化物的废水废浆直接排入溪流，致使整个流域的水土都遭受严重的污染。因为炼金，阳洞八溪无一幸免，村民们开始还没觉得，后来发现种什么庄稼都要死不活，吃起来一股怪味，牲畜和人都不能喝溪里的水，一喝就病怏怏的，这才明白是水土污染的问题。可这些金矿就是死不认账，找环保部门找政府投诉，大都虚与委蛇c含糊其辞，没个明确的结论。 几年来，因环境污染问题引发的群体性上访告状屡见不鲜，以至于市县各级把阻访维稳当成了头等大事。山阳市政府为此召开过专门会议，把上访率当成硬指标纳入官员政绩考核，要求大家做好群众思想工作，要舍小家为大家，金矿开发是大局，在产业发展的初级阶段，难免出现一些小问题，况且大同公司每年上缴了资源税c土地使用费c排污费等费用的，没理由把人家的金饭碗端了。 保住了大同公司的金饭碗，老百姓的饭碗就保不了，无奈的乡民只好背井离乡外出打工，以至于山阳成了劳务输出大市，“抱着金饭碗外出讨饭”成为一大怪谈。 亏心事干多了，大同公司和手下的金矿老板们难免心虚，这些胡作非为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旦被外界曝光，就可能是灭顶之灾，谁都难逃劫数，毕竟自己的势力再大，也不可能把老百姓的天翻过来。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希望能瞒天过海，抓紧时机开足马力尽快把金子掏干净了，把自己的钱袋捞足了。 为此，大同公司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控制局面。而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黑社会那一套。阳洞之前的非法采金原本就具备了黑社会生态土壤，而经营多年黄金开采的大同公司本身更是个黑老大，在它的介入和催化下，一个具有典型特征的成熟的黑社会在阳洞乃至整个山阳形成了。他们具有紧密组织结构，有明确的组织者c领导者，人数多，骨干成员基本固定，有较为严格的内部组织规矩；他们通过垄断采金行业欺压民工c偷逃利税等非法手段获得经济利益，具有很强的经济实力；此外，还通过贿赂c威胁等手段，引诱c逼迫国家工作人员参加和协同配合其黑社会性质活动，为其提供非法保护；他们在阳洞乃至整个山阳以暴力c威胁c滋扰等手段，大肆进行敲诈勒索c欺行霸市c聚众斗殴c寻衅滋事c故意伤害等违法犯罪活动，严重破坏经济c社会生活秩序，其行为甚至超出了他们垄断的采金行业，黑手遍及社会生活各个角落。 大同公司顶着市政府招商引资重点项目的红帽子，具有合法的外衣，让干部群众敢怒而不敢言不敢言，通过入暗股，发红包，给好处等手段，上至市长下到乡镇干部以及要害部门官员都被套牢了，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只要沾了好处，官员们不说都成了可供自己驱使的马仔，至少也会保持沉默，装聋作哑不挑事。当然，对付一些软硬不吃不懂事的刺头，那就得采取非常手段，连哄带吓，让你不老实也得老实起来。 滕书记这样的官员就是典型例子。“我一开始不要他们的红包，但很快就尝到了厉害，有人威胁要杀我全家，我和家人被跟踪盯梢，孩子上学都不敢一个人去。你说我不收红包行吗？” 马莉沉默了，也许，滕书记的做法在这样的情势下是最明智的。 有了政治保护和资本支持，他们更加有恃无恐，整个阳洞到处遍布自己的耳目c眼线和打手，谁要是威胁到自己的利益，轻则恫吓，重则暴力，弄得人人自危。阳洞经常有人无端遭到毒打，门店家庭遭到滋扰打砸，财物被毁，治安状况非常恶劣，可执法部门明知是怎么回事，谁干的，可就是装聋作哑，甚至连舞阳河里捞上无名尸体这样的刑事大案，最后也没个说法。 滕书记说，“现在，你们知道我说的不假了吧？这就是为什么我主动联系你，让你们离开的原因。” “谢谢你，滕书记，”马莉现在知道厉害了，说:“不过，滕书记也不是等闲之辈啊，他们的一举一动也在你的掌握之中。” 滕书记说：“虽然明里不敢和他们斗，但不少官员和老百姓相信，总会有伸张正义的那一天。不瞒你说，我一直在收集他们的罪证，他们内部也有我的内线。” “那你为什么不把这些证据通过正常的组织程序举报呢？” “我一直在暗中向上级举报c反映情况。刚开始我只是口头反映，希望上级重视，但一到市里就烟消云散了，市纪委曾书记说，你这无凭无据的，让我怎么立案调查啊？你得掌握确凿的证据材料。他让我将证据和事实材料收集充分，但这件事做起来很难，他们的核心机密只有公司高层几个人知道。据我所知，市纪委曾书记也想尽了办法，但大同公司的水太深了，不仅牵涉面广，还可能涉及到市里的高官，连曾书记也无能为力。” “那你为什么想到给我爆料？” “这也是情急之下的权宜之计，几条人命啊。岩巴把这件事告诉我，我第一时间给曾书记报告，问他怎么办。找你是他的主意，你的电话号码还是他给我的。他说，你和省长走得近，可以通天，或许能有办法。” “如果这件事情曝光，你觉得后果如何？” “老实说我不怎么抱希望。如果能救出这几个受难的民工，那就谢天谢地了。要想解开黑幕，恐怕还得假以时日。因为盖子一旦揭开，这就是惊天大案！” 滕书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盯着马莉。这是他整个晚上第一次这么坚定地正视她。马莉心中对这个畏畏缩缩的官员的一丝鄙薄和不屑早已荡然无存，代之以深深的敬重。现在，从滕书记探询c期待和疑惑的目光里，她感到了压力，因为几个民工的生命乃至整个黑幕的揭露，就指着自己了。马莉显然也掂量出了事情的分量，原本只是想解救民工，现在没这么简单了，可能牵涉出一大串黑幕，甚至引起山阳官场和社会大地震，而自己只是一个记者，虽说直接和省长打交道，但毕竟不是省长肚子里的蛔虫，如果捅到省长哪里，他会怎么想怎么做，她无从知晓，能不能成功完全没底。但她必须孤注一掷，既然自己介入了，就不能撒手不管，至少要尽尽自己记者的职责，将这件事在媒体曝光，至于后果如何，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滕书记，你放心，这件事我马莉不能不管，就算捅破天，我绝不退缩。” 滕书记点点头，主动向她伸出手来，马莉毫不迟疑地握住了。 时间已经到了午夜，岩巴端上来几碗甜酒蛋，给大家当夜宵。几个人一边吃一边计划如何行动。 “这第一步，必须找到那几个民工，取得第一手证据，”马莉说，“我想，还是得去那个出事的桃子溪金矿暗访。” “这基本上没有可能，”滕书记说，“我很多次想进金矿探个究竟，都没成功，他们防守很严。每个矿都养着一批打手，组成护矿队，外人根本无法接近。” “你当然没法接近了，谁不知道你是纪委书记啊，”马莉笑笑说，“我就不一样了，生面孔。” “只怕你目标更大，”滕书记不以为然，“你一个女人，还是生人，况且。。。。。。你这么惹眼，怎么进去？” 怎么进去确实是个难题，连滕书记都帮不上忙，马莉也感到没辙。突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有办法了，既然有了办法，全套计划也就跟着形成了。 她详细地把自己想到的办法说给滕书记和小张听，一边说一边充实细化自己的计划。滕书记将信将疑，小张也感到这办法不怎么靠谱。 “不管靠不靠谱，反正得试试，如果成功了，就照计划行事；如果不成功，再另想办法。”马莉最后说。 “那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小张说，“怎么着我得跟着，摄像取证是我的事，我还可以保护你。” “你拉倒吧，你跟我这么久，谁保护谁啊？还不是我一直罩着你。”马莉说，“你放心吧，莉姐是老江湖了，什么没见过。再说，你在外面也不能闲着，有你忙的。” 马莉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又掏出张纸片写了个电话号码交给小张：“如果出现意外，你就打这个电话，把真实情况告诉他们，他们不会不管的。” 小张只能应允，将纸片收好了。见滕书记一直盯着她，眼里满是疑虑，马莉对岩巴说：“岩巴老乡，你家夫人在吗？我想跟她借点东西，学点技术。” “在，我这就把她叫起来。”岩巴起身下楼，马莉也跟着下去了。 滕书记和小张不知她又搞什么花样，只能喝茶坐等。 半个钟点后，岩巴领着一个身着瑶家婆娘打扮的女人上来，滕书记和小张以为是岩巴的老婆，正要问马莉哪去了，那女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两人定睛一看，原来这婆娘正是马莉，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来。 马莉得意地说：“怎么样，连你们都被我骗过了，应该有信心了吧？” “太不可思议了，莉姐居然会变身术。”小张说。这回，连滕书记眼里的疑虑都消失了，满意地看着她不断点头。大家都放心了，这个马记者就是厉害，心情也跟着振奋起来。 “那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赶在天亮之前潜回阳洞县城。”马莉说。 滕书记说：“好，我们走小路，只有二十来公里，骑马个多钟点就到。” 原来滕书记是骑马来的，难怪悄无声息。这里的山民，不少人家还养着小矮马，这种马认路，跑起山路来重心低，平时干活和山里的交通就靠他它们，既快又稳。岩巴家就养着几匹，供来往山民租用，提供脚力。当然，这让马莉和小张又得体验一把骑马走山路的惊险，只是骑这种小矮马无需太多的技术，只要夹紧了马肚就行。 大家收拾了一番，趁着夜色离开了岩巴的家，消失在茫茫无际的山野里。 亅亅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V6 领导印象 [第10章第八章危机四伏] 第165节v6领导印象 1 李力行和赵文山吃过早餐，一早来到常委会议室，按计划和何大为唐朝阳碰头后，再确定下去看几个地方。李力行下基层，最不喜欢事先打招呼，弄得跟看演出似的，等下面都彩排好了，场景布置得也很到位了，你再出场做做秀，这样的调研除了看别人表演，也表演一下自己，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他始终认为：领导干部要经常下基层，接地气，要和最广大的人民群众打成一片，在群众中踏踏实实地搞调查研究，这样做的好处，大道理就不必说了，至少可以让自己心里有本帐，说话做事有底气。要不两眼一抹黑，那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既误国又误民。李力行还觉得，领导干部下基层，就是要体察民情，了解最真实的情况，如果你看到的都是假象，而且明知是假象还惺惺作态，那就和那个不穿衣服的皇帝没什么区别了，连小孩子都可以把你当猴子看，这实在是一种悲哀和耻辱。 但李力行这样的上级是最让下级官员们头疼的。他们当然想让上级领导看到自己最光鲜的一面，了解自己任期内最大的政绩和亮点，表现一下自己的执政才能和水平，而这些，人靠衣妆，马靠鞍饰，不说完全造假，适当装饰一下是很有必要的。他们最怕的是，自己辛辛苦苦地把事情做了，结果在领导下来的关键时刻表现不到位，甚至因为一句话一个细节掉链子，坏了领导的印象，这样一番心血就全部白费了。因此，他们都希望能有个提前量，好在领导光临之前将准备工作做实做足。 李力行这样，等于给何大为唐朝阳他们出了道难题。何大为无所谓，唐朝阳却不能不认真，好在他有个大概的方向，甚至这个方向还是由自己来操纵的，总算好办多了。 唐朝阳还没到，何大为独自坐在角落里狠狠地抽烟，情绪很低落。看到李力行进来，他抬眼看了一眼，想站起来打招呼，但却没能站起来，一夜之间，他仿佛衰颓了许多，全然一副垂垂老态。 李力行走过去，挨着他坐了，省得他站起来费力。 “力行，我昨天回家问我老婆了，举报属实。”何大为无力地垂着头，“礼金礼品价值差不多三十万，包括私人送的人情。这是清单。” 李力行从何大为抖抖索索的手里拿过几张纸，看了看，又塞到他手里：“到时候你自己交给组织吧。有些属于礼尚往来的，组织上会甄别对待的。” “我何大为糊涂啊，”何大为说，“没想到清白一生，最后关头中枪了。” “嫂子是怎么想的？” “还不是为了两个儿子！她说跟着我苦了一辈子，连孩子都跟着受累，我这次生病，也许是最后的机会收礼了，她想给孩子们留几个钱，所以瞒着我把钱收了。”何大为说，“她说我为山阳干了一辈子，马上要退下来了，大家表示表示心意也很正常，反正也不会有下一次。你说糊涂不糊涂？” 李力行没说话，沉吟着。 “也怪我疏忽，没想到这次事情会这么严重，礼金数目会这么大。原来每次生病住院，也有同事和朋友来看我，但范围很窄，他们都知道我不收礼，也不会为难我。这次很蹊跷，那么多的单位都来了，包括一些没怎么打交道的民营企业，甚至还有县里的乡镇，而且送的礼金那么重，像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有什么人在后面鼓动和操纵。我核实了一下，公款送礼确实有一百多个单位，礼金数目也相符，但这份账单，是我老婆一笔一笔记下来的，从未对外透露过，对我都瞒着，别人怎么会这么清楚？这说明有人在刻意抓我的把柄。”何大为说，“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错，躺着中枪也是活该。别人挖陷阱，也得我自己去跳，我认了。” “真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李力行说，“做人做官，什么时候都不能松懈，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教训啊。” “力行，你跟高书记说，我恳求省纪委立案调查，我何大为全力配合，承担一切后果。” “你有这份勇气，还是自己和他说吧。”李力行说，“犯错误不怕，就怕认识不到错误，缺乏改正错误的勇气。” 钱秘书走过来，将手机递给李力行：“唐市长电话。” 李力行接过来，唐朝阳在电话里说：“省长，我这边有点事，处理了就过来。就耽误几分钟，几分钟，呵呵。” 让省长等他这位下级市长，这可是官场大忌，唐朝阳敢如此怠慢，肯定要处理的那点事小不了。李力行心知肚明，无非是给要去的地方打招呼，免得出纰漏。他懒得点破他，说：“不急，你慢慢处理吧，我和大为书记等你。” 接完电话，他把手机交给钱秘书：“给我接高书记。” 钱秘书先接通了秘书，得知高书记在办公室，又打通了办公室的内线电话，然后把电话交给李力行，退出会议室。 “力行同志吗？你辛苦了，”电话里传来高树德的声音，“情况还好吧？” “高书记你好，出来两天了，也没给您汇报，”李力行说，“您交代的事，我分别找大为和朝阳同志谈了。大为书记在这，他要亲自和您说话。” 李力行将手机交给何大为，拿起茶杯去给自己添水。他透过窗，看着外面的风景，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和何大为昨天一起携手走过的那条上山步道。 何大为和高树德通完话，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精神好了许多。他把手机递给李力行，李力行接过电话，高树德显得很高兴：“力行啊，你解决了我一个大难题啊。大为同志是多年的老同志了，我真不忍心看他就这么倒下去。现在，大为同志的态度很明朗，我可以放心地把举报信交给纪委了，他们会依法依纪酌情处理的。这事就这么放下了，你觉得如何？” “高书记，我觉得很好。”李力行说，“接下来我想和大为朝阳同志下去看几个地方。山阳的经济发展还是不错的，尤其是特色产业和民营经济起色很大，这对江南经济落后地区或许会有启示。” “这个唐朝阳啊有两把刷子，到山阳还是干了不少事的。”高树德说，“力行啊，有经验要总结，有问题你也要及时给他指出来。山阳天高皇帝远，这几年我这个书记也才去过一次，平时都是看材料听汇报，管理上有点鞭长莫及啊。” “您放心吧，高书记，我会的。”李力行合上电话，对何大为说，“老何，振作起来，你是老同志，不管什么结果，也要站好最后一班岗，是吧？” 何大为点点头：“力行，我相信你，相信高书记，相信组织。” 一会，唐朝阳赶到会议室，一进门就连声说对不起来晚了。“省长啊，这不能怪我啊，”他晃着油光光的脑袋说，“要怪只怪你们大领导来得少，下面的人一听省长要亲临考察指导，都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一大早到现在我都没消停过，连怎么接待吃什么都要问我这个市长。唉，都怪我们这小地方的人没见识。” “唐市长怪来怪去，是怪我不该来吧？”李力行说，“我不是说别惊动下面？” “绝对不敢！省长莅临，我们求之不得啊。”唐朝阳说，“也不知怎么都知道了，都当成头等大事对待，争着要请省长去呢。” 李力行问何大为：“老何，我们先去栗山，你看如何？” “我看很好，我就是这么安排的，先到栗山，再去阳洞c北山，一条线。”唐朝阳抢着说，“午饭栗山都在准备了，现在赶过去，正好。” 李力行看他一眼，还是盯着何大为，何大为说：“我没意见。” “那好，”李力行说，“我们去栗山。” 唐朝阳很高兴，兴高采烈地指挥大家出发，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官场里大家最爱说的一个词叫“印象”，评价一个人，通常会问“你对他印象如何？”印象这东东很微妙很重要，既虚且实。说虚吧，它的好坏关系到一个人的品行，直接影响到你个人的升迁沉浮前途命运；说实吧，它仅仅是一种感觉，既不是依据也不是结论，最后也落不到纸上，只会体现在你的命运中。一般来说，除了傻瓜，没人愿意给人留下坏印象，但对于绝顶聪明的人，却可以反其道而为之，以收剑走偏锋非常之效。唐朝阳就是那个绝顶聪明的人，他迟到的轻慢，没轻没重的语气，尤其是后面抢何大为的话，看似不合适甚至犯忌，但他料定对省长李力行这样一个心胸宽阔的上级来说，不至于去计较这些小节，很可能产生一种相反的印象：这一切都是唐朝阳率性而为，并无故意，让你感觉他很率真很热情很活跃，为人单纯透明胸无城府，值得信任。这或许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但李力行觉得在他面前用这招，有点过了。刚才那一番言行透着太多的表演和故意的痕迹，唐朝阳为官多年，不可能不懂这些基本的规矩，他言行过分甚至有些有恃无恐，似乎连他这个省长都在他的把握和掌控之下。李力行想，他或许有另一种故意：显示自己背后有省委书记高树德，有高书记撑腰，谅你也要给我几分面子，而你现在在我的地盘上，去哪里怎么安排最后还是得听我的；还有，就是想显示对市委书记何大为的无视和不屑，现在的山阳我说了算，将来就更不用说了，你省长应该重视我才对。 院子里赵文山和山阳市委政府的秘书长们在聊天，钱秘书c小蔡，小刘几位领导秘书很自然聚在一起。秘书们各为其主，背后再怎么随便，一旦主子在场，都会谨言敛行，连活跃的小蔡都有些沉闷。小刘天生就是一副木讷的样子，大概因为何大为失势，人显得更加阴沉，倒是钱秘书一如既往的自在淡定，明显和市里秘书不在一个档次，颇有几分领导的风范。 一看几位主官出来，随从们立马散开各上各的车，虽然李力行和赵文山还是坐公务舱，但随从却多了起来。李力行注意到，跟在他后面的是唐朝阳的广本，而何大为的奥迪则跟在广本之后。此外，前面照例有辆开道的警车，最后面跟着山阳的新闻采访车。李力行虽然不喜欢排场，但到了地方，也只能客随主便了，只是没看见马莉的车，让他心头瞬间掠过一丝失落。 一个多钟点就到了栗山县境，栗山的书记县长带着一干人早已等在边界迎接，车队又加长了一倍，引得路人侧目。说了半天的轻车简从，到头来还是一句空话，这种迎来送往的习惯也不知道是何时形成的，约定成俗，让你毫无办法，李力行也觉得很无奈。 再走三十分钟，就进了县城，车队开进一家宾馆，宾馆富丽堂皇的门脸上挂着“黄金宾馆”几个包金大字。“县里也就这里能接待个客人了，”县委书记对李力行说，“县委招待所条件太差，又拿不出钱来改造，没办法。”李力行看这宾馆倒是不俗，问：“这家宾馆是谁的？”书记说：“哦，是大同黄金公司投资的，新开张不久。” 一行人来到宾馆贵宾厅，随行人员在外间坐了，几位主官来到里间，依主次在大圆桌旁坐下。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大家一边寒暄，一边等着饭菜上桌。栗山的书记县长和唐朝阳年纪相仿，关系很熟络，彼此间随意地插诨打科寒暄，而对何大为这边就显得有些拘谨。当然，大家关注的重心毕竟都落在李力行身上，他们这种微妙的关系并不易被人察觉。 饭菜上来，唐朝阳小心翼翼地问李力行，是不是喝点酒？赵文山说：酒就别喝了，你知道省长不喝酒的。唐朝阳说：这我知道，但下面的人难得见一回省长，喝点酒助助兴，就算入乡随俗吧。赵文山还想说什么，李力行说：“别喝白酒，我记得山阳有种瑶家甜米酒，好喝又补身体的。就喝甜酒吧。” 唐朝阳只好叫人换上甜米酒，把白酒撤了下去。李力行知道，唐朝阳不喝点酒，气氛就活跃不起来，这也是“英语系“官员一个共同的特点。李力行不但很了解，而且还能追溯其渊源，那是因为他们的祖先大都是北方来的戍边武士，雍阳人大都遗传有喝酒的生物和文化基因。在冷兵器战争年代，武士们都是提着脑袋干，凭的就是一壶老酒一腔热血。战场上到了紧要关头，就看谁不要命不怕死。其实人哪有不怕死的？只是死人的场面见多了，把胆子练出来了。当然，光练胆还不够，还要壮气，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靠的就是气势。上战场气出不来怎么办？好办，来酒。所以从古到今，壮士出征，都要喝壮行酒。一碗老酒下肚，全身血液沸腾，脑袋就掖到裤腰带上，一声怒吼就杀上去了。所谓酒壮英雄胆就是这么回事。要没这碗酒，一付死羊拉屎的像，那还不是只有挨宰的份。所以武士们给后辈传承下来的首先是酒量，就算没酒量也要有胆量，敢喝，老子命都不要了，还怕喝酒？喝醉了什么儿女情长全忘记了，就知道红着眼睛拼命，要死卵朝天，死也死个痛快，这大概就是武士们在酒文化上的传承了。 到了和平年代，不要提脑袋拼命了，但官场如战场，武士的后代们很自然地把喝酒运用到了官场博弈上。人在官场，这第一件大事就是在喝酒上不能认栽。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酒量大小成了一个人能力和魄力的表现，酒量大能力就大，酒量不大敢拿命来喝也不错，那叫魄力大。一顿酒喝下来，领导就有了关于能力或魄力的印象，在用人时就会有所拿捏，能力和魄力大的当然就能堪当重任了。这也算是官场的潜规则吧，战场上有上下级，上级看下级不看别的，看喝酒。这家伙能喝敢喝，肯定是个不要命的主，真上战场就不会做孬种，提他做主官，好比选中一只狮子领头，后边哪怕跟的是羊群也会变成一群小狮子。这条规律在官场似乎也行得通，虽说考察干部没有看酒量大小提拔这条规则，但作为潜规则还是有些根据和道理的。 除此之外，酒实在是一种人际关系的高效润滑剂，上下级以及同僚之间，不管关系如何，有无芥蒂，一顿酒喝下来，关系就变得无比亲近和顺，借着酒劲，可以无限发挥，能说不能说和想说不想说的都可以一吐为快，就算说错了什么，也没人计较，权当酒后戏言了。用场面上的话说，就是“酒桌上的话一律不作数”，至于当真不当真，作不作数，则在于当事人有心无心c有意无意c听与不听之间，实在是微妙之至。 不过，甜米酒却没能把气氛调动起来，这种饮料一般的淡酒对长期酒精考验的唐朝阳他们来说聊胜于无，显然不足以刺激兴奋神经。大家先敬省长李力行，规则都是领导随意自己喝干，然后彼此象征性地碰杯敬酒，说几句场面上的客套话，有点不温不火。一壶米酒喝完，大家正打算吃饭，却又上来一壶，不过上酒的不是侍应生，而是一个身着笔挺正装的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唐朝阳站起来接过酒，顺势把男人介绍给李力行：“省长，这位是大同黄金公司的副总，栗山公司的总经理周林，也是周大同总裁的表弟。山阳的黄金开发他可是功不可灭啊，来，给省长敬杯酒。” 周林顾自给自己倒上一杯，毕恭毕敬地来了个标准的敬酒的姿势：“省长好！我敬您。” 李力行没想到会突然来这一出，本以为要吃饭了，就把一小杯酒剩余的喝干了，杯子空着。周林直挺挺地站着，等着干杯，这让坐着的李力行很为难。他看着周林脸上那一脸商人式的虔诚和恭敬，想了想，还是站起来，举着空杯子说：“你好。你看我这杯子空着呢，就不干了吧？” “那我给您满上，满上。”周林忙不迭地放下酒杯，要给李力行倒酒。 “我啊不胜酒力，这杯酒都是象征性的，都干了一个轮回了。”李力行笑着说，“这样对大家很不公平，我看还是免了吧。” 唐朝阳连忙打圆场：“周总，省长不喝酒，你意思到了就行了。省长不是来喝酒的，是专程来你的宝地视察，等下你好好汇报一下公司的经营情况。” “好，好，我一定汇报，汇报。”周林应着，端起酒杯对李力行说：“省长您随意，我敬您，干了。” 周林顾自喝干，又和满桌的人敬酒干杯。李力行注意到，他最后一个敬的才是唐朝阳，两人关系显得很随便很默契。李力行感到，这个插曲显然是有意安排好的，唐朝阳既把周林推到了前台，还把下午要考察的内容安排好了，而自己只能随行就市，听由摆布，看来唐市长早上迟到，功课确实没白做。 大家吃过饭，周林早已等在门口，唐朝阳说：“省长要不要休息一下？” 周林点头哈腰说：“房间都安排好了，就在楼上。这是自家的宾馆，才开张，条件还过得去。顶楼的总统套房还没人住过呢，省长您。。。。。。” “总统套房？”李力行感到很讶异，一个小县城的宾馆居然会有总统套房？ “也就是个名义而已，”周林打着哈哈说，“就是个大套间。” “我可享受不了总统待遇，”李力行对唐朝阳说，“我看还是到会议室吧，下来一趟不容易，抓紧时间多看些地方。你不是说有个汇报吗？那我们就听听。” 唐朝阳说：“好，那就到会议室，听汇报。” 亅亅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V7 萝卜变种 [第10章第八章危机四伏] 第166节v7萝卜变种 2 汇报在半小时后才开始，大家刚吃过饭，一陷进会议室绵软的沙发里，都犯饭晕，李力行就让大家都眯一下。汇报开始时，大家精神都恢复得很好，但马上又被弄得哈欠连天，原因是那位周总经理实在不是个做汇报的料，本来写得很蹩足的材料经他带着福建腔的口音结结巴巴一念，简直成了一曲催眠效力十足的闽南小调，值把人往梦乡里送。 念了几分钟还是不着边际空洞无物的套话，连李力行都撑不住了，就止住他：“这样吧，别念稿子了，大家把感兴趣的问题提出来，你作答。” 离了稿子，周林更加嘴拙，别看他饭桌上很活溜，喝起酒来辞令一套套的，但却上不得正板，显然没什么文化底子，活脱脱一个没见过正经场合的暴发户做派。唐朝阳看着着急，只好给他做补充，这一来就变成是唐朝阳在汇报了。 当然，唐朝阳是站在市长角度来看大同公司的，他说大同公司是山阳引进外资的合作典范，每年出产黄金几万两，上缴利税数千万元，是山阳财政的利税大户，它的成功直接带动了山阳其他产业的发展，为外来投资树立了榜样。这几年，像大同公司这样成规模的企业有十来家，给山阳经济做出了重大贡献。 这些内容，李力行在唐朝阳的汇报里已经听过了，现在再听一遍，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唐市长对大同公司的了解和重视程度显然不一般，尽管一个市长对本市企业关心重视是合理和应该的，但这种关心显然有点过头了，联想到他送的那尊金佛，感觉他就是这家公司的老板。赵文山显然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几次示意唐朝阳让周林说话，可那周林干脆不说话了，只是点头附和，逼得唐朝阳只好将汇报进行到底。 更有意思的是，唐朝阳一说话，其他书记县长都没话说了，连何大为也只是抽闷烟，汇报很快结束。 接着一行人出了县城，到三十公里外的栗木金矿现场考察。这个金矿是大同公司直接投资管理的旗舰矿，各方面都过得去。李力行详细了解了金矿的管理c生产工序c工艺和流程，尤其是环保工艺设施以及工人的安全防护措施，觉得还不错，很有点现代化企业的水平。 考察结束，大家准备回县城晚餐休息。 一行人正要登车回返，李力行忽然想起什么，问栗山的书记：“这里离水口不远吧？” “水口在栗山和阳洞的县界，”书记说，“这里上省道往阳洞方向十多公里就到了。” “那好，晚上我请大家去吃水口的萝卜。”李力行说。 大家一听说省长要去水口，都面面相觑。县委书记和县长都望着唐朝阳，不知如何作答。 唐朝阳说：“省长，晚餐黄金宾馆都安排好了，怎么能要你请呢？” 周林连忙上前说：“是啊，中午吃的便餐，晚上特意安排了宴席，请省长赏光。” “那就更不能吃了，我们有纪律，我这省长不能带头吃喝啊，”李力行说，“你们别小看水口萝卜，那可是畅销香港的著名蔬菜品牌，当年我陪香港老板在水口吃饭，那老板一吃就爱上了，说比人参还好。” 唐朝阳说：“我知道，那是李省长当年的杰作。不过，省长您看，这个季节也没萝卜啊，要去，明天去阳洞要经过水口，再顺路看看？” “哈哈，看来唐市长对水口萝卜的了解不多啊。这个季节别的地方不产萝卜，但却是水口第一批萝卜上市的时候。水口这地方山高气温低，一年里有大半年产萝卜，何况还建了恒温大棚，搞标准化生产呢！”李力行说，“就算没新鲜萝卜，那里农家肯定有腌萝卜c萝卜干，难得的美味呢！” “这。。。。。。”唐朝阳犹豫着。 “走吧，现在过去，半个钟点就到，”李力行说，“老支书的那个农家餐馆应该还在，我熟悉。再说，也省得你们接待我，麻烦。” “那好吧，”唐朝阳只得对县委书记和县长说：“你们赶快通知水口，做个准备。要快！” “准备什么？就吃个饭，也没正经事。”李力行说，“我看，就我们几位吧，其他人别跟着了。” 县长书记都挤到了唐朝阳和何大为的车上，加上商务舱，三辆车往水口驶去。唐朝阳的车在前面领路，车开得很慢，有点磨磨蹭蹭，半个小时的路磨蹭到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到。这水口原是一个乡，现在并乡改镇，省道穿镇而过，一边有一条老街，另一边是新街，车开到新街镇委镇政府前坪停下。 镇里的书记和镇长已经等在那里，看得出有些猝不及防，镇长身上的西装衣服领子都没翻过来。 大家打过招呼，镇长书记正要问如何安排，李力行说：“是我提议来这里吃饭，水口是我原来蹲的点，地方和人都熟，而且今天是我请客，你们就听我的吧。” 大家只好跟着李力行往老街走去。李力行记得，老支书的餐馆就开在老街口，当年他当副市长时，把水口当成群众联系点，每年要下来好几次，重点扶持了以水口萝卜为主的绿色蔬菜出口基地，有时候就住在老支书龙老爹家里。老支书带动大家种萝卜，自己也成了致富模范，他的餐馆更是生意兴隆，光是各种以萝卜为主料的各种菜品就让人大快朵颐，过往路人都要去他的餐馆一饱口福。李力行想，虽然很多年过去了，栗山的书记县长和乡镇干部早就换了几拔，但一般基层老支书都不会动，尤其是龙老爹这样德高望重的人，而且他的餐馆生意兴隆，没理由不在的。 老街口仍然立着那栋熟悉的两层楼砖房，李力行记得楼下是餐馆大厅，楼上有小包房，但走近一看，却看不见那块熟悉的“水口萝卜菜馆”的招牌，一个妇人正坐在门口敞着衣服奶孩子，见一行人过来，连忙掩怀进了屋。李力行走进屋，冲着黑黑的屋里喊了一声：“龙老爹在家吗？” “不在，”一个女人的声音回答，却出来个陌生的男人。男人说：“你找龙老爹？他死了几年了。” “那你们是？” “我们是租他房子的。” 细问，才老支书龙老爹两年前得癌症去世了，他的儿子媳妇去了外地打工，房子就租给别人，把原来生意兴隆的餐馆变成了一家充气补胎的修理店。老支书的去世让李力行唏嘘不已，他来水口，主要是想见见龙老爹，叙叙旧拉拉家常，顺便看看当年的萝卜基地，没想到物是人非，老支书驾鹤西去，餐馆也是昨日黄花。老支书家的萝卜是吃不成了，李力行问：“这条老街上还有吃萝卜的餐馆吗？” “萝卜都绝种了，哪来的萝卜？”男人有点不耐烦，粗声粗气地说：“再下去，人都快绝种了呢！” “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镇长连忙上前，提醒男人道，“这位是李省长呢！” 那男人立即缄口不言了，脸上露出讪笑，用手搔着脑袋，一副犯了错误的孩子相。 “没事没事，”李力行说：“你说，这萝卜怎么就没了呢？” “没了，就是没了。”男人呐呐地说，“老支书不也没了嘛！” 再问，男人畏畏缩缩地干脆什么话都不说了。李力行只好作罢，大概这么多人吓着他了。天色已晚，唐朝阳上来说：“省长，镇里没准备，我看还是回县城吃饭吧。” 一行人只好往回走。 “刚才这人是外地来做生意的租户，和本地人处不好关系，脾气大，省长您别介意，”一路上镇委书记忙不迭地解释着，“这水口萝卜啊原来是红火，但后来不知怎么变种了，质量不好，那香港老板就终止了包销，没有销量，当地人也就不种了。” “这萝卜会变种？”李力行觉得很奇怪。 “也搞不清什么原因，”书记说，“再说了，农民现在种萝卜也没多大的收益，还不如外出打工收入大。我们现在是劳务输出大镇，很多人举家外出做工，每年打工收入好几百万呢。” 李力行没说话，来到镇政府前坪，书记镇长问是不是在政府食堂吃饭？“你什么准备没有，哪有饭吃，”县委书记对李力行说：“省长，还是去黄金宾馆吧？” “我看还是去你们的招待所，”李力行说，“你们自己都不照顾自己的生意，怎么能搞得好？” “是是，”书记说，“我们是担心条件太差，省长您不习惯。。。。。。。” 上了车往回走，李力行沉默中突然冒出一句：“这种了几百上千年的萝卜会突然变种？” 随车的赵文山和钱秘书听了，都没搭腔。 亅亅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V8 棋高一着 [第10章第八章危机四伏] 第167节v8棋高一着 3 在招待所吃完便餐，领导们到会议室集中座谈。与金碧辉煌的黄金宾馆相比，县委招待所简直就是个破落户败家子。吃饭时县委书记闲聊中说，招待所原本打算与大同黄金合资改造的，可人家嫌麻烦，因为合资县委这边是大股东，还有一摊子人事要安置，财大气粗的周林提出干脆将县委招待所整体买下。县里当然通不过，结果人家自己买了块地皮投资建起了黄金宾馆。宾馆一开业，直接把招待所打入了冷宫，连县委县政府的接待生意也抢了。 会议室破旧的沙发散发出一股刺鼻的霉味，显然很久没使用过了，给人一种颓废凄凉的感觉，让在座的人都感觉精神萎靡，说话都没底气。 县长的汇报沿袭了以往叫穷讨饭的模式，说栗山是国家级贫困县，基础差底子薄，除了传统农业几乎没有工业，县里财政原来主要靠农林税收入，现在一取消，基本上就靠上级财政拨款了，县里连教师的工资都要拖欠。还因为是少数民族地区，自古蛮夷之地，老百姓文化素质低，新兴产业和技术难以推广发展，当地人除了外出打工也干不了别的，现在劳务输出成了普通百姓最大的收入来源。李力行一直认真听着，但听到最后也没听到一点想法和思路。作为省长，他最不愿听的就是这种内容的汇报，除了向上面叫穷要钱，自己从不动脑子想办法，他有理由认为，这样的官员都是一些饱食终日无所用心c脑满肠肥尸位素餐的庸官，简直误国误民。 直到县长汇报结束了，李力行才问：“书记有什么补充的？” 县委书记说：“栗山的贫困是历史原因和自然环境条件造成的，短期内一时难以解决，但我们正在努力。自古无工不富，无商不活，目前我们把工作重点放在黄金和其他矿业开发上，这也是市里引进的重点项目，唐市长很重视，把大同黄金主矿区放在我们县，目前已经形成了规模。我们打算以此为龙头，带动其他产业的发展，让栗山摘掉贫困县的帽子。” 书记的话自然要显得比县长水平高，但也许是这哼哈二将早就配合好的，一个叫苦，一个摆阔，配合默契。但书记的话在李力行看来，就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差别。黄金项目是市里引进的，是你县里伸手等来的项目，还是在等靠要，不思进取；而且还把重心和精力全部放在这了，这是极不明智的。不要说黄金是一个有特殊的属性的产品，本身有很多限制，不能形成上下游产业链，其带动作用很有限；一个以农林业为主的县不在主业方面求发展，形成多元经济结构，那绝对是短视的，不是长远的。黄金资源储量有限，一旦枯竭，靠什么持续发展？这些看法并不是李力行的主观臆断，而是基于当年任副市长期间对整个山阳各个县县情的掌握和了解，完全有发言权。 “我看，黄金开发并没给你们县财政带来多大好处啊，穷的连个像样的沙发都买不起了。”李力行笑着说。 “黄金公司是市里的企业，收益是市里的，”县长说，“和我们没有直接利益关系。” “怎么能说没关系？大河有水小河满嘛！”唐朝阳显然对县长的话不满，解释道：“你们栗山c阳洞c北山几个县，历来是贫困中的贫困县，从来都是吃伸手饭的，就知道问上级要钱，个个都欠了一屁股债。我来山阳这几年，不是把你们把老账慢慢都还清了？这些钱是哪来的，还不是引进项目发展经济的收入？我们都要有一盘棋的全局思想，虽然大同公司的利税是上缴市财政的，但最终都是大家受益。这几年，市财政下拨的经费翻了番，虽然还谈不上发展，但至少不要大家饿着肚子去讨饭吧？” “是，是，”县委书记和县长连声附和，“自从唐市长来山阳，我们的日子好过多了。所以我们才把黄金开发作为重中之重。” “但也不能只等着你们唐市长养活啊！”李力行说，“据我所知，栗山也不是像你们所说的穷山恶水出刁民。当年大为书记在栗山搞烟叶种植和烤烟烘焙技术推广就很成功啊，栗山成了山阳卷烟厂最大的原料供应基地，是吧，大为书记？” “是的，”一路上，何大为基本上不怎么说话，被李力行点到了，就接话说：“虽然烟叶并不适合在山阳种植，但产量和质量还是不错的，老百姓有钱赚就热情高，技术也学得快。当然，后来不行了。” “我在水口也种过萝卜，”李力行说，“我记得离开山阳时，水口三个乡，也就是现在并到一起的水口镇建起了一百多个大棚，组建了自己的公司，采用的都是香港公司的生产技术和标准，一个萝卜一年外销产值近千万，而实施者就是以老支书龙老爹为首的当地群众。所以我认为不是自然条件的问题，更不是人的问题，而是我们有没有思路，想不想办法，只要让老百姓看到实惠，没有做不好的事情。我觉得栗山要广开思路，不要只盯着金子。要是没发现金矿，你们就不要发展了？要让老百姓都找到致富门路，这才是根本出路。” 唐朝阳和县里的头头们都点头，但却无话。 “你们是国家级贫困县，国家和省市各级都有大量的扶贫配套资金，这些钱是渔而不是鱼，是用来造血的而不是输血的，要把这些钱用在新项目和新产业的开发和扶持上，只要自身有了造血功能，才会生机蓬勃，才有活力。如果都用来堵漏洞补窟窿，那就永远都摆脱不了贫困的帽子了。我建议大家在这方面多动动脑筋。我知道，这顶贫困的帽子虽说不好听，但躺在上面很舒服，会把人越养越懒。但是，大家不要忘了，作为党政领导，一方土地上的父母官，这绝对不是荣耀，而是耻辱。”李力行看说得太严肃了，书记和县长已经很不自在，就笑笑说：“看看这招待所，拿这样条件接待我，你们是不是觉得很过意不去啊？这次没关系，我不讲究。我下次来还住这，如果再让我闻到霉味，我就要批评你们了。” 大家都笑了，笑的有点尴尬不自在。 汇报结束后，李力行让大家各自散了，都早点休息。李力行和何大为一同回房间，他们住在隔壁，李力行就让何大为到房间坐坐。 打开电视机，山阳电视台的十点档正播新闻，头条就是省长李力行在栗山栗木金矿考察调研的报道。报道称李省长对大同黄金公司在山阳投资取得的成效给予了充分肯定，对山阳市利用引进外来资本c开发本地优势资源c达到互利双赢c推动落后地区经济快速发展给予了高度评价和赞誉。画面上市长唐朝阳谈笑风生意气风发地陪同考察，虽然也提到了何大为，但也就是给了个照面，镜头还没大同公司的周林多。 “你怎么看，大为同志？”李力行说，“一路上你始终沉默是金啊？” “力行啊，你就让我做个配相好了。”何大为说，“都知道我马上要到站了，说话不顶用，不如不说。” “这可不行，还没到站，你就自己下车了？” “前段时间我也下来调研过一次，听汇报看现场，情况和这次差不多，”何大为说，“但我感觉，我们看到的都是表面文章。现在的这些官员，作风浮躁，习惯了欺下瞒上，他们把你抬在半空中，浮云蔽眼，真实的一面你根本看不到。” “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半也是我们这些上级主官惯出来的。不脚踏实地，喜欢听好话走过场，上梁不正下梁才歪啊。”李力行说，“看来我们要来点实的了。” 何大为听了这话，眼睛里一点火花跳跃了一下。一路上，他始终低调随行，但内心却暗暗焦急，李力行这样被市长唐朝阳牵着鼻子走，结果可想而知。他在烈士塔下和李力行说的话，虽然带着几分激愤，但说唐朝阳是个祸害，是敌人，却并非个人意气，而是出于一个老党员老干部的责任和良心。但李力行未置可否地转移了话题，让他感到不安，自己的话他是不是能听进去？这一天转下来，李力行都在唐朝阳的套子里打转转，看到的听到的都是表面文章，和被蒙骗的自己没什么两样，那就只能证明自己的话是居心叵测别有用心，他对李力行这只比他更有力的铁拳所寄予的期望将完全落空。 现在，李力行说要来点实的，让他看到了希望，看来身居省长高位的李力行还是当年那个李力行，只不过藏针于棉，不露声色，更加老成干练了。到底是省长，就是棋高一着，你唐朝阳再精于谋算，也还差点火候，接下来肯定有好戏看了。 亅亅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V9 起落沉浮 [第10章第八章危机四伏] 第168节v9起落沉浮 4 翌日，李力行一行离开栗山，继续去阳洞调研。 从栗山到阳洞，车队要经过水口。一路上李力行看着车外的景物，当水口古镇和街口龙老爹的房子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他突然叫司机小文停车。 赵文山和钱秘书都看着他，不解其意。李力行对钱秘书说：“你去告诉大家，我去看个老朋友，叫他们谁也别跟着，都到阳洞等我。” 钱秘书下车后，李力行对赵文山说：“你这个秘书长难道不想知道萝卜是怎么突然变种的吗？” 赵文山会意地笑了：“这种怪事，是值得调研一下。” 市委书记何大为和市长唐朝阳的车队去了阳洞，但栗山的书记和县长都留了下来，因为水口过去就是县界，书记县长送行也到此为止。但省长停了下来，他们也不能甩手就走，只能陪着。两人不知道省长停留的目的，都有些紧张，都跟着钱秘书来到省长车前。 李力行下了车，对他们说，“好吧，那我们就一起去看看老朋友。” 水口是栗山c阳洞交界一个古老的街镇，据说汉朝时期最早一批屯边的兵士就是在这里安营扎寨的，它是栗山境内最大一条溪流白龙溪入舞阳江的入水口，故名。自古以来，水口就是山阳最闭塞的几个县赖以生存的最古老的通商口岸，到民国时最为鼎盛。那年月，从外面进来的货物如盐巴c洋布c煤油c洋火等物资一路大船换小船c小船换舢板转运到这里，与山民的土产进行交易，然后将木柴c中药材c生漆c桐油等转运出去，生意兴旺发达。这里也是两县山民们最大的墟场，每逢五十都来这里赶集。水口在民国时一直是栗山县的县衙所在，也是山阳最著名的政治经济文化商贸和军事重镇。在水口舞阳江河岸，一度商铺林立，酒楼客栈货行烟馆茶肆妓院盛极一时，来自各地的客商云集于此，水口的声名也远播海内。 但到了民国后期，随着翻越雪风岭公路的开通，水运衰落，县城也搬迁到了三十公里外的公路边，水口古镇也渐渐败落，繁华不再。后来一场洪水，将岸边业已破败的古街全部冲毁了，只剩下白龙溪边的一条副街，也就是现在的水口古镇，气势就大不如前了。 解放后，这里彻底没落成一个普通的乡镇了，许多人都搬到了县城，一条古街慢慢就只剩下半条了。 水口的再次兴旺纯属偶然，完全是李力行的杰作。当年的李副市长陪香港客人经过这里，正好肚子饿了，就靠在路边一家简陋的农家餐馆吃饭，而店主恰恰是老支书龙老爹。那时候，龙老爹刚刚开起这家路边餐馆，打的招牌就是“水口萝卜”。萝卜自古以来就是水口最著名的特产，因为气候适宜，水土丰饶，其生产季节长，味道鲜美，有“水口人参”之誉，不但新鲜的烧炖炒煮风味奇佳，当地人还将它做成萝卜干c萝卜条c酱萝卜等各色菜品，光萝卜就能摆出一桌宴席，让食客大饱口腹之欲。李力行陪香港客商进店吃饭，龙老爹上来的第一个菜就是清炖萝卜，这道菜果然把那香港老板镇服了，这才有了“后来萝卜卖出肉价钱”的佳话。 而现在萝卜没有了，老支书也不在了，李力行感到很失落。他没去老街，走进新街，几个人一头雾水地跟着。经过镇政府时，县长说：“我去通知一下镇里的人。” “不用通知了，”李力行说，“我们一起进去看看吧。” 镇委镇政府大楼还是当年李力行副市长任上建的，那时候水口萝卜闻名天下，经常有香港客商c外地商人和各地前来取经的人来水口，原来的乡政府太破败，撑不住面子，就自筹资金加上市县拨款建起了这个在全县首屈一指的新办公楼，着实让水口人自豪了一把。后来，因为萝卜而富裕起来的乡民都集中到镇上来盖房子，乡里就规划了这条新街，很快新街两旁就新楼林立，兴旺热闹一时，被大家称为“小香港”。李力行对此深感欣慰，也算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了。但眼下的新街却显得很冷清，大多关门闭户，连镇政府都有些灰头土脸无精打采，上午九点多了，半掩的大门内外看不到半个人影。李力行几个进去转了一圈，里面所有的办公室都没人上班，只有门口值班的老头漠然地看着他们，一问三不知。书记县长脸色都紫了，正要打电话，李力行说：“算了，等我们看了老朋友再来吧。” 几个人跟着李力行出了新街口，在一片开阔的农田边站住。大家都很茫然，县长问：“省长，您的老朋友在。。。。。。？” “在那。”李力行指着眼前那一大片抛荒的农田，眉头紧蹙说。 “那？那，那没人啊。”县长说。 “是啊，看来是见不着了。” 李力行也很茫然，他记得这片农田是水口乡最肥沃的土地，最适合萝卜种植，当年龙老爹就是在这里率先建起标准化的蔬菜大棚，成为水口乡生态萝卜种植示范基地，吸引了不少农户前来参观学习，回去后纷纷仿效，很快周围三个乡都按照龙老爹的标准建起了一百多个蔬菜大棚。龙老爹在李力行的支持下，趁热打铁成立了水口萝卜产销合作社，又和香港老板成立了合资公司，将水口生产的以萝卜为主的绿色蔬菜出口香港。整个过程，李力行都是亲历亲为，那些蔬菜大棚就是他看着一个个矗立起来的，比自己的孩子还亲切，比多年的老朋友还亲近。可是，现在却看不到它们半点踪迹，映入眼眸的是一片荒凉以及遍地蔓生的野草。这究竟是怎么了？那么好的一个蔬菜基地怎么会没了呢？ 李力行返回新街，街上同样是一片萧瑟，当年新建的楼屋现在显出破落户一样的寒碜来，当街的门面大都关门闭户，很多卷闸门油漆剥落，锈迹斑斑，显然很久没开过门了。李力行记得，那时这些门面大都摆满了新鲜的蔬菜，那些不够出口标准的萝卜摆在这里，成了内地菜商们的抢手货，满街都是前来拉货的卡车农用车。此外，还有为客商们服务的饭店旅馆商铺间杂其中，个个生意兴隆。很显然，水口萝卜没了，这些生意也跟着消失了。 李力行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个坐在店面门口抽烟的老人，就和他攀谈起来：“老哥，你们怎么不种萝卜了？” “人都活不下去了，还种什么萝卜？”老人冷漠地说。 县长正要发作，被李力行制止了：“你们去镇政府等我吧，我和老爹拉拉家常。” 书记和县长脸色都变了，犹豫着走还是不走。“那我们先去，省长您聊。”赵文山说，拉着书记和县长就走，只留下钱秘书陪着李力行。 李力行让钱秘书去买包烟来，自己蹲在门槛上，用北山土话和老人说话。出去闯荡了很多年，尤其在北京工作了几年，李力行早就操练出了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如果只听口音，肯定会被人认为是地道的京官。但人就是奇怪，不管你走多远，经历过什么，你就是抹不掉胎记，忘不了乡音，摆脱不了你落地生根留下的痕迹。除了有自己语言（如苗语）的少数民族，阳洞和北山口音差不多，李力行一听那熟悉的乡音，很自然就回到了当年，一口地道的山阳土话很顺溜地脱口而出，一下把自己和老人的距离拉近了。 “老爹，家里几口人啊？” “四口人，就剩我一个在家了。” “其他人呢？” “儿子媳妇带着孩子去广东打工了。” “我记得这里原来没人出去打工啊，都在家种萝卜，收入很高。”李力行说，“如果我没猜错，你这楼屋还是卖萝卜建起来的，对吧？” “是啊，都十来年了，”老人说，“那时候萝卜能卖肉价钱呢，只是现在日子越过越回去了。” 钱秘书买了包“凌飞山”回来，李力行打开抽出一支递给老人，最后索性把整包都塞给了他：“听说你们不种萝卜，是因为萝卜变种了？” “那都是当官的编的骗人的鬼话！这水口萝卜种了千百年，从没变过种，变过味，偏偏到我们这代变种了，你信吗？” “我不信，是什么原因呢？” “你去白龙溪里看看淌的是什么就知道了，”老人抽着烟说，“水口萝卜味道好，全靠水土好，一斤萝卜半斤水，水最重要。原来我们这溪里流的是山泉水，喝一口都是甜的，现在呢，都是黑色的毒水，这萝卜还能吃吗？” “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亅亅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5.V10 死不瞑目 [第10章第八章危机四伏] 第169节v10死不瞑目 “自从几年前溪上开了金矿，溪水就变成这样了。种出来的萝卜连猪都不吃，谁还要啊，香港老板走了，外地的菜贩子也不来了，我们连生计都成了问题。到后来，不要说种萝卜，种什么都一样，连喝水都成了问题。溪里的水有毒，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这条溪上三个乡的人，能走的都走了，就剩下我们这些老人。” “那你们靠什么活？” “凑合活呗，都是数着日子过的人，过一天算一天了。” “这事就没人管吗？” “管？龙老爹把命都搭上了，谁还敢管？” 老人细细地说起这几年来的变迁：本来好好的一个绿色蔬菜基地，被溪上金矿流下来的毒水彻底毁了。村支书龙老爹眼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毁于一旦，全乡上千人没了活路，开始挑头上访告状。几年中，他成了不折不扣的上访专业户，倾家荡产去县里c市里c省里，跑遍了所有的相关部门，但结果问题不但没有得到处理，自己反而成了被重点监控的“不稳定因素”c爱多事的“刺头”。乡里撤掉了他的支书职务，把他请到学习班学习改造，甚至派专人一对一对他进行“帮教”，监视他的一言一行。最后一次，他躲过监视，抱病去了北京，但很快就被县里接回来，安了个罪名送到了劳教所。半年的劳教没结束，老支书已经不行了，接回家没几天就死了。 “龙老爹死不瞑目啊！他是被活活冤死的。他死前说得最多的话就是，要相信，不会不管老百姓死活的，要大家接着告。”老人说，“哦，对了，他去北京，是想找当年帮我们建萝卜基地的李副市长，后来去北京做大官了，他说他就是好官，只可惜没找到。” 李力行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钻心地疼。龙老爹去北京找过他，这是他想都没想过的，只怪自己太粗心了，因为走得匆忙，也没给龙老爹他们打个招呼；而一到北京，就全赴以力面对新环境新生活，完全把山阳抛在了脑后。他心里沉甸甸的，龙老爹的遭遇和命运让他觉得欠了一份厚重的良心债。 “龙老爹一死，乡里人彻底死了心，不告了。心死了，人也散了，为了生计，都去了外地打工，有的几年都不回来一趟。唉！”老人叹口气，闷头抽烟，不说话了。 “你放心，会有人管的。”李力行握了一下老人的手，说，“龙老爹说得对，不会不管老百姓的死活，肯定会还大家c还龙老爹一个公道！” 李力行站起来，和老人告辞，却并不急着走，而是将整个镇子慢慢地扫视了一遍。钱秘书觉察到，在省长的冷静而坚毅的目光下，跃动着点点火花，那是眷恋c怀念？还是懊悔c愤怒？他捉摸不透。 书记和镇长没想到省长会杀个回马枪，再次光临水口，昨晚省长走后，几个人痛痛快快摸了一通宵麻将，回到家正要上床睡觉，却被县委书记和县长一通电话骂起来，两个人狼狈不堪地赶到镇政府时，赵文山和书记县长正在会议室里干坐着。 看到两个人衣冠不整地进来，县长嚯地站起来，一手一个揪着他们站到门外去了，书记也跟了出去，只有赵文山淡然地坐着，手指轻敲着桌面，这滑稽的场面让他感到一丝好笑。 几个人在门外一番纠结后，都踟蹰着走进来，脸上都对赵文山露出谄媚而乞求的笑。 “好了，别为难他们了，”赵文山说，“我可是渴了，你们给我弄口水来喝吧。” “好，好，马上就来。”镇长和书记一叠声地答应着，赶紧开溜。 “太不像话了！”县委书记说，“气死我了！”“非得好好整顿这帮家伙不可！”县长附和说，两个人脸上胀得通红，显然余气未消，但显然是说给赵文山听的。 赵文山一点也不奇怪，这种状况是预想中的，倒是书记县长虚张声势让他觉得有些夸张。他去过很多基层单位，乡镇一级的干部工作机动性很强，忙的时候没日没夜，闲的时候闲得蛋疼，想事的有做不完的事，不想事的一点小事永远做不完。他不想说什么，他是陪同，省长才是主角。 赵文山的电话响起来，唐朝阳告诉他他们已经到了阳洞，问省长什么时候到。“省长看老朋友去了，什么时候到我也说不准，”赵文山说，“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省长不来，我们能干什么啊？”唐朝阳说，“那下午的行程安排。。。。。。” “再说吧，到时候我和你们联系。”赵文山挂了手机。 喝着茶，赵文山似乎更加悠闲淡定了，双眼微闭，手指在桌面上敲着花鼓戏鼓点，就差嘴里哼出声来。五十来岁的赵文山做了一辈子秘书，是一个典型的笔杆子，也是一个最优秀最称职的老秘书。他跟随过多任省委书记c省长，每跟一任官升一级，除了在副秘书长任上到市里象征性地挂了一年的市委副书记，几乎就没离开过秘书岗位。他的最大的特点就是唯领导马首是瞻，一切为领导服务，领导的意图就是他行动的指南。当然了，领导意图并不都是那么好领会的，有的领导豪爽坦诚，意图就很明确；而有的领导内敛含蓄，意图就暧昧，需要认真揣测捉摸，还需要相当的预见性和灵活性。在这方面，赵文山可以说操练得炉火纯青，让每个领导都觉得他这根拐杖使起来得心应手；其次，就是原则性很强，除了他服务的领导，他和任何人，不管是高官还是平民都始终保持着同志式的关系，不亲不疏，中规中矩。到了秘书长的位置，也算位高权重了，但他始终以老秘书身份自居，谦恭自律，让那些下级官员们始终无法靠近，想巴结他都没办法。 赵文山越淡定，县委书记和县长就越是心神不定，坐立不安。本来把省长送到县界，阳洞那边的人一接，就没自己什么事了，没想到偏偏闹出这么一出，最后关头掉链子，还不知道省长怎么修理自己呢。他们想和赵文山套套近乎，希望他能缓和气氛圆个场，但这话又不好明说，两人只能干瞪眼，陪着赵文山喝茶，把茶水喝得呼噜呼噜直响。 一个时辰后，李力行带着钱秘书总算回来了。 “文山，我们赶路吧，”李力行说，“再不走，这两拨人都要被我们耽误了。” 赵文山站起来，和李力行一起来到院子里。镇政府大院一下冒出不少人来，大家都涌过来给省长送行。县委书记和县长有点不相信省长就这么走了，说：“省长是不是给我们指示指示？” “指示什么？”李力行和他们握握手，“还想听我讲一通大道理？” 两人不好意思地笑笑，退到一旁。镇长和书记也上来握手，两个人一头的冷汗：“省长，吃过饭再走吧，都快午餐时间了。” “吃饭？看得出来，你们没准备我们的午饭，就不麻烦了，”李力行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等什么时候有萝卜吃了，再请我吧。” 李力行的公务舱和栗山一行人分了手，越过水口，就进入了阳洞县境。栗山县委书记和县长等人看着公务舱消失在视野里，都长长地舒了口气。 公务舱往阳洞境内开出几公里，有一条岔道。李力行叫司机往岔路上开，小文迟疑着：“省长，这是往哪开啊？” “你就听省长的，”赵文山说，“省长在这里做过那么多年地方官，路比你熟。” “好嘞！”小文答应着，开上岔路，直到没路可走了，小文才停车。 “文山，老在办公室坐着，腿脚会不灵便，今天我们彻底活动一下手脚如何？”李力行说。 “好事啊，我听省长的。”赵文山笑笑说。 几个人下了车，李力行才说了自己的计划，从这条岔道过去不远，就能看到白龙溪了，今天就徒步考察一下这条溪流，拜访一下沿途的人家，算是微服私访吧。“白龙溪风景不错，小钱啊，你的相机带了没？” 小钱拍拍手里的包，那里面始终装着个卡片机的：“带着呢。” “午饭是吃不成了，大家准备饿肚子吧。小文就呆在车里，这条岔路车开不了。” 小文自告奋勇要跟随，说开车久了，更要活动腿脚，他又变戏法地弄出一堆面包和瓶装水，装满一个背包背着，作为领导司机，他的车上永远准备着这些备用品。 出发前，赵文山没忘记给唐朝阳打了电话：“省长还要拜访老朋友，可能要晚上才能到阳洞，下午你们自行安排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6.V11 搞搞新意思 [第10章第八章危机四伏] 第170节v11搞搞新意思 5 何大为c唐朝阳和周林等人被阳洞的县委书记c县长一班人早早地迎到了阳洞，在县委宾馆里安顿下来。大家在贵宾厅休息，书记和县长看上去有些沮丧，本来抖擞了半天精神，准备好在县界迎接省长的，没想到省长留在水口了，连面都没见着。他们还想等，何大为说：“你们也别在这里傻等了，省长一时半会也来不了，都回去吧。” 一行人在宾馆里坐着干等，有些百无聊奈。书记和县长都是后来提拔的，但对李省长当年做副市长时留下的趣闻轶事还是有所耳闻，就聊起水口萝卜的来。 县委书记说：“水口可是李省长的老根据地，他当副市长时，一年到头在下面跑，搞什么绿色蔬菜基地，中药材基地，高山茶基地，还有北山的森林公园。他长年在水口蹲点，硬是把水口萝卜卖到香港去了。” “估计一时半会是来不了了，”县长说，“蹲点的地方，熟人就多，看来李省长也是个念旧情的性情中人啊。” “你们瞎咧咧什么，”唐朝阳刚和赵文山通完电话，说：“好好准备你们的汇报，别又像在栗山一样，老要我帮着擦屁股。” 书记县长都不做声了，看来栗山的汇报让唐市长很不满意。这次汇报的基调，是唐朝阳早就确定好的，并且预先和下面的头头脑脑通过气，要他们把重点放在招商引资和矿业开发所取得的成就上，这是山阳最大的特色和亮点，也是他唐朝阳的招牌政绩；其次当然是要谈困难要扶持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在官场是一条最有效的定律。为此，书记和县长都不敢怠慢，早做了周密的准备，就等着省长到来。 “放心吧唐市长，我们都准备得很充分，重点谈矿业开发和扶贫。”书记说。 “矿业开发就别谈了，谈点别的，”唐朝阳有点烦躁，“栗山已经汇报过了。” “那谈什么？”书记见唐朝阳临时改注意，有点不知所措，“除了金矿，阳洞也没什么亮点啊。” “就不能搞搞新意思？”唐朝阳说：“你们不是打工大县吗？谈劳务输出啊！” 书记说：“对对，就谈劳务输出。” 何大为照样闷头抽着他的“凌飞山”，没有多话。两天来，李力行两到水口，肯定是有所发现，一个铁的事实是：这个当年出口产值上千万的绿色蔬菜基地已经不复存在了。何大为知道这个情况后也感到很惋惜，不免心生负疚：这是他主政期间发生的，身为市委书记，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而且自己对此一无所知，没做过任何调研，甚至都没过问过。唉，都是自己太刚愎自用了。 官场上有一条众所周知的潜规则：新官不理旧账。就字面上理解，当然指的是债务，前任欠的债先挂起来，新官上任从头开始。如果有人来要债，那就谁欠债找谁去，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要是老纠缠在原来的一摊烂债里，这新官还怎么做？其实，这条潜规则还有更广义的解释，那就是政绩。 官员们很喜欢把一句漂亮的口号挂在嘴上，甚至放在就职演说里：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任何一个官员主政一方，都希望任期内能有所作为，做出让上下称道赞扬的政绩，赢得较好的口碑，积累继续升迁的资本。不管是主观故意还是客观效果，这都是无可厚非的。但是，要怎么作为就大有学问了，这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潜规则，就是新官不理旧账。 所谓旧账，是指前任的政绩项目，政绩工程。除了一些时间跨度较大的大项目和重点工程是必须延续的（这样的项目和工程往往不会是某个人的功劳，而是政府的长期规划），新上任的官员一般不会对前任未竟的项目倾注太多的精力，而是要搞搞自己的新意思，提出新理念，喊出新口号，制订新规划，上上新项目，非此则难以彰显自己的眼界c才能和魄力，这样一届官员做下来，就能留下可圈可点的亮点，留下睹物思人的痕迹，不管是领导还是百姓，都会面对那些痕迹说：这个事（或项目工程）是某某手上做成的，他还是做了事的啊。如果你不搞新意思，精力都放在帮前任擦屁股上，那就是个为别人做嫁衣的大傻瓜，一任下来，功劳是别人的，辛苦是自己的，不仅落不着好，还容易被指斥为不思进取c缺乏创新精神和能力，只知道吃别人的残羹剩饭，跟在别人屁股后面亦步亦趋，这样的表现自然是难堪大任了。 这条潜规则的后果是有利有弊。有利的是，有的官员个人潜能被大大激发出来，确实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了，办成了不少利国利民的好事；其弊端是：更多的官员出于政绩的需要，在中国大地上留下了众多好大喜功华而不实的政绩工程c形象工程c烂尾工程。即便是利国利民的项目，官员一离任，也因为人走茶凉而搁置，继任者要么置之不理，要么重起炉灶，至少也要在其中添加些自己的创意和特色，以体现个人的聪明才智，宁愿浪费巨大的社会资源，也决不放过自我表现的机会，好好的一件事硬是弄得民怨沸腾，鸡飞狗跳。 当然了，官做到一定的高度，或者官员本身的觉悟和修养具备了相当的高度和境界，这条潜规则就不适用了。他们不会因为个人好恶和一己之私而轻言兴废，一切从党和人民的最高利益出发，只要利国利民，哪怕牺牲自己也在所不辞，只是有这样境界和胸怀的官员太难得了。 何大为现在就觉得自己境界和胸怀不够。李力行离开山阳后，他担任市长c市委书记这些年中，确实没把李力行那一套当回事，他当年就一根筋想把山阳卷烟厂做大做强，恨不得一个厂养活整个山阳人，哪有工夫去理睬什么“水口萝卜”，或者说压根就没把它放在眼里，认为那不过是李力行搞的政绩项目，都是些孩子式过家家的小玩意，一个萝卜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跟利润丰厚的卷烟厂比啊。但他又不承认自己是个胸怀狭隘c境界低下庸俗的官员，等他后来认识到错了，应该把李力行那一套当回事时，自己又被唐朝阳架空，想关心也关心不过来了。 唐朝阳则是这条潜规则的真实践行者，虽然刚上任时何大为已经意识到李力行是对的，并且提醒过他，但他根本没往心里去。他唐朝阳是谁啊，政坛新锐，注定要不走寻常路，务虚多年，好不容易捞到个主政一方的机会，就必须干出看得见摸得着叫得响的唐氏政绩，要不怎么凸显自己非凡的才干？事实上他也取得了骄人的政绩，硬是把gdp拉上了多个台阶，取得了足以傲视同侪的资本，连省委书记高树德都夸他人才难得。有了它，他感到底气足腰板硬朗，就算是你省长李力行，也得认我的帐。省长这次下来调研，正是他展示自己大手笔的好机会，而黄金开发则是这些大手笔中的点睛之笔，当然要大书特书好好表现一番了。 但是，李力行突然脱离自己的视线，中途驻留水口，让他感到了深深的隐忧和不安。 唐朝阳不但熟悉这个“水口萝卜”，而且很清楚它和省长李力行的渊源关系，甚至连那个不知死活的村支书龙老爹都亲自打过交道。要是李省长和这个萝卜较起真来，事情就有点麻烦了。 本来他唐朝阳和当年的副市长李力行完全不搭界，即便搭界，新官不理旧账，你搞你的萝卜，我不理睬，让你自生自灭就是了，也不可能发生多大的关系。可偏偏这个萝卜要和自己过不去，差点就成了炸弹和地雷，他唐朝阳就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予以拔除，否则自己的丰功伟业就可能被毁于一旦。 大同公司进驻山阳后，最先开发的就是栗山两个金矿。除了那个装门面的栗木金矿，主矿区就是白龙溪上游的白龙金矿，其产量和效益几乎占据了山阳大同公司的半壁江山。但大规模的金矿开采带来了遗患，炼金产生的大量含氰化物的有毒泥浆水顺白龙溪奔泻而下，对整个流域的水土造成了严重污染，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毁掉了水口萝卜，原来流域三个乡的绿色蔬菜生产基地彻底完蛋了。香港公司终止了合约，撤走了公司，外地客商也不再光顾，原本靠萝卜富裕起来的乡民一夜之间也没了活路。于是，他们开始联合起来集体上诉告状。 龙老爹不愧是个有觉悟的老党员，面对群情激奋的一千多群众，他说服大家不要群体上访，要相信组织。他将有关情况写成汇报材料，以村党支部的名义向上级反映情况。龙老爹和大家立下誓言：我要是不告下这个状，我就不配做这个支书！就是倾家荡产，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还大家一个公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7.V12 煞费苦心 [第10章第八章危机四伏] 第171节v12煞费苦心 龙老爹开始逐级上访，但乡c县各级都以管不了为理由推诿，不了了之。老支书不干了，直接找到县委书记。书记说：这事要找市里，白龙金矿是山阳大同公司的，是市里的合资企业，有本事你找唐市长去。 龙老爹一气之下去了市里，但市里有关部门都找遍了，递了材料，结果都没下文。眼看着日子一天拖一天，他干脆来了个直闯市府，把市长唐朝阳堵在办公室里。 唐朝阳并不知道龙老爹在告状，因为手下的信访办接访处等部门的官员都清楚，黄金开发是山阳招商引资重点项目，是政府工作重中之重，是唐朝阳市长引以为傲的得意之作，都想把事情压下去，免得唐市长不高兴。唐朝阳更想不到龙老爹会直接找到他办公室告御状，他以一副礼贤下士的领导风范很客气地接待了这位基层村支书，甚至还当着龙老爹的面，把信访办主任叫过来教训了一顿，问他为什么不好好接访基层干部群众。 唐朝阳认真倾听了龙老爹汇报的水口萝卜基地被毁的情况，但越听越不对劲，一是龙老爹告的是大同公司下属的白龙金矿，而金矿开发恰恰是自己的大手笔；二是龙老爹特别提到，这是原来李力行副市长一手扶持重点蹲点的生态农业项目，并且盛赞李副市长造福于民的功绩。这二者之间形成了很大的反差，一褒一贬，简直是当着自己的面打自己的脸。龙老爹当然不知道金矿和唐市长的利害关系，他希望唐市长能像李副市长那样，为民做主，为民造福，将白龙溪上游的金矿关停了，还水口萝卜和一千多百姓一条生路。 唐朝阳虽然不舒服，但还是答应龙老爹亲自过问这件事，给他个处理结果。他和大同公司的老板周大同亲自通电话，刚说个大概，周大老板就轻描淡写地说：“哎呀呀，这么点小事，还劳你唐大市长亲自打电话啊，这只是个技术问题嘛。” “技术问题？老百姓告状告到我办公室来了，弄得我给你擦屁股，”唐朝阳说，“我就不明白了，栗木金矿我经常去，不是好好的吗？技术c安全c环保措施都很到位，不存在环境污染问题，白龙矿为什么做不到？” “呵呵，唐市长，我是有苦难言啊。” 这周大同神龙见首不见尾，虽然在山阳投资金矿，但自己长期呆在福建遥控指挥，很少在山阳露面，生意全由手下一帮铁杆马仔打理，副总经理周林就是其中最得力的一个。有什么事，常常一个电话打给唐朝阳，或叫周林拿着自己的手谕找他办理，唐朝阳也只能照办，简直把他这个市长也当成了使唤马仔。这家伙老奸巨猾，简直就是流氓无赖，有时候让唐朝阳都觉得必须敲打敲打他，要不都敢骑在自己脖子上拉屎了。 “你苦什么苦啊，你周大老板在山阳还没尝到甜头？我可是一直为你保驾护航，什么都给你开绿灯，你也该为我想想吧？” “老弟，我正是为了你唐大市长，才这么煞费苦心啦。”周大同结结巴巴地说着闽南腔普通话，“栗山那两个金矿，光栗木矿我就砸了几百近千万，技术c安全c环保措施都是按标准做的，你看到的当然好啦，可那完全是聋子的耳朵，摆设啦！这个矿根本不怎么生产，当然好好的，可它不但不赚钱，还要赔钱。能赚钱的就只有靠白龙矿啦。” “不生产不赚钱你投那么多钱？赚钱的你又不投入，搞什么鬼？” “这你就不知道啦，一家开采黄金的合资公司，总得有个像样的招牌门面是不啦，要不怎么能体现我们公司的现代化企业水平？又怎么能过环评c技改c资质审查那么多关卡？这还在其次，主要还是给你唐市长装门面啦。你想想，上面那么部门下来检查考核验收，还有领导来考察，兄弟单位来学习取经，你总得拿个像样的企业给他们看，让他们满意吧？要不怎么能体现你唐市长的政绩亮点？所以啊，我才不惜血本搞了个样板矿，一切都是为你唐大市长啦。” 唐朝阳想想这倒是实情。栗木金矿简直就是个用来考察参观学习的形象单位，不管什么人来，也不管他们带着什么目的，只要往栗木矿一带，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甚至还能获得大家的交口称赞，作为市里招商引资的重点项目和龙头企业，确实让唐朝阳市长长足了脸，争足了光，成为自己辉煌政绩的最大亮点。想到这，唐市长都不得不佩服周大同的老谋深算和处事周全，虽然主观上是他自己好蒙混过关，但客观上确实帮了自己的大忙，想到这，气也顺了，毕竟两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可是，你放着那么好的技术设备和生产条件不用，偏偏搞得老百姓鸡飞狗跳，这不好吧？” “哎呀兄弟，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些搞企业的，难啊。你以为金子是那么好挖的？要成本啦！要是样样都按照标准搞，我只怕连裤子都要赔进去。就说栗木矿吧，每出产一克黄金，光是人工c耗材c设备损耗c水电c环保还有管理成本都不够，你说我怎么用？只好尽量降低成本，能省则省，像白龙矿那样，才能赚几个钱啊。要不，我拿什么上缴政府？我们兄弟又哪来的好处？你那些干股，只怕会干的半毫利是都没有啦。” “跟你说正事呢，别乱扯，”唐朝阳最讨厌有人要挟，拿住那么点鸡毛把柄当令箭。尤其是周大同这种暴发户老板，穷得只剩下钱，仗着是自己请来的财神爷，就想把自己当马仔使；况且干股的事，是当初两人密商好的，只能你知我知，要是败露出去，他这顶乌纱帽就保不住了，怎能挂在嘴上当歌唱？想到这，他不得不回敬他几句：“你这么搞下去，老百姓都起来造反，我这个市长还当不当？没我这个市长，你那金矿也完蛋！” “所以说啦，我们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是兄弟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啦。以你唐市长的能力和本事，几个草民还搞不定？山阳天高皇帝远，你唐市长就是土皇帝，谁还敢翻天？我来山阳投资，就是看准有你罩着，你要罩不住，我只好撤资，撒手不干了啦。” 唐朝阳只能妥协，周大同的杀手锏击中了他的要害。要是大同公司真的撤资，自己的脸面就丢大了，不要说捞不到好处，恐怕连仕途生涯都要大打折扣。龙老爹这些草民和大老板周大同摆在一起，孰轻孰重他无需掂量，况且对付龙老爹比对付周大同要容易得多，确如周大同所言，自己就是山阳的土皇帝，几个草民翻不了天。 “好吧好吧，这事我来处理。”他说。 “这就对了啦，”周大同兴奋地说，“唐大市长啊，我都谋算好了，这条矿脉储量就那么大，黄金开采期就那么几年，等你做完这届市长，再当一届书记，几年下来就差不多了。你只管当好你的官，有你罩着，我放手多挖金子，到时候保证你升官发财都有了，我们就屁股一拍远走高飞啦。” 唐朝阳又一次佩服起周大同的老谋深算起来。是啊，自己来山阳这个穷乡僻壤为官折腾，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飞黄腾达，谁想呆在这里老死异乡。这一届市长干下来，政绩有了，周大同也很够意思，再干一届书记，他就该高升了，而以自己的地位c能力和手段，几年中想在小小的山阳一手遮天完全不在话下。 过些日子，龙老爹果然又跑到办公室来讨说法了。“龙老爹不愧是老党员，觉悟高，始终把人民群众的利益放在心上，真是的典型啊，”唐朝阳客气地请他坐在一张沙发上促膝谈心，“可是，我这个市长难当啊！你看，你这个支书为乡里一千多号人劳碌奔波，已经很辛苦了，我呢？山阳几百万人张嘴跟我要饭吃，我难不难？你知道，山阳太穷了，虽然你那个乡靠种萝卜富裕起来了，可是全市六县一区都是贫困县，有的还是国家级的。你说的这个事，我问过了，金矿说他们不存在污染问题，跟他们没关系。当然了，有没有关系他们说了不算，要做进一步的调查研究，我会让环保部门调查的。” 见龙老爹不说话，唐朝阳开始做思想工作：“龙老爹，金矿开发是市里花大力气引进的招商引资项目，是我们山阳请来的财神爷，是几百万山阳人的饭碗，我拿什么养活大家，还不是靠他们赚钱啊？就算你种不了的萝卜是他们造成的，但你想想，一个萝卜和一个金矿，孰轻孰重？我们党和政府历来鼓励大家发家致富，先富带后进，大家共同富裕，你们不能只顾自己富裕而忘了几百万山阳父老乡亲啊!你是老员，思想觉悟高，懂得舍小家为大家的道理，你回去多做做群众的思想工作，让大家克服困难，多为大局着想，为山阳几百万老百姓着想！”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8.V13 苦思对策 [第10章第八章危机四伏] 第172节v13苦思对策 “可是，大家都生活不下去了，你让我怎么做工作？”龙老爹并没有被唐朝阳一番云遮雾罩的大道理绕糊涂，“就算顾全大局，萝卜不种了，可是别的更种不了啊，连喝水都成了问题，你给指条活路吧？” “会有办法的，这就要靠你这个支书发挥聪明才智了。”唐朝阳说，“你回去研究研究，溪里的水不能喝，可以打井嘛，萝卜不种了，可以有别的致富渠道嘛，只要动脑筋，就能想出办法。总之，要以大局为重。” 可是龙老爹就是认死理，过不多久又来找他了：“唐市长，我想不出办法，也说服不了大家。你说的顾全大局我懂，但也不能这么顾全吧，那可是一千多老百姓的身家性命啊！我们不是为老百姓谋福利的吗？里还有一个代表人民群众最根本利益呢！金矿这么搞，看看都把水口祸害成什么样子了？他们是在毁祖宗留下的家业，是败家子，不要说我想不通，老百姓更不会答应。” 唐朝阳这回没那么客气了：“我说龙支书，你还是不是一个党员，是不是一个党的基层领导干部？还有没有组织原则？道理我上回都跟你说明白了，想不通你给我回去慢慢想，要还是还想不通，我只好换个人想了。你回去吧，” 后来，只要龙老爹来市府，马上就会被挡驾，唐朝阳不想再见到这个难缠的刺头了。可龙老爹没闲着，居然带着一帮村民代表来市府静坐请愿。唐朝阳一怒之下，将这些人扣下，叫栗山的书记县长接回去好好看住了。龙老爹被撤销村支书职务，还给了个留党察看的严重警告处分，可这非但没制住他，反而越闹越厉害。龙老爹没了职务，干脆把家产变卖了，成了上访专业户，扬言要不把这官司打赢了，他决不罢休。 那段时间，龙老爹没少给唐朝阳找麻烦，他跑到省城月城，所有相关的部门都告遍了，弄得一帮人都来问唐朝阳。唐朝阳只好一个个给他们解释，后来连高树德都打电话给他，询问是怎么回事。 “是这么回事，高书记，”唐朝阳说，“这个龙老爹年龄大了，基层党组织要年轻化，就免了他的支书职务，可他干了几十年支书，想不通，闹情绪，就故意找个由头上访闹事。我这个市长多次给他做工作解释，他就是一根筋，所以闹到省城去了。” “朝阳啊，你工作有魄力有冲劲，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高树德说，“但是做群众工作要注意方式方法，要耐心细致。工作中难免有矛盾，要学会化解，不要激化。” “是是，我这就派人把他接回来。” 唐朝阳让公安局长带人去省城把龙老爹带回来，直接送到了栗山县，让专人给他办学习班，寸步不离地看管。可这龙老爹趁人不备还是跑掉了，这一跑去了北京，幸亏被江南省驻京办事处的截访人员截住，才没闹出大乱子。这回唐朝阳没客气，直接安了个扰乱社会治安的罪名，把龙老爹送进了栗木劳教所劳教一年。 年逾古稀的龙老爹终于经不起这番折腾，进劳教所不久就一病不起，一查居然是肝癌晚期。劳教所将人送回家，龙老爹不久就死了，临死前他对乡亲们说：“你们要接着告，这是的天下，不是他唐朝阳个人的天下，不告倒他，我死不瞑目！” 龙老爹死后，水口乡基层党支部瘫痪了，谁也不愿接任村支书，水口人也彻底死了心，没人再去告状，怕落个龙老爹悲惨的下场。为了生计，他们纷纷拖家带口去了外地打工谋生，很多村寨都空了，曾经兴旺一时的水口绿色蔬菜基地也烟消云散。 倒是唐朝阳省了不少心，龙老爹的下场无疑起到了杀一儆百的作用，他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找麻烦了。由此他也得出了一条为官经验，对付那些村夫草民，完全用不着讲道理，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手段，否则就是妇人之仁。 李力行来山阳调研，唐朝阳料到这位前山阳副市长会提到水口萝卜，毕竟这是他曾经的得意之作。因此唐朝阳提前给栗山的头头们打了招呼，谁也不要提起这事，免得节外生枝。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大谈特谈黄金产业，将省长的注意力转移到这上面来，他唐朝阳就不相信，那尊金佛散发的魅力会盖不住一个小小的萝卜。而且，他在省长考察的日程上做了精心安排，将李力行的行踪完全纳入自己的掌控之内，让他在自己的地盘上无法撒野，这水口萝卜的事就能安然过关了。 看完栗木金矿，李力行突然要去水口，这让唐朝阳着实紧张了一把，但一番“萝卜变种了”的说辞似乎起到了瞒天过海的作用，看李力行的样子并不想深究下去，这让唐朝阳松了口气。第二天，从栗山直接到阳洞，这关就算过去了。 唐朝阳万万想不到的是，李力行居然会甩开自己，在水口中途下车，去“看望老朋友。”这一下完全打乱了自己的阵脚。唐朝阳当然不会幼稚到相信他是去看什么老朋友，而是断定李力行肯定发现了什么端倪，借故撇开自己微服私访去了，其结果很可能是萝卜真相大白，而那些金矿的真面目也就暴露无疑了。如果是这样，后果不堪设想，他就必须抢先一步想好对策。 到达阳洞后，一行人在招待所贵宾厅休息，唐朝阳不时盯着何大为看，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但老家伙一点也看不出异常，恰如他一路上的表现，沉默寡言，闷头抽烟。他和何大为早就形同陌路，山阳换届在即，这老家伙蹦跶不了几天了，看来他很有自知之明，而自己也完全用不着尿他，这些年来，他一直就在自己的掌控和利用之下，就算他暗地里搞点小动作，也拿不住他唐朝阳什么把柄，况且整个山阳都知道他的官路到头了，老家伙油干灯尽能量散尽，谅他也翻不起什么大浪。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对付李力行，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栽了跟斗。 秘书小蔡拿着房间钥匙过来，唐朝阳起身去了自己的房间，一路上吩咐小蔡：“你了解一下，看看省长什么时候到？对了，你叫周林来房间见我。” 一会儿，小蔡领着周林进来：“给钱秘书打电话了，还是那句话，省长要去看望老朋友。” 唐朝阳拿过电话，要亲自和钱秘书通话，想想小蔡刚打过，就直接打给了赵云山：“秘书长，阳洞这边一大帮人恭候着呢，省长什么时候到？” 结果还是一样，唐朝阳更加没底了。他看着满脸茫然的周林说：“李省长肯定去看你那个白龙溪金矿了。” 周林一听就急了：“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你们那点勾当，肯定是纸包不住火了，”唐朝阳沮丧地说，“赶快擦屁股，让阳洞所有的工区都停业整改，你知道怎么做。” 周林抹了把汗：“我这就去办。” 周林走后，唐朝阳颓然倒在床上，苦思对策。事已至此，只能把责任推给大同公司了。按照自己的原定的计划，李力行看看栗木金矿就算考察了金矿现场，到阳洞就没必要再看现场了，只需到阳洞分公司打个转，听听汇报看看数据材料，然后就去北山。北山的那个森林公园还在，虽然因为投入不足，加之交通不便前来旅游的人很少，但至少还有个架子，能让李力行好好怀旧一番，最好让他看到公园要死不活的样子，让他明白自己搞的政绩工程太异想天开。这样，他的注意力就完全转移了。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改变计划，想好几套预案。 唐朝阳将前前后后细细过了一遍，把可能出现的最坏结果都想到了，并且想好了对策：如果李力行就金矿污染萝卜消失兴师问罪，他就顺水推舟，把大同公司做挡箭牌，大不了自己就是个失察的责任，他对自己的能耐很有信心，尤其是巧舌如簧的口才。实在不行，他还可以搬出省委书记高树德来做挡箭牌，他李力行可以不认自己，但不能不买高书记的账。 想到这，他感到轻松许多，快到午饭时间了，他从床上蹦起来，准备去餐厅吃饭，迎面碰上周林。 周林说：“唐市长，该安排的我都安排好了。我还想到一个绝佳的办法。。。。。。。” 唐朝阳将周林拉进房间，周林将自己的办法说了。唐朝阳大喜过望：“太好了，你赶快安排，最好让他马上来阳洞。哈哈，这可是杀手锏，李力行再大公无私，也不可能不有所顾忌。走，吃饭去，省长不来，我们自己吃好喝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v14 龙潭虎穴 [第11章第九章生死卧底] 第173节v14龙潭虎穴 1 马莉在街口果然看见了等活的谭师傅。她过去叫了一声“师傅，租车。” 谭师傅居然没认出她来，只是觉得声音很耳熟，疑惑地盯着马莉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究竟，眼前这姑娘一身瑶家妇女打扮，身上的瑶族服装绝对是正宗的本地手工活，一看那精细的做工就知道主人心灵手巧；而且她头上的头帕缠得很地道，将头发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这是典型的本地花瑶特征。不过，马莉一开口说话就露陷了，哪有本地瑶家姑娘说一口纯正普通话的，就算说，也会带着浓重的瑶家口音。 “去哪？”谭师傅问。 马莉指指桃子溪方向，说：“往那，到了你就知道了，不少你的钱。” 谭师傅开车上路，说：“姑娘是熟客吧?” “哈哈哈，谭师傅，才一天就不认识了？”马莉说，“昨天我还坐你的车去桃子溪呢。” 谭师傅回头看看，要把车停住，马莉连忙说：“别停，到个没人的地方说话吧。” 车到僻静处，谭师傅停下车，仔细看看马莉，越看就越像了：“真是你啊，你怎么这副打扮，我楞没认出来。” 马莉说：“你没认出来才好啊。师傅，我是来求你帮忙的。” “我能帮什么忙啊？”谭师傅说，“我手里又没便宜的金子。” “我不买金子，跟你说实话，我是来救人的。” 看着一脸惊愕的谭师傅，马莉把自己的记者身份和此行的目的和盘托出，希望谭师傅能帮助她混进桃子溪金矿。谭师傅且惊且喜：“我说嘛，一看你们就像记者。不过，姑娘你这想法也太大胆了。桃子溪金矿是什么地方？说是龙潭虎穴都不为过。我都进不去，怎么帮你啊？” “那矿主不是你原来的学生吗？” “唉，我就没这样的学生。”谭师傅说，“那个昧良心的皮五，我见都不想见，别说求他了。” “谭师傅，跟你打过交道，就知道你是个有良心的好人。”马莉恳切地说，“我们这次来，是得到消息，桃子溪金矿非法虐待黑民工，很多人饱受摧残，性命难保。你知道那几个被抓回去的民工吧？他们就是想逃跑，想回家，但现在都生死不明，你能忍心看着他们这样下去，死了都没人知道？你看，我如果不进去，就不能了解到真实的情况，真相就永远没人知道。为了他们，你就委屈一下吧。” “你一个姑娘都不怕，我还怕什么委屈？”谭师傅说，“可是你一个生人，还是女的，我怎么带你进去？” “我想好了。你那学生不是想请你去做管理吗？你就推荐我去，就说是你的亲戚。” “不行不行，他们矿上不要本地人，更不要女人。” “连做饭的都不要？女人可以做饭啊。” “你能做饭？你一个城里人，还是记者。”谭师傅看看她，连连摇头，“不要说你受不了那苦头，而且你是外地人，就算装得像，一说话就露陷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马莉也没想过这一层，但她灵机一动，说：“这好办，我不说话，装哑巴。” 谭师傅想了想：“嗯，这倒是可以试试。只是装得了一时，装不了长久，久了。。。。。。” “不要多久，只要进去找到证据，我就撤。”马莉说，“师傅，只要把真相揭露出来，这种祸害才能铲除掉，那些民工才可能获得自由，阳洞的老百姓才能恢复从前的安生日子，你也是在为阳洞的乡亲们做好事。” “这我知道，”谭师傅说，“能像你说的那样当然好，只是，你能有这种本事？” “不是我有什么大本事，是党和政府c是法律和正义力量强大。这的天下，谁也翻不了，我们的党和政府是不能容许有人无法无天祸害百姓的。就算他们一手遮天，可以蒙蔽一时一地，但最终都要受到法律的惩罚，还老百姓一个公道。” “姑娘，你都有这胆量，我没什么好说的，就指着有人替我们做主呢。”谭师傅说，“好吧，我带你去。” 谭师傅带着马莉上路了。一路上，谭师傅把自己知道的一些情况告诉了马莉，尤其提醒她不要露了底，否则就性命难保了。“还有，我带你进去可以，你怎么出来啊？” “我有办法，都安排好了，你放心。”马莉说，“不过，到时候还得请你帮忙。” 还是那条土路，颠簸了一个来钟点，前面出现一个铁皮小棚屋，这就是谭师傅说的路卡了。，这是个两山合抱狭窄的山垭口，进了垭口，里面就是个渐渐开阔的桃子形山谷，桃子溪因地形得名，也是源头所在，。路卡看不见人，等谭师傅的“蹦蹦”靠近，突然从屋后蹦出一条大狼狗，跟着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从棚屋里走出来。为首的一个三十来岁满脸横肉的男人站到路中央，摇着手里的电棒虎视眈眈地说：“你们干什么的？” 谭师傅停下车，说：“我来找皮五。” “找老大？”男人仔细看看他们：“你们是什么人？” “我姓谭，是皮五的老师，他叫我来的，”谭师傅说，“我带我外甥女来矿上谋个事情做。” 男人从另一个手里拿过对讲机，呜哩呜哇地说了一通，然后对老谭说：“老大不在矿上，你们进去吧，麻老二在，他知道你。” 马莉一副害怕的样子瑟缩在车后厢里，也不完全是装，而是那条狼狗太凶猛了，直往后厢扑，利爪把车厢铁板抓得兹兹响，听那声音就很瘆人。看来谭师傅的话不假，普通百姓谁敢靠近这虎狼之地啊。 总算过了关，转过山嘴，里面豁然开朗，在四面险峻的高山挤迫下，有一块桃子形状的盆地，沿山脚下一线有高高低低大小不一的工棚，盆地中央是露天选矿场c粉碎和提炼车间，有几条简易的铁轨通向这里，另一端通向山脚下的矿洞，不断有人工矿石车从洞里把一车车黄色矿石运出来。盆地一端有一口汇聚着清澈山泉水的大水塘，这大概是桃子溪的源头了，但这条溪经过提炼车间和屋外堆积着的一座废料山，立即被车间排出的废水染成了黄绿色，让人触目惊心。在这幅怪诞而斑斓的矿山图画中，有一些灰头土脸的民工在蚂蚁一般地忙碌着。 迎面有一座挂着“大同黄金公司桃子溪金矿”招牌的两层楼的砖房，就是矿部了。谭师傅把车开到楼前停下。两个坐在竹躺椅上抽烟喝茶壮汉站起来，警惕地打量着他们。一个提着对讲机的矮个子男人从一间挂着办公室牌子的屋子里出来，一双灵活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说：“是谭老师吧？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们老大说你可是八抬大轿都抬不动的啊。” 谭师傅说：“我是为我外甥女来的。你是？” 小个子说：“我姓麻，都叫我麻二。老大一般住在城里，这里我替他管着。” “我外甥女是个哑巴，做不了别的，看矿上要个厨娘不？” “老大说了，你的事情都应承，”麻二说，“你是他的老师。” “我不是什么老师，书教不好，只好去当车夫了。”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嘛，”麻二说，“老大是个重情义的人，他说你当年对他有恩，操心不少。” “那好吧，我这外甥女你们可得照顾好了，一个哑巴，安排她点事情做，混口饭吃。” “好说好说，我看，就让她给矿上大师傅做个帮手，如何？” 马莉畏畏缩缩地抱着个编织包从车上下来，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麻二和几个壮汉看到她，眼睛都亮起来。“你这外甥女长得很乖巧嘛，好看。” 谭师傅说：“你们可不能欺负她，要不我找皮五算账。” “不敢不敢，”麻二说，“你放心，谁欺负她就是和老大过不去。” 谭师傅和马莉又交代了几句，马莉伊伊啊啊地点着头，直到他开车离去。 谭师傅走后，麻二围着马莉转了几圈，说：“是哑巴啊？可惜了。能听懂话不？” 见马莉点头，麻二说，“好，你跟我来吧。” 马莉跟着麻二一路往工棚走去，一边走，眼睛却没闲着，整个矿区概貌都被她尽收眼底。这个矿规模不大，看上去并无异常，三三两两的工人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但仔细看看，马莉就看出蹊跷来了：在干活的民工们周围，都有人在监视着，不时有牵着狼狗的人在场地里走来走去，这种场景，让马莉想起电影里的集中营。她正想看个究竟，麻二说：“看什么看啊？快走。你记住，在这里做事，要少惹事，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说。” 马莉连忙啊啊啊地点头。 “我忘了，你是哑巴，叫你说也说不了。”麻二拍拍脑袋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V15 命贱如蚁 [第11章第九章生死卧底] 第174节v15命贱如蚁 2 矿上的伙房设在一个大工棚里，做饭的是一对老年夫妇。麻二领着马莉进来，对正在准备炒菜的一个胖胖的老头说：“罗胡子，给你个帮手，省得你天天跟我喊累。” “那多谢麻老板了，”罗胡子往身上油乎乎的围裙上擦着双手，“不是我喊累，是本来就累。矿上几十号人，还是两班倒，都张嘴要吃，夜里都没觉睡，谁受得了啊。” “给你加个人多双手总可以了吧？”麻二说，“不过，她是个哑巴，能听不能说。” “哑巴？”罗胡子看看马莉，“哑巴没关系，能动手会干活就行。” 罗胡子堂客是个矮胖的慈眉善目的老女人，过来把马莉的行李接了：“我说麻二，那几个抓回来的人，是不是要给口正经的饭吃了？他们打得一身的伤，又饿了这几天，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出人命，我们怕出人命？”麻二冷笑着说，“这矿上又不是没出过人命，一条命就值那么多钱，怕个鸟啊。再说，这些外地人，死了也是孤魂野鬼，找谁去？” “麻二，人不是牲口，做人要凭点良心，”胖女人说，“你就不怕造多了孽遭恶报啊？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怎么这么不通人性啊？” 麻二讪讪地说：“三婶，你看我又不是老板，是皮老大吩咐的，这些家伙都是偷金子的贼，没打死就算客气的了。老大说了，不饿得他们服服帖帖，想跑都跑不动，就不算完。” “都快没气了，还跑个屁啊，”罗胡子说，“我看就饶过他们吧，矿上不是缺人吗？再招新的，还得花钱买。” “这倒是，我去看看，是不是真老实了。”麻二说。 一旁的马莉听得很真切，他们说的就是那几个逃跑的黑民工，这些人看来还活着。她心里感到一丝宽慰，但并不轻松，该怎么把这些人救出去呢？ 麻二走后，老夫妻开始炒菜热饭，时间已近中午，中餐的时间快到了。马莉帮着切菜洗碗，老女人一边指点她干活，一边数落着：“这个麻二，为了几个钱，良心都喂狗了。造孽啊，就是犯了砍头的罪，法场上也得给口饱饭吃啊，看把那些人饿的。” 罗胡子一边挥着大铁铲炒菜，一边说：“你就少唧唧歪歪，你实在看不过，等下送些饭菜去，小心别让麻二看到。” “我就要让他看到，能把我怎么的？我是他三婶。”老女人说。 马莉差点忘记自己是哑巴，几次想接话问个究竟，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饭菜好了后，老女人果然拿了几个饭盆打了几盆饭，用篮子装好。马莉灵机一动，抢着提篮子。老女人就领着马莉，一前一后往后面的山脚下走去。 路上，马莉暗自打开了胸前小背包里的摄像机开关。来之前，她和小张把设备精心调试伪装了一番，装在一个不起眼的普通小背包里，从外面看，就是一个女人常用的贴身小包，里面一般装着女人用品，并不为人注意。马莉一直小心翼翼的护着它，因为所有的证据都要靠它来摄取了。 山脚下并没有房子，而是一个天然的山洞，洞口砌着一堵砖墙，墙上开着一张铁门。这里是矿上用来存放杂物的仓库，现在正好用来关人。马莉她们走过去时，铁门开着，麻二带着两个人正蹲在门口抽烟。看见老女人过来，麻二连忙站起身，挡住她们：“三婶，你这是？” “我给他们送饭。”老女人说。 “三婶，你这几天是不是瞒着我给他们饭吃了？我看他们精神很好啊。” “我是送了，怎么的？坐牢还送牢饭呢，”三婶说，“我不能看着他们饿死吧？” 麻二一脸的不满：“你看你，给我添乱，老大要知道了，还不骂死我。” “骂死你活该，我就天天送，让你天天挨骂。” 三婶接过马莉手里的篮子要往里闯，麻二拦不住，只得跟进去。 洞里很黑，马莉进去时什么也看不见，半天眼睛才适应过来，总算看清了地上躺着的五个人。他们一副衣衫褴褛的乞丐模样，表情麻木呆滞，有几个脸上伤口还结着黑色的血痂。其中一个看到三婶篮子里的饭菜，就扑过来抢，但被麻二一脚踢开了。 “想吃饭？那要看你们还跑不跑了，”麻二说，“说，跑不跑？” “不跑了。”几个人有气无力地说。 “好吧，看在三婶的面子上，给你们饭吃。不过吃饱了饭，都给我下矿干活去！下次再跑，就把你们丢到矿井里埋了！” 麻二说完，甩甩手带着看守的两个人走了。 三婶招呼着大家吃饭，那几个人显然饿极了，都扑过来抢，但动作却很迟钝不灵便，有个被打得很重的，手都抬不起来，没法把饭扒到嘴里去，马莉赶快过去接过饭盆，给他喂饭。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民工，眼泪花花的感激地看着她，很艰难地把一口饭咽了下去。 “造孽啊，干活累死累活不说，还要挨打，”三婶说，“我看你们就忍了，别再跑了，要不真的会被他们整死。这地方，死个人跟踩死只蚂蚁似的。” 午饭过后，可以歇息一段时间，三婶把马莉带到自己隔壁的棚屋里安顿了。马莉躲进被窝里，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摄像机，把录像回看了一下，效果不错，整个山洞里的情景和过程都录了下来。她取出存储卡塞进自己乳罩的夹层里，又换上一张新的，然后把背包挂在胸前，装着看风景的样子出门了。 马莉来到桃子溪源头的大水塘边，塘里是一汪清亮鉴人的泉水，从山崖上滴沥而下的山泉汇聚于此，有如世外桃源般宁静美丽。她把这一切摄入镜头，然后顺着出水口而下，这就是桃子溪了。清澈的溪水绕过几道弯，被一道小石坝拦住，溪水被引进一边的工棚。再往前走，是一片矮小简陋的棚屋，几个工人坐在屋前的石头上抽烟，他们看见马莉，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却不敢和她搭话，眼里甚至流露出丝丝戒备和敌意。 马莉装作好奇的样子去屋里探看了一番，棚屋里搭着一排排大通铺，满地污水横流，到处臭气熏天，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居然还有几个工人正在呼呼大睡，显然是太过劳累了。再进去几间，情形都一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马莉实在不敢相信，这是人住的地方。她真想和那些民工聊聊，了解一下他们的生活状况，但她只能装哑巴。事实上，眼前的一切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聊也多余。 再往下就是工区了。宽阔的场地里堆满了从矿洞里源源不断运出来的矿石，几个工人在光着膀子挥着大铁锤，将大块的矿石砸碎，另一些人则将矿石里没用的杂质挑选出来，然后将含金的矿石装进斗车里一车车运走。这无疑是一种高强度的劳动，还是在日晒雨淋的露天场所，马莉不用想都知道，一般人根本吃不消，难怪本地人都不愿意来这里做工了。可是，这些外地人难道就愿意干这种重体力活？他们就不是人吗？ 马莉正要靠近，突然冒出两个手拿木棒的人来，跟着窜出一条大狼狗，差点把马莉扑到在地。那两个男人哈哈大笑起来，引得干活的民工都停下手里的活，伸长脖子往这边看。 “稀奇啊，哪来的女人，还挺嫩的。”其中一个相貌粗陋的男人淫邪地看着马莉，伸手来摸马莉的脸。马莉躲开他，真想一巴掌拍过去，但她没忘记自己哑巴的身份，忍了忍，一边躲一边伊伊啊啊地大叫起来。 “你怎么跑这来了？”麻二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对马莉说，“回去做你的饭去。” 马莉故意伊伊啊啊地叫着，对那两个男人指指点点。麻二只好对那两个男人说，“她是新来的哑巴，老大的人，你们注意点。” 两个男人一听，不敢造次，就转过头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向看热闹的民工耍起威风来：“看什么看啊，想趁机偷懒啊？快干活，小心我收拾你们！” 民工们都不敢看了，乖乖地继续干活。 马莉连忙离开，但刚才的一幕，都应该记录下来了。这个矿场简直就是个集中营，那些外地民工根本没有人身自由。沿着桃子溪再往下走，溪边有一个巨大的出水口，一股黄绿色的泥浆水喷涌而出，灌满溪床，向下游流去。这肯定是炼金产生的污水了，马莉感到一阵心痛，那条清亮的桃子溪，就这样变成了一条死亡之水。她蹲在那里呆了好一会，好把污水泛滥的情景拍个清清楚楚。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V16 致命失算 [第11章第九章生死卧底] 第175节v16致命失算 3 晚饭的时间到了，陆续有民工拿着大木盆来打饭，他们一般两人一组，一个拎着饭桶，一个搬菜盆，领供十来个人吃的饭菜。那些饭菜简单粗陋，也就勉强能填饱肚子，负责打饭菜的是个管理，模样很凶悍，民工们领了饭菜就走，谁也不敢多言。马莉估算了一下，按每组十个人算，矿上大概有八十来个民工。接着，就有管理们分班来伙房吃饭。他们吃的是桌餐，四人一桌，一桌四菜一汤，有鱼有肉很丰盛。这些人大概有十来个，个个体型彪悍，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 三婶照例打好几盆饭菜，装在篮子里。马莉知道是给那几个逃跑的民工吃的，就过去抢着接过篮子，跟三婶伊伊啊啊起来。三婶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好好，你去送，等他们吃完了，把饭盆收回来洗。” 马莉提着饭菜往山洞走去，这是个难得暗访的机会，可以和民工近距离接触。走到半道，她停下来，暗暗把胸前小包里的小摄像机调试好了，这样可以把现场全部录下来。 山洞口已经没人把守，大概是麻二看他们都老实了，就撤了看管。只是几个民工因为伤饿，还不能多动，都歪倒在草铺上休息。 一见马莉来送饭，一个民工大概饿急了，扑上来就抢，差点把马莉篮子里的饭菜全打翻了。马莉注意到，中午也是他第一个扑上来的，看上去有些不正常。那个马莉喂过饭的四十多岁的民工见此情景，歉意地朝她笑笑，艰难地举起一只手一边示意她别怕，一边操着一口河南腔说：“姑娘，你别在意，他是个傻瓜，就知道吃。” 马莉仔细看看，那抢饭的看不出年龄，确实有些呆头呆脑，一边傻傻地看着她笑，一边捧着抢到手的饭盆狼吞虎咽。马莉看出来那个被打得最惨的说话的民工是个为头的，现在也用不着跟他们装哑巴了，就说：“大哥，你贵姓？你们是河南人？” “我姓葛。我们几个都是信阳的。” “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为什么要跑？” “我们是被骗来的。现在干不下去了，我们要回家。” “他们怎么骗你了？” “说来话长了。看来我们只能死在这里了，不说也罢。”老葛黯然地说，埋头扒饭。 “怎么这么说？”马莉说，“葛大哥，你们告诉我实情，我能帮你们回家，” “你？”几个民工都惊奇地看着她，显然不相信。 马莉觉得有必要告诉他们真实身份，取得他们的信任：“我是省电视台的记者，是专程来救你们的，有人向我们爆料，说这里非法拘禁c虐待民工，你们想逃跑，结果被抓回来了。” “对啊，你怎么知道？”几个民工听了，都忘了吃饭，围拢过来：“你真的能帮我们逃出去？” “当然，”马莉说：“你们只要说出实情，我有了证据，就有办法将你们解救出去。” “苍天有眼啊，那我们有救了！”老葛说。 大家都争着说起自己被骗的经过。五个人中，三个是今年春节后在武昌火车站被人招工到这里来的，一个是被中介骗来的，而那个智障据说是买来的。招工的人说，到这里的金矿做事，包吃包住每月能挣四五千，虽然辛苦点，但金矿嘛，收入有保障。老实巴交的民工们觉得只要收入高，卖力气不成问题，就毫不犹豫地来了。 来到矿上才知道，他们被骗了。矿上的工人都是和他们一样被骗来的外地人，有河南c湖南c贵州的，甚至有山西和甘肃的。据先来的说，他们在这里干了几个月，从来没见到过工资，矿上说工资年底统一发放，但一到年底结算，被各种乱七八糟的费用一顿乱扣，几乎没有结余，连回家的路费都不够，有的甚至还倒欠矿上的，结果只能留在矿上，连过年都没回家。工人们知道上当受骗后，都不想干了，要回家，但矿上扣押了他们的身份证，谁也不准走，谁走就是偷金子的贼，要被管理抓起来打，关起来饿，到后来谁也不敢闹事了。 矿上七八十号工人除了少部分在地面上干推车选矿的工作，大部分被下到矿洞里采矿，每天分两班，每班十二小时，连吃饭都是在井下。十二个小时干完，人都瘫了。他们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劳作，没有休息日，还不能生病，缺一个工就扣十天的工钱。工作时间不能停歇，因为每个工作点都有管理监工，弄不好就要挨打。 “最惨的还不是我们，是傻子他们。”老葛说，“他们是被人贩子拐卖到矿上来的，大概有一二十个。他们没工资，有的连自己的生活都照顾不了，还得干重活，干不好，挨打受饿是经常的事。他们说不清自己是哪里人，不知道回家，只有死在这里了。” 这还不算，矿上工人几乎没有安全保障，事故经常发生。有塌方被埋的，有放炮被炸的，已经死了好几个人。这些人死就死了，也不知道矿上是怎么处理的，而生产依然照旧。工人们都担心，总有一天，他们也会那样死在矿洞里。 “你说，这样的黑矿，我们能不跑吗？”老葛说，“几天前，管理带着我们几个到县城去拉材料，我们趁机跑了。他们两个身上有点钱，想去车站坐车，结果没上车就被抓住了。我和傻子三个人沿着公路旁的小路一路躲一路走，结果也被等在半路上他们抓住一顿毒打，回来就关在这里了。” 几个人都伤心地抽泣起来。“我们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回家。”老葛哽咽着说：“你要是能救我们出去，就是我们的大恩人。”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了，他们这是违法犯罪行为。”马莉一直静静听着他们的诉说，但一股愤怒之火却从心底里冒起来，越烧越旺。她强压着自己的情绪说：“我会救你们出去。但这之前你们要保密，要顺着他们，保护好自己。我需要你们将来做证人。” 民工们点着头，泪光闪闪的眼睛似乎看到了希望。 4 精明过人的马莉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冰雪聪明，居然也会有失算的时候，而这招失算，完全可能置自己于死地。 晚上，她忙完厨房里的活，终于可以上床睡觉了。她躲在被窝里检查完一天的收获，心里暗暗高兴，除了矿井和炼金工棚没法进去，其他的都有了。有了这些暗访视频，就有了第一手最直观的证据，不怕他们抵赖，自己也可以撤出这虎狼之地了。 她从小包里掏出手机，打算和小张c滕书记取得联络。来之前她和滕书记小张计划好，等暗访成功，她就联系他们，然后到街口去找谭师傅，借口家里有事，把她从矿上接出去，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就大功告成了。 她按下约定的电话号码，这才发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手机没信号，电话根本打不出去。来之前，她把每个细节都想到了，甚至怕手机没电，特意多准备了一块充满电的备用电板，可偏偏没想到信号问题。桃子溪金矿几乎被四面高山绝壁包围，手机信号完全被隔绝了。 马莉急了，这意味着和外界完全断绝了联系，自己如何脱身都成问题了。她悄悄爬起来，举着手机尽可能的往屋后山坡的高处爬，希望能出现奇迹，可手机依然显示没信号，她试着发短信也发不出去。 她只能回到床上躺下，苦思对策，但想来想去还是一筹莫展。她失眠了，听着静夜里传来野物的嗥叫声，想想自己身处险境，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的马莉也感到了一丝恐惧和绝望，一夜辗转反侧，直到天蒙蒙亮时，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马莉被一阵拍门声吵醒，原来是三婶叫她起来打早火。她迷迷瞪瞪地揉着眼睛走出来，看到三婶用陌生而怪异的眼光直瞪瞪盯着她看，看得她周身发毛。 “你不是哑巴，你会说话，”三婶说，“你干嘛要装哑巴？” 马莉的头轰地一下大了。这可是要命的秘密，三婶怎么会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她脑子里把这一天一晚的过程快速过了一遍，觉得实在没露陷的地方。她装作不懂，冲三婶伊伊啊啊着，意思是不懂她在说什么。 “别装了，”三婶说，“我刚才叫你起床，听见你在说梦话，清清楚楚的。梦话都能说，还不能说人话？” 原来是梦出卖了自己，这是马莉怎么也想不到的。这又一次的失算，完全可能要了自己的命。 事已至此，马莉不能再装了，她把三婶拉进屋里，说：“三婶，我确实不是哑巴，是装的。您得给我保密。” 马莉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和乔装打扮进来卧底的真实目的和三婶说了，最后说：“三婶，我知道您是好人，您也同情可怜那些民工，冒着危险给他们送饭吃，救了他们的命。你也希望我把他们救出去，是吧？” “是啊，他们太造孽了，这些开金矿的老板都黑了心，就知道拿民工的命换金子。上次一个傻子在矿井里砸死了，他们就把他埋在井里了，死了都没人知道，昧良心啊。”三婶说，“不过妹子，你胆子也太大了，要是他们知道你不是哑巴，是来卧底的，还不把你打死？” “三婶，这事只有你知道，你不说没人知道，”马莉说，“不过我遇到麻烦了，我得马上出去，可是手机打不通，没法和外面联系。” “这矿上的人都不用手机，没信号，只用对讲机，”三婶想想说：“要想和外面联系，只有用矿部那部电话。我上次和家里人说话，就是用的它，再就是有人出去，给外面的人捎个口信，没别的办法。” “捎口信就露陷了，只能用电话，”马莉说，“可是矿部的电话有人守着啊！” “这倒是，让麻二他们发现就麻烦了，那个昧良心的。”三婶想想说，“我看能不能想办法混进去，你跟着我，到时候你看我的眼色行事。” 一场惊险化险为夷，马莉很高兴，公道自在人心，这世上到底好人多，有谭师傅c三婶他们这样淳朴善良的寻常百姓支持，就没有战胜不了的困难，难怪说，群众是真正的英雄了。 中午时分，三婶让罗胡子早早弄好几样荤菜，用两个笼屉装着，又提了几瓶啤酒，和马莉拎着往矿部走去。麻二和两个人在门前玩字牌，看到三婶他们拎了好酒好菜来，高兴得裂开了嘴：“还是三婶疼我啊，饭点没到，就给我们送饭了。” “这可是给大家吃的，你把人叫齐了，少了没得补，”三婶说，“吃完了，我还等着给你们收拾呢！” 麻二就冲楼上楼下和坪地里喊了几声，把七八号人叫齐了，围在门前的牌桌上吃喝起来。三婶拉着马莉在门口的长椅上坐下歇息，等着收拾碗筷。看看这些家伙吃喝渐酣，三婶给马莉使个眼色，马莉趁人不备，悄悄地溜进了屋子。 屋子里外两间，电话在里屋。马莉一看那桌上的电话机，心里暗暗叫苦，大概是怕别人偷打电话，电话机被一个特制的木盒锁住了。幸好桌子抽屉没上锁，按照一般规律，钥匙应该就在里面。马莉到处翻找起来，果然，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她找到了一片小小的钥匙，一看就跟电话机锁很匹配。 就在马莉全神贯注对付电话机的时候，可急坏了外面望风的三婶。原来马莉刚一进去，山垭口忽然开进来一台路虎越野车。矿上的人一看到这辆路虎，都会神经紧张c寒毛直竖，就连麻二都忘了喝酒吃饭，赶快招呼大家肃立迎接。 不用说，是矿老板皮五来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V17 沆瀣一气 [第11章第九章生死卧底] 第176节v17沆瀣一气 皮五大名皮石牛，这名字太土气，因为在家中排行老五，大家都叫他皮五。也是奇怪，皮五父母和四个兄姐都是老实巴交的侗民，偏偏就出了他这么个怪胎，从小调皮捣蛋惹是生非，长大了更是胆大包天，坏事干尽，他的恶名在阳洞无人不知，甚至被大人拿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再哭，让皮五来拿你！”小孩一听到皮五的名字，立即噤声，不敢乱动。不过，随着他做起了金老板，他的种种恶行却成了他炫耀的资本，而他也俨然成了响当当的的传奇人物。 皮五十岁时，家里和邻居发生了小纠纷，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邻里间吵吵嘴很正常，可皮五二话不说，把父亲打猎的鸟铳拿出来，照着邻居的屁股上就开枪，居然还被他搂响了火，一把散弹把邻居屁股打得血肉模糊。从此，皮五小小年纪，胆大心狠就出了名。十三岁那年，他跑到县城澡堂偷看女人洗澡，被人拿个正着，他不但不以为耻，反而耍起无赖来：“我就是看了，怎么着？那女人身上被我看少了什么，我陪，行了吧？”对方要揍他，他反过来把人家揍了个臭死，然后一拍屁股走了。十六岁那年，他跑到苗寨去赶边边场，拿弯钩伞把钩人家苗家姑娘，姑娘不干，他强行把姑娘拉进了林子里，把人家了。这一来犯了事，他被抓起来判了十二年刑，到二十多岁放出来时，已经是响当当的的黑道大哥了，原来他在监狱里靠拳头把一帮牢友收拾得服服帖帖，成了谁也不敢得罪的狱霸牢头。出狱后，一大帮牢里放出来的小弟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在县城里晃来晃去，谁也不敢招惹，就连公安都拿他很头疼。 早几年，阳洞开始兴起采金热。有人在距县城最近的桃子溪源头开了个金洞，居然在洞里挖到了成块的狗脑金。皮五听说后立马盯上了，他带着一帮小弟跑到桃子溪，跟老板说想看看狗脑金长得什么模样。老板知道来着不善，就把拇指大小的那块狗脑金拱手相送。皮五很高兴，说：“算你懂事，这金子我就不要了，不过这地盘归我了，你还得留下来帮我，教我怎么采金炼金，我给你分两成。”就这样，桃子溪小金矿连人带地盘都姓了皮。 不过，皮五真正发达起来，还是这几年投靠大同公司以后的事。不过，对大同公司来说，皮五是最难驯服的一个。自从开展整顿治理非法采金，政府要派人炸掉他的金洞，他才表面上归顺了大同公司，而实际上依然我行我素。什么大同公司合法开采，其实就是收保护费管理费，和他这个小黑老大没什么区别，他才不买账呢。 大同公司当然不能放任他自行其是，副总经理周林亲自出面来找他，跟他谈合资的事情，但他没等周林开口就拒绝了：“周老板，知道我这金矿是怎么来的吗？我一句话，人家就乖乖送给我了。我这人啊，到手的东西从不送给别人，你想也别想。挂你公司的招牌，那是我给你面子，我还想你给我钱呢！” 要是换了别人，早就被他几句话吓得退避三舍了，但这周林是见过大世面的，对付皮五这种土鳖绰绰有余。 “久闻皮老板大名，要说讲勇斗狠逞匹夫之勇，我周林绝不是你的对手。但要说赚钱，你就不是我的对手了。我们大同公司靠挖金起家，闯荡江湖十几年，纵横南方各省，连山阳市政府都来求我们合资，想必皮老板有所耳闻吧？跟我们合作的，比皮老板厉害的角色多的是，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都愿意听我们的？”周林不等皮五回答，接着说，“没别的，就一个字：利。我想皮老板跟钱没仇吧？没错，我今天来，正如你说的，就是给你送钱来了，皮老板应该不会拒绝送钱的人吧？” 皮五没被周林一番连吓带哄绕晕，头脑简单的他认死理：“这种好事，我皮五当然喜欢。只是你占我的金矿，还说是送钱给我，这什么道理？” “你皮老板打架够狠，但采金就是外行了。山阳这条矿脉就那么大，你看看周围，大家都在挖。人家是现代化开采，就你这么个原始搞法，只怕连汤都喝不到。和我们合作，我们提供设备和技术，你的产量上去了，这不是送钱给你吗？” 皮五明白了，大同公司送技术设备，不要白不要，于是答应下来。但这家伙和大同公司合作是合作了，可该交的金子就是不交，或者只是象征性地意思一下。皮五很得意，认为还是自己狠，连大同公司都拿他没办法。可是不久，山那边白羊溪金矿居然把矿井挖到了他这边，明目张胆地抢起他的地盘来了。本来皮五在采金这行当里是谁也不敢惹的，周围那些老板都得看他的眼色行事，可白羊矿那家伙依仗大同公司撑腰，居然敢和他皮五叫起板来。 皮五也不客气，带着自己的人马去砸矿。白羊溪是苗家的地盘，矿老板本身就是苗老大，一声吆喝就把寨子里的族人都招来了，双方剑拔弩张。从小胆大妄为的皮五也不怕场合，一边叫人一边带着手下杀了过去，结果双方两百多人一场混战，鸟枪火铳砍刀斧头都用上了，打得昏天黑地。这事闹大了，最后惊动了县市公安武警，他们赶到现场开枪弹压，才将事态控制。这场械斗造成了数十人受伤，皮五手下一名小弟在混战中受伤不治身亡，双方包括皮五和对方苗老大在内上百人都被控制起来。 闯下大祸关在拘留所的皮五心想这下麻烦了，事情是他挑起来的，还闹出了人命，自己难脱干系。正在恼火中，周林到拘留所来看他了：“怎么样皮老板，这坐牢的日子不好受吧？” 皮五这回没了脾气：“周总，你想想办法，给我把这事摆平了，只要我出去，我给你做牛做马都行。” “事情闹这么大，总得有人顶缸吧？”周林说，“你和这苗老大的矿都在我大同公司名下，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人家听话懂规矩，该上缴的金子从未少交过，你说我该帮谁啊？” 皮五这下知道厉害了：“周总，我错了。只要我出去，该交的我立即给你补上，保证一分不少。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我早说了，和我们大同公司精诚合作，只有好处没亏吃。”周林莫测高深地笑笑，“人家苗老大已经出去了，事情是你挑起的，还死了个手下，责任还得你来扛，你说你冤不冤？不过，有你这句话，你就没事了，出去学乖点。” 皮五果然很快出去了，什么事没有不说，大同公司还主动拿出一笔钱来，将死伤者安抚了。皮五对周林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皮五再狠，也就敢在平头百姓中称王称霸，哪比得上大同公司背景深厚，黑白两道通吃，这么大的事说没事就没事了。 从此，皮五铁了心跟定了周林，他和他手下的小弟们都死心塌地做了周林的保镖和打手，唯其马首是瞻，指哪打哪。他们名义上还是大同公司阳洞分公司的职员，每月按时拿公司的工资。 周林也不食言，让皮五的金矿名副其实地变成了金饭碗，皮五很快发达了。后来，他更加佩服周林的手段和本事，到底是这行当内的老江湖，在周林的悉心指导下，轻而易举就帮他摆平了好几件大事，让他涉险过关，化险为夷。 一次是矿洞塌方，将一个民工砸死了。死者是本地瑶族人，皮五原本想给几个小钱打发了，可家属不满皮五的赔偿处理方案，整个村寨族人都来矿上闹事，他们几十号人在矿上白吃白喝不说，还把着矿洞不让开工，每天的损失不小。皮五虽然平日里耍横讲狠惯了，但面对这种场合也很怵头，他知道这些人后面还有成百上千的同族同胞，要是动手，事情将不可收拾。 他只能求助于周林。 周林说：“你还等什么，答应他们的条件啊！” 皮五说：“要我披麻戴孝给死人送葬这好说，可他们开口就要三十万啊，一条贱命值这么多钱，我皮五开了这么久的金矿，一把就赔进去了，不干！” “好啊，不干可以，你拖一天就损失一天的钱，到头来三十万还得陪，”周林说，“而且你那个矿洞，什么安全措施都没有，要是政府部门介入，完全可以追究你的刑事责任，将你的矿洞封了，你矿开不成了不说，还得坐牢。”周林到底老到，比皮五多想到了一层。 皮五冷汗下来了：“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赶快息事宁人，”周林说，“至于损失嘛，只能堤内损失堤内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5.V18 身陷绝境 [第11章第九章生死卧底] 第177节v18身陷绝境 皮五照办，将这事了结了。周林让他以停工整顿为名，把本地民工全部清退了，因为按他那个矿的条件，迟早还得出事。然后，周林以大同公司的名义，给他招来不少外地民工，这些人不但工价低，而且听话好管理。 手黑心狠的皮五欺压起那些外地民工来比周林更胜一筹。他指使手下巧立名目，想方设法盘剥克扣他们本来就不多的工资，除了让他们吃饱饭有力气干活，基本上剩不下几个钱，要是他们生个病受个伤，就打发几个小钱把他们开了；要是死了人，给个万儿八千让家属把尸体拉回去。那些远道而来的家属势单力孤，人生地不熟，也只能哑巴吃黄连认命。 这套把戏玩多了，民工们当然不干，就有人辞工不干或集体逃跑。这好办，皮五一方面采取工钱年底统一结算的方法稳住他们，一方面让手下的打手们严加看管，让他们跑不成。如果还有跑的，桃子溪不是出过狗脑金吗，就栽个偷金子的罪名吊起来打，还不服，就把他们送公安，反正公安一条线，早就被周林打点好了。 更有绝的，从一年多前起，皮五通过地下人贩子渠道，弄来一批能干活的残疾人，这些人要么既聋又哑，要么脑子有问题，他们完全不用开工资，还不担心他们跑。皮五把他们下到矿洞里干重活，他们虽然有力气，但反应比正常人差，经常出事。 一次，有个残疾人被塌方的石块砸得半死不活，手下问皮五怎么办，皮五看了看，见他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就说：“都这样了，就在洞挖个坑，埋了。” 皮五干的这些伤天害理的勾当，周林不仅默许，甚至还很欣赏，还将它们推广到公司的其他金矿。很快，山阳所有的加盟金矿都纷纷如法效仿，弄得这行业乌烟瘴气，有如人间地狱。 当然，除了行内人，外人虽然有所耳闻，但却无法知道和掌握其真正黑幕。如果有人试图揭露黑幕，威胁到自己的利益，那就该给点颜色看看了，周林养着皮五手下的那一帮混混，都不是吃干饭的。他们将眼线撒遍各个角落，一有风吹草动，就来个先下手为强，枪打出头鸟，将可疑苗头扼杀在摇篮中。尤其对于那些软硬不吃有些能量的官员，他们有的是办法对付，问候问候他们的家人，或让他们上学的孩子消失一两天，半夜三更砸人家的窗户玻璃，弄得人人自危，一两回下来，再不好对付的刺头都得乖乖就范，至少表面不敢和他们公开作对了。 皮五发了大财，在城里盖起高楼大屋，开起了宾馆，每天花天酒地声色犬马地享乐，不时和一帮开金矿的同道聚在一起斗富取乐。在周林的调和下，这些曾经的冤家都相逢一笑泯恩仇，都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皮五甚至和苗老大都成了不打不相识的铁杆哥们。周林一般呆在山阳处理大事，上面有他罩着，皮五他们替他把持着下面，整个山阳俨然成了大同公司的天下。周林偶尔来到阳洞巡视，也是被老板们众星拱月地供着，比黑老大还老大。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有些不祥的预兆，让皮五的感觉很不好，也没心思放在怎么花钱玩上了。先是自己的矿上跑了几个人，虽然及时将他们抓回来了，但毕竟造成了影响，就怕风声走漏出去。皮五让手下麻二他们将人看好了，但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要是平时，早就将他们一顿狠打，打死了往舞阳江里一丢，这种事他皮五又不是没干过。 接着，就有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出现在阳洞，尤其这两天，一辆江南电视台的采访车不仅出现在阳洞城，还绕着屁大的县城转了几圈，颇有点示威找事的味道。阳洞这地方，一年到头难得见到什么记者，而且最近也没什么值得张扬的大事发生，想起周林一再叮嘱的“防火防盗防记者”，皮五他们不得不提高警惕。逃跑事件和记者出现看似不相干，但要是有联系，那就麻烦了。不过，皮五也想好了对策，他让手下严密监视记者的一举一动，要是他们敢去金矿挖内幕，就直接把他们弄死在矿洞里，反正不能让自己的底细败露了。 心里没底的皮五还是把情况报告了周林。周林说：“这几天都给我把神经绑紧了，出不得半点差错。你们自己把自己的屁股揩干净，我也没工夫顾你们。” “是不是有什么大事？”皮五也听出了周林话中的紧张气氛。 “新上任的省长已经到了山阳，要重点考察调研我们大同公司，上面要我们做好准备，这两天可能来阳洞。这节骨眼上，你们千万不能给我惹事，闹出乱子。” 虽然省长离他皮五很远，但这几件事联系在一起，还是让皮五他们感到黑云压城，他们一帮矿老板聚在自己的宾馆里严阵以待，随时听候周林传递的消息。 今天一早，他接到周林的电话，说上午陪省长c市长到阳洞。省长肯定要去阳洞的分公司，场面上的事他都安排好了，叫皮五他们千万别露头，免得这帮没素质的家伙一看就穿帮。让省长看看公司，只要不去下面的金矿，这事就算敷衍过去了。 可到了上午十一点，皮五接到周林的电话，让他火速去招待所见他。皮五火烧火燎地赶到招待所，被等在门口的周林堵住了：“省长很可能要看金矿，你通知所有的人都把矿停了，把人都撤了，省长问起，就说很久没开工了，公司正在进行严格的技改停工整顿和安全生产整顿。” 皮五点点头，开着自己的路虎车就往矿上赶，一路走还一路打电话，通知其他金矿老板做好准备。 皮五在矿部前坪停住车，看到正在坪里吃喝的麻二他们，里都来气。一帮不争气的家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吊儿郎当。他阴沉着脸说了声：“都给我滚进来！”，转身就往屋里走。 坐在门口的三婶没想到皮五来得这么突然，想提醒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马莉生生地在屋里被堵个正着。 马莉找到那片小钥匙，往电话机锁上一套，锁果然开了。她觉得自己运气真好，前面碰到个好心的三婶，现在又找到了钥匙，电话可以打通了。只要给小张和滕书记打通电话，他们就可以通知谭师傅到矿上来接她，就说家里有急事，要赶回家一趟，她就能安全离开这虎狼之地了。 拿起电话拨了号，电话响几声通了，马莉心情也跟着激动起来：“喂，是小张吗？。。。。。。。” 电话那头传来小张熟悉的声音，马莉刚要接着说话，皮五带着麻二几个人走了进来。大家大眼瞪小眼，都愣住了。 “你，你不是哑巴吗？怎么会说话，还打电，电话？”麻二总算反应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皮五鼓起牛眼睛，看看马莉，又狠狠地瞪着麻二。 麻二吞吞吐吐结结巴巴的拣大概说了，皮五眼里渐渐露出凶光，嘴角弯出一丝狞笑，口里吐出几个字：“给我拿下！” 马莉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晕了。来不及反应，麻二上来一把抢过话筒挂了，几个人把马莉按在椅子上动惮不得。 皮五一只脚踏在椅子上，一只手拈着她的下巴，好把她看仔细了：“哑巴会说话，这种怪事我倒要看看了，说，你什么来头？” “。。。。。。。。”马莉咿呀着，心想要是一开口，自己就陷了，这些人肯定不会放过她，要想脱身就难了，可是要继续蒙混下去，也不是办法，麻二他们已经发现了她。最可惜的是，电话打通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挂了，也不知小张会如何反应。这回，连一向胆大泼辣的大记者马莉也完全没了主张。 “你就别装了，我都听见你说话了。”麻二指着她的鼻子说。 马莉干脆死扛，就是不开口。 “先把她丢洞里去，等我办完正事，再来对付她。”皮五一挥手，叫两个人将马莉押了下去。 两个马仔押着马莉来到山脚下关民工的山洞里，将她往里一推，然后哐当一声把大铁门关上，用铁锁锁上了。马仔们不敢怠慢，在门口看守着。马莉叫苦不迭，自己终究还是失算了，想起谭师傅和滕书记的话，感到不寒而栗：这些心狠手辣的家伙发现她身份只是迟早的事，而一旦身份暴露，他们绝不会让她活着出去的，那把她丢进矿洞里造成事故假象，不是可能而是必须的了。洞里黑咕隆咚的，民工们已经转移走了，马莉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孤单和无助。事已至此，她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一切只有见机行事，听天由命了。 亅亅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V19 出大事了 [第12章第十章峰回路转] 第178节v19出大事了 1 唐朝阳中午喝了酒，省长不在，他就成了主角，书记何大为完全成了配相，吃过饭回自己房间休息了。唐朝阳心里不踏实，有点烦，大家敬酒，他来者不拒，统统干了。不过，这酒喝得有点沉闷，阳洞的书记县长本来想趁此机会探听点换届的消息，和未来的山阳一把手畅想一下未来，但几轮酒喝下来，唐朝阳完全没有平日的兴致，让书记县长都感到纳闷。酒喝得有点醉了，大家将市长送回房间，让他好好休息，反正省长还不知道在哪里。 朦胧间，唐朝阳听到一阵敲门声急促的敲门声。他清醒过来，一股火气冲了上来：什么人这么不懂规矩，敢这么擂门，这小蔡都干什么去了，也不档着点。他没好气地爬起来，打开门正想发作，没想到擂门的正是小蔡。 “捶什么捶，不是有门铃吗？” “按半天门铃没反应，只好捶了，”小蔡用急促的语气说，“快，省长都快到门口了。” 唐朝阳“嗖”地一下酒醒了，酒精全化作冷汗冒了出来：“现在几点了？你怎么不早点通知我？” “两点多。我一直在盯着，刚才给钱秘书打电话，才知道他们已经回来了。” 唐朝阳赶忙整顿好自己的仪容，都来不及洗把脸，就急着往门口跑。小蔡拎着他的包，一阵风紧跟在后面。 刚到宾馆门口，省长的公务舱已经开进了大门。唐朝阳注意到，何大为和他的秘书小刘已经等在那里。这让他感觉很不好，省长应该是先跟他通气了，他才会比他快一步，而自己知道的消息，还是小蔡主动问来的。 更让他感觉不好的是，他看看表，还不到下午三点。省长这时间匆匆忙忙赶过来，可能有什么事发生，而只要有什么事发生，就一定不是好事。唐朝阳愈发忐忑，想起那句“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古训，只得勉强压住心中的慌乱，表面上还得泰然自若。 公务舱在楼前停住，钱秘书先下了车，然后过去打开车门。唐朝阳急于想看到李力行的表情，差点就忘了规矩，抢了这开车门的活。开车门是有讲究的，一般是由领导秘书来开，也有亲自替领导开车门的下级官员，是为了表示对领导的热情与尊敬，但官到唐朝阳这个级别，再亲自伺候领导就不合适了，因为有更多的下级官员在场，你这么做，有过于阿谀讨巧之嫌，既在下级官员面前有失自己的身份，又在打他们的脸，显得他们不懂事。不过，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已经不是规矩的问题，而是自己这么一冲动，内心的急迫和不安就暴露无遗了，好在自己稳住了神，并且始终稳住脚跟站在三步开外，并且等到李力行下车，才和何大为一起迎上去。 唐朝阳没从省长的脸色上看出什么端倪，李力行一如既往地微笑着和大家点个头，碰碰手，只是不同寻常的是，他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快步往里走，边走边用凝重而低沉的语气说：“你们都跟我到会议室，快。” 不用说，肯定出事了。唐朝阳轰的一下头大了。 赵云山c唐朝阳c何大为以及秘书们紧跟着李力行来到贵宾厅，刚一坐下，李力行对赵云山说：“老赵，你把情况跟大家说一下。” 赵云山则把事情的严重性都挂在脸上了，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大家，言简意赅地说：“是这样，我们随行的省电视台马莉记者，中途去了阳洞下面的桃子溪金矿暗访，现在失踪了。她去暗访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我们一无所知。但可以肯定的是，现在马莉记者人就在你们桃子溪金矿，而且可能有危险，我们必须立即找到她。” 在场的不知内情的人都面面相觑，连唐朝阳都感到炸雷轰顶，果然不出自己的所料，出事了，出大事了！ 一个多小时前，李力行一行还在白龙溪“看风景”。因为“风景”太特别了，他们打算一路追溯上去，彻底弄清制造“风景”的始作俑者是谁。 一路走来，触目惊心。昔日李力行熟悉的那条美丽的白龙溪早已面目全非。他清楚地记得这条起源于舞阳山脉腹地溪流，一年四季清流不断，不涨不消，即便是一场暴雨山洪袭来，也会很快恢复她平静温婉的模样。溪水流到水口，溪面开阔起来，水面更加温柔平静。李力行在水口蹲点时，夏天最喜欢下到溪里洗澡，一到傍晚，镇子里的大人小孩男人女人都下到溪水里扑腾，溪水很浅，溪水清澈甘冽，看得见溪床里溜光滚圆鸭蛋似的鹅卵石，在夕阳的余晖照耀下五彩斑斓，熠熠夺目，还有一群群清背小鱼在时间自在地游动觅食。人们在溪水里嬉戏跳跃，溅起片片白色水花，留下满地欢歌笑语。这是辛勤劳作的山民们一天里最快乐的时光，溪水洗去了他们身上的尘土，也洗去了他们的疲惫和烦恼，只留下温柔的抚慰与幸福。每当这时候，李力行泡在溪水里，看着眼前的这幅无与伦比的山水风情画，都会感到一种由衷的享受和快乐。他会情不自禁地到旁边的深潭里扎个猛子，将全身沉入水中，偶尔呛口水，那水的味道都是沁人心脾的甘甜。 可是现在，溪里鹅卵石河床被厚厚的黄褐色泥浆覆盖了，溪水也变成了黄绿色，散发出一股股刺鼻的气味，水里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溪岸的柴草植被都枯死了，在两岸青山间留下一道刺目的黑色印痕，犹如一个巨大的长长的破折号。李力行一行都不说话，内心都感到无比沉重压抑，他们沿着溪边默默地走着c看着，只有钱秘书不时咔嚓咔嚓地摁动相机快门，将这一切默默地摄入镜头。 走到半途，大家感到饿了，一边坐下来休息，一边吃司机小文带着的面包和瓶装水。李力行看看大家：“感受如何啊？往上还有五里路，就是源头了，大家还有没有兴趣继续走下去？” 赵云山说：“我们跟省长走。” 李力行说：“难得这么个考察机会，都走到这里了，就看个究竟吧。” 大家都附和说好。他们都想知道，这灭绝大自然的元凶究竟是谁。 几个人正要起身继续前行，钱秘书的电话响了。钱秘书的电话一直在响，除了省里来的工作电话，基本上就是唐朝阳他们了，那个小蔡更是个把小时就来问一遍，省长在哪了，在干什么，弄得钱秘书都不耐烦了：“你就别打了，有什么事我会给你打电话！” 钱秘书以为又是那个纠缠不清的小蔡，可一看电话，是个陌生的号码。这个手机是省长的专用电话，一般人是不可能知道的，但熟悉的人都会显示来电人的姓名身份。钱秘书有些纳闷，以为谁拨错号了。 他按下电话，里面传来一个陌生而急迫的声音：“请问是李省长吗？” “我是钱秘书，你是谁？” “哦，是钱处长啊，我是电视台的小张，和马记者一起来的摄像师。” “是你啊，”钱秘书想起了那个不怎么说话的小摄像，“我正想问你呢，你们这几天都干什么去了？连个招呼都不打，省长和秘书长还问起你们呢！” “马记者不让说。我和马记者来了阳洞做暗访，现在马记者孤身一人去了桃子溪金矿，刚才我和她通电话，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挂了，听那边的动静，肯定出事了，情况很严重！” “你等等，别挂，”钱秘书立即把情况通报给李力行和赵云山。 李力行和赵云山听了都呆住了。这个马莉，怎么突然冒了出来，一出来还闹出这么大的事。 赵云山拿过手机：“小张，别急，你慢慢说。马记者可能出什么事了？” “我想她肯定被金矿的人控制了，会有生命危险。我们了解到很多内幕，马记者想拍到证据，所以去了金矿。她去之前给了我这个电话，要我在紧急情况下找省长求助。” “好，什么都别说了，你开着机，我们随时保持通话。” 赵云山探询地看着李力行：“马莉真的很危险。” 李力行说：“去阳洞，马上。” 一路上赵云山亲自和小张通话，了解具体情况，他让小张不要擅自行动，呆在原地随时候命。快到阳洞时，他给市委书记何大为打了个电话，告诉他省长到阳洞了。正要给唐朝阳打电话，小蔡的电话进来了，他就把电话交给了钱秘书。 “真是岂有此理，这还了得，敢控制新闻记者的人身自由！”何大为听了赵云山的介绍，不由拍案而起。他对秘书小刘说，“阳洞的书记c县长呢？叫他们来。” 小刘说：“我这就去叫。” 气晕了唐朝阳也缓过神来：“这帮王八蛋，真是胆大包天，什么都敢干，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亅亅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V20 一起完蛋 [第12章第十章峰回路转] 第179节v20一起完蛋 唐朝阳的话并不是演戏，而是发自内心的愤怒。他对周林和他那帮为所欲为的手下恨得牙根痒痒，这帮王八蛋从来就不给他省心，一次又一次让他擦屁股，这回早就跟他们交代好了，叫他们在这节骨眼上千万别惹事，可这些蠢猪就是不听，不但惹事添乱，还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而擦屁股的还只能是他。 更让他感到严重的是，省电视台记者去桃子溪暗访，说明他们已经发现了什么，已经盯上了黑幕重重的山阳采金业，而且很有可能掌握了一些事实和证据。记者从来都是不好惹的，一旦让他们钻了空子，把消息捅到媒体上，那将一发不可收拾。最近那个什么烟草局长，就因为记者一张照片，不但丢了官，还牵扯出一屁股屎坐了牢。所以现在的官员都十分重视舆情，记者和媒体的报道就等于老百姓的嘴巴，而自古以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绝对马虎不得。可是，这个记者究竟发现了什么，情况掌握到什么程度了；她是和省长一起来山阳的，中途去桃子溪秘密暗访，是不是省长授意的？他一无所知。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就更糟糕，说明省长不但知晓内情，而且在有所行动，其矛头指向则十分明确，自己是总后台，不针对自己还能有谁？ 他甚至怀疑起省长此行考察调研的真实意图来，虽说李力行一直没有明确，甚至没有表明重点，但他中途脱离自己的安排在水口逗留，已经证明他此行绝非例行调研那么简单，而省长究竟有什么目的，察觉到了什么，又调研到了什么程度，他还是一无所知。 其实，唐朝阳心知肚明，不管是记者还是省长，如果说有目的，那摆明了就是金矿，而这恰恰是他唐朝阳的要害，一旦内情败露，那就是灭顶之灾。想起一路来自己在省长面前还将金矿开发作为政绩最大的亮点夸耀不休，现在看来简直愚蠢透顶，简直就是自己挑起屎来臭自己，故意送货上门授人以柄。他唐朝阳那么聪明，现在却聪明反被聪明误，愚蠢到了极点还不自知。这个李力行太厉害了，到底技高一筹，想起自己还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自信满满地认为在自己地盘上完全可以操控他，而他在自己眼皮底下，竟然可以轻松自在游刃有余，在不动声色中双管齐下直抄自己的老底，甚至让自己自投罗网，这简直太可怕了。想到这里，唐朝阳背心沁出一层冷汗，还好，他反常的情绪很合时宜，在外人看来，记者在自己的地盘上失踪了，他紧张激动一下正恰到好处。 事已至此，他唐朝阳别无选择，只能随机应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情况再坏，至少也要丢卒保车撇清干系，让自己得以保全。 阳洞的书记县长火急火燎地走进贵宾厅，一脸的茫然。唐朝阳站起来，劈头盖脑就是一通骂：“你们这阳洞究竟是什么地方？是土匪窝还是国民党？一个省电视台的记者居然在你们的地盘上遭绑架失踪了，还有没有王法，还是不是的天下？！” 书记和县长都懵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唐朝阳还想发作，被李力行止住了：“唐市长，他们也许不清楚情况，别怪他们。我觉得，这事发生在金矿，金矿不都是大同公司管理的吗？你那个周总经理不是一直随行吗？处置这件事，他应该有办法。” “对，对，我一着急，怎么把这茬忘了，”唐朝阳拍拍脑袋说，“省长，你在这等着，我这就去找他，让他亲自去把人接回来。” 唐朝阳不是忘了，而是不想在省长面前扯上周林，把目标搞大，他原本已经想好了，私下赶快给周林递个眼色，把事情解决，来个不声不响。可李力行偏偏就看到了这个解决的关键，让他想藏也藏不住。 “那好，我就在这里等，”李力行说，“等你们把人给我送回来。” 李力行这句话，看似对他很信任，但唐朝阳却听出了威胁和高压，而且“你们”一词，已经把他唐朝阳和周林甚至那些作奸犯科的人归到一伙去了。他现在体会到什么是不怒而威的味道了，官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一种境界，他唐朝阳不但望尘莫及，还情不自禁地感到莫名的震慑和恐惧。 唐朝阳带着小蔡转身出了会议室。他对小蔡说：“你赶快让那个王八蛋马上到我房间来！” 唐朝阳刚进房间，周林后脚就跟进来了：“唐市长。。。。。。” “别叫我市长，我叫你亲爹好不？”唐朝阳恼火地对小蔡，“你跟他说。” 伶牙俐齿的小蔡几句话就把事情说清楚了。周林听了立即懵了，他千叮咛万嘱咐那些手下别搞事，可这些蠢猪偏偏关键时刻掉链子，竟然搞出这么大个事来，把他往火坑里推。他正要解释，被唐朝阳堵住了：“你还解释个屁啊，赶快捞人去！再拖，人出了问题，你就等着完蛋吧！我就在这等你的消息！” 周林不敢怠慢，立即跑到门外打电话去了。唐朝阳又冲着他的背影骂了句“王八蛋”，然后像一只泄气的皮球，颓然倒在床上。他脑子里快速转过这次考察的全过程，越来越怀疑这是李力行精心设置的圈套，而自己不知不觉就被兜进去了。不，也许是自己太过敏了，赵云山说得很清楚，而且看上去不像是在说假话：这马记者是擅自行动的，李力行他们并不知情。既然这样，那就还有回旋的余地，他必须想出办法来应对危机，现在他唯一希望的，就是周林他们这帮家伙别再把事情闹大了，那个马记者能够平安归来。 他猛地坐起来，看见小蔡还在垂手恭候，就挥挥手说：“你去盯着那蠢猪，告诉他，要是那马记者回不来，大家就一块完蛋吧！” 2 面临生死关头的马莉又一次感受到了时间的漫长。她想起那句“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话，觉得现在应该倒过来，是“世上方一日，洞中已千年”才对。她倒不是怕死，只是觉得自己就这么死了太冤枉，要是能把自己取得的证据带出去，把金矿这层铁幕捅破了，自己一条命换来众多民工们的生命和自由，那也值得了。想到这，她不由按了按自己的胸脯，乳罩的夹层里就藏着那些视频的存储卡，它们比她的生命还重要。 在找不到任何标志物c漆黑一片的山洞里，马莉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总算听到了动静。门打开，亮光訇然倾泻进来，马莉只看到一片炫目的白色，以及其中晃动的黑色人影。眼睛好不容易适应过来，她这才看清楚，原来是皮五带着几个人进来了。 其实并没有多长的时间，皮五处理完停矿的事，就匆匆赶了过来。他也很恼火，本来周林让停产封矿，矿上一摊子烂事要处理都忙不过来，可偏偏节外生枝冒出个探子来。虽然他不确定马莉的身份，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头，但她毫无疑问就是个卧底，他必须弄清楚她是谁，来干什么和干了些什么，才好想办法对付。 皮五在马莉面前蹲下来：“哑巴，算了，管你是不是哑巴，你告诉我你是谁，来干什么，我就放了你。” 马莉瞪着他，不说话。她心里盘算着，自己不开口，皮五搞不清底细，是不会轻易弄死她的，所以横下一条心不开口，能拖多久就算多久。 “你不说，好，”皮五说，“你不是那个姓谭的老家伙弄进来的吗？我能搞清楚的。你最好自己说，省得我麻烦。这个死老头子，给脸不要脸，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你要不说，信不信我立马派人把他弄来？” 事情牵连到谭师傅，这是马莉不想看到的，她知道这皮五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她想说谭师傅什么都不知道，是花钱买通他的，但她忍了忍，把到口边的话咽了回去，看皮五怎么表演下去。 这时候，麻二提着马莉的小包进来了。他打开包，把搜到的手机和一台小摄影机摆在皮五面前：“老大，你看。” “这玩意我用过，高科技啊，”皮五拿起摄像机看了看，“好啊，现在不用你说了，我知道你是谁了，省电视台的记者，对吧？” 马莉还是不说话。 “再给我搜，看看她拍的录像带在哪儿。”皮五对麻二说。 “老大，都搜过了，他的所有东西都在这里。”麻二说。 马莉心里暗笑，这个土鳖，都什么年代了，还用录像带。不过这也好，录像带目标大，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都搜过了？”皮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马莉，“不对吧，我看还有很多地方没搜。”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V21 淫心顿起 [第12章第十章峰回路转] 第180节v21淫心顿起 皮五突然出手，一把把马莉头上的瑶家头帕撸了下来，马莉一头染了淡淡的金黄色的头发立即倾泻下来。马莉没想到他来这一手，瑶家女人的头帕是任何人都不敢随便揭的，自己这身装扮，至少还能迷惑一下，可现在完全失去效果了。 “哈哈，藏不住了吧？有你这么洋气的瑶家女人吗？”皮五得意地狞笑起来。 既然露陷了，马莉也不在掩饰，正好窝了一肚子火，我马莉是谁啊，响当当的大牌记者，连大人物都对她客礼以待，现在虎落平阳，被这么个土鳖欺负，是可忍孰不可忍。趁着皮五没反应过来，她狠狠地站起来，“啪”地一声脆响，一巴掌重重地甩在他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上。 “你个王八蛋，敢欺负老娘！”既然发作了，就得发出点威风来，马莉跟着又是一脚踢了过去，正中皮五的裆部，“告诉你，老娘就是记者，还是省电视台的，专来找你麻烦的。你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勾当，我不管谁管！” 皮五被这巴掌打懵了，没料到小猫突然变老虎，还遭到暗算，不由恼羞成怒：“还等什么，给我把这女人的皮扒了！” 反应过来的麻二和几个人一拥而上，但几个大男人平日里对付那些民工很凶狠，对付女人尤其是马莉这样一个漂亮女人显然经验不足，好不容易才将一顿乱踢乱抓的她抓住。麻二脸上被抓出了几道血痕，他狼狈地看着皮五，说：“老大，怎么弄？” “蠢猪，扒她的皮啊！” 麻二他们不知道怎么个扒皮法，皮五见他们不动手，上前抓住她的领口，将她身上的上衣一把扯掉，一排从领口到右胁下的布襻个个开了花。马莉敞胸露怀，露出了前胸黑色蕾丝花边乳罩。她也没客气，虽然手脚动弹不得，但嘴巴空着，将一口飞弹吐在皮五的脸上。 皮五抹着满脸的唾沫，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马莉，反而不怒了。他见过不少女人，也玩了不少女人，但像马莉这样特别的女人却是第一次见到。这女人太漂亮太勾人了，尤其是她那张满头柔发衬托下散发着高贵气质的俏脸，被乳罩包裹着的饱满的胸脯，以及不停挣扎扭动着的腰肢，让他心旌摇荡。顿起的淫心代替了他的愤怒，这真是可遇不可求的难得到口的肥肉啊，他皮五什么时候有这艳福？ “真是个难得一遇的美女啊，”皮五伸出手去摸马莉的脸蛋，“只怕翻遍整个阳洞也找不到，哈哈，你今天落到我手里，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马莉一甩头，怒视他：“我呸！” “好，有性格，刺激！”皮五得意地说，“我花钱玩了那么多女人，还没一个像你这样让我这样来劲的。实话告诉你，我现在懒得管你是什么人，来干什么了，你就是来取我性命的白骨精，老子今天也玩定你了。不是有句话叫什么花下死，做鬼也吗？” 麻二说：“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 “对对，今天老子就，”皮五说，“本来我想让你死的，敢来探我的底的人，从来都是有来无回。不过今天你占便宜了，老子看上了你，还喜欢上了你这泼辣劲，舍不得让你死了。我要留着你，慢慢玩，等老子过足了瘾再说。” “流氓，无耻！”马莉破口大骂起来。 “你才知道我是流氓啊？哈哈，老子就是干这一行的！”皮五说，“你闹，狠劲闹，等你闹完了，我再闹你。” 马莉明白了，自己这么骂，对皮五这种无赖来说，只能让他更来劲。她不骂了，也不挣扎，尽量保存蓄积体力。 皮五见马莉安静了，让麻二他们放开她，去门外守着。 麻二有些迟疑，怕一松手让马莉跑了。 “放心吧，我还对付不了她？”皮五说，“都出去，你们这么看着，我怎么做事啊？人家美女更不好意思呢！” 麻二他们只好放开她，看看马莉果然老实了，就放心地退到门外。 马莉双手将外衣把裸露的胸脯裹紧了，眼睛盯住皮五，这个时候，最要紧的就是保持镇定，牢牢地守住自己的防线。她很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手段老到的恶棍流氓，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皮五不愧是老江湖，虽然洞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但并不急于动手，他清楚这正是马莉最紧张防范最严的时刻，要是用蛮劲霸王硬上弓，不但难得手，即便得手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反正马莉在他手里跑不掉，不如像猫玩老鼠那样先把她戏耍够了，再慢慢一口口细细品尝。 他点了支烟，一边抽一边淫邪地看着马莉：“记者妹妹，能告诉我你的尊姓大名吗？” 马莉瞪他一眼，不屑理会。 “好，你不说没关系。”皮五说，“你是有身份的人，既然来到我的地盘上，那就是我皮五的贵客了，这也算是缘分，我们交个朋友也好嘛。” 见马莉对他不理不睬，又说，“你说的没错，我皮五是流氓出身，可现在也算改邪归正了。你去打听打听，我皮五在阳洞甚至山阳，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连书记县长见了我，都得给我个笑脸，你就不给我点面子？” 马莉一直盯着他，轻蔑地冷笑了一下。 “再说了，你是老谭介绍进来的，老谭是我的恩师，小时候我不学好，老犯事，他就一遍一遍往我家跑，我少不更事，没给他少找麻烦。后来我进了局子，他还来看过我，劝我学好。现在我总算出息了，他的学生中，要论有钱有势的，也只有我了，你看我不但没把他忘了，还一直敬着他，想叫他到我这矿上来享享清福，可这老家伙脾气倔，就是不干。你看，我还算个有情有义的人吧？要不是我讲情义，看谭老师的面子，你也进不来啊。你告诉我，你和谭老师是怎么认识的？他会那么帮你？” “什么关系都不是，我们不认识，”见牵扯上谭师傅，马莉只好说，“他在街口拉客，我给他钱，他就把我送进来了。” “不是吧？老家伙骨头那么硬，会被你几个钱买通，让你冒充他侄女？” “你爱信不信，”马莉说，“人家给你钱，叫你做狗你不也做吗？” “好好好，我不和你斗嘴。不管怎样，你认识老谭，他是我恩师，这又是缘分，我们就不能交个朋友吗？多个朋友多条路，朋友多了路好走嘛。对不起，刚才是我粗鲁了，没礼貌，我这人性子急，脾气不好，但那都是做给手下人看的，我道歉。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别往心里去。我这人喜欢交朋友，很多道上原来斗得死去活来的冤家，现在都成了我的铁杆死党。像你这样有身份又漂亮的记者，给我个面子，你这朋友我就交定了。” 马莉冷笑着说：“你觉得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皮五说：“没什么不可以啊，不打不相识嘛。我这人，从来不亏朋友。你看，就算我别的没有，但金子肯定少不了，我这不开着金矿嘛！金子可是世上最好的东西，是不是？” “你就是想给我，我也不敢要啊，”马莉说，“你那些金子，都沾着人血，带着阴气，不知道多少冤魂野鬼附着呢。金子通灵性，懂不？” “这都是哪来的谣言。对了，你就是冲着这个来的吧？” “有没有鬼你自己心里清楚啊！” “都是些什么人，背后乱嚼舌根。”皮五说，“我开金矿，干的可是正行。我这金矿可是鼎鼎大名的大同公司下属企业，手续齐备，合理合法。大同公司你总知道吧？” “知道什么叫挂羊头卖狗肉吗？你以为你拉张虎皮做大旗，就能掩盖你的非法勾当了？” “好，你说我非法，你有什么证据？你拿出来我看看？”皮五说。 皮五果然不是个头脑简单的流氓无赖，不但懂得威逼利诱，还会下套子。马莉到矿上来了两天，究竟掌握了什么证据，那证据又在哪，这正是皮五想知道的。他很清楚，记者肯定是冲着民工逃跑的事情来的，所谓暗访，肯定是拍到录像带了。只要把这录像带找到，证据一销毁，空口无凭，就是说出去也不怕，他回头把矿上的屁股擦干净了，谅谁都拿他没办法。可是，麻二他们把马莉的行李以及她可能藏匿证据的地方都搜遍了，还连吓带哄地审了三婶和罗胡子一番，可就是什么都没找到。 “你别跟我玩这一套，什么证据，我才来这两天，还没来得及找呢。” “哼哼，你这娘们，想蒙我？没找到证据你会跑？” “我没跑啊，我还没玩够呢！”马莉说，“我不是还没看到你这个坏事干尽的魔头吗？不过，现在看到你这副德性，我真想跑了，省得恶心。” “你别跟我嘴硬，”皮五抽完了烟，把烟头狠狠地戳到沙地上，“实话跟你说，我皮五就是个什么都干得出的魔头。今天你要是把证据交出来了，我皮五当你是朋友，拱手相送；但你要是不交，还跟我打马虎眼，那我就不放心你走了。” “你想把我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都行，落在我手里，别怪我不客气，我是连人带命都敢要。” “没有就是没有，就是有我也不交！”马莉一扭头，“你看着办吧。” “那我只好动手了。你来硬的，我也只好硬碰硬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V22 欲火焚身 [第12章第十章峰回路转] 第181节v22欲火焚身 皮五耍横斗狠的脾气和他的流氓本性又上来了。他走过去揪住马莉，将她的上衣一把拉了下来，马莉雪白的双肩和黑色的乳罩又裸露出来。马莉只好用双手紧紧地护住前胸。皮五趁势将一只手抱住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一直手在她的臀部大腿上摸来摸去。马莉只觉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但又腾不出手来反抗，只好扭动着身子拼命躲闪。 “你肯定是把录像带藏身上了，我知道，”在皮五一边摸一边说，“你不说，我就把你剥光了，看你往哪藏。” 马莉实在忍受不了，大骂起来：“你这个流氓，王八蛋，不得好死！” “你骂，我都习惯了，不在乎。”皮五贴着她的脸，嘴巴啃着她的香腮和粉肩，“你这肉又香又嫩，迷死人了。” 马莉只感到脸上肩上有无数的毛毛虫在蠕动，她腾出一只手，狠狠地朝皮五脸上抓去。皮五反应快，一甩脸躲开了。他恶性上来，一把把马莉摔倒在草铺上，顺势将自己一身蛮肉的身体压了上去，把马莉压得动弹不得。 “我看你狠，这下老实了吧？”皮五伸出一只手，按着马莉丰满的胸脯，说，“你把东西藏在这里吧？一看就有货啊！” 马莉狠命地挣扎一下，用两只手本能地死死地抱住胸脯，那里不仅是她的部位，还藏匿着来之不易的视频存储卡。 皮五没法在她的上路得手，于是进攻下路。他一只手蠕虫似的往她的小腹大腿摸去。马莉死死地夹紧双腿，让他一时无法得逞。皮五经过这番接触折腾，早就焚身了，马莉的拼死抵抗更加激起了他的征服。他觉得太刺激了，全身每个细胞都亢奋膨胀起来，心里恨恨地想：老子就喜欢你这样，够劲。看老子怎么干死你。他将自己的上半身死死压住马莉，腾出双手，用力将马莉的双腿掰开。。。。。。 马莉筋疲力尽，眼看抵挡不住了。她已经感觉到皮五那粗大坚硬的家伙在她的大腿上矬来矬去，但好在皮五还没来得及褪下她的裤子，最后一道防线还保留着。这让马莉有了机会，她抽出右手，向皮五的下腹探去，一下抓住了皮五的命根。皮五觉得这只是她本能的阻挡，感觉正舒服着呢，一时没反应过来。马莉没有停留，她顺杆而下，将根部的两颗抓在手里，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死命地一扯一捏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啊！”皮五杀猪般的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死猪似的从马莉身上翻落下来，然后在草铺上蜷曲成一团，痛苦地滚来滚去。 洞外的麻二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从皮五的惨叫中，知道老大肯定遭到了暗算，于是一哄而入。看到麻二的狼狈相，他们只觉得好笑，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人整成这样，实在太窝囊了，但他们想笑又不敢笑，只好上去扶皮五。马莉的这招太狠了，简直要了皮五的命，他脸色惨白，脸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嘴里除了嘶嘶哈哈地喘气，连话都说不囫囵了，他不让麻二动他，滚了好一阵才缓过气来。 “臭，臭女人，跟，跟我来这招！”皮五恨恨地说，“老子干不成你，也不能让你松泛。麻，麻二，你们几个给我把她摁住，把她剥光了，当着老子的面，一个个把她给我干了！” “好啊，不要命你们就上来！”马莉已经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双手抱胸，威风凛凛地说，“我会让你们死得比你们老大还难看！” 麻二再混蛋，也没干过这种事，再说连老大都被马莉整成这幅德性，就更不敢贸然动手了：“老大，你看这。。。这也太那，那个了吧？” “那，那什么那，干女人不会啊，还要我来教？！”皮五说。 “不是，是。。。”麻二说，“老大，我看还是你来，我们给你摁着。” “，我这样子，只怕武功都给她废了呢，还来个屁啊！”皮五说，“你们上，给老子报仇！” 要是砍人，麻二这帮家伙肯定毫不犹豫就上去了，可是这么个报仇法，他们完全没有思想准备，更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要说玩女人，平日里个个都是高手，但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干这种勾当，一时还真鼓不起勇气来。几个家伙推推搡搡，就是没一个敢动手。 马莉倒是镇定自若起来，废了皮五，这些家伙就更不在话下了，要是他们敢上，就一个个如法炮制，把他们的武功全废了。 正在僵持间，一个马仔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老大，周总来电话了，叫你赶快去接！” “你奔丧啊，急慌慌的。”皮五骂着，“没看到老子忙着吗？” 马仔说：“老大，周总很急呢，你快去吧。” 皮五总算回过神来，是周林来电话了，别人可以不理，但这尊菩萨不能怠慢。他挣扎着爬起来：“快，来帮把手，扶老子出去。” 麻二他们上来架皮五，皮五说：“留两个人，给我看好她，等老子回来再狠狠收拾。” 皮五跌跌撞撞地赶到矿部，刚拿起电话，就被周林劈头盖脑一顿臭骂，骂完才说：“你说，是不是有个女人在你矿上？” “是，是有，”皮五说，“我把她看住了。” “你的，没把她怎么样吧？” “没，这女人很厉害的，”皮五说，“倒是老子被她整惨了，羊肉没吃惹身臊，差点。。。” “我没工夫跟你扯，”周林说，“你赶快给我把她伺候好了，送到城里来。” “周总，这。。。” “这什么这，少罗嗦，赶快！” “不是，周总，这女人来头不小，是省电视台的记者。”皮五解释着，“她乔装打扮在我矿上卧底了两天，也不知道掌握了我们什么把柄，我正审着呢，只是这家伙就是不吐口，万一她真的拿到了什么证据，一旦张扬出去，那我们就麻烦了。要是放她走，岂不是放虎归山吗？” “妈个逼的，她叫马莉，不光是省电视台大名鼎鼎的女记者，还是省长跟前的大红人！现在省长都知道她在你矿上，就等在阳洞找老子要人呢，你赶快放人！” “省长？那就更麻烦了，要是她捅到省长那里，我们不都完了吗？那怎么办？” “你这蠢猪，你不放人，省长就直接派武警将你当绑匪灭了，你会死得更快！”周林叹口气说，“都是你的搞事，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把人送回来，别的事再想办法。” 皮五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就是再狠，也不敢跟省长斗啊。他放下电话，对麻二说：“你赶快把那女人带到这里来！” 麻二应声走后，皮五摸着胯裆下疼痛不已的，脑袋又开始发疼：这个马莉要是放了，那肯定后患无穷；但要不放，省长和周林都不会放过他。他一手摸一手揉脑袋，这两头疼的事情还真为难。没办法，现在只能做好人了，但有了刚才做恶人的那一出，这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实在是不好转。皮五到底是个泼皮无赖，这么多年闯荡江湖，亏没少吃，人倒学乖了，颇有点能屈能伸的气度，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马莉面前装孙子，把这个得罪不得的姑奶奶哄好了。 马莉一进屋，皮五早换了一张麻花笑脸，热情地请她坐下，一边跟麻二呵斥着：“还木桩似的戳着干嘛？给马大记者倒茶啊！，对了，赶快将马记者的东西收拾好了，一样都不准拉下，送到这里来。” 马莉很奇怪：“你这又是哪出啊？知道我姓马了？” 麻二出去后，皮五咕咚一声跪在马莉面前，左右开弓狠狠抽起自己耳光来：“马记者，都怪我皮五有眼无珠，没认出你就是电视台的马大记者！我不是人，是畜生，你罚我，狠狠地抽我！” “给我演苦肉计哪？”马莉冷笑着说，“好啊，我罚你。那就再给你来一下？” “那，那还是别，”皮五还在蛋疼，“你那一下，已经够我受的了。” “别演戏了，说吧，又玩什么新花样？” “马，马记者，刚才多有得罪，您大人不计小过，多多包涵，多多包涵了。哪敢玩什么花样，我这就放了您，送您去县城！” 马莉知道事情有了转机，肯定是小张他们把情况告诉了省长他们，这下心里总算踏实了。但想起刚才所受的凌辱，满腹委屈变成了仇恨。她真想狠狠地教训这个无赖一通，最好再给他的命根来那么一下。不过，她忍住了，现在事情还不明朗，自己还在皮五的虎狼窝里，不能逞一时之气，收拾他只是迟早的事。她一边揉着自己的手和肩，淡淡地说：“皮五，你这么把我放了，不怕我把你那些勾当捅出去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5.V23 放虎归山 [第12章第十章峰回路转] 第182节v23放虎归山 “误会，都是误会，”皮五从地上爬起来，端张椅子坐在马莉面前，“马记者，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肯定是有人告我虐待民工，有人逃跑，被我抓回来了。其实是这么回事，我们这个金矿，经常能挖出狗脑金，狗脑金你知道不？就是天然的成块的金子。你看看，我脖子上的这块就是。” 皮五将脖子上一根小指粗的金项链取下来，链子下端果然坠着一块鸽子蛋大的天然金块。“这狗脑金一个几克几十克，很值钱的，那些采矿的民工一挖到，就见财起意，几个人偷偷藏起来，一有机会就想跑。我这是正规企业，是有严格的规章制度的，凡是偷藏狗脑金逃跑的，一律按盗窃行为处理，我们当然要把人抓回来，移送公安机关处理。这种事，每年都要发生好几回，有点防不胜防啊。当然了，我手下这些人，都是些不懂法律的粗人，他们抓人关人的过程中，下手很了点，难免有出格的地方，不过这也可以理解，街上的小偷被人抓住了，还不是先来一顿揍。前几天，我这矿上几个河南人就偷了金子想跑，被我们堵回来了，外面那些不知内情眼红我的人，难免拿这个添油加醋说事，还惊动了你这位大记者。现在我都跟你解释清楚了，事情就是这么回事。” 马莉没兴趣听他解释，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完全可以颠倒黑白。 “马记者远道而来，很辛苦。我们不打不相识，要是看得起我，我们就是朋友了，”皮五将那根带狗脑金坠子的金项链塞到马莉的手里，“这点小意思，就当是见面礼和辛苦费，请你笑纳。” “这金子沾了你的手，脏，就别恶心我了，”马莉说，“少说废话，赶快送我走。” 皮五只好讪讪地将金链子收回来，连声说：“好好，我这就送你走。” 麻二将行李送过来，马莉打开看看，果然一样不差。皮五打开路虎的车门，请马莉上车。马莉扫了一眼金矿，看到那些在选矿坪里干活的民工，都停下手中的活计，朝她这边张望。马莉仿佛看见了他们那一双双无助的眼睛和祈求的目光，他们都在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归来。马莉的眼睛湿润了，朦胧中，她看见罗胡子和老婆三婶站在远处工棚的门口，偷偷地向她挥手。马莉心中的使命感更加沉重了，为了这么多的善良淳朴的普通百姓们，她必须义无反顾，一往无前。 马莉毅然转身上了皮五的车，她在心里默念了一声：我会回来的。 3 李力行坐在贵宾室里，目光直视前方，一动不动，似乎不见到马莉，就不打算挪窝了。，赵云山和何大为脸色都很难看，阳洞的书记县长更是噤若寒蝉。但李力行很快就意识到气氛过于紧张了，他转头对书记县长说：“我们也别干坐着，你们大概也准备了汇报吧？那就谈谈情况？” 书记说：“是是，准备了。” 李力行说：“那好，我们边谈边等吧。” 书记和县长都拿出准备好的材料来念，这种口头汇报，一般都备有一份打印好的纸质材料，县里的人连忙将材料拿了来，每人面前放一份。李力行拿着翻翻，几分钟就能了解个大概。 虽然有材料，但做汇报的，一般都会添油加醋灵活运用，每到重点或要点来个即兴发挥，以体现自己的口才和真知灼见，让领导了解了解自己的水平和风格。阳洞县委书记先做汇报，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早就没心思顾那么多了，只能照本宣科地念，而且还念得结结巴巴，很不顺畅，连赵云山都忍不住了：“你就别念材料了，拣重点说吧，简要点。” 县委书记只好拣重点说，但重点临时被唐朝阳抽掉了，矿业开发不能提，就只剩下劳务输出大县和财政困难了，老调重谈，显然也没太多的说道，于是三言两语就汇报完了。 “据我所知，阳洞的采金业很发达，可县里的老百姓都舍近求远，跑到广东东莞去打工，是什么原因，你们做过调查吗？”李力行还是从汇报里听出了问题。 “这。。。可能是那边收入高吧。”书记说。 “可能？”李力行说，“那就是你们的想当然了。打工大县，劳务输出，都是老百姓的自发行为，什么原因不知道，也没看出县里在他们外出务工的引导c组织c维权方面有任何作为，这能作为你们的政绩吗？作为父母官，我们就不能设身处地想想，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现在广东那边的工价并不高，收入也一般，为什么那些身无长技的平民百姓还要背井离乡，远赴他乡靠出卖力气赚钱？这难道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我们就不觉得问心有愧？不错，你们也是贫困县，可阳洞并不缺少资源，矿产c林木c中药材c高山茶，还有青山绿水c风情各异的多民族旅游观光资源，无不得天独厚，你们就没动过一点点脑筋？” 李力行很少用这样直接的口气说话，书记和县长的脸都成了猪肝色。他们都知道，李力行是北山人，还在山阳做过副市长，对这里情况太熟悉了，要想蒙是蒙不过去的。这些年他们并不是无所用心，都把重点放在采金业上，因为麻烦太多，一年到头光擦屁股都擦不过来，别的方面实在没多花心思。但金矿不能提，就显得碌碌无为了，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是，我们确实做得不够，”书记擦着脸上的汗珠，“下一步，我们一定按照省长的指示，把重点放在这些方面，给老百姓找到发家致富的路子，让他们在家门口就能赚钱。” 何大为说：“阳洞的金矿最多，采金业兴旺发达，你们怎么只字不提了？” 何大为的话，让书记很尴尬。这老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知道他是善意提醒他们把这最大的亮点忘了呢，还是故意让他们难堪。也难怪他，前不久，何大为下来调研，书记县长一唱一和大谈采金业，给唐朝阳好话说尽，把这老家伙蒙的找不着北。老家伙怎么看怎么想他们不在乎，能蒙则蒙，重要的是唐朝阳绝对不能冒犯得罪。现在唐朝阳说不提了，那就肯定不能提，何况明摆着出事了，提金矿不是火上浇油，硬往马蜂窝上捅吗？ “金矿是大同公司管理的，是市里的合资企业，市政府招商引资的项目，唐市长亲自抓的，我们只不过是配合罢了，算不得县里的亮点，我们可不敢贪天之功。”县长接话说，虽然给自己解了围，但在这个时候说这话，颇有点推卸责任，撇清自己的味道。 这时候，小蔡进来和钱秘书耳语了几句，钱秘书又过来和李力行说了。李力行点点头，说：“就到这里吧，大家先散了。” 在场的人看到李省长起身站起来，都松了口气，知道记者失踪的事肯定有了结果。但他们心里都七上八下，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连锁反应，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皮五将马莉送到招待所，周林和小蔡在门口接住了，把她带到唐朝阳面前。唐朝阳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马莉一进来，他立即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哎呀，马记者，你受委屈了！看看，这都弄成什么样子了？” “唐市长，是不是正好看我的笑话啊？”马莉不冷不热地说。 “哪里哪里，我们都担心你，捯处找你呢！”唐朝阳说着，换了一副面孔对周林说：“你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人家马莉是省电视台的大记者，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到山阳来采访金矿，那是给你面子，给你们脸上贴金来了！可你们倒好，把人家当成偷金贼！你说，你怎么解释？还不赶快给人家马记者道歉！” 周林连忙冲马莉点头哈腰：“马记者，真对不起，我们确实不知道是您来了，对不起，我道歉！误会，都是误会。” “马记者，你大人大度，就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了，”唐朝阳又换回笑脸，对马莉说，“你这副打扮，还真有点地道的瑶族姑娘味道，别说他们，连我都认不出你了，难怪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你也是，去金矿采访这是好事，应该跟我打声招呼，可以明明白白堂而皇之地去，他们哪敢怠慢你大记者，连敬都来不及呢。你们记者下来采访，也是有规矩和程序的，地方上的宣传部门都必须配合，你这样不声不响，是不信任我唐朝阳嘛！唉，现在闹这么大个误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省长解释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6.V24 视频证据 [第12章第十章峰回路转] 第183节v24视频证据 唐朝阳一番话，既给了周林暗示，给他定了基调，谁来了都一口咬定这事就是个误会；又给马莉来了个小小的下马威：这误会都是因你马莉而起的，都是你不懂规矩闹，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在我唐朝阳的地盘上乱来，不把我放在眼里，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现在尝到苦头了，也是活该。 “不用你解释，我自己来跟省长解释。”马莉显然听出了他的意思，但嘴里毫不示弱。 “好，好。那我们去见省长吧。”唐朝阳说。 “省长在听汇报，”小蔡说，“您看？” “听什么汇报，省长是在等马记者呢！”唐朝阳说，“这样，马记者，我们先去李省长的房间等，小蔡你赶快去通知省长，马记者回来了。” 唐朝阳c周林陪着马莉来到楼上给省长安排的套间。周林一个劲地和马莉陪笑脸，连声说对不起，唐朝阳则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他在认真梳理自己的一套说辞，看看是不是存在漏洞，如果再让省长看出破绽，那就又成了画蛇添足c聪明自误了。马莉没理睬周林，马上就要见到省长了，满腹的话都涌到了嗓子眼，倒不是自己的那些委屈要倾诉，而是有太多的内情要报告。但是，她激动的内心里夹杂着一丝忐忑：毕竟这是一件大事，可能牵扯到市长唐朝阳甚至更大更多的官员，而李力行就算和这些黑幕毫无干系，甚至不顾及官员之间那千丝万缕错综复杂的关系，但他能不能真正做到铁面无私，亲手拔出这道强大的铁幕，让黑暗在阳光下曝光，让正义驱除邪恶，让百姓安身立命，还真是没有把握，毕竟他新官上任，自己立足未稳，难免有所顾忌，而自己却是实实在在给他找了个大麻烦，出了道大难题。不过，到了这个份上，马莉只有豁出去了，自己刚从虎狼窝逃出来，连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还在乎冒犯省长？如果李力行不相信自己的话，或者对此事装糊涂，不管不问虚与委蛇，那她就将自己记者的职责履行到底，不管通过什么渠道，一定要将它在媒体上曝光，让真相大白天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当然，以她半年多来对省长的了解，李力行绝对不是那种蝇营苟且满腹城府的猥琐官员，她有足够的信心充满期待。 门响了一下，大家都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最先进来的果然是李力行，后面跟着赵云山c何大为和钱秘书c小蔡等人。李力行走近马莉，说：“马记者，你没事吧？” 马莉看着李力行，喊了声省长，点点头。 唐朝阳抓住时机，上前和李力行解释：“省长，这事我详细了解过了，是这么回事：马记者乔装打扮到金矿去暗访，矿上的人不知内情，把她当成形迹可疑的人扣押了。这金矿有他们一套自己的规矩，因为经常发生偷盗金子的事，再加上怕发生危险，所以都看守的紧，一般陌生人是不能进入的，所以这才造成了误会。要是马记者事先通了气，由我们宣传部门安排陪同采访，就不会发生这种误会了。但不管怎样，这事责任都在金矿，我已经狠狠批评大同公司的周总了，事情没搞清就乱扣人，简直无法无天，还有没有法律观念和意识？这事不算完，回头我得好好跟他们算这笔账。省长，你看有什么指示？” 唐朝阳这通话，也是说给在场的大家听的，等于给这件事做了个结论，定了性。马莉显然想辩解什么，但看到这么多人在场，忍住了。 “人回来了，没事就好。”李力行说，“大家都散了吧，你们看，这屋子也装不下这么多人啊！” “大家都各回各处吧，”赵云山一边招呼，一边带头往门外走，“让马记者平静一下。” 赵云山一走，何大为等人也跟着往外走，连还想多说几句的唐朝阳也只好跟出门，屋子里只剩下马莉和李力行两人。 “你受委屈了，”李力行伸出手握住马莉，拉她在沙发上坐下，“坐下说。” 握着李力行温暖的手，马莉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情绪立即崩溃了，她像一个在外边饱受欺负的孩子回到了家，回到了亲人的怀抱那样，扑进了李力行的怀里，孩子般地嘤嘤哭泣起来。李力行扶她在沙发上坐下，一手揽着她不住耸动的肩膀，手掌有节奏地轻拍着她，让她好好地哭个够。每个女人都有她女人脆弱的一面，即便像马莉这样在外边强势的女人也难幸免，而这一面，只有在自己最信任的朋友和亲人面前才会真实地表露出来，李力行感到一种超越普通的信任和依赖，心里升起一种般大山一样父爱般的情感。 马莉渐渐地止住哭，抬起头，用手干脆地抹了一把眼泪，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他们是一帮畜生，禽兽，把我抓起来关进石洞里，还想我，”马莉说，“我差点就跟他们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了。” 李力行看她平静了，放开她，站起来一边踱步，一边表情严肃地问：“你为什么要去金矿暗访？” 马莉开始详细叙述事情原委和整个过程，李力行一边踱步，一边仔细地听着，听到关键处，就停下来看看她。他越听表情月严肃，眉头越蹙越紧。当马莉说到那几个逃跑被抓回来的民工时，李力行忍不住问：“他们现在怎么样？” “他们被逼着下矿洞了，暂时应该没生命危险。” 马莉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将前后经过说完。李力行站在窗前，似乎陷入了沉思。马莉忽然想起什么来，她解开上衣，从胸前乳罩的夹层里取出几张存储卡：“省长您看，这就是我拍到的视频证据。” “嗯，”李力行看看她，说，“你先把衣服穿好。” 马莉这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说事，连衣服都忘记扣了，整个上身都袒露在李力行的面前，不由红了脸，露出一丝羞涩来。她连忙掩好上衣，说：“对了，我还有人证，小张和滕书记还在等着我呢！” 李力行说：“那好，我们晚饭后一起来看看你们暗访的内容，听听证人说的。你先去准备吧。” “省长，这些内容，不能向外人透露。。。。。。” “我会控制好的。”李力行点点头，笑笑说：“看你，我们的马大记者都变成灰姑娘了。你去洗把脸，收拾收拾，让自己恢复一下本来面目。” 晚饭时，何大为c唐朝阳和阳洞的主官照例陪同吃饭。李力行看上去并无异样，气氛很平静，倒是唐朝阳和何大为显得有些紧张不自然。阳洞方面晚宴安排了酒，这也是惯例。一般来说，领导下来考察，中餐是工作餐，不上酒，这是廉政建设要求的，有过这方面的条文规定，尤其对那些不摸底不熟悉的官员，只好先执行了，但席间往往会问一句：上点酒？如果领导不反对，再上；而对于那些熟悉其习性c好这一口的官员，这规矩更流于形式，比如唐朝阳来了，要是看不到酒，就难免不高兴：“怕我几口酒把你喝穷了啊？”但不管是谁，晚餐是必定要上酒的，虽然也有不准大吃大喝的廉政要求，但制度也得人性化，领导辛苦了一天，晚上喝点酒解解乏，高兴高兴，造造气氛，融洽关系，也是人之常情，即便是李力行这样不喝酒的官员，自己不喝也得照顾照顾下级们的情绪和陪同的辛苦，不但不会反对，甚至会随大流端杯意思一下。但今天的晚餐，唐朝阳看到服务员端上酒来，就挥挥手说：“省长不喝酒，撤了！”弄得阳洞方面的人很尴尬，他们看看省长，又看看唐朝阳和何大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大家都看得出来，虽然唐朝阳假省长之名，其实是自己没心思c没情绪喝酒。李力行却笑着说：“唐市长，到了你的地盘，我也得客随主便。我看还是喝点，省得你拿我做恶人。” 一句玩笑解了大家的围，连唐朝阳都不好意思了，说：“省长发话了，那就喝点吧。” 何大为没什么表示，他担心的是李力行，毕竟发生了那么大的事。看到李力行情绪很轻松，也就放心了。 不过，唐朝阳还是发现了什么，问：“马记者呢？怎么不见人？” “她说这几天累了，休息去了，”赵云山说，“记者嘛，生活都没个规律的。” 虽然各怀心事，但晚宴气氛还算正常，吃完饭大家自由活动。赵云山陪李力行回到房间，等着马莉他们的到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7.V25 秘密汇报 [第12章第十章峰回路转] 第184节v25秘密汇报 李力行面色沉静地在房间里踱着步，小声问赵云山：“都安排好了？” “好了。”赵云山答，气氛有些凝重起来。 李力行说：“等下你叫一下大为书记，一起来听。” 赵云山有些疑惑：“叫他？” 李力行说：“通知他，就他一个人，悄悄来。” 赵云山点点头。不用李力行吩咐，赵云山已经将什么都安排好了，唯独没想到要叫何大为。他让马莉先和小张c滕书记碰头，晚饭后再分散来李力行的住处，千万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同时吩咐钱秘书，对外就说省长要好好休息，今晚闭门谢客，谁都不许打扰。他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不想惊动山阳方面的人，免得节外生技。但李力行让何大为参加让他感到意外，省长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他当然照办。 唐朝阳吃过饭并没有回房间，而是和阳洞的人在贵宾楼前的小花园里聊天。酒喝得不多，但唐朝阳感觉有点醉，可能是因为喝闷酒的缘故，要是平时，这点酒只能垫垫底。虽然有醉意，但唐朝阳还是留着七八分清醒，一边和书记县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边用眼角余光搜寻和观察何大为。何大为散席后照例饭后百步走，只和书记县长招呼几句，就顾自在小花园里一圈圈遛弯，花园太小，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唐朝阳的视野里。看到何大为并无异常，唐朝阳也就放心了许多。 书记县长先是问了几句记者失踪的事，唐朝阳说了句没事。他们也不好多问，就把话题转移到将来临的换届选举上，将唐朝阳放在市委书记位置上展望未来。这是唐朝阳最感兴趣的话题，要是平时喝醉了酒，他肯定神采飞扬大发宏论了，书记县长从中可以探知不少隐秘信息，尤其是唐市长内心的不足为外人道的想法，也可以为自己的升迁寻找机会。但今天唐朝阳显得心不在焉，没滋没味地聊了一阵，小蔡上来和他耳语了一句什么，他就说声累了，然后让大家散去，顾自转身回房去了。 唐朝阳悠闲自在，小蔡却一刻也没闲着。他吃过饭就一直缠着钱秘书，问省长晚上有什么安排。“什么安排也没有，”钱秘书说，“省长现在改习惯了，白天马不停蹄，晚上歇马卸鞍，休息睡觉。” “那钱秘书您？。。。。。。” “我啊，也得改习惯，就不劳你费心了，”钱秘书说，“你那点小菜，吃来吃去就一个味。” 小蔡讪讪地：“这年头，也就那点味刺激啊。哦，对了，你们今天在白龙溪玩得愉快吧？” “玩什么玩，就在山间溪边走走，跟着省长看老朋友。” “就没什么新发现？” “什么发现？”钱秘书故意反问，“是不是你们对省长隐瞒了什么，等着我们自己去发现啊？” “不，不是，”小蔡连忙说，“我是说自然风景c风土人情啊什么的。” 两人一路上楼，钱秘书进了自己的房间，小蔡也跟了进来，顾自在小圆沙发上坐下。钱秘书佩服这家伙不屈不挠的浆糊精神，也就懒得理他，顾自洗脸斟茶忙碌起来。小蔡没有要走的意思，等他消停了些，又笑眯眯诡秘地问道：“哎，钱处长，那个马记者和省长关系不错啊？” “当然了，”钱秘书说，“她是专门跑省长这条线的记者，和我一样跟着省长跑了大半年，纵横大半个江南省，你说熟不熟？不光省长，连我和她关系都不错。” “你别跟我打马虎眼，”小蔡眨巴着眼睛：“我说的不是这个。” “什么？” “私人关系啊。”小蔡诡笑着说，“英雄爱美人，美人慕英雄，自古皆然。李省长这样的高官，身边怎么能没有美人相随呢？你说，今晚省长是不是要和马记者亲密接触一下？我猜，现在马记者就在省长房间里呢！” “你要不要亲自去省长房间视察一下？”钱秘书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正色道：“小蔡，过分了啊！我们哥们怎么胡说八道都行，但省长是你胡乱猜度编排的？你也是做秘书的，不说遵守纪律和制度，怎么也该有基本的职业操守吧？” “是，是，”小蔡连忙掩饰，“你看这不是没外人嘛，我们哥俩说话，口无遮拦惯了。” “那就到此为止。” 小蔡从钱秘书处出来，立即将大致情况报告了市长唐朝阳。唐朝阳听后稍稍松口气，一边往房间走，一边说：“你等下叫周林来见我房间。注意，叫他低调点，这王八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4 马莉c小张和滕书记陆续来到省长的房间。马莉一番梳洗后，换好自己的衣服，又恢复了她大牌记者的神采，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小张和滕书记总算见到马莉平安归来，一颗悬着的心都落了地，大家不由喜极而泣，听到省长要见他们的消息，心情更加振奋。当马莉把滕书记介绍给李力行时，滕书记握着省长的手，心情很激动，哽咽着话都说不出来了：“省长，我。。。。。。” 李力行让大家坐，他亲手倒了一杯水递给滕书记：“不急，我们慢慢说。” 滕书记说：“省长，我不是个合格的纪委书记，甚至不是个合格的员，我惭愧啊！” 李力行说：“我听马记者说了。我们先不忙着下结论，请你来，是想听听你知道的情况。你在基层，看到的和听到的比我们更客观真实，你就畅所欲言，不要有顾虑。” 滕书记点点头。赵云山拉着他坐下，说：“你先平静一下，省长今晚要听大家做一次特殊的汇报，。” 钱秘书陪着何大为最后进来。何大为虽然早有准备，但看到阳洞的纪委书记也在，还有马莉和小张记者，还是感到很意外。这种形式的汇报太特别了，不但参加的人特别，而且还是秘密进行的，多了许多神秘色彩。何大为和滕书记握过手，和李力行赵云山点下头，悄然在一边坐下。赵云山见人都齐了，也没多话，让大家先看马莉的暗访视频。 马莉简要地说明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暗访过程，小张已经将信号联到电视机上，视频素材很长，马莉就把一些过程跳过去，只放那些重要的很有说服力的场景和镜头，边放边做解说。大家看得很认真，有些镜头还让马莉重复播放一遍，并不断地提出各种问题。看到访问民工们的那一段，大家都沉默了，他们的悲惨境遇让每个人都心情无比沉重。何大为看着看着，忍不住感叹说：“真想不到，简直是人间地狱啊！” 李力行除了听和看，还在自己的笔记本上不时写点什么。这是他多年的老习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现在都电脑时代了，却依然积习不改。他也许觉得看画面和听马莉解说还不够，还会问滕书记一些问题，而滕书记说的，恰恰是那些鲜为人知的深层背景，这一来大家对事情的了解就更立体更全面了。 看完民工们的视频，接着是环境污染的画面。赵云山说：“这和我们在水口白龙溪看到的现场如出一辙，钱秘书有照片为证。” 前后两个小时的时间，大家看完了那些触目惊心的画面。滕书记做了些补充说明，然后直言不讳地说：“省长，造成这种状况的幕后黑手就是山阳大同黄金矿业开发公司，而大同公司是山阳市政府招商引资重点项目，几年来，市委市政府对其一直采取扶持鼓励c重点保护的政策，对他们的违法犯罪行为视而不见，甚至包庇纵容，这是为什么？恐怕不是明面上为了发展山阳经济那么简单，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何大为说：“滕书记，你认为有什么问题？” “何书记，你是市委书记，这话应该问你了。”滕书记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干脆把自己的看法直陈出来：“市委和政府为大同公司充当保护伞，我认为这里面存在官商勾结的严重问题，这个，何书记应该更清楚吧。” “说得好！”何大为并不生气，而是大加赞赏：“滕书记也许说到了问题的实质。我个人愿意接受组织的调查，决不推卸责任。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触犯党纪国法，都应该受到惩罚。”他沉吟了一下，说：“看了刚才的视频，我有一种深深的犯罪感。在山阳的土地上，竟然存在如此黑暗的一面，我这是对党和人民的犯罪啊，我何大为是市委书记，不管怎样都难辞其咎。” 李力行说：“老何，现在还不是下结论追究责任的时候。今天只是大家碰头将各方面的情况汇总，当然，也可以谈自己的看法，大家继续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8.V26 针锋相对 [第12章第十章峰回路转] 第185节v26针锋相对 又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大家把该说的都说了，赵云山及时将情况作了归纳总结，见大家没有需要补充的，就看看李力行。 李力行合上笔记本，说：“谢谢大家对我的信任，让我了解了很多我不知道的情况。我想问一句：大家都是党员吗？” 小张说：“省长，我还不是。” 马莉说：“省长，小张虽然还不是党员，但却是入党积极分子，形式上没入党，但思想行为上已经入党了。” 李力行笑笑，说：“那好。我们党是最讲究实事求是的，大家谈的情况，还需要通过正常的组织和法律程序来进行调查核实，最后的结论和结果不是我们现在能决定的。我现在以党的名义，宣布几条纪律，一是今天的内容要严格保密，一律不得向外扩散；二是大家手里的资料都上交赵秘书长同意保管，不得外传；三是大家在可自的职责范围内，继续收集情况，同时要有接受组织进一步的准备。大家没有不同意见吧？” 大家都点头，只有马莉站起来反对：“我不同意，我反对！” 李力行说：“那好，马记者先留下来。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去休息吧。” 赵云山让大家分散出门，小张和滕书记先走，李力行和他们握手道辛苦。和滕书记握手时，李力行说：“我从曾志林书记那里知道你做了不少的工作，也知道你收山阳公司红包的事。你不要背包袱，你和曾书记汇报，就是向组织汇报了，在某种特定的坏境条件下，委曲求全也不失为一种斗争策略。你就多听曾书记的吧！” 滕书记握着省长的手，感到一种强大的力量传递过来，他用力地点点头。 何大为既兴奋又惭愧，感慨地对李力行说：“力行啊，我就知道你有办法，看来我的心愿可以实现了。” “老何，你这个书记当得有点糊涂啊，”李力行说，“也许问题的严重性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我还是那句话，我个人的毁誉不重要，只要能还山阳一片净土，我就是粉身碎骨也值！” “我说了，你还没到卸担子的时候。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李力行说，“回去和你那个纪委书记多沟通，我感到他比你有主见啊！” “我明白。” 何大为出去后，李力行回头对马莉说：“好啊，马大记者，现在把你的反对意见摆出来吧！” “我不同意将采访材料上交。”马莉说，“你这是干涉新闻自由！” 李力行笑笑：“呵，你给我扣的帽子不小啊！” “不是扣帽子，这是事实，”马莉说，“省长，不是我信不过你，而是。。。。。。，我知道这件事很复杂，会牵涉到很多人和事，会给你增加麻烦。我希望以我个人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个新闻记者的名义对外界披露这件事，所有的责任由我一个人来承担。” “你个人承担？你打算怎么做？” “不管用什么方法，也不管遇到多大的阻力，我都要将真相公之于众，引起社会舆论的关注，这是我的责任！” “那你想达到什么目的呢？” “揭露黑幕，尽快将那些民工解救出来。” “你觉得这只是你个人的事吗？以你一己之力就能解决问题了？” “这。。。。。。” “能解决这个问题的，最终只能是党和政府。你是党员，里有一个代表，就是党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你难道对自己的信仰怀疑吗？” “我不是怀疑党，而是。。。。。。” “我知道，你是信不过我们的官员，担心官官相护，怕你的心血最后石沉大海，不了了之，对吧？” 马莉点点头：“我担心交上去，最后连省长您也把握不了，反而。。。。。。” “马莉，你是个称职的记者，有正义感和责任心。但作为一个员，在任何时候都不应该怀疑我们的党，怀疑组织。”李力行在她的对面坐下来，轻声细语地说，“任何行为在我们党内都只是极个别的，我们党有这个自洁能力，清除，保证党的纯洁，否则，我们的党早就垮台了。同样，在我们的领导干部队伍中，党性原则强c觉悟高的官员永远是占主流的绝大多数，他们在大是大非面前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绝不会同流合污。我们的党和政府永远是为人民大众服务的，不为他们说话，不为他们伸张正义，那就是死路一条。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个道理是再明白不过了。你说，我们会置那些民工生死于不顾吗？能放任黑暗不管吗？” 马莉无言以对，她看看李力行，犹豫着。 “当然，这些都是大道理，不用我多说，”李力行接着说，“你的想法和党和政府的目的是一致的，但是，和和邪恶作斗争，要讲究方式方法和斗争策略。你想想，你如果贸然将这些尚不足以构成充足证据的材料捅出去，除了给组织增加压力和不必要的干扰外，不但无助于问题的解决，还可能给组织上的调查增加难度，甚至会给那些分子和黑恶势力毁灭证据逃避打击的时间和机会，最终让他们逍遥法外。这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马莉点点头：“我明白了，省长，我愿意将所有采访材料交给组织。” “呵呵，你想明白了，就不用上交了，免得你不放心，”李力行笑笑说，“材料你自己妥善保管，但你要答应我，不得擅自对外发布，要严格保密，在需要的时候随时提供给组织。” “我答应。省长您放心，我是党员，遵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我是宣过誓的。”马莉说。 李力行和赵云山都笑了。钱秘书没有笑，他突然觉得，眼前的情景给他晦暗的精神世界增添了一抹亮色。 马莉走后，李力行对钱秘书说：“给我接高书记。” 钱秘书接通了高树德家的内部保密电话。李力行接过电话，径直走进了里屋。 半个小时候，李力行出来了，对赵云山和钱秘书说：“准备一下，我们明天一早赶回月城。” 赵云山问：“要不要现在通知山阳方面？” 李力行想想说：“明天早上再说吧，省得影响大家的睡眠。” 与此同时，唐朝阳和周林c小蔡也商量好了对策。 唐朝阳让周林把皮五叫来，将马莉在金矿卧底的前前后后过程仔细盘问了一番。皮五想不到堂堂的山阳市长会召见他，在一脸阴霾的唐市长面前，不免有些六神无主。他好不容易将前后经过说了一遍，确定该说的都说了，这才闭了嘴，站在一旁直抹冷汗。 唐朝阳瞟一眼这个不上台面的土鳖，冷冷地说：“马记者在你矿上都暗访到了什么？” “这。。。。。。”皮五说，“时间这么短，我估计她还没来得及摸清我们的底细。” “你确定？” 皮五挺直胸脯，就差往上拍几下了：“我确定。我们搜过她的身，她的全部行李家当，没发现任何证据。当然，她眼睛都看到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唐朝阳厌恶地看着他和周林：“你们给我说实话，除了排污污染环境，你们还干了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把记者都招来了？” 皮五嗫嚅着看看周林，周林只好如实回答：“是这样，皮老板的矿上招了一些外地民工，他们嫌干活累，想回家，就偷着逃跑了。皮老板怀疑他们偷了金子，就把他们抓回来了。这事动静太大，估计被人爆了料，于是引来了记者。” “就这么简单？他们为什么要跑，恐怕不是因为累吧？” “自从前年一个本地民工出事，惹来很多族人闹事后，矿上都不招本地人做工了。”周林小心翼翼地说，“现在山阳的金矿，用的基本上都是外地民工，这些人工价低，好管理，可能金矿对他们管理过于严厉了，所以。。。。。。” 唐朝阳恨恨地叹口气，对皮五说：“你下去吧。” 皮五一出门，唐朝阳气得冲周林直跳脚，指着他的鼻子怒骂：“你们这些王八蛋，不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吗？！我想都不用想，你们什么事干不出来？出人命的事情都不是一两回了，我给你们擦了多少屁股？！这回你们自己去擦屁股吧，自己擦不干净，该怎样怎样，我也管不了你们了！” “唐市长，您别这么说，”周林说，“要是真弄出什么事来，对您影响也不好。谁都知道，大同公司是您一手引进的，也是您这些年倾力扶持的重点项目c政绩亮点工程，我们要是倒了，岂不是往你脸上抹黑么？再说，大同公司也是您的嘛。。。。。。。” “什么你的我的，你想威胁我？”唐朝阳瞪着他，“大同公司和我有关系吗？拿你们的公司章程c股东协议c执照来看看？我重点扶持你们，那是为了发展山阳经济，为山阳人民造福，不是让你们胡作非为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9.V27 暗中绑架 [第12章第十章峰回路转] 第186节v27暗中绑架 “唐市长，我怎么敢威胁你，”周林说，“你说的对，我们都是为了山阳的经济发展嘛，要不我们老板也不会跑到这里来投资了。你是了解周老板的，他的生意做得那么大，也不是吹出来的，尤其在金矿这行业，要是没本事摆平黑白两道，这生意是没法做的。可他偏偏做得这么成功，大半个中国都不在话下，为什么？因为他不但敢想敢做，而且讲诚信，处事周全。虽然山阳公司的股东里没您的大名，但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唐朝阳只觉得一股凉飕飕的冷气从背脊下窜上来，直冲后脑勺。唐朝阳从未有过这种可怕的感觉，在山阳的地盘上，没人敢这样要挟他，威胁他。他一直唯我独尊，自认为就是山阳的天，山阳的王，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别人都只有臣服的份，虽然周大同是财大气粗的，可强龙难压地头蛇，再他面前也只有点头哈腰的份，他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而且，自己在大同公司有暗股，他自认为做得很巧妙，该防备的都防了，完全不着痕迹，就算谁来调查也抓不到他的任何证据。可他偏偏就忘了，堡垒是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的，如果周大同反目，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现在，虽然周林说不敢威胁，但却话中带话，不但威胁了，而且还威胁到了他的要害。 在他的记忆中，大同公司老板周大同一直对他俯首帖耳，恭敬有加。虽然他是身家亿万的大老板，是他请来的投资商财神爷，但要在他唐朝阳的地盘上捞金取银，他这位山阳的土皇帝意味着什么，周大同这个老江湖太清楚不过，背靠大树好乘凉，先得把他这棵大树靠牢了，而靠牢的最好办法就是将彼此个人利益捆绑起来。因此，在他们洽谈招商项目的过程中，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内容就是项目利益的分配，这当然是在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情况下两个人密商的。老谋深算的周大同不是个小器的商人，他太明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了，一开口就提出给唐朝阳个人三成干股。 唐朝阳只是笑笑，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四成，我给你四成的股份！” 周大同见唐朝阳态度含混，不知道是多了还是少了，于是咬咬牙再增加一成，并且将四成利益具体化：如果投资成功，那山阳大同公司每年纯利润将达数千万甚至过亿，四成是什么概念，只怕你唐市长要找间专门的仓库来存放金子了。 “周老板，我请你去山阳投资，是为了开发山阳的矿产资源，发展山阳经济，不是为了我个人的私利，你把项目做起来，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唐朝阳说，“至于这些，我没概念，你就看着办吧。” 虽然说看着办，但周大同却丝毫不敢马虎，唐朝阳看似糊涂，其实太精明了，对付这样掌握着生杀大权城府高深的土皇帝，远比对付那些喜欢明码实价斤斤计较的官员要难，他会凭自己的感觉好恶行事，说是没概念，但你有多大的利益，你给的够不够意思，他的感觉比计算器还精准，要是觉得你在欺骗忽悠他，那你就等着难受吧；如果觉得你够意思够朋友，那他也绝不含糊，肯定会为你两肋插刀，舍命相助。 金矿投资不到一年就产生了利润，大同公司严格按照分成回馈唐朝阳，将利益变成了他秘密账户上成串的数字和实实在在的金砖金条。周林是具体负责办理这些事物的人，他每次都会将公司盈利情况如实汇报，当然还会顺带提出一些需要唐市长支持处理的要求。这方面，唐朝阳是满意的，周大同不但够朋友，而且处理方式很巧妙很到位，还不留下任何痕迹，让他很放心。虽然周林每次提出的要求都让他头疼，老让他干那些超越职权和法律界限的擦屁股的事，但看在周大同诚意的份上，他都一一照办了，这对大权在握的唐朝阳来说，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但现在，周林的话却让唐朝阳感到一阵实实在在的威胁和危险：他被绑架了！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绞索已经套在他的脖子上，他不但无法挣脱，而且越是挣脱套得越紧。周林的话，显然不是自己不懂事随口说的，这小跟班肯定和主子周大同通过气了，他不过是他的传声筒，传达的就是周大同的旨意。什么叫“老板心中有数”，有什么数？这个数完全可以理解为数字，代表秘密账号上的数字和自己储藏室里黄金的重量。虽然明面上没有他唐朝阳收受巨额资财的痕迹，但周大同本身就是个活生生的铁证，况且，除了“心中有数”，他完全可以另备一本密帐，如果有一天对他不利，密帐就可能成为定时炸弹，随时可以置他唐朝阳于死地。以唐朝阳对周大同的了解，以及他老江湖的阅历和手段，这不是可能而是无疑的。 这太可怕了。唐朝阳从没想过会有这一天。他一直陶醉在周大同精心营造的称兄道弟的亲情式氛围中，惑乱在金子散发出来的炫目的光芒里，从没想过这会是绞索和陷阱。自从第一次周大同亲自上门，送给他一尊金光灿烂纯金打造的一公斤重的佛像，告诉他这就是他们精诚合作的成果，是他们兄弟般情谊的见证，而这尊佛像会保佑他们一帆风顺财源广进，保佑他唐市长官运亨通步步高升时，他感到一种无比的满足和惬意。虽然他还没幼稚到会完全相信周大同满脸真诚的笑容和恳切的话语，以及所谓佛的保佑，但至少在他唐市长权力的魔棒和好处的诱惑下，周大老板是乖顺懂事的，就像他手下那些卖力表现的下属一样，只不过他不为升官，只图发财，而自己也正好需要这样一些善于给他赚钱理财的马仔，人在仕途，为的就是升官发财，这一来他都齐了，他怎能不感到惬意和满足呢？那天晚上，他与那尊金佛相拥而眠，连做的梦都是金色的。 现在，周林的话，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来那些金色的梦都是虚幻的，只是周大同施放的魔咒和烟幕，而自己只能身不由己地深陷其中，听由摆布不能自拔。当他发现自己才是别人的棋子时，一股愤怒之火从心头窜起，越烧越旺。但是，他清醒地意识到，现在想脱身为时已晚，一失足成千古恨，想洗清自己已经不可能了。 人就是这样，任何开始都是美好诱人的，而结局却永远是未知的，友情如此，爱情如此，甚至连仕途也是如此。而谁都在不顾一切地踏上开始，踏上一条不知道结局难以回头的不归路，连聪明绝顶的唐朝阳也难以幸免。 他已经被套牢了，就只能在这条道上走到黑，而结局也不一定就是注定惨不忍睹的。他压住心中的愤怒和火气，觉得事情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世事人生，一半天命一般人事，但他唐朝阳是唯物主义者，从来不相信宿命，只相信自己的能力。他觉得能走到今天，都是自己一步步努力拼搏的结果，其间惊涛骇浪险关阻隘没少经历过，而只要顺利关，迎接他的又是一片艳阳天。现在，他要做的不是和周大同他们翻脸内讧，而是和他们同舟共济涉险过关。虽然江湖险恶，周大同给他精心设置了绞索，但目的也是为了自保，自己心甘情愿伸长脖子往里钻，那也是愿打愿挨的事，不能全怪别人。既然退不出来了，就不能逼着人家将套子收紧，那只能使自己死得更快。最明智的办法，就是共同过关，等风平浪静了再慢慢全身而退。 “别说废话了，”唐朝阳叹口气说，“还是想想怎么把这事遮掩过去吧。” “是是，这也是老板的意思，”周林说，“他说唐市长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他绝不含糊！” 唐朝阳将思路转回到眼前的一摊烂事上来，虽然烂，但还没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马莉只是个记者，不是纪委调查组和检察院办案，就算她暗访到了什么，那也不算什么证据，即使问题严重，那也是金矿的事，离他唐朝阳还很远。只要稳住周大同这颗定时炸弹，他就可以安然无恙。当然，他唐朝阳也知道有不少人在暗中和自己作对，包括市委书记何大为，但何大为早就被他摆平了，现在马上要油干灯尽到站下车，谅他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其他的小萝卜头就更不在话下了。对这些人，包括市纪委书记曾志林，他根本没放在眼里，好几次这家伙想在背后捣鬼，但都被他略施小技轻松化解了，而且这些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从他们知道的情况来看，根本对他构不成威胁，他有绝对的把握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0.V28 先发制人 [第12章第十章峰回路转] 第187节v28先发制人 唯一让他感到没底的是省长李力行。自从李力行来到山阳，他一直想探知这位新省长的内心世界，以他多年的官场经验，要想和上级成为知己至交，得到他发自内心的赏识和认可，除了表面文章要做得漂亮出色，还要从人性的角度彻底摸清他的底细，大到世界观价值观为官理念从政思路，小到他的喜怒哀乐兴趣爱好，只有这样才能知己知彼投其所好，才能被他引为知己盟友。做官和做人是一个道理，人在世上混，没知己朋友不行；做官更是一个篱笆三个桩，没盟友则根基不稳。李力行新来乍到，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除了高层的盟友，地市级的主官更是他赖以立足的根基，他唐朝阳是江南政坛新锐，绝对属于必须依靠的力量，李力行不可能等闲视之。当然，他唐朝阳更加乐得其是，虽然省委书记高树德对他赞赏有加十分器重，但他并不排斥再多一位伯乐赏识，这样自己的仕途会更加宽广，除非省长和书记水火不容，存在站队的问题，他才需要作出丢卒保车的选择，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唐朝阳对李力行的了解始终是一团雾水，新省长到任已经大半年了，虽然思维新颖勤政务实口碑不错，甚至连高树德都对他很称道，但唐朝阳坚信这只是表面文章，任何一位官员都会存在表里两张皮，这个世界没有完美的圣人，不管外表多么强大，只要他是活生生的人，就存在不可避免的人性弱点。而只要探知和掌握了这一弱点，那就基本可以掌控这个人了。唐朝阳始终对此孜孜以求，但得到的有关新省长的信息都是模糊不清的。现在，李力行来山阳考察调研，给了唐朝阳一次绝佳的近距离接触的机会，是盟友还是对手，他必须有个准确的判断。 为此，唐朝阳进行了精心设计。他详细了解过市委书记何大为和李力行的过往，他们存在太多的过节，完全不必以何大为为虑，况且何大为一不小心中了他一个小小的圈套，趁着他春上大病住院的时机，唐朝阳只说了一句关怀的话，叫大家都去医院看看老书记，手下的人马上给他糊了一屁股屎，只怕这老家伙现在擦都擦不过来了，李力行不可能再趟他这道浑水，肯定弃而远之。接下来，李力行就只能看他唐朝阳尽情表演了。 唐朝阳绝对不是那种只知道阿谀奉承一味逢迎格调低下的小器官员，对此他很有一番为官心得。一个官员官能做到多大，仕途能走多远，除了水平能力和经验这些基本的要素，最重要的是要看他个人的格局和器度有多大。如果你在领导面前表现得俯首帖耳言听计从，那顶多就是一条可堪使唤的真实的走狗，但却不堪大任，因为你完全没有自己的灵魂和主见，虽然领导用着顺手顺心，但却不会放心你主政一方，既然顺手惯例了，还不如留在手下使唤合适。 真正大器的官员，要能圆能方，既要让上级用得爽心顺手，又要不卑不亢，关键时刻还要奇峰突起，峥嵘偶露，将自己独特的个性和棱角显露出来，这样既可以让上级不敢小觑无视你，还能看到你内在的才能和魄力。对上级来说，自己手下有这样有胆有识有主见的大才，当然要提拔重任了，而驯服一匹烈马远比宠养一只温驯的小猫来得有成就感，如果这匹烈马果然是一匹千里马，那他更多了一层慧眼识才的伯乐的荣耀。只是，你这种显山露水要拿捏得恰到好处，时机分寸场合内容都要合适，否则就会演变成抢领导风头，给领导难堪，尤其是内容不恰当，就变成和上级唱反调对着干了，不仅得不到赏识，反而会弄巧成拙适得其反，将自己的前程断送掉。唐朝阳觉得，最恰当的内容，应该绝对吻合上级的思路，将领导想到没说或者不好说的内容及时表达出来，这样既给领导解了围，帮了腔，又给领导以英雄所见略同的好印象，自然而然就引为同道了。个中玄机，犹如禅，真不是可以言说的，一切在于适时把握，灵机一动，甚至一个人一辈子的兴衰荣辱，就在于完全偶然的瞬间灵光闪现。 所以，从见到李力行的那一刻起，唐朝阳都在精心表演着自己。他故意迟到c故意口无遮拦，故意打压何大为，都是在显示自己的峥嵘一面，同时也是在试探和窥测李力行：他的气度c耐心c性格c胸怀c见识以及处理官场关系的方法和能力。当然，峥嵘只能偶尔露露，而圆熟练达必须一以贯之，汇报会上的高调主流，那天晚上单独拜会掏心窝式的陈述，都是他精心谋划的结果，至于那尊土特产金佛，则是对李力行个人品行的一次裸的刺探和考验。 但是，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这位新省长不仅场面上大气凛然c朴实自然，甚至在他的一再刺探下仍然高深莫测，滴水不漏。最耐人寻味的是：他甚至不露声色地收下了那尊金佛，却没有任何特殊的表示。 唐朝阳感到很沮丧，他不但没有和他拉近距离，窥探到李力行的内心最真实的一面，乃至抓住他的某个要害和弱点，反而把自己兜了进去：因为他在试探对方的同时就必须更多地袒露自己，而自己暴露的破绽和弱点太多了，随便一抓都可能是把柄。比如那尊金佛，李力行如果拒绝，事情就简单了，说明物质诱惑这条道在他那里根本行不通，可他偏偏收下了，但收下的目的何在？如果反问他唐朝阳一句：你这尊金佛是从何而来的？他唐朝阳的破绽就露大了。 唐朝阳不敢再往深里想，越想越害怕，不如顾头不顾腚，先想想眼前。那个马莉回来了，她和李力行走得很近，肯定会将金矿的那摊烂事如实禀报省长。李力行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和举动？唐朝阳觉得，就算马莉言之凿凿，李力行还不至于就此轻信她的一面之词，立即来个借机发难重拳出击，如果这样就显得太浮躁了，完全不符合组织程序，不要说一省之长，就是他唐市长也不可能这么轻率。这充其量只能算是一条线索个苗头，还不足以提到台面上来大做文章。当然，按照这个线索和苗头进行求证是完全可能的，至于以什么样的方式进行，是李省长亲历亲为，还是启动组织程序，启动哪一级组织程序，什么都有可能，而唐朝阳最希望的一种可能，就是在自己精心编造的那套说辞下，李力行能将这件事不了了之，或者将事情推给山阳方面，让他来个严肃查处或酌情处理，这是最理想不过的了。 但另一种可能性最大，那就是李力行很可能不动声色地要求对出事的金矿来个现场调研，自己不是一路高调炫耀自己的金矿政绩吗？李力行要求再考察一家金矿，名正言顺理所当然。这才是当务之急。 周林和小蔡也认为唐朝阳的猜测很有道理。马莉回来了，但回来后却风平浪静，甚至连李力行都没改变他调研期间晚上早早休息的习惯。小蔡没能从钱秘书那里打探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尤其是第二天的行程无法确定。这种平静更让他们感到恐慌。 “既然大家都想到一块了，你知道该怎么办，”唐朝阳对周林说，“你和那个皮五马上去金矿，就是翻了天也得给我整出个样子来，别的事我来应付。” 周林不敢迟疑，正要离开，唐朝阳把他叫住了：“对了，你找的那个人怎么样了？靠谱吗？” 周林说：“绝对没问题。都安排好了，他明天赶过来。” “算了，明天就叫他别添乱了，”唐朝阳想想说，“你给他好好谋划一下，抓紧在背后做工作，要来个出奇制胜，釜底抽薪。” “明白。”周林答应着，匆匆离去。 唐朝阳颓然仰倒在床上，小蔡不敢离开，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这位顶头上司如此窘迫，不知如何是好。 “小蔡啊，你觉得我这个市长当得怎么样？”半晌，唐朝阳悠悠地说。 小蔡正要说话，唐朝阳又说：“你给我说实话，别来虚的。” “唐市长，我小蔡跟了你几年，从内心里敬佩您，跟着您，我学到了不少东西。”小蔡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看法，山阳所有的官员认为你有王者之气，前程不可限量，所以都衷心敬服你，铁了心跟着您。” “你说的，我信。可是，这种敬服，是源自什么呢？是品德能力，还是权力和手段？” “这个。。。。。。都有吧。” “小蔡啊，这就是官场，”唐朝阳坐起来，说，“都说官场如战场，其实官场远比战场残酷复杂。算了，不说了，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早点去休息吧。记住，钱秘书那里，你还得好好利用。” “我明白，只是，我感到他也学乖了，现在想捞个口风都难。” “尽量吧。小蔡啊，现在是艰难时刻，我们只要同心协力听过这一关，以后就是阳关大道，一马平川。我唐朝阳不管到哪里，都会带着你的。” “唐市长，我小蔡是你一手带出来的，没你就没我的今天和明天。不管什么情况，我都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小蔡走后，唐朝阳总觉得有哪里没做到位，心里不踏实。突然，他一拍脑袋想起来了，自己真实急晕头了，怎么就偏偏把这颗定心丸忘记了呢？他看看时间，虽然有点晚了，但却来得很及时。 他打开手机，立即拨通了那个熟悉的热键号码。那是省委书记高树德家的内部保密电话。 他要来个先发制人。他想起李力行下来的这些天，自己一门心思都放在应付接待上了，这个电话是早就该打的。作为高树德一手提拔重任的得意门生，有关李力行在自己地面上的动向应该及时汇报的，不管高树德有没有这想法，需不需要，但自己都应该这么做。虽然现在高树德和李力行的关系如何他不得而知，但之前的态度他是了解的。自己是高树德的人，这是站队的问题，什么时候都应该旗帜鲜明，不能让高树德觉得自己这个市长在新省长到来就想改换门庭了；除了这一层意思，更重要的是要将当前山阳发生的情况给高树德备个底。他不知道李力行是否将有关情况和高树德通过气没有，按理来说是不会这么快的，因为李力行并没有掌握确切的事实依据，但不管怎样，自己先入为主报告一下是必须的。 当然，他不会愚蠢到将所有的情况如实汇报，要是高树德知道他那些胆大妄为的勾当，就是想保他也保不住了。他想好了汇报的基调，除了诉苦，也不能说省长的坏话，而最合适的调子就是：一切都是误会。 电话占线。过了十几分钟再拨，通了。 第二天一早，赵云山趁着大家聚在一起吃早餐的机会，宣布省长一行结束考察调研，立即返回月城。 大家都感到很意外，唐朝阳说：“省长不是还要去北山吗？北山的森林公园还等着省长亲临指导呢。” “这次下来，本来就没带明确的目的，也就是走走看看，虽说山阳是我的老家，还在这做过几年副市长，但十多年过去了，时过境迁，很多情况都不熟悉了。身为一省之长，不能将省情烂熟于心，这官就没法做了。”李力行笑笑说，“我倒是想去北山啊，还有很多没去过的地方都想看看，但是身不由己。高书记来电话说，有重要事情需要我回去商量，这次就只能到此为止了，对不起大家啊。” 大家都表示理解，唐朝阳口里说着遗憾，心里暗自兴奋：真是天助我也。李力行的突然离开给了他喘息的机会，他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至少眼前的这一关是顺利地过去了。他揣测着这背后的玄机，是李力行欲擒故纵，还是高树德察觉到苗头，故意出手相助？他不得而知，但不管怎样，对他都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饭后，一行人列队出发，马莉把车提了回来，跟在车队后面。车到山阳，在雪风岭下的检查站，何大为唐朝阳跟李力行照例又是一番送行告，气氛一如往常。分手后，公务舱和猎豹卯足劲，翻越雪风岭，往月城飞驰而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V29 革命伴侣 [第13章第十一章拨云见月] 第188节v29革命伴侣 第十一章拨云见月 1 赵文娟终于找了个秋高气爽的下午去拜会了第一夫人肖大姐。虽然李力行去山阳也就一个星期的时间，但她感觉却很漫长，好在忙忙碌碌很充实，也就过去了。这些天她把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了，甚至趁着早晨凉爽的时间，将院子的那片荒土好好拾掇了一遍，过些日子就能种红薯了。只是在后勤处借的那把锹远不如锄头顺手好使，不小心还弄出来个小血泡。 见肖大姐是等了两个下午的，第一次她去侦察了一下地形，高树德的家就在院子后面的高处，过去一个院落，就能看见了，但高家的大门反锁着，肖大姐肯定是出去了；第二天，自己家里又来了客人，是自己在月城的一帮亲朋戚旧，说是来帮自己忙的，但结果忙没帮上，到把自己忙得不亦乐乎，光进那几道门就能把人累死。第三天午睡起来，她才带着精心挑选的礼物去看肖大姐。 礼物是二两来自西海高原的虫草，还有一点冰山雪莲。这两样东西，用来看望患病中的高夫人是最合适不过了。虫草有滋补作用，而雪莲有疏风驱寒抗风湿的功效。最重要的是，它们都是她从西海亲自带回来的，礼轻情意却重。 虫草总共才半斤，她原本打算等李力行什么时候闲了在家，用它好好炖只鸡给他补养一下。这半斤虫草还是有些来历的，是一个来自藏区高原的县长送来的礼物。李力行当西海省副省长期间，曾几次去过这个藏区县，对当地虫草资源狂挖滥采的现象进行了规范整顿。这个县到处是荒山秃岭，气候严寒，几乎没有别的资源，可偏偏就出产上等的虫草，这几乎就是当地老百姓唯一的经济来源。可是，无序的采挖不仅导致了虫草资源的快速枯竭，也导致了严重贫富不均，老百姓意见很大。李力行几次调研下来，逐步建立了一系列有关虫草资源保护和采挖制度，并督促各级领导干部分片包干管护，使这一乱象得到了有效的控制。那位县长说，这些虫草都是百姓们凑集起来送给李副省长的，无论如何要收下他们的心意。 赵文娟一看，就知道那些虫草是一根根精挑细选出来的，个头大，品相好，是上品中的上品，县长言辞恳切，说的也是实话，要不是各家各户挑最好的凑，几十斤虫草里也选不出这半斤来。 赵文娟说：“好吧，我收下了，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县长说：“什么要求？” 赵文娟说：“大家的心意我领了，虫草我也收下。但你回去，一定要转达我对大家的谢意，还有，替我把钱付给他们。” 县长说：“那不行，谁给的，给多少，我记不清了。” 赵文娟说：“那只能麻烦你想办法了，不给钱，我就不收了。老百姓挖点虫草不容易，一家一户一年就靠它过日子，我就这么收下了，跟巧取豪夺刮地皮有什么区别？不能坏了我们干部的名声。再说了，力行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收。” 最后赵文娟按最高价付了款，那县长回去后，还不能不挨家挨户去付钱。后来李力行又去了一次那个县，才知道这件事。回来后他对赵文娟说，自从这件事后，当地干部谁也不敢随便向老百姓要虫草了，哪怕要一根都得付钱，这成了不成文的规矩。 那半斤虫草成了赵文娟的珍藏品，一来这是西海百姓的情意，二来这是她离开西海带回的不多纪念品，三是一直没找到给李力行炖鸡的机会，四呢，这东西越来越精贵了，吃了都有些舍不得。她把那半斤虫草分成两半，准备拿一半送给肖大姐，可分装时还是有点私心，又留下一部分，送出去的就只二两了。 她将虫草和雪莲装在手包里，走出院子，看上去就是去高夫人家随便的走动。她来到高家门前按响门铃，不一会门开了，保姆龙晓玲看到她，面露惊喜：“是李夫人啊，贵客，快请进来。” “高夫人在家吧？” “在呢，”龙晓玲说，“在后院晒太阳。” 赵文娟跟着龙晓玲来到后院，和赵文娟家的格局不一样，高家后院很大，布置很精当，中间有个高大的葡萄架，茂密的葡萄藤叶虽然有些萎黄，但仍然遮盖出一个凉亭来，它的四周，是几块整齐的菜地，种植着普通的家常青菜，绿油油的煞是爱人。院子照例有冬青树篱笆围得密不透风，其他的空处点缀着修剪精致的几颗景观树和几个盆景，一切显得平淡自然，清幽雅致。 肖大姐就坐在凉亭中央的藤椅上，说是晒太阳，其实是乘凉，也许等冬天到来，葡萄架上的叶子掉光了，阳光才会透过来，晒太阳才算名副其实。她手里拿着一把蒲扇，偶尔摇动一下，不是扇风，而是用来驱赶小蚊虫。看见赵文娟进来，肖大姐老远就挥挥蒲扇，招呼她过来坐。 龙晓玲搬了张藤椅过来，赵文娟在肖大姐跟前坐下，问声好，又握了握她的手。龙晓玲给赵文娟泡了茶来，让她们说话，自己顾自忙去了。 “肖大姐身体还好吧？”赵文娟关切地问。 “我啊，几十年的老毛病了，”肖大姐说，“这病就是活受罪，一时半会死不了，就是行动不便，关节肌肉都变形了。” “什么病这么难治啊？” “哈，全世界的医学难题，类风湿性关节炎，免疫系统疾病，”肖大姐久病成良医，说起病来很专业，“不过，我能维持现在这种状态已经是奇迹了，很多人都活不到我这个年纪，我算有福之人，知足了。” 赵文娟说：“肖大姐乐观豁达，再大的病到您这都会吓跑一半。” “不乐观不行啊，既然活着，就得活好每一天，”肖大姐说，“不瞒你说，当初患上这病，我死的心都有，还差点就成功了，是老高把我救了回来。他吓坏了，后来我答应他，再不寻死觅活了，免得他操心。” “高书记真是个好人。” “这人啊，都是命。但我不信唯心主义，我信唯物辩证法。我病了快三十年，好几次从死亡边缘活过来，每活过来一次都有新的感悟。到现在，什么都看开了，看开了才会乐观豁达。不错，人各有命，但命是好是坏，要用唯物辩证法来看。我不到三十岁就得了这病，基本上就失去了自理能力，不但不能工作，连自己都要别人照顾，这命够坏了吧？这事不论搁在谁身上，都会想不通，命运为什么偏偏和我过不去呢？如果老是朝这个方向想，就钻进牛角尖了，就想这么活着，废人一个，还不如自杀了好，自己不痛苦，还不用拖累别人。我那次自杀，就是这么想的，一口气吃了二十多片安眠药，你说我蠢不蠢？” 赵文娟想不到肖大姐这么健谈，一下就谈到了不为人知的往事，她只能笑笑，还真不知如何回答。 “后来，我想通了，”好在肖大姐并不需要她如何回答，“你说这世上女人的命，又有多少比我还好的啊？我一个农村姑娘，遇到了自己心爱的男人，而这个男人还做了省委书记。我不是说夫贵妻荣，而是想说自己没看错人，嫁错人，对一个女人来说，受再大的苦遭再大的罪，也值了。” 赵文娟由衷地说：“您说得对。” “所以啊，命运是公平的。我们看事物，都要讲个辩证法，不讲辩证法，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说唯物辩证法是制胜的法宝，一点都没错。” 赵文娟不仅觉得肖大姐声音洪亮，思维敏捷，而且满口哲学理论表达起来一点都不生硬，颇有领导夫人的水平和风采。要不是这病拖累，说不定也是大领导干部了：“大姐的哲学水平很高啊，还联系实际，很生动。” “哪里啊，”肖大姐放低声音，神秘地说，“不瞒你说，我才是个高小文化，刚认识老高那会，我都不知道什么是哲学，看不懂哲学书。这些都是老高那时候教我的，他是下乡知青，文化高，见识广，马恩列斯和毛选都学得好。后来我患病了，他总是用这些来开导我，还真管用。他是我的良师益友啊！不过后来我不能动了，就静下心来学文化，看书，这些年书倒是读了不少，不瞒你说，现在遇到哲学问题，老高还向我请教呢，呵呵。” “真的？太有意思了，你真了不起。”赵文娟不是故意奉承，而是由衷地觉得，一对夫妻能够长久地拥有一个共同感兴趣的话题，那他们不仅是志同道合的同志，同时也是让人羡慕的情投意合的伴侣。这或许就是爱情，一种被称之为“革命伴侣”的更深层次的爱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V30 相见恨晚 [第13章第十一章拨云见月] 第189节v30相见恨晚 “还有啊，很多人遭遇命运不公，总喜欢埋怨过去，怨天尤人，每天都生活在悔恨和烦恼中。我从不这么看。比如我这病吧，连医生都说，根子在于我年轻时候不要命，大冬天的泥里水里地滚，结果大半辈子都坐在轮椅上了，要搁在别人身上，还不要后悔死啊？不瞒你说，我还真没后悔过，要是再活一次，我还是那样干。” “这。。。。。为什么？”赵文娟不解，难道得这种治不好的顽疾是一种幸福的事？ “哈哈，很多人都不懂，”肖大姐笑起来也很爽朗，“告诉你吧，我要不那么拼命，老高怎么会爱上我啊？！” “这样啊？”赵文娟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她不仅能理解，而且觉得很合理，很多女人为了追求爱情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何况是患病了，就算生不如死也会乐在其中，换了自己，她也会这么做，“呵呵，肖大姐，说说，老高是怎么爱上您的啊？” “说说就说说，”肖大姐没肉的脸上居然泛上一抹羞涩的红晕来，“老高和我经常说起呢，就跟昨天似的。我老家是雍阳湖区，每年冬天都要去跳堤，我十七岁就参加了铁姑娘队，还当上了队长；老高呢，他才十八岁，是下放到我们生产队的城里知青，他和一帮男人组成了愚公队。我们铁姑娘队喜欢挑战他们，经常和他们搞比赛，看谁挑运的土方最多。当然了，我们女人很少能胜过他们男人的，我不服气，就提出和他们单挑，至于挑谁，就由我来定了。我啊，故意柿子捡软的捏，每次都挑老高，他是城里来的，哪里挑过重担，刚开始时老被我整得狼狈不堪。不过啊，这么明着欺负人家，心里总不是个味，所以下了工我都要去安慰安慰他。他那时个几个知青住在知青点，连衣服都洗不干净，我就去给他洗洗衣服鞋袜，他呢，就跟我联系实际讲辩证法。这样一来二去，我们就慢慢好上了。到后来，老高不但挑担能胜过我，甚至在那帮男人里都成了顶梁柱，加上有文化，能说会道，不仅当了愚公队的队长，还当上了大队村支书。好多姑娘都喜欢上了他，可是被我先下手为强了，哈哈！” “哈哈，大姐你真厉害，”赵文娟发自内心地笑起来，“想不到你们那么浪漫！” “什么浪漫啊，苦呢！”肖大姐说，“你不知道啊，那时候大家过着什么日子，风里雨里雪里泥里，常常身上没一根干纱，不是里面被汗水湿透了，就是外面被雨雪浸湿了。虽说挑堤是重体力活，能保证口粮，可我一顿饭能吃掉一斤大米饭，一大碗红烧肉，说了我自己都不信，那点口粮哪够啊！我一个姑娘家，来例假都不休息，照样泥水里拼命。我的病，就是那时候落下的。可是，那时候的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苦，大家精神状态好，有信仰，情绪高，一边干活一边喊人定胜天的口号，唱语录歌，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还很快乐。” “您和高书记，是谁追得谁啊？” “当然是他追的我了，哈哈，”肖大姐完全沉浸在当年的激情岁月里，“你别看我现在这副摸样，很吓人是吧？可当年我可是队上数一数二的漂亮姑娘，明里暗里追我的男青年好一大把。老高来插队，就没人敢追我了，谁都不敢和他比啊。不过，我还真没想过嫁给老高，他是城里人，我是吃农村粮的，不敢想。后来是老高主动追我的，你猜他怎么说？” 赵文娟很好奇：“怎么说？” “老高说他这辈子就扎根农村了，和我过一辈子，要到我家来倒插门，”肖大姐笑得更灿烂了，“他很聪明，看准我们家就三姐妹，理由很充分。” “那你就答应他了？” “哪能啊，我那么容易答应？我考了他很多问题。我说你找个乡下姑娘不觉得亏啊？城里姑娘又白又漂亮，身材又好，还吃着旱涝保收的国家粮。他说：不亏，城里姑娘都是些绣花枕头，好看不顶用，身材好却弱不禁风，哪像你那么勤劳能干，能挑一百多斤满地跑？我又说：他们有文化啊，知书识礼。他说：城里姑娘资产阶级思想严重，想问题很复杂，没农村姑娘淳朴善良，单纯好相处。没文化怕什么，我可以教你啊。我又问：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呢？他说，除了刚才说的，我喜欢你的性格，豪爽大方，热情奔放，而且粗中有细，温柔贤惠。唉，我都被他说得没词了。” 赵文娟说：“那就赶快答应呗。” “不行，那我岂不是太没面子了。我就是不答应，他居然去找我爹，我爹天上掉下个这么好的上门女婿，高兴还来不及呢，马上就答应了，呵呵。” “那还能不答应？”赵文娟打趣道，“不过肖大姐确实称得上女中豪杰了。而且你绝对让男人很动心，我见过您当年的照片，是标准的美人呢！” “是吗？在哪见到的？” “在当年的《江南日报》上。我可是档案局的工作人员啊。” “呵呵，那是后来的事了。那个记者，一直跟踪报道了老高很多年。拍那张照片时，老高准备提拔为三结合的县革委副主任了，相当于现在的副县长吧。我呢，已经是公社的妇联主任了，我们正准备打结婚证。那时候十一届三中全会已经召开了，中国开始搞改革开放。老高扎根农村已经十年，知青也开始返城落实政策，可老高就是不走，提出跟我结婚，我们都二十了，老大不小的，就打了结婚证。那篇报道一出，我们都调到县里去了。” “是啊，高书记还是扎根农村的典型呢！” “我这人啊，就是个贱命，一进城就犯了病。那时候我刚怀孕三个月，突然发高烧，一身痛，到医院一看病，县医院根本没法看，转到省里医院，说这病严重得要命，是红斑狼疮，孩子是肯定不能要了，大人救不救得过来都很难说。我这人命硬，自己活过来了，孩子却没了。” 肖大姐的神色明显暗淡，赵文娟感到不安：“后来呢？” “后来就更不能要孩子了。那红斑狼疮过去，类风湿有跟着来了，还是一身痛，痛到关节骨头缝里去了，慢慢就全身肌肉萎缩，关节骨骼变形，连走路都走不了，只能坐在轮椅上，一直坐到今天。我最渴望的就是能工作，做事，哪怕让我去挑堤都好。所以我很羡慕你们啊，活着，工作着是美丽的。不是有本书就叫这个名字吗？我是切身体会到了。” “您们一直没有孩子吗？”赵文娟小心翼翼地问。 “这就是我最对不起老高的地方了。”肖大姐黯然说，“我这辈子如果有什么遗憾，就是没能给老高生个孩子，不但没孩子，连最基本的做妻子的义务我都没尽到。老高这人心好重情义，早些年我很多次提出离婚，都被他拒绝了，后来他根本就不许我提。他是怕我离开他没人管，要受委屈。这么多年他始终不离不弃，就是做了省委书记，再忙每天回到家，也会陪我聊天解闷。他口上不说，我知道他心里很苦，为了我委屈了自己一辈子。唉，我都不知道该活着还是该离开了，怎么做对他都是痛苦和委屈。” “肖大姐，你不能这样想。我觉得，你活得好好的，高书记才会感到幸福。”赵文娟知道，一个女人最遗憾的事情，莫过于不能为自家男人留个后。她只能安慰她，“听您讲的故事，您和高书记的感情很真挚很深厚，让我很感动，很敬佩！高书记不会怪你的。” “呵呵，妹子，你真会说话。”肖大姐释然地笑起来，又恢复了刚才乐观的神态，“所以啊，我现在不想那么多，就想怎么过好每一天，让自己快乐别人也快乐。我过得很充实，一周里有两个下午去参加社区公益活动，尽我的所能做点有益的事，心情好，身体也就好了。” 赵文娟说：“大姐现在状态不错，很精神的。” 肖大姐说：“你看我，光顾着自说自话了，也太怠慢你这位省长夫人了。你到月城多久了？都适应吗？” “大姐，你千万别这么说，我哪是什么夫人啊，就是普通的家庭妇女，”赵文娟连忙说，“这不，刚来月城几天，才把家安顿下来。我是山阳人，对江南很适应的。” “那就好啊，”肖大姐说，“你看我，刚来事情肯定多，让你听我说这老半天废话。不过啊，大姐我看人眼毒，你人实在，但不俗。那天虽然初见面，但我一眼就喜欢上你了，把你当成了自家姐妹，所以才什么都跟你念叨。” “大姐，能做您的姐妹，是我的福分，”赵文娟说，“我就是来陪大姐聊天拉家常的。” 两人很愉快地交谈着，肖大姐问了很多赵文娟的家事和工作情况，你来我往越聊越投机，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3.V31 妻贤夫祸少 [第13章第十一章拨云见月] 第190节v31妻贤夫祸少 太阳西斜，赵文娟看看天色不早了，准备起身告辞。她把手包里的虫草和雪莲拿出来，说，“我今天来看大姐，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点虫草和雪莲，是我从西海带回来的，给你补养一下身体，算是我做姐妹的一点心意。” “这可是好东西啊，还很精贵，”肖大姐看看在面前摊开的那些虫草，“可是妹子啊，我们家我和老高立了规矩，不管什么人，哪怕是自家亲戚，送礼一律拒收。不过，看在我们姐妹的情份上，今天我破例，你这心意我收了，但有一条，值多少钱，我必须按多的给，要不我就不收了。” “你看，就这么点，不多，也不值几个钱，大姐您就别较这个真了。”赵文娟很惊讶，高家居然和自家的规矩一样，真是惊人的相似，不由暗暗钦佩。 “那不行。”肖大姐说，“妹子啊，我跟你说一句，这规矩很重要。你我的男人都不是普通人，是高级领导干部，我们做妻子的得把自己和男人看紧了，所谓妻贤夫祸少啊！” “肖大姐，看来我俩缘分很深，相似的地方太多了。”赵文娟很感动，把虫草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两人不由会心地笑了。说到那句“妻贤夫祸少”，两人更是感触尤深。 又聊了一阵，不得不告别了。肖大姐叫龙晓玲送客，特别交代她要把礼物钱付给赵文娟。 赵文娟被龙晓玲引着离开后院来到客厅，客厅的电视机正在播放韩剧，看来龙晓玲是个韩迷，她们聊天这会，自己一个人看得很来劲。不过，一听到肖大姐说付钱，龙晓玲脸上露出几分不自然，虽说只二两虫草，但在她看来，那要付的钱可不是小数目。龙晓玲让赵文娟等等，自己去拿钱。赵文娟觉得有意思：看来这个家的家庭财政是交给保姆来管的，而这保姆管着管着就管出感觉来了，把主人的钱当成了自己口袋里的货，所以才会有那么种表情。 龙晓玲磨蹭一阵，才出来把钱交给赵文娟，还当面一张一张数起来，脸上很有几分不情愿。赵文娟真想一走了之，不拿那个钱了，但肖大姐的话是不好违背的，而且还不能说不数了，自己无所谓，怕龙晓玲不放心，给错了不好交账。 “肖大姐真认真，没办法。”赵文娟随口掩饰说。 “她啊，巴不得把这个家都折腾完了才好，”龙晓玲接话说，“自己没几个工资，都是花老高的钱。” “嗯？”赵文娟感觉有些不对，下意识地盯着龙晓玲看，似乎想看清楚这个保姆似的。龙晓玲的话显然有些出格了。肖大姐肯定早就病退了，退休工资加补贴是不多，可老高的钱不就是肖大姐的钱吗？夫妻财产是人家夫妻间的事，她一个局外人把他们分得这么仔细，还附带着说三道四，显然没道理。还有，龙晓玲在外人面前叫高书记为老高，也太随便了，连李力行和赵文娟都不会这么称呼。 “哦，我说着玩的，”龙晓玲显然看出了赵文娟的异样的眼神，连忙掩饰，“家里人，随便惯了。李夫人您可要经常来啊，大姐就喜欢有人陪着说话，尤其是您这样她喜欢的人。她啊，就跟个孩子似的，越来越老天真了。我和老高，都当她是个孩子，惯着，哄着，随她高兴。” “小龙啊，以后别叫我李夫人，就叫我赵姐吧，”赵文娟总感觉别人叫她夫人别扭，“我会经常来的，前后院也不远。倒是你很不简单啊，把肖大姐照顾的这么好，还要照顾到高书记，打理一个家，不容易！” “哪里，都习惯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嘛。” 从高家出来，赵文娟慢慢走回自己的家，一路上还在回味龙晓玲的话，总觉得这个保姆不简单。三十多岁的龙晓玲已经不年轻了，但她无疑是个聪明机灵的人，在高家干了十多年，待人接物说话操练得相当圆熟，只是在涵养气度上总少了点什么。发现别人有缺点，赵文娟往往不会去深想，而是反思其自己来，觉得自己有点好笑，干嘛要这么去在意一个保姆，就算她有些出格的地方也是可以理解的。很多保姆在人家家里干长了，会不自觉地彼此认同为一家人，和主人之间随便惯了，就模糊了彼此的身份，甚至反客为主也不是什么怪事。可有时候直觉就是这么怪，老让你去想些完全与自己不相干的问题。 2 晚上还是到二食堂吃的饭，虽说伙食还不错，品种花样也多，但大锅菜吃多了就没感觉了，赵文娟一直没开伙，这段时间基本上是吃食堂，客人来了就下馆子。她特别渴望自家开火做饭，而且家里什么都准备好了，甚至冰箱里塞满了自己淘来的各种食材，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东风就是自己的丈夫李力行。赵文娟觉得，新家开伙虽说没必要像别人那样，呼朋唤友来个红红火火大吉大利，但第一顿饭和自己的丈夫一起吃还是很有必要的，因为一个人不能成其为家，一男一女夫妻团圆和和睦睦才有个家的样子，要是儿子也在就更好了。 赵文娟和李力行分开这么久，团圆后最想做的就是亲手给他做一顿家常饭，而这顿饭必须有他最喜欢吃的擂辣椒。为此她跑了几次小菜场了，这个季节辣椒都老皮老肉的，做擂辣椒肯定不好吃，但扯树辣椒应该就要上市了。所谓扯树辣椒，就是辣椒树到了收摊的季节，农民将树拔了种别的蔬菜，但那些辣椒树上残存着许多长不大的嫩仔辣椒，味道特别好，是做擂辣椒的上佳原料。赵文娟几次小菜场下来，终于碰到了，一次就买了十斤，把最好的挑出来储存在冰箱里，够做好多次了，肯定可以让李力行过足嘴巴瘾。 当然，擂辣椒还有另一层意思，不说了，赵文娟想想还脸红。 回到家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里的新闻，一边打电话。她有太多的电话要打，既然什么都安顿好了，就该告诉所有惦记关心着自己的人。除了北京的老爷子以及其他关系密切的朋友已经通过气，还有西海家属院的老朋友老邻居，山阳和北山一直保持联系的故旧闺蜜，以及她最怕碰触的那一大堆亲戚。但她拿起电话，第一个拨的号码却是儿子的手机。 儿子这个暑假就没回过家，他马上进大四了，趁着暑假参加了学校一个志愿者组织，去云贵边界的一个偏僻村寨小学支教，虽然拨得最多，但十有都无法接通，偶尔接通了，说不了几句信号就断了，或者儿子简单地说声很好c很忙就挂了。但这次，她用的是家里的新座机，不但一拨就通，儿子也马上接了电话，信号出奇的好。 “学校开学了，我回学校了。”儿子说，“信号当然好啊。” “看我，都忙晕头了，”赵文娟，“是啊，开学时间早过了。你都好？” “都好啊。妈，我都大四了，你就别操心了。” 这孩子像他爹，不喜欢啰嗦，怎么问反正就是一句都好，即使有不好的地方，也不跟你说。赵文娟以为他又要挂电话，连忙将回月城的事简明扼要地通告一遍。 “知道了。”儿子并不关心家在哪里，这些年跟着他们搬来搬去，都习惯了，“妈，我求你一件事，可以不？” “可以啊，你说。”赵文娟喜出望外，儿子可是从来不求自己的，就连生活费没了都不主动开口要，这常常让她感到和儿子生分了。 “您能不能帮我们募集点善款啊？我们想给支教的那个地方建一所中心小学，他们太穷了。我和同学们都在忙这事呢！” “这是好事啊，只是你们一帮学生能办成吗？” “这不是要您支持嘛！你还可以动员我爸想想办法啊！” “我当然支持，这事我来想办法，就别麻烦你爸了。他先得管好自己省内的贫困小学。” “妈真伟大！我代表那里的老乡和孩子们感谢您。这样，我把所有的资料都发到您的电子邮箱，说定了啊！” 和儿子通完话，赵文娟心里很高兴。虽说给她揽了件事，但他不但懂事了，而且开始关心起大事来，很有点他爸的气象。不过，这善款怎么弄，她得慢慢计议，毕竟刚到江南，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熟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4.V32 临终遗言 [第13章第十一章拨云见月] 第191节v32临终遗言 接下来，最该打电话通气的就是北山的一帮亲戚了。虽说想想都头疼，但电话还得打，回到江南也不跟家里人说一声，怎么也说不过去。北山那边，赵李两家兄弟姐妹一大群，按理一打就都得打，要不就有厚此薄彼之嫌。原来有赵爸爸和李爸爸在，只需给家里的老人说说话就行了，可现在两家老人都相继过世，群龙无首，人际关系就变得复杂起来，连赵文娟都感到很头疼，生怕一不小心把谁得罪了，弄得他们兄弟姊妹间生出些没必要的闲气。赵文娟十分怀念有两位老爸的日子，尤其是赵爸爸，太让她省事省心。现在老人都不在了，只能靠自己来维护和兄弟姐妹们的亲情关系，李力行是肯定不管的这些闲事的。 赵文娟把一本家里的通讯录拿出来，按照上面的顺序一个一个打。李家相对简单些，李家兄弟都继承了李爸爸木讷耿直实诚的特点，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和弯弯绕，说话做事都简单直接。他们家只有李力行是个例外，无论智慧口才都超群出众，以至兄弟姐妹们开玩笑说，李家祖坟的灵气都让他一个人占尽了。不过李力行当了大官，并没给李家人带来多大的好处，也就是关公岭申报国家森林公园成功后，李家兄弟作为原来林场的职工，随之转成了公园旅游公司职员，除李家二哥挂了个公司部门经理，负责安全防火工作外，其余的都是负责清扫卫生和道路维护的普通员工。赵文娟的电话当然是打给最有号召力的二哥的了，客套了几句，二哥主动说：你们很忙，你就别一个个打了，李家其他兄弟姐妹他负责转达。 倒是自己赵家这边麻烦多了。赵家兄弟姐妹几乎都继承了赵爸的聪明才智，一个个滑溜得像泥鳅不说，还在北山那个小地方混得风生水起。他们原来都在农村，可后来都鲤鱼跳农门进了城，有的做了老板，有的做了城里的小干部，最厉害的当数三哥赵文杰了，虽说李力行和这位三舅哥没太多直接往来，也没给他的步步升迁授过意打过招呼，可赵文杰却没少利用这层关系，他的副局长就是在李力行担任山阳市副市长期间弄成的。 赵文杰先在乡里的毛笔厂做工，后来混成了厂长，再后来居然当上了县乡镇企业局副局长c局长。当年北山县县长特意为这件事到山阳跟李力行汇过报，说赵文杰被破格提拔了，还特意撇清这事和李副市长没关系，完全是因为赵文杰会来事，能力强。不过，要请他看在这个三舅哥副局长的份上，多给北山的乡镇企业支持。李力行也不好说什么，他了解这位三舅哥，除了一个像赵爸爸一样聪明的脑袋，和一张可以将死的说活的寡嘴，实在没别的能耐，这种升迁肯定没少打自己的牌子。唉，谁让自己是他的妹夫呢，他也无可奈何，至于扶持乡镇企业，那是自己的分内事，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也没因为三舅哥而多做。倒是申报关公岭森林公园自己费了不少劲，期间县里一度抽调赵文杰到申报领导小组做副组长兼联络员，李力行为避嫌，让县里把赵文杰退了回去。 虽说李力行对这位三舅哥不怎么感冒，但赵文杰可是在他这个妹夫身上做足了文章。李力行在北京刘办工作期间，他就领着北山的书记县长进京找过他，要他帮忙跑部解决专项扶贫经费，那时候赵文杰已经是乡镇企业局的局长了，据说马上就要当副县长了，进京就是想显示一下自己的能量。李力行只能尽力帮忙，毕竟解决专项扶贫经费是公务，成功了也是造福北山的老百姓，县里的领导和这位三舅哥也就是沾沾政绩的光而已。 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赵文杰不但没能当上副县长，反而连局长的乌纱帽都丢了。为此赵文杰一腔怨气没地方发泄，就把其中的大部分迁怒到了李力行的身上。因为这件事多少和李力行有关，他拿他做牢骚发泄对象似乎很合理。这件事情后，李力行赵文娟和赵文杰的关系疏远了不少。赵文娟觉得很委屈，更替自己的丈夫叫屈，但三哥赵文杰更委屈，毕竟他丢了乌纱帽，而且完全是代人受过。 想让赵文杰代人受过，那这个不可能是别人，只能是赵爸爸。而以赵爸爸的为人，是不可能让别人代为受过的，况且还是自己的亲儿子。但这事没办法，赵爸爸活着可以，死了就管不着了。 没错。事情就是因赵爸爸的死而起的。 赵爸爸死时，李力行在北京，之前从赵文娟的口中知道他爸的病情很重，估计是无力回天了，所以很关注。李力行对赵爸爸始终心怀敬重，他和赵爸爸的感情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的翁婿之情，对李力行来说，他是仅次于刘鼎成的仕途导师，他从他身上学到了太多的政治智慧和经纬谋略，或者说自己的许多从政经验和能力就是从赵爸爸看似不经意的小聪明中提炼升华而来的。当然，还因为赵爸爸的慷慨和远见，让他拥有了一位温柔贤惠通达能干的贤内助，使他在事业上如虎添翼，赵文娟也因之从一个村姑成就为雍容大气的省长夫人。而赵爸爸自己除了以他们为荣耀，始终无欲无求，没给他添过半点麻烦。李力行发自内心深深地敬爱这位岳父，他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甚至超过了自己的父亲李木头。因此，李力行一再叮嘱赵文娟：要她无论如何在赵爸爸临终前提前通知他，他要从北京赶回来给他送终，以了却自己的心愿。 那段时间，李力行经常和赵文娟通话，甚至还和病床上的赵爸爸说过一次话。赵爸爸得的是胃癌，手术后不能进食让他说话已经很艰难了，但他的语气里依然透着乐观和幽默：“力行啊，我没事，割掉了胃，我肚子里就剩一根直肠子了，跟你爹一个德行，哈哈。你工作忙，不要回来，我要是死了，就去北京看你，比你回来一趟方便得多。” “爸，你好好养病。。。。。。”李力行哽咽着，“我一定要回来看你的。” “没我的指示不准回来啊，呵呵。”赵爸爸说，“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就做成功了一件事，给文娟找了个好男人。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因为我影响工作。” “嗯。。。。。。。” 后来打电话，赵文娟每次都说“爸很好，在慢慢康复。”直到有一天，赵文娟忍不住在电话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告诉他赵爸爸已经过世并且已经下葬很久了。李力行很气愤，对赵文娟说：“你怎么不告诉我？不是说好我要回来送终的吗？” 赵文娟说：“是爸不让你回来的，那是他的临终遗言，我不能违背。” 后来，李力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才明白赵爸爸的一片苦心。 原来，赵爸爸生前一直有一个秘而不宣的心愿，就是自己死后一定要土葬，不想火化。土葬是北山乃至整个中国千百年来的传统，中国人讲究死后入土为安，赵爸爸自然也不能免俗。但这是违背国家殡葬政策的，政策规定领导干部和国家工作人员死后必须火化。赵爸爸虽然没当什么官，但作为民政部门的退休干部，应该带头执行国家推行的火化政策。平时赵爸爸政策理论水平很高，做别人的工作也一套一套的，什么老一辈党和国家领导人都火化了啊，但轮到自己就是转不了这个弯。他暗中交代赵文杰兄弟在乡下给他找好墓地，做好了棺材，给自己的后事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但这样做的阻力和风险是不言而喻的。赵爸爸很清楚，凡是遇到这种情况，政府和民政部门肯定要出面干预，自己就曾亲自参加过上门给死者家属做工作，晓以利害，动员他们将遗体按国家政策火化，甚至还参加过成功拦截土葬送葬队伍的行动。赵爸爸手术后，自知来日无多，特意将赵家儿女召集到一起，不仅宣布了自己的遗愿，甚至还宣布了一个精心谋划的实施方案：他死后，家属对外一律宣称要火化，一切葬仪程序都按火化进行，这样可以麻痹政府和民政部门，然后在追悼会期间，找个晚上下半夜偷偷将遗体运出城，拉到乡下装棺下葬。等政府部门发现，人已经入土为安了，政策再严厉，但要把已经装棺入土的尸体挖出来再火化，毕竟有点不人道，谁都下不去手。最好的办法，是下葬后坚持保密一段时间，保险性就更大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5.V33 省委书记 [第13章第十一章拨云见月] 第192节v33省委书记 当然，“死罪”可免，“活罪”是难逃的。木已成舟，政府可以不去挖尸体，但违背政策的活人家属是要从严惩处的。虽然这种惩处不触及法律，但党纪政纪处分却是严重的，一般的平头百姓没什么，但如果是党政领导干部，那这官职就一撸到底了。因此，赵爸爸特别交代：谁都不许通知远在北京的李力行，他职位最高，如果回来奔丧，首当其冲挨处分的肯定是他。赵爸爸临终时，还没忘了把这条遗言再强调一遍。 赵家兄弟姐妹当然不敢违背，一切按照赵爸爸生前的预谋进行，果然十分成功。等政府和有关部门发现时，赵爸爸已经安然入土几天了。虽然这事很操蛋，影响很坏，让政府部门很难堪，但大家和赵爸爸的个人关系都很好，谁也不想去和死人计较了，只能追查策划和实施这一违纪违规行为的活人。 李力行在北京没回来，不知者不为过，板子自然打不着他，三哥赵文杰就成了事件的主谋，因为他是局长，是参与这一事件的家庭成员中职位最高的领导干部，觉悟和政策水平也应该最高，而且也只有他有可以从重处分的资本：开除党籍，撤销局长等一切行政职务，行政记大过，留职察看，以观后效。这些惩罚，赵文杰早就预料到了，甚至在赵爸爸生前还表达过强烈不满：“凭什么你就向着李力行，牺牲自己的亲儿子？这一来我就成了最大的顶缸者了，我这么多年都白干了，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你这点官算个屁啊，能和力行的前程比吗？你是我的亲儿子，难道想让力行一个外婿替你顶缸？”赵爸爸教训他说：“再说你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啊，如果不是打着力行的牌子招摇，就凭你那点本事，能当上局长？你就知足把吧！如果挨处分，那也是应该的，你不担谁担？” “那您就不能为我想想，非要。。。。。。” “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不要披麻戴孝，不要排场，不要追悼会。。。就只要这个，土葬。”赵爸爸说，“你要是把我火化了，我化成灰都饶不了你。” 赵文杰一直很委屈，觉得全家人都欠了他的，而欠他最多的，当然是李力行了，要是他回来奔丧，他就是最大的官了，自然就是事件的主谋，而赵文杰最多只是个从犯，性质就完全不一样，就算当不上副县长，自己也许还在局长的位子上坐着。可现在他什么都不是了，连工作都差点丢掉。赵文杰多次在电话里和赵文娟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郁闷，甚至毫不讲理地迁怒于妹夫李力行，弄得赵文娟都不怎么想理睬这个三哥了。 不过，赵文杰毕竟不是等闲之辈。处分之后不久，他干脆留职停薪下了海，和别人倒腾生意，合伙开矿，很快就发达了，现在在北山也算得上呼风唤雨的风云人物，只是因为前面的过节，加之李力行赵文娟远在西海，和赵文娟一家人就疏远了很多。赵文娟也只是从别的兄弟姐妹那里知道他是个大忙人，了解他的一些大致的情况。 现在，回到了江南，自己少不了要和兄弟姐妹密切关系，而最需要弥补的，就是自己和这个三哥赵文杰的关系了。所以赵文娟打电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赵文杰。 赵文娟拨通了三哥的手机。不一会，电话里传来赵文杰熟悉的声音：“是娟子吧？哈哈，我一猜就知道是你。” 赵文杰的情绪看来不错，赵文娟心里轻松了不少，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和周围所有的人融洽和睦，自家的兄弟姐妹就更不必说了。她亲热地叫了一声三哥，将自己来月城以及安家和今后的打算都说了，也算是和家里人通个气。 “好，好，”赵文杰连声说，“我还真想给你打电话呢，正打算来月城一趟，看看你和力行。力行当省长了，全家人都很高兴，一致推举我做代表来道贺呢！” “你来就行了，别搞这一套，力行不喜欢张扬。” “是，我还不知道他啊，就是个铁面无私的包青天呗，”赵文杰说，“其实啊，我最想看的是你这个小幺妹。都很多年没见你了。” 赵文娟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我也想你们啊，家里其他人都好吧？” “都好都好，有你三哥罩着他们，能不好嘛？不瞒你说妹子，你三哥可不是当年那个倒霉蛋了，现在日子过得很滋润呢！别看力行当了省长，我敢说，他也就是个辛苦劳碌的命，哪有我这么自在舒服。” “是吗，你怎么自在舒服了？说来听听。”赵文娟说。 “我现在在山阳，”赵文杰说，“明天可能来月城，我们见面再说吧！” “你在山阳？力行就在山阳调研啊，你见到他没？” “我没见着，”赵文杰说，“听说他今天一早回月城了，现在应该到了吧。” 李力行回月城了，这消息让赵文娟很兴奋。也许今天晚上就能和丈夫共枕同眠了。挂断三哥的电话，她想给丈夫打电话证实一下，是不是回月城了，但想想还是忍住了。李力行在外，如果没有要紧的事，她是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的，免得干扰他的工作；而李力行只要闲下来，就会打电话给她，如果没有打，那就说明他很忙。 赵文娟没心思再打别的电话了，开始满屋子忙碌起来，把那些该弄妥的地方都弄熨帖了。她要让丈夫回到家里后，看看她这些天的成绩，来个耳目一新的惊喜。而这里，就是他和她今后的二人世界了。收拾完屋子，她又认真仔细地收拾起自己来，一边收拾，一边心里又泛起小别新婚的温馨甜蜜和期待。 3 省委书记高树德如果没有重要的会议和公务活动，一般都会准点下班回家吃晚餐。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雷打不动。只是，自从担任省长省委书记，这种习惯就有点身不由己，和家人共进晚餐也变成了一种奢侈。但即便如此，他仍然坚持工作不过夜的信条，每天下班前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完，然后一身轻松地离开办公室。 但今天，高树德破例让秘书小王通知常委食堂，准备一桌晚餐，并且晚上加班，下班时间早就过了点，但他却一直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屁股一点没有要挪窝的意思。 秘书王景山是从高树德担任雍阳市委书记时就一直跟随的老秘书，可以说没有第二个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老领导了，但高书记今天的举动还是让他感到很纳闷很意外。他仔细翻看了一下自己的小本本，上面记录着早上和秘书长一起议定的日程安排，发现晚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项需要加班处理。按理说，今天应该是高书记难得奢侈一下的日子，要是往常，他会准时下班，回家陪高夫人吃晚餐聊天，而自己也可以早早回家和家人团聚。 高书记和自己的妻子感情很深，这是江南政坛广泛传颂的一大佳话。他们的经典爱情是进了历史博物馆的，展厅的墙上一直陈列着他们年轻时的经典合照，只不过那时他还只是个下乡知青，因为爱情而扎根农村，被树为大家学习的榜样。他们的故事和那张照片曾经影响了整整一代人，甚至到现在，大家都会时不时地提到那张照片，因为照片上的人都被时间彻底改变了，一个成了主政一方仪表堂堂的省委书记，一个则成了枯萎不堪形同废人的病秧子，夫妻两人的巨大反差甚至成了大家公开场合津津乐道和私下悄悄议论的话题。有夸赞称道的，有羡慕崇敬的，当然也有困惑不解，甚至不怀好意揣测猜度的，不一而足。只是，那些见不得光的闲话只局限在了解省委书记和他家庭内幕的范围内传播，毕竟议论他人的家庭不是一件合适的事情，更何况是江南省的第一家庭呢；而公开传扬的则是他们年轻时的浪漫美好和现在的不离不弃白首同心。更难能可贵的是，因为高夫人的疾病他们没能有个孩子，而高书记毫不挂怀，深爱一如既往，这无疑体现了一个省委书记高风亮节的高尚情怀。 秘书王景山无疑是最好的见证人，高书记的德行让他深怀崇敬，让他心甘情愿十年如一日地追随他。高树德接任省委书记时，王景山曾经有过一次下基层锻炼的机会，但他放弃了，因为高书记早就离不开自己这根得心应手的拐杖。王景山自告奋勇地留了下来，表示要永远追随，高树德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秘书人选，就只好委屈他了，当然再委屈，也就是这届省委书记，不管之后是高升还是退隐，王景山都可以自奔前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6.V34 政治生态 [第13章第十一章拨云见月] 第193节v34政治生态 虽然追随多年，四十岁的王秘书和五十八岁的高树德多少有些形同父子的感情，但彼此之间还是恪尽各自职守，保持着必要的距离和职务关系。王景山尤其如此，虽然方方面面都要主动替高树德想到做到，但职责和纪律是必须遵守的，做领导的秘书，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管的不管，不该说的不说。比如今天，高书记要加什么班，那一桌饭菜又是为谁准备的，他实在很奇怪，但高书记吩咐下来，他只能照办，而不会去问为什么。 时间早过了饭点，王景山有点坐不住了，几次走出自己的办公室，溜达到高树德的办公室门口，从开启的门缝里观察高书记有什么反应。高书记的办公室在常委二办公楼的四楼。常委办公楼一共前后两栋，和两厢两栋小楼组成一个封闭的小四合院，院子中央是精心布置的园林景观，亭台楼阁假山鱼池一应俱全。这个院落坐落在省委办公区的西侧，是个神秘的院中院，对外叫常委办公区。常委办公楼给每个省委常委都安排了办公室，而每个常委都差不多占一层或半层楼，其中包括省长李力行的办公室。只是常委们不是都在这里办公的，比如省军区司令员c省长c常务副省长c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厅厅长）都在别的地方办公，而经常在这办公的常委，除了省委书记高树德，也就是省委副书记，省委秘书长，其次就是组织部部长，宣传部部长了。 说是一层楼，其实高书记的办公室只占三分之一，中间有个不大不小的会客厅，再过来就是王秘书的办公室，而这间办公室外还有一间接待室和警卫室。这些房子外面有一条走道，而内里几间屋子都是有门连通的，钱秘书可以不经过外面的过道，就能经过会客厅到搞树德的办公室。这种结构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平时，王秘书办公室的几条门一般都敞开着，既可以看到走道，什么人去见高书记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又能随时听到高书记的呼唤。高树德虽然可以通过内部电话叫他，只需按下某个单键即可，但他显然习惯于扯着喉咙喊一嗓子，这样更直接。当然，一般人是不会贸然闯入的，即便是常委们面见高书记，也会和他这个机要秘书点个头，打个招呼。这既是对高书记的尊重，也是提示一下王秘书，自己在和高书记谈话，如果有人来，先挡挡驾。 这个时候，常委和秘书班子们都下班了，常委办公区异常寂静。王秘书有点无所事事，他和高树德一个习惯，该处理的事情早就处理完了。坐在办公桌前发呆，脑子却闲不下，不免琢磨起眼下的事来。高书记在等谁呢，还专门叫食堂准备晚餐？如果是外宾，或者北京或外省来的客人，肯定不会在常委食堂招待，而是在他们下榻的宾馆宴请；而内宾，也就是省里的领导和下面地市级干部，高书记一般是不会特别招待的，最多是小型常委会议开到了饭点，而会议还得继续下去，大家吃个会议餐。但今天这一桌，很没有由头。王景山仔细梳理了一下今天的过程，突然想起钱秘书来过电话，问高书记在不在，然后自己就把电话转过去了。他恍然大悟，也许是李力行省长回月城了，高书记是在等他吃饭。 这就合理了。李省长既不是外宾和上级，也不是一般的常委和下级，而是班子的二把手，政府主官，高书记用这种方式来接待，既有接风洗尘的意思，又有自家人的亲近随意，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只是，李力行省长什么时候到，而高书记为什么非要等他一起吃饭，这就有点费解了。按理来说，李省长晚上回到月城，应该很累了，完全可以在休息一晚之后，明天上午来做个专题汇报。而高书记专门牺牲自己的习惯静候李力行到来，还设席虚位以待，就显得过于隆重了，这其中肯定大有缘由， 当然，王景山觉得自己不应该妄自猜度揣测领导的心思，但他觉得，如果自己猜得不错，高树德等待的确是李力行，那就很微妙了。 跟随高树德多年的王景山心里对高树德和李力行的关系还是有本帐的。李力行没来江南之前，高树德对外省空投过来一个搭档是持反对态度的，甚至在公开场合和他们这些下属面前都流露过不满，不过他的不满是对事不对人的，他反对的是空投的方式，认为不如提拔一个本地干部比如黄正德来得更快，更容易进入角色。但高树德毕竟是高级领导干部，在省委书记任职前去北京组织谈话之后，他很快就恢复调整好了心态，至少在空投问题上是没态度了，而李力行到任后，高树德虽然多少保持些察言观色的态度，但对这位新搭档还是认可的，甚至在很多场合口头上还表示过赞赏。这大半年来，虽然不像他和黄正德那样亲密无间，但两位主官的关系至少还算正常。 在王景山看来，高树德有过那样的排外心态是很好理解的。高树德是江南省土生土长的高级领导干部，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殊为不易。江南师大历史系毕业的王景山对江南省的历史和人文政治生态颇有研究，在这个近代以来政治人才辈出的省份，始终有着培养和成长政治家的丰饶的土壤和气候，那些出自江南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就不说了，单是近几十年中，除了最早主政江南为数不多的一批南下干部（其中最突出的要算刘鼎成了），其余的主官几乎都是江南本土成长起来的。有这样一种说法，江南人天生就具备政治家的智慧基因，随着近代以来得天独厚的政治土壤和气候渐渐成熟，因此江南代有人才出，独领数十年已是历史的必然。事实的确如此，近百年来不管如何改朝换代风云变幻，江南出产的政治家不仅能顺应本土小气候，还能顺应天下大势；不但能满足本土的需要，甚至还主宰了整个中国的前途和命运。屈指一算，就能数出大把大把让人不敢小觑的杰出人物。 王景山认为，这一现象绝非偶然，而是江南政治文化底蕴厚积已久的结果，他们以风云人物的形式来了个火山式的大喷发。但持续喷发之后的江南省也渐渐形成了火山口周围某种特殊的生态气候，而这种极具本土特色的政治生态一旦形成，其根基和气场都是十分深厚而强大的。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深厚和强大具有足够存在和生长的理由，让人找不到需要改良和洗牌的借口。在经过血与火洗礼之后，凡是能在这片土壤和气候环境条件下存在和成长的生物都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和超强的适应性，即便是在文革十年的动荡年代，江南省既能顺应形势，又能保持其相对稳定，不至于完全被搞乱搞垮；改革开放后，江南省应该是中部省份中最早顺应改革开放形势的地区，但这种改革始终是稳中求变，步履稳健，既不冒进，也不保守，始终恪守中庸之道。可以说，在江南政治躯体中，始终流动和传承着某种传统的基因，而这种传承也深深地渗透到了江南每个政治人才的骨子里，后浪推前浪，一脉永传承。 当然，一种特色生态不是孤立而简单存在的，恰如原始森林一样，不是一棵参天大树几朵奇花几丛名草就能构成的，它是由多种物种经过千百年彼此适应依存缠绕扶持按形成的，既有浓荫蔽日的参天大树，也有缠绵寄生的藤蔓植物，更有各种不知名的花草苔藓。但无一例外的前提是，它们都必须具备适应这片土壤和气候的能力，并且是在这片土壤上萌芽生长起来的。很难想象，如果贸然从外部移栽几株外来物种，哪怕是参天巨木，并且期望它们来改变一下业已形成的生态，那将是什么样的结果。不说水土不服成不了气候，就连自身的生存都是问题，即便苟活下来，也只可能被这个生态圈同化和湮灭。 因此，生长于斯具备相当强大的生存和适应能力的本土生物茁壮成长以至枝繁叶茂就成了必然，高树德无疑就是它们典型代表。也许当初那个响应号召一头从城市扎入农村的热血青年根本没想过以后会成为省委书记，但在那一刻，气候与环境其实已经决定了他的将来，他只需要做出正确的选择，及时调整和把握命运方向。高树德无疑是幸运的，他在每个关键节点上都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和顺应，如果说一开始还只是愣头青式的热血冲动，那么后来的每一次决定都是他理性思维的结果，他逐步成熟了，潜藏的政治家基因优势渐渐显露出它强大的威力。 应该说，他发现自己具备政治家基因和潜能，是在他二十九岁时被“三结合”为县革委会副主任（相当于现在的副县长）之后，他开始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将要踏上政治家的征途，并且将在这条道上走到底。恰如那些江南籍政治家前辈一样，他们一旦认清方向，目标明确，就会坚定不渝地一直走下去，不管前路遇到多么难以克服的艰难险阻，就算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惜。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7.V35 同气相求 [第13章第十一章拨云见月] 第194节v35同气相求 王景山认为，这是一种理想与信仰的力量，高树德如此，那些老前辈更是如此。当然，高树德怎么认为，谁也不知道，连王景山都难以揣摩。 不过，在一般人看来，高树德就是个时代的幸运儿，与那些虚头巴脑的信条无关。在这个信仰逐步消解并且严重缺失的年代，大家更相信运气和权谋。高树德的运气实在太好了，他的自身条件在他所处的每一个时代和环境中都是出类拔萃得天独厚的，虽然和他具备同样自身优势的人很多，但他却有意无意地将这种优势显露和发挥得淋漓尽致，这就是他高超的个人智慧和难得的远见卓识了。 在一群下乡知青中，同样作为城市青年的高树德没有像别人那样叫苦喊累偷奸耍滑怨天尤人，而是积极投身艰苦的劳动中，因而被树为知青模范和典型，不知不觉中就开始出人头地，很快担任了大队支书和公社革委会副主任；在知青返城的浪潮中，他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急于回到城市去享受安逸的生活，而是毅然留下，并且做出和农家姑娘结婚c扎根农村的惊人之举；根正苗红年轻有为被“三结合”为县革委会副主任之后，他不但拥有年轻的优势，而且在领导班子成员中是文化程度最高的，其政治理论水平和基层实践经验工作能力同样出类拔萃。文革结束，对“三种人”的清算让一大批靠政治投机进入官场的年轻人被淘汰出局，而高树德完全不在这些人之列，他的升迁都是靠自己脚踏实地扎扎实实干出来的，每一步都坚实厚重，毫无劣迹。改革开放之后，在讲求领导干部“年轻化c知识化”的年代，高树德不仅具备年轻优势和扎实的基层工作经验，而且顺利地取得了江南师范学院政治系本科文凭，这是他在工作之余花大力气获得的，甚至一点都没掺假，因为他清醒地知道，要想走得更远，就必须补上这一课。 当然，在以后的几十年中，他都能始终走在时代的前列，比如深化改革开放c将政治重心转移到经济工作上来后，他主政的雍阳市是最先吃螃蟹c招商引资最活跃，各种经济形式最发达的地区，在全省始终名列前茅，连中央都知道江南有个雍阳市，雍阳就是整个江南省政治经济的晴雨表。这样的骄人政绩，高树德的仕途当然要一帆风顺平步青云了。除了运气，其个人的眼界和政治智慧无疑也是超群的，这种智慧还表现在对各种风险的规避上，比如在后来雍阳败落恶名远扬时，高树德早已担任省长多年，与它的衰败没多大的直接关系，甚至还让大家觉得，如果雍阳有高书记在，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状况的，当年高书记主政时，是怎样一番政通人和兴旺发达的情景啊！ 现在，高树德虽然已经五十八岁，但在省部级领导干部中并不算老，这届省委书记之后，谁也难以预料其未来的仕途空间。王景山对此也没底，虽然在高树德省长任期结束后，自己也曾一度动摇，考虑是不是去基层某个县区任职，但在高树德物色了半天新秘书都不满意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决定继续留在他的身边。王景山觉得，自己也是因为某种信仰的力量，他崇敬高树德，宁愿牺牲自己的前程也要追随到底，因为在高树德这届书记任职期间，自己等于是在原地踏步，但他无怨无悔，不管之后是什么结果，他都觉得值。 高树德很清楚，这届任期将是他在江南省政治舞台上的最后演出，他必须演得精彩，给江南省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也给自己的在江南的政坛生涯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在这个关键点位，和自己搭档的省长人选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高树德虽然不是雍阳人，但却被大家视为是“英语系”的缔造者和教父，自然也是“英语系”官员特征最典型的代表。而这些特征中最鲜明的一点不是别的，恰恰是反对自立山头拉帮结派。高树德最忌讳最憎恨的就是官场内斗，认为这是心术不正的典型表现，人一生的精力十分有限，可有的人偏偏不把这有限的精力用在干正事上，而热衷于人际之间的争斗，这是很无聊很恶劣的，不仅严重败坏了党风党纪，也导致了严重的内耗。王景山记得，有关“英语系”的说法传到高书记耳朵里时，曾遭到他的严厉批判，他在许多重要的会议上驳斥了这一说法，不承认什么“英语系”，更不认为自己是什么领袖，如果有人这么说这么认为，那就是别有用心，是想搞乱党内和干部内部的团结，这是不能容忍的。自那之后，就没人随便在公开场合津津乐道什么“英语系”了，但暗地里流传却越来越广。 王景山认为，“英语系”是客观存在的，一个事实是：高树德在江南官场经营多年，广结人脉，经他一手培养和提拔的下级干部绝不在少数，而下级培养的下级就更是几何级数，早就形成了一个根基雄厚的金字塔，作为省委书记高树德自然置身于金字塔的塔尖，而这种金字塔并不是简单的积木式的结构，其形式到内涵都是统一的，具有强大的凝聚力和向心力。这种内涵很大一部分就是高树德的个人品德人格魅力以及主政风格。只要高树德处在塔尖的位置，他的下级追随者们就会自觉甚至刻意地去模仿和表现，迎合是一种本能，更是需要。而作为主官的高树德，肯定也希望自己的政令畅通，不喜欢别人和自己唱反调c对着干。这样一来，风格相似的官员群体就不可避免的形成了，至于叫不叫“英语系”，那只是个形式问题。 在这种特定的官场格局和政治生态环境下，高树德当然希望自己的搭档是在本土成长起来的干部，他无需适应就能进入状态，还因为风格一致，他的施政方针和设想就能一以贯之；而空投一个省长过来，就等于一个外来物种的入侵，这个物种如果很强势，那很可能对原有的生态平衡造成破坏；反之，其很可能水土不服，难以生存。 但空投过来的是李力行，高树德多少感到有些安慰，至少他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而且对江南的政治生态有过了解和适应。高树德对李力行是熟悉的，他是老书记刘鼎成的得意门生，而自己包括所有江南政坛都曾对这位老前辈深怀敬重。刘鼎成虽然是外地人，但他不仅适应了江南省的生态人文环境，而且是江南省新时期政治生态的奠基者和贡献者。他是那些南下干部中难得一见的具有相当高知识文化水平和远见卓识的老干部，既具有老一辈政治家的稳健c务实c质朴c勤政的特点，又具有清醒的头脑思维和与时俱进的应变能力，这些优势在他改革开放初期的主政江南期间，得到了充分的发挥和体现，以至于他的个人风格和魅力都对后来的江南政坛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虽然高树德和他并没有很直接的僚属关系，但他都觉得自己和这位老前辈颇有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的味道，可以说历届领导班子都沿袭和继承了这位老书记的传统和风格。既然李力行是刘鼎成的门生，高树德当然有理由相信，这位新搭档和自己肯定能找到共同点，从而达到团结合作的目的。 这大半年下来，虽然李力行的低调务实得到了高树德由衷的认可，工作上配合尚算正常，但两位主官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颇有相敬如宾的味道。王景山觉得，今天的这顿饭就很能体现这层意思。 晚餐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王景山轻手轻脚地穿过会客厅，走近高树德的办公室，透过敞开的门缝，看到高树德仍然稳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戴着老花镜全神贯注地看材料。王景山悄然退回自己的办公室，高书记都能安静地等待，他一个秘书当然更应该耐得住性子了。 4 李力行一行风尘仆仆抵达月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白天车多，仅翻越雪风岭就用了三个多小时，大车小车挤在一圈一圈的盘上路上，象蜗牛一般爬行，让李力行免不了又把雪风岭隧道和高速路的蓝图好好温习了一番。好不容易过了雪风岭，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他们在路边农家餐馆随便吃过饭，就马不停蹄地往月城赶。 吃饭时，钱秘书接通了高书记办公室的电话。李力行和高书记通话，告知了自己的大概位置以及可能到达月城的时间。 “辛苦了，力行同志。”高树德在电话中最后说，“我等你们一起吃晚饭，不见不散。”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8.V36 久别胜新婚 [第13章第十一章拨云见月] 第195节v36久别胜新婚 常委食堂设在西厢的小楼里，和别的食堂不同的是，这里没有大饭厅，只有一间一间的小包厢。食堂里的饭菜也没什么特别，只是做工精致，味道绝对一流，当年南菜大师谭大师就是在这里供职，现在的厨师，都是他的徒子徒孙。高树德c李力行c赵云山和钱c王两位秘书c司机小文走进最大的那间包厢，里面餐桌上一切准备就绪，只是饭菜都没上。大家在圆桌旁坐下来，高树德说：“都饿坏了吧？吃饭吃饭。” 饭菜上来，大家早就饥肠辘辘了，也就顾不得客气，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在坐的都是熟人，熟得跟自家人一样，赵云山是高树德任上提拔的秘书长，王景山和钱秘书更是经常通话见面，大家都狠随意，还真有几分党政一家的家庭气氛。高树德就像个慈祥的家长，自己吃得不多，脸上笑眯眯的看大家吃，大家吃得很香他似乎就很高兴。他一边如数家珍地介绍桌上每个上来的菜，一边介绍掌厨的厨师，菜上完了还专门让厨师进来露了下脸，让大家认识认识。饭菜确实很可口，连李力行都多吃了一小碗。 不一会，李力行吃完了，高树德让大家慢慢吃，起身和李力行一起身来到庭院里，沿着廊桥小径走动走动。 “严重吗？”走在前面的高树德突然停下，回过头表情严肃地问李力行。 “也许比我说的还要严重。”李力行说，“我看到和耳闻的，也许还只是冰山一角。” “这个唐朝阳。”高树德咕哝了一声，不说话了。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李力行在电话中已经将大致情况概要地和高树德汇报了，本来他打算继续调研的，尤其想看看那个出事的桃子溪金矿，还有北山一个县也在行程计划内，这样也许能掌握更多的情况。但高树德阻止了他的行程，让他立即返回月城，他要亲自听汇报，看有关材料。回来的路上，又叮嘱李力行直接到省委和他见面吃饭。高树德的重视连李力行都觉得有点意外，难道高书记打算连夜听汇报？他这样做仅仅是因为震惊和重视，还是有别的打算？李力行不得而知，现在，他觉得没必要多说什么，也许看那些照片和视频比语言更能说明问题。 院子不大，那条回廊式的小径一圈很快转完了，大家都已经吃完饭，站在餐厅门口等着。高树德又恢复了家长式的慈祥，说：“大家跑了八百多公里路，太辛苦了。时间不早了，我看今天都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上午再碰头，力行，你觉得如何？” “好。听高书记的。”李力行说。 大家出了常委办公区，各自回家。李力行确实感到累了，两条腿酸麻酸麻的。司机小文正要将车往省委宾馆开，李力行突然想起应该回的是常委家属院。小文顺着路弯了一圈，往常委院开去，远远看见高树德的车在前面，也开进了常委院。这时候，钱秘书已经电话通知了赵文娟，车到门口，赵文娟已经站在院门口了。 李力行下了车，和赵文娟点下头，对小文说：“你送下秘书长和钱秘书回家，明天就不用来接我了，这几步路，我走着去就是。” 赵云山c钱秘书和小文都下来和赵文娟打招呼。赵文娟本来想叫大家进来喝杯茶的，看李力行那么说，也就不多嘴了。 大家上车离去后，李力行和赵文娟走进院子，赵文娟照例过来搀这自己的丈夫，一边介绍着自己的新家。李力行在院子里站了一会，仔细观赏了一下自己陌生的的家。院子和屋子在赵文娟的收拾下，显得清爽精神了许多，至少原来的荒芜和颓败是荡然无存了，几垅新土活生生地翻卷着。赵文娟说：我打算在这几片土地上上种些红薯，今天跟我哥说了，让他来时给我带红薯种来，还是那种白皮的。 “好，很好啊，你真能干，”李力行说，“你哥要来？哪个哥啊？” “还能是谁，我三哥啊！就他喜欢跑动，说是你当省长了，要来贺喜。” “这，别搞这些名堂。”李力行说。李力行不怎么喜欢这个三哥，这家伙老是背着他打他的牌子搞事，虽然很会来事，但一来就不会是什么好事，他要来，多少有几分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我跟他说了。他说只是代表自家人过来看看，也没别的。” 两人走进房子，赵文娟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干净整洁的屋子在雪白的灯光照耀下更显得熨帖舒爽，屋里的摆设布置完全是李力行一贯喜欢的简单朴素的风格。李力行立即有了家的感觉，他感到温暖，情不自禁地握住了赵文娟搀着他的手，嘴里说：“漂亮啊，你辛苦了，这么几天，你就变出个家来了，不容易。” “喜欢吗？”赵文娟说，“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开火做饭呢！” “你还没开火做饭啊？这些天你都吃什么，做神仙？” “笨死你，我不会吃食堂啊？” 赵文娟说着，让李力行在沙发上坐下，自己给他沏了杯绿茶：“你是先坐一下，还是先洗澡？” “洗澡吧，一身灰尘，别把你收拾的家污染了。” 李力行站起身来，想去浴室，但这个家太不熟悉了，有点无所适存。赵文娟只好过来引导他，让他先把衣服脱了，再去浴室开了水，将水温调到合适的热度。李力行依然保持着淋浴的习惯，特别不喜欢浴缸，但浴室里是有一只瓷实的大浴缸的，赵文娟让人特意另装了一个淋浴喷头给他用。 李力行洗完澡，赵文娟已经拿着浴巾和睡衣等在门口了。李力行将自己擦干穿好，回到客厅沙发上坐下。赵文娟在旁边坐下来：“你是再坐会，还是睡觉？” 李力行洗完澡觉得精神好了许多：“坐会，我们说说话。” 说是说话，其实都是赵文娟一个人在说，说儿子，说自己的工作，说这几天来家里拜访的人，李力行不是嗯就是好，表示自己在听着。但赵文娟知道他的习惯，看上去是在听自己说话，其实他老是走神，耳朵根本没听进去，思维早跑到别的地方去了，说着说着看他没反应了，就停下来，而李力行看她不说了，肯定又将思维拽回来：“你接着说，我在听呢。” “别说了，我看你还是睡吧。”三番五次下来，赵文娟也不忍心了。李力行像个乖孩子，说：“是该睡觉了，真累。” 赵文娟搀着他走进卧室，让他躺下睡好，在他耳朵边轻轻地说：“你先睡，我去洗个澡就来。” 赵文娟照例将自己精心收拾了一番，回到卧室，李力行看上去已经睡着了。她没敢惊扰他，轻手轻脚地在他身边躺下来，顺手将床头的灯关了。 “你真香。”李力行说，翻过身将她搂住了。他并没有睡着。 赵文娟的心骤然突突的跳跃起来，感觉自己回到了少女时代，回到了新婚之夜的情景，一种难以言说的幸福顿时弥漫全身。丈夫的脸和嘴贴了过来，她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她已经很久没和丈夫亲热了，她一直在等这一刻。 “很久没吃擂辣椒了。。。。。。”李力行搂紧她，说。 “你什么时候回家吃饭，我就开火做饭。”赵文娟说，“我特意买了上好的扯树辣椒，给你做擂辣椒吃。” “那太好了！”李力行说，“不过，我现在最想吃你这个小辣椒。” “要死，都老大不小了。”赵文娟嗔怪地说着，但身子却贴得更紧了。 “我是老了，可我感觉你怎么一点没变啊？”李力行说，“你这身材，跟二十年前没什么区别。” “就会说好听的。”赵文娟说，“不许说话了，啊？” “好好，不说。” 黑暗中只剩下响动，蜜意柔情在浓浓的夜色里肆意流淌。两人呼哧啃哧地一番缠绵摸索，赵文娟还是忍不住说话了。 “你累了，我来吧？”她知道丈夫一道很累了，体贴地说。 “嗯，你来。”李力行说，“我是越来越不中用了，你倒是越活越年轻。” “胡说，不许说话。” 两人又呼哧啃哧地活动一番，赵文娟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身子突然僵住不动了。随即，她软瘫成一团，倾泻在丈夫坚实的身体上，她贴着丈夫的脸，李力行感到湿漉漉的眼泪流到了自己脸上。 “你怎么了？。。。。。。” “我。。。高兴呢，笨，”赵文娟身体抖动着。“知道吗？我觉得我现在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我喜欢你在我里面，很充实很幸福。在外面你是省长，你是属于大家的，现在，你才是真正属于我的，是我的丈夫。” “傻啊你，我什么时候都是你的丈夫。你永远都是我的小辣椒。”李力行搂紧她，翻过身来，“我还没吃够呢！” “你吃，让你吃个够。。。。。。。”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9.V37 二号首长 [第13章第十一章拨云见月] 第196节v37二号首长 两人又呼哧啃哧地擂了一番辣椒，随着李力行一声长长的低声啸叫，黑暗中响动渐渐停歇下来。李力行趴在赵文娟身上，感到每一个细胞都松弛涣散开来，大脑里放佛被掏空了，什么都不存在。他确实很累了，从精神到彻底进入放松状态，睡意袭来，不一会竟然响起轻微的鼾声。赵文娟知道丈夫的习惯，每次事后他都会进入这种状态，这是他最好最难得的休息时刻。虽然丈夫的身体分量不轻，但她很乐意承受，从心里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她和丈夫的性生活几十年来一直处于美满和谐的状态，而且随着自己年龄的增大，她能感受的快乐和愉悦越来越强烈，甚至觉得整个过程都处于状态，而丈夫虽然不如年轻时候那么生猛频繁，但却越来越有耐性和劲道了，和自己的需要越来越合拍。他只有在极度兴奋和满足的状态下才会这么放松地睡去，赵文娟觉得，能让丈夫进入这种状态是一件最幸福的事，作为女人和妻子，没什么比让自己心爱的人在精神和上得到满足更有成就感了。她一动不动地躺着，生怕一丝动弹惊醒了丈夫。她感受着他从她的身体里一点一点地萎缩退却的快乐，她试图阻止他，挽留他，像是在玩一种好玩的游戏，直到他最后退出她的身体，那最后一丝感觉仍然如此奇妙，让她回味无穷。 片刻之后，李力行清醒了，从她身上滚落一边，顺手揽住她，在她的脸上轻轻地啄了一口：“看我，又睡着了，没把你压坏吧？” 赵文娟说：“笨死你，你看到天底下那个女人被男人压坏过？” 李力行笑笑：“倒是。我起来。。。” 赵文娟知道他要干什么，趴在他耳边说：“你躺着别动，我来。” 赵文娟走进浴室，将自己清洗完，又拧好一条湿毛巾出来，给李力行擦身子。她擦得很仔细，每个轻微的动作都饱含温柔和体贴。该做完的都做完了，她温顺地在李力行身边躺下来，将头埋进他的臂弯里，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肚腹。。。。。。 温馨的宁静，两人静静地享受这这一刻。李力行吻着她的前额，感概地说：“文娟，辛苦你了，我这个丈夫太不称职，让你受委屈了。” “什么话，我们谁和谁啊？天底下有几个女人有我这么幸福啊？老公是省长，工作那么出色，对我还这么好。” “省长只是我的工作。要说成功，我这辈子最成功的的事，就是娶了个好老婆，要不我也做不成省长了。” “能当上省长，那是你的本事，我可不敢贪功。”赵文娟说，“我只是做了自己的本分而已。” “我也只想做好自己的本分，做个称职的省长，所以这大半年来，都没法尽丈夫的本分，这个家都丢给你了，我惭愧啊。现在好了，我们团聚了，我要好好补偿你。” “你打算怎么补偿我啊？”赵文娟撒娇地说。 “这。。。。。。“ “呵呵，说空话吧？我就知道你。笨蛋，你今天就已经补偿我了。我不要什么补偿，我只要你在我身边，让我每天都能看见你，给你做擂辣椒吃，让你。。。。。。做擂辣椒。” “天天做擂辣椒？我可吃不消啊。年岁不饶人了。” “我看你威猛不见当年啊，说实话，我觉得越来越好了，奇怪，你说这年岁，怎么比年轻人更有味道呢？” “那是你越活越年轻了，对我别要求太高，我老骨头经不起折腾。”李力行说，“今天是个特例，我可是蓄积了大半年的能量呢！” “不许说老。我年轻你就年轻，要老就一起变老。”赵文娟说，“哎，没女人，我说你这大半年怎么过的，就没想过女人？” “想女人？还真没时间去想。这大半年，每天精神都高度集中在工作上，嗯，也想过，想的时候就给你打电话了。” “你才给我打过几次电话啊？我给你电话，你还不耐烦接。” “打过几次，就想过几次女人。别的时间真没机会去想。” 赵文娟将自己的脸贴在丈夫的胸脯上：“力行，你是个大男人，不能委屈自己。我知道你对我好，心里有我。但一个大男人哪能不想女人呢，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想女人就想好了，你身边女人多，而且都是有品位的，谁都不会比我差，你怎么做我都不会怪你。我这辈子嫁给你，已经很知足了，我只要在你心里，就更知足。” “你说什么呢？有哪个女人能比得上你？”李力行说，“我啊，就是个李自成的命，哪怕当了皇帝，也是个土包子。” “李自成怎么了？” “哈哈，李自成攻进北京，坐了龙庭，御厨问皇上想吃什么？李自成说：给我来两斤饺子！看看，当了皇帝还是个饺子的命。” “李自成不也是三妻四妾吗？你要当了皇帝，也学李自成？” “放心吧，中国永远不会有皇帝了，只有。能允许党员干部三妻四妾吗？我是说啊，我这辈子就喜欢吃个擂辣椒，什么山珍海味都比不过它；你呢，偏偏就是我喜欢的这道菜，是我百吃不厌的小辣椒。” “还小辣椒呢，都老皮老肉的了，也不想换换口味？” “没想过。辣椒越老越够味，吃着过瘾啊，再说了，我这年龄身体，能交上家庭作业就不错了，哪能加课外作业？” “可是。。。。。。” “没什么可是，以后不许说这种胡话了啊？”李力行将她的嘴堵住了，咂摸了一回，说：“哎，我们再擂一回如何？这总算是补偿了吧？” “啊？看看，我说你装吧？刚做完又来，还说经不起折腾呢，我看你是。。。。。。” “这不是大半年没开荤吗？都给你留着呢！你怕啊？。。。。。。。” “切，谁怕谁啊，你没听说女人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做神仙？来就来吧！” “真有你的，还一套一套。。。。。。” 5 八点半，李力行准时来到高树德的办公室。 路过王秘书办公室，王景山站起来向他招呼：“李省长，高书记在办公室等您。” 李力行微笑着点点头，去了高树德办公室。跟在后面的钱秘书则拐进了王景山的办公室。王景山比钱秘书大两岁，算是老资格领导秘书了，钱秘书对王景山心存敬畏，难免有几分拘谨。 “坐啊，钱大处长，”王景山招呼着，“今天我们一起值班，难得这么个机会哦。” “是啊王处长，正好向您学习取经呢，您多指教！” “没几天就学得这么圆熟老练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不简单！”王景山一边调侃，一边倒茶，先倒好一杯正要往高树德办公室送，钱秘书连忙站起来，想接过去，却被王景山拦住了：“看看，才说你老练呢，怎么又犯痴了？我去送，你自己倒茶招呼自己吧！” 做秘书的各为其主，各有各的地盘，在谁的地盘上就得守谁的规矩。高书记办公室来了客人，当然得王景山送茶了，如果钱秘书越俎代庖代劳，那不把高树德吓一跳才怪。省委书记的办公室哪是一般人随便可以出入的，李力行在，钱秘书一进去，就有反客为主的味道，把书记办公室变成省长办公室了，不但气氛就完全变了样，而且让会王景山也下不来台。钱秘书马上意识过来，不再多事，冲王景山做了个鬼脸，自己去给自己倒茶。 王景山一手端杯茶，一手提着个小暖壶穿过会客厅，走进了高树德的办公室。那个小暖壶是专门用来给高树德添茶沏水的。他给李力行送上茶，又给高树德的茶杯里添满水，然后稍稍驻留了两秒钟，眼睛看着高书记。见高书记没有什么要吩咐的，这才悄悄地退出来，顺手将门带上。这一系列连贯动作看似简单随意，但要想做得行云流水不露痕迹，绝非一日之功，要让一个生手去做，肯定会破绽百出。 王景山回到办公室，按照规律，一个小时内没有特殊呼叫，是不要去打扰的，这段时间正好可以和钱秘书聊聊天。两大秘书凑在一块的机会不是很多，就像书记省长不可能老凑在一块一样。王景山在江南的秘书群体里当然是当之无愧的一哥了，他的成熟老练确实很有几分老大哥风范：从容c宽厚甚至带着几分威严。 钱秘书对这位一哥早有耳闻，王景山是个有故事的人，不仅有故事，而且他的故事还在秘书圈里广为流传，留下了极好的口碑。每当大家聊起，对其人其品其故事无不心怀景仰c赞赏有加，但一具体到自己身上，又都大摇其头，不以为然了。大家都说，王景山是一个用特殊材料制成的人，他能做到大家都做不到甚至不敢想的事，这样的人不出人头地飞黄腾达那才怪呢！ 亅亅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0.V38 奇丑无比 [第13章第十一章拨云见月] 第197节v38奇丑无比 这故事之所以有嚼头，被大家盛传不衰，其实也没大家传说的那么神奇，不过是因为王景山娶了个江南第一大丑女而已。王景山是月城人，长得高大英武，仪表堂堂，大学毕业后留在江南师大政治系任教。王景山的政治时评写得很出色，年纪轻轻就被聘为《江南日报》特约评论员，文章经常代表党报观点出现在《江南日报》上。他这么一位才华出众品貌超群的青年才俊理所当然地赢得了无数美女佳丽的倾慕和追捧，可这位奇男子就是不动心，让遍地芳心徒叹奈何。 正当大家对这位大帅哥困惑不解的时候，这家伙突然来了个让大家大跌眼镜c让全城美女捶胸顿足的惊人之举：他要和月城大学经济系女教师c有“江南第一丑女”之称的刘月娥结婚了！ 这刘月娥同样是个奇女子，她奇就奇在其丑无比。刘月娥是北大经济系研究生毕业分到月城大学的，在经济管理方面很有建树，那时候这方面的专业人才不多，她就成了经常给党政领导讲授经济学的专业教师，几次课下来，她的课没成为热点，人倒是出名了。大家对她最常用的一句评价是：“没见过这么丑的女人，谁见了都得做噩梦”。这一来反倒加重了大家的好奇心，纷纷趋之若鹜一睹其丑容，弄得刘月娥丑名远扬，最后被大家封为“江南第一丑女”。客观地说，刘月娥的形象容貌确实很糟糕，也许是从小营养不良的缘故，她早早地落下个鸡胸一型腿，不但整个身体跟没长抻抖似的，走起路来还特别别扭，一抽一扯地像个腿脚有问题的残疾人。这还不算什么，她那张脸就更恐怖了，一丛稀疏的间杂着黄白发丝的头发下，歪七扭八的五官毫无章法地挤成一堆，细斜无神还近视的小眼睛，漏斗一样上翘的鼻孔，上翻的嘴唇，以及外凸的龅牙，全都毫无秩序地摆在那张长满斑点的黄脸皮上，看上去就像一个捣蛋的孩子在一面发霉的土墙上随意胡乱涂抹上去的。大概因为自己长得差强人意，刘月娥也就懒得收拾自己，加之整天扎在书堆里熬夜，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长成这样也就罢了，可她还偏偏爱笑，一笑就让人觉得她是在故意做鬼脸整人，据说听她讲课的人，不管是官员还是打学生，每堂课肯定要被吓跑一半，没跑的大多数都晕倒在课桌上，不敢多看她一眼。但凭心而论，她的学术造诣是有目共睹的，年纪轻轻就成了著名的经济学学者，她的研究成果也获得了学术界的一致赞誉，也很好地印证了那条亘古不变的真理：女子无才便是德。 刘月娥眼看快到三十岁了，还是孤身一人，几乎所有的人都断定她这辈子注定是个文物级的老处女了，甚至有人相互打赌，谁要是敢娶她，就给十万块钱礼金，可重赏之下，就是不见勇夫。可就在这时，同样被视为奇男子的王景山挺身而出，高调宣布要娶刘月娥为妻，而且两人很快举行了婚礼，一时轰动整个月城。 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据说这桩婚事还是美男子王景山主动发起进攻的。王景山那时候刚刚准备从江南师大政治系调到省委政策研究室，省委派他参加党校举办的一期经济理论专训班，而授课老师就是专门从月城大学请来的学者刘月娥。大家后来回忆起这段奇缘，都认为是刘月娥对王景山施了什么魔法，因为就在大家纷纷避之不及或者趴在课桌上装死的时候，王景山居然目不转睛目光炯炯地盯着刘月娥，听课听得如痴如醉津津有味，而且，只要是刘月娥授课，这家伙就特别来精神，脸上眼里全是迷恋和崇拜。一期为期十天的培训班下来，王景山完全拜倒在刘月娥的石榴裙下了，可刘月娥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连她都认为王景山是中邪了，纯属是不怀好意的恶作剧，因此对他的热烈追求敬而远之。 但王景山没有就此罢休，他展开了更为猛烈的追求，最后，刘月娥终于抵挡不住他的攻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答应了他。王景山喜出望外，很快就抱得丑人归。即便这样，也很少有人相信这是真的，曾一度引起沸沸扬扬喋喋不休的猜测和议论。 大家议论最多的主题是：王景山和刘月娥是不是爱情。关于这个有两种截然相反的观点，一种说法是，没有哪个男人会对这样一个丑得出奇的女人产生爱情的，虽说女人心灵美也是一种美，但要让男人跨越这么巨大的容貌障碍直达其心灵，这几乎没有可能，再说这刘月娥除了有点内才，也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动人的心灵美；而另一种说法绝然相反：如果不是因为爱情，王景山怎么会娶这么一位丑女为妻？除了爱情，他的动机何在？刘月娥就是个农家苦读出来的普通女生，既没有显赫的家庭背景，也没有雄厚的财力物力支持，将来也就是个玩点学术的教书匠，王景山实在无所可图。这种争论毫无结果，唯一可行的只能是向王景山本人求证，但这种事实在难于启齿，谁也不敢当面去质证，还只能给他们虚情假意地送上美好的祝福。 曾有人试图从哲学角度来推断这份爱情的合理性，他们认为：审丑其实就是审美的一部分，根据物极必反的辩证唯物主义哲学原理，丑到极致也就是一种美了，王景山无疑是在审美，这不能说王景山的审美观发生了偏移（也就是大家说的变态），而是他的审美观达到了常人所不能企及的更高境界。这一结论很有说服力，但大家觉得这审美境界太高也没什么好，还不如做个俗人来得实惠。 还有一个讨论题就是王景山和刘月娥爱情的红旗究竟能打多久，有超过半数的人认为他们在新婚之夜之后就该偃旗息鼓了，因为这个夜晚太考验人的承受能力，王景山能熬过这个夜晚实在是个奇迹，它对普通人是一大赏心乐事，但对王景山来说简直就是个噩梦，大家都不敢替他去想象将要发生的内容。不过，事实证明大家都是在替古人担忧，王景山夫妇不仅安然度过了这个美好的夜晚，而且第二天出现在大家面前时，脸上都带着满足而甜蜜的笑容。好事的人们预言破了产，只好寻找合理的理由来给自己打圆场，而最有说服力的解释是：拉黑灯大家都是一样的。 不过，虽然第一关过了，但他们坚信王景山夫妇肯定熬不过第二关：生孩子。理由是他们生个丑八怪的可能性很大，就算王景山可以对自己不负责任，但他不可能不对列祖列宗和下一代负责任吧？ 可王景山夫妇完全无视这些传言，而是埋头苦干，并且用铁的事实彻底粉碎了这些不怀好意的推测和臆想。一年后，他们有了个健康可爱的小男孩，那孩子不仅不是个丑八怪，而且长五官周正聪明伶俐，一看就是人中龙凤的料，十分惹人喜爱。大家都怀疑这孩子是不是从刘月娥肚皮里钻出来的，居然一点都没有他母亲丑陋的痕迹。 这时候在婚姻问题上饱受诟病的王景山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他不仅敢于从容面对大家的质疑，甚至还大谈特谈自己当初眼光之独到，品位情趣之特别，选择之明智，所以才会有今天家庭和睦c妻贤子孝之幸福。他坦陈当初自己就是因为迷恋而主动追求刘月娥的，而追求的唯一动机就是纯而又纯的爱情，这种爱情比柏拉图还柏拉图，完全超越了金钱物质甚至容貌外表，何况，刘月娥在他眼里完全是女神的化身，如果有人说她丑，那是因为境界不到。此后，老婆孩子就成了他经常挂在嘴边的话题，以至于别人和他聊起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会无端地感到自惭形秽，对他只剩下羡慕嫉妒恨。 事实上，王景山的婚姻家庭也确实是美满幸福的，从来没出现过任何不和谐的现象，以至于大家都觉得找老婆是不是都应该像他那样来个观念上的彻底颠覆。这还不算什么，王景山自从结婚之后，官运仕途一路鸿运高照，先是顺利地担任了省委政策研究室的副主任，接着在高树德任副省长时，被高树德点将担任自己的贴身秘书，并随着高树德一路上升，走到了现在的“二号首长”位置。据说，高树德钦定王景山，就是听说他娶了个其丑无比的老婆的缘故。高树德认为，这样的人是足以值得信赖的，无论从道德品质和心理承受能力乃至真诚度上都是难得一遇的人才。 这时候，大家对王景山的所有非议和怀疑统统灰飞烟灭了，剩下的只有彻底诚服和景仰。而王景山私下里说的两句话更是让人惊为高人。这两句话其实也没什么，都是大家司空见惯挂在嘴边的俗语，一句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另一句是：福禄生在丑人边。只是大家都只在嘴边挂挂，从来不去实践；而王景山不挂在嘴边，却实实在在地去做了。实践证明，这两句话简直就是金玉良言。 亅亅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1.V39 夜店奇遇 [第13章第十一章拨云见月] 第198节v39夜店奇遇 6 现在，两大秘书聚头，当然要好好畅聊沟通一下。不过，聊天聊什么，还真不好选话题，聊彼此工作上的事显然不合适，因为各为其主，难免要牵涉到各自的主子，一聊就有打探对方秘密之嫌。可以聊的，就只能是那些无关痛痒的闲话了。而王景山一开口，当然就是一贯挂在嘴边的“老婆孩子”话题。 “呵呵，钱大处长，听说你夫人是个大美人啊？什么时候带出来让哥饱饱眼福？”王景山觉得自己喜欢聊老婆孩子，别人就更应该喜欢，因为谁都会觉得自己的老婆比他的漂亮，聊起来很让人有优越感，能很好地满足对方的虚荣心，拉近彼此的距离，增进感情。 让王景山想不到的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他一样乐于和别人聊自己老婆孩子的，他不知道自己在一大堆话题中，偏偏就选择了一个钱秘书最敏感最不愿聊的话题。 “呃，这。。。。。。”钱秘书尴尬地应着，不知该如何作答，他苍白疲惫的脸色显得更加难看了。 事实上，钱秘书一直是在强打精神，并且试图通过常委楼肃穆而庄严的气氛尽量让自己振作起来，甚至希望王景山谈些严肃的工作事务，好将自己内心难以承受的煎熬和痛苦分散淡化掉。可王景山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句话直接捅到了他的心窝窝上。于是，昨晚那不堪回首的一幕又在他眼前活生生的浮现出来，逼着他去正视去联想去纠结，这感觉有如看着自己的心上汨汨流淌着鲜血的伤口，还得一口一口地去舔舐。 钱秘书昨晚回家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他让司机小文把他放到省政府门口，把秘书长赵云山送回家，自己走着回去。省政府大门到家属院还有一段距离，家属院的大门开在旁边的小街上，钱秘书不用进政府大门，从旁边小街绕过去就可以了。但这段路程让他感到遥远而艰难，步履变得越来越踟蹰沉重。这些日子柳荫在干什么呢，过得好不好，是不是还要和自己离婚呢？他记得去山阳的那天，柳荫一直在打他的电话，因为那天是她定的去民政局办手续的日子。钱秘书不敢面对，他只好将自己的电话关机，这一关就是好多天了。他不知道回家等待他的是什么，是暴风骤雨，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战？或者，柳荫根本就不在这个家了，等待他的只是黑暗c空虚和寂寞？ 他不知道，不敢去想。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将自己的脚步放缓，将这段路程延长。小街上依然灯火通明，人流如织，这条一百多米长的小街集中了不少休闲娱乐场所，茶楼小酒吧洗脚店等等一应俱全，虽然规模不大，但都装饰精致高档，一到晚上更是流光溢彩，散发着浓郁的温馨和暧昧气息。钱秘书记得，自己当年分配到省政府时，这条街两边全是围墙，一到晚上黑咕隆咚，走路都害怕，后来也不知什么人带头破拆围墙开了一家小店，接着就跟传染病似的一家接一家都开起了来，因为生意太好，连省政府这边也耐不住寂寞，也将围墙改造成一线两层门面对外出租。街上的生意也是沧海桑田，开始的那些传统小南杂c小百货c小吃店现在都被这些高档娱乐设施替代了，而且还在不断地变化着，几天不上街，就会感到陌生，有走错了地方的感觉。钱秘书现在就感到很陌生，对面那家卖高档服饰的店面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变成了一家咖啡吧，门首“五原咖啡”的标识簇新醒目，这给他快拖不动的步履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停滞的理由，他决定进去喝一杯，让自己纷乱的思绪好好理清一下。 一进门，一个着装考究的咨客小姐热情地迎上来：“五原咖啡欢迎光临，我们二十四小时全天候营业。先生几位啊，要包厢还是卡座？” “就一位，随便。” 小姐引着钱秘书往里走，咖啡吧里倒是很安静，不像别的地方那么闹腾。走过一排卡座，里边是包间，钱秘书本来无心去观察什么，但是，一间门缝开着的小包还是将里面的情景暴露在他的眼前，他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是柳荫！ 柳荫脸上洋溢着久违了的美丽灿烂的笑容，闪亮的大眼睛里流露着热切c迷恋和快乐。钱秘书记得，柳荫在他们热恋阶段就是这种神情，自从结婚后，它就慢慢隐退c消失了。但他从门缝里只能看见柳荫，看不见坐在她对面的那个人。他会是谁呢？他觉得，坐在她对面的那个人应该是自己，而且只应该是自己。可是，他现在置身门外，那个人绝对不是他。 “先生，这间有人了。”小姐催促他。 钱秘书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怒火，如果不是小姐及时提醒，他肯定推门而入了。他忍了忍，跟着小姐走进了意见空着的包房。 “先生要什么咖啡，我们有上好的蓝山咖啡，现磨现煮，要不要来一壶？” “就来一杯煮好的吧。” 咖啡很快上来了，但钱秘书完全没有了品咖啡的心情，本来想好好理理思绪，可这一来思绪完全乱成了一团乱麻，他叫住送咖啡的服务生：“结账！” “先生才来就。。。。。。？” “少罗嗦，结账！”钱秘书把那杯咖啡一口干了，站起来就往外走。他原本想冲进柳荫那间包房，但一看到柳荫幸福快乐的表情，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阴损的的想法忽然冒了出来。 走出咖啡馆，他快步回了家。他轻轻地打开家门，没开灯，径直走进了自己的书房，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黑暗中，等着。 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不知道自己等来的是愿意还是不愿意看到的。 等待是漫长的，黑暗中的等待更是一种折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钱秘书听到了家门的响动，是柳荫回来了。听声音，是一个人，她进屋，换鞋，去卫生间，然后是哗哗哗的水流声。钱秘书一动没动，这样的结果让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听到柳荫从卫生间出来了，他悄悄地起身，打开了书房的门，幽灵似的站在门口。 “啊！一一一一一一”柳荫一声惊叫，手里的洗漱用具掉到了地上，惊恐万状看着他，“你，你，你是鬼啊？” “你是不是很希望我是鬼，希望我死了？”钱秘书冷笑着，“那个人呢？怎么不带回家？” “谁？” “谁你自己明白啊，我还等着一睹尊容呢！” “你，你在跟踪我？” “我没那么无聊，也没那时间和精力。你倒是有大把的时间c精力和机会去逍遥浪漫c外遇偷情。不过，你没必要瞒着我啊，敢做敢当嘛！” “你。。。。。。！”柳荫生气地瞪圆了眼睛，但旋即又放松开来，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好，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我们要离婚了。你回来了正好，去办手续吧。” “办手续？”钱秘书脸上的冷笑更加扭曲，“我改变主意了。我不会和你去办手续的，我不会离婚，你想都别想！” “你。。。。。好吧，随便你。你不签字，我可以去法院起诉。” 柳荫不屑一顾地从他面前走过，去卧室睡觉。她故意将卧室门敞开着，好让钱秘书从门洞里对她的睡态一览无余。这个门洞简直就是个巨大的讽刺和嘲弄，甚至像一张猛兽张开的巨嘴，无情地吞噬着钱秘书的自信和尊严。钱秘书无力地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来，只瞥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下去了。但这一眼还是深深地刺痛了他，身着睡袍的柳荫故意将大半个酮体裸露出来，雪白饱满的胸脯和修长的大腿迷人眼目，最要命的是，她依然摆出那个诱人的“大”字，让钱秘书一看就想往地缝里钻。 钱秘书颓丧到了极点，除了怪自己无能，他找不到任何可以指责柳荫的理由，他原本以为抓到柳荫的把柄了，柳荫有外遇，可以以此为由将自己婚姻失败的责任推卸一部分，从而减轻点自己早已不堪重负的自责和负疚，但现在不但没减轻，反而陷入了更深的泥淖。他明白，柳荫要上法庭起诉，只要一摆出自己性无能的理由，离婚就是铁定的事了，而自己即便抓住了她的外遇把柄，那这把柄也是在他无能的前提下发生的，不但很符合人道，而且会使离婚的理由更加充分。 他不想离婚，因为，他是爱她的，她是他唯一爱着的女人。她早已成为他生命和生活的一部分，没了她，他的世界就彻底毁灭了。可是，如果不离，那她这辈子是不是也就毁在他手中了？如果自己真的爱她，是不是该放她一条生路？ 亅亅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2.V40 扑朔迷离 [第13章第十一章拨云见月] 第199节v40扑朔迷离 不。他不敢想象，让自己心爱的人投入别人的怀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像将自己最珍爱的宝物拱手送人一样，如果是没生命的宝物倒还好说，但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比任何宝物都珍贵。他突然想起咖啡馆里的情景，坐在柳荫对面的是谁呢？是什么人让她如此兴奋和迷恋呢？他很后悔没冲进去抓个现场，当然，那很愚蠢，而且有失自己的身份和风度，那也不是个什么不堪的现场，即便一男一女独处喝杯咖啡，也不能说明什么；但他觉得，自己至少应该进去瞄上一眼，看看那个人一一一一一一确切地说应该是个男人一一一一一一是个什么摸样。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伟岸还是猥琐，是优雅还是恶俗？他的强迫症又开始发作了，头也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思维不由自主地钻进了牛角尖，开始围绕着一个假想的情敌开始无休无止地描摹和纠缠下去。。。。。。。。 最后，他终于累了，他感到自己崩溃成一块块碎片，洒落在沙发上，犹如一地细碎的鸡毛。 “怎么，想金屋藏娇啊？怕别人打你的主意？”见钱秘书不说话，王景山又接着调侃了一句。 王景山的话，简直就是往钱秘书的伤口上撒盐。确实有人在打他老婆的主意，而且这个人困扰了他一晚上，还不知道是谁。钱秘书很无语，这王景山咋就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还纠缠个没完呢？ 见钱秘书脸色很难看，王景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拿别人开心不行，拿自己开心肯定没问题，他的话题自然转移到自己的老婆孩子身上来了：“还是你大哥我高明啊，找个三心牌的老婆，怎么放都放心。这不，她带着儿子上西藏玩去了，青藏铁路开通了，儿子要去玩，两人说走就走，根本用不着跟我招呼。昨天给我发了一堆照片回来，母子俩玩疯了，这是在故意气我呢，知道我没他们那么自由。” 看着王景山志得意满的神情，钱秘书愈加沮丧，觉得这爱情和婚姻真是个诡异的哲学命题，美与丑祸与福真的说不清楚。王景山老婆钱秘书是见过的，那不是一般的丑，丑到可以让钱秘书一辈子不想女人，如果女人都像她那样的话。谁都为王景山抱屈，找这么个老婆简直就是浪费人才，可她偏偏就能让王景山感到美满幸福，享受到家庭的欢乐和齐人之福；而自己呢，虽然有个月城第一美人的老婆，可偏偏闹得这么不堪，爱情和家庭甚至自己的精神都到了分崩离析的地步。他想起一句话：一切皆有定数，有得必有失。难道在冥冥中真有个无所不能的上帝，在时刻关注和把控这每一个人的命运，尽可能让这世间的事物显得公平合理？ 不，他不信，他要抗争，绝不屈服。 “王哥，您真的幸福吗？”钱秘书打断滔滔不绝的王景山，问。 王景山愣了一下，旋即释然地笑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幸福不幸福，就像穿在鞋子里的脚，只有脚趾头知道。如果脚趾头是自由的舒展的，而不是逼仄委屈的，管它穿的是什么鞋，那就是幸福了。其实，鞋子漂不漂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舒服不舒服。我吗，至少现在感觉是舒服的，大概就是你说的幸福吧。” “您说的是。婚姻的事，到头来是一种精神境界，只是一般人难以到达，像我这种人就难免俗。” 两人正准备将话题继续下去，桌上的电话响了。王景山拿起电话，高树德说：“小王，你通知会议室准备一下，我们马上要用。” “好的。” 王景山刚放下电话，钱秘书的电话又响了，是李力行：“你通知一下赵秘书长，还有马记者，十点钟赶到常委会议室。要他们带好有关材料。” 看来书记和省长要转移阵地了，两人对视一眼，立即将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上，分头紧张忙碌起来。 7 李力行在踏进高树德办公室之前，已经做足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各种可能的结果他都想到了，但他想要的只有一个结果，为此他想好了各种应对方案，为达到这一目的不遗余力。 一大早，李力行就起床了。和妻子赵文娟一番恩爱让他感到神清气爽，精神抖擞。他没惊醒熟睡中的赵文娟，悄悄起来洗漱完毕，就围着家里院子转悠起来，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称心如意，没有人再赵文娟懂他的心思了，他想要的家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他一边转悠一边想着心事，想着上午和高树德的碰头。这件事事关重大，他不能不多费思量。 昨晚，高树德的等待让他既意外又感动，他本来在电话中告知了抵达月城的时间会很晚，让高书记不必等待，但高树德坚持要等他一起吃晚饭。这其中的用意让他颇费猜测。但李力行遇事都会往好的方面想，一来，这是高树德是对自己诚意尊重，特意为他这位搭档接风洗尘；二来，可以理解为他急于想知道自己山阳之行详情，对他反映的情况高度重视。虽然只是一顿普通的工作餐，但作为省委书记亲自等候，而且等到那么晚，已经很不简单了，而且这完全不是高树德的一贯风格，如果不是公务应酬，他几乎不会在外面吃饭，而是早早地回家了。但是，这似乎就是一顿普通的饭而已，吃完饭，高树德就简单地问了那么一句，似乎并不急于了解细节，这难免让李力行多费猜测。 一种可能是，高树德其实对细节已经很了解了，没必要多问。自己出行的过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是勿容置疑的，而一路跟随的秘书长赵云山就是高树德的眼睛和耳朵。李力行对这位秘书长太了解了，高树德出任副省长时，赵云山任副秘书长，而他这位副秘书长恰恰是对应高树德这位副省长的，到高树德任省长时，赵云山在几位副秘书长中脱颖而出，出任秘书长兼办公厅主任，可以说是高树德一手提拔的，将赵云山视为高树德的心腹一点都不为过。这样，赵云山把具体情况及时和高树德汇报通气就顺理成章了，无论从个人感情和工作角度出发都是很自然的。这方面，李力行一点都不担心，赵云山是个中规中矩客观严谨的人，他的汇报和通气也许比自己去说更客观更有说服力。 其次，唐朝阳也不可能闲着。唐朝阳和高树德的渊源就更深了，可以说是高树德一手培植的“英语系”政坛新锐，更是让高树德引以为傲的地市级官员中正在冉冉升起的最耀眼的一颗新星。高树德主政雍阳期间，唐朝阳从一个县级官员被提拔上来，官至为市委常委c宣传部部长，期间高树德斐然的政绩自然少不了唐朝阳摇旗呐喊的功劳，以至于后来高树德任省长后，在对地市级领导班子的调整中，面对经济最落后的狗尾巴山阳市，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唐朝阳。在他的力举下，唐朝阳顺利地从雍阳市委副书记位置上擢升为山阳市市长。唐朝阳思维敏捷富有朝气，很受高树德器重，但他从未担任过党政方面的主官，而且按他自己的话说一直是在务虚，让他出任市长无疑是高树德对他有意的培养和锻炼，也是他夯实仕途基础c实现角色转型的重大机遇。对唐朝阳来说，高树德无疑对他有知遇再造之恩，是直接驱动他这匹千里马的伯乐，而高树德则将他视为自己亲手树立起来的一面旗帜。他们之间的这种依存荣损关系，绝非上下级和师生关系那么简单。正因为如此，高树德一直对他关照有加，而唐朝阳也仗着这种微妙的关系，在地市级官员中中气十足锋芒毕露，做起事来敢想敢为无所顾忌。 现在，在李力行将山阳存在的问题向高树德汇报的同时，唐朝阳必定也将有关情况进行了禀报和说明，而且很可能编织了一套完整和圆满得足以让高树德信服的说辞；即便唐朝阳不主动禀报，高树德也会就有关情况就对这位心腹爱将进行质询的，一位身居高位的主官，绝对不会简单到偏听一面之词，哪怕这一面之词是来自他这位重量级的省长，多方求证谨慎判断才是正确的，也是必须的。当然，高树德和唐朝阳以何种方式通气，沟通到了什么程度，李力行无从知晓，而这位江南省的一把手的真实看法更是不得而知。 这一来，高树德是什么态度，就变得扑朔迷离了，李力行不得不将各种可能都预想到。 亅亅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3.V41 无为而治 [第13章第十一章拨云见月] 第200节v41无为而治 李力行很清楚，虽然这大半年来两人合作还算愉快，自己的努力甚至得到了高树德的认可和一定程度的信任，但两位主官的关系远未达到推心置腹因为知己的程度。虽然自己是江南人，但作为一位空投过来的省长，他所担任的角色极其微妙和尴尬。一方面，他面对的是省委书记经营多年根基雄厚的江南官场，而自己犹如一叶飘萍，毫无人脉基础，要想在江南政坛立足站稳绝非易事，而自己的到任并不是高树德所愿，在高的眼里，他就是一粒“沙子”，难免在心理上存在拒绝c排斥的因素，即便高树德心胸开阔襟怀担白，至少也会对他有所戒备，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稍有不慎，就可能引起高树德的不悦甚至反感。而李力行清醒地认识到，如果不能取得高树德的信任和认同，那后果将是严重的，他这个省长也就做到头了。在这种情势下，与其说自己是省长，还不如说是个新过门的小媳妇，甚至比小媳妇更难做。 而另一方面，他这个小媳妇不但要做，还必须做得有声有色。因为他不是小媳妇，而是贵为一方大员的省长，这个职务不但赋予了自身固有的责任和使命，而且也肩负着上至中央下至百姓太多的期望和渴盼。李力行无时无刻不感到如芒在背，一刻都不敢懈怠。他不但要兢兢业业克己奉公尽职尽责，还必须有所作为。如果是做小媳妇，那就简单多了，只需要看婆婆的脸色行事，事事处处讨她的欢心就可以了，但作为省长，如果只知道唯唯诺诺畏首畏尾，那就完全可能沦为一个无所作为的庸官，这是李力行不能容忍的，也是大家所不希望看到的，对万马奔腾社会经济飞速发展大形势下的江南省来说，更是一种蹉跎和犯罪。 “如何做好自己的角色，这是对你个人品德才能和政治智慧的大考验。” 李力行记得，这是自己来江南之前组织谈话中让他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现在他深深地感到这句话的分量和其中包含的玄机。对此，他对自己即将到来的任期曾有过精心缜密的思谋和设计。按照一般的规律，新官上任，先烧它三把火，把官威树立起来，同时让上下有所震慑，知道自己角色的分量和厉害，接下来就可以顺利建立起自己的人脉根基了，即便是在高树德这样强势把控的政坛体系中，也会有人望风归附，毕竟自己也有可以让人依仗归附的资本：年龄，能力，以及未来发展潜力和空间都比高树德有优势。这样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和经营，想要达到和高树德分庭抗礼的程度，也不是没有可能，到那时，自己就有了难以撼动的根基资本。这样的事例，在中国政坛比比皆是，各级都有党政主官不睦或者面和心不合的情况，彼此都不遗余力地暗中培植和壮大自己的势力，从而达到在权力和势力上制衡对方的目的。可以这样说，很多领导班子面上的稳定和团结实际上是一种权力动态平衡的表现，是不断升级的权力制衡的结果。有好事者甚至将这一现象的研究上升到了理论的高度，将其称之为“权力学”。事实上，这方面的理论早就有了，所谓“厚黑学”就是“权力学”的一个方面。 但是，李力行不这么认为，更没有这么做。 在他看来，这是一种政治上的幼稚和智慧低级的表现。且不说这种方式是和党的组织原则相违背的，将会给党和人民的事业带来极大的危害和损失，这也是和他个人的道德基准和行事原则相违背的。他很清楚这样做的后果，只会将自己拖入一场无休无止的权力争斗中，将自己陷入难以自拔的权力博弈泥淖，自己有限的生命和精力将被它彻底湮灭和消耗掉。也许这样做他能获得胜算，并且达到雄踞一方的效果，但稍有不慎，就可能粉身碎骨万劫不复。这样的事例在中国的官场同样很多，很多官员的落马就是权力斗争白热化的结果。他不希望自己卷入这样毫无意义的争斗中，与其把心思和精力都用在这上面，搞得自己身疲力竭，不如踏踏实实干几件实事，让自己内心求得安稳。人到无求品自高，一个人，只要将个人毁誉和功名利禄视为过眼云烟，在个人上无欲无求，那他就轻松自在了，甚至可以无畏无惧，所谓“无欲则刚”就是这个道理。 当然了，在个人上无欲无求并不等于在事业上也不思进取，恰恰相反，只有卸下了自己的包袱才能敢想敢为c轻装疾进，以谋得事业上最大的发展和成功。而且，要想达到目的，还必须充分发挥自己高超的政治智慧，运用更高明的谋略和方法，否则就只能是一介莽夫，而不是具有大智慧和高境界的领导者。 对此，李力行自然要深谋远虑一番的。其思谋的结果只有四个字：无为而治。 所谓无为不是不为，而是审时度势，顺势而为。 显而易见的是，面对高树德经营多年铁板一块的江南官场，自己想要和高分庭抗礼对着干，不仅毫无必要，而且是十分愚蠢的。换个角度，或者从更高的层面来看，这恰恰说明了高树德个人的品德和强大的执政能力，很难想象一个品格低下c才能平庸的人会有如此之高的威望，以及强大的凝聚力和向心力。况且，即便是因为某个人的个人影响，一个稳定完整的官场体系，总比一个斗得四分五裂的烂摊子要好。李力行想不出要和高树德对抗的理由，虽然江南省的发展有些不温不火，但一直是稳中求进的，自己去的目的就是加把火，而不是要将江南省来个釜底抽薪c涅槃重生。如果自己一味标新立异自立山头，那就完全是个人心术不正私欲膨胀在作祟了，而自己的政治觉悟和品德不可能低劣到如此程度。 最高明最合理最省事最顺利的办法，就是将自己不露痕迹的融入其中，而这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得到高树德的认可和信任，从而在组织形式和个人关系上达到真正融洽合作。 对李力行来说，这并不是需要刻意而为的难事。李力行从政多年，不管在什么位置，从来都能很好地与上下级和同僚们融洽相处，即便是在山阳市任副市长期间，与何大为表面上斗得难分难解，但两人内心却是惺惺相惜，至少到后来何大为是把他当成了知心朋友。李力行始终信奉一句话：心底无私天地宽。一个人只要不在乎个人私利，天日昭昭，其心可鉴，哪怕一时被人误解，最终也能冰释前嫌。就如高树德，自己现在在他眼里或许是一粒需要戒备的“沙子”，但他相信，不要多久，他就会觉得自己是一滴难得的明目清心的点眼液。 李力行的策略无疑是成功和高明的。他履新江南大半年来，一直低调行事，埋头基层调研，对高树德给予了足够的尊崇和敬重；他很少主动提及人事上的安排，即便是两会前常委会议上有关人事任免的讨论，李力行都十分尊重和支持高树德的意见。并不是自己不负责任，一来自己对江南干部队伍尚不够熟悉了解，二来他相信高树德的个人品德和政治素养，在任人问题上绝对不会罔顾组织原则，一味任人唯亲。甚至在他的身边，都是高树德一手“安插”的心腹：从常务副省长黄正德到秘书长赵云山，甚至连钱秘书都是赵云山推荐的。他对此并不介怀，一律视同心腹知己。 曾有人对李力行提示和指出过这一问题，一个主官，如果不对下属恩威并施，是很难树立起自己的威望的，更不要说培植自己的势力了。一个篱笆三个桩，没几个哼哈大将，要想在江南官场站稳脚跟会很难。但李力行对此一笑置之。 他始终认为，一个高级领导干部应该襟怀坦白，不应该拉帮结派立山头培植个人势力，更不应该结党营私c党同伐异。各级干部都是党和人民的财富，不管是谁提拔和任用起来的，即便是所谓高树德的人，都因该服从组织原则和最高利益，他们不是某个个人豢养的家奴，这是一个领导干部最基本的觉悟和认识。既然大家的目标和利益是一致的，又何来谁是谁的人呢？至于自己的威望，不是通过权力的威慑和施舍建立起来的，因为自己手中的权利本身就是人民赋予的，不是个人的私有品。如果说个人有什么服众的东西，唯有品德。以德服人，以德立威，这才是立身立威的根本。 亅亅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4.V42 触目惊心 [第13章第十一章拨云见月] 第201节v42触目惊心 当然了，不是所有的高级领导干部都会这么认识的，比如高树德对这个问题怎么看就不得而知。但李力行觉得，高树德能走到今天这个高位，绝对不是蝇营苟且之辈，除了极少数的政治投机分子，一个经过组织多年教育和培养的高级领导干部必须具备和自己职位相适应的胸襟和觉悟，而自己更不应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事实上，李力行从来都喜欢以君子情怀待人，除了农家子弟的本性使然，赵爸爸的对他的影响也是重要根源。 “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还是在北山的时候，从赵爸爸玉成自己和赵文娟一世姻缘这件事上，他悟出了一个道理，很多事情都是可以利人利己的，你成就了别人，同时也成就了自己。当然，人在官场，就不可避免地卷入了一团错综复杂的人事关系中，而一旦发生关系就身不由己，很容易将自己迷失其中。要想醒世自立，坚持自己的原则和立场，又能和谐关系成就一番事业，这是需要相当的政治智慧和政治谋略的，而政治智慧和政治谋略很多是从人生智慧c经验和策略转化过来的，比如除了那句“君子成人之美”，李力行还牢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宁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这样的古训，运用到官场上，都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也许看上去有些世俗，但世俗的东西恰恰很实际很实用。 因此，在他的眼里，不管是高树德还是所谓高树德的人，他都会把他们当做值得信赖和倚重的人，除非事实证明他们品行败坏不堪同行。而事实上，在以往的为官生涯中，那些所谓的异己最终都会被李力行所吸引所折服，成为志同道合的盟友。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这半年来，黄正德c赵云山c钱秘书以及他所接触过的官员有口皆碑就是证明。 不过，高树德还需要时间。 问题不在于自己怎么对高树德，而是高树德怎么看待自己。尤其是现在，要跟他反应山阳存在的问题，这等于就是告唐朝阳的状，这些事都跟唐朝阳直接相关，快要退休的何大为虽然是书记，有失察之责，但基本上都没干系，板子是打不到他的肉上了。但谁都知道，唐朝阳是高树德的人，对唐朝阳下手就等于打高树德的脸。至于他们背后的关系如何，是伯乐和马的关系还是连裆兄弟，连李力行都心里没底，昨天高树德态度暧昧，如果只是护犊子，那还好办，但如果是后者，那问题就复杂了。 但是，李力行抱定一个决心只要一个结果。这是他的职责所在，任何理由和借口都不容许自己渎职。否则，这就是犯罪，是自己都不能原谅的。为此，他不得不多做了几手准备，智慧与谋略是必须的。 8 高树德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看今天的“舆情通报”，这是宣传部每天一早就送达到每个常委的，内容是过去一天国内以及省内有关本省情况的新闻报道，原来这些消息只来源于报刊和电视等传统媒体，现在增加了网络等新媒体，内容更加丰富，更贴近实际，几乎大家关注的焦点问题和热点事件都能在上面读到。 看到李力行进来，高树德热情地站起来招呼他坐，然后两人一起在沙发上坐下来。寒暄几句，等王秘书送茶添水出去，两人才进入正题。 “力行啊，你带的那个记者不称职啊。你去山阳考察调研，电视台也没见过报道。现在两会已经开过了，你这堂堂一省的省长也没必要这么低调嘛，让全省人民认识你熟悉你，这也是必须的么，”高树德说，“她放着你这位省长不报道，去搞什么暗访，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是我低调，本来这次山阳调研，就是去熟悉情况的，没什么报道价值啊，”李力行说：“大概记者也觉得乏味吧，所以就中途暗访去了。至于暗访什么，为什么暗访，没和我们通气，他们是在执行自己的工作任务吧。” “那闹出那么大的误会，被人家当偷金贼抓了起来？” 李力行从高树德的话中，可以肯定唐朝阳向他报告过情况了，而且一口咬定只是个误会：“也许是个误会。不过，从他们暗访的情况来看，和我调研发现的一些问题很吻合。山阳存在的问题，确实很严重。” “哦？”高树德说，“电话里说不清楚，所以我才让你赶回来，想当面听听你的见闻。究竟有哪些方面的严重问题？” “高书记，我不好擅自下结论，严重只是我的感觉而已。我看是不是先请您看看有关视频和照片，这样更直观，再听听我和大家的情况汇报，你会有自己的判断。” “有视频和照片？我倒要好好看看。”高树德站起身来，“好，就按你说的办，我们去会议室。” 常委会议室里摄像投影网络等设备一应俱全，平时可以在这里参加或召开网络视频会议。高树德c李力行和王c钱两位秘书走进会议室时，赵云山也跟着走了进来。 赵云山早早来到了常委办公楼，一直在李力行的办公室等着。他手里提着一个大包，里面装着由他集中管理的那些证据材料。在这之前，他已经向高树德汇报过有关情况，并且已经告知了有这些材料的存在。他估计高树德肯定要看的，而且李力行也跟他交代了，要他和马莉他们随时听从召唤，高书记可能需要全面了解情况。 秘书长赵云山确实会定期向高树德通报省政府和省长们的情况。他很清楚自己的角色，在一些居心叵测的人看来，他是高树德的人，是高树德安插在省长身边的卧底。但他觉得这种说法很荒谬，自己秘书长职位确实是在高树德任省长时提拔的，但这是组织行为而不是高树德的个人恩惠，换句话说，这是自己兢兢业业工作工作的结果，即便不是高树德当省长，他也会被提拔。可是很多人都喜欢将权力私有化庸俗化，将组织和人民赋予的权利当成某个人的私有品，而一些干部甚至高级领导干部也会以此自居，大搞官僚主义c长官意志c个人意气言堂，更甚者骄横跋扈唯吾独尊，权倾一方为所欲为，将组织纪律和法律法规完全抛到了脑后，这些现象不但败坏了党纪党风，严重损害了党和政府在人民群众中的形象，甚至也毁灭了他自己。所以，赵云山一直不认同甚至反感这种说法，他定期向高书记汇报政府这边的情况，在他看来是再正常不过了。党委和政府不是隔绝和对立的山头，政府必须服从党的领导，而自己就是沟通党政两边的重要管道之一，他向高树德汇报情况，这不是他们个人之间的秘密，而是光明正大的组织和职务行为。事实上，他在每次汇报中都是客观反映有关情况，从不夹带个人观点，除非高树德问起，他才会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和意见。 让他感到欣慰的是，新省长李力行对他是绝对信任的。自从李力行到任的第一天起，他大多时间都跟随在他的左右，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他的视野中，甚至很多时候，新省长都会虚心向他询问有关情况，征求他的意见，而且从不向他隐瞒自己的态度和观点。在赵云山的眼里，新省长是一个心胸博大c勤政务实c襟怀坦白的人，也是一个值得尊敬和追随的人。这次山阳之行，他也暗暗地替李力行捏把汗，因为高树德和唐朝阳的关系他是了解的，高树德将是什么态度他也没底。他能做的，就是如实客观地反映情况。 大家在会议室坐定，钱秘书通过投影先放自己在栗山白龙溪和水口拍摄的照片，赵云山就每张照片进行具体说明。银幕上的画面触目惊心，一组照片看完，高树德又要求掉回去重新看一遍，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张黑色污水横流的特写照片上。 “这是你们亲眼看到的现场？”半晌，高树德问。他似乎还不相信眼前的事实。大家点点头，这个问题其实不用回答，高树德只是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眼睛。 “这条溪下游有个水口镇，是我原来蹲点的地方，我十分熟悉，”李力行说。赵文山及时将画面停到一张李力行和老人交谈的画面上，以佐证李力行说的话，“那里原来有个出口香港的绿色蔬菜基地，这条溪的污染直接毁灭了它，流域一千多村民没了生计，只能举家外出打工，只留下一些老人，水口镇也彻底萧条了。据了解，阳洞县境内有八条这样的溪流，每条溪上都开了金矿，情况和这条白龙溪一样。” 高树德沉吟了一下，说，“接着看吧。” 赵云山打了个电话，等在门外的马莉走了进来，和大家打了个招呼。李力行介绍说：“她就是那个去暗访的记者，省电视台的马莉。” 高树德点点头，示意马莉坐下。 亅亅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5.V43 推心置腹 [第13章第十一章拨云见月] 第202节v43推心置腹 马莉先介绍了一下自己暗访的缘由，高树德听到金矿非法拘禁民工，抬眼看了马莉一眼。接下来看的是马莉拍的视频，马莉一边播放一边介绍当时的情况，视频素材很长，一些过程性的画面就跳过去了。高树德看得很认真，越看脸色越阴沉，到后来表情几乎凝固了。整个会场的气氛也跟着沉重凝固起来。画面是带有同期声的，民工们的叙述和哭诉比什么都具有震撼力，根本用不着马莉解说。 大家在沉闷中看完了整个视频。高树德黑着脸半晌没说话，大家有点无所适从，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最后，高树德脸色缓和起来，看看手腕上的表，说：“大家辛苦了，我谢谢你们。已经到饭点了，我请大家吃个便饭。王秘书，你去安排一下。” 吃过饭，高树德对李力行说：“力行同志，我们去办公室喝喝茶。” 两人在高树德办公室沙发上坐定，王秘书给他们换了新茶，然后掩好门退了出去。 高树德将李力行的茶杯递到他手里：“力行同志，这里没外人了，我们敞开心扉，把你内心的看法和想法都谈出来吧。” “谢谢，高书记。”李力行接过茶杯，喝了一口，“那我就谈点感受吧。这次山阳之行，我也没料到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会看到这么多不愿看到的东西。但既然看到了，我就不能视而不见。作为江南省的省长，我感到痛心，难过，在我们治下的土地上，居然会有这么严重的情况存在，我有一种失职和犯罪的感觉。” “你不必自责，你新来乍到，甚至连情况都没来得及熟悉，”高树德沉吟说，“要说渎职和犯罪的，应该是我。看了今天的那些画面，我很震惊，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 “高书记，这些都是事实，甚至比我们看到的还要严重。”李力行觉得，是该敞开心扉的时候了，不管高树德怎么看怎么做，他必须把自己的想法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他甚至预料到了两种完全不同的结果，一种是乐观的，高树德会认同和支持他；一种是悲观的，高树德会抵触和反对。如果是后者，就意味着两人彻底反目。但即便这样，李力行也必须坚持到底，这是自己的职责所在，就算在江南官场呆不下去，自己这个省长不做了，也决不苟且偷安。一个省长不能尽自己的职责，那还要这个职位干什么呢？ 虽然李力行心里抱定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但他必须选择一种能让高树德接受的方式，这是说话的艺术问题：“高书记，我是这么想的，我们是江南省的主官，要在封建王朝，就是肩负朝廷使命权倾一方的封疆大吏了，但权力和责任是对等的，上不负王命，下不负黎民百姓，保境安民，让治下的子民安居乐业这是最基本的责任。古代官吏尚且如此，我们作为人，作为党和国家的高级领导干部，如果连这个最基本的责任都不能尽到，那就连那些封建官吏都不如了。自古以来，国以民为本，如果在我们一方土地上，老百姓民不聊生，甚至连基本的生存权都不能保证，那就动摇了我们的国本，将威胁到我们的政权基础。” “你说得对。”高树德说，“在这个问题上，我应该深刻检讨啊。我们人，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大环境和背景下，都不应该忘记和忽视了这个最基本的出发点。我们搞经济建设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富民强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吗？如果因为一味追求经济指标，而不惜牺牲老百姓的最根本利益，那就是杀鸡取卵，舍本求末。这个问题，我前段时期确实忽视了，眼睛只盯着各地的经济指标，应该深刻反思了。” 高树德顿了顿，说：“力行啊，江南省的经济发展虽然在全国位居中游，但一直徘徊不前，我这个前省长心里急啊。为了突破这一局面，我想了很多办法，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启用了一大批有能力有冲劲有经济头脑的领导干部，要发展经济，首先要用好人，用对人，人是决定因素嘛。唐朝阳他们这一批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启用的，我看中的是他们年轻，有朝气，思维和意识活跃超前，将唐朝阳放到山阳去锻炼，既可以锻炼他的基层领导经验，也能刺激一下当地落后的经济，这也算是为我现在接任省委书记布的局吧。几年下来，像山阳这样的地区，经济指标确实上来了，我心里感到高兴。一段时间里，我有点沾沾自喜，感到自己的布局很有成效，江南省有了这样的基础，可以突破瓶颈来个大飞跃了。可是，我接任书记后，位置变了，思考问题的方式也发生了变化。以前当省长时，有书记掌舵，不用考虑方向和路线问题，只需一门心思干事，但现在不行了，我想得更多的是，经济要发展，要怎么发展？中央提出要以人为本，要可持续性发展，这是正确的，也是必须的。资源c环境c民生，这些是我们的根基和老本，如果因为发展经济，一味追求经济指标，把老本都赔进去，那就得不偿失了，这样的教训，我们在五八年大跃进年代就已经尝到了苦果。这样一来，我开始怀疑那些数据和材料了，也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心里感到很不踏实。 “山阳的问题，其实我已经感觉到了。本来打算等班子换届后亲自去一趟，但你提出去山阳考察调研，我觉得很好，你去比我去会更客观，更能发现问题。因为何大为唐朝阳都是我的老部下，我担心脑子里的印象和成见会左右我的判断。目前，地市级领导班子换届选举在即，新一轮的人事调整即将进行，用好人用对人是关键，这也是关系到江南省未来五年发展的重要基础。在这个节点上，我们必须要有清醒的头脑，要布好局。你知道，江南省领导干部中有这样一种说法，说我是“英语系”的教父，我启用的官员都是“英语系”官员。对此我感到深深的忧虑，怀疑自己在识人用人方面已经陷入了个人好恶的模式，而没有完全从党和人民事业的角度出发。 “说实话，我应该感谢中央，感谢你。老实说，你来江南省和我搭档，我开始是抵触的，我担心来一个不对脾气的省长，会打乱我原有的布局和计划。后来组织谈话让我清醒了许多，而你的到来让我对自己有了顾忌和警惕，遇到问题都会多问几个为什么，会想想你这个省长怎么看，是什么感受。现在看来，中央是英明的，如果都按照我个人的意志行事，那就很危险了，江南省不可避免会陷入我个人一权独大手遮天的境地，而我也很可能在权力的魔方中迷失自己。权力失去制约，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啊。 “你去山阳，我请你了解何大为违纪的事情，就是想以此为由头，让你真正考察一下山阳领导干部的真实状况。何大为和唐朝阳都和我反映过有关情况，他们各据一词，而我浮在上面，很难做出判断，对于山阳快速上升的经济指标背后的情况更是不了了之。我相信，你考察回来，一定会给我一个最客观最真实的判断。” “高书记，谢谢你的信任，”高树德的一番话，让李力行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可是，我带来的情况，恐怕不是您愿意看到的。而且，我了解得还不够，有关金矿的内幕，以及他们和官员之间的利益勾结，还没来得及深入了解。” “不，够了。你再深入，就可能打草惊蛇了，这就是我让你结束考察，立即返回的原因。山阳的问题，我早就有所掌握，可就是下不了决心。现在，是到了要解决的时候了。” “您是说，唐朝阳市长。。。。。？” “一年前，唐朝阳给我送了一尊金佛，对了，就是给你送的那尊一样，可能分量比送你的还要重。我听赵云山说了，你把他送你的金佛交给了他，要他负责处理。我知道，你这是在考验我，呵呵，我把这当做是考验。我知道，你是在顾全我的面子和威信，唐朝阳是我提拔和重任的人，你担心投鼠忌器。你知道赵云山一定会讲这件事告诉我，看我的态度来处理。我现在告诉你我是怎么处理他送我的那尊金佛的，我将它交给了纪委老张，让他暂且不要张扬，但应该好好关注一下山阳和唐朝阳市长。这一年下来，老张和他的纪委系统做了不少工作，也掌握了一些有力的证据，并且和中纪委做过汇报。但是，动不动这颗棋子，大家都在看我的态度。老实说，我迟迟难下决心，唐朝阳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领导干部，一个干部成长起来不容易，我真不忍心看着他就这么倒下了，而况他年轻，在经济建设方面有想法有思路有才华，人才难得啊。但是，德是才之本，再难得的人才，如果没有了德这个立身之本，只可能对我们的事业带来更大的危害。你这次山阳之行，应该会给我一个做客观的结果，不瞒你说，我就等着你的判断来做决定。” 亅亅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6.V44 封疆大吏 [第13章第十一章拨云见月] 第203节v44封疆大吏 “好，那我就直言了。”李力行说，“除了何大为反应的一些情况，我还接触了山阳纪委书记曾志林，阳洞县纪委的滕书记，再加上沿途看到和听到的，我的判断是：山阳的经济发展是以牺牲环境和民生为代价的，是得不偿失的，不仅如此，其带来的恶果和危害在短时期内都难以消除，如果不痛下决心，那危害更烈；其二，山阳黑恶势力横行，已经对山阳的社会环境造成了严重的危害，老百姓提心吊胆过日子，像非法拘禁和奴役民工这样的事件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必须尽快予以打击和铲除；第三，这些现象不是偶然的，而是与山阳市主要领导有着密切的联系，这后面肯定存在着徇私枉法贪污的严重违法乱纪行为，我感觉整个山阳上下官场都卷入了这种风气和危机之中，是到了重拳出击的时候了。” “既然你也这么认为，那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高树德点点头，“我赞成你的意见。” “高书记，唐朝阳是您的得意门生，我理解你的心情，这是要壮士断腕啊。而要动山阳上下领导层，波及面可能会很大，弄不好就可能是一桩轰动全国的的大窝案。我们作为江南省的主要领导干部，肯定要负主要责任，这点你想过没有？” “你说的正是我之前的顾虑。这个问题我想好了。壮士断腕，的确实一件让人难以接受的痛苦的事，可是如果一只手已经腐烂无可挽回，甚至它产生毒素可能危及到整个机体的安全和健康，那就必须切除了，而且长痛不如短痛，当断则断。这不是我个人的事，我说的机体是指我们的党和国家，是党和人民的事业。不错，唐朝阳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但他不是我的护院家奴，而是党的国家的领导干部，既然他背叛了党的宗旨，走到了党和人民的对立面，那这种害群之马那就必须清除了，否则他将损害我们党的威信和干部队伍的纯洁性。我们之所以能够取信于民，就是因为能够始终坚持人民的立场，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而且具有很强大的自净能力，及时清除党内堕落的异己分子。至于我个人的威信和声誉，比起党的事业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我愿意承担任何责任。对唐朝阳，我是有责任的啊，我感到很痛心，他是我在雍阳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理论水平高，办事灵活，行为中规中矩，每年的干部考察都是优秀，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劣迹。让他去山阳，也是当时省委常委会讨论研究一致通过的，我们对他寄予很大的期望。在山阳主政期间，我在表扬和鼓励他所取得的成绩的同时，也没少敲打他，让他时刻绑紧勤政为民c廉政务实这根弦。可是他最终还是没能站稳脚跟。说到底，还是权力的问题，一个人有了权，而且权力大到失去制约，其结果就可能是个人私欲和野心的无限膨胀，最终自取灭亡。其实不止是唐朝阳，我和你都是一样，如果不随时警醒自己，都有可能滑入歧途。这方面的教训太多了，我们党的历史上，比我们的资历职务地位高得多的领导干部都有。 “对于唐朝阳，我是有责任的，至于你，就别凑这个热闹了，你这个省长初来乍到，板子不能打到你头上。” “高书记，既然我来了，我们就是一个领导集体，有责任就应该一起承担，我责无旁贷，”李力行感动地说，“只是，山阳的问题怎么解决，是一个棘手的问题，我感觉山阳上下铁板一块，牵一发而动全身，而唐朝阳可能是关键的关键。。。。。。” “不是可能，而是肯定，”高树德说，“我太了解唐朝阳了，这家伙脑子活，会来事，一有风吹草动就可能溜之大吉。不过，山阳的天再大也大不过老百姓的天，我们不但要解决，而且要彻底解决，不留任何死角和后患。至于唐朝阳，我早就想好了一个办法，只要让他离开山阳，他的指挥棒就不灵了，而他也就成了孤家寡人，再大的能量也使不出来了。这方面，省纪委已经拟定了一套可行的方案。” “高书记真是深谋远虑啊，“李力行说，“那好，我建议立即召开省委常委会议，就这一议题落实一个方案。” “不不，这次，就不开常委会了，会一开，也许风声就传出去了，”高树德看着李力行说，“我看，你我就独断专行一回，召集相关人员进行研究，来个秘密行动？” 李力行点点头，会心地笑了。他想不到，自己预料的两种结果都没有出现，高树德原来对这一切早就成竹在心。他暗自惭愧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自己也不知不觉滑入了世俗的思维轨道。他和高树德都是高级领导干部，自己能有的胸怀和境界，高树德为什么就不能有呢？我们的党和国家，不正是因为有这样一批领导人而得以振兴和强大起来的吗？ 不过，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高树德说，“高书记，谢谢您这次给了我一道考题。我考完了，不知你给我打多少分？” “哈哈，力行啊，我给你满分。”高树德说，“我可不是故意要考你，对我来说，这同样是一道考题。现在看来，我们的答案是一致的。我更加高兴的是，有你这样一位搭档，我对未来五年我们的任期充满信心，等全省换届选举人员调整到了位，我们就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你说得对，我们要在古代，就是朝廷委以重任的封疆大吏，保境安民，让治下子民安居乐业这是最基本的责任。但我们是人，仅仅这样还不够，我们还要发展经济，造福一方，让我们管理的这片土地走向繁荣富强。” 两位主官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他们第一次能真切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甚至触摸到对方的心跳。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V45 尾声 雷霆行动（大结局） [第14章尾声雷霆行动（大结局）] 第204节v45尾声雷霆行动（大结局） 尾声雷霆行动（大结局） 三天后，市长唐朝阳接到了去中央党校学习的通知。他并没有太在意，甚至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觉得刚刚遭遇的危机已经过去了，一切又回到了惯常运行的轨道上，甚至连这种学习都是惯例，一个官员在即将升迁前，是必须到党校洗洗澡治治病的，以便在未来更高的职位上能够健康成长。山阳换届选举在即，市委书记一职是非他莫属了。虽然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但他还是感到一丝难以自制的兴奋。 但唐朝阳还是给省委书记高树德去了个电话，探探这位伯乐的口风。高树德没多说什么，只说到党校回回炉是好事，再好的钢也怕生锈。唐朝阳心里踏实了，党校报到在即，他来不及将手下的事务交代妥当，就匆匆打点行装赶往北京报到了。 然而，在党校等待他的不是学习，而是来自中纪委和江南省纪委的办案人员。他们面无表情地问：“你是山阳市市长唐朝阳？” 唐朝阳答：“是。” “我们是中纪委和江南省纪委的，现在以组织名义通知你：你被双规了。” 唐朝阳来不及反应，就被控制了，旋即被带走调查。 与此同时，由中纪委督导员c省纪委张书记c省委组织部长c省政府秘书长赵云山以及相关部门负责人组成的工作组进驻山阳市，张书记在市委常委全会上宣布了对市长唐朝阳双规的决定，组织部长宣布由赵云山秘书长代理山阳市市长职务。 山阳政局惊天大逆转震惊了整个山阳乃至全省。第一时间得知唐朝阳被双规的消息后，大同公司副总经理周林第一反应就是大祸临头，失去了保护伞的他犹如丧家之犬，在征得主子周大同同意后，他打算逃之夭夭，但却没能走出办公室。几乎在宣布唐朝阳双规的同时，由省政法委c公安厅和武警总队组成的打黑除恶专项行动领导小组已经已经在山阳全境展开行动，省武警部队和从外地抽调来的精干警力组成一个个行动组，以雷霆闪电之势对涉黑涉恶的公司企业组织和团伙来了个瓮中捉鳖，而整个行动，与黑恶组织存在或可能存在关联的当地公安政法部门完全不知情。这些黑恶组织中，山阳大同公司等几家矿业c房地产c娱乐业企业及其旗下多家金矿c有色稀土矿和娱乐场所涉案，其主要涉案人员均被控制。行动组现场解救出来的黑民工多达千人，其中三分之一是被拐骗来的有残疾和智力障碍的残疾人。 随即，省工作组发布通告，限令全市与山阳贪污有染和参与包庇保护黑恶的公职人员，在规定的期限内到驻地工作组讲清问题，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过期不不讲清问题者一经查出，将从严惩处。 省电视台记者马莉带领的报道组全程跟进报道。在她推出的连续系列报道中，皮五和麻二被带上手铐押上警车的镜头尤其醒目，马莉问皮五：你想没想到过会有今天？皮五说：什么都别说了，我认栽。 高树德和李力行连续几天始终坐在作为整个行动指挥部的省委常委会议室运筹帷幄。通过网络视频可以看到各地的行动现场。这个包括反腐肃贪c打黑除恶c矿山资源整治和安全治理多管齐下c代号“雷霆”的综合大行动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钱秘书匆匆走进会议室，将电话递给李力行：“赵秘书长赵你。” 李力行接过电话，赵云山说：“李省长，北山县有一个涉黑涉恶的金矿老板叫赵文杰，他说是你夫人的三哥，他想和您说话，您看？。。。” 李力行说：“没错，他是文娟的三哥。话就不和他说了，你告诉他，一切秉公处理，和我说也没用。” 这一刻，他想起了在家等他回家吃擂辣椒的妻子，想起了赵爸爸。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1.一号公告 [第15章做客野狐山庄（互动区）] 第205节一号公告 为方便各位读者亲们追问阅读，野狐将在每日凌晨零时更新每日保证一更，敬请各位垂注！收藏c投票c留言一样都不要少哦，您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野狐叩首 亅亅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2.答读者问（新） [第15章做客野狐山庄（互动区）] 第206节答读者问（新） 1 智慧宝典[湖南衡阳] 语言很老道，有张力，很给力，我喜欢！ 野狐：多谢鼓励！ 7月30日22:55 哈罗弯弯[新疆阿克苏] 好好好很过瘾呀 7月30日19:58支持(0)回复分享新浪腾讯 野狐：谢谢留言！ 7月30日22:55 瞌睡遇着枕头99[四川巴中] 活生生的事儿，就在眼前，就在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是人性的真实写照，更是智慧的光芒照耀。值得一阵子看。 7月30日22:38支持(0) 野狐：感谢您的评论。如果大家觉得真实，那就是对我最大的鞭策。 7月30日22:53 用户3509018047[湖南长沙] 印象这东东很微妙很重要，既虚且实。说虚吧，它的好坏关系到一个人的品行，直接影响到你个人的升迁沉浮前途命运；说实吧，它仅仅是一种感觉，既不是依据也不是结论，最后也落不到纸上，只会体现在你的命运中。一一一一一写得入木三分，耐人寻味！ 7月30日16:41 支持(0)回复 用户1006118053[天津] 虽然是小说，并且现在官场也确实乌云密布，但是还是请处理多点正直的形象。多少给人点希望吗。省长作为2把手恐怕很难折腾市长，除非是取得了班长的支持。不过山阳市长这么有钱估计是贿赂了不少人，李力行如何和他们周旋并把大盖子掀开，从而惩治一片恶贪官，斗争肯定残酷，建议您多描写些李力行的政治智慧，并达到好的结果。 7月30日10:24支持(0)回复 野狐：大家觉得省长李力行该怎么做？会怎么做？ 好戏开始，敬请期待。 7月30日15:56 arkchen1971[江苏盐城] 好 7月30日15:01 用户3509018047[湖南长沙] 祝贺上架！一次看4万字，确实很过瘾，重要的是内容更精彩了，作者没有食言，赞！！ 7月29日09:43支持(0)回复分享新浪腾讯 野狐：谢谢您一如既往的支持！ 7月29日12:32 用户1006118053[天津] 黄金是国家管控物资，如果阳山真的有这么好的金矿估计国家就出面开采了，小小的地级市不一定能涉足。不知道您是不是考虑过这点 7月29日11:05支持(0)回复分享新浪腾讯 野狐：很高兴您能提出这个问题。诚如您所言，黄金是国家管控物资，黄金开采是有严格规定的。但是，国家是允许合资公司开采的。大同公司就是有外资背景并且和山阳市政府合资的，取得了合法资质。小说里山阳的矿脉储量并不很大，适合招商引资。我所了解的现实是，私采黄金已经是一个普遍的现象，我知道的某个县，很多人都在外面承包金矿，一个贫困县豪车无数，五星级宾馆人满为患，而这些人都是靠挖金发财的暴发户，小说中描写的情节与现实中的情景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7月29日12:31 天地[重庆] 本以为是脱俗之类，但路长了，还是异曲同类，失之也。。。。。 7月29日11:27支持(0)回复分享新浪腾讯 野狐：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性和是人性揭示的一个重要符号和内容，如果一味回避，反而不真实了。事实上，我在小说里描写的比起社会现实来，要苍白得多，您懂的。当然，现实中每个人对这个的态度都会不同，小说里的人物也会不一样。我坚决反对在小说中毫无节制的滥觞，您仔细看看就会发现，小说里有关情节他们都是符合人物人性特点，也符合客观社会生态的。 7月29日12:20 亅亅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