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鬼》 2转运吉祥物 今年的夏天好像格外热,动辄便是一身淋漓大汗。小区的绿化带里不知藏了多少知了,拉长了声音,叫一气c歇一气,让人愈发心浮气躁,就连晚上也没能好过一些。 头顶的电扇有些年头了,老旧的扇叶转起来晃晃悠悠的,“吱呀——吱呀——”叫个不停,苏困不止一次担心,某天这吊扇会再也吃不住力,当头掉下来,砸穿他的脑袋。 不过比起被热死,他更宁愿被砸。 此时,他正盘腿坐在客厅中央铺着的席子上,吹着吊扇送下来的解热作用不大的风,表情抽搐地看着面前那个快递纸箱。 它被拆开来已经有些时间了,密封的胶带被整个撕下来,打着卷儿躺在一边,整个纸箱沿着边棱被扯得四分五裂,平铺在席子上,旁边还有把尖头带着纸箱残屑的红柄剪刀。 “真是糙汉子的拆封方式,你每次都要搞得这么惨烈么?”耿子墨坐在一旁的单人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拿着一把小锉刀,一边磨着自己劈了的指甲,一边嫌弃地看着被苏困占得乱七八糟的凉席。 外表看起来干净清爽的糙汉子苏困缓缓地扭头,面无表情地看向耿子墨,他此刻最想做的事,就是用剪刀把沙发上那货的脑袋捅个洞,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耿——子——墨——”苏困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朝外蹦。 “放。”耿子墨摆了摆手,一脸“朕准你开口”的欠打样。 “放你妹!你脑子里搅了翔嘛?!”苏困觉得,跟这么个人合租两年还没被他气死真是奇迹:“你买这么个玩意儿做什么?!” “别这玩意儿长这玩意儿短的。”耿子墨吹了吹磨得差不多的指甲,道:“恭敬点,我好心买给你转运用的,一千三百块大洋呢,沐浴更衣之后记得双手把它捧进你房间,放在床头才有用哟。” “”苏困咕咚一声撅在凉席上,半死不活地道:“祖宗我给你跪了你老人家花一千三百大洋买个棺材给我,还让我供床头?!你脑子被门挤了我可没有。” 他侧躺着,脸正好对着那拆开的纸箱,露出来的东西赫然就是个鞋盒大小的迷你棺材——不论是微拱形的盖板,还是底小上大倒梯一般的形状,都做得十分精细,棱角笔直,漆色均匀光滑,论质量简直应该给卖家好评点个赞! 但质量再好也改不了它是个棺材的本质 苏困挣扎着从席子上爬起来,顶着被蹭得乱糟糟的头发,耷拉着眼皮,跟索命厉鬼似的爬向耿子墨,抓着他的胳膊一阵痛心疾首地猛摇:“一千三百块!有那个钱没处花你给我啊耿大款!合着你之前吃了一个月的泡面就是为了买这个棺材?” 耿子墨哼叽一声表示默认。 “你赶紧把这东西退了,钱收回来还能去医院看看精神科啊耿同志。”苏困撑着沙发扶手站起身,就想拽他进房间去网把货给退了。 “松手松手。”耿子墨扒拉开苏困的爪子,赖在沙发里半天哼哼了一句:“卖家说了概不退还。” 苏困:“”他原本想说这其实就是霸王格式条款,硬要讲究起来压根没有效力,闹一闹想退掉还是可以的。但是他很快就想到那天在网上看到的“淘宝卖家因为差评捅人”的事情,顿时就僵硬了。 这种事情说起来概率极小,放在其他人身上十有八·九是不会碰到这种极端分子的,但是放在从小倒霉到大的苏困身上就不一样了。这也正是耿子墨一时脑抽想给他买点东西转运的原因—— 苏困的运气从他有记忆以来,实在是太背了一点。简直就像是老天故意捉弄他似的,大大小小,几乎每天都会出点问题: 比如他某天路过河边的时候,旁边一个乞丐的草帽被风吹到了他脚边,他只是弯腰想顺手帮忙捡一下,就被周围几个玩闹的熊孩子一个不小心给拱进了河里,好死不死他又是个旱鸭子,简直送了半条命。 比如好好走着路,楼上不知哪家的花盆被风刮着,当头砸下来,幸好当天下雨,他举了把伞,那花盆被伞缓冲了一下,但是脑袋上依然被划了条疤。 再比如,虽然他的学历背景一般,但性格能力都不错,毕业之后在某个市里还比较出名的公司里干了一年,正上手呢,公司倒了。他只能带着这一年的工作经验重投别家,在某个不大但发展前景还不错的公司里呆了一年半,公司又倒了。 之后他的求职路就变得困难重重,简历上写之前的工作经历吧,投出去就甭想收到任何回音,没有哪个公司会毫无膈应地收一个“去哪家哪家就倒闭”的员工。如果不写工作经历,依旧没有回音,现在应届生找工作都不容易,何况空窗了两年多的往届生。而且就算录上了,档案一到手,公司也能知道他之前的工作背景。 现在的他已经不指望什么像样的公司企业了,能有个地方让他安安定定地呆着,挣够生活费和房租,他就满意了。 碰到这些事苏困倒也没怎么抱怨,毕竟倒霉一次两次或许还会捶胸顿足c仰天长叹什么的,倒霉了二十几年,不习惯也得习惯。 只是这两年他的霉运似乎还连带着沾到了同住的耿子墨身上,这位成绩学历都挺漂亮c智商情商却都让人捉急的货毕业之后也没顺心过,所以才脑一抽,牙一咬,买了这么个玩意儿回来。 苏困头疼地看着沙发上眨巴着眼睛望着他的耿子墨,叹了口气道:“算了,回头我把钱取了给你,就当我自己买的了,转运的东西当然得自己买才有用。”虽然这玩意儿看着就是个坑爹的。 耿子墨自然知道苏困的性格,他既然说了这话,你想再劝他别掏钱那是不可能的,他挠了挠头道:“额,这样吧,咱俩都得去去霉气,对半儿好了,你也别跟我争,争了就是挡我财路!” 苏困:“”说得好像这破棺材真能让人升官发财似的。 “那这东西——”他想了想,又开了口。 “这东西还是供你床头,毕竟根源在你那里。”耿子墨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斜眼哼哼笑着看他。 苏困:“老子是绝对不会妥协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三小时后,死都不会妥协的苏困躺在没开灯的卧室里,狗眼瞪得溜圆地看着床头柜上端正放着的迷你棺材,一眨都不敢眨。 尽管耿子墨再三保证这就是做个外形,实际上根本打不开,里面也没放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用担心。而苏困自己也尝试着掰过那个盖子,发现它确实和下面的棺体合得严严实实,应该是粘死了。但大晚上的放在床头,还是怎么看怎么慎得慌。入夜的风终于带了丝凉意,穿过纱窗吹进屋里,明明温度刚刚好,却吹得他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不过害怕归害怕,眼睛瞪久了,就是再强撑着精神,也抵不过一阵又一阵袭来的睡意。苏困只觉得思绪越来越飘渺,脑子越变越浆糊,就连外面彻夜不息的聒噪蝉鸣都变得遥远起来 就在苏困把棺材这件事抛到脑后,即将彻底跌入深沉的梦乡时,耳边距离头部不远的地方,突然传来“咔哒”一声响动。 作者有话要说:趁着今天可以偷偷晚睡~~把新文开了~咔咔咔~~ 求蹭求虎摸求包养~一( ̄▽ ̄)ゞ~ 3坑爹吉祥物 苏困的睡眠一贯很浅,浅到隔壁卧室的耿子墨半夜起床去个厕所c喝个水他都能听见。 曾经有好几次,耿子墨去参加同学会,一直玩儿到凌晨回来,他刻意把关门的声音压到尽量低,却还是回回都能看到苏困顶着睡得乱翘的头发,有些迷糊地从卧室里飘出来问一句:“你回来啦?” “你怎么醒了?”一次两次,耿子墨还以为是他恰好起来上厕所碰见的。但是次数多了就不这么想了,总不见得回回都这么巧吧? “听见你用钥匙开门了,出来看一眼。” 只要睡着就雷打不醒的耿子墨觉得很惊悚:“你睡没睡啊?钥匙□锁孔这种声音也能听见你狗耳朵么?” 苏困只能一脸无奈地解释:“你试试看半夜被小偷爬个十次八次窗,还能睡得实在我跟你姓。” 耿子墨点头:“能。” 苏困:“” 与平日的相比,今晚的苏困本就是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慢慢睡过去的,自然更容易被惊醒。那能算得上轻微的“咔哒”声听在他耳朵里,效果简直如同一道响雷当头劈下来,炸得他三魂六魄都蹦起来了。 他的意识几乎在瞬间就变得清明起来,却维持着睡觉时侧蜷着的姿势,死死闭着眼睛一动一不敢动,身体僵硬而紧绷。这原本就是动辄便会觉得热的夏天,他在惊醒的瞬间浑身蒸出的一层冷汗慢慢转热,有些黏腻地包裹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薄毯搭在肚子上,边角处被透过纱窗吹来的微风撩得在腿侧蹭来蹭去。被汗水濡湿的额发的发梢,同样被风吹得在眼皮上轻轻扫着 尼玛好痒!tat 苏困想掀开毯子,拨开头发,换个舒服点的姿势,或者干脆起床看看刚才那“咔哒”声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手脚僵硬得都不像是他自己的。 这样的情况下,连一秒钟都被拉长到简直比一分钟还久,苏困绷着神经躺了几分钟之后,只觉得自己如果再不稍稍动弹一下,手脚就会麻掉。周围除了依旧拉长着声音叫一气歇一气的蝉鸣,以及小区里不知谁家养的狗偶尔轻吠两声,几乎再听不见其他的声音,而那声极为轻微的“咔哒”响动,就好似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会不会是因为放了个棺材在床头导致自己过分紧张,把梦见的声音和现实搅混了? 那棺材苏困和耿子墨都拿起来摇过,当时并没有听见里面有什么晃动的声音,说明这棺材是真的做个样子,并没有装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苏困又等了几秒,觉得大概真是自己一惊一乍地弄错了,便一边在心里自嘲了一番,一边试着动了下手指,然后操纵着已经僵硬的手脚关节,打算重新换个舒服点的姿势。 就在他刚抬起胳膊的那一瞬间,床头正对着他脑袋放着棺材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抖动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困在里面,急着想挣脱一样。木质棺材底座与床头柜不断碰撞,发出急促声响的同时,棺材里面似乎也有什么声音夹杂着传了出来 就像是—— 就像是有人因为极度疲累或是痛苦在喘气一般,随着棺材碰撞的动作,一下一下的,忽轻忽重。 尼玛不是说好了只是装装样子棺材里没有真的装东西的吗?!差评!tat 其实,睡觉之前,当他和耿子墨确认这玩意儿除了造型,真的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个单纯的仿棺材的装饰品,大概取了“升官发财”的意思,给人个心里安慰时,两人的心情多少是有些复杂的,尤其是苏困——花了想想就觉得肉痛的一千三百块,买了这么个东西回来,一方面庆幸它没有什么问题,至少用不着真的害怕。一方面又因为它太正常了,而觉得有点隐隐的失望。 但是这会儿,苏困真心只想给这棺材磕个头求它继续正!常!下!去!啊! 可惜老天显然没有听到他的心声,当然,棺材也没有。 它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似乎是里面的东西挣得有些不耐烦了,略带痛苦和疲累的喘息声里,还夹杂着一些含混不清的低语,隐约能听到类似“何处”“阴曹地府”的零碎词汇,还有句“狗xx”,后面两个字听不清楚,只是那嗓音大概干涩了很久,听起来低哑而模糊,似乎是个男人的声音? 不对!重点错了! 这几个词特么完全是厉鬼索命的节奏啊!tat 随着那些时不时的低语,棺材磕在床头柜上的声音越来越响,吵得苏困的心都跟着“嘁里哐啷”的响动越蹦越快,简直张嘴就可以从喉咙口里直接跳出来了。 他身上的冷汗一层又一层接连不断地蒸出来,额间的汗水甚至已经汇成了珠,顺着脸侧滚落到席子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响。有些洇在了闭着的眼睛周围,随着颤动的眼皮,从缝隙中渗了进去,咸涩的感觉弄得眼睛有些难受。 如果是平日里自己吓自己的那种恐惧感,苏困还可以在心里自我调节调节把它压下去,然后翻个身继续睡,但是现在,这种实实在在发生在面前的诡异事情带来的恐惧,就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在这种炎热的季节笼罩下来,闷得人快要窒息。 苏困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已经快颠不动了,再这么狠狠蹦两下,他就该两腿一蹬直接上路了。 就在他快要承受不住心里的那种恐惧感时,那个棺材突然安静了下来,剧烈的抖动声戛然而止,就像一直在播放的恐怖片被人猛地按下了暂停键,被忽略的许久的蝉鸣瞬间切了进来。 刚才响动的余音还萦绕在耳里,此时混杂着蝉噪的安静感来得太过突然,反而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反效果,惊得一直闭着眼一动不敢动的苏困下意识地睁眼,朝棺材的方向看去。 被他和耿子墨验证过,和棺体粘得死紧的棺盖此时居然开了,估计是在刚才的抖动中被顶到了一边,只剩一个角还搭在棺沿上,在透过纱窗吹来的晚风中,无声地轻微晃动。而敞开着的棺材之上,一个模糊不清的高大身影背窗而立,面容掩盖在阴影之中看不清楚,唯一清晰得简直触目惊心的,是那个人影身上交错纵横布满了每寸皮肤的伤疤,就像是被划了无数刀,伤口新鲜得似乎还在朝外渗滴着暗红色的血,光是看着就叫人头皮发麻。 那个人面朝苏困顿了片刻,接着就像是在苏困身上发现了什么令他极度愤怒的东西一般,猛地朝他扑了过来。 带起的风里混杂着血腥味和尘土气息,浓重得简直让人窒息,在靠近的瞬间,苏困听到了一声嘶哑的,带着深重的怨气的低吼:“昏君!还我顾家一百七十九口人的性命!” 在下意识闭上眼的瞬间,苏困脑子里略过两句话: 之前“狗xx”后面那俩字原来是皇帝啊 都这么大动静了他妈的耿子墨为什么还!没!醒!他是猪吗! 作者有话要说:  窝这个猪脑子记错时间了,以为今晚更新,昨晚还想着“啊~今天不用码字”,今早起床才猛然想起来日子不对,然后麻溜地滚进了小黑屋qaq 从今天起,这文正常更新~~~( ̄▽ ̄") 谢谢收藏支持滴孩纸~╭(╯3╰)╮ ps:看粗来了吧~这次的主角就是个永远都抓不住重点的货→_→~ 4要命吉祥物 苏困一边在脑里吐槽耿子墨,一边下意识想抬起身,朝后退让开。 但他只来得及抬起脑袋,就和那人的眼睛对上了,惊叫声甚至都来不及从喉咙里溢出来就被生生扼住了,一双凉得惊人c触感诡异的手死死卡了上来,力道之猛,压得苏困的脑袋又重新落了回去,后脑勺“砰”地一声,狠狠撞上了床板。 卧——槽! 苏困只觉得后脑生疼,眼前甚至出现了一瞬间的白光,然后是好一阵缓不过来的晕眩,伴随着耳内阵阵的嗡鸣。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心理作用,就连嘴里似乎都泛起了一股子腥甜的味道。那人哪怕再多使一分力,他的小命估计就得交待在这儿了。 被撞出去的意识重新落回来,苏困企图扒开脖颈间的那双手,却发现自己几乎使了吃奶的力气,都没能让那人哪怕动一下手指。 所有从心脏流向头部的血液都无法重新流回心脏,而是在那双铁钳般的手掌桎梏下,堆积在脖颈往上的部位,苏困只觉得自己脑内有一根血管被无限放大,然后随着那人不断收紧的手指“悉突悉突”跳个不停,带着整个大脑都被震成了一片浆糊。 耳里的嗡鸣同血管的胀跳声交织,模糊成一片,像是在耳边罩了两个杯子,周围所有的响动都变得沉闷而虚远起来。 苏困在一片混沌和越来越重的窒息感中,再次听到那人开了口,声音比先前还要低哑,话语中沾染的怒意不仅丝毫未消,似乎随着他越收越紧的手指,还越来越盛。 透过双耳越来越大的嗡鸣声,苏困只能听清几个零碎的词,而且跟先前听到的差不多,那人在极盛的愤怒中说了很多,但反复提到的还是“昏君”c“抵命”c“报仇”之类词。 视线越来越模糊,在背光的夜色中,即便是如此近的距离,那人沾着血污的脸有些模糊不清,大半张脸都隐在阴影之中,唯一清晰一些的,就是那双散着森森寒意的眸子,充满了戾气与杀意,阴狠而不顾一切的眼神就像是饿了许久终于扑到食物面前的野狼。 光是看到那双眼睛,苏困就觉得自己今晚铁定是躲不过了,但是他也栽得太特么冤了! “我——”他企图从喉咙底挤出一丝声音,“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可惜他的话实际出口之后,却只剩下气音,正处于极端愤怒中的那人却自顾自地说完了该说的话,一下子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那气势,已经不是想让人窒息而死,而是打算生生掐断苏困的脑袋。 “你——认错——”苏困的眼角已经渗出了生理性的眼泪,然而还没等这句话说完,就觉得那人眼中的寒光陡然变得更甚。 尼玛认错人还不让说!!tat 苏困在极端的窒息感中拼出最后一股劲挣扎了几下,尽管他觉得这只是徒劳,就像是已经被攥进鹰爪的小鸡仔,难道还指望能被好好地放下来吗? 随着苏困的挣动,他脖子上原本没在衣领里的红绳滑了出来,顺带牵出了底端拴着的一块玉佩。 那玉苏困带了有二十年来年了,几乎从他有记忆起,脖子上就拴着这么个坠子,约莫一元硬币大小,青白色,平日里看起来并不通透,就像是一直没擦干净似的,有种蒙了尘的灰旧感,总之,不是什么高档品。而且它应该被摔过,边角转折很突兀,但是大概是被磨多了,所以破口并不锋利,带了这么多年,倒也没觉得硌着哪儿。 都说人养玉,玉也会养人,甚至家里的老人曾经还跟苏困说过,玉戴久了,颜色都会化得更开,更匀净。 他带了二十多年,倒是没发现那玉颜色有没有更漂亮,唯一的感觉就是它越来越凉了。冬天倒是没什么感觉,因为一直在衣领里贴着胸口,被体温捂着,怎么也凉不到哪里去。但是到了夏天就会变得很明显,那块玉会时不时从衣领里晃出来,暴露在外,等到苏困发现,再把它重新塞进衣领的时候,碰到的皮肤都会被凉得惊起一片鸡皮疙瘩。 这么多年,除了这一点,苏困一直没觉得这块玉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戴久了也就习惯了,所以从来没摘下来过。 但是今天,在玉佩滑落出来,碰到那人掐在苏困脖颈上的手的那一瞬间,苏困只觉得一阵凉得惊人的风掠过去,撩得他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而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觉得自己脖颈上铁钳一般的禁锢突然松了开来,随着一声嘶哑得似乎带着点痛苦的低呼,一直笼罩着苏困的混杂着尘土气息的血腥味终于消失,那双狼一般森寒的眸子几乎只是晃了一下,便离开了他的视野。 整个过程只发生在一瞬间,甚至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 终于得到氧气的苏困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伴随着剧烈的咳嗽,脖颈以上的充血在慢慢散去,眼角的湿意一点点变干,耳里的嗡鸣终于渐渐消失。 感官重新恢复的那一刻,苏困听到床边那个棺材盖子“啪”的一声脆响,听动静,似乎重新盖在了棺体上。 苏困:“”这特么的究竟是被封了,还是想伪装成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在他手脚无力,躺在床上喘着气,慢慢从先前的窒息中恢复气力的时候,虚掩着的卧室门被推了开来,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刚勉强松了口气的苏困几乎立刻重新绷紧了神经:还来?! 房间的顶灯被打开,暖色的光瞬间充盈了整个卧室,一个清瘦的身影朝屋里走了几步,然后顿住了脚,有些疑惑地开口:“你这是——” 熟悉的声音传进苏困耳里,在这种境况下显得又悦耳又欠抽,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隔壁那个睡死过去的货终于醒了。 耿子墨看着仰躺在床上的苏困,目光从他微红的脸和脖颈移到起伏明显的胸口,歪着头抽了抽嘴角道:“你大半夜打个飞机,怎么闹得跟要拆房子似的” 苏困:“” 作者有话要说:  一写冲突就卡桑不起_(:3∠)_ 滚去碎觉,老妈怒了qaq~~~晚安~~ 5开棺大吉 “你脸上那俩炯炯有神的招子是用来出气的吗?!”苏困说完,因为情绪激动又咳了两声,刚才被掐得太狠,现在喉咙里一片火辣辣地撩着疼,嗓子都哑了。 “正因为不是,所以我才有幸能看见你这副纵欲过度得快死了的样子”耿子墨打了个哈欠,又挠了挠后脑那小撮儿翘起来的头发,眼睛半阖着,他似乎还没有醒透,只是瞟了眼房间大概的情况,便习惯性地跟苏困拌起了嘴。 “老子浑身上下哪里能让你产生这种联想?”苏困终于缓了过来,顺了口气,手肘撑床坐了起来,玉坠随着他的动作,重新滑进了领口。 耿子墨伸出手指,虚空点了点那条凌乱地掩在大腿和小腹间的薄毯,又点了点他依旧泛红的胸口和脖颈,道:“哪里都——你脖子怎么了?” 苏困顺着他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光是触碰到外面的皮肤,咽喉里面便是一片灼热的刺痛感,让他禁不住“嘶——”地抽了口冷气,又咳了一阵。 他的皮肤很白,尽管接连的咳嗽让他脖颈以上都憋得泛了红,但是那一圈被掐出来的青紫痕迹依旧有些触目惊心。 “别告诉我你还有爱死爱慕的癖好!”耿子墨的眼睛终于彻底睁了开来,一副被惊到了的样子,“自己玩儿还能弄这么惨烈,真是难以置信” 苏困:“你能傻成这样,也挺难以置信的。” 他一直不能理解,耿子墨明明长了张斯斯文文c极其具有欺骗性的脸,随便板一板就可以伪装成冰山型的白领精英,怎么就偏偏生了这么个作孽的性格和令人捉急的思维方式,他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因为念书太多,把自己给念傻了。 不过被他这么乱七八糟地打了一顿岔,再加上灯光的作用,苏困倒没那么怕了,之前心里膨胀到极致的恐惧感此时已经消散了不少。 当然,这和那人被打回棺材里,似乎短期内不能再出来,也有很大的关系。 虽然之前被掐得快断气的时候,苏困的意识已经一片混沌,除了本能性的挣扎,什么也不知道。但是他隐约觉得,一直贴着胸口的那一小块冰凉似乎滑了出来,然后,一直掐着他的那双手就如同触电般猛地松了开来,而那人也随之被什么东西弹了出去,紧接着他便听到了硬质的木制品相互摩擦,然后棺盖“咔哒”一声重新合上的响动。 正常人都会想到滑出来的玉坠和后面这一连串动静之间必然有联系,傻成耿子墨这样的除外。 其实,类似的事情,苏困碰到过不止一次。 不知道是不是他天生体质特殊,在较为偏僻的地方走夜路的时候,碰到不干净的东西的几率比碰到人的几率大得多。不过大多数情况下,那些东西总是刚靠近他没几米,就突然莫名其妙地停住,然后掉头朝别的方向火速离开,少数靠近了的,除了让苏困感觉周身一阵发冷之外,便再没什么动静了。 他曾经一度认为是自己阳气太重,那些不干净的东西都不敢近身,但是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对:真正阳气够重的话,应该连碰都不会碰见吧?! 正因为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所以即便撞过无数次鬼,苏困还是没能习惯,胆子不但没能练大,反而回回都能被那些形状样貌千奇百怪的东西给吓得连肾都哆嗦。 尼玛就不能换个人吓吗?!tat 这大概是撞鬼撞了十几年的苏困最大的心声。 不过,今晚这让人绝对不想再回味一次的经历,倒是让苏困差不多摸到了一点头绪——看来那些东西没能真正靠近他,大概都跟他脖子上这块戴了二十多年的玉坠有关。而且从以往他碰到的那些十个跑了九个,还剩一个就算靠近了也没能翻腾起什么小浪花来看,虽然不清楚原理是什么,但差不多可以推定,有了这个玉坠子,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基本上都构不成威胁 床头棺材里的那个除外!tat 苏困看着床头那个重新安分下来的棺材,欲哭无泪:所以说那人身上究竟有多大的怨气啊?!老子又没放火烧了他全家! 等等!这句话好像有点耳熟? 先前那人扑过来时,身上带着的那股浓重的尘土气和血腥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声音干涩嘶哑得犹如数年没喝一口水,他吼了句什么来着“昏君!还我顾家一百七十九口人的性命!” 一口一 “说服一个带着血海深仇c怒火烧心的人坐下来好好听你解释你不是杀他全家的凶手”这件事有多不容易苏困不知道,但他知道说服一个带着血海深仇c怒火烧心的鬼,肯定很难!! “妈蛋老子现在扔了它还来不来得及?”苏困眼里汪着两泡泪,一脸呆滞地看着那口棺材。 他自从坐起来就一直傻了似的盯着那口棺材喃喃自语,声音又低又哑,含含糊糊的,旁人根本听不清他究竟在说什么,这会儿又突然蹦出来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把一旁站着的耿子墨弄得一愣一愣的。 “你怎么被吓成这样了?哎,这其实就是个装饰品啊,咱们不是都试过吗,压根儿封死了开不了。”耿子墨有点看不下去了,一边说着,一边大步走到床头柜边,豪气万千地抱起了那个棺材。 “你别!!”苏困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那货五指扒住着那棺材盖的边,一个用力—— “咦?居然打开了!”耿子墨傻不愣登地看了看右手捧着的棺体,又看了看左手拿着的棺盖,瞪大了眼睛。 咦你妹! 不过耿子墨只愣了数秒就找回了魂,他把右边的棺体朝苏困面前一伸:“喏,你看,就算打开了里面也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苏困的声音就像是从嗓子眼里一点一点挤出来的,细弱得简直像下一秒就要断气了似的。 “对啊!”耿子墨垂眼确认了一遍,点了点头,重复道:“什么都没有。” 妈蛋那老子看到的这个躺在里面的东西是!神!马! 作者有话要说:  又没能在12点之前码完_(:3∠)_这两天速度好悲剧qaq~~ 躺下任抽打【默默挡住脸】 ps:谢谢九爷的家眷c兔小笨扔的地雷!还有郝在呢c阿素扔在凶兽那边的地雷!ua!(╯3╰)~~破费了~ 为神马新章节不显示_(:3∠)_jj渣受快给我显示呀~~~以后如果看不到新章节,可以把网址里的改成y 6扭蛋棺材 平日里,苏困虽然没少碰到过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却从来没有跟耿子墨提过。 一是因为看不见c碰不着的人,就算听了,也只当个灵异故事,很少能真正理解那种恐惧感; 二是耿子墨之所以看起来胆子不小,买个棺材眼睛都不眨一下,开个棺也是豪气万丈没心没肺的样子,完全是因为他潜意识里对这些东西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或者说,他从没想过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会和他的生活出现交集。如果真的告诉他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是存在的,自己亲眼见过很多次,他绝逼从此以后连厕所都不敢一个人去!赌一车黄瓜! 正是因为这样,耿子墨在看到苏困今晚一系列的反常之后,第一反应并不是“啊!撞鬼了!”而是以为苏困纯粹是胆子太小,被这棺材给吓得有点神经质了。 人嘛,总是更倾向于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耿子墨自然也不例外,他用棺盖的一角指了指托在手中的棺体,企图宽慰苏困:“看见没?空空如也,这就是做个样子而已不过这做工还真挺讲究的,边边角角都磨得很细致,一点都不毛躁。” 他的目光沿着棺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棺体里面底部的一小块凹槽上:“唯一的缺陷就是这里凹进去了一块,诶,你看看这形状,感觉应该是用来嵌个珠宝什么的吧,怎么空着呢?啧——难不成制作的人嵌了,但是卖家看那玩意儿不错,给抠出来单卖了?” 如果放在平时,苏困一定会吐槽耿子墨“脑补太多是病,要治得趁早”。 可惜他现在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棺材里—— 那个鞋盒大小的空间里此刻正躺着一个身影,侧蜷着缩成了小小一团,不知怎么回事,浑身抽搐得厉害,身上裹了件抹布似的衣服,皱巴巴的,污迹斑斑,颜色深一块浅一块,只能勉强看出原本似乎是灰蓝色。破烂的袖口掩住了它大半张脸,再加上棺壁的阴影笼罩,一时间看不清长相,只露出了一只耳朵,不知为什么,憋得通红。 它周身的轮廓有些虚,看起来不是很真实,从头到脚连带着衣服,就像是被人把透明度调成了80,苏困甚至能透过它的身体,隐约看到棺底的那一小块凹槽。 所以这特么根本不是棺材,而是扭蛋吧?!拧开得个小娃娃什么的 而此时,耿子墨正伸着一根手指,穿过那小东西的肚皮,戳了几下那块凹槽:“嗯,不是机关。” 苏困看着那根在那小东西半透明的身体上进进出出的手指,抽了抽嘴角:“” 就在耿子墨终于收回手指的时候,那棺材里蜷着身体,一直在无声抽搐的小东西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音哑而闷,弓着的身子像是虾米一般,身体抖动得厉害。 咳完这一阵之后,它终于缓过气,有些无力地撑坐起来,垂着头,束着的头发散乱不堪,额前垂落下来几绺,依旧挡住了它的脸。它伸出小小的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用力朝下抹了两下,那动作,就像是误吞了什么大个儿的东西卡在嗓子眼儿,这会儿终于噎下去了似的。 这么一想,苏困还真透过他的身体,隐隐约约看到硬币大小的一团阴影,顺着它的喉咙滚了下去,然后拐了个弯,最终停留在胸口偏左的位置。 苏困:“”卧!槽!老子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知道食道居然通向心脏! 也不知是因为有脖子上的玉壮胆,还是因为而那个差点把他弄死的凶狠厉鬼已经不知了去向,他看着棺材里这个同样明显不是人的小东西,居然没那么害怕,反而看着它这一系列的动作以及身上穿的抹布,隐隐生出了一点圣母之心。 苏困目不转睛地盯着棺材,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抿唇的,表情极为丰富,傻如耿子墨也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他把视线重新移到苏困有些青紫的脖颈上,尽管刚看到的时候他被惊了一跳,但大概是因为潜意识里有些排斥,他始终没有把这痕迹和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联系起来,但是这会儿 他的目光在苏困和空棺之间来来回回数次,终于犹豫着开口:“你难不成真的看见这里头有东西?” “嗯,一个小孩儿。”苏困抽了抽嘴角看向他,心说:你还可以更迟钝一点嘛?! “这话槽点太多了!”耿子墨指了指鞋盒大小的棺体,“你家小孩这么点大啊?还是人么” “显然不是人。”一一 “”耿子墨二十多年来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撞鬼,脑子有点转不过来,被苏困噎了一句之后,想了想道:“所以,你是被这么点大的东西压在床上弄得快死了?” 苏困:“为什么好好一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这么不对劲呢?”他摇了摇头,抬手比划了一下,“这么点小东西大腿都不见得有我胳膊粗!掐我的是个高个子,凶神恶煞的,满身血腥味。” “他人呢?还在屋子里?”耿子墨下意识地朝苏困身边挪了挪,然后把卧室扫视了一圈,尽管就算在他也根本看不见。 “没,好像被我脖子上这玉打回棺——”话说一半,苏困就僵硬了。他缓缓扭头,看向那个棺材里坐着的小东西,它似乎被某种力量束缚着,暂时没法从棺材里出不来,但依旧挣扎着扒住棺材边,企图爬起来,可是手脚却好像被泄了力一般,使不上劲。 它在挣扎中抬起脸,直直瞪向苏困,尽管那张脸和正常孩子别无二般,两颊肉嘟嘟的甚至还有些婴儿肥,但是那双眼睛—— 泛着冷森森的阴寒之意的双睛,精厉如野狼一般,翻腾着泼天的仇恨和怨气 除了圆一些,大一些,黑白分明一点特么的和那个杀气腾腾的傻大个儿简直一!模!一!样! 在看到苏困之后,它挣扎的动作更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他,张了张口,像是要说什么。 然而没等它发出哪怕一个音节,被惊到的苏困便夺过耿子墨手里的棺盖,“啪”地一声盖了个严严实实,把它和它没出口的话一起封在了棺材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窗子朝楼下不远处的垃圾桶丢了出去。 木质的棺材砸到老旧居民区满成山的垃圾堆上,发出咣当一声响,便再没了动静。 耿子墨:一口一 棺材里被狠狠砸到头,又滚了一圈的小鬼:“”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的更新时间估计都得到上午_(:3∠)_ 每次开坑前几章都卡得死去活来,时速三百神马的好忧桑tat~ 7棺材还在 第二天上午,当苏困顶着俩硕大的黑眼圈,从耿子墨房间的地板上爬起来的时候,整个后背都汗津津的。 他眯着眼看了看大敞着的窗帘,越来越炽烈的阳光透过窗子,恰好投射在他睡着的这片地板上,明晃晃的亮度恨不得能闪瞎人眼。 跨过散放在地板上的几本消遣用的小说,苏困打着哈欠,带着浑身被碾过似的酸痛感,抖啊抖地挪出房间,一边脱掉汗湿的t恤,一边冲客厅里抱着笔记本不知道在瞎折腾什么的耿子墨抱怨道:“我真是谢谢你了喂,大早上的让我晒太阳消毒,你哪天睡觉能记得把窗帘拉上,咱屋里的温度起码能降五度。”他伸出一个巴掌狠狠晃了晃。 耿子墨正带着他那副度数不高的眼镜坐在沙发上,十指飞快,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直响,头也不抬地道:“那也就是油煎和水煮的区别,反正都是奔着熟去的,你老人家还挑什么方式啊。” 苏困拎着t恤瞟了他一眼,心道:这货装斯文的时候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出去骗花姑娘绝对一骗一个准 前提是千万别开口说话一一 随着“啪”一声响,耿子墨敲完最后一个键,放弃似的停了手指,抬头道:“这网速真是——”他刚抱怨一半,就见苏困扶着腰,脚步虚浮,颤颤巍巍地朝卫生间走,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这什么走路姿势?怎么一晚上就睡成帕金森了?” 已经进了卫生间门的苏困探了个鸡窝似的脑袋出来,悲愤地冲他竖了个中指:“你他妈昨晚从床上掉下来三次,统统砸到了老子身上,真是好准头!你特么砸也就算了,但是劳驾您以后别砸完了还碾两下成么?!老子蛋都要碎了!”一皿一 耿子墨朝沙发后面一倚,翘起二郎腿招了招手:“是么?来,我摸摸看。” 苏困:“” 昨晚那一夜对苏困来说实在难熬,尽管已经扔了那口棺材,但他也没心定到哪里去,一开始还能故作镇定地僵着脸重新躺回床上,可当耿子墨帮他关了房间里的顶灯,准备关门离开的时候,苏困一骨碌从床上翻下来,鬼哭狼嚎地拖了凉席追了出去,不顾耿子墨的抗议,死活在他床边打了张地铺。 前半夜一直辗转反侧,连厕所都不敢去,后半夜他终于开始有些迷迷瞪瞪了,耿子墨那货却开始犯病了。 他一直知道这货睡品奇差,但不知道居然差到这种程度,砸在他身上碾两下就算了,这货居然碾完了还能梦游似的再爬回床上,然后安分个几十分钟,再度重复一次上述动作,这一夜下来,早已习惯了的耿子墨倒没什么不舒服的,只有苏困,浑身的酸痛感简直就像玩了一整夜的爱死爱慕! 他还是被玩的那个!tat 洗漱的时候,苏困总感觉身上有些古怪,但是盯着镜子里满嘴牙膏沫子的自己,上上下下看了半晌,也没想起来究竟是哪里不对。挣扎了两分钟后,他擦干净脸,把这种感觉暂时抛到了脑后。 从冰箱里拿了两了片面包叼在嘴里,苏困晃进房间抱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打算上网看一眼投出的简历有没有回应,顺便和耿子墨讨论讨论规划和想法。 可他刚在沙发里坐定,就见一直在上网的耿子墨看着什么东西愣了一下,然后猛地坐直了身体,动静大的,差点没把电脑直接从膝盖上掀出去。 “你干嘛了这么一惊一乍的?”苏困不解。 “uniic你知道么?!”一向半死不活耿子墨从怔愣中回过神来,表情满是兴奋,一手抱着电脑,一手狂拍苏困的大腿。 苏困:“卧槽知道知道知道你面试那阵子一天念叨八百遍老子傻了才不知道啊啊你快停手!停!本来就快散架了,你再拍老子就真废了!” 说实话,自从耿子墨因为性向问题被排挤议论,从之前的公司辞职出来之后,苏困还从没见他情绪这么明显过,联系他刚才那句问话,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怎么?unic给你回音了?你之前不是说面得一塌糊涂,而且竞争对手太恐怖,就是去凑个热闹当分母的么?” “我哪知道——刚才发邮件来通知我终面。”耿子墨就像是一条被打了强心剂的鱼,重新蹦跶了起来,尾巴甩得啪啪直响。他把电脑放到一旁,便风风火火地冲进了房间,翻箱倒柜地找衣服,不一会儿便打扮得人模狗样地又冲了出来,又去卫生间打理了一下发型,然后顺手拿了手机和一些资料,一边在门口换鞋,一边冲苏困道:“能混到终面我就已经可以瞑目了,他们就留两个人,虽然希望不大,不过我还是去碰碰运气,指不定那群b一ss脑抽到底,把我给录了呢!” 苏困:“”还没进去就这么说领导真的好么一一 还没等他说句鼓励的话,耿子墨就已经出了门,“蹬蹬”的脚步声回响在楼道里,随着楼底下铁门“哗啦”一声开合,然后便没了动静。 重新陷入安静的苏困有些愣神,过了一会儿才翘着嘴角摇了摇头,然后把目光投回了自己的电脑屏幕上。 邮件的页面已经刷开,收件箱里躺着的依旧是昨天没打开的两条广告信息。他移动着鼠标,在界面上漫无目的地划了两圈,最终还是点了右上角的叉。 坐在沙发上又刷了几个求职页面,跟之前的很多天一样,投出去的简历如同坠入深潭的石粒,连一点涟漪的都没泛,就沉了底。 抱着电脑发了会儿呆,苏困起身收拾了一番,冲了凉,换了身干净衣服,打算出门去晃一圈。这个把月的状况,让他对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所报的希望越来越小,同时,另一个想法在他脑里却越浮越大:与其这样被动地等着被别人招,不如试试看自己另立门户。 这段时间,他除了投简历关注招聘,剩余的时间都在这个城市里晃悠,沿着商业街c各个学校周边等地方一条街一条街地看,已经转了七八遍,恨不得连整个黎市的地图都刻进脑子里了,也在一次次地观察里锁定了几块地方。 背上斜挎包,拎着钥匙和公交卡,苏困便下了楼。 这是个老旧的居民区,虽然名字叫观阳新城,但是从第一批居民搬进来,到现在已经将近二十年了。小区内的设施和管理都不如市内那些新建的楼群。只有简单的绿化带和已经松动的路牙,以及每栋楼路边那个始终满当当的垃圾堆。 苏困走出门洞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眼斜前方的那两个橙色垃圾桶,那里不知道几天没清理了,垃圾桶内的东西已经满了出来,散落在四周成了堆,而在那个堆尖上面躺着的,赫然就是昨晚被他丢下楼的棺材。 作者有话要说:  卧槽终于不是502了!!!!_(:3∠)_ 刷个后台简直比带着炸弹上高铁都难一一 8出门踩点 苏困住的这栋楼的位置有些偏,在小区的最西边,旁边就是院墙,沿着靠近院墙的一条小路直直朝前走个五十米,便是居民区的小南门,那里看门的老大爷总会搬个小马扎坐在传达室门口的树荫下,逗着自家丁点儿大的小孙子。 这个季节,为了避开高温,上班族出门的时间总是越来越早,中午也很少有人乐意顶着太阳回来吃饭,而苏困出门的时间又恰好是有些尴尬的九c十点,前后不着,整条路上都看不到往来的人,就连一墙之隔的外头,那些早点摊铺都已经过了忙碌的点,安静了下来,听不到什么人声。只有偶尔不知谁停着的电动车被碰了,发出一阵乌拉乌拉的警报,伴着树冠深处的蝉鸣,反衬得苏困走着的这条路愈发冷清。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那个鞋盒大小的棺材静静地躺在垃圾堆的顶端,深棕色的拱形棺盖漆色很沉,泛着一层哑光。它的周围还散落着不知谁家丢的碎了的热水瓶内胆,细小的银片在阳光下亮得晃眼,苏困只看了那棺材数秒,便被它两旁的光亮刺得有些眼花。 就在他被晃得有些晕乎,打算抬脚走人的时候,那口棺材——准确地说,是那口棺材里的东西,似乎感应到了苏困的存在,突然动了一下。 “娘诶!~~”tat 原本就有些穷紧张的苏困脱口一声惊叫,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蹦起来,扭头便跑。 门口老大爷只觉得一阵风掠过,一个人影哭爹喊娘地蹦跶着闪了过去:“” 苏困个子倒也不算很矮,一米七七左右,但是因为身材偏瘦,皮肤白净又长着张娃娃脸,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上很多,斜挎着个包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个还在学校里圈着的男生。 门口老大爷看到他的次数倒是不少,但是没有一次是正常走出去的,他拍了拍扒在小车里学走路的小孙子的屁股道:“好好学走路,学不好,明个儿就像这熊孩子一样,走路跟羊癫似的。” 羊癫苏困在小区门口上了公交车,刚才那一气跑动让他出了一层汗,一进车门就被里面足量的冷气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小区是这班公交车起始站的后一站,所以人不是很多,依旧有很多空位。他在中间那排最后一个单座坐下。刚坐定就听到身后双人座上的两个大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关于拆迁的事情,他倚着椅背安静地听着,一手撑着车窗,一手搭着挎包,看着窗外粗壮高大的梧桐一一掠过。 那两个大妈似乎跟他家的老房子在一个片区,那是黎市东边近郊的一片老区,夹在农村和城市中间的地段,都是青砖黛瓦c墙角满是青苔的那种小院和一径一径的弄堂。外表看起来倒是别有风味,但是片区的设施已经有些跟不上节奏,买个菜都得乘公交往市里走,这对生活在里头的人,尤其是老人家来说实在不太便利。 前几年就开始有传言说政府要把那个片区拆了重新规划,扩大市区的范围,两年期更是有拆迁办的人去挨家挨户地发调查问卷,征集意见。当时苏困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填了个“同意”。 说起那间老房子,连带苏困,已经有三代人在里面住过了。其他人除了生活偶有不便,在里面住得都挺习惯,尤其是祖辈的人,估计让他们面对拆迁调查,绝对大笔一挥就是个“否”字,但是对苏困这种走个夜路都不得安生的主来说,那老房子实在要命。 他小时候最深切的记忆就是每每到傍晚,天将黑不黑的时候,弄堂里过风时鬼哭似的声音; 还有对门那个终年都没人进出的院子 那时候,四五岁的苏困站在门槛外,身体比那高窄的门槛高不了多少,视线越过那个不大的院子,只能看到里面晦暗的厅堂,在那正对案台放着的八仙桌边,独自坐着个小个子的老太太,面目隐在阴影里始终看不清楚,她总是远远地冲苏困招手,尽显老态的声音低低的,绕过院子,传到苏困耳朵里,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进来啊” 那时候的苏困什么都不太懂,只是本能性地听到那声音便扭头往自家跑,然后使出浑身的力气把木质的大门合上。再大一些之后,从家里人的聊天中,他才知道,那个在他记忆里面目模糊的老太太很早以前就去世了,而对面那个院落的大门从他出生后几乎就没再开过。 这个老太太自那以后成了苏困童年里恶梦的常客,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至今在晚上看到老太太都会条件反射性地两腿发软。 自从父母意外去世之后,苏困更不敢一个人住在那片老区了,于是把那间房子租给外地来的几个打工者,自己搬到了离公司比较近的地方,和耿子墨合租,住在现在这间房子里。 所以,对于拆迁,苏困还是乐意的,尽管那间老屋里有他人生大半的回忆,但他住不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只是,自从拆迁办的做完调查之后,拆迁的事情便再没了新的进展,被莫名搁置了下来,一直拖到现在。眼看着周围的房子一点点变荒,一户接一户的人朝市区搬,留在老区里的人也有些按耐不住了,这两年议论和不满越来越大,各种传言也越来越多。 而苏困倾向于相信的那种说法,就是政府暂时不急着用那片地,所以两三年之内,那里都拆不了。 如果是前两年,还在头一个公司里积极奋进的苏困,肯定不会把拆迁这件事情记挂在心上,反正他养活自己还是绰绰有余的,老房子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好。但是现在,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就不小了 为什么? “尼玛老子又没钱了啊啊啊啊!”tat 来s大学门口的小吃街踩点,顺便进银行把买棺材的钱转到耿子墨卡上的苏困,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这究竟是jj抽还是窝家的网在抽 也太持久了点_(:3∠)_ 后台发出来前台不显示是为嘛啊啊啊~ 9奇葩店面 大概是受卡上余额数字的刺激,苏困那立志要好好创业,从此走上发家致富的康庄大道的激情小火苗再次熊熊燃烧了起来,此火苗被耿子墨嘲笑为:每月一次,一燃几天,比人大姨妈都准。 他现在所在的这所s大学,是他转悠了几个月之后敲定下来的几处备选地中最为中意的一处。和黎市里其他高c中院校一样,在早几年,为了发展学校的规模,s大学将旧校区改作分校,除了研究生院之外,整体搬迁到了现在的新校区,这是属于黎市边郊地皮比较便宜的地段。周围大多是近两年才开始开发建造的小区,入住的除了s大里的教职工c附近的一部分商家店主,就是一些为了在s大上学的子女,干脆举家搬迁过来的人。 这一部分人数实在有限,并没有真正地形成一个热闹完善的城区,所以目前这里的地皮房价依旧不高。 而苏困中意这里的原因,除了这点之外,更重要的是,和全国几乎所有的大学一样,s大学西校门外有一条整日人来人往,绝对不会冷清的街,沿街的门面除了偶尔夹杂着一两间女生饰品店c超市以及日用杂货品店之外,清一色的几乎全是小吃和餐馆,高中低档一应俱全。在这条街上的店家,即便没有经营经验,也不用担心没有客源,而稍微有些经营头脑和手段的,几乎都打出了一块招牌,铁打的店面流水的学生,口碑一届传一届,生意绝对算得上火爆。 选择这样的地方作为起步点,苏困觉得再合适不过了。 本着第一次创业需谨慎的心理,他在这条街c以及s大学里转悠观察了一整天,大约摸出一些简单的门道和规律来。 眼看着天擦了黑,苏困原本打算去旁边的那家超市里顺带拎点菜回去,这里的菜价比他们那个小区市场的菜价要便宜一点。不过想到耿子墨去面试了,今晚能赶回来吃完饭的可能性不大,便又有些犹豫。 他站在超市和旁边那家米线店之间的空地上,一脸悲切地抬眼望天,脑子里不受控制地一遍遍回放昨晚差点被那凶残的怨鬼弄死的情景,数秒之后,他收回目光,抽了抽嘴角,迈向超市的步子在空中顿了一下,僵硬地转了个向,进了那家米线店。 这家店的生意不错,到饭点几乎坐满了人,他和一个戴着眼镜的小个子男生拼了一桌,面对面坐着。那孩子看着是副老实腼腆相,实际却是个自来熟,趁着等米线的时间就和苏困聊上了。这点倒是正合苏困的心意,毕竟他踩点也就是近几个月事,再怎么也不如这里的学生对这里了解得多,于是借着聊天的机会,问了那眼镜不少事情。 “其实这条街上几乎就没有生意不好的。”那男生推了推眼镜道:“冬天的话,那边两家火锅店总是爆满,这种天就是那一片烧烤摊生意最火,剩下来的,比如这种米线店,就没有特别的季节倾向性。学生嘛,有时候不讲究内容,只是单纯地想出来吃一顿,反正我们宿舍的几个都是这样。” 苏困点点头,这点他能理解,当初他们上大学的时候也是,有时候叫上几个人出来吃,只是为了吃个气氛,不讲究吃了什么,这家客满了就换那家,谁家不是吃啊。“不过”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抬手虚指了下北面:“我刚刚看那边有家店,就这个点似乎也没什么人进去。” “哦——”眼镜拉长了调子,几乎瞬间就知道苏困说的是哪家了,“那家骨汤麻辣烫是吧?” “对,就是那家。” “那家其实在我上大一的时候还是家火锅店,生意挺火爆的。我还被学长们带过去吃过几次,但是大概是下半学期的时候,那家店主家里好像出了什么事,急匆匆地就把店盘出去了。我们当时大概隔了一个礼拜吧,再去的时候就换成了一家烧烤店。”眼镜见服务员把米线端了上来,给苏困递了双筷子,自己也拿了双,开始朝碗里咕嘟咕嘟地倒醋,倒了小半碗后把醋瓶递给了苏困。 “烧烤店?”苏困结果醋瓶,把剩下的全倒了,又拿过一边的油瓶看了看,发现上面没有标签。 “这个是麻油。”眼镜努了努嘴,然后继续接着前面的话道,“那家烧烤店大概开了一个学期吧,冬天冷清也就算了,连这种季节都没什么人,最后店主大概受不了了,等我们开学再去的时候就又换了一家,貌似是家清真菜馆。” 苏困:“”所以骨汤麻辣烫究竟是第几任了啊卧槽! 那眼镜大概被苏困的表情逗乐了,哈哈笑了两声才又开了口,这次他不慢慢绕了,一口气把后头的都说了出来:“清真菜馆也只开了几个月,然后你懂的,接连又换了几家,总之那个店面挺奇葩的,从那火锅店之后就没有哪家店开得长过,这家骨汤麻辣烫是上个月才开的,刚开始其实生意还不错,现在也成这样了,不知道下家什么时候来” “”苏困端着麻油瓶无语了数秒,才朝碗里滴了几滴,“为什么呢?你们去那家吃过么?口味不好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不知道。”眼镜摇了摇头,“我们宿舍去吃过一次,大家都说还好,而且店面也挺干净的。哎~你懂的,每个地方总有那么一家店每年要换个那么几次店主。” “嗯,也对。”苏困点了点头,挑了一筷子米线,在醋碗里涮了涮,吃了一口:“” 眼镜:“你怎么表情这么扭曲?” 苏困:“”整条舌头都没知觉了!Σ(っ°Д°;)っ 眼镜突然拍了下腿:“啊!我忘了告诉你了,这家的麻油不是我们这里常吃的香麻油,是花椒油,起麻的那种。” 苏困:“”老子多么想糊你一脸花椒啊——这时候再说还有用吗?魂淡!tat 因为舌头麻了连说话都不顺溜的缘故,再加上两人似乎都还挺注意吃相,所以吃的过程中便没再聊什么。苏困掏出手机给耿子墨发了条短信,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那边大概面试完了,回短信的速度非常快,苏困还没把手机放回桌面,便震动起来。点开新短信,耿子墨说他已经在火车站上了公交了,很快就到家。 他所面试的unic,是个近几年发展起来的公司,准确地讲属于国内娱乐巨头华天旗下创立的一个连锁品牌,专门贩售华天旗下艺人周边和正版音像制品,在全国各一c二线以及部分三线城市都有连锁点,店面一般都在城市的商业中心区,店内风格统一,而且周边种类繁多,每年还从粉丝投票里征集创意制作新的产品,价位从低到高覆盖各个阶层,充分考虑了各种身份的粉丝群体。除此之外,华天旗下艺人搞签售和小型见面会,也都安排在各个城市的unic店里,极大了提高了这家连锁在粉丝心里的地位。华天曾表示过,创立这个连锁品牌的主要目的,就是在盗版横行的市场里硬生生开出一条正版的道。 不得不说,至少从这几年unic的发展情况来看,非常成功。 不过这些对于苏困他们这种非粉丝的求职者来说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这家公司有着华天的背景,财大气粗,薪资待遇非常高。这就意味着应聘者趋之若鹜,门槛自然也相应被提得很高。何况耿子墨这次面试的,根本不是位于黎市这个三线城市市中心的unic分店里的职务,而是h市里unic总部的职务。所以他才会说只是去碰碰运气。 当然,碰运气这种事也只有耿子墨会去干,苏困就从来不会,一个从小考试逢蒙必错,刮奖必是谢谢惠顾的人,没有运气可以碰,只有霉气。→_→ “这么快?结果怎么样?”苏困又发了条过去。 h市里黎市高铁班次很多,从早到晚几乎每个小时都有,十分方便,不过一趟也得一个小半小时,苏困以为他大概得在那边解决掉晚饭,折腾到七八点才到家。 “奇葩b一ss把我录了!明天请你吃顿好的!” 苏困:“”早上发终面通知要求当天下午就去面试的b一ss不奇葩就有鬼了一一 吐槽归吐槽,他打心里替耿子墨那货高兴,顺便也替自己高兴——从此以后终于不用再面对那货摆着半死不活表情的脸了~\(▽c)/~ 怀揣着欣慰雀跃的心情,苏困把米线吃得干干净净,顺带着替那眼镜付了钱,以感谢他提供的有用信息——绝壁不能接那家骨汤麻辣烫的手去租那家倒霉催的店面! 他搭着公交回到观阳新城,一路愉悦得简直想哼点歌了,直到他下了车面对着一条黑漆漆的巷道,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卧槽光顾着等耿子墨,结果忘记这里还有条夜路等着他了!! 逢走夜路,十次有八次撞鬼,这种事情带给苏困的心理阴影仅次于在晚上看到瘦小老太太。 作者有话要说:  总是短小的2千君,实在很愧疚( ̄▽ ̄")~~ 最近尽量做3千党╭(╯3╰)╮~~ 10阴魂不散 其实这时候的天还没真的到黑透了的地步,但是这条不算长的巷子大概筑建的时候没太讲究,导致这条路的光线始终比其他地方暗很多。 苏困捏紧了手里的手机,看着那段不足三十米的路默默咽了口唾沫。因为路段不长,所以只在巷子的最那头有一盏昏黄色的路灯,被扑扇着的飞蛾弄得忽明忽暗。这种视觉感就像是对面有个看不见的人提了个纸灯笼在等着的感觉,还不如完全没有灯呢。 他看了眼身后横向的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稀稀拉拉,虽然不多,但好歹有些人语,多少给他壮了些胆子。 深吸了一口气,他绷着张脸,看似淡定地抬脚朝巷子里走,步子不紧不慢的——这是他走了多年夜路的心得,步履越乱越怕,在这种地方跑起来更是会荡出好几层回音,就像是有很多人在背后跟着你跑一样。反倒是步伐稳一些,害怕感会减轻一点。而且这么多年下来苏困发现,他越淡定的情况下,碰鬼的几率似乎就越小。 为了避免四面都空荡荡的感觉,他特地贴着右边的墙走,有一面靠着实体的东西多少有些安全感。 说起来,一个这么大的男人胆小成这样实在有点儿怂苏困一面朝前走,一面在心里自我吐槽。 不过他似乎生来就这样,曾经尝试过无数方法练胆子,最终一点效果没有不说,差点把小命搞没了。更何况他这要命的撞鬼体质,更加加剧了他胆小的毛病。有好几次被冷不丁吓到后,他甚至觉得自己的魂都飘出去了一半,好久才收回来。 眼看着那盏昏黄的路灯越来越近,他甚至能看清积了很多灰的灯罩上,乱扑的飞蛾扇翅膀的动作。 卧槽快了,还有十米!出了巷子拐个弯就是观阳新城的小区门,那老大爷铁定还坐在门口扑着扇子溜孙子呢! 苏困这么想着,便不由自主地想加快步子,谁知就在他大步迈了一半,还没落地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小伙子,小伙子?” 苏困一个踉跄:“”不是叫我不是叫我这绝逼不是在叫我!叫我我也不会搭理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tat 他僵硬了一秒,抬起已经变得虚软的脚,又要向前走,结果就感觉手臂被人轻轻拽住了。 苏困被这一拽弄得犯了懵,脑子里一片空白,手脚都僵硬了。他顿了数秒,然后缓缓地扭过头,动作之勉强,甚至还能听见自己的脖颈发出了轻微的“咔咔”声。 在看清身侧人的瞬间,苏困就满脑满心只剩下两个硕大的字:卧槽! 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就见一个微微佝偻着的老太太站在他侧后方,个头不到他肩膀,枯瘦的手顺着他的手臂朝上挪了挪,轻轻揪住了他的t恤袖子,她仰着脸,笑眯眯地看向他,脸上的皱纹条条分明,声音轻飘飘的听起来还有些颤,说的话带着浓重的黎市方言腔调,一听就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老人。 “小伙子,你渴不渴?”她朝苏困凑了凑,问道。 苏困瞪着眼睛看了她数秒,从喉咙底溢出一声游丝般的抽气声,两眼一翻,纸片儿似的顺着墙根滑了下去。 瘦小老太太:“” 见苏困快抽过去了,老太太蹲了下去,趁机又凑近了些,她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在发出声音之前顿住了。她似乎眼神儿格外不好,又把头朝前凑了凑,几乎都快贴到苏困身上了才停住,看了数秒之后,她的面色变得有些古怪,嘴里意味不明地嘟囔了点什么,然后直起身,捶了捶后腰,冲地上的苏困撇下一句:“哎呀,老太婆我看错了。”便匆匆走了。 苏困眼珠子都快翻没了,听见她这句话才缓了点气儿,他抽了抽嘴角,用软了的胳膊扶着墙把自己撑起来,只见那老太太颠颠儿地出了巷子,速度还挺快,拐了个弯便消失在了视野里。 “”苏困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迈着虚浮的步子,一路飘出巷子,飘过守门老大爷,飘到了自家楼下。满脑子都是自我催眠:那老太太有脚那老太太有脚那老太太有脚 尼玛那老太太究竟有没有脚啊!tat 他被那小黑巷子里的老太太吓得着实不清,以至于路过垃圾桶的时候都没有看一眼那口棺材还在不在。就这么丢了魂儿似的上了楼。 进门的时候,耿子墨恰好端了碗东西从厨房出来,碗里散发出来的食物香气终于把苏困的魂给勾了回来。他站在门口有些茫然地看了耿子墨半晌,才道:“啊,你回来啦” 耿子墨端着碗在靠近吊扇的那个单人木沙发上坐定,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合着我之前都是跟鬼发的短信是吧?” “什么时候回来的?”苏困被他这么一噎,被吓得哇凉的小心脏回了点暖,一边换鞋一边问,声音还有些气弱。 “路上堵了会儿,跟你前后脚,刚来得及煮几个速冻饺子。怎么?你嗓子被门挤了?说话尖细尖细的,听着慎得慌” 苏困拖着拖鞋,把自己像块抹布似的丢上木沙发,浑身瘫软地卧倒,死了似的一动不动,半晌,内牛满面地抬头,两爪扒着耿子墨的腿道:“老子他娘滴又撞鬼了!”tat还是老子最怕滴老太太! 耿子墨抖了抖长腿,嫌弃地用筷子头把他的爪子挑开:“直接放,别动手动脚的。” 苏困把爪子收了回去,半死不活地趴在沙发上把小巷子里的事情说了一遍,重点描述那老太太跟他的童年阴影有多么相像,给他的心灵造成了多么大的冲击,以及她走前说的话多么古怪。 耿子墨就着鬼故事当小菜,解决了一碗速冻水饺,末了把空碗放上茶几,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和眼巴巴等着他发表评论的苏困对视数秒之后,突然开口道:“哦对了,说起神志不大正常的老太太,我突然想起来,之前回来的时候,我看到那棺材已经不在垃圾堆上了。” 苏困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忍无可忍地怒道:“对你妹夫!这两者之间有半点可以让人产生联想的共同点吗!逻辑在哪——你——卧槽你说神马?!”他咆哮了一半才猛然反应过来耿子墨说了啥,顿时一骨碌从沙发上翻坐起来。 “那棺材不在了啊。”耿子墨一脸“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表情,端起碗悠哉悠哉地朝厨房边走边道:“估计是看着不吉利被人清了吧。” “哦——哦对,被清了。”苏困觉得自己肯定是被吓多了,以至于听到跟棺材有关的就反应过度。他坐在沙发上挠了挠头,心里自嘲道:都扔垃圾堆了,被清理掉很正常,总不能又跑回自己房里吧,棺材又没长脚,呵呵呵呵呵。 回到住的屋子里,周围都是熟悉的东西,灯光明亮,又跟耿子墨说了这么多,苏困觉得他彻底从老太太的惊吓中缓了过来,再加上听说棺材被清走了,顿时心情便好了起来。他从阳台晾衣杆上挑了条干净内裤和毛巾,哼着不成调子的歌晃进了卫生间,好好搓洗了一番,在哗哗的水声中脑内了一幅日后生活的美好画卷。 直到耿子墨在外头拍了三次门,才穿着条内裤从里面出来,一边擦着的头发,一边朝自己的卧室走。 他开了房间灯,丢了毛巾趴上自己的床,眯着眼睛在凉席上蹭了两下——今天这出趟门简直跟打了场仗似的,这会儿看到床简直跟看到亲爹差不多。就在他闭上眼觉得自己可以就这么直接睡过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咔哒声,熟悉得简直让他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昨天晚上。 苏困猛地睁开眼,带着一丝迷茫的困惑朝床边看了一眼。 “娘喂!”tat 去阳台拿衣服路过苏困房间的耿子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嚎叫惊得差点滑个跟头,他后退几步,抽了抽嘴角把头探进房间,道:“我说,你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么,跟唱大戏似——”话还没说完,他就顿住了。 因为苏困已经“嗷呜”一声连滚带爬地奔出房间,手脚并用,像个树懒一样,死死地扒在了耿子墨的身上。 挥开他差点扒在脸上的爪子,耿子墨恰好看到了房间里床头柜上放着的那个棕色倒梯形的木质东西,鞋盒大小,微拱形的顶赫然就是那口被丢了的棺材! 他妈的这玩意儿难不成真长了脚?!耿子墨很震惊,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企图把自己身上这个一点也不轻的家伙扒拉下来。 但是苏困越扒拉越勒得紧,死活不松手,他哆哆嗦嗦地开口:“耿耿耿耿子墨,这这这绝逼是老子出现幻觉了是吧” 耿子墨被他勒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脸憋得通红,虚弱地说:“很显然不是——咳咳,你他妈给我下来,不然我吐你一脸信不信!” 而在他说话的同时,苏困清晰地看到,那口棺材的顶盖被一点点地推了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晚睡居然没被老妈训→_→~~~~ 11愤怒的小鬼 先是一只手伸了出来,紧紧扒住了棺沿,曲起的五指细瘦而短小,跟婴儿的一样,虽然肉不多,但也看不出骨节,整个手张开估计都不如苏困的手掌心大。只是从苏困的位置却只能看到个大致的轮廓,因为那双手呈透明状,透过它还能看到棺材边沿的棱线。 接着便是脑袋,原本束起的头发散乱着,丝丝缕缕地遮住了一边的眉眼,小脸上沾染着脏污和血迹,再加上那半透明的虚化效果,根本看不出原本的肤色,唯一清晰的,是露出来的那只眼睛,即便隔着一段距离,苏困依旧能感觉到,那因为脸小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里散出来的森寒之意,阴冷c怨毒。那样的眼神衬着他娃娃般大小的身体,显得无比违和,但是和那破布般的衣服上遍布的血污,又格外地搭调。 它从棺材里爬起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朝苏困的床看去,却发现空无一人,于是转过头,目光朝门口这边扫来,一下子便落在了苏困身上。如果那目光是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那么苏困此时说不定已经被生生钉死在了墙上。 被勒得七荤八素耿子墨只觉得,死死扒在自己身上的苏困手脚越来越软,越来越挂不住,那浑身除了内裤啥也没穿赤条条的样子,简直不忍直视。他似乎被什么吓到了似的,猛地一哆嗦,然后夹着耿子墨的腿一点一点地朝下滑。 除了打开的棺材盖,什么也看不到的耿子墨:“”他多么想把身上挂着的这货一巴掌拍死在门框上,但是看在现在情况诡异的份上还是忍了。 苏困只看到那只小鬼死死盯了他片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它似乎比上次更透明了一点【】,他甚至可以透过它清楚地看到后面的墙壁和窗帘的一角。 就在他的目光凝聚点透过那小鬼的身体,落在了窗帘角上的时候,那只小鬼身体一动,“嗖”地扑了过来。这位除了本能地害怕之外,再次把注意力放错重点的货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觉得眼前一花。他下意识地手脚一松,两眼紧闭,“嗷”的一嗓子,嚎得完全不知情况的耿子墨也跟着腿一软,吓了一跳。 苏困滑坐在地上,只觉得胸口这一块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那股冲力弄得他朝后仰了仰,一种刺麻麻的微痛从胸口的表层,一路延伸到里面,再到后背,伴着一阵冷得让人忍不住在这大夏天惊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寒意,就像是带着被裹了层薄冰的什么东西从胸口贯穿了一样。 不过那种轻微的痛感几乎是瞬间便消失了,倒是那股冷丝丝的寒意一直不散,苏困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把内脏器官拎出来,放在冰水里涮了一遍,又给塞回了胸腔里,那种滋味着实不太美好,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苏困睁开眼看了看胸口,发现那一片皮肤完好如初,连一点小伤口都没有,当然,也没有趴着那只小鬼。他猛地回头扫了眼身后,恰好看到它似乎没有刹住,直直朝前滚过去,翻了两下之后,没入了客厅的那道墙,径直滚进了隔壁人家的房子。 苏困看着那堵墙呆了片刻,又想到刚才自己胸口的感觉,如梦初醒:“卧槽它从老子身上穿过去了?!” 依旧不知该如何反应的耿子墨:“” 就在他们这一愣神的功夫,那个滚成团子的小鬼又从那堵墙面上浮了出来,半透明的身体看起来有些诡异又有些滑稽。它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似乎对它无法真正触碰到苏困这件事感到急躁和愤怒。 小小的手掌收拢,死死攥成了拳头,它再抬起头的时候,尽管根本看不清,但是苏困还是下意识地觉得它的眼睛肯定都烧红了,他似乎能看见那滚滚的怒意和不甘在那两枚漆黑的瞳仁中翻腾。 不知是不是这小鬼的情绪太过激烈,客厅房间的灯光同时暗了一下,灯管里发出滋滋的声音,原本冷白色的光隐隐泛着青色,而卧室里的暖光则越来越朝血色发展。它们似乎都在随着那小鬼的情绪波动,明明灭灭地闪烁着,然后越来越暗。 风从各处的纱窗中灌进来,那声音真如同厉鬼嚎哭。明明是火热的夏夜,那风却带着一股阴冷的凉意,就像是还没来得及换上御寒的衣物,就被泼了盆冰水,猝然一惊的感觉。 耿子墨这把终于亲身体会了一把电影里鬼屋的感觉,而不再是看着苏困一个人神经病一样的上蹿下跳。他神色复杂地环视了一眼四周,觉得要是刷了漆的白墙再渗点血,就齐活了【】。事实证明,能跟苏困这种人混在一起的,也不是什么脑回路正常的货,当然,这点从他把棺材网购回来的那天就已经可以看出来了。 光线越来越幽暗,那个小鬼的轮廓却越来越清晰。 苏困本来就瘫坐在地上,被这氛围一吓,又同那小鬼漆黑的眼睛对上,顿时两眼汪了泡泪,他想跑出去,但是大门就在那小鬼旁边,只得“娘喂”一声,手脚并用地朝房间里滚,总之,离那小鬼越远越好。耿子墨本来就有些不明状况,看见苏困跑,他也跟着滚进了房间里。缩在床头边的死角里,被苏困死死拽着手。 “把你的爪子松开”耿子墨表情扭曲地从牙缝里一字一顿地朝外蹦,“你他妈指甲都快陷进老子肉里了!” 受惊的兔子似的苏困含泪看了他一眼,松开爪子,挪到下面抱住了他的大腿,就好像抱住了一个人,自己就不会被那小鬼弄死似的。他瞪着狗眼,屏息盯着房间的门,又扫了眼窗子,大有那小鬼敢进来,他就敢直接开窗跳下去的味道,反正他俩这屋在二楼。 可瞪了数秒,也不见房门有那小鬼的影子。 客厅到房间的距离那小鬼要走这么久?骗谁呢?!难不成难不成!那小鬼想通了不折腾了? 就在苏困有些惊疑不定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耳边被什么东西扫了下,有些痒。他余光看见一丝黑,便伸手撩了一下,眼睛依旧不敢离开房间门口地冲耿子墨道:“你头发扫得我耳朵痒!这种关头就你不能把头——”发字还没出口,他就傻了。 猛地窜起来,苏困觉得他今晚嚎叫的次数简直赶得上这一个月的量了,他回头的速度之快,力道之猛,差点自己把自己脖子扭断了。果不其然,看到那小鬼从他刚才靠着的那个墙角探出了一个头来,面色森冷,近距离看起来,那小脸衬着苍白的墙面,加上血色的灯光,怎么看怎么慎得慌。 苏困似乎觉得这小鬼的透明感似乎真的比之前轻一些,轮廓和眉眼更清晰一点,不只是光线变暗反衬的缘故。它每靠近一步,苏困就朝后退一点,直到感觉后腰抵上了房间里那张电脑桌的一角。那张桌子正放在窗户下面,他余光瞥了一眼,手指紧紧扒住桌沿,似乎随时准备翻身上桌拉开纱窗蹦出去。 那小鬼似乎很喜欢看到他这副抖啊抖的怂样,它眼里翻涌着泼天的恨意,浓重得几乎让苏困不敢看下去。 “有c有话好好说啊大哥!这绝壁是个误会!你不能错杀无辜啊,你c你我c我冤啊!求放过!”tat 苏困也不管自己对着这么一个小不点喊大哥有多么违和了,只顾哆嗦着嘴唇,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狗腿笑容,企图让那小鬼先冷一冷。 那小鬼似乎没法听懂他所有的话,但那话里不知哪个词戳中了它的逆鳞,就见它脸色陡然一变,眼里怒火飞涨,从这个距离,苏困甚至可以看清它那张小脸上苍白干裂的嘴唇被怒意带着微微颤抖。微哑的声音从喉底沉沉传出,语调里饱含着极深的嘲讽:“无辜?放过?你灭我全族时可曾想过无辜?你命人将我活剐于市时又可曾想过放过?” 它又逼近了些,苏困一个劲地后仰,腰都要断了,但是眼睛直直地看着那双幽黑的越发森冷的眸子,丝毫不敢移开半分。 “一百七十九条性命,一口不可留;一千八百二十四刀,一刀不可少,你下令时就该想过会有这一天?无辜?呵!”它似乎回想到了那些事,冷哼一声,双眼里饱含了极致的悲苦和恨意,“无辜二字,谁都可能担得起,唯独你——” “啪!”一声脆响。 深棕色的影子一晃,那个小鬼话未说完,便没了踪影,在它飘着的那处,取而代之的,是那口漆色厚重均匀的棺材,棺盖和棺体严丝合缝,被托在一双清瘦修长的手里。圆润光滑的指甲正对着苏困方向,一看就是经常细心修剪的。 “耿c耿子墨?”苏困傻了似的看着眼前这个从那小鬼身后用棺材把它整个儿罩住的人,认识他这么久头一次觉得他简直帅得天地无色,脑袋顶都笼了层圣光!呆了片刻之后,苏困两眼汪泪地抱着耿子墨的大腿嚎:“你是我亲爹!!”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回家太迟~木有来得及码字~~抱歉╭(╯3╰)╮~~~这是补的昨天的份~~ 过会儿看看还能不能再码一章粗来~~不过可能会比较迟( ̄▽ ̄")~ 12沉默的小鬼 耿子墨好歹在上学的时候也是个学术派有脑子的,正常情况下虽然脑回路让人捉急,但在这种非正常情况下往往潜能无限。他虽然看不见那小鬼,但是硬是从苏困的姿态和他目光的移动里判断出了那小鬼的大概位置。他从苏困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某点,面色紧张的样子中猜测那小鬼大概在跟苏困说着什么,没怎么移动。于是趁着这个机会,在后头一手棺体,一手棺盖,把那小鬼干脆地罩了进去。 不过他这个举动多半还是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他原本还想问一句:“有没有抓准。”但是看苏困这恨不得给他跪下的表现来看,他不用浪费口水了。 亲爹耿子墨把棺材放到电脑桌上,一手死死按着棺盖,一手伸出食指顶着苏困的脑门,满脸嫌弃地说:“死开!” 苏困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这动作好娘。”然后继续抱着大腿嚎亲爹。 耿子墨终于忍无可忍地抬腿甩开他的爪子,然后一脚蹬在他的屁股上:“那老子就让你试试不娘的,滚去找条链子,不然那小鬼再爬出来我可就不管你了。” 苏困连滚带爬地窜了出去。 他从客厅电视柜下的工具箱里找了条两只粗的锁链,跟耿子墨一起,把整个棺材捆得结结实实的。把最后的锁头扣上之后,苏困这才松了口气似的瘫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卧槽老子的魂差点被吓没了。” 耿子墨拉开电脑桌前的椅子,一屁股坐进去,翘起二郎腿,两手十指交握放在膝上,以一种异常装逼的姿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苏困:“你平均每个月得有那么二十几天都会说你魂被吓没了,胆子是不是也太小了点?但是就这么点大的胆子还总爱往偏地方跑,你脑子缺根弦儿呢吧?” “什么叫每个月都有二十几天?最多十天好嘛?!”苏困不满。 耿子墨:“”难道重点不是我骂他脑子缺根弦儿吗? “胆小天生的老子有办法吗?坑爹的练胆方法老子试过无数种,哪种都没效果。”苏困继续在辩解胆小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而且老子说的“魂差点吓没了”,这句一点都不夸张完全是写实风”他仰脸翻着白眼看着重新变成暖黄色的灯,一边想一边试图描述那种感觉:“你能理解么?我是真的觉得我的魂快从身体里出来了,其实不只是被吓到的时候,其他时候偶尔也会有那种感觉,只是害怕的时候会比较明显,就像是我变轻了,然后飘离了身体似的。” 耿子墨想了想,发现没经历过,真的理解不能:“这明显不是正常反应,你要不找个心理咨询所什么的看看吧。我听说h市有家不错的,环境很好,重点是咨询师长得不错,据说有个年轻的很帅很稳重”他顿了顿,似乎做了什么重大牺牲似的道:“我可以勉为其难陪你去。” “死基佬我信你个鬼。”苏困面无表情,“想去勾搭帅哥请你自己去好嘛!你这样的不用装就能看出来不正常。”→_→ “死基佬二号,你这么整天苦大仇深地宅着会打一辈子光棍的相信我。” 苏困抽了抽嘴角:“乱诅咒损人品骚年你悠着点。对了,说起h市,你面试上了unic,什么时候开始正式上班?到时候住哪儿?员工宿舍?” “下周一。”耿子墨顿了顿,然后补充道:“不过得先在黎市这边的分店呆三个月,奇葩b一ss说让熟悉熟悉情况,把一线混熟了才能去总部。所以我还能帮你再分担三个月的房租,快点跪谢隆恩。” 苏困鸟都没鸟他,不过心里确实开心了点,毕竟他俩合住两年了,而且关系处得很不错,难得交到这么一个纯粹的朋友,如果突然要搬去别的市,他大概会很遗憾。 耿子墨见没什么事了,便扯了扯衣服褶儿打算起身:“这折腾的,我澡还没洗呢。” 他起身的瞬间,露出了身后电脑桌上那个捆了锁的棺材,苏困瞟了一眼,这才想起来之前自己想问啥,于是一把抱住耿子墨的腿,重新把他拽着坐下来:“卧槽被你绕的老子差点忘了要问神马。”他指了指那口棺材,道:“那小鬼没有实体连墙都直接穿啊,这棺材关得住?万一过会儿冒个脑袋出来肿么办?!”tat 耿子墨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半晌,特别无奈叹了口气:“要不说脑子缺根弦儿呢,这棺材要真关不住你现在问还有用吗?!” 缺根弦儿的苏困:“” “拜托你瞪大狗眼想一下好吗?之前这小鬼怎么从棺材里出来的你失忆了吗?!我看不见那小鬼都比你强!” 苏困仰脸看天花板,几秒之后头顶灯泡一亮:“老子想起来了!它把棺材盖推开才出来的!” 耿子墨特别嫌弃地看着他,半晌挤出一句:“蠢得我都不忍心看你。” 苏困:“你每天不人参公鸡我一下会死吗?” “会。”耿子墨再次起身,还没动就又被苏困扑住了大腿。他抹了把脸:“你特么有完没完老子困得要死还得洗澡你再抱大腿老子弄死你!” 苏困就着瘫在地上的姿态仰头道:“我还有个问题没想通。” “放。” “你之前没看见,那小鬼穿墙穿得可利索了,一路滚过去连个停顿都不打就进了隔壁屋了,从房间这面墙穿出来也是,好像特别轻松,完全没有阻碍。”苏困比划着描述他看到的情景。 “废话,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电视电影那么多鬼片儿呢你都看到狗肚子里去了?鬼魂本来就没有实体,这棺材估计是处理过的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它才能碰到,其他的这些普通东西,对它来说都是根本碰不到的吧。”耿子墨觉得心好累。一一 苏困点头:“我也这么想的,所以我才更觉得奇怪因为它从我身体里穿过去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被撞了一下,而且胸口这边还有种被什么东西贯穿了的痛感,只不过很轻微而已。” 听他这么说,原本已经有些不耐烦的耿子墨愣了一下:“你确定?” “确定。”苏困想了下又接着说:“还记得咱俩吓得缩在这个墙角吧?” “修正,是你吓得缩着,我可站着呢。” “好吧,我缩着,你站着,我抱着你的大腿后来我跟你说,你头发扫得我耳朵痒,当然,那话只说了一半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你的头发绝对不可能长到垂在我耳朵旁边。” 这回不用苏困说完,耿子墨就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了——如果说那小鬼真的没有实体,触碰不到东西,那么就算它的头发垂在苏困的耳朵边,苏困也绝对不会感觉到痒。因为他压根就碰不到它的头发。 但事实是他碰到了。这就是个很奇怪的事情了。 “昨晚它第一次出来的时候还是个大个子,那时候它完全能碰到我,把我掐得差点断气。后来似乎被我这玉给打了回去,再出来就成那么小一丁点儿了,而且还变透明了姑且就当他被那玉打得变弱了,于是完全成了虚的,想扑我结果却从我身上穿了过去,没留伤口也没留疤,还径直穿墙滚到别家去了。但是我又不是完全碰不到它” 耿子墨虽然除了最开始那棺材被推开的情景之外,后面的一系列惊魂时刻全都看不见,但是他还是从苏困的描述中理出了大概情景。 “确实,从你身上穿了过去,但是又能碰到你,这俩有点矛盾。”耿子墨想了一下,也不太能想通,便用脚尖踢了踢苏困完全不注意形象岔开的腿,“起开!这种事情坐这儿干想也没用,而且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事实就是那小鬼想扑你但是扑不到,你至少不会被他再掐一次了,这就是重点,其他你实在闲得慌的时候再琢磨也不迟。明天请你出去吃顿好的,就当压惊了,顺便出门的时候把这玩意儿带着丢出去。” 他打了个哈欠,绕过苏困晃晃悠悠地出了房间。 这一夜,那棺材确实很安分,安分得苏困心里有些毛毛的。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之前那小鬼满是恨意的眼神,和它说的话 无辜?放过?你灭我全族时可曾想过无辜?你命人将我活剐于市时又可曾想过放过?一百七十九条性命,一口不可留;一千八百二十四刀,一刀不可少 听那话,似乎是那小鬼的全家都被杀了,而他自己也被划了一千八百多刀,那是什么刑罚?凌迟?传说凌迟之刑,不划够规定的刀数是不会让被行刑的人断气的,他们会用尽办法让他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折磨下一直熬到最后一刀 不管怎么想,这内容对苏困来说都略凶残了一些。 他似乎还能听见那有些闷哑的声音从喉咙底沉沉地说着这些话,在没有被威胁到性命的情况下,再次想起来,苏困只觉得那声音里有种说不出的苍凉和深刻至骨的痛苦,让听的人,也不禁从心里觉得有些难过起来。 他对让苏困背了黑锅的那位昏君的泼天恨意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只是,一个有着如此深仇大恨的人,在面对自认为的仇人,宣泄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从背后用类似于套麻袋的方式给关回了棺材里,还被加了道锁链。被关进去之后,整个棺材就陷入了死寂,连动都没动过一下这种情况,特么的怎么想都不是什么好兆头吧?! 苏困:“”救命!qaq 作者有话要说:  一rz,补的昨晚那章~~tat~ 13坑爹的卖家 第二天,苏困到底还是和耿子墨两人合计着打算把棺材给扔了。这回他俩吸取教训,没有直接丢在楼下。外头的气温比起前几天,陡然升高了不少,人都恨不得能晒死更别说鬼了。两个人趁着日光最盛的中午,找了个装鞋盒的不透明袋子,把棺材给套了进去。然后在公交车上找了俩一直照着太阳晒得滚烫的座儿坐下,跟着绕了小半个黎市,在近郊的一个站台下车,又走了老长一段路,把那棺材丢在了一片野树林里。 解决完之后,两人不说完全松了口气,至少心情稍微轻松了些。在外头好好吃了一顿,回屋甚至把很久没动过的空调防尘罩揭了下来,好好凉爽了一回。 其实在这两人还有工作的时候,过得完全不是现在这种苦逼的日子,至少一入夏,空调都是整夜开的,但是自从几个月前两人都没了工作之后,就开始往死里省。 耿子墨还好说,毕竟他想再找份不错的工作只是时间问题,但是苏困就不一样了,那么个“黑历史”在那里,能不能找到新工作实在很难说。他现在过的就是有了上顿,指不定哪天就没下顿的日子,所以尽管在以前那两年的工作中攒了一小笔存款,但还是能少用一点是一点,存款一分没动,平日的生活费,都从收房租的那张卡里取,而且能省则省,每个月余下的钱再往存款那张卡里塞。 不过这个月他别说余不下钱,估计连日常的费用都要不够了。而破财的根源,就是这口破棺材。 在钱的刺激下,苏困抱着电脑窝在久违的空调风里,恶向胆边生地把爪子伸向了淘宝卖家。这会儿他也不怕被砍了,他都被鬼连着闹腾了两天,小命悬了好几次了,还怕个正常人?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被那小鬼缠的,该倒霉的都倒霉过了,苏困这回倒是挺幸运,那卖家不但不会砍人,脾气还不错。听了他的描述,那边很耐心地查了购买记录和货源,语气没有丝毫的不爽。 “亲~我查过了,那个确实只是个空壳,里面什么都没有,那就是取个升官发财的意思,不可能真放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您放心。我在寄之前都验过,包括那里面,棺盖是后来重新密封的,电脑里有照片,要不我给您发几张看看?” 那边很快就截了一溜排照片发来,苏困滚着鼠标和旁边的耿子墨一起看着,从棺材整体,到棺盖c打开的棺体,几乎各个部分的照片都有。 两个人并没指望在照片里能看到什么问题,其实他们找这个卖家,纯粹属于心里憋着股不爽,没地儿泄,无论是缺钱还是被那小鬼缠上,根源都是这个棺材,不找卖家说道说道心里多少有点不平衡。 就在他们看着一溜照片愣神的时候,那卖家又说了一句话—— “不过,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的话,最好还是尽快找人处理一下。” 找人处理?上哪儿找?耿子墨在碰到苏困之前,是个拥有完整科学观的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支持者,跟这些事情完全不沾边。苏困的科学观倒是早早地就碎了一地,小时候似乎也见家里人请过一个穿着青灰色袍子的老头子,但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家里人现在也都不在了,再让他找个那种老头子似的人物实在有点难。 那边似乎知道他俩的想法,顿了一下便又发来了一条:“我认识一个人,可以帮你看看,需要的话我把联系方式留给你们,具体情况和价格你们找他商量。” 卧!槽! 耿子墨在一旁道:“他们别是串好了的吧?一个负责卖东西吓人,另一个帮忙跳大神?” 苏困点点头:“很押韵。” 耿子墨:“”他多么想把这货的脑壳当西瓜拍一一 苏困一边打字“谢谢,如果有需要我们一定记得联系你。”一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当老子是二傻子么?!做梦!我才不会上当!” 耿子墨欣慰地点头表示赞同。 一个小时后,两个死蠢的二傻子重新点开卖家的头像:能给个联系方式么 卖家:好一(▽)一 看到这种表情符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是肿么回事!苏困立刻把爪子伸向键盘,刚准备说:刚才是我家狗滚出来的字,跟我没关系,联系方式还是不用了。 卖家就已经把手机号和名字发了过来。 苏困和耿子墨瞪着那个号码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拨通了电话,去找那个想不开给自己起个号叫“清贫”的人。毕竟卖家已经吓完人了,这个跳大神的应该有办法收拾残局,不然他俩这买卖也别做了。虽然这人光是名号看着就有点不靠谱,但所谓病急乱投医,他俩还是抱了一点侥幸心理的。 不过他俩还真是冤枉那个卖家了,这闹鬼的事情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给的联系方式也是他恰好从朋友那里得来的,毕竟他做的买卖性质特殊,万一碰上点事儿,有个求助的人总是好的。 那个号称“清贫”的老爷子倒是来得出乎预料的快,快到苏困他们以为他就住在隔壁小区。 门铃响的时候,是耿子墨开的门,苏困站在他身后。这种地面温度能直接烤熟鸡蛋的天,门口这个满脸褶子的老头子居然穿着袍子,长袖长摆,目测还有一层里衣。两人第一反应就是:卧槽这人神经病吧?! 下一秒,老头子就用他的实际言行把他们俩刚才那想法里的问号给去了。 只见那老头上上下下打量了耿子墨一眼,然后皱起眉,把视线落到了他身后的苏困身上,看了不足一秒便双眉一挑,两指并拢着一指:“呔!你这屋子果然不干净,光天化日之下这些小畜生居然不怕死,还明目张胆地跟着人!待老夫先把这个收拾了再听你细讲棺材闹鬼的事!”说着便广袖一挥,撩起斜挎着的黄布包,一手夹起一张符纸,一手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个瓢,浓重的腥味瞬间浮散开来。 老头子一巴掌把符纸拍上苏困的脑袋,手里的瓢顺势朝前一泼,淋了苏困满头满脸的黑狗血。 小畜生苏困和被小畜生跟着的耿子墨:“”如果手里有把扫帚,他俩一定把这不靠谱的老头子给打出去。当然,本着一点敬老的心,他俩还是尽量恭敬地把老头子给请了出去,顺便塞了他一百块当路费。 老头子:“” 这位跳大神的老爷子把他俩尤其是苏困的最后一点念想给断了。他觉得,找个靠谱的人来跳场大神,让那小鬼再也回不来的可能性,还不如直接求小鬼饶他一命的可能性高。 苏困坐回电脑前,撑着下巴看着没关的旺旺对话框,漫无目的地上上下下拖动那一溜排照片。脑子里想的却是那小鬼说过的话。在他脑海里反复出现了一夜的话。 “灭全族”c“剐于市”c“一千八百二十四刀” 这些零零碎碎的词语像是咒语一样在他脑子里自动循环播放,弄得他晕沉沉的。他并不了解那个小鬼的来历,但是看他那散乱的长发和身上虽然破烂脏污却拽地的衣服,想想也是百年前的古代。只是就算是古代,一人独断天下的君主制,杀人这种刑罚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地就定了,何况是凌迟这么瘆人的方式?而且全族都被灭了啊 这人得干了多操蛋的事儿才会落这么个下场? 对这些了解不算多的苏困下意识地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能被灭全族,剐千刀的,特么的十有□是些穷凶极恶之徒啊! 他莫名又想起了那双眼睛,已经里面满溢的阴狠和恨意,配上那两条斜眉,怎么看怎么凶煞就算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也绝对不好说话qaq 就在苏困越想越觉得脖颈发凉,越想越觉得自己小命难保的时候,一旁的耿子墨突然拍了拍他:“哎,你看这张照片!” “怎么了?”苏困以一副明天就要给自己上坟的表情,看向他。 “”耿子墨抽了抽嘴角,指了指对话框里那张照片的一处,“我说什么来着,看见没,这个凹槽本来确实嵌着块玉吧?到咱手里就没了,肯定被卖家抠了。” 苏困眨巴眨巴眼睛看了他数秒,然后开始打字。 耿子墨还没来得及阻止,这货就把话发过去了:亲,棺材里那块玉被你抠了么亲? 卖家那边很快回复:我想抠来着,犹豫了一宿,最后还是给你留了_(:3∠)_ 苏困: 卖家这才反应过来:你们拿到的时候没有玉?! 苏困:没一一 卖家:怎么可能?我没动,你们没动,被鬼抠啦?! 卖家这句话让苏困心思一动,他猛然想到当时掐他脖子的那位老兄被打回棺材后,耿子墨手欠打开棺材的时候,那个缩小了的小鬼咳得厉害,好像吞了个什么东西,被噎住了。他记得还隐约看到那一小块阴影顺着那小鬼的食道一路滑到了心脏。 这么想来—— 卧槽它把玉给吞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桑不起_(:3∠)_~~抱歉~隔了一天才更新~ ps:谢谢猩猩的地雷ua!(╯3╰)~~~ 14七分相像 苏困把他想到的这些跟耿子墨说了一下,耿子墨抽了抽嘴角,半晌来了句:“吞玉干什么?自杀吗?” 苏困:“他已经死了,你跟他多大仇想他再死一次?”对于这种脑回路不正常的货,不能要求他抓住重点。 他自己沉吟片刻之后,摸了摸下巴道:“他明明是非实体的,穿墙比穿纸还简单,为啥那玉还能顺着食道流到心脏【】,而不是直接一路畅通地掉下去呢?” 事实证明这货自己抓不住重点的情况要比别人严重得多。 然而没等这两人纠结完他们所想的问题,就听隔壁苏困房间里隐约传来一点声音,就像是什么硬质的东西被放在了桌案上,传来“咔哒”的一声响动。这种老式住宅区的楼房隔音效果简直差得令人发指,所以那一声虽然不大,但窝在耿子墨房间里的两人还是听了个清楚。 苏困几乎条件反射性地跳了起来,并在心里暗暗叹息:他以后估计会对类似的声音产生心理阴影,两天听了三回,回回都是要命的节奏!tat 其实他们在丢掉那棺材的时候,虽然怀揣着一点点侥幸心理,但在心底里,已经做好了会被棺材重新找上门的准备。所以在苏困跳起来之后,耿子墨依旧相对镇定地拽住了他的手,一巴掌把他呼到了自己身后,然后带头朝隔壁房间走去。毕竟棺材盯上的人不是他,他走在前面先探头进去看一眼,比较保险。 当然,这货已经完全忘记了,那小鬼之所以被扔到那么远的小野树林里,绝对少不了他“套麻袋”的功劳。 把门打开一点缝,耿子墨伸头进去瞄了一眼,果不其然,苏困的床头柜上,再次出现了那口深棕色漆色厚重均匀的棺材。 从他下巴下偷偷探进脑袋的苏困,同样也一眼看到了它。他简直要被这棺材,哦不,是里面那小鬼阴魂不散c锲而不舍要弄死自己的精神虐哭了。 “哭屁!”耿子墨低头瞄了眼苏困两眼里汪着的泪泡,一脸嫌弃:“看你怂的,麻烦睁大狗眼看清楚好嘛?那小鬼暂时应该干不了什么,没见外面那链子还缠了两道紧紧锁着吗?这棺材对那小鬼来说能碰到,它不打开就出不来,所以只要这锁开不了就成了。” 苏困一听,觉得此屁甚是有理,于是站直了身体,瞪着狗眼,略带害怕的跟着耿子墨小碎步朝屋里蹭。边走心里边觉得忧伤——他自己住了两年熟得不能再熟的房间,每个角落都被他恨不得小狗尿尿似的标记了地盘,这两天被这破棺材里那挨千刀的小鬼闹腾得他都不怎么敢一个人进了。 两人一步三停顿地终于磨叽到了棺材旁边,苏困伸出一根指头,拨了拨锁链上的那个锁头,确实完好无损。看来那小鬼只是阴魂不散地跟过来了而已,并不能出来。 可是,就在苏困略微松了口气,刚准备把爪子缩回来的时候,就见他指尖上托着的那个锁头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就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用发卡在锁孔里拨了一会儿似的,原本紧扣着的锁头微微动了两下之后,只听一声轻响,便被打开了。 苏困:“”他就知道!!耿子墨的话就算听起来再有理,那也是屁啊啊啊啊—— 如果他现在真的叫出来,那么最后的尾音一定是变调的,因为就在他在心里吐槽耿子墨,脚还没来得及动的时候,那锁扣彻底分开了,整个链子有了缺口之后,开始缓缓地移动,发出“哗哗”的金属摩擦声响,听得苏困头皮都麻了。 紧紧缠了两道的链子就像被人从两端扯动着散了开来,棺材盖就在这样的“哗啦”声响中被推了开来。 放弃挣扎的苏困一脑袋磕在床头柜的边沿,死狗一般地哀嚎:“卧槽大哥,你究竟怎样才能放老子一条生路你特么给个准话啊亲!!” 刚从棺材里爬出的小鬼:“” 它每次从里面爬出来的那几秒,似乎都有些愣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辨不清地方和朝向,而此时的苏困又是脸朝下磕在床头柜上,以至于一直靠脸认人的小鬼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它下意识地低头,但是看到的只有苏困的后脑勺,几根黑发不听话地翘着,显得他有点呆。 苏困不知道它现在什么表情,只知道趁着那小鬼还没动手,嚎了老长一串连气都没喘一口:“我特么冤得跳进银河都洗不清你口口声声昏君长昏君短地叫我我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但是你特么见过穿着汗衫短裤还整天死狗似的到处跑着找工作找生计的皇帝么况且我想遍了上下五千年小学到大学翻过的所有历史书上的皇帝画像实在找不到一个能攀上亲戚的喂你是从哪里看出老子是你嘴里的昏君的能给我解释解释让我死得明白点嘛!!” 他一口气说完憋得脸都红了,然后抬起头泪汪汪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个小鬼,默默地吸了一下鼻子。 那小鬼被他这么冷不丁的抬头弄得愣了一下,它大概是第一次,在没有被怒意烧红了眼的情况下,如此近距离地看见苏困的脸。原本凑近了看人就和正常距离看人看出来的长相不一样。更何况因为苏困凑得太近,而它的个头又相对比较小,所以第一时间看到的,只有苏困的眼睛。 耿子墨曾经勉强夸赞过:“你浑身上下唯一不显得傻的就只有你那双招子。” 一般来说年龄越大,眼睛颜色越浑,除了小孩,很少能在成年人里看到那种黑白分明得一点浑浊都没有的眼睛,看起来格外干净。而苏困就是这少数人之一,他的五官其他地方并不算特别出彩,但是,单单这一双眼睛就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干净精神起来。 苏困就这么瞪着他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和那小鬼大眼瞪小眼,眼里还隐隐蒙着层浅薄的水雾,脸上憋出来的红潮已经慢慢退了,只剩眼角周围还有一点点泛红,只是他皮肤很白,显得那一圈粉红很是明显。他那样的表情,如果再加个湿乎乎的黑鼻头,简直跟小狗没什么两样。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小鬼,小心翼翼地看着它的表情变化。刚才一连串差点憋死他的话也不知道这小鬼究竟听进去了没有,不过它现在的表情确实表现出了一点迟疑。 那小鬼朝后仰了仰脸,目光从苏困的额头一路扫下来,在他右眼下停留了片刻后,又接着下移。表情从最开始的迟疑到渐渐皱了眉,嘴唇也越抿越紧。 被它这么阴晴不定地上下打量了几遍,苏困心里忽上忽下的没有底。他犹豫了一下之后试探着开口道:“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其实我跟你说的那个昏君长得一点都不一样?” 它看了苏困一眼,缓缓摇了一下头,眉心却依旧皱得死紧。 苏困:“”大哥你这摇头究竟是指不像呢,还是指我说的不对啊!!开口答一下会死嘛?! 它就像听到了苏困的心声似的,开口道:“七分相像。”他的声音较之先前要清亮不少,没那么哑了。听起来倒是和它这副小崽子的形象略微合了一点。 苏困脸皮子狠狠抽了抽:“七分相像?!七分相像你就要弄死我啊大哥?!”我去年买了个表一皿一 他默默蠕动了两下嘴唇:“以后再碰到个八分像的要怎样,九分的呢,你当烤牛排么”草菅人命什么的,他果然是穷凶极恶之徒!qaq 那小鬼对苏困的话似乎半懂半猜,反应稍稍有些慢。他又看了一眼苏困的右眼眼角位置,沉默了一会儿道:“在下莽撞了。” 顺着它刚才盯着的位置想了想,苏困记起来自己右眼角斜下的位置,有一点很小的痣,最近两个月都没有剪头,额前的刘海长了不少,大概正好半遮住了那粒小痣。看这小鬼的眼神和表情,八成那昏君这里是没痣的。不过不管他有痣没痣,现在误会解开了,苏困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也不再凑在小鬼面前跟他互瞪了,而是朝后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揉了揉瞪久了有些泛酸的眼睛。 这样的距离,那小鬼终于能看见苏困的整张脸,再加上那双眼睛被他自己的手挡住了一些,只露出了眼睛下的大半张脸。原本心情还算平和的小鬼眉心猛地一跳,双眸漆色的瞳孔骤然紧缩,眼角眉梢几乎瞬间就染上了一点浅淡的杀意。嘴角僵硬的线条充分说明了它此时再次被搅混了心情。 于是,苏困放下手,眨巴了两下有些模糊的眼睛,在视线重新变得清晰的那一瞬间,他似乎在那小鬼的眉眼间,看到了一丝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情绪。如果非要定义的话,那大概就是一丝厌恶。 因为长得像某个砍了人全家的昏君而莫名其妙地被人,噢不,被鬼厌恶,这种感觉真是膝盖一痛!! 老子特么的还能再无辜点么?! 作者有话要说: 15危机依旧 耿子墨一直站在旁边,张着嘴,面色诡异地看着苏困用跳大戏般的精神和姿态,以头抢桌,嘴里还不大停顿地嚎了一长串,声音都颤了,差点自己把自己憋死过去。他看不见那个小鬼究竟在干什么,以什么样的表情在面对苏困的一系列动作,对苏困的威胁和敌意有没有减弱。所以,他除了在一旁干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直到他看到苏困一屁股坐回床上,看似松了口气,实则依旧身体僵硬紧绷的时候,更是不知道他跟那小鬼的误会究竟是解决了还是没解决。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出声问一句的时候,电话铃突然响了。 最原始的那种尖锐铃声把两个人同时弄了一个激灵。这种情况下听到这种铃声,是个人都不会舒服,耿子墨甚至忍不住在想,万一电话拿起来,里面传来的不是人声该怎么办?! 耿子墨迟疑地看了眼僵着脖子苏困,只见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棺材,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两手撑着床,看起来是放松的姿势,实际上刚才电话铃突然响起来的那一瞬间,他差点就要跟惊弓之鸟似的窜起来了。他在急促的电话铃声中犹豫了一会儿,然后飞快地朝耿子墨瞄一眼,便又把视线转回到棺材的方向。 接收到了苏困的信号,耿子墨便快步走到电脑桌边,那里放着苏困房间的分机。说实话,在现在这个年头,大多数人在联络的时候为了方便都直接打手机,很少有人会打家里的固定电话。难不成在没注意的时候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耿子墨一边拎起听筒,一边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划了下屏幕。 随着屏幕亮起,听筒里也传来了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电话变音的效果,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指甲在粗粝的磨砂纸上划过似的,在这种安静的环境里简直能让人炸起一身的鸡皮疙瘩。耿子墨手一哆嗦,差不点儿把听筒给扔了。 “阿困吗?” “不是,我是他朋友。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您是?”耿子墨朝还在和棺材对峙的苏困瞄了一眼,答道。 苏困一边竖着耳朵听着耿子墨那边的话,一边继续盯着那小鬼。自从他在它眼神里看到那抹没有完全撤去的厌恶之后,他稍稍放松了一点的心便又拎了起来。他似乎这个时候才猛然意识到:卧槽这是个鬼啊!跟鬼讲道理,就算看似讲通了,对方如果一时兴致来了,弄死你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误杀错杀谋杀什么的对它来说跟不小心碾死个蚂蚁一样,拍拍鞋底就能走人啊,它又不怕被枪毙!放松个屁! 被这个想法一激,苏困便再也不敢从那小鬼身上挪开视线了,他一边不放过那小鬼分毫的表情变化,一边在脑子里琢磨着怎么样趁着这小鬼迟疑,再下一剂猛药,让它彻底相信自己跟它口里嚷嚷的昏君根本八竿子打不到一着。 一直被苏困瘆人的目光盯着,那小鬼却并不在意,它的全部注意力似乎都被一旁接电话的耿子墨引了过去。那副拧着眉的深沉模样放在这么个小不点的身量上,就像是个不足岁的小娃娃非要板着脸装面瘫似的,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苏困肯定要被逗得笑出来的,可是这娃娃裹着一身破布,还沾满了干涸的血迹,最重要的是它压根儿不是人,就另当别论了。 苏困突然想起,刚才电话铃响的时候,他和耿子墨被吓了一大跳没错,这小鬼似乎也颤了一下?!没记错的话,它当时似乎瞪大了眼睛,环视四周找着声源,身体紧绷得有种进入一级戒备的状态。不过它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至少看起来挺镇定。 苏困脑子里滑过一个想法,让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小鬼它不会,它不会到现在才发现这跟它生活的完全不是一个年代吧?! 不得不说,苏困一个不小心,猜对了。 对顾琰顾大将军来说,他只记得自己在千刀万剐c生不如死的痛苦中被迫留着一口气,在几近迷糊却又并未完全消散的意识中,看到一排又一排熟悉的人被拉上了断头台。在刀锋划拉进皮肉的尖锐疼痛,和目睹一排排头颅滚落在地的刻骨之悲中,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用越来越深的恨,摹刻那个昏君的样子—— 即便堕下地狱抑或入了轮回,他也要记住这个人!然后回以他千百倍的痛苦和折磨,让他同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虚远,甚至连身上的痛和心里的悲都已经不再清晰,唯一记得的就是那股恨意。 所以,当他在那层封闭的棺木中重新醒来,本能地挣开那种几乎令他窒息的束缚和幽闭,在昏暗的月光下隐约看到床上那人的面孔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为什么又醒了”或是“这是哪里”,而是那股到死都没有忘记的仇恨瞬间便侵占了他那颗不再跳动的心,他根本顾不上那人是长发还是短发,身上穿的衣服露胳膊露腿有多么不成体统,周围的景物有多么的怪异,他只觉得那张他恨不得用手指生生撕扯开的脸,和眼前闭着眼的这张脸重合在了一起。 这两天的时间里,他不是在幽暗得没有一丝光线的棺材中度过,就是带着深切的恨意追赶着苏困,他并不是真的没看见那些对他来说甚是古怪的东西,而是他压根儿就没把注意力从苏困身上挪开过,也无暇去想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自然也就没有真正地意识到他已经身在另一个时代的事实。 而此时,和苏困的误会暂时解除,让他终于冷了些下来,堪堪压住心里依旧翻腾的恨意和怨毒。他这才注意到,这个地方究竟有多么古怪,而被他误认成那昏君的这个人,跟那昏君究竟有多大的差别。只是那张相似的面孔,实在让他难以用平和的心去看待这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了肉身躯壳的束缚,他发现,自己心里的每一丝波动,尤其是那些阴暗狠毒的想法似乎被放大了,明显占了上风。他甚至有一瞬间闪过一个念头:误杀又何妨?一条命罢了,只要能解得一丝一毫的心头之恨何况 正在想着如何把这尊要命的大佛请出去的苏困见那小鬼一直不说话,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既c既然误会解开了,那c那什么,大哥你能挪个地儿呆着么?” 被缩小成现在这副小不点样的顾琰刹住心里刚刚冒出来的那个念头,收回盯着电话的视线,目光似乎不经意地在苏困脖颈之处一扫而过,看似轻飘却让苏困整个脖子都凉了一下。然后低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索苏困那话的意思。 几秒钟之后,他抿着唇点了点头,然后重新爬进了棺材里,还贴心地把棺材盖又掩上了。 苏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尼玛它果然还是要宰了老子!qaq 不对!重点错了! 他看着那一动不动的棺材,欲哭无泪:“”亲!!挪地儿不是指从桌上挪回棺材里啊亲!我给你跪了_(:3∠)_ 作者有话要说: 16食物链顶端 也不知那小鬼是真傻还是装傻,自从它挪地儿进了棺材之后,不管苏困在外头对着那个刷了深棕色厚漆的木头疙瘩碎碎念了多久,那小鬼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不成是这棺木的隔音效果太好了?”苏困在喝干第三杯水后,终于放弃了他企图诱哄这小鬼离开自己家的想法。 总之,这不知哪个朝代过来的鬼,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地要留在这儿了!qaq 既然赶不走,苏困只能动别的心思,毕竟在自己卧室里长时间地供上一口棺材,除了耿子墨这种脑子偶尔不大清楚的,以及之前被霉运弄得一时间鬼迷了心窍的苏困自己,正常人都干不来这种蠢事。而受到了多次惊吓的苏困现在也已经回归了正常人的行列。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托抱起棺材,尽量不让它摇晃,以免惊动里面那小鬼,一边用抽了筋般的眼神示意耿子墨帮忙把阳台门打开。两人合力举着那口小小的棺木,把它放到了阳台里房东留着的一台坏了的洗衣机上。神情之严肃,动作之谨慎,堪比抱着一颗随时能把他们炸得渣渣都不剩的震动感应型炸弹。 蹑手蹑脚地退出阳台,关上门,耿子墨站直身体,装逼地掸了掸衣服上沾的灰,嘲笑苏困:“看看你刚才那样子,就像是抱了个长毛的骨灰坛子,还被要求亲它一口似的。” 苏困:“”这货的毒舌程度绝逼跟脸皮厚度呈正比,搞得就跟他刚刚敢喘大气儿一样。 “饿死了,吃饭!”耿子墨完全不理会苏困的斜睨,自顾自一边朝前走,一边活动着手腕,就好像他刚才搬的不是鞋盒那么大的棺材,而是一车大吨位的钢材。 两人中午在外头的那顿大餐没能吃完,打包带回来了一些,打算晚上热一热将就着吃。况且有苏困在,味道绝对不比中午新鲜的吃起来差多少。用耿子墨的话来说就是:“这货有限的智商全都聚集在在了大脑分管厨艺的这块区域上。”这大概是他乐意一直和苏困合租的原因之一。 就算被苏困的霉运牵连得走路都不顺堂,依旧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胃,能多蹭一天是一天。 可惜他还没能走进厨房,就听跟在身后的苏困“嗷”地一声。 这两天都快被他嚎出条件反射的耿子墨腿下意识一软,心道:那棺材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他扭过头去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就见苏困站在他自己的房间门口,还保持着一脚在前的姿势,他大概是朝厨房这边走时顺便转脸看一眼卧室,结果就硬在那儿了,指着房里的手指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一般,脸上的表情绝对比让他亲长了毛的骨灰坛还要绝望,嘴巴开开合合好几次愣是没说出话来。 智商明显高于他的耿子墨一看他那怂样就猜了个□不离十。他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回阳台,透过玻璃门朝里面那冰箱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道:“别抖了,你房间里那棺材不是幻觉,阳台这边连块木头影子都没有。” 苏困泪流满面:“” 两次三番之后,苏困再次屈辱地退让了,他觉得自己的领土正在一步步沦丧,底线正在一点点崩塌。 忍痛把自己房间让给那口扎了根的棺材,吃完晚饭冲了战斗澡,他便抱着凉席屁颠颠地进了耿子墨的房间,打算让耿子墨看在饭菜的份上让他长期蹭地铺。 房间里的空调打到有些凉丝丝的温度,耿子墨抱着被子靠坐在床头,翘着二郎腿,拿了本书在手里,翻一页,欣赏一下苏困撅着屁股用毛巾抹凉席的身姿,片刻之后忍不住道:“你不是嫌我睡相太差,睡觉的时候总掉下床砸在你身上,蛋都要碎了么?” 苏困牙一咬眼一闭:“老子豁出去了,你就是把我压成鸡蛋煎饼,我都不回去!” 鸡蛋煎饼 耿子墨沉默数秒,面无表情地啐道:“我谢谢你大爷!你让我以后的早饭又少了一个选项!” 苏困欢快地冲他比了个中指,然后拎着毛巾打算去卫生间搓干净。 耿子墨:“” 结果刚打开卧室门,苏困就抽了口冷气,就见他浑身僵硬地杵在门口,那张合不上的嘴让耿子墨特别想往里塞上一整套加了肠的鸡蛋煎饼。 “你傻在门口干嘛?”耿子墨问了句,“那棺材挪到客厅了?”以苏困的角度绝对看不见他自己卧室啊。 谁知苏困好像完全没听到他的问话一般,嘴唇哆嗦了两下,牛头不对马嘴地冲着卧室门口的一片虚空道:“大哥,你究竟想怎样”qaq 耿子墨一翻白眼:得!棺材馅儿直接找上门了! 缩了水的棺材馅儿——顾琰,顾大将军此时正飘在耿子墨的房间门口,他刚准备穿过门飘进去,就见那门自己开了,五六厘米厚的木质门板毫无阻碍地穿过了他,然后保持在了半开的状态。凉丝丝的冷气从门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和客厅里的热气交缠混合,在顾琰飘着的位置形成了冰火两重天的状态。可惜,已经成了魂魄的顾大将军感受不到。 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来自苏困身上一股特殊的引力。就像是对泡在冰水里三天三夜,连毛孔都僵了的人来说,其他任何东西都唤不醒他冻坏了的知觉,除了一股源源不断,又忽重忽轻的暖流。而这股诡异的不知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暖流,正从苏困身上缓缓地蒸腾出来。 这是作为孤魂的他,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上,唯一可以作为路标的东西。 这让他很矛盾。 毕竟,眼前这个看起来快要哭了的人的脸,对他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刺激。看一次,心里的恨意就翻涌一次。强烈得他自己都有些不能理解。明明已经知道这人并不是那昏君,但还是控制不住这种连带的反感。这种非理智的甚至有些幼稚的厌恶是顾琰活着的时候绝对不会有的,即便有了,以他一贯的性子,也会强压下去,至少面上是不动声色的。 他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死了所以情感变得单一而强烈,一如那些只知索命六亲不认的厉鬼,还是因为魂魄本身缩小变弱而引发的负面效应。总之,不论哪个,他目前似乎都有些控制不了。 所以,当苏困汪着两泡眼泪冲他开口的时候,他本能地扭开了脸,不想直视那张相似的面孔。 杵在门口的苏困简直要被那只飘在他眼前的小鬼弄疯了,脑子里甚至冒出“现在去找根绳子吊死,然后来跟这小鬼打一架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这种神经病般的想法,他吸溜了一下鼻子,比正常人大一些的眼睛瞪着那小鬼偏开的脸,等着它回答。 那小鬼微微蹙了一下眉,如果是没缩小前的大个子,那锋利的剑眉皱起来一定会显得有些凶悍。但是放在这小鬼的脸上,就有种诡异的喜感。它似乎在消化苏困的话,转换成它能理解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苏困觉得它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不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小鬼便有了动作。 只见它往上飘了些,直到它的脚动一下就能直接踹到苏困的脑门才停下。大概是因为它没缩小前个头很高的缘故,比起之前的平视,它显然更适应这样的视角。表情也变得自然了一些。 苏困不自觉地仰起脸,艰难地迎接它的俯视,心里默默地“靠”了一声:尼玛会飘了不起啊! 它并没有低头,只是垂了眼,如果不是这小不点的模样,看起来大概会有种居高临下的傲气,不过即便是现在这样,也在气势上压了苏困一大截。只见它冲隔壁苏困的房间微微偏了偏头,声音虽然不如成年人的低沉,但也有种不带情绪的凉丝丝的质感:“回去!” 杵了半天希望这小鬼给个解释的苏困等来了一句命令。 最要命的是,他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把拖鞋脱下来朝这小不点的脸丢过去,而是膝盖软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说:“喳!” 在这个瞬间,他觉得自己似乎诡异地和那个昏君对上频道,虽然还没弄清这小鬼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而死,但他忍不住大胆地猜测了一下:是篡位吧?!绝逼是因为篡位吧?! 一分钟之后,屁颠屁颠把凉席搬进耿子墨屋里的苏困,带着上坟般的表情抱着凉席,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自己屋里。 他面色复杂地看着那小鬼重新钻进了棺材,那张没有血色的苍白小脸明明瘫了似的面无表情,但是苏困愣是从它眉眼之间看出了一丝复杂,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是介于扭曲和满意之间? 至此,垂死挣扎无果的苏困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他还是得跟这口破棺材以及里面那时时刻刻可能会要他命的小鬼共居一室。啊,还头对着头,没准睡着后一个翻身,还能隔着棺材脸对着脸一一 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眼前这位窝在棺材里躺在他床头的仁兄,连命都已经没了,显然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那个,而从小胆比针尖小的苏困毫无疑问地处在食物链最底层,被压得妥妥的,绝逼翻不了身。 作者有话要说:  在表姐家住了一天,不太方便,所以木有更新~~抱歉qaq 谢谢子汀妹纸的地雷~~ua!(╯3╰) 17老区拆迁 苏困这一晚睡得非常不安稳。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被折腾得太累的缘故。一躺上床,他就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类似“鬼压床”的境况里,这种情况他以前也有过,大多数都是白天奔波过度或是连着熬了一两夜之后才会出现的现象——四肢沉重得就像被人钉在了床板上,胸口脖颈也似乎趴了个什么东西似的,有种沉甸甸的窒闷感,连带着心脏被压得一路下沉,甚至有种要贴上后背的错觉。但是他的意识却还在和这种疲累感抗争,一直处于一种诡异的半梦半醒状态里。 他梦见自己揪着那小鬼的衣领,不顾它乱蹬的手脚,把它整个儿提溜起来,在身前晃了晃,流氓似的嘲笑道:“会飘了不起么?嗯?!等老子挂了,飘两米高吓死你!”就像是梦境和意识剥离了,他在梦里是个趴在一边旁观的第三者,一边看着自己蹂躏那小鬼,一边还在一旁淡定地评论:这铁定做梦呢!老子怎么可能揪住那小鬼的衣领?太不符合现实情况了!差评! 他又梦见那小鬼骑在他胸口,两手抱住他的脖子,脑袋埋在他的颈侧,一副极度温顺又倚赖的样子,活生生惊起了他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被压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得泪汪汪地看着床边站着的耿子墨,无奈地哀嚎:“他娘的这小鬼为神马总要粘着我甩都甩不掉!!老子长得格外帅吗?!” 耿子墨一脸悲悯,头顶圣光,如同上帝在俯视他凄惨的子民:“大概是——雏鸟情节吧。” 苏困被他噎得一口气没喘上来,醒了。 果不其然,又是向右蜷着的习惯姿势,恰好跟那棺材脸对着脸。一旁的闹钟时针斜斜地指着六点的位置。窗帘没拉开,但是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太阳大概还掩在东边的位置,透过窗帘照进来的光线很温和,还没有那种让人扛不住的火热温度。 挂式空调依旧在呼呼地工作着,机子已经有些年头了,声音不算大但也绝对不小。 “”苏困抽了抽嘴角,翻了个身平躺着,掀开缠在自己胸口上的薄毯,身上被那瘆人的梦惊出来的汗被空调风一吹,瞬间有些冷冰冰的,腻在皮肤上。 他想了想,还是晃悠悠地起身,把窗帘拉了开来,大片的光没有遮挡地投射进来,落在床头的那口棺材上,照得那深棕的漆色也变得热乎了不少。 一晚上相当差的睡眠显然没能让苏困恢复精神头,即便是被惊醒了,也只有那一瞬间是两眼大睁的,很快,依旧疲累的大脑便又在阳光的铺照下开始变得混沌一片,就像是小火煨着的粥,浓稠的米汤在锅里咕噜噜地泛着泡似的。 隔壁房间里传来了一些隐约的动静,接着是拖鞋踢踏的脚步声,从房间里一直延续到客厅c阳台c厨房。他在已经模糊的意识中纳闷地想:耿子墨那货怎么起那么早呢 过了一会儿,他又迷迷瞪瞪地想起来,耿子墨昨天吃饭的时候说要趁着上班前最后的一天空闲,买点东西回家看看。 这里的看看就是字面意思。耿子墨自从两年前不小心被他父母发现他的性向后,便从家里搬了出来准确地说,是被他性格保守得偏向古板的爹给扫了出来。这两年里,他无数次企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他父母接受他的性向,却次次都以压根进不了门告终。最近这半年,他妈终于开始有些软化了,至少能开个门,拉着他在玄关处絮叨几句,带过去的水果补品什么的也都肯收了,只不过每次他爹忍不住在屋里咆哮的时候,他还是得退到门外,打声招呼,然后麻溜地滚蛋。 苏困每次看他回来跟瘟鸡似的窝在沙发里,都忍不住道:“你这是要照着媳妇熬成婆的长期拉锯战走啊。” 说归说,苏困心里还是羡慕的,他倒宁愿有这么两个人,能拎着他的耳朵冲他咆哮:“小兔崽子你他妈给我回到正道儿上来!”可惜,那两个人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化成两坯黄土了。他至今觉得那场雷电引起的大火发生得简直匪夷所思,不过再小的概率,碰上了就是碰上了,不愿意相信也没有用。 外头耿子墨踢踏踢踏c慢悠悠的脚步声就像是一首单调而有规律的催眠曲,再加上大白天的那棺材里的小鬼相对比较安分,折腾了一夜没睡实的苏困掩着薄毯,在空调运转一阵歇一阵的呼呼声中又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连午饭点都过了。 “得,一气儿省两顿!”苏困嘟囔着,翻身坐起,抓着抓睡得乱翘的头发,瞥了眼床头依旧被阳光笼罩着的棺材,心道:常言说得好,吐啊吐啊的,就习惯了。老子怕啊怕啊的,居然现在也敢对着棺材饱饱睡上一觉了习惯真是种可怕的力量_(:3∠)_ 指不定哪天,他会麻木到就算那小鬼站在他脑门上踮着脚跳芭蕾,他都不会皱一下眉毛。 一边打着哈欠朝卫生间走,苏困一边不受控制地脑内了一把:那小鬼没缩小前得有一米八大几吧?那么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跳芭蕾嘶——真是恐怖片! 棺材里窝着的小号顾将军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心道:何人咒我? 洗漱完毕的苏困草草塞了两块饼干,便揣着钱包下了楼。他在超市里买了两大包藕粉,称了点水果,便匆匆上了公交。一路晃悠了将近一个小时才下车。 眼前的一片长巷子老房就是苏困和父母一起住过的老区。周遭几个片区都已经拆得七七八八了,唯独剩了中间这一片,大约十来径的房子,在不成样儿的废墟石渣包围中,显得孤零零的,有些萧索。拎着手里的袋子,苏困顺着每月都要走一次的路,踩着石板朝巷子深处过去。 右手边最里头那户便是苏困家的老房子,此时大门锁着,门上老旧的红漆已经剥落得差不多了,露出大片大片的木头纹路。门里隐约有小孩儿的笑声,大概是那些打工的人出了门,怕孩子乱跑,便把他们锁在了院子里。 门口落了厚厚一层灰的信箱里塞着几张纸。苏困抽出来看了眼,拿了两张,剩下的又塞了回去。 他这次来,同以往每月一样,不是回自己家的,而是去斜对门的张姨那里。张姨和苏困的父母一般年纪,也是看着苏困长大的长辈之一,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父母去世之后,苏困都受了她不少照顾。在他搬离这片老区,把老屋租出去之后,也是张姨一直帮他照看着。 在张姨家那扇白天始终半开着的门口站定,苏困深吸了一口气,习惯性地敲了敲门,然后抬脚跨过高高的门槛,走了进去。 果然,他两脚刚在院子里站定,还没来得及朝里头的厅堂走,张姨家那条叫“黑狼”的大狗一咕噜从枇杷树下爬起来,冲着苏困疯了似的狂吠。 苏困:“”qaq 他娘的老子都跟你认识快十年了,你怎么还回回见我都叫得跟杀父仇人似的!! 听到狗吠,里头一个年轻的女声传出来:“黑狼怎么突然叫这么凶?阿困来了?” “”苏困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装木头桩子,声音虚弱而轻飘:“莹子你快把它拉走喂~~~~~”他从小就不是招猫逗狗的人,按理说绝对不会在中二期跟这狗结下什么不解的梁子,但是它偏偏每次看到他都红眼,那叫声急得就好像苏困下一秒就要放火烧死全世界似的,每次都搞得苏困一头雾水c莫名其妙。 大约是听到了苏困内心的召唤,里屋很快出来个比苏困略小几岁的女生,冲屋里喊了句:“妈,你别洗了,放那儿我来,你先去厅堂。”边喊,边眼疾手快地在黑狼扑向苏困的前一秒,一把抱住了黑狼的腰,就地揽住它乎撸了一气它脖颈下的软皮,把它塞回了狗窝里,嘴里还嘀嘀咕咕地安抚着:“这么大岁数了你悠着点啊,过会儿给你拌肉。” 莹子把黑狼哄回去,便领着苏困进了厅堂,又去厨房的冰箱里搜刮了好几种冰饮,在苏困面前一字排开道:“自己挑。” 苏困:“”这丫头整天风风火火的,行为动作越来越接近汉子了。一_一|| 他随手拿了一听,莹子又把剩下的给抱了回去,刚消失在门外,另一个嘶哑得就像是在砂纸上刮擦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阿困来啦。” 苏困一转头,就看到张姨从另一侧小门跨了进来。她眯着眼,脸上褶皱很深,还微微弓着背,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仅仅是一个月不见,她似乎就比上回老了很多。第一次发现这问题的时候,苏困还以为她是突然病了一场,后来发现每个月她都在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衰老下去,便带着莹子,领着张姨去医院上上下下查了一遍,可是检查结果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他们本来还想带她去外市更好的医院,可是张姨死活不去,直说她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犟起来谁都拗不过,于是苏困和莹子也只好暂时作罢。 张姨每每看到苏困的第一件事,就是走过来把他揽过去拍拍肩膀,捏捏胳膊,叨咕着“瘦了!又瘦了!”之类的话,然后便会让苏困把脖颈上吊着的玉坠从衣领里掏出来,用开始显老态的手指摩挲着翻看两眼,再点点头塞回去。 苏困年纪小一些的时候还会时不时问问她看那块玉的原因,但是张姨从来都摆摆手什么也不说,于是他大了之后也就不再问了。 “我昨天打电话给你时,那个小伙子说你不方便啊”张姨再次开了口,声音依然嘶哑。她其实原本的嗓音很好听,小时候苏困还经常听她哼些小调子,音色不脆,但是有种很温柔的感觉。只是后来,她的嗓子在那场让苏困父母丧生的意外大火里熏坏了,没能及时治,从此之后便成了现在这种有些可怖的声音。 她只有在家里才愿意开口,在外面一般很少会出声。平日里有什么事,也都是苏困给她电话,她很少会主动打电话给苏困,最多让莹子帮忙发条短信。而昨晚她破天荒地打电话找苏困,则是因为,这片住过不知几代人的老区,终于要拆了。 这对于苏困来说,除了不舍,绝对算是个不错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擦!发了六遍才成功_(:3∠)_ jj渣受需要润滑了【喂!】留言回不了┭┮﹏┭┮我明天来试试~~╭(╯3╰)╮ 滚去碎了~晚安~ 18吃错药了 从张姨那边回来的时候,天不知怎么的突然阴了下来,沉灰色的云厚厚的压在天边,一层堆一层,很快朝这边漫过来。不到片刻,整片天空都暗了。有闷生生的雷从最浓的乌云之处滚滚而来。低低的声音由远及近,然后再头顶处猛地一个炸响,惊得一车的人都有些担心地看着窗外。 “这天越下雨越热啊,往后那太阳大的,怎么办哦”苏困听到自己身后有个轻飘的声音突然这么抱怨了一句。 这音调似乎有点儿耳熟? 还没等他回头看一眼,车子便又靠了站,刹车的惯性还没过去,他就看见身后一个小老太踩着小碎步颠颠地朝后车门走,她穿了条布料很垂坠的大筒裤,有些长,裤脚直直盖过了鞋面。走起路来的时候,那裤脚随着她的动作一抖一抖的。 苏困看着她的后脑勺,在想自己究竟在哪儿听过这么个声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直到那个小老太婆速度挺快地下了车,抬头看了眼天,然后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快要下雨似的,晃悠悠地朝旁边的街区走。在她旁边都是些忘了带伞,生怕过会儿雨滴落下来而匆匆疾行的人。显得她瘦瘦小小的身影在里面格外的违和,但是又似乎没有那么显眼。 眨了眨眼,只觉得那小老太越走远身影越模糊,苏困终于收回了视线,就在他将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阴沉沉的天时,他猛然想起来,这个小老太不就是那天晚上他在巷子里碰到的那个么?! 那件事显然给他留下了一点心理阴影,苏困一度觉得那老太太不是鬼就是精神有问题,不然哪个正常人会在大晚上地拉着个路人问他渴不渴,之后又留了句“看错了”这种没头没脑的解释就自个儿跑了。不过现在看来,她既然能在大白天出来正常坐公交,那应该是人吧不过行为还是挺怪的,估计确实是精神状况不大好。 这件事就像个插曲,车子启动继续前行后没多久,苏困就把这下过他的老太太抛到了脑后,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天气上。 他出门没有带伞的习惯,这种季节一旦下雨又都是暴雨。他在心里暗暗祈祷:要么现在就赶紧下,在他下车前,那雨估计能停。要么就等他到家之后在下。 笼着的云层就在他的祈祷之下越积越厚,颜色越来越阴黑,明明才下午四点多,看起来却和平时七八点钟似的,暗沉沉的。雷鸣一声赶着一声,闪电时不时晃过去一道,弄得人心惊肉跳的,但偏偏就是憋着没落下雨滴。一直到车子终于停在了观阳新城那站,苏困刚下了车打算往家跑,瓢泼似的雨便跟不要钱似的,瞬间倾倒了下来。 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碰见这种情况的苏倒霉困欲哭无泪:“”尼玛回回都这样敢不敢换个玩儿法! 即便他撒丫子狂奔,使出了当年在学校跑五十米冲刺的速度一路冲回了家,进屋的时候,也已经是水淋淋的了,浑身上下连内裤都没能幸免于难。 “哪儿爬出来的水鬼?”先他一步回家的耿子墨抱着小半个西瓜拎着个勺子站在客厅,看见苏困“啧啧”了两声,“你怎么每回都能搞得这么惨烈?” 苏困一看他一反往常的瘟鸡样儿,一边脱鞋一边问:“你爸终于想不开放你进门了?” 耿子墨心情不错地勺了一口西瓜,点了点头,又用勺子指了指厨房:“另一半给你切开成瓣儿了,在厨房,收拾干净自己去吃。” “噢”了一声,苏困也顾不上和他贫了,去阳台收内裤和毛巾便匆匆进了卫生间。 终于把水鬼似的自己收拾干净,苏困穿着条裤衩去厨房抱了盆切好了的西瓜瓣儿窝进自己房间。 他本着在自己家穿不穿衣服无所谓的态度,就这么蹲在电脑桌前的椅子上,一边开电脑,一边从盆里拿西瓜啃。浑身上下除了那片小三角,赤条条的什么都没有。这货吃西瓜的姿态十分豪迈,基本上是埋头呼噜呼噜啃一气,往往是沾了一脸的西瓜汁。 耿子墨总嫌弃他吃相太牲口,他就反驳耿子墨穷讲究太娘。 就在牲口啃着西瓜等电脑启动的时候,他大概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样有碍观瞻,便抬手把面前大开的窗帘给拉上了。外面的乌云因为下了雨,已经渐渐有了要散的趋势。原本稍微开始有些敞亮的天被窗帘这么一遮,光线瞬间便被挡在了外面,卧室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与此同时,安静了一整个白天的棺材轻轻响了一下,棺盖便在一片昏暗中开了下来,顾琰面瘫着一张脸飘了出来,他似乎长年都习惯性地微微蹙着眉,一双深色的眸子幽幽地盯着苏困。 苏困呼噜西瓜的动作猛地一顿,然后僵硬地转过头,在外面奔了一天,又被雨浇了个当头,他简直快要忘记这卧室里现在不止他一个人呆着了哦对,另一个不算人。他和小鬼状态的顾琰对视数秒,抽搐着张了张血盆大口,挥了挥爪子,生硬地打了个招呼:“嗨c嗨——” 他手上流淌着的西瓜汁水随着他的动作甩了出来,在空中划过一个小小的弧度,穿过顾琰虚化的脸和身体,落在了地板上。 苏困讪讪地缩回爪子。 顾琰看着他满脸的西瓜汁,以及右脸上沾着的一粒黑色西瓜子,脸更瘫了:“” 如果说,遮住眼睛的苏困和昏君的相像程度可以达到百分之百,正常情况下的相像度有七成,那么此时,糊了一脸西瓜汁之后的苏困,跟那个昏君简直千差万别。 所以,气质真是个十分重要的东西。苏困应该庆幸,他没有。 看着他的脸,顾琰脑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那昏君的脸,而是:这人如何能吃成这副模样? 这让他记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府里的那只小猫。那时候他第一次打了个大胜仗,在位的老皇帝对他大加褒奖一番,批了个不短的假,让他在自家府邸住了一段日子,那只小野猫就是那段时间溜进他的院里的。他见到那小猫的时候觉得它黑色的斑纹很漂亮,肚皮那一片白色绒毛细软而暖和。小小的一只,团成一团窝在他手掌心的时候刚刚好,憨态可掬的样子很讨喜,便让人给它弄了点吃的。 那小东西吃起东西来也是呼噜呼噜的,头埋进碗里,吃完前都不会抬一下。 他也不算是养着它,那小东西总是吃完扑腾着跟他闹一会儿,便跃上院墙蹦跶着离开,第二天又溜溜达达地过来。一天一天,从未间断过。直到他披上战铠离了家,一走好几年,等他再回来,便没再见过了。 苏困傻不愣登地蹲在那里,只觉得被面前这小鬼盯得脊背发毛,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漆色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起来幽深得让人慎得慌。他发现这小鬼似乎总是微微皱着眉,从来没有舒展过,不知道是活着的时候就这毛病呢,还是惨死之后冤仇太深太会这样 但是你特么这么皱着眉瘫着脸盯着我,我真的承受不住啊亲,你能不能有一点你是鬼,这个存在的本身就很瘆人的自觉啊啊啊?! 苏困在内心默默咆哮,就在他沉不住气想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那小鬼的一个动作把他彻底弄懵了c 只见那小鬼幽幽地看了苏困半晌之后,突然把手伸了过来,在他脸颊上碰了一下。虽然它穿墙穿门毫无阻碍,但是穿过苏困的时候却并不是如若无物的,至少在苏困来说,虽然不明显,但是还是有一点触感的。就像此时,他僵着脖子一动不敢动地看着那小鬼的手靠近自己的脸,眼珠子都快跟着转出去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右侧脸颊被什么凉凉的东西轻微碰了一下。 “吧嗒”一声,一粒黑色的西瓜子落了下来,掉在了他脚下的地板上。 苏困:一口一 他几乎是保持着蹲着的姿势从椅子上“咕咚”一下掉了下去,然后连滚带爬地冲出卧室,用目睹彗星撞地球似的表情,指着自己的脑袋对耿子墨嚎:“快!找根棒子给我一下!我觉得我受到了惊吓!!绝壁是吃错药出现幻觉了求打醒!” 耿子墨用一种欣赏神经病的眼光把那货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然后起身去翻工具箱:“你更喜欢榔头还是更习惯铁棒?” 苏困:“”qaq 被撇在房间里的顾大将军:“”他面瘫着一张脸,收回自己的手,然后在心里默默地道:嗯,方才必定是被脏东西附体了。 已经忘了他压根不是人不会被附体的顾将军,面无表情地转了个身,幽幽地飘回棺材旁,然后爬进去,再次掩上了棺盖:他现在需要一个人,哦不,一个鬼静一静一_一 作者有话要说:  为神马前台不显示这章_(:3∠)_ 19落荒而逃 受到了惊吓的苏困同志一直有些回不过神来,傻兮兮地看着耿子墨从放着各种杂物的柜子里拎出了榔头c钢棍c拳击手套c按·摩·棒 “等等!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在里面!”苏困飘忽的神智终于被按·摩·棒这种神奇的东西给唤了回来。他长大的嘴简直能吞下一颗鸡蛋,用比先前更蠢的表情看着耿子墨,手指抖啊抖地指着那根黑色的棒棒道:“你居然还私藏了这种东西?!放在这里难道不会不卫生么?!”Σ(っ°Д°;)っ 耿子墨:“”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杂物柜子里会有这种东西好么!而且这货是不是又抓错了重点 事实证明以毒攻毒永远是最有效的方法,连续受到了两次惊吓的苏困在想起这柜子里的工具箱以及杂物都是房东留下来的之后,瞬间便恢复了蛋定。他拍了拍被他误会的耿子墨,道:“我去做晚饭。”说完,便一溜烟滚进了厨房,免得被单方面殴打。 黎市最近一直持续高温,闷热的天气弄得房子像个蒸笼,而这蒸笼里最热的,除了整日照着太阳的阳台之外,便是厨房了。前几天的温度弄的人连动都懒得动,吃饭也没什么胃口,何况苏困每次进厨房都活像是被煮了一顿似的,所以他们的晚饭也一般能精简便精简一点。 耿子墨今天回来得早,就顺手把粥煨上了。此时的厨房已经是一片米粥的香味。外头的瓢泼大雨已经小了,估计过不了几分钟就会停。苏困看了眼窗子,见不打雨,便开了一半。雨中湿润的凉气瞬间送了进来,原本热烘烘的厨房很快便舒适多了,连带着人的心情也变得不错起来。 从柜子里拿了个小南瓜出来,苏困便开始忙活开了。虽然平日里喝粥的时候,搭的一般是一些酱菜腌菜,但是时间来得及而且心情不错的情况下,苏困便会弄一些点心,而且换着花样儿来,很少会重复,或甜或咸,就着香糯的米粥,无一例外地都很可口。 他的动作很熟练,切丝c抹盐c沥水c加面粉c拌调料处理得有条不紊,而且时间掐得刚刚好。等到耿子墨端着杯子借着倒水的机会来厨房探一眼的时候,他已经开始下锅煎了。南瓜丝裹成的小饼在锅里慢慢变色,边角变脆泛起了金黄,香味瞬间便溢满了厨房。 耿子墨满意滴拿筷子端碗,等着开饭。 可谁知苏困盛好一盘刚出锅的瓜丝饼,放上餐桌之后,却并没有坐下来,而是丢下一句“你先吃”,便进了他自己的卧室。弄得耿子墨一头雾水,吃也不是等也不是。 就在耿子墨瞪着那一盘金黄香脆的瓜丝饼装矜持的时候,苏困正站在卧室的床头柜前,和那口深棕色的棺材大眼瞪没眼。刚才在厨房的时候,他边煎小饼边忍不住地回想之前的事情,他在脑子里把那小鬼的整个动作过了一遍又一遍,不论怎么回想,得出的结论都是“那小鬼确实在帮他把粘在脸上的西瓜子弄下来”。 这不科学! 明明之前见面,那小鬼几乎回回都烧红了眼,时时刻刻都盯着他的脖颈看,那眼神那表情,绝逼是在想怎么才能又快又狠地拧断它。 这就一夜的功夫,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呢?如果不是之前被掐得快断气的记忆还在,苏困简直都要觉得这是要朝相亲相爱的节奏发展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那小鬼的动作在苏困看来,就是一种变相的主动示好。对于苏困这种给点阳光就灿烂得要死,打蛇随棍上的人来说,必定要翻倍示好回去,最好顺便把那小鬼心里残留的敌意给抹干净,从此不再动弄死他的心思,如果能自觉地带着那小破棺材一起离开,让他从此少受点惊吓就再好不过了_(:3∠)_ 所以,他才在做完了晚饭之后,鬼迷心窍般地站在了棺材前,打算来个每日一关爱,来软化那小鬼。 他想喊那小鬼出来,但是张开了口,才发现自己貌似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小鬼姓甚名谁,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它。他抽了抽嘴角,犹豫了一下,最后只得用敲门的方式,敲了敲那个棺材盖。 刚敲完第三下,棺材盖便撤开了半,那小鬼从里面探出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它的身体是半透明的样子,轮廓很虚,颜色也很浅淡,唯独那双眸子一片墨黑,苏困还从上面看到了自己映着的脸。 “额”苏困发现,这似乎是第一次,在没有受到惊吓的情况下,自己主动找这个小鬼说话,居然还有点紧张。他清了清嗓子,打算问一句:需不需要烧点什么或是供点什么给你。结果出口的话却成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面瘫小鬼:“” 苏困连忙解释:“我是说,你平时都吃什么?”妈蛋怎么越解释越不对劲! 小鬼深色的眸子幽幽地盯着他:“吃什么?” “噢打住!”苏困被盯得脊背发凉,汗毛直竖,立马比了个暂停的手势:“那c那什么,我突然不想知道了。”一_一 小鬼继续盯着他:“” 苏困:“”qaq “我c我错了,当我没进来过,你c你刚才是在里面睡觉吗?那你继续,继续呵呵呵呵呵呵”他一边用哀悼般的表情呵呵笑着,一边飞快地奔出了卧室,那样子,就跟被人放火点着了裤子似的。 他一边朝外蹦跶,一边还不忘记把卧室灯给关了,直到那神经病似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拐进了餐厅,顾琰还保持着探出头的姿势,有些茫然地看着刚才苏困站着的地方。 刚刚,他貌似又吓跑了一个人? 之所以说是“又”,是因为在苏困之前,在顾大将军还活着的时候,被他吓跑过的人简直数不胜数。这种情况的根源在于顾琰有个不知道算好还是算坏的习惯,就是在别人同他说话时,他总是习惯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一方面表示他听得很认真,一方面,也能从说话人的眼神看出他的话是真是假,有多少可信性。 只是他本身便长着双刀削似的锋利剑眉,双眼的眼角又是微微上挑的,看起来有种凌厉的凶悍,何况他大多数情况下又没有什么面部表情,使得他看上去更加难以亲近。而那双狼似的幽深眸子,总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以前带兵打仗的时候,副将c部下被他盯久了,常常会不自觉地挺胸收腹,神经紧绷,下意识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干了什么蠢事。而本身心怀不轨的人则会有些心虚,悬着一颗小心脏,不知道自己被看穿了多少。心里素质稍微差一些的,比如谋算着让他主动带着棺材拍屁股走人的苏困同志,就直接落荒而逃了。 而实际上,顾琰根本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被苏困的问话弄得有些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已。 毕竟对顾琰来说,他不过是在千刀万剐的凌迟之痛中失掉了一段时间的意识,等再醒的时候,便已经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在还没来得及接受和适应的情况下,变成了一缕魂魄。他根本不知道魂魄究竟该如何生活,没有可以问的人,也没有可以参照的对象。除了找到那个昏君报仇雪恨,他甚至都找不到他一直存留在这个世间,没有被打入轮回的理由。 除了这口棺材,他唯一能找到的这个尘世和他之间的联系就是苏困,不论是他与那昏君极为相似的脸,还是他身上那股古怪的暖流似的气息 想到这里,顾琰猛地想起,之前苏困刚回来时,他从棺材里出去其实是有话要说,只不过被苏困那张着血盆大口的样子和那粒西瓜子给打了岔,便给忘了,不过他现在又想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眼睛发炎了嘤~qaq 留言明天来回~~我先滚去碎了~万一麻麻醒了发现我还开着电脑就惨了_(:3∠)_ 20腐乳拌粥 坐在餐桌前的耿子墨正眼巴巴地瞪着苏困的房间门,结果就看见被巴望的人火烧屁股似的一溜烟滚了出来,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苏困背后,以为那小鬼再次狂性大发正撵着他追呢,不过下一秒就反应过来自己根本看不见它。 谁知苏困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惊恐的样子,也没有四处躲藏,而是冲过来之后便一屁股在餐桌前坐下了,他拍了拍胸口,平复了一下之后,便拿起筷子,对耿子墨道:“你怎么傻了?吃呀。” 耿子墨:“”所以这货是怎么个状况?! 不过他见苏困不像是有危险的样子,便也不再多问了,毕竟那一盘炸得香脆的瓜丝饼就放在他面前,香气勾得他食指大动,再不下筷子简直对不起自己。但是他刚抬起筷子夹了一块小饼,还没碰到嘴巴,就见苏困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筷子。 “”耿子墨的动作生生顿在那里,简直想不顾形象地咆哮了:你特么究竟吃不吃啊!! 他有些没好气地看着苏困,刚打算开口问一句:“你这又犯的是什么病?”就看到那货霍地站起了身,匆匆进了厨房,接着便是碗柜门开合,瓷器轻碰的脆响。 片刻之后,苏困端着一小碗米粥出来了,他把那个平日很少会拿出来用的小号圆口瓷碗放在桌上,又去冰箱里拿了一瓶红方腐乳,舀了几勺红色的腐乳汤汁倒进了那一小碗粥里,搅了搅。原本熬得粘稠的白色米粥便被搅合成了红色,看起来有种很诡异的感觉。 “你什么时候有这种喜好了?”耿子墨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有些发愣,他记得苏困喝粥的时候,特别不喜欢把菜汤或是别的什么滴进碗里。他这会儿是抽的什么疯?别是被那小鬼附身夺舍丢了魂了吧? “不是给我吃的。” “那是给谁?这卖相太惨,正常人都下不了嘴。” “给人吃的我用得着拌成这样?”苏困一脸深沉瞥了眼自己的卧室,然后把脑袋凑近耿子墨压低声音道:“当然是用来供着,讨好那个小鬼的。” 耿子墨一脸震惊:“哪家鬼想不开居然喜欢吃腐乳拌粥?你骗傻子呢!” 苏困睨了他一眼,一脸“你智商捉急简直没救了”的表情,道:“你不觉得这腐乳汁颜色跟血很像吗?” 耿子墨:“”你确定你是去讨好的,不是去讨打的?? 可惜,被这几天一系列的灵异事件弄傻了的苏困,完全没能领悟他眼神的含义,一边嘀咕道:“等把它哄爽了,我得跟它好好谈谈。总在这赖着不是个事儿啊,这恐怖小说似的日子太操蛋了,对我们对它都不好,阴阳有别c人鬼殊途什么的”一边端着碗朝卧室走。 狠狠翻了个白眼,耿子墨想了想还是放下筷子,起身跟了过去,他打算近距离观摩一下苏困会如何被那小鬼单方面殴打,就算看不到施虐方的英姿,看看受虐方的惨样儿也是相当下饭的。啧,耍人也就算了,耍鬼?那简直就是作得一手好死。 此时的顾琰正飘在窗帘大敞的窗边,关了灯的房间里一片黑暗,仅有的一点微弱光线是不远处的其他楼栋投映过来的。那一户户亮着的灯光总是能照满整个房间,不像顾琰熟悉的烛火,只有一豆微光。 自从知道了苏困并不是那昏君,他终于压制了心中的恨意和满身的怒火,有精力观察周围的景物之后,他才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陌生到换成任何一个跟他一样从未见过这些东西的人,都会诧异c震惊甚至有些茫然和畏惧。这大概是人们第一次看到如此多未知事物都会有的本能反应。顾琰自然不会例外,只是他从来不会把内心的这些情绪表露在外,过去的经历c身份以及生活的环境让他从年少起便形成了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 不过这种表现在苏困看来,就是面瘫。 面瘫着脸又缩了水的顾大将军,就在窗玻璃折射的微光中一边静静地观察着外面的世界,一边想着他在苏困身上发现的东西—— 在傍晚,苏困抱着西瓜进房间的时候,躺在棺材里一点点消化这个陌生世界的顾琰就感觉到了那个光着膀子的货身上不正常的气息。苏困对他来说是那股古怪暖流的源头,隔得再远都能感觉到。而当时进屋的苏困,身上那股让他非常舒服并想要靠近的暖流被一些不知名的东西掩住了,就像是夜明珠蒙了层灰,让人觉得膈应得很。 于是他从棺材里飘出来,想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结果刚看到苏困脖颈间丝丝缕缕浮着一层黑气,还没来得及想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就被苏困突然扭过来脏猫儿似的脸给弄得愣住了。后来又被对方接二连三出人意料的抽风举动闹腾得一直没能回过神,简直都要忘了他出来是为了做什么。 不过现在,他想起来了,他虽然从未见过和那层浮着的黑气类似的东西,却在看到的时候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就像是找到了某种同类一般,这种感觉他之前没能理解,现在重新想起来,却忽地地明白了——同他有着同样的气息和波动的,自然不是人,而是魂魄。不同的是,它们并不完整,只是些边角和碎片,所以无法显出轮廓和样貌来,也没有意识。 而再联想到这层黑气浮着的位置,顾琰下意识地想到了他差点掐死苏困的那天晚上,苏困脖颈间一晃而过的那个东西。在当时的盛怒之下,他压根没看清那是什么,只觉得自己的手突然碰到了一片冰凉。他其实并不像苏困理解的那样是被打回棺材里的,而是当时刚触到那冰凉的东西时,他便如同被钉住一般,浑身的力量如同冲垮了堤坝的潮水般,一股脑向那块冰凉涌去。 那种瞬间被掏空的感觉让他下意识地觉得恐惧,于是使尽浑身剩有的力气,在反应过来的一瞬间,生生挣了开来,撞回了棺材里,还呛进了一块硬质的玉一般的东西。 那块无意间呛进他身体里的玉块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他便放弃了把它弄出来的想法。暂时随它去了。不过现在想来,似乎就是自从吞了那块玉块之后,他才明显地感觉到了苏困身上的那股暖流。 黑气 苏困脖颈间一直掩在衣领里的东西 他吞进去的那块玉 这三者之间,一定有着什么联系。 只是顾琰刚琢磨到这里,眼前便是突然一亮。他本能地心里惊了一跳,脸却依旧是瘫着的,他看似淡定地抬了抬眼,顶上那个比烛火亮得多的灯被打开了,而之前莫名被他吓跑的苏困再次蹭了进来。只是这回他的手里端着个小碗,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 顾琰正在心里盘算着,是先闷着等想清楚来龙去脉和利弊,再告诉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缺心少肺的人呢还是先把黑气那部分说出来,告诫他出门注意些,少去些不干净的地方?毕竟这个人除了肖似昏君的脸,并没有什么让人厌恶之处。 而那张脸看久了,似乎也并没有那么相像,说七分也略多了些 就在顾琰内心的天平微微有些倾斜的时候,缺心少肺的苏困走到了他面前,把那圆口小瓷碗放在了电脑桌上,然后冲他略显狗腿地笑了笑。 顾琰垂眼,那小碗里装的东西颜色诡异,红色的浮层下显出一抹白。 这是——熬化了的米粥?那搅和在里面的是什么东西?! 苏困见那小鬼看着那碗似乎愣住了,久久没有抬头,便搓着手解释道:“那什么我们这屋连个耗子都没有,找不到东西放血,我就找了瓶豆腐乳豆腐乳你知道是什么吗?额,就是豆腐做出来的,红色的这种汤汁颜色挺正,看起来跟血还挺像的,我倒了些在粥里,搅了搅还挺像那么回事,你将就着吃一点?需要我找几根香插一下吗?” 跟在身后的耿子墨默默扭开脸:从此无法直视豆腐乳的颜色了这货毁了个煎饼还不够,又来毁豆腐乳,这种孜孜不倦的精神真让人想抽他一个大嘴巴子一一 顾琰缓缓抬起面无表情的脸,沉默着看了苏困半晌之后,扭头朝棺材飘去,一边飘一边淡定地想:嗯,方才想的都算了吧。这人去了何处,沾了何物,同自己毫无干系。 如果是耿子墨,一定还会再加一句:管他去死!! 苏困看了看飘走的小鬼,它背影看起来似乎笼罩了一层阴沉之气又扭头看了看耿子墨,那货倚在门上,正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他挠了挠头,端起碗,一边朝外走,一边呵呵干笑两声道:“它好像更不爽了。” 耿子墨脸皮子狠狠抽了抽,道:“爽才有鬼!”一_一 作者有话要说:  眼睛涂了药膏了~~谢谢关心哟~~╭(╯3╰)╮~~ 21月黑风高 苏困这天同前两天一样,又是很晚才上床。他硬是赖在客厅,就着两边房间里散出来的空调凉气,拉着耿子墨陪他看了会儿球赛。顺便聊了几句关于拆迁的事情。 拆迁办为了信息到位,特意在老区的每家每户都散发了打印的公告,只多不少,网上也同样公布了相关事宜。苏困今天从老房子门口信箱里拿回来的那两张纸就是通知。 大略翻看了一遍,耿子墨又就着苏困的电脑扫了眼他们拆迁的过渡补偿和安置条款,道:“你们那个片区拆得还算挺划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黎市周边这十几来年陆陆续续有不少老区拆迁,因为拆后土地用处不同,安置的条件和补偿并不完全一致。有个别拆亏了,赔偿费用连换个正常面积的安置房都不够,还搭进去不少钱。还有极个别的小区则赚了不少。他们曾经就听说过黎市南边杏花坞那片老区,因为大公司扩建,拆得挺急,按旧房面积等额换新房,还额外给补偿款,不少人拆迁前经济状况有些吃紧的,拆完之后手里便握着两套房子和几十万的赔偿金,一下子宽裕不少。 当然,苏困那片老区没能轮上这种好事,但是划下来换个新房还是够的。 今天下午他还和张姨c莹子她们讨论了小半天,意见想法基本上一样,就是绝对不做出头鸟第一个签字,也不硬赖着死活不签。毕竟他们本身心里还是赞同这件事,而且,黎市这十几年来拆迁的老区里,除了先前提到的那些个例,大多数的条件都稳定在一个波动范围内。就算硬是拖到最后那些人,条件也没能抬高多少。 本来苏困也没指望靠拆迁彻底翻身,对他来说,把那套他只能干看着别人住的老房子,换成他可以自己住进去的新房子,不用再每个月背着房租,他就满足了。而最让他满意的是,他们那片老区的安置房就位于s大学附近。这样一来,他自然把之前备选创业的其他几处商业地段都给排除了,安安分分地打算在s大门口的那条街扎营。 这么一想,苏困顿时觉得未来很美好,他背倚着沙发,抖了抖搁在茶几上晾干的脚丫子,扬着下巴得瑟地冲耿子墨道:“老子终于能摆脱你这个损友,还有这带个阴森巷子的小破楼,住个大点的房子了!不用背房租哟!~~好几个房间哟!~~” 耿子墨长腿一伸,从他身上横跨过去,头也不回地朝自己卧室走,临睡前还不忘嘴贱地问一句:“你要那么多房间干嘛?头一间,手一间,脚一间,身体放客厅么?” 苏困下意识地想象了一下他话里表述的情景,然后惊恐地看着他:“!!!”Σ(っ°Д°;)っ qaq妈蛋你不知道老子胆小么!! 准确地领悟了他的情绪,耿子墨满意地关上了房门,睡觉去了。 苏困独自坐在沙发上,僵着脖子环视了一圈四周—— 厨房c卫生间那边一片漆黑,总让人觉得影影绰绰的;耿子墨关着的房门掩在阴影里,响了几声脚步声,便很快没了动静;电视机里的球赛已经结束了,热闹的氛围散得一干二净;阳台外其他楼栋也几乎都暗着,只有少数几盏灯孤零零地亮在夜色里 楼下不知哪棵树上某只鸟低低地“咕——”了一声,伴着两声狗叫,瞬间便拉着苏困回了神。他从沙发上一蹦而起,关了电视和客厅顶灯,一溜烟滚进了卧室,反脚一抵,便把黑暗关在了卧室门外。不过下一秒,他就傻了。 卧——槽!忘了房间里的东西更要命了! 他僵着脸看着那口看似安静的棺材,嘴唇无声地蠕动了几下。外面那黑黢黢的氛围里裹着的恐惧感是他自己脑洞太大造成的,但是房间里的这个小鬼可是实打实的,这也是他磨磨唧唧不愿意早睡的根本原因_(:3∠)_ 但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何况这位不是人的十五兄还要命的固执,死活缠着他,阴魂不散。 苏困步履沉重,面色悲壮地挪到床边,瞄了眼棺材后小心翼翼地躺下,然后裹着白天从柜子里翻出来的薄被迅速滚到了靠墙的那边,卷寿司似的把自己从脖子到脚包了个严实,就好像这样睡着了就不会被鬼啃似的。 尽管他傍晚的时候,还曾把西瓜汁甩到过那小鬼的身上,准确地说,是从那小鬼身上穿了过去,晚饭的时候还端着碗腐乳拌粥,屁颠颠地冲它献了把殷勤。但是真正到了夜深人静c万籁无声,一人一鬼共处一室,该睡觉的时候,他就蔫了。 就像他四五岁,还是个有着圆溜溜大眼睛的小团子时,白天在老房子的院子里跑进跑出,东房窜到西房,楼上滚到楼下,跟撒了欢的猫仔似的,丝毫不觉害怕。但是太阳一下山,他就规矩了,小尾巴一样揪着衣角,屁颠颠跟在大人身后,怎么都甩不掉,死活不愿意一个人呆着,哪儿都不行,开着灯也没用。 缩在蚕蛹似的被子里,苏困颤颤巍巍地闭上眼睛,坚持不了几秒又会猛地睁开,瞄一眼那棺材,见它依旧没动静之后,再次尝试着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如此反复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像前两天似的,挨到两三点,再也熬不住的时候,才会不怎么安稳地睡过去。谁知这晚却并没那么难熬。不知道是不是他已经从潜意识里感觉到,那个小鬼对他的杀意淡了不少,至少面上没再明显地表露出他先前瞥到过的那种厌恶。所以,几乎只睁睁闭闭了四五次眼睛,他的意识就变得虚远飘渺起来。 十几分钟后,苏困的呼吸变得平缓而绵长,原本因为害怕而绷着的表情也在睡梦中渐渐舒展开来。刘海已经没了洗澡后的湿意,干蓬蓬地朝两边散开,露出光洁的额头。房间的窗帘一直没有拉上,外面不甚明亮的月色在他身上铺了薄薄的一层,照得他的脸颊轮廓也柔和了不少。他本身的五官算不得多么出色,但是眉目清晰c干净,看起来有种让人觉得很舒服,很容易亲近的感觉。 顾琰就是趁着这样的月色,轻轻地拨开了棺盖,幽幽地飘到了苏困身边。 他越看越不能理解,第一次从棺材里挣脱出来的自己,究竟是有多么糊涂,才会将这样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同那个阴郁狭隘的昏君认混。 闭起眼的苏困单单细究五官,不论是略微上挑的眉形c细长的眼线c还是算得上高挺的鼻梁和有些肉感的嘴唇,都和那个昏君极为肖似。但是对一个人的样貌印象,往往第一眼是靠五官,之后便会被这样人眉眼间氤氲的气质所影响,然后越看越不同于第一印象。时间久了,甚至很难准确地回想起第一眼看到的他,究竟是什么样。 大概是苏困这个人的性格特征太过外显,仅仅两三天的接触,顾琰对他的印象已经被他各种丰富的表情覆盖了。如果说之前苏困安静的时候,顾琰依旧能从他脸上看到昏君的一丝影子,那么现在,即便他褪掉了白天情绪明显的表情闭着眼躺在床上,顾琰也能干脆地将他和那昏君彻底区分开。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躯壳里错装了别的灵魂,然后活出了另一番样子。 想到灵魂 顾琰的视线从苏困的脸往下移了几寸,原本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在他睡着之后松了开来,露出了一截脖颈和棉质居家t恤宽松的衣领。脖颈上挂着的那根红绳有些歪斜,末端隐没在衣领之下,略微有些凸起,随着他平缓的呼吸,跟着胸膛微微起伏。 在那周围,从苏困的脖颈到胸口之间,浮着一层黑气,在夜色的遮掩下,不甚明显。 看苏困睡得有些熟,顾琰朝前飘了一段距离,然后轻轻地落在薄被之上,就像是在一片泥沼中似的,缓缓地沉下去。直到视线与苏困的下巴齐平,才小心地伸手,想把那个红绳末端的东西给挑出来,或者把苏困的衣领朝下扒拉一点。 不过他显然过惯了多年的成人生活,已经忘了他现在是短手短脚小崽子身材。 顾大将军手指撩了两下之后,面瘫着一张小脸【】,停住了动作。 他够不到一_一 沉默了片刻,消化了这个事实之后,顾大将军就着半截没在被褥下苏困身体里的状态,又默默地朝前挪动了两下,再次伸出了手。 这回倒是能够到,但是碰不到!! 顾大将军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随着身体的缩小,又或者是因为跟眼前这个脑袋不大好使的人相处了两天,受了点影响,他自己也变得蠢了不少,居然忘了,他只能勉强碰到苏困的身体而已,并不包括苏困的衣服和那截红绳。 作者有话要说:  顾将军泥不是蠢!是蠢萌!!【被苏困抽死拖走 ps:谢谢馥郁而深妹纸的地雷!!ua!(╯3╰)~ 22诡异的玉 顾琰有些失望地放下了手,就在他琢磨着要不干脆多动两下,把苏困弄醒翻个身,让那个挂坠自己从领口里掉出来的时候,他落下的指尖恰好划过了苏困的棉体恤,碰到了那处包着挂件微微凸起的地方。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手指会像穿过衣领和红绳一样,直接穿过那枚挂件,毫无触感。谁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手指便被什么硬质的东西硌到了,一片冰凉触碰着指尖,让他愣在了那里。 能碰到?! 顾琰简直有些吃惊了,不过他几乎是转眼就又平静了下来——自从他没了实体,在这个世界便什么东西都触碰不到了,但偏偏苏困是个例外。此时,不过是在例外里再加上一块苏困身上的挂坠而已。 不过,他的平静只维持了不足一秒的时间,便被另一种奇怪的感觉打破了—— 原本触手一片冰凉的硬质挂坠,就像是黏在了他手上似的,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不大不小的吸力牢牢地扣住了他的手,挪动不了分毫。本能地心下一惊,他以为自己会再一次感受到上回那种被迅速掏空的感觉,正想挣脱的时候,就觉得有一股非常诡异的暖流,隐隐夹在指尖冰凉的触感间,如同淙淙的溪流,细细一脉,顺着指尖c手臂,一路传到了心脏。 那个已经不再跳动,甚至有些空空荡荡如若无物的地方,洋洋地蒸腾起了一股暖意。那一瞬间,脉络相通的感觉几乎让他有种血液重新流动,心脏即将再次跳动起来的错觉。 这种诡异到奇妙的感觉让顾琰在讶异之余,不禁有些欣喜。 那种生命重新搏动起来的感觉,对一个已经丢了性命,在完全陌生的世界游荡的孤魂来说,美好得简直难以形容。 就在他有些流连于这种体验的时候,在夜色下浮在苏困脖颈周围的那层黑气,如同回卷的磁带一般,以那个挂件为中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了回去。于此同时,顾琰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那股暖流,一起涌进了身体里,流至安静的心脏。 整个过程有些不紧不慢。顾琰的目光,在自己没在苏困t恤下按着那块挂坠的手,和自己的心口之间,来回扫着。他甚至能看见一股红绳粗细的脉络,在自己半透明的手臂皮肤下,若隐若现。 就像是整个人站在温泉里,熏然的热气让人周身都觉得舒畅,每个毛孔都微微张开,瞬间便蒸出一层薄汗。 顾琰知道现在的自己当然不会出汗,这种浑身血液沸腾的感觉,说近,似乎只是几天之前,说远,却又好似上辈子一般。 不管他多么享受这个过程,那股通体舒畅的感觉,随着黑气彻底被收回流进他的身体里,也越渐淡薄,最终消失了,只剩下指尖连通心口的那股极细的暖流,还在淙淙地淌着。而那股吸住他手指的力量,也在黑气消失的时候,跟着撤了力。 尽管猜到了这股吸力跟那层涌进身体里的黑气有关,顾琰还是不死心地又碰了碰那块冰凉的硬质挂坠,见没什么动静,便握着它,从苏困的t恤里拿了出来。 陷没在苏困身体里的顾琰又朝前挪了一段距离,就着挂坠的绳长,细细地端详起掌心里躺着的这块青白色的东西来。 尽管品相不好,但这枚挂坠无疑是玉质的。它看起来有些老旧,年代有些久了。按理来说一直贴身带着的玉会被养得不错,但是苏困这块却有些例外,它虽然通体光滑,在不太明亮的月光下,也泛着一层淡淡的光,只是那种光洁感看起来并不莹润通透,青白色的质地看久了不仅有些浑,而且似乎还泛着股灰,阴沉沉的,倒是和了它冰凉的触感。 这块玉坠明显不是完整的,似乎在很多年前被摔过,这只是碎后的一部分。一条边很圆润,一条边的转折有些突兀,毫无规则感。只是那锐利的边角已经被磨得平滑了许多,至少贴身带着也不会划伤皮肤。 顾琰很少会凭直觉判定什么事情,以他的性格,更愿意相信实打实的论据。只是这回,就像是心里被人拨了一下,瞬间通透似的,他几乎完全凭依那一抹一闪而过的模糊念头觉得,他手里的这块玉,和被他误吞进去的那块,原本是同一块。 只是,他根本没来得及看一眼那块被吞的玉,它就已经呛进了他的喉咙。此时,他也不可能从心口把它挖出来,看一眼它是不是也有突兀而不规则的边角,和手里的这块能否重合。 然而,这样一块看起来不甚起眼的玉,为什么会有这种诡异的功能? 如果没有想错的话,那层黑气是苏困在外面碰到的灵魂碎片,而自己将它们吸尽身体里之后,似乎浑身的气力都满了一次是这样,两次c三次十多次呢?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在杂乱的梦里浮沉的苏困,只觉得身体有点奇怪,就像是被人从胸腹剖开,然后伸手进去将五脏六腑搅了一遍似的,不痛,但挺难受。 这种有些类似于晕车的恶心感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把苏困从梦里拉了出来。 他鸦羽似的眼睫颤了颤,然后迷迷瞪瞪地睁开了双眼。在终于对准焦距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诡异的情景—— 那个面瘫小鬼,半身没在他的身体里【】上半截身体依旧露在外面,小脸微垂,从苏困的角度,能看见他拧成个疙瘩的眉心。 卧!槽! 原本还有些迷糊的苏困就像是被人直接照着脑袋狠狠地砸了一棍子,砸得他一个激灵,瞬间就彻底清醒了。 那小鬼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睁开的双眼,依旧垂目自己看着手里的东西。 苏困顺着那根半绷紧的红绳,从那小鬼的手一路看到了自己的脖颈,差点看成了斗鸡眼,这才确定,这小鬼带着一脸便秘似的表情正在研究的,正是他从有记忆起便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那枚玉坠子。 人嘛,多多少少希望自己或是自己的某些东西是特别的。苏困也不例外,尤其是在他中二病没消停的那几年,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托着自己的坠子想过各种神乎其神的可能性,比如第一滴血在上头说不定就成了个空间啦;比如某天给哪个高人看了,发现这是传世千百年价值连城的古玉啦,等等。 他的那些想法,和张姨对这枚玉坠的重视程度也脱不开关系。 不过幻想归幻想,那时候他并不懂什么是好玉,什么叫价值连城。自从他过了那段中二兮兮的日子,尽管依旧不是很懂玉,说不出多么行家的门门道道,但是至少能看得出,他脖子上的这块,无论从哪个角度,放在什么样的光线下看,都算不上是块好玉。 于是他便也不再琢磨这块玉的来历和特殊之处了,只当张姨是抱着玉能挡灾保平安的心理,才对它格外地重视。而苏困觉得,自己从小到大隔三差五都能碰上点小概率的倒霉事,却依旧留着条小命活到了这么大,说不定也真是这玉保的平安。所以,即便过了中二幻想期,他也没觉得嫌弃,反倒是带了十几二十年,早就习惯了这么一块凉丝丝的东西贴在胸口的感觉,如果哪天没了,他大概会别扭得睡不着觉。 等等! 想到凉丝丝的 苏困猛然记起来,差点被这小鬼掐死的那晚,这玉把那小鬼打回棺材后,第二天,他刷牙的时候怎么都觉得自己身上哪里有些不对劲。这会儿,他终于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对劲了,那天,他的玉坠子格外的凉,凉得他整片胸口都有些怪怪的。 玉变凉了这小鬼也从一个高大的厉鬼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这两者之间只要有脑子都能想出联系。 所以,这块玉坠子在以前偶尔突然变凉,和那些靠近他却莫名其妙没了踪影的鬼,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卧槽这么高级?! 苏困原本以为这玉也就是图个心理上的保平安,谁知这玩意儿居然真的在保平安!而且不只是对上这小鬼的这一次,是保了他起码二十年啊! 这保质期长的!! 这么一想,苏困条件反射性地抬手,从那小鬼掌中抽走了那块玉坠子,小心地塞回自己的衣领里,还拍了拍。然后迅速地把手塞回被窝,闭上眼睛,如同寿司里那根细长的黄瓜条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继续装死。就好像他从来没醒过,刚才的那一切不过是顾琰的错觉似的。 顾琰:“” 他被这装死的货抢回了玉,倒也没恼,反正他该看的都看到了,该得的也都吸进了身体里,其他的可以自己好好琢磨。于是便收回了还抬着的手,朝旁边挪动了两下。 装死的苏困:敢情害我在梦里被人搅肠子的罪魁祸首在这啊!尼玛你敢不敢飘起来再动!老子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好嘛!再动当心我吐你一脸肠子嗷!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心声,顾琰挪了两下之后,便离开了他的身体,飘到了半空中,幽幽地飘上床头柜,随着咔哒一声响,重新回到了棺材里。 真的快要吐了的苏困长长地吁了口气,没多会儿便再次陷入昏昏沉沉的梦境里,就在他在杂乱无章毫无逻辑的片段里穿行的时候,他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 那小鬼的透明度不对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没来得及更完~~今早来补~~╭(╯3╰)╮抱歉~~ 23七月十五 苏困起了个大早,恰好和第一天上班的耿子墨统一了步调,他不仅非常迅速地把自己收拾了一番,还趁着耿子墨穿衣洗漱的时候,把昨晚多出来的粥和瓜丝饼都热了热。 一直到坐在餐桌前吃早饭的时候,耿子墨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清醒了?”居然比他还早了十来分钟。 要知道,苏困这种人属于那种鞭子一抽转得溜快,没有鞭子就死活不转的人。以往上班的时候从没见他迟到过,一周五天,不管晚上忙到多迟,早上永远是那个点起,准得耿子墨从来都不用调闹钟。但是一到周末,以及后来没了工作的时候,他就从没早起过,总是一觉睡到9c10点才哼哼唧唧c迷迷瞪瞪地爬起来。 苏困掏出兜里的手机,指头在屏幕上划拉了一番,然后伸到耿子墨笔挺的鼻梁前:“你自己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耿子墨朝后仰了仰头,离开了一点距离,才看清万年历上,今天那格日期下写着排小字:七月十五一中元节 “这就鬼节了?”耿子墨随口感叹了一句,便了然地点了点头。他几乎立刻便想起来,前两年的鬼节,苏困也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不上班也难得地起个大清早,收拾收拾趁着太阳亮而不烈的时候,出门搭车去公墓看看父母家人,给长辈挨个儿烧一遍纸说说话。 他以前不太理解苏困为什么总要挑早上去,按照平日的习惯,睡到中午吃完饭再去也是一样的。当时苏困只是含含糊糊地说什么“怕路上堵,来回花的时间久,回来的时候天就擦黑了”。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货的撞鬼体质太悲剧。 苏困摇摇头:“你日子都过晕了。” 所以说,年轻人生活在一起,周围没有个长辈就是这点不好,传统的这些节日,除了法定放假的那几个,其他都不记得,每次都是翻着年历看到下面的阴历标记才想起来,然后大眼瞪小眼。不过其他的错过了也就算了,父母生忌日和鬼节这些,苏困可不能错过,所以每个都设置了提示闹铃。 两人吃完饭一起下了楼,耿子墨朝车站方向走,苏困则绕到了小区门外那排门面房最靠近拐角处的那家店,买了几沓纸钱和几捆黄纸,用不透明的袋子拎着去了对面的站台。 耿子墨去的是市中心方向,他去的是反方向的郊区——茫山公墓。他的父母c祖辈,都早早地离他而去,躺在了那里,一睡就是好多年。 因为体质太要命,他平日基本上是不敢去公墓这种地方的,只有在清明c鬼节,公墓人多的时候,才会过去。 公墓的墓冢地方很小。每两株苍绿的矮松之间是一块半米见方的大理石,上面嵌着照片,刻着姓名和生卒年。大理石下面有一个水泥筑起的凹槽,平日用来放花,人少的时候也可以用来烧纸钱,当然,清明节这种满山都是人的时候自然就不行了,怕有人火没灭干净就走,把山给烧了。 苏困到的比较早,山上还不至于到处都是人,但也不少了。大多是一些本身就住在近郊的老人,拎着几兜自己叠的锡箔元宝,迈着小步子颠颠地踩着台阶往山上走。 山下的停车场里停着一辆随时待命的消防车辆敞着后门的救护车。苏困上山的时候,还是可以把纸钱拎上去烧的,拦在山口的公墓管理人员只是嘱咐了一句:一定要把火灭干净再下来。 公墓的方位还不错,有风却不大,纸钱和新黄纸烧起来很快,纸灰又不至于被吹得漫天乱飞。苏困在每个长辈墓前都放了在山下买的花,磕了头,然后坐在父母两人的墓间,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很久。搜肠刮肚地把清明之后碰到的所有好事都得瑟了一遍,典型的报喜不报忧。 只在最后,已经起了身的苏困拍了拍裤子上沾的灰,道:“我最近被个小鬼缠上了,头一天差点小命都丢了,你俩也不来帮个忙~~不过这两天它好像看我顺眼多了,我觉得它已经放弃要弄死我的念头了。爸妈你俩千万保佑它别反悔啊~不然我下去陪你们,以后咱家就真没人来烧纸钱了,咱花啥?” 平地突然起了一阵风,刮在他身上,就像是他小时候说了什么不吉利的话,父母不亲不重地在他屁股上拍一下似的。他笑笑,又道:“不过那小鬼虽然死相挺惨,但是我越来越觉得它应该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除了第一天不由分说掐我脖子和缠着我不放这点噢,还有大半夜不经同意偷偷摸我的玉之外,它还是挺讲道理的。”一_一 “有时候看它脸上沾的血和身上套的抹布,还觉得挺可怜的虽然大半夜看到还是觉得慎得慌,不过,有这块玉在,我的小命应该还是安全的,放心。”他弯腰理了理被风吹得有些乱了的花,把打火机放回挎包里,最后看了眼两块碑上的照片,道:“我先走了,生日的时候人太少,我就不过来了,在老区那个桥边烧点,那时候老房子可能要拆了,你们别不认得路。” 山上的人越来越多,苏困确认几块墓碑前连火星子都不剩了,便下山搭车回了市区。 盘算着家里卷纸之类的已经没有存货了,醋瓶也见了底,冰箱里的存货也空了。苏困绕到了观阳新城前一站的家乐福,打算去扫些日用品回来,顺便买点菜。 这一采购就花了不少时间。等他大包小包打算回家的时候,早就过了午饭的点了。 苏困一边把袋子换到同一只手上,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一边掀开超市出口的透明门帘朝外走。结果,就在他垂着头把手机塞回包里的时候,恰好和一个矮小的身影擦肩而过。苏困隐约听到她嘀咕了一句:“哎呀,今天终于能闲一天了,要不要”后面半句没听得清,那个身影就已经走远了。 那轻飘飘的声音听一次就印象深刻,听两次就再不会忘,这回已经是第三次了,苏困几乎是在听到的同时就条件反射性地抖了一下——又是那个小个子的老太太! 他猛地回头,却只看到了那个老太太的背影,在朝他相反的方向走,依旧穿着一条大筒裤,裤脚几乎拖了地,掩住了她的鞋子,垂坠的布料被风吹得微微抖动。那种抖动感显得她的步子迈得很快,就好像是一路小碎步颠颠地朝前小跑似的。速度比苏困大步走起来快不少。 只是一个愣神的时间,她就已经走到了前面一个老旧小区的门口,转了个向,便拐了进去,再不见踪影。 每多碰到一次这个老太太,苏困就越觉得她不大对劲。不管是精神还是别的什么 光是她出现的地点就很诡异—— 苏困第一次碰到她是在晚上七八点的时候,在观阳新村门口那条不长的小巷子里。在那个时间出来晃悠的老人,不至于离家太远,所以,如果她不是鬼的话,应该是住在那附近的人。 但是,第二次碰到她的时候,是在从老区回来的公交车上,离观阳新城还有六七站的一个有些偏的小区。那时候乌云滚滚眼看着要下大雨,时间也快接近傍晚了,正常人应该也是匆匆往家赶吧,她那时候却不紧不慢地朝那个小区里晃。 这次是和上次相反方向的车,离观阳新城还有一站的地方,这个小老太太又在颠颠地朝一个老旧的小区里走。 卧槽她究竟住哪里啊?!这三个地方靠得一点也不近好嘛! 苏困觉得这个老太太绝逼要成为他人参里一个谜一样的存在了,比童年阴影还要深刻啊,四天碰到三回!!你当你是红绿灯吗出门天天见? 他几乎是本能地,再次把那老太太朝不是人的方向想了,越想越觉得古怪,硬生生在这太阳明晃晃的下午,把自己给瘆出了一身冷汗。 可是在坐上回观阳新城的公交时,苏困再次疑惑了除了第一次是在夜晚之外,后面这两回都是大白天啊!鬼能大白天出门?? 这个问题几乎害他纠结了一整路,差点忘记下车坐过了站。到家的时候已经两点多了,他却没感到饿,依旧满脑子都是那挥之不去的老太太。 把从超市买回来的一大堆东西分门别类地收拾起来,苏困在厨房随便炒了一点饭便算是打发了午饭,等他再洗个澡,浑身清爽地进了卧室吹着凉丝丝的空调风,打开电脑的时候,才算暂时把那老太太给撇到了一边。 明晃晃的阳光透过窗子,大片大片地落在桌子上c床上。那一口小棺材在床头柜没被阳光照到的阴影里,安安静静地躺着。苏困盯着那棺材盖有些出神就这么一小块鞋盒大的空间,整天窝在里面不觉得闷吗?那小鬼就算个头小,在里面最多也只能翻个身吧,躺久了不会麻么? 他们的楼层不高,从他坐着的角度透过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斜前方那栋老楼下,有不方便出门的老人正蹲在地上一点一点地烧着黄纸,淡色的烟夹着絮絮扬扬的纸灰飘散在空中,迷蒙一片。 苏困看了那老人的背影一会儿,又看了看那口小棺材,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古怪的感觉。 谈不上难过,只是作为一个仅止于认识的人,替那个小鬼觉得有些浅浅的遗憾。 他的脑中又响起那小鬼说过的话,嘶哑中除了恨意,还透着股深沉的悲凉:还我顾家一百七十九条性命! 如果一条活口都没有留下,会有人记得,在这样的日子里,给他们烧一沓纸钱么? 作者有话要说:  窝继续码,迟点还有一章~庆祝中元节→_→【喂!!! 24白烧钱了 这个想法在苏困脑子里萦绕了两个多小时,最终,他还是放弃般地放开手里的鼠标,从衣柜里翻了件干净的t恤,在裤衩外又套了条休闲短裤,抓起钱包和钥匙,风风火火地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似的挠挠头,拐回房间,从包里掏出白天带出去的那个打火机,便蹬着双人字拖下了楼。 老旧的居民区年迈的人偏多,腿脚不利索,或是不方便坐公交去老远的公墓,便都蹲在楼下找片周围没有草木的角落,烧着一沓沓的黄纸或是锡箔。 苏困下楼的时候已近傍晚,楼下已经有了好几堆纸灰。他趁着天色只是有些微暗,还没黑,一溜小跑出了小巷,去拐角那家店又买了两捆纸钱。然后回来,在楼下溜达了一会儿,找了个合适的路边角落,捡起之前有人用过的树枝,就着顶端被烧黑炭化的那截,在地上画了个圈。然后蹲下身,拨了下打火机,在圈里点燃了纸钱。 他用树枝拨着那些纸钱,好让火能烧透进去。 纸钱的材料油墨估计都是易燃的那种,比起苏困以前用过的那种粗黄纸要好烧得多。两沓纸钱很快便烧得干干净净,只剩了一堆细软的一碰就能散的纸灰。 他随手拨了两下,发现已经没了火星,便直起身,学着以前见过的其他老人的做法,在圈里划了两道直线,据说是开锁的意思,这样烧纸的对象来了,就不会被挡在外面拿不了了。其他鬼最终有没有拿到钱苏困不知道,但是这小鬼能不能拿到他还是可以知道的,毕竟就在他屋里呆着呢。 这回总算踏实了。 就在他刚准备转身进门洞上楼的时候,突然又起了一阵风,直扑脸面。苏困一个反应不及,被糊了满脸满身的纸灰。 苏困:“”尼玛敢不敢晚一秒再吹!!qaq “烧纸烧成你这幅样子也算是种能耐”一个熟得不能再熟的声音凉丝丝地响起,里面满是嫌弃的味道。 伸手挥开脸上的纸灰,又揉了揉被迷到的眼睛,苏困忿忿地道:“耿子墨你一天不损我两句会死吗?!” “我记得这个问题我回答过你。”耿子墨实在看不下去,走过来给他拍了两把身上的灰,力道大得差点把苏困的肺给拍出来,“你就是问一百遍我还是那个字,会。” 苏困一边躲他的魔爪,一边自己掸了掸衣服,然后欲哭无泪地看了眼地上一点纸灰都不剩的圏:“擦!好歹剩一点啊,全糊我身上算怎么个意思嘛”_(:3∠)_ 两人连损带贫地上了楼,刚进门,耿子墨陡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你今天不是去公墓烧纸的吗?怎么变成在楼下烧了?公墓见你形容猥琐所以不让你进?” 苏困:“去你的形容猥琐,总比你这种衣冠禽兽样儿好。”他换了室内拖鞋,把钥匙丢在鞋柜上,道:“不是给我家里人烧的。” “那你给谁烧的?” 冲自己房间努了努嘴,苏困道:“那个小鬼。” 耿子墨:“” 天色擦黑,房内变暗,刚从棺材里爬出来打算活动下筋骨的顾大将军听到门口苏困的声音,幽幽飘出了房门,刚进客厅,就感觉自己的头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把他弄得一懵,毕竟这个世界除了苏困和那块玉,还没有什么东西能碰到他,而不是直接穿过去。 那东西从他脑袋顶滑落下来,他下意识地一伸手,接了个正着。垂眼一看,只见是一捆绑着的纸,大小形状有点类似于朝堂上奏用的折子,只是这纸上花花绿绿的,写着一些他看不懂的符号——一竖后面跟着几个圈。 这 门口的苏困刚给耿子墨解释完自己的烧纸对象,就看到了那小鬼在房间门外被冥币砸的一幕,登时手一抖:“不对啊!我明明烧了两捆!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又一捆冥币从那小鬼上方凭空冒了出来,咣当一下,又砸到了那小鬼的脑袋。 被这玩意儿连砸两下的顾琰:“” 苏困抽了抽嘴角,心说:怎么没人告诉老子冥币原来是用空投的啊我勒个去! 一旁完全不知道发生何事的耿子墨看着苏困一惊一乍,满脸疑问。 “呵呵呵——”苏困干笑几声,看了眼耿子墨解释道:“就是我刚才在楼下烧的纸钱现在已经落到了这小鬼的手里,就是方式有点坑爹” 耿子墨:“” 顾琰捧着手里的两捆花花绿绿的纸,原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会儿听到苏困的话,消化了一下,得出的意思让他有些惊讶,眼前这个前两日还时刻担心自己会结果了他的性命的人,居然给他烧了纸钱? “你——” 苏困一听他开口,没等他说下去,便急道:“我对天发誓我真不知道它会这么直接砸下来!”潜台词就是:卧槽我真的不是有意要砸你尊贵的头颅一切都是老天的错求放过!qaq 顾大将军看到他哭丧似的表情,第一次在心里深刻地怀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长了张穷凶极恶的莽夫脸,以至于一举一动都能把这人吓得犹如受惊的兔子。不过除此以外,另一种异常复杂的情绪也从他心头隐隐升腾起来——他在成了孤魂后,收到的第一捧纸钱,居然是一个非亲非故,甚至差点被他断送了性命的人烧给他的 沉默了片刻,顾琰抓着纸钱冲苏困一拱手,低哑的嗓音沉沉地道了句:“多谢。” 苏困被谢得差点没受宠若惊地立正给他回鞠个躬。 顾琰捧着两捆纸钱,又看了他一眼,然后面色深沉地扭头飘回了房间。他幽幽地飘到棺材盖上盘腿坐下,静静地看着纸钱半晌,然后想到了一个异常严重的问题,他面瘫着一张脸抬起头,透过窗子看向外头渐暗的暮色—— 这纸钱他不知该如何用。一_一 鞋柜旁,苏困看着那小鬼消失在房间门后,一脸傻样转头地冲耿子墨得瑟:“老子果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这小鬼五天前还想弄死我呢,今天居然跟我说多谢!!多谢啊!你知道这话多来之不易么!这可是老子用命拼出来的喂!这种历史性的时刻,你看不见听不到真是太可惜了” 耿子墨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半晌,然后凉丝丝地嘴欠道:“我不知道我听不见有多可惜,我只知道,那小鬼捧着钱却没处花才是太可惜了。” 苏困:“等等!”他一脸呆滞地看了眼卧室,又一脸呆滞地转回来瞪着耿子墨,心里一万只面瘫小鬼飞奔而过。 尼玛对啊!那小鬼一直赖在老子房间既不去还魂又不去投胎更不逛鬼市他花个屁钱啊! “”苏困泪汪汪地看着耿子墨:“所以老子这次又花钱干蠢事了对不?” 耿子墨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对。” 苏困:“” 作者有话要说:  被小8提醒之后,窝在想固定更新时间的事情~~要不以后窝码完存在存稿箱里固定一个时间发,这样就不用辣么混乱了_(:3∠)_ 那就从后天起每天中午1点??这样的话,万一窝晚上码不完,早上偷偷码一点,应该也能保证在时间之前存进存稿箱~~ 如果有事的话会请假的~╭(╯3╰)╮~ 明天要可能要搞定凶兽那边的番外,因为每天码字的时间有限,所以这边可能断一天,抱歉~qaq~~后天中午起正常更新哟~~ 25操蛋孩子 暮色渐浓,万家灯火,纸烟袅袅,人语依稀。这样的情景太容易勾起对已故之人的想念。而这样的想念,对顾琰来说,痛苦远远多于沉重—— 脑海里各种片段纷扰杂乱,交错交织,那些曾经生活在偌大的府邸里各个角落的面孔,前一刻还依旧鲜活如昔,瞬间便成了寒光刺目的大刀下滚落的头颅,髻鬓散乱,面色灰败,喷出的血水殷红而腥热,溅落在人的身上c眼里,带着刀割般的痛苦,如同跗骨之蛆,再难剥离,成为他终日难脱的梦靥。 旁人思家难抑都是在中秋圆月之下,他却是在中元鬼节,对着漫天纷飞的絮絮纸灰,和两捧新烧的冥钱。 于是,苏困走进房间,看到的就是那小鬼收回望着窗外的空茫目光,转脸沉默地爬进那一方小小的棺材,重新把自己封闭进那个空间的背影。 “它怎么就那么喜欢这小破棺材呢”苏困低声的嘀咕了一句,又朝外看了两眼。楼下依旧有下班归来的人陆陆续续地捧着黄纸在楼下点燃,火光明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熄。 他不知道那小鬼所谓的家人都包括哪些,姓甚名谁,更谈不上样貌了,所以除了给它烧上两捆纸钱,什么都做不了。偏偏这两捆纸钱还白烧了,这让他着实有些郁闷,倒不是真的郁闷自己白花了买那点东西的钱,而是他原本自己觉得如此能让那小鬼心里头稍微好受些,却搞了这么个乌龙,而那小鬼好像心情更糟了,真是傻得自己都不忍直视。 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苏困怔怔看着看口棺材兀自发了会儿呆。 直到耿子墨把厨房里,他下楼前做好的饭菜端上桌,冲这边喊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匆匆锁了窗户的保险拴,拉上了窗帘便出了房间。每年的这天,苏困都不会磨蹭到很晚,一般都是吃了饭冲个澡便早早爬上床,免得夜深的时候看到那满街飘荡的幢幢身影,分不清是人是鬼,吓得一夜都睡不踏实。 棺材里的顾琰躺在厚实的棺底木板上,身侧放着那两叠纸钱,两手枕在脑后,对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包括苏困那句低声的嘀咕。 他倒不是真的喜欢这口棺材,虽然他现在的身形很小,但在这同样不算大的空间里,也只有能正常翻身的余地而已。任谁都不会喜欢呆在这样狭小而封闭的地方,他唯一比正常人有优势的就是,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不用担心窒息而已。 如果放在以前,让他这个动惯了的人,在这样的地方一躺就是大半天,他就算面上没表情,心里也会异常的烦躁。 但是现在不一样,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以孤魂的样子游荡,上不顶天,下不着地,铜墙铁壁也能一穿而过。他碰不到,摸不到,飘飘忽忽,没有着落。他想帮那些不知魂魄散落在何处的家人烧一沓黄纸,却连黄纸本身都拿不起,他想依习惯去河边帮他们放一盏河灯,却提不了笔,写不了名。这样的感觉和并不比盲人c聋者好多少,甚至更加让人难以习惯。 他可以铁马金戈,流汗浴血,终日夹着马腹奋勇厮杀,脚不落地,命无安宁。那样的日子同样没有着落——前一刻是将士,后一刻就成了战场幽魂;今日还提着枪矛剑盾,斩敌于马下,威风八面的人,明日或许就马革裹了尸。 但他不能忍受自己如同现在这般,盲人c聋者尚能自力更生,他却像是一个废物,除了思念亡故家人满心悲凉c便是憎恨昏君满心怨毒,浑浑噩噩。 这样的无奈和无力感让他心里的阴暗如同春风拂过的野草般疯了似的滋长,痛苦也好,怅惘也罢,那些繁杂纷扰,各类各样的情绪最终都在朝着阴毒的恨意狂奔。如果不加以控制,他觉得自己早晚会成为那些志怪书卷中描摹的厉鬼,六亲不认,伤人索命都毫不眨眼。 在这样的境况里,唯一能让他沉静下来的就是这口棺材。这是他除了苏困的那枚玉坠之外,唯一能实实在在触碰到的东西,当他躺在这方小而封闭的空间里时,他不用担心自己一个不注意就穿过棺木的底部,一直沉到下面去。身下坚实的硬质沉木涂了厚漆,光滑而微凉的触感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能感到踏实和安定的地方。 尽管他并不喜欢将自己锁在里面,但他却清楚他极其需要这样一方空间,来平息他的戾气和杀意。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长相肖似昏君的人,本性却和那昏君有着天差地远之别。不论是他呆傻的举动c干净分明的双眸,还是他时刻写在脸上,几乎毫无掩饰的心情和想法,甚至那些絮絮叨叨嘀嘀咕咕的自语,都在一点一点地磨平顾琰心里的防备,让他觉得,这个陌生世间的日子,也并未那样晦暗;这个陌生世间的人,比他想的要善意得多。 他在棺材里沉默地躺着,一呆就是好几天。 苏困这几天一直都在s大c老区以及家之间来来回回地跑,不算多么忙碌,但事情也绝对不算少。每天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瞄一眼那口棺材,看看那小鬼出来了没。 说也奇怪,自从鬼节那晚拿了那捆苏困烧的冥币之后,它便钻进了棺材里,至今没有出来过。而那口小小的棺材从外面似乎不太方便打开,加上苏困也没那个胆子这么当头把人家的房顶掀了,于是只能时不时看两眼,心里越来越古怪。 他觉得自己大概得了那所谓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或是别的什么类似的毛病,前几日天天受那小鬼有意无意的惊吓,日日提心吊胆,觉都睡不踏实,恨不得赶紧把那小鬼请出去,从此江湖不见。 但是,也不知是不是鬼节那天,那小鬼的一句“多谢”勾起了他记吃不记打,给点阳光就灿烂得没边的本性,他似乎突然之间,就不再害怕那小鬼了,之前时时刻刻悬着落不下来的心,在那一晚,对着棺材安安定定地睡了一觉之后,彻底落了地。甚至隐隐生出了“如果这小鬼一直是这种平心静气的状态,一直呆着也不是不可以”的惊悚想法。 当然,这个想法刚冒头的时候,就被他自己一下子给闷回去了。可是这几天那小鬼突然安安分分地呆在棺材里,不再出来晃悠,也不再吓人了,苏困反倒觉得心里有点莫名地空落落的。那个被他定义为惊悚一刻的想法,再次微微地冒了头。 苏困幽幽地收回落在棺材上的视线,盯着电脑的目光有些恍惚,他抽了抽嘴角,在心里狠狠啐了自己一口:这操蛋孩子!犯病呢吧 作者有话要说: 26活生生的 前些天连续下了两三场的暴雨,一直居高不下的气温终于落了点下来,至少先前地面烫得能煎鸡蛋的情况,这两天已经不会再发生了。但是,下午一两点,依旧是一天中最蒸晒的时候。空调自从最热的那几天开了之后,就吹成了习惯,即便已经出了伏,依旧在呼呼地工作着,发出嗡嗡的声响。 这台空调的年代有些久了,这两天制冷制得有些不顺利,时不时发出一些“咔咔”的响动,然后送风口那里变回“扑簌扑簌”地朝下漏两滴混着冰渣的水。 苏困最近东奔西走的,懒得找人来修理,只得自己手动解决——等到房间里的温度降下来之后,拔了空调的插头,让它里面凝结的冰,自然化开来。他找了件不穿的旧t恤,摊在空调正下方,免得滴下来的水打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啪啪”的脆响,吵得人心烦气躁。 为了避免照进来的阳光过早地让屋里重新升温,他把内外两层窗帘都给拉得严严实实,显得房内暗了不少。他坐在电脑前,就着窗边不算明亮的光线以及屏幕的亮度,正低头对比着桌上并排摊着的三张打印纸,偶尔抬头滚动鼠标,噼里啪啦地在浏览器那几个标签中点两下。 这是他在确定要在s大门口的那条街扎营后,去网上找了然后整理了放在收藏夹里的招租信息。 这些招租的门面情况不一,面积位置各不相同。大到三百平米,小到十平米,光是网上的招租信息就翻了两页,还不算只是贴在那些店铺门口的。 他前几天去s大的时候,对应着招租信息,看了眼各个店面,每个都大致记录了优劣,这会儿,他就在根据之前的记录,琢磨着分析选择一番。 果断先把上次那眼镜男提到的骨汤麻辣烫剔除掉,他花了一个小时,挑挑拣拣,最终选了三份比较合适的—— 一间130平米,原本是个餐厅,招租页面上标明了租金,每月7000块。 另一间原本是家小面馆,30平米,价格面议。苏困之前去s大的时候向那店主咨询了一下,问到的价格是每月4500,当然,如果诚心商议的话,估计能再压一压。 最后一间16平米,原本是卖豆沙的,现在店主急着想回老家,租金定得不高,每月1800。 苏困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的食指在电脑桌上轻轻地扣着,眼睛习惯性地瞟向床头柜上的小棺材,他倒不是真的在看它,只是喜欢找个定点发呆想事情,而最近这几天,这个定点往往集中在那口棺材上。 尽管他最想开的是餐馆,而这里面恰好有家面积和位置都合适的,但是餐馆前期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需要考虑的因素也太多,员工c厨师c风格定位c招牌菜等等,作为一个完全没有经营经验的人来说,选择餐馆作为开始无疑风险有些大,而且最主要的是资金问题 他也考虑过那家30平米的,打算先从小规模的开始,做好了再扩张空间,但是 “啧——这家位置扩张有难度啊”苏困回想了一下他看到的那家店面,左边是一家眼镜店,s大门口唯一一家,可预见的时间范围内都没有搬走的可能,另一边是一个院子门,进去之后是一家小旅馆这两边都没有可以扩张的空间。 不过先租在这里,如果经营顺利,赚了钱再换个大点的地方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一般顾客会潜意识地记住店面的位置,习惯了就不乐意挪,如果经营好了,猛地换个地址,哪怕就是在同一条街,也需要做好顾客流失的准备 至于最后那间小的,铁定是开不了饭馆了,但是可以开奶茶店。苏困记得,s大的那条街上,古怪的缺少这种饮品店,除了这家即将要搬走的豆沙屋,另一家奶茶店在街的另一头,离s大的校门还挺远,就这样,那家生意还挺火。当然,它火不过这家豆沙屋,尤其是在夏天,一杯冰豆沙清热解暑,味道还不算太甜,相当受欢迎,前几天他买的时候还得排队。 不过,也不排除这家店离校门更近一点这个原因。 他如果接手这个店面,开个奶茶店,说不定还可以利用这家豆沙屋攒下来的人气,正如之前说的,顾客对店面的位置很敏感,尤其是去的次数多了,就会习惯。而且这家虽然左边靠着骨汤麻辣烫,但是丝毫没受它的影响,右边是一家米线店,虽然现在没有出租转让的打算,但以后谁也说不准 “这两个选哪个呢”苏困的目光依旧幽幽地钉在棺材上。 选哪个更合适呢 妈蛋!那短手短脚短的混账小鬼是打算睡死在里面吗?! 前一秒还在一本正经地分析店面优劣的苏困,瞬间就二百五兮兮地转了注意力,他确认了一遍窗帘——两层都关着,拉得严严实实,基本上没多少光线透进来,房间里光线挺暗啊,这小鬼应该可以出来的嘛! 苏困站起身,走到棺材前蹲下,目光和那棺材齐平,然后曲起食指,打算敲两下问问那小鬼还在不在。 他张了张口—— 等等,那小鬼名字是啥? 就在他傻兮兮地张着嘴c抬着手,愣在那里时,好几天没有动静的棺材突然响了两声,然后深棕色的半弧形棺盖被推了开来,那疑似已经睡死在里面的小鬼探出头来,一个没注意,恰好撞到了苏困曲着的食指。看起来就像是苏困正打算在他头顶敲个板栗似的。 手短脚短的顾琰面瘫着一张脸,抬头看着自己脑门上那根有些清瘦的手指:“” 苏困被这小鬼的突然出现弄得一懵,下意识地把之前想的事情问出了口:“你叫什么?” 顾琰收回盯着手指的视线,看向苏困,似乎没太明白他的意思,他迟疑了一下,沉声道:“在下未曾出声。” 苏困:“”妈蛋脑电波没对上! 他抽了抽嘴角,换了个方式:“我是说,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顾琰,表字玉昭。” 苏困:“!!!” 顾琰觉得几天不见,眼前这个人情绪波动越发明显了。前一刻还满目茫然,后一刻怎的就像是中了举似的面色兴奋,真的不是有癔症? 尽管顾琰一直面瘫着脸,但是苏困偏偏从那丝毫未动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丝疑惑,便兴冲冲地解释道:“我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有表字的人!” 顾琰瞬间便抓住了重点,他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活生生的”有种胸口被莫名插了一刀的错觉 苏困:“我错了!!”qaq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九爷的家眷扔了两颗地雷~~ 来~家眷同志ua!(╯3╰)!! 27互惠条约 苏困之所以一直没想过问这小鬼姓甚名谁,是因为他觉得他跟这小鬼的交集只是暂时的c非正常的,等这小鬼想通了,或是有什么别的意外因素介入之后,它说不定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或者好好投胎重新做人了。况且,他一直对这个小鬼有着潜意识的防备心理,有种自己的小命多少有点被它捏在手里的感觉,这使得他从心底里排斥真正认识它。 认识这种事,往往是从互知姓名开始,然后慢慢演变成某种或轻或重的羁绊,所以小时候他常听老人说,名字是个重要的东西,不能随便跟人说。 他一直排斥跟这样一个有着很大危险性的小鬼产生这样的羁绊,哪怕是一点可能性也不希望有。 但是现在,从他下意识地问了它的姓名起,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变了不仅仅是指逐渐卸下的防备心。 “你怎么不问我的名字?”苏困觉得那小鬼理应回问回来,这才符合礼仪,而看它的一言一行,明显比他这种现代人更讲究这些。 谁知那小鬼却移开了目光,莫名地把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脖颈上,一边随口答道:“知道,苏困。” “诶?!”苏困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不过他刚问完,就反应了过来,晃了晃指头,一脸恍然大悟般道:“噢——一定是听耿子墨叫——卧槽你干啥!!” 话未说完,他就被那个小鬼的举动给吓了一大跳,只见那小王八蛋伸出一只不足苏困手掌心大的爪子,轻而易举地穿过了他的棉质体恤,直直按向了苏困衣领下两胸口间的位置。 死基佬苏困第一反应是:尼玛老子二十好几的人居然被一个三寸丁似的小崽子袭了胸!这个世界太危险救命!qaq 不过,与此同时,被那小鬼按着的地方传来的冰凉触感,瞬间把他从豆腐渣渣般的猜想中拉了回来,他几乎立刻便想起那天半夜醒来看到的情景。 所以那小兔崽子的目标不是他的胸,而是他胸前挂着的那枚玉坠子? 不得不说,脑洞长歪了的苏困同志,同频道跳错了的顾大将军,终于难得地对上了号。 从棺材里出来的顾琰,一开始就被苏困转移了注意力,再加上房间里的光线不甚明亮,以至于他从被“活生生”这个词戳到痛处的感觉中回过神来,才看到苏困脖颈下c胸口间,新笼上的一层淡淡黑气。 有了一次经验的顾将军二话没说,便照着上次的方式,把万恶之手,伸向了那枚玉佩。 指尖碰触到那抹冰凉的一瞬间,一股温热的暖流像是过电一般,顺着手指涌进了身体里,直通心脏。冷了许久的身体被这种从内至外的暖意包裹住,舒服得简直让人想轻声叹息。 异常享受这个过程的顾琰眯了眯双眼,就像是野狼终于将猎物按在爪下,利齿刺破猎物脖颈的皮毛肌肉剖开动脉,腥热的血液瞬间涌进口中,暂时缓解了饥饿感后的满足神态。 苏困:“”这小鬼别是有病吧,摸个玉能摸出这种眼神?它真的不是在摸老子的胸么胸么胸么! 卧槽小鬼你醒一醒这是汉子的胸不是妹子的特么不软不大木有沟你摸起来真的不觉得哪里不对么?!你这动作会让窝怀疑你没缩水之前也是个基佬这样真的好——咦? 就在他暗自吐槽了一大段时,他只觉得自己胸口那块玉有些惊心的凉意,似乎随着那小鬼接触的时间增长,一点点地在减轻。 而与此同时,他也发现了那小鬼的变化c “你的透明度怎么又变了?!”苏困忍不住将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 顾琰看着他勃颈下笼罩的最后一点黑气消失不见,那股热意明显的暖流也似乎被截断了源头,只剩一小脉若有似无地淙淙流淌,便收回了手。他最后感受了一下身体中逐渐消融的暖意,这才抬眼看向苏困,眼里微微透露出不解:“透明度?” 很好,频道又连不上了_(:3∠)_ 苏困抽了抽嘴角:“没什么,我就当你自带ps图层调节功能好了。”一_一|| 顾琰:“”不错,只字未懂。此人真的没有癔症?! “不,刚才重点错了。”苏困伸出一根指头,狗胆包天地戳了戳那个小鬼的脑门,“你摸老子干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指头碰到那小鬼的触觉,比以前要明显 顾琰:“老子乃圣贤之辈,我何曾——” 尼玛脑电波敢不敢对准一次?! 没等他说完,苏困就无语地打断了他,“我我我我!你摸我干什么!”好累,不想再爱了。 顾大将军面瘫着一张脸纠正:“在下摸的是玉。” “” 大概看出这样的对话快把苏困弄疯了,这回没等他重新更正一遍问题,顾琰便解释道:“这玉惹了脏物。” “脏物?”苏困有些懵,不过他很快就记起那天半夜,他被这小鬼惊醒后想到的事情。他迟疑了一下,道出了那晚的猜测:“你是指鬼魂?” 顾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全是。” 苏困:“啊?什么意思?” “确切说来,是魂魄残片,并不完整。” 联想到这小鬼那天半夜的c以及刚才的举动,还有它自身的变化,苏困狗脑难得通灵了一下,道:“这么说,你摸这块玉,是把那些残片吸收到你身体里了?就跟那什么吸星似的?” “吸星?”顾琰皱了皱眉,他发现苏困说的话他每个字拆开都能懂,凑在一起就不知成了什么意思。不过他前半句倒是说对了,于是勉强点了点头。 苏困摆了摆手,也不跟他扣名词了,大致意思对了就行,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那么,那些残片既然被你都吸干净了,就不会对我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了吧?” 这个他倒是不清楚,但是那些东西缠在身上终归不好,吸走了,好歹有些帮助况且眼前此人瞪大了眼睛有些紧张又有些无辜地看向他的样子,又让他想到了当年那只奶猫,它在院里胡闹,踩坏了那株好不容易养出花来的君子兰后,被他拎着后颈的软皮训时,也是这般,耸着肉粉色的鼻头,眼神极其无辜。 于是,原本打算说不知道的顾大将军,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苏困见状,拍了拍胸口:“那我就放心了。”转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那些东西对你有利?” 顾琰思索了片刻,道:“目前看来,确实如此。”至少还未曾发现什么弊端。 苏困立刻换上先前让顾琰想到那奶猫的表情:“那以后我要是再惹了那些东西,你还会帮忙吸干净的吧?” 顾琰:“”好好说话! “沉默很多时候在法律上也可视为变相承诺。”苏困露出了一口白牙,“多谢!” 顾大将军虽然很乐意继续利人利己,但对苏困依旧有些无语:“”此人自说自话的本领可谓让人叹服一_一|| 见到了闷在棺材里数天的小鬼,又签了个口头互惠条约,苏困心情异常愉悦,打算转头继续先前研究了一半便丢下来的创业大计。 “不过——”沉默了片刻的顾琰陡然开口,让他原本已经放下来的心瞬间便拎了起来。 “大喘气是个不好的习惯啊顾琰同志——”苏困拉长了音调,瞪着死鱼眼看着他,一副你要是再吓我,我就吊死在你面前的样子。 “你这回身上沾惹的脏物,同上回的,并不相同”顾琰蹙着眉回想他将那层黑气吸进身体时,比上回躁动得多的感觉,如若这种感觉同那些魂魄残片的危险程度有关,那么上次苏困沾上的可能只是些墙角巷陌的普通污秽,这回,却是相当危险的东西 他想了想,问道:“这几日你究竟去了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回来晚了~到现在才发上来~抽我吧qaq 明天正常,还是下午一点更新~╭(╯3╰)╮ 28效率真高 听了顾琰的问题,苏困也有些纳闷了。 “这几天我没去什么奇怪的地方啊”他一边低声嘀咕,一边在脑海里飞快地回顾最近的路线。 顾琰的意思是,这次他身上沾到的脏东西,和上回不一样。那么上回是什么时候? 苏困很自然地想到了那天半夜,顾琰飘在他身前,抓着玉的样子这么说来,上回应该就是指那天半夜了。他几乎立刻就又想到了更早的一件事——顾琰还没有解开和他之间的误会时,曾经从棺材里爬出来之后,径直扑了他一次,可惜,那次直接从他身体里穿过去,滚进了隔壁那户人家里。 那一次,从他身上穿过的小鬼,透明度好像也有变化。他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现在看来应该不是。从顾琰这两次的举动来看,似乎他只要接触到这块玉,就能将上面沾染的东西吸走,那么那次,他穿过去的时候,很有可能也碰到了玉,吸走了上面的脏东西,只是当时顾琰怒火中烧,没有注意到,而苏困自己更是不可能想到这一层。 苏困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小鬼,把它作为视线的定点,然后自顾自地嘀嘀咕咕,想要捋顺这一连串的事情。 “我上次沾到脏东西,就是在被你从身体里穿过之后那次我去了哪里来着?啊——我跟耿子墨坐公交去了趟近郊!”苏困一拍手掌。 顾琰听他低声自语了半天,说的话又快又含糊,完全分辨不清,这会儿突然拔高了音调,想必是有了什么想法。便开口顺着他的话,问道:“为何去近郊?” 苏困想起他们去近郊的目的,瞬间便被抽了气似的蔫吧了:“额,扔棺材。” 顾琰:“” “嘶~不对,不是近郊。”苏困皱了皱眉,又自己否定了,“后来那个假道士上门来浇了老子一头一脸的黑狗血,要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估计那时候也被驱干净了那就是再往后?” 顾琰:“”此人思考问题一定要用说的方式? “那就是因为回了趟老区。”苏困这么一想,串上了。 老区年代太久,住过不知多少代人,墙角巷陌多少有些不太干净的东西,这也是苏困从小害怕住在那里的原因。小时候比现在要敏感得多,就算没有真正看到什么有完整轮廓和样貌的鬼,也总觉得某几个地方让人汗毛直竖,打从心眼儿里觉得不舒服。 “上回沾的东西,应该就是在我们家老房子那一片,不注意惹上的。”苏困觉得这个猜想八·九不离十了。 他能在那里安然地住上那么些年,说明那里最多不太干净,不至于有什么太过危险的东西。 “嗯。”顾琰听了点了点头,也不打断他的思路,只是继续顺着他的话问:“所以?” “最近这几天,我只在三个地方之间来回,一个是老区,一个是这里,一个是s大学。”苏困解释道,“所以,老区可以排除了,如果是在那里沾的东西应该跟上次差不多,不会多危险。至于这里,我都住这么久了,要有危险的东西早就沾上了,不可能你上回没发现,这回发现了。那就只能是在s大。” 如果是耿子墨,听到苏困难得这么清晰正经地想点事情,一定会翘着二郎腿拍两下巴掌,然后贱贱地道:“不错,狗脑子终于通了一次。” 不过顾大将军显然比耿子墨要厚道得多,他只是沉吟片刻道:“有道理。那你在”他发现苏困说的那个音节很古怪,于是顿了顿,略过了那个地名,“那处地方可曾碰见过古怪的人,抑或不寻常的事?” 自古学校多诡闻。 翻遍各种不知真假的灵异故事,大多不是发生在医院就是发生在学校。所以,s大有不干净的东西,苏困并不觉得奇怪。但是,如果那东西有很大的危险性就另当别论了。 他去s大无非是照着网上的招租信息,挨个去那些店面看了一遍,有些进了门跟老板咨询了两句,有些只是从门口走过而已。况且,他从来都是大白天过去,能碰到什么古怪的人?要真有鬼,绝逼不敢顶着大太阳出来乱晃吧? 就连眼前这个有着厉鬼潜质的货,之前也都是晚上或是窗帘拉严实了,屋内昏暗的时候,才从棺材里爬出来。 不寻常的事情就更没有了呀! 顾琰见他一直皱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就知道他应该是没碰见什么明显透着诡异的人或事。 沉吟了片刻,他又抬眸问了苏困s大的样子。 “我没进学校,就只在外面那条街走动。那条商业街特别长,从学校大门一直延伸到小西门。店铺很多,大大小小的,不过餐馆为主——”苏困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给顾琰解释。 不过他话音未落,就被顾琰打断了:“店铺?你可曾买过什么?” 苏困呵呵干笑两声:“没有。”为了对比s大学生的总体偏好。他倒是吃了不少。几家生意红火的店,多少点了一两样,尝了尝口味,当然,喝的也没放过。 如果顾琰能听到此刻他心里所想的东西,一定会面瘫着脸默默吐血:吃食也都是要买的 既然半天都没能问出门道来,顾琰只得作罢。恰好此时,外面传来了开门声,估计是另一个人回来了。他看了眼苏困,便一声不吭,扭头幽幽地朝棺材飘去。一直到盖上了棺盖,重新窝在了这一方黑暗密闭的空间里,顾琰的表情这才出现了一丝裂缝—— 苏困碰见了什么,危险与否,都是苏困自己的事情,他这是鬼迷了心窍操的什么心! 坐在电脑前,被·操了半天心的苏困丝毫没有觉察到这有什么不妥,反倒是觉得自己和在那小鬼的关系有了明显的进步,真是可喜可贺。 他听到客厅里耿子墨换上拖鞋后的脚步声,决定出去告诉他这个喜讯。 打开房门,果不其然,就看到耿子墨坐在沙发上,正翘着二郎腿打开电视,微微仰着下巴,一脸等人来请安的欠打样子。 苏困克制住自己内心深处抽秃这只孔雀一身鸟毛的想法,愉悦地向他描述了一遍下午发生的事情,顺便再次强调了一遍他“人见人爱棺见棺开”的本质,连这种有厉鬼潜质的都能拉到一条战线。 不过耿子墨完全没把注意力放在他和那小鬼的关系进展上,而是成功地从苏困啰嗦的叙述中找到了重点:“所以你俩讨论那么久,还是没研究出你在s大究竟惹到了什么东西?” 苏困:“额可以这么说。” 耿子墨微微一笑:“效率真高。” 苏困:“” “对了。”为了避免耿子墨继续从各个角度损一遍自己,苏困岔开了话题:“我今天上午出门的时候,好像听人说你们那个分店要来个明星?” 耿子墨点点头:“嗯。最近华天旗下新红起来的歌手,来这边签售。” “居然有人选择在黎市这种小地方签售?”苏困觉得挺稀奇的。 “据说他妈以前是黎市人,所以他主动要求,在办签售的城市中加上这里。”耿子墨说道这个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抽了抽嘴角,看起来挺愁的,“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因为这是黎市这边的分店第一次办这种活动,偏偏那个明星跟unic高层关系不错” “所以?” “所以奇葩b一ss据说要莅临指导,分店这边经理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让我那两天全程陪同。”一_一 苏困咧嘴一笑,露出特别灿烂的一口白牙:“呵呵。” 耿子墨:“”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没啥问题的词被口口了,中间加个和谐符隔开,反而肿么看肿么囧_(:3∠)_ 29奇葩房东 这两天,苏困揪着耿子墨下班之后的时间,给他大概介绍了一下那三个待选的店面,以及相关的发展打算。想问问看他的意见。 耿子墨果然不负众望地冲他挑了挑下巴道:“不错,狗脑子有长进。” 苏困怒目而视磨了会儿牙,然后忽地笑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迟早有人收了你这妖怪!” 耿子墨翘着二踉腿,一脸坦然地抖了抖脚:“来啊~” 苏困:“” 两人贫归贫,到底给商量出了一个结果。耿子墨难得正经地给他分析了一通之后,双手赞成他租下那家豆沙屋,开奶茶店。至此,关于苏困的创业大计,算是敲了个定型。 不过奶茶店说起来简单,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出来了,实际准备起来实在有些够呛—— 苏困完全没有做奶茶的经验,他偶尔自己在家里搞搞的也是些鲜榨的果汁沙冰。正儿八经的奶茶该怎么做,开奶茶店需要准备什么,他都不甚了解。不过,他了解得不多,不代表找不到了解的人。 在耿子墨的提醒之下,他终于想起来他们那私藏过按·摩·棒的伟大房东,据说三四年前他自己开过一家奶茶店,只不过没弄上半年,就又去倒腾别的东西了,这一倒腾就倒腾出了两套房子一辆车,不得不说,也算得上小半个人才。 只不过这位人才略微有那么一点点奇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比起耿子墨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比如嘴贱。 苏困和他通了个电话,不过房东兄觉得电话里不够他发挥,于是两人约在了s大学门外那条街上的一家咖啡馆里。美其名曰——来看看以苏困的脑子选出来的店面究竟怎么样。 “嗯,地段c大小c价位都不错。”房东兄搅了搅咖啡,看了眼斜对面还在营业中的豆沙屋,哼了哼,表示凑合。 和他风风火火的事迹不同的是,这位房东兄单论长相,颇为斯文,但是和耿子墨那种穿上正装就可以人模狗样走禁欲系路线的斯文不是一个类型。究其根本大概是耿子墨经常会带上一副度数不高的眼镜不动声色地装逼,而这位房东从来不会。他更喜欢把自己的眼睛毫无遮挡地显露出来,略微上钩的眼角让他看起来斯文里透着股妖劲。 当然,他的气质比他的眼睛更妖。苏困每次见这位仁兄,他都显得极为懒散,要么撑着额头,要么歪歪斜斜地倚着桌子或门框,就跟骨头被人抽了似的,整个儿一上古狐狸精投的胎。偏偏这位狐狸精虚虚实实的,你根本搞不清他是正经还是不正经,反倒显得性格有些飘渺神秘起来,也就让他的妖变得恰到好处,不令人排斥。 苏困一直觉得这人,妖得挺不真实的,这样的性格加上他干的那些事,很容易让人想到那些各有奇葩之处的高人。不过,上次在柜子里发现的那根按·摩·棒彻底把他从高人行列拖下了凡尘。以至于苏困现在跟他面对面坐着,脑子里总忍不住闪现那根黑色的棒子,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操蛋了! 不过他既然把那么个东西随手丢在了老房子里,就说明他大概真的不介意被人找到,苏困估计,就算现在直接跟他提起那根棒棒,以他的尿性,大概也能面不改色地继续搅着咖啡,然后随口答道:“哦,那个啊,你们要用就拿去用,不用的话放在那里或是丢掉,都随意。” 就在苏困被自己的脑补囧得埋头一个劲地灌咖啡的时候,房东兄又开了口。 “奶茶店的话,在这边开确实挺合适,不过——”他搅着咖啡的手顿了顿,撑着下巴的姿势不变,只是懒懒地抬起眼,目光扫过那家豆沙屋以及周围几家店,又似乎不经意地收了回来,看向苏困。 苏困正在等他说下文,却听他突然转了个话题:“对了,你租房合同签了没?” “没呐,先把奶茶店的事情问清楚了再说,我给老板打过电话,跟他说了过两天找个时间把合同签了。” 房东“嗯”了一声,似乎挺满意苏困的做法,然后道:“你是想闷声发大财,把家业创大呢还是就想图个安康温饱?” 苏困呵呵干笑两声,指了指自己:“你看我像是做大老板的样子嘛?” 房东撩了撩眼皮,笑了:“长相看不出,反正脑子是不像。” 苏困:“” 他按捺住心里想打房东一顿的冲动,摆了摆手,道:“哎——我只要安定下来,吃穿不愁,卡里还能余点闲钱,不用再像先前一样,没有工作没有着落,吃了上顿就怕啥时候没钱吃下顿就行。”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苏困和耿子墨都是同一种人,他们本性有些懒,骨子里比较规矩,偶尔脑补一些闷声成首富的想法,只是为了乐一乐。实际上的梦想就是挣点小钱,衣食无忧。他们可以偶尔冒险,抓住点机会,把自己紧巴巴的日子给捣腾宽裕,但是你要真把他们丢上一个很高的位置,给他们一个大公司,让他们整天在商海里浮浮沉沉,看着资金都如流水似的从手里过,他们还真干不来。 房东点点头:“如果是这样,奶茶店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既然你没有做大的想法,那我建议你找加盟店。第一次开没什么经验,其他都好说,主要是奶茶的特色和口味很难定。那些做大了的加盟店能火,多少是有它们的道理的,跟着它们的风格走,算是一种捷径。” “加盟?” “嗯。交点加盟费c保证金,自然有人帮你装修配齐设备和原料,顺带着给你做点培训,借着它们的名气,少操心。我这边有点路子,可以帮你联系,还能减低点成本。”他说完,喝了一小口咖啡,然后皱了皱眉,极为低声地嘀咕了一句:“啧,一如既往地难喝,跟比起来差远了。” 中间那几个词他说得含糊又很快,苏困再好的耳力也听得不大清楚,不过这话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听不清也无所谓。 他们两个人在咖啡店坐了两个小时,把该谈的都谈好了,又随意聊了几句,便道了别。 走之前,房东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朝对面的店铺瞟了一眼,再次提醒了苏困一句:“租房合同过两天再签,不急。” 作者有话要说:  把文名改成了《饲鬼》,编编说窝之前的名纸听起来感觉像是高干包养文_(:3∠)_ 30古怪的人 苏困有些闹不清房东那句提醒的用意,不过他既然强调了两遍,那必定是有他的原因的。所以,在第二天接到豆沙屋老板的电话,说是租赁合同已经拟好了的时候,苏困略微迟疑了几秒,就以老房子拆迁那边有点问题,这两天走不开为借口,暂时缓了缓。 那豆沙屋的老板也是个好说话的人,在先前商量具体的租赁事宜时,苏困就已经看出来了。 他只是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想了想,便道:“行吧,既然比较急,那你先忙拆迁的事情好了。不过,这周内能签上吗?你看,我老家那边的事情也等着我去处理呢。” 苏困连连应道:“行的行的!就耽搁这两天,我是诚心想租,拖不过下周,您放心。” 那边似乎挺忙,含糊应了一声,就打了声招呼,匆匆挂了电话。 就在听筒里彻底变成忙音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困隐约听到那老板叹了口气,嘀咕了一句什么。不过因为没有对着话筒,所以听不清。只是单听语气,好像是有些犯愁的样子。 其实这家豆沙屋的出租信息正式挂出来也就是最近的事情。苏困记得,他刚开始在网上查找s大附近的出租门面时,并没有看到这家豆沙屋。头几天去s大学晃悠的时候,也没有看到那家门口张贴招租信息。它是在苏困正式敲定那三家门面的前两天,才将出租转让的信息匆匆挂了出来,恰好让经过的苏困碰了个正着。 而那老板开出来的价格比苏困预估的低不少,让他都不好意思再还价,再加上耿子墨的支持,于是就这么定下了。 现在看来,那老板老家的事情不仅急,可能还挺棘手的,这让有意朝后拖延的苏困,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不过,他拿来做借口的拆迁问题也并不是完全胡诌。 在黎市的老人口中,一直流传着这么一句关于拆迁的话:要么麻溜儿走,要么赖到头。 意思就是,在黎市这么多次拆迁中,最后得到的补偿条件累加起来相对好一些的,要么是那些说搬就搬,在拆迁期限之前就交了钥匙,拿了提前搬迁奖励的,要么就是性子比较硬,活生生钉到最后的。不过,黎市这边的老百姓性格大多偏软,真正敢当钉子户的并不多。所以大部分都选择了前者,基本上缓个一段时间意思意思,便乖乖拾缀拾缀,交钥匙租房子去了。 这不,离上回拆迁办发正式通知才十来天的功夫,老区那边据说已经有三四家签了字拿了钱,搬走了。他们这么一动,其他人家也纷纷坐不住了,开始盘算着交房子。 只是积极归积极,该讹的还是照样讹。毕竟,没有谁不乐意多拿点补偿——各家各户纷纷请了装修工,帮忙在家里的各个房间打上那种低成本的一体衣柜装装样子,以此赚打造成本和拆时补偿之间不小的一笔差价。还有些买了一堆半大的树苗,急匆匆插在院子里,施点肥,浇点水,养个几天,据说最后也能换补偿。 苏困也找了两个装修工,打算帮自家老房子和张姨家都打上那种衣柜,反正速度很快,两家大概三四天就能搞定。 租住在老房子里的那几个外地打工者,在接到拆迁的消息之后,便跟苏困打过招呼,前两天已经找到了新地方,收拾了行李搬出去了。老房子现在已经空了,所以这两天打衣柜的时候,苏困得去一趟。 下午,跟那俩装修工通了电话,苏困收拾了挎包打算出门。 他换了身旧点的衣服,免得在他们打衣柜的时候沾上点什么漆料。又敲了敲棺材盖,跟窝在里头避阳光的顾琰打了声招呼。 他们的相处模式在这两天有了质的进步,白天顾琰不出来的时候,苏困出门或是回来都会隔着棺材跟他说一声,自然得跟舍友似的。太阳落山后,顾琰则会从棺材里幽幽地飘出来,面无表情地一爪子按向苏困胸前的玉坠,吸走那货白天到处乱晃沾惹上的黑气,熟练得跟吸尘器似的。 尽管这两天苏困身上惹到的都是些普通的残魂,但顾琰还是吸收得挺享受。身体的透明度也在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变化着。惹得苏困每次都忍不住伸出指头戳两下,试试触感。 当然,被戳的顾琰除了看着他的眼神隐隐有些无奈和糟心之外,没有什么特别反感的表示。 就在苏困听到顾琰在棺材里沉沉应了一声,于是转身踏出房门的时候,紧闭着的大门外突然被人从外面打了开来,本该在工作的耿子墨顶着张棺材脸走了进来,背手关上门,把钥匙丢在了鞋柜上。 “卧槽你怎么回来了?”苏困被他吓了一跳。 耿子墨连眼皮都没掀一下,一边换拖鞋,一边道:“签售结束了,刚把奇葩b一ss送走,他临时放了我半天假。” 苏困不解:“那不是应该高兴么,你这是什么表情,搞得跟刚扫完墓回来似的。” “嗯,过不了多久我估计得给自己扫墓去”耿子墨穿着拖鞋走到沙发边坐下,目光直直地看向苏困,眼神十分瘆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干什么了就得被埋了啊?” 耿子墨语调不带起伏地道:“没什么就是一不小心泼了b一s杯开水,连带着一杯底的茶叶。” 苏困倒抽了一口气:“泼哪儿了?” 耿子墨的目光缓缓下移,停留在苏困脐下三寸的裆部。 一口一 半晌之后,苏困收起下巴,抽了抽嘴角道:“你确定他是给你放假不是直接炒了你?” “确定,因为他让我不用等到三个月之后了,这个月底就直接调去h市的总部。” 苏困安慰道:“给你点根蜡烛,不谢。” 耿子墨:“”他幽幽看了苏困一眼,然后起身,又幽幽地飘进了自己房间,委婉地把苏困这位损友拍在了门板之外。 苏困不放心地隔着门板絮絮叨叨“安慰”了半天,直到耿子墨将门拉开一条缝,扬着下巴,优雅地冲他比了个中指,隐隐恢复了平日的欠揍状态,他这才挎着包,麻溜地滚出了门。 他找的那两个装修工估计是老手了,不知帮多少人打过这种临时性充门面的衣柜,两家七八个房间装下来,比他预估得要快不少,第二天下午就全部完工了。 苏困为了酬谢,原本想请他们下趟馆子,不过被婉拒了,最后,他跑去市里一家不错的私房菜餐厅,打算打包几样招牌菜回去,在张姨家招呼他们一顿。 踏进餐厅的时候,天已近傍晚了。他给耿子墨发了条信息,给了他地址,让他下班直接去老房子,吃完饭再一起回去,也省得回家做了。 就在苏困把手机丢进挎包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他一声。 他抬头顺着声源望过去,就见右侧靠窗边的两人桌边,有个发福的中年男人冲他招手示意了一下,稀疏的头发被身后的空调风吹得微微飘了起来,露出了光滑的头皮。 苏困一眼就认出了他——那家豆沙屋的老板,张福权 不过他并不是一个人呆着,在他的对面,背对着苏困还坐着一个男人,体格有些瘦,看那个有些微佝的脊背,年纪应该不小了。那人似乎跟张福权聊完了,正拿起桌上的一个青灰色长方形布包,站起身打算走。 苏困愣了愣,第一反应便是:这人不会也是找张老板租房子的吧? 不过这个想法刚冒头就被他自己给掐了,没见过哪个人另找买主还主动跟旧买主打招呼的。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那个背对着他的男人已经转过了身,正抓着布包朝门口这边走过来。他的个头不高,身形从正面看显得更瘦,大概和他那张两颊略凹的脸有关。不知道是不是颧骨棱角突出,眉眼的间距又有些窄的缘故,他虽然面上带着笑,却给人一种不太好相处的感觉。 苏困几乎是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小步,给他让开了一条更宽的道。 这一举动引得那人朝这边瞥了一眼,苏困只得冲他礼貌的笑笑。谁知那人却并没有立刻收回目光,而是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个来回之后,顿了一下脚步,才点头回了个笑容,迈步出了餐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困总觉得那人打量他的眼神有点古怪,古怪得一点也不像是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倒像是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人,一时没认出来,于是多扫了两眼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噗~关于名纸大家意见不太一样啊~~不过窝已经改了一次,再改回去估计要被抽的_(:3∠)_~ 以后取名前会好好考虑滴~~不会跟这次似的定了再改~~╭(╯3╰)╮~~谢谢大家滴意见哟~ 来~窝画了个很短的三格小连环~~就当是小剧场啦~~渣水平不要嫌弃一( ̄▽ ̄)ゞ~ 31借刀杀人 不过,古怪的不只是那个男人,张福权对待那个人的态度也有些不同寻常。两个人虽然一起吃了饭,看起来却并不是很熟的样子,苏困看着他跟在那个男人身后,一直送到门口这边,态度不可谓不恭敬,只是那恭敬中还带着点畏惧。 张福权在苏困身边停下了脚步,那个古怪的男人背着身示意性地摆了下手,便拐了个弯消失在了门外。就在那个男人彻底不见了之后,张福权极轻地舒了口气,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是送朋友或是熟人,倒像是送走了一尊惹不得的瘟神似的。苏困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却发现张福权的目光还没有从门外收回来,那种表情看起来也并不是如释重负,倒像是在那个男人身上寄托了不小的希望似的,焦躁中夹着隐隐的期盼。 这特么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啊?!苏困被弄得一头雾水。 不过他也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待张福权终于转过身来跟他说话的时候,苏困依旧摆出了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张老板,你跟朋友来吃饭啊?”他客套地问了一句。 张福权脸色有一瞬间的紧绷,然后很快便恢复了正常,道:“对对!听说这家味道很不错,来尝尝,口味确实很好,就是位置太偏了,说是市里,这都快接近郊区了”他随口抱怨了几句,然后点了点下巴问苏困:“怎么,你们家拆迁的事情办好了?” “正弄着呢。”苏困冲前台努了努嘴,“这不,来买点菜打包带回去给那些师傅当晚饭。让他们加班加点地赶工,实在有点过意不去。”为了体现出他的诚意,这二百五的货想了想,又加了句,“哎~这两天太赶了,实在走不开,不然我怎么也得把合同给签了,免得被别人抢了。” 谁知张福权听到他这话,一拍大腿,一边冲他招了招,一边带头朝他们刚才坐的那个位置走过去:“来来来!巧了!我合同打出来就一直放在包里没拿出来,现在正好带着,要不小苏你也别另挤时间了,就在这看看,没什么问题咱就直接签,反正就是个租房合同,也不复杂。不瞒你说,家里的事情实在有点麻烦,我连回老家的行李和车票钱都备好了,就等着把这事敲定了。” 苏困:“”卧槽求倒带!老子再也不嘴欠了!现在收回刚才的话还来得及嘛!qaq 张福权一边招呼服务员把桌上的杯盘端走,一边从他黑色的鼓囊囊的包里掏出来一份硬质文件夹。里面装着的正是拟好的租房合同。 见他已经拿出了合同,苏困只得硬着头皮在刚才那古怪男人的位置坐下,干笑着接过了合同。他垂着眼,状似在看合同内容,实际却在脑海里飞速地回放房东的话。 他提醒苏困过两天再签,却并没有解释原因,也没有明确的说所谓的过两天究竟是指多久。不过苏困记得,他说过那家豆沙屋店面的位置c大小c以及价格都很合适,用来开奶茶店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并没有指出什么不妥的地方 难不成房东只是提醒自己租房谨慎一些,等到联系好了加盟,再租? 不过看这老板挺着急的样子,如果再有意拖下去,说不定他真的就转脸租给别人去了。 想到这里,苏困便觉得,既然合同都已经送到了面前,再找借口就显得矫情c不诚心了。 签就签吧! 他回想了一下整个店面,又仔细地看了眼合同内容,并没有找到什么不能接受的问题之后,便和张福权把这租房的事情给彻底定了下来。 两个人的座位正靠着大面积的半落地窗玻璃。外面,最后一丝落日的光线也被吞没了,天色愈发暗了。周边的店面也纷纷亮起了门牌和广告箱上面的灯,深浅不一,明灭成一片。 苏困一见这时间,屁股便坐不住了。要知道,老区那边几乎全是一径一径的长巷子,院子也挺深,还不是户户都有人,大晚上的实在有点考验心脏,等天黑透了,他估计连路都不敢走了。 而对面的张福权似乎也不太喜欢天黑,看着外面的神色不比苏困轻松多少,他把他该拿的那份合同收回了包里,搓了搓手,略带不好意思地冲苏困道:“天色不早了,再晚该没车回市区了,小苏你怎么走啊?” “哦,您先搭车去市区吧,我就不跟您一路了。”在签合同的过程中,苏困已经点好了几样菜,这时候,服务员正好把打包好的菜送了过来。苏困借机起身接过袋子,冲张福权举了举道:“我还得回趟老房子,让那些师傅等久了,他们该饿了。” 张福权也跟着拎着包站起来。两人招呼着一起结了帐,朝外走去。 在门口道了别,张福权走到人行道那边停了下来,等着绿灯过马路搭公交。苏困则沿着餐厅门口横向的步行道朝前走,坐反向的公交,两站地就能到老区。 他拎着菜,刚迈了几步,就感觉有个什么东西从他身边掠了过去,速度很快,像是什么毛色偏暗的鸟,隐在夜色里看不大清只是好像没看到有翅膀,而且带出来的风竟然让他在夏夜里生生打了个寒噤。 苏困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就把他给愣住了—— 只见张福权有些矮胖的身影孤零零地立在马路边,他后侧方的一盏路灯在他身下投出一小方光晕,和他自己的影子。而在他影子旁不足一米的地方,还有另一团暗色的东西,它以一种半蜷缩的扭曲姿态悬浮在半空中,轮廓有些模糊,在路灯之下显得不太清楚。却足以让苏困从脊椎里生出一股凉意。 他张了张口,想喊张福权一声,却发现自己嗓子干巴巴地被黏住了似的,发不出声,反倒自己呛了一下。 “咳咳——”被喉咙那一瞬间干粘的感觉弄得咳了两声,苏困下意识地捂着嘴后退了一步,然而想到身上带着的那枚玉佩,他又有些迟疑地顿住了步子。 谁知,那团东西似乎被他那两声闷咳给转移了注意力,只见它的脑袋部分动了动,然后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转了过来,歪斜着看着苏困,暗色的皮肤在夜色里显得并不清晰,整个脑袋上唯一显眼的是一双青白的眸子,黑色的部分很小,眼白部分幽幽地有点泛青。它裂开了嘴,看起来似乎在笑,发出来的声音,却极为细嫩,就好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似的。 只是就在它旁边的张福权似乎什么也没听到,依旧在等着绿灯。 来往的车辆川流不息,因为地段偏僻,所以速度都很快,路过时带着微微的风声。那一声极为细嫩的咯咯笑音,却丝毫没有因此被掩盖,而是无比清晰地传进了苏困的耳里。 娘喂!qaq 苏困两腿一软,踉跄了一下,他猛地反应过来那一团怪物似的半蜷缩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了——尼玛跟当年生物书上画的孕妇肚子里基本成形的婴儿一模一样! 只是正常婴儿不到一定的时候睁不开眼,眼前这一团俨然已经睁开了,只是似乎没有长好,整个眼睛就像是青白色的底上点了两点瞳孔,看起来异常阴森。 那团显然不是人的东西,在冲苏困咧了嘴之后,又将头转了回去,慢慢地靠近了张福权。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苏困只觉得自己就跟中了邪似的,不但没被吓跑,反倒莫名其妙地朝张福权那边冲了过去,两条腿就跟不是自己的一般,不受控制地大步朝前。 他想冲那边喊一声“小心”,却发现自己依旧出不来声,他想刹住自己的步子,却发现片刻的时间,自己已然跑到了张福权的身后,却依然没有要停的趋势。 操操操操操!你他妈给老子刹车啊啊啊~~~ 张福权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有些奇怪地转过头来想看看是怎么回事,结果和苏困的眼睛对视了个正着。 伴着“咯咯”的细嫩笑声,苏困余光看见那一小团阴灵猛地冲了过来,两只手指还没完全长分离的手,虚搭在了他的手上。 卧槽特么的它这是想借刀杀人吗!!! 苏困刚意识到那一团阴灵究竟想干什么,就觉得手上极为轻微的触感消失了,那个阴灵尖啸一声,猛地撒开了他的手,闪到了一边。于此同时,一直牵制着苏困朝这边跑的力量似乎也在瞬间被撤掉了。 夺回自己身体控制权的苏困惯性地朝前栽了一下,刚稳住脚步,打算扯开面前的张福权,就见那一团阴灵再次猛地朝这边冲了过来,只是它这次似乎放弃了控制苏困的企图,而是直接一头朝张福权撞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中午木有来得及更新~~qaq~~ 今天接到编编通知,9月1号,也就是周日入v~~因为每天码字的时间实在有限,所以明后两天可能得断更攒一下存稿~然后周日那天照例三更。 谢谢所有看文的孩纸陪我走到现在~~ 爱留言的孩纸们每天跟你们聊天很开心╭(╯3╰)╮~~ 没有留言的也谢谢你们给我加了点击~~能在看文的过程中觉得开心我就很满足了~~ 如果你们能继续支持那是再好不过啦~不能继续的孩纸也希望你们能找到合口味的好文~一(n_n)一~ ps:入v之后超过25字的评论应该都会送积分~长评神马的积分就更多啦~~所以如果想看但是积分有点紧张的孩纸多留言也是一样哒~ 总之~谢谢了哟~~鞠躬~ 如果能顺手收一下窝的作者专栏窝会灰常感激的一( ̄▽ ̄)ゞ【被抽飞】 专栏地址戳: 32一更 “小心!!!”苏困吼了一声,情急之下条件反射性地伸出手,速度之快,连他自己事后想起来都觉得吃惊。他比那小鬼还要快一步,掰着张福权的肩膀猛地甩向了一边。 张福权措手不及间被苏困推得整个人摔进了绿化带里,被里头的枝枝桠桠划得到处都是小口子,险些戳到了眼睛,却保住了一条命。 当然,他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刚才死神已经从他身边路过了一回。他压根儿看不到那个小鬼,所以无法理解苏困的举动。只觉得自己狼狈无比,他挣扎着从绿化带里翻身坐起来,火上心头,刚准备质问苏困究竟想干什么,结果张开的嘴就再没合上——只见苏困整个人踉跄了一下,以一种反张的弓似的姿势朝马路中间扑过去。只是那种姿势,怎么都不像是自己冲过去的,倒像是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 苏困也确实是个倒霉的,他把张福权甩到一边,心里拎起来的那块大石还没来得及放下,就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上了后背,震得他一瞬间有种心脏麻痹,窒息似的错觉。而紧接着,那股钝痛的感觉在身体里迅速挪动,从后背转移到了前胸,就像是当初顾琰从他身体里穿过去时他的感受一样! 他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那婴灵本该冲过来撞上张福权的,结果撞上自己了,尽管它最后还是从自己的身体里穿了过去,但是冲击的力道还是很大。 可是等他明白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被撞得扑向了马路。 玛丽隔壁!那刹不住车的婴灵卧槽尼玛啊啊啊啊啊啊~~~~ 他听见那辆疾驰而来的车猛地刹住,轮胎因为瞬间加大的压力,在地上划出尖锐的声音,车前的两个大灯照得他眼前一片花,什么都看不清。他几乎能感觉到那车因为惯性撞过来的瞬间,车头碰到他棉质t恤的袖子时,那种烘热的温度。 整颗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铁爪狠狠地攥住,紧缩到无法呼吸的同时还伴随着冰冷的寒意,他觉得死神正挥着寒光森冷的硕大镰刀,猛地砍下来,刀刃都已经碰到了他的脖子。 老子要死了。 在他下意闭眼的一瞬间,他的思维居然诡异地处于一种极端平静的状态,整个脑海犹如背景漆黑的大屏幕般,滚过两句话: 那个婴灵不是活人,老子没法再弄死他一次,真是太可惜了。 等老子变成鬼魂,第一件事就是飘回家,对顾琰那个万年死面瘫说:你猜怎么着,我也死了。噢,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就在他一侧的身体和金属制的车头全面接触的一瞬间,苏困觉得自己前扑的两只手被什么凉凉的东西给攥住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觉得手腕一紧,整个人被一股极大的力量,就着他的惯性朝前拽了出去。 车头从他的侧身摩擦而过,前面的车标凸起蹭得他从手臂到小腿都如同火灼一般的疼。他的眼睛还未睁开,手已经下意识地朝前想撑住地面,谁知在他落下的瞬间,碰到的却并不是被蒸晒了一天,还有些余热的粗粝地面,而是另一个硬软适中,还带着惊心的凉意的东西 卧槽这是啥?! 苏困一脑袋撞上去,整个人埋在那股冰凉的气息中。他傻了片刻之后,挣扎着用依旧麻刺刺疼着的手臂半撑起身体,睁开了眼睛。 只见身下给他当了肉垫的那个不是别的什么,而是一个男人哦不,准确地说,是个男鬼。这人的轮廓和正常人很接近,只是线条要虚一些,就像是把透明度调到了98。 即便是躺着的,也能看出来他的身材非常高大,苏困趴在他身上,只觉得自己比他整整小了一个号。他首先看到的是那人被扯开的有些破旧的衣服,灰扑扑的底色上沾染着大片的血迹,精悍适中的胸肌在裂开的领口间若隐若现。 苏困:“”看到这身有些眼熟的衣服,他隐隐升腾起了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他的目光缓缓上移,略过那人线条分明的脖颈和凸出的喉结,然后是习惯性时刻抿成一条线的嘴唇,他的脸颊倒是很瘦削,两边的线条刀刻似的,搭上笔挺的鼻梁,显得脸的立体感异常强烈。 苏困的小心脏哆嗦了一下,抽了抽嘴角抬眼,和那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呵呵呵。”苏困干笑两声,脑子有点转不大过来地抬起一只爪子挥了挥:“嗨~你怎么在这。” 不对,重点错了 “你特么不是三寸丁么怎么突然这么大个儿”苏困傻了似的喃喃。 似乎是为了配合他似的,身下的高大男鬼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迅速缩了回去,就像是被抽了气的球似的,眨眼间便变回了平日那副面瘫的小鬼样子。 陡然少了一层肉垫的苏困只觉得身下一空,吧唧一下,彻底趴在了地上,压在了那个透明度退回60的小鬼身上。他还没来得及重新撑起身体,便感觉到那小鬼凉冰冰的身体陷进了他的胸腹部,然后苏困再次经历了一遍那天半夜那种五脏六腑都被搅动着,让人想吐的晕车似的感觉。 苏困:“”又!来!了!老子肿么没直接拍死这个小鬼啊啊啊啊——呕! 在苏困真的忍不住要吐的时候,他感觉那种搅动的晕眩恶心感减轻了,有什么东西从他背后钻了出去。这种经历实在是诡异得难以描述,所以苏困只是极为怨念地回头,虚弱地瞪了那个把他的身体当墙穿的小鬼一眼:“祖宗你下次能等我起来再动么” 谁知,从苏困背后钻出来的顾琰却并没有回头,他面朝着苏困摔出来的那处路边,一边缓缓扫视着左右,似乎在找寻什么东西,一边沉声吐出两个字:“捷径。”他并不清楚苏困的感觉,因为他自己不论是穿墙还是穿苏困,除了后者稍微有点凝滞感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所以他以为苏困也不会有什么不适。 默默怒视着他的背影的苏困憋了半天,说了句:“靠!” 就在他想了想,觉得不甘心,张口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眼前背对着他飘在半空中的顾琰,身体猛地绷了一下,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虚影一晃便消失在了视野里。 “喂你——”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想自杀去卧轨不是更有保障!!跑这来害人做什么!神经病啊?”被吓懵了在车里缓了好半天的车主哆哆嗦嗦地从车上下来,想看看人死了没,毕竟他在刚才那一瞬间,真的感觉自己的车碰上了这个人,只是没有直接撞实而已,但鬼知道究竟伤得多重。结果就看见苏困虽然跌坐在地,却依旧有说话的力气,身上倒是流了不少血,但目测都是手臂和腿部被蹭破了导致的。登时火气就上来了。 苏困被吼得一愣,把目光从顾琰消失的地方收回来,眨巴着眼睛仰脸看了那车主几秒,这才想起来自己差点被撞死。 那车主见他一脸茫然,以为他有意装傻,顿时更怒了,拿起电话,恶狠狠地按了三个数字,一边等接通一边道点着苏困道:“艹!你别是想碰瓷吧?我跟你说,门都没有,这里有摄像头,我的车速完全合格,你别想讹我——喂?急救中心么” 虽然语气一直很不好,但那车主显然是真的以为苏困故意为之,被气狠了才这样,他本身倒应该是个挺实在的人,拨了120说清楚事件和地点之后,满脸怒气地冲过来,一边查看苏困的伤情,一边等救护车过来。 苏困只得认栽,不搭腔随他叨咕,毕竟要解释起原因来,那车主绝对认为他是真的神经病。 一直目瞪口呆状坐在绿化带里的张福权这会儿也终于从惊愕中缓了过来,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便一瘸一拐地这边走过来,脸上的表情很古怪,像是讶异中带了丝隐隐的惧怕。他快步走到苏困身边蹲下,一边问:“小苏你感觉怎么样?”一边缩着脖子下意识地朝两边的茫茫夜色扫了一眼。 苏困其实真没什么大伤,唯一有点不好办的就是被顾琰拽出去的时候,除了一侧身体被蹭得到处都是破皮肿起来了之外,脚脖子被车头狠狠打了一下,估计扭得不轻,后来摔上地面的时候又震了一下,这会儿使不上力,坐起来没问题,但是站起来够呛。他摆了摆手没事的那只手,道:“不要紧。张老板你呢?我刚才推得有点猛。” 张福权摸了摸脸上被矮枝划破的几处口子,摇了摇头:“破了点皮而已,不碍事。” 他边说,边朝旁边瞥了一眼。那车主确认苏困没大事之后,便怒气冲冲地走到车边倚着车门抽烟败火去了,并没有看向这边。于是张福权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冲苏困道:“小苏你你之前是不是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33二更 “你也看到了?!”苏困下意识地问道。不过下一秒他就觉得不可能,因为之前那只婴灵就飘在张福权的旁边,他却一直毫无所觉。甚至后来那婴灵要去撞他的时候,他也只是回头看着苏困一脸惊愕,完全忽略了旁边面目阴森诡异的婴灵。 被他这么一问,原本蹲着的张福权倒抽了一口冷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瞪着眼睛看着苏困半晌之后,再次开口确认道:“你真的看见了?”他咽了口唾沫,伸手比划了两下,浑身从头发到指尖都在轻微地哆嗦:“你看见那那东西长什么样子了吗?” “像是没发育完全的婴儿。我看到它手指之间还连着那种像青蛙似的薄膜——张老板你怎么了?”苏困还没描述完,就发现张福权一副恨不得要厥过去的样子。他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了:“你没看到怎么知道有那种东西?” 张福权迟疑了一下,道:“我c我看到你朝车子扑过去的姿势很奇怪,就像是被人从背后撞了一下似的。腰是凹下去,正常人扑过去应该是弓起身子” 装!继续装! 苏困看着他,心道:要不说那小鬼怎么不挑别人,就撞他呢。看这样子,绝逼有原因啊! 他几乎可以肯定,张福权就算完全没见过那个婴灵,也至少知道那个东西的存在,不然不会苏困描述得越仔细,他的表情就越惊恐。因为苏困几乎完全没有用什么可怖的形容词,正常人很难会因为“婴儿”“青蛙”这样的比喻吓成那样。 就在他看着张福权的表情愈加充满怀疑的时候,一阵“嗡嗡”的震动拉回了他的思绪。他顺着震动的声源看去,这才发现,那几袋打包的菜已经不知被丢在了哪里,估计是之前被那婴灵控制着朝这边奔过来的时候,手就松了。而一直斜跨在身上的包倒是还在,带子依旧挂在苏困的脖子上,摔在了腰边。 苏困从里面翻出手机,一边庆幸自己这牌子的手机出了名的耐摔耐砸,一边按了接通键。 耿子墨的声音才从那边凉丝丝地响起:“我到老区了,这片怎么弄得跟鬼屋似的,说好要来巷子口接我的,请问少爷您人呢?” 苏困转头看了看自己这边的状况,想了半天,还是选择了最简洁的三个字:“车祸了。” 那边的耿子墨显然被他这王八之气四溢的三个字给弄懵了。半天才有开口道:“你把人给撞了?你哪来的车?” 苏困抽了抽嘴角:“老子是被撞的好嘛!” 耿子墨呵呵笑了两声,语气没有起伏地道:“你玩儿我呢,不可能,你见过哪个被车撞了回不来的货还能如此活泼地跟人讲电话?” 苏困:“” 五分钟后,终于信了的耿子墨,按照苏困说的地址,坐了两站路的车,对着那家私房菜馆找了过来。 “你从旁边那条路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我丢在地上的袋子?”苏困一边苦大仇深地看着自己在这段时间里迅速肿成馒头的脚踝,一边头也不抬地冲耿子墨问道。 耿子墨哼了一声:“好像看到有袋子,没注意。那是你的?装的什么?”他顿住脚步,想着要不回头去帮苏困把那些东西拿过来。 苏困忧伤地抬起脸:“打包的招牌菜。” “”耿子墨果断打消了回去的念头,他走到苏困身边蹲下道,两根手指捏住苏困的右侧手腕,抬起来欣赏了两眼:“啧啧,越来越能耐了,你能告诉我原本应该在那边坐车的你是怎么跑到这边来,又是怎么扑到那车傻兮兮的脑袋上的吗?” 车主:“” 苏困从他两根指头中间抽回已经肿起来的爪子,咝咝吸了两口气道:“你的小拇指又在不知不觉中翘起来了。” 耿子墨:“” “还有,你觉得我能自己扑上去找死吗?”苏困没好气地道。 车主怒道:“不是你自己扑过来的难道还是我招你过来的?!” 苏困:“” 他无奈了半晌,然后冲耿子墨招了招:“扶我一把,我都在这大马路上展览半天了。” 可是耿子墨还没起身,就见那车主再次炸毛:“别动!!你要万一有个什么内伤,乱移动弄出个好歹,我更说不清!” 苏困:“” 远处救护车的声音终于隐约传了过来,车主瞪了他一眼,直起身,朝车尾那边走过去,等救护车开过来。 苏困趁机指了指旁边面色惨白地不知在想什么的张福权,对耿子墨极为简单地描述道:“有个婴灵想把他推上马路,撞上这辆车,但是被我拽到旁边去了,那婴灵一个没刹住撞到了我身上,于是我就扑到了路中间。” 耿子墨抽了抽嘴角:“活雷锋同志,请问你是怎么从车轮下逃生的?” “说起这个,我也纳闷了!”苏困抬起脑袋,四处扫了一眼,发现顾琰还没回来,便道:“就咱家那小鬼不知怎么变大了,把我拽到旁边,险险避开来的,不过还是蹭了我一层的皮。” “重点难道不是,那小鬼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不过耿子墨依旧相当佩服苏困的能耐,这才多久的功夫,那小鬼居然从见他就喊打喊杀,变成了现在这样。 苏困耸了耸肩:“我哪知道。” 耿子墨:“恭喜,收获召唤兽一只。” 苏困:“” 其实顾琰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很简单—— 他照例在卧室那口棺材里呆到天色擦黑才出来,结果看到的却是一屋子的黑灯瞎火,别说人了,除了他之外,连半个鬼影子都没有。 跟苏困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顾琰逐渐知道了他的一些生活习惯,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他提过不止一次的——尽量赶在天黑之前回家,免得碰见不该碰的东西。比如顾琰这样的物种。 这个习惯自苏困在小巷子里碰见那老太太之后,愈发严重,绝无例外。顾琰回想起来,这么前前后后十来天的时间里,苏困最晚也是在太阳落山,还剩点光的时候进家门。像今天这样,外面户户都亮了灯的时间点,他甚至应该连晚饭都做好了。 当然,他并不知道苏困今天因为有耿子墨陪着,胆子稍微大了些,打算在外面吃了饭,再和耿子墨一起回来。 也幸好他不知道,于是,他在绕着屋子飘了几圈,甚至因为走神一不小心飘进了隔壁那家,被里头那对小情侣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影一边玩着法式舌吻的情景惊得又飘回来之后,决定出去晃一圈,看看苏困到了哪里。 在穿墙而过,融进夜色中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左胸口里的东西忽地颤了一下,让他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丝不安,就像是心脏忽地沉了一下似的。他知道自己胸口里的这块玉和苏困脖子上挂着的应该是同一块玉的两部分。所以在他产生一丝不太舒服的预感的同时,他已经本能地循着某个方向飘了出去。 对他来说,要想在这个城市里找到苏困易如反掌。因为苏困身上那股淙淙的若隐若现的暖流对他来说犹如航标灯,只要跟着它走就行。 预感到苏困可能会出事的顾琰直直奔着那股暖流的终点而去,很快便在一条马路边看到了正扑向那辆私家车的苏困,以及从他身体里穿过去的那团面目不清的婴灵。 顾琰从没见过这种金属制的铁盒子似的东西,但他看得出那铁盒子的速度比他见过的任何一辆马车都快,被马冲撞了都会造成重伤,甚至死亡,何况这么个东西。于是顾琰没有顾得上那只婴灵,而是直接朝苏困冲了过去。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之前在苏困那枚玉上吸收的残灵在此时发挥了效力,随着情绪的波动,他身体内部如同火烧般变得灼热起来,有种诡异的膨胀感瞬间增强,溢满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觉得自己在靠近苏困的那段极短的时间内,浑身涨满了勃发的力量,从指间到发丝,都在发生着某种变化。 不过他无暇顾及这些,因为那个铁盒子已经碰到了苏困的身体,他下意识地伸手,原本以为那段距离,以他那缩小后的手臂长度大抵是够不到的,而且就算够到了,也会从他身体里穿过去。谁知他不仅碰到了苏困,而且牢牢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在把苏困猛地拽过来的时候,顾琰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变回了原本成人的大小,甚至仰面倒在地上的瞬间,不仅没有陷进地里,脊背还感觉到了一丝闷痛。尽管痛觉依旧不甚明显,却让他有种重生为人的错觉。而苏困整个狗趴般摔在他胸口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整个胸腔,连带着里面早已沉寂的心脏,都跟着震了一下。 对于一个死去的人来说,任何一种能让他重新感受到生命存在的感觉都很美妙。 而神奇的是,每次让他感受到这些的,都是眼前这个人 重新缩小回小鬼大小,从苏困背后钻出来的顾琰,在扫视了半晌,终于发现那团婴灵踪迹,闪身追过去的时候想—— 这样的人,他定要清除一切威胁,让他好好活着。 34三更 在渐进的救护车“乌拉乌拉”的鸣笛声中,苏困看了眼自己肿如猪蹄的半边手臂c堪比馒头的脚踝,以及身边张福权脸上身上大大小小在朝外渗血的口子,不禁叹了口气:撞车撞成这样的还真是少见,一点大伤没有,偏偏看起来特别狼狈。 要不是这位个性异常执拗的车主拦着,他早就让耿子墨把自己拖走,去社区医院处理一下,回家窝着了。 就在他一边看着救护车慢慢减缓速度,一边在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轻飘飘的声音顺着夏夜微热的晚风钻进了他的耳朵:“那欠扒皮的狐狸,回回都爱把事情丢给我,真是” 那极为熟悉的腔调让苏困在这热风中生生寒出了一个激灵——卧槽怎么又是那个老太太! “你哆嗦什么?”在他旁边的耿子墨对他的举动很不解,便出声问道。 谁知苏困就跟没听到似的,吭都没吭一声。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声音传来的地方——绿化带几步远之外的一颗樟树背后的阴影里。 片刻之后,他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的黑影从阴影里走出来。那老太太依旧同苏困前几回看到她时一样,穿着一件深棕色的小褂子,样式有点复古,布料倒是不错。□还是那种大筒裤,掩过了脚面,随着晚风的吹拂,抖出一层层的皱褶。 借着樟树前不远处的一盏路灯,苏困看见她手里似乎攥着个什么东西,她低头凑着那个东西看了一会儿,便抬起头,朝这边张望过来,恰好和苏困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那小老太太愣了一下,然后似乎眯起了眼睛,表情的意味让人有些摸不透。 苏困下意识地扭头躲开那老太太的目光,咳了一声,以掩饰尴尬还有一丝浅浅的害怕,他用肩膀拱了耿子墨一下,低声道:“我右侧那边有棵樟树,看见没?你能不能告诉我,在那附近你看见了啥?” 耿子墨被他弄得一头雾水,但还是勉为其难地抬眸扫了一眼,然后也压低了声音道:“一个老太太?” 苏困猛地看向他:“你能看见她?!”他再次露出了那种“耿子墨你点头的话就是我亲爹!!!”的表情。 耿子墨被他看得抽了抽嘴角:“废话。” “太好了!是人!”苏困绷得直直的身体猛地松懈下来,拍着胸口顺了顺气,自嘲似的笑道:“果然是我被吓多了所以疑神疑鬼,不过这老太太也确实太怪了点,上回在楼下巷子里跟我说话的就是她,后来我还碰见过她不少次,回回都不大正常。” “我能看见她没错,不过——”耿子墨又朝那边瞟了一眼,道:“她好像没有影子。” qaq! 苏困瞬间僵硬,接着两眼一翻就有晕过去了事的冲动,他刚准备掐着耿子墨的脖子咆哮:“卧槽让你大喘气让你大喘气!老子掐得你再也喘不来气啊啊啊!”结果余光就看见一个暗色的影子从眼前一掠而过。 他只愣了不足一秒,就反应过来,那只半蜷着眼白特别大的婴灵又特么不知从哪儿绕回来了。 下意识地转头,苏困朝那边的张福权看了一眼,他正起身朝救护车方向走去。苏困发现,那只婴灵果然还是冲着他去的,只是他现在处于半残疾状态没法继续蹦跶,就是想当回活雷锋都当不了。 不过下一秒,他就看到了替他担任活雷锋的人,哦不,鬼。 之前一闪身便消失了个无影无踪的顾琰,不知什么时候跟到了那个婴灵的身后,在那只婴灵朝张福权扑过去的瞬间,他抢先扑上了那只婴灵。 一瞬间,两个身量差不多大小的鬼魂混战在了一起,苏困只觉得那一片暗影翻飞,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尽管耿子墨和离那两只鬼相当近的张福权听不到,但是苏困听得非常清晰——那只婴灵稚嫩得诡异的声音陡然响起,在救护车的笛声中辨识度非常高。那声音刚厉嚎了两声后,不知怎么猛地变了个调,直接奔着凄厉而去,大有一种要声嘶力竭而死的架势。 就在苏困越来越难以忍受,简直想伸手捂住耳朵的时候,那声惨叫戛然而止。就像是被人一刀割断了喉管,除了“嗬嗬”的气音,从此再也出不了声似的。 睁大眼睛盯着那边的苏困,就见那两只缠绕不清的暗色身影重新变得轮廓清晰起来,不同的是,先前的两个身影在这会儿只剩下了一个。 “呵——”苏困再次听到那老太太抽了一口凉气。 他扭头朝她看去,就见她也盯着顾琰所在的地方,张着嘴一脸讶异,似乎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过她很快便注意到了苏困的目光,于是悻悻地合上嘴,又看了眼手里攥着的那个东西,转身颠颠地迈着小碎步,一溜烟似的,消失在了远处的黑暗里。 “伤势如何?”沉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苏困觉得自己简直成了小时候集市上那种一块钱一个的拨浪鼓,一晚上都在转来转去,转得脑子叮当直响,一个劲地朝外掉零件。 待他转头看清顾琰的样子时,脑子里仅剩的最后俩零件也叮呤当啷地掉了出来,彻底成了傻子:一口一 只见飘在面前的顾琰依旧一脸面瘫,似乎刚才跟那婴灵缠斗了片刻,把那玩意儿虐得凄声惨叫的不是他似的。 “那只婴灵呢”苏困目光恍惚地看着顾琰嘴角沾着的一滴暗红色的血液似的痕迹,咽了口唾沫。他哆嗦着声音,道:“不会是被你吞了吧呵呵呵呵呵。”一_一 顾琰盯着苏困的眼睛,发现他似乎有点膈应生吞婴灵这种事情,于是面无表情地伸出一根短短的手指,顺着苏困的目光,抹掉了自己嘴角的那滴血,淡定道:“没有。” 苏困:“”卧槽你当老子是傻的吗?!! 顾琰就像是看懂了他的眼神似的,继续用一种淡定到让苏困觉得憋屈的表情自上而下静静地俯视他,似乎在说:“确实如此。” 就在他被自己脑内的这句话惹得炸了毛,打算揭竿而起的时候,一旁的耿子墨猛地捅了下他没伤到的那侧腰眼,凉丝丝地道:“自言自语够了就闭嘴吧,免得他们直接把你抬进精神科。” “啊?”苏困略带茫然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已经跟车主交涉过的救护人员正抬着担架朝这边走来。 他瞪了顾琰一眼,然后果断闭了嘴,直到被抬进车里,送进医院,都再没乱开过一句口。 顾琰跟着救护车也一路飘到了医院,只是还没进去,就被里面那无比明亮的冷色白光给晃得头都晕了,于是他停在了医院外头一处比较暗的草坪上,看着苏困他们那群人进了大门。 医院这种场所和学校几乎半斤对八两,也是个鬼怪之说异常多的地方。不过真要算起来,还是医院略胜一筹。毕竟在这里弥留过的人比大多数地方都多得多。 顾琰从先前的担架猜到了这个有着几栋大楼的开阔院子是用来做什么的,他想了想,便趁着等待苏困处理伤口的时间,绕着这几栋楼逛了起来:一是因为除了苏困的家,他在这个世界还没有好好看过其他的地方。二是他在这里感受到了异常多的灵魂残片。大的c小的c强烈的c微弱的丰富得像一顿盛宴。 他在碰到刚才那只婴灵的瞬间,似乎本能地开了窍,知道以何种方式解决它会对自己有益。那只婴灵不知经历过什么,身上的煞气和怨气格外重,甚至快比得上当初带着泼天刻骨的恨意,莫名错入到这个世界的顾琰自己了。他在吞噬了那只婴灵之后,它身上的怨煞之气,在他身体内流转冲撞了片刻,如同血液似的,从四肢百骸枝节末梢处流向心脏c准确的说,是那块玉呆着的位置,然后就像是被洗涤了一遍似的,以一种异常温和的方式,再次从那里流向周身各处。 顾琰甚至能明显地感觉到,先前变回成人大小时,那种闷在身体内部的灼热感此时再次蒸腾了起来。 这样的感觉,让他从内心深处隐隐兴奋起来。 如果他能时常在这样的地方转上一圈,充分吸收有利于他的一切残片,再加上苏困胸前那枚玉坠上沾染的,或许,有个一年半载,甚至只需数月,他说不定就能彻底变回原来的大小,就像今晚一样,拥有类似常人的触觉c痛觉c甚至类似心跳的震颤。 再或者,如果有更多类似于婴灵那样怨煞之气足够多的东西,让他获得更多的力量他会不会在某天,彻底获得一个完完全全的实体,不再畏惧日光,不再需要像现在这样,隐匿在阴暗的角落,而是像个有生命的正常人一样,重新活在这个世界上?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更新应该在中午1点,例外情况会请假~ 谢谢所有支持的孩纸哟~╭(╯3╰)╮ 35将信将疑 这是黎市最大的一所医院,有着一定的历史,高高低低的一片楼被围在一个偌大的院子里,有早期的矮房,也有后来新建的大楼。分工不一,错落有致,其中最高的那栋住院部总共18层。顾琰看着那栋楼上星星点点亮着灯光的窗户,就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法把这里所有的角落都转个遍,自然也就没法吸收全部的魂魄残片。 他也不是个贪心的,他只打算在这晚绕着整个大院转几圈。把院子里碰到的那些残片都给吞噬干净。至于那些楼里的,以后再说。 不得不说,医院这种地方的资源确实异常丰富。单单是院子里边边角角残留的那些,就已经抵得上平日好几天的量。 在吞完大院里最后一片残片之后,顾琰甚至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力量的变化。他垂下头,盯着自己轮廓变得清晰许多的双手看了很久,突然有些怀念先前变大后,脊背和地面相贴时的触感可惜在变回现在这样之后,他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再变回去,不知是不是缺少了先前那样波动的情绪,亦或是他还没掌握自如控制变化的门道。 不过,在吞噬了如此多的残魂,浑身力量都相当充沛的现在,会不会即便没有变大,也能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触感? 他抬起头,看了眼面前的院墙,犹豫了片刻之后,试着伸出了手。 在指尖靠近墙面即将要点上去的时候,顾琰简直要下意识屏住自己并不存在的呼吸了。他先顿住了动作,微微蹙着眉,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指尖之上,生怕自己一个疏忽就错过了那种不太明显的感觉,然后才继续将手朝前伸去,他看着自己的手指贴上墙壁,然后缓缓地 埋进了墙体里。一_一 别说触感,甚至连一点凝滞的阻碍都没有。轻松得一如当初从苏困家滚进隔壁一般。 顾琰盯着自己露在外面的手腕沉默了片刻,不死心地又继续朝前飘了飘。 数秒之后,左半边身子在墙里,右半边身子露在墙外的顾琰原本稍稍有些表情的脸再次瘫了下来:“”还是没有一点感觉。 他保持着这种半面人似的诡异状态,默默地从墙这头,飘到了另一头,又从另一头,再次飘了回来。 这种常人完全做不到的踱步方式,在他看到苏困从急诊大楼门口出来后,终于停住了。 从墙面里钻出来,顾琰一边朝苏困的方向飘,一边伸出拇指抹了抹唇角,以免再有东西没擦干净,惹得苏困用那种生吞了一匹马噎得说不出话似的表情看着他。不管怎么说,他可以接受因为任何原因导致的疏离和畏惧,唯独介意被人当做妖怪,尤其是对他来说有些特别的苏困。 虽然他现在的状况确实和妖物没什么两样——明明已经死了,却依旧游荡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明明早已没了心跳,却依旧抱着重获性命的妄想。但是他不喜欢被人用目光和眼神提醒他牢记这件事。 这大约就是,所谓的痛脚吧。 苏困在耿子墨和车主的搀扶下单脚蹦下了门诊楼前的台阶。那车主见他站稳便松了手,拎着车钥匙去了停车场。 这家医院在黎市是出了名的忙碌,从挂号到付费到拿药没有一处不需要排队。那车主原本认定了苏困就算不是个故意碰瓷的也绝对是个想不开损己害人的。谁知苏困也好,同行的耿子墨也好,不但没有开口问他要一分的医疗费,反而好几次赶他走,让他该回哪儿回哪儿,别跟着乱晃。 本性里大约有些抖性质的车主,不但没有追究耿子墨有些嫌弃的语气,反而对苏困他们改了观,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大约是误会人了,于是心甘情愿地留下来帮忙排队c搀苏困,甚至主动提出最后开车送苏困和耿子墨回家。 那车主刚走,被遮挡住的视线便开阔起来,苏困几乎一眼就看到了正朝自己飘过来的顾琰。 张福权在处理了他身上大大小小被划伤的口子后,接了个电话,便和苏困道别,先行回去了。苏困左右看了两眼,此时他的周围除了耿子墨之外,没有别人。 于是,他刚准备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也跟着过来了?”就感觉自己胸口一阵清凉。 苏困下意识地低头,只见一只短短小小的手没入了自己的白色t恤里,从微敞的领口,还能看见那半透明的爪子按在了那枚玉坠上。 死基佬苏同学默默扭开了脸:“”尼玛这小鬼袭胸的技能真是越来越熟练了! 本着只要是食物,就一滴都不能浪费的观念,顾琰即便吞了整个大院的所有残魂,也依旧没有放过苏困这枚玉上沾染的。不过这玉坠上的数量也不算少,比起平日要多得多,这和医院本身的性质脱不了干系。 随着玉坠的凉意慢慢减弱,终于转回头的苏困总算发现,那小鬼的透明度又变了,不只是比前几天,甚至比先前在马路上都亮了许多,线条也没那么虚了。 这让苏困不禁想起了之前的那一幕——变大了的顾琰样貌比他缩小的样子要深刻得多,轮廓清晰,看起来和正常人的差别并不算大。如果不是那冰冷的体温,和完全没有起伏的胸膛,苏困几乎要被那种真实的触觉骗得以为他又活了过来。他被拉拽的惯性弄得仰倒在地,生生给苏困当了把肉垫,周身的肌肉硬得有种饱满感,虽不柔软,却比起直接摔上地面,要舒服很多。他因为动作的拉扯,整个衣服的领口前襟都变得松垮起来,隐隐地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胸肌 等等!好像想到奇怪的地方去了!_(:3∠)_ 死基佬苏困急忙遏制住走向不对的思绪,咳咳两声正了正神色,对将车开到台阶面前的车主道了个谢,便拉着耿子墨上了后座。那车的窗户上贴了层膜,里面看得见外面,外面却看不清里面,苏困一边被车子行驶时微微的摇晃弄得有些犯困,一边肆无忌惮地看着窗外那面无表情跟着车一路朝家飘的小鬼发呆,脑中似乎纷纭繁杂,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不知是医院的药不错,还是苏困本身小强般的体质自愈力比较强,他只在家养了两三天就彻底消了肿,可以正常行动了。 这两天也幸好碰上了周末,耿子墨在家,基本上可以照顾到苏困的很多事情。不过,洗澡之类的高难度动作找人帮忙也就算了,苏困不大习惯连那种琐碎小事都得求助于人的感觉。所以,诸如在电脑桌抽屉里翻副耳机c去客厅茶几那拿下指甲剪这种小事,他大多还是自己蹦跶着进行。 殊不知,他的这些行为动作,在顾琰那里产生了不小的情绪影响。 自从顾琰在马路上顿悟“苏困是个不同寻常的人,为了让自己能更多地感受到生命的存在,无论如何要保住他”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的内心发生了一些的变化。 准确地说,他并不算是个多热情的人——当年,他满腔的热血都洒在了战场马背之上,以至于在没有战事,远离那片乱地时,他就像是终于沉静下来的水,难得能被撩起一丝涟漪,有时候甚至显得太过冷心冷情。而到了这个世界之后也一样,除了对那昏君的恨意之外,他甚少会有情绪的波动。 只是这两天,当他看着苏困抬着一只包得跟猪蹄似的脚,一路蹦着在房间进出的时候,他难得地产生了一丝古怪的感觉。当然,没到怜惜和心疼的程度,只是突然觉得有些遗憾:自己倘若能碰到物体就好了,这样偶尔也能搭把手,省得看这人过得如此费劲。 这从侧面加重了顾琰对重获实体的期望,也间接导致了他开始变本加厉地对苏困实行“袭胸”之举,越来越熟练的动作,让不解其中原因的死基佬苏困在无奈的同时略略觉有些别扭,因为他在家养脚的这两天三夜,几乎天天都梦见成人版的顾琰,顶着张和小不点状态时有些肖似的面瘫脸,毫不犹豫地将爪子伸向他的胸。 这真是 太他娘的恐怖了!qaq 不过让他庆幸的是,这样的梦境并没有持续很久,就伴着他脚伤的痊愈,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脚能行动的当天,苏困就闲不住了。又开始接着捣鼓那八·九不离十的创业大计。只是那天碰到的那只婴灵让他不得不对豆沙屋的老板张福权产生了一丝疑虑。尽管在医院的时候,张福权大致给苏困解释了他知道有东西追着他的原因——据说是今年清明节回老家公墓上坟的时候没注意规矩沾惹上的。一开始没发现,后来老家出了事情,才觉察到不对劲,于是只得请了高人帮忙。而他请的高人,正是当天在私房菜馆和他一起吃饭的那个男人。 可苏困依旧有些将信将疑。 不过,那小鬼已经被顾琰吞掉了,就算有什么更深的隐情在里头,估计也无法得知了。于是,苏困只得把这个疙瘩暂时放到了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窝都看到啦~~明天晚桑窝来一个个滴送积分~放心~不会漏送的~╭(╯3╰)╮~~ ps:谢谢素锦的地雷!ua!(╯3╰)~ 36换身行头 这几天气温回落了不少,窗外的阳光看着挺耀眼,但是透过窗子吹进来的风却让人觉得隐隐有些凉意。 耿子墨每天出门上班前,都会把阳台c厨房c卫生间以及他卧室的窗子都打开通风。整个屋里一片敞亮,看着就有种时光大好的感觉。唯独除了苏困的房间。 这两天他的屋子从早到晚保持着这种状态——窗户关着,两层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原本就不如盛夏时穿透力强的阳光,被那两层厚布一挡,更是不剩多少了。耿子墨每回进他房间都觉得暗扑扑的,相当不畅快。这种长时间不透光的环境也就苏困这货能忍受得了。 “这样方便活动。”对于耿子墨的疑问和无语,苏困是这么回答的。 于是耿子墨只能抽了抽嘴角道:“你是地鼠么。” 可惜被嘲的人毫无自觉,依旧把自己的卧室继续往阴森的方向折腾。 在床上歇了两三天,苏困已经把该睡的觉都睡了,所以这几天,他的精神都格外好。早上不用闹钟也能赶在耿子墨起床前爬起来,然后摇头晃脑地去洗漱,顺便给照顾了他两天的耿大人做早饭。等送走了耿子墨,便会回房间,把顾琰招出来,聊聊人森,促进促进感情。 自从在马路上被救了之后,他对顾琰的感情又有了变化。如果说之前是从心里放下防备,真正愿意接纳并认识这个闯进自己平静生活的鬼魂,那么现在,他就是在把顾琰当做特别的朋友相处了,过命的那种。 人的感情原本就很难捉摸,苏困也不例外。改变有时候只是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之间的事情。尤其是他原本就是那种“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给送我一块烧饼,我给你整个作坊”的性格。在那样关乎性命的关头,顾琰及时地伸出了手。所以他决定,从此以后,他会一直对顾琰伸着手,只要顾琰需要,只要他给得了。命都是他救的,还有啥不能送出去的呢? “你就是要我的命都没问题。”苏困坐在电脑桌前,冲着棺材一本正经地说。 数秒之后,五根短小的手指扒开了棺材盖,顾琰面瘫着脸从里面飘了出来。 自从他吞了那么多的残魂之后,尽管还是没能变成实体,但也是有进展的,除了轮廓和透明度的变化之外,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可以在白天出来了。当然,前提是光线不要太强,没有直接暴露在大太阳之下。 这正是苏困这几天把卧室搞成暗房的根本原因。 因为他觉得,既然是过命的朋友,不能连老底都搞不清楚。于是他本着增进彼此之间的了解的意图,每天都跟逗兔子出洞似的,把顾琰给诱哄()出来。此举虽然有点傻,但不得不说,还是挺有成效的。至少,通过这两天的努力,他得知了顾琰曾经生活的朝代c身份c地位c遭遇的很多事情甚至连那只从在顾琰院子里蹭吃蹭喝后来消失不见的小猫都知道了。 当然,他也告诉了顾琰他从小到大的各种经历,甚至连一直到小学一年级还尿过两次裤子这种糗事都给抖搂了出来。 顾琰本身不是个喜欢跟人絮絮叨叨回忆过往的人,不过他并不反感苏困的这种行为,毕竟他也不是在故意套话,而是明明白白地将意图说出来,愿不愿意说都在顾琰自己。 他曾经在战场c官场上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该长的心眼一点儿也没少长,只是在默默看了那么多年的尔虞我诈,最后自己还被套进去连命都没了之后,他对那些的厌倦简直达到了顶点。在这个世界,没有官场c没有战场c没有君臣c没有同僚他在丢了所有熟悉的人和事的同时,也像卸下了一个背了很久的担子。于是他沉默寡言的性格,比起曾经,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愤怒就是愤怒,高兴就是高兴,不想说话也不用强打着兴致开口顾琰发现,当他懒得动曾经转得飞快的心思之后,他的生活变得前所未有的简单和轻松。而苏困更是和他以往接触的人完全不同,他的性格要直接得多,有时候爽直得有点冒傻气,但也并不是整天肆无忌惮地乱讲话坏人心情。跟他相处久了,顾琰觉得心境都跟着一天天变得明朗起来。 “真的!”见顾琰从棺材里出来后,一直沉默地盯着自己,表情有些捉摸不透,苏困便以为他不信,忍不住强调了一句,“要命都可以!” 他说完,想了两秒之后,又举起爪子讪讪地补充:“那啥,我相信你现在已经不再想要我的命了是吧?你的食物来源那么丰富——嗷~~”他话还未说完,就见顾琰飘到面前,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一爪子地按了过来。冷冰冰的触感惊得他瞬间嚎了一声。 苏困“嘶”地吸了口气,适应了顾琰手指的温度,有些别扭地动了动,然后怨念地看着顾琰,刚准备说:“你下次摸老子之前能不能先喊声‘预备——起’?!”结果就听顾琰瘫着脸淡淡道:“暂时还未曾有要你性命的打算,这样足够。” “哪样?”苏困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琰缓缓地垂下视线,盯着自己按在苏困玉坠上的手。 苏困:“好的我明白了。”就是说目前您老人家摸个胸就满足了是吧。 “等等!”他猛地想起来顾琰刚才的用词,“暂时是神马意思?!” 吸收完苏困玉坠上所有的黑气,顾琰觉得心情可以算得上愉悦,于是收回爪子,抬眼上上下下打量了苏困一眼,道:“就是暂时的意思。”然后便转身,幽幽地朝棺材那边飘,唇角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隐隐笑意。 完全看不到他表情的苏困:“”qaq 不过这个“不·愉·快”的小插曲很快就被他抛到了脑后,因为他在九点多的时候,接到了快递小哥的电话。 苏困趿拉着拖鞋匆匆下楼,几分钟之后,便蹭蹭地上来,回到了房间,手里还拎着个挺大的快递袋子。他拿过桌上的剪刀,一改以往连扯带撕的粗暴方式,沿着袋子边剪了个足够长的口子,把里面透明包装袋装着的一套衣服拿了出来。 这是一套在网上定制的衣服,跟正常婴儿用的差不多大,但是没有那么奶气,款式什么很简单,跟苏困自己身上的一套差不多,白色短袖体恤,加上浅蓝色牛仔裤,干净清爽哦对,还有一条内裤。 苏困拎着那一小片三角,异常猥琐地哼哼笑了两声。 他去厨房拿了个不锈钢的旧盆子,又从抽屉里翻了一个打火机出来,然后回到卧室,敲了敲顾琰的棺材,也不等他出来,便坐着将那一套衣服放在盆里烧了,一边烧一边心道:定制这么一套比老子这一身都贵啊卧槽!这烧的都是毛爷爷 顾琰正在棺材里顺着自己身上新融入进来的残魂,屏息静气,让它们缓缓地一遍又一遍地从心口处的那块玉上流过。每走一遍,那些残魂带来的怨煞之气就少一点,直到最终被过滤得干干净净。等他感觉浑身再无异样,从棺材里再次爬出来的时候,距离苏困的召唤,已经过了十多分钟了。 “找我何事?”顾琰看见苏困正坐在电脑桌前,椅子转了向,面对着棺材这边,两脚之间放着一个盆,不知在烧着什么,里面有一堆灰烬,最上面还有一点火星,闪了两下之后,彻底熄灭了。 “搞定!”苏困拍了拍手,直起身,看向他,皱了皱鼻子道:“你这一身血淋淋的抹布我看不爽很久了,好歹上辈子是个将军嘛,这套衣服都破得跟乞丐似的了,难怪我当初一直没猜出来你究竟是干什么的。” “所以?”顾琰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到处都是被刀划出来的破口,确实不像样子。但是,这人直到现在才觉得看不顺眼,究竟是有多迟钝? “所以我给你弄了套新的。”苏困打了个响指。 他原本只是想得瑟一下,谁知,随着他的响指声,顾琰脑袋上噼里啪啦掉下来两个东西,不出意外,又砸到了他的头。 拉下半蒙在眼前的白布,顾琰拎在手里抖了抖,然后前前后后看了一遍,搭在手肘上。又弯腰拎起掉在他脚面上的另一样,端详了片刻。 苏困:“”卧槽又少一件! 他刚想开口抱怨空投怎么总会延迟,就见那块黑色的极其节省材料的三角小内裤从天而降,飘飘忽忽地落在了顾琰的头顶。 苏困:“要死了怎么就这么准!”一_一幸好顾琰暂时还不知道那是啥。 但他终归要知道的! 数分钟过去,当苏困解释了一遍这些玩意儿都是穿在哪儿的之后,顾琰看着刚才落在他头顶,此时已经躺在他手上的内裤,万年面瘫的脸终于有了崩裂的迹象。 作者有话要说:擦擦擦终于刷进后台了!!jj今天小菊花转得不能更慢_(:3∠)_ 更新晚了抱歉!qaq!明天的我尽量今晚就存进存稿箱,免得再出这种临时刷不进来问题~嘤~~ ps:谢谢卡卡的地雷!!阿宅冷妹纸的地雷~~ 谢谢我好读我好读我好读读的手榴弹~ 破费了~ua!(╯3╰)!~ 37又被穿了 苏困看着拎着从里到外一整套衣物的顾琰,异常愉悦地笑了:“来,换上我看看。”他想到顾琰没缩小前那样高大精悍的样子,再看看他现在这样迷你的外形,猥琐地想:哼哼,人缩小了,那里能大到哪里去呢?→_→ 男人似乎天性里对某些地方格外在意,苏困自然免不了俗,只要在这方面胜了,他觉得其他任何地方即便落了下风,他也都可以不用在意了。尽管没有看过,但是苏困还是潜意识地认为,自己如果跟成人状态的顾琰比,铁定没有胜算,于是异常无耻地打算趁着顾琰缩了水,满足一下自己幼稚的好胜心。 在脑内估量了一下尺寸,苏困觉得自己前几天,天天晚上在梦里被某人袭胸的仇,基本上可以在这件事上报回来了。 谁知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太过明显,整张脸上就差没用油漆刷上:“我的叽叽一定比你的大哇哈哈哈!”这样得瑟得没边的感叹句。顾琰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不开口,只是用一种格外糟心和无奈的目光瞥了苏困一眼,然后抱起衣服朝棺材里飘。 “嘎?!你要干神马?!”苏困对他的行为表示不解。 “更衣。”顾琰头也不回地答了两个字。 “不不不!”苏困朝前一步,转了个身,整个人挡在顾琰面前,犹如堵在巷子里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般道:“没有我的悉心指导,你会穿吗?这衣服和你们那种衣服区别可是很大的!来!害什么羞啊,都是汉子,你怕什么?!” 顾琰飘了一半,见路被挡了,于是悬停在空中。他之前为了配合坐着的苏困,飘的位置不高,这会儿就显得比苏困低了不少,恰好与他的腰腹部齐平。 他仰起脸,两边散乱的发丝滑到了后面,看了苏困片刻之后,继续惜字如金般地开口道:“我会穿。” 苏困:“你怎么会的?!这不科学!你不是应该连拉链都没见过吗?!” “拉链?”顾琰皱眉:“那是何物?”在这个陌生世界,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类似这样的无知无识。这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天生愚钝的傻子,活了这么大,居然大半东西都不认识。作祟的自尊心,让他无时无刻不在观察周围人的一举一动,再从他们的行为中理解一些东西。不过依旧有些东西,不提起他就注意不到,或是物件和名称对不上号。比如苏困所说的拉链。 苏困一脸“看吧,你果然不知道”的欠打表情,掀起自己的t恤下摆,指了指自己的牛仔休闲裤腹股沟之间的位置,道:“在裤子这里。” 顾琰顺着他的手指微微垂下视线,盯着苏困指着的那个地方,心里一本正经地回想以前看苏困穿衣服时的动作,想记起这里的拉链究竟是如何使用的。 苏困这个二货原本只是一时脑抽,为了告诉顾琰拉链是什么而指了那个尴尬的地方。当顾琰真的转移视线去看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简直脑子被门挤了才会这么教人。于是别别扭扭地把撩起的t恤下摆放下,半掩住拉链的位置。 谁知顾琰那小鬼还看上瘾了。从苏困的角度,只能看到顾琰的发顶。那个略有些圆的脑袋一动不动,似乎看的极为认真。他当然不知道顾琰只是把那处作为视线的定点,实则一直在脑子里把平时苏困穿了脱c脱了又穿的动作回顾了一遍又一遍。 擦!那里有神马值得凝视这么久的啊顾琰同志! 他咳了一声,忍不住伸出手指在顾琰脑袋上敲门似的敲了两下:“大爷,看够了没啊?再看要收费的!不要冥币!”任谁被长时间地盯着那里都不会自在,更何况是外强中干,看起来无耻,实则面皮挺薄的苏困。他被盯久了,说话的时候,嗓音都有些不自在,耳朵尖子也有些泛红。 谁知顾琰居然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够了。”然后继续捧着衣服,直直朝苏困飘过去。 苏困:“”他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冲已经贴近他腹部的顾琰道:“停停停!卧槽打住——嗷~~~”qaq 可惜他的制止晚了一些,以至于顾琰已经把他当一堵墙似的,就这么整个身体埋进了他的腰腹,然后才保持着埋在里面的姿势,停顿在那里,问道:“何事?” 苏困简直欲哭无泪,脸皮子都快抽瘫了,才咬着牙道:“没事,你继续。”反正已经进去了,从正面出来,和从背面出来,没有任何区别。而且苏困惊奇地发现,随着顾琰习惯性地自如来去,他的晕车反应已经不像第一次那么强烈了,所谓穿啊穿啊,他就不会吐了。真是可喜可贺! 这是哭呢还是该哭呢_(:3∠)_ 其实顾琰也并非真的因为懒得绕路才总爱这么干,而是他每次从苏困身体里穿过去的时候,那种浑身被淙淙暖流包围着的感觉,真是让人舒服地简直想叹息。而且他还会带走一些并非沾惹在玉坠上,而是直接粘附在苏困身体上的几丝黑气,也算是帮苏困清理身体角角落落残留的未曾被吸走的残魂。 于是顾琰趁着苏困问话的机会,在他身体里多呆了片刻,等他再度发话,才幽幽地从背后钻了出去,落在棺材旁。 “你真的不用我教你怎么穿衣服嘛?”苏困不死心地转身扑向床头柜:“包学会,学不会我给你烧纸钱。” 顾琰无语地扭头瞥了他一眼,默默地钻进棺材,把他的脸拍在了棺材板外面:想他堂堂一个将军,连更衣都不会岂不贻笑大方。 事实证明,平日里苏困洗完澡喜欢穿着内裤四处蹦跶,等浑身被吹得干透了再套上宽松的睡衣裤爬上床的习惯,极大地方便了顾琰,以至于他回到棺材里,摸索了片刻,便正确地从里到外都换了新。又顺手解了头发重新绾了个发髻。 等再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清爽起来。 尽管苏困的小心思没能得到实现,但是他看到顾琰收拾妥当出来的时候,还是好不吝啬地给予了高度赞扬:“不错,就你这样的出去,勾引怪蜀黍怪阿姨,一勾一个准。” 顾琰:“”虽然他不懂怪蜀黍怪阿姨究竟是何方妖怪,但这句话怎么听都不是正经夸奖。 苏困一边感叹拾掇过的顾琰模样实在很讨喜,一边自恋地觉得自己挑衣服的眼光实在毒辣,衣服裤子穿在顾琰身上合适得不能再合适。就在他摇头晃脑地绕着顾琰欣赏他从乞丐到正太的蜕变时,放在电脑桌上的手机响了。 他只得放弃围观顾琰,两步并做两步走到桌边,拿起电话看了来电显示—— 张福权? “喂,张老板?”苏困对于他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有些奇怪。合同已经签好了,按照上面所说的,这个月底,也就是这周周末,那房子的使用权就归苏困了。他和张福权之间除了按时交房租,也就没什么别的事情了。 电话那头张福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古怪,跟他平日里说话的感觉不大一样,不知道是听筒变声的效果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小苏啊,你忙吗?” “哦,还行吧,张老板有什么事吗?” 张福权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过了会儿才道:“小苏啊,是这样的,我老家那边昨晚又打电话来催,我觉得还是尽早回家的好。这豆沙屋多开一天少开一天,影响也不大。所以我想,要不咱也别等到月底了,我提前把钥匙给你吧,这样我就可以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苏困有些纳闷:“张老板怎么这么急?也就再有三四天的功夫就到月底了。而且”他想了想,又补充道:“那个缠上你的小鬼,上次在马路上已经被高人解决了,是个老太太,当时她正站在路边的樟树下,离你有点远,你大概没看清。我倒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小鬼已经彻底没了,您也别太担心了。” 那边张福权再次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知道,我也不是怕它,只是老家那边被它搅合出来的问题还没解决,再不回家,我怕家里人出事。” “这样啊”苏困心道反正他是没有损失的,还白白多得了这几天的占有权。只是张福权这状态实在有些古怪。但是具体哪里不对,他又说不出来。于是只得应道:“恩行,那就这样吧。我就不客气地占几天便宜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困听到张福权在那边极轻的叹了口气,声音极小,但是听起来,倒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哎,我总算可以回家了。”他感叹了一句,接着又问苏困:“那小苏你今明两天什么时候有空,我把钥匙送过去,或是你过来拿一下都可以。” 苏困想了想道:“下午我去你那儿拿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银纸的火箭炮!!!【一口一】 谢谢卡卡扔了两个地雷! 谢谢蒋小依0401扔了一个地雷~~ ╭(╯3╰)╮破费了!~ 我又手痒画了张人设,苏困正经时候的玉照一张~~~外加略微不正经时候的啃冰棒照一张~~ 38房东来访 下午,苏困简单做了点饭菜填了肚子,把碗筷厨房大致收拾了一遍,便拎着钥匙和公交卡,打算去s大找张福权。顾琰为了表示他对苏困给他花了那么多钱,买了新衣服的感谢,破天荒地没有自顾自钻进棺材,而是忍受着客厅里亮堂的环境,飘飘幽幽地,把他送到了门口。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马路上碰到的那些麻烦产生了一定的阴影,顾琰现在看到苏困出门,就莫名地有些不放心。总觉得眼前这个缺心少肺的人或许哪天在外一个不注意,就把小命给送了。他倒是想跟着一起出去,奈何外头日光正盛,他如果就这么出去,必定作死无疑。于是只得作罢。 苏困也不知怎么的,居然从他一贯面瘫的表情中看出了他所想的,摆了摆爪子,道:“哎没事的~,我就去拿串钥匙,花不了多久。” 谁知,他在门口换好鞋后,手指刚搭上门把手,就听见防盗门上传来“笃笃”的敲击声。 他们这个小区的年代比较久。别说楼下的门洞没有后来小区都会安装的防盗钢门和统一的门铃,就连各家自己在门口安装的门铃,都因为年代太久,没有几个还能出声的了。自从苏困住进来之后,很少碰到来敲门的人,耿子墨自己有钥匙,而这个片区抄水表的那些人一贯动静比较大,敲得比较急。 而这个敲门声却完全不同——两声短一声长,不急不缓,不轻不重。如此有礼貌的方式让苏困愣了好一会儿,才一手握着门把,一边凑近猫眼朝外看去。 只见一个头发半长的年轻男人正抱着臂站在门外,因为位置有点偏,所以从猫眼里只能看见他的右半边脸。就在苏困趴在猫眼上的时候,他明显地看到那个男人似乎有所觉般地挑眉朝这边看了眼,略微上挑的眼梢看起来懒洋洋的,好像透过猫眼和苏困的视线对上了一般。 苏困只是下意识地朝后让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冲身边飘着的顾琰比了个手势,然后匆匆开了门,冲门外斯文中透着股妖的男人道:“诶?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这房子虽然使用权现在是你的,但是所有权还归我,来坐坐都不行?”站在门口背手带上门,换着鞋的男人赫然就是苏困的房东。 借着把鞋重新脱下来的功夫,苏困朝房间那边瞥了一眼,恰好看到顾琰没进房内阴影里的一个背影——尽管常人根本看不见他,但是他们还是觉得适当的回避会比较好,不容易招惹上麻烦。 确认在房外根本看不到顾琰的身影了,苏困这才装作换好鞋的样子,接了房东的话:“别说坐坐,你就是要睡在这儿我都没意见啊。只是你自从把房子租给我之后,就再也没登过门,突然来一趟我这不是有点惊讶嘛。” 房东懒懒地哼了一声,换好拖鞋,扫视了屋内一圈,然后踱到了沙发边坐下:“怎么,我看你鞋都换了,刚才是要出门?” 摆了摆手,苏困放下钥匙,跟在他身后走到客厅沙发边坐下,道:“也没什么,就是去s大那边找张福权额,就是那间豆沙屋的老板,拿下钥匙。他这两天把房子交给我就要回老家去了。” 一旦坐下,房东又犯了老毛病,散了骨头似的,斜斜地倚在沙发上,右手手肘支在扶手上,虚虚地撑着下巴,他听了苏困的话,眯了眯眼道:“那么急做什么?赶着投胎?”说完,似乎觉得这话挺有意思似的,挑了挑唇角。 “啊?”苏困略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心道:难不成那老板曾经和房东有过不太愉快的经历?不然怎么张口就是投胎这种话呢 他一直觉得这位房东大人的性子很神奇,说的话经常有一搭没一搭的,总叫人听得云里雾里的,好像没有什么含义,又好像句句都带着点话外音,以至于完全搞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什么。也不知是为什么,跟他说话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会有种小辈和长辈交流的错觉。这大概也是苏困这么容易犯二百五的货,在他面前一直偏正经的原因。 “对了。”房东这么云里雾里来上一句,倒是把苏困之前的好奇勾上来了,“上次在咖啡厅,你让我别急着签合同是为什么?那豆沙屋有问题?” “没,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嘱咐,毕竟也是万把块钱的事情,谨慎点好。”房东一边答话,一边从他带过来的一个薄薄的文件夹中,拿出两份资料,搁在玻璃茶几上,朝苏困面前推了推:“其实我今天来还是有正事的,你放松点。腰板挺这么直坐着不觉得累么。” 苏困瞬间塌了肩膀,接过那两份订着的打印纸:“这是” “我帮你联络的两家奶茶加盟店,这分别是这两家加盟的要求和注意事项。这里给的都是熟人价,不管你最后决定选择哪家,都不要把价格什么的说出去。你先看看他们的资料吧。” 拿着两份详细的资料,苏困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感慨,房东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好亲近,但是对他简直也太照顾了点。两年前租房子的时候也是,他们只见了一面大概商量了一下,房东便二话不说给了个划算到简直有些偏低的价格,比这个地段其他几间条件相当的房子都要便宜得多,让当时手头还没什么存款的苏困狠狠感激了一把。 说起来,这是为神马啊?! 苏困只是在心里嘀咕了几句,谁知房东似乎从他的脸上读出了他的想法,挑了挑眼睛,懒懒地笑道:“看你顺眼啊。” 娘喂!~~~~~这节奏不对啊! 二百五死基佬苏困被他那眼神瞄得,顿时只觉得菊花一紧,虎躯一震。表情跟被雷劈了似的。 房东似乎被他的反应逗乐了,支着下巴低低笑了两声,道:“你想多了。” 苏困:“”他略有些尴尬地张了张口,刚想说点什么,余光就看见卧室的门边,顾琰正半没在墙后的阴影里,面瘫着脸看着外面。 卧槽人吓人都能吓死人,鬼吓人更容易好嘛?! 苏困抽筋似的挤了挤眼睛,示意他赶紧回棺材,不过这次,两人的脑电波显然没对上,顾琰只是瞟了他一眼,依旧没有动弹,目光隔着大半客厅,幽幽地落在房东身上。 “咳——”抽了抽嘴角,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小动作,苏困低下头,放弃说服顾琰,异常认真地看起来手里的资料。 “对了,借你洗手间用一下,刚才在楼梯的扶手上沾了我一手灰。”房东突然开口,然后站起身,看到苏困点头后,便趿拉着拖鞋,穿过客厅朝卫生间走,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听起来不紧不慢。中间似乎有个极小的停顿,不过正在看资料的苏困并没有注意到。 说起来,房东大人的人脉也确实挺广,这两家给他“熟人价”的店,名声在全国都非常响。各个地方几乎都能看到这两家的加盟店。可谓奶茶里面的名牌了。 只不过,这两家的风格完全不同,茶度奶茶一向以量大,口味颇佳著名,打的是实惠的旗号,而keke奶茶则以品种繁多,口味独特著名,打出的口号是时尚茶饮。这两家的奶茶苏困喝过,也在之前决定开奶茶店的时候上网查过,他的意见和大多数人一致——茶度的口味清淡一点,茶香奶香都适中,喝起来不腻,夏天一大杯灌下去相当痛快。而keke的口味偏甜,相对来说更受女生欢迎,而且包装比起茶度来说,要精致不少。 就黎市本地人来说,可能略微偏向于口味甜一些的食物。但是苏困的选址不是商业区或是居民街道,而是各地学生云集的s大,那就不一样了。他在踩点的时候,曾经顺着那条街一家一家地吃了一遍,总体来说,不管是食物还是饮品,口味都比黎市其他地方要淡一点。 所以选哪个自然不言而喻了。 当苏困一边看,一边念念叨叨地把想法说出来的时候,就听卫生间里哗哗的水声停了,房东的脚步再次不紧不慢地一路响了过来,然后停在了客厅偏中间的位置,懒懒地道:“听你说得这么有条理,让我产生了一种你其实还是有点脑子的错觉。” 苏困:“” 半天不见房东走过来,苏困忍不住从资料上移开了目光,朝身后瞥了一眼。房东似乎是想扫一眼整个房子被他和耿子墨糟蹋到了什么程度,站在客厅里,随意地打量了一圈。然后目光不经意似的落在了苏困的卧室里。 苏困心里下意识地咯噔一声,然后匆匆瞥向卧室门口——只见门后一片暗色,刚才还隐在那里的顾琰已经没了影子,大概终于回棺材了。 松了口气的苏困这才反应过来,顾琰毕竟不是人,常人压根看不见,别说在房间里飘着,他就是飘到房东鼻尖前面跳脱衣舞,都没有关系。 但是看不见归看不见,卧室被这么盯着,估计大多数人都不会太自在。苏困一时间有些纳闷,以房东的性格,绝对不是那种会在别人家里乱逛,还盯着卧室不放的人,虽然这房子的真正主人还是他,但是目前住在这里的毕竟是苏困。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房东今天整个儿似乎都有些反常 就在苏困想开口问一句的时候,他转过身来,似乎终于忍受不了了似的,一边朝沙发这边走,一边挑眉问道:“你这卧室搞得这么阴暗,晚上真的不会做噩梦么?” 没料到他看了半天就是因为这个,苏困呛了一下,才呵呵干笑两声道:“我最近不大想见光。” 房东瞥了他一眼:“你是地鼠投的胎?” 苏困:“”你跟耿子墨真的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么?! “行了。”房东走过来,却并没有坐回沙发上,而是拍了拍苏困的肩膀道:“我就是来送资料的,上面都有联系方式,你决定了就自己打电话过去联系具体的事情吧,说是我朋友就可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直到把人送走了,苏困回到房间把资料放在电脑桌上的时候,还是觉得今天房东的突然到访透着一丝古怪。 就在他觉得有些想不通的时候,坐在棺材上的顾琰突然开了口:“方才那人看着屋里的时候,目光是落在我身上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蒋小依0401又扔了个地雷~~破费了~ua!(╯3╰)~ 39去领钥匙 听到顾琰的话,苏困整个人都傻了。他瞪着眼睛,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就像是被捞出了水的鱼似的,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半晌之后,才终于憋出两个字:“卧——槽!” 顾琰略微皱眉看了他一眼,在和苏困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渐渐能理解不少现代用词的意思了。有时候人对语言的吸收能力是相当强悍的,就像是把一个完全听不懂英文的人,丢到全英文的环境里,呆个一年,绝对能突飞猛进。何况他和苏困的语言本身就是通的,只是有些名词和语气助词对他来说有点陌生,但是听多了,也就能懂了。 就比如苏困现在爆出来的这两个字,他虽然不能理解字面本身的含义,但是他知道这是一种粗口。身为教养良好,规矩颇多的家庭和环境出来的人,他实在有点见不得苏困这样动不动就来这么两句。于是,长久作为上位者的本能让他瘫着脸教育了一句:“好好说话。” 好多年没被人管过的苏困:“”突然有种被老爸训了的错觉是肿么回事?! 不过比起苏爸爸,顾琰的语气相对来说温和多了,于是苏困的叛逆心没被激起来,反倒是抖的本性被调出来了,于是垂着脑袋乖乖“哦”了一声,心里居然还挺受用。 被顾琰这么一搅合,苏困对于“房东能看见鬼”这件事的震惊反倒被冲淡了。这么一冷静下来,他想了想,迟疑道:“会不会他看的根本不是你,而是你坐着的棺材?毕竟正常人应该不会在床头柜上放这么个东西,天天晚上对着睡。” 顾琰略有些复杂地看着他:“”你也知晓你不是正常人? 苏困还没等顾琰说什么,就又自我否定了刚才的想法:“也不对,如果正常人看见屋里有个棺材,觉得吃惊或是奇怪的话,他要么不开口,要开口肯定会问一句的。但是房东偏偏问了句我的房里为什么弄得这么暗,这相比于棺材,应该算是无关紧要的事了吧?” “嗯。”顾琰点点头,道:“况且,方才他的目光同我对上了,所以看的必定不是这方棺木。” “所以说,他确实能看见你咯”苏困觉得这是一件挺神奇的事情。毕竟他长这么大,都没碰见过能跟他一样看见鬼的人。结果现在身边就有一个,还算得上是熟人,“只是他为什么不说呢?” 顾琰再次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先前的举动有些明显,他应该发觉了你能看见我,并且接纳我呆在你的屋里。” 苏困茫然:“我就冲你挤了挤眼睛啊?” 顾琰:“那一番动作,你当他是瞎的?” 苏困辩解:“幅度很小!” 顾琰:“大约只有你自己这么觉得。” 苏困:“”为什么老子身边的人嘴都这么毒! 关于房东的事情让苏困稍稍兴奋了一会儿,就像是活了二十多年,在这方面,终于又找到了一个人森的小伙伴似的。要知道只有自己一个人能看见那些吓人的东西究竟有多难以忍受,你的恐惧c瑟缩c惊慌都不能为人所理解。说得多了,甚至会被人当成怪人,不论信或是不信,都会忍不住离你远一点。苏困小时候不懂事,看到什么都会说出来,尽管听他身边的人性子都偏向于温和,除了当时面色有点慌,有点急地斥了几句之外,并没有因此把苏困当做怪胎,依旧异常宠溺,但是苏困自己多少都能感觉到他们并不喜欢那样的话题,于是便逐渐隐在了心里。越大越不爱跟人谈起。现在有个人能理解他的感觉,尽管对方完全没有表露出来的意思,他还是觉得挺高兴的。 至于为神马是又找到一个那是因为在房东之前,苏困已经碰到了一个能切身理解他的小伙伴了,只不过这个小伙伴是个鬼。 还是个切换成迷你模式,整日面瘫的古代厉鬼。 这种丧心病狂的人森经历不是正常人能拥有的,苏困简直忍不住想给自己点根蜡烛道声赞——痛并快乐着。 不过没几分钟,他就把这事儿撇到了一边,想起了自己正事还没干。 苏困看了眼闹钟,近三点了,下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他和顾琰招呼了一声,便匆匆拎着钥匙和公交卡出门搭车去s大。 虽然跟着张福权的那婴灵已经被顾琰三两下解决了,但是学校附近毕竟阴气重,苏困还是不敢磨蹭到太晚,趁着阳光不错,来回一趟最合适不过了。 苏困到s大门前的商业街时,张福权和他老婆正在豆沙屋里坐着。也不知是不是受出租的影响,还是因为那夫妇倆身上明显笼着的愁容和低气压,这天的生意明显不如以前。 前几次他过来的时候,几乎总能看到这家店前站着不少人,尤其是中午或是傍晚,接近饭点的时候,学生成群结队地从校门里出来觅食,豆沙屋前往往能排出十来人的长队,和隔壁那家冷清的骨汤麻辣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这次,至少在苏困从车站过了马路,走到豆沙屋前的这段时间里,他只看到一个女生拎着一杯豆沙从店前离开,之后便再没有人上门了。 怪不得张福权之前在电话里说多开一天少开一天也没什么差别呢苏困在心里地嘀咕了一句。 坐在凳子上发呆的张福权,直到苏困站在门口才回过神,他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站起身来笑着冲苏困道:“小苏你来啦!哎——麻烦你跑这一趟了。走走,让你嫂子在这看店,你跟我上楼拿钥匙。” 这一片商业街都是这样,一层是商业门面房,二层往上是正常的居民楼。这里的很多店家为了方便,在租用了楼下门面房的同时,也在楼上租或是买了套房子以供正常居住,张福权也不例外。他和他老婆租了间二居室,正对着豆沙屋,就在二层。 苏困跟着他从豆沙屋和右边那家店之间隔着的一个门洞进去。循着有些暗的楼梯爬了一层,拐了个弯,就站在了张福权家门口。 不知道为什么,苏困看着他门板上贴着的那张“招财进宝”,隐隐觉得有点不大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红色的字颜色有些褪了,又蒙了层灰,再加上楼道里的采光不太好,以至于看上去,那颜色就像是干涸了,微微有些泛褐的血迹似的。 张福权一边开锁,一边同苏困打招呼道:“房子里没怎么收拾,有点乱,小苏你别介意啊。” 门打开的一瞬间,从里面散出来一股老旧的味道,还真应了张福权刚才说的,那里面堆着不少杂物,门边杵着两个大行李箱和一个鼓鼓囊囊的尼龙袋,不远处两间卧室,一间估计常年不用,关着门。另一间的门也半掩着。尽管阳台不小,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客厅的设计问题,采光不好,整个看起来灰蒙蒙的。 苏困大约环视了一圈,便低头习惯性地打算换鞋,谁知张老板拦住了他道:“哎,没事没事,反正要搬了,这几天我们都直进直出,不讲究这些了。”说着便拉着苏困进了屋。 在沙发上坐下,张老板原本还想泡茶,被苏困制止了。 张福权也没有强求,他进了半掩着门的那个房间,片刻之后,拎了一串钥匙出来,又把自己钥匙扣上的那把卸下,一并给了苏困。 “那你晚上锁门——”苏困接了钥匙,话还未完,就被张福权打断了。 “没事,那门没钥匙也能锁,只是不能开而已。我们改签了明天的车票,这就走了!” 苏困又跟他寒暄了几句,祝他早日解决老家的事情之类的。在说话的时候,苏困注意到张福权似乎有意无意地朝锁着门的那间卧房瞟了好几眼。看的苏困都忍不住心里毛毛的。 这种略有些灰暗的环境让他浑身都不大舒服,一秒都不想多呆。于是他以家里还有事情为由,匆匆跟张福权道了别,带着钥匙下了楼。 张福权似乎自己也不大想单独呆在那房子里,那表情倒也不是真的惧怕,反而更像是因为以往的经历,有些疑神疑鬼似的。他原本是打算跟苏困一起下楼的,只是临出门前,屋里的固定电话响了,陡然而起的铃声把他们两个都吓了一跳。于是张福权只得抱歉地让苏困自己先走,他接个电话再下去。 在豆沙屋前跟张福权的老婆打了声招呼,苏困便去车站搭了车回到了家里。 到家后,苏困一看闹钟,这一来一回刨去在公交车上耗费的时间,他在张福权那里只呆了约莫十来分钟。简直跟火烧了屁股似的。 苏困原本以为,他和张福权的交集基本上就到此为止了,以后除了把房租定时打进他的卡里,基本上不会有更多来往。谁知,晚上八点多的一阵敲门声,打破了他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大晚上写这章背后毛毛的~嘤~~qaq ps:谢谢蒋小依0401妹纸又扔了颗地雷!!ua!(╯3╰)!其实看文窝就很开心啦~~破费了~ 谢谢洛云翳童鞋的两篇长评!!虽然有一篇总被jj吞_(:3∠)_写那么多不容易~辛苦了!!~ 40请去喝茶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苏困还在卫生间里洗着澡。耿子墨不禁在心里嘀咕:这个点,会有谁上门啊?房东么?近苏困跟房东来往的还挺多,但是听苏困说下午房东已经来过了呀 疑惑归疑惑,他还是快步走到门边,习惯性地凑近猫眼看了一眼。 隔壁那户人家门前灵敏无比的声控灯将门外的情景照得清清楚楚——三个身穿制服的男人面色沉肃地站在门前,每个都人高马大的。耿子墨的目光落在他们古铜色的肌肉结实的手臂上,抽了抽嘴角,心道:这帮人走错门了吧? 大多数人,不管是良民还是刁民,陡然看到这种阵势,多少都会有点犯楞。耿子墨自然也不例外。他趴在猫眼上呆了好一会儿,知道打头的那人再次抬起手“咚咚咚”地敲了三下门,这才反应过来,站直身体,把门打开。 即便脱了装逼的衬衫,换上了居家的白色棉质体恤和浅灰色休闲长裤,他在不开口的时候,那股天生的斯文气质依旧非常明显,门外那几人大概没想到开门的回事这样的人,都有些微微的讶异,站在后面的那两个忍不住用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耿子墨好几圏,大概觉得这人跟他们预想的样子有些出入。 打头那人很快调整了表情,沉声开口道:“你是苏困?” 耿子墨没答是也没说不是,而是问道:“几位同志有事吗?” 打头那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带皮套的证件,举在耿子墨眼前,让他看清上面的内容,道:“警察。我们怀疑你和一起杀人案有关,劳驾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整套动作相当娴熟,一气呵成,连个顿都不打。跟电视上放的简直一模一样。 耿子墨的表情犹如被九天玄雷劈过似的。在惊雷滚滚而过的轰鸣声中,他觉得自己产生了严重的幻听,呆了半晌,才迟疑道:“你们在拍电影?”这年头拍电影,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上门拉人做群众演员的吗?还是什么无聊的综艺节目的整蛊游戏? 警察同志:“” 同样被警察那番话弄得有些懵的,还有从房间里飘出来的顾琰。那句话里,除了“警察”这两个字他不知道意思之外,其他的他都听得懂,只是 苏困杀人?这必定是他来这世界后听到的最离谱的笑话!简直乃无稽之谈! 不过下一秒,他突然想起来,之前苏困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身上沾染的那些东西,确实比平日都要凶煞一些。倒是同上回那只婴灵的感觉异常相似。 难不成,这些人所说之事,同那些凶煞之气有关? 就在耿子墨和那几个警察都没有开口的一段空当里。卫生间的门被拉开了。 之前因为洗澡时哗哗的水声影响,苏困并没有听见外面的动静。于是这回照常穿着三角小内裤,在脑袋上搭着条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来了。由于毛巾的阻挡,他的余光瞄到了耿子墨站在门口那块的身影,便纳闷道:“耿子墨你站在门口干嘛?风都灌进来了,怪凉的,咝咝——”边说还边作怪似的吸了两口气。 警察同志举着证件的手僵硬了:“”耿子墨?搞了半天你不是苏困?! 耿子墨:“” 苏困见耿子墨没有动静便转过身来,结果一下子就发现大门敞着,门口站着三个挺壮的男人,身上还都穿着短袖制服,忍不住顿住擦头发的手,一歪头:“咦?” 耿子墨:“”咦你大爷! 就飘在耿子墨身后,除了苏困没人能看到的顾琰上下打量了一眼苏困,捏了下眉心,忍不住出声道:“回去把衣服穿上!” 苏困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除了身下那片三角,啥都没穿,终于老脸一红。嗷嗷嚎着,挥舞着毛巾,连滚带爬地溜进了我是,“砰”地拍上了门板。 警察同志:“” 顾琰:“” 强忍住了对着卧室门狠狠翻个白眼的冲动,耿子墨一脸麻木不仁地指了指那扇闭上的门,语调没有起伏地对门口三位道:“呵呵,你们觉得这么个货能跟杀人扯上关系?” 像是为了配合耿子墨的话似的,苏困三下五除二地套上衣裤,片刻之后就从房里出来后,哈哈干笑了两声掩饰了一下尴尬,然后挠着头发看着门外的人道:“额你们这是在搞市民访问还是民意调查?” 警察同志:“” 打头那个沉默片刻后咳了一声,然后把举着的证件转了个方向对着苏困,然后把之前对耿子墨说过的话又对苏困重复了一遍。 苏困听完眨巴了两下眼睛,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一万只面瘫小鬼狂踩而过,脑子都被踏扁了,以至于警察说的每个字他都懂,但是合在一起却怎么都理解不了:“你们说啥?” 那警察没等他缓过来,就又丢过来一个炸雷,把苏困轰得连最后一点渣渣都不剩了:“你认识张福权的吧?今天傍晚他被他爱人发现倒在客厅里,已经没气了。初步鉴定是他杀,时间大约是下午四点左右。他最近联系最频繁的一共有两个人,你是其中之一,而且他爱人说,你在三点多的时候跟张福权上了楼,之后却只有你一个人下来,张福权那之后就再没了动静。其他更具体的情况要等法医那边的结果出来之后才能得知。总之,现在希望你能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工作。” 大概是苏困的表情太过于茫然,那位警察想了想,又稍微缓和了一点表情,补充了一句道:“即便有什么误会,也要跟我们说清楚,录个口供,说不定也能给我们破案提供帮助。走吧。” 苏困一直处于一种介于惊愕和困惑之间的状态——惊愕于一个几个小时前还活生生的跟自己有说有笑的人,居然就这么没了,成了一具尸体,还是被杀的;困惑于那个缠着他的婴灵明明已经被顾琰吞得干干净净了,为何还会出事? 他让耿子墨在家呆着等他回来,却默许了顾琰跟在车后一路陪着他朝警局飘。毕竟他的心里现在空空落落的一点底都没有——如果真的是人犯的案,倒还好办,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终归能抓到凶手的;如果杀了张福权的根本不是人,那他可有口说不清了。 尽管顾琰在这一点上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不知是不是因为上次那些事的影响,苏困潜意识里觉得,有他跟着,会安心很多。 警局的位置距离苏困住着的小区有些远。顾琰跟在车边飘过灯光星星点点的居民区,飘过依旧还很热闹的市中心,飘过几条长长的车道。耳边警车的鸣笛声“呜哇呜哇”的非常刺耳,越听他的脸色越沉。自从和苏困解开误会后,很久没有燃起的怒意再次翻腾着涌了上来,被他堪堪压在了心口。 经过一系列的对话,他搞明白了这几个所谓的“警察”究竟是何人,担的是何事。他也明白这个世界也有一套独属的王法,这几个人不过是秉公执法,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除了表情比较沉肃之外,态度甚至算得上客气。 但是当他看到苏困一脸不知所措却又无奈地跟着那几个人进了他们叫做“警车”的铁盒子里面时,他还是难以抑制地觉得烦躁起来,无处发泄。 不过依旧存在的理智使得他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先跟着苏困到了他们要去的地方,看看情况,再作打算。 苏困有些恍惚的状态持续了很久,直到他在警局看到了张福权的妻子。 从他找到张福权准备租下房子起,直到今天,苏困跟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说过的话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她似乎一直陪在张福权的身边,勤快却安静。除了在豆沙屋卖东西的时候偶尔跟学生说笑几句,大多数时候,都是安静地呆着,看着张福权跟苏困交谈聊天,很少插话,却一直都笑盈盈的。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盯着地面的花纹发呆,头发散乱,神情空洞。 像很多中年女人一样,她的身材已经发了福,看起来腰腹部被衣服紧紧裹着,勒出了臃肿的轮廓,她的脸上还带着眼泪流下的两条痕迹,眼睛周围的一圈以及鼻头依旧泛着红,颤抖地抽噎着,看起来模样滑稽却又异常可怜。 苏困原本以为,她既然误会他和张福权被杀有关系,那定会扑上来踢打一番。谁知她根本就没有看到他,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知这样持续了多久。 站着发了会儿怔,被身后的警察轻声催促了一句,苏困才再次迈步,跟着前面的人朝里走。在看到那扇开着的门里有些昏暗的环境时,苏困有些慌地扭头朝身后扫了几眼,很快就找到了正穿过人群朝这边飘来的顾琰。 他依旧是那副面瘫的样子,只是眉间微蹙,多了几道皱褶,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两边的唇角微微有些下沉,看起来心情似乎异常不爽。他很快飘到了苏困的身边,位置比较高的地方,淡淡地瞥了苏困一眼,然后伸出了手。 苏困只觉得自己已经干透了的头发似乎被什么有些凉的东西覆住,然后轻轻揉了揉。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如果放在平日,他定会怒道:“不要摸老子的头!”可是在此时,他只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心瞬间便着了地,再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晚了~抱歉qaq~~ 明天正常更新~还是中午~╭(╯3╰)╮~ 41特殊部门 负责录口供的几个警察有男有女,他们的态度一直都挺客气,没有什么过于急躁或是太重的语气。只是冷静地把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抛给苏困。苏困虽然心里没什么底,但是他知道自己是无辜的,所以给出的答案虽然听起来有些乱,但是理一遍之后逻辑上非常通顺。 因为涉及到人命,所以这次的口供录得格外细致,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这个房间里空调挺足,温度打得很适宜,不闷热也不让人觉得凉,什么都好,唯一的缺陷就是灯光偏暗,给人一种略有些压抑的感觉。再加上好几个穿制服的人神情肃穆,有坐有站,压迫感非常强烈。 所以即便神经粗如苏困,在这里呆久了,也会从心底里感到浓浓的疲累。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苏困余光看到顾琰似乎越来越不耐烦,他的眉头越蹙越紧,表情也越来越阴沉。从最开始安静地悬在苏困身边,到后来在桌边飘着踱来踱去,似乎在努力地压制着烦躁感和隐隐怒意。 对面坐着的警察掏出一叠照片放在桌上,推到苏困面前,道:“这是现场拍摄的照片,你看看吧。” 顾琰顿了片刻,然后沉默着飘回苏困的身边,垂目朝桌上的照片看去。 说实话,常年在外征战,顾琰看过的死人已经多到数不清了,尸身完整的或是不完整的,面容安详的或是狰狞的,模样悲凉的或是惨烈的,多到他几乎已经麻木了。然而,终究只是几乎。 人也好,动物也好,大多天生在面对同类的尸首时,会产生格外强烈的悲伤和不忍。这样与生俱来的情感会因为经历增多而慢慢磨淡,却很少能彻底消除干净。就连看了那么多次死亡的顾琰,依旧无法保持内心彻底的平静。何况根本没有看过几次尸体的苏困? 照片里的张福权侧躺在客厅中央的一块空地上,周围没有血迹。他的面色灰败已经没了生气,只有惊恐的大睁着的眼睛还在吐露着内心的惧意和对死亡的不甘。他的身体蜷缩着,脊背弯成了一张弓,双手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缩在胸前,下巴几乎可以抵上曲起的膝盖。周身的衣裤都因为发福的身材和幅度太大的姿势而紧绷在身上,腰腹部甚至勒出了两道印迹。 正常人在蜷缩起身体时,头都会下意识地埋向胸口,可是张福权的脖子却直直地梗着,脸正对着前面,和他的整体姿势显得异常不搭调。看久了,倒觉得不像是他自己蜷起来的,而是死后被人摆弄成这个样子的。 这个想法闪过去的时候,苏困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只觉得寒气顺着脊背窜到了脖颈,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是被他自己生生地忍住了。 对着一个算是熟人的尸体照片作呕,他做不到。何况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不管怎么说,死者为大。尽管看起来,死去的张福权在生前似乎欠了相当要命的债,才被报复,弄了这么个下场。 苏困忍了半晌,还是偏过头去深呼吸了几口,然后伸手把照片朝对面推了推。他侧着的头恰好抵在了身边飘着的顾琰胸口。顾琰愣了愣,却没有避开,任他这么虚靠着。不算太真实的触感带着冰凉的气息,覆在苏困的额头之上,让他被胃里的恶心感搅得一片混沌的头脑重新变得清明起来。 就在他刚刚有点缓过来的时候,有人敲了两下门,然后递进来一份文件。 对面坐着的警察结果那一打打印纸,一页页较为快速地翻看了一遍,里面不知什么把他看得面色刷白,然后紧紧皱着眉将那一小沓纸丢在了桌上,两手支在桌沿上,十指交叉,拇指抵在有些干燥的嘴唇上重重地摩擦了一阵,才顿住动作,抬眼看向苏困道:“刚才法医那边出来了一部分新的结果”他抿唇吸了口气,才缓缓道:“张福权体内的所有脏器都被药物融碎了,简单来说就是一团肉渣和血水。你要看一眼图片吗?” 苏困慌忙摇头,他的面色刷地白了,看起来被恶心得厉害,大概再刺激两次就真的该吐了。 那警察点了点头,然后在苏困这两下弄得大脑都锈了的时候,再次换着顺序,把之前提过的问题重新轮了一遍。 口供录到大半的时候,苏困觉得自己已经处于麻木状态了,明明没有做任何耗费体力的事情,却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随着苏困疲惫感的增强,顾琰的耐性似乎也耗到了顶点。就在他终于忍不住要发怒的时候,门外再次传来了敲门声。 一个年纪比较小的警察推门伸头进来看了看,然后俯身覆在对面坐着的那个警察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 尽管他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但是因为整个室内太过于安静,所以坐在桌子这头的苏困和顾琰还是听到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字眼:“让我们暂停移交部门,他们” 也不知那些话触了坐着的那警察的哪片逆鳞,只见他越听脸色越黑,等那小年轻说完的时候,脸色完全黑成了锅底。他似乎有些不能忍受似的捋了把脸,“啧”了一声问道:“这回又是哪位大爷多事去申请找那些人来帮忙的,嗯?这案子才刚刚展开,我这统共才录了两个人的口供,这是第三个,他们怎么就知道破不了忙不迭地往别处塞呢?!” 小年轻见那警察手指把桌子敲得“咚咚”直响,音量一点也不小,也不继续咬耳朵了:“这回不是局里领导上报的,是那帮人主动找过来的。” “啊?”那警察掏了掏耳朵,“不是你等会儿,什么叫主动找过来?” “额字面意思啊。”小年轻伸手随意朝门外一指,道:“人都亲自上门了,就是那个李队。” 那警察面皮子狠狠抽了抽:“又是那位风吹吹恨不得就能飘走的芽菜?不提他还好,一提我就” 小年轻双手交握在前,垂头毕恭毕敬地做小媳妇状。 那警察忍了半天,最后一脸憋屈地低声爆了句粗:“操!”他把一直捏在手里把玩的一支笔“啪”地拍在了桌面上,叨咕着:“全世界就他们最能耐,都学会未卜先知了,我们这都还没怎么查呢,噢,他就知道我们铁定要倚赖他们了?把我们当废物么!气死老子了!” 小年轻继续装小媳妇。其他几个警察脸色也都不太好看,就好像自己刚吃了没几口的饭菜,就被别人招呼不打一声,连锅端了似的。 他们这么一来一往的几段对话,加上先前断断续续听到的那几个词,苏困就是此时脑子再锈钝,也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似乎是有一个部门的人,上门来要插手c准确地讲是全权接手张福权这件案子。 而且听起来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似乎以往这些警察解决不了的棘手案件都会移交给那个部门,不同的是,以往是他们局里的领导主动上报申请,而这回确实那个部门的人直接找上了门。 只是,那警察说的没错,这件案子在普通人看来就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凶杀案吧,连调查都只是刚展开,为什么会被这样特殊对待呢? 苏困微微偏头看了眼顾琰,眼神明晃晃地写着四个大字:你觉得呢? 因为敲门声和那小年轻的打岔,顾琰差点暴走的怒意再次让他用理智压了下去。在重新冷静下来后,他发现最近的自己比以往要沉不住气得多,似乎很容易被激怒。也不知是不是吸食那些残魂带来的负面影响。不过这些莫名的怒气在靠近苏困,感受到那股淙淙的暖流之后,会减淡很多。 他飘着的位置比坐着的苏困要略高一些,目光从苏困猫儿似的眼神挪到了他蓬松的发顶,盯了几秒后,鬼使神差地想起了之前在门口的一幕,手指间似乎再次充盈了那种柔软的触感。 于是偏着头僵了半天脖子的苏困没等来顾琰的想法,倒是等来了他的爪子。 苏困抽了抽嘴角,看着那爪子再次落在了他的脑袋上,然后那种熟悉的凉丝丝的触感再次传来。 将军大人,能否将您的尊头也低下来让老子蹂躏两下?苏困愤愤地在心里怒道。 顾琰揉了两下,这才开口道:“从前那些所谓的疑难杂案,是否也同这次一样,犯者或许并不是人?” 苏困瞪大眼睛:难不成他们专门解决这种跟灵神怪异扯上关系的案子?老子长这么大头一次听说还有这种部门!真的假的? 就在他面带疑惑的时候,对面坐着的那警察异常不耐烦地起身,把旁边女警记录的口供撸到自己面前,连同法医那边交过来的部分尸检报告一起拍在了小年轻的胸口,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别在给我这摆苦瓜脸了,把人领出去吧。” 于是,苏困立马收拾了表情,跟着那小年轻出了门,绕过弯绕的走廊,来到前厅。 那里正站着一个人,看到他们便立刻迎了上来。苏困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猛地从心底里理解了之前那警察的憋屈感,眼前这人身量比苏困自己还要小一点,估计也就一米七刚出头,下巴尖尖瘦瘦的,和细瘦的身体相比,显得脑袋略大,看起来当真跟芽菜似的。 这是那特殊部门的队长?!开玩笑呢吧! 苏困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自己似乎要碰上奇葩了,指不定不止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qaq~~以后不会乱食言了!!尽量杜绝这种意外情况~~ 窝现在就去码下章,再也不没码完就去碎觉了_(:3∠)_免得再出今天这种混账事~抱歉~~~┭┮﹏┭┮ ps:谢谢卡卡的手榴弹!!!╭(╯3╰)╮ 42一群奇葩 那芽菜倒是一点队长架子都没有,但是说出来的话跟他的样貌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他跟那小年轻握了个手,笑道:“谢谢,麻烦你们了!人和档案我这就带走了,以后这案子就交由我们这边处理,我刚才也跟你们领导说过了,老规矩,最后的结案报告除了我们自己留底之外,一份上交,一份给你们,保证会有个满意的结果,免得你们陈队以后不给我好脸色。” 那小年轻一个劲地点头说:“好好好,我一定转告陈队。”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办公了。”芽菜打了声招呼,便拿着这份案件的资料档案以及口供,转身冲苏困道:“小伙子,劳烦跟我们走一趟。”说完便转身带头走出了门。 苏困站在原地,满脑子都盘旋着他那声称呼——小伙子小伙子?!尼玛他看起来比老子还嫩呢管老子叫小伙子?! 直到顾琰伸手拍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回头冲那小年轻点了点头,连忙跟了出去。在从警局大门出来,融进夜色的那一刻,苏困突然想起来,刚才那芽菜似乎从头至尾都没有看他身边飘着的顾琰一眼。 如果真的是专门负责处理那些灵神怪异事件的人,又怎么会连鬼都看不见?那怎么处理?难不成两眼一抹黑,找个道士跳大神乱吆喝一气就算结案嘛? 就在苏困脑洞开太大胡思乱想的时候,他脚下一个没注意,踏空了一阶台阶,“嗷”地一嗓子,整个人朝前扑过去。顾琰眼疾手快地闪到他前面,想帮他缓冲一下,谁知,因为体型太小的缘故,被苏困拍得整个人朝后滚了几圈。 他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阵花白,似乎从暗处滚进了什么亮着灯的地方。还没等反应过来这是哪里,他就感觉的浑身一阵发热,犹如一捧烈火,从内灼烧之外,紧接着便是周身开始膨胀的麻刺微痛,就像是大冬天的手指被冻得僵硬时,连弯曲都觉得艰难的肿胀感。 这种感觉尽管只出现过一次,也让他异常难忘,因为那一次,当这种怪异的灼热和刺痛感过去之后,他变回了正常大小的样子。 他闭着眼睛蹙着眉,等待着这阵感觉消失,内心隐隐有些预感和期待。 像上次一样,这种感觉诡异得有些难熬,但其实异常短促,他只觉得平日里那种轻飘飘的随时会被风带走的感觉猛地消失,自己重重地落在了一个软垫上,头撞到了一个异常坚硬的东西,发出“咚”地一声响,左额钝痛蔓延的同时,身上的灼热刺痛忽地消失了,一如之前它忽地出现。 还隐在夜色中的苏困只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以至于从最后一层阶梯上下来时只是踉跄了两步,并没有真的摔倒。但是当他站稳之后,却发现,飘在身边的顾琰不见了! 联想到刚才胸前的触感,他抽了抽嘴角,心道:完蛋,他被老子的胸肌拍飞了!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左右寻找一番,就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苏困转头,就见芽菜正站在一旁,指了指正前方一辆面包车道:“先上车吧。” 上下打量了一眼那面包车,苏困觉得这部门是不是有点寒酸?配的这车普通到扔在大街上转个身就绝逼找不见的程度。即便夜色朦胧,只有不远处的一盏路灯映照,他也能看见这车身下半部蒙着的一层泥灰,俨然一副疏于清洗的破旧相。 车型算是最传统的那种,连带驾驶座一共三排位,此时侧拉门正开着,露出了空空的第二排。透过贴了膜的窗子,苏困隐约看到副驾驶以及最后排还分别坐着两个人。 他迟疑了一下,看向芽菜,想找个借口拖一会儿,等被他拍飞的顾琰重新滚回来,他再上车。谁知他刚张了张口,还没发出声音,余光就瞄见,刚才还空空如也的中排座位上眨眼间便多了个人。 于是,未出口的话在喉咙底滚了两圈之后,再出来就成了:“卧槽大变活人!” 苏困瞪大了狗眼震惊地看着那凭空出现在座位上,一手按着额头,身形高大的男人。他似乎也没有搞清自己的状况,在放下手之后,面瘫着一张脸转头扫视了一眼整个车厢,然后视线又转了回来,穿过开着的拉门,和夜色中的苏困对上了。 “顾琰?!”惊呼一声,苏困也不用那芽菜催促,便“蹭蹭”地上了车,单膝跪在座椅上,凑近顾琰的脸,傻兮兮地瞪了半晌之后,道:“透明度不对啊!” 还有些晕的顾琰:“” 和上次受情绪波动以及其他一些因素的影响而变大不同,顾琰这次除了被苏困拍得有些回不过神来,又因为滚了几圈觉得有些无语之外,完全没有什么大的情绪起伏,却依旧莫名变回了现在这副正常大小的样子,而且,如果说上一次的透明度就像是被调高到了98,那么这次,他则是被改成了100,跟苏困这样的普通人完全没有区别。 苏困狗胆包天地伸爪捏住了顾琰的脸朝一边拉扯,一边心说:老子想这么干很久了,捏不成小的捏大的也一样!一边兴奋地开口道:“嗷嗷!真的跟我一样,触感完全没有区别。”上回苏困整个人趴在顾琰胸口的时候,尽管没有穿过它沉到地面,但是触感多多少少有些怪。但是这次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顾琰面无表情地扒拉下苏困趁机在他脸上作怪的爪子,然后伸手捏了把苏困的脸,一本正经道:“嗯,确实没区别。” 苏困:“”尼玛! 就在他被“顾琰这个死面瘫居然是闷骚”的发现惊得整个人都斯巴达了,甚至忘记把顾琰指腹带茧的手拍开的时候,一个略有些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插了进来:“咳,能照顾一下车里两个老人家的心情吗?!” “诶?”苏困茫然地转头看向左边,说话正是后座坐着的那个人,苏困之前透过车窗只看到了一个朦胧的影子,这会儿却是趁着车内相当明亮的灯光看了个清清楚楚——那是个老头子,约莫六七十岁的年纪,脸上褶子挺多,但是双目明亮,看起来精神头十足,还留着一撮山羊胡。 苏困的目光从他的脸移到他那广袖飘飘的道袍和斜挎着的黄布兜上,又从那里移回了脸上,来回几次之后,猛地伸手指着那个老头,手指颤啊颤地,半天憋出一句:“黑狗血!” “放屁!”老头子从后座蹦跶起来,带着整个车子都震了震,他气哼哼地捋着胡须,怒道:“老夫有名有号!你小子才叫黑狗血!” “呸,不对。”苏困摇了摇脑袋,把自己晃清楚了之后,重新道:“你不是那个泼了我一身黑狗血的神棍么!” 老头子脸都绿了:“老夫不说学富五车技艺高超,至少也算得上是有真材实料的,上次不过是一时脑晕看走了眼,怎么就成了神棍?臭小子你找揍!”他气哼哼地冲苏困咆哮了大约一分钟,把苏困头都闹炸了才作罢, 迟疑地打量了他一眼,苏困掏了掏嗡嗡响的耳朵,勉强信了,不过下一秒他又瞪了眼,惊道:“等等!你怎么会在这车里?这不是那什么特殊部门的破车嘛?” “这车整个黎市都找不出第二辆了!臭小子净乱说话,要真破,你旁边这小子能变成现在这样?而且,咱们是你嘴里那个特殊部门在黎市的骨干分子!坐在这里简直再正常不过了!啧。”老头子说罢,异常傲娇地扭开头,一副老夫现在没有兴趣跟你说话的样子。 “咱们?”苏困这才又想起来副驾驶座上还有一位,他又转脸朝右边看去,就见一个瘦小老太太正扒在座椅背上看着他们,满脸看戏似的表情。看到苏困看她,才收敛了一下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打了个招呼:“小伙子,又见面啦!~” 那熟悉的飘乎乎的声音差点没让苏困厥过去。 他突然异常后悔爬上这辆车,如果说他在警局最多算是精神受到摧残,那么他在这车上简直连绳命都受到了威胁! 这已经不是奇葩可以描述的了,尼玛这车上除了他以外,三位祖宗里有两个都搞不清究竟是不是人!剩下那位死面瘫顾大将军已经可以确认是鬼了 噢对,车外还有一位。 苏困虚弱地扭头看向站在那里的芽菜同志,只见他冲苏困笑了一下,然后绕到驾驶位那边的门上车,在关上车门的一瞬间,那小老太太冲他摊手笑眯眯地说了句:“小李子,回来吧。”那芽菜身影一晃便再没了踪影,而那老太太摊开的手掌上多了一个大脑袋细身体的小面人。 苏困终于两眼一翻,两腿一蹬,歪在了顾琰身上,彻底厥了过去。 顾琰:“”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咂了咂嘴:“你怎么每回见我都这德行!” 后座一直装傲娇的老头子终于又活泛了,他手脚利索地从布兜里掏出来一只火红色的巴掌大小的鸟,指着苏困道:“石榴,来,啄这臭小子一下,哪里最疼啄哪里,保管一啄即醒!” 苏困“嗷”一嗓子,又抽了回来,正襟危坐,两手恰到好处地挡住某处。 顾琰扭头捏了捏眉心:“”头疼。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jj渣受貌似一直在抽风,总是数据连接不上神马的,留言也回不了,我明天来回哈~~~ ps:谢谢柒之空(小8童鞋→_→)扔的地雷!!!╭(╯3╰)╮~破费了~~ 43那个婴灵 刚坐直身体,苏困余光便瞥到不远处警局那扇自动玻璃门又开了。他扭头看过去,就见张福权的妻子正垂着头,跟着一个瘦高的男人走下台阶,朝车子这边过来。 因为背光的缘故,两人的神情都模糊不清,只是那张福权的妻子似乎还在抽噎,肩膀一耸一耸的,那男人却似乎看不见似的,一直没去管她,径自打头走在前面。直到走到敞开着的车门边,就着车内的灯光,苏困才看清那个男人的长相。 他的头发长度大概跟顾琰差不多,只是用发绳随意地绑了起来,松松地搭在肩上。五官长得像画儿似的,眉如远峰,目似秋泓,唇色浅淡。比苏困见过的大多数人的皮相都要好得多。只是不知是不是车里灯光颜色映衬的缘故,照得那人的脸色苍白得有点不太正常,缺少血色。 一想到刚才活生生的芽菜兄居然是个巴掌大的小面人,苏困顿时觉得这人也怎么看怎么透着股鬼气。 只听长发男人比了个请的手势,侧身对张福权的妻子道:“张夫人,上车吧。” 张福权的老婆似乎对这样的称呼方式非常不习惯,她捏着衣角,抹了把脸,低声道:“还是叫我秦秀吧。”说罢,她拉着车门上了车。正好和苏困撞了个照面,便生生愣在了那里。 苏困看到她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以及红彤彤的鼻头,忍不住道:“嫂子,你你节哀。” 谁知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反倒惹了麻烦。只见秦秀瞪着他,鼻翼随着呼吸扇动了两下,眼圈倏地红了,她顿了两秒后,像是突然回神似的,伸了手便作势要扑向苏困:“你——” 她才刚说了一个字,就被车外那个男人和副驾驶的老太太给合力架住了。 “人不是他杀的,大妹子你误会了!”老太太急忙道。 秦秀转头红着眼睛看向她:“你c你怎么知道?” “我们不知道还怎么接手这个案子?”长发男人在她身后道。 大概是这一车的人,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从正常部门里出来的。秦秀怀疑地看着他们,犹豫了很久,这才收了手,吸了下鼻子,不再看向苏困。但她似乎也不想跟苏困坐在同一排,于是躬身想朝后座走。 谁知后座的老头子冲她摆了摆手,道:“这里坐不得。就坐中间那排吧,那里安全。他们两个都是清白的,凶手我们差不多已经知道是谁——哎,你别这么看人啊,老夫骗你做什么!” “大妹子坐下吧,要开车了。”老太太拽着她的胳膊,让她把中间那排侧边的一个加座撑开坐下,秦秀只得闷不吭声地妥协了。 她的身材略有些胖,顾琰又是个人高马大的主,这两人占据了中间那排座的大部分地方,可苦了被夹在当中的苏困。为了照顾女士,让秦秀坐得不那么难受,苏困想想还是朝顾琰那边挪了挪,整个人都快缩成一根黄瓜条了。 顾琰看不过,于是半侧了身体,长手一伸,把苏困整个儿朝自己这边揽了揽,然后手掌虚握成拳,撑在苏困身后。 如此一来,乍眼看过去,就像是苏困倚靠在顾琰身上,顾琰半搂半抱着他似的。后座的老头子看着他们,忍了变天,最终还是伸手挡了挡眼,一副“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老夫狗眼都要被亮瞎了”的样子。 见几人都坐定了,长发男人伸手拉上了面包车的侧门,自己绕到了驾驶座那边上了车。 他弯腰把之前芽菜兄掉落在座位上的一沓资料和口供拾起来,随手朝车前的台面上一丢,然后坐好关上车门,两手搭着方向盘,一踩油门,把车开出了警局大院。 这时已经是半夜了,警局所在的地段又有些偏,整条路面上几乎看不到其他车辆,唯有两边的路灯,静静地渲染开一片昏黄。 秦秀沉默了片刻后,身体朝前倾了倾,有些急切地开了口:“你们说你们查清楚凶手了?是谁?” 长发男子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握着方向盘道:“等我们抓到的时候你自然会知晓。” 因为角度的问题,从苏困这边,可以看到副驾驶座的老太太,从后视镜里偷偷瞄了秦秀好几眼,就在长发男子话音落下的时候,她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似的,转身从前座探出头来,冲秦秀道:“大妹子,帮个忙成么?” “什么忙?” 老太太伸过来一只手,掌心向上平摊开,上面放着一只小小棕黑色的木质圆盘,盘面上胡乱刻几道线,还有个红色的在轻微晃荡着的指针:“用你的左手小指在这盘面上抹两下。” “啊?”听到这种奇怪的要求,秦秀愣了一下。 “来吧,抹两下就行。” 迟疑了一下,秦秀还是伸出小指,在那盘面上摩擦了两下,只见原本还是轻微晃动的红色指针突然抽风似的四处乱转起来。 老太太满意地把圆盘收了回去,重新在副驾驶座上坐好,低着头兀自研究去了。 秦秀张着嘴,呆了半天,似乎才意识到她上了一辆异常诡异的车,这车上的人好像都不太正常。于是她咽了下口水,问道:“你们c你们这是要去抓凶手吗?” 苏困的脸皮子狠狠抽了抽:搞了半天敢情这位大姐都不知道要去干什么就敢乱上车?也不怕被人卖了哇! 但是这个念头刚一闪过,他就无语地发现,他自己也不比秦秀好多少,还不是同样被骗上来了?不过他心里有点不太好的预感,秦秀被拉上车的原因,和他被拉上来的原因,貌似不大一样 后头的老头子依旧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手里一下一下顺着他那只红色小鸟的毛,没有搭腔。 最后回答的还是前排的老太太,她抬头从后视镜里看着秦秀,道:“不,我们先把你送回家。” 不知道为什么,秦秀在听到这话之后,身体明显地颤了一下。 老太太的眼神很平静,似乎并不意外于她的反应,但还是继续问道:“大妹子,你怎么好像有点怕回家啊?” 秦秀摇了摇头:“没c没有。”说完,她捏着手指沉默了几分钟,然后突然两手扒着副驾驶座的椅背,道:“我家里有点怪。” “哦?怎么个怪法?那不是你家么?哪有人怕自己家的呀。” “不是。我和福权是四年前搬过来的,从搬过来开始,我和福权睡一个卧室,另一个卧室长年锁着。福权说是房东放了东西,不让我们动,所以我也没打开来看过,免得惹闲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挺怕那间卧室的,别说晚上起来上厕所,就是大白天从那门口走过去,心里都有些慌。福权在还好点,他不在的时候,我都不太敢一个人呆在屋子里。” 老太太点点头,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们老家是哪里的?怎么好好的跑来黎市做买卖?在家多安逸!” “哎,这个说起来还是因为我。我在老家的时候,害了病,挺严重的,医生都让他们看着准备后事了。福权没肯,说是那医院不好,太小了,设备有问题,非带着我去大市的医院里查,跑了好几家,来来去去的家里钱都快花没了,查出来的结果都差不多。我都说要不别治了,算了,福权不乐意,还跟我急了,后来他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找一些老人要来一个什么改命先生的地址,去找了那人。没过几天,福权带着那人回来了,他们两个关在屋里合计了好几天,出来之后,那人说是风水太恶,让福权带着我换个地方过几年,那时候我儿媳恰好怀了孩子,产检还是双胞胎,肚子老大的,也不方便走动,所以老家就留给我儿子和儿媳看着,福权就带我来了这里。刚来的时候也没什么起色,家里那边还出了事,儿媳的孩子也因为意外没了。但是那年过去之后,到了第二年,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好起来了。我本来在中医院照着方子随便抓点药拖命的,反倒越拖越见好了,福权在楼下开的小店生意也越来越好了,今年去复查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虽然不能出远门,但是给福权帮帮下手还是可以的。上个月,儿子又来电话说儿媳又怀上了,三个多月了,虽然不是双胞胎,但能能怀上就是好的” 说着说着,秦秀的眼眶又红了,声音里带了哭腔:“你说日子眼见着要好了,他怎么就碰上这种事情了呢,留我一个该怎么办啊!” 车里的人听了她的话,一片沉默。苏困心里都挺不好受的。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发了会儿呆,也不知怎么安慰旁边这个中年女人。只是片刻之后,他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顾琰,瞪大了眼睛,他记起之前的点点滴滴,猛然想到一种可能—— 那个婴灵!那个婴灵不会就是秦秀口中她儿媳妇没了的孩子吧?! 只是她媳妇儿怀的是双胞胎,顾琰吞了其中一个,那么另一个弄死了张福权?! 44寻找婴灵 苏困突然想到张福权死时的那个姿势,可不就跟那个婴灵的样子差不多么!这是妥妥的来复仇的节奏啊! 就在他想得自己后脖颈滋滋儿冒凉气的时候。前座一直在研究手里那个棕黑色木质圆盘的老太太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老太婆?有发现?”一直在后座闭目养神的老头子突然开口问道。 “那东西怎么跑到泉县去了?” “泉县?”一直专心开车的长发男人转头盯着那老太太的圆盘看了起来,像是确认她有没有看错似的,片刻之后开口道“还真是,啧,它跑去那里做什么?!” 他丝毫没有放慢速度,眼看着前面那个弯道越来越近,整辆车却还在以相当吓人的状态直线行驶。 苏困有些惊恐地抓着驾驶座的椅背,一手越过去急急拍着长发男人的肩:“卧槽大哥你这是在开车啊!别看那小盘子了你看着点路!会出人命的啊啊啊啊啊~~~~” 长发男人不紧不慢地坐直身体,在眼看着就要撞上护栏的时候,打了下方向盘。这辆明显被这些不知是不是人的家伙动过手脚的车,以一种相当惊人的灵敏度顺着弯道拐了过去,一点儿事都没有。而那老太太和后座的老头子似乎也习惯了似的,连眼皮都没掀一下,该研究圆盘的研究圆盘,该闭目养神的闭目养神。镇定得令人发指!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惊险的情况了。 但是苏困他们就不一样了,因为高速下急转弯的惯性使然,苏困在毫无准备下感觉秦秀那发了福的身体整个儿朝这边歪挤过来,连带着他自己一起压向了最左侧的顾琰。 “噗——”这个被挤漏了气的货,在自己都快要从黄瓜条变成扁豆的时候,还不忘仰起脸冲顾琰呵呵干笑,然后用一种快憋死的声调艰难地说:“辛苦了顾琰同志!”幸好顾琰变成正常大小了,要还是小鬼的样子,他现在不止得整张脸贴在车窗上承受一个中年妇人的重量,还得忍受一个小鬼陷在他身体里一_一 正承受着两个人的重压的顾琰面瘫着一张脸:“” 车子很快绕过了那个大弯道,重新走回了直线。 后座的老头子还淡定地评论:“你驾驶技术有长进啊,不错,比老夫家的石榴温柔多了。”话音刚落就被他掌心里那只火红色的鸟在脑门上狠狠啄了两口,啄得一直在外人面前装正经的老头子破了功,“嗷嗷”直叫。 苏困抽了抽嘴角:没记错的话,之前他是管那只鸟叫石榴没错吧??拿人的驾驶技术和鸟比?那鸟还会开车不成?! 他突然觉得这车里装的根本不是什么特殊部门的高人,他娘的绝逼是一群深井冰啊啊啊!qaq自己爱玩儿命还拉着他。 思索了片刻生命的价值和意义,他坐直身体,两爪扒着驾驶座的椅背,可怜兮兮地问道:“你们能不能先把我们放回家,再接着开碰碰车?” 可惜没人理他。 那老太太在研究了一会儿圆盘后又开了口:“它还在动,现在到芙县了在偏东的位置停了。这旮旯是哪儿啊?啧,定不了具体的位置,这破盘子,哪天该改进一下了。” 刚坐正身体c惊魂未定的秦秀突然插话道:“芙县?哪个芙县?泉县隔壁那个吗?!” “对。” “那c那是我们老家!”秦秀急忙问,“你们这是在说谁?谁去了芙县?” 长发男子猛地回过头来,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皱着眉道:“你老家?就是你儿子和儿媳呆着的那里?” 苏困这次也不管礼貌不礼貌了,直接两手把那男人的头扭正了,哆嗦着道:“求求你了大哥,你安心开车行么,问话什么放着其他人来!” 而一旁的顾琰显然明白了什么,言简意赅地沉声问秦秀:“家宅位置。” 于是,转脸过来张了口刚想出声的老太太闭上了嘴,冲顾琰满意地点点头。 秦秀见众人都盯着她,心里隐隐升起一股慌乱不安的感觉,抖着声音道:“芙县东边诈书村,过了河,进村第一户就是。” 尽管她说的根本不能算是详细的地址,但是就这个程度,对于车里的几个人来说似乎就足够了,因为老太太和大师都点了点头,催促长发男子:“直接朝那边开吧,别磨叽了!人过会儿再送。这显然要出事。” “出c出事?!”秦秀惊得连声音都变得尖细起来,走了调了,“我们家吗?会出什么事?你们c你们别说一半吞一半啊,究竟怎么回事,我——”她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捧烟尘在自己眼前散开,幽香中带着股甜味。还没等她反应过是怎么回事,便觉得眼前一黑,再没了意识。 苏困看看突然歪倒在座位上,昏死过去的秦秀,再看看正收回手,把一个白色小瓷瓶收进布兜的老头子,再次有种绳命受到了威胁的感觉。 老头子倚回后座,舒坦地叹了口气:“清净了。” 长发男子和老太太头也不回地朝后面伸出大拇指:“干得好。” 苏困c顾琰:“”这真的是跟警局挂钩的组织,而不是跟人贩子挂钩的?! 在秦秀晕了之后,长发男子沉声道了句:“坐好了。” 苏困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就看到他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 整个面包车瞬间以一种正常车子难以企及的速度窜了出去,朝某个方向直奔而去,连方向盘都不用打。周围的景色全部模糊成一团,嗖嗖地朝后掠去,看上去甚至有种时间c空间错乱的感觉。 苏困闭眼一顿嚎叫:“娘喂~~~”qaq尼玛以后再碰到这群深井冰老子不跑就是傻缺啊啊啊啊~~~ “臭小子再叫把你也熏晕了你信不信?”自从秦秀不省人事之后,后座的老头子也不再装高深了,恢复了之前的德行,在苏困脑袋上拍了好几下,威胁道。 嚎了半天发现自己小命还在,车子也没撞上任何东西的苏困终于试着睁开了眼。车窗外依旧是一片模糊,甚至还能听到呼呼的风声,整辆车还在以一种诡异的速度疾驰,毫无阻碍。 终于相信了这车其实压根不会撞到东西绝对安全之后,苏困转头看向老头子:“你为啥熏她不熏我?” 老头子一笼袖子,用下巴指了指晕着的秦秀:“我们有保密条款,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不能散播出去,让她看到了不就违例了?要不然之前开车开得那么规矩做什么?” 苏困:“”规矩会哭的。 “至于你小子”老头子斜睨了顾琰一眼,“都见过这小子了,我们有啥好跟你保密的?况且——”就在他说了一半的时候,一直平稳飞驰的车子突然颠了一下。老头子捋了捋胡须似乎有些不放心地朝外看了一眼,然后冲前座的两人道:“算了,你们继续开车,老夫先乘石榴去看看。” “我们速度比你慢不了几秒,你直接去诈尸村那头堵着,别让那东西跑了。它如果真对别人下手,那也是个恶性大的主,你毕竟是人,也老大不小的了,别整得缺胳膊断腿的回头我们没法跟你那结巴小徒弟交代。”前座的老太太回头念叨了一通。 苏困成功地抓住了里面的重点:你毕竟是人很好,整个车里就只有他c秦秀外加这老头子三个是人,确认完毕。 老头子怒道:“你们这是在质疑老夫的水平!”然后打开明显比别的车大得多的天窗,把手里那火红的鸟抛了出去,自己也站在了座椅上。 只听车顶传来一声清鸣,一只硕大的爪子从天窗里探下来,准确地抓住了大师的衣领,利索地把他整个人提溜了出去。 苏困呆呆看向顾琰:“我觉得新世界的大门在我眼前敞开了,我还在地球吗?” 顾琰面无表情:“地球是何物?” 苏困:“”很好,三个人类晕了一个,跑了一个,现在整车就他一个是人!剩下那仨,一个厉鬼是盲流,其余未知生命是如此的精彩一_一 “小伙子,麻烦把天窗关一下。”前头的老太太提醒了一句。 苏困一脸麻木地站起来合上那诡异地没有灌风的天窗,又一脸麻木地坐下来,沉默了半晌之后,终于忍不住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你记得秦秀说她儿媳又怀上了么?”长发男子在前座淡淡道:“那只弄死张福权的婴儿显然觉得死一个不过瘾,冲着第二个去了。” “为什么?” “大概觉得原本该是自己的位置,将要被别人抢了,心生嫉恨吧。” “哈?!”苏困震惊,“这c这也太过了吧?!” 顾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对有些魂魄而言,没有过分之说,那股子怨恨自死就埋下了,克制不住便收不了手。” “哎——”老太太叹了口气,“这也是我们把这大妹子带着的原因,免得她再被利用。” “利用?什么意思?”苏困不解。 “她身上那婴灵的气息还没全散呢,不然老婆子我让她在这指向盘上摸两下做什么?呵你要是仔细问她她今天下午究竟做了那些事,中间有那么一段,她铁定记不大清。” 苏困抽了口凉气:“你是说,那婴灵附在她身上弄死了张福权?” “也不全是吧。”长发男子道:“我们只能判断那婴灵利用她做了点什么,可能是杀张福权,也可能是帮忙把张福权摆成那个样子,又或者是清理现场总之,不管是什么,以后她若是知道了,必定要崩溃的。” 他的话音刚落,苏困甚至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感觉整个车子伴着一声尖锐的刹车音,猛地停了下来。 45拉鬼入伙 苏困本能地以为又出什么意外情况了。谁知长发男人拍了下老太太的肩膀,手一挥道:“到地方了,下车!” 啥?这就到了?!卧槽没记错的话正常开车从黎市去泉县再快也得将近三个小时吧,芙县比泉县还要再远一些,结果这车才横冲直撞了多会儿啊就到地方了?这特么是火箭吧! 再次回想了一下这车破得跟倒了几手似的样子,苏困发誓,他以后再也不以貌取车了。 那老太太别看年纪挺大,个子又小,但速度和反应大概比苏困这种小伙子都快不少。几乎是在长发男人停车开口的瞬间,她就如同屁股底下安了个弹簧似的,一开车门便蹦了出去,在车前大灯的映照下,两腿小碎步迈得飞快,裤筒直抖地跑远了。 长发男人下车后,又把头探进来冲顾琰一拱手,道:“这边的安全就劳驾你了。”说完也不等顾琰回答,便把门砰地一关,追着那老太太而去。他这会儿走路的方式跟他在警局的样子不同,似乎有些轻飘,就像是没骨头也没什么分量,被风吹着一路向前一样再联想到他行为举止包括说话的用词,都有些现代古代混杂的感觉,苏困忍不住猜想,他不会跟顾琰似的,也是个从古代过来的鬼吧?保留着一点以前的行事习惯,但是又被现代生活给同化了大半,所以才成了现在这样。 不过他随之又想,这些猜测之于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除了那老头子之外,其他两个原型究竟是什么东西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毕竟说白了,这一回的经历不过是偶然,之后大家自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会有太多交集。 他又扭头看了眼顾琰,却发现他看着那两人的背影,目光沉沉,似乎若有所思。 车内的灯光是那种介于冷白和暖黄之间的颜色,明亮,却并不那样晃眼。顾琰的样子在这样的灯光下,显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的眉形从侧面看比正面还要英气,眉间微微隆起,眼眸锐利。鼻梁笔直高挺,下颚线条瘦削,折角分明。 这样长相的人,从正面看会让人觉得太过锋利,尤其是皱眉的时候,难以接近。这大概也是顾琰偶尔淡淡教训一句,苏困下意识地乖乖听话的原因,总觉得气势上矮一截。但是现在从侧面看 苏困的的目光从他的下颚缓缓移到他明显凸起的喉结,然后默默地扭脸看向前方,嘴唇哆嗦了一下 尼玛好性感的感觉是肿么回事!!qaq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对自己的这种想法表示震惊,就被车外的景象弄得愣住了。 因为车前的大灯一直开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改造过,照程比正常车灯要远的多。苏困能明显地看出自己正位于一个村子的入口,就像秦秀描述的那样,在他们车前不足五步的地方,是一条在夜色下泛着波光的河,上面横跨着一座车开不过去的平板窄桥,桥边杵着一方石碑,上面刻着村名——诈书村。 这村名起得着实有些别致,苏困之前差点听岔成诈尸村,还心道哪个人这么想不开当年给村子起这么个名儿,生怕阿飘不光临么。 越过桥面,应该是条村道,朝前走上一段路,右侧有一户人家。刚才老太太和长发男人正是冲着那个院子过去的。 这个点秦秀家的儿子儿媳估计早就睡了,此时整个院落黑灯瞎火的,只能看见夜色中黑黢黢的轮廓。那两人不知怎么悄无声息地闪进了院子里之后,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 只是这会儿,就在苏困看向前方愣了会儿神的时候,那原本没有光亮的院落陡然间变得橙红一片,明灭闪烁。接着,张牙舞爪的火舌被晚风一吹,瞬间便腾了起来。这里的房子大概木质结构偏多,房梁门窗都是一点就着的材质,没过片刻,那火势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窜出来的火苗舔到了院外的高树,即便在车内,苏困似乎都能听见那噼里啪啦的声响。 “烧c烧起来了!”苏困一把抓住旁边顾琰的胳膊,有些紧张地看着那里,一手已经搭上了侧门的把手,“我们要不要过去——”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顾琰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朝身边拉了拉,沉声道:“在这儿呆着别去添乱。” 苏困的手拉得从门把上松了开来,他看了看顾琰,又看了看那个火光腾腾的院落,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他很快就懂了顾琰的意思,那老太太和那长发男人都不是正常人,既然能进这个特殊部门,而且似乎熟门熟路地干了不少年,那必然是有真本事的,有他们在,他这个常人贸贸然冲过去,只会增加负担,何况还有只恶性相当大的婴灵在那里。 于是,迟疑了一下之后,他还是点了点头,暂且窝在了车内。 只是这样干看着实在有些考验承受力,连带着良心上也异常过不去,苏困不自觉地攥着顾琰,一颗心被拎得高高的,瞪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院落前的小路,希望能看到那两人带着秦秀的儿子儿媳出来。 谁知老太太和长发男人没看到,却看到了一团暗红色的身影嗖地一下朝这边冲过来。 这样的情景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和苏困那天在马路上碰到的那团几乎一模一样——另一个婴灵。 苏困原本以为,这辆看似普通的面包车,既然都快被改成火箭了,那么安全性肯定没有问题,至少窝在里面,是不用怕那婴灵冲进来的。小说里不都是这样的么,外挂神器自带结界,阴灵退散什么的。于是除了本能地呼吸一滞,紧紧地贴在椅背上之外,他在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应该不会有性命危险。 只是他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原本呆在这车里的,就并不都是人。如果真的防阴灵防鬼魂,那么顾琰就根本不可能坐在他身边。 所以当那婴灵的脑袋穿过车窗钻进来,和苏困脸对脸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嗷”地嚎了一嗓子,闭上眼朝旁边一缩,想躲开那直扑进来的婴灵。谁知嚎了半天,却没感觉到有什么冲过来。他收了嗓子,偷偷地睁开一只眼,就看到那只婴灵维持着一半在车里一半在车外的状态,剧烈的挣扎着。却好像被什么被拽住了似的,怎么也没法挣脱开,整个儿冲进来。 诡异的婴儿哭叫声从它长着的口中发出来,充斥着整个车厢。苏困忍不住伸手堵住耳朵,睁开了另一只眼。他这时才发现,右侧的位置此时空荡荡的,车门正开着,足够一个人进出。上一秒还在他身边被他攥着的顾琰,此时已经没了踪影。 想必此时在车外拽住婴灵,阻止了它的冲势的,就是顾琰了。也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时候,以怎样敏捷的身手窜了出去。 苏困见那婴灵卡在那儿不进不出,似乎一时半会没法伤到他,便默默朝旁边蠕动了两下,然后贴着车门坐直了身体。 不过下一秒他又纳闷了,既然顾琰已经抓住了它,那为何僵持在这里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呢 他猛然想到之前顾琰进这辆车时大变活人的情景,顿时嘴角抽了抽:难不成对这婴灵也是一样的效果?钻进车内的部分已经化作了正常人似的实体,车外的依旧是魂体?那就能解释为啥这俩会这么僵持着了,因为顾琰压根儿没法把这婴灵拉出去。但是如果他一松手,那婴灵又会继续窜进来伤人。 想到这里,苏困二话不说,推开车门,两手抓住秦秀的胳膊便往外拖。 尽管秦秀已经发了福,体型偏胖,分量轻不到哪里去。但苏困看起来再清瘦也是个男人,况且他实际比他看上去要有料一些,身上还是覆着一层薄削的肌肉的。所以连拖带拽的,一下子便把秦秀给弄下了车。然后“砰”地一下关上了车门,冲车外已经恢复成面瘫小鬼模样的顾琰道:“松手吧,车里没人。” 那婴灵还在吱哇乱叫,顾琰面无表情地在他挣扎得最用力时两手一松,那婴灵因为没刹住车,整个越过后座,撞上了车子的后窗。整张皱巴巴的毛猴子似的脸贴在玻璃上,缓缓滑了下去。 苏困:“” 不过顾琰根本没给它喘气的机会,便跟着跃进车内。小小的身躯瞬间变成了高大精悍的模样。他一手撑着驾驶室的椅背,翻进中排位置上,趁着落势,长腿一扫,便把那刚换上狰狞面孔的婴灵踢得再次砸上了侧窗。那一脚的力道过于狠重,以至于直接砸裂了玻璃。 看着那如同蛛网般漫开的裂纹,苏困一边在心底暗暗吐槽了一把那玻璃的质量,一边识相地拽起秦秀,架着她朝远处挪了不少米。 果然,就见那再次蹦跶起来的婴灵大概终于发觉了车内的不方便,就着那处裂纹再撞了一次,直接将那整块玻璃撞碎,钻出了车。谁知它还没来得及窜远,就被一只从破口处伸出的手捏住了脖子。 顾琰再次面无表情地从车里探出身来,在接触到外界的瞬间,就已经变成了跟那婴灵差不多的大小。 他看了眼远处已经渐小的火势,然后冷冷看了眼被攥着脖颈挣脱不开的婴灵,提溜着它隐进了车灯照不到的黑暗里。 就在苏困伸着脖子朝那边探头探脑,想看看他要干什么的时候,身后的村道上突然响起了混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一声鸟类的清鸣。 他猛地回头,就见一只硕大的朱红色怪鸟,在着了火的房顶上盘旋,它的背上似乎还站着个人影。苏困只能隐约看到那人拿着什么东西朝下甩了甩,然后房屋上空就下起了局部性瓢泼大雨。 已经小了的火势几乎在雨水泼下的瞬间,便咝咝冒着青烟,灭了个彻底。 与此同时,驮着秦秀儿子和儿媳奔出来的长发男人和老太太也过了桥,跑到了车边。两人的样子都有些狼狈,长发男人黑着张脸把他背上的男人放在了地上,神色僵硬地拍着自己身上沾染的烟尘。那老太太也把一个身材非常娇小的女人小心地放下来,撑着腰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还没等她直起身,就听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上空由远及近传来,话语内容十分傲娇:“你俩不是能耐呢么!不是让老夫去村那头守着出口留你俩跟那小鬼干架的么!结果呢?要不是老夫不放心带石榴过来看一眼,你俩现在就成灰了!得瑟!” 长发男子和老太太神情诡异地尴尬了一下,然后那老太太不服气地仰脸冲那坐着火红色大鸟飞过来的老头子“呸”了一声,“谁想到那作死的小鬼居然放火啊!!它要来其他的老太婆我怕个屁!” 火红色大鸟在河岸边落下,双爪着地的瞬间缩小成了巴掌那么大,一个穿着道袍广袖飘飘的玲珑()的身影落在地上,收了那巴掌大的小鸟,朝这边走过来,扬着下巴异常骄傲地道:“木头桩子同志,简笔画同志,快来跪谢老夫的救命之恩。” 老太太怒道:“老娘是千年樟树精!你个老不死的才是木头桩子。” 长发男人面皮狠狠地抽了抽:“在下是画仙的墨宝,不是简笔画。” 老头子吹胡子瞪眼:“你才老不死,请叫我大师!” 在一旁架着秦秀的苏困一脸呆滞地看着他们,喃喃道:“樟树精墨宝”卧槽老子就说怎么又皮相跟画儿似的人呢,原来真他娘的是画的!! 大师在一旁得瑟地哼笑:“是啊,要不怎么怕火呢,这俩都是一点就着的货嘛。” “咦?那作死的小鬼呢?差点要了两条无辜性命老太婆我非弄死它不可。”樟树精老太太怒气冲冲地撸着袖子。 长发飘飘的墨宝同志点了点那昏睡过去的女人纠正道:“算上肚子里的,是三条性命。” 大师斜眼看他俩:“算上你俩是五条。” 樟树精c墨宝:“” 就在众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一旁的阴影里,顾琰幽幽地飘了出来,落入的众人的视线。 苏困第一反应就是看他的唇角,然后抖着手指道:“你不会把这只也吞了吧?” 顾琰面瘫着脸否认:“没有。” 猛然领悟到苏困话语中的意思的其他三人:“” 片刻之后,大师和老太太猛地窜到顾琰面前,一脸激动地虚拉着他的手道:“入伙吧!我们正缺个鬼呢!” 顾琰c苏困:“” 46晴天霹雳 这次的事情基本解决之后,苏困感觉自己终于又回到了正常世界,开始继续张罗正常的事情。 他找到房东之前留给他的奶茶店的联系方式,和他们签了加盟。不得不说,房东要来的加盟价比正常的价格要低不少。加盟费加上保证金划下来大约三万五。只是这对苏困来说也不是多么轻松的金额。 他把之前不足两年的工作外加老房子收租攒下来的钱扒拉扒拉,交了这三万外加一年的房租押金之后,基本上就可以坐等着喝西北风了。 但仅仅是这些,还不足以将奶茶店运作起来。按照加盟流程,总部会安排人来给他搞定店面设计和装修,提供需要的设备和制作原料。这些花费都是另算的,而且如果真正运作起来,他一个人铁定是不够的,起码得再招一个员工。 七七八八算下来,还得有个一两万。而且他还得继续过日子,需要生活费。 耿子墨二话不说掏出自己的卡,两根指头虚虚地夹着,一脸欠打地冲苏困道:“来,领赏,记得要谢主隆恩。” 苏困抽了抽嘴角,把他的卡给推了回去:“你省省吧,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不管你爹妈了?况且你要现在把卡给我,等你下月去h市,小心被那里的房租物价虐哭哟!~” 耿子墨:“哟你大爷。”说完面无表情把卡拍在了苏困的脸上。 尽管没有拗过耿子墨,把卡接了下来,但是苏困并没有真的打算用。就在他想着上哪儿捞点钱来的时候,老家那边又有了动静。他和张姨两家的所有琐碎事情都搞定了,张姨和莹子也已经找好了暂住的房子,谈好了房租,就等着搬家了。于是苏困在周末拉着耿劳力,带着顾保镖,浩浩荡荡地去老房子,搬东西签字交钥匙。 之所以说是浩浩荡荡,是因为在苏困的计划之外,还有三个“人”跟着顾琰一起过去了。 这天恰好是个阴天,灰蒙蒙的没什么日光,温度凉而不冷,空气带着股微微的潮意。这样的天对于顾琰他们这种非人物种()来说将将好,不影响出行。 刚过正午,苏困在老屋的灶间打算做点简单的饭菜,给忙活了一个上午的众人填填肚子。耿子墨这个两手不沾阳春水的货硬是跟了过去,说要帮忙。结果却连择菜都择得不像样,最后只能站在水池边装模作样地洗洗菜。 他透过窗子瞄了眼院子里石凳上坐着的几人,问苏困道:“这几人都你说的那什么特殊部门的人?都是冲着那小鬼来的?” “嗯。”正在撕平菇的苏困也探头看了眼外面,点了点头。 “他们不止跑了一趟吧?我前天下班在楼下还碰见过一回,那时候他们刚好出小区门。” 苏困抽了抽嘴角:“何止一回,从那天到现在,总共才四天,简直跟大宝似的,天天见” 那晚在芙县解决了那只婴灵之后,长发男人他们开车把秦秀和她儿子儿媳直接拉去了医院,安顿下来之后,又把苏困和顾琰送回了家。耿子墨一直也没怎么睡,苏困回去之后便把碰到的事情都跟他说了一遍。 其实耿子墨以前一直有着一套坚·挺的科学观和世界观,只是在顾琰闯进他们的生活之后,就已经碎裂了,而当苏困告诉他警局原来一直在和一个特殊部门合作,那特殊部门居然专门管怪力乱神之事,并且那部门在黎市的骨干分子,三个里面只有一个是人,另外俩一个是樟树修成的老妖精,一个是千百年前的画中人落了地,他们还想要拉顾琰这只有厉鬼潜质的货入伙耿子墨觉得自己那已经碎裂的三观再次被人碾了几脚,彻底成了渣渣,随风而逝了。 “那小鬼还没松口?”他见那几人围坐在石桌边,又开始劝上了,转头问苏困:“你怎么看?” 苏困竖起沾着水珠的食指摇了摇,一脸肃然道:“老子异常鄙视他们这种当面撬墙角的行为。不过我觉得顾琰同志的节操还是在的,应该不会被骗走。” 耿子墨睨了他一眼:“恕我直言,他跟你在一块节操比较没有保障。” 苏困:“” 外头的说话声从原本的嗡嗡响,陡然变得闹腾起来,似乎是那个自称大师的老头子接到了个什么东西,就听他大声道:“发出去的纸鹤回来了,容老夫来给你读读批下来的入伙待遇嗯,上头说了,依照你的情况,给安排正常身份和户口,定期发酬劳,冥币和人间货币任选,算事业编制。” 耿子墨:“”突然觉得做人略坑爹,做鬼才是正途 苏困:“”卧槽这年头连鬼都能混上事业编制了?!你特么逗我呢?Σ(っ°Д°;)っ 他转头死死瞪着院子里被众人围着的面瘫小鬼,心道:不好!诱惑太大这货要叛变了! 谁知顾琰只是撩了撩眼皮,道:“户口是何物?事业编制又是何意?” 捋着胡子看着他的大师面皮狠狠地抽了抽:“” 苏困:“”很好,仇恨拉得妥妥的。不过看来这些玩意儿对顾琰起不到诱惑作用,呵呵呵呵呵呵。 就在他在心里暗暗有些庆幸和得瑟的时候,一旁的长发男子冷不丁开口道:“我们还可以让你重获一具看得到摸得着的身体。” 对入伙这件事一直有些不太上心的顾琰猛地盯住了他,似乎想从他眼中探究刚才那话的真实性和可信性。 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问道:“何谓重获?我自己的,还是占用旁人的?” 樟树老太太一看有戏,连忙道:“你自己的!当然是你自己的!我们是正经组织,还能教你夺舍不成,你说是吧?” 苏困默默扭开脸。 耿子墨看不到顾琰,自然也听不见他说的话,只能从其他几人的话语内容判定现在的情况,不过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于是他看着一脸复杂的苏困,道:“来,谈谈被成功撬墙角的感想?” 苏困嘤地一声捂住脸:“敌人太狡猾,戳到了顾琰同志的g点,这是铁板钉钉地要被骗走的节奏了。” 把洗好的包菜叶沥干净水,耿子墨拿了个小篮,一边撕菜叶,一边嘲笑苏困:“我记得大半个月之前,你还千方百计绞尽脑汁无所不用其极地丢人家的棺材呢。这会儿他换个地方呆,您老人家怎么反倒是这种德行了?” 苏困的嘴角无声抽搐了两下,哼唧道:“朋友么。” 他话音刚落,就见被戳了g点的顾琰同志直直穿过灶间的墙,飘了进来。他一直习惯性微微皱着的眉心,难得舒展了开来,嘴唇也不想以往那样抿成一条线了。幽黑的眸子里映着窗格外并不耀眼的光亮,显得柔和不少。 根据苏困同志总结的面瘫定律,这就表示顾琰现在心情不错,甚至可以说相当好。大概和刚才屋外那几人说的话脱不开关系。 原本听到那些人开出来的好处,觉得这回顾琰八成得答应,苏困心里确实有股莫名的忧桑。至于这股忧桑的原因,他暗暗思考了半晌,觉得大概还是因为他已经把顾琰当成了过命的朋友,而且在一间屋子里生活了这么多天,期间还一起经历了那么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感情越处越深了。冷不丁想到顾琰以后要搬去跟着那群人混,苏困觉得自己隐隐的有种朋友被抢了的醋意。 但是,当他现在看到顾琰似乎真的心情不错,表情比以往轻松很多的样子之后,之前那股醋意便彻底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欣慰和开心为顾琰的开心而开心。这种情绪随着他人上下波动,片刻欢喜片刻忧的感觉,苏困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就在他有些愣神的时候,飘近了的顾琰冲他开口道:“看来我得在你的卧房长住了,有了这份差事,我大概会在这个世间逗留很久。” 苏困“啊”了一声,有些回不过神:“你不是要搬去他们呆着的地方嘛?” 顾琰原本舒展的眉头蹙了一下:“我几时说过要搬走,他们并无固定的居所你——”他原本以为苏困依旧介意和他呆在一间屋子里,所以希望他借此机会离开,所以原本变得愉悦的心情,瞬间沉了下来。 可是,他话还未说完,就被苏困明显放大的笑脸以及兴奋的声音打断了:“这才对嘛!老子让你白摸了那么多次胸,怎么能说搬就搬,起码得让老子摸回来!” 顾琰:“”所以重点是摸胸?一_一 虽然理由不靠谱,不过顾将军的眉头依旧因为这句话舒展了开来,而且看起来,心情似乎比之前更好了。 苏困盯着他他穿墙而出,飘回院子里的背影看了半晌,被耿子墨提醒了一句,才发现自己的嘴原来一直咧着。他看着窗玻璃映照出的自己的脸,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上翘的唇角,数十秒之后,整个人便傻在了那里。 这货虽然情商智商都很捉急,但是毕竟还没到负值的程度。所以,当之前他对顾琰产生的类似于“性感”之类的古怪想法,还有那些被他丢到犄角旮旯处一直缺心少肺没想起来的“摸胸”梦境,甚至之前被顾琰揉头发拍脑袋时内心的那种倚赖和安全感,跟着此刻波动的情绪以及窗玻璃上那傻兮兮的笑,一起涌进心里时,苏困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尼玛!老子好像对一个跨种族的面瘫产生了某种非友情类的好感!肿么破!qaq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烟色童鞋扔的地雷!!! 谢谢食人玩具【大半夜打泥的名纸突然觉得脖颈一凉】扔的地雷!!~~ 破费了~╭(╯3╰)╮ 47被抓包了 意识到那种跨种族的好感之后,苏困被自己的重口弄得整整恍惚了一整个下午。从下午到晚上脑子里一直在盘旋着一个声音:尼玛那是个鬼啊苏困同志!!长得再合胃口身材再好性格再搭那都是个鬼还是个大小不定长期缩水的鬼。_(:3∠)_ 众人只觉得他状态有点不大对劲,上午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做了个午饭突然就蔫了。发呆c走神的次数快赶上他平日说话的次数了。除了若有所思的耿子墨之外,其他人都纷纷询问原因,可惜都被苏困用:“呵呵呵呵”给打发了。 顾琰微蹙着眉,神色里带着一丝疑惑,上上下下打量了苏困无数遍,一向话少面瘫的他,整个下午一直在绕着苏困转,反常地找各种话题引苏困开口,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反而弄得苏困有意无意地有点躲着他似的。 当然,根本原因在于顾大将军压根就不会逗人说话,向来沉默寡言很少主动开口的他,语调一贯低沉,没有太大的起伏,再加上那张终日面瘫的脸,活生生把聊天扭曲成了公堂审讯。 顾刑审官问:在灶间发生了何事? 人犯苏困答:没c没啊 顾刑审官问:为何一直心神恍惚? 人犯苏困答:没c没啊 顾刑审官问:你当我是傻的? 人犯苏困答:没c没啊 直到从老房子离开时,被如此敷衍了数十次的顾刑审官终于放弃,面瘫着脸忍着微微抽搐的嘴角,默默地转身,带头飘进了黑黢黢的长巷子里,小小的背影看起来格外沧桑。 可惜这些苏困都没注意到,他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被奔腾的草泥马君踩踏成了烂泥巴地,急需清洗。于是他在回家之后,等耿子墨回了卧室,顾琰进了棺材,万籁俱寂月黑风高时,捧着一颗渣渣般的心,从床底拖出了一箱大学时期买的杂志和小黄书。 那时候他刚从寄宿制中学严苛到丧心病狂的管理中解放出来,一直压抑的性向问题和强烈的好奇也如同脱了缰似的奔涌而出,充斥着他的精神世界。在那段时间,他混迹过不少论坛,买过一些男色杂志和书刊,不过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看两眼就默默地退散了。 那些论坛鱼龙混杂,最为活跃的那一批人对苏困来说毫无吸引力。不知道是不是年纪不大的时候父母就双双过世,一直有些缺少安全感的原因,他的喜好一贯偏向于那种稳重内敛型的人,可惜这种人很难在论坛那种地方找到。 而那些杂志里的图片有时候又过于露骨,三劈四劈的一个比一个重口,对苏困这种刚入门的货来说,冲击略大。再加上在宿舍藏这种东西被发现的可能性太大,所以他每本都没翻几页就捧着扑通扑通的小心脏收起来压了箱底。 就算后来和耿子墨合租了这个房子,有了单独的卧室和私人空间。他也只是把那些东西塞进了床底,极偶尔的情况下才拿出来翻翻,然后匆匆去浴室趁着洗澡的功夫和哗哗水声的掩盖解决问题。毕竟这始终是写着别人名字的房子,让他在别人用过的床上纾解,实在是个不小的心理挑战。 但是今晚他豁出去了,打算用杂志里那些身材高大,肌肉纠结的男模驱逐掉在他脑里晃荡的顾琰的身影,把他重新拉回正常人的世界。 喜欢神马不好,喜欢个鬼苏困一边叨叨咕咕,一边翻着他相对来说比较喜欢的那本杂志。那里面的几个男模肩宽腿长,肌肉也恰到好处,拍出来的画面性感却并不粗俗。以往苏困总是没翻几页就被刺激得面红耳赤,今晚却也失了效。 看着那几个男模,他总是下意识地在脑海里将他们和顾琰对比。以往觉得非常漂亮的碧蓝色眼睛,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如黑色的稳重。以往觉得非常匀称优美的肌肉,有些怎么看都觉得不够有张力,有些则越看越觉得太壮。这个眉形不如顾琰锋利,那个喉结不如顾琰明显 一本杂志翻完,苏困确实如同以往一般面红耳赤了,但是却不是被里面的模特勾的。 他嘤地一声撅在床上,泄气般地用翻开的杂志盖着脸,在一片黑暗中眨巴着眼睛,内心一群脱肛的野狗跟着黄河进行曲的节奏在咆哮:老子——没救了!老子——完蛋了! 有句话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苏困同志满心悲怆的时候,一旁的床头柜上,顾琰悄悄地推开了棺盖。 其实,说是悄悄,硬木质的棺盖摩擦着同样质地的棺体,还是发出了一点声音。只是半死不活地撅在床上的苏困此时心如战鼓雷,压根没注意。 此时的卧室,门窗锁着,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大灯没开,只亮着床头的一盏壁灯,暖黄色偏暗的灯光盈盈地洒了半张床。 顾琰看着床上此时死狗般没有动静的人,一时有些闹不清他究竟是睡着了还是盖着书闭目养神。不过,在看到他随着不算平稳的呼吸起伏明显的胸膛之后,默默地选了后者。 他看了眼床头的闹钟,经过前些日子苏困的指导,他能看懂这种计时工具了。也搞清楚了过去的时辰和现在的小时之间的区别和换算。从他进棺材到现在,已经两个时辰了,正值子夜。平日里这个时间点,苏困在没有事情的情况下应该已经睡了,何况他今天还在老房子里忙活了一整个白天,跟众人一起,不但搬清了他自己的家,还帮张姨把所有要带走的东西都搬进了她们临时租住的房子里,按理来说应该困得更早才对。 顾琰之所以选择这个点出来,是因为白天的时候,樟树老太太和墨宝同志跟他系统地说了一套将吸收的鬼煞碎魂转化成修为的方法,而大师更是直接地给了他一沓符纸,每张都可帮他暂时恢复实体状态,只是持续时间的长短跟他本身的情况有关,以他现在的程度,靠着一张符纸,估计可以撑一两个时辰。 他在钻进棺材的那两个时辰里,按照他们所教的方法尝试了一遍,发现身体果然有异样的感觉,但毕竟那口棺材比较特殊,他在里面无法真正地分辨出自身实质的变化,于是想趁着夜深人静,苏困已经睡着的时候,出来试试看是不是真的有明显的效果,万一再像上次在医院一样,自以为可能会有变化,结果照样穿墙而过,也无人看见,不至于丢人。如果真的有变化,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如果苏困知道此刻顾琰的这种想法,一定会得瑟道:看吧!老子说的没错,面瘫果然都是闷骚的货! 不过顾琰的算盘显然没打对,当他看到苏困挺尸状横在床上时,心里产生了一瞬间的迟疑,犹豫着究竟还要不要继续履行他的尝试。他飘在空中,沉默地看着苏困的德行半晌,最终决定把之前想的那些暂且先抛到一边,把苏困脸上的书拿开,让他换个正常点的姿势乖乖睡觉才是正事。免得闭目养神,养到最后就这么睡着了,第二天起来扭了脖子,哭爹喊娘的。 他抿着嘴唇,朝前飘了两步,停留在苏困的脑袋边,轻咳了一声,刚准备开口,目光便扫到了苏困用来盖脸的那本书的封面—— 上面一个肌肉纠结的男模□地躺在一张床上,一手恰到好处地掩着胯间,眼神火辣而挑逗。 顾琰清嗓子的那口气没顺过来,直接呛到了:“咳咳!!!” 原本正在和脑子里的面瘫挣扎搏斗的苏困,听到这一阵咳嗽,愣了半秒之后,“嗖”地从床上弹起来,连滚带爬地下床缩站在一边,一脸慌张外加惊悚地瞪着恢复面瘫样儿的顾琰,像只被踩到尾巴炸了毛的猫似的,结结巴巴道:“你c你c你怎么出来了?!” 顾琰默默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目光缓缓地挪到了床上,只见被掀到一边的被子当中,正躺着那本从他脸上掉下来的杂志。因为苏困动作太大的缘故,原本封皮朝上的杂志被掀翻了个个儿,变成了封面朝下,里页朝上的状态,当中一页还翘着,微微晃动。 从顾琰的角度,恰好把那翘着的那页上的画面看了个清清楚楚——两个相当性感的男模肢体纠缠着滚在地上,额头顶着额头,鼻尖靠着鼻尖,嘴唇微张,欲吻未吻。 正贴着床边衣柜站着的苏困,顺着顾琰的目光挪到杂志上,傻了片刻,脑袋“嗡”地一声,彻底罢了工,好不容易恢复白皙的脸颊再次红得滴血:“”天要亡我,救命!qaq 顾琰幽黑的眸子一转不转地看着那页的画面,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茫,似乎不能理解那画面代表的含义似的。 苏困一脸我欲乘风归去般的表情,心里嚎道:卧槽我能不能指望他真的看不懂?! 可惜,老天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没让他顺心过——顾琰的表情从空茫回了到了面瘫,然后缓缓地裂了数秒之后,他抬起头,将目光移回到苏困身上,脸上写满了震惊。 破罐子破摔,已经死透了的苏困梦游似的道:“啊,你居然能把眼睛瞪得这么大” 顾琰:“”这不是重点。一_一 作者有话要说:窝没想到会被直接从车站拖去饭店提前试吃神马的,到大伯家已经九点多了,果然还是没能赶在12点前~嘤~~对不起qaq 最近因为实在不确定有多少空闲时间,婚宴回门宴神马的要跟着家里人两地跑,中间可能得住在外面,不一定能保证有网,窝会尽量保持更新,但是如果真的出现木有网之类的情况的话,可能就更不了了,到时候请轻点抽打qaq~ 这周的更新时间都暂改成晚上行不?~ ps:谢谢香草扔了一颗地雷!!【突然想吃香草冰激凌了_(:3∠)_可惜姨妈甩了我一脸血】 谢谢蒋小依0401又扔了一颗地雷!! 谢谢家眷同志又扔了一颗地雷!! ╭(╯3╰)╮破费了~~ 48太敷衍了 那图片里的暧昧满到简直都要溢出来了,顾琰也不是傻子,他几乎只是愣了一会儿神,便反应过来那内容显然和断袖分桃之癖有关。 若说男子与男子相纠葛,他也并不是没有见过,相反,在军中,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人非草木,这种事可以压抑克制,却不可能完全消除,光靠规章法则是很难完全禁止的。有些单纯受本能驱使,有欲无情的还好说,被法令一威吓,该断的也就断了。但是那些发乎于情的,就难办了,轻易是斩不了的。 其实在军中呆了那么多年,见得多了,顾琰本身可以理解这种事情,许多男子之间的感情完全不输于男女之间的缱绻深情。而且,大约因为与礼教不合,阻拦和压力太多,当中的一部分,在现实的重重挫折之下,表现得甚至更为深刻一些。 但是,这样的想法仅仅归属于他个人,在将军这重身份之下,他首先要考虑的便不再是这些,而是家国安危c下属将士们的性命等等,这些一旦牵扯上了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则会影响到很多事情。所以该下的军令依旧得下。 而现在,在这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上,他的那些身份和肩上担着的千万条性命已经不复存在了,所以他自然不用继续站在将领的角度考虑这个问题,只要尊崇于个人想法就行。 顾琰又瞟了眼那杂志的里页,然后收回目光,幽幽地朝前飘了几步,停留在苏困面前略高的位置上。 紧紧贴着衣柜门站着的苏困,再次下意识地朝后靠了靠,恨不能变成一张狗皮膏药,黏在柜门上撕不下来才好。他仰起脸,看着顾琰的表情显得无辜而可怜,就像是调皮捣蛋的熊孩子被父母教训时,左脚踩着右脚面,贴着墙,努力装乖,企图让父母从轻发落,减轻怒火似的。 被那双漆黑而干净的双眸眼巴巴的仰视着,顾琰原本蹙着的眉头下意识地松了些下来,以免显得太过严厉c不易沟通,吓到眼前这个本身胆子就极小的人。 他原本想直接开口问苏困:“你是断袖?” 但是在看到他涨红的面颊和耳朵尖后,顾琰便极为浅淡地摇了摇头,放弃了那个打算——苏困似乎很担心被自己看出来似的,就差在脸面上用大号狼毫写上“你若看穿,我便吊死在你面前”了。 于是,外表虽然面瘫,但在战场之外,内心其实相当温柔的顾大将军选择了装傻,他迅速收拾起眼神里的其他情绪,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床上的杂志,问道:“那是何物?” 可惜,他的温柔表现得太过含蓄,略带讶异的面瘫和装弱智的面瘫看起来实在区别不大,以至于苏困把他的话活生生当成了质问,默默蠕动了两下嘴唇,硬是没憋出个像样的回答,只是那双在暖色灯光映照下显得水泽的漆色眼睛,变得愈发湿漉漉的。 这神情,和当年每每撞翻了茶盏花瓶搞得一片狼藉之后,两爪扒着他的胸口,仰着脸恶意卖蠢的小猫崽子简直别无二样。 正所谓硬汉往往架不住软萌,所以,对待敌人如严冬般无情的顾大将军,一碰到苏困这种款式的货,就没辙了。他微微抽搐了一下嘴角,尽量让语气显得比之前再温和一些,继续装傻道:“你这时代的书卷跟过往简直天差地别,恕我愚钝,看不明白。” 苏困眉心颤了一下,呵呵干笑两声,道:“你就当额,武功秘籍?”脑子长泡了才会相信这种鬼话吧_(:3∠)_ 顾琰瘫着脸,额角的青筋极小地蹦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后,顺势接着装傻:“哦,双修?” 苏困连干笑都省了:“”不会吧?真长泡了? 他瞪着眼睛呆了半天,才道:“嗯,双c双修” 顾琰点了点头,一脸“我真的信了”的样子,扭过头,默默地朝棺材那边飘。边飘边在心里叹道:装不下去了。一_一 苏困就着那个姿势傻了好久,然后猛地扑上床,一把揪住顾琰小小的t恤下摆。 顾琰飘着飘着发现飘不动了,回头不解地看向苏困。 “咦?我居然能抓住你的衣服?!”苏困看着被攥在自己手里的白色布料,成功地被转移了注意力。 “你这副样子扑过来只是为了看能否抓住我的衣角?”顾琰有些无语。不过内心却微微有些欣喜,毕竟这说明之前那两个时辰并没有白用功,樟树精他们所述的方式果然是有效用的。 被顾琰这么一提醒,苏困这才想起来自己扑上来是为啥,他犹豫不定地看着顾琰,片刻之后,才歪了头试探着问道:“你真没看懂?” 顾琰面无表情斩钉截铁:“没有。”说完默默地把自己的衣服从苏困爪子里抽出来,朝前又飘了两步,落到了棺材边。 床上保持着揪衣角姿势的苏困僵硬在那里,内心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踩扁了他的脑仁,他“嗡嗡嗡”地脑鸣了半晌,羞愤地咆哮:“卧槽你当我是傻的啊!!!你那表情那眼神怎么看怎么都是:老子全都知道了哦呵呵呵呵呵!” 正在爬棺材的顾琰脚底一滑,脑门磕上了硬质的棺材边沿,留下了一道红印。他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怎么也不觉得自己会出现那种“哦呵呵呵呵呵”的诡异表情,于是略有些无奈扶着额头,扭脸冲苏困道:“好好说话!” 苏困条件反射地“哦”了一声。 等“哦”完了才发现,顾琰已经爬进了棺材,盖上了棺盖,一脸我实在懒得与你这熊孩子计较的模样。 尼玛老子被敷衍了! 苏困愤怒地瞪着那口棺材,一直瞪到眼睛都酸了,才翻了个身,在床上滚了一圈。 他仰面躺着,一手掩着自己的眼睛,挡住头顶倾泻下来的暖橙色灯光,沉默半晌后微微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然后极轻地叹出了一口气:光知道老子是断袖顶个屁用 原本以为自己会因为这事纠结上不少天,谁知顾琰这种似乎并不大介意的态度,让苏困在睡了一觉起来之后,便恢复了淡定。 当然,他就是想纠结也没时间了。因为房子都搬空了,他和张姨c莹子她们一起去交了钥匙签了字。拆迁办那边安排人去测算了一遍。因为他们都申购了安置房,按照申购面积,扣除所需的款项之后,那边很快便把剩余的补偿款打到了他们的账上。 苏困看了眼自己的存款余额,瞬间觉得有些恍惚。就在二十多天前,他还和耿子墨两个人死抠着生活用费,不到热得受不了,连空调都不开,生怕自己长时间找不到工作,吃了上顿没下顿。谁知这会儿,他的存款数目后面便陡然多了几个零,简直和做梦一样。 不过,就算有了一小笔存款,不努力点,照样坐吃山空。所以他只是消化了小半天,便又继续陷入了忙碌之中。他把耿子墨的卡还了回去,然后联系奶茶店的人交了装修培训费。 总部那边的效率很高,当天便安排了人开始对他那十几平的店面进行设计和铺面装潢。趁着那几天的空当,苏困出门跑了不少趟,把开店要用的卫生经营许可证c工商营业执照和税务登记证都办理好了。 这期间,耿子墨白天还得上班,也没法帮上什么忙。倒是顾琰,似乎完全没把苏困是断袖这个问题放在心上似的,依旧该怎么相处还怎么相处,在阴天以及傍晚之后,苏困去哪儿他都跟着,以防再碰见什么岔子。也顺带着帮那特殊部门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据大师他们说,特殊部门并不是被动地坐等着警局或是其他机构发现问题找上门才去帮忙解决的,尽管这是大部分的事务来源。但还有一部分是他们自己发现的。 这两天,大师他们那几个清闲了下来,时不时会跑来给苏困搭把手,或是闲聊几句,顺便和顾琰仔细说说那个特殊部门的情况。 他们这几个人里,相对最闲的,最喜欢四处溜达跑动的便是那樟树精老太太,她整日迈着小脚在这个小区转转,去那个小区晃晃,看看有没有什么污杂之物扰了百姓的正常生活。其次便是大师,不过他更多的时候还是在山上带着小徒弟修行,毕竟他是凡躯,不努力增强实力的话,随时都有可能在某次行动里把命赔进去。而墨宝同志出来的相对要少得多,毕竟他本质就是一张宣纸上的画中人,脆弱得很,即便成了精,也得注意着点,不可能像那老太太似的,随便风吹雨淋。 不过据说,他并不是出场最少的一个,出场最少的那个懒得不成形,不到大事都不出面,而且动不动就往千里之外的某处灵山上跑。 苏困听了就不解地问大师他们:“跑去灵山上干啥,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 大师捋着胡须一脸深沉地摇了摇头,道:“他百年前把他相好的种在那里了,得注意看护。” 苏困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震惊了半晌:“种c种在那里?!”这么一比,老子似乎不算重口?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从小黑屋粗来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刚准备发上来,就发现网没了,今天问了才知道我姐习惯性地睡前把路由器给关了_(:3∠)_ 于是,窝干脆还是恢复成每天中午一点更新吧,免得不定时害大家刷新费流量神马的~~ 49此地无银 苏困特别想见见那个奇人,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能干出“种相好”这种不靠谱的事情,万一种出来一群肿么办?! “嗨!他那相好的其实本身是个人,还是个青衫书生,不过身手不凡,可不像其他书生那么文弱。那大约白来年前的事情了,那书生也是个命不好的,年纪轻轻的就死了。他嫌凡人寿命太短,即便轮回了也就能撑个几十年就又断气了,于是一个冲动,干脆把那书生的魂拘了收在那山里的一株红松上,一养就是几百年,就等着那书生化形呢。”樟树老太太捧着茶杯喝了一口,眯着眼道:“这几年正好是关键,可不能出差错。前阵子不是下雨么,他相好在的那片灵山据说遭了雷,他手头的事情还没解决完就匆匆地赶过去了,把摊子丢给了我们。” “什么摊子?”苏困不解地问了一句。 老太太一歪头,笑眯眯地道:“你们啊。” 苏困一脸茫然:“啊?” “要不然你以为我们是怎么在警局上报申请前就知道的?”墨宝同志不愧是画里出来的人,一举一动都显得极为优雅,简简单单喝个茶都有股仙气,“就是因为他跟我们提了一句,s大那家豆沙屋的老板有点问题,让我们注意着点。” “是,他把这破盘子丢给我,自己跑了。”老太太掏出怀里那个深棕色的木质圆盘晃了晃,怨念地道,“这小破盘子都用了这么多年了,追起来总是慢半拍,真是要了老命了要不是看在他是老大的份上,老太婆我早就把他串串烤了。” “你这话都嚷嚷了八百遍了,你倒是烤啊!”大师瞥了他一眼,一边往外放纸鹤,一边道:“他难得受个伤,你不是蹦得比兔子还高,说要去剁了那些个伤他的小杂碎?” 老太婆嘟囔:“我那不是看他长得像我大孙子,下不了手么” “你大孙子是棵樟树谢谢。而且他比你还老个千儿八百岁呢!”大师没好气地道。 在一旁听着的顾琰和苏困:“”千儿八百岁一_一 “等等!老大?”苏困一脸疑惑地看着樟树老太太,“你们的队长不是个面人儿么?警局那帮人管他叫李队的那个。” “那是老太婆我捏来应付那些人的。每次跟别的部门接洽,都是小李子代劳。”老太太抖了抖她手里的一个碎花小布包,看起来像是个圆鼓鼓的零钱袋儿,实则不然,里面装的其实是大大小小四五个面人,平日里办事用的。 “你们为啥不自己跟他们接洽?”苏困回想了一下那个面人,“那面人虽然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但是总觉得两眼缺乏神采,而且他那天好像看不到顾琰,这样不会不方便么?” 墨宝同志手指点了点另外两人,道:“你觉得我们三个哪个看起来像正常人了?” 苏困抽了抽嘴角:“也对。”樟树老太太和大师跑去警局,绝对会被人当做哪个小区居委会的大妈大爷,而不是什么特殊部门的骨干,至于墨宝同志,皮相虽好,但是肤色太白,眼睛漆黑,看起来有些鬼气森森的,略有些瘆人。 “但是那芽菜也没好到哪里去好嘛!你们那是没看到警局里的人说起那什么小李子时的样子,憋屈得跟什么似的。你们就是捏面人也捏个壮实一点的,那细细一根实在太违和了。” 老太太嘿嘿笑了两声,一脸的恶趣味。 苏困:“”很好,故意的。 大师冲顾琰抬了抬下巴:“照你这趋势,离实体不远了,以后和有关部门接洽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顾琰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倒是苏困,饶有兴味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缩了水的死面瘫,再想想他恢复正常的样子,身材高大,肩宽腿长,肌肉结实却并不过分贲张,到时候再把头发打理一下。这样的人去警局什么的确实要比小李看起来靠谱得多。但是,他会不会一不小心勾到人家警局里的姑娘?毕竟那长相那身材怎么想都 呸!怎么又想远了!qaq 苏困耳根子一热,咳了一声,赶紧收神,转移了注意力,继续跟老太太他们聊天去了。 他这一系列的动作,被顾琰一点不落地看得清清楚楚。 自从发现苏困是断袖之后,他表面上没有任何反常,实际却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苏困的一举一动。不为别的,只是有些好奇。 他当然不了解什么先天后天,弯的直的这些说法。他所见过的那些基本都是在军中,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军中长年没有女人的氛围所导致的,只不过有些人单单表现在上,有些人则动了真感情。但是苏困所处的显然不是个和尚庙的环境,街头巷尾,包括他陪着苏困去的一些地方,女人都不少,所以他一直有些想不通,苏困为什么会成为断袖。 不过,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他没有看出苏困成为断袖的原因,倒是发现了另外一件事——苏困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到他身上,如果恰好和他对视上,苏困就会立即转移视线去干别的事情,只是耳朵尖会有些泛红。如果他只是用余光看着,没被苏困察觉的话,苏困能盯着他发很久的呆,不吭声也不动弹,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而且最后总是咳一声然后匆匆收了视线,移开注意力,神情里还隐隐带着一点尴尬。 一次两次的,顾琰还以为自己脸上沾了点什么,或是自己又因为不熟悉这世界的一些事物,干了些引人发笑的事而不自知,才导致苏困总瞄他。但是次数多了,顾琰便不这么想了。毕竟他不可能连着几天都干了蠢事,自己还不知道。而且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苏困更可能当着他的面乐一气,然后告诉他问题,而不是这样躲躲闪闪的。 顾琰虽然面瘫,但不代表脑也瘫,他只是不喜欢把自己想的事情表现在脸上而已,上辈子在官场战场混了那么些年,察言观色的功夫虽比不上那些整日在朝堂上盯着皇帝和同僚的人,但比起普通人还是要强一些的。所以,他的情商绝对是高于苏困的,没道理苏困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他却琢磨不出头绪。 把苏困的小动作同他是断袖这一点联系起来,顾琰只是在心里囫囵了一圈,便猜到了大概的缘由。 不过他依旧未动声色。毕竟这只是猜测,并不能确定。哪怕是八·九不离十,也还有剩下的一两分有可能是自作多情呢。 就在他想着这些兀自出神的时候,苏困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里:“对了,我一直想问来着,我第一次碰见你是在观阳新村外面的那条小巷子里,你还记得么?” 顾琰转头,就见那樟树老太太仰脸想了下,道:“记得呀,你还被老太婆我吓得差点厥过去了,你那时候以为我是鬼?” 苏困抽了抽嘴角:“反正你不是人。不过我还以为你是孟婆什么的,因为你在小巷子里抓着我问渴不渴,谁知却是樟树精。” 老太太摆了摆手,从袖袋里掏了一个玲珑小巧的瓷瓶,道:“我不是孟婆,不过跟孟婆倒是很熟,她不方便上来,我有时候会带点汤,偶尔给她搭把手。” “啊?神马意思?” “就是这老太婆把你当成了没什么恶性c被鬼差漏了的野鬼,打算给你灌一口汤,打包给送到下面去。现在这世道太乱了”大师在一旁插嘴道。 “世道哪里乱?挺太平的啊。”苏困觉得自己跟他们的脑回路大概岔了一条道。 “不是指你说的那种世道。”墨宝同志轻踏了两下地面,道:“是指下面的世道。近几年,到处都有原本该入轮回的魂魄莫名钻进了另一个地方c另一个人的身体里的事发生,而那些身体里原本的魂魄则被生生挤了出来,又因为没到时间,而飘荡在外面。还有些甚至跨越时空,回到了很多年前重活一遍,或是落到了很多年后。”说着他的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在了顾琰身上,“比如这位所以,下面有些忙不过来了,只得让我们搭把手,碰到了那样的魂魄,就帮忙处理一下,再交给他们。” “处理?!”苏困瞪大了眼睛,然后有些担心地看了顾琰一眼。 “诶~他已经进了我们部门,当然不算在需要被处理的里面。”大师摆摆手,对苏困和顾琰做了个你们放心的表情,“我们走的是正规程序,上头下面都报告过了。”他伸手在几个人身上点了点,冲顾琰道:“黎市这边,种类都齐了,就缺个凶煞之气够足,实力够强,但是能有意识地自我控制不作恶的鬼。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不能让你跑了。” 顾琰:“”突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就在众人聊着的时候,苏困突然一拍脑门:“等等!差点被你们绕开忘了重点!” “什么重点?”老太太他们不解地看向他。 “大师说你把我当成了野鬼,我也记得你当时说了句认错了之类的话但是你为啥会认错呢?人跟鬼很难分清楚吗?”苏困瞪大了狗眼,一脸茫然地看着老太太,几秒之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向大师道:“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朝我泼了一头一脸的黑狗血,也是因为认错了?不是,你们怎么没认错别人,光盯着我一个呢?” 老太太和大师默默地看了他半晌,然后极为默契地同时扭头,看着窗外叹道:“咦,天怎么又阴了,今晚八成要下雨。” 顾琰:“”此地无银。 苏困:“”你们能转得更生硬点嘛?! 墨宝掩脸:“”我不认识他们。 50被驴蹬了 苏困斜眼瞄着老太太和大师,被瞄的那俩却一直看看东,看看西,研究地板研究吊顶,就是不看苏困。明摆着一副知道点什么但是却不愿意说的样子,弄得苏困心里百爪挠心似的痒痒。 “把人的好奇心吊起来却不说答案什么的,太缺德了。典型的给挖不给埋啊!”苏困怨念地将目光转向墨宝同志,巴巴地看着他,道:“你跟他们是一伙儿的,他们知道的你肯定也漏不了,他们不肯说,那你告诉我吧。” 墨宝同志十指交叉搭在膝盖上,正襟危坐,优雅地思索了半晌,摇了摇头道:“算了,等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苏困拍着沙发扶手,怒道:“老子二十五了,不是二百五好嘛!这种话绝逼是用来哄小孩子的,你以为我会信吗?太天真了!”一皿一 墨宝同志默默扭开脸:“咳,我希望你信。” 苏困:“”太过分了!差评!qaq 见他一脸搞不明白就要跟人同归于尽的样子,顾琰抿着唇默默地飘到了大师身边,趁其不备,聚力拎起他托在手里的红毛小鸟,在大师面前晃了晃,面瘫着道:“不想这小东西秃了的话,就别说一半吞一半。” 苏困:“干得好!” 大师抽搐着嘴角,看着顾琰手里的石榴,跳着脚骂:“老夫教你凝神聚力,不是为了让你来拔我家石榴的鸟毛的臭小子!” 顾琰继续面瘫脸看着他,手上的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能稳稳地抓着石榴,却不至于让它觉得不舒服。而且,大概由于他本身温度比较低,浑身都凉丝丝的,石榴被他抓着只觉得那触感挺舒服,还用鸟头在他虎口处蹭了蹭,然后一脸叛徒样地冲大师“叽!”地叫了一声,似乎也在催促他快点说,别磨磨唧唧的。 大师哀其不争,愤愤道:“叽屁!跟你说多少遍了,缩小的时候别学鸡叫!” 石榴继续仰了仰脖子:“叽!” 大师:“蠢死了。” 顾琰看着本质有点相似的一人一鸟,脸瘫得更厉害了,心里一个劲地纳闷,究竟是这世上的人都有点傻呢,还是他运气不好,不幸碰到的都是这一款的? 苏困屁颠屁颠地走到顾琰身边,然后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石榴那圆滚滚的长着一层红色细绒毛的脑袋顶,对大师道:“老爷子你越吞吞吐吐的,我就越好奇,你的鸟还在我们手里呢。”→_→ 大师看了看樟树老太太,又看了看墨宝,转回来仰脸看着天花板,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子,清了清嗓子道:“哎——其实也没什么。我跟那老太婆之所以会把你和鬼魂认岔了,是因为” “因为什么?”苏困见他拖长了调子,半天没下文,便急急地催问了一句。 把盯着顶灯的目光收回来,大师上上下下打量了苏困一阵,最后盯着他勃颈处不动了,顿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朝苏困的胸前一指,道:“其实是因为你脖颈上挂着那块玉。” 旁边一直看着大师的老太太和墨宝原本略微有些紧张的神情,在听到大师的这句话之后,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了然又有些无奈地瞥了大师一眼。当然,他们的这些小动作并没有被苏困注意到,因为后者此时正瞪大了眼睛一脸不解地等着大师给出更清楚的解释。 不过,飘在苏困身边的顾琰却把他们表情的变化看了个一清二楚,他没有提醒苏困,也没有出声打断大师提出疑问,只是握着石榴垂目兀自出了会儿神,然后若有所思地看了苏困一眼。 “我脖子上的玉?”苏困自从遇见顾琰之后,便知道了那块玉坠的不寻常之处,照顾琰平日那个吸法,那玉坠跟着他的二十年里,还不知沾染了多少污杂之物和残魂碎魄,大概笼得他周身都阴气森森的,以至于老太太和大师都弄错了这么一来倒也确实说得通。于是他略有迟疑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大师的解释。 不过这番话倒是又勾起了他新的好奇——对于脖子上吊着的这枚玉坠,苏困想到的那些大多都只是他自己的猜测,至于这块玉的来历和不同于寻常的原因,他却并不知晓。这会儿既然大师主动提到了,苏困便感觉到他多少应该知道关于这玉坠的一些事,便追问道:“老爷子你认识这块玉?” “诶——谈不上认识,不然老夫当初也不会没认出来,朝你泼狗血了。”大师摆了摆手,然后指着顾琰,接着道:“但是前几天这小子说你这玉似乎有吸魂的功效,又是块残片,并不完整这就有些像我们一个熟人曾经丢了的一块宝玉了。不过他那玉也丢了有百来年了,我们只听他提起过,没见过样子,所以不能确定。等过些日子,他到上面来的时候,让他看一眼就知道了。” 苏困琢磨了一下,顿时觉得大师这一段话信息量有些大,他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到上面来是神马意思?” 一直在旁边听着大师掰扯的老太太插了进来,脚尖点了点地面,答道:“他住在下面,不过每隔一段时间,会上来去各地逛一圈,顺便把我们打包的那些漏网孤魂给带下去。” 苏困抽了抽嘴角:“你们那熟人是谁?我怎么听着不大对劲呢” 老太太伸手在自己脑袋上比划了一下:“他大多数时候带着这么高的一顶纸帽,手里拿着根白骨制的棒子——” “不会舌头还拉得这么长吧”苏困翻着白眼吐出舌头,模仿了一下。 老太太笑眯眯地夸:“真聪明。” 苏困:“白c白无常?”卧槽原来老子脖子上一直挂着白无常的玉!!这是算有福呢还是会折寿哇?! 他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就见大师哀怨地冲顾琰一摊手,道:“快把我家石榴放了!” 顾琰“嗯”了一声,把那火红色的小鸟儿放到了大师的掌心,收回的手却并没有垂在身侧,而是落在了苏困的头顶,揉了揉那个被惊傻了的货。 大师生怕苏困又被勾起了什么好奇心,再让顾琰把他家石榴抓了当人噢不,鸟质,于是拉着老太太c墨宝同志火速跑了。 据顾琰说,他们这几个人里除了大师之外,都居无定所。自从顾琰加入了之后,他们几个人几乎天天往苏困家跑,俨然把这里当成了一处据点。所以,尽管苏困依旧有着满心满脑的疑问,还是暂时按捺住了,他一脸遗憾地看着那三人的背影,打算攒着等第二天大师他们登门的时候再问。 他原以为自己这些疑问至多不过再憋一晚,就能等到大师他们的解答,谁知这一憋就是两三天,因为当天晚上,顾琰就被他们急急忙忙地招走了,据说是邻近的一个小市出了件挺棘手的事情,那里的人手不足,隶属特殊部门的只有两个兔子精,小事靠得住,大问题一吓就忍不住想跑,所以拉黎市这边的过去帮把手。 不过这两天,苏困自己也没闲着。 奶茶店总部派来装修的人显然是老手,加上店铺面积很小,所以很快便装修得差不多了,设备原料配了个齐全,几乎没要苏困操一点心。他唯一要做的就是跟着总部调来两个人做个小培训,两天的时间,让他熟悉了店里所有奶茶的制作方式。 这货虽然在日常的大多数时候都显得智商有点捉急,但是真正用心学起东西来还是相当有效率的。到了第二天下午,他不但能正确的调配出所有口味的奶茶饮品,而且手法看起来相当熟练,速度也很快,一点儿也不像是纯新手。 一切东西都已准备就绪,就等着苏困挑一天开张了。 他送走了总部的人之后,又把装修好的店铺仔细地清扫了一遍,才在超市拎了些食材,打算回家做一桌菜,和耿子墨好好吃一顿。谁知刚出超市门,就接到了耿子墨的短信,说他晚上加班,估计得到八点之后才能回来,让苏困自己先吃,给他留点就成。 时值月底,离耿子墨调去h市的日子越来越近。他的手续已经办了大半,最近一直在忙着交接手头的工作,所以经常加班到很晚,整天见不到人影。 给耿子墨回了一条短信,苏困上了公交,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在逐渐笼罩的夜色中,看着车窗外模糊成一条线的光点,在脑中把这一整个月的经历都回想了一遍,顿时觉得这个月的生活跌宕起伏简直跟小说一样,新世界的大门一扇接一扇地打开,三观被颠覆了一次又一次,从月初到月尾,恍惚得简直跟做梦一样。 这两天顾琰不在,老太太他们那帮奇人也没再登门,他的生活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每天出门东奔西走,然后赶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拎着顺便买来的食材,坐着公交,一路晃晃悠悠地回到小区,再战战兢兢地过一条小巷,进了家门,然后这一天也差不多便画上了句号。 在经过了那么多事情之后,苏困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虽然平静,但似乎单调得有些寂寞了。仅仅是一个月的时间,他好像就已经习惯了有基友,有面瘫,有各种各样奇人异事的日子,再让他回归平淡,他好像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好吧,最主要的原因是面瘫不在”苏困拎着菜一边开门,一边嘀咕,“这才两天不见就怪想的,老子的脑子是被驴蹬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请假】明天全家应该就直奔石家庄了,窝现在还不知道后面两天在石家庄住哪儿,怎么安排,有木有网。所以先在这里提前请个假,明后两天不一定能更新,如果没法上网的话,等窝回来了,会补更的~╭(╯3╰)╮ 好困~~qaq~都快一点了,明早五点多就得起来去火车站接人~~窝先滚去碎了~~ 51身体发肤 虽然已经临近夏末,天气也逐渐开始转凉,眼看着要入秋了,蚊虫却依旧不少。 苏困他们住着的这片小区比较老旧,看起来墙壁斑驳灰暗,楼道里的光线也不太好,楼层不高,每栋楼周围都环绕着花坛,那里面被一些清闲下来的老人种满了各类植物。大到果树花木,小到葱蒜辣椒,满满当当郁郁青青,看起来倒是赏心悦目,显得绿化状况很不错,但是这也使得他们这一片的蚊虫比别处闹得更凶。 倒霉催的苏困同志偏偏又是个招蚊子的。 耿子墨总是翘着二郎腿拍着他的肩,看着他身上被咬出来的包,格外贱地感叹:“以前住在家里,蚊子从来都只盯着我一个,我以为我已经够惨的了,结果自从和你合租,我就再也没被咬过这种精神和体质请你务必保持。” 于是苏困每到夏天,就如临大敌般地处于谨慎状态,纱窗从来关得很严实,回家总是先关门再开灯,免得灯光把楼道里的蚊子引进来。 这天,他依旧照着以往的习惯,一边背手关门,一边扶着墙换上拖鞋。 楼道里隔壁那户的门灯明黄色的光亮被掩在了门外,整个房子里瞬间陷入了沉沉的夜色中,楼下的路灯透过阳台窗子薄薄地洒在屋里的地面上。将阳台和客厅的物件都照出了背光的轮廓。 苏困换好鞋,直起身把身上的挎包拿下来,挂到门口的架子上,伸手去摸顶灯开关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纱窗被推开的摩擦声。 他顿住准备开灯的手,顺着声源面带疑惑地朝阳台看去,结果就见最边上的那扇纱窗被整个儿推到了一边,一只手从外面伸进来,抓住了窗框。 卧槽小偷?! 这片小区里原本住着的青中年人,手里有点钱的,几乎都已经换了新的房子,搬进了黎市南边那片近十年发展起来的街区里,现在依旧住在这里的,大多数是不愿挪地儿的老人,或是像苏困他们这样刚工作没几年积蓄不多的租房者。长此以往,连小偷都不会傻兮兮地来冒险。 在这里,好几年都不会听到一次小偷入户的事情,所以苏困平日为了通风,出门总是把阳台和厨房的窗子对开起来,只留着一扇纱窗,通风换气,两年都没出过什么问题,结果今天这种类似中彩票的几率,却让他碰上了。偏偏还撞了个正着,让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就在他犹豫着,是干脆重新出门避让,免得起正面冲突,还是就近蹲在沙发背后,摸手机打110的时候,一个人影以撑着窗框的手为支点,翻身跃了进来,动作敏捷如肌肉流畅,筋骨矫健的猎豹一般,落在阳台地面上的时候,甚至连一点动静都没发出来。 苏困:“”娘诶~~~还是个高手!老子现在跑还来得及嘛?!tat~ 谁知他刚动了溜之大吉的念头,就见那人影背着光直起身,似乎一眼就看到了他。 那人面朝着苏困的方向愣了一下,道:“怎的天黑了才回来?”他的声音低沉如水,带着一种偏冷的质感,比起缩小的时候要有磁性得多,每次苏困听到都会有种小刷子顺着耳道一路轻轻扫刮到脖颈的感觉,这回似乎比以往更明显,弄得他抓门把的手都莫名地软了一下。 “顾琰?!”苏困傻兮兮地半张着嘴,连灯都忘了开,依旧软哒哒地背手松握着门把,看着阳台方向的那个高大人影,脑子简直有些反应不过来:“你回来啦!呸——不对你怎么又变大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那高大的身影穿过开着的阳台门,迈进客厅,朝他面前走了过来 等等!为神马是走?!这货不是一直都用飘的吗?! 苏困仰起脸,看着走到近处的人,疑惑还没问出口,就又被震了一下。 原本在阳台那边,顾琰完全背着光,除了一个大致的轮廓,根本看不清头发五官,直到他走到面前,苏困才看清楚他现在的样子。阳台透进来的淡淡光亮,映着他半边面颊,显得更具立体感,眉眼更深,鼻梁更挺,这些都没问题但是! 那一头被敞开的窗子透进来的风吹得微微晃动的短发是肿么回事?! “要不说我一开始没认出来,以为是小偷翻进来了呢!”苏困瞪大眼睛,微微仰头看着面前顾琰的新发型,忍不住伸出爪子想摸一把:“你去邻市打怪兽,还能顺便剪个头?” 顾琰似乎有些排斥头发这件事,听到苏困问起来,紧紧地蹙起了眉,道:“自然不是我剪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能随便减削糟践。” 已经糟践了二十多年的苏困:“”他原本还有些犹豫的爪子终于落到了顾琰的脑袋上,狠狠呼噜了两把,道:“这个世界不!一!样!啊!老兄!我长这么大,见过的留长发男人十个指头都能数过来,而且九个都是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搞艺术的,剩下来的那个就是墨宝同志。” 顾琰握住他作怪的爪子,从头顶拿下来,道:“还有我。” 苏困的视线黏在自己被顾琰抓着的手上,心脏随着手背被掌心包裹的微凉温度,猛地蹦跶了一下。他呵呵干笑两声,道:“你不是人。” 顾琰:“”中了一刀。 “哦对,墨宝跟你一样,也不是人。”苏困视线依旧黏在两人的手上,继续干笑。 顾琰:“” “呵呵呵呵呵,你说这头发不是你剪的,那是怎么回事?”苏困觉得自己除了被抓着的爪子,和越蹦跶越欢快的心脏之外,全身都没感觉了,更别说干笑了半天的脸,简直都僵了。 “你为何笑得如此古怪?”顾琰低头不解地看着苏困。 苏困继续干笑,内心却在疯狂嚎叫:尼玛因为你抓着老子的手不松,还一个劲地把脸往老子面前凑啊啊啊啊~~!这不是考验老子的自制力么_(:3∠)_ 他觉得自己此时简直傻缺得无法直视,一方面因为顾琰的举动各种不自在,恨不得心肝脾肺肾一起跳踢踏,一方面却又磨磨唧唧不想把手抽出来,也不想把脸往后让。 真他娘的难办啊 苏困最终还是扭开脸,斜眼看着紧闭的大门,抽着嘴角默默地想:太棒了,再不让开,老子就快忍不住亲上去了﹁_﹁ 他原本就属于开窍比比较晚的那类人,而且一开窍就开了个不太寻常的,以至于他开窍后的中学生涯,全部心思都放在如何把开了的窍再给堵回去上,压根顾不上对谁有好感或是对谁没好感,即便有了,也是刚冒了一点头,就被他自己给扼杀在了萌芽状态。而到了大学,他又被论坛上的一些人给弄得有些失望,于是探出去的脑袋又缩了回来。直到碰上耿子墨,他才渐渐在这方面放松下来,真正正视了自己的性向。 说起来,顾琰算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放松地去喜欢一个人哦不,一个鬼。所以没什么经验,又自我压制了多年的苏困同志,一时间简直像是开了闸的水似的,不太收得住。 他本身就是个藏不住情绪的人,在情商比他高不少的顾琰面前,简直如同透明的一样。 所以顾琰很快就觉察到了苏困的某些情绪,也就没再追着问。反倒是苏困,又问了他一句:“你这脑袋上的毛究竟是被谁给剪的?” “”顾琰对毛这个字略有些无语,想了想道:“说来话长。” 苏困:“长话短说。” 顾琰面瘫着脸:“被人烧了。” 苏困斜眼:“烧的?烧能烧得这么整齐?”顾琰现在的发型干脆利落,衬得他的瘦削立体的脸型,非常合适。 顾琰脸更瘫了:“烧完,那幅画儿硬是按着给我修理了一下,又剪了很多。” 苏困:“”很好,墨宝同志的称呼又多了一个。 显然,顾琰一时之间依旧不能接受自己受之父母的头发被剪了的事实,不太愿意就这个话题长聊。于是苏困转了个话题问道:“你是怎么变大的?” 顾琰回想了一下,又道:“说来话长。” 苏困:“”老子能不能抽死他? “简而言之就是大师掏错了符纸,又扔错了方位。”顾琰见他有要炸毛的趋势,十分自觉地简单解释了一句。 “你们那个什么特殊部门真的靠谱嘛?”苏困抽了抽嘴角,不过转而想想又觉得,能恢复正常大小,顾琰自己应该挺高兴的。而且对苏困来说,他跟正常状态下的顾琰相处的机会实在难得,所以大师也算歪打正着地做了件好事。就是不知道这个状态能持续多久。 苏困这句简单的问话也不知戳了顾琰的哪一点,万年面瘫居然微微翘起唇角笑了一下,虽然很浅淡,却让他看起来有些锋利的眉眼柔和了不少。 “嗷~~这种历史性的时刻,我怎么没用手机拍下来呢!”被那一闪即逝的笑晃晕了的苏困在回过神来之后,懊恼得捶胸顿足。 顾琰有些无语地揉了把他的脑袋,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一边把手伸向墙边的吊灯开关,一边道:“为什么不开灯?” 之前的他虽然碰不到这些东西,但是他每天都看着苏困和耿子墨伸手在这方形的凸起上按一下,把翘起的那头按下去,顶上的灯就会亮起来。见得多了,他自然也就知道怎么用了。这时,他见苏困还在扑腾,便想替他把灯开下来,谁知手指刚按上那个开关,就觉得指尖麻刺刺的,似乎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然后就听一阵噼里啪啦的细小响声,顺着墙里埋线的位置一路乱窜,各屋的灯都忽闪了两下,然后彻底没了动静。 顾琰面瘫着一张脸默默缩回手。 苏困:“”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回到家了,这周过得实在太折腾了一rz~回来坐的普快,颠了19个小时,骨头都酥了( ̄▽ ̄")~ 之前去石家庄的两天,加上jj抽抽没法进后台,还有窝坐车的一天,总共欠了四章木有更~~抱歉!!qaq 窝会在保证每天正常更新的前提下,尽快在一周内把那四章补更上来的~~╭(╯3╰)╮~鞠躬~~~ 52阿米豆腐 他欲哭无泪地环视了黑黢黢的屋子一圈,心道:这就是所谓的鬼魂自带磁场,导致线路紊乱短路么?霸气侧漏什么的也不是这么漏的喂!!要按顾琰这么个霸气法,光是电路c电器维修这一块就得多出好多费用原本觉得拿了拆迁补偿,手里握着那么些存款,宽裕不少,暂时都不愁钱的苏困同志顿时对他荷包的未来产生了深深的担忧。 不过这个想法刚冒了个头,他就看到了站在一边的顾琰略有些尴尬的神情,于是他果断地把那想法掐死在了摇篮里,一脸决然地想:烧钱就烧钱吧,大不了老子努努力,多赚点回来。tt 不过他显然是白规划了一场,因为后来,顾琰在帮着他翻箱倒柜找蜡烛的时候,再也没碰过任何一个开关c插座或是电器,十分注意地避开了所有的电线,他避让的动作十分自然,看起来一点也不刻意,但是还是被苏困注意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在晚上,情绪会变得比较敏感的缘故,苏困拿着几根从某个放杂物的柜子底翻出来的蜡烛,看着顾琰的举动,莫名觉得有点心疼。至少在他看来,顾琰之前回来的时候,尽管头发被剪了,但总体看起来心情不错,这跟他恢复正常模样变成实体多少有些关系。但是现在,他似乎又变回了平日的那种状态,心情说不上好坏,沉静如一潭深泊的样子。 大概是刚才电线短路的事情让他明白过来,尽管他恢复了实体,看起来似乎重新拥有了血肉和生命,碰得到,摸得着,但终究不是真正的人,他依旧有着鬼魂的很多特性,不用呼吸,没有心跳,身体里流动的也并不是真正的血液,甚至普通人能正常使用的东西他都用不了。 人死不能复生,即便他现在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也还是不能在这个适合正常人生活的世界里随心所欲 苏困一脑补就有些刹不住车,也忘了去拿打火机,只是那么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顾琰的背影。 “找到了,是这个么?”顾琰从厨房的柜子最里面,翻出苏困要的东西,举起来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光打量了一下。他以前在接待外来使节的宴会上见过不少这种透明材质制作的酒杯c酒壶。他手里的这个,看起来和传统的酒壶不大一样,方肚细颈,没有酒塞,瓶口套着个金属制的盖子,肚上还贴着张纸,上面的字看不大清,不知道是不是苏困所说的料酒瓶。 话问出口,却半天没听到回答。顾琰有些不解地转头看向一旁,此时的苏困还没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窗外淡淡的光线把他的眉眼照得很柔和。顾琰被他眼里含着的模模糊糊的情绪弄得顿了一下,才站起身,把手里的酒瓶放在台子上,走到苏困面前,拍了拍他的脑袋,声音低沉而和缓:“想太多。” “诶?”苏困两手都抓着蜡烛,抽不出爪子把顾琰的手掌扒拉下来,于是只能顶着顾琰的手,仰脸看他。 “能恢复至现今这状态,我已然很满足了。大师说这次只能持续几天,但日后若是我自己修出实体,维持数十年也不成问题,虽与常人有异,但也算是侥幸多得了一世寿命,再求更多便是贪心。”顾琰顿了顿,垂目与苏困对视了片刻,又道,“只是给你添麻烦了。” “什么话!把你在柜子里摸来摸去沾满了灰的尊手从老子头顶拿开,就不麻烦了。”苏困一边愤愤地道,一边在心里碎碎念:靠靠靠他怎么又知道我在想神马!背着我偷偷练了读心术?这算作弊好嘛!这样老子岂不是一点都没有了! 顾琰听他又“老子”来“老子”去的,忍不住又轻轻拍了苏困的脑袋一下,道:“好好说话。” 苏困:“哦。”说完他才发现自己简直对这句话产生条件反射了,顿时抽了抽嘴角心道:这是把老子当宠物驯养的节奏嘛?! 被他嘀嘀咕咕的样子弄得有些无奈的顾琰,忍不住回身拎起台面上的酒瓶,在苏困面前晃了下,道:“你还没说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 “啊对。”苏困把蜡烛塞进顾琰手里,接过料酒瓶打开瓶盖,拿了根蜡烛□瓶口里。 这三根蜡烛是苏困和耿子墨住进来之后,以防万一买的,当时那店里白蜡烛不够了,也不知那店主从哪里翻了点红蜡烛出来,凑了三根。苏困对颜色什么的无所谓,也就一并买了。这两年里,夏天限电的时候用过几次,不过每次都只烧了一会儿,所以这回找出来的时候,每根都还剩了大半。这酒瓶也是以前用来放蜡烛的,一共三个,用完就塞回了柜子里,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顾琰见苏困确认了,便又蹲下,长手一伸,把柜子里另外两个酒瓶也摸了出来,照着苏困的样子,拧开瓶盖,将两根蜡烛都□了酒瓶口里。 翻出打火机点了其中一根放在餐桌上。莹莹的一抹烛光映照着厨房c卫生间和小半个客厅。比起平日能把整间屋子照得亮堂堂的电灯,这样的一豆火光反倒更容易让顾琰觉得熟悉和安心。 不过,被这光亮一照,顾琰猛地想起自己身上还沾着不少血迹。邻市的妖物是个大块头的,肉多血稠,直接染红了他膝盖往下的小半裤腿,还喷溅了一些在衣角上。这样的状况对他来说倒并不陌生,毕竟前世上阵杀敌,每每回来身上都是一层血泥。但是苏困就不一样了,照他的胆小程度,指不定又被惊个够呛。 他刚想退到烛光照不到的晦暗角落里,就被苏困抓住了手臂。 “你受伤了?!”之前光线太暗,苏困并没有看到顾琰身上的这些血迹,但是现在却看得清清楚楚,他下意识地以为都是顾琰自己的,语气显得急躁而担忧。 “不是。”顾琰被他的反应弄得心头一暖,道,“别担心,都是那妖物溅上的。” “真的?”苏困还有些不信,毕竟血量实在有些触目惊心。 “真的。”既然已经被看到了,顾琰也就不再避让,他搓了搓之前翻酒瓶手上沾的灰,犹豫了一下,道:“我大概需要清洗一番。” 苏困瞪大眼睛:“你要洗澡?” “不方便吗?” 苏困连连摆手:“不不不,方便的c方便的。” “有水吗?”顾琰问了一句。尽管他大多数时候还是窝在苏困房间里,去客厅或是其他地方的次数少之又少,但是通过苏困和耿子墨的日常对话,他大概知道,这里洗澡不是找条河流或是水塘,也不是将水烧开再对上冷水,倒进沐浴桶里。 他无意间撞进过卫生间一次,见过苏困洗澡时候的样子,他用的水是从墙上的一个像莲蓬一样的东西里喷洒出来的。至于源头在哪儿,就不得而知了,他只记得耿子墨有时候晚回来了,又恰好碰上阴天的时候,会问一句有没有热水。虽然他实在不能理解天晴与否和洗澡水有何关系。 “有的,额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拿衣服和毛巾。”苏困说完,便又点了根蜡烛,举着酒瓶进了卧室。 他一边在衣柜里翻捡可以给顾琰穿的衣服,一边觉得脸上的温度一升再升——外衣外裤共用一下也就算了,连内裤也 不自在归不自在,苏困还是挑了条新买没多久的内裤件穿着比较宽松的白色背心和米灰色休闲短裤,拎了两条干毛巾出了房门。他把那盏蜡烛放在了卫生间的洗脸台上,把干净衣服放在架子上,然后退出来,咳了一声,对顾琰道:“你去洗吧。” 顾琰走进卫生间,站在莲蓬头边默默地研究了半晌,又重新走回到门边,面瘫着一张脸,道:“不会用。” 苏困:“”擦!忘了这茬儿了! 他抽了抽嘴角,只得重新跨进卫生间,走到淋浴器边,把洗发露和沐浴乳从上面的架子上挑出来,放在窗台边,打算把顾琰招过来,一一告诉他怎么用,谁知他刚转过身就傻了眼—— 就这个片刻的功夫,顾琰已经脱下上身的短袖体恤拎在了手里,精悍赤·裸的上身完全显露了出来,肩膀手臂的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了力量,胸肌饱满,腰腹窄而精瘦,两条腹股沟沿着整齐的腹肌两边向下延伸,末端隐在了牛仔裤的边沿里。 微微晃动的烛火在他的身上打出明暗不一的光影,笼上了一层有些暧昧的颜色。 苏困呆了半晌之后,默默扭脸看向窗外,心里拼命地念叨:□空即是色阿米豆腐 结果一遍刚念完,就感觉身边一暗,顾琰高大的身影笼了过来。他一手撑墙,低头指着冷热水的调节开关,沉沉的嗓音简直是贴着苏困耳边响起的:“怎么用?” 卧!槽! 苏困捂着已经开始发热的半边耳朵,异常敏感地朝窗户那边缩了一下,怨念地瞥了眼顾琰,哼叽道:“这个把手,朝左边是冷水,朝右边是热水,朝上拎一下是——擦住手!” 他话刚出口,就听见“哗——”的一声响,满满一喷头的水当头浇了下来。 不小心手贱了一下的顾大将军眼疾手快地把那调节开关又按了回去,然后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和一身的水珠,看着面前同样狼狈的苏困道:“抱歉。” 苏困看着顾琰身上顺着肌肉纹理滑下的水珠洇湿了牛仔裤的边缘,嘴角抽搐了一下:“”老子有种不祥的预感 “既已如此,一起洗吧,总穿着湿衣容易着凉。” 苏困:“”现在念阿米豆腐还有用么!!!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有加更,不过应该都是在晚上~~这几天白天都不太方便~~~╭(╯3╰)╮~~ 53扰人好事 “不咳,不用。”嘴唇哆嗦了一下,苏困努力维持着一脸镇定。 此时的他无比庆幸整间屋子都没有电,卫生间里点着的蜡烛又是红色的,莹莹烛火给周围的东西都镀上了一层有些昏暗的暖色光晕,即便他脸上已经开始泛热泛红,在这样的光线下也看不出来。 他呵呵干笑两声,摆了摆手道:“我用毛巾擦一下就好,你先洗吧,我出去了。” 说完,他低头就想绕过顾琰,火速窜出卫生间。 谁知,才刚迈出一步,就被顾琰一个侧身挡了个正着。苏困一个没刹住,差点磕上顾琰的鼻尖,幸好顾琰脸朝后让了让,及时伸手握住了他的肩膀。不过就这样,两人的距离也相当之近。 “你干嘛?”苏困惊了一下,不解地看他。结果这一抬头,就发现姿势变得有些微妙。 他原本比顾琰矮了十几公分,此时的顾琰恰好正低着头,他又仰着脸,只要在凑近那么一点点,嘴唇就可以碰上了 顾琰朝窗台抬了抬下巴,道:“你还没说完。” “啊?”苏困回过神,有些尴尬地扭脸看向身后,才看到窗台上放着的两个瓶子。 噢对,他还没告诉顾琰洗发露和沐浴露怎么用,色·令智昏神马的太丢人了! 于是,苏困借机转身,让开了顾琰握着他肩膀的双手,走到窗台边,还没拿起瓶子,就感觉自己t恤下摆被人抓住了,紧接着便眼前一暗,有人从身后靠过来,握着他的手臂举了起来,然后他只觉得上身一凉,布料在脸颊和手臂上摩擦了一阵,数秒之后眼前便又没了遮挡。 苏困看了眼自己光·溜溜赤·果果的上身,又转身看了眼顾琰手里拎着的t恤,傻了。 “说了湿衣服穿在身上容易着凉。”顾琰把t恤放到一旁的台子上,又朝淋浴器一抬下巴,没什么表情却又带着丝不容反驳的语气道:“一起洗。” 苏困:“”尼玛老子以前肿么没发现这死面瘫有耍流氓的潜质呢?!老子的衣服脱得比他自己的还顺手! 只是衣服都被扒了,如果再穿回去就显得有些矫情了,何况那湿乎乎的衣服穿在身上确实不大舒服,再加上阳台和厨房的窗子还对开着,到了晚上吹进来的风有些凉,确实容易冻着当然,最根本的原因在于苏困同志本身意志不够坚定。 于是,他带着一种慷慨赴死般的神情,和内心里一股隐隐的躁·动,默默地站在淋浴器边,调起了水温。 管子里余留的冷水很快流尽,暖热的水流喷洒下来,不一会儿,不太大的卫生间便氤氲满了腾腾热气,蒸得苏困脑子都有些犯晕了。 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顾琰的声音从耳后传来:“你打算穿着衣服沐浴?” 苏困僵了一下,然后梗着脖子转身。 只见顾琰已经在他调水的空当,把周身的衣物都除得干干净净,不·着寸·缕地站在一旁,肩宽腿长,蒸腾的热气在他身上蒙了一层湿意,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性感。 苏困默默地干咽了一下,目光缓缓地从上移到下然后就满脸通红地傻在那里了。 不知是不是被热气蒸得,之前顾琰身上不太明显的血腥味此时漫散开来,夹杂在湿漉漉的水汽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让苏困从骨头缝里都滋生出一股躁·动来。 不过顾琰大概不太能忍受这种味道,他蹙了蹙眉,朝前迈了一步。 苏困条件反射般地让到一边,让顾琰站到花洒下,温度恰到好处的水流从他的头顶喷洒下来,顺着他的脖颈c肩膀c胸腹流下去,他在水汽中淡淡看了眼依旧傻着的苏困,道:“裤子也要我帮你?” “哈?!不不不,我c我自己来就好。”苏困如同被火烧了屁股般弹起来,缩到了一边,两手放在牛仔裤腰上,解开扣子,拉下拉链,他抬头瞥了眼依旧面无表情看着他的顾琰,脑子里嗡的一声响,然后眼一闭,腿一蹬,豁出去似的,连同内裤一起扯了下来。 他刚把裤子放到堆放脏衣服的台子上,就被顾琰长手一伸,抓着手臂,拽到了花洒边。 苏困尽管晕乎乎的,还不忘把一旁的磨砂玻璃拉门拉上,把淋浴间单独隔了起来。结果刚关上,他就后悔了 原本卫生间就不算很大,洗脸台之类的又占了大半的面积,这个淋浴间没拉上玻璃门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样,拉上了才发现站上两个人实在有些挤。 其实倒也不至于身体贴着身体,但是就那么点距离对苏困这个心里有鬼的货来说,实在太容易出事儿了。 不过顾琰倒似乎并不在意,他把苏困拉到花洒下,自己侧身让到一边,换位的时候,苏困只觉得顾琰身上的热气比水汽还要蒸人,偏偏烛光被磨砂玻璃挡在了外面,只余下朦胧而暧昧的昏暗光晕,让整个淋浴间的氛围越来越诡异。 于是脑袋被蒸腾得不大清楚的苏困,鬼使神差地拿起窗台上的洗发露,挤了一些在手上,揉开,然后抹到顾琰被水打得湿透了的短发上。不知道是不是沾了热水的缘故,他的头发不如看起来那么硬,蹭着手心,有种毛刺刺的微痒感。 苏困就这么一点点地将泡沫在他发间揉搓开,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 这样的举动多少带了些别样的意味,但是顾琰似乎并不排斥,只是依旧一如既往地面色沉静,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微微低下头,任苏困的手指在他发间按揉摩挲。安分的简直让苏困产生了一种养了只大狗似的错觉。 于是苏困突然有些闹不懂了:这货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明明是自己心怀不轨,怎么却好像成了被动的一方,被顾琰牵着鼻子直接朝某种少儿不宜的方向奔了呢?偏偏罪魁祸首还一脸正经,让人捉摸不透他究竟在想神马 擦!老子动机其实很纯洁的!!手都没拉一下就直接洗鸳鸯浴了,这样真的好嘛?! 可是想归想,苏困的手却依旧没停,直到感觉都洗透了,才把手上的泡沫冲干净,然后把顾琰重新拉到水下。 水流带着白色的泡沫顺着他的头发脖颈一路流下来,所过之处有些滑腻,顾琰有些不太习惯这种和皂角不同感觉的清洁物,略微蹙着眉,闭着眼,冲洗着头发和身体,修长的手指在水流下因为曲张的动作而显得筋骨分明。 他背对着苏困,肩背上的肌肉因为他的动作被拉伸得肌理分明,显得精壮而充满张力,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上去,感受热气蒸腾下皮肤里脉络的搏动 哗哗的水声被这个类似封闭的空间放大了不少,弄的人头脑混沌,似乎也被水打得湿了一般,苏困只觉得自己仿佛不受控制般地朝前走了一步,鬼使神差地抬起了手。 就在他几乎快要贴上顾琰微弓的脊背时,眼前高大的男人似乎冲干净了发间的泡沫,伸手撸了把头发,然后转过身来。 苏困只觉得细碎的水花溅到了自己的脸上c身上,迷进了眼里,激得两眼眼窝发热,蒙上了一层雾气。他还没回过神收回手,就和顾琰面对面地碰上了。 而顾琰的眼睛似乎也洇了水,此刻正半眯着,低头看着苏困。 两人的距离甚至比之前那次还要近,暖热的水流依旧不停地从头顶喷洒下来,像淋漓的汗一般,滑过顾琰的脸颊下巴,然后滴落在苏困的嘴角边。 细碎吵杂的水声里,不知道谁极轻地叹了口气。随着那声隐约到几乎不存在的叹息,苏困的手终究还是落在了顾琰的胸口。 隆起的肌肉正合了手掌弯曲的弧度,苏困摩挲了一下,然后仰起脸,承受着湿热中略带着一丝丝凉意的吻——这是顾琰特有的温度。 顾琰不需要呼吸,于是唇齿交缠间流泻出来的轻微喘·息只有苏困一个人的,夹杂着水声,一下一下地扑打上墙壁,又被打回,然后重叠放大,在朦胧而昏暗的烛火里,显得暧·昧至极。 这样的视听感让苏困觉得有些羞耻,但这份羞耻感又加重了骨头缝里滋生出来的兴奋。 苏困只觉得二十多年来,他从未曾像今天这样情·动过,好像只是一个亲吻,就让他从身到心都变得饱胀起来,有什么东西满满当当地填塞在他体内,充盈得简直都要溢出来了。 他们胸膛贴着胸膛,腰腹贴着腰腹,他感觉顾琰宽大的带着薄茧的手掌覆上了他的后腰,粗粝的触感摩挲着他的皮肤,让他兴奋得简直想哼出声了。 就在他攀上顾琰的肩膀,忍不住把身体又朝前凑了凑的时候,“砰”的一声门响从客厅传来,接着是耿子墨提高了的声音:“你在洗澡吗?点红蜡烛做什么,烛光晚餐?” 苏困:“”扰人好事是会断叽叽的耿子墨同志!! 作者有话要说:晚些时候有加更~ 谢谢家眷同志的地雷!!谢谢香草妹纸的地雷!! ua!(╯3╰)!破费了~~ 54天然蚊香 被耿子墨这无心的一嗓子搅合了一把,鸳鸯浴是铁定洗不成了。而且刚才那暧昧的气氛也荡然无存,想继续也怪别扭的。 从脸红心跳的纠缠中回过神来,苏困发现自己跟顾琰已经贴得紧紧的,连一丝缝都不剩了,而且下腹某处也半抬了头,有些蠢蠢欲动的架势,幸好是这时候,要是再磨蹭两下,估计就箭在弦上,连车都刹不住了。一旦冷静些下来,原本意乱情迷的冲动都散了开来,剩下来的便是有些不好收拾的尴尬感。 苏困听见耿子墨的拖鞋声踢踏踢踏穿过客厅,正朝这边走来,顿时满脸通红地一把拉开淋浴间的门,窜了出来,拿起原本给顾琰准备的大毛巾囫囵地擦掉身上的水珠,又在脑袋上乎撸了两下,然后套上给顾琰的内裤,站在掩着的卫生间门边,极为心虚地平息着心跳。 因为他这一连串的动静太大,再加屋里一片漆黑的,外头的耿子墨以为他有什么事,便快步走过来,一边问道:“你没事吧一惊一乍的?”一边推开了门。 站在门边的苏困猝不及防地和他来了个对视,顿时脑子里轰地一声,烧了,心里暗道:完蛋!这么尴尬的场面被看到了,老子脸丢大了!tat 昏黄的烛火映照着苏困湿漉漉的眼睛,如同鸟窝般支棱着的头发,身上还未完全擦干净的水珠,以及某处微微撑起的帐篷。 耿子墨微微抽了抽嘴角:“这什么情况?!把家里搞得跟邪教聚会似的打飞机?以你的胆小程度,真的不会被这幽暗的环境给吓软了么?”一_一 苏困:“”听了耿子墨的话,他忽地就蛋定了。此时他才想起来,他压根儿不用担心,因为耿子墨根本就看不到顾琰呀。就算顾琰从淋浴间里直接走出来,站在耿子墨的面前,贴着他的耳朵吼一声,他都不会知道。 显然,顾琰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才朝外踏了一步,侧身站在淋浴间的磨砂玻璃门边,看着苏困和耿子墨这边的动静。不过出于习惯,他还是扯了苏困放进淋浴间的另一条毛巾,围在了腰间。毕竟虽然耿子墨看不到他,但他却能看见耿子墨,让他□赤身地站在别人面前,实在不符合他一贯的性格嗯,苏困除外。 谁知,站在门口的耿子墨却越过了苏困,目光直直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在烛光映照下的面容显得有些惊讶。 他盯了顾琰几秒,然后面皮抽搐地看了苏困一眼,默默地朝后退了一步,比了个手势道:“你们继续。” 苏困:“”等等!这是肿么回事?!你们?卧槽,们是神马意思! 下意识地回头,苏困的目光在顾琰和耿子墨之间来回了数遍,然后张了张嘴,指着顾琰,迟疑着问耿子墨:“你看一下,隔间门边有神马?” 耿子墨用一种看神经病一般的眼神看着他,道:“男人。” 一口一 “你为神马能看到他?!”苏困觉得世界又玄幻了。 耿子墨无语:“好好一个大活人在那里,我为什么看不见,眼瞎了么。” 顾琰适时地插了一句:“问题在于我并非活人。” 耿子墨:“”今天精神病院大门忘记关,所以这俩货合谋一起跑出来了? 偏偏苏困还跟着点头,一脸疑惑地道:“对啊,他在这屋里晃了快一个月了,你都没看见过他,怎么这会儿突然看见了?你乱吃什么东西了?” “等等,晃了快一个月?”耿子墨抽了抽嘴角,伸手指着顾琰,冲苏困道:“你别告诉我他是棺材里窝着跟你整天脸对脸的那位。” 苏困呵呵干笑两声:“你真聪明。” 耿子墨看着顾琰,沉默了半晌,猛地伸手比划着道:“你不是告诉我他比婴儿还小一圈的吗?你家婴儿身高一米八?!” 苏困默默纠正:“目测快接近一米九了。” 耿子墨:“你敢不敢找准一次重点?” 苏困疑惑:“所以你的重点是?” 耿子墨:“长成这样,怪不得你之前魂不守舍的。” 苏困瞪大了眼睛:“你之前就看出来了?” 一旁沉默围观他俩的顾大将军面无表情地扭开脸:“”常人的重点难道不是人鬼殊途之类的么? 事实证明,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凑到一起合住两年还成了基友的两个人必定是有些共同之处的,比如脑回路都不大正常这一点。 于是,一场有些尴尬的会面在两个奇葩的共同努力之下,扭向了另一种诡异的方向。以至于后来顾琰穿着苏困重新翻找出来的内裤,套上了那件背心和休闲短裤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耿子墨就着餐桌上的烛光,绕着他走了两圈,从利落的头发,到瘦削立体的面容,再到将背心绷得紧实而性感的胸背肌肉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最终点了点头总结般地冲苏困道:“你二十多年的运气全攒这儿了是吧。” 随便捡个鬼居然帅成这幅样子,从模样到身材都无可挑剔。问题是,最开始这位厉鬼仁兄还喊打喊杀地恨不得要了苏困的命,最后却被莫名拐带成了召唤兽加贴身保镖,现在更是有种要兼职男朋友的节奏。简直把“世界真奇妙”和“资源节约重复利用”发挥到了极致。 耿子墨突然有种自从认识苏困,他的生活就从职场小说变成灵异玄幻小说的趋势。而这位磁场诡异的货现在正站在一边,脸红耳热,浑身冒着恨不得能闪瞎人眼的粉色泡泡,一脸无辜地解释道:“不是我故意关灯,而是电线短路了开不了。” “那你晚饭吃的什么?”耿子墨看着厨房的冷锅冷灶,以及空空的垃圾桶,无语地问道。 “忘c忘了”苏困愣了片刻,跳脚道:“卧槽我说我怎么感觉浑身不得劲呢,原来是饿的!” 耿子墨瞥了他一眼:“你那是被亲的谢谢。” 苏困:“”你肿么知道!! 耿子墨扬起下巴,一脸嫌弃:“因为你嘴肿了。” 苏困扭头看顾琰,顾琰咳了一声看窗外,面瘫着脸道:“起风了。” 没有电,做饭自然不太方便。耿子墨干脆打电话叫了外卖。 尽管顾琰根本没有饥饿感,但他依旧陪着苏困坐在餐桌边,简单吃了几口。 在两盏莹莹的烛光之下,他突然有些想不起来,上一次这样坐在桌边,吃着温热的饭菜,听着旁人的日常闲聊,究竟是什么时候了。那些刀光戎马c纷扰争斗c那些生活中遇见的形形□的面孔c还有后院的藤椅c花架c石桌c茶盏似乎都已经蒙上了一层老旧的光影。那些上辈子的事,好的c坏的,深刻的c浅淡的,在这一刻,似乎终于能够选择开始渐渐忘怀了。 在这个始终有着挥之不去的陌生感的世界里,他终于找到了一种类似家一样的归属感。虽然这种感觉刚滋生不多久,但仍旧代表着,这又是一世新的生活了,他还是他,却不再是曾经骑着战马驰骋疆场c亦或是在那偌大的府邸里,看着府里的人在回廊上来来回回的那个顾琰了 当天晚上,临睡前,苏困才想起来阳台那扇纱窗还没关。他都已经合上眼了,又匆匆跑去阳台关好才爬回床上。 顾琰暂时没法缩回以前的大小,自然也就不可能窝进那个只有鞋盒般大小的棺材里。于是,理所当然地和苏困躺在了一张榻上。苏困原本打算从柜子里再翻一条薄被出来,结果被顾琰拦住了。 “一条就够,我不用。”顾琰摆了摆手道。他的体温本身就比常人低不少,所以即便夜晚泛着凉意,也冻不到他。 尽管如此,苏困还是把被子横了过来,搭在了自己和顾琰的身上。 不过这毕竟是两人头一次同床,以往不论是顾琰还是苏困,都是一个人睡惯了的。所以他们之间依旧隔着一点距离,各自照着平日的习惯躺着。 也不知是因为白天累到了,还是有人在一旁更容易安心一些,苏困几乎很快就沉入了睡梦当中,从向右侧蜷着的姿势变成了四叉八仰的样子,睡相相当不规矩。顾琰侧躺着,看着他傻兮兮的样子不禁失笑,帮他掖了掖被子,也闭上了眼。 结果没睡多久,就被苏困折腾醒了。 之前纱窗未关的后果就是屋里进了好几只蚊子,到了后半夜就开始绕着苏困打转,大概叮了不少口。此刻的苏困正半梦半醒地扑腾着,时不时伸手挥开在耳边嗡嗡直响的蚊子,然后再挠挠自己的手臂和脖颈,眉头皱得死紧,显然睡得很不舒服。 相比而言顾琰这边则十分清静,大约是他虽然变成了实体,身上却依然带着一丝凶煞的鬼气,所以蚊子不敢朝他这边飞。 顾琰微眯着眼,抓着苏困简直快把脖颈间的皮挠破了的手,绕到了自己的腰上,然后长手一伸,把他整个揽进了怀里,包了个严实。苏困的脑袋下意识地在他脖子上蹭了两下,然后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角,渐渐安分了下来,重新睡了过去。 那几只嗡嗡打转的蚊子,被顾琰身上的煞气弄得完全无法靠近苏困,绕了几圈之后便再没了动静。 于是,天生招蚊子的苏困同志,扒着天然蚊香顾大将军,睡了入夏以来,最安稳的一觉。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奉上~~欠着的四章变成三章啦~~\(▽c)/~~ 55画风不同 原本就智商捉急的苏困同志,每天起床后的一段时间里,总有些脑供血不足,显得格外的呆,这天也不例外。 当他睁开眼的一瞬间,看到的不再是秒针静静转着的闹钟c深棕色木质棺材以及透过窗帘投射进来的一片光亮,而是白色绷得有些紧的背心和坚实饱满的胸膛时,他整个大脑简直都不会转了。 他的脑袋顶着顾琰的下巴,爪子揪着顾琰的衣角搭在他精瘦的腰身上,腿甚至还缠着顾琰的腿上,脚一动就能摩擦到他的小腿 卧槽!这是神马节奏! 昨天一晚上都很镇定的苏困,似乎直到今早才真正地意识到他和顾琰之间关系的变化。 在这一天当中最傻的时间里,他怎么也想不通,之前一直一本正经,看起来面瘫又迟钝,保守又传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内心情愫的顾琰,怎么就突然开了窍似的,在那淋浴间里,主动亲下来了呢? 他这时的大脑虽然运作不起来,但是昨晚的记忆还是相当清晰的,他回想起来后,可以肯定,当时的他只是仰起了脸而已,真正先有所动作的是顾琰。 这么一想,似乎他之前那些看似无意的举动似乎都变得有待考证,苏困越琢磨越觉得顾琰绝逼是故意的,典型的白的切开来都是黑色的货。 不过,如果真是故意的,那就说明,在这之前,并不是他一厢情愿,顾琰也是有些感觉的,只是他隐藏得也太好了点,以至于情商只比智商高一点的苏困,完全没看出来。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呢苏困微微仰起脸,看着顾琰瘦削的下巴和凸起的喉结,一脸疑惑。 其实,顾琰的转变缘由很简单。 他虽然面瘫,但并不迟钝,情商比起苏困来说,高了不是一点半点。在发现苏困对他不同于其他人的感情之后,顾琰有过一些疑惑和好奇,不过更多的是关注点的变化。 以往他的全部注意力也几乎都放在了苏困身上,因为苏困对他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特别的人,不过那时候,他想的更多的,是苏困的安全与否c和性格的特别之处。但是在他发现了苏困的性向以及他对自己有些异样的情愫之后,顾琰的注意力逐渐转到了苏困的情绪变化和眼神里蕴含的情感波动上。 结果,他很快就在观察中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他自己的心情,也在不知不觉中跟着苏困的情绪起落而波动着。 当他看到苏困两眼透亮,一脸兴奋的时候,他也会不由自主地想翘起唇角,当苏困撇着嘴满脸懊丧的时候,他会忍不住想揉揉那软蓬蓬的头发,当苏困眼中暗流翻涌地看着他,或是有些慌乱地躲开他的视线时,他的心里也会跟着翻涌起一些莫名的情绪 顾琰不至于傻到不明白这些反应意味着什么,而且,他本身的性子就不喜欢拖泥带水,再加上多年的将领生涯让他果决凌厉的作风愈发明显,所以,他在发现自己对苏困也有着一些不一样的情感之后,并没有过犹豫和挣扎。 在他看来,人在世间走一遭,能碰见一个毫无缘由便可牵动心绪的人并不容易。 上一世他满心放在疆场之上,思虑的都是家国安危,少有时间想那些儿女情长,也未曾碰到过什么心仪的人。这一世侥幸让他碰上一个,既然喜欢,那就认了,男子女子又有何妨?何况他也不是未曾见过男子之间情深意长相扶一生的,所以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可惜他想清楚这些的时候,正巧是和樟树老太太他们在邻市对付那妖物的时候,于是一个愣神间躲闪不及,被溅了一裤腿的浓稠血液。 当他火速收尾了邻市的问题,匆匆赶回来,落在阳台上远远看到门边的苏困的一瞬间,心里万千情绪翻涌而过,他猛然发觉,他对于那个缺心少肺的家伙,远不止于“好感”这两个字。或许,早在最初,当他发现苏困对他来说是这个世间特别的存在,维系着他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时,就已经掺杂了别样的感情在里头 当然,这一段过渡和变化以顾琰的性格是不可能讲出来的,他更倾向于将内心的想法付诸于行动——既然是喜欢的人,那他自然是要全心全意护他一世的。 可惜,这所有的想法和情绪,他都不会表现在脸上。于是苏困一大早起来,面对的依旧是一只面瘫。 顾琰在苏困动弹第一下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他只觉得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在自己脖颈间擦来蹭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安分了一点。他低头的时候恰好和抬头的苏困对视了个正着,看着苏困有些迷迷瞪瞪的双眼,他沉沉的嗓音中带着一丝浅淡的温柔,道:“醒了?” “额”苏困呆了呆,然后闷头抱着被子默默朝下蠕动了两下,又滚了一圈,从他怀里滚出去后爬坐起来,道:“醒c醒了。” 顾琰:“”这是什么毛病。 于是,大清早有些温暖的氛围,被某个举动抽风的货搅合得一干二净,连个渣渣都不剩。 不过苏困也顾不上这些了,因为这天是他定好了的,奶茶店开始正式营业的日子。他匆匆套好衣服,洗漱了一番,又打了个电话给维修工,简要说了一下家里电路的情况和短路的大概位置,约好了时间,便背着挎包出了门。 和以往那些日子不同的是,他并没有在家吃早饭,而是在楼下的摊点买了个煎饼,边啃边上了公交,而且,身边还多了一个身材高大,英挺精悍的死面瘫——贴身保镖兼新晋蓝盆友。 早晨的公交恰巧碰上了上班高峰,平日二十多分钟的路程,硬是走走停停地开了近一个小时才到。不过也还好,奶茶店本来做的就主要是s大里学生的生意。而这个点的学生要么在上课,要么窝在图书馆或是宿舍,很少往外跑。 真正的高峰还是在临近中午和傍晚的饭点,到时候会有大批的学生从校门里涌出来,三三两两,络绎不绝。 之前在店铺还在装修的时候,苏困就跟着总部的指导,弄好了开业第一天的优惠,印成了传单,在s大里发了一遍。只是不知道今天能看到什么样的成效。 苏困原本以为,这清早刚开门的一两个小时里,可能都不会有人光临,谁知,他刚打开门窗,和顾琰一起清扫了一遍桌台,就迎来了第一波人。只是这波人长相略面熟了点 “他们怎么来了?”苏困一脸无语地看着直直朝这边走来的五个人,冲顾琰问道:“不会又是哪个市出了问题,人手不够,来拉你当壮丁吧?不过,怎么多了两个人。” 远远走来的正是黎市特殊部门某几个标榜自己是骨干的人,只是以往樟树老太太c大师c墨宝同志这固定的三人组这回多了两个人出来,一个是看起来约莫只有十来岁的男孩,留着简洁的短发,毛刺刺地立在脑袋上,但是他的表情却挺稳重,和他的年纪有些不符。而另一个则是 卧槽!房东?! 苏困张着能生吞鸡蛋的嘴,看着那个斯文中透着股慵懒气质的男人,傻了眼:为神马房东这种明显生活在正常世界中的人,会和大师他们这些生活在灵异世界的人走在一起?根本不是一个画风好嘛!! 作者有话要说:这更是短小君,实在困得不行了~~窝先滚去碎了~~~等到下回补更的时候,会多码一点的~~ ╭(╯3╰)╮~~ 56千年狐狸 比起喜欢穿着广袖飘飘的道袍四处乱跑的大师c走路像阿飘说话像游魂的樟树老太太,还有眉目如画但是皮肤太白显得鬼气森森的墨宝同志,突然出现在其中的房东确实正常得简直不能再正常了。 有了其他几人的衬托,使得他平日里略带妖邪的面容气质都不那么明显了。远远走来,除了看起来懒了一点,简直如同某个高级写字楼里出来的斯文白领似的。 只不过那些白领西装笔挺自带禁欲气场,至于这位嘛——呵呵!苏困干笑两声,莫名想到了曾经在某个柜子里翻出来的按·摩·棒_(:3∠)_ 不过苏困忘了一点,那就是,有时候,混在一群不正常的人当中,看起来最为正常的那个,说不定恰恰是最奇葩的。就像是小说里的绝顶高手旁人常常觉察不到他的内力,又或是千年老妖往往能伪装得和常人一样没什么妖气。 他看着走到店铺前的几人,张着嘴,满脸惊讶。 房东似乎觉得他的表情很有意思,冲他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道:“早啊。” 苏困在他和其他几人之间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最后傻不愣登地道:“你们居然认识?!好神奇!” “我早上刚回黎市,在路上碰见了。”房东站在售卖的窗口外,手指在窗台上轻轻敲了两下,道:“听他们说你恰好今天开张,就过来看看,怎么说我也出过一份力,不过来捧个场实在说不过去。” 他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眼角上挑的双眸里一直隐隐含着一股笑意。 不过房东这一番话说得有些不明不白的,反正苏困听完还是没搞清楚他为啥会跟老太太他们这群人认识。 他下意识地朝房东身后的几人看了一眼,却发现老太太c大师两人似乎都无语地瞥了房东一眼,在接触到苏困的目光后,都背着手仰脸望起了天,墨宝同志倒是冲他笑了笑,道了声早。 苏困更是一头雾水了:这几个人吃坏东西了?大早上跑这儿来装神秘一_一 旁边的顾琰倒是上下打量了一眼房东,然后想到了什么似的,面瘫着脸,嘴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两下。 房东回头看了眼人数,然后冲苏困伸出一个巴掌懒懒地晃了晃,道:“来,五杯奶茶,口味么挑比较火的那几种好了。” 苏困掏了掏耳朵:“你说啥?” “我说我要五杯奶茶。”房东手肘撑着店面的台子,曲起右手食指,在饮品单上敲了两下。 苏困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扫视了一眼那群人——不论是亦仙亦鬼的墨宝同志,还是一笑一脸褶子身材比较瘦小的老太太和大师,都不像是会站在店门口捧着奶茶杯啜吸管的人吧,那种画面还能更违和一点嘛?! 但是房东的表情又不像是开玩笑的,而且其他人也没有反驳的意思,于是,苏困抽了抽嘴角,道:“好吧,你们等会儿。” 受过培训的只有苏困,顾琰完全不懂这种饮品究竟该怎么做,于是只得站在一边,帮苏困接个茶,递个量杯之类的。苏困调茶的动作倒是很娴熟,速度也很快,片刻之后,便在窗台上排了五杯做好的奶茶,反正房东没什么要求,于是他在单子里挑了五种口味,一种一杯,没有重复,就当顺便练个手了。 房东拿起一杯,嘴角噙着笑,转过身去,冲那个看起来十来岁的男孩子招了招手,道:“石子儿,来,这杯给你。” 大师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跳脚:“你又逗老夫的徒弟!老夫跟你说八百回了他叫石头不是石子儿,你从他三岁逗到十三岁,都不会腻的吗?!” “石子儿大了自然就是石头,等他过了十八我再改口也不迟。”房东一边说一边,把那杯奶茶递到了那个叫石头的小徒弟手里。然后不由分说地给其他人也一人塞了一杯。然后也不知从那里掏了钱出来,递给苏困。 苏困抽搐着嘴角连连摆手:“我跟你们收什么钱呐。” 房东一脸不赞同地道:“开张第一笔进账必须得收,不然一年都赚不了钱。” 苏困:“”您这是来捧场的还是来咒人的啊! 顶着一亏亏一年的压力,苏困颤颤巍巍接了钱,塞进了收银机里。 他刚揪了小票,一抬头,就看见房东拿起台案上剩下的最后一杯奶茶,塞进小徒弟的手里道:“我的这杯也请你了。” 小徒弟:“” 樟树老太太见状,也颠颠地迈着小步过来,笑眯眯地拉着那小徒弟的手,把手里的奶茶塞进他怀里,还拍了拍,道:“我今早喝过不少水了,植物水多了会烂,你懂的,所以这份也让给你。” 小徒弟:“” 一旁抓着奶茶正一脸无奈的墨宝同志见了,咳了一声,也把奶茶塞进了小徒弟怀里:“有劳。” 小徒弟:“” 大师瞪了那三人一眼,迟疑了片刻,也捋着胡须一脸正直地把自己那份奶茶塞给了小徒弟,道:“为师这杯你也一并解决了吧。” 一直没开过口的小徒弟沉默半晌后,操着变声期有些哑的嗓音,一本正经地看着大师道:“师c师父,撑死了管c管埋么?” 大师嫌弃:“你昨儿个抱着木桶吃饭的时候也没见你撑死。” “我c我今早吃了五c五个馒头,喝c喝水会泡发了的。” 大师:“” 店里的苏困听得嘴都快抽歪了,他刚准备拉着顾琰吐槽几句,就见房东笑着转过脸来。 凭苏困以前和他接触的几次来看,房东大多数时候都是懒洋洋的,懒得动弹,懒得说话,连看人都是半撩眼皮,觉得有意思的时候也最多是翘一下唇角,很少像今天这样,从眸子到嘴边都带着笑意。 “你今天好像心情特别好。”苏困忍不住道。 “那是!”还没等房东张口,樟树老太太就在旁边插嘴道,“相好的再过几天就要成形了,他这是在外头憋着呢,回家估计嘴都要笑歪了。” 苏困乐了两声:“他这样的还有嘴笑歪了的时候吗等等!” 顾琰颇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又找错了重点。 “相好的是神马意思?!”苏困觉得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他面前徐徐打开,“我怎么觉得这个故事略耳熟!!是我想的那个吗?” “看来是的。”大师一脸遗憾地瞅着他。 手指抖啊抖地指着房东,苏困张大了嘴,半晌才虚弱地道:“你c你就是那个种相好的奇葩?” 房东选择性忽略了“奇葩”这个形容词,道:“嗯,我五百多年前拘了他的魂,收在一株古松里了。” 苏困又抽了一口凉气:“五百多年前?!那你是神马?” 樟树老太太道:“他这举手投足间满满的狐狸精味,你没有感受到么?” 苏困缓缓转脸看她:“我以为他只是比较懒散”果然还是图样图森破了么!!tat 顺着房东跟他们是一伙的这个思路一想,苏困顿时把之前的一些事情都串上了—— 他和房东在s大那边的咖啡厅里商量奶茶店的事时,房东就注意到豆沙屋的不对劲了,但是没直说,只是提醒他别忙着租。后来他和张福权在马路上碰见婴灵的那次,樟树老太太也出现了,她当时嘴里叨叨的就是什么那欠扒皮的狐狸,又把事情丢给她之类的 是房东一早就跟老太太他们几个说过了张福权的事情,所以他们后来才能及时赶到警局把他带出去 “那——”苏困想了想,问道,“你那回突然去我那里是为了啥?”房子租给他两年,房东从来就没登门过,就算有事也是把他约出去说,那一次的举动实在有点反常。 房东指了指站在他一旁的顾琰:“小樟跟我说,婴灵被一个煞气相当重的小鬼直接吞了,而那小鬼是跟着你的,所以我去看看。” 苏困眨巴了两下眼睛:“小张是谁?” “她啊。”房东冲一旁挑了挑下巴,苏困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就见樟树老太太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带着满脸的褶子看着他。 苏困:“”对着一个老奶奶叫小樟你亏不亏心啊房东大人! 房东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弯了弯眼睛,又竖起一根食指,道:“我一千七百多岁了。” 苏困两眼一翻,倒在了顾琰肩膀上。 顾琰:“” “等等!”苏困撅了片刻,又弹了起来,站直身体问房东:“你去我家看他是想干啥?” “原本打算直接牵走,带去下面给白无常——”房东看到苏困倏然一紧的面容,笑笑道:“不过,看到是他,我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苏困一头雾水:“神马叫看到是他?” 顾琰略微蹙了蹙眉,问了重点:“你认识我?”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补昨天的~我接着去码二更,不过发出来估计要到一两点了~~泥们可以明天来看~~╭(╯3╰)╮ 57清理门户 房东“啧”了一声,带着他一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顾琰,晃了晃手指地道:“我虽是精怪,但也不是终日呆在山里,说起来,自从化形之后,我在人间呆着的日子更多一些。一千七百多年,够看不少朝代了。历代比较出名的人,我都多少有些印象。有朝堂的,有江湖的。忠臣c奸党c侠客c魔头数起来几天几夜都说不完。那些人里,有善终的,有枉死的,有得了报应的,也有逍遥一世的。不过你算是让我印象比较深的。” “为何?”顾琰听到枉死c善终之类的词,大约又想到了曾经遭受的那些,脸色略有些暗沉。 “因为你被处凌迟的时候,恰好是我拘了石安的魂去灵山的时候。” 听到凌迟二字,顾琰的眉头猛地蹙紧。 房东看了他一眼,食指轻轻点了点太阳穴,接着道:“我记得我上山前,还没听到什么传言,等我在山中呆了一个月,安顿好了石安的一切,再下山的时候,外头已经炸了锅,说是骁勇忠义的顾将军被打成了反贼,被抄家灭族,凌迟于市。” 一旁并不知道顾琰来历身世的樟树老太太他们都听傻了,张着嘴一脸骇然地看着顾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半晌之后,大师似乎叹了口气。 苏困在台案之下的手动了动,握住了一旁顾琰有些微凉的手掌。他一向不会安慰人,只是偏头看着顾琰。 大概感觉到了他的担心,顾琰脸色缓和了一些,然后捏了捏苏困的手,道:“我没事。” “后来的事,你就不知道了你和你家人的尸身,都让百姓趁夜偷偷带回去,帮着入殓下了葬,有几个懂些风水的挑了块地方,恰好就在灵山。你们下葬的时候,刚入秋的天,居然下了一整夜的雪。于是民间又起了流言,大概是说新帝登基才几年就枉杀忠良,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了。不过那皇帝也是个少见的蠢的,大概是心思拐进了歪道的死胡同,拐不出来了。在你之后,居然又陆陆续续牵出来一小批人,杀的杀,剐的剐,总之,是作得一手好死。” 房东想起那时候的事,哼笑了一声,里面带着一丝嘲意,“他杀的那些,偏偏都是能替他守国的,杀完了,他的龙椅也坐得摇摇欲坠了,于是被人轻轻一推,江山就易了主。” “易主?”顾琰有些诧异。 “嗯,放心,不是外族。只是换了个姓而已。不止是民间怨气深重,当时连江湖上的人都看不过眼插了一杠子。所以那皇帝最后也没能善终,死了还被拖出来鞭了几次,最后埋的地方也被人做了手脚,不入轮回,不得超生。”房东耸了耸肩,“那时候我回山里继续潜修了,所以具体也不大清楚。” 听了房东这么一番话,其他人最多是惊讶和感慨,但是顾琰就不同了。那毕竟是他曾经真实生活过的年代,那些人也都是他身边的人,那些枉死的都是他的同僚,被鞭尸的是曾经龙椅上的九五之尊。房东几句话便说完的,对他来说就是他的上一世 不过既然已经过去了五百多年,朝代也换了不知多少个,那些也就真正的成为历史了。 “你后来不曾再见过那昏君的魂魄?”顾琰想了想,又问了一句。 房东瞥了他一眼,道:“见过。” “哈?!”苏困不解,“不是说不入轮回,不得超生么?” “压住了也是可以跑的。” 苏困一脸遗憾:“就不能压紧点么!!” “你当是宣纸么?”房东好笑地看着他,然后又转头指了指大师道,“不过,那昏君没能作成怪,就被他给收了。” 苏困立马一脸敬佩地看着大师,打算在心里把他不靠谱的形象修正过来。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听到房东的话的大师,按性格该是一脸傲娇地接受崇敬的眼神的,结果非但没得瑟,似乎在平静中还带了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对了——”提到大师,房东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冲他问道:“你那个什么师弟找到的事情,回去说了没?” “是前师弟,前字重读。”大师强调完,一仰脸,哼了声,道:“等你想起来提醒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老夫刚发现就告诉师父他们了。” 正在努力灌下第三杯奶茶的石头小徒弟,叼着吸管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半天,最后吐出吸管,一本正经地道:“师c师父,是我回山上告诉师c师祖的。” “呔,老夫这是让你历练历练。”大师吹胡子瞪眼地道。 石头依旧一脸认真:“我c我那天刚历练完回来,落c落地不足五分钟,您c您就又把我打发走c走了。” “我就说石头按理前几天就该回来了怎么都没见人呢。”老太太插话道,“原来又给你跑腿去了。” 墨宝想了想道:“为何不用纸鹤传音?” 苏困一听,就想到了之前他看到大师袖子一挥,便放出去的一排纸符叠成的纸鹤,那群纸鹤撒到空中之后也不往下掉,反而跟活了似的,扑扇着翅膀,还闪着点荧光,飞了几步就不见了。敢情那玩意儿可以当电话使?! “他c他是为了让我回去帮c帮他把堆在房里的袜子洗c洗了。”小徒弟叼着吸管,冲樟树老太太和墨宝同志解释。 大师捋着胡须的手一僵,跳脚:“屁!老夫明明是让你传信,清元来黎市了,让他们赶紧来清理门户,纸鹤万一半途被雨浇一下,烂了怎么办?自然是口传比较保险。” 小徒弟点了点头,道:“嗯,主c主要是洗袜子,顺便传c传个话。” 大师:“臭小子老夫让你去历练用符的技能的,不是让你出去历练嘴皮子的!!小心老夫放石榴啄你屁股!” “石c石榴比较喜欢啄师c师父你的屁股。”小徒弟说完,摸了把肚子,继续埋头叼起吸管喝奶茶。这个店的奶茶量也忒大了点,喝得他都想跑厕所了。 大师:“”老夫当初一定是被石榴吃了脑子,才捡了这么个糟心徒弟回来。 一旁听着的苏困终于有了插话的机会,于是看向大师,好奇道:“我以为清理门户都是电视和小说里的情节,原来现实中真的有?” “嗯。”大师收起了之前有些不太正经的样子,难得严肃着脸道:“之前张福权屋里布的那个阵,就是清元干的。要不是老夫去楼上清理那个房间,还不知道他回来了。” “啥?!就是他啊!”苏困想到之前在餐厅碰到张福权的那次,和他一起吃饭的那个古怪男人,应该就是大师嘴里的那个“清元”了。“不过,什么叫回来了?难道在这之前你们师门的人都不在一起的吗?” 大师摇了摇头,道:“他二十来年前就被赶出去了,师父让他反省个几年,想清楚了再回来,谁知到一走就没了音讯,再回来就弄了这么一出。” 苏困抽了抽嘴角:“原来是累犯。” “也不是”大师顿了顿,撇开目光,没再看着苏困,然后有些含糊地道,“当初那事情他本意不坏,只是方法错了,乱了原则。你知道的,有时候普通人可以偶尔不讲原则,胡来一下,可能引起的乱子也不会多大。但是有些特殊技艺的人,却需要比常人更守原则一些。因为他们会的那些技艺,一旦乱来,引起的影响会很糟,往往都是难以挽回的。” 苏困点点头:“可以理解,本领越大的人担的责任也就越多,也就更加需要自我约束。” 大师“嗯”了一声,也就没再开口,垂着双目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之后,苏困似乎听到他很轻地叹了口气,嘀咕了一句:“但愿这回他就干了这么一件蠢事。” 苏困:“”每次在电视和小说里看大类似的话,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一_一因为那些人往往都干了不止一件 几人正聊着,隔壁那家骨汤麻辣烫的店主终于从前面的居民区里晃过来了,他大约被惨淡的生意磨掉了所有的积极性,这一溜排的店面都在八点之前就开了门,只有他拖到了快九点,才过来。 “这家店也真够倒霉的。”老太太看了眼,颇为同情地道。“恰好碰到了张福权。” “啊?”苏困一直没闹懂这家店生意一直这么惨淡的原因,这会儿听老太太这么一说,怎么好像跟张福权有关? 跟着一起处理过张福权房子的顾琰,偏头,冲苏困道:“张福权房里那个阵除了逆转他妻子的命格,还吸福吸财,只是方法卑劣。这家店面正好在他那阵的圈子里,所有的福财都被吸到了张福权这边。” “原来是这样”苏困想了想又道:“那右手隔壁的店怎么——”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原本的豆沙屋现在的奶茶店,和右手另一家店之间并不是紧紧连着的,中间隔着一间店面宽的楼道大门。之前苏困就是从这个楼梯跟着张福权到二楼他家里去的。 不过,苏困又有些想不通:“现在张福权的房间不是已经被你们清理过了吗?怎么这家的生意还没恢复?” “哎,虽然源头掐断了,但是这家店的运势已经被影响了三年了,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大师仰脸想了想,道:“大约还得小半年的样子,才能恢复。”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奉上~~~ 好困~~~窝先去碎了~~明天回留言~╭(╯3╰)╮ 58另投明主 奶茶店正式开张的第一天,大概因为事先做了传单宣传,外加有优惠,所以在快到饭点的时候,顾客猛然多了起来。尽管苏困速度很快,也免不了有些手忙脚乱的,幸好有开过奶茶店的房东大人临时搭了把手,给他减轻了不少的负担。 s大的排课总体来说似乎上午比下午多,下午的生意虽然不比中午饭点的时候,但人也不少,一直持续到晚上又是个高峰。 苏困原本的安排是早上八点开门,晚上八点关门,结果刚过七点,当天准备的制作原料就已经空了。只得提前收工。 关门前,他理了下一天的账目,顿时觉得选择自己创业果然是对的,光一天就赚了这些,前途简直一片光明,一沓一沓的毛爷爷正在冲他招手。而且通过这一天的经历,他发现他一个人果然忙不过来,如果没了房东,他又要收账,又要调制奶茶,绝对会转晕了。 至于顾琰顾大将军,苏困发现不知道是古人“君子远庖厨”之类的思想作祟,还是他真的在这方面格外缺根弦,总之,一天下来,他在调制方面完全帮不上忙,仅有的几次插手,还搞错了顺序放错了料,帮了倒忙。至于收银苏困根本就不敢让他碰带电的东西,他自己也不愿意碰那些,免得又跟在家里似的,报废掉整个店里的线路。 于是,苏困当晚就像模像样地拟了张招聘启事,还去一些论坛上发了招聘信息,打算再招个店员帮忙。至于周末最忙的时候,可以就近在s大学bbs上发帖招兼职生。 原本苏困乐观地觉得,学生们一个带一个,生意应该会一天比一天好,以后只会比第一天更忙。谁知,第二天,他就发现他想得太好了。 当他看到明显比前一天少得多的顾客量,才发现,第一天的顾客有很多单纯是冲着优惠来的,并不是真正的可以固定的客源。其中的不少人,甚至是远处街口那家奶茶店的常客。只是临时来换换口味,第二天就又绕开苏困这边,朝那头的街角过去了。 苏困沮丧了一会儿,不过很快就想通了,又活蹦乱跳了起来。毕竟有时候,一家店的老顾客已经不仅仅在于习惯那家的口味了,他们在长久的接触下跟店主都已经熟悉了。所以,苏困并没有真的想抢那家街口奶茶店的顾客,他还是更倾向于一点一点积累新的c属于自己的客源。 在这一方面,豆沙屋的人气还是给了他一定的帮助的。正如他在计划租下这件门面时所预想的,从第二天起,开始有这家店的老顾客过来了,他们买奶茶的时候,会习惯性地问一句:“之前的那家豆沙屋搬走了么?” 黎市是个不算大的城市,凶杀案之类的事情出现得并不多,所以张福权的事情在附近一带还是有不少传言的,不过老太太他们处理完之后,整理给警方的说辞就已经是经过修改的了,串成了一个比较棘手的刑事案件,而非灵神怪力之事。而警方自然不会把这些事情出去乱说,最多有些多话的小警察回家叨咕几句。 于是,街坊间流传出来的那些传言各式各样,而且都含含糊糊的并不清楚。所以s大的学生虽然也有课后八卦的,但都并不清楚事情的真正原委。 面对那些学生的询问,苏困想了想,还是答道:“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回老家了。” 学生算是个适应性比较强的群体,所以,几天时间下来,那些豆沙屋的老顾客虽然有一部分不太适应苏困这家店的口味,转投了另一家奶茶店,但是较多数的一部分,还是被苏困给继承下来了。再加上今年新入学的大一学生,原本就没习惯这边的店面,所以换了一家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只要好喝就成。 一周时间下来,s大的学生也看惯了这个新换的店面,苏困的顾客也从第二天之后开始慢慢变得稳定,然后缓缓增加,总体的发展趋势还是不错的。 于是,苏困一直保持着一种相当愉悦的心情,每天往返于观阳小区和s大学之间,而顾琰也几乎一直都跟着他。这位大爷自从发现自己帮不了苏困什么忙之后,就在他自己那特殊部门的工作之余,专心致志地做起了苏困同志的贴身保镖,外加店铺吉祥物。 不得不说,这位面瘫吉祥物还是有点作用的,以至于奶茶店最近的发展趋势十分有特点——每天增加的生面孔的顾客基本都是女生,而且还都是来买过奶茶的女生拽过来的,等奶茶的时候,往往不是在聊天,而是大半都盯着在店里杵着的顾大将军看,当然,也有不少是盯着长相清爽讨喜的苏困的。 所以,有一副可以骗花姑娘的皮相还是有好处的。( ̄▽ ̄") 这一点,在周末耿子墨来帮忙的时候,再次体现了出来。他不像顾琰那么闲,好歹能帮忙收个账点个单,但是因为没有经验,所以有时候速度有点跟不上,偶尔还会说错那看起来差不多的奶茶名。不过那些小姑娘都表现出了相当好的脾气,看他弄错了就笑嘻嘻地纠正一下,等的时间稍微久一点也不在意,有些胆子大性格比较活泼的,还会跟耿子墨聊几句。 直到周末过去,再次剩下苏困和顾琰两个人的时候,还有来买奶茶的女生张望两下,问道:“昨天那个帅哥呢?” 苏困只得摊手,一脸遗憾地告诉她们:“那货另投明主了。” 随着手上工作加班加点地交接完全,耿子墨已经趁着周末晚上的空闲,在房里翻箱倒柜,挑挑拣拣,把不急用的衣服和杂物都顺进了柜子里,依旧放在这边。把常用的,需要带走的东西都打了包,装了两大行李箱。 临走前一天的晚上,苏困买了一大堆食材,荤素搭配,使出看家本领做了满满一桌的菜,简直够办一桌酒席了。色香味俱全,让人看着就食指大动。 一贯讲究吃饭八分饱的耿子墨同志相当满意,破天荒地把自己撑着了,倚在椅子上不想动,跟苏困有一搭没一搭地互贫来助消化。 他刚打算大发慈悲地收起平日的毒舌,真诚滴夸奖苏困一番,就听苏困道:“送瘟神当然要好吃好喝好酒好菜,不然万一怠慢了,瘟神赖着不走肿么办?!”﹁_﹁ “”耿子墨沉默片刻,抽了抽嘴角道:“我房间里暂时拿不走的那些东西,注定了我以后时不时会回来瘟你一把。” 苏困呵呵呵地笑:“真是一场人生悲剧。” 耿子墨:“” 不管怎么样,第二天一大早,耿子墨还是拖着那两只大号行李箱,拿着车票,被苏困和顾琰送去了火车站,上了去往h市的高铁。 列车呼啸着驶离的时候,苏困还是有些惆怅的,毕竟虽说耿子墨还有东西没拿走,以后有假了或是闲了的时候还会回来转转,看看他的父母,找他吃个饭斗斗嘴什么的,但是终究不再像以前那样朝夕相处了。这种感觉,同当年他大学毕业的时候,拖着行李和舍友在校门口分别,各奔东西的感觉有点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 他这种有些恍然的情绪持续了一整天,直到晚上上网,看到耿子墨发来的得瑟的话时,消失殆尽。 耿子墨在h市那边安顿好,便给苏困发来了公司地址和宿舍地址。还附带了几张宿舍的照片—— 那宿舍倒是不大,约莫四十平米的样子,里间有点像中学c大学带独立阳台的宿舍,只是本可以放上四张上下铺的地方,他只放了一张床,一台电脑桌,和一个餐桌。外间是一排立式柜子,正对着一个卫生间,和一个小小的厨房。因为耿子墨的东西不算太多,又理得非常整齐,所以整间屋子看起来相当干净宽敞,一个人住绰绰有余。在h市那种高房价的地方,算得上是不错的待遇了。 苏困噼里啪啦地打字问他:员工宿舍居然是单人单间?!会不会太爽了点!住宿费多少啊? 他自己倒是没在h市住过,但是听在h市工作的同学说过,房子的租金比起黎市起码得翻两三番。 谁知耿子墨很快回复道:宿舍不交钱,白住。不过水电费自负,都是独立打表。 苏困:!!!你们那儿还收人吗?! 耿子墨:收,但是有门槛,智硬的不要。 苏困: 耿子墨:呵呵。 “呵你妹!”被狠狠刺激了一把的苏困同志愤怒地丢开鼠标,直挺挺地撅在了顾琰身上,两爪捂着心口,泪汪汪地道:“世上只有面瘫好。” 某顾姓面瘫扶额:“”自己的脑子被三叉戟捅过么,怎么看上了这么个货,敢不敢有哪天是正常的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jj抽得窝捅不进后台,于是就先去碎了~~~这章是补昨晚的~~我继续码今晚的份~~ 59补贴家用 苏困躺在顾琰腿上,正絮叨着,就感觉一双大手托上了自己的脖颈和腰间。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觉得眼前一花,然后整个人被抱着放在了床上,一个身躯压了上来。 “卧槽!老子好歹一米七几的身高,不是十七点几厘米啊!!抱起来你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嘛顾壮士?!”在这种类似大兵压境的情况下,苏困这货居然还能抓紧时间吐槽一句,简直让顾琰有种想给他五体投地拜上一拜的冲动。 当然,他不可能真的去五体投地,于是,只能换一种方式,用嘴唇,把这专注毁气氛二十年的货给堵上了。 如果说之前有耿子墨在,他们还比较克制,那么这会儿,他们就不需要在意那么多了,也不怕弄到一半有人来打扰。 顾琰的亲吻和他本身给人的感觉相似,有些压迫性却并不凶猛,沉稳中带着些痴缠,让人在混沌中感到一丝倚赖和安全感。 他的嘴唇本身触感温凉,却随着苏困温度的上升而逐渐变得炽热起来。他吻得很深,唇齿纠缠,每每舔舐到上颚某处的时候,苏困的呼吸都会颤抖起来,舒服得轻哼出声。 那种略带鼻音的软声听在顾琰耳里,就像是小猫爪子顺着心脏一下一下地轻挠似的。于是,他越发专注于那片敏感区。 片刻下来,苏困便被逗弄得直喘,只觉得那原本轻微得十分舒服的痒意渐渐转移了地方,顺着脊背一路滑到了尾椎,沉沉地堆积在下腹,越积越多,痒意也越来越重,到最后,变成了一种焦躁感,让他简直想从喉底溢出呻·吟来。 被一个漫长的吻弄成这样,苏困觉得有些丢人,但是越来越混沌的神志让他顾不上这些了,意乱情迷之中,他下意识地抽出被压在两人身体之间的手,扒着顾琰的肩膀,既想推拒,又想拉近。 就在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顾琰终于放开了他的嘴唇,亲了亲他的唇角,修长有力的手指无限温柔地覆上他的额头,然后滑至发间,轻轻地揉了揉。这个平日里用来安抚苏困的动作,在此时,除了些许宠溺之外,还多了些别的意味。 苏困只觉得自己从头到尾的每一寸皮肤都变成了敏感点,在顾琰的每一次摩挲和轻抚下轻微颤栗。 他仰躺着,半眯的双眼有些迷蒙地看着头顶那盏昏黄的壁灯,鼻息随着顾琰流连在他脖颈间的亲吻,变得急促而混乱。 他终于忍不住攀着顾琰的肩膀把他往下拉,蠢蠢欲动的下腹紧紧贴着顾琰的身体,无意识地轻蹭着。蹭得某处地方渐渐充了血,一点一点地抬了头。 他一边为轻易情动至此的自己觉得有些羞耻,一边又急切地希望顾琰能伸手帮他安抚一下。 就在他睁开了蒙着一层水雾的眸子,一手顺着顾琰的宽厚的肩膀滑下,抓着他的手臂,想往下伸的时候,眼前的景象陡然一花,晃得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觉得身上一轻,之前压着的顾琰随着一声衣料摩擦般的细嗦轻响,突然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被情·欲弄得昏昏沉沉的苏困,脑子里依旧如同小火煮开的汤般咕嘟嘟地蒸腾着热气,他喘着气,有些茫然地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把视线对准了焦,落在趴在自己胸腹间某个豆丁似的身影上。 “怎”嗓子有些微哑的苏困轻咳了一声,傻不愣登地冲那个身影道:“怎么回事?!” 某人沉默地趴伏着,像是在平静情绪一般,好一会儿才默默地爬起来,飘回空中,面瘫中带着一丝抽搐和恼意,沉声道:“大师之前那张符的效力似乎到时间了。” 苏困:“”你特么地在逗我? 顾琰一脸尴尬地瞄了眼两人的状态,咳了一声道:“我去冲个冷水澡。” 苏困欲哭无泪地看着自己腿间明显精神起来的小小困,绝望地想:再这样老子绝逼会萎的!!! 如果是夏天,冲个冷水澡倒也没什么,但是现在本来就是极易生病的季节,天气已经有了凉意,夜晚更甚。要真的淋一把冷水,第二天起床绝对不好受,指不定一个不注意就给冻得感冒一场。 顾琰是鬼,无所谓这些,但是苏困可不同,他从小体质就不算好,伤风感冒总能拖拉好几天,那种没什么精神还食欲不振的感觉着实不爽,于是他看着顾琰飘向卫生间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最终还是选择四叉八仰地横尸在床上,默默地在心里背诵一遍所有他能记得的中学课文和诗词,等某处慢慢“消肿”。 幸好两人衣衫虽有凌乱,但至少还是完整的,举动也还停留在亲吻的阶段,没有进到更加尴尬的一步。不然苏困面对缩水成正太的顾琰,估计会罪恶感爆棚,忍不住撞墙。 他虽然喜欢顾琰,不管他处于什么样的状态。但是发·情这种事,还是得对着正常版的顾琰。他还没重口到看着小不点yy的程度。 这一晚的经历给两个人都留下了一点心理阴影,以至于之后的挺长一段时间里,尽管顾琰不断地吸收着黎市各处角落里累积的残魂,时不时会因为力量充盈变大一会儿,但是他们一直没敢再有什么过线的举动,生怕再出现这种箭在弦上,却必须收弓的情况。 因为顾琰身体状态的限制,他从之前几乎天天陪着苏困去奶茶店,变成了五六天去一回,每次都是趁着变大的时候过去,再在感觉不大对劲的时候闪人,免得被人注意到他的不同寻常。剩下所有的时间,他都在黎市四处晃荡,寻找着一切可以帮助他最快恢复实体的残魂剩魄,他也因此发现了不少有问题的地方,解决了不少棘手的事情。 在他略带私心的兢兢业业之下,老太太c墨宝同志和大师倒是比以往清闲了许多。至于房东大人,他一直比较清闲。 一来他的年岁是这些人中最大的,资历是最老的,经历的事情是最多的。他从千百年前便开始流窜在黎市及周边这一带,帮着解决了不少问题,后加入的这几人都有心让他休养生息,多顾一顾自己的修行。 二来这人别看长相斯文,动起手来杀伤力相当骇人,为了避免他对城市规划造成毁灭性的打击,老太太他们总是背地里偷偷发誓,除非碰到末日,否则坚决不能给他多少得瑟身手能耐的机会。于是他也乐得做撒手掌柜,在人间无聊了便搞搞这个,搞搞那个,把自己的生活倒腾得像模像样的同时,时不时往灵山跑一趟,照看照看相好的,生活好不惬意。 对于这个特殊部门,除了偶尔发现点什么状况知会一声其他人,以及调配调配人手之外,房东大人唯一管的一件事,就是发工资。 作为整个东南片区的头儿,房东大人的人脉和鬼脉都相当的广,这和他混迹了千年脱不了干系。上至国家某些机要部门的领导,下至四方鬼帝十殿阎罗黑白无常,他都认识,并且保持着相当密切的联系和来往。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他给手下的派工资需要走这上下两条线。 因为手下人种族不同,需要的工资种类也不一,比如大师需要的就是方便在人间流通的货币,而老太太和墨宝同志除了部分人间货币之外,还需要一些妖界的东西作抵。而鬼魂类的,需要的则大多是冥币。 当然,同为鬼魂的顾大将军例外,因为他的生活和苏困绑定在一起,所以他申请的工资,是正常的人民币。 已经经营了近一个月奶茶店的苏困,在月末的这天晚上,趴在电脑桌前,算进账算得心潮澎湃。 除去奶茶原料所耗的成本,他这个月赚的钱,比他当初规规矩矩在公司上班的工资多了近三倍。而且从这个月整体的走势看来,奶茶店已经积累了不少客源,一直稳定地在走上坡路,这种趋势如果继续持续下去,那么要不了几个月,他当初的加盟费c保证金还有房租的本,就全都回来了! 他撅着嘴,把笔夹在上唇和鼻子之间,翘着二郎腿,得瑟地抖了抖算着账目的那张纸,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就在他愉悦得简直想哼点小调的时候,一个厚厚的棕色大信封“啪嗒”一声掉在了他的面前。 “嗯?”他保持着夹着笔的姿势,一脸茫然扭头,就见缩小版的顾琰正飘在他旁边,指了指桌上的信封,淡定道:“俸禄。” 苏困依旧茫然地看着他,带着一脑袋的问号。 “归你保管,补贴家用。”顾琰面瘫着脸,一字一顿地说道。 苏困眼皮抽了抽,转回头,拿起那沓分量不轻的信封,就见朝下的那面还贴着张字条,上面龙飞凤舞的几个字,写着信封里的金额。 看清了上面的字,苏困夹着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表情如同被雷劈过一般。 他傻了好久,才保持着张着嘴的状态,呆呆地转头,看向依旧一脸平静的顾琰,手指抖了半晌才道:“你c你的工资肿么这么夸张!!”鬼的工资比人的翻了一番啊卧槽!老子再也不想做人了 “大概是差事比较危险,容易送命吧。”顾琰想起了之前大师领工资的时候说起的话,淡淡地重复了一遍。 苏困:“”你有命可以送嘛顾琰同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老爸生日,在外吃饭回来得有点晚~~~这是一更~~另一更窝现在去码~~~不会像昨天那样再往后推了,窝特地喝了浓茶_(:3∠)_ 60员工猝死 苏困捧着厚厚的信封,嘴唇颤抖。 尽管现在租住的房子算苏困的,以后要住的房子也是苏困的,但是照着顾琰这个工资状况持续下去,苏困觉得自己会慢慢变成被饲养的一方。 所以,照这工资金额来说,真正算“补贴”家用的,应该是苏困自己,顾琰那边才是大头。_(:3∠)_ 不过他想想这一个月以来,顾琰整日在外,几乎把黎市的街头巷尾都清理了一遍,已经存在的和潜在的危险几乎都没放过,也算是灵异界的工作狂了。一个人恨不得做了四个人的事,工资多点也可以理解。 就在苏困放下信封,狗胆包天地戳了戳顾琰面瘫着的脸,以表达他滔滔的崇拜之情时,一直开着的电脑“滴滴滴”地响了三声。 桌面上,他和耿子墨的聊天窗口抖了一下,跑到了最前面。 苏困转过头,就看到窗口里,耿子墨新打了一句话:刚刚吃饭去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两人的联系丝毫没有减少,一直很频繁,几乎每天都要挂上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以至于苏困对耿子墨那边的状况不说了如指掌,至少也知道个七八分。 据耿子墨说,他们公司倒是有自己的员工餐厅,而且口味还不错,价格也不算贵。很多员工都乐意在餐厅解决自己的一日三餐,耿子墨这个不会做饭的货自然也在其中。 只是,最近他手里跟进的一个项目时间比较紧,一整个组的人每天都在加班,九点钟之后下班是常事,偏偏员工餐厅这边一贯只营业到晚上八点。 耿子墨这人本性属于比较懒的那种,在没有工作的时候,一般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而有工作的时候,他也是能早点到家就早点到家。于是,每次加班之后,他就处于一种懒洋洋的状态——不想乱跑,只想赶紧回宿舍洗个澡上会儿网,然后上床睡觉。 他在加班的第一天晚上还去稍远些的街区找了个餐厅解决了晚饭,之后便干脆去超市搬了一箱方便面,打算把晚饭彻底精简在宿舍,下班之后就再也不用耗费体力去别处觅食了。照他的计划,是打算一直这样对付到一周后项目提交c加班结束的。 苏困掐指算了算,他这才第三天。 只是前两天,他吃面的时候似乎也是在电脑桌前,并不影响他聊天,最多速度慢一些而已,今天却足足消失了近一个小时,才又出现在电脑面前,就是连吃带泡再加上烧水也用不了这么久吧。 苏困噼里啪啦地敲字:照你这个速度,面都该烂成糊糊了,你下得了嘴?[挖鼻] 谁知耿子墨那边很快回复:不是泡面。 苏困:啊?你不是说要连着吃一周么?怎么,终于忍受不了泡面味,打算换换鲜了? 耿子墨:不是我忍受不了。 苏困:那是怎么? 耿子墨:今天领导来视察员工宿舍,看到我那箱泡面,说了句垃圾食品,就顺手给没收了。 看着屏幕上“视察宿舍”这四个字,苏困觉得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穿回了高中年代但是,管理丧心病狂的中学时代,也没见哪个老师脑抽把学生宿舍屯的泡面给收了吧?!更何况这特么还是个公司 他抽了抽嘴角,回到:生平第一次听说,领导还管这种事。长见识了 耿子墨:显然我的生平跟你的在一个频道上,但是领导串台了。 苏困:哪个领导? 耿子墨:奇葩b一ss 苏困:你当时肿么不反抗啊子墨同志!说不定挣扎一下就放过你了呢! 耿子墨:敌人的皮相太具有欺骗性。 苏困:很好,我懂了那你晚饭怎么解决的? 耿子墨:谁挖的坑谁管埋。 苏困:所以,奇葩b一ss请你吃饭了? 耿子墨,不,他给我做饭。 苏困: 这节奏不对啊耿子墨同志!!!Σ(っ°Д°;)っ 就在他活动了一下手指,飞速敲击键盘打算深度八卦一下的时候,耿子墨回了一句:等会儿,外面有点乱,我去看看,先不聊了。 苏困原本以为,他这句有点乱是指什么小事,比如奇葩b一ss炸了厨房之类(),于是也没放在心上,跟耿子墨打了声招呼,便关了电脑,爬上了床。 谁知,第二天,当他看到疼讯弹出来的小方框,以及微博上面刷出来的最新新闻时,彻底傻了眼。 只见那微博标题十分醒目地写着:unic公司员工昨晚猝死! 一口一 所以其实耿子墨根本不姓耿,而是姓江户川吧!! 苏困点开那微博里给的地址链接,迅速浏览了一遍新闻内容,了解到了事情的大概—— 那个猝死的员工赵天启就住在耿子墨隔壁宿舍里。据说他白天的时候还很正常,只是晚上下班后突然变得有些反常。从公司到宿舍约莫十多分钟的路程,他走得挺慢,而且一直有些蔫蔫的,没精打采,说话也不怎么应答。 跟他一起朝宿舍走的是他平日里关系还不错的一个同事。两人回到住的那层时,同事把赵天启送屋里歇着,便自己回屋了。 过了没多会儿,同事收拾了一下,打算去外面找家餐厅吃饭。临走前不放心,又进了赵天启屋里,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顺手可以带一份上来。 谁知一进屋,他就发现赵天启的状态越发诡异了。整个人就像是打了兴奋剂似的,绕着屋子走了好几圈,边走还边张开双臂,说些莫名其妙的胡话,脸上带着的那笑看起来慎得慌,让人莫名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同事有点慌,就问他怎么了。 一开始,赵天启还在屋里亢奋地转圈,并没有搭理他。同事又重复了几遍之后,赵天启就突然停了动作,盯着同事看了好久之后,说了句“没事”,便把同事推出了房里。 同事虽然觉得诡异,但毕竟几个小时前还是好好的一个人,所以也并没有往太糟糕的地方想,只当是赵天启临时抽风。 那同事自己下去吃了晚饭,最后想想还是打包带了一份回来。结果他在赵天启门口敲了近五分钟的门,也没人来开。他联想到之前赵天启的状态,突然觉得莫名有些怪异,别是晕在里面了!于是,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一时冲动就找管理,拿了把备用钥匙,把赵天启的宿舍防盗门给开了。 结果,就发现赵天启倒在地上,已经失去了意识。同事见状,赶紧叫了救护车。 赵天启被送到医院之后,在医生的竭力抢救下,好不容易在手术台上留了一条命,结果刚下台,就再次发生了全身内脏器官衰竭的状况,没挨过多少时间,就死了。 整个事情前前后后,加起来不过一整夜带小半个白天。 也不知是不是跟顾琰他们那特殊部门的人厮混久了,以至于现在看什么事情都透着股不寻常。苏困盯着这新闻看了半晌,总觉得这人不是简简单单的猝死,前前后后的一些表现,怎么看怎么都让他觉得,这事跟那么些个怪力乱神之说有些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祝各位国庆快乐!!假期玩得开心哟~╭(╯3╰)╮ 61类似夺舍 晚上顾琰回来的时候,苏困把这个新闻跟他大致说了一遍。 听到那个赵天启的一些反常表现以及最后的死亡原因时,顾琰的眉头蹙了起来,他想了想道:“我接触这些事务不过一两月,还未曾积累到足够的经验,不敢下断言,不过,此人的种种反应,倒是有些类似大师他们提过的夺舍。” “夺舍?”苏困消化了一下,两手掐着自己的脖子,翻着白眼问道:“是指鬼上身的意思?” 顾琰:“”这人为何说话总跟演大戏似的。一_一 他无语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他边说边伸手把苏困的爪子拿下来,又拍了下苏困的额头,示意他别再翻白眼了,再翻脑仁该疼了。 苏困嘿嘿笑了两声,讪讪地收回手,活动了一下眼睛。 当初,顾琰在知道苏困的年龄时还错愕了一下。因为他发现自己其实也不比苏困大几岁,但是平日里相处的时候,他却偶尔会有种养了个儿子的错觉,以至于他有时候的举动,下意识地带了点长辈对小辈的意味。 不过,苏困显然不反感这些,相反,他相当适应c甚至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每次顾琰对他露出一种无奈却有带着点纵容的眼神时,他总会有种自己被惯着的感觉。 而实际也确实如此,顾琰确实在各个方面都惯着他。 “鬼上身的话unic那边岂不是不太安全?”苏困冲顾琰问道。如果是疾病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导致的猝死,对象还只是赵天启一个人,但如果是鬼上身的话,就没那么强的目的性了吧,那样说来,unic甚至那一片区的人岂不是都有危险? “不好说。”顾琰摇了摇头,“这种事大师是行家,他了解得比较多。” “嗯,不知道大师看到这新闻了没。” 苏困听顾琰说过这特殊部门的不少事,所以对它有一些了解——部门里的人并不是所有事情,不分大小轻重c危急与否都会集体行动,而是有着一个大方向的分工。正所谓对症下药,一般来说,樟树老太太和墨宝同志本身是妖,所以他俩负责的一般是同妖物有关的事情。而大师的技能对妖的控制力就不如他俩,大师处理的一般是同鬼有关的事情。 在各自都有活儿的时候,他们常常是分头行动的,只有恰好都没什么事,闲下来的时候,碰到一些棘手的鬼魅精怪,才会一起去看看。而每每这种时候,樟树老太太和墨宝同志,都会考虑到大师是凡胎,比较容易有危险,所以十有八·九会把事情往身上揽,冲在最前头,把比较安全的工作留给大师,虽然有些时候,反倒是他们两个身陷囹圄,需要大师搭把手帮个忙。 不过自从顾琰加入之后,这位已经没命可送的真·工作狂给大师减轻了不少负担,以鬼治鬼很多时候比那些道术阵法符纸还有用。有了顾琰的帮忙,樟树老太太和墨宝同志也就不用总抢大师的活儿干了。 “不过——”苏困想了想,又开口道:“这事儿大师不知道也没关系。h市那么大的一个地方,那什么特殊部门的成员应该也挺多的,如果那个赵天启真的是被夺舍,h市的那些成员肯定能看出些端倪,不会袖手旁观,放任不管的。” 顾琰听了,捏了捏他的爪子答道:“你想错了,特殊部门的成员不是按照区域大小或是城市繁华程度分配的。” “啊?那是按照神马?” “是按照成员本身的籍贯。不过此籍贯和你们平日里所说的那种略有差别。”顾琰伸手点了点自己,“譬如我,我在上一世的家宅在应天府,但这并不是我现在的籍贯,我成为魂魄c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是在你的卧房里,那么我现在的籍贯就是黎市。樟树精在数百年前,就种在黎市西郊那片林子里,也是在那里化的形;那幅画儿在百来年前,画于南边终翠山脚下的那片桃花林里,而后一直悬挂于山上怀隐观中的一间屋子里,终年吸着香火,耗了近百年,才从画里走出来;你的那位房东在千年前也是那终翠山里的一只灵狐,修成人形后才下的山;至于大师,他本就是怀隐观中的道家弟子。所以,他们的籍贯都是黎市。” 苏困睁大眼睛,呆了半晌,道:“都是在终翠山?!擦,以前一直听人说那里是什么福地,我还以为那是为了吸引外地游客打的广告呢,原来是真的?!” “算是福地。不过,据房东他们说,和千百年前已经不能比了。”顾琰解释道:“所以大师他们一门修了那么久,也只是比普通人多懂些道法技艺,寿命稍长一些,其他的依旧与普通人无异,未曾有得道的。” “那照你这么说,籍贯是h市的岂不是不多?”毕竟h市算是国家比较繁华的几大都市之一,发展步伐比黎市快了不知多少,但是相应的,h市里基本上找不到什么福地仙山。 顾琰点了点头:“据樟树精他们说,h市自她们知道起,便一直繁华于周遭一圈的城市,喧嚣多了,可供潜心修行的地方自然就少了,以至籍贯属于h市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还没什么厉害的角色。” 苏困抽了抽嘴角,想到之前让顾琰他们帮忙的另一个邻市,道“不会也都是兔子精,一吓就跑的那种吧?” “听说还有耗子精。” 苏困:“”听起来不比兔子精好多少好嘛! 他想了想,又道:“籍贯划分了就不能变动了吗?从周边迁几个去h市好了。” “籍贯自然不能乱动。这不仅仅是身份和地域的代表,还是不断修炼自身的地方。比起h市,黎市虽小,生活却安逸简单,边郊山灵水秀,是个修炼的福地。没人乐意放弃熟悉的福地,去另一处呆着的。” “这倒是。”苏困想了想也就理解了,“那这么说来,h市要出了什么事情,还得靠周边城市调派人员过去?” “嗯。不过,因为那里老旧的建筑比较少,城市人口又颇多,阳气重,所以灵神怪力之事甚少。” 苏困拉着调子“哦——”了一声,表示了解。 他暂时把这事儿搁在了一边,去卫生间冲了个澡,习惯性地穿着条短裤蹲在椅子上,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上网又看了眼关于赵天启的最新报道。 尽管顾琰说他并不确定那赵天启究竟是不是被夺了舍,但是苏困想了想,还是登了qq,点开了耿子墨亮着的头像。 苏困:在?跟你说个事情。 耿子墨大概正好也在上着网,所以回复得很快:放。 苏困:放你妹!说正经的,我看到关于你们公司员工猝死的报道了,那个死法有点不大正常,我问顾琰,他说赵天启的情况有点像是被夺舍了。 耿子墨:不会吧,你们确定? 苏困:就是不确定,才只是跟你说一句,要确定了,指不定大师和顾琰他们就已经在去h市的路上了。 耿子墨:夺舍之后会猝死? 一旁围观的顾琰看到这句,在苏困耳旁解释道:“夺舍的那个魂魄和躯体不适合,相互排斥,以至于那个魂魄不能稳定地寄宿在那具身体里,只能放弃。但是被丢弃的身体因为沾染了阴魂的煞气和死气,原本的魂魄回到身体里之后也遭到了排斥,最后就可能会导致赵天启那种情况。” 苏困照着把顾琰的话跟耿子墨说了一遍,最后又加了句:如果真的是夺舍的话,那只鬼说不定不甘心又去找其他人试验,到时候就是不定目标的攻击了,那你们可就都危险了。所以你最近多少注意点。 耿子墨那边顿了一会儿,回道:这种事我怎么注意一_一 苏困被噎了一下:“额,也对哦,对方是鬼,他们是人,对方在暗,他们在明,看不见摸不着的,没法注意啊” 他蹲在电脑前,前后晃着,啃着大拇指的指甲,嘀嘀咕咕的。 顾琰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排开了他快要被啃开指甲的拇指,提醒道:“带些辟邪的事物或许有用。” “嗷对!!”苏困一拍大腿,然后噼里啪啦地翘着键盘,把这个想法告诉给耿子墨:你要不整点黑狗血或是童子尿在身上?或是在背包里带只黑驴蹄子? 谁知这话发过去,半天都看不到耿子墨有回复。 就在苏困以为他要睡了去洗漱一番,或是还在电脑上加班加点地赶着活儿的时候,滴滴滴的通知声又响了起来。 耿子墨:刚才奇葩b一ss拿毛巾的时候在我身后路过,看到你说的话了,找我问了几句情况。 苏困:哦。 数秒之后,苏困余光瞥到了右下角的时间——22:34 他傻了一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问耿子墨道:为神马都这个点了,奇葩b一ss还在你屋里?!信息量好大啊擦!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又转不粗来了_(:3∠)_如果今晚回不了,窝明天会回的╭(╯3╰)╮~~~晚安~ 62大师来电 耿子墨那边顿了一会儿回复道:我觉得你想多了。 苏困:不,我觉得我的联想很合理。 耿子墨:今天公司这边比较乱,那个同事的家属过来了,还找了些看起来就像是混混的人来壮声势,部门负责人都有些难招架。而且因为赵天启以前也没什么病史,又挺年轻的,所以猝死得有些蹊跷,警方也介入了,还有一些报社媒体的记者也来了,最无语的是,因为unic隶属华天娱乐旗下,虽然算正常公司,但是大半只脚都踩在娱乐圈里,这里一出事,连狗仔都跟过来了。所以今天从员工到高层都被折腾得够呛。 苏困蹲在椅子上盯着屏幕,一边看耿子墨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串,一边下意识地又把手指伸到了嘴边。 “啪”的一声轻响,苏困默默扭头看着再次把他的爪子轻拍开的顾大将军,狡辩:“我只是嘴巴痒,想挠一下,不是想啃指甲!” 顾琰面瘫着脸看了他半晌道:“是么?” 苏困狠狠点头:“嗯!” “还痒么?”顾琰又问道。 苏困想想,觉到要一口咬定到底,于是继续狠狠点头:“痒的!不是被你拍了没抓上嘛?” 顾琰一脸正经地“嗯”了一声,随后没等苏困反应过来,便探身过去轻轻咬住他的嘴唇然后细细地舔了一遍。 苏困:“”尼玛这回真的痒了!tat 闷骚的顾大将军过完瘾之后,又咬了苏困一下,才继续面瘫着脸坐直,好像刚才啃人的不是他似的,一本正经地用家长训话似的语调问道:“还啃指甲吗?” 苏困虽然脸红了个彻底,内心却是相当享受的,他斩钉截铁地道:“啃!”有这种福利为啥不啃! 顾琰:“”很好,教育失败。对这没脸没皮c缺心少肺的货,这招一点用都没有。 摸着把蒸熟了的脸,苏困满身冒着粉色泡泡地转回身,继续对着电脑屏幕。 上面耿子墨正发过来最后一句话:总之,奇葩b一ss今晚睡在我这里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十分复杂,一时解释不清楚所以,请把你不小心开大了的脑洞重新缝起来谢谢! 苏困顶着颗被亲得晕乎乎地脑袋,回复:我觉得不管多复杂,四个字就可以概括我想对你说的了。 耿子墨:放。 苏困:自求多福。 耿子墨: 苏困:再加四个字:恭喜脱处。 耿子墨:死开!那个谁呢?肯定在旁边看着呢吧?赶紧把这货拖走! 他打完这句话,就麻溜地滚下了线,瞬间变灰的头像朝苏困无声地表达了他想竖中指的心情。 在旁边看着的那个谁,顺势把蹲在凳子上的苏困拖上了床。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苏困和顾琰就一直没有太过火的举动,免得把自己撩兴奋了,却又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打断。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根本原因在于顾琰现在的状态依旧不能稳定,虽然变大之后能维持的时间越来越久了,但还是会冷不丁地缩水成豆丁。 其实,照顾琰这个卖力程度,一个月下来,已经吸收了相当多的残魂了,但始终不够火候。他询问过樟树老太太和墨宝同志,那两位都是耗了百年才成精的主,所以给顾琰的答案差不多:“你懂方法,所以肯定会比我们当年快些的,估计得要个几年十几年的吧。” 这种时长,顾琰光是听听都觉得脑仁疼:“不能再快些?先前听你们的口气,我以为只需数月便可。” 活了几大百年的两个老妖怪不解:“几年多快啊,一晃就过去了。你这都算快的了,要知道,正常的情况下不懂章法的人,有些耗了百年甚至千年都不成呢。你这已经事半功倍,赶上人家百年的进度了,还能再快到哪里去?除非吞个老妖怪,把人家的修为和力量都转到你自己身上。” 那俩话音刚落,就看到顾琰默默地盯着他们,一声不吭。 “等等!”樟树老太太咽了口唾沫,“我俩跟你不同类,吞了也没用,你赶紧换个眼神,慎得慌!老婆子我年纪大了不经吓!~~~” 墨宝也咳了一声道:“在下只是一张纸,太薄,吞了也不抵用。” 顾琰抽了抽嘴角:“我只是在想别的法子而已,你们想太多了。” 俩妖怪:“”所以说面瘫这种属性真是太糟糕了! 顾琰也想找大师问问,不过大师已经好几天不见踪影了,据说是被召回怀隐观了,也不知是不是碰到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特殊部门的这几个人里,除了房东和顾琰是有固定的居所,每日都要回家之外,其他三个都是到处乱跑的人。大师和墨宝同志在怀隐观都有屋子,不过有和没有并没什么区别,他们一年回去的次数十个指头都能数的过来,至于樟树老太太,那就更奇葩了,从早到晚很少有累的时候,实在耗了太多精力了,就随便找个林子或是山顶,化成原型吸收吸收日月精华,是真正地“以天为被,地为席”。 好在这些人都在现代生活里浸淫久了,对这个时代的生活十分习惯并且适应,人手一部手机,号码还都办了全球通,方便四处乱跑的时候相互联络。 当然,除了顾琰 这位同志绝对是新一代的真·电子杀手,手机到他手里真不知道会发生怎么样的诡异变化,坏了是小,发生神马物理变化c化学反应就不好了。 于是,其他一干人等的号码都存在了苏困的手机里,虽然顾琰和苏困并不是二十四小时形影不离,要找顾琰时,打苏困电话也不一定顶用,但是有个联系方式总归方便些。 不过存归存,苏困却从来没接到过他们的电话,因为顾面瘫在黎市流窜的时候,经常能碰到同样在流窜的樟树老太太,而后老太太一个电话招来在某个地方饮茶的墨宝同志,然后两妖一鬼一起流窜,偶尔再招上闲下来的大师,以及难得不犯懒的房东,这么时不时地合作一回c小聚一场的,根本犯不着再费钱打到苏困手机上。 所以,当苏困被顾琰拖上床,打算盖上被子纯聊天,结果却接到大师的来电时,他下意识地朝外面望了一眼,想看看月亮有没有出错方向。 “喂?小苏啊,这个点了,那面瘫小子肯定在你旁边的吧?让他接下电话。”大师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语调非常正经,但是内容却让苏困抽了抽嘴角:神马叫这个点了顾琰肯定在老子旁边?大师你是不是懂的太多了啊喂,你是正儿八经在修行的出家道士好嘛 不过他也只是在心里吐槽两句,嘴上还是比较恭敬的,毕竟他一向秉持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他看了眼顾琰冲大师道:“他那体质拿不了手机,我开免提成么?如果不方便其他人听的话,我去隔壁房里回避一下。” “嗨!回避什么,又不是什么国家机密,你开免提吧。” 苏困应了一声,然后按了免提,把手机放在两人之间,道:“开了,大师你说吧。” “噢,是这样的。今天那什么公司员工猝死的新闻看到了没?”大师问道。 “嗯。”顾琰淡淡道:“听说了,怎么?要我们这边出手?” “额,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大师顿了顿道:“这个不算调派,因为是那家公司的一个叫项戈的高层刚才打电话给我,拜托我去帮个忙,不是上级安排的。” “诶?大师你还认识unic的高层啊?”苏困觉得这两者之间扯上联系有些玄幻。 大师咳了一声,道:“那什么,以前有过一次业务往来。不过那回不是他们公司出事,而是那个项戈他们自己家里的事情,他年纪轻轻的,大概也就三十刚出头的样子,个性比较硬,他本人在那之前一直不相信鬼神之事,那次是他的一个朋友不知道从哪儿要来的老夫的电话,让老夫去看看。不过那个项戈品质倒是不错,就算不信,也没给老夫什么脸色,还挺礼遇的,要不是他朋友联系我的时候事先跟我打过招呼,我根本看不出来他完全不信这些东西。而且老夫给他解决了家里的问题之后,他每年都给怀隐观捐一笔非常可观的香火钱。哎——扯远了。总之就是他刚才打电话给我,说是那个员工的死不太正常,如果真涉及到什么灵异之事,可能会对更多的人造成伤害,所以让老夫帮他个忙,去瞧一眼。” 苏困听着大师的话,仰脸默默咂摸着:怎么听着有点像耿子墨说的那个奇葩b一ss呢,不是据说是unic最年轻的高层么,三十出头已经够年轻的了,总不至于还有二十多岁的顶头高层吧,那就绝逼只有华天娱乐太子党级别的了。 顾琰有些不解:“他让大师你去看看,为何联系我?莫不是你那边依旧走不开?” “对头!”大师道:“上次我师父指派了两个人去找清元,哦,就是我那个作孽的前师弟。可是连个影子都没找到。师父大怒,打发我们一起去找。说实在的,如果说二十多年前那回他没有什么坏心,这次重新出现的他可就混账之极了,留在外头只会折腾出更多的麻烦,所以要尽快找到他。不过毕竟是同宗,一个师父带出来的,谁有什么本事谁擅长什么都知根知底,他想对付我们不容易,我们想对付他也有点难度,光是找人就折腾得够呛,我们这几天都已经把黎市还有周边几个城市翻了个底朝天了,也没见他的人。” “所以让我代你去那公司?”顾琰问。 “嗯,你先帮老夫去看看。老夫把岷市这边翻完,也该轮到h市了,估计也就跟你前后脚。到时候如果有问题,老夫就去找你,如果不是什么棘手的,你就帮忙解决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蒋小依0401扔的地雷!!ua!(╯3╰)~ 63奇葩Boss 顾琰原本打算像上次一样,自己去趟h市。只要苏困平时注意点不要天黑透了再回家,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性,毕竟这是熟得不能再熟的黎市,而且刚被他大面积的清洗过,能够威胁到苏困安危的那些精怪饿鬼短时间能都不会出现。 谁知在挂电话前,大师却叮嘱他这次去h市最好把苏困带着,以防问题比较棘手,在外市逗留的时间有些长,苏困不安全。 “为何?黎市我已处理过,倒是h市的危险性我们尚未知晓,怎么看,都是将他留在黎市更为妥当吧?” 苏困也在一旁开口道:“大师我有啥好担心的啊,小鬼小怪的应该都伤不了我吧,一玉在手,天下我有神马的。” 大师顿了顿,听起来似乎略有些犹豫,他想想还是叹了口气道:“我担心的倒不是那些鬼魅精怪,而是你那玉挡不了的” 顾琰和苏困对视一眼,苏困满脸都是茫然,丝毫想不出除了这些大师还能担心什么,一直以来可能伤害到他的不就是这些东西么。 不过顾琰显然想到了别的什么,他皱着眉,想了片刻后开口道:“大师所指,难不成是人?” 大师又叹了口气,似乎是证实了他的猜想。 顾琰听他这反应,了然地点头,用一种完全肯定的语气说道:“你那名唤清元的师弟。” 苏困扬着调“诶”了一声,有些诧异:“你师弟跟我无冤无仇的能对我的安全产生什么威胁?” “额他这人性格比较古怪”大师有些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之后,又接着道:“总之,一切认识的或是有过交集的人对他来说,可能要比陌生的路人更有吸引力,更容易让他干出些什么事来。” “我跟他哪有什么交集,也谈不上认识吧,总共就在餐厅见过那么一面,连话都没说,这也算认识?!”苏困一脸无语,要真这么算的话,满大街所由跟他对视过的都算认识啦?果然是怪人! “哎,反正面瘫小子你还是把他带上吧,跟在你身边总比他一个人呆着要好不是么?我那师弟跟地鼠似的太能躲了,我们人手也不多,不可能每个市都留人守着,万一在我们翻找别的市的时候他又窜回黎市去了,那就有些不妙了。” 虽然顾琰觉得大师这前前后后的一番话有些混乱,显然有些事没说出来,不过通过电话一时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也就没再多说,只是接纳了大师意见,点头道:“我会带着他的。” 于是,苏困就这么莫名奇妙地成了顾琰的跟班。 正好时值周末,苏困把奶茶店托付给了新招的那个女店员,她大概也是刚从学校出来,不过学历和专业在找工作方面没什么优势,找了一年也没什么结果,但是生活费用已经开始告急了,于是打算先在苏困的奶茶店谋个工作。 不过那小姑娘倒是挺老实的,大多数时候都是笑嘻嘻的,做奶茶店的工作倒是挺适合,就是在真正与人交往的时候不太会说话,直来直去,有时候容易戳到别人的点而不自知。这大概也是她在职场上碰到了不少阻碍的原因之一。 不过苏困无所谓,他本身在与人相处方面就有些没心没肺,这没心没肺倒不是指没有脑子,不懂好坏,而是对于一些细节性的东西不太在意,也不记仇。一旦知道别人性格比较直,说话是无心的,那么就算听到些不太顺耳的话,也不会放在心上。尤其是相处了几天之后,他发现那小姑娘本质不错,也就放心地用了。 再加上周末的时候,有个s大的男生会来兼职帮忙,也不怕那小姑娘一个人忙不过来,或是嘴笨得罪顾客,她只要负责在后面调制奶茶就可以。 那个s大的学生苏困也算是认识的,正是之前他来s大乱晃的时候在米线店碰到的那个眼镜男。这个男生正在上大四,也找到了一家公司,正在实习,只不过周六日都没什么事,所以会来苏困店里帮忙。 苏困觉得就算h市真有什么事情,以顾琰和大师练手的能力,也不能拖上太久。所以,他这个店主溜上几天号,问题不大。 他在接到大师电话的第二天一大早,便给那小姑娘和眼镜男打了电话,然后和顾琰匆匆赶去了车站。 幸好顾琰在加入那个特殊部门的时候,就已经解决了身份证户口之类的问题,所以当他以类似正常人的状态和苏困一起买火车票的时候,并没有碰到什么障碍。 不过,在车站的时候,苏困就觉得大师让他和顾琰一起去h市的建议实在是太英明了。 因为顾琰根本没做过火车,根本不知道坐车的流程。而且就算他采用非人类的方式直接去h市,也有不小的问题,因为他虽然方向感挺好,分清东南西北没问题,但是在面对h市那比黎市繁华喧嚣数倍的街道c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c熙攘的人群,以及丛立的高楼时,估计也免不了地会犯晕。 现代的城市规划和布局显然和古代相差很多,顾将军在黎市偶尔都会拐错岔道,何况在h市。 在黎市,他走错了路,大不了就顺着整个城市绕,绕到熟悉的地段,自然就能走回正道了,毕竟黎市的面积不算很大。但是在h市他如果晕了,走错一条道,那可能绕个几天几夜都绕不出个头绪来。 虽然苏困本身有些路痴属性,到了陌生地方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比顾琰还不靠谱,但是他有两个绝对优势,一个是神器手机,一个是基友耿子墨。 不然,以顾琰那个时不时缩了水,正常人就没法看见他的体质,就算有人来车站接,也很有可能没法接到顾琰。到时候连电话联系顾琰都做不到。 苏困在出发前跟大师说过,让他跟那个项戈打声招呼,就说有朋友在unic,让他来接就可以,不需要再麻烦项戈了。 不料项戈接了电话,听到所谓的朋友名字后,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回答大师道:“劳驾大师替我向您的那两位朋友说一声,到时候我跟耿子墨一起去接他们。” 看到大师转告的短信时,苏困和顾琰恰好刚从出站口里检票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接站人群中的耿子墨,以及他旁边站着的那个面带笑意,却给人感觉相当强势的男人。远远看去,那个男人的长相在眉眼处其实和顾琰是有些相似的,都是斜眉深眼,看起来略微有些悍气,但不同的是,那人皮肤相较顾琰要白不少,神色也要生动得多。 这便使得他俩给人的总体感觉完全不同。 看到他和耿子墨在远处说话时,完全不像是上下级之间聊天的神色状态,再联想大师短信上说的那句话,苏困可以百分之百的地肯定,这个叫做项戈的,绝逼就是耿子墨嘴里的奇葩b一ss。 他正想着,就看到耿子墨跟项戈说完一句什么之后,目光恰好扫过苏困和顾琰这边,顿时伸出手示意了一下。 苏困抽了抽嘴角:“终于想起我们来了,我以为他们是专门来火车站聊天的呢” 四人碰了面,耿子墨给两边都做了介绍。大概是平日里跟苏困说惯了,他介绍项戈的时候,嘴一秃噜,差点说成了“奇葩b一ss”,幸好在奇字的音还没发全的时候,就及时改成了项总。就算这样,听起来也有些怪异。苏困默默替耿子墨捏了把汗,不过项戈却像是完全没注意似的,十分自然地和苏困顾琰握了手打了招呼。 从出站口一路朝停车场走的时候,他和苏困他们聊了不少东西。他说话的分寸把握得相当好,让人能感受到到热情却不觉得生硬,诚恳而不显得姿态低下。他甚至完全不介意“大师不能来,而换了别人代替”这件事,仿佛他最初邀请的就是顾琰似的。 而在坐上车后,他也并没有急急忙忙地领着顾琰和苏困他们直奔出事的员工住的宿舍,而是先去了餐厅。 原本苏困还没什么感觉,等到车子停在事先定好的餐厅门前时,他的肚子适时的叫了一声后,他才发现,这正好是他们平时吃午饭的点。而当真正坐在里面点了菜吃起来的时候,苏困才发觉这家餐厅的口味非常符合他和耿子墨平日的口味,最重要的是,连菜都是他和耿子墨爱吃的。 这奇葩b一ss实在是太特么好了!! 于是,刚见面不到两个小时,作为耿子墨“娘家人”的苏困同志就被奇葩b一ss的言谈举止以及贴心款待给收买了,之前还在qq上对耿子墨说着“自求多福”的某货,现在简直想握着耿子墨的手塞进项戈手里道“这祸害落到你的手里,我就放心了!请尽快把他收了吧,拜托了!” 作者有话要说:电脑一直都是同学在用,拿着平板码字速度实在很悲剧,嘤_(:3∠)_ 晚安~ 64果然蹊跷 不过,几人这顿饭吃得倒是很快,毕竟人命关天的事情在那里,肚子填饱了就该开工干活了。毕竟不能只顾讲究待客之道,而把正事给耽搁了。关系到自己公司的利益和员工安全,项戈必须两者兼顾,在不怠慢来客的前提下,让他们尽早帮忙解决员工猝死的事情。 顾琰和苏困坐着项戈的车,从餐厅出来就直奔unic公司,耿子墨他们的员工宿舍楼就位于和unic大楼一街之隔的一个院子里,前前后后一共六栋楼,色彩和设计风格和unic的大楼相统一,门口有保安亭有收发室,整个儿小院里的硬件设施不输于一个正常的居民小区。只不过规模要比正常居民区迷你很多。 不过,这是在h市最为发达的商业中心k区,地皮说是寸土寸金也不为过,能在这里安插·进一个供员工居住的院子,还不收住宿费用,绝逼是土豪的级别。 不过,苏困听耿子墨说,也不是全公司所有的员工都有宿舍分的,必须要达到一定的条件——有些是因为资历和级别c有些是因为学历和知识技能背景,等等。 比如耿子墨,就是靠脸咳,靠学历和过硬的专业知识技能。 其实他当初的面试远不像他自我感觉的那么糟糕。毕竟这货虽然在平日生活中显得不大靠谱,但是在面对和工作相关的事情的时候,就会像换了个人似的相当认真。 奇葩b一ss以及一干高层之所以当天发通知,当天就进行终面,就是想看看已经经过两轮正规面试之后的求职者们的应变能力,让他们在几乎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接受面试,往往更容易看出一个人的性格特点和处事能力。 可以说,如果用衡量正常面试的标准来衡量当天面试者的表现,几乎就没什么人能合格,但是用非正常的面试标准来衡量,那么,耿子墨绝大部分的表现是相当令众高层满意的。 再加上他大学和研究生都是在h市数一数二的那所高校念的,那所学校不止在h市算名校,在全国也能排上前几。如此硬实的学历背景加上之前已有的两年工作经验,在一众面试者里脱颖而出也是理所当然的。 正常人几乎都能预料到他被录取的结果,除了脑回路不大正常的耿子墨自己。 至于一直影响着耿子墨的性向问题,别说档案里不可能标注出来,奇葩b一ss暂时还不知道,就是真的知道了,奇葩b一ss也不可能排斥,他巴不得呢。﹁_﹁ 虽然这天恰好是周六,但是员工宿舍里的人却并不算多。 一是因为最近unic正在新上线一批周边产品,还要安排一个华天新捧的明星下个月在各分店举办的签售会,相关部门的员工周末也在加班。 二是这里住着的员工很多都是邻近省市的,甚至有不少h市本地的,平日里他们为了方便一直住在宿舍,到了周末则会回家休整一下。 也正是因为此时这个宿舍院子里的人气不算很重,所以顾琰才会没走多会儿,就嗅到了一股隐约而古怪的气息。 “你们可曾闻到什么味道?”顾琰顿住脚步,蹙了蹙眉。 以往他是小鬼状态的时候,属于纯粹的魂魄,对于正常世界里的味道是不敏感的,所以一旦感觉到什么异样的气息,他几乎立刻就可以确定是不干净的东西遗留下的。但是他现在处于正常的有实体的类人状态,对常人世界的味道也无比敏感,以至于反而难以判断一些异味的源头究竟是不是正常的东西。 “味道?”苏困仰脸,鼻子一耸一耸地原地转了个圈,使劲深呼吸了几口,然后点点头道:“红烧肉的味道。” 顾琰c项戈:“” 耿子墨想照他屁股蹬一脚,让他别脑抽,不过他瞄了眼人高马大的顾琰,还是默默地忍耐了这股子冲动。 “你们都没闻到嘛?!”苏困又耸了耸鼻子。 耿子墨抽了抽嘴角:“把你炖了,我们就能闻到了。” 苏困:“”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不远处,开着窗户的收发室里,刚吃完午饭正在喝茶的大爷,一边默默收掉桌上的饭盒,一边暗道:我明明把盖子盖紧了,在这儿都没闻到啥味儿,这熊孩子长了狗鼻子么,这么灵?! 被苏困这么一打岔,顾琰了然:那有些难闻的味道只有自己一人能闻见。 这就说明,那味道不是这附近其他东西的干扰,也不在正常人的感知范围内,甚至连稍有些不正常的苏困都没有闻到,那就只能是魂体或是别的灵异物散发出来的味道了。 苏困和耿子墨这俩脑回路不正常,不代表项戈也跟着他俩一起不正常,他显然很快便反应过来顾琰问话的含义,立刻道:“你闻到怪味了?从什么方向过来的?” 那味道实在很模糊,顾琰皱着眉判断了片刻,然后朝着西南面迈出了一步。 项戈一看,脸色便是一变,道:“果然有蹊跷么?”他指了指顾琰此时的步子正对着的那栋楼道:“那名员工,赵天启,就住在这栋楼。” “远么?那怪味很浅淡,距离应该不近。”顾琰还有一丝不确定,但是具体哪里怪异一时又说不上来。 项戈:“顶层。” 苏困仰脸,看着十来米之外矗立着的那栋楼最上面那层,点点头道:“果然挺远。那这么说来,赵天启的死确实和那些灵神怪异的事有关?” “上去看看吧,昨天警方已经取证过了,他的房间现在锁着,我打电话给物管让他们把拿下钥匙。”项戈一边掏出手机拨号,一边带头朝那栋楼走去。顾琰c苏困和耿子墨紧跟在后。 直到走进楼内,顾琰紧皱着的眉头都没有松开来。 在等电梯的时候,苏困手肘轻轻拱了拱顾琰,凑过去问道:“你为啥皱眉?不是这边吗?” 顾琰缓缓摇了摇头:“越靠近这边,味道越浓,楼里的味道明显比楼外要重得多,是这里没错。” “那你怎么这副表情?” “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顾琰压低了声音之后,嗓音越发沉了,“罢了,先上去看看。” 这栋楼电梯的速度倒是很快,四人一会儿便到了顶层。 耿子墨冲苏困道:“我跟你说过的吧,一层共五间屋,我住在最东边这间,隔壁那间那同事离职了,还没有新的住进来,所以暂时空着,中间这间就是赵天启的屋,在那边就是那个帮他打饭的朋友,最西面是另一个同事。” 他正说着,另一个电梯叮一声也响了起来,不一会儿,一个胖阿姨从电梯里出来,把手里的钥匙递给了项戈,然后道:“我在楼下坐会儿,项总您用完了把钥匙带下来就成了。” 项戈一边点头,一边打开了赵天启的门。 在防盗门被拉开的那一瞬间,顾琰只觉得一股阴冷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带着一股衣料闷久了的微微潮气。 他下意识地长手一伸,把其他几人都揽到了身后,沉声道:“你们先别进去。” 门里的味道实在太浓,浓到顾琰在黎市扫荡了那么多角落,也很少会碰到像这间房一样,阴魂的味道满得简直要溢出来了。 浓到连苏困都耸了耸鼻子道:“我也闻到了,擦!这味道怎么这么熏人?” 他毕竟属于人,在对阴魂味道的敏感度上和顾琰相差甚远,这么久以来,他能明显闻到味道的,也只有顾琰从棺材里蹦出来,想要掐死他的那次。 那也是因为顾琰死前所受的折磨太过深重,以至于身上的血腥味和尘土气息太过浓重,而且,顾琰本身要比其他鬼魂阴得多,给苏困的感觉也自然强烈得多——这是大师知道后给予的解释。 “你能闻见?很浓?”顾琰头也不回地问道。 “浓!浓得老子都快吐了!”苏困闷着嗓子,嫌弃地道。 仔细看过房里的每一个角落,确认这里确实没有完整阴魂存在,所有的味道都是那个阴魂残留的之后,顾琰眉头拧得更紧了——这味道浓得苏困都能闻见,照大师的说法,那说明那个阴魂本身,要么比顾琰还阴厉,要么就是在某些极度肮脏污秽的地方呆了太多年,吸收了太多同样污秽的东西,却不会像顾琰一样调整过滤。 不论是这两种猜测中的哪一种,都让人有些担忧。因为这样的阴魂解决起来必定有些棘手,而以现在的状况看来,那阴魂的恶性相当大,很有可能四处祸害无辜性命。 这么一来,顾琰突然有些后悔把苏困带来了,这人本身就有些问题,似乎魂魄不大稳定似的,胆小且阳气不足,要不是有那块玉护着,简直是各类孤魂野鬼夺舍的最佳选择。如果是寻常的野鬼也就算了,偏偏这回碰到的是个硬钉子 作者有话要说:同学明天就回去了~~窝明天就恢复正常更新~~~这几天一直更新不正常,抱歉,等更的孩纸辛苦了~┭┮﹏┭┮~ 窝之后会加快速度的~╭(╯3╰)╮ 65两个源头 顾琰想了想,头也不回地背手拍了拍站在他身后的苏困,道:“联系一下房东,他们几个那里有黎市及其周边地区警局负责人的号码,理应也有h市的,让他们去知会一声,叫警局别再插手这件事了,以免有更多人伤亡。另外,若是房东这几日方便,你便先行买票回黎市,去他那儿避一避。” 他只图个顺手,压根儿没注意自己拍到了苏困的哪个部位,于是交代完之后,便一脸沉肃地开始清理整间屋子。 只留□后耳朵尖泛着浅红的苏困,抽搐着嘴角,一边从牛仔裤兜里掏手机,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将军大人您这爪子往哪儿拍呢光天化日之下摸人屁股有伤风化啊顾大将军!你身为古人的节操呢?! 他原本想对顾琰交代的事情提出抗议一一他一个成年人,还有外挂宝玉护体,为啥要跑到房东那边去求庇护?!不过,当他想到自己鸡仔儿似的胆子,还有面对鬼怪渣渣般的战斗力,便立马蔫了。 为了不成为拖后腿的主力军,苏困在手机电话簿里翻到房东的号码,一声不吭,乖乖地拨了出去。毕竟房东的战斗力据说是这一片特殊部门里最强的,呆在他那儿,顾琰就能放心应对这边的事情了。 谁知,他握着手机等了数秒之后,里面传来一个机械的女声:“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rry,theteleph一ne” 擦!关键时刻又掉链子! 没等那女声说完,苏困便按了挂断键,冲屋里的顾琰道:“无法接通!房东大人恐怕又去荒山野岭会相好的了。前天不是还听说那山头又降了好几道雷么?估计他又不放心了。” 原本半蹲在墙角手指按着墙壁的顾琰回头,蹙了下眉,道:“再打另外两个试试。” 那个墙角处弥漫的黑气随着他的动作,顺着他和墙壁接触的五指指尖,丝丝缕缕地涌进他的身体里,这情景同平日里他吸收苏困那枚玉坠上沾染的残魂一样。 在他一点一点的清理下,屋里那股让人难以忍受的味道也随着越来越少的黑气,而变得越来越淡。 当然,这些黑气苏困他们几个是看不见的,那股怪味也只有苏困能闻到。所以,除了有经验的苏困知道顾琰在干什么之外,耿子墨和项戈都对他在屋里停停走走,手指在墙边敲敲按按的行为闹不大明白。 不过,不明白归不明白,他们大概能猜到是和驱鬼之类的有关,于是不询问也不催促,只是站在屋外安静地看着。 苏困翻到了樟树老太太的号码,按了一下键,拨了过去。 和房东不同的是,这回电话不但很快便通了,而且只“嘟嘟”响了两声,便被接了起来,樟树老太太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喂?小苏啊,我跟小白脸现在不太方便,解决了我再打给你。” 苏困:“”这话格外容易让人误解啊樟树精同志! 尽管他知道小白脸是樟树老太太对墨宝同志的昵称,而且是不带任何夸张意味的纯写实昵称,因为墨宝同志脸太白。但是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思想腐坏如苏困,还是忍不住觉得下限节操嗖嗖地掉。 “你俩在干啥?”苏困在樟树老太太挂电话前,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因为老太太那声音实在颤抖得很,还气喘吁吁的。 “打架啊!”老太太说完,不知冲谁吼了句:“刚成形不足百年就这么嚣张,简直是作死!” 可惜她吼人的时候,忘记把手机拿开,以至于直接受害者成了苏困。 于是,被震得耳朵嗡嗡直响的苏困同志默默掐断电话,顺带捡起自己的节操,冲顾琰道:“那俩也忙着呢,可能黎市或是周围哪个地方今天又有小妖作怪了。” 一直在旁边站着的项戈和耿子墨,听着他俩的对话内容,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耿子墨算好的了,毕竟在他调来h市之前,他在家里时不时也能听见这种类型的对话。 但是项一ss就不同了,尽管之前他家里出过一些问题,和大师也有过接触,他也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但是听到别人用“今天黎市或是周围一片又下雨”了的语气,说着这种颠覆世界观的内容,实在有些违和。以至于他产生了一种“自己莫名冲出了地球,走进了一切皆有可能的伟大宇宙”的错觉。 来自伟大宇宙的顾琰清理完最后一片黑气,直起身,曲张了一下手指,面瘫着脸,朝门口这边走来。 他踏出房门,伸手指了指那屋子,冲项戈道:“里头的残魂已经处理妥当,不过这屋暂不能住人,让太阳照晒四十九日,方能重新使用。” “辛苦顾先生了。”项戈诚恳地道了谢,重新锁上房门,然后带着众人进电梯,下了楼。 出了电梯,手机刚恢复正常信号,苏困不用顾琰开口,便自动自觉地翻找到了大师的号码。就在他刚准备按下拨打键的时候,另一个陌生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划破了一层大厅里的安静。 那铃声是一段钢琴曲,叮叮咚咚的声音在平日里听起来大约会有种典雅而优美的感觉,但是在这种时候,反而把气氛弄得莫名地紧绷起来。 苏困顿住手指,看向刚把钥匙还给胖阿姨的项戈,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先接,这边过会儿再打电话也没关系。 项戈道了声“抱歉”,看了眼来电,然后蹙起眉头,朝墙角走了几步后按了通话键,沉声道:“什么事?” 那边人不知说了什么,以至于项戈脸色一变,猛地提高了音调:“什么?又有一个?在哪里?” 与此同时,刚踏出宿舍楼大门的顾琰脚步猛地一顿,然后锐利的目光直直看向十几米远的另一栋楼。 之前在进了这个大院,顺着隐约的味道朝这栋楼走的时候,顾琰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当时他一时并没有发觉究竟是哪里不对劲。而现在,当他清理完这栋楼里的残魂,使得这一片的怪味也随之减淡到几乎再闻不见之后,他终于毫无干扰地,清晰地找到了不对劲的原因一一 院子里的怪味并不是只有一个源头! 先前,项戈问他怪味是从何处传来时,他之所以犹豫了一会儿,不敢百分之百确定,就是因为,那股怪味,从他们当时站着的地方,朝左右两个方向延伸了下去。 只是当时有风向影响,再加上这栋楼是之前赵天启住着的地方,这给众人造成了一种心理暗示。在这双重因素引导下,顾琰下意识地确定那股怪味的源头是这边。而现在,少了这栋楼的干扰,他能够确定,另一个完全不输于这边的源头,就在前面那栋宿舍楼里。 “五层d间?”身后,项戈一边匆匆下了宿舍楼前的几个台阶,一边对着手机道:“让他们别乱动,我这就过去。” 他挂了手机,似乎低声爆了句粗,然后匆匆走到其他人身边,眉头皱得死紧,道:“前面这栋楼,五层d间住着的那名员工,刚刚被发现倒在屋里,已经有人叫了救护车,不过说是躺在地上晕了过去。他之前的状况和赵天启相似。看来得继续麻烦二位跟我去趟那栋楼了,顾先生你觉一一顾先生?” 项戈发现顾琰双目一直盯着那栋大楼,眸子缓缓移动,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一般,便道:“顾先生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听你方才那话的意思,那人刚刚才猝死?”顾琰一边继续在大楼上找寻着什么,一边问道。 “是,因为他们说,在撞门的时候还听到屋里有动静。”项戈脸色很沉,比起之前带笑的样子,显得让人难以亲近,站在他身边甚至还会有种被压迫的感觉,“他们是一边撞门一边给我打的电话,说了一半的时候,才刚把门撞开。” 不过,顾琰显然跟他的气场相当,所以完全不会有被压迫感,他依旧盯着那栋大楼,道:“你接电话的时候,我便走了出来,刚才也一直看着那栋楼的动静若是依照你说的情况,那阴魂应该刚从那员工身体里出来,所以才会导致那员工没了知觉,晕厥过去” “所以你在找的是那个阴魂?” 顾琰“嗯”了一声:“它刚夺舍失败,最多再缓个片刻,便会出来。” “万一他不出来,接着夺下一个怎么办?”苏困忍不住问道。 顾琰轻摇了摇头:“不会。夺舍对那阴魂自身来说也有很大的损耗性,不然他也不会夺舍一次,就留下那么多的残魂。而且刚从一个躯体中脱离出来的魂魄十分脆弱,那屋里一下子聚了那么多人,阳气对此时的它来说有些重,它只可能从楼里一一来了!” 还没解释完,顾琰的眼神便猛地一变,然后身形一闪,便没了踪影。 站在他身边的苏困甚至完全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家蓝盆友消失了,唯独剩下一句话,余音袅袅地绕着他的耳朵:“你和耿子墨务必跟着项戈,别远离一步,他阳气比常人重得多,那阴魂暂时都近不了他的身。” 作者有话要说:有加更的时候窝会在这里注明的~~没注明的情况下就是正常的一更~~~╭(╯3╰)╮ 今天还是一更~~明天会试试看能不能加更~ 66思而不得 被留在原地的苏困和同样听到那句话的耿子墨,如同两只没了娘的鹌鹑似的,一齐转头,微微仰脸,看着项戈。 被两人同时盯着的项戈顿时觉得压力略大,不过让他压力更大的是他刚才看到的情景——刚才顾琰居然那么一晃,就从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连个影子都不剩!他确定整个过程中,他眼睛都没眨一下,绝对不会漏看了什么细节,也不是那人速度太快的缘故。毕竟,只要是个人,跑路的速度再快能快过光吗?! 除非他压根儿不是人! 项一s时有些不确定,自己给大师的那一通电话,究竟招来的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之前大师处理他家的问题时,他虽然不至于全程围观,但是好歹能确定大师是个人,还是个年纪相当大的老人。只不过他修行的那些术法已经平日的生活方式,使得他比普通人要长寿一些,看起来精神一些。 他原本以为,大师请来帮忙的,肯定是他的同门或是同一条道上信得过的朋友。但现在看来,貌似不是这么一回事,至少种族就不大一样。 不过,顾琰和苏困看起来关系非同寻常,而苏困又是耿子墨的好朋友。于是,项一ss将各种想法在脑子里转了一轮之后,得出的结论就是:顾琰绝非正常人,但能信得过。 项戈这人本身相当随性,从私下来说,他交朋友只讲究意气相投,或是对方有让他欣赏的特性,至于对方是哪教哪流,什么物种,都无所谓。 但是他又混迹于商界,并且,因为unic的特殊性质,而跟娱乐圈也略有些瓜葛,所以他对外的性格显得十分圆滑,带着商人特有的利益性。在顶着这样的身份交朋友的时候,他考虑的则是对方是否在某个方面对自己或是对unic有利。 在项戈看来,顾琰这个人举手投足间那种硬而不莽的气质,和他言谈间透出的稳重个性,相当令人欣赏,并且值得信任。几乎是一打眼,就符合了他自己私下里交朋友的标准。而且,这人不管来历如何,本领肯定不差,不然大师不会让他来h市,所以,即便用商人的眼观看,顾琰也是值得交的朋友。 两者相加,项戈已经在心里把顾琰划进了自己的朋友圈里。而对待朋友,他一向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朋友交代的事情,他就绝对不能容忍出一点岔子。 不动声色地扫了眼站在身边的苏困,再想想之前他和顾琰之间一些细微的明显不同于正常朋友的小动作,项戈顿时产生了一种“帮朋友照顾老婆”的使命感。 他又看了眼耿子墨,顿觉肩头的担子更重了——因为自己正谋划着拐回去的准老婆也在。 “朋友媳妇儿”和“准媳妇儿”还是有过同居关系的死党世界真奇妙。一_一 项戈保持着一本正经的脸,摇了摇头,把脑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晃走,然后领着一左一右两只鹌鹑,踏进了新出事的那栋宿舍楼。 他们到达五层d间的时候,防盗门正敞着,不大的一间屋子里里外外约莫站了六七个人,看起来都年纪轻轻的,刚工作没几年的样子。他们原本还在嗡嗡地议论着什么,一见项戈从电梯里出来,顿时都收了口。 虽然项戈并不是unic最大的b一ss,但属于直接管理和推动unic发展的高层之一。因为年龄和性格的原因,相较于其他高层领导者,他和下面的员工接触要多一些,也不爱摆架子。但是由于他本身的气场在严肃的时候非常强烈,以至于大多数员工见了他还是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习惯性地缩头缩尾 当然,耿子墨这种奇葩除外。 敢理直气壮地对b一ss说“谁挖的坑谁管埋”这种话,并且吃了b一ss亲手做的饭,也没有产生任何不适反应的货,会怕b一ss就有鬼了。 也正是他这一番贱贱的表现,撩得项戈心里痒兮兮的——长相合胃口,身材合胃口,最要命的是连性格都这么合胃口,放跑了简直对不起自己。 于是,打了三十多年光棍,春心都懒得动的项戈,破天荒地产生了一种想要把人拐到身边来的冲动,并且相当干脆地付诸了实践。目前看来,效果良好。 不过,拐骗老婆也不能忘了正事。 项戈冲那些小年轻点了点头,便抬脚进了屋。尽管顾琰说那阴魂已经离开了,但是他还是略有些不放心的下意识把耿子墨和苏困朝自己身后揽了一下。 屋子的外间距离不长,项戈走了几步便到了里间,看见了床上躺着的那名员工。 他似乎并不是完全昏迷,依旧还有些残存的意识,只是十分混乱,使得他躺得并不安分。他皱着眉,闭着眼,嘴里含含糊糊地偶尔会蹦出几个字,但听不清楚究竟在说什么。他的手放在身体两侧,似乎想攥紧,但又没什么力气似的,半握着,偶尔手指抽动几下。 项戈的敛眉,看了眼在床尾站着的年轻员工,问道:“120打了多久了?” “五分钟的样子。”那人回答道。 “嗯。”项戈点了点头,眉间的疙瘩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这屋里的其他人不清楚,但是他还有苏困c耿子墨却清楚得很,这名员工即便被送去了医院,也不会有什么作用。 正如顾琰在吃饭的时候同他说过的,被夺舍的人之所以会出现这些危及生命的状况,是因为夺舍的阴魂对躯体产生了伤害,并且留下了一些痕迹,对躯体产生了影响,以至于原本和躯体相匹配和适应的魂魄,在回到躯体之后,对躯体产生了排斥。 如果魂魄足够强韧,硬是将那些异样的影响消磨掉,重新适应躯体,那么这人就会清醒过来,最多在一段时间内精神和身体状况不太好,但时间久了,不断磨合,彻底适应之后,便会继续活蹦乱跳地生活下去。 但大多数时候,魂魄在被挤出体外之后,就已经产生了一定的损耗,被弱化了。所以当回到躯体,对其产生排斥之后,大多数人的魂魄在自身被消磨前,都无法适应,所以,被夺舍,尤其是被异常阴厉的恶鬼夺舍的人,往往会丢掉性命。 因为魂魄和躯体不合而导致的脏器功能急剧衰竭,是无法通过医院的治疗而彻底恢复正常的,最多能勉强吊着一口气而已,而且也维持不了多久。 不过能多维持一会儿是一会儿。顾琰受本身性质所限,只能驱鬼,不会安魂。但是大师就不同了。 如果说在对付厉鬼方面,大师的那些术法可能不如顾琰来得快和直接,但是那一沓一沓的黄纸符和一瓶一瓶叫不出名字的灵丹妙药,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阵法,救条人命,还是可以的。 苏困一路上都在拨着大师的号码,在两次无人接听之后,大师的电话终于通了。 他冲项戈和耿子墨晃了下来电显示,项戈看了,冲阳台比了个手势。 点了点头,苏困握着手机径自走进阳台,拉上了拉门,和大师通起话来。 unic的员工宿舍比苏困他们租出的那片老区的房子要好得多,单就隔音这一项,就强了不知多少倍。阳台的玻璃拉门一关实,屋子里的那些员工尽管有些好奇,但都听不清苏困在说什么。 毕竟这不是什么普通的事故,苏困和大师的通话内容如果让这些员工听到,难保不会被抖搂出去,然后越传越离谱,流言事小,搞得公司上下人心惶惶的就头疼了。 “喂,大师!江湖救急!”苏困一到阳台上便冲着手机道:“您师弟捉完了吗?” “”大师沉默片刻,嚷嚷:“臭小子什么话!什么叫捉完?嗯?搞得像是老夫有一群混账师弟等着捉似的!” 苏困:“哎,我口误。大师啊你现在人在哪儿呐?到h市最快要花多少时间?” “老夫人在岷市,刚搜完全城,没见到清元的影子。这就准备动身去你们那儿了,大白天的怕引人注目,正打算等天黑一点再把石榴放出来。怎么了?你们那边的问题棘手到面瘫小子都解决不来?” “不是!”苏困抓了抓脑袋,语速快得跟倒豆子似的:“这边确实是夺舍,不过听顾琰说这回夺舍的那鬼魂估计解决起来有些麻烦,不过他已经追过去了。我急着找你不是那鬼魂的事,是被鬼魂夺完舍的那人的事,人命关天,我看他撑不了多久,我记得您不是有那神马符吗?嗖嗖贴两张,别人就看不见你的那种?这种时候别管浪费不浪费了,在您那红毛小鸟儿上贴个十几张,还怕人看见嘛?!” 大师连连插话:“等等等等!什么被夺舍的人?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人命关天?还有如果让石榴听见你管它叫红毛小鸟儿,你的屁股就保不住了臭小子!” 苏困抽了抽嘴角,决定忽略石榴要啄他的事,道:“不是之前新闻上那个,这个是刚刚才被发现晕在宿舍里的,现在正躺在床上说胡话呢。救护车过会儿就到,但是就是送去了医院也撑不了多久,大师你估摸着赶紧过来吧,之前那个已经死了就没办法了,现在这个可还喘着气呢。” 正说着,远处的路面上已经传来了救护车呜哇呜哇的笛声。苏困冲窗户那儿探头看了眼,又道:“救护车已经快到楼下了,您赶紧,我过会儿把医院名字短信给您,您要不直接去医院吧。” “行,你们在医院等着!老夫不剩几张的障眼符诶~~~”大师颤巍巍地嚎了一声,然后果断挂了电话。 屋里,那几个员工对苏困电话的好奇只持续了一会儿,就被项戈拉回了注意力:“你们几个都在一起的?” “嗯。”还是之前答话的那个员工开了口,道:“我们都是一个部门的,上午加班,中午就一起出去吃了饭。原本是打算回宿舍这边拿点东西再去公司的,结果刚出了饭馆,张溢就说他不舒服,步子踩不实,晕晕乎乎的。我们本来想直接拉他去新街医院看一下,结果他说挂号排队太麻烦,而且估计是他这最近没怎么睡好的缘故,有点心慌气短的,回来躺一下就好。让我们去公司前再叫他。” 旁边另一个人插道:“我以前也有过好几天没怎么睡好的情况,那时候也是心跳快,手脚发软,还一层一层地出虚汗,跟他说的挺像的,所以也没往坏处想,就一起把他送回来了。” “那你们是多久之后才发现不对劲的?”耿子墨问道。 “半个多小时的样子吧然后撞门又撞了几分钟。”那个员工回想了一下,道,“我们进来的时候他趴在地上,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们当时不知道什么情况,所以也不敢乱搬动他,但是在小刘刚给项总您打完电话之后,张溢他突然又回过气儿来了,想从地上爬起来,但是手脚发软,撑不住。我们想想,还是把他放到床上了,之后他就一直是这种半醒不醒的状态。” 项戈“嗯”了一声,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你们怎么开的门?这门能从外撞开?” “单纯撞是撞不开来,但是”那员工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 “再加上一张薄一点的硬质卡片,比如咱公司的食堂饭卡,就可以了。”耿子墨补充道。 项戈:“” 耿子墨摊了摊手:“我平时忘带钥匙就这么干。用卡在门锁的位置插·进去,捅两下就成了。那锁润滑挺好,很灵活,只要捅对位置,再顺势撞几下就行。” 项戈:“”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诡异一_一 不过,回头就得打电话叫人来把这门改了,一捅就开简直太不像话了! 把这些岔开的话题撇到一边,项戈琢磨了一下那员工之前的话:照顾琰的说法来看,这个张溢在楼下的时候还没被彻底夺舍,因为还有自己的意识在,从他回到宿舍,到他的屋门被人用卡捣鼓开,一共只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之后他便一直处于昏迷和意识不清的状态。 也就是说,那阴魂完全占据他躯体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过半个多小时。和之前的赵天启比,短了将近一个小时。 这样一来,张溢的身体受阴魂的影响,相较于赵天启,也要弱得多。那么,再有医院帮着吊命,他会不会还有重新清醒过来的可能? 这个乐观一些猜想,终于让项戈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 他正想着,就听阳台拉门哗啦一响,苏困握着手机走进屋,指了指窗外道:“救护车来了。” 随着一阵搅得人有些心神不宁的救护车笛声由远及近,停在楼下。项戈带着众人,帮着匆匆赶上来的医护人员一起,把张溢搬下楼,送进了救护车。 “你们先回公司,我跟着去医院就够了。”项戈冲其他几名员工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跟去医院,然后拉着苏困和耿子墨一起坐上了车。 苏困在手机上噼里啪啦地按了一气,把医院名字发给了大师。然后便倚着车壁,看着担架上躺着的张溢。 他被做了些紧急处理,却依旧意识不清。他闭着眼,脸上的血色褪了大半,看起来几乎全无生气。嘴唇一直在蠕动着,偶尔蹦出一些无意义的音节。 他的胸膛起伏没有规律,忽而快,忽而缓慢,有时候,苏困甚至怀疑他都忘了呼吸了。整个身体一会儿僵直紧绷,一会儿软瘫如泥。扎着针头的手还在小幅度的颤抖,偶尔抽动一下。 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苏困突然有些恍惚,只觉得,这人的状态有种隐约的熟悉感,就好像是曾经做梦梦到过这样的情景似的似曾相识。 只是那个情景跟这个又有些不一样。 苏困有些困惑地看着张溢,企图在脑里抓住那一闪即逝的感觉,拼命回想起不知是梦里还是记忆力,又或者只是臆想的那个场景 可惜,人往往越想记起什么来的时候,就越是难以想起来。 这种思而不得的感觉让苏困从心底里渗出一股焦虑来,就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遗忘了似的 又好像是因为年纪太小,于是所有的事情在脑里只剩了一点隐约的难以捕捉的影子。以至于再想起来的时候,甚至都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的部分直接合并进来了~~凑了一章粗长一些的_(:3∠)_ 窝先滚去碎了~~~明天还得早起,嘤~~qaq 67又来一只 救护车拖着乌拉乌拉的笛声,一路畅通无阻,和来时的速度差不多,将近十分钟的样子便开回了医院。 苏困他们三个下了车,跟着医护人员推着担架匆匆朝里面走,穿过大厅和一条长廊,拐了个弯,到了急救室前。他们停下步子,看着依旧意识不清并且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张溢被推进门。 直到那扇大门关闭,顶上的红灯亮起,苏困依旧有些回不过神来,愣愣地站在急救室门口。 “你梦游呢?”耿子墨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怎么恍恍惚惚的?” 项戈正打算去办下手续,还没抬脚,就听见耿子墨来了这么一句,于是顿住步子,回头看向苏困。他可没忘记自己还担着“照顾朋友媳妇儿”这个责任,苏困要真出什么岔子,他可没法跟顾琰交代。于是,他又走回来,看了苏困一眼,问耿子墨:“怎么了?” “啊?”苏困被耿子墨用手肘捅了一下,这才回神,挠了挠头道:“哦,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以前的一些事情,走了下神而已。” “真没事?”项戈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苏困摆摆手:“哎——没事没事,我这不是紧跟着你门呢么,能出什么事儿啊。” 盯着苏困看了数秒,项戈确定他真的没什么问题后,点点头道:“嗯,那我去办下手续,你们两个算了,你们还是跟我一起去吧。”他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决定,还是时刻把这俩鹌鹑揣着吧,免得出问题。 这家医院的资历比较老,名气挺大,但是大楼的年代有点久,尽管后来重新翻修过,但是依旧不如新式的大楼那么敞亮,尤其是这些七拐八拐的走廊,看起来灰扑扑的。曾经科学观异常坚·挺的项一ss,现在已经被彻底拐带到了怪力乱神的歪路上,连带着考虑问题都带了点灵异味。 他虽然一向不爱看关于这些的小说文章或是帖子,但是多多少少有意无意地听说过一些片段,自然知道医院是高危地段。 照那些传言段子的说法,就是“走着走着,说不定就会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些小伙伴”的节奏。他是不怕什么,连顾琰都说他阳气格外重,一般的小鬼都近不了身。但是谁知道耿子墨和苏困会不会被近身? 要是就在他走开的那么一会儿功夫里,这两只鹌鹑里有谁倒霉催地被夺个舍,迷个魂什么的,就不好办了。 很显然,苏困和耿子墨自身觉悟也比较高。项戈只是在几步开外冲他俩招了招手,他们就颠颠的跟上了。 走到大厅的那一溜窗口那儿,项戈一边拿出手机拨着号码,一边站在了一个队伍后面。幸好这边办理手续c缴费收费的速度比较快,虽然大厅里面人不少,但是队伍却一直保持着不算太长的状态。 耿子墨和苏困没有跟过去凑热闹,而是站在了一边,等着项戈。 想到刚才苏困那有些奇怪的状态,耿子墨忍不住问道:“你刚才说,你在想以前的事情?” “嗯。” 耿子墨抽了抽嘴角看他:“一般人产生联想都是因为看到了什么类似的c或是有联系的事情吧?你看人被夺舍有什么好联想的?” 他们两人的声音不高,也没跟人挤在一起,所以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诡异的聊天内容。 不过苏困还是下意识地左右扫了一圈,确认没人把他俩当神经病之后才道:“哎,我跟你说,就是这样我才觉得奇怪呢!” 耿子墨:“呢字不用加重读谢谢!有屁快放,卖什么关子?!” “按理说夺舍这玩意儿不常见的吧?但是我怎么觉得那张溢的状态似曾相识呢?” “”耿子墨沉默着看了他半晌:“你被夺过?” “滚!” “还真没准儿啊。”耿子墨挑了挑下巴,贱兮兮的道:“您老人家不是体质特殊么,走夜路回回撞鬼,被夺个一次两次的一点都不奇怪。” “但是我觉得似曾相识的是那人躺在那里意识不清身体不受控制的状态啊,我要是自己被夺舍,我能看见我自己躺着的状态?”苏困斜了他一眼。 “很简单。”耿子墨一摊手:“魂魄和躯体不合,你飘出来了,就能看到自己的身体了。” 苏困面无表情呵呵两声,道:“那不一样好嘛!意识不清说明魂魄还在身体里啊,彻底没意识了才是飘出来!而且你们是看不到,在刚才救护车到了医院的时候,那个张溢的魂魄已经出来一小半了。我看到那种情景的时候,反而觉得更古怪了真的有种曾经看过的感觉。” 耿子墨看他似乎挺认真的,于是想了想道:“既然你看到的是那种情景,那就说明跟你本身没什么关系或许是你很小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呢?而且也不一定是夺舍导致的,说不定是什么人弥留之际的样子。看起来应该差不多吧。” 听了这话,苏困再一次企图从脑中把那一抹一闪即逝的熟悉感拉扯出来,可却死活都捕捉不到了。只是,他在潜意识里隐隐有种感觉,他曾经看到过的那个情景,应该不是耿子墨所猜测的弥留之类的正常情况,他总觉得,那就是被夺了舍之后的状态。 至于跟他自己有没有关系 苏困刚想到这个问题,就感觉裤兜一阵震动,接着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被惊了一下的苏困连忙把手机掏出来,一看来电便赶紧按了接听键:“喂?大师你出发了吗?” “什么出发?老夫已经到了!”大师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啥?!”苏困只觉得一群面瘫小鬼呼啸而过,踏遍了他的脑子,他梦游似的把手机拿开,看了眼上面的时间,又默默把手机放回耳边:“卧槽从岷市到h市高铁也要将近三小时呢,您十五分钟就到了?!”Σ(っ°Д°;)っ 大师得瑟地哼了一声:“我家石榴平时虽然懒,但是十万火急的时候,还是飞得挺快的。” “您人在哪儿呢?” “一楼大厅。”大师淡定道:“啊,我看到你了。” 苏困下意识低头,从海拔比较低的位置找:“” 大师咆哮:“低头是什么意思?!老夫只是身量小一些不是侏儒好吗!” 苏困抽了抽嘴角:“您人呢?我低头都没找到。” “到你面前了。”大师没好气地道。 “我看不见啊!” 大师抬手抽了他一下,然后道:“老夫身上的障眼符效力还在,你当然看不见!” 摸了摸被抽了一下的后背,苏困心说:抬手只能抽到这个位置,我低头找你有问题吗?﹁_﹁ 他正想着,电话就被挂断了,接着大师的声音紧挨着苏困的右手臂响起:“新出事儿的那员工呢?” “急救室。”苏困看着耿子墨道。 耿子墨:“” 大师沉默片刻,压低声音跳脚:“你送进急救室老夫还怎么救?!” 苏困:“”忘了这茬儿了。 “罢了,急救室在哪儿?老夫先去那里转转,免得还没出急救室,那小子的魂魄就离了体,损耗多了,老夫也救不回来。” 苏困继续看着耿子墨:“前面走廊,到顶头左拐。” 耿子墨:“”大师的声音压得跟耳语一样,就连站在旁边的他都听不清,更别说再远一些的其他人了。在他们眼里苏困其实就是在自言自语吧一_一 他已经看到有几个人偷偷朝苏困瞥了一眼,然后默默朝远处挪了两步。 苏困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被人当成了疑似深井冰病患,他听到大师跟他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再没了动静,估计已经去了急救室了。他抬了眼,刚打算看看项戈手续办好没,就看到耿子墨一脸惨不忍睹地扭过脸去。 “你干啥——卧槽!”苏困刚准备问耿子墨干嘛这副样子,就被五步开外的墙角处钻出来的东西惊了一跳。 耿子墨伸手默默挡住半张脸,企图朝正站在窗口前交着费用的项戈那里挪,结果刚挪一步,就被苏困这一嗓子给惊得一僵,他还没来得及继续走呢,就被两只爪子死死扒住了胳膊。 “你又怎么了?”装路人未成功的耿子墨面无表情地扭头,捏住了他的指头,“爪子拿开。” “墙角有个不知啥年代的阿娇”苏困没动嘴唇,从牙缝里低声挤出这么一句话。 耿子墨:“啥?” 苏困抽了抽嘴角,发现漏风说话太坑爹,于是扭过头来一脸僵硬地重复了最后两个字:“阿飘。” 耿子墨消化了一秒,然后也压低了声音道:“那你还抓着我干什么?!跑啊!” 也不知是不是耿子墨最后的音调重了些,引起了那只阿飘的注意。苏困只看到那个穿着一身破旧罗裙c脸色雪白的女人在墙角茫然地站了会儿后,缓缓地把脸转了过来。 娘喂!~~~~~~qaq 和那双黑眼珠过大的眸子对上的苏困,脚下一软,老毛病又犯了,顺着耿子墨就开始缓缓下滑 68一窝恶鬼 一旁的耿子墨两眼抓瞎,根本不知道苏困所谓的墙角的阿飘现在是什么状态,只能就着被抓着的姿势,企图把苏困往旁边拖。 他只能庆幸这是在医院,苏困这副囧样在旁人眼里估计就是发病的征兆,不会想太多,只是多看了他们几眼,有几个正犹豫着要不要过来帮忙,并没有引起什么骚乱。他下意识地觉得,如果大家都比较平静,那阿飘说不定还能安分点,如果大家都乱了,那阿飘或许也会被惊动,然后干出些无法预料的事情。 不得不说,他这个想法目前来说还是正确的。 因为在周围人都没有太大异样的时候,苏困的表现格外引得那个女鬼的注意。 严格来说,那个女鬼生前应该是个美人,但是在这种境况下,偏偏美人更要命。因为她本身是大眼,但是现在鬼化之后,眼白很少,几乎都看不见,黑色占得格外多。苏困以前只觉得黑色虹膜部分太小的人看起来死气沉沉的,有些阴森,没想到黑眼珠大的看着更吓人。 偏偏这人皮肤过白,甚至白到泛青,再衬着明显不是现代款式的一袭红罗裙,那么幽幽地看上苏困一眼,简直是要命的节奏。 苏困一边往下滑,一边在心里嚎:卧槽看来姓江户川的不是耿子墨而是老子自己啊啊啊啊!~~~~ 上回碰到樟树老太太的时候,他这么一滑,老太太就走了,但是这回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那女鬼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有兴趣,偏头看了片刻,眼睛一眨不眨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她大概太久没有到这样充满人气的地方来了,有些兴奋,只是已经忘了如何表达情绪,僵硬地扯了半天嘴角,才露出了一个异常诡异的笑容出来。 救c救命!qaq 苏困被那个鬼气十足的笑弄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瘆得眼里汪起了两泡泪:这特么哪里是表达愉悦,明显是狼看到肥羊要美餐一顿的表情好嘛! 所谓好的不灵坏的灵,苏困这个想法刚冒出头,那女鬼就收了笑容,然后在他来得及给出反应之前,猛地扑了过来。 叫喊声在苏困的喉咙里囫囵了一圈,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给被闷了回去,一丝都没能泄出来。他甚至连眼睛都没能眨一下,就发现自己已经和那女鬼脸对脸了,那白得泛青的脸和那双诡异的眼睛就这样出现在十几公分远的地方,惊得他连呼吸都忘了,嗓子发涩,手脚发凉,心脏咯噔一下,沉了下去,却忘了弹上来。 就在他满脑子都充斥着“跑不掉了,我要死了”之类的想法,凝滞得连转都转不动的时候,眼前那个女鬼身形蓦地一僵,和苏困正相对的眼睛猛地睁大,充满了惊恐和不敢置信。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一张鬼脸上,显得愈发阴森狰狞。 被极致的恐惧笼罩着的苏困正处于一种麻木而茫然的状态,他甚至看不明白这女鬼表情变化的意味,只是下意识地跟着女鬼的目光,将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女鬼的胸前。 只见一只筋骨分明c修长有力的手正成爪形,穿过了那女鬼的身体,从左胸口处探了出来,然后翻手一收,女鬼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便如同被绞进了高速转动的漩涡中,面容身形瞬间扭曲,然后化作无数缕碎片,涌进了那只手的经脉中,再无踪影。 没了飘着的女鬼的阻挡,顾琰高大而略有些虚化的身影出现在苏困眼前,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还有一丝没来得及收起的担心,但更多的是让人安心的沉稳和镇定。他左手手腕上的经脉微微隆起,像是活了似的,吸尽手腕间的一丝污迹,那是女鬼最后的一点残魂。 然后,他踏着虚空,迈了一步,走到苏困面前,用没碰过那些阴魂的右手托着苏困的下巴,拇指在他脸上轻碰了两下,然后沉声道:“我回来了。” 苏困已经凝固住的神志,被脸颊上微凉的触感重新激活,他张着嘴傻了半晌,又狠狠眨了两下眼,才如梦方醒地道:“顾琰?” 大概是刚才被吓得有些厉害,他的嗓子还有些虚,发出来的两个字都是气声。但是,正企图把他朝项戈那边拉的耿子墨还是听到了。 他顿住步子,不解地朝四下扫了一圈,然后继续拽着苏困,压低声音道:“哪有他的影子,你被吓出幻觉了?我说您老人家怎么一瘫就这么沉,麻烦稍微回点血,动一动脚,咱朝奇葩b一ss那边挪挪,那只阿飘指不定就不敢靠近你了。” “啊?阿飘?”苏困依旧有些恍惚,他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又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扒着耿子墨。 他赶紧站直,没顾得上答耿子墨的话,而是把爪子伸向了顾琰的左手手腕,抓着翻看了一下,道:“她c她被收干净了吧?确定不会再出来了吧?” 顾琰“嗯”了一声,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头,强调了一遍:“不会再出来了。” 直到这个时候,苏困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家专门打鬼的蓝盆友终于回来了,他那颗都快沉到肚里去的心脏“嗖”地一下,原地血满,又弹回了胸腔里,兴奋地蹦跶了几下,然后归于平静。 他用看上帝的眼神盯着顾琰的脸瞻仰了半晌,然后两爪扒住他的手,握着狠狠晃了晃,道:“这个世界太可怕了,跪求绑定!去哪儿都把我捎上吧!大师不是符多么?让他帮忙画一张,贴在脑门上就会自动跟随的那种。或者传送卷轴那种,一碰到情况就秒速把我送到你旁边窝着。再不然变小的那种也行啊,老子宁愿被揣进裤兜也不要再撞鬼了!” 一旁的耿子墨:“”这是被吓傻了在对着空气胡言乱语么。 办完手续交完费,并且跟公司方面联络过的项戈刚走过来,就看见耿子墨嘴角抽搐地冲自己道:“你可算来了,背着他直接送精神科吧。” 项戈:“”等等,能不能来个人给他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 顾琰看了眼那两人的反应,然后叹了口气,捏了捏苏困的脸,道:“当真被吓傻了么?跟着我岂不是会撞到更多的鬼?” 苏困:“”哦对,忘了这货的职业就是追着鬼跑了。一_一 目光在苏困和耿子墨之间扫了个来回,项戈终于忍不住问:“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个状态?” 被他这么一问,苏困才想起来还有人在旁边呢,于是道:“额简单说来就是刚才墙角突然钻出一只女鬼,扑到了我的面前,结果还没能把我怎么着呢,就被顾琰给收了,完毕。” “这大厅这么多人,还有鬼进来?”项戈有些讶异。 他就是因为人多,才敢让耿子墨和苏困站队伍外等着的,毕竟他阳气再重,也重不过这么多人加起来,如果跟着他不容易出事,那么呆在这样的大厅里自然更不容易出事了。谁知,还真就碰到了一只敢进来的鬼。 只是这鬼得多阴厉,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有着如此多人的地方出现而没有魂飞魄散,还能威胁到苏困的性命?! 不过他这个问题刚冒了头,就听一旁的耿子墨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说顾琰把那女鬼给收了?” “对啊!”苏困点了点头,一脸“这还用问?”的表情,道:“不是他收的,难不成还是我把她吞了嘛。”一_一 “那他人呢?” “在这边啊你看不——”苏困伸手指了下自己的右边,才想起来,顾琰为了方便抓鬼,现在还处于魂魄的状态。 “”项戈一脸抽搐地看着那一片虚空,心道:他果然不是人! 耿子墨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道:“他又变回小鬼的样子了?” 项一ss被这话的信息撞得脑子里嗡地一响:等等!什么叫变回小鬼的样子? 被耿子墨这话一提醒,苏困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转头看着顾琰:“我就说哪里不对,你为什么变回去了还是大人的样子?!” 一直以来,顾琰的身形变化都不太稳定,以往是完全不能控制什么时候变大什么时候缩水,后来他只能用一种不是办法的办法,来尽量控制那两种状态—— 用樟树老太太他们教的方法,把一部分修为能量封起来,这样他就会因为力量不足而缩小,变成魂魄的状态。虽然能力有所减低,但方便了他抓鬼,因为这样他就能直接地触碰到魂魄,且不被路过的老百姓看见。而抓完鬼想变回实体状态时,只要把封起来的那部分修为能量再放出来就可以了。 只是,这种方法说起来简单,实施起来却不太好控制,毕竟每一次缩小和放大,都相当于他把自己封印了一半,然后再解除掉。 大师他们这么有经验的人,封印个魂魄还要花费不少力气,而且被封印的也会有所损耗。何况顾琰还是个新手,封印人和被封印人都是他自己,约等于双重消耗,时不时这么折腾一回,实在不是办法,而且还不稳定,有时候能成功,有时候稍微分割神就成功不了。 所以这种方法只能暂时使用,长久不了。他要想真正自如地控制自己的形态,归根到底,还得靠修行。方式就是不断地吸收那些残魂碎魄。大师说,等到真正修成,他就不会拘泥于那两种形态——实体状态就是成年人的样子,魂魄状态就是小鬼的样子。而是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比如顾琰现在的这种状态。 “你是歪打正着,不小心变成这样的,还是”苏困瞪大了眼睛,看着顾琰道:“大师不是说,你离自如控制还有十几c几十年么?” 顾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神情严肃:“我想说的正是此事你联系上大师没有?” “联系上了,他说去急救室那边转转,得看着那个张溢的魂魄,怕他离体太远太久救不回来。”苏困指了指那边的走廊道。 “也好,那处人少,过去说吧。”顾琰朝那边瞥了一眼,拍了拍苏困的肩,示意他和项戈c耿子墨说一声。 苏困拉着他俩,带着魂魄状态的顾琰穿过大厅,沿着走廊一路朝里走。这一片处于医院比较偏的地方,相较于另一条长廊里的其他诊室,这边的等候区里坐着的人要少得多。 他们走到走廊尽头,又朝左拐了个弯,赫然能看到背手站在急救室外等着的大师,除他以外,这个廊角一个人都没有。 顾琰扫了一眼,然后身形一晃,便恢复成了实体的样子,站在苏困身边,冲几步之外的大师沉声道:“大师,这次事情有些棘手。” 项戈和耿子墨看着大变活人的戏码,一脸抽搐:“”能不能稍微兼顾一下我们这些普通人。 不过,刚才看不到顾琰的时候不方便,现在能看见了,项戈便指了指苏困,一脸歉意地冲他道:“抱歉,你让我帮你照看苏困,却还是让他碰到了那些东西,是我的疏忽。” 顾琰摆了摆手:“不是你,事有蹊跷。是我考虑不周,当时你即便就站在他身边也挡不了那女鬼。” “女鬼?”一直呆在这边的大师还不太清楚情况,他一头雾水地看着苏困道:“小苏你又撞鬼了?!你跑去偏僻的地方了?” “没,在大厅碰到的。”苏困连忙摇手,“我这种体质,怎么可能自己往偏僻的地方跑。” 耿子墨:“”你以前跑的一点也不少好吗! 大师一听是在大厅,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转头看向顾琰,想到刚才他从魂魄变成人的情景,道:“你刚才不是通过解封的方法变回来的吧?” “嗯,我现在可以自如控制身形的变化。”顾琰点了点头,答道。 “怎么回事?你这之间相差的修为可不是一点半点,怎么突然就——” 顾琰插道:“因为我追的那个阴魂。” 大师抬手指了指身后依旧亮着红灯的那扇门,道:“夺了那名员工的舍的那个阴魂?它怎么了?” “它的速度身法比以往我碰到过的魂魄快得多,而且衣着服饰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也不是我那个朝代平常人或是官家惯穿的样式。”顾琰皱着眉,回忆道:“倒是有些类似于秦汉时期的样式。” 大师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道:“啥?” “秦汉时期。”顾琰重复了一遍。 “呵——”大师抽了口凉气,“那个时候的恶鬼可不好对付啊,这年代可够久的。” 顾琰点点头道:“我也觉得留着必定会为祸人间,所以没能分神活捉,而是直接收了。” 他所说的“收了”可不是大师他们所谓的“收了”。如果是大师,他们往往是布个大阵,将那阴魂困在其中,然后用炼制过的道家法器将它装了,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交由下界处理。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和无常有来往的主要原因。 这才是真的收了。 而顾琰所谓的“收”其实就是直接将它绞得魂飞魄散,然后吸入体内,化为己用。只不过他从最开始的直接吞噬,变成了现在通过手腕经脉吸收的方式,略微委婉含蓄了一些,不至于那么吓人。而他为了避免苏困觉得膈应或是害怕,所以一贯喜欢用“收”字形容那个过程。 大师自然是明白的,他瞪大了眼睛道:“然后你一下子就涨了那么多的修为?!” 顾琰点了点头:“是,接着我就发现我可以自如变换了。” “这不对啊!”大师急急地捋了两下胡须,再次盯着顾琰道:“你确定?” “确定。” “可是,能做到这一点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个阴魂本身就有修为。”大师的表情倏然凝重起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记得我跟你提过,你之所以可以如此快地化出实体,一是你本身的体质和怨煞之气极重,二是你懂得修习的方法和捷径,三是你有苏困脖子上的玉坠相助。所以你一天能抵得上别人一个月甚至一年的效果。你都需要十几年,别人没有个百来年的修为是办不到的。也就是那阴魂要么四处游荡了几百年,吞了无数的怨煞残魂,要么就是被人圈在极阴之地里压了很久。” “怕是比这种情况还要再棘手一些”顾琰看着大师,缓缓道。 大师愕然:“还要棘手是指?” “不止一个。” 大师愣住了,半天才道:“你确定?” “因为我在追那阴魂的途中,感觉他并不是毫无目的地在这个市内冲撞,而是径直朝着一处而去。我感觉,越往那个方向去,那个阴魂身上染着的那种味道就越重。而且,在半途中,我还截到一个有着同样味道的小鬼,只只不过不如那个阴魂年代长。还有” “还有?!” “方才大厅里的那个女鬼,身上也有那种味道,只不过要浅淡得多。”顾琰越说,眉头就皱得越紧,“所以,我怀疑,他们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 大师傻眼:“你的意思是,这不是一个,而是一窝?!” 作者有话要说:从昨天下午趴到今天晚上才稍微好点,中午还吐得昏天黑地的_(:3∠)_真是姨妈虐我千百遍,我待姨妈如初恋~┭┮﹏┭┮~ 加更的部分我合并进来了~省得翻章了~ 肚纸还有点难受,窝先滚去碎了~╭(╯3╰)╮ 69难言之隐 “一窝”这个词显然戳到了苏困的g点,只见他一蹦而起,“嗖”地窜到了大师身边,抓着大师的肩膀晃道:“大师求符救命!” “嘎?”大师被晃得直翻白眼,连连道:“什么符?你先把你的手拿开,没大没小!” “把我跟顾琰绑定在一起的符,他去哪儿我去哪儿!”苏困思考了半天,还是觉得这样比较保险。尽管顾琰的工作就是追着鬼跑,但是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苏困发现,只要顾琰在他旁边,他的胆子就跟充了气的皮球似的,饱满圆润有光泽,别说之前离他十几公分远的女鬼了,就算来只更恐怖的,直接贴在他脸上跟他鼻子顶鼻子,他估计都不会怕。 所以,他宁愿跟着顾琰天天撞鬼,也不要自己呆着。 大师眨巴着黑豆似的眼睛,看了他数秒,然后把手伸进身上挎着的布兜里掏了半晌,掏出一捆麻绳,道:“喏,知道怎么用吗?把这头在你自己腰上缠几圈打个死结,再把另一头在顾琰身上缠几圈打个死结。” 苏困满脸兴奋地接过麻绳,摸了摸,低头问大师:“这就是传说中的道家法器?长得跟普通绳子真像嘿。那啥,拴上之后是不是就会像那些小说c电视里的那样,发个光,然后就消失不见,但是效力还在?” 大师翻着白眼望着天花板:“咳,什么叫像,这就是普通麻绳儿。” 正打算往腰上绕的苏困:“”尼玛!这简直是对老子智商c情商极大的侮辱 看到苏困一脸悲愤的样子对着大师碎碎念,顾琰无奈地伸手,打算把这货拎回自己身边,结果却见大师的腰间拴着的另一个小布兜儿扭动了几下,然后紧收着的兜口被挣扎得松开了一些,一只圆滚滚的火红色脑袋探了出来,接着大师那只名为石榴,能随时变换大小的坐骑,从布兜里扑腾了出来。 它那寻常情况下巴掌大小的身材,看起来略有些胖,但是脖子倒是很细长,显得比例失调得极具喜感。尖尖的鸟喙还叼着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一坨看不懂的东西。 苏困看着石榴飞到自己面前,将符纸放在自己的手掌上,然后又扑扇着翅膀朝大师飞去。 “看!你家红毛小鸟儿都比你靠谱!”苏困得瑟地晃着那张符纸,一边在身上比划着,不知道贴在哪里合适,一边冲大师道:“用麻绳儿糊弄我,现在还不是被我拿到符纸了嘛?呵呵呵呵!” 大师抽了抽嘴角:“老夫劝你别贴,我家石榴使坏呢” “啊?”苏困茫然看他,“使坏?这不是绑定的符纸?那这是神马?” “让你开不了口的符纸。”大师扭开脸,都不忍心看他。 苏困:“”老子已经沦落到鸟都能欺负的地步了? 一旁围观了好久的耿子墨默默仰脸冲项戈吐槽:“智商是硬伤,送医院也救不了。” 看不下去的顾琰面瘫着一张脸,果断继续之前的动作,把苏困拎回身边,冲大师道:“大师,借用一下您的坐骑可好?” 正在绕着布兜飞,打算朝里钻的石榴声嘶力竭地抗议:“叽——!!”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回了布兜,顺带用嘴收紧了兜口。 项戈默默望天:世界观被毁成硬伤,也救不回来了。 苏困默然片刻,觉得果然世上只有面瘫好,于是他扒着面瘫的手腕,郑重地嘱咐道:“那什么,大师不是说那一窝鬼要么都游荡了百来十年,吸了无数残魂碎魄,要么就是被人圈在极阴之地压着么?结合你说的那些情况,那看来就是后者了。既然都圈在那里,那就拜托你们务必尽早把那群生物解决掉,老子的生命安危现在就攥在你手里呢顾琰同志!” “”顾琰被他那模样弄得格外无奈,于是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两把道:“不要整日把老子二字挂在嘴边。” 苏困:“哦。”你抓错了重点啊顾琰同志!! “等等!”就在重人打算商议一下,该如何处理那些阴魂,才能尽量一窝端,把对普通市民的伤害值减到最小时,苏困突然挠了挠下巴,道:“大师你把那话再重复一遍。” 大师一头雾水:“什么话?” “就是那一窝都被圈在某个地方压着那句。”苏困皱着眉,好像在回想什么的样子。 “”大师无语,“你自己不是都说过一遍了吗?” 苏困歪了歪头:“我就是觉得,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所以让你说一遍给我听听,指不定能想起来。” 大师已经被他磨得彻底没了脾气,也不跳脚嫌他打断他们的商议了,只捋着胡须想了想,道:“老夫的意思呢,就是指那一群鬼,或是其中的一部分,应该是年代相当久的老鬼了,被术士也好,仇人也好,或是其他心怀不轨的人,安葬在了一些并不适合立墓的地方,额也有可能是安葬之后被后来的人挖出来或是将魂魄引出来,换到了某个风水极恶的地方,它们被圈在那里,压了百来十年,不得超生,不入轮——嘶——” 他说着说着,自己也琢磨出不对劲来了。 苏困“啪”地顺手一拍顾琰的胳膊,叫道:“我想起来了!就是这个!你们之前说到那个什么皇帝的时候,也提到了类似的。” 项戈挑了挑眉:怎么连皇帝都扯出来了? 耿子墨倒是知道当中的一些事情,于是下意识地看了顾琰一眼。 只见他那两道斜眉猛地蹙紧,在眉心处拢出了两道深深的皱痕,一向平静如深潭似的双眸里泄露出浓重的厌恶感。 同时看向顾琰的还有苏困,这货说完发现自己好像提到了不该提的人,于是捏了捏顾琰的手乖乖认错:“额我刚才嘴贱了,不该又提那个昏君的,应该是我想多了,那位不是后来跑出来作死,结果被大师收了么,所以应该跟他没关系,是我脑洞开大了” 在苏困说话的时候,顾琰下意识地看了大师一眼,却发现大师的表情有些古怪。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上一回看到他类似的表情是在奶茶店的时候,他们一群人跟着房东过来照顾苏困的生意,结果也提到了那个昏君。 顾琰想了想,当时房东似乎也是提到了“那昏君出来作了回乱,结果还没成功,就被大师给收了”之类的话,站在他旁边的大师听了,就像现在这样,神情中略带着一丝尴尬。 “大师,你”安抚性地拍了拍苏困的手,示意自己并不怪他,顾琰迟疑了一下,然后冲着大师开口道:“你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原本一门心思听着他说话的苏困默默扭开脸:现在听到这个词就会不由自主地朝某些生理问题上想,真是太对不起这些正经的古人了。 大师显然也对这个被广泛用于各色小广告的词有些无语,嘴角抽了抽,才又恢复成先前的那种神情,只是被顾琰这么问出来之后,单纯的尴尬中似乎多了不少歉意。他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听了他说的这句话,再加上他现在的表现,顾琰脑中浮出一个不太好的猜想:“大师,莫不是当初你没能收走那昏君?” “啊?”苏困睁大眼睛看了看顾琰,又看了看大师,希望他能出口否定掉这个猜测。 谁知大师没有立刻反驳,而是沉默了一段时间。 他这一沉默,顾琰的脸色便猛地一沉,苏困也觉得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会吧 “收是收了。”大师的表情显得略难启齿,犹豫了片刻才道,“只是当初交付的人挑错了。” 顾琰静了会儿,道:“你交给了你那师弟处理?” “倒不是老夫交的,那时候,老夫还不像现在这样终日在外面办事,难得回趟怀隐观。二十多年前,怀隐观老夫这一辈的弟子还是通力合作的状态,依照分配,各司其职。老夫属于在外活动的那一拨,我们新收的恶鬼阴魂或是妖物,都要带回去,交给师门,然后师父就会安排不同的弟子去处理。当时清元恰好从外头回来,我们那时候还不知道他在外头闯了祸,师父就把那皇帝的魂魄连带着其他几个新收的恶鬼,一起交给他,让他去一趟下届,把它们都交给无常。” “结果?” “结果他前脚出门,后脚师父就得知他在外头干的糊涂事,命人追过去让他回来受罚思过” “所以他干脆带着手里那几个恶鬼远走高飞了?”顾琰道。 “门派里除了这么个弟子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于是下令众弟子缄口,并且尽快把清元和那几个恶鬼追回来。” 苏困抽了抽嘴角:“你们不会一个都没找到,于是那些恶鬼就成了现在在h市的这一窝吧?” “当然不是,其他的恶鬼我们在后来的一段时间内,都陆陆续续地找到了。大约是清元为了掩饰他所在的位置,而丢出来障人耳目的。”大师叹了口气道,“但是就算知道是障人耳目的我们也得去收,不然任那些阴魂为祸,再伤到人就不好了。于是这一来二去的,就没了清元的踪迹。你们也知道的,同门之间都互有了解,要是诚心躲避,反倒不好找。” “大师您的意思是,那清元最后就只带着那昏君皇帝的鬼魂跑了?”苏困不解地道,“但是,他跑路还带着个鬼魂做什么?当宠物吗?” 70打探情况 大师一脸佩服地看他:“那个脑子进水的喜欢收个鬼做宠物?况且还是个恶性相当大的鬼!你以为老夫那混账师弟是你嘛整天想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在苏困身边站着的顾琰膝头一痛:“”这话怎的听着如此别扭。一_一 听到大师这话,一直没插嘴的耿子墨忍不住道:“大师您这就错了,苏困明显是被养的宠物。”他又指了指顾琰,“这个才是正儿八经的饲主。” 苏困:“”他已经被耿子墨损麻木了,想反驳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因为他把这句话在脑子里琢磨了几遍,再套入平日他和顾琰相处的模式,发现他果然更像是被养的那只。 不过大师的话他就不能苟同了:“您师弟想的那些明显比我古怪多了,至少h市这一窝的圈养手法,听起来感觉跟您师弟有些联系搞不好就是他干的喂!” 其实,刚才大家说起那些陈年旧事,无非是因为现在h市的这窝鬼的情况,让人联想到了当初那位被镇着的昏君。原本只是有些类似的两件事,现在被这么以讨论,反而如同被拔起的藤蔓,拖拖连连的扯出了一大串。 如此聊下来,正如苏困所说的,大师的那位师弟清元,似乎真的跟这些脱不开干系。 h市一贯少有这些灵神怪异之事,怎么就那么巧,那边大师的师弟时隔二十年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这边就陡然冒出这么多不知哪个年代的老鬼。如果当初他单单纯纯地跑了也就罢了,结果大师又说他是带着个鬼皇帝失踪的 大师皱着眉,道:“咱们站在这儿干想也想不出个花儿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摸到那群阴魂的老窝去瞧瞧。如果跟老夫那师弟没什么关系呢,咱们就直接捣了那一窝,如果确实是他干的好事,老夫定要替师清理门户!” 他们正说着,急救室顶上的灯熄了,没多会儿大门打开,几个护士匆匆推着张溢出来了,直接朝监护室里转。 大师布兜一拍,就想直接跟过去,结果却被几个小护士给拦住了。负责的那名医生走出来,和项戈说了张溢的情况——进急救室的时候,他的生命迹象一度非常微弱,医护人员根本找不到原因,只能哪漏补哪儿,勉强稳住了他的状况,但他现在仍处于危险期,各个脏器依旧有可能出现大衰竭的情况,所以暂时还需到观察,不允许探视。 大师在旁边听得直皱眉,心道:要是刚才别直接跟过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贴几张障眼符,先跟着那群小护士混进监护室里,再想法子救人就好了。 听了医生的话,项戈和众人对视了一眼后,便掏出手机走到墙角去打电话,联络各种关系,试图让大师能不受打扰地进去看看情况。好歹是条人命,想尽一切办法也得把他给救下来。 看到这边的情况,顾琰想了想,冲大师道:“您先在这边照看着点,那群阴魂就交由我去探一探情况,我去那处周边转一转,如果看到零散或是落单的就直接处理了,真的如我们料想的那样并且数目不少难以控制的话,那就回来再议。” 大师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却又被顾琰打断了。 他摆了下手,动作里带着一贯的果断,道:“放心,不会打草惊蛇。”说完,他又转身揉了把苏困的脑袋,低头叮嘱道:“别胡思乱想什么捆绑术了,这次跟以往不一样,跟着我不安全。这里有大师在,不会让你出事的,别怕。” 一旁其他几人抽了抽嘴角,心说:跟别人说话的语气,和跟苏困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同红果果的差别对待。 顾琰朝四下里扫了一眼,见最后出来的几个医护的背影也已经消失在了走廊拐角后,便轻拍了一下苏困的头,然后一个闪身,便没了踪影。 正在酝酿着说点什么的苏困:“”魂淡你敢不敢下次闪得慢一点?! 电影c小说里的那些情侣,如果有一方要去执行比较危险的任务,不是应该会依依惜别一下,然后双方都说点煽情的话以示亲昵c关爱和担心的嘛?!为什么到他这里,就碰上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货,说走就走你是去要去对付一窝恶鬼,不是去抓小鸡仔儿啊顾琰同志!苏困在内心忿忿地念叨着。 不过他转念一想,面对顾琰,他似乎也叮嘱不出什么像样的话来。他能想到的需要注意的地方,顾琰一定也能想到,而他想不到的,顾琰也不会落下。 在这种时候,苏困猛地发现,自己对顾琰有种近乎盲目崇拜的情节。总觉得,只要有他在,不管碰到什么都不用害怕危险,只要是他办的事情,似乎不管多么棘手,他都能完成得令人满意。这人天生就有种能稳住人心c又略带压迫性的气场,让人不由自主地愿意听他差遣,或是放心地倚赖他。 其实,苏困虽然本性比较懒,也有些没心没肺,但却并不是个喜欢倚赖别人的人。这大概和他从小就能看见鬼怪以及父母的早逝有关。 父母去世的时候,他虽然年纪不算大,但也不小,以至于他已经形成了比较独立而完整的性格,虽然会受到冲击和影响,但不至于导致个性扭曲或是产生难以疏导的心理阴影。 本来,因为“撞鬼”的特殊体质,他有很多事情没法对其他人说,说了别人也很难真正地理解。于是,为了不给周围的人徒增烦恼和担心,他只能放在心里消化,或是自己想法子调节。久而久之,就养成了比较独立的个性,这种个性在父母去世后变得更为明显。 所以,在和张姨他们相处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苏困帮张姨他们家安排好各种事情。和耿子墨合住时也一样,除了撞鬼胆小的时候,他会拽着耿子墨壮胆之外,平日生活里碰到问题,他都倾向于自己解决。他会参考别人的意见,但却从来不会单纯地依照别人的安排行事。 但是自从碰到顾琰之后,他就发现自己越来越懒,越来越习惯于听顾琰的话。 这倒不是说他没了主见,或是被动地被顾琰的气场和性格压着,而是因为跟顾琰在一起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心。 他记得曾经流行过一个心理游戏,就是蒙上一个人的双眼,让他在另一个人的搀扶下,完全依照那个人的提示行走。 当时的苏困想:如果是他自己,那估计磨叽半天都走不出一步。而且他曾经一度觉得,这道心理防线他估计永远也过不去,不管扶他的人是谁。 但在和顾琰一起生活后,苏困便改变了想法,如果扶他的人是顾琰的话,那么他说不定真的可以毫无顾虑地踏出去。 他靠在浅绿色的墙边,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在手里无意识地转着一只纸鹤。 刚才看他那样子,大师以为他是在担心顾琰外加担心他自己,于是忍不住道:“老夫的水平还是有保证的,你不用想太多。至于那面瘫小子,之前老夫丢给过他一叠纸鹤,足够他在碰到情况的时候跟我们联络了,你要还是不放心,老夫再给你一个,咳,方便你俩想单独说点啥。”说完便塞了只黄纸符叠成的纸鹤给苏困,然后他径自掏了手机,开始联络还守在黎市的樟树老太太和墨宝。 依大师的意思,是想在顾琰去看看情况的时候,把樟树老太太和墨宝同志直接招过来候着,准备随时去剿鬼。另外他还给手机不通的房东大人发去了几只纸鹤,让他在看到之后联系一下下界的无常,随便黑的白的,哪个方便哪个就上来一趟,这回的恶鬼量可能有些多,一不小心跑了一个都是个麻烦。所以让无常上来等着是最好的,免得在去下界的时候,又碰到点什么状况。 就在大师刚挂了电话,收起装纸鹤的小布兜时,项戈那边也有了回应。 也不知道他给谁打了声招呼,找了点什么借口,总之,没过几分钟,走廊那边便拐来个医生,二话不说,领着众人去了监护室门口,反复叮嘱了好多遍注意事项后,把大师给放了进去。 大师布法的时候,是不能被打扰的,所以苏困c耿子墨和项戈三个被留在了门外。 苏困看项戈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进了医院就调成震动的手机一直在嗡嗡作响,压根就没歇过。于是忍不住道:“你们公司是不是正忙着呢?要不你俩先回去歇会?反正照大师刚才的脸色来看,那个张溢救回来的问题应该不大。” 项戈摇了摇头:“不能走。我刚才跟公司那边通电话是为了再叫一批人过来,不管大师究竟能不能把张溢救回来,这医院都安逸不了了。张溢的家属已经知道了,正在赶过来,而且救护车这么从uni路响过来,本来这两天就盯着公司的那部分媒体也一定会赶过来,还有部分狗仔估计也会来插一脚。” 他们就这样在门外的椅子上坐着,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结果,大师是没出来,反倒等来了顾琰的纸鹤。 作者有话要说:肚子又开始有点难受了~~窝先碎~明天来回留言送积分~ ps:谢谢颜涩的地雷!!ua!(╯3╰)~破费了~ 71预料之外 当那由纸符叠成的小纸鹤闪着微微莹光,凭空出现在走廊里的时候,苏困和耿子墨都瞪大了狗眼。 他俩虽然曾经见过这种纸鹤,但那次是在苏困家的老房子里,他俩在厨房,大师他们在院子里,距离不是很近,所以看得并不清楚。然而这次,那只纸鹤就这么扑扇着翅膀,在他俩的鼻尖前飞过,看起来灵巧得简直跟活的纸鹤一样。 作为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的项戈虽然内心深处也觉得狗眼被闪到了,但是表面上依旧维持住了身为一个b一ss的淡定。 那只小纸鹤显然不是来找他们三个的,而是直接朝监护室的门扑腾过去。 也不知是那纸鹤的定位能力神乎其神,还是纯粹的巧合,它刚飞没几步,监护室的门就被打开了,出来的大师恰好和纸鹤面对面碰了个正着。 “哟,这就来了一只,挺快啊!”大师背手关上房门,捋着胡须朝苏困他们这边走,而那只小纸鹤便立刻掉转了方向跟在他身边,一边扑扇,一边传出顾琰那一贯低沉平静的声音—— “由医院出来朝正西方向直行,途经一栋双柱形高楼,再向西北处行至一片旧房区,大多已无人居住,那群阴魂就聚集在这里。粗略估量,区内近二十个,都不太好对付,但未曾看见行迹反常的人,也未曾有同那昏君肖似的魂魄。除此以外,还有四五个在附近兜绕,待我先把落单的解决,再同你联系。” “二十个?!”大师捋着胡须的手一个抽筋,差点没把整片胡子给揪下来。 以他一贯的经验来说,一般碰到某片区域有问题,探查下来大多是某一个或是两个阴魂鬼怪作祟,有时候甚至都不是个完整的,只是怨气太重或是风水问题导致的。毕竟他们也不是几百年才清扫一次,而是时不时地就有个别成员上外头转转看看,长年这样清理下来,年代久一些的都被处理得差不多了。所以顾琰在黎市里一圈一圈地兜下来,处理的要么是新发生的一些,要么就是压根不成形的残魂。 对大师他们来说,一次性碰到个厉一些的鬼,就已经是少见的了。如果还都是年代不短的,那就可以算得上罕见了。 他之前传话给房东的时候,虽然说了“鬼怪数量可能有些多”,但他心里却觉得,了不起就是九c十只的样子,他c顾琰c樟树精还有墨宝,四个人,一人守一方,四面包抄,把那一窝连锅端也不算什么太大的难事,唯一担心的就是它们并不是乖乖窝在老窝里等着被打,而是东一只西一只地满城乱窜,那就会棘手一些,容易有漏网之鱼。 但是,现在顾琰所探到的情况明显大大地超出了他的预计! 二十来只不太容易对付的厉鬼同时窝在一处是什么概念啊?!大师觉得他一年处理的比较麻烦的鬼怪都不会超过五个,大多都是些挥挥衣袖就能搞定的小角色。这回简直是典型的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五年的节奏啊! 最要命的是,顾琰刚才那话的意思很明显——这还都只是老窝里以及老窝附近的,还有没有跑远了在h市其他地方乱晃的,那就不好说了。 大师僵硬数秒,掏出电话就开始按号码。 他现在还不方便走,得跟着苏困他们在医院,以确保这边的安全。顾琰也没长三头六臂,既得看着老窝里那群的情况,又得处理周围落单的那些阴魂,分·身乏术,自然也不方便去市里其他地方转悠。那就只能召唤其他闲着的人了。 “喂?”大师听到那头一接通,便开门见山地道:“行了你俩也别候着看情况了,直接过来吧,老夫低估了这边的棘手程度。对了,最好再召几个小妖一起来。” 电话那头不知是樟树老太太,还是墨宝同志大概问了句为什么,就听大师揪着胡子嚷道:“哎呀h市顶得上三个黎市都不止了,你俩能顾得过来嘛?!又不是让那些小妖去对付,就让他们帮忙蹲着,一人守一处,看到有落单在外面的就通知一声,哎你俩磨叽不磨叽啊问那么多!赶紧的!来了再解释也不迟!”说完便果断按了挂断键,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大概是大师的联络方式是最多的,所以大家都把他当成了联络的中心,一会儿纸鹤一会儿手机,忙得团团转。 这边刚通知完樟树老太太和墨宝同志,那边又凭空出现了一只纸鹤。 苏困他们三个正常人在这种时候也插不上手,只能坐在一边干看着。当那只纸鹤再次在他们鼻尖前不远处扑腾时,他们还以为是顾琰传来了新的消息,虽然帮不上忙,但还是异常关心地竖着耳朵,想听听现在的进展。 谁知那纸鹤传出来的却并不是顾琰的声音,而是轰隆一声炸裂般的巨响,那动静大的,听起来就像是有人轰了半个山头似的。 凑到纸鹤周围的四人犹豫距离太近,直接被震得耳朵嗡嗡直响,三魂六魄都被炸飞了似的,连头皮都被惊得一麻。 “卧槽这啥玩意儿啊?!”苏困被震得跟炸了毛的猫似的,直接窜到了墙角,揉着耳朵,怒道:“没有前奏!差评!” 那头的纸鹤显然还没放过他们,他着话音刚落,那边就又是一连串炸响,听得人头发都竖起来了。 虽然这条走廊的位置比较偏,但不代表与世隔绝,很快有护士急匆匆地拐过来,一脸茫然弟看着他们道:“你们这边什么声音?东西摔了还是怎么了?” 及时被大师捏住嘴巴,背手藏在身后的纸鹤扑扇了两下翅膀,似乎在进行无声地挣扎。大师一脸尴尬地看着护士不知道该怎么答。 一旁的项戈及时站起来,面不改色睁眼说瞎话:“手机铃声,忘记调成震动了,抱歉。” 护士:“”哪个神经病拿这种声音做铃声啊,闲心脏太好吗?! 明显神情不太自然的大师被护士责备地瞄了一眼,内心各种无辜,但是嘴上却只能顺着项戈的话道:“抱歉啊小姑娘,老人家么,耳朵不好,所以铃声音量调得有点大,老夫,咳,我这就改成震动。” 小护士也不好跟老人家计较,只叮嘱了几句便又匆匆走了。 见那姑娘消失在拐角,大师默默地把纸鹤拿回到面前,保持着捏着它的嘴的姿势,满脸犹豫,一副想松又不敢松的样子,生怕一松又是一连串炸响,但是不松又听不到这纸鹤传递的信息。 “放吧。”苏困半掩着耳朵,一脸慷慨就义:“再把那小护士炸来,我就说我的铃声也是这个,家庭共享的资源。”一_一 大师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然后犹豫着松开了手。这回传出来的不是炸响了,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人音色很悦耳,不哑不沉,比顾琰的声音要清透一些:“啧,落雷了你先把樟树他们召过去,我联络一下白无常,他这两天事少一些。不过我自己暂时赶不过去,你也听到了,石安要化形了。” “咦?房东?!”苏困听了他没头没尾的一段话,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谁。因为平日里房东大人说话语速总是慢悠悠的,透着股懒散感,而且压得偏低,听起来辨识度相当高。但是这回,他说话一点调子都没拖,干干脆脆,而且语速也偏快,以至于跟他平时说话完全不同,一时半会儿让人有些认不出来。 石安这个名字苏困听房东提到过一次,据说是他那相好的名字。化形苏困也懂,就是要成精,从树里蹦出来的意思卧槽所以刚才那一连串的响声,就是电视里妖怪成精时候渡那什么劫时要挨劈的天雷?! 近距离听到妖怪化形的直播,苏困觉得绝壁是难得的经历,于是他和耿子墨两人的表情里都带了些新奇。 不过一旁的大师可就苦了脸:“怎么就这么巧呢这个时候渡劫化形。” 他苦哈哈地嘀咕的同时,房东还在说话:“如果真像你说的,你那师弟当初还顺走了那个皇帝的魂魄,那你更要看好苏困了,毕竟,那皇帝如果真要作怪,苏困对他来说要比其他人容易些——”他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又是一串炸雷。 “行了,我不说了,这边太吵,而且石安要出来了,你们——等等!怎么出来了三个人影!”房东那边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难得地拔高了调子,似乎非常吃惊的样子。接着所有的动静便戛然而止,再没了声响。大师手里的纸鹤也自己燃成了一捧灰。 苏困抽了抽嘴角:“不会肥施多了,真给他种出来一群相好的吧?” 大师:“”口味略重,老人家有点承受不了。 项戈:“”种相好?这都什么跟什么。一_一 “不对,又把重点搞错了!”苏困愣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要问什么,他看着大师,一脸不解地道:“刚才房东那话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看好我?那皇帝作怪为啥会扯到我?还有,什么叫我比较好下手?!老子有玉在手,怕屁!” 大师干笑两声:“老夫也不大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码字速度各种悲剧,这个点才码完一章的量,没法加更了~┭┮﹏┭┮【轻抽】 我明天多码点行不~ 72瞬间秒杀 《饲鬼》最新章节 苏困当即就斜眼看他,哼哼道:“大师你真当我是傻的嘛?人不可貌相懂否?” “懂,老夫在刚认识你的时候,就深刻领悟到了这句话的精髓。”大师点了点头,道:“因为你长得还是挺机灵的。” 苏困:“”谁来把这小老头给叉出去! “大师您肯定有事情瞒着我,每次在我面前提到你师弟,还有那个昏君的时候,您老人家的神情都很别扭,这个我还是看得出来的!”苏困眯起眼,伸出一根指头偷袭大师的腰眼。 “噗!”大师被捅漏了气,猛地朝后跳了一步,怒道:“没大没小!” 苏困:“心虚了吧,故意大声说话虚张声势” 被说中了的大师:“” 一旁默默围观的项戈抽了抽嘴角:“”得,鹌鹑又多一只。旁边这一溜排三个,不论老少,情商都很令人捉急,耿子墨都勉强算好的。 见大师一副“反正老夫就是不说你能拿我咋滴!”的样子,苏困格外憋屈,但是总盯着问也问不出个什么,于是他只得转移了话题,指了指监护室的房门道:“里头那个张溢,您有把握他能恢复吗?” 大师瞄了他一眼,然后扭脸冲正主项戈道:“幸亏你这员工被那阴魂夺舍的时间不长,老夫看他那样子,估计那阴魂刚占了他的躯体没多会儿,就被排斥得厉害,所以跑出来了。再加上他自己也是个命硬的,所以魂魄老夫是给他稳住了,性命不会有问题。” 项戈知道他这么说,铁定跑不了有转折,于是也没插话,继续等着大师开口。 果不其然,大师瞥了眼病房门,接着道:“只不过那阴魂毕竟是个年代不短的,身上的阴煞和怨气太重,对你那员工的身体还有些残留的影响,这就不是老夫一时半会儿能消除的了,得靠你那员工自己慢慢调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等他醒了,他的状态会类似于感冒——头脑昏沉,浑身不得劲,嘴里没什么味,还容易犯困。这种状态少则持续一两个月,多则持续一c两年。对平日的工作多少会有些影响,但出不了大问题。” “嗯,劳烦您了。”项戈听大师说完所有的情况,点了点头道:“我会让人给他暂时调到清闲一些的部门,等他恢复了再调回原职。毕竟是在公司宿舍出的事,我们不会因为他后续的一些状况让他丢了工作的。” 大师捋了捋胡须,看上去挺赞同项戈的做法。 “能救回一条命那是最好了。”苏困忙不迭地趁机拍大师马屁:“大师您果然是高手!” 大师一脸受用。 “高手往往都很大气,不拘小节,有侠义之风,对小辈的虚心求教会温柔作答——”苏困狗腿地道:“所以请告诉我您究竟瞒了我啥吧!” “”沉默数秒,大师扭脸:“老夫就是那少数小气的之一。” 软硬不吃,差评!qaq 苏困不死心地继续磨了他几次,弄得大师不堪其扰,最后忍不住叹口气道:“哎——臭小子!老夫不说自然是有道理的。主要那事儿都已经过去了,该有的影响已经有了,该导致的结果也都发生过了,你现在都已经生活平稳,日子顺当了,何必非要给自己找堵呢?” 项戈:“”这么说除了把苏困的胃口吊得更厉害,起不了其他作用吧。一_一 因为这一老一少的情商实在难以吐槽,于是围观不下去的项一ss在接了个电话之后,领着耿子墨跟那两人打了声招呼:“抱歉,外面有媒体和娱记,他们挡了一个多小时了,有些扛不住,我去解决一下,失陪。”说完便穿过走廊,匆匆拐了出去。 耿子墨有点不想走,一步三蹭地半天都没拐弯,大概还有些不死心地想听一把八卦,结果被走到拐角又回头的b一ss抓着手腕给牵出去了。 于是监护室外的这条小走廊里,便只剩下了抓心挠肺的苏困,和同样抓心挠肺的大师。 苏困抓心挠肺的原因很简单,正如项戈所想的,大师那一番话非但没能抚平他蹦跶着的好奇心,反倒勾得他更想知道是什么事了。 他把大师那话在脑子里咂摸来咂摸去,反复过了好几遍,觉得信息量略微有些大—— 首先,大师等于承认了他确实有事情瞒着苏困没说。 其次,大师说那事已经过去了,就说明不是现在或是最近发生的事情,毕竟大师神神叨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追溯起来,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大师的反应就不正常,同样不正常的还有樟树老太太。虽然之前他们曾经做过解释,而且他也暂时接受了大师他们的说法。但是也只是暂时,因为当时他们的说法也确实找不出什么好反驳的。现在想来,他们估计确实没说假话,不过肯定没说完整。 这么一来,这事儿就是在更早的时候就发生了?可那时候他压根不认识大师他们啊 再者,大师说该有的影响和该导致的结果都已经发生过了,那就是说,那事儿绝对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并且还导致了一些不好的后果? 苏困抽了抽嘴角,他连中学写议论文都没有这么条理分明过。但是大师不开口,他除了越想心越痒,啥办法也没有。 而大师抓心挠肺,则是因为另外的事情—— 他拿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他给樟树精和墨宝打电话,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从黎市到h市高铁不过一个半小时,他们如果开那破面包车过来,肯定是要比高铁快得多的,这会儿估计都到了有一段时间了。 依照他们一贯的习惯,都是把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才会联系说一下情况,中途除非碰上意外,否则很少会打电话知会一声。现在那两人应该已经带着一群不知道从哪里招来的小妖,绕着h市内四处转悠了。指不定都已经发现了什么,干过一两场架了。 至于一直守在阴魂大本营附近的顾琰,更是连开胃菜都已经吞了好几道了。 一群人里,就他闲在这儿,什么都干不了。这种事情对整天过着刺激日子,跟鬼怪打交道的大师来说,实在勾得人手有些痒。 不过,老爷子毕竟是老爷子,相较于苏困,他只挠了一会儿,便自我调节c自我安抚,重新平静了下来。 他自我调节的方式十分简单,就是想想比自己更苦逼的——某个在灵山深处,忍着接二连三的玄雷炸响,种出了三个相好的某老大。 就在这两个人坐在医院走廊的座椅上,各自琢磨着各自的心思时。h市正西面汇文大厦北街的一条狭窄巷子里,魂魄状态的顾琰,同另外两只模样凶恶c浑身怨气的厉鬼碰了个正着。 之前,他把纸鹤发给大师之后,依旧保持着谨慎,继续探查着那些阴魂老窝周围的情况。 他在汇文大厦到那片老旧民宅之间来回逡巡了好几圈,在看住老窝里那些阴魂动向的同时,清扫着外围一圈的漏网之鱼。 那些阴魂远比他所想的要棘手得多,不过除了之前夺舍的那个,其他的年代即便长久,也不至于久到秦汉时期,他看到剩下来的那些里,最老的那几个衣着扮相都偏向于唐宋时期,但修为可都不低。 单挑这样的阴魂对顾琰来说不算难事,但是要对付这么一大群,还得防止他们在打斗过程中逃离以至于跑进市内肆虐,就有难度了,这绝不是他凭借一己之力可以妥当解决的。 不过这些都不算最棘手的,最让顾琰觉得麻烦的,要数将这些阴魂共同聚在这一片废旧老房区里的那个阵。 从那些鬼的状态和顾琰自己靠近时的感受来判断,这个阵一方面对魂魄有着特殊的吸引力,使得周围的魂魄不由自主地想朝阵中聚拢。 另一方面,它对这些魂魄似乎还有一定的压制作用。每当顾琰离得近一些,他感觉在一个力量拉着他朝阵中飘的同时,还有一个力量在按着他的双肩,吊着他的双腿朝下坠。就像是背了个沉重的囊袋似的。而且,凡是处于那个阵中的魂魄,似乎都有些蔫蔫的样子,有好一些甚至连动都懒得动了,就那么一团挤挤扭扭地凑在一起。 顾琰其实有些捉摸不透,制造这个阵的人,是故意做出的这种效果还是无意的?如果是故意,那么他制造这样一个阵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在这处转悠了很久,也没有看到任何类似于大师师弟的可疑人物出现在这个老旧房宅区里。他也想凑近点,看看那个阵还会对那群阴魂产生什么不太显眼的影响。不过他暂时没法做到,因为他跟被引进阵中的那些一样,也是鬼。 这个阵对那些家伙有用,就意味着对他也同样适用。 于是他只能保持着最佳安全距离,稳稳地贴着整个阵法的边缘一遍又一遍地转悠着。 这个认知让顾琰的内心有些不耐烦和微微的不爽。这就惨了那些直接撞到顾琰面前,送过来被虐的那些魂魄。 而眼下,恰好就有两个。 那两只厉鬼身上穿的衣服样式偏向于宋朝的惯常打扮,周身还蒸腾着黑乎乎的煞气和怨气,一靠近就能让人感觉到扑面的血腥味和近似于之前夺舍厉鬼的怪味,难闻之极。他们的修为绝对不算低,但是比起秦汉的那个,还是差得远了。 连那只都被顾琰给解决了,何况这俩。 如果说之前夺舍的那位秦汉阴魂,还花费了顾琰不短的一段时间,那么这次的两个加起来,估计都用不了先前的一半。 顾琰面瘫着脸,用一种看着毫无威胁的物品的眼神看着那两只阴魂,然后在他们抬手之前,以让人完全反应不及的速度从两魂之间掠过去,两手呈鹰爪状张开,以一种挖心掏肺的气势和狠绝,瞬间便扯开了那两只阴魂的半边身体。 凄厉而不甘的尖叫从那两只阴魂的喉底挤出来,像是沥干毛巾上的水似的,从高到低,由强变弱,到最后淅淅沥沥断断续续,只剩下痛苦喘气的份。 顾琰两手一翻,那两条被他扯在手里的断臂,便化作无数黑色的碎片和雾气,争先恐后丝丝缕缕地涌进了他手腕间的经脉里。 魂魄不比人,那两个即便被扯掉了半边身体,也依旧能活动,只是平衡不了,所以跑得跌跌撞撞,并且神情痛苦,动作凌乱。他们大概也知道自己惹上了不好惹的角色,于是扭头便想穿过窄巷的墙壁,七拐八拐将顾琰甩丢。 不过顾琰压根没给他们这个机会,只见他在那两个撞向爬着青苔的墙壁时,他再次以极快的速度一个前冲,双手从后心掏了个正着,于是这两个鬼魂,如同之前医院大厅里的那个女鬼一样,被顾琰就这么顺顺当当地吸溜进了身体里。 73众人汇合 《饲鬼》最新章节 顾琰这边干脆利落得简直能算凶残,另一拨人也没比他温柔到哪里去。 樟树老太太和墨宝同志在接到大师电话后,用了不到十分钟时间迅速集合起十来只小妖,各式各类,从植物到动物都有。然后一群妖怪一个跟着一个,统统塞进了那个看起来很普通的面包车里。 有着多年驾驶经验的墨宝同志用开飞机的气势,开着那辆面包车直奔h市,然后在某个晦暗的野生小树林里弃车,领着一串尾巴进了市。 樟树老太太熟练地掏出一张完整的h市地图和一个巴掌大的罗盘对照着看,那罗盘上面刻着让人一头雾水的古怪符文和刻度,她眯着眼研究了数秒后,开始给众小妖布置任务。 大师之前在电话里把顾琰所说的阴魂老窝的位置告诉了他们,于是两人果断把顾琰所辖的那一片从地图上划掉,剩下的区域,依照天干地支四方八位之类的切西瓜一般迅速分成小块的片区,然后让那些小妖一个守一处,一旦有情况就通知他俩,坚决不能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从黎市出发,到各小妖分散至h市各个角落蹲守,整个过程只花了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可谓是西北风卷落叶般的速度。而与之成正比的是,他们虐阴魂的方式也如西北风卷落叶般无情—— 虽然樟树老太太和墨宝同志平日里给人的感觉都比较无害——前者除了声音飘忽之外,就像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脚老太太,整日唠唠叨叨眯花笑眼的,而后者更是彬彬有礼,斯文有节,浑身都带着一股书卷气。而且这两人和阴魂厉鬼之类的种族不一致专业不对口,打起来不如收拾小妖那么得劲。 但是,飘散在h市各处的阴魂毕竟不多,被发现的时候还都是形单影只的。尽管它们有部分年纪比樟树老太太和墨宝还要老,却依旧不妨碍两人二对一联手抗敌,砍瓜切菜般碾压过h市各区的气势。 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老太太的一个小花布兜里,就装了六七个面人。每个拇指大的面人上都贴着大师给他们的符纸,封着被虐得翻不出天来的阴魂。 相比之下,依旧守在医院里的大师就要悲剧得多,他在走廊里呆了多久,就被苏困揪着磨了多久。这货光软硬兼施地撬嘴套话也就罢了,还时不时就用那种类似小猫小狗的眼神看你,弄得人简直哭笑不得,还跳不了脚。大师简直要被他磨得吐血了。 就在他实在招架不住,捋着山羊胡,犹豫着要不要干脆说了拉倒,换个清静的时候,墨宝同志的电话到了。 “喂?怎么?碰到棘手的了?”大师一接通,还没等那边开口,就忙不迭地问道。 “不是,h市其他各区已经全部清理干净了,顾琰那边怎么说?”墨宝淡定地道。 “他还在探着,目前还没有纸鹤传过——诶!”大师话还未说完,就看到一只闪着淡色莹光的纸鹤扑扇着翅膀“噗”地一声,出现在面前,于是赶紧改口道:“来了!” 那只纸鹤显然能感应到大师的存在,只顿了一会儿,顾琰的声音便传了出来:“这里所有不在阵中的魂魄都已经收了,现今只剩了阵里的二十二个。那阵对我有所影响,以至我无法太过靠近,要想围剿阵中的那一群,还得大师你先将这阵法破除。” 一听这话,大师捻了捻胡须:“也就是说,现在整个h市,除了那阵法当中的二十多个阴魂之外,其他地方都已经安全无虞了那还等什么呀?!去把那一群小畜生都收了,咱们好回黎市!你和樟树先过去,保险起见,让你俩招的那些小妖继续照看着点h市各处,然后腾出一两个来守一下这家医院。老夫这就去破了那阵。早收拾早好,免得夜长梦多。” 电话那头的墨宝毫无异议,显然十分赞同大师的想法。 按了挂断键,把手机揣回布兜里,大师一脸遗憾地瞅着苏困道:“太不巧了,老夫得去办正事儿。” 苏困:“”尼玛老子刚看到希望的曙光,坏人! 大师看到他哭丧着的脸,格外舒心,他一脸如释重负地放了只纸鹤,冲着它中气十足地道:“臭小子为师让你从江市绕一下带些老赵家的符纸,不是让你去旅游的!磨磨唧唧的人和符纸为师一样都没看到,h市北第二医院,赶紧过来看着点这边的安全。” 这只纸鹤放出去,没过两分钟便回来了,里面一个少年的声音传过来:“师c师父我已经到c到h市了,离第二医院不到五c五分钟的路,马上就到!” 而实际上,石头的速度比他自己预估的还要快。约莫三分钟之后,他便顶着一脑门微微的汗意,出现在了走廊里。 大师一见他来,便霍地站起了身,接过石头手里的符纸,朝布兜里一塞,交代了一句:“好好照看椅子上那小子。”便匆匆朝外走。 石头想起来什么似的,张了张口:“师父,我c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个护士有c有点奇——” “事有轻重缓急,那边比较棘手,其他琐事等为师回来再说。”大师头也不回冲石头摆了摆手,脚下一拐,便消失在墙角之后。 被点名为重点保护对象的苏困眨了眨眼,然后冲石头道:“你刚才没说完的是什么?” “奇怪。”石头回想了一下,言简意赅地答道。 苏困一口老血:“”问你没说完的事情,不是问你没说完的字,你这孩子理解能力略捉急啊! 虽然这句话苏困没有说出来,但是石头仿佛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他内心的吐槽,于是坐到苏困身边道:“就c就是刚才我进医院的时候,在c在前面那条横廊上碰c碰到一个小护士,神情有c有些不对劲,看起来精神状况不c不太好。” “神情不对劲,精神状况不太好是神马意思?” “就是有些恍c恍惚。” 苏困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许人家碰着什么事了呢?你才多大啊,别总跟大师学皱眉跳脚,跟小老头似的,咱们要秉持乐观的优良传统,不要凡事都往坏处想嘛。” 石头想想,也觉得自己大概这几天跟着大师四处追人追得有些魔障了,以至于看谁都觉得不大正常。 至于苏困则心想:大师都在这医院呆半天了,不至于有哪个不长眼的鬼怪还颠颠地朝这里撞吧?还就在这么近的地方,要是碰上了,这不妥妥的找死么。 就在这两人聊着的时候,大师已经贴上了障眼符,将巴掌大的红毛小鸟儿石榴放了出去。同样贴了障眼符的石榴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倏然变成一只庞然大物,光是脊背就六个大师并排趴着,还有翻身的余地。 大师揪着鸟毛爬上去,迎风而立,不知什么时候换上的道袍两袖飘飘,很有一番世外高人的腔调。 石榴在空中清鸣一声,然后扑扇着两侧硕大的翅膀,径直朝西面汇文大厦的方向疾飞而去。它扇翅的频率不算很快,但掀起的风可丝毫不小,连带着速度也异常地快。 大师只觉得脚下楼宇嗖嗖地朝后掠去,不出一会儿的功夫,这一人一鸟便到了汇文大厦西北边那片老旧房宅的上空。 依旧在绕着那个阵法转悠的顾琰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还是有所感应般,朝头顶的虚空看了一眼。 之所以在顶空盘旋几圈,是因为大师想看清楚那个阵法的全貌。利用石榴的优势高空俯视是最为一目了然的方式。只是这一看,他的脸登时就沉了下来。 平日里的大师格外容易被“激怒”,时不时就会被各种言辞激得只跳脚,尤其是像苏困这种招猫逗狗四处撩闲型的熊孩子。但是那些跳脚都不是真正的生气,只是被逗得炸了毛而已。而当大师不开口说话,一脸沉默而肃然的时候,才是他真正生气c怒意滔天的时候,比如现在。 顾琰等来了樟树精和墨宝同志,忍不住又朝头顶上看了眼。尽管此时能看到的景象只有零零散散飘在空中的几朵云,但是他还是觉得,大师应该已经到了。 在他第三次朝上面抬头的时候,大师轻拍了把石榴的脑袋,然后保持着面色肃然的样子,跟着石榴一起落到了地。 石榴本身就是个眼尖的,所以不用大师开口,他便擦着墨宝的衣角,堪堪落在了几人旁边的一个倒了半面墙的院子里。 顺手摘掉自己和石榴身上的障眼符,然后把重新缩小回巴掌大小的石榴塞回布兜,大师,连带着他那张阴沉着的脸便凭空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只要有眼睛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大师的反常,只是不太开得了口,唯有顾琰,沉默地看了片刻后,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师,发生了何事?” “老夫看到了这个阵法的样子。”大师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这是我那混账师弟干的,跑不了了,老夫肯定。” 73尘封往事 《饲鬼》最新章节 “一个阵法而已,何以如此肯定?”顾琰朝老旧民宅区内看了一眼,问道。其他人也同样不解地看着大师。 大师遥遥指了指那个阵心,面色依然沉肃:“这阵法可不普通,在这阵内的魂魄都相当于被圈养在其中,这可不是简单地画个圈做个窝,而是任何阴魂厉鬼,不论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只要入了这个阵,就等于和布阵者签了契画了押,直到魂飞魄散他们都为布阵者所有。阵内的魂魄不论去了哪里,只要布阵者一招,他们就算天涯海角也得回到这个阵里。而且,就像是之前我们所猜测的,这个阵一般都布在极阴之地,有助于阵内的魂魄积养修为,事半功倍。” 顿了顿,大师看着顾琰道:“幸好你有分寸,性子谨慎,不然,如果莽莽撞撞地进了这个阵,你就脱不了身了。” “这种阵够邪的啊。”樟树老太太撇了撇嘴,“不过你怎么这么清楚,不会你们那门派还教这种邪阵吧?” “这是我怀隐观藏书阁内的一部禁·书的内容,里面详细的写了布这个法阵所需的条件以及布阵的方法。”大师叹了口气,看起来似乎相当头痛的样子,“原本,老夫这辈以及下面的小辈们对这个阵以及那禁·书好不知情,但是那部书不知什么时候被老夫那混账师弟清元给瞄上了,他失踪的时候,把那部书一起顺走了。” 樟树老太太抽了抽嘴角:“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但既然是□,你们那观就不能看紧点儿么,或者干脆焚了算了,免得惹祸。” “现在说也晚了。况且当初这书确实被看得很紧,哎,老夫说过,同门之间了解太多,有时候反倒难对付。总之,那部书被清元顺走了之后,师父才同我们几个说了那部禁·书以及这个阵的情况。” “如此说来,大师你也会布?”顾琰忍不住开口问道。 大师连连摆手:“诶——老夫哪里会布,只是知道这阵的性质罢了,要是人人都会布,岂不乱了套了,万一再出个混账那不就糟了。不过,师父告知我们几个这个法阵的用意,便是在必要的时候,能顺利地将这法阵解掉。这这回幸好咱们发现得早,那混账还没来得及下手。” 墨宝同志默然片刻,十分无语地问:“这阵都已经如此规模了,还不算下手?” 大师没好气道:“你以为这阵是布来干嘛的?养一群召唤兽吗?” 樟树老太太望天:“不然呢?” “不说别人,光面瘫小子这战斗力,他就是养十个阵的召唤兽也不够吞的。” 顾琰:“”有种被描述成饭桶的错觉。一_一 “这阵的目的只有一个——尽量多地圈养阴魂,积养他们的修为,然后找来一个身上背着最多杀孽最厉最恶的魂魄将整个阵里的阴魂吞杀,将各个阴魂的修为全部转到这一个身上,然后布阵者会将这个聚积了厚重修为的阴魂炼化” “然后他自己吞了?”樟树老太太一脸膈应。 大师点了点头:“直接炼化那么多的阴魂过于耗费精力和物力,炼化一个就容易多了。这样一来,他不用修行也能获得数百年甚至千年的修为。” “呸!他也不怕消化不良噎得慌!”樟树老太太一脸嫌弃,“就这样的,就算有个千儿八百年的修为有什么用?还能指望得道吗?上仙会哭的。”一_一 “偏偏就有人执迷不悟,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墨宝同志摇了摇头。 大师一脸深沉地看向顾琰:“你已经吞了不少个了吧” 顾琰面瘫着一张脸:“在他动手之前,我会将他先炼了。” 众人:“”厉鬼果然是厉鬼。 “不过——”顾琰指了指那片民宅,遥遥的可以看见许多阴魂在里头,有些成簇,有些则独自飘荡。“你说过你那师弟是带着那昏君走的,而这个阵中并没有那昏君的影子,所以,你那师弟很可能就是将那昏君作为最后炼化的那个。” 大师点了点头:“老夫也如此认为。” “那他们人在哪里?”樟树老太太忍不住四下里环顾了一圈,“你不是说那些阴魂和你那师弟相当于签了契吗?那我们少说也已经扫荡清除了十来个了,怎么连你师弟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虽然那些阴魂和他有契,却并无感应,将游落在阵外的那些击杀,并不会引起他的警觉。而真正会让他有所感应的,是这个阵。这也是我现在同你们解释清楚的原因。过会儿我一旦开始解阵,我那师弟恐怕就会火速朝这里赶来。而我解阵需要一定的时间,你们务必拦住他。” 樟树老太太挥了挥手:“就这些?知道了不会让他跑了的,你赶紧地!” 大师见他们已经有了准备,便重新爬上了石榴的背,绕着整个法阵盘旋了两圈,然后在西方的某一处落下。其他三人立刻极为有默契地分散至南c北c东三方,四个人沿着法阵外延,把这个老旧的涂满“拆”字的民宅区给围了个严实。 顾琰守在东面一堵墙边,这一片恰好背向西斜的已渐暗淡的太阳,在这阵法的影响下,显得格外阴冷晦暗。他面容沉肃,双眸沉静地扫视着四周,右手摩挲着左手的腕口,指腹下的脉络,已经开始有了如同活人般有规律的轻微跳动,一下一下,不甚明显。 这是在吞噬了那些已经有了数百甚至千年修为的阴魂之后,他的身体产生的变化,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周身脉络里早已凝固的血液重新奔涌的声音。 这一切变化,对一个已经没了性命的人来说,简直是最好的兴奋剂。 大师应该已经动了手,只觉得身后原本完整而平稳的法阵陡然起了变化,就像是蛟龙在海中翻腾盘旋,搅起了汹涌的波涛一般。整个民宅区内瞬间风声呼啸,鬼声嚎啕。似乎一直播放着的影片被人按了暂停键,现在又重新点了播放似的。 翻搅的阴风越过身后那堵只有半身高的矮壁,吹打着顾琰肩背衣角,风中似乎还带着细碎的石沫砂砾,刮擦在皮肤上,那力道,简直能把那薄薄的衣服撕扯成碎片,在周身留下道道凌乱的划痕。 终于,有一粒石沫尖锐的棱角搭在顾琰的手背上,划了一条不深不浅的口子。 顾琰垂眸,在轻微到可以忽略的刺痛感中,那条伤口里渗出了一滴血珠,殷红的颜色在手背上显得格外显眼。 看着这一滴还在变大的血珠,顾琰舔了舔左侧那颗略尖的牙,唇角因此牵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在依旧呼啸的阴风和尖厉的鬼号声中,显得整个人都邪性起来。 他用拇指抹掉那粒血珠,同时,耳朵动了动,连带着额角的青筋也微微隆了一下。远处,隐约有一阵破空之声传入耳中,正对着最为阴冷的东面。 来了! 周身精悍得恰到好处的肌肉瞬间紧绷,顾琰两手垂在身侧,不动声色地动了动手指,整个人如同一头已经将身体拉成了一张弓,随时就能出击的豹子。 在看到不知什么法器的冷光一晃而过的同时,他便一个闪身,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扑了出去。 医院里,应付完楼下一干媒体记者的项戈,带着鹌鹑一号耿子墨回到了监护室外的走廊里,和窝在座椅上的鹌鹑二号苏困同志汇合。 苏困指了指石头,冲两人介绍道:“这个是大师的徒弟,名叫石头。” 虽然特殊部门的人时不时会去苏困那里串个门儿,但是耿子墨实际见过的,也只有大师他们三个,外加懒洋洋的房东大人,这个小徒弟他倒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见到。而项戈虽然曾经让大师帮忙做过法,但是那次大师身边也没带着小徒弟。所以这两人都不认识石头。 不过这三个都不是嘴笨寡言的人,所以即便不是很熟,也跟这个半大的小子聊得挺开心,一点儿也没让说话有些结巴的石头觉得尴尬。 几人正聊到大师的那个师弟清元,石头说了句:“师父他c他们说,清元师叔原c原本并不是这样,二十多年前,他c他从门派出走的时候,虽然做错了事,但c但本质不如现在这样恶。” 这一句话勾起了苏困的心思,以大师的言辞和态度来看,他隐隐之中总觉得,那个清元当初所干的那件事,跟他有些关联。大师那边嘴那么紧,但是石头不一定啊,虽然他年纪不大,但是多少应该听说过一些的 这么想着,他便转头问石头:“你师叔当年究竟做了啥啊?” 大师大概真没特意嘱咐过石头什么,以至于石头几乎没有犹豫就说了出来:“那件事我c我也是听师伯们说起来的,师父倒c倒是很少提起。好像是当c当初有个什么厉鬼夺了一个小孩的舍,那厉鬼应该是被师父给收c收了,但是那个小孩没能救活。可那小孩家c家里的长辈们不死心,想c想让师父做法让那小孩回魂。师c师父没同意,毕竟人各有命,命c命数尽了就是尽了,胡乱修改这世c世间就乱了套了,而且师父也确实无能为力。” 听着这话,苏困心里就像是被人用铁锤猛地砸了一下,震得他整个人都懵了。 “后来据说那家人通过一个邻居介绍,找c找到了清元师叔,师叔的性子跟师父c师伯们都不一样,据说他c他答应了那家人,然后施了禁术,让那小孩回了魂,重新活了过来。” 74古怪护士 《饲鬼》最新章节 苏困一直觉得,虽然时不时会看见一些灵神怪异的东西,但是他二十多年的人生总体上还是平淡而普通的。这个认知在他碰到顾琰之后被彻底打破,因为这个古代穿来的鬼魂蓝盆友,他这俩月碰到的怪人怪事简直比他之前那小半辈子加起来还要多。 他本以为,有了顾琰以及樟树老太太他们那一帮特殊部门的精怪们的掺合,他这几十天的生活已经能够代表他人生的制高点,再离奇也比不过如此了,谁知,这会儿,他的人生就被石头语调平淡的一段话,从离奇推向了玄幻。 他听石头说到那厉鬼夺了一个小孩的舍时,他就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不,准确地说,他基本上就已经可以把自己朝那小孩身上套了。如果说他刚想到这些的时候,脑子被震得一片空白,那么等到石头将当年的事情全部讲完之后,他就只剩脑袋顶袅袅升起的“卧槽”两个血红大字才能表达心情了。 震惊有之,茫然有之,恍惚有之,最复杂的还是那种下意识里已经信了,但依旧觉得这事情简直玄幻过了头绝逼是骗人的感觉。 照着石头的说法,那么很多人都能对得上号,很多事情就都有了解释—— 那个厉鬼就是顾琰口中的那个昏君,房东曾经说过,那昏君虽然被压在一个地方永不超生,但也曾经出来作过怪,只是被大师给收了。恰好和石头说的吻合。 而那个孩子的家里人通过一个邻居介绍,认识了清元。从后来的种种事情看,那个邻居十有八·九就是张姨。而他脖子上挂着的那枚玉坠,很有可能就是当时清元给他戴上的,如此一来,他便能理解为何张姨每次见到他,总要确认他脖子里的玉是完好的了。因为从顾琰的状态可以猜想,那枚玉坠大概还有固魂的效果。 那回在私房菜馆碰见清元的时候,他看着苏困时有些古怪的眼神也能解释了。 他从小到大经不住吓,胆子小,并且总那么霉运缠身,估计也和这个脱不了干系——能有命就已经是犯规了,怎么可能还活得风生水起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大师不愿意跟他多说这些事,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换成任何一个正常人碰到这种状况都难以承受。 就连坐在石头另一边的耿子墨和项戈都愣住了。 耿子墨和苏困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多少听苏困说过一些小时候的事情。如果说之前苏困跟他聊的时候还斟酌着不想毁他的科学观,那么自从顾琰来了之后,苏困就肆无忌惮了,从小到大碰到的各种灵神怪异之事,但凡有印象的,几乎全抖搂给了耿子墨。 再加上大师说到一些东西时吞吞吐吐的态度,以及苏困现在的表情,耿子墨很快就想到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而项戈虽然不太清楚苏困本身的情况,但他是个聪明人。这大半天相处下来,他也能从苏困和大师的对话中听出一些端倪,在和石头所说的联系起来,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被三人夹在中间的石头虽然年纪小,但却不蠢,他一看三人的反应,就知道自己大概说了不该说的事情,于是立刻紧紧地闭上了嘴巴,打算再也不乱开一句口。 不过,苏困也确实没再让石头开口。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被顾琰他们刺激多了,以至于现在面对这么一件事情的时候,除了震惊之外,他居然还能再脑子里分析那么一连串。只不过分析完之后,他的大脑便又恢复了一片混沌的状态,好像刚才那些都只是机械地c条件反射性地活动似的。 他半张着嘴,维持着一脸茫然的表情盯着石头看了很久,而实际上他的目光却根本没有真正地聚焦。 耿子墨难得看到他这副样子,平日里的毒舌和挤兑统统都收了起来,他站起身,想绕到苏困那边坐下安慰他两句。 谁知他刚坐下,手还没拍上苏困的肩膀,那货倒是自己解除了石膏像的状态,回过头来,冲着耿子墨张了张口:“不对啊。” “啊?什么不对?”耿子墨不解地看他,心说:这说什么呢,上言不接下言的,别是震傻了 苏困虽然不再扮石膏像了,但是动作依旧僵硬,表情依旧茫然,唯一不同的是,眉头渐渐紧皱了起来,就像是慢动作回放似的,眉心部位缓缓地挤出了两道皱褶。 “感觉不对啊”他像是没听到耿子墨的问话似的,依旧喃喃了一句。 耿子墨忍住抽他的冲动,只是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耐着性子再次问道:“哪里不对?” 这回苏困算是真正反应过来了,他的散漫而空茫的目光渐渐聚焦,最终和耿子墨的视线对上:“你你记不记得,之前,我们把张溢送到医院来的时候,我跟你说的那句话?” “哪句?”耿子墨下意识地问道,不过很快他便想了起来,因为那句话的内容略有些诡异—— “就是我说我好像在哪儿看过张溢那种状态那句。”苏困皱着眉,微微仰起脸,看着天花板,努力捕捉之前在脑海里一晃而过的那一丝感觉,“就是,我感觉我见过被夺舍的人,但是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 半晌之后,他两爪揪着头发:“嘶——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你今年周岁不过二十五,二十多年前你才几岁,想不起来简直太正常了。”耿子墨抽了抽嘴角,心道一个糯米团子大的小孩,能有点恍惚的印象就不错了,还能指望记住什么具体的事情么?不过,他转而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于是神色复杂地开口道:“等等!如果真像石头说的,那么那清元还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一口一 苏困目瞪口呆地傻了半晌,心道确实啊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如果事情确实就是石头说的那样,那么不管清元本质是坏是好,他能活下来,长到这么大,多了这么多的寿命,都是因为清元。 怪不得大师曾经说,他那师弟在二十多年前,虽然犯了错违背了天道命数,但是本意并不算坏因为他是为了救人一命。 卧槽要不要这么狗血?! 绕了这么一个大圈,苏困觉得,整个事情的发展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了,虽然要抓了清元清理门户的不是苏困,后面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其实本质上也和苏困关系不大,但是,就这么围观救过自己一命的人被围追堵截,心情多少会有些复杂。 他抬头发了会儿呆,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于是冲其他几人道:“我去趟洗手间。” “我跟你一起去?”耿子墨跟着就要起身,苏困这状态实在让人不大放心。 苏困抽了抽嘴角:“我就去洗个脸,而且洗手间就在旁边,走过去也就十来步。”说完摆摆手,便走了。 他说的没错,洗手间离这里确实很近,就在这条走廊拐角的地方。而这走廊也不长,十来步就能走到头。耿子墨觉得他大概想一个人理一理,也就没坚持要跟着。 站在洗手间的黑色大理石台前,苏困趴着用冷水在脸上乎撸了两把,然后从墙壁上抽了两张手纸,擦了擦。站在这里,他甚至还能听见走廊中耿子墨和项戈说话的声音,伴着大厅隐约传来的嘈杂声,恍惚的就像另一个世界似的。 他叹了口气,这才二十五啊,他就觉得自己要奔着沧桑去了。 将手里已经洇湿了的纸团成团,丢进垃圾桶里,苏困正打算朝外走,就听到了一阵有些古怪的脚步声。 那步子听起来有些虚浮,就像是什么人喝多了,走路直飘,还深一脚浅一脚的。不过医院嘛,碰见什么样儿的人都是有可能的,而且这也不一定是酒鬼,说不定是身体不好的腿脚发软的人。 苏困也没放在心上,便朝门外走,结果刚踏出洗手间大门的那一瞬间,他便和一个白影撞了个正着。 撞鬼撞得神经敏感的苏困被惊了一跳,下意识地朝后蹦了一步,这才看清原来是个穿着白褂子的小护士。她的身材有些瘦小,白挂穿在身上空荡荡的,脚步有些晃,看起来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 因为她半低着头,从苏困的角度,只能看到她苍白的唇色,干得都开裂了。 “额,你没事吧?”苏困迟疑了一下,又朝前走了一步,想问问她要不要紧,这模样怪吓人的。 谁知那小护士脚下一绊,整个人朝前栽了过来,苏困下意识地伸手撑了把她的手肘,免得她整个儿扑进他怀里。结果,在他的手指碰到那小护士的一瞬间,他就感觉自己周身一震,就像是被什么人用巨大的铁锤,敲了脑子不,敲了魂似的。 在他意识飘离前的最后一秒,他看到那小护士抬起了头,一个有些虚的,男人的轮廓,从她的身体里探了出来,和他脸对着脸。那个男人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便笑得格外阴邪。 75昏君夺舍 《饲鬼》最新章节 “原来是你”苏困在意识迷离中依稀听到了这么一句话。他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撕了一层皮似的,浑身如同被火燎了一般,辣痛刺麻,整个人如同被塞进了洗衣机里飞速搅了一气,从头到脚都是飘乎而昏沉的。 等他从这种晕得简直快要吐了的状态中慢慢恢复,双眼重新聚焦,他便看到了一副极为诡异的场景——就像是照镜子似的,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站在他面前,嘴角还挂着他从来不会有的那种怪异的笑,阴狠,森寒。 这样的场面,使得苏困一时间几乎反应不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自己,入眼的居然是半透明的双手和身体时,才如同被雷劈了似的,再次看向了站在他面前的人。 哪里是和他长得一模一样,那根本就是他自己的身体! 原本,一个人往往是看不出另一个人和自己长得相像的。就像是中学的时候,张姨以及其他一些邻居熟人,在看到苏困和苏爸爸站在一起时,会感慨他和苏爸爸长得真像,而看到苏困和苏妈妈站在一起时,又感慨还是他俩更像,但是苏困自己却并不这么觉得。 直到后来有几次,当他和爸妈一起站在镜子前,他同时看到了自己和爸妈的长相,又仔细地将五官分开对比,才理解邻居的话。从那以后,即便单独看到苏爸或是苏妈,亦或是家里其他人,他也能直接发现自己和他们的相像之处了。 而现在,当他的脑中重新浮现出失去意识前看到的那个情景时,也有同样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男人的魂魄从小护士身体里探出来的场景过于诡异吓人,亦或是因为跟他直接脸对了脸来了个正面特写,他居然能够立刻回想起那个男人的五官样貌,并且无比清晰。而那个男人的脸,和苏困自己,有着三分的相似。 只是那笑容太过瘆人,以至于气质完全不一样如果他不那么笑的话,或许会跟苏困更像一些。 这使得苏困想到了两件事—— 一是在他很小的时候,他依稀记得,除了张姨之外,一些不算特别熟的街坊看到他会拿他打趣,说他跟爸妈长得一点都不像,一定是捡来的,那时候还是个傻团子的他,要么会被逗得哇哇地哭,要么就呆兮兮地看着人家。街坊偏偏乐此不疲,直到他小学上了大半时,才有人开始对他爸妈说“哟,这孩子越长越像你俩了嘛,看来是亲生的哈哈哈。” 而另一件事,则是顾琰说过,那昏君光看长相,和他有七分相似。 不知道是不是魂魄离体,负担和束缚都没了的缘故,苏困的脑子比平日转得快不少,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眼前这个正占据着他身体的人是谁。而他小时候的那种种情况,很可能就是这个人当年夺了他的舍,对他产生的影响。 大师也曾经说过,夺舍导致的影响很多,有些会使得被夺舍的人常年恍惚,有些则是身体虚弱,或许还有些就会像他一样,因为依旧有残留,再加上他那时候年纪小,五官未成型,甚至连长相都会受到影响。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朕绕了一大圈,最后用的还是你的躯体,时也命也。”那人顶着苏困的脸,说出这样的话,实在让苏困觉得违和得很。 不知道是不是被镇了太多年,亦或是本性就是如此,苏困总觉得这个昏君有些神经质,说话的时候即便笑着也略有些阴森,也让人觉得脊背凉飕飕的。 “果然,还是这具身体用起来最为自如。”那昏君看着自己的双手,双脚,表情和语气都有些兴奋。他甚至还抬脚试着走了两步,虽然依旧有些别扭,但至少不会像之前那小护士般跌跌撞撞。 当你看见别人占着你的身体,做出各种诡异的举动,还喃喃自语如同神经病一般,你会肿么办?苏困只觉得,他想拉一个加强排的人过来,把这昏君崩成筛子 可惜子弹对他没有用~~tat 在苏困脑中已经被臆想成筛子的昏君欣赏完自己的新身体,又把目光转向一旁以魂魄状态飘着的苏困,他似笑非笑地思索了片刻,用一种让苏困不寒而栗的语气问道:“横竖你也回不来了,与其做个孤魂野鬼魂飞魄散,不如更有价值一点,朕的修为依旧有些欠缺,助朕一臂之力,可好?” 虽是问话,听起来却像是个陈述句。苏困不由想到,这人还是皇帝时,是不是也是这样说话,眼神森寒,语气带笑地问:“朕判你个凌迟可好?” 卧槽简直丧心病狂! 苏困被自己的想象瘆得一个哆嗦。 然而,不是他哆嗦了,那昏君就会放过他的,相反,那人抬脚迈了一步,站在了距离苏困不到半米的地方,在苏困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的时候,猛地抬手伸向了他。 老旧的民宅区东面,顾琰在看到清元的时候,神经就猛地绷了一下,原因无他——理应被清元带在身边的那个昏君竟然不在! 而清元本人面目狰狞,在交手中,顾琰甚至感觉到了他的情绪中甚至带了些气急败坏的成分。当然,这种情绪肯定和他们蓄意破坏他精心布下的法阵有关,但是也不排除还有别的原因 他念头一转,便想到了一种可能。 对于那昏君,他不说完全了解,但是明显的脾性他还是知道的。那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多疑。他连身边的老臣忠将都不能信任,时时刻刻都觉得有人觊觎他的江山和龙椅,甚至为此不惜一次又一次地血洗朝堂。这样一个人,怎可能轻易地相信一个非亲非故的陌生道士? 如果清元布这个法阵的目的和大师说的一样,那么他会怎么拉那昏君下水?必定是挑诱惑性最大的东西做饵。这一点,顾琰简直再了解不过了,对于一个丢了性命却心有不甘,尤其是曾经身居帝位,坐在龙椅上的人,他或许很享受那种人人皆畏的感觉,但绝不是把他当成阴魂恶鬼的畏。他怎能忍受自己变成下界那种见不得光的东西? 所以,如果清元说“能让他重新变成人,只要修为够了就行”,那昏君必定会乐意跟着他。但那昏君也不是吃素的,如果清元真的存了要将他炼化的心思,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以那昏君的性格,极有可能先装作被诱饵弄晕了头,跟着清元四处布些阵法吸食魂魄,长进修为。待到他足以自力更生羽翼丰满的时候,便脱离控制,让清元寻不到他。 身后,由于大师破解法阵进程渐快,整个法阵沿着边线都变得动荡起来,如同一堵四面均有破洞的屋子,风声来回穿行呼啸。厉鬼躁动,嚎声不绝。 在空气不断的剧烈震荡中,顾琰一边挡着身前清元法器的进攻,一边注意着身后的异样变化—— 他终于知道,为何清元要在这片地方布阵了。这片民宅多年以前大概曾经是个坟场,地下不知埋了多少人。在这种地方养一群阴魂厉鬼简直再合适不过了。现在阵法渐残,整个民宅区下被压着的那些残魂碎魄全都骚动起来,四处流窜,几乎要冲破阵法的外沿了。 顾琰余光一瞥,只见原本守在南北两方的樟树老太太和墨宝同志同时朝这边掠过来,速度之快,几乎转眼便到了面前。顾琰默契地一个撤身,将清元留给那两人对付,自己则裹挟着周身激荡起来的阴煞之气,沿着整个法阵的边缘飞速绕行。 那一瞬间,所有冲破阵法阻碍,即将流入四周城区的阴魂全部被顾琰挡在了阵法之中,以一种车轮碾压般的气势,从头绞杀至尾。在民宅区内甚至形成了一股漩涡般的气流。 就在他绕完一圈,解决掉所有边缘的魂魄,正打算在大师彻底破阵的瞬间深入法阵,杀个干净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左边胸口里什么东西猛地震颤了一下,就像是心脏忽地下沉一般。 这种感觉在之前出现过两回——苏困在马路上被婴灵推得差点被车撞死的那次,以及之前苏困在医院大厅差点被女鬼扼喉的那次。 所以,当这个感觉出现的一瞬间,顾琰便如同条件反射般闪到了一边。 就在他彻底跳出法阵外沿的时候,余光恰好看到远处过来的四个身影,正当中那个,赫然便是多日不见的房东。 见他来了,顾琰连犹豫都没有,便一个闪身,彻底没了踪影。 从大师的角度,只能看到半空中的顾琰,没注意到更远处。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某人连个招呼都不打便撂了挑子,正要抓狂跳脚,就看到另一个身影牛皮哄哄地带着三个人补到了顾琰的位置上。 大师:一口一 他一边解开阵法的最后一道,一边瞄了眼房东身后的三个人,心说:要死了,看来这狐狸精还真的种出了不止一个相好。 不过,他再定睛一看,顿时就傻了:诶?!那三个怎么长得一模一样?! 而片刻之后,感受到苏困有危险于是果断撂了挑子的顾琰出现在医院时,看到的,便是一副极端诡异的情景:苏困正伸手朝旁边一个魂魄的心口掏去,而那个魂魄,赫然也是苏困! 76两相交手 《饲鬼》最新章节 顾琰只愣了一瞬,便毫不犹豫地闪到那一人一魂中间。当他挡在魂魄状的苏困前面时,已经化成了实体,然后伸手抓住了掏向苏困心口的那只手。 他之所以如此果断,一是因为魂魄状态的样貌作不了伪,二是苏困就算急起来跟人打架也绝对不会是直接出杀招的人。 很明显,苏困被某个阴魂夺了舍。至于那个阴魂是谁,顾琰一个转念便有了猜测。 而下一秒,占据着苏困身体的阴魂脱口而出的话更是直接证实了他的猜想:“怎么是你?!” 如果不是因为他占着的是苏困的身体,顾琰早就直接捏断了他的手。但是此时,他却不得不用着巧劲,既不让人挣脱,又不会对苏困的手造成什么损伤。 “你不是朕明明判了你凌迟,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昏君刚才没有看清顾琰魂魄的状态。眼看着自己马上就能把苏困的魂魄吸收进身体里了,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挡住了他的动作。魂魄当然抓不住人的手,所以昏君下意识地把顾琰当成了活生生的人。 顾琰冷笑一声,他听到那个“朕”字,心里的怒火和恨意便开始翻涌奔流。可是对着苏困的脸,听着苏困的声音,他又摆不出过于厌恶的神情,于是只紧紧皱着眉,沉声道:“你都能出现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说起来,我真该谢谢你那一番凌迟剐刑,如果不是命丧刀下,我也不可能来到这里。” “你死了?”那昏君显然被顾琰的出现打乱了阵脚,惊讶得说话都有些混乱了,“对,你死了朕看着你行的刑!可你既然死了,现在为何又成了人?!” 顾琰显然不想同他多费口舌,但是他又不得不一边拖住时间一边在脑中飞速思考,该怎么在不会对苏困的身体造成损失的前提下对付这个昏君,然后让苏困的魂魄尽快地回到自己的躯体中去。 等到大师来是不可能了,民宅区那边别说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那个法阵,就是真解决了,大师或许还得花一番功夫在他那师弟身上。等到那个时候,这昏君在苏困身体里呆的时间就太久了一些,别说苏困飘离在外的魂魄会严重后果受损,就是保证了魂魄的完好性,回到身体里可能也会出现排斥现象,以至于把命给搭进去。 如此一来,那就只剩一个办法 顾琰思及此,忍着心里翻腾的反感再次开了口,语气森冷:“我何曾说过我现在是人?” “你也是怎么可能?”正如顾琰所猜测的,昏君显然不能接受自己现在是见不得光的恶鬼的现实,话语间把魂魄两个字生生吞回了肚里。他死死地盯着顾琰,眼神里满是震惊,只是这震惊之中,依旧还夹着一丝挥散不去的怀疑。 “不可能?”顾琰冷笑中带着嘲意:“那你如今这般费尽心思地吸魂夺舍又是为了什么?” 见那昏君怀疑的神色还没有撤去,顾琰抓着他的手把他朝自己面前拽着了拽:“不信?那你大可以看看我有没有心跳。” 安心窝在顾琰身后的苏困眼皮子狠狠跳了跳:“!!!”摸心跳那不就是摸胸?!你蓝盆友就在你身后看着你居然拉着别人的小手让人摸你的胸!!顾面瘫同志你节操呢?! 顾琰当然不可能真的拽着人家摸自己的胸,即便那是苏困的身体,可里面装着别人的魂魄,他也相当膈应,尤其他还和那魂魄有不共戴天的滔天冤仇。 那昏君被扯了个措手不及,再加上苏困的小身板在高大的顾琰面前基本上没什么抵抗力,于是整个人朝顾琰这边栽过来。 他原本就被顾琰的一番话弄得有些分神,此时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更是心下一惊,整个人在瞬间处于一种空茫的状态。而顾琰等的就是他这个状态。 所谓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顾琰尽管从来没夺过舍,却听大师说过不少。而且,这几乎是一种本能一般,使得他在产生这个念头的同时,身体便条件反射性变回魂魄状完成了相应的指示。他只觉得一个天翻地转,整个人便像是踏进了温水池中,从上到下都被一种暖意包裹起来。 即便是在这样的晕眩中,他依旧不忘在还未完全融于苏困身体中之前,将被挤出去的昏君朝远离苏困的地方猛地推了一下。 一旁魂魄状的苏困:一口一 他已经看傻了,心里疯狂咆哮:尼玛那是老子的身体不是衣服啊,轮着来是神马意思?!tat 不过顾琰根本没有给他更多咆哮的时间,便从他的身体里探出一只轮廓有些虚的手来,一把拽上苏困的手腕,猛地一拉。 苏困“噢”地低声惊呼,然后重新经历了一边那种晕得昏天黑地简直快吐了的感觉。 等他缓过来一些,视线聚焦起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正跌坐在地上,浑身发软,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但是这些都无所谓,因为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这算是夺舍嘛?!第一次或许也是唯一一次夺舍,居然夺的是自己身体,而当时身体里占着的魂魄还是自己的蓝盆友 苏困维持着软在地上的姿态,觉得他这辈子都不能过得更离奇了!_(:3∠)_ 而将他拽回去的顾琰此刻又恢复了魂魄状态,背影高大而挺拔,正踏空站着,挡在他的面前。再远处一些,是同样踏空站着的一个男人,一身华服已经破损不堪,甚至有些狼狈,神情看起来阴冷中透着些狠毒,但是腰背却挺得笔直,整个人站在那里有种不容小觑的气质。 如果他不是这种个性再换一副表情,应该是个正当风华的人。 这厢两人正僵持对峙着,外头的走廊里却响起了一阵有些匆忙的脚步声,听起来还不止一个人。 苏困软趴趴地扭头,就看到项戈c耿子墨还有石头都到了门口。 虽然刚才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在他看来好像过了很久,实际上从他来到洗手间到现在不过分钟。 只是这分钟对于洗脸来说也太久了些,何况这边水声已经停了有一会儿了。在走廊里坐着的三人觉得有些不对劲,便赶过来看看,谁知一来就看到了苏困瘫在地上的英姿。 这三个人的动静,瞬间打破了顾琰和昏君之间那种剑拔弩张却生生凝滞住的氛围,只见那昏君闪身直奔门口打头的项戈而去,可惜他速度虽快,顾琰却比他更快。 他飞身挡在项戈之前,死死钳住那昏君的手腕,反手就是一抡,将那昏君摔出了老远。 如果说之前他还需要考虑收着点手脚以免伤到苏困,这会儿他便毫无顾忌了。只见他趁着昏君还没站稳,瞬移至他身后,一手死死攥着他的脖颈,一手拧着他的一条胳臂背到身后。 “跟项戈他们走!”顾琰一边冲苏困说,一边腿狠狠地撞向那昏君的后膝。 那昏君脚下一软就要跪下去的时候,硬生生僵住了动作,维持着半蹲身的姿势另一只手肘一个回身,使力将顾琰撞了开来。 不知道是不是苏困刚被夺过舍,魂魄还没全部和身体相容的缘故,以往他除了完整魂魄之外看不到的一些东西,现在也能看见了。 只见顾琰和那昏君周身都翻腾着浓黑色的阴煞之气,就像是带着刀子和碎石的风,刮得苏困好不容易回到身体里的魂魄又有了要飘出去的趋势,而且从上到下,如同被撕扯绞割一般的痛,弄得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这一声轻哼,不止让愣在门口的三人迅速回神,匆忙进来,扶着苏困软趴趴的身体询问情况。也让顾琰意识到了在这里交手会对苏困产生影响。于是他顿了一下之后果断出手,缠斗间将那昏君整个儿踹出了墙壁,摔出了医院,然后回头看了苏困一眼,确认他被项戈他们护着之后,闪身追了出去。 因为尚未恢复而口齿不清的苏困哼哼叽叽地被项戈他们抬了出去,找了间病房躺下了。 他在还未散去的疼痛和被夺舍后的晕眩中浮浮沉沉,神志都有些混沌了,脑中却还在琢磨着顾琰的胜算。 自古征战沙场的将军煞气本身就很重,而顾琰又是惨死,化成的厉鬼自然很强。但是那昏君煞气也不轻,死得也不安生,还不知被谁镇了那么多年,不入轮回不得超生,必定也是积怨深重,所以也弱不到哪里去。这样看来两人似乎难分高下 不过如果论修为,那自然是顾琰要更高一筹,毕竟他已经能在魂体和实体间自如转换了,而那昏君至今还需要靠夺舍。所以顾琰应该胜算大些 但是!尼玛胜算大不代表老子不担心啊啊啊啊啊!tat 就在苏困哼哼着两眼睁开一条缝,想挣扎着起来等着顾琰安全回来的时候,就见石头拿着一张画满了奇怪图案的符纸,照着他的额头拍了下来。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脑袋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呼——幸c幸好我身上还有这个,魂魄固c固住了。现在咱c咱们等我师父回来就c就可以了。”石头扭头,冲一脸担心的耿子墨他们说道。 77了断仇怨 《饲鬼》最新章节 因为有了房东的加入,大师那边的速度比顾琰预料的要快得多。 他们清剿了整个法阵,除了顾琰之前绞杀的那些之外,收了近十个被圈养在其中的年代相当久的阴魂,以及近百个原本被困在坟场下,结果因为阵法影响而横冲直撞的野鬼。 而大师的师弟清元虽然私习禁术,手法刁钻古怪而且招招阴狠,和大师比起来略占了上风。但大师有房东他们这些同伴帮忙,四面封锁,将清元所有的退路都封得死死的,再无一点逃走的可能。 从老旧民宅区离开的时候,西斜的太阳只剩大半个还露在外面,落日的余晖倾泻在老区之上,将那里笼罩的晦暗之气驱散开来。浓金得有些泛红的光给站在石榴背上的众人镀了一层暖色的光 “走吧。”房东话音刚落,石榴硕大的翅膀猛力一扇,腾空而起,乘着翅下的风,上了天际。 民宅区到医院的路在常人看来一点都不近,但是对石榴来说不过是扇几下翅膀的功夫。不过石榴刚扇了两下翅膀,还没来得及扇第三下的时候,背上一直在俯瞰整个城市的众人突然一叠声地叫了停。 “嘎?”石榴瞬间刹了车,改变扇翅的方式,悬停在空中。 “那是面瘫小子吧?”大师扒着石榴的背朝下看了一会儿,然后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死胡同里的两个身影。同样看到了的众人纷纷点头表示确定。 “啧,看不清,石榴,飞近一点儿。”房东脚尖点了点石榴的背,仗着他们有障眼符的隐藏,普通人看不见,想让石榴再朝下落一点。 石榴听话地停了振动的翅膀,嗖嗖朝下落了一段距离,然后在肚皮快蹭到一栋楼房的顶时堪堪停住。 “面瘫小子正在揍的那个是谁?”大师刚问出口就反应过来了,连忙道:“哦哦,老夫想起来了,那个混账皇帝!” “灭了他全家,又把他凌迟了的那个?”房东虽然知道大师曾经干过的事情,但是毕竟没有直接见过那昏君,所以还是随口问了一句。 “对头。” “不过——”樟树老太太趴着看了一会,砸了砸嘴,道:“哎,都是魂魄打起来就是费劲啊,所以说老太婆我最烦的就是对付鬼,打他们跟打棉花似的,虽然他们也会痛,但除了魂飞魄散,根本打不死他们,憋屈得要命。” 墨宝想了想道:“顾琰要想让那昏君的魂魄就此魂飞魄散也不是不可以,他完全可以直接把那昏君收了。他以前对付那些个厉鬼不都是这么干的么?” 大师捋了捋胡须:“哎——所以说,你们这些个精精怪怪没做过人,不懂人的心思。要老夫说,他就是收了所有的厉鬼,都不会收这个。” “为什么啊?”樟树老太太不解。 “膈应啊!你想啊,他以前收那些厉鬼的时候,之所以眉头都不皱一下,一是因为他压根不认识那些鬼,二是那些鬼都是犯了事儿的,就是不被他收,也落不得什么好下场。这个可不同,他不止认识,而是有不共戴天的仇滔天的恨,你乐意把自己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的人收进自己身体里?” 樟树老太太连连摇头:“那多恶心。” 这几人聊完,重新把视线集中到死弄堂里顾琰和那昏君身上时,就看到顾琰似乎也对这样没完没了的打法十分不耐烦。 只见他趁那昏君一个不注意,翻手甩了个黄色的符纸出去。那昏君躲闪不及,被拍了个正着,原本有些虚化的身体轮廓突然变得清晰起来,连头发丝都根根分明。 昏君显然对自己的变化有些诧异,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眼自己已经化作实体的手脚,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顾琰瞅准他愣神的时机飞起一脚,将那昏君踹得狠狠地撞上了封死弄堂的那面墙。 在背部和坚硬墙壁猛烈撞击的一瞬间,昏君在筋骨碎裂般的疼痛中表情纠结而扭曲,眼神却满是惊喜:他居然能撞在墙上,而不是径直穿过去?! 然而他刚沿着墙壁滑下,双脚尖才触到地面,还未落实的时候。同样变换回实体的顾琰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前,闪到了他的面前,左手攥着他的脖子将他生生地提了起来,抬起的右手上带了千钧之力,呈爪型的五指指尖还流泻着如同利刃般的黑色煞气,然后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心脏。 皮肉被刺穿的闷钝声音中夹杂着胸骨碎裂的“咔咔”脆响,那昏君双眸瞳孔骤然紧缩,整个人都痉挛起来,却无力挣开顾琰带着深刻恨意的钳制。 “放开——嗬”昏君在喉底挤出两声气音,却被顾琰再度收紧的手生生掐断了话头。 看着这个原本坐在龙椅上的人此时狼狈的样子,以及因为疼痛而变得狰狞的面容,顾琰紧紧皱着眉头,眼眸里满是阴厉和狠绝。 这个人,灭了他全族,刮了他的皮肉 数不清的人死在他轻描淡写的旨意下,有忠将,有名仕,有老臣,有新吏 而他却依旧端着那副架子,抱着他那颗阴狠狭隘又多疑的心,坐在那张腾龙盘结的椅子上 顾琰曾经以为自己会有很多话要质问他,会带着无数人的怨恨折磨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而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他却发现他连一个字都不想说。 在这个毁了他所有的人面前,他甚至连开口的都没有。就像是一个背负着沉重的行囊走了太久,渴了太久的人,当他真的看的水的时候,或许连欢呼都不会,而是扑过去,捧起来就喝。 “我——嗬——我不想”昏君在意识迷蒙中再度挣扎了两下,竭力地开口。 “不想什么?”顾琰的压抑着情绪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浓浓的倦意,他笑了一声,脸上却依旧没有表情:“不想死?你已经死了,死了五百多年这五百多年,你跟我一样,是见不得光的厉鬼,不过现在,你连鬼都做不成了。” 昏君原本眯起的眼睛猛地睁大,用尽仅剩的气力开始拼命挣扎:“不——” “你杀了那么多,我只杀你一个,若真论起来,是我亏” 说完,顾琰面色一冷,右手猛力一攥,捏碎了昏君的心脏。随之摘下那昏君身上贴着的符纸,然后两手一个使力,从他胸口的血洞,将那昏君的魂魄生生撕了开来。然后如同垃圾一般,甩手丢到了一边。 那曾经坐在龙椅上的人,此刻变成了碎裂的魂魄,团缩在满是杂草和泥土的墙角,再没了动静 顾琰站在那个封死的弄堂里,晦暗的光线穿透他再度变为魂魄的身体,在地上透出模糊的亮光。他沉默着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踏着虚空朝外走去。几步路之外,再拐个弯,便是这个城市的商业区之一,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那是他现在生活的世界 而在远一点,是一家医院,在那栋白色的楼里,还有他应该珍惜的人,在等着他 走到弄堂口,顾琰的脚步顿了一下,他偏头看向斜上方,目光停留在一栋不算高的楼房之上,然后沉声冲着什么都没有的一片虚空道:“你们可以下来把他收走了。” 坐在石榴背上围观完整个过程的大师他们:“” 樟树老太太沉默半晌,歪头问道:“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不是贴了障眼符嘛?!” 房东抽了抽嘴角:“鬼果然是个难捉摸的物种” 大师格外糟心地看了他身后一排三个一模一样的男人,心道:在老夫眼里,再难捉摸也抵不过你的万分之一。至少种相好这种事老夫就从来没见别人干过,何况还一不小心种出了三个 墨宝同志则抱着手臂摇摇头道:“他果然没有收这昏君” 收鬼对大师来说不算是个太难的事情,收一个已经没了动静任人宰割的鬼那难度基本等于零。于是大师如同捡破烂儿似的,三两下就将那昏君的魂魄封了起来,装进了一个小瓶子里。又连同樟树老太太的那几个面人以及后来收的那一堆瓶瓶罐罐,一起装进了一个大布兜里,收紧了口,还贴了张符。 几人到达医院的时候,顾琰显然已经回去挺久的了。他化回了实体,手上一点血迹都看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做的清理。非但没有留下那种血迹特有的铁锈味和阴魂特有的枯败腐朽气息,倒是有种草木的清爽气味。 苏困被石头贴了固魂的符纸,再加上他被那昏君夺舍的时间非常短,于是大师三下五除二,布了个简单的阵,跳大神般地蹦跶了几下,就给他弄醒了。 迷迷瞪瞪睁开眼的苏困第一反应便是找顾琰,当发现自己的手正被坐在床边的顾琰攥在掌中的时候,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大师他们。 “咦?这三个人是谁?怎么长得一模一样”他刚把注意力从顾琰身上挪开,就看到了房东身后站着的三个男人,愣了一会儿,脑子里便灵光一闪,惊道:“卧槽你真的种出来了一群相好?!” 房东:“” 78往事真相 《饲鬼》最新章节 从出现在众人面前起,就一直在经受各种眼神洗礼的房东终于忍不住了,只见他额角青筋蹦了两下,然后用一种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语气道:“说来话长。” 众人一脸“我们一点也不介意长,洗耳恭听”的表情,继续盯着他。 房东面无表情地和众人对视半晌,最终语调没有起伏且不打停顿地道:“好吧种的过程中不知哪里出了点纰漏以至于石安的魂魄一分为三最后成了三个人就这样请问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了。 从苏困认识房东起,他就一贯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似乎什么事都不过心,情绪也很少有太过明显的波动。这大概是苏困第一次看见他这种样子。尽管他说话的语气和内容无不表示他现在格外糟心,但是苏困还是觉得他其实内心挺高兴的。 苏困总觉得,房东这种人,只有高兴的时候,才会有这样丰富的情绪,如果真的心情不好,反倒只会比以往更加懒散,甚至沉默不语。可见这个名为石安的人,对房东来说真的很重要,他的复生让房东整个人都活泛起来了。 以往的房东虽然看起来很好说话,但是苏困在他面前总是比在别人面前规矩一点,但是现在,他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开口逗他跳脚。 “所以说你以后就要四劈了?!”苏困一脸“我给你跪了”的表情,看了房东半晌,道:“太重口了!” 房东觉得自己一定是在等石安化形的时候脑子被雷劈了,才会过来帮把手,以至于落到被兔崽子调戏的下场:“这只是暂时,等过一阵子他们稳定了,我会想办法的” 说完这话,他大概还是觉得有些憋屈,于是转过头阴森森地看着那三个男人。 苏困记得听大师他们八卦过,这个叫石安的曾经是个书生。所谓狐狸精和书生自古以来总会有段不得不说的故事不过他面前这个也略离奇了一些。 虽是书生,但石安看起来却一点都不文弱,玉冠黑发,丰神俊朗。幸好他们一路行来有障眼符护着,不然这三个往哪儿一站都能看傻一批人,也难怪身为狐狸精的房东记挂了这么多年。 房东看了半晌,开口道:“要不我把你们埋回去,重新再种一次好了。” 那三人比房东还要高一些,不知道是魂魄不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自从他们出现直到现在,都没开过口。只是一脸无奈地看着房东,表情如出一辙,明显写着两个字:“别闹。” 房东:“” 众人扭脸:“”真作孽。 大概是不乐意自己的形象和地位继续被动摇,房东开口岔开了话题,他指了指众人身后的墙角,冲大师道:“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躺在床上的苏困这才注意到墙角那边还有个人,但是被众人挡着看不大清楚。 于是他秉持着一颗极度好奇的心,把站在床边的大师朝旁边扒拉了一下,这才发现窝在墙角的那人赫然就是他曾经在私房菜馆见过的那个男人——大师的师弟清元。 不过清元这次的造型有些狼狈。只见他手脚都被捆着,脑门儿上还贴了张符,要不是那符是随手拍上去的,贴歪了,苏困都没法看见他的脸。 大师被房东这么一提醒,终于想起他师弟来了,只见他从那小叮当般的布兜里摸出一个麻袋,以及之前给苏困的那卷麻绳儿,招呼墨宝同志一起,把清元塞进了麻袋里。然后也不知念叨了一句什么,手上的那捆麻绳便自己动了起来,在麻袋口上绕了几圈后收紧打了个结。 苏困抽了抽嘴角,斜眼看大师:“我之前想把自己跟顾琰拴在一起的时候,您不是说那只是普通麻绳儿嘛!?” 大师捋了捋胡子:“捆人可以,捆鬼不行,所以算是普通麻绳儿。” 苏困:“” “对了!”看到清元,苏困突然想起之前石头以及耿子墨的话来,顿时神情复杂地看着那个麻袋问道:“大师您打算把他带回怀隐观?” “嗯,老夫带回去让师父亲自清理门户!”大师说到这个表情便透出怒意:“干出这种事简直混账至极,不可饶恕!” “唔” “你这是什么表情?”大师看着苏困,不解道:“肚子不舒服?” 苏困一脸纠结:“没,只是说起来,我的命算是他救的吧” “啊?!你c你怎么——”大师显然被苏困这话惊到了,房东也挑起了眉。 不过下一秒,大师就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于是扭脸瞪了石头一眼,然后回过头来有些无奈地冲苏困道:“我说小苏啊,虽说他当时确实救了你的命,但是哎你不会是想——”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苏困摸着下巴一脸纠结地道:“我就是跟您确认一下,好知道等他被你们清理完,以后过清明我要不要给他烧点纸钱。” 众人:“” 就在他们说着清元的时候,一个清冷冷的声音陡然在病房里响起:“谁说他救了你?” 众人俱是一愣。 苏困更是张着嘴一脸茫然:这是在跟我说话? 紧接着,房东便认出了这个声音,只见他挑起眉,朝北面的墙角处瞥了一眼道:“无常兄?别来无恙啊。” 苏困掏了掏耳朵:“你说谁?” 话音滑落,房东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见原本空空的墙角处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白衣黑发,清瘦高挑,头戴高帽,手持骨棒。除了没有拉长了挂在外面的舌头,赫然和书籍电视里的白无常扮相没什么差别。他冲房东简单地拱了拱手,淡淡道:“别来无恙。” 他的五官很是清俊,只不过周身都散发着一股森森的鬼气,使得整个房内的温度陡然低了下来,弄得苏困和耿子墨这俩货没出息地抖了一下。 不过很快,苏困就把注意力从白无常本身转到了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上:那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当年的事情不像石头说的那样,而是另有隐情? 他原本以为是石头听了个一知半解,没搞清楚就告诉了他,谁知理应知情的大师和房东也皱了眉,似乎不能理解白无常的意思。 “无常君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大师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白无常似乎也对他们的反应而感到有些惊讶:“怎么?你们不知情?” “啊?知什么情?”大师一脸茫然,“当年清元逆天违命,硬是把这孩子的性命捞了回来难道不是这样?” “当然不是!”白无常斩钉截铁地一摆手:“谁跟你们说的?” 大师仰头思索半晌,最终一脸尴尬道:“都c都是这么说的,老夫也搞不清最初从何人口中得知的了,只知道当时观里众弟子听到的就是这样的版本。” 白无常瞥了他们一眼:“别人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这话的源头说不定就是你那清元师弟自己抖出来的。” “那实情究竟是什么?”大师忍不住问道。 白无常“啧”了一声,左手一抖一翻,掌中便出现一本蓝皮簿子,右手一拂袖,那簿子无风自动地翻了起来,最终停留在一页上,然后拎起来在大师面前抖了抖:“自己看。” 接过那个簿子,大师看了片刻,捋着胡子的手猛地一顿,差点揪下一撮来:“竟然是这样?!” 病床上的苏困在后面伸长脖子蹦跶了半晌,也没看懂上面写了啥,只得郁闷地问大师:“这样是哪样啊,好奇心憋死猫啊亲!别卖关子了好么” 大师面上又泛起了怒意,将那簿子递还给白无常后,回头冲那墙角的麻袋道:“混账!你是有多糊涂?!老夫以及一干同门原本以为你当初虽然做错了事,但本心是好的,只是太过不羁了一些,还在想这么十几二十年的功夫,你就变成现在这样了。谁知你从最初就是这副德行!” 他深深叹了口气,然后犹豫了片刻,冲苏困道:“他当初根本就没能救活那个孩子。” 苏困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不过他只愣了片刻,身体便僵住了。 “什么叫没能救活那个孩子?没救活那我是什么?”苏困整个人都恍惚了。 “当初被夺舍的那个孩子,不止是被夺舍那么简单,其实魂魄也被那皇帝给吞了一部分。铁定是救不活的。这混账他明知如此,还是答应了下来。他他把另一个孩子的魂魄生生掏了出来,等着那被夺舍的孩子熬不过去,魂魄自行飘离之后,把他抢来的那个魂魄塞进了那孩子的身体里。” 苏困茫然弟看着大师,似乎听不懂他说的话似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在一片杂乱声中,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喃喃地说:“怪不得怪不得我觉得我见过人被夺舍后的样子” 79所谓前世 《饲鬼》最新章节 许久之后,苏困看了看大师,又看了看白无常,问道:“那c那我原本是谁?”他的语调听起来有些急切,但是尾音轻飘,似乎又有些犹豫。 白无常苍白清瘦的食指在簿子上点了点:“孤儿。” “孤儿?”苏困轻声重复了一句,“没有父母?” “有,不过据这簿子上记载的,不足两岁父母就都已亡故了。”白无常从簿子上挪开视线,抬眸看向他:“怎么?你不会是想去找你原本的家人吧?” 苏困愣了一会儿,他似乎还没从恍惚中完全回神,半晌之后摇了摇头:“啊?不是,我就是问问。” 白无常点点头:“过去了就过去了,不用纠执于过往,你在这簿子上都已经换了身份换了命,这就是你的路,无须想太多。”说完他也不去管苏困了,而是转头冲房东他们道:“收的鬼呢?” 大师担心地看了苏困一眼,然后掏出一个布兜,递给白无常:“收到的都在这里。”其他的都被某个鬼吞了一_一 打开布兜扫了一眼,白无常挑了挑眉,然后似笑非笑地朝顾琰投去一撇,然后重新收紧兜口,冲众人简单地拱了拱手:“劳驾,若无其他事,我就先走——” “啊!那什么等c等一下!”苏困如梦方醒般地急忙开口,但是又不知道怎么称呼白无常,于是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白无常:“怎么?” 苏困从脖子里掏出那枚跟了他二十年的玉坠,问白无常:“大师他们说,这个坠子好像是你的真的?” “是我的。”白无常笑了笑,他甚至连看都没怎么看上一眼,就给了苏困肯定的答案:“刚才一进这间屋子,我就感觉到了。” “那你不拿回去?” 白无常摇了摇头:“不必了。确切说来,这是我百年前在人间的那几十年戴着的,只是重回下界的时候不小心丢了。不过我现在也用不上了,你继续戴着吧。” “这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弄丢了你没找吗?”苏困不解。 “丢了自有它丢的道理,该找到的时候也自然会找到。”白无常朝苏困的方向点了点:“这不就让我找着了?” 苏困:“”这些人究竟是消极还是豁达啊。一_一 “况且这玉本身并没有什么大的效用。”白无常道:“它只能驱邪避灾c安魂定魄而已,不过道行高一些的凶煞厉鬼它就应付不了了。你就当个半吊子平安符吧。” 苏困捏着玉坠看了看顾琰又看了看白无常道:“但是它好像还会吸魂啊” 白无常愣了片刻,然后摆了摆手:“那是因为我带了几十年,这玉沾了些无常的特性。” “无常的特性?”苏困第一次听说这个,瞪大了眼睛。 这个可不用白无常解释了,大师冲苏困开口道:“苏小子你这就不懂了吧?你以为无常收魂拘魂都是一个一个地去找吗?其实根本不是这样的,当然,也有些特殊的不愿入轮回的需要去抓,但是大多数正常的魂魄都是自己被无常引过去的。他们对一定范围内的魂魄有种吸引力。就好比火和飞蛾,魂魄会不自觉地想靠近他们,然后被他们所捕捉带领回下界。” 白无常点了点头:“差不多就是如此。” 一旁的顾琰听了,想到最初自己看到苏困的时候,总感觉他身上有股暖流,不自觉地想靠近他,大概也是因为如此。而之所以其他魂魄会被那玉坠吸走,他却没有,一是因为那时候他虽然没什么修为道行,却也能算得上是凶煞厉鬼,二是因为他吞下了那玉的另一半。 见他们这回真的没有问题了,白无常这才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先走了,只不过在他的身影变淡消失之前,他又回头冲着苏困和顾琰的方向笑道:“待到你们用不着这玉的时候,记得还我。” “诶?你不是顺其自然,丢了也不管的嘛?” “那是已经丢了的情况下,现在既然知道在你们这儿,自然是要嘱咐一句的。”说完,白无常的身影便同他清冷冷的声音一起,没了痕迹。 想问的事情都问完了,苏困这会儿又想起自己离奇得不能再离奇的身世,又有些犯蔫。 一向缺心少肺的人突然变得心事重重没精打采的,众人都有些不大适应。而这几个人又都不大擅长安慰人,况且苏困这情况也真心没法安慰,于是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默严肃起来。 最终还是大师突然开了口。 有时候安慰人最好的方法不是费口舌哄着,而是直接岔开话题,转移人的注意力。而大师说的这句话,极大地调动起了苏困的好奇心,从而让他从半死不活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大师捋了捋胡须道:“哎呀,老夫翻无常君那簿子时,无意间看见了小苏你前几世的信息。” 苏困虎躯一震,回光返照般瞬间坐直了身体,眼巴巴地看着大师:“我前世是啥?玉树临风贵公子?” 尽管前世这种事情虚无缥缈,同现在的生活也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很多人还是忍不住对前世自己的身份经历而感到好奇,有些魔障了的,甚至尝试各种靠谱的或是不靠谱的方式去探寻。苏困虽然没有魔障,甚至他平日也没有对前世之类的东西产生过什么幻想。但是大师这会儿主动提到了,他的好奇心还是被勾了起来。 “你想多了”大师抽了抽嘴角打击他。 “那是啥?” 大师嘿嘿笑了两声,捋着胡须道:“连人都不是。” 苏困不死心:“那再上一世呢?” 大师继续打击:“也不是人。” 苏困怒道:“上上上世总该是了吧!” 大师伸出一根指头摇了摇:“连着三世都是猫,不过你也挺稀奇的,人家每世投胎都换个地方,你总盯着一处。” 苏困一脸被雷劈了的样子:三辈子都是猫?还定点空投老子做的啥孽啊qaq 不过既然都已经问道这份上了,也不介意多问一句,苏困欲哭无泪地看着大师:“我那三辈子都投哪儿了?” 大师掰着指头:“前两世是应天府c接着是江宁府这可不都是一个地方么,名字换了而已。具体地方我就记得第一个其他俩都没看好像是玉带街西头一个什么园子。” “沉香园?”一直皱着眉似乎在想什么的顾琰突然开口接了大师的话。 “啊对!就是沉香园!”大师冲苏困道:“哎呀,总之差不多就是那么个地方,问得再清楚也没什么用啦,这不都不知道哪辈子的事了。” 苏困一脸沧桑:“老子都当了三辈子的动物了,好不容易捞到一辈子当一回人,还这么曲折太过分了!”tat “不对啊!”大师扭头看向顾琰:“刚才就老夫翻了那个簿子,你又没看,你怎么知道?” 顾琰的神情有些古怪:“因为我曾经的府宅就在玉带街和沉香园只隔了两间宅子。” “啥?”苏困猛地扭头:“这么说来咱们指不定曾经是邻居啊!” 这特么就是传说中的猿粪啊! 苏困满脸兴奋,刚准备说些啥,结果又泄了气似的瘫下来:“是邻居你也铁定不认识我。满大街猫那么多,谁知道哪只是老子。”嘤~qaq 顾琰一脸复杂地看着苏困:“”或许还真见过。 他在听到大师说到猫的时候,脑中就莫名浮现出当年在他宅子里混吃混喝的那只巴掌大的小东西,当大师说到具体的地址的时候,他都觉得好像太巧了些,会不会真的就是他院里的那只。 不过苏困说得也对,满大街的猫那么多,谁知道究竟是其中的哪一只呢。 毕竟这些都不重要,前世早已过去,他们现在生活的这一世才是最重要,最值得珍惜的。 被大师这么七七八八地打了一顿岔,苏困果然好多了。其实那事儿要想开也并不难,正如前世之事无可追寻一样,他的身世也早已在二十多年前就被改了。原本的那个孤儿没了魂魄必定是没命的,亲人也无从找起。而养了他这么多年的,是他后来的父母家人。 而且,在他父母长辈那些不知情的人眼里,他就是他们的孩子,从躯体到魂魄都是。 要亲情有亲情,要血缘有血缘,至于魂魄,他被换的时候连记忆都没有,和原装的也没什么区别这么一想,苏困觉得自己压根儿没有纠结的必要。 于是,缺心少肺的苏困同志,在难得为一件事忧郁了不到一个小时后,再次生龙活虎活蹦乱跳地恢复了昂昂生机。 他指着墙角装着清元的麻袋道:“很好,老子再也不用纠结要不要给他烧纸钱了。”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一干鬼怪默默扭脸:“”这娃太好养活了。 80八爪章鱼 《饲鬼》最新章节 解决完所有的事情,众人都没有在h市待太久,只在项戈安排好的酒店里休息了一晚,便散了。 大师拖着麻袋c带着石头,乘自家的红毛小鸟回怀隐观去了。他那师弟毕竟不是个省油的灯,早点处理早点了事,免得夜长梦多。在怀隐观有间厢房的墨宝也跟着去了,说是这次接触的鬼煞太多,要清修调理一番,去去身上的阴气。 房东也和他那三个相好的一起走了,走时房东还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估计是去琢磨怎么才能把那个石安三合一。倒是那三个,面带浅笑,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样子跟在房东身后,由着他折腾。 樟树老太太觉得自己老胳膊老腿的,这回费了不小的劲儿,说要找片灵气充足的林子住几天吸收吸收日月精华。 走得最晚的就是顾琰和苏困。虽然黎市和h市距离不算很远,交通也非常方便,但是和耿子墨毕竟一个多月没见了,总不能话都没好好说几句就打道回府。不过他们也没拖多久,毕竟第二天是周一,项戈耿子墨还得去公司,而苏困的店面也不能总不管。 这趟h市之行虽然时间挺短,但是可把众人累得够呛。其中反应最为强烈的就是苏困。 以至于第二天,奶茶店里的那个小妹看到苏困,愣了好久才道:“店长,你去h市看朋友还是去卖血了啊?怎么弄得脸色苍白,眼下泛青,走路还直飘的?” 苏困默默扭头:“”特么的夺舍比卖血伤身多了好嘛?! 大概是因为这具身体小时候被三个魂魄轮流折腾过,所以,自从苏困有记忆以来,他的体质就一直不太好。这次又被那昏君折腾了一番,尽管占用的时间不久,但是也挺伤人的。以至于尽管大师给他做法定了魂c除了煞,还是有些蔫蔫的样子。 这种状况下,顾琰当然不可能让苏困一个人往外跑。去h市之前,他已经把黎市这边彻底清扫了一次,这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什么新问题,于是他也不四处流窜了,整日寸步不离地跟着苏困,以免这货又出什么岔子。 于是,奶茶店唯一的店员小妹便整天和两个男人处在一个不算宽敞的空间里,偏偏这两个男人一个长得清爽干净,一个长得英气逼人,搞得店员小妹活生生成了一颗人形番茄。 店员小妹第一次看到顾琰的时候就问过苏困:“店长,这个帅哥是谁啊?” 苏困含糊地介绍了一句:“额我朋友,你当他是副店长就行。” 当时,天真的店员小妹信了。但是,当她一次又一次地看到店长和副店长之间足以亮瞎狗眼的小动作之后,她默默地扭开了脸,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吐槽:我得蠢成啥样儿才会信他俩是普通朋友 不过店员小妹还是很客观的,她觉得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她不能就这么给人家扣上情侣的大帽子。于是她在心里,将店长和副店长是一对儿的可能性定为百分之九十九,且店长百分之九十九是被压的,赌一根黄瓜配一杯奶茶。 不过这个想法在几天之后便有了变化。 那天晚上,店员小妹关了电脑打算爬上床睡觉,还没躺下,桌上的手机就响了。她掀开被子下床拿了手机一看,来电显示上蹦跶的俩字是“店长”。 苏困一向没什么脾气,看起来好相处又好欺负,小妹跟他说话也大大咧咧的,没什么讲究。她一接电话就直接玩笑似的嚷嚷:“店长,超过工作时间啦,有什么吩咐要多给钱的!” 谁知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却根本不是苏困的。那低沉的嗓音把小妹听得愣了好一会儿,才讪讪道:“额,副店长啊有什么事吗?” “他明天去不了了,跟你说一声。”顾琰言简意赅。 店员小妹不用问也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苏困。如果是苏困本人打的电话,小妹肯定会嘻嘻哈哈地问一句:“店长你怎么啦?别是找借口偷懒吧。”但是对着顾琰,她就规矩多了。实际上跟顾琰不算太熟的人,在他面前都有些拘束,毕竟他看起来不苟言笑,而且有种说不出来的压人气场,让人一点都不敢放肆。也就只有苏困这货才敢肆无忌惮地折腾,甚至偶尔会伸爪子扯一扯顾琰的脸。 “哦好的,我知道啦。”店员小妹这么应了一句就打算挂电话。谁知她还没把听筒拿开,就隐约听到电话那头苏困模模糊糊地哼了一声。 那一声听得店员小妹手一哆嗦,然后“啪”地一声,果断撂了电话。 于是,她之前定的那两个百分之九十九彻底升级成了百分之百——这俩绝对是情侣且店长是被压的,妥妥的错不了,压一个奶茶店! 其实,就“电话里的声音”这件事,苏困和顾琰还真是冤枉的,他俩绝对没有像店员小妹不小心脑补的那样,做了什么少儿不宜的勾当。 事实情况是,多日来身体状况一直不是特别好的苏困终于发了烧,把自己埋在床上哼哼唧唧死活起不来。顾琰想带他去医院,这货干脆耍赖似的一把抱住顾琰的胳膊,大腿朝顾琰身上一压,然后就装死似的一动不动了。 发个烧还能烧得这么闹腾的,顾琰还是头一回见到。偏偏他又下不了重手说不了重话,只得认命地被苏困八爪章鱼似的扒着,然后用唯一没被压着的那只手摸到苏困的手机,先跟奶茶店的小妹说一声,再想想该怎么挪开这货起来去找药。 都说生病的时候会变得特别依赖人,苏困这点表现得格外明显。 顾琰挂了电话,转头看到他皱着眉闭着眼含含糊糊地嘟囔着什么,跟小孩儿似的,只得叹了口气,然后翻身,将他整个儿圈进怀里。 苏困原本就比他矮不少,又很瘦,再这么蜷着,整整比顾琰小了一圈,抱着将将好。 他的皮肤因为发烧,有种干燥的热度。额头抵着顾琰的脖颈,微张的口中透出的呼吸滚烫,一下一下地扑打在顾琰的胸口。 顾琰面瘫着一张脸,下巴抵着苏困的发顶,忍受着怀里那货时不时哼两声然后再扭两下的动静,万分无奈。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被搂着,有了安全感。烧得没精打采头脑犯晕的苏困终于不再折腾,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平稳,然后彻底睡了过去。 小心地将苏困翻了个身,顾琰终于从章鱼爪下脱离出来。他坐起身,给苏困掖好被角,裹得严严实实的,才翻身下了床。 苏困和耿子墨两个人都不太喜欢往医院跑,偶尔有个感冒或是轻微的发烧都是煮点姜茶或是吞两片药,然后裹紧被子睡一觉,拖不了几天就能好。所以他们两个在客厅的一处抽屉里,有个专门的药箱,里面杂七杂八堆了不少药,都是治些不太严重的小病小痛的。 顾琰听苏困说过这些药的用途,于是很快就翻到了退烧的那盒。 他拎着药走进厨房,看了眼说明,然后插上电水壶的插头,倚着橱柜等水烧开。 自打从h市回来之后,或许是因为他吸收了不少阴魂的修为,可以随时化成实体并且状态稳定的缘故,他以往那“电器杀手”的毛病消失了,碰到插座开关也不再会出现短路断路等一系列的问题了,生活瞬间变得自如起来。 也亏得是这样,不然他连给苏困烧点热水喂点药都做不了。 水很快就开了,顾琰倒在杯子里凉了一会儿,确认不会烫到苏困之后,端回了房间。 被顾琰搂着坐起来的时候,苏困还有些迷糊,双眼还未全睁开,就那么半眯着,定定地看着顾琰的眉眼,一脸茫然,不知道要干什么。 “把药吃了再睡。”顾琰的声音在苏困耳边响起,低沉如水。 苏困点了点头,吞了顾琰手掌上托着的两粒药片,然后抱着杯子喝了几口热水。 夜里的凉意很重,苏困被顾琰连人带杯子的半圈在怀里,看着杯口冒出的白色浅淡热气,突然觉得自己跟做梦似的。一个人凑合着生活了这么几年,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解决,现在莫名多出来一个人哦不,是鬼,会在危险的时候救他的命,会在平日里护着他到东到西,甚至还会在他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这样照顾他,熟练得就像已经这样共同生活了很多年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影响,一贯没心没肺的苏困忽地有了感慨,在这股翻涌情绪的驱使下,他默默地把手里的杯子放到了一边的床头柜上,然后两爪捧着顾琰瘦削英气的脸,仰头亲了上去。 顾琰:“”这货发个烧怎么这么 这么后面是什么形容词呢?顾琰还没有想到,并且也没心思去想了。 他握着苏困的手腕,扒拉下那两只爪子,然后低头,吻了下去 81终成眷属 《饲鬼》最新章节 苏困反手勾着顾琰的脖子,原本就不太清明的意识在唇舌交缠的深吻中变得更加混沌。 顾琰现在的状态比起刚化出实体的时候要好很多,周身不再是冰凉的,而是只比正常人的温度稍低一点点。这在平日里几乎察觉不到的差距对发着烧的苏困来说就有着很大的不同了。 他只觉得自己从里到外热得简直能冒火,而顾琰身上的温度恰到好处地缓解了那种干热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想更近一点。可偏偏衣服挡着,被子隔着,让他碰不到,摸不着。嘴唇纠缠不够,脸颊紧贴也不够,脖颈相交还是不够 亲吻中的苏困被这种求而不得的滋味弄得有些焦躁,于是抱着顾琰胡乱蹭动,原本因为发烧就有些粗重的呼吸也变得更为急切 他终于忍不住开始伸手拉扯着顾琰的衣服,蹙着眉,贴着顾琰的嘴唇喘着道:“脱掉。” 顾琰原本以为,苏困因为生着病,脾性变得有些像小孩子,所以缠着他闹腾,东舔一下,西啃一口,亲得毫无章法。于是他的吻带着安抚性,想把苏困哄好后让他乖乖睡一觉。谁知苏困现在的举动,俨然已经不是玩闹那么简单的了。 颇为头疼地看了眼苏困现在的状态,顾琰覆在他后腰的手轻轻拍了拍,道:“你还发着烧。” 谁知苏困就像是没听见似的,一边用鼻尖蹭着他的下巴一边喘着气,还把顾琰放在他腰后的手拉到了前面,然后从衣摆里伸了进去。 碰到那有些烫人的皮肤,顾琰有片刻的愣神,然后猛地把手抽了回来,给他把衣服拉好,道:“先睡一觉,听话。”他的语调似乎依旧平稳,但是嗓音却有些发紧。 “太热了,很难受啊”苏困被他拽住了手,没法继续作乱,只得停下来有些微恼地冲顾琰抱怨。他烧得喉咙都有些微哑了,沙沙糯糯的,又因为没什么力气,说话声音低得像耳语,最后的尾音拉得有些长,简直就像是呻·吟和叹息一样,听得顾琰手指动了动,下意识地放松了制止苏困的力道。 一见自己又能动了,苏困的爪子便又开始不安分了。他一边扯着顾琰的衣服扣子,一边贴着顾琰的嘴唇在新一番亲吻的间隙中道:“你你身上的温度正好。” 扯开顾琰的衣服,他又开始扯自己的,然后手指从敞开的衣襟探入,顺着肌肉的纹理起伏,抚上顾琰精壮的胸膛。然后倾身向前,与他胸膛相贴。 不行,还是不够 苏困急切地蹭了一会儿,然后离开顾琰的嘴唇,半睁着眼看着顾琰,眼圈烧得有些泛红,水汽迷蒙,语调里带着些委屈的意味道:“你也动一动啊。” 于是,大军压境都能岿然不动的顾大将军被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将定力轰成了渣。 苏困只觉一双大手握住了自己的腰,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原本就有些迷糊的意识被弄得愈加混沌不清,他感觉自己被笼进了一个怀抱里,身体紧贴,连一丝缝隙都没有。他感觉顾琰微凉的嘴唇在他脖颈间流连,舒服得叫人叹息的吻一路移至前胸c腰腹。 身下已经挺立起来的器·官被带着薄茧的手掌抚弄摩挲,一波又一波的快慰感如同潮水,从脚底漫到头顶,淹得他快要窒息。 不仅是这样 他想要的不仅仅是这样 苏困仰着头喘了一阵,然后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撑着顾琰的肩膀,然后一个翻身,坐到顾琰的身上。 他觉得自己已经迷了神智,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却无法控制。就像是被另一个人操纵了手脚似的。 直到顾琰进入他的身体,那种生理的疼痛的心理上的快慰合二为一c交杂蔓延的时候,他才睁开了一直半眯着的眼。 他撑着顾琰的胸膛,缓缓地动着腰,体内的东西随着他们的动作一下一下地撞着灼热的内壁,蹭着那处让苏困忍不住呻·吟出声的地方,摩擦辗转。 从他主动变成顾琰主动,动作一下比一下快,力道一下比一下大 苏困的两腿都软了,整个人趴着顾琰的身上,喘息一声高过一声。 找不到出口的快慰一直在堆积,满溢饱胀,化成生理性的泪水,在他眼中笼了一层水雾,他的身体紧绷,脚尖都蜷了起来 最终,随着苏困的一声呜咽,两人身体紧紧地交缠在一起释放了出来。 第二天,苏困是在一阵腰酸腿软的感觉中醒过来的。 昨晚的药起了效果,再加上一番折腾发了些汗。顾琰给他清理干净之后,又连人带被子地将他死死搂住,一点风都不进地睡了一整夜。以至于他醒来的时候,烧就退得差不多了。 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消失了,身上也不再干热得难受,于是从后腰泛上来的那股酸软感就变得格外明显,一阵一阵地提醒着苏困,他昨晚的壮举。 尼玛老子昨晚究竟干了啥?! 发了情似的抱着顾琰乱蹭乱摸也就算了,尼玛肿么还主动坐在他腰上然后 苏困“嘤”地一声,把脸埋进了被子里,蠕动着乱拱了一气,直拱得头发乱糟糟的,横七竖八地支棱着,傻得简直不忍直视 因为他的动静被弄醒的顾琰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这么个景象,抽了抽嘴角,一脸无语:“”这都什么毛病? 苏困重新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时候,就跟顾琰来了个脸对脸,眼对眼。他发现顾琰醒了,身体猛地僵硬了一下。片刻之后,他从被搂得紧紧的被窝里艰难地伸出两根手指,一本正经地做发誓状:“报告,我昨晚被夺舍了。” 顾琰:“” “我只是发烧,夺我舍的那个绝壁喝多了。”苏困继续竖着指头强调。 顾琰头疼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敷衍地点了点头:“嗯,夺舍了。”边说边伸手把那货的爪子重新塞进被窝里,然后用额头在苏困额头上靠了一会儿,道:“再睡一会儿,烧还没退干净。” 苏困挣了两下发现挣不动,又觉得自己遭到了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敷衍,于是怒道:“屁!那是因为你体温太低,我早就不烧了!” “是,不烧了,快睡。”顾琰把他肩膀那边的被子掖掖紧,随口接道。 “你不信?我现在下床就能跑三千米,五百个俯卧撑不成——唔”苏困还没吹完牛,嘴巴就被堵了。 顾大将军一边堵一边心想,反正昨晚这货发着烧他都没控制住耍了流氓,今天他活蹦乱跳的就更不用顾忌了。 于是,苏困同志大清早在床上嘴欠的后果,就是被压着做了另一种堪比俯卧撑c仰卧起坐的运动,然后捂着劳累过度的腰和屁股,彻底乖顺了 不过也正因为此,他当晚给奶茶店的小妹打了个电话,给自己多延了一天假。 两天后,当他真正神清气爽活蹦乱跳地和顾琰出现在奶茶店里时,店员小妹略带八卦地在他俩之间来回扫了好几眼,然后秉持着“柿子挑软的捏”的真理,趁顾琰不注意的时候,蹭到苏困旁边问:“店长,你这两天怎么啦?” 苏困调着奶茶的动作一僵,然后干笑两声道:“发烧了。” 店员小妹看着他脖子上的几处诡异红痕,促狭地笑:“发烧烧得脖子上都出红点了” 苏困嘴角抽搐了半天,来了句:“毛囊炎。” 小妹:“” 在店员小妹c不靠谱店长苏困同志,以及纯吉祥物顾大将军的共同()努力下,奶茶店的生意蒸蒸日上,利润也一天比一天可观。 他们已经积攒了数量相当大的一批固定顾客,并且每天还在增加新的面孔。一个带一个,越积越多。 苏困把店员小妹的工资朝上调了两阶,又因为生意日益红火人手不够的关系,干脆又招了两个新店员,由小妹带着他们。 有了三个店员之后,苏困发现自己偶尔缺席个一两天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于是开始心安理得地时不时犯一次毛囊炎,然后让小妹帮着照看一下店里,为此,被小妹鄙视了不止一次。 相比于他这边蒸蒸日上的情况,隔壁的骨汤麻辣烫则显得冷清得简直有点凄凉了。 那家的店主时不时也会晃过来买一杯奶茶,据说是带给他老婆喝。一来二去的,跟苏困熟悉了一些。有时候也会趁着学生上课,街上人少的时候,跟苏困倒倒苦水。 他从苏困没开店之前就开始盘算着要把那店面租出去了,可惜也不知是不是这家店的晦气名声越来越响的缘故,以至于招租信息放了小半年,硬是没人找上门,于是迟迟没能转手出去。 苏困曾经想过,等他手里资金丰足且积攒了一定的经验之后,把隔壁的店面盘下来,再扩个小餐厅。不过在听大师说了那家店生意不振的原因之后,他反而打消了那个念头。 他找了个机会,换了种常人容易相信的说法,给那老板解释了一番,劝他再多坚持一阵。已经过了小半年了,再要不了多久,生意一定会好起来。 老板听了之后也不知究竟信没信,只是开玩笑似地问苏困:“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干脆把我这店盘过去?多赚一份也是赚嘛!” 苏困摇摇头:“我要那么多钱干嘛,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恰好夜色渐浓,华灯初上。整条街大大小小的店面招牌纷纷亮了起来,冷暖色混杂,明暗不一。不远处的街角,来接他的顾琰正朝这边走来,高大的身影被灯火打上了一层朦胧光影 苏困远远地就冲他笑了开来,眼睛在灯光的映照下亮泽如水。 有家小店面,可以供他衣食无忧,有个男朋友,可以和他共度一生这样的生活,还不好吗? 苏困觉得,简直不能更完满了 82尾声 “笃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苏困抬头说了声“来啦,”然后把最后一个包拉上拉链,拎到了门边,和两个旅行箱以及一个装了被子的行李袋放在一起,拧开了门把手。 门刚打开,站在外头的耿子墨就扫了一眼苏困还没来得及收拾干净的客厅,道,“都搬完了,你速度够快的啊” 他身后的项戈勾着唇角冲苏困晃了晃手里的钥匙,玩笑道,“司机过来报道。” 苏困一脸惊奇地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你们怎么这么早,” 耿子墨脸皮子抽了抽,一边跟项戈进门,一边道:“你以为都跟你似的,一到假期就赖到快中午才起么?而且我爸妈五六点钟就起来了,在家里忙早饭,我们两个总不能厚着脸皮一直躺在床上吧。” 这是又一年的夏末,算起来,和前一年顾琰解除误会放下芥蒂,在苏困这儿正式落户的时间差不多。 在这差不多一整年的时间里,发生了不少事情,比如苏困的新房子终于装修完毕,漆味也散了,就等着他和顾琰拎包入住。再比如耿子墨这个祸害终究还是落在了项戈手里,两个人时不时会来一趟黎市,去看看耿子墨的爸妈。 说起来耿爸也是个倔的,脾气拗得要命。不管耿妈如何心软帮着求情,愣是让耿子墨和项戈吃了好几次闭门羹。 不过项戈这人在商场混久了,打过交道的人数不胜数,其中不乏脾气比耿爸还拗的。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事后又做了些什么,总之,在两个月之前,他和耿子墨第八次试着敲门求见时,耿爸开了门。 尽管做出了让步的耿爸依旧没给什么好脸色,但架不住自家儿子外加儿子男朋友没脸没皮还特别会哄人。而且毕竟是父母,他和耿妈不可能总让儿子一个人在外面飘飘荡荡的,耿子墨难受他们也心疼。 一旦试着接受“儿子喜欢男人,还找了个男朋友回来”这种设定,耿爸很快便彻底想通了,再加上耿妈说的“小项这孩子正经挺不错的,就当多养个儿子吧”,于是他俩便彻底接受了耿子墨和项戈。这不,才俩月的功夫,耿爸非但不再摆脸色了,在耿子墨和项戈假期回来住两天的时候,甚至还会拉着耿妈大早上爬起来给他们做早饭了。 这次他们回来,听说苏困要搬家了,于是从h市开车来的项戈主动请缨当司机,陪耿子墨一起,帮苏困把所有的行李搬去新房子。 不过说是搬家,其实苏困还真没有太多东西。 因为新房子就在s大附近,所以,自从装修好了,苏困就已经和顾琰两人蜗牛搬家似的,分几批,将大的物件都挪过去了。现在剩下的都是日常用的一些零碎的东西。有项戈这个司机帮忙,一趟就可以运过去。 “你家那个面瘫呢?”耿子墨张望了一下,也没见到顾琰的影子。 苏困磨牙:“大早上的还睡着呢,就让大师他们一通电话叫走了,说是西面青秀城那个小区出了个挺棘手的事情。” “那咱们还等他么?” “不用不用。”苏困摆摆手,“他让我等他回来收拾东西来着,不过老子又不是没有手,看!花了一个小时就全部打包了,效率多高!我们先过去吧,到那儿我再打电话跟他说一声。” “也行。”项戈说着,拎起两个行李箱,一边朝门外走,一边道:“那就下去吧。” 三个人把东西一起放进后备箱,平日总坐副驾驶位的耿子墨陪苏困坐在了后座。 整个黎市的节奏比起h市要慢得多,晃晃悠悠的,懒散而闲适。在h市过惯了快节奏生活的项戈在这里也放慢了速度,跟着车流,在路上行驶。 道路两边都是不知栽了多少年的老梧桐,枝繁叶茂,比巴掌还大一圈的叶子层层叠叠,遮了小半边天。早上不算辣的阳光就透过叶子间的缝隙,漏洒在车上。 不过,在如此小清新的氛围之下,车后座的两个人讨论的问题可一点儿也不小清新。 “新的租客找好了?”耿子墨问苏困。毕竟他和房东的联系要比耿子墨多得多。 “找好了,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说是学校宿舍蹭到头了,只能另投别家。房东给的价格挺便宜,这边交通也方便,绝壁是学生党或是刚脱离学生党的人最好的选择。” 耿子墨点点头:“是,他当初给咱俩的价格也低。” 苏困一脸高深竖起一根指头晃了晃:“其实,房东定价格是看心情的,据说面对学生,他要价就比周围的房子都第一圈,但是对着其他人,他的要价就很正常。这事儿我也是听樟树老太太他们八卦才知道的。” “为什么?”耿子墨不解,“觉得学生或是刚从学校出来的没钱?但是我看租过这房子的还都是这样的人。他嫌钱烫手还是怎么的?” “你个不懂风情的货。”苏困撇了撇嘴,“他相好的是书生,所以他看天下书生外加现在的学生都爽呗。” 耿子墨:“”这真的是风情不是深井冰? “说起来,这回租的那个学生也是个斯斯文文的,估计房东看的顺眼的款式都差不多。” “你怎么知道斯斯文文的,你见过那人?” 苏困摆了摆手:“嗨,何止见过,所有的租房手续合同之类的,都是我替房东弄的。” “他人呢?”耿子墨忍不住问道c 苏困嘿嘿坏笑了两声:“房东大人长期身体不适” 耿子墨斜眼看他:“你不是说他是千年狐狸精?怎么身体比正常人还差?而且我看他也不像是病怏怏的样子啊。” 苏困竖起三根手指凑到耿子墨鼻子前,强调:“三个相好的啊!四劈!人原本是书生,但是现在也是精怪,房东大人就是狐狸精也h一1d不住。你天天被三个人压着嘿咻试试。” 一直淡定开着车的项戈表情终于裂开了一条缝,手里一个打滑,差点没抓稳方向盘。 耿子墨:“你确定是被?” 苏困点头:“确定。” “为什么?” “直觉。” 耿子墨瞄了他半晌,道:“被压多了所以练出直觉这种神奇的东西了?” 苏困:“你大爷!” “我没大爷只有爹。” 苏困:“”老子一点儿也不想跟这货聊天了! 不过实际上也没什么时间可供他们聊了。车子已经驶进了小区,苏困住的那栋楼就正对着小区大门。 让项戈绕去地下停车场找停车位,苏困和耿子墨先拎着行李下了车,打算把东西拎上楼,反正有电梯,也不怕拿不了。 两人将包放在箱子上,拖着进了楼。 苏困算是搬过来比较早的一批,这栋楼住着的人还不多,两个电梯都空闲着,静静地停在某一层。 新楼的电梯挺快,苏困刚按了没多会儿,就下到了一层。随着“叮”一声响,电梯门开了下来。两人合力把两个行李箱外带两只大包拖进了电梯里,然后按了九层的按钮。 “九层算中间偏上?”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耿子墨站在电梯一角,随口问道。 “嗯,采光什么的都挺——卧槽!”苏困话未说完,就感觉电梯里的灯闪烁了一下,然后“啪”地一声,彻底熄了。与此同时,整个电梯发出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然后被卡住似的,再也不动了。 “怎么回事?”耿子墨急忙掏出手机,用屏幕光照着,按了紧急呼救的按钮。可是他连连按了几下,都毫无动静。 “不知道,出故障了吧。”苏困也掏出自己的手机,四下里照了一圈。 “啧,信号也没有。打不了电话”耿子墨话音刚落,就听苏困“嗷——”的一嗓子,嚎得他条件反射性地跟着一哆嗦。 这反应耿子墨熟得不能再熟了,每回苏困撞了鬼被吓到都这副德行,搞得耿子墨一听他嚎,就觉得心脏直抽。 果不其然,耿子墨刚哆嗦完,就感觉自己的一只胳膊被苏困的爪子死死扒住,然后那货树懒似的勒着他,哆哆嗦嗦地按手机。 见他没有直接吓得撅过去,耿子墨反倒放心了一些,过往的经验告诉他,只要苏困还能有动作,会出声,就说明还没到最紧急的时候。至少小命应该不会丢。 于是他还好心提醒:“都说了没信号,你打电话也没——”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苏困把手机放在耳边,等了不足一秒就开口道:“喂?顾琰救命!~~~~~~” 耿子墨:“” 某人自从一年前被那昏君夺过舍之后,魂魄又开始不稳当了,以至于物以类聚,许多孤魂野鬼一时眼拙,把他当成了小伙伴,总爱往他面前凑。于是悲剧地撞了二十多年鬼的苏困,在安逸了没两个月,又过上了这种“丰富多彩”的日子。 不过幸好顾琰也有了手机,而且这一年来越发能耐的大师给他和顾琰的手机动了点手脚,不管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信号都是满格,而且还能定位,再加上顾琰的速度,几乎随叫随到。基本满足了苏困同志一心想把自己和顾琰绑定的想法。 于是,在西城解决完事情的顾琰刚擦干净手腕上的最后一丝黑气,就接到了苏困的电话,那一嗓子“救命”嚎得太大声,以至于一旁的大师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啧啧啧——面瘫小子你这辈子都是个操劳命。”大师玩笑似的拍了他一把,“快去!” 话未说完,顾琰已经一个闪身,没了踪影。 一分钟后,被顾琰从电梯里弄出来,并且直接连带着行李一起送进家门的苏困瘫在沙发上,拍着心口:“吓死老子了。” 耿子墨:“”从撞鬼到顾琰过来总共不超过十五秒,根本连吓都来不及好么 “所以,你又开始衰神附体了?”耿子墨斜着眼问完,就觉得自己这话说错了,于是立马纠正,“哦对,衰神从来就没离开过你。” 苏困泪汪汪地扒住顾琰:“你要是个人,十条命都不够我连累的。” 真正被连累的耿子墨:“” 顾琰拍了拍他的脑袋:“嗯,幸好我是鬼。” 幸好我是鬼,所以你的体质注定了,要跟我绑上一辈子。 窗外的阳光缓缓移到了最为恰当的角度,斜斜的透过玻璃照进来,在深棕色的地板上,投下窗格的影子。 在屋里,隐约可以听到小区门外的街道,人语依稀,车水马龙 在这样并不吵闹的背景下,生活还在继续,幸福,也一样 ———————————————————————————————— 作者有话要说里面放了一则小番外~~╭(╯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