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就请别走》 第1章别杀我…… 第2章不堪入目的照片 景亦泽在车上狠狠羞辱了宋潇然之后,开车把她带回了莱茵湾。 车子还未停稳,男人咬着牙一把把她从座位上拉下来,连拖带拽地带进别墅,拖至三楼。 景亦泽把宋潇然甩进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冷冷地命令道,“跪下!” “咚”一声,宋潇然的脑袋撞到了桌腿上,痛得她一阵眩晕。 蓦地一抬眸,看到的是景亦泽母亲的黑白遗像。 宋潇然顾不上身体上的疼,忙爬起来,端端正正地跪在了遗像前。 这里是他母亲的灵堂,素来都是她的禁地。 今天,他居然把她带来了这里! 瞧着照片里那个慈眉善目的女人,宋潇然喃喃地小声道,“伯母,您在天有灵,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不是我妈妈害了您?还有……到底是谁害了亦桐……” 她是他的妻子,却从来不让她改口叫他家里的任何人。 “住嘴!”宋潇然还没说完,身边的男人突然怒喝一声,一阵风地过来,俯身捏住了她的下巴,咬牙恨恨地道,“谁允许你和我母亲说话了?你这个杀人犯的女儿,有什么资格跟我母亲说话!” 下巴像是被捏碎了一般,疼得她浑身冒冷汗。 瞧着男人那近在咫尺的怒眸,宋潇然没有抵抗,只是不卑不亢地迎上他阴鸷的目光,“亦泽,你要相信我……我妈妈是好人,绝对不是那种人!” “相信你?”男人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嘲讽地冷笑一声,松开她的同时用力将她一推,“我让你好好认识认识你那个贱人母亲!” 宋潇然被推倒在地,双手在冰凉的地板上蹭了一下,还未及起身,“啪”得一沓照片落到了眼前的地面上。 她诧异地捡起来,一张张看去,清澈的眸子一点点被震惊和难以置信填满。 这些照片,竟然都是妈妈和景亦泽的父亲景浩民的床照! 每张照片,都是俩人裸着上身共盖一被,相互依偎在一起,睡姿很是亲密! 脑袋上仿佛有一记重锤狠狠落下,砸得宋潇然脑海里瞬间空白一片! 怎么可能啊……她和母亲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母亲生性善良软弱,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这,这照片一定有问题!”宋潇然犹疑地抬眸看向景亦泽。 她不说话还好,一辩解,让本就怒不可遏的男人更加盛怒,一张清冷的俊脸阴沉得可怖,让人不敢直视! “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为你那个杀人犯母亲狡辩!”景亦泽蹲下来,一把从她手里夺过照片,又狠狠地摔到了她的脸上,“若不是你妈勾/引我爸,我妈怎么可能郁结而终!你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起你妈的贱,你不仅贱,更恶毒!你们母女俩加注在我母亲和桐桐身上的伤害,我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是景亦泽第一次在她面前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只是每一句每一字都含着入骨的恨意,恨不得将她咬碎一般! 宋潇然还想说什么,景亦泽却骤然起身,“跪到天亮!” 冷冷地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宋潇然浑身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颓然地跌坐在地上。 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她心里凌乱至极……这不是真的!肯定不是真的! 佣人推门进来,递给她一杯清水一颗粉红色的药片,“太太,先生吩咐了,让你立刻把避孕药吃了。” 宋潇然嘴角溢出一抹凄凉的弧度,拿起药片,乖顺地吃下。 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离开。 听到关门的声音,宋潇然腾地起身,大步走进旁边的洗手间,捂住嘴巴,竭力呕吐。 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之后,那颗粉色药片终于被她吐了出来。 宋潇然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苦涩的笑来。 第3章孩子是姐夫的 医院。 宋潇然从病房回到办公室,坐下来缓缓地揉着膝盖。 跪了整整一夜,膝盖快要断裂,上午站起来的时候,缓了很久,才迈出了步子。 她的职业是产科的护士,没有节假,她也不想休假。 因为母亲和亦桐,都在这里,她每天来看看她们,心里也是安慰。 “宋潇然,你出来一下!”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宋潇然怔了一下,转眸看去。 她那同父异母的妹妹宋灵儿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正抬着下巴傲慢地看着她。 周围的同事都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宋潇然敛了敛眸,起身走了出去。 “找我?这是我工作时间,恕不谈家事。”宋潇然在她们面前站定,淡淡地道。 “我的好姐姐,我是来产检的,顺便来看看你!”宋灵儿抬手撩了下妩媚的大波浪卷发,笑得那叫个风情万种。 宋潇然诧异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她的小腹位置,“你怀孕了?” 刚说完,又淡漠地笑了下,“恭喜你!不过很遗憾,这里是住院部,产检请去门诊!” 言落,她转身就要进办公室,身后却传来宋灵儿得意的声音,“你都不想知道,我怀的是谁的孩子吗?” 说着,她上前一步,在宋潇然耳边挑衅地低声道,“孩子,是我姐夫景亦泽的!” 闻言,宋潇然浑身一僵,停下来拧眉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你胡说八道什么!” 宋灵儿看到宋潇然脸上的震惊,甚是满意,拉着她往旁边的走廊处走了几步,抱起手臂,冷笑一声,“宋潇然,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亦泽一直喜欢的人是我,只因为你那个贱人母亲害死了他妈妈,所以他把你娶回去,就是为了折磨你……只不过,玩你玩了这么久,他觉得不好玩了……再加上你,恶毒地找人轮/奸了亦桐,景家再也容不下你了,所以打算和你离婚,娶我进景家!” 宋潇然满心的震惊,抄在工作服口袋里的手早已紧紧攥成了拳头,但面上她却只是淡然一笑,“宋灵儿,你不去当编剧真可惜!既然你这么想嫁给景亦泽,那我明确地告诉你:我死也不会离婚!” 说完,她莞尔一笑,转身向办公室走去。 转身的一瞬间,那维持在嘴角的笑意僵住,眼圈瞬间通红。 亦泽……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娶她的目的只是为了折磨她? 不!她不相信! 午饭时间,宋潇然来到ICU区,进了母亲的病房。 看着病床上带着呼吸机一动不动的母亲,宋潇然颤抖着手握住了母亲干枯的手,“妈妈,您快醒来……您快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亦泽如此恨我?那些照片,不是真的对不对……妈妈,我知道,您不会干那种事的,可究竟……” 宋潇然还没说完,病房门突然被粗暴地推开,一脸怒意的父亲宋英才气势汹汹地走进来,不由分说地推开了她,“你还有脸来这里!给老子滚!” 第4章离婚协议 宋潇然猝不及防地被这么一推,直接从凳子上狼狈地滚落下去,她爬起来蹙眉不解地看着满脸盛怒的父亲,“爸,我难道连看妈妈的资格也没了吗?” 妈妈在这躺了一千多天了,每天都是她来照顾,怎么现在连这个权利也没了? 宋英才鄙夷地冷笑一声,“哼!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老子以为你嫁给景亦泽可以帮助我们家渡过难关!结果呢,这么久了,你给家里带回来一分钱没?” 原来如此。 “呵呵。”宋潇然涩然地笑了,“爸,在您心里,我就应该和商品一样吗?” “啪……” 宋潇然的话音刚落,宋英才扬手便狠狠打了一巴掌过去,“不孝女!敢用这种语气跟老子说话!” 宋英才手上力道极重,打得宋潇然的脑袋直接偏到了一边,耳朵里嗡嗡嗡直响,脸上更是一片火辣辣的疼。 嘴里蔓延开一股腥甜的血腥味,宋潇然直起身子,淡漠地勾了勾唇,看向父亲的时候,苍白的脸上已然一片决绝,“谢谢你这一巴掌,彻底断了我们的关系!”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委屈的眼泪,却忍不住悄然滑落。 自从母亲成为植物人后,宋灵儿母女俩光明正大地进了宋家,父亲对她们母女和对自己这个长女的态度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所以,当景亦泽突然向她求婚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毕竟,他也是她从小就喜欢着的男人。 殊不知……她跳出火坑,又掉进了魔窟。 宋潇然一路心酸地回忆着,拐弯处突然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熟悉的冷冽气息在鼻翼间萦绕着,她愣了一下,错愕地抬眸看去。 景亦泽依旧一副尊贵清冷的模样,俊脸阴沉,眯着眸子看向她,“过来签字。” 男人说完,转身进了旁边主任办公室。 签字? 宋潇然皱了皱眉,诧异地跟了过去。 景亦泽把手里的文件拍在桌上,云淡风轻地说,“下周我和灵儿去西雅图定制婚纱,回来之后,不想在莱茵湾再看到你!” 尽管他的语气轻淡,但那一字一句像是一根根淬了毒的针一样,扎进了宋潇然的心里。 如此说来,宋灵儿说的都是真的…… 宋潇然垂眸看去,桌上的资料,白纸黑字赫然几个醒目的大字:离婚协议。 她忍住五脏六腑传递上来的蚀骨疼痛,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稳再平稳,“理由。” “理由?”景亦泽讽刺地勾了勾唇,走过去在她耳边轻声道,“当然是变着花样折磨你了!离婚后,你会进入景氏,成为我专属的……奴隶!” 最后两个字,景亦泽一字一顿,带着十足的挑衅,却听得宋潇然浑身颤栗。 所有的羞辱和伤痛在胸腔内徘徊纠结,最终却化为宋潇然嘴角的一丝漠然的笑意,她后退一步,笑着看向他,“景亦泽,你就不怕我妈妈和你父亲的事,还有亦桐的事,都是有人故意陷害的么?我要是你,就拿出十足的证据来!等我妈妈醒来,等抓到那些强奸犯……” “够了!”景亦泽厉声打断她的话,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恶狠狠地咬牙道,“轮不到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来教我怎么做!” 零距离看着男人那近在咫尺的俊脸,宋潇然的心裂成了一瓣一瓣…… 这张脸,她爱了这么多年,如今怎么变得这样可怖! 宋潇然没有挣扎,任由他的大手钳制着自己的脖颈,一点点夺去她所有的呼吸…… 第5章怀孕 就在宋潇然以为自己就会这样被景亦泽掐死的时候,男人幽深的眸子却骤然一凛,松开了手,“把字签了!我会让助理来拿!” 说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摔门而去。 “咳……” 宋潇然咳了良久,才缓过一口气来。 整个人颓然地坐下去,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滚落。 奴隶…… 呵呵!太讽刺! 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爱他的这些年,她何尝不是卑微地像个奴隶。 宋潇然起身把离婚协议直接塞进了旁边的碎纸机,眸光坚定。 就算是离婚,也要在她搞清楚一切真相之后!她不可以这么不清不白地嫁给他,再不清不白地被离婚! 她必须弄清楚,害死景亦泽母亲的人到底是谁! 也要弄清楚,把亦桐害成这样的人又是谁! 她不可以让她爱的男人,如此不清不楚地恨她! …… 精神科。 宋潇然怕景亦桐看到自己情绪激动,没再换便装,穿着护士服走了进来。 她只想看看她,看看昔日这个和自己亲如姐妹的小妹妹,说不定可以在她平静的时候,问出一些蛛丝马迹。 景亦桐正坐在病床上,抱着玩偶嘻嘻笑着,看起来心情还算稳定。 潇然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来,把一盘洗好的车厘子给她递过去,“桐桐,这是你最喜欢的水果。” “谢谢!”景亦桐天真的眸子落在车厘子上,弯眸一笑,扔掉玩偶,抓起车厘子大口吃了起来。 宋潇然松了一口气,她没认出自己。 “好吃吗?”她问。 “嗯嗯!好吃!”景亦桐连连点头,下意识看了她一眼,正要收回目光继续吃车厘子,却突然顿住。 方才还好好的景亦桐,突然满眸惊恐,嘴里和手里的车厘子都滚落了下去,像见了恶猫的小老鼠一样,突然抱住脑袋滚下床,爬到了角落里。 “灵儿姐姐,灵儿姐姐,不要打我,不要杀我……我会乖乖的,再也不和你作对了……求你了……”瑟缩在墙角的景亦桐,嘴里念念有词。 宋潇然心下一惊,连忙跑过去轻轻抚摸她的后背,“桐桐,别怕,我是护士姐姐……” “你不是!你不是!你是灵儿姐姐,你是坏女人!”景亦桐根本不敢看她一眼,浑身颤抖得厉害。 宋潇然愣住,犹疑地皱了皱眉。 亦桐把自己当成了宋灵儿?她怎么会这么怕宋灵儿? 或者说……宋灵儿对亦桐做过什么? …… 莱茵湾。 洗手间里,看着两条杠的验孕棒,宋潇然愣住了。 前几个月,她例假推迟,以为是怀孕,便买了几支验孕棒回来。刚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看到没用完的验孕棒,想到这个月例假又晚了几天,她便不抱任何希望地测了一下。 竟然,怀孕了?! 看来,前几次偷偷吐掉的避孕药都没在身体里留下残骸…… 宋潇然心里一阵惊喜,平复心情,走出洗手间。 可刚出来,迎面就撞上了不知何时站在这里的宋灵儿。 懒得理她,宋潇然下意识把手里的验孕棒往身后藏去,却被眼尖手快的宋灵儿一把夺了过来,“给我看看,什么东西!” 宋潇然皱了皱眉,伸出手去,“还给我!” 宋灵儿在看到手里的东西时,小脸蓦地一白,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怀孕了?” 第6章滚下楼 宋潇然收回手,端庄又疏离地笑道,“对啊!你是不是很害怕?” 宋灵儿被宋潇然脸上挑衅的笑激怒,耸耸肩,“搞笑!我为什么要害怕?反正你都要被亦泽赶出这里了,你怀的孩子他自然也不会要的!” 宋潇然从宋灵儿手里夺回验孕棒,在她眼前晃了下,“孩子是我的,要不要我说了算!” 说着,她上前一步,在宋灵儿耳边道,“倒是你肚子里的,名不正言不顺,说好听点是私生子,难听点就是野种!” 说到最后,她敛去了面上的笑,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这个孩子,来得太及时了!终于让她有了一种扳回一局的胜利感! 宋灵儿被气得不轻,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五颜六色变着色,眼看就要扬手冲宋潇然打去,她却突然收回手,“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双手拉住宋潇然的手,楚楚可怜柔声道,“姐姐,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亦泽的!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就饶过我和孩子吧……” 宋潇然犹疑地皱了皱眉,她这又想做什么? 疑惑间,宋潇然余光里突然看到楼下推门进来的景亦泽,瞬间明白了过来。 宋灵儿怕是刚就看到了他,这是想演戏? “起来!别演了!”宋潇然无语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可下一秒,只见宋灵儿拉着她的手,跪在地上后退几步,大吼一声,“姐姐,不要,不要杀我的孩子……” 宋潇然心下一紧,眼看宋灵儿身后就是楼梯,她忙俯身去拉她,却见宋灵儿冲她阴毒一笑,整个身子已然朝身后的楼梯滚去。 “宋灵儿!”宋潇然错愕地喊了一声,伸出去的手却空空地横在了空中。 宋灵儿惨叫着从楼梯上咕噜噜滚了下去…… 这一幕恰好被刚进门的景亦泽看到,拔腿就冲了过去,“灵儿!” 宋潇然整个头皮都在发麻……宋灵儿疯了! 景亦泽抱起滚到楼下的宋灵儿,转身正要出门,停下来冷冷地看向宋潇然,“你整个恶毒的女人!如果灵儿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一定让你付出血的代价!” 宋潇然从未见过如此紧张的景亦泽,满脑子只剩下了一片空白……在景亦泽抱着宋灵儿离开的地板上,赫然一路的鲜血! 愣了良久,宋潇然才缓过来,颓然地在楼梯上坐了下来。 她以为景亦泽是最狠的人,未曾想过,宋灵儿更狠! 为了陷害她,可以连腹中胎儿都不顾吗? 宋潇然迅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莱茵湾。 在医院宿舍放下行李后,她去了急诊。 去关心宋灵儿? 她还没那么圣母! 她只是要去告诉景亦泽,让他亲自给宋灵儿颁发一座奥斯卡的小金人! 宋潇然刚到急诊门口,一把被等在那里的景亦泽攥住了手腕。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是不是要把我全家人都害死才满意!”景亦泽猩红的怒目瞪着她,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恐怖气息。 像一头暴怒的猛兽! 宋潇然平缓了下心情,正要开口,急诊抢救室的门被人推开,护士走出来着急地说,“景先生,宋小姐流产了,孩子没保住!伤势严重,伤到了子宫,本应该摘掉子宫,但宋小姐坚持要留下子宫,耽误了治疗,现在不仅子宫没了,还大出血了……” 第7章输血!要多少抽多少! 宋潇然脑子蓦地一懵。 这么严重? 景亦泽剑眉骤然一紧,“还不快抢救!” 护士战战兢兢地说,“宋小姐是0型血,我们血库的O型血全部调过来了,恐怕不够……” 景亦泽俊脸一沉,眯着眸子看向旁边的宋潇然,嘴角冷冷地勾起,“如果我没记错,你也是O型血吧……” 被男人这么一看,宋潇然的心狂跳起来。 他的眼神,像是猛兽在看被自己压在爪下的猎物一般,贪婪,阴鸷,势在必得…… 果然,景亦泽突然抬手攥住了她的手腕,阴狠地吩咐旁边的护士,“带她去给灵儿输血,要多少就抽多少!” 最后几个字,景亦泽一字一顿,字字淬了毒般,狠厉至极! 宋潇然面色一白,下意识挣脱开他的手,狠狠摇头,“不!我不能给她输血!” 她肚子里怀着孩子,不可以随便给人输血……更何况,他说的是要多少抽多少! “呵!”景亦泽冷笑一声,上前轻而易举地钳制住她的手腕,眯着眸子咬牙道,“宋潇然,你的恶毒真的毫无下限!你推灵儿下楼,害她没了孩子,难道不应该救她?” “没有!她是自己滚下去的!景亦泽,你怎么这么愚蠢!”宋潇然用力去挣扎,辩解。 无论如何,为了孩子,她不能给宋灵儿输血! 景亦泽瞬间气得双眸赤红,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做了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再不赎罪的话,会死得更难看!” “我没有,不是我……”宋潇然脖子被掐得快要窒息,仍然努力辩解着。 没做过,打死她也不会承认! 女人的脸憋得通红,但那双琉璃般的黑眸,却依旧不卑不亢地看着他,毫不畏惧! 那两汪澄澈的眸子让景亦泽眼神一闪,手一点点松开,“带走!输血给灵儿!” “咳……”宋潇然大口喘气咳嗽,猩红的眸子看了一眼景亦泽,勾唇凄然一笑,“好!景亦泽,我希望你永远被仇恨蒙蔽双眼,永远不要知道真相!因为当你知道真相的时候,就是你最痛苦的时候!” 说完,她大步进了抢救室! 景亦泽瞧着那抹倔强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 宋潇然看着鲜血汩汩地从自己的血管里流出去,脸上已经没了一丝恐慌和担忧。 除了绝望,只剩下淡然。 哀莫大于心死,莫过于此。 血越抽越多,宋潇然只觉脑袋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最后闭上眼睛,晕倒了过去。 急救室外。 医生走到在窗前负手而立的男人身后,“景先生,宋灵儿小姐没有生命危险了!宋潇然小姐抽血晕倒,我们在给她做检查的时候,发现她怀孕了。” 怀孕? 男人的眉心一跳,俊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诧异,转眸问,“多久了?” “五周。” 闻言,男人负在身后的手一点点攥成拳头,深眸冷冷一凛,“知道了。” 该死的女人!竟敢瞒着他不吃避孕药! 第8章一尸两命 病房。 宋潇然缓缓睁开眼睛,一眼便看到了周身散发冷气的男人坐在旁边。 她心尖不受控制地一跳,努力让自己平静了一下,慢慢坐起来。 “宋灵儿没事了吧?输了800CC给她,你可满意?”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淡,再平淡。 尽管在输血的时候已经告诉自己,要彻底离开这个男人了,但只要看到他,她仍会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 景亦泽阴沉的唇角滑过一抹阴鸷弧度,徐徐站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眼神里折射出来的冷意,让宋潇然心头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男人突然上前来俯过身来在她耳边小声道,“敢瞒着我怀上我的孩子,宋潇然,你也配生我的孩子?” 男人嘴里呼出的热气和他身上的冷气交织在一起,喷在宋潇然脖颈间,让她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他……他知道了? 宋潇然下意识抬手捂住小腹的位置,一把推开了他,“我……避孕药可能失效了……” 顿了一下,她又慌乱地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努力笑着看向他,“亦泽,既然是意外,那一定就是上天给我们的礼物!我们留下好吗?” “做梦!”景亦泽嫌恶地甩开她的手,冷冷地盯着她,“你妈害死我妈,你把亦桐害得进了精神科……又不遗余力地害死灵儿腹中的孩子!你怎么可以说出为我生孩子的话来!宋潇然,该是你还债的时候了!” 说到最后,男人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将她撕碎! 宋潇然恐慌地摇头,“不!虎毒不食子!亦泽,你误会我什么我都接受!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但是孩子……孩子必须留下!” 这孩子来得这么及时,这么贴心……一定是懂她爱她的小棉袄,她一定要留下她的孩子! “留不留,轮不到你做主!”景亦泽冷笑一声,“你让灵儿没了孩子,还失去了子宫,你肚子里的孩子不仅要打掉,还必须把子宫移植给灵儿!” 宋潇然狠狠一震,身子不由地往后瑟缩,“不,不要……亦泽,你不可以拿掉我们的孩子,那是一条命啊!” “难道我妈的命不是我命?灵儿腹中孩子的命不是命?或者说,你觉得亦桐的清白不重要?”景亦泽骤然拔高了声音,拳头“咚”一声狠狠砸在了旁边的桌上,咬牙道,“欠下的债早晚要还!在你害人的时候,就应该明白天道轮回的道理!” “我没欠!就算欠,也是欠亦桐的,我不欠宋灵儿!”宋潇然大声辩解,“宋灵儿为了和你在一起,不惜失去孩子陷害我,到底是她恶毒还是我恶毒!” 说完,宋潇然余光看到旁边桌上的水果刀,快速爬过去,拿过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景亦泽剑眉一蹙,“宋潇然!你干什么!” 宋潇然颤抖的手一边握着刀把,一边从病床另一边下来,站直了身子,定定地看着他,“景亦泽,你出去!我是不会拿掉孩子的,更不会把子宫移植给宋灵儿!你再强迫我的话,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一尸两命!” 第9章威胁 看到女人眼中的坚定和决绝,景亦泽幽深的眸子骤然一凛,“你威胁我?” 虽然他的声音低沉了很多,但那语气愈发冷冽,尤其是那种盯着宋潇然的眼睛里,是冷冷的警告和不屑。 宋潇然却丝毫不惧,淡淡地笑了,笑容格外凄然,“我怎么敢威胁你?不……亦泽,我那么爱你,多看你一眼有时都会觉得奢侈,又怎么舍得威胁你?我只不过在求你,求你放过我肚子里的孩子……我欠亦桐的,我妈欠伯母的……我来偿还!你要了我的命都可以,但请让我生下孩子!”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虽然在努力控制着情绪,但瘦弱的肩膀仍是不住地颤栗。 景亦泽垂在身侧的手一点一点收紧,因为太过用力指节处已然变得森白! 她说她爱他?她说舍不得威胁他? 呵呵。 “宋潇然,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景亦泽的声音平静了些许,像是在安慰她一样,“你确定,要孩子?” 看到似乎温柔了许多的男人,宋潇然恍然愣了一下,茫然地点头,“要!我要孩子!” “好!”景亦泽点了点头,伸出手的同时,一步步向她走了过去,“先把刀子给我!” 宋潇然下意识后退一步,眼神里滑过一抹犹疑。 但男人根本不给她犹豫的时间,突然单手撑在病床上,身子腾空转了过去,空中的一脚向她的手踢了过去。 一个潇洒利落的旋身踢之后—— “啪……” 宋潇然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水果刀已经应声而落,手背上传来一痛。 她蓦地瞪大眼睛,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又要去捡水果刀,景亦泽及时将她按住直接拎起来扔到了床上! “放开我!”宋潇然用尽浑身力气去挣扎,“亦泽,放过我……放过孩子……” 景亦泽两条大长腿一跨上床,将宋潇然压在了身下。 他两只手分别控制住她的两手手腕,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邪佞的弧度,“我最讨厌被人威胁!” 言落,他怒吼道,“来人!” 早就等待在外面没敢进来的医护人员呼啦啦进来五六个,看到此情此景都不由惊讶了一下。 “注射安定,带她去做流产!”男人咬着牙,冷冷地吩咐道。 宋潇然双眸倏地瞪大,拼命摇头,“不要!求你了,亦泽……不要拿掉我们的孩子……” 景亦泽笑得残忍又肆意,“你母亲害死我母亲,你害桐桐被轮/奸,又害死我的孩子……宋潇然,我真的恨不得杀了你!哦,不,我不能让你这么痛苦地死去!我要留着你,慢慢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最后四个字,男人一字一顿,带着浓浓的恨意和坚决! 宋潇然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她拼尽全力去挣扎去抵抗,却根本撼动不了。 绝望,一点点包围了她。 宋潇然忘记了最后自己求饶的话,也忘记了自己是被医护人员怎么控制的,她惊恐的眸子和心里,只剩下了男人那双恨意浓烈的眸子。 除了恨,他对她没一丝感情! 亦泽,亦泽,你当真这么绝情么…… 医生手里的安定很快注射进了宋潇然的静脉,她茫然的眸子一点点失去了焦距…… 第10章苏醒 病房。 宋潇然好像睡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在听到耳边有人说话的时候,已然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她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太重,努力了良久都没睁开。 只是,朦朦胧胧中,周围的声音却是越来越清晰。 “灵儿,还是你聪明,知道自己的孩子保不住,所以也让这个女人失去一个孩子!”向天荷瞧着睡得深沉的宋潇然,冷哼一声。 “哼!”宋灵儿得意地挑了挑眉,嘴角的笑阴毒猖獗,“我不仅要她的孩子,要她的子宫,我还会要更多!我会让这个贱人比她那个植物人妈更惨!” 向天荷下意识看了一眼身后的门,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提醒女儿,“小声点,宝贝!让别人听到了,会以为宋潇然她妈是我们害成植物人的!” 宋灵儿佯装很怕的样子耸耸肩,嘿嘿一笑,“妈咪,这种莫须有的罪您可别乱说哦!” 向天荷宠爱地笑了下,“你真的打算要她的子宫?” 宋灵儿摊手,“她害我没了孩子没了子宫,她给我不是天经地义么?我为什么不要?再说了,亦泽都同意了!” “哼!活该!她和她妈一样不自量力!”向天荷看着宋潇然,冷嗤一声,“呸!” 刚冲着宋潇然啐了一口,她突然吓得瞪大了眼睛,“你……你……” 宋灵儿诧异地向床上看去,宋潇然竟然睁开了眼睛! 宋潇然不仅睁开了眼睛,还缓缓坐了起来,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淡淡地开口,“你们俩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云淡风轻的表面下,是她那一刻震撼到无以言表的内心! 若不是亲耳听到,亲眼看到是她们俩,宋潇然做梦也没想到,这对母女俩可以坏到这种程度! “宋潇然,我刚才可什么都没说,你听到什么了?”比起向天荷的一点慌张,宋灵儿很是镇定。 宋潇然的手蓦地攥紧了手下的床单,她抬眸看向宋灵儿母女时,一双眸子早已赤红一片,大声质问道,“我妈妈突然成植物人,是不是你们干的?” “宋潇然,药可以乱吃,话可别乱说!”宋灵儿丝毫不畏惧,甚至挑衅地笑道,“你是不是做个手术做傻了?” 向天荷也怒斥道,“我看你是得了被迫害妄想症了!” 看到她们如此嚣张,想到自己躺在床上还未醒来的母亲和刚刚失去的孩子,宋潇然腾地从床上下来,放了发疯般冲过去掐住了宋灵儿的脖子,“你们这些坏人!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住手!” 宋灵儿还未去抵抗,病房门被人推开,景亦泽大步走过来,用力一把将宋潇然推倒在床上。 后腰碰到床沿,痛得宋潇然浑身冒冷汗。 但是,什么都不及她心里的震惊和恨来得猛烈! “亦泽,姐姐说我害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醒来就叫嚣着要杀死我……”宋灵儿梨花带雨地在景亦泽身边哭。 “到底是谁害死了谁?”宋潇然干裂的唇颤抖着,苍白的脸上只有那双眼睛红得骇人,她狠狠盯着宋灵儿和向天荷,“你们做了那么多缺德事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住口!”景亦泽阴沉着脸,冷冷地打断了她,“你现在得到的,本就是你应有的报应!你给我好好养好身子,恢复好了把子宫移植给灵儿!” 说完,拉住宋灵儿的手带了出去。 向天荷离开时,挑衅地冲她勾了勾唇。 宋潇然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两行苍茫又带着恨意的眼泪猝然滑落。 景亦泽,你怎么可以这么绝情! 当真一句话都不愿意听她的吗? 第11章抓到了嫌疑人 宋潇然在医院里昏昏沉沉地躺了半个月,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望着满目的苍白,双眼里只剩下茫然和空洞,整个人没有一丝生气。 之前发生的所有事,都像梦境一样,时不时在她脑海里闪过,但都那么不真实。 她已经分不清楚,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幻。 她只知道,他恨她,娶她是为了羞辱她,离婚是为了让她成为他的奴隶。 她只知道,他亲手拿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他的亲生孩子! 宋潇然以为自己哭了,可抬手去擦眼泪的时候,脸上却干干的。 原来早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可为什么眼睛,这样酸涩,这样疼。 江浩轩站在病房门口,看着坐在病床上的宋潇然,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曾经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不见了,只剩下这么一个像牵线木偶一样的人。 江浩轩敛了心情,推门走了进去。 “潇然,你还好吗?”他轻声开口,生怕声音大了会吓到她。 良久,宋潇然才眨了眨眼睛,转眸看向他,嘴角一点点勾起,“江浩轩?你……你怎么回来了?” 见她还会说话,江浩轩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满脸的自责,“我是个失职的责任人,这医院是我的,我却从来不知道你在这里被折磨成了这样。” 宋潇然蓦地弯眸笑了下,笑得那样勉强虚弱,“你太夸张了!我挺好的啊!” 逞强地说完,她却只觉喉头发紧。 这么久以来,他是第一个敢来关心自己的人吧? 江浩轩抬手握住了她的手,“潇然,对不起……” 宋潇然触电一般,连忙缩回自己的手,垂下眸子,“我……没事!真没事!反正这种日子快结束了!我,马上就会和亦泽离婚……离开他,就好了!” 病房门口的景亦泽,正要推门进来,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脚下一滞。 眯着眸子看进去,在看到里面的一幕时,只觉一团怒火从脚心蹭蹭蹭窜了上来,烧得他浑身冒火! 他推门大步进去,冷笑着问,“离不离婚,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听到他的声音,江浩轩和宋潇然同时一愣,转眸看去。 江浩轩起身,挡在宋潇然前面,“景亦泽,潇然是你的妻子!你把她折磨成这样是虐待,这是犯罪知道吗?” 景亦泽看都不看他一眼,抬手像扫障碍物一样推开了他,冷眸看向宋潇然,“到底是谁犯了罪,现在定论还为时过早!” 看到男人眸子里那意味不明的暗芒,宋潇然只觉一股寒意包围了自己,她不由地打了一个哆嗦。 江浩轩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搡到一边,“景亦泽,你这个……” 还没说完,只见病房门被人推开,五名穿着制服的警察鱼贯而入,在病床前站定。 “请问是不是宋潇然女士?”带头的警察看着宋潇然,严肃地问。 除了一脸淡然的景亦泽,宋潇然和江浩轩皆是一愣。 “是我。”她点头。 警察拿出逮捕证,“景亦桐被轮/奸一案我们已经抓到嫌疑人,经他们指认,是你指使了他们去轮/奸景亦桐。宋潇然,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第12章呼吸困难 宋潇然怔住,满眸震惊,慌乱摇头,“我没有!警察同志,一定是搞错了!” 终于抓到那些坏蛋了! 可是……可是她根本不认识那些人,怎么会说是她指使的! 江浩轩微怔之后,心疼地看了一眼宋潇然,上前一步,“警察同志,除了人证,还有其他证据吗?宋潇然现在身体不适,没有确凿的证据我建议你们不要带她走。” 警察正要开口,旁边的景亦泽把手里的资料扔到了宋潇然身上,沉声道,“这是你给那些人转账的记录,他们也只是拿钱办事!” 宋潇然忙拿起来,看了过去。 是银行打印出来的转账流水,是她自己名下的一个银行卡……姓名和身份证号都没错。 可是,可是她根本没做过啊! “这银行卡可能是我的,但转账给他们的事,不是我干的!”宋潇然看向警察,语气肯定地陈述。 她没做过,她不能给任何人背锅! 她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天景亦桐把她认成宋灵儿之后,害怕求饶的样子。 这银行卡,难道是? 宋潇然脑海里那个大胆的猜测还没成型,就被景亦泽冷冷的声音打断,“你有没有做过,去法庭上对法官说!” 警察上前两步,“宋潇然,有什么话到警局说吧!” 江浩轩着了急,想要上前来阻拦,却被另外两名警察拦住,“请不要妨碍我们的公务。” 宋潇然反倒冷静了下来,她起身下了床,从容地笑着对江浩轩道,“没事!我相信法律是公平的!” “潇然,你别害怕!我会帮你找最好的律师,一定会还你清白的!”江浩轩安抚道。 “谢谢!”宋潇然笑了,像风中开放的花儿一样。 凄绝而不堪一击。 她抬步离开的时候,停了一下,却终是没有再回头看身后的景亦泽一眼。 瞧着女人被警察带走,景亦泽转眸看了一眼床上的转账记录,冷眸狠狠一凛。 …… 医院停车场的某辆车子上。 远远瞧着宋潇然被警察押上了警车,坐在车子后面的向天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无担心地问驾驶室里的女儿,“灵儿,景亦桐被轮/奸,到底是怎么回事?跟你没有关系吧?” 宋灵儿那双妩媚的眸子一缩,嘴角勾起一抹笃定阴测测的弧度,“不管是谁干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什么意思?”向天荷不解地问。 “因为今晚,宋潇然会在看守所里暴毙!死于心脏病突发!”冷冷地说完,宋灵儿收起脸上的笑,换之是一副阴毒至极的脸。 向天荷吓了一跳,“不会给你自己惹麻烦吧!” 宋灵儿不屑地“切”了一声,“妈咪,你怎么就这么不相信我!等着看新闻吧!” 那种毒药,是她花高价从国外买来的。 无色无味,被人吃下之后没有任何残留,会让中毒者不知不觉地暴毙! 所有的症状,都和心脏病突然一模一样!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到是否中毒而亡! 想到宋潇然很快就可以死相惨烈地离开这个美好的世界,宋灵儿笑得得意极了! …… 夜。 看守所。 躺在床上之后,宋潇然只觉口干舌燥,不得不起来用看守所给她准备的杯子喝了一大杯温水。 喝完之后,她才重新躺回硬邦邦的床上。 刚闭上眼睛,她突然感到心跳加速,心悸得厉害! 紧接着,她的呼吸也开始困难起来,头眩晕不止。 宋潇然下意识抬手捂住了心脏,身子却不受控制地从床上滚了下去…… 第13章突发心脏病 年少,初夏,蝉鸣。 白衬衣的少年远远地在人群里,举着单反四处拍摄。 不远处一抹小小的身影忽然毫无预兆撞入了他的眼底。 青涩美好的女孩,捧一本书,背靠着一颗青葱的大树。 她微微颔首,专注看书。眉梢眼底一派恬静温柔,倏地像是感受到什么,抬头朝正按下快门少年偏头看来…… “咔嚓——” 画面定格。 男人从梦里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三点。 景亦泽掀被下床,径自点了根烟来到落地窗前,青白色的烟雾弥漫在周围,为他紧皱的俊容平添了几分神秘。 那是他和宋潇然初见的情景,不知为何,竟然还会梦见那个狠心恶毒的女人。 从肋间窜出的一丝烦闷卷席了他,景亦泽湮灭烟蒂,去浴室冲了个凉水澡,又回到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那股奇怪的情愫依旧弥留不散。 该死的! 他今晚是怎么了?满脑子都是那个狠毒的女人,如今她罪有应得受到惩罚,本来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可心里那隐隐的异样……到底是什么? 良久,男人终于平静。正起身,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他的目光停在陌生号码上,手迟疑了一瞬,蹙眉接了起来。 “景先生,这里是看守所。十分钟前宋潇然女士因为突发心脏病休克,已经紧急送往医院抢救。目前情况尚未明确,请家属立刻赶往医院等候。” 闻言,男人的瞳孔狠狠一缩,手背上的青筋蹦了出来,“她怎么可能会有心脏病?!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景亦泽先生,宋潇然女士的确已经因为心脏病突发被送去了医院。警方希望家属能立刻到场。” 像是一道惊雷劈了下来,男人“啪”的掐断电话。漆黑的深瞳温度瞬间凉了下去。 心脏病?一定又是那个女人搞的把戏。 “宋潇然,你想见我?不可能!” 薄唇勾出一道冷漠弧度,他荒唐一笑,阴沉着脸将手机搁在茶几,自己坐到了沙发上。 5分钟过去…… 10分钟过去…… 许久,都没有第二通电话再打来。 男人眉间的皱褶渐渐加深,先前的嘲笑冷静一点点消散不见。黑沉的面庞处处显露出严肃、危险,空气里气压极低。 “砰——” 手机忽然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从今晚就开始持续的那股不祥预感彻底浮了出来,突然的心悸让景亦泽再也坐不住,拿了车钥匙便疾风般的往医院驶去。 此刻,医院,急救室外。 景亦泽赶到的时候,只有几个负责宋潇然案件的警官在场。见到男人,碍于他显赫尊贵的身份,只好恭恭敬敬道:“景先生,宋小姐已经抢救一个小时了。大概十五分钟前医生下达了病危通知书,说是情况很严重,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不可能……” 脚步像是被上了一道枷锁,他愣在原地,连向前迈出一步都觉得十分艰难。 “她怎么可能会死?” 那个女人就跟小草一样坚韧,这么多年,从来不会退缩,从来不会畏惧,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死掉?! “景先生,请你冷静一点!” “宋小姐目前还在抢救,也许她是幸运的……” 前所未有的慌乱占据了景亦泽的四肢百骸,这些年他恨透了那个绝情女人,不只是因为母亲那条命,她还害死了他的孩子,害了亦桐…… 那样狠心歹毒的女人,罪无可赎,死一千次都不足惜! 可这一次她真的快要死了,他心底那难以压制的沉痛感,究竟是为什么……? “潇然人呢?!她在哪里!” 一道着急担心的声音倏地从身后响起,景亦泽回神,几乎是一扭头,就看见了一身睡衣狼狈而来的江浩轩。 第14章准备后事 医院不少医生都认识这位继承人,安慰道:“江先生,患者还在抢救。你先不要着急……” “抢救?!怎么会还在抢救,她进去多久了?!” “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江浩轩的眼底已经一片猩红,深深的红血丝让他看起来宛如一个魔鬼。 倏地,骇人的目光扫向景亦泽,冷冷道:“她现在躺在里面生死未卜,景亦泽,你满意了?” 闻声,男人亦是眯了眯眸,声音沙哑让人不寒而栗,“生死未卜也是我的合法妻子,你觉得自己有质问我的资格么?” 周遭的气压,乍然降低。两个男人双方对峙,看似绅士理智,平静中暗流却翻涌不断。 电光火石间—— 江浩轩觉得像是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地锥在了他的心脏上,多年的怒意和嫉妒全部爆发出来!平日最温和的一张脸,瞬间爬满了暴怒之气。 然后一个重拳,已经狠狠的朝景亦泽砸了下去! 江浩轩这一拳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哪怕是警觉性极高的景亦泽也没有闪躲开。“砰—”的一声,挺拔的身子猛地朝旁边跌去。 “好!我不用嘴,我动手!” 江浩轩彻底红了眼,疯狂的扯住男人的衣领将他拎起来。第二拳正要下去,景亦泽敏捷的扣住他的手腕,速度快到江浩轩毫无防备,整个人已经被狠狠的过肩摔在地上。 景亦泽冷笑着,洒脱的用手擦掉嘴角血迹。看着江浩轩从地上跄踉着站起来,不屑的嘲讽道:“就凭你?” “我就是打不死你,也要好好替她出一口气!” 听他提到那个女人,景亦泽脸上连冷笑都变得荡然无存。浑身染满了戾气,“那就让你父亲等着来收尸!” 男人间的战争一触即发,警察来不及阻止,两人已经打得头破血流。 “是你害了她!你根本不配拥有她!” “她是我老婆,就算死了,也用不着你来管!” “……” 眼看着又要再出人命,急救室的红灯突然变绿! 医生推门出来,见到已经杀红了眼的两个男人,愣住了,“你们谁是患者的家属?” 两人的拳头僵在半空,江浩轩的唇动了动,最终却没有发出字眼。 “我。”景亦泽开口。 “很遗憾,患者由于突发心脏病休克时间过长,错过了最佳了抢救时期。于凌晨四点15确定脑死亡,已彻底失去生命体征,家属可以准备后事了。” 医生的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景亦泽一整夜绷紧的心弦,在宣告宋潇然死亡的一刹那彻底的断裂。 他愣住了,呆滞的站在原地,好半响都反应不过来。 江浩轩也怔了,眼底的微光倾然间黯淡下去。 景亦泽的喉咙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一时的窒息让他蹙紧双眉。 那个女人……死了? 不可能…… 他不信! 他还没有折磨够她,她怎么就死了! 没有他的允许,她怎么敢死?! 景亦泽像个失控的撒旦,情绪激动到巅峰,暴厉的怒吼道:“你们这是什么医院!连个女人都救不不回来!给我滚开!” 说罢,整个人便要冲进抢救室。 江浩轩爆了粗口将他拉住,因为悲伤整个人都在发抖,咬牙切齿启唇:“你要去看她?她宁愿死都要摆脱你,你他妈有什么资格去看她!” “滚。” 他扭过头,只说了一个字,语气比任何一次都要平静。 却听得江浩轩心里一惊,诧异间,男人已经走进抢救室。 他紧紧跟了上去。 第15章未写完的遗书 宋潇然熟睡的安静模样,景亦泽是见过的。 每次在她前一夜受尽折磨之后,第二天总会起的晚一些。 而这一次她“熟睡”的躺在床上,漂亮的小脸再无喜怒哀乐,再也不会因为他微笑流泪,甚至再也不会呼吸。 这种平静,平静得让他很想狠狠将她摇醒,再好好质问一番。 仪器上的一条直线深深刺伤了他的眼,景亦泽的心脏忽然停了一拍。 江浩轩的脸上浮出懊悔,七尺男儿,像是被抽走了一根肋骨,整个人“噗通”一声直直的跪在了永远沉睡的女人面前,悲伤欲绝。 景亦泽愣了下,皱眉看他一眼,眼神却已经有些呆滞。 “怪我……怪我当初没能带你走,这一切都怪我!” “潇然,是我……是我让你落入这个恶魔手中,是我害了你!” 江浩轩悔恨不已,涨红着眼眶跄踉的站起来,猛地一下揪住景亦泽,拼命摇晃,激烈怒吼:“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景亦泽,你的目的达成了!如你所愿,以后她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短暂停滞的心跳重新跳动起来,男人深邃的瞳孔剧烈缩小。大梦初醒一般,他忽然推开江浩轩,径自朝那病床上彻底沉睡的女人迈去。 “宋潇然,你马上给我睁开眼睛。” “你不能这么简单死了,你欠我的,还没还清!” “我命令你给我醒过来!” “……” 床上的女人,宽大的囚服,毫无血色的唇,眉目依旧,却已没了半分气息。 景亦泽面上失了色,颓废地呆愣着。倏地发疯似地扣住宋潇然的肩膀大力摇动起来,好似这样就能将她唤醒,“你不能死!我不允许你死!我没同意过,你给我睁开眼……!” 声音里,早已不知不觉染上他未曾察觉的别样情愫。 江浩轩早已崩溃,见他发了疯似的还要折磨她,一拳就朝景亦泽打了过去,“她都不在了,你还不肯放过她!” 景亦泽受了这一拳,却依旧纹丝不动。整个人情绪愈发激动,一遍一遍质问着那个他最厌恶怨恨的女人,理智全然不复存在。 倏然间,有什么东西从囚服的口袋里落了出来。 江浩轩怔了下,伸手捡起,轻轻打开。 目光落到那封还未来得及写完的遗书上,他的肩膀微不可绝颤抖起来,眉间的悲伤懊悔更加沉痛。 “把东西给我。” 景亦泽凛眉盯向他,目色冰凉,语气不容置喙。 这一次,江浩轩看完遗书后只是嘲弄着弯腰大笑,笑得苦涩而后悔。抬眼间便将遗书给了对方。 男人接过,手背上的青筋隐隐跳动。半响,才将那信打开—— “景亦泽,见字如晤。我终于快要解脱,从十六岁错到现在,整整十年。你是太阳,永远高高在上,光芒万丈。所有人都愿意绕着你转,可对我来说,你就像圆规的圆心,必须用尖锐的小针头狠狠刺在我心上,我才能稳稳的绕着你转。哪有你这种刺伤别人换取关心的呢……? “我这一生爱过的唯一的男人,却让我遍体鳞伤。如今我已生无可恋,只望死后早点投胎,再也不要与你有任何牵绊……” “景亦泽,从今以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保护宋灵儿了,我累了,我认输,我放手了……” “浩轩,也许你是唯一能实现我遗愿的朋友了。这件事,望你念在多年情分,一定帮我办到——宋潇然死后不入景家祖坟,也不愿家人打理后事。不想再做不被喜欢和待见的宋家人,此生此世,白骨成灰,也永远不要再见景亦泽。如若可以,愿化一抔骨灰,散尽天涯,魂归四海。恩情无以为报,浩轩,珍重。” 第16章接受惩罚,天经地义 白纸黑字,是她清秀的字迹,一笔一划,写得决绝洒脱。 “景亦泽,看到了吗?她选择死来解脱。恭喜你,你逼死了一个爱了你十年的女人!但从此时此刻起,宋潇然和你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而他就像听不到男人的控诉一般,心里眼里,全是那遗书上态度坚决的意愿。 好一个死后不入景家坟。 好一个永生永世不愿再见他! 景亦泽的唇畔忽然动了,自嘲一笑,深眸攫住苍白的女人冷笑道:“想划清界限?宋潇然,你是我妻子,就算是死,也是亡妻!我不答应,你生生世世都别想逃!” 说罢,拿出电话冰凉吩咐起来:“你立刻派人到医院,我要带人走。” “不可能!潇然的遗体我不会让你从医院带走一步!” 江浩轩自然不会轻易让这个男人带走他暗恋了多年的女人,等医院的安保集体赶到的时候,景亦泽的助理刘波也带人恰好抵达。 负责案件的两位警官对视一眼,小声交流起来:“这是要……抢人?” “是抢尸……” “那怎么办?一个是医院的继承人,一个是本市最权贵的男人。哎!你说我俩也是倒霉,接个案子沾了一屁股的泥……不然我们就先撤吧?” 江浩轩打量了双方的人力,抬手指向男人,“这个人,你们立刻给我’请’出医院。出了任何问题,我一个人负责。” 大伙儿面面相觑,左右为难,迟迟不敢上前。 “听不懂人话吗!”江浩轩怒了。 刘波带来的人立刻站了出来,双方僵持不下。景亦泽现在就像一个刚从地狱中走出的魔鬼,浑身阴沉冒着寒气,见状只是冷冷一笑:“你最好让我带她走。” “不可能!生前我没能护住她,如今就算赔上我的所有,也要替她完成遗愿!景亦泽,她被你折磨了一辈子,你就不能让她安心的走?!我劝你,积点德!否则潇然定会死不瞑目来找你!” “哈哈……” 男人忽然笑了,狂妄中带着自负:“她做错了事情,承担责任,接受惩罚,天经地义!宋潇然,我倒是希望你能来找我……” 说罢,黑眸骤然眯了眯。 江浩轩彻底被他的态度激怒,发了狂还要冲上去凑他,被人连忙拦了下来,“江少,不能打啊,这可是景亦泽……” “我管他是谁!你他妈给我让开!” 千钧一发之际,几道熟悉的身影陆陆续续匆忙赶来,人还未到,哀痛哭泣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宋家所有人都来了,宋英才走在最前面,停在僵持的两个男人面前。一夜之间像是苍老了十岁,苍白的唇扯动着:“我……女儿呢?” 景亦泽挪开了目光,蹙紧双眉不愿回答。 江浩轩摇着头冷漠的盯着宋英才,反问道:“宋老先生,你问的是哪个女儿?” 一旁,正和向天荷红着眼装腔作势掉眼泪的宋灵儿尴尬一怔。 宋英才停顿了几秒,才重复道:“潇然呢……潇然她在哪里……” “哦,原来宋老先生还记得潇然是你的女儿。您不是恨了她十几年吗?不是从来不愿承认这个亲生女儿么?现在她人不在了,大家倒是都关心起来了?” 江浩轩了解宋家的事情,从来就对潇然这个父亲不抱好感。 如今情绪正在巅上,话里的鄙夷和难听是要多明显有多明显。 “什么……?” 宋英才气血上涌,眼前一黑。忽然向后跄踉了一步,难以相信的喃喃着:“不在了……?潇然怎么会不在了……?不会的,不会的……我的女儿怎么就不在了……” 闻言,一旁的两母女对视一眼。 第17章终究是输了 宋灵儿的脸上立刻浮出哀痛,豆大的泪珠簌簌下流,捂住唇哽咽起来:“姐姐…!我不相信!医生,我不相信!你一定是弄错了……” “希望家属节哀,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宋灵儿从医生手里接过死亡证明,微红的眼镜微微一眯,颤着手缓缓打开…… 宋潇然。 宋灵儿从小到大恨了二十多年的名字,当她亲眼目睹出现在死亡证明上时。努力压抑的狂喜和兴奋使得她眼眶涨红得更加厉害,连肩膀都不受控颤抖起来。 “姐姐……” 你终究还是输给我了。 宋英才仍旧沉浸在哀痛中,看着身后落泪不止的妻女,很想安慰她们。却发现自己始终难以承受女儿去世的噩耗,年迈的脸上充满了懊悔,痛哭不止:“潇然……爸爸错了……” 向天荷见宋灵儿整个人都在颤抖,疑惑不已。蹙着眉想要询问,却刚好对上景亦泽投来的目光,她一惊,连忙伪装难受,捂起胸口抽泣。 江浩轩皱眉看着哭哭啼啼的宋家人,鄙夷、荒唐、可笑化作唇畔一抹笑。 这些人,拥有的时候不知珍惜。失去了,方知后悔。 可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没有“如果”。 他烦躁的吩咐着医院的安保,“清场。把这些人都请出去。” 宋英才一听,忙打断他:“江先生!我还没有看见潇然!我不会走的!而且,我希望潇然的后事能让我来安置,也许这是我对她所能做的最后的补偿了。” “你要是真想补偿她,就圆了她的遗愿。”江浩轩冷漠着将方才的遗书递给对方,不留情面:“我把话先撂下,潇然的葬礼,只能由我来操办,这也是她的意愿,我希望你们尊重逝者。念在你们曾是血亲关系,她的追思会你们可以来。这是我最后的让步。” 说罢,直接抬手让安保赶人。 景亦泽依旧是那副颠倒众生的贵公子模样,狭长的眼眸神色黯淡。却隐隐有什么变了,倏地开口,语调不容商量:“刘波,其他人不用管。我只要里面躺着的那个女人。” 助理会意,招了人要硬抢。 “我看你们今天谁敢动她!” 江浩轩呵斥着,一身正气。用身躯挡在了病房门口,绝不退让。 角落里,宋英才缓慢虚弱的开口,几乎是向男人乞求道:“亦泽……这一次,你放过潇然吧。” 景亦泽的脸凉了下去,视线一凛。 宋英才扶着墙缓缓站起来,满是悔痛:“我知道你当年娶潇然只是为了报复,我不喜欢潇然……但我需要仰仗你的公司,所以才将她嫁给了你。潇然现在不在了,我身为父亲,很后悔……后悔自己曾经的冷漠,绝情。是我将孩子逼死的……所以,就当我恳求你,这一次,你放了她吧……” 然后,就在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情况下,宋英才跪在了景亦泽面前。 “老公!” “爸?!” 宋灵儿几乎是不敢置信!爸爸竟然在维护那个死去的女人?! “景亦泽!你看到了吗?!哈哈哈哈……潇然不是死于心脏病,她是死于谋杀!是你还有不能原谅的宋家人,活生生将她逼死的!倘若你们当初对她有一点怜悯之心,她也不会生无可恋走了这么一条路!” 景亦泽整个人滞在了原地,眼神复杂且纠结。一股深深的无力突然淹没了他…… 那个女人,真的不再属于他了吗? “景先生,算是我……求你了。” 宋灵儿猛地冲了上去,心里愤怒不已,却还是露出悲痛之色:“爸爸,你先起来!亦泽哥一定会答应你的!” 宋潇然的遗愿刚好合了她的意,不入景家坟,不进宋家族谱,那她死了,就只是一个孤魂野鬼! 她巴不得这样才好! 第18章有多远滚多远 故而楚楚可怜的眸子眨了眨,咬着唇哀求道:“亦泽哥,你就答应爸爸吧。虽然我也恨姐姐,但她人已经不在了。我是不会去跟一个死人计较的……我们就尊重姐姐的遗愿吧!” 被影响到的患者越来越多,纷纷从病房里出来指责。有的已经拿出手机报警,眼看事情越闹越大,江浩轩的态度始终坚定不肯退让,刘波十分为难,“景总?怎么办?” 男人的眼前忽然浮出那张倔强不肯服输的小脸,他愣怔了几秒。似乎看见宋潇然的唇动了动,让他放她走…… “走吧。” 沙哑得近乎难听的声音从吼间深处溢出。 江浩轩松了口气,宋家一家人各怀心思。 这一夜,总算是要过去了。 …… 景亦泽驱车回家的时候暴雨倾盆,他却好似不要命一般飙车疾驶。 路上,连连几次差点撞上迎面的货车,却浑然不觉惊险。 由于没有带伞,雨下得厉害。从下车到别墅的一段路,已然让他全身湿透。 男人没有先去洗澡,一度洁癖严重的他,甚至忘了脱鞋。径自到沙发上坐下,一夜的疲惫,使他忍不住闭眸想要休息。 世界,宛若豁然陷入了一片漆黑宁静。 身上的雨珠打湿了衣衫,水滴渗在真皮沙发上。冰凉的触感让男人眉间皱褶加深些许,一切都是那样的安静冷清,静得让他很不习惯。 就好像,隐隐中……有什么已经不一样了。 景亦泽紧闭的眸子陡然睁开,俊眉紧皱拢了在一起。这种冷清氛围让他十分烦躁! “宋潇然,没有我的允许你竟然敢出门?!” 像往常一般,他下意识的低吼了一句。 客厅暖黄的光线影影绰绰,像是往常那般。穿着睡袍的小女人带着一丝慌张从厨房忙碌的跑出来,停在他面前。 宋潇然咬着下唇的模样有种别样的诱惑,目光闪烁:“亦泽,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宵夜。” 景亦泽眯了眯眼,女人乖巧善良的面容却让他愈发恶心。猛地抬手掐住她下颔,狠狠道:“宋潇然,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更别奢望我会爱上你!” 话毕,他清楚看见了她眼底清楚分明的受伤。心里的烦闷更加没来由,低头一脚踹开她为他准备的拖鞋,低吼道:“滚!有多远滚多远!别让我看见你!” …… 良久,四周都是一片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 景亦泽眉头一皱,突然捂住胸口。他的心脏十分难受,像是被一根缰绳狠狠勒住,那种窒息的感觉几乎让他快无法呼吸! 这一次,却再也没有出现那个女人娇小的身影。 一切都是幻觉,是曾经他们为数不多的朝朝暮暮。 胸口疼得愈发厉害,景亦泽扶着额,很奇怪……那些琐碎的片段,他竟然会记得? 那个女人的一颦一笑,开心的样子,难受的样子,泪流的样子…… 他竟然会记得那么清楚。 夜,深。 倾盆暴雨已经下了一整夜,屋外咆哮的疾风像是苏醒的雄狮,吹动着别墅外的树木唰刷作响,凄凉而哀怨。 景亦泽第三次从梦里醒来的时候,浑身一片困重。恶寒畏冷的症状让他清楚的认识到,他感冒了。 拖着疲惫的身躯勉强起床,一边打着喷嚏,神志有些恍惚的下楼找药。身上的灼烫的温度几乎快要将他烧干。 景亦泽打开的药箱的一瞬间,视线便狠狠一震! 第19章现在在哪里? 箱子里的药,有条不紊的分门别类放在一起,规整干警,很容易就能找出退烧药。 可他却僵在了原地,愣了许久。 片刻后—— “嘭——!” 药箱被男人烦躁的扫到了地上,摔碎了。满箱的药品全都滚落到地上,一片狼藉。 景亦泽头疼得厉害,突然眼前一阵眩晕,他跄踉着将自己站稳。 “天郎,这里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哦。” “你书房的书我也帮你整理好了,衣柜也收纳好了,都是你经常看的用的……” “还有这个药箱我也准备好了,难免会有生病的时候。常用药品这里都有,要是实在严重了,还是要去医院……” 耳畔,响起女人曾经一句句温柔的叮嘱。像是一阵温暖的风撩过,却再也留不住。 他曾经是恨透了她的啰嗦,可今晚从医院回来后,他醒来看到的是她的幻影,睡下是有她的梦境…… 心中的烦躁和一种难以言状的奇怪情绪交织在心头,彻底逼疯了景亦泽。 家里的东西被噼里啪啦砸碎在地上,在这安静的夜里发出一声声巨响。 熟睡的佣人听到动静,纷纷从房间出来,看到的是近乎疯狂的男人红了眼的模样。 “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先生的温度很烫,应该是发烧了,快,快打120!” “滚!” 景亦泽眉梢眼底一片浓郁的阴霾,声音沙哑无比。但凡是劝说的佣人全都被他赶了出去锁在门外,全都不知所措! “宋潇然!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记你一辈子?你做梦!” “像你这样恶毒狠心的女人,走到今天都是报应!你以为死了是解脱?我告诉你,以这种方式轻生的人只能下地狱!” “宋潇然,你给我滚回来!” “……” 饶是再健康的身体,也经受不住这样的亏耗。景亦泽忽觉眼前一黑,便再也没了意识。 …… 宋灵儿拧干水,用热毛巾擦拭着男人的脸庞。两天过去,那张原本英俊无比的面容上冒出了些许胡渣,眼睛下一圈黑晕,整个人很是憔悴。 “亦泽,今天就是宋潇然火化的日子。那个女人,终于从我们之间消失了。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景亦泽隐隐听见耳畔有喃喃低语的声音,他缓缓睁开眼帘,视野一片短暂的模糊。 “这是……哪里?” 沙哑干涩的声音穿出,宋灵儿一怔。看见男人醒来,露出欣喜的微笑:“亦泽哥,你终于醒了!” “灵儿……?” 景亦泽这才看清了女人的面容,视线黯了下。 宋灵儿抬手轻轻覆上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既心疼又惊讶的浅浅道:“这是在我们的家里。亦泽,你高烧不退,睡了两天两夜。我一直守着你,不敢离开半步,可把人家吓坏了!等你好了,一定要好好补偿灵儿……” 话毕,美眸露出期待带着暗示性的目光掠向男人。 发烧……? 他已经睡了两天…… 景亦泽扶着额思考了一会儿,突然震住。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推开宋灵儿,也顾不得大病初愈还穿着一身的居家服,就不要命的往外冲! 宋灵儿错愕着追了出去,惊讶道:“亦泽哥,你身体还没好,要去哪里?!” 然,男人却好似恍若未闻。疾风般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别墅,只余下汽车轰鸣后的尾音。 一路上,景亦泽根本记不得自己闯了多少个红灯,超了多少辆车,等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20分钟后。 当晚抢救宋潇然的医生他还记得,拦住便急迫的问:“宋潇然现在在哪里?!” 第20章生者已逝 “景先生,死者的遗体今天早上已经送去了火葬场。医院这边一切都按照患者生前的遗愿与律师交接好了。” 火葬场…… 像是被一桶凉水从头顶泼了下来,景亦泽浑身一震。视线狠狠一敛,立刻调头飞快离开了医院。 “火化吧。” 江浩轩站在焚尸炉前面,早已恢复了那副儒雅温和的模样,语气从容淡然。 他静静的矗立着,眼底藏着许许多多复杂情愫,不断交织,不断闪现,却最终归于平静。 潇然,这一世,你该放下了。 景亦泽的车急刹停住的时候,万里晴天忽然打了一个惊雷。他正开着车门的手忽然一顿,前方不远处走出的身影便狠狠折煞了他的眼。 是江浩轩。 准确来说,是江浩轩和她。 江浩轩抱着骨灰盒出来的时候,脸上弥漫着良久不散的哀痛。看到正从车上下来的男人,脚步亦是停住了。 “你来做什么?”他开口,语气很冷。 景亦泽的目光停留在他手上的骨灰盒,拳头不动声色握紧了,“她在哪里?” “景亦泽,有时真不知道你这个人是太过自负还是愚蠢。你明明知道答案,却还要再来问我?” 江浩轩不急不慢将手上的骨灰盒捧高了些,“难道我说这里面的不是潇然,你就会相信?” 心跳,猛地停了一拍。 景亦泽手背上的青筋全都蹦了出来,双眼死死盯着那骨灰盒,眼里的光在浑然不觉中渐渐散去。 他动了下脚,想朝她迈进一步。却发现脚下宛如千斤巨石压住,不由得跄踉一下。 不远处,江浩轩忽然笑了,一边将骨灰收置放好,一边摇头笑道:“景亦泽,潇然生前的遗愿是再也不要见你。所以,无论是她的骨灰,还是她的追思会,你都别想打主意。” 闻声,景亦泽脸上的温度全都凉了下去,脸色变得黑沉不已。 那封甚至来不及写完的遗书上,满满都是那个女人对他的恨。 不入景家坟,不再是他景亦泽的妻子,甚至永生永世不要再见他…… 宋潇然,你以为我真的会为你伤心难受吗? 你只是一颗棋子而已,只不过是我的发泄工具,玩物丢了还可以再找。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认为我景亦泽一定会为你难过? 略微的苍白的唇瓣扯出一抹自嘲的冷笑,带着些他未曾察觉的无奈,景亦泽冷冷的睥了男人一眼,一字一句道:“你以为她不再见我你就赢了?呵,江浩轩,那只不过是一个我不要的女人罢了。既然这么稀罕,我看你最好守着她终身不娶。” 话毕,景亦泽留下一道冰凉的冷笑,转身驱车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 宋潇然下葬的这天,乌云密布。墨色的浓云挤满天空,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 淡漠的风凌厉的穿梭在追思会的人群中,众人都是压抑低落。不时有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老天爷仿佛也在伤心难过。 到场的有许多是宋潇然生前好友,男男女女,有些甚至哭得肝肠寸断。追思会一切遵循了她的遗愿,江浩轩一手负责,宋家人本来都要到场,宋灵儿却临时身体不适,便只有宋英才一人到了。 江浩轩看着中年男人哀痛锤胸的悔样,不禁有些心软了。皱着眉只道:“伯父,若是潇然看见您现在的样子,必然已经原谅你了。生者已逝,活着的人才更要珍惜生命,节哀。” 第21章再也不会来 景亦泽从公司出来后,漫无目的的开着车。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停在了墓地。 一眼掠去,远处一群人守在她的墓前,轮番献花、敬拜、离开。他的视线微微一敛,片刻间又失了神。 已经是一连许多天都是如此了。 他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象无比刺眼,无论是那冰凉的墓碑,还是面上写满悲伤的人群,都让他心头烦躁不堪。 景亦泽发动油门离开,路上车速飙得极快。恍惚间,眼前总是不时浮现那张笑脸。 等到终于平安抵达,他已经有些失魂落魄。一张俊脸早已黑透,凛着眉摸出钥匙想要开门,却在抬手的瞬间猛地顿住。 胸口,又是一阵突然袭来的抽痛。 景亦泽跄踉了下,额头上,有青筋浮了出来。他捂住胸口,缓了好半响,那股心悸的感觉依旧迟迟不散。 良久后。 “刘波。” “景总请吩咐。” “把别墅封了。” 那另一头,助理的手抖了两抖,反复确认道:“先生,你说什么?” 景亦泽转身离开,眼神眺向远处,像是又看到了那张笑颜如花的脸。声音不由得停顿了下,沙哑道:“今天之内,把这栋别墅封了。” 交代完,便挂了电话。 这个地方,他再也不会来了。 …… 离宋潇然下葬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两周。 这两周内,景亦泽没有任何异常。依旧是从前那般高高在上,能力非凡,引领着公司拿下一个又一个突破成绩。 他本人的名字,也被传得更加神奇。 什么“二十年难遇的商界神话”,“本市最衿贵的男人”……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而他又恢复了从前那般的冷漠,若说以前还有点人情味,现在更像是一块无法融化的万年寒冰,不仅周身写满了难以靠近,似乎连笑都变得十分稀少。 医院打来电话的时候,男人正在开一个国际会议。 刘波察觉到事情的严重,只好硬着头皮打断了他。男人听后,缄默了几秒,却不急不缓的挂了电话,一直等到会议结束,才赶往医院。 宋灵儿躺在病床上已经哭得快要昏厥过去,终于等到景亦泽。眼泪一时间更加汹涌了,“亦泽,你为什么挂我电话?你为什么不早点来?” 一旁,向天荷心疼女儿,一时忘了顾忌身份,口无遮拦道:“灵儿都成这样了,你竟然还有心忙工作!” 话毕,一道冷漠的眼神忽然朝她投射过去。 向天荷一下子就脚软了,那一记眼神看得她十分害怕。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嘴。 景亦泽只淡淡的扫了一眼病床上的女人,没有什么表情。扭头看着医生,“她怎么了?” “景先生,宋小姐是因为之前接受的子宫移植手术而产生了排异反应。并且宋小姐的免疫系统很强大,所以排异反应很很严重。必须要采取措施。” “你们才是医生,该怎么救就怎么救。” “最佳的办法是建议摘除子宫,否则按照这种程度感染下去,患者会有生命危险。” 病床上,宋灵儿的脸瞬间白了。待反应过来,摇头大声哭喊着:“我不要摘!我不要摘!你们不能剥夺我做妈妈的权利……!” 病房里一时间响起女人求助的哭喊声,景亦泽的视线朝宋灵儿看去,深眸眯了起来。 这样的场面,似曾相识,就在不久以前。 那时候,那个叫宋潇然的女人,也像这般哭着求他留下孩子,不要摘掉她的子宫。 那双水灵清眸里浮满的害怕和绝望,他到今天还记得…… 第22章就此别过 景亦泽的胸口忽然抽了一下,俊眉蹙起,眼神不知看着哪里,自言自语道:“留下。” “景先生,你是说不允许手术吗?”医生不解。 病床上,宋灵儿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她好不容易才又有机会重新当妈妈,无论希望有多渺茫,自然是要争取一下。 听见景亦泽依从自己,更是开心不已。 而男人仿若听不到医生的询问,只觉得眼前那个女人曾经哭喊的模样太过刺眼,深深刺痛着他的心脏。 景亦泽皱紧眉头,不耐道:“随便吧。” 话毕,甚至没有再看宋灵儿一眼,颀长的身影就已消失在了病房。 待男人离开,宋灵儿扭头对医生交代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药物,这个子宫我一定要留着。你们也看到了我男朋友是是谁,以后我肚子里孕育的孩子将会是他的儿子,要是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全都跑不掉。” “……” 景亦泽刚从电梯出来的时候,在门口撞上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 他微愣了下,垂眸看向那孩子。孩子也抬头盯着他看,一只小手突然伸出来扯了扯男人的衣角。 “叔叔,我找不到我妈妈了。” “你妈妈长什么样子?我帮你找找。” “她有一头长长的黑发,脸有些皱。前几天她就一直在睡觉,爸爸说妈妈累了,但是今天我就找不到她了。” “……” 景亦泽怔在了原地,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片白光。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听不见任何声音。 直到小孩的父亲略带歉意的将孩子带走,他还愣怔在原地,不少人都投来疑惑眼光。 这天夜里,景亦泽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有一个小女孩,牵着一个女人的手。那背影纤柔娇小,却无不透露出身为母亲的坚韧刚强。 他跟了上去,想看看那对母女的脸。 可是,任凭他如何努力的追赶,那女人就像是存心躲着他一般,总是差那么咫尺距离。 直到梦境结束,女人都没有回头。却在最后开了口,那声音,景亦泽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我找到了被你抛弃的女儿,景亦泽,你去保护宋灵儿吧。你一定会长命百岁,活得长长久久,这一世的恩情我还清啦,就此别过吧。” …… 极深的夜里,崭新的别墅,所有的一切都是全新的。 男人周围散落的烟头已经数不清楚有多少,青白色烟雾弥留不散。景亦泽几乎是不要命的抽法,那眉宇间裹着的复杂情愫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清楚是什么。 宋潇然…… 你口口声声说不愿再见我,一干二净划清了你我之间的关系。 现在却还要跑来我梦里扰我清闲。 这不是招惹,又是什么? …… 一个月后。 “总裁,今天下午的时间已经给您空出来了。” 处理文件的男人微微颔首,刀削般深邃的轮廓十分好看,却冰凉无比。 今天是去看亦桐的日子。 “开车去别墅接宋小姐过来。”他点了一根烟,慵懒的靠在椅子上。 “是。” 景亦桐出事之后,精神上的强烈刺激导致的后遗症到现在都未能治愈。被景亦泽安置在市南山脚下,依山傍水,专人伺候,用心疗养。 “亦泽,给桐桐找的心理医生答应了吗?”宋灵儿看向男人,眼里暗泽闪过。 第23章有没有想我 景亦泽的表情极淡,薄唇抿成一条直线:“Doctor陈还在温哥华,已经邮件联系过了。很快就会回国。” “这样啊……” 垂在腿上的微微攅紧了些,宋灵儿抿唇一笑,“真希望这位医生能让桐桐走出来。毕竟事情已经过了几个月,姐姐也遭受了报应,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桐桐就好起来。” 闻言,男人的眼神微微一敛。眼前蓦地浮出那个女人的脸,她对桐桐做的那些事,这辈子都不可能被原谅。 这所疗养院是景亦泽名下的产业,无论是从风景还是体验感,再也找不出比它更好的。 景亦桐在这里修养了几个月,从前的灵气也渐渐恢复了。一想到那时候妹妹悲痛欲绝的模样,景亦泽内心的自责就加深一分。 “桐桐,有没有想我?” 景亦桐正在插花,听见熟悉亲切的声音,抬目朝门口看去。 “哥哥!” 见到来人,女孩立刻兴奋的从椅子上跳下来。 景亦泽突然觉得怀里撞进一个温暖的身体,垂眸看向景亦桐抬起的小脸,满眼宠溺:“这么大了还要撒娇?” “哥哥的怀里妹妹是可以抱一辈子的。” 女孩甜美软糯的声音像一片羽毛,景亦泽眼底浮出柔软。与之同时,心头的自责懊悔又更浓一分。 他抬手捋顺女孩微微凌乱的发,嗓音有些低沉,却很轻柔:“来,和哥哥讲讲,最近过的好不好。让我看看,好像是胖了些……” “哥哥你好讨厌啊,哪有这样说女孩子胖的!” “哈哈哈……” 温馨的房间里,时间一点点流逝着。兄妹两人彼此谈话聊天,温情美好,让人心情都好了起来。 景亦泽疼宠妹妹在本市都是出了名的,一直照顾景亦桐的佣人今天见了,才知道传闻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微笑着连连夸赞:“亦桐小姐,你可一定要快快好起来,要一直这么开开心心的,景先生才会欣慰呢。” 景亦桐正吃着男人问她递来的水果,闻言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笑眯眯道:“我已经好了呀!” 一旁,景亦泽擦手的动作微微一顿。 舒展的眉浅蹙了下,这几个月一直困扰着他的疑惑,很想再问一问,又怕揭开了亦桐的伤心事,故而很纠结。 半响,他忽然抿唇开口,“桐桐,哥哥有一个问题想知道,很重要。” “嗯?哥哥你说。” 景亦泽定了定神,黑眸直视女孩一双清眸,一字一句道:“那天晚上,你看到的女人,真的是宋潇然吗?” 话毕,景亦桐脸上的笑容忽然散去。听到那个名字,她突然扶住额头,面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像是重新陷在了什么恐怖的回忆里。 “不要……不要靠近我!你们不要碰我……!” 景亦桐抱着头慌乱的后退,涨红的眼眶已经湿了。整个人都在发抖,可以想象,哪怕事情已经过去几个月,那心理的阴影却是终生的。 “桐桐,是哥哥错了……哥哥不该问的。别害怕,别害怕,哥哥在,没有人能伤到你。” 景亦泽牢牢地抱紧瑟瑟发抖的女孩,眉宇间一片自责懊悔。 良久,景亦桐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宋灵儿推门进来的时候,撞见的就是两兄妹紧紧抱在一起的画面,怔了一下,细眉拧起。 第24章我不敢了! 她走到旁边坐下,伸手为景亦桐将颊侧的碎发撩到耳后,惋惜道:“桐桐还是没能走出来吗?真是太难受了,她这么可爱,这么单纯、善良,却被姐姐害成了这样……如果可以我愿意牺牲自己的健康让桐桐快点好起来……” 景亦泽侧目看她一眼,微微颔首。大掌一遍遍轻拍抚着女孩的背,安慰着她。 突然间,原本已经冷静的女孩忽然抬起头,一点一点转头朝说话的女人看去。湿润的眼底刹那间重新被恐惧害怕覆盖,大叫一声,挣脱了哥哥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宋灵儿面前。 “不要!我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敢了!我不敢了!你不要让他们过来……让他们走,我求求你让他们走!” 宋灵儿一惊,立刻俯身要去扶女孩。手才刚一碰到,女孩就像是触电般的惊慌躲开,跄踉着蜷缩到角落里,脸色苍白充满恐惧。 “桐桐!”见状,景亦泽连忙将妹妹紧紧抱住,按着她的头轻轻抚摸安慰,“你不要怕,哥哥在这里,哥哥在这里!” “哥哥……” 怀里的女孩喃喃了一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大力从男人怀里挣扎出来,伸手拉住景亦泽的手苦苦哀求道:“哥哥,哥哥你娶了她吧……我求求你了,不然她会杀了我的,她一定会杀了我的……!” “桐桐,你在说什么?你别怕,有哥哥在,没人能伤得了你!”景亦泽一脸痛心。 然,景亦桐却恍若未闻。转身又跪在了宋灵儿面前,不要命的拼命磕头,边磕边说:“我不会再阻止你和哥哥在一起了,我不会了,我不敢了……我不敢了!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啊啊啊……” 宋灵儿背心一阵冷汗,惊讶着露出不知情的面容,疑惑道:“桐桐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怎么会要杀你呢……?” “不!你别过来……!你走开,你走开……!” “桐桐!” 场面一时间失控,景亦桐的病突然发作,头疼炸裂,跌倒在地上开始四肢抽搐起来。 佣人连忙按下内线召医生过来,景亦泽心痛的将妹妹抱到床上。医生很快赶来,注射了安定的药物,景亦桐才睡了过去。 医生交代了几句,处理完便离开了。佣人困惑不已,“奇怪,亦桐小姐的病这段时间一直控制得很好,从来没有发作过,今天怎么会……” 一旁,宋灵儿的手微微一缩。到现在后背仍在冒着冷汗,刚才的场景一定是景亦桐认出她来了…… 无论如何,一定不能让男人起疑心。眼下要做的,是好好为自己辩解。 于是,“亦泽,桐桐一定是把我认成姐姐了!刚才我真的好担心桐桐……” 景亦泽看她一眼,目色有些深,“没事。你是个大度的人,不要和病人计较。” “桐桐是妹妹,我当然不会……” 确定男人没有对自己产生怀疑,心里一时如释重负。宋灵儿忍不住松了口气。 景亦泽的余光刚好瞥到她的反应,见状,深邃的鹰眸猛然一凛。 …… “刘波,我现在交代的事,你立刻去办。” 车上,男人戴上了蓝牙耳机。沉俊的面庞上浮满了一层阴霾,眼底寒凉如霜,正同助理交代着什么。 当天夜里。 城郊偏僻的地下工厂,隐隐能听见大雨后,水珠从缝隙落下的淅沥声。 一切都是安静的,静得如这夜般诡异。 远处,隐隐亮起灯光,随时光线的扩大,一辆越野车自暗夜驶来,打破了夜晚的平静。 第25章你们到底是谁 “总裁,你可以交给手下的兄弟去审,不必亲自到场的。” 男人干脆利落的跳下车,黑衣黑裤,有风吹过,衣袂翩翩,宛若一尊神祗,从天而降。 “这件事,我要亲自来。” 景亦泽只露出星辰般璀璨的眼睛,戴上了黑色口罩,通过那条最不起眼的废路进入工厂。 滴滴答答…… 细微的水声一滴滴的落在泥石地上,然而除了水声以外,不断回响的呜咽嚎叫也充斥着整个空间。 “啊……!啊!” “不要打了……你们到底是谁啊?!” “啊……不行了,我不行了……” “……” 景亦泽一路走进去,在最前方停下。就那样缄默着听了一会儿男人们的哀嚎,才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来,眼神犹如暗夜的撒旦,危险冷漠。 “我问你们,那天晚上绑架景亦桐的事情,是谁致使的?” 听到那尊贵的声音,混混们纷纷一震,大概都猜到了是谁。一时间异口同声道,“就是那个叫宋潇然的已经死了的女人!” 闻声,景亦泽脸色沉了下去。忽然抬了抬手,自己便在椅子上悠然坐下,静静欣赏着眼前的人间酷刑。 “现在开始,这下面的所有人,每个人都给我用龙鞭狠狠的抽!打到天亮,除非谁想说实话,谁就能捡回一条命。” 命令下达,手下的兄弟纷纷执起镶着铁刺的龙鞭。这鞭子是钢筋做的,极细,嵌满了锐利的铁刺。一鞭下去就是皮开肉绽,打上十遍至少在家烫一个月,打到天亮的话,基本就可以准备后事了。 被五花大绑的混混们一听,全都傻了。个个哀嚎着求饶,却始终没有人改口。 紧接着就是高速运转的鞭子划破空气产生的啪啪气流声,一声下去,惨叫、哀嚎、嘶叫同时响起,回荡在这漆黑的夜里,一片惨绝人寰。 不断有混混用牙咬着自己的拳头,想竭力制止抽泣。殷红鲜热的血流了满地,空气里都是肮脏的血腥味…… “不是宋潇然!不是那个女人……!” 很快,终于有人扛不住了,开口说话。 景亦泽正在品酒的手猛地一顿,酒红色液体沾了些许在唇角,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嗜血的鬼魅。 “说下去。”冰凉的声音响起。 那人断断续续艰难道:“是阳哥!是阳哥安排的……他给了弟兄们很大一笔钱,让轮了那个小丫头,集体指认是宋潇然指使的。我们只是收钱办事的,景先生,你就饶我们一条命吧!” “砰——!” 陶瓷碎地发出的尖锐声音突然响起,刘波一震,连忙看向阴沉着脸站起身来的男人。 他跟了这个男人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幅模样。 像是积压了许久的怒气如火山般轰然爆发,眼底迸射的杀意和怒气几乎可以将人吞灭。 “给我继续打!打到天亮为止!” 景亦泽大步迈了出去,脚步一停,侧过头刘波沙哑吩咐道:“叫阳哥这个人,马上给我找到。” 说罢,目色再度沉了沉,随即,一袭黑衣便消失在了无尽的夜里,宛如从天而来,却回到地狱中去。 车上,景亦泽的脑子里不断回响着那些混混的话,再一次痛苦的捂住了心脏。 眼前,蓦然间浮现那张彷徨的面孔,她流泪满面的模样哭得让人心碎,“我那么喜欢桐桐,怎么可能会把她随便交给别人……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心脏又开始止不住的抽痛了。 景亦泽将车停在一边,大口呼吸,缓解着那股深深的窒息感。 第26章你敢动她? 宋潇然的脸,已经是第无数次在他眼前出现了。 一开始的时候,景亦泽很不能接受他竟然会想起那个恶毒的女人。她害了那么多人,他应该一点同情和怀念都不会怜悯才她才对。 可这几个月,无论是梦还是幻觉,见到她的次数已经多到他无法解释。 然而,事情的真相似乎在今晚发生了扭转。 景亦泽缓缓抬头,眼神有些迷离,怔怔的看向远处闪动的灯光,隐约像是又看到了那个女人白裙飘飘的纯美模样,像那年初见一般。 宋潇然,这一次是我错了吗? …… “先生,你要的人已经找到了。 阳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头上留着一道斜长的刀疤,在本地的势力不小。 纵使是这样的地头蛇人物,在见到景亦泽的时候,先前那嚣张的气焰也瞬间熄下去不少。 “景先生这种方式邀请我来,看起来不像是要喝酒吧?” 景亦泽唇角勾出不屑弧度,冷漠道:“喝酒?就你也配?” 阳哥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双眼暗了下去。 男人没空跟他废话,径自开门见山,把消音枪往桌上随意一放,眸子看向他:“说吧,事情的前因后果。” “景先生想要我说什么呢?”阳哥无奈的摊手。 景亦泽也不着急,只抬手让刘波拿来手机。长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递到对方眼前,点开了播放。 而阳哥却在看到视频内容的一瞬间白了脸。 景亦泽不紧不慢的开口,“这个时间,你的妻儿父母应该已经到公海上了。想不想明天出一则游轮沉船的坏消息,就看你够不够聪明了。” 阳哥的拳头捏得很紧,额头上已经有冷汗渗透出来。像他们这种人,常年亡命天涯,早就做好了身首异处的准备。最顾虑的也就是家里的人,如今一家老小都被这个男人捏在手里…… “景先生!请你不要牵涉到我的家人,我说。” 话落间,阳哥已经跪在了景亦泽面前。 男人的眼神倏地一敛,关掉视频,启唇:“关于宋潇然的事情,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都告诉我。” “那晚对你妹妹动手的人的确是我安排的,嫁祸宋潇然,也是我一手策划。景先生,我只是拿钱办事的掮客而已,你想知道愿意,还是回去问一问宋灵儿小姐吧。” “是她安排你这样做的?”男人的声音,瞬间冷沉如冰。 “是的。” 阳哥点点头,将所知道的事情毫无保留的说了。 其中包括景亦桐被轮/奸那晚是如何掉包,宋灵儿交代的所有,甚至是监狱里被秘密安排去暗害宋潇然的事情。 待到将一切交代好,许久都没有听到男人的回应。 阳哥隐隐察觉到四周的气压变得危险,有些心悸:“景先生,我这里还存有刚才所有事情的证据,如果你需要……” 然,他的话还没有说话,瞳孔就猛地缩小! 阳哥缓缓低头,一柄瑞士军刀已经深深刺入了他的肩头,鲜血顺着刀柄往下流出。 眼前,是一张愤怒得几近扭曲的脸庞。 “你……”才刚刚艰难的吐出一个字,肩上的刀又深了一份。景亦泽像个恶魔,浑身都裹着戾气,手上的刀狠狠刺入:“不要命的东西!你敢动她?!” 随着景亦泽的动作,阳哥像是受了极大的痛苦,眼睛都鼓了出来。 第27章今天废了你 一下下,又一下下。景亦泽依旧无法解气,情绪越来越激动一般,整个人都疯了一样,暴戾的怒吼:“你敢动她!你敢动亦桐!活腻了的东西!我今天就废了你!!” 直到阳哥痛苦得快要昏厥过去,他才一松手,将他往前一摔,拔出了军刀。 “送医院,把这个人留着。” 景亦泽的指尖有些颤抖,他说不清楚心里那种慌乱和懊悔是什么。 可是,那样的感觉让他很不好受。 将阳哥丢给了刘波,景亦泽一路驱车到了疗养院。景亦桐从上次发病之后,整个人的甚至都还未恢复过来。 景亦泽一双里满是懊悔和自嘲,抱紧女孩,终于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桐桐……是哥哥没用,连究竟是谁害了你都没查清楚,还说要永远照顾你……桐桐,原谅哥哥。” 景亦桐甜美的小脸上永远都是呵呵的笑,那笑意带着些异常的呆滞。无论男人对她说什么,女孩都只是傻乎乎地一直唤着“哥哥哥哥……” 从疗养院出来后,景亦泽第一时间去了医院。 之前给宋灵儿做子宫移植手术的医生正要去查房,办公室还没出,就被一身戾气的男人堵在了办公室里。 “景先生?” 景亦泽的心情很糟糕,一句废话都没有,开门见山道:“把宋灵儿所有的就医资料给我。” “景先生,医护人员有责任也有义务保护患者的隐私。您的要求,恐怕我办不到。” “是么?那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你的家属很快也会变成你的患者。你觉得我的要求还过分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字字透露着男人最后的底线。景亦泽自然是不会平白无故牵涉他人,只是非常时期,总要用些非常手段,比如威胁。 果然,医生立刻就妥协了。以这个男人的能力,绝对能办到那些事情还不惹嫌疑,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不多时,宋灵儿的全部就诊档案便出现在他面前。 景亦泽伸手接过,一目十行的查阅起来。 见他渐渐黑沉如水的面庞,医生推了推镜框,解释道:“宋小姐因为打胎次数太多,经过多次刮宫,她的子宫内膜薄已经很薄了,几乎是不可能受孕的。她上次幸运怀上,胚胎着床却根本不稳定,那个孩子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都是留不住的……” 这一切,就像是接二连三的连环炸弹朝景亦泽抛了过来。他捏紧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大步离开了医院,驱车往老别墅赶去。 这栋别墅已经尘封了两个月,景亦泽还保留了钥匙,开门进去。由于太久没有住人,房子里冷冷清清的,再也没了曾经的生气。 他大步上了二楼,推开尘封多时的房门,进了她的卧室。 曾经温馨美好的这里,所有温情已荡然无存。当初卧室里她最爱养的花花草草,不知何时早已被丢弃得干干净净。墙上的画和照片也被佣人收了起来,景亦泽还记得,那是他命令的。 整洁如新的床单被套,平顺得没有一丝褶皱。 再也不会有人躺在这里了。 景亦泽的心脏突然疼得厉害,他捂住胸口,这一次,却是无论如何都缓急不了。 第28章你给我醒来 男人颤抖的手,拉开衣帽间。是她整理的有条不紊的衣服,静静的挂着,再也不会有人来穿。他的眼睛像是被深深灼伤到,窒息感传来,连忙将门掩上。 桌上,有宋潇然曾经爱看的书。他伸手翻阅着,心口的疼痛愈发剧烈,脸上却渐渐浮出自嘲笑容。 突然间,一张有些泛黄的纸从书里滑落出来。 景亦泽皱眉,将纸翻了一面。一瞬间,愣在了原地,浑身僵硬。脸上已经说不清是震惊还是难以置信! 纸上用铅笔轻轻勾勒的轮廓已经很浅了,白衬衫的少年,执笔于窗前。透过黑白色彩,似乎还能听见那个夏天蝉鸣鸟叫。 下笔青涩,画工不佳。 可尽管如此,景亦泽还是一眼就准确认出了画上的人就是年少的自己。 视线往下移,落款的地方写着清秀的【天青之夏】,时间是九年前。 景亦泽的视线狠狠一震,深瞳已经有些湿了。 男人拿着画飞速的离开了别墅,一路飙车赶到墓地。黄昏的墓园总是有许多乌鸦驻足,氛围说不清的凄凉诡异。 景亦泽停在墓碑前的时候脚底已经有些软了,届时一片乌云过境,雷声之后,阵雨落下。淅淅沥沥的雨珠冲刷着世间尘埃,也带走了人的感官。 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揪住,酸涩、窒息,一并袭来。 景亦泽浑身都被淋透,已经不记得自己维持这样的姿势站了多久,视线早已变得模糊,眼前能看到的,唯有那墓碑上那张至今还会出现在梦里的笑脸。 “宋潇然,捉弄人很好玩么?” “你是真傻还是假聪明,你这个傻女人,被算计了都不知道!” “你用这样的方式让我记你一辈子,让我内疚一辈子……宋潇然,你真狠啊……” 我不相信你,你就选择用死来让我后悔一辈子。 宋潇然,人人都说我景亦泽高高在上,薄情寡义,从来都是将女人踩在脚下不屑一顾。 你凭什么这么自信,自己就那么特殊? …… “宋潇然!你给我醒过来……!” 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问清楚,你不能就这么不清不楚走了。 我甚至没有见到你最后一面。 男人眼底的光亮,渐渐黯淡不见。像是被人抽走了一根肋骨,连动一下手指头都觉得好疼,好疼。 景亦泽忽然想起那年初夏他和宋潇然初见的情景。 少女被他偷拍之后,没有惊讶,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星星一样好看,反而对他微微一笑。 就是那个笑容,那张笑脸。他到现在,都还在常常想起。 宋潇然,我后悔了…… 墓碑前,神邸般无所不能的男人这一次却深深感到了无力。 那颀长背影落寞忧伤,任凭谁看了,心情都会低落下去。 突然间,男人像是想起什么,眉心一皱,拿出了电话,“刘波,有一件事你现在立刻去查。” …… 彼时,温哥华,枫林下。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一男一女并肩而走,男人温和帅气,那张出色的面孔吸引了不少异性眼光。而他身边的女人亦是十分美丽,举手投足间都是东方女性独有的温婉气质。 “最近降温了,别受寒。” 第29章回去翻案 江浩轩连忙脱了自己的大衣披在女人身上,眉宇间满是关心。 宋潇然拢了拢肩上的衣服,心中五味陈杂。勉强扯出一道微笑,“浩轩,谢谢你。” “都离开两个多月了,你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男人微微蹙了眉,压低声音道:“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要让自己开心起来啊。” 闻言,宋潇然伸手缓缓抚摸小腹。已经明显显孕了,她的孩子,终究是平安了。 “浩轩。” 宋潇然定了定神,真诚的看向男人,认认真真的开口道:“真的谢谢你,当初如果不是你在医院打点好了上下一切,我现在恐怕也没机会站在这里。” 别说是肚子里的孩子和子宫,连她的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当初,她被控在医院强行拿掉孩子,移植子宫给宋灵儿的时候。正是江浩轩动用医院内部的力量隐瞒了一切,才将她完整的掉包出来,而没有被他们发现。 不仅如此,就连当初她在狱中被宋灵儿安排进来的人盯上,命悬一线的时候。也是这个男人买通了狱警,她才能活下来。 “潇然,我已经在搜集宋灵儿指使人混入监狱给你注射毒药的证据了。用不了多久,就会让那个歹毒的女人付出代价。” “浩轩,如果不是你买通了看守所里的狱友,用假死药冒死将我救出来,后面的戏我也不可能将计就计,更别说瞒过他们。谢谢你……” 江浩轩的眉头皱了下,唇边勾出一道无奈的笑,“潇然,你我之间不必说谢。” 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一句谢谢。 闻言,宋潇然看向一边,有意想避开这个敏感的话题。江浩轩自然也看出来了,笑着转移话题道:“你是被冤枉的,所以回去翻案,只是早晚的事。等我这边准备充分了,我会陪你回去。” 宋潇然伸手抚着小腹,这里面有一个全新的小生命即将诞生。这才是她下半辈子要终生守护的人,至于那个伤心的地方,那些人…… 她早在假死的那一刻起,就真正说了告别。 眼神微微黯淡了一瞬,想起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浩轩,医生找到了吗?” 对于亦桐,这是宋潇然心中唯一放不下的执念。 她很肯定自己在清醒的状态下绝不可能做出伤害桐桐的事情,但那晚她也喝醉了,关于那晚的一切记忆都没有,但监控录像却显示将亦桐交给那群混混的人的确是自己。 这一点,是宋潇然心里永远的坎儿。 “联系过了,对方说景亦桐的情况很复杂,也不敢保证能百分之百治愈。但一定要先见到亦桐做了诊断之后才能拿出治疗方案。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就可以将这件事一起办了。” 宋潇然微微颔首,依旧很懊悔,“嗯,无论如何都要试试,亦桐太可怜。” “走吧,咱们回家。” 夕阳下,两道身影被落日余晖慢慢拉长。 江浩轩是多希望时间能定格在这一刻,身边的女人,能真正的,属于他。 …… 几日后。 刘波拿着手里的调查结果进入办公室的时候,男人正在休憩。听到动静,几乎是立刻就警觉醒来。 “查到了?” 刘波面露难色,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对方。犹豫了许久,才吞吞吐吐的将这几日的调查结果一一汇报—— “总裁,这几天手底下的兄弟暗访了宋小姐的交际圈。情况……有些复杂。” 男人看他一眼,示意继续往下说。 第30章把她的子宫取出来 “宋小姐的私生活很乱,经常有三线艺人和模特私下找她。并且根据医院那边搜集到的证明核对以后……” 刘波停顿了下,“医生说,宋小姐在之前就已经有了流产迹象。并且特地嘱咐过最好不要同房,否则有一尸两命的风险。所以我大胆推测,宋小姐当晚应该是没有和总裁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只是将您灌醉了,然后一手制造了和你发生关系的假象……” “当然,这些也都是我的个人猜测。但有一点可以证实,宋灵儿小姐的确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单凭她弥乱的私生活以及之后的她对宋潇然小姐的所作所为,不难推测。” 刘波大胆的说完,深吸了口气,便识相的退到了一边。 他对宋潇然的印象是极好的,至始至终,都不相信那样善良的女人会做出那些事情。 所以,在调查宋灵儿的时候,他可以说是尽了全力。 景亦泽听完,手上的证明也刚好看完。脸上却并没有露出刘波想象中的惊讶或者是愤怒,这反倒让他很困惑。 男人的脸上很是平静,然而这种宁静更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征兆。 他的嘴角忽然弯了弯,似乎在笑,像是在嘲笑自己。 刘波擦了擦眼睛,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那样自负高傲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表情?但他刚才的确是看到了。 景亦泽将手里的纸揉成团丢进垃圾箱,眉间的自嘲愈渐加深。 一切都跟他预料的一模一样。 当时他还奇怪,怎么会醒来后一点记忆都没有。 根本就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有印象? 这样一来,一切都有了解释。 宋灵儿为什么会摔下楼,为什么非要拿掉宋潇然的孩子和子宫,亦桐见到她为什么会失控成那个样子,以及那封未曾来得及写完的遗书…… 这一切,都是宋灵儿一手策划,亲手所为! 可让景亦泽更加沉痛的是,自始至终,他要是能相信宋潇然一次,也许……她现在还会在家里等着他回去,为他送上拖鞋和宵夜,用最温柔的声音嘘寒问暖…… 景亦泽闭上眼睛,肩膀有些微不可绝的颤抖。 片刻。 男人忽然摸出手机拨通出去,女人接了起来,“亦泽?你忙完了吗?” “上次你不是说身体不舒服么,好些了吗?” 听见他关心自己,宋灵儿开心不已,答道:“吃了那些抗排斥的药已经好多了。亦泽,我很快就能为你再次怀孕了,我们很快就可以再有宝宝了。” 听她提到孩子,男人眼眸骤然一眯,皮笑肉不笑道:“好。那我等会儿来接你去医院复查。” 挂了电话,景亦泽便收了东西迈步离开公司。刘波跟在身后,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有什么打算,但刚才他通话时露出的神情,已经是不祥的征兆。 一个小时后,医院。 宋灵儿做完了检查,看着四周陌生环境,不免有些疑惑,询问着:“亦泽,为什么突然换了一家医院?之前的刘医生对我身体状况很熟悉,我觉得让他检查比较放心一些。” 男人淡漠的目光径自掠过她,扭头看向医生,“怎么样?” “情况良好,排异反应并没有继续。” “嗯,那就送手术室吧。” 这间私人医院的医生早就打过了招呼,景亦泽面不改色的吩咐完,立刻有医护人员将女人推进了手术室。 直到宋灵儿被压上了手术台,她的哭泣疑惑终于换来了男人的正眼一视。 “亦泽,你这是要做什么?医生都说我恢复情况很好,不需要二次手术了!” 景亦泽处变不惊的面庞有种泰然自若的冷静,看着女人的眼神不带一丝感情。薄唇微启,冷冷的命令便下达出来,“把她的子宫取出来。” 第31章只在梦里见过她 病床上,宋灵儿的心脏猛地漏掉一拍。待反应过来,双眸睁大,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看向男人,“亦泽,你在说什么?!” 男人却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她,转头看向主刀医生,“手术吧。” “不要!我不要!你们不能这样!亦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我不明白!” 宋灵儿开始剧烈挣扎,涨红的眼眶里不断有泪水流下。一时间所有医护人员都难以靠近。 “你想知道为什么?” 景亦泽这才面不改色的睨了她一眼。 那一记眼神十分寒凉,带着洞察一切的力量,朝她投射过去。宋灵儿心里当下一惊,立刻心慌起来。 不等她回答,男人径自启唇道:“宋灵儿,不属于你的东西,给你装上了也没用。你想怀我的孩子,做梦吧。” “亦泽哥哥!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冷漠?!我不要动手术,你们不要过来,亦泽你不要这样……” 宋灵儿惊慌失措的挣扎着,医护人员进退两难。纷纷将目光投向了男人。 他的薄唇勾出一道戏谑弧度,语调很冷,“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乖乖闭嘴接受手术;第二,宋灵儿因为强烈排异反应抢救无效死亡。你自己选。” 话出,宋灵儿原本唰白的脸彻彻底底失去了血色。 这是跟她动真格的了…… 难道他知道她做的那些事情了……?宋灵儿仔细回想起来,却并不记得有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 见她一下子安静了,景亦泽动了动手指头,示意医护人员继续。 “不要麻醉,我要这个女人清醒地疼。” 主刀医生愣住了,忍不住开口提醒:“景先生,若是不进行麻醉的话,病人一定会痛晕过去的。” 病床上,宋灵儿已经怕得浑身发抖。面如死灰的望着男人,眼底写满了乞求,嘴里一遍遍求他放过自己…… 然,男人倏地一字一句重复道:“立刻手术,不进行麻醉。直到你亲口将你做的那些事情全都说出来为止。” “亦泽,我冤枉!你不要这么对我,我求求你不要这么残忍……!” 宋灵儿哭得梨花带雨,仍旧不停喊冤。却没有半点要承认的意思。 景亦泽彻底对她失去耐性,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忽然笑了,“也许需要痛一下才能提醒你记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整个手术室里都充满了女人尖锐的惨叫。 一声一声,由强变弱,到最后女人因为体力不支彻底昏厥过去。 “景先生,移植的子宫已经取出来了。” 病床上,宋灵儿已经疼晕过去。一直到手术最后她都不肯承认,景亦泽忽然想起宋潇然那时候也是这样一遍遍哀求不要打掉孩子不要拿走她的子宫…… 胸口一阵窒息,男人眉头皱起,转身离开了手术室。 景亦泽漫无目的的开车绕着偌大的城市周游,等到他停下来想歇一口气时,却不巧刚好正对上一家黑色门匾,有些陈旧古老的店铺。 他站在门口停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走了进去。 这是一家老字号的寿衣店,已经在本市存在了许多年。老板娘是个中年女性,见到男人进来,迎了上去。 “先生,需要点什么?这里但凡跟死人有关的,都有出售。” “我……想订一套小一点的寿衣。” “那大概是多小的孩子穿呢?” 男人沉默了很久,久到老板娘都忍不住催问,他才缓缓开口,嗓音里带着浓郁的怆然。 “我不知道……我只在梦里见过她。” “……” …… 一周后。 景亦泽正驱车去墓地的路上,助理突然打来电话,他听完,立刻调头往医院赶去。 见他赶到,刘波迎了上去,“总裁。” “人是什么时候醒的?”已经顾不上有些狼狈的衣装,男人大步向前走。 第32章呼吸有些困难 “万玉英女士是今天早上醒来的。总裁,有什么安排吗?” “明天就把人转移到疗养院去,专人照看。不允许外人看望,尤其是宋家的人。”景亦泽吩咐完,脚步一滞,皱眉补充道,“还有,不要告诉她宋潇然的事。” “明白。”刘波立刻下去办事。 万玉英植物人多年,这次能醒来,所有医生都觉得这是奇迹。一早上都忙着给她做各种检查,确定身体机能开始渐渐恢复,才松了口气。 景亦泽挺拔的身子停在门外,透过玻璃看见屋内那道有些年迈的身影,顿时觉得寸步难移。 良久,才抬手轻轻敲了敲。 万玉英打开门的时候,皱了下眉,却露出慈祥的笑容问道:“年轻人,你是哪位?” 景亦泽怔了下,这才反应过来。万玉英睡了这么多年,根本不可能准确认出已经长大后的他。他轻咳了下,礼貌一笑:“伯母,我是专门来看你的。” 万玉英虽然睡了很久,但神志正常。闻言,立刻将他请进病房,又倒了杯水递给他。早上有医生送来了水果,她便也热情的给这位帅小伙吃。 景亦泽喝了一口水,吼间的干涩却愈发眼中。每每多看这位母亲一眼,他内心的折磨就更深一分。 不止是因为这曾经是介入自己家庭的第三者,如果不是她,妈妈也许不会出车祸离开他们。更多的是,这张年迈的面庞总能让他想起那个已经离开的女人…… 景亦泽将被子轻轻搁在桌上,声音有些低沉:“伯母,我是潇然的朋友。她这段时间出国学习去了,很快就会回来。” “原来你是潇然的朋友!怪不得,我就说怎么潇然没来……我有那么多年没有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女儿现在好不好……” 万玉英的担忧这才消去,脸上露出宽心的笑容。 那笑容却像炙热的阳光一般,狠狠灼伤了男人的眼。景亦泽一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起来。 “那您安心休息,潇然走之前嘱托我要是中途您醒来,一定要找一处环境更好的地方让您修养。地点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就会有司机接您过来。” 景亦泽起身作别,心脏抽疼让他不得不提前离开。万玉英感动不已,拉着他连连道谢,一路将他送出了病房。 男人离开后,万玉英刚一转身,就撞上了值班医生。 “万女士,你认识景先生?” 这个姓氏不常见,但她的确认识一个,还是当年将她害苦了的名字。万玉英有些不确定,还是问了一句,“你说的是哪个景先生?” 值班医生指了指那道挺拔的背影,“还能是谁?就是刚刚离开的景亦泽先生。” “景……亦泽?” 万玉英喃喃了一遍,这个名字很熟悉,她好像似曾耳闻…… 按着眉头认真回忆了一会儿,猛地想起什么来! “什么,你说他就是景亦泽?!” “诶你别激动啊,你刚醒来不可以激动!我回答你就是了,那就是景亦泽先生,所以我才疑惑你都睡了这么多年怎么还会认识他……” …… 景亦泽都走出了医院,摸了摸车钥匙,脚步却忽然停住了。 该死,刚刚好像把钥匙落在病房里了。 没办法,只好折身再回去一趟。病房的们没有关,他礼貌的敲了下,里面传来“请进”,才迈步走了进去。 “伯母,我的钥匙似乎落在这里了。” 话毕,万玉英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见到回来的人是他,眼眶不由得泛红起来。 “你是……亦泽?”她试探的开口。 闻声,男人的身子猛地一顿,亦是僵在了原地。 第33章可她已经不再了 万玉英朝他走过去,面上是深深的歉意。握住男人的双手,摇着头回忆起来,“孩子,是阿姨对不起你……” 景亦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很僵硬,双脚像是铐上了一对无形的枷锁,将他紧紧桎梏。 想到当年那件人人数落的事情,万玉英明显陷入了悲伤的回忆。一边流泪一边诉说起来,“亦泽,对于你母亲的事情,我一直很愧疚。当年要不是阿姨被人陷害和你父亲拍了照片,谣传我俩之间关系不干净,你妈妈也不会气得跑出去遇上那场车祸,是我害了她……” 说罢,万玉英脸上的愧疚更加深重了。 然,听完她的话。男人的眉头却紧紧皱起,沉声忍不住追问道:“伯母,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万玉英擦掉眼泪,见他一脸震惊的模样,疑惑不已,“怎么,难道你父亲没有告诉你真相吗?” 景亦泽倏地沉默了,垂在身侧的手不动声色捏紧成拳。 “我从来没有给过他解释的机会……” 妈妈出事的时候,他和亦桐的年龄都不大。心智自然没有现在这么成熟,很容易的就被当时谣传的舆论带偏了。 直到今天,他都不曾原谅父亲。关于那年发生的事情,更是一避再避,不愿再度撕开伤疤。 可如今当事人醒来,亲口告诉了他事情真相。景亦泽觉得像是一记当头棒喝,将他打得浑身激灵。 如果……眼前的女人说的是真的,那么他这些年对宋潇然的折磨和报复,不就成了一场荒唐的笑话? “亦泽,你怎么了?”见他眼睛红得厉害,万玉英忍不住担心。 “没事,伯母,我有急事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您。” 景亦泽木讷的离开病房,满脑子,都是那张明媚美好的笑脸。 他忽然像是顿悟了什么,撒腿疯狂的跑离医院。开车回了老宅。 景老爷子像往常一般,正无聊的与自己对弈。就看见儿子一脸紧张的回来,不由得愣了下,既惊喜又意外,“亦泽?” 男人在他面前停下,深吸口气:“爸,我问你,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终于肯听我解释了对吗?”景老爷子一阵感慨,想到亡妻,情绪变得低落:“当年爸爸的确是被人陷害,拍了那些所谓的不雅照。但我对天发誓,绝没有做过任何对不住你母亲的事情。是我说话太急伤了她,如果她当年没有气得跑出去,怎么可能会遇上那辆货车……” 父亲的回答,几乎和医院里听到的答案如出一辙。 轰隆一声,景亦泽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高大挺拔的身子震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你为什么到今天才告诉我……” “亦泽,你从来不肯听我解释,甚至不愿面对我这个父亲。难道你以为,我心里就能舒服到哪去吗?无论如何,都是我没照顾你妈妈,让她出了事。对你和亦桐,爸爸的内疚是会折磨我一辈子的……” “爸……” 男人的眼眶浮满了红血丝,声音也变得异常沙哑。仔细观察,不难看出肩膀在隐隐颤抖。 爸爸……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这些年好像伤了一个很爱我的女人,伤得很深。到今天才发现一切都是我错了…… 可她已经不再了。 第34章大惊失色 几日后。 景亦泽来到医院的时候,手术之后的宋灵儿已经恢复了许多。 见到男人,仍旧忍不住激动。苍白的脸扭曲得近乎难看,“亦泽,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这么无情……?!” 景亦泽这几日明显憔悴了许多,眉梢眼底一片疲惫。半点废话都不愿与她多说,冷冷道:“宋灵儿,事到如今你还在演。你害了亦桐,知道自己本来就保不住孩子,故意流产好设计陷害潇然,欺骗我你肚子里的野种是我的……你是真觉得我景亦泽就会一直上当,被你骗一辈子么!” 闻声,女人大惊失色。眼珠子微微一转,咬着下唇为自己辩解起来,“亦泽,我没有!不是我,我的确不喜欢姐姐,但我怎么害亦桐?更不可能拿自己的孩子来开玩笑啊!” “你还要装!” “啪—”的一声,一叠证明被狠狠丢在了女人脸上。 男人冰冷生硬的话语朝她劈头盖脸的砸下,“还有胆量提你肚子里的孩子?呵,宋灵儿,你以为你干的那些好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的解释,留着法庭上和法官哭诉去吧。” 话毕,便摸出了手机。宋灵儿一见,再也顾不得其它,死死拽住男人手,哭着乞求起来,“亦泽,对不起!你不要报警,你听我解释……” “滚开!你脏成这样,也敢碰我?” “不要!” 宋灵儿大惊失色,抛掉了所有尊严,抱住男人的腿不松手,声泪俱下:“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你!亦泽,我爱了你十多年,可你的眼底从来只有宋潇然!为什么你永远也看不到我?为什么……!” “我不是有意害了桐桐的,我只想你恨宋潇然,只要她消失,你就会看到我……你会看到我的好,这世上没有谁比得过我对你的爱!” “我求求你不要报警,我不想坐牢,我不要在监狱里待一辈子!亦泽,我可以为你当牛做马,我绝对不会有怨言的……!” “当牛做马?” 男人冷嘲的一句,忽然抬脚将她踹开。宋灵儿跌倒的时候撞上了尖锐的一角,疼得她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可以不报警。” 听到回答,宋灵儿心口松了一股气。 然,下一刻景亦泽却拨通了一个号码。不多时,刘波便来了。 “你立刻带她去韩国整容。” 景亦泽神色淡漠的吩咐着,宋灵儿跄踉着从地上站起来,面色苍白:“整容?” 话毕,眼前已经多了一张照片。 景亦泽递到她眼前,冰凉的眸子没有半分温度。 宋灵儿盯着那照片上的女人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弯了腰,笑出了眼泪。 “你竟然要我整成宋潇然的模样?!我不答应,谁都可以,唯独是她,决不答应!” 难道连那个女人死了,她宋灵儿都比不过她么?! “不答应?可以。” 男人的薄唇抿成一道极淡的弧度,语调十分轻巧,“那你就在监狱里度过下半辈子吧。” “不要!’ 宋灵儿的双瞳剧烈收缩,男人只剩下决绝离开的背影。她攅紧的手指深深陷进肉里,最后的底线彻底崩溃,大声喊道:“我答应你,我会变成宋潇然!” 景亦泽的脚步一滞,却没有回头。低哑的嗓音在片刻后缓缓响起,“你永远都不可能是她。” 第35章曼潇然城 冬去春来,万物更替,四季如常,却已物是人非。 转眼已是三个月过去。 宋灵儿坐在镜子前,看着那张曾经她恨透的面容,冷笑一点点漾出。 这三个月间,已经记不得经过了多少次的整容调整。只要那个男人不满意,她就必须再一次躺上病床,任由那些冰凉的金属仪器在脸上穿透划过。 如今,她几乎完全整成了宋潇然的模样。 景亦泽下车的时候冷冷的警告她,“你今天只需要扮演潇然。敢乱说一个字,我会立刻杀了你。” 纵然经受过无数次的精神折磨,宋灵儿的身子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下。怯怯的答应下来,跟着男人进了疗养院。 万玉英这几个月被安置在疗养院里,身体状况恢复的很不错。沉睡了这么多年,今天醒来后的第一次见到“女儿”,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一眼就湿了眼眶。 “潇然,快过来让妈妈抱抱……我的女儿,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已经多年没有见过女儿,万玉英一点怀疑都没有。抱住她就泪流满面,宋灵儿浑身僵硬,却又不敢说错了话,只好装成乖乖女回抱过去。 景亦泽鹰隼的般的眸密切监视着女人,不允许出一点差错。 看望了万玉英,景亦泽带着宋灵儿离开。刚上车,宋英才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亦泽?听说灵儿回来了是吗,能让我们和她说说话吗?” “当然可以。” 男人从容不迫的回答,便将手机递给了身边的女人。 宋灵儿迟疑了一瞬,才颤抖着手接过。刚想要大哭,就撞上那一记阴冷可怖的眼神,背后一凉,当场吓得说不出话来。 “喂?喂?灵儿!是妈妈,你怎么样了?”向天荷隐隐察觉到一定是出了事,几个月来一直担心不已。 宋灵儿惊恐的睁大了双眸,声音止不住发抖,“妈妈……我没事,我很好……” 说罢,便将手机递了回去。缩到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敢再说话。 男人很满意,长指挑了一缕发攅在手中,细细的把玩着。 “你现在这张脸,让我看了很舒服。听话一些,让你父母不要来骚扰我,否则第二天就会传出宋家破产的消息。” 宋灵儿浑身一颤,连忙咬着唇答应下来。 “嗯,当真是听话的乖女孩。” 景亦泽深邃的眼眸停在了那张熟悉的脸上,不自觉有些失了神。派人将宋灵儿送回去之后,像往常那般,他先是驱车去花店买了一束最好的铃兰花,再开车去了墓园。 “潇然,昨天的花还喜欢吗?不喜欢也没关系的,我每天都会来,你想要什么,就亲自告诉我……” 第无数次将花束放在女人的墓前,景亦泽像从前一样,就在边上径自坐下。 “潇然,岳母恢复的很好,就是想你想得厉害。所以我带了一个你的替身去看望她,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我公司新投资的房地产项目今天确定了新楼盘,是以你的名字来命名的。叫【曼潇然城】青城,倾城……你知不知道自己很美?” 景亦泽替她擦拭着墓碑,像往常一般,苦笑着喃喃自嘲:“潇然,你说我狠心,可我觉得自己及不上你千分之一。你说走就走,坦坦荡荡,白纸黑字便与我划清楚河汉界,你让我以后怎么来找你……?” 第36章我只想要你 还曾是少年的景亦泽拍下关于她第一张照片的时候,只一眼就隐隐觉得这个女孩像是似曾相识。 直至分开,他才猛然觉得,就像一个人被活生生的劈去了一半。 潇然,一见钟情不是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你,而是在那一眼之后再也没有忘记过你。 青儿,我后悔了。 我只想要你,回来…… 景亦泽靠在墓碑上,紧闭的双眼眉头深皱,像是陷入了某种悲伤的情绪中。 突然间,大地一阵剧烈摇动,男人敏锐的睁眼,立刻反应过来正在经历什么。连忙趴下! 十几秒的短暂摇动之后,世界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景亦泽站起身,墓园的位置处于山上,刚才的地震使得不少山石滚落下来。但索性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他立刻低头检查,震后,宋潇然的墓碑塌陷了下去。见状,景亦泽的视线狠狠一震,眉心凛起! “潇然,别怕,我在这里……” 男人失魂落魄的呢喃自语,像个小孩子般,脸上挂满了慌张无措。像是一件珍宝受到了损害,担忧之色写满了整个脸颊。 墓碑塌陷的地方,刚好使骨灰盒露了出来。景亦泽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满眼的红血丝,一遍遍沙哑的重复:“我很快就给你找到一个新的地方……青儿。” 话毕,男人跄踉着站起来。却因为方才在地上坐了太久,脚下不注意跄踉了下。中心不稳,整个人朝前跌去,手里的骨灰盒跟着滑落…… “潇然不要!” 男人大惊之色,连忙伸手去接! 然,还是晚了一步。 骨灰盒摔在了地上,金属落地发出“哐当’一声。盖子滑落出来,一路滚下了山腰。 景亦泽慌张的俯身去捡,却在触到骨灰盒的时候浑身一震! 他的双眼久久凝视着盒子,震惊不已。惊讶之余,疑惑也跟着浮上心头。 为什么……会是空的? 骨灰盒,竟然是空的! 景亦泽倒抽了口凉气,胸口的起伏一点一点加剧。 他转身,目光睨向女人的墓碑,额头上,青筋渐渐浮现出来…… …… 加拿大,温哥华。 小年糕出生已经三个月了,孩子长得很好,也很健康。 宋潇然给女儿喂完奶,换了衣服刚到客厅。就看见江浩轩停在电视机前一动不动。 “在看什么呢?” 她好奇,便也拧眉看去。电视里正播报着大洋彼岸的家乡刚刚经历了6.3级地震事情,宋潇然当下便呆滞在了原地。 “潇然,你别着急。我已经在和家里联系了,只是暂时还没联络到。”江浩轩连忙安慰住她。 她倒是不担心别的,唯独担心还在医院的植物人母亲。本来几天前才和浩轩商量好了找个时间将母亲也接过来,现在家里突然地震,心里也变得焦虑不安。 “浩轩,我想回去看看。” “不行,你现在回去太冒险。大震之后的余震不少,我不放心。潇然,我会时刻关注着家里的消息。你好好照顾小年糕,真是有什么,我会跟你说的。” 宋潇然仔细考虑了下,她回去不仅不方便,的确也没什么作用,便答应了下来。 日子像平常一样过去,到了第三天。 这天早上,宋潇然刚从厨房出来,就撞上了神色有些严肃的男人。 她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莫名浮了出来。 深吸口气,蹙眉问道:“浩轩,地震造成了什么伤亡吗?” 第37章病情突然恶化 江浩轩沉痛的扶了扶额,声音有些低沉,“潇然,地震没有造成太多人员伤亡。” “那……是什么?” “你的母亲病情突然恶化,医院没能抢救过来……” 话没说完,女人的眼眶已经湿了。 江浩轩心口一疼,早就料到她会哭,却还是见不得她的眼泪。忍不住连忙将她拥入怀中,安抚着:“潇然,有些离别是注定的。我们无法选择,只能接受。你能做的,就是好好的和她们微笑告别,然后过好自己的人生。” 怀里,本来努力压抑的抽噎渐渐加大。到后面,女人几乎哭的全身都在颤抖,泪水完全打湿了他胸口的衣服。 良久之后,宋潇然才从悲伤的情绪中缓和了一些。从男人怀里出来,咬着恳求开口:“浩轩,这一次我一定要回去一趟。妈妈是我唯一放不下的亲人了,我不能……我一定要送她最后一程。” “好,我答应你。我现在就帮你去订票,我陪你一起回去,带上小年糕一起去送她老人家。” …… 时隔一年,当宋潇然重新回到这片她生长的土地时,已和当初离开的心境截然不同。 江浩轩陪她坐在出租车上,一路朝位于半山的墓园而去。 终于打了,宋潇然下车,扭头确认道:“浩轩,你确定是这里吗?” 他肯定的点点头,“错不了。伯母的追思会办的很简单,下葬也很匆忙,但地方一定是在这里。” “好。” 宋潇然颔首,走了进去。边走边拿出黑色口罩戴上,这是她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特地准备好的。 一路,仔细的观察着那些墓碑。沿着新墓走了没多久,脚下的步伐戛然一止。 “妈妈……” 墓碑上的照片,正是万玉英年轻时的样子。宋潇然整个人跪在了坟前,哭成了泪人。 江浩轩特地留足了她和母亲说话的时间,为了不打扰她,一个人走远了。偌大的墓园里,便只剩下宋潇然一个人。 “妈妈,女儿回来了……是我不孝,没来得及送您最后一程。妈妈你知道吗,你当外婆了,孩子已经三个月大了,长得很可爱……” “你还没有看到自己的外孙女,怎么忍心留下我们母女就这么走了?妈……女儿真的好想你……”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世上什么事都可以“明天再做”,唯独尽孝不行。 因为时间呐,永远不会为了任何人而停留。 宋潇然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觉得眼泪都要流干了。心里的后悔和遗憾终将会成为一辈子的执念,而这份执念,再也没有可以化解的一天。 她垂首落泪,因为悲伤,整个人都在轻微颤抖。细细的抽泣轻轻回响着,头顶,忽然落下一片阴影。 不愿让浩轩看到自己难受的模样,她连忙抬手擦去眼泪,深吸口气,平缓心情。 墓园里依旧是空荡一片,唯有男人穿着一身白衬衣,挺拔如斯。那张英俊深邃面庞上情绪十分复杂,薄唇微抿,一双深眸眯了一度,艰难开口—— “青儿,你终于回来了。” 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低沉隐忍,有些颤抖,却还是曾经那般迷人好听,一字一句。 宋潇然怔怔的抬起头去看,而后,便再也没能挪开眼睛了。 第38章骨灰盒 在异国他乡的那些日子里,宋潇然常常会梦到那段荒唐却刻骨铭心的时光。 她从少女时代就深深爱上的少年,曾经多么幸运能够嫁给了她,倾尽所有,却也没能换来她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也曾无数次想象过,若此生还有机会与他重逢,会是怎样的画面? 宋潇然想象到了她此刻的震惊,却没有想到这场重逢会来得如此的快。 “先生,你认错人了。” 她平淡的声音处处透着疏离,刚要起身,手腕已经被一道温热的大掌拽住。 下一秒,整个人就被男人拉了起来。往前一拽,便撞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上。 甚至来不及挣扎,宋潇然只觉得脸上一阵凉风吹过,愣怔间,口罩已经被他摘下。 是她。 潇然,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景亦泽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紧紧抱住怀中失而复得女人。下巴抵在她肩上,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晶莹液体自眼角缓缓淌下。 因为激动,男人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却又害怕自己吓坏了她,而不敢抱得太紧。 回来了,回来就好。 这一次,他说什么都不会再放手了。 宋潇然挣扎了几下,却丝毫不起作用。索性直接放弃,轻轻一笑:“先生,我说了,你认错人了。” “认错?” 男人突然苦涩一笑,长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眼底是宋潇然从未见过的悲伤神情。 “青儿,你消失的这一年我只是心死了,人还没傻。” 话落间,温热的唇瓣已然覆了下去。 宋潇然整个人都怔住了,脑袋里“嗡”了一声,睁大着眸,所有呼吸一瞬间被他全部带走。 短暂的呆滞之后,才开始剧烈挣扎起来。然而,男人却根本不允许她逃离。火热的唇霸道堵住了她,将所有的呜咽挣扎一并吞没。 她慌乱的扭动着身体,却他箍住腰搂得更亲密。宋潇然欲哭无泪,心里愈发慌乱,只能任由自己无数的“呜咽”被他尽数吞到腹中。 景亦泽终于尝到嘴里的血腥味,目色深了几分。却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女人因为缺氧快要晕厥过去,才终于松开了她。 他抬手擦去唇角的血迹,不以为意,别有一种别样的魅惑。 “如果我早一点打开你的骨灰盒,就能早点知道那不是你。潇然,这一年多你过得好不好?我很不好……没有哪一天不想你,却又再也找不到你。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刚才的吻,已经让原本淡然的她彻底乱了阵脚。男人苦涩的嗓音响起,更是让她心头悸动得厉害。 宋潇然惊慌失措的想要逃离,刚一转身,就看见早已不知在身后站了多久的万玉英。 见到母亲,她脸上的震惊更多了一分,脚步诧然顿住。 万玉英慈爱地看着她,眼眶渐渐红了。 这是……怎么回事? 宋潇然捂住额头,呼吸短暂停滞。她看了看刚立好的新坟,又看向泪流满面的母亲,再看向神情复杂的男人…… 半响,眼神变了变:“妈,你拿自己的生命来骗我?” 景亦泽皱了下眉,率先开口解释道:“青儿,这的确是我和岳母大人配合的一出戏。不这样做的话,你又怎么肯现身?” 万玉英有些愧疚,更多的却是对女儿的想念。自从景亦泽对她坦白宋灵儿整容成女儿的样子之后,她几乎是整日整夜的茶饭不思。 宋潇然同样也没好到哪里去,此情此景下,血浓于水的至亲再也忍不住。 彼此流着泪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第39章唯独欠他 不远处,江浩轩的脚步僵在原地。他离开不过数十分钟,回来撞见的却是这样一幕。 尤其是当看见女人身边那道挺拔高大的身影时,那汹涌而来的诧异、后悔,一时充斥在了整个心底。 明明努力了那么久……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又要离他而去了。 男人就这般木讷的伫立着,陷在一场她给予他的枷锁里,画地为牢。 …… 宋潇然红着眼睛和母亲分开,湿润的眼眸像是缀满了星星一样好看,“妈,这假坟明天就找人来销了吧,晦气。” 不等万玉英回答,男人率先开口:“潇然,我马上就吩咐下去。” 她没有搭理他,温静的面容十分平淡,只挽着母亲便朝下山的路走去。 景亦泽也不恼,好不容易她回来了呢。眼底满满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乐此不疲的跟在母女身后,一路保驾护航。 刚走出去没几步,宋潇然眼神一眺,便看见前方脸色微白的江浩轩。 她一愣,蹙眉停了下来。 “女儿,他是?”万玉英顺着目光看过去,打量着正朝二人走来的男人。 江浩轩沉步在她面前停下,嗓音里可以听出极力压抑的颤抖,“潇然,看到伯母没事这是太好了。” “浩轩……” 这些年,她不是不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宋潇然有时候感慨,有这样一句话说的很对——人和人的出场顺序很重要。 陪你酩酊大醉的人,是没办法陪你回家的。 这个男人之于她,便是这样的存在。 无奈,内疚,百感交集。 她已经死过一次,不欠任何人,唯独欠他。 这份恩情,宋潇然这辈子都不知道要怎样报答。 江浩轩抬手抵在了自己的唇上,示意她不要再说。转而露出一抹温润的笑,像昔日那般亲切,“我说过,我不喜欢听你说谢谢。” 话毕,抬手将女人挡在颊侧的碎发撩到耳后,浅浅道:“你和伯母先走,我有事要找这个男人。” 宋潇然犹豫着,身旁,母亲忽然拉了拉她的手,摇头道:“走吧。” 她探寻的目光落到江浩轩脸上,“浩轩,我跟这个人已经没有关系了。不用节外生枝,那我在山下等你。” 江浩轩颔首答应。 待母女离去,他脸上的笑意骤收。转而用着鄙夷的眼神冷冷射向男人,咬牙切齿道:“景亦泽,你真卑鄙。为了骗她现身,竟然联合潇然母亲来演戏!” 景亦泽心情极好,不怒反笑,眉头微微一挑:“随便你怎么说。我心情好,今天就不跟你计较。说到这还要先感谢你帮我照顾老婆,我们之间的账,日后我会找你算。” 江浩轩的拳头骤然握紧,几乎被他轻快悠扬的语调气得快要吐血! 这一次,他犯了一个致命的失误! 景亦泽懒懒的扫他一眼,不愿多说。看起来心情是真的很好,嘴里不仅哼着小曲儿,手里还转着一朵不知道从哪里摘的狗尾巴草,就这样悠然自得的下山去了。 留下江浩轩站在原处,脸色一阵青白交错。 宋潇然和万玉英在山下等了一会儿,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终于下来。 景亦泽手里攅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深眸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女人,大步朝她走来。 宋潇然别扭的拧眉,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第40章什么套路 然,男人的长臂一伸,毫不介意有人在场,轻而易举的摊开她紧闭的掌心,将方才在路上用狗尾巴草编好的戒指放在了白嫩的掌心。 “青儿,我特地给你编的。” “……” 宋潇然惊得差点跌倒,一旁,万玉英都忍不住捂唇笑了。 她压住心里的起伏,表情还是那般疏离冷淡的模样,看他一眼:“你觉得我这样的女人,看得上这种东西?” 听出了她话里行间的嘲讽,景亦泽无奈的笑了笑。 那是在嘲讽他曾经耻她是一个拜金现实的女人。 然,下一秒—— “就等你说这句话,我也觉得这戒指太廉价。走,老公带你去买一个全世界独一无二的。” “……” “……” 全场,一片寂静。 江浩轩彻底傻了,万玉英忍笑干脆躲到了一边。宋潇然愣在原地,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这一年……景亦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有没有人能告诉她,这是什么套路?!!%^* 厚脸皮的男人却一点没有脸红,那张帅气别人的脸庞笑意更浓。整个人是从内而外都写满了——本少爷今天很高兴。 宋潇然像扔烫手山芋一般的将草戒指丢在了地上,不再理会他。扭头温柔的问母亲,“妈妈,你现在住在哪里?不然先跟我们回酒店吧。” “没有,我现在住在景先生安排的地方。潇然,妈妈很久没见你了,有好多好多话想和你说……” 她仔细考虑了下,抿唇朝江浩轩迈步,连正眼都没有给春风满面的男人一眼。 “浩轩,你先照顾孩子。我陪妈妈一会儿就去酒店找你。”(!&^ 闻言,景亦泽脸上的笑诧然僵住。 江浩轩弯了弯唇角,欣慰着,故意加大了音量好让他听清楚,“不用担心,孩子我自然会好生照顾。潇然,你安心的去。” “嗯。” 她微微颔首,路过男人身边的时候,明显觉得方才的喜悦消失了大半。 宋潇然没有停留,挽着母亲头也不回的离开。 万玉英从疗养院出来以后,就一直被景亦泽安排在别墅里修养。还安排了专门照顾她生活起居的保姆,总之能考虑到的一切,他都想到了。 对于这一切,宋潇然心里是感激的。 但是不代表就可以原谅。 “妈妈,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是不是很孤独?不然,你这次就跟我一起走吧。我只有你妈妈一个惦念的亲人了……” 万玉英湿了眼眶,有些心疼:“潇然,你爸爸这些年那样对待你,我也不可能原谅他。包括景亦泽,要不是他后来对我坦诚了所有事情,要不是我看他在你离开后那些样子是真情流露,我怎么可能接受他……” “什……什么?”宋潇然的呼吸渐渐紧了。 “潇然,你和那个人之间有多少恩怨,妈妈不清楚。我看到的,是他这一年三百多天,每天都会去你的墓上陪你,风雨无阻。我还看到一个男人拿着你的照片多次流泪,那种陷在悲伤里无法出来的神情,妈妈看过一次就忘不了了……” “还有一次,是那孩子喝醉了,抱着我一遍遍喊着他妈妈和你的名字,浑身都颤抖不止……” 心,猛地漏掉一拍。 宋潇然捂住胸口,细眉紧紧皱起。 第41章孩子多大了 “潇然,妈妈住在这里也并不孤单。亦泽那孩子一有时间就会来陪我,要不是地震后他发现你的骨灰盒起疑去调查,也不可能知道那天活化的人根本不是你。” “妈……” 宋潇然的心脏像是被人深深揪住一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半响,皱眉问道:“宋灵儿那么恨我,怎么可能让他有机会经常来陪您?” “宋灵儿?”提到那个害苦了自己女儿的人,万玉英眼眶红得更厉害,只道:“潇然,你想知道的事情,让他亲口向你解释吧。” 话落,宋潇然突然觉得身后一道炙热的视线紧紧盯着自己。 心里一惊,她回头。果然,男人站在门口,缄默不语,早已不知来了多久。 “亦泽,潇然现在就在这里。我原谅你没用,我女儿能不能原谅你,就看你自己的了。”万玉英起身离开,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二人。 时间,像是在这一刻静止,亘古不变。 白驹过隙,经年流转。景亦泽无数次在神像下祈求能将这个女人还给他,这一次,他似乎快要如愿了…… 宋潇然温凉如水的面容很冷静,在看到他的时候,半点情绪都没有。 其实景亦泽反而希望她冲动一点,最好是走过来狠狠扇他几个巴掌,打他一顿,再臭骂一通!因为只有还在意,才会有喜怒哀乐,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最怕的就是心死。 像女人现在这般安静懂事的模样,才更是让他心底一阵没来由的心慌。 “潇然,你终于肯看我了。” 男人的眉间浮出一丝无奈,自嘲的勾了下唇角,朝她迈去。!%^* 宋潇然退开两步,清澈的眸底微微莹润。定了定心神,抬目朝他,兀自微笑道:“景先生和我是什么关系,叫得这么亲密,别人听见了可是会误会的。” “误会?” 景亦泽苦笑了下,这样的疏离淡漠早已在他预料之中。 “潇然,你不承认我没关系。” “……”(!&^ “我没有给你销户,我们也没有离婚。你就永远都是我老婆。” 闻声,宋潇然眉头一皱。不可思议的看向男人,却刚好撞上他深情的目光,四目相对,她的心跳骤然加快了许多。 垂在身侧的手攅紧了些,她稳住呼吸,只当做听了一个笑话。 再抬头时清眸已经恢复了平静,礼貌却淡漠的开口:“请你让我出去,这个点,我该回酒店给孩子喂奶了。” 短暂的沉默寂静横亘在两人之间,唯有男人有些粗重的呼吸声清楚分明。 半响,一道低沉隐忍的磁性嗓音响起:“孩子多大了?” “……” 宋潇然忍不住蹙眉盯向他,话里带着讥讽,一字一句:“景亦泽,你不觉得自己问这些问题很可笑么?我宋潇然的孩子,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辈子她都不愿再和这个男人产生瓜葛,孩子的事情,当然也不可能告诉他! 男人不以为意,只是自言自语:“没关系。虽然孩子的父亲不是我,但你爱的我都爱。我并不介意帮江浩轩养儿子。” “你……” 宋潇然苦恼,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男人会这么不讲道理胡搅蛮缠? 景亦泽却根本不给她半点拒绝的机会,迈步出门不知和万玉英说了些,便径自离开了别墅。 宋潇然追了上去,“妈,他跟你说了什么?” “潇然,亦泽去酒店带孩子过来,你就在这里安心的等吧。” 第42章你走吧 酒店里,保姆刚将小年糕哄睡了。正要离开,房门忽然被人按响。 “你们是谁啊?” 刚一打开,几个身形高壮的男人就冲了进去。保姆惊慌失措,“喂!你们干什么?!” 走在最前方的男人扫视了一圈,却并没发现江浩轩的影子。他淡淡的掠过保姆,薄唇动了下:“你走吧,没你的事了。” 保姆早就吓得不轻,闻声,拿了东西就跑。刚到门口,就撞上了买东西回来的男人。 江浩轩手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一双褐眸骤然眯起,盯着男人的背影,大怒:“景亦泽,带上你的人立刻给我滚!别逼我报警。” “你要报警?” 一道讥诮的笑声缓缓响起,男人抬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 江浩轩不明所以,警惕的盯着他。 只见他不急不慢的到沙发上坐下,修长双腿自由交叠。黑沉的眸子这才慵懒的盯向男人,慢悠悠的勾唇:“需要我把手机给你么?” “景亦泽,你搞什么鬼!” “怎么,不报警了?我倒是希望你报,这样就省得我再打一通电话了。” 景亦泽的语调极其缓慢,却暗含着洞穿了全部真相的底气。他整个人往后一躺,狭长的眸子半眯起来,“江浩轩,如果我把你做的那些事情告诉了潇然,你觉得她会怎样?”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江浩轩的身体一颤。 男人别有深意的目光投来,冷冷开腔:“我的确误会了潇然,我的不信任,伤她很深。她离开的这一年多没有哪天我不曾后悔过,但她现在回来了,这就是老天给我的补偿机会。”!%^* “反倒是你……” “江浩轩,你表面上看起来救了潇然,给她全新的生活,让她重生。可将她推下地狱的最后一只手,却是你的!” 不远处,江浩轩的脸色猛地变了调。 一直不敢提起的事情终于被人揭穿,他跄踉着后退几步,面色苍白。 景亦泽眯起的双眸眼底波涛汹涌,“你早就知道不是潇然指使那些流氓强暴亦桐,却故意不站出来为她说话证明。反倒是开始策划你之后救她走的全计划,为的不就是让我讨厌她,让她受尽伤害和折磨后,你的机会就来了吗?”(!&^ “没有!我没有害潇然……我不是……”江浩轩抱紧了头,脸上俱是挣扎痛苦。 “江浩轩,可惜这一次,是老天在帮我。” “当我开始着手调查桐桐的事情后,有一段很不起眼的监控视频里,我清楚看见你扶着疑似潇然的人离开了。宋灵儿早就承认当日是她假扮成潇然的模样出现在监控下,一手将桐桐交给了那群杂碎。那么……” 景亦泽的声音顿了顿,蓦地低了几度:“你带走的人,就只能是当时被迷晕的潇然。” “再之后的地震,让我发现那空的骨灰盒。一路调查,所有的证据都将矛头指向了你。你的身份是医院继承人,先是买通狱警,再是打通医院上下,成功将潇然调虎离山。最后在火葬场和追思会的假象将众人瞒天过海……” “江浩轩,当初我还疑惑你为何匆忙的就去了加拿大……” 男人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全身都散发着一股王者之气。眼眸骤然冷了下去,“这一切,你还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吗!” 第43章你爱的我都爱 江浩轩猩红的眼眶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可怖极了,满脸的纠结、内疚……还有对这个男人的仇恨嫉妒,彻底扭曲了他的声音。 “那又怎么样!是我处心积虑计划了一切,我只不过是想带潇然走!而你呢?你这些年又对她做了什么!” “凭什么……她的眼里永远只有你一个,我偏不信!景亦泽,你实在是卑鄙!要不是你演戏逼潇然现身,我以后会告诉她一切,我会求得她的原谅,我们会有很幸福的几十年……” 到最后,男人激动的声音已经哽咽起来,痛苦不堪。 “是。你说的没错,所以这一次老天爷让她重新出现,我说什么也不会再放她离开了。” 景亦泽的心底的抑郁不比江浩轩少,这场生死分离,才让他清楚认识到那个女人在自己心底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曾经多想丢弃她,等到她心如死灰真正放手了。 才发现原来人真的可以痛到肝肠寸断。 所以这一次,就算是死亡,也不能让他放手。 景亦泽折身进了房间,温馨的婴儿床上,四个月大的小年糕正在乖乖熟睡。 圆圆的小脑袋,可爱似皮球。孩子的胎发柔软亮泽,粉嫩的小脸肉嘟嘟的,闭着眼,也不难看出这孩子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 景亦泽的目光狠狠一震,在看见宝宝的刹那间,心里顿时窜出一种奇异的情愫。 这孩子…… 眉头紧紧皱起,他倒抽口气,甩去刚才从脑子里冒出了荒唐想法。 他们的孩子,早就被他残忍拿掉了。!%^* 景亦泽突然觉得心脏有些疼,蹙紧眉,小心翼翼的将孩子从床上抱起来。裹得严严实实后,才迈步往回走。 客厅里,江浩轩的还沉浸在悲痛中,看见男人抱着孩子出来,唇动了动,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争夺的资格…… “江浩轩,你拐走我的妻子,这笔账,等警察来了再好好算算。” 冰冷的吐出这句话,男人抱着孩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酒店。 ……(!&^ 别墅里,宋潇然焦虑得来回走动,紧紧咬着唇瓣,担心至极。 她刚才就应该跟上去的! 万玉英倒是放心许多,看着女儿愁眉苦脸的样子,刚想安慰一番,男人就抱着孩子回来了。 听到动静,宋潇然睁大了眼。立刻跑了下去,看到似乎正从睡梦中醒来的宝宝,开心得一下子露出了笑容。 “年糕,妈咪好想你。” 宋潇然从男人手里将孩子接了过来,抱在怀里轻轻的哄着。粉嫩的小宝宝睁着一双葡萄般黑亮的大眼一直盯着妈妈看,也不哭闹,乖巧极了。 景亦泽的目光就没从女人身上离开过,这还是重逢后第一次看见她露出这般温柔的笑容。 视线不由得滞了下,很着迷。 “孩子……叫年糕?” 半响,他才沉沉的开口。黑眸紧盯着她,像是倏地想到了什么,“青儿,当初在医院……你的子宫……” 当时不仅拿掉了孩子,还取走了她的子宫给宋灵儿。 那现在这个孩子…… 宋潇然呼吸停了下,细眉蹙起,掀目看向他:“我的子宫,现在正安在另一个女人身上。景亦泽,你狠心剥夺了我做母亲的权利,怎么,我领养一个小孩,倒是妨碍到你了?” 闻声,男人心里的懊悔深了几分。这件事,他到今天仍旧后悔莫及。 “不妨碍,我说了,你爱的我都爱。” “……” 第44章无能为力 宋潇然不愿再做理会,抱着小年糕朝母亲走去,“妈妈,我们进房间吧。” 话毕,房门便被重重的关上。景亦泽被一个人丢在客厅里,怅然无比。 方才,那个女人哄孩子的温柔模样,就是她当妈妈后的样子吧…… 景亦泽僵在原地寸步难移,只因刚才她那发自内心深处的幸福笑容,让他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 如果当初他没有混蛋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也许,她会比今天更要幸福。 他们还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他会每天的清晨吻醒她,而她也许会闹闹小脾气,却是幸福的模样…… 他西服的领带会由她来打,而且一定打得十分漂亮…… 他们会在一起吃饭,散步……会在寒冷严冬抱在一起看电视,夜里相拥而眠。 就和所有的普通家庭一样,生活过的平淡琐碎,但每一个瞬间都会有她的模样。 就和这世上所有真心相爱的两个人一般,牵着手慢慢老去,还要相约来世…… 可他做了那么多不能被原谅的事情。 景亦泽生平第二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第一次,还曾是母亲去世的时候。 宋潇然抱着孩子进了屋内,万玉英连忙疼爱的将外孙女抱到怀里,怜爱的哄。!%^* 小年糕就像是知道眼前是外婆一样,圆滚滚的黑眼睛一直盯着老人。 万玉英的眉头忽然拧了起来,看着孩子的脸,只觉得越来越熟悉。脸上终于露出疑惑之色,看向女儿,“潇然,你跟妈妈说实话,孩子到底是谁的?” “妈,孩子是我在国外领养的。” “不可能,这孩子和亦泽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那时候他母亲尚在,我们曾一起喝过茶。我不会认错的……” 宋潇然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瞒不过了。抿着唇看着孩子,眼底不由得浮出一层薄雾,“小年糕,的确是他的亲生女儿……”(!&^ “你……”万玉英惊讶得睁大了双眸,“你们的孩子,当初不是……” “没有。是浩轩……是浩轩救了这个孩子,也救了我。” 回忆了当时的全程经过,宋潇然哽咽着,一五一十的全都和母亲说了。 “啪——” 陶瓷落到地上,碎裂的声音打断了一时的安静。 宋潇然心里一惊,连忙转身朝门口看去! 男人端着果盘的手还维持着方才的动作,僵在空中。 然而,那张脸上的神情却一变再变。 从一开始的震惊,怀疑,不敢相信…… 到此刻红着眼迈步走来的狂喜,兴奋。以至于男人浑身都在无法遏制的颤抖! “这是……我的女儿?” 景亦泽开口的声音已经变了,哽咽着,有些难听。 宋潇然根本没有料到刚才说话的时候会有人在门外,一时间,也是惊的愣在了原地,久久都回不过神…… 景亦泽的长臂伸了出来,万玉英立刻将孩子递上。高大挺拔的男人抱着孩子的手不断颤抖,却又是那样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摔到了正睁大眼盯着他看的小天使。 第45章他的孩子…… 温热的液体,从眼眶流淌而出。沿着他轮廓分明的线条,滴到了孩子白嫩的脸上。 由于激动,景亦泽的眼底早已是一片红血丝。手背上、额头上,青筋全都浮现出来。 这是他的孩子…… 是潇然和他的孩子! 他景亦泽的女儿……!! 男人紧紧的抱住孩子,却又不敢过于用力。生涩的模样有些滑稽可笑,宋潇然眼睛湿了,别开头留下眼泪。 与此同时,怀里的宝宝突然发出“咯咯咯”的稚嫩笑声。景亦泽的身体狠狠一颤,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更加淹没了他…… …… 夜里,宋潇然早早的便哄小年糕睡了。 她洗完澡,刚裹着白色浴巾出来。目光一瞥,就看到了在门口不知站了多久的男人。 景亦泽穿了件银色睡袍,慵懒却透着高贵。微微敞开的胸膛隐隐可以看见壮硕肌肉,黑发有些湿,帅气逼人的面庞多了几分魅惑。 她微微一怔,心跳便加快了许多。 “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 男人看她一眼,迈步走过来,声音有些飘:“潇然,我好开心……你回来了,孩子也回来了……那个梦,我终于可以停止了。” 宋潇然细眉皱紧,他身上那浓浓的酒气足以见得男人已经喝醉。!%^* “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她有意保持着疏离距离,刚后退一步,手腕就被人扣住,紧接着,整个人便被甩入一个滚烫的怀抱里。 男人低低沉沉的磁性嗓音缓缓响起,“休息好,我也想休息了。” “你要休息回自己的房间去,景亦泽你放开我!” “不放。”微醺的男人垂眸盯向她涨红的脸,笑意更深,“潇然,你不是要休息了吗?我抱你去睡觉。”(!&^ 话毕,宋潇然只觉得脚下一轻。惊呼着,下一秒已经被男人拦腰抱起。 “景亦泽你发的什么疯?!” 怕自己跌下去,她也顾不得什么,两只手环在了男人脖子上。 明显可以看见他唇角掠过一道满意弧度,沙哑着低语:“发疯?我心疼老婆,抱一抱都不行了么?” “……” 宋潇然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脸涨红着,气得肩膀都在发抖。却又挣脱不了他,只能任由男人将自己抱到了床上。 “可以了,你可以走……” 话没说完,她的双瞳不可置信的缩小,看着在她床上悠然躺下的男人,几乎目瞪口呆。 “景亦泽,你别逼我。” “嗯……” 也不知道男人有没有听清,下一刻,长臂倏地伸了过来,揽住她的腰就将女人紧紧裹在了怀里。 宋潇然彻底懵了,怔了几秒,耳畔全是他真实有力的心跳声。 “潇然,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爱喝酒吗?” “……”她拧眉,说不出话。 头顶响起一道苦涩自嘲的笑,景亦泽的嗓音深情,“因为喝醉了,要么就能喝到你是谁我都不认识,要么就可以无止境的一直想你……” 心,一点点被揪住。她怅然无比,眉头紧紧蹙着。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都会有你。” “景亦泽……” “嘘,别说话,听我说。” 他的声音轻轻传来,沙哑低吟,像是裹了许多隐忍的思念。 “要说耍狠,我哪里比得过你。我是混蛋了几年,欺负你,伤害了你,可你连一句道别都没有就离开。还骗我你死了……潇然,你以为我这一年多,是怎么过来的?” 第46章阴魂不散! 整日的借酒浇愁,用超强度的工作让身体劳累,本以为这样就能没有力气去想她。 可那张脸,还是会准时出现在他的梦里。一直都是快乐明媚的模样,从来不会哭,不会痛……仿佛在告诉着他:她很好。不要再去打扰了。 宋潇然能感觉到自己被抱得更紧了。 “潇然,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走了。你逃不掉的,你注定是我的景亦泽的老婆,是我们宝宝的妈妈。你恨我……恨就恨吧,我不介意……我爱你就行了。” 在这寂静的夜里,无数的后悔、思念、深爱被浅浅诉说。宋潇然的眼底湿了,缓了好久,才闭上眼道—— “景亦泽,你知道么?书上说不要在十六七岁的时候爱上谁,因为这个人会让你得不到,又忘不了……” “我的好,你从来看不到。你从来就不肯相信我,到最后都没有怜悯过我。曾经我哭着跪下求你不要打掉孩子不要那样残忍的对我,可你呢?我把心剖开了给你,毫无保留。却因你一次次遍体鳞伤,生无可恋……” “死过一次才让我真正知道应该怎样去活,你说的那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喜不喜欢,合不合适,能不能在一起,年少的时候我以为这是一件事,可现在我很清楚,并不是。” 男人变得有些僵硬,景亦泽甚至感觉到全身血液快要凝固。 宋潇然倒抽口气,费尽全力挣脱他坐了起来,释然的笑:“你的确是孩子的父亲,可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就只是仅此而已了。” “所以,你还是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给不了,我现在有孩子了,我输不起了。” “嗯。” 听到他的放手,宋潇然抿了抿唇。紧皱的眉头松开许多,可是心里,却并不像她预料中那般开心。 她忽然觉得有些闷,掀开被子跳下床,想要离开。 “潇然。” 走到一半,却忽然被他叫住。 宋潇然的肩膀颤了下,没有回头。只听男人在身后缓缓开腔,十分确定,一字一句:“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我对你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的确不能被轻易原谅。” 她的呼吸骤然抽紧,心间像是被一根针扎了一下,疼得蹙眉。 然,下一秒—— “所以,这一次换我来赌。” …… 宋灵儿像个泼妇般找上门的时候,宋潇然正喂完了小年糕的奶。 “不可能!我不相信,我倒是要看看那个女人是不是真的阴魂不散!” 门口的佣人实在拦不住了,眼看着发狂的女人要冲进去。门,却忽然被人从里面拉开—— 宋潇然穿着驼色大衣,气质高贵温婉。美丽的脸庞没有一丝惊讶,只淡淡的开口:“这里交给我吧。” 佣人连忙退下,她这才幽幽的看向眼前变得不人不鬼的女人。 宋灵儿已经懵了,因为惊讶,双瞳剧烈收缩着。脸色一片苍白,唇瓣止不住颤抖,道:“你……你不是死了吗?” 宋潇然温和的眼底一片平静,只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要下雨了,你说完了么,说完了我要进去了。” “宋潇然你站住!” 第47章做一个交易 宋灵儿冲了上来,愤怒扭曲了她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声音粗哑像个老太婆,“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去死?!只差一点,我就能嫁给他了……你知不知道,就只差一点!你为什么总是要在我赢定的时候出现!” 女人尖锐的声音透着荒唐可悲,泪流不止:“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变成这副模样!怎么样,我的子宫现在是不是安到你身上了?!你满意了吗?” 闻言,宋潇然皱眉,疑惑的神情宋灵儿见了,却嘲讽道:“别跟我装!是,我的子宫的确被他命令拿走了,那又怎样,你的孩子当初不也照旧没了!” 他竟然拿掉了那个子宫…… 所以,宋灵儿的脸…… 将前后串在了一起,宋潇然眼神一敛。心里倏地有些沉重起来。 眼前,莫名浮上了那张她以为自己可以放下的面庞,手指紧紧陷入肉里。 “宋灵儿,不想死就给我马上滚。” 一道冷沉逼迫的声音骤然响起,闻声,宋灵儿浑身一颤。 景亦泽浑身戾气,不动声色的站到了宋潇然身前,将她护住。警告女人,“我放过你已经是最后的容忍,等到明天法院审判,你做的一切杜都将得到终结。” “景亦泽!你们这对狗男女!宋潇然你为什么不去死……!” “哦?狗男女?” 宋潇然闭了闭眼,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女人,红唇微动,“你也配说这个词?宋灵儿,趁我心情还好,快滚吧。我现在脾气不大好了,再待下去,我怕会不小心误伤了什么不是人的东西。” 话里的讽刺鄙夷丝毫没有遮掩,女人的脸青黑交错,气得快要栽倒过去。 宋潇然倒不至于真的动手打她,过了嘴瘾,刚转身。便看见男人那眼底赞许的目光,她愣了下,蓦地想起几天前的那个晚上。 “这一次,换我来赌……” 一阵心悸窜了出来,心脏加快了许多。她连忙甩甩头,不敢再想下去,正准备走,万玉英抱着孩子疑惑的出来。 “这是怎么了?” 闻声,宋灵儿抬头看去。目光落到那乖巧可爱的小婴儿上,脚下一软,整个人便跄踉着往一旁倒去。 “这是……?”万玉英认出了她,看向宋潇然。 “妈,不必理会,我们进去吧。” 没有再看地上的女人一眼,一家人,便进屋将门关上了。 宋灵儿跌倒在地上,像是中了煞。失魂落魄,脸上一阵惊恐一阵狂笑,路过的人纷纷投来奇异目光,她却好似陷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再也没有恢复正常…… …… “潇然,你真的要走?” 万玉英焦虑的询问响起的时候,男人刚好走到客厅,脚步便停了下来。 她认真的想了想,笃定点头,“嗯。” 虽然这样的决定,也许会对孩子不公平。让她不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但她此生一定会尽其所能去关爱她,陪她慢慢长大。 那个男人,早就在她心死的那一刻便说了再见。虽然不知道最近为什么总会心悸难安,但她能隐隐猜到这并不是什么好的预示。 所以,她一定会离开。 “你还是要走?” 听到那磁性紧绷的声音,宋潇然眉心一凛,惊讶着转身。 景亦泽眉间的皱褶很深,眼底暗泽流转,艰难的开口:“你敢不敢和我做一个交易?” 第48章谁才是我老婆 “什么交易?”她问道。 “一年。” 男人薄唇轻启,孤注一掷了,“留在这里一年。一年后如果我没本事让你心甘情愿的留下,到时候你要走,我绝不阻拦。” “景亦泽,你未免太自信了。” “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 他的层层紧逼,让她有些奇怪的心悸,轻轻笑了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赌?” 景亦泽的深眸紧紧攫住女人,闻言,忽然笑了。 “潇然,你不敢赌是么?因为你一定会输的。” “我为什么不敢?一无所有的人,还会担心自己输?” “那就这么说定了。” “……” 身旁,万玉英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傻女儿一步一步被带进套里去了还不知道,忍不住捂唇偷笑。 宋潇然悔恨的闭上眼,扶着额,只觉头疼不已。 她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和这个男人玩逻辑游戏……?! 景亦泽心情大好,眉梢眼底都是浓浓笑意。别有深意的看她一眼,抱起咯咯咯也傻笑不停的女儿,优哉游哉的散步去了。 “潇然,我去把箱子收起来了。”万玉英笑着走了。 宋潇然的脸上白了又红,僵在原地,只觉欲哭无泪。 …… 这天,是亦桐案子重申的日子。 宋潇然担心亦桐的身体状况不能见自己,便没有去上庭。刚将屋内换上了铃兰花,门铃便被人敲响。 她开门,一身制服的人礼貌打了招呼,便道:“宋小姐,现在景亦桐的案子的需要你立刻出庭,请准备一下,跟我们走吧。” 直到满头雾水的一路到了法院,景亦泽已经在门口等候她多时。 宋潇然略过了他,打算自己进去。刚路过身侧,就被男人霸道的拽住了。 “你干什么里面人很多……” 景亦泽的眉微微一挑,毫不介意,“人多才好,让他们好好看看谁才是我老婆。” “……” 宋潇然跟在他身边,出色的男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闪闪发光。可怜了她,被迫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惊讶的眼光,还有那些唏嘘议论的声音,更是听得清清楚楚。 宋家的人今天也在,宋英才听到动静,回头一看,整个人便愣住了。 宋潇然看到了他,也看到了那张年迈的脸上真切的后悔,宋英才眼眶的泪水滑落,她连忙抽回了视线。 “现在,本庭将宣上另外两位证人。” 随着法官的声音落地,两个男人也渐渐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许多人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唯有宋潇然,在看见江浩轩的那一刹那,震惊得立刻握紧了手。 “我将为下面要陈述的事实全权负责。案发当晚,我与几位好友共同在出事的酒吧玩乐,刚好遇见了醉酒不省人事的宋潇然,我担心她继续一个人在那里出事,便带她离开了。这些都可以在监控里查到,足以证明监控录像里将原告交给那群地痞的人不是宋潇然……” 江浩轩的话一出,在场一阵议论纷纷! 如果他的话是真的,就能彻底洗掉她身上的嫌疑。 可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现在才说出来? 宋潇然不敢去猜,脸色一点点的发白。 紧接着,第二位出场的证人是阳哥。 “我是当天那群对原告下手的地痞的老大,宋潇然的确是当了替死鬼来背锅的。但这一切都是宋灵儿指使的,她才是主谋,我只是拿钱办事。” 第49章被警察带走 当初看守所的狱友也到了,同样站出来说了事实,“宋潇然出事的那晚,的确是宋灵儿找的人给她注射了药物。那东西是现在市面上高价难求的新型毒药,哪怕是注射微计量,也是致死性的。而且不仅不会被人发现,尸检的话只会是死于心脏病突发,根本不会有人怀疑。我那儿一直留着,我是不是说谎,警察你们去搜一下就知道了。” “……” 证人发言之后,警方立刻派人搜查。最终,无论是监控录像显示,还是在狱友家中搜出的证物,都将最大嫌疑指向了宋灵儿。 来场的人都是一阵唏嘘不已,有人惊讶质疑,有人气愤无比,场面一度混乱不堪。法官只好宣布暂时休庭。 宋潇然抱着膝盖蹲在地上,一双大眼渐渐浮满了泪水。 原来……当初害了亦桐的人,是宋灵儿。 长久以来困扰自己的心结终于解开,她闭眼,温热的液体无声滑落。 时至今日,她对亦桐的愧疚才终于放下。 身后不远处,颀长挺拔的男人静静站着,眺望着女人的背影,没有上前去打扰她。 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因果报应,往复循环。 这场官司最终在女人凄惨可怖的哭喊声画上了句号。 宋灵儿被判有期徒刑十二年,被警察带走的时候,神志已经不太正常了。 向天荷当场崩溃。 “景先生,我求求你高抬贵手,放过灵儿吧!她不能坐牢,她不能坐牢的啊……!” 看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女人,男人面无表情,只反问了一句:“你女儿不能坐牢,我的妹妹就活该经历那些吗?!她既然有胆量犯法,就应该有承担结果的准备!” 眼看着男人不愿停留,向天荷情绪更加激动了,哭喊起来:“我知道她做错了事情,她自己也知道错了……你们抓我吧,你们抓我去坐牢吧!我求求你放过我女儿……” 宋英才站在一旁,面色沉痛,却再也没有办法上前为这对母女求情了。 “灵儿她只是太喜欢你了,她太小了不懂事,才会一时糊涂做了这些错事!” “都是我,都怪我没有被她教好,是我身为母亲太失败了。包括你父亲和万玉英的事情,一切都是我陷害的……为了能嫁给英才,我什么都做了,害了你妈车祸意外身亡,害了万玉英植物人躺了十几年……现在轮到我女儿来抵债,报应啊……都是报应……” 向天荷为了救女儿,已经彻底失控了。再也顾不得什么秘密,只希望说出来了,这个男人就能发慈悲放过女儿…… “我全都说出来,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我才是最该进监狱的人!灵儿是个可怜的孩子,从小就没有安全感,我求求你放过她……呜呜……” 一旁,宋英才已经震惊得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 他大步走上前,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向天荷脸上,怒不可遏:“原来当年诬陷玉英的人竟然是你!没有想到,你会是这种狠心歹毒的女人!” “天啊,我这辈子到底在做什么啊?和这样的蛇蝎毒妇住了几十年,还逼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宋英才气血上涌,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就倒了下去。 “英才……老公!” 向天荷哭着扑了上去…… …… 第50章你曾是唯一的光 最后是景亦泽将人送去的医院,宋潇然和万玉英也跟着去了。 等到宋英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天之后。 “潇然,玉英……” 宋英才后悔不已,艰难的坐起身来。在他生命垂危之际,才发现原来心底最牵挂的,还是这个女儿和前妻。 都是已经年过半百在鬼门关走过一圈的人了,前程过往,恩恩怨怨,万玉英早已放下。 “宋英才,你差点就中风瘫痪了。今后的日子,好生照顾自己吧。人活到我们这把岁数,还说什么爱与不爱的,未免不是欺骗自己。过去了,都放下吧。” 比起一笑泯恩仇,现实生活中更多的,也许是相忘于江湖。 母女离开的时候,宋英才在床上落下了悔恨的泪水。他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质朴、纯粹的年代,那时候他们都还很年轻,若是时光重返,他一定会好好珍惜…… …… 宋潇然抬手悄悄擦去眼角的泪,忍住心里的酸涩。她知道,妈妈一定会比她更难受。 万玉英的脸上始终是慈祥且从容的,有着时间才能堆出的豁达。只是眼底还有些泛着红。 江浩轩仿若已经等了很久,见她出来,倚在墙上的身子站直起来。 “潇然。”万玉英示意她前方的人,宋潇然早就看到了,只是还不知道该用怎样的一种心情来面对这个男人。 良久,她深吸口气,才鼓足了勇气迈步朝他走过去。 “浩轩,你先回加拿大吧。我……可能还要一年才能回来了。你不要解释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你有多好我知道,你不会故意瞒着我的……” 她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却像一柄尖锐的刀,刺在了男人心上,让那本就泛滥无比的愧疚更加深重了。 “潇然,别回来了。” 江浩轩突然开口,黑眸紧盯住身子微微颤抖的女人,艰难无比的启唇:“说到底我始终是哥肉体凡胎,潇然,真的没你想得那么高尚。” “……” 她遏制不住的红了眼,抬目示意他不要再说,却被男人最后一次拥入了怀里,紧紧抱住。 “你看,为了能让你长长久久的留在我身边。我瞒了你那么多事,如果不是这样,也许你当时不会那么伤心绝望……” “你总是说我有多么多么的好,可是潇然,这都不是我想要的。你越是感激,我越是愧疚难当,而这份愧疚,总有一天会让我彻底失去你……” “江浩轩够了,你别说了。” “你别动,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抱你了。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羡慕那个男人么,我舍不得看见你哭,但你永远只会对我笑。有时候我反而希望能见见你难过的样子,丑也好,漂亮也罢,至少,他都见过……” “潇然,你看我是个多自私的人呐。你应该是星星,永远璀璨动人,是我不配。所以这一次,我要放手了哦,潇然,只有在那个人身边的时候,你才是真正幸福的……” 后来很多年后,直到时光带走了当年容貌,他已满面沟壑,白发苍苍,子孙满堂。 却还是会时不时想起这个他曾花光毕生耐性默默守护了十年的女孩。 尽管深知在那个叫宋潇然的女人心底,她和他,胜过友谊,却又不及爱情。 尽管他曾一直试图改变这种现状,希冀把他们的关系进一步升华,但最后都是徒劳无果,一厢情愿。 宋潇然,人生那些冗长的黑暗中,你曾是唯一的光。 庆幸遇见了你,却遗憾只是遇见你。 那些叶生树梢,岁月静好的数年时光,我会牢牢锁在心上,直到我带不走的那一天来临。 第51章不可以说再见 江浩轩松开她的时候,宋潇然的鼻子都已经哭红了。 男人抬手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嗓音里透着疲惫,“还有一件事,给亦桐找的医生也早就找好了。是我自私的不想桐桐太早清醒,我怕我来不及带你离开,是我让你多受了那些苦和伤害……所以潇然,再也不要对我说谢谢了。” 带她走的人是他,逼她不得不走的人也是他。 那句谢谢,他又如何承担的起? 宋潇然摇着头哭红了眼,上庭的时候,虽然早已猜到了会发生什么。可由他亲自说出来,却还是会难过的不能呼吸。 如果没有这个男人,她不会重生,不会更加明白活着是一件多幸运的事。 可是……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宋潇然抿着唇,跄踉着后退了两步。在江浩轩悲伤的目光下,深深一弯腰,朝他鞠了躬,哽咽着感谢:“无论如何,谢谢你。浩轩,你永远都是我的朋友,不要内疚,也无需自责,更不要恨我……请保重。” 男人缄默了许久,闭了闭眼,才笑着将她扶起来,声音很哑,“好。” 角落里,已经兀自站了许久的男人松开紧握的拳。眸底闪过无数暗泽,终于沉步走了出来。 “江浩轩,你能出庭作证,我很感激。” 听到声音,宋潇然怔住了。她扭头,目瞪口呆的看着缓步而来的男人…… 这个男人,在后面待了多久了?! “我只不过是为了还潇然一个清白,并不是在帮你。”江浩轩看他一眼。 “你帮我老婆就是在帮我,一样的。” “……” 纵然这段时间已经适应了这个男人厚脸皮不要脸的一面,但这种略微沉重的氛围里,他挑眉自然的神情语气,还是让宋潇然微微抽了下。 但是心底,却像是隐隐有一根小草从原本贫瘠不堪的土地上钻了出来,开始发芽。 今天这场官司,是他强硬安排要打的。 当初她经受的一切,宋灵儿也同样正经受着。 宋潇然的心里有些乱,不愿去想,却好像对这个男人不再那么讨厌了。 路上,她思绪有些怅然,正发着愣,身旁的男人忽然停下。 “干什么?”她拧眉。 话刚说完,肩膀就被一双炙热的大掌扣住,他微凉的皮肤贴了上来,直接将她压到走廊的墙上,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了下来。 “唔唔……” 宋潇然心里一惊,抬手推他挠他,怎么挣扎都不起作用。反而被他一把扼住,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摁在墙上。 景亦泽的吻,滚烫而又激烈。 像是惩罚,又像是深情使然,用力的吮着她,一点一点,尝遍她所有甜美才罢休一般。 宋潇然自然是招架不住的。 过了许久,他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垂眸盯着她潮红的脸,目色很深。 待她清明一些,才开口低哑的问:“清醒了么?” 宋潇然的清眸染上一层诱人的水雾,咬唇的模样妩媚无比,“你又发什么疯?” 景亦泽忽然将头埋在她耳畔,低语:“对不起,我吃醋了。” “……” 这个男人。 …… 江浩轩是在三天后离开的,送机的那天,宋潇然提早就去了。男人却像有意躲着她一般,至始至终,她都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有些离开,也许是不可以说再见的。 第52章当我是老公吧 到家的时候,男人正抱着乖巧的女儿耐性的哄。小年糕像是能感应到这是爸爸,不哭不闹,和别的小孩十分不一样,乖巧极了。 “老婆,我们的女儿是不是有抑郁症?” 宋潇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抑郁你妹。” “我妹可没有抑郁症。”唇角勾出别有深意的笑容。 “你还有妹妹?”她挑眉。 终于等到机会,男人眯眸靠近,在她耳边吐着热气低语道:“嗯,是有一个,以前很喜欢躺在我身下喊哥哥的……不过她已经好久都不来了,老婆你看什么时候给她捎个话?” “……景亦泽你不要脸!” …… 后来,当本市提到景亦泽的时候,除了照旧夸一夸那几个老掉牙的称号以外。总爱顺带提提他的家务事…… 比如几个月前死去的亡妻诈尸复活了…… 第一总裁喜当爹…… 怒发收拾宋家人,只为了博得岳母娘开心…… 大男人秒变妻管严……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然而事实是—— 某日,为了在一年之期到来之前成功脱身的宋潇然,故意打碎了家中某个男人珍爱不已的唐三彩。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之际,眼看着就要成功逼疯某人,宋潇然正窃喜一笑,突然就听到—— “宋潇然!老虎不发威……” “你当我……当我是老公吧。” 于是乎,计划失败。 又有一日,人尽皆知的“景太太”出门一趟,竟带回三个阳光帅气的小鲜肉。 宋潇然将人安置在沙发上,一边剥着水果一边诚恳坦白道:“景亦泽,我这样的女人的确不适合过日子,你还是放过你自己吧。” 低头看书的男人不为所动,好似早已习惯一般,没有半点生气,“我知道有三个人喜欢你。” 沙发上,被抓来演戏的三小鲜肉菊花一紧。 宋潇然微微挑眉,笑眯眯的嘲讽:“你知道是谁啊?” “知道。” 男人把书一放,定了定神,黑眸紧盯着她:“我呀我呀我呀。” “……” 噗! 宋潇然差点吐血倒下。 天哪?! 有没有人能告诉她,她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啊?! …… 终于有一天,宋潇然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无论她在家里怎么闹腾,在外面带多少人回来,甚至连一个正眼都不愿意甩给他,偏偏景亦泽就是不生气! 反倒像是享受起了这种乐趣一般,乐此不疲了起来。 情况已经渐渐失控了,她绝不允许自己的心也跟着再度失控。虽然已经能清晰感觉到,只差那么一点……她就要再度沦陷。 这天,佣人有事请假回家,万玉英跟一群老年朋友出去旅游。宋潇然一个人在家里收拾行李,而小年糕正吮着自己美味的手指。 她决定,她要走!逃得远远儿的,去他的什么一年赌约! 电话忽然响起,她扫了眼屏幕,眉蹙了下,抬手掐断。 很快,第二通电话又打了进来。她抬手再次掐断…… 宋潇然继续收拾行李,不知为何,心里却生出一股很奇怪的感觉…… 有些压抑,就好像,会发生什么。 一直等到晚上,都没有第三通电话再打进来。换做是平时,那个男人早就杀回了家里。 收拾好的行李箱已经被拖到了客厅,宋潇然坐在沙发上,手心不自觉冒出冷汗。那股不祥的预感愈来愈强,像是一阵冰雪,快要将她淹没…… 刹此时,门铃忽然被人按响! 宋潇然睁大了眼,眸底闪过未曾察觉的欣喜。淡定的打开门,却在看见来人的一瞬间皱紧了眉。 第53章你还恨我吗? 刘波上下打量了她,确保安全,先是松了口气。 而后,面上恢复了严肃,慎重的问:“太太,您晕血吗?” 心,猛地漏掉了一拍。 宋潇然白着脸一路跟随刘波来到黑色越野前,她认得,那是他平时坐的车。 手颤动着,她拉开车门,却被眼前的景象狠狠灼伤了眼。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她转身,心狠狠揪痛在一起,“怎么会这样的?!” 刘波噎了一下,面色凝重,“是先生以前的仇家。本来不至于伤成这样的,中枪的时候先生刚好在打电话……之后也不愿意去医院,担心太太的安全,命令我们先回家看看。” 中枪…… 电话…… 轰隆一声,宋潇然觉得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了。 宽大的真皮坐垫上,殷虹的血,透着黑。 男人倚靠在背椅上,身子有些斜,头侧在车窗上,面色苍白。 一只手捂着腹部的伤口,垂下的另一只手臂,肩部那里,还有一处枪伤。 此刻,泊泊鲜血顺着手臂,蔓延而下。 宋潇然抬手,指尖还未触及到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便收了回来。 心像被人重重揪住了…… 她顿在那里,觉得呼吸都很困难。 景亦泽靠在窗上,此时,一双黑眸有些黯,克服疲惫,目光看向她。 英俊的眉间有细微的皱褶,男人强忍着,可她光看着,就知道他有多痛。 “你没事就好……” 宋潇然的眼眶已经红了,“你别说话,更不准用力。” 她摁住他的伤口,为他指压止血,声音又轻又柔,“为什么不先去医院?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要是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 景亦泽失血太多,靠在背椅上,掀目,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生怕一闭眼,他就再也没有力气睁开了。 “潇然,你还恨我吗?” 宋潇然死死的咬住下唇,她知道心底的答案,但倔强不允许她说出口。 “对不起啊,因为从来没有特别喜欢过一个人,所以喜欢你的时候才会这么手忙脚乱。明知道这样不对,会害你伤心难过,可还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就好像手忙脚乱这种事,是和喜欢你一样,没有办法控制的……” “青儿,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所以原谅我喜欢得这么糟糕,伤了你这么深……” 昏暗里,一双深入墨的眼盯着她,复杂、深邃。 “也许,我死了,你就可以真的自由了……” 正在止血的女人猛地顿住,抬眸不可思议的望向他,四目交接,狭窄的空间里,她忍不住哽咽。 “别说话!把眼睛闭上,给我休息。” “我怕我睡过去,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景亦泽,你不要死,你给我清醒点,马上就到医院了……” “青儿,我好像看见妈妈了。她穿了一件白色的衣服,我记得,跟她走的时候一样,妈妈一点都没老,她说来接我了……” “不!不!你不要跟她走,我不准你跟她走……!” 豆大泪珠一颗颗滚落到男人的手臂上,他却缓缓闭上了眼,看不到了。 “景亦泽你把眼睛睁开,你真的好可恶……我不准你睡你不准睡!年糕还没有长大,她不能没有爸爸……” “一年的期限还没有到,你现在睡过去我立刻就走人。景亦泽你要输了,你快点醒来看看……” “对不起,我不该不接你的电话……对不起,对不起……” “景亦泽,你掐死了我身边所有的桃花,你必须对我负责!” “呜呜……老公,你别不要我……我不恨你,早就不恨你了……我只是说服不了自己,亦桐就快好了,你给我不许睡……!” 等到男人送进急救室的时,女人几乎已经哭得肝肠寸断。 进去不到半个小时,手术室的门忽然打开,医生走出来,摇了摇头。 顷然间,宋潇然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在那一刻,永远停止了。 第54章大结局 一年后。 初夏,海边,明媚的阳光如那年初见。 高大挺拔的男人牵着走路摇晃的女儿,走在女人们的前面。一大一小,背影温馨美好。 “桐桐,恢复工作这么久了,谈男朋友了吗?” 红晕穿过脸颊烧到耳垂,景亦桐低头笑了,手抚上宋潇然隆起的肚子,害羞道:“马上就有了……” “哦,是吗?” 宋潇然的眼底划过温柔,打趣起来:“对方怎么样?” 即将陷入恋爱的女孩连说话的语气里都是甜蜜的,眼睛亮如星星:“人品很好,对我很棒。” 目光落到前方的背影上,景亦桐嫌弃的瘪了瘪嘴,“总之,他才不像哥哥那样偏执又愚蠢,冷酷又眼瞎……” “噗……”宋潇然捂着唇忍不住笑了。 景亦泽隐隐听到了来自妹妹的数落,剑眉一挑,折身走了回去。 “你刚才说什么?” 景亦桐才不怕他呢,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错了吗?我早就说过我不喜欢宋灵儿喜欢潇然嫂子,你偏不信。非要等到嫂子走了你才后悔……哥,而且我发现你真的很耍赖诶,你在医院那次把嫂子骗了有多惨……!” 一年前,他是真的差点就死了。!%^* 也许是老天爷眷顾,本来已经变成一条直线的仪器,竟在几分钟后又重新恢复了生命迹象。 在鬼门关走了一圈,让他更加确定,这个女人就是他此生的不可代替。 思绪抽回,男人英俊的面庞微微抽搐了下,哑着声无奈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行么?” “不要,谁让你当年欺负嫂子。” 宋潇然早就习惯了,脸上浮出温柔的笑。(!&^ “是,我混蛋。所以后半辈子,才更要加倍的对你嫂子好。” 景亦桐满意的将双眼弯成一道月牙,“这才差不多~” 他停在女人面前,逆着光,深邃的轮廓在淡淡的晕圈下,柔和好看。 褪去了往日的西装革履,却仍旧翩翩挺拔。 像那年初见一般,一身干净简单的白衬衣。少年已为人父,却还是曾经的剑眉星目,神采飞扬。 宋潇然看得入了神,直到那磁性好听的声音徐徐响起—— “老婆,累吗?要不要老公背你?” 潇然忍笑,“无事献殷勤。” “那你知道无事献殷勤的下一句是什么吗?” 宋潇然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弯着唇笑了。撒娇的拽了拽男人的手臂,就听他浅浅一笑,而后宠溺深情的嗓音就响起—— “是,非常喜欢你。” “……” “那下辈子,我要做你的心脏。至少……我不跳你就得死,你甩不掉我了。” 他吻上她额头,笑得无奈深情:“心脏?” “真是那样,也死得其所了。” 夕阳下,落日的余辉将一家人的身影拉长成幸福的模样。 这个世界是美丽的,就算经历过苦难,充满了悲伤和泪水,也要睁开双眼,去做想做的事,爱想爱的人。 总有一天,那个人会越过命定的阻隔,不远万里,耗费掉很多很多的运气来到你身边。大步靠近,紧紧握住你的手,对你低头温柔的说—— “我们回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