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智上人》 《灵智上人》正文 第一章 密宗动乱 《灵智上人》正文 第二章 我是灵智? 《灵智上人》正文 第三章 盘点身家 《灵智上人》正文 第四章 初步谋划 《灵智上人》正文 第五章 谋火焰刀 《灵智上人》正文 第六章 明王遗卷 《灵智上人》正文 第七章 大德法王 《灵智上人》正文 第八章 老僧传经 《灵智上人》正文 第九章 压缩内力 《灵智上人》正文 第十章 龙象般若 《灵智上人》正文 第十一章 开山大典 《灵智上人》正文 第十二章 小露一手 《灵智上人》正文 第十三章 西南第一 《灵智上人》正文 第十四章 五禽秘法 《灵智上人》正文 第十五章 虎奔猿跃 《灵智上人》正文 第十六章 回转桑多 《灵智上人》正文 第十七章 三年苦修 《灵智上人》正文 第十八章 次仁变化 《灵智上人》正文 第十九章 医毒合一 《灵智上人》正文 第二十章 改良手印 《灵智上人》正文 第二十一章 密宗大会 《灵智上人》正文 第二十二章 言辞机锋 《灵智上人》正文 第二十三章 三道考验 《灵智上人》正文 第二十四章 密宗之主 《灵智上人》正文 第二十五章 统领密宗 《灵智上人》正文 第二十六章 妖女算计 《灵智上人》正文 第二十七章 天山血剑 《灵智上人》正文 第二十八章 密宗狂刀 《灵智上人》正文 第二十九章 悲剧王孙 《灵智上人》正文 第三十章 大辽遗藏 《灵智上人》正文 第三十一章 一场厮杀 《灵智上人》正文 第三十二章 骑兵对战 《灵智上人》正文 第三十三章 毒蛇大阵 《灵智上人》正文 第三十四章 螳臂挡车 《灵智上人》正文 第三十五章 潜龙出渊 《灵智上人》正文 第一章 命如草芥 《灵智上人》正文 第二章 怒而灭匪 《灵智上人》正文 第三章 往哪里逃? 《灵智上人》正文 第四章 棒法精妙 《灵智上人》正文 第五章 善恶一念 《灵智上人》正文 第六章 惺惺相惜 《灵智上人》正文 第七章 继续切磋 《灵智上人》正文 第八章 差距不小 《灵智上人》正文 第九章 美味佳肴 《灵智上人》正文 第十章 嵩山少林 《灵智上人》正文 第十一章 灵智拜山 《灵智上人》正文 第十二章 谈经论法 《灵智上人》正文 第十三章 扬威少林 《灵智上人》正文 第十四章 指法爪法 《灵智上人》正文 第十五章 神刀显威 《灵智上人》正文 第十六章 借阅经书 《灵智上人》正文 第十七章 终得九阳 《灵智上人》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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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灵智转念一想,有我肯定不一样,起码我一身武功还是值得称道的。随即眼中沮丧祛尽,舔着脸对李思宁道:“儿啊,你爹我怎么说也是天下第一,虽然在之前并不知道你的存在,但是如今既然知道了有你这么一个儿子,那么肯定要传你一身惊天动地的武功,让你行走江湖之时不受欺负啊。” 李思宁却不买账,只见他冷冷的道:“你是天下第一又如何?别人想要欺负我,哼,哪有那么容易?” 灵智几近抓狂,他什么时候这等低声下去过?可是眼前这个小子,当真是颗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不过他倒也说的没错,以他如今一身武功,他不欺负别人就好了,别人想要欺负他,只怕不容易。 李思宁漫不经心的瞧了他一眼,缓缓的道:“如果没事的话我走了。”说完,自顾走开,留在灵智一个人留在原地傻眼。 接下来几天,李若华与小龙女轮着来教导杨过功夫。他一身‘少阳功’已然不弱,这几日睡在寒玉床上面,内功更见深厚。兼之人又聪明,让他捉麻雀的练法让他兴趣大增,他从一只捉起,短短几日,已能一口气将八只麻雀尽数捉住。 至于灵智,始终不死心,每日同李若华恩爱一番之后,大部分时间便缠着儿子,想要听他开口叫爹。却不料李思宁性格倔犟无比,别说开口叫爹了,连个好脸色都不给他。 这日,灵智将李思宁堵在一间宽阔的石室当中。 李思宁眼露不耐,对其道:“你到底要如何?” 灵智嘿嘿一笑,道:“儿子,来,陪爹爹过几招,爹爹指点指点你武功。” 李思宁这几天被他缠着不耐烦,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这时见他笑嘻嘻不正经的样子,心中说不出的厌恶,当下一招‘素月分辉’,软剑一抖,自下而上,划向灵智。 这一招,本事‘全真剑法’第三招第一式,因古墓当中的‘全真剑法’只有招式而无内功,所以一直以来李思宁也只是略微借鉴。这时含怒出手,在一身九阴真气的加持下,威力并不下于丘处机等人,速度更是远非他们可比的。 灵智瞧得眼前一亮,身子一侧,以指代剑,还了一招,用的正是自创的‘大自在剑法’中的‘破剑式’。他这一套剑法,经过不断完善之后,在原有的基础上,新增‘荡剑式’、‘离剑式’、‘截剑式’三式,加上原有的‘拔剑式’、‘刺剑式’、‘破剑式’、‘撩剑式’、‘落剑式’、‘挫剑式’,共九剑九式,每一式均由基础剑法衍生而来,甚至可以说单独开来都是一套极为高明的剑法,配合上他当日在剑冢领悟的‘大自在剑意’,当真威力无穷。 不过此时只是为了指点儿子剑法,并非生死相搏,所以并未用出那强烈的剑意,只是以指代剑,破他种种剑招。况且,这天下间只怕还没人值得他用上‘剑意’。 李思宁瞧他手指正对自己剑招当中的破绽而来,忙收剑横削,使一招‘小楫轻舟’。灵智站在原地,手指跟着他的长剑而动,用的还是那式‘破剑式’,逼得他回剑自救。 李思宁连攻两剑,均使到一半便给灵智逼回,当下深吸一口气,将脑中的杂念摒除,一心一意应付灵智那两根手指。在他眼中,那根本不是两根手指,而是一柄利剑。 他清啸一声,不仅加快速度,更是运起轻功围着灵智打转,‘塞下秋风’、‘海上明月’、‘月满西楼’、‘独舞西楼’等等精妙剑招层出不穷。却始终敌不过灵智两根手指,招数每每使到一半,便被灵智逼得或回剑自救,或临时变招。 又拆了三十多招,这时,李思宁眼中满满的全是战意,剑法武功到了他这个层次,光靠勤学苦练已经进步不大了。此时难得有一个境界远超自己的人陪练,他自然拿出全部手段。他反应不慢,知道中规中矩的剑招容易给灵智瞧出破绽,剑法一变,使出那路‘乱披风剑法’出来,出手之间招式颠三倒四,却凌厉非常。 灵智点点头,他看过《九阴真经》,于这路‘乱披风剑法’的理解更甚于李思宁。‘乱披风剑法’之精义在于“乱”字,正所谓乱拳打老师傅,此乃剑法总诀式。正所谓“乱诀不论题,拔剑必势疾。生死两相忘,一剑破万敌!”此剑法之旨在于一往无前,破敌仅有一剑之机,唯有气势如虹,以大勇气方可生死两忘,乃是一路不可多得的剑法。灵智见他短短片刻便能想到用这路剑法对敌,总算不笨。 不过,这路剑法虽然大违常例,相较于剑招更注重气势,但是到底有迹可循,又如何敌得过灵智苦心孤诣创造出来的‘大自在剑法’,所以只撑了十余招便被灵智一指震开长剑,手指停留在他咽喉处,这还是灵智想要看他剑法境界的缘故,否则最多三招便会落败。 列位看官,莫要以为只支撑三招便表示李思宁剑法差劲,相反,以他这个年纪能在灵智手中支撑三招已经极为不凡了,要怪只能怪灵智太过妖孽。 灵智瞧着儿子道:“以你的剑法,几乎已经达到术的巅峰,想要再进一步,便须领悟势。” 李思宁抬头望着他道:“何为势?” 灵智微微一笑,道:“我按照自己的理解,将剑法境界粗略分为五层。一曰术,二曰势,三曰意,四曰心,五曰域。” 李思宁不解,灵智缓缓解释道:“咱们学剑,首先学基础剑招,然后通过将基础剑招组合成各种精妙的招数,这便称之为剑术。能自创剑招,便表示剑术有成。” 李思宁点点头,示意认可这个说法,不过他接着问道:“那么势呢?” 灵智想了一会儿,反问道:“你觉得什么是势?” 李思宁想了一会儿,眼中一片茫然。 灵智道:“前人的剑法,每一套当中都蕴含独特的意境。不同的剑法意境不同,只有将数种剑法融为一炉,摒弃掉前人的意境,将之化为自己的意境,配合自身真气,每一剑出,其势不绝,才算达到剑法的第二层。” 李思宁了然,随即又问道:“你你如今达到了第几层境界了?” 灵智想了一会儿道:“爹情况特殊,你可以说我处于第三层,也可以说我处于第四层。” 李思宁眼中精光暴闪,对着灵智道:“什么是剑意?” 灵智摇摇头道:“剑意,顾名思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每个人的领悟不同,对剑的理解不同,剑意也不相同。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看看我的剑意。” 片刻之间,李思宁只觉原本温和的灵智气势大便,周身剑气缭绕,整个人仿佛化作一柄冲天巨剑,蕴含着一股超脱之意。这种感觉很奇怪,李思宁一见便知灵智的剑意乃是超脱。灵智淡淡的撇了一眼李思宁,凌厉的剑意锁定李思宁,他这一瞬间,仿佛看见无数柄细剑刺在肌肤上,整个人完全动弹不了,一时间冷汗沁沁。 灵智以指代剑,雄浑的大日真气在指尖缠绕,形成一道长三寸的金色剑罡,然后在李思宁骇然的眼神中,朝石室中间的石桌一划,整张石桌被分为两半,切口平滑无比。 出了这一剑,灵智一身气势又归于先前的平凡,仿佛刚刚将石桌切成两半的不是他一般。而李思宁,压力一消,一个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不止。短短片刻,整个后背竟然全湿了。 灵智又道:“以你如今的武功,剑意对你来说太过遥远,还是想想如何将一手剑法融为一炉,突破到剑势先吧。” 李思宁点点头,目光灼灼的瞧着灵智。接下来,灵智又详细指点了他剑法当中的一些瑕疵,以及一些道理,一天飞快的过去了。 自此以后,杨过每日上午陪着小龙女在石室当中捉麻雀,下午跟着李思宁一起练基础剑法,晚上则睡在寒玉床上运转‘少阳功’。 此后石室愈来愈大,麻雀只数也愈来愈多,最后是在大厅中捕捉九九八十一只麻雀。古墓派心法神妙,寒玉床对修习内功助力奇大,只一个月工夫,八十一只麻雀杨过已能手到擒来。小龙女见他进步迅速,也觉欢喜,说道:“这初步功夫,叫作‘柔网势’。现下咱们到墓外去捉啦。”杨过听说到墓外练功,喜形于色。小龙女道:“有什么好欢喜的?这功夫难练得紧。八十一只麻雀,一只也不能飞走了。” 两人来到墓外,此时正当暮春三月,枝头一片嫩绿,杨过深深吸了几口气,只觉一股花香草气透入胸中,甜美清新,说不出的舒适受用。 小龙女抖开布袋袋口,麻雀纷纷飞出,她一双纤纤素手挥出,东边一收,西边一拍,将几只振翅飞出的麻雀挡回。群雀骤得自由,那能不四散乱飞?但小龙女双掌这边挡,那边拍,八十一只麻雀尽数聚在她胸前三尺之内。 但见她双臂飞舞,两只手掌宛似化成了千手千掌,任他八十一只麻雀如何飞滚翻扑,始终飞不出她双掌所围成的圈子。杨过只看得目瞪口呆,又惊又喜,一定神间,立时想到:“姑姑是在教我一套奇妙掌法。快用心记着。”凝神观看她如何出手挡击,如何回臂反扑。她发掌奇快,但一招一式,清清楚楚,自成段落。杨过看了半晌,虽不明掌法中的精微之处,但已不似初见时那么诧异万分。 小龙女又打了一盏茶时分,双掌分扬,反手背后,那些麻雀骤脱束缚,纷纷冲天飞去。小龙女道:“要它们不飞走,这功夫叫‘夭娇空碧’。”突然高跃,长袖挥处,两股袖风扑出,群雀尽数跌落,唧唧乱叫,过了一会,才一只只养回力气,振翅飞去。 杨过每日上午跟着小龙女练功,怎么学怎么开心,下午,就没那么高兴了。 每天,灵智对着李思宁及杨过二人都是这么开始的:“来,先站半个时辰马步,再将基础剑法耍上十遍。”然后自己则坐在一边,大口的喝着李若华从山间采摘来的野果酿成的果酒,好不自在。 当然,李思宁跟杨过又不相同,杨过用的是一柄木剑,他用的则是灵智用一块巨石削成的石剑,一开始是二十斤,如今,过了一个月以后,他手上的这柄石剑足足重五十斤。 趁灵智不注意,杨过偷偷问身边的李思宁道:“宁叔啊,祖师天天让咱们练这基础剑法,这都一个月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李思宁武功见识远胜过杨过,自然知道灵智此举的用意所在,一变端着石剑,一边回道:“万丈高楼平地起,任何剑招都是由基础剑招组成的。基础剑招练得好了,将来学起其他剑法来,自然迅速。”这一个月下来,他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剑法早已与原来有天壤之别,非但出手的速度比原来快了数倍,持剑的手也稳了很多,所以哪怕非常辛苦,也兀自咬牙支撑。杨过见识过李思宁的武功,听他如此说,小脸一垮,也只好咬紧牙关苦苦支撑。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素女真经 不同于李若华母子二人修炼的是《九阴真经》,小龙女从小到大便是修炼的古墓派绝学《玉女心经》。她按照师傅所传授的“十二少”,收摄心神,以此为总诀练功。此十二少,即少思,少念,少欲,少事,少语,少笑,少愁,少乐,少喜,少怒,少好,少恶,克养生之都契也。 灵智精通医道药理,自然知道这这十二多十二少,最古早的来源是药王孙思邈的论述,虽然是养生秘要,但是在他看来,委实不可取。因为世上的人,脾气不好者有之,纵欲过度者有之,话语成痨者有之,多愁善感者有之,喜怒无常者有之,心心念念者有之,笑闹疯癫者有之,思虑过度者亦有之。这十二少中所提到的应该少的东西,每个人似乎都或多或少的占了其中一样或几样。归根结底,毕竟常人无法免俗,“心若冰清天塌不惊”这种境界或许某种时候能够达到,但是如果常年处于这种境界,那么与一具冷冰冰的行尸走肉又有何差别? 君不见小龙女,好好的一个女孩儿,被弄得冷若冰霜,情绪稍有大的波动,轻则功力停滞不前,重则功力倒退,害己伤身。如果小龙女跟他没多大关系那也算了,既然照如今的情形看来,势必会嫁给李思宁,成为自己的儿媳妇,那么他肯定要管一管。 至于杨过这孩子,灵智轻轻叹了一口气,大不了还他一身惊天动地的武功,甚至可以撮合他与程、陆两个丫头,反正不会亏待他就是了。 灵智走进古墓派那间刻有《玉女心经》的石室当中,一边观看经文一边缓缓思索,以期弄懂它的原理再进行改造完善。 古语云:人不染红尘,红尘自染人。除非一辈子不与其他人沟通交流,否则难免沾染些污浊之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复杂的,而江湖更是一个大染缸,江湖恐怕比起角斗场更要残酷血腥百倍。诡诈、制衡、机变、合纵、连横、利益,这些是真正在江湖中摸滚打爬之前,在与人争斗之前永远不会理解到的东西,这便是污浊之事。 所以,或许《玉女心经》能够修炼出一身上乘的武功,但是到最后却终究害了习练此功的人。 《玉女心经》的来历灵智也知道,是由当年古墓派祖师林朝英独居古墓时创下。她在创这门功夫的时候,其实没考虑这些,只是为了创造一门功夫来与王重阳争斗。而她与王重阳互为恋人,所以这“争斗”二字自然不同于江湖中人的“争斗”,其实说是打情骂俏也不为过。既然它一开始便不是为了争斗,那么自然就不同于如今大多数内功法门了。 灵智认为,想要达到道家所说的真正的“上善若水”境界,或者佛门所说的“心若菩提”境界,必须先在红尘中打滚,在世俗中积累经验,然后再体悟这种无上之境。所谓“出世亦入世,入世也出世”,没有这些东西的洗练,只怕很少人能体悟。至于《玉女心经》这种人为的境界,从一开始便步入歧途,就更加不行了。 灵智逐字逐句的仔细推敲,这门功夫共分九篇,须得二人同练,互为辅助。练功时全身热气蒸腾,须拣空旷无人之处,全身衣服畅开而修习,使得热气立时发散。 灵智瞧到这一句,不禁吐槽道:“这跟我密宗的欢喜禅似乎也没什么两样嘛!王重阳这货到底怎么想的?送上门的都不要。” 当瞧到“无片刻阻滞,否则转而郁积体内,小则重病,大则丧身”这句时,灵智眉头一皱,按理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才是啊。灵智仔细观看了心经的行功路线,恍然大悟。原来这功夫一味走偏门,直接走少阳三焦经脉,却少了调节体内阳气的法门,那自然是一运功便周身热气腾腾,难怪难怪。 想通了这一个关节,灵智仔细瞧下去,《玉女心经》第九篇全是内功,这门内功步步艰难,时时刻刻会练入岔道,若无旁人相助,非走火入魔不可,只有你助我、我助你,合二人之力方能共渡险关。灵智一拍额头,自语道:“不对,看来是我小视了林朝英这娘们,她不是不知道要调节体内阳气,而是选择了一种比较独特的调节之法。” 《玉女心经》单数行功是“阴进”,双数为“阳退”。“阳退”功夫,随时可以休止;“阴进”却须一气呵成,中途不能微有顿挫。应该有内应,外引之说,道家主要指女子修炼的专门功夫。二人合练,“阴进”指的是增加体内阴气,从内部平衡多余的阳气;“阳退”指的是排除阳气,引入对方体内,从外部平衡多余的阳气。若是一般人用这法门,自然是凶险无比,但是以林朝英与王重阳当时的修为,自然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这一步,原来奥秘在这里。灵智眼中精光暴闪,终于发现这门功夫的精妙之处了,不禁佩服林朝英的大胆与过人才情,若非如此岂能创出这等神妙的功夫。 这里面关于平衡阴阳的一些理念对于如今的灵智来说,都有不小的作用,正可借鉴用来完善自己的《大日如来经》。 灵智一连七日,呆在这处石室当中揣摩如何改动《玉女心经》,只是他后来发现,倘若要完善它,几乎不可能,因为它本身已经自成体系,虽然剑走偏锋,但是最后却殊途同归,照样能够练到极为高深的境界。只有借鉴其中的一些理念,从根本上着手,在一开始的时候改变它平衡阴阳的法门,借此创出一门新的功法出来。以灵智此时的见识,要创出一门不下于它的功夫倒也不难,只是,那还是《玉女心经》么? 第八日开始,灵智下定决心,保留这部功法,留待后人。而他则开始为小龙女创造一门新的功法。这门新的功法,一开始与原来差不多,也是打通十二正经,保留了《玉女心经》里面的三焦经脉的行功路线。只是在中间加入阳维脉与阴维脉的行功路线,借此平衡体内的阳气,最后逆行冲脉,转走带脉,一举破开任督二脉。 说起来,这门功法已与原来的《玉女心经》大为不同,倒是与柳映岚修炼的‘素女功’十分类似,也是修炼一股至阴至纯的阴属性真气,十分适合女孩子修炼。灵智将之命名为《素女真经》以示与原来的不同。 功法创成之后,灵智特意唤来李若华、李思宁与小龙女,再三告诫他们这部《玉女心经》的一些危害与凶险之处,然后将新的《素女真经》教给李若华与小龙女二人,更是当场让小龙女将一身真气转换为《素女真经》独有的纯阴真气。 小龙女记住了新的行功路线,转换了一身真气,缓缓睁开双眼,只觉得整个世界都与原来不同了,变得十分鲜活,心中高兴,不由得展颜一笑。 她这一笑,不禁李思宁看得呆了,便是李若华也一时间怔住了。他们三人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很少见小龙女露出笑脸,即便笑,也是转瞬即逝。 灵智仔细了打量了小龙女两眼,不禁点点头,心中为自己点了个赞。如今的小龙女一身气质虽然依旧清冷,但是少了之前的那份透彻心扉的寒冷,反而多了一些人性。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会恢复正常,也能微笑,也能大哭,也能动怒,拥有喜怒哀乐。 李思宁对于小龙女的变化察觉得最深,见到她的改变,他是眼里喜在心里。他转头又瞧着温和的望着自己与小龙女的灵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其实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已经不如一开始般对灵智那么抗拒了,每日听他谈论武功,教自己剑法,内心深处早已认可他这个父亲。只是李思宁性子执拗,不肯轻易低头,所以这一声“爹爹”始终未叫出口。但是这次灵智专门为了小龙女创造一门新的功法,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绕是李思宁脾气执拗,心中也有几分感动,当下对着灵智道:“爹爹爹,那原来的《玉女心经》如何处理?” 灵智一愣,随即狂喜,和颜悦色的道:“宁儿,龙儿,其实这《玉女心经》也是一门了不得的功夫,只是尽走偏锋。咱们既然不练它,却也不妨碍日后武功高了拿它来借鉴,所以,然后让它留在此处吧。反正这古墓当中甚少有人来,也不怕它外传。” 李若华见到儿子终于肯叫灵智爹了,又感受到灵智心中的喜悦,心中也兀自欢喜,笑骂道:“这贼秃,尽说些废话。” 灵智好生尴尬,要是常人骂他贼秃,早就一巴掌拍过去了,可是此人偏偏是李若华,连儿子都帮自己生了,还有什么办法?只有逆来顺受了。 小龙女瞧得有趣,掩嘴偷笑,一时间把旁边的李思宁瞧得又呆住了。她身上的变化之大,连她自己也察觉不出。 灵智摸着蹭亮的光头傻笑了一会儿,对李思宁及小龙女道:“今日心情好,老衲索性传你们一门绝错吧。” 李思宁讪讪的笑了笑,不在言语。 接下来,灵智教小龙女一手使‘玉女剑法’,一手使‘全真剑法’,又让李思宁使各路剑法给她喂招。 一开始小龙女不甚熟悉,不占上风。等到熟悉之后,手中两柄长剑上下翻飞,死死的将武功剑法超出她一大截的李思宁压制住,瞧得杨过等人目瞪口呆。 此时杨过武功不弱于一般的三流好手,在灵智等人的熏陶下,眼力更是不差。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漂亮姑姑非但轻功掌法高明,连剑法也这般神乎其技,打得他心中的“高手”宁叔全无还手之力,一时间敬仰之情犹如延绵江水,滔滔不绝。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屋漏逢雨 在古墓享受天伦之乐的灵智可不知道,拜他所赐,这几个月李莫愁的日子可不大舒服,非但不舒服,反而有些凄惨。 当日灵智一指,给李莫愁种下“阴阳生死劲”,让她动用不了内力。陆立鼎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是却将这个消息传到了江湖当中。李莫愁这些年性格偏激,作恶多端,结下的仇家何等之多,只怕连她自己也数不过来。原本那些摄于她一身武功的仇家,此时听到她武功被制的消息,当即闻风而动,犹如闻到鱼腥味的猫儿一般,到处搜寻她师徒二人。 若非她还有一手毒掌功夫跟冰魄银针,徒儿洪凌波又死命相护,只怕早就化作一缕香魂,归了那黄泉地府。饶是如此,也被仇家逼得东躲西藏,师徒二人只好脱下一身道袍,一路乔装打扮,往终南山而来。 师徒二人雇了一辆马车,扮作一个出游的富家小姐,至于洪凌波则乔装成丫鬟,一路不缓不急,已到了终南山下的小镇当中。 坐在马车当中的李莫愁眼中无奈之色一闪即逝,作俏丫鬟打扮的洪凌波见状,低声问道:“师傅,还不成么?” 李莫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这秃驴当真厉害,我用尽各种手段,他这一道指力始终扎根在我的丹田当中,不动分毫,反而愈见状大。” 洪凌波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问道:“师傅,咱们这回回古墓,若华师叔祖倘若不肯出手相救怎么办?” 原来,当年李若华初到古墓之时,李莫愁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一直以来便叫她师叔。按照辈份,洪凌波正该叫李若华师叔祖。 李莫愁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在她眼中,李若华母子二人始终是外来人,若非师傅偏心,这古墓哪里轮到她当家作主。只是她深知李若华论武功当年便不在师傅之下,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不知道厉害到何等地步。况且她这回有求于人,乃是回来寻求李若华的庇护的,也只好将这缕恨意深藏的心底。只是她不知道,灵智这个大仇人非但到了古墓当中,而且与李若华的关系非比寻常。 李莫愁柔声道:“归根到底,你我师徒二人也是古墓派的人。师叔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再说,她真的要清理门户,死在师叔手中,也总胜过死在别人手中。”也不知道她这番话是安慰洪凌波还是安慰自己。 师徒二人在小镇上的客栈租了一间房,李莫愁略一思索,由洪凌波先行去拜见李若华,一来存了让她探路的心思,二来也是让她替自己求情。 这一日,杨过练了一会儿基础剑法,正在终南山上晃荡,但见阳光耀目,清风拂体,花香扑面,好鸟在树,那里还是墓中阴沉惨怛的光景?他一高兴,当即展开轻功往山下飞奔。他自幼闯荡江湖,找东西吃的本事着实了得,四下张望,见西边山坡上长着一大片玉米,于是过去摘了五根棒子。玉米尚未成熟,但已可食得。又掏了几处鸟窝,找到七八枚鸟蛋 他侧身先挡住了玉米,以免给乡农捉贼捉赃,再斜眼看时,却见是个妙龄姑娘,身穿杏黄色裙子,脚步轻盈,缓缓走近。她背插双剑,剑柄上血红丝绦在风中猎猎作响,显是会武。杨过心想此地人烟稀少,哪里来得漂亮姑娘?定是山上重阳宫里的,多半是清净散人孙不二的俗家弟子。他看了两眼,暗暗同小龙女比较了一下,觉得大大的不如,当即没了兴趣,低了头自管在地下掇拾枯枝,准备烤鸟蛋。 那姑娘走到他身前,问道:“喂,上山的路怎生走法?”杨过暗道:“这女子是全真教弟子,怎能不识上山路径?定然不怀好意。” 当下也不转头,随手向山一指,道:“顺大路上去便是。”那姑娘见他一身穿着甚为敝旧,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是沾了油漆,还是染了菜汁,蹲在道旁执拾柴草,料想是个寻常庄稼汉。她自负美貌,任何男子见了都要目不转瞬的呆看半晌,这少年居然瞥了自己一眼便不再瞧第二眼,竟是瞎了眼一般,不禁有气,但随即转念:“这些蠢牛笨马一般的乡下人又懂得什么?”说道:“你站起来,我有话问你。” 杨过性子高傲,听她语气不客气,当下装聋作哑,只作没听见。 那姑娘道:“傻小子,我的话你听见没有?”杨过道:“听见啦,可是我不爱站起来。”那姑娘听他这么说,不禁嗤的一笑,说道:“你瞧瞧我,是我叫你站起来啊!”这两句话声音娇媚,又甜又腻。 杨过心中一凛:“怎么她说话这等怪法?”他年岁不大,还未通男女之事,显然没想到她这句话的用意。抬起头来,只见她肤色白润,双颊晕红,两眼水汪汪的斜睨自己,似乎并无恶意;一眼看过之后,又低下头来拾柴。 那姑娘又问:“那你知不知道山上的那座大墓在那里?”杨过一怔,仍不抬头,干脆答道:“不知道!”那姑娘察觉到他神色有异,心想这孩子大约是害怕大坟,见他满脸稚气,对自己毫不动心,也不生气,又想:“原来是个不懂事的傻孩子。乡下人不懂什么容貌美丽,银钱总是贪的。”她急于问路,不能色诱,便以财诱,从怀里取出两锭银子,叮叮的相互撞了两下,说道:“小兄弟,你听我话,这两锭银子就给你。” 杨过原不想招惹她,但听她说话奇怪,倒要试试她有何用意,于是索性装痴乔呆,怔怔的望着银子,道:“这亮晶晶的是什么啊?”那姑娘一笑,说道:“这是银子。你要新衣服啦、大母鸡啦、白米饭啦,都能用银子去买来。”杨过装出一股茫然不解的神情,心想:“还真当小爷是傻子。”说道:“你又骗我啦,我不信。”那姑娘笑道:“我几时骗过你了?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杨过道:“人人都叫我傻蛋,你不知道么?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笑道:“傻蛋,你只叫我仙姑就得啦,你妈呢?”杨过道:“我妈刚才骂了我一顿,到山上砍柴去啦。”那姑娘道:“嗯,我问你,这山上有一个大墓,你知道么?”杨过大奇,双眼发直,口角流涎,傻相装得越加像了,不住摇头,道:“去不得去不得,妈妈说那里面有鬼。”那姑娘笑道:“你爹妈见了银子,肯定会说没有啦。”说着扬手将一锭银子向他掷去。 杨过伸手去接,假装接得不准,让那银子撞在肩头,落下来时,又碰上了右脚,他捧住右脚,左足单脚而跳,大叫:“嗳哟,嗳哟,你打我!我跟妈妈说去!”说着大叫大嚷,拾起银子,假装转身向山下急奔,要去告状。 那姑娘见他傻得有趣,微微而笑,解下身上腰带,向杨过的右足挥出。杨过听到风声,回头一望,见到腰带来势,吃了一惊:“这是古墓派的功夫!难道她不是全真派的弟子?”当下也不闪避,让她腰带缠住右足,扑地摔倒,全身放松,任她横拖倒曳的拉回来,心下戒备:“她上山去,难道是冲着祖师婆婆她们去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祖师爷在上面,祖师婆婆跟宁叔他们武功都很厉害,料定没什么大碍,索性陪她玩一玩。那姑娘将他拉到面前,见他虽然满脸灰土,却是眉清目秀,心道:“这乡下小子生得倒俊,只可惜绣花枕头,肚子里一包乱草。”听他兀自大叫大嚷,胡言乱语,微微笑道:“傻蛋,你要死还是要活?”说着拔出长剑,抵在他胸口。 杨过见她出手这招“锦笔生花”正是古墓派嫡传剑法,心下更无疑惑:“此人多半是李莫愁的弟子,去古墓定然不怀好意。从她挥腰带、出长剑的手法看来,武功倒也不弱,我便装傻到底,好教她全不提防。”满脸惶恐,求道:“仙姑,你……你别杀我,我听你的话。” 杨过一边装傻一边暗暗套她口风:“仙姑,你去那个大墓干嘛?那里面真的有鬼。” 洪凌波也没防备,顺口道:“我要去拜见一位前辈。” 杨过傻傻的问道:“什么叫前辈?” 洪凌波想到,我跟一个傻子计较什么?当下也不回答,只是吓她道:“你不听话,我立时杀了你。”说着伸左手扭住他耳朵,右手长剑高举,作势欲斩。 杨过杀猪也似的大嚷起来:“我去啊,我去啊!” 杨过任由洪凌波施展轻功,让她揽在臂弯,背心感到的是她身上温软,鼻中闻到的是她女儿香气,索性不使半点力气,让她带着自己往山上飞奔,甚是舒服。 到了古墓门口,恰巧遇见李思宁与小龙女二人,瞧见洪凌波从怀里摸出一只象牙小梳,慢慢梳理头发,一边问杨过好看不好看。 李思宁一乐,笑道:“好小子,小小年纪便懂得哄女孩子,可比我强多了。” 杨过闻言,讪讪的笑了笑道:“宁叔,你说笑了。” 洪凌波一愣,这时在瞧杨过,哪里还有痴傻的模样,反而瞧着他笑得极为灿烂,心中先是一怒,随即一惊,有人走到身边都没发觉,倘若来人要取我性命,岂非轻而易举? 洪凌波顺眼瞧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锦袍的翩翩贵公子,拉着一个一身素白的绝色美女,正含笑瞧着自己与那傻蛋。 李思宁又问道:“过儿,这是谁?” 杨过笑嘻嘻的回答道:“侄儿猜测只怕是那李莫愁的弟子。” 小龙女这时轻轻开口道:“原来是我那师姐的弟子。” 这时,洪凌波要是再不清楚来人的身份,还如不一头撞死。她当下跪倒在地,道:“弟子洪凌波,见过二位师叔,奉家师之命前来给师叔祖请安。”说完,低头恨恨的瞧了杨过一眼。 李思宁道:“起来吧,我那师姐早就自己出了古墓,她这回让你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洪凌波站起来后恭敬的答道:“师傅她老人家一来也是挂念师叔祖与孙婆婆,二来,也是想在古墓小住一段时日。” 李思宁嗤笑一声道:“小住一段时日?我看只怕来古墓躲避仇家的吧。” 闻言,洪凌波一下子涨红了脸,求道:“师叔,还请看在祖师的面上,救师傅一救。师傅自从被那可恨的灵智上人一指点中丹田,已经中了他的‘阴阳生死劲’,一身武功十不存九,否则也不会来打搅师叔祖同师叔的清修。” 此话一出,李思宁同杨过两人眼神闪烁两下,颇为玩味的看着洪凌波。而小龙女则想起小时候李莫愁带着她玩的场景,许多事情蓦地涌至,于心不忍,清声对着洪凌波道:“既如此,怎么的师姐自己不上来?” 洪凌波犹犹豫豫,答不上来。 李思宁想了一会儿之后道:“你去同你师傅说,就说我答应了。” 洪凌波大喜,先是恭敬的朝李思宁与小龙女二人行了一礼,又狠狠的瞪了杨过一眼,运起轻功直奔下山。 等到洪凌波走远了,杨过才不解的问道:“宁叔,那李莫愁同祖师有仇,又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咱们干嘛要让她来古墓?” 李思宁胸有成足的道:“别说她如今一身武功已经被爹爹制住,便是没有也掀不了太大的风浪。再说啦,天堂有路她不走,偏偏自己要送上门来,我倒是有些期待她看见爹爹时的脸色了。” 杨过愕然。 第二日一早,李莫愁师徒两个换回一身道装,一前一后朝古墓方向走来。 等二人到了古墓之时,恰巧碰见杨过正在跟着小龙女练功,这也是每日必备的功课。 李莫愁、洪凌波二人放眼瞧去,小龙女正在教杨过一路“美女拳法”。只是他是男儿,让他做那些婀娜妩媚之姿,委实难为了他一点。正巧杨过打到‘西子捧心’这一招,只见他神色扭捏,将手放在胸口,脸上想要露出一个伤心欲绝的表情,却更多是无奈之色。洪凌波一瞧,见他这般神态,噗哧一笑,把杨过羞得满脸通红。 李莫愁笑道:“师妹,这是你新收的弟子吧?倒也一表人才,我看跟凌波倒是蛮般配的。” 洪凌波昨日受他戏耍,其实心中早就对他有些微妙,这时见师傅如此说,当下偷偷的打量了他两眼,见他今日换了一件青衫,与昨日的褴褛大不相同,脸上虽然稚气未脱,但已瞧得出今后必定是个大大的美男子。洪凌波心道:“师傅如此说,难道难道要将我许给杨师弟不成?” 李莫愁淡淡的撇了徒儿一眼,见她脸露红晕,凤目含春,面上笑得更加灿烂了。心中冷冷的道:“我若不去了她们的提防之意,她们又如何肯替我治伤?我又如何才能盗取《玉女心经》?凌波啊凌波,你也不要怪为师。”她眨眼之间,竟然将自家徒儿也算计进去了,当真狠毒。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羊入虎口 小龙女看着李莫愁师徒二人,清冷的道:“师姐,你好啊。” 李莫愁笑吟吟的看着小龙女与杨过二人,道:“师妹,你也好啊,华姨跟宁弟呢?”她问完这一句,才细细的打量了杨过一眼,这一瞧,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小子有点眼熟,心中一突,登时想起他原来是当年那个油嘴滑舌的小子。 杨过被她瞧得心中发毛,这时突然想起她武功已经不在了,胆气一壮,笑嘻嘻的道:“仙姑,咱们又见面啦。” 李莫愁面上流波闪动,笑得越发的灿烂,笑骂道:“什么仙姑?臭小子,论辈份你应该叫我师伯。” 杨过心道:“屁的师伯,小爷我可是大林寺弟子。”不过他面上一整,弯腰行礼道:“弟子杨过,拜见师伯。”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古墓里面传来:“是莫愁么?进来吧。”正是李若华。 李莫愁心中一凛,这声音吐字清晰,好似在耳边响起一般,足见功力。这等功力,便是自己全盛之时,只怕也多有不如,更别说现在一身武功近乎全废,李莫愁忌惮非常,面上却装出一副激动的样子,领着洪凌波进了古墓。 小龙女跟杨过则不缓不急跟在身后,尤其是杨过,眼中满是幸灾乐祸之意,只是古墓当中昏暗非常,李莫愁二人瞧不见而已。 古墓当中道路繁多,且大多都是黑乎乎的,洪凌波从未进过古墓,亦步亦趋的跟在师傅身后。李莫愁从小在古墓长大,但是古墓中到处都是机关,当年师父偏心,瞒过自己,却将运转机关的法门尽数传给师妹,所以也不敢乱走,只是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又拐了几个弯,小龙女在一块突起的石板处用力扳动,只听得轧轧几响,石门突然下沉,封死进出的通道。 李莫愁、洪凌波朦胧中见室中似有桌椅之物,又见小龙女走向桌旁,取火折点燃桌上半截残烛。借着亮光,这才看见李若华坐在中间,李思宁及孙婆婆分左右站立,独独没见到灵智。 原来灵智这几日观看了《玉女心经》之后,灵感大增,一头扎在那间石室当中打坐炼气,同时不断完善自己的《大日如来经》,还不知道李莫愁已经到了古墓。 李莫愁与洪凌波上前拜见了李若华与孙婆婆,便让她们在古墓当中住了下来。除了没有解开她丹田当中的那道顽固的真气之外,并不禁止她们走动。其实也不怪李若华,她如今虽然已经是打通任督二脉的绝不出话来,只是恨恨的盯着灵智,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灵智心中不爽,索性停下手来,邪邪的打量着她,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 李莫愁虽然心狠手辣,但是却自身自爱,素来冰清玉洁,守身如玉。此时被灵智看个通透,心中一急,怒火攻心,头一歪,竟然再次晕了过去。 灵智苦笑一声,解下僧袍盖在她身上,抱起她,一个闪身出了石室,将她带入李若华的居所。 李若华瞧见这一幕,眼中杀机大涨,冷冷的瞧着灵智。 灵智忙道:“若华,你别误会,我什么也没干。”当下三言两语将此中情形将给她听,这才消去她一些疑虑。 李若华狐疑的看着灵智道:“臭和尚,你当真什么也没干?” 灵智神色一冷,道:“我还要问问你,她怎么来了古墓当中呢?” 李若华见他言语举止之中自有一股威仪,似乎令人违抗不得,便也信了他,当下苦笑道:“也怪我事先没有通知你。” 灵智又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道:“若华,这小娘皮脾气跟你当年一模一样,如今如今该如何是好?等她醒来又是一场麻烦,要不,索性老衲一掌结果了她。” 李若华断然道:“不行,莫愁是我看着长大的,先前你欺负她,我还没找你算账,你今日占了便宜还要杀人灭口,你到底算不算出家人?” 灵智尴尬的道:“嘿嘿,我这不是怕你误会么?” 李若华白了他一眼,当下将灵智赶了出去,又替李莫愁换了一身衣物。瞧着她姣好的身材以及如花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意。 李莫愁再次醒来,见到守在身边的李若华,又见到自己已经穿上了一身衣物,想要起身,却感觉身子乏力。 李若华忙道:“莫愁,你先歇着。”言语当中十分和蔼。 李莫愁挣扎着卷起自己衣袖,一点守宫砂娇艳欲滴,心中舒了一口气,随即想到自己赤身裸体给灵智瞧了个通透,心中委屈,扑在李若华怀中大哭。 李若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莫愁,咱们是弱女子,如何是那贼和尚的对手?” 李莫愁闻言,陡然止住哭声,冷冷的望着李若华道:“你认识他?” 李若华也不回答,反问道:“莫愁,你可知我未来古墓之前,叫什么名字?” 李莫愁冷冷的道:“叫什么?” 李若华犹豫了片刻答道:“华姨姓梅,本名叫做梅若华,后来拜入桃花岛主东邪黄药师门下,恩师赐下新名唤作梅超风,想必你应当听过我的名字。” 李莫愁大惊失色,她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自然听过黑风双煞的鼎鼎大名,当下颤声问道:“可是那铁尸梅超风?” 李若华又将当初如何偷了恩师的《九阴真经》,如何杀人练功,如何被江湖中人围攻,如何逃到漠北,又如何撞上灵智与江南七怪,最后如何屈从了他这些事情全部讲给李莫愁听。 李莫愁听完默然无语,她也算得上是杀人如麻了,但是比之黑风双煞当年杀人练功到底还差了一截,功夫较之当年倒是不相上下。但是既然梅超风,不,李若华都拿灵智没办法,最后还是从了他,连儿子也给他生下了一个,她想要报仇希望渺茫啊。 但是她冰清玉洁的身子给灵智瞧了个通透,虽然当时事出无奈,是为了救自己性命。可是看过就是看过,这个时代的女子讲究三从四德,别说看光了身子了。当年木婉清只给段誉瞧了容貌,她也只有两条路走,一是杀了他,而是嫁给他。她与灵智之间本有大仇,虽然灵智未必将她放在眼中,起码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如今杀又杀不了他,又不想屈从了他,一时间她脑子里乱作一团,左思右想拿不出一个好办法。 李若华见到她摇摆不定,当下又在她耳边言语几句,将灵智的一些优点告诉她,道:“我们做女子的,一生最有福气之事,是有个真心的郎君。古人有言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他他虽然是个和尚,但是比起这世间大多数男人都有担当得多。当初,我为了一本《九阴真经》下卷,不仅背叛了师门,还沦落到在江湖上漂泊。可是,自从跟了他以后,却反而习得整本《九阴真经》。前些日子,他得知宁儿是他儿子之后,不仅用心教导宁儿,得知《玉女心经》修习起来甚为凶险,更是特意为龙儿创出一本不下于《玉女心经》的武学,《素女真经》,说到底也是为了宁儿。” 最后包含深意的瞧了她一眼,道了句:“你先好好想想。” 李若华走后,李莫愁坐在床上,思绪飘得很远,她想起当初遇到陆展元的情形,又想起陆展元娶了何阮君之后,自己性情大变,此后种种所为,历历在目。不知道为何,自被灵智瞧过全身之后,似乎陆展元在她心中的份量也不如先前那么重了。她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自语道:“难道我心中其实并不是那么喜欢陆郎么?只是气她选了何阮君那小贱人而已?” 她在情场中伤透了心,悲愤之余,不免过甚其辞,把普天下所有真情的男子都抹杀了。如今想来,自己错了,而且错得非常厉害,倘若早点想通这个道理,这十余年来也不用过得如此凄苦了。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叫苦不迭 接下来一连几日,灵智装作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也不同她照面,只是呆在石室当中闭关苦修,凝练窍穴。 来古墓这段日子,灵智再次凝练了数个窍穴,加上之前凝练的窍穴,共计三十六处,刚好成天罡之数。只是,先天之上想要进步没有这么容易了,开辟窍穴是第一步,凝练窍穴是第二步,用真气灌满窍穴是第三步。而这第三步虽然是最容易的,但是恰恰是最耗费时间的,须得以水磨功夫来磨。 古墓不计年,春尽夏来,又是一月。 这一个月当中,杨过进展迅速,他天资颖悟,用功劝奋,已经学完古墓派基础武学了,如今在跟着李思宁学那套“全真剑法”。 原本古墓当中的这路“全真剑法”只有剑招而无运劲法门,可李思宁自幼学的是《九阴真经》这部道家密典,兼之他剑法高明,功力深厚,自己琢磨出来的运劲法门居然不在正版的“全真剑法”之下。而杨过所学的“少阳功”,乃是灵智以及密宗法王长老们合力苦心孤诣创出来的佛门铸基良功,殊途同归之下,李思宁自己琢磨出来的那些用劲法门杨过用少阳真气使出来,威力也不差。 至于洪凌波,小龙女见她对自己恭敬,详细指点她那套古墓派嫡传剑法“玉女剑法”,再让杨过用“全真剑法”给她喂招,一来二去,二人剑法大进。 这一日,二人手执长剑战作一团。 洪凌波娇斥一声,剑略前挺,剑尖颤动,似左实右刺敌,正是一招“分花拂柳”。 杨过左足往脚下一点,退开几步,避开对方剑尖,跟着还了一招“暮云烟柳”,只是招数使到一半,便转成令一招“月满西楼”。 他这几日同洪凌波过招,盖因“玉女剑法”正好克制“全真剑法”,所以他在洪凌波手中吃了大亏。一开始短短数招便被对方用长剑抵住喉咙,再到后来,经过李思宁的指点之后,已经能用“全真剑法”跟对方的“玉女剑法”斗个一炷香的时间。只是他何等傲气,心想:“玉女剑法专门克制全真剑法又如何?我便要用全真剑法打败你。师祖说过,武功本无高下之分,只有人才有高下之分。”所以,这一日他刻意将一路剑法的剑招使得颠三倒四,令洪凌波极为不习惯。 洪凌波见他变招,忙跟着用剑锋在他下盘连刺数点,正是“玉女剑法”当中的一招“小园艺菊”。 杨过嘿然一笑,上跃而起,居高临下,长剑快速舞动,挽出数夺剑花,正是“全真剑法”当中极为精妙的一招“杏花疏影”。 李思宁瞧见这一下,极为满意的点点头。又见杨过与洪凌波二人,二人长剑均是一晃而过,正好似一对情人在玩闹,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望向身边的小龙女。小龙女自然知他的心意,当即展颜一笑,还了一个笑容。 这时,场中情形又有变化。杨过虽然想到打乱剑招,但是出手之间斧凿痕迹太过明显,洪凌波自小浸淫这路“玉女剑法”,所以无论杨过如何变招,她只需要跟着变招,依旧克制住杨过。 只见她先是一招“浪迹天涯”,挥剑直劈,跟着一招“采笔画眉”,横剑斜削,一连迫退杨过两步。最后再长剑抖动,将杨过上半身尽数罩住,趁杨过守护之机,刺他小腹,正是一招“冷月窥人”。杨过守护不及,被她用长剑指住小腹,动弹不得。 洪凌波笑道:“哼,又是我赢啦。”全然没留意到杨过脸已经黑了下来。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蠢才,你刚刚使那招‘吹梅笛怨’的时候,既然知道她长剑要直劈下来,你不会侧开一步,右手再顺势横格上去,挡住那一下,接着长剑一划,使那招‘接天云涛’。”正是出关的灵智。 他本来见到杨过能够想到将“全真剑法”的剑招改变顺序来使,还挺高兴。可是瞧了几眼,见他始终脱不出这路剑法的范畴,又是一气,这才忍不住出言指点。 杨过一呆,略一思索,心道:“对啊,我对于这路‘玉女剑法’这么熟悉了,既然能够想出将剑招的顺序打乱,那为何不能再将剑招略作修改呢?真是笨啊。还是祖师高明。” 李思宁听到灵智的话所想又不相同:“爹爹不愧是爹爹,只是这么略一改动,原本被玉女剑法克制的全真剑法,竟然反过来克制它。看来这就是爹爹常说的‘不拘泥于招式之间,个中妙用,存乎一心’的境界了。” 洪凌波未见过灵智,不知道这个突然出声的人是谁,顺着声音瞧去,见是一个大和尚,一时间惊诧不定。 杨过脸上堆满笑容,快步跑到灵智身边道:“师祖,您老人家出关啦?” 灵智笑着点点头,故作不知的问道:“过儿,这小姑娘是谁?” 李思宁顺口答道:“爹爹,你小瞧过儿了,这是他下山拐上来的小媳妇。” 此话一出,杨过与洪凌波二人尽皆闹了个大红脸。 洪凌波这时才得知灵智的身份,一脸惊诧的瞧着灵智,心中不禁为李莫愁默哀:“师傅啊师傅,看来你的仇是没法报了。”她面上一整,忙上前见礼,只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称呼灵智。 杨过瞧出来了她的窘境,笑嘻嘻的说道:“仙姑,你也跟我一起叫祖师爷吧。”原来他那日装傻,洪凌波让他叫自己“仙姑”,他也一直没有改口。而洪凌波也是个厉害角色,毫不示弱,一直叫他“傻蛋”。 灵智见到二人如此模样,嘴角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笑而不语。 这时,孙婆婆从古墓里面走出来道:“吃饭啦。”她瞧着李思宁、小龙女、杨过、洪凌波四人,还是非常和蔼的,等到眼睛停留在灵智身上,却马上收起笑脸,冷哼一声,看样子还是不能释怀。 灵智尴尬的一抹鼻子,跟在几人身后。 众人上桌之后,灵智瞧着坐在李若华身边的李莫愁,笑容更见尴尬。李莫愁自那日被灵智看了之后,尚还是首次见他,原本对立的仇人,如今却要同桌吃饭,也是好生尴尬。她总觉得灵智那渗人的目光将自己瞧个通透,心中升起一股子怒意之余还有一股子娇羞。 还是李若华见机得快,对着灵智道:“臭和尚,吃完饭之后赶紧替莫愁解了那道真气,再欺负莫愁,我饶不了你,老娘才不管你是天下第一还是第二。” 灵智忙道:“好好好,若华,在晚辈面前,你好歹要给我留几分面子罢。” 杨过与洪凌波二人想笑却又不敢,只好拼命忍住,一张脸憋得通红。 灵智悠悠叹道:“你们想笑就笑吧,不用忍得如此辛苦。” 此话一出,杨过他们再也忍不住了。便是冷清如小龙女,也展颜露出一个微笑。李若华原本板着脸,此时也装不下去了,笑骂一声:“这贼秃。” 李莫愁这十余年来一直在江湖当中漂泊,江湖中人虽然畏她如狼,其实她一点儿也不开心,更遑论什么温馨可言了。此时该受到家人才有的温馨,心中当真五味陈杂,一时间呆住了。 有李若华在上面压着,又有杨过插科打诨,一顿饭吃的异常温馨,开头那点儿尴尬也早不知道去向何处了。 几人吃过晚餐,杨过与洪凌波抢着收拾了碗筷,在厨房中将碗碟筷子洗得干净,放在木架上晾干,又洗了锅镬,自回寒玉床上躺卧,依照灵智所传之法修习内功。 等到李思宁几人陆续出去之后,李若华趁着灵智不注意,抛给李莫愁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说道:“你赶紧去帮莫愁驱逐那道真气。”说完之后,兀自走开。 李莫愁见到李若华的那个眼神,刷的一下脸红个通透,只顾低着头。 灵智不解,见状大奇:“这还是鼎鼎有名的赤练仙子李莫愁么?” 又是一阵沉默,还是灵智开口打破僵局:“李李姑娘,这便跟老衲过来吧。” 李莫愁顺从的点点头,跟在灵智身后。 二人走入一间僻静的石室当中,相对盘膝而坐。 灵智道:“原本不需如此麻烦,老衲顺手之间便可收回那道真气。只是那日你强练《玉女心经》,虽然消磨了一大半真气,但是剩下的那一小半却生出一些变化,性质与原来早已不大相同。” 李莫愁见他又提起那日情形,当下又羞又怒。 良久,李莫愁抬头道:“你你可愿意娶我?” 灵智大惊失色,忙结结巴巴的问道:“李李姑娘,论辈分,老衲是你长辈,论年纪,也大过你许多,老衲又是出家人,以后切莫再说此话。” 李莫愁眼角滑下两行清泪,道:“我早已被你看光了身子,你叫我如何是好?” 一瞬间,灵智头如斗大,当下小心翼翼的道:“那个,李姑娘,当日老衲也是迫不得已,如果当日不出手,任由你强练下去,你必定落个经脉寸断的下场。” 李莫愁眼眶通红,声音悲呛,道:“你当日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灵智无奈的一抹光头,歪着头问她道:“你不是喜欢陆展元那小子么?” 此话一出,李莫愁先是一愣,随即心中大悲,眼泪噗噗落个不停。 灵智只好柔身道:“这个咱们先不说,还是先将你体内的真气解决了如何?” 李莫愁将头扭向一边,兀自落泪。 灵智被她哭得不耐烦,心道:“奶奶的,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可怪不得老衲。佛祖啊,老衲今日又要犯戒了,阿弥陀佛,莫怪莫怪。”当即伸出手寰住她的腰,将她拉到自己怀中,瞧着她的眼睛问道:“老衲可是个和尚,你当真不介意?” 李莫愁原本兀自伤心,突然给她一下子出手拉到怀里,惊呼一声,后面又听到灵智问她,当下破涕为笑,边哭边道:“大不了我也做尼姑得了。”她想法倒是单纯,以为出家便是换一身装扮就行,反正之前当了十余年道姑,再当一当尼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灵智一乐,哈哈大笑道:“你这满头青丝,老衲可舍不得让它剪掉。”说完,一双大手直接朝那对饱满覆了上去。 李莫愁曾给他瞧过身子,也已感心神荡漾,此时被灵智抱在怀中,大手压住山峦,李莫愁但觉一股男子热气从胸口传到心里,荡心动魄,不由得全身酸软,满脸通红,手臂上登时没了力气。 灵智全没料到她身子如此敏感,当下欲火大炙,三两下将她剥成绵羊,一挺身压了上去。 正所谓“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李莫愁初经人事,如何是灵智的对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晕了过去。灵智望着雄姿勃发的分身,无奈的苦笑一声,抱起李莫愁,入了李若华的房门。 一夜尽兴,李若华瞧着一手搂住自己一手搂住李莫愁的灵智,怎么看怎么不爽,一低头,张嘴咬了上去。 原本正得意的灵智大声叫道:“疼,疼,若华,疼。” 李若华松开嘴恨恨的问道:“臭和尚,你很得意吧?” 灵智忙道:“不敢。” 原本睡着了的李莫愁被她二人吵醒,察觉到自己与李若华一道躺在灵智怀中,当下羞红了脸,声音如蚊般对着李若华道:“华姨。” 李若华叹了一口气道:“以后叫我姐姐罢。”说完,又笑着打趣李莫愁道:“如此美人儿,当真便宜这个秃驴了。” 李莫愁哪里见到过这等阵仗?又羞又怯,低头将俏脸埋在被里。 第二日,灵智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情大好,连带着指点杨过他们也卖力多了。几个小辈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也只当灵智心情爆发,更知道机会难得,一个个苦练起来,牢牢将灵智所说的记在心中。 古墓当中确实是一处逍遥的地方,忘却诸般烦恼,不理各种俗事。奈何灵智身份不一般,大林寺又加大业大,正有许多事情要他处理。所以在古墓中又盘桓了一个月之后,灵智在李若华几人不舍的眼神当中,带着杨过准备回大林寺。 灵智瞧了一圈,眼露歉意的看了李若华与李莫愁一眼,最后将目光放在李思宁身上道:“宁儿,爹爹不在,你就是古墓当中唯一的男人,日后一定要好生孝敬你娘。” 李思宁点头称是,灵智又对李若华说了几句,最后对着正在同洪凌波告别的杨过手一招道:“过儿,咱们走罢。”二人一路下山,只留给他们两个背影。 正文 第三十章 匆匆五载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一眨眼,五载过去了。 大林寺当中,一个年约十八九岁,长得极为英俊的青年,漫不经心的从大雄宝殿东侧的栈道下来,露出一个极为得意的笑容,正是杨过。 这时,一个十一二岁,唇红齿白的小沙弥在上面大喊:“杨师叔,杨师叔,你等等我啊!”就在他身侧,两条大蛇一前一后,吐着蛇信子,堵住小沙弥的去路,急得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这个小沙弥唤作智欣,按照大林寺排辈:觉慧智子福,妙本常坚固,正是第四辈嫡传弟子。而杨过是觉远的徒儿,虽然是俗家弟子,但是却是第三代弟子,所以智欣叫杨过师叔。 杨过漫不经心的道:“放心,‘率然’同‘赤鳞’不咬人的。” 智欣大声的道:“它们平常是不咬人,可是谁叫师叔你今天偏偏偷了‘率然’一朵灵芝仙草呢?” 杨过嘴角抽搐两下,辩解道:“如何能叫偷呢?这仙草是咱们大林寺的东西,又不是它‘率然’的。” 智欣一愣,心想:“师叔也没说错,连‘率然’都是咱们大林寺的,这仙草自然也是咱们的,拿自己家的东西,还不算偷。”他这愣神的片刻,‘率然’已经直立而去,三个脑袋三双金色的眼睛冷冷的瞧着他,吓得他一动也不敢动。 这两条蛇,一条便是恒山之上的守护神兽三头蛇“率然”,另一条是当年仁多延忠从梁子翁带回来的那一条喂养了无数天材地宝的大蝮蛇。大林寺长老念它成长不易,便将它放在这紫芝峪同“率然”作伴,平常只有配药的时候才从它身上取些许蛇血,因其全身赤红,便取名唤作“赤鳞”。这些年它得了仙草跟地脉温泉之助,越发的灵性十足,非但身子长到三四丈长,更是有了不下于三四岁孩童的灵智。 今日一早,杨过仗着轻功高明,硬生生的从那处悬崖边扯下两株碗口大小的紫芝仙草,想要让药师堂的师叔师伯们练成丹药,好带给洪凌波她们作为礼物。 他这一下,无异于虎口夺食,“率然”同“赤鳞”一直跟在他身后追赶,连带着药童智欣也遭了池鱼之殃。 一直以来,这两条蛇将这紫芝峪程英,“落英神剑掌”、“兰花拂穴手”、“玉箫剑法”、“旋风扫叶腿”、“弹指神通”等桃花岛绝技已尽数学会,只是因为内功缘故,威力或许不大,但是绝对不能小瞧。 而陆无双,一心要压住郭芙,见郭芙一心学剑,她也将重点放在“玉箫剑法”、“玉漏催银剑”上面,于“兰花拂穴手”等功夫只是略微涉猎。两年前,黄药师观云霞升降,潮涨潮落,悟出一路极为高明的剑法,取名唤作“云天碧海观澜剑”,也尽数传给了陆无双。 照旧,还是郭芙与陆无双先行比剑。 二人手持长剑,相对而立,倒转剑柄,剑尖朝外,弯腰行礼。 郭芙心知对方剑法高明,需得抢先出手,当即挥剑直劈,剑似桔槔,直扑陆无双左肩,剑招灵动异常,正是“越女剑法”当中的一招“袁公击竹”。 陆无双微微一笑,右手握剑,左肩微松,右肘微屈下坠,手腕下沉,使剑尖由下向上崩起,力达剑尖,刺向郭芙持剑的手腕。这一招,也不是什么高明的剑招,只是一招寻常的崩剑,此时使出来,却恰到好处,由此可见她的剑法比之郭芙要高明许多。 郭芙顺势一收,拉回长剑,跟着一刺,剑尖颤动,笼罩陆无双数处大穴,正是一招“仙人指路”。 陆无双见来势凶猛,身势右转,右臂内旋,剑身横平,手心向外,力达剑身中部,一剑架住郭芙的长剑,不等她变招,抢先攻出一招“山外清音”。 郭芙与她相斗多次,自然认出她使的是“玉箫剑法”。她蒙黄蓉指点,对于如何破解其中的剑招了然于胸,当下娇叱一声,先是一招“杳之若日”,跟着一招“偏如腾兔”,最后一招“追形逐影”。这三招均是“越女剑法”当中的妙招,她一气呵成使出,身姿妙曼,瞧得武家兄弟心驰神旋,大声喝彩。 特别是武修文,他早就对郭芙有了朦胧的情意,更是激动难以自持,好似这使剑招的是自己一般。 就连黄药师也颇为诧异的瞧了郭芙一眼,道:“看来芙儿这段日子用功不小啊。” 黄蓉娇笑道:“无双乃是爹爹亲自调教的,她再不努力一下,如何能追得上。” 黄药师斜眼睨了女儿一眼,道:“这破解之法是你教的吧?我可不信他自己想得出来。” 黄蓉笑着点点头。 黄药师傲然道:“就算你教了她破解之法,也只是占得一丝先机,想来不是无双的对手。” 黄蓉一窒,黄药师又道:“也不知道那个杨家小子如今武功如何了。老夫还盼着无双及英儿打得那小子无还手之力呢。” 黄蓉这才想起杨过被灵智带走,而黄药师教授程英、陆无双武功也不是为了打败郭芙,而是为了同杨过比武,最终目的乃是同灵智争雄。她一想到这里,再看场上同陆无双比斗的女儿,陡然间升出一股无力。 陆无双一连被郭芙逼退三步,又听见武家兄弟大声喝彩,心中不快,手腕一抖,一招“凤曲长鸣”对着郭芙攻了过去。她将内力灌注剑身当中,郭芙一时不察,手中长剑被震向一边。这时,陆无双已经使出了那路“云天碧海观澜剑”。 剑法施展开来,但见一剑紧跟着一剑,恍然置身云天碧海当中,潮水一股接一股的涌来,一旦身陷其中,想要挣脱开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这路剑法,她虽然练了两年,也仅仅触摸一丝剑势罢了。 郭芙从未见过这路剑法,自然不懂其中的破解之法,当下将长剑舞作一团,“布形候气”、“与神俱往”、“纵横逆顺”、“直复不闻”,等等招式全取守意。哪怕陆无双只触摸了这路剑法的一丝剑势,也不是郭芙可以破解的,又拆了七八招,陆无双一剑震落郭芙的长剑,高傲的一扬头,退向一边。 她虽然不言语,但是得意之情溢于言表,郭芙见到自己又输了,心中一委屈,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黄蓉见机的快,忙起身拉着郭芙的手低声安慰道:“这次输了,以后苦练,下次赢回来就成了。”见到郭芙仍是不开心,又道:“你外公新创的这路‘云天碧海观澜剑’,便是妈妈一时半会也想不到破解之法,你破不了也正常。” 郭芙闻言,这才心中好受一点。 这时,程英手执一柄玉箫,冲着武家兄弟道:“是大武哥先来还小武哥先来?” 小武同郭芙关系较好,大武心中爱慕程英,平素里两兄弟自然交流了自己的想法。听到程英相询,兄弟两个对视一眼,一个道:“我先来。”一个说“大哥先上。” 武敦儒笑道:“这两个月我又打通了一条经脉,程家妹子,你小心了。” 程英笑吟吟点点头。 武敦儒也不客气,当下拉开架势,使出郭靖传授的“南山拳法”。这路拳法虽然不甚高明,但总胜在稳健。武敦儒功力不高,但是摆出来的架子却分毫不差,常人看了也不觉什么,在程英这等行家眼中却知实非易与,当下程英一手捏个兰花指,与之缠斗起来。 武敦儒一套“南山拳法”打完,刚好热完身,当下抖擞精神使出“大力莽牛拳”。这路拳法招式比之“南山拳法”更为简单,奥妙处全在劲力的变化,郭靖得了灵智的真传,又将这路拳法的运劲法门告知给武家兄弟。 以往二人功力浅薄,发挥不出它的威力。这几年武家兄弟勤修“少阳功”,哪怕资质不行,也打通了数条经脉。此时施展起来,倒也能发挥这拳法的几分威力了。 武敦儒一招“莽牛翻天”捣出,拳上劲力分两股,一股刚猛,一股阴柔,相互纠缠直往程英而去。 程英察觉到他拳上劲力不弱,当下更为慎重。她心里想到:“上次我同大武比斗,同样一招,他手上的劲力可没有这般大,看来这段时间确实用功得很啊。”她不敢怠慢,忙侧身避开他的拳头,以箫代剑,使出‘玉箫剑法’当中的那招‘箫史乘龙’。但见碧影翻飞,精微奥妙,攻向武敦儒身上的穴道。 武敦儒感受到玉箫上那股黏力,也不管她那些俊雅花俏的招数,深吸一口气,又是一招‘莽牛顶角’轰去,颇有点他强任他强,明月照大江的意味。 程英武功本就高出他一截,轻功更是胜他数筹,他拳上力道不弱,却总是砸不中程英,反而被她借着灵巧的身法以“兰花拂穴手”拂中数处穴道。 武敦儒一路“大力莽牛拳”施完,又使“五丁开山掌”,他心知程英手下留情,心中也没想过胜她,只想将自己的进步告诉她,所以每一招均用足了气力,倒令的郭靖黄蓉频频点头,算是歪打正着。 等到一路“五丁开山掌”堪堪使完,让程英一掌正中胸口,算是结束。 接下来,换成武修文上场,他机变胜过兄长一分,但是内力却不如兄长厚实,虽在程英手中多撑了片刻,却令郭靖他们不大满意。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各有进步 几人这一场比斗,不到两个时辰便结束了,最终以程英、陆无双二人大胜而告终。 郭靖黄蓉二人先是肯定了他们进步,又指点了一番对敌之法,接着勉励了几句,无非是什么“胜不骄败不馁”之类的老生常谈,最后终结道:“与当年约定的比武之期还剩下三个月。你们在苦练的同时,杨过肯定也在苦练。他由你们灵智祖师亲自教导,想想也知道武功不弱,你们到时候可不能丢了咱们的脸。知道了么?” 几人点头称是。 黄蓉又道:“算算时日,距离你们灵智祖师六十岁大寿也只剩下一个半月了,咱们今天便养足精神,明日一早你们几个一起上路,去恒山大林寺拜见你们灵智祖师。” 几人大为意动,眼中满是向往的神色。 郭靖道:“我跟你们师娘商议了,先行让你们出岛,一来也是让你们历练一下,二来嘛,这几年一直呆在桃花岛上,虽说有雕儿帮忙传信,但是你们师娘身为丐帮帮主,自然要先去丐帮总舵见过几位长老。你们记住,九月初十之前,定要赶到恒山大林寺。”说完这几句,他们起身离去准备出发的事宜,留下几小在原地议论纷纷。 郭芙道:“也不知杨大哥如今武功如何了。” 陆无双接口道:“其他人我不知道,肯定是要胜过你的。” 郭芙指着陆无双怒道:“别以为你赢了就厉害,哼,杨大哥有祖师亲自教导,你先胜了他再说大话。” 眼见二人又要吵起来,程英忙道:“好啦,你们二人一人少说一句吧。杨大哥或许厉害,可是这些年咱们也没白过啊,是输是赢,总要比一比才知道。”她这番话说得虽然客气,但是言语当中透漏着一股强烈的自信。 武敦儒附和道:“咱们有师傅、师娘以及黄师祖教导,而杨过他只有灵智祖师一人教导,肯定比不上咱们。” 陆无双嘲笑道:“你很厉害么?连她也打不过。”说着伸手一指郭芙。 郭芙与武敦儒大怒,武敦儒道:“你也不是打不过英妹?我又没说自己能赢杨过,要你来多嘴。” 当下三人你一言,我一嘴吵作一团。武修文有心帮腔,却也不好三个人欺负一个人,程英则无奈的瞧着骄傲如孔雀的陆无双,露出一个苦笑。 第二日,五人各换了一身新衣裳,背着一个包袱,除却程英以一支玉箫做兵器之外,其余几人均是各自提着一柄长剑,跟着郭靖黄蓉二人出了桃花岛。 至于黄药师,受黄蓉所托,一路暗中跟着几小,一来也是保护他们,二来正要上恒山同灵智较量一番。 一行五人,买了五匹马,一路迤逦而行,往北岳恒山而去。空中两头白雕在几人头得字正腔圆。 完颜萍笑道:“我来找耶律楚材那个老贼,你是谁?” 来人大怒,倏地抢上一步,左臂横挥,一转身,双手十指犹似两把鹰爪,猛插过来,竟是招数凌厉的“大力鹰爪功”。原来此人正是耶律楚材的大儿子耶律铸,他原本见完颜萍是个明眸皓齿的美貌姑娘,本想问明来意,谁知此人一开口便辱及父亲,自然大怒。 完颜萍见他又双手恶狠狠的插来,突然纵高,左手按他左肩,右手按他右肩,内力直透双臂,喝道:“跪下!”本来她这招是极好的,只是她内力火候不足,而耶律铸一身外家功夫不弱,哪有这么容易被制服? 耶律铸双膝一软,但觉胸口郁闷,呼吸不畅,眼见就要跪倒在地,忙振作精神,使一招‘苍鹰博兔’抓向完颜萍腰间。 完颜萍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侧身避开他的双爪,左掌往前一拍,右腿跟着直踢。原来,这左掌乃是虚招,而真正得地方,确是紧跟其后的右腿,正是她的拿手绝学‘掌中腿’。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耶律兄妹 耶律铸一时不察,被完颜萍踢个正着,一屁股坐在地上。 房也是一样。” 这时,从里面又走出一男一女两人,那女孩儿瞧见被侍卫围着的完颜萍,笑道:“大哥,可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事情?” 耶律铸道:“三妹,这位姑娘乃是找父亲的。” 那女孩儿颇为诧异的瞧了完颜萍一眼,问道:“你找我爹爹干嘛?” 完颜萍冷笑道:“我姓完颜,你说我找他干嘛?” 三人闻言,眉头大皱,他们自然知道这个姓代表的含义。 完颜萍见到三人不说话,一甩手中柳叶刀,娇喝道:“父债子偿,既然老贼不在,那么你们受死吧。” 耶律楚材的女儿耶律燕叫道:“怕你不成!”她也是个脾气不好的主,当下右手出掌往完颜萍脸上劈落,左手以空手夺白刃手法去抢她刀子。 这两下配合得颇为巧妙,那少女侧头避开来掌,手腕已给耶律燕搭住,百忙中飞腿踢出,教她不得不退,手中单刀才没给夺去。 程英、陆无双几个见这两个少女出手迅捷,暗暗称奇,见霎时之间,两人已砍打闪劈,拆解了七八招。 完颜萍身法迅捷,刀法狠辣,渐渐的将耶律燕压在下风,只见两女又斗一阵,耶律燕终究因没兵刃,数次要夺对方的柳叶刀没能夺下,反给逼得东躲西闪,无法还手。 耶律齐道:“三妹,我来试试。”斜身侧进,右手连发三掌。耶律燕退在墙边,道:“好,瞧你的。” 这时,大小武对视一眼,齐喝道:“以多欺少,可不算本事。”当下一翻身,施展轻功,稳稳落在地面。 原本完颜萍被耶律齐的三掌一连给逼退三步,便知道自己武功差他一截,心中正自彷徨,这时见大武小武二人同时落在身侧,心中一定,收到而立,冷冷的瞧着耶律齐。 耶律齐三兄妹更是大惊,他们武功不差,屋他从未见过,便是程英与郭芙等人也未见过,自然不知如何拆解。可是在长剑临身之前,又有谁能呆上一呆?耶律齐只这么稍一迟疑,陆无双长剑犹似电闪,中宫直进,剑尖已指住了他心口,娇声喝道:“怎么样?” 耶律齐面若死灰,道:“在下学艺不精,任凭姑娘处置。”说完,眼睛一闭,只等陆无双长剑往心口刺进去。 耶律铸忙道:“二弟,不可。” 耶律燕俏脸一沉,对着侍卫喝道:“你们还看什么,一起上……” 话未说完,突然大门外一阵喧哗,一人笑着进来,说道:“怎的今日府上如此热闹?” 耶律铸一见,又惊又喜,急忙抢上硊倒,叫道:“爹爹,怎么你老人家……”那人笑道:“是啊!我回来啦。”那人正是耶律铸的父亲,蒙古国大丞相耶律楚材。当时蒙古官制称为中书令。后面跟着一名年约五十上下的僧人,一身锦澜袈裟,胸前一串佛珠尽数是上好紫檀串成,气度不凡。 程英几人向他瞧去,但见他年纪也不甚老,相貌清雅,威严之中带着三分慈和,心中不自禁的生了敬重之意。 完颜萍听耶律铸叫他“爹爹”,双眼闪出一抹凶光。 这时,耶律楚材这才看清场中情形,见二子耶律齐被陆无双长剑抵住心口,眉头一皱,问道:“铸儿,这是怎么回事?” 耶律铸连忙将此间缘由将给耶律楚材听,听完之后,耶律楚材缓缓说道:“完颜姑娘,我身为大蒙古国宰相,灭了你大金国,害你父母。可是你知我的祖先却又是为何人所灭呢?”完颜萍微微摇头,道:“我不知道。” 耶律楚材道:“我姓耶律的是大辽国国姓,大辽国是给你金国灭了的。我大辽国耶律氏的子孙,被你完颜氏杀戮得没剩下几个。我少时立志复仇,这才辅佐蒙古大汗灭你金国。唉,怨怨相报,何年何月方了啊?”说到最后这两句话时,抬头望着窗外,想到只为了几家人争为帝王,以致千城民居尽成废墟,万里之间尸积为山,血流成河。 完颜萍茫然无语,露出几颗白得发亮的牙齿,咬住上唇,哼了一声,程英几人若有所思。这时,那僧人宣扬了一句佛号,道:“阿弥陀佛,丞相此举乃是顺应天命,又有什么错?” 耶律楚材摇摇头道:“国师不必为我开脱,耶律楚材毕竟灭了大金国,害得这位姑娘家破人亡。倘若这位姑娘执意要报仇,便动手吧。”言语当中满是萧索之意。 那僧人又道:“阿弥陀佛,话虽如此,然丞相身居要位,岂可轻生?今日既然给老衲撞上了,便由老衲一力承担。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姑娘,你只管朝老衲动手罢。”他面色宝光闪动,满是悲天悯人之色。 完颜萍柳叶刀一指那僧人,道:“老和尚,你让开,这是我与耶律老贼之间的事情。” 程英目光闪烁几下,上前行礼问道:“大师如何称呼?可认得灵智上人否?” 那僧人闻言一动,上下打量了程英几眼,道:“阿弥陀佛,老衲密宗宝象,如今添为蒙古国师,自然是认识宗主他老人家的。” 程英几人听见他自承身份,忙上前见礼,言明乃是郭靖夫妇的徒弟跟女儿,算起来正是灵智的徒孙辈。 宝象大为欣喜,再次凝神观看了五人一眼,认出五人均是一身精纯的少阳内功,所言却凿,笑道:“原来是郭兄弟的徒儿跟孩子,很好很好。” 耶律铸三兄妹见几人与宝象国师中间还有这么一层因缘,当下心中大定,瞧着宝象与程英等人叙旧。只有完颜萍心渐渐沉了下去,仅紧紧咬住上唇,不发一言。她见到程英等人与宝象寒暄,心中已经知道今日杀不了耶律楚材了,你教她如何不伤心? 耶律楚材听闻几人乃是灵智的徒孙辈,倒是颇为好奇的打量了程英等人几眼,无他,只因那位的名头委实太过响亮。 正文 第三十三章 两家渊源 这宝象当年在大漠之中,亲眼所见灵智收郭靖为徒,又蒙灵智指点武功,同郭靖交情不差。数十年来,他一路跟着铁木真东征西战,铁木真对他礼遇非常,不仅拜他为蒙古国师,更是对其言听计从。他虽身处高位,但是心中一直谨记灵智当年所说的,出家人需慈悲为怀,这些年来也不知救下多少无辜的百姓,乃是真正的有道高僧。 他与耶律楚材同殿为臣,均是蒙古高官,自然交情非比寻常。况且耶律楚材此人文韬武略均自不凡,宝象又对他高看一眼,二人各自钦佩对方,数年下来,已引为知己。 原著当中,耶律齐幼年遇到爱玩闹的老顽童周伯通,拜他为师,练得一身全真武学。当年灵智在桃花岛上将老顽童一阵呵斥,令他出了桃花岛后直奔黑龙潭而去,自然也就遇不到耶律齐,传不了他武功了。 不过这耶律齐不愧是气运过人之辈,他失了老顽童那份机缘,却蒙宝象亲睐,收做亲传弟子,练了一身密宗武学,不得不说造化弄人。 有了耶律齐这根纽带,再加上宝象与耶律楚材的交情,可以说耶律家与密宗之间的渊源极深,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听过灵智的声名。耶律齐兄妹,见识了陆无双的高深剑术,此时得知了她们的身份,非但没有半点不快,反而一副理当如此的神情。 完颜萍瞧了一眼气氛融洽的众人,心中凄凉无比,脸色惨白,左手提刀,右手指着耶律楚材道:“耶律楚材,你帮着蒙古人,害死我爹爹妈妈,今生我是不能找你报仇了。咱们到阴世再算帐罢!”说话甫毕,左手横刀就往脖子中抹去。 就在此时,完颜萍已横刀自刎。耶律齐抢上两步,右手长出,又伸两指将她柳叶刀夺过,随手点了她臂上穴道,说道:“好端端的,何必自寻短见?”横刀自刎、双指夺刀,都只一霎间之事,待众人瞧得清楚,刀子已重入耶律齐之手。 这时,程英等人才反应过来,忙上前劝慰。 宝象国师长叹一声道:“阿弥陀佛,姑娘,冤冤相报何时了?有时候放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耶律楚材沉吟了一会儿道:“国师,让她走吧。” 宝象冲耶律齐点头示意,耶律齐倒转柳叶刀,用刀柄在她腰间轻轻撞了几下,解开她穴道,随即将刀递了过去。 完颜萍欲接不接,微一犹豫,终于接过。程英眼尖,忙走进她身边低声安慰。 宝象朝几人问道:“你们如何到了这北地?” 武修文答道:“过些日子便是灵智祖师六十大寿,师傅师娘命咱们先行一步去恒山拜寿。” 宝象一愣,猛的一拍额头道:“罪过罪过,老衲却是忘记了。”说完,一转头对着耶律齐道:“齐儿,为师分身无暇,你替为师走一趟罢,跟着这几位小哥上恒山替宗主他老人家祝寿,也好趁机长长见识。” 耶律楚材忙命下人准备了各色礼物,挑选了十余名精干的手下跟着耶律齐往恒山而去。耶律燕也吵着要跟过去看热闹,耶律楚材没办法,只好嘱咐耶律齐好生照顾妹妹,不可有任何闪失。 而完颜萍原本彷徨,不知何去何从,程英几个一劝慰,说正可借机去恒山只是瞧瞧这难有的盛事,同时也算是散心。就这样,原本程英五个,再加上完颜萍、耶律齐兄妹二人以及十余个手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恒山而去。 这一路上,除了完颜萍与耶律燕动过两次手之外,倒没有太大的波澜。耶律燕武功差了完颜萍一截,两次动手均落在下风。她打不过完颜萍,完颜萍则打不过耶律齐,好在有程英等人在侧,这才不至于让三人拼命。 一行人脚程颇快,不出半月便来到恒山大林寺山门所在。 几人望着那高达数丈的宏伟山门,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敬畏之情。 知客僧人见到这八个英气勃勃的少侠到来,忙上前行礼道:“阿弥陀佛,几位施主可是要上山参禅礼佛?” 程英展颜一笑,道:“这位小师傅,咱们是来替灵智祖师祝寿来的。” 知客僧看见她的如花笑容,心中蓦的升腾起一股喜悦,听见她的话,又是热切几分,忙叫一个师弟起来,这里大多都是我的老朋友,便由我领着去拜见祖师吧。” 慧可自无不可,当即安排耶律齐那十余位下人去禅房休息。 杨过则领着程英等人上了天峰岭的如来宝殿。足足一百零八道台阶,杨过边走边介绍道:“这一百零八道台阶,乃是祖师以一双肉掌开辟出来的。”言语当中颇有傲然之意。 耶律齐、耶律燕、完颜萍三个眼露震撼之色,实在想象不到灵智的功力该是何等深厚。倒是程英几个心中虽然同样震撼,面色却始终如常。 距离如来宝殿还有三四十道台阶,灵智的声音缓缓的从殿内传出:“过儿,你又去招惹率然啦?还不同我介绍一下你身边的几个小朋友。” 听到灵智的话,杨过眼露尴尬之色,被旁边的陆无双瞧个正着,陆无双问道:“杨大哥,率然是谁?很厉害么?” 杨过神色扭捏,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那率然是咱们恒山之上的护山神兽,一条三头灵蛇。那畜生最是记仇不过,我不过摘了它两朵灵芝仙草,却给它记住了。” 几人听得懵懵懂懂,大体明白了两件事。一,那个率然不是人,而是一条三头灵蛇。二,它还记仇,恨上杨过了。 郭芙大为好奇,道:“杨大哥,你确定不是在讲神话故事?” 这时,杨过又细细的解释了几句,一抬头,已到了峰完,带着好奇的几人走到大雄宝殿东侧的栈道,上了紫芝峪。恰巧碰见智欣又在当值打理药草,他一见到杨过,神色大变,哭丧着脸道:“杨师叔,你又要来招惹率然么?为何你偏偏每次都要挑小侄当值的日子来招惹它?” 杨过大窘,忙道:“小智欣,师叔待你不薄吧?在旁人面前编排我,可是皮痒了?” 智欣这才瞧见来了好几个人跟在杨过身后,连道“不敢”,飞快的下了栈道,免得被无辜殃及。 瞧见这一幕,几人对那条名叫率然的神蛇更加好奇了,当下一个个小心翼翼的跟在杨过身后,往那山洞走去。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灵智大寿 距离山洞还有数十步远,几人听得一阵沙沙响动,放眼瞧去,只见一条长三丈有余,水桶般粗细,通体赤红的大蝮蛇窜出山洞,下半身盘在一起,上半身直立,一双鲜红色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杨过一行人。 程英等人吓了一跳,杨过忙上前一步道:“赤鳞,别冲动,千万别冲动。” 这时,这条大蝮蛇缓缓的将头低了下来,露出背上的一条通体金黄的小蛇。说是小蛇,其实也不小,长足足有丈余,三个脑袋三双金色的眼睛歪头看了程英等人一眼,随后冷冰冰的瞧着杨过,好似在说:“你这小贼怎么又来了?” 陆无双等人大奇,这条稍小一点的蛇明显将那条大蛇当作坐骑,而且轻易的从一群人当中认出杨过,明显智慧不低。 率然瞧了杨过一会儿之后,猛然三个脑袋同时张大嘴巴,发出刺耳的啸生,朝杨过嘶吼一声,眼中满是挑衅之意。 杨过脸上挂不住,怒道:“怎么?你还当小爷怕你不成?” 几人只瞧得金光一闪,那条三头神蛇已经电射而出,直扑杨过。 陆无双惊呼一声,杨过却冷冷的一笑,闪电般的伸出右手,朝它七寸处按去。 率然在半空诡异的扭曲了几下身形,避开杨过的右手,三个脑袋同时张开血盆大口,朝杨过咬去。 杨过跟它斗了不下数十次,岂会让它如意?但见身影一晃,绕到它背后,右手食指一点,一道大寂灭指力朝它中间那个脑袋激荡而去。 眨眼之间,一人一蛇已经交手了数十下。程英等人眼力不差,瞧见杨过每一招皆没留手,却始终奈何不得那条三头神蛇。往往一下子击中它,我连一条蛇也打不过么?到时候咱们比武,你要是输给了我,我也不要你道歉,叫我一声相公就行了。” 郭芙本就与陆无双是“对头”,忙道:“杨大哥,我看这个提议好,某些人不是成天说自己厉害么?想来应该不会惧怕这个小小的赌约的。” 陆无双大怒,道:“赌就赌,谁怕谁?那你要是输了呢?” 杨过笑道:“他们都可以作证,我要是输了任凭你处置。” 陆无双道:“君子一言。”杨过接着道:“快马一鞭。”说罢,二人伸手在对方掌心拍了一下,订下赌约。 这只算一个小小的插曲,全没影响几人的心情。第二日开始,大林寺陆陆续续有人前来拜寿。 灵智的几大嫡传弟子都一个个忙里忙外,或布置庙宇,或安排客人,誓要将师尊的六十大寿办得妥妥当当、风风光光。 灵智虽然不喜宣扬,却不忍拂了几个弟子的心意,只得由了他们。原本灵智不想大肆操办,但是近些年来,多罗禅师、天轮法王等人一个个相继圆寂,一些老朋友见一次少一次,所以灵智也是借着大寿的机会会一会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他穿着一身大红袈裟,望着忙里忙外的小和尚们,整个人显得喜气洋洋。不多时,杨过从远处跑来,大叫道:“祖师,祖师,次仁师伯他们来啦。” 灵智一愣,忙施展轻功顺着大雄宝殿到大林寺山门的道路下去。他如今轻功何等厉害,片刻之间便来到了一处亭台相侯,远远的瞧见一大群人往山上走来。 其中一名健硕的老叟,瞧见正在松下相侯的灵智,忙大步上前,就要跪下行礼,正是灵智的便宜徒弟,西北武林赫赫有名的“狂刀”次仁老爷子。他当年拜师之时,已经三十多岁了,算起来还比灵智大上十余岁。如今怕有七十好几的高龄了,哪怕他一身内功精湛,但是气血日益衰败,虽然依旧健步如飞,却不可避免的白发渐生。 灵智瞧着越发苍老的次仁,眼眶微红,手一扬,止住他下拜的势子,说道:“好啦,你如今都一把年纪了,不消跪了。咱们几十年师徒,难道还兴这个么?” 次仁腿上运劲,却始终跪不下去,非但跪不下去,整个身子居然动弹不得。他心道:“师尊这些年越来越厉害了。”他身子虽不能动,口中却能说话,笑道:“天地君亲师,我年纪再大,也是您老人家的徒弟。”说着,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师徒二人又聊了几句,这时,后面那一大帮人已经到了灵智跟前。其中,有两个四十好几,五十不到,一身大红袈裟,面色黝黑的和尚最是激动,一把扑到灵智跟前,痛哭流涕,哪有平日里的沉稳。 灵智起初还在诧异,这两人怎的如此激动?他瞧着二人面容,越瞧越是熟悉,却始终不知在何处见过他们。灵智疑惑的望着次仁,不待次仁回答,其中一个哭道:“宗主您老人家不认得我了么?早知道当年我就该跟着您老人来中原。” 灵智心中咯噔一声,颤声问道:“可是明台?”随即又指着另外一人道:“你是明镜,你们二人怎的这般老啦。” 明台一边哭一边道:“您老人家一走就是三十几年,我又没您老人家这等法力,自然逃不过生老病死。” 明镜亦是眼眶通红,却强笑道:“你这憨货,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干嘛。” 灵智久久无言,脑子里全是当年跟自己前往大雪山一行的两个身影。当年这两个孩子伺候自己可谓尽心尽力,他当年一心入主中原,走得甚为急切,却来不及安排二人。这一走就是三十余年,如今看来,对他们甚是亏欠啊。 这时,密宗的一些低辈弟子,次仁的几个徒子徒孙一个个跪倒在地,祝道:“祝祖师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灵智拉起明台、明镜二人,又看着跪了一地的徒子徒孙,激动难抑,认出仁多延忠等几个熟悉身影,道:“都起来吧,地上冷,随老衲上大雄宝殿去。” 说完,带着次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上山。灵智仔细询问了明台、明镜二人这些年的经历,又问过次仁大青龙寺当中的一些事宜,听到许多熟悉的名字都已不在以后,更是唏嘘不已。逝者如斯,谁也逃不过岁月的变迁。不入先天,几十年后终究是黄土一杯,即便入了先天,也仅仅能增寿数十载。 当然,如今灵智一身功力远超先天,身上的窍穴也凝练了大半,各项身体机能保持在三十岁上下,自然另当别论。但是其他人,生老病死是避免不了的。如今灵智有些怕下恒山,非但怕下恒山,甚至不肯下如来宝殿,盖因身边熟悉的人一个个老去,留着他自己一人,始终如初。他怕,怕这种生离死别。说到底,还是境界不够,参透了其他,却始终参不透生死。不过正所谓福兮祸所依,一旦他参透了生死,境界势必大涨,修为必定跟着大进。好了,闲话少叙。 大雄宝殿当中,觉远等几个觉字辈的师兄弟陪着次仁等人坐在灵智下首,热烈的交谈。而杨过、程英等几个也被唤过来同次仁见礼,又是一番热闹。 耶律齐兄妹以及完颜萍两个,见到次仁年纪如此苍老,一开始还以为哪位武林前辈,后面听到居然是灵智的徒弟,不禁对视一眼,乍舌不已。 次仁望着面若桃李的郭芙,感叹道:“当年师尊在大漠收郭师弟为徒之时,犹在眼前,想不到一眨眼,郭师弟的女儿都这般大了。” 郭芙笑嘻嘻的道:“大师伯,原来祖师收我爹爹为徒的时候你也在旁边啊。” 觉远憨憨一笑,道:“说起来,我是看着郭师弟长大的,想当年他愣头愣脑,谁知道他会成为天下闻名的郭靖郭大侠,江湖上任谁提起不伸出大拇指不赞一声。”他此言一出,觉厉等人齐齐点头称是。 郭芙与武家兄弟听到这些师叔师伯们夸赞自己的爹爹跟师傅,脸上不由得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杨过见到笑得灿烂的郭芙等人,却不知为何,一下子想到自己爹爹死得不明不白。他从来没见过他爹爹一面,穆念慈在世时,我当年常问穆念慈,爹爹到底是怎么死的,仇人是谁?每次问起,穆念慈总垂泪不答,后来他就不敢再问啦。后来穆念慈一病不起,她临死时杨过又再次问起。穆念慈只是摇头,说道:‘你爹爹……你爹爹……唉,孩儿,你这一生一世千万别想报仇。你答允妈,千万不能想为爹爹报仇。’他又是悲伤,又是难过,大叫:‘我不答允,我不答允!穆念慈一口气转不过来,就此死了。想到这里,忽然发觉与殿中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趁着几人不注意,一闪身出了大雄宝殿。 灵智眼尖,瞧见杨过似乎有心事在身,吩咐了觉远等人几句,跟着走了出去。 杨过独自坐在舍身崖一处山崖边,捡起身边的石子一颗颗扔出去。 灵智坐到他身边道:“怎么啦?过儿,有心事啊。” 杨过不说话,灵智陪着他仍了好几块石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杨过抬起头问道:“祖师,你知道我爹爹是怎么死的么?” 灵智叹了一口气,缓缓将当年郭杨两家的变故告诉他,然后如何支持杨康登上大金皇位,他如何领着金兵同蒙古人作战,又如何被蒙古人围困,最终粮绝而亡。说完这些,灵智道:“说起来,你爹爹的死老衲也有责任,若非老衲让他登上大金皇位,或许如今他还活着。” 杨过乍听真相,泪流满面,心中悲痛不已。突然,他想起穆念慈临死前叫他不要报仇,又想起初见郭靖与黄蓉二人时,黄蓉与江南七怪眼中的疏远,猛抬头望着灵智道:“祖师,为什么我妈妈不让我报仇?到底是谁杀了我爹爹?是不是郭郭伯伯?” 灵智一愣,道:“你为什么会怀疑是靖儿?”当年灵智插手,一些人的结局早已大不相同,但是如今杨过竟然还是一如原著,怀疑到郭靖头上,你叫他如何不惊讶? 杨过心中也不大肯定,此时见到灵智的表情,心中消去几分疑虑,犹犹豫豫的道:“郭伯母一直不大喜欢我。” 灵智苦笑道:“没想到你这孩子心思如此细腻,是,蓉儿是对你有些排斥,但是却不是不喜欢你。说起来,她真正不喜欢的是你爹爹。” 杨过不解,灵智又道:“当年靖儿在蒙古长大,受了那成吉思汗铁木真的恩惠,更是让其招做金刀驸马。靖儿娶了蓉儿,对其怀着一份愧疚之心。再加上当时战局僵持,铁木真为了让靖儿替他领兵,便大肆宣扬靖儿是蒙古国金刀驸马。你爹爹信以为真,便派人去暗杀靖儿,这才导致蓉儿一直不喜欢你爹爹。”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几小论武 二人默然半晌,灵智拉着他的手道:“你如今也不小了,要学会辨别是非。蓉儿那丫头,你也不要在心里怪她。” 杨过点点头。 灵智又道:“虽然康儿跟念慈已经不在了,但是祖师还在,你师傅师叔们也在,你祖师婆婆还有宁儿他们也在,大林寺和古墓永远是你的家。” 杨过当初见他武功高强,三两下将李莫愁制服,又蒙他在患难之际,收为门下弟子,精心调教,心中早已感激不尽。今日听了他诉说身世,更增了几分感激,此时听他说大林寺和古墓永远都是自己的家,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 杨过哭了一场,灵智又安慰了几句,祖孙二人这才下了舍身崖。走入大雄宝殿当中,情形又自不同,原来郭黄夫妇以及丐帮鲁有脚等长老已经到了恒山。 郭靖等人先向灵智恭敬施礼,并奉上带来的礼物,转头瞧去,看见跟在灵智身后的杨过。他二人别离数年,杨过人已长大,又出落得英俊潇洒,气度不凡,郭靖登时便认出了,又惊又喜,快步抢过去抓住了他手,欢然道:“过儿,你还好么?你已经长得这般大啦,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郭靖端详杨过,但见他剑眉入鬓,一身气质儒雅非常,较之当年的杨康不差分毫,双臂将他搂在怀里。杨过一给他抱住,立时全身暗运内功,护住要害。然郭靖乃对他爱怜,那有丝毫相害之意,向黄蓉叫道:“蓉儿,你瞧这是谁来着?”黄蓉见到杨过,也是一怔。她可没郭靖这般喜欢,只淡淡的道:“好啊,原来是过儿来啦。” 他适才听起灵智说了当年的情形,对黄蓉的冷淡也不以为意,反倒十分感激郭靖的爱护,轻轻挣脱郭靖的双手,对着二人施礼,道:“小侄见过郭伯伯,郭伯母。” 众人交谈了几句,大林寺内早已安排好了晚饭,诸人依次落席。灵智领着郭靖等几位弟子坐一桌,程英、陆无双等几小坐一桌,鲁有脚等人又是一桌。原本杨过同程英等人坐在一起的,携着他手,要他和自己坐在一桌。杨过摇摇头的道:“我坐在这儿就是,郭伯伯你去陪贵客罢。”郭靖也觉尊客甚多,不便冷落旁人,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回到主宾席上敬酒。 三巡酒罢,灵智站起来朗声说道:“老衲虚活一甲子,蒙诸位看重,不远千里前来祝寿,心中感激得紧呐。今晚请各位放怀畅饮,不醉不休,咱们明日再说正事。” 诸人轰然称是,次仁、觉远、郭靖等弟子依次敬酒,末了杨过、陆无双等徒孙辈敬酒,灵智酒量如海,生性豪爽,来者不拒,一时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酒饭已罢,众沙弥接待诸路好汉,分房安息,大林寺僧房院落甚多,倒也安置得下。第二日一早,各方英雄陆陆续续到来,有江南七怪,有雁荡二侠,有那掌剑双绝的玄素庄庄主李天,有那古墓派掌门李思宁、小龙女贤伉俪等等。中原西北武林各大小门派都派人送来了一份礼物。 大林寺整整安排了两百桌流水席,筵席上肉如山积,酒似溪流,群豪或猜枚斗饮,或说故叙旧。原本佛门清净之地杀猪宰牛终归不妥,但是密宗本不忌荤腥,寺内武僧本就喝酒吃肉,若非顾忌寺内文僧的感受,说不得那些武僧就要亲自操刀杀猪宰牛。最后还是灵智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邀请恒山脚下镇上的酒家帮忙整治吃食,料理这些腌臜事。灵智统领密宗,又苦心经营大林寺三十余年,积储甚富,他生性豪迈,这日恒山中也不知放翻了多少头猪羊、斟干了多少坛美酒。 大林寺当中整整热闹了三日,第三日起,群豪陆续下山,剩下的都是江南七怪等自己人。眼见忙得差不多了,黄老邪对着灵智道:“大和尚,你如今大寿也过完了,也该让几个小家伙动动手了罢。”他早就想跟灵智切磋一番,这次来恒山也是要试试这些年的进步,不过灵智大寿,宴请群豪,他也不好开这个口。好容易苦等了三日,瞧见灵智始终不提这个事,此时再也忍不住了,这才出言提醒。 灵智一拍脑门,笑道:“依你,依你。” 说完,当即吩咐大林寺弟子去将演武场收拾好,在旁边摆上数十张凳子以便观看,然后带着黄老邪等人依次落座。 大林寺的演武场在会仙府前,大小足足有两三个足球场那么大,地面全部由方圆尺许的大理石铺成,旁边放着一排排架子,架子上满是刀枪剑戟、斧钺铜锤。更难得的是演武场边上有一处方圆三四丈,高半丈有余的擂台,乃是由一大块巨石稍加打磨而成,正好用来比武较艺。灵智命人将凳子放在会仙府殿前的台阶上,居高临下,正好瞧个通透。 灵智与黄老邪与江南七怪几个辈份最高,坐在第一排最中央。觉远、觉厉、明台、明镜等僧人坐在左手边,郭靖黄蓉及鲁有脚等丐帮长老,坐在右手边。大林寺其他一些低辈弟子则坐在第二排第三排。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李天与李思宁二人的座位恰巧在一处,二人面容有七成相似,只是一身气质大不相同。想想也是,一个修炼《九阳真经》,一个修炼《九阴真经》,气质能一样么? 至于杨过、陆无双等人,则一个个手持兵刃站在一边,等候比武开始。 灵智站起来朗声道:“数年前,我收过儿他们几个入门的时候说过,要比一比谁教得好,如今数年过去了,几个娃娃也长大成人了,正好让他们比试一番,瞧瞧他们的本事。当然,这次比武较艺,旨在相互切磋,共同提高,倘若有谁下狠手伤了和气,祖师我饶不了他,你们记住了么?” 杨过等人齐齐点头,连道不敢。 灵智点点头问道:“你们谁先上?” 几小齐齐一愣,谁也不愿当这个出头鸟。耶律燕一跺脚,道:“我本领低微,就由我打头阵吧。”说完,手持一条银鞭,身子一点,轻飘飘的落在了擂台上。 旁边有不认识她的人忙问道:“这女娃娃是谁?这一手轻功可巧妙的很啊。” 有知道底细忙道:“这孩子乃是蒙古丞相耶律楚材的女儿,耶律楚材的二儿子拜在宝象大师座下,算起来正是大林寺第三代弟子。” 旁边的人听完恍然大悟,忙眼睛都不眨的瞧着下面。 郭芙听见众人夸赞耶律燕,性子来了,提起长剑,一个“燕子三抄水”稳稳的落在耶律燕对面。这一手轻功,又胜过耶律燕许多,自然引得众人又是一阵议论。 郭芙与耶律燕二人拱手为礼,一人使剑,一人使鞭,当下战作一团。郭芙武功毕竟比耶律燕高了一截,斗了三十余招,郭芙一招“腾蛟起路”,逼退耶律燕,跟着一刺,剑尖颤动,笼罩陆无双数处大穴,正是一招“仙人指路”。耶律燕抵挡不住,银鞭来不及招架,便被郭芙长剑抵在心口。 耶律燕道:“郭家姐姐剑法高明,小妹心服口服。” 武修文大声叫好,众人见郭芙脸色娇红,秀眉微蹙,确是个绝美的姑娘,比之陆无双、完颜萍、耶律燕等还更美上三分,也是齐齐叫好。 朱聪摇头晃脑的对着韩小莹道:“七妹,芙儿一手‘越女剑法’已不在你当年之下了哦。” 韩小莹笑道:“我当年可没这么俊的功夫。” 其余几怪爱屋及乌,均笑着点头。 杨过这些年勤练内功,苦修剑术,见到郭芙剑法不差,见猎欣喜,一个翻身,落在郭芙对面,道:“芙妹,咱们来比一比,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郭芙瞧瞧杨过,见他一身蓝衫,手执长剑,玉树临风,嘴角挂着坏坏的笑容,脸上一红,回道:“不用。” 杨过唰的抽出长剑,叫道:“你小心啦。”对着郭芙便是一招“浪迹天涯”,挥剑直劈,跟着一招“采笔画眉”,横剑歇削,招式精妙,姿势好看异常。 黄药师等人齐齐咦了一声,显然未认出他用的是什么剑法。这也怪不得他们,这路“玉女剑法”除却古墓派的人外,只怕也只有王重阳见过,难怪黄药师等人认不出。 郭芙挥剑抵挡,你来我往,眨眼之间对攻了十余招。陆无双剑法精严,瞧得大为兴奋。 等到郭芙从头至尾将那路“越女剑法”施展了一遍,杨过剑势一变,挺剑直劈,剑似桔槔,直扑郭芙左肩,剑招灵动异常,正是“越女剑法”当中的一招“袁公击竹”,只是出手方位与郭芙略有不同。 李思宁点点头对着身边的小龙女说道:“过儿这孩子剑法进步甚快,我瞧那女娃娃不是他的对手。” 小龙女温柔的瞧了他一眼,点点头表示赞同。 果不其然,接下来杨过同样以一路“越女剑法”同郭芙比斗,二人招式相同,只是杨过每一剑均略微改动方位,直指郭芙剑招当中的破绽而去,好似在帮郭芙喂招一般。 在场的都是眼力过人之辈,哪里瞧不出杨过是在陪她玩耍,见到二人一个貌美,一个儒雅,均会心一笑。陆无双武氏兄弟见杨过的剑法竟如此了得,六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再也无话可说。旁观众人之中第一欢喜的要算郭靖,他见故人之子忽尔练成这般身手,开始几下连自己也瞧不明他的家数,一路“越女剑法”已练到如此境界,他只当灵智教过他这路剑法,全然没料到他是仗着九阳神功的神妙,当场学会的。 郭靖又想起自己郭家与杨家的累世交情,不由得悲喜交集。黄蓉斜眼望了丈夫一眼,见他眼眶微红,嘴角却带笑容,知他心意,伸手过去握住了他右手。 二人又拆了十余招,郭芙就算反应再慢,也瞧出来杨过是在指点她剑法当中的破绽,当下盈盈一笑,道:“杨大哥,我不是你的对手。”说完,身子一跃,返回原处。 陆无双早就按奈不住,一个闪身,扑下擂台,抽出长剑对着他一拱手,然后上前抢攻。她一出手,众人感受又不一样,原本觉得郭芙剑法不差的人登时知道她剑法远胜过郭芙。 张阿生哈哈一笑道:“如今的小娃娃一个个都这么厉害了么?” 南希仁缓缓的道:“无双这孩子不错,过儿更厉害。” 耶律齐感受最深,他当日同陆无双比剑,输在她手中,自然知道她的厉害。可是他瞧着杨过的岁数跟他差不多大,却始终占据上风,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 陆无双振作精神,一会施展“玉箫剑法”,一会施展“玉漏催银剑”,间或夹杂着一些别的精妙剑招。杨过也分毫不差,“玉女剑法”、“全真剑法”、“乱披风剑法”随心而动,根据陆无双的剑招而变招出招,显得轻松写意。 郭芙见杨过压住陆无双这个“生平大敌”一筹,一双妙目睁得老大,在一旁兴奋的喊叫。 陆无双右手长剑轻送,一招“朝天势”向前刺出。杨过忙拉开一段距离,极为夸张的大叫道:“小媳妇,你要谋杀亲夫么?” 灵智瞧着陆无双这一招,一扭头对着黄药师道:“黄老邪,这一招你是冲老衲来的吧?” 黄药师斜睨了灵智一眼,道:“如何,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灵智笑嘻嘻的道:“老衲手痒了,一会儿你亲自使出来给老衲瞧瞧。” 黄药师傲然道:“正要找你。”说罢,二人不再说话,继续观看起来。 陆无双冷哼一声,剑尖颤动不停,笼罩之处极广,剑锋却成弧度,正是那路“玉漏催银剑”。常人遇上这路剑法,除非以兵刃硬接硬架,否则极难闪避,哪怕硬接,也非得手忙脚乱不可。但是当年灵智创出一路剑法专门克制这路剑法,再加上杨过他这些年每年都要去古墓小住一段时间,自然学会了这路剑法。 只见杨过嘿嘿一笑,不缓不急的使那路专门破解的剑招,再次将陆无双压住住。 灵智见状,大为得意的对着黄药师道:“如何,黄老邪,我这路剑法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黄药师冷哼一声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你高兴得太早了。” 灵智哈哈笑道:“这女娃娃虽然剑法得了你真传,但只怕不是过儿的对手。” 黄药师大为不忿,心道:“好哇,你刚刚说她剑法得了我真传,专眼又说他不是杨过那小子的对手。岂不是拐着弯说我不是你的对手。” 黄蓉听见二人的言语,娇笑一声道:“爹爹,灵智师傅的意思乃是说无双功力差了点,可不是说您老人家的剑法不行。” 灵智对着黄药师道:“黄老邪,你听听,你一把年纪了,还没有你女儿看得明白。” 黄药师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只是瞧着与杨过对战的陆无双,盼着她战胜那个小子,好替自己挣一挣脸。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英俊潇洒 杨过与陆无双二人剑法高深,将遇良才,棋逢对手,你来我往,眨眼之间斗了五十余招。在座众人瞧得频频点头,均想倘若他们这一剑朝我使来,该如何抵挡,又该如何反击。资质好的如耶律齐等人,更是觉得大有进益。 陆无双渐渐抵挡不住,娇喝一声,使出黄药师传授的那路“碧海云天观澜剑”出来,一招跟着一招,剑势延绵不绝。杨过从未见过这路剑法,只觉得对方长剑每一剑均有无数后招,一时间竟惊惧惶惑,不知道如何去破。 只是陆无双于这路剑法只得剑形而未得其意,否则的话,杨过心神激荡之际,在第二招上便已落败。 黄药师见到陆无双使出这路剑法,登时扳回局面,不禁微微得意,含笑的捋着长须点头。 灵智甚是凝重的瞧着陆无双的剑招,对着黄药师道:“好个黄老邪,想不到数年不见,你竟然创出一路这么厉害的剑法出来,佩服佩服。” 杨过好容易接过了这两招,只见陆无双长剑晃动,正是一招“波涛袅袅”,跟着又是一招“彩霞西来”。那“碧海云天观澜剑”主要是从大海云雾中变化出来,极尽诡奇之能事,动向无定,不可捉摸,兼之剑招如同浩瀚波澜,一浪跟着一浪,汹涌澎湃,当真难得。 杨过一见陆无双使出“云霞西来”,他见机极快,当即不架而走。所谓不架而走,那不过说得好听,其实是打不过而逃跑。只是他剑法变化繁复,逃走之际,长剑东刺西削,使人眼花缭乱,不知他已是在使三十六策中的上策。 又拆了数招,杨过定下心神观察这路剑法,逐渐熟悉了她剑中的去势,他脚下急闪,长剑急挥,心念急转:“她虽学到了奇招,看来只会呆使,不会随机应变。说不得,只好冒险跟她拚上一拚。”当即使出那路初学乍练的‘破剑势’,鼓荡起深厚的九阳真气,以攻对攻,对着她剑势最为凌厉的地方一剑刺了过去。 二人内功相差极远,杨过这一剑用的又是灵智的拿手绝学“大自在剑法”当中的“破剑势”,众人只见青光一闪,跟着咔嚓一声,双剑相接,陆无双手中的长剑竟然被杨过削去一截。 陆无双呆呆的看着手中断了一截的长剑,心中五味陈杂,首次尝到了落败的滋味,鼻子一酸,竟忍不住落下几滴眼泪。 杨过讪笑两下道:“小媳妇,我我不是有意的。” 陆无双冷哼一声,道:“是我技不如人,你当我输不起么?”说完,也不理尴尬的杨过,身子一闪,回到程英身边。 程英忙安慰几句。 这时,郭靖对着武敦儒、武修文道:“你们两个跟过儿比一比拳脚吧。” 二人点头称是,对视一眼,按照惯例是武敦儒打头阵。 杨过见到法度深严的武敦儒,长剑入鞘,手一扬,激射而出,插在擂台的边缘,入石三分。这一手非但潇洒无比,更是显漏出一身高明的内功,郭靖大为激动,对着黄蓉道:“蓉儿,你瞧见没有,过儿如今这么厉害了。” 武敦儒不敢怠慢,大喝一声,对着杨过便是一招“莽牛翻天”。杨过对于这招自然十分熟悉,也不硬接,身子一转,避开拳上的劲力,手掌一翻一带,使个巧劲,将他的拳头拨到一边。灵智瞧得分明,见他用的正是古墓派的精妙手法。 黄药师等人却不认得古墓派的武功,但是瞧他以巧破拙,十分高明,对其更是高看了几分。 与武敦儒的硬桥硬马不同,杨过身法轻灵,招断意连,绵绵不绝,当真是闲雅潇洒,翰逸神飞,大有晋人乌衣子弟裙屐风流之态。武敦儒一脸劈出数招,却始终连他衣角也没摸到。 武敦儒喝道:“杨兄弟,你只会闪避不成?”说完,对着他就是一招“五丁开山掌”中的“苍鹰博兔”。 杨过闻言,傲然道:“当然不是。”当下停住身子,沉腰立马,劈出一招“五丁开山”。 武敦儒身子一震,只觉对方一股刚猛的巨力涌来,竟不由自主的退了三四步。这一下,他望向杨过的眼神十分凝重,身子一挺,再次揉身扑上。 二人均是一路“五丁开山掌”,以硬碰硬,对拼了数招。杨过已经改练《九阳真经》两年有余,而武敦儒始终修炼的是那部“少阳功”,内力自然不如杨过浑厚,手上力道也不如他大,数招对拼下来,一双手掌被震得发麻。 武敦儒又惊又怒,虽赤手空拳,并不惧怕,又见诸多师长瞧着,不肯就此认输,当下武敦儒左掌横空,摆着降龙十八掌的招式。 杨过适才与他对拼了数次,只他内功虽然及不上自己,但是却也不差。此时见他姿式凝重,倒也不敢轻视,当下深吸一口气再次印了上去。 岂料,这一下,大出杨过的意料之外,虽然他再次将武敦儒震退数步,自己却也被对方手上的力道震得手掌发麻。二人这一下竟然拼了个平分秋色。 灵智歪着头望向郭靖,问道:“靖儿,你将‘降龙十八掌’传给他啦?” 郭靖回道:“弟子见敦儒内功已有火候,便传了他前面几掌。” 灵智点点头不再说话,认真的瞧着场中,想要看看杨过如何应付。他知道杨过内功超出武敦儒一大截,哪怕武敦儒学全了“降龙十八掌”,杨过也不一定会输,更别说他只学了前面几掌。 武敦儒见到师傅传授的这几招掌法果然威力甚大,当下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去,用的正是那一招“亢龙有悔”。这一招在洪七公手里以及郭靖手里,自然威力极大,但是由武敦儒使来,到底差了一截。摆出来的架子虽然分毫不错,但是终究功力浅薄了一些。 杨过深吸一口气,调动丹田当中浑厚的九阳真气,不善不避,抬手一招“五丁开山”迎了上去。九阳神功有成,举手投足之间气力自足,一招一式均有莫大的威力。更何况这招“五丁开山”是这路掌法最厉害的一招,以无坚不摧的九阳真气催动起来,当真凌厉非常。杨过一掌拍出,身前空间隐隐震颤,空气被一股无形的巨浪卷空,带起阵阵哧哧声,朝武敦儒灌去。二人掌力相交,只听得砰的一声,各自退开几步,才将这股力道卸去。 杨过赞道:“敦儒兄,好掌法。” 武敦儒也回道:“杨兄弟,好内力。” 二人相视一笑,又硬拼了数招,武敦儒渐感气力不支,掌上的威力也不如一开始威猛了。反观杨过,却始终龙精虎猛,让他又是嫉妒又是佩服。 武敦儒鼓荡内力,振作精神,提起全身内力又与杨过对拼了一招,却终究不如他力道沉稳,被杨过一掌扫下擂台。 杨过哈哈大笑,拱手为礼道:“敦儒兄,得罪啦。”经此交手,语意中已客气了许多。 武敦儒点点头,施展轻功退回一边。武修文脸上含羞,见到武功远胜自己的大哥都输了,料想空手与他相斗,多半只有败得更惨。不过今日如此多的师长再此,若不上场,只会更加丢人,连带着芙妹也会瞧不起他。他心想:“反正无双他们都输了,我输了也不打紧,一会定要多撑几招。” 他打定主意,展开身形与杨过缠斗。却没料到杨过学了古墓派的功夫,身形掌法灵动方面远胜于他,二人拆到二十余招,被杨过抓住机会一脚踢下擂台。其实以杨过的实力,认真起来,只怕数招之间便能分出胜负。他虽然孤傲,却也知道今日旨在切磋,所以出手之间留了几分手,这才让武修文撑到二十余招。 黄药师见到又输了,自觉面上无光,对着黄蓉道:“蓉儿,回去要好生督促芙儿他们。” 黄蓉也觉得面上无光,自是点头应下。 大林寺僧人见杨过一连战胜四人,大涨面子,一个个望向杨过的目光更加和善。 灵智也笑嘻嘻的道:“过儿这孩子总算没丢老衲的面子。” 黄药师冷哼一声,对着程英道:“英儿,你去。” 程英点点头,解下腰间的玉箫,身子一晃,飘下擂台,对着杨过道:“杨大哥,可用歇息一阵先么?”她看似关心杨过,实则傲气无比,不愿占杨过的便宜。 杨过修炼的九阳神功回气速度甚快,当下笑道:“不用,我还不累。”说完,走到擂台边上,抽出那柄插在地上的长剑。 杨过见程英笑靥甫展,樱唇微张,正要开口说上两句,谁知程英手中的玉箫嗡嗡作响,向他直扑过去。她以箫代剑,这几下急剑,正是黄药师毕生功力之所聚的“玉箫剑法”,箫音化作剑鸣,光环乱转,霎时之间已将杨过裹在一团碧影之中。 杨过一声惊呼,连退了几步,实在想不到程英看起来柔柔弱弱,真个动起手来如此难缠,忙使出那路‘乱披风剑法’,以快打快,上前抢攻。 不提旁人的惊叹,便是灵智也大为诧异,实想不到程英武功较之陆无双还要高一筹,当下对着黄药师道:“黄老邪,这娃娃想必学了你不少本事吧,难怪你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黄药师先是柔和的看了程英一眼,然后说道:“英儿悟性不差,又舍得下功夫,日后正可扬我桃花岛的威名。”黄药师一辈子高傲,门下几大弟子却不成器。他当年性子偏激,打断了几位徒弟的腿,一直引为生平憾事。这几年用心调教程陆二人,隐隐将其视作关门弟子,对于程英的重视更在陆无双之上。 程英一身浅绿色衫子,长发及腰,身姿曼妙,一支玉箫带起阵阵碧影,“箫史乘龙”、“山外清音”、“金声玉振”、“凤曲长鸣”等精妙招式层出不穷,间或夹杂着“兰花拂穴手”、“落英神剑掌”中的精妙招式,一时间杨过只有招架之力。 不过杨过也不是好相与的,他右手剑光霍霍,挡住程英一支玉箫,左手使出古墓派独有的“天罗地网势”,抵住程英手上的招式。他手中长剑越使越快,一套套剑法随心而动,有如云卷雾涌,程英身形也越来越快,一支玉箫上下翻飞,身法奇异、姿意脱俗。 旁观者不由得目为之眩,郭芙、武敦儒几个更是彩声大作。耶律齐当日在府中见到程英以后,心中早就一丝悸动,此时见她风姿绰约,更是瞧得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怕落下一丝一毫。 当程英使出“响隔楼台”、“棹歌中流”等几招时,杨过已改变打法,剑势沉稳,用的正是那路“全真剑法”。 黄药师、郭靖等人自然认得这路剑法,见到杨过使出,齐齐惊咦一声,黄药师歪着头冲灵智问道:“这小子的‘全真剑法’哪里学来的?我看丘处机那几个家伙也就这个水准吧。” 灵智笑道:“其实这是借着‘九阳神功’的奥妙,剑招相同,运劲的原理却不同。当然,倘若小瞧了它,非得吃大亏不可。不是老衲吹,以九阳神功催动的‘全真剑法’,威力还要在原版之上。” 黄药师自然知道“九阳神功”的厉害,虽然心中赞同灵智的话语,却见不得他自吹自擂,当下挤兑道:“你就不怕传了出去,全真教那帮牛鼻子找你这个徒孙的麻烦?” 灵智傲然道:“嘿嘿,不出三五年,便是全真七子齐上,也奈何不得我这个徒孙,老衲担心作甚?” 黄药师道:“全真七子是不如何,可是你别忘了人家上面还有人呢。” 灵智笑嘻嘻的道:“你是说老顽童那个老不正经的?放心,他不是那种人。” 黄药师一想还真是,当年既然能够拉着郭靖那个傻小子结拜,倘若遇上一肚子坏水的杨小子,只怕会觉得更为投缘。 这时,场中又有变化,杨过剑招越使越快,隐隐有将各种剑法融成一炉的趋势,整个人陷入一种莫名的状态当中,全凭直觉抵挡程英的剑招。 下面的李思宁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心道:“好运的小子,这等机缘也能撞上。” 程英感觉越来越吃力,往往手中玉箫递到一半,却见杨过对那些惑人的招式不管不顾,手中长剑直往自己手腕而来。她一连试了七八次,手中玉箫的招式却始终使不完全。她心一横,索性收起玉箫,将之插在腰间,仅凭一双玉掌,以“落英神剑掌”对敌。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东邪挑战 说起来,这路掌法大大的有名,乃是黄药师集其毕生心血所创的绝世掌法。这套掌法的名称中有“神剑”二字,是黄药师从剑法中变法而得。出掌凌厉如剑,招数繁复奇幻。双臂挥动,四面八方都是掌影,或五虚一实,或八虚一实,真如桃林中狂风忽起,万花齐落一般。虚招固为诱敌扰敌,但到临阵之时,五虚八虚亦均可变为实招。 程英得了黄药师的真传,以这路掌法对上杨过一柄长剑,不弱分毫。兼之她双手灵动非常,带给杨过的压力比没有玉箫在手更大。 程英一掌挥出,紧跟着马上挥出第二掌,第三掌令杨过根本摸不清虚实。若非他所学的古墓派武功,诸如‘天罗地网势’等武功,同样变化多端,一双手练得更是灵动无比,只怕身上早就挨了七八下。 杨过倘若以‘全真剑法’等武功稳打稳扎,即便招式方面不及对方灵巧,却也不至于陷入被动。奈何他摒弃诸般烂熟于心的剑招不用,非要使那招初学乍练的“破剑势”,一时间只觉得漫天都是掌影,破得了这处,破不了那处。加上他一连斗了好几场,内力损耗甚大,真气回复的速度跟不上消耗的速度,导致出剑越来越慢。不过压力越大,杨过一双眸子反而越发的明亮,长剑左刺右击,嗤嗤嗤连进数招。 这招“破剑势”的原理与“独孤九剑”类似,以攻对攻,遇强则强,敌愈强,我更强。杨过战意旺盛,竟然颇为符合这招剑法的剑意,令其水平超常发挥。一时间反倒是程英压力大增,原本杨过只顺手招架,殊无还击之意。她递了数掌,虽伤他不得,但见他出手愈加无力,只道他气竭力衰,心中大定,正要一鼓作气胜他。谁知杨过越战越勇,一连攻出七八剑,剑剑指向自己掌中细微的破绽之处,一不留神,竟没提防的给他划破了右手袖口的衣衫。 二人又拆了十余招,程英掌法、指法、腿法频出,却始终攻不进杨过身前三尺。他一柄长剑在身前布成一个三尺光圈,间或夹杂着一些颠三倒四的剑招,令程英好生气恼。 程英又试了几次,毫无办法,猛地一解下腰间的缎带,卷向杨过。她的办法本是极好的,这缎带乃是极为柔软之物,在她内力的加持下可刚可柔,能屈能伸,正好趁隙钻入剑圈当中,以打破当下的僵局。 岂料杨过体内的九阳真气随着他每一次出剑而激荡,在剑尖出形成一道无形的浅浅的剑气,随手一翻,长剑卷住了她右手缎带,气劲到处,缎带登时断为两截。寻常使兵刃斗殴,以刀剑震断对方的刀剑已属难能,拂尘、缎带、天蚕丝等物均是极柔软之物,他居然能以刚劲震断绸带,比之震断刀剑可就更难上十倍。 灵智见杨过显了这一手,脸上大有得色,转头对着黄药师道:“黄老邪,你我在这个岁数可做不到如此地步吧。” 黄药师点点头,沉吟不语。黄蓉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极为忌惮。杨过聪明才智不在当年杨康之下,一身武功却大大超过乃父,倘若作恶,十倍难缠于杨康。郭靖瞧得大为兴奋,满脸笑容,大声喝彩。 程英心中佩服,面色却不动声色,半截断带扬出,已裹住了他使剑的右手,右手绸带倏地飞去,卷住了杨过左臂,一力向左,一力向右。这一手论功力远比杨过适才震断缎带为浅,但出手奇快,运劲巧妙,常人遇上势必措手不及。奈何杨过功力比程英深厚,简直根基扎实,忙使个“千斤坠”功夫,止住步伐,左右手同时用力,抓着断带往身前一拉,程英力气没他大,整个身子被带得前冲数步,这时杨过手中长剑忽尔出手,抵住程英的脖子。 程英一愣,苦笑道:“杨大哥,你赢了。” 至此,几小的较艺以杨过完胜而告终。郭靖、黄蓉、江南七怪等人齐齐朝灵智道贺,赞他调教得当,不愧为当世名师。 接下来,众人又瞧了大林寺低辈弟子间的比武较艺,不知不觉,已至申时。 黄药师站起来,目光灼灼的瞧着灵智道:“大和尚,老夫等了这么多年,早已心痒难耐,此时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灵智心知今日一战避免不了,况且他也想试试如今一身功力到了何等地步,当下站起来道:“黄老邪,你我二人交手动静太大,难免毁了这处擂台,你跟我来。”说完,展开轻功往舍身崖的方向奔去。 黄药师一愣,人影一晃,忙跟了过去。 大林寺众弟子还没明白发生了何时,这两人已不见了踪影。还是朱聪反应快,道:“如此高手对战,世所罕见,错过了可不好。”说完,忙施展轻功跃了过去。 他这一动,其余几怪及郭靖、黄蓉等人齐齐反应过来,跟着飞奔过去。李天也顾不得隐藏自己的功力了,撩起衣服的前摆,屈起双腿然后就是猛跳,李思宁、小龙女也施展轻身功夫飞掠而去。这一下可就炸窝了,所有的大林寺高手,只要是能够上高的,都飞身跳了起来,踏着路边的屋顶就往舍身崖方向跑。可可的就苦了那些只会外功的低辈弟子,他们狼狈的嚎叫着,拖着两条长腿,在山道上开始疯狂奔跑起来,但是速度还是慢了一大截。 等到众人赶到舍身崖的时候,灵智与黄药师早已动起手来,但见一块块巨石四碎,一颗颗草木横飞。二人气势全开,气劲四散,先天高手的威势不是常人可以抵挡的,便是郭靖、觉远这等高手也只敢站在十余丈外观看。 灵智一掌震退黄药师,笑道:“黄老邪,试探也试探够了,你说,今日咱们怎么个比法?” 黄药师眼神闪烁几下,道:“比三场,一比拳脚,二比兵刃,三比内功。” 灵智道:“好,就依你。”话音未落,人已经晃到了黄药师身前,双爪分抓他左肩右胸。 黄药师眼中精光暴闪,喝道:“来得好。”使出拿手绝学‘落英神剑掌’抵住灵智双爪。这路掌法在他手上使来,无论威力还是变化,均远胜过刚刚程英使的。 他一掌拍出,漫天都是掌影,笼罩灵智周身四面八方。程英与黄蓉瞧得分明,心中诧异,心道:“原来还可以这样使,所有的虚招竟然全部可以化为实招,全然不理会什么五虚一实,或八虚一实。” 灵智傲然道:“比掌法,黄老邪,你还差得远呢!”说完,对着身前轻飘飘的一掌拍出。 郭靖等人站在远处,凝神细看,见黄药师的落英神剑掌法变幻莫测,每一掌击出,甫到中途,已变为好几个方位,掌法如此奇幻,直是生平所未睹。但是恩师灵智的掌法却单纯质朴,招式简单,每一次出掌收掌,似乎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但不论黄药师的掌法如何离奇莫测,一当灵智的掌力送到,他必随之变招,展开身形换一个角度出掌。看来两人旗鼓相当,功力悉敌,但是他是当世用掌的大家,自然知道单以掌法而论,只怕也只有北丐洪七公能与恩师灵智一较长短,至于岳父黄药师么,还差了一截。 又拆了数招,灵智有心试试自己的“大日金身”的防御力,见到黄药师掌力涌来,不闪不避,只以内力在体表形成一个浑圆的金色气罩。 黄药师大怒,再次提起几分真气,狠狠的一掌轰了上去。与众人想象的天崩地裂不同,黄药师一掌印在金色气罩上面,好似有人狠狠的挤压灌满水的气球一般,但见气罩向内凹进去寸许,掌未及身,黄药师便被一股力道震退数步。 黄药师一时之间惊疑不定。只听得灵智的大笑道:“黄老邪,你没吃饱饭啊?连老衲的防都破不了。” 黄药师一怒,体内浑厚的先天真气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运转,再次一掌印了上去。掌力共分七股,一浪接着一浪,前赴后继。他这一招,正是在原来的压箱底法门“奇门五转”改良而来的“奇门七转”,威力之大,世所罕见。 这回,灵智没了之前的轻松写意,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道极为蛮横的将自己的气罩破开,纵然被抵消了大半掌力,仍有一部分掌力轰在自己身上。 黄药师见自己手掌已经贴在灵智左胸,眼中闪过一道喜意,心道:“让你狂妄自大,今日非叫你吃个大亏不可,老夫的‘奇门七转’岂是那么好接的?” 大出黄药师意料之外的是,灵智胸前肌肉一股大力牢牢的摄住黄药师的手掌,正待抽掌,灵智微微一用力,拉开式子,黄药师突觉他左胸肌肉颤动,同时胸口向内一吸,倏地弹出,一股不输于自己掌力的汹涌大力沿着手掌灌入手臂当中。黄药师一时不察,被这股大力带得退了数步。 郭靖诧异,见恩师灵智摆的姿势颇为熟悉,正是“抗靠势”的架势,怎的一下子能将岳父黄药师弹开? 黄药师吃了一惊,忙向左跃开,心想内家高手吸胸凹腹以避敌招,原属寻常,但这等以胸肌伤人,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其实这些年来,灵智细心打磨肉体,非但练成一身龙象巨力,更是修成无漏金身。旁人最多以为他的“大日金身”说的是外面那一层无形气罩,只有他自己明白,他的身体,非但不惧刀枪,便是内家掌力击打在身上,也会马上被窍穴当中的庞大真气化解,胜过什么号称刀枪不入的“金钟罩”、“铁布衫”之流良多。 灵智硬接了黄药师一招“奇门七转”,试出了自己的极限,当下嘿嘿一笑,也不欺负黄药师,不以力道压人,要在招式当中同他一较长短。 灵智拉开一段距离,右手食指一点,一道金色的指力朝着黄药师激荡而去。 黄药师见到灵智弃掌用指,心中不快,但也知道他的“大寂灭指”厉害非常,实不在南帝一灯的“一阳指”之下,脚踩五行八卦方位,手指连弹,弹出道道指力,用的正是独创的“弹指神通”。 二人内功无双,指力凝练异常,郭靖等观战之人只见周围一片狼藉,一些石块或四分五裂,或多出道道深浅不一的指洞,不由得相顾骇然。 武敦儒与武修文对视一眼,齐齐问向黄蓉道:“师娘,我只听说一灯祖师的‘一阳指’天下无双,灵智祖师的指法是个什么名目?竟然能同黄祖师的‘弹指神通’平分秋色。” 他们二人功夫造诣甚浅,许多功夫也学不到家,既看不出对方拳脚中的破绽,便没法乘虚而入。这两大高手所施展的乃当世最高深的掌法指法,他们看得莫名其妙,浑不明其中精奥,只是见声势浩大,威力惊人,这才暗暗心惊。 黄蓉瞧得认真,摇摇头,没有答话。倒是旁边一个大林寺僧人顺口答道:“祖师爷用的是我大林绝技‘大寂灭指’,这路指法练到深处,无声无色,可惜我功力浅薄,不及祖师爷十分之一。” 黄药师见始终平分秋色,不愿打个平手,双手连弹,弹出道道指力,或直击,或在半空划一个诡异的圆弧直扑灵智。 灵智赞道:“好一个‘弹指神通’。”口中虽然赞同,下手一点不慢,他五指微屈,一路从从食指弹到无名指,指力或刚或柔,恰巧抵住黄药师的指力。倘若有少林寺高僧在此,只怕已经认出了灵智这一手的来历。他这一招,乃是见识过少林绝技“多罗叶指”,借鉴其意创出的一招,指力灵动不输于“多罗叶指”,兼有“大寂灭指”的厚重之意,正可破解黄药师诡异的“弹指神通”。 先天境界的高手已经初步形成“神识”了,神念透体,周身丈余的动静都瞒不过自己。二人指力虽然诡异,却都是身法灵巧之辈,往往指力还未及身,就以避开,所以一时半会谁也奈何不得对方。 又斗了片刻,众人瞧灵智一指缓缓点出,黄药师连退三步,黄蓉一惊,暗叫:“啊哟,糟糕,爹爹要输。”她虽然不懂这一指当中的奥妙,但是见到黄药师逼退,明显是处在下风。 这一指的奥妙,别说黄蓉不甚理解,便是武功超出她一大截的郭靖、觉远等人也瞧得不大明白,只有隐隐触摸了先天门槛的觉心才看懂几分。 他记得恩师灵智同他仔细讲过先天高手与绝世高手的区别,天地二桥贯通之后,还称不上是先天高手。只有在领悟属于自己的独特意境,让自己的“神”壮大到一定地步,一招一式均带上自己的意念,这才属于真正的先天高手。否则,哪怕贯通天地二桥之后,体内真气受天地灵气的引导脱变成先天高手独有的先天真气,也算不得先天高手。当然,一旦真气脱变之后,实力大增是必然的,一般的绝世高手自然远远不是对手。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比拼剑术 从黄药师被灵智一指逼退开始,二人拿出了真功夫,一招一式之间都附带自身独特的意念,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威力甚大,不可揣测。 他二人这一用上真功夫,观战的郭靖等人压力大增,只觉得二人气势铺天盖地的涌来,隔着十余丈,依然觉得心惊胆颤。觉远等几个忙齐齐又退了四五丈,这才凝神观看。反倒是一些功力浅薄的低辈弟子,察觉不到二人的武道真意,诧异的望着退远的觉远等人。 无数对目光,都注视在灵智和黄药师的手法之上,心下无不赞叹。原来黄药师被灵智用指力破去‘弹指神通’,在衣袖之上点出一个浅洞,心中佩服之余,弃之不用,自承指法不及对方,转而以一路“兰花拂穴手”对敌。 而灵智手上招式同样不差分好,不管是迅捷的“大悲撕风手”也好,还是暴烈的“大裂劈棺爪”也好,亦或是灵巧的密宗“大擒拿手”也好,都是少有的绝学,任何一门学会之后都足以名震江湖。灵智境界高深,数种手法融成一炉,信手拈来,根据黄药师手上招式变化而变化,一些手法便是觉远等人也要细细思索才能够认出来。 黄药师虽然已经七十余岁了,但是他身为先天境界的高手,瞧起来也就四五十岁上下,相貌清癯,一路‘兰花拂穴手’施展开来,俊逸非常。灵智却不同,各种招数似拙实巧,恰好同黄药师相反。 觉远、郭靖、李天等各人心中,也均以本身武功与二人的手法相印证,境界大增。 二人酣斗良久,旁人渐觉黄药师的手法稍形缓慢。盖因二人理念不一致,黄药师手法尽走轻灵,以巧破拙,奈何灵智每次出手,非但劲力沉稳,兼之一身力道如龙似虎,根本不是黄药师的“兰花拂穴手”可以撼动的,更别说攻破灵智的防御拂中他身上的穴道了。 黄药师当即急攻数掌,劈到第四掌时,猛觉收掌时右臂经脉灼热异常,内力运转,不甚舒畅,不由得大惊,知是对方掌力太过浑厚,内功属性特异的缘故,心想:“这和尚所练的大日真气竟如此厉害,掌力没和我掌力相交,却已在克制我的内力。”心知再斗下去,对方深厚的内力发将出来,自己势必处于下风,眼见灵智左掌拍到,一声呼喝,左掌迅捷无伦地迎了上去,啪的一声响,双掌相交,灵智身子不动,黄药师一连退了三四步。 黄药师冷哼一声,想要开口认输,却始终说不出口,只好道:“大和尚,咱们比剑罢。” 灵智知他心意,也不挤兑他,点头道:“善哉!善哉!”说完,对着郭靖等人喝道:“取两柄剑来。” 杨过反应快,忙甩出两柄长剑,朝二人激射而去。 二人手一扬,隔空将两柄长剑摄在手中。灵智长剑在手,气质大变,一下子从一个悲天悯人的慈悲高僧变为一个绝世剑客,左手背负身后,右手抓住剑柄,剑尖朝下,死死的盯着黄药师。 黄药师保持一个同样的姿势相对而立,风一吹,吹得二人身上僧袍青衫烈烈作响,气势激荡之下,卷起片片落叶在中间的空地上回旋。 郭芙瞪大眼睛问道:“外公跟灵智祖师在干什么呀?” 黄蓉眼神溺爱之色一闪即逝,解释道:“这是在比拼气势,对于一个绝顶剑客来说,气势比什么都重要。你武功还没到这一步,不懂,别说话,仔细瞧着。” 这一番气势比拼,持续了足足盏茶功夫。 蓦然,二人齐齐出剑,挺剑朝对方急掠而去,眨眼之间黄药师攻了十七剑,灵智也还了十七剑。 长剑在各自庞大的先天真气的加持下,一泛青光,一泛红芒。 灵智大喝:“黄老邪,接老衲一招‘斩天拔剑术’。”灵智长剑自下而上,急速的朝黄药师斩去。庞大的剑气透体而去,直接在地上带出一道长长的剑痕。 黄药师喝道:“来的好,试试我这一招‘朝天势’。”他这一招,招式与灵智的‘斩天拔剑术’截然相反,自上而下,狠狠的对着灵智劈出。 两道剑气在半空中对碰,带起阵阵涟漪,竟然平分秋色。 黄药师却不甚满意,他原意是想破去灵智这一招,却不想苦心孤诣的数年创出来的绝招竟然堪堪与对方拼个平手。他身子一晃,直接使出那路“碧海云天观澜剑”,带起道道剑光,扑向灵智。灵智大笑,“刺剑势”、“截剑势”当中的妙招频出,眨眼之间又对了二十余剑。 李天与李思宁两个剑法甚高,早已突破了剑势境,隐隐触摸了剑意境,瞧着二人斗剑,眼中精光暴闪,凝神细看。 剑法到了二人这般地步,早已到了化繁为简的境界,每一剑出,看似简单,但是一招之中蕴含无穷后招,配合上各自领悟的强大剑意,威力当真神鬼莫测。 黄药师达到先天境界后,每日早晚观大海沧浪、云霞升落,耗时数年,苦心孤诣的创出这一路“碧海云天观澜剑”,岂是易与的?至于灵智的“大自在剑法”,乃是当年在独孤剑冢当中,观摩独孤求败的剑意,再将自身所学的各路剑法去繁就简,融会贯通而成,本就十分高明。加上他这些年来武道见识越高,通过不断完善,当此太极未出、九剑不显的时候,说是当世第一剑法也不为过。 灵智的泥丸宫内,常人肉眼无法见到的紫府当中,灵智心念一动,以“佛心”极力压制“大光明刀意”,放弃对“大自在剑意”的压制。就在这一霎那,只见一股超脱天地,欲求大自在的无上剑意冲天而起,周身剑气缭绕,气势大涨。黄药师神色大变,忙拉开一段距离放出自身剑意相抗。原以为他悟出的“碧海云天剑意”已经足够强大了,想不到短短十余年,灵智的大自在剑意强大到这等地步,黄药师心底陡然生出一股无力感。 郭靖等人的感受又不一样,倘若此时他们闭上眼睛,那么感觉到的是剑气缭绕的两柄巨剑,而不是两个人。 一名剑客,倘若在心底怀疑自己,那么落败只是时间问题。黄药师显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立马调整心态,排除杂念,抢先出手。他提起长剑,左突右击,眨眼之间攻击七八剑,每一剑均是全力出手,一剑刺出,紧跟着马上刺出第二剑。强大的先天真气在剑尖缠绕,形成一道道淡蓝色剑气,交织成一道蓝色的光网。 值此危急之时,灵智反而将眼睛闭上,一股骇人的威势在积聚酝酿。就在蓝色光网临身的那一霎那,灵智蓦的睁开双眼,挺剑使一招“破剑势”,直挺挺的透过光网朝黄药师刺去。众人只见一道凌厉无俦的剑气直接破开由淡蓝色剑气织成的光网,湮灭大部分淡蓝色剑气,去势不减,朝黄药师当胸而去。 觉远郭靖等人固然惊诧,剑法高深的李思宁骇然失色,李天更是大出意外,只有灵智还不知自己适才这一招内力雄浑,剑气强大,招式精妙,已令几大大高手大为震动。 黄药师道:“好一招‘破剑势’,你也接我一招‘乘风破浪’。”他身形微动,避开这一道凌厉的剑气,右手紧握长剑,挺剑前伸,手臂保持不动,身子却极为迅速的朝灵智掠去。 他这一招“乘风破浪”,取李白《行路难》中那句“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之意,周身气机完美无缺,剑尖带起三寸蓝芒吞吐不定,不管身前有何物阻拦,势要直接破开,一分为二。这一招威力之大,连巨浪也可破开,二人当中一块半人高的巨石直接被剑气齐整整分成两块。觉远等人见到这一幕,倒吸一口冷气,转首瞧着灵智如何反击。 可惜,这招却破不开灵智的长剑布下的防御圈。只见灵智身子微侧,顺势反撩,用的正是“撩剑势”。凌厉的剑气顺着长剑划向黄药师左肩。 黄药师反应也是极快,当下展开身形避过,先使一招“云霞崭崭”,跟着使一招“大海沉沙”。这两剑配合得天衣无缝,上似有云霞飘渺之无形,下如有怒海洪涛之汹涌。 观战学剑之人见状,皆齐齐震动。 觉远内力强劲之极,所学武功也是十分精妙,只是少了习练,更少临敌应变的经历,往往眼见敌招之来,只知道照本宣科去应付。今日见到恩师与黄药师一场大战,观他二人如何遮拦进退,出招还招,终于境界大涨,突破招式之间的禁锢,日后出手再也不拘泥于招式之间了。 灵智大声赞道:“好剑法。”右手一松,长剑在剑意的驱使下,颤动不止,环绕周身而动,不留一丝空隙,挡住黄药师的剑招,接着一跃而起,抄起手中长剑,往下一斩,喝到:“顺逆由我心,万里仗剑行,斩斩斩。”庞大的剑气透体而出,直达丈余,在空中凝聚成剑形,朝黄药师当头斩下。 黄药师想不到如此情景之下,灵智还能以这么一种粗暴的办法破去自己的剑招,并且反攻。兼之灵智内力更似有一股有质无形的力道,不断地渐渐扩展,封锁住自己的退路,令他没有办法闪避。 黄药师眼中疯狂之色一闪而过,喝道:“瞧我如何破你。”他将真气灌入剑身,手腕连抖,自下而上,一连挥出七剑,七道剑气练成一线,对上灵智那一道庞大的剑气,正是一招“海上共潮生”。这一招“海上共潮生”,取自张若虚《春江花月夜》的“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要点在于“连”与“共”两个字,意思是说剑招如同潮水一般,连成一线,无论多少道剑气最后均可汇聚成一道。此时以他的功力,汇聚七道剑气已是极限。 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剑气对撞,整个舍身崖都晃动几下,震落不少石块。 再瞧灵智与黄药师二人,被剑气带起的尘土冲刷,不复先前的从容,稍显狼狈。二人瞧见对方的模样,对视一眼,同时仰天大笑。笑完之后,又同声喝道:“再来。” 黄药师当即使一招“临东瞻海”,长剑颤动,剑光若有若无,那是“碧海云天观澜剑”中极为精微的一招,往往伤人于不知不觉之间。正所谓“俯首无齐鲁,东瞻海似杯”,要旨在于剑气施展如同瞻海的目光一般,目光及处均是剑招覆盖之处,却缓缓渗透,伤人于无形。 灵智挺剑横削,也是连连抖动,这一招“截剑势”,内力从四面八方涌出,通过感知对方的剑势落处,再料敌先机,率先截住对方的剑招。 二人你来我往,眨眼之间又对拼了数十招,均是极为难得的精妙招数,只瞧得觉远、郭靖等人神驰目眩,惊叹连连。 至于郭芙等人功力浅薄,早已跟不上二人的身形,更遑论看清各自的剑招,一时间倒有几分无聊。 杨过内力胜过几人一大截,凝神之下,勉强可以跟住二人的身形,但是时间一久,也觉得有点儿头晕目眩。他今日一连胜了郭芙、陆无双、武家兄弟及程英五人,心中难免有些许得意。但是现在见到灵智与黄药师比斗,见识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高手,心中那一点儿得意之情霎时消散的无影无踪。低声自语道:“我何时才能像祖师这般厉害?” 他声音极低,却被旁边的程英听个正着,只见程英展颜安慰道:“咱们还年轻,来日方长,只要勤学苦练,早晚有追上祖师他们脚步的一天。” 杨过闻言瞧去,见到程英笑靥如花,眼神无比温柔,心中一暖,也回了个笑容。他们二人今日一场比斗,其实均对对方甚为佩服。程英虽然平时温柔和顺,实则外柔内刚,心中傲气无双。杨过英俊潇洒,内功深厚,剑法高明,又堂堂正正将她打败,怎容她不心折?而杨过见她武功高明,却没有一丝骄纵之气,反而温柔无比,容貌虽及不上小龙女与郭芙,但是也秀美非常,同样对她好感甚足。二人对视一眼,均感心中十分异样,心弦乍动,荡起一股异样波澜。程英心中一慌,忙收回目光,杨过嘴角扯出一抹邪笑,意味深长。 武敦儒早对程英有了情愫,见她面颊红润,还以为她不大舒服,忙问道:“英妹,你还好罢?” 程英眼中复杂之色一闪即逝,忙道:“没事。”只是心中慌乱,怕他瞧出什么破绽出来,将鬓角的长发轻轻往耳旁一拢,转眼盯着交战的灵智与黄药师二人,不敢再瞧杨过。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技高一筹 在瞧灵智与黄药师二人,早已不知对了多少招,各自衣衫僧袍上均沾上不少尘土碎屑。二人不管不顾,眼中只有对方,黄药师剑尖倏地翻上,斜刺灵智左肩,正是“落英神剑”中的一招“老枝横斜”。 这路剑法虽及不上“碧海云天观澜剑”,但是在黄药师手中使出,灵智一点儿也不敢小瞧。只见他长剑时而横削,时而反撩,时而直刺,出招迅捷,宛若鲲鹏在天地间飞腾,逍遥自在,想要超脱这方天地。至于黄药师,他所创各路武功,俊雅飘逸,兼而有之,与当年逍遥派武功有异曲同工之妙。因而黄药师和灵智两人长剑交手,有时招式古朴,有时剑点密集,剑法一转,便见云霞聚散之姿,巨浪呼号之势,出招迅捷,宛若桃花在风中摇曳不定,花瓣随风而动,落英缤纷。而塞外大漠飞沙、驼马奔驰、虎跃龙腾的意态,在两人的身形中亦偶尔一现。 待黄药师将那路“碧海云天观澜剑”从头到尾使了一遍,招式之间逐渐相形见绌。况且灵智已经适应了他剑中的意境,也将他各路剑法瞧了七八成,当下手上加大几分力道,打定主意速战速决。二人均是先天境界的高手,内力生生不息,回气速度甚快,倘若按照当前这般情形都下去,便是几天几夜也分不出胜负。君不见当年首次华山论剑之时,只有王重阳一人是先天境界的高手,都能打上七天七夜。 其实,原本在招式精妙方面,黄药师一身武学招式之精妙,还在灵智之上。无论是“落英神剑掌”亦或是“兰花拂穴手”还是“碧海云天观澜剑”等武功,都是精妙无双,攻守兼备的上乘武学。奈何灵智的“大日金身”防御太高,一些惑敌诱人的虚招乃至一些威力甚弱的精妙手法直接可以无视,逼得黄药师不得不以各种威力巨大的招式与他硬拼。灵智耗费十余年,逐步凝练体内窍穴,将之当作一个个另类的丹田来储存真气,光以境界而论,其实早已超出所谓的先天境界,远胜于黄药师。黄药师以己之短攻灵智之长,一增一减,哪有不输的道理? 灵智加大力道,一身气势越发的凌厉,兼之他的“大自在剑法”每一剑均可随对方招式改变而改变,九剑九式,式式后招无穷,机变巧妙远胜黄药师的剑法。 黄药师一剑递出,内力终究比不上灵智深厚,长剑递到他身前三尺,再也递之不去,反倒给灵智趁势反撩,剑气激荡,直接将他身上的青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黄药师一呆,眼露沮丧之气,他于招式方面其实同灵智势均力敌,只因功力不如对方深厚,这才落败。 灵智微微一笑,说道:“内力修为,原非一朝一夕之功。但内力不足,可用剑法上的变化补救。黄老邪你也不用露出如此神色,老实说你的剑法之奇,实说得上海内无双。但在临敌之际,便须以我之长,攻敌之短,不可与人比拼内力,力求以剑招之变化精微取胜。你性格高傲,哪一方面都不肯落后于人,非要与老衲比拼内力修为,岂有不输的道理。” 观战众人一齐点头,心想:“师傅(祖师)这番话,果然是说中了我们临敌之际最要紧的所在。” 黄药师翻个白眼,心想:“你说得轻松,老夫怎么说也是先天境界的高手,常人内力想要胜过我,何其艰难。如此浅显的道理老夫还用你教?”不过他心知自己在内功修为方面早被灵智抛开一大截,不说别的,单他的“大日金身”便不是轻易可以破的,所以当下冷哼一声道:“老夫输了。” 灵智笑道:“呀,想不到你竟然主动开口认输,难得难得。” 黄药师也不理他话中的调侃之意,定定的瞧着灵智道:“大和尚,老夫自认勤练不缀,为何咱们内功修为差距越来越大?” 灵智沉吟了片刻,对着缓缓问道:“黄老邪,在你认为先天之后的路该如何走?” 黄药师想要不想,脱口而出:“这还用问,当然是凝气成液,气灌内腑,最后达到传说中的‘五气朝元’、‘三花聚不甚理解,但是大概意思还是听明白了,心中庆幸有这么一位武道境界高手的师尊走在前面,后面的人只需按照他的方向迈步,再也不怕担心无路可走或者误入歧途了。 灵智叹了一口气道:“黄老邪,你觉得适才老衲同你切磋,用了几分力道?” 黄药师沉声问道:“几分?”灵智道:“三分。”黄药师道:“老夫不信。”不怪他心中不信,主要是灵智这话太过惊世骇俗,这才几年,二人差距居然被拉得如此之远。 灵智道:“知道你不信,你且看我这一掌。”说完,手对着前面石壁一拍,用的正是拿手绝学“大手印”。 只见在众人骇然的眼神中,一个金色的手掌飞快的涨到四五尺大小,隔着五六丈远,对着前面的石壁飞去。前力未衰,后劲又至,不等那个巨大的金色手掌飞远,紧跟着又是一道一模一样的掌形真气紧随而至,一连七道掌力均落在石壁上。与众人想象的惊天动地不同,首道掌力印在石壁上,凭空将石壁压下存许,留下一个方圆四五尺的巨大掌印,后面每道掌力落下,掌印再次加深几分,七道掌力落完,那个掌印早已深不可测了。 他这一招,用的正是独创的“叠浪式”。以他此时的功力,随手一掌便是七道掌力叠加,比之单纯的一道掌力或者什么江湖上流行的“长江三叠浪”,威力胜过百倍。 见到灵智这一掌造成的动静,郭芙、陆无双等几个小辈张大了嘴巴,郭靖、黄蓉等人瞪大了双眼。便是黄药师,此时眼中也只有佩服之意,再也升不起一丝一毫争雄之念。 觉远等大林寺僧人齐齐念诵佛号:“阿弥陀佛,师尊(祖师)神功盖世,真乃我大林寺之福。” 这回,诸位对于灵智的话深信不疑,听他与黄药师二人论道,深入浅出的讲解先天之后的一些修炼办法。当然,大多数时候是灵智在讲,黄药师偶尔才出言一两句,觉远等人听的如痴如醉,更是趁机将心中一些疑惑道出,以期灵智解惑。至于杨过等小辈,境界低微,二人所讲大多数听不懂。但是他们深知机缘难得,不管听不听得懂,用心将灵智所言牢记在心,以期日后境界够了再来理解。 不知不觉,日落西山,已至傍晚。 一行人下了舍身崖,用过晚饭,各自回到厢房当中用功。今日所见所闻,不仅大大的增长了众人的见识,拓宽了他们的眼界,或多或少都些一些收获。资质高的如觉心、李天、李思宁、杨过等,更是武功大进。资质差的如武修文等,也获益匪浅,对于他们日后修炼大有帮助。 郭靖等人又在大林寺当中盘桓了数日,这才各奔东西。倒是黄药师,反而在大林寺当中呆了足足一月有余,每日里同灵智谈经论法,下棋品茶,点评天下事宜,好不自在。二人均是见识广博之辈,越聊对对方越是钦佩。虽然黄药师武功比不上灵智,但是他一身杂学远胜灵智,武功到了他们这个地步,往往只言片语便可触动灵机,触类旁通。一个月下来,黄药师不仅按照灵智的指点,将周身毛孔贯通,更是完善了几分内功心法,吸纳天地灵气的速度也大大的增加。至于灵智,他与黄药师论道,于各种武学境界再上一层楼,一身所学再次生出数种变化,变得愈发的博大精深。 黄药师走后,这大林寺当中除了灵智的徒子徒孙,便只有杨过成天跟着一些小沙弥胡混,弄得大林寺当中鸡飞狗跳。几名首座不止一次在灵智面前抱怨,灵智见状,唤他过来道:“过儿,祖师我瞧你每日里上窜下跳,可是觉得无聊了?” 杨过挤眉弄眼的道:“哎呀,祖师,还是你懂我啊!”说完,又低声问道:“咱们这次去哪儿?” 灵智故作威严的道:“胡闹,没大没小。”沉吟片刻,对着他道:“你剑法可以说隐隐触摸到‘势’的门槛了,祖师我指点你一个去处,你沉下心来苦练数月,必定剑法大进。” 杨过闻言,大为意动,不过随后又扭捏道:“祖师啊,可不是觉明师叔他们同你说了什么罢?你老人家想把我赶出大林寺。”说着,一边假惺惺的装出一副失落的神色。 灵智在他脑门,玉不琢,不成器,不吃点苦头,怎么成为赫赫有名的‘神雕侠’?”灵智一想到杨过被神雕逼着练剑的场景,不由得嘴角划出一抹弧度,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正文 第四十章 精进不休 杨过从小在江湖上闯荡,下了恒山大林寺,到襄阳这一路上波澜不惊,倒没发生什么意外。只是顺手打发了几个小毛贼,体验了一把行侠仗义的瘾。 他出城后不走大路,纵马尽往荒僻之处行去,一连搜寻了三四日,却始终找不到路。后面遇见一名上山砍柴的樵子,一询问,这才发现走偏了。那剑冢地处荒僻,在襄阳城数十里外,哪怕有灵智的指点,他也耗费了一番气力才找到灵智所说的荒谷。 黄昏时分,眼见四下里长草齐膝,一片寂静,料知周遭无人,便将马儿放在一边,任由它在草丛中吃草。至于他自己,则抽出长剑,砍断杂草,清出一片空地,又在空地周围撒上一层细微的药粉,以防虫蛇,这才盘膝坐下,将长剑横放在腿上,刻苦练功不提。 次晨睁眼坐起,眼中精光暴闪,自觉内功大有进益,心中高兴,忍不住仰天长笑。忽听得山峰完,一挺长剑对着它刺去,只是心中无伤它之意,长剑尚未出鞘。 神雕大为兴奋,一对翅膀好似一对利剑,弯弯的尖喙好似一柄凿子,同杨过战成一团。斗了约莫一炷香时间,杨过神情越来越凝重,眼前这只巨雕居然通晓武功进退之道,一身黑羽刀剑难伤,一对翅膀上的力道只怕不下于千斤,尖喙时而啄在剑上,几欲令他长剑脱手。杨过再也不敢小瞧眼前这巨雕,将之视为一位不下于自己的武林高手。 杨过抖擞精神,以鞘作剑,各种精妙剑法施展开来,厉害非常,便是寻常的一流高手遇上,也最多拼个平手。岂料那神雕越战越勇,无论杨过如何加大力道,它总能保持适当的力道压制住杨过,双翅如剑,直扑杨过剑招中破绽所在,一时间将杨过逼得只有招架之力。原本杨过知它对己并无恶意,但想此雕虽然灵异,总是畜生,它身具神力,展翅扑击之时,发力轻重岂能控纵自如?岂料斗到后来,他力道重则对方力道更重,他力道轻则对方力道稍轻,好似一名绝世高手在指点晚辈一般。 好在他修炼《九阳真经》已有小成,转修这门神功之前又苦修了数年‘少阳功’,打通了十二正经以及泰半奇经八脉,内功不弱。兼之剑法高明,身法灵动,一时之间倒也没吃大亏。只是,想要赢过神雕却太难太难,它力气实在太强,展翅扫来,疾风劲力,便似数位高手的掌风并力齐施一般,也不知道它吃的是什么,居然有如此力气。 又斗得一会,杨过疲累了,手上力道不复先前那般大,一柄长剑也觉得沉重无比,被神雕瞅准机会一翅膀拍在肩上,直接扑到在地。 杨过爬起来苦笑道:“雕兄,佩服佩服,我不是你的对手。” 神雕听他赞叹自己,乐得嘎嘎直叫,伸出翅膀在他肩上拍了拍,好似长辈对着晚辈一般,只是翅膀上力道不弱,又将杨过拍得身子一晃,跌落在地。 杨过苦笑道:“雕兄,轻点轻点。”说完这句,便干脆一屁股坐倒休息,大口喘气。他只一坐倒,神雕便走开两步。 杨过按照神功心法运转两圈,总算恢复了一丝气力,当下强撑着站起来。神雕冲他大叫两声,往前走去,示意他跟上,杨过见状,大踏步跟随神雕之后。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来到一处石洞,杨过料想这必定是灵智所说的剑魔独孤求败埋骨处的石洞,上前对着乱石堆成的坟墓拜了三拜。神雕见他恭谦有礼,伸出翅膀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以示赞赏之意。 这时,以至午时,神雕已从外衔了两只山兔回来。杨过生火炙了,饱餐一顿,稍作歇息。他按照了灵智所讲的方位,出了石洞,行了里许,来到一座峭壁之前。这里正是独孤求败埋剑之处,亦称剑冢。 他爬上石台,见大石上“剑冢”两个大字之旁,尚有两行字体较小的石刻:“剑魔独孤求败既无敌于天下,乃埋剑于斯。呜呼!群雄俯首,长剑空利,不亦悲夫!” 杨过又惊又羡,只觉这位前辈傲视当世,独往独来,与自己性子实有许多相似之处,但说到打遍天下无敌手,自己如何可及。 他正思索间,眼一抬,又见到小字旁边尚有另一行石刻:“密宗灵智,自华山论剑,连败东邪、西毒、南帝、北丐、老顽童,自觉无敌于天下。然见前辈高人埋剑之地,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悟剑七日,明大自在剑意。惜哉!不能与前辈争雄!寂兮寥兮!” 杨过一时间惊诧莫名,觉得也只有祖师灵智这等无敌于当世之人,才能体会孤独前辈的寂寥落寞之感。二人都是无敌于当世,自己这点微末武功,浅薄见识,不及二人万一。他想到这里,接着往下面看,但见灵智话语一转:“武学之道,永无止境。后世小儿须知:群雄俯首,长剑空利,有何悲哉?与人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天斗,其乐无穷。只身走天涯,长剑可破天。此方世界阻我求道,那便破碎虚空,超脱物外。” 杨过看完,默然无语。一直以来,灵智在他心中都是一个和善的长辈,甚至有时候更像一个酒肉和尚。他从来不知道灵智心中对于武道的意志坚定到了这等地步,较之独孤求败无敌于天下之后,埋剑归隐,一味寂寥不同,灵智这等与天地相斗的豪情似乎更胜一筹。若是常人见到灵智的话语,或许只会当他是个妄人。但是杨过知道灵智武道境界深不可测,当世无人可及,却还能谨守初心,坚定不移的追求更高的境界,一时间敬仰之情,还要胜过对于独孤求败的钦佩。剑魔本人如何英雄,单是这座剑冢便已占尽形势,想见此人文武全才,抱负非常,但恨生得晚了,无缘得见这位前辈英雄。但是灵智却还好好的活着,对于自己而言,岂非大幸? 杨过在剑冢之旁仰天长啸,片刻间四下里回音不绝,想起黄药师曾说过“振衣千仞冈,濯足万里流”之乐,此际亦复有此等豪情胜慨。他于是抱膝而坐,迎风呼吸,胸腹间清气充塞,竟似欲乘风飞去。接下来,杨过在神雕的带领下,瞧了独孤求败所埋的长剑,见识到了他的利剑之道,重剑之道,木剑之道以及最后的草木竹石均可为剑、无剑胜有剑之道。他最后将木剑恭恭敬敬的放于原处,浩然长叹,说道:“前辈神技,令人难以想象。” 等到了另外一边,见到灵智刻下的‘大自在剑法’以及对于剑道的理解:剑道五境,即剑术、剑势、剑意、剑心、剑域五境,旁边有注释逐个将五个境界描述的十分清晰。杨过喃喃自语:“祖师境界当真神鬼莫测。” 他心中震撼可想而知,原以为孤独求败的剑道够高了,但是如今瞧来,祖师灵智的剑道非但不差分毫,似乎隐隐更胜一筹。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当年灵智在此刻下石刻之时,虽然有提点后人的意思,但是更多的是为了装逼。剑道五境,他悟通剑意之后,又经过十余年苦修,如今也才勉强迈过剑心境的门槛,至于剑域境,更多的是他当时的揣测,就如当年创出‘乾坤大挪移’那人一般,神功第七层只是单纯的假设而已。 自此,杨过安心在此呆着,以雕为友,勤修内功,苦练剑术。第一个月,拜神雕衔来的蛇胆功效,他能举起玄铁剑施展各种所学剑法。当年在古墓学剑之时,他见过李思宁以一柄石剑修炼,各种细节也十分清晰。他得了蛇胆功效,又练就九阳神功,膂力大增,一柄玄铁重剑在他手中劈砍削刺,圆转如意。况且有神雕陪他对招,他对于各种招式之间的理解更上一层楼。不过另他痛苦的是,每逢大雨,神雕总要将他赶到瀑布下练剑。如此练剑数日,杨过提着重剑时手上已不如先前沉重,击刺挥掠,渐感得心应手。同时更在水中悟出许多御力用剑法门。 第二个月,他内功剑术大进的同时越来越觉以前所学剑术变化太繁,花巧太多,想到独孤求败在青石上所留“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八字,其中境界,实远胜世上诸般最巧妙的剑招。他和神雕搏击之时,凝思剑招的去势回路,但觉越是平平无奇的剑招,对方越难抗御。比如挺剑直刺,只要劲力强猛,威力远胜玉女剑法等变幻奇妙的剑招。如此,删减繁复剑招,留下最为适合玄铁剑的剑招,威力大增。他结合灵智所书写的剑道五境,明白如今只怕已经突破了剑招的桎梏,达到了剑势境。 第三个月,他一剑刺出,力道刚猛凌厉,便是神雕也不敢直掠其锋,当真无坚不摧。他凝神观看灵智留在石壁上的“大自在剑法”,揣摩各种招式。一日,他盘膝停留在那面刻有“大自在剑法”的石壁前,突然之间,平时气息不易走到的各处关脉穴道竟畅通无阻,一时间内功大进。不等他开心,陡然眼前一亮,前面那面石壁上的图像好似活了一般,依稀可见一个明黄色身影不断收剑出剑,一招一式妙至颠毫,浑身散发着一股激昂向上,超脱一切,欲求大自在的气势。 片刻之间,那道身影将整套剑法完整的耍了一遍之后,石壁又归于平静。杨过心中大为激动,他知道自己见到了祖师灵智留在石壁上的剑意,所得好处无亚于神功灌顶。他趁着记忆清晰,忙提起玄铁重剑演练适才所学的剑法,一招一式散发着独特莫名的韵味。这一练便是一个下午,短短一个下午时间,竟然剑法大进。 接下来十余日当中,他每日勤练不赘,每日更是抽出半个时辰呆在那面石壁面前悟剑。只是令他无奈的是,灵智的剑意再也没有出现过一次。原来,按照正常来讲,若非是先天以上的高手是万万察觉不到灵智停留在石壁上的剑意的。盖因剑意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涉及到了“神”。只不过杨过当日武功大进,连带着心神也增长了一大截,这才机缘巧合之下,触动了灵智留在石壁上的剑意,完整的将剑法瞧了一遍。这还是灵智留下剑意的时间不长的缘故,至于孤独求败的剑法,如非灵智这等精神力庞大到脱变成“神识”之人,便是普通的先天高手也是万万接触不到的。 他知道能瞧一次已经是机缘难得了,遂不再纠结,每日白天拿着玄铁重剑在溪水中练剑,晚上则勤修九阳神功。又过得月余,神雕一身惊人的巨力已经不足以与杨过相抗,发剑击刺,呼呼风响,不禁大感欣慰。武功到此地步,便似登泰山而小天下,回想昔日所学,颇有渺不足道之感。转念又想,若无先前根柢以及祖师灵智的指点栽培,今日纵有奇遇,也决不能达此境地。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藏边五丑 杨过这一呆,足足半年有余。一身衣衫早已破烂不堪,他索性光着上半身,只留下一条长裤,又编制了一根藤条将玄铁剑背在身后,一头长发肆意张扬,整个人透露出一股子野性的张狂。他本是生性跳脱之人,能耐下性子苦修半年以是颇为难得,转念又想:“我虽悟到了剑术的至理,但枯守荒山,又有何用?正要出去闯荡一番。”想到此处,雄心登起,自言自语:“我也当学一学独孤前辈与灵智祖师,要以此剑术打得天下群雄俯首束手,这才甘心。”想到此处,去意更甚,他对着独孤求败的坟墓拜了三拜,又打了两只野兔,烤熟之后同神雕一起饱餐一顿,最后才对着它道:“雕兄,得蒙指点,小弟感激不尽。今日也是到了出谷之时,你我来日再见。” 神雕悲鸣一声,满是不舍之意,跟在他身后一直将他送到谷外,才回转进山谷当中。 杨过进了襄阳城,花钱重新置办了一身衣物,又找能工巧匠打造了一条结实的剑带,用来背着玄铁剑。原来这柄剑极是沉重,如系在腰间,腰带立即崩断。他耗费上百两银子,买来许多坚韧之极的物事,最后编制成这根剑带,才承受住玄铁剑的重量。 他漫无目的的在江湖上闯荡,遇见不平之事,便顺手为之,大多数时候只是在游览沿途风景。 一日,他来到华山脚下华阴县城。此时赫赫有名的华山派还未开宗立派,各地来华山游玩的行人络绎不绝,小小的华阴县城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他逛了一逛,以至响午,腹中饥饿,便随意找了一处客栈吃酒。 走进客栈大厅,放眼瞧去,满是带着兵刃的江湖好手。他推开房门,原本吵杂的大堂登时一静,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向他瞧来,见他身负巨剑,厅中众人瞧了一会儿便各自收回目光,又重新交谈起来。 他心中诧异,却不动声色,挑了一处角落,叫了一壶酒,半斤牛肉,忽听得有人道:“这五个贼子好狠的手段,川西‘冲天炮’韦良韦大侠也折在他们手里了。” 另一个人接口道:“谁说不是呢?便是鹤笔门门主‘妙笔先生’的独女戚芳戚女侠也被那几个贼子辱了清白。”说完,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在感叹戚芳的悲惨遭遇还是在感叹那几个贼子的狠毒手段。 杨过心中好奇,高声道:“小二,给这两位英雄上两壶好酒,算我账上。”店小二高声应了一声,这时,杨过凑过去笑嘻嘻的道:“两位老兄,适才小弟听你们讲起什么贼子,是什么情况?” 那两人见状,楞了一楞,只当杨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菜鸟,瞧在那两壶好酒的份上,先前那个高高瘦瘦的人便缓缓解释道:“那几个贼子历来在藏边地界活动,有个名号叫做‘藏边五杰’。” 另外那个满脸蜡黄的汉子当即出言反驳:“什么‘藏边五杰’,我瞧是‘藏边五丑’,想那戚家小姐何等人物,居然被这几个贼子害了。” 杨过只当他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当下接过店小二递过来的酒壶,替二人满满的斟上一杯,静待下文。 那个高高瘦瘦的汉子接着道:“那藏边五丑,大概在一个月前出现在华山地界,也不知道为何,甫一出生便杀了华拳门上下二十一口,三日之后又跟华拳门掌门钟朝元的结义兄弟,川西‘冲天炮’韦良韦大侠在华阴县南郊一场大战。韦大侠身陨当场,接着后面短短几天便传出戚家小姐遇害身亡的消息。戚小姐的师兄,鹤笔门‘妙笔先生’的徒儿冯逸冯少侠也伤在那几个贼子手中。” 那个满脸蜡黄的汉子重重的在桌上一拍,怒道:“这几个贼子简直欺我中原无人,别撞在某家手中,否则定要他尝尝这‘子午透骨钉’的厉害。” 杨过心中非议:“你至于如此激动么?他们又没杀你全家。再说,这什么‘子午透骨钉’想来不是什么好玩意,你一个使暗器的,亏你还说得如此大气凛然。”他心中虽然如此想,面上却笑得越发的灿烂,当下又劝慰了两句。杨过自幼在市井中厮混,练就出一张利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下子便同两人打得火热。 二人一顿酒下来,越发的看杨过顺眼。那高高瘦瘦的汉子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杨过笑道:“小弟姓杨名过,倒是没什么声名。两位老兄高姓大名?” 那高高瘦瘦的汉子笑道:“在下大圣猴拳门雷震,有个诨名叫做‘铁臂猴’。这位老兄乃是‘赤面鬼’任彬。” 杨过心中好笑,这“铁臂猴”雷震高高瘦瘦,瞧起来正像一只大马猴,一双手臂却又粗又壮,想来手上功夫不差。另外一个,面色蜡黄,难怪叫做“赤面鬼”。他举起酒杯肃声道:“久仰久仰。” 二人也忙端起酒杯还礼:“好说好说。” 这时,大门又开了,从外走进一名五十上下的老者,颔下三缕长须飘飘,一身儒装,风度翩翩,只是眼神当中暗含悲戚。身后跟着七八个弟子,年纪从二十余岁到三四十岁不等,俱都是一脸肃然。 他一进门,厅中但凡有点儿名气的人忙站起来抱拳行礼,齐声叫道:“妙笔先生,您老人家来啦。” 便是雷震与任彬二人也忙出声打招呼,那老者扫视一拳,拱手回礼,又在杨过的巨剑上停留片刻,对着雷震与任彬二人点点头,涩声道:“诸位英雄好汉,想必大家也知道了,小女已经遭了那几个贼子的毒手,如此大仇不得不报。今日老夫有言再次,哪位英雄提供线索,告之那几个贼子的下落,老夫当即奉上黄金百两。若有人将那几个贼子的人头带到老夫面前,我鹤笔门上下不胜感激,不但奉上黄金千两,日后但有所求,绝不推脱。” 他此话一出,大厅当中群雄激愤。正所谓财帛动人心,黄金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便是百两也是一笔巨大的财物,怪不得他们不激动。 任彬红着眼睛叫道:“戚老爷子你放心,在下便是拼了这条烂命不要也要同这几个贼子斗一斗,否则,他们还正当咱们中原无人。”其余的人也纷纷出言,或赌咒或发誓。 倒是那“铁臂猴”雷震,眼神闪烁了几下,没有出声。杨过心道:“这雷震明显比之其他人聪明一截,倒是个可结交的人物。”随即转念一想:“我如今剑法有成,莫如拿几个贼子练练手,顺便赚点银子花差花差。” 不容他细想,这时情况又有变化,一个身影跌跌撞撞从门外进入,一身白衫,右手提着一只金刚铸造的判官笔,胸前一片血渍将白衫染得一片通红,一见到鹤笔门门主‘妙笔先生’戚长威,忙跪下道:“师傅,已经找到那几个贼子的踪迹了。” 戚长威忙上前一步,抓着他的手喝道:“在哪里?逸儿,快带我去。”他情急之下,手上力道不自主的加大几分,捏得那人吃痛不已。那人也当真了得,原本便身受重伤,此时剧痛之下,却还能兀自忍耐,只是低着头,眼中闪过一抹怨毒的神色,强撑着道:“在县外西郊一处破庙当中。” 戚长威听完,喝道:“走。”一个闪身,出了门外,往那处破庙奔去。他带来的那七八名弟子也是齐齐展开轻功跟上,厅中二三十个好汉忙提着兵刃跟在身后。杨过与雷震、任彬二人当下混在众人中间,直扑县外西郊。 等到杨过一群人到了那处破庙,却见到戚长威手执一对判官笔与五名手抄厚背大刀的汉字战作一团。他这一对判官笔,一根三尺来长,另外一根稍小,只有尺许来长,俱是通体黝黑。杨过凝神瞧去,只见他左手执那根稍小的判官笔,尽走些险奇灵巧功夫,而右手所握的那根大的判官笔,势大力沉,凶猛凌厉,竟好试一柄短枪一般,逼得五人一阵手忙脚乱。杨过总算明白了他那“妙笔先生”的外号是怎么来的了。 再瞧那五丑,他适才见了五人刚才闪避的身法,已约略瞧出他们的武功深浅。五丑均使厚背大刀,武功是一师所传,功夫有高低之别,家数却是一般,竟然全部使的是灵智独创的“血战刀法”,只是似乎给人改得七零八落,虽然招式更为灵巧,却少了那股子刚猛凌厉,不胜不还的气势。他仔细瞧了一会儿,单打独斗,自己必可取胜,即便五人齐上,料想也不是自己对手。只是他心中疑惑,这路“血战刀法”除开密宗弟子,万万不会传给外人,这五人既来自藏边,料想与密宗有点渊源,倒不好直接下手。 数招一过,五丑逐渐熟悉了戚长威的手法,兼之他们五人刀招巧妙,又力大无比,内功同出一源,配合默契无比,竟然将戚长威压在下风。 这时,戚长威的一名徒弟见到情势越来越不利,喝道:“诸位师弟,这五人作恶多端,跟他们讲什么江湖规矩,并肩子上吧。”说完,手一挺,也是一根精刚铸造的判官笔往其中一人刺去。剩下几人见状,齐齐提着手中判官笔上前围攻。 大丑一刀将戚长威的巨笔架住,怒道:“你们好不要脸。” 戚长威左手使劲,那柄稍小的判官笔滴溜溜打个圆转,划向大丑腰间,同时喝道:“还我芳儿命来。” 大丑鼓荡内力,一柄长刀架住他的判官笔。其余四丑对上戚长威数名弟子,一时之间,单见刀光闪动,笔影横飞,好不热闹。 鹤笔门上下历来擅使判官笔与鹤形拳。这鹤形拳暂且不提,但说判官笔,乃是一种取穴打位的奇门兵器。对于判官点穴笔,武学有云:“一寸小,一寸巧;一寸长,一寸强!”普通的判官笔二尺八寸,而戚长威手中一大一小两支,乃是鹤笔门前辈传下的,配合一路‘钧天笔法’使用,威力莫测。这路笔法只十五手,而各势不同,非若刀枪剑斧等法之有重复,意古人随势换法,并未加以组织耳。 戚长威浸淫这路笔法二十余年,早已深得笔中三味,一对判官笔,一大一小,灵巧与厚重并存,实在不是大丑独自一人可以抵挡的。 戚长威一招“鹤笔生花”,左手接连晃动,点向大丑胸前数处要穴,同时右手夹杂着凌厉的劲风朝他左腿捅去。大丑忙一个闪身避开,回了一招“倒劈长河”,反撩戚长威双臂。戚长威冷哼一声,抬起右手架住他手中长刀,左手然按抡舞,不停的点向大丑各处穴道。手法之妙,认穴之准,令杨过大为惊诧。 杨过凝神观看,但见他左右手互为呼应,变招之间亦并不觉其散漫无序,而每手换势,尤见其神化敏捷之妙。他习得重剑之法,自然知道“惟器重无锋,专以猛攻见长,毫无含蓄之意,未始非微疵也”的道理。此时他瞧戚长威右手巨笔每一下均含势而发,力竭而收,与自己的重剑之法竟然有异曲同工之妙,当下瞧得更为仔细了。 又拆了十七八招,大丑渐渐抵挡不住戚长威的招式,他心中焦急,想要其余几人出手相帮,却见几个师弟被戚长威的徒弟缠住,分身无暇,一刀荡开戚长威,冲其余四丑道:“这老头厉害,咱们走。” 说罢,且战且退,直接往华山之上奔去。 戚长威大为不甘,忙对着观战的众人道:“诸位英雄,还望出手相助,一起留下这几个贼子,事后戚某必有重谢。” 这时,那些观战之人纷纷抽出兵刃,也不管什么江湖规矩,登时一拥而上。不过有些人武功低微,此时五丑情急之下,出手之间毫不容情,只听得数声惨叫声响起,五人已经向上蹿了五六丈,眼见就要窜入那密林当中。 一人大呼:“诸位,暗青子招呼。”手一样,甩出十余枚钢镖。 其他人见状,心想果然是个好主意,直接掏出暗青子招呼。杨过眼尖,见到任彬手一甩,一枚寸许长的钢钉脱手而出,直奔三丑而去。三丑提刀一挡,却见那枚钢钉哧的一声,再次射出一枚略小一点的钢钉,直接穿透他的手臂。 三丑闷哼一声,愤恨的盯了任彬一眼,不敢停留,一转头窜入密林当中,几个起落,不见踪影。任彬瞧见这一幕,大叫可惜。杨过瞳孔一缩,心道:“好阴险的暗器,这便是那什么‘子午透骨钉’么?”一时之间,他对于“赤面鬼”任彬的提防之心大起。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插手解围 戚长威恨极了五丑,领着数名弟子提着判官笔直接窜入密林当中追去。剩下的人中间,有些人自认武功低微,又见到地上几具尸体,留在原地,挣扎不已。 雷震对着任彬道:“老鬼,咱们要不要去瞧瞧?” 任彬回道:“那还用说。”二人说完,齐齐将目光对准杨过。 杨过笑道:“小弟也跟着见识一番好了。” 雷震伸出大拇指赞道:“好,小兄弟胆气不差,放心,一会儿跟在咱们身边,定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说完,一个翻身蹿到一个树上,手脚并用,三两下爬上树完,神威凛凛的站立在地,左手划个半圆,右手一掌推出,正是生平得意之作“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 大丑不及逃避,明知这一招不能硬接,却也只得双掌一并,奋力抵挡,他手一伸出,只觉一股沛然巨力涌来,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身子被带得往后滑行。二丑见状,手往他肩上一搭,洪七公掌力加强,二丑全身后仰,也是一口鲜血喷出,险些摔倒。四丑站在其后,伸臂相扶。洪七公的掌力跟着传将过来,接着四丑传三丑,三丑又传到最后的五丑身上。 洪七公轻咦了一声,收回几分手上力道,对着几人道:“你们的内功有点鬼门道。”他是先天境界的大高手,刚刚这一掌,哪怕只使出一分力道,也不是几人可以抵挡的。若非瞧见五人内功古怪,可以相互叠加,手上收回了泰半力道,只怕这一下,就要把五人活生生的震死。饶是如此,五人也各自喷出一口鲜血,气息萎靡,瘫坐在地上。 大丑受伤最重,登时晕了过去。二丑怒道:“臭叫花子,有本事你就杀了咱们,自有人会替咱们报仇。” 洪七公漫不经心的道:“是么?你说给老叫花子听听,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霸道。” 三丑怨毒的瞧了在场的几人一眼,傲然指着洪七公道:“咱们宗主武功天下无敌,你、你、你还有你们,就等着咱们密宗的报复吧。” 他口中“密宗”二字一出,洪七公眉头一皱,杨过神色大变,忙一个闪身蹿到几人面前,对着洪七公道:“这位老前辈,还请手下留情。” 雷震与任彬愕然,不知道杨过为何要如此。 洪七公漫不经心的问道:“小子,你要保下他们?” 杨过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小子杨过,正是大林寺门下弟子。”其实他刚刚见到洪七公出手,虽然认不出来他是谁,却知道他武功非同小可,与其做对当真不智。只是这几人既然出自密宗,倘若被人在他面前杀死,日后灵智得知,只怕要怪罪于他。 原本闭目等死的五丑,见到杨过自承身份,心中感激。三丑对着杨过道:“这位这位师弟,好意心领了,你退下吧,你不是这臭叫花子的对手。” 杨过转过头来问道:“有一个戚芳的女子,你们认识么?他是对面那位老爷子的女儿,给人侮了清白的身子,然后灭口。” 三丑摇摇头道:“不认识。万恶淫为首,咱们密宗的教义对犯了这条戒律的弟子,向来是废除武功逐出密宗,咱们又怎么会做这事。” 杨过盯着三丑的眼睛,见到他双眼一片澄明,点点头道:“好,既如此,小弟今天非要管了。” 他二人一问一答,在场众人眉头大皱。雷震轻轻的拉着任彬退到一边,示意两不相帮。杨过对着戚长威道:“戚老爷子,你也听见,令小姐的死与这几位无关。” 戚长威怒道:“你说无关便无关啊?老夫弟子死在他们手下的足足有六个,这等大仇,岂能不报?” 杨过沉吟片刻,对着戚长威道:“他们的梁子由在下接下,倘若在下侥幸胜得一招半式,还请前辈大量,绕过他们如何?”他原本便是傲气非常之人,此时居然为了五丑,将姿态放得极低。 戚长威大怒:“好小子,老夫倒要瞧瞧你有什么本事,口气居然这般大。”他一句话说完,整个人腾空而起,一步跨出三四丈,刚好蹿至杨过身边,右手判官笔似一柄短枪一般狠狠的刺去,招式之凌厉,杀气之凝重,不容小觑。 周围的见到戚长威一把年纪了,竟然抢先出手,不由得心中暗暗鄙夷。但是见他露出一手高明轻功,均在心中暗赞:“这老儿轻功厉害,只怕这少年要吃亏了。”等到他出手,以判官笔使枪招,以猛攻见长,这下瞧向杨过的眼神略微有些同情。 杨过见巨笔刺来,微微侧身,避开锋芒,手一招,取下背后的玄铁重剑,架住戚长威的另外一只判官笔。这玄铁重剑又宽又厚,好似一张门板一般,戚长威左手刺出,笔剑相交,带起一连串火星,而他整个左手手腕竟然震得微微发麻。 杨过提起重剑,随意一刺,玄铁重剑携着千钧巨力往前刺去,带起嗡嗡声响。戚长威原本不甚在意,料想一个年轻人即便有几分本事,也万万不是自己对手。以为身背一柄掏空的铁剑,特立独行便可在江湖中扬名,当中太过天真。岂料杨过一剑刺出,力道刚猛凌厉,只来得及用右手巨笔挡了一下,紧跟着当的一声,整个身子被一股巨力带飞。等到戚长威从地上爬起来,整条右臂已经毫无知觉。 洪七公大为诧异,眼前这个年轻人随意一刺,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至于戚长威,这时才知道人家那一柄重剑哪里是什么掏空的铁剑,一时间颇为戒惧的盯着杨过。原来杨过在瀑布当中练剑,随意一剑威力与原来不可同日而语,他一招将戚长威震退,其实自己也颇为惊讶,万料不到自己功力增长到如此地步。 洪七公笑嘻嘻的道:“小娃娃,你陪老叫花子过两招,让我瞧瞧你的剑法。” 杨过新知对方武功非同小可,但是他练成了独孤求败的重剑之法,正需找个人来验证一下,当即深吸一口气道:“前辈,小心了。”说完,挺剑直往洪七公当胸刺去。 洪七公双眼眯成一道细风,等到重剑临身,才伸出右手在剑身上一拍。只见重剑微微偏移几分,竟毫不停留的往洪七公刺来。洪七公大为惊诧,忙闪身避开,他刚刚这一掌虽说是随手拍出,但是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抵挡的,谁知对方重剑竟然只微微偏移几分,来势毫不停留。原来杨过在瀑布中练剑,早已习惯了各种力道,对于种种卸力之法也明悟己身。洪七公掌上力道虽大,却到底不及山洪爆发的巨力。 洪七公一退,杨过趁势横削,重剑携着惊人的威势往洪七公削去,劲风激荡,吹得洪七公一头发白的头发在空中飞扬。 洪七公提起三成力道,呼的一掌反手拍出,正是一招“神龙摆尾”。他是先天境界的高手,三成内力催动的“降龙十八掌”尽管不是天下无敌,但能够抵挡的也只有寥寥数人。他一掌拍出,刚猛的力道将杨过重剑震向一边,跟着顺着重剑传将过去,将杨过震退数步。 洪七公大为惊诧,想他一身功力何等雄厚,这一掌居然只讲对方逼退数步,自己手掌拍在那柄黝黑的巨剑上面,也被震得手掌发麻。至于杨过,则更加诧异,他原本武功不弱,如今在剑冢苦修半年之后,一身武功突飞猛进,便是适才戚长威这等成名数十载的一流高手,也可随手震退,但是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老叫花子居然可以以掌力将自己震退。而且他所用的掌法依稀是郭伯伯所用的“降龙十八掌”。 杨过心念一动,问道:“可是七公您老人家当面?” 洪七公道:“不错不错,正是老叫花子我,你是大林寺何人门下?” 杨过答道:“晚辈拜在恩师觉远大师门下,但是一身武功却是祖师灵智上人亲自传授的。” 洪七公哈哈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来,不要留手,让我瞧瞧你的剑法。” 杨过知道他是先天境界的大高手,但是他这剑法乃是传自独孤求败以及灵智,二人都是举世无敌之人,杨过性格狂傲,自不肯轻易折了他们的名头,当下大喝一声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七公,您老人家小心了。” 说完,挺剑上前,当下将在瀑布洪流中练成的重剑之法施展开来,横削挡截,招式平平无奇,却夹杂着刚猛冷厉的力道。 洪七公大声叫好,不断加大掌上劲力,剑风激荡,掌法四溢,二人战圈不断扩大,逼得戚长威、雷震等人不断后退。 洪七公左手划个半圆,右手一掌推出,正是生平得意之作“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庞大的真气直接在空中形成一条张牙舞爪的神龙虚影,携带着铺天盖地的气势朝杨过威压而去。 戚长威等人瞳孔齐齐一缩,失声道:“真气外放,掌力凝形?” 杨过受掌力激荡,仿佛又回到瀑布中练剑之时,大喝一声:“来得好。”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双手持剑,不断翻滚,用的正是“大自在剑法”当中的“荡剑势”。这一招,在杨过手中使来,威力骇人无比,只见一团凌厉的气旋在剑尖处形成,不断旋转,直接破开洪七公强大的掌力,将那条神龙虚影卷得四分五裂,同时朝洪七公刺去。只是杨过手中的玄铁重剑沉重无比,只转了几圈,却消耗了他不少气力,不等重剑刺到洪七公身前三尺,便力道衰竭。杨过趁势将剑尖落在地上,双腿连环踢出。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拜见宗主 洪七公伸出双手将杨过提出的双腿挡住,口中赞道:“好小子,靖儿在你这个年纪可没你厉害,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杨过不答,一个翻身落下,提起长剑一招“力劈华山”对着洪七公当头砸下。这一招“力劈华山”,招式名虽然气势不凡,其实只不过是以长剑迅速的斩下,是任何学剑之人都会的一招粗浅招式。然杨过一身在洪流中练出的神力,加上玄铁重剑自身的力道,二者叠加,其威力之大,旁观者无不骇人变色。 洪七公面色微变,双手一声,一左一右架住剑身,整个身子被这股力道砸得深陷进土里尺许,地面更是裂出几道长长的裂缝,这才将这股大力卸去。 洪七公心中微怒,想他乃是五绝之一,堂堂先天境界的大高手,却被灵智一个徒孙弄的如此狼狈,日后传扬出去,哪里还有面目见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大和尚以及剩下的几个老家伙。 他手一松,身子一晃,转到杨过身后,一把抓住他的肩头往下按去。岂料杨过学会古墓派武功,他借着洪七公的力道顺势跪倒。洪七公哈哈大笑,以为他要下跪认输。岂料杨过跪下拜倒的这一招“前恭后踞”,大大的有名。原著当中孙婆婆仗之于全真道人张志光出其不意之际掷出瓷瓶,差一点便打瞎了他眼睛。此刻杨过“前恭后踞”之后,接着是一招“推窗望月”,突然双手横扫,朝洪七公当胸扫出,借着抽出重剑使一招“分花拂柳”,携带着惊人的气势往洪七公头,是谁将你们打伤的?” 五人仗着又灵智撑腰,齐齐将手往洪七公一指,道:“是这个老叫花子。” 灵智转头瞧着洪七公道:“老家伙,你这么多年了,还是不改这幅臭脾气,当年不分青红皂白朝老衲动手,如今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跟老衲的徒孙辈动手。” 洪七公被他一说,脸上颇为尴尬,心中烦闷,转头对着戚长威喝道:“你过来,将我为什么动手告诉这个大和尚。” 戚长威当下又将先前那套说词讲给灵智听,说完,气愤的道:“上人你武功天下第一是不错,但是姓戚的却不是怕死之人,今日不给我一个说法,只要戚某不死,定要将此事传扬天下。” 灵智虎目一扫,冷冷的道:“你是在威胁老衲么?” 戚长威被灵智气势一压,好似被一头洪荒猛兽盯着一般,心中一突,强撑道:“是非自有公道。” 灵智眉头一皱,对着他道:“你是亲眼瞧见么?” 戚长威道:“此事老夫弟子亲眼所见,便是他自己也给这五个贼子打伤,还需要说什么?” 杨过上前一动,道:“祖师,只怕这中间有什么误会。适才我已经问过了几位师兄,他们说从未见过戚家小姐,徒孙看来倒不似说谎。” 灵智沉吟片刻,对着几人道:“今日老衲与老叫花子再此,你去将那人唤来对质,倘若他们真的坐下这等恶事,老衲自会清理门户。但若是有人栽赃陷害,需怪不得老衲找他要一个说法了。” 戚长威对着身后一名弟子道:“逸儿呢?在哪里?” 身后那么弟子答道:“师兄受伤了,如今只怕还在客栈中养伤。” 戚成威喝道:“去,把他给我叫来,既然人家要对质,咱们就对质。想来这么多人在此,他也不会食言。” 那弟子一愣,点点头,直扑山下而去。 灵智见状,对着杨过道:“过儿,你也跟着去。”说完后,这才对着洪七公笑道:“老叫花子,你怎么到了这华山之上?” 洪七公答道:“老叫花子我逍遥自在,哪里不能去?” 原来他将丐帮帮主的位子传了给黄蓉后,独个儿东飘西游,寻访天下的异味美食。广东地气和暖,珍奇食谱最多。他到了岭南之后,得其所哉,十余年不再北返中原。那百粤之地毒蛇作羹,老猫炖盅,斑鱼似鼠,巨虾称龙,肥蚝炆老姜,龙虱蒸禾虫,翅生西沙,螺号东风,烤小猪而皮脆,煨果狸则肉红,洪七公如登仙界,其乐无穷。 他偶尔见到不平之事,便暗中扶危济困,杀恶诛奸,以他此时本领,自无人得知他来踪去迹。有时偷听丐帮弟子谈话,得知丐帮在黄蓉、鲁有脚主持下太平无事,内消污衣、净衣两派之争,外除蒙古之逼,他老人家无牵无挂,每日里只是张口大嚼、开喉狂吞便了。 他思及当年灵智跟他说的,华山地界蜈蚣最是肥嫩不过,买了两只大公鸡,学着灵智当日的法子将之埋在背阴之处,只等一会儿爬满了蜈蚣之后再大块朵颐。当然,这番话他是万万不会同灵智说的。本来他猫在一处睡觉,也是听到打斗声才下来察看。 原本五丑不报出家门,只怕就要给嫉恶如仇的洪七公一掌震死了。他此时瞧见双方各执一词,心中倒对几人升起一股歉意,也暗自为自己的莽撞恼怒,所以静静的呆在一边,瞧着事态的发展。 灵智可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见洪七公似乎兴致不高,便不再说话,静静的等着杨过回来。 不多时,杨过以及戚长威的另外一名弟子,带着冯逸到来。 戚长威喝道:“逸儿,你将当日所见的情形一一道来,讲给这位大师听。” 冯逸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当下指着五丑道:“这几人,看上师妹的美貌,便出言调戏。弟子与师妹自然誓死不从,谁知他们仗着武功高强,将弟子打伤,更将师妹”他说道这里,故意停顿一下,挤出两滴眼泪。 三丑大怒,破口大骂:“放屁,你这小白脸胡说八道,咱们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更别说你师妹了。” 四丑也骂道:“他娘的,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一时之间,污言秽语不绝于耳。灵智微微皱眉,喝道:“够了,没做就是没做,不需要骂人。”五丑闻言,这才停止叫骂。 灵智又盯着冯逸双眼,道:“你说你亲眼所见,那你跟老衲说说,他们五人谁先谁后?” 冯逸面上更为不自然了,当下伸手指着二丑道:“他先。”灵智道:“当真?” 戚长威喝道:“到底是谁?”冯逸被他一喝,当即肯定的叫道:“是他,是他。”只是眼神躲闪,不敢去看二丑怒目而视的目光。不说灵智,便是一旁的洪七公也看出古怪来了。 灵智死死的盯着他大喝道:“我瞧是你做下这等恶事吧?”冯逸听得耳边霹雳声响起,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的道:“你你胡说。” 这时,灵智眼中诡异的蓝芒一闪即逝,柔声道:“你师妹的味道不错吧?”他说话的同时,竟然使出了《九阴真经》当中所载的“摄魂大法”。 只见冯逸眼中露出疯狂的神色:“不错,这贱人身材姣好,就是脾气差了点。若是肯从了我,我也不必杀她了,可惜可惜。” 戚长威大怒,上前一巴掌抽在他连声,骂道:“畜生。” 冯逸脸上吃痛,登时恢复清明,他茫然的环顾四周,瞧见杨过等人均戏虐的瞧着自己,又见师傅戚长威及两个师弟对自己怒目而视,回想起刚刚自己所说的话,骇然的望着灵智叫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戚长威再次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怒骂道:“老夫对你视如己出,教你一身武艺,更打算百年之后将鹤笔门掌门之位传给你,想不到竟然养了一条白眼狼,你好,好得很啊。” 冯逸爬在地上抱住戚长威的腿叫道:“师傅,是这个妖僧使了妖法,你要相信徒儿啊。” 戚长威一脚将之踢开,眼露厌恶之色,骂道:“你到了这个时候还要骗我?” 冯逸在地上滚了两圈,见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再掩饰下去也没用,当下爬起来看了戚长威好一会儿,突然眼露疯狂之色,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老东西,不错,是我干的。”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小惩大诫 戚长威气得浑身颤抖,生出右手指着他道:“你你”一句话未说完,怒火攻心,一口鲜血喷出,仰天而倒。 身后两名弟子见状,忙上前扶着他道:“师傅,您老人家没事吧。” 良久,戚长威缓过气来,对着灵智道:“上人,在下识人不明,伤了贵宗弟子,还望恕罪。”说完,又挣扎着朝五丑行了一礼道:“五位,小老儿蠢笨如猪,冤枉了好人,在这里向你们赔罪啦。” 五丑虽然恨他不分青红宅白就动手伤人,却怜他情形凄惨,门下出了这等弟子,当下齐齐抱拳回礼道:“老爷子言重了。” 戚长威见状,又对着五人恭敬的拜了一拜,最后站起身来,毫无感情的对着冯逸道:“逸儿,你自裁吧。” 冯逸状若癫狂,哈哈笑道:“老家伙,你老糊涂了吧?竟然要我自裁。” 戚长威气得胡须抖动,却兀自忍耐,又问道:“老夫自认为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 冯逸道:“待我不薄?哈哈,待我不薄?二十年来,你从来不曾开口称赞过我,无论我多么努力,却总要招你一顿责骂。” 戚长威张张嘴,想要辩解,却终究没有出声。 冯逸自顾的说道:“十岁那年,因为廖师弟从假山上摔下来,我整整跪了一夜,继而昏迷了足足三天。十二岁那年,程师弟偷偷溜出去喝酒,我被你足足打了二十鞭子。十四岁那年,拂云山庄庄主柳长风来咱们鹤笔门做客,让他门下弟子与我切磋,只因我才胜了一场,你便狠狠的打了我一巴掌。十五岁那年,师妹调皮,迷路了,我找了足足三天三夜才把她找回来,却还是被你一顿责骂,怪我看护不力” 他越说越多,戚长威脸上愧色越来越足。灵智等人听得默然不语,正所谓‘可恨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昔日之因,今日之果,看来,这冯逸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戚长威自己也要负上大半责任。 冯逸积攒了二十余年满腔怨气,今日总算有机会一一吐出,他桩桩件件逐一道出,最后说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 戚长威叹了一口气道:“逸儿,我从来不知道你心里有这么多的委屈。”说完,他提高音量喝道:“哪怕老夫做的再不对,你也不能迁怒于芳儿。”他一句话说完,直接对着冯逸暴射而去。 师徒二人战作一团,二人招式相同,身法相似,只是一人老辣,一人稚嫩。 冯逸一边抵挡戚长威的招式,一边癫狂的道:“为什么不能?我一心一意待她,而她却要跟拂云山庄柳辰飞私奔。我原以为只要杀了柳辰飞那小子,师妹就会回心转意。” 听到这里,戚长威身子一顿,停下脚步,颤声问道:“什么?柳辰飞是你杀的?” 冯逸道:“不错,是我杀的,不杀他难道留着他跟我抢师妹么?可惜,这事终究还是被师妹发现了。她当晚狠狠的同我吵了一架,说道最后,竟然要杀我替那柳辰飞报仇。”他说道这里,眼露痛苦之色,顿了一顿,接着道:“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占了师妹的身子。却不想她性子暴烈非常,当晚就投河自尽。我怕你怪罪,只好谎称是被这几这个家伙杀了,然后弃尸荒野。” 听到这里,戚长威心情已经平复下来,复又翻身而上,师徒二人拆了十余招,冯逸被戚长威一笔扎在肩膀上,入骨三分。 戚长威对着冯逸道:“今日老夫要清理门户了,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冯逸惨笑一声道:“你动手罢,这样我也可以下去陪师妹了,总好过活着看你脸色。” 戚长威骤然施展轻功,蹿到冯逸一掌拍在他胸口上,只听见冯逸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气息一下子萎靡下来。冯逸好似回光返照一般,仿佛身前出现了戚芳的身影,伸出右手朝前方抓去,对喃喃的道:“芳芳儿,师兄来了,咱们咱们再也不要分开”一句话没说完,右手无力的垂下,瞳孔逐渐涣散,就此气绝。 戚长威神情落寞,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岁,对着灵智与洪七公一拱手,领着仅有的三名弟子下山而去,收拾其余身亡的弟子的尸首。雷震等人见状,也一个个下山而去,留下灵智、洪七公、杨过及受伤的五丑在山上。 灵智见到冯逸的尸首留在冷冰冰的地上,念了一遍往生咒,又挖了个坑将之埋掉,感叹道:“阿弥陀佛,善恶到头终有报,愿你来世做个好人。”说完,又对着五丑厉喝道:“你们五个,即便没有做下这等丑事,但是杀人无数终究是事实。老衲也不管你们到底有理无理,罚你们十年不得踏入中原半步。倘若再让老衲听到你们逞强斗狠,决不轻饶,听到没有?” 五丑心知灵智已经大大的留情了,按照密宗的规矩,无故杀人者偿命,错手杀人者罚为苦行僧。他们如今数十条人命在身,只需十年不得踏足中原,已经是大大的占了便宜了。所以五人对视一眼,齐齐跪倒在地,磕了几个头,道:“弟子遵命。” 灵智沉着脸点点头道:“既如此,你们滚吧。” 五丑不敢停留,挣扎着齐声,相互搀扶,蹒跚的走下山,紧跟着歇息两日,直接回了藏边,终其一生,再也没来过中原,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见诸事处理完毕,灵智与洪七公相互又调笑了几句,洪七公猛一拍额头,叫道:“糟糕,差点忘了。” 说完,也不管灵智与杨过二人,直接施展轻功上山。 灵智与杨过搞不懂洪七公在搞什么鬼,当下跟在他后面。不多时,来到一处大岩石边,抓起泥土往旁抛掷,不久土中露出一只死公鸡来。杨过大是奇怪,道:“咦,这里怎么有只大公鸡?”随即省悟:“啊,是你老人家埋着的。” 灵智露出一个微笑道:“好啊,过儿,咱们今日有口福啦。” 洪七公微微一笑,提起公鸡道:“当年你说过这华山地界的蜈蚣最是肥嫩不过,老叫花子我一直铭记在心,我昨天在这儿埋了一只公鸡,果然把四下里的蜈蚣都引来啦。” 杨过瞧得分明,鸡身上咬满了百来条七八寸长的大蜈蚣,红黑相间,花纹斑斓,蠕蠕而动。他自小流落江湖,本来不怕毒虫,但蓦地里见到这许多大蜈蚣,也不禁怵然而惧。 接下来,杨过瞧着二人将蜈蚣掐头去尾,一连煮了三锅水,去掉毒性,露出肥嫩嫩的白肉,涂上佐料,吃个不亦乐乎。 洪七公边吃边含糊不清的道:“小子,吃啊。” 杨过心想:“除死无大事。”又见到灵智吃得畅快,料想无事,捏着一条蜈蚣放在口中一嚼。只一嚼将下去,但觉满嘴鲜美,又脆又香,清甜甘浓,一生之中从未尝过如此异味,再嚼了几口,一骨碌吞了下去,又去夹第二条来吃,连赞:“妙极,好吃。” 三人大快朵颐,洪七公缓缓道:“当年老叫花子我第一次这个大和尚见面,蒙他招待,请我吃了一顿蜈蚣之后,便一直记住了这个味道。”他三两口嚼完一条,又夹了一大条放入口中说道:“老叫花子生平轻易不服人,便是当年王重阳,老叫花子也只是佩服他武功高强而已。只不过你们家祖师是个例外,武功高就不必说了,在吃的方面也丝毫不输于老叫花子我,这吃蜈蚣的法子,便是他想出来的。” 杨过大为惊诧,望向灵智的眼神又佩服了几分。灵智微微一笑,内心的得意简直无法形容,他娘的,等了这么多年,可不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幕么? 三人吃完数百条蜈蚣,洪七公伸个懒腰,便卧倒而睡。灵智则对着杨过道:“过儿,祖师瞧你武功大有进步,你跟祖师详细讲讲这半年来的事情。” 杨过当下将自己如何按照指点找到剑冢,又如何瞧见独孤求败的坟墓以及他与灵智二人留下的石刻,又如何被神雕逼着练剑,又如何见到了灵智遗留在石壁当中的剑意,最后武功大进。 灵智听到他见到自己留在石壁上的剑意,咦了一声,道:“你将你新练会的重剑剑法使来给祖师瞧瞧。” 杨过当下提着玄铁重剑与灵智对招。至于灵智,则是随手折下一根树枝,去掉枝叶,同杨过拆招。武功到了他这个地步,飞花摘叶均可伤人,草木竹石均可为剑,一根树枝与一柄长剑区别并不大。 杨过手持重剑,击刺点撩,均是极为简单的招式,只是长剑刺出,刚猛凌厉,威力极大。而灵智瞧了数招,已经摸透了他的剑法,当下挥舞着树枝划出道道诡异玄妙的弧度,挡住杨过的重剑。洪七公原本睡着了,却给他二人的声音吵醒,当下也没了睡意,站在一旁凝神瞧着。 令洪七公诧异的是,杨过跟他对过数招,他那自山洪瀑布中练出来的剑法,便是洪七公一掌下去,他重剑也只是略偏而已。偏偏他手中的重剑与灵智那跟细小的树枝相接,往往不自主的被树枝上附带的力道滑向一边,不到一炷香时间,灵智的树枝便有七八次指在他的胸前。杨过则感受更为清晰,树枝上传递过来一股惊人的粘力,将他的重剑带向一旁,令原本没有破绽的剑法露出破绽,怪异之极。 杨过不解,诧异的问道:“祖师,为何会如此?明明独孤求败前辈说的‘刚猛凌厉,大巧不工’,为何到了您老人家的手里便行不通了?”他自然认出灵智根本没有使出剑意,所用招式也不是熟悉的‘大自在剑法’当中的招式。 洪七公沉吟片刻,道:“小子,若说老叫花子我的掌法是刚猛到了极致,你祖师刚刚这几手便是柔到了极致,以柔克刚,正是武学至理。” 灵智微微一笑道:“孤独前辈这话原也没错。若是没人领悟剑意,你这剑法自然是无往而不利。但是你要知道这重剑之道,乃是他四十岁时的境界,自然不如老衲如今的境界。” 杨过点点头,静待下文。 灵智道:“你把重剑放下,拿树枝施展一遍剑法看看。” 杨过不解,但是还是依言折了一根树枝,舞起了剑法。不到几招,树枝便承受不住他手上的力道,生生的折断。杨过一连试了三四次,均是如此,见状,更加的不解了,瞪大眼睛望着灵智。 灵智想了一会儿道:“武学上有‘举重若轻’以及‘举轻若重’两种境界。你在瀑布中练剑,一柄玄铁重剑挥洒如意,正是‘举重若轻’的境界,那么接下来,你要做的,便是领悟‘举轻若重’的境界。什么时候木剑在你手中使来,犹如一柄重剑一般,这才算大成。” 杨过及洪七公听完,均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灵智又道:“剑道无止境,你也不必太过迷信于孤独前辈的重剑之道。只有早日领悟剑意,方为正道。”说完,提着那根树枝往身前迅捷的一劈,一股庞大的剑气透体而出,生生的将一块半人高的巨石齐整整的斩为两截,而那根树枝却分毫无损。 杨过上去摸了摸那切口平整的石头,心中震撼可想而知。他原以为练成了重剑之法,便是领悟了剑术至理,瞧见灵智这一剑,方知境界还差得远呢。 洪七公见状,眼中战意升腾,对着灵智道:“大和尚,你越来越厉害了。” 灵智微微一笑,又详细指点了杨过一些道理,最后道:“这重剑之法,如今倒是颇为适合你。然则过两年,你必须舍弃这柄重剑,否则它只会阻碍你的境界提升。” 杨过点点头,示意知道,又请教了灵智一些心中疑惑不解之处,不知不觉,天已大黑。三人打了几只野物,饱餐一顿之后,便坐下休息。洪七公与灵智十余年不见,正好相互交流一下武学见解,杨过深知机缘难得,坐在一边凝神静听,将二人所言牢记在心。 第二日一早,灵智与洪七公二人又指点了杨过一些武功剑法。这时,红日初升,三人站在山顶,瞧见苍茫茫一片,灵智心中激荡,豪气上涌,长啸出声。 洪七公不甘示弱,也是长啸出声,啸声划破天际,惊起飞鸟无数。杨过被二人啸声激发,跟着长啸出声,只是内功浅薄,不如二人响亮。 三道啸声相互应合,渐渐连成一片。这时,东北方向同样传来一道惊天啸声,声如铿锵,并且越来越近,足见来人轻功高明。不多时,三人忽听得东北方山边有嚓嚓嚓的踏雪之声,凝神望去,只见两条条黑影急奔而来,身法迅捷。杨过心念一动:“这又是哪位前辈到了?”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再会西毒 来人眨眼之间到了灵智三人跟前,洪七公一瞧,眼中精光暴闪,道:“老毒物,你不呆在白驼山,怎么也来了?” 杨过这时才看清来人面目,见二人均是一身白袍,前面一人身材高大,高鼻深目,脸须棕黄,英气勃勃,眼神如刀似剑,甚是锋锐,提着一根怪异蛇杖。后面一人,面容与前面那人有七八分相似,却做富家公子打扮,握着一柄折扇,只是头发灰白相间,想来年岁不小。 这时,那握着蛇头杖之人哈哈笑道:“你老叫花子来得?为何我来不得?”说完,又对着灵智道:“上人,别来无恙?”那提折扇之人忙上前弯腰行礼道:“小侄见过上人与洪世伯。” 他们叔侄两个瞧着苍老了许多的洪七公,再瞧面容无甚变化的灵智,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他们自然知道武功高到一定程度上有助于减缓衰老,然则灵智面容同三十年前一模一样,丝毫未有变化,一身内功之深可想而知,所以礼数方面不容有失。 灵智微笑着点点头,对着杨过道:“过儿,这是西毒欧阳峰以及小毒物欧阳克,你还不上前见礼?” 杨过适才听洪七公唤来人为“老毒物”,已经猜到他的身份了,此时听见灵智说,当下忙上前施礼道:“晚辈杨过,见过二位前辈。” 欧阳峰上下打量了杨过一会儿,又在他那柄重剑上停留片刻,笑道:“上人,这是你新收的弟子么?果真一表人才。” 洪七公笑道:“老毒物,这回你可猜错了,这小娃娃是大和尚的徒孙。” 欧阳峰神光暴闪,又仔细盯着杨过看了好一会儿。他如今已是先天境界的大高手,自然能看出杨过的不凡出来,原以为是灵智新收的徒弟,却不想竟然是灵智的徒孙辈。若是以前见到这等资质的人物,必定先废了再说,只是他当年得了灵智共享《九阴真经》之后,眼界大开的同时,胸襟大涨,不复原来的执着。 当年第二次华山论剑,天下第一被灵智夺去之后。欧阳峰一直颇为不服气,这些年呆在白驼山苦修,得益于《九阴真经》所助,他不仅将‘蛤蟆功’完善到了极高的程度,更是创出了不少高深武功,欲重新与几人争雄。便是欧阳克,苦心修炼之下,武功也是大进,丝毫不输于昔日的五绝,乃是少有的绝世高手,只是未领悟出属于自己的意境,未踏入先天。 这两年,欧阳峰自觉武功无甚进步,便动了心思来中原一行。略一打听,便知道洪七公与灵智在华山现身的消息,当下带着欧阳克直扑华山。果不其然,他二人才上了华山,便听见三人长啸出声,心中大喜的同时,也是不甘示弱,一边长啸一边施展轻功往三人的方向奔来。至于欧阳克,他当年吃了几个大亏之后,心态大变,居然一改往昔狂傲的性子,便是于女色方面也收敛的几分。 欧阳峰笑道:“可惜另外几位不在,否则正好再来一次华山论剑。”华山是他两次论剑的地方,山道峰径,依稀熟识,他瞧着这熟悉的景致,不禁出言感慨。 自华山二次论剑之后,十余年来灵智、洪七公与欧阳锋从未会面。二人知欧阳锋得了《九阴真经》后,势必苦练,十余年下来,早已不知深到何等地步,当下三人对视一眼,眼中精光暴闪。 灵智还好,他前些日子同黄药师斗过一场之后,已经大致摸清了自己的深浅。在他想来,洪七公与欧阳峰两个,武功或有大进,但是也就黄药师那个水准,料来不是自己对手。可是洪七公与欧阳峰二人,成名还在灵智之前,却在第二次华山论剑之际让灵智夺了天下第一。他们心中自有傲气,特别是欧阳峰,将这第一的虚名看得极重,哪怕得了《九阴真经》以后不如原来那么执着,却也轻易不肯罢手。二人勤修苦练十余年,此时见到灵智就在眼前,哪里还按奈得住? 洪七公喝道:“老毒物,你怎么说?是咱们先打一场还是让我先行挑战大和尚?” 欧阳峰沉声道:“老夫潜修十余年,苦心孤诣创出数门绝招,正要跟上人比划比划。你我二人,稍后再战。” 洪七公应道:“好。” 灵智尴尬的一抹鼻子,道:“慢来慢来,急什么。老衲这个孙儿一手剑法还过得去,而小毒物这些年又长进不少,莫如让他们二人先比一场。一来也是让大家伙瞧一瞧各自的进步,二来也是磨砺两个晚辈,你们说呢?” 洪七公与欧阳峰同时喝道:“好,那便让他们先行比一比。” 只有欧阳克满是无奈,想他如今也是将近五十多岁了,却要同杨过这么一个小娃娃比武,这叫什么事啊?不过欧阳峰与灵智三人都同意了,他想说不行也不成了。当下对着杨过笑道:“小子,本公子便陪你玩一玩,也算是抛砖引玉了。” 杨过提起重剑道:“还请前辈指点。”说完,一剑直刺过去,带起呼呼风响。 原本漫不经心的欧阳克神色大变,便是欧阳峰也眼神甚为凝重,只有洪七公眼中露出幸灾乐祸之意瞧着欧阳克。 欧阳克当下将折扇折成一条短棒模样,直接往他剑身上点去。他手中折扇的扇骨乃是精刚铸造,点在重剑上面,发出一声刺耳的轰鸣声。以他此时的功力,居然只将杨过的重剑点得微微侧偏寸许,若非他轻功了得,只怕这一下便被刺中胸口,饶是如此,也吓出一身冷汗。欧阳克再也不敢小觑杨过,直接将之视为同等对手,施展白驼山独门轻功“瞬息千里”与杨过缠斗。 二人眨眼之间便拆了十七八招。欧阳克越打越憋屈,对方剑招明明十分简单,但是剑上附带的力道之大,声势之隆,生平仅见,论难缠程度,还要在当年的郭靖之上。要知道,他如今乃是绝世高手,只等贯通天地二桥,便是先天境界的大高手。而杨过年纪轻轻,却仗着一手重剑剑法与之不落下风,怎叫人不惊讶? 欧阳峰望向灵智的眼神十分凝重,问道:“上人,这便是这这些年创出来的剑法?当真刚猛凌厉,声势非凡。” 灵智嘴角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他才不会跟欧阳峰解释这么多呢,反而有心将他往歧路上带,自顾的说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如何,老毒物,老衲这孙儿的剑法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欧阳峰喃喃的重复了两遍:“大巧不工,大巧不工。”眼中精光暴闪,对着二人道:“以他的年纪而论,如此剑法,称得上举世无双。” 灵智微笑不语,仔细瞧着交战的二人。 欧阳克右手折扇张开,挥手之间带起阵阵狂风涌向杨过,同时左臂时而五指如勾,时而如同扭曲的灵蛇一般,趁隙攻向杨过的剑法破绽之间。二人已经拆了数十招,都知对方是武学名家,见对方招式之凌厉,均各自暗惊。 杨过手一扬,手中玄铁重剑对欧阳克劈出。欧阳克早知他剑法厉害,见他扬手发锥,立即挺肩往他左肩撞去,同时左手一招“雪山神驼掌”中的厚重招式,直往杨过当胸而去。杨过收剑格挡,欧阳克一掌正中剑身,庞大的劲力带得杨过整个人身子往后倒去。他一招反撩,重剑在地上一划,带出一道长长的裂缝,整个身子接着这股力道弹起,接着一招“白虹贯日”,身随剑至,势若拚命。欧阳克本被剑身力道反震得手掌发麻,这时见到杨过剑至,不敢直略其锋,后跃避开,俯身提起折扇,反手压住杨过的重剑。 杨过在山洪瀑布中练剑,瀑布下落之势何止万钧?却照样被杨过一剑断水分流。即便欧阳克一身功力不浅,杨过手中重剑也不是他可以压下的。只见杨过顺势将剑尖伸长一截,接着微微上挑,大喝道:“起。” 欧阳克只觉一股大力从对方剑上传递过来,大惊失色,忙一个闪身跃退丈余,跟着一窜,再次纵到杨过身旁,张开折扇向他迎面一扬。他这一退、一跃、一扬之间,一气呵成,足见轻功高明,机变灵活,便是灵智与洪七公二人也瞧得大为点头。 杨过见对方折扇来势凶猛,侧首微避,左手带出一片掌影,直朝欧阳克双眼、咽喉、膻中穴而去,用的正是古墓派的‘天罗地网势’中的手法。他这两下,意在以攻代守,所以掌影笼罩的全是对方要害所在,倒是与李莫愁独创的‘三无三不手’有异曲同工之妙。 洪七公与欧阳峰适才见杨过一手剑法虽然刚猛凌厉,但是却是硬桥硬马的打法,此时见到杨过的手法,威力暂且不说,但是这份灵巧只怕还在黄药师的“兰花拂穴手”之上,齐齐惊咦一声,望向灵智的目光十分复杂。他们从未见过林朝英,自然不知道古墓派武功的特性,见到杨过出手,还以为这手法乃是灵智创出,倒是一个美妙的误会。 再说欧阳克,见到杨过陡然施展出如此灵巧的手法,自然大惊失色,他可不认为如此精妙的手法可没什么威力。再说,眼睛、咽喉等地都是人身脆弱之处,岂能不防?当下收回折扇,在身前急速的挥舞两下,守住门户。杨过见目的已经达到,当下反手一剑,欧阳克手中折扇使个巧劲挡住,左手回了一掌。 杨过不慌不忙,一招“小舟轻霁”,左手虚托,剑锋从横里向欧阳克反劈过去。欧阳克丝毫不惧,仗着轻功迅捷,剑走偏锋,反连连进招。杨过面上始终波澜不惊,一柄重剑携带着惊人的声势,与欧阳克战个不停。 欧阳克赞道:“好剑法!”曲腿矮身,右手拇指按住折扇一面,剩余四指箕张,按住另外一面,一招“上步撩阴”向他胯下挥去。欧阳克料想他必竖剑相架,上盘势必空虚,届时待他招式用来再趁势朝他肩头划去,必可见功。 杨过也确实如同他猜想的一般,竖剑相架,只不过接下来却不如他的意了。只见欧阳克折扇趁势上划,杨过将重剑斜伸,折扇划在剑身上,带起一连串火星。跟着杨过左手五指成爪,使一招“大悲撕风手”中的“拿云捉月”,直往他右手“曲池穴”,同时右手提剑,一招“退步斩马刀”,手腕疾翻,挺剑往欧阳克腿上砍去,教他彼此不能相顾。 这两下毒辣异常,比杨过再强数倍的高手也难防备,常人遇见如何闪避得了?欧阳克也是厉害,只见他右手扭曲几下,折扇搭载杨过剑身之上,接着这股力道,整个身子腾空而起,一个筋斗落在杨过身后。不等他站稳,杨过刷刷刷,向他疾刺三剑。欧阳克挡开两剑,第三剑险些避不开去,向左急闪,剑刃贴右颊而过。他忙将折扇收拢起来,折成一条短棒模样,使出白驼山独有的“透骨打穴手法”,打向他数处要穴。 杨过左掌如风,一手抵住欧阳克双手,到底不如他功力深厚,若非右手重剑一剑将之逼退,只怕要给他点中手腕。 二人又拆了十七八招,欧阳克渐渐熟悉了他的剑法武功,仗着经验比杨过丰富,趁杨过左手挥出,在他腕上轻轻一勾,折扇甩出,在半空中划个弧形,猛然朝他脑后激去。杨过无奈,一剑将折扇劈落三四丈,等到回过头来,却给欧阳克在颈部摸了一下。 杨过一呆,忙施礼道:“前辈武功高明,晚辈心服口服。” 欧阳克赢得一点儿也不轻松,他深知对方只不过在经验方面差一点,不敢拿大,笑道:“小兄弟剑法高明,我也佩服得很啊。”当下捡起已经变形的折扇,站在欧阳峰身边。 杨过此时沉稳了许多,全无初出剑冢的意气风发。其实也不怪他如此,前面这四个人,他一个也打不过,即便心中再狂傲,也须得收敛下来。经此一战,欧阳克心中其实也不好受,想他成名数十年之久,如今对上一个少年,也仅仅仗着经验丰富才险胜一招,你教他如何开心? 灵智、欧阳峰、洪七公均是当世最顶尖的高手,这时你一言,我一语缓缓将自己的见解道出,指点二人一些不足之处。当然,洪七公早看欧阳峰叔侄两个不顺眼,大多数时候乃是在指点杨过。至于灵智与欧阳峰,倒是大方得很,也不分彼此,自顾将自己的见解道出,讲道妙处,忍不住伸出双手在空中来回比划,以期二人理解更深。 一览众山小 第一章 三大先天 洪七公、欧阳峰二人均得到全本《九阴真经》,十余年下来,与自己原来武功一加印证,均大有进境。两人数十年前武功难分轩轾,此后各有际遇,今日第三度在华山相逢,更别说还有灵智这个胜他们二人一筹的人在,越聊战意越隆。 欧阳峰忽道:“咱们也别在说了,直接动手罢。” 洪七公道:“好,上人,你怎么说?” 灵智笑道:“盛情难却,既如此,你们二人一起上罢。” 洪七公与欧阳峰同时大怒,两张脸涨得通红,齐声道:“狂妄。”说完,却不约而同的齐齐跃去,朝灵智扑去。 三人登时战作一团,有时灵智一人抵挡二人,有时又与其中一人夹攻另外一人。三人均是先天境界的大高手,身法之巧妙,招式之老辣,劲力之浑厚,教杨过与欧阳克二人看得神驰目眩。 灵智一掌逼退洪七公与欧阳峰二人,哈哈笑道:“好,好,想不到你二人进步如此之大,竟然还要胜过黄老邪一筹。” 二人听到灵智夸赞,齐齐露出一个微笑,手上劲力一点儿也不慢。洪七公一招“亢龙有悔”拍出,气劲外放,在空中形成一条清晰的神龙虚影,张牙舞爪的朝灵智与欧阳峰扫去,同时口中叫道:“那我跟老毒物比呢?谁厉害?” 灵智一掌拍出,震散那条神龙虚影,剩余的掌力余势不减,直朝欧阳峰而去,答道:“差距不大,前一百招你占上风,再一百招相持不下,三百招后老毒物更胜一筹。” 欧阳峰身子一晃,避开那道掌力,来到洪七公身侧,一掌推出,笑道:“老叫花子,你听见啦?” 洪七公一怔,叫道:“不信,那要打过才知道。” 三人说话之际,手足仍继续较劲。洪七公连发几次不同掌力,均为欧阳锋在彼端以足力化解,接着他足上加劲,却也难使洪七公退让半寸。二人联手也试了几次,去给灵智庞大的掌力化解于无形。三人一番交手,各自佩服,同时哈哈大笑,向后跃开,呈三才方位站立。 三人气势越来越盛,激起地上雪花飞扬,却在中心处形成一个漩涡。杨过与欧阳克见状,忙退开一段距离。 洪七公见欧阳峰目中忽露凶光,暗自戒备,果然听他大吼一声,恶狠狠的扑将上来,不敢怠慢,出手就是“降龙十八掌”的掌法。欧阳峰注意打得不差,既然灵智是块硬骨头,那么便先找洪七公这颗软柿子捏。二人对拼数招,见始终不相上下,齐齐停手,调转身子往灵智扑去。 灵智大喝:“来得好,早教你二人一起上了。”说完,一掌拍出,七重劲力叠成一道,在空中形成一道清晰可见的巨大掌影,携带着惊人的气势朝二人轰去。 首当其冲的便是欧阳峰,只见他身子一蹲,深吸一口气,腹部收缩,接着吐气开声,双掌齐齐推了出去,用的正是独创的绝学“蛤蟆功”。他心知这一下只怕还破不去灵智的掌力,大叫道:“老叫花子,一起上。” 洪七公见状,跟着一掌拍了过去,庞大的掌力与欧阳峰先前那道掌力连成一片,撞上灵智的掌力。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地面炸开一个深坑,劲力传递至周围,震落树上的积雪无数。 灵智眼神一凝,心道:“这二人当真厉害,联手之下力道之强,居然与我的掌力齐平。要知道我这一掌可是‘七叠浪’啊!”灵智足下一点,窜至二人跟前,右爪左掌,分别挡住二人的招式。 三人襟带朔风,足踏寒冰,且战且行,不多时来到一条宽仅尺许的窄道上,各逞平生绝技,倾力以搏。杨过见地势险恶,生灵智掉下山谷,但有时见洪七公与欧阳峰遇窘,不知不觉竟也盼他们转危为安。欧阳锋亦是武学大家,他心中钦佩,然洪七公慷慨豪迈,这随身以俱的大侠风度,令他一见便为之心折。 三人赤手空拳,眨眼之间拆了数十招。杨过见三人每每于极凶险时化险为夷,便不再挂虑双方安危,只潜心细看武功。他学了《九阳真经》这等神功绝学,又经灵智亲自调教数载,还在剑冢悟通了剑术至理,武功见识均已不凡。这时见三人所使招数与真经要义暗合,有时三人所使,却偏又截然相反,不由得惊诧,心想:“真经中平平常常一句话,原来有这许多推衍变化。”不知不觉,眼界大开的同时,武功大进。 欧阳克又不相同,他乃是绝世高手,又练了《九阴真经》十余年,见到洪七公与欧阳峰出手之间,时而夹杂着真经上的妙招,不知不觉,对于真经的理解更上一层楼。兼之他一身武学与欧阳峰一脉相承,欧阳峰出招,洪七公与灵智破招,攻守之间,竟然发现不少自身不足之处,今日之后,再潜心苦修数年,悟通自身武道真意,进阶先天乃是水到渠成之事。当然,这临门一脚,迈不过的话卡一辈子亦有可能。 这时,局势又有变化,欧阳峰趁洪七公缠住灵智之际,一拳捣出,砸在灵智胸口。只是令他诧异的是,他一拳砸下,未及临身,拳头便给一股柔和至极的力道推开,滑向一旁。欧阳峰大为诧异,眼露疑惑之色。这时,灵智已经一掌逼退洪七公,双手带出漫天爪影,抓向他周身各处。 欧阳峰手脚并用,挡住灵智的双爪,这时,洪七公呼的一掌,一招“飞龙在天”,携着万钧巨力直扑灵智背后。 令欧阳峰与洪七公惊愕的是,灵智身外浮现一个金色浑圆气罩,二人拳掌击在气罩上面,只令其朝内凹陷几分,便被一股巨力弹开。 欧阳峰震惊的道:“上人,你这是什么武功?” 灵智微微一笑道:“密宗的‘大迦叶气罩’听过么?老衲将之精义融入《大日如来经》当中,创出一门防御无双的护体神功,唤作‘大日金身’。论防御力,不在大成的少林‘金钟罩’之下。” 欧阳峰与洪七公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齐声叫道:“正要领教。”同时一左一右,上前夹攻。 灵智不闪不避,硬接了他们几招,觉得他们手上劲力虽大,相较于黄药师那招“奇门七转”而言,威力还差一截,单独一人是破不开自己的“大日金身”的。有了这个底气,灵智出手之间更加凌厉,誓要逼出二人的极限所在。 欧阳峰得了《九阴真经》,将那“蛇形狸翻之术”当中的“蛇形”融入自身轻功当中,配合上独创的“灵蛇拳”使来,飞扑窜行,左右摇摆,当真如一条蛇儿一般,诡异难缠,捉摸不定。陡然之间欧阳峰左手挥出,往右腕上轻轻勾去,右手则摇摆不定,一招“灵蛇吐信”,直往他膻中穴捣去。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勾一捣,时机拿捏之巧妙,便是灵智也赞叹不已。灵智心中虽然赞叹,下手一点儿也不慢,只见他右手先是一缩,左手微微下放,陡然间又急静变为急动,双手成爪迅速的探出,右手直接抓向欧阳峰左手手腕,左手划过一道玄奥的轨迹,直往他右手而去,正是一招“双龙探海”。 洪七公大声赞道:“好一招‘双龙探海’。”说完,倏忽之间,极快的推出一掌,正是一招“六龙回旋”,不等力竭,上前两步,再次推出一掌,正是那招“亢龙有悔”。这两招一气呵成,前劲未衰,后劲又出,两道掌力连成一线狠狠的对着灵智挤压过去。 原本灵智与欧阳峰两人正打得兴发,这时陡然察觉到一股汹涌澎湃的巨力涌来,虽然大部分让灵智接下,但是剩余这小部分也令欧阳峰神色大变。此时他二人均在这条窄道上面,避无可避,只有硬接,当下顾不得招架灵智的招式,对着身前轰出一掌,总算将这股力道抵消。灵智却显得漫不经心,哈哈大笑,右手一振,手上用力,砰的一响,直接将欧阳峰摔出了五尺之外。 洪七公瞧见欧阳峰的狼狈样,乐得哈哈大笑,幸灾乐祸的道:“老毒物,这下不好受吧?” 欧阳峰恼怒之色一闪即逝,一个翻身跃起,对着洪七公就是一拳捣去。洪七公大笑道:“怕你不成?”说完,也是一掌迎了上去,掌力未至,烈风已将欧阳峰逼得难以喘气。 欧阳峰毫不示弱,手脚并用,抵挡住洪七公的“降龙十八掌”,二人眨眼之间拆了数招。灵智脚下一点,身子奔出丈余,来至二人跟前,挡住他二人的精妙招数,笑道:“说好了跟我打的,你们两个倒先打起来了,那可不成?” 二人无奈之色一闪而过,振作精神,同灵智战成一团。三人且战且走,又转过两个山坡,进了一座大松林。林中松树大都是数百年的老树,枝柯交横,树顶上压了数尺厚的白雪,是以林中雪少。 这下三人与刚刚的小心翼翼不同,当下放开手脚,每一招均势大力沉的硬撼,也不知道折断多少松树,震落下多少积雪。 洪七公的“降龙十八掌”刚猛凌厉,无尽不摧。欧阳峰的“蛤蟆功”也是少有的极刚极猛的高明功夫。灵智的“大手印”自不消说,三人每一招对拼,便有树棵松树应手而倒,瞧得杨过与欧阳克二人心惊肉跳。 欧阳峰趴在地上,腹部一收一说,口中发出咕咕的叫声,当真犹如一只大蛤蟆。姿势虽然不雅观,但是灵智与洪七公谁也没笑,反而更为凝重。他这“蛤蟆功”,御动于静,力道越大,反击的力道更大。 灵智身子一晃,一指点出,一道充满寂灭气息的金色指力直朝欧阳峰点去。他知道当年王重阳以“一阳指”破了欧阳峰的“蛤蟆功”。虽然他的“大寂灭指”论功效不如“一阳指”,但是威力一点儿也不小,同样是以点破面的高明功夫。 欧阳峰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之色,双掌一推,一股庞大的掌力铺天盖地的朝灵智涌去,他借着这股力道身子急速的后退,避开这一指。他对于指法有阴影,虽然这些年来借助真经的神妙,弥补了“蛤蟆功”的根基,但是却仍是不敢赌。 灵智一道指力点出,贴着欧阳峰的耳边擦过,力透五六丈,直接在一株松树上面点出一个细小的圆孔。不过他来不及点出第二指,欧阳峰先前的掌力以至身前,同时洪七公身子一晃,鱼跃而起,一招“飞龙在天”,居高临下,直扑灵智。 灵智深吸一口气,催动“大手印”当中的“震”字诀,一口气拍出两掌,跟着身子一晃,又拍出一掌,庞大的掌力直接将身处半空的洪七公震退,重重的撞在一株送上上面,一阵摇晃,落下积雪无数。 堪堪拆到千余招,三人武功未尽,但欧阳峰与洪七公年岁大了,都感气喘心跳,手脚不免迟缓。只有灵智越战越勇,依旧生龙活虎。 杨过叫道:“比了半天,想必肚子饿了,大家来饱吃一顿再比如何?”洪七公听到一个“吃”字,立即退后,连叫:“妙极,妙极!” 原来杨过瞧了一会儿之后,便打了几只野味烤熟,欧阳克则是施展轻功下了华山,来到华阴县打了十斤好酒,切了几斤熟牛肉,然后上山。杨过奔去提了过来,打开篮盖,但见烤鸡熟肉、白酒热饭,一应俱全,热气腾腾。洪七公大喜,抢过一只烤鸡,忙不迭的大口咬落,大快朵颐起来。 三人打了一上午,本就饿极,当下五人就坐在这华山之巅,一边喝酒吃肉,一边谈论适才各自招式当中的一些不足之处。言谈之间,竟然将各自武功的特点毫无保留的道出,均感觉受益匪浅。 其实按照原本欧阳峰的心性,自不会如此大方,但当年灵智在桃花岛上一番言语,接着将《九阴真经》毫无保留的给众人分享之后,知道了只有自己创出的武功,才是最为适合自己的,自此以后他心性逐渐改变。虽然对于天下第一仍然看得极重,但是心中傲气上涌,认定一门独创的“蛤蟆功”足以练一辈子。加上三人都是这天下间最顶尖的那一群人,彼此之间的一些想法经验,正可拿来完善自己的功法,所以也不存在什么门户之见了。 三人越聊越是尽兴,也不管杨过与欧阳克二人记不记得住,自顾的将对于武功的理解道出,相互印证,各种武功又生出无数种变化妙用。 一览众山小 致读者 笔者一路走来,已经两个多月,每日孜孜不倦,耗费极大的精力,写下了七十多万字。许是新人地位低,亦或是人气不够,所以申请签约,一直说条件不足。 作为一个新人,也搞不懂编辑的口味,不知道他们以什么标准评判一本书是否够资格签约,但是笔者不会怨天尤人,只会从自身找原因,力求写的更好!但是再好得书,如果无人问津,那么就不算好!所以诸位读者的意见占据极大的分量! 希望喜欢本书的朋友,在阅读之余,耗费几分钟时间,帮笔者加个收藏,或者投几张推荐票,亦或者跟身边的朋友们郑重推荐一下本书。毕竟,只有解决了温饱问题,才有追求梦想的动力!虽说笔者已经做好了准备,哪怕这本书扑街,也会坚持下去。但是,心中总有一点不甘心,毕竟,笔者在本书的时候,可谓尽心尽力,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心血白费。 虽然有不少读者一直在支持我,但是单凭几个人、几十个人的力量,还是太过渺小。希望新的书友多多支持一下,感激不尽! 一览众山小 第二章 震撼连连 三人聊了一会儿之后,灵智灌了一大口酒,一抹颔下浓密的大胡子道:“老叫花子,老毒物,咱们拳脚比过了,一会儿再比一比兵刃吧。” 洪七公、欧阳峰齐声道:“好。” 盘坐在地上,各自运功弥补适才损耗的内力。不多时,三人双目微闭,头道:“老叫花子,你的‘打狗棒法’妙则妙矣,却不如老毒物的杖法给老衲的威胁大。” 灵智一句话说出,欧阳峰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洪七公则大为不服气的道:“放屁,‘打狗棒法’为我丐帮的镇帮绝学,用力之巧,天下无双,会比不过老毒物的杖法?” 欧阳峰大怒:“老叫花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服气的话咱俩比划比划。” 洪七公手握木棒,站起来道:“比就比,谁怕谁?” 灵智一把拉住二人,极为认真的道:“老叫花子,你先听老衲说。”洪七公强行按下心中的不忿,目光灼灼的盯着灵智,大有一言不合马上出手的架势。 灵智沉思片刻,道:“本来这棒法是极为高明的,只是老衲瞧着它已经逐渐跟不上老叫花子你的脚步了。要知道前人所创的武功终究是前人的,只有自己创出的武功才是属于自己的。你性格坚毅,遇强则强,所以适合‘降龙十八掌’这类功夫。但是这‘打狗棒法’变化繁多,更适合蓉儿这等心思细腻之人使来。” 听完这两句,洪七公与欧阳峰二人脸色俱都是十分凝重,细细思索灵智的话语。杨过思及重剑之法初成之时的意气风发,感触更深,明白了重剑之法只不过是自己剑道途中的一小段而已,而并非全部,想通这个关节,登时心静澄明,一身境界隐隐大涨。 一览众山小 第三章 剑破双雄 灵智又道:“老毒物的杖法大多数都是自创,配合上‘蛤蟆功’的刚猛力道,敌人愈强,威力相应而增,招式之怪异难防,劲力之刚猛多变,当真不容小觑。” 欧阳峰听他奉承,大生知己之感,兼之当年在桃花岛之时,灵智将黄药师、老顽童等人骂个狗血淋头,却独独对他西毒赞赏有加,即便二人还是免不了拼一场,却已经生出好感。当即欧阳峰道:“哈哈,上人过誉了,老夫这点微末本事在上人的剑法面前算什么?” 洪七公心中虽然对于欧阳峰的本事同样钦佩不已,但是嘴上却不愿意认输,对着灵智道:“大和尚,你是不是太抬举他了?老叫花子我承认他的杖法不差,但是却不信他破得了我的‘打狗棒法’。” 欧阳峰大怒,道:“老家伙,老夫今天还非破了你的破棒法不可。” 洪七公毫不示弱的回道:“进招罢!” 灵智一拍额头,面上无奈之色一闪即逝,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原著当中这二人最后可是拼了个同归于尽的下场。所以灵智略一思索,对着洪七公与欧阳峰二人道:“你们两个老家伙功力相差无几,经验又老道无比,每个几天几夜是分不出胜负来的。这样罢,我这孙儿资质还算不差,你们各自将棒法招式与破解的办法教给他,让他逐一演练,咱们三人再一同瞧着,胜与不胜,自由公论,如何?” 洪七公一愣,道:“这如何成?这‘打狗棒法’乃是我丐帮不传之秘,非帮主不得传授,如何能传给这个小子?” 灵智骂道:“你只传他招式,不传他心法不就得了?放心,你教他的时候老衲跟老毒物自会呆在另外一边,不用担心咱们偷听。” 欧阳峰大为鄙视的对着洪七公道:“咱们不决生死,只拆招数,谁输谁赢都不打紧。也不需你传他运劲诀窍,只消摆几个姿式,老夫一看就明白了,你还有什么担心的?” 洪七公被他二人讥讽,面上挂不住,当下向杨过招招手,取过树枝,将打狗棒法中一招“棒打双犬”细细说给了他听。杨过一学即会,当即照式演出。 这招灵智见过数次,自然知道如何化解,当下沉吟不语,瞧着欧阳峰如何拆招。 欧阳锋见棒招神奇,一时难以化解,想了良久,将一式杖法说给杨过听了。杨过依言演出。洪七公微微一笑,赞了声:“好!”又说了一招棒法。 两人如此大费唇舌的比武,比到傍晚,也不过拆了十来招,杨过却已累得满身大汗。灵智与欧阳克在一旁凝神观看,他在心中也将自己代入进去,见到洪七公说出一招棒法,便对应的想出一招剑法将之破去,不知不觉,剑法竟然有了一丝进步。要知道他如今一身境界本就十分高深,想要继续进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数年没有增长也是常有的事情,如今短短一天之间居然感到一丝进步,你教他如何不吃惊? 至于欧阳克,他虽然以折扇为兵刃,但是对于欧阳峰所创的各种杖法早就烂熟于心,此时见到欧阳峰根据洪七公的棒法而降各种高明杖法巧妙衔接,或另出机杼创出新招,不知不觉,对于原本的武功理解更深,境界大涨。 再说杨过,他说得好处自不必提。洪七公与欧阳峰都是当世大家,哪怕二人在教导杨过之时也只是教授他招式,但是招式之间各种精微变化却毫不保留,逐一讲解给杨过听,所得好处之大,不亚于数年苦修。即便这些好处暂时看不见,但是数年之后,等他武功见识再高一点,势必理解更深刻,所得好处更大。 次晨又比,直过了三天,三十六路棒法方始说完。棒法虽只三十六路,其中精微变化却奥妙无穷,越到后来,欧阳锋思索的时刻越长,但他所回击的招数,也皆是攻守兼备、威力凌厉的佳作,洪七公看了不禁叹服,便是灵智,瞧这二人想出的招式,也大为触动,细细思索倘若是自己挥剑抵挡,该如何出剑破招,如何挥剑反攻。 到这日傍晚,洪七公将第三十六路棒法“天下无狗”的第六变说了,这是打狗棒法最后一招最后一变的绝招,这一招使将出来,四面八方是棒,劲力所至,便有几十条恶犬也一齐打死了,所谓“天下无狗”便是此义,棒法之精妙,已臻武学绝诣。 欧阳锋自是难有对策。当晚他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夜。灵智瞧着这一招,也大为为难,他虽然可以仗着一身天下无敌的内力强行破去,却不肯用这种办法,当下也盘膝坐在一边细细思索。 次晨杨过尚未起身,忽听得欧阳锋与灵智同时开口大叫:“有了,有了。”二人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的兴奋之色。欧阳峰对着杨过道:“娃娃,你便以这杖法破他。”叫声又兴奋,又紧迫。杨过听他呼声有异,向他瞧去,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欧阳锋虽已年老,但因是先天境界的高手,内功精湛,须发也只略现灰白,这晚用心过度,一夜之间竟然须眉尽白,似乎忽然老了十多岁。灵智内功精深,驻颜有术,却也耗费无数心力,颔下浓密的胡须竟然也现出不少白色的,看上去也苍老了几岁。 这一招十分繁复,欧阳锋反复解说,杨过方行领悟,依式演了出来。 洪七公一见,脸色大变,随即大声叫好。 欧阳锋道:“我想了这么久,方能还招,终究是打狗棒法了得!” 灵智从僧袍内侧掏出两颗药丸递给欧阳峰与洪七公道:“这是老衲精心炼制的‘培元丹’,最是能滋补元气,你二人先炼化掉罢。”说完,又对着杨过道:“过儿,你过来,祖师传你一招剑法。” 杨过提着树枝,站在灵智跟前,只听得灵智缓缓道:“我这一招剑法,乃是由‘破剑势’演变而来,要旨在于料敌先机。老叫花子那一招‘天下无狗’,使出来四面八方都是棒影。既然如此,那咱们便不给他出手的机会,你看,他身法掠到此处,势必跟着出棒,这时,咱们抢先出剑,逼得他身形从另外一边蹿出,咱们不给他出棒的机会,继续抢先出剑,只要摸透了他这一招的原理以及身法的方位,咱们便可以一直先他一步,让他这招施展不出来。” 灵智悟出的这招剑法与欧阳峰悟出的那招棒法又不相同,虽然同样十分繁复,但是杨过剑法本就已有根祗,灵智让他使那招“天下无狗”,他亲自用剑法将之破去,加深杨过的理解,如此反复三次,杨过登时领悟,依式演了出来。 这时,欧阳峰与洪七公已经炼化了“培元丹”,收功而起,正好瞧见杨过演练的剑招。洪七公面现复杂之色,一日之内,他这招“天下无狗”给人连破两次,你教他如何开心得起来?便是欧阳峰也收起那些许自得之色,他甚为凝重的瞧着杨过演练的剑法,已然明悟了剑法当中蕴含的“料敌先机”的真意。这招剑法,施展开来,无论什么招式均可破去,既然能破掉洪七公的“打狗棒法”,那么自然也能破去他的“灵蛇杖法”。 洪七公大声笑道:“好,好,好,老毒物,大和尚,今日我心服口服啦。” 欧阳峰道:“真个动起手来,我只怕抵挡不住你的这招棒法。然则上人悟通了‘料敌先机’的剑术至理,境界之高,老夫我佩服得很呐。” 谁知,灵智却摇摇头道:“料敌先机,说起来玄乎,其实只不过是先下手为强。然而还有一种境界,叫做‘后发先至’,二人殊途同归,最后变成‘无招胜有招’的无上境界。” 二人听完,齐齐惊咦了一声,犹如好奇宝宝一般望着灵智,静待他的下文。至于杨过与欧阳克二人,则更加不堪。 洪七公与欧阳峰是领悟了自身武道真意的先天高手,其实境界之高早就超出了“招式”的束缚,达到了所谓的‘无招胜有招’的境界。只是二人虽然达到了这一层次,想要说出这个道理,却说不清楚。而灵智饱受后世各种理论熏陶,如此一般讲解下来,自然能将其中的道理细细的说清楚。倒不是他的境界真的超过二人许多许多,他也就在内力的增长及凝练方面走得比几人稍微远一点儿而已。 只见他沉思片刻,对着几人说道:“其实你们早就到了所谓的‘无招’境界,挥手之间可以创出无数种高明的招式用以克敌致胜。只是寻常招式威力到底不如咱们平常用惯了的招式,所以才让自己觉得一直没有超脱出招式的范畴。” 二人恍然大悟,齐齐点头。 欧阳峰问道:“料敌先机老夫明白,但是这个‘后发先至’是个什么情况?还望上人解惑!” 灵智解释道:“这个境界,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说它难,是因为天下武学,大多都是讲究‘先发制人’。倘若见识不足,对于天下各门各派招式及破解之道了然于胸,那么除非武功差距太大,否则想要‘后发先至’实在太难太难。”说道这里,灵智故意一顿,瞧见洪七公与欧阳峰若有所思的点头,至于杨过跟欧阳克则脸露疑惑之色,继续开口道:“至于说简单,大家都知道,习武之人随着功力渐深,眼力、反应及速度均会有不小的提升。等到提升到一定层次之后,无论对方如何变招,只需根据相应的破绽而拆招,便可占据上风。” 洪七公笑道:“原来如此,你这番理论倒也新奇有趣得紧。”这其中的道理他自然明白,非但明白,更是融入了平常的争斗当中,所以虽然觉得灵智说得透彻,实际上却不大以为然。 欧阳峰于武功一道自有独到的见解,他听出灵智的话语当中似乎含有另外一层深意,眼中精光一闪,细细思索。 果不其然,只听得灵智又道:“其实以老衲浅见,这‘后发先至’当还有另外一层理解。老顽童的‘空明拳’想必二位都记得罢?” 二人虽疑惑灵智为何提起老顽童独创的‘空明拳’,但思及对方拳劲的怪异之处,纷纷开口道:“不错,老顽童的‘空明拳’高明得很,怎么?它这路拳法的道理便是‘后发先至’么?” 灵智摇摇头道:“他这路拳法要旨在于‘空’字,虽然有那么点味道在里面,却还相差甚远。老衲当年见识过他的拳法之后,细心思索,结合一身所学,草创一门功夫,唤作太无上菩提诀,大违当今武学原理。”他创出的这门功夫,虽然意境同‘太极拳’类似,但是到底不大一样,虽然也能借力打力,但是更多的是凭自身深厚的功力,生出一股粘劲,倒于‘天魔立场’有几分类似。这门功夫也只是草创而已,所以也来不及取名,他本想说叫‘太极拳’的,转念一想,他乃是和尚,创出的功夫却取个道韵十足的名字,大大的不妥,这才赶紧改口。 欧阳峰与洪七公听到灵智说这门功夫大违当世武学原理,见猎心喜,一个个摩拳擦掌,要他施展出来见识见识。 三人说动手便动手,灵智眼睛一避,真气外放,布满周身半丈之地,双手漫不经意的放在胸前,肩膀似松非松,咋一看全身处处是破绽。 欧阳峰与洪七公对视一眼,一左一右上前夹攻。洪七公掌出如风,携着惊人的气势,用得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招数。欧阳峰拳头摇摆不定,手臂浑若无骨,用的正是独创的“灵蛇拳”。 岂料一掌一拳欺身进灵智三尺之地,便觉得一股柔和的力道,绵绵不绝的抵挡自己的掌风拳劲。与此同时,灵智陡然睁开双眼,双手慢腾腾的往二人手腕拨去,看似缓慢,实则极快,二人明明能清晰的瞧见灵智双手往手腕上拨来,想要换招闪避,却觉得双手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拉住,虽然能动,但是却远远不如先前的灵活。 灵智左手捏住洪七公右手手腕,右手抓住欧阳峰的拳头,微微一用力,一股柔和却磅礴的巨力涌出,直接将二人身子拉向一边。 三人眨眼之间拆了数招,令杨过与欧阳克费解的是,灵智的动作缓慢无比,便是他们也能够清晰的看清双手去势,只是洪七公于欧阳峰这两个大高手在灵智的手中,好似初学武功之人一般,不是出手方位莫名的偏向一旁,便是对着对方而去,根本无法对灵智造成一丝一毫的威胁。 灵智一身内力旷古所今,即便不会“太极拳”,但是对于一些借力打力的原理自由不凡的理解,兼之他一身境界之高根本不下于创出“太极拳”之际的张三丰,此时面对洪七公与欧阳峰两大高手,缓缓将自己领悟的手法施展出来,二人拳掌中千百斤的力气犹似打入了汪洋大海,无影无踪,无声无息,非但如此,自己的身子却遭自己的拳力掌力带得斜移横退,十分的不舒服。 一览众山小 第四章 传授剑法 二人均是眼光过人的大高手,他们见到灵智这路“无上菩提诀”以慢打快,以柔克刚,重意不重力,先是一惊,继而心生钦佩,能创出这等神妙的功夫,境界之深之远远超他二人。 不过佩服归佩服,他二人俱都是性格坚毅、意志坚定之人,不愿就此认输,对视一眼,反而加快了几分力道。洪七公每一掌均使足了气力,掌力之刚之猛,世所罕见。而欧阳峰则臂影晃动,便似有数十条手臂、数十个拳头同时击出一般,每一拳捣出,臂膀扭曲,以柔对柔。 灵智心神一片澄明,自顾的挥动起双手来,种种精微奥妙之处闪过心头,一招一式之间更见纯熟,双手舞动间如行云流水一般,瞧得杨过与欧阳克赏心悦目。 不过洪七公与欧阳峰可见没那么好受啦,他二人只觉得灵智双手力道源源不断的涌出,与一开始布置在周身的气劲连成一片,生出一股巨大的粘力,待得他二人的双手不由自主的偏向一边,怪异无比。 灵智一边出招,左右手手腕贴到一处,相互交替,跟着猛然之间掌心对内,往外一甩,一股巨大的力道奔涌而出,直接将欧阳峰与洪七公震退七八步。 不等二人站稳,灵智上前数步,双手再次拉住二人手腕,运起“挤”字诀,粘连粘随,一拉一松,二人被自己那股力道再次震退。这时,灵智再双手合拢,左脚实,右脚虚,气劲扩散,一股雄浑无比的力道组成了一个漩涡。二人置身于这个无形的漩涡立场当中,好似喝醉酒一般,身子竟然站立不稳,被带得左偏右移。 二人忙施展“千斤坠”功夫定住身形,却已满脸涨得通红,狼狈万状。灵智加大力道,自己身子缓缓旋转,令先前那个漩涡旋转得更加,粘力更加的惊人,三圈下来,以洪七公与欧阳峰一身功力施展的“千斤坠”功夫竟然没有多大的用处,直接被那股雄浑的力道带得在地上各自摇晃几步,最后撞在一块。 等到洪七公与欧阳峰回过神来,灵智早已站在三尺之外瞧着他们。 洪七公道:“大和尚,你这什么‘无上菩提诀’当真怪异得很纳!”他知道刚到极致可克柔,同样的道理,柔亦可克刚。但是江湖上没有一种武功能将‘降龙十八掌’与‘蛤蟆功’克制成这样,更别说还是由他与欧阳峰联手施展出来的,无怪乎他诧异非常。 欧阳峰想得更多,眼神闪烁不定的问道:“上人,这功夫一般人可练不会吧?”他的性格虽然收敛不少,但是却也不希望这天底下又多出一门克制他‘蛤蟆功’的功夫出来。在他想来,这天下间有一个灵智压在他头上已经足够了,若是灵智将这门功夫传给他那些徒子徒孙,那他这个西毒的威慑力岂不是大大的降低了? 灵智笑道:“说起来,这其中的原理也十分简单,不过仗着功力深厚将周身空间布置成自身独有的气场,借此以化解各种力道,甚至借用对方力道反击,倒也没什么值得诧异的。若是内功不深,别说布置不了气场,便是布置出来了,想要借此化解你二人刚猛的力道,也难如登天。这也就是老衲仗着功力深厚才取了个巧,换做其他人,想都别想。” 欧阳峰听完,这才露出一个微笑,道:“原来如此,上人境界高深,老夫佩服。” 三人又相互谦虚了几句,欧阳峰与洪七公此时全没了一开始的傲气,十余年下来,他们原本以为与灵智的差距不大,谁知这两天数场比斗下来,才知道与他的差距越来越大了。倘若灵智一开始便使出这门“无上菩提诀”,他们二人最多撑个百八十招便会落败。也是灵智想要瞧他二人这些年的进步,否则,单一门“火焰刀”便会可他二人俯首。 欧阳峰将这几日的体会逐一传授给欧阳克,灵智则对着杨过道:“过儿,祖师传你一路剑法。” 杨过大喜,忙跟着灵智走到一处空地。洪七公见状,走到一边漫无聊赖的大口灌起酒来。 杨过道:“祖师,你可是要传我‘大自在剑法’?”他再剑冢的石壁上见过一次灵智留下的剑意,于这路剑法的招式也有个大概的了解,只是境界不高,许多精微之处还想不通,此时听灵智一说,自然以为是传他这路集毕生剑法之大成的“大自在剑法”。 灵智摇摇头道:“说是也不是,自昨日开始,老毒物将老叫花子的‘打狗棒法’破去,老衲在一旁瞧着,同样想出来一路剑法,非但可以破老叫花子的棒法,更是可以破老毒物的杖法。” 杨过愕然,这两日来均是由他演练二人的招式,自然知道不管是“打狗棒法”也好还是欧阳峰的怪异杖法也好,均是精妙无比,现在灵智居然说创出一路剑法,可以同时破掉他们二人的功夫,你教他如何不惊讶? 灵智不理会他的惊讶,自顾的说道:“其实这路剑法,前面的招数均是由‘大自在剑法’里面的招式衍生而来,算得上是弱化版,其真正的核心在于剑法的最后一招,你适才已经体会过了。” 杨过恍然大悟,那招剑法他已经学得七七八八了,既然连“天下无狗”那招都可以破掉,那么这路剑法能将“打狗棒法”以及欧阳峰的杖法破去,似乎也说得通了。 灵智又道:“这路剑法,你练会之后,对于领悟老衲的‘大自在剑法’大有助益,你要用心学。” 杨过重重的点头,欣喜不已。灵智叫他取过木剑,将这路剑法当中的第一招“剑斩双獒”细细说给了他听。杨过早已领悟剑法当中最精深的最后一招,对于这一招一学即会,当即照式演出。他使了一遍,当即大为惊讶,原来这招剑法恰恰破去“打狗棒法”当中的第一招“棒打双犬”,如果微微变得身形方位以及出剑的手法,却又可以将欧阳峰破解这招“棒打双犬”的凌厉怪招破去。 原本正提着葫芦大口灌酒的洪七公瞧见杨过演练这一招,嘴巴一下子张得老大,右手指着杨过,却对着欧阳峰叫道:“老毒物,老毒物,你瞧那小子的剑法。” 欧阳峰原本浑不在意,转身一见,脸色大变,随即大声叫好。 灵智见“打狗棒法”共三十六路,他也与之对应的创出三十六招剑法。这时,杨过已经学到了第八招“纵横上下”,这一招对应‘打狗棒法’当中的“犬牙交错”这一招。原本这招棒法乃是用的“封”字诀,一招使出,棒影伸缩不定,好似一头恶犬伸出尖利的牙齿当头咬来,避无可避,只有被一口咬中的一途。谁知灵智这一招“纵横上下”道理如出一辙,长剑上下翻飞,剑气伸缩不定,恰好以硬破硬,抵住对方的木棒,招式之妙,身法之巧,丝毫不弱。 灵智一边讲解,一边演练,饶是杨过剑法根坻不差,也累得满头大汗。灵智待他学完前十二招,便教他对照“打狗棒法”及欧阳峰传授的杖法与之相互印证,以期加深理解。此时,时至傍晚,灵智又叫欧阳克去山下买回来不少吃食,而他则同洪七公、欧阳峰一起谈论些武功原理,江湖趣事。 一夜须臾而过。第二日一早,灵智接着教杨过剩余的招数,一直将“打狗棒法”当中的“獒口夺杖”、“拨狗朝天”、“横打双獒”、“鸡飞狗跳”等招数破去,丝毫不顾及欧阳峰与洪七公的感受。 洪七公望着正在比划的灵智祖孙二人,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对着欧阳峰道:“老毒物,你说咱们这些年是不是白过了?瞧见这大和尚,竟然生出一股无力之感。” 欧阳峰深吸一口气,身同感受的道:“谁说不是呢?这十余年,老夫自认为用工勤勉,谁知道碰上这个变态。你看他这路剑法,不仅将你的‘打狗棒法’破去,附带着竟然将老夫临时想出来的杖法破个通透,而且他这剑招当中非但衔接得十分流利,仔细一瞧,居然还有逆转之势,竟可随时变招反击。老夫实在想不出该如何破他的剑招。” 二人相互慰抚几句,索性不再去理会灵智。倘若两个人相差无几的时候,那么势必谁也不服谁。但是当一个人超出自己太远的时候,心中余下钦佩之情再无其他。 灵智将三十六招剑法传授给杨过自己,又与欧阳峰及洪七公大醉了一场,径直回转大林寺不提。至于欧阳峰叔侄两个,此行获益匪浅,一路马不停蹄的回转西域白驼山,闭门苦修,以期在下次华山论剑之前有更大的突破。洪七公则一路下了华山独个儿东飘西游,继续寻访天下的异味美食。 灵智一路下了华山之后,原本打算就此回大林寺当中。不过转念一想,有段时日没去古墓了,便施展轻功一路疾驰,到了古墓当中,小住了几日,抚慰了一番李若华与李莫愁,教了李思宁与小龙女一些武功,这才在诸人不舍的眼神中回了大林寺。 至于此次收获最大的杨过,回思三人诸般奇招神功,一招招的试演习练,在山上又多耽了二十余天,直把三人的高明武功尽数记在心中,试招无误,这才背着重剑,下了华山漫无目的的在江湖当中游荡。 他见识了三老这般惊世骇俗的武功,又学会不少精妙招式及剑法,下山后仍信步而行,一边走一边细细思索各种招式原理,不知不觉,武功大进,较之初出大林寺之时天差地别。 不一日来到豫南一处荒野之地,放眼望去,尽是枯树败草,朔风肃杀,吹得长草起伏不定,突然间西边蹄声隐隐,烟雾扬起,过不多寺,数十匹野马狂奔而东,在里许之外掠过。眼见众野马纵驰荒原,自由自在,杨过不自禁的也感心旷神怡,极目平野,奔马远去,只觉天地正宽,无拘无碍,正得意间,忽听身后有马发声悲嘶。 转过身来,只见一匹黄毛瘦马拖着一车山柴,沿大路缓缓走来,想是那马眼见同类有驰骋山野之乐,自己却劳神苦役,致发悲鸣。那马只瘦得胸口肋骨高高凸起,四条长腿肌肉尽消,宛似枯柴,毛皮零零落落,生满了癞子,满身泥污杂着无数血渍斑斑的鞭伤。一名莽汉坐在车上,嫌那马走得慢,不住手的挥鞭抽打。 也不知是杨过真的同这瘦马有缘还是咋地,总之杨过出手将那莽汉教训一顿之后,又扔给他一锭银子,然后牵着瘦马扬长而去。 这匹癞马初时脚步蹒跚,不是失蹄,就是打蹶,那知越走越好,七八日后食料充足、精力充沛,竟步履如飞。杨过说不出的欢喜,加意喂养。 他一路而行,背着重剑,骑着瘦马,这般怪异的打扮,引得路人频频侧目。有那武功不高之人瞧见,只当这少年怪异独行,以期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想出名想疯了,言语之间难免鄙夷,杨过出手几次之后,声名居然传开了,竟得了个“神剑惊天”的名号。 一日行到正午,一路上不断遇见化子以及各路好手,瞧那些人的模样,不少都身负武功。他心中诧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如此多了好汉竟然不约而同的往此处聚集,瞧着方向乃是去大胜关的,如此看来,这热闹倒是不可不看了。”他当下骑着瘦马,按辔徐行,跟在一大群人身后。 杨过此时内功有成,耳力过人,不多时便将消息打听清楚,听见郭靖与黄蓉夫妇即将在大胜关召开英雄大会,届时天下各路英雄好汉云集,势必热闹非常。他原本便是喜欢凑热闹之人,兼之又有段时间没有见郭靖夫妇以及郭芙等人,当下心中大动,一路跟在群丐身后。 原本丐帮中人见杨过跟在他们身后,还有不小意见,但是相互一通报姓名,得知他乃是大林寺觉远大师门下弟子,论辈分正是郭靖的师侄,正是一家人,登时便热情三分。杨过见识了洪七公的风采,对丐帮中人甚有好感,几句下来,便聊得十分投缘。他性格怪异,别人对他好,他对别人更好,一路而行,买了不少好酒好菜招待丐帮弟子,同他们畅快大饮。丐帮弟子见他一身锦袍,却丝毫不嫌弃他们污浊邋遢,对其好感大增,当下一个个口称“杨兄弟”不止,又得知他是声名鹊起的“神剑惊天”,更是极力奉承。 一览众山小 第五章 大胜雄关 一行人迤逦而行,天色将暮,来到一座破旧的大庙前。这时,丐帮弟子在破庙当中升上一大堆火,杨过将瘦马绑在庙外的树上,而后走进破庙当中。 一名头发有些许灰白的老丐,身穿一身破旧的无比的衣裳,衣裳上缝着六个口袋,赫然是丐帮六代弟子。他见到杨过进来,忙热情无比的递过去一个破碗道:“来,杨兄弟,喝碗米酒。”说完,将身边一个小乞丐赶到一边,把位置留给杨过。 杨过也不嫌弃,直接端起破碗一饮而尽,打了个酒嗝,对着老丐道:“余老哥,此处距离大胜关还有多远?” 群丐将饭菜捣碎,就着着米酒吃得畅快。那姓余的老丐名叫余兆兴,正是当年与黎生设计捉拿欧阳克之人。如今将近二十年过去,他也由一名低辈弟子成长为了丐帮六代长老。余兆兴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笑道:“明儿一早就到了。” 这时,听得几声雕鸣,群丐大喜,一个化子说道:“黄帮主到啦,今晚九成要聚会。”又一个化子道:“不知郭大侠来是不来?”第一个化子道:“他夫妇俩秤不离铊,铊不离秤……” 这时,郭芙与武家兄弟正在庙前一株大松树上喂雕。他们听得庙中吵闹,往里一瞧,这时庙前庙后都聚满了乞丐,个个鹑衣百结,杨过却一身锦袍,重剑放在一旁,坐在众丐之中显得刺眼非常。 郭芙瞧见杨过,大喜道:“杨大哥,你什么时候下了大林寺?同丐帮的这些叔叔伯伯们一起喝酒?”他当日在大林寺当中瞧见杨过风流儒雅,武功高强,早已对其甚有好感,这时见到杨过当真喜出望外。 这时,武家兄弟显然也发现了杨过,齐齐拱手道:“杨兄弟,别来无恙啊。” 杨过嘴角挂起浅笑,斜目而观,见武敦儒神色剽悍,武修文则轻捷灵动,一人身穿紫酱色茧绸袍子,一人身穿宝蓝色山东大绸袍子,俱都是英雄年少,人才出众。此时两人都是笑容满面,显然对于遇见杨过甚为开心,当下还了一礼道:“两位武兄别来安好?” 群丐见三人正是帮主黄蓉与郭靖的女儿跟爱徒,又见他们三人英姿飒爽,俊朗不凡,当下好一阵夸赞。 郭芙拉着杨过的手道:“杨大哥,爹爹跟妈妈知道你来了肯定十分开心的。” 杨过见她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如白玉,颜若朝华,笑靥如花,给她抱住手臂,一股异样的情绪弥漫,竟然微微愣神,半响才回过神来道:“我也有许久没见郭伯伯与郭伯母了,也想念得紧啊。” 武修文瞧见他们二人如此亲热的一幕,颇为吃味的说道:“芙妹,你叫我帮你买的马鞭我已经带来了,你要瞧么?” 郭芙此时哪里还顾得上瞧马鞭,只拉着杨过的手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杨过瞧见旁边的武修文似乎不大开心,忙不露痕迹的将手从郭芙怀中挣出,冲武修文使一个眼色,走到一边。 武修文大喜,忙抢上前去尽力巴结。武敦儒一门心思放在程英身上,对着自家弟弟无奈的摇摇头,跟杨过聊了起来:“杨兄弟,你是来赴英雄宴的罢?” 杨过适才听群丐提起过,郭靖黄蓉夫妇明日在大胜关召开英雄宴,宴请天下豪杰,忙道:“如此胜事,自要去瞧瞧。” 武敦儒道:“师傅早就命人送了请柬给灵智祖师以及大林寺诸位师叔师伯们,怎的你没有同他们一起来?” 杨过答道:“祖师他们已经到了么?我之前一直在华山,倒是不知道。” 武敦儒道:“那倒没有,想来师叔师伯们得明儿才到。” 这时,郭芙抢过来答到:“咱们今晚夜行,连夜赶到大胜关,杨大哥,你说好不好?” 杨过一寻思,也行,当下跟余兆兴等人打过招呼,然后骑着那匹瘦马,跟在骑着小红马的郭芙身后,直扑大胜关。 郭芙身下的小红马乃是汗血宝马,脚力惊人。武家兄弟的马虽然称不上千里良驹,却也是不可多得的好马。令三人诧异的是,杨过那匹瘦马虽然瞧起来不咋地,但是却健步如飞,速度丝毫不再另外三匹马之下,甚至还要超过武家兄弟的胯下良驹。 四人一路飞奔,不多时,便来到大胜关。那大胜关是豫鄂之间的要隘,地占形势,市肆却不繁盛,自此以北便是蒙古兵所占之地了。郭芙三人引着杨过越过市镇,又行了七八里地,见前面数百株古槐围绕着一座大庄院,不少路英豪之士都向庄院走去。 庄内房屋接着房屋,重重叠叠,一时也瞧不清那许多,看来便接待数千宾客也绰绰有余。天下已晚,庄内却灯火通明,大门前挂着两个斗大的灯笼,接着灯光,依稀可见郭靖与黄蓉两个连同令外两人在招待那些英豪之士。 郭芙翻身下马,大声喊道:“爹爹,妈妈,我回来啦。” 黄蓉眼中溺爱之色闪过,上前笑道:“我原先想你们明儿才到呢,想不到今晚就到了。” 这时,杨过翻身下马,对着郭靖与黄蓉拜道:“侄儿拜见郭伯伯郭伯母。” 郭靖黄蓉二人这时才瞧见身背巨剑的杨过,郭靖大喜,忙上前伸出双手在他双臂上拍了几下道:“过儿,你怎么来啦?师傅他老人家呢?” 不待杨过答话,郭芙抢着道:“咱们在路上碰见杨大哥的,至于祖师跟大林寺的师叔师伯们,还没来。爹爹,我把杨大哥提前带来了,你要怎么奖励我?” 黄蓉对着郭芙道:“你这孩子,就会夸功。”说完,又笑吟吟的对着杨过道:“过儿,先进去歇着吧,待我跟你郭伯伯忙完,咱们再详聊。” 杨过见她这次言语当中真诚了许多,心中也自欢喜,当下笑着点点头,跟着郭芙他们进了庄子。原来,黄蓉之所以态度有所变化,还是当日在大林寺之时,灵智将杨康的事情告之给杨过之后,又专门告诫了黄蓉一番,言及他与杨康的性格大不一样,这才改变了黄蓉一些想法。 进了庄子,下人将四人的马匹牵去照料,杨过跟着郭芙他们三个走进一处院落。 只听得郭芙大叫道:“英姐姐,你瞧谁来了?”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两个姑娘,一人着白色衫裙,一人着浅绿色衫子,正是程英与陆无双。 程英瞧见杨过,眼中散发莫名的神采,当下弯腰行礼道:“杨兄弟,你来啦?”杨过先前在大林寺当中之时,心中便对他颇有好感,这时瞧见她也自高兴不已,当下笑着点了点头。一边的陆无双可就没有如此客气啦,只见她直接冲到杨过身旁,往他肩上重重的一拍道:“大坏蛋,你总算来啦?” 杨过极为夸张的捂着肩膀道:“小媳妇,你又想谋杀亲夫啊!”他说完,武敦儒、郭芙等人哈哈大笑,程英也捂着嘴偷笑,陆无双一张脸憋得通红,狠狠的踢了杨过一脚道:“大坏蛋,就知道胡说八道。” 五人聊了一会儿之后,郭靖黄蓉夫妇以及陆庄主夫妇还有丐帮长老鲁有脚等人齐齐走进院内。 杨过、郭芙等几个晚辈同鲁有脚等人见完礼,陆庄主夫妇命下人整治了一桌酒菜,一群人落座之后,这时,郭靖才开口问道:“过儿,师傅他老人家还好么?”这位陆庄主双名冠英,而不是嘉兴陆家庄的陆庄主。他父亲陆乘风是黄蓉之父黄药师的弟子,算起来他比郭靖、黄蓉还低着一辈。陆冠英的夫人程瑶迦是孙不二的弟子。 杨过当下将他在剑冢练剑,又在华山遇到灵智、洪七公及欧阳峰叔侄,几人如何比武,如何破招拆招等事情道出。 众人听完,神往不已,郭靖赞道:“师尊他老人家修为当真深不可测,以一敌二还能赢得如此轻松。” 黄蓉听他说起欧阳峰叔侄的事情,心念一动,问道:“过儿,那欧阳峰武功如今到了什么地步了?”她当年与欧阳峰叔侄早有恩怨,虽然他们一直在白驼山,甚少履足中原,但是她身为丐帮帮主,自然要摸清楚他们的底细。 杨过想了一会儿说道:“欧阳峰老前辈的底细,我看不出,但是那欧阳克的武功我倒是知道,只怕真个动起手来,三百招之后我便会输。” 郭靖早年同欧阳克交过手,知道他本就是了不起的高手,如今将近二十年过去了,只怕更加难缠。听闻杨过说可以在他手上撑三百招,当下笑道:“是么?那好得很啊。欧阳先生身为五绝之一,如今又是先天境界的高手,他一身武功肯定非同小可。” 陆无双、程英等人对于杨过的武功理解还停留在当日大林寺比斗之时,这时听到他如此说,心中颇有点不以为然的感觉,以为那欧阳克不过如此,年岁大了杨过如此多,武功也就比他强上一线。殊不知如今杨过一身功力之精纯,剑法之凌厉,便是郭靖遇上都要费一番手脚,程英等人遇上,至多十招,便要落败。 黄蓉展颜一笑,对着郭靖道:“靖哥哥,你如今一身九阳神功大成,想来也快要进阶先天了吧?倒也不必惧怕那老毒物。” 她原意是灭别人威风,涨自己志气,谁知郭靖极为认真的道:“我十余年前神功便已大成,十余年过去了,除了真气更加精纯之外,也只不过打通了数条隐脉,想要突破先天境界还不知道要多久,唉,难啊!” 黄蓉白了郭靖一眼,道:“先天境界哪里是那么好突破的?否则这世上也不会只有灵智师傅、爹爹、七公以及老毒物、一灯大师等寥寥几个先天高手了。” 郭靖叹了一口气道:“师尊他老人家传我的《九阳神功》乃是一等一的高明功夫,只需按部就班的修炼下去,总有突破先天的一日。可惜,当年得见《九阴真经》的神妙,不自主的按照心法修炼,凝练出一缕九阴真气与九阳真气融合。虽然阴阳交泰,龙虎汇聚之下,生出种种神奇妙用,但到底失去了原有的精纯。”他这一番话,除了黄蓉,其余等人或因武功不高,或因见识不足,均不明其意。灌了一杯酒之后,郭靖极为严肃的对着杨过道:“过儿,你如今‘九阳神功’几近大成,郭伯伯告诫你一句,万万不可贪功冒进,导致真气不纯。师尊他老人家说过,真正高明的功夫,练到最后都是殊途同归。譬如咱们修炼的九阳真气,最为高深的境界乃是‘阳极阴生’。而类似‘九阴真经’等功夫,练到最高深处必定可以‘阴极阳生’。” 郭靖将这一番高明的武学道理说出,陆庄主夫妇、鲁有脚等人都细细的听着,虽然不甚理解,却各自暗暗铭记于心。 杨过点点头,示意明了。他原本就没打算更换别的心法,盖因灵智告知过他,想要真正成为高手,势必要创出属于自己的神功。再加上他内功修为远不如郭靖,如今正是勇猛精进之时,早日将神功大成才是正道,又怎么会更换内功心法呢? 武家兄弟听说杨过修炼的乃是《九阳真经》,心中嫉妒得发狂,他们自幼耳濡目染,没少听郭靖黄蓉夫妇说起这路神功的强大,原本以为只等内功火候足了,郭靖便能赐下这神功妙法。谁知如今才知道杨过这小子神功几近大成,难怪当日打不过他。他二人不敢怪灵智偏心,只好把满腔嫉妒化为对杨过不满。 杨过年纪比他们二人大不了几岁,阅历心情,却似老了十多年一般,自然能够察觉他们的变化。不过以他如今的功夫,早就没有将之放在眼中,所以对他二人的变化置若罔闻,面色如常的同郭靖他们喝酒吃菜。 用罢晚饭,各自回房休息。郭芙与陆无双、程英三人一间房,武家兄弟一间房,杨过独自一间房。 程英躺在大床正中央,郭芙、陆无双二人一左一右躺在程英身边。郭芙笑嘻嘻的问道:“英姐姐,你说是武家哥哥好,还是杨大哥好?” 程英被她一问,面颊通红,轻声啐了一口道:“我不知道。” 陆无双道:“哦,原来你思春了。”她同郭芙自幼不对路,只要逮住机会,必定讥讽她两句。 谁知今次郭芙居然不反抗,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我心里烦得很。” 程英柔声问道:“烦什么啊?”她蕙质兰心,其实心中早已猜到郭芙在纠结小武与杨过二人之间到底选谁。只不过早知表妹陆无双对杨过情根深种,兼之自己心中对于杨过也有一丝莫名的悸动,是以故作不知。 郭芙眼神闪烁了几下,道:“没什么,睡吧。”说罢,转过身子不再言语。 程英轻轻一叹,心中对杨过的怨念一下子升腾起来。其实她又如何不知大武对她一往情深,若是没遇见杨过之时倒也罢了,可是瞧了他的文采武功,相互比较之下,大武小武相形见绌,又如何及得上杨过的儒雅风流? 陆无双心思不如二人细腻,嘟囔一句,沉沉睡去,留下程英、郭芙二人一夜无眠。 一览众山小 第六章 英雄大会 第二日一早,几小偷看来了一番黄蓉传授鲁有脚“打狗棒法”之后,黄蓉特意留下杨过,拉着他手,叫他坐在身边,柔声道:“过儿,你有很多事,我都不明白,倘若问你,料你也不肯说。不过这个我也不怪你。我年幼之时,性儿也极怪僻,全亏得你郭伯伯处处容让。”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嘴角边现出微笑,想起了自己少年时淘气之事,又道:“你郭伯伯爱我惜我,这份恩情,我自然要尽力报答,他对你有个极大的心愿,盼你将来成为一个起来,同几位还有不小的渊源,他正是我那杨兄弟的儿子。” 拜杨康声名所赐,赵志敬更加不屑了,冷冷的道:“原来是杨康的儿子,难怪如此桀骜。”倒是一旁的甄志丙露出三分亲切,笑道:“原来是杨师弟的儿子,要是师傅他老人家知道了一定很高兴。”说完,又对着杨过道:“我叫甄志丙,正是你爹爹的师兄,论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师伯。” 杨过心头大怒,心道:“好哇,你们明显瞧不上我爹爹,如今却用辈分欺压于我。哼,灵智祖师早已告知我了,算起来,爹爹的落得如此下场,你们全真教要负一大半责任,如今非但没有半分愧疚感,反而如此作态,真教人不齿。想做小爷的师伯,只怕你没那个本事啊!”他略一拱手,漫不经心的道:“小可自有师门,却是不敢随意认个师伯回去。” 此话一出,甄志丙笑容僵在脸上,郝大通、孙不二眉头大皱,赵志敬大怒,骂道:“好个不懂礼数的小畜生,你师父是谁?贫道倒要看看他是怎么教徒弟的。” 赵志敬话音一落,杨过眼中杀机暴涨,死死的盯着赵志敬。便是老实如郭靖,也神色大变,沉声道:“赵师兄,还望慎言,过儿拜在大林寺门下,授业恩师正是在下的师兄觉远禅师。” 赵志敬等人听到“大林寺”三个字,浑身一震,如中雷轰电击,他只道杨过八道什么?只管告诉我他在哪里?”武修文忙道:“适才芙妹拉着他出去了,要不咱们一起去找找?” 三人点点头,一起走到庄外,果然瞧见郭芙拉着杨过的手在聊天。陆无双见状,脸色一变,跨步上前,站到二人中间,恰巧将郭芙的手拂开,抬头盯着杨过问道:“你们两个在聊什么啊?” 杨过何等机敏,露出一个苦笑,道:“小媳妇,你如何来了?”他话虽然如此问,眼睛却望着程英,带着依稀祈求。 程英懂他所想,回了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缓缓的将头挪向一旁。 便在此时,远处传来一个惊喜交加的声音道:“傻蛋,你果然在这里。”杨过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洪凌波手提长剑,骑着一匹小驴子,正一脸喜色的望着自己。 原来,这数年来,每次灵智带着杨过去古墓小住之时,都是洪凌波与杨过一同练剑。洪凌波见他越长越是俊俏,整个心思全部放在他身上。她思念杨过,同李若华等人一说,便独自一人出了古墓。原本李莫愁在江湖上仇家甚多,是不放心洪凌波独自一人在江湖上行走的,转念一想,正所谓女大十八变,她如今一身装扮气质早已与原来天差地别,武功剑法也大有长进,只要小心一点,别人是认她不出的。 洪凌波自幼跟着李莫愁在江湖上闯荡,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小菜鸟。她略微打听,便知新近冒出来的“神剑惊天”只怕便是自己的情郎杨过。她心知杨过爱热闹,自不会错过英雄大会这等盛事,便一路往大胜关而来。果不其然,来到陆家庄外便看见杨过了,自然是大为欣喜。 杨过多日不见洪凌波,此时见到她也自十分高兴,三两下走到她身旁,一边拍着那头驴子的脑袋,一边问道:“你怎么来啦?” 洪凌波横了他一眼,心道:“冤家,我怎么来了?还不是来找你的?”只是女儿家好面子,便道:“听说这里召开英雄大会,我便来瞧一瞧,怎么?来不得么?” 杨过笑着赔罪道:“不敢不敢,仙姑想去哪里便是哪里,小人只有跟从的份,万万不敢有意见。” 洪凌波听他搞怪,露出一个笑容,冲他投去一个“算你会说话”的眼神,当下也不管旁边的人在,自顾的跟杨过聊了起来。 一览众山小 第七章 强大阵容 郭芙与陆无双此时却大为不痛快,原本她们看见远处走来一个姑娘,只当她是来参加英雄大会的。谁知一上来便叫杨过“傻蛋”,二人言语之间非但十分熟悉,更是亲密无比,教杨过一下子撇开她们二人不理。 杨过生性活泼,只要不得罪他,他跟你嘻嘻哈哈,有说有笑,片刻间令人如坐春风,似饮美酒。兼之他们都是从小便认识的,感情自不一样。况且陆无双是女孩儿情窦初开,整日听杨过“小媳妇、小媳妇”的叫,嘴上虽然恼他无状,心中却对杨过早已有了好感。郭芙平时心中在对武修文及杨过二人中间摇摆不定,或嗔或怒,或喜或愁,其实在她内心,更加偏向于杨过一点儿。只是她犹豫不决,好生为难。此时见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女孩儿,言语之间跟杨过亲热无比,一瞬间将武修文抛诸脑后,与陆无双对视一眼,二人齐齐上前问道:“杨大哥,这位姐姐是谁?” 女人的直接是非常准确的,杨过还未察觉什么,洪凌波却已察觉出来眼前这两个漂亮姑娘对自己威胁甚大,脸色登时冷了下来,盯着杨过问道:“傻蛋,她们是谁?” 杨过被三女盯住,一时只觉得头皮发麻,当下忙将目光对准程英,以期她帮忙解围。岂料程英外柔内刚,若是郭芙与陆无双倒也罢了,怎么说也是自己人。此时再多一个洪凌波,她不捣乱算是好的了,哪里还会帮他?况且她心中也有一丝生气,明知道杨过的本意不是如此,却忍不住要怪他沾花惹草。 当下程英故作未见,反倒同一边的武修文聊了起来。 杨过无奈,当下将郭芙与陆无双二人介绍给洪凌波,轮到介绍洪凌波之时,他却犯了愁。说起来洪凌波身为李莫愁的徒弟,同陆无双程英等人还是大对头。杨过纠结片刻,只得含糊其辞道:“至于凌波,是我一位好朋友。” 洪凌波听杨过如此称呼,心中欢喜,当下一把挽住他的手,娇声道:“你真是个傻蛋,你我之间,难道只是好朋友么?”她说完这句,面上一片潮红,整个身子瘫软如泥,竟然直接靠在杨过身上。 郭芙与陆无双见状,心中齐齐骂道:“狐狸精。”尤其是陆无双,她眼中射出如火的目光,盯着杨过问道:“杨过,我问你,她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杨过苦笑道:“小媳妇,她真的只是我一个朋友。” 听完这句,陆无双面色稍缓,却恼了洪凌波。只见她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儿一般,厉声问道:“傻蛋,你叫她什么?” 陆无双见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抱住杨过另外一条胳膊,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一般,对着洪凌波道:“他叫我媳妇,你没听到么?” 杨过愕然,便是程英、郭芙等人也张大嘴巴望着陆无双,想不到她竟如此大胆。不等杨过说话,洪凌波满腔喜悦化作蓬勃怒气,一巴掌将抱着杨过胳膊的陆无双甩开,寒声道:“哪里来的小贱人,竟然这般不知廉耻?” 此言一出,程英等人眉头齐皱,便是杨过也有点儿不知所措。陆无双闻言大怒,毫不示弱的道:“你又是哪里来的狐狸精?” 洪凌波自幼便跟着李莫愁,虽然于她的心很手辣学到不足一成,但也没少干杀人放火之事,况且事关自己的情郎,这时哪里还忍得住,手一甩,已经一巴掌抽在了陆无双的脸上。她这一下出手极快,陆无双反应不及,被一巴掌抽个正着,只听得啪的一声,脸上五指印痕清晰可见。 陆无双大怒,唰的一声抽出长剑,一招“仙人指路”刺了过去。 洪凌波这些年来勤修“素女真经”以及古墓派的剑法武功,武功早已非吴下阿蒙,当下娇斥一声:“来得好。”长剑一挺,战作一团。眨眼之间,二人拆了十七八招。 杨过大声道:“还不住手?”可是二人脾气上来了,哪里还理会他,反而越战越勇,自顾交手。 杨过大怒,一把抽出背上重剑,随手一劈,正中二人长剑,只听见当的一声,二女只觉一股巨力涌来,长剑齐齐脱手。 杨过怒道:“你们要打,好啊,来,跟我打。”二人被他一喝,登时心虚,相互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这时,恰巧赵志敬听到动静出来,见到这一幕,阴阳怪气的道:“好威风,好煞气。” 杨过本就看他不爽,这时听见他在一旁插嘴,开口道:“小孩儿胡闹,却当不得道长如此称赞。” 赵志敬被他言语挤兑,自觉下不得台,冷笑道:“大林寺门下专出这等欺负女流之辈的人么?”他不知道杨过为何出手,只看见他将二女长剑震落,这才出言讥讽,只盼二女瞧见他仗义出言的份上,要大大的落一下杨过的面子。 却不料,一边的洪凌波毫不领情,反而骂道:“哪里来的牛鼻子?咱们的事情要你管?” 赵志敬被她一骂,当真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心想:“好哇,你护着这小子,难道以为道爷我脾气好不成。”袍袖一挥,便要动手。 杨过叫道:“且慢!”只怕他伤了洪凌波,便要上前干预。洪凌波心中一喜,心道:“他毕竟还是关心我的。”只是古墓派上下向来看不惯全真教之人,洪凌波一拉他袖子,低声道:“你别管。”又对着赵志敬冷笑道:“牛鼻子,你待如何?” 陆无双瞧见赵志敬愤怒异常,知他出招必定沉重,当下站到一边,盼望他出手给洪凌波一个教训。 赵志敬怒极反笑,盯着洪凌波道:“臭丫头,你是何人门下弟子?”洪凌波道:“你管我是谁人门下弟子?” 赵志敬冷笑一声,对准洪凌波小腹猛踼过去。这招“天山飞渡”刚中有柔,阳劲蕴蓄阴劲,着实厉害。但这一脚劲力虽强,却并不深奥,乃全真派武功入门第一课,出招平淡无奇,只要稍会武功,便能拆解。 岂料古墓派武功恰巧克制全真教武功,洪凌波见赵志敬一脚踢来,一招“进马势”反踢,以攻对攻,用的也是古墓派最简易的套子。 程英等人却不知道其中奥秘,她们见洪凌波一招之间便逼得赵志敬变招,接下来十余招当中,无论如何变招,却始终占据上风,心中大为震撼。 又拆了十余招,赵志敬大喝道:“你同赤练仙子李莫愁是什么关系?怎么会她的功夫?” 他喝声中不自主的用上了内力,陆家庄内甄志丙等人听见,齐齐跃出,同时口子叫道:“那女魔头在哪里?” 洪凌波眼露倔强之色,右手摸向腰间,就要拼命。杨过见状,忙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同时对着赵志敬道:“这位道长,我这朋友乃是古墓派门下,武功自然同那李莫愁类似,怎么?你要冤枉她么?” 黄蓉、陆庄主等人大为诧异,均想:“这古墓派是什么门派?怎的从来没有听过?”只有孙不二等人,自然知道古墓派的来历,当下问道:“你当真是古墓派门下?咱们两家渊源极深,怎么动起手来了?” 杨过连忙将几下在切磋武功,然后赵志敬突然发难的事情说出来,最后道:“咱们自认没得罪这位道长,却不知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气?” 孙不二嫉恶如仇,喝道:“志敬,是这样么?”赵志敬乃是全真教三代首席弟子,今日竟给这几个少年几句话刺得无言可对,辩解又不是,不辩解也不是,当下长叹一声,说道:“罢了,罢了!”大踏步走远。 孙不二对着几人行了一礼,骂道:“这孽障,老道自会好好收拾他,还望几位小哥儿瞧在老婆子的面上,就此揭过。” 杨过等人连道不敢,场面登时又回复了祥和。不多时,有陆家庄的家丁来报,大林寺的高僧来了。 郭靖等人大喜,忙上前迎接。瞧见数十名僧人分列两队缓缓而来,领头的是三名身穿大红袈裟的僧人。 郭靖凝神瞧去,见到当中一人约莫五十上下,眉目和善,正是觉远,旁边两人,一人身材魁梧,浑身肌肉如同金刚铸造,太阳穴高高隆起,正是金刚堂首座觉非。另外一人身材干瘦,却自有一股子悲天悯人的气息,正是药师堂首座觉明。身后跟着的弟子当中,有九名俱都是三十上下,身形高大,提着一根熟铜棍,行走间虎虎生风,正是金刚堂九大金刚。至于其他僧人,也一个个气度不凡,显然非同小可。 有那见识高明之人暗自咂舌:“乖乖,大林寺今次好大的阵杖,不仅九大金刚齐至。剩下的也全是般若堂、菩提堂的高僧。” 一边有人不禁问道:“大林寺九大金刚?怎么的小弟从未在江湖上听过他们的声名?” 先前那人一脸鄙视的说道:“你懂什么,大林寺金刚堂弟子选拔极严,只有内功突破一流的般若堂、菩提堂等弟子才有机会入选。一旦进入金刚堂之后,便可学习密宗护教神功‘龙象般若功’。数十年来,大林寺弟子万千,却只有区区九人,号称九大金刚。” 旁边之人恍然大悟,望向九大金刚的眼神;佩服无比。也难怪旁人震撼,大林寺此行二十三人,除开觉远三人乃是绝顶高手,超过一半一流高手,最差的一个也是二流巅峰,如此庞大的实力足以横扫任何一个门派。便是郝大通及孙不二出身的全真教,号称玄门正宗,也只有七个一流高手。 郭靖冲觉远三人一抱拳,道:“小弟见过三位师兄,师尊他老人家呢?” 觉远拉着郭靖的手,笑眯眯的道:“阿弥陀佛,师弟别来无恙?”这时,杨过从一边蹿出来,跪在觉远身边道:“弟子杨过,拜见恩师及二位师叔。” 觉远上下打量他一眼,见到他背着的玄铁重剑,眼中精光一闪即逝,道:“过儿,你也在啊!很好很好,半年不见,你倒是大有长进。” 这时,黄蓉、朱子柳等好汉一个个上前同觉远他们见礼。便是孙不二等人,碍于大林寺的声势,脸上也堆满了笑容,同觉远等人聊得欢畅,一大群人熙熙攘攘来到庄内,好不热闹。 到得晚间,陆家庄内内外外挂灯结彩,华烛辉煌。正厅、前厅、后厅、厢厅、花厅各处一共开了二百余席,天下成名的英雄豪杰倒有一大半赴宴。这英雄大宴是数十年中难得一次的盛举,主人既须交游广阔,众所钦服,又须豪于资财,出得起偌大费用,否则决难邀到这许多武林英豪。兼之大林寺、全真教、丐帮三大门派弟子众多,影响力深厚,令得这次英雄大会更加热闹。 接下来,一如原著一般,要结成一个“抗蒙保国盟”,各路英雄纷纷推举自己心目中的人选担任武林盟主。有人道:“武林高手,自来以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灵智上人为首。中神通重阳真人仙去多年,东邪黄岛主独来独往,西毒非我辈中原汉人,南帝远在大理,都不是我大宋百姓。至于灵智上人,身为出家之人,又是密宗宗主,这等事情也不好麻烦他老人家,这个抗蒙保国盟的盟主,自是非北丐洪老前辈莫属。” 洪七公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众望所归,群雄一齐鼓掌,再无异议。 虽无异议,然则洪七公神龙见首不见尾,来无影去无踪,有人担心倘若遇上了抗敌御侮的大事,恰好无法向他老人家请示,却不是耽误了大事?所以又提议推举出一个副盟主出来,帮忙处理各种事宜。 喝采鼓掌声中,有人叫道:“郭靖郭大侠!”有人叫道:“鲁帮主最好。”有人道:“丐帮前黄帮主足智多谋,又是洪老帮主的弟子,我推举黄帮主。”又有人道:“就是此间陆庄主。”更有人叫:“全真教马教主。长春子丘真人。”一时众论纷纭。 大林寺觉远等人,见到郭靖呼声最高,一个个忍不住喜笑颜开。临行之际,灵智特意吩咐,大林寺不得直接参与到这次大会当中。为何?盖因密宗势力之大,涵盖蒙古、西域诸国以及吐蕃等地。蒙古国师一位,自宝象开始,向来由密宗弟子担任,所以导致中原百姓一直对密宗颇有微词。好在灵智在恒山之上开创大林寺,数十年治病救人不断,平民百姓这才将大林寺与密宗分开。但是武林中人以及各国公卿、王孙贵族哪个不知密宗宗主正是灵智上人,若大林寺直接参与到这场‘保宋抗蒙’的英雄大会当中,只怕第一个翻脸的便是蒙古。 虽然灵智不怕他们,但是如今北地到底尽在蒙古国掌控之中,倘若撕破脸,于密宗的统治不利。所以灵智吩咐觉远等人,只可在背后支持郭靖,以壮声势,万万不可与蒙古人直接冲突。 一览众山小 第八章 剑压霍都 却说大厅一阵热闹当中,厅口快步进来两个道人,却是赵志敬、甄志丙二人,杨过见他们去而复回,心道:“哼,要跟我再干一场吗?” 郭靖和陆冠英大喜,忙离席相迎。甄志丙在郭靖耳边低声道:“有敌人前来捣乱,须得小心提防。我们特地赶回报讯。” 郭靖心想,甄志丙是全真教三代弟子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人物之一,江湖上武功胜过他的寥寥可数,他说这几句话的声音微微发颤,对头自必是极厉害的人物,低声问道:“欧阳锋?”甄志丙道:“不,是我曾折在他手下的那个蒙古人。”郭靖心中一宽,点头道:“是霍都王子?” 甄志丙还未回答,只听得大门外号角声呜呜吹起,接着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击盘声。陆冠英叫道:“迎接贵宾!”语声甫歇,厅前已高高矮矮的站了数十人。 杨过放眼瞧去,识得那容貌清雅、贵公子模样的是蒙古霍都王子;那脸削身瘦的僧人是霍都的师兄达尔巴。这二人曾在终南山重阳宫中会过,虽是一流高手,但如今数年过去,自己一身武功大进,又练成了刚猛凌厉的重剑之法,料来不会惧他。只见这二人分站两旁,中间站着一个身披红袍、极高极瘦、身形犹似竹杆一般的僧人,脑门微陷,便似一只碟子一般,这人正是金轮法王。 说起来,金轮法王担任蒙古国师不过区区数年时间。奈何前一任国师宝象禅师功劳太大,一直辅佐铁木真崛起于微末之间,最后伐西域,灭大金,声威赫赫。他被大青龙寺的长老们派去蒙古道:“这位是在下的师尊,蒙古圣僧,人人尊称金轮国师,当今大蒙古国皇后封为第一护国大师。”这几句话说得甚为响亮,众人听了,愕然相顾,均想:“我们在这里商议抵御蒙古南侵,怎地来了个蒙古的什么护国大师?” 杨过更是一凛,记得那日在华山绝,蒙古人上下团结一心,开拓进取,正是气势旺盛,国力强大之时。国与国之间的事情,再小也是大事,一个不察,连累的还是那些平民百姓。 灵智仔细想了一会儿之后,道:“其实,说起来,老衲真的不看好大宋。与其耗费精力让大宋苟延残喘,还不如加大力度支持蒙古,待他一统天下之后再慢慢改造蒙古的治国方略。只是靖儿非要保家卫国,老衲这个做师傅的总不能拖他的后腿罢。唉,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洪七公听完,默然无语。他如何不知道赵家王朝不值得效忠,只是身为炎黄苗裔,倘若被化外蛮夷统治,以他们的骄傲如何受得了?灵智这番话听起来虽然刺耳,但是其实不无道理,况且洪七公也知道密宗仅仅派一个法王支持蒙古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所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郭靖不知如何对付这几人才好,只淡淡的说道:“各位远道而来,请多喝几杯。” 酒过三巡,霍都王子站起身来,折扇一挥,露出扇上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朗声说道:“我们师徒今日未接英雄帖,却来赴英雄大宴,老着脸皮做了不速之客,但想到得会群贤,却也顾不得许多了。盛会难得,良时不再,天下英雄尽聚于此,依小王之见,须得推举一位群雄的盟主,领袖武林,以为天下豪杰之长,各位以为如何?” “矮狮”雷猛大声道:“这话不错。我们已推举了丐帮洪老帮主为群雄盟主,现下正在推举副盟主,阁下有何高见?” 霍都冷笑道:“洪七公虽然厉害,凭他的武功德望,又怎及得上我密宗灵智上人?各位英雄请听了,当今天下武林的盟主,除了我灵智祖师,再无第二人当得。只是灵智祖师他老人家何等繁忙,哪里有空处理这等小事。所以他老人家传下法旨,特意让我师尊金轮国师代为处理诸般杂事。” 他一句话说完,场面登时一静。 屋道:“此间群雄已推举洪老帮主为盟主。至于副盟主之位,大家伙儿推举拙夫郭靖,这个蒙古好汉却横来打岔,要推举一个大家从未闻名、素不相识的什么金轮国师。既然如此,便叫拙夫与这位金轮国师较量较量,如何?” 中原群雄大半知道郭靖武功高强,又当盛年,更兼掌力刚猛,若与金轮国师相较,那是胜券在握,决无败理,当下纷纷叫好喝采,声震屋瓦。在偏厅、后厅中饮宴的群雄得到讯息,纷纷涌来,一时廊下、天井、门边都挤满了人,众人叫好助威。金轮国师一边人少,声势大大不如。 霍都挥舞着折扇,摇头晃脑的道:“非也非也,正所谓‘有事弟子服其劳’,我师傅他老人家身份何等尊贵,想要动手,须先过了小可这一关。” 霍都当年在重阳宫没有与郭靖交手,但是却在全真教几个牛鼻子面前大大的逞了威风。全真教号称天下武学正宗,却敌不过他与达尔巴二人,若非仗着人多,只怕早已被他们烧了重阳宫。在他想来,自己一身武功在中原定然少有敌手,最多是不敌北丐、东邪、西毒等寥寥几个前辈而已。至于郭靖,虽然厉害,但是论辈分却与自己师尊金轮一个辈分,料想不会一开始下场同自己动手。既然如此,余下之人又有何惧哉? 这时,武敦儒、武修文以及郭芙三人闻言,唰的一声,齐齐抽出长剑,指着霍都道:“你要打便来罢?” 他们三人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一番抽剑齐喝,自有一番凛然气势,倒令得厅中群雄齐齐赞叹。 一人道:“这三位少侠想来是郭大侠与黄帮主的女儿跟徒弟罢?倒是一表人才。” 旁边一人接口道:“两位武少侠以及郭大小姐可是得了郭大侠夫妇的真传的,想来这什么蒙古王子不是他们的对手。” 只有杨过当日在重阳宫见识过霍都的威风,怕三人有失,暗暗心焦。这时,杨过耳边陡然传来一个声音:“过儿,你上去跟他们比划比划,让祖师瞧瞧你的剑法练得如何了。” 杨过大喜,惊疑不定的往周围望了望,想要找出灵智的身影。原来灵智见三人站出来,这才用‘传音入秘之术’同杨过讲话。他知道杨过武功已经远超霍都与达尔巴二人,便是对上金轮法王也不见得会输,而且他辈分低,正适合出战。 杨过低声在觉远耳边说道:“师傅,祖师他老人家来了。”说完,一个翻身落在霍都面前,对着武家兄弟与郭芙挤眉弄眼的道:“芙妹,二位武兄,这个机会让给我罢?” 一览众山小 第九章 重剑无锋 不提武家兄弟与郭芙如何做想,反正霍都怒了。这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把他当作什么人?竟然争先恐后的跳出来,全然没将他放在眼中。 赵志敬当日被霍都打伤过,瞧见杨过跳出来,冷冷一笑道:“不知死活的小子。” 孙不二眉头一皱,低声斥道:“闭嘴,这位少侠此时代表的是咱们中原武林,你好好瞧着,不得胡言乱语。”她虽然斥责赵志敬,但是深知霍都的厉害,料想杨过年纪轻轻应该不是他的对手,打定主意一会儿遇上危险定要拼命相救。 霍都折扇一甩,骂道:“哪里来的小畜生,这般狂妄。” 杨过回道:“小畜生骂谁?” 霍都听他问“小畜生骂谁”,顺口答道:“小畜生骂你!”他怎知南方孩子向来以这般套子斗口,一不留神,已自上当。杨过哈哈大笑,说道:“不错,正是小畜生骂我!”大厅上情势本来甚为紧张,却给这少年突然这么一个打岔,群雄都笑了出来。霍都大怒,折扇直出,往杨过头。”说完,挺剑直刺。 霍都见他说动手便动手,不敢硬接,右手折扇背在身后,左手反手一掌,要先打他个耳光,出了口恶气再说。 岂料杨过仗剑横削,剑风激荡,霍都只觉凌厉的劲风扑面而来,哪里顾得上其他,忙闪身避开。 场中群雄见霍都挥掌飞脚,不住向杨过攻去,却给杨过重剑点刺横削,迫得左支右绌。他们不知道杨过剑上力道重渝千钧,见他招式简单,却逼得霍都手忙脚乱,只当霍都不过如此。 只有全真教赫大通、孙不二、赵志敬等人知道霍都的厉害,对比之下,才明白杨过简简单单的剑招当中蕴含高明的武功。只是高明在哪里,却不是他们可以瞧出来的。至于郭靖、觉远、金轮法王等人,境界又不一样,自然知道霍都一招一式均不容小觑,却敌不过杨过的剑法,可见他已达到了‘举重若轻’的极高明的境界。 渐渐的,观战的众人已经瞧出来了,霍都一招一式含劲蓄势,实是蕴含上乘武功的精要,兼之轻功高明,可称得上当世武学名家。而令众人古怪的是,杨过年纪虽小,然脚步轻盈,身手迅捷,轻功似犹胜对手,一手剑法更是深不可测,随手一剑便激起阵阵风雷之声。原本一开始还有人笑话杨过不知所谓,特意拿一柄空心铁剑标新立异,待到玄铁重剑随意便将块块青砖化作齑粉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小觑于他。 勉强拆到二十招,杨过一剑朝当胸划去,霍都只来得及当折扇挡了一档,便被杨过一剑将折扇震得四分五裂,整个人被那股大力带得后退半丈有余,而霍都握着折扇的右手虎口更是鲜血淋漓。 见到杨过得胜,群雄轰然叫好,喧哗嘈杂。便是看杨过颇为不顺眼的赵志敬,也将仇视的眼光收敛,剩下满满的全是忌惮。 郭靖笑道:“好,好啊,过儿,想不到你的剑法竟然到了如此境界。” 觉明、觉非两个也纷纷朝觉远道贺,祝贺他教出一个了不得的徒弟。以他们的眼光自然不难看出,此时杨过光凭这一手剑法便可在天下群雄当中占据一席之地,而最为杨过的师长,他们自然是与有荣焉。 屋,达尔巴只摇头不信。金轮法王知他性子最直,一时也说不明白,更诧异于杨过的剑法,便用汉语道:“这位小施主,你剑法高明,我那两个弟子不是你的对手,说不得只有老衲亲自请教你几招了。” 杨过听他言语客气,又明白他是一尊法王,武功自然非同小可,当下郑重的抱拳行礼道:“大林寺三代弟子,灵智祖师座下弟子杨过,请教前辈指点。” 他此话一出,场中一片哗然,那些不认识杨过的群雄听他自承身份,居然只是大林寺一个三代弟子,便有这等武功剑法,那么大林寺二代弟子该多么厉害?天下第一的灵智上人又是何等风采?一时之间,群雄对大林寺的敬仰之情大增。 金轮法王听完,先是一愣,继而露出一个笑容道:“原来是宗主他老人家教出来的弟子,难怪有这等功力。这位师侄,老衲便陪你过两招,请。” 他知道杨过剑法虽然招式简单,但是一招一式蕴含莫大的威力,不敢怠慢,掏出一个金灿灿的**,凝神戒备。他自恃身份,不愿先行出手,所以右手握住金轮,静待杨过功来。 杨过也不客气,重剑直刺,这一剑乃是杨过全力出手,力道奇猛。金轮法王自恃力道,右手提起金轮硬接,只听得一声震天巨响,只震得各人耳鼓嗡嗡作响。 在瞧金轮法王,硬接了杨过这一剑,身子晃了几晃,面上红潮闪过,显然吃了点亏。不待金轮法王反击,急退急趋,随即纵上连刺三剑。这下金轮法王不敢再硬结,身子来回横挪,只以金轮紧守门户,不敢丝毫怠忽,数招一过,渐渐摸透了杨过的剑法奥妙,转而开始反击。 他右手握住金轮往杨过头部划去,左手一掏,再次掏出一个银灿灿的银轮,一左一右,当即狂打急攻。 金轮法王原本名字叫做五轮法王,所用兵器正是五个**,分别由金、银、铜、铁、铅铸成。只是后来随着功力越深,只以一只金轮对敌,常人连他一个轮子也抵挡不住,这才唤作金轮法王。他此时掏出了金银两个轮子,实在是给足了杨过面子。 他这一番猛击,招式诡异,两个轮子上下翻飞,时而在半空中划出道道圆弧朝杨过击去。杨过从未遇见过这等怪异兵刃,登时便将杨过逼得不住闪避,招数中的破绽也渐渐显露出来。虽然如此,金轮法王想要胜他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要知道杨过这剑法乃是在瀑布激流当中练成,压力越发,剑法反而更见纯熟。三十招一过,原本有些许破绽露出的杨过反而越战越勇。他修炼了《九阳真经》这等神功,又在古墓寒玉床上坐卧练功,斗室中急奔疾转,数年之功,后来在剑冢不知吞下多少普曲斯蛇的蛇胆,此时才尽数显现出来。他剑法一变,缓缓将‘玉女剑法’、‘越女剑法’等精妙招数施展出来,瞧得群雄目瞪口呆。 灵智坐在屋顶,瞧着大发神威的杨过,面露微笑,摸着颔下浓密的大胡子频频点头。 程英、陆无双、郭芙、洪凌波四女秒目大放光彩,眼中只有那个仗剑横行的身影。武家兄弟瞧着场中与金轮法王战作一团的杨过,以及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意中人,心中涌现出千百般滋味。 金轮法王所用的金轮专擅锁拿对手兵刃,不论刀枪剑戟、矛锤鞭棍,遇上了尽皆缚手缚脚,常人挥动武器一招过去,当啷啷一声响,手中就没了兵器。奈何杨过的重剑通体玄铁铸就,更兼刃宽身阔,想要锁拿,何其艰难?不过他一身比斗经验何等丰富,寻思道:“这少年一身武功都在剑上,老衲非要想个办法除掉他的兵刃,否则拆上个上百招,即便胜了,又有什么脸面争夺武林盟主之位?”他打定主意,右手握着金轮架住杨过的重剑,左手一抖,银轮划个圆弧直朝杨过脑后攻去,同时左手五指成爪,抓他右手持剑手腕。 杨过见他抓来,不慌不忙,右手一搅,咯吱两声,趁金轮法王握着金轮的手拿捏不稳之际,反手劈向那半空中飞舞的银轮,同时左手抓打撕劈、擒拿勾击,在小擒拿手中夹以“天罗地网势”掌法,着着抢攻,便似八十一只麻雀四面八方向对方进攻一样,架住金轮的左手,眨眼之间二人接连变招数次。 这几下变招,当真只在反掌之间,金轮法王手掌翻了两次,杨过左手手腕抖了三下,却已交换了五招,竟是平分秋色,谁也没占到便宜。 一览众山小 第十章 连破五轮 杨过一剑将那个银轮劈成两半跌落在地,金轮法王心想:“这少年仗着一柄威猛绝伦的神剑,老衲精心打造的**都给一下子劈成两半,倒是难以对付啊!”他整一整袍袖,又掏出两个轮子,金铜铁铅四轮一齐持,心知这一战关涉自身荣辱,丝毫大意不得,神色间却仍似漫不在乎,缓步而出,笑道:“小兄弟,你这件希奇古怪的法宝,只怕老衲也对付不了。”他既无胜算,便先留地步,极力赞誉玄铁重剑,要令旁人觉得,这少年不过运气好,得了一件神异的兵刃而已。 杨过傲然一笑,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说完,玄铁剑向前直指,大声道:“进招罢。” 金轮法王一张脸更加黑了,适才见他一剑将银轮劈成两半,不敢与他正面力拚,纵跃退后,立时呜呜声响,一只灰扑扑的铅轮飞掷过去。杨过举剑便削,铅轮却绕过他身后,回向国师,这一下竟没削中。原来密宗历来有不少高僧以**、铜拔当作兵器,自然琢磨出一整套御力回旋的法门。金轮法王刚刚这一下,用的乃是巧劲,旨在声东击西,以一只铅轮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再趁隙进攻。 只听得呜呜、嗡嗡、轰轰之声大作,金光闪闪,银光烁烁,四只轮子从四个不同方位飞袭过来。 厅中群雄,除却大林寺几位,常人何时见过这等奇景?一个个瞪大眼睛瞧着杨过如何反击。 金轮法王四轮连续掷出,连续飞回,仍绕着杨过兜个圈子,又伸手接住。四只轮子忽高忽低,或正或斜,所发声音也有轻有响,旁观众人均给扰得眼花缭乱,心神不定。 突然之间,有人“啊”的一声大呼,却是铜轮斜里飞来,猛地转弯,从他身前掠过,将一块大石头削去了一片,切口平整光滑。周围的人被他呼声吸引,瞧见这一幕,只觉得头皮发麻,他们万万料不到这几个在天上转来转去的轮子有如此大的威力。 陡然,金轮法王叫道:“小心了!”蓦然间四轮轮归一,并排向杨过去,势若四头莽牛冲阵。原本他这一招,五轮齐使,一轮紧跟一轮,威力之大,实难揣测。奈何之前让杨过劈坏一只银轮,令得这一招并不完美。 只见杨过嘴角划出一抹弧度,全身劲力也都贯到了右臂之上,剑尖颤动,当当当三响,挑开了金铜铁三轮,跟着挥剑下击,一剑劈在铅轮上。 众人眼前一耀,地下灰尘腾起,铅轮已从中劈开,分成两个个半圆,掉落在地。瞧见这一手,群雄轰然叫好,而金轮法王则气得脸色发青。 想他堂堂一派法王,蒙古国师,却拿不下一个少年,反而叫对方将自己的兵刃都损毁两个,在天下群雄面前大大的丢了面子,你教他如何不怒?好在杨过出身大林寺,与他一般通同样是灵智这个宗主门下,教他心中略微好受了一丝。 金轮法王呆立半响,随后大声酣呼,飞步抢上,左手在铜轮上一拨,抓住金铁两轮,向杨过头郭靖的深浅没有摸出,便是杨过这个大林寺三代弟子,一柄重剑便逼得自己无可奈何。一开始他还认为是杨过仗着神兵利刃才占了便宜,可是适才一番比拼内力,他已经知道了杨过功力之纯之厚,即便不如自己,也相差不远。 灵智瞧见金轮法王的模样,心中叹了一口气,寻思道:“政治上的矛盾是没有这么容易缓和的。蒙古人正值上升期,必定要扩张,而宋庭软弱无能却占据这大好河山,蒙古人不进攻大宋进攻哪里?难道要他们去欺负北西伯利亚那些野蛮部族?” 灵智冲洪七公道了句:“老叫花子,你先陪靖儿他们聊聊。”说完,对着金轮法王道:“你跟老衲过来,老衲有话对你说。” 然后,一转身,几个起落消失在众人眼中。金轮法王犹豫了片刻,对着郭靖、觉远等人深深一揖,连忙施展轻功跟了上去,留在霍都及达尔巴在原地,被群雄愤恨的目光盯着,好不尴尬。 一览众山小 第十一章 指点金轮 金轮法王心中疑惑,却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跟在灵智身后。二人俱都是轻功高明之辈,片刻之间便奔出里许,来到一处寂静的林中。 灵智上下打量了金轮法王一番,笑着问道:“倒也不错,‘龙象般若功’居然给你练到了第九层,这在我密宗历史上也是少有的。” 金轮法王听灵智出言称赞,一边惊讶他眼力高明之外,心中不禁得意。一抬头瞧见灵智的年轻面容以及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那一点儿得意霎那家消失的无影无踪。对面这个人是谁?密宗历代最为出色的宗主!天下第一的灵智上人。数十年前便已经天下无敌的高手,年渝六十却瞧起来犹如三十多岁的壮年,功力之深,境界之高,举世无双。 况且金轮法王当年听师尊天轮法王提过,灵智首次修炼“龙象般若功”,当夜练至第三层,三年练至第七层,后来更是一举突破第十层,肉身率先进阶先天。为密宗有史以来,除开创这门神功的前辈之外第一人。鉴于此,金轮法王更加不敢露出丝毫自满之色,当下合什行礼道:“弟子这点儿本事,当不得宗主称赞。” 灵智微微一笑,问道:“当得,老衲另有际遇,又得‘豹胎易筋丸’之助,这才走到你前面。若是真让自己苦修,说不定还比不得你呢!”他说完,又指点了金轮法王一番从九层突破至第十层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最后总结道:“其实这门功夫,靠的是水磨功夫。老衲观你突破第九层之际似有所损,因此劝你一句,接下来数年当中勿得贪功冒进,先将损耗的元气补足,待一身功力更加深厚之后,再行突破第十层。” 灵智这一番话,说得恳切非常,饶是以金轮法王的城府,也生出无尽感激。灵智当年最早所用兵器乃是一对铜拔,后来又与天轮法王交流过**的用法,这时境界高深,一法通,百法通,为此特意将这方面的心得体会一一告之给金轮法王。 金轮法王越听越佩服,他本就是毅力惊人、悟性过人之辈,此时听灵智讲解秘法,当真字字珠玑,一边凝神静听的同时,一边将心头种种武学疑惑道出。 虽然前世看书之时对其种种作为不甚认同,然自见金轮法王以来,见他言语做派倒不失为一代宗师风范。加上感激他师尊天轮法王当年的指点之恩,当下也不藏私,但有所问,无不尽心指点,详加复述。 灵智指点完金轮法王武功,又问起大青龙寺诸位长老的近况,待到听到常藏三老等长老早已圆寂多年,大德法王、大宝法王以及多罗禅师等人亦都登了极乐,各派法王亦都换了新人,都下一代年轻的弟子补上。倒是桑多寺灵目等人还健在,不过也垂垂老矣。灵智听完,长叹一口气,默然无言。 金轮法王当下安慰几句,灵智振作精神,又问他此次为何会前来大胜关? 金轮法王露出一丝忐忑,道:“弟子被蒙古皇太后封为第一护国国师,然蒙古上下官员无不对弟子小觑三分。弟子兢兢业业数载,却始终进入不了权利核心。此番听闻有人在大胜关召开英雄大会,为的是成立‘保宋抗蒙’的联盟,这才动了心思” 他话没说完,灵智已知他心意,沉吟片刻,对其道:“其实老衲亦不看好大宋。赵家朝廷上下,不思进取,哪里及得上蒙古国万众一心!” 金轮法王大喜,他身为一派法王,自然知道密宗的势力是多么的庞大。倘若有灵智这个宗主的支持,赵家朝廷反手可灭。 灵智望着一脸希冀的金轮法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你不用如此开心,老衲不会让密宗弟子沦为朝廷利用的工具的,无论是大宋还是蒙古。” 金轮法王忍不住出言问道:“为何?明明您老人家也不看好大宋。” 灵智心中叹道:“到底还是格局小了一点,一个区区国师之位就把你牢牢的栅在他们在战车之上,连出家人的本分也忘记了。”灵智耐心的解释道:“吾等身为出家人,本不该理会这些俗世。当年老衲让宝象扶持铁木真,也是为了保证我密宗在大草原上的利益。” 金轮法王点点头,示意明了。只听得灵智又道:“赵家朝廷虽然腐朽不堪,但是中原的人却不乏义士。蒙古,于他们看来,到底属于化外蛮夷。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即便段时间内蒙古可以统治中原大地,但是到头来终究会出现一个人,高举大旗,反抗蒙古的统治。” 金轮法王颇为不服的道:“蒙古在西域灭国无数,便是连强盛一时的大金也灭了,区区一个大宋,又怎能抵挡蒙古铁骑的兵锋?” 灵智摇摇头,反问道:“即便蒙古灭了大宋,对于咱们又有什么好处?” 金轮法王顺口答道:“自然是一统佛道诸派,唯我密宗独尊。” 灵智嗤笑一声,傲然道:“别说如今蒙古国就剩下孤儿寡母,便是铁木真在世,老衲取他性命只在反掌之间,随时可以扶持起另外一只部落取代蒙古的地位,王图霸业在老衲眼中犹如过眼云烟。” 金轮法王一窒,不禁为灵智的冲天霸气所摄,他此时才记起来,密宗在灵智的带领下,早就是唯我独尊,横行天下了。 灵智话语转柔,又道:“老衲瞧你收那蒙古霍都王子为徒,心中也是有其打算,随时支持他上位,是也不是?” 金轮法王点头道:“宗主目光如炬,弟子正有此意。” 灵智道:“有几分见识,却无识人之明。老衲瞧他一脸鹰视狼顾之相,想必你这个师尊于他看来,也不算什么吧?倒是你那个二弟子达尔巴忠厚老实,性子淳朴,正适合承衣钵。” 金轮法王苦笑一声,他如何不知道自己这个三弟子霍都在心底对自己并无多少恭敬之心,而自己也只不过是借用他的身份来稳固地位,所传他的功夫也只是区区一门‘狂风迅雷功’而已。他不知道灵智早已在上辈子就知道他师徒三人的秉性,还以为灵智初次见面,凭自己多年的见识推断出来的,心中佩服之余,还有一丝苦涩。他虽然提防霍都,却也将其视之为自己的弟子,平日教导武功以及治国道理更是尽心尽力,自认尽到了为人师的责任。谁知外人一眼便可以看出霍都心底对自己其实并不如何恭敬,你教他如何不沮丧? 金轮法王被灵智这么几问,登时有点儿手足无措,先前的世界观轰然坍塌,不禁问道:“宗主,那弟子该如何行事?” 灵智眼珠一转,盘膝坐在地上,对其道:“老衲近些年隐隐悟通的武学至理,于先天之后的道路也有了几分明悟,不出数年,必定可以达到一个新的境界。你也知道,先天境界的武者寿命大增,不出意外轻轻松松可以活个百四五十岁。而老衲如今随时可以调动天地元气冲刷肉身,让身体各项机能一直保持在巅峰,想来活个两三百岁不成问题。” 金轮法王闻言,眼中露出赤裸裸的欲望,死死的盯着灵智。 灵智微微一笑,心念一动,调动周身数十丈的天地元气,真气外放之下,在体外形成一尊三丈高下的佛陀虚影,瞧那佛陀的面容,正是灵智的模样。 金轮法王何时见过这等异象?但是那尊佛影散发的光明炙热的气息是万万做不得假的,当下极为狂热的拜倒在灵智身前,祷祝道:“阿弥陀佛,原来宗主您老人家是活佛转世。弟子今日得见真颜,当真三生有幸。还望宗主慈悲,怜弟子心诚,传下大法,早悟菩提。” 灵智缓缓收回背后的佛陀虚影,手一挥,将一股精纯的天地元气灌入金轮法王体内。金轮法王被这一股元气滋润,一时之间如饮甘露,浑身透漏着舒爽,早年修炼的一些隐患也缓缓被修复,这股元气更是与体内真气融为一体,九个周天下来,内力凭空增长一大截,抵得上数年苦修。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自此,金轮法王成了灵智的死忠。 灵智心中极为得意,想到:“老衲给你画下如此大的画饼,这下你总该改变心意了罢!”遂笑着对一脸虔诚的金轮道:“正所谓拔苗助长,智者不为也。以你如今的功力,苦修数年,必定可以突破‘龙象般若功’第十层,进而突破先天至境,进入另一片天地当中,延年益寿,又何必为了俗事奔波而途耗光阴呢?” 金轮法王点点头道:“弟子即刻回蒙古辞去国师之位,回大青龙寺潜修。” 灵智笑道:“稍安毋躁。你这国师之位还得继续当下去,只不过日后谨记出家人的本份,劝蒙古上下少造杀孽,你也可广积功德,攒下福报。” 其时密宗有转世灵童一说,佛门更是讲究因果轮回,认为今生积德行善,来世修行必定更为顺畅。所以金轮法王听到灵智的话语,遂也熄了回大青龙寺潜修的心思。只是他心头还有一些疑惑,倘若大宋抵抗顽强,两国陷入旷日持久的争斗当中,岂不是要枉死许多百姓,于佛门的理念不符合?于是他缓缓当心头疑惑道出。 灵智闻言,心想:“要说服你可真不容易,不过却也难不倒老衲,老衲这些年的佛经不是白看的。”只见他声音低沉,缓缓言道:“蒙古兵威虽盛,全国上下大都愚昧不堪,只知一味的杀戮。但是治理天下与打天下不同,你看看古往今来有几个王朝靠暴政杀戮而长盛不衰的?” 金轮法王点点头,心中却更为疑惑了。 灵智又道:“靖儿身为宋人,想要保家卫国,老衲也不便阻止。况且这些年蒙古灭国无数,狂妄自大,自认为凭手中的刀箭便可征服整个世界。老衲断定他们必定在大宋吃个苦头不可。倘若蒙古不压下这一股骄狂之气,即便灭了大宋,传承也不会长久,而且到时候他们只会更加张狂,举世无敌之后,势必将目标放在咱们密宗身上,到时候咱们密宗想要保持一个超然的地方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金轮法王自然知道蒙古的高官贵族是个什么德行,对于灵智所说的话语,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心悦臣服的俯首称赞。 灵智见金轮法王总算认可了自己的说词,又道:“以咱们密宗如今的威势,任何一派法王长老的地位都不在什么国师之下,这等虚名,你怎的反而看不开?”灵智说道最后一句,竟然声如霹雳,用出了佛门“当头棒喝”的法门。 金轮法王被灵智一喝,登时一愣,想到:“是啊!我是密宗法王,何必为区区一个国师之位而辛苦奔波呢?岂不见宝象师兄对这个虚名不屑一顾,无论蒙古上下如何挽留也要回大青龙寺潜修。亏我还当是什么好事,整日患得患失,生怕行差踏错一部,坠了我密宗的威名。”他想到这几年所耗费的心力,以及做下的一些身不由己之事,一时间冷汗沁沁。 他想通了这个关节,如弃重担,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轻松,一时间眼中神光湛然,竟然佛法大进。 灵智瞧见他如释重担,心中也赞他悟性惊人,当下合什赞道:“善哉善哉,你今日心有所悟,来日前途不可限量,当真可喜可贺!” 金轮法王佛法大进,又感激灵智不惜施展‘当头棒喝’这等法门助自己开悟,当下忙恭敬回礼道:“阿弥陀佛,弟子今日蒙宗主点化,化去心中魔障,感激不尽。” 灵智回道:“心生,种种魔生。心灭,种种魔灭。若非你自己悟透了这个道理,老衲便是说得天花乱坠也帮不到你。” 说完,二人相视一笑,更觉投缘。 二人随后又聊了几句,见天色已晚,这才起身回转陆家庄。金轮法王跟在灵智身后,先命霍都领着蒙古兵丁先行回去,自己则连同达尔巴留在陆家庄内。他为人精明,当下甚为郑重的同郭靖等人致歉,也不再提争夺武林盟主一事,只是道身为出家人,当劝阻蒙古国,不妄兴刀兵。 当下陆家庄上重开筵席,再整杯盘。群雄见灵智说服这个国师,又都见识了金轮法王的武功,当下对他不再如一开始那般敌视,几巡酒下来,场面登时热闹非凡。 其中最为瞩目的当属杨过,他一生受尽委屈,幼时遭遇无数折辱轻贱,今日方得扬眉吐气,为中原武林立下大功,人人刮目相看,自是得意非凡。更加开心的是,不知何时开始,程英几女与洪凌波竟然嫌隙尽去,相处得颇为融洽。 一览众山小 第十二章 不能自拔 这时各路武林大豪纷向灵智、洪七公、郭靖、黄蓉、杨过几人敬酒,虽然碍于金轮法王的脸面,不至于说什么庆祝打败了蒙古强敌,但任谁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尤其是灵智,众人见他门下一个徒孙都有这等功力,言语之间不免十分推崇。即便以灵智如今的境界,不形于外物,也乐得哈哈直笑。只有金轮法王自觉丢了面子,稍觉尴尬。 灵智哈哈大笑道:“过儿,你金轮师伯一身‘龙象般若功’已甄至第九层,若非你学成了独孤前辈的重剑之法,只怕还要再练个十来年才能与之抗衡。” 灵智此话一出,觉远、郭靖等人悚然动容。他们自然知道这“龙象般若功”的特性,前五层还好说,只要内功深厚,气血旺盛,练成倒也不难。但是从第六层开始,每突破一层便须耗费无数时间精力。不说别人,单说郭靖,他当年初回中原之时,便已练成了第五层。如今二十余年过去,也只不过堪堪练成第八层而已,由此可见这门神功的艰难程度。 而密宗弟子万千,修习这门神功之人不知道有多少,练成第八层已经实属难得,而突破第九层之人,除了灵智这个先天之上的高手之外,就只有金轮法王,无怪乎大林寺诸位高手侧目。 杨过与之交手,早已得知金轮法王武功过人,这时听灵智道出,心想:“看来这金轮师伯当中也是一位有德高僧,原来他刚刚没认真跟我动手。”其实这是他妄自菲薄了,要知道杨过吞食蛇胆,在山洪瀑布中练剑,其实一身气力远超普通人。这‘龙象般若功’练成之后,主要是增加肉身力量,金轮法王在这方面占不到杨过的便宜,自然也就不显得如何厉害了。当然,换一个人同金轮法王比斗,恐怕只有挨揍的份。 郭靖听过大喜,金轮法王既已如此厉害了,那跟他不相上下的杨过岂非大大的有本事?当下向黄蓉笑道:“你起初担心过儿人品不正,又怕他武功不济,难及芙儿,现下总没话说了罢?他为中原英雄立了这等大功,别说并无什么过失,就算有何莽撞,做错了事,那也是功胜于过了。” 黄蓉点点头,笑道:“这一回是我走了眼,过儿人品武功都好,我也欢喜得紧呢。” 郭靖听妻子答应了女儿的婚事,心中大喜,向灵智以及觉远道:“师尊,觉远师兄,你们是知道的,当年杨兄弟与我有八拜之交。杨郭两家累世交好,在下单生一女,相貌与武功都还过得去……”他性子直爽,心中想什么口里就说什么。 黄蓉插嘴笑道:“啊哟,瞧你这般自夸自赞的劲儿,也不怕师尊及诸位师兄们笑话。” 郭靖哈哈一笑,接着说道:“在下意欲将小女许配给过儿。他父母祖父都已过世,此事须得请师傅您老人家作主。乘着今日群贤毕集,喜上加喜,咱们就请两位年高德劭的英雄作媒,订了亲事如何?”其时婚配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本人反而做不了主,因之当年郭靖之父郭啸天与杨过的祖父杨铁心才有指腹为婚之事。 郭靖说了此言,笑嘻嘻的望着杨过与女儿,心料灵智与觉远定会玉成美事。郭芙早已羞得满脸通红,将脸蛋儿藏在母亲怀里,心觉不妥,却不敢说什么。 此话一出,觉远倒还没有什么,灵智已然色变,他万万想不到这一遭竟然还同原来一样。然则郭靖是自己徒弟,杨过又是自己徒孙,不管同意与不同意,都不大好,真真是左右为难。 程英、陆无双、洪凌波及武修文齐齐色变,还未说话,杨过已站起身来,先是坚定的瞧了程英及洪凌波一眼,然后朝灵智投去一个哀求的眼光,最后向郭靖与黄蓉深深一揖,说道:“郭伯伯、郭伯母养育的大恩、见爱之情,小侄粉身难报。但小侄家世寒微,人品低劣,万万配不上你家千金小姐。” 郭靖本想自己夫妇名满天下,女儿品貌武功又是第一流的人才,现下亲自出口许配,他定然欢喜之极,那知竟会一口拒绝,不由得一怔,但随即想起,他定是年轻面嫩,腼腆推托,哈哈一笑,说道:“过儿,你我不是外人,这是终身大事,不须害羞。”觉远及觉明对于郭芙知根知底,当下也一个个笑道:“过儿,芙儿那个丫头不错,今日喜上加喜,也好了却郭师弟一桩心事啊!哈哈” 杨过又是一揖到地,说道:“郭伯伯、郭伯母,你两位如有什么差遗,小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婚姻之命,却实在不敢遵从。”郭靖见他脸色郑重,大是诧异,望着妻子,盼她说个明白。 黄蓉暗怪丈夫心直,不先探听明白,就在席间开门见山的当众提出来,枉自碰了个大钉子。灵智瞧这情形,只怕再说下去,于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当下开口对着郭靖笑道:“靖儿,过儿跟芙儿他们年纪还小,这婚事暂且缓一缓。况且,你就这么直接提出来,也不问问人家孩子愿意不愿意,各自有没有心上人。依老衲看啊,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操这么多心干嘛?” 灵智此言一出,隐隐在替杨过开脱,别说杨过心中感激,便是程英、陆无双、洪凌波及武修文四个,心中也感激非常,心想:“毕竟还是灵智祖师看得透彻。”若说要论谁不开心,恐怕只有郭芙了。她本来就对杨过甚有好感,起初听到父亲打算将自己许配给意中人,羞涩之余心中尚有些许欢喜,后面见到杨过推辞数次,此时再听到灵智如此一说,小脸登时垮了下来。 郭靖愕然道:“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杨兄弟夫妇早已过世,有觉远师兄跟您老人家在,我也同意了,还有什么问题?” 黄蓉聪颖绝伦,早已发现几小面上都不大对,只当灵智见微知著,早已发现了几小的心思,这才帮杨过开脱,心中叹了一口气,忙向丈夫使个眼色,说道:“芙儿年纪还小,婚事何必着急?今日群雄聚会,还量商议国家大计要紧。儿女私事,咱们暂且搁下罢。” 郭靖心想不错,忙道:“正是,正是。我倒险些儿以私废公了。师尊,觉远师兄,过儿与小女的婚事,咱们日后慢慢再谈。” 洪凌波早已对杨过情根深种,只是碍于势单力薄,早已气得俏脸紧绷,玉手在桌子底下攒成拳头,愤恨的盯了郭芙一眼。 郭芙眼见婚事落空,自觉丢了面子,脚一跺,眼泪不自主的流了出来,掩面奔出大厅。黄蓉心疼女儿,站起来叫道:“芙儿,你去哪?” 武修文整个心思全在郭芙身上,当下跟着奔了出去。 陆无双心中莫名的生气一股子怨气,将筷子往桌上一拍,对着洪凌波道:“你跟我争也没有用,哪里比得上人家有父母之命在身。”说完,一跨步,朝另外一边走去。 程英担心陆无双,颇为哀怨的盯了杨过一眼,跟了出去。杨过忘着分开两边跑出的郭芙与陆无双,想要追上去却不知道追哪边,一时僵立当场。 却见洪凌波冷冷对其一笑,道:“哼,你的未婚妻与小媳妇都跑了,你还不去追?”说完,也是将筷子往桌上一拍,走了出去,留下杨过怔怔的站在原地。 这一番闹腾,只怕觉远等人看得目瞪口呆。说起来,众女接连奔出,只在眨眼之间,反应慢的如郭靖,还没瞧明白发生了何事。反应快的如灵智、黄蓉,却已经眉头大皱,万料不到几小当中竟有这等复杂的情形。 黄蓉心思何等细腻,心想:“瞧这情形不止芙儿,便是无双以及另外那个姑娘都喜欢过儿,只怕过儿也早已知道她们的心思,难怪刚刚要拒绝靖哥哥的提议。” 至于灵智则想得更远:“过儿这小子当真是命犯桃花,如今没了龙儿,却多了凌波她们。而且瞧这小子与程英那丫头眉来眼去的情形,只怕他二人早已定下情分,唉,芙儿这丫头当真不占优势啊,可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不怪灵智如此感叹,实在是杨过由他亲自调教出来的,他自然知道杨过是何等的优秀。说起来,这几年杨过跟着灵智每年去古墓小住,早已与洪凌波有了数年的情分,想来在其心中分量不轻。而程英则是内秀外柔的性子,聪明不输于黄蓉,更为难得的是懂得替对方着想,难怪能够吸引杨过这个小子。虽然陆无双与郭芙较之前两个丫头好似要差一截,但是她们品貌武功都是第一流的人才,彼此之间谁也不服谁,当真麻烦啊! 想到这里,灵智索性不去管她们之间的事情,杨过最后挑了哪一个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当下脸色一沉,对着杨过斥道:“臭小子,还傻站着干嘛?一个时辰之内没有把几个丫头带回来,老衲要你好看。” 杨过听见灵智的声音如霹雳般在耳畔响起,吓得一个激灵,忙对着郭靖等人尴尬的一拱手,快步追了出去。 陆家庄外,黄蓉传授鲁有脚‘打狗棒法’的那株大树下,郭芙拿着鞭子将身前的小草抽得七零八落。 武修文大叫着从后面追来:“芙妹,芙妹,你等等我。” 郭芙一鞭子狠狠的抽下去,背对着武修文,冷冷的道:“你跟来干什么?”她心中原有一丝奢望,追出来的是杨过,谁知却是武修文,这让她失望之余,愈发的痛苦愤怒。 武修文笑嘻嘻的道:“是谁惹你生气啦?” 郭芙不答。 武修文眼珠一转,假装怒道:“是不是杨过那小子?我去帮你揍他一顿。” 郭芙听他提起杨过,愈加的心烦意乱,没好气的道:“你打得过他么?” 武修文闻言大怒,当下酸溜溜的说道:“是,我武功是没他好,但是我可没他花心。他既然知道凌姑娘喜欢他,就不该再来招惹你跟无双。若不是灵智祖师英明,师傅早就把你许配给他了,指不定他还要怎么让你伤心呢!” 郭芙听他极力贬低心上人,转过身来斥道:“你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 武修文闻言,勃然变色,忙高饶道:“别,芙妹,你别生气,是我乱说。” 郭芙见到身前千依百顺的武修文,又想起杨过的孤傲,心中越发的痛苦悲凉,心道:“你你若是有小武哥哥一半待我好,我也不需如此伤心了。”不过她转念又想:“倘若你真的跟他一般,事事都对我言听计从,想来我也不会如此如此喜欢你的罢!唉,冤家,你为什么就要拒绝爹爹的提议呢?”她越想心中越是纠结气氛,当下提起鞭子又对着身前的青草狠狠的一顿猛抽。 再说陆无双与程英二人,一路出了陆家庄之后,来到一处僻静之地,二人手拉着手坐下。 良久,陆无双歪着头问道:“表姐,你说他既然拒绝了师傅要将郭芙许配给他的提议,是不是代表着我有机会?” 此刻程英心中也是心乱如麻,他自然知道杨过拒绝郭靖的提议之前,望向自己那饱含深意的一眼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向来甚少在外人面前表达自己的想法,即便是陆无双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此时也不知道她亦同样喜欢上了杨过。她又不想同表妹争夺,当下柔身道:“他想来是不会喜欢郭芙的,可是你别忘记了,还有一个凌姑娘呢!” 陆无双可没忘记她初见洪凌波之际,就已同她打过一场,此时听到程英如此说,当下颇为愤恨的道:“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小贱人,哼,竟然将那个傻蛋迷得晕头转向。” 程英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劝慰了几句。 且说洪凌波出门之后,不多时杨过便已追上了她。 她察觉到杨过追出来后,心中一喜,心道:“臭小子毕竟还是有几分良心的,先前既然能当着祖师他们的面拒绝郭大侠的提议,现在又专门追了出来,也不好令他面上太过难堪。只是他这般沾花惹草,要是这么快原谅了他,岂不显得我太过轻贱了。”她想到这里,停下来冷冷的道:“你追过来干什么?不去追你的未婚妻与小媳妇?不怕得罪你的郭伯伯郭伯母么?” 杨过被她一呛,挤出一个笑脸道:“仙姑凌波,我一直将郭大小姐当作妹妹而已,对她可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不然也不会冒着得罪郭伯伯郭伯母的危险,拒绝他们的提议了。”杨过一想到灵智所说的,一个时辰之内没有带回几个丫头,便要让他好看,一时间也顾不得许多,当下低声下气的解释起来。 一览众山小 第十三章 九曲回肠 洪凌波见杨过追出来,本就怒气全消。这时才听他这么柔声一叫,缓缓解释,一颗心全在杨过身上,还有什么别的念想。 杨过听她轻轻恩了一声,只见她肤色白润,双颊晕红,两眼水汪汪的斜睨着自己。他如今年岁见长,非是当年那个不通男女之事的小孩,见到洪凌波如此模样,哪里还不懂她的心思。当下声音越发的柔和,对着她道:“你气也消了,先跟我回去罢。” 说完,拉着她的手就往陆家庄走。 走到门口,恰巧程英劝罢陆无双,二人一前一后走来。陆无双瞧见杨过拉着洪凌波手的这一幕大怒,快步走到杨过面前道:“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说完,拖着程英就往里面走去。这时,程英被陆无双拉着外里走,回过头来,目光下移,杨过见她望来,不知怎的,心中一虚,一下子松开了拉着洪凌波的手,只是怔怔的瞧着程英,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洪凌波见杨过呆呆出神,不知道他是因为程英,还以为他是因为适才陆无双那句话,又猛然想起刚刚杨过虽然解释了对于郭芙的想法,却没有把对陆无双的心思告诉自己,当下冷哼一声,道:“好啊,原来你是因为她才拒绝人家郭大小姐的。” 杨过却置若罔闻,忙跟在程英背后追了上去。 洪凌波见状大怒,头也不回,再次奔了出去。这一回,杨过却终究没有再追出来,她伤心之余,心中极为坚定,兀自施展轻功回了古墓。 不提杨过与其他等人如何,直说洪凌波,回到古墓当中之后,见到李若华、李莫愁与李思宁等人,不等她们质问,她一把扑到李莫愁怀中失声痛哭。 李莫愁等人大惊失色,忙询问缘由。 洪凌波边哭边将那日的情形道出,她们从洪凌波嘴中,听到杨过这小子为了陆无双不仅拒绝了郭靖结亲的提议,更是将洪凌波弃之不管不顾,不免大怒。 李若华凤面含煞道:“好哇,想不到这臭小子竟然将那贼秃的作态学了个十成十,凌波,你放心,我跟你师傅定会为你做主,叫杨过那个臭小子给你赔罪。”好吧,可怜的灵智又遭了池鱼之殃。 李莫愁性情偏激,她当年为了陆展元杀人无数,得了个“赤练仙子”的恶名。即便她隐居古墓这几年想法改变了几分,但是心中对于负心薄型之人依然最为痛恨。更何况洪凌波乃是从小跟她长大的徒儿,若是换了别人,即便走到天涯海角,她也必定杀之而后快。只是杨过这小子既然是灵智的徒孙,徒儿洪凌波又对其情根深种,倒也不好下杀手。不过,于她想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定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教训。 李莫愁俏脸一沉,清冷的道:“你放心,为师明日就带着你去找那个臭小子算账,顺便杀了那个叫陆无双的小贱人给你出气。” 李思宁虽然对于杨过也颇有意见,但是听到李莫愁喊打喊杀,却也认为过了,当下沉声道:“师姐,这种小事哪里还值得你出手,宁儿这就出古墓,将那个臭小子擒来给凌波赔罪。他不给咱们一个交代,便是爹爹也拦不住我教训那个臭小子。” 洪凌波听三人话语当中杀气腾腾,担心意中人,忙求饶道:“还望师叔手下留情,不要伤了他。” 李若华见状,心中好笑,却故意问道:“怎么?到了如今你还要帮着那个小贼么?” 洪凌波面色苍白的辩解道:“他他心中还是有我的,都怪那个小贱人。”说完,又对着李思宁哀求道:“师叔,你别逼他。” 李思宁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是夜,李思宁收拾妥当之后,略作休息,第二日一早便与小龙女二人出了古墓,一路直扑大胜关,想要找杨过问罪。 到了大胜关之后,英雄大会早已完毕,群雄各奔东西,郭靖黄蓉夫妇早已带着丐帮弟子去了襄阳城中,作为抗蒙第一线。灵智也带着大林寺僧人回转恒山。 至于杨过,当日洪凌波走后,他趁众人不察,挑了个时间单独将心意告知程英。将话挑开之后,程英当真又喜又惊,喜的是杨过毕竟对她怀有情分,惊的是原本杨过便陷入感情漩涡,此时二人将话挑明,她无可避免的被拖入这场漩涡当中。 其时,有宋一朝,礼教乃是大妨。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二人互相情深,双方师长不同意,却也无可奈何。 更别说几小当年入门之际,曾立下誓言:彼此相亲相爱,不得争闹打架。若是二人强行在一起,先别说违了师命,更有碍于彼此之间的情谊,一时间二人好生为难。 杨过一咬牙,独自一人来到灵智厢房,跪倒在地,道:“祖师,孙儿如今有一桩为难事,要请教祖师您老人家指点。” 灵智问道:“可是为了那几个丫头的事情?” 杨过也不起身,低着头道:“祖师明鉴。” 灵智叹了一口气道:“你先起来再说。你老实同我讲,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不得有半点隐瞒。” 杨过面现纠结之色,片刻之后,决然道:“我喜欢的是程姑娘。” 灵智虽然猜到一点,却料不到他如此决绝,沉声问道:“那凌波呢?你要知道你祖师婆婆他们以及宁儿等人都是希望你们两个在一起的。还有,靖儿有意将芙儿许配给你,虽然昨日老衲刻意扯开话题,但是以他那个性子,日后肯定要旧事重提的。更何况,老衲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无双那个丫头只怕也已经喜欢上你了吧?” 杨过见灵智说得分毫不差,心中更是佩服,当下求道:“祖师,我如今该怎么办?” 灵智想了一会儿道:“老衲只问你一句,剩下几个你到底喜不喜欢?” 杨过闻言,登时一愣,不禁反问自己,是啊?剩下几个我到底喜欢不喜欢?芙妹虽然性子略为刁蛮,但也并非不可接受。无双爱憎分明,豪爽大气,同她在一起我很开心。至于凌波,这几年相处下来,情谊早已不一般了。 想了想,杨过肃声道:“我心中,一直当芙妹当作妹妹的。至于无双,虽然跟她在一起很开心,但是我知道我其实只当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说到这里,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灵智一眼,生怕灵智发火。 灵智听他说完,噗哧一笑,一脚踢过去骂道:“臭小子,好大的胃口。”灵智自然听出来他其实对于程英以及洪凌波两个都是喜欢的,否则也不会单单只怕郭芙以及陆无双排除在外了。 杨过见灵智并不动怒,松了一口气之余,更是腆着脸问道:“祖师,求您老人家给孙儿指点一条明路,看看有什么办法没有。” 灵智没好气的道:“没有没有,即便有也不能告诉你,否则日后剩下两个岂不是要把老衲埋怨死?” 杨过见灵智似乎已经有了主意,跪在地上又苦苦哀求一阵,只听得灵智道:“其实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也没有什么。” 听到这一句,杨过大喜,有了灵智撑腰,即便别人有意见也不怕了。 谁知灵智话音一转,道:“不过你小子想要三妻四妾,哼哼,只怕没有那个好命啊。有你祖师婆婆在,更别说凌波还有那么一个师傅,再加上你看不上芙儿,却选择了英儿,嘿嘿,小子,别说无双他们会怨你,就是靖儿跟蓉儿,只怕也要对付你啊!” 灵智每说一句,杨过脸色变苍白一分,待到最后灵智说完,他已是冷汗沁沁,眼露绝望之色。是啊!还是祖师他老人家看得明白,果然,天下是不会掉馅饼的。 灵智犹豫片刻,盯着杨过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的,就看你小子能不能吃苦了。” 杨过闻言,精神一震,大声道:“能,孙儿什么苦都能吃。” 灵智看了他好一会儿之后,才道:“好,到时候你可别怪老衲。”他低着头在杨过耳边轻声耳语几句,听得杨过时而皱眉,时而微笑,待到最后竟然眼露不可置信的神色。 灵智说完,面上恢复了淡然的神色,道:“办法,老衲已经告诉你,但是倘若你口风不严,出卖了老衲,嘿嘿,小子,那老衲非要你尝尝‘阴阳生死劲’的味道。” 杨过心中一颤,连磕了三个响头,连道不敢。 当晚,杨过拉着程英交谈几句之后,便留书一封,言明要出门游历。过了几日,程英也找了一个借口,独自一人出去历练。陆无双等人不知道的是,几日之后,二人在江陵城汇合,结伴同行,一路往绝情谷而去。 至于为什么往绝情谷而去,请恕在下卖个关子。 等到杨过程英二人往绝情谷而去的路上,李思宁与小龙女也一路追寻二人的足迹,跟着下了江陵城。 李思宁来回奔波十余日,始终未找到杨过的足迹,他心中越发的不爽,打定主意要叫这个小子好看。他一路打听,早已知道杨过身边跟了一个貌美的小姑娘,他还以为那人便是陆无双。他一想到洪凌波在古墓当中望穿秋眼,整日茶饭不思,而这个小子却带着陆无双在江湖当中逍遥快活便气不打一处来。好在一路有小龙女陪着,时时劝慰他,倒也不至于太过郁闷。 另一边,黄蓉身为丐帮帮主,丐帮弟子遍布千万,自然知道杨过与程英二人走在一处的消息。她惊愕之余,心中大气。往日里,她自负聪明无双,对人心的把握之准,也只有灵智这等人物才胜她一筹。却料不到杨过这个奸猾的小子,枉大家猜他当日拒绝丈夫郭靖的提议,是因为有陆无双以及洪凌波在,谁知这小子最后喜欢的却是程英,当真好得很呐! 黄蓉一边纠结要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女儿郭芙以及陆无双等人,一边暗自命帮中弟子时时注意二人的动向。 自当日杨过拒绝了郭靖的提议之后,郭芙的变化十分之大,每日不是唉声叹气便是对着武修文等人大发脾气,更是与陆无双大大的吵了一架,再也不复当初的活泼。她安慰了几次之后,不见效果,心痛之余,心中更恨杨过这个小贼。 这一日,黄蓉终于忍不住了,唤来女儿郭芙与陆无双,对着二人道:“芙儿,无双,你道你们的杨大哥为何要匆匆离开?” 二人齐声问道:“为什么?” 黄蓉道:“他心中早就有了喜欢的人了。” 饶是二人已有心理准备,也被这句话打击得面无血色。 郭芙颤声问道:“是谁?” 黄蓉见二人这般伤心的模样,心中不忍,但是转念一想:“长痛不如短痛,我这也是为她们好。”当下涩声道:“他们倒是好本事,连我也瞒住了。过儿与英儿二人,出了陆家庄以后,一路往南,三日之后再江陵城汇合。丐帮弟子来报,二人神态亲密,一路欢声笑语不断,在江湖当中游历。” 郭芙与陆无双齐声惊呼道:“什么?你说他跟英姐(表姐)?” 这一次的打击,比之前些日子更甚。不提郭芙面无人色,便是陆无双,骤的觉得心口一疼,一股无力感涌出来,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眼角两行清泪不自主的流了出来。 黄蓉拉着二人的手柔声道:“如今他们有心避开咱们,你们伤心也于事无济,还不如振作精神,总胜过独自伤心。” 二人默然无语。良久,陆无双一抹眼泪,道:“我不信,我要去亲口问他们。” 郭芙见状,也喝道:“我跟你一起去。”她二人自幼有隔阂,值此之际,竟然同站一条阵线,不约而同的作出类似的举动,倒也有趣。 这回轮到黄蓉傻眼了,她愿意是想二人打消喜欢杨过的念头,谁知二人居然不死心,竟然要亲自去质问杨过与程英二人。接下来,无论黄蓉如何劝说,却始终改变不了二人的心意,只要将武敦儒与武修文唤来,特意将事情的始末交待给二人听,然后吩咐他二人跟着陆无双与郭芙上路,也好有个照应。 武敦儒此时才得知杨过与程英已经私定终身的消息,一双眼睛气得通红,兄弟两个对视一眼,忙去收拾包袱,跟在郭芙与陆无双二人身后,按照丐帮弟子传来的消息,去找杨过与程英二人。 杨过与程英先行,李思宁与小龙女紧随其后,武敦儒、武修文兄弟以及郭芙、陆无双四人四马,三波人竟不约而同的往绝情谷所在的方向而去,又将掀起怎样的波澜呢? 一览众山小 第十四章 有谷绝情 绝情谷位于“关洛之间”的山中,谷中遍布曲折隐秘的溪流、幽深的竹林、质朴无华的石头房舍还有与世无争的居民、茹素的饮食,实乃一处世外桃源。 说起绝情谷的人,大有来历,乃是唐末为躲避战乱之人,找到这么一处既隐秘又安全的所在,一直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绝情谷主传至公孙止这一代,却渐渐按奈不住这种与世无争的日子了。 这一日,久不见外人的绝情谷来了两个客人。男的高大英俊,一身黑色长袍,背着一柄巨大的重剑;女的清雅秀美,一身浅蓝色的衫子,腰间别着一根碧绿色的玉箫,正是杨过与程英二人。 原来杨过按照灵智的指点,一路往关洛而来,找了一个渔民,租了一条小船,溯溪上行。溪流曲折,转了几个弯,划入西首一条极窄的溪水之中。溪水入口处有一大丛树木遮住,若非登高俯视,绝不知这深谷之中居然别有洞天。 划了一阵,但见两边山峰壁立,抬头望天,只余一线。山青水碧,景色极尽清幽,四下里寂无声息,隐隐透着凶险。不过杨过与程英二人都是武功高强之辈,更兼灵智将谷中底细尽数告知给杨过了,所以二人也不担心,只是站在舟上一味欣赏这大好风光。 又划出三四里,溪心忽有九块大石迎面耸立,犹如屏风一般,挡住了来船去路。大石之间稍有缝隙,可容溪水流过。 杨过见小舟过不去,抛下一锭银子给出船家,接着在他震撼的眼神中,与程英手挽着手,脚下在小舟上一借力,二人一跃而起,轻飘飘的落在其中一块大石上,一闪身已经不见踪影。 二人沿着小溪边上行走,过不多时,便已到小溪尽头。小溪尽头只余一条小径向深谷中行去。山径只有一条,倒不会行错,但山径越行越高,也越崎岖,天色渐黑,仍不见人烟影踪。杨过不由得心中腹议:“祖师啊祖师,这情花谷难寻也罢了,这谷内所种的情花当真有那么神奇?不是孙儿不相信你啊,实在是这事太过匪夷所思。唉,罢罢罢,既来之则安之。” 杨过正感焦躁,忽见远处有几堆火光,二人对视一眼大喜,均想:“这荒山穷谷之中,有火光自有人家,想来除了那情花谷中人之外,常人也决不会住在如此险峻之地。”当下二人施展轻功向前奔去,同时心知身入险地,各自戒备。 行不多时,到了山峰世上并不多见。你说好吃么?” 杨过心中一凛,死死的盯着前面的花儿想到:“这便是情花么?祖师说它的毒厉害无比,却不知道是个怎样的厉害法!”他心中如此想,面上却十分淡然的道:“上口极甜,后来却苦了。这花叫做情花?名字倒也别致。” 杨过对这情花极是忌惮,程英却不知它的厉害,见它开得漂亮,伸手去摘花。 公孙绿萼叫道:“留神!树上有刺,别碰上了!”程英闻言,避开枝上尖刺,落手甚是小心,岂知花朵背后又隐藏着小刺,还是将手指刺损了。 公孙绿萼笑着同二人介绍了一番谷名来历,三人说着话,并肩而行。杨过鼻中闻到阵阵花香,又见道旁白兔、小鹿来去奔跃,甚是可爱,说不出的心旷神怡,却蓦然听见旁边程英一声惊呼。 杨过忙道:“英妹,你怎么了?” 公孙绿萼淡淡的道:“你想到杨大哥了,是不是?”程英给她猜中心事,脸上一红,奇道:“咦,你怎知道?”公孙绿萼道:“身上若给情花小刺刺痛了,十二个时辰之内不能动相思之念,否则苦楚难当。” 杨过闻言,一下子又喜又惊,喜的是自己明明呆在程英身边,她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自己。惊的是这情花当真邪门无比,被这小刺刺一下却如此疼痛。 杨过转念一想:“我练了祖师传下的《九阳真经》,祖师曾言这们神功练至大成可百毒不侵,我倒要试试这情花之毒到底有多厉害。”想罢,在二人不解的眼神中,特意伸出右手给花上的小刺扎了几下。 程英刚刚尝过苦头,大惊失色的道:“你怎么这么傻?” 杨过笑道:“正所谓‘有难同当’,我总不能看你一个人受这苦楚吧。”一句话说完,二人相视一笑,片刻之间,二人笑容同时僵在脸上。 杨过只觉得手指上刺损处突然剧痛,伤口微细,痛楚竟厉害之极,宛如胸口蓦地里给人用大铁锤猛击一下,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忙将手指放在口中吮吸。他手上的伤口比之程英要多了几处,所中的情花毒也重了许多。 这情花毒甚是怪异,以杨过一身深厚的内力,竟然也压不住这痛楚。 公孙绿萼见他二人情谊深厚,忙解释道:“我爹爹说道:情之为物,本是如此,入口甘甜,回味苦涩,且遍身是刺,就算万分小心,也不免为其所伤。多半因这花儿有此特性,人们才给它取上这名儿。情花的刺上有毒。大凡一人动了情欲之念,不但血行加速,且血中生出一些不知什么的物事来。情花刺上之毒平时于人无害,但一遇上血中这些物事,立时使人痛不可当。”杨过与程英听了,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将信将疑。 好在各自就在彼此眼前,这相思之念不如分隔千里,加上公孙绿萼熟知情花秉性,故意说些趣事分散他二人的注意力,不至令毒素加剧。 总算挨过了十二个时辰,杨过与程英二人再也不敢以身试毒,非但如此,杨过心中更对灵智腹议不止:“难道祖师他老人家心中其实对我不满?特意要让我尝尝这情花之苦,好让我更加深刻的理解情之一物?” 就在公孙绿萼陪着杨过程英二人在谷主游玩的时候,早有弟子将杨过以身试毒的事情报知给了公孙谷主。 公孙谷主听完,露出一个颇为玩味的笑容道:“这位小兄弟当真不知死活,情花之毒也是这么好试的么?”说完,又低语了一句:“不过这程姑娘倒也生得不差。” 就在杨过与程英二人呆在情花谷中的时候,李思宁与小龙女二人业已来到了溪边,同样找到了一开始将杨过二人送来的那个船家。 谷中弟子来报,又来了一对气质不凡的眷侣。 公孙谷主颇为诧异得道:“最近是什么日子?怎的一对对男女接二连三的往我这绝情谷跑?”不过他却依旧命弟子将二人带入里间。 李思宁一见杨过,不由得大怒道:“臭小子,你可让我好找,还不快跟我回去。”说完,又对着程英喝道:“你便是那陆无双么?果然生得不差,难怪将这个臭小子迷得神魂颠倒。不过可惜,你二人却是有缘无份,我劝你趁早离去,免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原本杨过见李思宁与小龙女二人,兀自有几分欣喜,正待上前打招呼,却给李思宁这般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虽然心中不快,却也心知自己不占道理。后面又听到李思宁误将程英认作是陆无双,当下讪笑两声,开口道:“宁叔,这位姑娘姓程名英,不是无双。” 这下,李思宁暴怒,骂道:“好哇,你说,你外面还有多少女人?你将凌波置于何地?” 程英在大林寺中见过李思宁与小龙女,知他二人乃是古墓派中人,正是洪凌波的长辈,心中暗叫糟糕之余,却也不敢怠慢,忙上前行礼道:“程英见过李掌门与龙姑娘。” 李思宁冷哼一声,死死的盯着杨过。 这时,公孙谷主他们听得动静,一群人缓步上前。公孙谷主一见小龙女,登时惊为天人,眼神闪烁不定,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杨过深吸一口气,对着李思宁施礼道:“小侄与英妹乃是真心相爱的,忘宁叔成全。” 李思宁怒不可遏的道:“那我们家凌波怎么办?” 原本公孙谷主以及樊一翁等人虽然大概听出来一些事情,但是心中疑惑更多。公孙绿萼见过杨过与程英二人情花毒发作的场景,知道他们乃是真心相爱,当下开口道:“这位公子,杨大哥与程姐姐乃是真心相爱的,你不如成全他们罢。” 一览众山小 第十五章 怒火难平 李思宁也不理会他人,对着杨过道:“臭小子,还不跟我回古墓,瞧在爹爹的面上,我还可以帮你替师姐求情。” 李思宁这一出现,登时打乱了灵智的安排,杨过一时心乱如麻。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平静的看着李思宁道:“凌波那里,小侄自会去赔罪。但是今日想要我与英妹分开,小侄恕难从命。” 李思宁目光愈发的不善,寒声道:“臭小子,你翅膀硬了是吧?好好好,今日你若不跟我回去,那我也只有辣手杀掉这位姑娘了。” 他此话一出,杨过忙跨前两步,挡在程英身前。公孙谷主哈哈笑道:“这位公子,你在本谷主的地盘上逼迫我的客人,如此强人所难,未免也太将我小瞧了。”他一句话说完,又对着杨过道:“杨兄弟,你不必担心,有本谷主在此,谁也别想将你与程姑娘分开。” 杨过感激公孙谷主的拳拳维护之意,却不想他与李思宁动手,当下对着公孙谷主一抱拳,诚恳的道:“在下多谢谷主的爱护,只是这是这位乃是在下长辈,被他骂几句也没有什么。” 这时,程英却道:“李掌门,说起来杨大哥乃是大林寺门下,你身为古墓派掌门,却不大好管他的事情吧。”她不知道李思宁与灵智的关系,言下之意是李思宁没资格管她二人的事情。 程英外柔内刚,心中已然对李思宁大为不满,当下三言两语将自己与杨过还有洪凌波之间的关系说给公孙谷主一行人听。在她的嘴中,李思宁虽然是为了洪凌波出头,但是却也背上了一个以大欺小、蛮横无礼、棒打鸳鸯的恶名。 樊一翁颇为正义,当下一顿铁杖,讽刺道:“原来如此,那么如此说来,杨兄弟乃是看在另外那位姑娘的份上,才对这人以礼相待的啦?哼哼,我活了这么久,还从未见过这等霸道的人物。” 公孙谷主脑子转得更快,心想:“既然杨兄弟跟这小子不对路,那么我正好找个由头,帮杨兄弟宰了这小子,想到到时候我要娶他身边这位美人儿,杨兄弟可就不好阻止了。妙,大妙。”他想到这里,当下故作正义的道:“这男女之间的事情,讲究你情我愿,外人逼迫得来的感情,又哪里能够长久。这位公子,本谷主劝你还是打消那些个念头为妙。正所谓‘君子成人以美’,还是不要枉做小人了。” 李思宁原本就不爽,这时见程英几句话说完,公孙谷主等人一个个将之视为蛮横无礼的小人,对自己冷嘲热讽,再也忍不住了,身子一晃,直接朝杨过抓去,打定主意要制服他,拖他回古墓给洪凌波陪罪。 李思宁勤修《九阴真经》,数年前便已是一流好手,此时含怒出手,五指成爪,用的真是真经里面的绝学“九阴神爪”,划过一道玄奥的轨迹,抓向杨过左肩。 常人遇到李思宁这一爪,下场只有一个,那便是肩头碎裂。不过杨过也非易于之辈,只见他身子微侧,令其一爪落空,同时口中叫道:“宁叔,你来真的?” 李思宁有心试试他这几年的长进,当下喝道:“臭小子,别怪我以大欺小,我可是跟师姐保证了的,定要擒你回去跟凌波成亲。要是不想吃苦头的话,你还是趁早束手就擒得好。”他一边以言语扰乱杨过的心神,一边出手如风,展开所学的精妙手法朝杨过要害而去。 听到“成亲”二字,杨过与程英齐齐惊呼道:“什么?成亲?” 杨过看了看旁边的程英,深吸一口气道:“宁叔,既然如此,小侄得罪了。”他身子一转,已经抽出背上重剑,携着惊人的劲风朝李思宁劈去。 李思宁瞳孔微微一缩,运起五成内劲,一招“催心掌”朝剑身拍去。他这几年给在灵智的指点下练剑时,所用的长剑乃是一柄柄份量不轻的石剑,这两年反而弃重剑而使普通长剑,早已超过达到“举轻若重”的境界了。他境界不低,所以才知道杨过这看似平常的一劈,实则威力无穷,所以才用上了五层内劲。 谁知李思宁一掌拍上去,杨过的重剑固然偏向一边,而他整个手掌也被反震得发麻。李思宁借着这股反震之力拉开一段距离之后,将手背负在身后,赞道:“好小子,想不到短短半年不见,你长进如此之大。”他不知道杨过已然练成独孤求败的重剑之法,对其印象还停留在当日大林寺较技之时,大意之下,手掌被震得发颤。不过他不想让人看出来,这才将右手背负在身后,以身子阻挡众人的视线。 杨过也被激起了满腔傲气,当下沉声道:“小侄自认有几分长进,还望宁叔指点一番剑法。”当下展开在瀑布洪流当中练成的剑法,同李思宁斗在一块。 杨过的重剑剑法固然每一剑均带起道道剑风,李思宁一身武功亦不容小觑,仗着轻功高明,身法精妙,与之缠斗,瞧得公孙谷主等人目瞪口呆。 程英对杨过信心十足,她见过杨过与金轮法王大战,是以并不如何担心。反而是公孙谷主大为惊诧,他一直自视甚高,在他想来,祖传的武功“阴阳倒乱刃法”乃是天下一等一的武功,但是对上眼前这战成一团的任何一人,都没有必胜的把握。绝情谷中武功最高的公孙谷主尚且如此,樊一翁、公孙绿萼及其他普通弟子心中的震颤可想而知。公孙谷主眼珠一转,命其中一名弟子去大厅中取他兵刃。 拆了十余招,李思宁眉头大皱,已经知道自己空手拿不下杨过这个臭小子。他拳脚功夫虽然也不差,但是比之剑法到底差了一大截,当下唰的一声抽出腰间软剑,再次扑上。 软剑的用法与重剑不同,剑走轻灵,招式多变。李思宁出剑速度本就极快,经过先重后轻的练剑之法后,剑速较之之前快了何止三五倍。他一剑挥出,程英等人只觉一道疾光急若闪电的掠过,剑光之盛,令人不敢直视。 杨过有苦自己知,他如今的剑招虽然化繁为简,但是到底变化太少,又如何跟得上李思宁的速度?若非玄铁重剑剑身宽阔,危急时刻正可当盾牌使用,他身上早已不知多了多少道口子。 李思宁不同于金轮法王,杨过会的剑法他也会,并且早已凝练了属于了自己的剑势,一柄软剑上附带的力道即便不及重剑上蕴含的劲力,但是杨过每出一剑,李思宁可出数剑,数股力道叠加,却不容小觑。若是一般兵器,碰上杨过的玄铁重剑,只需三五个回合,便会被那股巨大的力道震的兵器变形,再不济亦可崩出数道口子。可是偏偏这软剑极为柔韧,被重剑附带的巨力震弯,一甩一放,立刻回复原型。反而杨过要是不是注意软剑剑尖绕过重剑剑身朝自己袭来。 又拆了十余招,眼见杨过落入下风,公孙谷主朝樊一翁使个眼色,对方会意,喊道:“杨兄弟,我来助你。”话刚说完,拐杖横转,呼的一声,朝李思宁腰中横扫而去。风势劲急,李思宁的身子似乎被拐杖带将起来,小龙女目光闪过一抹担忧之色,却见他身未落地,软剑剑尖已直指对方面门。 樊一翁本来就生得矮,此时见剑尖刺向面门,身子一低,缩成一团,一个翻滚滚到一侧,手中拐杖倒转,杖头向他后心要穴点到。李思宁眼中厉芒一闪,身形闪动间,已然施展出了真经所载的“螺旋九影”,迈步来到樊一翁身后。 原本樊一翁见自己拐杖即将点中对方,心中一喜,手上不由得加大几分力道。谁知一杖下去,并未察觉到任何阻隔,同时身后一个声音冷冷的传来:“就你这点功夫,也配与我动手?回去再练十年。” 樊一翁反应也是极快,头也不回,回杖横扫,心中想到定要叫他吃个大亏。李思宁见他一杖扫来,眼露不屑之意,挥剑往他头顶横削。这一剑又迅又急,速度竟然在原来的基础上再次快了将近一倍,樊一翁骇然失色,一时间怔立当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好,今日我只怕要死了。” 杨过亦骇然,这才知道原来李思宁一直没有拿出真功夫出来。他不忍樊一翁丧命李思宁剑下,当下大声喊道:“宁叔,还请手下留情。”同时伸出重剑挡在李思宁软剑削去的来路。 他们三人一扫、一削、一挡,当真只在片刻之间。旁边的公孙谷主眼见李思宁将要削中樊一翁的脖子,担心徒儿的安慰,冷哼一声,对着李思宁后心甩出一柄飞刀。 李思宁顾不得对付樊一翁,他手中软剑被杨过挡住,又听见背后风声激荡,一个翻身,施展“蛇形狸翻之术”当中的“狸翻”,一个翻身避开樊一翁的拐杖以及那一抹飞刀。 李思宁目光阴沉的望着樊一翁以及公孙谷主一眼,道:“你们这是何意?要管我的闲事么?” 杨过虽然感激樊一翁出手相助,却知道这是他叔侄二人之间的事情。但是倘若与外人联手一起对付李思宁,性质可就变了,当下笑着对樊一翁说道:“这位老兄,我这位宁叔武功高强,只怕你不是对手。还是快快退下,否则倘若伤了你在下于心何忍。”他原意是想让樊一翁退下,反正他与李思宁关系匪浅,即便打不过也最多吃些苦头。而樊一翁则不同,他与李思宁非亲非故,惹急了他,说不得要丧命当场。 岂料樊一翁却是个讲义气的,他刚刚见杨过出手挡下那一剑,当下沉声喝道:“杨兄弟,这小子剑法厉害得紧,只怕你也不是对手。咱们何必同他讲什么江湖规矩?” 这时,先前一名绿衫弟子已经取回公孙谷主的兵刃,乃是一柄金刀与一柄黑剑。公孙谷主兵刃在手,豪气大涨,哈哈笑道:“小兄弟不必担心,他剑法虽然不差,但是想来不是咱们三人对手。” 杨过大为惊愕,眼下情势已朝自己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这公孙谷主师徒二人一番好意相助自己,偏偏李思宁又是自己长辈,任伤了哪一个都不好。他急得一张脸通红,转头望着小龙女道:“姑姑,你帮我求求宁叔,绕过小侄一遭吧!” 小龙女适才一直未曾出声,此时听到杨过出言相求,虽然心中对他已然颇有意见,但是已经心软下来,缓缓开口道:“宁儿,依我看还是绕了过儿罢。” 李思宁目光闪烁几下,当下摇头道:“不行,除非这臭小子跟我回去。出来的时候我可是应承了妈妈与师姐,定要将他带回去的。” 杨过正欲开口,谁知公孙谷主笑道:“依本谷主看,你今天是回不去了。”他一句话说完,马上对着弟子喝道:“布阵。” 却见四个绿衫人张着一张渔网拦在一方,前后左右,十六名弟子张着四张渔网将李思宁与小龙女二人拦在中间。 原来这公孙谷主见到小龙女的绝世姿色,再也压不住心底的邪念,又见李思宁态度始终强硬,打定主意要将他留下,是以趁机发难。 李思宁大怒,杨过也惊诧无比,对着公孙谷主道:“谷主,这是何意?” 公孙谷主哈哈大笑道:“杨兄弟,你且在一边看我的手段。这小子武功再厉害,却也逃不出‘渔网阵’的围困。”他这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旁人只当他是替杨过出头。 杨过心中一动,蓦然想起祖师灵智的话语:“你此去要小心一个人,那绝情谷主公孙止,最是伪善阴毒不过,兼之喜好渔色,需得万分小心。”想到这里,他十分复杂的望着公孙止,右手紧握玄铁重剑,打定主意一发现不对即刻出手相救。 这时,公孙止又喝道:“动手。”但见绿影晃动,一张渔网对着李思宁当头罩将过去。李思宁大怒,手中软剑一挥,内力激荡,想要将这张大网砍成两半。 岂料那渔网是以极坚轫极柔软的金丝混以钢丝铸成,即是宝刀宝剑,也不易切割得破。李思宁手中软剑虽利,却伤不得渔网丝毫。他一击不中,那四人交叉走位,遮天蔽地的撒将过来,若非轻功高明,只怕这一下便给当头罩住。 李思宁一把将软件插入腰间,对着小龙女道:“龙儿,将手套给我。”小龙女依言从怀中掏出一双薄如蝉翼的手套,李思宁接过戴在手中,冷冷的瞧着缓缓逼近的四名绝情谷弟子。 一览众山小 第十六章 深重剧毒 李思宁已然察觉到这渔网的难缠,当下凝神戒备。殊不知,在这些绝情谷弟子眼中,他已是瓮中之鳖,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只有杨过看见李思宁带上那双薄如蝉翼的手套,心中大定。他自然知道这双手套乃是古墓当中的宝贝,由天蚕丝织成,刀剑难上,整可破去这邪门的“渔网阵”。 四名绝情谷弟子齐齐冷笑一声,再次张着渔网兜下。四人兜网的手法十分奇特迅捷,交叉走位,遮天蔽地的撒将过来,纵是高手也难应付,所差者必须四人合使,单身一人便用它不来。果不其然,只见一张大网直接从李思宁头那个美人儿……”想到此处,猛地里左刀右攻,右剑左击,使出他平生绝学“阴阳倒乱刃法”来对着李思宁抢攻。 原本混不在意的李思宁霎时间凝重无比,以他的眼光自不难看出对方的难缠。黑剑本来阴柔,此时突然硬砍猛斫,变成了阳刚的刀法,而笨重长大的锯齿金刀却刺挑削洗,全走单剑的轻灵路子,刀成剑,剑变刀,奇幻无方。对方这一刀一剑,即便不如“玉女素心剑法”,却也有那么一丝味道在内,较之寻常的刀招剑法精妙许多。 李思宁乍见奇招,杀得性起,剑走中宫,笔直向公孙止胸前刺去。公孙止毫不示弱,左刀右剑同使一招“左右开弓”,左刺一刀,右刺一剑,好似两个武林高手分两边夹攻一般,要叫他无处可避。 李思宁突然展开鬼魅的轻功欺身直进,在剑底钻过,左臂挺出,扣像公孙止左膀。他这一招,使的正是“九阴神爪”,五指箕张,迅捷无比。公孙止大惊,忙抬起左臂,避开这一抓,脚步踉跄,险些跌倒,同时右手黑剑刷刷刷连环三剑,奋力挡住。 李思宁斜睨了公孙止一眼,狂傲的道:“再来,你只这点本事么?” 公孙止见他对自己如此轻蔑,更是恼怒,刀剑越刺越快,再次战成一团。李思宁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容,一柄软剑带出道道青光,直朝对方的破绽而去。 场中其余等人中,若论剑法境界之高,第一人呢当属杨过。他看得分明,每当李思宁渐占上风之际,但对手忽然刀剑错乱,招数奇特,当下又不由得手忙脚乱,霎时之间连遇险招。如此反复三次之后,李思宁眼中陡然精光暴闪,一剑将公孙止逼退之后,大笑着问道:“左刀非刀,右剑非剑,你这门武功可有什么名目?” 公孙止见他脱口而出自己这门绝学的要旨,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好说,我这‘阴阳倒乱刃法’至练成以来,还是首次遇上能在招式上压过我之人。只是你武功虽然厉害,想要出我绝情谷却不是那么容易。”他说完,对着弟子沉声喝道:“布阵,逼他去情花凹。” 樊一翁等人闻言,再次领着弟子张着数张渔网,将李思宁退路堵住。每当他想要冲出阵势之际,公孙止便上前抢攻,再次将之逼退。 眼见李思宁被他们一步步逼退,而他身后则是大片大片的情花,杨过知道情花之毒的厉害,大惊失色,一个翻身跃出,对着公孙止道:“公孙谷主,还请留手!” 公孙止眉头一皱,对着杨过喝道:“杨兄弟,本谷主这可是在为你出头。” 李思宁何等傲气,当下对着杨过道:“过儿,你退下,我且站在一旁看我如何破他们。” 杨过急道:“宁叔,你不知道,你背后那些花儿叫情花,有剧毒”杨过一句话未完,公孙止神色大变,直接撕破脸道:“姓杨的,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那么便一起留下吧。” 说完,又对着门下弟子厉声喝道:“还不动手?” 他知道李思宁武功高明,当当当挥剑砍了三刀,左手刀却同时使了“定阳针”、“虚式分金”、“荆轲刺秦”、“九品莲台”四招。这四手剑招飘逸流转,四剑夹在三刀之中。一下子将其迫退数步。 这时,樊一翁手持拐杖,配合着四名弟子张着一张尚算完好的渔网,围拢在杨过身边。 樊一翁对着杨过道:“杨兄弟,还望你别轻举妄动,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这时,李思宁与公孙止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他又要防备公孙止的刀剑,又要提防几名绿衫弟子手中的渔网,身后一大片姹紫嫣红的情花挡住去路,能辗转腾挪的空间越来越小,不由得心烦意乱。 他想要挥剑去削他刀锋,但金刀势如飞凤,劈削不到,而另一边两名绿衫弟子手持渔网一角,一个翻身来到他左侧,朝他罩来。李思宁情知不妙,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居高临下,使一招“天柱倒悬”,剑锋朝下,笼罩公孙止上半身。 公孙止见对方剑势如瀑,平膀出剑,刀锋上指,兜住自身的同时将对方剑招一齐接过,守护得密不透风。 数剑一过,李思宁分身无暇,额头微微见汗。而公孙止仗着有弟子相助,刀招剑式越来越凌厉,左手金刀一把架住对方软剑,右手黑剑使一招“盖聂怒目”,势若雷霆,朝李思宁当胸划去。 相传,盖聂以剑术著称,荆轲尝游过榆次,与盖聂论剑,盖聂怒而目之。这一招“盖聂怒目”正是取其论剑怒而目之之真意,周身气机不断向对方压迫,在其分神一瞬间出剑。 杨过见情势危急,大喝一声:“宁叔,留神。”一挺重剑,扫开樊一翁就要上前相救。同时,公孙止听而耳边两声惨叫声响起,却原来是小龙女见李思宁情势危急,甩出两枚玉峰针刺中两名绿衫弟子,令其渔网针露出一角空隙。 公孙止一回头瞧见弟子倒地,心中更怒,怒气勃发,正符合这一招“盖聂怒目”的真意。只听他一声断喝,剑气如虹,一下子将李思宁逼退一截。 李思宁退无可退,眼见后背就要压在情花之上,手腕一振,使一招全真剑法中的“马蹴落花”,挡住对方的剑招,却还是给对方剑上的劲力反震得后退一步,后背一下子贴在了情花之上。李思宁只觉得后背一疼,数根小刺已然刺中了他。 公孙止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已经中了情花剧毒,倘若没有我绝情谷特制的绝情丹,你就闭目等死吧!” 李思宁不知情花之毒的厉害,叫道:“危言耸听,区区小毒本公子何惧之有?”说完挥剑舞动开来,左攻右守,右击左拒,一招一式,均迅疾无比。他手上剑招繁复,变化多端,兼之迅捷如风,在一身浑厚的九阴真气的加持下,当真威力无穷。数招一过,公孙止额头微微见汗,刀剑左支右绌,败象已呈。 在瞧另一边,杨过手中的玄铁重剑可不惧那金丝混以钢丝铸成渔网,只见他一剑挥出,渔网直接被劈成两半。杨过连挥三剑,一剑将樊一翁震退,其余两剑将渔网绞成一地碎片,然后携带着凌厉的劲风朝公孙止当头劈去。 公孙止不知杨过重剑之威,左手金刀横在头什么是帮我,我看你们才是不要脸之极。而且这谷主正如祖师所说一般阴毒,我当真看错了他。”他想到这里,提起重剑同公孙止战作一团,打定主要要逼他拿出解药。 一览众山小 第十七章 满腔怨愤 公孙止与杨过对了几招,知他重剑沉重无比,不能力敌,当下身子一晃,朝程英抓去。他这一抓去势之疾,时机之巧,方位之准,妙至颠毫。他心想一个个女娃娃能够多少功力,即便懂些武功,又如何是自己对手,更何况他还是偷袭。 杨过怒骂道:“卑鄙。”却不敢下死手,盖因如今李思宁明显中毒已深,杨过担心弄死了公孙止以后便没有了解药。只是以他武功要胜公孙止不难,但是要生擒他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二人这一般比斗,一个心无顾忌,一个束手束脚,教杨过好不烦闷。 公孙止眼中闪烁的莫名的光彩,右手朝程英抓去,原以为手到擒来,岂料程英也不是个易与之辈,只见她娇斥一声,一把解下腰间碧玉洞箫,带起数道碧影,一招“萧史乘龙”,反手笼罩公孙止输处要穴。 公孙止见碧萧朝自己要穴点来,竟不如何慌乱,只是略带诧异的道:“原来程姑娘竟有如此武艺,倒是本谷主看走眼了。”他一句哈说完,身子微侧,避开数处,一掌朝程英狠狠的拍了过去。 程英见对方竟不如何闪避自己的玉箫,反而不知死活的朝自己出掌,眼中一喜,手上加大两分力道,一萧点中对方“璇玑穴”。程英见自己一招得手,不由得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谁知公孙止被玉箫点中,身子晃了一晃,随即恢复正常,一掌拍中程英肩头,将之震得跌落在情花丛中。 程英笑容僵在脸上,就连自己被情花刺中也不理会,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怎的我点中他的穴道竟一点事也没有,他这是什么神功绝迹?” 原来公孙止家传一门“闭穴功”,无惧点穴打穴功夫,只是练起来颇为麻烦,不能沾一点儿荤腥,是以绝情谷当中饮食清淡的习俗也是因此而来。 杨过见程英被一掌拍入情花丛中,悲愤的大叫一声道:“老贼,我与你拼了。”他拼命之下,不再留手,重剑带起烈烈劲风,逼得公孙止不住后退。 公孙止左手金刀,右手黑剑,任凭招式如何巧妙,无论是使刀招还是剑招,杨过一味不管不顾,自顾一剑下去,逼得他不得不变招自保。若说先前李思宁乃是以更精妙的剑招对付公孙止,杨过则是纯以力压人。他展开自山洪瀑布当中练成的剑法,只几下便震得公孙止一双手臂发麻,隐隐有拿捏不住刀剑的趋势。 公孙止再次被杨过一剑震退之后,借机拉开一段距离,对着杨过喝道:“姓杨的,如今你的相好的也中了情花之毒,你想让她死么?” 杨过身子一顿,眼神回复几分清明,涩声开口道:“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拿出解药出来?” 公孙绿萼这几日早已与程英结下不小的情谊,帮忙求情道:“爹爹,莫如你大发善心,替程姐姐还有这位公子解了这情花之毒罢。” 公孙止哈哈笑道:“乖女儿,现在他们有两个人中毒,而谷中绝情丹只余下一颗,你说爹爹是救谁好?” 杨过闻言一震,喃喃的道:“不会的不会的。”他蓦然灵光一闪,记起一事,原来当日灵智曾告诉他这谷主还有一个大对头,乃是他的发妻,被他所害,一直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在绝情谷一处谭底。如今李思宁与程英二人俱都身中情花之毒,想要解药需另想他法。祖师灵智医术高明,见识不凡,想来能解此毒。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还需想个办法将谷主的大对头就出来,方可趁机偷取解药。 杨过对着小龙女高声道:“姑姑,你现在赶紧出谷,去恒山大林寺找祖师,我留在这里防备这无耻之徒。” 李思宁此刻收摄心神,试图运功将所中之毒逼出,听到杨过这话,开口道:“不错,龙儿,爹爹武功高强,你赶紧去找他老人家过来。” 公孙止面露不屑之色,道:“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三十六日内不服下解药,你就闭目等死吧。” 小龙女听到他的话十分担忧,却也心知杨过所说的乃是一个好办法,当下深深的看了李思宁与杨过一眼,飘然而去。 杨过将程英扶到一边,让其坐在李思宁旁边,自己则手持重剑,以防备公孙止等人偷袭。公孙止见状,心知不是杨过与李思宁二人的对手,他大手一挥,带着弟子退下,临走之际,留下一句:“你们慢慢想吧,我等着你们来求我。” 等到公孙止等人走远了,李思宁才苦笑着对杨过道:“臭小子,如今我身中剧毒,带不了你回去,这下你高兴啦?” 杨过讪笑一声,随后诚恳的道:“宁叔,到这如今这个地步,你还要计较这些事情么?我与英妹两情相悦,我此生已经认定她了。” 程英听到杨过赤裸裸的话语,温柔无比的瞧了他一眼,刚要说话,蓦然心口一疼,只觉痛入骨髓,忍不住惊呼出声。 杨过见状,忙拉着她的手问道:“你如何了?” 李思宁无奈的苦笑一声道:“这情花当真邪门的紧,只消我不想,便一点儿事也没有。但是一想起龙儿便四肢百骸,剧痛难当。瞧她疼得这般厉害,想来是极为喜欢你的。”也不知是不是同病相怜的缘故,他倒也渐渐认可了杨过与程英二人之事。 接下来,三人一商议,由杨过前去查探谷主动静,看看能否趁机将解药偷出来。至于李思宁与程英二人,只要不动相思之念,以二人武功足以自保。于他们想来,公孙止所说什么绝情丹只余下一颗必定是假话。 杨过仗着武功高明,悄悄摸进一间石室当中,看见一名绿衫弟子坐在房中,他身子一晃,已经站在那人背后,就要出手制住那人。 这时,那人回过头来,看见杨过,登时一惊,道:“杨大哥,你怎么在此?” 杨过见自己想要偷袭的那人竟是公孙绿萼,讪讪的将手放下,奇道:“公孙姑娘,怎么是你?” 绿萼转身先将室门关上,然后低声道:“杨大哥悄声,我带你去找解药。”杨过好生感激,知她此举身犯奇险,自己与她相识不过数日,她竟背叛父亲来救自己,说道:“公孙姑娘,我……我……”内心激动,竟说不下去了。绿萼微微一笑,说道:“你稍待片刻,我实时便回。”说着翩然出室。 杨过呆呆出神,心中杂念涌起,等了良久,始终不见绿萼现身。杨过越等越担忧,初时还猜想定是丹房中有人,盗药一时不得其便,时刻渐久,心想纵然取药不得,她也必过来告知,瞧来此事已凶多吉少,她为我干冒大险,我怎可不设法相救?于是将室门推开一缝,向外张望,门外静悄悄地并无人影,当即溜了出来,却不知绿萼身在何处。 正自仿徨,忽听转角处脚步声响,他忙缩身转角,只见两名绿衫弟子并肩而来,手中各执一条荆杖,显是行刑之具。杨过大怒:“姑姑宁死不屈,这无耻谷主竟要对她苦刑逼迫!”放轻脚步,跟随在两名弟子之后。那二人并不知觉,曲曲折折的绕过几道长廊,来到一间石室之前,朗声说道:“启禀谷主,荆杖取到。”推门入内。 杨过心中怦怦而跳,见那石室东首有窗,走到窗下,凑眼向内张望,岂知小龙女不在室内,绿萼却垂首站在父亲之前。谷主居中而坐,两名绿衫弟子手持长剑,守在绿萼左右。 谷主接过荆杖,冷冷的道:“萼儿,你是我亲生骨肉,到底为何叛我?”绿萼低头不语。谷主道:“你看中了那姓杨的小子,我岂有不知?我本就没打算将他如何,你又何必性急?明日爹爹跟他说,就将你许配于他如何?”杨过如何不知绿萼对己大有情意,但此刻听人公然说将出来,一颗心还是怦然而动。 绿萼低头不语,过了片刻,突然抬起头来,道:“不错,女儿钦慕杨公子为人正派,有情有义。但女儿知他心目中就只有程姐姐一人。女儿所以救他,就是……就是瞧不过爹爹的所作所为,别无他意。” 杨过心中激动:“这贼谷主乖戾妄为,所生的女儿却如此仁义。” 待到后来,父女二人越说越激动,竟要动起手来。后面更是抽出黑剑,举在半空,柔声道:“唉,萼儿,你如从此不代那姓杨的小子求情,我便饶你。我只能饶一个人,饶你还是饶他?”绿萼低声道:“饶他!”公孙止道:“好,我女儿当真大仁大义,胜于为父得多了。”挥剑往她头道:“杨过,与公孙姑娘二人遇难,但求逃命,对旁人绝无歹意……”那人突然插口道:“公孙姑娘?什么公孙姑娘?”杨过道:“公孙谷主之女,公孙绿萼。”那边就此再无半点声息,似乎此人忽然之间无影无踪的消失了。 当那人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之际,二人已恐惧异常,此时突然寂静无声,在黑暗之中更感到说不出的惊怖,相互依偎在一起,不敢言动。绿萼抱住杨过身子,不住颤抖。 那人问过公孙绿萼生辰八字,确认是自己女儿无疑,当下哭着爬过来,抱头痛哭。原本公孙绿萼还有些疑惑,但是当裘千尺将自己各种事宜说得分毫不差,当下再也忍不住了,抢上去扑在她身上,哭叫:“妈妈,妈妈!” 二人将先前遭遇道出,一提起公孙止,裘千尺怒不可遏,缓缓将当年恩怨将给杨过与公孙绿萼二人听,只听得他们心中发寒。 裘千尺十余年没有与人交谈过,这时遇见杨过与自己女儿,当下滔滔不绝的道:“公孙止的祖上在唐代为官,后来为避安史之乱,举族迁居在这幽谷之中。他祖宗做的是武官,他学到家传的武艺,固然也可算得青出于蓝,但真正上乘的武功,却是我传的。”杨过和绿萼同时“啊”了一声,颇感出于意料之外。 裘千尺傲然道:“你们幼小,自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哼,铁掌帮帮主铁掌水上飘裘千仞,便是我的亲兄长。杨过,你把铁掌帮的情由说些给萼儿听。” 当裘千尺讲到铁掌帮之时,杨过一怔,道:“铁掌帮?弟子孤陋寡闻,实不知铁掌帮是什么。” 裘千尺破口骂道:“你这小子当面扯谎!铁掌帮威名振于大江南北,与丐帮并称天下两大帮会,你怎能不知?”杨过道:“丐帮嘛,晚辈倒听见过,这铁掌帮……”裘千尺急了,骂道:“嘿嘿,还亏你学过武艺,连铁掌帮也不知道,小子,你是何人门下弟子?” 杨过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激动,当下清清楚楚的交代自己的来历,傲然说道:“弟子拜入恒山大林寺觉远禅师门下,祖师正是灵智上人。” 谁知他话音一落,裘千尺猛然朝他吐出一枚枣核钉,若非他反应机敏,只怕这一下非得在身上开个口子不可。 公孙绿萼忙叫道:“妈妈,你这是干什么?” 裘千尺破口大骂:“好哇,原来你是那个贼秃的徒子徒孙,难怪跟我说没听过铁掌帮。哼,他武功天下第一,自然是看不起咱们铁掌帮啦!” 一览众山小 第十八章 谷中定计 杨过原本被她无缘无故吐了一枚枣核钉,心中有些许不快,这时听她言语当中,显然对自己来历颇为熟悉,当下小心翼翼的问道:“前辈认识祖师他老人家?” 裘千尺骂道:“这贼秃,当年仗着武功高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后来更是将我二哥一掌打成重伤,哼。” 原来她当年刁蛮任性,仗着铁掌帮的势力横行霸道,只是运气不大好,竟然惹到了灵智头上,被灵智惩罚了一番。她向来嚣张跋扈惯了,如何忍得下这口恶气,回去叫来二哥裘千仞,想要报仇。谁知灵智武功太高,若不是看在裘千丈的面子上,只怕早已将裘千仞弄死了。这时,她兄妹二人才知道大哥武功早已超过裘千仞不知道多少,平常一直让着弟弟裘千仞,才装成一幅坑蒙拐骗的样子。这事也导致了后来裘千仞大彻大悟,拜入一灯大师门下。 裘千尺只当灵智看不起她兄妹三人,是以故意在小辈面前贬低铁掌帮。殊不知,二十年前,铁掌帮在江湖上确是声势极盛,但二次华山论剑之时,帮主铁掌水上飘裘千仞皈依佛门,拜一灯大师为师,铁掌帮即风流云散。当铁掌帮散伙之时,杨过刚刚出世,后来没听旁人提及,他自是不知。此时裘千尺说起,他竟瞠目不知所对。裘千尺在绝情谷中僻处二十余年,江湖上的变动全没听闻,只道铁掌帮称雄数百年,现下定然更加兴旺,她毕生以帮主二哥裘千仞自豪,听杨过居然说连“铁掌帮”三字也不知道,自不免暴跳如雷。 杨过见她越骂越凶,虽然心中不快,瞧在公孙绿萼的面上,却不同他计较,只在心中想到:“只怕这人当年吃过祖师的大亏,否则不会如今激动。”他心中暗暗有几分自得。 公孙绿萼未知灵智的厉害,这时不免出声相询,问道:“妈妈,这灵智上人是什么人?” 裘千尺愤恨的盯了一脸神气的杨过一脸,耐心解释道:“这贼秃乃是密宗宗主,在恒山开创了大林寺一脉,积德行善,倒也算是个有道高僧。后来他在华山之巅,连败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顽童等高手,一举夺得天下第一。” 公孙绿萼惊呼一声,万料不到杨过还有此等来历,捂着小嘴一脸惊奇的望着他。 有了这个小插曲,裘千尺继续同二人介绍,为何会来到绝情谷,乃至遇上公孙止。又如何发现丈夫公孙止与柔儿私会,自己将绝情丹浸在砒霜里,让他二人生死不知,最后公孙止为了报复她将之挑断手脚经脉,然后推入这深渊当中,借着几颗枣树苟延残喘下来。 听到这里,杨过在石窟中环绕一周,果见除了进来的入口之外更无旁的通路,抬头向头灵智那个贼秃武功高强,老身自然没话说。但是想要解这情花之毒,哼哼,只怕他还没那个本事。原本我以为杨过这小子出来以为自然要娶我家萼儿,谁知他外面竟然还有一个。哼,果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不行,我得想个办法帮萼儿去掉这个威胁。”她眼珠一转,对着杨过说道:“小子,当年我还藏了一颗绝情丹,只需你答应我两个条件,我便将另外那颗绝情丹给你。” 杨过大喜道:“前辈尽管吩咐,但凡力所能及,晚辈自当尽力而为。” 裘千尺喝道:“好,第一条,我要你帮我对付公孙止那个狗贼。” 杨过肃声应下,公孙绿萼花容失色,对着裘千尺道:“妈妈,爹爹纵然有不对之处,难道便不能看在女儿的份上,饶过他么?”她见识过李思宁与杨过的武功,知道倘若有二人相助,公孙止势必没有好下场。虽然她心中也知道公孙止罪有应得,但是到底是自己的爹爹,又如何肯让裘千尺等人害了他的性命? 裘千尺怒道:“叫他公孙止!什么爹爹不爹爹?” 公孙绿萼忙道:“是。妈,您别生气。” 裘千尺怒气稍敛,对着杨过又道:“我大哥与二哥,俱都是英雄了得的人物,小子,我第二件事便是让你将我大哥与二哥找来。”她说道这里,见几人眼露茫然之色,顿了一顿,对着公孙绿萼叹道:“萼儿,你两个舅舅是双生兄弟,大舅舅裘千丈、二舅舅裘千仞。他二人身材相貌、说话声音,全然一模一样,但遭际和性格脾气却大不相同。二哥武功极高,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铁掌帮帮主,大哥则平平而已。”说道这里,她眼露唏嘘之色,陷入沉思,好半响才道:“当年若非与灵智那个老和尚一场争斗,我竟然还不知道你大舅舅武功早已超过了二舅舅,只是他顾全兄弟情谊,才装作武功平平。我的武功是二哥亲手所传,大哥却和我亲近得多。二哥是铁掌帮帮主,他帮务既繁,自己练功又勤,很少和我见面,传我武功之时,也督责甚严,话也不多说半句。大哥却妹妹长、妹妹短的,跟我手足之情很深。后来大哥和二哥说拧了吵嘴,我便帮着大哥点儿。” 说道这里,饶是以她的性格,眼角也情不自禁的渗出了泪珠。不过她到底是生性坚强之人,否则也不会在四肢经脉尽断之后,还能在深谷谭底残喘十余年。只见她飞快的收敛情绪,对着杨过道:“公孙止这个狗贼如此欺我,小子,我要你将我的遭遇告知给我二位兄长,他们知道后必定会替我做主。” 杨过点点头,默默的记住,心想:“这两个条件却也不难,既如此,帮你就是。”当下杨过对着裘千尺郑重的行礼,道:“倘若弟子完成了这两个条件,还望前辈依言赐下解药,弟子感激不尽。” 裘千尺道:“小子,你放心,只要你完成了老身提出的两个条件,绝情丹肯定会给你。” 这时,李思宁不知道何时又想到了小龙女,已经面色苍白,脸上冷汗连连。程英见状,惊呼一声,掏出那枚绝情丹道:“李掌门,你先吃吧。” 李思宁道:“不我还忍得住。” 就在二人相互推辞之际,裘千尺道:“你二人均已身中情花剧毒,然而手上绝情丹只有一枚,只能救一人。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减少你二人的苦楚,如果你二人各自服下半枚绝情丹,虽不至于将毒性尽祛,却也可以压制住。” 杨过等人闻言大喜,程英当即将那枚绝情丹扭成两半,一半递给李思宁,一半自己服下。 这时,裘千尺哈哈大笑道:“杨少侠,咱们十八日后再见。” 杨过奇道:“为什么限定十八日?”裘千尺闭着眼道:“他二人身上的情花之毒,本来是三十六日之后发作,现下服了半枚丹药,毒势聚在一处,发作反而快了一倍。十八日后再服半枚,立时解毒,否则……否则……嘿嘿!”说到此处,挥手命杨过快速出谷去找裘千仞及裘千丈。 杨过登时脸露怒色,却也心知此时形式比人强,当下对着李思宁与程英二人一点头,大跨步往绝情谷外而去。 却说杨过顺着来时的小路,出了绝情谷,来到他与程英二人租船的地方,又生变故。原来郭芙、陆无双、武敦儒、武修文四人出了襄阳城之后,沿着杨过与程英二人的足迹追赶。他们四人有丐帮弟子帮忙打探消息,自然知道二人到了这关洛之间,只是他们出发的时日晚上许多,即便他们一路马不停蹄,也到了今日才感到此处。 原本四人各有心事,郭芙坐在一边不发一言,武修文则呆在她身边,想要逗她开心。武敦儒与陆无双二人则挨家挨户询问那些渔民。 陆无双一连询问了七八名渔民,始终没有杨过与表姐程英的消息,心中莫名的涌现出一股烦躁,呆呆望着那条清澈的小溪出神。便在她哀怨之际,一袭扁舟从上游缓缓流下,舟尾乃是一名穿着葛布麻衣的渔民,舟中一人,一身黑袍,身背重剑,正是杨过。 陆无双一见杨过,眼中露出喜色,大喊道:“杨大哥”她三个字一出口,随即想到此行的来意,面色一变,声音嘎然而止。 这时,郭芙、武家兄弟三人听到她的叫唤,早已默默的走到江边,死死的盯着舟中的杨过。 若是平时,故人相见,自由一番欣喜。然则杨过挂念身中剧毒的李思宁与程英二人,一直呆呆的出神,便是陆无双呼唤他也没听见。 陆无双见他脸上木然,一颗心渐渐的沉了下去。 直到下船之后,武修文冷冷的道:“好啊,原来你躲在这里。”杨过一抬头,才发现站在岸上冷冷的瞧着自己的四人,大为惊诧的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武敦儒原本心中还颇为佩服杨过,只是一想到如今心上人程英已经跟他私奔了,原本的那丁点儿佩服早就烟消云散。不过他心中还有一丝期盼,只见他神色复杂的对着杨过说道:“杨杨兄弟,你怎么来了这里?英妹呢?” 他一提起“英妹”二字,杨过登时脸露凄苦之色,忍不住自我埋怨道:“杨过啊杨过,你当真无能至极。祖师早已把各种情况告诉你了,却偏偏还是连累得宁叔也中了情花之毒。早知如此,拼着被郭伯伯、郭伯母他们责罚,我也不来这绝情谷。” 武敦儒见他不发一言,再也忍不住了,怒道:“姓杨的,你明知无双喜欢你,却还来招惹英妹干什么?” 这时,陆无双见武敦儒把话挑开,也忍不住问道:“杨大哥,你心中当真一点儿也没喜欢过我么?” 郭芙恨杨过当日拒绝郭靖的提亲,让她丢了面子,同时也恨他心中没有自己,少有的同陆无双站在同一阵线,幽幽的道:“就算没有程家姐姐,不是还有一个凌姑娘么?无双,怪只怪咱们都太笨了,竟然没有看出来他心中喜欢的是谁。” 一览众山小 第十九章 慈恩是谁? 杨过被他们几人一闹,登时心烦意乱,道:“这些事情咱们先不说,我还有要事在身,暂且别过。” 说完,对着四人一拱手,就要离开。 陆无双与武敦儒齐声道:“慢着,你不准走。”陆无双更是跃步上前,挡住杨过的去路,倔强的看着他,眼中水雾一片。 杨过见她一副悬泣欲滴的模样,心中一软,柔身道:“无双,别闹好么?英儿身中剧毒,我若不去寻找解药,她活不过十八日了。” 此话一出,场面登时一静,还是武敦儒最先反应过来,忙上前焦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杨过三言两语将这几日的情形道出,最后诚恳的对着几人道:“诸位,等替英儿解了毒,咱们再说如何?” 武敦儒哪还有心思听其废话,当下一个翻身跃上小舟,叫道:“船家,去绝情谷。” 郭芙与武修文对视一眼,跟着跳上小舟。 只有陆无双站立不动,对着杨过的道:“我跟你去找那什么裘千仞。” 杨过有心拒绝,转念一想,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当下点点头,翻身上马,往外面奔去。他不知道裘千仞与裘千丈兄弟二人身在何方,但是知道光凭一己之力无异于海底捞针,而大林寺与丐帮均是弟子遍布天下,消息灵通。他于与陆无双略一商议,当即直扑丐帮庆阳府分舵而去。 大林寺这些年,非但香客络绎不绝,更时不时有武林豪侠前来拜访觉远禅师等人。至于灵智,早已不理会各种俗世,一心呆在大日如来殿中苦修,便是大林寺弟子想要见他亦不容易。 这一日,灵智端坐在天峰岭,吸取每日太阳初生之际那一缕先天紫气。忽闻弟子来报,古墓派小龙女求见。 灵智命弟子将小龙女带到如来宝殿当中,二人落座之后,灵智问道:“龙儿,怎的你今日独自一人来了?宁儿呢?” 一问到李思宁,原本神色淡然的小龙女一下子眉头紧蹙,急道:“爹爹,宁哥中了情花之毒,您老人家快去救他罢。” 灵智勃然色变,急忙抓着她的手喝道:“怎么回事?”原本按照灵智的养气功夫当不会如此失态,然李思宁乃他的亲生儿子,舔犊情深,哪里还能保持得住淡然? 小龙女马上将当日的情形道出,听到李思宁与程英均中了情花之毒,他当即唤来一个伺候他的小和尚,吩咐了几句,领着小龙女一路下了恒山,施展轻功往绝情谷方向而去。 灵智一身轻功何等高明,翻山越岭只是等闲。然则小龙女出身的古墓派,但以轻功而论,可谓天下无双,兼之她这几年勤修《素女真经》,又有寒玉床相辅,进境极快,早已打通任督二脉,进阶一流,内力生生不息。二人这一番疾驰,眨眼之间便是数十丈,短短两日,便从恒山大林寺来到这绝情谷当中。 却说杨过与陆无双二人,到了丐帮庆阳府分舵之后,向丐帮弟子禀明身份,道明来意,庆阳府上下当即甚为郑重,当下派弟子好生招待二人,又另派弟子去查探消息。只是裘千丈与裘千仞久不在江湖走得,铁掌帮没落年月一久,一时片刻怕是来不及查探出二人隐居之地。 丐帮庆阳府分舵乃是一处三进三出的宅院,乃是由净衣派弟子置办下的产业。正厅当中,杨过与陆无双相对而座,杨过端着茶杯不发一言。 过了良久,陆无双终于忍不住了,悠悠的道:“杨大哥,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杨过目光闪烁了几下,徐徐放下茶杯,露出一个苦笑道:“无双,你又何必逼我?要不干脆拿剑在我脖子上一抹,也就是了,免得我零碎受苦。” 陆无双气愤愤的道:“哼,你三心两意,我就不知道么?姓凌的一到襄阳,你就对我不理不睬,既然如此,一开始又何必招惹我?叫我做小媳妇?”她说到这里,终究女儿家面嫩,“小媳妇”三个字已经低不可闻。 杨过不由的叹了一口气,想到:“杨过啊杨过,你平常嘴上轻佻,到处惹下情丝,害得不少姑娘为你烦恼。如今却要自食恶果了吧?” 陆无双见杨过不说话,登时大怒,提高了声音道:“既是如此,咱们从前的话就算白说。我一个人走得远远地,永远不见表姐,咱们也永远别见面了。” 杨过闻言,眉头一皱,语声忽转温柔,说道:“无双,你对我好,我自早知道你是真心。可是我心中却一直当你是妹妹。你与凌波争吵相斗,你便不知我心中可有多为难么?可是我对英儿,却是却是”他说道“心中只当你是妹妹”这句之时,陆无双眼泪已经噗噗的流下,后面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程英、陆无双自小离开爹娘,跟着郭靖黄蓉上了桃花岛,姐妹俩向来友爱甚笃,但近年来两人都痴恋杨过,不由得互相有了心病。其实,说起心病,更多的还是程英,她心思细腻,早已得知陆无双喜欢杨过,只是自己却也忍不住喜欢上了他。她生怕姐妹两个为此闹别扭,是以一直不曾在任何人面前吐露心声,直到杨过拒婚之后,二人相述衷肠,继而远走江湖。陆无双此刻才知道原来二人早已私订终身,心中的凄苦何人能明? 陆无双心中一急,竟自掉下泪来。杨过站起来用衣袖在她眼角擦拭两下,叹道:“这几年,我跟凌波一块儿长大,我敬重你表姐,可是跟你说话却也投缘。对你们几个,我实在没半点偏心。你今日定要逼我清清楚楚说一句,倘若你做了我,该怎么说呢?” 陆无双道:“我不知道。我只跟你说,倘若你娶了旁人,我便不能活了。” 杨过道:“好啦,今日别再说了。你表姐身中剧毒,咱们却在这里中说这些没要紧的话,要是给别人听到了,日后传扬出去,大家都讨个没趣。咱们先干正事,想办法替英儿解了剧毒,好么?” 这时,丐帮庆阳分舵舵主,‘八臂神猿’铁心云铁舵主领着两个四袋弟子,走进来笑道:“杨少侠,陆姑娘,你们要查的事情在下已经查清楚了。” 二人登时精神一振,齐刷刷的看向铁心云。 铁心云道:“曾有人在铁掌帮旧址五指峰处见过一名老者,不少人推测乃是丐帮前帮裘千仞。不过以在下估计,此人当时裘千仞的大哥裘千丈。因为早些年我曾听帮主她老人家提过,裘千仞已经拜入一灯大师门下。二位如想找他们二人,依在下之见,莫如先行前往五指峰。至于一灯大师那里,我可书信一封,将此中情况道明,然后派弟子送去大理。” 杨过与陆无双大喜,齐齐抱拳道:“铁舵主大恩,弟子感激不尽,日后但有能效劳之事,弟子无不尽心尽力。” 铁心云微微一笑道:“二位不需如此,小事一桩,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二人出了庆阳府丐帮分舵,一路往五指峰而去。就在二人走后不久,庆阳府丐帮分舵中飞出两只信鸽,一往大理方向,一往襄阳方向。 数日后,二人来到荆hb路境内,次日午牌不到,已到岳州,二人问明了路径,牵马纵行,径往五指峰而去。 这五指峰,原唤作猴爪峰,五座山峰排列得就和五根手指一模一样,中间的最高,两旁顺次矮下来。这还不奇,最奇的是每座山峰又分三截,就如手指的指节一般,乃是当年铁掌帮总坛所在之处。若是当年铁掌帮全盛之时,外人提起无不心惊胆颤,不过如今铁掌帮早已解散多年,山上总坛建筑均已废弃,少了铁掌帮弟子拦路设监,是以这周边的人渐渐的对其畏惧之心尽祛。 杨过与陆无双二人骑着马,按照附近的居民指点的途径,向东南方驰去。山路崎岖,道旁长草过腰,极是难行,行得四十余里,明月在天,远远望见五座山峰耸天入云,不多时便已驰到山脚。 杨过环顾四周,但见五座山峰峭兀突怒,确似五根手指竖立在半空之中,心中虽然赞叹,不过此时却也容不得他赏景,当下与陆无双对视一眼,施展轻功上了主峰。主峰后面是一大片松林,依稀有不少房屋建筑,只是不见半个人影,与当年的人声鼎沸大不相同。 杨过提气喝道:“大林寺门下弟子杨过,偕桃花岛弟子陆无双,拜见裘老前辈。”他此时内功有成,声音夹杂着内力传出,声震里许。 突然呼的一声,松林间奔跃出一名葛衣老翁,须发洁白,面色红润,手执羽扇,上下打量了一番杨过与陆无双二人,笑道:“小娃娃,你武功不差,是灵智那个老不死的叫你们来的么?” 杨过适才见他显漏一手骇人的轻功,已知此老武功非同小可。又见他言语当中对祖师灵智十分熟悉,当下弯腰行礼道:“前辈可是裘千丈裘老前辈当面?” 裘千丈羽扇轻晃,点头道:“不错,正是我老人家。” 杨过大喜,急走两步上前道:“晚辈特奉绝情谷裘千尺老前辈之命,请您老人家动身前往绝情谷一聚。” 裘千丈脸上喜色更甚,笑眯眯的道:“原来你们是我那三妹叫来的,如何?我那三妹与妹夫还好么?” 杨过闻言,脸上古怪之色一闪即逝,想要把裘千尺的遭遇告诉他,却担心他一把年纪承受不住打击,只是道:“前辈您老人家到了绝情谷就知道了。” 裘千丈虽然直觉这当中肯定有猫腻,但是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是略带诧异的望了杨过几眼。 杨过心虚之下,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当日裘千尺老前辈曾言,有两位武功高强的兄长,特意命晚辈无论如何也要将两位老前辈找到,在五月十四日之前赶到绝情谷。” 裘千丈握着羽扇的右手一僵,左手如电闪般伸出,一把扣住杨过的右手,捏住他的脉门,喝道:“小子,你说,为什么要在五月十四日之前?可是我那三妹出了什么事情?” 杨过被他扣住脉门,心中震撼可想而知。以他如今的身手,便是郭靖、金轮这等高手想要赢他也得五百招开外,天下间能够一招制住他的只有灵智等只有寥寥数人。即便裘千丈这一下出手猝不及防,也表明此老武功远在郭靖、金轮法王等人之上,杨过不禁揣测此老莫非是像洪七公那样的先天境界的高手? 其实杨过倒也没猜错。裘千丈当年武功便超过裘千仞不止一筹,更是隐隐触摸了先天境界的门槛,这才一门心思游戏人间,寻求突破之机。后来灵智与之一番友好的交流之后,率先悟“道”,这才让他第一个突破先天境界。不过裘千丈也不输于多少,不久之后便找到了都属于自己的“道”,一心潜修,以期突破先天,导致第二次华山论剑都没有参加。这些年来一直在五指峰潜修,一身功力更见精纯,早已达到不可思议的境界了。 杨过被他一喝问,当即回道:“前辈,您误会了,裘千尺老前辈还活着,但是其他人就不太好了。”当下杨过将他与程英二人如何去到绝情谷,又如何与李思宁一起中了情花剧毒,裘千尺又如何以仅有的一颗绝情丹相要挟,让他出谷来寻找裘千丈与裘千仞二人。点点滴滴,尽数告之裘千丈,只是略去她与公孙止之间的恩怨。 裘千丈听完,心神一定,松开杨过的右手,笑道:“小子,原来是这样,你早说嘛!我老人家最是古道热肠不过,区区小事,瞧在灵智那个老不死的份上,老夫帮你了。而且,老夫也有好些年没见我那三妹了,正要去见见他。” 杨过见他松开脉门,松了一口气,道:“那不知您老人可知道裘千仞老前辈在何处?晚辈倘若只带回前辈您一人的话,只怕裘千尺老前辈不乐意啊。” 裘千丈见他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笑道:“小子,你要找慈恩?那可难咯。” 杨过诧异的道:“慈恩是谁?” 裘千丈一拍脑门,笑道:“倒是老夫的不是。老夫那二弟当年自恃武功高强,做下不少恶事,后来皈依佛门,拜在南帝一灯大师门下,法号慈恩,便是希望他时时持有一颗仁慈之心,行善积德。”裘千丈一边解释,一边将当年一些旧事道出,略作收拾之后,便跟着杨过、陆无双二人前往绝情谷。 一览众山小 第二十章 作法自毙 却说绝情谷当中,李思宁、程英、裘千尺、公孙绿萼四人,自杨过走后,一直呆在一处林中,小心的防备着公孙止等人。 可是公孙止等人好似将他们忘记了一般,几人略一商议,由武功最高的李思宁前去打探消息。 李思宁刚刚来到一座石屋后,却听见一片吵杂声响起,李思宁身子一晃,悄悄的躲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却发现原来是武敦儒、武修文以及郭芙三人强闯绝情谷。 他三人家学渊源,所练武功又如何是一般的绝情谷弟子可比的?武敦儒听说心上人程英中毒,心中早已恨极了这绝情谷当中的人,三两下制服住几名弟子,打探程英的消息。 这边的动静很快的就引起了公孙止的关注。只见他一身蓝色士子服,在樊一翁等弟子的簇拥下,来到三人面前。 公孙止一见郭芙便笑道:“很好很好,想不到走了一个大美人儿,又来了一个小美人儿。看来最近本谷主的运气不错。几位为何在我绝情谷出手伤人?”他一句话说完,藏在角落的李思宁眼中煞气大炙,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三人出生牛犊不怕虎,见公孙止带着一大帮人来,却丝毫不惧。武敦儒一甩长剑,对着公孙止喝道:“我奉劝你一句,最好将绝情丹交出来,或可饶你一命。” 公孙止闻言,眼中凶光暴闪,仰天笑道:“哈哈,原来你们是杨过那小子请来助拳的,怎么?他自己呢?” 武修文横手在胸,道:“若是不把绝情丹拿出来,小心咱们一把火烧了你这破谷。” 他此话一出,绝情谷弟子尽皆大怒,一个个破口大骂。 郭芙喝道:“大武,小武,还跟他们多说什么?动手。”她话音一落,长剑已然出鞘,一招“猿公击竹”刺向旁边一名绿衫弟子。 郭芙一手“越女剑法”之凌厉,岂是寻常绝情谷弟子可以抵挡的?兼之她这一下含怒出手,毫无征兆之下,那名弟子登时被刺中倒地,生死不知。 另外一边,武敦儒与武修文均对视一眼,齐齐杀入人群当中,只听得数声惨叫声起,立时便有一名名绝情谷弟子应声倒下。 公孙止大怒,忙抄起兵刃上前,挡住武敦儒。他已经瞧出来,三人之中武敦儒气势最雄,武功最高,打定主意先去掉这个最大的威胁,然后再慢慢收拾另外两人。樊一翁同样提着拐杖上前,架住武修文的长剑,场面登时乱作一团。 公孙止武功高过武敦儒,兼之他的“阴阳倒乱刃法”诡奇无比,左刀右剑,一下子将武敦儒压在下风。只是武敦儒一身武功根基十分牢固,此时情急拼命之下,一时间倒也不至于落败。 再说另一边,樊一翁身子虽然矮小,但是杖法当真了得,每一下均带起阵阵风声。武修文身形灵动,一柄长剑倒也抵挡得住。他一剑削出,跨步右移,再次削出一剑,跟着左手虚指,点出一道一阳指力。 原来当日英雄大会,朱子柳等人已经将“一阳指”绝学传授给武敦儒、武修文二人。他二人从小练的便是灵智传授的“少阳功”,自然孕育出一身浑厚的少阳之气,所以学起这“一阳指”来,倒也进步不小,不是花架子。 樊一翁被他两剑逼退两步,待到要进招反击之时,只见对方左手往自己胸前膻中穴点来。这膻中穴乃是人生之大穴,丝毫不能有损,否则轻则功力受损,重则有性命之威。他当即身子一矮,一个翻身滚到一边,同时手中拐杖超武修文双腿扫去。这一下风声劲急,来势极猛,武修文不但怠慢,忙一个跟头跃起,身在空中,左手拿他杖身,借力腾空而起,最后落在丈余外。 再瞧郭芙,她一柄长剑对上五六名绝情谷弟子,兀自大占上风。 公孙止一剑震退武敦儒,扫视一圈,见死伤不少弟子,心中大怒,暴喝道:“布阵。”数名弟子依言而出,四人各持渔网一角,往郭芙三人扑去。 郭芙原本漫不经心,心想:“以为拿一条破网便可挡住本姑娘么?当真可笑。”她提起长剑,一招“分花拂柳”,想要将之砍成两半。谁知她一剑砍上去,只见金光闪动,呛啷啷一阵响动,渔网分毫不损,当头落下,当即骇得花容失色,往后暴退。 这时,樊一翁见有机可乘,收转拐杖,奋力横扫,扫向郭芙背心。郭芙奋力抵挡,右手长剑与他杖身甫触,登觉全身大震,右手拿捏不住,长剑几欲脱手,身子更是不由自主的向后急跌。 眼见郭芙情势极危,武敦儒被公孙止压制,肩头已然多出两处伤口,武修文想要回身相救,却被樊一翁挡住。这时,李思宁再也顾不得收藏身形,施展轻功奔至场中,手中软剑一甩,削向樊一翁的杖头,同时左手疾探,一把抓住渔网,往外扯去。 樊一翁手中拐杖被李思宁一剑削断,四名手持渔网的绝情谷弟子更是被一股巨力扯得相继跌倒在地。 众人出其不意,都大吃一惊,向后跃开。 樊一翁不意此剑竟有如斯威力,登时一呆,心想:“我这拐杖乃是精铁铸就,最是趁手不过的兵器,这人以一柄软剑能将杖头削去,可见功力深厚。”一时之间大有惧意。 这时,几人才瞧清楚来人。郭芙三人大喜,忙道:“李掌门,你如何在此?” 公孙止吃过李思宁的大亏,知他武功了得,心中忌惮,却不愿落了下风,当即冷冷的道:“原来是你,怎么?你的情花之毒未解,你竟然还敢管本谷主的闲事?” 相较于公孙止等人的如临大敌,李思宁显得云淡风轻,只见他缓缓的抬起头,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道:“你当只有你一个人有解药么?” 公孙止哪里想得到十余年前本该丧命的发妻裘千尺此刻突然活了过来,他只当李思宁是胡吹大气,他知道这情花之毒普天之下只有绝情丹能解,而绝情丹每炼制一回所耗费的药材惊人无比,是以自当年裘千尺毁掉大多数绝情丹以来,他始终未能凑齐重新炼制的材料。 公孙止知道李思宁不怕渔网阵,然郭芙三人却不行,当下右手黑剑一指李思宁,对着樊一翁道:“一翁,这小子交给为师,你替为师将另外三人擒下来。” 李思宁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不让公孙止再交待什么场面话,冷笑道:“你定要出丑,可莫怪我手辣,进招。”说罢刷刷两剑,分刺对方左肩右膀。 公孙止身法颇为灵动,左手金刀一招“铁牛顶颈”,反转刀锋,向李思宁砍来,这一招既避来剑,又攻敌人,下手毫不留情,右手黑剑一招“横山断水”,迅捷无比的往李思宁腰间斩去。 二人此乃第二次相斗,相互之间对于彼此的武功都十分熟悉了。这些时日,李思宁身中剧毒,他收摄心神,一门苦参武学,对于公孙止的“阴阳倒乱刃法”自然用心思索过。他见公孙止挥动轻飘飘的黑剑硬砍硬斫,一柄沉厚重实的锯齿金刀却灵动飞翔,走的全是单剑路子,招数出手与武学至理恰正相反;但若始终以刀作剑,以剑作刀,那也罢了,偏生倏忽之间又掉转过来,剑法中显示刀法,而刀招中隐隐含着剑招的杀着,变化无方,捉摸不定。不过原本李思宁的武功境界就高出公孙止一筹,他潜心思索之下,已经悟通了这门武功的原理:刀即是刀,剑即是剑。此时见公孙止刀剑凌厉无比的斩来,非但不惧,反而大喝一声,叱道:“有什么本事,一股脑儿地都抖出来吧,瞧瞧是你厉害还是本公子高明。”口中说着,手上长剑连攻数招。 公孙止被他一喝,微一疏神,嗤的一声,肩头衣服被刺破了一片,肩头也割伤了一道口子。 二人相斗不过数招,便被李思宁削中,这叫公孙止如何能忍?只见他叽哩咕噜地骂了几句,一柄金刀施展开来,狠砍狠杀,招招狠毒,右手黑剑专走诡异刁钻的路子,阴毒非常。 李思宁剑走轻灵,盘旋来去,软剑青光闪烁,已把对方全身裹住。本来公孙止的金刀沉重,不管是进攻也罢,防守也好,俱都是难缠无比。只是当日他金刀已经被李思宁削去一截,许多招式的妙用无法发挥出来,原本破绽极少的招数反而因为兵刃的缘故,导致空门大露,更是大落下风。 李思宁眼见黑剑横肩砍来,明明是单刀的招数,心中便只当他是柄长剑,软剑挺出,一招“全真剑法”当中的“小楫轻舟”,双剑相交,铮的一声,两人各自后退了一步。李思宁霎时知道这黑剑底子里果然仍旧是剑,所使的刀招不过作为幌子,只为炫人耳目,但如对方武功稍差,应付失宜,刀招却也能够伤人。 既然想通了这一个关节,李思宁越打越顺畅,而公孙止则是越打越别扭,只觉得自己各种惑人诱敌的招数全没一点儿用处,而那些夹杂在这些虚招当中的实招却又失去了出其不备的先机,当真麻烦。不过他到底武功不弱,李思宁一时半会想要拿下他却没有那么容易。 樊一翁看两人拆了数招,已知李思宁武功远在自家师尊公孙止之上。他心中担忧,却又插不上手,手上拐杖加大几分力道,对着郭芙等人而去,正是打着“围魏救赵”的主意。 樊一翁杖沉力劲,兼之一身内功远在郭芙等人之上,杖法威猛但不显呆滞。郭芙一手“越女剑法”轻灵迅捷,以巧降力,但时候稍长,功力损耗过大,渐渐额头见汗,呼吸渐粗,身形剑法已不如初战时的矫捷。 至于武敦儒及武修文两个,起初武敦儒同公孙止过招,已然受伤不小,这时又跟绝情谷弟子相斗良久,渐觉吃力。若是论真刀真枪的较量,两兄弟自然不怕绝情谷这些普天弟子,奈何他们四人一组,操着乌金丝编织成的渔网,有这个大杀器在手,武家兄弟更多是仗着身法灵活在闪避。若非顾忌他们两兄弟的“一阳指”厉害,只怕那些绝情谷弟子早就将他二人擒下了。 刀光剑影中只听得武敦儒一声惊呼,原来他一下子避开绝情谷弟子当头罩来的渔网,却已来到樊一翁身侧而茫然不自知。樊一翁将拐杖下边点在地上,借着这一点之力而起,一脚踢中武敦儒背心。他被这一股力道直接踢进了一堆姹紫嫣红的花朵当中,等到爬起来的时候,头发凌乱,脸上手心脖颈间遍布细密的小刺。 樊一翁见状大喜,叫道:“小子,如今你也中了情花剧毒,我劝你还是乖乖投降为妙。” 武敦儒虽然不信这区区花儿有多大的毒性,却也脸色大变,纵出三步,右手一扬,三枚透骨钉打了过来。樊一翁扬起拐杖打飞两枚,另一枚侧身避过。他打飞的两枚透骨钉中,有一枚突向李思宁当胸飞去。 李思宁一剑挡住这枚透骨钉,拉来一截距离,瞧了瞧武敦儒,眉头大皱,问道:“如何?你还好罢?” 武敦儒此时已经将脸上手心脖颈间的细刺扯出,带起许多血丝,看起来骇人异常。他听到李思宁发问,自觉还好,心想:“这什么情花之毒不外乎如此嘛,也不知道英妹如何了。”他不想起程英也罢,一想起程英,心口一搅,登时惨叫一声,已经疼晕过去了。 公孙止见状,哈哈大笑道:“如今你们知道情花之毒的厉害了罢?识相的,乖乖留下这个小美人儿,然后再跪地求饶,本谷主或可饶你们一条性命。” 李思宁等人大怒,尽皆愤怒的瞧着公孙止得意张狂的模样,忽然一个声音从他背后冷冷的传来:“是么?即便你跪地求饶老衲也不会饶了你。” 公孙止转头一瞧,见两道人影迅捷的从远处奔来,一人穿白群,一人着黄色僧袍,眨眼间便是数丈距离,两三个呼吸间便已来到跟前,却原来是灵智与小龙女二人。二人轻功高绝,下了横山之后,一路奋力疾驰,不过短短一日一夜便赶到了绝情谷当中。一进绝情谷,灵智隔老远便瞧见众人相斗,等到了跟前,恰好听见公孙止那句张狂的话语,心中一怒,是以开口。 公孙止再见小龙女,欢喜得心花怒放,竟然直接将她身边的灵智忽略了,双眼出神,直勾勾的望着小龙女道:“很好很好,大美人儿去而复返,本谷主今日眼福不浅,哈哈哈哈。” 一览众山小 第二十一章 罪有应得 灵智眼中杀机一闪即逝,面上却笑得越发得灿烂,上下打量了一番公孙止后,对着他道:“你便是公孙止?很好很好,一会再找你算账!” 说完,不再理会公孙止,对着郭芙与武修文骂道:“你们几个小家伙,当真不让人省心,过儿与无双他们呢?” 二人被灵智一骂,吓得面色煞白。他们从未见过灵智发火,此时见他凛然生威,心中惧意大增,登时面色苍白。还是一边的李思宁出言解围道:“过儿出谷去找裘千仞跟裘千丈了,至于程姑娘则呆在山上。” 李思宁不开口还好,他一出声,灵智暴怒道:“混帐东西,老衲还没骂你呢。几个侄儿也看护不了,这么多年的武功都练到了狗身上去了?老衲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几人见状,吓得直接跪成一排,也顾不得地上脏不脏。郭芙仗着平日里受宠,求道:“祖师,您老人家就别生气了,都怪这个坏蛋,不仅给程姐姐大武他们下了毒,竟然还对芙儿有非分之想。” 这时,小龙女也清冷的开口道:“宁儿也尽力了,您老人家就别怪他了。” 灵智恩了一声。李思宁抬起头来,双眼通红的盯了公孙止一眼,冲他狰狞一笑,意思不言而喻。 从灵智出场到斥责李思宁等人,不过短短一瞬间,原本在公孙止等人眼中武功高强的李思宁等人,却乖乖的跪在这个和尚身前,任由他呵斥怒骂,大逞威风,虽然心中隐隐感觉一丝不妙,但更多的是对灵智忽略自己的愤怒。他盛怒之下,竟然连李思宁口中所说的裘千仞与裘千丈两个名字都没听清。 公孙止哈哈大笑,朗声说道:“倒是奇怪了,短短时日,竟然接二连三有人到我这绝情谷来。兀那和尚,你是谁?” 不等灵智回答,一道声音又远远的传来:“三妹,妹夫,老夫来看你们了。”这两句话从远处传来,除开灵智外,各人耳中均嗡嗡作响。 众人吃了一惊,一齐回过头来。却瞧见杨过陆无双二人跟在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后面,从远处掠来,正是裘千丈。 公孙止听了喝声,本已大感惊诧,眼见杨过与陆无双似笑非笑,站在这白发老叟后面,更愕然不安,喝道:“尊驾何人?” 裘千丈逼紧嗓子,笑道:“我和你谊属至亲,你假装不认得我么?老夫裘千丈,你不认得我么?”他说这两句话之时气运丹田,虽声音不响,但远远传了出去。绝情谷四周皆山,过不多时,四下里回声鸣响,只听得“不认得我么?不认得我么?”的声音纷至沓来。 这时,一个凄厉的声音响起:“大哥,是大哥么?”却见公孙绿萼背着裘千尺,程英握着玉箫跟在身侧,从林间走出。原本三人正躲在山中等待李思宁的消息,过了许久不见李思宁回来,心中正自心焦,后面却听见裘千丈喜悦的声音,裘千尺登时泪如雨下,嚎叫着让公孙绿萼背着自己出来。 灵智瞧见裘千丈与裘千尺齐齐现身,当即嘴角露出一个莫名的弧度,站在一边冷眼瞧着。 公孙止见裘千丈身披葛衫、手摇蒲扇,正与前妻所说妻舅裘千仞的打扮相似,内功又如此了得,心中一个咯噔,心下暗自戒备,冷冷的道:“我与尊驾素不相识,说什么谊属至亲,岂不可笑?”这时,却见公孙绿萼背着一个满脸惨厉之色的老妇出来,眉头直跳,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裘千尺乍见裘千丈,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叫道:“大哥,大哥啊,你可知我身受的苦楚啊。”说着就要挣扎着往裘千丈怀中扑去。 裘千丈原本喜悦的心登时一沉,手中羽扇一僵,颤声问道:“你你是三妹?你怎么如此模样了?”在他的记忆中,自家三妹乃是天仙般的人物,如今却满脸凄厉,手足俱惨,反差之大,教他如何接受得了? 裘千尺哭了一阵,对着公孙止叫道:“公孙止,你还认得我么?”这一句夹杂着内力的厉声断喝,吓得公孙止又是一个激灵。 突然之间,站在远处的一名老仆奔上前来,叫道:“主母,主母,你可没死啊。”裘千尺点头道:“张二叔,亏你还记得我。”那老仆极是忠心,见主母无恙,喜不自胜,连连磕头,叫道:“主母,这才是真正的大喜了。”三四十岁以上的大半认得裘千尺,登时七嘴八舌,拥上前来问长问短。 灵智当年出手教训过裘千尺,但是见她如今与之当年天差地别,心中也唏嘘不已,当下宣扬了一句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老衲当年便说过你戾气太重,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你还不觉悟么?” 裘千尺闻言一呆,转首瞧去,登时一震,显然认出了灵智。她瞧见灵智与当年相差不大的容貌,又念及自身的苦难困厄,凄厉的朝公孙止吼道:“狗贼,你没想到我还活着罢?”说完,望着旁边的裘千丈,心中胆气一壮,对着灵智道:“老和尚,你还是一如当年一般爱管闲事啊,你既然如此喜欢替天行道,那便去杀了眼前这个猪狗不如的家伙。” 公孙止大声喝道:“都给我退开!”众人愕然回首,只见他对裘千尺戟指喝道:“贱人,你怎地又回来了?居然还有面目来见我?” 公孙绿萼一心盼望父亲认错,与母亲重归于好,那知听他竟说出这等话来,激动之下,奔到父亲跟前,跪在地下,叫道:“爹!妈没死,没死啊。你快赔罪,请她原恕了罢!” 公孙止冷笑道:“请她原恕?我有什么不对了?”公孙绿萼道:“你将妈妈幽闭地底石窟之中,让她苦度十多年时光。爹,你怎对得住她?” 听到这里,裘千丈再也忍不住了,双眼赤红的对着公孙止道:“她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将三妹幽闭地底石窟之中,让她苦度十多年时光?”他乃是先天之上的高手,此时乍闻真相,当真怒不可遏,一身气势全开,周身气机朝公孙止逼迫过去。 公孙止眼见事态超出自己的掌控,当即破罐子破摔,冷然道:“是她先下手害我,你可知道?她将我推在情花丛中,叫我身受千针万刺之苦,你可知道?她将解药浸在砒霜液中,叫我服了也死,不服也死,你可知道?她还逼我手刃……手刃一个我心爱之人,你可知道?” 公孙绿萼哭道:“女儿都知道,那是柔儿。” 公孙止已有十余年没听人提起这名字,这时不禁脸色大变,抬头向天,喃喃的道:“不错,是柔儿,是柔儿!”手指裘千尺,恶狠狠的道:“就……就是这个狠心毒辣的贱人,逼得我杀了柔儿!”他脸色越来越是凄厉,轻轻的叫着:“柔儿……柔儿……” 裘千丈怒道:“狗贼,老夫杀了你。”他一声吼完,出掌如风,朝公孙止怕拍去,用的正是生平得意的绝学。他此时功力何等厉害,含怒出手,一招建功,公孙止只来得及将左手金刀一挡,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金刀已被裘千丈用肉掌震碎,剩余的凌厉掌风直接拍中公孙止胸口。 公孙止一口鲜血喷出,已被裘千丈捏住肩头,他指上微微用力,公孙止已然肩胛骨粉碎。待要一掌结果了公孙止性命之时,公孙绿萼一把扑到裘千丈身前,抱住他的双腿求道:“舅舅,您就饶了爹爹罢。” 除却灵智早已知道裘千丈的武功外,李思宁、杨过等人见他一招将公孙止打伤,心中无不骇然。他们均与公孙止交过手,自然知道他的难缠之处,可是这个手执羽扇的白发老头,一掌之威竟至于斯,可见功力是何等的高深莫测。 裘千丈听到公孙绿萼求情,怒火稍敛,转头瞧着裘千尺道:“三妹,这狗贼交给你处置吧。” 裘千尺手脚不得力,却挣扎着向前看着公孙止的惨状,仰天怒笑道:“狗贼,你也有今日?”笑声凄厉,旁观者无不骇然失色。 公孙止既已给裘千丈打伤,肩胛骨更是粉碎,却丝毫不惧,摇摇晃晃站起来,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对准李思宁与杨过,眼中露出仇恨的目光道:“若非你们几个,这贱妇怎能复生?不过你们几人身中情花剧毒,离死不远,由你们几个陪我一起死,倒也痛快,哈哈。” 灵智微微摇头,心想:“当真死到临头不自知,区区情花之毒老衲反手可解,又有什么难的?只是今日这事也算对几个小娃娃的一场磨练,老衲倒要看看事情如何发展。”他既已打定主意,当即不动声色的站着一边。 这时,原本昏迷的武敦儒悠悠转醒,他扫视一圈,一瞧见程英,不由得大喜出声:“英妹,你没事罢”一句话未说完,情花毒发作,疼得他哀嚎不止。 灵智见状,微微皱眉,快步上前,一手贴他前胸,一手贴他后背,浑厚的内力迅速的在他体内游走一圈,竟然未发现半点异样,心道:“这情花毒好生邪门,既不溶于血肉,又不附于内气,却直扑心脉,不愧为当世奇毒。” 程英早已明白武敦儒对自己的情意,兼之她自己也中了情花毒,自然知道毒发时的痛苦难受。此时见到武敦儒痛苦的模样,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她见灵智缓缓将手拿开,忙上前问道:“祖师,如何了?这毒您老人家可能解?” 虽然于心不忍,灵智却还是狠着心肠摇摇头。 程英、杨过等人见到英明神武、神通广大如灵智都拿这情花之毒没办法,不禁眼露失望之色。 这时,杨过一把抽出玄铁重剑压在公孙止身上,对着裘千尺道:“前辈,您老人家当日说过只要晚辈完成两个条件,便赐下另外一颗绝情丹,此言是否算数?” 裘千尺先是怨毒了看了一眼公孙止,然后对着杨过道:“不错。老身当日确实说过此话。你既然能帮老身将大哥寻来,这狗贼如今又落在我手中,这两条便算你做到了。” 杨过见他承认,忍不住心中一喜,道:“既如此,还请您老赐下解药。” 裘千尺眼珠一转,道:“慢来慢来,老身还有一桩心事,假若你答应了,老身自然赐下解药。” 杨过大急,道:“怎么?前辈,您要出尔反尔不成?” 裘千尺凛然坐在地上,东边瞧瞧,西边望望,笑道:“小子,你急什么?老身瞧你是个有担当的小伙子,既如此,老身将独生女儿许配于你,如何?等你们两个拜了天地,入了洞房之后,届时你是老身女婿,老身自然将解药拿出来。” 她此话一出,公孙绿萼羞得满面通红,灵智眼中闪过奇怪之色,裘千丈看了看杨过,又瞧了瞧外甥女,点头赞许。只有杨过、陆无双、程英、公孙止四人齐声道:“不行。”倒是武敦儒、武修文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到:“他娶了这位姑娘,芙妹(英妹)自然不能嫁他了。”兄弟两个对视一眼,心中窃喜。 裘千尺满脸怒容道:“我女儿生得花容月貌,哪点配不上你?” 杨过当即颇为诚恳的道:“裘老前辈一番美意,令爱于晚辈又有大恩,晚辈极为感激。但晚辈心有所属,实非令爱良配。”说完,往程英那边瞧去,二人相视一笑。 公孙止骂道:“你这老乞婆,想要将萼儿嫁给这小子,问过我没有?”他知道杨过武功高强,不过若非杨过将裘千丈找来,他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女儿嫁给他。 裘千尺见他如此模样了依然嚣张无比,也是心头火起,二人吵作一团,各种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灵智听得不耐烦了,喝道:“够了,都给老衲闭嘴。”他这一喝,杨过等人听来固然声震如雷,落在裘千尺与公孙止二人耳中,只觉霹雳般的雷声在耳畔响起,却原来是灵智将内功夹杂在声音当中,刻意针对这二人的。 这时,在场如裘千尺、裘千丈等人这才想起还有灵智这么一尊惹不起的人物在。只见裘千丈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道:“上人,别来无恙乎?” 灵智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怎么?老骗子,你如今才认出老衲么?”说完,他又对着裘千尺与公孙止道:“你们两夫妻如何凶残,如何相爱相杀,那也罢了,不来惹老衲,老衲也由得你们。可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拿老衲的徒孙来要挟,不给你们一点儿教训,倒显得老衲无能了。”说完,哧哧两指,分别点中裘千尺与公孙止,给他们种下“阴阳生死劲”,制住他们。 一览众山小 第二十二章 喜结良缘 裘千尺与公孙止二人,只觉一股难缠之极的指力,沿着经脉潜伏到丹田当中。心念一动,想要以自身内力驱除那道指力,却猛然发觉丹田当中的真气暴动起来,丝丝气劲渗入血肉骨骼,疼得他们二人冷汗沁沁。 裘千丈一把握住裘千尺的手,庞大的先天真气涌入,在她体内游走一圈,最终发现灵智那道真气的难缠,不是短时间内可以驱除的。他勃然色变,站起来瞧着灵智道:“上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灵智道:“没什么意思?只是不习惯有人威胁老衲而已。”他低头对着裘千尺又道:“老衲奉劝你一句,还是趁早拿出那颗绝情丹为妙。” 灵智原以为尝过“阴阳生死劲”的厉害,裘千尺自然会乖乖的拿出解药。岂料她在谷底深渊残喘十余年,虽身残而志坚,却是个硬气无比的人物。 只见她仰天笑道:“灵智,你妄想老身屈服,却是做梦。老身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又何惧一死?” 灵智眉头大皱,一是半会也拿她没有什么办法。 裘千尺也不理会灵智,瞪着杨过道:“你决意不肯娶我女儿,是不是?” 这时,裘千丈也挤眉弄眼的对着灵智道:“上人,这小子娶了我家绿萼,咱们可以说便是一家人,既是好事,你又何必阻拦呢?” 灵智怒道:“老骗子,你一辈子未曾娶妻,又怎知这当中的道理?正所谓‘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这关系到几个小娃娃一辈子的幸福,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么?当真不知所谓。” 杨过等人听到“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这两句,大有同感,均想:“还是祖师他老人家看得明白。” 公孙绿萼忙道:“妈,杨大哥与这位程姑娘早已情投意合,这中间详情,女儿慢慢再跟你说。” 裘千尺啐了她一口,怒道:“呸?你当你妈是什么人?我说过的话,也能改口么?姓杨的,别说我女儿容貌端丽,没一点配你不上,她便是个丑八怪,今日我也非要你娶她为妻不可。” 灵智听她说的蛮横,不由得哈哈大笑道:“你以为你是谁?老衲偏偏不信。”说完,对着程英等人道:“英儿,敦儒,祖师问你们,你们可怕死?” 程英等人忙道:“不怕。” 灵智道:“好,既如此,咱们回去,让这个老婆子独自一人在此发梦。这什么情花之毒么,老衲不信能难倒我大林寺上下。”说完,他又故意顿了一顿道:“这二人已经中了老衲的‘阴阳生死劲’,老衲倒要看看他们届时能有什么好下场。” 程英等人自然知道大林寺药师堂的师叔师伯们均是医术高明的佛门高僧,更别说还有灵智、黄药师这等见识广博、医术高明之人在,心中忧虑尽祛,跟在灵智身后就要往外走。 裘千尺愕然,万料不到灵智如此决绝,瞧着将重剑重新背在身后的杨过等人,一时间左右为难。要知道,她虽然硬气,却也不愿意忍受那“阴阳生死劲”的苦楚。如今她手脚俱废,唯一自保的手段乃是自谷底深渊练成的枣核钉绝技。可是这门绝技全凭一口精纯的内家真气催动,倘若失去这个手段之后,那岂非全无还手之力? 公孙绿萼扑在裘千尺腿上道:“妈妈,女儿这辈子不嫁人,专门陪在你身边好不好?您就大发慈悲,将解药给他们罢。” 裘千尺被公孙绿萼一哭,听她说什么一辈子不嫁人,陪着自己,不由得悲从中来,也是放声大哭。哭了一阵,她对着灵智等人叫道:“等等,那枚绝情丹我给你们就是。” 说完,又将藏丹之地告诉给女儿,不多时公孙绿萼已经取出那枚绝情丹递给杨过,柔声道:“杨大哥,你给程姐姐服下解药罢,愿你二人从此相亲相爱,白头偕老。”她说到这里,眼泪不由自主的淌了出来。 杨过见她流泪,心中也不好受,叹了一口气接过那枚绝情丹,将它扭成两半,一半递给李思宁,剩下一半却递给了武敦儒。他之所以没有给程英,其实心中早已打定主意,与她一起同生共死。 武敦儒一愣,拿起那半枚绝情丹又递给程英,道:“英妹,你快快服下。” 程英摇摇头,对着武敦儒道:“你是为了我才身中剧毒的,这半枚绝情丹虽然不能解你身上的毒,却也压住毒素,也好减少一些痛苦。”她话音一转,又道:“你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我心中喜欢的是杨大哥,我从小一直将你当作兄长,盼你早日找到真正的意中人。” 武敦儒捏着半枚绝情丹服下,本十分开心,认为程英对自己毕竟不是全无情意。可后面听她如此一说,心中又酸又涩,一时间五味陈杂,张张嘴,欲言又止,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公孙绿萼突然跪在灵智身前,求道:“大师,还请您老人家大发慈悲,替晚辈爹爹妈妈解去那什么‘阴阳生死劲’罢?” 灵智望着跪在身前的公孙绿萼,一时间感触良多,裘千尺与公孙止这两人,均是狠毒无比,生出一个女儿却与二人全然不同,天真善良。他手一拂,一股无形的劲力将之托起,缓缓道:“非是老衲要与他们为难,只因你爹爹妈妈的性格你也知道。老衲这一道劲力,只消不动用内力,平时潜伏在丹田当中,与自身无害。但是一旦动用内力跟人争夺,却痛入骨髓,生死不由人。于他们二人,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公孙绿萼心想:“爹爹妈妈二人之间恩怨已久,早已势同水火,不动手还好,一旦动身,伤了哪一个都不好。如今他们各自受了这位大师一道劲力,岂不是都能活得好好的。”她想到这里,眼露感激之色,随即又想:“这位武少侠也是用情至深之人,他与程家姐姐一人服下半枚绝情丹,只余下十几日可活。但是既然咱们绝情谷能够炼制出绝情丹来,那么想必有单方存在,大家一起研究一下,未必不能重新炼制出绝情丹来。” 公孙绿萼想到这里,对着灵智道:“大师,要不晚辈带你去丹房瞧一瞧,看看能不能重新炼出绝情丹来,也好解了程姐姐与武少侠身上的毒。” 灵智望着她的双眼,见清澈如水,一片真诚,点头赞道:“你这女娃娃不错,既如此,咱们便再呆几天罢。” 裘千尺余威犹在,当即吩咐绝情谷弟子将公孙止关入一间石室,然后收拾残局,又领着灵智等人入大厅歇息。 进门之际,众人人心中都思潮起伏。尤其是裘千尺,她一离十余年,此时旧地重来,更加感慨万千。庄门口点起大红灯笼,一眼望进去尽是昔日模样,众家丁见到一大群人浩浩荡荡而来,均感愕然,但见有绿萼陪同在侧,不敢多有言语。 灵智瞧在裘千丈的面上,出手解了裘千尺身上那一道劲力,她欣喜之下,吩咐弟子仔细伺候。等诸人落座之后,则由女儿公孙绿萼陪着去洗漱更衣,裘千丈这时才有空同灵智寒暄。他见灵智数十年来外貌变化不大,若非颔下胡须有些许花白之色,只怕旁人要误以为乃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大和尚,不由得出声赞道:“上人,你功夫越来越厉害了。” 就在他打量灵智的同时,殊不知灵智也在瞧着他,见他面上红润,白发参参,周身气机与周围隐隐连成一片,即便不如自己,也比黄药师等人高明许多,当下笑道:“你这老骗子,这么多年呆在五指峰倒是长进不少。”说完,又对着几个晚辈介绍道:“你们几个小家伙还不见过裘老前辈,他一身武功可是跟老衲不相上下的。随意指点你们一下,便终身受用不尽。” 程英等人大为颤动,忙上前恭敬下拜。裘千丈听灵智如此说,知他乃是客气,心中极为受用,当下笑着道:“上人倒是好福气啊,徒子徒孙一大堆,不像老夫,一把年纪了,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灵智笑道:“老衲看你那外甥女不错,你用心调教两年,还怕没人承你衣钵?” 裘千丈点点头,心中盘算了起来。这时,裘千尺已然洗漱完毕,换过一身干净的衣服,坐在一张椅子上,由四名绿衫弟子抬着进厅来,而公孙绿萼则伺候在一边。 她端坐在主位,让人通知绝情谷中所有弟子以及下人仆役,然后朗声说道:“老身裘千尺,从今日起这绝情谷由来身做主。”她说话的同时,已然运上内功,只震得烛影摇动,屋瓦齐动。 不少弟子不认得她,心想:“这老太婆从何而来?绝情谷不是向来由谷主做主的么?”只是摄于裘千尺的威势,不敢出声。三四十岁以上的人尽皆下拜,齐呼道:“拜见主母。” 裘千尺十余年心愿一朝达成,心中得意可想而知,见此情形不由得哈哈大笑。见她张狂的模样,杨过等人冷眼旁观,灵智微微皱眉,心中不喜。 不过碍于裘千丈的面子,灵智倒也不好发作。况且在他想来,裘千尺一味霸道,手段谋略甚至比不上公孙止,谷中弟子早晚有反她的一日。 众人谈笑一番,饭桌上,裘千尺旧话重提,对着灵智笑道:“上人,你瞧老身这女儿如何?” 灵智一愣,顺口道:“这孩子天性纯良,很好很好。” 裘千尺面上喜色更甚,又道:“今日这三位少侠俱是一表人才,老身有个提议,莫如从中选出一人,与我这孩儿成亲,你我两家也好结秦晋之好。”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色变,便是灵智也呆住了,他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万万想不到这裘千尺竟然对杨过还不死心。她话虽然说是三选一,然则在她眼中,武敦儒情花之毒未解,排除在外,而武修文对郭芙的情意,傻子都能看出来。算来算去,只剩下一个杨过,况且在她们眼中,程英同样活不过十八日,少了这一个不稳定因素之后,杨过与公孙绿萼之间的事情自然水到渠成。 灵智心念转动,立时便有了主意,对着裘千尺道:“令嫒老衲也是极为喜欢,若是能屈尊下嫁给老衲三个不成器的徒孙,老衲欢喜还来不及呢。只是有一点,男女之事终究讲究你情我愿,咱们做长辈的还是不要逼迫他们,由他们自己拿主意吧,如何?” 裘千尺见灵智总算松口,极为高兴,连道:“自然,自然。”说完,又对着公孙绿萼道:“女儿啊,这三位少侠你喜欢哪一个?” 公孙绿萼原本对杨过颇有好感,不过她生性善良,不想打搅杨过与程英二人,所以目光在杨过脸上略一停留,便看向武修文。 武修文看了看郭芙,望着公孙绿萼的眼中闪过哀求之色,意思不言而喻。 公孙绿萼何等聪慧,霎时明白他的想法,最后将目光对准武敦儒。武敦儒寻思自己活不过十八日,届时便可与心上人一起魂归地府,心中一片平静,即便公孙绿萼挑选了他又如何? 公孙绿萼年方十八岁,正当情窦初开之时,绝情幽谷中所授内功修为,本来皆教人摒弃情爱,断绝欲念。她自幼少享父母亲人之情,所遇者皆以无情为高,世上所有美味华服、脂粉珍饰,畅情悦性之事物,皆遭排斥,突然遇到杨过,此人不但大加赞美,且举止跳脱,言语可喜,忽然而逢人生绝大快人快事,不由得心魂俱醉,这才无可抗御。后面见到武敦儒毒发的情景,有解药也要先行替心上人解毒,心中怜惜之意大起。这时见他眼中一片澄明,又思及对方不过区区十八日寿命,心想:“程姑娘虽然也只有十八日可活,但总算有杨大哥在身边。只是苦了这位武少侠,非但时日无多,连意中人也在别人怀中。既然妈妈她非要让我结亲,莫如我就选了这位武少侠,一来在他死之前解他苦闷,二来十八日之后也可放下包袱一心陪着妈妈。”她想到此处,伸出手指着武敦儒,然后对着裘千尺道:“求妈妈做主。” 她此言一出,众人大为惊愕,杨过甚至做好与裘千尺再次翻脸的准备。便是裘千尺也呆呆出神,心想:“这孩子怎的如此不智?先前更衣之时明明已经说好,只要拖上个十天半月,等到那姓程的小丫头死了之后,难道还没办法让那姓杨的小子回心转意么?为什么非要挑了这个短命的小子?”不过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马上自食其言,当下故作欢喜道:“好,好,这位武公子人才出众,确实是良配。” 一览众山小 第二十三章 徒孙成亲 亲事订下之后,众人再次欢声谈笑起来。至于大家心中到底如何做想,不得而知。 等到散席之后,杨过拍了拍武敦儒的肩膀,武敦儒挤出一个笑脸道:“杨兄弟不必多言,说起来十八日之后,倒是我比你幸福。”杨过知他意思,心中悲戚,只好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领着程英走到厅外。 武敦儒又对着欲言又止的郭芙与武修文道:“好了,你们先出去罢,我有话与公孙姑娘说。” 郭芙与武修文对视一眼,出了大厅,这时厅中只余下武敦儒与公孙绿萼二人。沉默了片刻,武敦儒将对着公孙绿萼沉声道:“公孙姑娘,在下只有十八日可活,你当真不再考虑一下?” 公孙绿萼睁大眼睛看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柔声道:“武少侠,我妈妈今日提出此事出来,其实是为了撮合我与杨大哥。可是她却小觑了我,连你都可以为了程姐姐而奋不顾身,我我自然不会乖乖听从妈妈的安排。咱们别想太多了,就让我陪你过完这最后十八日如何?”她说到最后,已然面色通红,一片娇羞。 武敦儒见到面前的这个可人儿,心底一根弦莫名的触动了一下,鬼使神差的竟然伸出手拉着公孙绿萼的柔荑。 一夜无话。 第二日,绝情谷当中又来尊客,却原来是一灯大师收到丐帮弟子的传信之后,与慈恩大师等人一商议,会同天竺僧一道往绝情谷赶来。只是他们从大理出发,路程颇远,是以这才晚了数日赶到。 众人到了绝情谷之后,又是一番热闹。此刻绝情谷中,先天境界的高手有灵智、一灯大师以及裘千丈。而战力相当于绝道:“胡说,祖师那么大的本事,再说还有一灯大师以及他的师弟在,肯定会有办法的。” 程英紧紧握着杨过的手臂,生怕一下子不见了,二人就这么静静的靠着,望着开得姹紫嫣红的情花,夕阳西下,照在二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构成一幅完美的画卷。 陆无双独自一人握剑漫步目的的走着,好似这热闹的气氛与她格格不入。她明知道杨过心中更喜欢的是程英,却忍不住不去想他。想他也就罢了,表姐身中剧毒,能否活下去还是未知之数,想来杨大哥心中一定很难过吧?若是祖师他们将表姐治好,到时候自己何处自容?他们之间经历了这么一番曲折,杨大哥哪里又会将我放在心中?她越想越是委屈,一时间心乱如麻,望着一株情花怔怔的出神。 突然,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怎么?不开心啊?”却是灵智不知道何时已经到了陆无双身后。 陆无双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待到看清楚来人是灵智之后,这才恭身行了一礼,叫了声:“祖师。”随即不发一言。 灵智陪着她坐下,良久,陆无双才低声问道:“祖师,你说我该怎么办?” 灵智故作不知,问道:“什么怎么办?” 陆无双顿了一顿,似对灵智说,又似自语,道:“杨大哥与表姐心中一定很伤心罢?大武哥哥也有公孙姑娘陪着,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说着说着,伏在灵智怀中放声大哭。 灵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丫头,你也不要哭了,老衲替你做主便是。你若是真的喜欢那个臭小子,那便与英儿一起嫁给他得了。” 陆无双闻言,一下子止住哭声,瞪大了眼睛望着灵智,心中满腔委屈化作乌有,隐隐有一丝窃喜。 灵智看她这个模样,笑道:“这么大个人了,还哭鼻子,羞了不羞。” 陆无双登时破涕为笑。 灵智有心逗她一逗,说道:“你还没回答老衲说的呢,怎样?愿意还是不愿意?若是不愿意,老衲再另外替你找个夫婿,让那个臭小子打一辈子的光棍。” 陆无双心知灵智说笑,却依旧羞得面红耳赤,拉着他的胳膊摇晃道:“祖师,不要再笑话人家啦。” 灵智一乐,道:“怎么?不愿意啊?” 这时,陆无双低声道:“任凭祖师做主。”声音低不可闻,若非灵智功力深厚,听力远胜于常人,只怕还真听不见。 灵智道:“你去把过儿还有英儿唤来,老衲有话跟他们说。” 陆无双点点头,快步奔到杨过与程英身边,对着他们道:“杨大哥,表姐,祖师找你们。”说完,扭头就走。 程英只当她不想打搅自己与杨过,一把拉住她的手道:“等等,无双,祖师找咱们干嘛?”陆无双被她一问,登时脸红,神色扭捏的道:“你们去了就知道了。”说完,从程英手中挣开,一眨眼不知所踪。 程英与杨过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的疑惑。不过听得灵智召唤,心中隐隐猜测莫非是已经制成了解毒良药?当下二人携手快步走到灵智跟前。 礼毕之后,杨过忍不住出言问道:“祖师,可是有那情花之毒的解药?” 灵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问道:“臭小子,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杨过当即出口答道:“有当然是最好不过了,如果没有如果没有”他连说两次,却始终没有下文。 灵智也不跟他们兜圈子,直接朝程英问道:“老衲有意将无双许配给过儿,届时替你们三人完婚,英儿,你怎么看?” 程英虽然心中悲戚,却思及自己的处境,不愿日后杨过孤苦,更何况她早知表妹陆无双早已对杨过情根深中,正好可以成全二人,当下不等杨过拒绝,便故作欢喜道:“那当真是再好不过了,孩儿绝无异议。” 杨过还要说话,程英一把拉住他的手道:“杨大哥,你就听祖师的话吧。”杨过见她眼中一片哀求之色,不忍拒绝,当即点头不再言语。 灵智望着一脸不开心的杨过,心中暗骂道:“便宜你了,臭小子。”他朗声道:“无双,刚才他们的话你也听见啦,你还有躲到什么时候?” 陆无双从背后走出,颇为尴尬的瞧着杨过与程英,还是程英反应快,一把上前拉住她的手,轻声耳语几句,登时把杨过晾在一边。等到三人回过神来,想问问灵智关于解药的事情,却早已不见人影。 第二日,五名新人身穿红袍,却原来是杨过、程英、陆无双、武敦儒、公孙绿萼同时成亲。 二位新郎英气勃勃,三名新娘不分轩轾,一样的美貌如花,拜过天地,给灵智、裘千尺、武三通等人奉过新婆茶之后,又是一番热闹。 灵智尤为感慨,来此世界数十年了,如今连徒孙了成亲了,当真是岁月催人老啊!不过瞧着活得好好的公孙绿萼以及得偿所愿的程英与陆无双三人,灵智心中当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啊! 一览众山小 第二十四章 断肠解厄 裘千尺望着一袭红袍的公孙绿萼,激动难抑,低声抽噎起来。裘千丈与慈恩大师在一旁劝道:“今天是萼儿的大喜日子,你哭什么?” 裘千尺强撑着道:“我这是高兴得。” 另一边,朱子柳等人纷纷朝武三通道贺。灵智与一灯大师二人呆在一处,低声交谈着。若说这当中要问谁最不开心,当属郭芙。 她自认美貌胜过程英与陆无双二人,杨过当日拒绝了郭靖的提亲,却将她们两个一起娶了,你教她如何接受得了?是以一直闷闷不乐。倒是一边的武修文大为高兴,见到此刻木已成舟,哪怕郭芙再喜欢杨过,郭靖与黄蓉二人也不会将女儿嫁给杨过。如此说来,自己岂不是机会大增?他见郭芙一直闷闷不乐,想着法儿在旁边逗趣。 便在一群人高兴之际,还有一人,听着厅中的丝竹之声以及欢声笑语,眼中闪过怨毒之色,他便是被关在石室当中的公孙止。不过他当日肩胛骨被裘千丈捏碎,后面又中了灵智一道阴阳生死劲力,一身武功失去其九,便如没了牙的老虎。他心知等到诸事完毕之后,裘千尺那恶妇势必要想着法子折磨他,是以温言哄骗了几个绝情谷弟子,跟樊一翁取得联络之后,趁着众人热闹之际,由樊一翁护着,逃出了绝情谷。 等到礼数齐全之后,灵智唤来几人,刻意望着程英以及武敦儒,朗声道:“既然你们各自有了归属,那老衲是时候替你们将情花之毒给解了。” 众人大惊,忙问缘由。灵智笑而不谈,这时天竺僧开口道:“阿弥陀佛,其实上人早已知这情花之毒的解法。他故意不解,便是为了磨砺几个晚辈,好让他们知道这情之一字的真正含义所在。” 天竺僧所说乃是梵语,场中除却灵智与朱子柳外,其他人均听不懂。朱子柳一边将师叔天竺僧所言翻译出来,一边甚是佩服的望着灵智。 众人听完之后,默然无语。杨过心想:“祖师果然早有谋算,要教我吃着一番苦头。不过吃一番苦头,能娶两个千娇百媚的媳妇儿,倒也不亏。” 程英与武敦儒二人死里逃生,当真又惊又喜,对视一眼,均明白对方所想,不约而同的握紧身边之人的手。 只有裘千尺不高兴,她自负算计了得,却不知道一举一动均在灵智的掌控当中,此时乍闻真相,兀自不信,冷冷的道:“笑话,这情花之毒哪是这么好解的?” 灵智微微一笑道:“情花之毒虽然厉害,却并非无药可解。情花之下,长有一草,名曰断肠,正是解毒良药。” 但凡稍微有一点儿见识之人,谁不知道断肠草乃是剧毒之物?此时听到灵智如此说,齐齐露出古怪的目光。 这时,天竺僧开口道:“我本来也有所怀疑,虽然万物相生相克,但是断肠草到底是剧毒之物,若是这以毒攻毒的法子没用,岂不是令二位居士毒上加毒?是以我同上人一商议,以身试毒,试出了它的药性,再辅以君臣佐辅,调和成解毒良药。”说完,从怀中掏出两颗乌黑的药丸,一颗递给程英,一颗递给武敦儒。 朱子柳听到他说与灵智二人以身试毒,不由得惊呼出声。众人齐齐将目光对准他之后,这才缓缓解释刚才的话,听到两人竟然敢以身试毒,心中均赞道:“这两位不愧为佛门高僧大德,竟有如此舍己为人的胸怀,大有佛祖割肉饲鹰的风范。” 二人服下解药,只觉得腹中突然一阵绞痛,片刻之间冷汗淋漓,这痛楚就如千万枚钢针同时在腹中扎刺,又如肚肠寸寸断绝,“断肠”二字,实非虚言。众人莫不大惊,灵智开口道:“这解药虽然经过调和,但到底是以断肠草为主药制成,无妨。” 果然,约莫过了一盏茶时分,疼痛更遍及全身,待到后来越来也轻,最后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爽。 灵智见厅中众人均眼露敬佩之色,心中微微赫然,他是早就知道了断肠草能解情花之毒,兼之又练成另类的百毒不侵之体,这才敢以身试毒。比较起来,天竺僧只不过是寻常僧人,没有高深的武功,也没有百毒不侵的身体,这才是大毅力,大勇气,大胸怀。 慈恩当年武功便只略次于五绝,然而多年来始终不能突破先天,盖因心有纠结,未能释怀。此时感受到灵智与天竺僧的大慈悲,剎时之间大彻大悟,周身气机大变,竟尔突破先天。 良久,他转化真气完毕,向灵智与天竺僧合什躬身,说道:“多谢上人与师叔点化!”灵智还了一礼,道:“恭喜和尚终证大道!” 两人相对一笑,这时,裘千丈笑道:“你终于也走到这一步啦,很好很好。”一灯大师同样欣喜非常,道:“今日几位晚辈成亲,可谓一喜。两位居士解了剧毒,又是一喜。慈恩你今日得悟大道,又是一喜。三喜临门,当真可喜可贺。” 程英等晚辈均不明其意,不知道这最后一喜,喜从何来。只有李思宁、朱子柳等人才隐隐猜到一点儿,纷纷上前道贺。慈恩也合什还礼,哪里还有原先的半点暴戾模样? 一时间,气氛更为热烈。到了晚间,新人入了洞房,诸事完毕之后,灵智这才有时间同儿子李思宁交谈。 只见李思宁脸上露出一个为难之色,对着灵智道:“爹爹,你老人家直接让过儿这小子娶了程姑娘还有无双,我怎么回去同妈妈还有师姐她们交代?” 灵智尴尬之色一闪即逝,恼羞成怒的道:“蠢蛋,皆大欢喜不好么?大不了让过儿那小子回去娶了凌波就是,反正他已经有了两个老婆了,也不在乎多一个。” 李思宁愕然道:“那怎么成?妈妈她们是不会同意的。”不怪他如此,实在是灵智说的太随意了。虽说这年头,男人三妻四妾不算什么,但是李若华与李莫愁二人视洪凌波为己出,对她疼爱有加。原本早就有打算将其许给杨过,谁知事情一下子变成这样了。当日她们两个一听到杨过跟几女纠缠不休,便已大怒,若是让她们而知杨过已经娶了两个老婆,指不定她们要如何呢?要知道,她们两个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灵智在头出来,反而一副万分赞同的样子,点头道:“极是,极是,还是爹爹英明。” 三人又商议了几句,各自去休息不提。 第二日一早,有谷中弟子来报,公孙止与樊一翁还有另外几名弟子不知所踪,裘千尺大怒,大发雷霆,当即以枣核钉绝技,就要惩罚看守公孙止的几名弟子。若非一灯大师、灵智等人见机的快,那几名弟子早已死于非命。 裘千丈与慈恩大师劝了几句,裘千尺始终怒不可遏,最后还是公孙绿萼软语相求,道:“爹爹已经中了上人一道劲力,今后再也不能作恶,妈妈,您就开开心心的在这绝情谷当中过完下半辈子吧。” 裘千丈也笑道:“是啊,三妹,到时候让敦儒这小子跟萼儿多生几个孩子,你也好弄儿怡孙为乐!” 裘千尺这才收敛怒火,只是她心中知道公孙止的狠毒,一直视为心腹大患,一日不除,一日不得安生。今次被他逃走,指不定哪天便生出事端。不过这一切跟灵智等人没多大关系,他们在绝情谷中又呆了两日之后,终于各自回转。 临别之际,裘千尺忍不住失声痛哭。她独自一人残喘于谷底深渊十余年,与两位兄长相处了短短一段时间,又要分开。如今兄妹三人年岁以高,此番分别,有生之年能否再见都是未知之数,你教她如何不悲伤难过? 眼见慈恩跟在一灯大师等人身后就要离去,裘千尺凄厉的大叫道:“二哥。” 慈恩大师身子一颤,心中虽不好受,却始终不发一言,更不理会裘千尺的叫唤,大踏步出了绝情谷。 灵智领着李思宁、小龙女、杨过、程英几人,对武敦儒吩咐几句,也出了绝情谷,只余下武敦儒以及裘千丈留在谷中。 灵智他们沿着来路,来到溪边,顺着溪水而下,最后来到小镇上,略作修整。这时,灵智对着郭芙与武修文道:“芙儿,修文,你们二人先回襄阳城中,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告诉靖儿跟蓉儿。”郭芙与武修文点点头,只听灵智对着杨过又道:“臭小子,你们夫妻三个跟老衲去终南山。” 杨过登时面露凄惨之色,对着灵智道:“祖师,您老人家不会见死不救罢?” 灵智没好气的骂道:“少来这套,你还是想想怎么跟你两个媳妇解释罢。”他此话一出,杨过脸色更黑,忙小心翼翼的望向程英以及陆无双。二人登时将头扭向一边,不理会他眼中哀求的目光,杨过只好又把头望向灵智。 郭芙这段时间本来比较烦闷,这时见到杨过如此凄惨的模样,再也忍不住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直把武修文看呆了。 暂且不提这个小插曲,但说灵智等人到了终南山后,古墓之前,李思宁与小龙女相视一笑,携手走了进去。这些日子,他们出去寻杨过,后来在绝情谷与公孙止大战,再到后来李思宁中了情花之毒,桩桩件件,经历比起前半辈子加起来还要来得曲折。此时回到古墓,径直入内,也不管杨过等人如何做想。 程英与陆无双二人均未来过古墓,她们自然知道终南山乃是全真教所在,但是万料不到这终南后山当中还有这么一处所在,好奇之下,均睁大眼睛上下打量着这四周景致。过不多时,瞧见从内走出三人,一人瞧起来四十多岁,手持一根雕刻得极为精美的紫檀木杖,由洪凌波搀着,但是头发却有不少发白之色,一身紫袍,凤目含煞,自有一股威仪,正是李若华。另外一人,瞧起来三十岁上下,一身洁白的连衣裙,面若桃李,好似个贵妇人,只是望向二人的眼神十分不善,却是李莫愁。至于为何不见孙婆婆,到底因为年岁太高,已然作古。 李若华虽然由于内功精深的缘故,看起来也就四十多岁,风韵犹存,实则如今已经将近六十了。到了这个年纪,许多事情也都看开了,她一直将杨过当作自己的亲孙儿,此时见他带回来两个漂亮女娃娃,心中只有高兴的,只是碍于李莫愁的面子,这才装出一副十分不喜的样子。 只见李若华瞧也不瞧灵智,将手中的紫檀木杖一顿,对着杨过喝道:“臭小子,你终于回来了?” 被她这么一喝,饶是杨过如今一身武功已是天下第一流的人物,也吓得一个激灵,忙跪倒在地,道:“祖师婆婆,过儿给您老人家请安了。”程英与陆无双见状,也跟着跪倒在地,道:“孙媳妇拜见祖师婆婆。”来的时候杨过已经同她们讲过了,祖师婆婆姓李名若华,古墓派掌门正是由她同灵智所生。程英与陆无双等人虽然心中好奇灵智为何做了和尚,但是知道论辈分确实该叫祖师婆婆,是以这时一见杨过跪下,便也跟着跪下行礼。 洪凌波闻言,却登时眼眶一红。李若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然后上下打量了程英以及陆无双一番,道:“长得倒是俊俏,两个女娃娃,你们先起来罢。至于这个臭小子,让他先跪着。” 二人将目光对准灵智,见到灵智悄悄点头之后,便起身站到一旁,望着跪在地上的杨过,心中有些忐忑。 灵智故意咳了两下,刚想说话,只听得李若华喝道:“你个贼秃,这里没你的事,你先给老身站到一边,一会儿再跟你算账。” 一览众山小 第二十五章 蒙古大营 灵智自觉在小辈面前丢了面子,脸上挂不住,道:“如今他们三个已经成亲了,你便是怪他也没用。再说,这事正是老衲亲口同意的,你们要怪便怪我罢。” 他不说话还好,话音刚落,李若华勃然大怒道:“你还好意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孩子原本好端端的,就是被你给带坏了。” 灵智朗声道:“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有什么问题?再说啦,这种事情,讲究你情我愿,难道还能让他休了英儿与无双不成?” 李若华破口大骂:“好哇,本来老身倒没想过将这小子如何,如今看来,不给你们祖孙二人一点儿颜色看看,是不成了。” 眼见二人越吵越不开交,杨过心中感激灵智的拳拳爱护之意,将事情揽到自己头上,这时候忙上前求道:“祖师婆婆息怒,要怪就怪小子一人,不关祖师爷的事情,要打要罚,任凭祖师婆婆处置。” 李若华道:“孙婆婆常说,天下男子就没个好人。”她突然声音严厉,喝道:“当年老身便警告过你,不可负了凌波这孩子,否则瞧我饶不饶你?” 杨过顺口道:“你自然饶我。”李若华本来威吓示警,不意他竟立即答出这句话来,一怔之下,倒拿他无法可想,只好喝道:“少给我嬉皮笑脸,你自己说,老身该如何处置你?” 灵智接口道:“莫如罚他一辈子待凌波她们好如何?” 这时,李莫愁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我只凌波一个徒儿,你让她给这臭小子做妾,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本来按照她的脾气,必定先杀了程英与陆无双二人再说,只是她这几年呆在古墓当中修身养性,脾气已然大改,这才没有当场发作。不过洪凌波到底是她的徒弟,不替她出了这口恶气,怎么忍得下去? 灵智挤出一个笑脸道:“正所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们也想凌波这孩子有个好归宿罢?其实小儿辈的事情,说到底还是要让他们自己处理,咱们跟着瞎掺和干什么?” 李莫愁其实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就是不愿意自家徒儿受委屈,这才短短半年,竟然一下子多出两个老婆出来,洪凌波一下子排到了第三位,哪怕胸怀再宽广的女人也接受不了,更何况她性格原本就偏激。 原本心中有不小委屈的陆无双,听见李莫愁说话,越瞧她越是眼熟,骤然惊呼出声道:“你是李莫愁?” 这一下叫出声,程英也登时认出她来了,当下两姐妹推开两步,凝神戒备。要知道当年陆家庄一场大战,李莫愁给二人的阴影太重了,即便如今她们二人武功有成,却还是充满畏惧。 李莫愁被她们认了出来,嘴角边似笑非笑,娇媚百端,眼中却冰冷一片,再也难以克制,身子一晃,一招“无所不至”朝二人前胸、咽喉等要害笼罩而去,同时开口道:“当年没有解决掉你们,却不想留下如今这么一个祸根。” 灵智见她直接动手,心头火起,跨前一步,捏住她的手腕喝道:“住手,跟两个小孩子较真干甚么?” 李莫愁被灵智捏住手腕,眼中闪过一丝委屈,倔强的道:“你护得了她们一时,护不了她们一辈子。”说完之后,抽出手腕,冷哼一声,扭头走进古墓当中。 直到李莫愁的人影消失在古墓深处,程英与陆无双二人这才放下紧绷的精神,她们二人刚刚一瞬间确实感觉到了极大的威胁,知道若不是灵智出手,一场大战势必免不了,心中对于灵智感激的同时,不由得同时埋怨起杨过来。这个时候,她们当然知道一直以来她们认为的凌姑娘全名唤作洪凌波,正是“赤练仙子”李莫愁的开山大弟子。 灵智连忙使个眼色给杨过,杨过会意,这才走到一边对着程英与陆无双解释起来。而这时,灵智则对着李若华与洪凌波二人道:“若华,你如真是为了凌波好,就成全了她们罢。咱们如今一把年纪了,难道还要做出棒打鸳鸯的事情出来?” 李若华见他软语相求,登时心软,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嘴上却对着洪凌波道:“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凌波,你说,想把这臭小子如何?是大卸八块还是五马分尸,师叔祖都依你。” 洪凌波一抹眼泪,虽然心中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却也知道此时不能逼迫杨过,当即出口求情道:“弟子有什么办法,只能任他欺侮啦” 李若华闻言,登时笑了起来,对着杨过骂道:“臭小子,当真便宜你了,日后胆敢有一丝一毫欺侮凌波,老身饶不了你。” 杨过见祖师婆婆已经答应,此事已经成了一大半,连忙应下,嘴上卖乖,开始哄起三女起来。 灵智心道:“总算告一段落了,只需哄好莫愁便皆大欢喜了。”心中一动,对着杨过几人道:“你们自己聊聊,老衲与你祖师婆婆去做李莫愁的思想工作。” 说完,二人携手迈入古墓。不提杨过如何在三女面前低三下四,签下一系列的不平等条款,但说李莫愁进了古墓之后,走入自己那间石室,一屁股坐在石椅上,心中怒气兀自难平。这时,灵智走入房间,笑道:“怎么啦?生气啦?” 李莫愁冷哼一声,将头扭向一边。 灵智见状,上前两步,紧挨着她坐着,一手放在她大腿上,一手扶在她肩头,柔声道:“为了几个小辈的事情,你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 李莫愁娇躯一颤,粉面通红,继而眼露迷离之色,含糊不清的道:“为什么不生气?凌波这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唔把手拿开,死秃驴!如今如今你却让她三女三女共侍一夫,难道我们师徒二人,生来生来是给你欺负的不成?” 一场盘肠大战下来,灵智终于成功的说服了李莫愁同意杨过与洪凌波之事。接下来,二人在古墓里面林朝英的画像前拜了天地之后,然后一一给灵智、李若华以及李莫愁等人奉了茶,最后洪凌波给程英、陆无双二人奉茶,示意同为姐妹,不分大小,只入门晚,这才奉茶。 一番动作下来,总算礼成。 灵智对着眼前的四人道:“既然你们三个都嫁给了过儿,日后就需相夫教子,延续他杨家的忠烈血脉,况且老衲还等着抱重孙呢!” 他此话一出,三女大羞,倒是杨过嘻嘻的笑了起来。 灵智又道:“这几日,你们在古墓当中住下,宁儿、龙儿,你们指点一下英儿与无双的剑法,把那套‘玉女素心剑法’传授给她们。也好让她们行走江湖之时,多些手段护身。” 李思宁与小龙女点头应下。 只见灵智话风一转,对着二人奇道:“宁儿、龙儿,你们成亲也有好几年了,怎的始终怀不上孩子?一会儿老衲帮你们把把脉,瞧瞧问题出在哪里。” 其实李思宁等人也暗自诧异,特别是小龙女,即便她生性淡然,但是数年来未曾替李思宁生下孩儿,始终是一件心事。他们知道灵智医术非凡,见识高明,自不会无的放矢,是以均轻轻点头。 就在灵智领着杨过几人在古墓暂住之时,天下风云激荡,蒙古人终于下定决心攻打大宋。大军分两路而行,一路兵锋直指襄阳,一路直扑汉中、蜀中最后一只到yn大理等地。 相较于后一路大军的顺畅不同,由忽必烈率领的大军,小胜几场之后,终于在襄阳城下受挫。倒不是说襄阳城守将有多厉害,而是襄阳城中有郭靖黄蓉夫妇存在。二人均是当世豪杰,一个兵法出众,一个谋略无双,兼之交游广阔,自当日英雄大会之后,便一直与各路好汉抗蒙守城,打退了一波又一波蒙古大军的攻势。 襄阳城中,郭靖、黄蓉夫妇忙于国家大事,难免少了许多时间与郭芙亲近。此刻武敦儒呆在绝情谷当中,程英与陆无双二人跟着灵智到了古墓。这诺大的襄阳城中,只剩下武修文一个陪着她,难免显得冷清。 这一日,二人在城中闲逛,见到不少百姓一脸菜色,眼中一片惶惶。他们自幼受郭靖教导,对于蒙古人无甚好感,这时见到百姓的惨状,不由的大骂。 郭芙道:“这些贼子当真可恨,但愿爹爹妈妈早日将他们赶走。”说完,望着旁边的武修文道:“小武哥哥,我跟你说,你想要讨我爹娘欢心,干么不多立战功?整日价缠在我身旁,岂不让我爹娘看轻了?” 武修文跳了起来,大声道:“对,我去刺杀忽必烈,解了襄阳之围,那时你许不许我?”郭芙嫣然一笑道:“你立了这等大功,我便想不许你,只怕也不能呢。但忽必烈身旁有多少护卫?单是一个金轮国师,就连爹爹也未必胜得了。” 这话原是二人打趣之语,可是武修文心中爱极了郭芙,回去之后越想越是可行。他自觉武功不差,即便不能成功,当可全身而退,是夜一个人提起长剑偷偷摸到了蒙古大营当中。 当晚,明月当空,蒙古大营浩浩荡荡,覆盖十余里方圆。一对对兵丁不时来回巡逻,他仗着轻功不差,极为灵巧的避开了蒙古人布下的哨探,只是一到了营盘当中,不由得傻了眼。原来蒙古人安营扎寨与中原大不一样,他们不喜住在房屋当中,是以在空旷之地扎下一个个蒙古包,一眼望去,蒙古包遍布,你教他如何分得清哪个是忽必烈的帅帐? 不过武修文倒也不笨,他心想忽必烈身份自不一样,必然是呆在最大的那个营帐当中,所以三两下放翻一个兵丁之后,换过一身装扮,直扑一个奢华无比的大帐。 也是他运气差,本来这个大帐确实是忽必烈居住的。只是忽必烈为了取得密宗的支持,示意对蒙古国师金轮法王百般讨好,不仅予求予允,更是连自己居住的大帐都让给了他。 武修文在帐外,借着灯火依稀见一个身影坐在一旁,一咬牙,抽出长剑划破大帐直往那道人影刺去。 他一剑刺出,眼前一花,这时,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你是什么人?” 武修文回过头来一瞧,认出那人乃是当日在英雄大会上同杨过比斗过的金轮法王,登时惊呼出声道:“怎么是你?” 金轮法王眉头一皱,见这人一身蒙古兵丁打扮,却直扑这个最大的营帐,料想是来刺杀忽必烈的,当即冷冷的说道:“怎么?很失望?” 武修文倒也不惧,在他想来,杨过都能打赢这和尚,自己即便不敌,但是对方要拿下自己倒没那么容易。可是他忘记了当日灵智已然说过金轮法王一身“龙象般若功”已经练至第九层,便是郭靖亲来,都不见得能拿下金轮。 武修文长剑一甩,左手背负在身后,沉声道:“在下只找忽必烈一人,还望大师莫管闲事。” 这时,金轮法王已经认出了他乃是郭靖的弟子。他虽然觉得武修文太过不自量力,但是转念一想,对方既然敢只身前来,必定有过人之处,不见杨过跟他年纪相差不大,一手剑法却连自己也抗衡不了么?是以金轮法王颇为客气对着武修文说道:“这位师侄,大营当中高手不少,你一人前来,只怕讨不了好啊!老衲奉劝你一句,趁别人没有发现之前,还是退去罢。”他原是好意,心想这人既然是宗主他老人家的徒孙,那么算起来正是自己的晚辈,这大营当中有几个好手连自己都不敢说稳赢,他一个年轻人又如何能敌?到时候有所损伤,宗主他老人家问起来,难免不好交代。 这时,门帷掀处,进来一人,身材高瘦,脸无血色,形若僵尸,乃是湘西名宿潇湘子。他一进帐门,瞧见持剑与金轮对立的武修文,眼珠一转,应测测的道:“国师,这人是谁?可要在下相助?” 金轮法王眉头大皱,他自然听出潇湘子话语当中的轻视之意,不过却不好直接对武修文下手,当即朗声道:“这位少侠,乃是郭靖郭大侠的高徒,武功高强。”他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潇湘子的神态,见他眼中精光四射,心知已然上钩,当下不再言语。 潇湘子心想:“原来这小子是郭靖的徒弟,很好很好,幸亏老子今天动了心思要来拜访这个大喇嘛,否则怎能撞见这一番功劳。待我擒下这小子,献给王爷,届时自然高看我一分,也好将这国师之位夺来坐坐。”他自负武功了得,一直不曾将金轮法王瞧在眼中,平日里冷嘲热讽,这时哪里还忍得住,面上青气,就要伸手去抓武修文。 说起潇湘子,就不得不提他的来历。他出身湘西赶尸一派,练的是“僵尸功”,用的兵器是一根哭丧棒。这“僵尸功”借助尸体的死气煞气练功,练到最后,整个人宛如僵尸一般,浑身坚硬无比,刀枪不入,更兼力大无穷。他投靠忽必烈,也是为了借助这两军交战所产生的尸体练功。 一览众山小 第二十六章 蒙古三杰 金轮法王见潇湘子果然忍不住出手,当即不动声色的退到一边,瞧着武修文的反应。他心想:“这潇湘子与尼摩星一直跟老衲不对付,正好借此机会瞧一瞧他们的底细。反正一个人无关大局,到时候老衲向王爷求情,饶他一命,也算了顾全了宗主他老人家的面子。” 武修文见潇湘子伸手抓来,长剑一挑,一招“腾蛟起陆”朝他身前攻去,剑锋疾处,笼罩潇湘子身前五处大穴。他武功较之原著天差地别,一身“少阳功”精纯无比,剑法灵动迅捷,一下招将潇湘子逼退。 金轮法王见他这一招精妙非常,暗暗喝了一声彩,心道:“到底是家学渊源,这位武公子即便比不上杨过,但放在年轻一辈来说,武功也是极好了的。” 潇湘子退了一步,又见金轮法王在一边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仿佛在看自己的笑话,心头一怒,提起哭丧棒当头砸去。 武修文侧身避开,一招“猿公击竹”,提剑直刺他左肩。 潇湘子所练就的“僵尸功”强则强矣,但是于小巧腾挪之间却不大擅长,盖因他浑身关节有大半僵硬,进退之间只能直来直去。二人这一交上手,武修文仗着剑法迅捷,身形灵活,一下子将他压住,令他施展不开手脚。 眨眼之间二人拆了十余招,剑棒交击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不知何时,这大帐当中已经多出数人,索性此帐原本乃是忽必烈的王帐,内里十分宽敞,倒也容纳得下这许多人。 其中一个身高八尺,粗手大脚,脸带傻笑,双眼木然的人哈哈笑道:“你们在这里比武,怎么也不通知咱们?” 其中一名青年男子科头布服,笑道:“马壮士,怎么?你也想要下场较量一番。”这人正是忽必烈,先前那人名叫马光佐,他见武修文一身蒙古人打扮,还以为是自己军中的将士。他雄才大略,见武修文如此身手,看其服饰却只是一名十夫长,登时大起爱才之心。 忽必烈奉命南取大宋江山,在中原久了,心慕汉化,日常与儒生为伍,读经学书,又广聘武学高人,结交宾客,策划南下攻宋。原本在襄阳城下受挫,此时见到随便一名十夫长都有如此武勇,不由想到:“我大蒙古英雄豪杰辈出,上下一心,何愁大宋不灭?” 马光佐挠了挠头笑道:“王爷,在下除了力气大一点儿之位,能有什么本事?还是不去丢人现眼了。”其余几人见他有如此自知之明,不由得齐齐微笑。 武修文听马光佐唤他王爷,猜想他必定是忽必烈,一剑荡开潇湘子的哭丧棒,一招“仙人指路”,迅捷无比的朝忽必烈的咽喉刺去。 忽必烈原本见剑光棒影闪动,瞧得大为过瘾。这时陡然见武修文眼中一片坚定之色,长剑直刺自己咽喉,脑子登时一片空白,心道:“糟糕,今日我命休矣。” 旁边一身穿汉服,颈悬明珠,腕带玉镯,珠光宝气之人见机极快,手中鞭子一扬,一把卷住武修文的长剑喝道:“你做甚么?”他高鼻深目,曲发黄须,是个胡人,乃是波斯大贾,祖孙三代在汴梁、长安、太原等地贩卖珠宝,取了个中国姓名叫作尹克西。尹克西生平自诩不做亏本买卖,这一下出手之快,时机拿捏之巧妙,不禁心中自得,想到:“这回我立下大功,王爷必定不敢小觑我了罢。” 武修文被尹克西那条珠光宝气的鞭子缠住长剑,只见一股大力顺着鞭子涌来,剑锋一偏,已然失去了刺杀忽必烈的最好时机。 等他一个翻身落在地上,忽必烈已经回过神来,对着他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刺杀于我?” 这时,潇湘子阴恻恻的开口道:“王爷,这小子是郭靖的徒弟,在下原想将他擒下献于王爷,却不曾想他倒是本事不小。”说完,又看着金轮法王道:“这小子最早出现之时,正在跟国师交谈,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后面这一句话阴险至极,言下之意乃是金轮与武修文密谋行刺。 忽必烈闻言,疑惑的望着金轮法王,等待他的解释。 金轮法王眉头跳动两下,心中大怒,暗骂潇湘子不是个东西,时时不忘挑拨离间。面上却沉静如水,望着忽必烈缓缓的道:“王爷明鉴,老衲原本劝这位少侠投于王爷座下,却不想潇湘子施主一进来便对着这位少侠下手。”他顿了一顿,笑道:“年轻人有这么大的本事,有些气盛原也正常。” 忽必烈恍然大悟,道:“国师言之有理。”说着又对着武修文一拱手道:“小王忽必烈,未请教这位少侠高姓大名?” 武修文傲然道:“我姓武名修文,家师正是郭靖郭大侠。” 忽必烈极为欢喜的道:“果然名师出高徒,家父在世之时常说,他那结义安答,我那叔父郭靖,乃是个大英雄大豪杰。只恨小王生得晚,未见过郭叔父的风采。今日武少侠来了,可要陪小王多喝两杯,小王正好有不少事情要询问。”忽必烈乃是拖雷之子,当年拖雷与郭靖指天盟誓,结为安答。是以论辈分,忽必烈正要称呼郭靖一声叔父。 潇湘子脸上一片阴沉,他的一番算计让金轮法王三言两语破去,此时又见到忽必烈对武修文如此客气,心中大为不满。好在他平时脸上就透露着一股股青气,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此时的不满别人倒也看不出来。 武修文此时见高手越来也多,心中倒也有几分后悔,暗怪自己太过托大,已自在盘算如何脱身。此时听到忽必烈的话语,眼珠一转,抱拳道:“诸位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今日天色已晚,家师与师母想必担心得很,日后有机会再同诸位亲近,如何?” 忽必烈见他如此不给面子,登时色变。旁边一个既矮且黑的天竺人操着怪异的腔调开口道:“臭小子,想走,没有这么容易!”他叫作尼摩星,乃是来自天竺的高手,一身“大瑜伽术”已练到极高境界,在这蒙古大营当中,也只有金轮法王能压他一头,与潇湘子、尹克西二人并称为“蒙古三杰”。 尼摩星适才见到武修文与潇湘子过招,心中早已见猎心喜,暗自寻思道:“中原武功果然不容小觑,也不知道我的‘大瑜伽术’跟他的剑法谁厉害。”此时见到他不给忽必烈面子,眼珠一转,就要上前动手,一来可在忽必烈面前露脸,二来也好试试武修文的本事。 见到尼摩星出手,潇湘子与尹克西对视一眼,不露声色的将武修文的退路堵住。 金轮法王见状,心中叹息一声,一言不发的盯着交手的二人。 尼摩星不用任何兵刃,五指如铁爪,直往武修文手腕抓去。武修文见他来势汹汹,右手挽个剑花,继而一剑往他头道:“王爷,大蒙古地方大大的,这个大和尚是第一国师的,武功定是很大很大的,我们想要瞧瞧的。”忽必烈微笑不语。潇湘子接口道:“这位尼摩星仁兄来自天竺,咱们素知吐番和蒙古的武功传自天竺,难道世上当真有青出于蓝之事么?兄弟可有点不大相信了。” 金轮法王见尼摩星双目炯然生光,潇湘子脸上隐隐透着一股青气,知道这两人内功均深;尹克西则嘻嘻哈哈、竭力装出一股极庸俗的市侩气,心想汉人言道:良贾深藏若虚,此人越显无能,只怕越有家底,倒不可小看了,那巨汉麻光佐却是不必挂怀,微微一笑,说道:“老衲受封国师,是太后、大汗和四王子殿下的恩典,老衲本来愧不敢当。” 潇湘子道:“那你就该避位让贤啊。”说着眼睛向尼摩星斜望,嘴角边微微冷笑。 金轮法王伸筷子夹了一大块牛肉,笑道:“这块牛肉是这盘中最肥大的了,老衲原也不想吃它,只是偶尔伸筷,偶尔夹着,在佛家称为缘法罢了。那一位居士有兴,尽可夹去。”说着举筷停在盘上,静候各人来夹。 马光佐不明白金轮法王语带机锋,说的是一块肥大牛肉,其意所指却是蒙古第一国师的高位,见他夹着牛肉让客,当即伸筷去接。他筷头将要和牛肉碰到,金轮法王手中的一根筷子突然横出,与他筷子轻轻一碰,麻光佐只感手臂剧震,把捏不定,一双筷子竟落在桌上。国师的筷子放开了牛肉,牛肉尚未落到桌上,他筷子已及时缩回,夹住了牛肉。众人愕然相顾。麻光佐还未明白,拾起筷子,五根手指牢牢捏住,心想:“这次你总再也碰不下了。”伸筷再去夹肉。国师又是一筷横出,这一次麻光佐抓得极紧,果然震他不下,却听得喀喇一声轻响,他一双筷子断为四截,犹如刀斩一般,两个半截落在桌上。 马光佐大怒,大吼一声,扑上去要和金轮法王厮拚。忽必烈笑道:“马壮士不须动怒,若要比武,待用完饭再较量不迟。”麻光佐畏惧王爷,恨恨归座,指着金轮法王喝道:“你使什么妖法,弄断了我的吃饭家伙?”金轮法王一笑,筷子仍夹着牛肉,伸在身前。 武修文瞧着马光佐的样子,眼中不屑,寻思道:“这人看起来威猛异常,牛高马大,却不想是个傻子。金轮师伯虽然嘴上说的是牛肉,但是话语当中的意思显而易见,指的是这蒙古第一国师之位。他还真当是说这牛肉呢!”不过这跟他关系不大,当下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暗暗好笑。 一览众山小 第二十七章 自取其咎 尼摩星初时也没将金轮法王如何放在眼内,待得见他内力深厚,再也不敢小觑。他是天竺国人,吃饭不用筷子,只用手抓,说道:“肥牛肉,大汉子抢不到的,我,想吃的。”突然五指如铁爪,猛往肉上抓去。金轮法王横出右边一根筷子,快如闪电般颤了几颤,分点他手心、手腕、手背、虎口、中指指尖五处穴道。尼摩星手掌急翻,呼的一声,向他手腕斩落。国师手臂不动,倒竖筷子,又颤了几颤,尼摩星突觉筷尖触到自己虎口,疾忙缩回。金轮法王那根筷子转了回去,仍将牛肉夹住。他出筷点穴,快捷无伦,数颤而回,牛肉尚未落下。 武修文等都瞧得明白,就在这霎时之间,二人已交换了数招,金轮法王出筷固然极快,尼摩星能在间不容发之际及时缩手避开,武功也着实了得。潇湘子阴恻恻的叫了声:“好本事!”忽必烈知道二人以上乘武功较劲,但使的是什么功夫却瞧不出来。麻光佐睁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望望这个,瞪瞪那个,不明所以。 接下来,尹克西、潇湘子两个也下场,金轮法王大发神威,以一敌三,最终将那块牛肉吃到了嘴里。 就在武修文陪着忽必烈等人吃酒之时,襄阳城中,郭靖坐在椅子上,对着旁边的黄蓉以及郭芙二人,重重叹了一口气,沉声道:“修文这孩子怎的如此莽撞?等他回来,我饶不了他” 郭芙红着双目,泫然欲泣,黄蓉穿著宽衫,坐在一旁,容色憔悴,桌上放着一柄长剑。黄蓉劝道:“靖哥哥,料来这孩子定是见城围难解,心中忧急,想到敌营去刺杀蒙古大将,如能得手,倒是奇功一件。” 郭靖叹了口气,指着桌上的剑道:“便算存心不错,可是太过不自量力,兵刃都给人家缴下,送了回来啦。”说完,又将那封书信递给黄蓉,黄蓉接过来一瞧,只见上面写道:“大蒙古国王爷忽必烈书奉襄阳城郭大侠尊前:昨宵夜猎,邂逅贤徒武氏修文,常言名门必出高弟,诚不我欺。小侄久慕叔父风采,神驰想象,盖有数年矣。常闻家父拖雷言道,叔父有勇有谋,文韬武略,远超世人。然小侄年幼,未及瞻仰叔父风采,深以为憾。兹特移书,谨邀叔父大驾。军营促膝,杯酒共欢,得聆教益,洵足乐也。叔父尊驾一至,即令贤徒归报平安如何?” 黄蓉看完,眉头微皱。忽必烈信中语气谦谨,似乎只是请郭靖过去谈谈,又将自己摆在子侄辈上,但其意显是以武修文为质,要等郭靖到来方能放人。郭靖等他看完了信,道:“如何?” 黄蓉沉思良久,道:“如今双方各位其主,靖哥哥你又身负守城重责,岂能轻易犯险?依我之见,还是去请师尊他老人家前去走一遭罢?” 郭靖叹道:“师尊如今带着过儿他们前去终南山后的古墓当中求亲,路途遥远,远水解不了近渴。看来无论如何,还是要走上这么一遭的。” 黄蓉急道:“那怎么成?蒙古大营当中千军万马,又有各路高手在,你一人前去,我怎么放心得了?要去一起去。” 郭靖道:“不行,你有孕在身,不能陪我一同犯险。” 二人商量来商量去,始终拿不定主意。一夜未睡,郭靖按耐不住,猛然站起来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去闯一闯那蒙古大营。” 这时,忽见一名家丁匆匆走来,向二人请了个安,说道:“灵智上人以及杨公子、程姑娘他们到了。” 郭靖与黄蓉大喜,忙起身前去相迎。 二人来到前院,果然瞧见灵智领着杨过还有程英、陆无双、洪凌波三个女娃娃一路说笑,由家丁领着进来。 黄蓉喜道:“灵智师傅,您老人家来了我们就放心了。” 灵智瞧见二人模样,形容憔悴,似是一夜未睡,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郭靖忙将武修文的事情道出,灵智极为诧异的瞧了郭芙一眼,他万没料到这修正之力竟然如此大,武修文还是如同原著一般去刺杀忽必烈了。 杨过道:“郭伯伯,我和祖师陪你同去便是。有祖师在,咱们三人同去,敌人必定留不下咱们。” 郭靖大喜,笑道:“你的聪明伶俐,除了你郭伯母之外,旁人再也难及。有你跟师傅他老人家一起去,万事无忧。” 几人略一商议,一起出城。郭靖骑的是汗血宝马,杨过乘了黄毛瘦马,灵智骑的一匹上好的白马,三匹马脚力均快,不到半个时辰,已抵达蒙古大营。 忽必烈听报郭靖竟然来到,又惊又喜,忙叫请进帐来。 郭靖当先走进大帐,只见一位青年王爷居中而坐,方面大耳,两目深陷,不由得一怔:“此人竟与他父亲拖雷一模一样。”想起少年时与拖雷情深义重,此时却已阴阳相隔,不禁眼眶一红,险些儿掉下泪来。 忽必烈下座相迎,一揖到地,说道:“先王在日,时常言及郭靖叔叔英雄大义,小侄仰仰慕无已,日来得睹尊颜,实慰生平之愿。”郭靖还了一揖,说道:“拖雷安答和我情逾骨肉,我幼时母子俩托庇成吉思汗麾下,极仗令尊照拂。令尊英年,如日方中,不意忽尔谢世,令人思之神伤。”说着不禁泪下。忽必烈见他言辞恳挚,动了真情,也不由得伤感,便与潇湘子、尹克西等一一引见,请郭靖上座。 武修文见郭靖来到,心中赫然,跪倒在地,告罪不止。 这时,灵智领着杨过齐齐进帐。一入内,金轮法王一见灵智,忙大礼参拜,不等他出声,灵智点点头,示意他站到一边。金轮法王何等机敏,当下硬生生将喉咙里那“宗主”二字憋了下去,静静的呆在一边不发一言。 忽必烈眼皮连跳,忙望着一旁的金轮法王。 金轮法王点头称是。灵智扶起金轮,大刺刺的走上前,坐到主位,这时才对着忽必烈道:“你这娃娃是拖雷的儿子忽必烈?” 尼摩星与潇湘子不认得灵智,见他一上来便毫不客气的坐在忽必烈的位置,当下齐声喝道:“哪里来的野和尚,这般不知礼数?” 马光佐同样要发作,却被一旁的尹克西一把拉住。原来尹克西最是奸猾不过,他一见平素鼻孔朝天的金轮法王大礼参拜灵智,心中惊讶的同时已在思索灵智的身份,他思来想去,只有一人有如此威势,心中一个激灵,不敢露出一丝一毫不快。 尼摩星与潇湘子话音一落,金轮法王、郭靖、杨过三人齐声喝道:“放肆。”三人对灵智视若神明,见到尼摩星与潇湘子出言无状,不由自主的运上内力,暴喝出声。 三人均是内功高强之辈,单以内力而论,金轮法王与郭靖远超二人,便是杨过也与他们只在伯仲之间,三声暴喝连成一线,震得这大帐烈烈作响。 灵智笑道:“哈哈,也不知道多少年没人骂过老衲做野和尚了,你们二人倒是胆子不小。”他一句话说完,手一甩,已经隔空给了二人各自一巴掌。 尹克西等人只听得啪啪两响,再瞧尼摩星与潇湘子二人,各自捂着脸,对着灵智怒目而视。灵智这一番出手,竟然谁也没瞧出来他是如何打了二人各自一巴掌的,一时间对他俱都是敬畏非常。 这时,只听得灵智冷冷的道:“便是铁木真也不敢在老衲面前放肆,哼,今次给你们二人一巴掌,好教你们知道祸从口出。” 忽必烈受他气势所摄,不由得失了平时的淡然,惊疑不定的问道:“未请教这位大师如何称呼?” 这时,金轮法王傲然一笑,介绍道:“此乃我密宗宗主,灵智上人他老人家,你们还不大礼参拜。” 忽必烈挤出一个笑脸,一揖到地,说道:“晚辈忽必烈,见过上人。”尹克西见状,跟着也是一抱拳道:“在下尹克西,在西域之时,早听过上人威名,今日得见尊容,当真三生有幸。”马光佐虽然脑子笨,但也听过灵智的威名,忙大礼参拜,周围蒙古将士,无不大礼参拜,更有甚者,五体投地,叩首不止。 只有潇湘子与尼摩星二人,虽然知道灵智的威名,但是刚刚各自挨了一巴掌,心中不忿,反而颇为不服气的望着灵智,想要找回刚刚那个场子。 灵智淡然道:“罢了,都起来吧。”说完,手一拂,内力涌动间,将跪在地上的众人拂起。而后斜睨了潇湘子与尼摩星一眼,道:“你们二人可是不服气?” 潇湘子还没答话,尼摩星已经开口:“刚刚你偷袭,我不服。” 灵智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哦了一声,又望着潇湘子道:“你呢?是要跟他一起上还是一会儿再上?” 郭靖见状,沉声道:“师尊,有弟子在,哪里还需您老人家出手?”杨过接着道:“不错,您老人家跟郭伯伯都是我的长辈,这两个蛮子就让孙儿打发了吧。” 潇湘子与尼摩星闻言,心中越发的愤怒。你灵智上人武功高强,是天下第一,咱们打不过,那也算了。至于郭靖么,整个蒙古国上下视为毕生大敌,小觑咱们也请有可原。最后出声的那个背着一柄大剑的臭小子,你年纪轻轻的又有什么本身小觑咱们? 金轮法王在英雄大会上见识过杨过的重剑之威,想他当日,五个**碎其四,若非同属密宗门下,势必英明尽丧,你们二人武功虽然不差,但是比之宗主精心调教出来的三代第一人,似乎还差得远。他想到这里,望向潇湘子与尼摩星的眼神充满了怜悯,不禁为他二人默哀。 灵智点点头,不置可否,对着杨过道:“既如此,过儿,你去跟他们过两招,把你学的重剑之法全力施展出来,让他们指点指点。” 杨过心中一凛,登时明白灵智的想法。他自所山洪瀑布中练成的重剑剑法,本就刚猛凌厉,无坚不摧。常人与之过招,轻易难抵挡他一剑。再加上杨过心中傲气十足,也不会一上去就出全力。如今灵智让他将这剑法全力施展出来,岂不是要叫他下杀手?一直以来,灵智从未要求过做他任何事情,他心中感激灵智的大恩,但凡有任何吩咐,无有不从。今日灵智既已下了交代,杨过重重的一点头,瞧着尼摩星与潇湘子,道:“你们一块儿上罢。” 忽必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忙上前道:“今日难得高兴,便一起多喝几杯如何?三位都是难得的英雄好汉,万一伤了哪一个都不好。” 金轮法王道:“昨日这位潇湘子老兄不是说什么吐番和蒙古的武功传自天竺么?料想天竺的武学自有过人之处,老衲倒想瞧一瞧,宗主,您老人家说呢?” 灵智上下打量了一番尼摩星,开口道:“瞧你周身骨骼关节柔韧非常,想必学的是‘大瑜伽术’罢?而你双手漆黑如铁,短小精悍,想必已经练成了‘拏云手’绝技了。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大乘般若掌’。” 金轮法王等人还好,听过“大瑜伽术”的大名,只是没听过“拏云手”跟“大乘般若掌”的名头,均在心底寻思这两门绝学的来历,同时诧异的瞧着尼摩星。 至于尼摩星,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望着灵智道:“你你怎么知道的?”原来尼摩星早些年仗着“大瑜伽术”高明,从天竺那烂陀寺强行抢走了“拏云手”秘籍。只是他到底不是出家之人,虽然仗着功力深厚能发挥出这门绝技六七成威力,但是到底失去了那大气磅礴、志气高远的真意。 那烂陀寺当年出过一个高僧,名叫龙叶上人。他创出佛门镇魔三绝技,一为“拏云手”,二为“龙象功”,三为“大乘般若掌”。后来这三门绝技传到密宗,被密宗高手学会之后,推陈出新,创出“龙象般若功”等功夫。灵智身为密宗宗主,当年查阅过不知道多少典籍,自然知道这门武功的厉害。 灵智微微一笑,不再言语。这时,忽必烈命左右重开筵席,不住的朝灵智还有郭靖劝酒,同时望着场中比斗的三人。 杨过手持重剑,扭了扭脖子,一阵咔嚓声响动之后,只见他伸出左手食指,朝着潇湘子与尼摩星二人道:“你们一起上吧。” 潇湘子与尼摩星均是心高气傲之人,原本不屑于联手,只是见到他如此嚣张的模样,哪里还忍得住,二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上前夹攻。 一览众山小 第二十八章 慎重告诫 潇湘子昨日他与武修文斗过一场,虽然被他压制,但是也只是认为对方只不过仗着身法灵活,这才占了上风,若论真实功力,到底还要差自己一筹。在他想来,杨过乃是灵智的徒孙辈,武功最多也与武修文相若,瞧对方的兵刃分量不轻,那么速度方面自然就不会太快。既然如此,今日正好败了这小子,挽回昨日丢失的脸面。 他心机深沉,提起哭丧棒,从左边抢攻,把右边留给尼摩星。尼摩星五指如铁,抓向杨过持剑的右手手腕。二人均是少有的武学大家,这一下显漏真功夫,出手快速绝伦,只一瞬间,便攻到了杨过身前。 杨过手腕一抖,后发先至,不仅避开尼摩星那一抓,重剑刚好挡住潇湘子的哭丧棒。接着长剑一震,荡开对方的哭丧棒,一剑横削尼摩星。 潇湘子被杨过一剑荡开手中哭丧棒,已然知道他武功不弱,当下运足内力将手中哭丧棒往杨过扔去,接着人影晃动,袍袖拂动,双掌齐出,配合尼摩星朝杨过攻去。 杨过吐气开声,一剑劈断迎面飞来的哭丧棒,接着长剑一抖,使一招“全真剑法”当中的“一气化三清”,分别劈向潇湘子的双手以及尼莫星的左爪,一举将二人逼退。 他连使三剑,挫败潇湘子与尼摩星二人,帐中数十人无不骇然,瞧不出这少年人武功竟如此了得。郭靖欢声雷动,大声叫好,灵智眼露赞许之色。金轮法王知他的重剑沉重无比,此时见他竟然能以一柄重剑使出如此精妙的剑招,心中大为震颤,暗道当日输得不冤。 杨过一招逼退二人,这时一剑在手,顺势就向潇湘子刺去。这一招“大江东去”乃全真剑法中极凌厉的招数,剑刃破空,嗤嗤作响,直指潇湘子小腹。 潇湘子眼露俱色,向后急避。杨过下手毫不容情,立意要取他性命,手臂前送,重剑剑尖又挺进了两尺有余,至此千钧一发之际,潇湘子微微侧身,一掌拍在剑身上。 掌剑相交,只听得见当的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响起,潇湘子已然被杨过扫中肩头,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气息萎靡的跌落在地。原来潇湘子一掌拍在杨过剑身上,却不见他重剑如同想象般震飞,只是稍稍偏了少许,又往自己扫来,这时他退无可退,只有迎接一途。若非他仗着一身“僵尸功”练出来的铜皮铁骨,刚刚杨过这一剑已然要了他的小命。 杨过一招得手,头也不回,一剑朝尼摩星斩去,尼摩星不敢迎接,于危机之间,身子扭曲成一根软麻花一般,避开杨过这一剑,同时高声大喝,一招“拏云手”中的精妙手法,朝杨过胸前抓去。 杨过站立不动,重剑倏地反转倒刺,一举又将尼摩星逼退。尼摩星见他仗剑闲立,旁若无人,心中叫苦:“早知如此,就该把兵刃带来。”他的兵刃乃是一根铁蛇,乃是由精铁铸成,重十七八斤,最善抵挡刀枪。 杨过也不逼迫他,静静的等着他进招。此时众目睽睽之下,容不得尼摩星退却,二人僵持良久,他先沉不住气了,猛地里虎吼一声,一把扯下门口军士手中的长矛,向他疾冲过去。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尼摩星长矛在手,又与杨过拆了十余招,仗着长矛长出重剑一截,倒也斗了个不相上下。只是这根长矛虽然也是镔铁铸造,却如何比得了杨过手中的玄铁重剑?杨过重剑连砍带劈,叮叮之声忽急忽缓,每一招都碰在对方长矛之上。他连攻数十剑,虽然尽数给挡了回来,却每一剑都使足了气力,数十剑一过,饶是尼摩星内功深厚,一双手已经被震得发抖,失去了知觉。 只是他却也是个狠厉的人物,即便双手发麻,却兀自不肯认输,誓要同杨过纠缠到底。杨过冷哼一声,右腕一翻,朝尼摩星当头砸去。尼摩星见来势凶猛,忙双手举着长矛横挡。只听见当的一声巨响,他手中那根镔铁打造的长矛虽然没断,但已折成九十度模样。再看尼摩星,只见他脸如金纸,右腿膝盖压进去地上一截,只感五脏六腑都似翻转了,站在当地,既不敢运气,也不敢移动半步,双臂伸前持长矛,便如僵了一般。 杨过见状,心中一喜,再次当头砸下。眼见尼莫星这一下大限难逃,帐中众人一时惊得寂无声息,斗然间斜刺里一根珠光宝气的长鞭挥出,卷住剑刃向旁一拉,嗤的一声,鞭子断被重剑搅断成数截,就这么顿得一顿,尼摩星已然缓了过来,忙趁机向后跃开。却原来是尹克西得了忽必烈的示意,出手相救。 尹克西望着散落一地的金银珠宝,心中凄苦。想他一辈子,向来无利不起早,从来都是占便宜多过吃亏。此时他奉命出手,明知道抵挡不住对方的重剑,却还是要强行出手,果不其然,一条镶满珠宝的金龙软鞭已震成碎块。 忽必烈见状,忙站起来道:“这位少侠,小王替他认输,还望看在小王的面上,手下留情。”杨过闻言,心中叹了一口气,心知难以再下杀手。不过他今日大逞威风,不仅重伤了潇湘子,也吓煞了尼摩星,总算对得起灵智的交代,当下还剑入鞘,走到灵智身边坐下。 杨过落座之后,金轮法王、尹克西、马光佐等相互望了一眼,均暗赞他武功了得。忽必烈道:“快取酒来,小王要敬这位少侠一杯。” 杨过平素里没少跟着灵智偷偷喝酒,兼之他九阳有成,酒量不差,当下一饮而尽。 忽必烈大喜,又对着郭靖笑道:“贤徒前来行刺小侄,郭叔父谅必不知。”他一开始还当武修文当真来投靠自己,过得一晚,早已知道必定是其自作主张来刺杀自己,此时他以晚辈自居,又言郭靖不知道,给足了郭靖面子。忽必烈为的是同他打好关系,倘若郭靖能够相助一二,襄阳城必可不战而下。 郭靖点头道:“我事先未及知悉,小儿辈不知天高地厚,胡闹得紧。” 忽必烈道:“是啊,想我与郭叔父相交三世,郭叔父念及故人之情,必不出此。”他只当郭靖顺着这个台阶而下,心中大喜,暗道有戏,当下言语之间越发的亲热起来。 谁知郭靖正色道:“那却不然,公义当前,私交为轻。昔日拖雷安答领军来攻青州,我曾起意行刺义兄,以退敌军,适逢成吉思汗病重,蒙古军退,这才全了我金兰之义。古人大义灭亲,亲尚可灭,何况友朋?” 这几句话侃侃而谈,金轮法王、尹克西等均是相顾变色。只有灵智恍若未闻,一边喝着马奶酒,一边细细打量着忽必烈的神色,想要看看这个日后一统中原的人物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忽必烈却全无愠色,含笑又同郭靖争论了两句,见郭靖气宇轩昂,不自禁的喜爱,心想若能将此人罗致麾下,胜于得了十座襄阳城,说道:“郭叔父,赵宋无道,君昏民困,奸佞当朝,忠良含冤,我这话可不错罢!” 郭靖道:“不错,淳佑皇帝乃无道昏君,宰相贾似道是个大大的奸臣。”众人又都一怔,万料不到他竟会公然直言指斥宋朝君臣。忽必烈道:“是啊,郭叔父是当世大大的英雄好汉,却又何苦为昏君奸臣卖命?” 郭靖站起身来,朗声道:“郭某纵然不肖,岂能为昏君奸臣所用?只是心愤蒙古残暴,侵我疆土,杀我同胞,郭某满腔热血,是为我神州千万老百姓而洒。” 听到这里,灵智心知再聊下去,也只会不了了之,当即开口道:“靖儿,你先带着过儿跟修文回去,老衲有话跟忽必烈这个小子说。” 众人齐齐一愣,适才忽必烈同郭靖一场忠义之论,大家被二人风采所吸引,竟忘记了旁边还有这么一尊真佛在,此时听到了灵智如此说,郭靖当即站起来抱拳道:“既如此,徒儿先行告退。” 说罢领着杨过与武修文扬长而去。门口兵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到忽必烈脸色阴晴不定,却始终没有下令,谁也不敢出手阻拦,放他们离去。忽必烈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之色,见到灵智戏虐的眼神,猛然觉悟道:“哎哟,我当真蠢,区区一个郭靖算得了什么,只要这位密宗之主全力支持蒙古,区区大宋反手可灭。”忽必烈想通了这一个关节,当下亲自替灵智斟了一杯酒之后,道:“未知上人有何事跟小子说?” 灵智闭口不谈,眼神却望着尹克西与马光佐两个。忽必烈会意,大手一挥道:“你们先行退下,本王跟上人有话要说。” 众人不敢怠慢,一个个退了下去,灵智看了看金轮法王,对着他道:“金轮,你也先行退下。” 待到诺大的一个大帐当中只剩下灵智与忽必烈二人,举起碗来,将马乳酒一饮而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之后,说道:“小子,‘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句话,你怎么理解的。” 忽必烈心中大喜,当即肃然道:“想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也,唯有德者居之。我大蒙古朝政清平,百姓安居乐业,各得其所。我大汗不忍见南朝子民陷身于水深火热之中,无人能解其倒悬,这才吊民伐罪,挥军南征,不惮烦劳。” 他说道这里,灵智大怒,一巴掌拍在他头错了。他从小以来接受的教育都是以手中的刀枪弓箭征服别人,即便后来学习了汉人文化,也对这一套深以为然。 灵智叹了一口气,耐心的解释道:“压迫越重,反抗越大。想必你也知道西夏、西域各国遗民,不少人依然在私底下反抗蒙古的统治吧。” 忽必烈点点头,不过他马上小声的道:“区区癣疥之疾而已,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灵智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宋朝君昏臣溃,你们却始终攻不下南宋,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忽必烈仔细想了一会儿后,道:“若非郭叔父坐镇襄阳,我早就攻破襄阳城灭掉大宋了。” 灵智摇摇头,对着他道:“靖儿再厉害,也只是一人而已。蒙古自侵宋以来,残民之逞,白骨为墟,血流成河。大宋百姓家破人亡,不知有多少性命送在你蒙古兵刀枪之下。可越是如此,他们反抗越激烈。” 一览众山小 第二十九章 襄阳攻防 说道这里,忽必烈眼露深思之色。的确,汉人不同于其他任何一个民族,即便他们的君主昏庸,他们的大臣贪婪,而他们的百姓却永远不缺忠义之士。南朝地广人多,崇尚气节,俊彦之士,所在多有,自古以来,从不屈膝异族。 忽必烈越想越惊,当即跪倒在灵智身前,请求指点。 灵智缓缓道:“中原不同于任何一个地方,这里的人自古以来以炎黄子孙自居,将中原之外的所有人称之为化外蛮夷。蒙古倘若不寻求改变,纵然一时疆界逞快,日后定被逐回漠北,不免元气大伤,悔之无及。” 忽必烈不解。 灵智又道:“契丹建大辽,女真建大金,都曾盛极一时,但是到头来却始终灭不掉大宋。” 忽必烈大为不服,道:“那怎么能一样?我大蒙古可不是契丹女真可比的,他们灭不了大宋,不代表咱们灭不了。” 灵智道:“老衲只是想要告诉你汉人这个民族的与众不同之处。既然你自恃兵精将悍,那老衲跟你打个赌怎么样?” 忽必烈道:“如何赌?” 灵智道:“只要你五年不,十年之内攻下襄阳城,老衲全力支持你登上蒙古大汗之位,助你征服全世界,如何?” 忽必烈眼中精光暴闪,大为心动的瞧着灵智,嘴上却道:“上人说笑了,大汗蒙哥英明神武,我大蒙古在他的领导下蒸蒸日上,忽必烈何德何能”他话说到一半,灵智出声打断他道:“少给老衲整这些虚的,只要老衲愿意,别说蒙哥,便是铁木真再世,老衲想要你做大汗,他也阻止不了。” 忽必烈反应也是极快,猛然跪倒在地,道:“承蒙上人厚爱,忽必烈感激不尽”他说道这里,刚刚想承诺几句,替灵智画个大饼,却发现任何语言在这位面前都是苍白的,好在他乃是枭雄,脸皮不薄,忙道:“当年父王拜入上人门下,今日还望祖师爷准许徒孙重归门墙。” 灵智点点头,转念一想,这样也好,遂对着他道:“既如此,你磕头罢。” 忽必烈大喜,砰砰砰砰砰磕了四五个响头,想要起身,灵智又道:“再磕四个,此乃本门礼数。”忽必烈又磕了四个,等他站起来,额头已然一片通红,整个人有点儿晕晕乎乎的。 灵智笑道:“小子,老衲就问你一句话,想不想做大汗?” 忽必烈心知瞒不过灵智,沉声道:“想。” 灵智笑道:“好,既如此,老衲给你这个机会。只要你十年之内攻下襄阳城,让老衲看到你的能力,老衲便全力支持你做大汗。” 忽必烈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道:“上祖师,您老人家要是暗中支持我那郭叔父怎么办?” 灵智作势又要一巴掌拍上去,忽必烈吓得脖子一缩,跟着灵智道:“放心,既然老衲想让你心服口服,便不会给靖儿一丝一毫帮助,无论财力还是物力。” 忽必烈大为心安,心道:“你老人家可小觑我了,区区一个襄阳城,哪里要用十年才能攻下来?我偏偏要用三年攻下来给你老人家瞧瞧,到时候你想不支持我都不行。”当下忽必烈笑道:“既然如此,这个赌约徒孙接了。” 灵智点点头,饱含深意的瞧了他一眼,随后又将话题转到如何治理国家处理政事等方面来。灵智来自后世,见识远超这个时代,一些办法深入浅出的道出,忽必烈登时惊为天人。若是一开始是慑于灵智的武功地位,那么到后来忽必烈是真心佩服灵智的文韬武略。二人谈了两三个时辰,直至最后,灵智才在忽必烈不舍的眼中离去,远远飘来一句话:“老衲在大林寺等你的好消息。” 忽必烈王帐外驻着一个亲兵千人队,亲兵千夫长乃是他的心腹爱将,唤作阿术。阿术见忽必烈呆呆的望着灵智离去的方向出神,忍不住轻声唤道:“王爷,王爷。” 忽必烈回过神来,朗声道:“阿术,召集众将议事,自明日起,进攻襄阳。”阿术大喜,忙大声应下。这些日子他早就闷出个鸟来,只能日日与军中大汉摔跤为戏,如今听到忽必烈终于抛下一切顾虑,大举进攻襄阳,哪能不开心? 忽必烈升帐议事,众将云集。他先后召僧海云、僧子聪、王鹗、元好问、金轮法王等人问计,尹克西、尼摩星、马光佐等奇人异士随性。至于潇湘子,被杨过一剑扫中,已然受伤不轻,正在闭关疗伤。 忽必烈一扫帐中众人,见人才济济,文武相合,不禁豪气冲天,道:“得诸位相助,何愁襄阳不破,大宋不灭?” 第二日一早,只听得号角声此起彼和,四下里千人队来往奔驰,原来忽必烈调动军马,已将襄阳城团团围困。 郭靖、杨过、鲁有脚等人策马前行,观察敌情,到得一座小山之上,升崖远眺,但见汉水浩浩南流,四郊遍野都是难民,拖男带女的涌向襄阳。 郭靖伸鞭指着难民人流,说道:“蒙古兵定是在四乡加紧屠戮,令我百姓流离失所,实堪痛恨。”遥望汉水彼岸的樊城,幸亏倒尚安靖。 不过他这回倒是猜错了,原来忽必烈与灵智一番交谈之后,虽然于某些道理不屑一顾,但是却也约束兵丁,不再屠戮乡里。他命兵丁长驱直入,将各乡百姓驱赶到一处集中,打算以为前驱,继而一举攻破襄阳城。 陪同郭靖而行的杨过等人,见到百姓流离失所的惨状,忍不住眼眶通红。 说话之间,忽见城门口的难民回头奔跑,但后面的人流还是继续前涌,并且越来越多,一时之间,襄阳城外大哭小叫,乱成一团。 郭靖吃了一惊,道:“干么守兵不开城门,放百姓进城?”忙纵马急奔面前,一口气驰到城外,只见一排守兵弯弓搭箭,指着难民。 郭靖大叫:“你们干什么?快开城门。”守将见是郭靖,忙打开城门,放他与杨过等人进城。郭靖道:“众百姓惨受蒙古兵屠戮,怎不让他们进来?”守将道:“吕大帅说难民中混有蒙古奸细,千万不能放进城来,否则为祸不小。” 郭靖大声喝道:“便有一两个奸细,岂能因此误了数千百姓的性命?快快开城。”郭靖守城已久,屡立奇功,威望早着,虽无官职,但他的号令守将不敢不从,只得开城,同时命人飞报安抚使吕文焕。 众百姓扶老携幼,涌入城来,堪堪将完,突见远处尘头大起,蒙古军自北来攻。宋兵分别散开,隐身城垛之后守御。只见城下敌军之前,当先一大群人衣衫褴褛,手执棍棒,并无一件真正军器,乱糟糟不成行列,齐声叫道:“城上不要放箭,我们都是大宋百姓!”蒙古精兵铁骑却列在众百姓之后。 自成吉思汗以来,蒙古军攻城,向来赶敌国百姓先行,守兵只要手软罢射,蒙古兵随即跟上。此法既能屠戮敌国百姓,又可动摇敌兵军心,可说一举两得,残暴毒辣,往往得收奇效。郭靖久在蒙古军中,自然深知其法,但要破解,却苦无良策。只见蒙古精兵持枪执刀,驱逼宋民上城。众百姓越行越近,最先头的已爬上云梯。 杨过这些日子学了些兵法战策,自然知道蒙古军的打算,只是他深知自己人微言轻,守城将士不会理会他。他趁着郭靖不注意,一个翻身跃下城头,手中大枪如龙,三五下解决一处云梯底部的蒙古兵丁,护住云梯末端,大声喝道:“大家快从这上去。” 郭靖见他独自一人下去,甚是焦急,在城墙上惊呼道:“过儿,快上来。” 襄阳安抚使吕文焕骑了一匹青马,四城巡视,眼见情势危急,下令道:“守城要紧,放箭!”众兵箭如雨下,惨叫声中,众百姓纷纷中箭跌倒,其余的百姓回头便走。蒙古兵一刀砍去个首级,一枪刺出个窟窿,逼着众百姓攻城。 郭靖大叫:“使不得,莫错杀了好人!”吕文焕道:“如此危急,便是好人,也只得错杀了。”郭靖叫道:“不,好人怎能错杀?”郭靖叫道:“丐帮兄弟和各位武林朋友,大家跟我来!”说着奔下城头。 当下数百丐帮弟子以及武林豪侠跟着奔下城头,一分为二,一队学着杨过的样子,斩杀蒙古兵丁之后,护住云梯,让百姓爬上城头。一队跟在郭靖身后,往那百姓后面的蒙古骑兵扑去。 他们这一伙人,人人有武艺在身,齐声吶喊,奋勇当先,两军相交,即有百余名蒙古兵被砍下马来。尤其是郭靖,他这些年功力愈见精纯,一手“降龙十八掌”勇不可挡,内劲微吐,便有一人应声下马,即便没被他的掌力震死,也要被后面的马匹践踏而亡。 眼见这队蒙古千人队抵挡不住,斜刺里又冲到一个千人队,挥动长刀,冲刺劈杀。蒙古军是百战之师,猛勇剽悍,郭靖所率壮士虽身有武艺,一时之间却也不易取胜。被逼攻城的众百姓见蒙古军专心厮杀,不再逼攻,发一声喊,四下逃散,更有那血气悍勇之辈,反而帮助宋军斩杀蒙古军士。 忽必烈隔着老远,骑在马上,瞧见率队左突右击的郭靖,忍不住赞叹道:“南人多豪杰,此人悍勇绝伦,是甚么来历?”他相聚太远,看不真切,却是没认出来是郭靖。 不多时,有人探明来报,言是“金刀驸马”。忽必烈一怔,继而开口道:“原来是我那郭叔父,当真英雄盖世。”他赞了一句,马上说道:“可惜那襄阳守城吕文焕却是个废物,倘若此刻他大开西门,派一支兵丁直插我军大阵,与我那郭叔父交相呼应,今日损失只怕不小。” 众将齐齐笑道:“王爷英明。” 忽必烈大手一挥,只听得东边号角声响,马蹄奔腾,两个蒙古千人队疾冲而至,接着西边又有两个千人队驰来,将郭靖等一群人围在垓心。 这时,绝大部分百姓已爬上城头,杨过见郭靖被困住,而吕文焕却不派人救援,大叫道:“吕大人,还不派人出西门,直扑蒙古大阵。”他怒极之下,不自主的运上了磅礴的内力,声音一下子盖过无数厮杀声传上城头。 吕文焕原本在城头见到蒙古兵这等威势,只吓得心胆俱裂,那敢分兵去救?此时听杨过一喝,登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这时左右来报郭靖已经陷入对方阵中。 吕文焕虽然没什么本事,却也知道郭靖乃是这襄阳城的擎天柱,倘若郭靖完了,他自己万万是守不住襄阳城的。想到这里,他大手一挥,叫道:“谁愿去救郭大侠?”众将面面相觑,谁也不接他的话。 这时,杨过一枪挑飞一名蒙古兵丁喊道:“只管派人出来,我亲自去救。” 吕文焕及众副将大喜,当即挑选了五百精锐,大开西门,冲了出去。杨过率领众人及这五百精锐,迂回攻向蒙古军侧翼。 原本郭靖被四个千人队围住,一干人左冲右突,始终杀不出重围。忽必烈正自开心,对着左右道:“你们说今日我将我那郭叔父生擒之后,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不等左右答话,大阵侧翼一震骚动,继而喊杀声震天。忽必烈一愣,放眼瞧去,但见一支人马气势如虹,直接往王旗的方向扑来。当先一人,一身白袍,手中一杆大枪上下翻飞,无论是普通士兵也好还是十夫长百夫长也好,均只有一个下场,被对方一枪刺死于马下。 金轮法王、尹克西等人内功深厚,目力过人,俱都认出来人是当日在帅帐当中大发神威的杨过,此时见到他如此仿若赵子龙再世,心中都是好生佩服。 忽必烈忙挥动令旗,派出两个千人队阻拦杨过一行人。这时,襄阳城中又生变化,喊声震动动天地,却原来是朱子柳率领一队人马,武修文与郭芙另行率领一队人马,均欲出城接应。 忽必烈眼角跳动几分,只听得号角声急,蒙古又有四个千人队冲到城门之前。忽必烈用兵果然非同寻常,只待城中开门接应,四队精兵便一拥而入。 吕文焕瞧得心惊肉跳,大声传令:“不许开城!”又命两百名刀斧手严守城门之旁,有敢开启城门者立斩。大将王坚领弓弩手在城头不住放箭。 朱子柳等人武功不弱,他们略一商议,由他带人在城下抵挡蒙古人的四个千人队,而武修文与郭芙二人则率数十名武功好手前去接应。忽必烈瞧瞧郭靖,又看看杨过,见二人勇不可挡,手下军士渐渐抵挡不住,不由得眉头大皱。 一览众山小 第三十章 高手汇聚 就在城上城下鏖战之际,早已有人将此中情形告知给了黄蓉。黄蓉知道丈夫郭靖与杨过身陷阵中,大为焦急,不顾有孕在身,亲自上了城墙观战。 本来照理说想要攻下襄阳城这等坚城,必定出奇谋,耗时良久。然而忽必烈被灵智激起了心中的野心,竟然连试探也不做,一上来便命人全力进攻。 此时郭靖被围,杨过那一行人也被数个千人队分割成数股,忽必烈见战局僵持,王旗压上,号角声大响,竟然想一鼓作气攻下襄阳城。 黄蓉与吕文焕在城头见蒙古人铺天盖地如潮水般涌来,早已吓得花容失色。 这时,东北方向传来一阵喊杀声,原本毫无破绽的阵势登时一乱。 忽必烈大怒,忙喝道:“怎么回事?”左右来报,东北角出现数百道士,竟然一下子突破了大军封锁。 忽必烈骂道:“我蒙古军阵天下无双,区区数百道士竟然能突破大军封锁,你当本王是傻子么?” 金轮法王心念一动,忙道:“诶,王爷无需动怒,这伙道士只怕来历非常。如老衲没猜错,只怕是全真教这帮牛鼻子。” 忽必烈怒火稍敛,放眼望去,但见这伙道士七人一组,结成一个天罡北斗阵,每七个小阵又组成一个大阵,一顺一逆,两个大阵的天权位置由七个紫袍老道士镇守。虽然不少蒙古将士能依靠着一股子悍勇之气闯入大阵当中,但是每一个小阵都是右七名武功不弱的全真弟子组成,攻守兼备,普通的蒙古将士又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只见两个大阵缓缓运转开来,每一次转动便留下一地蒙古将士的尸体,不道一炷香的时间便突破了三个千人队的阻拦。 金轮法王见识不差,知道这个阵法的难缠之处,忙对着忽必烈道:“王爷,今日已然讨不了好了,莫如早点退去,咱们从长计议。” 不等忽必烈开口,突见蒙古军阵势更加的乱了,数千骑兵如潮水般向两旁溃退,郭靖手持长矛,杨过手持大枪,二人纵马驰出,身后壮汉结成方阵,冲杀而前。却不知何时杨过已经突破阻拦,与郭靖汇合到了一处。 黄蓉与吕文焕等人见全真教来援,不由得大喜。 郭靖与杨过俱是武功高强之辈,在战场上亦都是无敌猛将,身后的英雄豪杰又大都有武功在身,蒙古兵丁虽然悍勇无比,却不是他们的对手。这方阵甚是严整,片刻间已冲到城门口,郭靖回转马头,与杨过一同殿后,长矛大枪起处,接连七八名蒙古将官挑下马来。蒙古兵将一时不敢逼近。 忽必烈见郭靖已然退到城墙边上,兼之人数众多,一时之间无可奈何,只好把气全撒在全真教诸人都上。令旗挥动间,即刻有四五个千人队压上。 郭靖见蒙古兵丁不进反退,然而东北方向却始终传来阵阵喊杀声,心头正自疑惑,这时,黄蓉在城墙上喊道:“全真教诸位道长被困住了。” 郭靖大喝一声道:“全真教诸位道长高义,如今被困,不可不救,过儿,可敢再冲杀一阵?” 杨过豪气冲天的道:“有何不敢?” 朱子柳等人被二人豪气所感,俱都是战意升腾。当即留下受伤的丐帮弟子与群豪,郭靖领着杨过等人再次冲杀进入蒙古军阵当中。 忽必烈见郭靖与杨过二人非但不进入襄阳城中,反而再次冲杀进入军阵当中,心中佩服的同时,更是升腾起一股子恼怒,当下指挥大军围追阻拦。 原本全真教众人正在苦苦支撑,忽必烈分兵之下,众道士压力大减,又见前面喊杀声一片,猜是有人来援。 赫大通振作精神,高声喊道:“郭大侠亲自来援,咱们再支撑片刻。”全真教众弟子闻言,轰然应诺,当下鼓荡起余力,奋力砍杀。 不多时,郭靖与杨过二人领兵突破封锁,与全真教众人汇聚一处。杨过手持大枪开路,后面跟着武修文与郭芙二人,手持长剑,三人三骑,势不可挡。全真教居中,摆下两个大阵跟在杨过三人身后缓缓而行。朱子柳领着众好汉摆下一个严整的方阵跟紧其后,郭靖独自一人断后。 一行人缓缓而行,不多时来到襄阳城下。吕文焕对郭靖倚若长城,见他脱险,心中大喜,忙叫:“开城!只可小开,千万不能大开!”当下城门开了三四尺,仅容一骑,众壮汉及全真教弟子陆续奔进城来。 蒙古军黄旗招动,两队军马分自左右冲到。吕文焕大叫:“郭大侠,快进城!咱们不等旁人了。” 郭靖不答,手持长矛死死的盯着缓缓前行的蒙古军士。不多时,忽必烈在金轮法王等人的簇拥下,越众而出,朗声道:“今日得见叔父大发神威,小侄佩服得很。但是小侄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郭靖望着他道:“你说罢。” 忽必烈道:“大宋君昏臣溃,襄阳城守将又是草包一个,光凭叔父一人,又能抵挡几时?未免南朝子民陷身于水深火热之中,小侄在这里奉劝叔父一句:早早纳城投降,大汗念及叔父的功劳,日后封王拜相不再话下。” 郭靖大怒,喝道:“王爷之言在下不敢苟同。郭靖身为华夏苗裔,自当保家卫国。你蒙古兵锋虽利,但是想要杀光咱们汉人却是万万不可能的。”说道这里,他顿了一顿,又道:“郭某纵然不肖,岂能为昏君奸臣所用?只是心愤蒙古残暴,侵我疆土,杀我同胞,郭某满腔热血,是为我神州千万老百姓而洒。” 他这几句话虽然说得直白,但是情真意切,襄阳城中无论官兵还是平民百姓亦或者是武林豪侠,听到后轰然叫好,心底不约而同的激起一股保家卫国的信念。 忽必烈心中虽然暗骂他不识抬举,面上却一片淡然,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一挥手,鸣金收兵。蒙古将士登时如潮水般退去,只余下一地尸体。 郭靖站在城头,见蒙古军军形整肃,后退时井然有序,先行者不躁,殿后者不惧,不禁叹了一口长气,心想:“蒙古精兵,实非我积弱之宋军可敌。”想起国事,不由得忧从中来,浓眉双蹙。 朱子柳、杨过等见他扬威于敌阵之中,耀武于万众之前,竟没半点骄色,无不深佩。吕文焕率领众副将一道朝郭靖道谢了几句,最后扬长而去,将诸般扫尾事宜尽数仍给郭靖等人。群雄见吕文焕如此作态,均脸露不忿之色。 郭靖帮着劝了几句,领着兵丁百姓打扫战场,包扎伤者,收敛死者。这一番忙活,直至天黑,才有空与赫大通等人寒暄。 忽必烈首攻不利,己军士气已沮,无奈之下传令退军。但他到底是绝世枭雄,首战失利却不泄气,吩咐大军将襄阳城围个水泄不通,每日同麾下谋臣武将商讨攻城事宜。 如此,一个月,一晃而过。 这一个月当中,大战三日一次,小战日日发生。黄蓉临盆在即,郭靖却整日忙于守城事宜,每日只休息两三个时辰,饶是他内功精深,一个月下来也憔悴了许多。 所幸蒙古大军围困襄阳城的消息已然传遍天下,虽然大宋官家给予的支持不多,但是天下各路豪杰,但凡有志之士,均只身北上来到襄阳城中帮助守城。襄阳城中各路高手汇聚,八方好汉云集。又那全真教赫大通、王处一、孙不二、赵志敬、甄志丙等有道全真;有那南帝一灯大师以及门下渔樵耕读四大弟子;有那嘉兴陆家庄陆庄主夫妇以及大胜关陆家庄路庄主夫妇;有那郭靖郭大侠的授业恩师,成名数十载的江南七怪等人;有那洞庭湖十八路水贼总瓢把子孙黑虎及麾下各路首领;有那飞鹤山庄庄主姜太赫及门下弟子以及各路小门小派,独行豪侠,林林总总,只怕有三五千人。 江湖当中的好汉,桀骜不逊,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也是常有之事。黄蓉见状,先是动之以情,后又晓之以利,将各路英雄分成数路,由几个武功高强的武林前辈带领,或袭击蒙古人粮道,或伏杀蒙古人大将。至于全真教这等有组织有纪律的帮手,则令外编成一部,汇同丐帮弟子一起,与襄阳守军正面抗敌。 值得一提的是,值此家国动荡之际,襄阳城中却始终不见一个大林寺的僧人。为此,不少江湖好汉难免有些非议,只不过碍于郭靖等人的脸面,不好公开说灵智的不是。 其实郭靖心中也有不少意见,在他看来,倘若有灵智的支持,别说守城了,便是将蒙古人赶到塞外北地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他也知道灵智看不上大宋上下,而大林寺又加大业大,是以心中有意见却也能够理解。 一个月的鏖战厮杀,令的杨过、武修文、郭芙等人均有不少变化。尤其是杨过,若说他以前的气质是桀骜张狂,那么如今却有着一股子沉稳大气。他一身亮银甲,手持大枪,身后跟着数百骑兵,若非胯下的那匹马不给力,他一身装扮活脱脱的乃是赵子龙在世。这一个月当中,死在他枪下的蒙古军不知凡几,而至从他的身世传开之后,杨过的声名在这襄阳城中直线上升,一下子盖过了其他人,竟然有跟郭靖并驾齐驱的趋势。 杨过领着麾下的骑兵出城巡查,又在蒙古军阵中冲杀一番之后,这才带着缴获的马屁兵刃回来。郭靖得闻杨过又立下功劳,亲自出城迎接,见他手持长枪的煞煞威风,不由得眼眶湿润,虎目通红。 杨过见到郭靖在城门口接应,一拉马缰,胯下大黄马嘶叫一声,停下脚步。身边数百骑兵均齐齐止步,杨过将手中大枪抛给身边的副将之后,翻身下马,就要对着郭靖下拜。郭靖上前两步一把握着他的手,杨过顺势站起来道:“郭伯伯,你怎么不在府中陪郭伯母,反而亲自来了?” 郭靖看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伸手在他肩头拍了几下,帮他拂去身上的灰尘,笑道:“有一灯大师他们在,你郭伯母不用我担心。我听人说你今日又带人出城了,放心不下,这才过来看看。如今英儿有了身孕,你须得小心在意,不可轻易涉险。” 杨过心中感激,嘴上却道:“区区蒙古人,怎么阻拦我?正好可以锻炼一下手底下儿郎们。今天咱们不但围歼了一个百人队,更是缴获了数十匹好马。” 郭靖连声叫好,见杨过如此有出息,激动难以自持的道:“要是你妈妈与我那杨兄弟知道你如今这么大的本事,肯定很高兴吧。” 当下叔侄二人又聊了几句,这才一道回了城中郭府。二人回府,黄蓉与程英均挺着个大肚子前来迎接,陆无双与洪凌波则跟在身后。 瞧见杨过一身血渍,程英、陆无双、洪凌波三女忙上前一阵,待到发现他身上没有半点伤口之后,这才放过他。 郭靖与黄蓉瞧见杨过的狼狈样,相视一笑,手挽手入了里间,留下杨过他们几个在原地。待到杨过换过一身装扮之后,有仆人来报:“郭爷请杨大爷前去,武大爷跟武夫人他们回来了。” 杨过等人自然知道他口中所说的武大爷乃是指武敦儒。他与程英二人不自主的想到当日在绝情谷发生的诸多事情,相视一笑,夫妻四人随那仆人走向内堂。 来到内堂,瞧见郭靖黄蓉坐在一旁陪裘千尺与裘千丈二人说话,而武敦儒与公孙绿萼二人则侍立在裘千尺身后。杨过眼尖,瞧出公孙绿萼小腹微微隆起,忙朝武敦儒道贺。众人寒暄过罢,这才得知原来武敦儒知道蒙古人攻城,心中担忧,向裘千尺求情,来到襄阳相助守城。 这大半年来,裘千尺有兄长及女儿女婿陪着,外孙也即将出世,暴戾之心大去,被公孙绿萼以及裘千丈一说,同时也是久静思动,当即带领数十名弟子来到襄阳城中。 当年在太湖归云庄当中,郭靖与黄蓉二人早就认识了裘千丈。当年他们一开始还以为裘千丈是个欺世盗名的大骗子,直到后来灵智逼迫裘千丈出手,这才得知他原来是个游戏人间的高人。此番见到裘千丈随同武敦儒等人一同而来,郭靖与黄蓉自然喜不自胜。 不多时,一灯大师、朱子柳、武三通等人收到消息,也齐齐来到厅中,场面更加热闹。黄蓉当即吩咐仆役整治好几桌酒菜,一大群人边吃边聊。 城外蒙古大军压境,而城中郭府今夜却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断,给这压抑的襄阳城中带来一抹希望的曙光。 一览众山小 第三十一章 顽童父子 蒙古大军压境,襄阳城守将吕文焕与郭靖等人一商议,唯有实行坚壁清野之策,方可将损失降到最低,同时也是集中人力物力,以期能够更好的抵挡蒙古人的入侵。 襄阳城外不时有难民拖家带口赶到襄阳城中,此时城门口处已经聚集了数百上千人。但是守军担心蒙古人趁势进攻,却不敢打开城门,只有从城头扔下一个个吊篮,然后将人一个个拉上去。 难民当中有三人,两男一女。与其他人的惶恐惊惧不同,三人有说有笑,倒也不急着进程。他们当中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上下,一身黑袍,须发半黑半百,想要努力的作出一副威严的样子,却无论如何也严肃不起来,反而看起来颇为滑稽好笑。另一个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面容与第一个男子有七成相似,眼睛灵动异常,瞧着襄阳城守军将城头将吊篮抛下,然后缓缓的将难民百姓拉上去,显得十分高兴。至于另外那个作贵妇人打扮女子,却是个白发老妇,一身气质雍容华贵,明显可以看出年轻之时是个美人儿,只是额头上几缕皱纹破坏了和谐。 只听得那个年轻人眼中露出一丝跃跃欲试之色,对着那老妇人道:“妈妈,你说我爬不爬得上那个城墙?” 老妇人板着脸喝道:“你这个臭小子,跟你那不成器的爹爹一模一样,好好的有吊篮不坐,干什么要爬上去?” 旁边那个黑袍老人原本正在装模作样的捋着长须,这时听到老妇人这句话,再也保持不住淡然的模样,一激动差点将胡子扯下一把下来。只见他激动的道:“瑛姑,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老顽童虽然说贪玩了一点儿,但是也不能说我不成器罢?再说啦,儿子像我,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他说到这里,面上极为得意。 原来这三人正是老顽童周伯通与瑛姑,还有他们的儿子周念通。当年周伯通被灵智一顿呵斥,幡然醒悟,出了桃花岛后直扑黑龙潭,见了瑛姑之后,二人就此隐居在黑龙潭中。瑛姑一见到老顽童,又从他口中得知南帝已然出家为僧,心结尽去,整个人一下子开心不少。她与老顽童在黑龙潭中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第二年便老蚌怀珠,生下了周念通。、 许是有了儿子的缘故,老顽童周伯通一下子成熟了不少,虽然仍旧免不了嘻嘻哈哈,却也能够装出三分威严。这二十几年来,他们一家三口享受天伦之乐,老顽童与瑛姑二人武功非但突飞猛进,连儿子周念通在二人的调教下,年纪轻轻便已是一流高手。直至今日,他们偶然而知蒙古大军围困襄阳,各路英雄豪杰相助守城,全真教更是举派出动,所以他们一家三口出了黑龙潭,一路赶到了襄阳城外。 等到轮到周伯通一家三口的时候,周念通也不站到吊篮里,对着上面的守军喊道,你们抓稳绳子。说罢嘻嘻一笑,猛的往下一提绳子,借着这一提之力,身子腾空而起四五尺,待到力竭之时,左足往城墙上一点,手中再次借力,几下便跃上城头。 众人军见他显漏一手高明的“登天梯”轻功,齐齐喝彩,尤其是那个手执吊篮一端的军士,感受更深,更是大声赞道:“少侠武功高强,小人拜服。”他们这些军士不是没见识之人,这些时日不断有那身怀绝技的江湖好汉来到襄阳城,但是除却一些武林耆老之外,再无一人由此功力。他们敬佩的同时心中更是高兴,同时想到:多一个高手,杀起蒙古人来岂不是更快? 周念通不知众军士心中所想,他少年心性,听到别人赞他,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对着下面的周伯通与瑛姑二人喊道:“爹爹,妈妈,你们还也上来罢。” 周伯通早就忍得十分辛苦,他一把拉着瑛姑的手,走到城墙边上,对着她道:“你我先送你上去。”说完,也不等她答话,伸手在她背后轻轻一送,内力涌动间,瑛姑整个身子迅捷的窜上二丈有余,伸手在城墙上一拍,再次升高丈余,只把众人看的目瞪口呆。原来瑛姑资质不差,这二十多年来又一心在黑龙潭潜修,有着周伯通的教导,非但一手“寒阴箭”掌力一掌下去,可连碎二十余块青砖,所创的独门轻功“泥鳅功”更是神妙异常,实在是当世绝这话,也只是顺口一说。当年他被黄药师关在桃花岛上,黄药师性情偏激,数次下令不准给老顽童吃食,还是黄蓉心善,偷偷的拿食物给老顽童吃,为此,黄药师大怒,这才有了黄蓉离家出走之事。 这时,瑛姑拉着周念通,一一将一灯、郭靖、黄蓉等人介绍给他。众人见周念通生得一表人材,兼之眼神灵动,武功不差,俱都开口称赞。 这时,一灯大师又指着慈恩对瑛姑道:“瑛姑,你可认得此人?” 这些年来慈恩大师皈依佛门,形象与原来大有不同,此时瑛姑哪里认得他出来。 一灯大师叹道:“这是当年害你孩儿的凶手。” 瑛姑全身一震,脸色由白转红,立时又从红转白,颤声道:“裘千仞那恶贼,他便尸骨化灰,我也认得出他。” 一灯大师叹道:“事隔数十年,你仍如此怨毒难忘。这人便是裘千仞!你连他相貌也不认得了,可还牢牢记着旧恨。” 瑛姑厉声道:“裘千仞,你拿命来。”说完,一掌对着他当胸而去,用的正是苦练多年的“寒阴箭”掌力。瑛姑苦练多年,此时含怒出手,饶是慈恩大师已是先天境界的高手,生受了她这一掌,也不由自主的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迹。 慈恩大师受了这一掌,眉宇间却解开了几分,对着老顽童与瑛姑二人道:“阿弥陀佛,老衲自知罪孽深重,昔年伤了你们孩儿,一直深感不安,二位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瑛姑作势又要出手,一灯大师道:“阿弥陀佛,二位如今有念通这个孩子在膝下承欢,难道便不能原谅他么?” 这时,黄蓉等人也都帮忙劝道:“他既已知道悔悟,旧事何必斤斤计较?”瑛姑仰天大笑,说道:“你们说得好轻描淡写!” 慈恩大师上前一步,道:“阿弥陀佛,瑛姑,你动手罢。” 瑛姑对着老顽童道:“你来。”老顽童眼露为难之色,半响之后,才对着一灯大师道:“当年我偷了你妻子,你对我儿子见死不救,从前往事,咱们一笔勾销。”之后,又对着慈恩大师道:“你打了我儿子一掌,刚刚瑛姑打了你一掌,一掌还一掌,大家扯平了。”眼见周伯通不肯报仇,瑛姑思及那死去的孩儿,不由得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周念通忙上前安慰。 慈恩大师见周伯通恕了他杀子之仇,化敌为友,心中一片平和安详,再无自咎挂怀之事,自知来生转世,可入善道,周身气机更加圆润,心下感激,生出大慈悲心,低声道:“多谢两位。” 一灯大师也连道:“善哉善哉。” 经过了这个插曲之后,众人又是一番谈笑,齐齐来到郭府,落座之后,不免谈起这些年的经历。一灯大师见周伯通生生凭借自己的领悟突破先天境界,对着他道:“伯通,当年重阳兄传我‘先天功’,如今看你气息圆润,正可练这门功夫。” 周伯通大喜,他生平有两好,一是玩闹,一是武学。这门“先天功”乃是王重阳的绝学,周伯通早知其厉害,只是当年他与全真七子境界不足,是以全没学会这门神功。此时听到一灯大师说要传他这门神功,喜道:“很好很好,等我学会了这门功夫,再去找灵智那个老和尚较量。” 一灯大师笑道:“这先天神功虽然神妙非常,但是上人可是硬生生的凭借自身的领悟创出一条新的路来。即便你学会了这门功夫,想要胜他只怕也不容易啊!”他知道老顽童天资悟性过人,当年既然能创出“左右互搏”这等奇怪高明的功夫,这二十余年来隐居黑龙潭,潜心练武,只怕又创出不少高明的武功,是以才未把话说满,只说想胜灵智不大容易。 周念通心中暗暗称奇:“这灵智上人当真了不起,非但爹爹对他念念不忘,便是如一灯大师等高手,人人都对他倾倒,不知他武功又高明到了什么地步?”问道:“一灯大师,你如今也打不过那灵智上人么?” 一灯大师微微摇头说道:“那日在绝情谷中,老衲与上人也曾照面,一番交谈下来,已知他境界更加的深不可测。当年第二次“华山论剑”之时,老衲七兄、药兄、锋兄四人联手,却敌不过他。听说前些年药兄再次输在了上人手上,便是七兄与锋兄二人联手也胜不过他,老衲一人,自然是敌不过上人神威的。”他此时年岁以高,修为又进,争胜之心渐去,是以说道自己不如灵智也丝毫不见尴尬。 一旁的裘千尺大为不服气,出声道:“亏你们一个个还是先天高手,竟然对那贼秃如此忌惮,当真好没志气。” 慈恩大师见状,脸上划过一抹尴尬之色,开口道:“阿弥陀佛,施主,还请慎言。”他愿意是提醒裘千尺,恩师一灯大师也是出家之人,你当着一灯大师这个佛门高僧的面骂灵智贼秃,岂不是指桑骂槐? 一览众山小 第三十二章 兵退如潮 裘千尺见二哥开口,登时醒悟,自觉失言,当下将头扭向一边,对着裘千丈道:“大哥,难道以你如今的武功也比不过他么?” 裘千丈羽扇轻摇,叹道:“难,难,那老和尚走的是体运双修的路子,气血如虹,时时保持在巅峰状态。而咱们几个,到底年岁不小了,时间一久,怕是不如他体力悠长啊。” 众人登时一呆,一时间俱都是默然无言。在场的人当中,一灯大师、老顽童周伯通、裘千丈、慈恩大师四人,俱都是先天高手,任何一人足以横行当世,可谓一时雄杰。然而几人在谈到灵智之时,均坦言自承不如,可见灵智的厉害。 众人又谈了几句,略过这个话题不谈,只谈如何守城退敌。 接下来几日,蒙古人不见什么大的动静,老顽童心痒难耐,日日拉着裘千丈、一灯大师等人比划,杨过等人深知机会难得,均在一旁观摩。 七月十六,黄药师与洪七公联袂到达襄阳城,这时,光以道:“尹兄,我和你素无过节,快快撒鞭让路。你这条软鞭上宝贝不少,损坏了有点可惜。” 尹克西笑道:“是么?其实我也不想与你为难,只不过王爷已经下令要咱们阻一阻你们的势头,所以”他原本笑吟吟的在讲话,谁知一句话没说完,运劲便扯。金龙鞭卷住杨过的大枪,但杨过端凝屹立,却那里撼动得他分毫?不过尹克西的鞭子也是宝物,杨过急切之间抽不出大枪,这时尼摩星与潇湘子又一左一右扑上。 郭靖本带人从另一边冲杀,见到杨过被三大高手围攻,心中担忧,长矛一甩,扫飞前面拦路的两名蒙古军士,跟着手上运劲将手中长矛往前一扔,口中叫道:“过儿,当心。” 长矛在郭靖一身浑厚的内力加持下,携着惊人的威势往潇湘子飞来,潇湘子只来得将哭丧棒往身前一挡,只听得噗的一声闷响,矛棒相交,哭丧棒登时断成数截,四下飞散。 潇湘子大叫:“不好!”向后急退。这时,郭靖已经腾空而起,一招“飞龙在天”朝尼摩星轰去。 尼摩星虽然知道郭靖的掌法厉害,但是到底没见过他施展“降龙十八掌”的神威,这时见他轰来,劲力含而不露,只当对方言过其实,当下怪叫一声,左右手连拍三下,最后右手一掌拍出。他这一招,叫作“三生有幸”,正是“拏云手”当中的一招重手,双手每拍一次便提气一次,劲力大上一分,连拍三次,威力比之寻常一掌大了一半有余。 二人双掌相交,只听得轰得一身巨响,郭靖身子微晃便已恢复正常。再看尼摩星,一直保持左手握拳,右掌前伸的姿势,一动也不动,过了两个呼吸之后仰天而倒。如果这时有人仔细看躺在地上的尼摩星,会发现他的鼻子、耳朵、眼睛缓缓渗出血迹,却原来是被郭靖这一掌震得七窍流血,虽未当场身亡,却只余下一丝气息。若是平时,只需有一名高手帮他推宫活血,那么自然能够保住一条性命,可是如今在战场之上,哪里还有人顾得上他? 郭靖一把抽出插在地上的长矛,这时小红马已经奔至他身边,郭靖看也不看躺在地上的尼摩星一眼,一个翻身上马,继续朝潇湘子冲杀过去。后面的大宋骑兵跟在郭靖身后,片刻之后,尼摩星已被千军万马踏成肉泥,一代宗师就此殒命。 郭靖一矛震断潇湘子的哭丧棒,接着一掌震死尼摩星,远处的忽必烈、金轮法王等人已群情耸动,这时见他朝潇湘子杀去,更是相顾骇然。 潇湘子吓得面无血色,当下转身展开轻功狂奔,全没一点儿高手气度。好在他本来脸色就如僵尸一般,倒不至让人瞧出他的脸红来。原本大股蒙古骑兵正在阻拦杨过、郭靖二人带领的火行一门人马,这时见到潇湘子转头奔来,不少蒙古军士杀红了眼,只当他是对方的人马,当下手持弯刀朝他劈去。 潇湘子到底是武学大家,对付不了郭靖与杨过二人,但是对付起这些全凭血勇之气的蒙古骑兵来却显得游刃有余,只见他双爪连动,便有数名蒙古骑兵给他抓破喉咙,然后尸体被潇湘子举起向扔郭靖扔去。 这一番变故瞧得尹西克目瞪口呆,等到他回过神来,潇湘子与尼摩星一死一逃,他一抬头瞧见杨过不善的眼光,讪笑两声,道:“杨杨兄弟,在下这就返回西域,不再掺和你们之间事情当中了。” 杨过冷哼一声,骑在大黄马之上,长枪遥指他道:“再让我看见你助纣为虐,当心你的脑袋。”说完,一拍大黄马屁股,继续冲阵起来,拦在他身前的不管是普通士兵也好,还是百夫长千夫长也罢,均被一枪刺死于马下。 尹克西楞了一楞,猛然一抽长鞭,卷下一名蒙古骑兵,然后翻身上马,对着交战的薄弱之处本区,竟然真的打算返回西域。 这一番大战,直杀得昏天黑地,五行大阵威力无穷,五路人马交相呼应,领头之人均是武功高强之辈,势如破竹般破开一道道蒙古千人大队。这场大战最终以蒙古大败而告终,蒙古三杰一死两逃,而忽必烈则在金轮法王的保护下,率领着残兵败将退去。 一览众山小 第三十三章 光阴似箭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眨眼间,距当日襄阳城大战已经过去十六年。这十六年当中,前几年,忽必烈还心有不甘,组织过几次大战,但是终究没有将襄阳城攻下来。待到后来,蒙古另一路大军势如破竹,非但攻下蜀中天府之国,更是顺带灭了吐蕃、大理两国,只剩下南宋偏安一隅。 蒙古高层一商议,既然襄阳城急切不可下,那么便换一个方向,等到将南宋其他地方占领,剩下一个襄阳城却也无关乎大局,是以后面十余年襄阳城倒是颇为安稳,襄阳城守将吕文焕的官越做越大,郭靖、黄蓉二人也逐渐苍老了。 值得一提的是,第十年,忽必烈没有攻下襄阳城,输了当初与灵智的赌约,心有所感,白龙鱼服来到大林寺参禅礼佛。他名曰参禅礼佛,实则是为了暗中寻求灵智的指点与支持,与灵智一番交谈之后,忽必烈面带微笑的退去。接下来这数年当中,他一方面不断拉拢蒙古诸多实权贵族,另一方面寻访诸多汉人名士,内练精兵,外纳英豪,静待天时,只等蒙古大汗蒙古驾崩之日到来,然后一举上位。 襄阳城中一处破庙当中,一名十五六岁的文秀少女,一身绿衫,不断穿梭在一群花子当中,同这个笑笑,同那个聊聊。 只见其中一个年约五十上下的老叫花子,笑吟吟的将那文秀少女替自己满上的酒一口饮尽,咂咂嘴道:“小襄儿,要说蒙古鞑子的残暴,想必你早已知闻,那也不用多说了。那一年蒙古十多万大军猛攻襄阳,守军统制吕大人昏庸无能,幸蒙郭大侠夫妇带领群豪奋力抗敌……”那文秀少女听到“郭大侠夫妇”的名字,脸上喜色更甚,又赶紧替那老叫花子满满的斟了一大碗酒,然后催促道:“后来怎么啦?后来怎么啦?” 旁边一个三十余岁的花子接口道:“襄阳城中数十万军民也人人竭力死守,没一个畏缩退后的。咱们丐帮弟子,在黄帮主她老人家的带领下,更加义不容辞。像我当年,年纪也就跟小襄儿你一般大,却也搬土运石,出了一身力气来帮助守城。我脸上这老长刀疤,便是给蒙古鞑子砍的。”众人一齐望他脸上,见他脸上果然有一处长长的刀疤,一直从左眼下延伸到嘴角,不由得都肃然起敬。 那名叫“小襄儿”的文秀少女闻言,眼中露出心疼与佩服之色,一把举起手中的坛子对着旁边十余名花子道:“来,诸位叔叔伯伯们,咱们一起敬王大叔一杯,小襄儿先干为敬。”说完,一仰头,喝下一大口酒。 众花子见她小小年纪却这般豪爽,齐齐喝彩,人人举起大碗坛子敬了那王姓花子一杯,这破庙当中的气氛更加热烈。 那王姓花子更是一张脸激动得通红,大声道:“我这点本事算得了什么?你瞧蒙古大军连攻襄阳十余年,始终打不下,别的地方却是手到拿来。为什么?便是因为咱们襄阳城中数十万军民万众一心,又有郭大侠夫妇带领。”他打了一个酒嗝接着说道:“我生平佩服的人不多,首推郭大侠与帮主她老人家,其次便是杨大侠。” 那文秀少女听见“杨大侠”的名字,神色一动,忙问道:“杨大侠是谁?” 王姓花子道:“小襄儿,说起来,杨大侠跟你们家大有渊源。这位杨大侠姓杨名过,他祖上三代与你们家乃是世交,拜在大林寺觉远禅师门下。当年忽必烈大军进攻襄阳,这位爷一杆大枪不知杀死多少蒙古军士,麾下五百骑兵,号背嵬军,在蒙古军阵当中杀进杀出,无人能挡。” 那文秀少女这时才恍然大悟,他知道襄阳城中的背嵬一军如今只有副统领而无统领,却原来是统领一位乃是她这位杨大哥。 王姓花子几杯酒下去,越说越起劲:“听说西域域外几十个国家都给蒙古兵灭了,我们襄阳始终屹立如山。蒙古王子忽必烈亲临城下督战,可也奈何不了我们襄阳人。”说着大有得意之色。 众人纷纷问起襄阳守城的情形,一些年岁较大的花子说得有声有色,把郭靖、黄蓉夫妇、杨过等人夸得便如天神一般,众人赞声不绝。 这时,破庙外奔进来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对着那文秀少女道:“二姐,爹爹叫你回去。”那少女已然喝了不少酒,面上一片潮红,见到少女进来,斜睨了他一眼道:“破虏,爹爹叫我回去干嘛?” 名叫“破虏”的少年顾不得回答,尴尬的冲破庙中的花子一拱手,一把拉起少女的手就往外跑去,只余下少年的声音依稀传来:“听说是要去大林寺替祖师爷祝寿,到时候由大姐带着咱们去” 二人一路奔进城中郭府之后,却见郭靖与黄蓉两个正坐在厅中等候,而旁边一人作少妇打扮,美艳不可方物,正是郭芙。一人一身儒装,眼神灵动,却是武修文。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郭芙见武修文对自己始终如一,又过了几年便嫁给了他。至于原著当中娶了郭芙的耶律齐,听闻最后竟然同完颜萍这个生死仇家走到了一起,不得不说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好了,闲话少叙。却说郭靖一见郭襄醉醺醺的神态,不由得大怒,猛一拍桌子喝道:“一个女儿家不呆在府中,成天跟人喝酒玩闹,成何体统?” 郭襄吓得一激灵,忙跪下请罪。 黄蓉笑吟吟的道:“生这么大的气干嘛?小孩子嘛,喜欢玩闹原也正常,我当年不也是喜欢玩闹么?” 郭靖闻言,不置可否,低声嘟囔了一句:“慈母多败儿。”不过被黄蓉这一打岔,他脸上怒气稍敛,对着郭芙、武修文、郭襄、郭破虏四人道:“再过些日子,便是你们祖师七十八岁大寿了。虽说他老人家不喜张扬,但是咱们这些做晚辈的却不好不替他老人家庆祝一番。我与你们妈妈要镇守襄阳,所以这次便由你们四个代为前去大林寺祝寿。襄儿、破虏,一路上你们二人须得听你们大姐与姐夫的话,不得生事,知道么?” 四人点头称是,郭靖与黄蓉又嘱咐了几句,四人收拾包袱,牵着马匹一路往恒山而去。 绝情谷当中,武敦儒一身绿袍端坐在上首,气度不凡。公孙绿萼则是坐在一边,静静的靠在他身上。裘千尺在谷底残喘了十余年,到底身子骨不如常人,出来之后,不到数年便撒手人寰。她一死,这绝情谷主之位自然落到了武敦儒头上。裘千丈年岁已高,二弟又做了和尚,这普天之下便只有公孙绿萼这么一个外甥女,所以多年来便也一直留在绝情谷中教授二人武功。 这时,从外面跑进一个七八岁,粉雕玉琢的小孩儿,手中抓着一把羽扇,扇上的羽毛却给拆得七零八落。 裘千丈咆哮的声音从外响起:“武承先,你这个臭小子,还老夫的扇子来。”他话音一落,人影一晃,便已经到了厅中,一把抓住那个小孩儿的衣领,啪啪在他屁股上打了两巴掌。 公孙绿萼看得明白,裘千丈面上怒极,眼中却笑意吟吟,只是自家这个儿子,如今已经是谷中小霸王一般的存在,不好好教训他一下,指不定还要变成什么样子。她想到这里,板着脸喝道:“承先,好端端的一柄扇子给你折腾成这样,还不快给舅爷爷赔罪。” 武承先可怜兮兮的看了母亲公孙绿萼一眼,然后跪在裘千丈身前说道:“舅爷爷,扇子还给您。”说完,递出手上那柄不成形状的羽扇。 裘千丈没好气的道:“臭小子,我老人家早晚会给你气死,走,去把那铁掌功夫个老夫打上二十遍再说。” “啊?”武承先闻言,小脸一垮。这时,一名下人匆匆递过来一封书信。 武敦儒接过一瞧,随即一拍脑门道:“你看我,竟然忘记了祖师他老人家大寿的日子,罪过罪过。”说完,又对着公孙绿萼与裘千丈道:“舅舅,萼儿,咱们今晚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启程去大林寺罢。说起来,也有好些年没见到祖师他老人家了。” 公孙绿萼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之色,倒是一旁的裘千丈显得有点儿漫不经心。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武承先瞧见他们没注意自己,躬着身子,蹑手蹑脚的往外走去。 才走到一半,武敦儒大怒,喝道:“臭小子,你又要跑去哪里?” 古墓当中,李若华越发的苍老,满头青丝已然全白,李莫愁有了一丝老态,李思宁也已不复原来的年轻。许是为人父的缘故,李思宁颔下留起了三缕长须,一身青色袍子,瞧来来像个教书先生多过富家公子。小龙女倒是变化不大,只是多出一抹成熟的风韵。牵着一个十四五岁,面容与李思宁有七分相似的男孩儿。 原本李思宁与小龙女成亲数年,肚子却始终不见动静。灵智替小龙女一把脉,略做思索便已发现了问题所在。小龙女早年习练古墓派入门内功,后来内功小成之后改练《玉女心经》,兼之在寒玉床上睡了好几年,体内阴气之盛,远超一般人。而李思宁修炼的又是《九阴真经》这部绝学,体质属阴,二人**,阴上加阴,李思宁体内仅有的一点儿纯阳之气甫入小龙女体内便被炼化得无影无踪,你教她独自如何能够动静。 后来灵智想出一个办法,那便是以一身深厚的内力封住二人丹田,等到二人怀孕,婴儿成型之后再将封印解开,如此一来,问题便完美的解决了,所以也就有了这个儿子,取名唤作李承道。 原本灵智见这个孙儿来之不易,想要将他带入大林寺亲自调教,李若华极力反对之下,这才作罢。不过灵智担心古墓当中阴盛阳衰,是以在李承道十岁之时,便传了他《九阳真经》,至于此前则一直让他修炼《九阴真经》里的“易筋锻骨篇”以打劳基础。 李承道六岁习武,习练了“易筋锻骨篇”足足四年,根基之劳,世所罕见,是以学起这《九阳真经》远超旁人。得益于寒玉床之助,虽然学这门神功不足五年,却已练到第四册了,进境之快,远超当年的觉远、郭靖、杨过等人。 灵智七十八岁大寿已然近在眼前,李若华等人一商议,由李思宁、小龙女带着儿子李承道上大林寺当中。 大宋理宗皇帝开庆元年,是为蒙古大汗蒙哥接位后的第九年,时值八月残秋,黄河北岸的风陵渡渡头扰攘一片,驴鸣马嘶,夹着人声车声,这几日天候乍暖乍寒,黄河流水滔滔,但这日北风一刮,天时骤寒,忽然大雨倾盆,河水骤然涨高数尺。、 这处渡口原本便水流湍急,此时河水骤涨,急切之下更加不能渡船,许多要渡河南下的客人都给阻在风陵渡口,无法启程。风陵渡头虽有几家客店,但南下行旅源源不绝,不到半天,早住得满了,后来的客商已无处可以住宿。 镇上最大的一家客店叫作“安渡老店”,取的是平安过渡的采头。这家客店客舍宽大,找不到店的商客便都涌来,因此分外拥挤。 掌柜的费尽唇舌,每一间房中都挤了五六人,余下的二十来人委实无可安置,只得都在大堂上围坐。店伙搬开桌椅,在堂中生了一堆大火。门外北风呼啸,寒风凌冽,从门缝中挤将进来,吹得火堆时旺时暗。众客看来明日多半仍不能成行,眉间心头,均含愁意。 天色渐暗,雨却越下越大,忽听得马蹄声响,四骑马急奔而至,停在客店门口。堂上一个老客皱眉道:“又有客人来了。” 果听得一个女子道:“掌柜的,给备两间宽敞干净的上房。”掌柜的陪笑道:“对不起您老,小店早住得满满的,委实腾不出地方来啦。” 那女子说道:“好罢,那么便一间好了。”那掌柜道:“当真对不住,贵客光临,小店便要请也请不到,可是今儿实在是客人都住满了。”那女子挥动马鞭,啪的一声,在空中虚击一记,叱道:“废话!你开客店的,不备店房,又开什么店?你叫人家让让不成么?多给你钱便是了。”说着便向堂上闯了进来。 众人见到这女子,眼前都斗然一亮,只见她年纪三十有余,杏脸桃腮,容颜端丽,身穿宝蓝色锦缎皮袄,领口处露出一块貂皮,服饰颇为华贵。这少妇身后跟着两男一女,一个是三十多岁的汉子,剩下两个都是十五六岁年纪,男的浓眉大眼,神情粗豪,女的却清雅秀丽。那汉子一身天蓝色缎子,那少年和少女都穿淡绿缎子皮袄,少女颈中挂着一串明珠,每颗珠子都一般的小指头大小,发出淡淡光晕。众客商为这四人气势所慑,本在说话的人都住口不言,呆呆望着他们出神,正是前往大林寺给灵智祝寿的郭芙、武修文夫妇以及郭襄与郭破虏四人。 一览众山小 第三十四章 风陵夜话 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也不知是不是郭襄真的与这风陵渡口有缘,原本四人自可骑马走凤翔府、庆阳府而后转道却恒山,偏偏半道上郭襄提议要来见识一下黄河的奔腾雄壮,接过半道上一场大雨,四人最终来到了这家“安渡老店”的客栈。 四人用罢饭食,众人围坐在火堆之旁,听着门外风声虎虎,一时都无睡意,只好聊些趣事解闷。 众人商客当中,天南地北都有,有广东人、有山东人、有临安人、有襄阳人大家聊起襄阳围城之时的往事,忍不住对着郭靖黄蓉夫妇一阵猛夸。郭芙四人面有得色,竖起耳朵凝神听着。 后来又听有人聊起什么“神雕侠”,口中溢美之词络绎不绝。 只听一人道:“我不知这位侠客的姓名,只见他背着一柄又大又沉的重剑,相貌……相貌也很奇特,身边跟着一头古怪的大雕。” 他话未说完,一个神情粗豪的汉子大声插嘴:“这算什么,‘神雕侠’固然于江湖上赫赫有名,但真正教人佩服的本事,却是娶老婆的本事。” 一个四川人道:“这又是怎么说?”那么神情粗豪的汉子洋洋得意的道:“在下有幸见过‘神雕侠’的尊面,更是知道他老人家有三位如花似玉的夫人,一般的武功高强,一般的侠义心肠。” 听到这里,郭芙冷冷的哼了一声道:“你也是大侠,我也是大侠,哼,大侠也未免太多啦。一个贪花好色之人,也配称之为大侠?” 那四川人凛然道:“这位奶奶说那里话来?江湖上的事儿小人虽然不懂,但那位神雕大侠为了救王将军之命,从江西赶到临安,四日四夜,拼命赶路,没睡上半个时辰。他和王将军素不相识,不过怜他尽忠报国,却遭奸臣陷害,便这等奋不顾身的干冒大险,为王将军伸冤存孤,你说该不该称他一声大侠呢?” 郭芙哼了一声,待要驳斥,她身旁的郭芙说道:“姊姊,这位英雄如此作为,那也当得起称一声‘大侠’了。”她语言清脆,一入耳中,人人都觉说不出的舒服好听。这时,武修文也露出一个苦笑劝道:“芙妹,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未能释怀么?” 这时,众人听他们言语当中,似乎对那“神雕侠”十分熟悉,一个人忍不住出口道:“慢来慢来,在下也曾见过那‘神雕侠’大发神威,只是他说话口音明显稚嫩无比,而且身边也没有三个如花似玉的夫人跟着”说道这里,他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歪着头问道:“难道有很多‘神雕侠’?” 郭襄望着忽暗忽明的火花,悠然出神,轻轻的道:“神雕大侠,神雕大侠……” 这时,门吱呀一声,又开了,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身背巨剑,更奇怪的是背后一只巨雕,足足有一人多高。 他一进来,便开口道:“店家,来两坛好酒。” 那四川人汉子一呆,随即一把起身跪倒在那青年面前道:“恩公,小人拜见。” 那青年一把扶起那四川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道:“这位兄台,咱们认识?” 四川汉子忙道:“小人姓王,王惟忠王将军便是先父,小人这条性命便是恩公所救。恩公或许将之当作一件小事,不记得小人了,但是小人心中却对恩公想念得紧啊。” 众人听他这么说,都是一呆。万料不到说曹操,曹操就到,面对传说中的“神雕侠”,众人无不凝神打量。 这时,郭芙却冷哼一声,对着那青年道:“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喜欢装神弄鬼,怎么,不认识咱们了么?” 武修文也笑着站起来道:“杨兄弟,芙妹这脾气你也知道,呵呵,多年不见,一向可好?” 岂知对面的青年反应大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只见他怔了怔,讪笑道:“诸位只怕是认错人了,在下在下虽然同‘神雕侠’有那么一点儿关系,却抵不上他老人家万一。” 他话音一落,不止那四川汉子眼中露出狐疑之色,便是郭芙与武修文二人眼中也露出异色。 郭芙上下上下一打量,目光落在他背后那柄重剑之上,冷哼一声道:“你背上那柄重剑,普天之下仅有一柄,你到了如今,还不肯自承身份么?”她一句话说完,身子一晃,就往对方面门上抓去。郭芙自然能够认出对方所带的面具乃是桃花岛独有的人皮面具,她恨极当年杨过拒婚,此时见面也要装作不识,是以要扯下她的面具,看看他脸红不脸红。 那身背重剑之人见到郭芙伸手抓来,登时愕然,想不通什么地方得罪了她,不禁想道:“难道爹爹在外面还有什么仇家不成?”他虽然思绪纷乱,脚下却一点儿也不慢,只见他右手一抬,已然使出了古墓派的“天罗地网势”当中的精妙手法,眨眼之间与郭芙对了数招。 郭芙原本心中颇为不快,但是数招一过,见到对方手上力道始终不如自己,还当杨过心中愧疚,是以没有拿出真本事与自己对付自己,心中突然一喜,心想:“哼,你以为我会领情么?”她下手加快几分,口中叫道:“谁要你让?” 二人眨眼之间,又在这狭小的空间当中对了十余招,瞧得众人目瞪口呆。 那青年与郭芙对了一掌,借着这一掌之力拉开一段距离之后,缓缓问道:“未知阁下与我有何仇怨?在下自认没有得罪过你。” 郭芙气得全身发抖,叫道:“杨过,你还要装作不认识我么?” 那青年一震,失身道:“你认识我爹?”他口中这个“爹”字一出,场中再次一静,郭芙瞪大眼睛问道:“杨过是你爹?那你妈妈是谁?是程英还是陆无双?” 那青年心知对方只怕与爹爹妈妈关系匪浅,当下苦笑一声,一把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风神俊秀却稍显稚嫩的脸道:“我妈妈是程英,未知这位婶婶怎么称呼?” 郭芙瞧着那张与杨过十分相似的脸,一时间沉默了下来。武修文笑道:“我叫武修文,这是你郭芙婶婶,你爹跟你说过么?” 青年恍然,忙跪倒在地,道:“原来是小武叔叔与芙婶婶,小侄杨烁拜见。” 郭芙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他认错了人,把侄儿认作杨过,脸上倒有几分尴尬,挤出一个笑脸道:“原来你是程姐姐的儿子,我看你背着重剑,还以为是你爹呢。” 这时,那四川人汉子也上前道:“原来是恩公之子,适才小人这一拜倒也没拜错。” 郭襄好奇的打量着杨烁一眼,上前笑道:“乖侄儿,可认得我?” 杨烁眼露尴尬之色,小声的道:“侄儿见过小姑姑。” 郭襄大怒,道:“什么小姑姑?姑姑就姑姑,你加个小字,是几个意思?” 杨烁不答,这时那店家已经拿来了两坛好酒。杨烁接过之后,将其中一坛封口拍开,递给站在一边的神雕。 只见神雕兴奋的嘎嘎直叫,伸出翅膀在杨烁肩上拍了两下示意赞许,一低头,将喙伸进坛子里大口畅饮起来,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郭襄也被神雕吸引住了,看着它几口将一坛酒喝过,又伸手比划了几下,道:“天呐,它竟然咱家那两只雕儿还要大。”她原以为自家那一对白雕已经够神骏了,此时见到神雕,才知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一山更比一山高。 郭芙与武修文拉着杨烁坐在一边,仔细询问了他们一家这些年的近况,最后才道:“烁儿,你此番出来是不是上大林寺替祖师他老人家祝寿?” 杨烁先是点点头,继而摇摇头,脸露为难之色说道:“原本小侄跟着爹爹妈妈他们一路往大林寺而行,谁知在半道上听到有一伙人,叫什么‘西山一窟鬼’,要来同咱们为难,所以这才拿了爹爹的重剑,带着雕伯伯出来。” 几人登时一惊,忙道:“怎么回事?” 不等杨烁答话,突然间波的一声响,屋角中一人翻身站起,便是一直蜷缩成团、呼呼大睡那人。众人耳边厢但听得轰轰声响,原来是那人开口说话:“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你小子就是‘神雕侠’的儿子,很好很好。”他一句话说完,就往杨烁抓去。 众人听了那说话之声先已失惊,再看他形貌时,更大为诧异。但见他身长刚及四尺,躯体也甚瘦削,但大头、长臂、大手掌、大脚板,却又比平常人长大了许多,这副手脚和脑袋,便安在寻常人身上也已极不相称,他身子矮小,更显诡奇。 郭芙与武修文久在江湖当中闯荡,一见此人样貌,登时知他来历,却原来是“西山一窟鬼”当中的“大头鬼”。二人见他一言既出,即刻动手,不由大怒。 武修文一拳捣出,口中喝道:“好胆。”他这十几年勤修内功,一部“少阳功”已经大成,虽未打通任督二脉,却也相距不远,庞大的少阳真气灌注右臂,劲力含而不漏,一举逼退“大头鬼”。 这名叫“大头鬼”的矮子被他一拳逼退,拉开一段距离后,颇为忌惮的瞧着武修文与郭芙二人,冷冷的开口道:“你们父母为国为民,我素来十分敬仰,只是咱们‘西山一窟鬼’既然已经与‘神雕侠’结下梁子,那是万万不肯轻易罢手的。我在这里奉劝你们一句,乖乖的将这小子交出来,否则哼哼” 郭芙骄蛮已久,哪里容得了他这般嚣张,当下冷哼一声道:“否则如何?” 就在此时,远处缓缓传来一缕游丝般的声音,低声叫道:“西山一窟鬼,十者到其九,大头鬼,大头鬼,此时不至,更待何时?”这话声若断若续,有气无力,充满着森森鬼气,但一字一句,人人都听得明明白白。 那大头矮子一怔,一声大喝,突然砰的一声响,火光一暗,那矮子已不知去向。众人齐吃一惊,见大门已然撞穿,原来那矮子竟破门跃出。撞破门板不奇,奇在一撞即穿,门板上给他撞破一个与他身形相似的大洞,此人跟着一撞之势从洞中跃出。 郭芙见他奔出,眼露不屑之色。 郭破虏道:“大姊,这矮子这等厉害!”郭芙跟着父母,武林中人物见过不少,但这矮子却从未听父母说过,一时呆呆的说不出话来。郭襄却道:“爹爹的授艺恩师江南七怪爷爷之中,便有一位矮个子的马王神韩爷爷。小弟,你乱叫人家矮子,爹爹知道了可要不依呢。你该称他一声前辈才是。”郭靖对江南七怪的恩德一生念念不忘,推恩移爱,对任何盲人、矮子均礼敬有加,平素便如此教训子女。 郭破虏尚未回答,忽听得呼的一声响,那大头矮子又已站在身前,北风夹雪,从破门中直吹进来,火堆中火星乱爆。郭芙怕那矮子出手伤了弟妹,抢上一步,挡在郭襄与郭破虏的身前。就在此时,门外走进十个打扮古怪的人物。 却原来是片刻之间“大头鬼”已然奔至几位兄弟姐妹身边,然后将杨烁再次的消息告知给他们,借着十人一同直扑这“安渡老店”而来,打定主意擒下杨烁,用以逼迫“神雕侠”屈服。 郭芙与武修文齐齐打量来人,只见其余九人当中,其中两个是女子,一个老态龙钟,是个老妇,另一个身穿大红衣裙,全身如火一般红。其余七人,形貌怪异,其中一人,却是旧识,胡子有三尺来长,垂过小腹,满脸皱纹,双眉紧锁,生相愁苦不堪,正是当年绝情谷中的樊一翁。 郭芙冷哼一声,喝道:“好哇,我当是谁,却原来是你。樊一翁,可还认得我么?” 樊一翁一愣,霎时认出对面的两人,正是与之有旧怨的郭芙与武修文。当日在绝情谷当中,樊一翁一同二人交过手,知道他们武功了得,此番十六年后再见,对方一身武功势必更加厉害,心惊之下,一把抄起鬼头拐杖,指着郭芙喝道:“很好很好,果然是冤家路窄。” 其余九鬼大惊,一个铁塔般的壮汉问道:“大哥,你们他们有仇?”他一句话问出,其余几鬼均神色不善的盯着郭芙与武修文等人。他们“西山一窟鬼”想来同进同退,同生同死,既然大哥“长须鬼”跟眼前这几人有仇,那么便也如同他们跟几人有仇一般。 樊一翁道:“他们是郭靖与黄蓉的女儿女婿,老夫拜他们所赐,授业恩师不仅给他们废去武功,更是被赶出了家园,在江湖当中漂泊,此仇比天高、比海阔。”他说完之后,双目赤红,死死的盯着郭芙几人。 一览众山小 第三十五章 神雕侠侣 那红衣红裙的少妇说道:“大哥,还跟他们废什么话,擒下他们再说。”她说完,手一抖,甩出一根软鞭。这软鞭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竟然也是通体火红,同她一身装扮相得益彰。 西山一窟鬼早在结义之前,便各自在江湖上名气不小,手底下自然有惊人本事的。这红衣女子名叫“索命鬼”,在西山一窟鬼当中排行第九。她虽然排行第九,却不是因为武功比不过前面八人,而是年纪较之他们小一截,此时一鞭甩出,蓦的在半空中响起一个霹雳,直往郭芙脸上抽去。 郭芙冷哼一声,刷的一下抽出随身长剑,一招“仙人指路”攻了过去。她虽心高气傲,但所学是郭靖黄蓉传下的高明剑法,讲究迅捷如风,以动制静,见对方鞭子甩来,当下凝神敛气,微微避开,一剑攻了过去。 “索命鬼”娇笑一声,语声未毕,左掌向外一穿,一招“游空探爪”斜劈她左肩,右手长鞭同时下甩,一招“猛虎陷樊笼”,卷向郭芙小腿。她这两手配合之巧,时机拿捏之妙,可谓十分高明。 郭芙眼露不屑之色,她这些年一身武功进境极快,一手“越女剑法”越练越深,渐渐生出许多变化,早已与原来大不相同。只见她左肩一垮,避开对方那一掌,左脚闪电般伸出,一把踩中卷向小腿的鞭子,跟着剑尖颤动不止,笼罩对方胸前数处大穴,正是那招“猿公击竹”。 “索命鬼”右手一拉,想要将长鞭抽出,却不料对方脚下始终纹丝不动,这时长剑直击她前胸,眼见避无可避,这时,那老妇手一甩,甩出一枚细针,只听见叮的一声,却原来是郭芙于危急之间收剑横挡。 郭芙又惊惧,又愤怒,心道:“这老太婆出手好生阴毒,若非我反应快,我已给她这枚无影无踪、无声无息的细针刺死。”她心头火气,转眼之间,连发三招。老妇连退三步,以一路拳法化开。 两人合而复分,盘旋一周,均是暗暗惊佩。老妇心想:“这三招迅捷沉猛,剑招之凌厉,当真非同小可,果是劲敌。”郭芙心想:“她化解我这三招柔中带刚,瞧不出她一把年纪了,速度竟然一点儿也不慢,倒也不差。” 老妇此时心中忌惮,而适才那一身红装的“索命鬼”又觉得自己丢了面子,看向郭芙的目光更加不善,二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一齐扑上。 武修文见对方还有把人动也不动,生怕对方暴起伤人,当下将郭襄与郭破虏挡在身后,凝神戒备。 杨烁见对方人多势众,心中焦急,对着一旁的神雕道:“雕伯伯,还望您出手相助。”神雕嘎嘎叫了两声,突然迅捷无比的冲出,双翅一扇,左翅打在那老妇身子右侧,右翅打在那“索命鬼”身子左侧。 它一身力道何等之大?便是当年杨过重剑之法初成,也才堪堪与神雕斗个平手,又岂是区区西山一窟鬼可以抵挡的。二人直接被神雕一翅膀扇飞,跌落在地,半天爬不起来。这一番变故,别说其余几鬼看傻了,便是武修文、郭襄几个也愣住了,只有杨烁自幼便知道神雕的厉害,是以神色淡然。 神雕一招得手,缓步踱入场中,对着樊一翁等人一叫,仿佛再说:“接下来你们谁上?” 那铁塔般的汉子大怒,骂道:“好个畜生,竟然这般嚣张。”说完,一拳捣出,携着骇人的声势朝神雕击去。这汉子在西山一窟鬼当中排行第七,一手“无极拳”非同小可,他一拳捣出,便是一块巨石也非得四分五裂不可。 他只当神雕乃是异种,虽然有些能耐,却到底是畜生之流,又岂知武功一道的厉害?是以他这一拳直往神雕头上砸去,势要一拳捣碎它的脑袋。不过他这回可料错了,神雕当年跟着剑魔独孤求败,日日观摩他练剑,早已明悟上乘武学之间的攻守之道,一对铁翅施展开来,不亚于两柄利剑,兼之力大无穷,实不下于当世一流高手。 神雕见对方一拳捣来,居然大为兴奋,嘎嘎叫了两声,头一歪避过那一拳,突然伸出左翅往那汉子拍去。他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它一翅膀拍个撅咧,若非反应快,只怕要摔个跟头。 那铁塔般的汉子大怒,立定步子,再次一拳捣出。他刚刚吃了一个大亏,这回不敢怠慢,运气使出“千斤坠”功夫稳住下盘,再次往它脑袋砸去。 此雕大具灵性,实不逊于人,兼之当年跟在独孤求败身边,耳濡目染,竟然懂得攻守之道。它见对方点来,尖喙闪电般啄出,直往他左肩啄去,竟然以攻代守,逼他收拳变招自保。 那汉子不敢轻敌,忙越开步子又盘旋一周,突然抢进一步,左腿横扫。本来这一下极为高明,若是对敌之人见他左腿扫来,势必闪避,这一闪避,便落了下风。只是此刻与他对敌的乃是神雕,只见它右爪反而朝对方左腿划去,等他收腿拉开一段距离,直立而起之时,神雕右翅已然朝他胸口扫去。 只听见闷哼一声,那汉子直接被神雕一翅膀扫中,跌落在地。神雕也不追击,仰头高鸣一声,眼中露出一丝傲然之意。 这一下,任谁也知道神雕的厉害,场面登时一静。大头矮子叫道:“大哥,这雕邪门得紧,咱们一起上吧。” 说完,身子一蹿,滚到神雕跟前,右掌向它面门按去。其余几人对视一眼,齐齐跃出,樊一翁左脚踢出,已暗伏“空击苍鹰”、“树梢擒猴”两招,其余几人也各自拿出生平绝招对敌。 郭襄见状,大叫道:“你们好不要脸,对付一只雕都要这么多人一齐上。” 樊一翁等人闻言,面上齐齐一红。一名汉子阴恻恻的道:“大哥,咱们十人打它一头雕,胜之不武。即便胜了,倘若传扬了出去,也定教江湖上好汉笑话。”众人攻势一顿。 樊一翁怒喝道:“先宰了这怪雕再说。”他话语一落,几人对视一眼,再次上前。杨烁大怒,抄起手中重剑叫道:“雕伯伯,我来助你。” 神雕傲然长鸣,双翅连煽,翅膀每挥舞一下,均激起烈烈劲风。这风势之疾,实不下于数名高手联手发出的掌风,片刻之间,樊一翁等人便被劲力吹得东倒西歪,站立不稳,继而一屁股跌落在地。 郭襄见状,拍手笑道:“好啊,好啊,这回假鬼变真鬼咯。” 等到樊一翁等人站立起来,均垂头丧气的呆在一旁。“索命鬼”一跺脚,道:“七哥,咱们还说什么跟‘神雕侠’拼命,现在连他养的一只雕也打不过,难道咱们真的要滚出山西?” 那铁塔汉子目光呆滞,好半响才回过神来,道:“罢了罢了,是我连累了你们,我便舍下这条性命不要,求他放过你们。” 老妇怒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西山一窟鬼同生共死,要死一起死。”其余几人纷纷出言道:“不错,正是这个道理。” 这时,一个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你们几个到有几分义气,我倒舍不得杀你们了。”话音一落,从西边树林当中走出四道人影,三女一男,却不是杨过又是何人? 杨烁见到来人,欢喜的道:“爹爹,妈妈,二娘,三娘,你们来啦?” 程英眼中闪过一丝宠溺,笑道:“你这个小猴子,偷了你爹爹的剑,拐了你家雕伯伯,却原来是要来逞强。” 这时,郭芙等人忙上前寒暄。她与程英等人十余年不见,此番重逢,自由一番话要说。四个女人登时将杨过等人晾在一边,唧唧喳喳的玩笑起来。 杨过对着武修文拱拱手,然后将目光对准樊一翁道:“却原来是你,怎么,你出了绝情谷不夹着尾巴做人,又要太岁头上动土么?” 樊一翁此刻也以认出了杨过,他深知对方武功厉害,十六年前便能与自家师尊斗个不相上下,此刻更是看不出他的深浅出来。他被杨过一讽刺,拳头攥得紧紧的,沉声道:“姓杨的,你到底要怎么样?” 杨过一指那铁塔般的汉子,笑道:“原本你们西山一窟鬼在山西厮混,跟我也没多大的关系。只是我这人有一个不好,那便是看不得打老婆之人。”说着,又缓缓将当日的事情道出。 那汉子又羞又愧,排行第八的“丧门鬼”与排行第十的“笑脸鬼”齐齐摇头,脸上露出一个苦笑出来,道:“七哥,咱们几日这一架打得真冤枉。” 那老妇却是个暴脾气,只听她喝道:“即便老七不对,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凭什么要你来强出头。” 郭襄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道:“他好意相劝,叫大家自己人别动刀子,免得伤人命,你何以出言无礼?那便是你的不是了。”众人一齐转头望着她,想不到这小小姑娘竟敢如此大胆。 那大汉果然怒气勃发,羞得满脸通红,低头道:“二姐,却是我错了。”说完,一抬头,对着杨过道:“这事由我一人而起,不关其他人的事。阁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杨过见他义气深厚,已然对他改观不少,笑道:“你既然知道错了,那我杀你干嘛?”说完,顿了一顿又道:“你只需以后好好对待你那几位娘子,便也是了。” 话说开了,西山一窟鬼与杨过等人化敌为友,彼此之间敌意尽去,登时熟络了不少。又有郭襄在中间插科打诨,气氛一下子热切起来。 一行人缓缓而行,不多时便来到一一座大树林前。 忽然传出几声虎吼,几匹马惊嘶起来,有的站定不动,有的转头想逃。那瘦长汉子马鞭连挥,当先冲进树林。只有杨过等人以及神雕神雕屹然不动,瞧着眼前那黑漆漆的大树林。 那老妇骂道:“不中用的畜生,还怕小野猫吃了你们么?”马群为各人一阵驱赶,都奔入树林。众人驰出数十丈,忽听得前面一人厉声喝道:“什么人胆大妄为,深夜中擅闯万兽山庄?” 西山一窟鬼、郭芙等人一齐勒马,只见当路站着一人,身旁各蹲着一头猛虎。马群听到双虎呜呜发威之声,又惊扰起来。长须老翁在马上一拱手,说道:“‘神雕侠’夫妇,武二侠夫妇,西山一窟鬼,道经贵地,没登门拜访,乞恕无礼。” 对面那人咦了一声,道:“‘神雕侠’怎么同西山一窟鬼走到一处了?阁下是长须鬼樊爷了?” 樊一翁道:“不敢。”他知万兽山庄的人物很不好惹,但此刻已与‘神雕侠’杨过等人化敌为友,倒也不惧,只是不愿旁生枝节,因此说话颇为谦抑。 对面那人道:“各位少候。”提高声音叫道:“大哥,是‘神雕侠’,武二侠夫妇以及西山一窟鬼。” 却听得树林深处有人大剌剌地道:“你且招呼一下。” 对面那人应下,对着杨过等人道:“在下史少捷见过诸位,还望稍待片刻。”樊一翁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八臂仙猿史爷,万兽山庄向在西凉,怎地移到了晋南?” 八臂仙猿史少捷犹豫片刻,道:“我三哥有病在身,需以九尾灵狐之血入药,是以这才到了这晋南之地。” 杨过、樊一翁等人大为好奇,“无常鬼”道:“哦?原来如此,可需相助?” 突然之间,众人眼前一花,一只小狗般的野兽从密林中钻了出来,瞬眼之间便奔到了林外。这野兽身子不大,四条腿极长,周身雪白,尾巴却是漆黑,猫不像猫,狗不像狗。史少捷大叫:“九尾灵狐出来啦!”飞身追出。他这一声叫喊之中,充满着惶急惊恐。 猛听得树林后一声高呼,似虎啸而非虎啸,似狮吼而非狮吼,更如是一人纵声大叫,郭襄一听得这呼号,背上隐隐感到一阵寒意。这一声响过,四下里百兽齐吼,狮子、老虎、豹子、豺狼、大象、猿猴、猩猩……一时也分辨不清,跟着蹄声杂沓,千万头野兽从林中奔将出来。只听得一人叫道:“大哥往东北,二哥往西北,四弟赶向西南……”语声正和适才啸声相似。 郭襄瞧得有趣,拍手大叫道:“在那边在那边,快抓住它快抓住它。” 樊一翁等人见状,高喝道:“几位史爷,可需相助?”只听得一人叫道:“这小东西狡猾得紧,麻烦诸位各自守住一段,咱们逼它出来。” 西山一窟鬼齐齐应下,每人隔着数十步,隐隐站成一圈。郭襄但见几个黑影闪了几闪,已出了密林。她明知危险,但好奇心起,忙也纵马追出树林。 一览众山小 第三十六章 九尾灵狐 五个人各率一群野兽,在白雪铺盖的平原上分向五方急奔。这些野兽显是训练有素,互相并不撕打抓咬,成群结队,或东或西,奔跑得毫不杂乱,想要将那九尾灵狐逼出来。西山一窟鬼十人围成一个大圈,岂知那九尾灵狐身法之快,当真有如电闪,它被逼出来两次,却始终没有被樊一翁等人抓住。每当众人俯身伸手去捉之际,那小兽早已奔出身前数丈之外。 众人这一动,各自修为轻功已然显现出来。西山一窟鬼当中若论内功最深,当属樊一翁,然则讲到轻功灵动之最,则属一身红装的“索命鬼”,其次则是老妇以及“无常鬼”,“丧门鬼”及“笑面鬼”再次,最后才轮到樊一翁等人。 史氏兄弟叫道:“九尾灵狐,在那边,在那边!”跟着群兽便如山崩地裂般冲将过来,九尾灵狐向前猛蹿。 郭襄催马向旁闪避,但坐骑见到这许多猛兽,只吓得全身酥软,前腿忽弯,跪倒在地。郭襄大惊:“群兽向我奔来,可要将我踏成肉泥了!”当即跃马离鞍,斜刺里奔出,鼻管中只闻到阵阵腥风,兽群便如一条大河般从她身边流过,不多时便已远去。 这时,“大头鬼”见九尾灵狐恰好朝自己这边跑来,向前纵跃。他所使的不同于寻常轻身功夫,却如一只大青蛙般,一跃跟着一跃的向前,身子虽矮,每一下纵跃都出去了老远。“大头鬼”一心追那九尾灵狐,却没瞧见对面的“无常鬼”身子轻飘飘的晃过来,身子一矮,一跃,双手朝九尾灵狐抓去,眼见就要抓中它,却见脑门一疼,已与“无常鬼”撞作一团,二人齐齐哎哟一声,同时跌个四脚朝天,那九尾灵狐却已趁势闪了出去。 等到二人起身之后,那九尾灵狐已然不见踪影,“无常鬼”埋怨道:“你看着点嘛,不然我找已抓住那小家伙了。” “大头鬼”讪讪一笑,陪笑两句。 程英身子一晃,已然使出了桃花岛独有轻功“灵鳌步”。这些年,杨过将古墓派的轻功法门传授给她,她另辟蹊径,将许多精妙法门尽数融入“灵鳌步”当中,一晃便是五六丈,轻功之强,便是黄蓉见到也要目瞪口呆。 不过九尾灵狐身形不大,再加上这大树林当中有许多树木草丛阻拦,程英轻功虽强,一时半会却也抓它不住。她一口气奔出数百米,好两次险些得手,却都教它借着地利避开。 这时管见子史仲猛驱使一群斑斓大花豹拦住九尾灵狐的去路,同时高声叫道:“大哥,三弟、四弟、五弟,咱们一道缩小这小东西活动的空间。” 四人高声应和,各自驱使野兽缓缓从其余四面包抄。这一下,四面八方均响起虎吼兽鸣。 九尾灵狐身子一闪,再次避开程英的右手,在她身前十余丈外立定。它一站定,忽地回头瞪着程英,圆圆的眼珠如火般红,骨溜溜地转个不停,黑夜之中,宛如两点火星。不过它此刻却颇为不安,因为四面八方都已有天敌缓缓逼开,它歪着头倾听四周动静,却始终发现没有任何一个方向可以突破的。 樊一翁等人听见这边动静,已然全部驰来,将九尾灵狐团团围住,后面五人领着五队野兽渐渐接近,围成一个大圆圈。 这时众人才瞧清楚,这九尾灵狐大小如小狗一般,一身纯白的毛色,两颗火红的眼珠灵动一场,却只有一条尾巴。 程英笑道:“小东西,这回看你往哪里跑?”说完身子一晃,直接跨前五六丈,接着足下一借力,又蹿前五六丈,身子一矮,右手就朝它后背按去。 九尾灵狐环顾四周,忽然眼中凶光大露,张嘴就朝程英虎口咬去。只是程英手法何等迅捷,只见她手腕一翻,避开它的牙口,一把捏住它的后颈,将之提了起来。 五兄弟瞧见程英捉住九尾灵狐,齐齐大喜。青甲狮王史叔刚缓缓从身下坐骑上下来,眼中闪过一抹激动,低沉着嗓子道:“多谢这位姑娘了,史叔刚感激不尽!” 程英得了黄药师真传,医术已然不弱。她见史叔刚双目凹进,满脸蜡黄,走路也摇摇晃晃,说话中气也不足,显然患病不轻,将九尾灵狐递给他之后,柔声开口道:“这位兄台,我瞧这小东西虽然灵性十足,却不知对你这病有没有用处?在下略通医术,可容我替你把把脉?” 青甲狮王史叔刚将左手递出,同时缓缓解释道:“前年岁尾,我在凉州打抱不平,和人动手,对方突然使用诡计,一个不慎,身受重伤……” 程英眉头微皱,松开他的脉门缓缓道:“你这是给人以阴寒的掌力伤了心肺,后面又强行动用内力,是以寒气入体,须得以刚阳之药调理内里的阴阳二气。” 史叔刚听她说得分毫不差,大喜道:“不错,后来我遇到一位名医,他跟我说以这九尾灵狐之血为引,再辅以附子、干姜、肉桂、吴茱萸、独活、威灵仙、川乌、草乌等数十种大热药,当可调和阴阳。” 程英嫣然一笑道:“这方法虽然不差,却见效太慢,依我之见,要是有一名内力深厚秀习阳属性内力的武功高手替你推宫活血,只需一两次便可痊愈。” 史伯威道:“要找到一个内力既深而且属性属阳的武功高手,哪里有这么容易!”走到史叔刚身边,伸手扶住他胳臂。 程英笑道:“巧得很,拙夫一身内功非但刚猛无铸,而且至刚至阳,正可帮你。如此一来,倒不必害了这小东西的性命了。” 史伯威、史叔刚五兄弟齐齐失声道:“当真?” 程英含笑不答,缓缓将头对准杨过。杨过适才已经听到他们的对话,当下也不客气,快步走到史叔刚面前道:“在下一身内力尚算过得去,便勉力一试,如果不行,再拿这九尾灵狐入药不迟。” 史叔刚缓步上前,盘膝坐下。杨过同样盘膝坐在他背后,双手贴在他背心,微微一笑,使上了三成内力。这十六年来,他勤修内功剑术,神功已然大成,浑身隐脉打通数十条,内力之深,世所罕见。 杨过甫一催动内力,史叔刚只感觉背后一股温热的暖流涌进体内,继而快速的在体内游走几圈,最后渗入五藏六腑之间,四肢百骸无不顺畅,竟忍不住低声呻吟起来。 史叔刚心中震撼可想而知,他早些年曾得异人传功,内力不弱,非但在兄弟几个当中稳居第一,在那凉州地界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他本来心中颇为自傲,并不认为杨过有能力能替自己解去这顽疾之痛,此刻察觉到对方深不可测的内功一浪接着一浪涌入体内,好似汪洋大海一般,哪里还不知道杨过口中的“尚算过得去”乃是谦虚之言。如此此等内力也叫尚算过得去,那么天下间又有几人敢称内力不错? 史叔刚头顶雾气升腾,身子微晃,面色如喝醉酒一般,两颊一片潮红。杨过叫道:“凝神静心!”掌力催动,又加上两成劲道。史叔刚只觉身子一热,胸中气闷,大有不吐不快之感,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污血,又黑又浓。他这一口污血吐出,只感觉整个人清爽几分。杨过继续催动内力,约莫又过了盏茶功夫,史叔刚又是一口又浓又黑的污血吐出,忽听得杨过道:“好了,你体内的寒毒污血已被我尽数化解掉了。”他话音一落,掌上那一股排山倒海源源不绝的巨力瞬时间消于无影无踪。 史叔刚感受最深,见他如此内力竟然如指使臂,呆呆的说不出话来。史伯威等见他顽疾尽祛,虽然面色依然苍白,但是已与之前双目凹进,满脸蜡黄的样子大为不同,当下围着史叔刚问道:“三弟,三弟,你感觉如何了?” 史叔刚心念一动,吐纳两下,气息顺畅,缓缓运转内力,只觉整个人神清气爽,接着双手握拳,感受到体内那久违的力量感,大声道:“哈哈,没事了,我没事了。” 兄弟五个又笑了几声,对视一眼,忽然同时跪倒在地冲杨过拜道:“‘神雕侠’大恩,咱们兄弟铭记于心,以后但有差遣,只消送一个口信来万兽山庄。” 杨过一一拉起五人,道:“诶,举手之劳而已,几位兄弟如此说,倒是折煞我了。”史伯威、史仲猛、史叔刚、史季强、史少捷五兄弟对视一眼,不再言语,也不再说什么感恩戴德之言,各人心中明白,自己性命乃杨过所赐,日后不论他有什么差遣,万死不辞。 是晚万兽山庄大排筵席,公推杨过上座,他的三位夫人则挨着他坐。武修文与郭芙来头甚大,坐在左上首。史家兄弟、西山一窟鬼则陪坐着以及郭襄三小陪坐着。席上所陈,尽是猩唇、狼腿、熊掌、鹿胎等诸般珍异兽肉,旁人一生从未尝得一味的,这一晚筵席中却有数十味之多。席旁放了一只大盘,盛满山珍,供神雕享用。 席上各人高谈阔论,说的都是江湖上的奇闻轶事。史家兄弟来自西北凉州;西山一窟鬼则久在山西活动;至于杨过一家,天南地北,经历过人;郭芙等人也是家学渊源,见识不凡;还有郭襄与杨烁二人逗趣,这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席间,自不免聊起杨过等人的祖师灵智上人。这些年来,大林寺越来越兴旺,四代弟子渐渐成长,三代弟子强如杨过者,早已在江湖当中扬名立万,而觉远等二代弟子早已是江湖上公认的武林名宿,江湖耆老,灵智声名之盛,可想而知。人生七十古来稀,他如今年岁七十有八,瞧着却如同四十岁上下的样子,但凡见过灵智之人无比骇然,再加上一些江湖当中一些年纪不小的武林名宿一推崇,地位之尊,武功之高,无异于武林神话。 史家兄弟听闻杨过等人俱都是准备前往大林寺替灵智祝寿,略一合计,史伯威对着史少捷道:“五弟,前年你不是捉到一对玉蟾?这等神物放在咱们手中也是浪费,莫如今日取出来,由杨兄弟带上大林寺当中,献给上人他老人家,当作贺寿之用。” 史少捷点头应下,不多时取出来一只玉匣。他缓缓抽开玉匣,露出里面一大一小两只玉蟾,通体洁白,双眼殷红,好似白玉雕琢而成。 杨过一愣,他自然知道这玉蟾的珍贵所在,只需拳头大小的一只,再辅以雪参,便可制成盖世良药“雪参玉蟾丸”,一枚抵得上常人数年吐纳之功。即便不拿来炼丹,这玉蟾也是解毒良药,只需将它放在伤口处,让它一允,任是何种剧毒都可解。如此珍贵之物,史家兄弟竟然一下子拿出一对,足见意诚。杨过眼中闪过一丝可惜之意,一抬手,挡住史少捷道:“灵物来之不易,切莫浪费。诸位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祖师时常教导咱们,人生在世,最难得的是不改其乐。生日年年都过,又有什么寻常的?一家人一起吃顿饭热闹一番,总好过大肆铺张。是以这些年,咱们这些晚辈都从未准备什么礼物。” 史家兄弟与西山一窟鬼等人一愣,心中不约而同的生出景仰之情。人生在世,最难得的是不改其乐!可是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够不改其乐呢?也就是孔圣人门下弟子颜子渊能够做到这一点。孔子赞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如今灵智以先贤为榜样,以身作则,同时以此来教授门下弟子,境界之高,令人拜服! 听到杨过一番话,史家兄弟遂不再坚持,只不过心中对杨过等人更是敬重,陪着他们又喝了不少酒,待到夜深了,安排房间让其休息。 第二日一早,杨过等人与史家兄弟、西山一窟鬼分道扬镳,直往恒山大林寺而去。一连赶路了数日,终于在九月初六这一日感到大林寺当中。 杨过幼时在大林寺长大,自然对大林寺十分熟悉。此时大林寺的知客僧领头之人约莫二十五六,正是当年的智欣。至于原来的知客僧头领慧可,如今已经四十岁上下,深得觉远等人的看重,隐隐有将其培养成第三任大林寺主持的想法。 智欣自幼同杨过感情深厚,虽然小时候没少遭他作弄,但是也没少蒙他指点功夫。他隔老远便认出杨过等人,身子一晃便来到众人面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僧今日眼皮直跳,却原来是杨师叔你们回来啦。” 杨过伸手往他脑门上一拍,岂料智欣身子一闪,一下子避开这一下。杨过一愣,望着智欣笑道:“小智欣,你本事见涨啊!”他这倒不是客套话,实在是以他如今的修为,天底下能够避过他一拍的人,少之又少,智欣能在杨过出手之后从容避开,足见武功不差。 一览众山小 第三十七章 欣喜灵智 大林寺诸多长老定下规矩,各弟子欲要进入权利核心,武功修为是一方面,佛法境界亦是一方面,更为重要的是须得懂人情世故。是以诸如慧可等着重培养的核心弟子,大都担任过知客僧首领一职。一来可以锻炼他们待人接物的能力,二来可增长他们的眼界,与江湖当中各路豪侠结下情缘。 如今智欣担任这知客僧首领一职,足见他各方面的优秀以及觉远等人的看重。智欣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却隐隐有贯通任督二脉的趋势,根基深厚,又通晓七八门大林寺绝技,是以躲避杨过随手一拍,自然不在话下。 只见他微微一笑,对着杨过道:“杨师叔,小侄还有任务在身,你们自去如来宝殿寻祖师爷吧。” 杨过点点头,又同他寒暄了几句,一行人直往天峰岭如来宝殿而去。郭襄、郭破虏、杨烁三人,也只在很小的时候来过大林寺,对于大林寺的记忆已不甚清晰。此刻重回这北岳第一峰,见到恒山之上的诸般奇景以及美轮美奂的建筑,心中震撼可想而知。 一队队僧人往来络绎不绝,步履轻盈,身形矫健。见到杨过等人,均停下行礼,待杨过等人回礼之后,自行走开。 郭襄赞道:“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出家人,密宗祖庭,名不虚传。” 一旁的郭芙接口道:“那算什么,你是没见过祖师爷他老人家讲经传法时的盛况,一眼望去,人头簇动,黄澄澄的一片。” 武修文道:“大林寺正式弟子分文武二僧,文僧一千二,武僧一千二,另有火工头陀六百,大小僧人共计三千,声势之隆,当世第一。” 郭破虏等人咂舌道:“三千人?” 杨过笑道:“这还只是正式出家的弟子,要说算上俗家弟子,只怕有上万人了。”一行人说话间,已然到了这天峰岭之上。适逢灵智在一处绝壁上演练拳脚,觉远等人已静立在一旁凝神观看,见到杨过等人,也只是微一点头,随即将目光放在那道魁梧雄奇的身影上。 杨过放眼一瞧,只见灵智双手在空中飞舞,倏分倏合。突然间招式一变,掌不离肘,肘不离胸,一掌护身,一掌应敌,右掌往左臂一贴,脚下按着先天八卦图式,绕着一株松树疾奔。 灵智每一招每一式都不快,甚至可以说极慢,却偏偏带着一股子悠然自得的意境,身形更是变幻无穷,时而像虎,时而似猿,依稀可见“虎奔猿跃之术”的痕迹,只是要高明得多了。 灵智一趟打完,脚下刚好乾位走到兑位,八个浅浅的脚印正好对应八卦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个方位。杨过幼时蒙灵智教导,博览群书,自然认出这是后天八卦图,只是因为来得晚了,没有见到灵智这一路拳法的全貌,是以虽然知道高明,却看不出高明在哪里。 灵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对着觉远等人道:“老衲今日有感,将这门‘八卦游身掌’推陈出新,去繁就简,删掉多余的变招,精炼成这八招,你们可曾学会了?” 觉远沉吟片刻,缓缓道:“师尊,弟子愚昧,只看懂三四分,除了瞧出这门新的掌法以八卦方位来定位之外,似乎还蕴含着更深一层的用途。” 灵智点点头道:“你能看出背后还有更深一层的用途,已经不差了。觉心,你呢?看懂多少?” 觉心禅师十六年前便已触摸到先天境界的门槛,后来勤修苦练,终于在第五年一举突破,成为大林寺继灵智之后的第二个先天高手。觉远等人虽然功力高深,在境界上却不如他高深,只见他缓缓开口道:“师尊你这路掌法,看似只有简单的八招,但是每一招均蕴含无穷后招,可根据临敌之际的敌我态势而改动方位,说是千变万化亦不为过。”灵智点点头,觉心又道:“之前您老人家提到过,与人交手之际,我们需根据对手的动向决定自己的动向,那么这脚下这八卦方位的第二曾作用便是便是用来判断生位死位了。” 灵智哈哈大笑道:“不错,你只瞧老衲打了一遍,便能看出这么多来,实属难得。看来老衲这路掌法的传人非你莫属了。” 觉心见状,也并不如何欣喜,只是淡淡点头。至于觉远、觉厉等人,听到灵智说这路掌法的传人非觉心莫属,也无嫉妒之色,实在是他们一身佛法修为俱都到了极高深的境界,不以物喜,不已几悲。 灵智又指点了觉心几句,才将目光对准杨过等人,仔细的将几人打量一番,待察觉到杨过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剑意缠绕,这才微不可察的点点头,对着几人笑道:“你们几个来啦。”说完,望着郭襄以及郭破虏还有杨烁道:“你是小襄儿跟破虏?你是烁儿,想不到你们也这么大了。” 郭襄与郭破虏他们自幼被郭靖教导,对于规矩看得极严,当下跪倒在地,口呼祖师,杨烁也跟着拜倒在地,称老祖宗。只有杨过、程英、郭芙几个,年岁渐长,知道灵智不兴跪拜这一套,略一躬身,算是行礼了。 灵智瞧这三个娃娃均是根基深厚,而杨过、程英诸人这些年进境也极大,心中欣喜,一高兴,忙叫觉远等人吩咐弟子去准备酒菜。 用罢晚饭,杨过等人在大林寺住了起来,一是静待灵智大寿之日到来,二来嘛也是有许多武学上的疑惑要向灵智请教。 对于如今寿数超过两百之数的灵智来说,十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这十六年当中,他每年凝练数个窍穴,兼之将窍穴当中的真气补满,数年前,早已将周身三百六十五处窍穴凝练了百余处,周身真气便可连成一片,好似汪洋大海一般,心念一动,内力无不随心所至。更难得的是他窍穴大成之后,神识暴增,外放范围一举由原来的十丈左右增至五十丈,并且无时无刻不在增长。 灵智早年修炼的《根源慧经》可锻炼人的精神力量,后面精神力蜕变成传说中的神识之后,这部神奇的武学算是修炼到了尽头。他窍穴大成之后,隐隐进入一片新的天地,紫府当中大放光明,不仅那大日如来法相增高数倍,灵感迸发之下,这部《根源慧经》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多出两层出来。不过灵智嫌它太过繁琐,将之重新梳理一遍,去繁就简,返璞归真,由原来的十五层浓缩凝炼至九层。不要以为它如今只有九层就小觑它,要知道经过灵智梳理的新功法,每一层分上中下三境,练到第七层就可将初步形成神识。入门的条件降低了许多,但是一旦达到第三层后,往后每突破一层越发的艰难,若无大毅力、大智慧,只怕练一辈子也只不过在四五层徘徊。 再说灵智独创的《大日如来经》,他神识大进之下,这练神篇自然更加的变幻莫测。识海当中,原本丈许高下的大日如来法相非但凝实数倍,更是一举增高至三丈有余。这法相纯是由灵智观想出来的,三头六臂,一手握住一柄炙热光明的长刀,一手握住一柄剑气四溢的长剑,一手握拳,一手合十在胸前,剩下双手结印,端得是玄妙异常。这法相可以说是灵智的武道真意所在,那柄炙热光明的长刀便是“火焰刀”刀意的具象化,而那柄长剑乃是“大自在剑”剑意的具象化。他以前神识力量不足,是以法相虚影除了刀剑较为清晰之外,其余的拳、掌、印等都模糊不清。而今窍穴大成之后,肉身反哺之下,虚影一天比一天凝实。灵智寻思一旦他将庞大的武道真意外放,即便是先天境界的高手也要被他的佛心笼罩,升不起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念。 再说练体篇,灵智当日草创《大日如来经》之际,只是粗略的划分为九层。后来随着功力日深,不断将每一层完善,早已与原来大不相同。而今窍穴大成,体内的真气浩瀚如海,在庞大的真气推动下,大日如来宝体一举大成,非但有万钧之力,皮肤下隐隐有金光闪动,刀枪不入,更难得的是全身上下无一处罩门。灵智曾试过让觉远等人手持百炼宝刀劈砍,只在身上留下一丝淡淡的刀痕,真气一转,刀痕随即消失不见。 近四五年来,他一直在摸索后续的玄功变化,奈何如今一身功力已达到非人的境界,所以这几年除了真气更加浑厚一点之外,于炼气一道并无多大的进步,所以一直在不断完善各种绝学。 以灵智如今的境界而言,招式对他来说已无多大的作用,在强大的意志以及浑厚的真气加持下,随手一拳一脚都不是常人可以抵挡的,可以说真正达到了“无招胜有招”的境界。 他一连教导了杨过等人三日之后,适逢重阳佳节,李思宁、小龙女以及李承道一家三口,玄素庄李天一大家子也到了大林寺当中。 灵智望着膝下儿孙满堂的胜景,心中喜不自胜,整日同郭襄、李承道等几个娃娃厮混,带着他们玩弹珠,捉野兔,钓鱼摸虾玩个不亦乐乎!杨过等人见到他们这般模样,心中也心喜得很,各种烦忧尽祛,专心享受这难得的温馨。 大林寺后山,山完将鱼抛给杨硕,让他刮下鱼鳞,掏出内脏,洗去鱼肠递给灵智烤将起来。 李承道与表兄李承宗,同样手执树枝在潭边静静等候。不过他们俩可比郭襄厉害多了,不多时,便扎上来十余条。每扎中一条,郭破虏瞧着便欢呼大叫,只是苦了杨烁,洗完一条又一条。不过他可不敢抱怨,谁叫他辈份最低呢! 灵智烤鱼的手艺非同凡响,只见他从僧袍的内兜里掏出许多小瓶子,然后在串成一串的鱼身上抹上各种调料,缓缓的烤了起来。不多时,便香气四溢,大青鱼被烤得两面金黄,令人垂涎欲滴。 灵智也不怕烫,从中抓下一条,三两口吃完,咂咂嘴然后对着几小道:“好了,好了,可以吃了。手快有,手慢无,老衲我不客气啦。” 郭襄等人尝过味道之后,下手更是不容情,片刻之间将几十条鱼吃得干干净净,一个个拍拍涨得浑圆的肚子,意犹未尽。 灵智眼珠一转,对着几小道:“吃饱了,就要活动活动。这样罢,咱们玩个游戏,你们几个比一比轻功,谁先跑到瀑布顶上的那块凸起的大石头,老衲便传他一门厉害的武功,怎么样?” 几小闻言,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眼中战意升腾,跃跃欲试,只等灵智一声令下便舍命狂奔。李承道更是一声不吭,不动声色的抢占了一个好位置。这水潭说小不小,说大不大,除开两边,便只有中间这条由巨石铺成的小道。任谁都知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想要越过水潭爬上瀑布顶上,走中间这条小道是最佳选择,是以他横移数步,一下子站在这条小道起始之处。杨烁与郭襄的反应也是极快,不约而同的将目光对准那条小道,却瞧见李承道已经站在路口洋洋得意的望着众人,对视一眼,起身走到他身旁。 灵智绕有兴趣的瞧着这一幕,突然大喝道:“预备,开始。” 他话音一落,杨烁与郭襄不约而同的朝李承道出手,一把将他拉开,然后二人沿着那条小路狂奔。这小路宽仅仅尺许,乃是由一颗颗大石头放置在水中形成,不少地方甚至两块石头之间隔着数尺。不过二人均是轻功高明,内功有成,各自施展轻功狂奔,一步跨出便是丈余,待到力竭之后在石头上一点,借力再次向前。 一览众山小 第三十八章 轻功较量 小路只有一条,二人谁都想争先,不肯让对方先行到达,是以一边奔跑,一边朝对方攻去。李承道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被二人联手拉开,待到反应过来之后,二人已然奔出丈外。他气得大叫道:“哇,你们使诈。”脚下用劲,夺命狂奔。他年纪虽幼,实则武功已然超过郭襄与杨烁一点,片刻之后便追上二人,三人且战且走。 再说郭破虏,他见好位置被三人占去,无奈的一跺脚,沿着潭边奔去。他心知自己不占优势,路程较之二姐他们要远,想要获胜唯有拼命而已,是以不管不顾,一心埋头狂奔。 灵智笑吟吟的看着神态各异的几小,将目光对准一旁的长孙李承宗问道:“你怎么不动?” 李承宗嘿嘿一笑道:“爷爷,孙儿年纪大过他们,先让他们三息。”他年纪将近二十,比之最大的郭襄也大上四五岁,心中自有一股傲气,不愿占了年纪大的便宜,所以才说让他们三息。 灵智点点头,眼中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三息一到,李承宗身子如离箭般窜出,竟然没有走中间那条小路,而是直接在水面上疾驰。轻功高明者,自然可以踏水而行,譬如当年的裘千仞,外号“铁掌水上漂”,说得正是他轻功高明,可在犹如在水上漂荡。而李承宗才多大年纪?不到二十的娃娃,竟然有这等轻功,传扬出去,势必会引起一番震动。 郭襄一边奔跑的同时,一边以家传的“兰花拂穴手”抵挡杨烁手中的招式,二人速度不由得慢了起来。他们这一缓,后面的李承道已经追了上来,只见他左拳右掌,分心二用,分别对着郭襄及杨烁二人而去。 二人吃了一惊,察觉到李承道手上的劲力不小,对视一眼,原本朝对方而去的手同时一收,直奔李承道而去。 即便李承道武功胜过二人,但是此刻分心三用,又要注意脚下的路,又要抵挡二人的招式,一个不察,被杨烁一拳捣中肩头,身形一滞,就要往旁边水中跌去。 李承道眼见就要落入水中,望着杨烁眼中的得意之色,大怒道:“无耻,小烁子,你给为叔等着。”他话音一落,功力运转到极致,半空中一个翻身,右手在水面上一拍,借力腾空而起,再次朝二人扑去。 杨烁本来正自得意,瞧见李承道一个翻身而起,不善的望着自己,心中一个激灵,一时不察,给郭襄一下子拂中肩并穴,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这时,李承道已然追上,对着他阴阴一笑,出脚如风,一脚将之踢下水潭。 等到他从水中冒出来,郭襄与李承道二人已经走远,气得他在身前水面重重一拍,激起水花四射。他心知已然不可获胜,嘟囔了两句,默默的朝岸边游去。 再说另一边,郭破虏一心埋头狂奔,心无旁骛之下,竟然一举超过郭襄与李承道二人,距离那瀑布也就数十步。 李承宗功力深厚,即便落后几人三息才出发,却也后来居上,一举超过相持不下的郭襄以及李承道二人。他一步跨出便是丈余,脚下在水面一借力,又是丈余,几个起落之间便来到了瀑布地下。一抬头,瞧见郭破虏已经开始往上爬了,当下手脚并用,捷若猿猴,轻如飞鸟。原本这瀑布所在的悬崖高达数十丈,有些地方被水流冲刷,直如镜面一般光滑,但李承宗只要手足在稍有凹凸处一借力,立即蹿上,到后来,竟然与郭破虏不分先后的到达最高处那块大石头上。 灵智瞧见胜负已分,哈哈大笑,待到几小归来,对着李承宗与郭破虏道:“承宗,破虏,你们说,要学什么功夫?” 郭破虏挠了挠头,一时间没有什么主意,不由的将目光对准一边的郭襄。在他眼中,二姐虽然同他一块儿出生,但是却比他聪明多了,而且他从小也习惯了诸事由郭襄拿主意。倒是一边的李承宗,目光闪烁几下,对着灵智道:“爷爷,前几日听闻您老人家创出一路‘八卦游身掌’,极是不凡,孙儿想学这门武功。” 灵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沉吟片刻之后道:“以你如今的内功修为,这门武功倒是可以学一学,只是这门武功讲究悟性,老衲教你三日,能学多少,看你的造化了。”他说完之后,又对着郭破虏道:“破虏,你性子沉稳,有大将之风,难得的是肯吃苦。靖儿早晚会将老叫花子的‘降龙十八掌’传给你。这样罢,老衲传你一路腿法。” 几小不明所以,江湖上流传的腿法如“谭腿”、“戮脚”、“无影腿”、“鸳鸯腿”等功夫,即便练到高深处也抵不过一些有名的拳法掌法。说起来,黄药师创的“旋风扫叶腿”已然大大的厉害,然则说到底也不过是一流武学。所以几人听到灵智要传郭破虏一路腿法,心中虽然惊讶,期待却也不如先前那一路“八卦游身掌”。 灵智望着几小漫不经心的神色,哪里还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是以不缓不急的开口道:“老衲这路腿法,唤作‘降龙神腿’,乃是根据‘降龙十八掌’的原理所创,练到高深处,一脚踢出有降龙伏虎之力,更难得的是与‘降龙十八掌’相辅相成,威力之大,不输于老叫花子的掌法分毫。” 几小一听,齐露讶色,郭破虏更是喜色连连。他们自然听过“降龙十八掌”的威名,此刻听灵智说起这“降龙神腿”威力之大,不输于神掌分毫,望向郭破虏的眼神均含一丝嫉妒之色。 说起灵智创这路腿法,倒也有趣。他一身武功,无论拳法、掌法、指法、剑法、刀法,均称得上当世一绝,唯独这腿法一般。虽然武功高到一定程度之后,一法通百法通,但是会一门厉害的腿法与不会到底还是有区别的。他心中一琢磨,莫如自己创一门腿法出来,也好当作大林寺绝学代代相传。灵智耗费不少时日,用心琢磨出腿收腿的办法,遍览天下各派腿法精要,最后以“十二路谭腿”为根基,融入“降龙十八掌”的运劲精义,创出十八招腿法,一一对应“降龙十八掌”中的招数,号为“降龙神腿”。 灵智一身武功举世无双,境界之高世所罕有,既然创出这路腿法,那便要做到尽善尽美。在他前世记忆当中,风云世界里的无双城中也有一门腿法与之同名,他虽然没见过那路腿法,却不愿落后于人。十八招腿法创成之后,他又耗费足足三月时光,仔细推敲,不仅融入一丝降龙伏虎的意境在内,更是结合不少独特的运劲法门用以提升其威力,直至自觉再无一丝一毫可进之处,这才珍而重之的刻画成册,命弟子收藏在大林寺藏经阁当中。 九月十日,灵智大寿,众人热闹了一场之后,接下来几日,灵智单独将“八卦游身掌”传授给李承宗,又将“降龙神腿”传授给郭破虏。他传授之际,均是单独将二人叫道一边,而后缓缓告知各种辛密。原本李承道等人仗着灵智宠溺,也想旁听,却被灵智赶到一边,说什么“法不可轻传”。其实认真讲起来,倒不是灵智小气,而是众人所学武功均是少有的精妙功夫,常人得之一门皆如获至宝,一辈子苦心参悟。而他们作为灵智的晚辈,又有桃花岛这曾渊源,可以说身兼大林寺、桃花岛两派之所长,只要按部就班,十年八年之后武林英豪当中必定有他们一席之位。但是如果一味求多,贪多嚼不烂,十有八九是门门通却门门不精,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慕容复的水准,而成不了绝不定呢? 灵智兴趣大增,想要瞧瞧郭破虏的极限所在,当即将后面“飞龙在天”、“见龙在田”、“鸿渐于陆”三招教给他。不曾想,郭破虏果然是个大智若愚之人,只见他短短一天之内,四招腿法便已小成,令灵智喜不自胜。 一览众山小 第三十九章 三件礼物 半月之后,杨过等人离开大林寺,一家大小在江湖当中继续漂泊。而郭芙、武修文夫妇以及郭襄、郭破虏则转道回襄阳。李思宁一家三口回古墓,李天一大家子回临安玄素庄,整个恒山之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情形,灵智见满堂儿孙一下子走个精光,心中不快,再次当起了万年老宅男,一门心思在天峰岭苦修。 却说郭芙四人,回了襄阳城之后,对郭靖与黄蓉二人说起当日与西山一窟鬼对峙,然后遇到杨过一家大小,最后帮着万兽山庄史家兄弟捉九尾灵狐,以及上了恒山大林寺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原本郭靖这些日来正为军务紧急,忧心国事,甚为焦虑,此时听到他们说得有趣,倒将心中的担忧暂时放下,一家人闲聊了起来。 他听到郭襄说听到说跟“西山一窟鬼”起冲突之后,不由得眼露忧色。郭靖也听过“西山一窟鬼”的名头,这一批人虽说不上恶行素着,却也不是正人君子。后来听到神雕大发神威,将“西山一窟鬼”打得七零八落,不由得笑道:“早些年便听师尊说过这头雕儿神骏异常,却不想如此厉害。” 郭襄嘻嘻一笑,缓缓将当日情形道出,郭靖听说她说杨过就是江湖当中赫赫有名的“神雕侠”之后,不禁老怀大慰。便是一旁的黄蓉也笑道:“过儿可真是出息了呢!当年我可是大大的看走了眼。” 郭靖黄蓉夫妻两个听到灵智又创出“八卦游身掌”与“降龙神腿”这等高明武学之后,郭靖赞道:“师尊越发的深不可测了,破虏,你倒是好机缘,学会了这等腿法。过几日,爹爹开始教你‘降龙十八掌’。” 郭破虏大喜,但他素来沉稳,只“嘿嘿”的一声笑,便不再说话。 匆匆又是月余。 其时郭靖得悉蒙古大军已攻下大理,再自南北攻,另一路兵马则自北而南,两路大军预拟会师襄樊,一举而灭大宋。这一次蒙古事先筹划数年,志在必得,北上的大军由皇弟忽必烈统率,南下大军由蒙古大汗蒙哥御驾亲统,精兵猛将,尽皆从龙而来,声势之大,前所未有。一至秋高气爽,草长马肥,正利于蒙古铁骑驰骤,便即南北夹攻襄樊。 郭靖等人不知蒙哥御驾亲征襄阳,乃是由灵智与忽必烈刻意筹谋。正好一举干掉蒙哥,好让忽必烈上位,进而执掌中原,结束这数十年的战乱纷争。蒙古大汗御驾亲征,意义何等重大,郭靖等人只当蒙古国上下已下定决心覆灭大宋,心中担忧何止千万。 蒙古大军兵粮云集,襄阳城局面紧急。临安大宋朝廷由奸臣丁大全当国,主昏臣奸,对此竟不当作一回事。襄阳告急的文书虽雪片价飞来,但朝廷中君臣相互言道:“蒙古鞑子攻襄阳数多年不下,这一次也必铩羽而归。襄阳城是鞑子的克星,惯例如此,岂有他哉?吾辈尽可高枕无忧,何必庸人自扰?” 无可奈何之下,郭靖只好再次召开英雄大会。其实当蒙古南路大军进逼大理之时,郭靖早已知道此番局势紧急,委实非同小可,于是撒下英雄帖,遍请天下英雄齐集襄阳,会商抗敌御侮大计。 但蒙古军行神速,没多久便灭了大理。其时大理国国王段兴智,是一灯大师的曾孙,号称“定天贤王”,年方稚幼,立后未及两年而国亡,国亡时段兴智由武三通、朱子柳、点苍渔隐等救出,逃奔在外。大理既灭得早,进攻襄樊之期也提早了,没奈何之下,这英雄大会的日期也提前了,定于九月下旬,二十开始,连开十天。 这次襄阳城英雄大宴邀请的人数众多,规模甚大,郭靖、黄蓉两个忙得不可开交,就连郭芙、武修文两个也忙着应酬宾客,待人接物。亲近之人如一灯大师等人,全真教上下,绝情谷裘千丈、武敦儒等人,早已到达襄阳城中,只有大林寺始终未有动静,没有派出一名僧人。 因诸事繁忙,无人理会,郭襄独自一人漫无聊赖的呆在房中。她与郭破虏生日在二十四日这一天,只是如今大会将近,郭靖黄蓉二人一忙起来,只怕不记得她的生日。原著当中,她见了杨过,得他承诺要替自己祝寿。而今她虽然心中同样对杨过钦佩不已,但是知道他身边有三位红颜知己,儿子年纪都跟自己差不多大,也没了原著当中的那等别样心思。 本来嘛,按照既定轨迹,鲁有脚要死在化名“何师我”的霍都手中,只是当年杨过大发神威,一举击败金轮法王师徒,后来灵智与金轮一番交谈之后,轨迹大变。霍都既然没有叛出师门,自然还在好好的当他的小王爷,所以丐帮也不用重新推举帮主了。 就在英雄大会即将召开之际,杨过则接连邀动武林名宿。他早年助郭靖守城,后面这些来行侠仗义,既遇上这等大事,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他仗着轻功高明,亲自动身邀请诸如信阳军赵老爵爷、乌鸦山聋哑头陀、万兽山庄史家兄弟、西山一窟鬼、人厨子、百草仙等名宿,要办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来替郭靖分忧,二来也是为了这无辜的百姓。 匆匆又是数日,翌日便是英雄大宴,群英聚会,共开了四百来桌,襄阳统领三军的安抚使吕文焕、守城大将王坚等向各路英雄敬酒。筵席间众人说起蒙古残暴,杀我百姓,夺我大宋江山,无不扼腕愤慨,决意与之一拼。当晚便推举郭靖为会盟的盟主,人人歃血为盟,誓死抗敌。而郭襄则在房中召开她的英雄小宴,倒也其乐融融。 第二日,得到大会召开,数千名江湖汉子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英雄大宴连开数日,大宴中对如何联络各路豪杰、如何扰乱蒙古后军、如何协助城防,均已商议妥善。群豪摩拳擦掌,只待厮杀。 及至二十四日那晚,正值郭襄生辰。她一连在房中召开了数日英雄小宴,今夜总算来到大会当中。忽悠探子来报,邓州与唐州的两个蒙古先锋千人队无一生还,尽皆给人割去左耳。 郭靖等人正自诧异,揣测是谁坐下这等大事。较场当中又生变故,万兽山庄史家兄弟驱使虎豹赶制场中,对着郭靖与黄蓉二人拜道:“万兽山庄史家兄弟奉神雕侠之命,来向郭大侠黄帮主献上礼物,同时替郭二姑娘庆贺生辰。”说完,史氏五兄弟手中各提一只皮袋,抛入场中,正是两千只蒙古兵将的耳朵。 郭靖黄蓉二人自然知道他们口中的“神雕侠”乃是杨过,见他立下如此大功,激动得浑身颤抖。黄蓉道:“史大哥,原来唐州和邓州城郊的蒙古兵,是过……神雕侠率人所杀?” 史氏兄弟向郭靖、黄蓉夫妇拜倒,郭靖夫妇拜倒还礼。史伯威才答道:“神雕侠言道:郭二姑娘身在襄阳,今日是她生辰好日子,蒙古蛮兵竟敢无礼前来进犯,岂不是要惊吓了郭二姑娘?确是非杀不可。只恨番兵势大,不能尽诛,因此带领豪杰,杀了他作先锋的两个千人队。” 郭靖更是激动连连,在他想来,史伯威说的什么“神雕侠”杀蒙古先锋两个千人队乃是因为他们无礼冒犯女儿郭襄,肯定是过儿往他这个做伯伯的脸上贴金。过儿当年已经能带人驰骋蒙古人的军阵了,如今又立下如此大的功劳,不枉他一番教导。 接下来,西山一窟鬼来到校场,向郭靖夫妇见了礼,送上第二件礼物,乃是几个极大的流星火炮,晃火折点着了。火炮冲天而起,在半空中一声爆炸散开,但见满天花雨,半空中升起“恭祝郭二姑娘多福多寿”是个大字。半空中十个大字刚散,北边天空突然升起一个流星,相距大校场约有数里,跟着极北远处,又有一个流星升起。忽有探子来报,南阳火起,蒙古二十万大军的粮草尽数被焚毁。 群雄大喜,士气高涨,一个个喜不自胜,极力夸赞“神雕侠”与西山一窟鬼等人。本来,按照既定轨迹,第三件礼物该当是达尔巴拆穿化名“何师我”的霍都奸计,只是如今既然不需重新大选丐帮帮主,自然这第三件礼物就不是如此。 众人本自高谈阔论,谈论蒙古人这一番损失,忽闻一声高昂的雕鸣声响起,只见远处一只神骏至极的大雕疾驰而来,旁边跟着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背负重剑,确是杨硕。 神雕一至,万兽山庄史家兄弟带来的那些虎豹豺狼尽皆坐立不安,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嘶吼,对着神雕张牙舞爪。 杨烁拜见了郭靖与黄蓉之后,道:“爹爹连同圣因师太、人厨子、张一氓、百草仙这些高手,共有三百余人,在南阳城中纵火。又探得蒙古番兵要以火炮轰打襄阳,南阳城的地窖之中藏了数十万斤火药。因此我们的祝寿烟花一起,流星传讯,埋伏在南阳城内的一千好手便同时动手,先烧火药,再烧粮草。蒙古大军的士卒马匹,这番可要饿肚子了。” 郭靖和黄蓉对视一眼,瞧着杨烁与杨过有七分相视的面容,都又惊又喜。他们自然知道火炮之利,此番杨过他们毁了蒙古军在南阳积贮数年的火药和大军粮草,只要蒙古人粮运不继,那就逼得非退兵不可。这场功劳可更加大了。 这时远处火药爆炸声仍不断隐隐传来,只隔得远了,听来模糊郁闷。斗然之间,几下声音略响,接着地面也微微震动。樊一翁喜道:“那个最大的火药库也炸了。” 校场上欢呼大叫,把盏敬酒之声,响成一片,人人都称颂神雕侠功德无量。杨烁又轻轻在郭靖耳边低语道:“老祖宗传下旨意,命爹爹大战当日,取了那蒙古大汗蒙哥的性命。届时群龙无首,他们又粮草不济,想不退兵都难了。” 郭靖瞪大双眼,一把抓着杨烁的手愕然道:“当真?”杨烁点点头,郭靖大喜,随即又颇为担忧的道:“万军当中,取他首级何等困难,过儿虽然武功高强,但只怕没那么容易啊。” 杨烁点点头道:“孙儿也觉得如此,只是老祖宗说他已经安排好了,命爹爹到时只管出手,即便有人阻拦也只是一些不通武功的粗鄙军汉,不足为虑。” 郭靖与黄蓉闻言,大为不解,一时均想不到灵智到底是如何安排的。 其实,这也是灵智对于杨过一身武功的信心所在。十六年来,杨过勤练不坠,即便没有创出“黯然销魂掌”,一身功力却也不是原著当中可以比拟的。他将各种剑法融成一炉,另辟蹊径,化入唐诗当中,悟出“诗剑如一”的剑意,一身所学凝练成一路“唐诗剑法”,千变万化,威力无穷。灵智曾言:你这路“唐诗剑法”大成之后,只怕威力不属于黄老邪的“云天碧海观澜剑”,其诡异多变方面还要胜过一筹。 既有一身如此武艺在身,此时成功的几率便有五成。灵智又与忽必烈一商议,届时密宗高手以及被忽必烈收买的将领在暗中相助,精兵悍将调往别处,尽可能的给杨过创造机会,如此,大事可期。 三人又聊了几句,这时郭襄兴冲冲跑来对着杨烁道:“小烁子,今日是我大寿,你还不大礼参拜?” 杨烁闻言一苦,却还是恭敬行礼,口称“二姑姑”。郭襄大为满意的点头,又对着神雕叫道:“雕大哥,你也来啦。” 神雕嘎嘎直叫,仿佛再说“可不是么!”黄蓉本来见女儿这几日神神秘秘,还担心她有什么心事,此时见她回复以往的性子,看着一脸苦涩的杨烁,忍不住摇头轻笑。 本来郭襄还担心父母忘记了自己的生日,谁知今日大哥哥杨过送礼之前,都是借着替她祝寿的名目而来,她高兴的同时,对杨烁满意之际。盖因在大林寺之时,她只是提及了一句,杨烁便一直记在心中。于她想来,即便大家伙都冲着杨过的面子,那也是杨烁在杨过面前提起过她的生日,你教她如何不对杨烁另眼相看?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杨过同她一家渊源匪浅,而他自来行事异想天开,倒同杨烁关系不大。 郭襄对杨烁另眼相看,自然待他与常人不大一样,一有空便仗着辈份捉弄于他,指使他干这干那,叫杨烁苦不堪言的同时,不敢抱怨一句,而郭襄却乐此不疲。只有黄蓉知女儿心事,见她与杨烁一日比一日亲密,不由得暗暗心忧。 一览众山小 第四十章 蒙哥死了 待到后半夜,杨过、圣因师太等人联袂而来,一同来到的,还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黄药师。大会气氛更为热烈,群雄见杨过适才送了那三件厚礼,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此时见他卓尔不群,气度不凡,心中暗赞的同时一个个上前敬酒。 杨过豪气万千,任谁过来敬酒均来者不拒,仗着一身深厚的九阳真气,结果反倒让他放翻了一二十人,旁边的人见到,对他佩服更甚。 此次英雄大会终于缓缓落下帷幕,剩下的便是各路英雄如何防范蒙古大军进攻,相助守城等事宜。好在郭靖、黄蓉夫妇镇守襄阳十余年,处理各项事宜经验丰富,对于各路英雄的安排仅仅有条。 蒙杨过等人奉上的三件大礼的缘故,此时英雄大会可以说圆满结束。二十万蒙古大军的粮草火药被毁,尚未开战,蒙古一方折了锐气,而襄阳城中军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无不士气大涨,此消彼长之下,敌我态势一下子扭转过来。 如此,三日一晃而过。 这三日当中,蒙古大汗无时无刻不处于暴怒当中。想他堂堂一国之尊,御驾亲征,两军尚未交战便折了前锋两个千人队,存于南阳的粮草尽数被人烧掉,你教他如何不怒? 他麾下不少有识之士均劝他先行退避,待到从各地重新调集粮草之后,再卷土重来。孰知蒙哥刚愎自用,无论如何也不肯就此退去,让天下人取笑。他见大军粮草尚可供四五日可需,调兵遣将,准备三日之后,将襄阳城围个水泄不通,打算一上来就全力进攻。 只是蒙哥不知道的是,不少将领,甚至有好些万夫长眼神深处都露出冷笑,表面上对他的命令执行的一丝不苟,暗中却做好了随时撤退的准备。而这些将领,都早已被忽必烈收买了,可笑蒙哥死到临头而茫然不自知。 次日天甫黎明,便听得城外鼓角雷鸣,蒙古大军来攻。吕文焕,郭靖、黄蓉夫妇,杨过父子、史家兄弟、丐帮帮主鲁有脚及四大长老,一灯大师及门下弟子等人相聚一堂。 郭靖一身金色甲胄,头戴金盔,一条黑色披风拖在身后,气度非常。只见他对着吕文焕一拱手道:“吕大人,事且从权,在下逾越了。”说完,端坐在大堂之上发号施令,只见他手执令箭,端坐正中,喝道:“蒙古大军来攻,我等上下一心,必能将他们逐退。吕文焕、王坚听令,命尔二人督率兵马,守御四门。”说完,一枚令箭甩下。 吕文焕、王坚齐声道:“得令。” 郭靖望着史家兄弟道:“史伯威、史仲猛、史叔刚、史季强、史少捷,命你五人率领猛兽,从西面直扑蒙古军阵,势必要乱他阵脚。西山一窟鬼等人相助。”说完,又是一枚令箭甩下。 史家兄弟、西山一窟鬼等人轰然领命。 郭靖又道:“杨过听令,命你率背嵬军,伺机而动,待到蒙古军阵一乱,直扑蒙古大军王旗所在。武敦儒、武修文、杨烁为辅。” 杨过父子一身亮银甲,武家兄弟也均是一身鱼鳞甲,四人上前抱拳齐声喝道:“得令。” 郭靖又命丐帮弟子从东面进攻,全真教赫大通等人率弟子及群豪从南门进攻,而黄药师、老顽童、一灯大师、裘千丈等武功最高强之人则率人从北面进攻,他自己在城头督阵,必要时领军冲阵。 诸人领命,各自去安排相关事宜。 城西一角,八百骑兵勒马伫立,望着前面一身亮银甲的杨过眼中尽是一片灼热。 杨过长枪一横,大声道:“此战,我等任务所在乃是待到蒙古军阵乱起,直插蒙古王旗所在。蒙古大军虽众,但于某家看来,全都是土鸡瓦狗,诸君当随我向前,将那蒙古大汗蒙哥斩于马下,博一个青史留名。” 八百骑兵闻言,一个个豪气大涨,高声叫道:“青史留名,青史留名。” 杨过长枪下压,声音登时一静,八百军士人人望着他,只见他千言万语,化为一句:“背嵬之士,有我无敌,出发。” 八百背嵬之士,士气大涨,高声喝道:“背嵬之士,有我无敌。”跟在杨过身后,出了西门,到了指定的位置等待。 郭靖与黄蓉登城望去,见蒙古兵漫山遍野,不见尽头。蒙古大军曾数次围攻襄阳,但军容之盛,兵力之强,却以此次为最。他心中担忧,面上却沉静如水,守城方案既已备下,成与不成,只看天意了。 幸好郭靖久在蒙古军中,熟知蒙古兵攻城的诸般方略,早已有备,不论敌军如何用弓箭、用火器、用垒石、用云梯攻城,守城的宋兵居高临下,一一破解。蒙古人粮草不济,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蒙古下令,全力抢攻,定要一股作气攻下襄阳。 大汗有令,蒙古军自然前仆后继,奋勇抢攻。襄阳城中除了精兵数万,尚有数十万百姓,人人知道此城一破,无人得以幸存,因此丁壮之夫固奋起执戈守城,便妇孺老弱,也担土递石,共抗强敌。一时城内城外杀声震动天地,空中羽箭来去,有似飞蝗。 郭靖手执长剑,在城头督师。黄蓉站立一旁,呆呆的望着郭靖微白的两鬓出神。郭靖唤来一个传令兵,将诸般命令传递下去后,眺望远方,暗暗心焦。 忽听得城下蒙古兵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呼声自远而近,如潮水涌近,到后来十余万人齐声高呼,真如天崩地裂一般。但见一根九旄大纛高高举起,铁骑拥卫下青伞黄盖,一彪人马锵锵驰近,正是大汗蒙哥临阵督战。 蒙古官兵见大汗亲至,士气大振。红旗招动,城下队伍分向左右,两个万人队冲上来急攻北门。这是大汗的扈驾亲兵,最是精锐之师,又是迄今从未出动过的生力军,人人要在大汗眼前建立功勋,数百架云梯纷纷竖立,蒙古兵将便如蚂蚁般爬向城头。 就在蒙古大军士气高涨之际,西边传来一阵兽吼,原来史家兄弟按照吩咐趋势虎豹,五人五队野兽如山崩地裂般冲将过去,蒙古骑兵胯下马匹一阵长嘶,齐齐停驻不前,任凭蒙古军士如何鞭打也没用。更有甚者,直接人立而起,一下子将马背上的主人甩下,接着夺命狂奔,阵势登时一乱。 史家兄弟率领猛兽长驱直入,又有西山一窟鬼等人从旁相助,一下子撕开数个千人队的阻拦,杀入大阵中央。 一名督军的蒙古万夫长高声叫道:“放箭,快放箭,射死它们。”原本慌乱的蒙古军士一下子反应过来,对着那一大群野兽齐射,登时死伤不少虎豹。 史家兄弟见状,忙驱使猛兽分开而行,不给他们放箭的机会。 襄阳城头,郭靖攘臂大呼:“兄弟们,今日叫鞑子大汗亲眼瞧瞧咱们大宋好男儿的身手!”他这一声呼喝中气充沛,万众吶喊喧嚷之中,仍人人听得清楚。 城头上宋兵战了一场,已疲累不堪,忽听得郭靖这么呼叫,登时精神大振,均想:“鞑子欺侮得咱们久了,这时须教他们大汗知道咱们的厉害!”各人出力死战。 鲁有脚及丐帮几大长老率领弟子布下莲花大阵,从东边攻出;全真七子率领弟子布下两个大阵,一正一反,均由七个小阵组成,从南边杀出。黄药师、老顽童、一灯大师、裘千丈、慈恩大师五个先天高手个带一帮人,分五行站立,彼此呼应,布成一座五行大阵,从北面进攻,一下子突进入数百米。 他们这一路,不提黄药师等五个先天高手,便是瑛姑、周念通、朱子柳、武三通等人也是少有的高手,普通蒙古军士哪里能挡他们一招一式?从杀出到闯入阵中不过数个呼吸之间,便有两个千人队折在他们手中了。 但见蒙古兵的尸体在城下渐渐堆高,后续队伍仍如怒涛狂涌,践踏着尸体攻城。大汗蒙哥见局势越来越不利,恼怒的下达着各种命令,左右的传令官骑着快马奔驰来去,调兵向前。只不过他察觉不到的是,数个万人大队在其万夫长的带领下,渐渐偏移了原来的制定方位。 就在此时,一对精锐的骑兵从山坡杀出,一下子凿穿四个精锐的蒙古千人队,直扑王旗所在。领头之人,一身亮银甲,一杆大枪上下翻飞,一袭殷红的披风被蒙古军士鲜血一浸,越发的红艳迷人,正是杨过。身后三人,一人使枪,一人使马槊,一人使月牙戟,跟在杨过身后杀进杀出,如入无人之境,正是武家兄弟与杨烁。八百将士见杨过四人如此英勇,人人奋勇向前,不肯落后。 有那年岁较长的蒙古军士认出了杨过,想起当年他在大军中杀进杀出的威风,大叫着转身而逃。旁边之人,即便不认识杨过,见他如此神勇,所率的又是传说中的背嵬军,即便不少人凭借一身血勇之气,仍免不了被斩杀的下场。 这一小撮人马进境极快,一下子相距蒙哥的王旗不足千步。 蒙古大汗蒙哥立马于小丘之上,亲自督战,身旁两百多面大皮鼓打得咚咚声响,震耳欲聋,什么说话的声音都给淹没了。但见千夫长、百夫长一个个或死或伤,血染铁甲,从阵前抬了下来。大汗蒙哥身经百战,当年随拔都西征,曾杀得欧洲诸国联军望风披靡,直攻至多瑙河畔、维也纳城下,此刻见了这一番厮杀,也不由得暗暗心惊:“往常都说南蛮懦怯无用,其实丝毫不弱于我们蒙古精兵呢!” 正自感叹间,一抬头,瞧见杨过领军直扑王旗所在。蒙哥左手一挥,一个千人大队前去阻拦,同时问左右道:“此人如此勇猛,可知道他是谁么?”他虽然有点儿惊异,却不认为杨过等人能给他造成多大的威胁,盖因他身边的中护军皆是千挑万选的精悍之士,以一千人对八百人,料想无忧。 左右道:“此人乃是背嵬军统领,姓杨名过,十六年便是此人相助金刀驸马一举将皇弟忽必烈击退。” 蒙哥失声道:“啊,原来是他!将军神勇,名不虚传!” 蒙哥左右统率亲兵的众将听得大汗夸奖敌人,都心中不忿。四名将军齐声呼喝,手挺兵刃,冲了上去。 不过四人将军又如何是杨过的对手,只见他拍马迎上,眨眼之间连毙四人,同时只人单骑朝蒙哥杀来。 众亲兵见杨过在剎那之间连毙四名勇将,无不胆寒,虽在大汗驾前,亦不敢上前与之争锋,只不住放箭。这时,武家兄弟及杨烁已经突破了数百步的距离,蒙哥见情势危急,高声叫道:“是谁杀得杨过,立赏黄金万两,官升三级!”重赏之下,众官兵蜂拥向前。 杨过大喝一声,翻身下马,仗着轻功高明,不仅避开无数箭矢,更是枪挑掌劈,霎时间打死了十多名蒙古官兵,一下子突击上前,冲上了蒙哥所呆的那处小山丘。 蒙哥见他这等威势,不由得脸上变色。众亲兵拥卫大汗,退下了小丘。杨过见状,将一身浑厚的九阳真气运转到极致,手一挺,将长枪对着蒙哥甩出去。长枪在内力的加持下,穿过第一名百夫长,但去势未衰,又射入第二名百夫长前胸,将两人钉成了一串,然后又钉在蒙哥胯下良驹身上。 马匹受伤,直接将蒙哥甩下,这时,杨过已然冲到他身前,不等他说话,便是一掌拍出,庞大的掌力直接将蒙哥的五脏六腑震碎,一口鲜血喷出,一代大汗,就此殒命。 杨过夺过一匹马,抽出长枪,挑起蒙哥的尸体,鼓荡内力高声大喝道:“蒙哥已死。” 他声音一下子盖过了无数的喊杀声,不少蒙古军士一呆,望见被杨过挑起的尸体,失声大叫道:“大汗死了,大汗死了。” 郭靖、黄蓉在城头看得明白,郭靖高兴得手舞足蹈,黄蓉一脸喜色的下令道:“大家发喊,说蒙古大汗死了!” 蒙古官兵听得喊声,都回头而望,见大汗的大纛正自倒退,大纛附近纷纭扰攘,当中一人,横枪立马,枪上挑起一具尸体,不由得悲从中来,登时军心大乱,士无斗志,纷纷后退。 这一仗蒙古兵损折了四万余,襄阳守军也死伤二万二三千人,自蒙古兴兵南侵以来,以此仗最为惨烈。 杨过率领部下进入城中,襄阳城军民望向他的眼神无不充满狂热,叫声叫道:“杨过、杨过、杨过” 郭靖、吕文焕、王坚等人亲自在城门处迎接,一见杨过及背嵬军士,忙下拜道:“诸位一战而竟全攻,蒙哥一死,襄阳无忧,大宋无忧,请受我等一拜。” 城下城头军民百姓俱下拜道:“请下我等一拜。” 杨过望着下拜的军民百姓,眼眶通红,只觉一辈子能享受这样的待遇,便是霎时死去也值了。良久,他甩了甩头,伸手虚扶,颤声道:“诸位请起。” 是夜,襄阳城中化作一片欢乐的海洋。 一览众山小 第四十一章 大势所趋 蒙哥身死襄阳城下的消息一下子传遍天下,大宋君臣百姓,无不欢欣鼓舞,弹冠相庆,杨过声名一下子传遍天下,为无数人所敬仰。 此役,蒙古大军虽然有所损伤,却并未伤筋动骨,但是蒙古大汗于这一役死在杨过枪下,所带来的影响非同一般。 蒙古国上下听闻大汗蒙哥的死讯,大为震动,三军将士士气挫动,西域及更遥远的西方等地叛乱余孽一下子死灰复燃,蒙古国一下子岌岌可危。 即位前,有谋士建议忽必烈声称要进攻南宋首都临安,留大将继续对鄂州的围攻,增加对南宋的军事压力。果不其然,南宋上下果然中计,元宪宗九年闰十一月二日,南宋丞相贾似道派使者请和,约定南宋割地,并且送岁币。忽必烈于是在当日撤兵北返,元宪宗九年闰十一月二十日,忽必烈率军抵达燕京(今北京市),解散了脱里赤征集的民兵,百姓很愿意看到这一局面。忽必烈率军在燕京近郊驻扎,度过整个冬天,并积极和诸王沟通联络,准备在元宪宗十年春天召开库力台大会,举行登基大典。 蒙哥既死,忽必烈在部分宗亲及提前拉拢收买的大臣支持下,得以即位。忽必烈虽然得以即位,但是一时之间忙于梳理内部政事,镇压叛乱,于各个要职安插亲信,收拢权力,一时之间倒也无力再进攻大宋。 当年忽必烈同灵智一番交谈之后,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大有作为,开始招揽各地的儒士和文人讲经论道,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智囊团,史称“金莲川幕府”。他继承大位之后,这个庞大的智囊团开始发挥作用,助他收拢权力,分化打压异已,兼之他天生枭雄,短短数年便已稳定了蒙古国的局势。 忽必烈即位之后,按照当年灵智的指点,一方面在蒙古国内推行汉朝文化,一方面极力备战。盖因他虽然得了大位,但是还有一个威胁,便是其弟阿里不哥。他即位同年,即庚申年农历四月,其弟阿里不哥在哈拉和林城西按坦河被部分宗王和大臣拥立为大蒙古国皇帝(蒙古帝国大汗)。幼弟阿里不哥与忽必烈为此发动战争争夺帝位,双方战争时断时续,一共持续了四年之久。中统五年七月二十八日,阿里不哥势穷力竭,归降忽必烈,忽必烈赦免了他和跟随的诸王,只是处死了他的众多谋臣。阿里不哥失败后郁郁寡欢,于第二年去世。 至元元年八月十六日,忽必烈发布《至元改元诏》,取《易经》“至哉坤元”之义,改“中统五年”为“至元元年”。 而这几年当中,南宋君臣沉浸在虚假的和平盛世里,醉生梦死,认为有襄阳在,万事无忧,连蒙古大汗都折在了襄阳城下,还有谁能攻克襄阳?既便有不少有识之士认为蒙古势必卷土重来,但是对于郭靖、杨过都具有莫大的信心。 而这数年当中,郭靖、黄蓉夫妇依旧镇守襄阳,更见苍老。杨过与程英、陆无双、洪凌波三个也不再继续在江湖当中漂泊,他们一商议,在襄阳城外,孤独剑冢的所在盖上数间房屋,过着与世无争的隐居生活。倒是杨烁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时常带着神雕,身背重剑游走在江湖当中。 而郭襄、郭破虏、李承道等小一辈也渐渐崭露头角,开始在江湖当中扬名立万。郭襄豪爽无比,交友广阔,人送外号“小东邪”。郭破虏掌腿双绝,李承道剑法高明、内功深厚,武承先年岁渐长,越发的爱捉弄人 花谢花开,一代新人送旧人,江湖上每天都有故事发生,每天都有新的人物崛起,若说不变的,恐怕就只有这恒山胜景了。至于灵智,时年八十多岁,已早不在江湖上走动了,甚至次一辈的大林七觉也年岁不小,一心在恒山潜修。江湖上公推的到这里,想起那些知交好友,如江南七怪等人,都已逝去不少年了,心中一酸,忍不住眼眶通红。 郭靖一怔,瞧着一脸老态的黄蓉,想起初见之时的情景,忍不住喃喃的道:“蓉儿也老了,蓉儿也老了。” 黄蓉瞧见师徒二人如此模样,一把抓住郭靖的手,又安慰灵智道:“蓉儿这一辈子,遇到灵智师尊以及靖哥哥,乃是天大的幸运。”说完,又对着郭靖道:“靖哥哥,你我四十几年夫妻,大半生心血都花在襄阳城上了,一起哭过,一起笑过,一起伤心过,一起担忧过原本心想咱们一道儿血溅城头,这一生也真不枉了。如今襄阳城破了,咱们还活着,日后咱们一起安度余生,也不想什么国家大事了,就这么过,等到以后老得走不动了,牙齿也掉光了,再一起死罢。”她夫妻相爱,久而弥笃,此时虽然劝慰郭靖,实则也是劝慰自己,情真意切,听着无不被她二人的款款真情所感动。 郭靖听完,手一摸眼泪,沉声道:“好。” 灵智见他终于看开,又劝慰了几句,最后道:“靖儿,原本以你功力,早该突破先天至境了,只是一直被俗事所累,这才停滞不前。如今你该多用点心思,想想如何突破了,别的不说,起码突破之后能多活几年,免得老衲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是今日灵智第二次伤感了,但是黄蓉等人都不知道如何劝他。想想也是,看着身边的朋友一个个因为年寿将尽,离他而去,而他自己却依旧如初,此种滋味,极不好受。 郭靖黄蓉等人在大林寺一住便是小半年,一来也是多陪陪灵智,二来二人也想早日突破先天,多活几年。有灵智这个大宗师指点,起码能少一点儿弯路。 不提大林寺当中如何,大部分历史依然按照既定轨迹而行。至元四年,攻克襄阳之后,随后中书丞相史天泽和枢密院使伯颜率军顺汉水南下长江,目标建康。至元五年,降将吕文焕率元水陆联军于芜湖击溃贾似道的南宋水军,史称丁家洲之战。 隔年元军攻陷临安(今浙江杭州),谢太后与宋恭帝投降元军。然而陆秀夫等拥立七岁的宋端宗在福州即位,文天祥、张世杰与陈宜中等大臣持续在江西、福建与广东等地抗元。元军陆续攻下华南各地,至元八年南宋朝廷退至广东崖山。隔年三月,张弘范在崖山海战攻灭南宋海军,陆秀夫挟持八岁的小皇帝宋幼主赵昺投海而死,南宋亡。元朝统一中国地区,建立我国历史上第七个封建正统皇朝。 值得一提的是,至元元年,忽必烈听取灵智的意见,改蒙古国号,取《易经》“大哉乾元”之义,定国号大元,以示与原来的区别。原来那个时空,蒙古人将国人化作四等,汉人为最低一等的事情并未发生。一统天下之后,忽必烈励精图治,政治清明,虽然偶有蒙古人欺压汉人的事情发生,但是比起当年战乱不休的年代好上太多。 灵智号令密宗上下,全力支持蒙古大军西进,每至一地,皆毁灭当地文字,命当地人写汉字,学汉语,说汉话。此番西进,较之当年拔都西征更甚,再次杀得欧洲诸国联军望风披靡,直攻至多瑙河畔、维也纳城下。而这一次与上一次不同,有了密宗的支持,大元朝直接将西域、中东等地牢牢掌握在手中,建立起了一个疆域远超汉唐的庞大帝国。 这十余年当中,灵智渐渐摸索到了凝窍之境后面的道理,他称之为凝真之境。一方面不断凝练武道真意,另一方面孕养五行之气,冲刷内脏,增加身体机能。只是这凝练武道真意还好说,但是以五行之气孕养五脏,可就难办了一点儿。每个人真气属性独特,想要在一处身体之内修炼出金木水火土五种真气何等艰难,别说还要以对应的真气冲刷内脏。 好在灵智肉身凝练异常,一身大日如来真气神妙非常。他阅遍佛经道藏,总算有了一丝模糊的概念。道家所言,五气朝元,是指修行打通任督二脉之后,身体的五气旺盛,能够归集到脑海,从而去人间烦恼达成无忧无虑的“神仙”境地。然则以灵智的理解,先在体内孕育出五行之气,一边温养脏腑的同时,一边壮大自己的心神。等到五脏六腑练成一线,胸中五气自足,达到一种平衡并且不断循环之后,最后归入紫府,令“武道真意”蜕变,沾染上五行的特性,生出种种妙用。 心藏神,后天为识神,先天为礼,空於哀,则神定,南方赤帝之火气朝元。灵智一身大日如来真气至刚至阳,无时无刻不在冲刷心脏,可以说他五行以得其一。肝藏魂,后天为游魂,先天为仁,空於喜,则魂定,东方青木之木气朝元。脾藏意,后天为妄意,先天为信,空於欲,则意定,中央黄帝之土气朝元。肺藏魄,后天为鬼魄,先天为义,空於怒,则魄定,西方白帝之金气朝元。这三者暂且不说,因为一时半会灵智也找不到突破的门路。肾藏精,后天为浊精,先天为智,空於乐,则精定,北方墨帝之水气朝元。这个好办,灵智一身境界十分高明,不仅可以吸取天地灵气,还可吸收日精月华,他运转玄功,逆转阴阳,原本至刚至阳的大日如来真气一下子变得至阴至柔,继而不断以这阴柔的精纯真气重刷肾脏,逐渐感到精气饱满,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气。 灵智将武道境界重新划分,分为三流、二流、一流、绝顶、先天至境、凝窍之境,凝真之境。而凝窍之境也称之为宗师境,凝真之境称之为大宗师境。他借助大林寺庞大的影响,将此划分以及每个境界的特点推行天下之后,但凡习武之人无不哗然,均想不到先天之后还有境界。不少原本自视甚高的一流好手一改往日狂态,有一种今日方知自己乃是井底之蛙的感觉,闭门谢客,勤学苦练。北宋之后开始逐渐没落的武林,又迎来了一段繁盛时期。 一览众山小 第四十二章 刀剑如梦 襄阳城破之后,各地有识之士无不大哀,默默积蓄力量,静待天时,推翻元朝,复我大汉江山。 郭靖黄蓉二人,虽然不再执着,也明白单凭一己之力不可以抗拒历史洪流,只好将一身所学收录成册。又请来能工巧匠,将杨过那柄玄铁重剑溶掉,重铸成一刀一剑,剑名倚天,刀号屠龙。 郭靖黄蓉二人将《九阴真经》以及“降龙十八掌”二门武功置入倚天剑内,又将《武穆遗书》置入屠龙刀内,旨在今后有志之士复大汉江山。江湖上渐渐开始流传出这么一段话:宝刀屠龙,武林至尊,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对此,灵智只是微微一笑,遂不再关注,一门心思宅在大林寺孕养五行之气,同时替大林寺的徒子徒孙们说法将经,演练武学,以期多培养出几个先天高手。 老一辈的武林耆老,但凡知道昔日五绝以及灵智的事迹的,莫不一心闭关潜修,以期突破先天,增加寿元。而正值壮年的绝来,刚刚那人就是‘小东邪’郭襄郭女侠了?旁边那两个就是‘昆仑三圣’何足道跟张君宝啦。听闻他们二人都对郭女侠有意思,这才无时无刻不跟在她身边的” 这时,旁边又凑过来一个人道:“某家倒是对这些桃色新闻不感兴趣。正所谓‘宝刀屠龙,武林至尊,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倚天剑既然是真的存在,那么屠龙刀自然也是有的了。正好某家所学乃是一门‘五虎断门刀’,若有宝刀在手,刀法威力自然大增”众人见他越说越离谱,齐齐转头,不过心中各自在想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且不提这些江湖汉子的闲聊,何足道、郭襄、张君宝三人到了华阴客栈之后,将马给店小二照料,三人挑了二楼一处雅间,点了些酒菜边吃边聊。 何足道缓缓摸着酒杯,出声问道:“襄儿,为何你定要在三月十六之前赶到华山?照理说三月初十华山论剑开始,到了十二已经比完了。” 张君宝一边将一整只鸡腿塞在口中,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十二之前的华山论剑算什么华山论剑,真正热闹的是从十八日开始的。” “哦?”何足道一听,诧异无比。他自五年前一举夺得第一之后,颇为有点儿“登泰山而小天下”之感,认为以自己的武功,能与之相抗者不过寥寥。也怪不得他,他是昆仑派青灵子的弟子,后来在昆仑山得了前辈高人的遗泽,这才练成了一身高明武功。其实昆仑派也只不过是个小门派,青灵子等人武功不高,他一身武功青出于蓝,远胜师傅青灵子与师兄灵宝道长,他自负才高,号“昆仑三圣”,便是昆仑派掌门人之位也不瞧在眼中。其时各路高手纷纷隐居,华山论剑也成了一个笑话,他一举夺得第一之后,越发的助长了心中这一股狂傲,直至三年前遇见郭襄,这才将之引为生平知己。 只是,令他头疼的是,郭襄虽然看起来与他气味相投,实则高不可攀,一身武功也不在他之下,兼之郭襄气质清逸,胸襟爽朗,反倒令他先陷进去了。 张君宝笑嘻嘻的说道:“在下年幼之时,倒是有幸见过真正的高手。何老兄你武功虽然好,但是在那些人眼中,只怕不过尔尔。” 何足道眉毛一挑,兴趣大增。他这些年在西域闯出了名头。当地的朋友说何足道在琴、棋、剑三方面均有他人无法与其比肩的绝艺在身,可以说得上是琴圣、棋圣、剑圣;又因何足道常年住于西域的昆仑山中,是以给了何足道一个外号叫作“昆仑三圣”。但何足道想这个“圣”字,岂是自己轻易称得的?虽然别人给何足道脸上贴金,也不能自居不疑;因此何足道改了自己原来的名字,新名字就叫作‘足道’。联起来便是“昆仑三圣何足道”,即使给人家听到了也不会说何足道狂妄自大。 当然,这是他见识不高的缘故,否则必然知道天山之上还有一个天山大派,传承久远,高手众多,各种绝技层出不穷。只是人家觉得昆仑派不过一个小门派,彼此实力差距太大,这才不屑一顾。 郭襄瞧着何足道如此模样,心想:“你本事虽然不差,却较之我那几个哥哥姐姐大大的不如。唉,原以为这西域痴人超凡脱俗,如今看来,倒是我当年见识不足了。”不过她这番话也就在心中想想,嘴上道:“只不过自家兄弟姐妹们,约定每隔几年比上一次,瞧一瞧彼此的进步而已。” 何足道了然道:“襄儿,看来这次跟你过来是来对了。听你语气,你的兄弟姐妹们武功即便不如了,也跟你相差不大了,如此倒真值得一瞧。” 张君宝欲言又止,瞧着郭襄漫不经心的神色,终究没有将个中情形说给何足道听。他小时候,机缘巧合之下遇上外出的觉远禅师,蒙他教授过一些‘强身健体’之法,后面跟着觉远禅师见识过“神雕侠”杨过夫妇的风采,更是知道这世上还有灵智上人这么一尊大佛在。他心中暗暗好笑,道:“老兄你这‘昆仑三圣’遇上承道、承先那两个坏小子,到时候就有乐子瞧咯。” 三人略作休息,第二日一早上了华山派。华山派既传至赫大通,而当年全真教与郭靖、黄蓉夫妇一块儿在襄阳守城,有了这么一层渊源在,那么于情于理郭襄都得上去给赫大通上一柱香。 何足道同岳秦也是老交情了,听闻郭襄要上华山派拜会,当下自告奋勇领路,一到朝阳峰便叫道:“岳兄,故人来访,还不快快出来迎接。”他这一下,运足了内力,一声喊出,声音在山间回荡。 这时,一个声音徐徐从峰顶传来:“原来是何兄,怎么?你还想夺一次第一不成?”郭襄与张君宝听见这声音虽然不缓不急,但是清晰入耳,显然来人内力不弱。何足道心想:“我只道自己这几年精进不少,却不想他进步之大,还要在我之上。华山九功,紫霞第一,果然名不虚传。” 不多时,岳秦施展轻功来到三人面前,同何足道寒暄两句,这才问道:“何兄,你不给我介绍介绍这两位朋友?” 话音一落,郭襄抱拳道:“郭襄见过岳掌门,出门之时,爹爹妈妈特意吩咐,来到华山必须给赫大通前辈上一柱清香。” 原本笑吟吟的岳秦一下子肃穆无比,郑重的对着郭襄抱拳还礼道:“郭二姑娘不需如此,若看得起在下,称呼一声岳师兄即可。未知郭大侠与黄帮主二人近来身体可好?” 郭襄言一切安好,岳秦又与张君宝见完礼。这时,何足道奇道:“岳兄,可从来不见你对我这般有礼啊!” 岳秦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问道:“亏你还是郭二姑娘的朋友,你可知她的来历?” 何足道不解,问道:“什么来历?” 岳秦道:“郭二姑娘正是郭靖郭大侠与丐帮前帮主黄蓉之女。当年七位祖师率领全真教弟子相助他二位共守襄阳城,论辈分,我却是要称她一声师妹。” 何足道愕然,他认为二人相交贵在知心,家世等等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是以一直没有问郭襄的来历。而郭襄也不喜为父母的名声所累,既然难得遇见这么一个痴人,便一直不露半点口风。 一览众山小 第四十三章 先天之上 气氛一时间倒颇为尴尬,即便何足道再无知,也听过郭靖与黄蓉二人的大名。此时听闻郭襄乃是二人的女儿,先前心中那点儿不快霎时无影无踪。 何足道、郭襄、张君宝三人跟着岳秦进了剑气冲霄堂之后,给赫大通上了一柱清香之后,按次落座。岳秦的女儿奉上香茗,然后唤来岳秦的大弟子白鸻作陪。 几人说些江湖趣事,岳秦又问了郭靖等人的一些近况,最后才将话题转到这次的华山论剑上来。 此刻岳秦心中大喜,有郭襄在此,也不必担心一些门派朝华山派发难了。度过这一次论剑,华山派多出五年时间发展,届时不仅自己一身功力更加深厚,门下弟子优秀如白鸻者也可成长起来,独挡一面。华山派可以真正的不依靠先辈的庇护在这华山之巅立足了。是以岳秦对郭襄三人的态度热情无比,言语当中姿态放得极低。 岳秦与郭襄一聊起来,何足道根本插不上话,因为从二人嘴中冒出的那一个个名字,他大都没听过,倒是一旁的张君宝因为幼年跟过觉远禅师一段时间的缘故,还能插上几句话。 听闻张君宝得蒙觉远大师传授过一些强身健体之法,岳秦眼露羡慕之色,说道:“君宝老弟当真福源不浅,如我所料不差,你学的这些法门只怕脱胎于大林寺至高神功《九阳真经》,可以说真正的终身受用不尽。” 何足道从未听过《九阳真经》的大名,问道:“等等,岳兄,这什么《九阳真经》当真有这么厉害?比你华山派的‘紫霞神功’还精妙?” 岳秦眼露追忆之色,缓缓说道:“我华山派这门功夫,乃是赫大通祖师晚年所创。虽然厉害,倒是到底为祖师修为所限,练到极致,也只不过开始打通周身隐脉而已。赫大通祖师曾言:到底境界不高,假如老道能突破先天,一举进入‘内视境’,自然可以缓缓完善这门功夫,也可让你们少走些弯路。” 何足道见他一脸唏嘘之色,不禁安慰道:“习武之人均知先天境界,可是真正达到先天境界的又有几人?赫大通前辈晚年能走到这一步,也算了不起了。不过我不明白的是,这跟《九阳真经》有什么关系?” 岳秦肃然道:“因为《九阳真经》是一部直指先天至境的神功。” 何足道失声道:“什么?” 郭襄笑着解释道:“不错,这门功夫乃是祖师他老人家年轻之时创出,我爹爹修炼的也是这门功夫。” 何足道悠然神往,道:“恨不能见前辈风采。灵智前辈年轻之时便能创出这等神功绝技,要是如今还活着,只怕能创出更厉害的功夫吧?” 郭襄大怒,岳秦脸上也不好看,齐声道:“谁跟你说祖师(上人)死了?” 何足道自觉失言,讪讪一笑。不过马上眼露狐疑之色问道:“襄儿,敢问令尊郭大侠高龄?” 郭襄道:“六十有八,你想说什么?”何足道咂舌不已,道:“如此说来,上人也应该有八九十岁了吧。” 郭襄更加疑惑,却还是答道:“不错,祖师他老人家去年刚刚过完九十大寿。” 何足道一边在感叹灵智高寿的同时,一边道:“唔,去年九十,人生七十古来稀,九十岁高龄更是罕见。果真是有道高僧,养生有道。”他前两年有幸见过慧可禅师,见他须发灰白,此刻听到灵智已经九十多岁了,一个干瘦,白眉白须的僧人形象在脑海中一闪即逝。他点点头,又感叹道:“恨不能早生数十年,与上人切磋一下,可惜,可惜。”他原意是说大家年纪相差不大的情况下,二人过招,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如今灵智已经九十高龄了,于他想来,必定气血衰败,行动无力,是以连道两声“可惜”。 这话一出,郭襄对他再无半点好感,指着他道:“就凭你?你连我都胜不了,也配与祖师动手?” 何足道只当小女孩性子发作,当下陪笑道:“襄儿,我可没有半点儿对上人不敬的意思。只是只是”他连说两个“只是”,却终究未能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郭襄冷冷的道:“只是如今祖师一大把年纪了,你觉得胜之不舞是吧?” 何足道不置可否,将头扭向一边,不接他的话茬。一旁的岳秦瞧见他这副模样,嘴角抽搐几下,对着郭襄道:“师妹无须动怒。”说完,又对着何足道冷哼一声,道:“哈,昆仑三圣,华山论剑第一,好大的名头。只不过是个井底之蛙罢了。” 何足道不跟郭襄计较,却不表示他能忍受岳秦的冷嘲热讽,只见他眼露寒芒,死死的盯着岳秦,一字一句的道:“岳兄,这井底之蛙究竟何解?” 岳琴斜睨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先天至境,寿数百五十岁。先天之上,还有凝窍之境与凝真之境。我虽然不知道先天之上能活多久,但是想来两三百岁还是可以的。你以为你五年前得了个第一便真的天下第一了?其实那只不过是那些真正的高手一心潜修,以期突破更高的境界罢了。若说真正的天下第一,哼哼,除却我全真教开派祖师重阳先师之外,便是灵智上人了!至于你,哈,还差得远呢,大林寺随便一个三代弟子你都应付不了。”他心中早看不惯何足道的作态,此时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只觉得整个人都舒爽了。 何足道听完这一番话,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喃喃的道:“这不可能。”这一下打击对他而言可想而知,原本他以为即便自己不是第一,也相差无几了,此时乍闻真相,得知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夜郎自大的三流人物。他终于想起来有好几次郭襄望着自己复杂的眼神以及张君宝欲言又止的神情是表示什么意思了。 张君宝这时补刀道:“觉远禅师如今也有将近八十的高龄了,却依然健步如飞,能吃能睡。听闻大林寺其余几位觉字辈高僧都是如此,而慧字辈的高僧,年纪大一点的,也有五六十岁了。我想,这些人何大哥你应该是赢不了的吧!还有那‘神雕大侠’杨过,听说论辈分正是大林寺三代弟子” 何足道听张君宝等人每念出一个名字,脸上便痛苦一分,待到后来,却逐渐平静,等他们说完以后,只见他站起来对着郭襄以及岳秦二人深深一礼道:“何某妄自尊大而茫然不自知,今日多亏二人开导。” 几人见他这么快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均在心中暗赞一声,气氛又变得融洽起来。 这时,何足道对着岳秦道:“岳兄,适才你老兄提到先天之上的境界,小弟无知,还请赐教,详细指点一二。” 岳秦一抹胡须,缓缓道:“其实在下也只是略知大概而已。咱们知道,打通十二正经之后,便是打通奇经八脉。一旦任督二脉贯通,内力生生不息,便是一流高手。接下来要做的,是尽量打通遍布周身各处的微小经脉,即隐脉。武功练到这一步之后,可称绝顶高手。跟着领悟自己的武道真意,一举贯通天地二桥,便是突破到所谓的先天至境。后面的凝窍之境,顾名思义,便是凝练周天窍穴。再后来的凝真之境,我却不大清楚了。不过师妹家学渊源,想来是十分清楚的罢。” 何足道以及张君宝还有白鸻等人,不少东西都是第一次听说,是以听得极为认真。这时听岳秦说后面的他也不知道,不由得齐齐将目光对准郭襄。 郭襄眉头微皱,轻声道:“其实后面的两个境界我知道的也不多,祖师跟爹爹他们说未免咱们好高骛远,暂时还是不要知道为好。不过对于先天至境,我倒是了解几分。先天至境,首重其意,若领悟不了属于自己的武道真意,即便一身内力已经转化为先天高手特有的先天真气,也算不得真正的先天高手,顶多算伪先天高手。可是咱们习武,从一开始就是学的前人的武艺,想要开创属于自己的武功,何等艰难。” 何足道几人默然无言。郭襄与岳秦功力相差不大,只差贯通任督二脉便可形成大周天循环了。何足道武功略高一筹,内力生生不息,已然贯通了任督二脉,开始逐一打通那些隐脉了。至于张君宝则还有数条经脉未通。虽然他们也称得上一声高手,却距离先天境界太远太远,至于后面的凝窍之境与凝真之境,则更加遥不可及。 何足道索性闭眼深思,良久之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叹道:“今日方知天地之大也!” 接下来,他一改此前孤芳自赏的模样,悉心请教岳秦与郭襄二人一些武林秘闻以及前辈高人的风采事迹、神功绝技,自觉大有所得。 第二日一早,陆续有人登上华山,自然也要循例来拜会一下华山派。说是拜会,其实倒不如是来耀武扬威的。说完一些场面话之后,自然要说一番例如:久闻华山派剑法高深,恨不能一见,深以为憾,今日既有幸来了华山,不见识一番必当抱憾终生云云。 岳秦的女儿岳紫寰最是受不得激,她既早知这些人不怀好意,那么动起手来也毫不留情。等到何足道、郭襄与张君宝三人起床的时候,外面早已传来阵阵交手声。 与岳紫寰动手的是一个年约三十多的壮汉,名叫泰乾,使一柄鬼头大刀。身后站在三人,面目神情可憎,笑嘻嘻的望着气急的岳紫寰,却是那泰乾的三个兄弟。四兄弟年岁不同,容貌却实在颇为肖似,一般的黑色劲袍,鬼头大刀背在身后。兄弟四人有个诨名,叫做“邙山四丑”,凶名直追早些年的“黄河四鬼”。 泰乾一刀架住岳紫寰的长剑,瞧着她上下起伏的胸脯,只觉喉干舌燥,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住,隔了半晌,笑着说道:“岳姑娘,咱们兄弟几个本来是为了那华山论剑而来。上一次咱们有事耽搁了,才叫那什么何足道得了第一,当真是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他似乎颇为自己拽了这么一句文而高兴,当下笑得越发的灿烂起来。不过在岳紫寰眼中,这人神情恐怖,即便一手刀法不差,又怎么比得上何足道风度翩翩? 何足道、郭襄、张君宝三人听见外头动静,走出来,恰巧听到这一句,何足道忍不住嘴角抽搐两下。而郭襄与张君宝对视一眼,均瞧出对方眼中的笑意。 只听得泰乾又道:“要某家说,岳姑娘你的剑法是很好的,起码某家在你这个年纪是打不过你的。只不过咱们哥几个有个坏脾气,那便是见不得有人妄自尊大。”他似乎看出了岳紫寰眼中的疑惑,咂咂嘴解释道:“你们华山派算上厨子、仆役在内,总共才十二人,却占据华山如此宝地,你说是不是妄自尊大?” 岳紫寰大怒,横剑直削,对着他便是一招“天绅倒悬”,一举将他逼退数步,这才开口骂道:“咱们取名叫作华山派,那是祖师爷传下来的,碍着你什么事了?” 泰乾一招“夜叉探海”还了过去。不过他这一招纯是招数,劲力并不如何厉害。盖因他自忖不凭刀法之妙,单靠深厚内功赢了岳紫寰并不显得如何厉害,非如此不能显出自己的本事来。他一边出招一边笑嘻嘻的道:“这倒也是,不过假若某家也在这华山之上开宗立派,创一个华山神刀门,那便不能说不关某家的事了。” 岳紫寰叫道:“就凭你也想在这华山之巅开宗立派?”她说这话的同时,长剑接连抖动,一连攻出三招,分别是“金雁横空”、“无边落木”、“青山隐隐”。均是“华山剑法”里面的招数。 泰乾被她一问的同时,但听得剑风呼啸,身畔的花朵为她剑风所激,片片落英,飞舞而下。 当岳紫寰跃前使出“无边落木”这一招之时,早已计及利害,见对方一剑剑如疾风骤雨般击到,当真犹如无边落木萧萧而下,他足不停步地前蹿后跃,手中长刀使一招“入木三分”,并不和她长剑交击拆解,情知只消破了对方的延绵不绝的剑势,便能化被动为主动。 岳紫寰瞧见对方刀招避虚就实,心想:“这人倒见识不凡,知道我这招不能硬接。”她见对方左掌虚晃,右掌斜引,一刀正要劈出,她左足尖轻轻一挑,长剑已向他扑面刺去,正是那招“青山隐隐”。 这“华山剑法”乃是赫大通晚年根据“全真剑法”所创的华山派入门剑法,但是奇拔峻秀,高远绝伦,招式处处透着‘正合奇胜,险中求胜’的意境。虽然岳紫寰功力尚浅,于这路剑法的威力发挥不出十之一二,但是何足道与郭襄二人境界高过她不止一筹,张君宝也是悟性惊人之辈,自然瞧得出这路剑法的意境。此时见她三招一气呵成,三人不由得同时在心底喝了一声彩,凝神观看泰乾如何应对,又各自以自身所学互相印证。 一览众山小 第四十四章 八步纯阳 泰乾横刀在面门前,使一招“铁锁横江”拦住对方长剑,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岳紫寰长剑刺在他刀身上,犹如撞上一面贴墙一般,再也不能前进半步。 岳紫寰眼中慌乱之意一闪即逝,她万万想不到对方在这般险境之下,竟然还能架住自己的长剑,心中怯意陡升,剑招一下子乱了起来。 泰乾哈哈大笑,手上劲力一吐,挥刀震开对方长剑,当即还了一招“月似弯刀”。一刀劈出,刀气聚而不散,犹如一轮弯月,直扑岳紫寰的剑招破绽之处。何足道、郭襄、张君宝三人大为震动,均瞧出这一招的厉害。岳紫寰险之又险的避开这一招,心道:“原来他适才没有跟我认真,这个时候才显出真本事。”她一连退开数步,为这一招声势所摄,一时间呆立当场,进退两难。 这一招“月似弯刀”,乃是“流光飞月刀”第三招。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这是一门威力惊人的刀法,乃是由当年尼摩教高手“绝情刀客”所创。绝情刀客名字里既有“绝情”二字,可见其人必定是心狠手辣之辈。别看这“流光飞月刀”名字取得好听,实则乃是一门绝情无比的刀法,一刀劈出,刀气纵横,绝情绝命绝人性。因不少人将尼摩教称作魔教的缘故,是以这路刀法又谓之“魔刀”。后来这路刀法落在一名天资过人之辈的手中,被他推陈出新,去繁就简,凝练成一路更加灭绝人性的刀法,是谓“圆月弯刀”。 好在泰乾四兄弟只得了这门刀法残篇,不成体系,兼之四人悟性平平无奇,所以威力虽然不小,但是同原来相比到底大大的不如,这才只是将岳紫寰震退。否则这招“月似弯刀”在绝情刀客手上使来,一刀劈出,别说岳紫寰了,便是岳秦这等修为也得当场毙命不可。 张君宝瞧瞧一张俏脸憋得通红的岳紫寰,又看看大为得意的泰乾及他三位兄弟,见猎心喜,笑嘻嘻的对泰乾道:“这位老兄,你的刀法厉害得紧啊。” 泰乾闻言,面上得色更甚,望着他道:“小子,总算你有几分眼光。”说完,鬼头刀虚空一划,对着岳紫寰笑道:“如何,服不服?” 岳紫寰俏脸煞白,咬着嘴唇不发一言。张君宝又笑道:“这位老兄,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要不在下陪你玩玩?”说完也不等他拒绝,一个闪身抽出腰间长剑,对着泰乾便是一招“苍松迎客”。 泰乾本来见他说动手便动手,心中大怒,暗道:“哪里来得臭小子,也敢管你泰乾爷爷的闲事?”不过一见他递出这一招,心中怒气登时消散几分,想道:“总算你有几分礼貌。”当即鬼头刀一送,还了一招“借花献佛”,同时嘴上道:“小子,你有什么本事使出罢。某家指点指点你。”于他想来,岳紫寰已经是少有的年轻俊彦了,张君宝年纪也就比岳紫寰大了几岁,即便武功高出一筹又能高到哪里去? 谁知数招一过,泰乾登时严肃起来。眼前这邋遢小子,虽然笑嘻嘻的没个正经,但是一手剑法可刁钻毒辣得紧。 其时,张君宝还不是几十年后的那个张真人,他一身武功,大多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剑法也是东学一招,西凑一招,七零八落,不成系统。不过他也是悟性惊人之辈,当年蒙觉远赐下一些凝气养脉的法门后,这些年通读道藏,渐渐悟出一些武功要道,不仅将内功心法完善许多,更是命名为“纯阳无极功”。纯阳者,吕祖道号也。无极者,无边际、无穷尽,是无终也。瞧他内功心法名称,其心中野心由此可见非同一般。一个能够自己完善内功心法,自己摸索轻功剑法之人,即便如今武功还尚显稚嫩,却也非同小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所以张君宝硬生生的靠着那路七零八落的古怪剑法,将泰乾压制住。 张君宝挽出几朵剑花,纵身抢到泰乾面前,连声猛喝,出剑疾攻。泰乾提刀相迎,一张脸涨得通红。岳紫寰瞧得大为振奋,泰乾的厉害她早已知道,但是张君宝剑招自是十分了得,虽然瞧起来有些莫名其妙。 泰乾一连退了五六步,这时一个声音道:“老三,你行不行?不行让我来。”泰乾闻言,眼睛一下子睁得斗大,头也不回的答道:“放你的狗臭屁。”同时刀一挺,一招“流光四溢”劈出,登时扳回局面。他原本想骂“放你娘的狗臭屁”,只是对方乃是他的兄长,骂对方岂不是等于骂自己?是以不等“娘”字出口,登时醒悟,硬生生的把那个字咽了下去。 泰乾一招得手,下手更是毫不容情,接连三招,“云龙乍现”、“雷落九州”、“三断其魂”,均是难得的精妙招数。 何足道与郭襄眉头微皱,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心底的担忧。泰乾得手之后,瞬间还上三招并不难,便是还上十招八招,也不值得他们二人担忧。但是难就难在他还的这三招居然属于三种不同的刀法,此时将每一招结尾处略微改动几分,衔接得十分巧妙。 其实二人不知道的是,泰乾四兄弟曾得异人另眼相看,收为弟子,不仅传了他们一门“百错刀法”,更是传了他们一座“四象大阵”。江湖上有“百错拳法”,那异人乃是刀法大家,仿其意境,观百家刀法,取其精华,创出这一路“百错刀法”,当真不凡。 “云龙乍现”这招,属于“玉宏一悬刀”第一招,原本这一招刀势威猛,却灵巧不足。泰乾使这一招之时,刀势去势甚急,待到反撩至张君宝头一声。” 张君宝有心要在郭襄面前显露本事,所以明知道他是好意,依然高声道:“这才刚刚热身,累什么。”说完,对着泰宁道:“来吧。” 泰宁适才已经瞧了半天,知他剑法不差,也不客气,当下儇跳超距,使一招“降龙伏虎”。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泰宁一刀劈出,张君宝已知他刀法还要在泰乾之上。 刀术在技击中为了达到“技短入长,倏忽纵横”,必须采用左右跳跃的方法。因此素有“短见长脚下忙”的要求,只有足利、善跃,在运动中掩饰进攻的意图,才能出其不意的发挥刀的特长,“儇跳超距”就是要求刀术运动,跳跃轻灵,步法快疾。 泰宁一跃而出,跟着一刀劈出,正符合“出其不意”的要旨。张君宝一剑架住他的长刀,跟着一招“龙心指路悬左足”直接斩他右腿。 说起来,这一招“龙心指路悬左足”乃是张君宝观摩了“仙人指路“这一招之后,冥思苦想才创出来的妙招。他略微改动方位,故意斩敌人右腿,敌人右腿一段,可不就只剩下左腿支撑身子,将人悬在空中了么? 泰宁大吃一惊,连忙收腿避开这一剑,猛然一刀挥出,也不知使了什么精妙招数,只见张君宝胸口衣衫多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泰宁赞道:“小子反应不慢,我这一刀砍得不算慢,你竟然能及时缩了三寸,这一刀竟然没砍死你,可见你还有两下子。” 张君宝低头瞧了瞧胸口,眼神一冷,再也不留手了,对着他便是一招“刺破层云化飞雪”,跟着又是一招“龙吟绕步随身依”,只见他整个人围着泰宁打转,长剑穿连不断,一下子在他肩头、胸前、后背划出四五道口子,同时冷冷的开口道:“你武功也不差。” 泰宁被他一呛,脸上神色十分古怪,突然还刀入鞘,说道:“小子,论单打独斗,我不是你的对手。不过咱们兄弟有一阵,名曰四象,你可敢一闯?” 张君宝长剑一甩,傲然道:“有何不敢?” 何足道一眼瞥见郭襄望向他的眼神当中充满了赞赏之色,心念一动,道:“君宝兄弟,打了这么久,还是歇歇罢。为兄倒有些手痒了,莫如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如何?” 泰宁几兄弟大怒,对着他喝道:“你又是何人?” 何足道悠然出声道:“好说,好说,贱名不足挂齿,我名何足道。” 四人神色同时大变,齐声惊呼道:“昆仑三圣?”一时间脸色变幻,惊疑不定。 这时,岳紫寰见四人均有退意,当即开口讥讽道:“怎么?怕了?也不知道刚刚是谁在这里说什么‘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你们若是怕了,那就趁早退去,一辈子呆在邙山当中,别出来丢人现眼,改个名字叫作‘邙山四龟’得了。” 泰乾大怒,挺身而出喝道:“正要领教一下,瞧瞧要有什么本事夺得论剑第一。” 何足道微微一笑,道:“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泰乾见他如此小觑自己,当即揉身扑上,一招“力劈华山”往何足道头顶劈去。他这一招含怒而发,劲力凝而不散,激起劲风阵阵,威势之暴烈可见一斑。 面对泰乾全力劈出的一刀,何足道却显得有点儿漫不经心。只见他身子一晃,手已然搭在泰乾肩头,微微用力,接着顺手一推,一下子将泰乾推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时,何足道居高临下望着他道:“你一个人不行,还是一起上吧,正好使出那什么‘四象阵’让我看看。” 泰乾知他已手下留情,爬起来站在东边,份属青龙位。泰宁、泰康、泰坤三人对视一眼,泰宁占据北方玄武之位,泰康占据西方白虎之位,泰坤占据南方朱雀之位,一下子将何足道围在大阵当中。 泰宁大喝道:“动兵刃罢。” 何足道知他们刀法精微,也不敢托大,对着张君宝道:“君宝兄弟,借长剑一用。”张君宝知他的剑藏在琴匣内,出来的时候还放在房中,当下将手中长剑一甩,何足道伸出五根洁白纤细的手指捏住剑身,用剑柄指着泰乾道:“你们出招罢。” 泰乾见他如此漫不经心的模样,哪里忍得住,当即虎吼一声扑出,劈他右膀。这时,泰宁挥刀砍他脖子,泰康挺刀刺他后背,泰坤劈他右肩。四人这一出手,但见四柄长刀从四面八方砍来,挡住其中一柄,必定被其余三柄砍中。 岳秦不知何时来到场中,瞧见这一幕,出声道:“好一招‘顾此失彼’,邙山四丑的四象大阵果然名不虚传。” 一览众山小 第四十五章 四象大阵 岳秦原意是在提醒何足道不要顾此失彼,他虽然看不惯何足道的张狂及自视甚高,但是此刻何足道既在华山派做客,而且邙山四丑摆明是来挑事的,相较之下还是偏向于何足道一点。 何足道嘴角划出一抹不屑的弧度,右手持剑身朝泰乾挥去,身子一晃,不知何时,剑柄已到了他左手之上。只见他右手捏住泰乾的刀背,往后一扯,刚好挡住泰坤砍来的这一招,而左手使剑,竟与常人右手一般无二,剑吟声高下低昂,招式无不宛转如意。泰宁与泰康急攻数招,何足道左手执长剑顺手应架,双眼凝视着泰乾,嘴角似笑非笑的瞧着他用力想要抽回长刀。 泰宁、泰康、泰坤三人愈怒,刀招越攻越急,但不论长刀劈向何方,总是给他轻描淡写的挡开。又过了十余招,何足道一把松开捏住泰乾长刀的右手,鼓荡起内力,长剑在他身边游走,而他双手十指接连波动,一下下弹在剑身上,令长剑绕行的速度越快的同时,剑吟之声更是高昂。 泰宁四兄弟被这剑吟之声扰得心烦意乱,猛然间泰宁高喝一声:“变阵。” 这时,四兄弟从左至右绕行一圈,泰宁取代泰乾占据东方青龙之位,而泰乾则占据南方朱雀之位,泰坤占据西方白虎之位,泰康占据北方玄武之位。 四人这一变阵,何足道压力大增。原来北方属水,主防御。但是原本功力最高的泰宁占据北方玄武之位,虽然防御大增,但是到底使得大阵防守有余进攻不足。再加上何足道一把捏住占据东方青龙之位的泰乾的长刀,令得大阵运转出现一丝迟滞,这才看起来占尽上风。 东方青龙之位,对应地、风、水、火当中的风。泰宁功力最深,刀法最妙,甫一站定方位,当即抢攻,一连劈出十三刀,刀刀迅捷如风,正符合大阵精要。 何足道展开轻功避开泰康与泰坤的刀招,陡然间剑法一边,出剑如风,迅捷如雷,竟然一下子使出了拿手绝学“迅雷剑”。他这路剑法迅捷无比,可于瞬息之间连攻敌人十六招。泰宁连劈十三刀,不但未能建功,反而被对方连攻十六剑,这一轮快攻,兵刃相交的当当之声登时便如密雨。泰宁单掌持着鬼头大刀,眼光凝视着一边从容抵挡三位弟弟的刀招,一边趁隙出掌劈向自己,自己却兀自奈何不了他,更是焦躁起来。 何足道之“迅雷剑”与寻常剑法大不相同,非但可以左右手互换,剑身更无剑柄剑尖之分。常人持剑,必定手持剑柄,以剑尖刺敌人,而他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仗着眼力过人,内功深厚,五指捏住剑刃,以剑柄攻敌要穴,当中诡异无比,令人防不胜防。更为难得的是,这路剑法讲究以势压人,其势延绵不绝,一剑跟着一剑,瞬息之间攻敌数剑乃是数十剑,令人只有招架之力。当然,这路剑法也不是没有缺点,如非内功深厚眼力过人之辈使出,未伤敌先伤己,又谈什么克敌以正、出奇制胜? 旁边观战之人如岳秦者,哪怕以前见过他这路剑法,此时见他身在战局中,竭尽全力施展拿手绝学,长剑在双手之中来回穿梭,好似一瞬间变成两名武林高手一般,抵住四人的长刀,不由得赞道:“这人有如此本事,难怪性格孤傲。” 何足道剑法虽妙,邙山四丑的阵法也是一等一的厉害。四柄鬼头刀分左右上下而来,饶是以何足道的本事也一阵手忙脚乱。 又拆了二十余招,四丑渐而刀快法诈,已然偏离了比武较技的方向,将之视为生死仇敌对待。正所谓“短见长,不可缓”,自古决生死的技击搏杀,讲究达到“技短入长”的目的。练武之人,特别是练刀之人,强调眼快手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靠近对手。另外还有“刀走黑”的说法,讲的不仅是指刀法快疾、狠辣、刀下无情,还有刀法具有“隐密性”。 泰宁四人,每一刀挥出,非但快捷狠辣,更是毫无声息。列为看官要问了,刀法极快,势必带起烈烈风声,又怎么毫无声息呢?其实这是由于刀法太快,刀劲与空气摩擦的声音还未传入对方耳中,他已然变招了。所以耳朵被感觉欺骗,辨别不出他们出招的方位,也就成了毫无声息了。 何足道也真了得,对方出刀愈快,他手中长剑愈快,始终保持势均力敌之势,更难得的是他仗着轻功高明,往往避开一两人的刀锋,只针对剩余之人,一时之间倒也僵持得下。 又拆了五六十招,泰宁四人一将一路“百错刀法”由头到尾施展了一遍,瞧出这路刀法竟是糅合数十种刀法而成,当即一边架住泰坤的长刀,一边问道:“四位的刀法别出机杼,何某自认见识不差,却不知道这天下间竟然还有这么一门刀法,未知可有什么名目?” 旁观的如岳秦、郭襄、张君宝等人见他憨斗良久,还能一边从容抵挡对方的招数,一边开口说话,均在心中赞他内功了得。何足道问的问题也是他们想知道的,是以他们一边凝神观看,一边侧耳倾听。 泰宁道:“我们的刀法乃是家师晚年创出来的,名曰名曰‘百错刀法’。”说完,下手毫不容情,劈出一招“燕子入巢”,配合三位兄弟攻向何足道。他斗了良久,内力损耗颇大,是以开口解释,声音断断续续。 何足道一听,登时面色一变,道:“原来如此,佩服佩服。”他一句话说完,长剑骤然激荡而出,在周身尺许的范围环绕,挡下四人的刀招,跟着等到剑柄下坠,他右手一抄,一把握住剑柄,使一招“雪耀昆仑”,众人只见眼前一花,长剑一分为二,然后再二分为四,跟着四分为八,最后足足幻化成十六柄剑影,对着泰宁当头罩去。 众人一开始均知何足道何以动容。武学之中,要新创一路拳法剑法,当真谈何容易,若非武功既高,又有过人的才智学识,决难别开蹊径,另创新招。像泰宁四人的“百错刀法”当中的招式来说,一招一式无不经过各门各派的千锤百炼,要将其中一招稍加变易,也已极难,何况要将这数十门刀法当中的精妙招式尽数变动,继而组合在一起另创一路刀法?泰宁等人的师尊能够创出这等刀法,足见其才情。 不等泰宁四人得意,何足道一下子使出“雪耀昆仑”这一招。此招一出,不仅四丑身陷其中,观者无不骇然,岳秦、郭襄、张君宝三人同时赞道:“好剑法。” 至于岳紫寰及其他华山派弟子,早已瞧得呆住了。 何足道听见三人赞叹,露出一个迷人至极的微笑。他这一招乃是这三年来苦心孤诣创出来的招数,倒也称得上一句精妙无双。他此时用出,一来以示不弱于人,对方师尊能创出刀法,他也能创出剑招。二来也是被四人逼得不得不拿出压箱底的功夫来了。 泰宁怒吼一声,鬼头刀左提右挡,奋力抵挡当头罩来的剑光,却还是给长剑在身上、肩头刺出数个口子,渗出点点殷红血渍。 泰宁身上吃痛,身形不由得一缓,原本圆转如意的四象大阵登时出现破绽,何足道仗着武功高出四人一截,分而击之,数招之间将四人各个击破,最后将长剑停在泰乾的心口前,对着四人道:“四象大阵,也不过如此嘛。” 泰乾一日之间连败数次,尤其最后这一败,兄弟四人联手都敌不过何足道一人,更是被毁掉了自信心。此时听他如此一说,面上登时血色全无,低头闭目道:“某家学艺不精,你杀了我们吧。” 何足道长剑一收,转首递给张君宝,继而笑道:“为了这点小事,还不值得动手杀人。只是何某在这里奉劝四位一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邙山四丑一楞,面上闪过一抹愧色,齐齐抱拳行礼道:“谢过不杀之恩,日后定有所报。”说完,又走至岳秦面前道:“岳掌门,在下等人今日孟浪了。” 岳秦见双方化干戈为玉帛,不由得笑道:“诶,四位刀法精微,在下甚是佩服,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几位让在下大饱眼福,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们啊。” 岳秦身为一派之长,自然长袖善舞,知道花花轿子人抬人的道理。邙山四丑见他给自己等人留了情面,再次抱拳相谢,泰宁道:“今日叨扰岳掌门了,有何大侠在,几日之后的论剑结果不言而喻了。咱们兄弟四个即刻回邙山,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就此别过。”这次四丑眼神可真诚多了。 岳秦抱拳还礼,目送四人下了华山之后,这才转首恭维何足道与张君宝二人剑法了得。 邙山四丑一下华山,碰见上百名江湖好汉熙熙攘攘而来,其中好手甚多,有巨鲸帮帮主、海沙帮帮主、鹤笔门门主及门下弟子等等大小帮派首脑。至于广西梧州八仙剑的掌门人蓝素、“素手银鞭”催望月等成名已久的人物,一心要夺得论剑第一,倒是没将目光放在华山派之上,而是早早的上了华山之巅,只等论剑之期到来再好好斗上一场。 众人从邙山四丑口中得知华山派邀了何足道、张君宝助拳的消息之后,又顾忌岳秦一身精纯的“紫霞神功”,愣神片刻,熄了踩着华山派成名的想法,齐齐调转方向,上了华山最高峰南峰。 这南峰由一峰二顶组成,东顶一侧叫松桧峰,因长得一大片松树而得名,便是当年灵智与欧阳峰、洪七公二人比斗之所在。 原本邙山四丑失了锐气,已打算下了华山回邙山。后来被几个相熟之人一说,觉得机会难得,见识一下各路英雄好汉的本事也好,便跟在众人身后上了这松桧峰。 等到了松桧峰之声,周围站满了各路英雄好汉。四丑举目望去,瞧见广西梧州八仙剑的掌门人蓝素正在跟四个老头对峙。 这四个老头瞧起来已有六七十上下,须发皆白,但是面色红润,显然内功了得。四人一使大刀,一使长枪,一使银鞭,一使开山大斧。 不禁有人乍舌道:“怎的这四个老鬼居然也来了?他们不是一直在黄河边潜修的么?” 有那些见识过人之辈,已然瞧出了四人的来历,却原来是黄河帮四尊太上长老,成名数十载的人物,唤作“黄河四鬼”。说起来,四人当年便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好手,只是在郭靖手中吃了大亏之后,自家师尊“鬼门龙王”沙通天又在灵智手中吃了大亏,被其直接打成重伤,这才回到了黄河帮中。 其后几年,沙通天年岁已久,兼之伤势一直未愈,一命呜呼之后,黄河帮少了沙通天这个高手,被其余几个帮派联手压制。若非四人师叔“三头蛟”侯通海还在,只怕黄河帮早已烟消云散。四人也不敢找灵智与郭靖复仇,只是苦练功夫,以图维持黄河帮的基业不失。再到后来,四人功力日深,黄河帮主传至沙通天的孙子沙涌手中,四人辈份年龄武功皆足,这才做了黄河帮太上长老,一心享福。 他们倒是看得明白,知道这江湖上的水深得很,凭他们的武功只不过属于二流人物,是以这么多年一直不理江湖上的恩怨情仇,只守着黄河帮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再到后来,郭靖黄蓉二人名气越来越大,他们也渐渐的想开了昔日的事情,非但不以当年输在郭靖手中为耻,反以为荣。按照他们的说法是:“以郭靖郭大侠这等功夫,连蒙古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咱们早年能跟他打个平手已经很厉害了。”而且四人手上也是有真功夫在身的,加上黄河帮势力不小,所以这些年他们倒是过得滋润得很。 近二十余年当中,他们已经甚少在江湖上听到灵智、洪七公等人的消息了,后来又听到襄阳城破的消息,郭靖、黄蓉夫妇不知所踪,猜测他们年岁以高,这才有胆子出来活动。说起来,也不怪他们如此,郭靖等人年纪即便比他们小一点儿,也相差不大,起码六七十岁了,至于灵智、洪七公等人,都是九十上百岁了,寿终正寝原也正常。 师兄弟四人久静思动,又听到华山论剑之期将近。他们四个乃是从五绝那个时代活下来的老古董,自幼听着五绝论剑的事迹长大,心中免不了存了一份向往之心。如今在他们瞧来,那些成名的高手死的死,藏得藏,江湖上有名气的都是一些晚辈,正好来华山论剑一番,也好夺个第一感受一下当年王重阳、灵智等人的豪情。 行到水穷处 第一章 虎头蛇尾 原本四人心情还好好的,一路有说有笑来到这华山之上,言语之间难免有些唏嘘寂寥之意,不把上一次论剑之人瞧在眼中。 本来四人相互之间闲聊,也不关别人的事情。偏生那广西梧州八仙剑的掌门人蓝素,一手“八仙剑”打遍广西无敌手,向来自视甚高。五年前那场论剑因为有事未来,一直引为生平憾事,这次气势汹汹率领门下弟子而来,论剑尚未开始,却听到四个古怪老儿在那里胡吹大气,说什么:“如今年轻一辈能有什么厉害的人物?我瞧除了‘神雕侠’杨过这小子之外,再无他人。” 其时,杨过因在襄阳城下一枪刺死蒙哥而天下闻名,加上他又是大林寺三代弟子,近十几年声名之盛,直追当年的五绝。黄河四鬼知他乃是杨康的儿子,当年杨康倒也称得上一句礼贤下士,是以黄河四鬼对于杨过的感观不差。 老大“断魂刀”沈青刚点点头道:“不错,没想到大圣帝陛下死在蒙古人手中,他儿子竟然将蒙古大汗一举杀死,果然是一报还一报。”因当年灵智支持杨康登上大金皇帝的缘故,四人谈起杨康,并不以名字相称,反而称一声大圣帝陛下,乃是因为四人当年受其礼遇,心中感激的缘故。 老大“丧门斧”钱青健一捋颔下长须,悠悠的道:“想当年,咱们跟郭靖那小子争雄之时的情景近在眼前,谁知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臭小子,呆呆傻傻,却瞧不出来竟然能成为一代大侠,所作所为倒也叫我老钱佩服啊。”其余三鬼深以为然。 川广两省,当年深受蒙古人之苦。是以蓝素平常对于这些抗蒙英雄最是敬重不过,更别说名满天下镇守襄阳城数十载的郭靖郭大侠了。此刻他听见钱青健言语之间对郭靖不甚恭敬,不用得勃然大怒道:“哪里来的无知老儿,竟然在此乱嚼舌根。郭大侠也是你们能轻贱的?” 钱青健也是个脾气不好的主,一听这话,大斧一指蓝素,骂道:“臭小子,老夫当年跟郭靖争雄的时候,你还在那穿开裆裤呢,你的长辈没告诉过你出来混招子要亮一点么?”他这话说得甚是阴损,别说蓝素乃是打遍广西无敌手的八仙剑掌门人,便是随便一个有血气之人,也忍不了。 蓝素刷的一声长剑出鞘,对着钱青健冷冷的道:“蓝某剑下不斩无名之辈,无知老儿报上名来。” 钱青健暴怒,就要动手。老三“夺魄鞭”马青雄一把拉住钱青健,然后对着蓝素道:“小子,咱们兄弟已有二十年未出手了,瞧在你年轻不懂事的份上,这样罢,只消你接老夫三鞭,老夫便做主放你一马如何?” 蓝素大怒,喝道:“便是十鞭百鞭又如何?”说完,再也忍不住了,长剑一挺,就往马青雄当胸刺去。在他眼中,这个面色淡然的老人比那个暴怒勃发的老儿更加可恶,是以他一出手就是拿手绝学“八仙剑”当中的精妙招数,要给马青雄一个下马威。 不过,蓝素剑法虽妙,但是瞧在黄河四鬼眼中,威力也就与当年郭靖甫入中原之际的剑法相当。马青雄银鞭一甩,一招“乌龙取水”直取蓝素手腕。蓝素手腕晃动,避开这一招,想要变招再次进攻。谁知对方手中银鞭好似一条灵蛇一般,一下子卷住蓝素手中长剑。 蓝素一连运劲连扯三次,却始终抽不出被卷住的长剑,这才甚为凝重的瞧着马青雄四人,思索这老儿到底是什么来历。瞧着四人各异的兵刃,陡然记起记忆深处的一个名字,厉声道:“你们是‘黄河四鬼’?你是‘夺魄鞭’马青雄?” 马青雄嘿嘿一笑,道:“小子,算你有几分眼力,能认出我老人家来。”说完,长鞭一抖,在空中扭曲成一条不住颤动的长蛇,直朝蓝素面门而去,同时口中叫道:“第二招来啦。” 蓝素既已认出黄河四鬼的来历,不由得心中苦涩,暗骂自己道:“这四个老家伙成名已久,手上功夫果然厉害,只怕当年真的可与郭大侠争雄也或为可知,我多什么嘴嘛。”本来他见马青雄鞭法灵动,甚是凝重,后面听到他说“第二招来啦”,又想道:“你武功厉害,我承认,但是却不改如此小觑我,若是连你三鞭也接不了,那还论什么剑,争什么雄?”想到这里,长鞭已临近面门,容不得他细想,当下一个“铁板桥”使出,避开这一鞭,接着一个翻身,左手抓住对方银鞭,右手长剑朝他脖颈间横削而去。 蓝素主意打得不差,只是他忘记了刚刚适才自己一连运劲三次都未抽出长剑,显然马青雄一身内力要在其上。 果不其然,马青雄嘿嘿一笑,足下一点,拉开一段巨力,同时大力将长鞭抽出,跟着一招“老树盘根”朝他下盘卷去。 蓝素右手长剑落空,左手直接被这股力道摩得掌心发热,一咬牙,左手握拳紧攥,真个人腾空而起,右手长剑连刺他胸前紫宫、华盖、膻中、中及、元关、章门、期门七处大穴,剑光霍霍,正是一招“钟离献宝”。 他浸淫这路“八仙剑”三十余年之久,招式环转无不随心,剑锋及处,隐隐透出数尺无形气劲。蓝素拿出真本事,当下鞭来剑往,眨眼之间二人对了十余招。 马青雄一边抵挡蓝素的长剑,一边啧啧称奇道:“老夫只当青城派的‘八仙剑’乃是一绝,想不到你小子的剑法丝毫不差。” 蓝素听他称赞,脸现傲然之意。的确,这“八仙剑”本为六合剑术之一,乃是“八卦连环剑”的前二十四剑。可以说原本这路剑法乃是剑术初学者的基本训练,练成这基本的二十四剑,其他精深复杂的剑术也就不难了。鉴于这个好处,各门各派均有属于自己的“八仙剑”,如“少林八仙剑”、“青城八仙剑”、“螳螂八仙剑”等。不过蓝素出身广西梧州八仙派,这派既已八仙为名,门内武功意境大多构思于‘八位仙人’的动作神态,这路“八仙剑”自然也不例外。 八仙门的‘八仙剑’只有八招,分别是“湘子提篮”、“国舅横笛”、“仙姑醉卧”、“采和合板”、“果老挥鞭”、“钟离献宝”、“洞宾背剑”、“拐李拄杖”。剑法虽只有八招,但每一招均由八式组成,是以共有八八六十四式。每一招每一式均刚柔相济、势如游龙,剑法威力与“青城八仙剑”等基础剑法不可同日而语。 蓝素心中得意,下手不免缓了一缓,心道:“算你这老儿有几分见识。”谁知马青雄语气一转,又道:“剑法虽然不差,但是使剑的人却不行,可惜可惜。” 蓝素大怒,当下奋力展开“八大架”,一招“果老挥鞭”直取对方首级。马青雄见对方来势甚急,侧头避过,手中银鞭一绞,再次挽住对方手中长剑,跟着身子猛得蹿前,一掌拍了过去。 蓝素见状,眼中厉芒一闪,提起十二成功力,使出独有的“八仙掌”迎了上去。只听见轰的一声,二人各自退开一段距离相对而立,旁边的人也瞧不出刚刚这一下究竟是谁占了上风。 这时,又有不少英雄好汉来到了这松桧峰,便是岳秦、何足道等人也站在一角观看。有人上前打圆场道:“蓝掌门的‘八仙剑’,马老英雄的‘夺魄鞭法’,都是少有的绝学。” 蓝素冷冷一笑道:“哼,‘夺魄鞭’,也未必能将人追去了魂,夺得了魄。” 马青雄本来瞧在旁人份上,不予跟他计较,谁知这小子简直顽固透的是杨过,闻言,喜道:“真的?杨大哥也会来?” 张君宝从未见过郭襄如此开心的模样,也不认得李承宗几个,当下插嘴道:“襄儿,这几位是?” 郭襄笑着将张君宝介绍给李承宗,李承宗含笑点头,倒是武承先上下打量了一番张君宝道:“哦,原来你就是张君宝,我知道你。老祖宗说你资质之高,世所罕见,我瞧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嘛。”他言语当中对张君宝十分的不服气,不明白张君宝有何过人之处,值得老祖宗另眼相看。 不待张君宝答话,李承道已与何足道交上了手。 只过了四五招,原本淡然无比的何足道已然色变,真气灌注长剑当中,激荡起烈烈风声。张君宝瞧得明白,何足道已然使出了全力,却始终奈何不得那个白袍公子。张君宝咂舌不已,他认识何足道已然不短,彼此也交过手,知道何足道一身本事远在自己之上,偏偏却奈何不得那个明显比何足道小一截的翩翩公子。 行到水穷处 第二章 作茧自缚 李承道根基之深,还要胜过郭襄等人不少,九阳神功已练到第四卷,一手剑法更是得了李思宁的真传,兼之被灵智调教了一段时日,可以说一流高手当中,能胜过他之人寥寥无几。 何足道武功剑法虽不差,却赢不了李承道。 二人眨眼之间对了数十剑,何足道双脚一挺,挺剑直扑下去,眨眼之间连刺十余剑,左足在地上一点,身形一晃,已在一块巨石角上立定。他外号“昆仑三圣”,轻身功夫自是高明之极,这一扑一刺一点一跃,当真动如脱兔。在场群雄齐声喝彩。李承道却丝毫不差,长剑翻飞,以“乱披风剑法”还了十七八剑,等到何足道跃起,他持剑挺立,仰视何足道动静。 何足道双脚并拢,右手持剑,如一根木棍般笔直堕下,朝李承道刺去。眼见何足道剑尖临身,就要刺中李承道身子,只见李承道怪啸一声,突然右臂平伸,剑锋划过一道玄妙的弧形,已抵在何足道剑尖之上,手一使劲,何足道那柄纯钢剑剑身柔韧,反弹起来。他一借劲,已然身处半空当中,长剑晃动,笼罩住李承道上半身。 蓝素等人瞧得目瞪口呆,以他们的眼力自然不难看出,何足道先前与他们对战之时,居然还留了手,心中气恼之余,只盼那个白袍青年将何足道打败,好出一口胸中恶气。 一个自上而下,一个足下生根,各自挥剑,众人只听见长剑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何足道翻身落地,李承道待他站定,说道:“进招了!”剑走偏锋,斜刺何足道左肩。 何足道忙使轻功避开,长剑时而在左手,时而在右手,竟好似两个武林高手同时出招一般。他适才见李承道破他居高临下的一剑,这手功夫中轻功、内力、剑法、胆识,无一不是生平罕见,哪里敢有半点轻忽,竟然使出了压箱底的绝技之一。 李承道高声赞道:“好剑法。”不过下手一点儿也不慢,只见他手腕一抖,剑尖越发的飘忽不定,同时全力施展《九阴真经》上所载的轻功“螺旋九影”。短短一瞬间,竟然出现了四五个人影对着何足道而去。 不少观战之人死死的揉了揉眼睛,若非此刻乃是青天白日,瞧见这一幕只怕以为是见鬼了,可见李承道身法之诡异迅捷。 李承道以身法来弥补剑法的不足,二人又拆了三十余招,何足道渐感气力不支,反观李承道,却始终勇猛如初。 何足道心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子,好厉害的轻功,好深厚的内力。莫非他是打娘胎了练功不成?否则以他的年纪怎能有此内力。”他哪里知道李承道自幼以“易筋锻骨篇”铸基,十岁开始便习练“九阳神功”,如今二十四岁,十四年苦练,神功虽未大成,一身武功却不下于未习练“乾坤大挪移”之前的张无忌。这还是灵智对李承道期望甚高,让他压抑境界,提纯真气,好大成之际一举突破先天至境的缘故。否则,十四年寒暑,便是蠢笨如郭靖,神功业已大成。 李承道却不知何足道心中所想,他一门心思要压过何足道这个“上届论剑第一”。在他心中,这天下第一除了自家爷爷灵智上人,便是黄药师等人也没那个资格,更别说这儿戏一般选出来的论剑第一。李承道忽的从斜刺里跃出,挺剑向何足道刺去。何足道右手持剑格开,继而手掌一松,左手飞速的抄起长剑还了他一剑。 二人这两下只在电光之间,群雄瞧得大为尽兴。 李承道举剑一挡,沉着嗓子道:“昆仑三圣,哼哼,好大的口气!” 何足道一怔,李承道趁他愣神的片刻,当头就是刷刷数剑,一举将何足道迫退数步,等到站定,这才冷冷的道:“就你这点本事,也敢妄称论剑第一?哈哈,好笑,好笑。” 何足道大怒,长剑指着李承道叫道:“你说什么?”其实自从同岳秦以及郭襄一番交谈之后,何足道已知这江湖武林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这次来松桧峰也只不过是与人切磋一下武艺,好迸发灵感,百尺竿头再进一步。原本他连败十余人,虽不至于认为自己是天下第一,却也所得颇多,将人打败了也给人留足了面子。谁知眼前这小子,一上来便对自己发难,偏偏年纪轻轻,一身武功强得可怕。这也就算了,可他娘的眼前这小子居然长得比自己还帅,这就令何足道份外的不爽了。想想也是,任谁见了一个比自己年轻、更加气度翩翩、武功更加厉害的人,心情都不会怎么好吧! 李承道的轻视激起了何足道的满腔怒火,只见他手中长剑越挥越急,更是隐隐有风雷之声传出,剑风强劲,一剑快似一剑,奋威疾刺。他这手剑法称之为“风雷剑”只怕更为合适。只见他人影晃动间,左手按掌,右手挺剑拒敌;右手按掌,左手挺剑拒敌,长剑在他左右手来回互换,交织成一片剑幕。 李承道见何足道发了狂,嘿然一笑,剑招一变,谨守门户,竟一下子由原来的狂暴迅捷变得气度深严起来。岳秦本在一旁凝神观看,他只瞧李承道出了两剑,便失声惊呼道:“全真剑法?怎么可能?” 岳秦的祖师赫大通乃是赫赫有名的全真七子之一,算起来他可是根红正苗的全真教四代弟子,虽说如今名字变成了华山派,但是对于许多全真教的武艺自然是熟悉非常,更何况“全真剑法”乃是全真教的招牌,他万万没有认错的道理。当年全真教发生了大变故,虽然在各地传下了道统,但是却也逐渐衰败下来。而各地全真道统,如丘处机所创的龙门全真派、马钰所创的遇仙全真派、谭处端所创的南无全真派、刘处玄所创的随山全真派、王处一所创的嵛山全真派、孙不二所创的清净全真派等,各派掌门岳秦都认识,门下优秀弟子也都耳熟能详,却从未见过如李承道这等丰神俊秀之辈。 岳秦见识不短,李承道这一手“全真剑法”,没个十年苦功是万万使不出来的。岳秦一边在推测李承道来历的同时,心中不禁微微得意,谁说我全真教式微?有此子在,不出二十年,我全真教定当重振声威。一时间,岳秦望向李承道的目光灼热无比。 李承道可不知岳秦心中所想,他守了数招,瞅准时间,一连使出“桃花流水”、“聚万落千”、“杏花疏影”、“雁到书成”四剑,这四招本属于“全真剑法”第六剑,剑招一气呵成,在李承道浑厚的九阳真气的加持下,威力之大,委实难以揣测。 李承道每一使一招,岳秦便激动得高声喝彩,大叫招名,生怕别人不知道李承道使的乃是“全真剑法”一样。 何足道只觉得对方长剑上传递过来的力道越来越大,心急之下,已是满头大汗。李承道得势不饶人,又一口气使出“盘花易绾”、“寒烟衰草”、“兰烬蕉暗”三剑,眼见就要刺中何足道心口,只见危急关头他将长剑一横,挡在胸前,只听见叮的一声脆响,已然刺中了何足道剑身。何足道受这股大力所激,竟然直直的往后滑行了数步的距离。 群雄大哗,望向李承道的眼神充满的敬佩,便是“黄河四鬼”这等成名已久的高手,望向李承道的眼神也满是忌惮。 何足道深吸一口气,对着李承道说道:“全真剑法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想要何某人认输可没这么简单,你小心了。” 李承道不置可否,漫不经心的道:“以‘全真剑法’赢了你么,也显不出我的本事来。接下来我要用你的剑法败你。” 何足道一下子涨红了脸,怒道:“臭小子欺人太甚。”身子一窜,一下子跃出丈余来到李承道跟前,长剑一抖,对着他便是那招“雪耀昆仑”,众人只见眼前一花,长剑一分为二,然后再二分为四,跟着四分为八,最后足足变成十六柄剑影,对着李承道当头罩去。 泰宁瞳孔一缩,眼中闪过一抹惧色,显是认出了这一招。在他想来,那个白衣小子只怕要遭。谁知接下来的情形瞧得群雄长大了嘴巴,只见李承道学着何足道先前的模样,一柄长剑再周身晃动,他双手每在剑柄拍一下,长剑便迅捷一分。待到最后,只见他右手猛然一把握住剑柄,左手成剑指压在剑身内侧,整个身子一边离地腾空而起的同时,一边不断旋转,每转一圈,长剑恰好挡住何足道的剑招,众人只听得一片叮叮之声不绝于耳。 李承道一举破开何足道长剑笼罩的范围,也不再客气,一招“奔雷式”,左拳护腰,右手长剑呼的一声,向何足道当面劈去。这一剑势劲力疾,剑未至,风先到,先声夺人。更令人诧异的是,这一招“奔雷式”正是何足道成名绝学“奔雷剑”的第一式。 何足道气得浑身发颤,一个“灵狐步”,左手长剑上撩,架开来剑,右手画一大圆弧,弯击对方腰肋,竟是昆仑派的“丹阳手”。 李承道“咦”了一声,甚感诧异,手上丝毫不缓,“引雷式”、“升雷式”,“落雷式”连环进击,一招紧似一招。这三招乃是“奔雷剑”当中的妙招,李承道先前在这连环三招下吃了点小亏,是以记忆颇深。这时仗着“九阳神功”的神妙使出来,威力之大便是何足道都吓了一大跳。 何足道进退趋避,“奔雷剑”乃是为他所创,当中的手法他是最熟悉不过了,各种变化无不了然于胸,所以虽然心惊却并不慌乱。两人剑式完全相同,不像争斗,直如同门练武。但两人年岁相差虽大,功力深浅却全然相反,胜负之数,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群雄啧啧称奇,便是郭襄、武承先他们几个与李承道熟识之人,也暗暗心惊,全然不知李承道还有这个本事。只有李承宗眼中精光一闪,他练的也是“九阳神功”,自然知道这门神功的特性,李承道所作所为虽然令人诧异,但是他自认也能做到。 翻翻滚滚拆了十余招。何足道在“奔雷剑”上浸淫十遇年,一招一式全是他推敲出来,功力已臻炉火纯青之境,推拳劲作,发腿风生,剑出气盛。他这路剑法讲究心快、眼快、手快、身快、步快,他愈打愈快,攻守吞吐,回转如意,从第一式“奔雷式”开始,一直打到最后一式“迅雷式”,势未使得一半,李承道已处下风。 李承道突然猛喝,身向左转,一个“翻身劈击”,疾如流星,跟着一招“落雷式”,自上而下,以雷霆万钧之势,劈向何足道。何足道急忙后仰,对方剑尖去颊仅寸,险险避开。群雄俱各大惊,均想不到李承道当真以何足道的剑法将他逼成这样。 李承道眼中精光一闪,接着使出那招“迅雷式”,这一式集前面数式,以迅雷之势,从四面八方攻向何足道,给予其致命的打击。饶是何足道对这一招的种种变化烂熟于心,对于应对的法门也了然于胸,依旧让李承道在胸前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李承道收剑立定,嘴角闪出一抹讥讽的笑容,头也不回的往郭襄等人走去。 何足道此时长发披肩,胸前被划出一个大大的口子。不过相较于样子的狼狈,心中的打击更大,只见他眼中兀自一片难以置信的神色,直到李承道走远了,他才反应过来,高声叫道:“你是谁?” 李承道的声音远远的飘来:“我名李承道,以我的武功尚且不敢以‘圣’字自居,我劝你还是趁早换个名号,以免贻笑大方。”他说道这里,目光一扫在场群雄,悠悠的道:“学了几手三脚猫功夫,也敢学人家华山论剑,当真可笑之极。” 群雄为他气势所摄,均不敢与之对视。蓝素、催望月等人一个个嘴角苦涩,相互对视几眼,均瞧出对方眼中的无奈。 自此,这一次的华山论剑竟然以李承道大发神威击败何足道而落下帷幕。大部分人下了这松桧峰,只余下“黄河四鬼”等寥寥数人,心有不甘。 郭襄瞧见何足道一脸颓废的模样,于心不忍,走到他旁边道:“何大哥,那个臭小子用的是你的‘迅雷剑’打败的你,输在自己的绝学之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何足道闻言,抬头看了看郭襄,垂头丧气的道:“什么昆仑三圣?不过是个妄人罢了。”他自嘲一笑,抬起头来对着郭襄道:“襄儿,谢谢你啦,你放心,我不会就此一蹶不振的。”他勉励振作精神,来到李承道身前拜道:“足下武功高强,何足道输得心服口服。” 行到水穷处 第三章 大侠指点 “丧门斧”钱青健对着“断魂刀”沈青刚道:“老大,怎么办?咱们还要不要上?”他们四人此番兴致勃勃而来,万万不肯连手的未动,本事都未显漏就此灰溜溜的回去。 沈青刚望着“夺魄鞭”马青雄道:“老三,你怎么看?” 马青雄目光中闪过一抹迟疑,低声道:“那个白袍小子邪门得紧,咱们再瞧瞧。” 这时,一声雕鸣从远处传来,两道身影跟在一只极为雄壮的神雕后面从远处疾驰而来。“黄河四鬼”一瞧,齐齐惊呼,暗道:“好大一只雕啊!”再瞧旁边那二人,俱是剑眉入鬓,凤眼生威,同样是一身黑袍,只是一个更为稚嫩,正是杨过、杨烁父子。 杨过此刻已经四十多岁,一身武功早已突破先天,悟出了属于自己的“唐诗剑意”,气度谦冲,瞧起来像是个饱读诗书的教书先生多过绝世剑客。他周身气机藏而不漏,若非刚刚众人瞧见他凌空虚度,只怕以为他不过是个教书先生。 杨过对着神雕道:“雕兄,咱们下去见见小朋友吧。”神雕嘎嘎直叫,三两步来到众人面前,伸出翅膀挨个在郭襄几个的肩上拍了拍。张君宝与何足道、岳秦等人瞧得大为惊奇。 杨过本欲同郭襄她们几个叙旧几句,突然发现对面的“黄河四鬼”颇为奇怪的盯着自己,他心中一动,对着四人拱拱手道:“四位,在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他一句话问出,郭襄等人齐齐将目光对准“黄河四鬼”。 “丧门斧”钱青健颇为迟疑的道:“这位兄弟,可是姓杨?” 杨过心中越发的诧异,道:“不错,几位认得我?”一边的郭襄接口道:“大哥哥你名满天下,认得你又有什么出奇?” “断魂刀”沈青刚歪着头问道:“可是‘神雕侠’杨过当面?”他一句话问出,岳秦、张君宝齐声道:“不错,正是杨大侠。” 沈青刚一脸喜色的道:“果然是,我适才就觉得你跟大圣帝陛下长得一般模样。” 杨过知道他们口子的“大圣帝”乃是其父杨康,心知乃是故人,当下抱拳,语气颇为恭敬的道:“四位老前辈认识家父?” 沈青刚笑道:“如何不认识?当年咱们哥几个跟着大圣帝陛下南征北战,若非蒙古兵锋太盛,只怕如今还要唤阁下一声太子爷。” 杨过对当年的往事不甚清楚,但是依稀记得灵智提过,当年杨康还在当小王爷之时,沙通天、彭连虎、欧阳克等人被奉为客卿,尽皆在麾下效命。杨过谈兴更甚,听着四人缓缓当当年事迹道出,四人言谈之间不免夸大几分,言道杨康当年如何礼贤下士,又如何英俊潇洒。 杨过回思自识得灵智以及郭靖夫妇以来诸般情事,暗想当年黄蓉所以对自己始终提防顾忌,过去许多误会别扭,皆是由斯种因。好在灵智明白事理,居中调和,有苦心孤诣的将自己调教成人,想到此处,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聊了片刻,杨过问道:“四位老前辈不在黄河帮纳福,跑来这华山凑什么热闹?” 钱青健瓮声道:“咱们哥几个久静思动,这才动了心思跑过来瞧一瞧。当年第一次华山论剑之时,咱们岁数还小,没有见识过五绝的风采。第二次华山论剑之时,咱们黄河帮内忧外患,又错失了机缘,没有见过贵祖师灵智上人的绝世风采” 听到这里,众人如何不明显这四个老家伙乃是往自己脸上贴金。郭襄笑道:“四位老前辈,你们连我爹爹都打不过,也想夺天下第一?” 钱青健诧异的道:“你爹爹是谁?” 郭襄嘻嘻一笑,道:“我爹爹叫郭靖。” 四鬼倒吸一口冷气,讪笑道:“原来你是他的女儿,这么说你是‘小东邪’郭襄啦?”别看他们四个之前吹得好听,说什么当年与郭靖争雄云云,实则心中对郭靖及黄蓉二人忌惮无比,盖因当年在他们二人手底下吃的亏太多了,哪怕如今四人武功大有进益,心中始终留有阴影。 杨过笑道:“小襄儿,你就别捉弄四位前辈啦。祖师一日健在,谁敢言天下第一?” 四鬼闻言,面面相觑,低声问道:“上人他老人家还活着?” 李承道大为不快,冷哼一声道:“爷爷他老人家一顿能吃三四斤牛肉,喝一大坛酒,你们死了他老人家都不会死。” 四鬼默然无言,心道:“果然是老而不死是为贼也!”又聊了几句,发现洪七公、欧阳峰、黄药师、一灯大师等人俱都健在,齐声在心中骂道:“这些个老不死的,居然都还活着。罢罢罢,咱们就此下山,回黄河帮去,跟他们斗长命。” 等到四鬼下山,这诺大的松桧峰上只余下李承道、李承宗、武承先、杨过父子以及郭襄、张君宝、何足道等人。 李承道等人按照往年惯例,又比了一场,令何足道诧异的是,以他的武功,竟然还不是最厉害的,非但郭襄、杨烁两个不差分毫,若论单打独斗或非李承道的对手,但是二人联手李承道只有抵挡的份。而李承宗大上几岁,论年纪跟何足道相差无几,都是三十岁上下,但是二人一身武功天差地别。何足道连李承道都打不过,而李承宗竟然可以同杨过过招了。 李承宗蒙灵智传授那路“八卦游身掌”已有数年之久,他功力日深,掌法造诣越深,于“大手印”的各种细微运劲法门愈发的熟悉。得益于修习“大手印”功夫打下基础,虽然这路“八卦游身掌”与之一味以力压人的威猛不同,但是却也深得个中三味,能发挥出五六成的威力出来。杨过不用剑法与之交手,想要拿下李承宗还要费一番手脚。 何足道、张君宝以及岳秦等人,既知机缘难得,难得遇上“神雕侠”这等已突破先天至境的大高手,当下姿态放得极低,只盼得到杨过指点一番。 杨过是用剑的大行家,指点起何足道、张君宝以及岳秦三人来毫不费力。尤其是岳秦,华山派剑术武功与全真教一脉相承,而杨过幼年时在古墓当中学过“全真剑法”以及“玉女剑法”,此刻指点起岳秦来,当真字字珠玑,直指要害。全真教武功乃是由王重阳所创,不同于别门别派,乍看平平无奇,但是随着功力日深,威力越大,实乃高明无比的功夫。后来赫大通晚年在华山之巅开宗立派,虽然他见识眼力都不凡,但是到底未曾突破先天。虽然又在“全真剑法”的基础上创出华山各路剑法,看似别出机杼,实则以失了全真教原有功夫的精华。 杨过此刻既已悟出属于自己的剑意,再回过头来研究华山派各种剑法,自然能一眼瞧出其本来面目。杨过索性将泰半“玉女剑法”传给岳秦,再吩咐他勤练“全真剑法”,待到这两门剑法大成之后,再练华山派其他剑法,当有奇效。岳秦依言而行,传到后来,根据这些“玉女剑法”的残招创出“玉女十九剑”,这是后话。 再说张君宝,杨过听闻他一身内功根基来源于当年觉远传授的一小部分《九阳真经》,然后再根据道家理论不断完善而创出来的功法,有鉴于此,虽然碍于大林寺的门规不能传他“少阳功”等内功心法,但是却帮他完善了几分自创的“纯阳无极功”。在指点起张君宝武功剑术之时,更是尽心尽力。张君宝也确实悟性惊人,短短一个下午,居然剑术大进,倒另杨过小有吃惊。 何足道的“奔雷剑”同样乃是自创,与天下各派剑法均有所不同,可以说自成体系,乃是一门不可多得的剑法。不过杨过是何等人,不说他当年学过孤独求败的重剑之道以及灵智的“大自在剑法”,后来这些年渐渐悟通了剑术至理,将一生所学的各种剑法融成一炉,独创一路“唐诗剑法”。唐诗何止千篇,杨过悟出的“唐诗剑意”可以根据不同的诗句演化不同的剑招,可以说千变万化亦不为过。是以何足道的剑法虽奇,却也脱不出“唐诗剑法”笼罩的范畴。杨过侃侃而谈,不仅将孤独求败的利剑之道、软剑之道、重剑之道、木剑之道以及最后的无剑胜有剑之道讲给何足道、张君宝等人听,更是着重讲解了灵智所言的“剑术五境”,令众人大开眼界、心生向往的同时,暗暗发誓,定要创出属于自己的功夫。 杨过环顾一周,众人资质之强,实不下于当年的自己。不提李承道几个,便是何足道与张君宝二人,年纪轻轻便能开创属于自己武学,数十年后,必定又是两个自成一家的一代宗师。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在场众人,郭襄与张君宝后来都开宗立派,而何足道也将小小的昆仑派发扬光大,一跃成为天下名门。 好了,闲话少述。却说何足道、张君宝既得了杨过的指点,这几日一直呆在华山派当中,一边琢磨杨过所言的剑术至理,一边完善自己的剑法。再加上岳秦一身武功同二人不相上下,三人聊到兴起,不免动起手来相互印证。有时是张君宝对上岳秦,有时是岳秦对上何足道,有时是张君宝与何足道打得不可开交。短短半月,三人自觉大有进益。 这一日,张君宝隐隐感受到了突破的契机,是以一早便拉着何足道与岳秦二人切磋。 玉女峰顶,朝阳甫方生,微风轻荡漾。 张君宝一身蓝色袍子,头上挽个发髻,手持长剑,自有一股放荡不羁的蓬勃朝气。在他对面,岳秦一身文士袍,头戴文士帽,颔下三缕长须飘飘,手持长剑,嘴角含笑,一边抚须一边对着张君宝道:“君宝兄弟,进招罢。”在二人身后数丈,何足道背负着双手,岳紫寰以及白鸻还有数名年纪较小的华山派弟子在凝神观看。 张君宝也不客气,手腕一翻,先使一招“童子礼佛”算是见礼,岳秦还了一招“苍松迎客”,就此拉开了比斗的序幕。 张君宝所使依然是自己独创的“八步纯阳龙吟剑”。只见他先使一招“风舞梨花迎面起”,挽出数朵剑法对着岳秦迎面而去,岳秦施展轻功后退闪避,他再使一招“纯阳追月云中絮”,长驱直入,身若柳絮,当真好似云中追月一般,足见轻功步法高明。岳秦见张君宝来势甚急,急切之间对他的剑势瞧不清楚,忙扳转剑尖,和剑柄圈成一个圆圈,手一放,铮的一声,剑身又弹得笔直,微微晃动。跟着手腕一翻,顺势斜斩,用的却是“朝阳一气剑”里面的高明手法。 张君宝忽听见左耳边隐隐传来剑吟声,他知这是岳秦以内力灌注剑身导致长剑颤动的缘故,不敢怠慢,身子一矮,就是一招“神龙隐现单边绕”,一下子绕到岳秦身侧,继而使一招“穿越云天指星宿”,长剑直接穿透岳秦的布下的剑幕,直指对方璇玑要穴。 何足道在一旁瞧得清楚,张君宝的剑法较之半月之前可谓天差地别。他与张君宝交过手,知道他的“八步纯阳龙吟剑”其势若飞云流水。然而经过杨过一番指点以及这数日的切磋完善后,张君宝的剑法在原有的基础上再次改良数分,剑招穿连不断而致剑法含蓄,隐有玄机,便是他遇上都要费一番手脚。何足道自认天资不差,然而见识过张君宝的进步之后,竟然生出一股危机感,心知稍有松懈便会被他迎头赶上。 岳秦人影一闪,运剑如风,将他这数日来琢磨出来的“玉女剑十九式”一式式使出来。这一十九式剑法,乃是他从杨过那里学来的,只是经过他的琢磨之后,已于原来的大有不同,不过经过他完善的还只九式。但单是这九式剑法,已颇具威力,剑锋所指之处,确让张君宝不能过分逼近。 本来单凭一路“玉女十九剑”万万不至于将张君宝逼退,但是他在使这路剑法的同时,并没有按照架子一招一式死板的使来,而是因地制宜,间或穿插“全真剑法”、“华山剑法”里面的剑招使出,这就大大的不同了。 张君宝虽然悟性过人,但到底还不是几十年后的那个大高手、大宗师。岳秦长了他将近二十余岁,一身浑厚的紫霞真气施展开来,绵绵无尽,逼得张君宝不得不绕着他身子游斗,每逢向前抢攻,总给他以凌厉的剑招逼了出来。 行到水穷处 第四章 齐齐突破 二人就在这玉女峰从小在绝情谷这等美轮美奂的地方长大,但是又何曾以这样的视角观看过?他由杨过带着,展开轻功翻过一座座山头,一抬头,望云卷云舒,一低头,见百花齐放,心中大畅。 李承宗也不管后面的人追不追得上,翻过两个山坳,突然间眼前一亮,但见青青翠谷,到处点缀着或红或紫、或黄或白的鲜花。两人一路行来,遍地不是积雪,便是泥泞,此处竟换了一个世界。 这里不是别处,却是百花谷。原本老顽童一家三口在黑龙潭隐居,然而老顽童是个闲不住的人,上山捉鸟采药,下河钓鱼摸虾,每天玩个不亦乐乎。他一日驰出数百里,发现了这处山谷所在,大为欣喜,忙回黑龙潭叫上瑛姑与儿子周念通收拾家伙什,搬到这处山谷。此处山谷向南,高山挡住了北风,想来地下又有硫磺、煤炭等类矿藏,地气特暖,因之未到初夏,百花已然盛放。黑龙潭虽然有特色,又被瑛姑布下各种机关阵法,但是又如何比得上百花谷风景秀丽? 再到后来,襄阳城破之后,一灯大师见大理国灭,因此也搬到了此处与周伯通一家三口做了邻居。后来几年,老毒物欧阳锋渐渐发觉闭门造车效果不大,一发狠将白驼山给了儿子欧阳克,独身一人来到中原,最后也留在了百花谷。至于黄药师与洪七公二人,虽然都是闲不住的性子,但是一来这百花谷风景秀丽,二来几个老伙计都隐居在此,正可一起参详一二武功,所以每年倒有好几个月的时间留在谷中。 近几年来,灵智每年也会抽出一两个月的时候在谷中小住一段时日,一来也是见见几个老朋友,二来嘛武功到了他这个地步,常人哪配与他过招?也只有五绝这个级别的人物能够抵挡他一二。后来,杨过等人突破先天之后,总算迈进了这个圈子当中,所以每年也会赶到此处,以期得到更大的进步。所以这小小的百花谷一下子竟然成了不为人知的武学圣地,高手众多,别有一番热闹。 李承宗一进山谷,便听见一阵喧哗声入耳。待他走进山谷,又转了几个弯,迎面两边山壁夹峙,三株大松树冲天而起,挡在山壁之间,成为两道天然的门户。耳听得嗡嗡之声不绝,无数玉蜂在松树间穿进穿出。 令他惊愕的是,东邪黄药师、西毒欧阳峰、北丐洪七公以及灵智上人,四人凑成一桌,正在打马吊。老顽童周伯通则在一旁上窜下跳,一灯大师则背着竹篓,拿着一把小锄头打算进山采药。至于瑛姑跟周念通两个,则坐在旁边看着。 不消说,造成这一幕的罪魁祸首肯定是灵智这货。他们这几人当中,年纪最轻的灵智以及老顽童周伯通都是将近九十余岁了,其余几个均在百岁上下。不过几人都是先天境界以上的高手,虽然大都须发皆白,却一个个血气充足,精力旺盛。武功到了他们这个地步,想要继续突破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如果整日无所事事,那非把人憋出病来不可,是以灵智眼珠一转,才想出这几个消磨时光的办法。 马吊这玩意,唐朝就有了。不过灵智几人的玩法大不一样,只要你手法够快,并且不被人发现的话,那么就算明知道你作弊也得认输。并且有一点不同的是,等到你摸牌的时候,可以不摸牌而选择将打出来的牌重新换进去,当然,前提是你得在另外三大高手的阻拦下将那张牌拿稳。 李承宗呆了数秒,见众人始终没有理他,还是一灯大师厚道,见到他来微微一笑,道:“阿弥陀佛,施主,请自便罢。”说完,径自背着竹篓下山。 再瞧牌桌上,轮到洪七公摸牌之时,他先是哈哈一笑,对着灵智道:“大和尚,你孙儿来了?我看你还是让给老顽童来玩吧。”一边的周伯通早就心痒难耐,闻言大喜,叫道:“就是就是,大和尚,你赶紧去陪你孙儿说话,让老顽童我来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灵智大手一摆,他这把正好拿了副大牌,又怎么舍得让位给老顽童?只见他叫道:“老叫花子,你赶紧摸牌。”说完,转头对着李承宗道:“臭小子,怎么来得这么晚?老衲我足足等了你们两天了。” 李承宗忙将前几日华山之上发生的事情告知给灵智他们。他口才不错,说得绘声绘色,灵智等人笑呵呵的听着。洪七公眼珠一转,趁几人注意力被吸引,极快的使个手法,想要将桌上那张“八万”换到手中。 谁知他手刚递到一半,欧阳峰眼尖,瞧见他的动作,高声叫道:“老叫花子,放下那张八万。”他同洪七公是老对头了,怎肯轻易让洪七公赢牌?所以一见到洪七公伸出,右臂一屈,使出“灵蛇拳”中的手法拦截。二人眨眼之间递出数招,却始终平分秋色。 这时,黄药师与灵智早已反应过来,齐声叫道:“耶耶,老叫花子,你太奸诈了,想要这张八万没那么容易。”说完,齐齐下手,各使精妙手法配合欧阳峰朝洪七公截去。 洪七公武功固然厉害,却又如何敌得过三人联手?他狠狠的瞪了欧阳峰一眼,不再抢那张“八万”,乖乖的去摸牌。几十年前洪七公固痛恨西毒作恶,此时大家年纪老了,一些往事也看开了,但是火性却依然不减,盖因二人斗了一辈子习惯了。洪七公心想:“好你个老毒物,既然你不让老叫花子我赢,那你也别想赢,大不了咱们两个都输个精光。”他眼珠一转,从面前摸出一张牌来,道:“三条。” 他一张牌打出,欧阳峰大喜,高声叫道:“哈哈,老叫花子,这回你还不死?杠。”不等他开心,黄药师冷冷的道:“老毒物,你开心得太早了,我胡了。”说完,他把面前的牌一推,刚好清一色单吊三条。 欧阳峰眼睛一下子睁得斗大,死死的盯着黄药师的牌,兀自一脸不可置信。洪七公哈哈大笑道:“老毒物啊老毒物,就凭你也想杠我,下辈子吧!” 灵智幽幽的出声道:“老叫花子,你放炮,瞎开心什么?”李承宗瞧着原本一脸喜色的洪七公登时脸色一垮,心中好笑,凝神瞧了起来。 行到水穷处 第五章 谷中趣事 洪七公对着黄药师可怜兮兮的道:“药兄,还望手下留情。” 黄药师不置可否,连道:“好说,好说。”只见他话音一落,顺手抄起身边的毛笔,就要在洪七公脸上涂上一笔。洪七公连连闪避,但是黄药师手法何等精妙,手腕一翻,登时在他脸上画出一道黑线。 欧阳峰见状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老顽童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灵智也笑着摇摇头,黄药师板着脸将毛笔放下,眼中的笑意却怎么也忍不住。 瑛姑瞧见这一幕,笑骂道:“一群老不羞。” 洪七公呆了半响,猛然大喝道:“再来。” 等到杨过、郭襄等人到了谷中的时候,欧阳峰以及黄药师脸上各多了一道黑线。杨过等人很快便被灵智四人的牌局吸引。几人虽然看似胡闹,但是夺牌换牌的手法当中无不蕴含精妙的武功,众人天资不差,杨过更是突破了先天,瞧着四人那妙至颠毫的手法大受触动,均已自身所学互相印证。 这一场厮杀,一直战到天黑,期间,灵智抽身较早,让位给了老顽童,这才幸免于难,其余四人脸上多出了数道至十余道黑线不等。四人也不介意在小辈面前丢脸,等到散场洗刷一翻之后,众人围坐在一圈,聊些趣事。瑛姑则端上来一些松果、蜂蜜之类的吃食,郭襄吃得津津有味。 郭襄年纪虽小,见识却足,但是也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玉峰浆,当下笑道:“周老爷子,你学会了这养蜂的本事,倒是有口福了。” 周伯通嘻嘻一笑,道:“你既然喜欢吃,那就多吃一点。” 说起来这事极为好笑,他听闻古墓派养有一群玉峰,驱蜂的本事天下无双。他生性好动,特意养了许多马蜂,也不知被蛰了多少个包才勉强学会这御蜂的本事。后来在襄阳城中,他心中得意,有心卖弄本事,要跟李思宁小龙女二人比一比这本事。旁人倒也罢了,只是李思宁夫妇二人自幼在古墓长大,对于驱蜂自然熟悉。一场比斗下来,结果自然不言而喻,不过他们二人也不点破老顽童的糗事,反而将这驱蜂之术倾囊相授,老顽童这时才得知原来玉峰不同于马蜂。后来搬到百花谷之后,谷中繁花似锦,正适合养蜂。他按照小龙女传授的办法养了好几窝玉峰,日饮蜂浆水,饥采首乌食,须发竟至转色。 即是不谙内功之人,老齿落后重生,筋骨愈老愈健之事,亦在所多有。周伯通虽非道士,却深得道家冲虚养生要旨,因此年逾百岁,仍精神矍铄,这一大半可说是天性使然。这数年来他功夫越练越深,头发早就回复黑色,便是欧阳峰、洪七公几个,受天地灵气的滋润,原本银白的须发也逐渐转黑,瞧起来倒年轻不少。 众人一翻交谈,不免又将话题转到武功上来。老顽童听闻这神雕当年跟过独孤求败,又听灵智与杨过说它明进退之理,虽然诧异,却有点儿不信,在他想来,这神雕不过是活得久一点儿,通人性一点儿,要是一只雕会武功,那是不大可能的。 郭襄当年见过神雕欺负西山一窟鬼的场景,是以一直以来对神雕恭敬有礼,她见老顽童似不大相信,眼珠一转,道:“周老爷子,您老人家武功这么好,想来应该不会怕了一只雕吧!要不,你跟他比比?” 周伯通听郭襄称赞他武功好,心中得意,说道:“那就陪它玩玩。”他生平有两好,一好玩,二好武。如今既然遇见一只会武功的雕,如此好玩的事情,不见识一下如何说得过去,是以一跃而起,站在场中,对着神雕勾了勾手指。 灵智与杨过祖孙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暗暗好笑,老顽童不知道神雕的厉害,只怕要丢脸。不过二人倒是不担心老顽童会吃亏,怎么说他也是先天至境的大高手。 神雕突见周伯通戏弄它,高鸣一声,唰的一下,展翅向周伯通扫去。周伯通见神雕翅膀扫来,漫不经心的伸手一抓。 杨过眼神一凝,以瞧出他这一抓的厉害来了。灵智等人均知他这一抓,看似随意,实则以显露了极深湛的武功,手指的劲力笼罩了丈许方圆之内,心中齐齐为他这一招叫好。只有郭襄、武承先等几个功力不足的,还未瞧出他这一抓的奥妙所在。 神雕见他抓来,不仅不闪避,翅上劲力反而加大几分,只听见嘭的一声,周伯通手掌与神雕的翅膀竟然硬碰硬对了一招。 周伯通咦了一声,兴趣大增。他自己知道适才这一抓虽然随意,但是也使上了三成劲力,对面这头大雕竟然不闪避的,以翅格挡,跟自己对了一招,他竟没占到丝毫便宜。 不等他回神,神雕尖喙闪电般朝他左肩啄来,周伯通将肩轻轻一侧,这时对方翅膀又扫了过来。 周伯通双掌运力,还击出去。只听得蓬的一响,双力相交,周伯通凝立不动,雕翅的扫力从他身旁掠了过去。 神雕一对翅膀好似一对利刃一般,兼之它力大无穷,每一下划出,风疾力劲,饶是周伯通武功高明,一时间也手忙脚乱。若是武林高手与周伯通动手,除非是灵智、洪七公这等以刚猛掌力逼他硬接,便是黄药师这等高手也要被他克制,实在是他的“空明拳”太过诡异,可消融别人的气劲,兼之一手“左右互搏”分心二用,以二打一,自然是大大的占上风。偏偏此刻同他过招的乃是神雕,体内无有内力却力大无穷。老顽童的“空明拳”威力发挥不出来,小巧腾挪的招式对神雕又没用,他又不愿以深厚的内力伤它,所以每次迎接,神雕无事,他却被震得手臂发酸,一时间只有闪避的份,好不狼狈。 洪七公大叫:“哈哈,老顽童,你行不行啊?” 周伯通自觉失了颜面,一个跟头跃起,一手按在神雕背上,一手想要朝它脖子按去。便在此时,那神雕咕的一声,朝前疾驰数步,周伯通无处借力,只得翻身落下。不等他站稳,神雕调转身子又展翅击来。周伯通不敢硬接,侧身避开,神雕跟着踏上一步,双翅齐至,势道威猛。这一下将周伯通拍个正着,庞大的力道一下子将他拍得跌落在地。 神雕得势不饶人,伸出右爪朝周伯通踏去。周伯通大骇,心道:“倘若被这畜生踩在脚下,那老顽童还有什么脸面可言?”他身子一翻,忙使出“蛇形狸翻之术”出来,避开这一踏。当年在桃花岛之际,众人共享经文,除了一灯大师外其余几个都习练过《九阴真经》,几人本在一旁凝神观看,瞧见周伯通此刻使出这“蛇形狸翻之术”简直妙至巅毫,看到精妙之处,情不自禁地齐声叫了声:“好!” 当年王重阳嘱咐周伯通不可习练真经上的武功,他在洞中教授郭靖之际,已然不知不觉的学会。后来发誓要将真经上的武功忘掉,渐渐的竟然真的忘记了。近年来他武功越练越深,境界越来也高,原本忘记的武功在此危急之际陡然在脑海中闪现出来。他脑中一片澄明,不由自主的施展这一绝学,欧阳峰等人一见,均各自相互印证,登时高下立判,只觉得同样一门武功在老顽童手中使来,竟似刻在骨子里一般,自己万不能及,心中对老顽童好生佩服。 不料周伯通这蛇形一出,神雕斗志更甚。雕与蛇乃天敌,死在它嘴下的蛇也不知道有多少条,即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神雕一见周伯通扭曲身子好似一条灵蛇一般,竟毫不容情,秃头疾缩迅伸,弯弯的尖喙竟向他小腹直喙,便似往日啄击巨蟒七寸之处所在。 周伯通见来势甚急,退无可退,只得身子在半空中一翻,它一嘴便啄在地上。周伯通吓出一身冷汗,万料不到这畜生如此难缠,当下站起来,脚踏“七星步”,进退横挪,左手使“空明拳”,右手使“履霜破冰掌”,竟将它当作同等级的高手对待。 灵智瞧出周伯通看似使出了一身本领,实则大大的留了手了,否则以他此刻的功力,只需瞅准机会一掌印上去,神雕即便不死也会重伤。不过他也知道周伯通天性纯良,别说神雕同众人渊源颇深,便是没半点情分他也自不肯伤它性命。 一人一雕又斗了片刻,却兀打自难解难分。本来嘛,神雕有灵,它当年同杨过争斗之时,只消杨过往地上一坐,它便知对方累了,当即停手走开两步。偏偏周伯通不肯对一头雕认输,哪怕如今已被弄得灰头土脸也要同它分个胜负。而神雕乃是少有的猛禽,又跟了孤独求败多年,自然是越战越勇,到最后竟然谁也不服谁,任凭旁人如何劝都没用。 杨过在一边大叫道:“雕兄,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比如何?” 神雕斜睨了周伯通一眼,长嘶一声,仿佛在说:“你怎么说?”周伯通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待明日养足了气力,你我再战,我老顽童可不是怕了你。”说完,又悄悄揉了揉发酸的肩膀。 神雕闻言,收翅昂立,神色极是倨傲。周伯通心中佩服,笑道:“好畜生!力气倒真不小,怪不得摆这么大架子。” 众人闻言,齐齐大笑,郭襄更是将神雕夸上天了。神雕听得极为受用,伸出翅膀在她肩头轻拍两下以示赞许。 灵智却在一旁恶意的揣测道:“也不知这家伙跟‘率然’比怎么样?改天找机会让它们比一比。”他想到这里,露出一个奇怪的眼神盯着神雕,神雕被他看得心中发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经过了这么一个插曲之后,谷中气氛更为热闹。时值傍晚,大家腹中饥饿。之前虽匆匆用过瑛姑端出来的蜂王浆等物,但是如今人数众人,谷中食物储备不足,须得另想办法。若是只有灵智几个,他们功力深厚,虽未至辟谷境界,但每日只需饮些山泉,吃些许首乌之类的物事便足以维持身体机能所需。但是郭襄、武承先等几个小娃娃却不行。蜂王浆虽味美,却不足以令他们吃饱。 灵智命杨过展开轻功奔出百花谷,猎了一只上百斤的羚羊,剥皮、洗净、掏去内脏,然后又找来一根手臂粗细的树枝,削尖之后将这头羚羊插个对穿,架起一堆篝火烤了起来。洪七公与灵智二人随身携带着不少调料,二人又是吃货里的行家里手,当下一个不断抹上调料,一个不断转动树枝,不多时片香气四溢。 一灯大师瞧见这一幕,低声轻叹,连连念诵佛号不止。倒是灵智这货,年纪越大,越没出家人的体统,好在这里都不是外人,否则传扬出去又是一场大的震动。 灵智见火候已足,以小刀切一大腿上一块最为肥嫩的肉扔进嘴,三两口嚼完吞进口中。洪七公见状,口水大作,叫道:“来来,让老叫花子我尝一口。” 灵智笑着切了一块递给他,洪七公早已不耐,也不怕烫,直接抓住往嘴里塞,一边咀嚼一边称赞:“唔,不错不错,大和尚你的手艺没落下,以我看呐,你这手本事,普天之下也只有蓉儿那个丫头比得上你。” 欧阳峰、黄药师等几个被散发的香气吸引,围在一圈。欧阳峰见到灵智与洪七公二人竟然先行偷吃,高声叫道:“上人,你可不厚道啊,赶紧让老夫尝尝。”说完,又对着瑛姑道:“瑛姑,老夫记得你那‘百花酒’藏了不少时日了吧?是时候拿出来了。” 黄药师抚掌笑道:“好得很呐,老夫早就想尝尝了。去年酿得太少,足足馋了老夫大半年。” 瑛姑笑着点点头,过不多时,只见她抱着一个乌黑的大坛子,周念通托着一只木盘过来飨客,盘中装着松子、青果、蜜饯之类。另有一大碗煮番薯,以及十余双碗筷。 周念通将那木盘及一大碗番薯放在一灯大师面前,又依次在众人面前摆上碗筷,杨过等人见了,谈笑更欢。 这时,灵智高声叫道:“好了好了,可以吃了。”话音一落,运刀如风,将那只羚羊前肢后腿上的肉切成薄薄的一片,白里透红,跟着手掌一震,那一片片羊肉登时跳起,分毫不差的落入众人前面的碗中,每个人至少二三十片。众人瞧见他显露这一手高明的刀法以及精微的内力控制力,轰然喝彩。 常人催动内力,高明一点的类似“隔山打牛”、“移花接木”等功夫虽然少见,却也并不如何出奇。灵智将每一片羊肉切的皆一般薄厚,本就困难。跟着用内劲将如此薄的羊肉一片片的分毫不差的震入众人碗中,却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众人思及灵智的掌力实已到了所施无不自如的境地,席上众人掌力高明如洪七公、黄药师等亦自量无法做到,均起敬畏之心。 行到水穷处 第六章 岁月如歌 这羚羊烤得外酥里嫩,又抹上了孜然、八角粉等调料,味道更甚,众人吃得大为畅快。欧阳峰一把将酒坛的布塞拿下,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后,递给了身边的黄药师,对着杨过等人道:“这‘百花酒’乃是瑛姑采摘谷主数百种花瓣,老夫又加入各种蛇涎以及名贵药材,再让药兄以桃花岛密制手法酿成,饮之有强身健体、增长内息之功效,你们几个小娃娃有口服了。” 杨烁、李承道、郭襄几个闻言,忙端起大碗灌了一口,只觉一股清凉从喉间落下,待到了腹中却又变得如火烧一般。郭襄、武承先两个酒量差的,面上登时一片酡红。 灵智笑道:“小娃娃们不知道天高地厚,这‘百花酒’内蕴药力何等之足,你们这般海饮,焉有不醉之理?还不快运功化解药力!”说完,端起酒碗对着洪七公、周伯通等人道:“来来来,咱们走一个。”他们内功深厚,自是无虞,便是功力稍差的周念通,内力运转一圈也已化解了那一小口的药力。郭襄与武承先忙凝神催动内力,过了好半响才化解那酒中的庞大药力。感受到增长了一截的内力,他们面上喜色更甚,不过吃过刚刚那个小亏,倒是再也不敢一大口一大口的灌了。 郭襄醉眼朦胧,瞧见一灯大师独自一人坐在一旁吃番薯,笑着道:“一灯大师,你怎么不喝啊?” 一灯大师微微摇头,含笑不语。众人知他乃是为了遵守出家人的清规戒律,倒不强求。不过老顽童瞧见灵智顶着一个蹭亮的光头,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笑着道:“上人,你这般样子,不怕佛祖他老人家怪罪么?”众人一愣,均齐刷刷的瞧着灵智如何作答。 谁知灵智极为认真的道:“阿弥陀佛,老顽童,你着相了,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佛祖他老人家那么忙,才不会管你吃肉不吃肉的!”众人瞧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齐齐轰然大笑,不过心中倒是认为论境界的话,灵智却比一灯大师略高一筹。 灵智又挤眉弄眼的对着一灯大师道:“我们吃它们,是帮它们解脱,助它们早日轮回,重新做人!至于罪孽,阿弥陀佛,就由老衲来承受吧!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众人哑然,一灯大师此时心澄如水,坐照禅机,对于灵智的歪理邪说置之一笑,并不放在心上,捏起一枚枚松子慢慢的吃了起来。 这一番热闹,一直持续了好几日。众小都是闲不住的性子,这百花谷中虽妙,但是呆久了,却也无聊,怎及得上在江湖中闯荡来得精彩?是以一个个又恢复了往日的作息。 春去秋来,花开花谢,岁月悠悠,时光匆匆,一晃又是三十载过去了。 三十年,如此漫长的岁月,发生的故事数不胜数。原本的在江湖上闯荡的侠女郭襄,终于也在蜀中峨嵋山开宗立派,创立下了后来赫赫有名的峨嵋派。 至于张君宝,他终究没有同郭襄修成正果,在三十岁那一年,正式入道,在武当山上建了一座道观,自号三丰,二十余年过去,收了几个弟子,同样创下了武当派。 至于何足道,同样终身不娶,一心留在昆仑派调教弟子,只有每隔几年才与郭襄、张三丰二人聚上一番。 三十载春秋,少林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元气,但是有恒山大林寺横亘江湖,却已不再是武林第一门户。 大林寺当中,多出一堂,名曰慈航,取慈航普渡之意。但凡大林寺弟子,一旦突破先天至境,均升格为慈航堂长老,一心闭关潜修,不为外人所知,乃是大林寺底蕴。灵智的几大入室弟子如觉厉、觉明,终究未能突破先天至境,寿元耗尽,圆寂作古。而觉远、觉心、觉非三个,已是凝窍之境的宗师高手,是为慈航堂三大太上长老,早已不问世事多年。慈航堂中另有慧字辈高僧五人,智字辈高僧七人,再加上如今大林寺主持智欣禅师,共计十三位先天至境的高手,底蕴之深,世所罕见。不过大林寺一贯秉承着灵智所说的低调原则,所以明面上只有智欣禅师一位先天高手。不过药师堂、菩提堂、般若堂、金刚堂四堂首座均是绝顶高手,较之当年五绝分毫不差,再加上各堂那些出类拔萃的弟子,便是显漏在外的实力,那也是毫无疑问的天下第一。 至于灵智这个老妖怪,除了每年去百花谷同黄药师几人聚一聚之外,整日里便是呆在恒山之上同那些福字辈、妙字辈的小和尚厮混,带着他们捉鱼抹虾,追鹿逐兔,惹下不少事端。大林寺智字辈弟子如今一个个年纪在五六十之上,最是注重脸面体统,他们拿灵智这个老祖宗没办法,只好把怒气撒在那些低辈弟子身上,每次闯祸总要狠狠的责罚他们。当然,无外乎是抄佛经、砍柴挑水之流。一来二去,那些小和尚们同灵智更加的亲近,一有机会便偷偷跟着灵智厮混。 当然,智欣他们倒是能够理解灵智的心态,他们这位老祖宗年有百二十岁,面容瞧起来也就五十上下,若非觉厉、觉明、郭靖等几位弟子以及柳若岚、李若华等人去世之际悲痛过度,只怕还要更加年轻几分。这么多年来,灵智始终参不透“情”之一字,这“情”指的乃是亲情、师徒之情、祖孙之情、友人之情而非爱情。活得越久,越发的对身边的人看得重,尤其是一些年纪不小的徒孙辈相继去世之后,这种情况越发的明显。所以灵智带着这些小和尚们胡闹,智欣他们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多时候还要帮着善后遮掩。不过这倒没什么,反正他们当年小时候也是一个个跟在灵智屁股后面厮混,见到这一幕非但不怒,反而微微一笑,激起心头的记忆。 这数十年当中,大元帝国经过忽必烈的苦心经营,天下承平,渐渐恢复繁盛。值得一提的是,十余年前,忽必烈的妻子察必先他去世,五年后他亲自选定的皇位继承人真金早逝,令他悲痛欲绝,开始酗酒、暴饮暴食。他的体重迅速增加,越来越肥胖,并被因酗酒而引起的疾病折磨得痛苦不堪。与此同时,他的一些政策也遭到了失败。灵智听闻消息后,轻轻一叹,只身进入皇宫当中,以深厚的内力替他疏导经脉,减少其痛苦,之后更是与其一番陈恳交谈,专门开导他,这才让他重新振作,专心培养皇太孙铁穆尔,才没有导致庞大的帝国发生动乱。 如今铁穆尔即位已有四五年了,他雄才大略虽不及忽必烈,却也算得上是一位有理想有抱负的好皇帝。难得的是他从小听着灵智的神话长大,对于大林寺众僧礼遇非常,一些治国之道也愿意听从灵智的意见,更是即位之初,便亲手书写“密宗祖庭”四字,命人刻制成牌匾,赐给大林寺。灵智虽对此举不甚在意,但是大林寺先后受两代元帝重视,彻底坐实了佛门正宗这个名号,威势更甚,令少林寺眼红的同时只有无奈。 峨嵋山金顶之上,郭襄一身佛门装扮,望着门下弟子演练剑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思绪飞扬,一时间不知道飘往何处了。她门下弟子如风凌师太等,俱都是佛门弟子,可见她受灵智影响之深。 说起来,她的门下大弟子风凌师太乃是她当年的丫鬟,虽名为师徒,实则情同姐妹。当年郭襄在张君宝等人之间,难以抉择,立誓终身不嫁,风凌师太同样选择跟她一道入了沙门,让她感动的同时又愧疚。所以这些年来一身所学无不倾囊相授,更是将之立为下一届掌门。 当年她立誓出家之后,张君宝、何足道、杨烁等人万念俱灰,灵智听到消息之后更是默然无言,再三询问她后,得知当中缘由。原来相较于张君宝与何足道二人,其实她心中更为钟意杨烁。无奈论辈分杨烁乃是她子侄辈,她有再大的勇气也冲不开这礼教大防,是以多年来一直将心思埋藏在心底最深处。后来杨过见杨烁年纪不小了,特意给他安排了一门亲事,乃是耶律齐与完颜萍之女耶律虹,郭襄大哭一场,第二日一早自己将满头青丝绞去,又央求灵智为其剃度。灵智长叹一声,悠然道:“风凌渡口初相遇,一见杨烁误终身。”不仅亲自渡她入门,更是替她的丫鬟并徒儿取名风凌师太,以示埋葬这一段孽缘。其实,灵智的本意是无时无刻提醒她当年遇到杨烁之事,一旦她想通之后,便是全天下人都反对,也要为她做主,让她嫁予杨烁。谁知这么多年她非但未领悟到灵智的用意,反而“大彻大悟”,一心钻研佛法武功,眨眼之间便数十年过去了。既如此,灵智转念一想,儿孙自有儿孙福,便也由着他们去了。 近十余年,郭襄武功越深,逐渐将一身所学去繁就简,创出不少绝学,如“慈航普渡”、“大慈悲赋”、“菩提护体神功”、“截手九式”、“回心诀”、“护心诀”等,作为峨嵋派的传承绝学,教授给门下弟子。 今日风凌师太等弟子演练的乃是“峨嵋剑诀”,这套剑法虽是峨嵋派入门剑法,却是郭襄根据“越女剑法”、“回风舞柳剑法”、“清风剑法”等数种剑法中的招式糅合而成,自有独到之处,练到高深出,并不输于一些一流剑法分毫。 风凌师太四十出头,五十不到,因内功有成的缘故,虽一身佛门装扮却难掩秀丽的风姿。作为峨眉派开山大弟子,每日早课都是由她来监督执行,至于郭襄,只有偶尔才开瞧一瞧,更多的时候则是闭门苦修,以期突破先天。 她手执藤条,不断穿梭在演练剑法的峨嵋弟子当中,一旦发现稍有不用功者便是一下。诺大的峨嵋金顶上,三四十名峨眉派弟子分成数排,按照年纪大小辈份分次立定,一板一眼的在演练剑法。因为创派祖师郭襄身为女子的缘故,峨眉派历来阴盛阳衰,如今数十名弟子当中,竟只有寥寥三四名男弟子。 其中一人,年约十五六岁,却长得俊秀不凡,一身白衣,手执长剑,当真是潇洒无比。不少年纪较小的女弟子十个当中倒有九个一边在演练剑法的同时,一边不时的瞟向他。在他身后,一名十余岁的女娃娃却一脸不快,望向那白衣少年的双眼不时的闪过一抹抹哀怨。她年纪虽小,却已初通男女之事,作为峨眉派小师妹,虽然平素里那些师姐对她照顾有加,但是论交情却跟这位师哥感情最深。眼见师哥越发的俊朗,而自己却还太小,若是再过几年,等师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那哪里还有自己什么事? 她望着几位师姐看向意中人的灼灼目光,又瞧着师哥嘴角无意间露出的那一抹微笑,心中好生纠结。她本就年幼力小,此刻这一分神,手上招式自然使的更加的不到位。风凌师太眼尖,手中藤条一转,在她身上抽了一下,同时喝道:“静儿,不得分神。” 名叫静儿的小女孩被师傅风凌师太这一下抽中,想起师尊平日里的威严,当即心中一凛,顾不得想其它,忙手一抬,跟着剑势变化。 这路“峨嵋剑诀”招式严谨、衔接奇妙,剑术演练时,身法上讲究扭拧折叠、吞吐俯仰、翻滚杀逼。这一变招,众人齐齐转身,原本处于静儿身前的白衣少年见她适才被师傅风凌师太抽了一下,眼中满是笑意,趁着转身之际对着静儿咧嘴一笑,然后做个鬼脸。 风凌师太踱了几步,本在提气高声对着练剑的三代弟子讲解剑法精意,道:“练时五行似有形,起落翻转任你行;气要顺剑走,两眼随剑行”一转头,正好将那白衣少年的动作瞧个通透,沉声喝道:“孤鸿子,你对着静儿挤眉弄眼作甚?” 名叫孤鸿子的白衣少年吓得一哆嗦,当即眼观鼻,鼻观心,练起剑法来。这回轮到静儿以及周边数名年纪较大的弟子一脸笑意了。只有那些入门较早的弟子始终不动,面上沉静如水。 风凌师太的呵斥声打断了郭襄的思绪,她眼睛一扫,先瞧了瞧前两排年纪较大的弟子,见她们剑行似燕飞、剑落如风停,不禁微微点头。然后又将目光对准后面两派,最后将目光放在孤鸿子与方静二人身上,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看来光大峨嵋的重任要落在此二子身上了。 行到水穷处 第七章 心禅争锋 不知道从何时起,江湖上渐渐流传出这么一句话:一寺渡天下,两派齐争锋,三剑催敌胆,武当独神秀。 这几句话隐隐点明了天下武林格局。“一寺”指的是大林寺,经过灵智上百年的苦心经营,密宗势力之盛,大林寺底蕴之强,当之无愧稳居天下第一。又因灵智约束众弟子,无论是大林寺弟子也好,还是别的密宗弟子也罢,甚少有为非作歹之徒,反而一个个舍己助人,积德行善,普渡众生。所以世人推崇无比,才有了一寺渡天下之说。 “两派”乃是说佛门当中的禅宗与心宗或者说密宗。灵智开山立著,书写出《大日如来经》这本佛经之后,不少大林寺弟子以及密宗弟子有意与佛法者,无不潜心研究,在密宗原有的基础上发展出另外一派出来,奉行“知性合一,自渡成佛”,号为心宗,并尊灵智为心宗祖师。这心宗乃是近几十出现的产物,然则因其学说的完整性以及无与伦比的高度,竟然一下子有一统佛门诸派的趋势。 少林寺开山之后,虽然感叹世道变幻无常,却自有其傲气,不肯轻易对大林寺服输。论武功不及灵智开创的大林寺,他们便想办法在佛法上面压过大林寺一筹。佛法自从天竺传至中土之后,历经变迁,禅宗应运而生,早已形成了一整套更为符合中土人士口味的体系与言论。大林寺心宗学说一出,禅宗弟子无不齐齐震动,他们一边潜心完善禅宗理论的同时,一边仔细学习以《大日如来经》为核心的心宗理论,更是时时与心宗弟子谈经论法,一个个舌灿莲花,想要压过对方一筹。久而久之,辩经论法的声势一次比一次浩大,竟佛法大昌,在十余年前竟一举先将道门给压下去了,不得不说算是歪打正着。 “三剑”是指“华山神剑”白鸻、“峨嵋慧剑”郭襄、“昆仑雷剑”何足道三人。先说何足道,他当年自败在李承道手中之后,再也不敢以“昆仑三圣”的名号自居。后来郭襄入沙门之后,他心死之下,发奋图强,潜心研究武学剑法,调教昆仑后辈弟子。一手“迅雷剑法”越发的诡异凌厉,作为天下有数的绝法,是以不少文人雅士、达官贵人喜欢往此处凑。当然,若没一定的身份,寻常百姓最多也就是沿着小道直上,在阁院、禅房、佛堂等殿参观,至于更重要一点的三佛殿、太乙殿等建筑,旁人是万万进入不了的。 这一日,悬空阁来了几位气度不凡的客人。当先一人,年约四十上下,做文士打扮,一身深色文士袍,手拿折扇,面色微白。身后两人,均是五六十上下的老者,一个高瘦,一个矮胖。瘦的那个,一身黑袍,手爪犹如鸡爪,又黑又粗,眼中不时闪过一抹抹凶光。胖的那个,却大不一样,大腹便便,穿一身喜庆的深色衫子,做豪商打扮。笑起来眼睛眯成一道小缝,任谁见了也要心生好感。三人跟在一名小沙弥身后,走在这栈道之上,踩得木板咯吱作响。 那名高瘦的老者等身边的大林寺僧人走远了,才低声对着那文士道:“教先生,咱们当真要去拜访那大林寺主持智欣?” 那文士轻轻的甩了甩折扇,漫不经心的道:“咱们久不在武林当中走动,料来无事。况且每日来恒山礼佛的香客成千上万,咱们只不过是江南而来的商人,人家又怎么会想到咱们的真正底细呢?” 那个矮胖的老者笑呵呵的道:“不错不错,正是这个道理。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们不亲眼来瞧一瞧,日后呵呵吃了大亏可不好。” 那名高瘦老者还要再说,那文士忙道:“禁声,有人来了。”二人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瞧着对面空无一人的栈道。过了约莫三个呼吸,果然从那栈道拐角处走来一个大和尚,一身灰袍,颔下长着又浓又密的胡须,不少都已灰白,想来年岁不小,倒是面色红润。在他身后,跟着十余个七八岁到十来岁不等的小和尚,一个个眼神灵动,唇红齿白。 以两名老者的眼力,瞧这大和尚或许又一把子力气,但是却不通内功,再加上跟着一大群小和尚,料想对自己无甚威胁。二人提防之心大去,身体一下子放松下来,只是看向那文士的眼中闪过一抹佩服。 这大和尚不是旁人,正是越老越没体统的灵智。他今日兴致一来,带着一大群小和尚来到这悬空阁看朝阳。可怜一群小娃娃又有什么心境?被他一大早从被窝里提起来,又走了不短的山路,这才来到悬空阁。等到这位无良的老祖宗终于尽兴了,十余个小和尚早已又饿又累又困,恨不得立刻跑到斋堂当中狠狠的吃他一顿。 那文士见灵智眼露无奈之色,兴趣大增,上前行了一礼道:“这位大师,在下有礼了。素闻这恒山悬空阁的景致乃是天下一绝,可否给在下讲解一二?” 灵智虎目一扫前面三人,显然发现这三人都有高明武功在身,不过他此刻忙着去吃早饭,也没功夫跟他们纠缠,当下道:“这位施主,请自便罢。和尚我还没吃早饭了,去晚了可没菜了。”说完,也不理会三人,带着一帮小和尚径直从三人身边走过,下了栈道。 那文士愕然,尴尬的一抹鼻子,好多年没给人无视过了。旁边那个高瘦老者大为不快,心道:“咱们教主等人身份地位,你一个大林寺杂役弟子竟然将吃饭看得比咱们教主更重要,若非顾忌大林寺那帮武功高强的秃驴,就冲你刚刚这句话,就非要你吃一番苦头不可。” 那个矮胖老者也不怎么高兴,盯着灵智的背影道:“这和尚好没礼貌。” 那文士倒是想得开,漫不经心的道:“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况且这位大师带着这么多小和尚,没空也是正常,倒是我适才唐突了。” 三人飞快的略过这一节不谈,在悬空阁游览一番之后,由一名知客僧人领路,将三人带至大雄宝殿当中。 今日智欣禅师一身红黄相间的袈裟,手中挂着一串佛珠,站在大雄宝殿门口,眉头微皱。有弟子来报,寺中来了三位客人,指名道姓要求见他这位大林寺方丈,却又不肯自承身份。他们三人虽对外宣称是来自江南一带的浙商,但是明显只不过是托词。原本以智欣禅师今时今日的地位,区区三人还不值得他重视。不过来报弟子又言,三人似有高明武功在身,那两个老者至少也是一流之上,至于那个中年文士更是瞧不出深浅,智欣禅师闻言,这才屈尊降贵亲自迎接。随他一道的还有般若堂首座慧苦禅师以及长老慧无禅师,另有数名般若堂弟子随身伺候。至于大林寺药师堂、金刚堂、如来堂等长老弟子,各自另有要事在身,倒是没有现身。 不多时,知客僧人领着三人到来,智欣禅师等人齐刷刷将目光对准三人,一时间三人压力大增。 那文士一见中央的智欣,忙上前弯腰行礼道:“在下尹天仇,见过智欣禅师。”他说这话的同时,眼中略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异色,暗中将一身真气布满全身。 智欣禅师是个实在人,一见对方行礼,忙伸手想要扶起他。谁知二人手臂甫一接触,智欣察觉对方体内真气蓄势待发,竟然分出一丝沿着自己手臂而上,想要一探究竟。智欣禅师眉头一皱,面上却毫无异色的将之扶起,只不过语气已经冷了下来,缓缓道:“尹施主勿需行此大礼。”他一边开口的同时,体内浑厚的先天真气自然而然生出感应,将那缕外来者分化、绞碎、吞而噬之。 尹天仇心道:“这老和尚好深厚的内功,看来江湖上传言他已突破先天至境,倒不是空穴来风了。”他适才仗着神功之妙,想要一探对方深浅,谁知那一缕内力一入对方体内,便犹如水入汪洋,眨眼之间无影无踪,他哪里还不知道对方的厉害,当下又指着身后两名老者道:“这两位,乃是在下的帐房先生以及随从。”说完,又对着二人喝道:“还不快见过智欣禅师及诸位大师。 慧苦与慧无二人对视一眼,均瞧出对方眼中的诧异。这两位老者均是太阳穴鼓胀,一人手指既长且粗,明显练了外家指力。另外一人手掌却掌缘宽厚,且呈现一种异样的白色,显然练就了一种高明的掌法。这尹天仇却言如此高手只不过是他家下人,好大的口气,他今日来我大林寺,莫非是示威而来? 只有智欣禅师眼中波澜不惊,对着两位老者微微点头,诸人一番见礼之后,在大雄宝殿当中依次落座,另有小沙弥奉上香茗。 闲聊了几句之后,智欣对着尹天仇道:“尹施主今日来我大林寺,未知有何贵干?” 尹天仇低头不语,那名矮胖老者笑呵呵的道:“咱们倒没什么要事,只不过咱们在江南之时,听闻大林寺共有三十六般绝技,正好小老儿会点粗浅把式,这才央求东家来大林寺见识一番。” 他此话一出,慧苦与慧无交换一个眼神,心道果然如此。在他们身后的大林寺弟子一个个均眼露不忿之色。大林寺建寺近百年,得益于灵智的威名以及经营手段,大林寺的实力一直稳居天下第一。大林寺上下弟子,虽然平日里谦恭有礼,实则心中亦是傲气非凡,深以大林寺为荣。今日竟然有人上门挑衅,殿中弟子眼露不忿之余一个个跃跃欲试,想要下场教训三人一番。 行到水穷处 第八章 尹氏天仇 大林寺名气太大,上门来领教武功之人,前五十余年来几乎每月皆有。这些人当中,有的固是诚心求艺,有的却是好奇心喜,只求一开眼界。不过当时灵智声名如日中天,倒甚少有人恶意寻衅。 后三十年当中,灵智、觉远等人逐渐隐退,才开始多了不少恶意寻衅之辈,寺中僧侣总是好言推辞。就算来者十分狂妄,寺僧也必以礼相待,不与计较,只有来人当真动武伤人,寺僧才迫不得已,出手反击,总是叫来人讨不了好去。 近二十余年当中,倒还真没有多少人前来讨教。不过智欣禅师自幼在大林寺长大,对于这等人也不知道见过多少,当下微微一笑,说道:“三位若肯阐明禅理,讲论佛法,老僧自当召集僧众,恭聆教益。至于武功什么的,本寺向有寺规,决不敢妄自向外来的施主们班门弄斧。” 那高瘦老者双眉一挺,大声道:“如此说来,大林寺绝技乃浪得虚名了?听闻你们有一路‘大悲撕风手’倒是蛮厉害的,老夫习练‘鹰爪功’四十余年,一直未曾遇到爪上功夫更强之人。今日既然来了大林寺,不见识一番岂不可惜?” 智欣禅师微笑道:“人生在世,本是虚妄。五蕴皆空,色身已是空的,名声更是身外之物。阁下说敝寺武功浪得虚名,那也只能由得你说了。” 倒是身后一名三十来岁的子字辈弟子闻言,火气甚大,当下抢出一步道:“你这老头,有什么本事,竟然敢在大林寺放肆?” 智欣禅师闻言,虽不喜他妄动无名,却也见不得三人狂妄,是以假意呵斥道:“子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人家无礼,咱们却不可失了礼数。还不快向三位施主道歉!” 名叫子明的中年僧人闻言,当下对着三人一礼,不过他低头之际,眼中满是挑衅之色。那高瘦老者本就是脾气不好之人,他听智欣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说他们无礼,又瞧见面前这个秃驴眼中的挑衅之意,哪里忍得住,当下高声道:“原来大林寺门下俱是这等无胆匪类么?” 他这话一出,饶是智欣禅师定力深厚,养气功夫了得,也不禁怒气勃发。至于殿中其他弟子,更是对此人怒目而视。 一边的慧苦禅师突然道:“方丈师侄,既然这位施主要见识一下‘大悲撕风手’,咱们便成全了他罢。” 智欣一愣,随即点点头道:“也好,子明,你就跟这位施主切磋一下吧。不过记得不可伤人。” 那高瘦老者大怒,叫道:“谁伤谁还不一定呢!”说完,对着子明道:“小和尚,你先动手罢。” 子明早就看这人不顺眼了,当下急纵而起,向他扑去,用的正是那招“搴旗取将”。宾主双方相对而坐,相隔二丈有余,可是他身手矫捷,一扑即至,双手成爪,一抓对方咽喉,一抓前胸,手爪未到,一股劲风已将那高瘦老者全身罩住。 这路“大悲撕风手”经过灵智等人的完善之后,早已与原来大不相同。虽然依旧只有十二招,但是每一招均蕴含七八个后招。子明身为般若堂弟子,平素里除了勤修内功之外,练得最多的便是这路“大悲撕风手”。他这一招“搴旗取将”使出,右爪直指对方咽喉前胸,当真好似沙场之上,直取敌人中军之所在,气势之盛,令人侧目。 不过这高瘦老者也是有真功夫在身的,他见对方抓来,左爪一翻,挡在喉间,右爪反拿对方左臂。他这一动,场中之人均瞧出他的难缠之所在。“鹰爪功”是吸收鹰的形、意和击法发展而成的一种拳术,属象形拳。江湖上流传极广,多为外家功夫。厉害一点的如鹰爪雁行门的“鹰爪翻子拳”、“鹰爪行拳”和“鹰爪连拳”,威力已不容小觑。然则此老一动,那股子刚暴凶狠之气霎时显露出来,爪出如风,快速密集,眨眼之间与子明对攻了十余招。 二人俱是用爪,一个刚暴凶狠,一个迅捷如风,在大雄宝殿当中纠缠起来,化做一黑一黄两道影子。 这高瘦老者越打越心惊,他精研“鹰爪功”四十余年,辅以独特的练指之法,将十指练得有如精刚。再以内外兼修,收效方可神速,亦无弊端。他根据一身所学,改良的这路爪法,全名唤作“神力鹰爪功”,盖因指头实为人身最小之一部分,但是他却将之化作最厉害的武器,其运力全在指节,尤不若拳掌之劈击,犹可借腕臂之力而贯之。常人与之对爪,往往不出数招,便可震碎对方手指骨,“神力”二字来源于此。可是他同子明交手数招,一双坚逾精铁的双爪竟然被对方爪上的力道震得发麻,他心中震撼可想而知。 殊不知,子明此刻心中同样掀起了惊涛骇浪,想他自十二岁起,为练“大悲撕风手”,非但日日在水中抓半边葫芦,以锻炼手速、眼力,更是借助药师堂长老们练出来的“锻体膏”以提升手指的坚硬程度,后来更是修炼了“龙象般若功”这门练体神功,练出一身怪力。他一爪击出,便是青砖花岗岩也登时化为齑粉,却在这老头面前占不到什么便宜。 二人正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各逞手段,誓要将对方压下。那高瘦老者回手抓拿,翻转灵活,神形似鹰,连使“雄鹰展翅”、“雄鹰扑食”、“雄鹰探爪”等数招。子明也毫不示弱,出手崩打撕抓,上下翻转,连环快速,眨眼之间回了“伏虎擒龙”、“双龙探海”、“攫戾执猛”、“如龙似虎”数招妙手。 场中观战之人俱都是武功高明之辈,瞧着二人静则机智稳健,动则如龙似虎,似鹰待兔,心中好生佩服。尹天仇与那矮胖老者心中更是忐忑,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交换一个眼神,暗暗忧心。大林寺随便一个子字辈弟子都有如此武艺,那么可想而知智字辈、慧字辈高僧的武功又是何等的惊人?若是那些觉字辈的老不死还剩下一两个?天下间谁能与之抗衡?饶是尹天仇自负武功了得,此刻也惊出一身冷汗。 又三四十招一过,那高瘦老者损耗颇大,出招已不如一开始那般凌厉,反观子明,始终气力悠长。他霎时间连进数招,爪影漫天,笼罩那高瘦老者周身四处,爪上凌厉的劲风更是如芒刺在背,贴着他胸前脑后。高瘦老者又勉力撑了四五招,被子明一爪荡开右爪,眼见对方左爪要抓中自己脖子,高瘦老者便欲抵挡,已毫无施展余地,唯有束手待毙。他嘴角苦涩,双眼一闭,竟然放弃了抵挡。 良久,不见对方动手,他缓缓睁开双眼,却见子明已不知何时退下。他心知对方手下留情,虽轻易不肯低头,却也忍不住涩声道:“贵寺绝技当真威力莫测,老夫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说完,一把跪倒在尹天仇面前告罪道:“东家,今日给你丢脸了。” 尹天仇挤出一个笑脸道:“输在大林寺高僧手中,也没有什么,以后苦练功夫再赢回来就是了,起来罢。说起来,倒是在下等人孟浪了。”他说完,又对着智欣禅师等人深深一礼。 三人输了一场,也没意思在寺中久呆,又闲聊了几句,起身告辞。 望着三人的背影,智欣禅师等人眼中闪过一抹忧色。 慧苦轻声问道:“方丈师侄,依你之见,这三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智欣禅师微微摇头,道:“这三人有心隐瞒身份,一时半会哪里能够猜到。不过先前同子明交手那人,一手‘鹰爪功’已入化境,依我之间,便是梁掌门也要弱一筹。似他这等功夫,在武林当中当非无名之辈,以此为线索倒能查出一二。” 慧苦自然知道他口中的梁掌门乃是鹰爪雁行门掌门梁振山,一手“鹰爪番子拳”独步天下。当世在“鹰爪功”上造诣胜过他之人可谓寥寥无几,当下点点头道:“方丈师侄所言不差。” 慧无道:“今日子明胜了他,瞧他们似乎心有不甘啊,日后只怕还要生出一些事端来。” 子明傲然道:“师叔祖多虑了,有老祖宗跟你们在,谁又能在我大林寺掀起什么波澜来?” 智欣禅师等人一愣,随即摇摇头自嘲一笑,子明说得不差,有灵智在,万事无忧。更别说慈航堂里面还有数名先天高手坐镇,大林寺不欺负别人就算好的了,看来他们倒是杞人忧天了。 便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轰隆巨响,三人急忙赶去。不多时,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和尚灰头土脸的从一座殿中冒出来。一见到智欣三人,便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道:“原来是方丈师侄跟二位师兄。没事没事,老衲在试验新发明的‘霹雳子’的威力。” 原来这名僧人名叫慧聪,他的还好跟一般的大林寺僧人大不一样,不喜武功医术,却独独对机关之术情有独钟,整日扎在房子研究如木偶机关人、雷火霹雳子等物,所以虽然是慧字辈僧人,一身武功却连一些智字辈僧人都大有不如,甚至连一些优秀一点的子字辈弟子都比不上,七十余岁的年纪才堪堪打通奇经八脉,在大林寺中属于另类的存在。 慧苦眉头一皱,恨铁不成钢的道:“慧聪师弟,不是为兄说你,你整日研究这些旁门左道,一身功夫不仅荒废了,更是没时间研究佛经典籍,大违反出家人本分。” 慧聪讪讪一笑,讨好道:“师兄说得是,说得是。”他其实也知道研究这些机关之术需耗费无数心力,不过兴趣所在,哪里还管什么武功不武功的。在他想来,反正这辈子是铁了心宅在大林寺当中的,既然如此,武功高低又有什么关系?他倒不是不知道武功高到一定程度之后,能延年益寿,但是近百年来,诺大的一个大林寺,能突破先天至境之人又有几人?绝大部分还不是时日到了,化作黄土一杯。既如此,还不如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日呢! 这时,听到响动的灵智领着一群小和尚来到这里,他一瞧这情形,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另类的徒孙今次实验又失败了,当下大声笑道:“慧聪啊,老衲早就告诉过你,这火药的原理么,是要按照适当的比例调配,而不是越多威力越大。你非要不信邪,这下好了,把自己整成了包公了。” 众人听得有趣,又见慧聪满脸乌黑的狼狈模样,齐齐哈哈大笑。 慧聪极为扭捏的道:“祖师爷,您老人家就别笑话孙儿了。当然若不是见了你造出这东西用来炸鱼,孙儿也不会对着玩意兴趣大增。” 灵智一抹鼻子,笑道:“如此说来,倒是老衲的不是了。” 这时,智欣三人将适才尹天仇三人的情况讲给灵智听,灵智诧异的问道:“你说他叫尹天仇?”灵智一抹蹭亮的光头,在原地转了几圈,这个名字前世绝对听过,只是来此方世界已近百年,年头太久,一些事情已记不太清。 良久,灵智猛一拍手叫道:“老衲知道他们的来历了,如老衲所料不差,此人当是此代明教教主。”说起来,灵智知道尹天仇这个名字,还是当年看过的一部经典粤语片《武林圣火令》,里面的男女主角正是叫尹天仇与柳飘飘。 智欣禅师一听,面色微微凝重,道:“老祖宗,当真?咱们大林寺与明教素无瓜葛,他明教教主上咱们大林寺来干嘛?” 灵智笑道:“来便来,又能如何?”若是早个七八十年,灵智或许会对明教顾忌三分,如今以他的武功跟大林寺的庞大势力,别说区区一个明教,便是天下武林门派一起上又如何? 不提灵智等人如何做想,但说尹天仇三人,三人不发一言出了大雄宝殿,沿着山道之下,直走到大林寺山门所在,尹天仇眼中才露出一抹不甘,哑着嗓子道:“大林寺,好一个大林寺,本教主倒是小觑了你们。” 那高瘦老者乃是明教护教法王之一的大力鹰王,他一身武功战力在整个明教也排得进前五,但是就是如此武艺,却敌不过大林寺一名普通弟子,怎能不让尹天仇等人惊讶。 大力鹰王道:“这些秃驴武功深厚,以咱们明教此时的实力与之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教主,依属下之见,咱们还是回去从长计议罢。” 尹天仇知他平素里最是狂傲不过,轻易不肯低头,但此刻这句话说出,无异于自承不如。此话虽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之嫌,却也在理。尹天仇当下点点头道:“也好,咱们先回光明顶再说。”说完,又自语道:“早晚有一天本教主要叫你们这帮秃驴俯首。”声音低不可闻,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行到水穷处 第九章 明教崛起 明教,又名尼摩教,乃是三世纪中叶波斯人所创,讲究信奉明尊,将一切现象归纳为善与恶,善为光明,恶为黑暗,而光明必会战胜黑暗,人类若依宗教之真理与神之志向,终必走向光明、极乐之世界;而无始以来明暗相交,恶魔恒于暗界,纷扰不息,致今之世界依然善恶混淆,故人当努力向善,以造成光明世界。此教因之又有明教之称。 此教自六七世纪传入新疆、回鹘等地,盛极一时。唐武宗会昌五年灭佛时,摩尼教亦遭严重打击,转而成为秘密宗教。明教这个教派不同于其他武林门派,他们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在江湖上兴风作浪,而是要行逆天屠龙之举,建立属于他们自己的理想国度,即造反。自北宋末年起,浙江、江西、安徽等地,皆曾发生明教造反之事。声势最为浩大的一次,当属明教教主方腊搁船尖的云心寺建立的光明王国明教总坛,组织六甲船兵,打出帮源洞起义。 虽然起义很快被扑灭,但是方腊被明教后面数代教主所崇拜,为了他们心中的理想不惜耗费一生,前赴后继。 后来明教被《九阴真经》的创始人黄裳杀入总坛,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下来,明教教主及左右二使当场身亡,其他高层也覆灭大半,自此元气大伤,一蹶不振。后面即位的继任教主一直在积蓄明教的力量,试图卷土重来。传至尹天仇,已至十二代了。 尹天仇当年即位之初,不过二十余岁,经过二三十年的努力经营,总算恢复了一些实力。他吸取前几代教主的教训,不仅将总坛搬至光明智欣内功之深还要胜过他,由不得他们不心惊。 不过尹天仇语气一转,又道:“咱们如今不行,却不代表日后不行。只要咱们再等个十几二十年,等年轻一辈的孩儿们成长起来之后,对方年老力衰,此消彼长,早晚有让他们俯首的一日。”他此话一出,场上众人均想,不错,正是这个道理。只是他们也不想一想,你们在进步的同时,人家怎么会停滞不前?似子明这等弟子,如今已经能胜过四大法王之一的大力鹰王,再过个十几二十年,功夫只有越来越深的,难道还能指望人家功夫倒退不成? 不提这个,且说这一番交流之后,明教众人蛰伏得更深,默默的在积蓄实力,已期有朝一日能威压天下。阳顶天、殷天正、韦一笑这等天资不差的年轻弟子,练功更勤了。明教上下一心,一日兴旺过一日。兼之如今元庭渐渐糜烂,天下百姓苦难方深,人心思变,明教抓住机会在各地建立起了一个又一个分坛,十余年后,等到阳顶天即位之后,更是横扫诸多武林门派,便是少林寺这等传承已久的千年大派也在他们手中吃了大亏。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值此佛门大昌之际,道门各派生存空间被禅宗、心宗联手打压,各道派无不心生怨恨。当中一派,名曰楼观道派。终南山麓有道教庙宇名楼观,是魏晋南北朝时期西北地区道教活动的中心。道教传说,周代涵谷关令尹喜在此修道,结草为楼,以观星望气,故名楼观。 后来王重阳在终南山立下全真教之后,楼观道派举派迁移,分成数支脉分驻各地。茫茫东海,有一小岛,岛名玄冥。这上面就就有一支楼观道派的支脉所在。因传承功法独特的缘故,不为正道所喜,视为旁门左道。玄冥岛势大之际,列为天下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一,后来脱离了天山童姥的掌控之后,一直隐居潜修,鲜有传人问世。 玄冥岛楼观道传至今日,更是剩下大猫小虾两三只。但是正所谓否极泰来,玄冥岛楼观道人数虽少,却个个都是难缠角色。其中有一人,天资之高,世所罕见,三十余岁年纪,名曰百陨,非但一身“玄冥真功”几近大成,一手“子午剑法”更是练得出神入化。 他不甘心一辈子孤居荒岛,只身踏入中原之地,想要恢复楼观道以往的荣光。楼观道的先辈著名人物当中有梁谌、王浮、严达、王延等人,传播道教方面的显著特点是阐扬老子之道及宣扬老子西升及化胡之说,同时也较深地卷入了佛道之争,历来为佛道之争的积极参与者。 百陨出岛之后,先是拜访了武夷山楼观道支脉之后,了解到当今天下大势,发现天下道门都被佛门打压,而楼观道更是被打压的重中之重,不禁大怒,一方面积极串联天下道门各派,一方面仗着武功高强强行驱逐武夷山等地的僧人和尚,想要重新掀起佛道争锋。 出岛至今十余年来,不仅功夫越练越深,更是将“玄冥真功”完善到不可思议的境界,还创出“玄冥神掌”这等阴狠毒辣的掌法。 眼见大林寺普贤云供法会在即,届时各方寺庙僧人云集,彼此串联交流,势必又要对道门各派产生严重的冲击。他辛苦了十余年,才勉强将武夷山左近的僧人驱除,将所有寺庙佛堂改建成道观。倘若今次不趁着法会召开之际,一举将那些秃驴压服,让世人瞧一瞧我道家的神妙之所在,时间一久,这天底下哪里还有咱们道门的容身之处?再不济,起码也能告诉那帮秃驴,道爷也不是好惹的,不付出点代价,休想占据这剩余的半壁江山。 百陨首先找到当代五斗米教掌教,素有“汉中太岳望,唯有张天师”之称的张道乾张掌教。五斗米教又称五斗米道、正一道、天师道、正一盟威之道,是道教最早的一个派别。经过数百年发展,可以说绝大部分道家派别都能与之扯上关系。张道陵作为此代天师,一代掌教,在道门威望之重,不亚于当年的王重阳。百陨想要重新掀起佛道争锋,自然离不开这位的支持。而且他心中另有算计,道门当中另有一派,名为五斗米神教。别看其与五斗米教只有一字之差,但是教义却天差地别。前者乃是由张道陵张天师创立,而后者乃是由张修的门下弟子所创立。 天师道,是张道陵,张衡,张鲁,祖孙三代所立。当时在巴蜀一带,原有巴人信奉原始巫教,大规模的淫祀而害民。而这些祀奉鬼神的法教巫师聚众敛财,无恶不作。张天师携王长、赵升二位弟子和黄帝九鼎丹经,来到北邙山修行。后与巫鬼群体发生了大规模宗教冲突。川渝一带流传的张天师以太上老君剑印符箓大破鬼兵的故事就是以此为原型的。而被赶跑的巫鬼教不甘心失败,在大巫师张修的带领下,急跌天师道的教理,创立五斗米道。 后来张鲁杀张修,取得五斗米教的教权,张修的门人弟子不忿之下,另创五斗米神教以示正宗。只是因其大多修炼巫法的缘故,演变到后来,五斗米神教逐渐沦为道门败类。世人无知,分不清二者的区别,甚至不少佛门之人亦故意将二者混为一谈,以贬低道门抬高自己。 五斗米神教行事与别派道门尤为不同,最典型的乃是北宋年间,天龙时期的“不平道人”端木元。此教中人尤擅“五斗米神功”,练此功法需杀人练功,虽然被道门同道所鄙夷,却也一直是抗衡佛门的急先锋。况且百陨出身的玄冥岛与此教渊源不小,当年同属天山缥缈峰灵鹫宫天山童姥麾下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一,想来聊起来更容易入手。 百陨与张道乾一番交谈之后,在其默许下,找到五斗米神教掌教之中的“怒蛟道人”端木和,又汇聚一些道门当中声名不佳却“急公好义”之辈,共有十余人,打算去参加即将在恒山大林寺召开的普贤云供法会。你道为何百陨要挑这么些人?一来如“怒蛟道人”端木和之辈,武功高强,手上功夫过硬。二来毕竟此时乃是佛门势大之际,若是事成,自然是好的。若是是不可为,那么牺牲掉这些道门败类用以平息佛门的怒火,天师道、茅山道、全真道等正派大可装作不知,佛门也没了深究的借口。可谓一举多得。 当然,这番算计主要乃是由百陨与张道乾二人私底下完成了,便是连道门当中的一些高层也不知道。由此可见,谁都不是傻子,谁也不比谁聪明。佛门在打压道门的同时,道门亦在算计佛门,佛道争锋,一触即发。 行到水穷处 第十章 武当独秀 武当山,历来为道家胜地。自三丰真人在武当山创下武当一派以来,声名愈盛。昔日的张君宝,如今的张三丰,亦有五十余岁的年纪了。 他虽开宗立派二十余年,但是整个武当派却远没有后来那般兴盛,此刻全凭他一人支撑门户,门下也只有宋远桥、俞莲舟、俞岱岩三人,以及两个挂名长老天玑子、玉璇子二人并数名道童、火工道人等。天玑子、玉璇子二人,一个是武当派剑宗道长,一个是武当派拳宗道长,年纪却比张三丰还要来得大。 这一日,风和日丽,一眼望去,整个天柱峰好似被包裹在一片梦幻当中。山上新叶如翠,粉蛾敛色,横波流光,胜景似幻实真,恍若梦寐,好一派仙家气象。 天柱峰完,脸上一片赫然,深为自己没记住那个名字而不好意思。 张三丰道:“远桥,你接着把这路拳法再练几遍,然后去找莲舟同岱岩玩罢,为师去瞧一瞧。”说完,领着道童下了这天柱峰顶,来到南侧的太和宫。 武当派虽以“武当”二字为名,实则只占据武当山当中的一座天柱峰而已。而诺大的武当山共有有七十二峰、三十六岩、二十四涧、十一洞、三潭、九泉、十池、九井、十石、九台等胜景,分别被其他道派占据,形成了武当山这处道家胜地。 太和宫乃是武当派会客的场所,张三丰一入太和宫,瞧见天玑子、玉璇子两位长老陪着十余位同道在闲聊,俱都是做道士打扮。当中一人,年约四十,一身青色道袍,面上无须,面色微白,眼中神光熠熠,显然内功极深,只是隔老远就能感受到那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寒意。另有一人,一身黄色道袍,须发灰白,头发用一根树枝胡乱的扎成一个道髻,背后背着一柄黑色长剑,用上好的剑鞘包裹,只露出剑柄。还有两人,一般的打扮,俱是深紫色道袍,只是一个脸上左黑右白,一个脸上右黑左白,瞧起来诡异非常。剩下数名,虽然不乏相貌奇特之辈,但是比起这几个来,倒显得正常许多。 众人一见张三丰,当下齐齐见礼,道:“想必这位就是鼎鼎有名的三丰道长吧?果然是有道全真。” 张三丰乍见如此多同道,心中也自欣喜,嘴里连道不敢。 这时,天玑子道:“来来,掌门,老道替你引荐几位。这一位乃是楼观道百陨道长,这一位乃是五斗米神教怒蛟道长,这一位乃是金鸡观无常真人” 天玑子每介绍一个,张三丰便道一句:“久仰久仰。”不过心里面却在寻思:“咱们武当派同这些人可没什么交情,今日他们齐齐到来,不知所谓何事。这些人虽然也份属道门,行事却不怎么正派,须得小心应付。”他心中虽如此作响,面上却笑得一片灿烂。 张三丰待天玑子介绍完毕,这才故作随意的问百陨道长道:“诸位今次来我武当派,有何要事?”适才他已瞧出来了这一行人当中领头的乃是百陨道长,是以他话虽是在问众人,眼睛却一直盯着百陨。 百陨道长与怒蛟道人对视一眼,百陨开口道:“一寺渡天下,武当独神秀。武当派作为咱们道门少有的后起之秀,三丰真人更是难得的有道全真,未知对这佛道之间的争端如何看?” 张三丰眼皮连跳,暗道:“戏肉来了。”嘴上却道:“无量天尊,自古以来,佛道两家均是和睦相处,相互尊重,大家教义虽不同,但是最终都是殊途同归,依贫道之见,这佛道之间的争端不过一些六根未净的妄人挑起来的。” 百陨闻言,眉头一皱,显然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怒蛟道人端木和脾气暴躁,更是直接开口道:“张真人又何必说些哄骗小孩子的话语?如今佛门势大,不少道家门派被打压得毫无生存之地。天下道门同气连枝,老道只问你一句,咱们欲在七月十七日举行的普贤云供法会上,跟那些佛门秃驴辩经论法,你去是不去?” 张三丰此刻已知他们来意,暗骂他们不知死活,面上无一丝表情,漠然道:“佛道本来就不是一个教门的,当然道教门外汉听不懂佛法在讲什么?所谓辩论无非是道士不通佛法、和尚不懂道法的戏论罢了,实际上毫无意义,徒惹争端。” 他此话一出,怒蛟道人大为不忿,便是百陨道长面上也不好看,随同而来的道士一个个颇为玩味的盯着张三丰。大家如何不知道这辩论实际上毫无意义,只不过背后牵扯到的利益巨大,再加上唐初排佛而引起的佛道冲突,导致了佛道两派教理上的争论。不过在他们想来,你张三丰怎么说也是道士,既然是道士,那么应该一致排外,联手共同对付那些和尚,如此方为正理。可是如今,大家伙一齐儿来到你武当山,你非但不显露丝毫的对佛门的不满,言语间更是隐隐有贬低咱们的意思,独独显得你自个儿境界高深,端的是不为人子。 金鸡观无常真人心思较为活络,眼珠一转,对着张三丰道:“张真人,非是我等要故意挑起事端,实在是那帮秃驴做得太过份了。但凡稍有名气一点儿的名山大川,他们恨不得一股脑儿占尽。例如武夷山未有百陨真人主持大事之前,武夷山各观弟子被他们打压成什么样子,相信你也有所耳闻。再如当年上都宫举行的那场佛道辩论会,原本少林寺那帮秃驴被咱们说得哑口无言,若非密宗八思巴从旁相助,何以致辩论会以我道门落败而告终?那十七位前辈也无需削发为僧,道观也直至与随之改成寺院” 无常真人越说越激动,他一开始只不过是想打打悲情牌以打动张三丰,说道最后,非但自己怒不可遏,随行而来的百陨等人也一个个面有忿色。 张三丰听完,沉默良久,缓缓道:“密宗这位大宝法王确实霸道了点儿,但是密宗自灵智上人创建大林寺以来,一直积德行善,教化世人,普渡众生,老道我确是大大的佩服的。至于当年的佛道辩论会,主要也是少林寺重开山门,急于巩固地位而挑起来的。当日密宗也只不过以观摩者出席,若非咱们逼得太厉害,也不至于引起密宗的反感,转而出手相助少林寺僧人。”他说道这里,轻轻一叹,又道:“其实这些年来,禅宗打压道门的情景,贫道如何不知?灵智上人横空而出,创立大林寺,将少林寺死死的压在身下,少林寺急于夺得原本属于他们的地位,这才频频打压道门。” 百陨道长等人见他口气终于松动了一点儿,当下道:“既然张真人你知道,那为何如此犹豫?” 张三丰道:“诸位道长,非是贫道怕事。实在是贫道能有如今的成就,全因幼年之际受了大林寺觉远禅师的恩德,蒙他另眼相待,传下一部‘强身健体’之法,这才有了如今的武当派。诸位既然想在普贤云供法会上重开辩论大会,那么倘若贫道跟你们一道儿上恒山同诸位大林寺高僧为难,世人如何看待我张三丰?” 无常真人等听过张三丰事迹之人,倒是对此表示理解。怒蛟道人却不管不顾,以为这只不过是张三丰的托词,指着张三丰骂道:“张三丰,世人谁不知道你年轻之时爱慕峨嵋派郭襄师太,你既怕影响自己在老情人心中的形象,咱们也由得你了。别人怕他大林寺,老道我却不怕,定要同他们比个高低。”说完,又对着无常真人等人道:“我原说不该来武当山,你们偏偏不听。哼,他武当派也才创立二三十年,又哪里懂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道理?”说完,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无常真人面色微变,暗骂端木和失言,虽然对他最后一句话倒是颇为赞同,但是却也不该在张三丰面前接他的短。此刻眼见端木和往外走,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劝谁? 张三丰气得脸色铁青,大怒道:“站住。我张三丰不过是个邋遢道士,你侮辱我武当派也就算了。但是人家峨嵋派郭襄师太何等人物,岂容你出言玷污?你今日不给老道一个说法,休想下武当山。”他说最后,竟不自主的运上了一身内力,声音震得太和宫殿上灰尘噗噗直落。 无常真人、百陨道长等人齐齐一震,暗道:“这邋遢道士好生了得的内功,看来此人能够开宗立派,果然是有真本事的。” 怒蛟道人端木和闻言,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盯着张三丰道:“你待如何?” 张三丰道:“不如何,只消你说上一句‘是我不对’,这事便可了解。否则,哼哼”其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怒蛟道人道:“怎么?你做得还说不得你么?想要老道服输,须得拿出点本事出来。” 张三丰道:“好。”他这个“好”字一出口,不见如何动作,人已出现在丈外,伸手就朝怒蛟道人后颈抓去。他这一抓,已用上了独创的“虎爪手”。 怒蛟道人面泛黄光,将功力催动到极致,想要避开这一抓。张三丰一瞧他面上黄光,登时认出他所使功夫来历,大怒喝道:“好哇,原来你练得是‘五斗米神功’,你到底害了多少人?”他说话的同时,已然加大手上的劲力。 怒蛟道人感受到这凌厉的爪风,面色一变,瞬息之间接连转换七八种身形。岂料他身形变动,对方手爪随即跟着变动,却始终避不开这一抓。眼见就要被张三丰按住肩头,怒蛟道人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之色,不退反进,右手并成剑指,点向张三丰右腕,左掌却藏在右袍下边,无声无息的朝对方心口按去。 张三丰此刻功力何等之身?除却那些先天至境以上的高手,任谁对上他也不敢说稳赢。便是何足道这等绝顶高手也要慎重以待,更何况区区一个怒蛟道人。只见张三丰瞬间变抓为掌,轻飘飘的在半空中划个圆弧,不仅避开怒蛟道人那一指,同时手掌已然印在了他的左掌之上。 二人双掌相交,张三丰那一掌声势也不如何巨大,甚至可以说无声无息。但就是如此轻飘飘的一掌,令怒蛟道人浑身剧颤,跟着一口鲜血喷出老远,仰天而倒。 行到水穷处 第十一章 百陨受挫 原本张三丰虽不喜对方口臭,却也只不过是想让对方低头陪罪而已。后面认出对方所使的乃是邪恶歹毒的“五斗米神功”,这才下了狠手。他适才那一掌,用得正是“武当绵掌”,看似轻飘飘无甚威力,实则已用上了极为威猛的刚劲,一掌破了对方潜心苦练的“五斗米神功”。 群道中间,有两人同怒蛟道人交情最好,当下齐齐抢出,一前一后贴住怒蛟道人的前胸后背,替他疗伤,正是那两个阴阳脸。脸上左白右黑的那个叫做玄阴子,脸上左黑右白的那个叫做玄阳子,二人同出一门,练得是太和道的绝技,一门名叫“阴阳吸壁功”的功夫。 这门功夫有两种练法,一为男子三十六天罡吸壁功,一为女子七十二地煞吸壁功。当年玄阴子与玄阳子的师傅钟山道长突发奇想,让玄阴子练那女子才能习练的七十二地煞练法,并让练那男子习练的三十六天罡练法的玄阳子从旁辅助,逆转阴阳。到后来,二人功夫越来越深,并可随时转换阴阳,只是却落下一个病根,齐齐练成了一张阴阳脸。 不提二人替怒蛟道人疗伤,那百陨道长见张三丰一掌便伤了怒蛟道人端木和,心中大怒,对着张三丰冷冷的道:“好一手‘武当绵掌’,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同咱们作对了?” 张三丰道:“不敢。众所周知,练这五斗米邪功需得以活人练功,老道我今日废了他的功夫,说起来,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至于同诸位同道作对,在下是万万不敢的。” 百陨道长道:“废话少说,我只问你一句话,七月十七日的普贤云供法华,你去是不去?” 张三丰道:“去是肯定会去的,只不过老道却不是去捣乱,而是去防止人捣乱。” 百陨道长铁青着脸,道:“好好好,既如此,我先废了你再说。”他话音一落,对着张三丰便是一掌。他心想:“但教我有一口气在,岂能教你这老小子坏了大事?”他原本便是性格乖张暴戾之辈,是以也不再撂什么狠话,直接出手。 百陨道长甫一出掌,一身大成的“玄冥真功”登时显威,此刻虽是艳阳高照,但是这太和宫前的温度陡然下降,天玑子、玉旋子等人齐齐感到一阵透骨寒意从百陨道长的身上传出。 天玑子叫道:“掌门小心,这小子好厉害的寒掌功夫。” 张三丰也眉头微蹙,心想:“天下间寒掌功夫不是没有,例如那‘寒冰绵掌’、‘阴风指’等功夫,均可化水成冰。但瞧他使这两招掌法,招式并不如何精妙,姿式中间破绽百出,可这一份彻骨的寒意却当真可怕。老道一身纯阳真气何等深厚,按说早已到了寒暑不浸的境界,却偏偏被他泄漏的一丝掌风冻得一哆嗦。罢罢罢,先应付了眼前的局面再说,至于往后到底如何,是非自有公道,老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日后传扬出去也好叫天下英雄好汉分辨是非曲直。”张三丰足往地下一点,借力退开一段距离,跟着绕到百陨道长身侧,右掌对着他轻飘飘的拍出一掌,正是那“武当太乙绵掌”。 这门掌法乃是张三丰四十岁那年创出,是一种极至掌法,以柔为法门,运用方法是刚柔要济,阴阳相随等。道家以水“解道论德”,认为水处下不争,随方就圆,柔和清静,然而,水亦可蓄能储势,穿石劈岭,无孔不入,无坚不摧。张三丰这一门掌法正是这个道理,绵者,柔也;道家认为至柔则刚,“武当太乙绵掌”刚柔要济,阴阳相随,不僵不滞,看似柔弱无骨,实则绵里藏铁。 百陨道长已知他绵掌功夫厉害,也不与他硬拼,只是仗着“玄冥真功”独特的内力属性与之缠斗。数招一过,太和宫前寒气越盛,犹如寒冬腊月一般,地上竟然凝结出了一层细霜,功力浅一点儿的更是不敢呆在二人周身十丈之内。 张三丰武功较之百陨道长深了一层,要击败他可说绰绰有余。但对方这一手“玄冥真功”毕竟修为非同小可,却也不敢轻忽,当下将“纯阳无极功”运转到极致,护住心脉,然后缓缓展开“武当太乙绵掌”,掌掌连环,绵绵不绝,纯阳真气顺着手掌透将出来。百陨道长渐感阳气炽烈,自己掌中发出的阴寒之气,或遭消解,或给对方逼回。 百陨道长暗暗诧异,他自出岛以来,仗着“玄冥真功”修炼出来的阴寒之气,与人动手之际往往大占便宜,便是那些内功高过他之人,数招一过,寒气入体,一身功力无不大打折扣,被他瞅准机会乘隙进攻。今日眼前这个邋遢道士,竟然修炼了一身纯阳真气,竟然可以将自己掌上的寒气消解逼回,少了这个优势,自己招式又不如对方精妙,难道今日要在武当派折了面子? 其实张三丰也不好受,他的纯阳真气虽然不至于被对方的寒气压得施展不开,但是却也大受其害,随着寒气入体越多,气息渐感不顺,说话时开始牙关打战,眉毛胡须也渐渐多了一层淡蓝色霜晶。 张三丰心下焦躁,掌势一变,大开大阖,竟然使出了那路“震山铁掌”。他这门掌法虽圆转如意不如那“武当太乙绵掌”,但是其刚猛凌厉之处要远胜之,配合上一身精纯的纯阳真气,威力倍增。 张三丰一掌将百陨道长震退数步,借着喘息之机,缓缓吐出一口冰寒之气,苍白的面色逐渐红润,叫道:“好歹毒的功夫。”说罢,深吸一口气对着百陨道长再次揉身扑上。 二人又拆了数招,竟然双掌对双掌贴在一处,转而成了比拼内力之局。张三丰抬头瞧去,只见百陨道长本来皓如玉般的双颊上已罩上了一片青色,对方体内的寒气更是一股接着一股朝自己体内涌来。张三丰眉头大皱,加大了几分内力输出速度,脸上却闪过一丝不自然之意。百陨道长退后两步,每退一步,寒气从脚下传出,在地上留下一片冰霜。他感受到对方体内纯阳真气从手掌上源源传去,而自己发出的阴寒掌力隐隐有倒灌的趋势,一咬牙,再次加大了几分掌力。 天玑子、玉旋子二人眼中闪过一抹忧色,内功比拼不同于外功较量,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危。张三丰内功虽深,但这百陨道长一身功夫明显歹毒异常,他们二人隔着两三丈都能察觉到那股透彻心扉的冰冷寒意,而与之比拼的张三丰可想而知。武当派不同于其他门派,到底根基浅薄了一点,全凭掌门张三丰一人支撑,倘若张三丰有失,武当派顷刻间有覆灭之危。 又过了约莫盏茶功夫,怒蛟道人与玄阴子、玄阳子悠悠转醒,再瞧张三丰与百陨道长二人,一个面上青气闪动,一个头这话之时,眼神深处略过一抹忧色。 匆匆,又是数月,距离七月十七日召开的普贤云供法会只有一个月了。各地寺庙僧人,不少武林大派已经开始动身前往恒山大林寺了。 似峨嵋派这等门派,更是将之作为头等大事,举派前往恒山大林寺。一来峨嵋派创派祖师同大林寺渊源不浅,二来峨嵋派多为出家人,三来法会之前按照惯例各门各派要较量一番武艺,正是提高声名与影响力的关键。当然,作为佛门弟子,郭襄更看重的是后面那长达七日的辩经论法,取长补短之下,对于增长佛法大有裨益。 峨嵋山在蜀中,恒山在北,路途遥远。是以峨嵋派早早的就出发了,郭襄一身素白僧袍,身披莲服袈裟,手执倚天剑,神情肃穆走在最前面。门下弟子包括风凌师太在内,据是白色僧袍打底,外罩木兰色袈裟,身背峨嵋派制式长剑。后面跟着二三十名三代弟子,僧俗参半,出了家的皆做佛门弟子打扮,俗家弟子则一个个穿着或青或白的衣裙衫子,手执长剑,一大群人浩浩荡荡沿着官路而行。 峨嵋派大多为女弟子,当中不少长得娟秀清雅,便是那些出了家的弟子,大多也文静秀美,一路上也不知道招来多少可惜之声与称奇之声。 峨嵋派一行人出了蜀中,来到汉中沔州兴元府左近,未入兴元府中,便有人来迎接。 只见两个青衣皂帽的年轻人走道郭襄面前,先是深深一礼,然后其中一人道:“未知可是峨嵋派郭襄师太当面?” 郭襄点点头道:“不错,是我。” 那人眼中露出一丝喜色,愈发的恭敬,又道:“咱们总镖头已在城中镖局相侯,知道峨嵋派这几日便到兴元府,是以吩咐小的日日再次守候。”说完,又对着另外一人道:“快去通知总镖头他们。” 郭襄诧异的道:“你们总镖头是什么人?怎么知道咱们就快到了?” 那人连忙回道:“咱们总镖头姓郭名旭,正是长风镖局总镖头。”说道这里,他不禁腰板也挺直了一点儿。可见这长风镖局总镖头郭旭乃是个深得人心之辈。 郭襄越发的疑惑,道:“原来是他,郭总镖头的声名贫尼也曾耳闻,知他急公好义,一手‘七七四十九路追风枪法’乃是一绝。只是咱们峨嵋派同长风镖局素无往来,怎的郭总镖头还专门派人相侯?” 那人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诸位师太,还请跟着小的来。” 郭襄点点道:“恩,既如此,咱们便走吧。”说罢,跟在那人身后,往兴元府南郑县城而去。 行到水穷处 第十二章 愤怒郭襄 兴元府,即汉中。府境东西三百九十九里,南北四百四十七里。下辖南郑,褒城,金牛,三泉,西县,城固六县,交通便利,人口众多,气候宜人。 才至南郑城下,便见城门口熙熙攘攘簇拥着一大堆人,却原来是长风镖局郭旭带着镖局中的镖师、趟子手相侯。 一见镖局中下人身后跟着的那名英姿勃发的女尼,郭旭料定必是郭襄无疑,当下哈哈大笑上前,大礼参拜道:“晚辈见过师太。” 郭襄见他四十余岁年纪,一身上好的蓝袍罩身,眼中精光四散,不敢拿大,抢前两步,伸出右手扶住他道:“郭总镖头不需如此客气,贫尼愧不敢当。”二人一搭上手,各觉一股巨力涌出,一个要下拜,一个要上扶,二人齐齐一震。 郭襄颇为迟疑的道:“郭郭总镖头,未知尊师是哪一位?”她适才已察觉对方的内力十分熟悉,乃是早年自己所练的“少阳功”,心中隐隐猜到他的身份来历,却不敢断定,这才询问出声。 郭旭顺势站起来后,笑道:“二十五年前,我跟着家父走镖,护送一尊血玉佛去太原府张县尊府上。却不料在半道上给人截走了那一尊血玉佛。若非大林寺慧轮禅师慈悲,帮咱们找回那尊被抢走的血玉佛,只怕如今早就没有长风镖局了。”说道这里,他眼露回忆之色,又道:“家父带着我把那趟镖走完之后,直接去了恒山大林寺道谢,后来更是蒙慧轮师伯引荐,让拜入恩师慧普禅师门下做了个记名弟子。一转眼二十五年了。” 郭襄听见慧轮与慧普之名,脑海中登时浮现出两个慈眉顺眼的僧人样貌,再看向郭旭的眼神已亲近许多,也知道了他为何对自己如此恭敬,当下笑道:“原来你是慧普师兄的弟子,如此说来,咱们倒是一家人了。” 风凌师太她们知道郭襄论辈分,恰好与大林寺慧字辈的高僧同辈,一个个心中去了提防之心,跟在郭旭一行人身后,往城中而行。 郭旭笑道:“弟子早闻师叔大名,单人只剑在蜀中创下峨嵋一派,威震西南,心中佩服得很呐。只是一直无缘得见,此番大林寺普贤云供法会在即,弟子料定师叔不是走兴元府、凤翔府这边便是走襄阳府、开封府那边。原本只是打算碰碰运气,却不想果真被弟子等到了。” 郭襄幼年是在襄阳城长大,对襄阳城的感情非同小可。早两年必定出了蜀中后必定先至襄阳府,再经开封府北上。今次时间仓促,为了节省时日才走兴元府这边,却不想郭旭竟然派人日夜守护,心中倒有几番感动。当下对着他道:“郭师侄有心了,贫尼如何过意得去?” 郭旭不再谈论此节,只是给她介绍这汉中的风土人情,带着她们往镖局而去。到了城北,穿过一条小巷,一抬头,只见一座占地极广的宅子,门口摆着两头高达丈余的威武石狮子。宅子围墙上插着不少五颜六色的镖旗,其中一杆,高耸如云,镖旗以红色打底,上书“长风镖局”四个烫金大字。 此刻日近响午,郭旭领着峨嵋派一行人进了镖局中,将镖局中“赵钱孙李”四大镖头介绍给郭襄等人,又吩咐局中厨子整治了数桌上好的斋菜,亲自陪着郭襄喝了几杯素酒,聊了一些趣事。 峨嵋派众人这一路上风餐露宿,赶路之时大都只吃些干粮而已。此刻郭旭有心卖好,叫厨子变着花样整治斋菜,一顿饭下来,峨嵋派上下对长风镖局的感观蹭蹭蹭往上涨。 当晚郭旭更是留了峨嵋派众人在镖局当中歇息。第二日一早,郭襄起身,瞧见长风镖局上下早已忙活开了,收拾包袱、洗刷马匹等等,不时有镖师吆喝,趟子手来回奔跑。 郭襄一见郭旭,问道:“师侄,镖局当中可有要事发生?”她还以为长风镖局只怕有大买卖上门,否则决不至于如此热闹。 郭旭笑道:“是弟子吩咐门下镖师收拾家伙什。弟子想来,最后反正无甚要事,再加上弟子也有数年不见慧普恩师他老人家了,便寻思着陪同师叔上大林寺,瞧一瞧法会的盛况。” 郭襄自无不可,说起来一道儿上路相互之间还有个照应,当下点点头示意明了,只是心中感叹长风镖局家大业大。 此番长风镖局总镖头郭旭亲自打头,镖局中“赵钱孙李”四大镖头齐至,另有镖头十二人,趟子手五六十人,近百匹马,同峨嵋派一行人一道上路,途经凤翔府、庆阳府等地,往恒山而去。 过了庆阳府,得至凤城县,但见万山拱翠、三水环城、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凤城县乃是北地少有的名城重镇,瞧着这满目青翠的胜景,郭襄等人连心情也好了许多,先前赶路的那点儿疲劳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她们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 才出了凤城县十余里,走至一处山谷,山谷两边乃是怪石嶙立的山峰,稀疏的长着不少花草树木,山谷中间略宽,两头略窄。说窄,其实也能容得下五六人并列而入,中间最宽的地方只怕有十余丈,形成一处形似葫芦的空地。空地中央乃是一座由岩石围起来的小水池,池中潺潺的冒出泉水,这六七月份乃是最热的时候,不少峨嵋派弟子远远的瞧见这水池,不由得大喜。 孤鸿子少年儿心性,忙翻身下马,想要前去舀些泉水。待到走进一瞧,却见旁边大石头上端坐着两个容貌甚怪的道士,一个脸上左黑右白,一个脸上左白右黑,正是玄阴子与玄阳子。 二人一见孤鸿子,齐声喝道:“小子,你是什么人?” 孤鸿子吓了一大跳,忙上前施礼道:“晚辈孤鸿子,见过二位道长。晚辈想舀些山泉水,如有打搅之处,还望海涵!” 玄阴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孤鸿子道:“唔,你叫孤鸿子?这名字倒大有道气,你舀了泉水就乖乖退去,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这时,远远有喝骂声传来:“秃驴,你堵了咱们三天了,当真不退?”这时,又有一个声音夹杂着砰砰砰的交手声传来:“阿弥陀佛,你们要去我大林寺捣乱,老衲自然不肯放你们过去了。” 孤鸿子正待细巧,玄阴子喝道:“小娃娃,取了水赶紧走,此间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孤鸿子心中诧异,连忙拿出羊皮袋,装了满满一袋,然后转头退去,将这里的情形禀告给祖师郭襄等人。 过不多时,峨嵋派连同长风镖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山谷。玄阴子与玄阳子对视一眼,均瞧出对方眼中的忧色,站起来齐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郭旭双腿一紧,驱马上前,手持长枪在马上行礼道:“在下长风镖局总镖头郭旭,途经贵地,未知二位道长如何称呼?” 玄阴子歪着头看向玄阳子问道:“现下如何办?” 玄阳子眉头大皱,道:“无论如何,咱们也要将他们挡住。”他说完,对着郭旭一拱手道:“原来是郭总镖头,老道玄阳子,咱们同几位同道在此有要事要办,还望郭总镖头待人绕道而行,日后当有厚报。” 郭旭大奇,不知这两人搞什么鬼。这时,五六道人影从另一边蹿出,郭旭凝神一瞧,却见五个道士在围攻一个和尚。 原本一脸淡然的郭襄瞧见这一幕大怒,喝道:“贼子,敢尔!”倚天剑瞬间出鞘,一个翻身从马上跃下,瞬间跨过五六丈的距离,一招“秦公望月”携着冷冷的剑光攻向其中一个道士。 那道士原本正手执长剑在一边游走,打算伺机偷袭,突然听到脑后风起,危急之间只来得及避开要害便被郭襄一剑刺中肩头,跟着一掌印在背后,整个人跌出丈外。 风凌师太等人瞧见郭襄突然动手,本吓了一大跳。待她瞧清楚那白须飘飘的僧人相貌,同样大怒,刷的一声抽出长剑,喝道:“峨嵋弟子听令,布阵。” 霎时之间只见一片长剑出鞘之声响起,不绝于耳。风凌师太会同几个师妹以及十余名年岁较大的弟子,已然布成了一座剑阵,将那几名道士团团围住。 这一番变化看呆了长风镖局上下,原本交手的几人陡然分开,五个道士站一块,郭襄与那老和尚站一块,七人又被十几名峨嵋派弟子用长剑围着。 这时,那老和尚才看清出适才出手相助之人乃是郭襄,不由得笑道:“原来是小襄儿你啊!” 原来,那与玄阴子等人交手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大林寺觉远禅师。他久不在江湖当中行走,一心在恒山闭关潜修。前些日子,大林寺弟子来报,山西“慈云堂”当家掌柜杜仲远杜掌柜得了怪病,他乃是少有的良善之人,大林寺药师堂长老自然愿意结这一个善缘。奈何他这病实在罕见,乃是脓毒血症,实则就是后世的败血症。药师堂长老虽然医术高明,却无可奈何,觉远禅师听闻之后,这才出了恒山到慈云堂替杜掌柜诊治。他医术高明,兼之又是先天至境的大高手,虽受限于时代的局限性,无法将这脓毒血症完全医好,却也让杜掌柜情况不至于恶化。 原本他打算回山请师尊灵智亲自出马,却不料半道上听到百陨道人一行人在谈论要在普贤云供法会上捣乱的打算以及各种污蔑佛门的话语,心中气愤不过,跳出来同他们辩论。话不投机,双方一下子动起手来。说是动手,其实是悟真道无忧真人偷袭觉远,孰料觉远禅师一身功力何等浑厚,他站着不动受了无忧真人一掌,自身毫发无损,无忧真人却被震断了手臂。百陨道人大骇的同时,自然要找回这个场子。觉远禅师武功虽高,人却大有呆气,天性纯良,给他们拿住话头,不以内功取胜。三日以来,一直以一路“罗汉拳”对敌,将百陨道人一行人堵在这山谷当中。 郭襄知觉远禅师性格温和慈祥,乃是少有的佛门大德,生平轻易不肯与人动手。当下倚天剑一指百陨等人,喝道:“你们是哪里来的牛鼻子道士,竟然敢与我师伯为难?” 百陨道人阴沉着脸,对着郭襄道:“臭尼姑,你又是何人?” 风凌师太等峨嵋弟子大怒,齐齐喝道:“放肆。”长风镖局一行人面上也不大好看,一名脾气暴躁的镖师讽刺道:“鼎鼎有名的‘峨嵋慧剑’,峨嵋派创派祖师郭襄师太你都不认识,还出来混什么?” 不理会百陨道长等人难看异常的面容,郭襄转头问道:“师伯,您老人家不呆在大林寺当中,怎么跟他们动起手来了?” 觉远禅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将前因后果缓缓道出,郭襄越听脸色越难看,待到听闻这些人打算破坏普贤云供法会之色,更是怒气勃发,埋怨道:“师伯,您老人家中了他们的奸计了,这些贼子就该一剑一个挨个捅死。”她生平杀伐果断,行走江湖数十年,从来没吃过大亏。她听到这三日里觉远一直以一路普普通通的“罗汉拳”对敌,心中佩服之余不由得埋怨觉远的迂腐。 百陨道长铁青着脸问道:“郭襄,你当真要接下这个梁子不成?” 郭襄仰天大笑,声音豪迈的道:“我父郭靖与觉远师伯一同为灵智祖师座下弟子,你说我该不该接这个梁子?” 郭旭失声道:“什么?这是觉远祖师?”他连忙翻身下马,对着觉远大礼参拜道:“弟子郭旭,见过觉远祖师。”他这一动,长风镖局但凡知道觉远是谁的,尽皆大礼参拜。峨嵋派那些先前还有些许疑惑的弟子,此刻明了觉远的身份,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继而欣喜的对着觉远大礼参拜。一时之间,这小小的山谷当中,“拜见觉远祖师(禅师)”之声不绝于耳。 百陨道长、怒蛟道人等人面面相觑,均瞧出对方眼中的惊惧。他们原以为这老和尚即便有些来历,也最多不过是大林寺中的一名长老。虽然不愿意过分得罪对方,却也不怕他。这时听到郭襄等人道破他的来历,原来是赫赫有名的大林寺二代主持觉远禅师之时,一时间只感头皮发麻。金鸡观无常真人更是在心中腹议不止:都道咱们道家的养生功夫一流,可是这老和尚算起来只怕有百多岁上下了吧,竟然瞧起来比老道我还年轻几分。日后谁敢再说佛门不善养生,老道我一巴掌拍死他。 行到水穷处 第十三章 谷中混战 无常真人这几日与觉远禅师过招,其实心中已经生出佩服之感,只是大家立场不同,虽然心中佩服,却不愿意嘴上服输。此刻见骑虎难下,脸色通红,半天憋出来一句道;“若早知道是你,便是给我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与你动手。” 觉远呵呵一笑,对着他道:“小道士还有几分良心,你这三天,打了我七拳,却一拳比一拳轻,不像其他几个小道士,恨不得将老衲立毙当场,呵呵,不错,不错。” 无常真人被他一赞,越发的不好意思。其实他只不过见对方一把年纪了,不愿意自己动手伤他,平白担下这等恶名,给金鸡观招惹祸事,这才留了手,倒不是真的于心不忍。 怒蛟道人端木和一身“五斗米神功”当日被张三丰破去,即便有玄阴子、玄阳子二人日日运功相助,却也未能将“神功”恢复一半。每每想起此事,怒蛟道人便怒火大炙,深恨张三丰的同时,更是暗中立下誓言,与佛门不死不休。原本站在一旁观战的他,此刻他一见郭襄出场,便威风八面,将百陨道长等人团团围住,眼露怨毒之色低声对着玄阴子、玄阳子二人说道:“即便觉远老和尚有郭襄这臭尼姑相助,咱们也未必怕了他们。她郭襄是厉害,可是老道不信她峨嵋派其他弟子也这么厉害,届时,咱们只消有三五个人质在手,由不得她们不投鼠忌器。” 玄阴子与玄阳子二人对视一眼,大为意动。不过他二人自视颇高,不屑欺负晚辈,便是前几日,也不曾联手围攻觉远,并非他们心地有多仁善,实在是他们二人觉得即便胜了也显不出他们的本事出来。 怒蛟道人知他这二位老友的脾气,眼见对方心动,当下又道:“二位道兄,你们二人只需对付郭襄那个臭尼姑,其他峨嵋派弟子自由老道对付,如何?” 玄阴子还待犹豫,玄阳子目光闪烁几下,沉声道:“好,就这办,峨嵋慧剑,哼,早就想会她一会了。” 他话音一落,三人不约而同的动手。玄阴子、玄阳子二人运起独门轻功“阴阳吸壁提纵术”,三两下奔出四五丈,来到郭襄身侧,玄阳子高声叫道:“我来接你高招。”说罢,双手一翻,使出太和道绝学“阴阳五行手”。 于此同时,怒蛟道人阴恻恻一笑,手中拂尘一甩,对着孤鸿子等峨嵋低辈弟子而去。百陨见状,对着觉远喝道:“老秃驴,咱们继续。”说罢,手掌一抬,携着阴冷劲风对着觉远便是一掌。 郭襄大怒,万料不到及时此刻对方竟然还敢动手,不过此刻玄阳子手掌已至身侧,容不得她细想,当即倚天剑一翻,长剑挺出,一招“梅雪争春”,剑光点点,阏玄阳子头罢,手中追魂棍一甩,便是一招“五马分尸”,配合着郭旭对着怒蛟道人端木和攻去。这镖头名叫赵谨,乃是长风镖局“赵钱孙李”四大镖头之首,一手“十字追魂棍”乃是一绝。 怒蛟道人见二人枪棒齐来,顾不得再抓方静,身子一矮,使个“铁板桥”功夫避开这一下,跟着将拂尘插入背后衣襟,抽出背后那柄黑色大剑,招架郭旭与赵谨二人联手。 这时,一名蓝衫短袖的镖师捏住一对铁钩,对着身旁几位镖师道:“老孙老李,你们二个带人护着这几个峨嵋派的小娃娃,老钱我陪这牛鼻子道士玩玩。”他正是四大镖师中派行第二的钱不辞钱老二,善使一对离别钩。剩余两位镖师孙守义与李如山对视一眼,带着镖局中的镖师将孤鸿子等人挡在身后。 方静一见孤鸿子口吐鲜血,忙哭道:“师兄,你没事罢?”一边哭一边将峨嵋派秘制的“百花丸”往孤鸿子口中倒去。这“百花丸”乃是根据桃花岛的“九花玉露丸”的原理制成,药效虽不如“九花玉露丸”,却也是不可多得的良药。孤鸿子一连吞下三颗,当下盘膝在地,运转峨嵋派心法疗伤。 这不大的葫芦谷中,乱成一团。觉远禅师一人独斗百陨与令外两名道士,无常真人与一名矮胖道士应付风凌师太等人联手布下的剑阵,郭襄一柄长剑对上玄阴子与玄阳子,而怒蛟道人则被郭旭、赵谨、钱不辞三人联手打压。 郭襄仗着倚天剑锋利,已占敌机先,不管玄阴子二人变招也好,不变招也好,乘势直进,立时便每迫他们急退数步。趁着玄阳子退无可退之际,一剑在他左手之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这还是玄阳子反应快的缘故,否则只这一下,势必被郭襄削去整条左臂。 玄阳子大怒,伸手在左臂上疾点出下,封住穴道,配合玄阴子一左一右朝郭襄攻去。他们二人所使的轻功,全名“阴面爬墙阳面吸壁吸升形提纵术”,颇见神妙。再加上二人内力一阴一阳,这一围着郭襄打转,好似一个磨盘一般,一股股朝着郭襄碾去。 觉远禅师一招“黑虎掏心”震退百陨道长,道:“阿弥陀佛,小道士,你再不住手,老衲要出全力啦。” 郭襄眼皮一翻,眼露无奈之色,自家这个师伯当真迂腐得紧啊!不过她此刻被玄阴子、玄阳子两大高手围住,分身无暇,只好高声叫道:“师伯,您老人家还跟他们废话什么,直接擒下他们再说。”说罢,剑势一变,使出一招“玉女无心”。正所谓“玉女无心羞月冠,少年有情却奈何”,她这一招,乃是思及当年对杨烁之情而创出,意在斩断自己的情思。此剑一出,毫不容情,便是对方再多情,自己也斩得下去。后来灭绝师太在此招的基础上更是创出“灭剑”、“绝剑”两套剑法。 郭襄使出这一招,登时便破了玄阴子、玄阳子二人的联手之势,更是将一块半人高的巨石斩做两截。旁观的峨嵋派弟子中,倒也有半数瞧了出来,心中暗道:“祖师这一剑当真凌厉无双!” 郭襄一招得手,接着连出七八剑,一举将二人迫退数步。另一边,怒蛟道人险之又险的避开钱不辞的离别钩,赵谨的追魂棍又至眼前。只见棒影闪动,赵谨连使“一扫颓风”、“二郎现杖”、“三顾草卢”、“四面楚歌”四棍,四棍一气呵成,每一棍皆势大力沉。若是平时,怒蛟道人端木和倒也应付得了,但是此刻他功力不足巅峰时期的一半,又要分心提防郭旭的长枪与钱不辞的离别钩,一个不察,被赵谨一棍打在腰侧。 怒蛟道人受了一棍,眼露疯狂之色,将“子午剑法”展开,招招不离赵谨要害,誓要还他一下狠的。郭旭眼中精光一闪,长枪接连抖动,带出朵朵寒芒,却是一招“连理花开”。他这一招,本是“百花枪法”里的第二招,被他改动几分,化入自己的“七七四十九路追风枪法”当中,速度较之原来何止快了一倍。 怒蛟道人顾不得追赶赵谨,面上黄气连闪,手中黑剑左支右绌,奋力抵挡郭旭的长枪。钱不辞抓住机会,一个翻身,一招“恨不相逢”,手中离别钩一下子勾住怒蛟道人左腿,跟着用力一扯,疼得怒蛟道人冷汗直流。怒蛟道人挥剑横斩,直接将那个钩子斩做两截,拉开一段距离,冷冷的瞧着郭旭三人。 钱不辞瞧了瞧自己手上那个光秃秃的钩柄,又看了看那一截钩在怒蛟道人左腿血肉里的铁钩,见他如此硬气,心中倒有一丝佩服。他心道:“若是平时,我老钱必定同你畅饮几杯,只是如今却怪不得老钱我辣手,嘿嘿,谁叫你自寻死路,同觉远禅师动手。”他想到这里,身子一晃,先使一招“离魂三唱”,跟着使一招“疾风知劲草”,对着怒蛟道人前胸钩去。这两招正是“离别钩法”里面威力最大的两招,以钱不辞浸淫这路钩法二十余年,本不该有破绽。只不过他先前一只钩子还留在怒蛟道人左腿上,缺了一只钩子,完美无缺的招式便露出大半个空门。怒蛟道人心中发狠,不进反退,生受了钱不辞一钩,左掌一掌印在钱不辞胸前。 他这一掌,没留半点手。而他修炼的“五斗米神功”却又是一门歹毒无比的功夫,一掌印出,钱不辞眼露不可置信的神色,口中喷出老大一口鲜血,仰天而倒。 赵谨大叫道:“老钱。”郭旭眼中厉芒一闪,原本他只不过打算配合郭襄等人擒下这几名道士,这时见怒蛟道人伤了钱不辞,当下再不留手,将一身“少阳功”运转到极致,一连刺出“风驰电掣”、“雷厉风行”、“漫天风雷”三枪,在怒蛟道人左肩、左右两侧大腿扎出三个血洞,最后一招“大杀风景”,在他喉间点出一个血洞,冒出潺潺鲜血。 本在应付郭襄招式的玄阴子回头一瞧,正好瞧见怒蛟道人伸出左手捂住脖子,口中鼓囊两下,仰天跌倒,死不瞑目,悲愤的大叫一声:“怒蛟道兄。”旋即,回过头来死死的盯着郭襄,涩声道:“臭尼姑,血债血偿,你给老道拿命来。”一句话说完,催动一身浑厚真气,将“阴阳五行手”施展到了极致。他们师兄弟二人与怒蛟道人臭味相投,相交数十年,经常在一起采补练功。此刻见怒蛟道人死在郭旭枪下,怒气升腾,竟一下子失去理智,使出了“阴阳五行手”当中摄人精气的法门。 本来,只要将“阴阳五行手”练至浑元合一的至高境界,自然生出种种神乎其神,甚为奇异的功能,诸如摄人精气神、隔空布阐瘴气、未卜可先知、避灾降妖邪等等。不过玄阴子本就只练了“阴阳五行手”的葵水、后土两手,强行使这摄人精气的法门,非但无益,反而有害。一来别人的精气与自身精气差别太大,即便摄来之后,炼化所损耗的内力远远大于所得。二来施展这法门之前,必定先打破自身体内阴阳二气的简略平衡,达到一种“伪浑元”的境界,虽然短时间内战力可以提升,但是时间一长,损耗的便是体内的阴阳二气,轻则损耗寿元,重则体内阴阳二气失衡而死。 行到水穷处 第十四章 觉远显威 玄阴子右爪上闪过一抹幽光朝郭襄抓去,郭襄只觉一股凭空的吸力出现,自身内力隐隐有控制不住的趋势,当即倚天剑一横,奋力稳住自身真气。玄阳子瞧见玄阴子的变化,惊呼道:“师兄,你疯啦” 玄阴子一边加大那股摄力,一边打断他道:“老道没疯,怒蛟道兄的仇不可不报。”玄阳子还在纠结,玄阴子喝道:“师弟,还不助我一臂之力。”玄阳子一咬牙,将手搭在玄阴子肩头,调动体内的阳属性真气源源不绝的朝玄阴子体内涌去。 玄阴子得玄阳子内力之助,眼露一丝轻松之色,二人面上不断变化,时而左黑右白,时而左白右黑,时而上白下黑这是二人体内阴阳之气不断变幻的缘故。而郭襄只觉对方爪上那股摄力凭空增长数倍,终于控制不住体内的真气,源源不绝的朝对方手心涌去。非但如此,整个身子更是被那股摄力吸得不断朝二人身侧滑行。 郭襄大骇,不知道对方使了什么秘法妖术,忙使个“千斤坠”功夫完,身子一晃,跨过五六丈的距离,到来郭旭背后,抓住他肩头一把将之扯开,然后袖袍一挥,一股无形大力涌出,将被玄阴子、玄阳子二人联手所摄的郭襄荡开,颇为担忧的问道:“小襄儿,你没事罢?” 郭襄深吸一口气,眼中兀自惊异不定,就在适才断断的半盏茶功夫,她竟被二人联手摄去起码三成以上真气,而且这次根本不同于平时与人动手。若是平时与人动手,只要不伤到根基,勤修数日自然能将损耗的内力弥补回来,而这次,郭襄起码得勤修三五年才能将损耗的真气弥补回来,你教她如何不怒?如何不惊? 觉远见郭襄不答话,眉头一皱,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将一股极浑厚、极柔和的先天九阳真气从她手掌上向郭襄体内传了过去。郭襄于刹那之间,只觉掌心中传来的这股力道雄强无比,虽因自己练功数十载,积力深厚,乃是少有的绝完,惨笑一声,对着玄阴子等人道:“诸位还要执迷不悟么?咱们连大师一人也赢不了,又有什么本事去法会捣乱?” 玄阴子等人一呆,齐齐嘴角发涩。是啊,难当咱们当中还要执迷不悟么?这佛道之争,辩经论法才是正道,偏偏咱们自恃武功高强,要以力压人,却不想接连受挫,若非人家慈悲为怀,此刻能不能留下一条性命还得两说。罢罢罢,莫如归去,从此紧闭山门,静颂黄庭,我自求我自在。 玄阴子几人对视一眼,齐齐上前,对着觉远深深一揖,道:“上人慈悲,贫道等人孟浪了。” 觉远见双方化干戈为玉帛,喜色连连的扶起众道士,众道士感受到他的仁厚谦和,心中越发的惭愧。双方又闲聊了几句,就要告辞。 郭襄沉声道:“等等。” 无常真人回过头来道:“师太还有何事?” 郭襄一指怒蛟道人的尸体道:“今日这个牛鼻子道士死在咱们手中,你们能保证日后没人寻仇?” 无常真人一愣,随即连连作保,肃声道:“怒蛟道兄今日遭逢此难,也是命数,在下等人万万不敢寻仇,师太放心。”说完,又对着觉远禅师深深一礼道:“大师,小道等人去也。” 说完,玄阳子背起怒蛟道人的尸身,无忧真人则提起晕过去的百陨道长,一行人萧瑟而去,眨眼之间不见了踪影。 行到水穷处 第十五章 恒山法会 自这一场大战之后,接下来一行人的行程再无任何波折。有觉远这个佛法精湛、武功高强的先天高手一道上路,郭襄等人时不时的向其请教佛法武功。过了凤城县,又行了七八日,一行人来至延安府,延安府往北,又行了数日,终于在七月十四这日到了恒山大林寺。 大林寺主持智欣禅师汇同般若堂首座慧苦大师等人以及数名慧字辈高僧在陪一些远道而来的同道闲聊。 普贤云供法会一年一次,本是为了纪念释迦世尊在人间初***的吉祥日,也是对人天的有缘弟子传讲苦集灭道四谛**的吉祥日,大凡佛门弟子一般都会在各寺进行为期八天的法会,共同修持地藏王菩萨的增业法门。然而不知从何时起,大林寺的普贤云供法会逐渐演变成佛门同道争高论低,心宗禅宗辩经论法的大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法会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许多佛门弟子不远千里迢迢而来,如那普陀山慧济寺的僧人,如那五台山显通寺、菩萨心动,实为悟语。若离风与叶则心凭么动,若离风与心则谁说叶动,若离叶与心则风吹向谁家?老衲浅见,风动、叶动,心亦动。” 慧普一愣,这时才得知自己佛法境界较之灵智等人还差了一点,当下慎重一礼道:“弟子多谢祖师开悟。” 灵智点点头,种种明悟照应心间,霎时间眼中闪过两道金芒落在身前的佛像眼中,一瞬间,众僧只觉那尊佛像好似活过来了一般。灵智站起身来,伸个懒腰,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对着众僧道:“一连坐了七八日,连骨头都僵硬了。老衲我先去吃点儿东西,你们自己玩罢。”说完,身子一闪,几个起落之后不见了踪影。 觉远等人一愣,对视一眼,齐齐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自家师尊(祖师)越来越没正经的,若非知道他佛法境界高深,换一个不认识他的人,乍见灵智如今这幅德行,必定将他当作一个酒肉和尚。 觉心道:“师尊他老人家境界高深,如今更是返璞归真,心态犹如顽童稚子,咱们是比不上的了,还是参悟师尊在佛像上留下的武道佛心方为正理。”觉远等人齐齐点头,再次对着佛像参悟起来。 灵智嘴角挂着一抹微笑,下了天峰岭,拐到翠屏峰,正好瞧见一帮小和尚围在一株大袖子树下,两个年约十二三岁的稍大和尚已经爬到了树上,正在往下抛下一个个大柚子。灵智眼珠一转,将声音压成沙哑的样子道:“好哇,你们这些小家伙,又在祸害寺中的果子了。和尚我原本打算用这些沙甜柚招待贵客,你们都摘光了,那和尚我怎么办?都给和尚我站住。” 那些小和尚一听到这个声音,齐齐脸色大变。紧跟着哎哟两声,原本在摘柚子的两个小和尚吓得直接从树上跌落下来,其中一个胖嘟嘟的小和尚更是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叫道:“智光师叔祖,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自灵智占据恒山之后,大林寺的僧人在寺中各处种载了不少果树,桃子、柚子、梨子、苹果、栗子、李子等等,应有尽有。不过因为大林寺僧人众多的缘故,并不是每个僧人都能吃到新鲜的自家种的水果,所以早有令下不得随意采摘。众小口中的“智光师叔祖”,乃是如今的大林寺戒律院首座,甚有威严,平日里这帮小和尚对他最是惧怕。今日他们趁着寺中长辈大都都在陪同远道而来的同道,几人一合计,特意挑了这株结果最多沙田柚子树来祸害。此刻被灵智一捉弄,还以为心中的“大恶人”智光真的来了,当下扔下柚子轰然而散。 灵智面上笑得越发的灿烂,不缓不急的走到树下,捡起一个大袖子,微微一用力,将外面的皮直接掰开,大快朵颐起来。 过不多时,那帮小和尚反应过来,见到正在吃的不亦乐乎的灵智,一起围拢在他身边,七嘴八舌的抱怨道:“原来是老祖宗你啊,吓死我了。” “老祖宗您怎么能这样呢?竟然装作智光师叔祖的声音来吓我们” “就是就是,您怎么能这样?” 先前那个小胖和尚更是欢呼一声,直接从地上抱起一个大袖子吃了起来。灵智哈哈一笑,捏了捏他脸上肥嘟嘟的肉,道:“小福闰,你都已经这么胖了,还吃这么多啊!” 原以为那名叫福闰的小胖和尚会不好意思,谁知他反而一把抱住灵智的大腿,哭诉道:“老祖宗啊,您老人家闭关这几天,孙儿被智光师叔祖罚去劈柴,每天连饭都没吃饱,你看,都饿瘦了。”说完,举起那一条肥嘟嘟的大胳膊。 灵智如何不知道他是在装可怜,不过还是极为配合的把手中那半个柚子递给他道:“可怜,来,老祖宗这里还有。” 灵智带着这群小和尚一下子解决了五六个大柚子。不过光是福闰一人就吃了接近两个,有好几个老实一点儿的小和尚更是只尝了一两片,一个个可怜巴巴的望着灵智。 灵智一抹蹭亮的大光头,哈哈笑道:“别急别急,说,你们看上了哪一个,老祖宗帮你们摘。来,福临,你先挑。” 名叫福临的小和尚先是露出一个羞怯的眼神,继而一指树完,提起他后劲上的衣裳,手中微微一用力,直接将他扔到了半空中。 名叫福临的小和尚吓得在半空中哇哇大叫,心道:“这下非摔死不可,早知道就不挑那个了。”他眼一闭,直接从空中坠下,最后落入一个宽广的怀抱当中。等他睁开双眼,灵智不知何时已经将那个大柚子摘了下来,放在他的面前,笑道:“你看,这是什么?”福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两股颤栗不止,一把抱住那个大柚子。 一天,就在胡闹与开心当中渡过了。次日,正是七月十七,普贤云供法会正式开始。智欣禅师一身红黄相间的袈裟,身后跟着二三十位身穿袈裟的大林寺慧字辈、智字辈高僧以及各地寺院的主持长老,一行人浩浩荡荡而行,一边前行一边念诵加倍咒、八圣吉祥颂,然后在寺中佛像前供养仪轨,布下普贤行愿品七支供,发心仪轨、大自在祈祷等仪式。 此法会为佛门第一盛事,各寺僧人无不盛装出席,跟在智欣禅师等人身后,俱各拈香,参拜佛祖金身、罗汉塑像,更是慎重顶礼供养皈依地藏王菩萨,在菩萨座前齐诵地藏长咒。跟着又举行了招福仪轨、天物妙钩、地藏赞大地庄严等仪式。 是日,恒山梵音一片,诸僧念诵愿偈之声,庄严浩荡:地藏菩萨您所发大心,事业大愿及与智悲力,无上智慧幻化众功德,惟愿吾等如是或成就。 行到水穷处 第十六章 绝技比拼 第二日开始,大林寺钟声当当响起,各寺僧人云集在广场之上,大林寺文殊堂、药师堂的老僧及弟子无不慎重以待,一展生平所学,同诸位同道明辨禅机。他们不同于般若堂、金刚堂的弟子,平素里这些文僧一个个扎在浩瀚的佛门典籍当中,每日或参禅打坐,或抄写翻阅佛教,武功反而并不如何厉害。 辨经大会在一声清悠的长呼声中拉开序幕,霎时间钟鼓起码,法螺长奏,来自各寺的主持高僧们在大林寺声势浩大的仪仗弟子的引领下,浩浩荡荡走向两侧法坛,两侧护法僧众合掌肃立,献供使者及护坛义工在通道两侧跪立恭迎,场面庄严神圣。前来观礼的各派掌门及弟子则独自挤在另一片区域,小声的交谈着。 华山派掌门白鸻一身葛色长袍,领着十来名华山派弟子与张三丰凑在一块儿,一边跟着大队往前走,一边低声交谈着。左右两边则是郭襄带领的峨嵋派以及前来凑热闹的青城派苍松道长及门下弟子。 白鸻隔老远打量了一番肃立而行的少林寺僧人,低声对着张三丰道:“张真人,此番少林寺竟然派出了达摩院五老,只怕一会儿有热闹瞧了啊!”他可是清楚的记得,自七八年前法会开始,辨经大会甫一结束,少林寺僧人说什么请教武艺,目标直指大林寺般若堂、金刚堂的首座及长老,直接以少林寺绝技挑战大林寺绝技。此后形成惯例,年年挑战,虽一年比一年狼狈,却始终不愿被大林寺压一头,屡败屡战。 张三丰神色微变,转首朝少林寺那块儿瞧去,目光一扫,果然发现藏身在方阵中的五个老僧,每个至少也是七八十岁上下,一个个须发皆白,瞧起来眉慈目善,单以卖相而论,倒不愧为得道高僧。张三丰这一扫,当中僧人自然而然生出感言,其中一名达摩堂老僧笑着朝张三丰点点头,随即在梵呗声中,跟在手捧圣水的献供使者身后鱼贯而入。 张三丰收回目光,对着白鸻道:“依老道之见,今番少林寺虽准备充分,然大林寺底蕴深厚,只怕他们还是要输啊!”说完,望着肃然而行的郭襄,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众人已走至法坛边,大林寺及诸寺主法高僧遍绕法坛,为观礼大众洒净祛灾,以新摘的柳枝在圣水中一点,随即将圣水点向每一位功德主的头渡性心惊,子远同样不好受,他的掌力虽然可以叠加,但是到底不如对方力道刚猛,迎接了对方数掌,双手竟然被震得发麻,大有不听使唤之势。子远心道:“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输在这小子手中,不然丢了大林寺的脸面,便是师傅师伯们跟祖师他们不怪我,也定要被子仁、子明师兄他们说一顿。”他想到这里,眼中精光暴闪,战意沸腾的对着渡性喝道:“再来。”说罢,又是连续不断的二八十六招过去。 渡性同样不服输,手上再次加大几分力道,“攀星拿月”、“海底捞沙”、“猛虎推山”、“达摩拂袖”等厚重招式一招跟着一招,二人掌力激荡,震得着擂台不断晃动。 二人斗到后来,子远索性双手叉腰,凝神注视渡性,也不理他是否发招,只要他奔到左方,就向右一步拍出一掌,渡性奔到前方,他就退后一步再拍一掌。他体内的真气越转越快,手上的招式也是先轻后重,先慢后快,竟然一掌接着一掌与渡性硬碰硬。 渡性此刻右臂被震得发麻,有心改变僵局,施展轻功绕着子远奔行。然则令他无奈的是,无论他如何忽前忽后,忽东忽西,忽左忽右,子远总是好整以暇地避开一步,恰到好处的将自己的进路堵住,跟着又是一掌拍出,令自己不得不提臂抵挡。 又拆了十余招,渡性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这路“大力金刚掌”已使了两遍,而自己的“大力金刚指”练法更加偏向于外家,威力又不足以破去对方的掌法,若不能随机应变,另创新意,只怕今日要输在对面这个小子手中了。 渡性眼中闪过一抹坚定,对着子远道:“子远师弟,咱们一招定胜负罢。”说罢,也不管子远答应不答应,对着子远便劈出一掌。这一掌是“大力金刚掌”的最后一招“金刚砍柴”,也是威力最大的一掌。这一掌在渡性的全力使出下,空中好似闪过一道无形的波纹,对着子远激荡而去。 子远瞧见这一掌的威势,面色一变,忙提起丹田之中剩余的真气,对着前面拍出一掌。不过他这一掌与之前大为不同,说是一掌,其实还不如说是三掌,每一掌使到一半,手掌一收一按,再次拍出一掌,正是一记“三叠浪”。只是他出掌速度太快,常人根本瞧不出什么端倪出来,只有大林寺的僧人以及张三丰等一些武功远超他之人才发现他这一招的精妙所在。 行到水穷处 第十七章 龙争虎斗 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二人掌力相交,擂台中央被震出一道肉眼清晰可见的巨浪。子远受那股庞大的金刚掌力所击,一连退了数步,右手兀自颤动不止,已然被震得失去了知觉。反观渡性,竟直接被那股庞大的力道震下擂台,趴在地上不知生死。一时间众僧与观战的群豪面面相觑,还是郭襄最先反应过来,忙在渡性鼻息间一探,发现他尚有呼吸。 郭襄急道:“风凌,快,拿一颗‘九转熊蛇丸’出来给他服下。”风凌师太点头称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然后倒出一枚珍珠大小的红色药丸,直接掰开渡性的嘴丢了进去。这时,少林寺的僧人们纷纷反应过来,其中一名达摩堂老僧伸手往渡性脉上一探,继而道:“还好还好,只是一时闭过气去了,无甚大碍。”少林寺诸僧闻言,齐齐松了一口气,另一名瞧起来甚有威势的老僧双掌和什,颇为感激的对着郭襄道:“阿弥陀佛,多谢师太出手相助,累得贵派损失了一颗珍贵的丹药,贫僧好生过意不去。” 郭襄虽出家了,然豪气不减当年,一摆手笑道:“区区一枚‘九转熊蛇丸’算得了什么?大师说笑了。” 那老僧点点头,然后对着站在擂台上的子远道:“这一场是咱们输了。”说完,招呼少林寺僧人将渡性抬回少林所处的区域。旁人没有见到的是,就在老僧背转身子的那一霎那,眼中闪过一抹不甘,随即深深收敛。 子远听到少林寺的老僧代为认输,露出一个微笑,挣扎了走到诸位师兄师弟身边,一起瞧着接下来的比斗。 之后又进行了数场比斗,甚至连不少峨嵋派、华山派弟子都上场了。不过他们虽然看起来打得有声有色,实则全是花拳绣腿,倒不如适才渡性与子远二人比拼时那般凶险。其时各处空地之中,各门派帮会的群雄正自交头接耳,推举本派出战人选。有几处空地中更有人大声争闹,显是对人选意见不一。只有各寺僧人及峨嵋派、华山派等人则显得安静多了。 少林寺僧人以悟天无了渡、空圆本可固排辈。当年灵智在少林收觉远为徒,其时少林的方丈乃是悟缘禅师。后来方丈之位传于天鸣禅师,他年岁比觉远稍大,但是辈份却一样。再后来少林无色禅师等人与杨过交好,而杨过则份属大林寺三代弟子,自此大林寺与少林寺的辈份就这本定了下来。算起来,如今的少林寺方丈了行禅师与大林寺智欣禅师则份数同一个辈份。好了,闲话少叙。 一名达摩堂长老了空缓缓对着身边一位渡字辈僧人耳语几句,只见那名僧人突然站起来朗声道:“子明大师武功高强,一手‘大悲撕风手’名扬天下,可谓德高望重。小僧在江湖当中也算略有薄名,今日机会难得,小僧想同大师较量一番,还望大师赐教一二。” 子明面色一变,如何不知道这是少林寺的“捧杀之策”。对方将自己抬得这么高,说什么武功高强,德高望重。哼,前一句自己倒也担当得起,只是后一句,你这么一说,我要是认了,那将我大林寺的师叔师伯等长辈们置于何地?若是让我胜了你,江湖上便道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只不过占了地利之便。如让你侥幸得胜一招半式,无知之辈加油添酱,只怕要说你渡清上得大林寺来,打败了寺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哼,倒是打得好算盘。 子明上前两步,双掌合什缓缓道:“阿弥陀佛,渡清师弟说笑了,贫僧资质不高,德行亦差,本寺胜过我的师兄师弟不知凡几,又如何能称武功高强、德高望重呢?”他说完,也不管渡清难看的脸色,又道:“江湖上谁人不知师弟的‘降龙伏象功’已练到极为高深的境界,一手‘少林十三抓’更是轻灵翔动,贫僧大有不如。” 一些混人没听出他二人言语当中的机锋,只觉得这两个和尚好生罗嗦,高声叫道:“两位大师,你们二位就不必相互吹捧了,还是赶紧动手罢。” 此话一出,不少人大声附和道:“就是就是,赶紧动手,罗嗦个甚?” 子明微微一笑,道:“既如此,师弟,请。”说罢,足下一点,身子轻飘飘的上了擂台。众人见他显露这一手上乘轻功,均大声喝彩。 渡清不甘示弱,身子一晃,脚下连点两下,好似蜻蜓点水一般,最后一个翻身稳稳的落在子明对面。群雄大声叫好的同时不少人在心中惊讶,显然是认出他这一手轻功的来历。他适才显露的这一手轻功,全名“蜻蜓点水提纵术”,是少林寺的入门轻功,多为寺僧提着水桶过河时所施展。然而如此粗浅的轻功由渡清使来,身形之妙竟不在“八步赶蚕”等功夫之下,足见他武功过人,非是易于之辈。 二人齐齐朝对方一礼,跟着各摆架势,拉开了势子。渡清知对方爪法了得,心想一给他先行出招,就不好斗,只有先声夺人,先制止他气势上升,双爪一划,喝道:“我这是十三爪,多了你一爪。”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大悲撕风手”只有十二招,他言下之意自是说“少林十三抓”要高明过“大悲撕风手”。 渡清双爪抖动,朝子明兜头划落。子明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之意,不退反进,侧头微微避开他这一划,使一招“手到擒来”,招式古朴,用得竟然是最正宗的“大寂灭爪”。他自与明教大力鹰王一战之后,整个人精气神再次脱变,竟然悟通了爪法精义,三种同源爪法随时可以自由变幻,或迅捷或暴烈或古朴,无不寰转随心。 渡清可不知道这些,他只当子明有意侮辱自己,故意不施展拿手的“大悲撕风手”,反而使这威力弱了不止一筹的“大寂灭爪”,心中怒气上涌,心道:“好哇,你竟然如此小觑我,我非要教你知道厉害不可。”他见子明侧头避开自己一击,忙左爪抵在腰间,右爪手心朝上,竟自下迎上,往子明的手臂中央抓去,正是一招“困龙升天”。 说起来,渡清所使的“少林十三抓”论声名或许比不得少林“龙爪手”、“因陀罗抓”等绝技,但是论威力却一点儿也不输于少林寺另外两种爪法,轻灵多变更是远胜之。这路爪法乃是摹仿“龙蛇虎豹鹤猿鹰”等十三种动物的形态而创出的一套轻灵翔动的抓法,说是千变万化亦不为过。适才渡清这一招“困龙升天”,使的正是当中的龙形。 子明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抖手扬爪,避开他手抓,使一招“伏虎擒龙”回转再击。他倒不是怕双爪相交,倘若给缠住了,拉扯起来,自己力小儿吃亏。以他精心打磨出来的双爪,在真气的加持下,并不输于任何神兵利器,更别说他还有一身“龙象般若功”练就出来的怪力。只不过他身为爪法大家,见得渡清如此高明的招式,见猎心喜,有心见识一下他爪法中其他变化而已。 子明正要回转再击,哪知渡清使一招“龙镶豹变”,急速的由龙形转换为豹形,双臂一松一紧,右手微松拿向子明腰间,左爪紧绷,从子明右肩划向左胸。子明轻咦了一声,身子一纵一提,已稳稳踏在擂台一角,摆个“狮子搏兔式”用心防备。场中上欢声大起,掌声如雷,众人均瞧出来适才子明这一跃,已然占据地利,这四方形的擂台被他占据一角,渡清想要进攻,只有正面一途,左右两边皆不可。 渡清轻喝一声,霎那间练抓九下,正是一招“九阍虎豹”。子明半步不退,以“大悲撕风手”当中的手法还了九爪,不露丝毫下风。群雄只见二人双爪时进时退,忽高忽低,带出一片爪影,一个个瞧得欢声如雷。 这时朝阳方升,阳光照耀,阳光透过广场周围的树叶,泛出万道金波。两人在五六丈宽的擂台上相斗,两人影犹似灵蛇盘旋,时而如龙似虎,时而如鹤亮翅,时而如鹰腾空,当真精彩万分。 张三丰凝神瞧着二人的招式,心间闪过种种明悟,一路“虎爪手”吸收了二人的招式精华,变得越来越完善,出招手法与方位等早已与原来的大为不同。饶是以他沉稳的心境,也不由的心中欢喜,暗道此番来对了,否则我武当派想多出一门绝学还不知要何年何月。 渡清适才与子明斗了十余招,在擂台上追逐了七八圈,自知轻身功夫不如对方,所以也学着他先前的模样占据擂台一角,先占了不败之地。子明却仗着轻功高明,东蹿西跃,在擂台边缘上忽进忽退,瞧得擂台下观战之人心惊胆颤。 一眼看来,子明似是占尽了上风,但他如此打法甚为吃力,只要久攻不下,爪法中稍有破绽,或足下一滑一绊,跌落擂台,那便输了。不过他却不傻,试探了数次,均不见渡清闪避,当下缓缓而进,双爪分击他左右两侧,正是那招“双龙探海”。 渡清见子明双爪迅捷如风,爪上的劲力含而不露,眼中闪过一丝讶色,双爪倒扣,整个人一个翻身腾空而起,在空中急速的翻滚两圈,接着对方爪上那股力道再次蹿高一截。等到子明回过头来,渡清已在半空中如苍鹰展翅,双爪朝他脖颈间抓来。渡清从闪避子明的招式开始,一翻、一跃、一腾空、一展翅、一抓,说起来麻烦,实则均只在一瞬间完成。台下观战之人瞧得目瞪口呆,场面为之一静,约莫过了三个呼吸的时间,登时喧声大作,众人齐齐喝彩。 便是子明十分佩服他的反应,当下侧头避开他这一抓,沉声道:“渡清师弟,好本事,再接我这一招看看。”说完,双爪接连划动,笼罩住渡清整个上半身,正是那招“笼中之鸟”。这一招乃是“大悲撕风手”最后一招,顾名思义,此招旨在困人而不伤人,一旦施展开来,封锁对方前后左右四面八方的所有退路,令对方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犹如那被困樊笼的鸟儿一般,故名“笼中之鸟”。 渡清心中好笑,心道:“这样就想困住我,未免太过天真了。”他鼓荡起体内浑厚的真气,十指曲成虎爪,对着身前就是重重一爪,以期用一种蛮横的方式破去子明这一招。孰料他手爪往前一探,忽而一股极为坚韧的柔劲从对方爪上传来,竟然一下子将他的手爪震退一截。渡清心中闪过惊疑之色,暗道:“我还不信了,你能挡住我一次,那么十次呢?二十次呢?”缓缓加快爪速,想要破口被封锁住的空间。 子明早知他心意,但不论渡清如何变招进攻,他始终抢先一步,出爪将对方双爪逼回,这招蕴含七八式后续封锁方法,子明依法施为,竟锁得严密异常,令渡清无隙可乘。 台下观战之人瞧得啧啧称奇,便是早已熟悉这路爪法的郭襄,也对一旁的慧苦禅师道:“慧苦师兄,这招‘笼中之鸟’可比原来厉害多了。” 慧苦微微一笑,道:“这几个后续变化乃是三年前由觉心师叔创出,后来更是经过祖师爷的完善,可以说将一个封字发挥到了极致。”说罢,言语当中颇有傲意。 郭襄神色微动,将声音压得越发得低了,问道:“这几日贫尼并未瞧见祖师他老人家,不知他老人家最近在忙些什么?” 慧苦闻言,先是悄悄看了两旁一眼,见众人大都被擂台上对战的子明及渡清二人所吸引,这才颇为迟疑的道:“祖师如今一月当中有大半月的时日在千佛崖潜修,教导觉远师伯及慧元师兄他们,至于外人,如非有大事,一般不给上天峰岭。”说道这里,他眼中闪过一丝艳羡之色,接着道:“其他的时候,则是下了陪着一帮小和尚厮混。你若是有心,一会儿等比斗结束之后,去大雄宝殿后头的紫芝峪当可见到祖师他老人家。” 郭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随即闭口不谈,转而与慧苦禅师一同瞧起擂台上的变化来。也幸亏他二人交谈之际声音压得极低,否则若是灵智等人的消息传出去,非掀起酣然大波不可。 观擂台上,又斗片刻,情势仍无变化,渡清已被子明封锁住,可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他心中不免焦急起来。二人斗了许久,渡清此刻已微感气息粗重,纵跃闪避之际,已稍不及初时轻捷,他心中再拖下去胜算只会越来越低,当下一边抵挡,一边凝神观看,待子明右爪掠到面前,突出左手,径去抓右腕,右手变爪为掌,穿过左臂击他小腹。 行到水穷处 第十八章 少林服输 子明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如何想得到渡清如此不讲规矩。二人本在比试爪法,从开始到现在斗了这么久也一直用的都是爪法,眼见便要落败,对方竟然变爪为掌。虽说一开始双方并未言明只能用爪,但是渡清如此作为,无异于落了自己颜面。 子明右肘下沉,架住对方这一掌,开口讽刺道:“师弟,这便是你说的多出来的那一爪么?” 渡清如何听不出对方话中的讽刺之意,但是他却无法反驳,只好故作不闻,以苦练多年的“龙旋掌”对敌。哪知子明早已打定主意速战速决,右肘反过来先压后钩,若非他闪避得快,只怕已被对方手爪勾住。子明得理不让人,瞧准了他手腕回起之处,使一招“青蛇缠藤”,缠上他手臂,跟着使一招“灵蛇吐信”,大喝一声,已将他肺中、风肝、期门、章门四处要穴各点一下。 渡清本以为自己这下即便不死,也要吃个大亏,谁知对方右手只在自己身上轻轻一啄,并无蕴含丝毫的劲力,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对方手下留情,当下拉开一段距离之后,对着子明合什行礼道:“阿弥陀佛,这一场是师兄胜了,小僧自愧弗如。”说完,径直下了擂台,走到了空身前黯然道:“师叔,弟子有负所托,丢了咱们少林寺的脸。” 了空也知他已经尽力了,当下劝慰道:“阿弥陀佛,胜即是空,败亦是空。咱们是出家人,声名高低与武功强弱毫无关系,就凭你还损不了少林寺威名。”他话虽如此,其实心中知道这只不是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接下来几场,子明比拳胜了渡慈,比剑胜了渡悲,一时间风头无二。子明自觉损耗的内力不小,当下抱拳施了一礼,便想退下。 岂知这时,只听了空缓缓说道:“子明师侄,今日你连败我寺中三人,可否同老衲比划两下?”了空素来将少林寺声名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此番见年轻一辈当中无一人能胜过他,若是就此让那他退下,那这个场子岂不是永远也找不回来了?虽然这个时候自己出手,有以大欺小之嫌,但是为了少林寺数百年清誉,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就看你是不是有胆子跟老衲动手了! 子明心中一凛,立定了脚步,心想:“这老和尚好生不要脸,我有那么傻么?这个时候跟你动手。”回头哈哈一笑,说道:“大师内功外功俱臻上乘,向大师讨教,胜负之数在下全无成算。”了空智微笑道:“哦?如此说来,你是不敢和我动手,是也不是?” 子明闻言,身子一僵,继而将那缕跃跃欲试之意强行压下,合什笑道:“大师说笑了,晚辈自然不敢在这个时候同你动手的。”他反应倒也机敏,一来点出了空此举以大欺小,二来又告知众人他只不是因为损耗甚大,这才不敢动手而已。 了空眉毛跳动几下,突然之间,心头都浮上一股赞赏之情,暗道:“倒是小觑你了,原以为你养气功夫再足,面对如此直接的挑衅也当沉不住气,却不想你竟然在此种情形依然能够审时度势。唉,可惜你不是少林中人。”他又深深的看了子明一眼,缓缓开口道:“适才同师侄开个玩笑,且莫介意。”说罢,又猛然将目光对准智欣禅师,道:“阿弥陀佛,智欣师兄,贵寺有此等良材,当真可喜可贺。今日小辈们已经比过了,未知师兄可否赐教一二?”他此话一出,众人齐刷刷将目光对准面色一片沉静的了空,心中的惊讶较之他适才开始说要跟子明过招之时还要来得大。 少林寺方丈了行禅师吃了一惊,他万料不到自家这个师弟竟然直接将目标对准智欣,这可跟来时商量情形的不一致。他忙站起来斥道:“胡闹,师弟,智欣师兄乃是先天至境的大高手,便是老衲也抵不过三招两式,你”他话说到一半,但是众人皆知他是什么意思。 了空道:“阿弥陀佛,贫僧自然知道单凭一人不是智欣师兄的对手,所以这才打算同了闻、了净、了难三位师兄一道出手,同智欣师兄比一比。”他说道这里,顿了一顿,又道:“正所谓‘朝闻道,夕可死’,咱们四个十余年没半点进步,也想看看这传说中的先天至境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话音一落,身边原本闭目养神的三个老僧眼中齐齐精光暴闪,死死的盯着智欣禅师。 他此话一出,原本还对了空颇有几分鄙视的众人霎时间只有倾佩之情,明知不是对手,却依然敢于出手,当可称得上一句勇气可嘉!在场不少人心中开始期待起来。的确,先天高手不同于一般的高手,轻易难得一见。智欣禅师自继任大林寺方丈以来,二三十年未曾在众人面前出手过了,平日里虽然碍于他的身份地位,但是心中未免没有一份怀疑,怀疑他究竟是不是先天高手。否则,这江湖当中其他门派一个先天高手也没有,便是少林这等传承近千年的大派亦没有,偏偏你大林寺智欣禅师就是。究竟你是真的是呢?还是借助这个名头来维护大林寺的地位,这个还要瞧一瞧。 智欣禅师察觉到众人灼灼的目光,心知这一战是免不了了,当下站起来道:“阿弥陀佛,原本出家人不该存争斗之心的。但是既然是为了帮了空师弟入道,那么老衲也只有勉为其难出手一次了。了空师弟,你且说说咱们如何比?” 了空想了一会儿道:“咱们师兄弟四个,指上功夫都还算过得去。老衲擅‘澄净指’,了闻师兄擅‘去烦恼指’,了净师兄善‘多罗叶指’与‘无相劫指’,而了难师兄则擅‘拈花指’。今日咱们四个便以这几路指法同智欣师兄请教一二。” 群雄大哗,各自不可置信的望着这四个其貌不扬的老僧,他适才口中说出的五种指法,均为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全属达摩堂精研。四老即为达摩堂长老,那么可想而知各自在指法上的造诣匪浅,起码也是三十年以上的功夫,再加上四人配合必定默契非常。智欣产生虽然是先天至境的大高手,但是胜负之数,还难说得很啊!众人呼吸加速,眼中一片兴奋之色,死死的盯着场中的五人。便是张三丰、郭襄等人,眼中也同样露出好奇之色,期待着接下来的惊天大战的结果。 智欣禅师身形一晃,直接掠过四五丈的距离来到擂台上,而后盘膝坐在一边。由于速度过快,甚至在空中留下了一串残影。他这手骇人的轻功一出,全场霎时一静,摒息凝神观看。空、闻、净、难四老对视一眼,齐齐跃上擂台,四人排成一排,盘膝坐在擂台另一边,与智欣禅师隔空相望。 智欣禅师微微一笑道:“诸位,进招罢。” 空、闻、净、难四老齐喝道:“小心了。”说完,各自伸出右手食指朝他隔空点去,只见四道颜色各异的指力分别击向智欣禅师左右肩并穴、左右乳根穴四大要穴。 智欣禅师神色不变,等到指力临身,这才心念一动,体表淡金色光罩一闪即逝,随即四道指力消散于无形。台下不少观战之人登时睁大了双眼,眼中一片不可置信的神色,均想不到四道指力惊人被他以这么一种方式抵消。 空、闻、净、难四老脸色也不大好看,他们刚刚这一下虽说并未出全力,但是每一指也可洞石穿孔,便是上好的花岗岩也非要被点出一个深深指洞不可,谁知竟然没有给智欣禅师带来一丝麻烦。 四人对视一眼,加大真气输出,再次隔空各自点出一指,哧哧之声大作,指力瞬息之间破空点在智欣禅师身前,直至他身前尺许,这才无法寸进。台下众人瞧得分明,一白、三金四道有形指力好似四根细线一般,分别接在智欣禅师双肩两胸,还在缓缓朝他身上蔓延而去。 众人见了这等奇景,也都惊得呆了。这说是在比指法,还不如说是在比拼内功,然智欣禅师一人对上四人,面上却始终一片从容,瞧不出半点异色。反观空、闻、净、难四老,额上已开始渗出点点汗珠。 智欣禅师笑道:“四位指力果然了得,接下来老衲要出招了。”他话音一落,身前虚空抖动,一阵扭曲,霎时间好似出现一个无形力场,竟然一下子将他周身三尺之外的空间布满。而那一白三金四跟指力连成的细线好似被一头巨兽一口咬断了一截,吞落腹中一般,化作四道稍小一点儿的细线围着智欣禅师游走不定。 等到转了五六圈之后,四道细线陡然加速,对着空、闻、净、难四老激荡而去。张三丰霎时间瞪大了双眼,惊呼道:“怎么可能?竟然在以他们四人的指力反攻他们自身。” 这时,一边的慧苦禅师笑道:“如何不可能?掌门师侄施展的立场,唤作‘无上菩提诀’,其要旨乃是借力打力,较之所谓的四两拨千斤高明何止数倍。”他说道这里,眼中闪过一丝狂热,显然对创出这门功夫的灵智崇拜非常。 张三丰眉头大皱,缓缓思索其中的武学原理,然则想了半天始终无法得知这其中蕴含的武学至理。也是,他如今还不是后来那个创出“太极拳”的大宗师,虽然一身武功见识不凡,但是却还没有堪破这“逆转阴阳,借力打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武学原理。 说起来,灵智创的这门“无上菩提诀”的灵感还是来自太极之道,不过他对太极的原理一知半解,只好凭借深厚的真气在周身布下一个类似“天魔力场”的无形力场,然后通过“九阳神功”里面逆转阴阳的法门,将对方攻来的内劲转过来反攻对方,只要对方的攻击一下子无法打破力场的禁锢,那么便稳居不败之地。 当然,这门功夫的限制性也是相当大的。一来需要庞大的真气支撑,二来如果没有练过类似“斗转星移”、“乾坤大挪移”之类的功夫,需对阴阳二气的转换之道有一个极高的领悟才可以。不过智欣禅师身为大林寺主持,自然学会“九阳神功”,对于其中阴阳二气的转换法门了熟于胸,再加上他突破先天之后修炼的又是大林寺的镇寺神功“大日如来诀”,是以这“无上菩提诀”施展起来才毫不费力。 其实此刻智欣禅师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写意。一来他要维持力场以免被四名老僧的指力攻到,二来他要调动体内的剩余的真气将四人的一部分指力镇压同化,三来他还要借助这一部分被同化的指力反攻四人,所耗费的心力之大常人根本无法想象。况且空、闻、净、难四老均是内功精湛之辈,短时间根本无法将对方的内力耗尽,他不免寻思道:“早知如此,老衲就不该用这门功夫,难怪老祖宗所这门功夫无甚大用,只能用来欺负一下武功远远低于自己之人。” 又僵持了约莫一炷香,不提空、闻、净、难四老全身大汗淋漓,便是智欣禅师也觉头脑晕眩,体内的真气因为运转速度太快的缘故,周身经脉已开始发胀,若再强撑,只怕驾御不了体内猛烈无比的真气,势必震伤体内的经脉,反受其害。不过他面上施展保持开始一般的神态,嘴角挂着一抹微笑,瞧起来高深莫测得很。 空、闻、净、难四老原本盘膝坐在地上,这时先是右手齐齐一收,跟着四个人猛然站起,再次加大指力,对着智欣禅师点出四指。智欣禅师原本见四人收回右手,还道四人只怕已然支持不住了,心头微喜。却不想不等他高兴多久,四人猛然跃起,再次点出四指,他自然察觉到这四道指力之强远胜之前,当下面色一变,瞬间收回布在周身的力场,然后护住要害。只听得哧哧四声响动,四道指力竟然在最后汇聚成一道,驰向智欣禅师的膻中要穴。 智欣禅师也终于开始他的首次反击,只见他骤然伸出右手食指,对着身前连点两下,两道浑厚的寂灭指力前赴后继的对着击来的指力点去,一举将空、闻、净、难四老震退数步。 四人自知最后这一下做得不地道,忙合什弯腰行礼,齐道:“阿弥陀佛,师兄神功盖世,教贫僧等人大开眼界。” 一旁的了行方丈也赞道:“阿弥陀佛,有师兄如此佛门大德在,真乃我佛门之福。”不过他心中究竟如何做想,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智欣禅师最后这一下强提真气,又被四人联手的指力震的气血沸腾,正尽全力压制体内翻腾的真气。此刻见四人神态恭敬,只好含笑点头,好半响才长舒一口气,道:“诸位师弟过奖了。” 行到水穷处 第十九章 江湖格局 此间发生的事情随着各地寺庙返回之后大力宣扬,大林寺智欣禅师之名立时传遍天下,声名之盛直追当年的灵智。当然,这仅仅是对那些底层的江湖汉以及小门小派而言的,至于那些传承久远的大派他们可知道这江湖当中的水深得很。不管怎么说,此次普贤云供法会算是圆满结束了。 不少门派如少林寺、青城派等已然下了恒山。而如峨嵋派、长风镖局这等同大林寺关系匪浅的门派与江湖势力则留在了恒山之上,以期能得到长辈们的指点与教诲。至于张三丰,他此次只身一人前来恒山,左右无事,便也留在了大林寺当中。当然,至于他是不是专门为了郭襄而留,就不得而知了。 大雄宝殿当中,智欣禅师以及慧普、慧轮、慧苦等数名老禅师作陪,与郭襄、张三丰、郭旭等人闲聊。 一番闲聊下来,不免说起当日葫芦谷大战的情形。郭旭当日一枪刺死了怒蛟道人,他虽然不怕道门报复,然长风镖局加大业大,是以言语当中不免透露出丝丝担忧之色。 这几日接触下来,慧普对自己这个便宜弟子满意得很,不仅仅退有据,更难得的是重情重义。当下宽慰道:“旭儿,无须担心,不过一名道门败类罢了。”言语当中颇有傲然之意,他顿了一顿,又道:“老衲一会儿便手书一封给那张道陵张天师,详细解释当日情形,顺便问问他如何管束门下弟子的,竟然敢朝觉远师伯动手,哼,好大的胆子。” 他说完这话,众人均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态。这时,大雄宝殿之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只听得一个声音大刺刺的道:“我说慧聪哇,老衲我教了你这么久,你那霹雳子威力竟然还是如此弱,真是太丢老衲的脸了。” 郭旭张眼一瞧,却见一名身材高大的灰袍老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着一名两缕眉毛全白,颔下稀稀疏疏长着几根白须的老僧使劲的埋怨。慧聪脸上露出一丝赫然之色,对着那人求道:“您老人家给我留点儿面子嘛?好不好?这里人多,让外人听见多不好!” 那人虎目一张,怒道:“你还怕别人听见?” 郭旭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心道:“这位大师是谁?怎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不怪他不认得灵智,他只不过是惠普禅师的一个记名弟子,而且又不是经常来恒山,又如何会认得灵智呢? 郭襄一见灵智,激动难抑,眼眶一红,身子一晃便来到灵智身前,拉着他的手道:“祖师爷,数年不见,您老人家还好罢?”原本还在诧异的张三丰,一听到郭襄的话语,登时瞳孔一缩,上前深深一礼,道:“晚辈张三丰,拜见灵智老前辈。”倒是智欣禅师等人知道灵智的脾气,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上前齐齐合什一礼。 灵智吃了一惊,一抬头瞧见一身素白僧袍的郭襄,依稀可见当年机敏伶俐的模样,心中也有几分感动,当下笑道:“小襄儿,你来啦。”这时,他又听到张三丰自报家门,心中诧异,转首望去,极为认真的打量了一番张三丰,直瞧得他心中发毛,这才开口道:“原来是你这小子。” 张三丰年轻之时跟着郭襄到过恒山,自然见过灵智。如今又是二三十过去了,自己也已从一个帅小伙变成了老道士,但是灵智相貌竟然没多大变化,你教他如何不惊? 郭旭已从恩师慧普口中得知灵智的身份,忙噗通一声,跪在灵智身前,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颤声道:“弟子郭旭拜见老祖宗。” 灵智手一抬,一股柔和的力道将之托起,然后转首朝智欣问道:“这小娃娃是谁?”慧普忙道:“这是我收的弟子,如今是长风镖局总镖头。” 灵智再次打量了一番郭旭,抚须笑道:“唔,长风镖局总镖头,郭旭,哈哈,不错不错,老衲听觉远提过你,是个好孩子。” 灵智现身,气氛更是热闹。众人陪着灵智说了一会儿话,天色已晚,用过晚饭之后,各自去休息不提。 第二日一早,灵智特意将郭襄还有张三丰叫道天峰岭如来宝殿当中。他昨日已瞧出来郭襄似乎练功出了问题,因此打算帮她参详一二。至于张三丰,灵智思及他日后身为一代宗师,便生出了调教之情。他想得很美好,日后张三丰威震天下之时,外人从张三丰口中得知还有他灵智这么一号人在,那该是如何的震撼人心? 灵智沉吟片刻对着郭襄道:“襄儿,你如今功夫虽高,但是却走岔了路子。若是你不在三五年内突破先天,只怕有性命之危啊!” 郭襄愕然,登时眼睛睁得极大。张三丰闻言,眼露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知灵智不会无的放矢,忙出声问道:“还请老前辈详言。” 灵智叹了一口气道:“唉,男女体质本就不一样。襄儿你当年非要放着《九阴真经》不练,说什么要创出自己的功法。你创的这‘峨嵋九阳功’倒也不差,但是却与你体质大为不符,看似一直在勇猛精进,但是确是以损耗你体内的元气为代价的。你可察觉到近两年内功修文增长不大?” 郭襄眉头大皱,其实她也察觉到自己的修炼似乎出了问题,但是受限于见识,一直找寻不到原因,原本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资质悟性不够,从来不曾想过乃是修炼的功法出了问题。 灵智缓缓道:“咱们习武,无论佛门功法也好,道家功法也罢,首要目的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而非一味追求其威力。这一点,三丰这小子就做得比你好。他创的‘纯阳无极功’练到高深处,必定能够延年益寿。” 张三丰这些年道法更为精深,对于灵智的话语理解起来也更容易。他听到灵智赞叹,脸上没半点喜色,只是甚为担忧的道:“老前辈,那襄她这毛病可以什么办法解决?” 灵智沉吟不语,他虽然医术通天,但是面对这种情形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要郭襄一日还在练她自己创的“峨嵋九阳功”,那这问题就一日解决不了。若是能够突破先天还好,可以借助吸纳天地灵气来弥补自身损益的元气,然而以她目前的修为来说,距离先天尚有一段距离,只怕还未突破先天便已身死道消了啊!灵智总算知道为何明明原著当中她同张三丰资质一般无二,一个却活了那么久,一个却死得那么早,原来问题在这里。郭靖、黄蓉夫妇如今已然作古,瞧在他二人的份上,灵智也不容许郭襄英年早逝,是以忙将这其中的问题告知二人。 灵智道:“襄儿,其实老衲觉得你还是废掉这一身功夫重头开始得好,反正你底子还在,根基已经打好,不出数年,必定能够追回现在的修为。只是” 郭襄忙问道:“只是什么?” 灵智道:“只是突破先天的日子又要往后拖个十年八年了,甚至甚至此生都无法再突破了。” 郭襄眼神闪烁几下,一时间三人默然无言。良久,郭襄才抬头问道:“祖师,若是我不废掉这身功夫,有多大的几率能够突破?” 灵智叹了一口气道:“难,你这功夫练到如今这个地步,每进一步都是以消耗体内元气为代价的。想要在元气损耗完之前突破,希望不足三成。”他说道这里,顿了一顿,又道:“当然,老衲可以炼制培元丹替你弥补损耗的元气,同时也可帮你不断完善这门功夫,突破的希望当可在此提高两成。” 郭襄犹豫片刻,一咬牙道:“五成,足够了。”说完跪在灵智跟前道:“还望祖师替我参详一二,弟子感激不尽。” 灵智一把拉起她道:“唉,起来罢。这几日你便留在这里,你先炼化这几颗培元丹,老衲先帮你把这功夫修改一下再说。”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抛给郭襄,又对着张三丰道:“三丰小子,这几天你也留在这里帮老衲参详一二,毕竟道家的养生之道自有独到之处,说不得老衲到时候还要同你请教呢!” 张三丰忙道:“不敢不敢,若有用得上晚辈之处,晚辈自当尽心尽力。” 接下来几日,灵智先是助郭襄炼化一整瓶十二枚培元丹的药力,替她弥补损耗的元气,跟着一连七八日,日日与张三丰、郭襄二人修改那部“峨嵋少阳功”,一番改造下来,功法行功路线不仅更为复杂,效果也十分明显,总算无需消耗自身太多的元气来催动功法了。不过“峨嵋九阳功”经过这么一改,修炼起来的速度也慢了许多。 天峰岭一处山崖边,郭襄缓缓收功,睁开双眼望着烟岚飘渺的恒山胜景,吐出一口浊气,通体一片舒泰。自转修改良后的“峨嵋九阳功”之后,她精神一日强过一日,明显察觉到与之前的不同,心中对灵智的拳拳爱护之情感激异常。 郭襄撇了一眼数丈外的张三丰,眼中十分复杂。当年,若不是那么任性,也不用害得君宝出家成了道士。唉,看来欠他的恩情这辈子是还不清了。 张三丰似是察觉到了郭襄的目光,徐徐睁开双眼,笑着问道:“如何了?” 郭襄嫣然一笑,道:“很好,我感觉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精力,想必已然无碍了。” 张三丰道:“那就好,那就好。” 这时,灵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颇为担忧的道:“别高兴得太早,你如今只不过是因为炼化了培元丹,弥补了之前损耗的元气,这才感觉已经没事了。其实这只不过是错觉而已,依老衲之见,你起码得潜心休养一两年以上,方可继续打通身上的隐脉。” 二人闻言,先前那点儿欣喜之情霎时间无影无踪。灵智又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老衲已经吩咐了慧敏几个小子,每隔一段时间便派人给你送去一瓶培元丹。” 郭襄闻言眼眶又是一红,感动的道:“祖师大恩,弟子粉身碎骨难报。” 灵智又温言劝慰了几句。 接下来大半个月,灵智教导了郭襄与张三丰不少武学至理之后,恢复了往日的作息。而郭襄与张三丰则各自回转峨嵋山与武当山。 春去秋来,又是十余年岁月。江湖还是那个江湖,一代新人胜旧人,不少武林耆老渐渐隐居,更多的年轻人开始崭露头角。这十余年当中,大林寺圆寂了许多慧字辈高僧,而智字辈高僧则逐渐退居二线,大林寺方丈之位也由子明禅师接任。 除却大林寺这个庞然大物之外,江湖上的格局逐渐演变成七个一流门派共尊的局面,号称七大名门,分别是少林、武当、峨嵋、崆峒、昆仑、华山以及那西北之地的天山派。而稍次一点儿的则有青城派、神独派、黄河帮、巫山派、鹤笔门、雁行门等传承久远的门派,另有不计其数的大帮小派,共同构成了这个波澜壮阔的江湖。 但若要论风头之盛的,却不是七大名门正派,而是明教。自八年前阳顶天即位为第三十三代教主之后,明教逐渐走入江湖各派的视线。教中左右二使、四大法王、五散人均是少有的好手,麾下五行旗众更是难得的精锐。 阳顶天资质过人,远超历代明教教主。如今四十左右、五十不到的年纪,竟然硬生生的靠自身修为将明教镇教神功“乾坤大挪移”修炼至第四层,一手“大九天掌”难逢敌手,除却那些避世不出的老怪物之外,整个江湖竟然只有张三丰、子明禅师等寥寥数人可以抗衡。其余人等,如峨嵋派掌门风凌师太、昆仑派掌门白鹿子等,谁也未必胜得他一招半式。 值得一提的是,郭襄到底未能改变自身命运,强行突破先天至境未成,真气暴乱经脉寸断而亡。灵智接到消息之后,独自一人发呆数日,等他下了天峰岭,又苍老了数分。而何足道听闻这个消息之后,次年便郁郁而终。昔日三人,只余下张三丰一个独守武当山,对月长叹。 明教甫一出世,先是灭了五湖门、七星门,其后更是将江南大小帮派纳入麾下,如巨鲸帮、海沙帮、铁豹门、黑虎帮等,之后以一教之力镇压漕帮与盐帮联手,连毁两帮一百二十六处码头货栈,一战而震动江湖。 连番大战比斗,明教毁帮灭派无数,阳顶天仗着武功高强,对着江湖上一些成名人物进行挑战,连战三十七场,无一败绩。而光明左右二使杨逍、范遥二人,乃是明教少有的英才俊杰,自号“逍遥二仙”,也不知迷倒多少无知少女。紫、白、金、青四大法王各有战绩,五散人神秘非常,一时间明教大有一统江湖的趋势。而数年来,明教一直顺风顺水,也助长了他们心中那一股子骄狂之气。当年尹天仇与大力鹰王在大林寺吃了亏,阳顶天、殷天正等人隐忍多年,自觉武功当世少有,而恒山之上那些老不死的应当去了西天参拜佛祖,竟然直接将下一个目标对准恒山大林寺。 一时间,风起云涌,本就不甚平静的江湖一下子暗流涌动。 行到水穷处 第二十章 大张旗鼓 原本上恒山挑战之事,阳完,左手一扬,哧哧哧哧四声响,四道金光闪动,四枝金镖连珠发出,分射谢逊与周颠二人。 他这一手事先毫无征兆,金镖上附带的劲力又急,周颠只来得及微微头侧,便被两枚金镖甩中肩头。周颠闷哼一声,后退两步。倒是谢逊反应甚快,那两枚金镖贴着耳边飞过,吓出一身冷汗。谢逊大怒,刚要动手,却见周颠身子一软,嘴唇乌青的靠在他身上,虚弱的道:“咱们先走,这镖上有毒。” 谢逊狂吼一声,伸手在周颠心口连点数次,替他封住心脉,然后一把抓住他后背,手上用劲尽力将之往马匹所在的方位抛去,高声叫道:“你先去找教主,我要杀了这个卑鄙小人。”说罢,手一翻,对着慕长清就是一招混元掌。 慕长清冷哼一声,唰的一声抽出长剑,使出拿手绝学“幻影剑法”同谢逊斗作一团。他作为南六省总瓢把子,手上自然是有真功夫在身的,否则如何压服南六省大大小小的帮派?此刻他含恨出手,一上来便是杀招,长剑一划,似闪电横空,对着谢逊便是一招“月华倾泻”,剑光之凌冽,杀机之盛,便是埋伏在不远处的那些人都感受得到。 谢逊师从“浑元霹雳手”成昆,手上功夫了得,尤擅“浑元掌”与“霹雳手”,然他到底出道不久,还不是后来那个横行天下的“金毛狮王”,十余招一过,被逼得只有招架之力。 周颠被谢逊一掷,挣扎着爬起来,一个翻身上马,在马臀上重重一拍,沿着来路奔去,才至半路便已昏了过去。 原本阳。 原本按着谢逊左右双肩的两人,见阳顶天击来,脚下不知如何移动,身形早变,已然避开了他那一掌。韦一笑轻功极佳,只眨眼之间便已抓住谢逊的肩膀,刚要施展身法掠开,却见龙啸天一拳捣来,他惊呼一声,忙将谢逊拉至一侧,手一抬,一掌迎了上去。 韦一笑只觉一股极为刚猛的劲力沿着手臂传来,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了鲜血。他仓促之间出掌,只抵消了对方一小半拳力,另有一大半却是生生承受了。不过好在谢逊已经救出,明教等人再无顾忌,霎时间高手齐动,各选对手战作一团。 龙啸天此时形势极危,他仗着一身刚猛的横练功夫,不退反进,先使“抗靠势”生受了阳顶天一掌,与此同时,左手一招“莽牛翻天”对着阳顶天腰侧捣去。听得砰的一声,阳顶天那势大力沉的一掌拍在他右肩,震得他半边身子都发麻了,而左手捣出的拳劲竟然直接倒灌而回,另有一股极为阴寒的真气沿着右臂直上。 龙啸天极为狼狈的后退数步,望着韦一笑一字一句的道:“寒冰绵掌。”说完,又望着阳顶天道:“好一招‘乾坤大挪移’。” 这时韦一笑已将谢逊放下交给五行旗众照看,他身子晃动,忽绕到龙啸天背后堵住他的退路。 行到水穷处 第二十一章 交手顶天 阳顶天轻咦了一声,望向龙啸天的眼神十分诧异。他对自己的掌力十分清楚,适才那一掌虽然未尽全力,却也出了六七成力,便是一块巨石也非得四分五裂不可。阳顶天自信即便是“铁布衫”、“十三太保金钟罩”等横练功夫大成之人,吃了自己这一掌不死也得重伤。谁知他一掌下去,对方竟然能硬凭肉身生受自己这一掌,而且瞧他模样似乎没多大的事,这该是如何高明的横练功夫啊!而且对方的“大力莽牛拳”明显不是江湖上流传的普通货色,劲力之刚猛,便是自己以“乾坤大挪移”卸去了泰半劲力,余下那一小半配合上对方手中那股怪力也震得自己气血翻腾,好生难受。 阳顶天加大几分掌力,对着龙啸天喝道:“且再接我一招‘大天九式’。”劈面一掌直取龙啸天。龙啸天有了防备,忙将真气布满全身,只听得一阵如炒豆子般的噼啪响动,整个人身形霎时间再次魁梧几分,身子侧过,用左肩接了他这一掌,双手去抱阳顶天来,正是一招“熊抱势”。 他天赋异秉,不仅一身“少阳功”大成,更是练成了密宗数百年来无人练成的外家横练神功“一串鞭”。大林寺长老见他可堪造就,不仅传了他最正宗的“大力莽牛拳”运劲法门,甚至连灵智独创的“虎奔猿跃之术”也传了他。一直以来,他仗着身体强大,与人战斗的风格都是以粗暴凶悍的姿态硬撼。他身材魁梧,使不出灵巧轻便的身形,但是于这虎熊二戏却相得益彰,是以明知道对方掌力过人,仍毫不犹豫的再次硬挨一下,跟着顺势使出“熊抱势”。他的想法很好,只要对方被他抱住,那么便可凭着过人的膂力直接将对方肋骨挤碎。 阳顶天一掌打在龙啸天肩头,见他竟若无其事地受了下来,心中一怔,百忙中哪有余暇细想,见他往自己抱来,忙施展轻功避开,跟着左手一把抓住后心。此时先前被阳顶天的迫退的二人已经反映过来,两把飞抓分从左右抓来。他们二人乃是亲兄弟,有个诨号叫作“阴山无常”,因其二人姓常而又擅“阴风爪”而得名,据是北七省黑道巨擎,龙啸天的拜把兄弟。 韦一笑见阳顶天被人围攻,身子一晃,拦住常式兄弟,笑道:“我来陪你们玩玩。”说罢,仗着轻功高明与之缠斗起来。 另一边,慕长清一柄长剑对上杨逍、范遥二人联手。殷天正一对鹰爪迎战一名刀法精湛之人,另外四个好汉护着先前中了黛绮丝暗器的同伴,应付彭玉莹、说不得、冷谦等人的围攻。 黛绮丝的金花镖甚为奇特,倒不是说她的打穴手法如何怪异,而已因为她的镖上附有自己的独门真气,一种极为阴冷诡异的真气,被中者无不大呼小叫,疼得哇哇直接。不过她心知时间一久,等别人将那缕真气驱除之后,倒没什么大碍。是以趁冷谦几人围攻他人之际,身形接连晃动,瞅准空隙一掌拍在其中一人后心。她的轻功快速绝伦,另有一分难以言说的诡秘怪异,如鬼似魅,似精似怪,与中原武功大为不同。她有心偷袭之下,登时有两人七窍流血而亡。 剩余两个已经将她镖中附带的诡异真气驱除,见两个同伴惨死在地上,对视一眼,齐齐虎吼一声,朝黛绮丝扑去。一个高声叫道:“臭娘们,老子非得把你全身的衣服都扒光,然后倒吊在城门上不可。”说完,一边手持大刀追赶,一边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 黛绮丝眼中厉芒一闪,被他这恶毒的言语气得不轻,已然动了杀机。她身形晃处,直欺到那人身前,食中两指,挖向他双眼。那人急忙回刀,使一招“浮光掠影”削她双臂,只听得“嘿”的一声闷哼,身旁已倒了一位同伴。却原来是黛绮丝见对方刀法森严,忙使那诡异迅速的身法,避开他刀招的同时,一掌按在了另外一人的前胸。 那人见眨眼之间有三位同伴死在黛绮丝手中,更为狂怒,手持长刀如影随形般的跟在她身后,眨眼之间连劈了七八刀。然而令人惊诧的是,那人竟没一刀能划破她的衣衫,每每长刀临身之际,黛绮丝便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对方刀锋。 却说与阳顶天交手的龙啸天,越打越憋屈。对方的“乾坤大挪移”好生克制他,每每自己一拳捣出,却有七八成力道被对方反震回来,而自己身法又不及对方灵便,数招一过,竟然成了对方的活靶子。若非一身横练功夫了得,只怕早已毙命对方掌下。然而虽然死不了,但是挨揍的滋味可不好受,对着每一掌印下,均震得自己身上一阵酸麻,令人好生不爽。龙啸天打定主意此事过后,一定要去大林寺央求便宜师尊智威禅师教自己一门能远攻的功夫,“火焰刀”这等绝技是不敢奢望了,但是即便学会一门“大寂灭指”也是极好的啊,起码学会了这门指上功夫,再遇上阳顶天这货,看他的“乾坤大挪移”如何挪移他的指力。 不得不说龙啸天是个奇葩的存在,值此与人动手、生死关头之际竟然还能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当真令人无语。 不过阳顶天可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心中也不大痛快,想他堂堂一教之尊,天下少有的绝顶高手,竟然拿不下区区一个无名之辈。好吧,对方是北七省总瓢把子,倒也算得上一方豪雄,只是这货如此厉害竟然只不过是大林寺一名俗家弟子,一时间阳顶天内心十分纠结。好在一帮属下还算争气,尤其是黛绮丝已经拿下了其中的三个,令他心中有几分安慰。而且看情形,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将其余等人拿下,到时候剩下龙啸天一人,他横练功夫再厉害也非得饮恨不可。阳顶天越想越兴奋,连带着出手的力道也大了几分。 龙啸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前面刚招架阳顶天一招,陡觉眼前一花,又听得后心风声激荡,他知这必是阳顶天出手袭到,身子前俯,双手握拳,两臂肌肉鼓胀,微微侧身,对着身后便是一招“莽牛顶角”。阳顶天见他挥拳,嘴角划过一抹嘲讽的笑容,右手一掌在他臂上一搭,跟着在他肩上一推,将他拳上那股力道尽数还了回去,同时还附带了自身的几分力道,手法奇快,根本不给龙啸天留任何反应的时间,只听得龙啸天“啊哟”连叫,一个站立不稳,竟被自身的那股巨力带得仰天而倒。 龙啸天怒啸一声,强提真气,硬生生的在半空中借助那股后仰之力后跃,一个翻身落在地上,在地上踏出一个深深的脚印。他还待爬起来与阳顶天拼命,突然瞥见慕长清被杨逍与范遥二人联手逼迫得左支右绌,高声叫道:“慕老弟,我来助你。”说罢,身子如一头猛虎般朝三人交手那边直射扑出去。他一来是打算真的救援慕长清,二来嘛是宁愿一人独斗二人也不愿意与阳顶天交手,无他,太憋屈了。 龙啸天霎时间来到杨逍身侧,暴喝一声,右手直抓他左肩,旨在围魏救赵,令杨逍收回那攻向慕长清的那一招。杨逍眉头一皱,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身子一晃,以出现在丈外。 慕长清本以为必死无疑,岂料龙啸天一举将杨逍迫退,他心中感激,刚欲出言道谢,却瞧见已从数丈之外赶来的阳顶天。慕长清同明教仇怨不小,长剑一抖,对着阳顶天便是一招“冷月凄风”。 龙啸天哈哈大笑,大喜过望,忙奋力抖擞精神,应付杨逍与范遥二人。他与慕长清这一转换对手,局面登时扭转过来。慕长清长剑在手,而阳顶天光凭空手对敌,“乾坤大挪移”威力登时锐减,变得束手束脚起来。而龙啸天则仗着一身横练神功,横冲直撞。范遥不知对方无惧拳脚,使出拿手爪法“无极爪”,五指微屈,一招“雷霆电震”爪向他左肋。岂料对方不善不避,对着自己直接一拳捣来。范遥双眼一冷,心道:“你这是要跟我以伤换伤么?哼,那就瞧瞧谁怕谁。”右手狠狠一勾,刺啦一声,将龙啸天的黑袍抓出一道长长的口子。同样的,龙啸天那势大力沉的一拳直接轰在范遥胸前,直接震断他数根肋骨,若非范遥内功不弱,只怕这一下便要了他的命。 范遥喷出一口鲜血,眼中兀自一片不可置信,他死死的盯着龙啸天破损的衣裳下面,万料不到自己适才这一爪竟然只在他身上划出数到浅浅的印痕。杨逍抢过扶起,忙问:“你如何了?”语声未毕,见龙啸天眼中露出戏虐的神色,对着自己又是一招“莽牛出洞”。杨逍大骇,忙一把抓起范遥,施展轻功避开一截。 阳顶天与龙啸天斗了良久,知他极为难缠,不过他此刻被慕长清缠住,心下焦急,忙掉头从一旁的五行旗弟子手中夺了一柄长刀,以刀作剑,抵住慕长清的剑招。 他内功深厚,每一下均势沉势大,慕长清哪里阻挡得住?不一刻,身上便多出数道口子。不过这更加激起了慕长清的凶性,他干脆放弃防守,上手全是进招,将“幻影剑法”发挥到了极致,霎时间连攻“月移星幻”、“月华倾泻”、“银盘白玉”、“月满森寒”等数招。 杨逍适才与龙啸天硬撼了数下,整条又臂被震得发麻,不敢再与他硬碰,只仗着身法与之缠斗。斗了数招,冷谦已解决了一个对手,赶来相助。范遥见援兵到达,大喜过望,这时他呼吸紧迫,知道自己伤势不轻,强撑着提醒冷谦道:“冷面鬼,小心他的横练功夫。” 冷谦面无表情,回了一个“知”字,使出拿手绝学“五岳催”配合杨逍攻向龙啸天。他这手“五岳催”只有五招,乃是根据“五行拳”改良而来,含震、崩、扫、劈、裂五种手法,分别对应“撼东岳”、“崩西岳”、“扫南岳”、“转北岳”以及威力最大的“五岳毁天地”这五招,威力极为不凡。 他仗着轻功比龙啸天好,一口气将这五招全部使了一遍,分别在他小腹、左右两肋以及左右胸脯上按了五下。只听得砰砰砰砰砰五声好似敲在牛皮大鼓上的闷声响起,龙啸天被他一举迫退数步。而他也被龙啸天身上的那股反震之力震得手掌发麻。龙啸天呸的一口吐出一口带着丝丝血迹的浓痰,对着他道:“你打得舒服吧?现在该换老子了。”说罢,眼中闪过一抹凶戾之气,顺手抓起身后一个五行旗众朝冷谦砸去。 观战之人瞧着他这般凶厉,无不勃然色变,冷谦原本如冰块般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出手有多重心知肚明,谁知对方非但毫发无损,反而狂性大发,直接以提起一个人来砸。冷谦怕伤了龙啸天手中教众弟子的性命,不敢抵挡,只任由他举起那人的身子团团挥舞。 杨逍眉头大皱,掏出一锭银子来捏成数块细碎的银角,屈指连弹,使出了“弹指神通”这门绝学。只听得哧哧数道破空声响起,碎银好似那弹丸一般朝龙啸天疾驰而去。龙啸天横练功夫随强,但是这碎银上附带的劲力非同小可,硬挨了两下,身上吃痛,忙举起手中那人挡在身前。一声惨叫声响起,那人被碎银击中脑门顶,登时透骨破出一个小洞,留出花白的脑浆,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龙啸天随手将那人的尸体抛在一边,对着杨逍怒喝道:“你这是‘弹指神通’,你姓杨,为何要同他们一道,上大林寺为难?为什么?” 杨逍面色一变,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之意,冷哼一声道:“我是明教光明左使。”说罢,将头扭向一边,不敢与之对视。 不少人听他们对话,均想:“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内幕不成?”不过双方既然动了手,又互有损伤,那么便再无调解的可能。况且看场面,其实明教大占便宜,除却龙啸天一人外,其余之人均性命堪忧,便是慕长清这个南六省总瓢把子也被阳顶天逼得岌岌可危,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龙啸天怒道:“好,既然你不说,那老子便擒下你再说。”说完,大手一张,直接朝杨逍抓去。杨逍此刻不过二十余岁,武功高强,又身居明教高位,可以说傲气叛逆得很,他听龙啸天话语中似有质问训斥之意,又见他如此小觑自己,当下身子一晃,揉身扑上,喝道:“你真当我怕你不成?” 行到水穷处 第二十二章 剧斗连连 就在一行人打得不可开交之际,六人六骑从襄阳府方向疾来,却是长风镖局总镖头郭旭以及赵钱孙李四大镖头还有独子郭逸尘。 他们一路从庆元府方向赶来,为的便是阻拦明教一行人。郭旭如今五十来岁年纪,一手枪法越发得老辣,内功精深,早已甄至江湖第一流的水准。他收到消息,听闻明教那些妖魔鬼怪要上恒山之上挑事,气得直接摔烂了一只两百年以上的精致唐三彩。后来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不少大林寺的知交好友以及俗家弟子死在阻拦明教的途中,再也忍不住了,带着镖局中四大镖头直扑襄阳城,问过分局的镖师之后,又一路马不停蹄的往江陵府方向而去。 郭旭早已收到消息,慧无师叔的弟子,北七省总瓢把子龙啸天已带人前去阻拦。他与龙啸天有数面之缘,与这位性格豪爽的师弟颇为投契,再说镖局的生意还要这位师弟提携一二,所以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必须前来支援。他心中焦急,又狠狠的抽了几下胯下良驹,大声道:“驾,驾,咱们快点儿,我怕去晚了龙师弟他们会出事。”赵钱孙李及郭逸尘五人齐声应和,再次提速。 韦一笑避开常氏兄弟的联手一爪,身子一晃,如鬼魅般来到常大左侧,拍出一招“寒冰绵掌”。常大右臂一震,登觉一股阴寒之气从肌肤之直透进来,忙运转内功抵御。他心中诧异,他们两兄弟所练的“阴风爪”也是罕见的阴狠功夫,一爪击出,爪未临身便有丝丝如细丝般的阴柔真气在体内游走,游到何处,何处便酸痒难耐。岂料这韦一笑竟然练成“寒冰绵掌”这等神功,与之交手大受克制。好在他们两兄弟二人打一人,虽然一身武功只发挥六七成,但是一时间倒也不至落败。 常二怪啸一声,脚踏“神游步”,身子绕个大大的圆弧,对着韦一笑便是一爪劈面而来,正是那招“阴差拍门”。 韦一笑冷冷一笑道:“很我比轻功,你还差了点。”说完,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整个人已出现在丈外,跟着又是一闪,来到常二跟前,对着他拍出一招“寒冰绵掌”。常二极快的挥舞右手,架住韦一笑手腕,跟着左爪使那招“王婆泼扇”,直接朝他脸上抓去。然而韦一笑根本不与他硬接,一击不成,当即身形暴退,跟着调整角度再次扑上拍出一掌。 常大怒喝一声,将“神游步”发挥到了极致,死死的追在韦一笑身后,双爪连动,使出那招“夜叉索命”。韦一笑被追得甚烦,破口大骂:“他娘的,老子又不是肉骨头,追得这么急干嘛?” 常大自然听出来他暗讽自己是狗,面上青气一闪,下手更不容情,“无常招魂”、“百鬼夜行”、“百鬼碎尸”,一脸三招均贴着韦一笑的身子划过,凶险至极,惊出韦一笑一身冷汗。 韦一笑眼珠一转,身子一晃便闪到溪边的树林当中。常氏兄弟没有细想,当即施展轻功追了过去。树林当中地形复杂,韦一笑轻功又远在二人之上,他仗着地利先是一招偷袭常二得手,跟着拼着生受了常大一爪,一掌拍在他胸前,令其血脉冻结而亡,步了其弟的后尘。不过他也不好受,给常大在左肩处狠狠的来了一下,整个肩胛骨都被抓碎了,更为难受的是一股极为阴柔的诡异真气侵入体内,让他半点身子都酸麻不止,可以说已失去了战力。 原本与杨逍酣战正畅的龙啸天渐觉不妙,果不其然,他扫视一圈,只见除他之外,便只有慕长清以及一名使刀的汉子尚在支撑,其余等人不是命毙当场便是生死不知。龙啸天悲愤的长啸一声,气势大涨,面对杨逍拍来的一掌不管不顾,等他手掌临身之际才猛然伸出双手扣住他肩膀。杨逍大骇,肩上吃痛,挣扎了数次均挣不开那双扣在肩上的铁臂,一抬头瞧见龙啸天朝自己狰狞一笑,跟着胸口一疼,整个人如一个炮弹般被直接踢出丈余。 杨逍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望向龙啸天的眼神十分复杂,有敬佩、有内疚、有不服、有仇恨,另有一丝丝畏惧。刚刚这一下,若非龙啸天脚下留情,只怕非得踢断五六根根肋骨,起码躺上半个月才能恢复。 阳。”说罢,长刀一抖,连劈带坎朝陈老六攻去。 陈老六独木难支,只支撑了数招便毙命于阳顶天掌下。阳顶天吩咐说不得照看教中伤者,领着黛绮丝与冷谦二人追了过去。 此刻龙啸天十分狼狈,一身上好的黑丝锦袍已然成了碎布条,头发夹杂着草木碎屑四散开来,凌乱的披在脑后。背后一个乌黑的掌印渗透着丝丝寒气,双目赤红,嘴唇发白,低头夺命狂奔,哪里还有半点北七省总瓢把子的风范。 这一番大战,不仅带来的兄弟全死光了,自己也身受重伤,可以说是惨败。龙啸天心中十分不甘心,他打定主意今日一旦逃得性命,必定回去重整人马,誓要将明教一网打尽。陡然,龙啸天听得脑后风声响起,忙将头往左一偏,一柄长刀夹杂着破空声而来,贴着他的耳侧擦过,刀尖直接插在地上,刀柄兀自颤动不止。 龙啸天猛一回头,不禁心中发苦,既然阳顶天已经追到,那么陈老六肯定是活不成了。他心中极怒,面上却沉静如说,双手握拳,好似铁塔般站立,冷冷的瞧着缓缓走来的阳顶天。 阳顶天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道:“怎么?不逃啦?” 龙啸天冷哼一声,不置可否。这时,黛绮丝与冷谦二人业已赶到,三人占据三才方位,将龙啸天围住。 原本尚自微笑的阳顶天陡然神色狰狞的对着龙啸天吼道:“好一个龙啸天,好一个北七省总瓢把子,数十年来,我明教还是首次遭此重创。今日不杀你,不足以泄愤,不杀你,不足以告慰那些死去的教众。” 龙啸天闻言,眼露不屑之色,冷冷的道:“有本事就来罢。”他话音一落,竟然抢先出手,对着阳顶天一拳狠狠的捣去。阳顶天等人恨他,他心中又何尝不恨阳顶天等人呢?所以明知道不是阳顶天的对手,仍要同他博命。 四人眨眼之间又斗了三十余招,龙啸天越发的狼狈。阳顶天面上也不好看,他心中极为憋屈,明明自己武功高过对方不止一筹,奈何对方竟然练出了一身匪夷所思的横练功夫,自己的掌力竟给不了对方多大的威胁,更别说黛绮丝与冷谦二人了。若非他中了一计“寒冰绵掌”,又连番争斗,无暇驱除那股寒毒,只怕今日要拿下他还要付出点代价。 就在四人生死相斗之际,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过四人眼中只有对手,下手更见狠辣。 得儿得儿,马蹄声越来越急促。 郭旭一行人远远听着比斗声与喝骂声传来,他心中焦急,连甩了胯下马儿几鞭子,低喝一声:“驾。”越是走近,喝骂声越来越响,他定睛一瞧,只见师弟龙啸天被两男一女三人围攻,看情形明显龙啸天落入下风。郭旭勃然大怒,顺手抄起背上一支令旗,手一抖,朝其中一人甩去,跟着手持长枪大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对我师弟动手。”声音夹杂着内力传出,如雷轰鸣。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祭金老先生文 磬飬 鳢淽γ齣e Ωi衣 cΣ仨i Ω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二十三章 惊艳枪法 哧的一声,一支黑色令旗携着破空声对着冷谦激射而来。冷谦侧头避开,阳完,右钩横转,呼的一声,朝冷谦中横扫而来。 这一下风势劲急,钩尖泛着幽幽的寒芒,不待冷谦击中钱不离,他的离别钩竟然后发现至划到了冷谦腰侧,似乎要被钱不离钩下三四两血肉,黛绮丝“呀”了一声,却见冷谦身子顺势一矮,五指指尖已直插对方咽喉。 钱不离左手持钩倒转,钩尖向他手臂要穴点到。冷谦侧身避开,提臂一扫,对着他又是一招“扫北岳”。钱不离双钩一挺,还了一招“恨不相逢”。赵谨离魂棍一摆,足下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双手持棍,狠狠的对着他砸了过来。 碰的一声,冷谦避开,赵谨那一棍击在地上,砸出一条深深的棍痕,激得尘土飞扬。四大镖师中排名第三第四的孙陆与李勤对视一眼,一人拿着铁扇,一人持着判官笔对着黛绮丝围攻而去,留下郭逸尘手持长枪护在龙啸天身侧。龙啸天盘膝坐地,对打斗声充耳不闻,极力运转“少阳功”疗伤。 李勤手持一对判官笔,霎时间连出“狂风急”、“暴雨潮”、“定乾坤”、“点江山”四招,招招不离黛绮丝要害,正是“乾坤判官笔”当中的妙招。黛绮丝心想:“这老儿认穴如此之准,判官笔点穴手法如此精妙,倒要小心了。”她仗着轻功迅捷诡异,在二人之间忽左忽右,铁扇与判官笔舞得密不透风,居然封不住她。 阳顶天身为武学大家,自然懂得单刀破枪的势子,只是郭旭的枪法却与一般的枪法大不相同,他枪尖抖动的瞬即,自有一股真气呈螺旋状旋转,长枪好似加长了两三存一般,令人防不胜防。有好几次,阳顶天明明架住了对方长枪,却仍被他枪尖上的气劲透体而入,若非“乾坤大挪移”精妙,只怕已然受伤不轻了。 单刀本属短兵器,可攻可防,轻捷便利,武林中人习练者众多。阳顶天身为明教教主,位高权重,一声令下,自由万千教众搜罗武功秘籍。虽然他最厉害的乃是“乾坤大挪移”与“大天九式”,然其一手“单刀十八势”亦高明得紧,不仅融入了扶桑的剑道之术,更是取各派刀法精要融入其中,可谓一绝。他见郭旭枪法之虚处,变化百出,枪尖上气劲凌厉无双,长刀由上斫下,直取对方枪杆。 数招一过,郭旭凝神以待,枪速再次提升一截,其势绵绵不绝,当真有如狂风骤雨一般。枪之实处在于杆,单刀破枪,在于刀制枪杆,杆被刀粘,则不能“闪、赚、颠、提”,刀取进法则可取胜,是以郭旭提速不给阳顶天以刀制杆的机会。 阳顶天见他长枪以“单杀手”直进,单刀以“勾格势”制之,真气沿着刀身直上,将他长枪震偏之后,再一刀贴着枪杆直削下去,去势快极。 郭旭瞧他刀势,知道倘若给削上了只怕手指非给削断不可。危急中右手松指,长枪落下,刚要碰到地面,左手快如闪电,伸下去抓着枪尾,蓦地一抖,一柄数十斤的长枪昂头挺起,反击对方。阳顶天见他眼明手快,变招迅捷,也自佩服。 两人越斗越紧,郭旭的长枪点、扎、横、扫,使得呼呼风响,有时一枪击空,扎在地下,枪尖直没入泥中尺许,微一抖动,地上尘土飞扬,石块登时粉碎,声势着实惊人。阳顶天长刀在枪缝中穿来插去,刀走轻灵,招招不离敌人要害。 二人刀来枪往,将遇良才,棋逢对手,霎时间斗了三十余招。阳顶天劈上斫下,“单刀十八势”登峰造极,每势均含上斫、下斫,又可随时变为左右之斫,另各有子势相辅。郭旭枪似游龙,扎拿提带,挑缠转绊,二人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 阳顶天一招“入洞势”长驱直入,直取郭旭胸前,郭旭格开,立马还了一招“迎风摆柳”。阳顶天长刀一收,以一招“担肩势”架住对方长枪,跟着身子一矮,顺势右撩了过去。 郭旭心中暗暗喝彩一声:“好一招‘单提刀势’。”他知这招“单撩刀势”乃是是“右撩刀势”的子势,本十分寻常,然阳顶天能够瞬即由“担肩势”变为“单撩刀势”,足见刀法造诣非凡。 二人眨眼之间又斗了三四十招,郭旭焦躁起来。心想:“自己这柄追风反刃枪威震江南,纵横无敌,今日却被这人以一件普通钢刀打成平手,一生威名,岂非断送?”又想:“难怪此人能当上明教教主,又敢带人上恒山挑事,果然有几分本事。”枪法突变,横扫直砸,将阳顶天全身裹住。 郭旭的枪法既名追风,那自然出枪极快,他这一全力舞动,旁观之人只觉枪风愈来愈大,笼罩的范围越来越广。原本战作一团的赵谨等人不由得慢慢退后,以防给枪风扫到。 郭逸尘在一旁瞧得眼睛一眨也不眨,只见自家老爹长枪舞成一个亮晃晃的大圈,直接笼罩住方圆丈余的范围,一边自豪的同时,一边想道:“难怪爹说我的枪法没练到家,原来平时切磋他老人家都是在让着我,真动起手来,只怕我接不了爹爹十招。” 哪怕阳顶天内功要胜过郭旭,但手中那柄钢刀,到底太过寻常,又如何比得上他花重金打造的追风反刃枪?刀枪相交数十下,已被崩出数个缺口。阳顶天心知时间一久,自己手中兵刃损毁,只怕更难拿下眼前这老儿了,是以身形晃动,拗步横削,跟着连使“上弓势”、“按虎势”、“独立势”数势,上前抢攻,打定主意速战速决。 郭旭如何不知他的打算,连使“铁桶山河势”、“雷鸣金鼓”、“三寸真元劲”这三招,攻得甚急。这三招乃是有“五郎八卦棍”中的招数变化而来,本是沙场争斗的招式,最重气势,被郭旭纳入自己的枪法当中,后面又经过大林寺慧字辈高僧改良,非但保留了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枪上劲力变化更是精妙非常。阳顶天长刀左劈右砍,架住郭旭前两招,见对方来势甚急,自己避无可避,长刀一横,挡住对方枪尖之前。 只听见叮的一声脆响,刀身终于承受不住,断为两截。阳顶天心中无奈,索性丢掉手中拿半截断刀,以一双肉掌迎敌。数招一过,阳顶天手中失了兵刃,难免束手束脚,而对方长枪极具威势,自己轻易欺不近身去,心想非出绝招,不易取胜。 阳顶天眼珠一转,忽地身法稍滞,顿了一顿。郭旭大喜,横枪扫来。阳顶天左手运起“乾坤大挪移”,硬生生一把抓住枪身,运力下拗,高声叫道:“接我一招‘大天九式’。”说罢,右掌提气,呼的一掌印了过去。 郭旭右手持枪横扫,被对方抓住枪身,运力一抽,长枪纹丝不动,而对方右掌已来到眼前。郭旭仓促之间忙运转一身浑厚的少阳真气,左手一拳迎了上去,跟着右手使个巧劲,令枪身不住旋转,趁对方拿捏不稳之际再顺势直进,嗤的一声,阳顶天肩头衣服已然刺破,身上也被划出一道口子。 不过郭旭同样不好受,他仓促之间提气,拳上劲力又如何及得上对方掌力浑厚?只觉一股磅礴大力沿着自己左臂上来,霎时间侵入自己体内,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一抹鲜血。郭旭被他掌力所伤,反而激起了那股凶焰之气,当下虎吼一声,手持长枪又扑了过去。 阳顶天自视颇高,闯荡十余年来,历经大小数十战,对手无不望风而败,或死或降,更难得的是从来没受过半点儿伤。想不到今日他先是被龙啸天逼得极为狼狈,如今又被郭旭这老儿一枪刺伤,怒火冲天,心中只余下一片杀意。阳顶天见对方长枪扫来,横过手来在枪身上按落。 他出手看似虽轻,这一按却按在枪身的全不当力处,正深得武学中“四两拨千斤”的要旨,乃是“乾坤大挪移”中借力打力的高明运用。郭旭只觉一股劲力将长枪向下捺落,忙运力反挺,却已慢了一步,枪头落地。 阳顶天恼他适才刺伤自己,左足踏处,踏上枪头。郭旭用力回扯,竟没扯起,阳顶天松足向后纵开,跟着又以更快的速度掠前,一掌携着沛然巨力朝他当胸印了上去。郭旭忙收回长枪,只来得及将长枪横在胸前,阳顶天一掌已击在枪身之上。 砰的一声,郭旭直接被那股巨力带得向后滑行数尺,又一连退了数步,才将那股力道卸去。他每退一步,均在地上踩出一个深深的足印,旁边交战众人见了,尽皆骇然。赵钱孙李四大镖头自然知道郭旭的本事,但以他的本事,仍被阳顶天一掌迫退,不禁勃然色变,连带着攻向黛绮丝、冷谦二人的招式都缓了一缓。好在他们见郭旭似无多大的影响,这才放下担忧之情,各自凝神再次对着黛绮丝与冷谦二人抢攻起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二十四章 两败俱伤 赵谨欺负冷谦手中无兵刃,嘿嘿一笑,手中追魂棍一摆,对着他便是一招“八方风雨”。这一招乃是“十字追魂棍”第八招,一棍劈出,四面八方都是棍影,教敌人避无可避,只有硬招硬架一途。 冷谦眼中厉芒一闪,使出“五岳催”中威力最大的那招“五岳毁天地”破开棍影笼罩的范围,这时,谦不离手中离别钩又至眼前。冷谦脸色大变,双手反拿钱不离手腕。钱不离如何会让他得逞?先使一招“恨不相逢”,右钩闪电般朝他腰间钩去,跟着再次一招“别离难”,左钩由上往下,钩他右肩,两招配合得天衣无缝。 冷谦双足连点,使出“飞云踏浪”的轻功身法,险之又险的避开他这两钩,隔着一段距离惊疑不定的瞧着钱不离与赵谨二人。 就在诸人相持不下之际,远处轰隆隆一阵马蹄声响起,却原来是明教大队到来。布袋和尚说不得与彭和尚彭玉莹二人久不见阳罢,学着那男子的样子,提着一根树枝在这些人身上翻看。等待将一具高瘦的尸体翻过来之后,见他后背上明显有一个乌黑的掌印,不禁神色大变,道:“师哥,这好像是寒冰掌的功夫,难得这些人都是那些明教的贼子杀的?” 男子一惊,细细察看了那具尸体背后的掌印,瞧着他颇为熟悉的面容,眉头大皱,极力思索这死者的身份。良久,男子神色一变,惊呼道:“这这是秦岭五云寨的常大叔。”他一掌狠狠的拍在旁边一株大树上,愤恨的道:“贼子可恨!” 女子不解,男子缓缓的解释道:“当年我替师傅送信给龙啸天龙师叔,同常大叔喝过酒的。也只有龙师叔这个北七省总瓢把子,才能驱使得动常大叔他们这等黑道巨擎。看来他们也是想要阻拦那群贼子去恒山,这才遭了那群贼子的毒手。” 女子恍然大悟,点点头骂道:“该死的贼子,不要落到我方静手中。” 男子道:“咱们还是先将常大叔他们埋了罢。”说完,抽出背后长剑,削出两把木铲,就在这小树林当中挖起坑来。二人这一忙活,直至傍晚才将十二具尸体尽数埋完,原本干净整齐的衣裳也变得污浊不堪。 二人在溪边梳洗一番,总算不复一开始的狼狈。男子望着女子布满水泡的水手,忙从怀中掏出金创药替她抹上,颇为心疼的道:“静儿,早说让这等粗话让师兄来干吧,你偏不听。” 方静闻言,心中如吃了蜜一般甜,朝男子展颜露出一个笑容。一时间把男子看得呆住了,只听得他喃喃的道:“师妹,你笑起来真好看,就该多笑笑。” 方静猛把手抽出,娇声斥道:“孤鸿子,你再说这等浑话我便不理你了。”说完,头一扭,翻身上马,不过她眼中的喜色却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了。 二人,正是峨嵋派三代子弟中的佼佼者,孤鸿子与方静。他们奉峨嵋派掌门风凌师太之名查探明教动静,一路从蜀中追着明教的足迹寻来。 匆匆,又是数日。二人策马赶至襄阳城中,随意寻了一间小酒店,略一打听,便已得知当日发生的情况。 孤鸿子与方静二人在角落坐下,叫了些酒菜,正饮之间,忽见酒店外走进两个人来,一老一小。那老的约莫六十来岁,小的十七八岁。两人穿的服色都是上好的蜀锦织成,行走间虎虎生威,瞧起来是一方人物。只是那老者面色苍白,似有伤在身。 孤鸿子心中一动,瞧这老者面相有几分熟悉,只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青年扶着他坐下,自己则掏出一方锦帕,先是在凳子上仔细的擦了两边,然后再缓缓坐下,高声叫道:“拿一壶老白干,再上两斤熟牛肉。”酒保喏喏连声,忙取过酒来。那青年又对着老者低声说道:“孙三伯,你不要紧罢?” 方静似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先是瞧了那青年两眼,然后对着孤鸿子低声笑道:“师哥,这人竟然比你还爱干净。”孤鸿子脸色一垮,不接她话茬。 那老者咳了两下,一摆手,道:“不碍事的,修养两天就好了。怎的赵大他们还不来?” 就在这时,店门口脚步声响,走进七名大汉。都穿了牛皮裤子,一身黑色短衫罩身,露出一对隆起的手臂,肌肉虬结,兵刃别在腰间,伸出手来,无不掌巨指粗。七人一见那老者与青年,忙恭敬弯腰行礼道:“少镖头,孙三爷。” 那青年露出一个微笑,道:“赵大,教你们查探的事情怎么样了?”打头那名汉子忙道:“小的已经打探清楚了,那伙人全部住在城西一处宅子当中,只是守卫颇为森严,小的怕他们发现,没有走近。” 那老者眼中露出恨意,对着那名叫赵大的汉子喝道:“赵大,赶紧吩咐兄弟们做好准备,天一黑咱们就动手。” 赵大一抱拳,领着其余六名汉子头也不回的出了店门口。 方静低声道:“师哥,咱们要不要跟过去瞧瞧?师哥,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这时,盯着那老者的孤鸿子才如梦方醒,连道:“在听,在听,唔,你说罢。” 方静哑然,冲孤鸿子翻了一个白眼。 那青年又慢慢扶着老者走向二楼,才至楼梯口,老者一眼瞥见孤鸿子桌上的倚天剑,失声道:“倚天剑?” 孤鸿子与方静齐齐色变,一把按住剑柄,死死的盯着老者。 老者忙挤出一个笑脸,一拱手道:“二位别误会,小老儿乃是长风镖局孙陆,这位是咱们少镖头郭逸尘。未知二位可是峨嵋派弟子?” 孤鸿子与方静二人听他自报家门,忙长舒一口气。孤鸿子站起来深深一礼道:“晚辈孤鸿子见过孙老伯,适才早觉得您老人家面熟,原来果然是您。” 孙陆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你,难怪倚天剑在你手中。”说完,又对着郭逸尘道:“少镖头,这二位乃是峨嵋派高弟,同咱们镖局交情不浅。这位孤鸿子少侠更是被风凌师太指定为峨嵋派下一任掌门人,你们可要多多亲近亲近。” 郭逸尘一愣,忙一抱拳微笑道:“小可郭逸尘见过师兄,早听家父提起过师兄大名,今日得见,当真有幸。”说完,又对着方静道:“想必这位一定是方师姐啦?”方静闻言,酷酷的点了点头。 双方一通名,登时亲近起来。当年郭襄领着峨嵋派与长风镖局一道上恒山参加法会的途中,在葫芦谷联手抗敌,两家交情就这么深了起来。每年郭旭都要派人给峨嵋派送上一份礼物,而峨嵋派对长风镖局在蜀中的生意也颇多照顾。郭逸尘知孤鸿子乃是峨嵋派下一任掌门,有心结交,当下殷勤招呼起来,四人一道上了二楼雅间。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二十五章 孤鸿之殇 四人推开房门,瞧见郭旭与龙啸天几个正围在一圈低声交谈。郭逸尘忙上前道:“爹,峨嵋派孤鸿子师兄与方师姐他们来了。” 孤鸿子与方静二人忙上前大礼参拜:“孤鸿子(方静)见过郭师叔与诸位伯伯。” 郭旭一把扶起二人,欣喜的道:“你们怎么来襄阳啦?来来来,快见过你们龙啸天师叔。” 二人又对着龙啸天大礼参拜。龙啸天朗声笑道:“哈哈,快起来快起来。”说完又挠挠头,露出个尴尬的笑容道:“两位呃小师侄,老龙我今次走得匆忙,身上可没带什么东西,倒拿不出见面礼。” 二人齐齐微笑,连道不用。不过一时间对这性格直爽的便宜师叔好感倒是增加不少。 赵谨笑道:“数年不见,当年的两个小娃娃倒出落得一表人才啦。”钱不离一把扶起榻上的李勤,叫道:“老四,你瞧瞧谁来啦?” 李勤挣扎着坐起来,对二人露出一个微笑。 孤鸿子忙道:“谁伤了李四伯?”郭旭等人闻言,俱是脸色一沉。龙啸天沉声道:“都是明教那帮龟儿子干的好事。”说罢,又缓缓当前几日大战的情形道出。 孤鸿子与方静两个此次下山本就为助拳而来,听到龙啸天他们死伤众多,早已心中大怒。再说阴山无常等人的尸体还是他二人埋的,自然对明教心中无甚好感。后面又听几人打算今晚强攻明教分舵所在,对视一眼,均瞧出对方眼中的坚定,请命同行。 傍晚时分,落日在襄阳城中撒下一片金芒。城中来往行人愈来愈少,城西明教分舵的所在地,一片灯火通明,不少人饮酒猜拳的声音远远传出,令路过的行人侧目不已。 这处宅子本是襄阳城一名富商的祖屋,襄阳城破之后,落在了蒙古人一名千夫长手中。后来尹天仇花费了不少力气,从那名千夫长的后人手中买下,作为襄阳分舵的驻地经营。宅子占地十余亩,大小数十间房屋,内里假山楼阁俱全,还种植了不少珍惜花草,可谓十分雅致。不过今次明教来人不少,九成的教众都是目不识丁的厮杀汉,又哪里懂得欣赏它的雅致?一伙人在前院中开了数席,总坛来的教众与分坛弟子觥筹交错,数天之间感情急剧上升。 修养了两三日,原本身受重创的范遥、周颠等人气色瞧起来好多了,跟在阳这话的同时,全然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小白脸。 杨逍瞧着孤鸿子那从容的神态,怎么看怎么不爽,冷哼一声道:“快用你的倚天剑罢,否则便没机会了。” 孤鸿子笑着摇摇头,不置可否。杨逍本就是个十分骄傲的人,他见孤鸿子如此作态,心中已恨上了他,当即不再言语,使开擒拿手法,肘撞掌劈,顷刻间对着孤鸿子出了数招。孤鸿子单手招架,越打越是心惊,不管自己如何出招,对方竟然能够顺着自己招式的破绽之处直插进来。明明对方年纪跟自己差不多,想不到对方一身武功还要在自己之上,这怎么可能? 其实,倒不是杨逍武功真的胜过孤鸿子多少,而是他的招式恰恰能克制住孤鸿子。峨嵋派的武功大都是郭襄创出,而杨逍的武功则传自东邪黄药师,可以说桃花岛与丐帮的武功乃是峨嵋派武学的根源所在,所以孤鸿子的“截脉九式”对别人收效甚佳,但是于杨逍看来,终归有迹可循。 杨逍双掌一招“回风拂柳”,斜劈而出,口中喝道:“还不出剑?”孤鸿子冷哼一声,左手死死的抓住倚天剑,右手伸手,往他右臂轻轻一推,要想把他推开。不料手掌刚和他肩头相触,只觉得全身剧震,不由自主地一个踉跄,向旁跌出数步。 孤鸿子知道今日遇上了高人,对方多半身怀高明武功,竟能将自己轻轻一推之力,化为偌大力道。武功中本有“借力反打”之术、“四两拨千斤”之法,但都是对方有多大力量打来,便有多大力量反击出去,这人居然可将小力化为大力。其实他不知道阳完,将那追风反刃枪从一名明教弟子体内抽出,右腕一震,抖出一朵枪花。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二十六章 终至恒山 这园中的喊杀声登时惊动了城西居民。襄阳路镇抚使樊维文听得下属来报,忙让妻妾伺候穿戴齐整,召集城中兵丁并五百弓箭手往城西赶去,一边赶路一边破口大骂:“混帐,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襄阳城中闹事?”他这镇抚使才新上任不到三个月,原以为来襄阳城是来享福的,却不曾想出了如此大事,若不及时处理,只怕仕途就此到头了。 阳顶天一掌震退龙啸天,环顾四周,见明教死伤惨重,心中杀机一片,真气鼓荡间,长发无风自动,喝道:“姓龙的,本教主今日不杀你,誓不为人。”掌心赤红一片,狠狠的对着龙啸天印了上去。 他这一掌,以“乾坤大挪移”调动起体内全部刚阳之气,再施以“大九天式”里面的精妙手法,威力倍增。龙啸天只来得及将真气灌注手臂,而后举臂横挡。只听见砰的一声,龙啸天一声闷哼,低头一瞧,右臂上那精刚铸成的臂套竟被他这一掌按出一个深深的掌印,掌印处竟如火烧一般,灼热异常。 好在龙啸天一身横练功夫了得,又以臂套阻了一阻,这才没受什么大伤。龙啸天虎吼一声,猛的一拳捣出,阳顶天侧身避开,天井边一张石桌直接被龙啸天一拳捣中。忽然间“当啷”数声响,石桌裂成数瓣落在地上,接着又是一声怒吼,龙啸天变拳为爪,一招“猛虎扑食”朝阳顶天扑了上去。 阳顶天探头避开他双爪,伸出右手在他肩上一拨,龙啸天直接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带得横甩出去,撞在围墙之上,撞出一个大洞。 另一边,钱不离一对离别钩对上周颠,他听得周颠叽里咕噜,大声粗言骂人,心中极为不快,面上却笑道:“道长是出家人,火气还这样大,大违出家人清净之道啊!”周颠一怔,钱不离一招“离魂三唱”,左右双钩霎时间连勾三下,在他腰侧钩出一道长长的口子。周颠伸手一抹,见手上没有血渍,心中长舒一口气,破口大骂道:“你这老家伙好**诈。”手中拂尘一甩,对着钱不离便是一招“雏凤振翅”。 就在此时,砰的一声巨响,原本仅剩一半的大门再次倒下,樊维文带着数百人将这庄园团团围住,五百弓箭手蛇焰箭上弦,站在围墙上遥指相斗的众人。 樊维文大喝道:“都给本官住手,尔等想造反不成?” 郭旭、黛绮丝等人一呆,缓缓而退,分成两拨各自戒备,只有阳顶天与龙啸天依然不管不顾,眼中只有对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樊维文眉头一皱,一招手,一名弓箭手手一松,砰的一声猛响,一枝蛇焰箭光亮异常,直向阳顶天与龙啸天射去,火光直照得天井中如白昼一般,在火光的映衬下露出两张狰狞的脸。 阳顶天听见脑后风声响起,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人影一晃,退到丈外,冷冷的瞧着樊维文一大伙人。龙啸天见那支蛇焰箭直奔自己而来,随手一拍,将之拍落在身前。 樊维文见二人显露这一手,心中一突,暗骂道:“侠以武犯禁,这帮混帐,仗着武功高强竟然不把本官瞧在眼中。”他扫视一旁的兵丁,底气甚足,喝道:“尔等何人?为何在此相斗?还不快束手就擒。” 阳顶天眉头一皱,心中今日打不成了。而且经过这么一闹,这处经营多年的分舵只怕要暴露了,可以说今日损失惨重,阳顶天心有不甘,却不想把事闹大,无他,现在还不是起事的时候。他对着襄阳分舵舵主刘和微一示意,刘和上前两步对着樊维文一拱手,道:“小人刘和,腆为敝庄庄主。我等本在同朋友饮酒,谁知这些贼人无缘无故杀上门来,还望大为替咱们做主。”说完,满怀恨意的指着郭旭一行人。 明教众人闻言,一个个不坏好意的望着郭旭等人。阳顶天、杨逍等人均朝刘和露出一个赞许的眼神。郭旭、龙啸天等人大怒,万料不到明教之人这般无耻,这手颠倒黑白的本事,鲜有人及,一个个对着他怒目而视。 樊维文虽明知这当中只怕有许多隐情,却还是对着郭旭等人喝道:“你们又是什么人?”郭旭深吸一口气,对着他一拱手道:“在下长风镖局总镖头郭旭,大人容禀,这伙人实则乃是一伙江洋大盗,小人半个月前一趟价值五万两白银的镖便是给他们劫了。小人一路追查,这才查到这处庄园。大人若是不信,尽管进去搜一搜。”说完,示威般的瞧了阳顶天等人一眼。 这回轮到明教众人傻眼了,樊维文听到“五万两白银”这几句,一个激灵,眼露贪婪之色,死死的盯着郭旭道:“你此话当真?” 郭旭一抱拳道:“此事千真万确,还望大人做主,事后小人定有厚报。”樊维文哈哈一笑,上前亲切的扶起郭旭,道:“长风镖局的声名,本官也略有耳闻,知道你们是谨守朝廷法度的良善人士,本官一定替你们做主。”说完,对着麾下兵丁喝道:“来人呐,进去搜。” 明教向来以推翻元庭为己任,分舵之中自然少不了兵甲器械等违禁物品,又如何肯让樊维文派人进去搜查。阳顶天猛然喝道:“这位大人且慢。” 樊维文颇为玩味的瞧着他道:“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阳顶天瞧见他如此神态,一股怒气直冲到脑门顶,冷冷的道:“大人只听他们一片之词,只怕有些不妥罢?” 樊维文怒道:“有何不妥?少废话,来人呐,给本官进去搜。”说罢,一摆手,登时有十余兵官兵上前。 阳顶天喝道:“动手,咱们先撤。”说完,一个闪身,直接朝樊维文抓去。黛绮丝乘众人在火光照耀下一愣神的片刻,撒出一把独门暗器金花镖。只听得数声惨叫声响起,原本站在围墙之上的弓箭手登时被打中十余个,一个翻身,跌落在地。 他二人这一动,杨逍、范遥、殷天正等人齐齐动手。郭旭一枪逼退阳顶天,对着樊维文喝道:“大人,还不下令。”樊维文被他一喝,终于回过神来,对他投去感激的一瞥,继而凄厉的叫道:“放箭,放箭,射死这些反贼。” 其余的弓箭手不用他说话也知道该怎么做,一时间只听得嗤嗤之声连作。阳顶天一边抵挡飞来的箭矢,一边高声叫道:“暗青子招呼,袖箭、飞蝗石、甩手箭全给本教主甩出去,先杀出一条路再说。” 五行旗本就是按照正规军的模式打造的,对付武林高手或许不行,但是若论沙场上的手段,可堪比拟元庭正规军。阳顶天这一下令,五行旗登时分成五股,箭弩、标枪齐出,樊维文带来之人如割麦子一般倒下。 樊维文瞧见这一幕,高声叫道:“逆贼,果然是逆贼。”朝廷早已明文规定,民间不许私藏兵刃,更何况是箭弩、标枪这等事物。他见自己带来的人越来越少,对着郭旭喊道:“郭总镖头,快快,帮本官拿下这些贼子,事后本官替你们向朝廷请功。” 郭旭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之色,却还是应道:“大人放心,小人自当尽力而为。”说完,配合着官兵朝明教众人杀去。 阳顶天见形势越来越不利,悲愤的大吼一声,一掌震死一名官兵,高声叫道:“咱们先退,本座亲自断后。” 谢逊等人狂吼道:“教主,你先走,我来断后。”一群人且战且退,仗着武功高强杀出一条血路,不多时便出了襄阳城,来至邓城附近。 这一战,明教高层虽然完好无缺,但是经营了十余年的襄阳分舵却毁了,普通的弟子也死伤近百,可以说元气大伤。而另一边,长风镖局同样死伤不少弟子,最重要的是孤鸿子当场自刎所带来的重大影响。至于樊维文带来到人,虽然死伤不少,但是时候抄出至少价值十万两的金银珠宝,也算有个安慰。 接下来大半个月,明教改变策略,一路昼伏夜出往恒山而去,与之前的大张旗鼓截然相反,可见他们也是有点怕了。 峨嵋山,风凌师太望着跪在身前的方静,又想起门下弟子孤鸿子,心中悲痛异常。良久,她才沙哑着嗓子道:“该死的明教贼子,我峨嵋派与你们誓不两立。”她的弟子当中,属孤鸿子与方静二人资质最高,连师尊郭襄在世之时也称赞二人为峨嵋派崛起的基石。原以为二人此次下山,不说名扬江湖,起码也能够历练一番,谁知孤鸿子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风凌师太一抹眼角的泪水,涩声道:“静儿,你决定了?” 方静不答,只是死死的望着孤鸿子的牌位。风凌师太无奈,唤来弟子,端来清水、剃刀、袈裟等物事,更是亲自替方静剃度。 风凌师太一刀刀下去,每刮一刀,便念一句佛号。不少峨嵋派弟子瞧见这一幕,都的轻轻的啜泣起来。方静身侧的青丝越来越多,直至最后一刀下去,风凌师太才念道:“人生三千烦恼丝,皆因欲望在缠绕。剔去三千烦恼丝,从此远离尘世喧嚣,青灯古佛相伴,自此以后你法号名名”一时间,风凌师太也想不到什么好的法号。 方静冷冷的接口道:“自此以后,弟子法号灭绝。”她在心中默念一句:“师哥,你放心,我一定会灭尽所有明教贼子。阳顶天、杨逍、范遥”她每念一个名字,心中恨意便深一分。 风凌师太闻言,眼眶再次一红,千言万语化作一声长叹。自此,峨嵋派少了一位女侠,多了一位性格偏执火爆、下手毫不容情的师太。 恒山之上,大林寺大雄宝殿当中,子明方丈与数名智字辈、子字辈僧人正在商讨明教来犯的事宜。这数个月当中,可谓风起云涌,先是明教大张旗鼓的说要挑战恒山,跟着各路人马阻拦明教一行人。一开始众人多少好言相劝,谁知明教上下自视甚高,非但不退,反而动手伤了不少人。跟着传来消息说大林寺俗家弟子,北七省总瓢把子龙啸天待人狙击明教一行,一场大战下来,死伤无数。跟着又传来长风镖局郭旭与龙啸天联手,再次与明教大战数场,连峨嵋派少掌门孤鸿子也死在其间。武林中人但凡收到消息之人,莫不为之震动,一来感叹明教一行的不知死活,二来也为明教的实力所震惊。 郭旭、龙啸天等人阻拦明教一行,一开始便有心隐瞒大林寺诸位高僧,是以消息传到大林寺之际,已晚了不少时日。消息传到,大林寺上下莫不同仇敌忾,脾气暴烈的僧人更是磨拳擦掌,誓要将明教众人留在大林寺当中。子明继任方丈之位不过两三年时间,他正当壮年,佛法修养较之智欣禅师大大的不如,不过他心中对于大林寺的爱戴却一点儿也不输于那些前辈。子明方丈收到消息之后,一方面派遣弟子密切关注明教一行人的动静,一边命令大林寺弟子做好大战准备。 其实相较于担心,子明方丈等人更多的乃是愤怒。大林寺立寺百多年,虽不乏有人上门切磋挑战,却从未有这等举教来袭的情况发生。于子明方丈想来,师尊智欣禅师在位之时,江湖上一片波澜不惊,而换成他甫一即位,却发生了这等大事,明显是这些明教贼子小觑于他。是,论功力,他较之师尊智欣禅师这等先天至境的高手要差一截,论佛法更是大大的不如。然我子明既然能继任大林寺第五代方丈之位,那就证明在同辈当中属我第一,况且我年纪不到四十便已是少有的绝顶高手,除本寺前辈外,江湖上能胜过我之人,不足一掌之数,你明教阳顶天有何德何能?敢上大林寺挑衅?子明方丈越想心中越气,不过面上却一片淡然,仿佛对接下来的大战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倒是另其余僧人甚是敬佩。 阳顶天将明教众人分成数股,一路掩藏行迹,终于在六月二十四日这天到了恒山脚下。阳顶天等人一合计,敲定现在山脚下小镇修整一晚,第二日一早再上大林寺挑战。原本谢逊、范遥等人受伤不轻,这大半个月来,阳顶天挨个替他们疗伤,再加上服用明教独有的疗伤药,已然尽数痊愈。而且,这几个月当中,众人大战数十场,不少人武功精进不小,如光明左右二使、四大法王之流,最差的都已贯通绝大部分奇经八脉,资质好的如殷天正,更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进阶一流高手的行列。五散人武功稍次,却也都是二流当中的好手,再加上阳顶天这个绝世高手在,但以顶尖战力而言,明教较之七大名门当中任何一派只强不弱。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二十七章 岂能轻辱? 六月二十五日一早,明教一行人在阳罢,猛然欺近,双手拍他肩膀后心。 福闰见黛绮丝奔来,提着谢逊就往她身上砸去,忽然哼了一声,手上微微一顿,顺势将谢逊仍了出去。原来他适才注意力全放在黛绮丝身上,后心受了韦一笑一计寒冰掌力。总算他武功精湛,一身“少阳功”练了二十来年,而身上那层厚厚的肥肉有卸力的作用,饶是如此,还是觉得后心一阵发凉,一股冰寒之气沿着后心四散开来,冻得他一哆嗦。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响起,数十名黄衣武僧手持熟铜棍,在七八名身穿大红袈裟的老和尚的带领下来到大林寺山门口处,神色不善的瞧着阳顶天一行人。 阳顶天仰天大笑道:“我道大林寺有多大的本事呢,却只不过也是浪得虚名。怎么?不敢让咱们上山么?” 一名高瘦老僧单掌合什,冷冷的道:“阿弥陀佛,咱们大林寺自认没惹你们明教,你们却偏偏来我恒山挑事,这一路上也不知造下多少杀孽”他话刚说到一半,耳边传来灵智的声音:“你先让他们上去。不过,上咱们恒山容易,想要下山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那高瘦老僧闻言一颤,露出一副不怀好意的神色,打量了阳顶天等人好一会儿后,道:“既然你们想要找死,那便跟老衲上来吧。” 说完,大手一挥,道:“咱们上大雄宝殿。”顷刻间数十名僧人走得干干净净,留下阳顶天等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范遥颇为迟疑的道:“教主,恐防有诈。” 阳顶天一摆手道:“无妨,咱们光明正大的上山挑战,但凡那帮秃驴还要点脸,万万不会施那些下三滥的轨迹暗算咱们的,否则,传扬出去,大林寺势必声名丧尽。”他分析得合情合理,终于打消了其余人心中那点儿顾虑。 阳顶天领着明教一行近百人沿着金龙峡而上,见一路上亭台楼阁不断,怪石嶙立,松仓柏翠,一个个惊叹不已。 等他们走到大雄宝殿之时,大林寺僧人早已严阵以待。殿前诺大的广场之上,各色僧人东一簇西一簇的站立,不少人好奇的盯着阳顶天一行。子明方丈一身大红袈裟,手持禅杖,在十余名智字辈、子字辈长老的簇拥下,站在大雄宝殿的台阶之上。同时一对对僧人不断陆续进来,般若堂弟子在左侧,金刚堂弟子站在右侧,广场中央的僧人顷刻间已超过五百之数。 阳顶天瞧着越聚越多的僧人,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韦一笑大感有趣,心想不知还有多少和尚到来,再来几对,广场上便没隙地可坐了。他笑着对黛绮丝等人道:“呵,人可真多啊!” 黛绮丝翻了一个白眼,她适才看得明白,左侧般若堂僧人不下于三百,一个个皆是太阳穴高高隆起,步履矫健之辈。而另一边金刚堂僧人,虽然只有寥寥三十六名,然一个个气息雄厚之极,浑身肌肉虬结,眼中精光四散。 这时,人影连晃,远处奔来十余名灰衣老僧,每来一个,在子明方丈身边掠过,向子明微微点头,便盘膝坐在一边的地下。阳顶天细细打量那些老僧,见他们年老的已七八十岁,年少的起码五六十,或高或矮,或俊或丑,眉毛连跳,心想:“怎的大林寺还有如此多的老和尚?有这帮老贼秃在,难怪他们有恃无恐!” 这时,又七八道灰色身影极快的从远处走来,他们每一步看似极慢,实则极快,眨眼之间从百丈之外来到广场中央,其中一人哈哈笑道:“哎呀,今儿个好生热闹啊!” 原本盘膝坐在广场上的僧人一见这八名老僧,无不齐齐单掌合什,念诵佛号。一时间巨大的声浪直冲云霄。那七八名老僧正是觉远等慈航堂长老,他们全部都是先天境界以上的大高手,这几人一至,广场上的僧人望向阳顶天等人的神色更是古怪,夹杂着不屑、同情、鄙视等等情绪,令他们好生不自在。 至于灵智这货,不知何时已跳到了大雄宝殿顶上,挑了个舒服的位置,手持一根甘蔗,居高临下,瞧着广场之上的形式变化。 子明方丈跨前两步,高声说道:“阿弥陀佛,阳施主,你就没有什么同贫僧说么?”他语气虽然柔和,然话语当中的质问之意任谁也听得出来。 阳顶天缓缓出声:“十二年前,本教上任教主尹天仇,以及教中大力鹰王与青靥蝠王,前来贵寺礼佛。当年子明方丈以‘大悲撕风手’破了鹰王的‘神力鹰爪功’,一直为大力鹰王引为生平憾事。今日本座等人上恒山,原意也只不过想领教一下贵寺绝技,替教中前辈了却一桩心愿,谁知贵寺不少弟子将咱们视之为洪水猛兽,一路上纠缠不断。”他说起十二年前的往事,明教中如黛绮丝、杨逍等人无不瞪大了双眼,心道:“原来这当中还有这般因果,难怪难怪。”而大林寺一方,则一个个面有得色,特别是子明方丈,当年战胜大力鹰王的便是他,此刻听阳顶天款款诉说,心中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不过待他说到后半段,大林寺不少年轻弟子一个个面现愤色。子明方丈正欲发作,智欣禅师缓缓睁开眼来,微微一笑,说道:“这位施主,当年的比斗,咱们也一直没有大肆宣扬,又何必耿耿于怀呢?他们这么多年没上恒山来扰咱们清修,老衲原以为此事就此告一段落了。”他说到这里,重重一叹,又道:“本来你们就算来了,我们也必定不会同你们动手。但是你们这次闹得天下皆知,为了我大林寺百年清誉,说不得只有破例出手一次了。”他说到这里,也不管阳顶天等人愈发难看的脸色,接着道:“‘大林寺不可轻辱’七字,施主务须牢牢紧记。你能做到这七字,便是对我好,我便心中欢喜。”话语虽平淡,却只有一股凛然霸气。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二十八章 惊骇绝伦 阳其中包含了爪法、擒拿、打穴、轻身等数种功夫,有一项练得不到家,威力便相差极大。 二人拆到第十招开始,子明方丈已没了一开始的轻松写意,他也不仗着功力深厚欺负殷天正,只施展爪法与他拆解。殷天正双手拇指外展弯屈,其余四指并拢,手背后张,形如鹰爪状,缓缓围着子明方丈打转,以期找到他的破绽。子明方丈亦是双手成爪,右爪虚按向前,左爪掌心朝下,靠在腰侧,如青龙探爪。他眼睛一眨儿也不眨的盯着殷天正,对方每移一步,他便微微侧身,施展保持双眼与之对视。 良久,殷天正终于按奈不住了,大喝一声,左一爪,右两爪,上一爪,下两爪,连攻六爪。他武功本已精奇,加上这一股凌厉无前的狠劲,子明方丈不由得慎重以对。他见对方来势甚急,不退反进,趁隙反拿对方手腕,霎时间还了六爪。 殷天正奋力抵住,百忙中又攻了两爪,门户守得严密异常。子明方丈赞道:“好爪法好爪法。”话音未落,忽尔抢进,连使“伏虎擒龙”、“双龙探海”、“攫戾执猛”、“如龙似虎”四招,出手崩打,四手抓拿,瞧得阳顶天等人神驰目眩。 殷天正退了半步,身子后仰,使个“铁板桥”功夫避开了最后一下。这时,子明方丈又挥爪迎面直劈。殷天正跟着身子一侧,双爪晃动,挡在身前。二人双爪相交,俱各浑身一震,只觉对方一双手如铁打一般。子明方丈暗暗惊异,心道:“我内外兼修,更以独特的方法修炼指力,爪上功夫之强,便是一些师叔师伯们都不是我的对手。然而这小子的鹰爪手练有形之物,化无形之境,竟然也给他练到了‘以气为归’的境界,比之我当年居然更甚一筹,可怕可怕。看来要认真起来了,否则只怕会阴沟里翻船不可。” 殷天正可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见子明方丈眼中闪过异色,先伸张掌指,做八字掌形,运气贯力,力透指尖,对着子明方丈呼啸而去。当双爪运至对方腕部或接触身体部位后,才突变鹰爪,或抓、或拿、或勾、或掐,招式连环善变,出爪快速有力,劲透筋骨。便是呆在大雄宝殿上面的灵智见了,又微微惊异,更遑论其他人了。 黛绮丝眼中异彩连连,低声道:“早知殷二哥英雄了得,今日一瞧,果然如此。”说者无心,听者有异,她此话一出,范遥心中大为不服,倒是一边的韦一笑与周颠二人,笑嘻嘻的大喊大叫起来,一个说道:“白眉鹰王,名不虚传!”一个接着道:“今日得见神技,令人大开眼界!” 不少大林寺僧人见不得他们自吹自擂,一个个眼露不屑之色。又约莫拆了二十来招,子明方丈一爪震退殷天正,道:“阿弥陀佛,贫僧大约知道小友的水准了,接下来贫僧要认真了,且瞧一瞧贫僧的‘大悲撕风手’如何!”说完,爪势一变,由原本的沉稳变得迅捷起来,招式还是那几招,只出手方位改动几分,出手速度提升一大截,威力一下子大增起来。 原本旗鼓相当的二人,登时形势大变,明眼人自然可以瞧出殷天正明显处于下风,若非子明方丈没用山全部内力,只怕殷天正早已落败。殷天正吸腰收胯、含胸拔背,以显鹰形。他心知自己内功不如对方深厚,若要取胜,只能仗着自己年轻力壮,反应比对方迅速。只见他提气猛喝一声,气随意行,力发于心,霎时间连攻“苍鹰搏兔”、“雄鹰展翅”、“鹰击长空”、“鹰翻翼旋”等数招,举手投足之间,爪上随发阴柔劲力指力。若是一般人,面对这阴、柔、寸、脆的混元劲力,只怕根本毫无抵挡之力,早已被殷天正施以“分筋错骨”手法制住,轻则骨骼寸断,重则喉骨粉碎而亡。 奈何殷天正面对的是子明方丈这个爪法大家,他十爪当中有九爪被对方抵住,剩下一爪则被对方以高明的轻功避开,而这此过程中,对方却能还他十二爪。况且子明方丈也就四十来岁的年纪,无论是体力也好,还是速度也好,正处巅峰,兼之经验丰富,招式老辣无比,是以殷天正虽然厉害,却仍不是子明方丈的对手。他这一认真起来,殷天正霎时间被逼得连连倒退。 冷谦等人手上功夫也都十分高明,然瞧见这一幕,心中甚是忧急。他见子明方丈一开始爪法还算中规中矩,招式虽然古朴厚重,却无甚明显优势。斗到后来,子明方丈使出拿手绝技“大悲撕风手”,爪法迅捷,哧哧破空撕风声悠长清越,隐隐传至他们耳畔。殷天正全力应对,以快打快,每爪出手,不仅刚暴狠辣,爪上更附带不小力道,却依旧不占上风。再到后来,冷谦等人只见子明方丈连出四招,一招比一招暴烈,一招比一招威猛。右爪高举,自上而下狠狠劈下,继而右爪前推,劲力暴烈无比的四散开来。殷天正狼狈无比的避开,正后退间,却瞧见子明方丈右手食指指至他胸前,以最迅猛的速度戳击。殷天正一连换了五六次身形,却始终无法避开子明方丈这一戳,最后被子明方丈一指正中胸口膻中穴。 殷天正望着胸口处的那个小洞,久久无言。他如何不知,这膻中穴乃是人身要穴,轻易不能有所损伤。子明方丈本可一指要他性命,却在最后时刻生生收回指上力道,只将胸口的衣衫震碎,以示高明。这一手控制力,自己万万不及。想不到自己勤学苦练十余载,却还是败了,一时间,殷天正只觉得嘴角发苦。良久,才抬起头来涩声道:“方丈大师,是在下输了,要打要罚,任凭方丈大师处置。” 韦一笑、周颠等人忙叫道:“不可,殷二哥,咱们这么多人在此,才比了一场而已,怎么算是输了?” 彭玉莹、说不得等人也道:“不错不错。”只有杨逍在一旁一言不发,表情十分纠结。好在众人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子明方丈与殷天正身上,这才没有发现他的异状。 明教众人七嘴八舌,有不服的,有劝解的,有想挑战的,有神色变幻不定的。殷天正高声道:“好了,教主,诸位兄弟,在下技不如人,输了便是输了,没什么好说的。”说完,又对着子明方丈深深一礼道:“方丈大师,在下任凭处置。” 他这一番作态,大林寺不少僧人都对他增添些许好感,心想:“这人虽然一开始狂妄了点,但是却也拿得起放得下,算是一条好汉。”子明方丈眼露赞赏之色,深深看了他一眼,同身边几名低声商量几句,片刻之间便有了处置方案。 只见一名老僧缓缓出声道:“施主敢作敢为,老衲好生佩服。原本本寺也没资格处置施主,不过既然一开始有言在先,咱们便逾越了。老衲瞧施主爪法虽然十分高明,然其中凶戾之气太甚,于我佛慈悲之意不符,接下来几日,施主便留在咱们大林寺当中,抄写佛经罢。” 阳顶天等人勃然变色,高声叫道:“老和尚,你想要囚禁他么?”不少脾气暴躁之人,更是高声喝骂。 那老僧也不动怒,只道:“不敢,咱们并不限制殷施主的自由。只要抄完十本佛经,随时可以下山。” 明教众人这才心安,他们知道大林寺僧人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况且本是明教理亏,但凡他们讲究些许脸面,也不好出言反口。不少人更是生出一丝窃喜,心想:“本以为今日死到临头了,却不想这些老和尚们如此迂腐,仅仅只是让鹰王抄写十本佛经而已。既然无性命之忧,那么说不得一会儿要好好同他们请教一番了,大不了老子也跟着抄写十本佛经罢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二十九章 五行旗主 他们心中如今到没有一开始的信心,无他,大林寺的底蕴太过深厚了。在座的僧人当中,子字辈的僧人不提,智字辈的高僧包括智欣禅师这个先天大高手在内,竟然有十余人,而慧字辈的老僧也有七八名。 这还是明教众人眼力不高的缘故,若是让他们知道这群老和尚当中,还有觉远禅师、觉心禅师、慧无禅师这等老不死的在,只怕早就没有半点儿斗志了。好了,闲话少叙。 殷天正认输之后,便跟着一名僧人离开。那僧人将之带入一间大殿当中,走进大殿,见殿上一尊佛像,垂头低眉,似怜世人愁苦无尽,殷天正心下感慨。只见四壁绘满了壁画,正待观看,一个老和尚迎了出来,打个问讯,道:“子忍,可有事么?这位施主是?” 那名叫子忍的僧人忙道:“师叔祖,弟子带这位施主来抄写佛经。”殷天正一怔,这名子字辈的僧人叫这名老和尚做师叔祖,按照大林寺觉慧智子福排辈,岂不是说这位老和尚是慧字辈的高僧?只怕如今有八九十岁的年纪了罢?瞧他模样,颔下几缕稀疏的白须,两道长长的白眉一直拖到眼角,脸色红润,面上隐隐透露出一股湛然佛光,只怕佛法境界不低。先前广场之上有出现了那么多的老和尚,想不到这里还有,到底大林寺当中还有多少老和尚?殷天正忙道:“在下惭愧,在下不知天高地厚,妄图挑战贵寺子明方丈,如今愿赌服输,依照约定前来抄写佛经,不知会打扰大师么?” 那老僧是个文僧,平日里一心钻研佛经,连今日大林寺中发生如此大的动静,都不曾察觉,可见他是何等的宅。此刻一听殷天正说来抄写佛经,喜道:“这里本为寺中弟子以及文人墨客抄阅佛经所舍,居士既要抄写佛经,便请进来吧。”当即命知客僧接待到客房里,素面相待。 不提殷天正跟着这老僧在佛殿当中打转,此刻广场之上又是另一番气象。明教五行旗掌旗使对上五名打扮十分奇特的僧人,相对而立。 如今明教五行旗,已与早些年大不相同。当年尹天仇与明教高层商议之后,花重金大力五行旗。五行旗分锐金、巨木、洪水、烈火、厚土五旗,每一旗均有各自的特点,可谓沙场争锋的中坚力量。 经过改造的五行旗,宛如五支奇特的特种部队。锐金旗教众每人一套弓箭、一杆长标枪、一把短飞斧,为百发百中。巨木旗教众擅使巨木,每十人抬一根巨木,每根巨木有千斤之重,木上装有铁钩,每人挽住一根铁钩,将巨木抛出将敌军砸死。洪水旗教众的武器甚是奇特,多为喷水器,水里有剧毒,沾上皮肤即溃烂不止。烈火旗教众使用喷射器喷射石油,然后再用硫磺火弹点燃石油。而厚土旗教众则擅长挖地道、搞奇袭。五行旗各旗人马众多,掌旗使论武功或许不如明教四大法王、五散人,然论统帅大军、排兵布阵的本事,自然远在其上。 因为老一辈相继退位的缘故,明教高层尽为年轻人,便是阳。暴熊见他避开这一撞,登时停步,双臂如风,猛然朝庄铮抱将过去,正是一招“熊抱势”。 庄铮身子一矮,提着狼牙棒扫他双腿。暴熊提气跃起,跳到一边,笑道:“瞧你这根狼牙棒明显份量不轻,咱们比比气力吧!”说完,猛然出手,一把抓住狼牙棒的另一端。不过暴熊抓的这一端布满了锋利的倒刺,他手掌无法握在上面,只好双手各伸出三根手指捏住在那些倒刺的缝隙当中。庄铮见状,高喝一声,单臂使力往外推,想将暴熊推倒。谁知他这一推,对方纹丝不动,反倒自己右臂微微发酸。庄铮不信邪,再次提气,缓缓推了过去,二人霎时间僵持不下。 巨猿望着一身蓝衫的唐洋,露出个难看的笑容,道:“你叫唐洋?名字倒是不错。”唐洋左手提刀,哈哈大笑道:“唐者,森森盛唐之气象也。洋,恣肆浩淼,烟波浑荡。纳百川,容千万河湖于腑内,包宇中尽些泽流至胸间。我特意将名字改成‘唐洋’二字,便是寓意我明教弟子万千,扯地连天,横无际涯。是何等胸襟,怎样气魄?” 巨猿不屑的撇撇嘴,冷哼一声道:“无知,本事不够,以为改一个名字就行了么?” 唐洋大怒,反驳道:“观我明教,色色形形,草间高士,林里清名。文则腹有良谋以书笔安邦,武则手挽盔胄以剑戟定国。汇三教九流异才别能大志者于一教之内,实当得起这一个‘洋’字。” 巨猿嘲讽道:“照你这么说,那你们干嘛还叫明教?不如改名唤作‘洋教’得了!”唐洋嘴角抽搐两下,气往上冲,不再说话,提起唐刀劈了过去。 二人这一番对答之间,大林寺弟子齐齐哄笑,便是觉远等人也均露出一个莫名的笑容。倒是一开始尚有几分自得的阳顶天等人,听了巨猿的话,脸色变得铁青。坐在屋顶嚼甘蔗的灵智听到巨猿最后一句,一个没忍住,口中甘蔗登时喷了出来,满脸笑意的嘟囔道:“明教传自波斯,可不就是洋教么?”说完,一捋颔下浓密的胡须,甚是和蔼的瞧着巨猿。 唐洋使的刀法唤作“无极潜渊刀”。无极二字意为刀道无极,需勇猛精进,片刻不敢或忘。潜渊二字,则指每一刀出,开始时犹如潜龙在渊,刀势含而不露,显而不发,待到气势攀升到最高处,则如龙越山涧,腾跃九霄,令人无法抵挡。唐洋适才被巨猿呛了几句,心中不忿,双足一点,使一招“一鹤冲天”,如一只大鸟般扑向巨猿左边,跟着手中唐刀斜斩下来。巨猿身子一矮,使出猿戏当中的“逃藏势”避开,跟着右拳一招“灵猴献果”砸到。两人此起彼落,在这方圆丈余的地面上横挪伏低,来回盘旋。 本与辛然斗做一团的白鹿,听得巨猿的话语,哧然一笑,抬首问道:“你的名字,又有什么含义?”辛然不答,身子一晃,矫若游龙,霎时间欺近白鹿的身旁,一招“如意擒拿手”捏了过去。白鹿精研鹿戏,身形轻盈灵便,见他轻功不差,手法精妙,先使“蹬跳势”避开,跟着使“挺身势”上前,双手如一对鹿蹄般,往他肩上按去。 辛然再次一晃,盘了一圈,绕到他背后,朝他背上风门穴点去,同时口中道:“辛有三意,辣、劳苦艰难、悲伤。这辣便是对敌狠辣,不余寸许怜悯。” 白鹿听得后背风声响起,面色登时一变,危急之间忙使“回首势”,不仅避开背上要害,左手更是顺势探出,点向辛然胸前。 众人齐齐眼前一亮,暗暗为白鹿这一下喝彩。不少慧字辈、智字辈高僧更是微微点头,心道:“这一招‘回首势’深得其中三昧,只怕也只有祖师爷才能胜过他了,不错不错。”至于明教众人,虽然认不出这势的来历,但是他们眼光都不差,瞧得出这根本不是临时起意的变化,而是早已经过千锤百炼的招式,心中在惊叹之余,不禁再次感叹大林寺底蕴之深厚。 辛然待要转身闪避,已然不及,危急中向前一扑,发掌向白鹿小肚打去,竟使的是以命博命的手段,同时口中高声道:“举我圣火,以燎青天。熊熊巨焱,敢天下先。”辛然此招一出,白鹿固然可以点中他前胸,但是自己也免不了被他击中小腹。 明教观战之人见他以命相搏,且如此豪气,登时齐声应和:“举我圣火,以燎青天。熊熊巨焱,敢天下先。”一时间明教众人气势大涨,倒令不少大林寺僧人侧目。便是灵智也暗暗喝彩,心道:“明教到底不愧是明教,经历代朝廷剿杀,明教人众固然死伤陈藉,损失不可谓不重,不过也因为如此,这一股子狠戾之气保留了下来。”不过他转念又想:“若是未有老衲,放眼天下武林,讲规模,论组织,比信仰,当属你明教第一。但是如今既然老衲在此,这第一可就轮不到你明教了,怎么比也是我密宗厉害,大林寺威风。”想到这里,灵智忍不住一个人自得起来。 白鹿为他气势所摄,不免心中一虚。不过他反应也是极慢,当即放弃取他前胸,左手撩架,右手急点对方后心,这一招又快又准。眼见辛然无法避过,阳顶天等人齐齐惊呼出声。此时情势极危,辛然不暇袭敌,先图自救,扭腰转身,使得白鹿一招落空,跟着双手连环出招,使出“如意擒拿手”当中的精妙手法。明教众人见他化险为夷,应变手法之快,出招之妙,世所罕见,均齐齐喝彩了一声。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三十章 互有胜负 颜垣的兵器不仅怪异,而且威力不小,铁铲三面锋利无比,较之寻常刀枪还要胜过一筹。而且铲面不仅可当作一面小盾牌使用,更因其面光滑无比,竟然可以折射阳光,攻敌于出其不意之间。翎鹤虽然身形矫健,一手“鹤形拳”十分高明,但却从来未碰上过这等奇门兵刃,是以甫一交手,便给颜垣逼得连连倒退。 不过这“鹤形拳”要旨在于束身缩体,躲闪伶俐,避实击虚,不畏强敌。所以虽然看似颜垣大占上风,实际上翎鹤并未吃什么大亏。相反,随着时间的推移,翎鹤逐渐适应颜垣的攻势之后,开始慢慢反击。 颜垣手执铁铲,自上而下,朝翎鹤猛砸下去。翎鹤不敢硬接,本能的往旁一窜,束展迅速,跟着使一招“入林似梭”,右手呈鹤嘴点向颜垣背后神堂穴。颜垣头也不回,再次朝前跨一大步,这才提着铁铲往后横劈了过去,他知对方身法灵活,但自己的兵刃攻守兼备,只要给对方来上一下狠的,自然分出胜负了。 他稳扎稳扎,以铁铲使刀招,荡出一个不小的圈子,令得翎鹤只能在圈子外游走。翎鹤小心翼翼了试探了一圈,突然横拳出势,先把左臂收回,用手反拿颜垣小臂,同时左足迅速左扣,用右臂尺骨斩截对方之臂,立即将右足提起和左足合并。这一番动作说来复杂,实则只在眨眼之间,颜垣一举被他扣住小臂,一时间挣扎不开。 这时,庄铮与暴熊二人斗气力已经分出胜负。只见原本单手持狼牙棒的庄铮不知何时另外那只手也握在了棒上,一张脸涨得通红,却始终无法将暴熊推倒,甚至连狼牙棒抽都抽不出来。要知道,使这等重兵器之人本就力大,而对方只用数根手指头捏住有倒刺的一段,却令庄铮进退两难,由此可见暴熊是何等力大。 闻苍松手中虽有一对铁钩,却拿黑虎没有半点办法。对方一双虎爪不下于任何神兵利刃,更兼气势如山中猛虎,每一爪出,力贯指尖;不出则已,一出惊人。片刻之间,闻苍松身上已被黑虎抓出数道口子,这还是他反应迅速,避过了要害,只伤到了皮肉而已。黑虎得势不饶人,他这几年,为了把握虎戏真意,十日有九日当中,都是刻意呆在山林之间,日夜观摩猛虎扑食、跳跃、奔串等动作,然后结合自身所学,领悟虎威、虎势。数年下来,真正的虎豹豺狼已经将之视为真正的猛虎了,他一举一动之间,刚烈威猛。 黑虎斜睨了闻苍松一眼,漫不经心的举起右爪朝他拍了过去。刚才斗了一阵,闻苍松已知对方力大异常,不敢硬架,足下一点,欺身直进,举钩去点黑虎的穴道。等到他近身之际,原本漫不经心的黑虎陡然眼中精光暴闪,运气由丹田发声于喉间,猛然间大吼一声。 众人都吓了一跳,闻苍松更加不堪,他哪里知道黑虎居然藏着这么一手?虎乃万兽之王,虎啸一声则万兽臣服。猛虎穿林而过之时,则风云变色,山岳震动。黑虎虽然不是真的万兽之王,然虎吼一声的威力,在内力的加持下还要胜过真正的猛虎。闻苍松隔得如此之近,甫闻虎啸,直吓得两股颤颤,站立不稳。便在此时,黑虎双爪发劲,怒目强项,虎视眈眈,有如怒虎出林,两爪有拔山之势,带起阵阵风声,朝他脖颈前胸爪去。 闻苍松听得耳畔风声响起,索性双眼一闭,闭目等死,此刻脑中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教主,属下先行一步了。”他等了半天,没有见到对方下爪,缓缓睁开一瞧,只见黑虎右爪停在他喉前数分,见他张开眼睛,这才露出一个不屑的眼神,收回右爪,头也不回的退到先前站立的位置。 闻苍松又羞又愧,将手中铁钩狠狠的掷在地上,高声叫道:“我输了,要打要罚,任凭处置。”不过此刻众人都被其余几人的打斗所吸引,顾不得招呼他,一时间没人应他,令闻苍松更加恼怒。就在这时,庄铮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直接甩飞,而他的狼牙棒已不知何时到了暴熊手中。暴熊冷哼一声,手上微一用力,只听见咔嚓一声,精铁铸造的狼牙棒直接被他掰成两段,然后抛在庄铮跟前。 庄铮比气力完败,兵刃又给人家徒手掰断,一张脸涨得通红。一抬头,瞧见神色不断变化的闻苍松,与之对视一眼,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默默的爬起来退往一边,同闻苍松站到一块儿。 二人死死的盯着与其余三僧对战的唐洋三人,盼望他们胜过三人,替明教及五行旗挽回声威。唐洋等人好似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下手更见凌厉。一把唐刀在唐洋手中上下翻飞,各种妙招层出不穷,挟着凌厉的气劲朝巨猿斩去。巨猿体格壮硕,动作却一点儿也不慢,盖因他练了猿戏的同时,还练了“灵猴拳”、“大力圣猿拳”等猴形拳,有纵山跳涧飞身之灵,又有恍闪变化不测之巧。 唐洋看准他落脚之处,一招“追风逐电”狠狠的劈了过出,巨猿举手想接他手腕,忽觉一股无形气劲劈来,忙侧身避开。只听见哧的一声,刀气在地上划出一道长痕。巨猿深深的瞧了唐洋一眼,一跃而起,叨手而落,一招“猿猴蹬枝”踢了过去。这一踢,疾若闪电,直挺挺的对着唐洋太阳穴而去。唐洋急忙低头相避,说也奇怪,巨猿这一脚本已踢倒尽头,谁知他见唐洋低头,右脚足腕一勾,居然勾到了他的脖子。 唐洋从未给人用足勾住脖子,惊吓之下,心神已乱,危急之间他伸手一抄,紧握唐刀朝他腿上砍去。巨猿双手拇指贴于食指侧,其余四指并拢伸直,介于平勾掌之间;此时见他提到斩来,右爪忙用叨手,五指弯曲成猴爪,在他右手腋下,腰间等地方狠狠的挠了几下。唐洋给他挠得浑身不自在,哪里还顾得上砍他右腿,以刀柄朝他左肩“缺盆穴”打去。 巨猿顺势一个翻身而退,好似一只大马猴一般,龇牙咧嘴的围着唐洋打转。唐洋提刀抢攻,纵身向巨猿跃去,一连斩出数招,分别是“声东击西”、“隔空万斩”、“潜龙出渊”、“卷云飞渡”。四刀一刀接着一刀,刀势延绵不绝,刀劲凌厉非常,一下子在地上斩出十余道长长的印子。 辛然与白鹿二人的争斗的动静却小了许多,他们二人更多的是相较手法身形。只见二人骤分骤合,越打越快,斗到后来,二人已卷成一团,只剩下一红一晃两道影子,看不清二人动手的情形。当然,这瞧不清是对于那些大林寺低辈弟子以及明教那些武功不高的五行旗教众而言的,其余人武功远超二人,自然能够瞧清二人交手的动静。 五行旗五个掌旗使中,场面最好看的当属颜垣,他自始至终稳占上风,即便翎鹤能打破僵局,仗着兵刃怪异,招式奇特,他也马上可以扳回局面。本来这“鹤形拳”乃是以静制动、避实击虚的高明拳法,奈何颜垣的铁铲可做盾牌使,往往翎鹤的鹤嘴突破层层封锁,眼见就要啄在他身上,颜垣只需将铲面往身前一挡,便可逼得他收招后退,否则啄的力道越大,铁铲上反震的力道也越大,吃亏的还是翎鹤自己。 场中六人还周围人的注视下,又斗了小半个时辰。唐洋连劈数刀,未能碰到巨猿半根毛,心中盘算:“我损耗不小,须得速战速决,否则只要稍露疲态,这和尚势必反击,我一生英明也就毁了。在教主他们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唐洋喝道:“我这刀劈你右肩,瞧你能躲到几时。”巨猿嘴角划过一抹讥讽的弧度,下定决心,偏不照他的话招架,心想:“你用刀劈我,还不准我闪避,这是个什么道理?”哪知他刚闪到一边,唐洋原本劈向他左肩的刀势竟然一变,刀锋直戳他右颊。原来唐洋本就没想过对方会乖乖的招架自己的刀招,他算到巨猿势必会朝右闪避,刀出一半即变招直刺。巨猿这一惊非同小可,好在他苦练猿戏二十余年,身形合一,势成自然,已是根深蒂固,不等唐洋刺刀,他便顺势作出反应,身子一矮,直接回了他一招“白猿献果”。 二人霎时间又斗了十余招,这时唐洋渐感气力不支,一柄十余斤的唐刀也越来越重。不过事关明教颜面,他也只好勉力支撑。巨猿瞧见这一幕,纵身向他扑将过来,伸出双爪,便来硬夺唐洋手中长刀。唐洋见他来得凶猛,刀锋圈转,反劈对方下盘。巨猿适才多为闪避,气力损耗比之唐洋可少得多了,当即左手两根手指搭着刀锋,右手一掌向对方左肩打去。只听见砰的一声,巨猿这一拳正中他左臂。他甚是力大,这一拳又是积谋已久,唐洋不免吃亏。他肩上吃痛,巨猿跟着攻向左侧,唐洋只有退避一途,无法反击,身子侧避,唐刀直划向巨猿咽喉,这一刀当真迅捷无伦。不少大林寺高僧已做好了相救的准备,暗自蓄力,就要出手。 不过巨猿出手也甚是神速,竟然不输唐洋刀招,只见他斜身避过划向咽喉的一刀,右掌继续追击对方左肩,唐洋再次向后退出一步,这时右手手腕已被巨猿抓住。阳顶天、黛绮丝、韦一笑等看得真切,不由得齐声呼叫。 巨猿暴喝一声:“撒手。”手上用劲一捏,唐洋吃痛,竟然一下子拿捏不稳唐刀,哐当一声,长刀跌落在地。巨猿顺势一脚将地上的唐刀踢向远处,右手捏住他左肩,左手捏住他右腕,唐洋挣扎了数次,均挣不开。唐洋双目赤红,猛然用头朝他当胸撞去,巨猿闪电般出手,一巴掌拍在他脑后,将之拍晕过去。 韦一笑等人大惊失色,叫道:“唐洋,唐洋。”巨猿不屑的看来他们一眼,道:“喊什么,我有分寸,放心,没拍死他。”说完,将之仍在一边,自顾的退回原位。 明教高层尽皆色变,此时五位掌旗使已败其三,剩下两个胜负难分,即便胜了,算起来也是明教败了。一时间,明教众人忧心忡忡。 范遥颇为担忧的对着阳顶天道:“教主,咱们一会儿还要继续挑战么?”阳顶天神色变幻两下,一咬牙道:“挑战,大不了本教主留在恒山之上抄几天佛经,我就不信咱们一场都赢不了。”此刻他已没了与大林寺争雄的心思,实在是实力悬殊太大,瞧这情形大林寺明显是同他们玩闹,倘若真个动起手来,只怕不出盏茶功夫,明教这点人便会给他们屠戮殆尽。索性大林寺这帮和尚心地倒是十分善良,咱们闹得如此过份,动起手来人家也手下留情,倒值得我阳某人说一句佩服。 范遥可不知道阳顶天心中的想法,他见明知无胜算的情况下,阳顶天依然打算继续挑战,一时间心中好生纠结。不怪我范遥灭自己威风,涨他人志气,实在是他娘的,大林寺这帮和尚委实厉害。想那龙啸天,区区一个大林寺记名弟子,便搅得咱们明教人仰马翻。还要长风镖局那老儿,竟然能够伤到教主,要知道,论辈分那老儿也是大林寺记名弟子啊!如今咱们到了人家的老巢当中,搓圆搓扁还是人家一句话的事情!早知他们如此厉害,我当初就该劝教主别惹这帮和尚。唉! 范遥闻言,不再说话,盯着场中继续交手的四人。辛然的“如意擒拿手”算得上江湖一绝,不过白鹿一点儿也不输给他。拳光掌影中辛然左脚飞起,直踢白鹿右胯。白鹿向左一避,借势拿他右腕。辛然左脚未落,右脚跟着踢出。白鹿万想不到他出腿有如电闪,生平从所未见,手爪松开,急忙后退。 辛然右腿落空,左腿跟上,双腿连环踢出。白鹿却不慌不忙,姿态舒展,先使“探身势”绕到一边,在使“瞪跳势”绕到他身后,跟着一脚踢出,他身法极快,这一下欣然再也躲避不了,右股上重重着了一脚,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好在他他下盘稳实,随即站定,身子倾斜,却仍屹立不倒,双手疾向白鹿双目抓到。白鹿侧头避让,出掌击他双肩。辛然骂了一声,再次使出“连环迷踪腿”,一腿快如一腿,连绵不断,左脚甫起,右脚跟着飞出。 白鹿立即变招,眼见对方一腿又到,忙拔身纵高。这两位大高手武功均以轻灵快速见长,此刻兔起鹘落,星丸跳跃,连经数变,旁人看得眼也花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三十一章 老不死的 灵智在大雄宝殿不得扬手就是一把金花镖。 大林寺不少僧人一见灵智,眼中均露出狂热之色,望向阳点什么,庄狰似看出了他的为难,当即对着子明方丈道:“方丈大师,咱们五兄弟输了,愿赌服输,任凭贵寺处置。” 闻苍松也道:“不错,不错,咱们输得起,说罢,是要咱们念经还是吃斋,咱们哥几个都依你。” 唐洋三人虽未说话,不过他们却直接以行动表明了立场,便是胜了翎鹤的颜垣,也陪着他们站到一块儿。 子明方丈见他们五人义气深厚,单掌合什,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既如此,五位居士也按照殷居士的处置来罢,只要抄完十部佛教,便可随时下山。”说完,又吩咐一个小沙弥领着五人来到先前殷天正所呆的那处大殿当中,跟着那名老和尚抄写佛经。 子明方丈又瞧着阳说,你这‘大天九式’是从哪里学的?老衲可是记得十分清楚,当年我只交给了完颜萍那个小丫头。” 阳完,一指被提在左手之上的杨逍。 阳顶天瞪大了双眼,惊呼道:“什么?”谁知,灵智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脑门顶,骂道:“亏你还是一教之主,连自己手底下人的底细都不清楚。”说完,又对着杨逍冷冷一笑,道:“小子,老衲给你一个机会,说,你是怎么从百花谷偷跑出来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三十二章 杨逍之怨 原本双眼满怀恨意的杨逍听到“百花谷”三个字,闻言一颤,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嘟囔道:“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百花谷的?” 灵智一松手,任由杨逍跌落在地,尴尬的一抹鼻子,自嘲道:“百花谷中如今居然还有人不认识老衲。”霎时间,灵智神情十分萧索:“也是,自老叫花子与一灯过世之后,我却是再没去过了,算将起来,也有将近二十余年了。” 这时,阳完,提着阳完,又小声得道:“谁知道你们这帮老不死的还活着。” 灵智语气不善的瞪着他问道:“你说什么?” 阳错了,刺激到了这个老不死的,那吃亏的还是自己。 灵智自语道:“你们明教么,素来是喜欢造反的,这个老衲早已所知。不过你们没有,为何你们造反了这个多次,却没有一次成功的?” 阳说,你觉得你们是善还是恶?” 阳的么?”若说一开始阳顶天与杨逍二人对灵智所言尚有几分怀疑的的话,此刻灵智大杀招一出,二人深信不疑,一下子变得极为虔诚起来,忙跪倒在地,对着灵智道:“弟子不敢。” 灵智又同他们讲了一番天下大势,最后才道:“听闻你明教有一门武功唤作‘乾坤大挪移’,可否让老衲瞧瞧?” 若是旁人提出这个要求,阳顶天势必吐他一脸,不过见识到灵智显露“真容”之后,微一犹豫,缓缓将心法背出。 随着阳顶天将七层心法口诀背诵了一遍之后,灵智就在二人震撼的眼神下开始修炼这门旷世神功。只见他瞬息之间脸上青红变幻不定,忽青忽红,闪烁不定,一口气将之练到了第六层。 灵智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全身精神力气无不指挥如意,欲发即发,欲收即收,一切全凭心意所至,周身百骸,十分舒服。他眼中精光一闪即逝,对着二人道:“这门功夫倒也有几分玄妙,只不过创这功夫的人只怕自己也没练成第七层罢?小子,你我也算有缘,老衲便还你一个人情,帮你完善一下这门功夫罢。”说罢,开始推算起第七层以后的心法口诀起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三十三章 明教日常1 此刻阳每人一定要抄写十本佛经,不识字的兄弟们当然不肯,就这么吵了起来。闻某只不过说了两句公道话,谁知这帮和尚好生阴险,竟然整个晚上没人送来一滴清水,饿了咱们整整一个晚上。” 庄狰深有同感,苦笑道:“后来总算般若堂的那个子方,却想了个破办法,那些不识字的兄弟以砍柴挑水等粗活代替抄写经文。可是他娘的,却让咱们这些识字的帮他们抄写原本的份量。鹰王啊,你是不知道,如今的小弟不抄完整整一百本佛经,根本下不了恒山纳!” 唐洋一脸愤怒的道:“原本唐某还以为狮王豪爽大气,谁知他娘的,一句:谢某乃是粗人,抄写佛经这等事情是万万干不来的,谢某这便去劈柴,至于这十本佛经,还要麻烦唐兄弟了。还没有我回过神来,他便跟着一名和尚走了,鹰王,你评评理,狮王这事干得是不是太过不地道?” 殷天正哑然失笑,颇为同情的望着五人,安慰道:“其实诸位大可不必如此沮丧,以我之见,抄写佛经未必就是坏事。起码狮王他们就没这个福分听大林寺的高僧讲经说法,诸位还是安心下来跟着殷某抄书吧!” 庄狰五人苦笑一声,开始了漫长的抄书生涯。另一边,谢逊等人的日子可就苦得多了。连同谢逊在内的十余名明教弟子,在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结实,年约三十上下的僧人的注视下,手握柴刀,对着身前的木柴狠狠的劈砍了起来。在他们身边,已经劈好了的柴火堆成了一座小山。 谢逊似要将满腔怒火全部发泄在眼前的木头上面,嘴中嘟囔几句,右手握刀,至上而下,狠狠的劈了下去。只听见咔嚓一声,碗口粗细、尺许长的圆木登时分成两瓣,不过因为由于用力太猛的缘故,柴刀在劈开圆木之后,去势不减,哐当一声砍在下面的石墩上,登时火星四溅。再看谢逊手中的柴刀,已然卷刃了。 那黝黑的僧人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悠悠的道:“施主,你这样下去,把咱们大林寺所有的柴刀都砍坏了,也劈不完够烧一顿饭的柴火。” 谢逊闻言嘴角一抽,随手将柴刀扔在地上,漫不经心的道:“不就是几把破柴刀么?我赔你便是。” 那僧人也不说话,低头捡起那把柴刀,低头磨了起来,等他将那刃口重新磨平之后,才将之递到谢逊面前,双眼直视他,语气真诚的道:“施主,一丝一线当思来之不易,这柄柴刀虽然不值钱,但却并非代表他不珍贵。对于施主而言,只不过是区区一柄破柴刀,但若对一位樵夫来说,这柄柴刀便有可能是他赖以为生的工具。” 谢逊见他如此神态,心中倒有一丝愧疚。倘若这僧人恶言相待,那他心中自然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但是此刻这其貌不扬的和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言语虽然朴实,但却蕴含着做人的大道理,一时间倒有几分不好意思。谢逊接过那柄柴刀,从旁拿起一块圆木放在石墩之上,再次大力劈了起来。 这回,谢逊一口气连劈了近百块圆木,直累得全身大汗淋漓,这才将柴刀放在一旁,坐在石墩上大口喘息起来。他身为明教高层,何时做过这等粗活?他生性好强,不愿落人口实,是以心中有百般不愿,却依旧默默的忍耐。 那僧人见他坐在石墩上,先是将谢逊劈好的木头搬到一旁,然后从柴房当中提了一大桶清水出来,舀了一瓢递到谢逊身前,露出一个笑容道:“施主,喝口水吧?” 谢逊一愣,见他咧开的嘴上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心中闪过一丝暖流,接过水瓢大口喝了起来。他一口气足足喝了一大瓢水,精神一震,再次劈砍起来。那僧人挨个替明教教众送了一瓢水之后,回头瞧见谢逊正在揉着发酸肩膀。 那僧人将水桶放在一边,缓缓道:“施主,其实砍柴也是有诀窍的。贫僧瞧施主身强力壮,膂力想来不差,本不至于如此不堪的。但施主每一刀下去,皆势大力沉,损耗的气力大甚,这才导致两臂发酸。施主如不嫌弃,贫僧教你一些劈柴的诀窍如何?” 谢逊甚是不服,心想:“我一刀下去,圆木干净利落的分成两半,怎能算不懂其中的诀窍?难道你以为我的刀法都白练了不成?我从早上开始,一口气劈了一个时辰,手肯定酸啦。真是,我倒要瞧瞧你能玩出什么花样出来。”他想到这里,将柴刀直接递给那僧人,瞧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那僧人又道:“施主且退开些。”谢逊依言退开,眼中闪过一片狐疑之色。岂料这时,原本平平无奇的僧人气势大变,谢逊见他一手搭在刀柄,跟着柴刀一挑,将圆木挑至身前,接着白光连闪,那僧人已收回柴刀。那圆木缓缓从空中落下,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分成大小均衡的八瓣。谢逊骇然,他竟瞧不出这僧人是如何出刀的。圆木一分为八,即是说他在瞬息之间已连出四刀,足见刀法过人。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三十四章 明教日常2 谢逊死死的盯着那僧人,缓缓道:“这位师傅,你使的是什么刀法?”他虽然不知那僧人用的是什么刀法,更没有察觉到任何内力的波动。但越是如此,就越显得这僧人的刀法可怕,所以忍不住出言相询。 那僧人微微一笑道:“不算刀法,只不过因为日日劈柴,琢磨出一些省力的诀窍罢了。”说完,又抓住一块圆木放在石墩之上,对着谢逊道:“任何事物都有其原理所在,就好比这劈柴来说,你顺着它的纹理劈下去,肯定更为省力。”说完,对着那块圆木又是刷刷三刀,将之劈成八瓣。这回,那僧人有意放缓速度,谢逊瞧得清清楚楚,如何出刀,如何下劈,甚至连那僧人手臂肌肉的动作都瞧得清清楚楚。 谢逊道:“我来试试。”说完,学着那僧人刚刚的样子,提刀劈了下去。谁知这一刀下去,柴刀刀刃才陷进去一半,卡在圆木之上。谢逊一抬手,那块圆木卡在柴刀上,被高高举起。谢逊十分尴尬,望着那僧人,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那僧人道:“施主,你刚刚这一刀虽然劈在它的纹理之上,但是却没有将力道发挥出来。你下劈的力道至少浪费掉九成,所以才没将之劈断。”说完,又详细指点了一些运力省力之法,让谢逊再次练习。 数十刀之后,谢逊逐渐摸到了关窍,原来柴刀劈在圆木上的那一霎那,需将力道在这一霎那之间爆发。如此一来,每一刀威力至少大了一倍。一开始谢逊一刀下去,仅仅能劈断三分之一,后来慢慢变成三分之二,直至随手一挥,便可将圆木劈成两瓣。较之一开始轻松了何止十倍。那僧人见谢逊上手之后,又指点了几句,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谢逊一刀刀下去,越劈越顺手,待到随手一刀将之干净利落的分成两瓣之后,脸上露出狂喜之色。他此刻终于意识到这简简单单的劈柴之法是多么了不得,倘若将之用在所学的刀招之上,岂不是说刀法威力倍增?谢逊一个闪身跨出柴房,手握柴刀,一招“牛郎渡河”对着身前狠狠的劈了过去。只见一股无形的气劲从柴刀之上激荡而出,重重的斩在地面上,带出一刀又深又长的刀痕。谢逊狂喜,仰天大笑,这一刀比之原来威力至少大了三倍。 谢逊又一个闪身,来到那对圆木之前,对着那些圆木狠狠的劈了起来。一时间,柴房当中的明教教众甚是不解,不明白狮王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同这些木头较起劲来。 韦一笑与周颠等人,又是另外一番场景。韦一笑一袭青衫,周颠与铁观道人一身道装,一人手提一对半人高的大木桶,怎么瞧怎么怪异。三人跟在跟在一对大林寺低辈弟子后面,有说有笑,一路从悬空阁的栈道下去,七弯八拐,一直走到金龙峡的溪边,装了满满一大桶水,再往上走去。 下来还不觉得如何,等到开始往回走,韦一笑三人渐渐笑不出来了。悬空阁上载危崖,下临深谷,这巧借岩石暗托的栈道自然是既险且奇,蜿蜒曲折。两大桶水起码百二十斤,加上一对大桶的重量,将近两百斤。那群僧人低头前行,踩得木板咯吱作响,三人费力的跟在后面,时间一久,渐觉吃力。木桶甚大,栈道又窄,根本放不下。即便三人有一身深厚内力在身,一趟下来也累得气喘吁吁。 大林寺僧人众多,僧人洗漱、饮用、烧饭、洗衣均离不开水,算将下来,大林寺一日所用的水,常人根本估计不到。只瞧那数排大水缸便可见一斑,水缸有大有小,大的将近人高,小的也有半腰高,而每日有一队僧人专门负责提水,至少得来回二十趟才能将这数排大水缸注满。主事的火工僧人头领见韦一笑三人自告奋勇来提水,莫名一笑,手一挥,直接让三人负责寻常五个僧人的份量,然后望着三人提着水桶嘻嘻哈哈的下了悬空阁。 第一趟,韦一笑三人面色如常。第二趟,三人微微气喘。第三趟,三人额头见汗。又来回三趟之后,三人全身大汗淋漓,瞧着尚且空着的几口大水缸,对视一眼,无奈苦笑。韦一笑一抹额上汗水,骂道:“他妈的,这帮和尚吃什么长大的?一个个力气这么大?” 周颠瞧着手心的几个大水泡,对着韦一笑道:“蝠王,若是不以内功支撑,只怕咱们支撑不了三趟罢?”铁观道人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道:“如今贫道倒是对大林寺这帮和尚心服口服了,他们随便一个弟子便有这等气力、耐力,咱们这回是撞上了铁板了啊!”三人对视一眼,重重一叹,提起水桶又下了栈道。他们又如何得知,大林寺当中,普通弟子入寺头三年,都是做些劈柴挑水的粗活。但是却可以学“龙象般若功”前三层。这门功夫,前两层粗浅得很,纵是下愚之人耗费数载都可练成。大林寺这些低辈弟子以砍柴挑水打熬身体,进境甚快,坚持一段时间下来,多半都成了第一层。资质好的,更是直接练到第二层,凭空增长数十斤气力,力气怎能不大? 而悬空阁这队负责挑水的僧人,不同于大林寺其他地方挑水的僧人,因为栈道危险的缘故。只有这门护教神功练到第四层以上的弟子,才能委以重任。加上此处乃是锻炼外功的最佳场所,大林寺弟子无不以进入这队提水队为荣。这队弟子共二十名,最差的那个“龙象般若功”都已突破第四层,再加上一身高明内功,任何一个都有比拟江湖二流高手的战力。韦一笑三人不明白其中的缘由,还以为大林寺所有弟子都是如此,怎能不让他们心中骇然? 又来回了五趟,三人总算将那几口大水缸注满。这时早已累得连手指头也不想动了,三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这时,那主事的火工头陀缓缓走来,对着三人道:“有劳三位施主了。” 韦一笑三人已累得无力说话了,翻个白眼,撇了那头陀一眼,不发一言。那头陀笑呵呵的道:“三位施主,贫僧建议你们此刻打坐练功,当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说完,微微一笑,越过三人朝远方走去。 韦一笑三人心中一动,强挣扎着盘膝坐地,气运周天起来。约莫过了一炷香功夫,三人恢复了适才损耗的真气,非但如此,内力更凭空增长一截,抵得上平日里数日打坐之功。三人缓缓睁开双眼,对着一眼,均瞧出对方眼中的喜意,一时间,心中的怨念倒减少了几分。 大林寺大雄宝殿当中,今日来了两名访客。在来人面前,杨逍此刻全无一丝明教光明左使的潇洒,跪在一名白发老者身前,一言不发。 那老者旁边尚有一名青衫壮年,面目与杨逍有九成相似,只是看起来年岁大上十余岁,浑身上下透漏出一股沉稳的气度。他见老者发怒,忙伸手扶在他后心,笑着劝道:“爹爹,您老人家就别生气了,二弟这不是知错了么?”原来这人乃是杨逍的长兄,杨烁的长子,杨过的长孙,唤作杨尘。而那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杨烁。他年近四十才生下杨逍,夫妻两个平日里自然对其宠溺。杨逍当年偷偷溜出百花谷,消息自然传到了他耳中,原本他就想将之擒回,奈何妻子一直温言相求,言儿孙自有儿孙福,让他去江湖上闯荡见识一番也好。他这才打消了原本的念头,谁知明教这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更他难以置信的是,自己这个孽子竟然还是明教的高层。他们杨家与大林寺关系向来密切,尤其是灵智还健在的情况下。 杨烁一拍桌子,怒喝道:“孽子,你有什么本事?竟然伙同一帮无谓之徒来打搅老祖宗清修。狗屁的明教,狗屁的光明左使,你还真当自己是一号人物了。哼,我告诉你,即刻给我退出明教,否则” 杨逍倔强的一抬头,咬着嘴唇道:“否则如何?你要不认我这个儿子么?” 杨烁大怒,杨尘忙喝道:“二弟,你说什么胡话?还不快同爹爹道歉。”杨逍跪在地上,低头不语。杨烁深吸两口气,眼中恢复一片淡然,漠然的望着杨逍道:“我还没老,还能动手杀人。你若是不退出明教,哼,我便出手屠了明教上下。”一边的子明方丈闻言,嘴角抽搐几下,双手合十,连道:“阿弥陀佛,杨师叔说笑了。” 杨逍傻眼了,他自然知道父亲的脾气,也知道他有这个能力与手腕,若是真的惹怒了他,让他效仿当年黄裳的举动,他岂不是成了明教的罪人?杨逍越想越是担忧,有心低头,一时间又拉不下脸,一张脸憋得通红。 就在父子二人僵持不下之际,灵智从外走进,大刺刺的坐在上首,望着杨烁道:“烁儿,你来啦?” 杨烁一见灵智,甚是激动,忙跪下磕头赔罪,道:“弟子不肖,生出这等孽子”一句话没说完,眼眶一红。自郭襄逝世之后,杨烁一直不敢见灵智,一来他心怀愧疚,二来也是怕灵智说他。数年不见,如今乍见之下,情绪一上来,声音竟然渐渐哽咽起来。 杨尘跟着跪在杨烁身边,瞧瞧打量着灵智。他从小听着灵智的传说长大,却没见过他几次。他见灵智面容同儿时的记忆当中的样子相差不大,心中好生佩服,心想:“莫非老祖宗真的是菩萨下凡不成?” 灵智一摆手,道:“好啦好啦,小孩子玩闹,这么较真干嘛?再说,你这个臭小子当年不也顽皮得紧?” 杨烁父子顺势站起来,杨烁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只听得灵智又问道:“过儿怎的没来?”杨烁答道:“爹爹近几年一直在闭关凝练窍穴,以期早日突破。” 灵智点点头示意了解,瞧着两鬓霜白的杨烁,重重的一叹道:“老衲这么多徒子徒孙当中,也就你爹资质最高。老衲原以为你们几个小家伙当中会有人能够突破先天,谁知道,没一个争气的。”言语十分萧索。 杨烁脸上愧色更甚,有心劝慰灵智两句,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不过好在灵智心情也就低落那么一小会儿,马上将目光对准依旧跪在地上的杨逍,沉吟片刻,缓缓道:“杨逍。” 杨逍一个激灵,忙应道:“弟子在。” 灵智道:“从明儿个起,你先跟着你爹回去” 杨逍眼中闪过痛苦之色,求道:“老祖宗!”明教那一帮兄弟,一个个性情豪迈,他在明教这几年是他这小半辈子以来最为快乐的时光。如今父亲逼他退出明教,灵智又让他同杨烁回去,一时间,杨逍心如刀割。 灵智一乐,笑道:“别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先听老衲把话说完。说实话,老衲对你们这帮人感观不差,当然,如果一个个性子能够收敛一点就更好了。”杨逍脸上闪过一丝喜意,灵智语气一转,沉声道:“加入明教也没什么,这个老衲可以做主让你爷爷他们不找你麻烦。但是有一点你给我记住,尽量约束明教子弟,不得滥杀无辜。” 杨逍心中狂喜,忙应道:“弟子时刻谨记在心。” 灵智又道:“另外,臭小子,你武功还是差了点,学了区区一门‘弹指神通’就得意忘形,这可不好。为了不让你往后丢老衲的脸,你这次同你爹爹回去,先给我老老实实苦练一段时间武功再说。” 杨逍闻言,一张脸憋得通红,心想:“若非大林寺实力太过变态,又怎能显得咱们无能?要知道在此之前,咱们明教可是横扫江南,大有席卷天下武林之势的。”不过他也知道灵智都是为他好,所以虽然心中腹议不止,却依旧点头应下。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第二日一早,杨烁父子三人悄悄下了恒山。杨逍的消失,便是连阳顶天等人也不知道,而他们如今一个个在大林寺当中劈柴挑水、诵经念佛、洗衣扫地,痛苦并快乐着!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三十五章 开坛讲经 一晃,便是数日,明教众人尽数被困在大林寺当中的消息传出,江湖上一片大哗。无论是少林、武当、峨嵋等名门大派也好,还是那些小门小派也罢,对于明教众人的遭遇均充斥着一股幸灾乐祸之意。他们一方面对明教落得如此下场喜闻乐见,一方面对于大林寺的实力深深的忌惮。但是不管怎样,江湖上又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当然,绝大多数人对于实际情况并不清楚,事实上明教众人的待遇也没有他们想象中的糟糕,这也是灵智下令封锁一些消息的缘故。不过,此事过后,明教声威大跌是必定的事实。 这几日黛绮丝不开心,很不开心。想她堂堂波斯总教的圣女,四大法王之一的紫杉龙王,江湖公认的第一美人,如今却要像一个仆妇一般,替大林寺那帮和尚浆洗衣裳。她自幼被人服侍惯了,来到中土之后,明教上至阳话,单掌合什,弯腰行了一礼,然后将食盒放在院中的石桌之上,然后从中取出两碟小菜,一大碗米饭,一双筷子,跟着退到一边。他这几日已与黛绮丝形成默契,等她吃完之后,再收拾碗筷退去。 黛绮丝默默的坐在石桌边扒饭。说实话,大林寺掌厨的僧人手艺还是相当不错的,虽只两样素材,炒白菜与萝卜丝,论味道却不下于一般的大客栈大酒楼。然而黛绮丝瞧着如木头一般站在门边的小和尚,心中十分不快,再好的味道也如同嚼蜡。黛绮丝眼珠一转,对着那小和尚道:“小师傅,我闷得慌,你陪我说说话罢。” 那小和尚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作听不见。来时,师叔师伯们慎重告诫过他,这女子不是寻常人,乃是魔教妖女,诡计多端,比之寻常男子可怕十倍百倍。哪怕老祖宗已经给她中下了“阴阳生死劲”,也不要小瞧了她,万一着了她的道,吃亏的可是自己。 黛绮丝见他不理会自己,气得直咬牙,笑得却越发的温柔,娇滴滴的道:“顿顿都是青菜蘑菇,没半点儿油水。我哪里还有力气洗衣?小师傅,你去帮我求求情罢。”说完,装出一副娇柔无力的样子,面上悬泣欲滴,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那小和尚涉世未深,终于忍不住反驳道:“施主,咱们平常吃的也是这些,可没有故意虐待施主。” 黛绮丝见他终于搭话,眼睛一亮,嘴一嘟,眼眶一红,道:“可是我想吃烧鸡,吃烤肉。” 小和尚似是吃了一惊,忙道:“罪过罪过。”说完侧过身子,不敢多看她一眼。他被黛绮丝这个模样弄得一颗心砰砰直跳,只当自己已经中了她的诡计,全没料到这完全是正常的反应。他心道:“果然师叔他们说得没错,这位女施主好生厉害。”心中默念两遍净心咒,完全忽略她说的话。 黛绮丝眼角划过一抹笑意,如何看不出他的变化来。当下上前两步,抬头看着他道:“小师傅,你帮了我这次,我心中一定记住你的好。日后等你下山,一定请你吃白肉,吃烧鸡,吃红烧鱼,吃酱牛肉”说着,嘴中冒出一串菜名,许多都是小和尚闻所未闻的。 小和尚一张脸涨得通红,道:“小僧一生从未碰过荤腥。再说,小僧日后也不会下山。”说完,憋了半响,又低声说了句:“小僧地位低微,根本帮不了施主,还请施主见谅。”说完,三两下收拾好食盒碗筷,落荒而逃。黛绮丝瞧着小和尚远去的狼狈背影,噗哧一笑,连带着心情也好了许多。 匆匆,又是数日。其时天已大亮,东方朝暾初上,昨晚一晚大雨,将山林间树木洗得青翠欲滴。从天峰岭众生平等么?不可存了门户之见,他们若是有心来听,便让他们来罢。只要不捣乱即可。” 殷天正闻言,心中对于灵智的胸襟甚是佩服,当下拉着庄狰、唐洋几个跟在福诺身后,往藏经阁所在的位置而去。大林寺藏经阁距离会仙阁十分近,片刻之后殷天正等人已到了藏经阁前开阔的广场上。一眼望去,只见大林寺僧人按照辈份坐定,黄澄澄的一片,只怕不下于五千之数。这还只是端坐在广场之上的低辈弟子。广场最前面,以白色大理石砌成一座四方形的高台,高台方圆五六十丈,每一面各分出十八道台阶,四角露出四根大柱子,柱子上雕刻着活灵活现的蟠龙。 高台正中央处,放置着一个黄色蒲团。左边靠近台边处,斜放着十二个蒲团,大林寺主持便坐在最后一个蒲团之上,另外空着十一个蒲团。右边则端坐着三四十个身披袈裟的老僧,瞧情形当是大林寺的长老们。殷天正诧异不止,中间那个必然是大林寺开山祖师灵智的位置无疑,然而左边的位置就颇值得玩味了,以子明方丈的身份,竟然只能坐最后一个蒲团,那岂不是说剩下那十一人的身份地位还要在子明方丈之上? 殷天正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什么人身份还要在一寺方丈之上?便是子明方丈的师叔师伯们,只怕论身份也比不上他么?殷天正脑子转得极快,一下子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眼中露出骇人之色。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些僧人起码也是先天境界之上的高手,才有可能坐在子明方丈之前。一时间,殷天正倒吸一口冷气。 他转过头去,不动声色的同庄狰等人交换一个眼神,均瞧出对方眼中的惊骇之意。几人默然无语,走到阳辞逗乐了,他见过灵智显化佛陀虚影的景象,知道此乃灵智自谦之词。况且人生七十古来稀,长命百岁之人,可谓善终,灵智活了一百四十余岁,尚能活蹦乱跳,在他们眼中,早已成了菩萨转世,佛陀再生。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三十六章 活佛在世 明教众人这段时间在大林寺中,蒙诸僧教化,已化解不少戾气,增添一丝祥和。而且似谢逊、殷天正等人,无不武功大进,隐隐触摸到突破下一个境界的契机。此刻他们一边听灵智讲经说法,一边反思自身,早年的一些所作所为缓缓划过心田,更添几分惭愧的同时,对灵智等人敬重更甚。 阳出。同样是一部《金刚经》,然众僧感悟各不相同,有些理解甚是背道而驰。各种理念及感悟相互碰撞之下,较之普贤云供法会上的辩经环节精彩更甚。倒不是说大林寺僧人对于各种佛门典籍的理解要在其他寺庙僧人之上。主要是因为众僧同为灵智的徒子徒孙,自家人比较放得开,反正即便说得不对,也不好丢了大林寺的面子。况且辩论的老僧,一个个年岁不小,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佛法造诣之高,常人望背企及。他们将灵智提出的“知行合一,身体力行”心宗理念领会之后,再推陈出新,然后再回过头来研究《金刚经》、《大般若经》、《杂阿含经》等佛教典籍,逐渐走出了自己的风格。 阳顶天等人听完诸僧论法之后,一个个佛法大进,气息更见沉稳。甚至就连周颠与铁观道人两个,虽然二人身出道家,但是佛道两家本就有互通之处。似《金刚经》这等典籍他二人也早就翻阅诵读过,有了一定根基,听完灵智以及大林寺其他高僧的讲解与体悟之后,触类旁通之下,于道藏的理解更甚,境界不止提高了一筹。 高台之上,连同子明方丈在内的所有高僧,少则三言两语,多则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个个在将自己的见解道出的同时,也顺便请教一些自身的疑惑。不知不觉,已至响午。法会接近尾声,灵智缓缓念诵佛号:“阿弥陀佛,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 众僧齐齐大赞,颂曰:“善哉,善哉。愿以此功德,消除宿业障,怨债悉解脱,福慧安康留。”至此,法会正式结束。 那群老僧则一个个缓缓起身,冲灵智合什一礼,走下高台,回到各自的禅房所在。广场之上的大林寺僧人,在各院首座、长老的带领下,依次退下,回转各处各司其职,整个过程显得安静而有次序。霎时间,诺大的广场之上,只有灵智以及子明方丈并明教众人在了。 阳顶天等人瞧着灵智低声同子明方丈耳语几句,子明方丈诧异的望了他们一眼,随即双掌合什,对着灵智一礼。待到灵智消失在众人眼中之后,子明方丈缓缓走下高台,望着阳顶天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意,随即朗声道:“阳教主,诸位英雄,一会儿用罢午饭过后,诸位便下山罢。” 阳顶天等人一愣,随即喜道:“方丈大师此言当真?” 子明方丈微微一笑,道:“咱们大林寺清苦得紧,诸位只怕是不会喜欢的。既然不喜欢,又何必强留你们在山上呢?” 周颠等人脸露狂喜之色,相互对视一眼,眼中止不住满是喜意。阳顶天尴尬的一抹鼻子,随即面露郑重之色,一抱拳,对着子明方丈道:“贵寺大德,在下铭记于心。但教阳某一日健在,无人敢冒犯大林寺一草一木。” 子明方丈对他的承诺也没怎么放在心中,只微微一笑,右手虚抬,道:“《大宝积经》云:‘如人在荆棘林,不动即刺不伤。妄心不起,恒处寂灭之乐。一会妄心才动,即被诸有刺伤。’故经云:‘有心皆苦,无心即乐。’望诸位往后多行善举,必有福报。” 阳顶天、殷天正等人齐声应道:“是。” 周颠哈哈一笑,道:“我在大林寺寺中学了大半个月,近来参禅,脑筋似乎已开通了不少。” 殷天正点头附和道:“我跟着智悲禅师学了一段时日,也大有进益。”庄狰、唐洋等人也笑着附和道:“诸位大师的禅定功夫,竟已达此‘时时无心、刻刻不动’的极高境界,实是宿根深厚,大智大慧,咱们都佩服得紧呐!”只有黛绮丝在一旁不屑的撇撇嘴。不过此刻她蒙着面纱,别人倒不出她脸上的表情。 子明方丈又同他们闲聊了几句,领着他们到了大林寺的饭堂。阳顶天等人在大林寺中呆了大半个月,虽然大林寺僧人并未有如何为难他们,但是一些冷言冷语还是免不了的。况且他们一个个身处高位,却被困在大林寺当中劈柴挑水,吃斋念佛,抄写佛经,再怎么豁达心中也不痛快。此刻终于不用继续呆在这恒山之上了,他们一个个心情变得晴朗起来,就连胃口也好了许多,一边大口吃饭,一边高声说笑。 只有韦一笑几个,心中依旧愤愤不平,在心中暗暗发誓:“等下了恒山之后,老子这辈子也不会再来大林寺了。惹不起,老子还躲不起么?” 谢逊三两口扒完一大碗饭,对着阳顶天等人道:“教主,你们先吃着,属下还有点儿事。”说完,直接走到他这大半月所呆的柴房当中,瞧着那数堆摆得整整齐齐的圆木,以及那柄斜搭在石墩边的柴刀,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一丝不舍。 谢逊自嘲的一笑,摇摇头,将这丝莫名其妙的感觉甩出脑中。正巧那黝黑僧人提着一大桶水从柴房当中出来,一见谢逊,笑道:“谢施主,可还有事?” 谢逊深吸一口气,对着那黝黑僧人一抱拳,极为恭敬的弯腰行礼,道:“谢某今日便要下山了,子远大师的恩德,只能日后再来报答了。” 名叫子远僧人手忙脚乱的扶起谢逊,口中连道:“使不得使不得。谢施主身高位重,贫僧不过是区区一名火头僧,当不得谢施主如此大礼。” 谢逊更加佩服得五体投地,赞道:“子远大师一身本事较之谢某强了百倍千倍,却甘于平淡,相较起来,更加令谢某这个大俗人无地自容啊!”说完,又郑重的道:“子远大师传艺之恩,谢某永世不忘。” 子远更加不好意思,半响,才憋出一句道:“贫僧只不过教了施主一些劈柴用力之法,不值得一提。如果谢施主不嫌弃,贫僧会一门刀法,便传了谢施主如何?” 谢逊大喜,不过随即又颇为担忧的道:“大师将贵寺绝技传给谢某,不会给大师带来什么麻烦罢?若是给大师带来麻烦,那谢某宁愿不学。” 子远摇摇头,道:“大林寺绝技,向来是不许外出的。这个规矩贫僧也不敢破坏,不过贫僧要传谢施主的这门刀法,却不是大林寺绝技。”他说道这里,脸上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慢慢解释道:“贫僧之所以会这门刀法,也不过是为了劈柴轻松点,所以才去藏经阁挑选了这门‘柴刀十八路’,几年下来,倒是略有心得体会。谢施主如不嫌弃,贫僧便将他传给你如何?” 谢逊狂喜,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不怪他如此,他可不是涉世不深,江湖经验浅薄得如白纸一张的僧人。这“柴刀十八路”大大的有名,其来历可以追溯到唐末北宋年间,传言乃是一名刀法大宗师隐居山林之后,以砍柴为生,历经十年才创出来的集毕生刀道于大乘的刀法。共分十八路,每路又分数式,涵砍、撩、挑、截、推、刺、剁、点、崩、挂、格、削等手法,出招勇猛快速,气势逼人。不过在谢逊的印象中,这路刀法早已失传,世人即便会,也不过会其中的三招两式,发挥不出这路刀法的真正威力之所在。想不到大林寺一个籍籍无名的火头僧,却会这路刀法,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若是没见过这僧人使刀,那也算了。不过这大半月,谢逊不过从他身上学会一些用力省力之法,刀法大进不说,出招刚劲有力,如猛虎一般,战力提高不止一倍。若是再学会这门刀法,那武功该进步到何等地步?谢逊越想越兴奋,竟忍不住呼吸急促起来。 子远可不知道这些,见到谢逊跪倒在地给他磕头,吓了一跳,忙闪身避到一边,一把将他拉起,结结巴巴的道:“谢···谢施主,你再···再如此,贫僧可不敢教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三十七章 悲痛莫名 谢逊闻言一个激灵,忙爬起来,尴尬的站在一旁。若是真的因此而学不到这路刀法,岂不是太冤? 子远拾起柴刀,走到院中开阔处,对着谢逊道:“用刀之法,莫不以身为要,寰跳超距,眼快手捷。这‘柴刀十八路’自然也不例外,讲究进退闪转、纵跳翻腾之间,都要刀随身换。”说罢,拉开势子,使一招“春秋刀势”。这招“春秋刀势”,乃是‘柴刀十八路’的起手势。子远一刀横劈出去,形健骨遒,端庄势整,却似蕴含着无数后招。 谢逊眼睛一亮,却见子远缓缓道:“正所谓‘提刀斩春秋,其势绵绵紧’。这一招,乃是根据汉寿亭侯关云长的‘春秋刀法’改变而来,首重气势,重在摄人心神。”说完,刀势尽处,跟着一变,刷刷刷连出三刀,一刀紧跟一刀,其势流畅无滞,举手投足之间挥攉潇洒。刀锋处凌厉的气劲透体而出,在地上斩出三道长长的刀痕。 平时孜孜兀兀所专注者,尽在如何修到无我境界。例如子远,他平日里练这路刀法也不过了为了更好的劈柴,心中从不存任何争斗之心。却正是因为如此,才契合了那位前辈高人创这路刀法时的心态。其时,那位前辈高人已悟通刀道至理,认为刀法练到最高深处,眼中再无敌手,任何与之对战之人,均可视为山中枯柴,只有被人砍劈的份,所以他这刀法虽然看似谦虚,实则狂妄得紧。不过世人不知他当时的想法,只当那位前辈高人因为隐居深山,以砍柴为生,心中只存了佩服之心。子远虽然不知道那位前辈高人的想法,但他却只为劈柴而出刀,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巧妙的误会。他每日专著劈柴,刀法进境之快,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此刻全力出手之下,气劲四散,飞沙走石,若是让他瞧见,只怕连他自己也要吓了一大跳。 不过他沉浸在这路刀法当中,并没有察觉到周围环境的变化,甚至没有察觉到谢逊震撼的神情,只觉得今日使这路刀法,畅快淋漓,大有不吐不快之感。 谢逊武功不低,刀法基础甚好,此前又学了不少发力用力省力之法,此刻瞪大双眼,用心凝记子远使出的刀招。 渐渐的,子远手握柴刀,越使越快,刀锋上气劲的笼罩范围也越来越广,谢逊不由得退了数步。他沉浸在这精妙的招式当中,不由得佩服之极,心想:“大林寺果然卧虎藏龙,子远大师这一手刀法放在整个江湖,只怕能胜过他之人也不足十指之数罢。” 子远手臂急扬,刀光连闪,一口气将这路刀法由头到尾使了一遍,而后收刀立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一望地上,不满纵横交错的刀痕,不由得张大了嘴巴,想道:“这是我刚刚干的?”他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 这时,谢逊甚是佩服的道:“大师刀法精研,弟子甚是佩服。只是···只是您后来使得太快,弟子没瞧清楚。”他心中敬佩,直接以师礼待之。 子远尴尬的一挠头,道:“那贫僧这回使慢一点。”说完,提刀再次从第一招“春秋刀势”使起,一直使到最后一招“花开云现”。这一回,果然慢得多了,刀锋之上也没有气劲溢出。谢逊资质不差,瞧了一遍便将所有的招式记住了。 子远挽个刀法,转首问道:“你记住了么?”谢逊点点头,接过柴刀在他眼前使了一遍。子远甚是兴奋,连道:“谢施主你当中悟性过人,贫僧当日学了足足一月有余,才勉强将所有的招式记住,想不到你只见贫僧耍了一遍,便能使出来,我不如你,我不如你。”他顿了一顿,又道:“不过依贫僧之见,你还有些要注意的地方。”说完,按照自己的理解,缓缓将谢逊刀法当中的不足之处道出。他首次为人师表,心中甚是欣喜,也不管谢逊记不记得住,一股脑儿把自己对这路刀法的体悟道出,又让谢逊演练了一遍。 二人一个教得尽兴,一个学得认真,只一个时辰,谢逊于这路刀法已然小成,剩下的只有靠自己苦练了。谢逊心中感激无以复加,深深的瞧了子远一眼,猛然跪倒在地,砰砰砰又磕了三个响头,一扭头,转身大踏步往外走去,只余下他的声音远远传来:“大师保重,谢逊去也。” 等谢逊赶到大林寺山门处的时候,阳顶天等他早已在山门外相侯。韦一笑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谢逊总算出来了,埋怨道:“我说狮王,咱们可是等得花儿也谢啦。你若是再不出来,你就只能自个儿回去了。” 周颠见他眼眶微红,极为夸张的道:“哎呀,狮王,你这是舍不得么?难道劈柴还劈上瘾了?” 谢逊大怒,顺手接过普通教众递过来的马缰,一个翻身上马,而后对着周颠喝道:“周颠,你疯疯癫癫的说什么胡话?” 阳顶天双腿一紧,纵马来到谢逊身边,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恒山虽好,却终究不是咱们明教的家。”说完,一挥手,豪迈得道:“下山,回光明顶。” 众人齐齐大喝,高声应道:“回光明顶。”这一次,明教众人显得低调得多,不同于半个月之前的桀骜,如今的他们,一个个倒是沉稳了不少。一路上,也没有出现有人拦截的事情发生,就连与之仇深似海的龙傲天等人也没有出现。阳顶天等人猜想许是大林寺僧人专门告诫了他们的缘故,无论如何,经此一遭之后,原本开始动荡的江湖,再次陷入了平静。 一晃数月,已入深秋,恒山之上也渐渐冷了起来。北风凌冽,吹在脸上,刮得生疼。大林寺大小僧人一个个行色匆匆,只想尽快忙完手头上的事情之后,感觉回到暖和的禅房之中。天峰岭顶,更见寒冷,狂风划过山谷,带起阵阵呼呼之声。一处山崖边,灵智负手而立,望着原本漫山遍野的青翠变成枯黄,脸上愁容闪现,眉宇间更见疲惫。 灵智喃喃低语道:“悟不透啊!”思绪飘散开来,不由得想起数十日前在百花谷中发生的事情来。他同往年一般,独自一人悄悄下了恒山,到了百花谷中。原本是想同几个老不死的聚一聚,却不曾想,周念通之子周传恩,因为年岁过高,撒手人寰。周伯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 周传恩享年八十二岁,也算得上是寿终正寝。无奈他的逝世对于周伯通的打击太大了。一连数日,周伯通守在周传恩的灵前,不吃不喝,也不与人交流。最后还是满头白发的欧阳峰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将之骂醒来的。 他们这一辈人中,东邪西毒健在,南帝北丐已逝世多年。再加上灵智与老顽童周伯通二人,可以说他们那个时代之人只剩下了四个。欧阳峰不想周伯通沉浸在悲伤之中,损耗心力,狠心一巴掌拍过去,破口大骂道:“死生有命,传恩如今去了另一个世界,你就更应该好好的活着。” 一向没心没肺的老顽童,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当年瑛姑去世之际,他怕儿子周念通伤心,在人前强忍着没哭,最后还是独自一人偷偷溜到了一个无人之处,狠狠的大哭了一场。待瑛姑头七之后,又恢复了以往的性格。后来周念通逝世之时,原本头发已经全部转为乌黑的周伯通再次一夜之间,须发全白。自此行事更加颠三倒四,若非尚有孙儿周传恩劝慰,只怕就要去阴间地府找他师哥重阳真人。 他们这一辈人当中,年岁最轻的灵智的也有百四十余岁,周伯通、欧阳峰、黄药师年纪均在一百五十岁以上。虽然突破先天之后,寿元大增,却也禁不住岁月的风霜,一个个看起来苍老无比。尤其是欧阳峰与黄药师二人,始终未能突破先天后期,进阶凝窍之境,看起来更是形容枯槁,犹如风烛残年的垂垂老朽。好在二人均是医道大家,一个个精通养生之道,这才苟延残喘着。而周伯通天性纯真,武道境界反而后来居上,早在二十年前便已突破凝窍之境,开始凝练周身窍穴。原本以他的境界,在加上道家内功的养生效果,再活个百年轻轻松松。 奈何妻儿相继去世给他的打击太大,心力损耗过甚,导致一夜之间须发再次全白,随时有殒命之危。鉴于上次周伯通的表现,欧阳峰怕他这次撑不下去,所以才狠狠一巴掌拍了过去,就是希望打醒他。 好在这次周伯通虽然伤心,却并未如同周年通去世之时一般心存死志。不过,瞧见他嚎啕大哭的这一幕,灵智、欧阳峰、黄药师三人大不好受。欧阳峰之子欧阳克,孙儿欧阳不敏,均逝世多年,如今白驼山当家作主的乃是他的重孙欧阳泣血。而黄药师,有余妻子阿衡的缘故,早年便有轻生之念。虽然后来由于灵智的出现,轻生之年化作坚定的武道之心,但是女儿黄蓉、女婿郭靖均逝世多年,外孙女郭襄英年早逝,另一个外孙女郭芙也只活了七十多岁,外孙郭破虏如今倒还健在,不过也是八九十岁的老人了。再说灵智,柳映岚、李若华、李莫愁这三个同他关系匪浅的女子均已不在,两个儿子李天、李思宁也未能突破先天,寿元耗尽而亡,只剩下几个孙儿、重孙在世。 可是,他们一日未能突破先天,一日便不能走在灵智的后头。人生之哀莫大于白发人送黑发人,灵智虽然武道修为通天,却也无可奈何。好在他身为出家之人,又念经拜佛,坚持了百二十余年,因为徒子徒孙众多,圆寂的晚辈多了,也慢慢的看淡了几分,倒是较之周伯通这个至情至性之人豁达几分。 不过虽然看淡了几分,却终究做不到漠视。身边的弟子晚辈,知交好友去世,他心中仍旧惆怅。 狂风吹得灵智的僧袍猎猎作响,灵智却置若罔闻,只顾盯着远方眺望,良久,才深深一叹。心中默念起来:“来此方世界是一百二十三年还是一百二十四年?已经记不清楚了。活了这么久,又能如何?还不是孤独寂寞,越老越凄凉!虎衣明王、玄元上师、多罗禅师、天轮法王、江南七怪、杨康、穆念慈、郭靖、黄蓉···”每一个名字划过灵智的心间,他脑中便浮现这些人的音容相貌,身上的悲哀气息更重一分。或许前十年乃至二十年,他还会将自己视为局外人,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这些原本前世的一个个耳熟能详的名字,都是一个个有血有肉,有故事有经历的人,活生生的人。他想要再以一开始那种心态去对待他们,已然做不到。或许这就是佛门所说的因果罢! 自从插手他们之间原有的故事开始,便以结下了因,所以自然要承担其果。灵智眼眶发红,眼角缓缓流下两行眼泪:“映岚、若华、莫愁、宁儿、天儿、龙儿、襄儿、芙儿、英儿···都不在了,都不在了。”灵智痛苦的闭上双眼,真气涌动间,将泪水蒸干,缓缓将这些人名留在心底最深处。 良久,灵智睁开双眼,只觉得整个世界更加清晰起来,原本束缚自己的一些绳索悄然段去不少,识海当中的佛陀虚影面容愈发的清晰几分,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淡然出尘。他心知这是自己褪去一些枷锁,境界有所增长的缘故,当下盘膝在地,缓缓运转起独创的“大日如来诀”起来。 灵智周身数丈,常人肉眼察觉不到的地方,天地灵气一波接一波源源不绝的朝灵智涌来,瞬息之间被他纳入体内,随着真气在经脉之后游走数圈之后,便同化成炙热霸道刚阳的大日如来真气。 此刻,灵智眉间光明大作,脑后似有佛光闪现,面上宝相庄严一片,盘膝坐在大石之上,仿佛与整片天地融为一体。只见他手执拈花指,嘴角含笑,背倚苍松,犹如世尊在世。良久,灵智徐徐开口,声音从天峰岭顶传遍整个恒山:“百四十年往做客,清净无花亦无逸。了了分明欲归去,一任南北东西处。生也了,死也了,无论年多年少。今日拨转遇真空,满地落叶随风散。描也难描,画也难画,满头华发盘膝坐,心中愁苦谁人知?怜我世人忧患多,同生红尘向西天。”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三十八章 顶天之殇 谢逊自在大林寺火头僧子远手中学了那“柴刀十八路”之后,数年之间武功大进。原本与之不相上下的韦一笑等人立时不是他对手,便是范遥、殷天正等人与他过招,仗着刀法之利,也可稳稳占据上风。 明教众人大奇,一个个询问他这刀法来历。谢逊颇为得意的道:“承蒙大林寺子远大师厚爱,传来我这门刀法。哈,周颠,你真当我是喜欢劈柴么?其实我不过是在苦练刀法。如何,谢某如今的刀法还入得了你的眼罢?” 周颠瞪大了双眼,惊呼道:“没天理啊没天理,咱们这么多人一道儿在大林寺中住了大半个月。却偏偏就你一人入得了那帮和尚的眼?狮王,你快给我说道说道,你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才能骗到那帮和尚的?” 谢逊大怒,一脚踢在他屁股上,骂道:“去去去,人家是看某家资质过人,不行啊?”众人齐齐大笑,被二人逗趣的神情所逗乐。 谢逊生性豪迈,武功又高,同明教上下处得其乐融融,四大法王更是情同手足,五散人中周颠、说不得、彭和尚三人都与之交情甚好,剩下那两位也与他处得不差。五位掌旗使与他的关系更是融洽。再加上阳顶天的夫人甚是看重这个师侄,数年下来,谢逊隐隐有成为下一任明教教主的趋势。 光明顶禁地,一间密室当中,阳顶天奋笔疾书,不过瞧他模样,却面色苍白,显是受伤不浅。索性此刻是在密室当中,否则传扬出去,必生动乱不可。 阳顶天强行稳住体内真气翻腾,写道:夫人妆次:夫人自归阳门,日夕郁郁。余粗鄙寡德,无足为欢,甚可歉疚,兹当永别,唯夫人谅之。三十二代尹教主遗命,令余修习乾坤大挪移神功有成之后,率众前赴波斯总教,设法迎回圣火令。本教虽发源于波斯,然在中华生根,开枝散叶,已数百年于兹。今鞑子占我中土,本教誓与周旋到底,决不可遵波斯总教无理命令,而奉蒙古元人为主。圣火令若重入我手,我中华明教即可与波斯总教分庭抗礼也。今余神功第五层初成,即悉成昆之事,血气翻涌,不克自制,真力将散,行当大归。天也命也,复何如耶?今余命在旦夕,有负衣教主重托,实为本教罪人。盼夫人持余此亲笔遗书,召聚左右光明使者、四大护教法王、五行旗使、五散人,颁余遗命曰:“不论何人重获圣火令者,为本教第三十四代教主。于此之前,令谢逊暂摄教主之位,处分本教重务。不服者全教共攻之。”乾坤大挪移心法暂由谢逊接掌,日后转奉新教主。得圣火令后,奉行三大令及五小令,光大我教,驱除胡虏,行善去恶,持正除奸,令我明尊圣火普惠天下世人,新教主其勉之。 等他写到这里,面上闪过一抹潮红,随即又缓缓退去,心中不由得想到当日灵智的话语,自嘲道:“阳顶天啊阳顶天,当年老前辈说了这门功夫的特性,如果内功火候不到,是万万急不来的。倘若自己内功深了,即便知悉成昆之事,也不会将自己震伤。”他察觉到自身气力渐弱,拿出两张黄纸,以恭楷小字又开始书写起来,不过字迹已然逐渐潦草了。只见阳顶天写道:历代教主传有圣火令三大令、五小令,年月既久,教众颇有不奉行大小八令者,致教规废弛。余以德薄,未能正之,殊有愧于明尊暨历代教主付托之重。日后重获圣火令者,此三大令及五小令当颁行全教,吾中土明教之重振,实赖于此。兹将此祖传之大小八令申述于后,后世总领明教者,祈念明尊爱护世人之大德,祖宗创业之艰难,并致力重获圣火令,振作奋发,俾吾教光大于世焉。 写完之后,阳顶天停笔,深吸一口气,压制体内散乱的真气,从怀中掏出朱印来,在黄纸上连盖十余下,显得甚是郑重。他想了一会儿,又接着在另外那封书信上写道:余将以身上残存功力,掩石门而和成昆共处。夫人可依秘道全图脱困。当世无第二人有乾坤大挪移之功,即无第二人能推动此‘无妄’位石门,若后世有豪杰练成,余及成昆骸骨朽矣。顶天谨白。 写完之后,阳顶天又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心想:“这羊皮纸上的心法可是被我改过的,前几层尚好,练了顶多伤身,要不了性命。第五层至第七层,谁练谁死。夫人纳?休怪我绝情,是你先对不起我的。若是你还对我留有一丝情意,这心法自然不会落在成昆手中。反正谢逊他们都已知道后续的功法已被灵智老前辈改良过的。若是你将之给成昆那个狗贼,以他的心性,自然忍不住习练。我早晚有雪恨的一日。”他转念又想:“罢罢罢,我怪你又能如何?况且,我又有什么资格怪你?说到底,你当年不过是被我仗着明教势力强抢回来的。”他想到此处,眼中满是萧索之意,提笔又加了一行小字:余名顶天,然于世无功,于教无勋,伤夫人之心,赍恨而没,狂言顶天立地,诚可耻可笑也。 而后,又花了些许时间,在信后画了一幅秘道全图,并注明各处岔道和门户。将之叠好塞入信封之后,珍而重之的在信封上写下“夫人亲启”四个大字。忽然,一阵剧烈的争吵声从密室外传来,只听得一个女声道:“师哥,你当真要如此行事么?” 片刻之后,一个男声颇为焦躁的道:“我这都是为了咱们往后。”阳顶天面上再次闪过一片潮红,他已听出二人的声音,说话之人正是他夫人与成昆二人。 那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先是厉声喝道:“师哥,你若是下毒手害他,我绝不会饶过你的。”说完,语气转柔,求道:“我与你暗中私会,已万分对不起顶天,你若是再起毒心,那是天理不容。” 阳顶天闻言,心中闪过一丝安慰,想道:“夫人纳,你终究对我还是有一分情意的。”可没等他高兴太久,二人的绵绵情话不断落入耳中,阳顶天怒火上涌,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原本相拥一团的成昆二人,听得到左首传过来一阵极重浊的呼吸声音。二人大吃一惊,对视一眼,均想:这秘道隐秘之极,外人决难找到人口,而明教中人,却又谁也不敢擅入。成昆低声道:“别出声,咱们去瞧瞧。”说罢,二人手拉着手,悄悄往左首走过去。只见阳顶天坐在一间一间小室之中,手里执着一张羊皮,满脸殷红如血。 二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这时,阳顶天一见二人,涩声开口:“你们两个,很好,很好,对得住我啊!”说了这几句话,忽然间满脸铁青,但脸上这铁青之色一显即隐,立即又变成血红之色,忽青忽红,在瞬息之间接连变换了三次,终究压制不住体内的伤势了。 成昆二人心中慌乱,他们知道阳顶天武功极高,一出手便能要了二人性命。二人偷情之事,居然被阳顶天撞个正着,你教二人如何不惧? 阳顶天的夫人猛然跪倒在地,求道:“顶天,这一切都是我不好,你放我成师哥下山,任何责罚,我都甘心领受。”她只盼望着阳顶天能放师哥成昆一马,不愿青梅竹马的情人是在丈夫手中,却全然没想过这话对于阳顶天来说,无异往伤口上撒盐。 阳顶天听了她的话,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娶到你的人,却娶不到你的心。”话语一落,阳顶天双目瞪视,忽然眼中流下两行鲜血,全身僵直,一动也不动了。 阳顶天的夫人大惊,叫道:“顶天,顶天!你怎么了?”她叫了好几声,见丈夫仍毫不动弹,便大着胆子上前去拉他的手,发现却已僵硬,再探他鼻息,原来已经气绝。她一下子瘫软如泥,喃喃的道:“死了,死了。” 成昆眼中闪过一抹快意,却不愿师妹伤心,知她过意不去,当下温言安慰道:“看来他是在练一门极难的武功,突然走火,真气逆冲,以致无法挽救。师妹,你别太伤心了。” 阳顶天的夫人眼中闪过一抹悲痛,脑中浮现出多年来与阳顶天相处的场景,想起他对自己的温柔体贴,突然间明白了自己与师哥成昆私会,究竟犯下了何等大错。她越想越觉得对不起丈夫,心中默默的道:“顶天,我这就下来陪你。师哥,对不住了。”她悄悄将手伸入怀中,握紧匕首,不带一丝感情朝成昆道:“不错,他是在练明教的不世奇功乾坤大挪移,正在紧要关头,陡然发现我和你私下相会。虽非我亲手杀他,可是他却因我而死。”说完这句之后,忽然一指师哥成昆身后,喝道:“什么人?” 成昆闻言,忙迅速的扭头。她趁成昆扭头之际,猛然一把将匕首插这自己心窝之上,登时气绝。 成昆回过头开,只见她胸口插了一柄匕首,已自杀身死。悲痛难耐,仰天大吼道:“师妹!”内力鼓荡间,震的灰尘噗噗直落。 成昆双眼赤红,指着阳顶天的尸体骂道:“她是我生平至敬至爱之人,若不是你从中捣乱,我们的美满姻缘何至有如此悲惨下场?若不是你当上魔教教主,我师妹也决计不会嫁给你这个大上她二十多岁之人。” 说完,又指着他师妹的尸体悲愤的道:“我得到了你的心,却得不到你的人。哈哈哈哈哈。”说完,大笑起来,笑声充满悲凉,直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笑了一会儿,成昆咬牙,伸出右手三根手指举过头顶,一字一句的道:“阳顶天,你是死了,我奈何不得你。但是你的明教还在世上横行。今日我成昆在此立誓,此生定当竭尽所能,覆灭明教。大功告成之日,当来你们两位之前自刎相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完,也不收敛二人尸身,随手一拍,关上密室石门,一扭头,沿着秘道走下光明顶。 成昆从秘道下了光明顶之后,展开轻功,一路疾驰,直奔出三四十里,直至力竭,才停下来,倚靠着一株大树,大声哭喊起来,声音悲呛,令人闻之落泪。 成昆哭了一阵,漫无目的的走了一夜,直至天明时分,才回到昆仑山下小镇当中。他略作洗漱,胡乱吃了些东西,直奔凤翔府谢家,寻徒儿谢逊共商颠覆明教的大事,以求爱徒随他报仇。他虽在光明顶上逗留,但一颗心全放在师妹身上,于明教的实际全不留心,他师妹也从不跟我说教中之事。他竟然没想到徒儿谢逊已在明教当中身居高位,这一去,又将生起不少事端。 谢逊今日心情十分不错,爱妻替他生下一个肉嘟嘟的大胖小子。这大半个月来,他甚至练武也少了,每日不是在逗弄儿子谢无忌,便是陪伴爱妻。他原是山中猎户,十五六岁才开始习武,拜在恩师“混元霹雳手”成昆门下之后,短短数年,一跃成为江湖上少有的好手。后来机缘巧合加入明教之后,每日也是练功不坠,最终成为赫赫有名的“金毛狮王”。不过他遇到爱妻之时,已年近三十。三十岁才有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可谓老来得子,霎时间将他这铁打的汉子融化,全没了半点明教护教法王的威风。 谢逊抱着儿子在院中傻笑,忽闻下人来报,言成师傅来了。谢逊大喜,忙将儿子谢无忌交给奶妈,自己出去迎接成昆。他与成昆数年不见,但是向来对与这个亦父亦兄的授业恩师敬重非常。此刻听到成昆拜访的消息,当真喜不自禁。 他走入前厅,成昆正坐在厅中喝茶。谢逊激动的上前跪倒在地,道:“师傅,您老人来的正是时候,弟子得了个儿子,您老人家已经当爷爷了。” 成昆闻言,也替他开心,笑道:“快起来,快起来,还不领着我去瞧瞧。”他如今已然四十多岁了,膝下无子,也只有谢逊这么一个徒弟,早已将之视为自己的儿子。此刻听到爱徒得子的消息,是真心替他开心。 到了后厅,有奶妈将谢无忌抱出来,成昆瞧见谢无忌粉嘟嘟的可爱模样,心中的阴郁也冲淡了几分。 是夜,谢家大摆宴席,招待成昆。谢逊的父母、妻子均入席作陪,谢老爷子开心之下,更是拉着成昆畅饮了起来。成昆也将心思暂时放下,陪谢逊一家人闲聊起来。一时间,宾欢客尽,说不出的温馨。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三十九章 灭门惨案 第二日一早,谢逊与成昆师徒二人闲聊,谈起分别数年的情景。谢逊立时神采飞扬,对着成昆道:“师傅,徒儿七八年前入了明教,为的便是驱除鞑虏,复我汉人江山。” 成昆浑身一震,耳中只有“明教”二字。谢逊却没怀疑,自顾的说了起来,言语当中尚有几分自得:“师傅,你老人家只怕不知道罢。徒儿如今身居明教护教法王之位,在江湖上大大的有名,谁人提起我谢逊,不赞一声:好一个金毛狮王。” 成昆瞪大双眼,失声道:“什么?你是明教护教法王?金毛狮王?”他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如何能料到唯一的弟子不但加入了明教,更是身居高位?原本打算同谢逊说的一些话只好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望着谢逊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十分复杂。 谢逊却仿佛对成昆的吃惊之色十分满意,继续道:“师傅,要不您老人也加入明教得了。咱们师徒二人戮力同心,驱除胡虏。” 成昆面色大变,吃惊瞬间化为满腔怒气,拳头紧攥,指甲深陷入肉里而不自知。成昆想道:“哈,我与明教誓不两立,与阳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妻子瞧他喝得甚急,白了她一眼,埋怨道:“你啊,先陪成师傅吃点儿东西嘛!刚开始就喝这么急,要是醉了还不是要辛苦我?”不过她虽如此,却还是替谢逊斟了满满一杯。 谢逊温柔的看了妻子一眼,讨好的道:“婉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酒量。”成昆在一旁瞧着,骤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阿逊这孩儿鲁莽易忿,不会细细思考一切前因后果。我若是假意醉酒,意欲**婉儿,然后乘机便杀了他父母妻儿全家。这么一来,他恨我入骨,必定找我报仇。倘若找不到,更会不顾一切地胡作非为。如此一来,他越是恨我,行事越是肆无忌惮,届时所有的罪孽,岂不是要全算在明教头上? 他这个念头甫一冒出,便好似在脑中发了芽,生了根,然后成长为参天大树。成昆是个果决之人,想到就做。虽然如此一来对不起徒儿谢逊,但是也没有什么,自己与明教不共戴天,他加入明教,那么师徒二人早已成了敌人。 成昆变着花样同谢逊喝酒,自己则趁机将酒倒入袖袍当中。谢逊哪里想到得从小待他如亲生孩儿一般的恩师会如此对他,当下来者不拒,最后更是直接搬起酒坛海饮起来,任凭妻子如何劝也拉不住。只片刻功夫,便已醉得不醒人事。 成昆推了谢逊几下,见他睡得如死猪一般,面上愧色一闪即逝,转过头来,故意露出一副醉酒的丑态,眯着眼睛打量着谢逊的妻子婉儿。他的目的乃是杀了谢逊全家,是以故意将动静弄的极大。很快便惊动了谢逊的父母以及府中的下人。 谢老爷子望着抱着自家儿媳上下其手的成昆,又瞧着不断挣扎的儿媳,气的破口大骂,提着一张檀木椅子就要上去拼命,口中骂道:“畜生。” 可惜,谢老爷子年老力衰,又不通武功,如何是成昆的对手。只见成昆手一抬,一掌将椅子拍得粉碎,一脚将谢老爷子踢翻在地,生死不知。谢府的管家福伯见老爷倒在地上,眼中露出仇恨之色,抱起一个花瓶就从成昆脑后砸了下去。 他隔得极近,这一下正中成昆脑门顶。只听见哐当一声脆响,花瓶破碎开来,散落在地。鲜血沿着成昆脑门顶流到脸上,更显几分狰狞。他脑上吃痛,心头火气,猛一回头,狠狠的一掌印在福伯胸口,只听见砰的一声,庞大的掌力直接将福伯五脏六腑震碎,立时毙命。 谢家的那些下人见成昆如此凶戾,无不吓得花容失色。而被他强行抱在怀中的婉儿,瞧见福伯惨死在成昆掌下,吓得身子一僵,甚至忘记了反抗。 只有谢逊的老娘谢柳氏大喊一声,举着龙头拐杖上前拼命。不过,她一个老人家如何是成昆的对手,被成昆伸手抓过拐杖,一拐打在太阳穴,登时气绝。 谢逊迷迷糊糊听见狂笑声、惊呼声、抽泣声、啼哭声交织成一团,等他睁开双眼,却让他瞧见撕心裂肺的一幕:爱妻婉儿的衣衫被成昆撕扯了凌冽不堪,露出一大片雪白。成昆握着婉儿的脖子,缓缓提起,微一用力,只听见咔嚓一声,直接被扭断了脖子。 谢逊眼眶欲裂,心痛不已,入目处,父母、管家、下人、丫鬟、奶娘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大厅当中,成昆的狂笑声与儿子谢无忌的啼哭声交织在一起。在灯火的照映下,地上的血迹散发着别样的红芒,仿佛控诉着成昆的暴行。 成昆见谢逊醒来,冷冷一笑,抓起摇篮中的谢无忌,狠狠的摔在地上。只听见啪的一声,一条幼小的生命就此陨落。 谢逊眼中流出两行泪水,强撑着站立起来,悲愤的道:“为什么?为什么?”成昆不答。谢逊虎吼一声,朝成昆扑去。不过他此刻酒还未醒,整个身子根本不听使唤,直接被桌子搬到,狼狈的倒在地上,一抬头,正好瞧见爱妻婉儿死不瞑目的样子。 谢逊一连试了数次,爬起来又跌倒,跌倒了又爬起来,最后望着成昆的背影消失在月色当中。谢逊仰天大吼:“成昆,成昆你要不走。”怒极攻心,一下子晕了过去。 轰隆一声,风云变幻,大雨倾盆而下,滴答滴答的落在谢府房顶的瓦上,仿佛诉说着无言的凄惨。 等到谢逊悠悠醒来,他一家连同谢无忌在内的十七口,尸身早已冰凉。谢逊挣扎着在父母妻儿的尸体上查探,以期能有奇迹发生。最后发现,只有一名家丁尚有微弱气息。谢逊将手贴在家丁的胸口,内力仿佛不要钱一般往他体内涌去。那家丁得谢逊内力之助,回光返照,断断续续的道:“他他想强奸少奶奶,老老爷太太福伯他们,都给他打死了小的气不过上前上前拼命给他打打了一拳”声音渐低,最后没了半点儿生息。 谢逊仰天大喝:“成昆,狗贼。”声音夹杂着内力缓缓传出谢府,最终被滂沱的大雨声吞没。 谢逊默默的将父母妻儿并家中下人的尸体擦拭干净,摆成一排,然后抱着儿子谢无忌的尸体,坐在妻子婉儿的尸体身边,整整一夜。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成昆为何要如此做,最后只能相信这个事实,那便是成昆醉酒之后,见色起意,最后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自己全家。至于为何留自己一命,谢逊想来是因为成昆酒醒之后对自己心怀愧疚。不过,他以为留自己一命自己便会原谅他么?这个狗贼,竟然连无忌孩儿也不放过,要知道,他才只有半岁啊! 第二日一早,谢逊请人将一家安葬,做了一场盛大的法事。整整三日,谢逊没有流一滴眼泪,只因他将这份悲痛与仇恨深埋心底。等到将全家安葬之后,谢逊散尽家财,身背长刀,踏上了搜寻成昆的复仇之路。 两年,整整两年,谢逊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江湖当中乱窜,打听“混元霹雳手”成昆的消息。可惜,自那日之后,“混元霹雳手”成昆此人,仿佛在江湖当中消失了一般,没了半点儿踪迹。 只不过两年,谢逊仿佛苍老了十岁。他满头金发肆意的披散在脑后,颔下黑黄相间的胡须乱成一团,一身黑色劲装,手握长刀,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暴戾之气。他苦寻成昆两年无果,终于打算回光明,借助明教庞大的势力来搜查。殊不知,整个光明顶已乱作一团。 阳顶天当日气绝身亡,死在光明顶秘道的石室当中。普天之下只有成昆一人知道他身死的消息。而光明顶的秘道向来是明教禁地,明教众人自然不敢随意搜查。况且即便进入了秘道之中,那间密室本是阳顶天为了对付成昆的手段,位置偏僻不说,没有万斤巨力,石门根本推不开。 阳顶天久不见踪影,黛绮丝远嫁金蛇岛,谢逊独自一人在江湖当中游荡,范遥也不知所踪,整个明教登时四分五裂。杨逍猜测阳顶天只怕他遭了毒手,追查凶手暂且不说,当务之急乃是先选出一人继任明教教主之位。他这想法原是好的,奈何他同韦一笑、周颠等人关系不大好,话不投机,结果谁也不服谁,为了这个教主之位也不知道闹过多少场了。 杨逍自认如今阳顶天与范遥均失踪的情况下,他身为光明左使,地位最高,理应由他执掌明教。奈何韦一笑对杨逍甚是不服,在加上他同周颠等人交好,也想要争这教主大位。殷天正雄才大略,自认有资格争上一争,再加上他有庄狰五人支撑,底气十足。一时间,明教高层分为三股势力,日夜在光明顶争吵不休。杨逍地位最高,实力最弱,他索性建立天、地、风、雷四门,同另外两伙人争权夺利。韦一笑有五散人支持,论高端战力,属他们一伙最厉害。而殷天正与庄狰五人彼此呼应,五行旗势力最大,可谓人多势众。 谢逊回到光明顶的消息自然引起了轰动,明教高层当即决定召开会议,决定教主之位的归属。而谢逊这时才知道明教竟然发生了这等变故,不仅阳顶天与范遥二人失踪了,原本亲如兄弟的其他人更是矛盾重重。若是两年前,只要他有心,这个教主之位舍他其谁。奈何如今他一门心思放在搜寻成昆之上,誓要找到他报仇雪恨,所以对于这个教主之位倒显得无所谓了。 杨逍、殷天正与韦一笑三人均知谁能获得谢逊的支持,谁就能坐上这个教主大位。甚至韦一笑更是愿意支持谢逊坐这个教主之位,反正他有自知之明,之前也只不过因为看不惯杨逍的缘故,才伙同五散人同杨逍作对的。若是谢逊愿意坐这个教主之位,想来殷天正也不会多说什么,庄狰五人与谢逊交情不浅,也会愿意支持他的,届时单凭杨逍一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四十章 发狂谢逊 杨逍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同谢逊闲聊着。不过他看得出谢逊兴致不高,心想:“难道谢狮王也有心争这个教主之位?这个大大的不妙了。” 过不多时,韦一笑同五散人六人从外走入厅中。他们一见谢逊,当即七嘴八舌的问候,这个道:“谢三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回来了也不通知兄弟们一声。”那个道:“你这两年都去哪儿啦?怎的没半点儿音讯?” 谢逊见韦一笑等人对自己甚是关切,心中闪过一丝暖意。眼眶一红,涩声道:“我一家十七口,连同半岁的孩儿无忌在内,尽数被成昆那个狗贼杀了。这两年,我从南走到北,又从北走到南,便是想要找出这个卑鄙小人的踪迹。” 韦一笑等人闻言,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均想不到这当中竟然发生了这等撼事。场面登时一静,一个个有心安慰,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什么。杨逍面上一整,对着谢逊道:“狮王,这事你应该早跟兄弟们说的,凭咱们明教的实力,想要找一个人,总比你一个人漫无目的的瞎转要强吧?” 谢逊闻言心中一苦,暗道:“若非我一时间被仇恨蒙了心智,哪里想不到借助明教的势力来查探那个狗贼的下落。” 韦一笑向来同杨逍不对付,听到这句话倒是少有的赞同了起来,道:“不错不错,三哥你早该同咱们说的。” 这时,殷天正同庄狰他们几个缓缓走进大厅,冲谢逊微一点头,然后按照往日的座位落座,一时间厅中气氛更加尴尬。 杨逍咳嗽一声,扫视了众人一圈,缓缓道:“诸位,既然今日狮王已归,那咱们便议一议咱们明教往后的出路。” 众人暗道:“戏肉来了,且看你如何说。” 杨逍见无人搭话,眉头微皱,又道:“阳教主已失踪两年有余,范右使也已有大半年没了音讯。眼下该如何行事,还需拿个章程出来啊!” 韦一笑冷冷一笑,道:“有什么好说的,咱们当务之急,是重新选一个教主出来,再不济,选一个副教主也行。”说完,眉毛一挑,挑衅似的看了杨逍几眼。 杨逍面色如常,将目光对准殷天正与谢逊二人,问道:“鹰王,狮王,你们怎么说?”谢逊呆呆的望着桌面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殷天正瞧了谢逊一眼,突然高声道:“阳教主再世之时,数次欲立谢兄弟为副教主。依我之见,莫如推举狮王先暂行副教主之职,等日后早到了圣火令,在名正言顺的担当教主之位,如何?” 此话一出,说不得、唐洋几人高声叫好。韦一笑、周颠几人也微微点头,只有杨逍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 闻苍松向来同谢逊交好,他也没多想,在他看来,既然殷天正自己都拥立谢逊,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五行旗自然是鼎力支持了。当下哈哈大笑道:“狮王担当教主之位,姓闻的第一个举手赞叹。”话音一落,殷天正脸上闪过一抹阴郁,正好让颜垣瞧个正着,不由得眉头微皱。 五行旗同气连枝,五位旗主向来抱成一团,彼此呼应。之前他们选择支持殷天正,也是出于公心,认为论心机、论手腕、论能力,殷天正远超韦一笑,尚要在杨逍之上。然而,这是在谢逊未归的情况下。颜垣本以为殷天正可堪扶持,谁知他心机如此深沉,明明心中不愿谢逊担当教主之位,却故意以退为进来试探大家伙。相较起来,还是谢逊值得拥立。 谢逊抬起头来,缓缓道:“如今谢某心中只剩下复仇二字,这教主之位,还是另选他人担任罢。”话音一落,杨逍与殷天正齐齐松了一口气。 杨逍忙道:“既如此,咱们也不逼你。如有用得上兄弟之处,狮王尽管开口。”谢逊闻言,颇为感激的看了杨逍一眼,他明知对方是说的场面话,心中仍有一丝暖意。 韦一笑心直口快,冷冷的道:“教主之位一日未定,明教一日群龙无首。再拖下去,可不是个好事。” 彭和尚道:“不错,蝠王说得有理。依我之见,狮王既然无心教主之位,那么便只有在鹰王与蝠王还有杨左使三人当中任选一人了。”说完,顿了一顿,又道:“眼下就你们三人有意教主之位,究竟如何,大家好生商议一下。” 杨逍面色一变,淡淡的道:“杨某才疏学浅,这教主之位原也轮不到我坐。况且本教祖规,谁持有圣火令,谁便是教主”他说道这里,故意不说,但是在座的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他话语中隐含的意思。 韦一笑大怒,道:“圣火令失落已近百年,难道圣火令不出,明教便一日无主?” 殷天正瞧不惯二人这般作态,朗声道:“咱们终究要选一个教主出来。既然你们谁都不肯先开这个口,那便由我来。殷某不才,这教主之位倒是想争上一争。” 他话音一落,竟然没人开口响应。若是此前,他这么一说,庄狰等人肯定会表明一下立场,谁知这次庄狰五人竟然不发一言。殷天正心中有气,撇了庄狰一眼,示意该你们说话了。庄狰五人仿佛没看见一般,端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 杨逍见状,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道:“鹰王,你光想怎么样?起码也得有人支持啊!瞧这情形,呵呵!” 殷天正脸上怪不住,直接讥讽道:“你一直不同意推选教主,其中用心难道大家伙不明白?明教没教主,便以你光明左使为尊。你这个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好啊!” 杨逍大怒,冷冷的道:“鹰王,别人不支持你,可别把火撒到我头上来,你当杨某好欺负不成?” 殷天正心中大恨,转首望着庄狰五人道:“你们怎么说?”他怒火上涌,一时间乱了分寸,竟然直接逼迫庄狰五人表态。 颜垣心中更为不满,直接开口回绝道:“咱们五行旗不参与这破事当中,你们谁爱当谁当吧。”闻苍松张张嘴,想要说话,却让旁边的唐洋一拉衣袖,终究没有开口。 殷天正狠狠的瞪了颜垣一眼,又见杨逍在一旁幸灾乐祸,大怒,喝道:“好哇,倒是殷某自视过高了。不过殷某没资格,难道你杨逍便有资格么?”韦一笑微微一笑,道:“殷二哥你这句话我倒是没意见。” 杨逍大怒,当下出言讥讽韦一笑。韦一笑自然不甘示弱,二人你来我往,吵作一团。再加上周颠、殷天正等人,场面越发的混乱起来。 谢逊望着吵得不可开交的殷天正等人,眼中闪过失望之色,心道:“这还是我所看重的明教么?阳教主一失踪,如今一个个忙着争权夺利,全然不顾兄弟间的情谊。罢罢罢,我还是下山搜寻成昆那个狗贼的踪迹罢。”他不想到成昆还好,一想到成昆,仿佛又瞧见儿子被他摔死的那一幕,眼中煞气凝结,凶戾之气大盛。他听着殷天正等人的吵个没完没了,心中越来越烦,终于忍不住一掌拍在身前的桌子上,怒喝道:“闭嘴。” 轰的一声巨响,桌子直接被谢逊震成数块。殷天正等人吓了一大跳,再瞧谢逊,见他双目赤红,呼吸沉重,浑身散发着一股暴戾之气,不由得一个个脸上讪讪。 谢逊冷冷的扫视了他们一圈,道:“明教已不是原来的明教了,你看看你们的样子。阳教主、范右使生死未卜,你们不派人查探也就罢了,反而一个个忙着争权夺利。如此明教,不呆也罢。”说完,霍然转身,大踏步走出厅外,下了光明么?这两年,你同杨左使他们,几乎天天都在吵。” 殷天正心中更加奇怪,他自认这消息瞒得甚紧,即便心中有气,回到家中也不露半点口风,谁知他们争吵的事情,连女儿殷素素这个小女孩也知道了。殷天正心念一动,便知缘由,对着外面喊道:“白龟寿,你给我进来。” 吱呀一声,一名三十来岁的中年人推门而入。殷素素吐了一下舌头,趁殷天正不注意之际朝来人眨了眨眼。 殷天正道:“我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千万别同素素她们说的么?”名叫白龟寿的汉子闻言,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殷素素混不在意的道:“爹爹,您就别怪白叔叔了,是我不小心听见的。”殷天正怒气稍敛,殷素素又道:“爹爹,依女儿之见,凭您老人家的本事,又何必跟他们争呢?大不了,您老人家自己创立一个教派不就得了。” 殷天正不语。殷素素忙朝白龟寿打个眼色,白龟寿会意,笑着附和道:“小姐说的不错,以您的本事,就是重新创一个教派,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又何必同他们争呢!没来由失了您的身份。” 殷天正心念一动,诧异的问白龟寿道:“你真的如此想?这是你一人的意思还是?”白龟寿一愣,马上答道:“弟兄们都是这么想的。与其像如今一样留在光明顶受气,还不如另立门户,自己闯出一番事业呢!如今阳教主失踪了整整两年,整个明教上下虽说不上是四分五裂,也可以说是离心离德” 殷天正喝道:“住嘴,我自有计较,你先出去。”说完,又对着殷素素道:“素素,你也退下。”二人对视一眼,无奈的退下。整个房间一下子陷入了寂静当中,只留下殷天正手指敲击在桌子上的声音。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四十一章 明教内讧 匆匆又是一月。谢逊依旧在江湖上漫步目的的游荡,以期能找出成昆的踪迹。而光明的。”说完,就要往山下走去。庄狰终于忍不住了,一个闪身扑到殷天正跟前,一拳捣出,高声叫道:“叛教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殷天正伸手挡住那一拳,同时左爪捏他肩膀。他功夫高过庄狰一截,若是真个动起手来,这一爪只怕已经将他肩胛骨捏碎,不过他念在同教之谊,不愿伤他,变爪为掌,在他肩头一拍,一股柔力透掌而出,将其震退数步。 庄狰却不领情,再次揉身扑上,叫道:“殷天正,再吃我一拳。”说完,对着殷天正又是一拳捣去。颜垣早对殷天正意见不小,冷哼一声,身子一晃,配合庄狰朝他攻去。他倒是没有动用兵刃,心想:“先将他擒下,再来计较其他。”岂料他这一动,一名洪水旗的弟子指着白龟寿身后一人骂道:“易志安,亏老子还把你当兄弟,想不到你今日竟然要背叛明教。你这个叛徒,给我拿命来。”说完,朝着他狠狠的扑过去。 名叫易志安之人不甘示弱,高声吼道:“鹰王武功高强,雄才伟略,正是教主的不二人选。咱们不走,难道还要留在光明顶浑浑噩噩么?”对着来人便是一拳。 二人这一都是,登时引爆了场中其余人的不满,不少五行旗众对着昔日的兄弟拳脚相向,场面乱作一团。 杨逍等人大急,高声叫道:“住手。”同时施展轻功窜入人群当中,制服交手的众人。韦一笑、周颠等人也一个个喊叫着,场面更加混乱。 殷天正一开始尚还留手几分,但他被庄狰与颜垣二人联手围攻,渐渐的打出了真火,下手一招比一招狠辣。只几下,便在二人各身上抓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唐洋、闻苍松、辛然见状,抢上前去,打算分开三人。岂料白龟寿还以为他们要围攻殷天正,刷的一声抽出长刀,高声叫道:“五个打一个算什么本事,来,跟我打。”说完,一招“天河倒悬”对着唐洋劈去。 唐洋此刻心中甚急,也顾不得同白龟寿纠缠,当下袖袍一挥,夹杂着轰然巨力朝白龟寿甩去,同时口中喊道:“白龟寿,你个混蛋,此刻不上前劝架,反而同我胡搅蛮缠,安的是什么心?” 唐洋那一袖袍正好甩在白龟寿刀光最薄弱处,袖上附带的劲力直接将他甩了一个趔趄。他稳住身形,刚想再次出招,听见唐洋的质问,登时一愣,这才得知原来是自己错怪了他们,不由得讪讪的收回长刀。 闻苍松直接越过白龟寿,对着战作一团的殷天正三人喊道:“大哥,鹰王,你们别打了,难道真的想让光明顶血流成河么?”说完,一个闪身,一手架住庄狰的拳头,一手挡在殷天正的爪前。他武功与庄狰也就伯仲之间,更是差了殷天正老大一截,况且庄狰天生神力,他生受了庄狰一拳,直被震得气血翻腾。殷天正见闻苍松挡在身前,右爪上探,直接抓住他的肩膀将他甩开,跟着继续朝颜垣扑击过去。 辛然高声叫道:“咱们明教传承了数百年,从未有过如此自相残杀的一幕,你们再打下去,必将成为明教的罪人,死后又有何面目去见明尊?” 殷天正三人闻言一颤,脑中回复了一丝清明,手中招式一顿,转首往周围看瞧见,只见广场之上数千人乱作一团,更有许多人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三人眼中悲痛之色一闪即逝,齐声喝道:“大家都住手。” 场中人闻言,渐渐的停手罢斗,而后分成两股,一股跟随着白龟寿等人簇拥在殷天正身后,另一股人数略少的则慢慢聚拢在庄狰等人身边。另有数十人保持各种怪异的姿势僵立不动,却是刚刚被杨逍等人点中了穴道。 杨逍、韦一笑等人神色复杂的望着殷天正,他们万料不到中下层教众当中有如此多人拥立殷天正,难怪他敢放言:殷某虽不才,但这教主之位却可争上一争。彭和尚、说不得等人想得更深:“若是狮王没回来,咱们几个不捣乱,鹰王有五行旗支持,再加上他在中、下层教众当中的威望,这教主之位如何做不得?”他们反复比较了杨逍、韦一笑、殷天正三人的武功、性格优劣,不得不承认殷天正确实略胜一筹。只不过如今,唉,不提也罢。 杨逍缓缓开口:“鹰王,你又何必如此决绝?我看不如这样,便由你暂领副教主之位,至于这光明右使之位,便由蝠王担当如何?”他这话看似颇识大体,实则暗含挑衅。今日过后,殷天正与庄狰等人算是真正结仇了,他们五人又如何肯让殷天正坐这副教主之位。 果不其然,杨逍话音一落,颜垣大声喝道:“我不同意。”庄狰也道:“我也不同意。”唐洋、闻苍松、辛然三人面善闪过一丝复杂之意,虽未说话,却默默的站到庄狰二人身侧,以实际行动来表明立场。 杨逍看着对立怒目而视的殷天正与庄狰几人,嘴角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殷天正忽然仰天大笑,转过头来望着杨逍道:“若是一开始你提出这么办法,殷某还要对你杨逍说一个服字。不过如今嘛,你便是求着我做教主之位,我也不肯,别说区区一个副教主之位。”他说完,森冷的目光在韦一笑他们面上划过,最后又深深的看了杨逍一眼,意气风发的道:“你们听着,今日起,再也没有了明教白眉鹰王,只有天鹰教教主殷天正。” 白龟寿等人一愣,随即狂喜起来,举臂大喊道:“天鹰教,天鹰教,天鹰教。” 殷天正身后近千人一个个学着白龟寿的样子,大喊道“天鹰教,天鹰教,天鹰教。”一时间,光明顶之上声浪冲天。 反观杨逍等人,脸色一个个变得十分难看,他们如何不知道殷天正此举乃是赤裸裸的示威。我想当教主,你们不是不愿意么?那好,索性我另立一教,瞧瞧你们还有什么理由阻拦?韦一笑等人尚好,他争这个教主之位不过是单纯瞧杨逍不顺眼而已。但是杨逍心中就不大爽快了,本来他在明教的根基浅薄,之前再三强调谁找到圣火令谁便是教主,只不过是以退为进。反正如今阳顶天与范遥二人下落不明,明教上下以他这个光明左使为尊。谁想要当教主都绕不过他,况且他创建天地风雷四门,也是旨在培养势力,只等时间一久,他的优势就会慢慢凸显出来。如今好了,殷天正带走明教近千中坚力量另创一教,即便他日后能当上明教教主又能如何?到手的还不是一个实力大损的明教。更何况韦一笑、庄狰等人支不支持他当这个教主还是未知之数。一时间,杨逍心中如吞了苍蝇一般难受。 至于庄狰等五位掌旗使,更是愤怒不止,谁让殷天正不声不响的就将五行旗近半弟子拉拢过去了呢!庄狰五人原本武功就差了杨逍等人一截,若是手上没了五行旗这股势力,等待他们就只有一个下场,那便是被逐渐边缘化,最终被杨逍等人排挤出明教的核心权力圈子,你教他们如何不对殷天正心生怨恨? 殷天正也不管他们难看的脸色,嘴角扯出一个不屑的笑容,对着他们道:“如何?你们是让开道路还是同本教主火并一场?” 说不得不愿明教就此四分五裂,当下挤出一个笑容劝道:“鹰王”他口中“鹰王”二字刚出口,便被殷天正冷冷的打断道:“说不得,鹰王二字休也再提。”说完,又高声道:“既然你们不想接着打,那便让路罢。”说完,手一挥,直接越过庄狰等人,带着近千人呼呼浩浩的往光明顶下走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四十二章 天鹰崛起 庄狰一跺脚,不甘心的对着杨逍等人道:“杨左使,蝠王,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瞧着他们离去么?” 杨逍眼神闪烁两下,叹道:“事已至此,还能如何?难不成真的要让光明,天鹰教在这五堂之外,又新增三堂,分别是天微堂、紫微堂以及天市堂。其中前五堂为外堂,掌对外杀伐征战。后三堂为内堂,天微堂主掌教内刑罚,堂主由殷天正的长子殷野王担任。紫微堂则负责专门查探江湖上的动态,主掌情报,堂主由殷天正的女儿殷素素担任。不过由于其年岁不大的缘故,殷天正专门派了三个家仆殷无福、殷无禄、殷无寿辅助。至于天市堂,主要是负责打理天鹰教的各种生意,管理天鹰教旗下的店铺、商号,堂主由殷天正的师弟李天垣担当。 如此,天鹰教下八个堂口相互配合,紫微堂查探好消息之后,外五堂相互配合,剿灭一切地对势力,地盘打下来之后,则有天市堂专门派人打理。至于征战期间的赏罚事宜,则全部交给殷野王的天微堂,再加上殷天正亲自坐镇,天鹰教实力增长之快,令人侧目。 庄狰五人在这数年当中一连组织人手反扑数次,却每次都是输多赢少,双方互有损伤,便宜没占到,与天鹰教的仇确实越结越深了。不过他们双方毕竟渊源匪浅,传扬出去人家多半会笑话他们“狗咬狗,一嘴毛”,是以每次争斗之时,均将消息封锁得极严。这就导致了除开一些有心之人外,普通的江湖势力将天鹰教视为明教旁支,没有将其纳入正道之列。当然,以殷天正的孤傲,也不屑于解释,况且他对于明教的感情之深,丝毫不在杨逍等人之下,对于旁人的误解,他心中甚至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庄狰等人虽心有不甘,却不愿就此退却,白白成就了殷天正的赫赫威名。五人一商议,留下洪水、巨木二旗在江南之地,其余三旗则驻守光明繁华不下于北宋都城开封城。当年金兵攻占北宋都城开封之后,次年二月,金帝下令废宋徽宗、钦宗二帝,掳往金国,史称“靖康之耻”。后来宋室南渡之后,江宁府(今南京)成为东南抗金的前沿哨所,城垣雄伟牢固,各项设施完备。 南宋初年,朝野上下定都金陵的呼声甚高。正是在南北军民备战抗金、恢复中原的强烈要求下,建炎三年三月,宋高宗赵构下诏移驻江宁府。五月初八日,高宗一行先驻跸城西南凤凰台侧的神宵宫(即保宁寺),并以建康古为名都而御笔改江宁府为建康府。南宋被灭之后,元朝依旧按照宋朝旧制度,称之为建康府,距离如今,已近百年之久。 这一年,恰逢四月,建康府城门之外,驶来一辆马车。那马车通体由两匹矫健的枣红马拉着,车厢呈四方形,上面盖了一个圆圆的棚顶。棚顶与车厢俱都是由上好的木料打造,上面雕琢着极为精致的图案,山川河流、鱼虫花鸟、奇珍异兽,不一而足。 如果说单看马车外面,就能得知马车主人是有钱人的话,那么在瞧车厢里面的布置,九成九的有钱人会自卑。车厢内用上好的蜀锦编织成的褥子铺在软塌上,坐着一名年约十七八岁、面若桃花的女子,一身轻衫,正在无聊的拨弄着从车厢顶端垂下的铃铛。这铃铛小巧精致,共有七八个,系在垂下的一盏由扇贝织成的风铃上。她素手轻轻一拨,便发出一连串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她身前,车厢的中央,放着一个檀木小桌,桌上摆着一个翡翠香炉以及一套紫砂壶。袅袅香气从炉中散发出来,整个车厢被熏得香气缭绕。 这些物件看似寻常,若有眼力过人之辈,便会发现车厢内的物件,每一样都不平凡,年头久不说,有好几样根本就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物件。由此可见,这姑娘的身份必定非同小可。 马车进了建康府正门,即南门,过了镇淮桥一路往内走去,拐了两个弯,来到一条充斥着商号客栈的街道上,停在一家名叫至德斋的古董店前面。依靠在门上打盹的店小二,一见那辆马车,登时一个激灵,一甩脑袋,挤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几步蹿到马车前,替车夫接过鞭子。 那车夫摆摆手,示意店小二闪到一边,下了马车之后,对着车厢内的女子轻轻的道:“大小姐,到地头了。” 店小二眼光甚是毒辣,小心翼翼的陪在那车夫身边,同时心中在揣测来人的身份。这时,只听到车厢内嗯了一声,随后一只纤细白净的玉手拨开帘子,露出一张倾世容颜。那店小二一愣,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便是仙女么?” 车夫见店小二呆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顺手一鞭子甩在他身上,骂道:“还傻站着干嘛?还不快领咱们大小姐进去。” 那店小二身上吃痛,脸上闪过一丝羞赫。不过他也是见过场面之人,手一抬,忙道:“这位姑娘,里边请。您是要买古董还是字画?不是小的吹,蔽店在整个建康府都是数一数一二。”嘴皮一翻,吐出一连串话语,对着那姑娘介绍起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四十三章 动荡不安 一入店内,便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那女子顺着声音瞧去,见是一名五十来岁,脸上微胖的老者正在埋头算账,左手一边拨弄算盘,右手奋笔疾书。那噼里啪啦的声音正是他手指拨弄算珠发出的声响。 那老者一见店小二领着那个女子进门,抬起头瞧了一眼,便低头继续算起账来,口中含糊不清的道:“小六子,带这位姑娘去二楼瞧瞧。” 名叫小六子的店小二应了一声,转首笑道:“姑娘,请跟小的来。” 谁知那女子径直走到那人面前,笑道:“贵东家可在?” 老者闻言,拨弄算盘的左手一顿,抬起头来再次打量了她一番,道:“这位姑娘,可不巧了,这几天咱们东家都不在。你找咱们东家有何事?” 那女子眉头一皱,随即又笑着道:“那这里如今谁做主?”老者闻言,指了指自己。那女子笑得更欢畅了,道:“我有个东西想卖掉。”说完,上前递给他一枚玉佩,又道:“你瞧瞧这个值多少钱?” 老者脸色一冷,道:“姑娘,你别是来消遣在下的罢?咱们这里可不是当铺。” 那女子道:“你先瞧瞧东西再说。”说完,将玉佩递到他眼前。 那老者还待说话,一低头,瞥见那玉佩的样式,见白色的圆弧中包裹着一头展翅的雄鹰,心中一惊,抢过玉佩翻过来一看,只见另一面上却是个“殷”字。那老者双手托着玉佩,呼声一声站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未知姑娘贵姓?” 那女子笑吟吟的道:“日月光照,鹰王展翅。圣焰熊熊,普惠世人,我姓殷。” 那老者身子一僵,先是双手托着玉佩,将之恭恭敬敬的还给那女子之后,转头道:“小六子,打烊了,快点关门。”说完,从里间走出来,又道:“贵客请随小的来。”手一伸,在前领路,直接带着那女子同那车夫上了楼,留下小六子站在大堂上发愣。 那老者领着二人直接上了三楼雅间,等到关了房门之后,噗通一声跪倒在那女子身前,道:“小的裴得贵,见过大小姐。” 原来此人正是殷天正的爱女殷素素,而这至德斋正是天鹰教旗下产业,表面上经营各类古董玉器,暗地里作为天鹰教的一个暗堂所在。天鹰教想要发展,自然不会忽视这座繁华无比的建康府。不仅在城中建有坛口,更有大大小小十几处产业,全部交由天市堂打理。这至得斋便是天市堂在建康府的总堂口。 殷素素手一摆,道:“起来说话。” 裴得贵站起来,双手垂立,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殷素素问道:“我师叔他老人家呢?”裴得贵答道:“堂主他老人家去了扬州,说是有大买卖要做,带去了二三十个好手。” 正说话间,楼下传来一阵喧哗,殷素素三人顺着窗户往外瞧去,见一行二十余人挑了担子,急步而来。领头的是个身材健硕的老者,正是殷天正的师弟,天鹰教天市堂堂主李天垣。裴得贵大喜,忙下去迎接。至于殷素素,不便现身,便留在三楼等候。 李天垣一听殷素素到来的消息,当即向麾下一名叫做赵半山的汉子打个手势,让他带着那一行人一齐进了大堂,从旁边一张侧门去了后院,而他自己则不声不响的上了三楼。 他尚未推开房门,听见殷素素与一人在低声商量对策。他已听出那人的声音乃是师兄收的三个仆人之一的殷无寿。这殷无寿与另外两个兄弟殷无福、殷无禄,本是横行西南一带的大盗,后来受许多高手的围攻,眼看无幸,适逢殷天正路过,见他们死战不屈,很有骨气,便伸手救了他们。这三人并不同姓,自然也不是兄弟。他们感激我爹爹救命之恩,便立下重誓,终身替他为奴,抛弃了从前的姓名,改名为殷无福、殷无禄、殷无寿。李天垣心知若论武功和从前的名望,武林中许多大名鼎鼎的人物也未必及得上他们三人。这次他连同殷素素一道来此,只怕有什么大事发生。 殷无寿道:“咱们不必打草惊蛇,须得另想法子。”殷素素道:“无寿叔叔说得是。” 吱呀一声,李天垣推开房门,目光落在窗边的殷素素身上,笑道:“素素,数月不见,越发的漂亮了。”说完,又对着一旁作车夫打扮的殷无寿点点头。 殷素素忙跪下行礼,起身之后才笑着说道:“师叔你又笑我。”二人寒暄了一阵,李天垣问过师兄殷天正以及总舵的近况,这才言归正传,问明殷素素的来意。 李天垣与殷素素二人相对而坐,而殷无寿则双手垂立,静悄悄的站在殷素素身后。李天垣问道:“素素,你此次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殷素素脸色肃然的道:“师叔,紫薇堂弟子打探到消息,今日来不断发生有人遇害的消息。遇害之人家中全都鸡犬不留,只在墙上留下‘杀人者成昆’五字。” 她一提起这个,李天垣点点头道:“这个我也略有所闻,那‘混元霹雳手’成昆,销声匿迹已有数年之久。若是单凭墙上留下的字迹,只怕还不足以证明这杀人凶手就是他。”他说道这里,顿了一顿道:“当年我听师兄提过,说谢狮王一家上下十七口便是此人所杀,而谢狮王为了找此人报仇,甚至连明教教主之位都不愿意担当。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谢狮王为了逼成昆现身干的?” 殷素素眉头一皱,缓缓思索片刻,道:“还真有这个可能。不过师叔,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李天垣奇道:“哦?那是什么?” 殷素素笑道:“江湖之中,不是你杀我便是我杀你,只要不来惹咱们天鹰教,这些事情跟咱们没多大关系。”李天垣点点头。殷素素又道:“不过这当中颇为奇怪的是,这次的死者是潭州快刀门门主风一雷。这风一雷身为快刀门门主,一手‘破天连环快刀’在江湖之中也算是一绝,这次竟然被人以刀削断手筋脚筋,最后再以重手法捏碎喉骨而亡。明显与前几次的遇害手法不同。” 李天垣眉头一皱,细细思索这其中的区别,推测凶手的背景身份。他想了想,缓缓问道:“你是说这次的遇害人只风一雷一个?” 殷素素道:“不错,而且这次墙上也没有出现血字。”站在殷素素背后的殷无寿忽然出声道:“大哥传来消息,他推测这凶手可能为了风一雷府上的某件东西而来。” 李天垣大奇,问道:“快刀门只是一个小门派,有什么东西值得人家上门的?” 殷无寿面无表情的答道:“以大哥的推测,这件东西,许是一柄刀。” “刀?”李天垣失声的道。他的脑子转得飞快,一下子将其中的关窍联系起来,语速飞快的道:“这凶手既然能以刀于瞬息之间将风一雷的手脚筋削断,足见刀法远超风一雷。而江湖上有此刀法造诣之人,自然不会为了一柄刀行此不义之事,哪怕这柄刀是切金段石的神兵利刃,除非这柄刀是” 殷素素眼中闪过惊奇之色,接过李天垣的话头道:“屠龙刀。”二人相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的兴奋之色。 李天垣沉声道:“不错,正是屠龙刀。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这句话流传了几十年,只瞧峨嵋派手上的倚天剑厉害,便可知屠龙刀必定是了不起的宝刀。除了这柄宝刀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是什么刀值得人如此大动干戈。” 殷素素年纪虽然不大,行事却极为果决,当即道:“无寿叔叔,麻烦你先将消息传给爹爹他老人家,让他派人着重查探快刀门门主风一雷身死的事情,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殷无寿点点头,就要下楼,殷素素又道:“等等,你再加多一句,就说我会亲自去潭州。”李天垣急道:“素素,倘若咱们推测没错的话,那么接下来潭州势必成为风气云涌之地,你当真要去?” 殷无寿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望着殷素素的眼神也透漏出同样的意思。殷素素望着李天垣诚恳的道:“师叔,我自然知道这当中的凶险。但是谁先到潭州,便占了一丝先机,为了我天鹰教的大业,哪怕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 李天垣眼中闪过迟疑之色,殷素素见他将被自己说动,又道:“况且这次我也不是一个人去,有无寿叔叔一道,再加上身在潭州的无福叔叔,想来无甚大事。” 李天垣闻言松了一口气,心道:“有无福同无寿二人在,再加上我这个侄女从小古灵精怪,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的。”不过他还是不放心,对着殷素素道:“你去我不拦着你,不过须得带多几个人。这样罢,我让半山这小子跟着你去,另外再从天市堂调十名好手听你差遣。” 殷素素哪里听不出他话语当中的那一片拳拳爱护之意,当即盈盈下拜,笑道:“如此,孩儿多谢师叔了。” 听到屠龙刀现身的消息,殷素素哪里还坐得住,略作休息之后,便催促着殷无寿上路。这次事出突然,从建康府到潭州路途遥远,原先那辆马车自然不能再坐了。好在天市堂财力雄厚,人马众多,李天垣一声令下,便有弟子准备好马匹干粮。 殷素素换过装扮,做一个男子打扮,与殷无寿、赵半山并十名天市堂的好手,一行十三人,二十多匹马,当即浩浩荡荡的出了建康府,直奔潭州而下。一行人快马加鞭,七八日之后,便已到了潭州境内。 赵半山是个温州人,十六七岁之时便已加入了明教五行旗,后来跟着殷天正破教而出,被分到了天市堂。数年历练下来,早已变得十分精明干练。天市堂主要负责经营,他经常跟着李天垣至各地经商,自然到过潭州。他十分熟悉这一带的道路,一马当先,在前领路。 潭州便是旧时长沙的称谓。隋朝开皇九年,以地有昭潭而名,改湘州为潭州,设立潭州总管府。隋炀帝时废除潭州,另立长沙郡,但辖区缩小。但是潭州这个称呼,却一直流传了下来。 四月十三,殷素素一行人已近益阳县城,天色渐晚。众人一商议,赵半山提议去会龙山白鹿寺歇息。白鹿寺始建于唐代宪宗元和年间,临资江而建,此时佛法昌盛,整个寺庙共有四进,香客众多,名气极大。 赵半山三四年前来过白鹿寺,对寺内的情况十分熟悉,当下对着殷素素等人介绍道:“白鹿寺内有一口古铜钟,足足一千斤重。声极洪远,堪称古城钟王。乖乖,当年我第一次见到那口大钟的时候,可是被震撼得不轻。” 殷素素眼露好奇之色,同时在脑海中想象那口大钟的样子。不多时,一形人便已到了白鹿寺前殿。殷素素抬头瞧去,见寺前殿有联云:“白鹿含花闻经听法,青猿献果供佛斋僧。”前殿后面是个不小的广场,广场左右各有一座矮小的浮屠,共分七层。中央有一座三足大鼎,乃是专门用来给香客门插香用的。 得益于赵半山的关系,寺内的僧人极为客气的招待了殷素素一行人。赵半山奉上数十两香油钱后,知客僧人越发的热切,招呼大小僧人替他们料理马匹,安排厢房。 殷素素一行人奔波了数日,这晚睡得极为舒坦。次日一早,和尚上香的钟声,响彻益阳县城十里麻石街,悠扬的钟声,飘逸清盈,震撼心灵,净化灵魂。殷素素精神极佳,起来之后用过寺内的斋饭,去弥勒殿、观音殿、大雄宝殿等佛堂之内参拜一番之后,就在寺内闲逛起来。 她特意瞧了白鹿晚钟、诗廊、塔林等景致,回到前殿,这时赵半山等人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再次上路。这时,昨晚招呼他们那个知客僧人带来一名面色黝黑的僧人,一身素色僧袍浆洗得发白,上面打满了不少补丁的,满脸充斥着疲惫与风霜。二僧来到他们面前,对着赵半山合什行礼道:“赵施主,听闻你们此次乃是去潭州城,小僧有个不情之请。” 赵半山笑道:“大师有事尽管吩咐。” 那僧人一指旁边那个面色黝黑的僧人道:“容小僧介绍,这位乃是大林寺子远大师,因为一些事情需要去潭州城,未知能否与诸位一道同行?”名叫子远的僧人当即朝赵远山恭敬合什行礼。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四十四章 心有执着 殷素素面露不虞,心想:“咱们是去查屠龙刀的消息,怎能让这个和尚跟着。”她刚欲说话,岂料一边的殷无寿面色一整,竟十分恭敬对着那僧人道:“原来是子远大师,在下殷无寿有礼了。”说完,又对着旁边那个白鹿寺的僧人笑道:“这位大师放心,子远大师能与咱们同行,是咱们的荣幸。”子远再次双手合什,朝殷无寿行了一礼。 得到殷无寿的保证之后,那白鹿寺的僧人又同赵半山与子远寒暄几句,一路将殷素素他们送到山门之外,这才转身。 一行人再次上路,不过这次却多了一个和尚。在路上,殷素素趁子远不注意,瞧瞧策马奔到殷无寿身边,低声问道:“无寿叔叔,你干嘛对那个和尚那么恭敬?咱们此次去潭州,这个和尚不会坏了咱们的事罢?” 殷无寿面色一整,极为认真的道:“大小姐,你年纪尚幼,不晓得那僧人的来历。咱们紫薇堂专门负责情报,那你应该知道这几年,有一名僧人一直在查探这些惨案的凶手。” 殷素素眼露不可置信的神色道:“难道他便是那个僧人?”说完,甚是诧异的打量了子远几眼。 殷无寿又道:“这不是重点,你没听白鹿寺那位大师介绍么?这位子远大师出身大林寺,我想你应该明白这其中的厉害罢。”殷素素身子一僵,随即恢复正常,将声音又压低几分,问道:“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还有爹爹、师叔他们对这个大林寺如此忌惮。” 殷无寿面露复杂之色,反问道:“大小姐,我问你,你觉得咱们天鹰教实力怎么样?”殷素素傲然道:“那还用说。” 殷无寿又问道:“那明教的实力呢?”殷素素不解他为何如此问,却还是答道:“明教实力虽强,但是他们如今乱成一团,也就跟咱们天鹰教不相上下。” 殷无寿摇摇头叹道:“不,你错了。一直以来,同咱们作对的,只不过是五行旗而已。若是明教光明左使杨逍以及青翼蝠王等人联合起来,咱们天鹰教可不是对手。可想而知,全盛之时的明教实力该当如何强大啊!” 殷素素点点头,道:“这么说的话,明教倒还真是了不起。”她依稀记得小时候在光明完这句,猛然察觉这话说的甚是失礼,脸上一红,又道:“施主姓殷?未知白眉鹰王殷天正是施主何人?” 殷素素笑道:“正是家父。” 子远闻言,在马上单掌合什道:“阿弥陀佛,原来是故人之后。贫僧子远,十八年前与令尊有数面之缘。想不到,一转眼十八年过去了。” 殷素素瞧着他满是风霜的面容以及疲倦的双眼,没来由的觉得眼前这个和尚十分可怜,柔声问道:“大师不在大林寺纳福,怎的一直在江湖之中风餐露宿?” 子远叹了一口气,当年出寺之时的情景又浮现在脑海当中。五年前,其时已升为大林寺般若堂长老的他,听到江湖之中开始发生命案,虽然心中不舒服,却也没有如何在意。当时的般若堂首座,子远的师兄子弘,与另外几名般若堂的长老聊到此事,子弘道:“不少死者乃是死在‘柴刀十八路’这路刀法之下。可是这路刀法,除却咱们大林寺外,旁人该当不会才是,奇怪奇怪。” 子远心中大震,一把握住子弘的手道:“师兄此言当真?” 子弘连同另外几名僧人对子远的失态甚是诧异,当即点点头道:“这事应该没错。”旁边一位僧人道:“巧了,如果小僧没记错的话,子远师兄你应该也会这路刀法罢?莫非你知道凶手是何人?”说完,与其余几僧静静的瞧着子远。 子远嘴角发苦,缓缓将把当年如何将这路刀法传给谢逊的事情道出,又道:“罪过罪过,小僧当时是瞧他劈柴辛苦,心中不忍,这才传了他这路刀法,不曾想不曾想”他说道这里,眼眶一红,不由得愧疚起来。 几僧听到子远的话语,想到遇害者家中留下的血字:杀人者成昆。又联系到成昆与谢逊的关系,猜想凶手当是谢逊无疑。子远对那些死者心坏愧疚,又期盼谢逊没有做下这等恶事。次日一早,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禀明子明方丈之后,独自一人下了恒山,找寻谢逊与成昆二人的踪迹。不曾想,这一找,便是五年。五年来,子远走便大江南北,却始终慢人一步,江湖上遇害之人越来越多,他却一直没有找到谢逊的踪迹,所以心中也越来越愧疚。此次听闻潭州快刀门门主身死的消息之后,便马不停蹄从江陵府赶来,以期有所收获。 听到殷素素的问话,子远微一失神,苦笑道:“为了却一桩心事而来。”他说道这里,突然想起殷素素之父殷天正与谢逊二人,同属明教四大法王之列,忙问道:“阿弥陀佛,殷姑娘,贫僧跟你打听一个人的消息。不知道你们天鹰教有没有谢逊的消息?” 殷素素心想:“怎么他跟我打听谢逊的消息?难道他知道那些命案的凶手是谢逊?”她心中如是想,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问道:“自从家父创立天鹰教以来,便跟原来的明教中人反目成仇,双方也一直没有来往,自然不知道谢逊的消息。怎么?大师你找他干嘛?” 听到殷素素说不知谢逊的消息,子远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他想了想,对着殷素素道:“殷姑娘当知,这几年江湖之中时有灭门惨案发生。唯一的线索便是遇难者家中的墙上留下的血字:杀人者成昆。然而这些无头公案,最近却被人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矛头直指成昆的弟子,金毛狮王谢逊。贫僧同谢逊有些关系,五年来一直在查探他的消息,就是想找到他,看看这些恶事究竟是不是他做下的。” 殷素素甚是不解,若是子远是为替天行道而追查真凶,她还能够理解。可是听他话中的意思,他似乎更为在意凶手到底是不是谢逊,而非单纯的希望找出杀人凶手。他与谢逊,一人是大林寺僧人,一人是明教护教法王,怎么会有瓜葛? 子远似是看出了殷素素眼中的不解,眼中闪过追忆之色,解释道:“贫僧当年只是大林寺一名普通的火头僧。后来明教一行人来咱们大林寺挑战,输了之后,按照规定需砍柴挑水。当时谢施主被分配到贫僧这里,跟着贫僧劈柴。贫僧见他甚是辛苦,便传了他一些劈柴用力之法。” 殷素素听到这里,眼中露出震撼之色,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来,爹爹他老人家也在大林寺劈过柴挑过水啦?难怪他老人家武功如此之高,却时时闭关,而且总是跟我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等此事过后,我倒要好好问一问他老人家当年的情景了。嘻嘻! 子远接着道:“明教之人下山之际,贫僧一时心软,又传了谢逊一路名为‘柴刀十八路’的刀法,谁知谁知后来有人跟我说不少人是死在那路刀法之下。”说道这里,子远脸上闪过一片哀伤,可见这事对他打击之大。正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在他心中,他虽然没有亲手杀人,却也跟他有莫大的关系。同时也能看出子远的迂腐,难道他不传谢逊这路刀法,谢逊便不会用其他武功杀人了么? 不过殷素素听完之后,对于子远的这种迂腐却没有半点鄙视,反而肃然起敬。只为这么一个原因,五年来在江湖之追查真相,风餐露宿,可见此人的风骨。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四十五章 蛛丝马迹 殷素素与子远二人,一个有心结交,一个生性纯善,且都是博学之人,竟越聊越投契,等到了潭州之时,已变得十分熟络。 他们到了潭州之后,找了一处客栈歇息,一来略作修整,二来需联络到先行一步的殷无福等人。殷素素也没瞒着子远,直接吩咐赵半山去到外面刻画下天鹰教的联络暗号,殷无福等人一瞧便知。 这时,天色渐晚,他们投宿的这家客栈就在潮宗街上,毗邻湘江。客栈名曰悦来,三层高,前后共分数进,大小十余间房。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大厅内熙熙攘攘,一片热闹。殷素素虽做男子打扮,却掩盖不了她的天生丽质,她走入大厅的那一霎那,有数道目光停留她在身上,跟着传来不少一片调笑声。 一人道:“哎呀,个鬼崽子长得硬是要得啦!老子年轻个阵,要是长得个能英俊,只怕如今都做嘎嗲嗲答!”听他说话口音,性格也甚豪爽。 旁边一人闻言,噗哧一笑,一口将口中酒喷到对面那人脸上,道:“一咋鬼,个号假话恩也港得出。”他对面那人被喷了一脸,也毫不在意,反而仔细打量了殷素素一番,点点头道:“孙哥,我也觉得倪老弟港得对。” 一开始那自吹自擂之人,见他们一唱一和笑话自己,一副好生为难的神气,便道:“兄弟是实在人,向来不港假话。”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一本正经的道:“不过光脸蛋子乖冒用,男人嘛,看滴还是身板。”说完,故意露出一个对殷素素不屑一顾的样子。旁边几人笑得更为畅快。 殷素素听不懂长沙话,故而神态自若,在店小二的引领下,慢悠悠的往二楼走去。赵半山走南闯北,自是听得懂长沙话,一听几人越说越不堪,眉头一皱,手一甩,数声极为轻微的破空声响动。几人一惊,低头一瞧,只见七八枚铜钱连成一线,每两枚相隔半寸,分毫不差的立在几人桌上。 其中一人大怒,猛的一拍桌子,指着赵半山骂道:“嬲你妈妈别的,嗯个是么子意思?” 赵半山眯着眼睛用长沙话道:“冒得么子意思,提醒一下不要乱港而已。不然,逼得我发宝气就不好。” 那人还要说话,旁人一人瞧他们一行人数众多,又各个携带兵刃,不愿惹麻烦,瞧瞧拉了拉同伴的衣袖,低声劝道:“算哒算哒。”那人也知道是自己理亏,冷哼一声,顺势坐下,继续喝酒,不过声音已经小了很多。 很快,一行人到了二楼一个大的包间,殷素素见布置得颇为雅致,甚是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招呼子远等人坐下,又点了十几个菜,边吃边等殷无福等人的消息。 吃到一半,进来三人,前面两个都是五十来岁老者,一色的青布袍子,正是殷无福与殷无禄二人。后面一人却是个三十岁不到的汉字,一身蓝色长袍,头上却缠着孝带,显是家有丧事,却不知为何同殷无福二人一起来。 殷无福介绍那人身份,原来是快刀门门主风一雷的大弟子风千秋,正是此次命案的苦主。殷素素与殷无福、殷无禄二人交换一个眼神之后,便道:“风兄,尊师的遭遇,小妹也听说了,还望风兄节哀。倘若有用得上咱们天鹰教之处,只要咱们做得到的,无不从命。” 风千秋眼中闪过一抹感激,道:“殷大小姐很爽快,那么我们直说了。家师被害之后,咽气之前,曾留下一句话。” 殷素素眼神闪过一抹喜色,只听得风千秋又道:“家师临终之际拉着我的手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想不到这消息还是给他们知道了。千秋,你记住,不要在参合进这件事情里面了。你斗不过他们的,那刀,也不要去找了。’来人究竟是何身份,家师知道却不说,可见他们来历非同小可。” 众人闻言,齐齐“哦?”了一声,风千秋愤恨的道:“家师的用意我自然知道。只是那贼子打上门来,抢了东西不说,更是以如此狠辣的手段害了家师,此仇若不报,那我还是人么?” 殷素素脑子转得极快,她已经从风千秋话中推测出来两件事:一、这刀,许是多年前风一雷通过不光明的手段得来的。二、风一雷临终前告诫风千秋不要报仇,明显是认为以快刀门的实力,对付不了凶手。如此说来,这刀十有八九是屠龙刀了。不过她还不敢确定,眉头一皱,问道:“风兄,你可还记得那柄刀的模样?” 风千秋沉吟片刻,缓缓道:“其实那刀我只见过两次,一次是我十二岁那年,家师初次得到那柄刀的时候。他老人家的欣喜、担忧、以及激动,犹历历在目。第二次是我十五岁之时,心中好奇,趁他老人家不在之时,偷入书房当中去瞧那口宝刀。我见那宝刀被红布盖着,好奇不过,便揭开红布,打量了一会儿。那宝刀乌沉沉的,非金非铁,入手极沉,只怕有百余斤上下。我自幼练刀,见那刀造型威武霸气,自然想提起来耍上一耍,谁知我手一搭,竟然没有提起来,只好改为双手抱着。就在这时,恩师已经回来了,他见我双手抱着宝刀,勃然大怒,狠狠的骂了我一顿,将我赶出了书房。从此以后,我便再也没见过那柄宝刀了。” 子远神色一动,忽然插言问道:“那刀是否刀身与握把连接处铸有龙头形状的护手接口,握把尾端铸成龙尾以便配上长长的流苏?” 风千秋虽不认得子远,却还是恭敬的回道:“大师说得不差,怎么,您知道这口宝刀的来历?” 子远叹了一口气,缓缓摇头,随即闭口不谈。他出身大林寺,自然知道这口屠龙刀的来历,当年郭祖师的夫人黄蓉黄女侠最是聪明机智,她眼见元兵势大,襄阳终不可守,他夫妇二人决意以死报国,她聘得高手匠人,将杨过师叔祖赠送给郭襄郭师叔祖的一柄玄铁重剑熔了,再加以西方精金,铸成了一柄屠龙刀,一柄倚天剑。他们二人原意是想有志之士继承郭祖师的大志,复我汉家河山,谁知数十年过去,江湖上的人竟然还以为这柄宝刀当中蕴含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甚至有一些妄人还以为得了这柄宝刀便能够号令天下,唉!当真可悲可叹。 殷素素见他说出的一些细节均与传说相符,心知这宝刀当属屠龙刀无疑,虽然心中甚为激动,却强行压下这股兴奋,对着风千秋道:“风兄,害了尊师凶手,咱们一定会替你寻到凶手的。” 风千秋已明白她的意思,说:“这宝刀的来历,我也不想知道。”他死死的望着殷素素眼睛,缓缓道:“在下见过无福、无禄二位前辈出手杀贼,武功胜过我十倍。天鹰教的实力,在下也是知道的。殷大小姐若肯在寻刀之时,找出害了我恩师的凶手,恩师在天之灵,定也感激不尽。”说罢郑重作下揖去。 殷素素还礼后,沉吟道:“还望风兄仔细说说尊师的伤口。” 这时,殷无福道:“大小姐,老仆当日已仔细查探过风门主的伤口。他的双手手腕,双足足腕各有一处刀伤,无论长度、深度均一模一样,恰好将他的手脚筋脉斩断,显然是让人在一瞬间劈出来的。”他说道这里,风千秋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仇恨,却兀自忍耐。 殷无福又道:“据我所知,天下刀法当中,能一刀之间断人手足经脉的刀招并不多。峨嵋、青城、山西六合刀的三门刀法当中,均有类似的手法。不过峨嵋、青城两派的刀法,惶惶大气,并未如此狠毒,他们的刀招也多为虚招,旨在迫敌闪避之间露出破绽。六合刀门的那一招‘横臂断壑’虽然能做到如此效果,但是以六合刀掌门的修为,也就与风门主在伯仲之间,只怕还不伤不到风门主。风门主所受的刀伤,伤口深浅如一不说,但能将刀使得如此快的,我想不出天下间有何人?” 殷素素等人知他所知极为广博,于天下各家各派武功都知之甚详。他既说不知,可见这凶手只怕武功已经到了极为高深的境界,显然通过招数辨别凶手身份不甚实际。 殷无寿眉头微皱,沉思片刻后道:“江湖上使刀之人岁多,但能以刀胜过风门主之人,却不多。而能一刀切断风门主手脚筋脉的,更是寥寥无几。”他说到这里,陡然眼睛一亮,道:“大哥,我想到一人,那‘烈阳刀’虚若空,二十年前便以刀法迅捷霸道闻名,你说会不会是他?” 殷无福一愣,殷无禄却道:“应该不是他。虚若空的刀法虽然迅捷霸道,但是你别忘了,他以烈阳为名,说的却是他的真气炙烈,刀上附带着一股灼热的火劲,中者无不被他的刀劲灼伤。” 殷无福也道:“二弟说得不差,我仔细瞧过风门主的伤口,并无任何灼伤的痕迹,当不是此人。” 众人眉头皱的更深,又谈了一阵,始终推测不出凶手的身份。忽然,子远道:“阿弥陀佛,诸位,贫僧有一个推测,或许咱们都想错了,若是这凶手不是使刀之人呢?” 殷无福顺口道:“不使刀,他来抢宝刀做甚?”话刚出口,便已明白子远的意思,兴奋的道:“不错不错,咱们一开始便想岔了。以那宝刀的份量,天下习武之人谁不动心?咱们只想着这凶手既然出手能快过风掌门,便以为他使得是刀,殊不知,天下使快剑之人数不胜数。况且,刀伤剑创本就极为相似,咱们认错了很有可能。” 殷素素道:“这可更难找了。少林、武当、峨嵋、昆仑、华山、天山等数派,均有极为精妙的剑法,铁剑、快剑、九华、五华等派,亦有传承久远的剑法,再加上天下使剑的好手众多,一时间哪里能推测得到这凶手的身份?” 子远道:“不,殷姑娘,你错了,其实凶手也不是那么难找。天下间剑法众多是不错,然而每一门每一派的剑法都有各自的特点。对于刀剑二者的招式,贫僧也略知一二,只要知道风门主当时所使的刀招,当可推测出那凶手所使的招数。” 风千秋大喜,殷素素等人眼中也充斥着不可置信的神色,当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一伙人也没了吃饭的兴致,当即叫伙计前来算账。结帐之后,一行人在风千秋的带领下,直接来到了快刀门驻地。 因门主风一雷去世的缘故,此刻快刀门上下脸色全都不大好看。风一雷所收的入室弟子不多,除却风千秋外,便只有一男一女。男的二十岁上下,名叫风万里。女的更小,刚过完十五岁生日,名叫风筱筱。他们师兄弟三个都是风一雷收养的孤儿,是以都随风一雷姓风。 一伙人入了内堂,风千秋将殷素素等人介绍给师弟师妹,然后就在厅外空地之上演练起快刀门的刀法来。 此刻整个院子被火把映衬得明亮异常,风千秋也不客气,手提一柄长刀,对着殷素素等人一抱拳,便开始演练起风一雷独创的“快刀三十六式”来。他武功得了风一雷的真传,只出了七八招,场中除却子远及殷无福三兄弟外,其余人脸色齐变,均想:“这刀法果然极快,不知由风一雷使来又是何等模样!” 风千秋只盼子远能从中看出几分端倪,当下心无旁骛,一刀刀地使将下去。他越使越快,待到后来,风声渐响。 等他使到第三十二式“左右金桥”之时,子远忽然出声道:“停。”风千秋依言停手,殷素素等人均不解的望着子远。 子远一面凝重,沉声问风千秋道:“风施主,未知这一招,施主得了尊师几层火候?”风千秋答道:“在下本事及不上恩师十之一二,这一招由他老人家使来,当可再快上三分。” 殷素素等人眼露诧异之色,便是殷无福三兄弟眼中也微露讶色,只有子远道:“阿弥陀佛,贫僧知道风门主是如何受伤的了。” 众人不解,子远缓缓解释道:“诸位施主,你们瞧这一招,该当如何破?”说完,拾起院角一根树枝,折去了枝叶,当作兵刃,照着适才风千秋所使的招数,一“刀”划了出去,正是第十八式“豫嫇望月”。 他这一“刀”划出,风千秋、风万里以及风筱筱三人神色大变,便是殷素素等人也俱各骇然,死死的盯着这个其貌不扬的和尚。他们原以为风千秋的刀法够厉害了,谁知子远这一招非但使得分毫不差,速度更是快到不可思议,较之风千秋如天壤之别。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四十六章 心怀愧疚 殷无福眼中精光暴闪,忽然出声道:“若是我遇到这一招,先攻你右手手腕,再顺势攻你左肩肩并穴,逼得你露出破绽出来。” 子远闻言赞道:“阿弥陀佛,施主见识广博,说得分毫不差。贫僧猜想当时风门主与那凶手俱都想到了这一层,风门主为了抢占先机,不等招数使老,当即改划为削,使一招‘蓉莛暮雪’。”说完,提着树枝比划起来。 在场中人,机敏一点儿的如殷素素,均明白子远的意思了。风千秋神色殷切,冃光中流露出了然之色,见子远反手又划一刀。他招数使刀一半之后,即刻便为那一招“左右金桥”。因为半路变招的缘故,导致中门大开,左右双手在同一水平线上,而且全都是手腕外翻。 待得子远将那这招颠三倒四、七零八落的“左右金桥”使出,殷无福和殷无寿又对望一眼,均想此人在武学上的修为好生了得。这路“快刀三十六式”他只看过一遍,学得甚不周全,便已懂得破解之法。更为了得的是,风门主与那凶手如何变招拆招,无不了然于胸,好似亲眼所见一般,当真了得。况且他以一根树枝,挟以深厚内力,出招非但极快,“刀”招上的威力实已非同寻常,武功之高强,内力之深厚,可见一斑。 风千秋甚是激动,跪在子远身前道:“大师,到底是何人害了恩师?还望大师直言相告,在下感激不尽。”说完,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风万里与风筱筱二人也跟着跪倒在地,磕头不止。 子远将三人一一拉起来之后,缓缓道:“若是贫僧所料不差,只怕这凶手根本就不是独自一人。诸位,你们想,风门主使出这一招‘左右金桥’之时,凶手之一瞅准机会,施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夺去风门主手中兵刃。风门主自然不肯,用力夺刀,双方相持不下。这时,旁边一人或者两人,瞅准计划,以极快的手法划破风门主的手腕脚腕,断去风门主的手脚筋脉。” 骤然,风千秋想到风一雷临终之时的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想不到这消息还是给他们知道了。千秋,你记住,不要在参合进这件事情里面了。你斗不过他们的,那刀,也不要去找了。难怪风一雷说得是“他们”而不是“他”,原来凶手不止一个。想到这里,风千秋一拳重重的砸在地上。 子远又道:“不过贫僧奇怪的是,按说一个人即便手脚筋脉俱断,只要处置得当,最多残废而已,又怎么会死去?奇怪奇怪。” 殷无禄眼神闪烁两下,道:“除非中毒。” “中毒?”殷素素等人齐齐惊呼出声。 殷无禄道:“不错,就是中毒。原本武功到了风门主这个层次的人物,自然是不屑用毒的,但是我却知道有一人,最喜打斗之时出其不意的下毒。” 殷素素眼中闪过好奇之色,问道:“谁?” 殷无禄不答,反而问向一边的殷无福道:“大哥,你可还记得十年前,咱们在长白山遇到的那三人?” 殷无福瞳孔一缩,道:“你说的是‘长白三禽’这三只扁毛畜生?” 殷无禄道:“不错,正是他们。他们三人,老大展鹏一手‘探风截脉手’出神入化,点穴截脉、空手夺白刃只是寻常。老二张原松,善使一对短剑,招式阴狠毒辣。而老三季大春却是个卑鄙小人,最喜用毒。他们三个,武功高强,为人却最是贪婪不过,我思来想去,那凶手除了他们三个之外,再也想不到其他人。” 风千秋此刻听到他们几人抽丝剥茧,将凶手的身份推测出来,仰天大吼道:“长白三禽,我风千秋不杀你们誓不为人。” 殷素素面色一整,对着他一抱拳道:“风兄弟,你放心,我这便下令,让天鹰教查探‘长白三禽’的下落,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便在此时,院子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多谢多谢,若不是你们,老子还不知道这宝刀竟然落在了‘长白三禽’这三个扁毛畜生手里。” 众人神色大变,殷无福、子远等人齐齐跃起,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追去,不多时便走到一处树林中。 殷素素一行人,仗着人多,也不怕对方有什么阴谋诡计,直接追进了树林内,借着月光,依稀见到一个人影站在十余丈外。 殷素素道:“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在此作甚?”她说这话之时,不动声色的给殷无福三人使个眼色。三人会意,打算悄悄从两边包抄。他们还未动作,只听得林中那人冷冷的道:“我是什么人,还轮不到你一个黄毛小丫头来问,若是你爹来问还差不多。” 殷素素大怒,喝道:“放肆。”话音一落,对着那人甩出数枚蓝湛湛的细针。殷无福三人直接窜入林中,四人战作一团。 殷素素心知殷无福三人武功高强,平息心中怒气之后,站在一旁略阵。所有人都被四人交战的动静吸引,并未发现子远的异样。 子远听到那个声音,身子一僵,随即呆立不动,死死的盯着与殷无福三人交战的身影,眼中似解脱、似轻松、似纠结总之,十分复杂。 那人也真了得,以一敌三,怡然不惧,非但如此,举手投足之间似闲庭信步,轻松写意异常。反倒是殷无福三人神色越来也郑重,出招之间渐渐焦急起来。 殷无福探身而前,左手倏出,往那人脸上抓去。那人侧首避过,抢上一步。站在东首的殷无寿见他逼近身来,提起好似大铁锤一般的拳头,呼的一声,向他头顶猛击而下。那人身子微侧,殷无寿拳头落空。西首殷无禄自旁夹攻,双手犹如鸡爪,上下飞舞,攻势凌厉,却占不到那人半片衣角。 四人瞬息之间交手了十七八招,就在那人一掌将要按在殷无福胸口之际,子远忽然出声:“谢施主,别来无恙啊!” 那人身子一僵,掌上力道一减,化作一股推劲,将殷无福推开一截,跟着身子一晃,来到子远跟前。这时众人才瞧清楚,那人一身黑丝劲袍,满头金发肆意飞扬,不是别人,正是金毛狮王谢逊。 殷素素站在子远身旁,听得十分清楚,知道那人姓谢,又见他打扮与记忆中小时候见到的样子一模一样,当即展颜一笑,抱拳弯腰行礼道:“原来是谢叔叔,侄女素素,这厢有礼了。” 谢逊顾不上同她寒暄,一摆手,盯着子远瞧了好一会儿,才涩声道:“大师怎的下了恒山?难道也是为了那柄宝刀而来?” 子远摇摇头,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贫僧专为谢施主而来。” 谢逊将头扭向一边,不敢正视子远,装作漫不经心的道:“大师何出此言?”他此刻心中极快,心想:“难道子远大师知道我的事情了?”转念又想:“应该不会,我杀人留名之事,做得极为隐蔽,旁人又怎知是我干的?”他想到这里,蓦得记起一事。那还是五年前,他苦寻成昆未果,当时心想,我全家被成昆那个狗贼害了,单凭我一人,这茫茫人海,哪里能够找到那个狗贼的踪迹?莫如我假借成昆这个狗贼的名字,做下几件大案,到时候苦主肯定会不惜一切查询这个狗贼的踪迹。 这个想法甫一冒出,便在脑海中发了芽,生了根。他在大名府呆了三日,调查那些作恶多端又势力不小的人。待到第四日,趁着酒劲上涌,乔装打扮之后,闯入大名府亮星门中,连毙亮星门掌门吴常志及门下弟子七人。一月之后,转道入东平府中,左挑又选,打算对玄指门上下依法施为。至于为何选这两家,一来亮星门门主吴常志与玄指门门韩悖二人都是恶名远扬之辈,杀了他们也算是替天行道。二来两家门派虽是小门小派,但也称得上是当地一霸,暗地里做的那些勾当牵扯甚广,倘若二人出了事,他们的一些“知交好友”肯定会追查凶手。 谢逊准备功夫做得甚足,却独独算露了一件事情。那晚他闯入玄指门中,却撞见韩悖与飞跃门掌门师弟,江湖人称“拿月手”的方仇,在密谋“大事”。谢逊一发狠,心想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瞬息间便平复了心情,与二人交上了手。韩悖与方仇二人,一个是一门之主,一个也称得上是一派顶梁柱,手底下功夫自然不差。谢逊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却还是吃了不小的亏。待他毙掉二人之后,自身也中了对方一掌一指。谢逊强撑着在玄指门内,韩悖的书房墙壁上写下“杀人者成昆”五个大字之后,便转身离去。当时他身受重创,依旧强行提气施展轻功,只奔出三四里便晕了过去。 谁知等他醒来之时,不仅身上的伤口也敷了药,身边更是摆放着吃食与换洗衣衫。谢逊左思右想,不知是谁救了自己。此刻听到子远发问,难免将这事与他联系起来。谢逊神色复杂的望着子远,心想:“普天之下,除了子远大师之外,谁会对我这个‘魔教’之人另眼相待。” 子远却不知道谢逊的一番心理变化,宣了句佛号,肃声问道:“谢施主,贫僧有一问,还望你如实答我。” 谢逊一抱拳,应道:“大师请问。” 子远道:“十四日之前,也就是四月初六那日,快刀门风一雷风门主遇害之时,你在何处?” 此话一出,不止风千秋师兄妹三人,便是殷素素、赵半山等人,也将目光齐刷刷的对准谢逊,听他如何作答。 谢逊坦然的道:“这问题若是旁人来问,谢某只有以拳头招呼的份。不过这话既然是大师问的,那谢某便说一说。四月初六那日,谢某尚还在福州城内。” 子远闻言,似是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也知道谢逊不是当日那凶手,只不过今日他身在暗处,难免让人胡思乱想,若是风千秋三人报仇心切,将矛头对准谢逊,那可就不好了。 果然,谢逊刚说完,原本神经绷得极紧的风千秋脸色柔和了少许。只有殷素素不屑的撇撇嘴,似乎听不惯谢逊平淡却狂傲的话语。 子远又道:“阿弥陀佛,既然谢施主同风门主并无牵扯,贫僧就放心了。”谢逊眼中闪过感激之色,他这时才知道子远故意当着殷素素等人问他这个问题,乃是替他开脱,一时间,那颗渐渐冷却的心又火热起来。 子远对着殷素素等人行了一礼,道:“殷姑娘,风施主,贫僧同谢施主还有些话聊,可否”他这话说的十分突兀,一时间颇觉得不好意思,后面那半句话也卡在喉咙当中。 殷素素年纪不大,却会做人,当下点点头,对着二人笑道:“二位请便,时候也不早了,素素明日再同谢叔叔同大师请安。”说完,装出一副哈欠连天的模样,同风千秋等人转身回了快刀门中。 霎时间一行人走的干干净净,诺大的树林当中只剩下子远与谢逊二人。他们甚至能听清楚对方的呼吸声。 良久,子远道:“谢施主,如今只剩下你我二人,贫僧有几个问题想问。”谢逊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子远却不管不顾,自顾的道:“五年前,武林中开始发生命案。大名府亮星门上下二十八口、东平府玄指门上下六十三口、静江府八卦门上下三十四口共计四门三派一百二十八条人命,可是你杀的?”他说完之后,抬头瞧着谢逊的双眼,想要看出几分端倪。 谢逊愕然,张大眼睛问道:“等等,大师,你没说错吧?怎么死了这么多人?还有,你为什么会认为是我杀的?” 子远深深的看了一眼谢逊,瞧他吃惊的模样不似装出来的,缓缓道:“五年前,贫僧在恒山之上,听子弘师兄提起,大名府亮星门吴门主及门下死于‘柴刀十八路’之下,便下了恒山追查真凶。五年来,贫僧去过大名府、东平府、静江府、登州府但凡有命案发生的地方,贫僧都有去。也查探过死者的伤势,然而时间越久,贫僧心中疑惑越多。” 谢逊闻言,脸上一片愧色。他这时才知道子远独自一人下了恒山的缘故,原来果真是为了自己而来。谢逊抬起头,瞧着面上风霜一片、须发开始发白的子远,犹记得他当年闪亮的双眸,与此时眼中不时透漏出的疲惫大不相同,一时间当真百感交集。 子远极为认真的问道:“谢施主,这些人的死,真的同你半点关系也没有么?”说完,一脸期盼的望着谢逊。 谢逊心中一酸,不忍骗他,涩声道:“吴常志与他的六个弟子,还有韩悖与方仇二人,的确是我所杀。不过其他人的死,却不关我的事。”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四十七章 时光匆匆 子远听到谢逊承认杀人的消息,眼前一黑,一时间竟站立不稳。不过待到他听清楚后面的话,一颗渐渐下沉的心又重新振作起来,抬头问道:“当真?” 谢逊急道:“大师,谢逊虽不肖,却不敢欺骗大师。”他怕子远不信,当即举起三根手指大声道:“今日谢逊若有半句虚言,教我死无葬身之地。” 子远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宣了一句佛号。良久,才问道:“你为何要杀吴门主他们,还要在墙上写下‘杀人者成昆’几字?若是贫僧没记错,成昆成施主正是你的授业恩师。” 谢逊听到子远提起成昆之名,怒火登时上涌,双眼赤红的吼道:“那个畜生,不是我师傅。全天下最恶毒的人,也比不上他。成昆,成昆,狗贼!”谢逊怒火大炙,就在子远诧异的眼神中,双腿用力,一冲便是数丈,跟着出掌如风,将二人身边树木一棵棵震倒,好似那大树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子远心知这当中必有内情,当即不动声色的瞧着谢逊发泄,等他心情略为平复一点儿之后,才上前将手搭在他肩头,缓缓问道:“可否同贫僧说一说。” 谢逊缓缓将当日情景说出,等到他说到儿子谢无忌被成昆生生摔死之后,早已忍不住泪流满面。谢逊压抑良久,此刻终于忍不住一把抱住子远的腰,嚎啕大哭起来,哭声震天动地,令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子远轻轻的拍打着谢逊的后背,情绪受他感染,眼眶也忍不住红了起来。 良久,谢逊哭声渐小,尴尬之情愈浓,颇为不好意思的朝子远道:“让大师见笑了。”子远道:“阿弥陀佛,贫僧听了你的事,才知道你心中的苦。哭一场未必不是好事。” 谢逊不语,一时间二人相顾默然。 又过了盏茶功夫,谢逊已收敛心中的悲愤之情,望着子远道:“谢某如此作为,杀掉一些作恶多端之辈,然后留下那狗贼的姓名,就是想要逼他出来,好报仇雪恨。” 子远虽然理解他的痛苦,却不认可谢逊的作为,当下苦口婆心的劝道:“阿弥陀佛,谢施主,你听贫僧一句劝。杀你妻儿老小的乃是成施主一人,你又何必将怒火撒在别人的头上呢?即便最后你报了大仇,那么那些死在你手上之人的亲朋好友,到头来还不是要找你寻仇?冤冤相报何时了,谢施主,收手罢。” 谢逊愤然道:“一天不找到成昆那个狗贼,谢某便一天收不了手。”子远脸色一僵,还待再劝,谢逊打断道:“大师,谢某杀的那几个人,都是作恶多端之辈,杀了他们既能替天行道,又能助我找出那个狗贼,又何乐而不为呢?” 子远叹道:“唉,贫僧相信另外的那些人不是你所杀,但是别人可不知道。你若一意孤行,再行杀戮,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将这所有的帐算在你头上,届时你如何自处?” 谢逊冷哼一声道:“谢某纵横江湖,怕过谁来?若是他们想要冤枉谢某,倒要看他们的拳头有没有我的硬。”他口中虽然如此说,实则心中也极为憋屈。按照子远先前所说,四门三派总计一百二十八条人命,这笔帐只怕早已被有心人算在谢逊头上了。看来这暗中还有一个无形的黑手在背后推动这一切。这几年,他一直将全部精力放在查探成昆的消息之上,倒是没有留意这些传闻。他只道死人的消息总算在江湖当中传扬开来,人们必定会沿着他留在墙上的线索追查下去,从来没有想过竟然还有人在暗中害他。若非此次在福州城中无意几个海沙帮人聊起屠龙刀的线索出现在潭州,他也不会动了心思跑到潭州,也不会知道子远为了他在江湖当中奔波了五年之久,更不会知道暗中还有一只黑手。 一时间,谢逊倒有点儿心烦意乱。子远所担忧的情况他其实心中也颇为担忧,不过他向来个性好强,是以将这抹担忧留在心底最深处,嘴上却显得不以为意。他如此态度让子远不知所措,哪怕有五年的历练,子远骨子里还是当初那个老实善良的火头僧,再加上谢逊想要寻成昆报仇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子远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劝解。 二人相顾良久,子远见气氛越来越沉闷,轻轻叹了一口气后又道:“谢施主,贫僧担心此事拖得越久,对你越不利。玄指门、八卦门等那些人,既然不是死于你手,这当中的情形总要同人家解释清楚” 谢逊忽然打断道:“大师,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可是你想过没有,就算我跟人家说不是我杀的,人家会不会信我?那些江湖上的英雄好汉无不将咱们明教之人视为妖魔鬼怪、洪水猛兽。这些年,咱们被人诬蔑得还少么?”谢逊满脸嘲讽之色,提起“江湖好汉”四字之时,更是满脸的不屑。 子远急道:“那总要解释的啊!若是施主信得过贫僧,便跟我回大林寺。贫僧求方丈师兄代为说项,想来咱们大林寺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谢逊心想:“哼,一百多条人命的悬案,哪有这么容易。子远大师当真天真得紧呐!”他虽然心中如是想,但到底有几分感动,不过他当初既已打定注意要以如此方法逼成昆出面,就不容自己半途而废,他想这事如今也就子远知道个中详情,其他人即便怀疑自己,拿不出证据也奈何不得自己。既如此,又何必将子远这个方外之人拖下水呢? 谢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意,转过身去背对着子远,冷冷的道:“大师好意,谢某心领了。只是找不到成昆这个狗贼,谢逊死也不甘心。大师是出家之人,又何必理会这些红尘俗事,还是回恒山参禅礼佛罢。”说完,不等子远反应过来,身子一晃,便窜入密林当中,只余下一句声音远远传来:“大师恩情,谢某铭记于心,后会有期。” 子远大急,边追边叫道:“等等,等等。”他二人轻功只在伯仲之间,到底追之不上,数个呼吸之后便已没了谢逊的踪迹。 子远嘴角发苦,呆呆的站在这片树林当中发楞,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苦笑一下,收拾好心情,回了快刀门驻地。当晚他与谢逊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外人不得而知。殷素素有心发问,瞧见子远的神情,终究没有问出口。第二日一早,子远拜会了风千秋等人,告辞动身回恒山大林寺。 不管如何,殷素素等人既然发现了屠龙宝刀的线索,知道刀让长白三禽夺去,他们便沿着这条线索明察暗访下去,一路查探长白三禽三人的踪迹。 数月之后,消息终究没能掩盖住,传到江湖之上,掀起了极大的动荡。先是长白三禽同巨鲸帮厮杀一场之后,三人销声匿迹。 天鹰以教整整两年半的时间,动用无数人手,耗费极大的精力查探到三人藏在江南一带,以期勘破屠龙刀之谜。白眉鹰王殷天正亲自出马,追到长白三禽的藏身之所,却意外的遇见武当派俞岱岩也机缘巧合的查探到了此处。一场混战之后,殷天正与长白三禽被海沙帮以毒盐逼退,最后让俞岱岩得了这珍贵的屠龙宝刀。 不过故事到了这里便越发的精彩起来。天鹰教不甘心宝刀落在俞岱岩手中,为夺屠龙刀,殷素素施诡计,以暗器龙须针打伤俞岱岩。碍于张三丰的威名,她不想同武当派结怨,雇佣龙门镖局护送身受重伤的俞岱岩回武当山。而她则召集各路人马,会同江南一带的大帮小派在王盘山召开扬刀立威大会。 谁知半途中,有人以大力金刚指力捏碎俞岱岩四肢。瞧见俞岱岩的惨状,武当上下无不震动,武当七侠当中排名第五的“铁划银钩”张翠山下山查访真凶。当他差到龙门镖局都大锦的头上,一言不合与少林寺僧人动了手。跟着龙门镖局上下被人灭门,少林寺僧人怀疑凶手便是张翠山。 不过此时张翠山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殷素素,二人同赴王盘山。扬刀立威大会之上,谢逊现身。其时,谢逊当初不听子远的劝解,执意逼迫成昆现身,反为自己种下祸根,已变成武功公敌。当初被杀的三百一十八口血债,全部算到谢逊头上。不少人打着替天行道的名义来为难谢逊,以期在江湖当中扬名。谢逊性烈如火,反被激起了漫天傲气。他为抢夺崆峒派的《七伤拳谱》而击伤“崆峒五老”中的其中三老,又误杀少林派四大神僧之首空见神僧。 如此一来,谢逊声名更差。不过他依旧我行我素,再加上以他此时的武功,一般人也不敢惹他。不过他终究是个有担当之人,对于空见神僧之死,心中十分愧疚。他思几空见神僧临死前要求他寻找屠龙刀以索解当中的秘密,恰巧殷素素又在王盘山召开扬刀立威大会,此举正中谢逊下怀。 谢逊在试刀大会上成功抢夺本由天鹰教夺得的屠龙刀,随后赌吞毒盐,盐杀海沙派总舵主元广波以报余姚张登云灭门、海门欧阳清惨死之仇。紧跟着凭借一身深厚内力,封鼻憋气,杀巨鲸帮帮主麦鲸以雪数十名远洋客商命丧大海、七名妇女被奸杀之耻。谢逊大展神威,杀神拳门掌门过三拳。 谢逊的种种举动,分明是一个为别人仗义出头的侠客。如此英雄人物,却先被成昆然杀了满门老小,又让人将数百条人命的血债强加的身上,成了武林当中人人唾弃的大魔头,不得不说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谢逊以一招“狮子吼”力败与会的群雄,并挟持张翠山和殷素素二人,打算前往东海荒岛,好让自己能在岛上思索屠龙刀的奥妙。谁知海上遇上风浪,三人流落到了东海一处荒岛之上。 因三人在扬刀立威大会上携屠龙刀失踪的缘故,天鹰教被迫以一教之力对抗少林、昆仑、峨嵋、崆峒、武当五派,神拳、五凤刀等九门,海沙、巨鲸等七帮共二十一个门派帮会达十年之久。这十年当中,双方大战小比不断,天鹰教却丝毫不落下风,其教实力及殷天正武功可见一斑。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峨嵋派掌门灭绝师太,也就是当年的方静,因师兄孤鸿子之死,对杨逍恨之入骨,这十余年来一直同杨逍争斗不断,双方不时厮杀,互有损伤。灭绝师太此时尚不知得意弟子纪晓芙被杨逍这个大仇人坏了清白,还替他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也导致了后来盛怒之下欲一掌亲手毙掉纪晓芙。 东海荒岛,冰火岛上,岛上无事可纪,日月去似流水,转眼又是一年有余。张翠山与殷素素之子张无忌,业已将近十岁了。谢逊待无忌势若己出,不忍他一生就此在这荒岛之上荒废,便暗中做好了出岛的准备。 他当年发狂之下,双目被殷素素以龙须针刺下,但是十余年来在冰火岛之上,心无旁骛之下,内功却更见高深。谢逊双目虽盲,耳力、触觉反而远超常人,加上他十余年来不断探索冰火岛地形,查探风向,已教他摸到了出岛的时机。 一晚,谢逊当年往事告知给张翠山三人。第二日开始便砍伐树木,扎结木筏,用树筋兽皮来编织帆布,搓结帆索。只等风向转北,便出岛回转中原。 不过碍于缺少就手家生的工具,扎结这大木筏实在事倍功半。一座大木筏直扎了两个多月,方始大功告成,而竖立主桅副桅,又花了半个多月时光。跟着便是打猎腌肉,缝制存贮清水的皮袋。待得事事就绪,已是白日极短,黑夜极长,但风向仍未转过。三人在海旁搭了个茅棚,遮住木筏,只待风转,便可下海。 一天晚上,张翠山在睡梦中忽听得风声有异,便即醒觉坐起,听得风声果是从北而至,忙推醒殷素素,喜道:“你听!”殷素素迷迷糊糊地尚未回答,忽听得谢逊在外说道:“转北风啦,转北风啦!”话中竟如带着哭音,中夜听来,极其凄厉辛酸。 次晨,诸事料理妥当之后,只待扬帆出海。然则谢逊终究不愿同他们回转中原,无论张翠山、殷素素如何劝,张无忌如何哀求,他总是不肯,令他们心酸不已。三人无奈,陪着谢逊哭了一场之后,终究离开了这座生活了十余年的荒岛。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四十八章 海外归来 恒山大林寺当中,天峰岭神识是何等的强大,居然能欺骗人的五感。 灵智抬起头瞧着那宏伟至极的山门以及亲手所书的“大林寺”三个大字,自语道:“大林寺,大林寺,这百五六十年岁月,老衲守着你过活,今日却要独自一人上路了。”他感慨了一句,头也不回的朝恒山之下走去,打算独自一人在这世上闯荡,感悟天地,以期望摸索到破碎虚空之法。反正以如今大林寺的底蕴,他在或者不在,根本没有多大的变化,如此他也能放心上路了。 灵智不知道的是,第二日一早,大林寺方丈安排前来伺候灵智的小沙弥见不到灵智的踪影,只在他平时静坐参禅之处的青石上见到一行字迹:生死无常,富贵有命!有何因缘,能免此苦?汝等上下,咸伺求其便,持经功德,免其红尘苦厄撗逆之祸!善哉善哉!另有一行小字:吾得神佛愿力,已知超脱之法,来年必生净土,当得福无量,汝等无需忧心! 小沙弥年岁不大,然而机敏伶俐,居然也懂得大概意思。他一急,哭喊着跑下天峰岭,将之告知给子明方丈。大林寺上下无不震动,众僧齐齐来至灵智平时静坐之处,瞧着灵智所留字里行间里的那谆谆告诫之意,一时间心头大悲。 一直以来,有灵智在,大林寺僧人就有面对一切苦难困境的底气在。而今灵智陡然不在了,众僧恍然天都要塌下来了。平日里素来从容的子明方丈,脸上一片愁容,缓缓将目光对准而今大林寺中辈份最高的觉远禅师与觉心禅师二人,问道:“二位祖师,难道以老祖宗他老人家的修为也逃不过这轮回之苦么?” 觉心禅师沉吟不语,又细细的将灵智所留的字迹瞧了两遍,将目光对准觉远禅师道:“师兄,你怎么看?” 相较于诸僧的愁云惨淡,觉远禅师倒是显得豁达了许多,笑道:“师尊他老人家不是已经说了么,来年必生净土。可见他老人家早已算到了这一日的到来,咱们只需暗中查访明年所生的婴儿当中,有哪些是伴随异象的,然后将他老人家重新接回恒山,这不就得了!” 佛门当中,大有转世轮回之说。而且不少佛门大德据说圆寂之前能推算到自己的转世之身所在,密宗的转世灵童更是为世人所熟知。他瞧着这句话,还以为灵智时日无多,转世在即,不愿众僧悲伤,这才独自一人下山,心中舔犊之情大增。不过灵智一走,他便成了辈份最高,年纪最大的那一个,这才故作欢颜,面上不露一丝破绽。 众僧闻言,齐齐点头,俱在心中想到:“老祖宗活了三甲子的岁月,古往今来,除却如彭祖那般的神话人物之外,可谓独一无二。他老人家一生积德行善,来年必生净土,得福无量。这是天大的好事,咱们可不能伤心。”众僧齐齐宣了一句佛号,作诗颂曰:人活三甲甚希奇,苍松青石悟须弥。今朝得趣菩提路,水里莲花火里生。 众僧达成一致之后,发动大林寺的关系,暗中查访那些天生异像的新生婴儿。而独自一人漫步在江湖当中的灵智还不知道他随手在石上刻了一行字,却让他那些徒子徒孙误会他老人家已经圆寂了,实在令人哭笑不得。 且说灵智,下了恒山之后,一步一步漫无目的的在世上行走,渴饮山泉水,累歇树荫下,饥食柏松果,观日升月落,察河泽山川,体万物生长,悟天地至理。他静坐十一年,头的是天鹰教切口。船上那人立即恭恭敬敬地道:“天市堂李堂主,率领青龙坛程坛主、神蛇坛封坛主恭迎。是大微堂殷堂主驾临吗?”殷素素朗声道:“紫微堂堂主。” 那边船上听得“紫微堂堂主”五个字,登时乱了起来。稍过片刻,十余人齐声叫道:“殷姑娘回来啦,殷姑娘回来啦!” 殷素素等人回来的消息登时惊动了船上所有人。恰巧武当派俞莲舟也在,众人相见,又是一番热闹。不过天鹰教之人与俞莲舟眼中却有一丝尴尬,天鹰教和武当派正在拼命恶斗,哪知双方各有一个重要人物竟是夫妇,不但是夫妇,还生下了孩子。 不待张翠山、俞莲舟等人叙旧,昆仑派西华子及西华子的师妹“闪电手”卫四娘等人立时开始逼问谢逊的下落。一番交谈下来,张翠山他们这才得知原来他们三人失踪,竟然导致了大小二十二个帮会门派大动千戈,十年来争斗不断,双方死伤惨重,心中大是不安。 殷素素反应较快,本意想托词言谢逊已死,谁知张无忌年幼懵懂,无意当中泄漏了口风,让众人知道了谢逊未死消息,不住的逼问张翠山与殷素素二人。索性西华子与卫四娘顾忌俞莲舟等人的武功,再加上天鹰教实力雄厚,这才没有当场打起来。 几人口枪唇舌争论了一番,忽听得南边号角之声,呜呜不绝,却是峨嵋派与崆峒派的接应到了。这下场面更是热闹。崆峒派领头之人乃是一名矮瘦葛衣老人,名字叫做唐文亮。他是崆峒五老之一,当年谢逊抢夺“七伤拳”拳谱之时,不仅将崆峒五老打伤了三个,唐文亮的亲侄子更是死在了谢逊手中。他如今得问殷素素知道谢逊的下落却故意不说,如何不怒,双眼一翻,瞪着张翠山他们喝问起来。 双方话不投机,差点又动上了手。最后还是俞莲舟出面,双方订下约会,三个月后在武昌黄鹤楼头召开大会。 殷素素同李天垣等人分别之后,本想跟着张翠山回武当山拜会张三丰。谁知从俞莲舟口中得知少林派说张翠山杀死临安府龙门镖局老小,又杀死了好几名少林僧人。殷素素插口道:“这不关他事,都是我杀的。” 俞莲舟越发对殷素素不喜,不过碍于张翠山的脸面,却也不好发作,只好同张翠山述说这十余年来的变故,让殷素素带着张无忌在大船上游玩。 海舟南行十数日,到了长江口上,一行人改乘江船,溯江西上。这一日江船到了安徽铜陵的铜官山脚下,天色向晚,江船泊在一个小市镇旁。船家上岸去买肉沽酒。俞莲舟和张翠山夫妇在舱中煮茶闲谈。 张无忌小孩儿心性,独自坐在船头玩耍。忽然瞧见河边一位老者捉了不少螃蟹大虾,用几块平整的石头堆成一座简陋的灶台,生了一堆火,先将石头烧得火热异常,然后将鱼虾螃蟹扔在炙热的石头上烤了起来。不多时,便散发出阵阵香味,那老人也不怕烫,直接用手抓着鱼虾螃蟹大块朵颐起来。 张无忌朝一旁的俞莲舟叫道:“师伯师伯,你瞧那位老爷爷在烤螃蟹吃。我在冰火岛上也是这般烤的,味道好极了。”说完,眼中又露出一丝垂涎之色,道:“不过我很久没吃过大螃蟹了。” 俞莲舟听到张无忌的话语,忽然想起初见张翠山一家三口之时,他们身上一片褴褛,蓦的心头闪过一片怜惜,心道:“无忌这孩子跟着五弟他们从小在荒岛之上长大,不知吃了多少苦头。”他面冷心热,朝那老者看了一眼,抱起张无忌道:“咱们去找那位老爷爷说说,叫他分你一只如何?” 张无忌大喜,拍手叫道:“好啊好啊!”俞莲舟抱起张无忌,在他惊呼声中,直接施展轻功,身子一晃,从船头越起,直接越过三四丈的距离,稳稳的落在码头之上,朝那老者走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四十九章 一场好戏 俞莲舟带着张无忌走至老人身边,他这时才清楚那老人的容貌,但见他一身灰色袍子,虽然是极为普通的料子,而且浆洗得有点儿发白,却异常的干净,穿在此老身上显得格外精神。满头银丝肆意的飘散在脑后却不显得凌乱,颔下白须又浓又密,一直垂到胸前,眼角眉间褶皱丛生却不显的难看,令人一见便心生好感。身材魁梧,体格宽大,想必年轻之时极为雄健。俞莲舟暗赞一声:“此老好生雄壮,当真老而弥坚,瞧他年纪,只怕比得上师尊他老人家了罢。”于他想来,恩师张三丰已将近百岁,而先前这老人一瞧便知年纪极大,普通人能活如此长久而依旧能吃能喝,可谓长寿了。 俞莲舟停步肃立,弯腰施礼,对着那老者深深一揖道:“小子俞莲舟,连同侄儿张无忌,拜见长者。” 张无忌也有样学样,学着俞莲舟弯腰施礼,脆生生道:“小子张无忌,拜见这位老爷爷。” 在河边煮蟹之人不是旁人,正是灵智。他一路游荡,五六日之前已经到了这处小镇当中。灵智虽然一身功力造化参天,便是十天半月不吃不喝也无事。但他这么多年来荤素不忌,实已养成了习惯,所以每日便来到江边捉些鱼虾过足嘴瘾。 灵智耳力过人,虽然俞莲舟与张无忌二人所立的船头距离他有将近十来丈,但二人所说的内容却一字不漏的传入灵智耳中。当灵智听到那小孩口中说出“冰火岛”三个字以及那黑脸汉子唤那小孩作“无忌”之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很是认真的打量了二人一番,朝俞莲舟点点头,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张无忌身上,笑道:“哦?你叫张无忌?无忌者,无顾虑、无怨恨、无畏惧也。昔日隋末唐初年间便有一个大名人也叫无忌。小朋友,这个名字取得很好哇。来来来,可敢陪老老夫吃上一只螃蟹?” 张无忌下船本就是为这鱼香蟹味所吸引,此刻又听到这位和蔼的老爷爷赞他的名字取得好,还邀请他吃螃蟹,心中欢喜极了,一张小脸兴奋得通红,仰头道:“有何不敢?” 灵智哈哈大笑,从面前的石块中捡了一只最大的螃蟹,将之撕成两半,一半递给张无忌,一半自己大嚼起来。 俞莲舟见他声若洪钟,笑声爽朗,谈吐不凡,心中一动,问道:“敢问长者如何称呼?” 灵智斜睨了他一眼,一本正经的道:“相逢何必曾相识,名字什么的,不过是一个代号罢了,我老人家的名字若是说出来,怕吓着你,还是不说为妙。来,别傻站着,一起吃啊。” 俞莲舟心道:“我可没这么胆小。”不过他已听出灵智之意,也不再追问,再次朝灵智一拱手,坐在一旁,看着灵智不断的添柴加火,将一只只鱼虾炙得金黄之后,然后变戏法般从衣襟内掏出许多调料,均匀的洒在两面,不多时便香气四溢。 这般吃法俞莲舟甚是少见,一开始尚觉得有点儿为难,灵智催促了两句之后他才挑了一只拇指大小的河虾放入口中轻轻咀嚼起来,只觉鲜嫩非常,如此美味生平仅见。 俞莲舟赞道:“老人家好本事。”灵智手一拜,笑道:“这不算什么,老夫跟你们说,论吃这一道儿,普天之下也就寥寥两三人能跟我老人家相比”他一边将一只螃蟹咬得嘎嘣脆,一边同二人聊起了各种美食,气氛十分融洽。 这时,从码头一边走来一个乞丐,背着一个布囊,颈中盘了一条青蛇,手中舞弄着一条黑身甴点的大蛇。那条黑蛇忽儿盘到了他头上,一忽儿横背而过,甚是灵动。那老丐走到三人身边,腆着脸笑道:“诸位可否赏叫花子一条鱼吃?”无忌在冰火岛上从来没见过蛇,看得甚是有趣。那老丐见到了他,向他笑了笑,手指一弹,那黑蛇突然跃起,在空中打了个筋斗,落下时在他胸口盘了几圈。无忌大奇,目不转睛地瞧着。 灵智瞧着那老丐,似笑非笑的道:“要吃鱼没问题,不过须得拿一条蛇来换。我老人家倒是许久没吃过烤蛇肉了。” 俞莲舟只当灵智同那老丐开玩笑,当下颇为好奇得盯着他,瞧他如何作答。那老丐闻言,眼中怒气一闪即逝,随即又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瞧了一边的俞莲舟一眼,笑着向灵智求道:“这位老哥,叫花子我全凭养的这两条蛇儿过活,还求老哥哥高抬贵手。” 灵智目光在他背后六口布袋上略一停顿,深深了看一眼之后,笑着道:“罢罢罢,相逢即是有缘,便一起吃罢。” 那老丐眼中闪过一丝喜意,对着灵智点点头,一屁股坐在灵智与俞莲舟二人之间。多了一个人,灵智准备的鱼虾很快便给吃得精光。 俞莲舟与张无忌再次谢过灵智之后,起身告辞。孰知他刚转身,那老丐忽然暴起,左手一翻,已将张无忌提在手中。等他转过身子,那老丐已将张无忌的衣服扯开,将黑蛇之口对准他背心皮肉。 这一番变故只在眨眼之间,俞莲舟武功虽强,却反应不及。他心中极怒,死死的盯着那老丐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说完,又瞧了瞧一旁的灵智一眼,见他眼中一片坦然,最后将目光对准那个老丐道:“阁下是哪条道上的朋友?” 这里的动静自然引起了船上张翠山与殷素素二人的注意,二人见爱儿遭擒,急怒攻心,各展轻功从船头跃下,一左一右将那老丐并灵智的退路堵住。灵智则是不动声色的瞧着这一幕,他适才已觉得这老丐不大对劲,想不到果然暴起发难。 俞莲舟神情紧绷,他认得这黑蛇叫“漆里星”,乃著名毒蛇,身子越黑,毒性愈烈。这黑蛇身子黑得发亮,身上白点也闪闪发光,张开大口,露出四根獠牙,对准着无忌背上的细皮白肉,这一口咬了下去,无忌顷刻阀便即毙命,纵使击毙那老丐,获得解药,未必能及时解救,当卞不动声色,问道:“尊驾跟这小小孩童为难,想干什么?” 那老丐对三人极为忌惮,一边凝神戒备,一边缓缓出言,道:“在下是丐帮中的无名小卒,贱名没的污了俞二侠尊耳。”俞莲舟见他背上负了六只布袋,心想这是丐帮中的六袋弟子,位份已算不低,如何竟干出这等卑污行径来?何况丐帮素来行事仁义,他们帮主史火龙是条铁铮铮的好汉子,江湖上大大有名,这事可真奇了。 灵智眉头大皱,忽然道:“丐帮素来行事磊落,怎么的如今竟然成了这副德行?”他知这人必定是为谢逊的下落而来,但是对这人的行事手段却瞧不上眼,打定主意若此人当真是丐帮中人,说不得要替洪七公清理门户了。 殷素素忽然叫道:“东川巫山帮投靠了丐帮么?我瞧丐帮中没阁下这一份字号?”那老丐“咦”的一声,还未回答,殷素素又道:“贺老三,你捣什么鬼。你只要伤了我孩子的一根毫毛,我把你们的梅石坚,连同你贺老三剁做十七廿八块!” 那老丐吃了一惊,说道:“殷姑娘果然好眼力,连我贺老三这等无名小卒也认得。在下正是受梅帮主的差遣,前来恭迎公子。”殷素素怒道:“快把毒蛇拿开!你这巫山帮小小帮会,好大的胆子!竟惹到天鹰教头上来啦。”贺老三道:“只须殷姑娘一句话,贺老三立时送回公子,梅帮主亲自登门赔罪。” 听到这里,灵智眉头舒缓,原来这人不是丐帮之人,是什么巫山帮之人假借丐帮之名行事,还好还好。 这时,殷素素道:“要我说什么话?” 贺老三道:“我们梅帮主的独生公子死在谢逊手下,殷姑娘想必早有听闻。梅帮主求恳张五侠和殷姑娘……不,小人失言,该当称张夫人,求恳两位开恩,示知那恶贼谢逊的下落,敝帮合帮上下,尽感大德。”殷素素秀眉一扬,说道:“我们不知道。”贺老三道:“那只有恳请两位代为打听打听。我们好好侍候公子,一等两位打听到了谢逊的去处,梅帮主自当亲身送还公子。” 殷素素眼见毒蛇的獠牙和爱子的背脊相距不过数寸,心下一阵激动,便想将冰火岛之事说了出来,转头向丈夫望了一眼,却见他一脸坚毅之色。她和张翠山十年夫妻,知他为人极重义气,自己如为救爱子而泄漏了谢逊住处,倘若义兄因此死于人手,只怕夫妻之情也就难保,话到口边,却又忍住不说。 张翠山朗声道:“好,你把我儿子掳去便是。大丈夫岂能出卖朋友?你可把武当七侠瞧得忒也小了。” 贺老三一愣,他只道将无忌一擒到,张翠山夫妇非吐露谢逊的讯息不可,哪知张翠山竟如此斩钉截铁地回答,一时倒也没了主意,说道:“俞二侠,那谢逊罪恶如山,武当派主持公道,武林中人所共仰,还请你劝两位一劝。” 俞莲舟道:“此事如何处理,在下师兄弟正要回归武当,禀明恩师,请他老人家示下。武昌黄鹤楼英雄大会,请贵帮梅帮主和阁下同来与会,届时是非曲直,自有交代。你先将孩子放下。” 听到这里,灵智忽然插嘴道:“诸位,且听老夫一句。”众人将目光对准灵智,只听得灵智先是对着那老丐道:“我老人家听了这么久,大概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们的什么梅帮主的独生公子死在那谢逊手里,你想要寻他报仇,是也不是?” 贺老三沉声道:“不错。” 灵智又对着张翠山道:“你觉得大丈夫不能出卖朋友,所以不肯吐露那人的下落,是也不是?” 张翠山道:“不错。” 灵智脸色一正,肃声道:“你们两个,一个要提帮主报杀子之仇,这是应有之情。一个谨守朋友之义,也没有错。”他说道这里,顿了一顿,忽然指着贺老三道:“但是你错在不该以这种下做的手段挟持这个小朋友。你要报仇,要打听那人的下落,大可以直接找上他们夫妻二人,但是却用这个下作手段挟持这个小娃娃,算什么英雄好汉?瞧你年纪,也有五六十岁了罢,老夫瞧你这些年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殷素素、张翠山及俞莲舟三人闻言,心想:“这位老人家说得不错。”他们听灵智说得有理有节,又见他不畏“强权”,怒骂贺老三,不由得肃然起敬。 贺老三被灵智这一骂,不由得又羞又愧,脸上如火烧一般,呐呐的辩解道:“小人也知这事干得不厚道,但梅帮主杀子之仇,不能不报。”说道这里,他身子略恭,道:“既是如此,小人多有得罪,只有请张公子赴东川一行。” 就在此时,灵智忽然上前两步,直接伸出干枯的左手朝那条毒蛇的蛇头抓去。贺老三一心防备俞莲舟,又见他不通武功,又一大把年纪了,竟对灵智全没一丝一毫的防备。此刻灵智甫然出手,趁其不备,一抓得手,直接捏住那条毒蛇的脖子。贺老三见奇变陡生,尚不及反应,俞莲舟趁着贺老三目瞪口呆之际,当即上前两步,运劲一掌击出,跟着右手已将无忌抱过。 殷素素恨极了贺老三,探身而前,砰的一掌,将贺老三击得翻出几个筋斗,口吐鲜血,跌落在地。等到贺老三爬起来之时,瞧见那毒蛇龇牙咧嘴,一口咬在灵智的左手之上,眼中露出畅快之意,笑道:“老家伙,我这条宝贝剧毒无双,你竟然敢用手抓它,想来是活得不耐烦了。咳咳,今日被你坏了我的大事,便叫你陪我一道下黄泉。”他心知事情败露,殷素素三人势必不会放过自己,是以放开了所有的顾忌。 俞莲舟知道那毒蛇的厉害,他感激灵智不顾自身性命相救侄儿无忌,当下朝贺老三喝道:“快拿解药出来。” 殷素素反应甚快,当即对张翠山道:“五哥,你上去搜他的身,瞧瞧有没有解药。”贺老三见张翠山朝自己走来,登时一愣,跟着将手伸进背后布袋当中,掏出一颗朱红的药丸,捏在手中,大声吼道:“想要解药,做梦。”话音一落,手上运劲将那枚药丸狠狠的朝江中抛去。 张翠山急道:“不要。”身子一窜,腾空而起,直接跨出三四丈距离,伸手朝那枚药丸抓去。不过他到底慢了一拍,一抓不中,眼见那药丸就要落在水中,张翠山竟然硬生生在半空中打个翻身,再次朝那药丸抓去,用的正是张三丰所创的“虎爪手”。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五十章 追兵不断 张翠山这一跃、一转、一抓,轻功之玄妙,功力之精纯,实所罕见。然而天不遂人愿,他到底未能抓住那枚药丸,跟着身子重重的落入水中。 半响,张翠山一脸喜色的从水中蹿出,高举着握着那枚药丸的右手,叫道:“我抓住了,我抓住了。” 贺老三面若死灰,俞莲舟大喜,转首朝灵智道:“老人家无需担心”他话没说完,眼前诡异的一幕却令他硬生生的将后半句话憋回了喉咙。原来他们目光全被贺老三吸引,一心要替灵智拿到解药。 不过他们却不知道灵智百毒不侵。即便没有这百毒不侵之体,以他功力之深,区区蛇毒,呼吸之间便可驱逐出体外。况且他如今大日宝体已然大成,那毒蛇一口咬下去,竟然连灵智的皮都没有咬破。灵智本想说无妨,奈何还没来得及说话,俞莲舟三人便已对着贺老三而去。 灵智张了张嘴,最后手上一用力,直接将缠在左手上的那条毒蛇捏死,跟着手指一划,掏出蛇胆吞入喉中,接着三两下将蛇皮剥去,内脏清理干净,将蛇肉放在石头上烤了起来。 所以等到俞莲舟回过头来,瞧见灵智浑若无事的在烤蛇,眼神要多怪有多怪。俞莲舟回过神来,已知此老必定有惊人的本事,想必当是一位武林耆老无疑。不过以他的见识,却认不出灵智的来历,他左思右想均想不到江湖当中有哪位老前辈跟眼前的老者相符,只好作罢。 殷素素与张翠山看见这一幕,俱各愕然,甚至连贺老三也傻眼了。那条“漆里星”他从小喂到大,对于它的毒性自是十分清楚。便是一个武功高手,只要被咬住,不出数个呼吸之间便会气绝身亡,而这个老头被咬了一口,非但无事,还有闲工夫将蛇剥皮烤来吃,怎教他不心中震撼? 张翠山瞧了瞧手上的药丸,又看了看浑身湿透了的衣裳,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心想:“看来自己白紧张了。”他这番想法也就一闪,随即面色一整,拉着殷素素与张翠山对着灵智拜道:“晚辈张翠山(殷素素),谢过老前辈的相救之恩。”适才张无忌被吓得不轻,他心想若不是这位请他吃螃蟹的老公公救了自己,只怕就要被那条大蛇咬死了。他见父亲母亲跪倒在地,便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跪在地上磕头。 灵智笑道:“起来起来,我老人家不耐烦这些虚礼。”张翠山一家三口站了起来,这时,俞莲舟提着贺老三来到灵智面前问道:“敢问老前辈,这人如何处置?” 殷素素恨极了贺老三挟持爱子,见到俞莲舟发问,冷着脸道:“还有什么还说的。”她后面的话虽然未说明白,但是人人均知道她的意思。 贺老三梗着脖子道:“我今日既然敢出手,便没想过活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姓贺的若皱一下眉头,便不算好汉。” 殷素素凤目含煞,正待出手,灵智肃然出声道:“几位可否听老朽一言?”他见几人将目光对准自己,指着贺老三侃侃而谈道:“今日他虽然做得不对,却也算事出有因。倘若你们今日再将他害了,岂非加深了恩怨。”灵智顿了一顿,望着贺老三道:“这位姓俞的小哥已经说了,在武昌黄鹤楼英雄大会,请你们那个什么梅帮主和阁下同来与会,届时是非曲直,自有交代。想必已武当派的声名,当不至于骗你,你又何必枉做小人?” 贺老三沉吟不语,灵智又道:“你为了你们梅帮主之事做到如此地步,也算尽力了。你回去之后将实情禀明给你们梅帮主,想必他也不会怪你办事不力。这两位不把那人的消息告诉你,也只不过是为了朋友之间的义气,你又何必将事情弄得往更加糟糕的方向发展?” 俞莲舟也道:“此事如何处理,在下师兄弟正要回归武当,禀明恩师,请他老人家示下。还望贺三爷瞧在他老人家的面上,回去跟贵帮梅帮主述说一二。” 费老三深深的瞧了灵智一眼,道:“好。武昌黄鹤楼之约,蔽帮定会准时参加,只盼武当派能够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说罢,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殷素素十分不快,嘟囔道:“小小巫山帮,竟敢惹到咱们天鹰教与武当派的头上了,哼,当真不知死活。”不过她也知此事十分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于放走贺老三之事也想得开了。 灵智将烤熟了的蛇肉吃完,拍拍肚子,对着三人道:“老夫瞧这一路上只怕还有不少波折,你们自己小心了。”告诫了一句之后,径直离去。 良久,俞莲舟叹道:“这位老前辈当真高深莫测,可惜不知道他老人家的来历。”殷素素、张翠山二人点头赞同,又聊了几句,回到船上,溯江而上。 舟行数日,过了江夏、武昌,西行到了襄阳路。三人聊起张三丰百岁诞辰将近,又聊及诸般事宜,及有人以鱼雷炸舟,将他们逼上岸,岸上十余名蒙着脸的黑衣汉子早就排成了个半圆形,将四人围在弧形之内。 一番交手之下,才知是昆仑派与峨嵋派之人前来阻拦。三人心想:“果然被那位老前辈料中的,前边道上必定尚有波折。”一时间三人心中甚是担忧。好在峨嵋派顾全与武当派的情谊,替他们准备了马匹。 天明时四人到了一个市镇,在客店中睡了半日,午后又再赶路。行出二三里,忽闻元兵行凶,十余名元兵手执钢刀长矛,正拦住了数十个百姓大肆残暴。地下鲜血淋漓,已有七八个百姓身首异处。一名元兵提起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用力一脚,将他高高踢起,那孩子在半空中大声惨呼,落下来时另一名元兵又挥足踢匕将他如同皮球般踢来踢去。只踢得几脚,那孩子早没了声息,已然毙命。 三人大怒,当即出手,打算替天行道。谁知这些元兵当中藏着数个大高手,当中一人,倏地朝俞莲舟击出一掌。波的一声响,双掌相交,俞莲舟只觉对方掌力犹如排山倒海相似、一股极阴寒的内力冲将过来,霎时间全身寒冷透骨,身子晃了几下,倒退了三步。 那元兵的坐骑也吃不住俞莲舟这一掌的震力,前足突然跪地。那元兵抱着无忌,顺势前跃,已纵出丈余,展开轻身功夫,顷刻间奔出了十余丈。 无忌被人掳去,三人又惊又怒,往前追去,却又遇见一伙人拦路追问谢逊的下落。这伙人打扮各不相同,有的衣饰富丽,有的却似贩夫走卒,但人人身上均带兵刃。一番交流之后,才知这些人竟是三江帮的。一场比斗之后,继续上路,路上接连遇上无凤刀、虎踞镖局等数派好手。索性武当七侠当中的另外几人业已赶到,这才不至于落了下风。 时隔十年之久,当年往事早已成了一笔烂帐。这些人有的为寻仇而来,有的为打探谢逊的下落而来,又的为查探当年争相而来,一时间纷乱如麻。张翠山、殷素素等人一时间竟顾不得追查张无忌的下落。 却说张无忌被那元兵掳走之后,将他带到一处庄园所在。待到张无忌醒来,却瞧见一位年纪与他相差不远的小姑娘甚是好奇的瞧着他。 那小姑娘年岁虽小,却依稀可见其玲珑秀美,长大后必又是一个祸水殃民的美人儿。张无忌在冰火岛上长大,从未见过其他小朋友,他瞧着那小姑娘兴致勃勃的打量着自己,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是被掳来的,小声问道:“这是在哪里?你是谁?” 那小姑娘也不回答,反问道:“你便是张无忌么?” 张无忌被她瞧得脸上一红,低声道:“我是。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姑娘忽然脸色一沉,道:“我的名字你也配知道?”这时,从外面走来两名作元兵打扮的汉字,无忌认出其中一人正是掳走他之人。只见那人在那小姑娘耳边低语几句,说完又意味深长的瞧了张无忌一眼,跟着三人出了房门,留下张无忌独自一人躺在房内的床上。 张无忌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出神,他已察觉到被人点了穴道,四肢动弹不得。不过他心中倒并不如何慌乱,暗自运起义父谢逊传授的“移穴换脉”之法,调动起丹田内那一丝浅薄的内气,开始缓缓冲击起被点中的穴道起来。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先前那小姑娘领着两个汉子再次进来,她一见躺在床上的张无忌,先是冷哼一声,随后对着身后一人道:“鹤师傅,麻烦你解开这小子的穴道,咱们这边上路罢。”说完,扭头便走,竟再也没有瞧一眼张无忌。 那姓鹤的汉子朝着张无忌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忽然闪电般出手,在他胸前连点数下,跟着冷冷的道:“小子,你还想躺到什么时候?” 张无忌原本见他瞧着自己狰笑,吓了一跳,心道:“这坏人要害我。”等他回过神来,并未察觉身上有任何痛楚,反倒是原本僵直的四肢能够动弹起来了。张无忌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对着那人道:“你们是什么人?抓我干什么?” 那姓鹤的汉子一扫张无忌,冷冷的道:“若是不想吃苦头,最好住嘴。”说完,直接提起他的衣领,将他带到门外。张无忌被那人提在半空中,他一边不断挣扎一边叫道:“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那人忽然松开了抓着他的衣领,张无忌猝不提防之下,直接被跌了个四脚朝天。 等他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此时天已大光,张无忌揉了揉适才被摔得生疼的手腕,一边悄悄的打量着这院子当中的情景。只见那个小姑娘坐在一张比她身子还大的椅子上,身前放着一张矮几,矮几之上用精致华美的瓷器装着一串串紫色的不知名的水果。她身后站着一名作家丁打扮的汉子,另外有两名年约十七八岁的衣着秀美的女子在一旁替她煽风。而她则伸出洁白的小手将一颗颗紫色的果子放入嘴中。 院子里站着十几个作元兵打扮的汉子,穿着服色微黄的军服,戴着圆顶铁盔,腰间挎着长刀。一个个目不斜视,站得挺拔如松。 张无忌心想:“这个小女孩好大的排场,不知道是什么人物。”他心里如此想的,眼却不自主的落在了那矮几之上的紫色水果上面。他自幼在冰火岛之上长到,自然没见过葡萄。况且这东西产自西域,一般的富贵人家也吃不起,平民百姓更是听都没听过,他心中好奇,原也正常。 那小姑娘见张无忌望着她身前的葡萄,没来由的心中一怒,心想:“难道我没有这些葡萄的吸引力大么?”这姑娘年纪虽小,却自幼娇生惯养,容不得别人忽视她。她眼珠一转,捏着一颗葡萄对着张无忌道:“你想吃么?” 张无忌实话实说,道:“想。” 那小姑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请你吃葡萄。” 张无忌低语了一句:“原来这个东西叫葡萄。”他听到小姑娘的话,眼中闪过一抹警惕,回道:“什么问题?” 那小姑娘笑道:“只要你告诉我谢逊的下落,这些,都是你的。”说完将一个装满葡萄的盘子往张无忌面前推了推。 张无忌愤而色变,小脸立时严肃起来,抬头瞧着她道:“这葡什么萄,你自己留着吃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我义父他老人家已经死了,你们死心罢。”当日在天鹰教的船上,昆仑派的人质问张翠山与殷素素,张无忌露了口风,泄漏了谢逊未死的消息,被殷素素狠狠的打了一巴掌。跟着晚上殷素素语重心长的教导他道:“那些人追查你义父的下落,就是为了得到你义父的屠龙宝刀。无忌,你给娘记住,以后无论谁问起你义父的消息,你就说他已经死了。” 当时张无忌甚是不解,歪着头道:“可是义父他老人家明明还好好的活着啊!” 殷素素搂着他,缓缓的道:“傻孩子,我当然知道他还好好的活着。可是那些坏人若是知道你义父还没死,肯定会死死的纠缠着咱们,想要从咱们口中得知你义父的下落,然后好去抢他的屠龙刀。你只要一口咬定你义父已经死了,他们就没有办法同你义父为难了。”张无忌虽然不知道那些人为何要抢属于义父的宝刀,但是却把殷素素这番话牢记在心。是以这时马上便按照殷素素所教的说法,讲给眼前这个“坏小孩”听,只盼这人被自己骗过之后,就此打消继续寻找谢逊的下落。他却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女孩年纪虽小,心计却不小,张无忌又哪里能够骗过她?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五十一章 无忌中掌 那小姑娘见张无忌睁眼说瞎话,眼中厉芒一闪,站起来盯着张无忌道:“你当真不说?” 张无忌瞧她这般举动,心中好笑,心想:“明明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却偏偏要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是打算吓我么?我可不会被你吓倒。”他一时控制不住,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小姑娘大怒,身子跳动间,已从座位上下来,跟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的给了张无忌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张无忌脸上直接浮现出一个红红的掌印。这一巴掌直接将张无忌给打懵了,那小姑娘似乎还是不解气,大声道:“鹿师傅,我要这臭小子好看,你快施展你的拿手绝技,凝血逆脉。” 先前那个作蒙古兵丁打扮的汉子闻言,冷冰冰的道:“郡主,你就在一旁瞧着,我会慢慢炮制着小子的。”也不知是不是张无忌的错觉,他发现那张凶戾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笑容。 张无忌本就对那人十分惧怕,他见那姓鹤的汉子缓缓朝自己走来,不由得吓得双股颤颤,不住后退。张无忌听到那“凝血逆脉”四字,虽然不知道是何等武功,但是想来不是什么好手段,心想:“这人若真的用这种办法对付我,我该怎么办?万一熬不过将义父他老人家的消息说了出来,又当如何?”转念又想:“不,爹爹教过我‘为人须得谨守江湖义气’,一会儿我便是痛死,也绝不吐露半分。” 那姓鹤的汉子走到张无忌跟前,忽然一把将他提起,伸手在他背后身柱、曲恒、神道、至阳诸穴连点数下,张无忌只觉一股冰寒透骨的劲力顺着那几大穴道透体而入,跟着不断逆行游走在经脉之间。饶是张无忌又准备,也疼得他额头冒汗,眼泪一下子冒了出来。 那人见他死死的咬紧牙关,并未叫出声来,眼中微现讶异之色。他这手“凝血逆脉”的点穴功夫甚是歹毒,分为“凝血手”与“逆脉手”。虽然他怕伤了张无忌的性命,没有用出那更为阴毒的“凝血手”,但是以“逆脉手”的厉害,所中之人所受的痛楚,便是一个八尺巨汉只怕也忍受不住。然而张无忌这么一个十来岁的小孩,竟然能够硬生生的承受这么一份非人的痛楚,一时间倒激起他心中的好奇,想要看看张无忌究竟能够忍受多久。 只见他嘿然一笑,又在张无忌天突、中脘、中极、期门等穴连点数下,同时指尖的劲力加大了几分。张无忌只觉浑身上下传来一股股钻心裂肺的疼痛,无一处不如蛇咬虫嗜一般剧痛,再也忍不住了,啊得一声惨叫出来,头一歪,晕了过去。 旁边那小姑娘瞧见张无忌惨叫晕倒,眼中掠过一抹快意,心想:“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回知道厉害了罢。”不过此时张无忌已晕死过去,那小姑娘也没了继续整治他的心思,手一挥,对着院中的众人道:“收拾东西,咱们出发,去武当山。” 院中兵丁轰然应诺,不需人吩咐便分成数股,洗刷马匹,收拾行囊,各司其职,短短半个时辰便收拾妥当的。 等到张无忌悠悠醒来,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匹黑马之上,身边围着三四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元兵,跟在一辆马车后面,在官道上驰骋。 张无忌被马匹颠簸得浑身难受至极,再加上他先前被那人一番整治,早已心力交瘁。此刻也没精神观察四周的环境了,只是极力调整自己趴在马上的姿势,以期少受一点儿苦楚。一行人整整赶路了数个时辰,期间只休息了两次,略微吃了点儿东西便继续上路,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张无忌瞧着围在那马车旁边的十余匹鞍辔鲜明的健马以及那被众多元兵簇拥在中央的犹如仙女一般的小姑娘,又低头瞧了瞧自己手上的半块饼子,对张翠山、殷素素还有那独自留在冰火岛上的谢逊思念之极,心中一酸,泪水已从眼角淌了出来。说到底,他再坚强也不过是个十余岁的孩子,遭逢如此变故,能忍到如今方哭出来,已经很难得了。 就在张无忌默默垂泪之际,那小姑娘同那姓鹤的汉子以及另外一人正在低声商量,三人目光时不时的瞥向一角的张无忌。 姓鹤的汉子道:“郡主,师哥,何必这么麻烦,咱们直接杀上武当山不就得了?” 小姑娘微微一笑,道:“鹤师傅,我知道您同鹿师傅的武功十分高明。可是武当派张三丰那个老头,声名如此响亮,想必有几分真功夫的。咱们又何必同他硬拼呢?” 姓鹤的汉子十分不服,还待说话,那姓鹿的汉子撇了他一眼,道:“师弟,难得你忘了师傅他老人家临终之前的话了么?” 此言一出,那姓鹤的汉子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之色,终究没有再说直接杀上武当山的话了。原来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百陨道长的徒儿,一个唤作鹿杖客,一个唤作鹤笔翁。他二人原是百陨道长的童儿,当年百陨道长先是被张三丰所败,跟着在葫芦谷被觉远禅师以深厚的“九阳神功”破去一身阴毒的“玄冥真功”之后,便灰溜溜的回了玄冥岛。这两次失败,百陨视为生平大耻,一直想找回场子。不过他也知道光凭楼观道的实力想要复仇十分艰难,大林寺的实力如何勿需多言,便是张三丰,一身纯阳真气也深厚之极,居然不畏惧自己的冰寒真气,便是修为回复之后,对上他只怕也是败多胜少。百陨十分不甘,他隐居在玄冥岛闭关苦修,耗费十二年光阴,终于将“玄冥真功”完善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更是创出一套与之匹配的“玄冥神掌”。 这新的“玄冥真功”威力大是大,不过由于剑走偏锋,一味的阴寒冰冷,与一般的道家养生功法大不相同。这也导致了百陨晚年间极为凄凉,非但在七十左右的年纪便已寿元耗尽,去世之前的五六年开始,便周身饱受寒毒的折磨,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百陨将这门功夫完善之后,便传给了他的两个童儿鹿杖客与鹤笔翁,更是慎重告诫他二人,与人动手之际需提防对方以深厚的内力将自身体内冰寒真气逼得倒灌而回。张三丰此人内功深不可测,所修的纯阳内功更是无惧一般的寒冰气劲,这门功夫未大成之前,切不可出玄冥岛。 他二人倒也听话,等百陨逝世之后,又在玄冥岛上苦修了十余年,果真待得“玄冥真功”大成,一身武功晋身当世一流之后,才出岛游历。这人在玄冥岛上过了数十年清苦的日子,一出江湖便被这花花世界吸引,热衷于功名利禄,这才以一代高手的身份,投身汝阳王府以供驱策。 而这个小姑娘,全名唤作敏敏特穆尔,乃是汝阳王之女,元帝亲封的绍敏郡主。她出生高贵,又聪明伶俐,心机过人,虽然才十余岁,却已经开始替汝阳王出谋划策,处理不少事宜了。她自恃汝阳王府势大,自动请缨,带着鹿杖客与鹤笔翁这两个大高手并许多手下,从张翠山夫妇与俞莲舟三人手中将张无忌抢去。她们倒不是为了那屠龙刀,而是借机将水搅浑,好削弱江湖各大门派的实力,让他们陷入彼此内斗当中,而无暇对抗元庭。她给自己取了个汉人名字,唤作赵敏。百家姓排第一的便是赵,她以赵为姓,足见心大。 鹿杖客比之鹤笔翁非但狠辣不输分毫,其阴毒多智更是远胜之。他略一思索,便想出一个极为恶毒的办法,先以“玄冥神掌”将张无忌这小子打伤之后,再将之送往武当山。武当派上下若不想见到张翠山之子身中寒毒而亡,便需以深厚真气替他排毒续命。然而整个武当派上下,能由此修为之人,除却张三丰之外,便是武当七侠之首宋远桥,似也无这等功力。如此一来,武当派修为最高的张三丰被拖住,余下之人威胁便大大的降低,这便给了他们个个击破的机会。 此策一出,赵敏当即赞同,而鹤笔翁眼中只余下一片钦服。不过此刻距离武当山还有一段距离,倒不急着行使此策。三人又聊了一阵,敲定了一些小细节之后,便继续上路。 赵敏这一行人胯下所骑乘的马匹,均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脚力雄健。不出数日,便已到了武当山下小镇当中。赵敏先是吩咐鹿杖客点了张无忌的哑穴,跟着挑了一家客栈投宿,而后又命人乔装打扮,混在前往武当山上祝寿的队伍当中查探消息。 期间,鹿杖客亲自出手,在张无忌背心上轻拍了一掌。他怕一掌将张无忌冻死,是以这一掌最多不过用了一层力,而且每待张无忌寒毒发作之时,便将他体内的毒劲吸入体内,只维持一个隐而不发的微妙平衡。当然,张无忌受一番苦楚是免不了的。 赵敏此次带来的手下,武功或许比不上鹿杖客与鹤笔翁二人,但在其他方面倒是颇为干练,第二日便已查探清楚了武当山上的情形。朝武当派率先发难的倒不是昆仑、峨嵋等派,而是金陵虎踞镖局。虎踞镖局总镖头祁天彪,与以故的龙门镖局总镖头都大锦,俱都是少林寺俗家弟子,交情匪浅。祁天彪听到张翠山从海外归来,于是虎踞镖局约了晋阳、燕云两家镖局的总镖头,上门问罪。 这三家镖局虽然势力不小,三位总镖头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实则只不过乃是少林、昆仑几派用来试探武当派的马前卒。祁天彪等三人上了武当山,质问无果之后,脾气暴躁的祁天彪直接动上了手,却不敌宋远桥,反被他轻飘飘的挥袖击退。三人虽折了初上山时那股兴师问罪、复仇拼命的锐气,又明白武当派于自己有大恩,但是临走之际,却对龙门镖局那一场命案张口不提,留下张翠山师兄弟几个惆怅不断。 四月初二,距离张三丰百岁大寿尚有七日,武当山下小镇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不少身背大刀,手执长剑,显是有功夫在身的江湖人。这些时日,张翠山夫妇从海外归来的消息已渐渐传遍天下,又恰逢张三丰百岁诞辰将近,无论是少林、峨嵋、昆仑、崆峒等派也好,还是其他那些大帮小派也罢,均想趁此机会一探谢逊的下落。这其中,有不少人是为找谢逊报仇而来,更多的则是为了凑热闹,以期得到屠龙刀的下落。然而还有一小部分则是这些年武当派行侠仗义所结下的人脉,专为助拳而来。 一时间这山下小镇当中倒是越发的热闹起来,而赵敏一行人,在不断派人查探消息的同时,更是已经敲定了注意,由鹿杖客与鹤笔翁二人亲自将张无忌送上武当山,一来给他们添点堵,二来嘛也是想要会一会恩师百陨忌惮了一辈子的敌人,武当派开派祖师张三丰。 与山下小镇的热闹不同,武当山上,张翠山几个倒是颇为担忧。山下小镇上人越攒越多,他们如何不知,然而恩师张三丰尚还在闭关苦修,参详一门唤作“太极功”的高深武学。张翠山他们不敢打搅张三丰闭关,更不敢禀告这些烦恼之事,甚至就连张无忌被掳走的消息也不敢在师兄弟几个面前多谈,生怕影响到他们的心情,坏了恩师百岁大寿的兴致。 殷素素心中愁苦更甚,上了武当山之后,见到武当派上下为了龙门镖局之事不断被人质问,又见到俞岱岩残废了整整十年,心中十分愧疚,更因思念无忌,因此一病不起。好在张翠山与宋远桥等人对她不断宽慰劝解,这才逐渐放宽了心,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容颜。 四月初八清晨,张三丰出关,第一眼见到的不是旁人,竟是十年来思念不已的张翠山,心情大畅。张翠山将这发生的许多事情禀明了张三丰之后,又拉着殷素素拜见了恩师,会见了天鹰教来客,虽然得知殷无福气、殷无寿三兄弟又给武当派添了麻烦,但碍于明日便是张三丰百岁大寿,便强行压下担忧,六个师兄弟分别督率火工道人、众道童在紫霄宫四处打扫布置,厅堂上都贴了张翠山所书的寿联,前前后后,一片喜气,只等明日到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五十二章 百岁诞辰 四月初九,宋远桥等换上了新缝的布袍,正要去携扶俞岱岩,七人同向师父拜寿,一名道童进来,呈上一张名帖。宋远桥接了过来。张松溪眼快,见帖上写道:“昆仑后学何太冲率门下弟子恭祝张真人寿比南山。”惊道:“昆仑掌门人亲自给师父拜寿来啦!他几时到中原来的?”莫声谷问道:“何夫人有没有来?”何太冲的夫人班淑娴是他师姊,听说武功不在昆仑掌门之下。张松溪道:“名帖上没写何夫人。” 宋远桥道:“这位客人非同小可,该当请师父亲自迎接。”忙去禀明张三丰。 张三丰道:“听说铁琴先生罕来中土,亏他知道老道的生日。”率领六名弟子,迎了出去。只见铁琴先生何太冲年纪也不甚老,身穿黄衫,神情飘逸,气象冲和,俨然是名门正派的一代宗主。他身后站着八名男女弟子,西华子和卫四娘也在其内。 何太冲向张三丰行礼致贺。张三丰连声道谢,拱手行礼。宋远桥等六人跪下磕头,何太冲也跪拜还礼,说道:“武当六侠名震寰宇,这般大礼如何克当?” 张三丰刚将何太冲师徒迎进大厅,宾主坐定献茶,一名小道童又持了一张名帖进来,交给了宋远桥,却是崆峒五老齐至。当世武林之中,大林寺隐世不出,少林、武当名头最响,昆仑、峨嵋次之,崆峒派又次之。崆峒五老论到辈分地位,不过和宋远桥平起平坐。但张三丰甚是谦冲,站起身来,说道:“崆峒五老到来,何兄请少坐,老道出去迎接宾客。”何太冲心想:“崆峒五老这等人物,派个弟子出去迎接一下也就是了。” 少时崆峒五老带了弟子进来。接着神拳门、海沙派、巨鲸帮、巫山帮,许多门派帮会的首脑人物陆续来到山上拜寿。宋远桥等事先只想本门师徒共尽一日之欢,没料到竟来了这许多宾客,六名弟子分别接待,却哪里忙得过来?张三丰一生最厌烦的便是这些繁文缛节,每逢七十岁、八十岁、九十岁的整寿,总叮嘱弟子不可惊动外人,岂知在这百岁寿辰,竟然武林贵宾云集。到得后来,紫霄宫中连给客人坐的椅子也不够了。宋远桥只得派人去捧些圆石,密密的放在厅上。各派掌门、各帮帮主等尚有座位,门人徒众只好坐在石上。斟茶的茶碗分派完了,只得用饭碗、菜碗奉茶。 本以为人已到齐,谁知又一名小道童持了两张张名帖进来。宋远桥接过一瞧,笑道:“却原来是峨嵋派灭绝师太到了。”张三丰与峨嵋派开派祖师郭襄交情深厚,闻言,老脸舒展开来,笑着道:“原来是峨嵋派到了,好得很啊。”他这次的笑容倒真诚了许多。待到宋远桥打开第二张拜帖,陡然脸色大变,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对着张三丰颤声道:“师傅,大林寺般若堂子远禅师到了。” 张三丰这一惊非同小可,近二三十年,大林寺已逐渐淡出了世人的视线,甚少有人在江湖当中走动。而般若堂子远禅师,则恰恰是其中之一,十余年前他为追查江湖上数起灭门惨案的真凶,独自一人游历江湖五年之久,声名早已为天下人所熟知。张三丰若论辈分,当可与大林寺智字辈高僧论交,然而他却不敢怠慢,站起身来,环视一圈,对着何太冲等人道:“诸位,大林寺子远禅师到了,咱们便一起迎一迎如何?” 适才宋远桥刻意将声音压得极低,何太冲等人也只当来的只有峨嵋派,此刻听闻久不在江湖走动的大林寺竟也派了人来,一个个同样脸色大变,寻思道:“这可奇了,怎的大林寺也派人来了?难得说张老道的面子真的如此大不成?亦或是他们也是为了谢逊的下落而来?”他们心中虽然思绪万千,面上却一个比一个笑得灿烂,七嘴八舌道:“自然同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出厅外,恰巧瞧见峨嵋派灭绝师太陪着一名面色黝黑的老僧同行,随行而来的还有十余名峨嵋派弟子以及七八名大林寺僧人。他们瞧见张三丰带人迎出来,当即弯腰行礼致贺,朝张三丰行了晚辈礼。灭绝师太原本自恃身份,一开始还不打算亲自到来,后来接到长风镖局总镖头郭逸尘传信之后,言大林寺也会派人参加,一来替张三丰祝寿,而来为消弭这场争斗。灭绝师太这才决定亲自动身前往武当山。 张三丰一见他们行此大礼,当即上前抢出一步,扶起二人,朗声道:“切莫如此,切莫如此,这般大礼贫道如何敢当?”灭绝师太顺势站起,而子远则坚持行完一礼,霎时之间,二人高下立判。 三人寒暄几句,张三丰问过子明方丈并大林寺诸位高僧的近况,这才在与子远禅师二人并立而行,在何太冲等人的簇拥下,入了大厅。因灭绝师太与子远禅师到来的缘故,何太冲等人俱都将来时的打算暂时收敛,陪着张三丰一道同他二人寒暄。本来这些大帮小派的来意十分明确,就是要逼迫张翠山夫妇说出谢逊的下落,甚至不惜做好了与武当派火拼一场的准备。各派掌门、各帮帮主大都自重,身上未带兵刃,但门人部属看很多辆间胀鼓鼓的,显是暗藏兵器,只大林、峨嵋、昆仑、崆峒三派的弟子才全部空手。 昆仑、崆峒两派上下虽然未携带兵刃,那也只不过是因为他们自视实力雄厚的缘故,倒不是说他们真的准备就此放弃。就好那“崆峒五老”,他五人一身功夫俱在拳头之上,带不带兵刃也就无所谓了。还有那何太冲所带来的昆仑派弟子,一个个看似光明正大,实则内里早已随身携带了各种暗器,一但交手,并不输于其他人分毫。只因大林寺到场的缘故,何太冲等人这才收敛心中的那些小心思,静待少林寺的僧人到来。反正此次少林寺作为最大的苦主之一,势必会向武当派发难,再加上少林寺与大林寺看似亲密,实则明争暗斗了多年,想必少林寺当不会惧怕大林寺才是。 那些小帮派对大林寺的实力理解不足,不过他们见峨嵋、武当、昆仑、崆峒等派对待子远禅师的态度,多少可以猜出一点儿东西,便也耐下心来静待大戏开幕。他们这些人,大多都是亡命之徒,只为查探谢逊的下落,好抢夺屠龙宝刀。这些人所送的寿礼,大都是从山下镇上临时买的一些寿桃寿面之类,仓促间随便置办,不但跟张三丰这位武学大宗师的身份不合,也不符各派宗主、首脑的排场。武当派宋远桥等人一见便知这些人的打算,心中大怒的同时却又无可奈何。毕竟,人家“专诚”为祝寿而来,武当派总不至于将人赶出去罢。 与之相较,峨嵋派与大林寺倒是显得真诚多了。峨嵋派所送重礼当中,十六色珍贵玉器之外,另有一件大红锦缎道袍,用金线绣着一百个各不相同的“寿”字,花的功夫甚是不小。静玄师太向张三丰言道:“这是峨嵋门下十个女弟子合力绣成的。”张三丰心下甚喜,笑道:“峨嵋女侠拳剑功夫天下知名,今口却来给老道绣了这件寿袍,那可真贵重之极了。”而大林寺除开三十六色珍贵玉器,大多是宣纸、唐墨、狼毫笔、端砚等文房四宝,虽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每一件都价值不菲。当然,以大林寺的财力,这些也算不得什么,大林寺真正的重礼还在后头。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始终没转入正题。不少帮派首脑不时朝厅外瞧去,似在等什么人到来。至于何太冲、崆峒五老等人则凑在一块儿低声交谈。武当派众人对他们的想法心知肚明,知道他们是在等待少林寺这个强援,寻思:“不知他们还在等待什么强援?偏生师父不喜热闹,武当派的至交好友事先一位也没邀请,否则也不致落得这般众寡悬殊、孤立无援。”他想,师父交游遍于天下,七兄弟又行侠仗义、广结善缘,倘若事先有备,自可邀得数十位高手前来同庆寿诞。 何太冲撇了一眼厅外,对着一边崆峒五老之一的唐文亮道:“少林寺好大的排场,连大林寺都来了,他们竟然还不来。” 唐文亮甚是赞同的点点头,忽然问道:“何掌门,一会儿你们昆仑派打算如何做?”何太冲眼神闪烁两下,微微一笑,道:“咱们昆仑派同那谢逊可没什么梁子,这次也只是为祝寿而来。”唐文亮翻个白眼,对何太冲的说辞极不满意。五老当中排第二的宗维侠先是瞧了聊得正欢的张三丰与子远一眼,随即压低声音道:“何掌门,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那狗贼抢了咱们的‘七伤拳’拳谱,这口恶气,无论如何也要出。七大派同气连枝,咱们也不是专程来找武当派的麻烦的,只是那狗贼的下落只有张翠山夫妇知道,一会儿还望何掌门声援一二,崆峒派感激不尽。” 何太冲见他将话说得如此敞亮,倒不好推辞,略一思索,便点头应下。反正在他看来,有少林同崆峒顶在前面,他昆仑派只需在一旁摇旗呐喊,便可看一场好戏,又何乐而不为? 正说话间,忽然外面门外传来一声:“阿弥陀佛!”这声佛号清清楚楚地传进众人耳鼓,又清又亮,似是从远处传来,但听来又像发自身旁。众人心中一凛,张三丰眉头先是一皱,转首瞧了一旁面色如常的子远一眼,随即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笑道:“原来是少林派空闻禅师到了,快快迎接。”门外那声音接口道:“少林寺住持空闻,率同师弟空智、空性,暨门下弟子,恭祝张真人千秋长乐。” 空闻、空智、空性三人,是少林四大神僧中的人物,空见大师已然圆寂,其余三位神僧竟尽数到来。张松溪一惊之下,那一声“啊哟”便叫不出声,知道少林高手大举来到武当,他六人便以虎爪绝户手制住了昆仑、崆峒等派的人物,还是无用。 昆仑派掌门何太冲道:“久仰少林神僧清名,今日有幸得见,真不虚此行了。”门外另一个较为低沉的声音说道:“这一位想是昆仑掌门何先生了。幸会,幸会!张真人,老衲等拜寿来迟,实是不恭。”张三丰道:“今日武当山上嘉宾云集,老道只不过虚活了一百岁,敢劳三位神僧玉趾?”他四人隔着数道门户,各运内力互相对答,便如对面晤谈一般。峨嵋派灭绝师太嘴角扯出一个不屑的笑容,对少林寺这这般作态十分不屑。她如何不知少林寺这般隔空传音是为了给诸派一个下马威?心想:“少林寺这帮和尚就爱故弄玄虚,相较而言,还是大林寺的高僧可爱一点。”想必,又瞧了一旁的子远禅师一眼。她可是知道,子远禅师年纪虽然与空闻等人相差无几,但若论辈分,子远较之空闻等人还要大上一辈,可他却没有一点儿自矜自傲,言语之间质朴非常,令人不意间便心生好感。 崆峒派的关能、宗维侠、唐文亮、常敬之等功力不逮,便插不下口去。其余各帮各派的人物更加自愧不如。张三丰率领弟子迎出,只见三位神僧率领着九名僧人,缓步走到紫霄宫前。张三丰和空闻等虽均是武林中的大宗师,但从未见过面。论起年纪,张三丰比他们大上三四十岁。他久闻少林寺四大神僧威名,这时自然细细打量来人的容貌。 那空闻大师白眉下垂,直覆到眼上,便似长眉罗汉一般;空性大师身躯雄伟,貌相威武;空智大师却是一脸苦相,嘴角下垂。三人俱都是神色淡然,眉宇间一片从容。然而不等双方寒暄,三人撇见坐在厅中左首的子远禅师以及他背后的大林寺僧人,相继神色大变。三人对视一眼,空性、空智二人双掌合什,直接越过武当派众人,齐齐朝子远弯腰行了一礼,空闻也合什行了半礼,口称“师叔”。 子远禅师不敢拿大,站起身来,郑重的回了一礼。群雄相见愕然,何太冲等人更是咂舌不已,心想:“原来这个其貌不扬的大林寺和尚辈分这么高,就连少林寺四大神僧都算他的晚辈,好在我适才没有在他面前胡言乱语。”崆峒五老面现忧色,心想:“本来还想让少林寺出头的,如今瞧这情形,有大林寺子远禅师在,倘若他铁了心支持武当派,只怕此事很难办啊。” 张三丰迎着空闻等进入大殿。众人等上前相见,互道仰慕,又是一番客套。偏生空闻大师极是谦抑,对每一派每一帮的后辈子弟都要合十为礼,招呼几句,乱了好一阵,数百人才一一引见完毕之后,这才挨着子远率领的大林寺一行坐下。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五十三章 大林之贺 空闻、空智、空性三位高僧坐定,喝了一杯清茶。空闻说道:“张真人,贫僧依年纪班辈说,都是你的后辈。今日除了拜寿,原不该另提别事。但贫僧忝为少林派掌门,有几句话要向前辈坦率相陈,还请张真人勿予见怪。” 众人一凛,暗道:“终于转入正题了。” 张三丰向来豪爽,开门见山地便道:“三位高僧,可是为了我这第五弟子张翠山而来么?”张翠山听得师父提到自己名字,便站了起来。 空闻道:“正是,我们有两件事,要请教张五侠。第一件,张五侠杀了我少林派的龙门镖局满局七十一口,又击毙了少林僧人三人,这七十四人的性命,该当如何了结?第二件事,敝师兄空见大师,一生慈悲有德,与人无争,却惨为金毛狮王谢逊害死,听说张五侠知晓那姓谢的下落,还请张五侠赐示。” 张翠山刚要出声,便在此时,子远禅师忽然出声道:“阿弥陀佛,诸位可否听老衲一言?” 空闻眉头一皱,却还是率先答道:“师叔请说。” 子远朗声道:“阿弥陀佛,我大林寺子明方丈听闻武当派俞岱岩俞三峡十年前伤在‘大力金刚指’之下,特命药师堂诸位师兄研制‘断续接骨膏’,只是因为少一味主药,这才拖到如今方炼制成功。张真人今日百岁大寿,我大林寺无以为献,便奉上这‘断续接骨膏’为第一件礼物。” 此话一出,武当派上至张三丰,下至宋远侨、张翠山等人无不脸露狂喜之色。十年前俞岱岩被人以大力金刚指力捏碎四肢,这十年来饱受苦楚。俞岱岩心中凄苦可想而知,他虽然忍着不说,但武当七侠情同手足,宋远桥等人无不感同深受,恨不得已己身代为承受这非人的苦楚。原以为俞岱岩这辈子就在病榻轮椅之上度过,忽然子远跟他们说以及研制出了一种名叫“断续接骨膏”的奇药,能治好俞岱岩,怎叫他们不心中激荡?又听说大林寺为了研制这种奇药,耗费了数年时间,其中艰辛可想而知,一时间武当派上下对于子远等人及大林寺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饶是张三丰冲谦淡柔,此刻也激动难抑,对着子远深深一礼道:“贵寺大恩,贫道没齿难忘。日后贫道定当率我那个不成器的徒儿去恒山拜谢!”说完,又是深深一揖。宋远桥等人直接跪倒在地,对着子远叩拜不止。 空闻等人面上却不大好看,他们心想:“你此刻刻意提起那俞三伤在咱们的‘大力金刚指’上,又拿出什么‘断续接骨膏’施以恩德,难道你们大林寺要名目张胆的庇护武当派不成?” 何太冲、崆峒五老等人心中所想与空闻等人相差无几,均一个个盯着空闻方丈,瞧他少林寺如何应对。只有灭绝师太来时已听子远提过这当中因由,这时反倒显得十分从容。 果然,空性见子远与武当派诸人你来我往,相互施礼回礼,终于忍不住高声道:“阿弥陀佛,子远师叔,贫僧有一问,您适才说武当派俞三侠伤在‘大力金刚指’之下,可有证据?”他话语虽然柔和,但其中质问之意任谁也听得出来。 子远微微一笑,道:“诸位莫急,容老衲细说。武当派俞三侠伤在‘大力金刚指’之下,这是无需置疑的事情了。然而老衲却没说是少林寺下的手。少林寺诸位大师均是谨守清规戒律的得道高僧,这种事情却是不会做的。” 此话一出,空闻等人脸色一缓,心想:“他这又是什么意思?瞧他样子也不似偏袒武当派,难道这当中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不成?”空闻顺势道:“阿弥陀佛,贫僧请教师叔,既然不是咱们少林寺下的手,那却又是何人干的?” 众人均想:“是啊,既然不是少林寺干的,那还有谁?这‘大力金刚指’为少林绝技之一,外人又怎么学得会?” 子远眉头一皱,道:“西域有一个门派,唤作金刚门。这个门派中人精通数种少林绝技,而‘大力金刚指’恰恰是其中之一。”他原本还想替少林寺留几分颜面,打算私底下将此事道出的,谁知空闻等人一上来便质问武当派,所以子远也只好尽快将这其中的隐秘挑明了。 少林寺一行九人尽皆色变。除了空闻、空性、空智三位神僧稍微沉稳之外,余下六僧眼中尽皆怒火大炙,居然有少林绝技流落在外,还不止一门,这如何得了? 空闻沉声问道:“师叔此言当真?为何咱们从来没有听过这什么金刚门?” 子远轻轻一叹,道:“金刚门崛起也就是这十几年的事情,金刚门下弟子阿二、阿三、刚相等人尽皆投效元廷,听命于汝阳王,加之他们行事隐秘,在江湖之中声名不显也是常理。不过他们的开派祖师你一定认识。” 空闻铁青着道:“是谁?” 子远缓缓吐出四字:“火工头陀。”这下,便是最为沉稳的空智以及最为豁达的空闻二人,脸上也已铁青一片,更别说其他少林寺僧人了。 “圆”字辈三僧之中,圆业的脾气最为暴躁,咬牙道:“原来是这个贼子。”不过他也知“火工头陀”之事乃是少林寺的污点,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下宣扬,说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好一会儿,空闻才缓过来,对着子远郑重一礼后道:“多谢师叔替咱们少林寺洗刷这不白之冤。”语毕,又是深深一揖。旁人只当他心中感念子远替少林寺解脱嫌疑,只有他与子远二人心知肚明,后面这一揖算是谢过子远顾全少林寺真相,没有在透露“火工头陀”的底细。不过武当派上下听到空闻这句话后倒有几分尴尬。这十余年来,少林武当两派为了龙门镖局被灭以及俞岱岩被伤之事不断扯皮,好在双方颇为克制,这才没酿出大祸。此刻听到子远道出真相,武当派恨极了那什么金刚门。 子远宣了一句佛号,瞧着圆心、圆音、圆业三僧继续道:“三位的右目为人刺瞎,不仅如此,贵派三位弟子及龙门镖局七十一口,共计七十四条人命。依老衲浅见,当不是张五侠所为。武当派,在江湖上行走已久,多是行侠仗义。诸位可有见到过武当弟子使过金针、银针之类暗器么?至于针上喂毒,更加不必提起。”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均心想:“不错,正是这个道理。”这话若是武当派自己来说,旁人只当他们往自己脸上贴金。然而子远先是送药武当,跟着再帮少林解说,可信度自然大大的提高。 圆业却忍不住出言道:“子远师叔祖,张翠山在临安西湖之旁,用毒针自慧风口中射入,伤他性命,是我亲眼目睹。我们三人的右眼给他用毒针射瞎,难道还能有假不成?” 子远反问道:“圆业,老衲问你一句,那日你可看清施针之人的面相?” 圆业怒道:“那人无论身形打扮,身材样貌同张翠山一模一样,弟子又何必骗您?难道我还能空口无凭的污蔑他不成?” 子远闻言,先是点点头,跟着摇摇头道:“圆业,你可曾想过,若是那人有心算计,刻意易容成张武侠的模样来误导你们三人呢?” 圆业还欲说话,空闻眉头一皱,手一摆,示意他先别说话,他此刻已察觉到此事有不少疑点。子远盯着张翠山道:“张五侠,非是老衲信不过你,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老衲却还是要问上一问,此事当真不是你所为?” 张翠山见状,伸出三根手指,指天盟誓道:“子远大师,空闻大师,龙门镖局和少林僧人这七十四口人命,绝非晚辈所伤。张翠山一生受恩师训诲,虽然愚庸,却不敢打诳” 子远打断道:“老衲相信不是你干的。”他环顾一周,提高几分音量道:“诸位,关于此事,咱们大林寺上下倒有一个推测,不知诸位可愿一听?” 何太冲等人忙道:“愿闻其详。” 子远侃侃而谈道:“诸位想一想,俞三侠刚被人以‘大力金刚指’伤了,跟着龙门镖局上下及少林弟子便尽数惨死人手。旁人第一时间听到这消息会如何作响?” 空智道:“旁人只会道是张五侠为了泄愤,这才上门寻仇。” 子远道:“不错,正是这个道理。若是因此引发两派大战,旁人也只当两派为了私仇而大动干戈,并不会参合其中。可是世上的事情哪有如此巧的?那西域金刚门与武当派无怨无仇,他们为何要以大力金刚指力捏碎俞三侠的四肢?除非他们有心挑起少林武当大战。” 话说到这里,心思灵活一点儿的都已知道子远的意思了,如空闻等人更是已经察觉到幕后的黑手是谁了,一时间默然无言。 子远不管他们心中如何作想,接着道:“咱们思来想去,少林与武当大战,所得利者除却元庭之外,再无他人。” 空闻说道:“善哉,善哉!师叔智慧高远,贫僧佩服。”他此话一出,竟有不再追究此案真凶之意,令得张翠山长舒一口气。旁人不知道,他却知道龙门镖局上下却是殷素素所为。不过既然子远刻意将真凶的线索往元庭头上引去,他自然不会多言。 不过今日的主题却不是为了追查龙门镖局命案的真凶,而是为了从张翠山夫妇口中得知谢逊的下落。果不其然,只听得空闻又道:“蒙子远师叔恩德,了却了一桩心愿。然而适才老衲所言第二件事,还望张五侠给个交代,说出谢逊的下落,少林寺感激不尽。” 张翠山好生为难,略一思索,朗声道:“那金毛狮王谢逊和晚辈有八拜之交,义结金兰。谢逊身在何处,实不相瞒,晚辈原也知悉。但我武林中人,最重一个‘义’字,张翠山头可断,血可溅,我义兄的下落,决计不能吐露。此事跟我恩师无关,跟我众同门亦无干连,只由张翠山一人担当。各位若欲以死相逼,要杀要剐,便请下手。姓张的生平没做过半件贻羞师门之事,没妄杀过一个好人,各位今日定要逼我不义,有死而已。”他这番话侃侃而言,满脸正气。 空闻念了声:“阿弥陀佛!”心想:“他要谨守朋友之意,甚至不惜一死,这便如何处置?难道咱们还能真的将他逼死不成?” 便在此时,大厅的落地长窗之外忽然有个孩子声音叫道:“爹爹!”张翠山心头大震,这声音正是无忌,惊喜交集之下,大声叫道:“无忌,你回来了?”他情急之下,抢步出厅,奔到长窗之外,陡见一幕让他惊怒交加。 只见当日在河畔从贺老三手中救了无忌的那位老前辈,此刻一手抱着无忌,一手抵挡两位元兵的凌厉攻势。 张翠山本欲上前相助,却见那位老前辈随手将无忌往自己抛来,跟着一扭脖子,发出几声脆响,对着那两个元兵笑着道:“来来来,把你们的掌法使出来让我老人家好好瞧瞧。”说完,也不还手,只仗着玄妙至极的轻功在二人身旁游走。那两人连出数掌,却没摸到那位老前辈半点儿衣角。 张翠山一把抱住张无忌,伸手在他身上摸了几下,见他身上没有半点儿伤口,这才将他拉到身后,凝神观看起三人交手的情况来。 厅中之人本以为张翠山要逃走,直接追出十余人,此刻见他并未逃走,而旁边一名老者同两个元兵战做一团,均站在一旁观看。 三人交手的动静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均瞧得出来,那两名元兵的武功实是非同小可,然而却摸不到那老者半点儿衣角,这老者的武功可想而知。 鹿杖客与鹤笔翁心中暗暗叫苦,本来他们是想将张无忌带到武当山之后便算完成任务,谁知临走之际却冒出这么一个老家伙,趁他们二人分神之际,直接将张无忌从他们手中抢去。本来嘛,抢走就抢走了,反正他们又没打算一直带着这个臭小子。谁知这老家伙一手抱着张无忌,竟敢单掌同他们动手。得这么一缓,武当山上其余人直接将他们三人围住了。如此多的高手在一旁虎视眈眈,今日想要脱身只怕难了。 在场众人当中,也只有张翠山与俞莲舟二人认得如今的灵智,其余众人便是子远与张三丰二人,虽然觉得灵智的身影十分熟悉,却一时半会想不出他的来历身份。俞莲舟当下将那日在铜官山遇到灵智的情形道出,张三丰听到这是他第二次出手相救,打定主意一会儿定要将之留在武当山上,好好拜谢一番。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五十四章 群雄之怒 鹿杖客瞧着灵智似笑非笑的神奇,蓦的心头大怒,身子一晃,便已跨过三四丈的距离,绕到灵智身侧一掌拍出。灵智伸手一搭,立时便知对方掌力之强,竟不在当年裘千仞之下,更难得的是掌中那股极阴寒的内力如若沿着经脉冲入人体,功力不如他之人只怕霎时间便全身寒冷透骨。 不过灵智一身内力何等深厚,更别说他的大日如来真气脱胎于九阳真气,鹿杖客掌中的这股阴寒内力一入灵智体内,霎时间便被强横至极的大日如来真气消融,非但没掀起半点儿波澜,反而化作一丝极纯极阴的真气,融入灵智的真气当中,令他浑身上下乃至五脏六腑当中十分舒畅。 灵智笑道:“小子,你这掌法倒有点儿意思,一身真气竟然冰寒若斯,看来你们师傅百陨那个家伙倒有几分本事。” 灵智口中“百陨”二字一出,鹤笔翁与鹿杖客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而张三丰则满脸肃然,死死的盯着鹿杖客与鹤笔翁二人。 张三丰朗声道:“这位朋友,老道与他二人的师傅百陨道长有些牵扯,不如就让老道来打发他们如何?”他如今一百岁,修炼了八十多年。在这八十多年当中,也经历过数次大战,但若论那次印象最为深刻,当属与百陨相斗那次。当年百陨上武当山邀请张三丰助拳,双方话不投机,动起手来。二人在真武殿前一场内力比拼,实在是凶险莫测之极,每每谈及此事,张三丰均一脸侥幸之色。百陨的真气至寒至阴,若非有一身深厚的纯阳真气护身,只怕当年之战,胜负之数,或未可知。而眼前这二人既然师从百陨,那么自然学到了他那一身阴寒冰冷的功夫,张三丰怕眼前这老者有所闪失,这才越俎代庖,出言邀战。 灵智微微一笑,道:“也好,我老人家年纪大了,稍微活动一下便累得很,你愿意接手那是再好不过了。”说完,当即退往一边。 场中空闻、空性、何太冲、崆峒五老、灭绝师太等人闻言,无不觉得怪异之极,心想:“你这老儿倒真敢说,明知道今日是张真人百岁大寿,你居然敢在他面前自称老人家。果然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另一边,宋远桥等人已从张翠山口中得知此老两次相救,闻言非但不恼,反而一个个上前见礼。灵智虽然不喜这些繁琐礼节,但是知道他们是尊敬自己,便也由着他们去了。待得宋远桥等人行过礼之后,他这才对着张翠山与俞莲舟二人道:“当日我老人家不是已经告诫过你们,让你们小心在意了,怎的还是让人将无忌这个孩子给抢走了?” 张翠山与俞莲舟闻言脸上一片涨红,犹如做错事的小孩一般,将头埋在胸前。灵智见状笑道:“好了好了,我老人家也就这么随口一说,无需太过自责。” 子远瞧着灵智,越瞧越是熟悉,忽然将目光落在灵智脚上的那双浆洗得微微发白的旧布芒鞋之上,浑身一颤,径直走到灵智跟前,目光灼灼的瞧着他。 灵智一拍额头,露出个无奈的笑容,嘴唇微动两下,传音入秘,对着子远道:“小家伙,老衲还没玩够,你可别透漏了老衲的身份。” 子远听到灵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而其他人根本未察觉到灵智已然施展了传音入秘的功夫,心下再无怀疑,强行按奈住激动之色,将身后几个大林寺弟子唤来身边,低声将灵智的身份告诉他们,同时选出一人,将灵智在武当山现身的消息传回大林寺。 大林寺众僧闻言,先是眼露不可置信的神色,跟着神色甚是激动的瞧着灵智,眼中一片狂热。灵智扭头转向一旁,对他们灼热的目光视而不见,只顾着瞧着抱着张无忌失声痛哭的殷素素。 说来也巧,原本那日灵智从贺老三手中救下张无忌之后,并未将之放在心上,依旧漫无目的的江湖上游玩。他甚至连身份都未向张翠山等人吐露,可想而知,他只不过将之当为一段小插曲。不曾想,数日之后,他独坐在一间酒肆,听到有人说不少江湖门派、独行豪客已前往武当山逼问张翠山夫妇谢逊的下落,他才猛然记起,正是这场变故,才将他二人逼死在张三丰的百岁寿诞之上,令喜事化丧事。灵智略一思索,便决定上武当山化解这一段恩怨。一来,他对张三丰这个晚辈甚是看重,不想他百岁大寿之际还要经历丧徒之痛。二来,张翠山与殷素素二人也算是天下间少有的英质良才,就此自绝未免可惜。 灵智此刻武功可以说造化参天也不为过,虽然出发较晚,但是仗着神乎其神的轻功,短短三日之间,便从黄山一带赶到了武当山脚下。才至武当山脚下,正欲上山,便见两个作蒙古打扮的汉子抱着一个小孩,以极为迅速的轻功往山完,直接扯开张无忌的背心的衣衫,露出一个乌黑的掌印。 众人只见人影一晃,张三丰已来到张无忌身前,伸手搭在他手腕,分出一丝真气在张无忌体内查探。他当年同百陨交过手,知道对方玄冥掌力的厉害,张无忌小小的一个娃儿,又无深厚的内功护体,又怎么受了得这阴寒冰冷的毒掌?只一瞬间,张三丰便已查探出不妥。原本已他此刻的内力,只要不是立时毙命气绝之人,不论受了多重损伤,他内力一到,定当好转,哪知他内力透进无忌体中,原本懵懂一片的无忌脸色却有了变化,先是由白转青,跟着由青转紫,身子更颤抖不已。 武当六侠连同殷素素在内齐齐大怒,俞莲舟心中有愧,更是直接朝鹿杖客扑上过去。他武功在武当派中排第三,只在张三丰与宋远桥二人之下,此刻含怒出手,竟直接使出了“武当绵掌”当中的重手。 鹿杖客见他来势汹汹,不敢怠慢,提起全身功力一招“玄冥神掌”拍了过去。二人双掌相交,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鹿杖客腾腾腾退了数步。再瞧俞莲舟,直接被庞大的掌力震了回来,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竟被一股冰寒阴毒的真气冻得浑身发颤,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眉毛上也结了一层白霜。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带着深深寒意的白气。 何太冲等人尽皆色变,此刻他们才知道眼前两人的厉害,难怪他们敢放言向张三丰挑战。张松溪与宋远桥二人武功较之殷梨亭几个高出一筹,已经分别对上了鹤笔翁与鹿杖客,四人这一交手,只数招便已显露出各自的高深武功。 轰的一声,群雄纷纷议论起来。只有灵智露出一个莫名的笑容,笑得极为灿烂。张无忌所中的掌力,张三丰拿它没办法,但是对于灵智来说,只不过举手之劳。别说灵智,便是大林寺一些长老们,也可凭借“九阳神功”的玄妙轻易化解。所以灵智恶趣味一起,简简单单两句话便让他们打了起来,而他则在一旁瞧得有滋有味。 四人眨眼之间对了数招,宋远桥挥动衣袖,运气送劲,号衣啪的一声大响,直向鹿杖客打去,同时脚下毫不停留,笔直向前蹿出。鹿杖客也真了得,伸手一抓,又在半截号衣上抓了五条裂缝,如影随形,紧跟其后。 鹤笔翁被张溪松缠上,眉宇间煞气大增,听得背后拳风,矮身卸力,跟着反手一招“玄冥神掌”拍了出去。张溪松适才与他对过数掌,知他掌间阴寒真气冰冷诡奇,不敢硬接,侧身避开,一发狠,一爪朝他腰间抓去。他这一招,使的正是自己独创的“虎爪绝户手”。这路武功乃是在武当“虎爪手”的基础上变化而来,出手则拿敌腰侧,伤敌肾脉,是以冠之“绝户”二字。本来这路武功因其太过歹毒,动则让人绝子绝孙,张三丰慎重告诫几人,不到危急时刻,不可轻用。张溪松恨极了二人对张无忌下手,一发狠,便使出了这路狠辣的武功。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五十五章 掌败玄冥 鹤笔翁也真了得,他见张溪松右爪抓来,左臂斜格,将其右爪撇在一旁,右掌掌心朝外顺势一甩,拍他前胸。 张溪松目光炯炯,丝毫不惧,左掌一搭,鼓劲迎接。二人双掌相接,鹤笔翁露出一个不屑的冷笑,只听得轰的一声,张溪松被他掌力震退数步,那股阴狠毒辣的掌力直接顺着他的左臂而上,一下子冻得他牙关打颤。 俞莲舟此刻已缓过劲来,他试着运气用劲,尚无窒滞,脸色一沉,挡在张溪松身前,双掌一错,迎面向鹤笔翁抓去。 鹤笔翁嘿嘿冷笑两声道:“武当七侠,好大的名头。”去势更急。他一开始为武当七侠名头所摄,怕俞莲舟几人掌力胜过他,是以一上来未曾全力施出“玄冥神掌”。然而此刻交手一阵,他已察觉出来几人内功虽然精深,但却不是自己的对手,出手之间再无顾忌,仗着“玄冥神掌”的阴狠,下手毫不容情。 俞莲舟如何不知他这是在嘲讽自己?不过他不同于张溪松,他与鹤笔翁交手过两次,自然对这世所罕见的阴毒掌力甚是提防,并不与之硬拼。同时脸上表情毫无变化,仿佛对没听见鹤笔翁的话一般,自顾的施展一路“武当绵掌”与之缠斗。 四人均是当世名家,一招一式莫不高明至极,何太冲、灭绝师太等人在一旁瞧得眼睛眨也不眨。便是空闻、空性、子远几位高僧,神色也一片凝重,均想:“难怪这二人胆子这般大,原来是有真功夫在身的。”在场众人当然,若说谁最轻松,当属灵智无疑。只见他背负着左手,右手缓缓捋动着颔下长须,眼中笑意一片,瞧得甚是有趣。 张三丰伸手按在张无忌背心灵台穴上,小心翼翼的将体内精纯的纯阳真气渡过去,不敢任何大的动作。他瞧着张无忌细皮白肉背心之上,清清楚楚地印着一个碧绿的五指掌印。张三丰再伸手抚摸,只觉掌印处炙热异常,周围却是冰冷,伸手摸上去时已然极不好受,无忌身受此伤,其难当可想而知。殷素素在一旁瞧得,见张三丰眉头大皱,心中一凄,颤声问道:“师傅,无忌可还有救?” 张三丰道:“我只道三十年前百损道人一死,这阴毒无比的‘玄冥神掌’已然失传,岂知世上居然还有人会这门功夫。老道我以自身的纯阳真气暂时将无忌体内的寒毒压下,不过若要根治,还需好好思量。” 殷素素闻言心中稍安,伸手从张三丰手中接过张无忌抱在怀中,垂泪不止,望向鹤笔翁与鹿杖客的眼神当中更是时不时透露出浓烈的杀气。 张三丰款款向前,沉声道:“远桥,莲舟,你们先退下。”原本与二人战作一团的宋远桥及俞莲舟依言退下,死死的盯着并肩而立的鹤笔翁与鹿杖客。 鹿杖客瞧着眼光不善的盯着他师兄弟二人的张三丰以及宋远桥等人,眼中满是凝重。鹤笔翁却昂着头道:“怎么?张三丰,你要亲自下场么?”他适才接连逼退张溪松与俞莲舟二人,是以此刻信心满满,并不如何惧怕。 张三丰沉声道:“本来今日是老道过寿,岂能和人动手过招?只是你们不顾身份,以‘玄冥神掌’伤了我这个徒孙,若说不给我武当派一个说法,传扬出去,江湖同道岂不会说张三丰胆小怕事?”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瞧在你们出身楼真道的份上,只要你们解了我这孙儿的寒毒,老道便放你们下山,如何?”他语气虽淡,但话语中蕴含的那股自信,任谁也听得出来。 何太冲却有点儿不已为然,心想:“人家都欺负上门来了,唤作是我,先擒下这两个卑鄙小人再说,又何必同他们谈条件呢!”他却忘记了,论出身,武当派与楼真道俱是道家一脉,杀二人容易,但是若真的不顾后果杀了这二人,只怕原本就对武当派甚有意见的道门各派,意见就更大了。况且动手杀人,也不符合修道之人冲谦平和之意。 鹿杖客道:“只怕要叫张真人失望了,咱们师兄弟学艺不精,神掌功夫能放不能收,便是想要替这位小兄弟解了这寒毒也力有未怠。”他说道这里,眼中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接着道:“张真人武功天下第一,想必区区寒掌之毒是难不到你的罢。” 张三丰脸色一沉,上前一步,直接越过丈余的距离,一掌朝鹿杖客天灵盖拍去。他这动作,并不如何快,甚至给人的感觉极慢,偏偏那鹿杖客好似傻了一般,竟不躲不闪,任由张三丰右掌朝自己天灵盖拍来。 鹿杖客眼中一片震撼,他如何不想闪躲?奈何身子根本不听使唤。张三丰这一掌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已将他四面八方的空间都封锁住,令他退无可退,唯一的办法便只有上前硬拼一途。这一招若是别人使来,鹿杖客想要破解只在反掌之间。然而张三丰一身内功远胜鹿杖客,倘若这时他使出“玄冥神掌”来,掌力必然让张三丰以极深厚的内力逼得倒灌而回,下场只怕比张三丰这一掌打在身上更为凄惨,是以鹿杖客动也不敢动。 一边的鹤笔翁将内功催动到了极致,满脸青气闪耀,一招“玄冥神掌”往张三丰左肋击去,竟打的是围魏救赵的注意。 张三丰看也不看鹤笔翁,手腕一翻,化拍为拂,一招“如封似闭”携带着惊人的劲风朝二人拂去。他此时境界极高,内功极深,这一招本是少林驰名天下的功夫“袖里乾坤”改变而来,二者道理如出一辙,然而此刻由张三丰使来,竟多了一股云淡风轻的恬淡之意。 张三丰衣袖挥出之时,给这一股看似柔和、实则力道强劲之极的袖风压在胸口,登时呼吸闭塞,喘不过气来,三人急运内功相抗,但那股袖风倏然而来,倏然而去,二人胸口重压陡消,波波波三声巨响,二人齐退三步,跟着噗的一声,全都大声地喷了一鲜血出来。 灵智瞧得眼前一亮,何太冲等人一个个眉头直跳,心道:“还好咱们忍住没一开始就上来找武当派的麻烦,想不到张三丰这老头都一百岁了,居然还这么厉害。这两人,任何一个我都没有稳赢的把握,却在他手里走不过一招,可怕可怕。”空性更是失声道:“张真人这一招‘袖里乾坤’使得可比老衲强多了。”他一辈子呆在少林寺中,不通世事,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此刻见到两位不下于自己的高手被张三丰轻描淡写的击败,心中佩服,这才惊呼出声。 此话一出,宋远桥等人眼中尽皆闪过一丝怒意。空闻眉头一皱,忙对着空性道:“师弟慎言,这招乃是武当派绝学‘如封似闭’。”他知道自己这个师弟天性烂漫,然而别人听到这话难免会想歪。本来人家这招确实借鉴了一些少林派的手法,都是以内劲布满袖口之后击敌,然而用劲的法门毕竟不一样。此刻你说张三丰这个开派祖师对敌之际却使少林寺的功夫,将武当派的脸面置于何地?空闻身为少林寺方丈,自然不会给人落下把柄。 果然,听到空闻对空性的话,武当派之人脸上全都好看了几分。众人又将目光对准场上,却见鹿杖客与鹤笔翁盯着张三丰,眼中一片不可置信。俞莲舟趁他们愣神之际,飞快的上前在他二人胸前连点数下,以武当派独有的点穴手法制住二人之后,才朝张三丰问道:“师傅,这两人如何处置?” 灭绝师太脾气最是火爆不过,抢着道:“还有什么好说的,蒙古人的鹰犬爪牙,自然是先杀了再说。” 众人齐齐心想:“这老尼姑好大的杀性,亏她还是出家人呢。”不过心中虽然如此作响,却并未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张三丰眉头一皱,沉吟不语。宋远桥知道恩师心意,心想:“今日是咱们武当派的大喜之日,你灭绝师太喊打喊杀,是个什么意思?”当下抢出一步建言道:“师傅,要解开无忌这孩子的寒毒,还要落在这两人身上。依徒儿之见,莫如先将他们关押起来再说。” 张三丰道:“也好。”当即吩咐殷梨亭与莫声谷压着他们入了后堂,并命弟子严加看管起来。 众人入了大厅,重新落座之后,一时间倒显得十分安静。不过经过这么一番变故之后,众人倒显得平静了许多,一来鹤笔翁与鹿杖客二人的出现证实了先前子远的话,蒙古人对他们这些门派均不怀好意。二来见过张三丰出手之后,大多数人均将心中的那点儿小心思收敛了不少。真个动起手来,即便有少林寺僧人打头阵,只怕也拿不下武当派啊!不说武当七侠均是少有的好手,光凭张三丰一人也已令众人没办法了。 眼见过了好一会儿都无人说话,空闻咳嗽一声,朗声道:“张真人,贫僧也没料到原来蒙古人真的在背后算计咱们,索性贵我两派这些年来均十分克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他此刻心中犹有余悸,若真的打起来,少林武当两派只怕会落得个两败之局。 嗡的一声,厅中众人纷纷议论起来,齐齐对着元庭又是一番声讨之后,气氛早已不如开始之时那般紧张了。 空闻又道:“诸位作个见证,如今既然得知龙门镖局之事纯属蒙古人从中作梗,与武当派张五侠毫无关系。那么从今日开始,咱们少林寺自然不会因为此事跟张五侠以及武当派为难了。” 张翠山一呆,随即鼻子一酸,站起身来朝空闻深深一礼,道:“多谢空闻方丈,晚辈晚辈”他心中欢喜之极,一时间竟连话也说不完整了。宋远桥、张溪松等人也一个个喜笑颜开,只有俞莲舟深深的瞧了殷素素一眼,不发一言。 不等张翠山等人高兴太久,空闻又道:“张五侠,贫僧尚有一问,想必你是心知肚名的。”此话一出,大厅当中霎时间落针可闻,静悄悄的一片。众人此行真正目的是在谢逊,听到空闻发问,齐刷刷的将目光对准张翠山,想要瞧他如何作答。 张翠山张张嘴,终究没有正面回答空闻的话,反而上前两步,一把跪倒在张三丰跟前,说了句:“师傅,弟子不肖。”张三丰如何不知他心意,轻轻一叹,刚欲跟群雄解释,便听到灵智笑道:“我老人家倒是有个问题想问问大家伙儿。”他见已经吸引了厅中众人的目光,缓缓道:“你们找那谢逊,究竟是为报仇还是为了那屠龙刀?” 厅中一人高声道:“那还用问,自然是找他报仇。”张三丰等人顺着声音看去,见那人正是海沙帮帮主,人称东海蛟王的徐天宏是也。灵智缓缓摇摇头道:“只怕不见得罢?”说完,盯着徐天宏问道:“你当真是为了报仇?” 不少人心想:“你莫不是老糊涂了罢?便是真的为了屠龙刀而来,他也不会承认啊!”岂止徐天宏闪过一丝茫然,随即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呐呐的道:“报仇?哼,区区数十名弟子又怎么比得上屠龙宝刀。当年若非殷天正,屠龙宝刀早已是我海沙帮的囊中之物了,又怎会让那谢逊夺去” 轰的一声,群雄大哗。这时,徐天宏已经清醒过来,他见众人均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瞧着徐天宏,不少人眼中更是一片鄙夷之色,一时间显得有点儿莫名其妙。不过他很快便记起了自己刚刚说的话,一张脸霎时间涨得通红,指着灵智喝道:“老家伙,是你在捣鬼?” 灵智一抹鼻子,嘿然一笑,并不辩解。众人望向徐天宏的眼神更为鄙夷,均想:“你自己得了失心疯,将心里话说出来,却还要怪责怪这位老人家,当真不要脸之极。”只有一些与徐天宏交好之人,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他们均知徐天宏心机深沉,又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般肆无忌惮的言语?不过那个老头明明隔着徐天宏数丈的距离,他究竟是怎么才让徐天宏口吐真言的呢?实在是耐人寻味。 别说灵智早就练过《九阴真经》里面的“摄魂大法”,便是没有练过,以他此时庞大的精神力,或者说“神识”,让徐天宏说几句真话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也是徐天宏运气差,好死不死非要接灵智的话茬,这不,一下子便撞在枪口上了,狠狠的丢了一个大脸。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五十六章 灭绝失态 灵智不理会徐天宏眼中愤恨的目光,自顾的道:“你们这些小家伙,一个个拐弯抹角的,好不爽利,想要屠龙刀就直说嘛。” 他这番话把除却大林、武当、少林等仅有之人尽皆涵盖了进去,一时间,居然没有人敢接灵智的话茬。 灵智接着道:“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这也难怪,一般人又怎么经得起武林至尊这个诱惑?”他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扫视了众人一圈,缓缓问道:“可是你们这些人,当真知道屠龙刀的来历么?又知道这几句话的真正含义么?”他一边说这话之时,一边极为复杂的盯着灭绝师太。灭绝师太给他诡异的眼神瞧得心中发毛,又听到他接连两问,心中一慌,微微扭头,避开灵智的眼神。 何太冲眼珠一转,朝灵智一拱手,问道:“这位老先生,瞧您的年纪,想必是知道这其中的隐秘的,还请你说道一二,给咱们长长见识。” 灵智一捋胡须,悠悠的道:“也罢,我老人家就跟你们好好说道说道。其实深究起来,屠龙刀及倚天剑不过是稍微锋利一点儿的刀剑罢了。”张三丰接口道:“不错,当年老道年轻之时,跟峨嵋派郭襄师太交情不差,当时心中好奇,也曾仔细的瞧过倚天剑,除却锋利坚固一点儿之外,倒没看出别的。” 听到灵智与张三丰二人的话语,众人眼中闪过疑惑之色,不少人当即问道:“那为何会有这么一句话传出来?想必总不是空穴来风罢?”只有灭绝师太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心道:“哼,自然不是空穴来风,不过这当中的奥秘我会讲给你们听么?” 灵智望着张三丰问道:“他们不知道倚天剑与屠龙刀的来历,你总该清楚罢?” 张三丰一愣,他已经很多年没听过如此不客气的语气了,不过他隐隐察觉灵智是有大来历的,再加上瞧他如今的样貌神情,只怕并不比自己小,当下也不介意,道:“不错,对于它们的来历,老道倒是略知一二。当年杨过杨大侠将一柄玄铁重剑赠给黄蓉黄帮主,黄帮主召集能工巧匠,将之重铸成一刀一剑,刀名屠龙,剑号倚天。” 灵智点点头道:“来历你们知道了,那我老人家便跟你们讲一讲那几句话的真正含义,省得你们为了一柄毫无用处的刀打生打死。” 张三丰面色一整道:“愿闻其详。” 灵智侃侃而谈:“武林至尊,说的便是当年杨过那小子。你们都知道当年蒙古大汗蒙哥死在他手中的事情罢,所以这武林至尊说的便是神雕侠杨过。”他说道这里,眼中满满的全是骄傲。 众人虽不喜他说话的口气,却还是点头示意明了。灵智又道:“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说到这里,便要说一说郭靖其人。” 崆峒五老当中排第三的唐文亮问道:“可是当年镇守襄阳的郭靖郭大侠?” 灵智点点头笑道:“什么大侠,不过是个傻小子罢了。这小子当年除了一手掌法过得去之外,能拿出手的也只有从《武穆遗书》当中学来的兵法了。” 听到这里,灭绝师太心中一突,死死的盯着灵智。她原本只当灵智不过活得久一点儿,知道少许常人不知道的事情罢了,难道论对倚天剑与屠龙刀之秘,这世上还有人能比她更清楚之人不成?可是灵智口中“武穆遗书”四字一出,她就知道这人只怕真的知道倚天剑与屠龙刀之谜,一时间脸色十分难看。 灵智却对灭绝师太的眼神视而不见,继续道:“当年铸刀之际,郭黄二人将《武穆遗书》置入屠龙刀之中,本是想有人继承他们的大志,驱除鞑虏,复我河山。你们想,这人既然学会了《武穆遗书》,那么征战沙场自然无往而不利,那自然也称得上是号令天下了。” 他刚一说完,灭绝师太豁然站起,沉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子远禅师忙道:“师太不得无礼。”何太冲等人心中一惊,在三人身上来回打量,同时猜测灵智的身份来历。瞧这情形,只怕灭绝这老尼姑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啊,否则以她的性子,当不至于如此失态。 灵智笑眯眯的道:“我老人家的来历,不说也罢,说出来怕吓着你们。”他先是似笑非笑的瞧了灭绝一眼,跟着面色一整,极为认真的道:“这事情终究要解决,待我讲完这屠龙刀与倚天剑的秘密,便了却你一桩心愿如何?” 灭绝如何肯依?她毕生心愿除了手刃杨逍这个仇人之外便是将峨嵋派发扬广大,但是以她的武功,虽然也称得上是一方高手,却距离江湖上“最完,从怀中直接掏出那张帛书,双手连动,霎时间撕个粉碎。 瞧着灵智的举动,不少人再也忍不住了,一个个惊呼道:“住手。”更有人面露心痛之色,悲痛的道:“为什么要毁掉它?”便是空闻、空性等人,也一个个面露可惜之色,连道:“罪过罪过。”何太冲更是怒道:“你这人讲不讲理,这秘籍乃是乃是峨嵋派之物,你怎么就擅自做主毁掉了呢?若不是看你一把年纪,我还真想给你两巴掌。”倒是灭绝显得十分平静,仿佛事不关己一般,面上沉静如水。 灵智玩味的瞧着何太冲,笑道:“哦?你想给我两巴掌?那你不妨试试。也好让我老人家瞧瞧你学了何足道那个小子几成本事。”何太冲见灵智言语之间辱及祖师,哪里还能忍得住,忽然暴起,身子一晃,便朝灵智扑去,同时口中喝道:“胆敢侮辱祖师,我饶不得你。”他身法极快,矫若游龙,手法更妙,片刻之间便转换五六种手法,隐隐封住灵智左右两边的退路。 不少人在心中暗暗喝彩,他们已认出何太冲所使轻功手法的来历。他的身法正是昆仑派独门轻功“云龙三折”,手法更是大大的有名,唤作“纵鹤擒龙手”,有擒龙伏虎之妙。何太冲身为昆仑派掌门,更是江湖上少有的一流高手,距离绝顶之境也只不过一线之遥,此刻含怒出手,更是不容小觑。他一跃而起,须臾之间便已至灵智眼前,右手隐隐携着一片风雷之声朝灵智胸前抓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五十七章 来者何人? 眼见灵智就要被何太冲抓住,张三丰见何太冲出手没留半点余地,急道:“何掌门,不可。”身子一动,抢身近前,打算拦住狠下杀手的何太冲。不过他们二人似乎忘记了适才灵智“虚空摄物”的神奇手段。 灵智衣袖一挥,张三丰只觉一股沛然巨力普天盖地的涌来,原本前行的身子竟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跟着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放心,就凭这小子,想伤我老人家,还早了一百年。” 张三丰双脚接地往后滑行了一段距离,这才止住身形,抬头在瞧之时,不知何时灵智已经何太冲提在手中,犹如拎个小鸡崽一般。张三丰心中泛起一片惊涛骇浪,这人随手挥一挥衣袖,便让自己无可抵挡,内功之深,当称得上是神鬼莫测。要知道,他可不是一般人啊,他乃是活了一百岁的张三丰,先天至境的大高手大宗师啊! 从何太冲含怒出手到张三丰被甩开,跟着何太冲被擒,说起来十分复杂,实则这一切均在眨眼之间完成。在场众人,不管是空闻、空性等少林寺僧人也好,还是宋远桥、张溪松等武当弟子也罢,均被这场面震撼得无以复加,一个个瞪大了双眼,呆呆的瞧着灵智那苍老的身形,半响无言。 灵智单手提着何太冲,笑着道:“小子,何太冲那个小娃娃都不敢同我老人家动手,你胆子不小哇。” 何太冲面皮涨得通红,涩声问道:“你究竟是谁?”他一招被擒,此刻被对方提在手中,一身功力仿佛消散得无影无踪,哪里还不知道这回踢到了一块大大的铁板。今日若是不能得知这人身份,便是死也不甘心。 张三丰缓缓平复心中的惊讶,走到灵智身前道:“这位老哥,还请卖贫道一个面子,先放下何掌门如何?以你的本事,又何必跟一个晚辈过不去呢?” 灵智瞧着张三丰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大乐,笑道:“行,既然三丰小子你开口了,那我老人家便卖你一个面子。”手一松,何太冲噗通一声跌落在地。 张三丰听着这熟悉的腔调,在联想起灭绝与子远他们对待灵智的举动,心中的感觉越来越怪异。他再次缓缓的打量着灵智的面容,瞧得极为仔细,只见这人样貌极为古朴,与自己的鹤发童颜不同,他脸上无论是眉角还是额间,俱是深深的褶子,不少地方甚至已经露出皮下骨头的形状来。张三丰可以确定这人根本就不是戴了人皮面具等物,因为随着这人说话间,颔下根根银须一张一鼓,根本就不是戴了面具的样子。再瞧他衣着打扮,俱都是十分普通,根本就瞧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张三丰将目光停留在灵智手上,只见他手腕手背好似只有一层老树皮包裹着一般,每一根手指都十分粗大,指甲却显得红润健康得很。 灵智被张三丰瞧得十分不自在,忍不住开口道:“我说臭小子,你还要看多久?”张三丰一惊,回过神来,恰巧对上灵智那双明亮异常的眸子,忽然间忍不住浑身颤抖,指着灵智道:“您您老人家怎么下山了?” 灵智微微一笑,道:“终于认出我老人家来了么?” 张三丰自郭襄逝世之后,便一直呆在武当山之上,甚少下山,算来也有三四十年岁月了。在这许多年当中,他自然没见过灵智。后来年岁渐长,更是突破了先天至境,虽然明知道灵智境界远超自己,却是不大相信他还活着。再加上他年前又收到大林寺僧人在暗中到处查探转世灵童的消息,只当灵智这位老前辈已圆寂多年,为此当时还低沉了好一阵。岂料今日百岁大寿,竟然还可以见到这位老前辈,当真是邀天之幸,你教他如何不激动? 张三丰一甩衣摆,不等灵智有所反应,当即跪倒在他身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同时沉声喝道:“远桥,翠山,你们还不赶快随我拜见老前辈。”张三丰没多想,他见灵智此刻形容枯槁,一副随时要进棺材板的模样,心想:“老前辈活了近两百岁,终于也要寿元尽了么?我百岁高龄还能瞧见他老人家,此时不磕几个头,日后可没机会了。”若是灵智知他此刻心中如何做想,肯定会哭笑不得。 张三丰根本就没想到他这番举动在众人心中掀起了多大的风浪。当即武林当中,便是少林方丈空闻大师,细究起来还要比张三丰低上两辈,灭绝、何太冲等人更不消说。可以说在场众人当中除却灵智之外,无论辈份年纪全都没法同他比。然而就是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百岁老人,在认出灵智身份的时候,竟然毫不犹豫的跪倒在地磕头,口称晚辈不止。可想而知,灵智年纪该多大,辈份又是如何高。 武当上下对张三丰的话奉若神明,见到张三丰跪倒,哪敢怠慢,一个个慌忙上前,在张三丰身后跪成一排,对着灵智大礼参拜起来。武当派这一动,大林寺众僧坐不住了,此刻子远等人哪里还记得住灵智说的不得透露他的身份,当即上前大礼参拜,口称“老祖宗”。一旁的峨嵋派众人在灭绝的带领下,也跪倒在地。 少林、昆仑、崆峒及其余那些大帮小派之人,直接被大林、武当、峨嵋三派的举动弄傻了。机灵一点儿的,当即学着张三丰、灭绝等人的样子,领着门下弟子参拜起来。只有昆仑派众人一个个瞧着何太冲,等他下令。 何太冲心中纠结,他才在这人面前吃了大亏,此刻让他对着人大礼参拜,那是百般不愿。奈何大林、少林、武当之人全都跪了,若是昆仑派不跪,岂不是给其他人落下话柄?何太冲脸色变幻几下,一咬道:“咱们也拜。” 西华子、卫四娘等人见状,跟着盈盈下拜的同时,心中不住猜测:“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论辈分年纪居然连张真人也比不上他。” 见到众人无论男女老幼,身份地位,无不跪倒在自己身前,饶是灵智不看重这些虚礼,也忍不住心头大畅。他上前拉起张三丰,笑道:“你这小子,都一百岁了,还跪来跪去弄这些虚礼干嘛?”张三丰回答:“别人哪有这个福分,一百岁了还能跟您老人家磕头。”灵智哈哈大笑,对着子远、灭绝等人道:“好了好了,都起来吧,都起来吧!” 张三丰拉着灵智的手,对着空闻等人道:“诸位,容老道介绍一下,这位老前辈不是别人,正是大林寺开派祖师,恒山活佛,灵智上人。”他话音一落,厅中先是一静,跟着轰的一声,又纷纷议论起来。 “老三,你快拍我一巴掌,我没听错吧?” 啪! “嘶你还真打啊!妈巴羔子,这居然是真的,灵智上人竟然还活着。老子当年第一天入门之时,便听老子的祖师讲过灵智上人的威名,想不到他竟然还活着。” 俞岱岩喃喃自语道:“原来当日老前辈真的没骗我,果然他的名号报出来要吓我一大跳。”他旋即又想起当日灵智抓着那条大蛇吃得不亦乐乎的场景,心中想道:“这位老前辈不是出家人么?怎么如此能吃?难道大林寺的日子太过清苦了,他这才一个人下山的?” 何太冲愣愣的想到:“若真是这位老前辈,那足道祖师只怕还真的不敢跟他动手。如此说来,我胆子真的算不小了。”他想到这里,先前那一点儿恼怒羞愤啥事消散得无影无踪,甚至心中还生出一丝窃喜来:“让他老人家一招擒住,也不算丢脸。” 大厅当中又热闹了好半天,这才恢复过来。众人聊着聊着,又将话题转到谢逊身上。灵智对着空闻、灭绝等人道:“你们都是一派掌门,应该知道一柄象征意义大过实际的屠龙刀,就算到手也没什么用处罢?” 众人齐齐点头,空闻更是保证道:“阿弥陀佛,还请老前辈放心,今日过后,晚辈马上就以少林寺的名义通告江湖,将屠龙刀的事情宣之于众。”何太冲、灭绝等人也连连作保。灵智点点头,子远忽然插嘴道:“祖师,依弟子之见,谢施主之事,这当中只怕还有不少隐情。” 灵智对于谢逊与成昆师徒之间相爱相杀那点儿破事清楚得很,不过却还是故作不知的道:“哦?那你说说,让大家一道儿分析分析。” 子远道:“大约十三年前,弟子在潭州见过那谢逊一面。曾经质问过他,为何要屠门灭派。” 灵智道:“他怎么说的?” 子远道:“谢施主说他杀人乃是为了逼迫害了他一家老小的成昆成施主出来。”唐文亮道:“子远大师,既然那恶贼承认杀了人,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请张五侠说出他的藏身之处。” 子远道:“唐施主稍安毋躁,贫僧只说他杀了人,却没说他杀的那些人究竟是何人。当时我一路查探线索,最后追到潭州快刀门中,恰巧遇见前来打探屠龙刀下落的谢施主,便问他:‘大名府亮星门上下二十八口、东平府玄指门上下六十三口、静江府八卦门上下三十四口共计四门三派一百二十八条人命,可是你杀的?’他回答说:‘大师,我也不瞒你,吴常志与他的六个弟子,还有韩悖与方仇二人,的确是我所杀。不过其他人的死,却不关我的事。’”子远缓缓将当日情形道出,最后总结道:“贫僧觉得他没必要说谎,当时便猜想这背后是不是有人陷害他,欲让他声败名裂。” 不少人高声道:“大师,说不定是他在骗你呢?” 子远回答道:“应该不会,当日贫僧苦劝谢施主无果之后,无奈之下只得返回大林寺,将这事情禀告给方丈师兄及诸位长辈。后来经过一番商议之后,便派人暗中观察谢施主的一举一动。”他说完之后,同时命一名大林寺弟子掏出一大叠纸张,而后道:“这里有他消失前三年的所作所为,大家不妨一起瞧一瞧。” 张三丰等几人接过一瞧,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字,均是诸如:某年某月某日,谢逊在何处干了什么等消息。 一开始还有人不大相信,然而随着他们仔细的瞧下去,不少人发现这上面所记载的消息同他们自身的经历分毫不差。再根据时间一推算,发现谢逊虽然杀人不少,但所杀之人均是一些作恶多端之辈。至于其他人的死,他则有不在场的证据。 一时间,各大帮派掌门首脑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行事。 空闻自然也瞧了这上面所载的内容,他心惊于大林寺情报强大的同时,心中也颇为踟蹰,心想:“难道咱们真的错怪此人了?瞧这人所作所为,分明是一位行侠仗义的侠客。”他迟疑片刻,还是站出来说道:“弟子师兄空见,死在他手中,总是不假罢?” 若要问这大厅当中最欢喜之人是谁,当属张翠山无疑。他瞧见此事渐渐水落石出,不由得喜极而泣。这时,忽然听到空闻提到空见神僧之死,忙站出来道:“我义兄对于打死空见神僧之事,一直耿耿于怀,愧疚得很。”他说完,细细将当日谢逊给他夫妇二人讲的关于同空见动手的缘由道出,又将谢逊暗含愧疚的话语一字不差的复述给众人听。他本是文武双全之人,腹有诗书,口才过人,这时款款讲来,情真意切,只把谢逊的愧疚、后悔、懊恼之情描绘得淋漓尽致,听的众人默然无言。张翠山说完之后,又对着空闻诸僧深深一揖,诚恳的道:“还请诸位大师瞧在我义兄人瞎眼盲,又独自一人凄苦的守在荒岛之上,便饶过他如何?” 圆业道:“张五侠,死得不是你们武当的人,你当然说得容易。” 张翠山脸色黯然,叹了一口气,望着圆业诸人的眼中满是祈求之色。 灵智微微摇头,忽然出声道:“小子,你适才说那谢逊人瞎眼盲是怎么回事?”他知此刻只能同少林这个苦主大打悲情牌,是以故作不知的发问出声。 张翠山还未反应过来,倒是一边的殷素素凛然道:“谢逊练功伤了心脉,时不时的便会发狂暴怒。十多年前,咱们夫妇二人他一同流落荒岛。我夫妇二人虽然有几分本事,却又如何敌得过他?否则当年也不至于被他擒下了。一次发狂当中,他一双眼睛被我以暗器刺瞎,而我也差点死在了他手上。”她又将三人数次大战的情形道出,又言及当日生无忌之时的危险境遇,各人听她缓缓说来,不自禁地都出了一身冷汗。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五十八章 目瞪口呆 灵智微不可差的朝殷素素投去一个赞赏的眼光,接着空闻等人道:“如此说来,这谢逊倒有几分可怜。他双目已瞎,又练功伤了心脉,神智不清,即便找到了他报了他当日打死空见的仇,难道你们心里便高兴么?”灵智见他们尚自沉吟,又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们身为出家人,难道还分不清让一个人诚心悔过比杀了他好上千倍万倍么?” 空闻、空性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一个眼神,空闻对着张翠山朗声道:“阿弥陀佛,正如灵智老前辈所言,冤冤相报何时了,谢逊既已有悔意,自己又落得如此下场,咱们若是再找他报仇,难免大违出家人清净之道。今日张五侠既出言求情,贫僧便给武当派这个面子。但是他日谢逊再滥杀无辜,只怕贵派也得担些干系才是。” 张翠山听到少林不欲再追究,喜极而泣,当下连连作保,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眼见领头的少林寺被灵智及殷素素等人一番言语,已打消了寻谢逊问罪的打算,崆峒派唐文亮几个心中大急,心道:“那贼子抢了咱们的拳谱,伤了咱们的弟子,狠狠的落了咱们崆峒派的面子,就此放过他,怎能泄我等心头之恨?” 唐文亮向张翠山道:“张五侠,诸位少林寺的高僧心地慈悲,能接过那贼子打死空见神僧之事。可是小老儿是个俗人,却要问上一问,他抢了咱们的拳谱,打死了咱们崆峒派弟子,这笔帐又如何算?” 张翠山呆呆出神,万没料到才安抚下少林,崆峒派又立马发难,一时间有点儿手足无措。宋远桥等人均想:谢逊当年打伤崆峒五老其中的三个,更是从他们手中抢下“七伤拳”拳谱,令崆峒派死伤弟子无数,威风是威风了,却也令崆峒派之人恨他入骨,想要平复他们心中那一口怨气,只怕没那么容易啊! 常敬之却比唐文亮圆滑得多,只见他对着张三丰一抱拳道:“张真人,若是别的,常某也就算了。别说‘七伤拳’乃崆峒绝技,便是那拳谱也是蔽派祖师亲手所书,怎能落在外人手中?还请张真人你评一评理,劝一劝张五侠。” 张三丰长叹一声,眉头大皱。此事当真棘手之极,江湖上门户之见慎重,别说是“七伤拳”这等绝技,便是寻常的招式,给外人偷学去了,少不得也要惩戒一番,即便是出手杀了那偷学之人,旁人也说不得什么。此事于情于理,都得给崆峒派一个交代。饶是张三丰活了一百岁,一时也拿不出一个好的办法,无奈之下,只得将求助的目光对准灵智。 灵智望着张三丰,徐徐一叹,心道:“罢了罢了,今日我老人家好人做到底,谁让你叫张三丰呢!”灵智咳嗽两声,拉回众人的目光,刻意在宗维侠、唐文亮等人身上打量一番,沉声道:“你们几个小子,内功修为不到家,却要强行练那‘七伤拳’,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么?” 宗维侠一愕,躬身拱手,恭恭敬敬地道:“老前辈何出此言?”唐文亮、常敬之几人也面带愕然之色,睁大眼睛瞧着灵智。 灵智侃侃而谈道:“这‘七伤拳’么,我老人家当年也曾见木灵子使过,拳力刚中有柔,柔中有刚,七般拳劲各不相同,吞吐闪烁,倒也称得上是一门绝学。” 崆峒五老听他提起祖师木灵子,又大赞‘七伤拳’的神妙,一个个面有得色。岂料灵智语气一转,又道:“木灵子那家伙体质不同于常人,兼之内功深厚,是以练这‘七伤拳’不但无害,反而强壮脏腑。至于你们几个小家伙,内力火候不足,再强行练下去,不出三五年,一身武功只怕会不进反退。” 宗维侠等人是崆峒名宿,知他所说的不无道理,亦自知内力修为远不及师祖,再想到拳谱开篇所言:一练七伤,七者皆伤,内功不深者不可习练。不由得心中一惊,面色渐渐严肃起来。 关能却不大相信灵智的话语,他心想:“我们师兄弟几个内功虽比不上木灵子祖师,但怎么说也有四五十年火候,难道还练不得‘七伤拳’么?而且练了这许多年也没见有多大的伤害啊!只怕是灵智老前辈在危言耸听,好分散咱们的注意力呢!” 关能忽然出声道:“老前辈可猜错了,晚辈虽然才资质鲁钝,却也领悟了这门拳法几分精髓。”说罢,站起身来,走至厅外,眼睛扫视两圈,忽然一拳对着西北角一株大树打去。 何太冲等人尚不解其意,只听见轰的一声,那株合腰粗的大树直接被他隔着丈许的距离,以‘七伤拳’打出一个大洞。何太冲等人齐齐色变,心想:“如此拳力,若是打在人身上,岂不是马上给他打得骨断肉碎,一命呜呼?好一个‘七伤拳’,不愧为崆峒派镇山绝技。” 常敬之见状,走到关能身旁,呼呼连出四拳,第一拳沿着关能的拳印处直接将那颗树打成两截,第二拳拳劲沿着第一拳劲力而上,直接将那大树的上半截震到半空,第三拳、第四拳紧跟而上,轰轰两声脆响,树干树枝被震得粉碎,散落一地。这一下,便是武功高如张三丰也微微色变,本对崆峒五老尚有几分小觑的何足道一下子将几人在心中的重视程度拔高几分。众人均知常敬之外号叫做“一拳断岳”,虽然夸大,但拳力之强,老一辈武林人士向来知名。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常敬之非但拳力强,于劲力的控制方面也十分高明。四拳威力一拳比一拳大,委实称得上是无坚不摧。 众人当中,也只有张翠山夫妇瞧过谢逊使的“七伤拳”,威力之大远超适才关能与常敬之所使。他们听谢逊仔细讲过这门拳法,知道并不是动静越大,威力也越大。相反,这门拳法真正练到高深处,一拳下来,大树表面毫无变化,三天之后,树叶便会萎黄跌落,半个月后,大树枝干枯槁。这是因为拳劲将树心中一条条通水的筋脉已震断的缘故。 灵智瞧着面有得色的关能与常敬之二人,摇头笑道:“呵呵,若是木灵子那个家伙泉下有知,岂不是要给你们气死?这也算‘七伤拳’?”关、常二人闻言,笑脸陡僵。灵智也不理会他二人难看的脸色,对着那剩下的一人多高的树干轻轻的挥出一拳,同时口中道:“我老人家虽不懂得‘七伤拳’的法门,然则刚刚这一拳当中,也包含了十余股劲力,或刚或柔,或崩或扫,道理与之如出一辙。” 众人瞧着那半截毫无动静的树干,再听着灵智淡然的语气,心中怪异之极。张翠山见状,对着一旁的灭绝道:“师太,借倚天剑一用。”今日是张三丰百岁诞辰,作为主人当然没有佩戴兵刃在身,其余人即便带了也是偷藏在身,在场众人也只有灭绝光明正大的手持倚天剑端坐在椅子上。 灭绝不明所以,却还是将倚天剑递给张翠山。张翠山道了句:“多谢。”跟着走至那树干边,一招“断金切玉”斜劈而下,干净利落的将树干再次分作两截,只听得砰嘭巨响,那截树干的上半段向外跌落。张翠山还剑入鞘,指着树干的斜剖面道:“诸位,请看这里。”说完,忘向灵智的眼神敬佩异常。他心想:“不愧是活了将近两百岁的老前辈,若非我见义兄使过类似的手段,只怕还不知道适才挥手之间,灵智前辈他老人家已经出手了。” 何足道、关能等人凑过来一瞧,只见树心中一条条通水的筋脉已尽数震断,有的扭曲,有的粉碎,有的裂为数截,有的若断若续,果然如同灵智所说,他这一拳之中,又包含着数股不同的劲力。这数股不同的劲力又相互纠缠,一股跟着一股,彼此连成一线,最终汇聚成一道强大无匹的劲力,震断树筋于无声间,足见功力深厚,手法老道,比之适才关能与常敬之二人不可同日而语。 在场众人当中,除却张三丰这等大宗师外,便是何足道、灭绝等人亦都是当世名家。余下之人,功力或不如他们深厚,然无论如何也是各派首脑,一个个眼力过人,见识不凡。张翠山刻意点明了这招的高明之所在,他们能发现其奥妙,均想:“难怪这位老前辈敢放豪言,果然是有惊天伟力在身的。”原本颇有不服之意的关能几人,则一个个面红耳赤,燥红了面门。 灵智走至他们身侧,侃侃而谈道:“那谢逊能从你们手中抢去拳谱,想来武功还要在你们几人之上。以他的功力强练‘七伤拳’尚且被伤了心脉乃至狂性大发,你们现在还认为你们没事么?” 关能五人闻言心头巨震,他们这时才想起拳谱总纲上的淳淳告诫之语,若非内功练到气走诸穴、收发自如的境界,万万不可练此拳术。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那贼子既然能打伤他们师兄弟中间的三个,一身武功确实在五人之上。有谢逊这个例子在前,五人想到深处,不由得凛然一惊,才知陷溺拳经以久而茫然不自知。 唐文亮还欲辩驳,灵智冷哼一声道:“你们几人按一下肩头云门穴、上臂青灵穴、腿上五里穴、足上三里穴、足少阴太溪穴几处看看,是否酸痛麻痒?” 五人对视一眼,依言在灵智所说的这几处穴道按了下去,发现果然灵智所言,或酸或麻或痒或痛。常敬之、周禹锡二人尚好,他们习练“七伤拳”的年月不如关能三人长久,病症较轻。关能、宗维侠二人最为严重,这几处一按下去,整条经脉登感酸麻。五人当中,宗维侠早已察觉身上有这些毛病,只因病况非重,心底又暗自害怕,一味地讳疾忌医,这时听他一一指出,不由得脸上变色,过了良久,才问:“前辈如何得知?” 灵智道:“这五处穴道,分属心、肝、脾、肺、肾五脉,你们强练下去,伤了自身,出现这些征象又有什么出奇?若非你们传承了木灵子留下来的正宗练法,只怕早如那谢逊一般,轻则发狂暴怒,重则全身瘫痪。”说到这里,灵智顿了一顿,加重语气又道:“你们还以为那谢逊抢去你们的拳谱是好事么?” 张翠山与殷素素二人眼前一亮,本来崆峒五老追问谢逊的下落,他们占据道德大义,无论二人说不说出谢逊的下落,都过意不去。孰料灵智将话题引入另一面,令五老心旌摇曳,比起谢逊的下落,显然是自身的身家性命更为重要。如此一来,他们顾不上继续追问义兄谢逊的下落,令他们松了一口气之余,对灵智的感激敬佩之情陡升。 唐文亮脸色变幻数次,良久,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前辈,可有解决之法?”灵智撇了他一眼,拖长了声调道:“办法嘛,我老人家自然是有的”五人也顾不上丢脸与否,对视一眼,直接跪倒在灵智身前,齐声道:“还望前辈大发慈悲。” 灵智点点头道:“也罢,瞧在木灵子那家伙的份上,我老人家便辛苦一下。”话音一落,双手朝前一揽,旁大的气劲透体而出,一下子将五人卷入其中,跟着身形晃动,双掌连拍,在五人胸前、背后、肩头、大腿等处拍打。 众人在一旁瞧得分明,只见灵智掌出如风,砰砰砰砰接连数掌,每一掌均携带丝丝精纯的真气,沿着五人心、肝、脾、肺、肾五脉而上,徐徐化解五人体内的拳劲。 五人感受又不一样,他们被灵智庞大的气劲笼罩,仿佛置身于汪洋大海当中一般,以他们的本事,竟然动弹不得。不待他们惊讶,灵智以暗运真气拍了过来,手掌落处,臂股格格作响。打在身上,仿佛整片身子都松软了下来,灵智掌面和他们身体相碰,只觉有股柔和的热力从掌面沿着经脉直传入丹田,跟着散入四肢百骸,胸腹之间感到说不出的舒服。灵智手掌越拍越急,五人只觉胸腹之间如火烧一般,身子越来越热,好似喝醉了酒,手脚根本不听使唤,神智更是渐渐模糊起来。 厅中众人被灵智的动作瞧得一个个目瞪口呆,一来他们惊讶于灵智功力之深。适才有几人隔得较近,灵智双手一揽,不但崆峒五老被他真气笼住,更有一股柔和但强劲至极的劲力将他们推到一旁,露出一个方圆丈余的空地。要知道,这当中不乏有宋远桥这般高手,却还是毫无抵挡之力的被推往一旁,可见灵智一身功力何等之深。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行到水穷处 第五十九章 排解心结 又许久,宗维侠神智渐清,仿佛置身云端棉絮当中,竟忍不住舒服得呻吟起来。待他睁开双眼,猛然瞧见自己已不知何时被灵智抛入半空,头下脚上的往地上落去,吓得惊呼出声。灵智一把握住他的小腿,往三里穴上轻轻一拍,同时口中喝道:“闭嘴,大惊小怪的做甚?再叫就把你扔出去。”宗维侠忙收摄心神,不敢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生怕灵智真的把他扔出去。灵智击前胸,打后背,又在他身上拍了数下,跟着依法施为,以玄妙的大日真气替关能、唐文亮几个也舒缓了一遍经脉,最后双手一拍,轻轻擦了擦额上的汗渍,喊道:“好了,大功告成,你们几个小子修养个数日,跟着再勤修五六年内功,拳法自会勇猛精进,一日千里。” 五人被灵智一番施为,只觉通体一片舒泰,好似清风拂体,柔丝抚身。再听到灵智的话,更是忍不住喜色连连,对视一眼,恭恭敬敬地下拜道:“多谢前辈以内力为在下疗伤,前辈的大恩大德,晚辈等感激不尽。” 灵智混不在意的摆摆手道:“你们先别急着高兴,这五六年当中,切不可再练那‘七伤拳’,也不能轻易跟人动手,以免再次损伤经脉。需知,内功一成,拳法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心急不得。” 五人听到灵智的谆谆告诫之言,心中感动,抱拳肃声应道:“谨记前辈之言。”灵智沉吟了片刻,望着他们道:“张翠山这小子不肯告诉你们那谢逊的下落,也是为了谨守朋友之意。如今他双眼已瞎,又练功练伤了自己,独守荒岛,如此下场,也算可怜。你们瞧在我的面上,便放下这事如何?今后也别再逼问张翠山。” 他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大为惊讶。以他如今的身份,同五个晚辈商量,再加上刚刚还替关能他们解去多年顽疾,可以说给足了崆峒派面子。关能等人一想:“反正屠龙刀的秘密已经大白于天下,谢逊也只有等死的份了,莫如卖灵智老前辈一个面子。”当即应道:“前辈说笑了,咱们可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今日前辈之恩突如再造,如有须晚辈等效劳之处,只管吩咐!”说完,又对着张翠山道:“张五侠,咱们与谢逊之间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张翠山一颤,上前两步,跪在灵智身前,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空闻等人见此事终于高一段落,一个个双掌合什,连道:“善哉善哉!”至于其他小帮小派的首脑,虽然依旧心有不甘,但是大林、少林、武当、崆峒诸派已达成协议,自然不敢再有异议,笑了,区区黄裳又如何比得上您老人家。”她倒没拍马屁,委实是心中确实如此作想。 灵智早已知她的刚硬脾性,心中极为受用,笑道:“你也不用哄老衲开心了。既然今日老衲毁了那记载《九阴真经》的帛书,便跟你仔细讲一讲这‘峨嵋九阳功’罢,总不会叫你吃亏的。”说道这里,他顿了一顿,叹道:“唉,襄儿走后,风凌那孩子又是个柔弱的性子,峨嵋派的担子全压在你身上,可是苦了你这孩子了。” 饶是灭绝的性子刚猛强势,听到灵智如此贴心的话语,也忍不住眼眶一红,心中多年的凄苦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她做事或许不尽人情,然则终究有节有度,不坠峨嵋派掌门及一代宗师的身份。那些被她教训过的人虽然拿她没办法,却在江湖当中大肆宣传她行事霸道,久而久之,三人成虎,人人都道她峨嵋派灭绝为人冷酷绝情,行事毫无出家人风范。她性情刚烈好胜,旁人只要不当面讲她坏话,便也不好出手,然则心底最深处终究有一份怨念。灵智话语当中将之视为一名晚辈弟子,处处透露着拳拳爱护之意,怎教她不心中感动? 灵智点到即止,随即深入浅出的替她讲解“峨嵋九阳功”的法诀,提醒她各个关窍需注意的细节,毫无保留的传授她一些心得体会。灭绝资质过人,否则也创不出“灭剑”、“绝剑”这等高明剑法,奈何郭襄去世之时她年纪甚幼,恩师风凌师太武功虽然精湛,却称不上绝顶。峨嵋派武功她虽然学全了,但是于一些精微处的变化不甚了了,多年以来,一直都是靠她自己的理解将一身武功修炼到一流境界。此刻听到灵智这个武学大宗师传授经验,原本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由灵智解释起来都能衍生到极远极广的地方,令她一扫迷雾,豁然开朗。 一篇“峨嵋九阳功”的心诀不过数百字,灵智这一讲便讲了将近两个时辰。然而灭绝这短短的两个时辰的收获抵得上她独自一人苦修三年。灭绝打定主意,只等事了便回峨嵋潜修,同时用心调教弟子。 就在灵智与灭绝谈话之际,武当派上下“热闹”异常。殷梨亭与莫声谷二人负责招待峨嵋派静玄师太等人,张三丰与宋远桥二人则轮流替张无忌输送内力,替他缓解寒毒之苦。张翠山与殷素素望着嘴唇发青的无忌,心痛如搅。 子远带着几名精通医术的弟子来到俞岱岩的卧室当中,替他查探伤势。他被“大力金刚指”捏碎四肢骨骼,躺在床上已有十年之久,此番子远等人虽带来了精心研制的“断续接骨膏”,但是想要医治俞岱岩还需好生思量。 俞岱岩骨气极硬,自受伤以来,从不呻吟抱怨。然则此刻听到还有治好的一天,这个铁打的汉子也忍不住浑身颤抖。他坐在轮椅之上,待子远细细的查探了他僵硬的四肢,低声同大林寺另外两位高僧交流意见,终于忍不住涩声问道:“子远大师,晚辈晚辈可还有得治?” 俞莲舟、张溪松二人也急切的望向子远,武当七侠情同手足,俞岱岩虽从不呻吟抱怨,但他们如何瞧不出他内心的苦闷阴郁,恨不得以身代他受这苦楚。子远眉头一皱,缓缓道:“俞三侠给人以重手捏断了四肢骨骼,幸而张真人以深厚内力替他疗伤,这才不至于情况恶化。然而这十年来,俞三侠骨骼断处,已重新长合。咱们带来的这‘断续接骨膏’虽然对接骨续脉有奇效,但究竟能不能治好俞三侠,还是个未知之数。” 俞岱岩闻言眼前一黑,良久,才缓过劲来,沙哑着嗓子笑道:“俞某躺了十年,早已不抱希望了。大师若是没办法,也无妨。”俞莲舟、张溪松二人如何不知他乃是强颜欢笑,一时间默然无言。 忽然一名高瘦僧人道:“师叔,弟子倒是有一个办法,成与不成,还望师叔参详一二。”子远道:“福元,你说罢。”名叫福元的僧人瞧了躺在轮椅上的俞岱岩一眼,道:“俞三侠的断骨处经过十余年生长,已重新长合,所以才令的咱们的‘断续接骨膏’的药力发挥不出来。可是咱们若是将俞三侠的断骨处再次敲断呢?想必能够发挥药力作用得罢。” 子远愕然道:“胡闹,将俞三侠的骨头再次敲断,岂不是连累他再受一次断骨之痛?”福元也觉得自己出的这个主意不大靠谱,若是敲断了药力发挥不出来呢?福元尴尬一笑,不再言语。 几人又聊了几句,思来想去,均想不出一个有效的办法。蓦然,子远一拍额头自嘲道:“瞧老衲这记性,明明老祖宗此刻身在武当山,他老人家修为通天,医术过人,咱们没办法可不代表他老人家没办法。”他此后一出,大林寺众僧一个个喜笑颜开,其中一人更是直接跑出去请灵智来治病救人。俞莲舟、张溪松二人眼中也闪过希冀期盼之色,神色与之前的凄苦大为不同。 俞岱岩身子不便,是以虽然前厅热闹异常,接连发生了许多事情,但他却始终独自一人留在房中,只有两个童儿清风、明月陪着他,自然也不知道子远口中的“老祖宗”是谁了。俞莲舟瞧出俞岱岩眼中的疑惑之色,忙将灵智的事迹道出,同时安慰他道:“这位老前辈一身功力之深还要在咱们师傅之上,种种手段更是神乎其神,肯定会有一个办法的。” 过不多时,灵智给灭绝讲解完功诀,被请到俞岱岩的住处,他接过大林寺秘制的“断续接骨膏”一闻,便知其药效不再金刚门的“黑玉断续膏”之下,心中一定,笑道:“老衲还当是什么大事,将骨头敲断重新再接一遍不就得了?” 子远颇为担忧的道:“老祖宗,此法当中可行?”灵智双眼一瞪,道:“怎么?你连我的话也不信了?”子远忙告罪道:“弟子不敢。”灵智转过身子,对着俞岱岩等人缓缓解释道:“老衲的大日真气颇有玄妙,活死人虽做不到,但肉白骨却不再话下。一会儿老衲先以真气护住你周身要害,再点你的昏睡穴,跟着迅速的捏断你的四肢,再抹上膏药,保证你感觉不到一点儿痛苦,你可敢一试?” 俞岱岩听到灵智的保证,眼眶一红,道:“晚辈躺了十年,形同废人,连吃饭都要人伺候,即便不成,也只不过同现在一样,又什么好怕的?前辈尽管放手施为,无论成与不成,弟子感激不尽。” 灵智甚是赞赏的瞧了他一眼,道:“是条汉子。”他说完扭头对着张溪松道:“去把你们师傅叫来,能帮老衲打打下手的,也只有他了。”张溪松重重一点头,快步奔到另外一间静室当中,将情况禀明给张三丰。张三丰听到灵智要为俞岱岩疗伤,心中激荡,吩咐宋远桥接替自己给无忌传输内力,领着张溪松来到了俞岱岩的住处。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一章 妙手回春 张三丰一入房间便对着灵智深深一礼,道:“前辈有何吩咐尽管开口,晚辈自当全力配合。”这十年来,俞岱岩被废,张翠山失踪,一直是他的心头憾事。却不想,今日百岁大寿之际,喜从天降,两桩心事全部了结,他欣喜之余,对灵智只有深深的感激。 灵智也不客气,一指点中俞岱岩昏睡穴,待他晕过去之后再命张溪松与俞莲舟二人脱去俞岱岩衣物,跟着伸手虚拖,一股无形大力稳稳将俞岱岩拖起,停在身前。灵智对着张三丰道:“三丰小子,一会儿老衲先捏碎他的断骨处,每捏断一处,你需得将盒中的‘断续接骨膏’取出一点打入其上,老衲再以大日真气将膏药融入他体内,替他恢复肌肉骨骼及坏死经脉的活力。本来也不需如此麻烦,但是老衲会同时以真气封闭他的痛感,若是你膏药跟不上老衲的手法,效果虽然也一样,但是这小子却要再次感受一番苦楚,你记住了么?” 张三丰深吸一口气,解开装着“断续接骨膏”的檀木盒子,沉声道:“记住了。” 灵智道:“好,这便开始罢。”话音一落,灵智出手如风,直接使出“大悲撕风手”当中的精妙手法,逐一摸到俞岱岩四肢凸起的断骨处,微一用力,便将他骨骼再次捏碎。他手法极快,张溪松、俞莲舟等人只瞧得一片爪影晃动,跟着便传来一阵如炒豆子一般的噼啪之声。 张三丰凝神静气,左手扣住檀木盒子,同时右手以极快的速度捏下一部分黑色膏药甩到俞岱岩身上,跟着灵智伸手一摸,将膏药均匀的抹在俞岱岩裸露的肌肤之上,转而开始捏他下一处骨骼。 灵智双手急速飞舞,拍、打、捏、拿,每一下均暗含精妙的武功,方位拿捏之巧妙,手法之准确,只瞧得张溪松等人神驰目眩。张三丰亦不差,无论俞岱岩身子方位变换至何处,他总能恰到分毫的将药膏送至,二人配合可以说天衣无缝。 只约莫半炷香的功夫,灵智已将俞岱岩四肢断骨处重新捏碎,同时也抹好了药膏。药膏在灵智内力的化解下,已经开始缓缓渗入俞岱岩体内,令他真个身子都开始发热。灵智一边缓缓加大真气的输出程度,一边对着子远喝道:“取银针过来。” 子远不敢怠慢,忙解下腰间插满银针的布囊,摊开之后摆在灵智身侧。灵智右手不断拾起银针往俞岱岩身上扎去,不多时便插满了他周身穴道。他使针的手法与常人大不相同,常人下针,莫不小心翼翼,缓缓而下,生怕扎错位置带来负面效果。然而灵智每一针均极快,非但快,而且深,一阵比一阵深,然而俞岱岩却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触觉。 张三丰与张溪松他们从未见过这等施针的手法,子远却认得灵智所使的乃是失传已久的“四绝针”,据闻乃是由“药圣”孙思邈所创,有不可思议之能。不过这路针法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施展的,若非眼力过人,认穴精准,手臂沉稳且有力,是万万使不出这路针法的。 待灵智将他周身三百五十六处大穴全部扎满银针之后,缓缓以真气由他灵台穴灌入,自上而下,而后渗入他的四肢百骸,加速他的恢复速度。同时俞岱岩苦修多年的内力也开始缓缓发挥作用,替己疗伤。这时,灵智头完,摆个五心向天的姿势,以真气通走三关,鼓荡丹田中的“氤氲紫气”,将吸入体内的寒毒一丝一丝地化掉。 张三丰一边以自身真气包裹住那一丝丝寒毒,一边寻思道:“老道我早已甄至先天至境,体内真气经过脱变。这寒气也当真了得,论质地竟然与我的纯阳真气相当。可是瞧那鹿杖客与鹤笔翁二人,明明未入先天至境啊,他们是如何练成这般阴毒的真气的?奇怪奇怪。” 无怪乎张三丰诧异,原来当日动手的鹿杖客怕自己打死张无忌,非但动手之时将掌力压至不足全盛之时的一成,这几日来更是每每在无忌寒毒发作之际,将他体内的寒气纳入自身体内。如此,数日下来,张无忌体内的剩余的那丝寒气竟发生脱变,吸纳了张无忌体内的那一股“先天之气”之后,早已与鹿杖客体内的玄冥真气大不相同,非但至阴至寒,更是渗入张无忌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当中。或许,将张无忌体内的寒气称之为“先天玄冥真气”更为恰当,也难怪令张三丰等人束手无策。 武当七侠当中,宋远桥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无论是内功外功都超出俞莲舟等人一筹,至于更弱一点的殷梨亭与莫声谷二人,更是没有可比性。然而以他的内力,居然只不过支撑了两柱香的时间便牙关打颤,可见无忌体内寒毒之盛。 张翠山爱子心切,忙将无忌揽在胸前,一入手只觉得他浑身上下冰凉无比,竟把自己冻得一哆嗦。张翠山心痛之余,奋力鼓荡起全身内气将无忌体内的寒气纳入自身体内。他只盼爱子少受一点苦楚,也不管自己承受不承受得住,将他体内寒气源源不绝的纳入自身体内。如此,勉力支撑了一炷半香的时间,早已冻得浑身打颤却依旧咬紧牙关默默支撑。 张三丰将纳入体内的寒毒化解,睁开双眼瞧见张翠山的情形,喝道:“胡闹,莲舟,你来接替。”说完,一只手搭在张翠山肩头,助他化解体内寒气。 俞莲舟应道:“是。”解开长袍,将无忌抱在怀里,肌肤相贴之际不禁打了个冷战,便似怀中抱了一块寒冰相似,说道:“七弟,你叫人去生几盆炭火,越旺越好。”不久炭火点起,俞莲舟却兀自冷得难以忍耐。 不久之后,张溪松闻讯赶至,加入几人当中。如此,整整一夜,连同张三丰在内,七人轮流交替,替无忌吸纳寒气。可他体内寒气好似无穷无尽一般,七人连手却依旧未将无忌体内寒气化解,反而有越来越盛的趋势。殷素素瞧着在俞莲舟怀中昏睡如故的爱子,又望着端坐在地上化解寒气的张三丰等人,忽然觉得自己很是没用,关键时刻竟一点忙也帮不上,越想越悲,忍不住默默垂泪。 天边泛白,七人忙活了整整一夜,早已劳瘁不堪,眼见无忌寒毒有越来越盛的趋势,张三丰等人眉头大皱,十分无奈。 殷梨亭问道:“师傅,要不,咱们去求求灵智前辈,以他老人家的功力,想必效果比咱们要好得多。” 张三丰甚是意动,宋远桥却道:“咱们受灵智前辈他老人家的恩惠已多,他老人家才耗费诺大的心力替三弟疗伤,咱们又去打搅,岂不是显得咱们武当派太过无能?” 张三丰叹了一口气,端坐在无忌背后,默默的开始吸纳起寒气起来,同时心想:“远桥说得不差,若是什么事都求到他老人家头上,岂不是显得咱们武当派太过无能了。”张翠山等人见宋远桥说得甚是有理,又瞧张三丰以实际行动表明了态度,彼此对视一眼,缓缓闭目打坐起来,只等一会儿轮到自己接替。 如此,又过了大半日,眼见无忌病情依旧毫无进展,张三丰等人又不愿开口求到灵智头上,殷素素心中凄苦,心想:“你们怕丢了武当派的面子,我一个女流之辈,也不怕丢脸,你们不去,我去。”想毕,当即开口道:“师尊,诸位叔叔伯伯,你们已经累了一日一夜了,眼见无忌这孩子毫无变化,再拖下去,也不知还有没有救。我我思来想去,既然灵智前辈他老人家修为通天,或许有办法救治无忌。我这就去求灵智前辈,还请师傅恩准。”她见宋远桥面上不大好看,又加了一句:“反正我一个女流之辈,谅也不会折了武当派的脸面。”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二章 收归门下 张三丰沉吟片刻,断然喝道:“亏我活了一百岁,竟然还不如你看得通透。罢了,我这就去求灵智前辈他老人家,咱们武当派受他老人家的恩惠还少么?也不在乎多这一桩了。”说完,吩咐宋远桥等人仔细照顾无忌,领着殷素素直奔灵智休息的厢房而去。 一至厢房,正巧见灵智在同子远及灭绝等人谈论武学至道,而武当派则由俞岱岩作陪。殷素素上前一把跪在灵智身前,哀求道:“还望老前辈大发慈悲,救救我那苦命的孩儿。” 灵智道:“先起来再说。”同时将目光对准张三丰,问道:“情况究竟如何?”张三丰脸上闪过一丝赫然,当即将他们师徒七人轮流接替,替无忌吸纳寒毒之事讲给灵智听,苦笑道:“晚辈本以为以一身纯阳真气,想要化解这寒毒,不过轻而易举之事。谁知咱们忙活了一日一夜,却不见一丝效果。” 灵智面色一整,肃声道:“领我去瞧瞧。”他原以为这“玄冥神掌”的寒毒虽然厉害,但是如今张三丰已经突破先天,虽然免不了费一番手脚,却不至于像原著一般,束手无策。然则此刻听到张三丰的话语,这才知道他小觑了这寒毒。 一行人走至无忌所在的厢房,灵智见宋远桥等人因吸纳寒气过多的缘故,正在奋力化解体内的寒气,心念一动,袖袍一拂,庞大的大日真气透体而出。宋远桥等人只觉精神一振,那令自己头疼不已的寒气霎时间被化解的无影无踪,整个人仿如置身暖炉温泉之中,原本僵直的身子开始渐渐回暖。 众人一见来人是灵智,心惊之余不免大喜,均想:“老前辈功力之深果然神鬼莫测,此老一到,无忌这孩子当可无忧。”当即一个个上前恭身见礼。 灵智顾不得同他们寒暄,上前两步将无忌抱在手中,手同他肌肤相触,只觉抱着一块寒冰似的。灵智小心翼翼的将一律大日真气渡入无忌体内,沿着他周身经脉迅速的游走一圈,查探起他体内的情形来。 说来也怪,原本肆无忌惮的寒气一遇到灵智至阳至刚精纯无双的大日真气,便仿似老鼠遇见猫儿一般,登时退避三舍,不敢正面相抗。 灵智轻咦了一声,缓缓将一丝寒气纳入体内,忽然察觉到这寒气质量虽不如自身真气,却也相差不远。更麻烦的是无忌体内寒气隐隐有头到这里,忍不住洋洋得意起来,张无忌这小子身为倚天的“主角”,如此良才美玉,自当收入门下,否则又如何凸显他灵智英明出来? 张三丰大喜,忙告罪道:“是是是,前辈教训的是,晚辈确实糊涂了。前辈肯将这孩子收入门下,当真是邀天之幸。先前晚辈胡言乱语,还请前辈切莫放在心上。” 宋远桥等人眼见灵智将一件坏事变成好事,松了一口气之余,不禁替张翠山开心起来,当即一个个拱手朝张翠山夫妇道贺。 灵智哈哈笑道:“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老衲我先将这娃娃救醒来再说。”语毕,伸手搭在他前胸后背,缓缓将一股股暖烘烘的大日真气注入无忌体内,替他压制体内寒毒。过不多时,无忌悠悠转醒,一见殷素素,便喊道:“娘,我饿了。” 殷素素喜极而泣,一把抱起他,在他脸上亲了两口,道:“娘这就给你去拿吃的。”不一会儿,殷素素端来一碗肉粥。无忌饮了小半碗之后,又沉沉睡去,但众人已知他这条小命救回来了。 第二日一早,武当派上下一片欣喜。张无忌换过一身新衣,小脸一片严肃。昨日娘亲已经交待过他,今天是他拜师大林寺的大日子,万万不可失礼。大厅之中,灵智大刺刺的坐在主位,张三丰挨着灵智坐在左首第一个,下边是宋远桥、俞岱岩等武当七侠,按照排序依次而坐。右首第一个则是子远禅师,灭绝师太坐在第二个,后面则排着大林寺与峨嵋派弟子。 张无忌跪在灵智身前,殷素素手持一杯清茶,笑吟吟的站立一旁。后面两名武当弟子各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放着七八杯清茶,侍立在后。 灵智冲张无忌和蔼一笑,捋着长须问道:“张无忌,可愿入我大林寺门下?” 张无忌忙按着昨夜殷素素所教的话回道:“弟子钦慕祖师已久,愿拜入大林寺门下,望祖师收录。”说完,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灵智朗声道:“今日老衲收你入我大林寺门墙,日后要行侠仗义,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张无忌点头应下,只见灵智语气一转又道:“只有一条,若是往后你仗着大林寺与武当派的名头在外胡作非为,瞧我饶不饶你!”语气严厉,吓得张无忌一哆嗦,只把昨晚殷素素教他的话忘在脑后。殷素素轻轻在他背后拍了两下,在他耳旁道:“还不赶紧应下,然后给祖师爷奉茶。”张无忌心中稍安,忙不矢地点头,跟着从殷素素手中接过那杯子清茶,小心翼翼的递到灵智面前,脆声道:“祖师爷的吩咐,孩儿记下了,祖师爷请喝茶。” 灵智端起茶杯,忽然想起当年收郭靖入门时的情景,那傻小子愣头愣头,哪有张无忌此刻的聪明伶俐,想到开心处,不自主的微微一笑,轻嘬了一口清茶,温声道:“喝了这茶,算是礼成了。不过今天你太师傅以及这些叔叔伯伯们还有峨嵋派的姑姑们都是为你做见证之人,且去给他们奉茶罢。”殷素素带着张无忌先是给张三丰敬了一杯茶,跟着又给子远以及灭绝师太奉茶,最后才轮到宋远桥、静玄师太等人。这些人全都笑吟吟的接过,只有武当派之人在开心之余,免不了对着他又是一番耳提面命。一套流程下来,只把张无忌累得小脸发白。 礼成之后,已至响午,张三丰特意命人整治了一桌酒菜。席间热闹非常,欢声不断,妙语频出,一片和祥。用罢午饭过后,灭绝率峨嵋派之人告辞。子远等大林寺诸僧虽然不舍,却需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禀告给子明方丈以及觉远等人,也一同下山,打道回府,剩下灵智留在武当山上,一边传授无忌“九阳神功”,一边替俞岱岩调理身子。 武当山下小镇,赵敏一行所投宿的客栈当中,赵敏正在大发脾气。原本她与鹤笔翁与鹿杖客商议,由二人前往武当山将中掌的张无忌归还给武当派,以期令他们分心之下让她们有机可乘。孰料二人这一去,一连三日毫无动静。赵敏此刻到底不是后来那个巾帼不让须眉、耍得六大派与明教团团转之人,她年纪尚幼,虽有几分聪明,但遇上一些超出自身能力范围的事情也会手足无措。 不多时,她派去查探消息之人终于打听到了鹿杖客与鹤笔翁二人受伤被擒的消息,更是带回来了密宗灵智上人依旧健在的消息。在赵敏眼中,鹿杖客与鹤笔翁二人武功高强又足智多谋,一直是父王的得力臂助,然而这回折戟在武当山,回去之后该如何从父王交待?还有那张三丰,既然能够打赢这两个人,那他一身武功较之二人肯定更加厉害,又该如何对付?一时间赵敏头疼不已。至于灵智还健在的消息,直接被她忽略了。也怪不得她,赵敏年纪终究太小,不明白此事意味着什么。而且她带来的那些人,大部分都只不过是普通兵丁,又非武林中人,见识也不高,又如何知道这事的重要性呢?无可奈何之下,赵敏只好命人启程回汝阳王府,将二人被擒之事禀告给父王,接下来如何行事则由父王安排。可怜的鹿杖客与鹤笔翁二人,竟然直接被她舍弃了。 有灵智这位高人替俞岱岩调理身子,他情况一日好过一日,只五六日,手脚便开始恢复知觉,更是能控制双手手指做些轻微的动作了。他心结一去,整个人也不复先前的阴翳沉闷,笑声渐渐多了起来。 至于张无忌,灵智传他“九阳神功”的练法和口诀。不过这一门功夫变化繁复,非一言可尽。灵智索性以自身真气在张无忌体内按照“九阳神功”的行功路线运转,让他牢记在心之后,再同他逐句讲解口诀。好在张无忌虽然年幼,但是天资聪颖,在冰火岛之时,又被谢逊精心调教过,与经脉穴道以及一些基础知识所知甚详,倒省了灵智一番功夫。 张无忌依法习练,短短数日,丹田当中便已生出一股暖洋洋的热气。灵智便教他御使这股热气丹田向镇锁任、督、冲三脉的阴轿库流注,折而走向尾闾关,然后分两支上行,经腰脊第十四椎两旁的辘轳关,上行经背、肩、颈而至玉枕关,此即所谓“逆运真气通三……”。 一开始,他运转这股微弱的九阳真气,体内寒气有所感应,猛然爆发,源源不绝的从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中涌出,要同化他这丝微弱的真气,令其痛苦难当。好在他每次运功之时,灵智均在一旁守护,一见他面上绿气升腾,便以浑厚的大日真气镇压他体内的寒气,同时让他凝神运转法诀。如此,数次下来,他那缕新生的九阳真气在体内寒气的刺激下,非但精纯许多,更是涨大数倍,已勉强能同体内寒气抗衡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三章 神拳太极 灵智又教他将真气向上越过头话,但灵智却已懂了他的意思:您老人家瞧起来都已经这般模样了,他们武功还没你高,年纪又比你大,怎么可能还活着? 灵智似笑非笑的盯着张三丰道:“你可是觉得老衲在骗你?嘿嘿,一旦突破先天至境,可无病无灾活到百五十岁。若是突破了凝窍之境,当可再增添五六十年寿元。而老衲则不同,早已突破了凝真之境,不出意外的话,再活个一百年那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张三丰道:“那为何您”灵智打断道:“为何瞧来这般苍老是罢?嘿嘿,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人活得越久,无论一身功力高低,气血只有日益衰败的。而年岁愈长,气血衰败,想要突破到下一个境界,肯定是越来越困难。老衲有鉴于此,创出‘锁天秘术’,然后在天峰岭了出来,甚是兴奋,忙道:“前辈慧眼如炬,晚辈苦思十余年,一直琢磨您老人家当年跟我说的‘后发先至’的道理,这才创出这‘太极十三势’,要旨便是以静制动,以柔克刚,避实就虚,借力打力。”同时,将一些领悟不到的地方以及猜测道出,请求灵智参详一二。 灵智面色一整,沉声道:“你能有这些想法,更是能想法实现,创出这‘太极十三势’来,足见这些年进境甚快,没有虚耗日月。”张三丰听他认同自己,微微一笑,只听灵智又道:“不过依老衲之见,你这门功夫还有极大的进步空间,甚至可助你领悟‘大道’,当勉力勤修,不可懈怠啊!” 张三丰一怔,只听灵智已侃侃而谈:“老子曾言‘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这‘阴阳之道’涵盖万物增长,天人化生,乃至方方面面。单以个人而论,人体内便蕴含阴阳五行,阴阳之气彼此对立制约,互根互用,又岂是那么简单的。你这手法呃老衲姑且称之为拳法罢,你这拳法虽然蕴含极为高明的武学道理,但说到底也只不过在对敌用劲方面高别人一等,对你自己窥求大道并不无太大的作用。” 原本张三丰尚有几分自得,此刻听到灵智的话不免茫然,当下肃声道:“还请前辈指点。”他听灵智的口气,似乎有自己的独特见解,又见他数次提到“阴阳之道”,不免心中惴惴,祈盼他详加指点。 灵智倒不是故意如此,实在是他这些年勤修内功,早已悟通“阴阳转化”的道理,知道但以“阴阳”二字而言,精微博大之处,值得人一辈子参验。既然张三丰能领悟“太极拳”的“外用”之法,那么指点他一番,又怎知他创不出“内运”之法呢? 灵智沉吟片刻后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且瞧我这一招。”说罢,缓缓站起身来,双手环抱在胸,缓缓划着圆圈,同时体内真气按照当年补全的“乾坤大挪移”第九层功法运转,立时生出精微变化。 张三丰见他左手掌心红芒一闪即逝,右手掌心蓝芒同样一闪即逝,眉头一皱,不明所以。再看之时,灵智双臂松沉柔顺,左掌掌心蓝芒大盛,又掌掌心却红光大作。张三丰就站在灵智身侧,感受得十分清楚,只见他整个左掌如拖着一大块冰块似的,寒意凛然,右掌却好似手握烈焰,炙热一片。 张三丰骇然,如何不知这是灵智催动一身惊人内力令阴阳二气外放,瞪大双眼仔细瞧着灵智接下来的动作。只见灵智双手不断在胸前环绕,每划一个圆弧,红芒与蓝芒便融合一分,待到后来,直接形成一个红蓝相间的“阴阳鱼”图形,首尾相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缠绕,不断旋转。灵智一边将那红蓝色的“阴阳鱼”缓缓前推,一边朗声道:“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四章 论道创功 那以阴阳真气交织而成的“阴阳鱼”在张无忌与张三丰二人甚是好奇的眼中,就这么缓缓的对着灵智身前一处山壁飞去。 原本尺许大小的“阴阳鱼”图形飞速的涨至五六尺大小,撞在那山壁之上。与想象中的惊天动地不同,这一撞,声势也不如何浩大,甚是可以说是无声无息,山壁无有一丝一毫变化。 张三丰不解,将疑惑的目光对准灵智,于他想来,这“阴阳鱼”图形既是真气化形,那么但以威力而论,当不下于世间任何一种绝学,撞在山壁之上,哪有不声不响的道理。 灵智微微一笑,袖袍一挥,庞大的真气透体而出,扫在适才“阴阳鱼”图案所撞位置。只听见咔咔数声脆响,那山壁表层的岩石直接裂开数道口子,跟着碎石簌簌直下,脱落在地上。再瞧那山壁之上,不知何时已形成一个五六尺大小的阴阳太极图样,清晰可见。 张无忌拍手叫道:“哇,祖师爷,你这是什么把戏?好厉害的样子!” 灵智无奈之色一闪即逝,好在身边的张三丰回过神来,身子一晃便已来到山壁之前,伸手在那太极图形上一抹,感受到先天圆图内里山岩光滑无比,圆图之外的山岩却丝毫无损,心中大震,喃喃道:“这如何可能?这如何可能?” 他转过头来,眼中精光暴闪,盯着灵智问道:“前辈,这便是太极之道么?” 灵智遥遥头道:“太极包含万象,以为有而未见,以为无而固存。老衲适才这一手,不过是仗着真气浑厚,强行转换体内阴阳,令阴阳互济,这才能在这山壁之上印下一个阴阳太极图样,有如何称得上是‘太极之道’呢?”他坐在一块青石之上,又抱着张无忌让其坐在他大腿之上,挥挥手,示意张三丰近前,悠悠的道:“这道家的理论,你肯定要比老衲熟悉,自然知道先天图自一阴一阳六变各自三十二,是为地之一柔一刚。” 张三丰神色一凛,接口道:“不错,复垢代乾坤以为父母,刚柔呈阴阳以成变化。”他熟读道藏,自然知道灵智所说的乃是张行成在《易通变》中所载对阴阳、乾坤、刚柔的领悟,可谓上通天理,下窥地势,精深博大得很。 灵智道:“你既然知道,那就该明白阴阳者,合乎天地,逆生气以变时,顺布气以生物。老衲的大日真气刚阳雄猛,虽能以独特的手法逆转阴阳,其实说到底还是底子还是至刚至阳之气。然而你不同,你的‘纯阳无极功’属于道门心诀,体内氤氲紫气妙用无穷,在这阴阳转化之间还要胜过老衲的大日如来真气。此前你虽懵懂领悟到了太极循环往复之意,却并未将之用到体内真气变化之中,反而一味注重借力打力,可以说落了下乘。” 张三丰老脸一红,想到:“是啊,以我的功力,又何须借力打力呢?亏我还以为即将创出一门不在于少林‘易筋经’之下的旷世绝学而沾沾自喜。”他想到深处,不由得冷汗沁沁。 灵智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不免闪过几分愧色,又道:“其实你创出的功夫还是十分巧妙的,以老衲观之,只待完善之后,当可令你名垂千古。不过老衲是盼你早日悟通自己要走的路,在武道这条坎坷的路上走得更远一点儿,这才指出它的不足之处,你可不要觉得自己错了。” 张三丰闻言,心中感动,对着灵智郑重一礼后道:“前辈教诲,晚辈铭记于心,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灵智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微笑道:“好,既如此,那老衲便唠叨几句,将自己关于这方面的一点儿浅见道出,咱俩参详一二。”他面色一整,自顾的道:“天地之象具乎混沦之中,混沦生无极,无极演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化四象。太极者,阴阳也,乾坤也,天地也,左右也,万物相生对立也人身之气,起于丹田,源于血肉,可以说天下习武之人,第一口丹田之气,若以属性而论,当可称得上是一口混元之气,并无阴阳的区别。” 张三丰思索良久后问道:“那为何有人真气至刚至阳,也有人真气至阴至柔?” 灵智道:“莫急莫急,且听老衲缓缓道来。其实初习内功者,多是学那最基本的吐纳之法。只有等内息壮大到一定程度之后,才按照各家各派的内功心法修炼,练出种种独特的内气出来,或刚或柔,或纯或杂。”张三丰点点头道:“不错,各家各派行功法门南辕北辙,天差地别,这才导致各人练出的真气属性各不相同。” 灵智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说对,也不对。人体奥妙无穷,每个人体质有存在差异,便是修炼同一种功法的两个人,各自真气也有细微的差别。所以武功练到高深处,必须按照自身体质特点来修改功法。不过世人多庸碌,能创出属于自己的功法之人又有几人?” 张三丰点点头,对于这句话甚是赞同。想他活了一百岁,一部“纯阳无极功”也练了几十年,每一日都有新的体会,每隔一段时日都能发现其瑕疵之处。如此改良,修炼,再改良,再修炼,这才有了如今武当派镇山之诀“纯阳无极功”的存在。 灵智又道:“真气按照不同的经脉运转,则可生出不同的变化。例如那纯阳真气不断在手足太阴经中游走,会缓缓蜕变成纯阴真气。反之亦然,这也是阴阳互转的由来。” 张三丰听到灵智以如此浅显的话语解释高深的道理,心中豁然开朗之余,更添敬佩之情。这时,灵智又道:“然而阴阳之间的变化又其实阴阳互转四字可以概括的?老衲不才,将之划分为五个不同的方面。”他言语虽谦,然眼中的得意之情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 张三丰忙道:“愿闻其详。” 灵智也不卖关子,当即道:“老衲将之分为阴阳一体、阴阳对立、阴阳互根、阴阳消长及阴阳转化五个方面。”张三丰眉头一皱,问道:“晚辈才疏学浅,只理解前二人的区别,至于后三者,还望前辈指点一番。” 灵智笑道:“阴阳互根,这其实甚好理解。你当知内功修炼的高深处,有一种境界叫做阴极阳生,或者说阳极阴生。就好比老衲,便是阳极阴生。老衲以独特法门将至刚至阳的大日真气转化为至阴至寒的太阴真气,生出种种妙用,可以神妙异常。然而说到底,无论是大日真气也好还是太阴真气也罢,都是老衲自身修炼出来的真气,同根同源,虽分阴阳,却份属一家,操控起来莫不随心如意,无有一丝一毫的迟滞,此之谓阴阳互根。这也是老衲先前为何能够以真气催动太极图的原因。” 张三丰恍然大悟,又问道:“那剩余二者呢?”灵智答曰:“阴阳消长,这个其实也好理解。譬如当年你跟百陨那小子比拼内力,二人真气一阴一阳,自然是阴消阳长,阴长阳消。”张三丰思及当年与之比拼内力之时的感受,闪过一丝了然之色,缓缓点头。这时灵智一指怀中的张无忌又道:“不过这阴阳消长还有一层理解,就好比这娃儿,中了那阴毒的‘玄冥神掌’。老衲以大日真气替他调和阴阳,二者相互融合抵消之后,形成一股中正平和的内气留在他体内。有了这个基础,他再自己修炼‘九阳神功’。自然是体内阳气增长,阴气消融。然而他毕竟功力浅薄,若是将功法停下几日,体内那股中正平和的内气被寒气再次同化,岂不是阴气增长,阳气消融?” 他此话一出,吓得张无忌小脸煞白,不过张三丰倒是明白了几分,缓缓道:“如此说来,每个人都一样,阴消阳长,阴长阳消,只是不如无忌这孩子这般明显,对罢?” 灵智点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至于最后的阴阳转化,则更好理解了。咱们既知阴阳消长的道理,便可以独特的手法将体内的阴阳二气相互转化,甚至转化别人体内的阴阳二气。”他说到这里,索性传了他“乾坤大挪移”当中关于阴阳二气相互转化的法门,又将自身的一些小诀窍道出,令张三丰收益极大。 张三丰内功深厚,见识广博,武学境界高深,这等互换阴阳的法门一学即会,霎时间体内纯阳真气又生出许多妙用。张无忌虽懵懵懂懂,于二人交谈的内容不甚明了,却也仗着聪明强行记住了一部分,令他今后受用无穷。 阴阳之道关乎张三丰今后的道路,他自然着紧,学会了互换阴阳的法门之后,便认真向灵智请教了一番关于人体阴阳五行的理论。灵智早在许多年前便能以真气转化为五行之气之后再温养五脏六腑,自然对这方面理解得十分透彻,他以崆峒派“七伤拳”为例,冲张三丰解释道:“关于这人体阴阳五行的理论,最早可以追溯到《黄帝内经》。其《五运行大论篇》有云:土主甲己,金主乙庚,水主丙辛,木主丁壬,火主戊癸。子午之上,少阴主之;丑未之上,太阴主之;寅申之上,少阳主之;卯酉之上,阳明主之;辰戊之上,太阳主之;巳亥之上,厥阴主之。你既已明了这阴阳互换之法,那么稍加试验便可通透这五行生克制化之理。”他顿了一顿,又道:“天地者,万物之上下,左右者,阴阳之道路。老衲琢磨着,你若是想让那‘太极十三势’更上一层楼,当从这方面着手,先划分劲力之阴阳,再补全招式之疏漏。正所谓‘意在气先’,待你悟通了劲力变化与生生流转的太极意境之后,这招式也就不重要了。” 张三丰闻言大喜之余,更是大起知己之感。二人谈性甚浓,张三丰一边思索所言其可行性,一边将心中的多年的疑惑一桩桩一件件缓缓道出,向灵智请教。灵智自然明他心意,知他想要创出一门可令武当名垂千古的旷世绝学,便教其要旨,更是直接将后世流传甚广的“太极二十四式”在他面前打了一遍,助他成道。 如此这般,一个上午须臾而过。殷梨亭跑上旗峰之顶唤三人用饭,一至山顶,正巧见张三丰与灵智二人相对而立,双手各自搭在对方手臂之上缓缓的推来推去,你来我往,玩个不亦乐乎!至于张无忌则百无聊赖的守在一边,他一见殷梨亭,登时精神一震,喊道:“六叔,你如何来了?” 殷梨亭对这个乖巧伶俐的侄儿自是非常喜欢,先是朝张三丰与灵智二人行了一礼,道明来意,见他们不理会自己,这才将无忌高高举起,在半空中转了几圈之后,闻声问道:“无忌,告诉六叔,你太师傅跟灵智祖师这是在干嘛?” 无忌想了一会儿之后,脆声道:“听祖师说,这叫推手,可以体会体会”他适才昏昏欲睡,哪里又记得住灵智后面的话,是以说到这里便说不下去了。 殷梨亭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心想:“这推手是什么功夫?”他极为认真的瞧着灵智与张三丰你来我往,如此慢腾腾的“推”了约莫一炷香的时辰,却没瞧出什么东西出来。正自疑惑间,忽见灵智右撩左收,一股劲力自然而然的顺着右手往张三丰体内涌去。张三丰面色一变,双手一圈,如抱太极,一股雄浑无比的力道在身前组成了一个漩涡,想要化解灵智手上的力道。他同灵智二人以“推手”体会劲力变化,早已明悟了拳旨中的精微奥妙之处,这一下顺势而为,使得犹如行云流水,潇洒无比,只瞧得殷梨亭暗暗喝彩。 张三丰原以为那漩涡自可化解灵智手上的劲力,谁知他劲力与灵智力道一接触,只觉对方原本堂皇阳刚的真气登时一变,变得阴柔灵动起来,更有将自身力道不断同化的趋势。他心念一动,浑厚的纯阳真气化作一阴一阳两股,沿着双手涌出,源源不绝的灌入那个漩涡之中。岂料他这一加力,对面力道更甚,这两股纯阳真气一遇对方力道,霎时间烟消云散,被同化成一股极韧极柔的力道,沿着自己手臂涌来。 张三丰臂影晃动,想要反攻,却已不及,身子却遭自己的拳力带得斜移两步,一惊之下,袖袍连甩,才将那股沛然巨力化解。殷梨亭只觉师尊袖袍在眼前一扫,一股磅礴的劲力涌来,他以为恩师有心试探自己这几日的进境,忙提气使出“千斤坠”之力定住身形。待那股力道消散的无影无踪,殷梨亭早已满脸通红,狼狈万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五章 汉水之畔 殷梨亭心想:“师傅他老人家果然是在试探我的进境。我原以为这几日听完灵智老前辈讲解武道之后,厚积薄发,一举打通数条经脉,进步不小。岂料今日竟然挡不住师傅他老人家随手一拂,看来还需好生用功。” 二人也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致,只见灵智先是似笑非笑的瞧了张三丰一眼,而后一拍肚子笑道:“六猴儿,让你久等了,正好我老人家也有点儿饿了,咱们这便下去罢。”张三丰对灵智那一眼包含的意思十分清楚。二人以“推手”体会自身劲力的变化,此前一直无声无息,旁人根本察觉不到二人手上附带了浑厚的劲力,实在是二人对自身真气的掌控已到了极为高深的地步。然最后一下,还是显漏了二人的差距出来,灵智给张三丰留面子,没有在晚辈面前揭穿此事,张三丰自然是心知肚明并且十分感激的。 殷梨亭脸色一垮,无奈的道:“前辈,能不能别叫我六猴儿?” 灵智笑道:“你们这帮小子在老衲眼中就是一个个小猴儿,你排第六,叫你六猴儿有什么不对?”殷梨亭闻言目瞪口呆,竟无言以对。 四人说说笑笑,下了旗峰,走至吃饭的厅堂,见宋远桥等人早已等候多时。武当派上下对于规矩看得极严,张三丰及灵智未入席,竟然无人敢动筷,一个个端坐在座位之上耐心等候。 张三丰微微一笑道:“适才我与老前辈聊得入神,倒是让你们久候了。前辈,请。”灵智也不客气,大刺刺的坐在上首,出手如风,下筷如神。原本宋远桥等人倒是贯彻“食不言、寝不语”的老规矩,奈何灵智本就是个不喜束缚之人,自然无视这些规矩。加上张三丰及宋远桥等人见俞岱岩这几日已可自己执筷用饭,心中高兴,便一个个谈笑起来,一顿饭倒是吃得十分尽兴。 饭罢,灵智又替俞岱岩仔细的查探了一遍之后,对着张三丰等人道:“这小子断骨处已缓缓愈合,周围经脉也重新舒缓,再有半个月,当可行走如常。” 张三丰等人大喜,哪怕这几日俞岱岩已可凭自己的双手吃饭,但终究心存一份忐忑。此刻听到灵智确认,终于将心底担忧驱尽。尤其是殷素素,俞岱岩落得如此下场可以说是他一手造成的,她对俞岱岩甚是愧疚,此刻听到灵智的担保,一扫心中阴霾。 灵智待众人收拾好心情之后,又道:“老衲我在武当山之上也呆了数日了,是时候下山了。至于无忌这孩子,便跟着老衲下山罢,数年之后,保证还你们一个英气勃勃的少年英侠。” 众人心知早晚有这么一日,当真来临之际,一个个心中均十分不舍。尤其是张翠山夫妇,一想此话数年之间只怕无法见到爱子,眼眶一红,默然无言。倒是张三丰微微一笑道:“这是好事,你们一个个当高兴才是,哭丧着脸做甚?” 张翠山一抹眼角,道:“不错,不错,咱们应当高兴才是。”说完,紧握殷素素的手臂,安慰道:“若是真的想无忌,咱们可以去看他嘛!”殷素素这才一把抱住张无忌,道:“好孩子,以后一定要听祖师爷的话,知道么?来,娘给你做了两身衣裳,试试合不合身。”说完,拉着无忌走向一旁厢房。 张翠山则默默的替二人收拾行囊。待诸事料理妥当之后,灵智拉着换过一身新装的无忌,对着张三丰道:“三丰小子,道无止境,你天资不差,老衲盼你此后勇猛精进,早日超脱。”张三丰知他说的乃是突破到“破碎虚空”的无上境界,面色一整,肃声道:“前辈教诲,晚辈一日不敢或忘。” 灵智笑着点点头,扫视了众人一圈,道:“诸位小子,咱们后会有期。”说罢,拉着张无忌慢悠悠的下了武当山。 众人望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影,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待他二人背影消失在众人眼中,殷素素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埋首在张翠山怀中放声痛哭。张翠山闻言安慰,张三丰长叹一声道:“今生能遇到灵智前辈这等人物,当真大幸。这几日蒙他老人家一番指点,我苦思多年的那门功夫已有了头绪,不出三五年,当可为咱们武当派增添一门旷世神功。” 宋远桥等人闻言,均脸露喜色。张三丰又道:“远桥,自今日起,我便闭关苦修,武当派之事便交由你料理。若无大事,就不要来打搅我了。”宋远桥恭身应下。 却说灵智,带着张无忌下了武当山之后,命他早晚按照找“九阳神功”的法门行功两遍,其余时间则教他四书五经、医道知识以及一些基础武学。他作为当世名师,门下出过郭靖、觉远、杨过这等弟子,教导起张无忌来,自是得心应手。加上他寓学于玩乐之后,短短一个月,张无忌大有长进。不仅谈吐见识更是一层,丹田之中的氤氲紫气已积累了不小的量,身上的寒毒发作起来也不如一开始一般厉害了。 这日,爷孙二人行到汉水之畔,两人坐了渡船过江。船到中流,汉水波浪滔滔,小小的渡船摇晃不已,灵智心中豪气大涨,竟不自觉的将苏轼那首《念奴娇赤壁怀古》吟诵出来,声音豪迈,中气十足:“大江东去,浪涛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张无忌这段时日听灵智讲解各种历史人物,知道这首词是写周瑜的,忍不住开口道:“祖师爷,日后弟子也一定要做个名垂千古的人物。” 灵智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那艄公也凑趣道:“小哥儿,有志气。”正想夸奖他几句,忽听得江上一个洪亮的声音远远传来:“快些停船,把孩子乖乖交出,佛爷便饶了你性命,否则莫怪无情。”这声音穿过波浪声传来,人耳清晰,显然呼叫之入内力不弱。 灵智眉头一皱,运足目力瞧去,见前面一艘小船上坐着一个虬髯大汉,双手操桨急划,舱中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后面一艘船身较大,舟中站着四名番僧,另有七八名蒙古武官。他见那几个番僧打扮,显是密宗门下,行事却毫无出家人风范,不由心头大怒。早在三十年前,他便瞧出元庭开始走下坡路了,是以吩咐密宗各派缓缓削尖对朝廷的支持力度。不曾想如今竟然有人敢违背他的命令依旧支持元庭不说,身为出家人还行此大违出家人本份之事,你教他如何不怒。 灵智对艄公吩咐一声道:“还请你帮着照看我这孙儿一番。”说罢,身子一晃,竟直接从小舟之上跃出,踏水而行,几个起落便到了前面那艘小船边上,只瞧得那艄公与张无忌二人目瞪口呆。 灵智一个翻身抓起射向小孩儿与虬髯大汉的箭只,这时大船已经靠近,灵智右足一踏,从小船跃上大船,袖袍一挥,一股无形巨力透体而出,直接将那七八名武官兵丁震入江中,留下四名番僧惊疑不定的瞧着灵智。 灵智眼中闪过厉色,以藏语喝道:“你们几人是何人门下弟子?” 当中一名年纪最大的番僧听到灵智以藏语质问,登时一愣,随即皱眉瞧着他道:“兀那老头,你要管佛爷的闲事么?” 灵智大怒,大手一张,手掌挥动间,磅礴的掌力携着令人心悸的气势对着四名番僧狠狠的压了过去,四人登时摔出丈余,刚要起身,只觉双腿一软,竟不自主的跪在地上。灵智喝道:“你们给老衲先跪着反省一下。”随后一指旁边一名年纪较幼的番僧,再次问道:“你来说,你们是何人门下弟子?” 那番僧见师兄弟四人在灵智一掌之下毫无反抗之力,身上更是如压了千斤重担一般,早已惊惧非常,颤声道:“我们是桑多寺赞多大师门下弟子。” 灵智眉头一皱,想了半天没想出这赞多是谁,想来是因为辈份太低的缘故。不过他听到几人出身桑多寺,勾起了心中回忆,手上劲力一松,倒令四人松了一口气。这时,被他震落下水的武官不少已重新爬上船头。其中一人似是领头之人,他被灵智坏了好事,又落在水中吃了一番苦头,早已心头火起,也不管打不打得过灵智,提起长刀就往他脑后劈去。 那小船之上的虬髯大汉瞧见这一幕大骇,高声叫道:“老人家小心。”殊不知灵智看似走神,实则已他的庞大心力来讲,周遭十丈之内但有丝毫动静又怎能瞒过他?他虽未回头,那武官的一举一动早已被他察觉,只见他心念一动,一股居然沛力再次透体而出,不等那武官长刀临身便已再次将之震下船头。他恨极了那人背后偷袭又出手狠毒,是以这次出手重了许多。那武官只觉被一柄巨锤砸中,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飞去,才至半空便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随即噗通一声落在水中生死不知。 从那人举刀偷袭到那大汉出言提醒再到灵智将之震落水中,说来麻烦,实则只在眨眼之间。这番变故以及灵智显露的高深莫测的神功直接将众人镇住,一时间船头船下寂静无声。 灵智低下头再次瞧着四名番僧,问道:“如今桑多寺的主持是谁?” 四僧不是没见识之人,早已被灵智吓得面无血色,听到灵智发问,先前回话的那名僧人忙道:“如今咱们桑多寺的主持乃是密宗大慈法王,真言宗宗主噶玛巴老禅师。” 灵智眼中闪过了然之色,点点头道:“哦,原来是噶玛巴那个小和尚。”原本四人为灵智武功所摄,对其心存畏惧之情,然此刻听他称呼祖师噶玛巴为小和尚,不由得眼中齐齐闪过怒色,愤恨之心压下畏惧之情,一个个梗着脖子寒声道:“老家伙,咱们打不过你,本没什么好说的。但是若是要辱及咱们噶玛巴祖师,那是万万不能。” 灵智嘟囔了一句:“还有几分骨气。”他嘴角笑意一闪即逝,继而面色一沉,死死的盯着四人,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又知不知道老衲是谁?” 四僧之中年纪最大的僧人唤作成吉利多,忽而胆气一壮,高声道:“佛爷管你是谁,要打要杀划出个道来。” 他旁边一名年约三十的僧人倒是伶俐许多,听到灵智自称“老衲”,心念一动,出言问道:“前辈也是佛门中人?” 灵智不答,忽然举起右臂往成吉利多头顶轻轻一挥,成吉利多只觉一道凌厉至极的劲力越过头顶,跟着斩在大船中央那根高达数丈的桅杆之上。只听得咔嚓一声,他回头一瞧,只见那桅杆从中而断,已不知何时被斩作两截。 成吉利多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心冒到头顶,骇然失色,失声叫道:“这是‘火焰刀’,你到底是谁?” 灵智对着四人连点四下,这才开口道:“要问老衲是谁,叫噶玛巴那个小和尚自己上大林寺问。你们已经中了我的‘阴阳生死劲’,普天之下只有我能解。如今我老人家忙得很,也顾不得理会你们几个不成器的家伙,滚吧!” 四僧面色惨白,齐声惊呼,愣愣的瞧着灵智翩然落在小船之上,这才回过神来,救起落水武官,掉转船头,急划逃去。 等他们走远之后,那艄公才敢撑着小舟将张无忌带到跟前。先前灵智与四僧谈话均用藏语,众人听不懂,但他大发神威压服番僧,震飞武官,挥手间大船桅杆断裂,众人都瞧得一清二楚,哪里还不知道今日是遇见高人来,这才能够死里逃生。 先前众武官一轮箭雨,虽被灵智挡下大半,但那大汉也被射中大腿,连他们所乘小船的船夫也被射死。灵智在点了他腿上几处穴道,免得他毒火攻心,又叫那艄公帮忙将小船划到岸边。 灵智撇了一眼那大汉道:“你不要紧罢?”那大汉也甚是硬气,一手抱着男孩,一手抱着女孩,轻轻一纵,便跳到岸上,放下两个孩子之后,才回来将那船夫的尸体抗到岸边。 那女孩扑到父亲的尸身上,不住哭泣。那虬髯大汉道:“狗官兵好不歹毒,一上来就放箭射死船夫,若非老英雄相救,这船家女孩多半也性命难保。” 灵智也不怕事,当下掏了几两碎银给那艄公,让他帮忙收拾柴火,待火化了船夫尸身之后下葬。那艄公本来见他年岁苍老,却豪迈异常,谈吐不凡,早已钦佩非常,后来又大发神威将蒙古众武官打得落花流水,更是万分敬畏,何况又给了这么多银子,算起来那船夫也是他同行,自是连声答应,栓好两条小船之后忙活开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六章 蝴蝶之谷 那大汉拉着那小孩儿跪下磕头,说道:“老英雄救了小人性命,常遇春给你老人家磕头。”那小女孩儿也跟在他二人身后对着灵智盈盈下拜。灵智伸手扶起,道:“起来起来,不须行此大礼。”一碰他手掌,但觉触手冰冷,微微一惊,问道:“你可还受了内伤么?”常遇春道:“小人从信阳护送小主公南下,途中与鞑子派来追捕的鹰爪接战四次,胸口和背心给一个番僧打了两掌。” 灵智搭他脉搏,但觉跳动微弱,再解开他衣服一看伤处,更加骇然,只见他中掌处肿起寸许,掌印旁乌黑一片,正是被未改良之前的“大手印”所伤。灵智心存愧疚,心想:“我倒不知道这当中还有这么一节,看来得替他疗伤了。”转念又想:“换作旁人,早便支持不住,此人千里奔波,力拒强敌,当真英雄了得,不愧是能名载史册的沙场猛将。”当下掏出一枚随身携带的“培元丹”,又已浑厚的真气替他疗伤解毒,推拿一番之后,这才命他在小船舱中安卧静养。 这时,灵智才有空打量那个小女孩,见她年岁同张无忌相近,衣衫敝旧,赤着双足,虽是船家贫女,但容颜秀丽,十足是个绝色的美人胚子,坐着只是垂泪。灵智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孩道:“我姓周,我爹爹说我生在湖南芷江,给我取名周芷若。”他心想:“这便是周芷若么?果然秀外慧中,可不能给灭绝那个家伙教坏了。”他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冲她道:“你家里还有人么?”周芷若垂泪道:“我就跟爹爹两个住在船上,再没……再没别的人了。”灵智重重一叹道:“唉,鞑子可恨,既如此,你便跟着我罢。来,我介绍一位小朋友给你。”说完,对着张无忌道:“无忌,还不上前见礼。” 张无忌按照这些日子灵智的教诲,小大人一般双手抱拳,对着她及常遇春道:“小子张无忌,见过常大叔以及芷若妹妹。哦,还有这位小弟弟。” 常遇春说道:“老爷子武功高强,小人生平从来没见过。不敢请教老爷子尊姓大名?”张无忌抢着答道:“这是我祖师爷爷,唤作灵智上人。”言语之间充斥着一股得意之情。 常遇春“啊”的一声,翻身坐起,眼露不可置信的神色道:“这这如何可能?”他出生明教,自然听过灵智赫赫威名,明教上下,上至教主法王,下至五行旗众、普天教众,提起灵智及大林寺诸僧无不肃然起敬。他年幼之时依稀听教中老人讲过当年明教在恒山受挫的事迹,那些人虽然言语不详,却一个个对灵智不敢不敬。这等传说中的人物忽然出现在眼前,震撼之大可想而知。 灵智白了张无忌一眼,没好气的道:“就你话多。”常遇春顾不得身子不便,跪倒在地,大礼参拜:“原来是您老人家,难怪神功盖世。不知您老人家何时下的恒山?” 灵智微微一笑,道:“哦?你竟然认得我!很好很好。大林寺中那帮小和尚一个个无趣得紧,我老人家久静思动,便一人下了恒山,在江湖当中游玩,如今已有数年了。”他原本就对其人有不小的好感,今日见他果然慷慨豪爽,英风飒飒,心中更添喜爱,话也多了起来。 常遇春道:“您老人家的威名,哪个不知?此前曾有人传您老人家在武当山现身,晚辈还不信,今日得见,当真三生有幸。” 灵智哈哈大笑道:“不错,咱们是从武当山来的。”说完一指张无忌道:“这孩子乃是武当张翠山与天鹰教殷素素之子,入了我大林寺门下。我便领着他在江湖当中游玩,让其增长几分见识。原想过几日便回转恒山,不想今日竟然遇上了你们。” 常遇春出生明教弥勒宗,弥勒宗和天鹰教虽非一派,但同为明教的支派,相互间渊源甚深,周子旺起事之时,殷天正曾在浙江为之声援。他听说张无忌乃是张翠山与殷素素之子,有了这么一层渊源,望向张无忌的目光越发的和善。 常遇春讲起他主公周子旺其事抗元,兵败被杀的消息,言语当中唏嘘不已。他拉着那小男孩的手,一边垂泪一边道:“主公只有这一条血脉,今日若是没遇上您老人家,常遇春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去见主公?” 灵智长叹一声,心中对元庭的不满也增加了许多,甚至已经打定主意回山之后便收拢密宗势力,联络江湖大小门派共同抗元,一举推翻这个腐朽无能的元庭。 他二人又聊了几句,将周芷若父亲的尸身火化之后,又请艄公到镇上买了食物,煮了饭菜,几人吃过之后,就在这小船之上歇息一夜。 第二日,常遇春气色明显好看了许多,灵智问道:“你往后有什么打算?”常遇春道:“我想带着小主公去投奔我师伯。” 灵智问道:“你师伯是谁?”常遇春道:“我师伯姓胡名青牛,住在蝴蝶谷,有个外号叫做蝶谷医仙。”他说到这里,灵智蓦的记起一事,不出意外,过段时日,由黛绮丝乔装而成的“金花婆婆”只怕就要去蝴蝶谷寻仇了,她辣手抓了不少武林中人,逼胡青牛出手相救,这当中就有峨嵋派纪晓芙。若非如此,也引不出后来灭绝掌毙纪晓芙,杨逍率天地风雷四门与峨嵋派纠缠不休乃至六大派围攻光明我们是妖魔鬼怪。你老人家明知我的身份来历,却仍出手相救,如今更是亲自护送小人,这番恩德,当真不知如何报答。小人小人也只能给您老人家多磕几个头了。”说完,就要跪下磕头。 灵智一把拉起他道:“我老人家从宋朝活到如今,将近两百余年。难道还有什么事情能瞒过我?明教中人或有一些败类,但也不少至情至性的义气男儿。这元庭怕被明教推翻,这才败坏明教的声名,再加上当年阳,便是张无忌与周芷若这两个小娃娃,虽然经过灵智调教的时日较短,却也打下了不小的武功底子,兼之两人都是外柔内刚的性子,一路下来,虽累得气喘吁吁,却也跟得上灵智与常遇春的脚步。 灵智见无忌与芷若奋力支撑,捻须点头,甚是他二人的毅力,又见他们步履维艰,笑道:“无忌,芷若,祖师爷爷教你们一个省力的法子,你们听好了,丹田之气,随心而动,起于季胁,向下行至涌泉穴绕身一周,如腰提带,如入水浮游”他这些日子早已教过二人诸般穴道、经脉的知识,二小依法施为,调动起丹田内为数不多的内气,沿着灵智口诀中的路线运转,只觉那股气流一至足下涌泉穴,原本沉重的步履登时一轻,跟着内力游走一圈,非但无有损耗,反而壮大了一丝,四肢百骸无不舒畅。二人精神一震,奋力而行,快步走出十余丈,竟然一下子抢在了常遇春的前头。 如此,不出两三个时辰便已来至蝴蝶谷外。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七章 泼辣敏君 其时已是深秋,但蝴蝶谷一带地气温暖,遍山遍野都是鲜花,常遇春知胡青牛隐居就在左近,转首笑道:“上人,咱们到了。”说完,背着周处大踏步上前,转了几个弯,却见迎面一块山壁,路途已尽。 灵智不缓不急跟在身后,缓缓打量着这一带的风景,但见绿草茵茵,繁花锦簇,清风徐来,蝴蝶纷飞,果然是一处上好的风水宝地,竟不输于百花谷多少,不由得赞道:“这胡青牛倒是有几分眼光。” 常遇春也没来过蝴蝶谷,他见路途已尽,正自踌躇。张无忌却眼尖,他见几只蝴蝶从一排花丛中钻了进去,笑着道:“那地方既叫蝴蝶谷,咱们且跟着蝴蝶过去瞧瞧。”说罢,抢先钻入花丛当中。常遇春道:“好!”也从花丛中钻了进去,周芷若回头看了灵智一眼,也跟着钻了进去。灵智身子一矮,顺势过了花丛,入目处却是一条小径。几人沿着小径行走,见蝴蝶越来越多,或花或白、或黑或紫,翩翩起舞。蝴蝶也不畏人,飞近时便在几人头上、肩上、手上停留。众人知道已进入蝴蝶谷,都感振奋,常遇春将周处放下,三个孩子你来我往,追逐着那翩翩飞舞的蝴蝶,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 行了一阵,只见一条清溪旁结着七、八间茅屋,茅屋前后左右都是花圃,种满了诸般花草。常遇春道:“到了,这是胡师伯种药材的药圃。” 他走到屋前,恭恭敬敬地朗声说道:“弟子常遇春叩见胡师伯。”过了一会儿,屋中走出一名童儿,说道:“请进。”常遇春携着张无忌的手,走进茅屋,只见厅侧站着一个神清骨秀的中年人,正瞧着一名童儿扇火煮药,满厅都是药草之气。常遇春跪下磕头,说道:“胡师伯好。”周处、张无忌与周芷若跟在常遇春后面行礼,倒是灵智背负着双手,在仔细的打量胡青牛放在厅中的药草。 胡青牛向常遇春点了点头,道:“周子旺的事,我都知道了。那也是命数使然,想是鞑子气运未尽,本教未至光大之期。”他伸手在常遇春腕脉上一搭,解开他胸口衣衫瞧了瞧,轻咦了一声,道:“你是中了番僧的‘手印掌’,本来算不了什么,只是你中掌后使力太多,寒毒攻心,治起来多花些功夫。不过如今瞧你的情形,脉搏跳动有力,中气十足,竟不似受过伤的样子,谁帮你瞧过了?”常遇春尚未回答,他又指着张无忌同周芷若问道:“这两个孩子是谁?” 常遇春笑道:“师伯,也是弟子运气好,遇见一位来历惊天的前辈,蒙他老人家出手,这才得以无恙。至于这两个孩子,男的叫张无忌,是武当派张五侠的孩子,女的叫周芷若,是汉水之畔的渔民之女。” 胡青牛一怔,脸蕴怒色,道:“他是武当派的?你带他到这里来干什么?”常遇春刚欲解释,灵智嗤笑一声道:“你这破地方又不是九天宫阙,皇宫府邸,怎么?来不得么?” 胡青牛闻言大怒,这才注意到负手而立的灵智,顺着声音瞧去,只见这老儿眼中满是讥讽与不屑,冷着脸道:“我这茅屋虽不是九天宫阙,皇宫府邸,却也不是任何人能够来的。” 灵智一乐,笑道:“哟嗬,你好大的脾气?怎么着?以为自己懂点儿医术,别人就非得把你当菩萨一般供起来么?”他似乎嫌刺激得胡青牛不够,又望着常遇春道:“呵呵,蝶谷医仙!啧啧,原来所谓的医仙竟然是这么个德行。遇春啊,你先前可没跟我老人家说啊,否则我老人家无论如何也不会来的。” 常遇春闻言好生尴尬,胡青牛大怒,喝道:“哪里来的无知老儿,竟然在我蝴蝶谷撒野!”他被灵智的话语气得浑身发抖,就要上前动手。常遇春大急,他可是知道灵智的厉害,生怕胡青牛一个不小心触怒灵智,当下抢前一步,抱住胡青牛道:“师伯,师伯,暂且息怒。”说完,又噗通一声跪倒在灵智身前,求道:“前辈,我师伯历来就是这么个脾性,还望您老人家担待一二。” 灵智笑道:“起来起来,我老人家只不过看不惯他那个臭脾气,倒不会把他怎么样。” 胡青牛见状更怒,望着冷冷的道:“常遇春,你今日是特意来气我的不成?哼,我也不同你废话了,带着这些不相干的人退去罢,”说完,手一甩,就要送客。 常遇春跪在地下,连连磕头,忙将如何保护周子旺的儿子逃命,如何为蒙古官兵追捕而得灵智相救等情说了,最后说道:“弟子蒙这位老前辈救了性命,又不辞辛劳一路护送,还请师伯先行息怒。” 胡青牛听到这里,心意稍动,已经知道灵智为何出言讥讽自己了,毕竟人家救了常遇春,又一路护送自此,自己事先态度不好,也难怪人家心中不快。不过他脾气执拗非常,哪肯轻易低头,冷冷的道:“哼,他救的是你,又不是救我” 胡青牛话未说完,便被灵智笑着打断道:“我老人家听说有那么一个人,自己妹妹被人害了,不思报仇不说,反而当起了缩头乌龟,订下一个臭规矩,说什么决不为自居名门正派的侠义道疗伤治病。你们说说,这算不算自欺欺人?” 胡青牛闻言大颤,死死的盯着灵智道:“你到底是谁?” 灵智微微一笑道:“我老人家的名号,你还不配知道。嘿嘿,倘若你好言相对,我老人家或可给你指点一条明路,让你报仇有望。可你却偏偏倔得同一头大水牛一般,唉,我老人家心中不爽快,所以也只有让你陪着一起不爽快咯。” 胡青牛一张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跟着转为煞白,如此变幻数次,忽然双眉竖起,怒气勃发,尖声道:“哼,就算我自欺欺人便怎样了?又干你什么事?我身为明教中人,凭什么要给那些名门正派的伪君子疗伤治病?” 灵智见他眼中一片哀怒之色,知他心结所在,也没了逗弄他的心思,轻轻一叹,道:“医治之术,阙而弗论,吁可怪也。嗟乎!深乖圣贤之本意!你既自号‘医仙’,想必也读过不少医书典籍,当可知医者父母心这一道理。” 胡青牛默然,灵智又道:“说你倔你还不承认。凭你的医术,若是肯替几个武功厉害之人治病疗伤,说不定早已大仇得报,又何必等到今日?” 胡青牛怒道:“那人是一派掌门,本就武功高强,派中好手众多,为人又阴险毒辣得紧,又有几人敢同他作对?” 听到这里,常遇春已大概听明白了,虽不知灵智为何知道得如此详细,却也知道了自家师伯有一个武功高强的大仇人,当下跪倒在地道:“师伯,那人是谁?弟子有生之年定要手刃此人替您报仇。” 胡青牛虽然心中对常遇春的一片孝心颇为感动,嘴上却道:“哼,你替我报仇?以你那三脚猫似的武功么?别说是你,便是咱们明教,真个要对付那人,也不容易。” 常遇春好生尴尬,忽然茅屋外面传来一个声音道:“我说你这头倔牛,怎的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人是谁?只管告诉我,和尚替你报仇。”只见一名作和尚打扮的人扶着一名四十岁左右的汉子跌跌撞撞的走进茅屋。 胡青牛一怔,道:“彭和尚,你怎么了来了?”他上下打量了彭玉莹两眼,见他左腿、右肩之上隐隐渗出血迹,嘴角发青,先是受伤不小,冷哼一声道:“以你的武功,怎么也弄得如此狼狈?”他适才被灵智教训一顿,已然明白这些年的做法错了,跟着听到彭玉莹说要帮自己报仇,他知对方武功胜过自己百倍,五散人更是同气连枝,闻言大是意动。是以言语之间虽仍免不了冷冷淡淡,手上却热切得多,一边示意常遇春接过彭玉莹扶着的大汉,一边拿药替他包扎。 彭玉莹笑道:“和尚我半道上见到几人围攻白坛主,将他打得身受重伤。我彭和尚莫说跟他颇有渊源,便毫无干连,也不能见死不救。所以抢上前去从几人手中救走白坛主,将他藏在一处。谁知那几人狗鼻子也真灵,竟然将和尚我堵在半道上。一时不备,这才中了他们的诡计。” 胡青牛撇了一眼那面色苍白的汉子,认得他是天鹰教在王盘山仅得安然生还的玄武坛坛主白龟寿,道:“这些年来各帮派和天鹰教争斗不休,为的便是要白龟寿吐露谢狮王的踪迹。可是之前不是说那张翠山与殷素素已经回来了,此时也已真相大白了么?怎的还有人来找白坛主的麻烦?” 彭玉莹怒道:“他妈的,说起这个来和尚我就有气。谢狮王之事明明已经告一段落了,就连少林、峨嵋、昆仑、崆峒等名门大派也联合说了这事背后乃是元庭的算计。偏偏还有那么多的笨蛋,忍不住贪欲之念,要逼问狮王的下落。他们不敢上武当山找张翠山夫妇的麻烦,却捡白坛主这个软柿子来捏。哎呦你轻点轻点。”他一激动,触动了腿上伤势,疼得他龇牙咧嘴。 胡青牛诧异的问道:“如此说来,伤你的这些人都是一些下九流的人物咯?凭你的武功,居然还受伤,嘿嘿,彭和尚,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彭玉莹大怒道:“你懂什么?若非和尚我十几年前立下誓言,从此不再杀生,凭那帮瘪三,也能伤到我。”他说道这里,白龟寿已悠悠转醒,帮忙辩解道:“若非在下拖累,彭大师一边照顾在下,一边抵挡那丁敏君的剑招,又怎会中的别人的暗器咳咳” 灵智原本听彭玉莹说起这当中的缘由,正自思索间,忽然听他提起十几年前立下的誓言,眼中掠过一丝赞赏,跟着又听白龟寿提起“丁敏君”这个名字,心中一动,问道:“丁敏君?可是峨嵋派的?她为何会跟你们打起来?” 彭玉莹眼中闪过一抹憋屈,解释道:“原本她倒不是冲咱们来的,而是跟另一名峨嵋派弟子在交手。谁知她二人的谈话被咱们听去了,那姓丁的竟然要杀咱们灭口。”灵智眼中闪过了然之色,他猜测此时丁敏君只怕已经发现了纪晓芙替杨逍生下孩子的事情了,也是彭玉莹运气差,此事关乎峨嵋派的名声,自然不容走漏一丝风声。 彭玉莹还欲说话,外面传来一声娇叱:“臭和尚,还不出来受死?”彭玉莹面色一变,道:“不好,她竟然追来了。” 胡青牛几欲抓狂,今日接二连三的有人闯入蝴蝶谷中,让一贯喜静的他如何不怒?瞧这情形,追来之人只怕是峨嵋派丁敏君。若是平时,有彭玉莹在,自不会怕她。然如今他既已受伤,又是被丁敏君一路追到此处,纵然师侄常遇春有几分本事,又如何是她的对手?一时间,胡青牛脸色变幻不定。 这时,门外又一个声音道:“师姐,咱们真的要杀了他么?他可是明教五散人之一” 丁敏君怒道:“闭嘴,不杀了他,难道你想你的事情被他宣扬得天下皆知么?哼,你可以不要脸,但是咱们峨嵋派的脸却不能丢。”先前那道声音被她一呛,嘎然而止。 灵智眉头一皱,彭玉莹豁然站起,撑着走出门外,望着二人道:“怎么?你们当真要赶尽杀绝么?” 灵智等人跟着走出门外,瞧着二人,均作俗家装扮,一个身着紫裙,一个身穿纯白衫子。穿紫色裙子那个,生得花容月貌,眉宇间却颇有坚毅之色。另外那个虽非绝色,却也颇有姿容,面目俊俏,颇有楚楚之致,只是颧骨微高,眉宇间尽是狠辣愤恨之色,破坏了这一份和谐。 丁敏君厉声道:“彭玉莹,自古正邪不两立。你既伤了海沙派的几位大哥,便留下性命罢。” 彭玉莹仰天笑道:“丁敏君,咱们名人不说暗话,你要杀我,当中是因为我伤了海沙派之人么?嘿嘿,峨嵋派自贵派祖师郭襄创派以来,立下好大的名声。便是令师灭绝师太,虽然心狠手辣,却不乏一派宗师气度。却不知,峨嵋派竟然出了你这个人物,逼迫自家师妹,让出掌门大位,当真是了不起啊!”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八章 叩阍无计 闻言,纪晓芙眼神一黯,柔声道:“彭大师,你也是前辈高人,说话还请注意分寸。我跟师姐今日不过是在比武切磋,到了你嘴里,却成了师姐逼迫我,也难怪师姐生气。”她转头又对着丁敏君道:“咱们同他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师姊,依小妹之见,便放过他吧。” 彭玉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当真是切磋么?” 丁敏君脸色一冷,手握长剑指着彭玉莹道:“他骂师父心狠手辣,我便心狠手辣给他瞧瞧。这种魔教妖人,留在世上只有多害好人,杀得一个,便是积一分功德。” 彭玉莹脸色一冷,道:“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和尚我倒要瞧瞧你怎么杀我。”他话音一落,丁敏君眼中历芒一闪,剑如电闪,疾向彭玉莹的左眼刺去。彭玉莹虽左腿不便,但终究武功要在丁敏君之上,侧头避开这疾来一剑,同时伸手抓她手腕。 胡青牛闪身出门,瞧见二人已动上了手,朝常遇春喝道:“彭和尚他身上本就有伤,你还不上去帮忙?”常遇春心道:“彭和尚是我明教中的大人物。自不能坐视他死在峨嵋派人手中!”他手上虽未拿任何兵刃,瞧见彭玉莹腿脚不便,被丁敏君逼得险象环生,猛吸一口气,左脚一大步跨出去,一招“莽牛中的大乘菩萨地甚深境界才可以做到。不容他深思,灵智的话语徐徐响起:“小和尚,三十余年不见,别来无恙?” 彭玉莹一愣,抬首再次瞧了灵智一眼,但见他背负双手,看似懒洋洋的,实则内部精神却如罗汉高座,眼神平和中充斥着一股别样的威严,大有慑服群魔之态。他身为佛门中人,又见多识广,已瞧出眼前之人修炼的乃是密宗伏魔神通,那是禅定、结界、精神、冥想、肉体全方面的修行,带着神秘色彩。在他的记忆中,能把密宗伏魔神通修炼到无形无相的大圆满境界的,除却那位密宗宗主灵智上人外,再无旁人。只不过眼前这人音容外貌明显与那位大不相同,一时间彭玉莹倒有点儿不知所措。 彭玉莹猜测此人只怕同他所知的那位有莫大的牵扯,当下小心翼翼的问道:“未知老先生在何处见过小僧?恕小僧眼拙,实在认不出您来。” 灵智一摆手,哈哈笑道:“小和尚,你也不用试探了,当年我老人家让你们明教上下砍柴挑水,诵经念佛,为了便是化解你们心头那丝凶戾之气。别人效果如何,我老人家不得而知,但是只瞧你气息圆润,血气充盈,哪怕如今受了伤也面色红润,当知你这几年用功不小。” 彭玉莹听他说起当年往事,心下再无怀疑,当下跨步上前,大礼参拜,喜道:“原来当真是您老人家。” 灵智先是不动声色的瞧了纪晓芙一眼,紧跟着直接问道:“杨逍那个臭小子呢?如今何在?”他这话说得甚是无礼,但以他的身份说出来却完全符合。 胡青牛眉毛连跳,悄悄将常遇春拉到一旁,小声问道:“这这位老先生到底是谁?”他一开始还只当灵智是峨嵋派的高人,然而见到彭玉莹如此恭敬的模样,又听他直呼教中位高权重的光明左使之名,若还猜不到他大有来历,还不如一头撞死。常遇春低声将灵智的身份告知给他,胡青牛瞪大双眼,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望着灵智。 另一旁,纪晓芙闻“杨逍”之名,浑身一颤,跟着眼眶一红,低头不语。 彭玉莹道:“杨左使这十余年一直隐居在昆仑坐忘峰,不知您老人家找他干嘛?” 灵智冷哼一声道:“自然是要找他的麻烦。”他挥手唤来胡青牛道:“你先替这个小和尚料理一下伤口,明日一早,让他去坐忘峰将杨逍那个臭小子找来,这几日我老人家便住在你这里打搅一段时日。”说道这里,他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一句道:“你若是表现好,我老人家便把《青囊经》传给你。” 原本胡青牛尚有几分不情愿,不过碍于灵智的身份武功才勉强压下心中不快,此刻听到灵智说要将《青囊经》传给他,什么不满尽数抛之九霄云外,心中只余下一片狂喜,当下乐滋滋的扶着彭玉莹与白龟寿二人入了茅屋,替他们料理伤势。 灵智转过头来对丁敏君与纪晓芙二人道:“你们跟我来,我有话同你们说。”说罢,径直走至青溪旁。不同于丁敏君眼中的欣喜,纪晓芙一脸沉重的跟在灵智身后,握着长剑的左手隐隐发颤,可见内心十分不平静。 眼见四下无人,灵智这才问道:“你们不呆在峨眉山上,怎么来到蝴蝶谷了?”纪晓芙张张嘴欲说话,丁敏君抢着道:“禀老祖宗,武当派张真人来信问起殷六侠与师妹的婚期,谁知师妹她连夜便下了峨眉山,师傅大发雷霆之下,这才吩咐弟子下山将师妹带回去。”她说道这里,冷笑两声道:“岂料,弟子这回下山,却教我发现一个大秘密。” 灵智眉头一皱,却还是问道:“什么大秘密?” 丁敏君道:“老祖宗,这是您还是亲自问师妹比较好。您不妨问问她做下了什么丑事,将咱们峨嵋派的名声败得一干二净。” 纪晓芙眼中闪过慌乱之色,道:“小妹便做了什么错事,师姊如要责罚,小妹难道还敢不服么?当着老祖宗的面,你如此冤枉于我……”说到这里,不禁流下泪来。 灵智道:“敏君,好好说话。”丁敏君肃声应下,又望着纪晓芙冷笑道:“你是武当派殷梨亭殷六侠的未婚妻子,怎地去跟旁人生了孩子?我问你,你把娃娃养在哪里?那孩子的父亲又是谁?” 这几句石破天惊的话问了出来,纪晓芙忍不住心头一震。好在三人距离胡青牛的茅屋尚有数十丈的距离,倒不虞被他们听去。 纪晓芙眼见秘密被丁敏君揭开,整个人好似被抽干了气力,一下子瘫软如泥,坐在地上垂泪不止。 丁敏君又道:“你如此作为?对得起武当殷六侠么?” 纪晓芙本早已泪流满面,此刻听丁敏君提起殷梨亭之名,心中又羞又愧,又想到自己愧对恩师多年教诲,辜负了殷梨亭一腔深情不说,更影响武当、峨嵋两家交情,她越想越愧疚,心想:“除死之外,再无它法。”一狠心,刷一声抽出长剑,就要往自己脖子抹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九章 坐忘峰顶 灵智见她如此想不开,忙屈指一弹,一道指力透体而出,将纪晓芙手中长剑震成数截,跟着道:“你死了,事情就能解决了?” 纪晓芙心有愧疚,又求死不成,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灵智早知纪晓芙给杨逍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也是为何他命彭玉莹将杨逍找来的缘故。此事关系重大,别说纪晓芙一无媒妁之言二无父母之命,便替杨逍生下女儿。单凭她是殷梨亭的未婚妻这一条,此事若是传扬开来,武当派与峨嵋派两家的面子势必丢得干干净净,更何况杨逍当年还气死了孤鸿子,也无怪乎原著当中灭绝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气得暴跳如雷,一掌将纪晓芙毙于掌下了。 丁敏君望着痛哭不止的纪晓芙,眼中不禁掠过一丝得意,不过她嘴上却道:“老祖宗,此事该如何处置,还请您老人家拿个注意。” 灵智撇了他一眼,缓缓道:“以你们师傅的脾气,若是知道了此事,只怕盛怒之下,一掌拍死晓芙的可能性极大。至于你么?你觉得她会赞你这事做得好么?哼,身为同门,不思相互守望相助,反而落井下石,嘿嘿,灭绝倒是教出两个好弟子出来。” 丁敏君被灵智一斥,得意之情霎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张脸憋得通红,呐呐的不发一言。只听灵智长叹一声之后,又道:“你们是同门姊妹,今日这事也是我老人家知道,否则传扬开来,哼,别人只当峨嵋派掌门灭绝师太对纪晓芙甚为看重,颇有相授衣钵之意,丁敏君心怀嫉妒,不知抓到了她什么把柄,便存心要她当众出丑。嘿嘿,纪晓芙固然声名涂地,难道你丁敏君便落得一个好名声么?当真愚不可及。” 丁敏君闻灵智这番诛心之言,一时间冷汗沁沁。灵智又道:“事以至此,接下来需想想如何同人家武当派交代。” 纪晓芙脸色惨白,低声道:“此事千错万错,全是弟子的错,弟子这便上武当山求张真人与殷殷六侠原谅。” 灵智沉着脸喝道:“胡闹。本来他们还不知道这事,你是想弄得天下皆知,令峨嵋派蒙羞么?”灵智只感觉此事棘手之极,一时间对杨逍的怨念极大。 纪晓芙惨然一笑,问道:“老祖宗,我该怎么办?” 灵智眉头一皱,背负双手,迈着步子踱来踱去,良久,才道:“唯今之计,也只有先瞒下此事了,等杨逍那个臭小子来了再做计较。你师傅同张三丰那边,有我老人家在,倒也无甚大事,也影响不了武当、峨嵋两派的交情,我只担心殷梨亭那小家伙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啊!” 不提三人在这里一脸愁容,且说胡青牛,他替彭玉莹与白龟寿二人外伤抹上金创药之后,又亲自在房中捡了数味药材,合成一剂,吩咐童儿煮成汤药给他二人服用。嘱咐了二人几句之后,便陷入了痴傻状态,瞧得常遇春、张无忌等人诧异不已。 张无忌问道:“常大叔,胡先生这是怎么?” 常遇春摇摇头道:“我也不知。”还是一旁的彭玉莹替他二人介绍了一番《青囊经》的来历,这才打消他二人心中的疑惑。 大凡习武之人,遇见高明的武功莫不见猎心喜。同样的道理,胡青牛虽然武功不行,但他一门心思放在医术上面,闻《青囊经》之名哪有不心痒难耐的?灵智口中的《青囊经》可不是黄石公所作的那部关于风水的著作,而是华佗毕生心血之所在,全名唤作《叶青囊经曳》,乃是一部医道巨著。相传,当年华佗入狱之后,用了一年三个月的时间,写就了一部《叶青囊经曳》,交给了平时待他甚厚的狱卒张明三。华佗惨死之后,张明三的老婆却将《叶青囊经曳》付之一炬,说怕会重蹈华佗的覆辙,张明三从火中抢下一半,这半部,也就是后来人所熟知的《青囊经》,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时代的变迁,也早已失传多年。 在替彭玉莹疗伤的过程中,胡青牛早已从他口中得知了灵智的赫赫大名,他心惊之余不免惴惴,无他,他也知道自己脾气不招人喜。不过他一身医术早已登峰造极,甚至还要比那些大内禁宫的太医来得高明,似他这等开始著书立作之人,可以说是医道大宗师也不为过。然而,见识医术越高,便越知道自己的不足,他博览先辈医书典籍的同时,更是发现不少前人的错误之处,所以就更加渴望与人交流了。然而天下间能与他交流的人又有几人?他就好比当年那天下无敌的独孤求败,只能独守空谷,自娱自乐。 灵智武功再高,以他的傲气脾性也不会真的放在心中,完,身子一晃便已欺身而近,右掌迭地蹿出,往杨逍肩头按去。他一来不爽杨逍的嘴脸,二来也有心试试他这几年的武功,是以毫无征兆的朝他出手。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十章 愧疚难当 杨逍眼中寒芒一闪,不闪不避,一招“松涛如雷”迎了上去,彭玉莹斜身退步,挥掌往他右拳上格去,叫道:“正要试试你的‘奔雷九式’。” 杨逍笑道:“不用客气。”不待招式使老,已变招为第二式“神雷惊天”,携带惊人的劲风朝他左肋轰去。他这十余年隐居在坐忘峰,潜心修炼之下,早已武功大进,无论拳脚兵刃、指法掌法亦或是内功,均有极大的提升,可以说先天之下,已有他一席之地。他苦心孤诣创出一路拳法,名曰“奔雷九式”,七年之前仗之大败韦一笑与说不得二人联手,早已为明教中人所熟知。是以他一出手,彭玉莹便已认出了他所使武功路数。 这“奔雷九式”说是拳法,实则乃是一门集身法、拳脚、掌法、御力法门为一体的高明武功,似雷之烈,似风之疾,威力莫测。彭玉莹见他这一式来势汹汹,似是九天神雷滚滚而来,果是上乘招数,赞道:“这一拳很好,就是还不够快。”同时双掌连推,使一招“赤云封日”,抵住对方攻势。 杨逍道:“还不够快?再快,可打死你了。”话音一落,拳速猛提,一招“瓦斧雷鸣”朝他头道:“孩子,你说清楚些。她……她是谁的女儿?她妈妈是谁?”他这么用力一抓,张无忌的肩骨格格直响,痛到心底。张无忌不肯示弱,不愿呼痛,但终究还是“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说道:“她是你的女儿,她妈妈便是峨嵋派女侠纪晓芙。” 杨逍本来脸色苍白,这时更加没半点血色,颤声道:“她……她有了女儿?她……她在哪里?”便在此时,一道人影从远处奔来,手中长剑带起凌厉的剑光朝杨逍刺来,同时口中斥道:“好贼子,你终于来了,受死罢!” 杨逍顾不得追问张无忌,一把抓起张无忌退开一段距离,冷冷的看着来人道:“你是什么人?” 一边的彭玉莹适才同样被张无忌的话震得不轻,这时回过神来,已看清来人乃是丁敏君,当下冲杨逍道:“杨左使,这人是峨嵋派丁敏君,有个外号叫做‘辣手无盐’,最喜纠缠英俊男子,你要小心了。”他恼丁敏君当日对他出手,是以一开口便语含讥讽。 丁敏君大怒,对着彭玉莹喝道:“臭和尚,你闭嘴。”她这几日蒙灵智调教,自觉武功大进,再加上性子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是以底气十足。 杨逍听说她是峨嵋派的,心知只怕是为纪晓芙而来,当下一抱拳,对着丁敏君道:“这位姑娘,晓芙在哪里?我要见她。” 丁敏君大怒,斥道:“你还有脸来见她?你可知她这几年受了多少委屈?一个人将女儿养大又是何等的艰辛?”她心下甚恼,运剑如风,将这数日来新练的“峨嵋剑诀”一式式使出来。这剑法本是峨嵋派入门剑法,丁敏君浸淫多年,一招一式早已烂熟于胸,这几日经过灵智的指点之后,更是深得其中三昧,不仅出剑速度提升一大截,于招式变幻之间更见灵巧。 丁敏君武功差了杨逍一大截,然含怒出手,这路剑法已颇具威力,剑锋所指之处,确让杨逍不能过分逼近,加上杨逍心怀愧疚之下,不愿出手伤人,是以一直处在下风。彭玉莹、张无忌等人瞧得目瞪口呆,万料不到丁敏君竟有这等本事,一手剑法凌厉非常,身形灵巧无比,心想:“难怪她脾气这么大,原来这么厉害。” 二人眨眼之间对了十七八招。说是对招,其实一直是丁敏君在攻,而杨逍在闪避。丁敏君是个直性子,她之前想通了纪晓芙并非自己的威胁之后,有心笼络,再加上纪晓芙所受遭遇实在委屈,是以短短一月,姐妹两个感情突飞猛进。是以她对杨逍出手,倒也是出自真心。 听到动静奔来的纪晓芙见到二人“以命相博”,不禁大惊,惊呼道:“师姊,别打了,别打了。” 丁敏君娇叱一声,对着杨逍使一招“暗香疏影”,剑锋携带着无尽的凌冽之气朝杨逍罩去,同时高声道:“师妹,放心,我一定帮你教训这个淫贼。” “峨嵋剑诀”每一式都变化繁复,倘若记不清楚,连一式也不易使全。她曾听师父灭绝说:“咱们这‘峨嵋剑诀’主旨在于变幻奇妙,跟别派驭剑的法门颇有不同。女弟子膂力较弱,遇上劲敌之时,可凭此剑法以巧胜拙,但男弟子便不必学了。当年郭襄祖师创这路剑法之时便是考虑于此,穷思苦想,于剑招之上极尽变化之能。”她使的这一招,乃是“峨嵋剑诀”第八式,论变化繁复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然这几日蒙灵智指点,考虑到她膂力竟然不属于男子,将之改动几分,去繁就简,又传她发力御剑法门提高剑速,令其威力倍增。 杨逍忍让许久,见对方一剑比一剑急,右足一点,身子猛然间向后滑出丈余,跟着一转,来至丁敏君身侧,伸手往他手腕按去,夺他手中长剑。他使的这手法正是当年仗之从孤鸿子手中将倚天剑夺去的手法,可以说高明得紧。岂料他手这么一按,丁敏君手腕一抖,挽出一个剑花,跟着剑尖朝他眉心刺去,用的还是那招“暗香疏影”。杨逍轻咦了一声,身子向后急滑,剑尖从他眉前划过。若是他反应慢上一丁点儿,丁敏君剑尖深入数分,杨逍便免不了破相之危。 纪晓芙见这一招实是极险,忍不住失声惊呼起来,高声叫道:“师姊,还请手下留情。”一边的灵智微微一笑,道:“放心罢,凭敏君的武功还奈何不得这小子。且放宽心,让这小子吃些苦头也好。”纪晓芙这才收起忐忑之情,凝神观看,只瞧了数招,便已看出杨逍对丁敏君十分忍让,处处手下留情。 令一边,杨逍听到纪晓芙惊呼,一瞥之下,见她忧心不已,不由得心花怒放,心道:“她毕竟还是关心我的。”转念又想:“哼,只怕她还不知道我的本事,区区峨嵋派丁敏君,又哪里能伤得了我?换了你师傅灭绝老尼来还差不多。”他这一认真,情势大变,原本大发神威的丁敏君一下子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眼力高明一点儿的如灵智、彭玉莹等人心知丁敏君落败只是时间问题,见识差的如胡青年、张无忌,只觉这位“恶婆娘”居然跟闻名天下的明教光明左使斗了个旗鼓相当,一手剑法迅捷凌厉,在一旁瞧得神驰目眩,大为惊叹。 又斗片刻,杨逍眼见她翻来覆去,所能使的只是一路“峨嵋剑诀”,心下已经了然,突然间一个踏步上前,右掌劈出,掌势颇为沉重。丁敏君见他手掌向自己头顶劈到,忙举剑上撩。这一招正在杨逍的意中,只见左手疾伸而前,中指弹出,当的一声,弹中长剑的剑身,用的正是拿手绝学“弹指神通”。 丁敏君虎口剧痛,把捏不定,长剑脱手飞出,跌落在地。杨逍抱拳道:“得罪了。”说完直接越过她朝纪晓芙走去,然后在她身前五尺外站定,就这么怔怔的瞧着她,不发一言。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十一章 金花之恨 二人相顾无言,心中俱都百味陈杂。纪晓芙眼眶通红,紧咬着嘴唇倔强的望着杨逍,一如当年初见之时。良久,杨逍涩声道:“你还好么?” 纪晓芙不答,只顾垂泪。一旁的灵智看得心烧,骂道:“混帐东西,你说好不好?过来,看我老人家打不死你。”说罢,手一扬,作势就要往他脑上拍去。 纪晓芙大惊,忙拉着灵智的手道:“老祖宗还请喜怒。”杨逍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一旁的灵智身上,哪怕他已经从彭玉莹口中得知如今灵智苍老无比,只怕没几年好活了,但真的见到灵智形如枯槁,满脸褶皱如同树皮的样子,心中巨震。只见他掀起衣角,也不顾地上脏乱与否,缓缓跪倒在地,砰砰砰给灵智磕了三个响头之后,道:“不孝弟子杨逍,给老祖宗请安了。此事是我辜负了晓芙,老祖宗要打要罚,弟子都认了。” 灵智冷哼一声道:“我如何敢罚你,你是谁?堂堂明教光明左使,坏人清白的大高手,弃自己妻儿于不顾的大高手” 杨逍跪在地上,脸色苍白,低头听着灵智不断数落,一言不发。灵智每说一句,他脸色便苍白一分,心中对纪晓芙母女的愧疚也多了一分。 灵智见他态度尚可,数落了一阵,便住口不言,望着一边身子摇摇欲坠的纪晓芙,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这臭小子,也不知你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这才遇上如此好的女孩儿。你可知道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杨逍问道:“叫什么名字?” 灵智没好气的道:“杨不悔,不悔,你还不明白么?” 杨逍先是一愣,随即狂喜,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好,好。”他站起来一把抓住纪晓芙的手,激动的道:“原来原来你一直没忘了我。亏我杨逍自负聪明过人,竟然连你当初的心思都不明白,早知如此,就该改名做‘蠢蛋’才是。”他自打自撞,只顾竭诚道歉,全然没发现被拉着小手的纪晓芙早已满面通红。 灵智见二人耳鬓私语,微微一笑,对着旁边看热闹的张无忌等人道:“走走走,小两口亲热有什么好看的?”背负着双手,朝远处走去,将空间留给杨逍、纪晓芙、杨不悔一家三口。 杨逍拉着纪晓芙的手,望着瞪大双眼瞧着自己的杨不悔,柔声道:“这么多年,我竟然不知你过得如此辛苦,更无半分体贴之心,我简直‘畜生不如’、‘禽兽不若’。” 纪晓芙想起这些年的心酸委屈,眼眶一红,轻轻挣开杨逍的手臂,对着杨不悔道:“不悔,快叫爹爹。”杨不悔闪烁的大眼睛,良久,才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爹爹”。 杨逍浑身一颤,一把抱起杨不悔在空中转了几圈,大声笑道:“哈哈,好女儿,好女儿。”他虽有数名姬妾,却未有一人替他生下子嗣,如今得知心爱之人给他生下这么漂亮一个女儿,一时间欣喜若狂。他心想:“晓芙待我如此情深义重,普天下女子之中,再也寻不出第二个来。可是我却让她母子受了如此多了委屈,日后定要好生补偿。”他放下杨不悔,温柔的望着纪晓芙,肃声道:“今日杨逍在此立誓,日后定不会再你让受一丝一毫的委屈。”说话,又笑道:“我这便请老祖宗他老人家做主,上峨嵋派提亲。” 岂料,纪晓芙听到他这番话的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脸露忐忑之色,紧紧的抓着他的手道:“别,我能再见到你,已经心满意足了。至于提亲,师父她老人家根本不知道咱们的事情,若是被她得知,以她老人家的性格,势必找你的麻烦。” 杨逍一愣,这才记起纪晓芙与殷梨亭有婚约在身,再加上因为孤鸿子的缘故,灭绝本就恨他入骨,欲杀之而后快,若是被她得知得意弟子替自己生下女儿,麻烦肯定不小。他眉头一皱,傲然道:“你别担心,若是灭绝老尼不同意,我自有办法对付她。” 纪晓芙抓着他的手道:“别,本来我生下不悔,已是大大的不该,既对不起殷六侠,又对不起师父多年的教诲,又怎能再跟她老人家对着干?你你瞧在我的面上,别跟她老人家为难,好不好?” 杨逍听的心爱之人软语相求,虽心中不大以为然,心想:“我当年将你师伯孤鸿子活活气死,那老尼姑哪有那么好说话?”嘴上却还是道:“好,依你,都依你。” 不提杨逍一家三口在蝴蝶谷如何温馨,灵智等人如何逍遥,灭绝久不见丁敏君归来,早已心烦,她性子急躁,当即手执倚天剑,带着贝锦仪等几大弟子,第三日便下了峨眉山,一路查探丁敏君、纪晓芙二人的下落,往蝴蝶谷方向赶来。 海外,灵蛇岛,一座树木葱翠的大岛,岛上奇峰挺拔,耸立着好几座高山。岛中遍布各种毒蛇,因而得名灵蛇岛。群山环绕间,依稀可见一片错落有致的庭院,此乃灵蛇岛历代岛主耗费大力气从中原招揽工匠建立的,名曰灵蛇庄。灵蛇岛岛主传到这一代,由韩千叶当家。他自父亲败在阳罢,闭目养气,不发一言。静慧朝灭绝行了一礼,出了房门,才至于半路,便遇上归来的贝锦仪,不由大喜道:“贝师姐,可有丁师姐与纪师姐的消息?” 贝锦仪面现担忧之色,道:“先见了师傅再说。”二人当即上楼,一入雅间,贝锦仪便下跪禀告道:“大约一个半月之前,丁师姐与纪师妹二人曾追着天鹰教白龟寿与一个和尚来过此地,后来便没有消息了。” 灭绝面色一整,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贝锦仪道:“具体情形,弟子也不大清楚,不过俱旁观之人说,丁师姐当时与他们动上了手。”贝锦仪迟疑片刻,又道:“弟子推测那和尚只怕是魔教五散人之一的彭和尚,彭莹玉。弟子担心”她见丁敏君与纪晓芙二人久不见动静,只怕已遇不测。 灭绝眼中闪过欣慰及担忧之色,缓缓的道:“五散人成名已久,功夫比之敏君与晓芙只高不低,你的担心不无道理。”随即又断然道:“你们听着,敏君与晓芙没坠咱们峨嵋派的风采,不愧是我灭绝的好徒儿。若是她们真的为魔教的贼子所害,你们日后定要倾尽全力为她们报仇。” 贝锦仪、静玄、静慧、静空、李明霞、赵灵珠等峨嵋派弟子齐声喝道:“弟子遵命。” 灭绝又道:“魔教的什么‘蝶谷医仙’胡青牛就隐居在左近,咱们先去蝴蝶谷瞧瞧,就算找不到敏君与晓芙以及那两个贼子的踪迹,也能铲除他魔教一大臂助。”一行人鱼贯而出,浩浩荡荡出了客栈,往蝴蝶谷的方向而去。 就在她们往蝴蝶谷而行的同时,一辆马车徐徐跟在她们身后,马车内不时传出咳嗽之声,正是前往蝴蝶谷求医的韩千叶与黛绮丝夫妇二人。不过他们此时已乔装打扮,外人见也只认得他们是名传天下的“银叶先生”与“金花婆婆”。 黛绮丝夫妇与灭绝等人的目的地一致,跟在峨嵋派一行人后面,立时便被灭绝等人察觉。灭绝心想:“这胡青牛不愿替明教之外的人疗伤治病,此事天下皆知。前来求医之人必定是魔教中人,哼,我倒要瞧瞧这人是谁。”她不识得去蝴蝶谷的路途,当即命弟子在一处路口停下,静候来人给她们领路。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十二章 旗鼓相当 贝锦仪等人不知灭绝心中算计,只当师傅见她们赶路辛苦,这才停下歇息,听到灭绝下令,一个个面露喜色,各自找合适的地方坐下歇息。 静玄与一名叫做赵灵珠的俗家弟子则从背后行囊当中掏出干粮清水等物分发给其他人,贝锦仪提着一个羊皮水袋来到灭绝跟前道:“师傅,喝口水罢。”灭绝也不客气,接过水袋喝了几口,不过眼神却一直盯着那辆缓缓驶来的马车。 马车内,黛绮丝,不,金花婆婆握着银叶先生的手,闻声道:“韩郎,你再支撑片刻,就要到了。” 银叶先生勉强一笑,微微点头。 “吁。”车夫将马车停下,转首朗声道:“金花婆婆,前面没路了。”金花婆婆掀开门帘,一手持着一根灰黄黝黑的拐杖,一手搀扶着银叶先生下了马车。她一下马车便沙哑着嗓子对车夫道:“送到这里就成了,剩下了路咱们自己走。” 那车夫倒是个好心肠的,见他夫妇二人一把年纪,其中一个还病得不轻,笑道:“婆婆,小人左右无事,便将马车停在这里,送你们一程如何?” 金花婆婆眼中感激之色一闪即逝,温声道:“既如此,老婆子多谢了。”银叶先生也咳嗽着冲那车夫一抱拳,以示感激。那车夫一左一右扶着银叶先生款款而行,不一会儿便来到了灭绝等人跟前。 灭绝等人见他二人一个身穿银衫,一个身穿紫色长袍,袍子上以金丝绣着大大的花朵,面容苍老,脸上满是鸡皮褶皱,原本浓浓的敌意登时化为无形。她已认出二人正是名扬天下的金花婆婆与银叶先生,与明教并无任何关系,想来不过是单纯的求医而已。不过二人成名已久,出手虽不多,但传闻他夫妇二人武功极高,是以灭绝心中仍有一份戒备之心。 金花婆婆见灭绝做尼姑打扮,又手持倚天剑,咳嗽两声,说道:“可是峨嵋派灭绝师太当面?老婆子这厢有礼了。” 灭绝不敢怠慢,当即还礼,道:“贫尼见过贤夫妇。”静玄等人也认出二人来历,忙以晚辈礼参拜。一番客套之后,灭绝问道:“银叶先生身子似乎不大利索?” 金花婆婆笑道:“他这病根落了不少年了。咱们想尽了办法,一直根治不了,听闻这蝴蝶谷住着一位医仙,这才不远千里迢迢前来求医。对了,贵派可是有人病了?” 灭绝摇摇头道:“不,我来这里却不是为了求医。” 金花婆婆道:“哦?那是为了什么?” 灭绝肃声道:“除魔。”金花婆婆眼中厌恶之色一闪即逝,笑道:“哦?这可奇了,这蝴蝶谷有什么魔可除了?” 灭绝道:“自然是魔教的贼子。”金花婆婆眼神渐冷,嘴上却道:“哦?你说的是那位医仙?老婆子可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更不许旁人动他,否则他一死,谁人替这老头子治病?”说完,神色不善的盯着灭绝,大有一言不合当即动手之意。 灭绝自恃甚高,她本也没打算为难二人,若是二人好言相待,她自可做个顺水人情,待胡青牛替银叶诊治过后再找他麻烦。奈何金花婆婆,也就是黛绮丝心气甚高,好胜心更强,加之她虽破教而出,但到底份属四大法王之一,正是灭绝口中的魔教贼子,是以二人才聊几句便瞧对方不顺眼。 灭绝冷冷的道:“你们换一个地方看病罢。” 金花婆婆心中大怒,面上却淡淡一笑,说道:“当年峨嵋派郭襄郭女侠剑法名动天下,自然是极高的,但不知传到徒子徒孙手中,还剩下几成?”灭绝师太神色大变,望着金花婆婆森然道:“就算只剩下一成,也足以扫荡邪魔外道。”她见对方讥讽自己没学到祖师的真本事,心中一怒,直接将对方划归为邪魔外道一类了。 金花婆婆松开扶着银叶先生的手臂,柱着拐杖缓步上前,直走到灭绝面前丈余,双眼凝视着灭绝,一瞬也不瞬,良久,才环顾一周,瞧着紧握剑柄的静玄等人,仰天笑道:“久闻峨嵋派灭绝剑法过人,脾气更是不小,今日有幸,老婆子想领教一下。”若是平时,她早已直接朝灭绝出手。不过近日峨嵋派人多势众,银叶又有病在身,真个打起来,未免吃亏,她料定已灭绝的脾气必定不肯以人多欺负他们人少,是以言语相激,要同灭绝做过一场,让她知难而退,免得耽误了给丈夫治病。 灭绝闻言大怒,倚天剑斜起,低沉嗓门道:“亮兵刃吧!”贝锦仪上前一步道:“师傅,这位老婆婆既然想要瞧咱们峨嵋派的剑术,便由弟子代劳罢。”她不认得金花婆婆,见对方夫妇二人老态龙钟,又病骨支离,频频咳嗽,居然对师父如此无礼,心中甚恼。她心想:“师傅乃是堂堂峨嵋派掌门人,岂肯随意与人动手?传扬出去,旁人还道咱们峨嵋派无人。这位老婆婆或许是前辈高人,但瞧她一把年纪,即便胜了,也于师傅威名无益。” 灭绝瞧了一眼贝锦仪,手微微一松,放低握着倚天剑的左手,道了句:“也好。”便不再言语。贝锦仪右手拔剑出鞘,先冲金花婆婆行了一礼,跟着朗声道:“弟子入门多年,师傅本事学不到一成,剑法更是一塌糊涂,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说罢,手一扬,挽个剑花,一招“花遮柳影”朝对方刺了过去。她心知对方乃是前辈高人,即便年老也不容小觑,是以一出手便使出了真功夫。峨嵋派静玄等人见她这一招使得极为精妙,均眼睛一亮,赞道:“师妹(师姊)这招使得当真不差,只怕已得了师傅她老人家的真传。”便是灭绝,眼中也露赞许之色。 金花婆婆见灭绝小觑自己,竟派了个弟子出战,早已极怒。只见她咳嗽两声,不等贝锦仪长剑临身,顷刻间欺近她身旁,朝她左手抓去。贝锦仪大惊,急忙回剑削她右臂,只听得“嘿”的一声闷哼,背后已挨了她一记,待到回过神来,手中长剑已被她夺去。 金花婆婆将长剑抛在她身前笑道:“你倒是没说假话,剑法果然一塌糊涂,嘿嘿。”说完,斜睨了灭绝一言,意思不言而喻。 峨嵋派静玄等人在一旁瞧得清清楚楚,见金花婆婆招式身形怪异之极,偏偏又令人防不胜防,在贝锦仪背后轻轻一按,便令她毫无招架之能,给金花婆婆破夺去长剑,总算她掌上未运劲力,贝锦仪才没受到重伤。静玄等人一个个瞪大眼睛瞧着金花婆婆,相顾骇然。 贝锦仪一招落败,连手中长剑也给对方夺去,又羞又愧,低头不敢去瞧师傅灭绝。原以为灭绝会臭骂自己一顿,岂料她甚是平淡的道:“锦仪,还不快谢过人家手下留情之恩。”贝锦仪捡起长剑,冲金花婆婆恭敬施礼,跟着退往一边。 此时灭绝已恢复冷静,她见金花婆婆随手之间显露的功夫极为不凡,心中暗赞:“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她夫妇二人成名多年,果是有真本事的。”不过峨嵋派的面子却不能丢,当下上前道:“门下弟子不成器,贫尼也只好亲自领教尊驾的高招了。” 突然之间,金花婆婆举起手中拐杖,往灭绝身上疾点。她与灭绝相距本有丈余,但顷刻间已至灭绝跟前,行动直似鬼魅,足见轻功过人。灭绝师太手腕抖动,倚天剑剑不出鞘,反往她肩头刺去。 金花婆婆咳嗽声中,举杖横扫。灭绝师太身随剑走,如电光般游到了对手身后,脚步未定,剑招先到。金花婆婆却不回身,倒转拐杖,反手往她剑刃上砸去。两人三四招一过,心下均暗赞对方了得。 原本灭绝武功与金花婆婆只在伯仲之间,然数月之前灭绝蒙灵智用心指点之后,见识大涨,多年来的一些疑惑也得到解答。她回到峨眉山后闭关苦修数月,竟武功大进,较之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二人对了七八招,均一触即退。但双方显露出来的轻功之妙,手法之准,功力之纯,可见一斑。灭绝随手虚削,长剑在空中弯弯曲曲地蜿蜒而前。金花婆婆一怔,心想:“这是什么招数?”眼见剑鞘指向自己咽喉,当即举杖一封。她心中有气,见对了数招灭绝始终剑未出鞘,心道:“定要给你个好看,竟然如此小觑我。”岂料她手中拐杖往前一递,灭绝师太手腕微颤,剑鞘已碰上拐杖。但听得嗤的一声轻响,犹如撕裂厚纸,金花婆婆手中拐杖已被削去一截。 金花婆婆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要知道她手中拐杖却瞧起来灰不溜秋、平平无奇,实则乃是海外神物、兵中至宝,通体由“珊糊金”铸成。这“珊瑚金”乃灵蛇岛旁海底的特产,是数种特异金属混和了珊湖,在深海中历千万年而化成,削铁如切豆腐,打石如敲棉花,不论多么锋利的兵刃,遇之立折。如此神物却给灭绝以剑鞘削去一截,直到此时金花婆婆才重视起灭绝手中的倚天剑。 她拉开一段距离,凝神瞧去,只见这剑约四尺来长,形状古朴,剑鞘上隐隐发出一层青气,不自觉脱口而出道:“倚天剑果然不凡。” 灭绝傲然道:“尚可。你可还要同我动手?” 金花婆婆眉头一皱道:“倚天剑虽厉,但若想要老婆子就此退却,却没这么容易。事关拙夫病情,也只好得罪了。”说罢,不等灭绝回话,便已再次出手,手持断了一截的拐杖刺向她小腹。 灭绝师太闪身避开,喝道:“既如此,咱们继续!”提着剑柄,也不除下剑鞘,连剑带鞘,便向金花婆婆胸口点去。金花婆婆知道倚天剑厉害,不敢再硬接,仗着身法诡异与之缠斗,二人眨眼之间对了三十余招。 金花婆婆手中“珊瑚金”是件极沉重的兵刃,倘若砸在寻常剑上,就算不运内劲,长剑也非给崩断不可,与人争斗之际自然无往而不利。然则灭绝手中的倚天剑较之“珊瑚金”还要高出一筹,金花婆婆在兵刃上占不到便宜,打起来难免束手束脚,大多数时候唯有招架之功,即便偶有反击之力,也给灭绝长剑逼退。 灭绝得势不饶人,此后一剑又一剑,毫不停留地连攻二十余剑。金花婆婆左闪右避,前拒后御,间或反击数招,也自凌厉。两人又拆了二三十招,你来我往,只看得静玄、静慧、贝锦仪等人目瞪口呆。特别是跟随金花婆婆一道儿来的那个车夫,他不过是个普通人,又哪里见过这等高来高去的武林高手?他见金花婆婆一大把年纪了,行动仍如此鬼魅,瞪大了双眼,一副见鬼的样子,瞧得眼睛眨也不眨。 金花婆婆心下也越来越惊,原本灭绝剑招之中尚有不少破绽仍可供他变招还击,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对方越战越勇,挥剑越来越快,长剑更是直指自己露出的破绽,四十余招之中,自己居然只反击七八招。金花婆婆心中不忿,若非顾忌对方手中倚天剑厉害,自己放不开手脚,无法发挥本事应有的实力,好生憋屈。 这就好比二人对弈,明明两人棋力相差不远,但第一手便落了下风,眼睁睁瞧着对方随心所欲、放手施为,连下四十余着,反观自己却因为输了先手,每一着都非应不可,跟随而走,全然不能自主,自然是心中不服。 金花婆婆无奈的道:“灭绝,老婆子我虽胜不了你,但你却也奈何不得我,不如咱们罢手如何?老婆子我赶着去找胡青牛治病,没工夫跟你瞎耗。”灭绝不置可否,眼中满是不屑之色。金花婆婆冷笑道:“仗着兵刃之利算什么本事?” 灭绝冷哼一声,将倚天剑抛给一旁的静玄,同时抽出她手中长剑,指着金花婆婆道:“这回你没话说了罢?咱们再来。”说完,长剑一抖,一招“花遮柳影”攻了过去。这一招在灭绝手中使来,威力较之贝锦仪何止大了十倍,但见剑光闪烁,青影摇曳,果有繁花满天,遮尽柳影的缤纷盛景。 金花婆婆本以为如此斗下去,灭绝仗着倚天剑之利,纵然再拆一百招、二百招,自己仍将处于挨打而不能还手的局面。岂料对方冷傲至斯,竟弃神兵而不用,她心中不快的同时,闪过一丝喜色,心想:“你既如此托大,休怪我占你便宜了。不然败在你这个臭尼姑手中,我一世英名,必定化为流水。”连连咳嗽声中,已举杖相迎。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十三章 平分秋色 灭绝横过长剑,疾挥出去,径划金花婆婆左腰。金花婆婆仍不闪不避,倒提拐杖反刺她小腹。这一次灭绝却不收剑防护,仍顺势削了过去,似是决意拚命,要打个两败俱伤,待拐杖刺到,左掌陡地伸出,往拐杖上按去,用的正是郭襄晚年独创的“四象掌”。 这“四象掌”乃郭襄精研各家拳法,虑各家拳法繁杂,莫衷一是,女子御侮,多有不同,遂探各家之拳意,另辟蹊径,创不接手之掌法,独树一帜,暗合四象,掌出劲风凌厉,实不下于天下间任何一门掌法。 灭绝一按即中,苦修三十余年的精纯内力随心而动,顺着拐杖朝金花婆婆体内攻去。金花婆婆只觉一股绵绵沛力一股接一股的涌来,当即凭借自己苦修多年的深厚充沛诡异阴冷内力相抗,手握拐杖奋力往对方挤去,同时伸出左手食中二指极快的往划来的长剑夹去,一夹即中。 二人交手多时,这才首次比拼功力。这等打法已不是比武较艺,而是生死相搏。倘若金花婆婆左手二指之力阻不住剑势,则长剑一通而前,纵欲后退,亦已不及。而灭绝左掌若挡不住她手中拐杖,则一扫之下,骨断人伤。二人僵持不下,片刻之间,头话行事有节有度。这几句话说得不卑不亢,引得金花婆婆等人侧目不已。 当日张无忌拜入灵智门下,灭绝等人适逢其会,作为见证之人喝过张无忌的茶,自然是认得他的。听到张无忌问好,贝锦仪、静玄等人俱含笑点头,便是一路面无表情的灭绝,也露出一丝微笑,问道:“你如此在此?” 张无忌刚要答话,猛然记起灵智的吩咐:若是见到灭绝,而杨不悔又在你身边,定要带她离得远远的。他心中一急,小脸变得登时煞白,额上更是渗出不少汗珠,忙将目光对准一边的周芷若,又瞧了懵懵懂懂的杨不悔一眼,这才结结巴巴的回答道:“我我跟着祖师爷一路游玩,已在这里住了两月有余。” 他的神情变化自然瞒不过灭绝,只见灭绝脸色一变,手已扣住张无忌的左腕,同时分出一丝真气沿着他左臂而去,查探他体内情形。她知张无忌中了“玄冥神掌”,见他脸色忽然变白,额上见汗,只当他寒毒发作,这才上前查探。 然而这一举动却将张无忌吓得手足无措,只当灭绝已经发觉他的想法,想要出手教训他,脸色一僵,低着头不敢再瞧灭绝。 周芷若何等机敏,她见张无忌求助般的望着自己,随后又望向一边的杨不悔,立时便知道他的想法,当下拉着杨不悔往胡青牛的茅屋方向奔去。 灭绝的那丝真气一入张无忌体内,自然激起了他体内九阳真气的反应,只见一股精纯氤氲紫气从他丹田爆发,飞快的往左臂蹿去,想要将灭绝那丝真气驱逐出体外。不过张无忌体内的九阳真气虽然精纯,却又如何比得上灭绝勤修三十余年的真气?再加上二者属性相近,只一瞬间便被那丝真气突破防线,飞快的在他体内游走一圈。灭绝眉头一皱,并非察觉他体内寒毒有爆发的迹象,正自诧异间,张无忌见周芷若带着杨不悔离开,心中一定,脸色缓缓恢复了红润。 而这时,恰巧灭绝那丝真气已至他丹田中,发现他体内的九阳真气已然不弱,精纯更是不下于她勤修多年的真气,脸现讶色,心想:“难怪灵智祖师要收这小子入门,果然好资质。我原先只当他老人家是瞧在张真人的面上才收他入门,传他《九阳神功》的。如今看来,只怕这小子自身的资质也是一个原因,让他老人家起了爱才之心。”转念又想:“祖师曾言,想要光大峨嵋,首要任务便是放在调教弟子身上。只不过锦仪、静玄等人虽然资质不差,但想要承我衣钵却终究差了几分,倒是晓芙资质悟性均属上乘。”她摇摇头,将那丝真气收回体内,对着张无忌温声道:“你修炼的功夫既然已经入门,那么这寒毒也不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了,只要日后用功,寒毒早晚有祛尽的一日。” 张无忌这才得知灭绝抓他手腕乃是为了查探他体内情形,又听她温言安慰,心中既感动又愧疚,当下对着灭绝深深一揖,道:“小子受教了。” 金花婆婆在一旁瞧得甚是诧异,心想:“这小子是什么来历?连灭绝这冷面绝情的老尼姑都对他如此和颜悦色。”忍不住出言相询:“师太,这位小哥儿是谁人门下弟子?长得倒俊俏得很啊!” 灭绝道:“他叫张无忌,乃是武当张翠山之子。”她恨屋及乌,心中痛恨魔教,此刻竟然提也不提殷素素之名。 金花婆婆虽然久居灵蛇岛,但消息却灵通得很,自然知道之前张翠山与殷素素二人从海外归来掀起多大的波澜。此刻听到灭绝说张无忌乃是张翠山之子,眼中闪过了然之色,笑道:“哦,原来是武当派门下弟子。”她虽是在笑,语气却平淡得很,仿佛武当派未必有多么了不起一般。想想也是,不提她紫杉龙王以及波斯总教圣女的身份,便是她如今的装扮-----金花婆婆,在江湖当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区区一个武当派三代弟子又如何入得了她得眼。 灭绝道:“不然,他已入了大林寺门下。”金花婆婆闻言一愣,随即再次打量了张无忌一番,缓缓道:“你倒是好机缘。”她可以瞧不起武当派,却不敢瞧不起大林寺。况且,当今天下,又有何人敢瞧不起大林寺? 待到听说张无忌身中“玄冥神掌”,当初寒毒发作之际,便是张三丰、宋远桥这等高手轮番上阵,替他吸纳寒气,却依旧拿这寒毒毫无办法。银叶先生念及自身寒毒发作之时的苦楚,大起同病相怜之感,望向张无忌的眼神越发的和善。金花婆婆所思更深,她这几年来为解丈夫与自己的寒毒想尽了办法,但凡有一丁点儿希望,总要尝试一遍,却仍旧收效甚微,是以才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胡青牛身上。 这时听到张无忌说起自身经历,她这才回想起大林寺中有一门名传天下的“九阳神功”,修炼出来的真气至刚至阳,正是寒毒的克星。大林寺修炼这门神功的高僧不在少数,而且药师堂的僧人全是医术精湛之辈,若他们肯出手,困扰她夫妇二人多年的疾病自不在话下。她欣喜之余,不免愧疚,心想:“亏我自认对韩郎爱到了骨子里,原来也只是流于表面。若非我心中依旧放不下对那帮秃驴的怨恨,甚至连大林寺三字也不愿意想起,早该想到他们有能力替韩郎治病的,又何必等到今日,让他受如此多的苦楚?” 原来,黛绮丝不同于殷天正等人,当年明教上下在大林寺受挫之后,被灵智强逼着在寺中砍柴挑水,抄写佛经。殷天正等人虽然折了面子,却能够时时听到寺中高僧讲经说法,时日一久,一个个所得甚多,无论见识还是武功境界均大有长进,是以直至今日,殷天正、韦一笑等人谈起大林寺以及大林寺僧人之时,无不推崇至极。只有黛绮丝一人,当年被灵智一道阴阳生死劲力点中之后,便将她仍在一座单独的院落当中替大林寺的僧人浆洗衣裳。她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又没受到佛法熏陶,一直以来将此事视为毕生耻辱,虽碍于大林寺的威势不敢报复,却对大林寺上下没有任何好感。多年下来,她刻意忽略,竟然忘记了大林寺药师堂的存在,足见当年留下的阴影不浅。 周芷若拉着杨不悔一入院子,正巧见灵智躺在一张藤椅之上,胡青牛一边给灵智捏着小腿,一遍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问道:“老前辈,可还舒坦?” 灵智眼睛一扫旁边的茶杯,胡青牛忙端起茶杯,先是轻吹了两口,然后殷勤的递到灵智嘴边,同时口中大叫道:“难姑,难姑,菜烧好了没有?”这一幕若是给外人见到,非得惊掉一地下巴不可。 灵智对胡青牛的目的心知肚明,乐得享受,接过茶杯轻啄了一口,然后笑道:“你小子放心,待你吃透那本《青囊经》,我老人家便传你‘四绝针法’,绝不食言。”胡青牛听到灵智保证,喜得眼睛眯成一条小缝,连连点头,伺候得更加殷勤了。 灵智瞧着周芷若温声道:“芷若,怎的你今日回来得这般早?不多玩一会儿?”周芷若适才一路小跑回来,已累得不轻,这时听到灵智发问,深吸一口气后忙道:“祖师爷爷,来来了一大帮人,听无忌哥哥说是什么峨嵋派的。” 灵智闻言直接站起来道:“果真来了。”胡青牛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之意,心想:“杨左使,你这回有难了。”原来灵智推测纪晓芙与丁敏君二人久不回峨嵋,以灭绝的性格必定下山找寻。只消她在江湖上略一打听,便能找到蝴蝶谷来。是以他早就给杨逍等人打过预防针,特意嘱咐他遇到灭绝,千万不可动手。 周芷若想了想,又道:“哦,对了,还有一个穿金色长袍的老婆婆以及一个穿银白色长衫的老爷爷也来了。”灵智一愣,胡青牛则眉头一皱,道:“他们怎么还不死心?” 灵智随口问道:“他们是谁?”胡青牛尚未答话,只见外面传来一声震天怒吼:“杨逍!给我拿命来。”随即不断传来交手声。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十四章 怒不可遏 灵智与胡青牛对视一眼,忙快步走了出去,只见灭绝手持倚天剑对着杨逍狂攻,当真是招招狠,剑剑辣,吓得纪晓芙花容失色,瞧得金花婆婆啧啧称奇。 因当年孤鸿子被杨逍气死的缘故,灭绝直接出家为尼,更是替自己取了“灭绝”这个法号,足见心中对杨逍以及明教的怨恨。二十余年来,灭绝心中这一股怨恨非但没有减少,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攒越深,如今更是成了她的一块心病。若非杨逍武功高强,麾下天地风雷四门人多势众,而他又长年隐居坐忘峰,只怕早已被灭绝杀上门了。 如今见杨逍这个朝思暮想的大仇人就在眼前,灭绝哪里还能忍得住?什么高人风范,什么宗师气度全部抛在一边,刷的一声拔出倚天剑,对着他便是“绝剑”、“杀剑”里面的杀招。 灭绝手腕一抖,倚天剑发出幽幽的青光,携带着无尽的杀机朝杨逍刺去,正是一招“断情绝命”。杨逍眉头一皱,刚欲开口,只见倚天剑斜刺他左胸,守中带攻,攻中有守,又是一招攻守兼备的凌厉剑法。杨逍一边避让,一边忍不住大声叫道:“灭绝,你若再不住手,休怪我无情。” 灭绝冷笑连连,倚天剑挥转,刺向杨逍右肩,仍是守中带攻、攻中有守的妙着。杨逍一凛,只觉来剑中竟没半分破绽,剑锋之上带着一股让人心悸的森寒之意,除非闪避,否则绝难反击,制其要害,当下只得展开轻功横移一截,避开倚天剑凌厉的剑锋。 灭绝冷笑道:“杨逍,你不是了不起么?你不是光明左使么?怎么?如今只会躲么?”她剑尖直指,含有刺向对方喉咙之意,话语当中的杀机之烈,令旁观之人齐齐打了个冷颤。 灭绝话音一落,一招“上天无路”只刺过去,杨逍侧身避开,同时出手抓向灭绝手腕,想要夺下她手中的倚天剑。灭绝冷哼一声,手腕摆动,再使一招“入地无门”,带起一道凌厉的剑气朝杨逍斩去。 二人霎时间拆了二十余招,灭绝倚天剑在手,自顾出剑,将“杀剑”、“绝剑”这两路剑法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金花婆婆见她招数精奇,一些精微之处的变化似乎将天下各门各派剑法要义都兼收并蓄进去了,出手更是毫不容情,暗自庆幸,心想:“这老尼姑果然厉害,幸好之前没真的惹怒她,否则她有倚天剑在手,我还真不是她的对手。”她对灭绝的深恨杨逍的原因心知肚明,心中隐隐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快感,心想:“杨左使啊杨左使,当年你性子高傲,普天之下谁也瞧不起,抢到了倚天剑却抛在那孤鸿子面前,为此生生的气死了他。如今他师妹找你报仇来了,不知此刻你心中是否感到后悔呢?” 灵智瞧着灭绝一剑狠过一剑,大违出家人本分,眉头一皱,沉吟不语。胡青牛咂舌道:“好厉害的尼姑,连杨左使都不是对手。”他武功一般,瞧见灭绝压着杨逍打,不知杨逍有心相让,还以为对方武功胜过杨逍许多。 金花婆婆一见胡青牛,也顾不得在瞧交手的灭绝与杨逍,当下缓缓上前,对着胡青牛求道:“咳咳,胡先生,老婆子的来意,想必你也知道,还请你瞧在我夫妻二人一片诚心的份上,出手相救。” 胡青牛撇了她一眼淡淡的道:“我外号叫做‘见死不救’。”言下之意自是不会破例出手。他当年已算出银叶先生时日无多,只怕就在这几日,心中终究有一份不忍,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道:“金花婆婆,我虽不会出手,却可以给你指点一条明路。”他一指身边的灵智,缓缓道:“这位老前辈,医术胜过百倍,又有一颗慈悲心肠,你莫如求一求他老人家罢?” 原本听到胡青牛不愿出手,金花婆婆心中一片凄苦,哪知峰回路转,胡青牛居然说旁边这个比自己还苍老的老头医术胜他百倍,你教她夫妇二人如何不喜?金花婆婆瞧着灵智缓缓道:“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老身金花,这厢有礼了。” 岂料灵智先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跟着讽刺道:“我老人家当年便瞧出你这小丫头诡计多端,嘿嘿,想不到你装神弄鬼的本事更是不差。” 金花愕然道:“你认识老身?”她听灵智称呼她为“小丫头”,没来由的心中一慌。 灵智却不理她,望着胡青牛道:“青牛,这人你还非救不可。你不是有一个大仇人么?这两人武功还过得去,你治好了他们,再差使他们帮你报仇,如此一来,岂非大妙?” 胡青牛大为意动,只是曾当年立下誓言,除却明教之人外,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救,一时间眼神闪烁不定。灵智摇摇头笑道:“小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这两人正是明教中人。” 胡青牛眼中闪过不信之色,道:“这如何可能?倘若他们是我明教中人,大可直接表明身份,我自会替银叶先生尽力诊治。” 灵智笑道:“这当中的缘由,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不过她却是你明教中人无疑。”说罢,转头瞧着金花婆婆问道:“我说得对么?黛绮丝,或者说紫衫龙王。” 金花婆婆,或者说黛绮丝被灵智一口道破身份,愕然的望着他道:“你到底是人是鬼?”灵智微微一笑,背负着双手不言不语,一时间显得十分高深莫测。胡青牛失声道:“什么?紫衫龙王?” 黛绮丝见身份被揭穿,也无须刻意哑着嗓子说话了,当下回复了原来的声音,苦笑道:“不错,我正是黛绮丝,不过我多年之前早已破教出门,紫杉龙王之名提也休提。” 胡青牛见她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声音却清脆无比,心中诧异之极。传言紫杉龙王样貌极美,当年更是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只听这声音,胡青牛便对这话深信不疑。胡青牛深吸一口气,双手结明王印,对着黛绮丝大礼参拜道:“明教胡青牛参见紫衫龙王,之前不知龙王身份,多有得罪,还望龙王莫怪。” 黛绮丝有求于人,态度自是十分温和,忙扶起他道:“胡先生多礼了,是我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又如何能怪你?” 胡青牛既得知黛绮丝的真正身份,态度自然十分热切,当下就替韩千叶把脉,过了半响才缓缓道:“韩先生中此寒毒为时已久,现下阴毒已散人五脏六腑,胶缠固结,以在下之能,并无任何把握,除非是神仙才救得他活。”说这话的同时,眼睛眨也不眨的瞧着灵智。 黛绮丝何等机敏,当下对着灵智深深一拜,柔声道:“还望老神仙出手,黛绮丝感激不尽。” 灵智笑道:“小丫头,你连我老人家是谁都认不出来,就叫我老神仙,明显言不由衷。既如此,我老人家又为什么要出手?” 黛绮丝眉头一皱,越发的觉得灵智的语气十分熟悉,抬头瞧着他左思右想,就是想不起在何时见过此老。然他既然能一眼认出乔装打扮后的自己,又一口一个“小丫头”的叫着,显然对自己十分熟悉。 灵智恶趣味一起,捋着长须玩味的瞧着她道:“也罢,我老人家给你一点提示。不知道你这些年还有没有洗过衣裳?正巧最近我老人家身边缺一个洗衣做饭的丫头。” 黛绮丝听着这熟悉的语气,仿佛又回到了二十余年前,那个一脸浓密长须的大和尚也是对自己如此道:“正好我大林寺缺一个洗衣做饭的丫头,你这几日就帮着几个小和尚洗洗衣裳罢。”她记忆中灵智的形象渐渐与眼中的老者重叠,指着灵智颤声道:“你是你,你这个老怪物怎么下了恒山了?”她话一出口便后悔了,当着他的面叫他“老怪物”,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原以为灵智会生气,岂料灵智哈哈大笑道:“怎么?现在不叫我老神仙啦?嘿嘿,看来你对我老人家的怨念倒是很大啊,不就是让你洗了几件衣服么?” 黛绮丝被他这话气得不轻,索性放开心中顾忌,怒道:“什么叫才几件衣服?我每天都要洗数个时辰才能洗完,大半个月下来,岂止成千上万件?” 一旁的胡青牛与常遇春眼中闪过好奇之色,听黛绮丝这话,她当年在灵智手中吃了大亏。听闻当年明教往恒山大林寺挑战,大败而归。但是当年情形,上至阳顶天,下至五行旗教众,但凡参与之人尽皆闭口不谈,这桩悬案早令明教上下好奇不止了。胡青牛与常遇春二人对视一眼,均瞧出对方眼中隐藏的兴奋之色以及那燃烧着熊熊八卦之火的好奇之心。 灵智尴尬一笑,不接黛绮丝的话茬,伸手往韩千叶左腕脉搏上一搭,便知胡青牛说得不差,这人阴毒已散人五脏六腑,胶缠固结,换了任何一个医生来看,得住的结论都只有一个,那便是尽快料理后事。不过灵智是何等人物?只见他左手抓着韩千叶的右腕,右掌贴在他胸口膻中穴,直接往他体内渡入一股精纯炙烈的大日如来真气。 韩千叶只觉从他掌力传来一股热气,这股热气在体内不断游走,每至一处,那些纠缠在经脉血肉当中的阴毒霎时冰消雪融,消散得无影无踪。渐渐的,韩千叶只觉胸口越来越热,身子越来越轻,仿佛置身温泉当中,不过半炷香功夫,他全身便大汗淋漓。 灵智缓缓收回右掌,再瞧韩千叶之时,他面色已恢复了红润,脸色不复原先的苍白。韩千叶只觉腹中一片饥饿,然而四肢百骸却恢复了原有的力量。他想起这数年的艰辛,不禁喜极而泣,甚是激动的道:“前辈之恩,如同再造,韩某感激不尽,请受韩某一拜。”跟着直接跪倒在地,大礼参拜。 黛绮丝见原本病泱泱的丈夫一下子变得龙精虎猛,行动与正常之时并无二致,也自欣喜。她复杂的瞧了灵智一眼,原本的怨念倒有大半被感激之情替代,便也对着灵智拜了一拜。不过这一次却真诚多了。 灵智扶起二人,对着胡青牛道:“我已帮他以内力化解了体内大半寒气,剩余那一小部分深入脏腑,若是强行驱除,反而不美。况且他身子虚弱已久,根本受不了第二次冲击,你且帮他调理几天,待他身子恢复几分元气之后,再化解那剩余的寒气。”说完,微微一笑,又道:“当然,你小子若是有别的办法,尽管施为,反正以你的医术,些许寒气自难不倒你。” 胡青牛自无意见,几人又聊了几句,这才将目光放在不断交手的杨逍与灭绝身上。此刻二人已斗了百余招,灭绝精修三四十年的内力渐渐显露出来。她将内力慢慢运到倚天剑上,每一剑出,竟隐隐有风雷之声。 倚天剑本就锋利无匹,普天之下,除却屠龙刀外,再无任何兵刃与之相抗。而经过灭绝深厚的内力加持,竟在倚天剑尖形成了一道类似剑罡的剑气,青色剑气直透剑锋三尺有余,瞧得黛绮丝等人心惊不已。 初时,黛绮丝与灭绝相斗,见她剑法精奇,不胜赞叹,心中早已钦佩。跟着瞧她与杨逍交手,一上来便尽全力,心中震撼无匹,暗道初时侥幸,没有真个得罪她。如今再瞧,她剑招上的巧妙虽不难领会,但那三尺剑气委实令人心悸。于黛绮丝看来,杨逍武功虽高,赢面却不大,一时间心中百味陈杂。当今武林之中,最负盛名的女子,除她之外,当属灭绝。她心高气傲,早想同灭绝分个高低,然而今日一见之下,对方武功之高,非但不在自己之下,剑法内功更是胜过自己不止一筹,骇异之余,寻思道:“原来这老尼姑剑法之精,一至于斯。适才她和我比剑,只怕不过使了三四成功夫。别说倚天剑尚未出鞘,只怕一身内力也没怎么动用。倘若真的性命相搏,她第一招便能用这剑气将我劈成两半。” 场中,杨逍看似凶险,实则胸有成足。他在昆仑坐忘峰隐居多年,一身武功早已深不可测。他一来有心试试自己的深浅,也来也是为瞧灭绝的精妙剑法。有时灭绝出一剑之后,旁人看到一招,必须苦苦思索才能理解其中精要所在,想了良久,方始领会。但杨逍武功见识均不在灭绝之下,其时二人早已拆了百余招,对彼此的武功招式也相当熟悉了。这招精妙的剑招到底如何拆,他是全然的视而不见了,只仗着身法精妙拉开彼此距离,而后在趁势反扑。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十五章 杨逍手段 灭绝的剑法多是自创,招式狠厉,威力惊人,出手毫不容情。从她的剑法名字便可见一斑,“灭剑”c“绝剑”,听其名便知是不胜不还的杀剑。她创这两套剑法之时,心中模拟的对手就是杨逍这个大仇人,如今杨逍就在眼前,灭绝心中的仇恨一经他激发,“灭剑”c“绝剑”中种种奥妙精微之处,霎时被她发挥得淋漓尽致。 然则杨逍本身除了精熟剑诀剑术之外,对于各门各派极大部分的拳脚套路c兵刃器械无不了然于胸,于招式间的理解早已到挥洒c更无规范的境界,否则也创不出“奔雷九式”这等精深的拳法。二人这一交手,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若是平时,能遇到这样的对手,自当欢喜不尽。然而两人之间因孤鸿子之故,可谓仇深似海,二人心中有的只是一片冰冷。 再拆四十余招,灭绝出招越来越得心应手。此前灵智指点她的一些精微之处,竟渐渐了然于胸,许多妙诣竟是灵智也未曾指点过的。遇上了杨逍这等敌手,她全身热血沸腾,灵感迸发之下,自然而然地生出许多精妙招数,与杨逍的妙招相抗。时间一久,她心中恨意尽去,也可说全心倾注于剑法之中,更无恐惧或欢喜的余暇,心中只余下一个念头,那便是:“杀了此人,给师哥报仇。” 灭绝一招“破腕折膝”,倚天剑携带着湛湛青芒往杨逍手腕膝盖攻去,饶是杨逍退得快,左手衣袖也被倚天剑上附带的剑气撕开一个口子。杨逍眉头一皱,寻思:“这倚天剑锋利无匹,我无兵刃在手,未免太过吃亏。”身子一晃,已至纪晓芙跟前,刷的一声抽出她手中长剑,跟着再飞速的折返,一招“上下对易”,带出一道白色匹练朝灭绝斩去。 灵智眼前一亮,已认出他这招来历。这招乃是“九宫剑法”中的第二招。正所谓“上下对易,九星反吟,纵剑飞斩势成阴”,这招可利用轻功快速的接近对手。杨逍从抽身脱离灭绝剑光笼罩范围,到抽出纪晓芙手中长剑,再到飞速的折返,说来麻烦,实则只在一瞬间完成。但他所显露出来的轻功c剑法c心机均属上乘,便是灵智也目露赞赏之色,更别说武功还不如他的黛绮丝c纪晓芙c丁敏君等人了。 杨逍一剑在手,登时精神一震,旋即脚踩九宫,依势施展,对着灭绝便是一招“一剑九乘”,九剑同发,招式精妙,浑然天成。灭绝怡然不惧,手持倚天剑正面迎上,还了一招“舍身屠魔”。叮的一声脆响,两剑相交,杨逍手中那柄精钢所铸的长剑直接被倚天剑削去一截。杨逍却早有所料,面无表情,手持半截断剑削她左肩。 灭绝倚天剑一横,挡在身前,杨逍手腕抖动,使一招“五局正中”,游三避五,御剑击刑,并不与之手中的倚天剑硬碰,反顺势划她腰间c大腿。 传闻这“九宫剑法”蕴含七曜与星宿移动之秘密,奇门遁甲之玄机,故而江湖罕有流传。杨逍从黄药师处学得这路剑法之后,钻研多年,知其或非蕴含奇门遁甲之玄机,却自有犀利之处。剑法施展开后,可依九宫格局布下剑阵,化被动为主动,占据“地利”c“人和”。杨逍本就是才智极高之人,幼年之时又经黄药师与杨过用心过,精通术数,这“九宫剑法”到了他手中自然威力无穷。 他剑法一经展开,脚下禹步如风,出剑快如闪电,局面登时一变,哪怕灭绝有倚天剑在手,也不复先前的刚猛凌厉,只瞧得黛绮丝等人眼中异彩连连。 纪晓芙忧心的同时,心底更是生出一丝窃喜,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厉害,连师尊也不是对手。黛绮丝原本以为他武功与四王只在伯仲之间,孰料数年不见,杨逍武功精进若斯,瞧着情形,只怕还要胜过几人一筹,难怪平时傲气冲天,自负无比。 杨逍得势不饶人,先使一招“六为足”,但见九宫逢甲,门分明,竟以一己之力发动天盘剑阵,犹如数个使剑的高手联手对敌,身形忽左忽右,将灭绝束缚在一定范围内。跟着连使“二四为肩”c“一剑九乘”c“九九还原”等数招妙手,逼得灭绝只有招架之力。若非她手中倚天剑太过锋利,只怕早已剑溅鲜血,死在杨逍手中了。 灭绝清啸一声,眼中厉芒一闪即逝,竟不管当头罩来的断剑,手握倚天剑直接朝他左肩砍去,拼着受他一剑也要砍下他整条左臂。杨逍没料到她竟如此刚烈,眉头一皱,断剑横移,断口处点中倚天剑剑身,想要将之荡开。 灭绝眼中闪过嘲讽之色,运起内力狠狠压下,只听见叮的一身脆响,杨逍手中的断剑被倚天剑上的大力崩成数截,散落一地。得这一阻,倚天剑也偏移了数分,杨逍闪身避开倚天剑锋芒,右手闪电般探入,中指在她右臂曲池穴上一弹,用得正是黄药师独创的“弹指神通”。 灭绝闷哼一声,吃痛不已,再也握不住倚天剑了,手一松,倚天剑跌落在地,没入地上,只留下一个剑柄在外。杨逍本想见好就收,孰料灭绝不退反进,左掌携着凌厉的劲风往他胸前拍来。 杨逍不闪不避,脸上青白二气闪现,生受了灭绝一掌。灭绝见杨逍居然不闪避,眼中一喜,手上的力道再次加大几分,孰料她一招“四象掌”拍下去,不等她高兴,只觉一股巨力从对方胸口传来,竟一下子将自己震退数步。 黛绮丝瞧着杨逍脸上青白二气闪现的异状,惊呼道:“乾坤大挪移?” 杨逍续续吐出一口浊气,漫不经心的道:“不错,正是乾坤大挪移。杨某当年有幸得阳教主传授,不过资质驽钝,十余年来也只练到第三层而已。” 灭绝骇然,一时惊疑不定的望着杨逍,她自然听过这“乾坤大挪移”的名头,知道乃是当年阳顶天恃之横行天下的无上神功。杨逍既练成了这失传多年的神功,那她想要报仇岂非希望渺茫?一时间倒有几分茫然。 杨逍心中对方深恨自己,虽有心化解,却不知如何开口,二人相顾良久,却始终不发一言。场面越发的诡异了。 良久,还是灭绝沉着嗓子率先开口,只见她望着杨逍冷冷的道:“今日我败在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罢,双眼一闭,昂着头闭目等死。 杨逍欲言又止,最终化为长长一叹。灭绝缓缓睁开双眼,见杨逍毫无动作,并不领情,只听她又道:“今日我令峨嵋派蒙羞,本应该学我师哥那般,横剑自刎。但是我若一死,师哥的大仇更加难报了。哼,你今日不杀我,早晚有后悔的一日。” 杨逍叹了一口气,一抱拳,对着灭绝诚恳的道:“杨某当年年轻气盛,折辱了贵派,这是杨某不对。可若将你师兄的死全部怪罪到我头上,未免不公。说到底,你师兄是s的,杨某可没动手逼他。” 灭绝厉声喝道:“你闭嘴,若非你先夺去我师哥手中的倚天剑,然后再抛到他面前,令他在天下群雄面前抬不起头,他又如何会自戕身亡?”她一回想起当年那一幕就双眼赤红,胸口起伏不定,情绪十分不稳定。 杨逍虽心中不屑,却不愿与灭绝争辩,适才肯说一句软话还是瞧在纪晓芙面上。既然灭绝不领情,以他脾性自不会再多说。 场面,又是一静。灵智瞧着眉头大皱,他虽然修为通天,却不是万能的。灭绝一见杨逍便毫不犹豫的动手,以至于连纪晓芙之事都来不及跟她说。若是一会儿被她得知纪晓芙之事,怒上加怒,只怕情况更糟。 果不其然,只见迎上去跪下磕头,低声道:“师父,你老人家好。”灭绝师太见爱徒无恙,心中稍安,撇了她一眼后道:“还没给你气死,总算还好。”她望着杨逍一瞬不瞬,纪晓芙跪着不敢起来。 杨不悔今日见父亲同这凶恶的人打了一场,早已吓得不轻,此刻见到纪晓芙跪在灭绝身前,奔过去叫道:“妈妈。”纪晓芙拉着杨不悔跪在身边,又教她向灭绝磕头。 灭绝闻言浑身一颤,指着杨不悔问纪晓芙道:“她叫你什么?” 纪晓芙道:“弟子罪该万死。”她心知师傅对自己期望甚高,自己做下这等错事,除了认罪,求得师傅原谅,再无它法。 灭绝师太抬头向天,出神半晌,面无表情的望着她道:“你既知自己罪该万死,那你怎么不去死?”纪晓芙心如刀割,叫道:“师父!”两行热泪流了下来。她知师父向来最是护短,弟子们得罪了人,明明理亏,她也要强词夺理地维护到底,这时却直接叫她去死,那显是不当她弟子看待了。 灭绝冷冷的道:“不敢当,贫尼教导无方,门下出了这等弟子,已是对不起峨嵋派列祖列宗,更对不起武当张真人与殷六侠。” 纪晓芙闻言心中更加痛苦,灭绝的每一句话都戳中她的痛处,一时间只觉整片天地都昏暗了,气往上涌,竟直接晕了过去。 丁敏君见状,忙上前抱住她,在她人中c后背按了几下,纪晓芙悠悠醒转,心口却传来一阵绞痛,耳中仍似雷霆大作,轰轰不绝。丁敏君跪在灭绝身前道:“师傅息怒,弟子有话要说。” 灭绝不耐的道:“你又想说什么?”她知丁敏君的脾气,听多了她在自己面前说人是非,还以为她要落井下石,是以不喜。 不过她这一回却是料错了,只听丁敏君道:“师傅,此事师妹虽有不对之处,却另有原因。”灭绝道:“她连孩子都生下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丁敏君素知灭绝性格严峻,还不知要如何处置纪晓芙。她如今既视纪晓芙为一大臂助,那么此时出言求情,定会获得纪晓芙心中感激。 丁敏君措辞了一番,小心翼翼的道:“师妹乃是为人所迫,无力抗拒,这才于那人的。”杨逍听完这句,面如火烧,心中对纪晓芙的愧疚之情陡升,一时间又羞又愧。 灭绝素知丁敏君与纪晓芙不合,此时听到她替纪晓芙辩解,又是欣慰又是愤怒,对纪晓芙的怒气尽数转移到那坏了她清白的贼子身上。 灭绝面色稍缓,对着纪晓芙道:“晓芙,你来说,此时究竟如何?”纪晓芙知道今日面临重大关头,决不能稍有隐瞒,便将当年的情形道出:那一年她奉命下山查探谢逊的下落。向西行到川西大树堡,在道上遇到一个身穿白衣的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岁年纪。一路尾随于她。我住店,他也住店,我打尖,他也打尖。打又打不过他,千万百计的避让,却还是为他所擒。 灭绝师太问道:“后来怎样?”纪晓芙低声道:“弟子为他强力所迫,无力抗拒,于他。他监视我极严,叫弟子求死不得。如此过了数月,忽有敌人上门找他,弟子便乘机逃出,不久发觉身已怀孕,不敢向师父说知,只得躲着偷偷生了这个孩子。” 灭绝师太道:“这全是实情了?”纪晓芙道:“弟子万死不敢欺骗师父。”灭绝师太沉吟片刻,道:“可怜的孩子。唉!这事原也不是你的过错。” 灭绝师太叹了口气,道:“那你自己怎么打算啊?”纪晓芙垂泪道:“弟子由家严做主,本已许配于武当殷六爷为室,既遭此变故,只求师父恩准弟子出家,削发为尼。” 听到这里,杨逍再也忍不住了,便插嘴道:“不可,你若出家为尼,那你女儿怎么办?那人岂不是要一辈子生活在愧疚当中。” 灭绝恶狠狠的盯着杨逍道:“咱们峨嵋派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杨逍道:“如何不关我的事?当年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灭绝先是一愣,继而暴怒,吼道:“杨逍,我与你誓不两立。”身子一晃,便已捡起插在地上的倚天剑,状若疯虎般的对着杨逍而去,同时口中厉喝道:“峨嵋弟子听令,布剑阵,随我杀了这个贼子。” 贝锦仪c静玄等峨嵋派弟子先前听到纪晓芙与丁敏君之语,同情纪晓芙遭遇的同时,心中早就对那贼子不满,一个个打定主意日后见到他定要好好教训一番。同为女子,生平最恨的自然是坏人清白的采花贼之流,此时她们听到杨逍说他就是当年那人,对他的愤恨之情压下畏惧之前,一个个轰然领命,抽出长剑将他团团围住。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十六章 灵智无奈 灭绝手持倚天剑主持阵眼,另有贝锦仪c静玄c静慧等十五名峨嵋派女弟子按照平时演练的方位站定,在灭绝的号令下对着杨逍狂攻。至于其余几名功力稍浅的弟子,则手持长剑在剑阵之外凝神应对,只等大阵出现破绽便随时补全。 十六柄长剑彼此交替,一时间剑光霍霍,杀气腾腾。 黛绮丝c韩千叶c胡青牛等人见大阵在灭绝的主持下调度有致,对敌时十六人将对手围在圈内,每柄长剑指住杨逍一处要害,每一次攻击起码也是四五人齐齐出手,不管得手与否,一击即退,换其余之人出手对敌。对手武功虽强,却也半点动弹不得,便是想闪避也千难万难。 黛绮丝心中骇然,寻思:“我只当峨嵋派除灭绝一人以及倚天剑之外,再无任何出采之处。岂料她们竟然还有这等威力惊人的剑阵,果然每一个门派都不容小觑,更别说峨嵋派这等名门大派。” 站在阵外,黛绮丝等人已觉剑气纵横,剑光闪耀,身陷阵中的杨逍更是危险。只片刻功夫,他已身中数剑,一身白袍也被划出好几道长长的口子。 峨嵋派的这座剑阵就叫“峨嵋剑阵”,名字虽然一般,却是郭襄晚年苦心孤诣的创出来的。这阵乃是她参考奇门五行以及风后阵,再根据峨嵋派武功的特点,在诸葛亮的阵图上改良而来。阵图按遁甲分成休c生c伤c杜c景c死c惊c开门,变化万端,可当十万精兵。而风后阵说的乃是天覆阵c地载阵c风扬阵c云垂阵c龙飞阵c虎翼阵c鸟翔阵c蛇蟠阵个经典大阵。 郭襄以十六人布阵,每两名弟子守一门,一攻一守,随时可形成一个门金锁阵,可谓威力无穷。同时又以一名功力最高之人守死门,其余十五名弟子随时可按照人数的多寡组合成三才c四象c五行阵,又因布阵之人功力相若,所学武功相同,可随时展开轻功变阵为风扬阵c虎翼阵,可谓变化多端。 峨嵋剑阵一直是峨嵋派的压箱手段,自郭襄创出后四五十年,始终未有机会一试。若非灭绝恨极了杨逍,又自知单打独斗拿不下他,也不会用出这等手段。 杨逍侧身避开刺向自己咽口前胸的数柄长剑,不待手上有任何动作,贝锦仪以及另外四名峨嵋派弟子的长剑业已临身,他眉头一皱,屈指连弹,等他弹开四柄长剑中的三柄,但觉寒气森森,一把长剑的剑尖抵住了自己眉心,跟着青光闪动,又有一把长剑往自己左臂上斩落,出手之人正是贝锦仪。 杨逍眼中闪过无奈之色,侧头避开眉心那剑,同时将真气运向左臂。贝锦仪的长剑斩上他左臂,突觉剑尖滑溜,斜向左侧,剑刃竟不受力,宛如斩上了什么又滑又韧之物,但白袍的衣袖上涌出丝丝血迹,还是斩伤了他。 纪晓芙瞧见他又中了一剑,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呼出声。灭绝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不理会她眼中的哀求之色,漠然道:“三奇六仪,至离九宫,七星汇聚,连绵不绝。”她话音一路,峨嵋派弟子当即变换身形,其中九名弟子呈九宫阵在左侧,剩余六名弟子则与灭绝一道布成一个七星阵在右。 左侧有三名弟子同时出剑,分刺杨逍左右两肩。右侧七星阵中占据天玑位的弟子也同时出剑,配合对面两人刺他后背。杨逍奋力避让,刚刚避开这三剑,左侧又有三名弟子同时出剑,而右侧出剑之人已变成了站在天权位之人。如此交替而过,当真连绵不绝,杨逍只觉四面方都是长剑刺来,若非他练过“乾坤大挪移”,长剑临身之际可卸去剑上力道,更可凭真气强行让剑尖偏移方位,只怕早已被刺成了血刺猬。 纪晓芙眼见杨逍身上伤口越来越多,心中彷徨,一抬头,恰好见到负手而立的灵智,忙上前抓住灵智的手臂求道:“老祖宗,还请您老人家大发慈悲救一救他。”杨不悔也抱着灵智的大腿哭道:“祖师爷爷,救一救爹爹。” 灵智一把抱起杨不悔,一边替她擦去眼泪,一边哄到:“乖,不哭不哭,你爹爹本事大着呢!”杨不悔歪着头道:“真的么?”灵智笑道:“自然是真的,祖师爷爷又怎么会骗不悔?”他哄了一阵,这才对着纪晓芙道:“无妨,有我在,他性命无忧。不过这臭小子做了坏事,让他吃点苦头也好。”纪晓芙闻言心中稍安,仍是无比担忧的瞧着陷入阵中的杨逍。 其实,灵智早已发现杨逍虽看起来狼狈,实则并未受多大的伤,顶多也是一些皮外伤。这大阵当中真正对他有威胁的,也只有手持倚天剑的灭绝一人而已。不过灭绝要主持大阵,那么自然不肯轻动,否则她一出手,余下的峨嵋派弟子功力又不足以抵挡杨逍,只有给他逐个击破的机会。况且杨逍之所以看起来十分狼狈,主要是他大部分精力用在防备灭绝身上,否则,即便破不了这剑阵,也可凭借轻功拉开距离,然后仗着功力远胜贝锦仪等人狠下杀手,如此一来,大阵自然不攻自破。 当然,他若是真的敢这么做,不用灭绝出手,灵智也不会饶过他的。杨逍渐感不耐,大声道:“灭绝,你再不住手,休怪我狠心了。”然而回答他的却是一道凌厉至极的剑光。杨逍手忙脚乱的避开灭绝这一道剑气,心中一怒,破口大骂:“老尼姑,我一再忍让,你却不知道好歹。哼,今日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晓芙她们母女二人一定要跟我回去,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说到这里,当下不再留守,深厚的内力随心而动,一举震断刺向自己的三四柄长剑。跟着双手一番,将身上那早已破碎不堪的白袍解下,手腕连抖,将之卷成一团,跟着一甩,直接卷向刺向自己的数柄长剑,内劲一吐,又震断五六柄长剑。 灭绝被他的话气得浑身发颤,又见他眨眼之间震断柄长剑,将牙齿咬得喀喀作响,身子一晃,但见青光闪处,已挺剑向杨逍刺去。 杨逍并不迎接,身子一闪,避开倚天剑的锋芒,手腕抖动间,长袍已缠在灭绝左足之上。他手上用劲,想要摔灭绝一跤。岂料对方下盘甚稳,竟纹丝不动。灭绝头也不回,一剑倒劈过去,杨逍见拉不动灭绝,而对方长剑又至,没奈何之下,直接将长袍往灭绝仍去。灭绝手腕抖动,本就破旧不堪的袍子霎时间被锋利的倚天剑绞碎,散落一地。 趁这空档,杨逍双手中指连弹,使出“弹指神功”这门高明功夫,只听见灭绝闷哼数声,已被杨逍弹中数处穴道,举着倚天剑保持一个怪异的姿势动也不动。其余峨嵋弟子为杨逍声势所摄,一时间又惊又俱,不敢上前。 杨逍瞧也不瞧灭绝,径直走到灵智身前,先是跪倒在地,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弟子有负了老祖宗教诲,望老祖宗恕罪。如今这情形,弟子再留下来也无益,也只好先回坐忘峰了。”说完,又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之后,站起来抱着杨不悔,伸出右手对着纪晓芙柔声道:“随我走罢。” 纪晓芙望着脸上一片希冀之色的杨逍,又看了看对着她二人怒目而视的灭绝,一时间犹豫不绝。 杨逍眼神一黯,落寞的道:“原来你不愿意么?却是我自作多情了。” 纪晓芙闻言脸色一白,急道:“不,我你等我跟师傅她老人家说几句话先。”杨逍冲她温柔一笑,道:“好。” 纪晓芙走至灭绝跟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边哭边道:“弟子自知德行有亏,有负师傅厚望,更对不起武当殷六侠。但是既然如今木已成舟,替这个前生的冤孽生下了孩子,也只好随他去了。师傅大恩大德,弟子只有来世再报了。”说完,砰砰砰磕了七个响头。 灭绝师太满脸怒容,身子保持一个怪异的姿势,厉声喝道:“咱们同这大魔头仇深似海,你师伯便是给他活生生气死的,你自己也被他坏了清白,更别说因此影响了咱们峨嵋派与武当派的交情就这样,你还要跟他走么?” 纪晓芙默默垂泪,又磕了几个响头,转过身子缓缓朝杨逍走去,以实际行动向灭绝表明了自己的选择。 杨逍见纪晓芙朝自己走来,一手紧紧的拉着她的手,一手抱着杨不悔,望着灵智道:“老祖宗,弟子去了,还望老祖宗多多保重。” 灵智长叹一声,手一摆,道:“去吧去吧。”杨逍点点头,拉着纪晓芙头也不回的朝蝴蝶谷外而去。 灭绝大声叫道:“纪晓芙,你当真要跟这个大魔头走?好,好得很,那你以后别再说是我灭绝的弟子,也别再说自己是峨嵋派的人。” 纪晓芙闻言一颤,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杨逍紧紧抓住她的手道:“放心,日后有我。”纪晓芙抬头回了一个微笑,一边流泪一边轻轻嗯了一声。二人脚步越发的坚定,灭绝眼见他们三人就要消失在自己眼中,厉声吼道:“杨逍,我不会就此罢休的。”声音远远传荡开来,飘得极远极远。 杨逍一家三口走远了,灭绝兀自在那里气愤不止,无奈受杨逍怪异的点穴手法所致,一时半会儿动弹不得。她强提真气连冲数次,均无可奈何,眼见纪晓芙等人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中,怒气上涌,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贝锦仪c静玄等弟子惊呼道:“师傅。”她们以峨嵋派解穴手法试了数次,均解不开灭绝身上的穴道,惊诧之余不免对杨逍升起一股畏惧之情,只觉此魔手段高超绝伦,竟连师傅也不是对手。 灵智轻叹一声,迈步上前,袖袍一挥,一股柔和至极的绵绵巨力顺势而出,登时将灭绝受制的穴道解开。灭绝本正提气冲关,这股柔和强劲的力道一至,自身真气运转再无任何迟滞之处,她心中一喜,继而双目一凝,提着倚天剑就往杨逍等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贝锦仪等人只觉一阵风从身旁掠过,等回过神来,灭绝人已至三四丈之外。就在此时,灵智怒喝道:“站住,你就是追上去又如何?你难道打得过他么?” 灭绝浑身一震,跟着身子一僵,人已停下,神色复杂的瞧着灵智,半响后才涩声道:“祖师为何在此?难道是那魔头特意请您老人家来阻我不成?” 灵智面色一黑,没好气的道:“我为何不能在此?再说,他又有何德何能?请得动我?”他见灭绝目光凌冽,显然心中恨意十足,有心化解,缓缓解释道:“本来我带着无忌那个孩子天南地北的转悠,一日见到元兵追杀义士遗骨,心中愤怒,这才出手相助。将几个小娃娃带到这蝴蝶谷来,后来又见晓芙同敏君追着彭和尚彭莹玉以及天鹰教的白龟寿来此,之后更是知道晓芙这孩子独自一人将女儿拉扯大,怜惜之下,将命那彭和尚将杨逍唤来,令她一家团聚。” 一开始,灭绝尚耐着性子静静的听着,可听到最后一句,忽然大笑出声道:“一家团聚?哈哈,好一个一家团聚。”她笑了两声,抬首望着灵智道:“祖师,你为何不一掌毙了那个畜生?” 灵智眉头一皱,耐心劝道:“我知你此刻心中极怒,但是你想一想,事已至此,即便我真的一掌劈了那小子,难道就能有什么不同?相反,晓芙这孩子下半辈子只怕一直要生活在痛苦之中了,这世上也要多出一个没爹的孩子。” 灭绝咬牙道:“我宁愿她一辈子生活在痛苦中,也不愿她如此败坏我峨嵋的名声。只恨我双目不明,收下如此孽徒,更恨自己杀不了那贼子。” 灵智心中无奈,手一指贝锦仪等人道:“这世上的事,岂一个杀字能解决得了的?你问问自己的这些弟子,若是真的有机会让她们去将晓芙一家三口杀了,她们愿是不愿?” 灭绝顺着灵智的手指瞧去,见到的全是一双双躲闪的眼神,心中怒火更炙,冷笑两声道:“就算她们不愿,只我一人,终究有手刃那贼子的一日。” 灵智又耐着性子劝了一阵,然灭绝对杨逍的恨意经过数十年的发酵,早已根深蒂固,单凭灵智几句话想让她放弃寻仇,显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碍于灵智的身份地位,她才勉强听着,第二日一早,便匆匆率门下弟子离去。灵智知她心意,长叹一声,心中无奈之极。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十七章 中都纪事 既已得知自己夫妇的身份,黛绮丝c韩千叶二人也无须再作老婆婆老头子的打扮。胡青牛c常遇春c张无忌等人瞧见恢复本来面目的黛绮丝,一时间惊为天人。 胡青牛c常遇春二人心想:“龙王明艳绝伦,不可方物,武林中第一美人,此言当真不虚,遥想光明顶上,碧水潭畔,紫衫如花,长剑胜雪,不知倾倒了多少英雄豪杰。”张无忌见昨日那个苍老无比的金花婆婆今日竟然变成了一个肤如凝脂c杏眼桃腮的美艳妇人,一时间心中满是不解?心想:“她既然如此漂亮,为什么要作装成一个个老婆婆的样子?”转念又想:“这世上居然还有比妈妈更漂亮的女人!” 即便早在数十年前灵智便已见过黛绮丝的真容,如今再见之下,眼中也免不了惊艳之色。灵智捻须微笑,眼中满是欣赏,见她虽已过中年,但风姿嫣然,实不减当年,容光照人,端丽难言。与当年相较,更增添一丝成熟风韵,非但不输当年分毫,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黛绮丝早料到众人反应,微微一笑,执着韩千叶的手,款款而行。倒是韩千叶,瞧了身侧的佳人一眼,心中得意极了。灵智咳嗽一声,拉回众人目光,只见他对着胡青牛使个眼神,胡青牛会意,一抱拳,对着黛绮丝夫妇二人道:“龙王,韩先生,还请随在下来。” 黛绮丝c韩千叶二人只当胡青牛要替他们调理身子,彼此对视一眼,便跟着胡青牛来到他书房当中,王难姑更是在书房当中等候多时。 常遇春等人见黛绮丝二人随着胡青牛至书房后,房门便关了,跟着传来一阵交谈之声与砰砰之声。他隔着窗户瞧不太真切,只见自家师伯与伯娘跪在黛绮丝夫妇二人身前,神情激动的述说着什么,而黛绮丝夫妇二人则张大了嘴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随后闭目沉思良久,等到睁开眼之后,才对着跪在地上的师伯他们郑重点头。 一个月之后,江湖上便传出华山派掌门鲜于通死于人手的消息。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场中只有灵智内功深厚,他们谈话的声音虽低,却一字不漏的传入灵智耳中。再加上灵智早就知道这当中的恩怨,听了几句便招呼张无忌与周芷若还有周处三个孩子去溪边抓鱼摸虾了。 灵智蝴蝶谷又呆了几日,替黛绮丝与韩千叶二人再次化解了不少体内阴毒之后,才在胡青牛与常遇春等人不舍的眼中,带着张无忌与周芷若两个小娃娃翩然而去。 三人转道向北,过了秦岭c华山之后,来到了终南山后的古墓派所在。终南山本是全真教驻地,一度为道家胜庭。当年蒙古人进攻大宋,全真教为情势所逼,一部分人投靠了蒙古人,剩余那部分人则远走各地,开宗立派。虽然全真教的道统得以传承,但这终南山却破败了下来。至于终南山后的古墓派,因为位置隐秘,倒是没有受多大的影响。 如今的古墓派掌门人唤作李含筠,乃是灵智与李若华之子李思宁的孙女。她年纪较之灭绝还要大上十余岁,武功更是超出不知凡几,一门真经早已练至极高深的地步,距离先天也只一步之遥。 如今灵智的后人当中,包括玄素庄那一脉,孙儿辈早已死绝,玄孙辈年纪最大的人便是李含筠,自然古墓派由她当家作主。她只十几岁之时见过灵智,一听灵智表明身份与来意,当即失声痛哭,领着古墓派弟子大礼nb之后,这才细细打量站在灵智身侧忐忑不安的周芷若。 李含筠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对着周芷若道:“你叫芷若是么?来,到婆婆这里来?以后古墓派便是你的家了。” 一路上灵智早已交待过各种事宜,周芷若虽然心中不舍,不愿与灵智还有张无忌分别,却也知道这是为她好,是以路上并未表露出来半点不开心,反而满是期待之色。此刻见李含筠和蔼慈祥,心中不自主的亲近起来,当即乖巧的行了一礼,道:“弟子周芷若拜见婆婆。” 李含筠拉起她来端详片刻,连声叫好,道:“果然是个乖巧的孩子。”她望着灵智道:“老祖宗请放心,孩儿定会用心这孩子的。”灵智点点头,在两名古墓派弟子还有张无忌的陪同下,走入一间满是石棺的石室当中。 他一入石室,便眼眶发红,缓缓走至右侧那一排石棺边,伸出干枯的大手在石棺上摩挲不止。那一排石棺不是别人,正是李若华c李莫愁c李思宁c小龙女等人的石棺。昔日佳人与爱子,如今俱化作冢中枯骨,留他一人在这红尘之间摸爬打滚,怎教他不伤心难过? 张无忌心中奇怪的想道:“这些棺材里面躺的是谁?怎么祖师爷爷他老人家露出这么难受的表情?” 半响之后,灵智从身后两个古墓派弟子手中接过香烛,每具石棺都上了一炷香之后,缓缓走到李若华与李莫愁的石棺边道:“你们倒是走得舒坦了,留下我一人活着。”张无忌正乖乖的跪在林朝英等人的石棺前叩拜,只听灵智指着右侧第三c第四具石棺道:“宁儿c龙儿c承道c文娟,你们四个小家伙又可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他说到这里,眼角泪水止不住的流淌了出来。 不知何时,李含筠已走至石室当中,听见灵智埋怨的语气,上前宽慰道:“老祖宗您要保重身子啊,不然爷爷奶奶,还有爹爹妈妈在天之灵也不会开心的。” 灵智一抹眼角,望着她道:“一时情绪上来了而已。”他深吸两口气,面上又恢复了平日的淡然,在李含筠的搀扶下,在数名古墓派弟子的陪同下,缓缓出了石室。他与李含筠这些晚辈多年不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古墓外,张无忌与周芷若二人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张无忌侧首看着周芷若,只觉她清雅妩媚,风致嫣然,怔怔地瞧着她,不由得痴了。 周芷若瞧着远方出神,忽然柳眉微皱,脆声道:“无忌哥哥,你会忘记我么?”她听不到张无忌回答,转过头来,见到他这副呆相,噗哧笑道:“你看着我作甚?还没回答人家刚刚的问题呢?” 张无忌回过神来,脸上一红,忙道:“肯定不会。芷若妹妹,你放心,等过两年我身上的寒毒好了,一定来古墓看你。” 周芷若笑道:“当真?你可别骗我。” 张无忌摇摇头,小脸上满是郑重,一脸严肃的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一定会来看你的。不信,咱们拉钩。”说罢,伸出右手小拇指。周芷若同样伸出右手小拇指,嫣然一笑道:“好,一言为定,我会一直等着你来看我的。” 不远处,灵智与李含筠二人瞧着两个孩子的举动,不禁微微一笑。 灵智与张无忌二人只在古墓当中停留了三日,便启程北上前往恒山。临走之前,周芷若红着眼睛将一方锦帕递给张无忌,令张无忌不舍之余,灵智心怀大畅,心想:“有我老人家在,你们两个小娃娃定会有个好结果的。” 二人一路向北,灵智一边赶路一边教导张无忌,上至天文地理,下至各地风土人情,医卜nn,拳脚武功,不一而足。张无忌也不愧为气运过人之辈,各种知识一学即会,得益于体内的寒毒之助,练起九阳神功来突飞猛进,不足半年便练成第一部上面的功夫。再加上之前在蝴蝶谷中生活过,看过不少医书药典,又有灵智这个医道大家从旁指点,一身医术同样飞速增长,若非无实际经验,只怕比得上行医数年的郎中了。 骑行数日,过得嵩山,走至五台山左近,因靠近中都的缘故,一路上蒙古人渐渐多了起来。这晚来到燕京府,寻了一间客栈,拟准过夜。张无忌忽听得客栈外一阵马嘶声响,他好奇心起,向窗外一张,只见两骑马刚掉转马头,向城外驰去。马上乘客只见到背影,但身手便捷,又坐汉人打扮,显是会家子。而地上躺了一地蒙古兵丁,只怕有十几人。张无忌猜测只怕是哪位武林中的好汉瞧不过蒙古人欺压汉人,这才出手相助,他自幼蒙张翠山c谢逊用心教导,年纪虽幼,却得懂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幼小的心中也有一颗驱除鞑虏,复我河山的气概。他甚是激动,跑至灵智身边道:“祖师爷爷,是两个好汉,放倒了一圈蒙古人。” 灵智“哦”了一声,转头向张无忌道:“这里只怕要惹是非,咱们睡吧,切莫多事。”张无忌道:“好!”心下兀自激动,这几日灵智同他讲了几位北宋年间的“前辈高人”的故事,当中一人,掌法如神,豪气盖天,带领丐帮弟子行侠仗义c保家卫国,早已令他神往不已,只恨生得太晚,无缘见这位“前辈”的风采。却不想,才过了一天,就真的见到类似的“英雄好汉”,以他的简单想法,正该上前结交一二,若是能痛饮三杯那是最好不过了。 不过张无忌也知道中都不同于别处,这里蒙古人众多,城中兵马无数,若是惹来了蒙古人的注意,他们爷孙二人虽然不怕,却也闹心,所以强压下那颗激动的心,安静入睡。 这一晚月白风清,无忌已自睡了,灵智则盘膝在榻上以打坐代替休息。第二日一早,二人洗漱完毕,n之后,便在这中都城中逛了起来。此时天下可以说是烽烟四起也不为过,各地民不聊生,义军群起。然则中都毕竟是大元朝的都城所在,正盛开着大元落寞之前最后的繁华,街上人来人往,吆喝声c叫卖声此起彼伏,各种物事玲琅满目,瞧得无忌目不暇接。 此刻张无忌左手抓着一个泥人,右手握着一串糖葫芦,正好奇的盯着一个在街头卖艺的中年汉子。灵智同样抓着一串糖葫芦,站在无忌背后,混在人群当中,瞧得兴致勃勃。 那汉子约莫三十出头,一身短打装扮,头上扎着一条蓝布条,正在打一路“五形拳”。一名衣衫朴实的妇人则带着一个七岁的孩儿在敲锣打鼓,以壮声势。熙熙攘攘数十人围成一圈,瞧着那个汉子正奋力表演,叫好声连绵不绝。 瞧了一阵,灵智双眼眯成一道缝,在那个汉子身上打量片刻,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中都之地,果然卧虎藏龙,区区一个街头卖艺的汉子,竟也是一个高手。灵智只瞧他打了一遍,便已认出他所使拳法的来历。他这“五形拳”与江湖上流程极广的“五行拳”虽只一字之差,然威力却天差地别。后者拳中蕴含金木水火土五行,前者却以虎蛇龙鹤豹五种动物为原型,辅以高明的运劲手法创出的十五招厉害拳法。而根据运劲手法的不同,又分为“少林五形拳”与“洪家五形拳”。 灵智见这人虽未用上内劲,一招一式却有节有度,自有一股拳法宗师的气度。又见他一家三口衣着简朴,衣服上布满了补丁,却浆洗得十分干净,不禁微微点头,眼露赞赏之色。再听他呼吸间所显露的明显不是少林内功,灵智已隐约猜到这一家人的来历。 就在灵智与张无忌对面,一名年纪与无忌相近的富家公子带着七名仆人,也混在人群当中,瞧得津津有味。他几名仆人当中,有几个甚是奇特。其中一人,作头陀打扮,脸上戴个铁面具。另有一人,一身白袍,神情冷冽,背着一柄长剑。在他身边则站着一个秃头中年与眼神狠厉的青年。至于其他几人,则瞧不出有什么出彩之处。 场中打拳的汉子正身拱立,双爪一扑,先使一招“猛虎出闸”,跟着身子一转,已变招为“黑虎偷心”。他这两下变招流畅,瞧起来赏心悦目,对面那个富家公子不断拍手叫好。然而他这两招一出,那富家小公子身边那名身穿白袍的仆人神色一动,低头在他身旁耳语几句。那富家公子面色一变,跟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命一名仆人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一旁正在奋力敲锣的妇人,同时对她道:“这是我们公子赏的。” 那妇人一惊,转首朝富家公子瞧去,见他不过十来岁左右,心中稍安,只当他少年人不懂事,丈夫的表演入了他的眼,这才大方打赏。她接过银子,朝来人行了一礼,再次敲起了铜锣。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十八章 踢到铁板 那富家小公子不是旁人,正是乔装出门游玩的赵敏。而她身后几人也大大的有名,那个作头陀打扮的怪人,姓范名遥,乃是失踪多年的明教光明右使。阳顶天失踪后,他甘心自毁俊颜,潜入汝阳王府。扮作哑巴,易名“苦头陀”,在王府传授指导郡主赵敏的武功同时,查探阳顶天失踪之谜。 那个身穿白袍之人来历更是非同小可,原名方东白,人送外号“臂神剑”,乃是丐帮四大长老之首,剑术之精,名动江湖,只因他出剑奇快,有如生了七条手臂一般,因此得了这个外号。不过如今却成了汝阳王府一个仆人,叫做阿大。而他身旁那个秃头中年与狠厉青年则俱是西域金刚门下,一个叫做阿二,一个叫做阿三。 他们的举动自然引起了灵智的注意,灵智眉头一皱,不动声色的瞧着赵敏施恩笼络这表演的汉子。 那汉子打完了一套拳法之后,朝众人抱拳行了一礼。大家伙儿知道他的意思,有钱的自是捧个钱场,或掏出一枚铜钱,或掏出一角碎银抛在地上,而后轰然而散。赵敏走近上前,对着正在地上捡钱的汉子道:“师傅如此本事,又何必在街头卖艺呢?” 那汉子身子一僵,刚欲回答,岂料张无忌一听见赵敏声音,猛然大叫道:“是你这个恶婆娘?” 赵敏顺着声音瞧去,一眼认出了紧握着一串糖葫芦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的张无忌,眼中厉芒一闪,咬牙道:“很好,原来是你这个臭小子。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闯。”她因张无忌之故,不但损失了玄冥二老这对得力臂助,更是累得父亲汝阳王大骂了她一顿,此刻见到张无忌,当中是“喜出望外”。赵敏一指张无忌,怒道:“阿三,给我抓住那个臭小子。” 名叫阿三的汉子冷冷一笑,踏步上前,伸出大手朝张无忌抓去。他出手不慢,本以为一个十来岁的娃娃,自是一抓即中。岂料他右手一伸,跟着手腕上传来一阵剧痛,再抬头时,那个臭小子已不知何时退到一个老头旁边,正冲自己做鬼脸。 阿三大怒,他居然被那个小鬼用糖葫芦刺中手腕,在赵敏等人面前丢尽了颜面,心中一狠,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朝着张无忌探去。灵智双眼一凝,真气霎时运至右掌掌缘,正欲一刀削断他两根手指,却见阿三与先前那卖艺的汉子交上了手。 那汉子望着阿三冷冷的道:“阁下武功n,又何必同一个孩子见识?”阿三低声喝道:“你让开!”那汉子默不作声,阿三冷不防地扑上前去,使一招“双龙抢珠”,双拳向那汉子击去。 那汉子丝毫不惧,身如猛虎,当即回了一招“饿虎扑兔”。他这一招蕴含的身法奇快,竟一下子夺过阿三的拳头,双爪朝他胸前按去,只消任何一爪中稍加劲力,阿三便得筋碎骨断,立时毙命。 阿二眼见阿三就要吃亏,一个箭步跳上,人尚未到,掌风先至。那汉子听得背后风声响起,身子一转,变爪为拳,对着身后就是一招“毒蛇摆尾”。 砰的一声,二人拳掌相交,那汉子一个翻身落地,望着阿二道:“大力金刚掌?阁下是少林弟子?” 阿二笑道:“难道便只有少林弟子才会这大力金刚掌么?”他话音一落,手一探,对着那汉子又是一招“猛虎推山”,同时口中喝道:“老三,你去抓那个小娃娃,我来陪他玩玩。”他自幼天生神力,又由外而内,另辟蹊径,练成一身极强的内功,武功犹胜不谙内功的祖师火工头陀。一手“大力金刚掌”威力更在少林寺僧人之上,想不到适才这一掌对面这汉子居然接得了,他见猎心喜,起了动手的心思。 阿三狰笑一声,在此朝张无忌扑去。不过他进得快,退得更快,不等场中人有所反应,便跌落在地,溅起尘土飞扬。范遥与阿大二人功夫较之其余人高出一截,再加上二人对阿三的本事熟悉的很,见到灵智微微抬手便将阿三甩出,一时间心中震撼可想而知。 灵智瞧也不瞧众人,自顾的对着张无忌道:“无忌,那个小姑娘为什么要抓你?难不成你干了什么坏事不成?还是她见你长得俊俏,要抓你回去做她的如意郎君?”说罢,笑意吟吟的打量着赵敏。他对赵敏等人的身份自不会陌生,有此一问也不过为了试探赵敏这个小丫头罢了。 果不其然,赵敏闻言,眼中恨意一闪即逝,随即换了一番灿烂的笑脸朝灵智道:“这位老爷爷,您是张无忌这臭小子的什么人啊?”她眼珠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笑道:“您是不是从武当山来的?” 灵智反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小丫头,你若是看上了无忌这个小子,那跟我老人家说,我老人家大可以做主将你许配给他。” 张无忌涨红了脸,拉着灵智的手急道:“祖师爷爷,她那两个打伤弟子的坏人就是她的手下。” 灵智假意面色一变,问道:“当真?”张无忌忙慌不迭矢的点头,赵敏见张无忌道破她的身份,又听张无忌称呼灵智为“祖师爷爷”,面色大变,对着一边的范遥道:“不好,苦大师,这人是张三丰。”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张三丰”三个字一出,场中骤然一静,无论是正在交手的阿二等人还是范遥等人,均齐刷刷的将目光对准灵智。 灵智尴尬的一抹鼻子,自嘲一笑,想不到自己竟然还有被人当成是张三丰的一天。不过他也懒得解释,直接将目光对准正凝神戒备的范遥与阿大二人,瞧他们接下来如何动作。 范遥等人见灵智并未反驳,均心中一凛,心想:“这张三丰怎么下了武当山?难道他是来找王爷的麻烦的?”他们均未见过张三丰,但见灵智须发皆白,适才又显露了一手高明功夫,与传闻当中张三丰的形象有几分类似,还当他真的是张三丰。 二人对视一眼,阿大,也是就方东白先略一拱手,行了个晚辈礼,跟着沉声道:“我家不过同这位小兄弟开个玩笑,还望张真人海涵。”灵智见他眼神坚定,并未有丝毫的惧意,略一思索便以明白只怕他们是觉得高手众多,单凭一个“张三丰”还不足让他们低头,是以才底气十足。不过“张三丰”毕竟是闻名天下的大宗师大高手,门下七个弟子俱是响当当的好汉,他也不愿太过得罪,给足了颜面。 灵智见他说话不卑不亢,又知他是丐帮四大长老之首,不愿他沦为元庭走狗,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之后才道:“什么时候堂堂丐帮长老也沦为朝廷鹰犬了?” 方东白闻言先是一颤,跟着面无表情的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过是一名下人而已。” 灵智道:“你不承认没关系,不过日后我自会找史火龙聊聊的,问问他丐帮的面子究竟还要不要了?”方东白面色一变,望着灵智道:“张三丰,你当真要撕破脸不成?”灵智笑道:“你搞错了两点。第一,我可不是张三丰。第二,就凭你们这几个烂番薯,不是我老人家吹牛,让你们一只手也能随随便便打赢你们。” 方东白脸色变换数次,最后深吸一口气,面色恢复了一开始的平静,缓缓道:“原来你不是张三丰,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说完,伸手解下北上长剑,对着灵智道:“阁下口气既然如此大,阿大不才,愿领教一二。” 张无忌怜悯的看了方东白一眼,面露同情之色,心想:“你怕我太师傅怕成这样,现在居然想同祖师爷爷动手,当真是不知死活。” 灵智左手背在身后,右手伸出两根手指对着他随意的勾了勾,示意他进招。方东白瞧他如此托大,骤然心头火起,猱身进剑,说道:“既如此,有僭了!”一剑刺到,青光闪闪,发出嗤嗤声响,可见内力之强。灵智见他挺剑刺到,轻轻横移一步,道:“有什么本事使出来罢。”说完,也不出手,只仗着高明轻功闪避,令方东白剑出无功。 方东白面沉如水,眨眼之间连挥十七剑,然而却并未碰到灵智半片衣角,每一剑均让他轻松写意的避开。众人凛然而惊,心想他手中所持莫说是砍金断玉的宝剑,便是一根废铜烂铁,在这等内力运使之下也必威不可当,剑招更是妙至颠毫。范遥心想:“这人剑术果然高深,内功也强横至极,当日我能胜他,当真侥幸至极。”然而就是如此高手,却碰不到那老者半片衣角,这人既然不是张三丰,那究竟是谁? 就在众人思索灵智身份的时候,方东白连换六七套剑术,纵横变化,奇幻无方,旁观众人只瞧得眼都花了。灵智却始终缓步轻移,穿插在他身侧,令他剑剑落空。方东白心中惊诧更甚,他自己的本事自己最清楚不过了,若是这人仗着轻功闪避自己的剑招,自己也只佩服他轻功高明。然而他每一步均踏在自己剑幕笼罩的最薄弱之处,有好几次明明可以刺中对方,却叫他或左或右横移两步,贴着剑尖避开,委实让人害怕。 不容方东白细思,只听灵智道:“你的我老人家看了,还算不差,接下来你小心了。”方东白只觉长剑再也不能前进半分,定睛一瞧,只见不知何时长剑被对方以两根手指夹住。他何时受过此等屈辱,猛然间提气,紧握长剑往前刺去。谁知长剑如刺在一面铜墙铁壁上一般,竟纹丝不动。东方白低喝一声,再次提气,仍旧不动。他一张脸因功力运转到极致的缘故,早已憋得通红,瞧得范遥等人眉毛直跳。 灵智微微一笑,忽然手指一松,跟着闪电般的往剑身上一弹。方东白直觉一股巨力传来,虎口巨震,手臂一软,长剑已到了对方手中。方东百面如死灰,只觉自己苦练多年的剑术武功,竟然敌不过这人一夹一弹,心中沮丧可想而知。 灵智随手将长剑抛在地上,笑道:“早说让你们一起上了,你们偏不信。”赵敏见方东白落败,不由得将目光对准武功最高的“苦头陀”身上。范遥知道灵智武功非同小可,不敢大意,当下抱拳行了一礼,又用手比划了几句,跟着再施展本门拳法,小心应付。他近年来功力大进,一记“手挥五弦”向灵智拂去,掌指似乎轻飘无力,可是虚虚实实,柔中带刚,一临近身就骈指似铁,实兼铁沙掌和鹰爪功两家之长。 灵智见他功力甚深,颇非昔日上大林寺之时可比,低喝一声:“你倒是长进了不少!”五指箕张,直往他手掌抓去。灵智“大日如来宝体”早已大成,一身筋骨可是说堪比金刚所铸,范遥拳法虽然厉害,却又如何是灵智的对手,让灵智直接抓住右手,扣住脉门,动弹不得。灵智是武林前辈,又知道范遥的底细,自不会同他见识。当下松开手笑道:“小子,你的武功倒是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不过那人长的可比你好看多了。” 范遥先是一愣,跟着眼中闪过一抹哀伤。他当年是闻名天下的美男子,若非为了查探阳顶天失踪的消息,又如何肯吞炭毁容?他为人虽然十分硬气,但心底深处终究还是在意自己的容貌的。这些年来未尝没有想过自己当年是不是太冲动了,混入王府虽然困难,但又何须毁容呢? 阿二c阿三见灵智对付武功高过他们的“苦头陀”与阿大均只用了一招,心中不免惴惴,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围攻而上。灵智对这两人无甚好感,下手狠了许多,他见阿二金刚掌力临身,冷哼一声,手掌一抬,一记返璞归真的“大手印”迎了上去。他虽看似随意,实则掌风飒然,虚须臾之间已沾对方前襟。阿二闷哼一声,倒飞三丈有余,哇的一声突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便在此时,阿三的“大力金刚指”已至背后,灵智猛然回头,一道寂灭指力正中阿三手指。只听得咔嚓数声,阿三右手食指骨骼已被震得粉碎。他倒也硬气,哪怕疼得额上冒汗,也始终一声不吭。 灵智却不愿意就此放过他,只听他冷冷的道:“听说你喜欢捏断人四肢骨骼,想必是很喜欢这其中滋味的罢。”说话,展开轻功围着阿三打转的同时爪出如风。范遥等人只听得一阵咔嚓声响,阿三四肢骨骼已被灵智捏碎,惨叫一声之后昏倒在地,生死不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十九章 灵智回山 众人眼见片刻之间阿二阿三两人不知死活,又见灵智将目光对准脸色发白的赵敏,一时间均感头皮发麻。方东白与范遥二人对视一眼,拦在赵敏身前,生怕灵智会对赵敏下手。岂料灵智只瞥了她一眼,随后淡淡的道:“小小年纪,便如此骄横,长大了如何得了。我老人家也不愿意以大欺滚吧。”范遥等人闻言却松了一口气。 汝阳王府的诸多供奉,武艺既高,行事既狠,只有旁人望风远避,从没避过人家。近年来更是威名大震,便是昆仑c崆峒这些名门大派的掌门人,也不敢小觑他们,但这次见到一个老头挥手将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赵敏等人哪敢继续逗留,眨眼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到赵敏等人走远之后,先前那卖艺的一家三口才敢上前同灵智见礼。双方一番客套之后,灵智已知他正是“洪家五形拳”的当代传人,名叫洪浪北,为躲避一个厉害仇家这才隐形埋名,远离家门,到了燕京府中,靠打拳卖艺为生。 灵智见他落魄之下,仍不改风骨,对他甚是欣赏,又见他年不过三十,一身武功已登堂入室,资质不差,有心成全,便邀他一同前往恒山,打算让他收他入大林寺门下,做个记名弟子。 洪浪北夫妇收拾好家伙什,一家三口跟在灵智身后,又去市集买了四匹马之后,才往恒山而去。一路上,洪浪北十分忐忑,他不是初出江湖的菜鸟,自然听过大林寺的赫赫声名,他有麻烦在身,自不想因此惹得大林寺的高僧厌恶。他不知灵智身份,只当灵智与大林寺的某位高僧有交情,犹豫良久,对着灵智道:“老前辈,晚辈当真能拜入大林寺门下?” 张无忌笑道:“洪大叔,祖师爷爷说了可以,那就一定可以的。”灵智骑在马上,捻须笑道:“无忌说的不错,至于原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见洪浪北面上依旧一幅不安的样子,安慰道:“我知你是怕给大林寺带来麻烦,放心,区区一个巴山派还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五人缓缓赶路,三日后便到了恒山金龙峡。洪浪北一家以及张无忌见到大林寺那座宏伟至极的山门,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灵智抬头,瞧着自己亲手所书的“大林寺”三个大字,也是感慨万千。此次,他独自一人在江湖上游荡了数年,见了不少原本熟知的“往事”与“故人”,此番领着张无忌归来,可以说是恍如隔世。 领头的知客僧首领同一位又高又胖的僧人说话。这位胖和尚一见灵智一行,当即行了个礼,宣了句佛号后,才笑眯眯的道:“阿弥陀佛,几位檀越可是要入寺礼佛?”洪浪北见他笑起来双眼眯成一道缝,像足了庙里供奉的弥勒佛,已自增添三分好感,还了一礼,犹豫一会儿之后才低声道:“这位大师,在下是来拜师的。” 胖和尚甚感诧异,仔细的打量了他好一会儿,一时间沉默无言。这时,一旁沉浸在回忆当中的灵智回过神来,一见这胖和尚,眉头一皱,对着他道:“臭小子,你怎么又胖了?” 胖和尚听到这熟悉的话语,浑身一颤,缓缓转首,最后将目光放在灵智身上,惊喜的道:“老祖宗,您老人家回来啦?好得很呐。”他一巴掌拍在旁边一个老实巴交的僧人头上,吼道:“笨蛋,还不快去通知方丈师叔他们。” 灵智一摆手道:“行啦行啦,无需张扬。”他牵着张无忌道:“这个孩子名叫张无忌,乃是老衲我此次专门收回来,作为光大我大林寺的弟子。无忌,这是你福临师兄。”福临如今年近五十,一身功力早已深不可测,较之各派掌门也丝毫不弱。本来早已没什么事情能引起他的惊讶,然而灵智却指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跟他说是乃是专程下山收回来光大大林寺的弟子,你叫他如何不惊? 举世皆知,灵智只收过两名俗家弟子,一个是次仁,一个是郭靖。这两人一个在西北开宗立派,创下狂刀门,威震大西北一个为当世大侠,镇守襄阳数十年,为世人所景仰。除此之外,便只亲自过杨过这个名震天下的神雕侠。福临心想:“难道这孩子日后成就能比拟杨祖师等人不成?”张无忌可不知道福临心中震撼,他乖巧的行了一礼,口称“师兄”。 灵智带着张无忌他们沿着金龙峡缓缓而上,途经恒山各种景致,如舍身崖c果老岭等,又跟他们介绍了悬空阁等有名的建筑,最后来到恒山主峰天峰岭顶的如来宝殿当中。灵智回山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子明方丈等人,等他到了如来宝殿之后不过盏茶功夫,大殿当中早已聚集了大大小小不下数百僧人,在子明方丈的带领下,一见灵智,便即跪倒在地,齐声拜道:“恭迎祖师回山。” 灵智端坐在pn之上,手一摆,道:“都起来罢。”他唤来平素里伺候自己的小沙弥,让他们给自己端来僧袍芒鞋,清水戒刀。然后又让子明方丈亲自动手,替他理去满头白发,修理了一翻颔下胡须,跟着做回原来的僧人打扮,胸前挂上那串大大的佛珠,然后在洪浪北c张无忌以及满殿僧人震撼的眼神当中,解开了“锁天秘术”,恢复了往日样貌。 洪浪北夫妇这时才得知灵智身份,激动的浑身颤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道:“弟子肉眼凡胎,不识活佛真颜,当真罪该万死。”倒是张无忌,当日在武当山上早已见过灵智本来面貌,显得淡然得多。 灵智笑道:“什么活佛?不过活得久一点儿。还有,老衲先前有言,既收你入大林寺门下,你就该称呼我为祖师才是。” 洪浪北大声道:“是,弟子洪浪北拜见祖师。”说完,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九个响头。灵智略一思索,便让洪浪北拜入子远禅师门下,而张无忌拜则在子明方丈门下。自此,大林寺多了一个年纪不大,辈份却高的俗家弟子。你倒为何如此?其实主要是灵智瞧在张三丰的面上,论辈分,张三丰较之少林空闻方丈还要高出两辈。而按照大林寺觉慧智子福,妙本常坚固排辈,算起来大林寺福字辈恰好同少林寺方字辈相当。灵智思及若是让无忌走他原先的那条“老路”,难免会对上其他几个门派的人,所以给他安排一个比较高的辈份还是很有必要与好处的。 好了,闲话少叙,且说灵智回到大林寺后,又恢复了以往平静的生活,或参禅打坐c或弟子c或完善武学,更多的时候则是在用心教导无忌。无忌倒也不负厚望,有“九阳神功”傍身,大林寺各种绝技一学即会,一练即通。更难得的是短短数年时间,他居然练就了一身不下于大林寺药师堂长老的医术。药师堂诸多长老弟子均是慈悲济世的得道高僧,而张无忌也心地善良,众僧一来见他甚得灵智看重,二来又瞧他善解人意,肯下苦功,大是良伴,便日日指点他医理中的阴阳五行之变c方脉针灸之术。张无忌潜心钻研,学得甚为用心。 灵智早知他于这方面悟性之高更甚于武学方面,平素亦多加指点。无忌学医数载,对黄帝虾蟆经c西方子明堂灸经c太平圣惠方c针灸甲乙经c孙思邈千金方等医学尤有心得,灵智时常叹道:“以你的聪明才智,又得遇老衲我这个百世难逢的明师,不到二十岁,该当便能和华佗c扁鹊比肩。日后见了那头倔牛,定要将你这本事显露出来,好让他大吃一惊,看他日后还敢再小觑天下人否。” 张无忌知灵智口中所说的“倔牛”乃是“蝶谷医仙”胡青牛,他虽明知对方医术过人,说是医道宗师亦不为过,然听灵智说得豪气,心里不免存了一份与之较量一番的心思,钻研起来更加用心。 寺中安静无事,岁月易逝,如此过了五六年有余,张无忌已一十六岁。他每日习武,钻研医术,再加上体内寒毒的助益,一部九阳真经竟给他练到了第四卷。神功前三卷一成,他察觉散入三焦的寒毒早已消散的无影无踪,即使早知寒毒于己无碍,仍高兴得手舞足蹈。 这一日,灵智唤来张无忌,先是考较了他一番医术武功后,跟着道:“无忌,你来大林寺多久了?” 张无忌一怔,道:“回祖师,弟子来大林寺已经五年零七个月又十三天了。”灵智点点头道:“一晃五六年,昔日稚子,如今也长成了翩翩美少年了。老衲问你,可想你爹爹妈妈?” 张无忌道:“如何不想?弟子听闻妈妈又生了一个弟弟,早就想回去看看了,只可惜”灵智一摆手道:“如今你既寒毒已解,又学了一身高明武功跟医术,老衲也算对得起你太师傅的托付。既如此,你准备一下,早日下山罢?” 张无忌眼眶一红,他这几年与灵智朝夕相对,爷孙两个相处得十分融洽。他对灵智这个性格豁达c修为超凡的祖师钦佩与亲近兼而有之,论心中地位还在张三丰这个太师傅之上,与张翠山c殷素素夫妇以及谢逊这个义父相当。如今听到灵智让他下山,哪怕这几年对父母c太师父和六位师伯叔也思念殊深,恨不得立时便回武当山去相见,心中也骤然生出一份不舍,望着灵智的眼神充满了孺慕之情。 灵智笑道:“傻小子,你既入我大林寺门下,那便一辈子是我大林寺弟子,大林寺也永远是你的家。让你下山,一来让你爹爹妈妈他们放下担忧之心,二来嘛也是让你历练一番。”他说道这里,顿了一顿,语气转肃,沉声道:“寺外消息,近年来蒙古人对汉人欺压日甚,众百姓衣食不周,群盗并起,眼见天下大乱同时江湖上自居名门正派者和明教之间的争斗,也愈趋激烈,双方死伤均重,冤仇越结越深。老衲让你下山,另有一件大事要交代你办。” 张无忌当即跪倒在地道:“还望祖师吩咐。” 灵智道:“好,明教与江湖上那些门派的恩怨,说到底不过是义气之争。当然,这里面也不免了成昆的挑拨与杨逍他们几个臭小子自己不争气。老衲让你做的这件事,不是别的事情,是让你坐上明教教主之外,然后同几大门派冰释前嫌,聚集力量,共nb元。” 张无忌愕然道:“弟子何德何能?能当明教教主?”他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万料不到灵智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出来。 灵智沉声道:“为何不能?你身为我大林寺弟子,怎可如此妄自菲薄?哼,别说你义父与外公都是明教护教法王,以你如今的修为,明教当中能胜过你的又有谁?” 张无忌诺诺的道:“弟子本事低微,如何敢言胜过明教群雄?” 灵智怒道:“没出息的家伙。老衲这几年白教你了不成?”他知道张无忌的性格,感性善良之中稍显柔软,虽然这几年一直在教他强硬一点,却一时半会没多大效果。转念一想:“你如今境界又岂是一般人可比的?只是你没跟人动过手,不知道自己的实力罢了。也罢,老衲好人做到底,索性传你乾坤大挪移,你学会之后,想必明教的人也没办法反对了。”灵智瞧了张无忌一眼,漫不经心的道:“老衲今日传你一门功夫,练会了它,别说明教中人,天下间能胜你之人也寥寥可数,你学是不学?” 张无忌眼露狐疑之色,小心翼翼的问道:“祖师,当真有这种武功?” 灵智道:“难道老衲还会骗你一个小娃娃不成?你且听好,这门功夫唤作乾坤大挪移,旨在发掘体内潜力,平衡体内阴阳二气,原本共分七层,经过老衲多年的完善之后,共分九层”灵智缓缓将口诀道出,张无忌照着口诀运转体内真气。 这“九阳神功”不愧是“乾坤大挪移”的配套神功,哪怕如今张无忌不如原著当中一般,经过布袋和尚说不得的“乾坤一气袋”的折磨,神功大成。但他毕竟将之练到了第四卷,武学境界以及根基更加稳固。张无忌边学边练,第一c二层的那些运气导行c移穴使劲的法门,试一照行,竟毫不费力地便做到了。灵智微微一笑,接着将第三c四层心法缓缓道出,只见张无忌依法施为,片刻间便真气贯通,跟着半边脸孔涨得血红,半边脸颊却发铁青,也是一学即会。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二十章 芷若变化 待他学到第五层心法时,脸上忽青忽红,脸上青时身子微颤,如堕寒冰脸上红时额头汗如雨下。灵智眉头一皱,心知他内功火候终究差了一分,能练成第五层已是极限,若想练到第六层,需得九阳大成。至于要练到第七层以上,起码得突破先天至境才行。灵智心想:“其实练成第五层,再配合他几近大成的九阳神功以及诸多大林绝技,天下大可去得,余下几层,强求不得。”他正寻思间,张无忌站起身来,伸衣袖抹去汗水,一时之间不明其理,却不知已将第五层心法练成了。 张无忌叹道:“祖师,这门功夫果然博大精深。弟子只觉今日的收获比得上之前好几年。”灵智摇摇头笑道:“这乾坤大挪移心法,实则是运劲使力一项极巧妙法门,根本之理在于发挥每人本身所蓄之潜力。”张无忌点点头,他一口气练到第五层,自然对这门功夫深有体会,只听灵智又道:“其实咱们每人体内潜力原极庞大,只平时使不出来,每逢火灾等紧急关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往往能负千斤。你练就九阳神功后,本身所蓄力道当世已鲜有人及,即便学了不少大林绝技,但是神功尚未大成,不少深埋体内的劲力使不出来或者使不到位。如今既然学会了这门功夫,那自然能发挥自己的全部潜力,所以这才发觉大有长进。” 张无忌点点头,灵智将后面几层n口诀道出,命他牢记在心之后,告诫道:“人的潜力是有限的。以你的内力修为,练到第五层已经是极限了,若强行练下去,势必会走火入魔。你需记住了,九阳神功一日未大成,便一日不可练第六层以后。” 张无忌瞧灵智一脸肃然的模样,心知他是为了自己好,当下郑重应下。灵智笑道:“好了,这功夫既然已经学会了。那么明日便下山去罢,先去终南山瞧瞧芷若那个丫头,然后再回武当山。臭小子,你记住了,一日不成为明教教主,一日别回恒山。” 张无忌愕然,灵智却不愿再说,直接将之赶下了天峰岭。张无忌迷迷糊糊的了下了天峰岭如来宝殿,直到回到自己的住处依旧觉得脑子昏昏沉沉。既有即将见到父母与芷若的喜悦,又有离开灵智与大林寺的不舍,更有些许忐忑。他心想:“我真的要去做明教教主么?瞧祖师的神情,不像开玩笑,若是我当不成明教教主,他老人家难道真的不让我回大林寺?”转念又想:“祖师让我当明教教主,也是为了消弭江湖上的纷乱,令明教与几大门派冰释前嫌,这是功德无量之事,我我便是豁出这条性命了不要,也要当上明教教主。”他想到这里,眼神渐渐坚定起来。 他想了一阵,甚是困倦,当即snn安睡。次日起身,收拾妥当之后,同恩师子明方丈以及大林寺的诸位师叔师伯们一一告别。原本他还想同灵智告别,岂料到了如来宝殿之后,见到大门紧闭,灵智果真不愿再见他。他失落之余,眼神更加坚定,头一转,下了恒山,转道前往终南山。 他从小跟着灵智历练了大半年,走南闯北,江湖经验不浅。这几年也时常跟着药师堂的师叔师伯门下山治病救人,是以一路上倒也波澜不惊,只十余日便到了终南山。 时值五六月,终南山上阳光耀目,清风拂体,一片郁郁葱葱。虽时隔五六年,但张无忌却仍记得路径,他展开轻功直赴上山,跟着折而向西,朝活死人墓的方向走去,不到一顿饭功夫,便已到了墓前。 张无忌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诸般杂念甩出,一抱拳,对着墓中朗声道:“小子张无忌,拜见含筠婆婆。”声音夹杂着内力传将开来,直透古墓深处。 不多时,古墓深处传来一身惊呼以及一个略带欣喜的苍老声音:“咦,你这小子如何来了?”跟着一名老婆婆在两名妙龄少女的搀扶下出了古墓。 张无忌认得来人正是当年见到的古墓派掌门李含筠李婆婆,至于旁边那两名女子,均头戴面纱,虽瞧不清面容,然身形婀娜,姿态美妙,想必容貌也是极美的,就是不知道芷若在不在。 张无忌大礼nb,李含筠一把扶起他,跟着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赞道:“几年不见,倒是越来越俊俏了。”张无忌闻言,颇不好意思,只听李含筠又笑着道:“你今日来此,想来也不是为了专程看老婆子我的罢?”张无忌一张脸更加窘迫。 这时,李含筠左手边着绿衫的女子娇声笑道:“婆婆,人家肯定是来看芷若妹妹的,您老人家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此话一出,另一个女子刷一下脸红了起来,轻声道:“师姊休要打趣人家。”声音清脆,听在张无忌耳中,令他一颗心怦怦乱跳起来,暗暗在心底叫了一声:“芷若妹妹!” 周芷若瞧着张无忌,眼中满是欣喜之色,不过女儿家脸嫩,有李含筠与师姐在,只好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之情。张无忌随着李含筠她们入了古墓,述过灵智近况,然后在一大帮古墓派弟子的偷笑声与打量中用罢午饭,等待了足足一个下午之后,才有机会与周芷若说几句体己话。 周芷若挨着坐在他身边,说起当年分别之后的事情,原来那日灵智带着无忌走后,她忐忑了整整一夜,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当如何。第二日一早,李含筠领着她来到后堂一间石室当中,李含筠命弟子在桌上点亮两枝蜡烛。 周芷若见堂上也是空荡荡的没什么陈设,只东西两壁都挂着数幅画。西壁正中的画中是两个姑娘。一个二十五六岁,正对镜梳妆,另一个是十四五岁的丫鬟,手捧面盆,在旁侍候。画中镜里映出那年长女郎容貌极美,秀眉入鬓,眼角间却隐隐带着杀气。周芷若望了几眼,心下不自禁的大生敬畏之意。这幅画左右两边各有一幅画,左边那副画的是一位云鬓高耸,凤目含煞,满脸威严的女子,约莫三十岁。右边画中则画着一位貌美如花的道姑,瞧来也就二三十的样子。 李含筠指着中间画中的年长女子道:“这位是古墓派开派祖师,林朝英,你磕头罢。”周芷若听闻乃是古墓派开派祖师,当下不敢怠慢,乖乖的磕了一个头。她一指那个年纪稍小的丫鬟,又道:“这本是祖师婆婆的丫鬟,后来成了她老人家的徒弟,是为第二代祖师婆婆。”周芷若眼中闪过了然之色,当下不遑多想,跪下就向画像磕头。李含筠指着左右两边的画像又道:“这两位,一位叫做李若华,一位叫做李莫愁。若华婆婆同第二代祖师婆婆交情最好,情同姐妹,她虽然不是古墓派人,但后来古墓派却是她老人家当家作主。她老人家正是老祖宗未出家之前的结发妻子。”原来灵智与李若华的事情,谁都不知道个中详情,便是李思宁当年也以为灵智是与之分开之后才出家的,久而久之,古墓派中灵智的后人全都对此深信不疑。 周芷若心想:“啊?原来她竟然是祖师爷爷的结发妻子,那可得好好磕头了。”她砰砰砰的重重磕下,心中充满了诚意。 李含筠待她磕完头,指着东壁上悬挂着的画像道:“向那道人吐一口唾沫。”周芷若一看,见像中道人身材甚高,腰悬长剑,右手食指指着东北角,背脊向外,面貌却看不见。她甚感奇怪,问道:“那是谁?干么唾他?”李含筠道:“这是全真教的教主王重阳,我们门中有个规矩,拜了祖师婆婆之后,须得向他唾吐。”她何时干过这等事,只觉得本门这规矩妙古怪之极,虽心中害羞,却还是吐了一口唾沬在王重阳画像上。 李含筠待她吐了一口唾沫之后,再次指着东壁上剩余几张画像道:“这一张,乃是老祖宗年轻之时的画像。”周芷若顺着瞧去,见像中画着一个魁梧僧人,双掌合什,胸前挂着一串大大的佛珠,颔下全是浓密的胡子,让人忍不住亲近。周芷若心中甚是诧异,心想:“原来祖师爷爷年轻的时候就是长这个样子么?不过怎么成了和尚?” 李含筠跟着一指旁边一副画像道:“这两位,乃是老身的爷爷与奶奶。爷爷他老人家正是老祖宗与若华祖师的儿子,奶奶则是二代祖师婆婆的入室弟子。”周芷若侧头瞧去,见画中画着一对神仙眷侣,男的俊逸潇洒,女的貌若天仙,当下又乖乖磕了好几个头。再后面的画中则则同样画着两个人,只是细看相貌,画中的女子不如先一个那么美而已。 李含筠道:“这是老身的爹爹与妈妈。”周芷若乖乖点头,又磕了几个头,李含筠道:“好了,你拜过了祖师爷与祖师婆婆她们,从今日起,你就是古墓派弟子了,老身自会亲自教你武功的。” 张无忌本一直好奇的听着,忽然问道:“如此说来,芷若妹妹,你是拜了含筠婆婆为师么?”周芷若点点头道:“不错,从那日开始,师傅她老人家先让师姊教我捉麻雀练轻功,等到古墓派武功入门之后,才亲自教我剑法拳脚。”她对张无忌说起古墓当中的诸般趣事,又聊了那些师姊师妹的糗事,不知不觉,天已渐黑。 二人正聊得开心,忽然石门打开,张无忌抬头一瞧,却见先前那位绿衫女子忽然闯入。只听她笑意吟吟的道:“师妹,张兄弟,该吃饭了。”说完,对着周芷若眨了眨眼,脸上满是戏虐。 周芷若站起身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姐妹二人相互挤兑两句,才跟着一道出了石室,来到后堂。 这一晚张无忌睡在床上,想起当年初见周芷若之时的情景。谁曾想数年不见,她竟出落得如此花容月貌,更难得温柔无双,想到深处,不禁面红耳热,一颗心怦怦跳动又想若能与这位美如天人的芷若妹妹终身陪伴,同爹爹妈妈,还是祖师以及太师傅他们一块儿无忧的生活下去,那当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正蒙昽间,忽听得板门轻轻推开,一个人影闪进房来。张无忌微感诧异,鼻中已闻到一阵淡淡幽香,正是日间从周芷若身上素馨花香。他突然间满脸通红,说不出的害羞。 周芷若悄步走到床前,低声问道:“无忌哥哥,你睡着了么?”张无忌不敢回答,双眼紧闭,假装睡熟,过了一会儿,忽有几根温软的手指摸到了他眼皮上。 张无忌又惊又喜,又羞又怕。他这几年心中对周芷若牵挂不少,今日一见之下,登时惊为天人,心中便存了将来娶她为妻的盼望。这时见她半夜里忽然走进房来,如何不令他欣喜?只听得周芷若道:“无忌哥哥,你没骗我,果然来看我了,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么?” 张无忌听得这番深情告白,哪里还能忍得住?脱口而出道:“我也想你。”周芷若先是一惊,继而满脸通红,她以为张无忌睡着了,这才敢讲心底的话讲出来,谁知却让张无忌听歌正着。 周芷若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良久,才轻声问道:“无忌哥哥,我给你的锦帕还在么?” 张无忌从怀中掏出临别之时周芷若送她的那方锦帕道:“我每天带着,一看见它便想起了你。”周芷若满心欢喜,忽然抬头大胆的瞧着他看了片刻,然后轻轻的将头靠在他肩头。 一时间,整间石室当中布满了甜蜜与温馨。 第二日一早,二人连袂出了石室,在不少古墓派弟子戏虐的眼神当中,来到李含筠面前,道:“含筠婆婆,无忌数年不见父母与太师傅他们,归家心切,就此拜别。只是” 李含筠道:“只是什么?” 张无忌一咬牙道:“只是有个不情之请,我想让芷若妹妹跟我一块儿上武当山,还望您老人家成全?”一边的周芷若早已羞红了面颊。 李含筠假意怒道:“好哇,臭小子,你才来一天就想拐跑老身的徒儿,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张无忌闻言不知所措,倒是一边的周芷若早已熟知李含筠的脾气,当下盈盈下拜,道:“还望师傅你老人家成全?” 李含筠望着她道:“正是女大不中留,也罢,你就同这个臭小子一起去罢。”她说完瞧着张无忌厉声喝道:“日后你若是敢欺负芷若,瞧我饶不饶你?”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二十一章 武当青书 张无忌忙道:“不敢,我怎么会欺负她。若是真的有这么一日,不用您老人家动手,我先自己一巴掌打死自己。”李含筠闻言芜尔一笑,随即面色一整,又交代了二人几句,临别之际,对着无忌又道:“臭小子,一路上需好生照顾芷若周全。” 张无忌点点头道:“弟子自今而后,自然会一生一世照料芷若周全。倘若芷若有甚危难凶险,弟子定会舍了自己性命保护芷若,如有坏人来欺侮芷若,弟子拼了命也要将他杀了。”其实此时周芷若一身武功根本不下于张无忌,但张无忌见她秀雅柔弱,胸中油然而生男子汉保护弱女子的气概,到后来竟越说越慷慨激烈。李含筠听他语气诚恳,虽话中孩子气甚重,却也显出了属于男子汉的担当,眼露赞许之色。至于周芷若,闻言自是十分感动。 二人拜别李含筠之后,下了终南山,然后去镇上市集当中买了一匹马,转道前往武当山。 二人共乘一骑,张无忌佳人在怀,纵马扬鞭,只觉再快活也没有了。周芷若贴着张无忌的胸膛,感受着他的体温,忍不住心跳加剧,双颊晕红。她偷偷瞧着张无忌英俊无比的侧脸,眼中横波流转,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一路上,二人食则同桌,住则同寝,感情迅速升温,早已视彼此为陪伴一身的人了。这一日来到湖北十堰镇,无忌记起当年就是在此处被掳走的,心中不免嘘唏不已。忽然前方一阵响动,但见劲风中群驹疾驰,尘土飞扬。二人对视一眼,只见前面一大队人马追逐着四五名打扮奇特的汉子。稍稍驰近,见是一批武当弟子在追赶敌人。 原来,当年玄冥二老被武当派擒下之后,汝阳王府一直想将之救出。只不过武当派有张三丰坐镇,武当七侠又全是声名赫赫c武功n之辈,赵敏等人一直寻不到机会。不过她们一直没有放弃此事,经过多年的准备,终于让他们等到了机会。趁着张三丰闭关,宋远桥与殷梨亭上峨嵋派,张翠山夫妇回天鹰教省亲之际,派出人手吸引俞岱岩c张溪松等人的注意力,趁势将玄冥二老救出。 此次汝阳王府高手尽出,不仅武功n的“苦头陀”c方东白c阿二c阿三齐至,更有“神箭雄”等人以为臂助,甚至还有高手隐在暗处。 方东白一剑逼退两名武当弟子,对着阿三大声道:“老三,你先带着老鹿与老鹤退下,我来抵挡他们。否则张溪松等人一至,想走都麻烦了。” 阿三点点头,直接提起鹤笔翁与鹿杖客二人,展开轻功掠到一旁。鹤笔翁眼中恨意一闪即逝,道:“阿三,你先将咱们放下,等咱们冲开被封锁的穴道,这些武当派弟子,一个也别想走。”他被囚禁在武当派已有六年之久,武当派虽然没有n他,却也以独特手法制住他师兄弟二人的丹田,教他们动用不了半点真气。这六年当中,他形同废人,心中的恨意可想而知,发誓一旦脱困,定要教武当派鸡犬不留。他心机深沉,六年来不动声色的摸索脱困的手法,真让他研究出了几分手段。只是每隔一月,武当七侠轮流重新给他们布下禁制,他一直找不到机会。 阿三将他们放下,同时凝神戒备。令一边,方东白与“苦头陀”二人联手对上七名武当弟子,战作一团。 张无忌运足目力瞧去,见一名作青年书生打扮的武当派弟子,手执长剑与一名头戴铁质面具的头陀战作一团。这书生眉目清秀,俊美之中带着三分轩昂气度,一手“武当剑法”刚柔相合,深得其中三昧。 张无忌略一思索便已得知这人身份,乃是武当宋远桥之子,三代首席弟子宋青书。只见宋青书清喝一声,一招“怪蟒入蛰”带起森寒气劲朝“苦头陀”刺去。 “苦头陀”范遥身子一晃,右足一抬,回了一招“倒转乾坤”。他通晓百家武学,这招腿法乃是是由“裂山腿”演变而来,威力十分惊人,更有出其不意之效。岂料宋青书不慌不忙,长剑倒转,使一招“天边摘日”,反削他左肩。 范遥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心想:“武当派倒有几分名堂,这么一个少年郎竟然也有一手好剑法。”他有心试试宋青书的功夫,双腿连踢,使一招“怒碎五岳”。 宋青书只觉对方腿上激荡一阵阵凌厉劲风,整个人好似一团火云扑到面前,当即身子一转,顺势将长剑递出,明晃晃的剑尖往他当胸疾刺。张无忌瞧得眼前一亮,暗暗喝彩一声,道:“好一招青龙出海。” 范遥伸出四根手指猛向剑身捏去,宋青书不等手到,剑已变招,向他腿上削落。范遥左手成掌,横切他持剑手腕,宋青书见他来势甚急,更兼势重力大,不敢硬接,纵出数步。二人眨眼之间对了七招,宋青书竟丝毫不落下风。 张无忌与周芷若二人待要再瞧,忽然一阵大笑传来,只见原本盘膝在地的鹤笔翁与鹿杖客二人已不知何时站起,显然已将身上禁制解除。他双眼一凝,登时认出了二人,怒喝道:“是你们。”身子一转,已朝鹤笔翁扑去。 张无忌此时功力何等之身,他在大林寺学艺数年,早已今非昔比。他这一扑,五六丈距离须臾而过,瞬息之间已到了鹤笔翁眼前,跟着一招“莽牛顶角”,携带着惊人的气劲朝他轰去。 鹤笔翁刚刚揭开禁制,正是心中得意之时,忽然见人一拳砸到,兴致被硬生生打断,心中一怒,手一抬便是一招“玄冥神掌”。他见张无忌脸上稚气未脱,顶多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料定他会死在自己的阴毒寒掌之下,冷冷一笑,心道:“既然找死,老夫成全你。” 二人拳掌相交,张无忌只觉一股冷气从掌心窜入,沿着手臂上了肩头跟着直传到心口,全身立时寒战,牙齿互击,格格作响。鹤笔翁亦不好受,他只觉一股炙热刚猛之气如蛮牛般涌入自己体内,跟着散入四肢百骸,片刻工夫便将他炙得全身大汗淋漓,周身经脉更是隐隐转来阵阵撕裂之感,一时间望向张无忌的眼神充满了忌惮惊诧。 张无忌自幼受这寒毒侵袭,虽冻得牙关打颤,却能强自忍耐。再加上他体内的“九阳神功”在寒气的下自行运转,只片刻功夫便将这阴毒寒气化解。他鼓荡真气护住丹田心肺,精神一震,对着鹤笔翁又是一招“莽牛出洞”。 鹤笔翁见他须臾之间已化解了自己的“玄冥神掌”,一时间又惊又俱,又见他真气炙热阳刚,不敢硬接,纵身而上,伸手往他肩头抓去。张无忌见他露出这一手,心中一凛,心想:“这人内力阴毒无比,拳脚功夫更是高明,须得小心应付。”当即振作精神,使出自大林寺学会的“大力莽牛拳”与之拆解。 二人片刻之间对了数招,鹤笔翁眼神郑重了许多,心想:“这人是哪里冒出来,瞧不出他年纪轻轻,身手竟如此不凡。而且这小子内力炙热霸道,拳法更是刚猛雄健,居然不怕我的玄冥神掌,若是再过几年,岂不是让他吃得死死的?”他清啸一声,再次加大了几分掌力,打定主意要将他毙于掌下。 张无忌纵出数步,猱身再上,拳法已变,出招是武当派的“绵掌”功夫。这路“绵掌”还是他小时候张翠山教给他的,本来于精微博大之处根本无甚理解,然他既学了“九阳神功”,又饱受灵智等人的熏陶,眼力境界日涨,出手之间刚柔相济,运转舒展如绵,动作连而不断,掌法运行成环,竟不下于浸淫数十年的好手。 张无忌以静御动,沉着应战,鹤笔翁掌法虽厉,身法亦快,对敌经验更是远胜无忌,却丝毫未占便宜。 再拆数招,鹤笔翁左掌拍出,忽被对方以内力粘至数尺之外,这一招本是无忌顺势为之,然竟与张三丰所创的“太极拳”中的一式“如封似闭”有异曲同工之妙。鹤笔翁只觉自己被一股绵绵巨力甩出,跟着一个站立不稳,就要向后倒去,忽然手臂被对方抓住,继而一股大力顺着手臂传来,身子又不自主的超前跌去。 张无忌眼中恨意一闪即逝,一招“倒辇猴”朝他咽喉抓去,手掌离咽喉尚有数寸,突觉一股无声无息的掌风袭到,事先竟没半点征兆,张无忌一惊,左掌翻出,接了从左边击来的那一掌,双掌相接,只觉来劲奇强,掌力中竟夹着一股阴冷无比的寒气。这股寒气自己熟悉之至,正是幼时缠得他死去活来的“玄冥神掌”掌力。 他抬头瞧去,见出掌那人正是鹿杖客,顿时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道:“怎么?要一起上么?”鹿杖客自视甚高,出手偷袭本已颇觉丢人,听他这么一说,嘴角抽搐两下,又缓缓退了回去。 鹤笔翁道:“这小子古怪得很,一起上,先拿下这小子,否则等到武当派的人赶来就麻烦了。”说完,身子一晃,再次扑上,右掌带着森森寒气朝张无忌拍去。鹿杖客眼神闪烁两下,上前夹攻。 周芷若娇叱一声道:“以二敌一,算什么好汉?”长剑陡然出鞘,左足疾跨而上,一招“腾蛟起陆”朝鹿杖客下盘划去。 张无忌怕周芷若有所闪失,高声叫道:“芷若,小心他们的寒掌功夫。”打起精神,小心应付鹤笔翁的攻势。这一来以二敌二,双方势均力敌,瞧得一边的阿三眼皮连跳。他自然知道玄冥二老的本事,一手“玄冥神功”阴毒无比,如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男一女,竟然与他们打得不可开交,一时间阿三心中震撼可想而知。 范遥兼通数家武功,一身功力远胜宋青书。不过他见对方年纪轻轻,居然内外双修,起了爱才之心,又不愿真的得罪武当派,是以两人对拆二十余招,均是点到即收。另外一边,方东白一柄长剑对上六名武当弟子,居然没有占到丝毫便宜,非但如此,更是吃了点小亏。他眉头一皱,长剑一抖,使一招“既济未济”,一股荡开四人联手,心道:“好邪门的阵法,张三丰这牛鼻子果然有点门道。” 方东白自然不知道自己对上的这几人俱是武当派三代弟子当中的佼佼者,兼之他们联手所使的乃是张三丰创出的“真武七截阵”,威力莫测。这阵法从大气磅礴的龟c蛇二山山势演化而来的武功,决非一人之力能同时施为。若二人合力,则攻守妆备,威力大暗。若三人同使,比二人同使的威力又强一倍。四人相当于位高手,五人相当于十六位,六人相当于三十二位,七人相当于六十四位当世一流高手同时出手。是以虽然才区区六名三代弟子使出这阵法,但威力已然不弱,方东白内功虽深,剑法又高,却也不是六人联手之敌。 张无忌此时武功实在鹤笔翁之上,只是经验不如对方丰富。数十招一过,他越打越是畅快,顷刻之间,连使了“大力莽牛拳”c“大擒拿手”c“武当长拳”c“大悲撕风手”四门拳法,逼得鹤笔翁连连后退。 阿三他拳法层出不穷,俱各纳罕,又见鹤笔翁似乎不是他的对手,不愿在此耽搁,右足往地上重重一踏,跟着疾跨而上,使出刚猛凌厉的“大力金刚指”配合鹤笔翁一道围攻张无忌。 张无忌以一敌二,以不变应万变,数们拳法渐渐融会贯通,越打越得心应手。十余招一过,门户谨严,攻势越发的凌厉,竟隐隐占据上风。原本正不缓不急与宋青书过招的范遥一瞥之下,瞧见大发神威的张无忌,心中一惊,出手也渐渐重了起来,将内力运至双手,“擒拿手”中夹着“鹰爪功”,急速的朝宋青书胸前划去,同时口中喝道:“小子,我没功夫同你纠缠。”只听哧哧数声,宋青书长袍前襟被齐齐撕出五六道口子,均是一般的长短。 宋青书一愣,跟着脸上一红,已经反应过来,人家早对他出手留情,否则只刚刚这一下,只怕已被对方抓得皮开肉绽。趁着宋青书愣神的空档,范遥急忙抽身,几个起落间便已来到张无忌三人交战处,骈指向他腰间点去。 便在此时,一声大喝从远处传来:“好贼子,欺我武当无人否?”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二十二章 三丰欣喜 范遥一惊,顾不得对付张无忌,身子一转,放眼瞧去,已认出来人乃是武当第七侠莫声谷。他眉头一皱,心知对方既已回援,只怕俞岱岩c张溪松等人就在眼前,形式于己方越发的不利,心中一急,双掌连拍两下,冲方东白c阿三等人比划个撤退的手势。 方东白会意,掉头便走。他适才对上以宋青书为首的七个武当弟子布下的“真武七截阵”,早已左支右绌,狼狈异常。若非心中那点儿傲气支撑,只怕早已脱离战局了,此刻见到“苦头陀”比划手势,更是边走边高声叫道:“鹤老c鹿老,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莫声谷怒喝道:“想走,没那么容易。”身子一晃,挥剑和他斗在一起。这时,宋青书带着六名弟子赶到,见他与方东白交上了手,高声道:“七叔,我来助你。” 莫声谷道:“不用,你先去帮那位小兄弟。”说罢,长剑一甩,朝方东白当胸疾刺。方东白一招“剑出蓬莱”,剑尖猛向莫声谷剑尖点去,只听得叮的一声,两柄长剑剑尖已对上了。莫声谷心念一动,运气往剑上逼去,内蓄刚劲立时爆发,一举将对方剑甚压弯,不等对方有所反应,剑已变招,向他腿上削落。 方东白既号“臂神剑”,那自然剑术过人,出剑速度极快。只见他手一抖,挽出几朵剑花,跟着一招“神光如渊”带起一抹凌厉剑光朝莫声谷左肩削去,后发先至,顷刻间已至莫声谷眼前。 莫声谷对那抹剑光置若罔闻,手中长剑顺势反撩他手腕,显是瞧出对方这招的破绽所在。方东白见他虽一声不响,然剑法精妙,不禁暗暗称奇,同时手上加快几分,出剑越发的凌厉。他内力浑厚,剑术精妙,每一剑出,但见青光荡漾,剑气弥漫,莫声谷似觉有一个大雪团在他身前转动,发出蚀骨寒气。 莫声谷近年来内力c剑术均有不小长进,忽然遇上方东白这等剑术高手,战意陡炙,已渐渐忘了周围的环境,眼中只有方东白的长剑,同时将一身所学奋力施展开来。二人以快打快,片刻之间已激动了四十余招。方东白见莫声谷长剑施展开来,有如飞絮游丝,长河流水,宛转飘忽,轻灵连绵,正是武当派正传的“柔云剑术”,一时间敬仰之情陡升。当然,这敬仰之情可不是对着莫声谷而去的,而是对着创出这剑法的张三丰而去的。 范遥见宋青书带人赶到,心中愈急,忙纵身而前,伸手朝张无忌抓去。他不认得张无忌,也不知道他的本事,只想将这忽然冒出的小子擒下,武当派投鼠忌器之下,他们才有机会尽快摆脱纠缠,远离此地。 张无忌听得脑后风起,不过此刻鹤笔翁右掌已至眼前,无暇他顾,一招“莽牛翻天”逼退鹤笔翁,这时范遥右手已搭在他肩头。张无忌心念一动,体内浑厚的九阳真气随心而动,右肩一带一顶,以意领气,以气领力,已将范遥震退一截。 范遥直接被这股大力震得后退数步,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眼前这小子一身内力之浑厚竟然还要在自己之上,这这如何可能?莫非他是打娘胎里练功不成? 就在范遥吃惊之际,鹤笔翁眼珠一转,身子一转,对着追来的宋青书等人拍去。他同张无忌斗了许久,知道自己的“玄冥神掌”奈何不得对方,但是那几个武当派的小子却不同。果不其然,宋青书见对方一掌拍来,不敢硬接,身子一晃,使出武当“梯云纵”避开这一掌。但是他身后几名武当派弟子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只听得砰砰两声,已被鹤笔翁的掌力拍中,继而身子一僵,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散发着丝丝寒气。 张无忌一声怒喝,扑上前去,鹤笔翁回过头来,砰的一声,二人腾腾退出数步。张无忌只感胸口气血翻涌,寒冷彻骨。鹤笔翁身子一晃,脸上一红,深深的瞧了张无忌一眼,转过身子,高声叫道:“走。” 张无忌扶起地上那两名武当弟子,双手贴在其中一人后心之上,体内浑厚的九阳真气源源不断的涌入对方体内,替对方化解寒毒。 鹿杖客身子一闪,躲过周芷若的剑光,双眼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打量一番,跟着笑道:“小姑娘,我记住你了。”说完,淫笑几声,朝着鹤笔翁等人追去。 莫声谷等人担心那两名受伤的武当弟子,顾不得追赶,纷纷围拢。见到张无忌替他们运功疗伤,只好齐齐朝周芷若施礼。周芷若不敢怠慢,一一郑重还礼。宋青书等人见她虽蒙着面纱,然身姿曼妙,声若黄鹂,想必容貌也是极美的又见她适才以一柄长剑对上鹿杖客这等大手竟丝毫不落下风,无不在心中思索她的来历。 这时,张无忌已替中掌的两名武当弟子疗伤完毕,莫声谷见二人面色恢复红润,放下心中担忧,朝张无忌弯腰行礼道:“武当莫声谷,谢过少侠援手之恩。” 张无忌一把抓住莫声谷的手,止住他弯腰行礼,同时跪倒在地,拜倒:“孩儿无忌,拜见七叔。” 莫声谷正自奇怪,听清他的话语,陡然眼睛睁得极大,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大声道:“你是无忌?哈哈,你是无忌?”宋青书及其余武当弟子一齐围拢,各人又惊又喜,顷刻间心头充塞了欢喜之情。 张无忌拜过莫声谷后,又朝宋青书等人行礼,口称“师兄”不止,跟着郑重的将周芷若介绍给莫声谷等人,然后在他们戏虐挪揄的眼神当中,一行人回了武当山。 真武大殿中,俞莲舟c俞岱岩c张溪松追寻“神箭雄”等人无果,只好回武当山商议。鹤笔翁与鹿杖客二人被人救走,此事非同小可,最后还是惊动了闭关之中的张三丰。 冷清许久的武当山上逐渐热闹起来,虽大敌逃脱,祸及燃眉,但张三丰等人眼见张无忌长得俊逸不凡,又听莫声谷说他一身武功还要在自己之上,更难得的是居然还带回来一个貌若天仙的姑娘,人人喜悦之情,见于颜色,均想:“无忌这孩子如今大有出息,五弟c弟妹他们回来还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 一连三日,张无忌运起九阳神功给那两名身中“玄冥神掌”的武当弟子逼出体内余留的寒毒。莫声谷等人见他内功深厚,医术精湛,无不喜色连连。 张三丰询问过张无忌这几年在大林寺生活的情形以及灵智的近况,又考较了他一番功夫,发现他根祗深厚,悟性惊人,大为欣喜,言道:“当年与灵智老前辈一番交流之后,老道的太极拳已然大成。我这拳法和一般武学颇有不同之处,你既得了灵智老前辈的真传,便学一学这门拳法罢,也好印证一下自己的功夫。”张无忌听了自是十分欢喜,他早知太师傅近年来一直在闭关完善这“太极拳”,想不到竟能学会这门拳法,当真大幸。 俞莲舟等人听他言语中对这套拳法颇具自信,一个个更是眉飞色舞,身材飞扬。张三丰是何等人,既出此言,自有把握,否则岂能轻堕一世威名?只听张三丰又对着俞莲舟等人道:“莲舟c岱岩c松溪c声谷c青书,你们也跟着一起学罢。远桥c翠山c梨亭他们不在,也只好日后再学了。”众人点点头,只听张三丰又道:“只须这套太极拳能传至后代,我武当派大名必能垂之千古。”说到这里,神采飞扬,豪气弥增。也难怪他如此,他能于垂暮之年,创制这套武功出来,武当派可以说有了真正的震山绝技。少林寺为何声名显赫?还是它们有七十二绝技以及易筋经在。张三丰活了一百多岁,相较于个人得失,自然是本派绝技传承为第一要务。 来自真武殿外,张三丰缓缓站起身来,双手下垂,手背向外,手指微舒,两足分开平行,接着两臂慢慢提起至胸前,左臂半环,手掌与脸面对成阴掌,右掌翻过成阳掌,说道:“这是太极拳的起手式。”跟着一招一式地演了下去,口中叫着招式的名称:揽雀尾c单鞭c提手七势c白鹤亮翅c搂膝拗步c手挥琵琶c进步搬拦锤c如封似闭c十字手c抱虎归山 张无忌等人据都是目不转睛地凝神观看,俞莲舟c俞岱岩等人早听张三丰提过这门拳法的要旨,张无忌经灵智,更是明悟内里的阴阳互换c借力打力法门,倒也能瞧出其中的精微深奥之处。只有周芷若,她既非武当派弟子,又不明这套拳法的底细,虽然张三丰打拳之时并未避忌她,但一时间却瞧得一头雾水。 她见张三丰打得极为缓慢,还道是张三丰故意如此,好使众人可以看得清楚,但瞧到后来,忽然之间醒悟:“这是以慢打快c以静制动的上乘武学,想不到世间竟会有如此高明的功夫。”她资质本就极高,一身武功也不差,一经领会,越看越入神,但见张三丰双手圆转,每一招都含着太极式的阴阳变化,精微奥妙,实开辟了武学中从所未有的新天地。她心中佩服之余,更是用心铭记,同时以古墓派武功互相印证。 约莫一顿饭时分,张三丰将这路拳法完完整整的打了一遍,缓缓说道:“这套拳术的诀窍是虚灵顶劲c涵胸拔背c松腰垂臀c沉肩坠肘十六个字,纯以意行,最忌用力。形神合一,是这路拳法的要旨。”再行细细解释,但见俞莲舟等人一脸迷茫的样子,不由的轻轻一叹。 张三丰一扭头,见张无忌闭目沉思,双手不由自主的比划,姿势虽乱七糟,但那股生生不息c连绵不绝的太极意境却十分明显,不由大喜。原来张无忌当年就听过灵智与张三丰二人论道,当时虽武功低微,见识短浅,却仗着聪明伶俐将二人的话语记住了大半。后来随着年纪越长,功夫越深,当时的高深理论所领略的可就多了。再加上他经过灵智用心,又将“乾坤大挪移”练到了第五层,武学境界早在俞莲舟等人之上,张三丰的每一句口诀c每一记招式,都令他有初闻大道c喜不自胜之感。 俞莲舟等人对张无忌的举动甚是不解,张三丰笑道:“想不到无忌这孩子悟性还要在翠山之上,我只打了一遍,他便领悟了这绵绵不绝的太极意境。”他见俞莲舟c俞岱岩等人脸上仍有迷惘之色,当下耐心解释道:“这拳劲首要在似松非松,将展未展,劲断意不断。我这拳法乃是基于太极阴阳之理念,以意念统领全身,首先须得入静放松,跟着以意导气c以气催形,如此最终进入妙手一运一太极,太极一运化乌有的境界,达到修身养性c陶冶情操c强身健体c益寿延年的目的。” 经过张三丰的细细讲解,俞莲舟等人终于明白了这门拳法首重意境,次重运劲用力法门,至于姿势手法等则是末节。习练数次之后,俞莲舟等人一个个于“太极拳”总算入了门。就连周芷若经张三丰点拨与示范之后,短短一个下午居然武功大进。张三丰见张无忌一学即会,大喜之余,索性传了他“太极剑法”以及许多精微深奥的运劲用力法门。他知张无忌差的是些许火候,当即命他自己在一旁习练,慢慢体悟个中奥妙。 第四日,宋远桥与殷梨亭回了武当山。二人一见张无忌,自又是一番欣喜。不过张三丰等人却瞧出宋远桥c殷梨亭二人显是有心事在身。待寒暄过后,张三丰问道:“远桥,此番你们上峨嵋派,可有什么变故?” 殷梨亭闻言,蓦的眼眶一红,宋远桥长叹一声之后,随即眼露忿色,缓缓诉说个中情形。原来他同殷梨花亭上了峨眉山之后,灭绝师太连同峨嵋派上下望向殷梨亭的眼神均十分古怪,乃是一种同情之中夹杂着愧疚的神情。二人虽不解,却也不好刨根究底。二人朝灭绝行礼落座之后,宋远桥道:“师太,未知此次有何要事,需贵我两派一同出手?” 灭绝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沉声道:“宋大侠,贫尼此次邀你前来,不为别的,只为诛灭魔教。”他顿了一顿道:“此次我已联系了少林c华山c昆仑c崆峒等数派,除却昆仑派铁琴先生暂时未有答复之外,其余几派均答应联手合力,一齐杀上光明顶,覆灭魔教。”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二十三章 风波突起 宋远桥c殷梨亭愕然。良久,宋远桥才眉头一皱,缓缓道:“这这等大事,在下还需禀告恩师,请他老人家定夺。” 灭绝道:“事关重大,确实要告知张真人一声。” 宋远桥问道:“师太,在下不解,咱们向来与那明教井水不犯河水,为此今次”灭绝断然出声打断道:“什么明教?是魔教。” 宋远桥眉头皱得更加深了,他早知因为当年孤鸿子的缘故,灭绝一直对明教无甚好感,然左思右想,均猜不透为何此次灭绝竟然如此决绝! 灭绝望着宋远桥与殷梨亭二人道:“魔教中人倒行逆施,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不灭不足以平民愤。” 宋远桥道:“师太,我承认明魔教当中是良莠不济,有些害群之马。但他们中间也有不少英雄豪杰,一直以抗元为己任。咱们若是是非不分,就此杀上光明顶,那咱们与他们又有何异?” 灭绝轻叹一声,忽然站起来对二人弯腰行礼,跟着道:“宋大侠,殷六侠。有些话事关峨嵋c武当的声誉,原本贫尼是不想说的。但是若是不说,你们肯定以为我是为了一己之私才挑起这场大战的。” 宋远桥c殷梨亭二人对视一眼,皆瞧出对方眼中的疑惑之色,只听得灭绝又道:“本来我当年同张真人商议,将晓芙这个孩子许配给殷六侠,是为了加深贵我两派的情谊。岂料” 殷梨亭浑身一颤,追问道:“岂料如何?”事关他未婚妻,令的原本从容的他一下子失了方寸。 灭绝怒道:“十余年前,我命晓芙这孩子下山查探金毛狮王谢逊的踪迹,却不曾想,这苦命的孩子竟然被一个猪狗不如的淫徒看上了,仗着武功n将之强掳了去,坏了她的清白之后飘然远去。后来这孩子有了身孕,又不敢跟我说,只好一个人偷偷将孩子生下来养大。这也是为何,每次我逼她完婚,她总是推三阻四的原因。” 殷梨亭闻言一呆,继而浑身巨震,回过头去,望着灭绝师太,脸上露出惨然之色,嗫嚅道:“师太你说纪姑娘她” 灭绝师太嘶哑着嗓子道:“不错。我也是五六年前才知道的,不过为了顾全你的颜面,我始终隐忍不言,只告诉你她下落不明,其实她这几年一直同那个淫徒在一起。我数次想接她回峨嵋,无奈一身武功却不是那淫徒的对手。”她知要说服武当派上下,须得拿纪晓芙之事当借口,是以隐瞒了部分真相,为的就是要殷梨亭。她恨杨逍恨到了骨子里,所以只要能够对付他,哪怕做些违背良心的事情也心甘情愿。 殷梨亭嘶吼道:“是谁?到底是谁?” 灭绝师太咬牙一字一句的道:“魔教光明左使杨逍。” 殷梨亭铁青着脸,大声道:“杨逍,杨逍,我不杀你誓不为人!”自古以来,仇大莫过于杀父夺妻,如今他未婚妻被人强行掳去,怎教他不嘶声竭力的破口大骂? 宋远桥面上亦不大好看,武当七侠情同手足,如今殷梨亭受此大辱,他亦感同身受,心中其实已经同意联合各大派出兵攻抗明教事宜。当下又与灭绝二人商议了一些细节,问明出发时日,这才与殷梨亭马不停蹄的回了武当山。 说道这里,武当派上下早已同仇敌忾,对着明教一片声讨。只有张无忌心中对殷梨亭升起一股同情之余,更多的却还是担忧。此事他当年早知,见过灭绝与杨逍二人动手,后来年纪渐长,蒙灵智教导,已能明了其中的是非。不错,杨逍是有不对之处,然瞧纪晓芙替杨不悔取的名字便能知道,二人可以说是情投意合,细究下来,此事也不算杨逍一人的错了。可是二人在一起,纪晓芙违背了师命不说,更是令峨嵋c武当两派面上无光,又怎叫殷梨亭他们不愤慨? 张无忌瞧着诸位师叔师伯们在商议出兵围剿光明顶之事,眉头大皱,心想:“祖师爷爷他老人家难得早已料到会出现这般情形不成?否则又如何会叫我一定要当上明教教主,然后再用力化解双方的矛盾恩怨呢?”他眼中掠过一抹忧色,又想:“可是双方如今势同水火,单凭我一人,想要化解双方的矛盾,何其艰难?”他思虑良久,一直未能拿出一个好主意出来,倚在门边,瞧着殿外怔怔出神。 张三丰听完宋远桥的禀告,又见殷梨亭眼眶通红,眼神回来的路上哭过,心中也自升起一股对杨逍的怒气,忽然问宋远桥道:“远桥,依你之见,咱们武当派去是不去?”他近年来早就不管俗务,实则宋远桥才是真正的武当掌门,况且宋远桥于这方面做得甚好,是以这才出言相询。 宋远桥略一思索便道:“只怕咱们还非去不可。” 张三丰道:“哦?如何说?” 宋远桥道:“且不说因为六弟的缘故,咱们便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此话一出,张三丰微微点头,殷梨亭眼中掠过一抹深深的感激,只听宋远桥又道:“单说此次少林c峨嵋c华山c崆峒等派均已答应联手,若是咱们武当派不去,岂非落人口实?”说到这里,他已看出张三丰等人甚是意动,又加重几分语气道:“明教当年早在阳顶天在位之时,就在江湖当中掀起诺大的波澜。若非灵智老前辈及大林寺诸位高僧慈悲,哪还容他们逍遥至今?可是他们非但不反省,反而变本加厉。他们当中不但有杨逍这等淫徒,更有韦一笑这等吸血妖人,如今咱们六大派联手,也是为了替天行道。” 张三丰点点头道:“你说得不差,既如此,便回复灭绝师太罢,就说咱们武当派定会如约而至。”宋远桥等人轰然领命,当即吩咐武当弟子做好准备。 一晃,又是数日。这数日中,武当上下人人加紧磨练,武功浅的磨刀砺剑,武功深的练气运劲,自从听了纪晓芙的事情之后,武当上下无不感同身受,这口怨气可实在憋得狠了。 只有张无忌始终不大开心,他数次想将心中想法禀告给太师傅,然每次见到师叔师伯们对杨逍及明教均十分愤慨,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他无奈之下,只好书信一封,将此种缘由详加赘述,然后请教灵智该如何行事。 待到半月之后,大林寺忽然传回书信,张无忌看罢之后,当即将信烧毁,然后找上张三丰等人,言及周芷若出来已久,需送她回古墓当中。张三丰等人自无不肯,张无忌c周芷若二人第二日便下了武当山。二人快马加鞭,张无忌将周芷若送回古墓之后,便独自一人前往光明顶。 他这一来一回,已过去月余,等他到了西北之地时,形势已然甚是紧张。不过他这数月一直忙于赶路,倒是不知道局势如何。一日西行,走出百余里,已是正午,赤日当头,虽在隆冬,亦觉炎热。正行之际,西北方忽地传来隐隐几声兵刃相交和呼叱之声,他当即加快脚步,展开轻功向声音来处疾驰。 奔行不久,就见前面出现几个相互跳荡激斗的人形,奔到近处,见是三个白袍道人手持兵刃,围攻一个中年汉子。三个道人左手衣袖上都绣着个红色火焰,显是魔教中人。那中年汉子手舞长剑,剑光闪烁,和三道斗得甚为激烈,以一敌三,丝毫不落下风。 他目力惊人,一眼认出那中年汉子正是六叔殷梨亭,正欲上前相助,忽然又想起灵智的嘱咐,心道:“张无忌啊张无忌,祖师爷爷命你化解双方恩怨,倘若你帮着六叔伤了明教的好汉,又谈何坐上明教教主之位?更遑论化解双方恩怨了?”想到此处,不由得又生生停下脚步。他这么一缓,场中早已生出变化,不知何时峨嵋派众人已来到跟前,殷梨亭更是大发神威,将三个道人斩于剑下。 张无忌隐在暗处,重重一叹,只听得殷梨亭对着灭绝师太道:“敝派大师兄率领众师弟及第三代弟子,一共三十二人,已到了一线峡畔。晚辈奉大师兄之命,前来迎接掌门师太及诸位师姊c师兄。”灭绝师太道:“好,还是武当派先到了。可和妖人接过仗么?”殷梨亭道:“曾和魔教的木c火两旗交战三次,杀了几名妖人,七师弟莫声谷受了一点伤。” 张无忌眼中闪过担忧之色,知殷梨亭虽说得轻描淡写,其实这三场恶斗定惨酷异常,以武当五侠之能,尚且杀不了魔教的掌旗使,七侠莫声谷甚至受伤。 灭绝师太又问:“贵派可曾查知光明顶上实力如何?”殷梨亭露出一丝尴尬道:“听说天鹰教等魔教支派大举赴援光明顶,有人还说,紫衫龙王和青翼蝠王也到了。”灭绝师太一怔,道:“紫衫龙王也来了么?”两人说着话并肩而行。群弟子远远跟随在后,张无忌见他们走远了,这才打量了一下方位,展开轻功狂奔。 张无忌情知六大派已至,而天鹰教等明教支派亦大举回援,再拖下去,一场恶战势必可免。当务之急,乃是按照灵智所说的办法,先以一身武功压服明教众人,当上明教教主之后,再收拢人手,与各大派商议比武定夺,而非是与他们正面厮杀。只有这样,才能减少杀孽,保留双方实力,以免中了元庭的奸计。 张无忌此时功力何等之深,全力爆发之下,直接在这沙漠当中带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忽然,黄沙中突然钻出一个青袍人来,望着张无忌远去的方向笑道:“好厉害的轻功,这人是敌是友?”他纵声长笑,向前急驰,朝着张无忌的方向追去。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青翼蝠王韦一笑,他名叫“一笑”,这笑声却连绵不绝,何止百笑千笑? 张无忌一惊,往后瞧去,只见一道青色身形从远处掠来,片刻之间已逼近自己周身三十余丈。张无忌大骇,双足连踏,使出大林寺不传之秘,灵智独创的“虎奔猿跃之术”奋力狂奔。 二人你追我赶,僵持了片刻,张无忌体内真气流转,越奔越快,但韦一笑快得更加厉害。眼见初时和他相距三十余丈,到后来变成二十余丈c十余丈直至二人并肩而立。张无忌见来人一身青袍,面色苍白,心中一动,出声问道:“前辈莫非是青翼蝠王韦一笑韦前辈?” 韦一笑登时一惊,自忖:“老子一身轻功自认天下无双,但是已竭尽平生之力才追上这小子,别说开口说话,便换错了一口气也不成。这小子随口说话,居然足下丝毫不慢,那是什么功夫?”他陡然间停步,张无忌一窜已在数丈之外,忙转身回头,抬手瞧着他。 韦一笑道:“小兄弟是什么人?”张无忌迟疑片刻,才道:“我我叫曾阿牛。”韦一笑心念一动,想到:“这小子名字普普通通,但一身武功却如此怪异。若是自己人还好,若是敌人,留着岂不是是祸胎?不行,老子不如出其不意,先制住他再说。” 韦一笑忽然身子一晃,一招“寒冰绵掌”往张无忌身上拍去,同时口中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他旨在摸清楚张无忌的底细,是以这一掌看似凌厉,实则只不过用上一两分劲力。 张无忌吃了一惊,一边施展轻功避开韦一笑的手掌,一边高声道:“前辈且慢动手,晚辈绝无恶意。”他慌忙之中伸手架住韦一笑的手掌。韦一笑一喜,当即运劲于臂,向上力抬,不料竟然纹丝不动,脸上一红,又再运气。 张无忌只觉对方手上传来一股冰冷寒气,虽一开始及不上“玄冥神掌”阴毒冰冷,但劲力绵绵不绝,时间一久,与之居然不相上下。不过他有九阳神功护体,自不怕韦一笑的“寒冰绵掌”,他感到韦一笑接连运了三次劲,一次比一次大,微微一笑,真气一吐,震开对方的手臂,然后说道:“前辈,承让了。” 韦一笑愕然,指着他道:“你你小子好生邪门,居然不怕老子的寒冰绵掌。”张无忌微微一笑,并不解释,韦一笑刚欲说话,忽然神色大变,望向张无忌的眼中凶光大作,抬手就往他抓去。这一抓既迅且急,与之前可谓天差地别。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二十四章 心生钦佩 张无忌甚是诧异,只觉这位前辈性格当真古怪,说动手就动手。不过他如今一身武功何等高明,见韦一笑伸手抓来,手一抬,已使出“大悲撕风手”中的精妙手法,将韦一笑的手臂格开。 韦一笑连抓数次,均被张无忌已精妙手法格开,一身气血渐渐迟滞,忽然双手抱在胸前,一遍哆嗦一遍颤声道:“冷小小子,你快过来,给给老子咬一口。” 张无忌见如今烈日当空,而对方却冻得直哆嗦,心中大奇,他伸手一探,只觉对方浑身散发着森森寒气,如一大块冰块似的,哪里还不明白对方只怕练功出了岔子。他往韦一笑脉上一搭,便知对方乃是少阳三焦玄关受损,又思及当年自己寒毒发作时的痛苦,大起同病相怜之感,忙伸右手贴在韦一笑后心灵台穴上,运气助他抵御寒毒。 韦一笑练内功时走火,自此每次激引内力,必须饮一次人血,否则全身寒战,立时冻死。今日他先是全力施展轻功,追了张无忌一阵,后来又强运内力与之动手,引发了旧伤。他本想擒下张无忌吸干他的血,岂料对方一身武功居然还在他之上,数度出手不中,终于全面引发了体内寒毒。韦一笑只当自己命绝于此,孰知这姓曾的小子手往自己灵台穴一搭,便有一股暖烘烘的热气灌入体内,原本僵硬的身子也渐渐活络开来。待到后来,全身更是暖洋洋的一片,原本枯死的少阳三焦经脉竟然慢慢恢复。 约莫又过了盏茶功夫,张无忌缓缓收工,对着韦一笑道:“韦前辈,晚辈已用内力将你受损的少阳三焦经脉治好,日后当不会再受这寒毒之苦了。” 韦一笑缓缓睁开双眼,只觉从未又这般舒坦过,心念一动体内真气莫不随心顺意,当下大喜,对着张无忌大礼nb,朗声道:“今日蒙小兄弟相救,韦某感激不尽,日后但有吩咐,只需稍个信来。” 张无忌忙扶起韦一笑道:“前辈严重了,举手之劳,不值一提。”韦一笑此时对他敌意尽去,心中只余下一片感激之情,当即叹道:“对你来说是区区小事,对我来说却是关乎性命的大事。我早年练功出了岔子,需得以人血激发内力。然而我又不是真的吸血狂魔,若非为了活命,又岂会吸人鲜血?”张无忌这才得知其中缘由。 韦一笑见他虽衣衫褴褛,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但一身武功却高明得紧,心中十分佩服,打定主意要将这位小兄弟介绍给几位老朋友。况且值此危难之际,居然结识了这么一位武功n的少年英侠,岂非邀天之幸?一时间韦一笑意气风发,兼之他言语诙谐幽默,二人边走边聊,大是投契。 二人行了一阵,又听得阵阵喧嚣声响,却原来是峨嵋c武当c昆仑三派将明教锐金旗团团围住。本来昆仑派何太冲c班淑娴夫妇领着门人弟子对抗锐金旗本已颇占优势,后来峨嵋c武当两派一冲入,声势更是大盛。火绝师太剑法凌厉绝伦,没一名明教的教众能挡得了她三剑,但见她高大的身形在人丛中穿插来去,东一刺c丙一劈,瞬息间便有七名教众丧生在她长剑之下。 锐金旗掌旗使庄铮见情势不对,手挺狼牙棒抢上迎敌,才将灭绝师太挡住。十余招一过,灭绝师太展开峨嵋剑法,越打越快,竭力抢攻。庄铮武艺甚精,一时竟和她斗个旗鼓相当。这时殷梨亭c静玄c宋青书c何太冲c班淑娴等人放手大杀,锐金旗下虽也不乏高手,但如何敌得过峨嵋c昆仑c武当三派联手,顷刻间死伤惨重。 庄铮评砰砰三棒,将灭绝师太向后逼退一步,跟着又举棒搂头盖脑地压将下来。灭绝师太长剑斜走,在狼牙棒上一点,使一招“顺水推舟”,要将他狼牙棒带开。哪知庄铮是明教中非同小可的人物,在武林中实可算得是一流高手,他天生膂力奇大,内功外功俱臻上乘。这时狼牙棒上感到对方剑上内力,大声呼喝,一股刚猛的臂力反弹出去,啪的一响,灭绝师太长剑断为三截。 灭绝师太兵刃断折,手臂酸麻,却不退开闪避,反手抽出背上负着的倚天剑,寒芒吞吐,电闪星飞,一招“铁锁横江”推送而上。庄铮猛觉手下轻了,狼牙棒生满尖齿的棒头已给倚天剑从中剖开,眼见庄狰就要丧命在这柄锋利无匹的利剑之下,忽然一块石头从远处激荡而来,正中倚天剑剑身,一举将倚天剑荡开。 原来却是韦一笑与张无忌二人见双方斗得不可开交,忙施展轻功上前相助。张无忌忧心自己被武当派众人认出,伸手胡乱在脸上抹了几把,又将头发弄得七零乱,在面上扎了一条破布条,勉强将容貌乔装打扮一番,这才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运起内力朝倚天剑扔去。 庄狰险些丧命剑下,早已惊出一声冷汗,待他抬起头来,见到来人乃是青翼蝠王韦一笑以及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子,大喜道:“蝠王,你来的可真及时,再晚一点儿我可没命了。”他只当韦一笑掷石荡开倚天剑救下自己,全然没想到出手的乃是其貌不扬的张无忌。 韦一笑一至,五行旗教众士气大炙,趁机狠斗反扑,昆仑和峨嵋门下接连数人丧命。灭绝见韦一笑坏了自己好事,眼中杀机大涨,冷哼一声,手持倚天剑朝他劈去,同时喝道:“来得好,先斩了你这吸血妖人之后,再杀上光明顶。” 韦一笑哈哈长笑,说道:“六大门派围剿光明顶,只怕没这么容易罢!”说着施展轻功避开灭绝那一剑。他见情势与己方不利,对着庄狰道:“庄狰,你先带人退走,老子先陪这个老贼尼玩一玩。” 庄狰也知形势于己不利,虽心有不甘,却不愿拿手下兄弟性命开玩笑,当即叫道:“洪水c烈火两旗退走,锐金旗断后。”洪水旗c烈火旗阵中旗号立变,应命向西退却。锐金旗众人闻言竟愈斗愈狠,谁也不退。 灭绝师太脸色木然,手持倚天剑带起霍霍剑光朝韦一笑追去,长剑闪动,韦一笑只见前后左右都是敌剑,全身立被裹于一团剑气之中。不过他仗着轻功神妙,身形不住移动,灭绝师太每一剑均贴着他身子擦过,剑气临身,韦一笑只觉脸上身上凉飕飕的,似有一柄利刃周游划动,不禁心中骇然,心道:“这老贼尼好高的剑法,况且她有倚天剑在手,不可硬拼。”心念一动,纵身向灭绝师太扑将过去,伸出双爪,便来硬夺她手中长剑。 何太冲等人见洪水c烈火两旗退走,只好将满腔怒火撒在断后的锐金旗身上,这时殷梨亭c静玄c宋青书等人放手大杀,锐金旗下虽也不乏高手,但如何敌得过峨嵋c昆仑c武当三派联手,顷刻间死伤惨重。张无忌见状,身子一闪,来到近前,恰巧静玄使一招“银柳摆枝”,长剑带起森森寒意对着一名锐金旗教众而去,眼见那人就要丧命在静玄剑下,张无忌大喝一声“不可”,手一抬,一股刚猛的臂力反弹出去,啪的一响,静玄长剑登时断为三截。 静玄大骇,带她抬起头时,只见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已将宋青书c班淑贤二人手中长剑夺下,跟着一拳震退何太冲,救下七名锐金旗教众。殷梨亭等人愕然,均料不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子竟有如此武艺。一开始他们见张无忌同韦一笑一道而来,只当他是一名普通的明教教众。此时见他以一人之人力抗三派高手,硬生生的扭转锐金旗的颓势,心惊之余,锐气已卸,均想:“魔教高手层出不穷,咱们真的能胜么?” 锐金旗旗下诸人眼见张无忌大发神威,精神一震,尽皆大声喝彩。庄狰大声笑道:“小兄弟好俊的功夫,一会儿非得跟庄某大喝三杯不可。” 张无忌道:“还请庄旗使带着兄弟们先行退去,在下与蝠王断后。”庄狰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好,你这个朋友庄某交定了。”随即高声大喝道:“咱们先退。”锐金旗中这时尚剩下七十余人,听得庄狰呼喝,旗帜翻动间,续续向西退走。 尚有几名昆仑派弟子心有不甘,被张无忌须臾之间夺下长剑抛在何太冲等人身侧之后,余下之人为他声势所摄,再也不敢造次,一个个用愤怒的眼神瞧着张无忌。殷梨亭大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张无忌眼中愧色一闪即逝,随即压低嗓音道:“在下只不过一个无名小卒,今日得罪诸位,实乃情非得已。” 何太冲右手紧握长剑,死死的盯着张无忌,眼中一片怒色。不过众人随即为灭绝师太与韦一笑交手的动静所吸引,顾不得呵斥张无忌了。 只见灭绝师太剑锋圈转,反刺韦一笑下盘。不过韦一笑轻功比之灭绝师太可高明得多了,他伸出左手两根手指搭着剑锋,右手一招“寒冰绵掌”向对方左肩打去,掌未至,一股冰冷彻骨的寒冷气劲已朝灭绝师太涌去。 灭绝师太脸色微变,左手一抬,已回了一招“飘雪穿云掌”。二人双掌相交,灭绝师太和韦一笑腾腾退出数步。灭绝只感胸口气血翻涌,寒冷彻骨,她深吸一口气,丹田中一股暖烘烘的c活泼泼的真气缓缓流动,顷刻间便遍于四肢百骸,立时将韦一笑的冰寒掌力化解。她近年来勤练“峨嵋九阳功”,一身内功早已深不可测,韦一笑的“寒冰绵掌”虽然厉害,却也伤不了她。 韦一笑借着灭绝掌力退开一截,大笑数声,跟着道:“曾兄弟,咱们先走。”二人身子一闪,已至七丈外,再一闪,已不见踪影,留下灭绝师太等人留在原地铁青着脸。 何太冲望着二人的背影,不甘的道:“师太,可知这人是什么来历?” 灭绝木然的道:“不知。”众人思虑良久,均想不起明教当中哪一位高手姓曾,无奈之下,只好留在原地等候崆峒c少林等人。 张无忌与韦一笑二人轻功高明,向西狂奔一阵,便已赶上庄狰等人。这一场大战下来,五行旗损失惨重,便是活下来之人,也几乎人人带伤。数百人留在一处山坡修整,张无忌见不少人缺胳膊断腿,疼得身子发颤,却始终咬牙支撑,不发一言。张无忌心中佩服,同庄狰等人寒暄几句之后,便上前帮忙救治五行旗教众。 他此时一身医术丝毫不弱于“蝶骨医仙”胡青牛,九阳真气又颇多妙用,虽碍于手中缺乏药材,对一些皮外伤并无多大的帮助,但是那些身受内伤教众却难不倒他。他这一番忙活,直至傍晚。 即便他内功精深,但一口气替七十人调理内伤,也累得不清。当替一名洪水旗弟子推宫活血之后,只见张无忌背脊微动,想要挣扎着站起,但手肘撑高尺许,突然支持不住,一个支持不住,跌倒在地。 庄狰大惊,忙上前扶着他道:“曾兄弟,不要紧罢?”此时庄狰对张无忌的感激之情无以复加,这少年先是以一己之力将锐金旗从昆仑c峨嵋c武当三派手中救下,跟着又独自断后,最后又凭深厚的功力替七十人调理内伤,将大半兄弟硬生生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可以说乃是五行旗的大恩人。若是让他有点闪失,教他于心何安? 张无忌深深吸一口气,终于硬生生坐起。但见他身子发颤,随时都能再度跌倒,各人屏住了呼吸注视,四周虽有数百人众,但静得连一针落地都能听见。 张无忌微微一笑道:“不碍事,就是有些脱力,调息片刻就好了。”庄狰心中稍安,忽然抱拳单膝跪地,大声道:“曾少侠援手大德,庄某永世不忘,请受庄某一拜。”说完,不顾张无忌的阻拦,大礼拜谢。 其余五行旗教众见状,均大礼nb,齐声道:“曾少侠援手大德,我等永世不忘,请受我等一拜。”声音如雷,翻翻滚滚传将出去,瞧得韦一笑眼热不已。11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二十五章 急转直下 天色渐晚,一行数百人在这山坡之上升起数堆篝火,掏出干粮食用。张无忌调息大半个时辰之后,非但将损耗的真气补回,一身功力更进一层,神采奕奕的陪着庄狰等声谈笑。明教之人义气深重,再加上张无忌有恩于他们,只一日功夫,便打成一片,均以兄弟称呼。韦一笑则挂念与五散人的约会,先行离去了。 张无忌坐在一旁,望着大声谈笑的庄狰等人,不由的想到:“我瞧明教中人都是义气深重的好汉,魔教之名,委实名不符实。就是没有祖师爷爷的吩咐,我也定当尽力化解他们与诸派之间的恩怨。” 就在他出神之际,庄狰手握一坛酒,与唐洋等人走过来,一一将唐洋c闻苍松等人介绍给他,跟着道:“曾兄弟今日援手,咱们兄弟几个深感高义。只是庄某好奇的是,曾兄弟一身武功如此高明,咱们之前居然没听过曾兄弟的大名,当真奇也怪哉!” 张无忌面上一红,忽然朝庄狰等人抱拳道:“庄大哥见谅,小弟其实不姓曾。小弟本名张无忌,家父乃是武当张翠山,母亲是天鹰教殷素素。”庄狰等人一呆,随即齐齐笑道:“哈哈,原来你是鹰王的外孙,说起来咱们都不是外人。”闻苍松道:“我瞧你武功路数不是武当派的功夫,不知张兄弟” 张无忌见他们对自己之前隐瞒身份并无丝毫怪罪之意,当下笑道:“早些年小弟中了玄冥神掌,蒙灵智祖师不弃,收入大林寺门下,一身所学,均都是大林寺绝学。” 庄狰等人瞪大了双眼,良久才笑道:“原来如此。张兄弟你当真好运气,竟然能拜入大林寺门下,难怪一身武功如此高明。” 一处无名山谷,布袋和尚说不得与铁观道人正在聊天,忽然一个声音从底下山谷中传了上来,叫着:“说不得臭和尚,铁冠老杂毛,你们也来了!”跟着一个声音又道:“说不得,彭和尚c冷面鬼他们呢?” 说不得与铁观道人一喜,齐声惊道:“是周颠同蝠王两个。”二人齐齐施展轻功往下跃去,果然见到韦一笑与周颠二人在相互拌嘴。 只听得韦一笑道:“老子跟你说,这回我认识一个小兄弟,不但一身武功高明的得紧,一手医术更是堪比胡青牛那个家伙。” 周颠哑着嗓子道:“哦?这可奇了,这天下居然还有人值得你佩服的,我周颠可要见识一下。” 韦一笑洋洋得意的道:“嘿嘿,好说好说,一会儿老子帮你介绍。”他见说不得与铁观道人一至,聊起了正事,只听他道:“眼前明教有难,大伙儿须当齐心合力,听说老白眉这回也举教来援,算他有心了。” 说不得和铁冠道人一齐鼓掌,说道:“正该如此,正该如此。”众人聊了一阵,彭和尚带回来消息:“我从东北方来,得悉少林派掌门人空闻亲率师弟空智c空性,以及弟子百余人,正赶来光明顶,参与围攻我教。”冷谦道:“正东,武当六侠!”韦一笑道:“西边是灭绝那个老贼尼他们,再加上昆仑c崆峒c华山三派,六派分进合击,渐渐合围,形式可大大的不妙啊!” 六人商议一阵,本想先上光明顶,然周颠对杨逍当年的所作所为耿耿于怀,不愿就此低头,闹了一阵,这才一齐上了光明顶。 第二日一早,庄狰等人商议过后,决定分出十余名好手,护送近一百失去战力的五行旗教众先行退往光明顶。余下之人,则继续阻拦六大派之人。原本张无忌见五行旗教众死伤无数,便提议道莫如先行避退,同韦一笑等人商议之后,再来计较。同时也是想让双方少点接触,减少一点儿杀孽。不过他不知道明教情形,明教高层可以说是四分五裂也不为过,五行旗向来抱成一团,再加上他们又同杨逍麾下的天地风雷四门不合,又如何肯向杨逍等人低头。 庄狰自不会将个中情形告诉给张无忌,反而故作豪气的道:“张兄弟无需担心,咱们五行旗可不是怕死的。哼,六大派想要围攻光明顶,没那么容易。庄某人自有办法叫他们未至光明顶,便死一半。” 张无忌无奈,只好退而求其次,主动要求护送那些受重伤的五行旗教众返回光明顶。他心想:“如今庄大哥他们虽然对我客气,但是我终究是个外人,人微言轻。只有等我当上了明教教主,才能号令他们,也罢,且先去光明顶罢!” 等张无忌到了光明顶时,已是第二日下午。上了光明顶,自有明教弟子帮忙照顾受伤的五行旗教众。张无忌帮忙将人安置妥当,随意的用罢晚饭之后,便在这光明顶上游览起来。光明顶上巡逻的弟子只当他是五行旗之人,虽对他态度冷淡,却也不n他的。 张无忌一路走来,见光明顶上到处都是石头雕刻的佛像,有那四位一体的摩尼光佛石像,有那水月观音c文殊c普贤c孔雀大明王等菩萨的石像,更有青龙白虎c龙王韦驮以及明教历代教主的石像,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张无忌在大林寺久经佛法熏陶,一见各种石像,无不郑重nb。他的无心之举落在那些巡逻的明教弟子眼中,得到的竟是深深的认可。他们均想:“若非我明教弟子,又如何会对历代教主乃至摩尼光佛如此尊敬?” 张无忌渐行渐远,竟不自觉走至明教议事大厅附近,忽闻一阵夹杂着喝骂的大笑声传来,不由的加快脚步,走至厅边凝神静听。这一听之下,竟让大勃然大怒。原来,韦一笑与五散人上了光明顶之后,见了杨逍,双方一言不合,竟动起了手。 杨逍也真了得,单凭一己之力对手韦一笑与五散人联手,竟丝毫不落下风,更是显露了一手高明的“乾坤大挪移”功夫。就在双方就要罢手之际,被隐藏的暗处的圆真和尚,也就是当年的“混元霹雳手”成昆施以“幻阴指”偷袭,一举将人重伤。 不过杨逍一身武功早已不同于原著,他虽受了一记“幻阴指”,却仍有余力,趁成昆不备之际,将之击伤。如此,厅堂上本来有人受伤后不能移动,这一来又多了个成昆,成为九人难动。 成昆眼见多年心愿一朝达成,竟然吐露了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将他当年气死阳顶天,嫁祸谢逊的事情道出,最后得意洋洋地道:“谢逊滥杀江湖好汉,到处留下我姓名,想要逼我出来,哈哈,我哪会挺身而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谢逊结下无数冤家,这些血仇最后终于会尽数算到明教账上。他杀人之时偶尔遇到凶险,我便在暗中解救,他是我手中的杀人之刀,怎能让他给人毁了?你们魔教外敌是树得够多了,再加上众高手争做教主,内讧不休,正好一一堕在我计中。谢逊拳毙少林神僧空见,掌伤崆峒五老,王盘山上伤毙各家各派的无数好手,连他老朋友殷天正天鹰教的坛主也害了好徒儿啊好徒儿,不枉我当年尽心竭力,传了他一身好武功!” 杨逍冷冷地道:“如此说来,连你师父空见神僧,也是你毒计害死的!” 圆真笑道:“我拜空见为师,难道是真心的么?他受我磕了几个头,送上一条老命,也不算吃亏啊,哈哈,哈哈!” 张无忌走近之时,恰好听到这里,登时目眦尽裂,怒发欲狂,一个闪身扑进大厅,怒喝道:“原来是你害得我义父家破人亡,成昆,给我拿命来。” 张无忌纵身前跃,一招“伏虎擒龙”朝他抓去。成昆这时刚勉强能恢复行动,毕竟元气未复,又如何是张无忌的对手,一招被擒。这一番变故不止惊呆了杨逍等人,便是成昆也自愕然,望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张无忌道:“你是谁?” 韦一笑哈哈笑道:“周颠,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小兄弟。”说完,不免洋洋得意起来。五散人听过韦一笑介绍过张无忌的事迹,知道他是友非敌。加上他们原本只当就要命丧成昆这卑鄙小人手中,却不想神兵天降,心机深沉的成昆竟被张无忌一招擒住,一个个喜笑颜开。便是原本十分淡然的杨逍,也露出一个微笑。 张无忌红着双眼,对着成昆一字一句的道:“问得好,我是谁?我叫张无忌,谢逊正是我义父。” 成昆神色大变,眼中厉色一闪,提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就往张无忌双眼插去。杨逍c韦一笑c说不得齐声惊呼道:“小心。”他们只觉一股炙热之极的气流从张无忌身上发出,跟着再听得成昆惨叫一声,抬头细看,见成昆已被张无忌将他双臂扭断,跟着一掌印在丹田之上,继而身子一软,萎靡在地,生死不知,不由得齐齐长舒一口气。 张无忌得灵智再三告诫,言成昆此人狡诈多半,狠毒坚忍兼而有之,万一遇上他,别废话,先动手擒住他废了他一身武功再说,这才狠辣出手。他双手连挥,点中成昆身上的哑穴以及其他十余处穴道,教他连咬舌自尽也做不到之后,这才抱拳对着杨逍道:“杨伯伯,别来无恙?” 杨逍见他英气勃勃,与记忆之中那个幼小童儿委实难以联系在一起,不由得唏嘘的道:“无忌,这次多亏你了。”他强撑着站起来,先是愤恨的瞧了地上的成昆一眼,跟着道:“你不是在大林寺学艺么?怎么会上光明顶来?” 张无忌赫然一笑,颇为不好意思的道:“祖师爷爷教了我一门名叫乾坤大挪移的功夫,然后将我赶下恒山,让我”他说到这里,已经说不下去了。 杨逍面色一变,出声问道:“你学了乾坤大挪移?” 张无忌道:“不错,只是我资质驽钝,才练到第五层。”这回,不止杨逍,便是韦一笑c周颠等人脸色齐变。对于明教这门旷古铄今的盖世绝学,他们自然不陌生。便是当年强大如阳顶天,也不过堪堪练到第四层,在突破第五层之时一命呜呼。想不到张无忌一个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竟然能将这门神功练到第五层。杨逍体会更深,他这十几年勤练不坠,也不过将这门功夫推到第三层顶峰,一时间心中思绪万千。 张无忌不知道众人的心思,见他们一个个气息萎靡,当即逐一替他们运功疗伤,化解那刺骨阴寒的幻阴指力。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功力高如杨逍c韦一笑者便可自我调息。 杨逍瞧了一眼正在替冷谦疗伤的张无忌,忽然出声问韦一笑道:“蝠王,你怎么看?” 韦一笑叹道:“自阳教主失踪之后,为了这个教主之位,咱们谁也不服谁,弄得一个诺大的明教四分五裂。无忌兄弟既是鹰王外孙,又是狮王义子,况且又练了咱们明教的镇教神功乾坤大挪移,他若是肯做这个教主,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周颠也道:“嘿嘿,若是你杨逍要做教主,我是一万个不服,但是若是他做教主,我周颠心服口服。”适才张无忌帮他疗伤之时,他已察觉到了张无忌体内那强横至极的内力,兼之对方与己有恩,心中早已钦佩不已。 杨逍也不动怒,淡淡地道:“我杨逍从未想过当教主,你服不服又有什么关系。再说,这些年来,我也累了,既然有这等智勇双全的教主人选,我杨逍自是举双手赞成。” 韦一笑道:“六大门派胆敢围攻光明顶,没将本教瞧在眼里,还不是因为知道本教乏人统属c内部四分五裂之故。” 说不得道:“韦兄这话是不错的。我布袋和尚既非殷派,亦非韦派,是谁做教主都好,总之要有个教主。既然你们都决定了推举这位小兄弟做教主,我无不服。再说,若是号令不齐,如何抵御外侮?”铁冠道人道:“说不得之言,正获我心。” 杨逍道:“好,既如此,就这么决定了。想来鹰王也是会赞同的,至于庄狰他们几个,哼,谅也无异议。” 待张无忌替冷谦驱逐完指力之后,杨逍等人对着张无忌齐齐拜谢,他们既然决定了让张无忌做教主,言语之中自然十分恭敬。 杨逍抱拳道:“明教自前教主阳顶天暴毙,统率无人,一个威震江湖的大教竟闹得自相残杀c四分五裂。脱教远去者有之,置身事外者有之,自立门户者有之,为非作歹者亦有之,互相争斗者更有之,从此一蹶不振,危机百出。张大侠,你既练会了咱们明教的镇教神功,又于我等有救命之恩,索性做了咱们的教主,如此一来,明教群龙有首,中兴可期。” 韦一笑等人尽皆下拜道:“不错,还请张大侠担任明教教主之位。”便在此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想要做明教教主,还得看我答应不答应。”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二十六章 明教教主 听见这个声音,众人脸色齐变,韦一笑怒道:“谁?”只听那个声音又道:“韦四哥,多年不见,你就是这般对待老朋友的?” 韦一笑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名紫衫妇人手持拐杖与一名身着银袍的男子联袂而至,身后跟着一个约莫十五六的的小姑娘,正是紫衫龙王黛绮丝与其夫韩千叶以及殷野王之女殷离。韦一笑一见黛绮丝露出的那双闪亮的大眼睛,一张怒容登时化作笑脸,喜道:“原来是龙王到了,好得很啊!” 紫衫龙王位列四王之首,但她自当年为了韩千叶破教而出之后,韦一笑等人从未见过她。想不到如今值此危急之时,她竟然现身光明顶,韦一笑等人自是又惊又喜。 黛绮丝笑吟吟的同杨逍等人寒暄一阵,最后将目光放在张无忌身上,沉声问道:“就是你想做我们明教教主么?” 张无忌道:“小子年轻识浅c无德无能,本不敢当此重任。只是杨左使c韦蝠王他们见我凑巧帮了他们一把,这才出言相邀。” 黛绮丝双眼一瞪,凤目含煞的道:“这么说来,还是他们求着你做这个教主不成?”杨逍眼见黛绮丝发怒,忙上前道:“龙王,张兄弟不是外人,他乃是鹰王外孙,又是狮王义子,为人义薄云天,武功n,做这个教主之位正得其位。” 张无忌到底是年轻人,被杨逍这么一夸,登时满面通红,双手急摇。黛绮丝却不买账,她向来心高气傲,听得杨逍说夸赞张无忌,满脸不屑,听到说他“武功n”之时,更是冷哼一声道:“一个毛也没长齐的娃娃,即便有几分本事,又算得了什么?哼,杨左使,你说他武功n,那好,只要这小子能接下我十招,我便同意他做这教主。” 黛绮丝此话一出,韦一笑等人对视一眼,齐齐大笑。周颠笑嘻嘻的道:“龙王,咱们都是知道你的本事的,不过你想十招之内拿下张兄弟却是不大可能。” 韦一笑也道:“龙王,咱们武功半斤两,但是我都不是张兄弟的对手,你只怕多半也不是他的对手。” 黛绮丝眼露些许郑重之色,颇为诧异的打量了张无忌一眼,轻“咦”了一声道:“我还偏不信了,小子,你进招罢。” 张无忌虽看似柔弱,实则骨子里十分骄傲,心想:“我跟祖师爷爷学了这么多年功夫,又蒙太师傅传授太极拳这等绝学,你虽贵为四王之首,但是想要十招之内胜我,却是小觑我了。别说十招,便是一百招一千招都别想胜我。相反,我还要十招之内胜你,若非如此,又怎能显出我的本事出来。”当下深吸一口气,对着黛绮丝轻飘飘的捣出一拳。 原本浑不在意的黛绮丝见对方拳上蕴含一股沛然巨力,在即将临身之际便瞬间收了回去,哪里还不知道张无忌的用意,当下冷哼一声,提起手中拐杖对着他横扫而去。她手中的拐杖乃是“珊瑚金”,非但坚固无比,更是坚硬非常。黛绮丝一扫之下,杖未到,风先至。岂料张无忌斜挎一步上前,双臂似松非松,右手轻飘飘的往杖头一搭,跟着按住杖头划个圆弧,再轻轻往前一送,立时将黛绮丝送出十余步不止。 他这一手十分缓慢,韦一笑等人均瞧得清清楚楚。众人只当他仗着内功深厚,这才一举将黛绮丝震退。只有杨逍练过“乾坤大挪移”,瞧出了这招的高明所在,知道张无忌乃是用上了借力打力的高明手法。然“乾坤大挪移”虽然能转移对方劲力,却不能如此轻描淡写的将对方推回。“挪移”二字,说到底乃是将对方劲力从一边移至另一边,需要以深厚的内功打底才能施展。然而张无忌适才这一手,却明显用的不是“乾坤大挪移”里面的功夫,一时间令杨逍诧异不已。 黛绮丝心中惊骇更甚,止住脚步之后,望着张无忌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武功?” 张无忌道:“我新学的这套拳术,是我太师父张真人多年心血所创,乃武当派的绝诣,叫做太极拳。晚辈初学乍练,未必即能领悟拳法中的精要。” 黛绮丝怒极反笑,转头道:“我倒要瞧瞧你有什么本事。”说罢,身子一晃,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朝张无忌攻去。她一身武功源自波斯,与中原武学大不相同,可以说诡奇非常,身形晃动间已到了张无忌身后,使一招“龙王震怒”,带出道道灰影,携着一片风雷之声朝他脑后砸去。 张无忌身子一矮,已使出“虎奔猿跃之术”当中的“蹬跳式”避开这一棍,身子一转,踏上一步,呼的一拳,便往黛绮丝胸口打到,正是一招“莽牛出洞”。这一招由张无忌使来,非但神速如电,拳到中途,左手拳更加迅捷地追上,后发先至,双拳撞击黛绮丝面门,招术彷徨大气,拳上蕴含的劲力之刚猛凌厉实所罕见。 黛绮丝见对方用这等江湖流传极广的“大力莽牛拳”对付自己,眼中怒气更盛,身子扭曲几下,避开面门那一拳,伸左手往张无忌右拳上拍去。二人拳掌相交,黛绮丝直接被一股刚猛巨力再次震退数步。她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死死的盯着张无忌道:“大林正宗大力莽牛拳,小子,你是如何学会的?”她说到这里,忽然双眼一凝,指着张无忌惊呼道:“你你是当年跟在灵智上人旁边的那个小娃娃,张无忌?” 张无忌笑道:“不错,正是小子。”黛绮丝冷哼一声,再次闪身扑上。众人见她身法快速绝伦,比之韦一笑丝毫不差,另有一分难以言说的诡秘怪异,如鬼如魅,似精似怪,心中佩服之余,当下凝神摒息仔细瞧着张无忌如何应对。 张无忌瞧她来势汹汹,也不如何惊讶,只等到了身前,这才抢出一步,手一捣,打出一招“上步搬拦锤”,拳招中无半分棱角,有的只有一股无使断绝的太极圆转之势。黛绮丝被他出拳拦住,硬生生止住前扑之势,手臂晃动间,杖头已向张无忌右侧刺到。张无忌见一拳无功,趁势斜身急避。黛绮丝刷刷刷连环三杖,均被他一一化解。 黛绮丝眼见一连七招不是给他轻描淡写的化解就是给他闪身避开,冷哼一声,持杖猛的直砸而下,声势骇人以极。张无忌抬手迎上,当的一声响,手杖相交,黛绮丝手中那根以珊瑚金打造的拐杖登时脱手而飞。张无忌伸手一拨,趁势挑起杖头划向她心口。黛绮丝大骇,侧头避过,就在此时,张无忌和身扑上,右手食指已停在她喉咙处。 张无忌缓缓收回右手,一抱拳道:“承让。” 黛绮丝一张脸涨得通红,先前一开始她还是只要张无忌接得了自己十招,便让他做明教教主。岂料二人从交上手到黛绮丝落败,不多不少正好十招。她成名数十载,今日却折在了张无忌手中,还是当着杨逍等人的面,怎叫她不羞愧难当?不过她也知道对面这人武功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旁的不说,最后三招显露出来的掌法c内功c指法以及对于内力的控制无不高明至极。她虽然心高气傲,却也输得心服口服。 黛绮丝脸上变幻数次,良久,才哈哈一笑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你做教主,我无异议。” 周颠等喜,他们见张无忌片刻之间便已折服四王之首的紫杉龙王,值此明教生死存亡之际,能有一位武功如此n的教主,岂非大幸? 众人一商议,当即命弟子通知庄狰率领的五行旗弟子以及殷天正为首的天鹰教,令其尽快率领弟子返回光明顶,有要事相商。 天鹰教与五行旗俱都是人马众多,器械精良的大部队。这几日来与六大派人厮杀,大战小斗数十次,双方互有损伤。不过天鹰教与五行旗之间却并非亲密无间,相反,双方,矛盾重重。 这一日,庄狰率锐金旗与洪水旗与峨嵋派相斗,眼见锐金c洪水二旗折损大半,连带庄狰就要殒命在灭绝师太剑下,忽然西北角上一个白衫男子手摇折扇,走将过来,他行路足下尘沙不起,便如是在水面上漂浮一般。他一至场中,先是似笑非笑的瞧了庄狰一眼,继而朗声道:“庄旗使,可还应付得来。” 庄狰一招“勇往直前”,狼牙棒带起千钧重力荡开灭绝的倚天剑,朝来人瞧去,见这人白衫的左襟上绣着一只小小黑鹰,双翅展开,旋即大声的道:“区区老贼尼,庄某自然应付的来,不用你多操心。” 众人一看,已知他是天鹰教中的高手人物。原来天鹰教教众的法袍和明教一般,也是白袍,只是明教教袍上绣一个红色火焰,天鹰教则绣一头黑鹰。灭绝师太动作一缓,面无表情的道:“你是谁?” 那人走到离灭绝师太三丈开外,拱手笑道:“师太请了,在下姓殷,草字野王。”他“殷野王”三字一出口,灭绝眼中精光暴闪,冷冷地道:“殷天正呢?他怎么不来?” 殷野王哈哈一笑,道:“我爹他老人家先行上了光明顶,同几个老朋友聚会去了。我听闻师太一柄长剑压得五行旗喘不过气来,心中一喜,便想领教一下师太的功力。”最后一句话说得颇不客气,意下似乎全没将灭绝师太放在眼里。 灭绝师太却也并不动怒,反而对面的庄狰破口大骂的道:“放你娘的狗臭屁,殷野王,你到底是来助拳的还是来捣乱的?” 殷野王嘿嘿一笑,说道:“自然是来助拳的。”一说完,立时飘身而退,穿过人丛,喝道:“现身!” 突然之间,四周沙中涌出无数人头,每人身前支着一块盾牌,各持强弓,一排排的利箭对着众人。原来天鹰教教众在沙中挖掘地道,早将各派人众团团围住了。 原本峨嵋派人与五行旗教众相斗,本以为胜券在握,哪料得天鹰教乘着沙土松软,竟挖掘地道,冷不防占尽了周遭有利的地形。瞧这情形,只怕殷野王等人早已埋伏多时,眼见利箭上的箭头在日光下发出暗nn芒,显是喂有剧毒,只消殷野王一声令下,除了武功最强的灭绝师太等数人之外,其余的只怕都性命难保。 如此一来,人人脸上变色,便是庄狰等人脸色也一片铁青。在他们想来,殷野王明显将双方视做相争的鹬蚌,而他天鹰教则是那个得利的渔翁。如此,五行旗与峨嵋派死伤惨重,天鹰教则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峨嵋派之人斩尽杀绝。 灭绝师太的性子最是执拗不过,虽眼见情势恶劣,竟丝毫不为所动,对着深厚的峨嵋派弟子喝道:“峨嵋派弟子听令,今日咱们与魔教的贼子拼了。”突然间全身骨骼中发出噼噼啪啪的轻微爆裂之声,右手紧紧的握住倚天剑,就要上前拼命。 就在这时,一名明教弟子飞奔而来,大声道:“庄旗使,殷堂主,教主有令:凡我明教弟子先行返回光明顶,不得与六大派交手。” 殷野王一双眼睛犹如冷电,精光四射,气势慑人的望着来人道:“你回去禀告我爹,就说待我解决了峨嵋派之后再上光明顶。” 庄狰眉头一皱,狠狠地瞪了来人一眼,说道:“小子,他殷白眉想要号令我,还早了一点。”他只当那来人口中的教主乃是殷天正这个天鹰教教主,是以话语之间颇为不屑。 来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大声道:“此乃我明教第三十四代教主所颁布的第一道命令,杨左使c龙王c鹰王c蝠王以及五散人均认可的,庄旗使与殷堂主不得自误。” 殷野王与庄狰齐齐一震,便是吴劲草等人也眼露迷茫之色,均想:“明教自第三十三代教主阳顶天之后,数十年来群龙无首,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新教主了?看来光明顶上有大变故。” 殷野王与庄狰对视一眼,均瞧出对方心中的疑惑。殷野王不甘的瞧了灭绝师太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说道:“今日算你们好运。”喝令:“撤去弓箭,咱们先上光明顶!”众教徒陡然间翻翻滚滚地退了开去,一排盾牌,一排弓箭,排列得极是整齐,看来这殷野王以兵法部勒教众,进退攻拒之际,颇具阵法。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二十七章 有心算计 灭绝师太见庄狰与殷天正等人退去,自觉脸上无光,站在原地久久不发一言。静玄小心翼翼的上前问道:“师傅,魔教不是没有教主么?怎么听刚刚这人的意思,他们已经有了新的教主。” 灭绝师太此刻脑中也一片混乱,听得静玄发问,回过神来道:“此事非同小可,此刻光明顶上不仅有杨逍那个贼子,四王更是到了三个,再加上五散人c五行旗以及一个神秘莫测的教主,实力非同小可。走,咱们先汇合武当c少林c华山c崆峒c昆仑五派,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再从长计较。” 殷野王一至光明顶,便见到殷天正与黛绮丝夫妇在闲聊,他迎上前去,叫道:“爹爹。”他本想问下殷天正关于明教新教主的事情,但见黛绮丝等人在,只好强行忍住。 殷天正抬起头来笑道:“野王,这是紫杉龙王与银叶先生,还不上前见礼。”殷野王得闻“银叶先生”之名,似是吃了一惊,当即拱手为礼。 这时,站在黛绮丝身后的一名女子抬起头来,望向殷野王的眼光中充满了怨毒,随即缓缓收敛,过了一会儿,叫道:“爹!” 殷野王一愣,这时才瞧清那女子的面容,登时认出她乃是自己的女儿殷离。他同阿离分别数年不见,这时见她出落得花容月貌,像极了死去的妻子,不由得眼色中显出几分亲近。不过随即又似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眉头一皱,眼露讥讽之色,冷冷的道:“你还知道叫我一声爹!” 殷天正大怒,骂道:“混帐东西,好好说话。”随即转过头来,对着殷离和颜悦色的道:“阿离,都怪我常年闭关,对你爹爹疏于管教,害得你一个落在外这么多年。” 殷野王面露尴尬之色,不满的道:“爹爹,当着龙王与银叶先生的面,说这些干嘛?” 殷天正冷哼一声,随即问道:“我问你,你可救下了庄狰他们?”一说起正事,殷野王立时精光四射,眼神闪烁两下道:“孩儿自然是遵照您老人家的吩咐,救下了庄旗使他们。若非有人说教主下令,不得与六大派交手,孩儿今日当可灭了峨嵋一派。不过” 殷天正手一摆打断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不过我当年创立天鹰教也是一时意气之争,门下弟子可以说原本就是明教弟子。今日回归本教,数十年心愿一招达成,心中只有欢喜。你听着,自今日起,天下再无天鹰教,只有明教天鹰堂。” 殷野王知道殷天正一旦下定决心,那么再想要改变他的心意已是不可能的,脸上闪过一阵黯然之色,缓缓地道:“爹您老人家已经决定了,孩儿说再多也是无用。” 殷天正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见他露出这般神情,当下劝慰道:“本教新任教主不是旁人,正是无忌这孩子。” 殷野王惊呼道:“无忌?素素的孩子无忌?” 殷天正眼露唏嘘之色,笑道:“我起初也不知道这孩子的本事,还当他在恒山之上吃斋念佛,想不到如今竟然有了一身惊天动地的本事。大林寺果然是个好地方。”他当年既能独力创下天鹰教,心中傲气可想而知。一开始听说明教有了新教主,他自然不服,在杨逍等人戏虐兼嫉妒的眼神当中,直接与张无忌动起手来,斗了不到三十合,便已瞧出他内力深厚无比,招式更是高明无双,心中很是佩服。待到后来张无忌表露身份,心中只余下一片狂喜,当即决定将天鹰教并入明教,与杨逍等人一道尊张无忌为明教第三十四代教主。 就在殷野王惊诧之际,忽然间传入几下幽幽的琴声,琴声清越,似是叹息,又似哭泣,跟着琴声颤抖,发出瑟瑟瑟断续之音,犹如一滴滴小雨落上树叶。殷天正几是诧异,只听一个声音赞叹道:“不悔妹妹,想不到你竟然弹得这么一手好琴。”紧跟着一个声音响起道:“无忌哥哥,你过奖了,我这算什么,不及妈妈她十分之一。” 殷野王心头一震:“这是无忌那孩子?”但听琴声悠扬,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急越如飞瀑,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回如呢喃细语众人不自主的凝神静听。一曲终了,众人耳中兀自余音不断。 琴音止歇之后,张无忌与杨不悔在前,杨逍含笑在后,缓缓走入厅中。殷野王站起来,对着张无忌一抱拳道:“属下殷野王拜见教主,杨左使。” 他“殷野王”三字一出口,张无忌双目中流露出喜悦无限的光芒,叫道:“舅舅,舅舅。”顺势拜倒在地,双眼却不自禁地红了。有道是:“见舅如见娘”,他多年不见张翠山与殷素素,之前回武当山也没见到二人,不曾想此次来光明顶,不仅见到了外公殷天正,更是见到了舅舅殷野王以及表妹殷离,如何不叫他心情激动? 殷野王哈哈一笑,扶起张无忌,在他肩上大力拍了两下,紧紧握住他双手,心中欢喜无限,叹道:“好,好得很呐。本来我听说光明顶上新出了一个明教教主,心中还有几分不服,不曾想却是我的外甥,哈哈,很好,很好。”他这话说得极为不客气,却也道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只听一个声音道:“鹰王,你倒是好运气,生了个好女儿,这才有了这么一个外孙。”殷野王转首瞧去,只见庄狰一行五人联袂而至,眼中均充斥着复杂与些许妒忌之色。适才出声的正是烈火旗掌旗使辛然,他当年本同殷天正交情不菲,只是碍于五行旗同气连枝,这才选择了站在庄狰他们这边。如今听他语气,虽不乏调侃之意,但内里却大有与殷天正和解的意思,倒令一旁的杨逍心中有几分诧异。 殷天正抬起头,逐一朝庄狰c闻苍松c唐洋c辛然c颜垣五人脸上瞧去,见除了庄狰c唐洋二人脸上有些许尴尬之色外,其余三人眼中均十分坦然。他望着五人,六人十二目交投,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动也不动,良久,才笑道:“老烈火,这你可羡慕不来,有本事,你也生这么一个外孙!” 庄狰等人见他眼色中已不复原先的漠然,透露出些许亲近之色,知他已放下当年恩怨,重新接纳了自己五人。况且如今张无忌这个对他们五行旗有大恩之人做了明教教主,不少兄弟感激他救了自己性命,对于当年与天鹰教的恩怨也不放在心上,他就更不好揪着往事不放了。双方心结一解,越聊越是投契,一群人相对而坐,东拉西扯地谈到深夜,这才一个个回房休息,合眼睡去。 第二日一早,明教自张无忌而下,所有高层尽皆来到议事大厅,召开了他自上任以来的第一次大会。 张无忌高座正中的教主宝座,杨逍坐在下方左首第一个位置,后面依次坐着彭玉莹c周颠几个。另一边,黛绮丝c殷天正c韦一笑三王坐前三个位置,庄狰c唐洋等人则坐在往后几个位置。至于殷野王与韩千叶二人,他们一个是教主舅父,一个是龙王夫婿,却也只能站在一边,由此可见明教规矩委实极大。 张无忌瞧着厅中群雄齐备,济济一堂,心中豪气顿发,面色一整,咳嗽一声,对着众人一拱手,朗声道:“小子张无忌,无才无德,蒙各位见爱,暂摄明教教主职位,既惶且恐。”他谦虚一句,语气一变,又道:“然大丈夫身当大变,自不可拘泥小节。如今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可谓情势极危,小子虽不才,却也希望消弭这场弥天大祸,与大家齐心协力,度过今次难关。” 众人齐声欢呼,大声叫好。周颠大声道:“如今龙王c鹰王归来,又有教主率领咱们,正要跟他们六大派斗一斗。” 庄狰也道:“不错,咱们教中高手如云,若非自相残杀,四分五裂,区区六大派怎敢围剿光明顶?”他此话一出,场中不少人面现尴尬之色。好在庄狰似乎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语气一转,朗声道:“六大门派和我明教为敌,那是自寻死路。咱们如今有教主的带领,上下团结一心,更占据地利,区区六大派,反手可灭。” 他这一席话,说得杨逍等人频频点头。的确,如今单以高手而论,明教并不输于六大派联手,普通弟子更是远超六大派,再加上器械精良c训练出众的五行旗与天鹰堂,可以说优势十分明显。况且光明顶七峰十三崖,地势险要无比,明教占据地利,认真计较起来,六大派胜算委实不大。 张无忌眉头一皱,良久,才道:“诸位,六大门派和我明教为敌,归根结底,乃是我明教自身有问题,再加上成昆那个卑鄙小人以及元庭再后推波助澜,这才酿成这场浩然大劫。”他见杨逍等人若有所思,加重几分语气又道:“咱们要胜六大门派不难,但若是真的与他们纠缠下去,双方恩怨越结越深,陷入内斗当中,消耗彼此实力,岂不是正中蒙古人的奸计?” 彭玉莹道:“不错,当今天下,元庭昏聩,蒙古人欺压汉人,弄得民不聊生。明尊在上,我辈其下,自当救民水火,解民倒悬,怎可将力量损耗在与六大门派的义气之争上面。”说罢,饱含深意的瞧了杨逍一眼。 说不得闻言,眼中闪过钦佩之色,面上神光湛然,道:“阿弥陀佛,你说得不差。与六大门派斗,即便胜了,也于天下无益。只有与蒙古人斗,推翻这个腐朽不堪的元庭,复我汉人河山,才算得上是英雄好汉。” 张无忌喝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咱们明教垂世之初,立意何其庄严,为的便是戒奢成俭,相持相帮,但教心之所怜,民之所安。” 殷天正c韦一笑c庄狰等人轰然喝彩,只有黛绮丝是波斯人,民族大义与己无关,不为所动。不过她见张无忌年纪虽不大,却豪气冲天,眼中异彩连连,竟情不自禁的拿阳顶天与之比较。 韦一笑道:“教主,道理咱们都明白,可是如今人家六大派都打上门了。咱们有心化解,人家却未必肯呐!”此言一出,杨逍等人徐徐点头,均想:“蝠王说得不错,如今打不打可不是咱们说了算。” 张无忌眼露为难之色,知道韦一笑说得不差,侧头想了片刻,笑道:“无妨,打还是要打的,不过咱们需得换一个打法。”他见众人眼露不解之色,缓缓道:“六大派如今真刀真枪杀上门来,想要他们轻易退去,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咱们也没必要同他们硬拼,索性放开阻拦,摆明车马,先以言语挤兑他们,然后逼他们订下盟约,与咱们一对一单打独斗。”他说道这里,心中陡然对灵智升起一股钦佩之情,心想:“祖师爷爷他老人家当中智慧如海,深不可测。居然早已料到这个中情形,而且能够想出这等以比武化解恩怨的方法。如此一来,双方既能发泄心中怨恨,又不伤明教与各大派的根基。” 殷天正等听了这番话,均大感诧异,转瞬间已经明白了这个办法的好处。黛绮丝c杨逍二人钦佩更甚,心中起初他们肯支持张无忌做这教主,也只不过瞧在他背景深厚,武功n,又对于明教有恩的份上。然而张无忌年纪毕竟不大,他们心底深处不免存了一份小觑之心,如今见张无忌片刻间便想出了一个连他们也没想到的办法,显露出高人一等的智慧,容不得他们不佩服。 这些人中,黛绮丝机变狡诈c杨逍地位尊崇c殷天正是天鹰教教主,彭莹玉最富智计,这四人生平不知遇到过多少大风大浪,每每能当机立断,转危为安。听得张无忌指出一个方向,一个个脑子转的飞快,你一言我一语当即将如何以言语挤住少林c武当等派,令其不得仗着人多乱战,双方依着武林规矩,逐一对战的一些小细节敲定。 张无忌见他只提了个大概,明教众人便将他的计划完善,心中也十分佩服。约莫又谈了一个时辰,张无忌提高语音,说道:“好!既然大伙儿都同意这么办,事不宜迟,我这就下山同六大派的人订下约会。”他扫视了众人一圈,最后将目光停在韦一笑身上,笑道:“蝠王轻功最佳,便同我一道去罢。”韦一笑大喜,他平素就喜出风头,如今既有机会再六大门派面前显威,自然十分高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二十八章 强大绝伦 周颠听张无忌打算亲自出马,当即高声道:“送信这等区区小事,何需教主出马,我周颠保证办得妥妥当当,大家只需在光明顶等我的消息就好。”说完,转身就要往外走。 说不得见状,一把拉住周颠,笑嘻嘻的道:“周颠,你说话颠三倒四,让你去咱们明教岂不是更加得罪六大门派,还是让给我罢。”彭莹玉等人虽不言语,但已一个个瞪大眼睛瞧着张无忌,显是意动。 张无忌手一摆,忙道:“诸位且听我一言。”他见众人停下动作瞧着自己,肃声道:“我去还有一个目的。六大派当中高声层出不穷,若不显露一手高明武功震慑他们,只怕他们不会轻易答应咱们的计划。”他后面的话虽然说出,但众人已明白他的意思,心知张无忌武功深不可测,只有他出手才能给六大派最大的震撼,当即不再为下山送信的事情争论。 张无忌见总算稳住众人,心中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忽然眉头微皱,道:“诸位知道我的身份,如今我成了明教教主,不愿现在就与我那些师叔师伯们见面,未知诸位有什么好办法?” 黛绮丝笑道:“这好办,我帮教主易容一番,保证六大门派没有一人能够看出你的底细。”张无忌见过她化妆成金花婆婆的模样,知她易容术了得,闻言大喜。 二人说干就干,黛绮丝掏出随身携带的人皮面具给张无忌敷上,将他化妆成一个二十岁左右c剑眉如鬓的青年人。杨逍等人拿出一套做工精细的黑袍,杨不悔替张无忌换过之后,登时形象大变,虽然依旧俊美,却透露出一份冷酷与高贵,与之前稍显稚嫩的样子大不相同。随后,黛绮丝又教了他以内力改变声线的办法,诸事妥当之后,这才与韦一笑二人展开轻功,朝光明顶下六大派驻地奔去。 六大派驻地乃是在光明顶下一片开阔处,六大派在此搭建了一大片帐篷,驻扎了不下于四五百人。这几日,明教在张无忌的号令下,将所有势力收缩在光明顶上,六大派无奈之下,只好返回驻地商议。 在这一大片帐篷正东,有一顶帐篷最为巨大,乃是作为“议事厅”的存在,供灭绝师太c何太冲c空闻方丈c宋远桥等人议事的场所。其时,旭日高声,阳光洒在帐篷周围的沙粒上,然后往四周映射出去,放眼瞧去,只见四周均是朦朦胧胧地一片金黄。 大帐中,六大门派首脑共聚一堂,七嘴舌的议论开来,其中当属华山派一高一矮两名老者最为激动。 只听那名高瘦老者道:“说来惭愧,咱们华山派掌门死于金花与银叶二人之手。之前我打探到消息,金花银叶同魔教关系匪浅,此刻正在那光明顶上。”他身旁那名矮老者接着道:“空闻大师c灭绝师太c宋大侠c何掌门,咱们还等什么?早日杀上光明顶,灭了他们的圣火才是正理。” 就在这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要灭咱们的圣火,只怕你没这个本事。” 灭绝师太等人面色一变,齐声喝道:“谁?”他们顺着声音瞧去,只见远处缓缓走来两人,凝神瞧去,认出其中一人乃是当日戏耍自己,救下庄狰等人的青翼蝠王韦一笑。另外一人,一身黑袍,剑眉入鬓,举手抬足间从容不迫,自有一股非凡气度。 灭绝师太冷哼一声道:“好哇,你居然敢来这里,胆子不小。”她见韦一笑行走间以那年轻男子为首,心中一震,已然暗暗警惕。 华山派那高瘦老者先前听韦一笑开口讽刺自己,心中极怒,双眼一瞪,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何太冲铁青着脸道:“青翼蝠王韦一笑。”众人听了“青翼蝠王韦一笑”的名字,俱是一震。明教四王,紫白金青。紫衫龙王c白眉鹰王c金毛狮王c青翼蝠王,是为明教四王。青翼排名最末,身手如何,他与灭绝师太等人当日都眼见了,那紫衫c白眉和金毛可想而知。况且早年间一个金毛狮王谢逊就搅动得天下风云四起,片刻不得安宁。 那高瘦老者叫道:“好哇,原来是魔教的吸血妖人。”他手一抬,已使出华山派一招有名的“破玉拳”朝韦一笑捣去。 张无忌见他步法迅捷,这一拳事先又毫无征兆,当下右手一拂,袖袍中蕴蓄深厚内力,要将他直接震退。不料这老头极是剽悍,他虽察觉到一股磅礴大力传来,却不肯后退半步,脸上紫气一闪即逝,竟图与敌人同归于尽,左掌一沉,疾向张无忌拍去。 张无忌眉头一皱,挥右袍又击在他胸口,竟然直接将之震得往后跌去。灭绝师太见老者倒地,倚天剑霍然出鞘,怒喝道:“你敢伤人?”一抖手,长剑刺向张无忌胸膛。韦一笑见灭绝师太出手,身子一晃,青光闪处,已架住灭绝师太的手臂,口中笑道:“老贼尼,我来陪你玩玩。”二人就此交上了手。 崆峒五老就欲上前围攻张无忌,忽然见先前被张无忌震倒的那么高瘦老者一个“鲤鱼大挺”翻身而起,对着张无忌沉声问道:“阁下是谁?来此何事?”宗维侠等人万没想到这老儿竟能又神完气足地站起,均想:“华山二老还是有点本事的。”他们却不知道这是张无忌心地仁善,手下留情的缘故,先前一拂之间一股沛然巨力倏然涌出,只需再加大几分劲力,这老者非死即伤。不过他专为化解双方恩怨而来,自不会伤人,是以内力一触即收,恰好堪堪将之震倒而不伤他一分一毫。 张无忌见他眼露忌惮之色,心中一动,漫不经心的道:“好说,本座轮转王,如今舔为明教第三十四代教主。” 众人齐齐大哗,均想不到明教新任教主是这么年轻一位公子哥,一个个瞪大眼睛瞧着张无忌,心中诧异至极。只有灭绝师太一心要拿下韦一笑这个吸血魔头,眼中只有不断闪避的韦一笑,没有听清张无忌的话。 韦一笑与灭绝师太二人均是少有的高手,交手的动静自然不弱。只见灭绝师太一声清啸,手执倚天宝剑带出道道凌冽清冷的剑光朝韦一笑砍去,出手之间毫不容情。但韦一笑奔得快极,令灭绝师太每一剑均差了少许。她瞬息之间连削十七剑,竟一剑也没能刺中。 韦一笑来之前张无忌反复叮嘱过,不可与六大派人真个动手。他有意炫耀功夫,竟不远走,便在这帐篷之前急兜圈子。灭绝师太连刺数剑,始终刺不到他身上。这时众人为二人交手的声势所摄,顾不得质问张无忌,均凝神屏息,望着身前数十丈外两大高手的追逐。帐篷之外乃是一片沙漠,但两人急奔飞跑,尘沙却不飞扬。 片刻之间,韦一笑和灭绝师太已绕了三个大圈,眼见灭绝师太只须多跨一步,剑尖便能伤敌,但总是差了这么一步。又奔数圈,这时已与初时大为不同。一开始二人追逐时脚下生沙不惊,这时却踢得黄沙飞扬,一路滚滚而北,声势威猛,宛如一条数十丈的大黄龙,登时将韦一笑背影遮住了,旁观之人无不骇然。 韦一笑一边狂奔,一边哈哈笑道:“想要追上我,再练个十年年罢。”灭绝师太脸色一冷,不发一言,只顾出剑。时间一久,她苦修四十余年的内力逐渐显现出来,竟又好几次贴着韦一笑的肌肤擦过,令他惊起一声冷汗。 张无忌知韦一笑长于瞬间爆发而短于持久长奔,眼见形式对他越来越不利,忽然出声道:“蝠王,灭绝师太,且先住手。” 韦一笑知他心意,当即笑道:“教主有令,属下自当遵从。”说罢,身子一晃,闪出圈外,奔至张无忌身侧,对着灭绝师太大声道:“老贼尼,咱们有空再慢慢亲近亲近。”灭绝师太冷哼一声,望着他冷冷的道:“早听说你轻功天下无双,果然名不虚传,远胜于我。”她这时已知张无忌的身份,脸色越发的难看,转首死死的盯着张无忌道:“你是魔教教主?” 张无忌见她眼中满是怨毒之色,心中轻轻一叹,缓缓的道:“不错,本座正是明教教主。”灭绝师太缓缓打量了他片刻之后,忽然指着他出声道:“是你?” 张无忌一惊,还以为灭绝师太认出了他的身份,只听得灭绝师太冷冷的道:“堂堂一教之尊,居然扮作一个衣着邋遢的小儿。哼,传扬出去,也不怕天下人笑话。”何太冲与班淑贤经她这么一提醒,登时记起那日与韦一笑从他们手中将庄狰等人救下的那个衣衫褴褛的小子。 二人当日吃过张无忌的亏,对他颇存憎恨,这时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越发的看不惯,指着张无忌厉声喝道:“原来是你。”只不过他们言语虽厉,却透露出一股色厉内荏之意。 张无忌见状,反而心中大定,对着何太冲与班淑贤笑道:“不错,当日正是本座。” 空智大师忽然塔前一步道:“阿弥陀佛,轮转王,莫非你今日打算单凭一己之力抗衡六大派不成?” 张无忌尚未回答,突然一名身披大红袈裟的高大僧人闪身而出,手中金光闪闪的长大禅杖在地下重重一顿,大声喝道:“小子,你是不是太过狂妄了?” 这僧人肩头拱起,说话带着三分气喘,正是少林僧圆音,当年少林派上武当山兴问罪之师,便是他力证张翠山打死少林弟子。张无忌自幼对少林寺僧人无好感,此刻一见圆音冲出来,胸口怒气登时上冲,就要上前与之动手。不过他终究记得此次的目的,当下深吸一口气,恢复了波澜不惊,缓缓道:“不敢,本座虽有几分本事,却不敢单凭一己之力抗衡六大派。况且此次六大门派围攻我光明顶,说起来,咱们明教也不过是被动应战而已。” 灭绝师太厉声道:“你们魔教作恶多端,咱们此次围攻光明顶,正要将你们一举而歼,还天下一个朗朗太平。” 张无忌眉头一皱,他万料不到灭绝师太心中存了对明教这么大的怨恨,性子更是刚猛执拗,心道:“看来想要化解双方的恩怨不是那么容易的。”张无忌摇摇头,望着灭绝师太认真的道:“师太,咱们明教虽比不上大林寺,不像它们一般令万家生佛,却也没有你们所说的那么不堪。时值蒙虏入寇中原,夺我国脉,天下无人敢不臣。而唯我教,上下一心,斩木为兵,以决bn。不畏失刃摧折,何惧颈碎血断?至其命末,屡败屡战,彼伏此起。虽白骨缠草,血流漂橹,却又哪堪屈膝于异族?” 空闻c何太冲等人均想:“不错,这一点上,明教倒是做得不差。”灭绝师太却丝毫不为所动,大声喝道:“任你舌灿莲花也改变不了我要围剿你们魔教的决心。” 张无忌一愣,随即脸色一变,扭头望着空闻方丈等人道:“诸位大师,出家人慈悲为怀,以普渡众生为己任,你们却违背佛门弟子的初衷,定要与我明教为难,一旦犯下杀孽,不怕坠入阿鼻地狱么?” 他此话一出,不少僧人面上一红,想起这几日死在自己等人手中的明教弟子,不禁反问自己:“是啊?咱们做得真的对么?” 空闻方丈深深的看了张无忌一言,朗声道:“阿弥陀佛,岂不闻,惩恶即是扬善。”声音夹杂着内力,众僧本已陷入内疚惭愧以及自我怀疑当中,听了一齐惊醒。 张无忌深深的看了一眼空闻方丈,心知单凭自己几句话改变不了六大门派的决心,对着空闻方丈淡淡的道:“既如此,七日之后,本座在光明顶上恭候诸位大架。贵我双方的是非恩怨,届时一齐解决。”说完,转首对韦一笑道:“蝠王,咱们走罢。” 何太冲等人见二人“耀武扬威”一番之后就要离去,哪里肯依。包括宗维侠c唐文亮c何太冲等人在内的四五位高手对视一眼,齐声喝道:“想走?哪有这么便宜?”当即各使手段,对着二人背后重重出手。 张无忌听得背后风声响起,冷哼一声,大手一张,体内浑厚的九阳真气奔腾而出,立时将出手的五人真气都给压了下去,大笑三声之后,飘然而去。 何太冲适才使力过度,一只手不住颤抖,铁青着脸道:“这轮转王的真气当真厉害,便这么片刻之间便已破开咱们五人联手,委实恐怖。”宗维侠等其余四人闻言都不禁脸上一红,瞧着张无忌与韦一笑二人消失的方向默然无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二十九章 晴天霹雳 七日一晃而过。这一日,天清气爽,六大派一路毫无阻拦的上了光明顶。一至烈焰峰山顶,只见眼前出现一座大殿,旁边是几十间大屋,外有高高围墙。大殿之前,乃是一面极为宽敞的广场,张无忌c杨逍c黛绮丝等人早已恭候多时。 空闻方丈瞧着明教教主“轮转王”身侧的十余人,已认出他们的来历,均是成名数十载的明教高层。广场四周,整整齐齐地排着数千人马。只见天鹰教人众排在左侧,天微c紫微c天市三堂,青龙c白虎c玄武c朱雀c神蛇五坛,各有统率。支人马兵甲齐备,隐隐形成一座阵势。右侧乃是明教五旗:锐金c巨木c洪水c烈火c厚土,各旗正副掌旗使率领本旗弟兄,分五行方位站定。至于“轮转王”等人身后站立的乃是杨逍属下天c地c风c雷四门门主所统的光明顶教众。 明教人马众多,却静悄悄的不发一言。待得六大派一至,此刻人人精神振奋。青翼蝠王韦一笑及冷谦等五散人站在张无忌身后卫护。人人肃静,只候教主令下。 张无忌徐徐开口,声音夹杂着内力响彻在广场四周:“空闻方丈c宋大侠c灭绝师太,诸位大架光临,我明教不胜欢喜。”空闻方丈眉头一皱,心想:“瞧这轮转王年纪不大,好厉害的心机,甫一露面便给咱们一个下马威。”他见张无忌神色淡然,说话不缓不急,好似双方友好晤谈一般,却显露一身高明内力,暗中震慑六大门派,如此心机手段,难怪年纪轻轻便能执掌明教。 峨嵋派灭绝师太,武当派宋远桥c俞莲舟c俞岱岩等功力深厚者均眉头一皱。峨嵋派静玄师太c静虚师太,崆峒派的关能c宗维侠c唐文亮c常敬之等功力不逮,更是心中震撼。其余各帮各派的人物更加自愧不如。 这时,只听张无忌又道:“诸位大张旗鼓的围攻我光明顶,如今咱们这些魔教之人就在眼前,究竟是战是和,还请划下个道来。” 空闻方丈眼见明教人马众多,更有轮转王c杨逍这等高手坐镇,真个打起来,六大派并不占优势。相反,对方那些教众均训练有素c兵甲齐备,更是精通沙场战阵,而他们六大门派的弟子虽说一个个武艺出众,却强于单个对战而非联手。不由得眉头大皱,大有骑虎难下之感。 灭绝师太却不为所动,她冷冷的瞧着张无忌道:“轮转王,咱们既然都到了这里,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动手罢?”说罢,侧首怨毒的瞧着杨逍喝道:“晓芙呢?她怎么不出来见我?” 杨逍漫不经心的道:“晓芙既入了我杨门,又怎能随意见外人。”他可以将“外人”二字说得十分大声,令灭绝师师太几欲抓狂,令殷梨亭眼中怒火大炙。 殷梨亭冲上前去,指着杨逍骂道:“姓杨的,你这猪狗不如的淫徒,我我”骂到这里,喉咙哽住,再也骂不下去了。杨逍这些年唯独觉得抢了殷梨亭老婆,心怀愧疚,此刻被他怒骂,面上一红,侧过头去。 殷天nn状,上前一步道:“殷六侠,说起来老夫同你们武当派还是一家人,难道明教与六大派之间的恩怨真的不能化解么?” 殷梨亭见来人是张翠山的岳父,虽一见杨逍之下怒气勃勃,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举一动自不能失了礼数。当即勉强收拾情绪,抱拳行礼道:“殷老前辈,非是晚辈无礼,实在是姓杨的欺人太甚。我可以不理会明教其他人,却不能放过这个淫徒。” 在场众人对他与杨逍之间的恩怨心知肚明,殷天正自不例外,闻言叹了口气。 张无忌缓缓地道:“殷六侠,你与杨左使的事情,我也知道一点,说起来杨左使虽然有错,却也情有可原。”他说到这里,缓缓扫视了对面的六大派众人一圈,朗声道:“贵我双方的纠葛,若不各凭武功一判强弱,总是难解。但若是就此厮杀,难免杀戮太重,有伤天和。况且咱们也不愿仗势欺人。”说到这里,他瞧也不瞧六大派人逐渐愤怒的眼神,断然喝道:“本座既身为明教教主,那么杨左使等人的事情自然一力承担。今日当着天下群雄的面,咱们依着江湖规矩单打独斗,比武者生死各安天命,此后双方不得相互寻仇,如何?” 众人心想:“这人倒是十分有魄力,居然不愿意仗着人多势众反而提出单打独斗。他轮转王武功虽高,但咱们有空闻方丈c灭绝师太c宋大侠他们在,未必不是他们的对手,倒值得一试。” 空闻方丈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轮转王既有如此仁心,老衲等人自无不可。只是如何比斗,还需先行说好。” 韦一笑道:“那还用说什么,自然一个个上场,打服你们为止。”空闻方丈闻言,面皮抖动两下,直勾勾的瞧着张无忌,静待下文。 如何比斗,此前明教众人早已提前商议过了,听到空闻方丈发问,张无忌从容不迫的道:“时值天下动荡之际,咱们明教志在驱除鞑虏,解民倒悬,也不愿意与你们纠缠,消耗彼此实力。咱们便以十场为限如何?不过开始之前,大家需立下誓言,十场过后,双方恩怨一笔勾销,日后不得相互寻仇。” 众人听了这话,又是轰的一声,纷纷议论起来。空闻c空智c空性三人与灭绝师太c何太冲等人低声商议几句之后,空闻方丈塔前一步道:“阿弥陀佛,咱们应下了。” 只一瞬之间,殷梨亭迅速的跃上前指着杨逍喝道:“第一场我来,姓杨的,可敢一战?”杨逍缓缓上前,傲然道:“有何不敢?你动手罢。”殷梨亭如何还忍得住?长剑一抖,当即出手。他这十余年勤修剑术,武当七侠当中以他剑术为第一。此刻含怒出手,将武当剑法施展开来,端的是迅疾如风,变幻无方。 其时群雄尽皆屏息凝气,一时烈焰峰巅光明顶之上,寂静无声。殷梨亭一剑自上而下地直劈下去,真有石破天惊的气势。旁观群豪中不少人都“咦”的一声,叫了出来,已认出这招来历,却是“武当纯阳剑”中的一招“太阴举柱下尘埃”。这“武当纯阳剑”乃是张三丰年轻之时创出,早已为天下人所熟知。殷梨亭这招“太阴举柱下尘埃”一出,旁观群豪当中眼力高明一点儿的登时瞧出这招精妙之所在。 本来这招剑法乃是张三丰根据“力劈华山”等平平无奇的剑招演变而来,借用了斧法中的一个招式,以臂为柱,以剑为斧,突然使出,刚猛至极的同时,余劲不绝。本来殷梨亭性子稍显柔弱,但此刻面对杨逍这个大仇人,含怒出手,立时符合这一招剑法的真意之所在,令威力比他寻常使出大了三倍不止。 杨逍侧身闪过,斜拍一掌,还的是一招“松涛如雷”。殷梨亭见他法度严谨,拳出如雷,虽未认出他所使的是何拳法,但心中已恢复了冷静,当即走圆舞圈,连使“抱拐出鞘阴阳触”c“龙吟绕步随身依”c“春风梨花方飞”三招的同时,心想:“此人确是劲敌,我若轻敌躁进,别让他占了先机,到时候想要报仇就难了。”当下长剑自左而右急削过去,正是一招武当派派正宗剑法“一波千丈古洲头”,瞧得武当派门下三四代弟子轰然叫好。 杨逍见剑来如横空虚度,奔腾矫夭,气势雄浑,不禁微微色变,提气长喝,先使一招“神雷惊天”,不等殷梨亭进招,又是一招“瓦斧雷鸣”紧随其后,而后一招“驱雷掣电”,将他连人带剑一连震退七步。这回,换成明教上下彩声大作。这当中要属彭莹玉彭和尚心中最为惊诧,当年他受灵智托付上昆仑坐忘峰,与杨逍交过手,知道他创出的“奔雷九式”尤为不凡。孰料数年不见,他这套武功神妙更胜往昔,心想今日可目睹当世第一流高手显示武功,实乃大幸。 杨逍空手应付手执长剑的殷梨亭,但掌风呼呼,劲力远及数丈,显然已是绝顶高手。殷梨亭剑术虽精,却未突破这道关口,仍为一流高手。不过他长剑在手,一时间倒不至落败。两人身形转动,顷刻间交手二三十招。 殷梨亭见自己使出“武当纯阳剑”拿不下对方,吸一口气,长剑中宫直进,剑尖不住颤动,剑到中途,忽然转而刺向杨逍神门穴,使的正是武当派独有的“神门十三剑”。这门剑法乃是张三丰所创,共有一十三记招数,每记招式各不相同,但所刺之处,全是敌人手腕的神门穴。杨逍只当对方临时变招,也没放在心上,手腕一翻,不仅避开神门要穴,同时还了一招“闻雷失箸”。 殷梨亭剑若游龙,姿势一变,长剑换个方位又往杨逍手腕神门穴刺去。神门穴在手掌后瑞骨之端,敌人中剑后,手掌便再也使不出半点力道。杨逍见他第二次往神门穴攻来,轻咦一声,屈指一弹,使出拿手绝学“弹指神通”将殷梨亭长剑弹开。 这“弹指神通”乃是当年黄药师苦心孤诣所创绝学,自然威力惊人,小小的一根手指上可附带千钧巨力,庞大的力道一下子将殷梨亭手中的长剑弯成一道长弧。常人手中长剑弯曲,势必手忙脚乱,中门大开之下,为敌所趁。殷梨亭却不然,只见他顺势反撩,更以深厚的纯阳内力将剑刃逼弯,使其如软带般轻柔曲折c飘忽不定往杨逍左臂而去。 杨逍大惊,忙使轻功拉开一段距离,正欲反击,却见他带着森严剑气再次往自己神门穴攻来。剑未临身,凌厉的剑气隐隐刺痛肌肤。杨逍神色一变,仗着轻灵机巧的轻功闪避,恰如春日劳燕飞舞柳间。这招过后,殷离亭再次连攻击十剑,剑剑刺向杨逍神门穴。剑法之精妙令人叹为观止。杨逍尽量不与对方长剑相交,只闪避游斗,十剑过后,神色复杂的瞧着殷梨亭道:“殷六侠,你的剑术果然精妙。不过若是单凭这个就想将晓芙从杨某人身边抢回去,只怕不行。” 不提纪晓芙还好,一提纪晓芙,殷梨亭大怒,忽地右手长剑一举,左掌猛击而出,这一掌笼罩了对方上盘三十六处要穴,同时口中喝道:“你不配跟我提她。” 杨逍倘若闪避,立时便受剑伤。不过以他的武功也用不着闪避,他本就不欲与殷梨亭动手,此时见他甚是愤怒,不由想到:“我终究是抢了他的妻子,便是让他打一掌泄愤又如何?”当即站立不动,任凭殷梨亭的手掌落在身上。 殷梨亭一掌印下,立时胶住不动,只一瞬之间,便自奇速的跃动转为全然静止,旁观众人均忍不住凝神摒息。殷梨亭见对方不闪不避,任凭自己的手掌印在胸上,不知为何,手掌临身之际竟鬼使神差般的撤去大半内力。 殷梨亭望着杨逍怒喝道“你还手啊?为什么不还手?” 杨逍轻轻擦去嘴角那抹鲜血,神色坦然的瞧着他道:“我抢了你的妻子,本就对不起你。莫说受你一掌,便是千掌万掌也是应该。” 殷梨亭眼眶一红,喝道:“好,这是你自己说的。”手掌一抬,再次狠狠印下,这一次却使出了十成功力。杨逍依旧不闪不避,只微微一笑,突然斜刺里奔过来一个少女,大声叫道:“休伤我爹爹!” 殷梨亭凝掌不前,定睛看时,不禁“啊”的一声,全身冰冷,只见这少女长挑身材c秀眉大眼,竟然像极了纪晓芙,身子一晃,失声叫道:“晓芙妹子,你你”那少女却是杨不悔,她瞪大眼睛说道:“我姓杨,纪晓芙是我妈妈。我妈妈嫁给爹爹,乃是心甘情愿的,你为什么非要来破坏咱们一家人的幸福?” 殷梨亭一呆,这一番打击比之他当初听到纪晓芙被杨逍强掳而去的打击更大,一时间竟然没回过神来。他怔怔的瞧着杨不悔,喃喃的道:“我不信我不信” 这时,纪晓芙从人群中走出,跪在殷梨亭身前道:“殷六爷,对不起你跟武当派的人是我。要打要杀,任凭你处置,我只求你不要为难他。” 殷梨亭闻言一颤,呆呆的瞧着跪在地上的纪晓芙,见她与年轻之时并无多大变化,待得听清他的话语,心中骤然生出一股愤恨,难以言宣,大声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一连三个“为什么”在他夹杂着内力的声音传递下,响彻整个光明顶。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三十章 六派落败1 这时,灭绝师太嘶哑着嗓子道:“她和杨逍是两相情愿。她宁肯背叛师门,不愿遵奉师命,去刺杀这个淫徒恶贼。殷六侠,为了顾全你的颜面,我始终隐忍不言。哼,这等无耻女子,你何必念念不忘于她?”纪晓芙听到灭绝师太如此冷酷无情的话语,又见到殷梨亭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委屈,眼泪不自主的流了下来。 忽然,殷梨亭仰天大叫一声,一把抛下手中长剑,朝着山下狂奔而去。武当派四侠张松溪心忧殷梨亭受不了这个打击,怕他想不开,正欲追出去。宋远桥摇摇头道:“正事要紧,先让六弟自己静一静。”说罢,吩咐两名武当派弟子跟在殷梨亭身后,又重新将目光对准场中。 张无忌见六叔殷梨亭如此伤心,心中也不好受,不过大局为先,当下深吸一口气,对着灭绝师太等人抱拳道:“武当派殷六侠与我教杨左使之战,便以不分胜负而论如何?接下来第二场,诸位派谁上?” 华山派二老对视一眼,踏前一步道:“轮转王,你武功n,咱们哥俩单个万不是你的对手。但事关六大派名誉,我师兄弟二人不自量力,要联手请阁下赐教。” 众人心想:“你话倒说得好听,却原来是要以二敌一。瞧不出你们这么大岁数了,居然如此不要面皮。” 张无忌尚未答话,黛绮丝娇笑一声道:“教主,华山派这两个老家伙不如交给属下打发如何?”华山派那名稍矮的老者道:“咱们不打女人,你快快退下。” 黛绮丝闻言大怒,面上却笑道:“哦?是么?可是你们华山派那个什么狗屁掌门神机子却正是死在我这个女人手中的。”群雄大哗,继而大声谈论起来。 张无忌无奈的瞧了黛绮丝一眼,不禁埋怨的想到:“龙王,你这么一来,不是火上浇油么?”黛绮丝也自知失言,饱含歉意的瞧了明教众人一眼。 华山派那么高瘦老者沉声喝道:“当日金花老贼婆同他的姘头公然杀上咱们华山,此事天下皆知。说,你是他们什么人?”黛绮丝哈哈一笑,索性不掩饰身份,压低嗓音,以金花婆婆的声音道:“老身便是金花,别人不清楚,灭绝师太你难道还不清楚么?” 灭绝师太当年与之交过手,对其印象十分深刻,一听见这个声音,登时惊呼道:“原来你真的是金花,果然是魔教妖人,居然扮成一个老婆子愚弄世人。” 华山二老听到灭绝师太认出她的身份,心中再无怀疑,对视一眼,齐声喝道:“既然是你,那就受死罢。”二名老者同时举刀,一人自左朝右,一人自右朝左,齐齐对着黛绮丝劈去。 他们二人乃是鲜于通的师叔,辈份甚高,武功更是不差,隐居多年创出一套“反两仪刀法”,变化莫测,联刀攻敌,万夫莫当。华山派被金花银叶夫妇闯入华山,在众目睽睽之下击杀自家掌门,传扬出去,令得华山派声名大损。如今黛绮丝自承身份,是以二老一上来便是杀招。 韩千叶见对方这路刀法一经施展,刀势凌厉,怕黛绮丝有所闪失,身子一晃,已迎上了其中一人,同时口中叫道:“咱们夫妇既然杀了你华山掌门,那自然是要两个人一起上。”四人登时战作一团。 高老者青光闪动,身随刀进,直攻黛绮丝右肋,矮老者却举刀往韩千叶左腰削去。二人刀势相辅相成,刀招源源不绝地递出,一时间逼得黛绮丝c韩千叶二人只有招架之力。 群雄愕然,均想不到华山派竟然还有如此厉害的一路刀法,一个个瞪大双眼瞧着。何太冲与班淑贤二人对视一眼,均想:“咱们昆仑派有一路两仪剑法与这路刀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是一正一反而已。” 这时,场中情势又是一变。原来这“反两仪刀法”式式不依常规,常人遇上自是难敌。便是黛绮丝与韩千叶这等高手,甫一遇上也被压在下风。不过二人到底是身经百战的高手,片刻之间便想出p之法。说来也容易,那便是仗着手中的神兵“珊瑚金”与对方手中的长刀硬碰硬,只要对方长刀一断,这路刀法威力登时下降n九,届时凭他夫妇二人的武功,自然能将华山派二人打得大败。 黛绮丝旁退让开,见斜刺里青光闪耀,高老者挥刀砍来,当即举杖迎接,只听当的一声,高老者手中长刀竟然黛绮丝手中的拐杖磕出一道口子。高老者面色一变,高声道:“师哥,他们的兵器古怪。”矮老者钢刀兜了半个圈子,方向突变,斜劈韩千叶肩头,回道:“先对付其中一个。” 高老者闻言,当即舍弃黛绮丝,配合矮老者往韩千叶攻去。他们的“反两仪刀法”威力在以一敌一的时候显现不出来,但此刻以二敌一,二人联手对付韩千叶,威力大登时大涨,彼此呼应,刀刀狠辣,招招沉猛,一下子将韩千叶逼得手忙脚乱。 等到黛绮丝进攻之时,二人倒转钢刀,舍弃韩千叶专攻黛绮丝一人,又将对方逼得一顿乱跑。好在黛绮丝轻功诡异迅速,倒没吃什么大亏。华山二老索性并肩而立,无论是黛绮丝攻来也好还是韩千叶攻来也罢,他们都只对着其中一人展开刀法,逼得二人只好展开轻围着他们打转的同时再趁隙进攻。 黛绮丝夫妇二人越奔越快,待到后来旁观众人只瞧见一片模糊的影子围着华山二老打转。而他们甚则则不时闪耀着阵阵青光,显是将手中钢刀挥舞到极致的缘故。 又斗良久,二老见奈何不得黛绮丝夫妇,心中渐焦。矮老者大声喝道:“师弟,混沌一破!”挥刀从背后反划弧形,弯弯曲曲地斩向黛绮丝。高老者接口道:“太乙生萌,两仪合德”矮老者接口道:“日月晦明。”两人口中呼喝,刀招源源不绝地递出。黛绮丝夫妇见二人陡然间刀势大盛,冷哼一声,手中拐杖翻到,连使“恶浪惊涛”c“倒海翻江”c“钱塘怒潮”三招,带出漫天杖影迎向二人。只听得当当当当数声脆响,钢刀与拐杖不住碰撞,带起一连串火花。 高矮二老的刀法本就狠辣沉稳,岂料黛绮丝的杖法更是霸道绝伦,加上她手中拐杖又是珊瑚金这等神铁铸成,只须稍加转侧,便尽数挡住了二老砍劈过来的招数,内劲一吐,更是将二老手中的钢刀崩出数道口子。 又拆数招,只听见叮的一声脆响,矮老者手中的钢刀忽然从中而断,余下那一节的刃上也满是缺口。高老者手中钢刀虽然未断,却也是缺口密布。二老面色大变,高老者大叫:“你兵刃上占的便宜太多,这般打法太不公平!”黛绮丝笑道:“这话你应该对灭绝说。”突然间她将拐杖重重一顿,沉声道:“你们华山派参与这次围剿,无怪乎我杀了鲜于通那个卑鄙小人。可你知不知道我与他无仇无怨,为何要杀他?” 高老者只听见见黛绮丝侮辱自家掌门,没听清后半句,心头火气,怒喝道:“好猖狂的贼子。” 矮老者面色一变,叫道:“师弟,先听她说!”黛绮丝冷笑道:“当年鲜于通在苗疆对一个苗家女子始乱终弃,那女子便在他身上下了金蚕蛊毒,但仍盼他回心转意,下的分量不重,以便解救。鲜于通中毒后当即逃出,他也真工于心计,逃出之时,竟偷了那苗家女子的两对金蚕,但逃出不久便即瘫倒。恰好本教胡青牛正在苗疆采药,将他救活。岂料这卑鄙小人,恶性不改。在救治期间,二人相恋,胡青羊以身相许,竟致怀孕,哪知鲜于通后来贪图华山派掌门之位,弃了胡青羊不理,和当时华山派掌门的独生爱女成亲。胡青羊羞愤自尽,造成一尸两命的惨事。” 全场大哗,矮小老者一怔,随即指着黛绮丝怒喝道:“好个妖女,竟敢败坏我华山派名声。” 黛绮丝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物抛在地上道:“此物你可认得?”矮老者捡起来一瞧,见是柄折扇,打开一瞧,见一面绘的是华山绝峰,千仞叠秀,另一面写着不少小字,正是鲜于通的折扇。他手握折扇,冷冷的看着黛绮丝道:“这是我派掌门的故物。” 黛绮丝笑道:“你认得就好。”忽然人影一晃,已从矮老者手中抢过折扇,朗声说道:“华山派自负名门正派,真料不到居然还有一手放蛊下毒的绝艺,各位请看!”说着走到一棵花树前,以扇柄对着鲜花挥了几下,片刻之间,花瓣纷纷萎谢,树叶也渐转淡黄。 众人无不骇然,均想:“鲜于通在这把扇中藏的不知是什么毒药,竟这等厉害?”黛绮丝接着道:“鲜于通这个卑鄙小人,偷了那苗疆女子的一对金蚕,此后依法饲养金蚕,制成毒粉,n扇柄。扇柄上装有机括,一加揿按,再以内力逼出,便能伤人于无形。” 高老者一张脸涨得通红,大声喝道:“他如今人都死了,自然是任你污蔑啦!”手持钢刀就要上前拼命,韩千叶冷不防从怀中掏出一件一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小字的帛书扔到他脸上。高老者大怒,他连遭戏耍,一把抓那张帛书,将之紧攥在手心,钢刀一挺,已使了一招“太岳三青峰。” 这招本是剑招,被他改动几分化作刀招,威力不减反增。韩千叶却不与之硬拼,身子一转,已避过对方刀锋,同时悠悠出口:“你先看清上面的内容再动手。” 高老者大怒,扔下帛书,与之战作一团。一旁的矮老者捡起帛书一瞧,已认出这是鲜于通的笔记,只见上面写道:“罪人鲜于通,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今日遭逢此难,全属咎由自取。”矮老者眉头一皱,一目十行看将下去,只见上面讲鲜于通做下的恶事交代的清清楚楚,各自细节无不详备,当他瞧到“师哥白远,以胡家之事逼迫,无奈之下,杀之灭口,心忧事发,遂嫁祸明教”这几句之时,不禁勃然大怒,一把将帛书掷出,断刀在手,刷刷数刀,将之斩成碎布条。 原来,当日黛绮丝夫妇上华山之时,心中早已有了计较,先以金蚕蛊毒制住鲜于通,让他体会一番生不如死的感觉,跟着再给他服下解药,让他自己将做下的恶事写下之后,这才一掌结果了他的性命,飘飘然下了华山。 矮老者见高老者与韩千叶还在交手,转首喝道:“师弟,住手。”那矮老者向黛绮丝道:“我师兄弟是鲜于通这家伙的师叔,你帮我华山派弄明白了门户中的一件大事,令我白远师侄沉冤得雪,谢谢你啦!”说着深深一揖。 那高老者不明所以,大声叫道:“师兄,你这是干嘛?”矮老者道:“回去再跟你慢慢说。”黛绮丝微微一笑,只见矮老者举刀虚砍,厉声喝道:“可是我华山派的名声,却也给你这当众毁得不成模样,我师兄弟跟你拼了这两条老命!”黛绮丝脸色一沉,将拐杖重重往地上一顿,冷笑道:“这就是你们华山派的做派么?哼,真当我不敢杀你不成?” 张无忌对这中间的种种情形心知肚明,当下抢出一步道:“华山派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偶尔出一个败类,不碍贵派威名。武林中不肖之徒,各大门派均在所难免,两位又何必耿耿于怀?” 高老者道:“依你说是不碍的?”张无忌道:“不碍的!”高老者道:“师哥,这小子既说这是不碍的,咱们就算了吧!”他当日被张无忌以内力震倒,对他颇存怯意,实不敢和他动手。 矮老者厉声道:“先除外侮,再清门户”周颠大声叫道:“喂,矮老头,你还要不要脸?刚刚明明你已经输给龙王与韩先生了,她们没杀你已是大发慈悲,你们毫无感激不说,还要动手纠缠,老子我可看不过眼。”他此话一出,明教众人齐齐呼喝,叫道:“不错,不错,还要不要面皮。”便是六大派中其余五派之人,也有不少人面露鄙夷之色,望向华山派弟子的眼中充满了不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三十一章 六派落败2 高老者见状,小声道:“师哥,咱们已经输了,还是退下罢。”矮老者眉头一皱,喝道:“师弟,你”话未说完,便已被班淑贤打断:“我来领教一下轮转王的高招。”她见六大派已经连输了两阵,锐气已折,又瞧不惯华山派二老疯疯癫癫的作态,是以纵身入场。况且她当日被张无忌趁其不备夺下长剑,引为生平之恨,早就想同他较量一番了。 矮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怒气,心想自己师兄弟二人说什么也是华山派名宿,怎能众目睽睽之下耍赖,当即喝道:“轮转王,我们认栽了,你要怎般处置,悉听尊便。”张无忌道:“两位请便。”矮老者愤恨的瞧了班淑贤一眼,拉着口中骂骂咧咧的高老者退下。 张无忌转首打量了班淑贤一番,笑道:“何夫人,你还是叫上尊夫一起上罢,省得大家说我欺负女流之辈。”班淑娴大怒,她是昆仑派的“太上掌门”,连何太冲也忌她三分,数十年来在昆仑山上颐指气使惯了,数百里方圆之内,俨然女王一般,如何能受这等奚落取笑?她见张无忌小觑自己,突然间嗤的一声响,挺剑直向他左肩刺去。这一下拔剑出招的手法迅捷无伦,在一瞬之前,还见她两手空空,柳眉微竖,一瞬之后,已长剑在手,剑尖离张无忌肩头不及半尺。 张无忌不慌不忙,空手进招,运掌成风,掌势凌厉。班淑贤虽有长剑在手,却给逼得连连倒退。 宋远桥见那“轮转王”掌法堂皇大气,似拙实巧,心想:“这是什么掌法?我竟然认不出来。”转首问想一边的空闻方丈道:“空闻大师,这轮转王所使的掌法,你可曾认得来历?” 空闻低头沉思,忽然一抬头,眼中精光暴闪,盯着张无忌一瞬不瞬的道:“阿弥陀佛,若老衲所料不差,这人所使掌法乃是当年阳顶天恃之横行天下的大天九式。” 宋远瞧眼中闪过了然之色,知道这路掌法威力极大,望向班淑贤的眼中闪过一抹担忧。拆得十多招,班淑贤右腕忽给张无忌手指点中,长剑当啷落地。张无忌笑道:“何夫人,听闻贵派有一路两仪剑法甚不差,我想见识一下。”说完,脚尖一挑,把剑踢将起来,长剑破口,划过数丈的距离,插在班淑贤身前摇曳不止。 明教上下见教主轻而易举的打败了班淑贤,此刻又显露一手潇洒无比的漂亮功夫,均齐声喝彩。 班淑贤神色变化数次,右手握住剑柄,搭定剑身,剑尖指住张无忌的脸,喝道:“轮转王,这是你自己自大,一会儿别怪我出手狠辣。”说罢,对着何太冲喝道:“人家都欺负上门了,你还不快过来。” 何太冲虽对妻命不敢有违,但在众人之前,仍要摆足掌门人的架子,“哼”的一声,缓缓站起。四名小童前导,一捧长剑,一捧铁琴,另外两名各持拂尘。五人走到广场中心,捧剑小童双手端剑过顶,躬身呈上,何太冲接了,四名小童躬身退下。 张无忌心中好笑,心道:“这何太冲好大的架子,就是不知道武功怎么样。”他将左手背负在背后,右手一摆,道:“二位,进招罢。” 何太冲和班淑娴对望了一眼,心知这“轮转王”既然敢一上来便放言挑战昆仑派的“两仪剑法”,再加上适才轻描淡写的将班淑贤击败,肯定是有惊人武艺在身的。夫妻二人均想:“咱们两个一起上,即便胜了,脸上也不光彩。可若是不上,昆仑派让他一人压得死死的,实在不甘心。也罢,个人荣辱与昆仑派的声名比起来不值一提。”何太冲冷冷的道:“你用什么兵刃?” 张无忌寻思:“我既要打服你们,那就如祖师爷爷所说一般,越干净利落越好,否则怎能显出我的本事来?令你们心平气和的坐下交谈。”突然间双臂一振,身子笔直蹿起,在空中轻轻一个转折,扑向西。首一棵梅树,左手探出,折了一枝梅花下来,这才回身落地。 他手持梅枝,缓步走入四人之间,高举梅枝,说道:“在下便以这梅枝当兵刃,领教二位的高招。”那梅枝上疏疏落落地生着十来朵梅花,其中半数兀自含苞未放。众人听他如此说,都是一惊:“这梅枝一碰即断,怎能和对方的宝剑利刀较量?” 何太冲勃然色变,喝道:“你既如此猖獗,休怪我夫妻二人辣手。”手持长剑,向他脸上划去。张无忌随意闪避,何太冲步步进逼,毫不放松,左手递出,剑尖青光闪烁,眼见便要划到张无忌脸上,只见他顺势将手中梅枝压下,一股绵绵巨力顺着梅枝递到剑身上,何太冲只感虎口巨震。 班淑贤挺剑便往张无忌眉心挑去。妇唱夫随,何太冲长剑指向张无忌后心,二人联手展开“两仪剑法”,但见二人身随剑走,漫天剑影将张无忌左右两边的退路封住。张无忌之前已见过华山派高矮二老的“反两仪刀法”,此刻见到原理如出一辙的剑法,心中早已计定,身形晃动间,人从剑光之间蹿了开去,梅枝在何太冲脸上掠过。何太冲斜剑刺他腰胁,班淑贤挥剑削他肩头,张无忌左手食指弹向班淑贤的长剑,梅枝扫向何太冲的长剑。何太冲剑身微转,剑锋对准梅枝削去,心想你武功再高,木质的树枝终不能抵挡我剑锋之一削。哪知张无忌的梅枝跟着微转,平平地搭上剑刃,一股柔和的劲力送出,何太冲的长剑直荡了开去,当的一声,刚好格开了班淑贤再次削来的一剑。 原来他梅枝这一搭之上,已用上了“太极拳”与“乾坤大挪移”里面的高明运劲法门,何太冲武功虽高,却又如何认得出这内里蕴含的高明手法,万万想不到他的劲力可借柔物而传,梅枝的轻轻一搭,内里自然而然传递而出,跟着柔劲化作刚劲,直接将他的长剑荡开。 张无忌得势不饶人,手中梅枝在他身上掠过,啪嗒一声,抽在他手背之上,带出一道长长的印子。何太冲身为一派掌门,今日众目睽睽之下,竟让对方一根小小梅枝在手上抽出一道印子,真是生平未遇之奇耻大辱,登时面红过耳,却又不禁暗暗心惊:“这人的内功果真了得,瞧他年纪似也不大,难道打从娘胎就开始练功不成?” 班淑娴正好已绕到张无忌的背后,长剑疾弹出来,对着他后心刺去。张无忌听得背后风声响起,闪身相避,顺势左手衣袖拂出,一股劲风将班淑贤这一剑荡开。 观战众人早已看出这“轮转王”武功甚强,超出何太冲夫妇不止一筹,心想今日有这硬手在这里,咱们无论如何占不到便宜了,六大派围剿光明顶,可以说已经输了一半。转念又想:“既遇上如此高手,若不交手一番,就此退走的话,未免太过浪费。瞧他下手,甚有分寸,想来也不愿闹出人命再生纠纷,如此说来,倒值得出手一试了。”思及此处,不少人眼中闪过跃跃欲试之意。好战如莫声谷等人,眼中更是精光四射,战意沸腾。 又拆数招,张无忌已渐渐摸清这路剑法的要旨,一根梅枝压得何太冲c班淑贤二人狼狈不堪。这还是他不愿以深厚内力压人的缘故,否则内劲一吐,自可将他二人手中长剑寸寸震断。 何太冲c班淑贤夫妇二人连遭戏耍,心中早已极怒,恨不得将前这卸块。但他们也知以如此功力,若再纠缠下去,一旦真的惹怒了此人,六大派决计讨不了好,更何况明教还有韦一笑等高手在一旁虎视眈眈。何太冲一念及此,心中退意渐生,心想:“咱们昆仑派与明教可没什么梁子,这人厉害,还是交由少林武当去对付罢,我没必要与他死磕。”双足一顿,提气朝一边跃去,长剑还鞘,朗声说道:“阁下武功惊人,何某自愧不如,这一阵,便算咱们昆仑派输了。”班淑贤愕然,神色不善的瞧着何太冲道:“你说什么胡话?”何太冲冷哼一声,怒道:“到底你是掌门还是我是掌门,我说咱们昆仑派认输,你没听清么?”他多年来对班淑贤惧怕非常,何时这等硬气过?话一出口,心中已然后悔,不过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只能强撑。 班淑贤眼中怒气一闪,死死的盯着他,见他毫不示弱的与自己对视,忽然痴痴笑道:“是,何大掌门。”说罢,狠狠的瞪了张无忌一眼,退到一边。 这一下,群雄大奇,均想:“素闻班淑贤乃是昆仑派太上掌门,何太冲对其畏之如虎。可今日瞧这情形,明显跟传闻不大一样,果然江湖是非多,不少事情都是空穴来风。”只有何太冲有苦难言,刚刚班淑贤退回他身边,面上笑得十分灿烂,却在他耳边低声道:“死鬼,回去再跟你算账。” 张无忌微微一笑,道:“久仰贤夫妇剑法通神,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多谢二位手下留情。”二人抱拳还礼,张无忌朗声又道:“接下来哪一派出战?” 华山c昆仑两派既已失利,再加上一开始殷梨亭受不了狂奔而走,六大派余下之人自是将目光放在空闻方丈c灭绝师太与宋远桥三人之上,以期他们能挽回六大派声誉。三人对视一眼,均发觉对方眼中的凝重之色。 崆峒五老却没想这么多,听到张无忌叫阵,崆峒派中一个矮小老者纵身而出,正是崆峒五老当中排第三的唐文亮。他不敢与张无忌动手,眼珠一转,望着对面的殷天正喝道:“殷老儿,可敢与姓唐的玩玩?”语气甚为轻薄。 殷天正向他横了一眼,眼中满是不屑,冷哼一声,跨步向前,望着张无忌道:“教主,既然有人不知死活,属下这便成全他。” 张无忌听灵智c张三丰等人提过崆峒五老的事迹,知道他们这几年武功大进,虽然明知外公也是天下少有的高手,望向殷天正的眼中满是担忧。殷天正心中一暖,笑道:“教主,你就瞧我如何打发他们罢。” 唐文亮早已不耐,此刻听得殷天正的话语,心头火起,怒喝道:“殷天正,今日叫你死在我唐文亮拳下!”吐气扬声,“嘿”的一声,对着殷天正便是一招“七伤拳”。 当年灵智为化解张翠山与诸派之间的恩怨,以深厚内力替唐文亮他们化解体内伤势之后,数年来,他们一直谨记灵智当日的嘱咐,勤修内功不坠,竟尔武功大进。此刻催动起“七伤拳”来,威力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他这拳打出,竟和殷天正的身子相距一丈有余。起初殷天正混不在意,心想:“你崆峒派七伤拳虽然厉害,奈何你姓唐的武功太差。”心中虽如此做想,却也不敢怠慢,运起三分内劲,右掌挥出,抵挡他拳力。 岂料唐文亮一身武功早已今非昔比,一拳捣出,势道猛烈,拳劲径直撞向殷天正,竟将他直接震退数步。这一下唐文亮原没想能震退殷天正,但殷天正已旧眼光看人,居然只使出三分内劲抵挡,是以甫一交手便吃了个大亏。 唐文亮一喜,得势不饶人,双拳一错,便向殷天正扑去,瞬息之间来到他跟前,一拳紧跟一拳,一口气打出七记“七伤拳”,一举将殷天正迫退十余步。关能c宗维侠等人见状,齐齐大声喝彩。其余几派首脑眼中均现错愕之色,熟悉殷天正本事的韦一笑等人,更是瞧得目瞪口呆。 殷天正眉头一皱,心道:“这老小子果然涨本事了!”左臂横伸拦阻,右手五根手指成鹰爪之势,急欲抓住唐文亮手腕,就势扳回局面。 唐文亮知对方“鹰爪手”厉害,若不防备,势必给他拿中手腕不可,当即伸手挡救。只这么一缓,殷天正立时逃出他拳势笼罩范围,更顺势还了一招“苍鹰搏兔”。 这一招本是本是“神力鹰爪功”里面的拿手绝技,殷天正于此下了几十年功夫,在明教当中固是爪法第一,在当世武林也算得首屈一指。唐文亮见殷天正伸手抓来,更不还手,等他右爪到了手腕前,这才翻手使一招“冬梅怒放”。 崆峒派共有门,分别是飞龙门c追魂门c夺命门c醉门c神拳门c花架门c奇兵门c悬空门。各门均有掌门之人,所以崆峒派共有个掌门人,而唐文亮正是花架门掌门。他这一招“冬梅怒放”本是“花架拳”当中的妙招,姿势优美,攻击巧妙,尤适于女性习练。然此刻从唐文亮手中使出,方位奇特不说,威力更是不足见他武学深湛。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三十二章 六派落败3 殷天正轻咦了一声,使一招“鹰翻翼旋”,扭过身躯,侧身朝唐文亮胡斐扑过去疾抓一爪。此刻二人贴身短打,再加上一开始唐文亮连使七记“七伤拳”,内力损耗不只得以“花架拳”当中的精巧招式回击。两人交换十余招招,只瞬息间的事。唐文亮瞅准空档,使一招“迎风摆柳”,一把抓住殷天正腕骨。 唐文亮大喜,心想:“老大c老二他们把这老小子的本事夸上了天去,早知不过如此,一上来就该朝他下手。”运劲急突,陡然间只觉殷天正的腕骨坚硬如铁,跟着涌到一股反震之力,以硬对硬,唐文亮立足不定,立即松手,一个踉跄,身不由主地向后连退三步。 他这招“迎风摆柳”用意而不用力,如游龙一般,乃是崆峒派神拳门拳术中登峰造极的功夫,原以为一击即中,岂料却被对方反震得连退三步。 唐文亮急欲找回适才的脸面,更不假颜色,挥拳向殷天正面门打去。殷天正头一偏,右爪搭上了他手臂,只听得咔嚓一声,唐文亮右臂已为殷天正施展“鹰爪擒拿手”折断,跟着砰的一响,唐文亮人已摔在数尺之外。 他右臂骨断,疼得冷汗直冒,挣扎着站起身来,望着殷天正的眼中闪过复杂之色。适才殷天正明明有机会取他性命,却只以柔劲摔他出去,足见手下留情。 旁观众人见殷天正神威凛凛,无不骇然。过了半晌,崆峒派中一个弓着背脊的高大老人重重踏步而出,先是朝唐文亮问道:“老三,你没事罢?”唐文亮微微摇头,那高大老人指着殷天正喝道:“白眉老儿,你对我三弟手下留情,我姓宗的瞧得十分清楚,但是你折了我崆峒派的面子,这个仇却不能不报。” 殷天正斜睨了他一眼,嗤笑道:“宗维侠,十五年前你就不是我的对手,如今,哼哼,更是不行。”话中不屑之意十分明显。 宗维侠大怒,喝道:“正要找你算算旧账。”他说“算算旧账”,想是曾吃过殷天正的亏。张无忌见状,身子一晃,拦在他身前道:“且慢动手,你们崆峒派打算以车轮战取胜,也不怕天下英雄笑话么?” 明教自杨逍c韦一笑c说不得诸人以下,人人齐声嗤笑道:“不错不错,以车轮战对付鹰王,好不要脸。”更有声叫道:“你们五个老家伙加起来都几百岁了,想不到居然如此不要脸。” 宗维侠脸上涨得一片通红,对着张无忌道:“轮转王,你待如何?” 张无忌笑道:“唐三爷即已受伤,崆峒五老五剩其四。一个个上太过麻烦,不如我一个人接了如何?”说完,又对着殷天正道:“鹰王,抢了您老的风头,我好生过意不去。” 殷天正哈哈大笑道:“教主既有这等豪气,属下自当从命。”说完,缓缓退至杨逍身边。关能c宗维侠等人齐齐大怒,宗维侠更是直接一拳捣出,同时口中怒喝道:“轮转王,你欺人太甚。” 张无忌见他一拳砸到,便随手挥掌拍出。砰的一响,双掌相交,宗维侠倒退三步,待要站定,岂知对方这一掌力道雄浑无比,仍感立足不定,幸好他下盘功夫扎得坚实,但觉上身直往后仰,右足忙在地下一点,纵身后跃,借势纵开丈余。落下地来时,这股掌势仍未消解,又踉踉跄跄地连退七步,这才站定。这么一来,他和张无忌之间已相隔三丈以上。他惊怒莫名,旁观众人却大惑不解,都想:“宗维侠这老儿在闹什么玄虚,怎地又退又跃,跃了又退,大捣其鬼?” 宗维侠深吸一口气,转首喝道:“老大c四弟c五弟,这人武功厉害,咱们一起上。”关能c常敬之c胡豹三人均知宗维侠平素甚好脸面,性格又最是倔强不过,轻易不肯服输,更别说求人帮忙了。然对方一掌之下,宗维侠居然愿意拉下脸面同几人联手,足见这“轮转王”的武功之厉害。几人也不废话,对视一眼,齐齐上前,与宗维侠一道并肩站立,神色郑重的瞧着张无忌。 张无忌望着四人笑道:“贵派七伤拳天下闻名,恰巧我也学了一路拳法,正要向四位请教一下。”关能听到张无忌夸奖“七伤拳”,眼中闪过傲然之意,可听到后半句之时,脸色一垮,怒道:“那好,咱们兄弟四个这便指点你几招。”说完,拉开架势,沉腰立马,对着他便捣出一招“七伤拳”。宗维侠c常敬之c胡豹三人摆个相同的架势,也各自捣出一拳。四道拳劲势道猛烈的撞向张无忌,劲未到,风先至,激得他身上黑袍呼呼作响。 张无忌身子微微一晃,已使出“乾坤大挪移”将四股拳劲卸在脚下,心想:“这七伤拳果然厉害,若非我学过乾坤大挪移,只怕这一下便受伤不浅。”不过嘴上却笑道:“看来七伤拳也不过如此。来而不往非礼也,四位也接我一拳。”右手闪电般伸出,对着前方虚空连捣四拳,看其手势,正是那招“莽牛顶角”。 关能见他使出这招烂大街的拳法对付自己,怒喝道:“好个狂妄的小子,看我不”话未说完,只觉一股刚猛凌厉的劲风扑面而来,硬生生的将后半截话憋进喉咙,同时身子不住后退。 四人这一后退,功力差距登时显现出来。只见关能与宗维侠各退七步,这才缓缓站定。而功力较弱的常敬之与胡豹二人,则上身直往后仰,脚下不住滑行,眼见就要摔倒,忙伸右足在地上一点,一个筋斗往后翻出,跟着再使“千斤坠”功夫立定身形。 张无忌一拳逼退四人,这般威势便是那些见多识广的各派首脑也瞧得讶异非常,更别说六大派那些武功低微的弟子了。 六大派上至空闻方丈c灭绝师太,下至普通弟子,一个个面露戚然之色,均想:“有这人在,咱们真的能赢么?”相较于六大派的哀戚不同,明教上下欢声雷动,一时间对张无忌这个教主的敬仰之情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四人自觉丢了颜面,面上闪过一片潮红,宗维侠更是暴喝道:“一起动手,教他尝尝七伤拳的厉害。”他人声止拳到,出手既快且狠,呼呼风声,大拳对准了张无忌背上的灵台穴直击而至。其余三人不甘落后,关能右拳朝他胸前猛砸,常静之c胡豹二人则各出拳击他后心。 四人四拳已结结实实打在张无忌背上。这几拳正中灵台穴,胸前膻中穴以及后心风门c肺俞二穴,张无忌却似全无知觉。常敬之一拳命中对方要穴,见张无忌浑如不觉,大感诧异,冲口而出:“你你已练成金刚不坏体神功了?”张无忌道:“我可不是少林派弟子” 常敬之几人知道凡是护身神功,全仗一股真气凝聚,一开口说话,真气即散,不等他住口,又出拳打去,砰的一声,这一次是打在胸口。然而张无忌非但无碍,反而笑嘻嘻的道:“七伤拳若无内功根柢,并不管用。看来你们并未练到家啊。” 四怒,一个个拳出如风,砰砰接连数拳。这前后十余拳,明明都打在对方身上,但张无忌笑嘻嘻地受了下来,竟似不关痛痒,十余记开碑裂石的重手,在他便如清风拂体,柔丝抚身。 张无忌看似轻松,其实并不好受。关能四人这几年来勤修内功,距离绝顶也不过一线之隔。单独一人出拳张无忌或许不惧,但是这般不移不动,任由四人拳头落在身上,哪怕有“九阳神功”护体,有“乾坤大挪移”傍身,十几记老拳下来,体内劲力渐渐积蓄,已到了不发不行的地步。 张无忌渐感体内真气迟滞,心知再不将劲力卸去,必受其害,突然间大喝一声,将先前关能四人十余拳积蓄的劲力反震出去。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五人脚下方圆丈余的地面齐齐下陷尺许,原本由青砖铺就的广场登时一片狼藉。再瞧关能四人时,已齐齐摔在地上,跟着噗的一声,各自喷出一口殷红鲜血,显已为自己的拳力震伤。 旁人只当张无忌已自身浑厚内力震伤关能四人,岂知他练就了“乾坤大挪移”,此番用来反震的力道全是关能四人自身内力,而他的真气则不损一丝一毫。这就好一座大湖在山洪爆发时储满了洪水,猛地里湖堤崩决,洪水急冲而出,将四人送来的劲力尽数倒回。这是将对方十余拳的力道归并成为一股迸出,世上原无如此大力。关能四人倘若受实了,势须立时腕骨c臂骨c肩骨c肋骨齐断,连血也喷不出来,当场血肉模糊,死得惨不可言。好在张无忌宅心仁厚,将大半力道卸在脚下。 六大派之人在旁看到这等声势,齐声惊呼。杨逍c韦一笑等人对视一眼,均瞧出对方眼中的惊诧欣喜。他们虽然知道张无忌将“乾坤大挪移”练到了第五层,但如此轻松便将关能四人震飞,可见内力是何等的浑厚。他们见张无忌保持姿势僵在原地,只当张无忌自身也不好受,眼中不免闪过丝丝担忧之情。哪料到片刻之后,张无忌忽然半边身子红芒闪烁,炙热一片,半边身子却发青芒,冰冷异常。如此,反复交替三次之后,张无忌眼中精光暴闪,站起身来哈哈大笑,笑声充斥着内力,震动广场四方,令六大派之人神色大变。 杨逍练过“乾坤大挪移”,知道适才的异象乃是神功练成第六层之时的景象,当即单膝跪地,大声道:“恭喜教主武功大进。”韦一笑等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齐声喝道:“恭喜教主武功大进。”其余五行旗c天鹰堂c天地风雷四门弟子见状,尽皆齐声呼喝:“恭喜教主武功大进。”一时间,明教声势大涨。 张无忌心念一动,只觉全身精神力气无不指挥如意,欲发即发,欲收即收,全凭心意所之,周身百骸,当真说不出的舒服受用,不由得心情大畅,对着杨逍等人伸手虚扶道:“些许进步,不值一提,大战当前,诸位快快请起。” 他将目光对准空闻方丈道:“空闻大师,崆峒五老既已落败,如今只余下贵派与峨嵋派未出战了,接下来你们派谁上?” 空闻方丈眼中闪过迟疑之色,犹犹豫豫的道:“这”他知以自己身份威望,若是就此认输,自然大为不妥。但对方一身武功如此惊人,尚未突破之时,便连败华山c昆仑c崆峒三派高手,如今武功更上一层楼,便是他也无必胜的把握,以致一时无法决定究竟该派谁下场。 空性见状,忽然出声道:“阁下内功深厚,老衲佩服之极。但崆峒五老输在你手中,却并非是他们的拳法不如你”说到这里,不少人已清楚他的打算,宋远桥等人对视一眼,均想:“你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好,想挤兑人家不以内力取胜。但人家内功深厚是人家的本事,又怎会弃之不用?” 关能等人眼中闪过一抹感激之色,明教众人却是大怒,周颠更是大声叫道:“老和尚,输就是输,赢就是赢,有本事你也凭内力取胜啊。”张无忌手一摆,止住明教众人的叫骂声,沉吟片刻,缓缓问道:“依大师之言,该当如何?” 空性道:“既如此,只要你能在拳脚上赢得老衲一招半式,咱们少林便认输,如何?” 张无忌眼见胜券在握,明教已连赢数场,心中豪气顿发,朗声道:“依你。”空性道:“好,够爽快,施主,小心了。”话音一落,踏上几步,右手向他头顶抓将下来,这一抓自腕至指,伸得笔直,劲道凌厉已极。 殷天正喝道:“是龙爪手,不可大意!” 张无忌侧身闪避,轻飘飘地让开。空性一抓不中,左手次抓随至,这一招来势更加迅捷刚猛。张无忌斜身又向左侧闪避。空性双手左右轮出,第三抓c第四抓c第五抓呼呼发出,瞬息之间,一个灰袍僧人便似变成了一条灰龙,龙影飞空,龙爪急舞,将张无忌压制得无处躲闪。 张无忌见退无可退,双手一翻,已成鹰爪之势,不退反进,抢攻出手,连使“苍鹰搏兔”c“鹰击长空”c“雄鹰扑食”等数招,正是适才殷天正所用的“神力鹰爪功”里面的招式。他仗着“九阳神功”的精妙,现学现卖,竟与空性斗得旗鼓相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三十三章 六派落败4 空性纵身而起,扑将过去,威势非凡。这路“龙爪手”快极狠极,招式连贯,而空性又浸淫这路爪法多年,自然威力惊人。然张无忌蒙大林寺诸僧教诲,又学过“大悲撕风手”等高明爪法,自然知道如何抵挡。虽碍于身份,此刻不便用出大林绝技,但与“龙爪手”各招各式间的变化了然于胸,他见空性扑来,立时倒退跃开,这一抓便即落空。 不等空性换招,便已回手抓拿,使一招“雄鹰展翅”,纵跃腾空,神形似鹰。空性忙使一招“抢珠式”抢上拦截,张无忌翻转灵活,回了一招“雄鹰扑食”。二人爪来我往,化作一黄一黑两道影子,就在众人面前纠缠起来。 张无忌内功c轻功c招式均属上乘,空性爪法虽妙,轻功却差了他一大截。往往空性飞步上前,连续强攻,逼得张无忌倒退后跃,却无论如何也追之不上。而等到张无忌趁隙反扑之时,他想拉开距离,却脱离不了张无忌双爪笼罩的范围。 不过“龙爪手”也不愧少林绝技之名,三十六招没半分破绽,当真乃天下擒拿法中的无上绝艺。张无忌虽能凭高明轻功压制空性,但光凭这初学乍练的“神力鹰爪功”想要p他手上的招式却也不能。 张无忌眼珠一转,忽然出声道:“天下爪法当中,贵寺的龙爪手,大林寺的大悲撕风手以及本教鹰王的神力鹰爪手并称为天下三大爪法。”他说到这里,左右双爪忽尔双双探进,使一招“鹰爪连击”往空性前胸抓去。 空性道:“你说得不差。”语音如常,双手颤动,疾拿三招回了过去。张无忌又道:“这大悲撕风手暂且不提,依我之见,大师的龙爪却还比不了在下的鹰爪。”话音一落,双手速度忽然提升一大截,对着空性使出“饿虎饥鹰”c“鹰扬虎噬”等刚暴凶狠的招式,立时将空性迫退数步。 空性大怒,冷笑道:“你若是破得了我的龙爪手,我立即回转少林寺,终身不出寺门一步!”同时手上发劲,双手犹如狂风骤雨,“捕风式”c“捉影式”c“抚琴式”c“鼓瑟式”c“批亢式”c“祷虚式”c“抱残式”c“守缺式”,式连环,疾攻而至。 张无忌道:“一来不敢当,二来不必!”神定气闲,对招拆招,连回“飞鹰走马”c“见兔放鹰”c“雄鹰扑食”c“飞苍走黄”四招之后,又将四招拆将开来,出手方位变动几分,以当年习练“大悲撕风手”时练成的迅捷手法使出,亦是接连招,招招后发而先至。 两人如此对答之际,四周众人彩声如雷,越来越响亮。原来两人口中说话,手脚身法却丝毫不停,只有愈斗愈快,但说话的语调和平时一模一样,绝无半点停顿气促。 殷天nn张无忌将自己的拿手绝技使得如此神妙,喜得手舞足蹈,比自己亲自胜了空性还要开心。杨逍等人见状,一个个含笑朝殷天正道贺,赞他后继有人。 二人以快打快,眨眼之间又拆了二三十招,张无忌到底年轻力壮,兼之出手如风,时间一久,空性渐渐跟不上他手上的招式,被他瞅准机会在背上抓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空性只觉后背一凉,等他回过身来,只见张无忌已不知何时退往一边,笑吟吟的瞧着自己。空性呆呆不语,脑中翻来覆去只余下一个念头:“龙爪手被人破了。”广场上千余人的目光一齐凝注在他脸上。适才两人动手过招,倏忽两下,便即分开,除了第一流高手之外,余人都没瞧清楚但眼见张无忌笑意吟吟,空性却眉头高皱,显然优劣已判。 良久,空性转首望着师兄空闻,又羞又愧,只觉少林寺千百年来的威名,可说在自己手中损折无遗,脸上神色变幻数次,一咬牙道:“师兄,愚弟有言在先,这便回山清修,此后终身不出少林一步。”说罢,就要往山下走去。 张无忌道:“龙爪手经少林派数百年来千锤百炼,实已可说是不败的武功,我今日侥幸胜得一招半式,却不过仗着年轻力厚,欺大师行动不如我迅捷罢了,大师又何必介怀?” 空性听他如此说,但觉对方行事周正,与传言的魔教作风大是不同,言念及此,不由得对他大是感激,眼中泪光莹莹,合十说道:“施主仁义过人,老衲既感且佩。” 空闻见状,轻叹一口气道:“这一战,是我少林输了。”宋远桥眉头一皱,心想:“如今少林寺也认输了,难道咱们六大派围攻光明顶,要变成一个笑话不成?”转念又想:“这人武功如此厉害,若论单打独斗,咱们兄弟几个只怕全不是他的对手,如今想开,也只有凭借师傅他老人家传授给咱们的真武七截阵来取胜了。可是这阵法虽然厉害,却是布阵的人越多越厉害。咱们几个联手打他一个,便是胜了也不光彩,这该如何是好?” 这边厢灭绝师太向宋远桥叫道:“宋大侠,六大派中,只剩下贵我两派了,老尼姑女流之辈,全仗宋大侠主持全局。”宋远桥道:“在下六弟已和杨逍比过了,未能取胜。师太剑法通神,定能这小辈。”灭绝师太冷笑一声,拔出背上倚天剑,缓步走出。 张无忌心知若要消弭这场灾难,重点还得在灭绝师太身上,当即将目光对准她缓缓问道:“贵我双方一开始约好共比十场,如今五场过去,咱们只需再赢一场便算胜了,届时双方恩怨一笔勾销” 灭绝师太冷冷的打断道:“你不用说了,只消你胜过我手中长剑,咱们自会退去。”张无忌大喜,忙道:“既如此,师太,进招罢。” 灭绝师太手握倚天剑,扫了两手空空的张无忌一眼,冷哼一声,意思不言而喻。张无忌眉头一皱,他知她这柄倚天剑极是难当,当日曾见明教不少好手都未经一合,便即兵刃让她削断,死于剑底。但急切之间又哪里能找来可堪抵挡倚天剑的神兵利器,除非回到bn岛找义父谢逊借来屠龙宝刀。 殷天nn张无忌面露为难之色,正从身旁包袱中取出一口长剑,说道:“教主,用柄白虹剑罢。这剑虽不如老贼尼的倚天剑有名,但也是江湖上罕见的利器。”说着伸指在剑刃上一扳,那剑陡地弯了过来,随即弹直,嗡嗡作响,声音清越。 张无忌接过,在身前虚劈两下,但觉破空之声极知他所言不差,说道:“多谢鹰王。”殷天正道:“这剑随我时日已久,近十余年来却从未用过。徒仗兵器之利取胜,嘿嘿,算什么英雄好汉?” 张无忌微微一笑,左手背负身后,右手持白虹剑,剑尖朝下,对着灭绝师太道:“师太,请。”灭绝师太神色木然,对这呰相激的言语全然不理,朗声道:“进招吧!”张无忌知她自重身份,不愿先行出手,当下斜斜刺出一剑,正是灵智亲自传授的“大自在剑法”当中的招数。 灭绝师太微觉诧异,她是剑法大家,于天下各门各派剑法无不了然于胸,然张无忌这斜斜一刺,招式虽然普通,但出手方位十分巧妙,当下倚天剑微侧,第一招便即抢攻,竟不挡袼对方来招,剑尖直刺他丹田要穴,出手之凌厉猛悍,委实匪夷所思。 张无忌微微一笑,身子一闪,避开倚天剑凌厉的剑锋,嗤的一声,手中长剑绕过了灭绝师太的身子,剑锋向她后腰勾了转来,正是“撩剑式”里的精妙招数。灭绝师太弹身纵出,更不理会张无忌从后削来的一剑,手中倚天剑剑径取他胸口,快捷无伦。 张无忌知对方手中的倚天剑锋利无匹,白虹剑虽然也是罕见的利器,但能否挡住倚天剑还是两说,当下也不挡架,顺势反撩一剑,喝道:“接我一招撩剑式。”灭绝师太冷声道:“便是千剑万剑又何妨?”不退反进,刷刷刷连刺三剑,张无忌同时还了三剑。两人以快打快,尽是进手招数,并无一招挡架防身。瞬息之间,二人已拆了二十余招。 何太冲夫妇只瞧得目瞪口呆,何太冲心道:“这轮转王剑法恁地了得,我本以为自己夫妇二人剑法在这天下间当占据一席之地,但是瞧了他这手剑法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转念又想:“这人先前若是用出这手剑法,凭我的本事究竟能挡他几剑?”他瞧着二人越斗越快,招招捷如闪电,势若奔雷,一时间怔住了。 华山c武当两派当中,使剑之人占据n以上,余下一成也久经熏染,自然瞧得出二人的厉害。灭绝师太的剑法固然凌厉霸道,甚至可以说是绝情绝性,但张无忌的剑法却是闻所未闻的精妙招式,机敏多变,迅捷绝伦。宋远瞧等人看得更深,灭绝师太看似与那“轮转王”斗得不可开交,不露下风,实则已出全力,一剑刺出,却伤不了对方一丝一毫。然则那“轮转王”却明显轻松写意得多,也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年纪不大却有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 宋远桥摇摇头,将脑中杂念甩出,仔细盯着场中交手的二人。只见那“轮转王”右手向前疾送,灭绝师太忙将倚天剑一横,挡在身前。只听叮的一声脆响,“轮转王”手中白虹剑已点中倚天剑剑身,迸出数点火星。宋远桥一惊,只见灭绝师太后退数步,盯着他沉声道:“好剑法。” 张无忌微微一笑,刚欲说话,蓦地里灭绝师太长剑疾闪,剑尖已指到了咽喉,大惊之下,忙伸剑抵挡,众人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二人瞬息之间已对了数剑。 张无忌心头一片澄明,越发的觉得灵智所创的“大自在剑法”博大精深,有了灭绝师太做陪练,种种明悟萦绕心间,以往一些疑惑之处豁然开朗。张无忌长剑使得兴发,突然间一声清啸,剑锋闪烁不定,围着灭绝师太身围疾刺,银光飞舞,众人看得眼都花了。 灭绝师太将倚天剑使得密不透风,剑光封住自身周遭数尺之地,一时间,以张无忌之能竟不能突破她的防线。再拆数招,张无忌忽然身子一晃,人已轻飘飘的落在两丈之外。众人不解,只听得叮当数声,他手中的白虹剑已一片片断裂开来掉在脚边。 张无忌手持剑柄呆呆发怔,他先前每一剑刺出时均使足了全力,否则内力不到,出剑难以如此迅捷。彼时白虹剑有内力加持,倒与倚天剑拼个不相上下。然倚天剑材质终究胜过白虹剑不止一筹,双剑每一次交击,倚天剑丝毫无损,然白虹剑立时崩出一道口子。数十剑过后,白虹剑剑身上已豁口密布。张无忌最后一剑刺出,已然察觉不妙,身形暴退与之拉开距离,等将剑身上这一股浑厚的内力缩了转来,白虹剑哪里还能保持原来的形状?登时寸寸断折。 灭绝师太自是心中有数,当即说道:“你去换过一件兵刃,再来斗过。”张无忌向手中剑柄望了一眼,心想:“外公赐给我的宝剑,给我一出手就毁了,实在对不起他老人家。还有什么宝刀利刃,能挡得住倚天剑的一击?”正自沉吟,只听得周颠大声道:“教主,我有柄宝刀,你拿去跟老贼尼斗一斗。”张无忌道:“倚天剑太过锋锐,又何必徒然损了你的宝刀。”他说道这里,豁然惊醒:“我真笨,太师傅他老人家传我的太极剑以静制动,不正是倚天剑的克星?我又何必与他硬拼?” 灭绝师太见他兀自低头沉吟,心中不耐,沉声道:“快快去换兵刃,若是一件不够,那就多取几件。”张无忌哑然失笑道:“却也不必,倚天剑虽利,但要看在谁手上。”他言下之意自是灭绝武功剑法尚还差了点。 灭绝师太闻言大怒,却碍于他手中无兵刃,不好出手,只得极力忍耐,打定主意一人让他好看。张无忌身子一晃,已来到周颠身前,取下他双手奉上的宝刀,反转一圈,忽的一刀砍出。 这柄宝刀重四十余斤,被张无忌夹着浑厚的内力斩出,破空之声大作,威势骇人之极。灭绝师太仗着倚天剑锋利,横剑封挡。眼见刀剑就要再次相交,不少人均想:“不知道这回这柄刀抵不抵得住倚天剑的锋芒?”但张无忌手中长刀一碰到倚天剑剑身,他当即将刀锋一转,贴在剑身之上,原本的横劲更是化为一股黏劲,顺势轻轻往下一压,灭绝师太只觉手中倚天剑被一股劲力死死的黏住,也跟着下压而去。11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三十四章 六派落败5 张无忌持刀压在倚天剑上,缓缓在半空中画着圆弧,任凭灭绝师太如何动作,均不能将倚天剑抽出。灭绝师太大惊,一连运劲三次,劲力一次大过一次,倚天剑却仍丝毫不动,只能跟着对方缓缓而动,不由得心中骇然,知道对方内力高过自己许多。 灭绝师太忽地一掌拍出,用的正是峨嵋绝学“四象掌”,想要借此迫退对方,顺势抽出倚天剑。张无忌左手伸出,迎上灭绝手掌,反将她的掌力逼回。按照正常来讲,此时撒手后撤,卸去劲力方是正理。然灭绝师太性格是何等刚猛执拗,竟不愿松开紧握倚天剑的右手,生受了张无忌那看似随意,实则势大力沉的一掌。 张无忌未练“乾坤大挪移”之前,内功已与灭绝师太相差无几,此时内功之深,更是远胜于她。一掌下去,庞大的劲力直将她手腕震得隐隐发麻,一股阴阳纠缠的劲力直沿着右臂窜入她丹田当中。灭绝师太闷哼一声,原本握着倚天剑的右手不免一缓。张无忌手腕一抖,使个巧劲,宝刀挑起倚天剑。众人只见青光一闪,倚天剑飞舞空际,叮的一声,插在二人身后数丈之外。 明教众人瞧着张无忌这一手潇洒无比,登时齐声喝彩。宋远桥眼中闪过疑惑之色,转首瞧去,见俞莲舟c张溪松几人齐齐朝自己望来,眼中闪动着莫名的意味。俞岱岩瞧了张无忌一眼,颇为迟疑的道:“大哥,你看这人刚刚所使的手法像不像师傅他老人家所创的太极拳?” 宋远桥见适才张无忌每一招均以弧形刺出,以弧形收回,心中也自疑惑,但天下武学千变万化,未必就没有其他功夫与“太极拳”类似,一时间也不敢确认。 就在几人寻思之间,张无忌望着灭绝师太道:“师太,得罪了。”跟着将宝刀还给周颠。灭绝师太神色变幻数次,冷哼一声,抽回插在地上的倚天剑退回原处。 张无忌朗声道:“接下来是哪派高手出战?”宋远桥见其余五派之人齐齐望着自己,当下上前一步,拱手为礼,对着道:“阁下武艺惊人,在下十分佩服。我武当派有一阵,名为真武七截阵,未知阁下可敢一闯?” 张无忌见宋远桥走出来不由一怔,他心中实在不愿与几位师叔师伯们动手,但是此时关乎明教与六大派的生死存亡,当下深吸一口气道:“贵派的真武七截阵在下也有所耳闻,若二人合力,则攻守妆备,威力大增。若三人同使,比二人同使的威力又强一倍。四人相当于位高手,五人相当于十六位,六人相当于三十二位,七人相当于六十四位当世一流高手同时出手。在下虽有几分本事,却不是武当七侠联手之敌。” 众人闻言一呆,望向武当派一行的目光十分复杂,就连灭绝c空闻等人也十分诧异,想不到武当派竟然还有此等玄妙大阵。这“轮转王”的武功如何大家有目共睹,连他也自承不是武当七侠的对手,可见这阵法威力非同一般。 杨逍道:“七个打一个,这可不大公平。”周颠等人也大声叫道:“不错不错,太不公平。”宋远桥也觉得七个打一个传扬出去不大好听,况且他心中对这“轮转王”的真实身份很是怀疑,当下徐徐开口道:“因为殷老前辈的缘故,我五弟此番未上光明顶,加之我六弟又独自一人下了山。此刻光明顶上,仅剩咱们兄弟五个。不如这样,你们再出四人,与咱们兄弟五个一教长短如何?” 杨逍踏前一步道:“算我一个。”韦一笑嘻嘻笑道:“教主,属下早就想会一会武当七侠了,便带上我怎样?”周颠不甘示弱,大声叫道:“我也算一个。”殷天正道:“急什么?教主自有安排。”周颠等人一呆,这才记起张无忌的身份,一个个讪讪而回。 张无忌寻思片刻,缓缓道:“宋大侠,撇开殷六侠与杨左使的私怨不提,咱们明教与武当派关系匪浅”他想劝解宋远桥,使双方化干戈为玉帛,不过却没考虑武当派此时的立场,被宋远桥打断道:“现下是六大派和明教一决生死存亡的关头,武当派谨向明教讨战。” 张无忌闻言身子一顿,跟着眼光缓缓移动,扫视了殷天正c杨逍c韦一笑c彭和尚等人一圈,不愿双方再结下新的梁子,忽然道:“既如此,便有在下领教五位的高招。” 宋远桥尚未答言,只听莫声谷叫道:“小子,你还是叫几个人一起上罢,咱们可不愿意人多欺负人少。” 张无忌见到莫声谷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心中好笑,面上却毫无表情的道:“真武七截阵虽然厉害,却未必伤得了我。几位不必多言,一起上罢。” 莫声谷大怒,挺剑直刺张无忌前胸,同时口子喝道:“我倒要瞧瞧你有什么本事,敢小觑咱们武当派的武功。”张无忌对武当派的武功熟悉无比,见到莫声谷一剑刺来,不退反进,双手成环,右臂缓缓抬起架住莫声谷的手臂,跟着再轻轻往前一送,直接将莫声谷扔回七步。 莫声谷指着张无忌惊呼道:“你怎么会”宋远桥喝道:“七弟,不必多言,咱们一起上。”说罢,身子一闪,已绕到张无忌背后,封住他的退路。俞岱岩c俞莲舟二人也齐齐而动,一左一右拦在张无忌身侧。莫声谷瞪大了双眼对着张溪松道:“不是,四哥,你听我说”张溪松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轻轻拍了拍莫声谷的肩膀,温声道:“七弟,咱们心里有数,先让这臭小子尝尝真武七截阵的厉害。”说完,身子一闪,跃至张无忌身前。 莫声谷也是聪明之人,略一思索便反应过来,当下不再言语,配合宋远桥四人将张无忌团团围住。武当七侠成名以来,无往不利,不论多么厉害的劲敌,最多两三人联手,便足以克敌取胜,这“真武七截阵”从未用过一次。然张无忌一身武功之高,远超在场众人,宋远桥等人自知若论单打独斗,绝非他的对手。既然能与这等高手一较高下,又能一试“真武七截阵”的威力,几人心底深处,竟生出些许期待与兴奋。 宋远瞧凛然喝道:“小心了。”长剑递出,刺他后心。与此同时,俞莲舟等人齐齐出剑,五人五剑,分刺张无忌五处穴道。 宋远桥五人均是剑术名家,长剑须臾之间已至张无忌身前,眼见就要在他身上刺出五个窟窿,张无忌心念一动,体内浑厚的九阳真气随心而动,不待五人剑尖碰到他肌肤,立即便被这一股浑厚的内力震偏开来,贴着肌肤滑过。 不等五人变招,张无忌已使出一招“云手”,左手高,右手低,一个圆圈已将宋远桥手臂套住,九阳神功的刚劲使出,立时将他震退数步。九阳神功有阴有阳,刚柔并重,其劲好不厉害,若非张无忌手下留情,只怕宋远桥一条手臂的臂骨立时已断成了六七截,骨骼碎裂,不成模样。 宋远桥他一招震退,不怒反喜,哈哈笑道:“好小子,果然好本事。”他也学过“太极拳”,自然能够一眼认出这招“云手”。但以他在“太极拳”上的造诣,居然不能及时将张无忌手上的劲力化解,可想而知张无忌在这门拳法上面的造诣只在恩师张三丰之下了。其实他并不知道,张无忌能够震退他,多半是“九阳神功”的功劳,单以劲力而论,九阳神功的刚劲却远非以柔劲为主的太极拳所及。 张无忌既使出了“太极拳”,便没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听到宋远桥非但不怪他,反而夸自己本事好,不免心中赫然,嘴唇微动,已使出了“传音入密”的功夫对着道:“大师伯,小侄有僭了。”同时手上毫不停留,体内真气流转,右掌挥出,迎拒推送,又将张溪松与俞莲舟二人甩开来去。 旁观众人不少是武学高手,见宋远桥五人剑法极快,走的却是以柔克刚的路子,好生佩服。又见张无忌施展一路古古怪怪的拳法,一人应付五人,心中更是骇然。这“太极拳”自张三丰创出以来,从未现世,外人自然不得而知,是以眼力高明如空闻方丈c灭绝师太c殷天正等人也认不出他这路拳法的来历。 莫声谷当即挺剑直出,剑势如虹,嗤嗤之声大作,正是一招“穿越云天指星宿”。这一招正是“武当纯阳剑”里面的精妙招式。正所谓“武当一黄庭,纯阳三分技”,这路剑法与“纯阳功”c“纯阳拳”并成为武当三大绝技,本就是极为厉害的剑法。武当七侠当中虽属殷梨亭剑术最精,但其余留下在剑法上面的造诣也自不弱。莫声谷自幼与殷梨亭一起长大,一起练剑,剑法虽不如殷梨亭一般精湛,却也超过其余五侠一筹。他自始自终只练这路“武当纯阳剑”,单以这套剑法而论,造诣还在殷梨殷之上。 这招“穿越云天指星宿”乃是莫声谷的得意之作,他自练成此招后,心下甚是得意,每日里潜心思索,如何发招更快,如何内劲更强,务求一击必中,敌人难以抵挡。张无忌见此招来势甚是凶猛,况且手中又无兵刃,不敢硬接,上步横跨一步,使一招“高探马”,手搭在张溪松右臂之上,借助他手上的兵刃来抵挡莫声谷的长剑。 张溪松平素虽沉默寡言,但一身功夫着实不差,孰料张无忌手腕搭来,自己毫无反抗的被他带到一边,一张脸登时涨得通红,也不知是恼怒还是高兴。张无忌却不管不顾,脚步轻移,连使“揽雀尾”c“单鞭”c“十字手”三招,三招一气呵成,登时将张溪松与莫声谷二人推开七步,令得原本甚是严密的阵势出现一丝迟滞。 张无忌一喜,闪身掠出,心想:“若非我有九阳神功护体,只怕早已伤在几位叔叔伯伯们的剑下。这阵法不愧是太师傅他老人家苦心孤诣创出来的阵法,果然厉害。就是不知道与大林寺的大力降魔阵孰强孰弱?”宋远桥见他脱出阵势笼罩范围,左掌运劲拍出,使一招“绵掌”功夫。但一掌下去,着手之处,只觉软绵绵的,对方力道更软更绵,心中一惊,右手长剑一翻,对着他便是一招“风舞梨花迎面起”直削他面门。 他虽绝无伤害张无忌之意,但这一招威力实在太强,剑刃未到,剑力已将张无忌上身笼罩住了。眼见就要一见将他脑袋砍成两截,张无忌福至心灵,身子仰后而倒,使一招“铁板桥”功夫堪堪避开此招,跟着身子一翻,右手往地上一拍,借力蹿前,整个人似一条灵蛇一般在五人的剑光当中左突又晃,避开几人的剑锋。 殷天正适才吓了一跳,心想无忌这孩子手中无兵刃,未免太过吃亏,当下将殷野王手中的长剑掷出,同时口中喝道:“教主,接剑。”他相距交手的五人足足七丈距离,但一剑掷出,长剑似流星破月,瞬息之间已至几人面前。俞岱岩急转身躯,奋力发剑想要将来剑挑落。 岂料两剑相交,叮的一声脆响,俞岱岩眼露惊诧之色,竟连被剑上附带的劲力震退数步,待他回过神来,长剑已落在张无忌手中。原来殷天正早已料到几人会出剑拦截,是以将一身浑厚劲力尽数集于一掷之间,一举将俞岱岩振退。 俞岱岩撇一脸淡然的殷天正一眼,见他年纪虽老,却精神矍铄,双目灿然生光,不由心想:“这人隔着七丈的距离尚能将我震退,内功之深世所罕见,难怪当年可凭一己之力抗衡五派c九门c七帮共计二十一个门派数十年之久,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张无忌长剑在手,登时精神一震,提剑直刺,运劲之法,出剑招式与宋远桥几人一般五人,旁人看来,倒似同门较艺一般。 昆仑派一人高声叫道:“宋大侠,咱们可全指望武当派挽回六大派声誉了,若是连你们也输了,那咱们六大门派丢人可就丢到姥姥家去了。”这人见宋远桥等人每每一剑刺出,均贴着张无忌的身子擦过,还当他们手下留情,是以激将。 宋远桥五人闻言,脸色登时一片铁青。莫声谷大声道:“大哥,再这么打下去,武当派的名声就丢尽了。”宋远桥心想:“七弟说的不错,咱们虽然知道这轮转王就是无忌孩儿,但是别人却不知道。倘若被无忌赢了,旁人只当武当派不是明教的对手。”一念及此,大声喝道:“万岳朝宗。”话音一落,五人长剑齐齐斜指张无忌,摆了一招“万岳朝宗”的姿势。太阳照耀下剑光闪闪,阳光照在剑身上又折射到张无忌的身上c脸上c眼上,一时间令他极为不适。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三十五章 再来强援? 就在张无忌双眼被阳光照得睁不开的那一瞬间,五人齐齐出手,身形晃动间,五柄长剑分刺张无忌五处要穴。张无忌一惊,立时倒转长剑,剑尖朝下,左手并成剑指抵住剑身内侧,同时身形不住转动,正是那招“荡剑式”。 宋远桥五人脚踏天罡,身形在张无忌四周游走不定。每转换一次身形的同时,五柄长剑携着凛冽的剑光朝张无忌刺去,一击不中,则再次移动位置。张无忌不住转动,五人的招式尽数被他挡下,众人只听叮叮当当的交击之声不绝于耳,一个个瞧得目瞪口呆。 何太冲等人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寻思道:“如此阵法,便好如十余个高手一起对敌一般,寻常人万难抵挡。但这轮转王竟然丝毫不落下风,剑法之高,比自己厉害百倍,如此人物却是明教教主,可叹可怕。” 就在此时,场中形势大变,只见张无忌身处半空,长剑一起,使一招“天河倒悬”,但见剑尖乱颤,霎时间便如化为数十个剑尖,反而罩住宋远桥五人上半身,剑光凛冽,当真好似月华倾落,天河倒悬。 数招一出,旁观的明教众人群情耸动,但见张无忌剑走轻灵,光闪如虹,吞吐开阖之际,又飘逸,又凝重,端的是名家风范。 韦一笑赞道:“好剑法,好剑法。老子本来以为老贼尼一手剑法够狠够辣,天下间再无任何剑法能胜过她。岂料武当派的剑法其势如飞云流水,论精妙之处还在峨嵋派的剑法之上。但如今见了教主的剑法,才知这些年一直坐井观天。”他赞叹两句,忽然眉头一皱,对着殷天正几人说道:“老白眉,教主所使的剑法是什么来路?” 殷天nn到张无忌如此表现,又惊又喜,忽闻韦一笑发问,登时一怔,心想:“奇怪,奇怪,无忌这孩子先前的剑法当中还能看出一丝武当派的影子,但是现在所施展的剑法,我居然没见过。”他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一阵黯然之色,对着韦一笑缓缓地道:“老夫闻所未闻。” 韦一笑一怔,道:“连你也不知道?”杨逍眼中精光一闪,忽然道:“或许我知道。”殷天正等人齐齐将目光对转杨逍,只听他道:“杨某听我祖父说过,他老人家当年学过一门旷世绝学,名曰大自在剑法,共分九式九剑,欲强更强,乃是恒山那位创出来的。” 韦一笑等人一愕,继而恍然大悟的道:“难怪难怪,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周颠歪着头问道:“杨左使,既然你祖父学过这门剑法,那他老人家怎么不传给你?”他知杨逍的祖父正是当年闻名天下的“神雕侠”杨过,可谓家学源远流长,学到这门剑法的可能性十分大。 杨逍尴尬一笑,他年轻之时自视甚高,学了一门“弹指神通”之后便加入明教,因跟随阳顶天上大林寺挑衅的缘故,弄得与家里人关系十分糟糕。哪怕后来醒悟过来,又因性子高傲倔强,不受其父杨烁待见,又如何能学到这门绝学?不过此事毕竟不光彩,是以杨逍讪笑两下掩饰过去,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场中。 张无忌缓缓将剑法施展开来,场上剑气纵横。只见他东一转,西一弯,手持长剑对着宋远桥五人剑招薄弱之处抢攻,竟凭一己之力将五人压在下风。莫声谷道:“大哥,这小子内力既深,剑法亦厉,咱们无需与他硬拼。”张溪松道:“正是。七弟说得不差,看来唯有施展师傅他老人家新传的剑法了。”宋远桥凛然,眼中已全然没了开始之时的笑意,朗声喝道:“好。”五人剑势一变,手腕抖动,剑尖缓缓在空中划个圆弧,竟不约而同使出了张三丰传授的“太极剑法。” 张无忌见几位叔伯改变打法,有心试试自己在这门剑法上面的造诣,瞧瞧与几位叔伯孰高孰低,当下剑势也是一变,心中竟没半点渣滓,以意御剑,长剑每发一招,便似放出一条细丝,去缠在五人手中宝剑之上,细丝越积越多,似乎积成了一团团丝棉,将五柄长剑裹了起来。 这剑法乃是张三丰苦心孤诣创出来的绝学,与天下各派剑理全不相同,别说那些武功低微之人没见过,其中精妙高深之处,便是殷天正c杨逍等人也瞧不出来。众人只见宋远桥五人将长剑舞成五个圆圈,圆圈有大有剑理如出一辙。但五人长剑一碰到张无忌长剑,当即好似那磁性不同的磁铁一般,相互吸引。张无忌长剑往左,宋远桥五人长剑齐齐往左,张无忌长剑往右,五人长剑亦齐齐往右,竟随他方向而动,瞧得众是惊奇。 忽然,张无忌长剑一震,五柄长剑被他剑上那一股绵绵巨力荡开,五人立足不稳,齐齐后退数步。只听张无忌收剑抱拳对着五人道:“张真人神技,晚辈拜服,这一场便不分胜负如何?” 灭绝师太等人听了又欢喜,又担忧,听他言语中对张三丰甚是推崇。想这“轮转王”是何等人?堂堂一教之主,若非心中真的钦佩张三丰,又怎能对宋远桥等人留情?否则岂非堕一世威名?但他适才以一敌五尚占上风,只怕一身武功之精纯,也只有张三丰那等垂名七十年的老怪物才能压他一筹,若是六大派再纠缠下去,不死个几十上百人,只怕不能平息他心中怒火,不少人心下倒生了三分怯意。 宋远桥五人哪里不知这是张无忌给他们留几分情面,不过他们都是磊落之人,当即抱拳还礼道:“阁下剑术惊人,我等却是不如。这一场,是你明教胜了。” 听到武当派认输,突然之间,四下里万籁无声。六大派聚集各派弟子及豪士数千之众围攻光明顶,明教五行旗c天地风雷四门及原本天鹰教中人至少也有三四千人,竟不约而同地谁都没出声,便有人想说话的,也为这寂静的气氛所慑,话到嘴边都缩了回去。 张无忌精神一振,当即朗声道:“六大派众位英雄好汉,按照先前双方所订规矩,贵我双方恩怨通过比武了结。如今咱们明教侥幸得胜,那么依照约定,之前恩怨一笔勾销,日后不得刻意寻衅挑事。”明教群豪闻言大喜,轰然答应。 六大派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均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只好将目光齐齐对准灭绝师太与空闻方丈二人。空闻方丈如何瞧不出何太冲等人眼中的不甘,其实他心中也同样不甘,六大派声势浩大的围攻光明顶,结果却被对方一人横扫,传扬出去,六大派势必声名大跌。奈何对方依足了江湖规矩,光明正大的赢了六大派,让自己等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过了半晌,六大派当中忽有人高声叫道:“咱们何必同这些魔教崽子讲江湖规矩?一拥而上才是正理。”此言一出,六大派不少人应和道:“不错不错,空闻大师,还请您快快发令,咱们同他们拼了。” 明教众人齐齐大怒,周颠等人更是放声大骂道:“去你妈的,原来所谓的名门正派就是这么个德行?好,你们要战,那便战吧,老子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不少明教教众更是握着兵刃对着六大派众人冷笑不止,只等张无忌一声令下便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原本缓和的情势登时又危急起来,场中更是喧嚣一片,双方喝骂声不绝于耳,张无忌c空闻方丈等人均感无奈至极。暮地里山腰间传上来一声:“阿弥陀佛!”,这声佛号清清楚楚地传进众人耳鼓,又清又亮,竟一举盖过了双方的争吵声,跟着脚步声大作,显是有大批人马正快步赶来。 众人齐齐转首朝广场西北方向的台阶望去,何太冲与身旁的崆峒五老对视一眼,低声问空闻方丈道:“空闻大师,想不到少林竟还有后招,接下来究竟如何,还请大师示下。”空闻方丈一愣,心想:“此次我少林寺除却三位师叔之外,能战之人,尽皆到场。不知此行来人是敌是友?”一时间,竟有几分惊愕。 明教上至张无忌,下至普通教众,尽皆色变。殷天正与杨逍对视一眼,均瞧出对方眼中的担忧所在,他们均想:“六大派好生无耻,明面上与咱们比武,想不到背后竟然还埋伏了一批人马,这是要将咱们一打尽啊!” 便在双方相互揣测之际,西北方的山道跨出一大群人。当先一个,乃是一名身穿大红袈裟,手持九环锡杖的老僧。在他身后则是五名身披袈裟的老僧以及一大群僧人与装扮各异的江湖豪士,瞧人数只怕不下三四百。 六大派高层一见打头那名老僧,齐齐色变,空闻方丈笑道:“阿弥陀佛,原来是大林寺诸位师叔到了,快快迎接。”当下会同空智c空性二人率少林寺弟子上前见礼。六大派群豪本以为此次围攻光明顶定会无功而返,此刻乍见强援,当真喜从天降,忙跟在各派师长身后上前见礼。 不同于六大派的高兴,明教上下莫不震动。殷天正锐目一扫,已认出来人身份,打头那名老僧正是大林寺当代主持子明禅师,他身后五名身穿袈裟的老僧身份亦非同小可,乃是大林寺各堂首座。至于那群江湖豪士,虽无法认全,却也认出一大半,其中有连环山庄庄主武穆c红梅山庄庄主朱长岭c西北狂刀门门主东巴赞c临安玄素庄庄主李易峰等人。这些人虽在江湖上声名不如灭绝等人响亮,却也不容小觑,均为一流好手,分属不同的门派帮会。单独一家,别说明教不惧,便是六大派任何一家都可稳胜。但若是联合起来,即便不如少林c武当这等大派,却也不是华山c崆峒之流可比拟的。一时间殷天正等人甚是担忧,好在他们知道张无忌身为大林寺弟子,而这些人又均为大林寺马首是瞻,倒也略为心安。 子明禅师与空闻方丈等人寒暄过罢,望着张无忌等人朗声道:“大林寺住持子明,率同师弟子詹c子远等,暨门下弟子,见过明教诸位好汉。” 张无忌不敢怠慢,忙躬身行了个晚辈礼道:“老禅师大架光临,晚辈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殷天正瞧着子明禅师尚比自己年轻许多的面容,心中闪过一抹苦涩。说起来,子明禅师年纪比他还大上十余岁,然瞧起来也就五十上下,可见内功深湛,驻颜有术,不愧为先天至境的大宗师c大高手。反观他自己,四十余年前跟随阳顶天,与子明禅师交过手,虽然为他所败,却也不认为此生再无胜算。然而四十多年过去,自己虽然也是绝顶高手,与之相较,却是天壤之别。 殷天正摇摇头,将脑中杂念甩出,对着子明禅师拱手施礼,笑道:“殷天nn过诸位老禅师。”杨逍c韦一笑c周颠c彭玉莹等人不敢怠慢,齐齐施礼,朗声道:“见过诸位老禅师。”子明禅师先是深深的瞧了张无忌一眼,跟着望着殷天正笑道:“阿弥陀佛,殷施主,四十余年不见,别来无恙乎?”跟着含笑朝杨逍等人一一点头。银叶先生韩千叶道:“久仰大林神僧清名,今日有幸得见,真乃三生有幸。”子明禅师笑道:“银叶先生的大名,老衲也久仰多时了。”他甫一上场,便同交手双方寒暄叙旧,语音祥和,令人如沐春风,不由自主的心生好感,瞧得六大派不少低辈弟子及明教普通教众目瞪口呆。 少林寺僧人见子明禅师等人与明教上下寒暄,一个个内心十分复杂。尤其是空闻方丈,他耳听得双方喧扰不已,不由得心乱如麻,心想:“咱们少林寺与大林寺的差距当真如此大不成?否则向来桀骜不驯的明教中人,又怎会单单对着子明禅师他们执礼甚恭?”其实,他不知道当年明教上恒山挑衅,被大林寺毫无悬念的碾压不说,更是见到了大林寺那深厚无比的底蕴,在心底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哪怕如今四十余年过去,也不敢怠慢大林寺上下,更别说如今他们的教主张无忌只不过是一个经由灵智了几年的大林寺俗家弟子。 张无忌硬着头皮,顶着大林寺众僧怪异的眼神,踏前一步,朗声道:“未知诸位老禅师上光明顶有何贵干?”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三十六章 摧枯拉朽 子明禅师见到张无忌此番模样,眼角划过一抹温色,正色道:“阿弥陀佛,鄙派祖师听闻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眼见一场武林浩劫就在眼前,心中不胜悲恸,特命老衲与几位师弟下山,为的便是消弭这一场灾祸。” 张无忌点点头,他当上这个明教教主也是灵智的安排,知道子明禅师所言不差,心想:“祖师爷爷果然心怀天下,不仅先派我下山,更是连师傅及几位师叔他们也派了出来,如此两手准备,该当万无一失。”殷天正等人心想:“大林寺诸位高僧果然慈悲为怀,与少林寺那帮秃驴大大的不同。”又想:“倘若六大派众人不依调解在此,大林寺是帮咱们呢,还是帮他们正教各派?嗯,咱们既然奉了无忌这孩子为教主,大林寺诸位大师一定帮咱们。” 空闻方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上人及诸位老禅师慈悲为怀c心系天下,此乃众所周知的事情。”他说到这里,面露一丝尴尬之色,缓缓道:“咱们六大派上光明顶,也只为化解恩怨而来,倒叫诸位老禅师操心了。”此言一出,别说明教上下,便是六大派当中,也有不少人对他面露鄙夷之色,心想:“你这老和尚睁眼说瞎话,剿灭魔教明教就剿灭魔教明教嘛,说什么为化解双方恩怨而来,难道之前死在你们少林寺手上的人还少么?” 其实空闻方丈也是有苦难言,一开始灭绝师太联络少林寺,联合其余几派围攻光明,他是不同意的。奈何先有崆峒c华山两派被灭绝说动,又有圆真c圆音等弟子鼓动,他一心要杨威武林,好让少林寺声名传扬天下,这才同意会盟。 谁曾想,明教冒出来一个厉害非常的教主不说,连大林寺也上了光明顶,再加上之前比武六大派居然未赢一场。若是他独自一人被困光明顶上,早已冲了下去,死也好,活也好,也不放在心上,但自己是这此次会盟的盟主,六大派的首领,这数千人的生死安危,全在自己一念之间,偏生主动权没掌握在自己手上,这可真为难了。一来,他们少林寺众僧身为出家之人,与人争吵都属不该,更别说同明教生死相斗。二来,大林寺同样身为出家之人,行事作风却与他们少林寺明显不同,孰优孰劣,大家一目了然。既然事已至此,难道世人便会夸他空闻领导有方么?想到此处,空闻心中苦涩更甚。 眼见空闻就要打退堂鼓,灭绝师太忽然出声道:“子明大师,非是我等要罔顾人命,实在是魔教的所作所为太可恨。不仅有那吸血妖人,更有那杀神大林寺向来为我正道领袖,还望子明大师站出来主持公道。”说罢,对着子明禅师等人深深一揖,其意不言而喻。 此话一出,韦一笑c杨逍二人眼中怒火大炙,嘴角抽搐不止。何太冲c班淑贤夫妇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一个眼神,何太冲当即缓步上前,对着子明禅师一抱拳道:“灭绝师太说得不差,还望大师主持公道。”华山二老c崆峒五老等人齐齐上前,对着子明禅师弯腰行礼道:“还望大师主持公道。” 子明禅师眉头一皱,望向明教上下的眼神十分复杂。他如何不知道明教当中良莠不齐,桀骜者有之,嗜杀者有之,争狠斗勇者有之,性情暴戾古怪者亦有之再加上他们势力庞大无比,损害了不少人的利益,也难怪为正道中人不喜。不过事物相生相对,明教当中也不乏热血义气的好男儿,更有彭莹玉这等心怀天下c忧国忧民的好人,若光凭少数人的作为,就将明教定义为“魔教”,未免有失公允。一时间,子明禅师倒有几分为难。 张无忌当即朗声道:“老禅师容禀,想我明教,多历艰险,却经霜雪而不易其青翠,冒风雨而不失其夭矫。虽有些许不肖弟子败坏明教声名,然其余之人,毕竟是义气当先的好男儿。况且我教向来以驱除鞑虏为己任,旨在救民水火,解民倒悬,自不愿将精力花在与六大派纠缠之上,徒损我汉人实力。”明教群雄闻张无忌此言,皆轰然喝彩。六大派当中不乏心胸宽广c眼界开阔之士,亦听得频频点头。 只听张无忌又道:“晚辈本才疏德浅,蒙杨左使等人另眼相待,推为明教教主,心中忐忑,不敢丝毫有怠。当我明教垂世之初,立意庄严。明尊在上,我辈其下,乃至昔日明教各教主也都明白这其中关窍。晚辈既得身任教主,自是承明尊乃是历代教主遗训,于是继任以来,始终孜孜兀兀,竭力约束我明教弟子,又请冷面先生掌我明教刑罚,为的便是一改我明教先前在世人当中的印象。”说到这里,不止明教上下一片肃然,六大派不少人更是对这“轮转王”心生不小好感,心想:“这人倒与明教其他为不同,行事做派亦光明磊落。有他约束明教弟子,若真的依他所言,倒是不差。” 张无忌语气一转,叹了一口气道:“殊不知人力有时而穷,晚辈虽竭尽所能,然终究阻止不了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今日六大派上我光明顶,晚辈不愿大动干戈,提出双方通过比武化解恩怨,此事空闻方丈c灭绝师太等人也是同意的。然如今六大派比武输了,却不愿将此前恩怨一笔勾销,反而想一拥而上,与我们拼个你死我活。我明教一忍再忍,却也有底线的,今日究竟该如何行事,还请老禅师教我?”说罢,一抱拳,对着子明禅师深深一揖。 此话一出,何太冲c崆峒五老c华山二老及宋远桥等人,皆面露尴尬之色。那第一个提出一拥而上之人,见到身旁众人投来的埋怨的目光,脸上一片火辣,心中却想:“我也是只是气不过咱们昆仑派输在了明教手上而已,这才逞几句口舌之利。认真来讲,咱们昆仑派跟明教素无恩怨,又何必跟他们死磕。” 子明禅师闻言,双掌合什道:“善哉善哉,你既有此仁心,真乃武林之福,天下人之福。”他先夸赞了张无忌一句,旋即将目光对准空闻方丈与灭绝师太二人,肃声道:“当今天下,元庭倒行逆施,弄得人怨四起c民不聊生。我等既身为佛门弟子,自当相持相帮,为善去恶。”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提高音量道:“诸位且听老衲一言,如今明教既有心化解与六大派之间的恩怨,诸位何不共释前嫌,彼此同心戮力,复我汉家江山?”六大派当中不少人默不作声,心中暗打主意,静待局面变化。 宋远桥c张溪松师兄弟五人对视一眼,上前拜道:“大师说得不差,今日起,武当派与明教恩怨一笔勾销。”既有武当派带头,无本战心的昆仑c华山两派自无不可,当即朗声出言,在天下群雄面前立下誓言,今后不再与明教为难。 少林c峨嵋两派心知今日既有大林寺到场,再想动手已是不可能了,只能退而求其次。空闻方丈跨前一步,对着张无忌道:“阁下既有心化解贵我双方的恩怨,老衲亦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只需阁下一个保证,少林寺即刻下山,从此不踏入光明顶半步。” 张无忌大喜道:“大师请说。” 空闻方丈朗声说道:“只需阁下保证,从此明教上下不再为非作歹,亦不得六大派寻仇滋事,咱们六大派即刻退去。大林寺诸位大德及各路英雄,便请作证。” 张无忌沉思半晌,缓缓说道:“这个自然。不过若是日后六大派先行动手?又当如何?”唐文亮适才被殷天正扭断了胳膊,心中兀自气愤难平,大声叫道:“咱们既然说了双方恩怨一笔勾销,自不会再行滋事。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什么该当如何不如何?” 张无忌闻言,也不生气,只将目光对准灭绝师太,问道:“师太,你怎么说?”他心知此事关键多半在灭绝身上,况且这老尼姑性格刚硬倔强,难得今日有大林寺高僧在场,今日若不拿话头先挤兑住他,日后只怕没这么好说话。 灭绝师太冷冷的道:“贫尼自无不可。”张无忌闻言一喜,只听她又道:“不过日后再有贼人作恶,贫尼有一个杀一个。”说罢,冷冷的瞧了杨逍一眼。明教众人均想,老贼尼好大的杀性。 张无忌见最难搞定的灭绝师太也答应下来,不由大喜,朗声道:“今日明教与各大门派误会尽祛,双方息争,当真可喜可贺。”大林c少林众人闻言,齐齐念诵佛号,连道:“善哉善哉!”明教上下亦尽皆喜形于色,倒是峨嵋c崆峒两派之人面上不大好看。不过他们也知难改其余几派的心意,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接受。 何太冲眼珠一转,忽然望着张无忌出声道:“阁下连败少林c武当c峨嵋c华山c昆仑c崆峒六派,武功之高世所罕见。而大林寺自开派祖师灵智老前辈起,向来为我正道魁首,绝技众多,传承久远,未知阁下敢不敢跟大林寺诸位大师比一比?”他见子明禅师c空闻方丈等人齐齐皱眉,尴尬一笑,忙道:“在下可不是挑事,就是心中好奇,若是阁下不愿,那就算了。” 空闻方丈c崆峒五老等人齐想:“何掌门这个提议倒是不差,未知大林寺诸位高僧能否压服此人?”但凡习武之人,莫不以见识高明武功为乐。今日六大派围攻光明顶,虽然丢了面子,却也见识了天下间顶尖高手的比斗,开阔了眼睛。如今何太冲既然提议让那神秘莫测的“轮转王”去挑战大林寺,再加上大林寺虽然名头响亮,大林绝技精妙绝伦,但到底多是听人说的,未能亲眼所见,所以众人心中自是十分好奇,一个个目光火热的瞧着张无忌。 岂料张无忌摇摇头道:“我这点本事,怎么敢与大林寺诸位大师交手,此话以后切莫再提。”他对子明禅师等人的本事清楚得很,心知自己武功虽然不差,但是对上大林寺任何一位长老,想要取胜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倒是殷天正等人眼中跃跃欲试,想要一雪四十余年前的耻辱。 何太冲等人见张无忌拒绝,大声鼓动道:“阁下又何必自谦,你的本事如何,大家有目共睹。我知你心中钦佩大林寺诸位禅师的佛法人品,但这又不是生死相搏,只不过是切磋一番而已,你又何必推辞?” 子明禅师深深的瞧了何太冲一眼,对着张无忌微微一笑道:“老衲四十余年不曾与人动手,今日便破例一番。”他一扫明教诸位,笑道:“诸位谁先上?”六大派众人愕然,随即大喜,听子明禅师这话的意思竟是想单凭一己之力镇压明教,又听他说四十余年不曾动手,心中越发的好奇的,当下一个个凝神摒息,瞪大眼睛瞧着子明禅师等人。 张无忌当年被灵智带到恒山之后,正是拜在子明禅师座下。他一身武功虽是灵智出来的,却也知道师傅早已突破先天至境多年,平素与之切磋更是从来不曾逼得他使出真功夫。他下山数月,学了“太极拳”与许多武当绝学,又突破了“乾坤大挪移”第六层,可以说武功大进。但正所谓站得越高,看得更远,越是接近那道关坎,越是能感受到差距所在,一日未突破先天至境,便一日无法战胜子明禅师。别说战胜,甚至不能抵挡他随手发出的招式,又如何敢与恩师动手? 张无忌还未回答,殷天正深吸一口气,踏前一步朗声说道:“自四十余年前败在大师手中之后,殷某多年一直勤练不坠,为的便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同大师再切磋一番。难得今日大师愿意出手,还请大师不吝赐教。” 子明禅师微微一笑,道:“殷施主爪法过人,这是老衲早就知道的。如今能再次领教一番施主的神力鹰爪手,那是再好也不过了。”说罢,将手中禅杖递给身边一名高瘦来僧,单掌合什,缓缓踏入场中。 子明禅师垂名近一甲子,近四十余年来更是从未有人见他出手,江湖上早有传闻他已突破先天至境。此刻见亲自他下场,诺大的广场登时静悄悄的竟没一个人出声,只听得他踩在地上的些许脚步声,在石板地上一路响将过去。 初时不觉,自第四步开始,众人只觉子明禅师的脚步声渐渐与自己的心跳声相合,好似有一股奇异的力量笼罩四周,令心中沉静之余又升起一股莫名至极的怪异感。11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三十七章 明教服输 殷天正感受最深,他只觉对方每一步踏下,均引起心脏一阵收缩,全身血液隐隐有倒灌的趋势,心中骇然,心知这是对方境界太高,达到了以己身影响环境的高深境界。又见他面上宝光隐现,心中钦佩之余更不敢怠慢,忙抱拳行了一礼道:“老禅师小心了。”话音甫落,双爪齐挥,立时拥上,但见他双爪之上深透乌光,劲气直冲子明禅师眉梢,令观战之人见而色变。 唐文亮适才右臂为殷天正扭断,本心中埋藏着一股深深的怨恨,但此刻见他全力出手的声势,心知二人相斗之际,对方是留了手的,原本的怨恨立时烟消云散,化作一股深深的畏惧。 子明禅师似对殷天正这威势十足的一抓恍未察觉,等对方爪锋堪堪掠至胸前,这才伸出右爪,快速无伦地抓向他右腕。殷天正一惊,万料不到对方速度如此迅捷,竟能后发先至,爪向自己的手腕,当下右爪一震,急切之间变换了一下手法方位,与之爪对爪硬碰了一下。 二人双爪相交,殷天正腾腾腾倒退三步。子明禅师身子不动,微笑着站在当地,赞道:“阿弥陀佛,殷施主,你适才这一招‘鹰撮霆击’共分七种变化,暗含十三个后招,远胜当年多矣。” 殷天正脸上闪过一抹潮红,摇头道:“不好不好。比不得大师将‘大悲撕风手’化繁为简。”说着倏地跃起,右足在地上一点,整个人如雄鹰展翅般高高跃起,右爪拿他左肩,左爪一翻,直取对方咽喉,刚猛无双,狠厉绝伦。 子明禅师脸上多了些许郑重,右手袖袍向上抖起,卷住了殷天正,手上使劲,想要拉他下来。岂料殷天正不管不顾,哪怕被他那股大力脱得失却了平衡,右爪仍去势不减的对着他左肩而去,想要在他肩膀上留下点痕迹。百忙之中,子明禅师改拉为送,殷天正右爪刚触及子明禅师左肩,便觉一股沛然巨力从对方右袖当中涌出,整个人不受控制般的仰天而倒,忙将身子一翻,使一招“一鹤冲天”,身子已高及丈余,轻轻巧巧地落将下来,站在子明禅师身后。 这几下轻灵之极,旁观的明教弟子无不喝彩。只有武功高如空闻方丈、灭绝师太、张无忌等人,才若有所思的瞧着一脸淡然的子明禅师。他适才袖袍一卷,跟着一拉一送,虽无殷天正的快捷凌厉,但在行家看来,这手功夫既稳且狠,更是将一身深不可测的内力显露无疑,当真厉害。 殷天正心想:“他内功精湛,爪法较之更妙。只可智取,不能力敌。”虽明知不是对方敌手,却兀自不肯认输,打定主意就算输也要输得漂漂亮亮,心生一计,说道:“老禅师,你内功深厚,殷某大大的不如,今日便同您老人家请教一下招式罢。”说罢,又是一爪攻了过去。不过这一次,虽然出手同样迅速,但是明显爪上未附带内力。 子明禅师如何不知他心中想法,笑道:“也好。”左手拿他腰间,跟着右手一搭,抓他前胸,爪上同样不曾附带半点真气。子明禅师心知自己武功远胜对方多矣,也不心急,以不变应万变。殷天正却东蹿西跃,仗着高明轻功忽进忽退。二人眨眼之间拆了十七八招,子明禅师不曾反攻一招。但不论殷天正如何变招进攻,子明禅师以七八招爪法护身防御,竟严密异常,无隙可乘。 待得殷天正将那路“神力鹰爪手”由头到尾使到最后那招“化枭为鸠”之时,子明禅师突出左手,径去抓他右臂曲池穴。殷天正一惊,当即变招为“鸱目虎吻”,哪知他的后招早为子明禅师所看穿,左手反手先压后钩,跟着右爪在他肩头轻轻一捏,当即松手。 殷天正心中子明禅师给自己留足了情面,否则以对方在爪上的造诣,自己能否将这“神力鹰爪手”有头到尾使一遍尚且难说,当下高声道:“老禅师神功盖世,殷某输得心服口服。”说着就要弯腰下拜。 子明禅师忙上前一步扶住他道:“诶,老衲只不过侥幸胜得一招半式,殷施主又何必自谦。”说着,望向一旁跃跃欲试的韦一笑等人,朗声道:“阿弥陀佛,接下来哪位施主赐教?”杨逍、黛绮丝等人虽有心请教,但他们思及自己武功不过与殷天正在伯仲之间,明知胜不了又何必在天下群雄面前丢人? 眼见明教上下不发一言,六大派当中不少人胆气一壮,鼓噪道:“轮转王,你不是武功高强么?怎么不下场与子明禅师较量一下?” 张无忌苦笑一下,一把撕去脸上的人皮面具,对着子明禅师大礼参拜道:“不肖弟子张无忌,拜见恩师。”子明禅师笑道:“你很好,起来说话。”张无忌又走到宋远桥等人面前拜道:“孩儿无忌见过大伯、二伯、三伯、四伯、七叔,情非得已,还请你们饶恕孩儿欺瞒之罪。” 宋远桥几人哈哈大笑,围着他调笑不止。莫声谷假意怒道:“臭小子,你今天可出尽风头啦,可怜咱们六大门派尽败你一人之手。”张无忌又告罪两句,这才走到空闻方丈等人面前抱拳道:“晚辈多有得罪,还望诸位前辈海涵。” 六大派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均没有反应过来。灭绝师太见到张无忌前倨后恭,心中有气,对着他冷冷的道:“不敢当张大教主如此大礼。”何太冲夫妇、崆峒五老见此刻明了张无忌的身份,心想:“别说你武功如此厉害,又是明教教主,单单大林寺与武当派,咱们就得罪不起,六大派围攻光明假话。但瞧成昆这幅痛心疾首的模样,可见内心确实十分悔恨,更何况人家又当了好几十年和尚,即便有错,也该还了。” 空闻方丈听完,才知道师兄空性之死是多么的不值,心中大悲的同时,沉声道:“圆真,你害了谢逊一家,的确不该。为此让你师傅惨死谢逊拳下,更是错上加错。”成昆闻言,当即跪倒在地,一面叩头,一面说道:“弟子该死,弟子该死。”空闻方丈又问道:“我且问你,张施主所说的,你刻意针对明教,想要挑起六大派与明教的大战,此事究竟是真是假?”成昆闻言一愣,随即断然道:“若说弟子心中对阳顶天没有怨恨,那是假话。但他已死去多年,什么恩怨都烟消云散了。这次若非峨嵋派提议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弟子如今仍在少林寺清修。” 空闻方丈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之后,朗声道:“你既然肯承认错误,老衲便罚你回山面壁十载。”成昆叩头道:“弟子谢过方丈师叔。” 张无忌眼见空闻方丈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疾呼道:“这怎么可以?大师,别被这贼子给骗了。”空闻方丈眼中掠过一丝不快,淡淡的道:“张施主,你说老衲这个师侄心怀不轨,那好,只要你拿出证据来,老衲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张无忌道:“当日成昆所言,杨左使、韦蝠王、说不得大师等人都是亲耳听闻的,难道还做不得数?” 空闻方丈淡然一笑,撇了杨逍等人一眼,意思不言而喻。一旁的子明禅师见到张无忌如此急躁,微微摇头,心想:“这孩子终究阅历不足,还需多加历练。”当下徐徐开口道:“阿弥陀佛,空闻大师,诸位好汉,老衲为大家引荐一人。”说着一指身旁一位须发灰白,身高六尺有余,魁梧之极,红光满面,有似大官豪绅般模样的老者。只听得子明禅师道:“这位仁兄不是别人,正是丐帮帮主史火龙。”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三十八章 水落石出 史火龙跨步向前,先向大家伙抱拳行了一礼,跟着一指成昆厉声怒骂道:“好贼子,你想不到我还活着罢?”众人见他现身,均想:“不是说此人因练功走火入魔以至半身不遂,早已隐居江湖多年了么?怎的瞧他的样子却是满面红光,神采奕奕。不知道他与成昆又有何恩怨?” 成昆一见史火龙现身,当即睁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饶是他心机深沉见,临事镇静,这时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史火龙朗声道:“空闻大师,诸位江湖朋友。五年前,史某与此人连对十二掌,此僚呕血而走,史某也为他掌力所伤。史某自知深受重伤,料想此贼三日之后,必定元气恢复,重来寻衅,当即向夫人嘱咐后事,说出仇人姓名,乃是混元霹雳手成昆。而史某则由我帮传功、护法两位长老护送,前往大林寺求救。”他说到这里,脸上闪过一丝戾气,跟着道:“幸而大林寺诸位大师慈悲,不惜耗费自身真气替史某疗伤,这才捡回一条小命,更因祸得福,瘫痪之症不药而愈。” 与之相熟之人听到这里,均想:“五年之前,史帮主双臂瘫痪之症,其时已愈了九成,他曾得降龙十八掌中的十二掌真传,武功已是江湖上一流高手,但竭尽全力,十二掌使完,仍是难逃这人毒手,足见此人的厉害。” 史火龙接着道:“史某左思右想,均想不错我丐帮究竟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成昆,以至于下此狠手。史某在大林寺养伤期间,恰逢灵智老前辈出关讲经说法。史某一想,他老人家智慧如渊,何不同他老人请教一番。是以将心中种种疑惑道出,以期他老人家为我指点迷津。”他脸上闪过佩服之色,接着道:“嘿嘿,他老人家当时说:‘这贼子既然想取你性命,你何不顺手推舟,顺了他的心意?’当下教了史某一个办法,假死脱身。史某命人将自己重伤不治的消息传回丐帮,甚至就连我夫人也瞒过了。全帮上下,只有传功、护法两位长老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说道这里,先是冲成昆冷冷一笑,跟着道:“你也是好本事,探得史某身亡的消息之后,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人假扮史某,一开始就连我夫人也被他瞒过了。”说罢,一挥手,当即有两名丐帮弟子提着一个人仍出来。众人一瞧,只见那人面容与史火龙有九成相似,只是神情猥琐,与他的豪迈大气甚是不同。 史火龙对着那人喝道:“你还不快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那假的“史火龙”被他一喝,脖子一缩,随即一指成昆道:“小人本本是一名农夫,有一日这位大师找到小人,说有一桩天下的好处给小人,然后带了小人先是好好吃了一顿,跟着又帮小人打扮成史史帮主的样子,最后直接去到丐帮,做了那丐帮丐帮帮主。”他说道这里,忽然抱着史火龙的腿大声哭道:“史帮主,可不关小人的事啊,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位大师逼的,他让我假扮成你的样子,好暗中支持他徒儿陈友谅上位,直至有朝一日让他师徒二人掌控丐帮” 众人见他满脸鼻涕眼泪,心中好笑,望向成昆的眼神也满是鄙夷。史火龙一脚踢了过去,骂道:“别嚎了,史某不会对你怎么样。”空闻方丈此刻已信了九成,却仍对成昆抱有一丝期望,望着他道:“圆真,你还有什么说的?” 成昆急道:“师叔,弟子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也不知道史帮主为何要带着这么一个人来污蔑弟子。”史火龙冷笑道:“就知道你不会承认,你再瞧瞧这是谁?”说着,一挥手,两名丐帮弟子压着一个衣衫褴褛,面容清秀的年轻人出来。不少少林寺僧人已认出那年轻人是圆真的记名弟子陈友谅。 陈友谅一见成昆,恰巧见到成昆也朝他望来,师徒二人四目相对。陈友谅与之对视了片刻,这才一扭头,避开了对方眼神,随即开口道:“师傅,您老人家还是别装了。”成昆怒喝道:“逆徒,你胡说什么?”陈友谅心知成昆心狠手辣,被他一喝,吓得倒退两步,忽然想起此刻成昆的处境,胆气一壮,索性抛开心中顾忌,将成昆这些年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缓缓道出,听得在场众人怒火大炙。 待得听闻成昆早就投靠了元庭多年,更在这光明如今张无忌做了明教教主。这晚他们将姿态放得极低,极力恭维子明禅师等人,就连一同前来的史火龙、武穆等人也十分推崇,好话仿佛不要钱一般,源源不绝的从几人口中说出,态度之热情,较之先前对待六大派不可同日而语。 一夜狂欢。第二日一早,张无忌与子明禅师师徒两个谈了许久,尽是关于明教往后如何行事的问题。张无忌初负重任,自知才识俱无,处分大事必难妥善。而子明禅师身为大林寺第五代方丈,眼光见识远迈凡人,张无忌洗用心请教,遇到难以抉择之处更是毫不犹豫的道出,所得颇多。 直至将近中午,师徒两个才从房中出来。用罢午饭,子明禅师率众告辞,张无忌与杨逍等人直送出十余里才依依惜别。临别之际,子明禅师拍着张无忌的肩膀,眼中透露出无尽慈爱之色,温声道:“无忌,如今你身居高位,一言一行影响重大,当需小心谨慎。”张无忌握着他手,甚是感动,道:“弟子不肖,不能时时侍奉您老人家身边,还请您老人家多多保重。” 子明禅师见张无忌心中恋恋不舍,笑道:“痴儿,何必作此妇人姿态。若是有空,记得回大林寺看望你诸位祖师以及老衲。”张无忌重重点头,子明禅师扫视了杨逍等人一圈,又道:“阿弥陀佛,诸位请回罢。山水有相逢,日后再见。”杨逍等人齐声道:“若得闲暇,定会去大林寺聆听诸位老禅师教诲。”子明禅师含笑点头,领着大林寺众僧同史火龙等人缓缓离去。 张无忌瞧着恩师越走越远的背影,眼眶一红,竟忍不住流下眼泪。殷天正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傻孩子,以后又不是见不得,哭什么?”张无忌伸手一抹眼泪,强辩道:“才没有,风大而已。”杨逍等人见张无忌如此,齐齐哑然失笑,杨不悔更是拍手道:“原来威风凛凛的‘轮转王’也会哭鼻子啊。”此话一出,众人哄笑不止。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三十九章 诸派遇伏 且说张无忌等人送走了子明禅师一行,返回了光明完,已被对方点中穴道。在她身后数丈处一名尼姑听得动静,唰的一声抽出长剑,指着那黑影厉声喝道:“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 那人沙哑着嗓子道:“我道为何找不到你们,原来你们躲在这里。灭绝老贼尼呢?”那尼姑听得对方辱及恩师,不禁大怒,挺剑直刺过去。那人冷笑一声,身子一晃,已抓住她后劲,在她脑后轻轻一按,当即令她失去了知觉。 灭绝师太听到动静,从帐篷当中疾扑出来,正巧见到这一幕,眼中厉芒一闪,手中倚天剑已携着森森寒意朝对方当胸斩去。眼见倚天剑就要斩在身上,那人急忙腾身跃起,左掌一送,将手中那名峨嵋派弟子当作盾牌使,径直往倚天剑递去。灭绝师太剑势一顿,心想好个阴险毒辣的贼子,身子一转,已绕到那人背后,手持倚天剑往他后心刺去。 那人也真了得,背后多了一人,竟毫不在意,待到倚天剑剑锋及身,这才使出追风逐电般的轻功飞奔。灭绝师太在后跟着,对方手中提了一个人,以她的轻功尚追不到,足见这人轻功厉害。不经意的一瞥之下,虽是夜晚瞧不真切,但片刻之间,这小小的营地四周已多出数十近百道人影,与手持火把的峨嵋派弟子相距数十丈之遥,不怀好意的瞧着她们。 二人相互追逐奔驰了一阵,猛听得那人惊呼道:“老贼尼,追得这么紧,既然你想要,就还给你罢。”说罢,将手中的峨嵋派弟子抛给灭绝师太。灭绝师太听他声音尖锐,与一开始的沙哑大为不同,虽心中诧异,但顾念弟子的安危,也没多想,当下伸手在那名弟子的鼻子前一探,发觉尚有呼吸,这才放下一颗担忧的心,跟着伸手在他人中处掐了两下。待那名弟子悠悠转醒,睁开双眼瞧见灭绝,脸上一热,刚欲说话,却听灭绝道:“静仪,你先退下。” 灭绝师太将目光对准那一群人,冷冷的道:“你们是什么人?”只见从人群当中一名作俏公子打扮的年轻人,不缓不急的迈步而出,一脸笑意的望着灭绝师太。 灭绝师太何等眼力,虽然对方一身青袍,折扇轻摇,看似一个翩翩公子无疑,实则早已发现对方乃是女扮男装。灭绝师太目光一扫她身后那名作家仆打扮之人,随即眉头大皱。只见那人面白无须,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单止这一手轻功而言,丝毫不在青翼蝠王韦一笑之下,迅捷诡异尤有过之,心中多了一份忌惮。 只见那名女子先是好奇的瞧了她手中的倚天剑一眼,这才抱拳行礼道:“晚辈赵敏见过灭绝师太。”灭绝师太见她执礼颇恭,心中敌意稍减,径直问道:“赵姑娘,你大半夜的带人围住老尼一行,究竟有何贵干?” 赵敏笑道:“师太果然爽快,那晚辈就直说了。当年郭襄郭女侠威震天下,家父久仰师太多时,吩咐晚辈定要请得师太与诸位高弟前往附会。” 听得赵敏如此说,灭绝师太脸色一缓,却还是拒绝道:“今次咱们峨嵋派下山许久,派中尚有不少杂事需要料理,老尼只好谢绝姑娘心意了。” 此话一出,赵敏面色如常,好似早已料定灭绝师太会拒绝一般。倒是她身后不少人喝道:“老贼尼,给脸不要脸,咱们主人请你赴宴,那是看得起你。”更有人冷笑道:“去与不去,只怕由不得你做主了。”静玄、静仪等人闻言勃然大怒,灭绝师太望着赵敏淡淡的道:“未知尊父是哪一位?若得闲暇,老尼定当前往拜会。” 赵敏收起折扇,望着灭绝师太傲然道:“家父汝阳王。晚辈还有一个名字,唤作敏敏特穆尔,乃是大元顺帝陛下亲封的邵敏郡主。”此话一出,峨嵋派上下尽皆色变, 灭绝师太更是厉声喝道:“你是鞑子?”右手紧紧握住倚天剑,强忍着一剑斩下去的念头,冷冷的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赵敏笑道:“师太德高望重,又岂会为难晚辈?”灭绝师太见她面色如常,眼中掠过一丝赞赏,良久,才冷哼一声讥笑道:“汝阳王向来以削弱中原武林实力为己任,他请老尼赴宴,莫非是以为老尼是可以收买的?” 赵敏摇摇头道:“师太性烈如火,更视咱们蒙古人为第一大仇人,此事江湖共知。家父请师太前往大都赴宴,却不是要收买师太。”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继续道:“想来师太心中是不肯的了,说不得晚辈只好用些别的手段了。” 灭绝师太讥讽道:“你打算来硬的?”赵敏瞧也不瞧她,转首对着两名作蒙古兵丁打扮的汉子道:“鹿先生、鹤先生,看你们的了。”说罢,缓缓退回人群。鹿杖克与鹤笔翁二人闻言,对视一眼,上前两步。鹤笔翁对着灭绝师太道:“老尼姑,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一句话未说完,已被手持倚天剑的灭绝师太一招逼退。 适才他们躲在人群当中,又乔装打扮,灭绝师太这才未认出二人。这时借着火光瞧着二人的面容,灭绝师太登时认出二人乃是当年在武当山见过的玄冥二老,知他们内功深厚,掌法阴毒,是以抢先出手,攻出一招“海棠醉春”。 这倚天剑本锋利至极,灭绝师太全力出手之下,势道更为惊人。灭绝师太一挥之下,长剑未至,剑锋上携带的森寒剑气立时将鹤笔翁上身要害罩住。鹤笔翁双腿马步稳凝不动,右掌一托,一股阴寒冰冷至极的掌力直扑灭绝师太面门,正是拿手绝学“玄冥神掌”。本来鹤笔翁应对极佳,若是常人,碰上他的掌法,真气受制,除非变招闪避,否则定会吃个大亏。然则灭绝师太修炼“峨嵋九阳功”有成,她一身内力虽比不上张无忌那般至刚至阳,却也无惧天下绝大多数阴寒掌力,“玄冥神掌”虽然厉害,但一时半会却也奈何不得她。 眼见灭绝师太一剑就要斩在鹤笔翁身上,鹿杖客惊呼道:“师兄,小心。”跟着左掌向外拍出一掌,想以精研数十年的深厚功力化解鹤笔翁的危局。灭绝师太眼中闪过一丝可惜之色,忙变招回身反斩鹿杖客。她仗着倚天剑之利,以一敌二,竟丝毫不落下风,三人打得十分热闹。 须臾之间,三人已对了十七八招,灭绝师太渐感内力不支,出招了也慢了下来,当即倚天剑一扫,逼退二人,隔着丈余与他们对视。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忽然响起:“老贼尼,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否则我便杀了你的徒子徒孙。” 灭绝师太转首瞧去,登时目眦欲裂,只见静玄等弟子尽皆萎靡倒地,被人拿着兵刃顶在颈间心口。她略一思索便反应过来,只怕是中了对方的暗算,否则以静玄等人的武功,再加上峨嵋派的剑阵,哪有如此轻易被人制服的道理。灭绝师太脸上便如罩了一层寒霜,向赵敏等人道:“使这等下作手段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单打独斗。” 赵敏笑道:“师太此言差矣,正所谓兵不厌诈,既然明知道你的倚天剑锋利无双,咱们又何必同你单打独斗呢?”她忽然脸色一沉,认真的道:“师太中了我的‘十香软筋散’,想必你现在也察觉到了一身真气根本发挥不足一成罢。又何必负隅顽抗呢?” 灭绝师太一惊,忙运转内力,只见原本圆转如意的真气不知为何凭空被压制了一半,难怪适才渐感内力不支。其实这是因为她修炼了“峨嵋九阳功”的缘故,这门功夫脱胎于“九阳神功”,自然也继承了它一些特性,虽称不上百毒不浸,却也对于各种毒药有极大的抵抗力,否则她被压制的内力就不是一半而是九成九乃至全部了。至于静玄等峨嵋派弟子,功力不如灭绝师太精纯,体内真气不足以压制“十香软筋散”的毒性,这才被赵敏她们一网打尽。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四十章 赵敏阴谋 灭绝师太一试之下,发现一身内力虽然受限,但并非毫无反抗之力,心中稍定。然此番同她一道的门下弟子尽皆被擒,若是不管不顾,峨嵋派精华殆尽,势必就此一蹶不振,岂非愧对逝去的郭襄祖师及风凌恩师?她本是决断之人,心中打定先假意无奈投降,待得形势明了之后再伺机相救门下弟子,一念即此,当即长叹一声,将倚天剑抛在赵敏身前。 不少峨嵋派弟子见往日刚烈倔强的恩师此刻竟然为了她们束手以待,甚至将象征着峨嵋派的倚天剑随手抛下,早已泪流满面。 赵敏见状,眼中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不过她终究还存了一份冷静,深吸一口气,对着身边一名精干枯瘦的老者低语两句,那老者当即走到灭绝师太跟前,伸手疾点,封住她周身三十六处要穴。 灭绝师太被封住穴道,先是一怒,待到瞧清那老者面容,这才冷笑道:“什么时候‘八臂神剑’方东白也做了鞑子的狗腿子了?” 方东白面色一变,随即淡淡的道:“师太认错人了,在下不过郡主手下一名仆人,名叫阿大。”灭绝师太见他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点点头道:“也对,你不敢自承身份,想必也是不想你列祖列宗蒙羞。但阁下以堂堂丐帮长老之尊,如今却甘为旁人廝仆?你就不怕史火龙找你算账么?” 方东百听到“史火龙”三字,瞳孔一缩,随即木然的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奉劝你一句,若想少吃点苦头,还是安静一点比较好。”语毕,又重新走到赵敏身后站定。 峨嵋派连同灭绝师太在内共有三十四人,但此次赵敏谋算良久,光是现身的人就不下于百人。见得峨嵋派最难缠的灭绝师太被制服以后,赵敏当即命人发信号弹召集人马。只见一道火焰冲天,不多时,西首方向走来一大群兵丁,为首的是八个身穿黑色劲装,背负弓箭的魁梧汉子,却是“神箭八雄”。 八人一见赵敏,当即翻身下拜。赵敏微微一笑道:“不必多礼。你们先依照我之前的嘱咐,将峨嵋派诸位师太押至万安寺,待本郡主会一会那力挫六大门派的张大教主之后再做计较。” 八人应下,当即安排人手将静玄、贝锦仪等人的兵刃收去,又一一将她们的哑穴等点去,替她们换上早已准备的衣衫。一时间,这小小的山坳当中一片喧嚣。好在位置偏僻,倒也不虞被人发现。 灭绝师太望着把玩着倚天剑的赵敏,眼中闪过一抹哀色,沉声问道:“你要如何处置我们?” 赵敏笑道:“自然是好好招待贵派上下。或许有朝一日,师太会改变心意也说不定呢!”灭绝师太冷冷的道:“想要老尼投靠你们,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罢。你以为你将咱们峨嵋派擒下便赢了么?哼,且不说天下豪杰众多,单只六大门派便不是你们能对付得了的。” 赵敏点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六大门派联合起来确实是一股强大的力量,若是你们也学着魔教一般同我大元朝作对,倒是一个大麻烦。所以”说到这里,她故意拖长了声音,为的便是勾起灭绝师太的好奇心。灭绝师太明知她的打算,却还是问道:“所以什么?” 赵敏得意的一笑,道:“所以本郡主这次不单单只是为了对付你们峨嵋派一家。三日前,本郡主先派人暗算了少林武当两派,昨日又将昆仑派何太冲、班淑贤夫妇,崆峒五老以及华山二老等人一网打尽,若非你率人转道来此,害得本郡主白白等了大半天,只怕这会儿你们早已在前往大都的路上了。”灭绝师太这一惊当中非同小可,她万料不到连同少林武当在内的六大门派尽皆遭了元庭的毒手,心想:“对方既有‘十香软筋散’这等毒药,又以有心算无心,六大门派只怕真的凶多吉少了。”转念又想:“看来先前倒真的是我做错了,比较起来,明教果然比鞑子好上太多了。可是如今我已成为阶下囚,就算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赵敏瞧也不瞧灭绝难看的脸色,仿佛自言自语的道:“六大门派主要首脑都成了本郡主的阶下囚,峨嵋、昆仑、华山、崆峒不提,即便有人逃脱,也不过大猫小虾两三只,不足为惧。只是少林底蕴深厚,而武当派则有张三丰这个牛鼻子在,倒有点麻烦。” 灭绝师太闻言,漠然的瞧了她一眼道:“你就算拿下了少林武当又如何?别忘了还有一个明教在。” 赵敏点点头道:“不错,你倒是提醒了我。放下,接下来本郡主就会对付明教上下。”灭绝师太扫了一眼她身后的鹿杖客、鹤笔翁等人,不屑的道:“凭你们这些邪魔外道也想对付明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虽然老尼对明教的行事作风不喜,但对他们的武功还是十分佩服的。明教左右二使,四大法王、五散人、五行旗主,随便拿出一个来都是十分难缠的角色,更别说还有张无忌这个教主在。” 鹿杖客听到灭绝师太大肆吹鼓明教的武功,心中大是不服,喝道:“张无忌不过区区一个毛头小子,就算有几分本事,但凭他一人难道还能翻天不成?”赵敏当日隐在暗处见过张无忌的厉害,心中对他甚是忌惮,虽然明知道鹿杖客只怕不是他的对手,却不好太过打击属下的积极性,当下笑道:“鹿先生的武功我是知道的,到时候张无忌那个臭小子就交给你对付了。”鹿杖客忙道:“遵命。”说罢,示威般的瞧了灭绝师太一眼。 不等赵敏等人得意,灭绝师太忽然冷冷的道:“你别忘了,还有大林寺在。”原本脸有得色的玄冥二老,刚相等人登时面如寒霜,其中阿三更是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赵敏眼中恼怒之色一闪即逝,随即笑道:“咱们可从来不曾得罪大林寺上下,更何况咱们也无需得罪他们。只消将六大门派与明教解决了之后,稳定了我大元朝的统治,大林寺的高僧们自然无话可说。届时说不得他们还要来帮朝廷维护统治呢!”她话虽如此说,其实心中也知道哪怕是元顺帝也拿大林寺毫无办法,只因有那尊菩萨在,密宗各派便会紧密团结在一起,形成一个势力骇人的庞然大物。 早在五六年之前,灵智忽然下令:召回在元庭当供奉的密宗弟子。短短数日之间,密宗弟子尽皆奉召,无有一人不敢不从。此后几年当中,哪怕元顺帝、汝阳王等人如何允诺拉拢密宗弟子,均被对方拒绝,导致元庭每况日下的同时,心底深处对大林寺那尊大佛升起敬畏之心。无奈之下,汝阳王等人只好花费极大的代价从天竺、西域等地请来不少外域高人,当作供奉,这才勉力维持住元庭最后的威严。 灭绝师太也不同她争辩,冷笑一声,随即闭目不言,任由蒙古兵丁将她绑在骆驼之上。不多时“神箭八雄”来报已准备妥当,营地外本有许多人吆喝忙活,这时也牵着马匹骆驼,静悄悄的站在一处,静候赵敏吩咐。赵敏玉手一挥,一行人马有条不紊的出了山坳,不多会儿便走得干干净净,狂风一吹,连脚印也没留下半个,只余下几块将要熄灭的柴火在夜空当中散发着点点红芒。 一晃,半月须臾而过。却说张无忌一行,这日众人进了玉门关,卖了骆驼,改乘马匹,生怕惹人耳目,买了商贩的衣服换上。有的更赶着骡车,装了皮货药材等物。 这日清晨动身,在甘凉大路上赶道,骄阳如火,天气热了起来。行了两个多时辰,眼见前面一排二十来棵柳树,众人心中甚喜,催赶坐骑,奔到柳树之下休息。到得近处,只见柳树下已有九个人坐着。八名大汉均作猎户打扮,腰挎佩刀,背负弓箭,还带着五六头猎鹰,墨羽利爪,模样极是神骏。另一人却是个年轻公子,身穿宝蓝绸衫,轻摇折扇,掩不住一副雍容华贵之气,正是乔装打扮的赵敏与“神箭八雄”。 她命人压着六大门派之人赶往大都,将之关在万安寺中,同时又让兄长王保保带人严加看管。于此同时,她一边让人小心查探张无忌等人的踪迹,一边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短短十余日之间便盖起一座山庄,名曰绿柳,为的便是算计张无忌等人。 岂料人算不如天算,她虽然借助众人的好奇心,以假倚天剑让杨逍等人身中奇毒,又将张无忌困在自己精心为他打造的精钢陷进当中,但自己却也陪着身陷其中。她被张无忌以内力搔她脚底,迫她屈服之后,无奈之下只好将解药双手奉上,不过此刻心底早已对张无忌怀了一丝异样情愫,只是茫然而不知罢了。 令一边,六大派被擒的消息传至大林寺,如此大事自然惊动了闭关当中的灵智。早几年,因要调教张无忌的缘故,灵智倒也不算无聊。但自张无忌下山之后,再加上灵智隐隐察觉到这方天地的排斥之力,又回到了之前一门心思闭关苦修的状态当中。前几年,他独自一人下山体验,所得颇多,是以此次闭关虽不足一年,却收效颇多,不仅一身功力越发的精纯,更完善了自身功法诀“练体篇”、“练气篇”不少瑕疵之处,“练神篇”更是突飞猛进,一举突破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精神力或者说神识外放之下,方圆里许的事物纤毫毕现。 这一日,他端坐在天峰岭太过飘渺,他也不懂,但他知道三五年内灵智“破碎虚空”带来的影响,所以静静的听着灵智的诸般安排,将之牢记在心,只等时间一到便一一实施。 二人这一聊,便是一个下午。自第二日起,一连七日,灵智将闭关的觉远、觉心等人唤来,将先天至境一直到“破碎虚空”的法门详加解释,同时将一身所学毫无保留的道出,命人记录在册,作为大林寺的底蕴存在。到得第八日,灵智独自一人悄然下了恒山,展开轻功往武当山的方向奔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四十一章 轻描淡写 武当山,张三丰闭关之处所在,向来为武当山的第一禁地,除却每日替张三丰送饭的童儿外,便是宋远桥等人,若无大事轻易不会来此。 这一日,张三丰正在神游物外,忽然一个声音从耳边传来:“三丰小子,还不快快出来迎接老衲。”张三丰先是一惊,随即大喜,起身推开房门,一眼瞧见着放声大哭。 隐在暗处的张无忌心头大震,他明知少林派已遇上灾劫,却也万万想不到竟会全派覆没。 饶是张三丰百年修为,猛地里听到这个噩耗,也大吃一惊,半晌说不出话来,定了定神,才道:“魔教竟如此猖獗,少林寺高手如云,不知如何竟会遭了魔教毒手?”只有灵智深知少林寺的底蕴,摇摇头道:“你说魔教偷袭少林寺,少林寺举寺上下死得就剩下你一个人了?” 空相挤出两滴眼泪道:“不错,空智、空性两位师兄率同门下弟子,和中原五大派结盟西征,围攻光明是忧心武当派有所闪失,这才先行从少林赶往武当,眼中欣慰之色更甚,说话间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竟似浑没将他当上明教教主的事与压境强敌放在心上。 三人聊了几句,忽听得脚步声响,有人到了门外,听他步声急促,显是十分慌乱,却不敢贸然进来,也不敢出声。张三丰道:“是灵虚么?什么事?”灵虚道人道:“禀报祖师,魔教大队到了宫外,要见您老人家,更是口出污言秽语,说要踏平武当派” 张无忌大怒,敌人不仅冒充明教不说,更是当着他的面直接打上武当山,说什么要踏平武当派。只听张三丰道:“敌人大举上山。唉,不知远桥、莲舟他们平安否?前辈,你说该当如何?”灵智道:“无妨,老衲早已探听到六大派人被关在中都万安寺中,虽受制于毒药逃不出来,却也性命无忧。咱们先去瞧瞧这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竟敢如此胆大包天!” 灵智一马当先,张三丰落后半步,灵虚和张无忌二人跟在二人后面,四人来到三清殿上,只见殿中或坐或站,黑压压的都是人头,总有三四百人之众。 张三丰居中一站,打个问讯为礼,却不说话。灵虚大声道:“这位是我祖师张真人。各位来到武当山,有何见教?” 张三丰大名威震武林,一时人人目光尽皆集于其身,但见他身穿一袭污秽的灰布道袍,须眉如银,身材甚为高大,此外也无特异情状。至于站在张三丰身侧的灵智,众人见他满脸皱纹,浑身上下瞧不出半点练过武功的痕迹,也不知是哪个寺庙的老和尚,竟直接将他忽略了。 张无忌看这干人时,只见半数穿着明教教众的服色,为首的十余人却各穿本服,想是自高身份,不愿冒充旁人。高矮僧俗,数百人拥在殿中,一时也难以细看各人面目。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四十二章 震聋发聩 便在此时,忽听得门外有人传呼:“教主到!”殿中众人立时肃然无声,为首的十多人抢先出殿迎接,余人也跟着快步出殿。霎时之间,大殿中数百人走了个干干净净。 灵智一乐,笑着对张无忌道:“无忌,看来你这明教教主倒威风得紧啊,居然有人借你的名声来威逼你太师傅与武当派。”张无忌闻言,一张脸涨得通红,忙跪在张三丰面前请罪。张三丰拉起他笑道:“傻孩子,这关你什么事?咱们且瞧瞧他们搞什么鬼。” 只听得十余人的脚步声自远而近,走到殿外停住。张无忌从殿门中望去,不禁一惊,只见八个大汉抬着一座黄缎大轿,另有七八人前后拥卫,停在门口,那抬轿的八个轿夫,正是绿柳山庄的“神箭八雄”。 张无忌心中一动,双手在地下抹满灰土,跟着便胡乱涂在脸上。明月只道他眼见大敌到来,害怕得狠了,扮成了这副模样,一时惊慌失措,便依样葫芦地以灰土抹脸。两个小道童登时变成了灶君菩萨一般,再也瞧不出本来面目。 轿门掀起,轿中走出一个少年公子,一身白袍,袍上绣着个血红的火焰,轻摇折扇,正是女扮男装的赵敏。张无忌心道:“原来一切是她在捣鬼,难怪少林派一败涂地。” 只见她走进殿中,有十余人跟进殿来。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踏上一步,躬身说道:“启禀教主,这个就是武当派的张三丰老道。”说罢,犹豫片刻,又指着灵智道:“至于这个老和尚,属下认不出他的来历。” 赵敏闻言一突,忙上下打量了灵智一番,见他面容苍老还要胜过张三丰,心中稍安,点点头,上前几步,收拢折扇,向张三丰长揖到地,说道:“晚生执掌明教张无忌,今日得见武林中泰山北斗,幸也何如!” 张无忌大怒,心中骂道:“你这贼了头冒充明教教主,那也罢了,居然还冒用我姓名,来欺骗我太师父。”张三丰瞧了作小道童打扮的张无忌一眼,只敢啼笑皆非,却还是配合她道:“不知教主大驾光临,未克远迎,还请恕罪!”赵敏道:“好说,好说!” 灵智微微一笑,望着赵敏道:“慢来,慢来,老衲有话要说。”赵敏不解其意的望着他,只听得他又道:“你说你叫张无忌?既如此,跪下磕头罢!”赵敏微微色变,问道:“哦,这是为何?”灵智笑道:“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银钩铁划张翠山,你可认得他么?”赵敏闻言一呆,随即反应过来道:“不认得,你去叫他来见我。”张无忌心中有气,暗道:“凭你也配我爹爹见你?便是你登门磕头,也不知他老人家见不见呢?” 灵智见无忌眼中怒火大炙,心中大乐,脸上仍笑嘻嘻地道:“这可奇了,江湖上谁人不知张翠山乃是明教教主张无忌之父,你竟然说不认识?是否因你本就是大逆不道之辈还是你这教主之位乃是假扮而来?”一句话说出,张三丰与张无忌皆齐齐哑然失笑。 赵敏此刻已知眼前这和尚是在耍她,心中大怒,厉声喝道:“尊驾到底是谁?如此戏耍本座就不怕我送你去见佛祖么?”灵智嗤笑一声道:“你问问他们谁敢同老衲动手?”说罢,手指挨个指向鹤笔翁、鹿杖客、方东白等人。 赵敏顺着他的手指瞧去,但见几人眼中惊惧异常,浑身颤抖不止,显是怕极了眼前之人。,只有阿三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目光,心中甚是不解。原来灵智一身佛门装扮,又完之后,又颇为畏惧的看了灵智一眼。赵敏眼睛瞪得极大,脸色变幻数次,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怒火与不甘强行压下,嘻嗜一笑,说道:“大师说笑了。” 赵敏微微平复了心情,望着灵智与张三丰二人说道:“晚生有一句良言相劝,不知老前辈与张真人肯俯听否?”灵智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张三丰眉头一皱,道:“请说。”赵敏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蒙古皇帝威加四海。张真人若能效顺,皇上立颁殊封,武当派自当大蒙荣宠,就如当年我太祖皇帝荣封全真教长春真人一般,敕管天下道教。”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加了一句道:“而宋大侠等人人无恙,更不在话下。” 张三丰抬头望着屋梁,冷冷地道:“明教虽多行不义,胡作非为,却向来跟蒙古人作对。是几时投效了朝廷啦?老道倒孤陋寡闻得紧。” 赵敏道:“弃暗投明,自来识时务者为俊杰。少林派自空闻、空智神僧以下,个个投效,尽忠朝廷。本教也不过见大势所趋,追随天下贤豪之后而已,何足奇哉?” 张三丰双目如电,直视赵敏,说道:“元人残暴,多害百姓,方今天下群雄并起,正为了驱逐胡虏,还我河山。凡我黄帝子孙,无不存着个驱除鞑子之心,这才是大势所趋。老道虽是方外之人,却也知大义所在。空闻、空智乃当世神僧,岂能为势力所屈?你这位姑娘何以说话如此颠三倒四?” 灵智摆摆手对着张三丰道:“你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小孩子争什么?”张三丰闻言微微一楞便恢复了平素的谦冲恬退,笑道:“前辈说得对。” 赵敏见灵智言语当中只将自己当作一个无知幼童一般,好生不快,一张俏脸上满是不服。 许是见主人不快,她身后突然闪出一条大汉,大声喝道:“兀那老和尚老道士,言语不知轻重!武当派眨眼全灭。你们不怕死,难道这山上百余名道人弟子,个个都不怕死么?”这人说话中气充沛,身高膀阔,形相极是威武,却是“神箭八雄”当中的老大。他不认识灵智,更不怕他,眼见主人不快,自然要出声呛人,好在赵敏面前表现一番。如此作为,只能说是无知者无畏。 赵敏喝道:“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退下。”当即冲灵智深深一揖,陈恳的道:“晚辈无意与老前辈为敌,还望老前辈高抬贵手,别趟这趟浑水。” 灵智笑道:“老衲若是不答应,你又当如何?”赵敏微微一笑,道:“老前辈不答应,晚辈也没奈何。不过晚辈还是要奉劝一句,我大元朝威服四方,蒙古铁骑更是天下无双”不等她说完威胁的话,灵智便冷冷的打断道:“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你所骄傲的东西在老衲看来,不值一提。” 他瞧也不瞧赵敏难看的脸色,继续道:“老衲活了两百多岁,当年的成吉思汗见到老衲,尚要大礼参拜。蒙古灭宋之际,老衲徒儿镇守襄阳,蒙古兵锋数十年不能南下,你蒙古大汗蒙哥甚至还死在了老衲徒孙手中。若非老衲见天下百姓苦于战乱,又见忽必烈那个小娃娃恭谦有礼,你所谓的大元朝如今存不存在还两说。即便如此,忽必烈那小子也得口称祖师,不敢对老衲有任何不恭。”他说到这里,场中除却张三丰外,余下之人尽皆倒吸一口冷气,一个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瞧着灵智。 灵智接着道:“这些年来,大元上下不思进取,安于枕乐,弄得天下烽烟四起、民不聊生。你们非但不反思自己,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却尽搞这些阴谋诡计,以为覆灭了六大门派与明教便可以挽救大元的颓势,殊不知一个从骨子里腐朽了的朝廷是无法威服四方的。”他语气淡然,但每说一句,赵敏心中便沉重一分,待得最后,眼中只余下绝望。以赵敏的聪明才智,如何不知道所说的乃是事实,但平时刻意将这些原因忽略了,以为只要解决了明教这个心腹大患便可让元廷有喘息之机,然后慢慢恢复到往年强盛之时。 张三丰长声叹道:“前辈所言不差,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政者若不理百姓死活,百姓活不下去了,自然只有造反一途。”他瞧了瞧深受灵智话语打击的赵敏道:“老道的几个徒儿不自量力,曾赴明教讨教高招,迄今未归,不知彼等下落如何,还请阁下明示。” 赵敏闻言,总算恢复了几分自信,微微一笑道:“宋大侠、俞二侠、张四侠、莫七侠四位,目下是在晚辈手中。每个人受了点儿伤,性命却是无碍。”张三丰道:“受了点儿伤?不会吧!多半是中了点儿毒。”赵敏笑道:“张真人对武当绝学可也当真自负得紧。你既说他们中毒,就算是中毒吧。”张三丰深知几个徒儿尽是当世一流好手,就算众寡不敌,总能有几人脱身回报,倘真一鼓遭擒,定是中了敌人无影无踪、难以防避的毒药。赵敏见他猜中,也就坦然承认。 灵智忽然道:“小娃娃,只消你将六大派之人放了,老衲作主放你一马,此事既往不咎。否则,休怪老衲出手无情。”赵敏装模作样的叹道:“六大派人在中都做客,至于他们自己愿不愿意回来,却不是晚辈可以作主的。” 灵智见她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失去了同她纠缠下去的耐心,漠然道:“小娃娃,你以为你将六大派的人关在万安寺中,就没人知道了么?原本老衲还想给个机会你,既然你不珍惜,那也怪不得老衲了。” 赵敏神色大变,再也不复原本的轻松写意。便在此时,一个青色人影闪进殿来,这人身法如鬼如魅,如风如电,瞬息之间已至张三丰与灵智身前,对着二人恭身拜下,说道:“明教张教主座下晚辈韦一笑,参见上人张真人!”这人正是韦一笑。他摆脱了途中敌人的纠缠,兼程赶至。 张三丰笑道:“韦先生不必多礼,久仰青翼蝠王轻功绝顶,世所罕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韦一笑大喜,他少到中原,素来声名不响,岂知张三丰居然也知自己轻功了得,躬身说道:“张真人武林北斗之望,晚辈得蒙真人称赞一句,当真是荣于华衮,喜出望外。” 灵智上下打量了他片刻,道:“你的轻功倒越来越漂亮了。”韦一笑听他赞叹,更是激动,忙道:“晚辈这点儿微末功夫,哪比得上您老人家?”灵智点点头,忽然对着殿外道:“你们几个还不进来?” 一个身穿破烂衣衫之人扯破布袋当即跃出,也躬身向二人行礼,说道:“明教张教主座下,游行散人布袋和尚说不得,参见上人与武当掌教祖师张真人。”张三丰还礼道:“大师远来辛苦。” 一言甫毕,忽听得东边屋角上一人长笑向道:“说不得大师,杨左使到了没有?”这人声音响亮,苍劲豪迈,正是白眉鹰王殷天正到了。说不得尚未回答,杨逍的笑声已在西边屋角上响起。只听他笑道:“鹰王,毕竟是你老当益壮,先到了一步。”殷天正笑道:“杨左使不必客气,咱二人同时到达,仍分不了高下。只怕你还是瞧在张教主份上,让了我三分。”杨逍道:“当仁不让!在下已竭尽全力,仍不能快得鹰王一步。” 他二人途中较劲,比赛脚力,殷天正内力较深,杨逍步履轻快,竟是并肩出发,平头齐到。长笑声中,两人齐从屋角纵落。 张三丰久闻殷天正的名头,何况他又是张翠山的岳父,杨逍在江湖上也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当下走上三步,拱手道:“张三丰恭迎殷兄、杨兄的大驾。”殷杨二人躬身行礼。殷天正道:“久仰张真人清名,无缘拜见,今日得睹芝颜,三生有幸。”张三丰道:“两位均是一代宗师,大驾同临,洵是盛会。” 杨逍对着张三丰拱拱手,随即跪在灵智身前,大礼参拜,口称祖师不止。殷天正也恭恭敬敬的对着灵智弯腰行礼,以晚辈之礼参拜。 灵智摆摆手道:“好了好了,起来罢。”说完,又对着殷天正道:“数十年不见,你的功夫倒是大有长进。”以灵智的眼光如何瞧不出他一身武功早已不下于当年的五绝,位列绝顶之境,距离那先天至境也不过一步之遥。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四十三章 反手镇压 殷天正心中又惊又喜,他当年跟随阳顶天上恒山之时,不过二十多岁。四十余年过去,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已成为显赫一方的人物,但心中对灵智的敬仰非但丝毫不减,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坚定。此时听得灵智赞他功夫大有长进,心中欣喜之余,执礼愈恭,连道:“不敢当老前辈如此赞誉,当年年轻气盛,幸得老前辈大度,我明教上下这才得以保存。如今数十年过去,倘若再无一丝长进,岂非虚度?” 赵敏心中愈益恼怒,眼见明教的高手越来越多,张无忌虽尚未现身,只怕说不得所言不虚,确是在暗中策划,布置下什么厉害阵势,要将自己等人一打尽。兼之她知道明教高层如韦一笑c杨逍等人武功n,素来桀骜不驯,然则此等人物一见灵智,言语姿态均放得极低,不敢有丝毫的不敬,足见灵智的影响力。 灵智见赵敏眼珠不住打转,对着张无忌道:“你几位叔伯并六大派中人均被这小娃娃用计擒下,幸而她今日自投罗,若是你将她们一行拿下,她父汝阳王岂有不乖乖就范之理?彼时你明教同六大派的恩怨自然烟消云散。” 张无忌应道:“是,弟子谨遵祖师吩咐。”言毕,对着赵敏道:“赵姑娘,别来无恙乎?”众人这才瞧清这个作小道童打扮的武当弟子正是张无忌。韦一笑c殷天正等人自然大喜。说不得更是喜道:“小姑娘,和尚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罢。” 赵敏愤恨的瞧了张无忌一眼,咬牙道:“原来是你这个小贼,怎么?堂堂一教之尊,怎地如此没出息,假扮起小道童来?也不害羞?”张无忌朗声道:“家父翠山公正是太师父座下第五弟子,论辈分,我正是武当三代弟子,做个小道童打扮,有什么害羞不害羞?” 赵敏一窒,厉声喝道:“阿三,给我拿下这个臭小子。”那阿三踏上一步,抱拳道:“早就想领教张教主的高招了,请!”左足一蹬,喀喇一声响,蹬碎了地下三块方砖。着脚处的青砖给他蹬碎并不稀奇,难在邻近的两块方砖竟也让这一脚之力震得粉碎。 杨逍和韦一笑对望一眼,心中都道:“好家伙!”灵智眉头一皱,对他的举动甚是不喜,道:“无忌,这人正是当年以大力金刚指捏碎你三伯四肢之人,你去给我把他四肢也捏碎一遍,瞧他还敢不敢这么猖狂。” 张无忌闻言,眼中赤红一片,死死的盯着阿三道:“原来是你?”阿三给他愤恨的目光瞧得心中一突,不过他也是狠戾之人,当下喝道:“不错,是我。”张无忌听他承认,气得浑身发抖,又问道:“这么说,我六叔的四肢也是你捏断的啦?” 阿三道:“是又如何”一句话未说完,张无忌整个人如闪电般暴射而出,右手伸出三根手指捏他右腕。他内功既深,事先又毫无征兆,赵敏等人只觉眼前一花,张无忌已至阿三面前,待到抬头再瞧之时,已见阿三踏前一步,呼的一拳,便往张无总胸口打到,这一招神速如电,拳到中途,左手拳更加迅捷地追上,后发先至,撞击张无忌面门,招术诡异,实所罕见。 然则张无忌一身武功远胜阿三,兼之他心中恨极了这个害了三伯六叔之人,出手毫不容情,左臂一震,已从右腕下面穿过,挡在阿三左手前面,右手已更凌厉的速度捏他右腕。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阿三整个右腕已被他捏碎。这个倒也硬气,即便疼得额上见汗,也兀自咬紧牙关,顺势向前一冲,将内力凝聚在左肩之上,狠狠的往张无忌胸口撞去。 张无忌自不会怕他,当即运起“乾坤大挪移”心法,任由阿三撞来。阿三只觉一股更大的力道从对方身上沿着自己的肩膀传来,身不由主地后退了两步,方始站定。他心知右腕已伤,若不速战速决,时间一久,势必给对方捏碎余下的手脚,是以刚一站定,当即左拳横扫而出。 张无忌见阿三左拳击到,当即使出太极拳中一招“揽雀尾”,右脚实,左脚虚,运起“挤”字诀,粘连粘随,右掌已搭住他左腕,横劲发出。阿三只觉一股绵绵巨力顺着自己的左臂涌来,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直接被这股力道震得倒退数步。阿三大惊,正欲反击,只见紧握阿三左臂的张无忌右手顺势一拉,跟着一抖,阿三整条左臂骨骼已被震成十余截。 阿三怒吼一声,抬起右腿朝张无忌胯下踢去,打定主意定要同他两败俱伤。张无忌如何不知他心中打算,身子一转,避开这一脚的同时,更闪电般出手,左掌顺势在他右膝上拍了一下,右手往他小腹按去,跟着内劲一吐,刚猛的劲力震得阿三后退数步,一个呛啷,仰天而倒。 这一番动作说来复杂,实则只在眨眼之间,眼见阿三倒地生死不知,赵敏手下众人尽皆心惊。旁观众人见到张无忌如此神功,尽皆骇然,连明教众高手也忘了喝彩。阿二惊呼一声,上前查探,发现阿三右腕c左臂c右膝均被张无忌震碎,指着张无忌厉声道:“臭小子,你好狠的心。” 张无忌眼中愧疚之色一闪即逝,随即冷冷的道:“这全是他咎由自取。再说,若论狠心,我可比不上他,起码我还给他留了一条腿。”阿二身为阿三的同门师兄,自然与他感情深厚,眼中厉芒一闪,一个闪身,右掌已向张无忌胸口劈来,掌尖未至,张无忌已觉气息微窒,当下一招“斜飞势”,将他掌力引偏。 这秃头老者一声不出,下盘凝稳,如牢钉在地,专心致志,一掌一掌地劈出,内力雄浑无比。张无忌见他掌路和阿三乃一派相传,看年纪当是阿三的师兄,武功轻捷不及,却远为沉稳,当下心一狠,催动一身混厚的九阳真气,按照灵智所授的“五丁开山掌”中的那招“五丁开山”拍了过去。 这阿二是“金刚门”中的异人,天生神力,由外而内,居然另辟蹊径,练成了一身深厚内功,造诣已远远超过了当年的祖师火工头陀,可说乃是天授。在他双掌之下,极少有人接得住三招,此时见张无忌与之硬碰对掌,心想:“你自己找死,需怪不得我。”当下吐气开声,又一掌狠狠的劈了过去。 旁观之人除灵智外,感受到那股骇人的掌风,无不大惊失色。便是张三丰也想:“不好,这老者内力浑厚,武林罕见,只怕这一掌之下,无忌这孩儿要受重伤。”二人双掌相对,只听砰的一声砰的一声巨响,两人身子都是一晃,竟是平分秋色。 灵智眉头一皱,心想:“他西域金刚门也就外功厉害,若论内功,就是火工头陀也不过二流人物,怎及得上咱们的九阳神功?看来这孩子信心还是不足。”当下缓缓道:“他强任他强,我自一口真气足。且让祖师瞧瞧你的大手印练得如何了。” 张无忌闻言,雄心陡起,心想:“我倒跟你比拼比拼,瞧是n少林内功厉害,还是我的九阳神功厉害。”当下脸色一整,肃声道:“你小心了,我要使全力了。”话音甫落,即沉腰坠马,一掌缓缓推了过去,用的正是“大手印”当中的震字诀。 阿二适才给张无忌的掌力震得气血沸腾,不由得既惊且怒,此时听到张无忌说他要使出全力,深吸一口气,双掌齐出,同时向张尤忌劈去。 阿二双臂振出,一股强劲排山倒海般推将过来。张无忌吸一口气,体内真气流转,右掌挥出,迎拒推送,将对方掌力尽行碰了回去。这两股巨力加在一起,阿二大叫一声,身子腾腾腾倒退数步,面上闪过一片潮红,眼中瞪大极大,口中咕隆两下,竟尔就此气绝,噗通一声跌落在地。 一时间,殿中落叶可闻,场面极为安静。阿大c鹤笔翁等人均眼露不可置信的神色,一脸惊惧的样子瞧着张无忌。他们都是见过阿二本事的人,知道此人内功深厚,掌力雄浑,岂料今日竟然被张无忌一掌震死,可见张无忌内功之深。 众人骇然失惊之际,忽见殿外走进三人,一个矮矮胖胖,圆如石鼓,模样可笑身手却极灵活,正是明教厚土旗掌旗使颜垣。一个身穿道袍,头上戴着一顶铁观,一根木簪随意的插在头上,自有一股狂放不羁的气度,正是五散人之一的铁观道人张中。还有一个做和尚打扮,笑得甚是灿烂,却是彭和尚彭莹玉。 眼见明教强援又至,又为张无忌适才的声势所摄,赵敏脸色十分难看。鹤笔翁环视一圈,见不知何时退路已为殷天正c杨逍c韦一笑几人堵住,暗道不妙,心中退意萌生,暗中同鹿杖客打个手势,低声问赵敏道:“郡主,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赵敏心中也自彷徨,全然没了平素的机敏,犹豫片刻,低声问道:“鹤先生,依你的意思呢?”鹤笔翁阴冷的瞧了“神箭雄”等人一眼,嘴唇翻动两下,以“传音入秘”的功夫对着赵敏道:“还请郡主下令,让阿大他们一起动手,我与师弟二人护着你趁乱退走。”赵敏犹豫了几下,鹤笔翁又道:“再不决断,就来不及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赵敏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忽然厉声喝道:“一起动手。” 赵敏一行人来之前早已商议了各种细节,他身后之人也做好了随时出手的打算,此时听得赵敏下令,人影晃动间,已有四人团闭将张三丰扑去。方东白,也就是阿大,虽然心中无奈,却还是抽出倚天剑朝灵智刺去。至于“神箭雄”等人则一个个掏出兵刃分别朝杨逍等人杀去。 扑向张三丰的四人,一个便是那魁梧大汉,一个鹑衣百结,一个是身形瘦削的和尚,另一个虬髯碧眼,乃西域胡人。四人武功俱都不弱,即便不如阿二c阿三,也相差不远,四人齐出,一时间竟然缠住了张三丰。 灵智见方东白一剑刺出,剑招凌厉狠辣,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笑道:“你剑法倒有些长进。”说话间,身子横跨一部,恰好避开对方的剑锋,显得轻松写意异常。方东白身具极浑厚内力,又手握倚天剑这等极锋锐利剑,兼之他知道灵智武功早已达匪夷所思的境界,更是奋力出招,进招全是极精妙招术,一时间青光荡漾,剑气弥漫。 他一瞬间连刺十七剑,却没挨到灵智半片衣角,正欲变招,忽觉手上一轻,低头瞧时,手中倚天剑已不知何时被灵智夺去。方东白大惊,忙展开轻功暴退,然无论他如何退,灵智手中的倚天剑均贴着身侧擦过,一时间觉有一个大雪团在身前转动,发出蚀骨寒气。方东白被灵智逼至角落,眼见退无可退,索性停住脚步,闭目等死。 灵智本就对其心中倒是怀了一份愧疚,见状也不再戏弄他,轻声道:“你小子先等着,一会儿老衲跟你说说史火龙的事情。”说罢,抛下倚天剑,身子一转,往人群中扑去。 此时殿中早已乱作一团,武功低一点儿如“神箭雄”,已死伤大半。张三丰一人抵住四名高手,张无忌以一敌二,拦住玄冥二老。殷天正c韦一笑等人则游走在赵敏带来的那一大群人中,每次出手,均带走一条性命。 灵智展开轻功疾驰的同时,不断游走在交手的众人身侧,随手一拍便制住那人的穴道。以他此时的修为,奔走开来当真称得上是无影无踪,无声无息。不过短短十来个呼吸之间,赵敏一行除却还在与张无忌交手的玄冥二老之外,余下之人已被灵智及张三丰等人联手,或死或伤,或点穴或昏迷。 张无忌一身至刚至阳的真气正是“玄冥神掌”的克星,更何况鹿杖客c鹤笔翁二人还要护住武功一般的赵敏,十余招一过,已落入下风。鹤笔翁一掌逼退想要从旁偷袭的韦一笑,再环顾四周之时,却发现灵智与张三丰二人正戏虐的瞧着自己,而赵敏也不知何时被杨逍扣在手中。鹤笔翁瞧了与张无忌斗作一团的鹿杖客一眼,苦笑一声,抬手道:“师弟住手,咱们认栽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四十四章 拯救群雄 鹿杖客闻言一顿,等到回过神来,只见跟随赵敏而来的一大群人当中,除却方东白侍立一边,他师兄弟二人尚有几分抵抗之力以外,其余人等,包括赵敏在内已尽数被。 鹿杖客师兄弟二人当年被张三丰震伤,此后数年一直被囚禁在武当山之上。武当派之人虽未n他二人,但平素冷言冷语自是少不了的。二人虽有心报这囚禁之仇,但张三丰武功n,二人也只敢背后使些阴谋诡计,又如何感同他正面交手?此刻见得对方高手众多,又见灵智与张三丰一脸戏谑的瞧着自己,吓了一跳,拔脚想逃。可他环顾一圈,见明教殷天正c韦一笑c彭莹玉等数名高手早就将退路堵住,身子一晃,便来到鹤笔翁身边,师兄弟两个并肩而立,暗自催动真气凝神戒备。 张三丰道:“二位,咱们也是老交情了。老道有一句话,不知两位肯听否?”鹤笔翁与鹿杖客对视一眼,眼见逃不了,又打不过,索性站定身子,面色一整,道:“你说。” 张三丰道:“说起来,老道与二位渊源不浅。以你们的修为,说是一代宗师也不为过,若是就此回玄冥岛清修,闲时日诵黄庭,弟子,楼观道早晚有兴盛之日,又何必苦守元庭这株枯朽腐木呢?”鹤笔翁闻言一楞,低下头默然无语。鹿杖客却道:“呸,老家伙,你说得倒轻松。有这个老秃驴在,咱们道门哪还有出头之时?”说完,一指灵智,眼中满是桀骜,丝毫不见半点惧色。 殷天正等人闻言眉头齐齐一跳,心道:“你这是在找死,原本你尚有一丝生还的可能,这么一骂,岂非白白葬送你师兄弟二人的性命?”张无忌见他出言侮辱心中最尊敬之人,当即厉声喝道:“无礼”灵智一摆手,止住张无忌的喝骂声,嘴角扯出一个莫名的弧度,盯着鹿杖客道:“你倒是大胆。” 鹤笔翁见灵智眼神冰冷异常,心中一突,忙道:“师弟,你说什么胡话?还不快向上人赔罪。”说完,又对着灵智拱手施礼,告罪道:“上人,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还请您绕过我师弟这一遭”平日里,鹿杖客对鹤笔翁言听计从,不曾想此时却大声道:“师兄,你怕他作甚?难道你求他他便会放我咱们么?”这句话登时将鹤笔翁问得语塞。 灵智活了两百余岁,谦冲恬退,气度胸襟远迈凡人,早已万事不萦于怀。他不喜鹿杖客c鹤笔翁二人也只不过因为他们出手狠辣c行事全无高手气度。此时见鹿杖客生死关头之下,竟然还敢当着他的面骂自己为“老秃驴”,心中非但不怒,反而有一丝欣赏。不过他身份地位非同小可,自不可让人轻辱,当即出口道:“老衲也不欺负你们,只消你二人接得了老衲一掌,便是放过你们又何妨?” 鹤笔翁闻言,眼神闪烁不定,鹿杖客沉声喝道:“好。”说完,拉开架势,不退反进,抬手就是一招“玄冥神掌”。他知似灵智这等武功地位之人,说一掌,绝不会出第二掌。但对方武功委实难测,唯有抢先出手方可博得一线生机,是以这一掌毫无保留,当真乃是生平最巅峰之作。 他一掌既出,鹤笔翁顺势立动,竭尽全力之劲,将掌力不绝地催送过去,两股冰寒阴冷的掌力化作一股,对着灵智猛冲过去。二人这一使出真功夫,殿中温度陡降,连同殷天正c杨逍在内数名高手无不勃然变色。韦一笑一惊,登时察觉到那股劲力阴冷冰寒尚要胜过自己苦修数十年练成的“寒冰绵掌”所散发的寒气。 灵智似毫无察觉,面不改色的道:“正所谓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你们这玄冥神掌虽然厉害,却失去了道家真意。”话音甫落,浑厚的大日真气随念而生,右手轻轻往前一按,一股刚猛炙热却充满勃勃生机的掌力顺着二人所发劲力迅速的超他们压了过去。与此同时,原本阴冷的大殿仿佛大地回春般恢复了一开始的温度。 鹿杖客与鹤笔翁二人感受到了自己所发掌力竟有反反倒灌的趋势,对视一眼,奋起余力催动掌力。杨逍离二人最近,只觉二人身上所散发的蚀骨寒气越来越浓,数息之间,二人头顶眉间便已现出淡蓝色冰晶,一呼一息之间更是吞吐着浓浓的白霜,心中惊讶之极,心想:“这两个家伙好厉害的掌力,若论单打独斗,我自是不怕他们,但二人齐上,只怕连我也不是对手。” 灵智笑道:“倒也不差,竟接得了老衲一成内力。”话音甫落,加大五分劲力,势如破竹般逼退二人掌力,沿着二人手臂没入对方丹田当中。只听噗噗两声,鹿杖客和鹤笔翁齐齐喷出一口鲜血,跟着腾腾退出数步,一时间气息萎靡至极。 杨逍瞧了瞧面上波澜不惊的灵智一眼,又想:“也只有老祖宗这等人物才能如此轻松写意罢。”一时间,对灵智的敬仰之情更增。只听灵又道:“死罪可免,活罪难绕。废你们一半内力,以作惩戒,你们走罢!” 二人难敢停留,当下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大殿。他们二人本轻功了得,但此刻足底软软的全不受力,无法纵跃,只好相互护持,缓缓朝武当山下走去。 灵智将目光停在方东白身上,缓缓道:“老衲知你加入汝阳王府是为了查探史火龙那小子当年被伤之事,不过他如今活得好好的,你回到丐帮一问便知,所以也无需继续委屈自己了。”原本面色淡然的方东白浑身一震,激动的道:“老前辈此言当真?”灵智不耐烦的摆摆手道:“老衲还骗你不成?好了,走罢。”张无忌等人闻言,这才得知方东白为何以堂堂丐帮长老之尊屈身在汝阳王府当中,无不对他高看一眼。 方东白深吸一口气,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走到赵敏前面,弯腰行礼道:“郡主,多多保重。”跟着对着灵智与张三丰二人深深一拜,又对着张无忌等人一拱手,转过身子,大踏步往殿外走去。 接下来,灵智与张三丰倒没多为难赵敏,甚至都没禁制她的武功与行动,反而安排人手替她那些受伤的属下包扎。今日一场大战下来,赵敏威风尽失,遭逢了生平未有之大败与打击,显得十分失魂落魄。 其时红日西斜,秋风拂面,熏熏如感薄醉。张无忌瞧向半里外一座青山,见半山里几株柳树,枝叶在风里飘舞,轻盈袅娜,转过头来,见赵敏端坐在石阶之上,茫然的瞧着远方,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安慰她。 良久,赵敏低声道:“臭张无忌,你说,大元真的没救了么?”张无忌道:“这些大道理,我也不懂。不过我陪着祖师爷爷在江湖上游历的那段日子,见到许许多多颠沛流离的百姓,也同样见到了许许多多残暴横虐的兵丁,我想大抵祖师爷爷也是因此才对元庭失去信心的罢。不过这些都男人的事情,你一个女儿家,也不用太过操心啦!” 赵敏摇摇头道:“不,在旁人看来,我诡计多端,在江湖当中搅风搅雨,挑起六大门派与明教之间的大战,当真可恨得紧。可我身为成吉思汗的子孙,草原之上的黄金家族子弟,既然享受了尊崇的地位,锦衣玉食的生活,自然要尽相应的责任。难道明知道大元日薄西山,还要眼睁睁瞧着它走向穷途末路么?” 张无忌叹了一口气,默然无语。良久,赵敏目光灼灼的瞧着他道:“张无忌张公子张大教主,你你去求求你祖师爷爷与太师傅他们好不好?求他们归顺不,只要他们对朝廷多一点点耐心”她说到这里,泪水盈眶,甚是激动。 张无忌一惊,慌道:“我我又有什么本事让祖师爷爷他们改变想法?你你别这样。”赵敏悬泣欲滴的道:“你是统帅明教万千教众的教主,又是武当派嫡传弟子,更是大林寺子明禅师的亲传弟子。江湖上,论背景c论身份c论势力,谁还比得上你?你若是肯归顺朝廷,我一定去求我爹爹,让他老人家上奏皇上,封你为汉王” 张无忌断然道:“此事休要再提。”说完,站起身来,往真武大殿走去,良久,才听得背后传来一声:“张无忌,我恨你。”张无忌叹了一口气,走进殿内,见灵智端坐在主位之上,太师傅坐在左首第一个位置,外公殷天正坐在右首第一个位置,其余如杨逍等人依次落座,正在商议如何相救六大派之事。 一见张无忌,灵智便冷哼一声道:“臭小子,以后少跟你那个小丫头接触一点。”张无忌一愣,只听灵智又哼了一声道:“不错,那个小丫头是长得不错,但是她比起芷若来差得不是一点半点。”说完,顿了一顿,撇了一眼殷天正与杨逍道:“就是不悔那个丫头比起她来也好多了。”张无忌急得满脸通红,忙道:“不是,弟子对她没有任何想法。”灵智冷笑道:“哼,没有最好,年纪轻轻竟如此工于心计,又是苦肉计又是美人计,居然还说什么要上奏元帝封你为汉王。你记住,你是明教教主。” 张无忌吃了一惊,哪料到他适才与赵敏的谈话竟会为灵智听到,见得太师傅c外公c杨左使等人眼中满是告诫,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道:“弟子弟子”灵智见急得面红耳赤,放缓了几分语气道:“好了,老衲也只是给你提个醒,你如今身份不一般,将来未必没有坐上龙椅的一天,须得小心谨慎。”听到这一句,便是向来冲谦恬淡的张三丰也不由得面色一变,至于殷天正c杨逍等人,呼吸更是陡然急促起来。 张无忌自是躬身应下灵智的教诲,全然没注意到杨逍等人望向他的眼神已经灼热一片。几人又闲聊了几句,定下计划,明日一早压着赵敏一同前往中都,借助她的身份调开看守六大派的兵丁,将困在万安寺中的灭绝师太等人救出来。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原本派出去的五行旗人众先后回山,带回来的讯息令为惊讶。峨嵋c华山c崆峒c昆仑各派远征光明顶的人众,竟没一个回转本派,江湖上沸沸扬扬,都说魔教势大,将六大派前赴西域的众高手一鼓聚歼,然后再分头攻灭各派。不过个中缘由灵智等人早已得知,为免多生波折,略作商议之后决定即刻动身前往中都。 因有灵智这尊大佛存在之故,一行人底气甚足,先是将“神箭雄”等赵敏带来的属下交明教严加看管之后,张无忌又派人送信通知留守天鹰教的张翠山夫妇,令其赶来助阵。又命殷天正和殷野王父子连夜赶回天鹰教改编势力,组织人手与五行旗一道分置各地接应。诸事安排妥当之后,这才由杨逍c韦一笑c五散人等人跟随张无忌压着赵敏前往中都。至于灵智,仗着轻功神妙,早已先行一步,前往中都等候。一来打探情势,二来想趁着这个空档见一见明教凤阳分坛坛主,日后大明朝的开国者朱元璋。 中都,万安寺。此寺原名响石庵,始建于宋绍兴庚申年,历代香火鼎盛。密宗崛起之时,此寺被密宗弟子占据,沦为大林寺下院,历代主持均为大林寺委派的高僧。然数十年前,灵智下令号召密宗弟子不得支持元庭之后,元庭为交好西域少林派c金刚门及天竺等地僧人,以朝廷的名义将万安寺从密宗手中夺走,用以供养元廷佛门供奉既有这一层关系,再加上汝阳王派长子王宝宝亲率五千兵丁坐镇,那么这座占地极广的寺庙作为用来关押六大派之人那是再好也不过了。 其时蒙古人铁骑所至,直至数万里外,历来大国幅员之广,无一能及。大都即后代的北京,帝皇之居。如今元朝虽日落西山,渐有迟暮之感,然各小国各部族的使臣c贡员及随员c商贾,仍不计其数,远者来自极西,当时总称之为色目人。 这一日,旭日方生,中都西门外迎来一位不速之客,灰衣做襟c芒鞋打底c步履沉稳c气度从容,来往商客莫不大赞:好一位佛门高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四十五章 宛如神迹 灵智一至城西,见来往商客络绎不绝,叫卖声c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与别处的萧条景象大为不同,抬首凝神瞧去,见高空横卧一条五爪黑龙,张牙舞爪,笼罩住中都方圆百里之地,知是大元朝气运金龙。又见这黑龙气息萎靡,轻叹一口气,心道:“到底百年王朝,虽衰败在即,这定鼎之地仍有一丝盛世景象。可怜刀兵一起,这番景象又能维持多久呢?” 正自出神间,忽觉十余步之外一道目光不住的打量自己,灵智放眼瞧去,但见一名做富商大贾模样的中年人一脸惊喜的的瞧着自己,不由得眉头一皱,猜测此人来历。 正要出声相询,只见那人走上前来,先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跟着道:“小的杨千汇,拜见大师,敢问大师法号。”灵智微微一笑道:“相逢何必曾相识?这位施主,老衲不过一位老和尚罢了。”他打量了杨千汇一番,见此人虽然衣着不凡,却脚步虚浮,显然不通武功。 杨千汇闻言一愣,继而略过此节,邀灵智到了一家客栈吃酒,奔走趋奉,服侍甚是殷勤。二人选了二楼一间靠窗的雅间,杨千汇点了七样精致的小菜,荤素参半,又叫店小二送上一壶素酒,落座之后,陪着灵智闲聊起来。灵智虽明知此人心怀目的,但见他执礼甚恭,心想:“也罢,你既请我吃酒,一会儿若是有事,倒可帮你一帮。”也不心急,问起大都城里的名胜古迹,谈了一会,漫不经意地问起有什么古庙寺院。 杨千汇第一所便说到西城的万安寺:“这万安寺真是好大一座丛林,寺里的三尊大铜佛,便走遍天下,也找不出第四尊来,正是上香礼佛的好去处。只不过自从半年前,寺中住了一批西番的佛爷们,寻常人就不敢去了。”说到此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与不甘。 灵智闻言一动,道:“西番的僧人?施主不妨好好给老衲说道说道。”杨千汇四下里一张,闷声灌了一口酒之后才低声道:“不那些西番的佛爷们见了人爱打便打,爱杀便杀,见了标致的娘儿们更一把便抓进寺去。” 灵智眉头一皱道:“你可知这些僧人的来历?”杨千汇道:“如何不知?在下本是江南人士,做些小本买卖。数月前带了一批上好的茶砖来此变卖,不曾想,却被那帮西域的佛爷们瞧上了,强行抢去一大半。在下气不过,一怒之下告到官府,哪知却被人告知这些佛爷们乃是皇上从西北更西之地请来的供奉,便是一些王公大臣也不敢得罪。”他说到这里,眼露唏嘘之色,叹道:“想那万安寺,由子肱禅师执掌之时,那是何等的庄严,治病救人c施粥济难,这才是出家人的本分。” 灵智道:“难道没人找那些僧人的麻烦么?”杨千汇摇摇头道:“这是皇上圣旨,金口许下的。有谁敢老虎头上拍苍蝇,走到西番佛爷的跟前去?”西域番僧倚仗蒙古人的势力,横行不法,欺压汉人,灵智知之已久,只没料到京城中竟也这般肆无忌惮,居然将万安寺这等佛门宝地弄得乌烟瘴气,闻言不由一怒,对于元庭越发的不满起来。 灵智沉声道:“施主,你只管瞧着,老衲保证那些佛门败类没有好下场。”当下又劝慰了几句,天南地北的闲聊起来。二人一个年岁苍古,博闻强记,一个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竟也聊得颇为尽兴。 一顿饭罢,灵智忽然出声道:“杨施主,可敢陪老衲往万安寺走一遭?”杨千汇一惊,忙摆手道:“大师,莫要冲动,凭咱们两个,势单力孤,又如何是那些西番的佛爷们的对手?”他原本也只不过见灵智气度从容,再加上一生礼佛,这才起了结交之心。但一顿饭下来,早已为灵智的识渊智博c诙谐幽默所折服,哪肯让灵智替他出头?于他想来,这老和尚肯定是心中迂腐之气发作,要上万安寺同那些西番的佛爷们理论。万一惹怒了那些强人,岂非枉送两条性命? 灵智知他心意,心中感动之余,温声道:“无妨,老衲自有真佛庇佑,刀兵不加身,你且瞧着老衲如何替你讨回公道。”话音一落,径直出了房门,往万安寺的方向大踏步走去。杨千汇边追边喊道:“大师,且莫冲动。”但他不过一个普通人,再加上这西城大街上人来人往,又如何追得上灵智?数息之间,已失却了灵智的背影。 杨千汇脸色变幻数次,最后一咬牙,又追了上去,等他来到万安寺之时,却未发现灵智的踪影,反而多了不少兵丁,将整个万安寺围个水泄不通。杨千汇愈感彷徨,硬起头皮走到寺院左侧门口那几名兵丁前面,想要询问灵智的下落,忽然一声洪亮的佛号传来,紧跟着瞧见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这万安寺楼高四层,寺后的一座十sn宝塔更老远便可望见。灵智展开轻功,片刻间便到寺前,神识一扫,便已察觉寺内的兵力布置以及两股颤颤追来的杨千汇。灵智微微一笑,索性收起一开始打算暗中救人的念头,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宣了一声“阿弥陀佛”。 灵智一声夹杂着内力的佛号宣扬开来,方圆十余里人人可闻,当真如晴天霹雳一般,只震得王宝宝等人心头大颤。王宝宝一身戎装,身后站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头陀与数十名身穿明ns服饰的兵丁。这头陀身材魁伟,满面横七竖的都是刀疤,本来相貌已全不可辨。他头发作黄棕之色,自非中土人氏,正是化名为苦大师的范遥。饶是范遥见多识广c武功n,此刻也如同杨千汇等人一般,瞧着那个缓缓虚空踏步,一步一步往宝塔之上走去的宏伟身影。 不管是凌空虚渡还是踏雪无痕亦或是那可在空中来回转折的梯云纵均及不上灵智此刻显露的神通。是的神通,也只有神通一词才能解释范遥等人眼中所见景象。只见灵智每踏一步,脚下便凭空生出一朵金灿灿的莲花,脚步一收,那朵便金莲缓缓消散,生死变幻c枯荣演变,玄妙异常,数息之间便已升高数丈。 此时旭日高升,那十sn宝塔整个塔身尽数笼罩在金光内,塔顶琉璃瓦上的日光折射在灵智的身影上,越发得显得他宝相庄严。 王宝宝颤声道:“这人这人要干什么?”他身后的兵丁供奉等彼此对视一眼,茫然的摇摇头。范遥苦笑一声道:“来者不善啊!” 相较于王宝宝等人的心惊胆颤不同,被关在塔内的何太冲c宋远桥c唐文亮等人莫不精神一震。原本盘膝在地的灭绝师太忽然睁开双眼,眼中透露出两道冷厉的目光,跟着站起身来,一掌震破牢门,身子一晃,夺过看守之人手中的兵刃向外杀去。 原来得益于“峨嵋九阳功”之故,赵敏一行当日虽然以“十香软筋散”暗算了她,却并未如其他人一般,令其失去一身功力。相反,反而让她逼出不少。不过她忧心静玄等峨嵋派弟子,这才假意中毒,伺机脱困。她心知饭菜当中混有剧毒,是以每日除了保证足够的体力之外,便不再吃。再加上她日夜运功逼毒,十余日下来,一身功力非但尽复,而且越发的精纯。 只不过宝塔之上每一层中都有人来回巡查,塔下更有二三十人守着,再加上宋元桥等人又身中剧毒,她深知单凭一己之力,无法成事,是以一直苦苦忍耐。灵智甫一宣佛号,灭绝师太便知来人是他,心下再无顾虑,这才暴起发难。 以灵智的目力自然不难发现灭绝的举动,见灭绝功力如常,略一思索便知当是“峨嵋九阳功”的功劳,当下一步跨至宝塔第六层,袖袍一挥,便将迎面扑来的守卫震晕,跟着将关押在内的崆峒派之人解救出来。灵智也不客套,一层层走上去,一直走到第十层,正巧看见灭绝与一名年约三十来岁的汉子斗得不可开交。 那汉子名为乌旺阿普,使的乃是“玄冥神掌”,正是鹿杖客与鹤笔翁的弟子。原来万安寺宝塔共十三层,高一十三丈,最上三层供奉佛像c佛经c舍利子等物,不能住人。乌旺阿普是高塔的总管,居于第十层,便于眺望四周,控制全局。灭绝师太性烈如火,嫉恶如仇,脱困之后,出手豪不容情。倚天剑虽未在手,但普通的守卫又如何是他对手,若非乌旺阿普得了玄冥二老的真传,只怕此时已毙命于灭绝掌下。 宝塔中的动静自然瞒不过王宝宝等人,正自惊疑间,他身后闪出一人,对着王宝宝道:“小王爷,这妖僧必是来救六大派的。若是让他们跑了,日后必定后患无穷。” 王宝宝闻言一突,猛然喝道:“上,给我拿下那妖僧。”手一挥,数十名兵刃齐拥而上,更有无数武士从远处源源不断的赶来。 宝塔之上,宋远桥c空闻方丈等人已聚到一处,他们瞧见那数十名兵丁对着己方冲将过来,俱都面现忧色。若是平时,凭他们的本事,便是再多的人马也难不住他们。但如今他们一个个身中剧毒,一身内功发挥不足一成,兼之手上又无兵刃,又如何是这些如狼似虎的武士的对手? 空闻方丈道:“诸位同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先退往塔顶再说,待得将体内毒素逼出,老衲定要这些贼子好看。”说罢,愤恨的瞧了楼下那帮武士一眼,带头往塔顶奔去。何太冲c唐文亮等人交换一个眼神,带着各派人马齐齐退往塔顶。 一群人奋起余力往上狂奔,一至宝塔第层,恰巧见到灵智在替峨嵋派弟子运功逼毒。宋远桥等人不敢打搅,当下站在楼道之中不发一言,只是眼中的欣喜之色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 只见静玄c静空c贝锦仪等五六名峨嵋派弟子围成一圈,彼此将手掌搭在各自背后,而灵智则伸出右掌,浑厚的大日如来真气源源不绝的涌入几人体内,一边抹灭几人体内毒素,一边替几人温养身体。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只见灵智收回右掌对着贝锦仪几人道:“好了,你们运功试试,看看还有无挂碍?”几人一试之下,发现消失了感应的真气再次恢复了感知,不由大喜,对着灵智齐声拜道:“弟子谢过老祖宗相救之恩。” 灵智微微一笑道:“好了好了,你们既然已经恢复了真气,那便替老衲守在门口,不可放一个兵丁上来,待老衲替他们驱毒之后再做计较。”静玄等人齐声应道:“弟子领命。”五六名已经恢复功力的峨嵋派弟子当即在静玄的带领下捡起宝塔守卫掉落在地上的兵刃往塔下奔去。 灵智一扫宋远桥等人,见他们面色苍白c额上见汗,也不顾地同他们罗嗦,当下让一行人分批上前,武当五侠当先,空闻c空智等人次之,何太冲c唐文亮等人再次之。 就在灵智替众人疗伤解毒之际,王宝宝却急得满头大汗,他连派两个百人小队进攻,均被静玄等人打退,死伤惨重。宝塔内空间有限,众武士发挥不出人多的优势,兼之恢复内力的六派高手越来越多,一时间,局面僵持了下来。 赵敏多日无消息,王府内的高手又多半跟随她去了武当山,余下大猫小虾两三只,王宝宝眼见奈何不得六大派,眼中狠辣之色一闪即逝,喝道:“哈总管,举火烧了宝塔。派人用强弓射住,不论是谁从塔上跳下,一概射杀。”哈总管答应了,传下令去,登时弓箭手弯弓搭箭,团团围住高塔,有些武士便去取火种柴草。 不多时,便有数十名武士搬着柴草赶来。贝锦仪一剑逼退一名武士,忽见宝塔入口处奔来两排武士,一排持弩,一排张弓。只听嗡的一声,立时便有数十枚箭矢飞来。贝锦仪手持长剑横斩,忙使一招“切肉离皮”,将对着面门而来的几枚箭矢斩断。待得抬起头来再瞧,只见不断有武士往入口处扔柴草,贝锦仪惊呼道:“不好,师姐,贼子要防火烧塔。”静玄几惊,想要斩杀那些仍投柴火的武士,可刚一露头,就被对面一震箭雨逼退。 静空急道:“这如何是好?”静玄道:“走,咱们先退回塔顶再说,这火一时半会还烧不到塔顶。”几人无奈之下,只好奔回塔顶,将敌人防火烧塔的事情告知给灵智。 王保保手下众武士加柴点火,火头极为猛烈。这宝塔有砖有木,在这大火焚烧之下,底下数层便毕毕剥剥地烧了起来。眼见火势就要蔓延上来,何太冲等人急得惊怒交加,全没了往日从容的风范。11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四十六章 激动难抑 宋远桥撇了一眼正在替华山二老等人疗伤的灵智,低声道:“要不,咱们直接从踏上跳下去?”他伸出头往下瞧去,只见火势已经蔓延到了四五层,心中越发的焦急起来。 恰巧此时,乌旺阿普被灭绝师太一掌震到塔外,身子不由自主的往下跌落下去,才至一半,忽然万箭齐发,只听一声惨叫声响,乌旺阿普已被射成了刺猬,跟着嘭的一声跌落在地,死得不能再死了。 宋远桥等人彼此对望一眼,一时间鸦雀无声。就在此时,灵智徐徐睁开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虎目一扫宋远桥等人,道:“你们为甚这个表情?” 何太冲急道:“老前辈,那些贼子放火烧塔,更在外面布下无数弓箭手,咱们今日只怕是凶多吉少了。”灵智笑道:“老衲当是什么大事。这样,老衲先下去解决了那些弓箭手,然后你们再跳下来不就成了。” 何太冲闻言一窒,急道:“老前辈,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这塔少说也有二三十丈高,跳下去的力道何止千斤???”灵智猛然打断道:“老衲不是同你开玩笑。”话音甫落,众人只觉眼睛一花,灵智已闪身跃出塔外。 他们没见到灵智虚空生莲的景象,此刻见灵智跃出,忙探出窗外,这时灵智已经降到宝塔第七层,正立足在屋檐之上,冷冷的瞧着在十八名番僧与苦头陀等人簇拥下仰头观察的王宝宝。 灵智冷冷一笑,就这么在上千人的注视中一步一步走向王宝宝。王宝宝见灵智朝自己走来,不知为何,只觉后背一凉,指着灵智厉声喝道:“放箭,给我射死这个妖僧。” 一声令下,尖锐破空之声争相交鸣,漫天箭雨携带者无尽的杀机瞬息之间跨越时空来至灵智身前。灵智微微一笑,也不知是嘲讽还是不屑,双手一笼,一股无形气劲透体而出,将一枚枚箭矢硬生生的停在身前数尺之外。不多时,便形成一个由箭矢组成的乌黑圆环,直将众人瞧得目瞪口呆,甚是不少弓箭射都忘记了继续射箭。 “阿弥陀佛,世人为何多苦难?皆因庸人自扰之。”随着一句佛号诵出,一股悲天悯人的大慈悲、大关爱之情弥漫开来,于此同时,那成百上千支箭矢缓缓转动开来,俱都是箭尖朝内,箭翎朝外,在灵智脚底下形成一个形似黑色莲台的法座。灵智盘膝端坐在法座之上,手捏法印,猛然间,一圈耀眼的金光从灵智身上闪耀出来,迎风就涨,最后形成一尊六丈高下的如来法相,瞧其面容,正是灵智。 灵智洪亮的声音在四周响起:“佛门清净之地,岂可妄动刀兵?更别提以火焚烧佛塔?”话音甫落,体内的大日如来真气以一种玄奥的轨迹运转,数个周天之后,原本刚猛炙热的真气竟然变得冰冷阴寒。灵智瞧了火势已经蔓延到第五层的宝塔一眼,缓缓一掌对着宝塔按去。 地面众武士只见那尊世尊法相略一抬掌往宝塔一按,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气流奔涌而出,原本熊熊燃烧的烈火陡然一窒,跟着缓缓熄灭,数个呼吸之内便已消散无形。再瞧塔身,只见宝塔下五层好似蒙上了一层冰霜,在日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这一刻,纵使创出“玄冥神掌”的百陨复生,也非得吓傻不可,更别提那些不通武功的普通武士了。空闻方丈等少林寺僧人激动的浑身颤抖,齐齐颤声念诵佛号。 “阿弥陀佛。” 一时之间,寺内佛号响彻天地。 “罪从心起将心忏,心若灭时罪亦亡;心亡罪灭两俱空,是则名为真忏悔。诸法因缘生,我说是因缘;因缘尽故灭,我作如是?????”灵智心念一动,内力以独特法门运转开来,施展出由“鬼域阴风吼”改良而来的“大威天龙禅唱”,洪亮的声音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力量传入塔上塔下,场内场外人的耳中,一时间,众人心头大颤。 跟在王宝宝身后的范遥双眼微现迷蒙之色,心中忽然闪现过去种种往事的同时,生出一股愧疚之情。不过他到底是意志坚定之辈,一察觉到不妥即咬舌尖,猛然从灵智的“渡化”当中清醒过来。环顾四周,只见原本广场之上的众武士早已经兵刃弓箭扔掉满地都是,一大半人更是趴在地上痛苦流涕,痛骂自己过往的种种恶举。范遥抬头瞧了半空中那尊法相一眼,忽然发觉自己整个后背都湿了。 随着灵智一掌将宝塔的大火冻灭之后,六大门派之人欢呼一声,齐齐下了宝塔。这时灵智也收了法相,领着众人大摇大摆的走到王宝宝身前。 王宝宝双股打颤,颤声问道:“你???你别过来,你们想???想干什么?来人???快来人,给我抓住这些逆贼。”清醒过来的蒙古兵丁武士,任凭王宝宝如何呼喊,均升不起一丝一毫与之作对的心思,直把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同时,浑身更吓出一身冷汗。 灵智瞧了王宝宝一眼,漠然的道:“刚刚是你下令放火烧塔的?”王宝宝闻言一哆嗦,道:“你???你待如何?”何太冲厉声道:“老前辈,还有什么好说的?容晚辈毙了这个贼子。”话音一落,右手闪电般伸出罩打向对方身上各处大穴。 灵智眉头一皱,却并未阻拦,他对于此人的狠辣心思也甚是不满。至于灭绝师太、唐文亮等人,眼中却一副正该如此的神色。便是宋远桥等人,也对何太冲的举动视若未见,有此可见他们心中对王宝宝的及元庭的恨意之深。 王宝宝不过粗通武学,学的都是沙场征战的手段,此刻何太冲含怒出手,他又如何抵挡得住?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做出,便见到何太冲的右手带起凌厉的劲风来至身前,不由得惊呼道:“苦大师救我。” 范遥心中叹了一口气,见了灵智施展神通的情景,他此刻委实不愿与之为敌,更何况何太冲等人俱是一派首脑,随便拿出一个来都难缠得紧。然他既栖身汝阳王府,那么自然不能让王宝宝死在自己身前,是以他一见何太冲出手,当即使拦截手法,拦封横闩,招式厚重,将何太冲的杀招一一拦下。 何太冲眼见忽然冒出来一个丑头陀坏了自己的好事,更让自己在老前辈以及六大派诸位同道面前失却颜面,心中大怒,左手突然间自掌变指,倏地向前刺出,竟是“昆仑剑法”中的“四夷宾服”。范遥吃了一惊,不及思索,忙侧身避过,岂知何太冲右手横斩,出招又是“昆仑剑法”中的一招“剑纵连环”。 范遥真想不到他拳法掌法竟会忽然变成剑法,微一慌乱,招式已露出一丝破绽。不过他一身经验何等丰富,应变亦是极快,当下肩头急沉,于瞬息间将斩力去了八成,跟着还击一拳。 二人你来我往,须臾之间已交手数招。空闻方丈等人脸上微现讶色,齐齐打量了范遥一眼,均想:“这丑头陀是什么来历?竟有如此武功。”他们是知道何太冲本事的人,眼见这人非但不落下风,更隐隐占据一丝上风,所使招式虽然杂乱,却无不妙至颠毫,心中很是惊讶,脑子转得飞快,各自思索范遥来历。 何太冲左掌“怒海啸天”狠狠拍出,这一下掌拍至,掌力当真如怒海翻腾震起海啸漫天,范遥真再难避过。不过他也无需避让,抬手往前拍出一掌,砰的一响,两掌相对,二人身子俱各一晃,齐齐跌退数步,竟是平分秋色。 宋远桥等人在旁瞧得明白,心想这位武学高手与何掌门对的这一掌当真没半点虚假,看来二人都使出了真功夫。 灵智道:“好了,且先住手。让那个小子拿出解药来再说。”他虽然以一身浑厚真气替空闻等人化去大部分毒素,然这“十香软筋散”功效特意,凭他之人仍不免留下一丝余毒,更别说尚有不少低辈弟子来不及救治,自然要从王宝宝身上拿到解药。 王宝宝眼见对方众人目光都集于自己,心知今日若不拿解药出来必定讨不了好。但让他就此掏出解药,让六大派之人大摇大摆的离去,又兀自心有不甘。一时间脸上神色变幻不断,显然内心极为纠结。 范遥眼见何太冲等人神色越发的不善,心中一急,暗骂道:“这混蛋,还犹豫什么?要死自己死,可别拉上我。”当下上前两步,对着王宝宝比划几下。王宝宝这才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抛给何太冲。 灵智盯了做头陀打扮,不断比划的范遥一眼,嘴角划过一抹笑意,右手并称剑指朝他狠狠点去。灵智一身武功早已超脱凡俗一流,说是仙神佛陀也不为过,加之这一指事先又毫无征兆,招式妙至颠毫,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暗蕴无数后招。范遥立时受惊,只感觉全身汗毛都竖立起来,瞬息之间使出看家本领逃离他剑指的笼罩范围,一脸惊疑不定的瞧着灵智。 众人不明所以,只见人影晃动,那样貌丑陋的头陀已掠至数丈之外,便是灭绝师太等人,也颇觉意外的瞧了他一眼。何太冲更是心想:“原以为高估了你,但不曾想确是低估了你。轻功武技并臻佳妙,如此本领料来不是无名之辈。只是,以我的见识,居然看不出此人来历,奇怪奇怪。” 便在此时,忽听灵智缓缓开口道:“先前老衲见你与何掌门交手,就已经怀疑你的来历的。如今瞧见这一手雪岭飞荡的轻功,心下再无怀疑。范遥,你不回光明顶,为何要投身汝阳王府?”说罢,死死的盯着范遥。 这些人见灵智一口道破范遥身份,心中震撼,可想而知,均睁大眼睛瞧着范遥,奇想:“这人是明教光明右使范遥?听闻他与杨逍合称‘逍遥二仙’,自是样貌十分出众,却不知如今为何丑陋至斯?” 范遥心中震撼同样不小,当年他自毁相貌,又吞炭毁去声带,平素出手更是小心翼翼,以免为人看破武功来历。然今日只不过寥寥数招,竟为灵智道破身份,你教他如何不惊?当下深吸一口气,哑着嗓子开口道:“老前辈好眼力,不错,晚辈正是光明右使范遥。”他见众人齐齐盯着自己,顿了一顿又道:“我当年为了追查本教阳教主的死因,这才自毁样貌,投身汝阳王府。前些日子听说本教新出了一个武功高强的英明教主,不但化解了本教内怨,更与六大门派化干戈为玉帛。我心中好生佩服,本想立刻前往光明拜见,但后来六大门派被擒,我寻思着诸位身中那‘十香软筋散’之毒,正想寻个机会盗出解药救回诸位。” 王宝宝一愣,指着范遥怒道:“苦大师,你???”他此时方知此人屈身王府另有目的。能自毁相貌,平时扮作一个哑头陀,用心恶毒,可想而知,汝阳王府处境实是极险。又知此时敌人人多势众又各个武功高强,与这一干人周旋,纵然能胜,至少也得损失一大半,当下深吸一口气,勉力压下心中怒气。 与王宝宝的愤怒不同,六大派众人均神色复杂的瞧着范遥,眼中更是透露出些许钦服之色。灵智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既然如今六大派无事,便同老衲一起走罢。想来无忌他们也该到了。”他说到这里,瞧了王宝宝一眼,对着范遥又道:“瞧在你的面上,老衲也不为难他。”说罢,带着众人扬长而去,竟将周围这上千武士兵丁视若无物。 等到灵智等人走远了,王宝宝愤恨的大吼一声,抽出腰间长刀胡乱劈砍起来。发泄了一番之后,这才冷着脸道:“哈总管,快去将今日的事情禀告父王,其余人等先救治受伤的众武士,清理宝塔。”随着一声令下,数千人这才惊醒过来。 灵智一行人出了万安寺门,恰巧见到杨千汇在一旁等候。他一见灵智,浑身一个激灵,就欲大礼参拜。灵智自然不肯,伸手虚脱,一股无形的气墙将之稳稳定在空中,同时向灭绝等人介绍他的来历,言语当中赞赏有加。 杨千汇适才瞧见了灵智显露虚空生莲的大神通,又见他现出法相金身,心中早已认定他是菩萨转世,罗汉下凡。听他一赞,说话也不利索了,激动难抑的道:“原来???原来是活佛当面,弟子???弟子得见尊颜,实???实是三生有幸。” 灵智见此人也算有情有义,与自己不过点头之交,然危难当中尚不肯自行离去,当下对着范遥道:“范遥,老衲看杨施主精通商贾之道,莫如引荐入你明教如何?日后也好为驱逐鞑虏的事业尽一份心意。”范遥自无不肯,在灵智等人的见证下,以光明右使的身份收他入教。后来此人果然倾尽家产全力助明教抗元,最后以一届商贾之身官拜户部侍郎,成就一段非凡际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四十七章 义军四起 碍于灵智的声势地位,兼之灭绝师太、空闻方丈等人均是武功高强之辈,又有明教人马源源不断的支援,一行人波澜不惊的出了中都。 是夜,张无忌、杨逍等人快马赶来,见得六大门派无恙,又见得多年无音讯的范遥,众人又是一番热闹。杨逍等人见范遥脸上疤痕累累,丑陋可怖,欣喜之余,不禁潸然泪下。反倒是范遥自己却豁达得很,反而反过来劝慰杨逍他们。 一夜须臾而过。灵智唤来张无忌,教诲了一番,又与六大派约定月底一起举事,组织义军共抗暴元。群雄听得灵智摆明态度,大为振奋,恨不得立刻飞奔回门派召集人马,准备粮草兵刃,与之厮杀一番。 特别是何太冲等人,此番他们被赵敏用计擒下,视为平生大耻,更是坚定了他们抗元之心。略作商议之后,灵智独自回转恒山,召集密宗各派商议大事。空闻等人则各自回山处理门派事宜。余下明教与武当派一行一路谈笑风生的往武当山而去。 张无忌久未见张翠山夫妇,自是十分开心。陪着他们说了些家常里短,又被殷素素逼问了几句关于周芷若、杨不悔的事情,这才拉着彭和尚彭莹玉几个商议大事。 当晚张无忌大会教众,焚火烧香,宣告各地并起,共抗元朝,诸路教众务当相互呼应,要累得元军疲于奔命,那便大事可成。 是时定下方策,教主张无忌率同光明左使杨逍、青翼蝠王韦一笑执掌总坛,为全教总帅。白眉鹰王殷天正,率同天鹰旗下教众,在江南起事。布袋和尚说不得率领刘福通、杜遵道、罗文素、盛文郁、王显忠、韩皎儿等人,在河南颍川一带起事。彭莹玉和尚率领徐寿辉、部普旺、明五等,在江西赣、饶、袁、信诸州起事。说不得以前曾在汝宁、信阳州扶助棒胡,以明教为号召起义反元,彭莹玉曾在袁州扶助周子旺起义反元,均遭扑灭,两人奉命联络棒胡及周子旺所属旧人,再次起事。铁冠道人率领布三王、孟海马等,在湘楚荆襄一带起事。周颠率领芝麻李、赵君用等在徐宿丰沛一带起事。朱元璋、徐达、汤和、邓愈、花云、吴良、吴祯,会同常遇春寨中人马,和孙德崖等在淮北濠州起兵,奉韩山童为首领。冷谦会同西域教众,截断自西域开赴中原的蒙古救兵。五行旗归总坛调遣,何方吃紧,便向何方应援。 这等安排方策,十九出于杨逍和彭莹玉的计谋。张无忌宣示出来,教众欢声雷动。武当派宋远桥等人,见张无忌深受明教上下爱戴拥立,一个个眼中有欣慰之色。不过既然定下了攻守同盟的约会,武当派自不甘落后于人,师兄弟几个当晚也定下计策,以武当山为根基,配合明教起事。 昆仑派虽地处西北,然弟子众多,底蕴深厚。何太冲夫妇一回昆仑派之后,当即邀请知交好友,组织人手,命大弟子西华子率领一队弟子在漳州起事;弟子卫四娘率一队弟子在徐州一带起事;至于自己夫妇二人则亲自坐镇西北。 峨嵋派向来独霸蜀中,能抗衡者除青城派外再无其他门派。此番灭绝师太回山之后,当即派静玄拜访青城派掌门青云子,一来定下盟约,二来瓜分蜀中。至于华山、崆峒两派亦举派而动。 一月须臾而过,明教与六大派按照定下的方策起义。一时间,天下烽烟四起,元庭处处告急。此后数月,明教教众果然在各地攻城掠地,创下好大基业。 然则明教与六大派起义的声势虽然浩大,然与大林寺一比,却显得失色许多。灵智一声令下,密宗这个庞然大物爆发的声威震惊寰宇,天地变色。先是以宁玛派为首的大雪山大轮寺支持吐蕃脱离大元的统治,紧跟着真言宗、金刚宗数派联手,西域三十六国尽皆起兵抗元,乌孙、月氏、南匈奴等各部亦爆发出惊人的潜力。短短七日之内,西北之地尽归大林寺号令。 令元庭上下更为泄气的是,随着金轮法王、大宝法王八思巴等人现身之后,原本对元庭尚有些许信心的蒙古贵族以及小部落首领也转而放弃抵抗各路义军,转而支持以大林寺俗家弟子为首的义军首领。原因无他,自忽必烈起,元庭上下信仰尽皆为灵智所领导的密宗所夺,如金轮、八思巴等人俱都担任过护国法师之位,地位尊崇,信者众多。由他们出面,效果十分明显。 东平府,红巾军治所所在,车马如龙,喧嚣异常。一座巨大的府邸当中,韩山童高座在主位之上,望着下首数十名弟兄谈论半年来的发展,唏嘘不已。想当年,黄河泛滥,给沿河百姓深受其苦,而他韩山童,不过是普通灾民的一名,还未入明教。元朝征发十五万人修治黄河,并派兵两万沿河镇压。 可恨那监督修河的官吏贪污作弊,克扣民工“食钱”,致使民工挨饿受冻,群情激愤。想到此处,韩山童不禁眼露仇恨的目光。若非彭散人搭救,只怕一条贱命早已呜呼!彭大哥带着咱们头裹红巾,揭竿而起,自元顺帝至正十一年起义至今,如今已有八年之久矣。 刘福通瞧了一眼莫名出神的韩山童,朗声笑道:“大帅,你在想什么?如今形势一片大好,益都府、大名府都攻破,可以说咱们红巾军已占据山东全境。正是值得高兴的时候啊!” 韩山童微微一笑,举杯示意,随后道:“本帅在想,接下来是否调整白莲教教义。”此话一出,副帅刘福通、先锋大将韩林儿等人尽皆不解。只听得韩山童又道:“前些日子那狗皇帝已经下了罪己诏,同时也下令改变一切歧视汉人的政策。” 刘福通等人眼中越发的迷茫,大声道:“这是好事啊,说明咱们红巾军士气如虹,狗皇帝也知道怕了。”说完,大声笑了起来。旁边韩林儿、李擒虎等将领亦都开怀大笑起来。 韩山童眼中失望之色一闪即逝,耐心的解释道:“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那狗皇帝不禁派察罕老贼对付我们,更打算利用那些仇视红巾军的汉人地主势力来镇压咱们。” 刘福通等人一呆,继而大怒,他们已经明白了此招的险恶所在。红巾军大多由平民百姓组成,便是韩山童等高层也出身不佳,往日行事难免对那些地主豪强不利。倘若那些汉族地主势力真的投效元庭,转而对付红巾军,这驱除鞑虏岂非变成了汉人自己内讧? 韩林儿大声道:“大帅,某这就带着麾下五千儿郎去取了那察罕老贼的人头,待某回来之后再来对付这些墙头草。”说罢,径直站起来往外走去。 韩山童喝道:“本帅自有安排。”韩林儿停步急道:“大帅,若真的让那老贼拉拢了那些墙头草,到时候咱们就被动啦。”李擒虎、张铁牛等几个将领也出言道:“林儿平素虽然冲动,但这次却是没做错。” 韩山童一拍额头,甚感头疼。好在刘福通即刻出言道:“你们一个个急什么?以大帅的英明,想来早有安排。”韩山童面色一整,先站起身来对着北方的遥拜两下,继而朗声道:“前几日远在濠州的孙德崖孙兄弟派人传来教主令谕。”刘福通等人闻言,面色齐齐一整,尽皆洗耳恭听。 韩山童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大声念道:“凡我明教弟子,须得谨记。宋朝本教方腊方教主起事,也不过是为了想叫官府不敢欺压良民。”众人一瞧,见他手上那书信封面写着“明教三十四代教主张”九个字的题签,下面注着“弟子光明左使杨逍恭撰”一行小字,面色愈发的恭敬起来。 韩山童扫视了众人一圈,对他们的态度很是满意,继而念道:“今日我等起义,旨在驱除鞑虏,不可欺压良民,亦不可学那蒙古败类一般侵占他人财产,若有违者,以教规论处。”念到这里,不少人面现彷徨之色,只听韩山童语气一转又念道:“若有土豪恶霸敢横行不法,凡我明教弟子尽可诛之。”一行人这才脸现喜色,齐声道:“谨遵教主谕令。” 韩山童收起书信肃声道:“之前的所作所为,本帅既往不咎。但至今日起,大家伙儿须得谨记,不得刻意针对那些汉人地主豪强。相反,还要尽力争取他们的支持,以免给察罕老贼有可趁之机。”他执掌红巾军八年之久,早已威严已深入人心,此时一正经起来,便是副帅刘福通也恭身听令。 只听他沉声道:“韩林儿听令。”韩林儿兴奋难抑,大声应道:“末将在。”韩山童道:“命你率本部人马北上,大名府兵马亦归你调动,伺机攻打太原。记住,凡事多请教如今身在大名府的福闲大师,切不可轻敌冒进,以免中了老贼奸计。”韩林儿大声道:“末将领命。”韩山童瞧了一脸兴奋的韩林儿一眼,又点了两名将领为辅,交代几句,语气一转,又缓缓道出一事:“众位兄弟,本帅听闻那朱元璋打算称王,以应天府为都城,号吴王。” 此言一出,厅中群情激愤。李擒虎破口大骂道:“他朱元璋何德何能?竟敢称王?将教主他老人家至于何地?” 刘福通眯着双眼冷冷的道:“区区一个凤阳分坛坛主,竟敢忤逆犯上。哼,他如果能做吴王?那大帅算什么?彭散人他们又算什么?更别说教主他老人家了。”其实他心里还有一句话尚未说出,那便是:“你朱元璋称王,那我算什么?” 韩山童沉声道:“依本帅之见,当联名上书,请教主他老人家上尊号,否则若是任由似朱元璋等狂妄自大的野心家胡来的话,还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此举即刻博得数十名红巾军将领的支持。 刘福通沉吟片刻,寒声道:“大帅,以我之见,还需上书弹劾朱元璋,罢免他南军主帅的位置。”韩山童略一思索便喝道:“好,就依你所言。本帅这就命房先生书写劾文。”随后一骑出城,一封弹劾朱元璋的书信激起狂风骇浪。 恒山大林寺,张无忌陪着灵智在天峰岭闲聊。这些日子,灵智一直在教导他一些治国之道。爷孙两个聊起朱元璋欲称王之事,张无忌道:“祖师,依您老人家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他对朱元璋自然印象深刻,原以为他只不过行事凶狠,不曾想他居然是个野心勃勃之辈。 灵智沉吟片刻,缓缓道:“此事不可开先例。若是真的让他称王,明教多年来的辛劳岂非给他做了嫁妆。况且如今明教兵强马壮,也唯有你能号令他们。若是不管不顾,那些不服者如韩山童之流,势必会带着人马跟南军火并一场。” 张无忌面现纠结之色,这些道理他如何不知?只是他自认年幼,当不起灵智以及外公殷天正等人的所期待的大任。 灵智瞧他神情,登时知他心中所想,骂道:“没出息的家伙,亏你跟了老衲这么多年。须知当断不断,反受其难。这样,你先命人犒劳一番徐达、常遇春等人,以贺他们攻下应天府。再派一人做那南军副帅,以分朱元璋之权,料想此人不敢轻举妄动。” 张无忌点点头道:“那,朱元璋该如何奖励?”灵智斜睨了他一眼,道:“奖励什么?非但不能奖励,最好还要斥责一番,否则他岂能知道你对他的不满?” 张无忌啊了一声,失声道:“有功不赏,这不好吧?”灵智一个暴栗敲在他脑门上,恨铁不成钢的骂道:“笨蛋,为人君者,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若还不能领悟这个道理,日后如何执掌万里江山?” 张无忌想了一会儿,总算明白了这招“连削带打”的妙处,舔着脸笑道:“祖师,弟子明白了。只是有一桩为难,这南军副帅该派何人?” 灵智心中恶趣味一起,脑中忽然跳出一个人名,对着身后的小沙弥道:“去,叫陈友谅那个小子过来见我。” 张无忌一愣,满是不解的道:“祖师,此人???”灵智一摆手道:“无需多说,此人秉性如何老衲知道。但他心机手腕不在那朱元璋之下,有他制衡,朱元璋想要掌控南军,嘿嘿,只怕不容易啊!”笑了两声,又语重心长的对张无忌道:“无忌,须知御人之道,旨在海纳百川,只要能为我所用,其他都是次要的。陈友谅此人拜成昆为师,学了满腹的阴谋诡计,又天性桀骜,有枭雄之姿。若是再加一点运道,成就当不在朱元璋之下。”说到这里,灵智想起了另一个时空陈友谅的最后结局,率六十万水军进攻朱元璋,但在鄱阳湖大败,陈友谅也在突围时中流箭而死,不得不说十分可惜。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四十八章 推翻元蒙 得益于灵智的细心教导,张无忌性格与原著绝不相同,虽也心怀慈悲之念,却不显软弱,多了一分果决与狠辣,手腕与心机。是以灵智略一点拨,张无忌即领悟其中深意,当下接过话题,静待陈友谅的到来。 陈友谅这段日子过得很不好,非常不好。倒不是说大林寺的僧人虐待了他,只不过原本他按照成昆的指示,投身丐帮当中,短短时日便爬至八袋长老的位置,号令无数丐帮弟子,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然自被史火龙擒下,为了活命,当日在光明顶反水,当着天下群雄的面指证成昆之后,近况便日下一日。 似他这等野心勃勃之辈,又岂会甘于平淡?然则丐帮上下虽然没有为难他,却也不再信任他了,至于天下群豪,更是对他这个悖师之徒不屑之极。就连少林寺的那些师叔祖们也对自己不假颜色,一想起当日少林寺僧人以及各派群雄对他投来的那种鄙夷的眼光,陈友谅心中宛若滴血,怨恨之情陡增。幸而大林寺慈悲为怀,并不以异样的眼神看待他,是以这几月栖身大林寺以来,除了略显无聊之外,倒也过得十分平淡。 陈友谅推开窗户,凝目前望,见禅房外边空地上竖着一座毡帐,帐前帐后人影绰绰,守卫严密,不禁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想到:“这赵姑娘倒也称得上是有恒心有毅力,知道张无忌来到了大林寺当中,竟也借着礼佛的由头,直接在广场上盖起了一座毡帐。只是事关天下兴衰,张无忌便是再儿女情长,又岂会为了你一个蒙古人而弃江山于不顾?”其时明教声威大涨,占治中原大部分地盘,元人的达官贵族、豪绅大贾,倒戈者不计其数,只余下汝阳王苦苦支撑。赵敏虽为女子,向以竟学蒙古风尚为荣,不忍老父奔波劳累,却又对明教的庞大势力无可奈何,只好朝张无忌下手,追到大林寺当中也不足为异。 陈友谅眼中精光一闪,正自筹思如何接近张无忌,投身明教,好洗白自己博长富贵,忽听得禅房外传出几下脚步声。他心念一动,转过身来,走到门边,轻轻拉开房门。只见来人是一名十三四岁的小沙弥,一见陈友谅即合什道:“陈施主,老祖宗有请。” 陈友谅一愣,随即换上一个亲切的笑容问道:“小师傅,你可知道灵智老前辈唤在下何事?” 小沙弥道:“这个小僧可不知道。”他顿了一顿,又道:“不过小僧猜测定与张师叔祖有关。” 陈友谅点点头,面上笑得越发灿烂,跟在小沙弥身后往天峰岭走去,心中不断思索灵智与张无忌的用意。他本就是心思活络之人,略一思索便明白只怕是好事临头,心中不由大喜,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上了天峰岭,入了如来宝殿,他闪身来到殿后,见不远处松下石桌边坐着灵智与张无忌二人,他忙迈步上前,几步便来到二人跟前,先是对着灵智翻身下拜道:“友谅见过上人。”跟着站起来对着张无忌双手抱拳道:“张教主,多日不见,越发的英姿勃发了。” 灵智瞧他一身青布长袍,点点头道:“今日老衲唤你来,不为别的。老衲这个孙儿的事情你也知道,如今形势一片大好,复我汉家江山指日可待,正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建功立业的时候。”说到这里,灵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继续道:“你在我大林寺也呆了一段时日了,也是时候出寺了。” 张无忌闻言,当下笑吟吟的道:“无忌年轻识浅,蒙祖师爷及多位长辈眷顾,才有今日一点成就。陈大哥见多识广,腹有韬略,若是就此浪费未免可惜,不知可愿入我明教,助无忌驱除鞑虏,还天下一个清明?”他本就是诚恳之人,一番话虽言笑晏晏,但自有一番折人气度。 陈友谅大喜,忙对着张无忌下拜,大声道:“在下虽本领低微,却也愿为教主一尽鞍前马后之劳。” 张无忌上前扶起陈友谅,亲切的道:“陈大哥说笑了,若你还算本领低微,天下有本事之人又能有几人?”二人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只几句话便定下君臣名分。二人当下热切的交谈起来,谈话涉及多部经史子集的书籍,谈到军事方面的内容,陈友谅更是显得十分内行,张无忌心中甚是佩服,心想:“难怪祖师爷爷说此人文韬武略不下于朱元璋,果然是有真本事的人。” 他身居教主高位,深知一人计短二人计长的道立,向来礼贤下士,更经常不辞辛劳地到处选拔人才,为明教的抗元大业加砖添瓦。此时一经考较,发现陈友谅果如灵智所言,允文允武,心中对他原先的那点儿鄙夷不快马上抛掷九霄云外,假意沉吟片刻,缓缓道:“陈兄,你文武双全,执掌我明教任何一路大军都绰绰有余。只是你新入我教,若是一上来便居高位的话,未免有人不服,这???这可有些为难了。”说完,面现为难之色。 陈友谅一怔,只听张无忌喜道:“有了,这样,南路军向来只有大帅而无副帅。大帅朱元璋,本是我教凤阳分坛坛主,才德俱备,义气过人。但南路军今日来连克应天、江陵数府,占据江南一带,军务十分繁忙。朱大哥数次来信求我派人帮他治理州郡,如今有陈大哥相助,想来南路军能够早日稳定江南,择日北上,与北路军一道对元庭发起总攻的。” 灵智瞧了张无忌装出来的那一脸喜悦兴奋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心中大赞:“这傻小子终于开窍了。” 陈友谅本自认才具非凡,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但他从未想过张无忌竟然如此信任他,居然打算让他做一军副帅,饶是他天性薄凉,心中也生出几分感动,双眼一蒙,翻身跪地,双手抱拳,激动的道:“教主知遇之恩,属下没齿难忘。只是此事事关重大,???” 张无忌笑嘻嘻的道:“此事就这么定了,陈大哥切莫推辞。”他再次拉起陈友谅,引用张孝祥的话道:“国之强弱,不在甲兵,不在金谷,独在人才之多少。待得陈大哥日后立下功勋,无忌再让陈大哥独领一军坐镇一方。” 陈友谅双手给他紧紧握住,再听到这几句话,只觉得他全身颤抖,激动已极,当下指天立誓,大声道:“黄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明教弟子陈友谅立誓,日后定当用心辅佐教主,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灵智冷冷的道:“小子,你也不用弄这些虚的,若你敢有二心,不用天地收你,老衲自有办法对付你。”陈友谅闻言一哆嗦,忙道:“上人说笑了,在下岂会如此不知好歹?” 张无忌忙道:“祖师爷爷,您就不要吓陈大哥了。”他说到这里,尴尬一笑,又道:“孙儿先去给赵姑娘送饭,听说她已经三日没吃东西了???” 灵智没好气的摆摆手,不耐烦的道:“快滚快滚。”等到张无忌走远之后,感受着灵智审视的目光,陈友谅立时压力大增,额头汗水涔涔而下。 灵智不置可否,自顾道:“无忌这孩子心地仁厚,从不会怀疑别人,老衲却不同。小子,你去到应天府之后,若是发现那朱元璋有贰心,老衲授你临机决断之权,就算捅出天下的祸事,老衲也帮你兜着。你可听明白了?”说到最后一句,更是重重提高了音调。 陈友谅一凛,随即恭敬下拜,郑而重之的拜了三下,不发一言。灵智瞧他如此模样,却比他立下誓言还要满意,略一点头,道:“既如此,你下去罢。” 不提陈友谅下了天峰岭如何欣喜,但说张无忌,走到赵敏所盖的那座毡帐之前,尚未开口,一眼瞥见赵敏那消减的容貌,心中怜惜之情陡增。但此时二人立场不同,张无忌虽有心安慰,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一时间也不知从何说起。念及此处,脚下的步子也变得沉重无比,就这么怔怔的瞧着端坐在毡帐之内的赵敏发怔。 赵敏似是有所察觉,蓦然回首,恰巧瞧见站在毡帐之外的张无忌,二人四目相对,俱各心中一颤。赵敏精神一震,双眼似有莹莹雾气现出。然不等张无忌开口,赵敏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负气般的一扭头,冷冷的道:“你来做什么?” 张无忌道:“你从太原府追我到大林寺,所来为何我自心知肚明。”说到这里,张无忌尴尬一笑,接着道:“赵姑娘???敏敏???你自幼生活在汝阳王府,乃是及门高弟,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着实令人生羡。可你又知不知道这天底下还有无数似你这般年纪的年轻女子,每日过着衣不蔽体、食不裹腹的生活。你见咱们明教与朝廷作对,便以为我这个明教教主是大魔头,是也不是?” 赵敏道:“你是威震天下的明教教主,大林寺高弟,我小小女子,又岂敢在张大教主面前撒野?”她缓缓转过头来,倔强着脸道:“国家大事我也不懂,父王怎么说,我便怎么做。此前与六大派为难,也是如此。” 张无忌见她清丽如昔,比在光明顶之时憔悴多了,全然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虽明知她是故作柔弱姿态,心中仍忍不住一阵难受。赵敏又道:“张无忌,我问你,若是你得了天下,是否要将咱们蒙古人赶尽杀绝?” 张无忌一怔,没料到赵敏会如此发问,却还是答道:“自然不是。”赵敏心中一喜,一咬嘴唇,接着道:“若是我劝父王归降于你,你???你如何谢我?” 张无忌大喜道:“赵姑娘,说实话,我也不愿与你父王为敌。只是如今元庭兵马尽归你父王节制,我这才命韩元帅率红巾军抗衡。若是你能劝你父王化干戈为玉帛,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赵敏却对张无忌的回答不满意,怒道:“即便如今你明教声威大涨,但是我父王麾下尚有十余万精兵。真个打起来,胜负之数,尚未可知。我凭什么要帮你?” 张无忌一愣,半响无言。赵敏见他这副茫然的样子,心中暗骂道:“难道你非要我一个女儿家先说出口么?”张无忌正自思量,忽听得赵敏幽幽的道:“我来之前,父王曾言,若你肯娶我,非但麾下兵马尽数降你,他老人家甚至可以出面帮你招降那些不愿归降的蒙古贵族。” 张无忌愕然,瞪大双眼瞧着赵敏道:“这???这???赵姑娘,你说笑了。”他见赵敏神情不似说谎,瞧着她那对充满期待的双眸,心中好生踌躇。忽又想起对他温婉如一的周芷若,一咬牙说道:“赵姑娘,我早已心有所属,你又何必作践自己?” 赵敏听他拒绝,脸色大变,冷笑道:“你只喜欢那姓周的女子,是也不是?”张无忌心感歉疚,暗想:“芷若对我一往情深,我又岂能负她?可瞧赵姑娘如此神情,想必心中也是喜欢我的。可我这些时日只顾着忙明教的事情,却没去顾她。唉,张无忌啊张无忌,你果真是个大笨蛋。” 赵敏见他久不发言,忽然眼眶一红,垂泪不止。朔风阵阵从二人身后吹来,天上晴空万里的,但此间气氛尴尬,犹如有万朵灰云压在二人头顶一般。 便在此时,忽听得一声轻叹,灵智从远处踱了出来,先瞧了一眼赵敏,然后对着张无忌道:“人家一个小姑娘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你还在犹豫什么?”他原本对赵敏十分不喜,然则如今元庭日落西山,仅剩以汝阳王为首的顽固势力率残余兵马固守中都、大同等地,与明教北方军对峙。若是赵敏此言当真,明教可不费吹灰之力定鼎江山,又何乐而不为? 张无忌神色愈见尴尬,只听灵智又道:“若你是担心芷若那里,便交给老衲来安排罢。想来老衲的话还有几分份量的。”赵敏闻言,精神一震,盈盈下拜道:“小女子知道张教主和周姑娘早有婚姻之约,若是有办法,小女子也不愿当那第三者。只是若非如此,家父与众达官贵人无法安心。明教大军实在太强,纵然家父麾下有数万精兵,也未必敌得过明教英豪。月前一战,红巾军三日之内连克太原府数城,家父好生惊恐,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还望老前辈成全。” 灵智见她瞬息之间便调整好心态,言语之间条理分明,又将姿态放得极低,暗赞一声:“好心机。”面上却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伸手虚扶,托起赵敏道:“既然你喜欢这个臭小子,老衲索性成全了你们两个小娃娃。这样罢,明日一早,你二人就下了恒山,去拜见你父王。一来将老衲的意思带给他,二来也是算是提前拜见老丈人了。”说完,自顾哈哈大笑起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四十九章 大同城陷 二人被灵智笑得满面通红,等到灵智走远了,张无忌这才凝视着赵敏双眼,正色道:“赵姑娘,我跟你说,祖师爷爷既然开口了,除非有人冥顽不灵,非要同明教作对,否则绝无性命之忧,咱们明教对待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的。所以,你要嫁我这话,便可不必再提。”他见赵敏脸色越来越难看,忙将语气一转,小心翼翼的道:“除非是你自己真的愿意,否则我是不会娶你的。待见到你父王之后,我也会如此说。你心中好生思量一番,究竟是怎样作想的?”说完,也不理赵敏幽怨的眼神,快步出了毡帐,落荒而逃。 赵敏见状,气得狠狠一跺脚。但瞧他狼狈的模样,忽又噗哧一笑,一扫数日来的沉闷。这晚等了一夜,直到次晨天明,仍不见张无忌转身回来,赵敏心中哀怨更重,整夜没法人睡,胡乱用了些早点,便和属下商量返回大同府的事宜。 直至将近中午时分,张无忌这才领着陈友谅姗姗来迟。他与赵敏两人略做商议,打算先行一步,快马赶去大同府,更交代陈友谅,如杨逍、韦一笑来到,则请他们听从灵智的吩咐,之后再一起南下,将任命陈友谅为南军副帅的消息高知给朱元璋等人。 不多时,二人并肩沿着大道下了恒山,一出大林寺便有赵敏属下牵过两匹栗色的骏马来。张无忌见双驹毛色光润,腿高躯壮,乃是极名贵的良驹,不禁喝了声彩。赵敏微微一笑,翻身上了马背。两骑向北疾驰。旁人但见双骏如龙,马上男女衣饰华贵,相貌俊美,还道是官宦人家的少年夫妻并骑出游。 两人驰了一日,这天行了七八十里,途中宿了一宵,次晨又再赶道。又驰出二十余里,只见东面大队兵马,黑压压的一片正自涌将过来,千军万马,声势惊人。张无忌内功深厚,定睛一看,只见当先一人身着金盔,气度沉稳,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北方军前锋大将韩林儿。 因相距太远,韩林儿瞧不真切,只看出是一男一女二人,大声喝道:“来者何人?大军行路,还不快快退开?” 张无忌立定缰绳,朗声道:“韩将军别来无恙?”韩林儿一惊,等到看清张无忌的容貌,大喜道:“教主,您老人家如何来了?”忙挥手止住大军,沉声喝道:“还不快快随我下马拜见教主。”麾下众将士应声下马,翻身下拜道:“拜见教主。”一时声震四野,好不惊人。 张无忌道:“众兄弟快快请起。”众人应了。韩林儿却将胯下良驹交给左右亲兵,自己则亲自替张无忌牵马,同时口中连道:“大帅、副帅他们若是得知教主到来,定会欢喜不尽。”说着,与左右众将簇拥着张无忌往红巾军营地而去。 赵敏见张无忌与韩林儿等人谈笑风生,一双妙目异彩连连,脸上更是不时的闪过一片潮红,诱人至极。 不出三里,便如韩林儿所言,红巾军在大同城外扎下好大一片营帐,绵延数里有余。大营外围了一圈木栏。木栏乃是由大铁锤将水桶粗细的木桩钉入地下打下整体框架,再以青竹、木板等充实,外覆盖一层厚厚的皮帐,营外四周树起鹿角、据马等物,远远瞧去,竟似一座小城一般。 箭塔之上的探哨远远瞧见韩林儿等人驰来,忙呼喝一声,便有兵丁合力放下吊桥,推开大营木门。张无忌一进营门,但见居中一座大帐,帐顶一杆大撵迎风招展,帐外守着数百兵甲齐备的卫士。只是令张无忌惊异的是,大帐内竟然传来一阵阵吵闹呼喝之声。 韩林儿唯恐张无忌怪韩山童等人怠慢,大踏步上前,尚未掀开大帐便大声道:“大帅,副帅,教主他老人家到了。”话音一落,场面登时一静。韩林儿径直走进帐内,见大厅上挤满了宾客,一小半似是北地的乡邻士绅、武林豪士,大半则是红巾军将领。 韩林儿逐一看去,见那些北地乡绅豪士皆一脸怒容,反观己方,不少人眼中充斥着浓浓的嘲讽与戏虐之色。不容他细思,只见坐在上首的韩山童呼的一声站起,瞪着韩林儿问道:“你说什么?” 韩林儿忙回道:“大帅,教主他老人家就在帐外。”韩山童神色大变,顺手就将手中的酒杯往韩林儿脸上掷去,一边往外跑一边骂道:“混账东西,一会儿再收拾你。”他身形猛然一顿,回首挤出一个笑脸道:“诸位,还不随我一起迎接???教主他老人家大架。” 原本寂静无声的大帐登时乱作一团,红巾军将领们一个个紧随其后,争先恐后的往帐外跑去,留下那些北地的乡绅豪士留在帐内面面相觑。 韩山童一见笑吟吟望着自己的张无忌,一张老脸犹如盛开的菊花一般,一个闪身扑上前拜道:“属下有失远迎,还望教主恕罪。” 张无忌拉起他笑道:“韩帅说笑了,我不请自来,没耽误你的正事罢?”他含笑朝韩山童身后的那些将领点头致意,最后将目光放在最后的那一群北地乡绅豪士,发现没一个相识。倒是一旁的赵敏瞧出几分端倪,她发现不少熟悉的面貌,眉头一皱,寻思:“此间倒是群豪聚会,哼,只怕是商议如何将大同城献到明教手中罢。”念及此处,情绪不免更加低落起来。 一番客套之后,韩山童即命人开席,大帐内上一共开了四五桌。张无忌当仁不让的坐在上首主位,韩山童则坐在左边下首第一个位置,往后依次坐着刘福通、孙德崖、韩林儿等红巾军猛将。右边自然坐着那些来自大同城的北地乡绅豪士;至于赵敏,她本想挨着右边落座,但韩林儿等人如何肯依?在他们眼中,这个年轻貌美且与张无忌关系亲密的女子,说不得乃是后宫缤妃之一,自然不肯轻易得罪,当下命人搬来椅子,令其挨着张无忌坐下。 酒过三巡之后,大帐当中气氛逐渐热切。张无忌停杯道明来意:“今次我来此,正是因为大同城内的元兵。”他见勾起了众人的兴致,继续解释道:“汝阳王有意率众归降本教,只因不知众兄弟的态度,这才犹豫不决。”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变幻不定,但无论何人,均不约而同脸露喜色。韩山童与刘福通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问道:“教主,察罕老贼老奸巨猾,这当中莫不是有什么诡计不成?否则无缘无故,为何要投靠咱们这个生死仇敌?依属下之见???”张无忌见赵敏眼中怒气与委屈越来越盛,当即出言打断道:“韩元帅大可放心,他们自然是提了条件的。” 韩山童面色一整,肃声问道:“未知他提出了什么条件?”张无忌面上一红,指着赵敏道:“我自然知道众兄弟的顾虑。先容我介绍一下,此乃汝阳王之女,元帝亲封的绍敏郡主。只消我娶了赵姑娘,那么汝阳王便有理由站在咱们这一边了。”饶是赵敏胆大,见到张无忌当众说出要娶她的话,也不禁羞得满脸通红,垂首摆弄衣角不止。 韩山童等人一愣,随即神色古怪的瞧了张无忌与赵敏一眼,略过此节不提,心中却不约而同的暗骂了汝阳王一声“老奸巨猾”。 赵敏坐在张无忌身旁,留心众人的动静。见那些乡绅豪士当中,年老的多带戚容哀色,年轻的却高谈阔论,言笑自若,想是觉得连汝阳王都要归顺明教,那他们提前献城,自然也谈不上有什么心理负担,更不会因元庭灭亡而悲伤了。 又饮了几杯,张无忌等人逐渐将话题引到了别处,更时不时的站起身来,举杯谢客。众乡绅豪士万料不到张无忌如此礼贤下士,一个个忐忑之情尽去,对张无忌热切的奉承起来。张无忌内功深厚,无论谁朝他敬酒都是一饮而尽。此举立刻博得红巾军全体将领的好感,只觉这位教主果真不愧是天命之子,豪气冲天却又温文尔雅,王气十足。待众人敬罢,张无忌再次举杯谢客,言辞举动甚是平易近人。众将士与客人却不敢怠慢,起立还礼,言语当中十分恭谦,倒令得张无忌颇感不适。 便在此时,只见数名甲士带着两个蒙古武官走进大帐。那两个武官全没了往日的盛气凌人与倨傲无礼,反倒恭恭敬敬地朝坐在上首的张无忌行礼,其中一个年岁较大的道:“小人见过张教主与郡主。我家王爷听闻教主与郡主归来,早已在城中略备薄酒,扫榻以待。” 赵敏却是一怔,这两个武官穿的是御前侍卫服色。她认得这二人正是元帝亲信,统领御前侍卫,位虽不高权却重,往日里颐指气使派头甚大,却不知何时投靠了父亲,可见元帝却实是人心向背,气数将尽。 张无忌尚未答话,一个中年将领冷笑道:“我家教主何等身份,他察罕老贼不来拜见我们教主,反倒让他老人家屈尊下拜,难道是欺我红巾军兵威不盛?”此言一出,红巾军上下尽皆对二人怒目而视,一时间两个武官压力大增。 赵敏闻那将领之言,又见周围将领对父王派来的使者虎视眈眈,眼眶一红,望着张无忌道:“你就不能瞧在我的面上,给我父王他老人家留一丝颜面么?”言语当中哀求之意甚浓。 张无忌本就对她心存不小好感,除却小时候恨她入骨之外,后来相遇,哪怕被她算计心中也升不起一丝恨意,此刻听她软语相求,又见她一副悬泣欲滴的样子,哪里忍心拒绝?当下朗声对着韩山童等人笑道:“众兄弟又何必为难他们两个报信的?莫如这样,便让韩林儿将军挑选些许精兵随我入城如何?”他见众人眼现犹豫之色,又说了句:“即便有诈,以我的武功,想要全身而退却是不难的。”韩山童等人这才记起张无忌力挫六大门派之事,当下不再阻拦,吩咐韩林儿亲自挑选五百精兵随张无忌入城。 于路毫不耽搁,一行人只盏茶功夫便抵达大同城下。韩林儿亲自挑选的五百将士俱是百战之士,奔行开来,杀气腾腾,五百余人竟生出千军万马的气势出来。张无忌目力惊人,抬首瞧去,只见城头守卫如临大敌,片刻之间便有成百上千张弓箭齐齐对准一行人。那巡查的小校对着城下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张无忌停缰立马,手一抬,身后五百将士宛若一体,齐齐停步不动。那小校见状,心中愈发惶急,一边命人禀告汝阳王,一边小心防备。他倒不是怕这伙人趁隙攻城,只不过如今大同城被红巾军围个水泄不通,若是引得大军攻城就不好了。 张无忌鼓足内力喝道:“本座明教教主张无忌,特来拜会汝阳王。”话音一落,只听得号角声此起彼落,那小校在城头远远望去,只见旌旗招展,剑戟如林,马匹奔驰来去,红巾军竟倾巢而动,大同城便如裹在一片尘沙之中,顷刻间便被十余万大军合围。 那小校与城上众人见了这等声势,无不骇然。便在此时,一个爽朗的声音笑道:“张教主大驾光临,本王有失远迎,倒是失礼了。”随即对着左右喝道:“还不快快打开城门,接张教主与郡主入城?”他话虽如此说,但左右亲兵却不见任何动作。 韩林儿大怒,手持马槊指着他骂道:“你这老贼,忒也不是东西,既然请咱们教主赴宴,现在却又将咱们拒之门外是何道理?” 汝阳王并不动怒,依旧笑道:“本王本想请张教主小酌两杯,但你如此大张旗鼓,莫非是怕了?”张无忌一愣,随即拿过韩林儿手中的马槊往大同城头掷去,跟着一拍胯下马鞍,整个人腾起两三丈,不等力竭,足下往那飞驰的马槊上一点,再次腾起数丈,同时口中哈哈笑道:“王爷既由此雅兴,本座自无不可。”汝阳王见那马槊疾掠而来,只当张无忌恼羞成怒,要取他性命,不由得神色大变,吓得倒退数不。 他身旁两个亲兵一边高声叫着“王爷小心”一边飞身扑到他身前。汝阳王只听得哧的一声响,随即城外十余万人马齐声发出喧嚣的喝彩声,直如天崩地裂一般。而张无忌不知何时已来到身侧,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 汝阳王老脸一红,一眼瞥见那插在城头的马槊,只见整个槊头已深深的没入墙垛之中,心有余悸的想到:“此人武功委实厉害,我平素自诩王府人才众多,但麾下只怕没一人是他对手。若是他适才真个有心取我性命,岂不是只在反掌之间?”想通了这一个关节,汝阳王当下不再自矜身份,命人大开城门,接了赵敏与韩林儿进城,跟着杀猪宰羊,款待随行而来的将士。 与张无忌略作客套之后,当即直奔主题,待得听到张无忌亲口答应愿意取赵敏为妻之后,汝阳王忧心尽去,第二日便撤下大同城防,迎接红巾军入城。自此,大同城陷,非但如此,山西以北连同西域在内的一大片广袤之地尽归明教之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五十章 妖异太监 明月高悬,清风徐来,中都皇宫之中,却充斥着一片压抑沉闷。元顺帝今年只不过四十六岁,瞧起来却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自大同城被围以来,他更是一病不起,缠绵病榻已有十余日了。 “咳咳,来人呐!”元顺帝强撑着坐起身来,对外喊道。须臾,便有一名小太监快步走进来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元顺帝咳嗽数声,问道:“可有???大同城的消息?”那小太监摇摇头回道:“回陛下,小人不知。”便在此时,一名年约五十上下的大太监领着三四名小太监匆匆走进来。那大太监一见元顺帝便嚎啕大哭,边哭边道:“陛下,咱们大元朝完了,完了。察罕?帖木儿那个老贼,枉费陛下对他的信任,竟然不战而降,非但将大同城拱手相让,更是派其子王宝宝做向导,西北之地尽归那魔教之手了。” 元顺帝为了得知大同城的消息,强打精神等了一日,早已疲累不堪,忽听得大太监这么呼叫,登时头晕眼花,待他听清那几句话,呆了半响,眼中先是露出仇恨的目光,继而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容。 那些大小太监却被他脸上诡异的表情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将身子深深趴伏在地上,心中均想:“陛下想是气昏了头,咱爷们这时可不能触他眉头”各人不发一言,心中却暗自盘算起来。 良久,元顺帝对着大太监道:“你持朕的令牌去请老祖出山,求他护着脱古思帖木儿北上,走得越远越好。”大太监默默对着元顺帝磕了三个头,瞧瞧的走到一旁的书桌边,从中掏出一块令牌放入怀中,随后悄悄出了御书房。 待得那大太监出了御书房之后,元顺帝继续下令道:“帮朕穿戴起来罢!”一帮小太监不敢怠慢,微微一愣便忙活开来。 暮色苍茫之中,中都城内城外点起了万千火把,照耀得如同白昼。张无忌在察罕、韩山童等人的簇拥下,缓缓朝城门处走去。内城之中便是皇宫,但那些守卫瞧着这等声势,眼见守御不住,一个个心中大怯。又有察罕等一班原蒙古达官贵人不断劝说,只片刻时间,便有许多守卫扔下兵刃,跪地投降。 金銮殿上,元顺帝端坐在龙椅之上,望着空荡荡的大殿,心中反而一片平静,独自一人怔怔出神。站在他身边的一名小太监听着外面哭喊声、喝骂声、疾步奔走声与顺帝的咳嗽声交织成一片,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颤抖不止。 皇宫外,纵有一二忠心耿耿的守卫想要抵抗明教大军,却被韩林儿麾下精锐各挺兵刃,赶到城墙边。若非张无忌心地仁善,不愿多造杀孽,这些人早已身首异处。但是被卸下兵刃,严加看管却是一定的。 皇宫深处一座小院当中,先前那名得了顺帝令牌的大太监领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正跪在小院当中。那名大太监一边磕头一边求道:“老祖宗,陛下早已心存死志。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皇太孙,还请老祖宗慈悲,救皇太孙一救。”说完,也不管早已鲜血淋漓的额头,再次砰砰砰砰的磕起头来。 猛听得有蒙古的传令官大呼:“众官兵听着:王爷有旨,莫要放跑了一个王族成员。那一个擒下王族成员,王爷便奏请教主封他为军主。”蒙古兵大声欢呼,军中枭将悍卒个个凶神恶煞的分散开来。传令官手执红旗,来回传令。不时有后宫缤妃、翁主等被那些粗鄙的军汉拖出来。 不多时,便有兵丁逼进这个小院当中。这些官兵大多都是汝阳王察罕麾下的蒙古人,他们为了讨好张无忌,对着所谓的黄金家族成员下手毫不容情。两名高大的武士一见身穿锦袍的皇太孙脱古思帖木儿便即大喜,对视一眼,狰笑着逼上前来。 那大太监眼露绝望之色,凄厉的低吼一声:“老祖宗,还请您遵守当年的诺言。”说完,掏出怀中令牌往小院正中的那间房子扔去,反身上前同那两名武士拼命。他年老力衰,又不通武功,如何是那两名武士的对手?其中一名武士见他冲来,面露不屑之色,手中长矛一起,哧的一声,一矛透胸而入。 那武士一抽长矛,往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浓痰,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说罢,大踏步上前,伸手去抓皇太孙脱古思帖木儿。 脱古思帖木儿吓得小脸灰白,不住后退,眼见那双大手就要搭在自己肩头,忽听得一声轻叹,跟着吱呀一声,小院正中的房门打开,两名红袍小太监搀着一人缓缓走出来。只见那人一身洁白的长袍上绣着七八朵红红的大牡丹,面白无须,头发眉毛却是洁白如雪,给人一种异常妖异俊美的感觉。 那人瞧也不瞧那两名武士,径直走到那名大太监旁边,对着他道:“小顺子,若是当年你肯跟咱家学一学功夫,今日也不至于落得这么个下场。”那大太监吐出一口鲜血,惨笑道:“孙儿的资质自己知道???咳咳???即便习武,也练不出什么成就出来。”他勉力讲了两句,又吐了一口血之后,自嘲一笑道:“我原本???原本以为在这???在这深宫大院当中,一辈子也不会与人动手???哪知道咱大元朝的万里江山会如此???如此急转直下。”落寞的说完这几句之后,他猛然抬头对着那妖异太监祈求道:“老祖宗???还请您老人家看在???看在???”声音越来越弱,连最后一句话也说得断断续续,身上的气息更是弱如风中摇曳的烛火。 那妖异太监知他心意,不忍他死不瞑目,轻轻点头,直至他安然阖上双目,这才望着脱古思帖木儿轻叹道:“你叫什么名字?来,不要怕。”说着将手一招,示意脱古思帖木儿走至身边。 当头的武士哑然失笑,喝道:“哪里钻出来的竖阉!”一挺长矛,纵马便往那妖异太监身上冲去。妖异太监左手倏地伸出,抓住长矛一勒,那武士这一刺不下数百斤之力,但给他一勒,登时倒退几步。人影晃动间,那武士噗通一声,仰面而倒,竟尔气绝,只眉心处留下一点殷红,若不留心观察,竟瞧不出来。 从那武士喝骂出声到挺矛相刺再到倒地身亡,说起来十分复杂,实则只在电光火石间发生。如此一来,余下那名武士自是骇然,紧握长矛厉声喝道:“你使得是什么妖法?” 那妖异太监轻轻摇头,笑道:“以你的见识,又怎能明白咱家的高明所在?”话音一落,周遭似有无数脚步声响起。那妖异太监眉头一皱,背负双手,直直的望着小院外面。片刻之间,见四骑马头尾相接地奔来,后面跟着一大群兵丁,看身形正是韩林儿与麾下张氏三雄等人。 韩林儿本是沙场骁将,他手持马槊端坐在马上,虎目一扫,自有一股慑人杀气扑面而来。那武士一见韩林儿,当即喜道:“韩将军,你来得正好,那小孩儿正是皇太孙,标下原想将他擒下献给将军,却不想被这妖人使妖法害了我一个兄弟。”说完,愤恨的盯了那妖异太监一眼,原有的恐惧之情尽数化作满腔怨愤。 韩林儿瞧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眉头一皱,望着那妖异太监问道:“你是何人?竟敢杀害我军中将士?”那妖异太监自嘲道:“咱家不过是一个残缺一人罢了。”说完,对着韩林儿微微一笑,柔声道:“这位将军,咱家同你商量一件事如何?” 韩林儿一愣,心想:“这鸟斯好大的胆子?见了本将军非但不俱,居然还敢同我商量一件事情。”心底骤然升起一股怒气。好在他虽看似粗豪,却非无智之人,转念一想:“不对,从本将军现身开始,这鸟斯一直都是这副淡然的神态,想必是艺高人胆大,需得小心谨慎。”答道:“哦?你要同本将军商量什么事?” 那妖异太监面色一正,徐徐道:“如今大元覆灭在即,咱家也无力回天,更无意与你们为敌。但是顺帝求我保他一条血脉,咱家受两代元帝礼遇,不可不答应。所以这位将军,你今日就当没看见咱家如何?咱家也不想与你们动手。”在场不少人闻言都是一怔,均想这太监怕是摔坏了脑子,竟然同将军这般讲话,难得他以为单凭一己之力可以护着那脱古思帖木儿杀出重围不成? 韩林儿哈哈大笑,摇头道:“那可不成。”那妖异太监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咱家就得罪了。”话音一落,但见人影一晃,风声响处,这人已到了韩林儿面前,素手一探,一匹高头大马竟尔站立不定,砰的一声,翻倒在地。 总算韩林儿见机得快,先自跃在路边。韩林儿神色大变,再瞧胯下那匹良驹,早已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止。他适才一直在留神那妖异太监,见他轻功诡异迅速,摔跌自己的手法看似简单,实则干净利落,知是劲敌,强忍怒气说道:“谢过阁下手下留情,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本将军做不得主,还请阁下捎带片刻。”言语中多了几分礼貌。 那妖异太监不置可否,韩林儿当下命人将此间事情禀报给教主张无忌,同时暗自提防,以免他暴起伤人。 不多时,张无忌闻讯带人赶来,只见韩林儿手持长矛站在那妖异太监前面,边上躺着一匹健马,张氏三雄各执兵刃正自焦急地东张西望,等候他回来。 那妖异太监将目光缓缓转向张无忌这边,嘴角扔挂着浅浅笑意。张无忌见他面容异样白皙清秀,颧骨高起,双颊微陷,满头白发,由两个小太监搀扶着,好似随手要倒下一般。张无忌瞳孔一缩,以他的眼力竟瞧不出对方身上有丝毫练武的痕迹,但双目炯炯有神,当下不敢怠慢,凝神以待。 便在张无忌打量那妖异太监之时,殊不知对方也在打量自己。他见张无忌虽年岁不高,然举手投足之间堂皇大气,更兼统领明教群雄及麾下数十万兵马,浑身上下散发着无比的威仪,一见可知不类凡人,心中喝彩一声,暗道:“这人气度远迈凡人,必是明教教主张无忌无疑。咱家虽然知道能当上明教教主之人自有过人之处,但似这等人中龙凤,百年也难得一遇,也难怪明教崛起如此之快。” 就在那妖异太监暗自沉吟之际,韩林儿等人早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禀告给张无忌,张无忌沉吟片刻,拱手笑道:“前辈武功过人,又何必同晚辈几个不成器的属下较真呢?他们若有什么得罪之处,晚辈代为赔罪,还望前辈海涵。”说完,弯腰对着那妖异太监深深一揖。 那妖异太监一怔,随即轻笑道:“张教主这般大礼,咱家可愧不敢当。”他脸露为难之色接着道:“按理说咱家一个残缺之人,本不该管你们明教的事。奈何人情债难还,张教主大人有大量,便放过这个孩子如何?”说完,一指身边早已吓得脸色苍白的脱古思帖木儿。 张无忌瞧了瞧那妖异太监,又看了看脱古思帖木儿,心中好生为难,犹豫片刻,沉声问道:“这孩子身份非同小可,一个处置不当,日后难保生出事端???”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若是单凭前辈一句话就放过他,别说晚辈不服气,便是本教的弟兄们也不会答应。” 妖异太监正色道:“张教主,你的担忧咱家明白。咱家有一个提议,不知你肯不肯听?” 张无忌道:“请说。” 妖异太监道:“张教主神功盖世,威震天下。咱家也练过几年武功,若是侥幸赢得张教主一招半式,还请张教主大人有大量,放咱们离去。”他缓缓扫视一圈,见韩林儿等人皆眼露愤慨之色,又道:“咱家会带着这孩子隐姓埋名,不再过问天下事。” 韩林儿喝道:“若是你输了又当如何?” 妖异太监笑道:“若是咱家输了,自然阻拦不了你们带走这孩子,想来顺帝也不会怪我的。” 张无忌见他说得甚是真诚,点头笑道:“既如此,晚辈便向前辈请教几招。”妖异太监挥挥手命身边两个小太监退下,自顾说道:“咱家六岁净身,七岁习武,如今已有将近百年之久,从未与人真个动过手,是以功夫练到了什么层次,连咱家自己也不知道。” 张无忌一惊,只听他又道:“前二十年,咱家武功太过低微,自不必提。再二十年,咱家炼丹服药,内外齐通。又二十余年,咱家遍览宫中典籍,发现方今练气之道,不外乎存想导引,渺渺太虚,天地分清浊而生人,人之练气,不外练虚灵而涤荡浑浊,气者命之主,行者体之用,渐尔将一身所学融会贯通。近三十年来,竟领悟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要道,一举突破那玄之又玄的先天至境。”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五十一章 葵花宝典 听到这里,张无忌心中再无半点小觑之心,更庆幸适才并未鲁莽出手。至于韩林儿、张氏三雄等人,眼中只余下一片骇然,便是再笨之人也知道这妖异太监乃是了不得的大高手。 那妖异太监赞赏的瞧了张无忌一眼道:“咱家在你这个年纪,武功给你提鞋也不配,果然是名门高弟,家学渊源。”张无忌深吸一口气道:“前辈说笑了。”话音一落,抢先出手,劈面就是一掌,掌心青光闪烁,劲力凝而不散,用的竟是武当绝学“震山铁掌”。 这掌法本是刚猛凌厉的掌法,然张无忌内功之深不亚于那些精修数十年的名宿老怪,兼之悟性过人,竟将这门刚猛霸道的掌法练得刚柔并济,境界之高还要在武当派宋远桥等人之上。 那妖异太监也不闪避,等到张无忌手掌及身之时才闪电般伸手往他掌心点去,竟存了以点破面之心。张无忌反应也是极快,化掌为爪,避开他手指的同时一招“如龙似虎”抓他左肋。 眼见就要抓中那妖异太监,张无忌只觉眼前一花,这十拿九稳的一抓竟被对付以诡异身法避了开来。张无忌也不气馁,自顾使出灵智传授的“大悲撕风手”,双手捉拿捏架,带起漫天爪影。 众人凝神屏息瞧着二人交手,须臾已过数十招。以张无忌之能,再加上“大悲撕风手”之精妙,竟拿不下那妖异太监。数十招精妙的爪法居然连他的衣角都未碰到,每每爪风临身之际,总教他以不可思议的骇人轻功避开。 一股烦闷之气逐渐在张无忌心中积聚,寻思道:“此人轻功之诡异莫测尚在蝙王之上,我一路爪法使完,居然让他尽数避开。”念及此处,“啊”的一声大叫,心道:“糟啦,糟啦!我恁地糊涂,竟不知扬长避短。”双手往外一送,浑厚的九阳真气透体而出,一招将其逼退,手势一变,化爪为拳,右手圆转向前,朝他面门挤去,正是太极拳中一招“高探马”。 那妖异太监轻“咦”一声,手掌晃动,往张无忌手腕上按去。众人只听啪的一响,张无忌右腕上已重重吃了一记,但令那妖异太监惊讶的是,张无忌右腕顺势一压,轻轻划个半圆,连消带打,继而双手成圆形捺出,这一下变招,竟将张三丰所授“太极拳”中的“圆转不断”四字的精义展露无疑,非但一下子泄去那妖异太监手上力道,更借助这股劲力反击敌身。 妖异太监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忽然出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武功?” 张无忌肃声道:“这是我太师傅他老人家苦心孤诣创出来的拳法,唤作‘太极拳’。不过晚辈初学乍练,不及他老人家万分之一。”他话虽自谦,其实他武功本就极强,武学所知亦深,这些时日又蒙灵智与张三丰等人悉心教导,早已领悟那太极图圆转不断、阴阳变化之意,如此言语,不过往张三丰脸上贴金罢了。 “好一个‘太极拳’,张真人毕竟是一代宗师,名不虚传。”话音一落,忽然之间化出十余道残影不断在张无忌身侧闪现。以他的眼力如何瞧不出这拳法以慢打快,借力打力,拳理与当今世上任何一种拳法都不相同,他一身所学大异于常人,武功精髓就一个字:快。岂料这世上竟有人另辟蹊径创出这等以慢打快的功夫,你教他如何不喜?见猎心喜之下,竟将一身功力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心中竟存了与张三丰一较长短之心。 他这一动,张无忌立时压力倍增,凝神之下,心神渐至空明之境,一路“太极拳”缓缓使出,招式如行云流水,拳出时连绵不断,有如白云行空,一个圆圈未完,第二个圆圈已生,兼之“九阳神功”练出的磅礴劲力,对方手指尚未碰到已身便被震开,一时之间二人竟斗个旗鼓相当。 那妖异太监见自己数十记刁钻诡异的攻势均被对方挡下,心中非但不怒,反而喜不自胜,口中更啧啧连赞:“好拳法,好拳法!” 韩林儿等人均一动也不动,凝神屏息的瞧着交手的二人,生怕看漏了一丝一毫。那妖异太监出手之快,身法之诡异,委实难以想象,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间,竟已围着张无忌绕了十余圈,更不消说出手的次数了。然则张无忌以不变应万变,自顾的使出“太极拳”当中的精妙招数,二人一快一慢,加上这不小的院落当中只余下数十道喘息声夹着二人交手的呼呼风声传出,一时间说不出的诡异。 又拆了十余招,张无忌突然身子一动。那妖异太监道:“醒来?”张无忌道:“多谢前辈指点。”言语当中十分感激。妖异太监微笑道:“是你自己有悟性,咱家可没指点你什么。”二人一边交手,一边交谈,竟然随意闲聊一般,足见二人武功之高,内力之深。 众人听二人言语,不少人眼露讶色,不明所以。只有张无忌与那妖异太监才知道,原来适才交手之时,张无忌心神沉浸在拳法当中,虽将“太极拳”的威力尽数发挥出来,但到底与之功力相差甚远,即便以“九阳神功”之博大精深,亦不足以抵挡妖异太监的先天真气。 妖异太监仗着身法迅捷诡异,左突右闪,围着张无忌周身打转,双手并成剑指他身上要穴疾刺。每一指均刺得极快,又是攻敌之所不得不救,兼之指上附带了深厚的先天真气,他两根白皙的手指说是神兵利刃亦不为过。而张无忌空神之下御敌,不免略有疏漏之处,竟有数次让他点中要穴。好在妖异太监没有伤人之意,指上的劲力含而不漏,略一触碰张无忌的身子即便收回,往他另一处要穴攻去,无怪乎张无忌心生感激。 斗到此时,张无忌已知凭此时的境界,单凭一路“太极拳”不足以应付对方,当下左足一点,飘身拉开一段距离,对着他道:“前辈神技,晚辈拜服,且再瞧瞧这路掌法如何。”话音一落,右手往前一按,竟使出了灵智的拿手绝学“大手印”功夫。 感受到那股沛然掌力,原本神色轻松的妖异太监笑意登敛,说道:“啊!你这是密宗大手印功夫。咱家早想见识一翻,听说这掌法劲力变化之精微尚在‘降龙十八掌’之上,乃是恒山那位老佛爷的拿手绝学,不知有多少英雄好汉栽在这一掌之下。”说话之时,猛然提气,对着身前还了一掌。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二人掌力相交,竟似晴空里打了个霹雳一般,震得观战的韩林儿等人头晕耳鸣,眼冒金星。张无忌只觉一股刚猛不下于九阳真气的磅礴力道往自己逼来,以他的功力竟硬生生被这股巨力逼退数步,一时之间,心中又惊又诧。 反观那妖异太监,一张脸也已涨得通红。生受了张无忌这一掌,才知对方威压六大派,统率明教群雄乃是凭的真本事。虽说他是先天至境的大高手,但武功精义全在一个快字上,似这等硬马硬桥的对拼掌力,分明是以己之短对敌之长,又岂有不难受之理? 妖异太监缓缓压下激荡的真气,赞道:“好掌法,好功力,看来咱家今日要使出点真功夫了。”说完将一身功力运转到极致,周身气机大涨,变得堂皇大气起来,再也不复一开始的鬼魅阴翳。 张无忌心知不妙,运劲急拍,一掌拍出,见对方已扭过身躯,向自己奔来的同时疾劈一掌,双掌一错,再次拍出一掌,不等二人掌力相交,又是一掌,三股沛然巨力汇成一道,竟是一招“三叠浪”。 张无忌心想:“我这一招‘三叠浪’便是恩师他们也要慎重以待,不知这位前辈接不接得了?”念及此处,陡然间只觉一股刚猛巨力对上自己的掌力,跟着涌到一股反震之力,以硬对硬,立足不定,一个踉跄,身不由主地向后跌出四五步。 妖异太监之前生受了张无忌那势大力沉的一掌,心中惊讶之余,提起十二成的功力拍出一掌,本以为当可压服对方。岂料对方三道掌力前赴后继汇成一道,威力比之一开始大了何止数倍,一碰之下便知厉害,忙使轻功避退的同时,泄去对方的力道。饶是他身法奇快,也被张无忌这一掌震得手臂发麻。 他神色复杂的瞧了张无忌一眼,叹道:“比掌法咱家是输了。”话音一落,但见人影一闪,已至张无忌身侧。张无忌转首瞧去,见不知何时对方手中已多了一根绣花针朝自己肩并穴刺来,心中一动,失声道:“你练得是‘葵花宝典’?”他直至此时才忽然记起幼年之时灵智介绍过的这门奇门绝学,神色大变的同时,当即疾劈四掌,掌掌全力而为。 妖异太监知他掌力刚猛无铸,闪身避开,又见他一副骇然失色的样子,颇为不解。好在他也是心思灵敏之人,略一思索便反应过来,笑着问道:“张教主似是知道咱家的武功来历,这可奇了。” 张无忌深吸一口气缓缓平复激荡的心情,抱拳道:“晚辈年幼之时听祖师与太师傅二人点评过天下神功绝技,知前辈所创的‘葵花宝典’乃是一门十分了不起的功夫,练到高深处返璞归真,橙明寂然,可以妙动三界,无所不能。只是晚辈眼拙,一开始竟未能认出这门神功,直至前辈您拿出那枚绣花针这才认出来。” 妖异太监喃喃自语道:“葵花宝典,葵花宝典。葵花本向阳,铅贡仅收藏。咱家一残缺之人,习武练功也是为了心中那点儿妄想,以期有朝一日能补全残躯,可不正是如同那向日的葵花一般?”念及此处,双眼一亮,断然道:“好,自今日起,咱家这功夫便唤作葵花宝典。”他兴奋之余,心中不解更甚,心道:“咱家这一辈子甚少与人动手,更是从未踏出过皇宫一步,旁人又如何得知咱家的武功底细?可瞧他震撼的模样不似作伪,话语之间更是对咱家这门功夫知之甚详,莫非那位老佛爷真有这么大法力不成?”一时之间,心中对灵智大起钦佩之情。 张无忌既知这妖异太监武功出处,又知他已突破那玄之又玄的先天至境,兼之适才二人动手,自己郑重以待且手段尽出而对方始终一副风淡风轻的样子,料想自己定然敌他不过,说道:“前辈武功造化参天,晚辈实在佩服得紧。只怕也只有我太师傅以及大林寺的长辈们才能同你切磋,若有闲暇,前辈可上恒山盘桓一二。”他瞧了那皇太孙脱古思帖木儿一眼肃然道:“晚辈既然不是前辈对手,自然不敢阻拦前辈。还请前辈瞧在天下苍生的份上,对这孩子好生教导。”说完,对着他又弯腰行了一礼。 那妖异太监同他交手,已为他的人品武功所钦佩,又被他一赞,将之抬到张三丰等人的高度,心中更是喜不自胜,对张无忌所求自无不允,拉着他的手又是一番客套,这才领着那皇太孙脱古思帖木儿及两名小太监出了皇宫。 皇宫中各军士得了张无忌的吩咐,对四人毫不阻拦,一路通行无阻,出得皇宫,回头望时,只见宫中嘈杂之声渐息,同时各处门楼也均换上明教旗帜。看来张无忌已将元朝的基业尽数毁却,那是永远不再回头了,念及此处,不免幽幽一叹。脱古思帖木儿年纪虽小,然生于深宫大院,早慧得很吗,他心中恼恨,却也不禁佩服张无忌这人武功高强,心胸宽广,竟然不惜放虎归山,心想:“此人夺我大元江山,害得皇爷爷自戕而亡,我该如何找他报仇?”浑浑噩噩的跟在那妖异太监身后,一时自责自悔,彷徨不定,自觉若论计谋筹策,自己与张无忌差得甚远,实力势力更是万万不及。 元帝既死,以张无忌为首的明教再无抗手。兼之又有汝阳王、王宝宝等人为爪牙攻伐元蒙残余势力,不出一月便定鼎江山。明教高层如杨逍、殷天正、韦一笑者,各路大军统率如朱元璋、韩山童者,无不进言张无忌称帝,以正其名。 张无忌请辞再三,终是顺应天意,在大都称帝,立国为明,年号神武,开始了华夏历史上的一页新篇章。张无忌既称帝,自然免不了论功行赏,尊张翠山为太上皇,殷素素为皇太后。封周芷若为皇后,统率六宫,母仪天下;又封殷离、赵敏等人为贵妃,拜殷野王为国舅,入兵部参赞军事,余者如朱元璋、陈友谅、常遇春、徐达等人则各有封赏。 天下初定,大明朝首要之事便是维系疆域,化解动荡,维系民生。天下百姓经元朝的贪官污吏盘剥,又经多年战乱,早已疲苦不堪,再也经不起大的折腾了。好在张无忌心怀仁念,明朝上下又团结一心,短短数年便卓有成效。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五十二章 无视虚名 神武七年春,年轻的神武大帝张无忌久静思动,唤来丞相杨逍、国舅殷野王等人。几人一至尚书房,即大礼参拜,张无忌笑道:“丞相、舅舅不必多礼。来人,赐坐。” 二人落座之后,殷野王正色道:“不知今日陛下唤臣来,有何要事?”他本是武功绝伦、才情并茂之人,数年来参赞军事,已官至兵部尚书,又身为当朝国舅兼国丈,论身份地位丝毫不在杨逍这个丞相之下,是以杨逍尚未开口,他便出言相询。 张无忌道:“骠骑将军朱元璋经营河套有功,朕拟将其召回,不知该如何封赏?”杨逍一愣,随即问道:“陛下,河套之地形势错综复杂,若是将朱元璋召回,该由谁人继任?”张无忌漫不经心的笑道:“镇国将军陈友谅可当大任。”殷野王知张无忌心意,陈友谅便是用来制衡朱元璋的,当即点头道:“镇国将军不失为一个好人选,陛下若是头疼朱元璋的封赏问题,莫如这样,升授金吾将军,加授龙虎将军。” 张无忌笑道:“舅舅提议甚好,金吾将军与龙虎将军俱是正二品,身份之尊荣尚在骠骑将军之上,想来他会感激舅舅这个提议的。”当即挥毫书写一封圣旨,命人快马赶至河套之地宣旨。 三人又聊了些国事,张无忌这才话语一转,笑道:“朕近几日已渐感瓶颈松动,随时可贯通天地二桥,又因心中想念祖师得紧,想往大林寺走一遭。” 杨逍与殷野王一愣,随即齐齐露出钦羡之色,拱手道:“陛下天资过人,当真可喜可贺。”二人恭贺了一句,又齐齐面露难色,道:“陛下,朝中国事繁多···”张无忌摆摆手道:“朕自幼习练‘九阳神功’这等旷世功法,后又练了‘乾坤大挪移’、‘太极拳’等绝学,有此成绩,本在情理之中。至于国事,有丞相与舅舅在,朕偷几日懒,料想无碍。”他见二人露出苦笑,笑嘻嘻的道:“朕意已决,还望丞相与舅舅莫要将朕的行踪告知给朝中大臣,就说朕在闭关修炼。” 杨逍与殷野王对视一眼,发觉对方眼中苦色更甚,却还是点头应下。君臣三人又闲聊了一阵,安排好诸般事宜,将国事郑重托付给杨、殷二人之后,张无忌这才兴冲冲的赶至后宫与周芷若、赵敏等人商议。 第二日一早,张无忌一面派人大张旗鼓的往恒山宣旨,一面白龙鱼服,领着周芷若与赵敏二人并三五个护卫,乔装打扮一翻之后悄声出了皇宫,直奔恒山而去。 出了皇宫,张无忌等人心情大畅,当日便一口气弛出七八十里,第二第三日又各行了百余里,等到第四日,他们已经到了广灵县,距离恒山脚下的浑源县不过百余里路程。张无忌等人对这广灵县自是十分熟悉,见天色尚早,便将马匹寄存在一家客栈,几人漫步往那些名胜古迹而行。 张无忌虽数次经过广灵县,但往日里,因急于赶去恒山之故,只在县上略作修整便匆匆上路,从不曾停留在此游玩。广灵山川秀丽,风景优美,历史悠久,民风淳朴,素有“塞外江南”之称,加之大明立国数年以来,张无忌励精图治,体恤民力,这广灵县越发的热闹了。 张无忌虽做富家公子打扮,但身为一国之君,自有一股威严气度扑面而来。身侧的周芷若与赵敏二人又都是貌若天仙之人,夫妻三人走在路上,自是引得路人频频侧目。若非身后跟着五个一身劲装手执刀剑的护卫,只怕早有人上前挑事。 张无忌听了街上各人言语,无不在赞颂他这个好皇帝,心想百姓所求不过一日三餐,甚为简单,如今既然身登大宝,当替百姓谋福祉。周芷若听得百姓赞叹神武大帝的英明仁善,侧首瞧着张无忌英俊的脸庞,眼中满是迷离之色。赵敏倒是感觉不大,只是娇声笑道:“官人,看来当今陛下甚得民心啊,未知官人心中如何做想?” 张无忌摇摇头,笑而不语。就在这时,忽听得前面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交手声夹杂着喝骂声。只听得前后数人你一言,我一语,出言讥嘲:“什么飞龙镖局?当年龙老镖头走镖,才称得上‘飞龙’二字,到了姓徐的手里,早该改称狗爬镖局啦!”“这小子学了两手三脚猫,不在家里抱娃娃,却到外面来丢人现世。”“喂,姓徐的,快跪下来磕三个响头,我们大哥便饶了你狗命。”“走镖走得这么寒蠢,连九千两银子也保,不如买块豆腐来自己撞死了吧!”“塞外飞龙龙老镖头当年赫赫威名,武林中无人不服,这脓包小子真对不住师父。”“我瞧他夫人比他强上十倍,真是武林中女侠的身份,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好叫人瞧着生气。” 又有一个夹杂着憋屈、气愤的辩解声传出:“不错,姓徐的一身本事确实比不得家师,但是却也不是你们这些小毛贼可以侮辱的。”张无忌在一边瞧得分明,只见这人虽然功力不弱,出手既狠且准,却双拳难敌四手,以一柄单刀与六名敌人尽力周旋。 与之交手的六人当中,其余五人或可称为好手,却也不是那姓徐的镖师的对手。但另外一名手持蛇形兵器的老者武功着实不弱,每每兵器递出总能恰到好处的挡住他刀上的杀招,却又不过分进逼,似在戏耍他一般。 张无忌不动声色的吩咐了一名侍卫一句,那侍卫上前两步喝道:“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几人一惊,纷纷朝他望去,那老者左足横扫,姓徐的镖师急跃避过。单刀从半空落将下来,盗众中一人举起长剑,往上一撩,一柄钢刀登时断为两截。老者趁着他兵器被毁失神的空档,蛇形兵器递出,抵在他脖子上,这才好整以暇的望了那侍卫一眼,慢悠悠的说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阁下莫非还要管我们的闲事不成?” 那侍卫不是别人,正是原明教锐金旗掌副旗使吴劲草,他本就正义非凡,豪迈过人,早已看不惯对方以多欺少。况且如今身为大明禁宫统领,又身兼锦衣卫副指挥使之职,所思所想自是为了大明朝千秋万载。今日这事往小了说是欺压良善,往大了说却是触犯国法,动摇大明朝的统治,当下冷哼一声道:“人家保镖送镖,靠的是自己的本事气力吃饭,又碍着你们什么事?” 那老者双眼一眯,冷冷的道:“我瞧你不过是一名下人侍卫,还是不要给你的主子找麻烦的好,否则···哼哼···”说罢,不怀好意的瞧了张无忌他们一眼,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吴劲草大怒,身形闪动间,刷的一声长剑出鞘,跟着右劈左削,只片刻之间便将几人的兵器打落,更将除那老者之外的五名盗众制服。他手中所持的固是极锋利的宝剑,而出手之迅捷,更使人目为之眩,瞧得路边围观之人齐声喝彩。 那老者眼皮连跳,眼中满是戒备,铁青着脸问道:“以阁下如此身手,想来并非无名之辈,敢问高姓大名?” 吴劲草漫不经心的还剑入鞘,悠然道:“好说好说,某家高姓吴,大名劲草,怎么?你要跟我攀交情?”那老者反复念叨两句,忽然神色大变,颤声问道:“你···你怎么做了人家下人?” 吴劲草笑道:“想不到某家七八年不在江湖上走动,如今还有人记得我。”笑了一句,沉着脸喝道:“我瞧你没有六十也有七十了,不思在家颐养天年,却为何要干这杀头的买卖?”他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冲那老者一扬,傲然道:“你是自己束手就擒还是让我动手?”那老者功夫不弱,眼力更是不差,瞧见令牌上写着一行小字:大明锦衣卫副指挥使吴。心中一凛,等他反应过来吴劲草与张无忌的身份,哐当一声,蛇形兵器跌落在地,整个人早已吓得浑身颤抖不止,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张无忌磕头不止,口中不住念叨“贵人饶命。” 旁边围观之人心中大奇,纷纷在心中揣测张无忌一行的来历。经此一遭,几人早已没了游玩的兴致,赵敏厌恶了瞧了那磕头的老者一眼道:“官人,咱们还是早点去恒山罢。”张无忌笑道:“依你。”说完,对着吴劲草道:“吴大哥,咱们先行一步,这里的事情麻烦你了。”说完,也不理会周围众人异样的眼光,自顾离去。 张无忌一走,吴劲草三两句搞清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将六人送进了广灵县衙,又安慰了那姓徐的镖师几句,这才直奔大林寺而去。 恒山,秀伟依旧。大林寺却越发的兴盛了,来往香客络绎不绝,诵经祷告之声此起彼伏,一派佛门圣地的宏伟景象。可是今天注定这些香客要被吓一跳的。远远的顺着恒山脚下下的那条大路,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走了过走。打头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太监,身侧跟着数名恒山地界的地方官作陪,后面跟着无数兵丁将士,或手持各色牌匾,或敲锣打鼓,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如此动静自然瞒不过大林寺僧人,知客僧宣了句佛号,揖首问道:“未知这位公公与老父母所为何来?”那小太监挤出一个灿烂的笑道,尖着嗓子道:“这位大师请了,小人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来大林寺宣旨的。”说完,手一挥,四名兵丁抬着一张用红布盖着的大匾上前。他将红布掀开,只见匾上写着“佛门正宗”四个金灿灿的大字。 那知客僧一愣,随即大喜,殷勤的领着一行人上了恒山。大林寺住持福德禅师收到消息,忙发动寺内大小僧人接待宣旨的钦差。大雄宝殿之外,早已围个水泄不通。那小太监与大林寺住持长老们客套一翻后,走上香案前,从怀中掏出一封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林寺为善去恶,普度众生,功德无量,特赐‘佛门正宗’牌匾一方,僧衣千件,芒鞋千双。加封灵智老禅师为‘正遍知灵智大法师’,加封觉远老禅师为‘大无定觉远神定禅师’,加封绝心老禅师为‘大无相禅功善心禅师’···”随着一个个封号念诵出来,大林寺僧人无不欢欣鼓舞,面有荣光。便是一旁观礼的香客们也一个个咋舌赞道:“大林寺不愧为佛门正宗,竟受元明两朝帝王礼遇,如此殊荣,世所罕见。” 不提大雄宝殿前如何热闹,天峰岭如来宝殿当中,灵智却对着坐在下首的张无忌笑骂道:“你这小猴儿,偏生喜欢搞出如此大的声势来,大违我佛门清净之道。”说完,对着觉远等人笑道:“你们听听,正遍知灵智大法师,这取得什么名字?老衲若是有这么大的法力,岂非早已入了西天成佛做祖,又何必在这人间辛劳?”一番话说得张无忌尴尬不已,这些封号都是他自己苦思出来的,岂料灵智非但不喜,反而借此教训了他一番。 觉远笑道:“师尊,这也是无忌这孩子的一片孝心,您老人就生受了罢。” 灵智正色道:“正所谓‘过犹不及’,我大林寺尊荣越盛,地位越高,却对大明朝无益。无忌,你身为一国之君,切记日后莫在如此行事。” 张无忌沉吟片刻迟疑“祖师是否多虑了?天下间谁人不知我乃您老人家一力扶持出来的···”话音未落,灵智打断道:“你若再世,自然无忧。但你我百年之后难保后继之君心生怨愤,况且出家之人讲究四大皆空,身居高位就更难保证有一颗平常心,不是好事,不是好事。”他见张无忌依旧满脸不在乎,也不愿过多指责于他,只在心中暗叹一口气,这才将话题转到了武功一途,肃然道:“无忌,以你如今的功力,倒也比得上老衲当年,但是突破先天至境却并非你想象中的简单。你一身所学,无论是‘九阳神功’也好,还是‘乾坤大挪移’也罢,亦或是‘太极拳’,说到底都是前人的武学,而并非你自己根据自身情况创出来的武学,虽然能借此突破先天,但却断了前路,对于突破更高深的境界十分不利。” 事关自身修为,张无忌当下面色一正,问道:“祖师,依您之见,孩儿该如何突破?”他这些时日在大林寺潜修,一身功力越发深厚,隐隐有压抑不住的趋势。 灵智叹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你这情形,当年过儿也遇到过。解决之道莫过于将一身所学融会贯通。当年过儿突破在即,遍阅无数典籍,终于悟到自己的道路,创出一路‘唐诗剑法’,之后顺势突破先天,再无半点瑕疵。老衲建议你接下来几日在悬空阁多翻阅一下佛经道卷,或可悟出自己的路。” 张无忌自无不可,他陪着灵智、觉远等人又闲聊一阵,此后数日穿梭在大林寺悬空阁与藏经阁之间,或翻阅各种佛门典籍,或查看各类奇功秘法,以期触类旁通,顺势突破修为。 这一日,张无忌手持一本簿册,上面所录为大林寺拳、刀、枪三绝,拳为“大力莽牛拳”,刀乃“大慈悲刀”,枪是“大悲无定枪”,全守六合之法。所谓六合,“精气神”为内三合,“手眼身”为外三合,其用为“眼与心合,心与气合,气与身合,身与手合,手与脚合,脚与胯合。”全身内外,浑然一体。 这三门绝学,张无忌早已学会,种种奥秘与运气法门无不了然于胸,然则这簿册之上所载的道理却没听过,可见是大林寺的高僧后来加录上去的,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当中。六合之法说来简单,实乃武道至理,其中不少理念竟与太极拳理及“乾坤大挪移神功”的密要吻合。他数日来日夜请益灵智等人该如何突破,得出得结论无非在贯通天地二桥的过程中令“精气神”合而为一,三宝脱变为那玄之又玄的先天真气。 张无忌手持簿册,心头各种灵感迸发,簿册上所载的六合之法与各种神功经文相互交织,眉心光明大作,周身气息沉浮不定,浑厚的真气股荡得藏经阁内的经书哗哗响动。在常人肉眼难辨的眉心祖窍当中,一个小人儿不断的演练各种武学招式,或奔腾翻越,或爪拿捏架···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他体内浑厚的真气一举将天地二桥破开,一股阴凉的气息从头顶足心涌入,张无忌心知这是灵气灌体的表现,饶是他心境沉稳,这时也生出一股无限喜悦之情。 他这一入定便是三日,三日之后,张无忌忽然动了,一缕白气从他口中喷出,汇合头顶升腾的白雾在尺头凝结成行,化作一个莲花虚影。神识时刻注视着藏经阁的灵智见状,微微一愕便即笑道:“舌灿莲花?这小猴儿倒是好缘法。”心知张无忌终于彻悟了自己的道路,真气脱变为强大的先天真气,体内五气开始自发循环,已彻底迈进了境界,不由得替他高兴。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五十三章 布道天下 众人得知张无忌突破先天,齐齐赞贺,张无忌大喜之下,日夜拉着几位先天境的师长切磋,倒令得周芷若与赵敏二人心生不少哀怨之情。 张无忌身为一国之君,国事繁重,岂可在恒山久留?况且先天至凝窍境,尽是水磨功夫。又呆了半月,灵智见他气息圆润,详加指点了他一番凝窍境该注意的事项之后,便打发他下了恒山。 春去秋来,又是三载。天下承平,海内澄清,灵智终于也压制不住修为,到了不可不“飞升”的时候了。他唤来寺中觉、慧、智、子四辈弟子并如今的大林寺住持福德禅师,在天峰岭开讲秘法。这一讲便是七日七夜,待得第八日,灵智一扫座下弟子,缓缓道:“老衲已悟通了破碎虚空的奥秘,日后大林寺的兴衰就全靠你们这些小和尚了。” 诸僧虽面露不舍之色,但他们一个个年岁不浅,佛法精湛,修为过人,倒也能耐下性子静听灵智下文。只见灵智眼露追忆之色,缓缓道:“老衲从南宋年间活到如今,开创了大林寺这番基业,也算有点儿成就。可惜生死无常,当年的故人大都已经作古,如今也只有老毒物与老顽童二人健在了。”不等诸僧劝慰,灵智语气一转,意气风发的道:“老衲一生,精研佛法,勤修武功,不敢说后无来者,但也称得上前无古人,既然要破碎虚空,岂可无声无息的离去。” 诸僧齐道:“未知师傅(祖师)有何想法?” 灵智道:“当年华山之巅,群雄论剑,一度为武林盛事,哄传天下。老衲拟在华山之巅谈武论法,也好让后人得知这破碎虚空一境并非虚幻。尔等替老衲写下请柬,请天下间所有突破先天的高手于重阳节那一日共聚华山。”诸僧听了灵智这几句话,便是淡薄如觉远也胸口热血上涌,忙道:“是,是!” 诸僧下了天峰岭之后,当代住持福德禅师亲自书写数十封请柬,更命般若堂弟子将请柬送至各处,一时间天下群雄激荡。 昆仑派,掌门何太冲更见苍老。自十余年前六大派围攻光明剑法功力应该远胜小凳子小桌子二人才是,可是你心怀怨愤,又如何静的下心来?哎。” 帖木儿低声自语道:“我是皇太孙,身负大元朝万里江山。”葵花老祖内功深厚,自然听清了他的话,眼珠一转,大声宣布:“检点剑法已毕,状元小凳子,榜眼小桌子,探花帖木儿。”小凳子闻言,大声欢呼。小桌子丝毫不介意,只有帖木儿紧咬嘴唇,不发一言。 葵花老祖命小凳子小桌子去整治饭菜,又教导了帖木儿几句,正待进屋,心念一动,张口道:“帖木儿,快去前面迎客。”帖木儿走到小院门口,见巷子里静悄悄的,心想:“明明没人啊!”正自不耐间,巷口拐角处走来一名年约四十上下的僧人,一身明黄色僧袍,手挽一副檀木佛珠,面容祥和,气度从容,一见帖木儿便揖手问道:“阿弥陀佛,敢问这位小檀越,你家长辈可在家?” 帖木儿瞧了他一眼,道:“大师随我进来。”心中却对葵花老祖十分敬仰,心想:“这老妖怪果然修为通天。”原来这三年他蒙葵花老祖传授了不少功夫,一见这僧人便知是有大本事在身的,然而人家放在数十丈之外便给葵花老祖发现了,管中窥豹,这老太监功力可见一斑。 葵花老祖一见这僧人,不免在心中暗赞一声“好气度”,当下笑道:“敢问这位大和尚从何处来?” 那僧人先是朝他行了一礼,跟着道:“小僧大林寺福闻,见过老前辈,打搅老前辈清修,还望前辈海涵。”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大红请柬,双手恭敬递了过去。 葵花老组顺手接过,十目十行的看了起来,只见上面写道:葵花老祖当面,大林寺方丈福德拜下,本寺祖师灵智,已参透破碎虚空之奥秘,特邀天下宗师于重阳佳节共聚华山,演武论道,以泽后人。小僧得闻老祖所创一神功,名曰‘葵花宝典’,鄙寺祖师多有赞誉,望老祖如期赴会,不吝赐教,以开众慧。另有一行小字写着:神武十年七月初九。 葵花老祖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霎时间思绪纷呈,宛如一锅沸水,在脑海中起伏不定。好在他也是心志坚定之人,顷刻间便将各种思绪收拢,露出一个又自豪又惭愧的神情对着福闻道:“想不到咱家这点儿微末本事,居然连恒山上的佛爷们都知晓了,可真真是天大的脸面。如此盛事错过了岂非要后悔一辈子,重阳节那一日咱家定会赶到。”他这时对恒山大林寺的好感简直无以复加。 练武之人,谁不想名扬天下,将一身所学发扬光大?饶是他淡薄名利,面对这等能在天下宗师面前露脸的大事,也不由得心生向往?如此挨了良久,止住心头潮涌思绪,当下挤出一张灿烂的笑脸,热切的招呼福闻起来。 二人一个为有道僧人,一个是修为高深的大宗师,俱各见识广博,或说些武林轶事,或聊些宫闱秘闻,越聊越是投契。 风声渐止,天色渐晚,葵花老祖又亲手下厨给福闻做了一大碗阳春素面。他这手艺乃是年轻之时在御膳房学会的,轻易不肯显露,这时放手施为,只片刻间便清香扑鼻。福闻见三个少年大口咀嚼,吃得十分香甜。他赶了一下午的路,又陪着葵花老组聊了许久,这时已感饥饿,面香一阵阵传来,不觉食欲大起,当下念了句佛号,动手吃了起来。 葵花老祖见他三两口将一大碗面吃完,更是连汤水也喝得精光,心中欢喜,眼睛眯成一道小缝,笑道:“可还够?”福闻笑道:“前辈这碗阳春面,乃是小僧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一碗。”当下也不客气,又起身盛了一碗。葵花老祖见福闻再次连汤带面,吃了个干干净净,笑眯眯的吩咐小凳子小桌子收拾碗筷,又陪着他聊了一阵,直至夜深人静,这才招呼他休息。 第二日福闻起身告辞,葵花老祖依依不舍,亲自送他出了洛阳城外,目送他离去之后,返回栖身的小院当中,勤修武功,静待重阳佳节的到来。 如此大事,自然瞒不过少林中人。少室山后,空闻、空智、空性三僧并九名身披大红袈裟的老僧,正在恭聆三名双目半闭,垂眉而立,端坐在松树洞中的老僧教诲。 空智道:“三位师叔,大林寺遍邀天下宗师于重阳佳节共聚华山,我少林该如何自处,还请三位师叔示下。” 一名老僧缓缓开口道:“此乃我佛门盛事,自然要去。”他瞧了一眼空智诸僧之后,慢慢的道:“咱们师兄弟三人在此枯坐四十余年,早已练会了‘金刚伏魔圈’,以我等三大先天施展阵法,足以与凝窍境强者争锋。便是遇上大林寺那两位觉字辈老前辈,也未必没有还手之力。”他语气虽淡,但话中蕴含的自信任谁也听得出来,好在他虽自信,却不狂妄,不敢说与灵智过招。 这三人不是旁人,乃是少林仅存的渡字辈高僧渡厄、渡劫、渡难。因数次与大林寺高僧较技均落败的缘故,近四十年均在少林寺后山枯坐,不仅突破到了先天境界,更练成了少林寺千百年来无人练成的绝技“金刚伏魔圈”。三老今生际遇不凡,佛法武功修为远胜原著,兼之谢逊之事被灵智以一己之力化解,少了少林寺召开屠狮大会,张无忌闯阵这一节,除却大林寺外,再无旁人得知少林寺还有如此底蕴。大明朝立国十余年来,少林寺声名不显,空闻等人深以为耻,这也是他们今日来打搅三渡的原因,请他们出山借着重阳节大会的机会,显露本事,以扬少林之威。 渡厄道:“本寺自达摩老祖建下基业,千百年来历世僧侣勤修佛法,精持戒律。我师兄弟三人早已勘破世情,本不再恋此红尘······然则灵智老前辈修为参天,让我等明了世间自有真佛在。此次他老人家飞升西天之前宣讲大法,我等身为佛门弟子,岂能错过这场机缘?至于显露本事与否,却是次要的了。” 空闻诸僧齐道:“善哉善哉,师叔所言甚是。”当下你一言我语谈了起来,待将诸事安排妥当,这才各自返回禅房,参禅打坐,练气不止,静待重阳时至。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五十四章 山巅论武 重阳节大会的消息也不知如何传扬了出去,整个天下一片大哗,但凡消息灵通点的莫不在谈论大会事宜。奈何此次大会层次太高,寻常江湖中人或可得知举办地点在华山之巅,但具体在华山哪一峰就不得而知了。再加上华山、峨眉、少林、武当等名门正派为保大会正常举行,早就于八月二十八这一日开始便派遣弟子封锁华山各处要道,张无忌更是下令调集整个华阴地界的将士封锁关卡,以防有人捣乱。 九月初六,距离大会尚有三日,整个华阴县早已人声鼎沸,到处是携刀带剑的江湖人士,倒是令华阴县各家客栈狠狠的大赚了一笔。 华山南峰,乃华山最高主峰,亦为五岳最高峰,古人尊之为“华山元首”。灵智既要效仿当年“华山论剑”故事,在华山之巅演武论法,这危绝奇俊的华山南峰便成了首选之地。九月初八,同华山派打过招呼之后,灵智领着觉远、觉心、慧可、智欣等十余名先天宗师早早的登上了南峰绝来我听听?”杨过洒然一笑,道:“欧阳老前辈,晚辈倒是有不同的看法。如今道门中,以三丰小子开创的武当为尊,门下七侠各个行侠仗义,想来能入您老人家法眼罢。” 欧阳锋道:“张三丰?那个小牛鼻子我也久闻其名,厉害与否,总要见过再说。武当派中高手固然不少,可是也未必能入我眼。”他说道这里,故意看了老顽童一眼道:“想当年,全真派武功是天下武术正宗,可门下弟子武功却一个个稀松平常得很。”老顽童闻言大怒,却无言反驳,只道:“好哇,老毒物,你白驼山门下又有几个成器的?”当下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 灵智等人见状,摇摇头哑然失笑。忽听得脚步声响,一行人自北而来,却是以张三丰为首的武当、少林两派。一见灵智,张三丰即上前见礼,灵智笑道:“三丰小子,来,老衲为你引荐两位高人。”说罢一指欧阳锋与老顽童道:“这是老毒物与老顽童。”张三丰喜道:“二位前辈大名,小道神交已久,今日得见尊颜,实乃三生有幸。”说罢,揖手对二人各自行了一礼。武当派自七侠以下,不敢怠慢,一个个恭敬跪倒在地磕头,口称前辈不止。 欧阳锋见他气度冲谦,不由心生好感,又见宋远桥等人华发渐生,却对自己恭敬有加,当下笑道:“你张三丰之名,我也早已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说话之时,伸手虚扶,一股无形气劲透体而出,将宋远桥、俞莲舟等人轻轻托起。 宋远桥等人只觉身子被一股无法抵挡的巨力包裹,任凭如何催动一身真气,也无法撼动那股巨力。待得回过神来,身子早已站起。师兄弟几人对视一眼,心中骇然至极,均想:“我等平时也自诩为高手,不曾想除却大林寺那些老前辈外,这世上竟有如此高手。瞧着情形,只怕一身功力即便不如恩师,也相差不远了。”其实这是他们孤陋寡闻了,凝真境大宗师的本事修为,又岂是他们几个未入先天的晚辈可以揣测的? 老顽童也装出三分斯文模样,捏着颔下灰白的胡须道:“我老顽童虽说未曾入道出家,但一身本事却也是玄门正宗。小道士,咱们可得好好亲近亲近啊!” 张三丰也算听着老顽童等人事迹长大的,见他天真烂漫,毫无心机,周身气息更是如渊如海却又生动活泼,三道长须迎风飘动,眼中隐隐宝光流转,心知他一身功力早已参天,心中佩服之余,又生出三分亲近,笑道:“可惜小道生得晚,未能见识中神通风采。但全真教武功乃是玄门正宗,小道一身本事又都来自诸般道藏,说不得一会需当老前辈请教指点一翻。” 老顽童淡薄名利,于声名并不看重,却对师兄王重阳尊敬有加。如今见张三丰夸赞师兄,又说他全真教武功乃玄门正宗,欣喜之下,蹿到张三丰身旁拉着他的手道:“本来我老顽童是一向不大喜欢牛鼻子的,但是你却是个例外。” 就在他们寒暄之时,以少林为首的三渡心中却生出些许不快,心想:“少林武当齐名,缘何你们几位老前辈却对我少林派视而不见?”渡厄宣扬了句佛号道:“小僧渡厄,率同师弟渡劫、渡难,暨门下弟子,见过诸位前辈。” 灵智瞧了三僧一眼,点点头道:“却不想你们三个小和尚竟然也突破了先天,不错不错。老衲瞧你们三人呼吸同步,周身气机相互牵引,隐隐有融于一体的趋势,莫非练会了你们少林寺的‘金刚伏魔圈’?” 渡厄一惊,不想竟被对方一眼看出自家底细,当下将不满压在心中,露出几分恭敬答道:“前辈慧眼如炬,晚辈师兄弟三人在少室山枯坐四十年之久,总算领悟了这门武功几分精髓。”此话一出,欧阳锋、杨过、张三丰等人无不对他三人高看一眼。打坐参禅容易,佛门之中不乏此道高僧,然能枯坐四十余年之久,足见三人毅力心性。 站在渡厄左侧的白脸老僧渡劫先朝灵智等人行了一礼,跟着朗声道:“阿弥陀佛,小僧有一桩心愿,还望智欣师叔成全。”他见大林寺诸僧齐露讶色,忙解释道:“当年师叔以一己之力战败我空、闻、净、难四位师叔,功参玄妙,令人佩服不已。四位师叔圆寂之前,谆谆告诫,命我师兄弟三人苦修禅功,以期有朝一日能同智欣师叔请益···” 一句话未完,尚不见智欣禅师有何动作,却恼了他身侧的子明禅师。只见他哂然一笑,道:“三位师弟若是有心,不若陪我切磋一二。”当年普贤云供法会,他尚年轻,一路战败数名少林僧人,何等的意气风发?然则那了空和尚竟想不顾身份以大欺小,虽说最终未动手,却在他心中留下了十分不好的印象。如今见渡厄三人旧事重提,自然十分不爽,是以逾越答话。 至于灵智、觉远等人,见状齐齐微笑。一来他们境界高深,并未将渡厄三人瞧在眼中;二来他们辈分甚高,只讲渡厄三人的举动视为小辈的“顽皮”,无论身份与否,亦不损大林寺威名;三来他们师兄弟三人还算有自知之明,只接着当年旧事挑战智欣一人,言语当中并未冒犯大林寺其他前辈,是以倒不显得如何突兀。 灵智瞧了跃跃欲试的子明一眼,又瞧了面上波澜不惊的渡厄三人一眼,心想:“若论单打独斗,子明自不在渡厄三人之下,甚至要略胜一筹。但这‘金刚伏魔圈’既号称少林第二大阵法,他师兄弟三人又都是先天至境的大宗师,联手之下,阵法威力呈几何倍提升,单凭子明一人,只怕撑不了几招。”当下开口道:“先天之上为凝窍。智欣,你如今早已突破了凝窍之境,便指点你这三位师侄一番。至于子明,你且再一旁好生观摩这千百年来首次练成的少林大阵。” 既有灵智开口,二人自无不可,当下齐道:“徒孙领命。”到得灵智首肯,渡厄师兄弟三人精神一震,当下再次行了一礼,寻了一处峰顶较空旷的所在落座。只见那处尽是凹凸不平的石块,中间更无草树。三人各寻了一块凸起,呈品字形落座,静待智欣禅师破阵。 高手对决,自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无论张三丰、宋远桥等人也好,亦或是觉远、空闻等大小僧人也罢,一个个凝神屏息,静待四人交手。灵智则拉着欧阳锋、老顽童、杨过三人站在一角,四人叙话的同时各分出一丝心神关注场中动态。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五十五章 金刚伏魔 智欣从容上前,微微一笑道:“三位师侄请了。”三人也不客气,彼此对视一眼,齐道:“师叔小心了。”话音一落,三根长索自他三人长袖中掠出,似黑龙腾空,不断张牙舞爪的朝智欣逼去。 眼见长索临身,智欣一爪探出,欲要抓住那当胸而来的一条。他这一爪无半点匠气,更不带声响,便是同境界的高手,若无防备之下,也只有被擒的份。岂料他手碰到长索的一刹那,一股排山倒海的内劲沿着长索传来,这内劲只要中得实了,便是先天至境的高手也得立时肋骨断折,五脏齐碎。 但智欣是何等人物,内力之深之淳超过渡厄三人不知凡几,便在这一刹那间,他右手后挥,拨开从身后袭至的两条黑索,左手运足内劲,先提后送,身随劲起,嗖的一声,直冲上天,跟着疾点三指,用的正是大林绝技“大寂灭指”。 这三指似缓实急,却又没半点风声,但那股寂灭万物的惊人指意顷刻间便至渡厄三人身前。首当其冲的渡厄面色一紧,运起浑厚的内气布满周身,他一身横练功夫,对智欣来招竟不大闪避,反而呼的一拳打出,是“金刚拳”中的“迎风打”,破去袭来的那道指力,跟着身子略侧,肩头胸口接下剩余两指,竟哼也没哼一声。至于渡劫、渡难二人则突然挥舞手中长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朝智欣再次攻去。 徐徐清风之下,华山孤峰之上,三条长索如鬼似魅,说不尽的诡异,将智欣圈在当中,逼得他手忙脚乱。张三丰双眼一凝,心想:“少林不愧为传承千年的大派,这‘金刚伏魔圈’威力之大,当真不可思议。只怕我武当也只有‘真武七截阵’可以抵挡。”一边的宋远桥、张溪松等人一个个瞪大双眼,齐露震颤之色。平素他们自诩为武林高手,便是空闻等人,哪怕面上恭敬,实则心底深处也有一份不屑,盖因他们有张三丰这位大宗师做靠山。如今瞧见了少林底蕴,心中登时如拨云见雾,大起波澜,齐叹“不可小觑天下人”。 以空闻方丈为首的少林僧人见状,更是喜色连连,饶是他们心境沉稳也一个个面有得色,均想:“三位师叔(师叔祖)今日此举大扬我少林之威,此战过后,天下人看待我少林的眼光自非以往那般,当真是我少林之福。” 不提灵智等人,只怕也只有有场中交手的四人心知肚明,虽看似渡厄三人占尽上风,但若想真个以此取胜,却是千难万难。 须臾,又是数十招。但见三条黑索便如三条张牙舞爪的墨龙相似,急升而上,分从三面扑到。智欣左爪右拳,分使“大寂灭爪”与“大力莽牛拳”,浑厚的寂灭爪力与刚猛的莽牛拳劲同三根黑索上所带的内劲不断碰撞,震得地上尘土飞扬,碎石四散。 渡厄手中的黑索胜在力大招沉,渡劫的黑索却以招式灵动见长,渡难的黑索轻捷便捷,伺机进攻。智欣下盘稳固,左爪一卷,将三根黑索卷作一团,右拳猛然轰出,一招“莽牛好说,在下鸭形门蔡威。我左边这位,乃是大圣门掌门候老。这拿长剑的叫齐涛,那拿破甲锥的叫陈波,执长鞭的唤作邓九公···”他逐一介绍,顷刻间将十余人的来历说得清清楚楚。 那名华山派弟子不敢怠慢,忙弯腰行礼,心中却想:“这些人虽然出身小门小派,但也不可小视。”只听蔡威又道:“这次灵智老前辈请各家各派的掌门人赴会,嘿,好家伙,你们六大派却将上山的道路封锁是何道理?” 那华山派弟子眼皮一跳,暗道不好。就在此时,门外匆匆走来十余人,为首的却是昆仑派三代弟子郭玉堂。那华山派弟子识得郭玉堂,说道:“郭师兄,你不待兄弟们在山下守着,怎的···”他一句话未说完,却瞧见同行而来的十余名昆仑派弟子各个鼻青脸肿。 郭玉堂冲他略一抱拳,随即指着蔡威等人喝道:“好哇,原来你们在这里。”他适才众目睽睽之下被对方三拳两脚的放倒,丢了昆仑派的面子,自是不肯与他们干休。再加上如今各大派齐聚华山,他心中底气十足,并不惧怕对方,是以言语嚣张,态度猖狂。 蔡威脸色一垮,沉声道:“何太冲便是这样教授弟子的?”郭玉堂铁青着脸,厉声说道:“胆敢辱及祖师,看来你是不把咱们六大派瞧在眼中了?哼,今日若不给你一个教训,我郭玉堂枉称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话音甫落,只见剑光一闪,郭玉堂已攻了一招“剑指昆仑”。更有不少昆仑派弟子大声叫道:“敢惹咱们昆仑派,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蔡威作为一门之长,自有真功夫在身,只见他身形微矮,突然呼的一声弹将出去,伸手直抓郭玉堂后心。几名昆仑派弟子见势不妙,大呼:“郭师兄,小心。”却见剑光闪闪,几柄长剑同时向蔡威刺来。 蔡威前后受攻,心神不乱,右臂往后一带,真气透体而出,将数柄长剑带偏,左手毫不停留的朝郭玉堂抓去。剩下的昆仑派弟子见这人如此了得,众人发一声喊,纷纷攻上。一时之间,这剑气冲霄堂中剑光霍霍,剑气弥漫,当真恰如其名。 那名华山派弟子见双方在剑气冲霄堂中动上了手,心头大怒,喝道:“要打出去打,这里岂是你们可以撒野的地方?”只是双方已打出了真火,任凭他如何呼喊也没用。兼之他武功低微,插不上手,只急的一张脸通红。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五十六章 长生久视 好在这剑气冲霄堂甚是宽敞,再加上双方心存各自心存一份顾忌,倒没用损坏这厅中的桌椅器件。 随同蔡威一道而来的众人见昆仑派以多欺少,不少人眉头一皱,心道:“这也未免太过分了吧!”那大圣门姓候的老者更是左臂横伸拦阻,右手却翻成阴掌,暗伏了一招“灵猴捞月”的擒拿手,一把抓住一名昆仑派弟子的手腕,就势回拖。 那候姓老者既然出手,其余人自然纷纷显露本事,各施手段将那些昆仑派弟子擒下,只留下那名华山派弟子。众人但心想:“你面子上对咱们礼貌周到,我也就决不对你这个晚辈出手。” 郭玉堂见形势陡转急下,又见蔡威伸手抓来,更不还手,让他一把抓住腕骨,扣住了自己脉门,只冷冷的道:“这事不算完。”蔡威讥讽一笑,转首对那华山派弟子道:“咱们只想上山参与盛会,倒不虞有恶狗拦路。今日在贵派放肆,稍后自当向华山二老赔罪。这位小哥,还请你带咱们去南峰绝话之时,一边抱拳朝蔡威行礼,一边朝郭玉堂猛打眼色。 他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倒令蔡威等人生出不小好感,兼之他们也不愿太过得罪昆仑派,当下一个个松开了紧握昆仑派弟子的手。不少昆仑派弟子心中怒火大炙,一言不发从地上捡起佩剑,又欲攻上。 郭玉堂知道这些师弟决不是他们对手,将那抹不甘强行压下,忙叫道:“大家退回!”昆仑派弟子对这位师兄的号令不敢丝毫违拗,当即散开退后,红着眼目送蔡威等人随那名华山派弟子而去。 蔡威等人一路谈笑上了南峰绝,以他如今的身份,又有何人敢欺他?” 灵智转念一想,果是此理,笑道:“不错不错,倒是老衲想多了。”他沉吟片刻,又将话题转到了葵花老祖身上来,对着欧阳锋、老顽童等人道:“葵花这小子当真称得上是怪才,以区区残缺之身竟能另辟蹊径,悟出这移天换地之法,以心为室,扫除尘垢,令老衲我很是佩服啊。” 欧阳锋生平轻易不服人,这次却难得的赞同道:“他这身法如鬼似魅,招若如雷,以简为胜,很是罕见。老实说,当年华山论剑若是有他,这天下第一归谁尚且难说。” 张三丰也赞道:“若说小道的‘太极拳’乃是以慢打快,这位道友的武功精髓则恰恰相反。诸位前辈,你们瞧他方位转换,靠速不靠招。以最短之距,出最简之招。实乃大才。” 老顽童嘻嘻笑道:“他这手法看似巧妙,实则简单得很。上拨下拨,左拨右拨,斜上左右拨,斜下左右拨。如此,随那娃儿身形之换位,角度转换,再如此拨。一周转九次,便已走了四面八方。” 灵智笑道:“老顽童你说得不差,可谓慧眼如炬。”老顽童洋洋自得的道:“那是,我老顽童这么些年可不是白活的。” 几人的谈论之人并未刻意压低,渡厄等人闻言,无不愕然。他们瞧见了葵花老祖的鬼魅身法以及迅捷手法之后,本十分佩服,哪曾想这点破之后竟如此简单,一时间倒有些难以接受,心道:“难道咱们同几位老前辈的差距当真如此大不成?”不少心思机敏之人略一错愕便反应过来,以速取胜,谈何容易?凌厉之气,极难练成。似葵花老祖这等人物,天下之间,俱未曾见。况且他一身武功唯靠自己悟之,就算如此,这左拨右拨的法门,也可称得上是一门剑法,君不见他每次出招左手皆并成剑指。想通了这一层,瞬间将小觑之心压下,继续凝神观看起来。 灵智又道:“他这功夫,说白了乃是化破绽于周身。正所谓无招即是招,招式岂可忽视?”他这番话清晰的落入众人耳中,各人闻言,感受各不相同。张无忌闻言,眼中精光爆闪,忽纵身又扑向葵花老祖,对方猱身而上,右手剑指直指他咽喉。这一招本是攻其不得不救,张无忌却不慌不忙,沉肘反打,斜掌劈他肩头。霎时之间,两人以快打快,交换了十来招,你来我往,掌影飞舞,指掌相距对方不逾咫尺,旁观众人均感惊心动魄。 葵花老祖却觉得应对越发的艰难,对方非但适应了他的速度,他一身武功精义被灵智几人点破之后,张无忌竟在瞬息之间悟通了应对攻守之道,令他优势越来越小。 渡厄等旁观之人见二人武功如此了得,无不惊诧。但见这两人出手奇快,众人瞧得眼都花了,猛听得张无忌一声呼叱,两人同时奔上一块巨石,跟着又同时跃下。葵花老祖的手指翻飞击刺,招招不离张无忌要害,出手狠辣凌厉,直如性命相搏一般。张无忌却知对方看似拼命,实则出手之间留有极大的余地,陪他喂招多过切磋,不慌不忙使出各种绝学应对。 又拆了三十余招,耳听得葵花老祖纵声长笑,叫道:“陛下,咱们再打下去也是个不胜不败之局,莫如歇一歇罢。正好咱家有不少疑惑需向几位前辈请教。”笑声愈传愈远,遥遥听来,便似枭鸣。张无忌同样笑道:“正有此意。”二人同时收手,随后相视一笑,更添三分亲近。 待他二人走至灵智身边,恰巧听得灵智肃声道:“先天之上为凝窍,窍穴大成乃凝真,凝真得寿五百载,无病无灾,水火不侵,可称陆地神仙。”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五十八章 旷世大战2 他的这番神情变幻被对面欧阳锋瞧在眼中,只见他猛喝一声道:“上人,接老夫一招蛤蟆功。”当下双掌一推,一股滔天巨力携着迫人的威势朝灵智挤去。 灵智见他掌势凶猛,非挡不可,顾不得追击杨过,当即化指为掌,以一招“大手印”将他掌力化去。欧阳锋哈哈大笑,口中叫道:“痛快,痛快,也只有上人你的大手印功夫才能同老夫的蛤蟆功抗衡。”话虽如此,但欧阳锋绝非轻易认输之辈,当下双手弯与肩齐,宛似一只大青蛙般作势相扑,口中发出牯牛嘶鸣般的咕咕之声,时歇时作。 欧阳锋的姿式固难看之极,但招式古朴浑厚,掌上的威力似乎只发挥得一二成,其余的却蓄势以待,深藏不露,深谙“蛤蟆功”以静制动的精义,远胜天下n九神功绝技。 灵智凝神瞧去,只见他周身气机相互牵引,竟似一只丈许大小的蛤蟆,不,可是说是神蟾趴在地上,鼓着斗大的眼睛盯着自己,不敢怠慢,反手推出一掌。这一掌看来平平无奇,内中却暗藏极大潜力。却不料他掌中劲力刚发,只感一股强力把自己猛推,登时身不由主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就是这一小步,竟让灵智神色大变。 欧阳锋却低声笑道:“上人,若你还是以老眼光瞧我,只怕要吃个大亏啊。”他这“蛤蟆功”参悟了百余年光阴,早已与一开始大为不同。原来蛤蟆冬眠之期极久,在土中隐藏多时,积蓄体力,一出土便精神百倍。欧阳锋所练蛤蟆功主旨与此相仿,平日练功,长期蓄力,临敌时一鼓使出。但这功夫有个缺点,那便是蓄力需要一定的时间。他当年自灵智处得了九阴真经之后,一直在借助这门神功完善这个缺点。如今欧阳锋一身功力何等深厚,便是不蓄力,一招一式也蕴含莫大的威力。更何况如今真气勃发,武道真意加身,敌人攻击的力道越大,反击的力道更大。这也是灵智一掌下去,反而被震退一小步的缘由。 灵智眉头一皱,再次加大几分力道,缓缓一掌推出。欧阳锋回掌反击,灵智不缓不急,前一掌,后一掌,正绕着欧阳锋身周转动。二人劲力相交之下,只听得一片嗤嗤声响不绝于耳。他武功原以“大手印”最为厉害,此刻将这路掌法使将开来,虽然招式看似平平无奇,然劲力变幻多方,妙用无穷,比之寻常掌法实是不可同日而语,只看得天下群雄心神俱醉。 二人这一对招,劲风四溢,一时间连老顽童与杨过之能也不敢随意近身。站在华山松桧峰c落雁峰c三公山c三凤山等大大小小的山头上观战的群雄无不凝神屏息,瞪大眼睛瞧着二人交手。 杨过被二人交手的劲风逼退数步,一张脸憋得通红,长啸一声,左足一点,强提真气冲入二人交手的圈子里面,掌爪并用,配合欧阳锋朝灵智攻去。他功力或许不如二人,但绝不容小视。若在平时,灵智自能从容抵挡杨过的招数,但此刻他正与欧阳锋斗到最紧要关头,分心之下,招数已不如一开始般圆润。 欧阳锋见状大喜,笑道:“上人,你的武功固然令人佩服,但老夫更佩服的是你后辈的手段。”话虽如此,下手却一点儿也不慢,非但不慢,甚至加大了几分力道,一身功力施展开来,劲力排山倒海般朝灵智直击过去。 灵智闻言,得意一笑,这时对方掌风已迎面扑到,不禁好胜心起,突然一掌“大手印”,以“叠浪式”手法催动。他功力本就胜过欧阳锋,又使出这等精妙的劲力叠加之法,掌法威力须臾之间大增,此招既出,只怕对方抵挡不住,一时不察受了重伤,大叫:“小心啦!” 欧阳锋听到叫声,灵智掌中劲力已猛然爆发,但觉来势猛烈之极,知道无法以“蛤蟆功”化解,危急之下,双掌猛的往前一推,轰的一声,以“蛤蟆功”催动“雪山神驼掌”拍出一记“飞雪漫天”。砰的一响,二人手掌相交,两人都是全身大震。欧阳锋借着这股推力倒退数步,暂避灵智锋芒。 欧阳锋这一退,灵智掌力去势不减,大部分劲力直击在山壁之上,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南峰都晃动起来。群雄齐声惊呼,纷纷走近观看,一阵尘土飞扬之后,原本甚为光滑的绝壁之上已多出一个大小丈许方圆c深不可测的掌印出来。 耳听得天下群雄的纷纷议论之声,人喧耳嘶,络绎不绝,两人激斗正酣,毫不理会。须臾之间十余招已过,但二人交手的声势远非之前可比,气劲四散,山体震颤,轰鸣之声大作。原来二人身为天底下少有的大宗师c大高手,对于自身真气的掌控自然顺心如意,每一招每一式莫不劲力内蕴,瞧起来平平无奇。但此刻二人激斗正酣,力求压服对方,是以招数威力一招比一招大,劲力一招比一招猛,于一些细微的真气操控方面反不如一开始般完美了。 但二人境界高深,内功深厚,更兼招术奇幻c变化无穷,不断将山壁之上的大石震落,若换成功力差一点儿的如张三丰者,只怕早就难以抵挡。杨过站在一块巨石之上,负手而立,心想:“我的唐诗剑法虽然威力不但若想跟祖师还有欧阳老前辈过招,只怕还真不能空手了。”他急欲一试练成的新招,眼见一时间插不上手,抬首喝道:“扔一柄剑下来。”声音在谷中来回激荡,一时间满是杨过的口音。 峰顶群雄早已瞧得热血沸腾,恨不得以身代之,听到杨过这一句,哪里还不明白他心中所想,不少人当即解下腰间佩剑往崖下深谷抛去。但众人功力各异,虽一腔热血,奈何长剑飞出数丈远便后继无力,等到落谷之时,以远离杨过数十上百丈远了。 群雄见状不免赫然。何太冲c宋远桥几人对视一眼,均瞧见对方眼中的无奈。灭绝师太心念一动,催动劲力将倚天剑疾抛下去。她这些年苦练“峨眉九阳功”,一掷之力非同小可,但是峰顶距离谷底终究太远,眼见倚天剑飞出七丈远便后继乏力,霎时之间脸色大变。杨过眉头一皱,登时跳了起来,一纵三丈有余,见倚天剑从半空中落将下来,距离自己尚有不小距离,不等双足着地,伸出右手,真气猛然爆发,一把将倚天剑摄在手中。 他长剑在手,豪气弥增,倚天剑奋而出鞘,一招“斩天拔剑术”带起一道璀璨的青色剑光朝灵智斩了过去。灵智深处半空,斜身略退,这一剑便落了空。群雄吃了一惊,心想杨前辈这一剑势如奔雷,非同小可,灵智老前辈居然行若无事地便避过了,又见灵智右掌斜引,左掌横击而出,一道巨大的金色掌印朝杨过压了过去。群雄见杨过双足凌空,无可闪避,暗叫不妙,只见杨过不慌不忙,一个翻身之下,倚天剑顺势斜斩,一道半月形青色剑气登时将那金色掌印斩作两瓣,登时目瞪口呆。 这番动作从群雄抛剑到杨过接剑再到挥剑破开掌印,说来复杂,实则只怕片刻之间完成。灵智被杨过这一剑影响,身形一顿,啪的一声,欧阳锋已一掌打上他手臂。灵智如今一身“大日如来宝体”业已大成,生受了这一掌,身形竟丝毫不晃,反而右臂翻过压落,搁在欧阳锋肩头。 霎时之间,欧阳锋肩头犹如堆上了数万斤重的大石,立即运劲反挺,但肩头重压,如山如丘,只压得他脊骨喀喀喀响声不绝,几欲断折,除了曲膝跪下,更无别法。不过他是何等傲气之人,更何况如今群雄在侧,众目睽睽之下,若是被灵智伸手压下,一张老脸都要丢尽了。当下冷哼一声,疯狂的运转“蛤蟆功”,出力强挺,说什么也不肯屈服。 灵智嘿然一笑,道:“老毒物,若是受不了跟老衲说一声,不必强撑。”话虽如此,下手却一点不慢,反而加大了三分力道,眼见欧阳锋双膝一软,欲身不由主跪下,一张老脸登时涨得通红,扭头朝老顽童喝道:“老顽童,莫非你还要看戏不成?” 老顽童笑道:“看你老毒物丢脸,老顽童最开心不过啦!”不过他也知道如非情势实在恶劣,欧阳锋断然不会向自己求助,当下纵身高跃,虚空踏步,哈哈大笑,须臾之间来到灵智身后,猛往他后心抓去。 老顽童这一抓,劲力含而不显,但灵智却丝毫不敢怠慢,盖因他知此老虽童心未泯,然一身功力之高之深远迈凡人,只在自己之下,几与欧阳锋不相上下。当下手臂放开,转身避开他这一抓,更借这转身之势使出“抗靠势”往他肩头撞去。 老顽童对灵智这招十分熟悉,自不会硬接,当下使出“蛇行狸翻之术”,筋斗翻下,蹲在北首,同时哈哈大笑道:“大和尚,老顽童可没那么笨,同你硬拼。”欧阳锋本苦苦支撑,这时灵智手一松,他肩上压力登时大减,又见灵智转身往老顽童撞去,心想:“上人你未免太托大了,竟敢将后背暴露在老夫面前,这回非叫你吃个大亏不可,以报适才被压之仇。”他本是狠厉之人,又不如黄药师等人一般讲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更别说背后偷袭这等区区小事了。当下运足真气,抬手朝灵智拍去。 灵智见老顽童闪身避开自己这一撞,又听得脑后风声响起,如何不知欧阳锋攻至,忙施玄妙身法避开。恰巧这时杨过手持倚天剑赶至,一瞥之间,只见灵智高大的身影迅捷异常地在欧阳锋身侧一闪而过,身法之快,直是罕见。杨过吃了一惊:“祖师的身法越发的莫测了。”回过头来,挥剑带起漫天剑气锁住灵智前路。 灵智见剑气迫人,硬生生停下步子,一晃来至老顽童身侧,右手五指箕张,掌中气劲勃发,一招“单龙抢珠”抓他左肩。这一招本来需双手齐上,唤作“双龙抢珠”。只是灵智如今招式何等老辣,单手使出来并不逊色双手使出,论招式的灵活性犹在双手之上,足见外功造诣。与此同时,左手一招“莽牛出洞”携着无尽刚猛气劲朝欧阳锋捣去。 老顽童见他双手分使两种武功对付两大高手,叫道:“来得好!”使一招“空碗盛饭”泄去灵智爪上的力道,跟着身形微晃,抢向左首,配合欧阳锋朝灵智攻去。杨过手持倚天剑游走在外,趁隙进攻。他功力本较三人弱了一截,但手持倚天剑这等神兵利刃,发出的剑气之强,便是以灵智之能也不敢等闲视之,一时间灵智陷入苦战当中。 须臾之间,四人又来回交换了百来招。灵智以一敌三,虽数次陷入险境但依旧凭着强大的体魄突破三人封锁,含胸拔背,气凝如岳,一度将三人逼得狼狈不堪,只瞧得崖上群雄应接不暇,大呼过瘾。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杨过左手作执杯状,右手却剑随声出,直刺其胸。灵智双手上下挥舞,欲荡开倚天剑锋,却挡了个空。杨过第一剑刺到一半,立时收回倚天剑,继而第二剑又已刺了过来,一句“葡萄美酒夜光杯”念完,已经刺了四五剑。灵智赞道:“好快!”杨过眼中无半点得色,倚天剑飞快刺出,攻势既发,竟一剑连着一剑,一剑快似一剑,浑成一体,连绵不绝,待得一句“欲饮琵琶马上催”念完,已一口气刺出十剑。 琵琶本为弹拨乐器首座,音律大家弹奏琵琶之时右手前弹后挑,连绵不绝。杨过却将琵琶的弹奏手法化入此招剑法当中,以诗意为剑意,刹时间将灵智逼得手忙脚乱。十剑一过,灵智暗暗称奇,心想:“这小子手持倚天剑,老衲先前可小瞧了他。”不过此刻不容他细想,只见气势一变,浑身散发出一股沙场争锋的惨烈意境,攻势丝毫不缓,刷刷刷刷,连刺四剑,同时口中吟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一举将灵智迫退四步。 灵智大声笑道:“好小子,好剑法。”笑声中满是自豪。他如何看不出来杨过这是将当年沙场征战的惨烈杀意与无敌气势化作剑意,遇强更强,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已臻至剑道上境。11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五十九章 旷世大战3 灵智手无兵刃,碰上这等高明剑法未免太过吃亏。恰巧这时老顽童忽然右脚提起,踢向灵智后心“悬枢穴”。悬枢穴在人身第十三脊椎之下,灵智嘴角划出一抹弧度,右手一抄,抓住老顽童脚裸,使个巧劲将他整个人甩至身前,欲以他的身子挡住杨过的剑气。 老顽童气得哇哇大叫,慌乱中使出瑛姑的独门武学“泥鳅功”,身子扭来扭去,总算避开了杨过发出的剑气。欧阳锋见灵智被二人缠住,心念甫动,身子已然蹲下,双手齐推,运“蛤蟆功”直击过去。这一推势道凌厉之极,竟将灵智与老顽童二人一道笼罩了进去。 老顽童才避开杨过的剑气,又感受到欧阳锋刚猛凌厉的“蛤蟆功”,飞起左脚,往灵智肩上疾踢,待得灵智松开握住他右脚裸的手,这才好整以暇的对着欧阳锋骂道:“好个老毒物,你还是这般阴险。” 欧阳锋脸上无半点愧色,反而哈哈大笑道:“老顽童,以你的本事,老夫区区一掌,自然伤不到你。”他出掌如风,带起漫天气劲朝灵智卷去。老顽童气极,忽然出手,一招“履霜破冰掌”朝欧阳锋反拍过去,劲力吐处,带起阵阵寒意。他性子一上来,竟不管不顾,反而对着欧阳锋出手,誓要找回这个场子。 灵智见二人内讧,手一伸将身侧一块磨盘大小的巨石举起,往他二人站身处掷去,同时喝道:“跟老衲交手你们居然还敢内讧,接老衲一招‘释迦掷象功’。”这块大石份量着实不轻,被灵智一身龙象巨力以“掷象功”手法掷出,风声猛劲,气势骇人。 欧阳锋听得这股劲风,扭头一瞧,厉声喝道:“老顽童,莫要胡闹了。”当即跨步上前,一招“蛤蟆功”急拍而出。站在北首的老顽童见到大石掷来,脸色一变,忙弯腿站定马步,双掌外翻,要以掌力将大石反推出去伤敌。二人掌力不分先后落在那块大石上,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整块大石竟被三人掌力震得粉碎。 这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周伯通觉得有趣,不禁纵声大笑:“有趣有趣。”站在他前面一截的欧阳锋却没铁青着脸,脸上已被碎石划出三四道小口子。原来适才他提气仓促,又首当其冲,石头上大部分劲力被他生生承受了,自震得气血激荡。然而大石碎裂,碎石四射,每一颗小石子非但速度极快,更附带不小力道,威力不亚于当年黄药师以“弹指神通”发出的石子。欧阳锋一时不察,避之不及,被三四颗小子打在脸上,疼得他脸颊抽搐。 欧阳锋本是凶悍之人,吃了这个大亏,虎吼一声,朝灵智扑去,连劈三掌,一掌比一掌凶悍。灵智丝毫不惧,皆以更狂猛的力道将之震退。二人隔着三四丈对掌,却越打越快。灵智一掌下去,将之震退数步,却反而激起了他的凶戾之心,全力催动“蛤蟆功”,发出一记记势大力沉的掌法。二人中间本有数块大小不等的石块,然此刻他们所处之地甚是狭隘,实无回旋余地,石块受他二人掌力所引,来回碰撞之下,早已碎裂成数百上千枚小石块,连成一线,在二人身前来回牵引。 老顽童瞧着这般奇景,大觉有趣,双手一翻,带起七八块大小不等的石子朝灵智撞去。只听得轰轰轰轰几声响动,原本连成一线的石子陡然分做两股,在三人身前来回穿梭。杨过见三人对掌,但见灵智以一敌二却兀自攻多守少,当即弃倚天剑不用,学着老顽童的样子配合欧阳锋朝灵智攻去。 大林寺派诸僧及张三丰等先天高手个个临崖而立,瞪大眼睛瞧着四人对掌,谁也不敢大声喧哗。以他们的眼力自然知道四人掌法虽然精奇,但如此剧斗实乃比拼内功,凶险之处更甚之前,心中钦佩之余不免替他们担心。 数十掌一过,灵智虽渐感吃力,但发现体内五处窍穴隐隐有松动的痕迹,心中一喜,大声道:“继续,老衲感觉要突破了。”欧阳锋三人本被灵智的掌力震得胸闷气窒,此刻听他一喊,三人皆深吸一口气,振作精神奋力出掌,真气源源不绝的涌出。三人这一加力,一时间嗤嗤嗤嗤之声不绝于耳,他们身前的碎石霎时间被震成齑粉,凝成三团灰球在身前来回穿梭。 灵智自杨过上来与之对掌之后,一直便全神贯注体悟体内真气变化。神功运转之下,体内真气的经脉窍穴中来回奔腾,川流不息。每运行一个周天,原本窍穴中那部分难以调用的真气便分出一部分纳入灵智的掌控当中,数十上百招一过,灵智等人掌上的力道非但无丝毫衰退之迹,反而越来越盛。 四人察觉到自身变化,越战越勇。灵智、欧阳锋、老顽童三人精修两百余载,便是杨过也身兼百五十余年的内功修为,真气充沛之极,先前拼斗了将近两个时辰,竟丝毫不累。如今全力出手后,本来凝聚在窍穴的浑厚真气,慢慢散入全身各处经脉血肉当中,对方掌力带来得窒闷大为消减,一时神清气爽,体力反增。 又比拼了一阵,金乌西斜,天色泛黄,四人脚底下石块早被劲力震得粉碎,在身侧形成一层厚厚石粉。此处是华山绝巅,高峰峻岭,一至夜晚气候便严若寒冬。此刻时近黄昏,气温骤降,便是以宋远桥、张翠山等人的功力都感到一阵寒意,只得各自运转内功抵挡。但在谷地交手的四人却全身大汗淋漓,汗水一出体表便体内真气蒸干,化作袅袅雾气在头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因为一个人的经脉承受能力有限,若不想伤及自身经脉,只能在劲力运转法门上下功夫。但灵智顷刻间发出数十道劲力纠缠在一起,这就由不得二人不重视了。本来欧阳锋一张脸微微泛青,受灵智劲力一激,突然之间,变得全无血色,但立即又变成红色,头顶白雾袅袅,显然已将功力催动到了极致,却依旧抵挡不住那股沛然大力,腾腾腾倒退数步,每一步均在地上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老顽童由于位置的关系,却比欧阳锋轻松了三分,呵呵笑道:“大和尚,你这招可厉害得紧啊!”他笑了一句,见欧阳锋忽的后退,自身承受压力逐渐增大,脑中念头飞快地乱转,心想:“大和尚功力本就高过老顽童我,若是硬撑,吃苦的还是自己,需得想个稳妥的法子。”当下滑步避开对方锋芒,忽见杨过在半空中一挺,顺手将倚天剑甩在地上,跟着反蹿上来,扑向自己身侧,身法灵动无比,大喜道:“杨小子,快快出手。” 杨过立定脚步,站在老顽童身侧,提气喝声,猛发一掌。他这一出手,欧阳锋与老顽童二人压力登时大减,反观灵智却神色大变,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滑去。欧阳锋吐出一口浊气,哈哈大笑,缓缓往前紧逼。他这时身形步法全然变了样,出手跨步,便似寻常不会武功之人一般。只因四人劲力相交,形成一片特殊立场,欧阳锋首当其冲,好似身陷沼泽泥潭当中一般,出招绝无章法。 若论单打独斗,灵智功力自然超过三人一大截,此刻比拼内功,他虽厉害却也不是三人合力对手。如今为了冲开最后一处窍穴不得不硬起头皮接下三人联手发出的巨力,当真为难之极。幸而适才一举冲开四处窍穴,体内真气开始玄奥变化,兼之筋骨雄健,这才不至于被三人真气所伤,饶是如此,也被三人联手发出的磅礴劲力震得骨骼咔咔作响。 灵智深吸一口气,收回三分力道护住心脉,任由三人劲力破开自己的掌力灌入体内,勉力张口道:“保持这个力道。”三人会意,当下不再加大劲力,徐徐催动真气配合灵智自身的真气冲关。 灵智分出一丝心神,徐徐将一缕真气渗入最后那处窍穴,同时留心三人涌入体内的真气,周身窍穴磅礴的真气以一种玄妙的轨迹运转,使出“借力打力”之法,借助三人的破穴冲关。他此刻心神一片澄宁,缓缓加大力度,不断的冲击窍穴隔膜。此刻四人僵立不动,谷中风声呼呼,峰顶群雄心知已到最紧要关头,均默不作声,瞪大眼睛瞧着四人。 真气冲击在窍穴隔膜上的声音犹如海浪拍击在礁石上一般,此起彼伏。如此又过了约莫盏茶功夫,灵智见隔膜始终坚韧如初,心一横,索性放开中门,任由三人真气长驱直入,配合自身如浪般的磅礴真气,狠狠朝那处窍穴冲去,声势威猛。 只听的脑海中一声轰鸣巨响,灵智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扬天而倒。欧阳锋三人大惊,忙收回手上劲力,杨过更是惊呼一声:“祖师!”身子一矮,就要蹿前查探。欧阳锋眼中精光爆闪,喝道:“杨小子,先别动他,老夫料来上人必定无碍。”果不其然,只见灵智不等倒地,便即翻身,一个筋斗盘膝在地,闭目默运玄功,一边修复适才被震伤的细微经脉,一边体会体内变化。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坐看云起时 第六十章 破碎虚空 灵智体内最后那处窍穴一开,原先那三百六十四处窍穴齐齐颤动,体内真气运转轨迹生出复杂变化。此时天色将晚,谷底更是余晖难照,但盘膝在地的灵智周身宝光闪现,越来越盛,待得后来,整个身子更是笼罩在一片灿然金光之下,令人啧啧称奇。 杨过走到灵智身前,见他闭眼运功,便垂手侍立,不敢开口。至于欧阳锋与老顽童二人都盘膝坐在地下,闭目养神,同时潜运内力,在疏解适才与灵智比拼内功之时运功过甚的痛楚。 修炼一道,身心二者都只需要循序渐进,除非以药物促进,否则都不会有过于明显的提升,乃是日积月累的漫长过程。而气与神两者,都需通过体内诸穴,由气脉与心神作为引导输通。传闻当中的上古练气士,吞食天地灵气,修气炼神,而后凝聚真火,反锻身躯,最终达到云游四海、御剑飞升的境界。 灵智以武入道,自然明白一但体内真气累积到一定程度,便需拓展筋脉,打通玄关窍穴,以增加身体对真气的承受能力。因此,但凡习武炼气之人,到了一定境界之后,便需经历一次又一次的破穴冲关。而他自百余年前化窍穴为神奇丹田以来,在凝练窍穴、拓展经脉这块上的修为,说是独步天下亦不为过。经过多年拓展,体内经脉之坚韧宽阔,窍穴之稳固广颐,当世无人能及,早已臻至不可思议的境界。然此刻周身三百六十五处窍穴连成一片,真气越转越快,同时原本坚韧到极点的三大丹田及诸多窍穴竟缓缓开始增宽,更有一股股神秘力量涌入眉心祖窍,另他心神不断壮大。 杨过见灵智气息逐渐平稳,真气内敛,周身气机更是与天地融为一体,便知道他已经进入天人合一的状态,心中欢喜之余,明知什么危险,也将神识外放,留意着四周的一举一动,以免外物干扰。 灵智境界本就高深,再加上四周元气充足,窍穴突破之后真气蜕变进行得十分顺利。数十遍的真气顺利运转之后,瓶颈已破,全身筋脉窍穴也都进入一种十分稳固的状态。他缓缓睁开眼来,轻叹一声,歌曰:“平生勤修善果,红尘打滚蹉跎。忽地顿开金绳,如今扯断玉锁。华山巅上破玄关,今日方知我是我!”他瞧了杨过三人一眼,不再言语,虚空踏步,一步步朝峰话之间,右掌斜劈,嗤的一声,刀罡劈在七八丈一块凸出的巨岩之上,将之劈作两半,切口平滑无比。不等断口处巨石下落,又挥手疾劈数下,只见赤红刀芒来回激荡,登时将那块巨石劈成齑粉。 如此神迹,闻所未闻,众人先是一愣,旋即大声喝彩。灵智对面漫天的喝彩声置若罔闻,又道:“技极近道,这门功夫说白了乃是压缩真气形成刀罡。今日老衲索性将这压缩真气的法门传给尔等,只盼日后有英才创出更多的类似绝学,那当真是阿弥陀佛,可喜可贺了。”当下又毫无保留的将如何压缩真气,如何操控离体真气等法门传下,无有一丝一毫保留。 只不过这当中法门博大精微,便是修为高深如张三丰者,有时亦需凝神思索,更别说那些修为地下的江湖人士了。 过了良久良久,渡厄等人赞道:“灵智老前辈武功独步天下,真乃名下无虚。”他钦仰灵智心胸,此时心中再无半点私欲。他们师兄弟三人是先天至境的大宗师,不但内力深厚,悟性也是甚高,这些时日听灵智谈经说法、演武论道,所得好处颇多,隐隐触摸到了凝窍之境的边缘,随时可以开始凝练窍穴,往更深一层境界突破。 大林寺众僧对灵智所言感悟更甚,“火焰刀”劲力的千变万化,他们对于每一着都早已了然于胸,这时听灵智讲解,当即在脑海中推演,不断完善一些瑕疵之处,均想:“祖师常言,佛祖传下的修证法门是戒、定、慧三学,而我大林寺的修行法门乃是精、气、神三宝,倒与道家相符,早已不拘泥于佛道之间。祖师传下了诸般法门,教我们由诵经而摄心,也可由学武而摄心。这‘火焰刀’强在劲力变化多端,旨在以神御气、以气成刀、以刀破敌,变化由心,对敌之际不嗔不怨,自然能发挥这门武功的特性,达到无往而不利的效果。”又想:“祖师此番再做突破,想来马上就要离开此方世界,飞升那西天极乐之境,我等驽钝,少了祖师教诲,难免成就有限。”念及此处,大起悲痛不舍之情。 灵智自感离别在即,也不管旁人听不听得懂,将一身所学及不少尚未验证的武学理念逐一道出。张三丰等人闻言,每一句均需想好一会,及至最后,一字一句,越想越久,待到二十余句时,已颇感晦涩,当下不再思虑,只用心将他所言牢记在心,日后再仔细推敲。 不知不觉,日已偏西。此刻华山之巅一片肃穆,群雄察觉到了灵智情绪变化,心中惋惜者有之,敬佩者有之,不舍者有之,期待者亦有之思绪纷呈,不一而足。灵智道:“老衲言及于此,尘缘已尽。唉,唉!不如归去,不如归去!临走之前,便送尔等最后一场造化罢!”话声柔和动听,默运神功,以无上修为催动“大威天龙吟”中的撼神法门,助群雄悟道。 只听他作歌曰:“大义本无相,撰已阙如来。先者有所谓,加我已数年。一朝尘缘了,子辈缄箧笥。将来君子何?得法照行状。”群雄当中功力较浅之人,已自听得迷迷糊糊、昏昏欲睡,随后便陷入一片黑暗当中。陡然间光明大作,只觉一道明黄色身形在不断演练武学,一招一式莫不妙至巅毫。各人发觉原本一身所学当中不甚明了之处竟豁然贯通,反应快的便知已得了大机缘。 峰顶人数众多,以灵智原本的修为万不能施展出这等逆天手法。只不过他周身窍穴尽数贯通之后,一身真气自然而然的脱变成法力,心神更是大涨,兼之他先以撼神之法催眠众人,这才能施展出这等神通,其实是取了巧的。 灵智心念一动,方圆十余里范围内的天地灵气自然而然的汇聚,最后在空中形成一朵朵金灿灿的莲花,缓缓从众人头顶天灵处涌入,化作各自的真气,增加他们的修为。只盏茶功夫,众人所得好处之大,不下于十年苦修。 在场群雄,自灭绝师太、宋远桥、何太冲等人以下至那些修为浅薄之人,莫不尽力运转各自心法,以期能炼化更多的天地灵气。至于张三丰、杨过等宗师,一来他们心智坚定,二来内功深厚,倒不如何急切了。一个个只怔怔的瞧着灵智施为,眼中满是惊诧。 灵智扫视了他们一圈,目光在他们脸上逐一停留,跟着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空中走去。半空中,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见他身前已出现一道黑漆漆的裂缝,跟着一个闪身迈入其中,待到那裂缝愈合之后,哪里还有灵智的身影? 周围的诸大高手之中,觉远等人四大皆空,反应倒不是很大。欧阳锋与老顽童却瞧得十分真切,适才灵智轻飘飘一掌拍出,雄浑劲力已将空间震碎。他们自然察觉到那道黑漆漆的裂缝处所蕴含的能量是何等的惊人,但瞧灵智那举重若轻、云淡风轻的模样,一身修为已与之前比斗之前如渊之别,一时间竟呆住了。直至灵智的身形即将消失在那裂缝之后,这才如梦惊醒。 欧阳锋大喝道:“上人,一路走好。”他这声当头棒喝登时将众人惊醒,大起振聋发聩之效。杨过悲呼一声:“祖师!”张三丰等人齐道:“恭送老前辈。”灵智身子微微一顿,跟着自言自语:“唉,希望有再见的一天!” 杨过、张三丰等一干人站在南峰绝巅久久无言,群雄当中,有的放声号哭,有的默默垂泪。张无忌擦了擦迷蒙的双眼,沉思一会,对着左右下令道:“尽快将祖师爷所言整理成册,而后刊行天下。”左右齐道:“谨遵陛下之命。” 老顽童沉默了一会儿,对着欧阳锋道:“老毒物,咱们回百花谷闭关罢。”欧阳锋沉声应道:“依你。”杨过抽出倚天剑,在一旁的巨里划了几个大字:“神人破碎金刚去,徒留庸人在人间。”另在一片划下一行小字:“密宗祖师灵智上人证破碎金刚于华山之巅。” 大明一朝,自神武帝张无忌为起,历代帝王均清静无为,境内太平安康,最后传国六百八十余年。据大明国史籍记载:大明神武帝十年九月,圣僧灵智在华山之巅传经论法,破碎金刚而去。大明之前历代诸家或云僧传僧史记录众多,然乃题号不一,亦声迹有殊。至宋末年间,天降圣僧,统密宗、创大林,及至元明两朝,高僧传盖取高而不名者也,层出不穷。洎乎皇朝有圣僧传之作也,清风载扬盛业不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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