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侣情侠传》 大纲 书面简介不能超过400字,这里为文章全文 深渊遇袭 深渊遇袭 1 深渊遇袭 2 深渊遇袭 3 深渊遇袭 4 深渊遇袭 5 连环夜战 连环夜战 1 连环夜战 2 连环夜战 3 连环夜战 4 患难佳人 患难佳人 1 患难佳人 2 患难佳人 3 情犊初开 情犊初开 1 情犊初开 2 情犊初开 3 情犊初开 4 情犊初开 5 旱花一现 旱花一现 1 旱花一现 2 旱花一现 3 旱花一现 4 旱花一现 5 旱花一现 6 旱花一现 7 旱花一现 8 旱花一现 9 旱花一现 10 旱花一现 11 旱花一现 12 玉琼天山 玉琼天山 1 玉琼天山 2 玉琼天山 3 玉琼天山 4 玉琼天山 5 玉琼天山 6 玉琼天山 7 玉琼天山 8 玉琼天山 9 玉琼天山 10 玉琼天山 11 玉琼天山 12 玉琼天山 13 玉琼天山 14 玉琼天山 15 玉琼天山 16 玉琼天山 17 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 1 天下第一 2 天下第一 3 天下第一 4 天下第一 5 天下第一 6 天下第一 7 天下第一 8 天下第一 9 天下第一 10 天下第一 11 天下第一 12 天下第一 13 天下第一 14 天下第一 15 天下第一 16 天下第一 17 天下第一 18 天下第一 19 天下第一 20 天下第一 21 天下第一 22 天下第一 23 天下第一 24 天下第一 25 天下第一 26 天下第一 27 天下第一 28 天下第一 29 天下第一 30 天下第一 31 天下第一 32 天下第一 33 血雨腥风 血雨腥风 1 血雨腥风 2 血雨腥风 3 血雨腥风 4 血雨腥风 5 血雨腥风 6 血雨腥风 7 血雨腥风 8 血雨腥风 9 血雨腥风 10 血雨腥风 11 血雨腥风 12 血雨腥风 13 血雨腥风 14 血雨腥风 15 血雨腥风 16 血雨腥风 17 血雨腥风 18 血雨腥风 19 血雨腥风 20 血雨腥风 21 恩怨情仇 恩怨情仇 1 恩怨情仇 2 恩怨情仇 3 恩怨情仇 4 恩怨情仇 5 恩怨情仇 6 恩怨情仇 7 恩怨情仇 8 恩怨情仇 9 恩怨情仇 10 恩怨情仇 11 恩怨情仇 12 恩怨情仇 13 恩怨情仇 14 恩怨情仇 15 恩怨情仇 16 恩怨情仇 17 恩怨情仇 18 恩怨情仇 19 恩怨情仇 21 恩怨情仇 20 恩怨情仇 22 恩怨情仇 23 恩怨情仇 24 恩怨情仇 25 恩怨情仇 26 恩怨情仇 27 恩怨情仇 28 恩怨情仇 29 恩怨情仇 30 恩怨情仇 31 逍遥之城 逍遥之城 1 逍遥之城 2 逍遥之城 3 逍遥之城 4 逍遥之城 5 逍遥之城 6 逍遥之城 7 逍遥之城 8 逍遥之城 9 逍遥之城 10 逍遥之城 11 逍遥之城 12 逍遥之城 13 逍遥之城 14 逍遥之城 15 逍遥之城 16 逍遥之城 17 逍遥之城 18 逍遥之城 19 逍遥之城 20 逍遥之城 21 逍遥之城 22 逍遥之城 23 逍遥之城 24 逍遥之城 25 逍遥之城 26 逍遥之城 27 逍遥之城 27 各领** 谁主沉浮 1 谁主沉浮 2 谁主沉浮 3 谁主沉浮 4 谁主沉浮 5 谁主沉浮 6 谁主沉浮 7 谁主沉浮 8 谁主沉浮 9 谁主沉浮 10 谁主沉浮 11 谁主沉浮 12 谁主沉浮 13 谁主沉浮 14 谁主沉浮 15 谁主沉浮 16 谁主沉浮 17 谁主沉浮 18 谁主沉浮 19 谁主沉浮 20 谁主沉浮 21 谁主沉浮 22 谁主沉浮 23 谁主沉浮 24 谁主沉浮 25 谁主沉浮 26 谁主沉浮 27 纵横之道 纵横之道 1 纵横之道 2 纵横之道 3 纵横之道 4 纵横之道 5 纵横之道 6 纵横之道 7 纵横之道 8 纵横之道 9 纵横之道 10 纵横之道 11 纵横之道 12 纵横之道 13 纵横之道 14 纵横之道 15 纵横之道 16 纵横之道 17 纵横之道 18 纵横之道 19 纵横之道 20 纵横之道 21 纵横之道 22 纵横之道 23 纵横之道 24 纵横之道 25 纵横之道 26 纵横之道 27 纵横之道 28 纵横之道 29 纵横之道 30 纵横之道 31 纵横之道 32 纵横之道 33 纵横之道 34 纵横之道 35 纵横之道 36 纵横之道 37 纵横之道 38 纵横之道 39 纵横之道 40 纵横之道 41 纵横之道 42 纵横之道 43 纵横之道 44 纵横之道 45 风云际会 风云际会 1 风云际会 2 风云际会 3 风云际会 4 风云际会 5 风云际会 6 风云际会 7 风云际会 8 风云际会 9 风云际会 10 风云际会 11 风云际会 12 风云际会 13 风云际会 14 风云际会 15 风云际会 16 风云际会 17 风云际会 18 风云际会 19 风云际会 20 风云际会 21 风云际会 22 风云际会 23 风云际会 24 风云际会 25 风云际会 26 风云际会 27 风云际会 28 风云际会 29 风云际会 30 风云际会 31 风云际会 32 风云际会 33 风云际会 34 风云际会 35 风云际会 36 风云际会 37 风云际会 38 风云际会 39 风云际会 40 风云际会 41 风云际会 42 风云际会 43 风云际会 44 风云际会 45 风云际会 46 风云际会 47 风云际会 48 风云际会 49 风云际会 50 风云际会 51 风云际会 52 风云际会 53 风云际会 54 风云际会 55 风云际会 56 风云际会 57 风云际会 58 风云际会 59 风云际会 60 风云际会 61 风云际会 62 风云际会 63 各显神通 各显神通 1 各显神通 2 各显神通 3 各显神通 4 各显神通 5 各显神通 6 各显神通 7 各显神通 8 各显神通 9 各显神通 10 各显神通 11 各显神通 12 各显神通 13 各显神通 14 各显神通 15 各显神通 16 各显神通 17 各显神通 18 各显神通 19 各显神通 20 各显神通 21 各显神通 22 各显神通 23 各显神通 24 各显神通 25 各显神通 26 各显神通 27 各显神通 28 各显神通 29 各显神通 30 各显神通 31 各显神通 32 各显神通 33 各显神通 34 各显神通 35 各显神通 36 各显神通 37 各显神通 38 各显神通 39 各显神通 40 各显神通 41 各显神通 42 各显神通 43 各显神通 44 各显神通 45 各显神通 46 各显神通 47 各显神通 48 各显神通 49 各显神通 50 各显神通 51 各显神通 52 各显神通 53 各显神通 54 各显神通 55 各显神通 56 各显神通 57 各显神通 58 各显神通 59 各显神通 60 各显神通 61 各显神通 62 各显神通 63 各显神通 64 各显神通 65 各显神通 66 各显神通 67 各显神通 68 各显神通 69 各显神通 70 各显神通 71 各显神通 72 暗流涌现 暗流涌现 1 暗流涌现 2 暗流涌现 3 暗流涌现 4 暗流涌现 5 暗流涌现 6 暗流涌现 7 暗流涌现 8 暗流涌现 9 暗流涌现 10 暗流涌现 11 暗流涌现 12 暗流涌现 13 暗流涌现 14 暗流涌现 15 暗流涌现 16 暗流涌现 17 暗流涌现 18 暗流涌现 19 暗流涌现 20 暗流涌现 21 暗流涌现 22 暗流涌现 23 暗流涌现 24 暗流涌现 25 暗流涌现 26 暗流涌现 27 暗流涌现 28 暗流涌现 29 暗流涌现 30 暗流涌现 31 暗流涌现 32 暗流涌现 33 暗流涌下 34 暗流涌现 35 暗流涌现 36 暗流涌现 37 暗流涌现 38 暗流涌现 39 暗流涌现 40 暗流涌现 41 暗流涌现 42 正文 暗流涌现(1) 正文 暗流涌现(2) 正文 暗流涌现(3) 正文 暗流涌现(4) 正文 暗流涌现(5) 正文 暗流涌现(6) 正文 暗流涌现(7) 正文 暗流涌现(8) 正文 暗流涌现(9) 正文 暗流涌现(10) 正文 暗流涌现(11) 正文 暗流涌现(12) 正文 暗流涌现(13) 正文 暗流涌现(14) 正文 暗流涌现(15) 正文 暗流涌现(16) 正文 暗流涌现(17) 正文 暗流涌现(18) 正文 暗流涌现(19) 正文 暗流涌现(20) 正文 暗流涌现(21) 正文 暗流涌现(22) 正文 暗流涌现(23) 正文 暗流涌现(24) 正文 暗流涌现(25) 正文 暗流涌现(26) 正文 暗流涌现(27) 正文 暗流涌现(28) 正文 暗流涌现(29) 正文 暗流涌现(30) 正文 暗流涌现(31) 正文 暗流涌现(32) 正文 暗流涌现(33) 正文 暗流涌下(34) 正文 暗流涌现(35) 正文 暗流涌现(36) 正文 暗流涌现(37) 正文 暗流涌现(38) 正文 暗流涌现(39) 正文 暗流涌现(40) 正文 暗流涌现(41) 正文 暗流涌现(42) 正文 暗流涌现(43) 正文 暗流涌现(44) 正文 暗流涌现(45) 正文 暗流涌现(46) 正文 暗流涌现(47) 正文 暗流涌现(48) 正文 暗流涌现(49) 第八卷(VIP)暗流涌现 暗流涌现(50) 第八卷(VIP)暗流涌现 暗流涌现(51) 第八卷(VIP)暗流涌现 暗流涌现(52) 第八卷(VIP)暗流涌现 暗流涌现(53) 第八卷(VIP)暗流涌现 暗流涌现(54) 第八卷(VIP)暗流涌现 暗流涌现(55) 第八卷(VIP)暗流涌现 暗流涌现(56) 第八卷(VIP)暗流涌现 暗流涌现(57) 第八卷(VIP)暗流涌现 暗流涌现(58) 第八卷(VIP)暗流涌现 暗流涌现(59) 第八卷(VIP)暗流涌现 暗流涌现(60) 第八卷(VIP)暗流涌现 暗流涌现(61) 第八卷(VIP)暗流涌现 暗流涌现(62) 第八卷(VIP)暗流涌现 暗流涌现(63) 第八卷(VIP)暗流涌现 源远流长 源远流长 源远流长(1) 源远流长 源远流长(2) 源远流长 源远流长(3) 源远流长 源远流长(4) 源远流长 源远流长(5) 源远流长 源远流长(6) 源远流长 源远流长(7) 源远流长 源远流长(8) 源远流长 源远流长(9) 源远流长 源远流长(10) 源远流长 源远流长(11) 源远流长 源远流长(12) 源远流长 源远流长(13) 源远流长 源远流长(14) 源远流长 源远流长(15) 源远流长 源远流长(16) 源远流长 源远流长(17) 源远流长 源远流长(18) 源远流长 源远流长(19) 源远流长 源远流长(20) 源远流长 源远流长(21) 大纲 源远流长(22) 大纲 源远流长(23) 大纲 源远流长(24) 大纲 源远流长(25) 大纲 源远流长(26) 大纲 源远流长(27) 大纲 源远流长(28) 大纲 源远流长(29) 大纲 源远流长(30) 大纲 源远流长(31) 大纲 源远流长(32) 大纲 源远流长(33) 大纲 源远流长(34) 大纲 源远流长(35) 大纲 源远流长(36) 大纲 源远流长(37) 大纲 源远流长(38) 大纲 源远流长(39) 大纲 源远流长(40) 大纲 源远流长(41) 大纲 源远流长(42) 大纲 源远流长(43) 大纲 源远流长(44) 大纲 源远流长(45) 大纲 源远流长(46) 大纲 源远流长(47) 大纲 源远流长(48) 大纲 源远流长(49) 大纲 源远流长(50) 大纲 源远流长(51) 大纲 源远流长(52) 大纲 源远流长(53) 大纲 源远流长(54) 大纲 源远流长(55) 大纲 源远流长(56) 大纲 源远流长(57) 大纲 源远流长(58) 大纲 源远流长(59) 大纲 源远流长(60) 大纲 源远流长(61) 大纲 源远流长(62) 大纲 源远流长(63) 大纲 源远流长(64) 大纲 源远流长(65) 大纲 源远流长(66) 大纲 源远流长(67) 大纲 源远流长(68) 大纲 人过是非 大纲 人过是非(1) 大纲 人过是非(2) 周子渊上前俯身探了孔向兮脉搏,向孔子端说道:“已猝。”孔子端暗自震怒,却向张少英长揖,应道:“孔家门风不正,张先生无恙否?”张少英深深一揖,还礼道:“无碍,子端兄勿怪,劣者擅自出手,失礼。”孔子端道:“儒门失礼在先,叛逆之属自受天谴。在下忧虑则是,先生这是宣战吗?”张少英摇头道:“非也,乃观战,不知儒门可有当面战争的准备。”先言入营躲避,再言战争之论,儒门不答应即是胆怯,还有得选择?儒门众人此刻均如此念头。但武林盟不出手,难道是朝廷? 众人思虑之际,纵横派的斥候紧急军令直接到了张少英身前,眼见周遭众目睽睽,斥候犹豫之际张少英道:“无妨。”斥候方说道;“报副使,半时辰前山岗左谷口九里外三千前军,带器重盾配长枪,朴刀压阵,中军两千重甲,带器,木盾配高低长枪,中军举何字牙旗,并麒麟五色旗,聚众七千,过数不详,正向我大营疾行军,目测半个时辰前军可至。斥候司九部三属二队姬肱所报无误。”张少英点点头,挥手示意退下,方向诸众三揖,应道:“此战非我战,四方门壮哉!”话语刚必,另一斥候紧急军令再至,下游口郭字牙旗,四千主军,四千轻骑共八千众,尚有后路军,过数不详,正向黑榜联军大营挺进。张少英当即传令,三军点士一万压阵山岗观战,无主将令不得出战。张少英军令一出,号角声响彻军营,鼓声陡起,旗令兵来回穿插,霎时气氛一变,整肃之下倍添震撼。儒门浑没想到出手的竟是四方门,原本这是儒者难以企及的组织今日竟然扬军携器而来。军容于朝廷行政建制之外,以刑止刑之术儒门早已明令禁止,若非江湖传言南门决战惨烈之事,天下儒者将不识四方门,大宋文明开泰下竟然建有如此组织。 随着大军出营,儒门众人但见诸宗人员混搭列八队齐进,军容之熟练简洁端正,没有朝廷军阵的那般繁琐。斥候先行,前锋探路,前军掩护,中军保帅,后军备备战护辎重,简单的配置在儒门眼中多少有些不伦不类。张少英与一行人驱马进入中军,汉江大军驻停山岗上遥看黑榜联军大营反应。此时的联军大营一片宁静,不时隐约能听到机关劲发之声。 得益于长离无恨的首创,临摹诸宗军事建制,斥候遍布方圆十里,其所接到的秘报有三路。由于地形的限制,汉江大营与联军大营之间北面便有三条路,一条在汉江大营西北面,一条正在两方大营之间左路山谷口,一条在联军大营东面下游口,一条路在联军大营正北面,大营扎营位置虽不算好,但均可进可退,也易受围攻,毕竟联军军力有限。同样得力于长离无恨的筹措,黑榜联军的军阵兵器甚是客可观,甚至火箭营,轻重骑兵都有,皆乃杀手中的佼佼者。四方阵的筛选才刚刚过半,世间紧迫,朝武不会给他们太多时间,这便是一百场四方阵的由来。此时联军过阵人员不过九千之众,傲红尘当即下令遣未来的及参阵辅军人员分为左右两路,各整五千,攀上右谷口左峰,右峰,居高临下以图战机。联军大营则以八千主力在下游口列阵待敌,应对。余下一千则留作后卫,保护四方阵不停歇。同时剩下的三千辅军步军配合一千箭营,五百骑兵作为迂回守备。 右谷口左右数山蛮地势陡峭,居高临下虽有优势,同样有弊端,但能最大限度减少伤亡。傲红尘提拔了左右两路主帅,左路郭达,右路司马错,皆乃联军大营中名不见传之小卒,联军诸众也只能以其为傲红尘安排之细作理解。受朝廷兵器的限制,联军大营已将该用的手段都用上了,弓弩严重不足。郭达领军攀上右谷口左面山蛮便下令伐树取沟,防止对方火攻,同时让仅有的两百弓弩手隐藏压阵。按照行军速度,何字牙旗这一路最快,对方只有五千之众,傲红尘即下令防御说明周遭的军力远不止当前,何况山蛮上远远能看到诸宗联军的张字牙旗,山岗上人满围观,黑榜联军军力有限情势似乎不妙。这时斥候来报,右谷口方向胡字牙旗率众一万一千众,郭达已能确定来犯之敌当属四方门无疑,只不过对方之军力咋也太夸张,杀手的唯一优势便是单人能力强盛,但在如此庞大的战阵之下单人能力大打折扣,不得不选择长枪重盾作为用具。郭达平日在杀手阵中确实不起眼,但其为傲红尘埋伏已久的暗桩,能力之卓越堪为人杰。傲红尘第一道军令就派出了所有军力,剩下的后备人员是生活保障,是万万动不得的。 此时的汉江北面方圆三十余里旌旗飞扬,聚众估测至少有十余万。大宋和平境内,一场不亚于五代十国的庞大战争正在爆发。张少英瞧得联军大营从寂静至喧哗至有条不紊的分兵暗自叹息,家国之境武属横行,连杀手之阵都有如此神韵,难怪朝廷对武属忌讳极深。此时此刻最震撼的莫如儒门,家国之内,乱贼横行,旌旗之多较朝廷亦有过之。其军令所至,即着令调动,行动之便捷惊骇儒门。 联军大营内东面下游口,黑榜幕僚司一众随侍在傲红尘身畔。虽只是短短不到一日,五大家对其除了深深的戒备,便是由衷佩服,此人对军事之熟练不亚于朝廷主帅,深谙军事之道。幕僚司唯一担心的便是如此简单的布置即派遣全部的人力应战,由且军阵兵器缺乏。四方门之属江湖传言过之百万众,哪怕斩掉一半的虚言仍有五十万众的根基,其身后有朝廷作后盾。傲红尘深知众人的心思,并未解释。八千主力一千后卫应对下游口郭晓四千主力,四千轻重骑兵,只怕对方一个骑兵冲锋,联军阵型必乱。 新任幕僚司长催旸辗转心思,小小幕僚司虽无调兵之权却有谋划之权,幕僚司长辅佐主帅肩负军营安危。幕僚司下属不做声乃失职,即便相信傲红尘亦留有后手。催旸提醒道:“以当前兵力而言我方势危,盟主兵法仅有如此吗?属下愚昧,恳请开示。”傲红尘高傲如斯,眼中却是诧异,换做十年前,高傲如黑榜杀手岂会懂得谦卑利己的大局观念?一切一切只因陈坦秋。傲红尘应道:“聚集在这里的人十有八九乃黑榜精英,千百年来杀手遍及骂名亦不过批判。如今建制成列,汇集成军,一战高下,杀手黑榜之今日始所未见,何其壮哉!纵观全局,诸位还有退路吗?”催旸沉声问道:“盟主并不在意输赢是吗?”不在意输赢即是不在意诸等,傲红尘问道:“你们想赢吗?”催旸道:“此为你之事。”傲红尘波澜不惊,幽幽说道:“黑榜只是双方较量的牺牲品,一切皆因双绝再起。六十年前的仙冥争霸,仙宗教皇失踪,冥宗教主花流苏自此消弭,再见时乃冥宗青泷,仙宗沧月,这种跨时代的阴谋你们是玩不转的。”催旸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想做甚麽?”傲红尘道:“化解这场阴谋远胜这种表面功夫的杀伐。你们以为抛除隐派全部便能保得阳派安稳?”催旸终究老道,他并不赞同傲红尘最后这句话,看来其也是阴谋而来无错。其言虽见地独到,但朝廷一时忌惮士家身份却不会永远抛弃,朝廷需要这种人的存在。 催旸冷声道:“黑榜所为确实乃无奈之局,但不代表可任人践踏。如果危局始终是危局,那你走不出这个大营。”傲红尘并不生气,端定如一,傲然应道:“八千一等一的好手运用得当,所爆发出的威势胜过百万大军。”催旸提醒道:“他们的武功确实不需怀疑,但盟主要明白,此乃军阵持久之战,而非一时之战,杀手也是人终究会气血耗尽。”傲红尘倏然冷声道:“你话太多,我若心存不轨,尔等杀我便是。传令,进攻。”傲红尘军令一下,号长接令,大鼓声起,八千主军卯足中气纵声呼杀,八千主力军分为三路进击。左路为主将裴肱,右路为裴股,中路羽千军三路并进。军令一下,幕僚司一众已明白傲红尘之用意,这是在转移战场,避免联军大营成为主战场。此时的下游口四方门主帅郭晓的两千先锋骑兵在北门宗正的领率领下已近联军大营七里处,联军已能瞧见四方门人马。 甫一开战遇到的便是骑兵,杀手们虽感士气正旺,犹自低了一头,整个联军大营恐怕都凑不出一千骑。竟是骑兵自是配备弓弩长枪,联军的弓弩多是山竹烧制所成,即便箭都是削尖的箭头,制作简易,如同小娃娃过家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联军重盾,这是汇聚之后长离无恨多方筹措所成,联军大营整备了十之七八,且盾阵的威力在于防御而不在进攻。即便学会了宋军在契丹人铁蹄下练就的铜墙铁壁之阵,联军的弓弩箭阵让诸多人心里没底。三路步军应付对方两千轻骑,不惧其恋战,唯恐其突破防线冲入联军大营。至于长离无恨只能筹措来长枪后盾,弓弩,恐怕朝廷在故意放水。以朝廷对武器禁令之严,武道诸宗,联军大营断无可能凑得齐如此大规模的军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3) 很快宗正的先锋骑兵迅捷而至,眼见对方持枪结盾,宗正一声令下,弓弩齐放,转阵北移让中军进来。两千弓弩箭矢漫天而起,覆盖至联军中路军羽千军所部。眼见漫天箭雨,羽千军部列盾阵裹军,并未放箭还击,毕竟骑兵速度太快,交给左路军即可。紧密盾阵将联军裹得密不透风,两千弓弩并未造成太大伤亡。若非四方门学子自视清高不愿火烧连营惨绝人伦,仅这一波火攻联军军阵便得溃散。实则上派骑兵打头阵在张少英等人瞧来,此乃昏招,汉江北面至山蛮不过十一里,最窄处不过八里由于,且地势并不平坦,不过他倒看出了郭晓之用意。北门宗正刚退开,郭晓的四千主军便掩杀而来,同样是重盾配长枪,后以弓弩箭阵为辅,所不同的是阵中带有三十尊床弩,而傲红尘所在的方向是不会变更的。 郭晓为了这三十尊床弩废了不少功夫,中军主力一进攻,左右分队,露出四弓床弩阵,三十杆翎杆箭破空而出,几乎平射而来。这一招是傲红尘没有预料到的,原本其以为对方会配备大量的火弹雕羽箭。此时看来火弹雕羽箭最少要两人合作,此刻南门加起来不过两万有四,看来南门会员泱泱终究受朝廷限制。否则以这不变之地,想当年寇准一样霍霍人海战术,联军再强悍亦无可抵挡。军阵之下,杀手联军们放下身段,团结合作,心中竟是忐忑亦是兴奋。三十杆翎杆箭疾啸而来,强劲之势道如开山断海在羽千行军阵中带起一片血花。好在羽千行下令裹两层重盾,虽是木制,但杀手以内力抗击,勉强挡了下来。手臂粗的箭杆,箭头都是倒刺,杀手们无不骇然。尚未近身对方已放了两拨箭,羽千行与右路军裴股渐渐靠拢,随即竹箭齐射,所不同的是箭头上蘸了墨油,中军右军两路千余箭犹如两团黑烟云抛向郭晓四千主军前沿。 此时的左路军裴肱已与宗正的两千轻骑交上手,两千五百众被宗正两千先锋围杀。而羽千行,裴股两军与郭晓主力相距不过八九十丈,双方均退无可退。只不过对方弓弩齐放,攻势不绝,显是打算一波射完,以每人十五支为要,对方五千众除去盾手,刀斧手,至少有两千人三万余支弓弩箭矢,怕是到两军交战都射不完。此次郭晓没有设置主将,四千人紧紧裹战平行推进,以床弩为主攻开阵,配以骑兵冲锋意欲一鼓作气冲破对方之防线。虽然杀手单打独斗能力一绝,此次四方门所选之众亦是精英,加之朝廷军阵配合之法的方法,四方门战阵之力不可小窥。随着联军火箭齐射,郭晓所部主军烟火遍地,好在重盾裹了铁皮,除了少许伤害,油烟呛鼻刺眼外并无大碍,至于弓弩箭坠之力,敌我双方几乎都可以忽略了。所不同的是,在缓步前行中,四方门主军床弩阵齐射,两番下来杀手联军的伤亡已过十数人,伤者已达到三十余人。羽千军强压意欲上前肆意拼杀的冲动,勒令保持队形,只待两军交战。咋一看,联军自点火箭,中位撤盾,放箭,收盾毫不生疏。四方门主军每受一波火箭前都会大声吼杀,声势如虹。其箭至裹盾,左右分阵露出后方的床弩射道。由于地面并不平缓,两方的军阵脚步都不大。 终于,在联军拼下三十人的伤亡,四十多重伤,杀手联军在交战的那一刻,憋了许久的怒气纵声喊杀,盾阵列墙,长枪突刺,内力所致,震荡之下,四方门纵使精英亦被震得虎口发麻。所不同的是,四方门主力军中配有重斧,四方门精英或许没有杀手专精,但配上重斧,挥舞之下不亚于杀手们。四方门主军以方阵缓缓而攻,上下两层重盾掩护,长枪自缝隙突刺,每两盾之间留有一人宽的缝隙,让重斧手作为劈砍间隙,每隔一人配有钩镰枪,钩拉对方重盾。利弊之间,联军杀手凭着深厚的内力,点坠出枪,劲透之力大显神威。只不过四方门的钩镰枪不住拉拽,破坏重盾组阵。面对四方门的重斧,杀手挤在一块闪避无处,亦开始出现伤亡。羽千军与裴股已知不妙,长久下去会被拖垮。但联军已无援军,唯一积攒的便是白教十宗之盛,不宜过早运用。四方门浩浩荡荡而来,料仍有援兵。 郭晓远远看着战场拼杀,此时的宗正虽站得先机将联军裴肱围了起来,但一流杀手所保爆发出的劲气让骑在马上的宗正所部难以抵挡。宗正无奈一声令下,火箭雕羽弹齐发,裴肱所部瞬间陷入火海。右谷口山蛮上的司马错亦不客气一声令下,火箭雕羽弹齐射向宗正所在之处,一切均按郭晓所料。宗正一击竟成,即挥军后撤,由于山蛮上居高临下,加之地面并不平坦,战马遇火受惊,嘶鸣不已,骑兵包围圈露出破绽,裴肱当下令变为锥形阵,扑面掩杀。山蛮上的司马错亦不追击,右谷口的胡字牙旗已瞧得真切,遥遥红呼呼的一大片,竟然是朝廷禁军所用军备,歩人甲赫然在列。司马错虽智谋无双,但悬殊下不知傲红尘究竟打得甚麽算盘,内心亦是深深地隐忧,这是朝武总以做好的局,就等其入局。下游口的宗正一撤,裴肱顺势掩杀,宗正已知骑兵对这些人并无克制之力,亦不恋战,向郭晓靠拢,郭晓亦率部前行接应。 待羽千行,裴肱裴肱三人会合,郭晓便知傲红尘之意图。对于联军大营中的一切,他均一清二楚。靠那些机关兽并不能扭转大局,他有兴趣的是,这麽多机关兽他们是从何处弄到。此时对方三面会合,这四千主力只能进不能败,将近八千一等一的杀手,这四千四方门学子无论如何抵挡不住,尚能据阵支撑片刻。四千骑兵作为冲营之用,不可随意牺牲。同时作为敌我双方都会注意避免出现大的伤亡,双方各有苦衷和谋划。 右谷口方向的行军讯息不断传到幕僚司,催旸不住提醒傲红尘,胡道那一面方为主攻方向。傲红尘并没回应,当即下令弃营,全军压向下游口。这一番举动着实让众人吓了一跳,虽疯狂不失为一条险着。军营的物资都是士家压箱底凑集起来的,为当前有力屏障,岂能随意丢弃。但随着军令下传,早已做好万全准备的联军大营剩余兵力开始向郭晓所在下游口移动。郭晓听得喊杀声已知傲红尘心思,如此一来下游口的四方门学子将难以抵挡,甚至来不及撤退。郭晓不再犹豫,四千骑兵开始冲锋,骑兵弓弩火箭疯狂射向联军大营。同时摆下古筝,高山流水上序高山曲磅礴而出,四方门诸军闻之陡然纵声齐吼:“天理,天民,天性,护国建义,至死无悔。”五句话,道尽了四方门之心酸。不融于朝廷行政建制,文臣唾弃乃至不愿提起,武道示为眼中钉,不会允许朝廷有能力直接威胁到他们,四方门难矣。护国建义,至死无悔,崇高之下,唯有视死如归以正视听。 而此时的黑榜联军八千主力早已脱胎换骨,突然撤阵抛下一切,各使自身兵刃,攻向四千众的四方门主军。战阵一散早已分配好的联军杀手组阵飞天遁地跃入四方门阵中,剑气横秋下四方门学子顿血肉横飞,惨声遍野。顷刻间四千主军陷入联军杀手的掩杀乱战中。短短时刻,郭晓亲眼所见,杀手所爆发出的惊人攻势,所造成的伤亡瞬间倍增,郭晓的心在流血,但四方门没有援兵,三万兵力已是四方门争取之极限。王钦若等一帮人以以武治武之言劝诫陛下不可让武道得渔翁之利,实则暗中限制四方门兵力。郭晓可以确定,王钦若等一帮大臣已知四方门意欲清君侧了。 此时,胡道率领的大军刚到右谷口,司马错便放箭示威,虽相距甚远,但山蛮上人数众多,不可不警惕。左谷口与右谷口之间不过三百余丈,联军大营却不见一人,胡道久研兵法已知黑榜联军弃营。如此一来一旦过谷口很容易陷入左谷口,右谷口的夹击,投鼠忌器。但时间紧迫,郭晓哪里恐支撑不住。胡道当机立断,让传令兵去通知何进阻隔左右谷口掩杀。自己则亲率军向谷口穿插,同时弓弩左右分向,庞大的弓弩火箭群足以让杀手联军忌惮。此时各军平日军备训练所爆发的凝聚力各显神威,胡道所部步人甲乃标准重甲,军事分配更是简单,六千弓弩手,五千钩镰枪手开始缓步进入右谷口。郭达与司马错但观四方门军阵齐整,弓弩火箭齐备,倒并不担心。竟以此为战场,黑榜联军在周山上都下了力气,造就无数横沟堡垒躲避火攻,且四方门兵力有限无法长久攻击山蛮。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4) 面对四方门骑兵冲击,黑榜联军与四方门精英终究肉体凡胎,人仰马鸣声中,四千骑兵虽有折损,亦将炽烈的战场冲开两条血路,一路向傲红尘所在之处掩杀。眼见对方骑兵冲杀而来,催旸忍禁不住催促傲红尘,说道:“你还有谋划吗?”傲红尘朗声道:“当然。”说罢,但见傲红尘右足一动,轰隆声中但见前方地面为之震裂,进而坍塌,一条宽愈十丈,深愈两丈有五的壕沟呈现在众人面前,将幕僚司诸众惊得目瞪口呆。天珠山大战傲红尘暗中挖了一条七八里的地道从容撤退,今日竟然再现如此神通。地面依旧在坍塌,很快第二条壕沟坍塌,位置正在刚刚杀出血路的四方门骑兵面前,骑兵冲势不减,犹如洪水入沟,纷纷坠入坑中。四千骑兵虽分为两路,顷刻间损失过半数。 但见傲红尘信步念道:“江山百里,山高龙自灵,一丘一壑,快意江湖,挥手功名。”傲红尘豪言一出,面对四方门的高山流水筝音,黑榜联军八千杀手虽有锐减,但席卷之势渐进尾声,四千四方门精英在这些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杀手面前坚持不到一刻。傲红尘声音一出,黑榜联军剩余七千余众飞天遁地掩向被拦在两道壕沟之外的胡道所在之处。杀手来势汹涌,胡道一声令下箭之所指覆盖了整个下游口。密集弓弩下纵使神通亦难护得自身周全。两道壕沟之间不过十余丈,当弓弩齐发时,多数杀手尽掩自壕沟的沿垛下,来不及的拿战马尸体做护盾,来不及躲藏的便听天由命。一波箭雨下来联军七千余人折损数百众,而胡道的箭雨并未停歇。此时处在壕沟中间的傲红尘已整合了三千辅军,一千箭营及五百骑,五千余众尽数裹在盾阵中,毕竟大部分皆是杀手,手力不差,盾上虽扎得如刺猬,倒并未打乱阵形。胡道一瞧得杀手如此阵仗便知此战要败,可怜朝堂上那些大臣以为只需三万精英便能大败黑榜联军,将战争比作人数的较量。开战之前尽管郭晓不说,但四方门诸众已知结局,故而郭晓所奏的乃是知音之调,国殇之词已不堪听用。 如此一战得战损多少性命?在那些文臣看来这还是削弱四方门的好时机,世事可笑,无知更可笑。胡道愤怒了,四方门终究只是朝廷面对武道的直接棋子罢了,随着朝武议和,四方门甚至面临撤门的危局。随着胡道一声怒吼,四方门战阵收开,盾手,朴刀,钩镰枪,长枪手兼并排列,等待联军杀手进攻。仅刚刚这几波箭雨,无辜惨死在自己手中的四方门轻骑兵便不下少数。剩下的两千一百骑遭此横祸俱都情绪失控,弓弩齐放射向躲在对面沿垛下的杀手。联军杀手要保持进攻的人力并未反击,而是用放在沿垛下的竹盾掩护身体。此时的司马错所部亦徒步下山意欲后堵,左谷口的何进五千人马与郭达的五千辅军亦有交战,三千主军将郭达等逼在山蛮上不敢下来,毕竟辅军缺少攻击军备,弓弩自不用说。但令郭达疑惑的是,何进领着两千重甲并不停歇。这两千众军备齐整,在这坑洼的地面上依旧稳重,一瞧便知是高手所成之阵。郭达暗叫不好,不再犹豫,领军冒着对方庞大的箭阵,仅以壕沟,堡垒,木盾迅速冲到了山脚下的深沟内,并发出警号。虽是如此,何进所部三千主军并未进攻,仍旧以进攻之令堵截郭达。 何进带着满腔愤怒冲向司马错所在之地,司马错得到郭达的警示,当即掉头去迎战何进。如此所部人力皆全面投入,傲红尘所部的联军杀手亦发动攻击,冲向胡道大军所在。四方门一直在强调黑榜联军的不同之处,偏偏连陛下都不愿四方门牺牲太大,让武道占了便宜,仍旧执行他以武治武的国策。何进是失望的,陛下雄心不再,大宋朝终究陷入历史的轮回,皇帝一代不如一代。轰隆声中,黑榜联军数千杀手各展神通翻越壕沟涌向胡道所在之地。眼前的阵仗让何进陷入艰难的抉择当中,战则伤亡甚剧,不战亦败,败则自身难保,四方门不保。何进充血的双眼紧紧握着手中的忠容剑,眼见杀手愈来愈近,愤然怒吼:“护国安邦,万死不辞。”口号一出,整个四方门为之沸腾,攻势再起,整个战场乱成一团。所不同的是,经过蜕变的杀手联军在密集的人群中各展所能,所爆发的惊人攻势顷刻间便将胡道的军阵冲散的七零八落。 山岗上,诸宗与儒门皆深深的震撼着内心。经过整合的四方门确实变强了,但黑榜联军经过傲红尘的手一夜之间蜕变,此等神通匪夷所思。儒门眼中所见,大宋安土之下汇聚数万众,以謀逆之举而横行,这还是文明开泰的朝廷吗?一场不输于辽宋之间的战争就这麽发生在儒门眼前,不到半日之间伤亡愈万,这一条条性命又如何看待? 战场上,何进后方的三千主军与郭达的五千辅军终于会战,怎料两千重甲将郭达的五千辅军一分为二,郭达没了军阵只得不断向右谷口撤退,收整队形,凭着人多势众以及杀手善于乱战再次反扑将两千重甲围了起来。此时的战场中心,联军数千杀手席卷之势不减,胡道已失去对军阵的控制,自顾不暇。后方的何进领着三千主军正缓缓靠近,司马错的五千辅军亦在形成包围圈,四方门败势已定。黑榜联军幕僚司震惊的盯着眼前的一切,他们竟然真的将朝廷击败了,杀手联军在相互配合的情况下,乱战中爆发出惊人的攻势,四方门折损惨重。这时傲红尘却下令杀手联军向大营撤退,擂鼓收兵。激战正酣时擂鼓撤退,杀手们岂能甘愿?经此一站,虽死无憾,何惧军法。但总有人听话,已有部分人跃出战圈向何进所在之处撤离。何进但听得鼓声,已知傲红尘何意,胡道身份特殊,至少不能死在这场战争中。联军大营撤退鼓声一响,远在下游口的郭晓当即擂鼓撤军,激烈的战场噶然松散,几乎停顿。终究军令意识灌输太强,杀手们不得已纷纷停下手来。以天下杀手汇聚击败朝廷官军,能做到如此唯有吾等,这一刻杀手联军士气大振,终于扬眉吐气,一雪前耻。 伴随着战场双方的撤离,交战双方开始对伤亡人员救助和安置。郭晓重新收整阵型,四方门学子俱士气低落,心有余悸,毕竟多数人第一次参战,这些杀手都不是人,乱战之下你根本分不清哪个方向才是敌人的刀,恐惧只会越来越强烈。郭晓没有停留,傲红尘主动撤军并非全因胡道,其用意在于置四方门诟病。回到朝堂上恐怕说他郭晓与贼人串通一气的都有,但郭晓宁愿这个门主不当也不愿再无辜牺牲这些学子,武道之事本该武道解决,四方门要凭武力解决当前战事需十万之众不可,何况这是在武道不会增兵,不逃跑的境况下。 这一场充足的备战并没有激烈绞杀,否则四方门将会付出巨大的伤亡。傲红尘率部回到大营,幕僚司诸众对其霎时敬佩有加,仅这蜕变的八千人所爆发的惊天战力,若以臆测当可敌十万雄兵,古往今来何曾有之?幕僚司一众原本担忧官军势大,浑没想到对方出兵不过三万,一站而败并无悬念,亦暗暗担心,不知朝廷所图何意,竟然不惜丢失颜面,更担心张少英不顾约定出战,诸宗可不同于四方门,以纵横派换制后双卫组成的两万大军即是黑榜联军最恐惧的优势。而黑榜联军不会再有后援,如果刚刚是诸宗联军他们绝不会留下这些军帐,介时不必等到三月后黑榜联军便流离失所无所定居。战备辎重乃朝廷严峻禁止之事,长离无恨在这其中出了大力气,甚至朝廷为了促成此局而着意放水。幕僚司亦不知其是死是活,乃至在军营中留下埋伏。最后催旸建议将洛兮还回去,试试张少英的反应。 张少英在山岗上并未撤军,送来洛兮其除了受些精神折磨并未受到虐待。洛子秋被仙宗保护的严实,张少英都不知其状况。玉玲珑,随侯珠之事牵扯复杂,张少英即令送还灵女,随后撤军回营。经历一场大战的儒门三首此时均有了翻天覆地的感知,杀手之患万于计,苍生之下,七宗定侠亦有有利的一面,杀手之患势在必行。更深层次的,傲红尘此人来头传闻于云都天虎八策,其绝非这种疯狂的杀戮所能解决的。 张少英刚刚回营,儒门三首三院便来辞行,血腥的战争洗礼了他们的认知,他们需要回去向儒门禀报消化这些事实。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5) 张少英没有挽留,当着儒门的面,以武林盟盟主花易玄的名义发了武林追杀令,并公布了御留香之冥王真实身份,霎时汉江大营一片唏嘘。因为纵横派,禅宗的担保,加之诸宗的睁一眼闭一眼,接近三年的传闻终于被证实。老百姓自然不会相信一个人能活到一百多岁,但武林中人却明白这其中的虚实。尤其是诸宗,张少英不公示尚可,一旦公示了,上至朝廷,下至江湖,再到武林都与其有深仇大恨。这些陈年旧怨随着一代一代人的传送,天罪之刃数次牵动各方势力,所造成的伤害天下人人人得而诛之。吩咐了一切,张少英并没让张青舒夫妇停留,让其加紧返回福建。对于南宫秀云张少英始终保持戒心,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张少英有些累了,应玉知香的邀请,玉知香在营亭中备了素斋静待张少英前来。如此学识渊博,柔雅万千的奇女子张少英好奇,更尊重。玉知香亲自迎接张少英入帐,张少英留下月仙,夜虚,风神三人,屏退六司人员和八角卫。素斋这种东西张少英并无接触过,他太忙。张少英没有客气,简单吃了些,对他来说这些东西他也吃不出味道,更没有那种吃东西都能优雅的姿态。玉知香静静地盯着张少英甚不雅观的吃法,这世间人很多,但能够一眼所见即为信任的人少之又少,张少英正是这其中为数不多之一,虽然天下人对他的评论并不算太好。 待张少英食闭玉知香问道:“这世间该有的你都有了,但你过得并不开心。”张少英苦笑道:“心爱的人皆离你而去,你还没有时间去追,这种痛苦你能体会吗?”玉知香摇头道:“世人认为真正爱你的人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事而离开你。实则越爱你的人越容易离开你,人的感情和情绪是会间断的,现实的枷锁让很多人错过便回不了头。你不一样,你们没有枷锁,回头并不难。难的是你如何控制住纵横派当前的局面,为将来的契合做准备。若非如此,以你的性格断不会如此沉静。世间诸事时间是最好的证明,铅华褪去你会发现你想要美好从来不存在,只有最后属于你的方是合适。”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你所知晓的远较你说的多。”玉知香嫣然一笑,应道:“你还想知道甚麽呢?”谈话间,斥候司来报,仙宗圣主冷逍遥辖众前来,已至大营。张少英吩咐下去让请到此处来,不多时冷逍遥携手双尊左子手,右子老,仙宗圣女,以及冥宗新制仙宗九派宗师冷剑秋,冷曼莎夫妇,破风,玉环儿四人,另有仙宗新制三十六天罡龙拳老爷李君,天水老怪二人一同随行。张少英并未起身迎接,诸宗之礼他纵横派受的起。 李君与天水二人经过近两年的修养面色红润许多,性子却轻浮了,走路都与众不同,见张少英不起身自是免不了叽叽喳喳一番。见礼之后,张少英方才请冷逍遥夫妇上座,冷逍遥笑道:“昔日头枕妻怀,脚枕妾膝,今有佳人相伴,旧人又处于何地呢?”张少英淡淡应道:“这些话并不好笑。”冷逍遥无奈摇头道:“你真的变了,难怪婆姨不要你。这一路走来你下得一手好棋,跨越时间之长,心思之缜密,谋略之精妙,当今天下无出其二。”张少英应道:“这个称赞我接受了。”双尊相视一眼,浅笑嫣然,美目之后的深沉则是担忧,这个弱冠的变化实是惊人。世人一直都忽略姬沄与张少英的师徒关系,因为姬沄并没有赐姬姓入册。实际上,赐姓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乃纵横派上任掌门人名正言顺的入室弟子,当今纵横派掌门人姬奔月的师弟。 冷逍遥笑道:“如此说来你是决计不会告诉我了?”张少英道:“武林盟冥宗已挑起七宗定侠,汉江此处当为仙宗大展身手之机。”冷逍遥哼哼点头说道:“你的这份算计瞒不过我。一柄天罪之刃足可改变一切。诸宗醒悟的迟了数十年,这盘棋已刹不住。纵横派大局已成,剩下的是内幕。普天之下莫非纵横,你可以放心的走了。对了,花易玄正与你婆姨一块来寻你,如此有好戏看了。武林盟主亲自处理你的家事,何况还是初恋情人。”张少英霎时脸色触动,他并不是个大度的人,他很爱妻子,对于花易玄他竟有同情亦有戒心。如此表里如一的美男子他张少英尚不及十之三四,其与妻子才是绝配,自己不过是捡了个便宜。妻子是爱自己的,但这出于夫妻伦理的爱意,妻子心中的丈夫并非是他,这也是分别之后张少英所领悟到的。灵霜亦是如此,曾经视性命如儿戏的她,她的改变只是想要一份生死相依的真挚情感,因为那是聂羽给不了的,他张少英年少天真刚好合适罢了。他不怀疑妻妾对自己的真心,但明白前因后果只能让他更痛苦。 见张少英面露不快,冷逍遥笑道:“天大地奇,海纳百川,识术有成的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不跟着你淌浑水是最明智的选择。”张少英苦笑道:“好友真乃吾知己也!”冷逍遥哈哈笑道:“弱冠如你,言出者也,亦无建树,不害臊麽?”张少英应道:“心乃自然意,明镜亦非台。”冷逍遥无奈摇头,直白说道:“由信仰聚集成的组织,屠戮是最愚蠢的方法。”张少英道:“是非天下,人心所望,自当有所为。”冷逍遥暗叹一声果然如此,亦不再问,上前向玉知香问道:“上有高山流水,下有阳春白雪,不知姑娘可有雅兴?”冷逍遥之名玉知香怎会不知,其嫣然一笑,看向了张少英,张少英随即让凝香取来瑶琴和板桌,方添香奉茶。 但见玉知香嫣然若故,神色为之一静,国色天香之态竟是那般清丽,不食人间烟火。其双手抚琴而起,熟练如斯,琳琅之音散布开来。阳春白雪乃有名古曲,多少乐师一生究习,所成不过其皮毛,难有其心境。玉知香一出手仿佛与琴曲融为一体,弹奏间的身体摇曳仿佛天女下凡,一举一动是那般清丽,只是多了一丝庚岁的风韵罢了。如此一个奇女子叛出云都,冷逍遥都在怀疑事情的本身。此刻一听琴曲,冷逍遥已知其非虚,云都高层果然人皆非凡。阳春白雪分为两段,上曲刚毕陡然听得,汉江大营警号声起,跟着战鼓轻捶,这是身为武林盟盟主才有的拜礼。武道已名义上统一,花易玄便是武道首尊。 战鼓一响玉知香心念受阻,只得停手作罢,在座听众无不感惋惜,张少英是没有这份心境的。 果然,斥候来报,武林盟主花易玄及二主人以入得营中。张少英没有犹豫,身为副盟主,上下之礼不可僭越,当下张少英率部去迎接请礼。 中军大营辕门外,花易玄与柳燕并肩而立。原本柳燕不愿平肩受礼,但花易玄执拗而为,柳燕从未见过他如初过分的坚持,答应了。原本她以为离开散散心,殊不知天下之大她已无处可去,身边一大堆人暗中跟着她,她也无法摆脱。寒心的是,丈夫并没有来寻她,虽然丈夫深爱着自己,但他的心早已融入纵横派数十年的谋划计策中,为此他可以不顾一切,包括他最爱的人。柳燕是个知书达理之人,他理解丈夫的做法却仰止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希望能有丈夫的关注和疼爱。路遇花易玄是其没有想到的,其一直在为觐见之事忙碌,这次是专程来见丈夫的。虽然花易玄极力隐藏,识术有成的柳燕却见到了他少有的愤怒情绪。无处可去的她早已没了头绪,就这麽被他一路带回汉江大营。 今日的花易玄一身白衣长袍俊朗非凡,三十而立成就如此盛名,当今武林除了张少英便是他。从名义上说汉江大营也归他辖领,上万人的迎接阵仗是花易玄意想不到的,至少诸宗在建制上没有撇开武林盟盟主尊位,虽然其对汉江大营并无实际指挥权。这时的张少英一袭银色锦衫,简单的系以逍遥巾显得颇为另类。终究非教化之人,率性随意,自不在意世俗之礼。张少英缓步走近二人,花易玄身后的武林盟九届卫均背向不受副盟主之礼,见礼之后,柳燕瞧得丈夫的恬静不由眼圈儿绯红,完全忽视了张少英激动的内心。张少英扫视着妻子,疏于打扮的她神韵全无。但竟做了决定张少英不会犹豫,当下请礼花易玄入中军大帐。 花易玄没有任何犹豫,信步前行,步入帐中上座帅位,接受诸宗下属之礼。一时间诸宗皆心思莫名,陈坦秋对这个年轻人的影响可谓不小。见礼后,花易玄朗声说道:“本尊所为诸位当知晓,我只问诸位,觐见之事作罢,还是暂时停下?”诸宗掌事皆齐声应道:“武林盟之士一诺千金。”花易玄点点头,应道:“如此甚好,诸位此时用心牺牲颇大,花易玄了然一身,无所表示,谨在此祝诸位旗开得胜。”谢礼之后,花易玄走下阶来,示意要去探望诸宗伤员。冷逍遥知趣的做了引导,留下张少英夫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6) 帐中,张少英夫妇相对而视,丈夫的气息柳燕已完全陌生,眼神都是那般决然不带一丝感情。而妻子的眼神充满委屈和怨念,终究自己负她,但愿师尊说得不错,只要人活着就还有机会。见丈夫久久不语,柳燕冷声问道:“我是你的妻子,你对我就一句话都没有吗?你知不知道,除了你我已无处可去。”张少英沉声应道:“我知。”柳燕续问道:“你有闲心在此听曲,就没有时间给我写个纸条哄哄我?你知不知道,我的心已无处安放?”张少英颤声应道:“我知。”柳燕再问道:“夫妻一体本是同心,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付出了一切?”妻子所问句句戳心,张少英冷峻的面容强忍溢泪,咽声应道:“我知。”柳燕陡然神色一缓,哀求道:“我知你是为了纵横派,大幕司谋划的事情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停下,我只想待在你身边,如此都不行吗?”张少英强压情绪没有回应,柳燕续道:“你仍在怀疑我的身份对吗?”张少英违心的点头应道:“不错,非绝对之人不可用,那怕只是一个误会。”柳燕刚发泄完的情绪再度升了上来,怒道:“那又何必让我入纵横派?又何必给我这个副使身份?你是我的丈夫啊!你为甚麽如此对我?是利用完了就可以抛弃吗?还是我做错了甚麽?你说?你说呀?”眼见妻子情绪失控,张少英冷声应道:“为了纵横派我不惜一切。”柳燕陡然只觉全身冰冷,情绪大乱,怒道:“除了你,我只有跟着他了,你休了我吧!”张少英沉声道:“你是我张少英的妻子,今生今世都不会改变,你们若有任何不测,我张少英绝不多活一日。你要跟着他就跟着他吧,我不反对。”柳燕陡然啊得一声嘶吼,应道:“这算甚麽?这算甚麽?那是我的奶奶,他的话你没必要听,也无无需遵守。”张少英道:“言出必行,一诺千金。”柳燕讽刺道:“叫自己的妻子去跟着别的男子,亏你想的出。我就是一死也不愿受你这般侮辱。”张少英叹道:“阿燕,记住我一句话,来日方长。” 柳燕情绪早已失控,哪里听得进去,怒道:“我不听,我不听。”说罢,转身跃出帐外径向营外奔去。 柳燕一走,九届卫便报给了正在探营的花易玄。花易玄吩咐了几句,直到探视完要求诸宗在建制上尽快将伤员送去仙侠山修养,随后方来寻张少英,两人自汉江岩石上单独密谈。两人沉默许久,花易玄问道:“作为外人我能一问吗?”张少英沉声道:“与你所想并无不同。”花易玄道:“这份伤害不可弥补。”张少英应道:“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已无处可去,还请你多多照顾。君子之前,不暗污浊。”花易玄幽静的面容首见皱眉,沉吟间,花易玄问道:“发妻之冠容旁人摘取,吾虽君子世有人言,你不惧我亦惧。”张少英道:“你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麽?”花易玄沉吟片刻,抱拳辞行,冷声说道:“谦谦君子,多礼不情。他人之妻,吾执礼而行。”张少英没有回应,武林不是个讲道理的地方,面对花易玄的表里如一张少英只有无尽的惭愧。 营外。 柳燕一出营即疯狂疾奔,几愈癫狂,直到奔得筋疲力尽方才停下来,在她身畔上百众的贴身双卫紧紧跟随暗中保护。柳燕不止一次赶过他们,但大幕司军令如山,这些人不归她差遣,她也习惯了,至少夜深人尽一人独眠的时候不会太孤独。横网的强大亦超出其想象,不管她走到哪里都会有横网人员接待。一是为了其安全,二也是为了其不备俘虏,泄露纵横派的机密,毕竟纵横派的大多数事情她都知晓。此时的柳燕是绝望的,丈夫竟然能如此淡定的说出这般冷漠的话。回想当年的那个小阴子,唯有麦积崖那段时光的美好回想,这才几年就变化如此? 武林盟的九届卫尤其是跟随在花易玄身边的九届卫俱乃诸宗差遣的精英,是以柳燕的行踪其掌握的一清二楚。终于可以照顾她了,他内心是欣喜的,所不同的是他不会越礼。柳燕此时漫无目的的走在林间小道上,她回头的那一刹那发现骑马赶来的是花易玄不由万分失落,心力憔悴。花易玄策马奔行英姿宛如当年第一次在武林盟相遇的情景,数年过去其风采依旧。花易玄瞧得柳燕憔悴的面容不由万分怜惜,下马劝道:“面对纵横派他也只是一颗棋子,发挥不了作用的棋子都会淘汰,他没有选择。”柳燕茫然摇摇头,叹道:“你别再跟着我了,双卫护着我不会有事。”花易玄沉声道:“他让我照顾你。”柳燕神色一张,冷声道:“他倒说得出口。”花易玄道:“当生命都可交付的时候你该理解,他有苦衷。”柳燕冷不丁的问道:“你知道甚麽?”佳人投冷目,人言可止,花易玄不再劝说,说道:“死很容易,但你想过后果吗?没了纵横派的关系,玄天派将成为众矢之的,亦是奶奶不愿你等分开的原因。”柳燕沉默了,玄天派虽是大派终究处于边陲,纵横派横网之下,党项,回纥,吐蕃诸部安分多时。纵横派更是派遣人力更革玄天派武学和建制,奋发图强,这份恩情柳燕不得不顾虑。奶奶的养育之恩她更加不敢忘却,何况奶奶大仇未报,她也不可轻易言弃。柳燕随着花易玄引导心绪渐明,不再犹豫,此时此刻她唯有随着这个男子走了。天地之大,她也无处可去,丈夫终究离她越来越远。姬灵霜曾说过她二人皆是酌情倒贴,丈夫只是被动接受,长久下去终究会失衡,如今她算是明白了。甚麽天长地久,生死同穴,总是恩情大于爱,这不是她们想要的。但这一切又非丈夫的错,从遇到慕秋白的那一刻开始,冥宗,武林盟,逍遥城诸般算计,他没有选择。 二人走出不远,只见窈楚与柳纤,柳泗跪在路边。柳燕知道大幕司的规矩,主人在命在,她们没有选择。瞧得三女委屈的神情,柳燕全无心思安慰,只是让三人跟着自己。自辽境出事后,三女都受到监察司的核查,监制之下柳燕身为大幕司副使都无法转圜,一切都是为了保证主人的安危。 汉江大营,张少英正式将汉江大营指挥权交给冷逍遥,纵横派两万余弟子由曲鸿主持。交托一切后,张少英本欲向玉知香辞行,顺便将其秘密送往仙宗安顿,岂知来时玉知香已简单收拾了包袱在等候。玉知香见得张少英微变的神情,腻声说道:“自我叛出云都开始,我便早已知道结果。如我不能随在你身边,我只有结束。”张少英暗吸口气,应道:“你该知晓我所行之路不会很轻松。”玉知香摇头道:“对我来说并无区别,只是担忧会拖累你们。”张少英沉声道:“我张少英言出必信,姑娘的安危在下一应护卫。”玉知香娇气得拍了拍胸脯,叹道:“没想到你会这麽轻松就改变主意,吓死我了。”张少英被佳人这一举动撩得暗暗心动,无奈说道:“你不惧你阿姐了?”玉知香摇头道:“我倒是担心你。阿姐之貌在云都一家独尊,就怕你难以应付。”张少英微笑问道:“不知教黛玉又如何?”玉知香摇头道:“云都四大分支各有建制,我甚少接触,黛玉一直戴着面纱我也只见过三次。”张少英点点头说道:“今后的风餐露宿恐要委屈了姑娘,在下当竭尽所能照顾姑娘周全。”玉知香担忧道:“你对我如此客气,我怕是要担忧自己的性命了。”玉知香紧张起来都有十分动容的柔美,张少英只感心思莫名,不愿再说下去了。 当下张少英领着玉知香出得帐来,除了月仙,夜虚,风神三人他并不打算带别人。而帐外符昭等幕僚司,随行六司,窈楚,班嫂,明珠等侍婢队皆在等候。众人素知男主人性情并未求取,只是默默拜倒行大礼。张少英让众人起来,沉声说道:“纵横派今天做所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来,诸位从上到下,事无巨细皆不可懈怠。家国用事各不容辞,诸位保重了。”听得男主人此言,班嫂,明珠等一众侍婢均哭泣不止,用心照顾几年的人突然要离开谁都不舍,她们皆乃张少英亲近之人,对于男主人所作所为自有一番思量,知晓男主人是为了大家的安危着想。尤其是班嫂丈夫一事男主人一直耿耿于怀,故而对于班嫂的两个孩子颇为照顾。自男主人入纵横派以来便极为体贴下属,这一点纵横派皆有目共睹。因为男主人的出现,等级森严的纵横派竟然有了一丝亲昵感,加之男主人性格随和,接触过的人皆愿意随侍其身畔。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7) 张少英瞧得凝香在一旁暗暗落泪,其过去以衣袖替她擦了擦眼泪,说道:“你要随我走,你哭甚麽?”若不随男主走凝香可能会被调回总坛做一个默默无闻的侍婢直到死,那怕女主人回来纵横派侍婢千万也轮不到她。听得男主人此言凝香大脑直嗡嗡,陡然大叫一声扯着张少英衣袖又蹦又跳,兴奋忘形。待瞧得众人异样的目光,凝香才知自己放肆失态急忙欠身道错,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跟着我你可能会死,你想过吗?”凝香不假思索的说道:“我们做婢女的无非是想遇到个好主人,您是我遇到最好的主人。派内好多人都想来侍奉你而不得呢!你放心,女主人回来我会离开的。”张少英点点头,应道:“你把流音带上吧,你一个人忙不过来。”侍婢队中的流音听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少英懂众人的心思,转身走到班嫂面前温言说道:“你们不必担忧将来,将仙侣山庄打理好,我终究会有回来的一天。”班嫂总是世面见得多只是用力点头,男主人如此贴心众人的不舍之情愈加激烈。张少英本欲一走了之,当下所幸让符昭架锅上菜,众人大吃大喝一顿醉至次日方才上路。 身畔没有了大部队跟随张少英只感神清气爽,全没有过的轻松,一路上策马扬鞭一口气跑了十七八里。让张少英欣慰的是,玉知香看似柔弱御马术比他还要好,不由暗暗佩服这个奇女子。一行人离开汉江径向南行,在洪山城竟然遇到了孔子世家队伍,一门独秀孔子端当即邀请张少英于河边的酒楼小歇。儒门好雅,像这种路边酒肆若非无从选择他们是不会进来的,即便吃喝也是随身携带,自带有厨子。儒门几个厨子熟练的摆弄了两盏茶的时间,数桌简单荤素搭配,鲜艳夺目的鲁地菜肴便做好了。张少英虽看不惯儒门的繁琐礼节,但这些菜肴经过摆弄雕刻,排放整齐,气氛之下立时让人食欲大增。张少英好不易一身轻松,儒门吃不言睡不语的规矩让他少了这些场面话的尴尬,酒足饭饱,张少英直言不讳的向孔子端问道:“请人吃饭必有所谋,孔兄乃鲁中俊杰不必含蓄。”一番大战过后孔子端对张少英的看法有了巨大的变化,实权当道的世界理想是最不易实现的,甚至很可能大祸临头,只不过纵横派将其发挥到极致罢了。 孔子端微微一笑,应道:“张先生曾公示天下杀手,凡伤及先生分毫,乃至身体其一便可据七大资励其一。不知对儒门又如何?”张少英当日所为乃趾高气昂的挑衅,看似轻浮,实则上有这一遭,武林盟上下对其霸道权术与花易玄的理念权术有了清晰的界限。张少英问道:“敢问先生所谋为何?”孔子端诚然说道:“六艺剑谱。”张少英点头应道:“天下公示乃在激起杀手争夺之心。儒门乃当世清流,劣者不才愿赠送给先生。”孔子端笑道:“无情不受礼,在下只是一问罢了。”张少英不解问道:“孔家六艺剑法最是盛名,难道尚有缺?”孔子端暗暗叹息,人以诚而交,孔家六艺剑谱缺之二三张少英不会不知晓。孔子端应道:“当今天下流派没有任何一家的六艺剑法是全的,在下所求不过圆己心意罢了。”张少英道:“如此,渊薮兄若有幸赐教,劣者当奉陪。你若能碰得我分毫,张少英将为你搜遍天下凑齐剑谱。”孔子端听罢暗暗心惊,纵横派确实有这份能力,但这麽大的人情将来如何还?六艺剑法对儒门弟子影响甚大,加之张少英性情复杂,在武林中声名虽盛,但纵横派之人杀伐决断,名利见人之术威震武林,孔子端一时摇摆不定。孔子端问道:“此册六艺剑谱难道不完整?”张少英道:“七十二招总谱,此册录入整整七十招,尚缺总章天下大同,舍身成仁。”孔子端洁傲眼神闪过一丝涟漪,竟然只缺总章两招!儒门流派为了缅怀先贤圣学,汇聚完整的六艺剑谱耗费不知多少先贤的生命,剑谱之意义要大于其本身。由且如今的各家剑谱参差不齐,甚至为了标新立异随意加入自身剑招以成一路,混乱不堪。孔家的六艺剑谱只寻到四十多招,且六艺剑法流传数百年,如今那是真那是假连孔家人都分辨不出。孔子端心动了,虽知其中可能有假却愿一试,即便来日张少英有所违义刁难不过一死相拒罢了。 孔子端不再犹豫,当即起身请礼。一行人骑马走到郊外,张少英手持白兰剑,孔子端背负儒木剑。二人一个英气逼人,一个端稳素雅,气息之下各有千秋。张少英之武艺在其与花易玄在武林盟一战经过刻意的传导声名早已威震天下。内功之道能够御气有成已是难得,御气化形便是一等一的高手,以形御行非乃绝世奇才所不能,孔子端自知非其敌手,拔剑横胸,左手双指点于木剑刃尖,正是六艺剑法礼艺第二招,正心诚意。姬灵霜曾与张少英说过,武林中人对儒家人的六艺剑法一直抱有华而不实的偏见,实则因为儒门习武不事与斗殴,本意在于修身。数百年来六艺剑法经过历代改良叠加,这七十二招六艺剑法之奥妙纵横派都未尽皆,小觑不得。难就难在如今的六艺剑谱早已失散,甚至弄虚作假已不堪盛唐之威名。儒门之人好雅,爱面子,张少英不愿折了孔子端傲气。本欲出剑的同时,突然弃剑御气化形,地面的沙土经真气引导进而凝聚成剑,并出声说道:“剑乃凶器,不堪独秀之君子,在下谨以此土讨教。”孔子端暗暗心惊的同时亦微微一笑,其学术有成,心性高深,倒并不在意张少英此是侮辱还是显摆。连武林盟之人都能勇于面对自己不堪的一面,儒门正统岂能连以武犯禁之人都不如? 孔子端说了声:“得罪了。”言毕,但见木剑翻转,身形迅动,剑花激起一道剑气迎面攻向张少英。能在一瞬间发动如此惊人的招式,加上孔子端之素雅,张少英忍禁不住的暗叹好俊俏的身手,虽然自己一招便可将其击败。儒门注重修性,在招式之领悟上得天独厚,别有一路神通。总是冥想过多实践太少,基本只限于儒门弟子之间的切磋。孔子端剑招一出即是剑花翻转,剑影流动,呼啸之声不绝于耳。外人看来犹如走马观花,华而不实。张少英亦想一睹六艺剑法之剑招,仅以逍遥十三式接招。两人一个招式灵动,身法飘逸绝伦,一个随性大方,出招如行云流水,虚实之间极尽观赏,周遭诸众无不暗暗叹服。张少英在武林中声望虽高,终究离侠义太远,远不如孔子端一门独秀之称号来的表里如一。儒门学子也没想到平日温婉的师兄竟然能与张少英过招,百战论道之名显现武林以来,纵横派掌门的入室弟子自不会太差。孔子端感受到张少英的随意已知其武学进境深不可测,自己万不是对手,唯有施展生平绝学一吐心中快意。 张少英如今的逍遥十三式终于大成,十三式甚至融会贯通,甚至不需再使用兵器。孔子端连番施展六艺剑法,终究不能近张少英分毫,七十式使完遍即住手,竖剑请礼,说道:“张先生之武功超凡脱俗,在下不堪对手,献丑了。”张少英应道:“渊薮兄不必谦虚,忘我之境方为一心而用。是在下输了。”话必,孔子端才发觉张少英衣袖破了一个小口子,该是激斗中剑气所破。心思转念间,孔子端记得正是那招数部一叶知秋稍稍向前递了三寸所致。孔子端顿心思莫名,猜不透是自己所成还是张少英故意相让,无论如何自己终究非其对手,胜之不武。但名义上早有诺言,终是自己胜了。孔子端顿倍感羞辱,沉声说道:“张先生有意相让,子端无功不受禄,就此请便了。” 张少英正想挽留,孔子端却拂袖而去。张少英暗叹一声,当即写了武林盟副盟主荐信让凝香行路中递给横网,命武林盟将六艺剑谱送到山东孔家。也许现如今孔子端不接受,但若大礼送到孔家,一门独秀尚能伤之分毫,名利之下孔家人不会不接受。一路上玉知香暗暗盯着张少英发呆,这个弱冠的身手当真匪夷所思。儒门六艺剑法剑招经过数百年的千锤百炼何其精深奥妙?张少英竟然能毫发无损的接招。世人鄙夷六艺剑法华而不实,但在云都这都是许多人必修之剑术,连东皇都有所侧目,赞其为天下正气之招。当今天下间的六艺剑法各大流派剑招之名多失典故字意,掺杂着混乱不堪的武学名称,东皇亦时常为此惋惜不已。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8) 一行人马不停蹄东行,路上儒门延期追剿令已然传遍南北,所见的江湖人士都有一丝谨慎。冥王便是御留香,几十年过去恩怨再起,人人想到的不是复仇,而是复仇所带来的巨大伤亡。一些不利于御留香的留言开始传颂,今天一行人在这里杀了几人,明日在哪里又杀了几人,好似自己亲眼所见一般。张少英明白,这正是山雨欲来的前兆。一行人赶了十一日路终于赶到仙侠山武林正宫,六宗驻事昭阳会泽,皇甫依,齐嫣然,宇文杰,徐德厚,曹九公等排阵迎接。张少英并未与众人客气,而是从随行马车上请下三人来,正是儒门恶儒颜无上,禅宗罪佛无垢和尚,无道徐祖陵。皇甫依等瞧得张少英如此阵仗无不暗暗心惊,这三人虽有冤屈终究非世俗所能接受。武林正宫乃侠义之枢纽,若让这三人进宫,悼碑之前,所牺牲之英烈又将处于何地?禅宗罪佛之名,只是江湖上在正与邪之间的一个称呼,后来三人更合称为三凶刽手。九年前灵云寺四十八名僧人暗中私通强盗,奸淫掳掠,屡教不改,无垢和尚忍无可忍代佛行凶灭了灵云寺满门,成为禅宗一大公案。当年由于朝廷鼓励,武林盟求情,江湖舆论以支持者多,禅宗又不愿折了无垢向佛之心,但终究违反寺规,禅宗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去。无垢事后自知罪孽深重,自此便隐居灵云寺,从未下过山,不想今日竟然被张少英请了来。 至于无道徐祖陵,与无垢和尚际遇几乎相同,登天观道士以求仙之名招摇撞骗,愚弄百姓,暗杀无辜数百人之巨苦无没有罪证,甚至杀了官军,徐祖陵代天行道将登天观六十七名道士诛杀,成为当年轰动一时的大案。由于后来官府的介入找到证据,因其惩处的是大凶之人朝廷没有追究,亦无表彰。但因违反道家门规,其自此在登天观足不出户。近十年来不乏名家欲为三人正名,最后终因三人不愿出户而作罢。诸宗驻事不得不佩服张少英之手段,却不知张少英请三人是何用意,三人又是如何被张少英请下山?现在面临的是这三人究竟入不入得宫门,花易玄外出不在,武林正宫以皇甫依为首,但张少英乃武林盟名誉副盟主,他竟归来自当以其为主。张少英并未询问众人意见,众人素知纵横派识术之利害,均暗暗猜测张少英用意。 张少英将一行人请到侠公殿即开堂议事,并特意请了武林盟诸派驻事。张少英如此大动作反而让诸宗有所保留,均欲一睹张少英如何作为。何况其为副盟主,众人即便觉得不妥亦无法阻拦。待武林盟数百众熙熙攘攘的行大礼之后,张少英落座应声说道:“佛曰,放下屠刀亦能成佛,儒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道曰改过从善,功德无量。今日本尊请了三凶刽手来此,便欲以此为题让诸位指点一二。”张少英此言一出,殿中各派诸事皆面面相觑,副盟主这冷不丁的开辩论会是何用意?大伙可一点准备也没有,七宗定侠刚刚打下基础,可乱不得。三凶刽手虽说有功,终究不容于礼法,世人褒贬不一,难以定论,否则三教礼法森严,怎容三人苟且至今? 灵山派诸事当先问道:“盟主今日所虑便是为这三人平反吗?”张少英问道:“如此不妥是吗?”灵山派驻事道:“正是,褒贬之下皆为不妥,不如不定义,让天下人,让本身尚有一处立足之地。”张少英沉声说道:“三位肯随我下山即为心中所定。不清不楚,乃是非公断吗?武林盟尚为武林至尊之公理便说不出对错吗?”灵山派驻事应道:“以理断之,逆伦之恶当有天谴,替天行道虽人心所向,亦非法理能容。理法之辨由来已久,今日我等何须再起争执。于理三人当赦,与法三人当偿命。所谓明人不言暗语,朝武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是法外开恩,盟主何故多生事端?张副盟主,属下失言了。”说罢,灵山派驻事躬身致歉。 张少英微微欠身回应,说道:“是非法理自有公断,三凶刽手当真为法外之地吗?”灵山派驻事一时语塞,亦不愿独自一人与副盟主辩论,一为失礼,二为自身着想。见灵山派哑口,剑湖派驻事上前说道:“张副盟主所言不错,三凶虽行凶杀人,终为除暴安良之善举。朝武这麽多年都未曾提及一句确乃法外之地也。然武林盟侠义之下随意杀戮,虽有禀报官府,又与三凶结果有何不同?事与人言,亦在知与不知,说与不说之间。”剑湖派驻事所言武林盟各派驻事均清楚,陈坦秋曾与各派议过此事结果是有理不扬,为恶不究,让其自消于天地。以陈坦秋在江湖上的影响力,这便是结果,无可争论。武道诸宗各派驻事并没有参与发言,他们更想看看张少英谋划为何,如今诸宗对其是满满的戒备不敢掉以轻心。 张少英道:“混沌是非天下亦可容,为何便不许杀手迷途知返,以今日计,明门聚集者近万众。难道武林盟要将这上万人都抓来举行一个砍头竞技仪式吗?”张少英语一出,诸众皆惊。这才多久才便愈万人,如此处置起来怕是棘手。杀手一行自五代以来鼎盛不衰,泱泱数十万众,聚集万把人张少英当所言非虚。但以实际论,若是三人百人尚可,这愈万人的处置一个不好便是天大的麻烦。上万众的恩怨牵扯足以将这个天下撕碎。自古杀人者偿命,黑榜虽是组织者,但受害家属对杀手从不会有同情心。张少英逆势行事势必得罪天下人,虽说纵横派有这样的本钱。这一切事宜若非花易玄刻意调和,加之武林盟各大门派认知有识,侠义之风盛行,恐怕张少英这个武林盟副盟主虚位都难以挂上。 花易玄乃陈坦秋衣钵武林盟各大门派始终认可其为人,若论张少英武林盟包括诸宗都有异言,裙带关系观念甚深。各大门派皆乃一方枭雄,凭着各自的能力闯出一片天下,岂轮得到对张少英躬身请礼?所谓行情如此,也只有诸宗从大局之下才发现他张少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纵横派究竟想作甚麽。 皇甫依心思流转,稍微挺动了一下呼吸,诸宗驻事便各自会意。诸宗一行人一年来参与武林盟事务,用心之下都成为知交好友,知皇甫依担忧张少英拿禅宗驻事昭阳会泽开口。仙宗驻事齐嫣然即声应道:“副盟主要为改过杀手正名,但武林盟秉承侠义至上,恩怨分明之国策。乃至于人言,三凶刽手当自尽以谢天下。”齐嫣然生性严肃,平日甚少欢笑,却往往语出惊人切中要点。若以罪论,天理国法自有宋刑统,三人即便惩恶扬善,但屠戮甚重,判流放亦不为过,若如此与死又有何区别?三人各自受人伦这麽多年早已身心疲惫,一个不好三人自尽谢罪便是顷刻之事。以朝武大战以来论之伤亡十万计,又何曾有过国法?只不过现实论之,这便是法理与现实之差距,不可作为台面上的议题。张少英微微一笑,似是早已料到,应道:“三凶自尽便能结束善恶之行吗?若能正得改过之行,逼死三凶之恶名张少英接下便是。”张少英此话一出,诸宗皆感无奈,这简直就是无赖,清白兰君的名头当真名不符实。他终究是纵横派培养起立的门户,此时位高权重却也可随时废掉,纵横门,明门皆如此类教。 齐嫣然应道:“一个论透的议题再议亦是枉然。不错,仙宗也行曾差遣过杀手组织行不法之事,恐怕诸宗亦不例外,如今,这一切均由诸宗笔录计入藏书阁以正改过之心,从此与杀手组织一刀两断。五道七宗皆乃武林盟之部属,尊上位居上司,如此,是否诸宗的陈年旧账也要再议一番?”齐嫣然将这些秘密当场说出来,众人虽知内情,终究不太光彩,若要追究起来,善恶之分,罪名之下不免又一番争论。张少英识趣的并未接引这个话题,沉声问道:“如此说来,诸位是不同意此举了?”隐宗驻事曹九公叹道:“世事浑浊,当该虚章导流。武林盟清圣侠义之地岂能向罪恶低头?若是几人到罢了,这数以万计的恩怨,张副盟主可问问那些受害者的家属答不答应。” 张少英道:“如此说来,至极大道乃为不可鉴也之境地了?”张少英一语将口问死,齐嫣然纵使心性极强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一个不好祸从口出。忐忑间,昭阳会泽上前合十,应声说道:“阿弥陀佛,张施主所为小僧感佩,万恶始源皆在于心魔。佛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黑榜盛及数十万众,这万余人不正应虚章导流之大势,其造福大业?然以实论,是非善恶非我等能定,自有国法所依,民心所向。张施主若能应得天下人,武林盟又何足道哉!。”张少英应道:“这又有何难?二月之后尘埃落定,皇帝一道圣旨大赦天下,充以黑榜金库抚恤家属,当能告慰亡者生灵。”张少英一言竟出,诸众再度震惊,以纵横派的能力,朝廷应该不会拒绝。只是如此一来,皇权免罪,公平何在?天下何平?这一刻各宗驻事对张少英有了抵触情绪,武林盟行事光明磊落,张少英身上全是权谋算计,难以为伍。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9) 皇甫依安定心思,应声说道:“以大局论,朝武都在盯着武林盟,黑榜之事本是一团稀泥,是非善恶难以调和。何况人过是非之事再纠缠只会加重事态,徒添恩怨,皇甫依谨以幕僚司令主之职持反对意见。”皇甫依一出口,武林盟各派驻事竟而同时躬身行礼表示反对意见。张少英倒没想到驻事们竟然如此同心,便似邀好一般。张少英所幸不强求,自怀中取出辞贴往案桌上一扔,沉声说道:“张某不才,属下俱不听令,唯有只身相就另寻他处了。”说罢,张少英起身下阶意欲离去。众人混没想到张少英竟然使出这一招,还在众人头上扣个拒令的罪名。陈坦秋当年应朝廷册封成为武林盟第一任盟主,要求的第一条便是专权之令,凡武林盟盟主所令,其不违侠义,不违王法,不违人伦,武林盟部属莫不遵从。张少英要求之事只是牵扯太广,黑榜牵扯的大部分恩怨皆在武林江湖之中,非是三言两语说得清,也没有人会选择原谅杀亲之仇,江湖戾气之地岂能讲究形式大义? 诸众眼见张少英大步而行无不诧异非常,不知他是玩笑还是故意。眼见张少英就要走出大殿,各派驻事均觉得荒唐,武林盟乃江湖门面,副盟主尊位岂能如此率性而辞?能够坐上尊位的岂是泛泛之辈?有多少人求之而不能?一气之下辞去副盟主之位,如此儿戏,视武林盟侠义信仰如无物。眼见驻事们要劝阻,皇甫依伸手喝止,朗声说道:“武林盟不会忘记的纵横派的援助,但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尤其是盟主本身对侠义的不屑。道不同不相为谋,张门主一路安好,属下等就此恭送。”说罢,皇甫依当先躬身叉手送礼。侠公殿内诸中见罢皆面面相觑,皇甫依倒真说得出口。七宗定侠尚需纵横派相助,副盟主此时离开并不合适。便在一众人诧异之际,张少英刚踏出门槛的脚收了回来。张少英转身看向行礼的四百余人,缓缓说道:“这一礼张少英受不起,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送诸位一份大礼。” 说罢,张少英大步而回,径直向皇甫依走去。只见张少英沉声说道:“天池十三省,遥遥近寒光,岂知岁月寒。”话必,张少英不再言语,转身大步而去。侠公殿中均乃文武有识之辈,张少英这短短三句话再此震惊众人。 冥花流五级战宗中唯有西宗有冰仙封号,张少英当众点破明其乃天池会十三省大员这叫人如何不惊?西宗冰仙封号至今愈两百余年,威名赫赫,声名仅次于东宗皇甫家。纵横派的臆测行事方法虽缺少证据,但下手似乎从没失误过,至少目前没有。五级战宗虽非冥宗根基,却是冥宗面向武林的门面,这其中若有奸细当真脸面无光。自武林盟行政以来,皇甫依行事都有武林盟的那份坦坦荡荡,不屈方圆的作风。张少英当众说出,无论冥宗处不处置,她若真是,舆论之下必会露出破绽。若非其,作为冥宗高层,这是该承受的代价。一行人目送着张少英离开,均说不出的感慨。幸好他不是敌人,其一言一行均能牵动武林局势,非常人所能及。 张少英信步走出武林正宫,纵横派派往武林盟的差遣人员早已一同请辞归派,泱泱三千余双卫。这些人对张少英都很陌生,是以并无人亲近,只是保持对上司的尊敬,三千余人毫无人声,列队静立以待。张少英走出武林正宫天阶,双卫依制向男主人辞礼。在纵横派男主人这个称呼实际上就意味着将来的掌门人,就连姬奔月都没有这个称号,虽然这并非正式的称号。这一切均归功于女主人的宠溺才有男主人今日的尴尬地位。张少英扫视诸众,朗声说道:“为人为事终有散,我张少英能有今天乃师尊眷顾,女主人宠溺。诸位不必猜测,纵横派掌门人这个位置张少英无德无能从不敢僭越。经大幕司投名,张少英自今日起逐出纵横派,日后所为均与纵横派无关。”说罢,张少英即躬身立个叉手,天阶下的双卫在震惊中还礼,连队形都乱了些。气走了纵横派最尊贵的女主人到便了,如今竟然要撒手不管中途退出,一日入门终生为效,出门岂有这般容易? 众人虽做此念却无人当面咒骂,此乃失礼僭越之罪,有所不满上书卫司即可。通告文书尚未下放,名义上他仍旧是男主人,大幕司副使。张少英礼毕即踏步而行,身后只有月仙等三人跟着。三里外的山蛮上,玉知香与凝香,流音二侍婢远远的瞭望着仙侠山,思绪莫名。一行人汇合后向北行去汝州,明门的总坛便设在汝州。 宫墙上,各驻事皆瞭望张少英队伍远去,如今纵横派算是彻底离开武林盟。宗派驻事们相识已久,对纵横派的讨论从没停歇过,聪明一点的人便能瞧得出纵横派布局庞大,所谋非凡。张少英武林盟副盟主之位虽是虚位,但有资格去坐的人无出其三。花易玄斡旋武林宗派觐见之事久久未归,武林盟的事宜皆由皇甫依裁决。皇甫依遇事以来心性转变极大,不再高傲于冥宗东宗之虚位,武林盟之事显然教冥宗更具意义,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态。张少英的点破,皇甫依没有任何怀疑,已在思量如何上书教主处理此事。器宗驻事宇文杰叹息一声,问道:“冥宗已经做好准备了吗?”皇甫依问道:“你觉得器宗又该走一条甚麽样的路呢?”宇文杰不假思索应道:“百器竟艺,造福天下。”皇甫依叹道:“器宗是幸运的。”宇文杰道:“但较纵横派我等相差甚远。”皇甫依之意是言器宗不需刻意调和便能传承下去,只因器宗参与百姓生活半隐半明,即使历代权贵忌惮亦不敢尽数诛之,毕竟器宗人员多为贫苦百姓。 皇甫依说道:“龙魂竟曰其名,必与龙有关。纵横派七大总坛建制亦曰龙名,如此胎息珠与玉玲珑之间还需猜测吗?”隐宗曹九公说道:“胎息珠,玉玲珑武林中称之为双绝。传说得胎息珠可长生不老,得玉玲珑可成武林第一。红尘冉冉,传闻甚多,说法不一,多年以前,仙宗,冥宗为此争斗不休,最后落得前教主教皇失踪,冥花流前掌教花流苏退隐。三十多年前为了一部黄粱真经,两宗再次暗斗不休,最后被朝廷围攻损失惨重。这一切的血腥教训还不够深刻吗!”仙宗驻事齐嫣然说道:“双绝之事传颂于武道七宗之间,没想到隐宗也能知晓得如此详细。”曹九公微微一笑,应道:“道听途说罢了。”齐嫣然道:“胎息珠,玉玲珑,真正见其物者寥寥无几。但此物确实真实存在,我派师尊曾受其益。师尊谈起此事时,臆测胎息珠与玉玲珑乃是同一种东西,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本质有所差别。”诸众驻事均是一怔,像武林盟八大门派首席驻事们均是第一次听到这般武林秘事。 药宗驻事徐德厚说道:“凡有形生命者皆有生老病死,胎息珠竟为神龟胎瘤之物,必有水润干枯之变化。有如无形之水,久之变味,断无保存数十百年之久。”齐嫣然应道:“夜遇凝胶,始里如一,这便是胎息珠的神奇之处。此话乃纵横派前任掌门姬沄前辈所言。”徐德厚虽有不解,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眼见为实。纵横派为何就敢断定胎息珠在黑榜手里呢!”齐嫣然道:“昔日曾听先辈们说过,双绝传闻便出自黑榜,当年仙宗不遗余力探得些机密。不过以内应回信论之,黑榜各家也一直在探寻自家宝藏双绝之下落。问题是,各家的宝藏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盗掘,事出蹊跷。”皇甫依应道:“做臆测论之,黑榜六大士族宝藏已去其四。森狱内部明争暗斗,不顾存亡。白教羽千骨泯灭人伦,替身无数,难见真身,明眼人都能瞧得出黑榜覆灭在即。如此,作为对弈双方,我们的对手究竟是天池会还是云都,或者两者皆是,甚至这其中还牵扯到摩尼教。”齐嫣然道:“摩尼教为朝武所不容,乃在于其教义。甚至可以想象,云都天池的形成并非一夕之功,或者说借壳再生更为妥当。想象之事虽美好,但不会有人听之便能深信不疑的誓死跟随。我们清楚云都的来历,也清楚天池会的建制,但天池会又从何而来!”臆测之下,众人说明心中想法。宇文杰亦忍不住说道:“玉仙师乃仙宗出处,此当为关键。”齐嫣然问道:“这样的人会屈服吗?”宇文杰尴尬踌躇道:“怕是不能。”齐嫣然道:“他身上牵扯到冥宗当年的遗案,此事由重耀负责。”曹九公不解道:“杜千化身为仙宗一派栋梁,一式派宗师,一式留神之招名动武林。羽千古一式留神之招又来于羽千骨,羽千古继承上一代羽千古不过十九载。仙宗内乱始于开宝八年,之间相差十数年。总坛一场内乱便至仙宗损失惨重,是否夸张了些!”仙宗虽对当年内乱之事,以及金陵之战向武林盟幕僚司做了禀报,始终有所隐瞒。这些各派隐秘之事原本便是自家秘事,幕僚司亦知。曹九公所问正是诸众此刻心中所想。又想解决问题,又不如实汇报,又如何正大光明?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10) 齐嫣然稍稍沉默,应道:“当年仙宗的名头胜过冥宗,树大招风,太祖皇帝第一个下旨定名仙宗謀逆。乾德三年,战神派内乱,玉仙师,水清柔叛出师门。开宝元年本派教主,三分派宗主祝神光失踪,开宝八年二月初八仙宗总坛内乱,东阳派范秋,飞凤派风诗琳,南神派陶道,一式派杜千化身亡。随后大少司命两派,左右护法以及护门长老,战神五派与杜孤星所蛊惑的东阳,南神,飞凤,一式四派火拼,此役仙宗总坛精英伤亡过半,金仓被破。四月本派战神侠菩提死于冥王会战,我派师尊自知难挡朝廷之势,顺水推舟演了这一出苦肉计,连我等至今方才知晓这一切来龙去脉。”皇甫依道:“冥宗背了这麽多年的冤枉,倒真是难为你等了。”齐嫣然道:“仙冥两宗已合解,你要再翻旧账吗?”皇甫依道:“冥宗自知理亏,连飞天乘龙斩的秘籍都赠予仙宗,仙宗骗死人不偿命啊!”听得皇甫依的感叹,齐嫣然不禁微微一笑,若是换做十年前,这样的玩笑谁敢说?齐嫣然应道:“仙宗三分阴阳卷近期将会送到冥宗总坛,如此,够了吗?”皇甫依哈哈,应道:“相较于纵横派我等望尘莫及。”齐嫣然叹道:“武学共参,万道同修,如此胸襟唯有纵横派了。”皇甫依沉声道:“如此,云都,天池会便是我们的目标了。”一时间诸众皆感肃穆异常,对抗云都,天池会岂是说得如此简单。 如今的武林盟已懂甚麽叫光明正大,甚麽叫团结互助,甚麽叫齐心协力,局势已在向更好的方向走去。唇亡齿寒,没有了纵横派的支配,以如今的局势,要造成诸宗内讧并不难,比如御留香一行,儒门已广发追剿令,虽有一年之期的约定,但已到了七月。以儒门的势力对抗御留香昔日的战绩,怕是血流成河也难以达到目的,天罪之刃自盛唐以来造成的武林浩劫亡者数十万计。近两百年来三次围剿诸宗前后付出了巨大的伤亡,然而这个人仍旧活着。百姓人家也许当这只是一个传说,但武林明白这是不争的事实。 药宗驻事徐德厚问道:“清白兰君已证实御留香便是冥王,武林盟不做表态吗?”皇甫依道:“当前并非发动追剿令的时候。儒门妄自正义之宗,他们要剿也得寻得到人,寻到人也要打得过。面对一个御留香,释教采取渡人之策,道教采取静观其变之策,儒门采取名义之策,谁会动真格的呢?当今天下除了武道诸宗谁会有这样的实力?逝者已去,御留香出世以来并未伤害多少无辜,暗中帮了不少忙,选择原谅要比追剿更合适,虽说不近人情,愧对先辈。但现在绝不是时候,如是觉得不好交代,咱们就实话实说。谁要觉得咱们俱死,咱就先召集他们清剿御留香。”皇甫依此言一出,诸众皆暗赞高明,颇有陈坦秋的痕迹。 思过崖。 这是汝州裹香山东面的山体断层,山高林密,方圆二十余里无人烟,明门斥资自己动手亲手修建了精致的屋舍,数千人隐居其中改过读书,闲暇时钓钓鱼,爬爬山,甚至于同行一起品酒做乐。在张少英行政制定下,导引众人学习儒家经典,重拾人伦,性格各异的杀手们渐渐放下戒心,其乐融融。张少英的回归让明门诸部杀手无不喜却望外,张少英屏除一切身份前来,虽说权谋居多,但创立明门时早已约法三章,众人还是有一丝信任的,或者说,这样的日子有总比没有好。如今明门乃众人的依靠,明门的这份凝聚力早已说明一切。终于不用再低头做人,终于可以挺起胸脯改过自新,这一切都归功于张少英。 张少英回来时,明门所众除了值守均在道路旁摆了长长的迎接队伍。自明门创立至今,杀手们还是第一次聚集,一众人对路相望,是感慨亦别样的新奇感,对视一眼皆会心一笑,微微点头。杀手也是人,他们也会有感情,也会笑,他们与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只是走错了路,改过非是对天下人,而是对自己,这是张少英说的。 张少英亦没有客气,一路与众人打招呼,多说上几句的他还能叫出登册名。许多人还不习惯这种热闹的场合,拘谨的叫了声门主,张少英亦礼貌回应,并叫出登册名。随后张少英在思过崖上的露天台大摆宴席,这一切早在其来时便已准备妥当,张少英提杯相庆,大醉而寝。宴席过后,幕僚司组织人员清理后续,众人原本以为张少英会大醉一宿,均各自歇息去了。子时一到,张少英即命明门六司与擎天,诛天,杨天,浩天左四部,灭地,伏地,杨地右三部,以及居独秀的天辎部前来自量堂夜见,制定后续谋划。众人瞧得张少英的严肃均信心倍增,悉心听命。 次日,张少英刚巡视完思过崖的布防,并准备了盛大的迎接仪式,三凶刽手正式加入明门,担任明门天地人三大护法。这三人在江湖上有着巨大的争议,并拥有崇高的诡异名望,褒贬之论从未停歇过,连朝廷都是默许的。三大护法各司其职,罪佛无垢和尚建自量房为明门诸学子言传度心,恶儒颜无上建无上房传颂儒门教义,无道道长徐祖陵建无我房传道立识,合三教教义,教导诸众修养身心,自我提高。安顿好这一切,明门士气正旺,随后便有贵客来访,正是四方门制置使郭晓独自一人前来,郭晓的到来让明门诸部无不暗暗窃喜,有了朝廷的关系何愁大事不成,虽说将来可能过得拘谨些,总好过做杀手,人人喊打。 张少英简单的招代了郭晓,宴毕,二人站在思过崖沿瞭望南去的长河。郭晓当先感叹道:“有钱真好,想做甚麽都可以,荒无人烟之处也能成世外桃源之地。这些人残差不齐,私心各异,桀骜难驯,竟然悉数臣服与你,用心于你,这份能力,在下佩服。”张少英微微一笑,应道:“你变了。”郭晓应道:“沉稳有余,上进难行。”张少英道::“这不正是你来的目的吗?”郭晓深深叹息一声,叹道:“纵横派的谋略超凡,已经走在了这个时代的顶端,连朝廷都跟不上你们的步伐。无法无天,无拘无束,神仙眷侣相伴,人生夫复何求!”张少英道:“每个人都能有这样的选择,但你的志向不允许你这样做?”郭晓道:“卓越的眼光造就卓越的见识。我今日能来此亦要拜你所赐,如何?”张少英道:“时间会给我们答案,如今所能做的便是等待。”郭晓问道:“等待你身败名裂?”张少英应道:“那又如何?”郭晓赞许的点点头,没有再言语,陛下的私心他明白,但这一切又正中张少英的下怀,纵横派真是将皇帝看透了。 明门有朝廷的支持,明门诸部皆高兴不已。张少英特意安排诸部掌令与郭晓认识,一番谈话下来,诸众觉得郭晓虽身形偏胖,但谈吐不凡,端稳有识,与那些执着的腐儒大不相同。那股神态自若,端正不羁的神韵让明门诸部无不向往。郭晓亦很难想象,这些名动黑榜的杀手竟然会有如此巨大转变。他特意留讲七天课程,劝慰诸部端正认识,提高自我,重新来过。殊不知郭晓秘密前来拜山是带有皇帝手诏的,那是赦免明门诸部罪行,戴罪立功揪出黑榜内幕。张少英接手之后并未当场宣读,而是秘密保存了起来。整个明门除了玉知香,月仙,夜虚,风神,并无第五人知晓。张少英交代了明门大幕司左使连正庸,右使厉千行各项谋划事宜便领着一玉知香行人下山潜行,自此消失于江湖。 苏州问月庄。 作为四方门文士雅集窝点之一,庄内修饰的典雅精致,亭台楼阁,假山绘景,秋波绿水身在其中犹如置身仙境。今日四方门招讨使何进在此落脚,秘密会见仙宗战神派宗主重耀。随着诸宗之间的情报共享以及武林盟盟网的初成,这个天下几乎不会再有秘密,为此朝廷黑暗八方地网解禁了大量的各式卷宗帮助武林盟对付异端势力,重耀此来拜会只是咨询以图印证。 此时重耀端立于庄内水榭台中,凝视着面前缓缓流动而清澈见底的湖面心思莫名。他自小师妹水清柔出事后数十年间除了修习武学很少有这种欣赏美景的时候。如此景致连不善于享受的他亦感岁月蹉跎,光阴飞逝。作为仙本宗门户,仙宗的所有派内武学都汇聚在战神派。自仙宗开派以来每一代的战神皆名扬天下,备受武林中人敬仰,每一代的战神皆是仙宗诸众的骄傲。自从遇到天罪之刃,仙宗的门户三次跌倒在御留香剑下,师尊侠菩提取名重耀意为重耀仙宗辉煌之意。他也没想到数十年后玉仙师,水清柔竟然会再次出现。小师妹的反应还算正常,但玉仙师呢?除了精神上的说服他不可能随意屈服在别人麾下。虽说数十年未见,但留下的记忆以及如今的感觉,难道他竟然也接受了天池会天机百年,诗画江山的理想?当今天下那种理想虽没错,但现实不会允许他们的存在,朝廷更不会容忍。面对宋庭数千万百姓,天池会,云都加起来亦超不过两百万人,如何成就理想大业?先不论朝廷,纵横派,五道七宗,武林盟,四方门,黑暗,如此庞大的势力交错网,天池会,云都恐皆是妄想。武道盟网竟成,今后异端势力将更加无所遁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11) 重耀一时思绪万千,以至于何进靠近丈余方才发觉。两方见礼,何进当先立个叉手,说道:“重宗主,幸会,幸会。”重耀一眼瞧来,好高傲贵气的人,不行儒家揖礼而行民间叉手礼,足见怠慢。原本以武林辈份接见他的该是黑暗八方地网副帅千军。因为在朝廷以及这些文人眼里,武属终究是以武犯禁,乱国之贼,权宜之下与狼共舞暂时合作罢了,终究是要清除的。但重耀心性极高并不拘于小节,同样以叉手礼还了。何进一见重耀不露痕迹,不卑不吭亦暗暗留心,这个人除了肃杀之气重一些,你几乎感觉不到他有任何的波动。所不同的是其行礼的方式都如此熟练,五道七宗早已学会了如何在这世间自处,识人知礼。何进自从全心全意投入四方门,心境亦大有改观,明白人与人并无多大区别。 短短的一交会,重耀说道:“素闻阁下盛名,今日叨扰了。”何进道:“重宗主不必客气,今日但有所惑,在下知无不言。”说罢,重耀请礼,两人面向湖面静立,重耀问道:“天恨会在四方门眼里不值一提吗?”何进应道:“半年之内世间再无天恨会,天复会,天龙会。”重耀道:“弱肉强食乃人之本性,康成书之死有结果了?”何进应道:“素闻真气留形之传说,他的死也许并不是天恨会所为。”重耀应道:“不确定的语气。”何进道:“昔日仙宗三分阴阳流派三分派尚有三阳,三阴二气,合成为三分归元方可至真气流形之境。”重耀道:“可不排除仙宗内部之人。三分归元之后即一式派一式留神之招也会造成真气留形之伤。”何进道:“一式留神之招的抄本放在御内班藏书楼里至少有四十年,不再是仙宗独有。”四十年前即开宝二年,离乾德三年不过三年,何进一言惊醒梦中人,重耀暗暗惋惜,不是小师妹必是大师兄?消失了整整四十四年之久,三兄妹竟然再起干戈,重耀心中虽惋惜,已知这其中或许并非当年那般简单。当前已知的白教,小师妹,大师兄都是事情的源头。虽然儒门并没有实际追究,但与康成书有关的人都不会停下查探的脚步。 重耀道:“白教羽千古擅长一式留神,其传信言之,白教之内千字辈皆有修习,仙宗并非唯一。”何进饶有感触的叹道:“盟网。”重耀应道:“不错。整个江湖武林的所有讯息都汇聚于盟网,如何?”何进应道:“又能如何呢?”重耀问道:“开宝八年六月的金陵之战又如何呢?”何进不假思索应道:“当年代表冥花流的东宗皇甫惊鸿受聘余南唐武道客卿,仙宗左护法祝青鸾因南汉灭亡而潜伏至南唐境内。仙宗最先发现黄粱真经全册,但消息被冥宗知晓,两宗大打出手,冥宗占了地利优势而大胜。向朝廷告密的正是东阳一派阳派神通范秋大弟子范逋,所不同的是他乃御内班在仙宗的暗桩。”重耀道:“三人相争必有两伤,皇甫惊鸿一代宗师,私心之下仙宗伤亡愈千。”何进哈得一声笑,说道:“伤亡愈千乃是托词,金陵一战仙冥两宗加上朝廷也不过万余人,伤亡总数不过两千八百二十四人,加上山洞里最多也就三百人,这样的伤亡怎能造就仙宗退隐之势。”重耀微微一笑,应道:“你知道的很多。”何进道:“四方门没有这样的本钱。”重耀道:“这些都不重要。故意将黄粱真经的讯息给冥宗,仙冥反目,朝廷的加入只能让局势更混乱,从而浑水摸鱼,这样的计谋并不高明。”何进道:“朝廷查探的结果只有两句话,天虎八策,一叶知秋。”重耀沉声道:“叶知秋已是过去,可以肯定的是,黄粱真经下册不在天池便在云都。”何进问道:“这是哪里的自信?臆测之法,错之悔矣。”重耀道:“五道七宗的凝聚力朝廷能够忽视吗?”何进道:“纵横派便没有可能?”重耀道:“清白兰君并不如你们想象中的那般不堪。竟然选择相信自己的队友,便不需留下内心的戒备。”何进问道:“黄梁真经只是精神术吗?”重耀应道:“传闻如此。”何进道:“冥花流抢的的上册早在几年前便抄录了一册给仙宗,这个答案并不算答案。如果你忘了话我可以提醒你,比如皇甫勋。”重耀暗暗谨慎,朝武之间相互渗透由来已久,细作无数,纵横派大肆变革正是因此。仙宗如此紧要的讯息朝廷都知晓得一清二楚确实不简单,圣女主张改革是对的。否则长此下去,仙宗必会再次发生当年总坛内乱的祸事。 重耀应道:“黑暗组织果然深不可测,自朝武大战以来你变化很大。”何进道:“随时随地关注敌人的任何变化,这是武属的习惯吗?”重耀淡然应道:“是。”何进微微一笑没有回应,说道:“天池会的等级称为天地大吉四品,杜千化外号沧海,属于天池会差遣幕僚司,属于地字品级,地位很高,仅次于天池会大幕司。很显然,天池会对付的是仙宗,杜千化死后霸皇申屠君另有备品仍藏在仙宗。”重耀念道:“差遣幕僚司!凡遇事上一令下一行,以此埋下千千万万的棋子,数十年的布局,古今难复。四方门若不革新励志,早晚沦为臃肿之体,难以动弹。”何进客气道:“多谢指教。不过以臆测论之,天池会曾传出一句话,沧海浮生,此言出自于霸皇感叹之言。”终于听到有用的了,重耀应道:“沧海浮生,叶落归根,该是四个人。”何进眼中闪过一丝震撼,问道:“有合适的人选吗?”重耀道:“仙宗原十三派皆有可能。”何进道:“能起作用方能致用,皆乃举足轻重之人物,逍遥城你不怀疑?”重耀摇头道:“这都不重要。”何进没有回应,而是递给重耀一册验字册,作为以后传讯之用,并说道:“你可多留几日,四方门以及黑暗解禁的卷宗你都可翻阅。盟网竟成谁来看都一样,不是麽?”重耀没有回应,神情虽淡然心中却满是忧愁。战神派乃仙宗门户,仙宗门人的骄傲,曾几何时他高傲如尊,从来不会为这些事而奔波。但圣女在仙宗独木难支,除了他以及仙尊派没有人会不顾一切的支持她。仙宗掌门只是掌舵仙宗行政,倡导各派武学发扬光大,对各派只有指挥权而并无实际的管辖权。对其它各派来说,他们也不稀罕,在仙宗巨大的财力支撑下他们能够潜心修武并将其发扬光大,进而引领各派的成就感远胜于仙宗掌门。圣女承宗已内定数十年,各派秉承门规自会支持,但并不等同于认可。为了仙宗将来的源远流长改革势在必行,但自己又有要事处理,无暇分身。 何进知趣的没有打扰,如此高傲的人竟然也会有烦恼的时候,他感到新鲜。重耀终乃一派宗师,忧愁顷刻即过,再看向何进,问道:“还有朝廷最关心的问题呢?或者说皇帝陛下。”何进问道:“胎息珠与玉玲珑真实存在吗?”重耀应道:“是,我派仙尊曾受其益处。以纵横派而言,胎息珠乃神龟胎瘤所成,若在凝固之前服用可延寿百载,玉玲珑乃胎息珠凝胶之后所成,若以配药服用之,少则三十载,多则五十载,尚有起死回生之效。”何进正色道:“闹了半天竟是同一种东西。当年的玉玲珑是假了?”重耀道:“玉玲珑的传闻被许多人牵强附会,连朝廷都言其为传国玉玺,所有的真相早已在时间的推移中淹没。当年的玉玲珑只是陈盟主与朝廷的表演,你当真不知?”何进道:“朝廷与武林是两个世界,武道诸宗之间又是不同世界,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重耀道:“你不怕我口出诳语,随意敷衍?”何进道:“我要的不是真相,而是已知的印证。”重耀道:“纵横派的水很深,真真假假自当思量。”何进道:“我听闻纵横派尚有龙魂之说的秘密。”重耀道:“武林盟的宗室里面早已写明龙魂的存在,你相信这世间有龙吗?”何进摇摇头,应道:“眼见为实。”重耀道:“龙也许真的存在,只不过与人们想象的不同罢了,此乃张少英亲口所言。”何进为之语塞,这个人牵动朝武,在武林中身份极高,这究竟是纵横派的鱼饵还是确实存在,虚虚实实,要想知道一切以当前的格局局势,当今天下没有人能够窥破纵横派的核心大幕司,朝武要想一探究竟皆需运气。 简单的会面让两人解开了许多疑惑,也解开了朝武敌对的契机。两人本无情谊,俱乃第一次见面,但相互都能感觉到他们是同一种人,结交这样的人可亦师亦友,互助得力。是以重耀选择了留下几日,学会改变来适应天下间的局势变化,或许这正是他们权谋之术的开端,而张少英这个弱冠早已走在了前面。何进同样需要,他如今虽属四方门,但其天子近侍的身份却特殊,武林江湖中的风吹草动都会传给东京大内。四方门如今虽兵强马壮,但面对天下局势便似一个不会走路的胖子,掣肘太多,结交武林群雄似乎更加可行。便在刚刚这一刻,何进改变了对武属的看法,他们思想自由不受约束,明辨是非,何进需要去了解这种文化。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12) 东京大内,垂拱殿内,皇帝赵恒还未正式上朝,但殿中大臣早已按班就位等待皇帝临朝。殿中众人皆肃穆异常,连王旦,王钦若这些人都感到不寻常。如今朝政皆在关注异端势力,皇帝不及月破例早朝自是有重大事情。如今皇帝陛下启用黑暗与四方门,许多讯息便是皇帝亲近之人也难以知晓。皇帝虽召了早朝却没按时来,众大臣等了许久赵恒才缓步进来,接受群臣敬礼。此时赵恒神态有些冷漠,扫视了群臣一眼,赵恒沉声说道:“每一个朝代的兴起都会伴随着复国的开始,虽然从来没有人成功过。朕有时在想,为何我大宋朝的謀逆之人如此之多!若是将五道七宗,纵横派,武林盟都算在内,少则有数百万之众。武属之患当前算是解决了,可还有天复会,天恨会,以及异端势力,乃至于摩尼教。大宋皇土之上的謀逆之举摩尼教占了十之六七,上个月滁州之乱便是明教遗留的祸患。朕思古人圣者所为,只将他们流放于海外,自生自灭,以安人伦。可这又如何?去了滁州摩尼教,还有江西摩尼教,两浙摩尼教,皆如雨后春笋挖之又生。朕想问问诸位卿家,大宋朝真的就这麽差吗?差到每年都会有一两次谋反之事。”群臣没有回应,却已知皇帝为何破例早朝。 赵恒续道:“大宋朝再过一年便整整五十载,若凡大宋青云直上,必至巅峰盛世,绝不会因为这些难题而成为下一个隋朝。朕原本忧心这些琐事,如今也看淡了,是谓乱臣贼子,跳梁小丑罢了。有困难不可怕,可怕的是看到困难却退缩,无人为朕分忧。朕今日算是明了,澶州之盟的千秋功过自有后人评价,朕不后悔。可朕今日要说的是,排斥,藐视只能体现人的无谓无知,不去了解你的敌人,怎能知己知彼?天机百年,诗画江山,窃国夺位,还政太祖。这些你们以前不敢明讲,朕今日亦说明了。哼哼,天机百年是谓大宋朝国祚活不过一百载,你们说说,大宋朝会是短命皇朝吗?”皇帝今日将这些秘事端到台面上来谈必是受了刺激。国祚之言更是人言者讳,众大臣皆不敢言。唯有平章事王旦上前说道:“人言多事,诅咒之词亦不必陛下忧心。武林江湖之事历代皆有,处置之法并不在于杀戮。但当朝正统不容挑衅,何况天下人都没有证据。如此,朝廷该昭告天下,以天机百年,诗画江山为题,让天下人评论。陛下为圣明之君,当不惧人言恶向,身正则名正,名正则天下正。天池会謀逆非是短时间内可解决,尚有武属在追查,朝廷尽力协助便当不成问题。”赵恒缓缓摇头,这个宰相处事虽越来越娴熟老练,但他还不知这一切根本。 赵恒说道:“要处置这些人并不难,难的是在他们心中已种下发芽的种子。千千万万的种子汇聚成河,憧憬如世。今日也该让你们见识所谓的,窃国夺位,还政太祖的天复会玄武堂主,先朝保静军节度使杨光义。”赵恒说罢,大内总管王继显领着两个大内侍卫抬着一个白发苍苍干瘪老叟走进殿中来。群臣一见,这老叟实在太老了,皱的连眼睛都看不见了,只有微弱的呼吸声,也瞧得出抬撵的两个侍卫很小心。赵恒亲自走下玉阶,缓缓靠近老叟,王继恩暗蓄掌力。皇帝不许对其用刑,他只能暗自防备,这人的武功并不低。奄奄一息只是回光返照,命不久矣罢了。杨光义见赵恒缓缓走来,睁眼一瞧,其步步生威,雅中带刚,龙中骄子果不寻常,确有帝王之相。杨光义叹道:“陛下,你是仁慈的,执掌天下确实不易。”杨光义声若蚊蝇并不大,但殿中大臣皆听得一清二楚。赵恒温言说道:“殿中大臣不知天复会由来,今日烦你讲给众人听听。”杨光义微微点头,说道:“当年太组皇帝迁都洛阳不成,太祖皇帝便私蓄天复会组织,以对抗太宗晋王势力。只不过这一切由王政中,刘庆义,刘守忠,以及我四人主持。可惜,太祖皇帝想法虽好,亦我等无能啊!如今老一辈老死的老死,失踪的失踪,老一辈的四人就剩我一人了,而我也快了。如今的天复会早已被年轻人取代,不再是明德正统,据理争天下了。这样的组织还能复太祖朝吗?不能了,我也老了,也管不了了。他们已经疯了,该留不该留你们商量着来。我也没想到,三十五年后我仍能来这大殿看看大宋的群臣,知足了。”知杨光义乃回光返照,王钦若上前问道:“如此,你该将天复会的名册记录下来,将功补过。”杨光义深邃的小眼扫向王钦若,幽深的眼光透露着一股身不动威自发的狠厉,王钦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面对这些每日只知争权夺利,上书下文,不食人间烟火的大臣,杨光义又不得不解释,其说道:“六司建制发扬与天复会,从我离开总舵那一刻开始,换制并不难。你一个参知连这点人事觉悟都没有?事情让别人去做,任你来说?你又何德何能?”杨光义开口讽刺,王钦若霎时面红耳赤,这人好可怕,自己的心思全被他看穿了。 赵恒并没有阻止王钦若的失礼,面对一个将死之人人臣终究是人臣,谁有这般人格尊重,帝王心术?赵恒温言说道“朕派人送你回去歇息。”杨光义点点头没有说话,王继显方将其带了出去。赵恒目送其离开殿外方转身向群臣说道:“看,这就是你们平日口中的謀逆之人。不疯不傻,意识清楚,他们都知自己在做甚麽。这才是最可怕的,若天下人都这般聪明,大宋朝兴许真不够一百载。当前这一切的乱源正是太祖皇帝之死,先帝继位之名,朕心意已决,由黑暗,四方门,大理寺重查此案,还先帝于清白。”赵恒此言一出,王旦即道:“陛下万万不可,今日臣大不敬冒死谏言,无论正与不正朝廷皆无需重提旧事,此正中逆贼所望,成为剪不断理还乱的舆论话题,于皇家社稷有损。”赵恒眉头一紧,沉声道:“天子一言,你王中书尊令否?”王旦冷不丁的吓得一身冷汗,连连躬身应道:“臣誓死为陛下分忧。”王钦若在一旁暗暗幸灾乐祸,这个中书大人性子执拗,即便心里明白亦不愿变通。案子是要查的,但结果必然是对朝廷的有利的,尤其是朝武联合的当口。 赵恒缓了缓续道:“谈到太祖皇帝便谈到开宝九年十月壬午夜。当时殿中除了太祖,太宗,在大殿下密室中的胡氏三魁当夜失踪。朕乃大宋文明之首,君正无忌,胡氏三魁这个传闻并非虚假。便在不久之前,胡氏三魁绝学三分碟影重现天下,刺杀的正是张少英。使用这三招的人,曾属于黑榜森狱仇家,即昔日盛唐范阳卢氏士族。黑榜排名三十六七,所溺杀者高达七百余人,步云端,步云归,步云中。这是朝廷目前已知的讯息,一个月内朕要看到这三个人伏法归案。” 皇城探事司兼给事中张西郡上前奏道:“启奏陛下,步氏三兄弟数月前曾袭击张少英造成其重创,之后便不知所踪,朝廷当前并无线索,陛下亦不宜明诏天下增加掩盖灭口之舆论。探事司当前所查,张少英,潘阆,以及传闻中谭峭真人大弟子任昶,龙湘子,甚至天复会,此乃当前已知在查探太祖皇帝之死的四方势力。数日前收到秘报,张少英刨除一切名利,无故失踪,潘郎月前亦已仙逝。天复会不必考虑,陛下可召任昶,龙湘子进宫面圣,或许有所契机。”赵恒缓缓摇头,沉声说道:“旁人千言万语难正天下之心,朕要的乃是实实在在的铁证,明明白白的展现在天下人面前,以当前朝武的力量并不难。难的是天池会,云都这些謀逆之人,朝廷的处置方式亦会有所暴虐。大宋乃文明开泰之源,上有法度下有人心,朕望诸位卿家今后少些争论,端正自我,保持文明风度,齐心合力度过当前复杂的局面。”皇帝的语气平淡却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殿中文武大臣听在耳中无不诧异,陛下处事越来越深沉,多了三分威严,少了平日那和谐可亲的神态。 但王旦明白,陛下今日圣听有些杂乱无章,担心天池会,云都之事。王旦虽知晓自身的职责亦忍了许久,当下奏道:“陛下不必忧心,天下人要的是太平日子。今年的科举便以天下太平为题,陛下提前下诏,凡京考者皆可殿试。异端势力的信仰虽能蛊惑人心,但百姓更清楚自己要的是甚麽。”王旦此言话不重语不轻,言论内里却是画龙点睛,恰到好处。当前异端势力最大的敌人是武属,相互的利益冲突最直接,以当前的局势诸宗谋划多年,步步紧逼,异端势力败亡或许迟早之事。虽然异端势力人多势众,但真正打着旗号謀逆的恐怕也不会有那般声势浩大,也许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一念至此,赵恒又颇感欣慰,这个宰相刚正无伦,审时度势,很能摆正自己的位置,能处理好各部关系,较之寇准少了七分胆魄,多了五分端重。王旦心思又细腻慎重,总能暗中开导自己而不露痕迹维护自己的帝王尊严。张西郡瞧在眼中亦暗暗赞叹,这个王旦从不参与四方门乃至黑暗这些朝廷建制之外的组织,那怕是发表意见,即不干预亦不参与。在缺少黑暗情报的前提下,其在局势上能有如此敏锐的观察,足见其见识超凡。竟然王旦点了题,他亦不愿落了后,当下向赵恒奏道:“请陛下容许臣起个话题,诸位听了便不会觉得上百万人造反是件容易之事。”赵恒刚解开思绪欲听取更多意见,出口应道:“张卿不必拘谨。”张西郡方开口说道:“自古以来长生之法,养生之道辗转千年,上至帝王下至百姓皆知生命盛衰乃天道自然不可逆转。所幸我朝以来并未对此有过心思。亦有传闻,姬沄乃纵横派的开派祖师,至今年庚两百多载,真真假假难以辨别。即有菩提果,胎息珠,玉玲珑三物,如此,物即有自有人惦记,便有人为此伤天害理。天池会的天机百年诗画江山说明他们知晓,当今天下大厦难倾,唯有乱世方能再创江山。再以云都论,实际行动者亦无可怕之处,大宋的根基稳固多年,非一朝一夕可溃。如此,天池会,云都便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所谓信仰便有开端,申屠君,聂羽终究是人,为人的缺点即是生命。美好的理想换不来更多的时间,申屠君,聂羽都老了。一个组织要想传承下去,一是顺应局势,承志有后,且青出于蓝。二是延长自己的生命,来迎接那一日的到来。然以权谋者有两条出路便不会一条道走到黑,如此便会加剧武属与异端势力的矛盾,从而让朝廷积蓄更多力量面对将来的变数。在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之前,胎息珠乃唯一的出路。” 张西郡所言赵恒一字一句皆入耳中,赵恒本人是希望长寿的。当年樊昭陵拿回来的菩提果其至今只是偶尔看看,知晓了菩提果的功用,已过三十岁服用最佳时期的他终究忍住了。他自己也很庆幸,他终究没有像秦皇汉武那般劳民伤财。且以局势论,朝廷参与其中只会越来越乱,倒不如袖手旁观静待时机的好。沉思许久,赵恒感叹道:“张卿所言甚是,朕有所得。朕开释了,来人,赐众臣早宴。”赵恒话必,便去偏殿见刘美人去了。众臣见得皇帝开释皆感欣慰,虚心纳谏,这样的皇帝方为盛世明君。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13) 无名山。 这是慕秋白每年都会来的地方,这里是他跟清幽舞依二女成亲之处,虽说乃私定终生,那又如何呢?如今慕云聪已可到处捣乱了,舞依得随在他身畔。慕秋白从没有想过,有一日他竟然能放下心态试试这种妻女围绕的天伦之乐。得以张少英的提醒,慕秋白也开始注意起陈坦秋,冷月痕的踪迹。代号应龙之名便出自陈坦秋之口,他已收到教主最高级秘令,冰仙已暗中出逃,证实其乃奸细无疑。换做数年前慕秋白不会相信这般事实,几年的经历过去,他反而看得淡了。冥花流的五级战宗威名赫赫,竟然也会有对方的奸细,其渗透之深确实惊人。时至今日慕秋白仍忘不了初见狐山时的张少英,五年的时间,一个小乞丐成长为今日的深邃,其经历幸运的出奇,纵横派调教得神通。他时常在想,为何如此?答案是,张少英天性淳朴,仁善,坚强,或者说懂得适应,把握自知,这平平淡淡的优点才是姬灵霜对其痴迷的根源。当他开始学会对属下们宽容,体恤之后,众人那和善的氛围他内心其实很欢喜。只不过臣钟他们都不在了,昔时他总能带动气氛,说些让人忍禁不住的笑话。 这时,舞依已经收拾好了行头,示意慕秋白可以离开。慕秋白扫视众人一眼,说道:“我们都错了。”龙隐问道:“你有新的发现?”慕秋白道:“行其一点虽有所成,亦大局无用,终乃无解。”龙隐问道:“你想说甚麽?”慕秋白道:“他已失踪近半月,刨除一切为的仅仅是幕后观局?”龙隐道:“这个问题凡有心之人皆会思量。你究竟要说甚麽?”慕秋白道:“你没有想过纵横派接二连三的改革是否动静太大?”龙隐不解道:“那又如何?”慕秋白沉声道:“如果改革失败会怎样?”话必,诸众皆心神一紧,大届主啼君说道:“如果失败,纵横派将会崩塌。”慕秋白道:“此乃因果必然,但真相会是如此吗?胎息珠,玉玲珑,龙魂,此乃当今台面上最神奇之物。”啼君叹道:“有时候很难想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数十载过去,仍有人对其不遗余力。”慕秋白道:“胎息珠,玉玲珑,龙魂的核心是长生无敌之术。渊源流长的传承,这不正是我等数十载所追寻的答案吗?”龙隐道:“超凡脱俗之识在这个时代很难找到传承之人,故而有些事不可改变。五道七宗禅宗一直名列首位,是为信仰之道。器宗以具大行天下,是为生存之道。仙宗以武立宗是为武学之道,冥宗以钱立宗是为经济之道,这便是核心差别。冥宗若要寻到传承下去的意义,当可向纵横派。”慕秋白道:“纵横派的传承始终是纵横派的,你不明白?教主让我们寻找的答案本就没有答案。冥宗何需去改变?这个时代掌握财富远较宗派教义更实际,这才是冥宗的路。至于建制的改革,教主已在酝酿。但面对你这个亲生子,她对你的保留很深。”龙隐淡然一笑,说道:“何须你提醒?这不正是母亲身为教主的职责麽?”话虽如此,龙隐明白他是在替自己不平,但自己并不在乎。 龙隐的想法何能瞒得过慕秋白,慕秋白亦暗暗放下戒心,为了冥宗的传承她真是连自己儿子都不相信。若非龙隐,那以当前的局面这个答案显而易见,不是上官蝶舞便是他慕秋白。他并不羡慕这个教主之位,冥宗内部亦派系众多,这便是历代教主从不在教内筛选教主人选的原因。竟然要从教内筛选,说明教主并未找到合适的继承人,若以实际论,龙隐是最好的人选。龙隐见慕秋白竟然少有的不接话亦感愕然,显然他知道自己并不知晓的冥宗秘事。龙隐提醒道:“你打算怎麽做?”慕秋白道:“跟不上步伐,那就跟着他,你说呢?”龙隐叹道:“说得容易,没人知晓他在那里。”慕秋白微微一笑,找不到张少英找四奇观却容易的多,张少英没有让四奇观退出便早料到这一着。慕秋白明白这并非张少英一人的能力,而是身边智囊幕僚司在为他策划,集思广益,运筹帷幄,慕秋白都自认不及。诸宗都在学习纵横派的六司建制,却有谁能明白六司之间配合以及幕僚司的作用呢? 扬州城内,古月庄中,青天白日下,庄内一百三十六人尽数伏诛,但这麽多的尸体对横网来说,处理起来并不难,熏香加上纵横派秘传的化尸水,不到一个时辰便只剩下枯骨,枯骨再敲碎各自装箱送出城掩埋。横网的做法熟练老到,没有将尸骨裹在一起,行为竟残忍亦尊重了人伦。这是白教东行六部中的第三部,前面的两部也在御留香的带领下尽数被诛,无一人逃脱,一切得益于横网的运作方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四奇观自被收养以来教书识字,伦理纲常早已刻骨铭心,御留香的行为曾让四人动了手。但了解了事情的内幕,四人对白教亦恨之入骨,原来他们就出自这里,从第一部杀到第三部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行为。同时作为这世间最诡异的武学境界,一行十人面对百十世间绝顶高手相互间张弛有度,绵密不留一丝破绽,武学阵式发挥到了极致。这其中的畅快淋漓,其中的惊心动魄,每干掉一部,十人之间的默契以及武学境界都更上一层。到这第三部,在横网的协助下,十人各展其能,所向披靡,已无人能挡。 待尸体碎骨入殓,御留香几人随着横网人员磕头行礼,这才安顿马车准备将碎骨运往城外。直至今日,田不孤与下酆都仍不明白张少英让他们假死的意义,相反他日若被儒门或者其他组织发现真身,张少英的声誉怕是毁了。 慕秋白与龙隐二人此时便卧在屋脊上的高低屋脊下静静地听着方圆之间的声响。横网人员连行走的步子都轻重一致,这一点北宗的一刃流皆不如。 为了不惊扰周围的邻居,御留香倒是难得的安静,只是把玩着手中的香囊,里面装了一缕陈诗语的秀发。其余九人则抓紧时间调息,大量饮水,饱餐服药。安静了许久,羽千泷恢复过来上前轻声问道:“她还好吗?”御留香难得的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原本我可以救他,但胎息珠只有一颗,我耗尽了天罪之刃的生机都没能救活她,她只有死。”羽千泷心神一紧,心思莫名。御留香续道道:“胎息珠只能救一个人,我可以甚麽都不顾,但老头就不行。”一旁的田不孤感叹道:“看来他对你不错。”御留香沉声道:“他带了我整整一百多年啊!一百多年是多久?太久了,久到他叫我干甚麽我就干甚麽,不叫我干甚麽我也得去干甚麽。”在场众人无不暗暗心惊,这种超越生命限制的事情他们很难想象。田不孤问道:“那怕胎息珠只是圈套?”御留香莞尔说道:“对呀!有甚麽关系呢?不过咱们一路南下干掉他三部人,他们竟然还不来阻击,这倒是不寻常。”田不孤道:“以寻常来讲没有人是我们的对手。”御留香无奈抚了抚额头,说道:“天时,地利,人和,力量,虚实,纵横派称之为五断。再厉害的人他也只是一个人,直接面对我们自然无人是对手,但利用其它的并非难事。武学入境者忌自满,好友越是这种时候越该十二万分的谨慎。”田不孤沉默了一下,应道:“你说的是。”如今的他已经学会了知礼甚至解释。 待众人调息已闭,横网已经准备妥当,御留香等不再停留,与横网分道,坐上马车前往客栈歇息。将近一年的时间众人来回奔袭,虽渐渐克服旅途艰辛,但众人都有些想歇歇了。歇息之处在酒城铺,地方不大,铺里仅这一家客栈。待众人梳洗已闭,留下御留香值守,众人便都去歇息。傍晚,御留香打坐留神之际,断九泉走了过来,说道:“你去歇歇吧。”御留香听罢,心中升起莫名的心绪,竟有旁人关心的温暖,亦有对人性通透,又想起被他放弃的妻子。姬灵霜当年在逍遥城就向陈之道下了聘礼,二人虽未正式成亲,御留香却早已将其当成妻子,他终于接受了世俗,明白妻子二字的含义。御留香听罢,即倒地便睡。断九泉瞧在眼中颇为无奈,这人还是这般不爱干净,这样也能睡得着。他虽出自卧龙窟,但长期在外游历,遍阅世俗的他对黑榜道貌岸然的行径极为反感。尤其万世同宗以来各家相互算计排斥,无法凝聚,皆乃庸俗之辈,不堪大局。人生一世到头来总算交了几个朋友,这种常人所能成的真挚对杀手来说实在太珍贵,亦是唯一的欣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14) 辰时刚过,轮值的申屠月也来了天井,见面即道:“总觉得今夜会不寻常。”申屠月并非杀手,但御留香说过像他们这种怪胎预感能力都比较强,断九泉应道:“该来的终究会来。”话必,铺外西南数十丈外的高崖上升起红色焰火,那是横网人员的警训讯,有偷袭。随即高崖上豁然火把亮起,弯弓劲弦之声响起,随即一阵火箭腾空而起,极目望去尚有数百支。箭阵很分散,对方目的显是点火逼己等出来。紧急之刻,申屠月叹道:“你是对面的吧,这么准。”话必,一行人迅速回房中翻窗而出,随即跳下天井中的地道。 铺外的高崖上,白教东行六部数十众汇聚,由羽千尊辖领,在东面的缓坡林中羽千行率三宗等四十余众暗中排布。白教的巨大损失让羽千行羽千尊认识到形势严峻,二人唯有联手方能为白教谋得生机。白教的势力虽不算大,但人员之能早已超脱肉身的限制,输就输在白教散漫的建制上。没有幕僚司的谋划预计,没有预备窝点,没有危机预应,没有师尊的命令,白教各部各宗谁也不愿配合调遣,宁愿就这麽被人一锅端,羽千行与羽千尊二人时时想来都觉得愚蠢可笑。三百多人,相互契合的绝顶高手有五十人也不至于输的这麽惨。可惜东行三部先是被人在饮水中做了手脚,又被药宗幻香袭身,习惯了安逸的三部人员便彻底乱了阵脚被一一击破。如今的白教亦在危机之中,师尊集权留下的烂摊子,白教聚聚不齐,空有武力又有何其用?羽千行,羽千尊均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们无法改变这个局面,以师尊对白教的影响,要想让其他部宗醒悟怕是难于登天。 随着三波火箭的射入,酒城铺顷刻遍地起火,人声惊恐,嘈杂无序。白教千字辈十八人各持兵器自四面八方摸进去见人便杀,屠城开始了。羽千尊心性虽桀骜,但同样机深,杀手单打独斗能力自不必说,但若群战便是对付成群的官军都有一定难度。自从闯过了四方阵,白教东行六部,五部,白教三宗,三路人员之间的契合均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凝聚力显著提升。这十八人刀剑所向,铺上的男女老少顷刻毙了三十余众。在东面的山壁上土石上,慕秋白,龙隐等一行人默然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些怪胎便是他遇上都无必胜的把握,此乃体质差别。且这一波人出自联军大营,经傲红尘四方阵调教后契合有度,非东行三部这些思想呆泄之人可较。观看了第三部被灭门的境况,慕秋白越来越明白禁断血亲的可怕,那已经超出了人体限制。同时面对白教的偷袭,慕秋白亦明白其与纵横派的巨大差距。他这一行数人待在此处快两刻,对方都无探子来探,自己等相距酒城铺不过百余丈。以纵横派横网的能力,前哨探察,中卫行事,后断清理,备队灭迹,四层大网方能将东行三部尽数诛灭,不漏一人。白教的偷袭能力在纵横派面前不值一提,唯一忌惮的便是这些人契合之后的能力。慕秋白很想去试一试,却又很想看看御留香作何反应,眼见整个酒城铺都陷入大火之中,慕秋白不做指望了。反而龙隐有些不忍,慕秋白劝道:“在牺牲自己性命与漠视之间你能分得清?” 龙隐正色道:“这不正是冥宗的机会吗?”慕秋白道:“主人尚且旁观,你不看看?”龙隐叹道:“你觉得他真的没有发现我们吗?”慕秋白即道:“明白了。”话必,慕秋白当先凌空而下,一刃流则全力护卫舞依与莫云聪的安危。包括龙隐,啼君,闪灵,天玄,白圭,他们也很想试试奇花九经大成的威力。心意阵法原本是慕秋白与侍婢的心有灵犀,被龙隐修整过后,七人都能达到气息一体,随心所欲的地步,与当年的心意阵法大不相同。六人一经施展奇花九经,顷刻间六中花香弥漫开来,趁着人声嘈杂的掩护,六人先后奔袭而来。几人身形疾速带动的劲风,很快惊动了林中两人为一组的东行六部探子。这二人一出手便是一点通透的平常之招,黑夜中虽未瞧得见面容,也足知对方二人契合一点,内含万钧之势。龙隐为了怕慕秋白有所闪失自奔在最前,遇上二人出手阻击随即气刃在手,奇花九经牡丹篇随之上手。 奇花九经之本质类似于传染术,只不过所炼化之物乃花卉,经由真气的催动往往能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并不凶残。尤其是阴阳宝典大成之后体质脱胎换骨,众人武功精进了七成。这在武学上巨大的门槛在纵横派的帮助下不愈数年便大成,神奇如斯。奇花九经的神奇在于瞬间的制约,身中花香者立时体内气息会失去平衡。这两个探子一出手虽有契合,但奇花九经传染的实在太过迅速,慕秋白啼君双双补上,二人仍能折身错开向后疾翻,只不过轻功稍逊被闪灵各劈了一掌,轻伤而退。这一瞬间的交错让慕秋白等一行人颇为错愕,这二人的契合实在太巧妙,默契如斯,与众人预料的相差太远。一击之下,龙隐沉声道:“速撤。”但这时轮守的另一队两探子已反应过来,哨声响起,疾速逼迫而来。这时众人已经明白,这些人并不像他们想得这般。他们相互之间契合迅速,哨声引敌,预警建制齐全,省力见效,不可小觑,他们还是轻敌了。其不能与这些人拼内力以及缠斗,形态各异的体质更加充满意外。龙隐呼撤,六人气息一体,契合变幻,便在向后契合的那一瞬间,冲在最前,退在最后的龙隐被逼迫而来两人的劲气笼罩,浑厚内力自三面压来,龙隐勉强稳定身形,呕血而退。那二人若非受奇花九经的影响,以及龙隐自身的阴阳战甲,今日怕是要丧命于此。好在闪灵身形疾速,两道飞针将二人逼开,奇花九经水仙篇上手,前后迫来的四人慑于影响没有追击。他们只是伏击占了先机,对方能使出阴阳战甲必然是冥花流的人,他们只是探方圆,守外围,自无需追击。且警训已起,己方自有人前来应对。 而这巨大的落差彻底震撼了慕秋白一行人,怪胎所成的内功气血能力极强,内息浑厚到超出经脉限制。一个人的武功再高除了武学相克相冲的巧妙,体质的天赋是无法相互比拟的。这一刻慕秋白明白御留香一行人为何面对东行三部屠戮的那般轻易,面对这差不多几十号人却选择避战不出。可笑自己竟然受成善尽美,侠武忠魂的恻隐之心贸然出击。众人趁间隙刚喘上气,四面八方已有至少七人围了过来,退路已失,黑夜中相互间只能辨别走路声响以及呼吸。围捕的杀手得到了探子的讯息,能够围住这些所谓的一宗之主,这是何等的令人兴奋!领头杀手队长忍禁不住说道:“百战论道跳跃两百二十七名的冥花流北宗之主便只是如此吗?”慕秋白幽幽应道:“如果我的身份让你充满快感,我满足你。”杀手叹息道:“如果四方阵早些出现,那份波澜壮阔的激烈之景、、、”言及于此,语气充满深深的惋惜。而其所料不差,若傲红尘早些出现,四方阵之下杀手懂了的信任配合,那时朝武联合恐都难以平复,然而傲红尘会给他们机会吗?异端势力并不急于篡国,他们要改变的乃天下共识,这一点很多人看不穿。 慕秋白冷声应道:“你说完了?”杀手队长点点头,应道:“来吧。”话必,气刃即至,太快了。慕秋白早已运用奇花九经无花篇,此乃教主亲传第十经,无色无味却附体难消,人不知鬼不觉。其同时运用阴阳战甲是以并不抵挡,闪灵身法奇快亦不会让人伤害宗主。且阴阳战甲虽是毛孔气息一体成罩,同样有返伤奇效。杀手队长出手的同时,两方人员均动了手,双方身形交错之下,混乱之中,众人感受到的并非战后的宁静,而是一股庞大的内劲如飓风冲击裹挟而来,磅礴的气息透体冰凉,遇者皆惊。前来奔袭之人正是御留香一行,天罪之刃开道,磅礴的剑气扑面而来,剑劲透空之势分寸交博,迎面即生惧意。所不同的是杀手对于死亡并不在意,尤其体制的特异让他们有了闪避的本钱。御留香一行以庞大的气息一体控制方圆,杀手们恍惚间并不会反击,唯有折身避开。如此庞大的气劲圈四杀手均第一次见,场面太过震撼。 御留香一行人一击得手,随即将慕秋白一行拉扯到一块护在中间。但听御留香喝道:“果真是牛犊不怕虎啊!不知自己的差距麽!”撤退的杀手这时方才反应过来,但其中一个杀手已将受伤的龙隐擒在手中,慕秋白不见龙隐霎时气血翻涌,御留香劝道:“别动,杀了冥花流教主的儿子会是甚麽后果?你脑子呢?”说话间,黑暗中外围已有更多的杀手接近。御留香纵声喝道:“等你们好久了,可惜太晚了。”说罢,御留香一行催动纵横天下再配合奇花九经发动了攻击。此时围在周畔的杀手十一人才发觉人外有天,他们体质是特异,但这些人明显超出了人体的限制,并非轻易可就。面对御留香一行庞大而又充满内蕴的气劲圈杀手没有选择拦阻,御留香一行人要跑,他们刚擒住龙隐,各有顾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15) 御留香拉着慕秋白一行疾速奔行,瞧得七人气息一体,随意所致,如此极致武学竟而还要谨慎禁断血亲,足见禁断血亲的厉害。慕秋白此时有些方寸大乱,龙隐随在身畔十余年其待之如亲人。龙隐的被俘让他再一次尝到了当初失去清幽,花妃他们那种窒息感。但作为一宗之主,何况龙隐乃教主亲子,作为教主嫡系他便是自己死了也要护卫其安全。待一行人奔出十余里,慕秋白沉声示意停下来,他此次出行带了百十一刃流以及龙隐的奉营,趁此反攻救下龙隐把握甚大。御留香将慕秋白放下来,喝道:“这是在逃命诶!你傻不傻?禁断血亲之人体质怪异,这是再厉害的武功都难以比拟的。你一拳打过去内息始终超不过十成,人家的反击却始终是你的二十成,这麽简单的道理你不明白吗?那小子不是给你写过信了麽!你怎才来找我?”御留香的呵斥让慕秋白瞬间清醒,张少英来信中的暗示果然如此。慕秋白忐忑问道:“你要我如何做?”御留香道;“你是小阴子的结礼好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你磕三个头,我便能让你一举超越百战论道,登入武学极境、、、、”御留香话未说完,慕秋白当先跪倒地连着磕了三个响头。御留香满意的点点头,应道:“武林讲究实力,你身份再高亦是无用。如此甚好,一会儿战书会送到杀手手中,七天之后我们在此一战,朝武将不会干涉。嘿嘿,七天我能让你脱胎换骨,那时冥花流的人还不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转念间慕秋白已知张少英当初在逍遥城以飞天乘龙斩了解相互恩怨的深意,他走的每一步路果真是纵横派早已安排好的。 慕秋白一行沉默了,御留香一行连日奔波困意来袭,黑夜之中裹着披风便睡下了,能休息便不可耽搁,留下慕秋白一行暗自担心。慕秋白从未有过今日的失落,曾几何时他们几个人可以在平原上将数百号契丹人围杀得干净,今日面对几个人竟然毫无招架之力,他开始体会到这个武林的变化,亦重新思量起御留香刚刚所说的话。从张少英承认御留香一行的身份之后,他还在思考将御留香列为对手,同时为死在天罪之刃上的冥花流先辈报仇血恨。如今思量,才明白教主不住传信让其大局在眼,随机应变的深意。他从没想过自己今日会有如此失态,这深深的挫败感让他难以适应。其一行暗自戒备,直等到天亮也不见杀手追来,显是横网向对方递了战书。他理事多年,权衡利弊尚知轻重,面对结果,如果龙隐有何不测他唯有以死报教主知遇之恩,且徶除龙隐之事,慕秋白亦想起了灵女,张少英为仙宗做了建制谋划,也许冥宗也该如此。宗派要想源远流长的传承下去,上下必须统一,冥宗分权严重,流派众多,但要做到如此亦非简单之事。霎时,你们准好了吗?这话是教主亲自对其和上官蝶舞说的,且当时上教主便在里屋。冥宗要想真正传承下去唯有众人信服的绝对宗派统一,并创立文化制度临驾与掌门人之上,这也是历代教主不懈努力的方向。 但他真的要去做吗?他有如此能力吗?东西南北中五级战宗不会有人支持她,中宗上官蝶舞更是其竞争对手。七煞长老座下流派甚多,以纵横派的做法必是清除的主力,以冥宗的做法必是拉拢的主力。然慕秋白明白,拉拢只是权宜之计,改变不了改革利益的划分。纵横派为何可以毫无波澜的推动变革?一是姬沄尚在,二是姬家人对纵横派的影响力,三是横网并非掌门人的私利组织,可供有权之人运用,提高时效。四是纵横派七坛各自独立建制,建制完备能应对任何世事变化,那怕是闭坛。最后一点,纵横派的家观念做得很好,人心统一,这才是纵横派平稳改革的关键。想通了这一点,慕秋白经过半个时辰的冥想,终是下定决心改革。改革要保证绝对的成功,张少英是关键,只在于你是否相信他之德行不会在其中做手脚。但以慕秋白想来,人家做手脚而不被发现那是能力,你若发现不了那也是能力。冥宗有改革的本钱,上教主,教主,仲柯长老非愚昧之人,自有把握。这一刻慕秋白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同样竟然选择相信就不必再犹豫,当下唤来啼君书写了秘信,让其送往冥网传递给张少英。想起不久之前张少英一句日后好友但有所请,小弟知无不言,慕秋白终于对好友这二字不再南麽排斥。真情假意又如何?利益使然又如何?选择性的朋友便不是朋友了吗?冥宗流派众多,纵横派虽非如此,但两人都站在各自的浪尖上,这便是张少英执意以结交之礼结友的主要原因。可笑自己还警惕其是为了御留香天罪之刃之事,那重要吗?已不重要了! 天大亮时,横网暗中送来了饮食早点,连八仙桌都搬来了。一行人默默不语,桌上的早点精致夺目,偏向于药膳,这是服用菩提果之后人体潜能被发掘殆尽的后遗症,必须要大量的补品维持身体的元气。一行人早点竟毕自一旁的山石上打坐练功,御留香一行七人相距并不远,各自身不动气自发留出一丝丝真气汇合向外推送六丈有余,且内劲十足。慕秋白一行瞧得奇了,身不动气自发必是全身经脉练到绝顶,意念坚定之极境,这种武学境界整个冥宗除了上教主,连教主都不曾达到。慕秋白深深的震撼着,武学极境他还有很长的一条路要走,当初姬灵霜帮助自己融合菩提果武功大进,这是为张少英与自己结交提供了一个天大的人情。 七人气息一体,同心一发,配合默契不出一点差错,这份契合又有多少人能过做到?人不言非无语,慕秋白向远处瞭望的舞依,莫云聪缓缓摇了摇头,示意无事。随后向啼君,天玄,白圭,闪灵五人一示意,五人靠近气息圈以手势催动真气缓缓接入御留香一行的气息圈。五人没有选择合力一处接入倒让御留香一行有所赞许。换做常人,这种吃力不讨好,随时会有性命之忧的武功都会有所保留。五人甫一接入,霎时犹如进入一个未知的境界,这七人之间以御留香为主导,防止意外发生,其余五人在御留香的监护下随意变换主次辅位,练的始终是七人心意相通,不起冲突的契合。慕秋白五人一接入,羽千泷,田不孤,下酆都,断九泉,申屠月五人各带一人嵌入气息圈,随着五人的气息主次变换。这时慕秋白才发觉,内功的深厚只是辅助,心无杂念,趋于无念,是为一气,这种功法并不神奇,难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契合,以及对内功的修为功法,而他们几人明显不够。当几人熟悉了气息圈的造诣,御留香便开始传授阴阳宝典下卷,内秘心法,血脉神功,逆反重元,挪移神功,人体炼丹,三魂炼体,灭魂法印,弑血横秋,以及灭魂法印与弑血横秋的合流之招纵横天下,这一套完整的武学建制几乎裹住人体所有的机能,皆乃御留香一行摸索出来的,称之为九品神通。 这一连串的传授让慕秋白等五人心绪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纵横派钻研于武学上境,采取的是基本开放的武学方法,当初诸宗着意与纵横派的阴阳宝典以及菩提果多年,纵横派最后毫无保留的奉上了上卷,其本意并非迫于压力低头,而是引领武学极境,无私而行。这一点对于仙宗觊觎冥宗的奇花九经将近百年方才到手不可同日而语,私心之下谁愿意将自己的宝物拿出来分享?纵横派的这些武学在当今武林哪一个不是艺压群雄?这便是诸宗羡慕纵横派的强大却又又无法临摹的原因,最后不得不向张少英请教。七日的时间,一行人便没如何歇息过,巨大的真气消耗在慕秋白一行神功大成,纵声闷吼之际停歇下来。七日之间慕秋白一行脱胎换骨,连皮肤都白脂不少。这一切得益于当初在云庄主哪里姬灵霜留下的内秘心法方有今日这般毫无契合的潜入。内秘心法的修习让他便宜了原本的功体,或者说他现在所修习的内功早已是纵横派的路子。 这一刻慕秋白是感激的,一行五人向御留香一行人行跪拜大礼。御留香一行还了礼,众人实在是疲惫不堪,慕秋白才让舞依领着一刃流,奉营弟子过来防守。自身的变化让慕秋白越来越自信,对张少英更加看中了三分,人心私利,且以利聚,并非不可取,审时度势且以自知,朋友,好友一字之差便是如此。心有所得,慕秋白与啼君,天玄,白圭,闪灵说了自身想法,三人明显能感觉到宗主的变化。三人没有隐藏自己的想法,北宗七界乃冥宗行政建制,身处其中他们更明白的改革的本意,也明白从今以后他们五人将生死不弃,一往无悔的挑起冥宗改革的重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16) 众人整整歇息了一整日方才缓过神来,这时已是第八日了,白教东行六部队长羽千尊,白教十宗三宗羽千行天亮便送来战贴。慕秋白有些疑惑,不知横网用了甚麽法子让他们答应战约。 双方在山坡下一见面,御留香笑嘻嘻问道:“昨晚睡得可好,过早点了吗?有没有拉肚子?”御留香的笑话总说不尽,但御留香送来的九品神通典籍实在吸引人,可惜杀手只有简单的契合,要达到典籍契合的路还很远。这份典籍的出现彻底吸引了这一路四十八号人的眼球,为防止意外,羽千尊与羽千行下令,抄录四十八份人手一份,如此很轻易的便化解了御留香的分化之策。但羽千尊始终认为,这册典籍的出现会大大降低众人视死如归的积极性。面对御留香一行人这七日做了甚麽他们一点讯息都没有,相反可能已经陷入对方的合围之中。群战之下众人已经明白,单打独斗的时代早已过去,联合阵法方是生存的出路。 羽千尊沉声说道:“你很强,但你能超越人体的限制吗?”御留香笑道:“这种简单的问题问这麽深刻作甚麽?不可能的事情不要想,不然会肚子疼。”羽千尊问道:“你想怎麽玩?”御留香哈哈笑道:“你放心,我没有招任何人来围你们,今日之战只是武学上的切磋,生死不论。当然是变着法的玩了,你们有四十多个人,我们只有十一个人,按说单打独斗不是你们的对手。为了我们这边不死人,还是先由我来开一局吧。”御留香将自己的私心表露无遗,申屠月忍禁不住笑出声来。羽千尊道:“如此,我方羽千叶,羽千军二对一领教了。”御留香阿的一声,惊道:“你太坏了。”两人一唱一和将算计发挥得淋漓尽致。羽千尊问道:“龙隐呢?你们不要了?”御留香笑道:“他生得那麽丑你咋的不把他杀了呢?杀了我可就无后顾之忧好好陪你们玩。”羽千尊哼声一笑,杀龙隐又如何?杀手何惧死?但现在不同了,典籍的出现必然会让杀手们考虑活下去的退路。有了这份典籍,抛弃白教都只在一念之间,这些人带回去或不带回去皆乃羽千尊考虑的重点。 谈话间,羽千叶与羽千军相视一眼,其意自明。白教十宗擅长配合,东行六部擅长独往,唯有让羽千军主攻。面对天罪之刃的主人,冥王的真实身份,二人皆感忐忑。天罪之刃的传说以及对武林所造成的伤害,在天下人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东行六部皆使剑,白教十宗皆使刀,二人缓缓逼近御留香,周围之人则缓缓后退留下空间。二人数步之间气息骤然冷肃,杀气充盈,刀剑尚未出鞘一股冷肃的杀意便袭向御留香。两个体质特异之人第一次联手便能有如此合一的默契,御留香是谨慎的,他只是个极有天赋的正常人,这些怪胎的体质虽参差不齐,但绝对都胜过自己。如果只是初期的体质他并无所惧,但这些人都将自身的潜能发掘至极限大意不得。东行一部,二部,三部被灭门一半归功为药宗的幻香,一半要归功为无人能挡六人气息一体的阵法。 御留香一路杀来一直在思量如何在独斗中胜过对方,但数十年来从未超越过。天罪之刃挥动中,御留香突然大喝一声:“受死吧!你俩。”但听得咣当一声,天罪之刃被御留香失手甩出老远,御留香就地一跪,呼道:“二打一会死人的,我认输好不好?”御留香这般行径让屏足气息的羽千叶,羽千行二人暗暗警惕又有些尴尬。作为杀手他们明白,这个人纵横天下数十年,只需一眼几乎清楚每个人的破绽。他想以此让杀手动怒从而露出破绽,同样阅览过冥王履历的他们自是更加防备。二人不再犹豫,身形瞬移,刀剑齐出,刀剑劲气瞬间展露十余丈,丝丝入扣,这是最省力的打法。二人这一合招气韵十足,却止在试探,早在二人拔武器之前御留香便伸腿横扫,羽千军,羽千叶二人身形迅动之际,刀剑劲气各趋一路封退御留香后路。二人在这眨眼之间便能达到如此神速,御留香一腿扫过,双掌齐开,护身气罩霎时将其裹在其中。二人刀剑劲气所至皆被气罩化消。羽千叶,羽千军二人暗暗心惊,刀剑劲气蕴含深厚的内劲。内功之本源在于力量的碰撞,若是以阴阳战甲导开倒说得过去,这一瞬间便将内劲化消不合常理。御留香一击对手,嘻嘻笑道:“不必吃惊,早料到你们的火候,这无敌金刚罩正是为你们准备的。原来这是御留香以道教的乾坤印,佛家金钟罩,加上纵横派的内秘心法镜湖篇撮合而成,临时想起来的,没想到这一挡,二消,三吸,再化就这麽接下来了。”御留香所言唯有羽千泷一行人能明白,纵横派的内功非常庞杂,且因人而异,除了自身的天赋,没有切实可行的传授方法。 羽千军与羽千行明白御留香的心思,他们不在意。其唯一的优势在于体质的特殊,羽千军一体三肾,加上经脉的先天条件,足少阴肾经配合手少阴,手少阳三条经脉所成乃常人的两倍。羽千行虽无多余且可用的器官,但经脉先天开拓,这种均衡体质要较羽千军更难得。两人联手旷古绝今的一击竟能如此轻易便被御留香挡下,二人亦心有灵犀不再留情,羽千叶一式留神霎时上手,真气鼓动间,劲气再出,将身法,真气内力瞬间逼至极境,罩向御留香。在围观之人瞧来,这只是身法迅捷而已,但以运用之人其内蕴之变化无端,以及绝对的身法让对手难以在短时间内做出一连串的反应,一气呵成,自仙宗一式派大成以来,不知有多少名宿才流败于此招之下。这种追求极致近乎完美的绝杀之招御留香都是赞许的,只是欠些火候罢了。御留香实战无数,这种功法身法太快,闪避是自找死路。与此同时出手的还有羽千军,所使的白教十宗合流杀招天行九式,霎时场间劲风尖啸,杀意之盛,围观之人亦感心颤,这样的杀招,两人契合下鬼神难挡。 御留香一生经历成千上万次对弈之战,武学之境虽不断进步,但原始武斗并无变化。竟然不想一一拆解,那就快刀斩乱麻,使出浑身解数将这世间最复杂的内功法门真气能催动多少便运用多少,以乱对乱之局。恍惚间天罪之刃四方翻动,御留香身形前跃,十数道或明或暗,或虚或实的真气迎上对面两人的杀招。其二人以身御招,御留香以真气御劲,这一刹那间的反应太过迅速。然而三人强大的劲气交融似乎并不猛烈,相反三人竟然气息一体。战至如此地步,更多是内功的较量,更惊人的是天罪之刃碰上二人的兵器竟然会弹开,足见羽千叶,羽千军二人的内息确实惊人,连御留香都难以比拟。三人气息一体,御留香旨在内功造诣深厚,耐力持久,羽千叶与羽千军内功虽大成,且各方面皆胜于御留香,唯一的缺点便是难以久战。御留香操控一切,将二人裹入其中,除非有一人要同归于尽,否则谁也无法在真气上动手脚。刚刚的对击乃是同归于尽之招,竟然难以一一拆解,便只能硬抗,如此双方都受了内伤,旁人自是瞧不出其中关键。羽千尊等一行亦暗暗心惊,这便是内功极致吗?御留香让三人的真气始终保持在平衡,三人皆难偷袭对方,如此拼耗下去对羽千叶,羽千军不利。 二人同样明白这个道理,似乎再厉害的招式在御留香面前便能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招式化解,何况其灭魂法印尚未施展。二人虽有心契合脱离气息一体,又恐御留香留有后手。二人身质确实盛于御留香,但打起来却不是这麽回事。战局拖得越久对二人越不利,霎时羽千叶一个内息急提,护体罡气再现,硬抗御留香之内劲,羽千军稍缓口气便横刀所向,天行九式再出,直指御留香。气息圈一破,御留香便向后疾翻,同时留下重重真气将对手攻来之路尽数隔离,内劲所致,羽千军顶着内劲侵蚀,终是将有名刀递到了御留香眉心。天罪之刃太过沉重影响其身法,否则这一击御留香是逃得过去的。但御留香眉心虽中,但天行九式之内劲早已衰弱便无法突破阴阳战甲的罡气,而御留香早已凝神以待,嘴显冷笑。羽千军不由大骇,但见天罪之刃翻动,羽千军只得借力翻身向前,挽出数个剑花封住御留香反击之攻势。但御留香并没有追击,反而觉得未尽兴,只是说道:“你们要明白!没有一招致死的能力就不要期待能杀死我。得了,这一战算是平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17) 三人这一交手虽只是短短一招,但其中内劲之复杂,刀剑走势皆至极境。羽千叶硬抗御留香之气劲看做是一击,但其中的内劲变化连绵不绝,他只挺了三重便支持不住。好在御留香没有赶尽杀绝,羽千叶内息一断,内劲便即消散,其对真气运用,内力之控制臻至极境,实力惊人。羽千军收刀入鞘,缓缓上前扶起羽千叶,他们翻阅过横网送来的典籍,阴阳宝典下卷便是吐纳之术,吸收天地精华保持充盈之体,且真气外放只是其中一部分罢了。作为习武之人,能够练到如此地步已是艰难,要练到内劲中蕴含后劲并不难,难的是内劲中蕴含十数种连绵不绝的庞大内劲。这对人体极限,真气之纯,内力之深,意志之坚,功法之修为,天气干潮都有近乎极端的苛求,御留香却运用得游刃有余。这一刻二人信服了,两人同时抱拳深深长揖以示尊重。御留香哈哈哈一笑,还了礼,点头笑道:“还不错。来呀,该下一场了。”说话间,羽千泷缓步向前走到场间,羽千尊不及商量便踏步上前,沉声说道:“你交了个好朋友啊!”羽千泷应道:“羡慕吗?”羽千尊感叹道:“从小到大我一直以为师尊是天,可他不是。你很幸运。”羽千泷道:“你知道你的可悲吗?没有师尊的中意你难以接触到白教核心,纵使你勤勉我十倍也弥补不了你我的差距。万川烟逝的弱点在于你只能使用一次,一式留神却能埋下三处暗着,你仍要试吗?”羽千尊哼声说道:“我怕吗?” 羽千尊话必,羽千泷苍雪剑闪烁而出,刹那间场间气息为之一冷。与御留香的庞大剑劲不同,苍雪剑注重细腻如此,节省体力,故而羽千泷的一式留神之招犹如穿针引线,近战下羽千尊避无可避,水寒软剑附上后劲迅疾而出,当的一声锐响,羽千尊口溢鲜血,那一声锐响并非剑对剑的撞击,而是剑劲的撞击,若非羽千泷手下留情他早已筋脉尽废。这巨大的落差让羽千尊瞬间明白一切,若是换做自己出手羽千泷拼死也许能接下一招,但羽千泷出手自己却未必接的下,原来之前的对决都只是试探与勘验。羽千泷修习的是复杂的内功,而羽千尊的内功似乎只是高深并不复杂,这便是差距。原来自己终究只是羽千泷的试招人,从小到大他一直在期待超越。如今这个超越越来越远,羽千尊吐了口血沫儿,水寒软剑应声折断,羽千尊失神之际,勉力支撑自己站立,喃喃念道:“一式纵横留千古,苍雪凌尘暮潇寒。师尊啊师尊你为何这般不公平!哈哈、、、、、”言及悲伤,羽千尊再吐了口血,羽千泷折身避开,苍雪剑顺势回鞘,手势优美利落。 羽千泷没有再理会,命运的不公非她所能选择,白教终究要除名的,只是,师尊,你真的死了吗? 羽千尊无疑是废了,羽千行上前欲去扶,羽千尊瞧得羽千行伸出的右手不由心绪崩溃,勉力站直身子,嘶声喊道:“又何须可怜!这便是我的命,我的命啊!”言及激动之际,羽千尊伸手便拍向天灵盖顿时毙命。这一刻羽千行有些黯然,没来黑榜联军大营的白教弟子早已被朝武发现了运作方法,今后顺藤摸瓜一个都逃不掉。可叹这些人顽固不知改变,靠联军大营这二百来号人又能有何作为?东行六部与白教三宗好不易联合,又有谁能替代羽千尊的位置?东行六部人员到没多大的情绪,作为杀手,对弈之前便要想到结局。而羽千行突然发觉自己的愚蠢,当下抢过羽千尊的尸体,腰间的无名刀翻刀在手,向御留香一行喝道:“第三战,我出了。”田不孤本欲出手,申屠月拦阻道:“好友,让给我吧!” 田不孤平日少言寡语,只是提醒道:“小心。”申屠月暖心一笑,应道:“我要是不幸英年早逝,埋的时候记得把坑挖大点。”下酆都喝骂道:“乌鸦嘴。”申屠月不再回应,霎时气息为之一变,顷刻间似换了一个人。申屠月踏步上前,以他的体质来说要较白教那些人更恐怖。像他们这种人都是禁断血亲该清除的人,可他与申屠日偏偏活了下来,这一切归功于霸皇的悉心调教与大胆的医术。申屠月的躯体多余非部分已经肉体老死,每隔几年便要开膛破肚挖出一些,其体质经御留香调养已武学大成,其经脉之全教白教任何人都不输于。申屠月赤霄剑在手,向羽千行道:“你来攻我吧!把握你的机会哟!遇到我这样的对手可不多。”羽千行没有犹豫,无名刀翻动间刀劲再起,庞大的刀劲霎时将申屠月罩在其中。 在不识武学进境之人看来,刀劲外出极其耗费体力,只能起到威势压迫作用,并无多少实际。但羽千行之刀劲蕴含后劲,汹涌之下不下于雷霆一击。申屠月暗中以阴阳战甲抵抗卸除刀劲,手中的赤霄剑则积蓄内劲以应对羽千行的刀招。 像他们这种武学极境之人,任何的招式早已落幕,唯有内功武学修为方能决出胜负。羽千行的无名刀中宫直取申屠月眉心,申屠月刀劲后掩,待无名刀近愈咫尺方还刀压向羽千行刀尖,同时出掌攻向羽千行,一心二用。羽千军早有所防备,其刀尖虽被压下却仍顺势刺向申屠月咽喉。面对申屠月一心二用羽千行选择硬抗的同归于尽方式。两人都明白,真要打起来没有百十招两人难分胜负。皆属体质绝佳之列,羽千行选择硬抗申屠月掌力确实胆大。经脉宽拓心脉必然要跟上,其武功优势所出皆在出招,于守势并无太大作用,何况杀手从来不会防守。霎时,申屠月只得撤掌翻身避开,羽千行一刀落空旋即跟上再出一刀,直取申屠月空中落下时的后心。刀劲所致,上撩刀气扫向申屠月身躯。申屠月自闪避时便已预留后劲,他不能受伤,这是御留香的警告,当前正值体质初成,任何伤势都能引起真气失衡。 申屠月身在空中刹那间仍能调整身子,羽千行刀气和衣而过,并未伤及肌肤。而羽千行这早已预算好的一刀,当的一声竟然刺在申屠月贴身后心的刀刃上。羽千行感受到的不是刀劲外泄,反而是汹涌如潮的内力的反噬,其一反应即弃刀出左掌真气外放来抵御,蓬的一声羽千行身子犹如稻草向后仰翻而退,申屠月受羽千行一刀亦仓促其前倾的三步有余。这短短不足一招之间两人反应之快,运用之精准皆在眨眼之间,斗了个旗鼓相当。申屠月回过身来有些疑惑,他这积蓄的反噬内劲何其强大,羽千行竟然没事。 羽千行俯身捡起无名刀,哼声说道:“如何!诧异吗?”申屠月道:“那你吃我一刀。”话必,申屠月刀势翻动,连环刀气唰唰扫向羽千行,其本身并未攻来。羽千行瞧得明白一共三刀,不及转念,其踏步向前,无名刀旋即挥动在身前刀气形成凸尖,意欲撇开申屠月所发之刀气。两人对弈之中相聚且近,无法闪避,申屠月刀气中必蕴含内劲,以刀气外形撇开正是恰当。但当两气相遇,羽千行陡然身形一震,体内真气大乱,血气霎时顺着右臂渗透而出。御留香瞧得明白欺身上前伸掌护住羽千行心脉,哈哈笑道:“果然不差,只需找到每个人的身体破绽,一掌足以让你真气失衡。”御留香身法并不快,但杀手一行人竟无人来救援。 一旁的羽千叶疑惑问道:“是何故?”御留香毫不掩饰,应道:“世人都以为修习了阴阳宝典上下卷便天下无敌了。却不知气血之间因人而异,在两条经脉交汇的一瞬间,若受到自身以及外力反噬,便容易气血失调,走火入魔。当然了,把握这个时机得看天赋,是修习不来的。刚刚三道刀气只是吃不准你用的是那条经脉,故而一出为三做试探之用,没想到竟然成了,哈哈。”御留香所言通俗易懂,但在场之人皆明白,要做到这一点几乎不可能。抛去本身外放的真气,以及自身的防御,反噬之力反噬是不可控制的,施招者掌握这其中的内劲最是关键。申屠月简单的三刀便如此厉害,倘若其大成,刀战群雄便如无人之境,那是多麽可怕又令人向往的武学极境。 羽千叶一行人此时也才明白相互间的差距有多大,原本众人对典籍持怀疑态度,如今想来要练成九品神通少则数载,多则十余年,羽千泷这些人皆受御留香相助武功大进,白教诸部有目共睹。众人心思莫名之际,御留香撤开了手,羽千行得御留香调息相助,不仅内息恢复,经脉顷刻间便依阴阳宝典上卷练成了任脉曲骨穴,只需旁人相助他便能打通任督二脉,阴阳交感自成一气。这内在的变化常人是瞧不出,羽千行却感激的向御留香深深作揖谢礼。御留香挥手应道:“你们早过了服用菩提果的年纪,修习阴阳宝典会大伤元气,你们可想好了。愿意一试的尽可随在我身边,他日神功大成,你们想杀我就随便了。”御留香的意思很清楚,纵横派钻研武学极境,他们这些人是可遇不可求的异端人才。羽千行犹豫了,白教早已名存实亡,此次出动原以为即便不敌也能战个平手,如今九品神通典籍在手皆深深的套住了所有人的心。何况以御留香的残暴,其不会让这些典籍流出,引起武林门派争夺。众人今日要么降,要麽尽数伏诛于此。羽千军稍稍犹豫,一旁的羽千叶便上前谢礼说道:“愿为阁下鞍前马后。”御留香瞧了一眼羽千叶,其样貌普通,甚至有些俗气,疏于打扮。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18) 御留香说道:“你不错第一个来找我,我便第一个教你。不过我有言在先,教你武功不代表我是你师傅。我们之间只有武学,恩怨始终是恩怨,两不相干。”羽千叶应道:“都是聪明人,你担心甚麽?”御留香满意的点点头,剩下的千字辈众人这时军心大动,渐入痴迷,朝成夕亦愿死。当下一行人先后向御留香抱拳躬身请礼,羽千行见罢所幸心一横也从了。随即羽千行召来外围杀手,一共四十二人齐向御留香行礼。同时放还了龙隐,好在这七日杀手皆沉迷于典籍,龙隐并未受伤。其缓步走到慕秋白身前,瞧得出慕秋白很担心,龙隐劝慰道:“也好,那小子比你更明白,声名较实力永远是后者。”慕秋白神功初成,心性转变,只是默默点头。 随后一行人切磋武功直至天黑,慕秋白一行神功初成,需要的便是实战。杀手们自对战中便能感受到对方的变化,一招一式,严谨精致,博弈于分寸丝毫之间,细腻如丝,复杂如斯。整整十天,杀手们不眠不休,慕秋白一行亦随其中,第十天正午慕秋白一行人除了龙隐,对九品神通已领略融合到三成。此时慕秋白急于寻找张少英,留下四奇观后一行人向东方行进,冥网传来讯息,张少英在龙泉县相侯。慕秋白一行白天策马,晚间用飞翅昼夜不息赶往龙泉县。游历天下多年他终于明白教主的深意,冥宗也确实到了该改变的时候,趁着上教主,教主仍在,他有很大的机会。 龙泉县乃天下名县,慕秋白见到张少英时是在凤阳山上的绝壁上,两间茅屋加上张少英,以及一个素衣长衫,约莫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一见慕秋白,张少英上前说道:“好友来的有些迟了。”慕秋白骤然有些局促,今日的张少英一袭素衣长衫很是简单,但脸上的沧桑内敛之色大放异彩,他已看不清这个人。虽然其已从纵横派,武林盟除名,但并不代表其就此退出江湖。其身畔之人甚是淡然,见到慕秋白亦只是静静地看着。慕秋白与张少英见了礼,亦礼貌的向男子抱拳请礼。男子出声应道:“恭喜宗主名副其实。在下两浙明教光明护法曲忘萧。”慕秋白暗暗谨慎,为保宗派利益,五道七宗是从来不会碰魔教的人。魔教的影响自盛唐传承至今几度为朝廷所剿,上不得台面,只能暗中结社另取名目,实际上仍是明教之列。只不过当下明教教义分化,各立山头,难成气候。 转念间慕秋白又想,竟来此则相信张少英,又何必迟疑?慕秋白应道:“是非传闻从未得见,今日当一睹贵派风采。”慕秋白的语气有些僵硬,一个冷漠的人说出这种客气话是一种尝试,值得鼓励。曲忘萧道:“明王之祖,光明之神,明教并无区别,始终如一。”慕秋白问道:“昔日明山顶一战又如何呢?”慕秋白所言乃明教派系一直隐匿不言的内讧之战,就发生于一年前。此事除了明教各流派外人从无知晓,看来明教之内亦有冥宗奸细,曲忘萧微微一笑,应道:“一战自有醒梦人,没有追求的明教结社聚利,终将会淘汰。”慕秋白迟疑了,被其一言点醒,冥宗当前不正是如此? 慕秋白应道:“时代在变化,久不更正,沉珂难奈,方将成为历史遗忘的尘沙。摩尼亦如此吗?”曲忘萧微微笑道:“信仰的支撑足以凝聚一切,方为源远流长之坚韧,无论多少人过是非,信仰之下流传万世。”慕秋白并未细研读过明教经典下部赞,不好回应,只得说道:“这便是我今日来的目的。好友,你准备好了?”慕秋白好友二字所出已颇为自然,其转变之适应张少英颇为赞许。张少英笑道:“你就如此肯定我会帮你?”慕秋白道:“超越时代的建制变革没有树叶的陪衬大树终会倒下,不是吗?”张少英笑道:“好友终有所悟,在下宽慰至极。好友请。” 众人说话之际,侍婢凝香,流音备好糕点,众人依次入座。瞧得出,案桌用的是极为少见的红木,用的是官窑的金彩茶具,碗碟,这可是东京大内皇帝才能用的珍品。袅袅飘散的炉香亦让人倍感舒适,嗅觉大增。面对这些文人墨客极尽写意的秀雅之韵张少英已越发娴熟。待众人落座,张少英上的寒茶,寒茶的原料乃杜鹃花,味酸苦,常人一般不习惯。文人摆茶总以茶食入话,张少英一口酸茶入腹,即道:“争奈结根深石底,无因移得到人家。杜鹃之名引与荒山之野,培育与园中佳景,时百年之久方有今日之壮丽。如此,以不变应有为方能功成。秦汉,唐宋以来之变化莫不诠释道应无方,唯变所适之形,世间有此领悟者屈指可数。然领悟在身不在事,终究画饼充饥,超然之变化旱花一现罢了。好友,你有改变冥宗的决心吗?”张少英所言句句中要害,简洁实际,慕秋白字字入耳,深刻领会,其应道:“好友若有一往无深的支持,在下当无畏而行。”连这种拉下面面子求人的言语其都能说得出,足见其人事领悟有成,张少英应道:“好友莫虑,特意等你不正是如此吗?”慕秋白问道:“冥花流的建制瞒不过横网,你的准备呢?”张少英满意的点点头,直截了当方为成事之准则。 慕秋白问话且闭,流音已端上卷轴送到了慕秋白眼前。慕秋白屏息展手瞧去,入眼所见,眼神随即再也离不开卷轴上的内容。冥花流的教史纵横派一清二楚,冥花流内部主体建制乃七煞长老,外部建制则为五级战宗。为了限制相互权利,七煞长老每人各领一宗,余出六煞承接教主内事,七煞承接教主外事,分权对立,互不统属,相互配合。表面上瞧来冥花流建制分明,上下有为,实则上相互间的配合极为散漫。家族式的掌权注定争权夺利的局面,方造就冥花流今日的沉珂难解。家族式的掌权限制了冥花流的能力,动一事牵所有,那怕他是所谓的武后之后裔亦难行。为了防范北宗掌权,历代七煞长老,五极战宗均有默契,慕秋白要有决心必将大刀阔斧,即像纵横派一样,借助外在压迫改变内在形势,从而完成改革。所不同的是,纵横派有家的信仰,弟子们归属感甚强,姬氏家族影响深入人心。慕秋白突然明白,当年上教主派先父慕天光参加冥王会战正是为了减轻北宗与其它人的对立。当年慕天光正是有意教主之位,七煞长老,其它四宗一致强烈反对,最后就差火拼。解决慕天光迅速扶持慕秋白上位,从小到大,慕秋白深得先后两代教主青睐,恩宠不断,其正是希望借助慕秋白正统身份的优势改变冥花流。只不过历代冥花流教主皆乃女流接掌,这一点虽无门规限制但几乎已成准则。 而张少英所出的方法很简单,让冥花流内讧,彻底重组冥花流。这样的方法慕秋白并非没有想过,只是施行起来极难,同时要背负冥花流崩溃的风险。原本慕秋白不肯定冰仙是否真为奸细,如今思来是否属实已不重要,教主哪里已经开始,难怪教主强压仙冥的恩怨也要先与仙宗结盟。随后张少英与曲忘萧参与了冥宗重组的实际,步步生机,不留一丝余地,循序渐进,有迹可为,一切显得那般真实。自己竟然真的将冥花流的将来交给了张少英以及从未见过的曲忘萧。数番相谈,慕秋白才发觉曲忘萧正是领悟者之一。恍惚间他似乎与聂羽,张少英,曲忘萧这些超凡脱俗之人站在同一个点上。有了初步的谋划,慕秋白渐渐底气十足,决心已定。此时置身于局外,似乎改革并非想象中的那般艰难。只是慕秋白唯一担心的异端势力,当今纵横派虽首其冲,不代表异端势力不关注五道七宗。 与冥花流一样抛弃现有主体再创自有主体,天池会,云都都选择这种一劳永逸,直接了断之路。原来朝廷在他们眼里并不算甚麽,朝廷虽拥有一切却无法掌控一切,而能操纵一切且无所顾忌的正是所谓的江湖。老百姓只要太平日子,武道只要安逸享受,而谁敢打破这个平衡,必将迎来反噬,从而纵横派引领武林是为异端势力必将铲除的最大障碍。这一刻慕秋白领略到了超凡脱俗之境所看到的无边开阔,一切竟是那般简单。纵横派明白这个道理,没有选择攻伐式的争斗,黑榜则成为两方博弈借力使力的牺牲品,顺带着正义光明正大的出足了风头。但慕秋白始终担心异端势力,其所展现的能力足以祸乱天下,诸宗更不在话下。慕秋白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当众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曲忘萧回应道:“武道诸宗经历五代十国的战乱不衰反盛,正说明诸宗百年来的传承已炉火纯青,所承受的极限并非那般脆弱。武林盟盟网,加上朝廷四方门,黑暗,异端势力每一个点暴露都将掀起一片。不惧其有动作,就怕其天机百年诗画江山,隐匿不出。宗主多虑了。”慕秋白一时颇为尴尬,所谓眼观大局他很少将自己置身于棋盘之上。慕秋白叉手谢礼不再言语,包括龙隐一行人都要去细细消化这一切,冥花流的将来将从他们这一波人开始。大届主啼君,三界主天玄,四届主白圭,闪灵人此时方才明白教主特意点名三位跟随护卫宗主的深意。这一刻三人热血沸腾,对两任教主佩服的五体投地,这种置身局外的大局观令众人进入了一个新天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19) 半刻钟,仅仅半刻钟,慕秋白当先起身率北宗诸众向张少英,曲忘萧躬身谢礼。张,曲二人亦感欣慰,睿智之人不需帮扶,点到即明,慕秋白实为大智之才。 一行人的会晤皆在暗中进行,江湖上的变化则日益扩大,张少英一消失江湖上即流言四起。有人言张少英被纵横派过河拆桥,有人言张少英连番首创大伤元气,命不久矣。有人言张少英避居幕后暗中操纵。连当年张少英在秦州竹林内连杀一百四十六人的旧事都被传颂出来,只不过如此巨大的伤亡在常人看来似乎夸张的成分的过多,闲聊中做个话题罢了。总之江湖中的一切开始抹黑张少英,甚至抹黑纵横派,一切都向不利的方向延续。如今武林盟盟网已成,成效显著,花易玄意识到事情严重却并未辟谣。武林盟七宗定侠已趋于稳定,盟网亦成,天下大势武林盟尽在掌握。所不同的是四方门,且黑暗对武林盟的渗透更紧密了。 花易玄做到了汾阳善昭禅师所提的三项要求,说服完禅宗五大主持,朝武和解之事方算名义上的大成。花易玄辗转宋境一年有余总算完成这件大事,出得少林寺只感一声轻松,加之又有柳燕陪在身畔,虽然其仍为人妻,花易玄并无非分之想。君子之行止于表里如一,如今面对柳燕不过是窈窕淑女般的欣赏。柳燕经过月余的消耗已渐渐平静,在一行人四周方圆十里,邝佐辖领双卫护卫其安顿。此时的柳燕已然明白,这一切均是纵横派早已谋划好的。唯一心安的便是师尊以及掌门人,能够有这份待遇若无掌门人首肯下属岂能私自做主?只不过师尊大半年都没有回自己的纸条了,自掌门人姬奔月代替回信之后她便没有再向师尊递纸条了。她很想去看下师尊,但又如何呢?没有阿姐的存在,她和丈夫的地位终究是尴尬的。她也好久没有想起阿姐了,几番生死磨炼她早已习惯淡然,这一切皆拜阿姐所赐。江湖上的流言蜚语明显对纵横派不利,深知厉害的柳燕更明白,以宗派利益为主纵横派将会将这些矛盾转移到张少英身上。丈夫的身后牵扯太多,一旦时机成熟,其必然成为纵横派牺牲的棋子,这便是丈夫抛弃一切也要寻到胎息珠的原因吧? 柳燕这时早已看淡一切,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她再也不想经历。为了丈夫,为了阿姐,为了纵横派,为了玄天派,为了盟主陈坦秋的期望,七年来她尽力了,此时的她只想好好歇歇。但习惯识术的她不得不思虑当前的武林局势,尤其是丈夫的安危。他是有苦衷的,自己也不会怪他,暂时自己也不会去找他,至少目前如此,一行人驱马缓缓南行回武林盟。瞧得柳燕一路的不悦,花易玄没有任何的劝慰,识人大成的他已明白其不需要安慰。但柳燕眼神中的焦虑花易玄瞧在眼中亦是怜惜,当下宽慰了几句,柳燕依旧波澜不惊,只是缓缓摇头。问道:“你是否也参与其中?”花易玄摇头道:“我之所为皆在武林盟,无关其它。”柳燕道:“当前的局势对纵横派并不利,纵横派一旦出现问题,朝武契合将功亏一篑。”花易玄微微一笑,应道:“事在人为,尽心有至,其它的看天意。”柳燕知晓在花易玄这里不会有甚麽收获,说到底这天下间她唯一还有感情的便是纵横派。虽然这一切皆在利益使然下,但师尊的恩宠,阿姐的倾心,丈夫的有意,她原本是满意的,除此之外天下间再无其容身之处。纵横派有难她还是不能不问,毕竟她还顶着纵横派大幕司副使的身份。 稍一思虑柳燕纵声口哨通过内力远远传下了少室山。待花易玄一行人下山来时,邝佐已领着双卫,横网在山脚下接应。花易玄极眼望去,双卫各着衣衫,做百姓打扮,但见到柳燕即人人气息肃穆,坚毅之神不容质疑,宗派气韵十足。邝佐随随柳燕月余,风餐露宿,用度全凭横网供应,胡子都老长了。柳燕上前审视了众人,说了句大家辛苦了。简单的一句话纵横派弟子听来均甚感动,二主人乃轻善之人,女主人体恤下属便受二主人影响的。倒是月余不见柳燕的柳纤,柳泗二女见到柳燕已眼圈儿通红。柳燕想起二女与自己荣辱与共当下细心安慰,随后方与邝佐单独密谈。. 花易玄得柳燕突然展现出的干练神韵亦暗暗触动,其早已非当年的单纯,人终究是会变的。 柳燕与邝佐一番交谈方知自己的幕僚司仍运作如常,姬奔月甚至来了问候信,并未有其它要求,柳燕当下询问邝佐当前局势的看法。作为幕僚首要职责即对上司尽心尽力,不得有丝毫隐瞒。邝佐直言事情太过错综复杂,大势之下是好是坏很难说,但纵横派经受的起任何考验。柳燕稍一思虑问道:“你们也不担心吗?”邝佐暗暗吸口气,自己是她的幕僚,并非男主人的幕僚,职能不同,男主人的作为他是有所端倪的,但并非己事,亦不可与人相谈。面对夫妻三人如今的遭遇,纵横派上下是颇为关心的,邝佐想了想,说道:“主人乃大幕司副使,很多事可直接翻阅来报。”邝佐只是遣人护卫,幕司人员并未随行,要调阅行文需要时间。做为大幕司副使幕僚司等六司人员是昼夜不离身畔的,柳燕不想再去碰大幕司的事。大幕司正是担心她不能掌控好这个枢纽,才将大幕司放在了汉江大营,不调回总坛是为了不让她寒心,不放在身边是怕其有所差池,甚至许多机密唯有张少英知晓,但这些柳燕都懂,建制虽好却寒了人心。自入纵横派以来她仁善待人,从不排斥异己,安插亲信,这也是纵横派弟子没有排斥她的原因。 这段时日柳燕思虑渐进清晰,毕竟与阿姐形影不离,纵横派识术其已有大成,只是不愿显露罢了。玄天派在兰州的局势愈近堪危,党项人经过中原武林的血腥震慑虽安分了几年,却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纵横派当前为玄天派的支柱,她不可率性妄为,这便是当年奶奶硬撑着最后一口气也不让张少英休妻的原因。何况阿姐也并没有主动划清界限,并承认奶奶的遗言,事情仍有可转换的余地。柳燕思虑再三还是决定看看近来的来报,否则自己一旦实际脱离大幕司职权,可能评测过后其会被排挤出大幕司,这一点与人情无关,一切遵循建制,亦是纵横派强大的原因。自汉江调阅来报一来需要至少需八至十日,柳燕当下去找了花易玄说明用意,花易玄直接了当问道:“你的参与能改变甚麽?被动的选择往往力不从心乃至适得其反,你有决心?”柳燕深吸一口气应道:“天下人都以为我们是纵横派的棋子,但这是纵横派的考量,不合意的人无能扛起这个责任。”花易玄点点头,应道:“如此,你我就此别过,万事小心。”柳燕突然问道:“在你的身后是陈盟主对吗?” 来了,来了,这是试探,这是花易玄第一感觉,她瞬间又变回去了,纵横派识术果然名不虚传。花易玄不假思索应道:“我若言不是,你信吗?”柳燕莞尔一笑,盈盈侧个叉手,转步便去。花易玄一时瞧得有些痴了,月余的相伴二人谨守以礼,那种近在咫尺却难进分毫的觊觎反而折磨人。望着柳燕远去的背影,身后随了数十众,这些人放在武林盟都是独挡一面的好手。但他始终担心,张少英的选择也许非盟主所料。 柳燕离开花易玄一行向南行,如此可减少横网前来的路程,到得第四日双方便依路引碰了头,六司人员亦尽皆前来。柳燕详细翻阅了来报,虽说都是早已处理好的,这些却是纵横派当前的形势,从这其中可以看出很多事。此时的纵横派有些军心不稳,姬奔月虽是掌门人却不是一个大谋之才,其威望在纵横派远远不及阿姐,甚至是张少英。张少英早已退出了纵横派,柳燕并未看到其情况,内心中隐隐有些失望又有些怨恨,咽不下心中的委屈。翻阅至半夜,因是在客栈中,柳燕并未回自己房间,而是与符昭等幕僚司人员伏案而睡。在识术中,这是亲近属下的行为,感情是可以控制的,拿捏到位远比钱权美丽女子更有凝聚力,姬灵霜便经常如此。且横网将整个客栈包了下来,也惹不到闲言闲语。到得天亮整个客栈突然骚动起来,柳燕刚惊醒,便见斥候令闯了进来,神色颇为忐忑,门外不值守的双卫亦紧张兮兮的瞧着屋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20) 柳燕没有询问,示意斥候令当众念诵。斥候令即念道:“霜至众家事,师尊可安好,师哥可安好,阿妹可安好,众家可安好,他可好?”短短六句话,斥候令念到最后亦忍不住潸然泪下,这是女主人离开大半年来第一次来信。门外弟子听得第五句众家安好皆哭泣不已。姬灵霜在纵横派的威信极高,嫁给男主人过后对待下属也温和了许多,这点改变让纵横派上下充满了人情味儿,如此一个完美的女主人方值得众人推崇。姬灵霜被杀手欺辱之事当时便被严密封锁,众人只知女主人是因翠屏峰之事吃了男主醋导致夫妻不和。事后众人均知此乃霸皇挑拨之计,女主人陷入情爱之中一时失了方寸,其这番回信还提及了男主人,足见情意仍在,这是好兆头。柳燕亦潸然泪下,数载的朝夕相伴她早已将阿姐当做最亲的人,时至今日她也忘不了阿姐打自己时那心疼的眼神。只不过连番事故将两人之间的推得越来越远,纵是有心亦精疲力尽,不愿再次面对。姬灵霜早年便跟着姬沄走南闯北,上至北海,下至麻逸,右至东瀛,左至天竺数十年间踏足过九州方圆,阅历极为丰富,有时候离开数年都不曾有音信,想寻都无处下手。在姬灵霜来信下面夹了一盒秘书,这是横网的规矩,六司无权干预横网的一切。柳燕拆开瞧来却是姬灵霜自南洋商船从泉州予横网送往大幕司,大幕司再稍来的,其心中不由甚是安慰。看来阿姐是在南洋的岛礁上散心了,以她的性子住上个几年也不稀奇。 柳燕瞧过便将秘书烧了,随后下令封锁消息。其虽未用心领悟,但以纵横派当前的局势,阿姐的一点讯息都能引得纵横派军心不稳,竟而危及纵横派当前的谋划。虽然她并不知当前纵横派的所作所为,但直觉告诉她该当如此。柳燕尚未收回思绪,横网再有秘报传来。秘报上所书,卯时一刻花易玄所部七十八人在十八里外的半月谷遇袭,生死不明。这是横网第一波讯息,必有第二波,柳燕一眼瞧过便递给了邝佐。邝佐瞧过之后,应道:“敢在少林寺地界动手是为出其不意,花易玄非庸俗之辈,岂能这般容易受埋伏。”这一刻柳燕思绪突然清明起来,其缓缓摇头,幽幽说道:“以当前的局势杀他只会激起武道的凝聚力,得不偿失。”邝佐暗叹好厉害的心思,问道:“你觉得这是圈套?”柳燕道:“他带的人只有两队纵横卫,三队八角卫,余下之人虽皆乃诸宗翘首,但缺乏联合阵法堪验确实容易受伏。不过你该明白他是陈坦秋调教的人,这便是他的手段。所不同的是当今天下除了黑榜,没有人有这个动机。”柳燕一语且闭,横网讯息再度传来,伏击之人戾气暴虐,正是黑榜杀手无疑,邝佐瞧得女主人深邃的变化以及不假思索的心思已看出三分女主人的神韵。 柳燕瞧过讯息,冷冷一笑,冷声道:“算计到我头上了,来而不往不非礼也!秘匣拿来。”秘匣乃纵横派大幕司副使专职建制,纵横派所有的机密讯息都汇聚在此,除了副使无人可调阅,属于随身职权。柳燕的念头很简单,瞧瞧周边可有利用的情报。在正斥候伍令去取秘匣的同时,符昭肃穆问道:“这是入局吗?”柳燕不假思索应道:“你的评价呢?”符昭应道:“干练有余,肃气有缺。”柳燕幽幽应道:“你见过我杀人的样子吗?”符昭道:“昔年你在边关所为卷宗上一清二楚。”柳燕问道:“差别在何处?”符昭应道:“信念。”柳燕问道:“理由呢?”符昭道:“以男主人论,此生对其最具影响之人莫过于七杀,然后是慕秋白,而后才是陈坦秋,最后是你,再然后便是女主人。终其遇事以来,初心未改,尚能适应各种变化,并能下的狠心。你不同,此生对你影响至深之人乃楚掌门,其后方是陈坦秋,侠义公道在你心中刻骨铭心。入纵横派以来,你不掌权一为避嫌,二为眼不见为净,但内心深处始终排斥纵横派唯利是图,暗行暴虐之举。你一旦入局,我等将荣辱共存。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你若是个有能力的二主人,我等无不衷心推崇,反之则万般担忧。”柳燕幽幽说道:“我早已入局,你觉得呢?”符昭神色一紧,说实话,他不太敢相信,这完全是女主人的路子。 说话间,正斥候伍令取来了秘匣,屋中除了三会居盈桑,莜然,其余诸众皆出门回避。柳燕在房中翻阅了半个时辰便将众人唤了进来。桌上赫然已写好了一份行头,邝佐瞧过之后霎时对柳燕有了翻天覆地的认识。这份行头的来源关键在于事务判断,第一步即通过附近的四方门直接去救援,两方暗中早有盟约,凭四方门的盟书印版四方门将全权配合。同时柳燕以纵横派大幕司副使的身份向在附近行事的明门左三部擎天部长鹤亭飞雪下令,全歼花易玄。同时纵横派调集三百双卫随柳燕一路南行,目的地尚在五十六里外的雁行城。所谓擒贼先擒王,柳燕若想解围必先找出幕后主使。花易玄作为武林盟名誉第一人物其护卫建制甚至超过皇宫大内,虽说其部下伤亡惨重,但花易玄若死将是山崩地裂,得不偿失。无论是朝武,还是黑榜,异端势力都保持和气生财的最大忍耐,人力的消灭并不能彻底解决事情。 柳燕判断五十六里外的雁行城看似轻描淡写,却是作为指使人才有的头脑。一切均依赖纵横派对宋境山川地理多年的详细图书立册,以及朝廷建制行人出行习惯和谋划的心境。花易玄与柳燕走的虽是两条路,几乎并肩而行。宋庭的地图山川邝佐均一一记在脑海中,雁行城聚众一万三千余户是个处在平缓处,为南北交际之要道,向南数十里便是桐柏,僻处行事可进可退,若所料不差,以花易玄的脚力超不过半日便会到得此地。柳燕言行所爆发出的英气让符昭等皆刮目相看,聪慧的人确实更容易吸收也更能隐忍,诸众小瞧这个二主人了。但凡事皆非表面所成,女主人所做的这一切亦非表面如此简单,幕僚司一行人亦开始期待了。 子时深夜,雁行城。 新任四方门东门招讨使唐玉站在一小农屋中盯着眼前的沿河默默入神。南门自当年朝武一战后名存实亡,留下的只有泱泱大义的美誉。郭晓身形虽胖,却暗中制定了亲武保朝的方略,尽管皇帝陛下知晓其没有阻止,毕竟大宋皇土上的坏法之徒实在太多。亲武的策略他并不反对,保持适当即可,四方门重组后,势力虽大有提升,但监察司的职权太大干扰了四方门的运作,如此下去四方门尚能坚持多久?唐玉终究只是皇帝陛下的亲信,无力改变四方门当前的困境,像这种杀人的勾当反而能宣泄一些心中的郁闷之气。身后美婢夏荷瞧得男主人的消沉颇为担忧,四美婢如今只剩她一人,唐玉便是她全部的精神支柱。 这时斥候司长前来禀报,明门左三部擎天部部长鹤亭飞雪领着擎天部四十余人正在向同福驿站潜行靠拢。唐玉微微一笑亦是胆寒,这便是纵横派,用具的运用在纵横派手里早已炉火纯青。有了盟网的讯息汇聚,无论是黑榜还是异端势力任何一点点的暴露都将带来灭顶之灾。伏击花易玄看似轻易,其身后却是武林盟诸宗,江湖门派,朝廷官家,黑暗,四方门联合所成,亦是花易玄在外停留一年之久的根本原因,总有鱼会上钩的。便在这雁行城中,天下有势力的组织绝对不会放过这种南北交通要道的渗透。这些杀手之所以会暴露,只因一个杀手歼杀良家女子没有一刀砍死,从而画出一个身形异样的男子。 同福驿站栈外,鹤亭飞雪与两个部下乔装打扮站在客栈外细细打量,这一次他接到的不是张少英的命令而是来自柳燕。这个在明门无甚职权的女子竟然通过盟网向他们传递了命令,可惜这个命令张少英早在月前便下达了。杀手围攻花易玄若只是刺杀便太愚蠢,这是与异端势力的再次较量。大局在眼,适所当为,当杀手都开始有了大局观念,这是一种很可怕的觉悟。杀手知道自己为甚麽而活,明门之间的亲情日渐浓厚,整个门派凝聚力空前高涨,这一切归功于张少英的谋划。虽然不知客栈中是谁,但巨网收缩了将近七百里,今日其在劫难逃。 不等鹤亭飞雪下令,围在驿站外的杀手火箭齐射,驿站顷刻间火苗高窜,大火淋漓。抬手间便烧了朝廷驿站,这份死罪在杀手眼里并不值得一提,因为他们原本的身份便是杀手,刺杀目标为花易玄。无论对方出不出手,杀手伏击花易玄都将成为事实,只不过对方出手了。驿站火苗一起,驿站内的人无法坚持,此时此刻唯有杀出一条血路,他们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暴露的。 鹤亭飞雪的擎天部在明门左三部为最强,外哨,暗哨,内递,外围,中军,前锋,探子等建制齐全,人员能力极高,他们早已布好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21) 突然,伴随着周边屋舍民家的惊呼声,驿站内门窗齐碎,里面的人出手了。虽在黑夜,但夜火如白昼,只一眼便瞧得出这些人俱为杀手。毫无疑问,瞧这些身形必为白教之人,为了掩盖体型的诧异,其装扮的通常较胖。羽千骨虽拂逆人伦,但白教在正常体型,异常体型,东行六部,白教十宗便是两条极端之路,作为第一批能够破解白教武学的鹤亭飞雪诸众皆跃跃欲试。面对里面人的倾巢而出,白教中军主力明显人力不足。鹤亭飞雪要做的便是调整攻势,保证顺利拿下这些人,一个不漏。 战场瞬间的接触即是一招殒命的危险,白教诸众皆有先天性的优势,而擎天部需要实时机方能出招破解。甫一交手便折了三人,鹤亭飞雪立刻下令撤退。前锋变后军,向驿站外的沿河上撤去。此时驿站四周的民居百姓已闻火而来,顷刻便乱成一片。擎天部的有序撤退彰显联合威势,白教杀手有两人贪心冒进,反而在擎天部撤退中丢了性命。擎天部一撤,驿站内白教诸众皆折身向北疾奔,显然他们并不愿纠缠。然而刚刚过两条街,城门下唐玉率众鸣锣引道,昭示百姓官府正在击贼。本州钤辖则率地方厢军四路合围,霎时雁行城中百姓归家搬门压窗,不多时便各自安静。面对朝武的围剿,白教诸部虽有序向北撤走,但人员并没有分散,如此明显的破绽让人不解。 地方军队个人能力虽不强,但群战能力极佳,缠斗起来短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世间拖得越久官军集结的越多。如此白教诸众只得折身跃上屋脊再度向北疾奔。四方门诸学子虽尽皆精英,但宋律不准随意毁坏百姓屋舍,一行人只能沿街围堵。眼见包围圈越来越小,白教诸众纷纷驻足街上等待,逃不掉便只有拼命。面对朝武日益完整的合作建制,杀手的任何蛛丝马迹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亦为六大士族难以抗衡的根本原因,在五道七宗面前他们便似不入流的小门小派。 这时唐玉率众踏步而来,雅步摇扇好不自在。被围的白教弟子尚有七十余人,外围尚有些逃窜的。此时的他们肃穆等待,戾气迸发,阴沉之势远在百十步的唐玉已感压抑。倏然白教诸众率先出手,四散而攻,凌厉狠辣的攻势犹如蛟龙出海扫向挡在前眼前之人。面对白教杀手,厢军皆有序后撤,换四方门学子上前。甫一交手四方门刚刚熟悉的四方阵竟然挡不住杀手的连番攻势,霎时便伤亡七人。四方阵为张少英暗中为四方门所创,效果明显,可惜这些四方门学子在杀手浓厚的戾气面前暗暗胆怯,被动消极应战。这是唐玉无法改变的,读书十余载,杀戮始终非学子们理想所期望的,当前唯有依赖的便是明门擎天部。但唐玉自视甚高,不愿主动去求人,面对四方门开始加剧的伤亡其并未心动。当年朝武大战何其惨烈都熬过来了,还在乎这点伤亡?人一旦心狠一点,虽说背离君子之道,但面对一群无恶不作之徒君子只是虚名。张少英所创的四方阵很复杂,不同的四个人组阵都有不同的效果。由于唐玉的影响,四方门学子并未崩溃,早在战前四方门便早已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大义之行,虽死无悔。 白教弟子的反攻阵势极为犀利,渐渐掌握战场中心圈。但四方门中不乏天赋极高之人,已有几队学子掌握诀窍,联合之下杀手若落单便很容易被围殴致死。唐玉携众虽盛,但白教杀手俱乃经验老到的奕斗好手,这一拼起命来唐玉诸部伤亡愈见增加。说到弟子这些从四方门筛选下来的有很大一部分精英为当初寇准遗留下来的黑暗秘使,亦是郭晓愿意承接四方门的原因之一。唐玉率众中尚有百余昔日秘使,这些人的武学根基并不差,苦于临战经验不足,尤其群战中才刚刚实践联合阵法。唐玉虽狠心不在乎,但内心牺牲同志非同志所为,其亦在暗暗忍耐。此时唯一能够支撑场面的反而是厢军队伍,密集的军阵中刀枪齐出,杀手肆虐虽有优势,但陷入厢军裹阵中攻势便大大减弱,最后皆被厢军裹阵斩杀。官军终是人多势众,加之准备充足,白教弟子每损伤一人攻势便减弱一分。酣战不足一刻,白教弟子攻势减弱,只剩四十余人聚集在一块拼杀。 杀手皆习惯独来独往,这群人久聚不散,显有所顾虑。唐玉黯然过后下令派建明卫上场,这是他唐玉提议私自创建的组织,如果论罪乃謀逆之罪。但这些人根基绝佳,加上更加变化多端的四方阵,绝对是四方门将来不可或缺的能力组织。场外,三十人的建明卫列队而上,一色式的长剑在火把照耀下寒光初现。三十建明卫一参战,四方阵变化无端之威霎时大杀四方。密集的群战中杀手们本消耗极大,遇到建明卫摧古拉朽式的掩攻霎时阵型崩溃,顷刻间便有数人死于四方门乱剑下。不到两刻四方门捕杀白教弟子三十余人,只剩下七八人负隅顽抗,不过一会儿前后便有十三人被擒,此次围剿之战大胜。唐玉首先清理了战场,四方门竟然付出了阵亡六十八人,伤四十一人的巨大代价。唐玉亲自审视了这些白教杀手,当其看到第六人时,唐玉伸手掀开其蓬乱的长发,瞧得其面容时,唐玉倏然一惊,霎时明白这些人久聚不散的原因,难道这便是天意?或者又是个冒充的,又或者是圈套。 当下唐玉遣散周遭亲自审问那人,可惜那人一言不语,神闲气定,眼中无光瞧不出深浅。唐玉很想用刑,但朝廷的法制文明不允许重刑,何况肉体的痛楚对杀手来说几乎可以忽略。这一晚唐玉彻夜未眠,两人独处一室皆未睡下。清晨时黑暗送来秘报,柳燕一行正向雁行城靠拢。唐玉微微松了口气,狠心之时其有心,事到临头其终究下不去手。雁行城中鱼龙混杂,唐玉开始关心是否会有人来劫州衙。直至次日午时,唐玉唯恐其挣脱禁锢自杀一直在一旁暗暗留心。唐玉没有等到柳燕,却等来了现任武林盟主花易玄。其一进城门四方门常驻学子便报了上去,人员嘈杂之地不利于围攻,亦不利于逃跑。花易玄奔行百余里早就口干舌燥,寻得路边茶铺一碗热茶入肚当真说不出的受用,唯一心痛的便是一路舍命保护他的卫队,整整七十八人皆倒在了逃跑的路上。万幸纵横派的三队双卫训练有素,他方有机会一路逃遁,直至进入雁行城。人生一世,花易玄第一次感受狼狈的滋味,对花易玄来说这也是一种新鲜感。一路南逃其不经意间杀伤十八人堪称人生之最。他不是陈坦秋,无法做到其人生无苦乐,适意即为美的极境,他需要发泄。 终于松了口气,花易玄整了整衣襟,再唤伙计上了三碗冷茶,咕噜饮尽。追杀的黑榜杀手折腾了一夜,折损将近一半,丢下一个金锭将茶铺的茶水都包了。一行十余人前后一一饮茶。花易玄环顾四周,周遭格格不入的黑榜杀手至少有六十余人。他明白,这些人只是用具,他们也知晓,但他们仍旧这样做,不问为甚麽,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这是一种悲哀。雁行城不仅官府驻有两营的禁军,尚有千余人的厢军部队,以及大量的地方乡兵,加上江湖门派乃至诸宗,杀手们即使再蠢也不会贸然下手。只不过明明早已暴露,三日时间花易玄受伏的讯息恐早已传遍方圆百里,杀手们暴露已久这时仍不愿离去。花易玄稍事歇息后,周遭的格格不入的杀手越来愈多,短短半刻间已有上百人挡在四周。 花易玄稍稍调息即向茶铺中的杀手微微欠身,应道:“即入局为何惧之?诸位请了。”花易玄一声请字出口,手中铁扇翻展,数道劲气划出半弯袭向坐在最靠近路边的二人。茶铺中霎时人影翻动,花易玄一个弹跳翻身跃上屋脊,其身下反应过来的杀手亦鱼贯追上。花易玄竟然选在在闹市中出手,杀手便无再无选择。换做是被人被这麽多的杀手围住即便武功再高的枭雄也得面露惧色,花易玄反而自始至终一身轻松,将这当成游戏。杀花易玄最难的不是自身能力,而是其诡异的身法,为陈坦秋的五行幻影大法。一群高手对招,如果对方身法诡异,又不停的疾奔,周身无所限制,这便难以收拾。此时的花易玄放下心绪,这场追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谋划背后皆是目的。花易玄纵使神通也无法挡下这一群人的围殴,控制距离精算至每一步,这是其一路行来毫发无损的秘密,其距离始终控制在十余丈外。所幸一路行来轻功极好的杀手皆被花易玄击毙于分寸计算之间,此时的花易玄倍感轻松。其奔出不足百十丈,四方门唐玉的先锋建明卫直面压阵掩杀而来,泱泱百十众。追击的黑榜杀手不再犹豫,折身后撤,唯恐深入受到伏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22) 但等到杀手反应过来已来不及,周遭民居屋舍中四方门建明卫汹涌而出,再添百十人。杀手本无恐惧之心,生死无别,围势竟成唯有拼命。四方门建明卫经过何进以御内班方法大加改进,戾气初现。即使雁行城驻留杀手与追击而来的杀手会合,两方激战下建明卫拼下牺牲十八人,伤四人的代价不到一刻便将周遭的杀手清理干净,剩下些四散逃逸的亦早已落入监视中。青天白日下雁行城发生匪斗,不知情的百姓前去报官,四方门随即丢下战场按照预计的路线继续隐匿。 雁行城的恶斗之后无数双眼睛盯着这一切,花易玄奔过数条小巷折身潜入一所民居中。随后通过屋中桌下的暗道摸黑走出三里有余,方自小山丘沿阶上得雁行城中的内山顶。想自己谦谦君子竟钻行暗处,花易玄唯有暗暗苦笑。内山顶只是一座独立的小山丘,丘顶上官府修有天台,此时的天台沿亭中唐玉早已摆茶待客。花易玄信步上前,两方各自打量,花易玄优雅中带有三分枭雄之气,只是掩盖的极好,只是衣衫有些灰土。 亭中的唐玉儒雅中带有三分无奈,加上少许戾气。 两方请礼入座,唐玉感叹道:“尊贵如你亲身犯险,这算是超越自我的挑战吗?”花易玄微微一笑应道:“如此算得话,此时沐浴更衣,清洁待客方为挑战。”唐玉微微一笑应道:“彼心竟洁,何惧身体之垢。我等深入局中,折损无数,这种挑战方更加震撼。”花易玄道:“世人知礼知理知实不知己用,我等亦同。没有牺牲的对弈,自古至今你见过吗?”唐玉摇头道:“如此请教了。”花易玄抬手间香茗入口,幽幽应道:“不急。我倒想知道你为在下准备了何等考题。”唐玉笑道:“先生妙赞了。” 说话间,建明卫将唐玉注意的那人带了过来。花易玄霎时神色幽深,竟而起身离座,抬手便向那人眉心拍去。建明卫本自担心,但见花易玄真气清圣,双眸精深,竟是运用精神术。精神术较量的是意志,那人不闪不避直接对视花易玄精深的双眸,两人虽面不改色,顷刻间却大汗淋漓。花易玄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波涛不惊,无声无息,这种人要麽是白痴,要麽是极致,其显然是后者。僵持不到盏茶功夫花易玄便放弃了,亦不行礼,缓步回到亭中。那人亦不轻松,花易玄的精神力犹如泰山压顶,坚毅之神,功力之深超出其预料。其天绝派的七绝玄经内功早已淡化,反而是玄天内功大成的阴阳交融之气。且其内功己至极境无法预料,这一切若非诸宗齐心以及陈坦秋的悉心栽培,数年时光他绝难有如此成就。 那人无法调动内息,只得就地盘膝暗调整内息,闭目养神。唐玉说道:“阁下定力非凡,人中骄子也。”那人微微一笑,开眼应道:“你想知道我的身份?”唐玉摇头道:“你若直言我未必肯信。”那人道:“你们很清楚雁行城不是结束。”花易玄道:“没有翻天覆地的能力,目标方是你唯一。”那人问道:“这是纵横派的臆测之法吗?”花易玄淡淡应道:“废言。”瞧得唐玉的不友好,花易玄亦感相同,这人绝不简单。纵横派的审讯经常会用到精神术,这是他等候柳燕前来的原因。自己以自身为饵,当前所见到的成就并不多。他能想到雁行城,对弈之人必能想到雁行城。 此时柳燕所部能调遣的人力多数在雁行城以及周边城镇,其身畔不足百十人。一行人前后分散,乔装于市井之间,纵横派对此种隐匿之法已相当纯熟,若非经验老到的江湖探子很难发现,即使发现也无法确定柳燕的具体行踪,此时柳燕身畔除了窈楚便只有三会居女弟子盈桑和莜然。其竟入局便要想到面对任何后果,是以其将柳纤柳泗留在了隐蔽之处,然而正是这个爱护之举彻底打乱了柳燕的谋划。二女隐匿的民家被杀手发现,柳燕霎时方寸大乱。没了玄天派,没了丈夫,没了纵横派,柳纤柳泗便是其世间唯一的亲人。有了早前的谋划,她的离开并不会影响幕司的运作。柳燕要亲自去,窈楚一个婢女无权劝谏,盈桑,莜然只管护卫,多说一句话都不能。 柳纤柳泗二女得纵横派武师调教武功虽有进境终究天分不高,身畔除了两队八角卫并无安顿。横网人员只管情报即使看到二女有危险也不会出手相救,此乃门规铁律。讯息只言二女被俘,生死不明,瞧得出下手之人的身手必为杀手无疑。关心则乱,幕司从来不认为这是碰巧,以二女威胁二主人才是最直接的目的。二主人重情没有男主人的那种决绝,善于揣度人心的杀手不会放过这一点。只是幕司有些纳闷,杀手究竟是通过何种手段知晓二女位置的,唯一的解释可能只是异端势力。幕司无权阻止二主人的行动,但二主人不在幕司可直接行使其权利。自从分派至二主人麾下,众人对其皆不看好。但符昭将一切准备的妥妥当当,其明白男主人不会无缘无故这麽做。是以符昭传令周边城镇双卫暗中驰援,以纵横派成建制的速度天下无出其二。不到三个时辰符昭便收到了杀手递来的讯息,子时不至,二女将身首异处。这种毫无目的约战见面太过拙劣,醉翁之意不在酒。符昭暗暗冷笑,纵横派的犀利手段无人玩得起。 柳燕领着盈桑,莜然,窈楚三女一路策马疾奔。以纵横派的识术手段,面对这种事情从来是放弃不会有营救这一说。何况柳燕也明白,杀手这麽做要麽二女已死,要麽杀手别有目的。此时的她确实冲动,但不代表她心绪大乱,毫无谋划。天下武林虽着眼于张少英亦有轻视质疑之见,何况她柳燕,此乃优势。柳燕一行过了浏河到得漫水桥,柳燕莫名的一阵心绪不宁,一念所至已知有埋伏。此处地势平缓,埋伏人唯一的方法便是桥底。柳燕驻马朗声说道:“即来之何惧青天白日,我柳燕堪为女流今日当不吝领教。”柳燕言及所处翻身下马缓步上拱桥,桥下隐藏的杀手呼吸声虽微弱却逃不过柳燕双耳。外人只知纵横派识术为驭人之术,殊不知这其中包罗万象因人而异,她的极致听觉便来于此。桥底下的杀手头领原本在犹豫,但听得柳燕续道:“只派八九个人便想试我的深浅,这笔买卖划算得很。” 柳燕话一闭,桥下埋伏的九人陆续翻身跃上拱桥。无论柳燕是否真实猜测还是妄言,如其所言,他们是试水的,生死早已非自己能掌控。霎时九人同时出手,气息一体袭向柳燕。柳燕凝目起式,手中飞虹剑瞬光及眼,杀手九人霎时但觉眼前一片强光难以睁开眼,寂静过后只剩神情恍惚,气息流逝,纷纷倒地不起。这是剑意爆发出的精神术,霸道而暴虐,九杀手皆乃黑榜绝顶杀手,柳燕一招将其击败,体内亦是气血翻涌,口溢朱红。她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并不代表她没有情绪,崩溃式的杀戮能让她发泄心中的不堪。身后盈桑,莜然二女俱震惊无比,一向恬静的女主人竟然能突破极限,使出惊鸿三瞬。同时面对九个一等一的杀手,同时击伤九人并不难,盈桑都能做到。但要将九人一招击败得毫无反抗之力,二女自认不如。惊鸿三瞬之招三会居无法修习,此招太过强大除了掌门入室弟子,其它人皆禁止修习,整个纵横派唯有符昭学得些皮毛。 柳燕瞧得满地挣扎的杀手,抬手翻袖引导内息罩住其中一人,双目倏然精光四盛,四目相投。经过短暂的精神角逐,那杀手都招了。意料之中,这些杀手出自黑榜同平卫,他们接命令行事并不知上家是谁。倒是盈桑,莜然二女第一次见二主人施展弑血横秋,无不暗暗心惊。这些杀手皮肉之苦都能挨得住,竟然挡不住二主人盏茶功夫。以二女对武学的理解,二主人虽能修习纵横派诸般武学,但走的是女主人姬灵霜的路子,非八年之功不可。 柳燕一招得手反而驻足沉思,飞虹剑倏然回鞘,看样子是不打算继续赶路了。盈桑拾起柳燕刚刚扔下的帷帽送至其眼前,柳燕翻手接过戴上。盈桑瞧在眼里莫名的一阵疑惑,这不像是二主人的手法,反而像三会居弟子的手法。盈桑轻声问道:“不赶路了吗?”柳燕应道:“等。”盈桑与莜然相视一眼皆是同般念头,两人一左一右站在柳燕身畔,四人皆闭目沉思。盈桑莜然二女这时均暗暗心惊,往昔二主人虽不曾显露,但受侠义之风甚剧。今日杀戮之下其安然自若,若真是二主人绝不会站在一堆尸身之间。死者为大,人伦纲常,二主人绝对绝对会将尸体掩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23) 对方只派了九个人的先行部队,二主人如此等待或许并非为了柳纤柳泗二婢女。 四人在桥上站了半个时辰有余,忽闻浏河上游一阵肃禁的笛音传来。其曲调张扬却又蕴含深厚的音劲,闻之如在耳畔。其音调属于南方雅笛余音中的巾帼篇,以花木兰为题,扬巾帼不让须眉之意。三人瞩目望去,浏河上游一条小舟正顺流而下,舟上似有一白衣女子静坐握笛,笛音便从此来。眼见小舟愈近,三人方瞧得明白,舟上白衣女子带有帷帽瞧不清面目。当一曲巾帼音闭,舟上女子缓缓站起身来,此时离拱桥不足二十余丈。白衣女子立杆停舟,倏然跃起身来向拱桥上飞跃。盈桑,莜然,窈楚三女霎时三面戒备。那白衣女子踏水而过,一个起落便飘然落地,稳稳站在桥上。柳燕与窈楚或许不识,但盈桑与莜然却明白这是纵横派四十年前的武学流派,属于阴脉。只不过此女武功深不可测,诸女一时也难以分辨深浅。 白衣女子稍稍整理衣襟,缓步上前向柳燕欠身见礼,诸女观其神韵竟是这般优雅万千,高贵莫名,一时均为之动容。柳燕凝目望去,由窈楚向白衣女子回了礼。柳燕闻道:“权谋立势,赎世之道,巾帼之概,侠义之行,你脚下所立又乃何处?”白衣女子见柳燕如此问似是早已知晓自己身份,应道:“人间正道善恶有别,一点沧桑岂能经验万世。我亦好奇,你的镇定颇具淡然。”柳燕应道:“惊慌失措,六神无主是吗?”白衣女子微微一笑,说道:“止步不前,也许结局会好一些。”柳燕道:“以你之身份,你只是前来问候的?”白衣女子摇头道:“你之根底在武林中一直是个谜,今日特意冒昧讨教。”柳燕道:“为此不惜搭上这些可怜人?”白衣女子反问道:“你又在乎吗?”柳燕道:“好一个经验万世之道。如此又何必多言?今日来者皆要付出代价。”话必,盈桑,莜然不及阻止,柳燕内劲后发将三女逼开,飞虹剑再度出鞘,惊鸿三瞬再度施展。刹那间众人但觉眼前黑白交替,周遭仿佛为之禁锢。刹那过后,诸女及眼所见,白衣女子再次飘然落地站在原处,以及肃穆异常的柳燕。白衣女子整了整帷帽,她有些疑惑。惊鸿三瞬在于极致的身法,对内功招式,身质悟性都有极为苛刻的要求,柳燕竟能如此轻而易举施展。若非其对身法有所擅长,要躲过这般近距离闪电般的一击恐九死一生。 白衣女子不慌不忙整理好衣襟,她有些好奇,如此极致之招方有心如止水之领悟,柳燕尘世杂念太多,按说难以达到如此地步。白衣女子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请。”说罢,但见白衣女子手中玉笛翻转,旋转之音透过内劲无影无形袭向柳燕。真气之形唯有气流及眼方能瞧见,无影无形之招并非无迹可寻,但近距离下即便瞧见亦无从闪避,柳燕当即催动护体罡气应对。赫见两方交击,轰然重锉下柳燕一个凌空翻身落回原处,飞虹剑再起,二女迎面相对,以玉笛对飞虹剑,优柔之下二女极尽身形相互拆解,刹那间已连续换了三种武功。 一旁的窈楚,等三女均瞧得目瞪口呆,二主人的武功与其修习的武功路数大不相同,其与白衣女子一样皆修习阴脉。三女震惊的同时,白衣女子亦暗自震撼,柳燕身法之快,雅丽之姿宛如行云流水遍地起舞,貌似是仙女漫步,只不过其所习之阴脉武学似乎并非柳燕阴阳双脉化三气的同修之法。两人切磋下虽不见飓风骇浪之内劲,平静下两人皆至无形之境,暗中内劲你来我往,酣战不休。二女身形所致犹如云中起舞,飞虹剑与玉笛始终保持在分寸之间不曾碰撞一下。两人切磋正酣,白衣女子陡然觉得玉笛上的内劲返了回来,情急下白衣女子只得折身闪避,刹那间犹如凭空消失,再眨眼其已站在三丈开外。刚刚柳燕施展的乃道家乾坤印,白衣女子施展的正是道家梦遁之法。两人的你来我往让柳燕起了戒心,她的目的何曾只是如此?阴阳宝典,乾坤印,三化无极功,六艺剑谱,白衣女子皆至极境,三教武学合流愈趋大成,对方必是云都之人。天底下除了聂羽纵横派如此高深的武学绝不会泄露,在三会居熟知聂羽乃第一课。确定对方身份,柳燕不再犹豫,飞虹剑旋步再起,白衣女子亦翻身迎上。二女均明白对方均有着百战论道式的相似建制,奕斗之下如此精准淋漓不差丝毫的内外合用之武功正是纵横卫,八角卫长久不衰的绝对因素之一,白衣女子感受到的只是觉得这不似柳燕平日的作风,谨慎渐起。 柳燕所使的武功,仙女漫步配合完整的逍遥十三式,加上内功的诸多变化,武学堪为绝顶,只不过其内韵差了些许。白衣女子所使的武功路数乃儒门六艺剑法,只不过经过各种掺杂,奥义早已改变,并不纯碎。千百年来儒门六艺剑法代代传承,虽为救世立身之用,经过各方的修改早已残缺不齐。只不过白衣女子所使的六艺剑法经过诸多有序的修改威势大增,另出奇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白衣女子有心一试,奕斗之间霎时一瞬化三,使得正是失传已久的胡氏三魁武学三分蝶影。所谓谍影之影皆是步伐转换,肉眼所不及造成的虚幻。无论是一化三还是一化二,柳燕若选错必是败局。眨眼之间柳燕无法辨识白衣女子真实本体,仓猝而退,白衣女子并未痛下杀手,驻足静立,她败了。柳燕的失败让白衣女子肯定她不是柳燕,三分蝶影这种武功以柳燕的能力绝不会就此败下阵来。白衣女子霎时淡然一笑,颇觉有趣,整了整帷帽,叹道:“难怪,难怪。” 柳燕应道:“你不差!”白衣女子莞尔道:“如此,也好!今日领教,再见吧!”话必,白衣女子翻身跃过桥面,顺势落下水面回到小舟上。柳燕并没追赶,易容术,三分蝶影的之类的武功连三会居弟子都是禁止修习的,为的便是不出这种差错,她确实不是柳燕。白衣女子来去匆匆,率性有礼,不拘于世俗,生命在他们眼里数十年都是短暂的,一旦失去了兴趣便不会做任何停留。窈楚,盈桑,莜然三女此时皆暗暗心惊,二主人甚麽时候调换的?三女倏然只觉惊恐莫名,这女子与二主人简直是一个人,瞧其武功路数亦是三会居弟子,这是巧合还是故意安排?在纵横派为了主人的安全,除了易容绝对不允许相似之人进入纵横派核心。 浏河下游。 白衣女子刚刚奕斗一番内襟已被汗水浸湿,索性脱下鞋袜跳入水中趴在船沿上顺河而下,柳燕竟然派了替身,这倒出乎意料。幕僚司虽为主人出谋划策,引导六司运作,却无法辖制主人。原本想来柳燕会失了分寸,如今想来不得不佩服纵横派识术的厉害。白衣女子原本想通过柳燕试试纵横派武学的深浅,毕竟其修习的都是纵横派最高深的武学。 五月的天,骄阳阵阵,微风拂过说不出的清凉,白衣女子摘下帷帽露出清丽的绝世容颜,正是云都北候十三太保三太保黛玉。柳燕的停步不前昭示谋划失败,探子报给牧云端,黛玉便自荐出手。虽然大家接受了经验万世,适所当为的理念,但算计一个女子终非君子之礼,黛玉自荐算是解了大家的尴尬。张少英在江湖上消失,云都作为纵横派的对手,唯有擒下柳燕。从汉江大营生间传出的讯息来看,张少英为了纵横派抛弃双妻,这究竟是谋划还是实情云都都有必要查探清楚,虽然最终的谋划早已确定。 顺流中一艘商船路过,眼见一女子趴在船沿,呼唤中黛玉忙带上帷帽示意自己无事。人性本善,黛玉欢快的向船家道谢。别过之后黛玉又深深的忧虑,这一船瓷器节节盘交虽能养活许多人,但官税实在太重了,各种赚钱的都收归国有,宋庭的工商建制虽庞大,实则上有很大的弊病,将影响长久。这船人在宋庭的管辖下虽能生存下去却失去了自由,她则是幸运的。她们可以放纵自己的思想为常人所不能,行理想之万世方为超凡脱俗。稍稍浸了身子,黛玉爬上船来抬桨轻声唱起了南方小调。忽然黛玉但觉口中一咸,似是有血从腹中涌出。黛玉随手一擦现在眼前的果是血迹,血迹鲜艳夺目并无中毒迹象。黛玉又感一阵眩晕,手不由自主的离开了浆,只感腹中气海翻涌,身子极是不舒服。黛玉刹那间忽然明白,这是灭魂法印,她竟然会灭魂法印!灭魂法印的症状极为复杂,中招者即便存活亦惨不忍睹,人的神经机能几乎失去作用到头来成为活死人。对于灭魂法印东皇都极为瞩目,数十年来一直在搜寻御留香的踪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24) 黛玉忙拿出药袋中的焰火准备发出求救信号,那一刹那她突然想起,也许周围有不下百双眼睛盯着自己。此次出行二人皆乃轻装出行,未带任何护卫,焰火一出二哥便会暴露。哼哼,着目与柳燕本身意义不大,符昭乃副使幕司首席,厉害的是纵横派的幕僚司建制,不掌权却能权衡六司运作。柳燕居然来了个金蝉脱壳,黛玉有些愕然,终是轻敌了。不回去自己便要一人离开,以自己的容貌若是遇到生人怕也是惨遭侮辱。身中灭魂法印便等同于身死,即便东皇能治此时也来不及。面对死亡黛玉很淡然,但若回去被二哥瞧见自己这般麽样说不定便会崩溃,进而失控怒火攻心中了算计。一念至此,黛玉忽然有些明白,看来自己得撑回去,等不到自己归来二哥不会走,更会发疯的来寻自己,其结果自己出现那一刻便输了。黛玉有些黯然,你有你的算计我有我的谋划,终究避不过变数。便在黛玉拿出焰火的瞬间,小舟底下忽然人影翻动,两个白衣影子翻身上舟,其中同一人探手连封黛玉天突,幽门,气海三穴。黛玉很明显感觉到对方真气中含有药理,这是在阻止气血运行之法。瞧二人装束本是渔夫装扮,身手却是纵横派八角卫与纵横卫。黛玉眨眼间心思流转,好深的心思,侯爷定会派人随在自己身后护卫。但此刻即便有人来救,咫尺之遥差之千里,怎来得及?纵横派之运用总能惹人意外,憋气在小舟底部亏他们想得出。 这二人一人封自己穴道,一人检查小舟上的物品并进行分类摆放,其甚至戴了防护手套。黛玉瞧着眼前的一切,不得不佩服纵横派的强大并非偶然。她亦无暇去询问,那人封了自己穴道便拿开了帷帽,瞧得黛玉那肤若凝脂,白里透红的肌肤不由心神一荡,舟上两人瞧得如此盛世美颜一时失神竟再也离不开眼。倏然前面点穴那人一声闷哼,竟是身后检查物品那人拿着甚麽刺了前面那人一下。前面那人被同伴刺伤回眼一瞧竟说了声多谢。惊愕间,黛玉已明其意,侯爷的太保禁卫军虽有极大权势,但建制职权上乃云都中军禁卫。也许这便是区别吧,纵横派双卫换制后,双卫均有了极大的自主权,如此也代表着更便捷的时效。云都信仰虽深,但人文建制上只是权利建制,一切以东皇为源头。纵横派的不同之处在于宗派传承凌驾于掌门人之上,故而无论是姬沄还是姬奔月,乃至姬灵霜,纵横派都能平稳的传承,而不会出现权力之争。云都呢?四派分立,东皇派系主政,西后派系管钱,南冕派系管征战外事,北候派系维护内安,四派分工合作,这都些年建制渐渐齐全,东皇虽用的得心应手,但分裂的危险依然存在。纵横派只是给了下层人员的极大权力,却加强了对中层人员的管辖。云都立世不敢显露,下层人员若自主权过大便容易暴露,这是云都最根本的弱点。外势上处处隐藏,内事上跟不上纵横派的步伐。姬沄从创立纵横派伊始便已开始着手完善建制谋划,进而达到众志成城,团结一致,让纵横派源远流长的传承下去。 这二人自始至终并未多言,一人操舟,一人警戒,不时伸手探黛玉的脉搏。连这两个下层人员都知多言误事,她再出言亦是自取其辱。黛玉抬眼间,河岸上游下游已有楼船小舟靠近。警戒那人霎时戴上了黛玉的帷帽站立在船头,警告周边不得靠近。黛玉瞧在眼里只有深深的忧虑,这些东西都是金钱难以弥补的,自古蛊惑人心容易,但要达到这种万众一心,大公无私的程度古今难寻,这是多少金钱都买不来。说得直白些,纵横派的家观念端正无私,深得人心,派内上下皆愿为了保护纵横派而万死不辞,否则扶摇,百里鸿怎落得无奈自杀的结局。 而黛玉的被俘很快经探子传递给北候二太保知晓,二太保惊愕的同时亦感不寻常。黛玉的武功乃东皇亲自调教,天下间没有人能够轻易击败她。这一番转念二太保忽然想起东皇曾言,世间武学虽博大精深,终究殊途同归。唯一例外的便是灭魂法印,其传染术的精髓源自于人体本身,这是任何肉体凡胎都难以抗拒的。身中灭魂法印者生不如死,黛玉一代绝色佳人便要香消玉殒了?不,他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这一切的解释只能是柳燕施展了灭魂法印。大意了,大意了,东皇虽传授了很多防备之术,终究没能躲过去。 二太保经过短暂的失神,迅速稳定心神,现在去救人并不妥当。此次出行并不只有二人,侯爷亦在准备,这场对弈之局不会这般简单,其最终目的侯爷都没有明确,侯爷只分配了他们截杀柳燕的命令。如此他擒下柳燕该是,一念至此,二太保立即让下属接洽斥候队,回报柳燕踪迹。但等了半个时辰,斥候队给出的情况却不乐观,其柳燕的武功手法颇似纵横派三会居弟子的手法,与柳燕平日武功路数大不相同。这时二太保已能肯定截杀之人并非柳燕,自己二人竟然败在如此简单计谋下。其再等讯息已来不及,二太保稍加思量开始重新布局,随后率众离开浏河畔的小村子上车船逆流而上。以对方缜密,黛玉自上游现身,常人思之其落脚点必在上游。实则自己在下游,竟然与自己下棋的非柳燕真身必有其他人,亦会有此思量,上下之间便会相遇。或许这是个陷阱,二太保并不在意,孰轻孰重,截杀柳燕侯爷必有后手,此时救出黛玉方为关键。然一旦失去黛玉,对云都来说等于破局,纵横派会做这种选择吗?。 车船逆行不过四五里路,上游一艘三层楼船正快速下来,二太保全神贯注之际,咋见黛玉倩影缓步走出舱门。船头甲板上站着的竟然是符昭,二太保倏然一笑,暗暗松了口气,难怪,难怪。二太保霎时下令停船,让船顺流而下,很快符昭所在的楼船赶了上来,两艘船一大一小并肩搭钩顺流而下。二太保瞧了一眼黛玉,其面色有些疲惫瞧不出甚麽名堂。二太保翻身过船,直接向符昭问道:“你的目的呢?”符昭应道:“你们的目的呢?”二太保微微一笑,说道:“那我该投降了?”符昭道:“对你我这是最好的选择不是麽?”二太保犹豫了,此时此刻若是选择自尽便不会影响侯爷的计划。孰轻孰重侯爷绝对会选择自己的下属,自己二人若不自尽,一旦被符昭控制住再难有自尽的机会。双方都明白杀戮并不能解决当前的局面,否则柳燕早已死在侯爷手上。今日符昭显是控制住了灭魂法印,也许黛玉今后一生都离不开药物,如此便会与纵横派纠缠不清。但二太保对侯爷与东皇皆有一丝希望,生与死之间面临己身一时有些踌躇。 二太保的踌躇让符昭明白这个人心性再强面临死关抉择,犹豫乃人之常情。其实这种人将死亡看得很淡,其在意的是黛玉。黛玉在云都以绝色气韵深受云都文风推崇,深受云都中上层喜爱,连东皇都亲自教习其武功,赞其美,品其韵,视其行,闻其言,美中黛玉,赏之无穷,不带一丝亵渎,黛玉已成为云都的一种精神象征,二太保绝不会让其有所闪失。 符昭劝道:“犹豫说明不舍,又何必强求?生死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二太保内敛一口真气,叹道:“此言着之于朝堂当为谬世之言,懂得这些并能做到少之又少,武道七宗创造了另一种世界。这个道理宋庭朝堂之上竟无一人通透,此乃时代的悲哀。”符昭道:“你们自己亦深知盛世之名难复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之道。此时此景,天下已不宜再战。”二太保没有回应,他若有心要逃离甚至擒下符昭都不在话下,他更想看看这盘棋结局如何。 雁行城外八里处,柳燕与柳纤柳泗窈楚三女静卧于雇来的马车中。雁行城内极为繁荣,嘿白两道错综复杂,寻常百姓是雇不起马车的,于是乎各方的探子必会严查马车,四女被发现是迟早之事,其三女至今不知二主人将盈桑,莜然调离是为何。距雁行城虽只有不足短短八里路,柳燕已做好任何状况的准备。竟入局则奕局,柳燕并无这种权位野心,暗中亦有忐忑不安。山间官道上人来车往,柳燕已遭遇第三次疯癫之人的试探。她没有出手,其给了马夫十倍的价钱,马夫是团练使退下来的,有些练家子,在雁行城有些名望。经马夫一顿招呼,几个疯癫之人皆被打的满地找牙落荒而逃。与那些平民百姓不同,马夫深知江湖上的门道,没有对四女多问过一句话。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25) 马车前行不多远,官道上的行人渐渐稀少,马夫都嗅到了一丝不寻常,随即向车内说道:“是福是祸在下不参与,劳你们自己驾车了。”说罢,马夫背上自己的行囊下了马车片刻跑进了偏道。柳燕没有阻拦,这个马夫确实难得,柳燕亲自驾车,行径不远路边便有茶铺酒水,一行人下车点了些酒水果腹。这个茶铺很大,皆为砖墙修建,每帘皆为雅间是家老店。说是茶铺,铺中冰葡萄酒确实甘醇回味,柳燕连饮了三杯方感透体舒畅。由于是士子路途雅集之处,雅间墙上留下了不少士子诗词。柳燕着眼注目时,伴随着小二的阻拦,一男子骤然闯了进来,虽然其戴了帷帽,但柳燕瞧其神韵便知其是谁了,果然所料不差。柳燕应道:“识人知礼,这不像侯爷的作风。”来人正是云都北侯牧云端。自从瞧了纵横派的卷宗,包括东皇在内的画像柳燕皆铭记在心,有些人无论如何装扮,其形神气韵不会有太大改变,像牧云端虽是素衣儒士打扮却掩盖不了其身上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 牧云端径直坐到窈楚让开的位置上面向柳燕摘下帷帽,露出俊白开韵的容颜,其从内至外,由上而下,眼帘之间尽是满眼浮云不滞一物。牧云端显是刚刚追来的,其一坛冰镇花蜜酒尽数入腹。自始至终虽与常人形神无异,但身上的朝气潇洒莫名,令人视之感叹,羞红于面,如此美男子仅容貌已让人动容,柳燕有一丝失神。牧云端暗暗调息体内的燥热方向柳燕问道:“出手即非凡,你承受的起这样的代价吗?”柳燕不解道:“只身前来,但愿你有准备。有些人在传说中神乎其技,然现实里终究肉体凡胎与常人无几,见了也就不稀奇。”牧云端不以为意,应道:“施人以后手本是不该,但前有留心后有一用,你亦不例外。”柳燕心神一凛,连日来她只是简单的自查,身子并无异样。阴阳宝典下卷她早已融会贯通,天地间能对她有影响的毒药微乎其微。见柳燕面不改色,牧云端暗暗留心,其识术有学却无这份心境,神形有些生疏。牧云端很少自己动手,他尚未接到黛玉的讯息,擒下柳燕本在谋划中。 牧云端续道:“在毒药与动物毒之间,像媚药,人体炼丹这种人体易吸收的功法,灭魂法印神乎其技。成以太白,阻于公孙。”柳燕听罢暗中运气至左足公孙穴真气竟而溃散,只剩余息流通,难怪近日施展轻功左足有些不稳。其幕司人员并未虽自己身畔,柳燕察觉异样不过日前之事,有所接触必是当日被牧云端俘虏之后所动的手脚。作为纵横派的主人,宗派利益之前绝不可受人威胁。只是柳燕有所怀疑,纵横派的药坊钻研药理不弱于药宗,哪怕是天下最难解的蛊毒亦无惧。只不过其所言在理,媚药,人体炼丹这种人体易吸收之物再强的真气也很难尽数驱散,因为真气本身并不排斥。柳燕本欲起身离开,她身畔只有窈楚可用,柳纤柳泗虽已成年但心智未开,身质平庸,武功低微,她亦不愿二女再有所闪失。柳燕霎时心思转念,灭魂法印霎时自体内爆发罩向牧云端。咋见牧云端不动声色,闭目定神,柳燕只觉散发出去的真气徐徐弹了回来,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再次催动灭魂法印。她只是通过大幕司得到了灭魂法印的抄本,其只练到第三层,以本体为炉鼎。柳燕经历两次失败,没有再继续,她很难想象牧云端是如何不动声色化解灭魂发印的。无论是罡气还是护体真气,人体哪怕闭息实际上皮肤仍在吸纳天地养份。何况灭魂法印本身的真气即便是绝顶高手也难以在一瞬间抵御。灭魂法印真气那怕是第一层,其已达到返璞归真不滞一物的无形之境,柳燕虽懵懂而成却早已领略其神通。聂羽当年对纵横派的武学体系甚为清楚,对御留香更颇为留心。大幕司臆测卷早已将其影响做过全面的推测,知聂羽必有防备灭魂法印的功法。 柳燕二击不成,真气刚回复,忽然内息由内至外霎时翻腾,督脉上一股隐藏的真气散入周身经脉将翻腾的内息疏导引回了气海。牧云端若有所思,应道:“逆反重元。”柳燕摇摇头,说道:“是,也不是。”牧云端没有追问,这种武学机密柳燕不会轻易说出口。逆反重元突破人体极限,云都至今不知其功法,这一切通过纵横派以及百战论道是不可能的,御留香是唯一的途径。但柳燕经过这真气一激荡,顷刻周身酸软,提不起真气,便似身上的力气被抽干了一般。柳燕忽而明白,牧云端早已料到自己会灭魂法印,故而故意让自己连续两次施展。柳燕霎时有些疲惫,这些算计她并不喜欢。她唯一担心的是,论精神术聂羽同样精通,自己一旦被俘是否经得住拷问,说出纵横派的机密?答案是肯定的,自己不是牧云端的对手。擒柳纤柳泗虽是柳燕故意下的诱饵,但她没想到是牧云端在背后操纵这一切。你有意,我有计,柳燕这一轮输了。柳燕很想自尽,但身子越来越虚弱,窈楚刚想抢上前来,亦同样觉得身子气力流失,霎时三女也先后晕了过去。 牧云端瞧着虚弱的三女有些厌恶,人行以恶非大丈夫所为,若非世道愚钝他们也不愿采取这种方式。牧云端本动了心思将茶铺中的人杀光,转念间又让太保女禁卫将三女裹上了马车。此时随行护卫柳燕的各路双卫在牧云端的安排下早已陷入厮杀混战,无暇分身。亦如牧云端所料,茶铺中有武林盟的探子,很快飞鸽传书就送到了花易玄手中。花易玄没有犹豫,当即出发前去救柳燕。临行前唐玉不解道:“整个武道七宗尽归你调遣,何故亲身前往?”花易玄沉声应道:“受人之托,当勿失于人。”唐玉何其敏锐,劝道:“世道庸俗,且不论他人之妻。你们之间亦有前缘,世风之下你这一身荣耀怎能不珍惜!”花易玄微微一笑,应道:“无奈之举只有无奈之法,唯有无奈而行。” 唐玉没有回应,花易玄性情虽像极了陈坦秋,骨子里却大有不同,甚至有些执拗。唐玉有些惋惜,堂堂纵横派,柳燕身为纵横派副使岂轮得到他出面? 花易玄此时心中亦有些忐忑,虽是为了承诺,但他只想看着她安稳,以欣赏之眼抿其形并无亵渎之意,如此虽有失磊落却不逆人伦。竟然柳燕来不了,如此一盘棋必会有人接手,他在与不在无关紧要。所谓眼观大局,不论台面上有多少人,无论是武道七宗还是异端势力,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这些小打小闹只是试探罢了。随着花易玄下令,雁行城中的武林盟下属开始反击,围攻那些在暗处虎视眈眈的杀手。同时隐藏在市井中的武林盟随行人员,下属帮派,以及盟网人员开始不断传回柳燕所在的讯息。 竟早有预料,北侯牧云端也懒得浪费时间,其选了雁行城下游的江边葫芦口静静等待。此时的他有些顾虑,云都的建制相互不依存,虽能减少运用却很危险。无论将来结局如何,东皇都会利用与朝武敌对的契机整合云都,这一切也许在其创立云都时早已谋划好了。所谓东皇门生,西后,南冕,北侯三部皆明目张胆的安顿了不少。作为云都内部,西后,南冕,北侯都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云都弟子皆从摩尼教教义转化而来,摩尼教本身又有所区别,要账彻底整合岂是那般容易?东皇在云都的地位太高,众人只有仰视敬慕,天威之下无人会接受他如常人那般的权谋之术。 牧云端选择走的下路,花易玄则直接选择了飞翅,相距二十余里的距离顷刻便至。沿途云都的探子同样将讯息传给了牧云端。牧云端有些愕然,柳燕虽与花易玄待了些日子,但武林盟没有声张。当年若无张少英横空出世,也许今日柳燕便是花夫人。牧云端忽然心生一计,当下离开葫芦口去了江对面沿江高岸的小村子。 此时其他三女被牧云端放在了客栈,等候纵横派横网人员前来接应。官道上白教东行五部六十余众皆蒙面以待,独将柳燕的马车裹在里处,花易玄来时见到的便是此景。昔日他与陈坦秋抓捕江洋大盗,追击逍遥城部众时,陈坦秋便喜欢独行冒进,花易玄完美继承了这一点,否则以其武林盟主之尊不会狼狈至此。瞧得这些人戾气迸发,花易玄已决心大开杀戒。平日处理武林盟事宜皆以权宜为适当,这些人间败类是不可调教的,虽然他们只是权谋之下的棋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26) 花易玄下了飞翅缓步走向杀手,柳燕瞧在眼中亦喜忧参半。他还是那个他,但他独自一人实在太危险。他身为武林盟主竟是枢纽之首,亦是整个武林盟的关键,天下除了陈坦秋,花易玄,再也找不出第三个能令江湖各大门派信服之人。无奈柳燕无法动弹言语,身在马车中只能通过车窗看向坡下的情况。这一众杀手身质特异,群攻下花易玄断难抵挡。眼见花易玄逼近,东行五部部长一摇头,十二人组成的四波攻势前后涌向花易玄。咋见花易玄周身气药气流动,运用的竟然是药宗的功法。部长霎时本想喝止,白教如今四面楚歌,这些人皆是师尊的心血,死一个少一个。但前面第一波三人的攻势太快,三人简单的分上下两路,后一人掩杀,三式一击。三道劲风袭来,花易玄抬手间真气激荡,体内药性自周身散发,其形正是药宗的五色烟云斩的内功路数。药宗的武功皆配合药性,一经施展江湖上各大门派十之八九皆忌惮三分。深厚的内劲配上药性,霎时沙石随着气劲流转扫向杀手攻击之处。再复杂的招式碰到这种全面防备的内功手法除了点透之法无法破解,前提是先要抵挡得住花易玄朦胧的气劲。这些杀手皆组阵已久,近气劲不足丈余竟然三式同抗,以图身后第二波杀手进招。便是这一刹那第一波催动真气护体的三人陡然间四散飞落,不及惨呼便即毙命。花易玄进而欺身赶上,七道真气犹如游龙围绕着花易玄迎面扑向杀手。接着便是第二波,第三波,十二个一等一的阵型好手竟然不敌花易玄一招。 山坡上的部长看出了名堂,这是天绝派七绝玄经的手法,只不过花易玄合七为一配合阴阳宝典方有这等神威。部长霎时明白,诸宗不光为武林盟注入大量财力人力,竟然都教了花易玄武功。世人只知七绝玄经至极端可同时施展七种不同的真气,却不知七绝玄经正是纵横派内秘心法的源头。七绝玄经虽能同时施展七种不同的真气,但修炼者本身会耗损命元,必须通过大量的丹药维持体内各异真气的平衡,因为纵横派很早就发现人与人之间的血有所不同,阴阳宝典的内秘心法便解决了这一难题。七绝玄经竟能自发七气,也能吸收大部分人的真气提升内元。花易玄将其合二为一,配合内秘心法以及药宗武学,非是肉身凡胎所能挡! 花易玄缓步上前,真气骤然收缩,山坡上的杀手一时皆惊骇莫名。奕斗之际十二人甚至连一招都没使完,要知道天下间很少有人能抵挡的住杀手汹涌而强劲的内力。这些杀手经调教几乎认识天下各种武学,只不过比部长晚了稍刻。车中的柳燕自花易玄施展时便已瞧得明白,知乃武道七宗之故,想不到诸宗竟然这麽大方。 部长眼见杀手皆有惧意,他很难想象,他这几十号人对上近千人的官军都不在话下,今面对花易玄竟然有些力不从心之感。部长亦不愿做无谓的牺牲,朗声说道:“不愧是武林盟主,身手非凡,在下佩服。”却见花易玄缓缓念道:“依宋刑统卷十七贼盗律谋杀者,杀三人以上者,以及无名者谋罪律,尔等可不经审判,令死刑。”花易玄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认真,杀手皆字字入耳。不管杀手如何看不起朝廷,终究为正统之威,内心终有善恶之分。 部长眼见花易玄脚步不停,已知其意,其身上陈坦秋嫉恶如仇的影子实在太深。部长当即喝道:“枫柚大阵。”言必,杀手们得令,余下五十人组成五波,左中右三面围向花易玄。部长竟下令攻击便意图杀掉花易玄,干掉武林盟的盟主这确实令人热血沸腾。霎时间山坡上气劲迸飞,花易玄犹如海中扁舟淹没在杀手轮番的车轮战中。这五对队人前后衔接有序,不早不晚,攻势尤为紧密纯熟。换做旁人怕是一招也抵挡不住。但花易玄身在其中,真气沛提,面对众杀手的连番攻势或导或引,时而四两拨千斤,时而递出一式,进退出奇,细细观去其竟然闭眼迎战。众杀手愈打愈是心惊,其功法似熟悉似怪异,明明一刀递过去,砍到的竟是自己人,不过顷刻杀手竟然连伤了三名同伴。山坡上的部长忽然明白这是道家乾坤印,又是武道七宗。可叹那个人只允许自己出战,不允许自己拿柳燕胁迫。 这番交手外处瞧来着实精彩,四十余人蹦蹦跳跳,密密麻麻的挤成团竟然没出混乱,花易玄的身影早已淹没其中。道家乾坤印世人只知其能力,却不知其功法,诡异难测。花易玄本身武功不差又出身名门,面对数十人的围攻竟然丝毫不落下风实在骇人,此早已超出了人体限制。但部长认为其终究乃肉体凡胎,如此巨大的真气消耗其难以久战。酣战之际,部长已在寻找间隙。不过盏茶功夫花易玄借力打力杀手再倒下四人,部长瞧其竟然越战越勇,细细凝目之际忽然大骇。以气御气,这种道家虚无缥缈的武学他竟然亲眼所见。这三四十人的围攻看似阵仗庞大,实则花易玄反而轻松,围杀的他的人越多,花易玄越能根据自身血气选择血气适合之人以气御气。经白教多番钻研,人体至少有七种不同气血,这正是七绝玄经七绝的由来。 这一刻部长骇然愣住,师尊一直在追究人体极致,无论是羽千古那样的单中异数,还是白教十宗那样的群战异数放眼天下几近无敌。然而花易玄今日所施展的这一切,他竟看的懂又不明白这区别究竟在何处!他仅仅只是一个人。这时的部长惊骇之下早已忘记一切,着眼所见尽是花易玄的身影,其所展七绝玄经,乾坤印,内秘心法,阴阳宝典,五行幻影大法,神行术他一一识得。 酣战阵中杀手同样不明白,杀气一起皆红了眼。枫柚大阵进退自如是应对群战的最佳阵法,今面对一个花易玄竟而全无作用。他们都想要弄明白这究竟是为甚麽,他终究是一个人,这麽多人耗也得耗死他。但此时花易玄愈入深境,似是来到一个全新之处。这些人便似他手中的棋子,其意所致人即毙命,其真正的掌控一切。若能忘掉周身这些一等一的异能杀手,忘掉招式,忘掉搏斗群殴,忘掉实力悬殊,其只身奕斗之中,花易玄竟尔发觉,原来他竟然有了如此进境,这一切多亏了陈坦秋。 战圈外的部长这时已经明白,这已非奕斗间的较量,他实在太恐怖,太可怕了。 此时部长已有主意,其转身上前将柳燕从马车中抱了出来,负在肩上向深山上疾奔。那人只说过不可侮辱,却没说不可劫走。花易玄此时全然沉溺在酣战之中,杀手们这时士气亦有所回缓。花易玄身形瞬动,忽而一化三七,忽而一化五二,自始至终杀手们便似与空气搏斗一般,渐失耐心,这时他们已经倒下了十余人,且其惊奇的发现自始至终花易玄身形移动都没有越过阵外,如此僵持下去真的能耗死他?部长的离开引起了外围杀手的警觉,已有队长当机立断下令有序撤退。为保安稳内圈三队忽而稳定攻势不让花易玄有机可乘,众人虽碰不到花易玄身形,但激战中杀手层出不穷,花易玄终有顾忌。巨大的劲气圈中,其一旦一步走错便死无葬身之地。花易玄懂得借力打力,杀手联合组阵同样懂得把握分寸。 这时的花易玄渐归清醒,终于发现那部长不见了,以其睿智已知不寻常。他很担心柳燕的安危,姬灵霜之事纵横派虽有封锁,但风言风语江湖上已有流言,只不过这些流言被强行压下去了。心念所致,花易玄豁然催动早已积蓄已久的内息,刹那间劲气迸飞,真气回旋,似乎天地方圆尽数笼罩其中,正是刃宗绝技飞天乘龙斩,只不过所运用的招式乃前武林盟九届统领柳天波的剑海无涯。飞天乘龙斩属于大范围的强势镇压,花易玄将其化作七十二道剑气前后蜂涌而出,属于聚势化小,点透之势。飞天乘龙斩的霸道之威化为点透之劲看似简单却是刃宗一直想突破却无所得的境地。由于杀手们相聚太近,刹那间四十余人顷刻暴毙在花易玄威猛的点透内劲之下。无论一个人的护身气罩有何变化,点透之势始终是最佳破解之法。 这一刻花易玄满目所及尽是满地尸骨碎片,三十余众竟无一活口,若非亲眼所见他始终不会相信这等神话之招。只是第一次施展此法内劲上有些凶猛,许多杀手无法瞬间连续抵挡强势之威竟被剑气透体而过,场面之残臂断腿所见皆是。其点透之力穿石钝树,惊天之威连花易玄都为之侧目,这门武功实在太霸道。花易玄一击得手,并不停步,奔上马车便瞧见车中柳燕遗留下的香囊。霎时花易玄已明白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玄天派的小院中。那院子有她搬过的山石,有她留下的字画,有他们之间最纯洁美好的记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27) 花易玄随即疾步向柳燕消失之处追去,这一刻花易玄意念有一丝松懈,尽管她已为人妻,但着眼所见淑女依旧,往情复生,有些情难自己。同时其内心深深担忧让他忍耐已久的戾气尽数爆发出来。凭着敏锐的嗅觉他能短时间断断续续的循着香囊留下的余香判断柳燕离开的方向。奔行十余里后花易玄在一处石山下的石洞前停了下来,其第一反应是计。便在其耳观八方四方查探时,山涧上黑衣翻动,尚有五人飞跃而下落在山洞前。这五人身形虽所各不相同,蒙面示人,但花易玄瞧得出这五人身质特异,契合有度,该是白教千字辈杀手。这五人裹着头巾蒙面示人,只露出清澈不着一物的双眸,竟是那般毫无生气。 花易玄暗暗谨慎,所谓天下第一只是虚名,他可以一招杀掉那四十三人却不一下定能杀掉这五人,因为这五人合而为一,一体瞬发,静立的身姿中透着淡淡的肃杀之气。何况他已无力再次催动第二次飞天乘龙斩。他的修习之路虽得到了诸宗的大力支持,但底子后发,刚刚初成,难以全部融会贯通,这需要其在奕斗中缓缓摸索。 刹那间那五人同时动了,花易玄催动真气强蓄内力,神行步上手,一招飘摇过境身形霎时已近洞口。此乃逍遥游与燕赤流结合之招,身形瞬移,飘忽不定。但花易玄惊奇的发现,这五人招式中如同编织了一张大网,他只身一人早已尽数裹在其中。花易玄暗自谨慎,这五人竟同为阴阳之体,一招一式其皆难以正面抗击,即便能够接下其也难连续接下五人的连番攻击。着眼其区别,刚刚那四十三人在自己内秘心法重重卸劲下自己方能扭转乾坤,一切只因对面人数众多,自己总能寻到间隙喘息。但这五人契合之间毫无间隙,且联合阵法不在人多而在于契合。面对五人的一波又一波的疾速出招,花易玄屏息运气,双手点拨,采取的竟然是硬撼。同样这五人紧密契合,花易玄硬撼相对竟丝毫不落下风,五人第一次见识到何为不解。原本五人合力一击,天下间早已无人能挡。即便道家乾坤印他们也试过,极快身速加上汹涌的内力,世间没有任何人能在一瞬间施展这一切,五人合击完全将快准狠三字发挥到极致。以一人硬撼五人,原本乃一招之事,花易玄却已过了十三招。这一刻五人先后明白,他的体内有冰心诀,这是仙宗门阴脉功法,属于防御的护体功法,与冥花流阴阳战甲的护体罡气不同,冰心诀由内而发,附与人体四肢百骸,受之于外力则强硬返透,所谓冰心诀之寒冻伤人体实属轻松。因为世间再霸道的武功永远是短暂的,阴脉功法则内敛与聚,虽同样不可持久,但一经施展同样可怕。短短的二十余招,五人尚未近花易玄本身,花易玄则将返透之力卸于地下,并没有用来攻击杀手。 刹那间的交手,花易玄竟与五人战至平手,只不过其终究一人之力,加之刚刚体力耗损甚巨,以此下去亦独木难支。花易玄亦不愿冒险,久战毫无意义,刹那间一阵真气气雾自花易玄周身涌出,散出淡淡的黄纸烧着之味,恍惚间竟然是道家的梦遁之法。这五人心术合一,相互间毫无破绽,激战中骤然隐去身形恐也难幸免。只是道家梦遁太过虚幻,花易玄一消失,五人险些打中自己人。激战后的宁静,五人闭目屏息,因为花易玄一定在周围,只要其走动一步其绝难隐藏。只不过花易玄有的是耐心,道家梦遁说到底乃精神术的分化,利用阳光或者月光的炫目造成短暂的失神,从而达到脱离的目的。这五人竟然清楚其中的诀窍没有胡乱攻击,而是选择静立,因为不出三下其便会现身,人终究是人,哪怕其轻功再高,身速始终会留下风声。 然而花易玄并没有立即现身,杀手之间均暗暗谨慎,却听得花易玄淡淡吐出白教七星四字。这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五人无法辨别花易玄方位。白教七星在白教乃神一样的传说,从未有人见过其真面目。花易玄此言说的斩钉带铁,如此判断力足见深邃。五人没有回应,多年来他们习惯了一击必杀,从未像今日这般缠斗许久,只因他们得到的命令只是阻碍。杀掉花易玄会引起朝武的绝对攻势,白教将成为牺牲者,那些意欲击杀花易玄博取自身心理安慰者皆是白痴。 花易玄一语竟毕便再无声息,此时其只有两处方向,一是进得山洞,二是远离此地,花易玄担忧柳燕安危必会进入洞中。这处山洞并非唯一入口,花易玄有足够的自信。五人亦不得不佩服花易玄这般天生自信,无惧一切的胆识,毕竟江湖上这种人太罕见。 且五人所料不差,花易玄确实进入洞中,其自信是因为武林正宫有陈坦秋收集的大宋境内山川河流的详细地理图册,这里的山川地形其一清二楚。何况他虽只身一人,但其身后隐藏护佑的皆乃诸宗精英,即便被困其也有足够的时间。五人同样有些不解,浪费自己几人暴露,多此一举,如今的白教真是乱成一锅粥。 花易玄入得洞中,山洞很长,洞中虽黑暗,但依稀有柳燕身上的菩提花香。他没有点火,黑暗中于他反而更有利,这一切都来源于陈坦秋冒险个性的影响。花易玄的步子引起了柳燕洞内柳燕的警觉,喝道:“谁?”花易玄听得佳人出声,中气浑厚,应道:“原来你是故意的。”柳燕岂能忘记这个声音,亦明白一切,说道:“何苦如此冒险!”花易玄应道:“给人已诺,当尽力而为。”柳燕叹道:“谦谦君子在武林中是可怕的。”花易玄微微一笑应道:“人各有命,我们出去吧!”柳燕问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何不出去?”花易玄道:“你无事便好。”柳燕听罢陡然一阵心酸,丈夫不顾自己了,竟还要一个曾经的情人来安慰自己。听得柳燕的默然不语,花易玄正色道:“我心虽有秋波亦不逾礼,盼你无须多想。”便在两人对话之际,洞外传来山石坠落之声,显是洞口被封住了。 但此刻两人的心思全不在逃生上,柳燕叹道:“白教是真的完了,我原以为能够见到所谓东皇,或者真正的羽千骨。”花易玄道:“真正的福爷已经拿到了,就在雁行城。”柳燕道:“你们就认为我有这个能力?”花易玄道:“纵横派的精神术独步天下,你若无法便再无他人。”柳燕问道:“他呢?”花易玄见柳燕对其丈夫如此称呼只感颇为尴尬,应道:“他失踪已久,不过白教东行六部接连被破该与其有关系。”柳燕本欲说明,忽而想起自己终究乃纵横派当家副使不该口无遮拦。只是应道:“如此,启程吧。”黑暗中花易玄点点头,问道:“你已安排好了?”柳燕道:“牧云端截了我好多人,按说留的后手也该到了。”花易玄道:“那一定是出事了。”柳燕问道:“你的办法呢?”花易玄道:“按照脚力至少还需半个时辰。”柳燕道:“这洞中布满火药和机关,你不该进来。”花易玄微微笑道:“谓之人言,美女之前何来不该。”花易玄以这种粗俗的口吻柳燕是从没见过的,端正中夹杂着三分滑稽,柳燕不自觉的笑了。 二人谈话间,洞中突然飘散着一股媚药的药香,二人见多识广霎时大惊失色。媚药属于另类,二人虽能以护体罡气暂遮蔽却只能维持一刻钟,要知护体罡气只能短暂运用,长时间运用会造成气血失衡,从而走火入魔。媚药的成分在于人体最易吸收,自媚药现世以来经过历代方士钻研,哪怕只是一点点都能让人为之欲狂。柳燕没由来的一阵谨慎,阿姐教给她的法子不下百种她却从未试过。花易玄有些意外,竟然不是致命的毒药,不过也难不到他。 护体罡气终非长久之计,无奈从来不是他的选择。纵横派的内秘心法诸重吐纳之术,容纳万物,透过内秘心法的吸纳,花易玄就地盘膝将媚香吸附于掌间。一旁柳燕怎能不清楚花易玄的动作。然而,当二人刚刚坐定,洞中竟然哗啦水声自远处急喘涌来。花易玄与柳燕皆是一惊,这处山洞在半山腰哪来的水?不对,这不是山水,而是早已备下的水。花易玄此刻方感到一丝震惊,好惊人的手法,好出乎意料的行为。只听柳燕淡淡应道:“再多的水也无法将这山洞注满,其唯一的作用是让我们惊慌失措,或者爬在洞壁上触动机关。”花易玄听罢暗暗好笑,自陈坦秋归隐后他都很少离开武林正宫,有些浮躁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28) 花易玄担忧道:“这水必定不干净。”黑暗中柳燕竟莞尔一笑,他怎麽傻乎乎的?其应道:“内秘心法之下还惧其何?”花易玄噗嗤笑出声来,暗叹自己愚昧。当下二人催动真气将周身三寸之外的水流驱散开,以此化水成劲将身子抬离地面尺余。洞中涌来的水确实不大,却夹杂着大量的药物,且是乱放易蒸发的猛药。洞中空气闭塞,二人纵使封闭全身关窍也只能维持小半个时辰,非长久之计。但花易玄有些怀疑,所谓纵横派五断,柳燕必得其精髓,被挟持进洞时定会通过回声来摸清地形。且以纵横派的能力,一刻钟柳燕都可能身首异处,纵横派不会犯这麽严重的错误。姬灵霜之事在武林盟是为绝密,整个武林盟只有其一人知晓,纵横派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 花易玄在等,她一定有办法,黑暗中他虽看不清,但她的呼吸很平稳,稳得不细细静听都难以发现。殊不知此时的洞外,纵横派双卫百十余人纵横山间,对埋伏在周围的白教东行六部杀手展开围剿。但这群人并不是柳燕指派而是符昭安排的,但此时的符昭正赶往雁行城。为了保证此次的成功,白教东行六部倾巢而出,其老巢被七宗定侠的武林盟联军帮派烧个精光,一众人除了露宿山间连个栖身之处都不得。由于连日来的困乏,纵横派双卫的突然袭击很快便成了一边倒的局势,且其部众并不知他们最尊敬的东行六部部长早已被柳燕在山洞中掌毙,唯独剩下尚未正式上位的副部长纵声吆喝,组织人力反攻。 洞中,花易玄与柳燕已闭气多时,媚香已有渐渐入体的危险,洞中没有新鲜空气的输入,二人坚持超过一炷香时间已是惊天之艺,人体极限了。柳燕此时也无法了,但身中媚药的代价她不敢想象,她仍是张少英明媒正娶的正室妻子,与一男子单独深处山洞已是不该,若在发生些甚麽她又如何面对他们?如何面对自己?她从阿姐哪里修习的识术告诉她,该当机立断该先毙了他,然后自己解决就好。即便如此柳燕可不敢做此不堪羞愧之事,尽管她并不陌生。花易玄与柳燕的决断不同,事有利弊,无关乎伦理,毕竟人活着才是美好的,这是陈坦秋一贯的作风,即便大是大非。 顷刻间二人各有心思,最终花易玄先说话了,其道:“他们的目的在于我们,如果造成你心绪的动荡,你所知晓纵横派的一切将会任人宰割,我亦一样。如此,我先动,若等不到援兵我会在崩溃之前结束。”终究是他先说话,柳燕在犹豫中不觉热泪盈眶,若是丈夫如此在意自己,自己又何苦跟着他,他仍是不忍心伤害自己,这其中半分心意,半分伦理教养。柳燕叹了口气,应道:“如果只是如此简单便好了。”花易玄不解道:“怎麽说?”柳燕道:“牧云端的目的在于胎息珠,以及龙魂。”花易玄噶然制止道:“这些你不必与我说。”柳燕稍稍沉默,应道:“你先走吧!”花易玄稍稍默然,颤声应道:“珍重!燕燕。” 花易玄燕燕二字一出口柳燕陡然浑身一震,这是当年在玄天派小院二人写字,自己一时兴起,以唐代大诗人杜牧的“绿树莺莺语,平江燕燕飞。”中取字意花易玄代莺莺,自己代燕燕,化作二人之间的私密昵称,当年本有取笑之意,他竟也同意了,皆是一笑而过,他竟仍记心底。君子之行止于表里如一,若非紧急时刻他绝不会这般越礼。且即便自己同意,他自小得教养不会让他做出这种违背承诺,欺辱他人之事。 花易玄一声珍重转身便踏步而去,其步子比平时踏得有些大,显是打定主意若等不来援救,其会自己了断。柳燕有些担忧,这是真的吗?她安排的人至少有三波,以横网的能力不会尽数被牧云端截住的。柳燕开始感到恐慌,所有的一切开始变得不可控制,她从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她轻声唤了花盟主三字,但花易玄没有回应,他是故意不回。柳燕再次唤了一声,花易玄依旧没有回应,且脚步声已远,柳燕有些失控,突然大声呼唤花易玄姓名。霎时柳燕浑身颤栗,纵声呼喊道:“莺哥哥,莺哥哥、、、、”莺哥哥三字霎时在黑暗的洞中回荡,柳燕崩溃了,丈夫抛弃她她本就在极力逃避和忍耐,偏偏这个人对他一往情深,哪怕自己违背承诺他也从没怨过自己一次,偏偏这辈子她已无法回头。 远处的花易玄此时有些欣喜有些惆怅,当他刚刚转身的那一刹那他已做出选择。死亡可怕吗?他是怕的,他还年轻,还有他为之一生追求的荣耀,他都有了,但他解决不了眼前的难题。对方有备而来,而自己的目的在雁行城,这只是意外。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够解决一切,事实上对方只是用了最简单人性方法,他果然中计了。花易玄沿着方位走到刚刚进来的山洞,洞口早已被山石压得密不透风,其中还掺杂这山里采来的黑油,这种东西一旦着火必定浓烟滚滚,洞中将会成为绝境。但那又如何?竟已选择代价,她的呼唤虽情深,但自己好不易放下再也提不起来了,多亏陈盟主的教导,否则今日自己该欢喜的发疯了吧! 心念竟定,花易玄调整心绪,再次催动真气尽量坚持,尽管他已有些燥热之感。纵横派的掌门人姬奔月陈坦秋带他见过一次,姬奔月说过,内秘心法是没有极限的,阴阳宝典的下卷囊括天下内功,流派极端繁杂,所谓极限便是耗尽生命最后一刻。逆反重元更是囊括人体机能,修炼为内外两种功法,内功以自身为炉鼎,养元补气,但消耗极快,花易玄修习的便是此法。而外功太过残忍,只需找到血气相同之人便可吸纳其生命机能,瞬间达到内功修炼十年方能成的威力。这种功法能够快速修复内伤,从而爆发出惊人威力而对自身消耗较少,不伤命元。花易玄此时能做的便是将身体机能推至极端,若能突破他便能将自身的血气内耗一半,如此他即便失控,命元也无法支撑其身体从而竟能保命亦不失控。 短短的一口茶时间花易玄体内瞬间真气鼓荡自心脏内喷薄而出散向四肢百脉。霎时其周身劲风骤起,真气流转,花易玄忍受着筋脉呼之欲出的爆裂感顷刻间大汗淋漓。远处的劲风让柳燕顷刻间已明白他在做甚麽,柳燕哭了,刹那间的伤心欲绝让她内心涌出沉寂多年的愧疚无法自拔。随着自己放弃自救,媚香早已侵入身体,阵阵燥热让她有些情难自禁。像这种情况换做平时有幕司人员随在身畔,她每个月都在服用独门的僻毒丹,能起到防备之用,只是幕司人员一直在路途中颠沛,柳燕随心所欲又无预记路观图给横网,横网无法及时配送丹药。身中媚药除了自己解决唯有及时服用丹药,但其身无外物不稍刻便感难以自制。 柳燕已知不可避免,她不可背叛丈夫,也许丈夫会冷落自己,但他接受不了,那可能会毁了他。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花易玄同样的方法,于是两人各行其道。然而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柳燕耗费大半真气,忍受着体内蠢蠢欲动的真气爆发,逆反重元她艰难突破了。虽是如此,但那种窒息感她此生再也不想用第二次,这一切只因她有个形影不分的阿姐调教。而花易玄失败了,初露锋芒的他终究根基不稳,加上处理武林盟事宜,他属于自己的时间很少。只不过他将一切竭力保持在不破不平的状态,逆反重元虽未突破,也仅仅只是保住了命元。此刻的他全身衣襟全湿透了,身体脱水严重。此时其真气大量损耗连动根手指也不能,只剩体内虚脱的空壳。加之洞中的空气不流通,媚香的份量越来越浓厚,花易玄很想死,偏偏无力施为。其觉得有点窝囊,这种死法可就贻笑大方了,被盟主知道怕得狠狠骂他一顿。 洞中满是媚香,其每呼吸一口,体内的药效便积蓄一分。花易玄尽管有些恍惚却数了这是第一百六十七次呼吸,他已创造极限。当他无法控制自己呼吸时,身体终于有了反应,暴涨愈烈,花易玄开始本能的挣扎。他与陈坦秋一样,对自己的一生竟有严格的要求,亦有绝对的骄傲,因为这份在现实中领略群雄的能力即便皇帝也难成,他们却做到了。他们自省自知,秉持理念,维护仁性公义,做到了大公无私,此乃人生非凡成就。今日,堂堂一个武林盟主竟然要死在这洞中,也不知她如何了。自己一生清白,最后竟然与一有夫之妇同穴,一世英名尽毁。不过以盟主的活说,浮名本是身外物,身后何必再忧愁,人竟死,声名又有何用呢?但她呢?她的武功武林盟有过琢磨,其与姬灵霜形影不离武功恐不在张少英之下,毕竟名门出身,底子悟性皆高。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29) 花易玄胡思乱想之际,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步子有些脆弱,是她,她竟然过来了。花易玄霎时惊恐莫名,欲出言呼唤,却支支吾吾连言语都困难。由于两人大量损耗真气,待两人相距不足十丈时,两人已能感到彼此的气息。花易玄心绪一激动,媚香药效骤然超出身体承受能力,下身霎时泥泞不堪,口鼻亦水沫儿直流,渐愈昏迷。花易玄竭力牟足一口气,沉声吼道:“不可!” 而来的确是柳燕,逆反重元突破之后柳燕已能渐渐控制入体的媚香化为灭魂法印的炉鼎之药。花易玄的这二字说的极是低沉,又充满绝对,他宁愿死也不愿亵渎自己一丝。明知有方法施救,她若不救,也许她这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之中。何况她已非当初那个陇西玄天派的天山四燕初犊未开,早已精通房事的她对此等事宜极为纯熟,并不需要用身体来施救。只需让他恢复些体力,自己便可用手助他解决。 柳燕叹了口气,感动之余,说道:“你不忍失礼于我,我也不忍让你这般窝囊死去。今日之事只在你我之间,一切只为活命。”花易玄已难睁眼,听在耳中亦感浑身颤栗。他虽三十有三却尚未娶亲,对男女之事知之甚少。在花易玄惊恐的心绪下,柳燕的手已缓缓揭开他的腰带。花易玄迷糊中只能粗声喘气抗拒,但他无法阻止,因为接触中她的手同样在颤抖。洞中封闭多时,其身体早已虚脱,这一波刚缓解,另一波又将吸入体内,他承受不住。当柔夷触及的那一刻,花易玄整个人身体绷得老直,她这又是何苦!在其认知中,似乎并不是那麽回事,竟是如此畅快淋漓,便似一泡尿憋了几天那般畅快,很快,一次,两次,三次,花易玄渐复清明。柳燕摸黑从东行六部部长的尸身搜出了一些毒药丸和僻毒丹类似的药物加以调和以真气将其度入花易玄体内,助其再次施展逆反重元。 这时,忽然洞中媚香忽然向外疾速抽走,二人明白是援兵到了。花易玄担忧自己身下的狼藉,柳燕劝他不要动,当下传授了花易玄灭魂法印的功法,让其吸纳体内的残留,随即撕下衣襟将花易玄下身整理干净,系好衣衫。花易玄这时虽能勉强言语,此时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听柳燕劝道:“今日之事盼你别介怀,我虽是人妻,并未实质上背叛他。出了这个山洞,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望你也尽快成亲立家,光大玄天派门楣。”一字一句花易玄虽听在耳中,思绪却在那柔夷的拿捏畅快中震撼的久久不能自拔。强烈的羞愧感让他剧烈的排斥自己为何没有在能动手的时候自尽。违背对张少英的承诺,背信弃义,亵渎他人之妻,不!不!不!他不能接受这种冲破伦理的折磨。 此时,援兵又挖开了两处洞口,媚香之气很快散去,花易玄与柳燕则赶紧运用灭魂法印吸纳体内残留的媚香之气。当外面的人踏入洞中,柳燕下令不准进来,直言再调息片刻便好。小半个时辰后,柳燕当先出洞,洞口竟然是他不认识的人,聚集了三十余人,虽做儒生打扮,但戾气仍然很重,为杀手无疑。见柳燕出来,明门天辎部部长居独秀问候了一声:“张夫人可还安好?”居独秀的语气三分生硬,七分娴熟,可见儒家法典,经世奥义已领略颇深。他们是丈夫的人,想起洞中的所为柳燕亦感恍然如世,自己竟然帮丈夫之外的男子做那种事。好在柳燕已能控制身体的情绪反应,居独秀并未直视柳燕,未发觉她浅淡的腮红,四分羞愧之色。 洞外飘散着一股血腥气味,地上尚有真气激斗时斩落的石块。柳燕纵声问道:“是他遣你们来的?”居独秀应道:“即门主所遣,非救你而来。”柳燕戒备问道:“你们想怎样?”咋见居独秀向柳燕深深长揖,方起身回道:“做生意。”柳燕冷眉一皱,沉声道:“他以无冕之身指挥全局,他一句话的事何必寻我。”居独秀应道:“宋土之内莫非子民,安外之策方为稳妥,何况纵横派的外贸清单在大幕司汇总,张门主已非纵横派中人,寻你最是合适。”柳燕不愿在这些事中纠缠,冷声道:“这叫吃里扒外!你不懂吗?”居独秀侧过身去,负手背后,儒雅之姿着实一番韵味儿,其言道:“凡明门外贸所得明门十年之内不取一份酬劳,所用者只为临摹。”柳燕本无心绪,身上湿漉漉的她很想先去沐浴一番,哪怕是山间野水也行。但听得那人这般谋划,正是权谋之术内心便极为排斥,这不正是丈夫如今的影子?柳燕冷声道:“一带一路,处处撒网,十年准备,你们所得远盛这十年的酬劳,这倒划算的很。” 一行言谈之际,花易玄拖着疲惫的身躯出得洞来,此时的花易玄依然风度翩翩,自信诺然。居独秀早已通过逼供知晓杀手将花易玄与柳燕引入洞中,刚刚洞中大量的媚香早已引起了众人的警觉。花易玄出洞并未做停留,君子坦荡荡他没甚麽不可言说的。武林盟与杀手势不两立,武林盟也从未承认过明门,名义上两方乃敌人。故而居独秀背过身去,花易玄亦不多言,只是说道:“恩怨之前,救命之恩花易玄记下了,日后自有回报。请!”花易玄如此气度,居独秀暗叹不如,这份心境看似简单,但要做到心境如一对他来说着实有些难,虽然他日日书不离手。 但柳燕有些忐忑,她只想寻个僻静的山泉沐浴洗手,这一切虽是迫不得已,但她已觉得自己脏了。花易玄不辩解她却不如此认为,人言可畏,何况这些人都是他的下属,她有些羞于面对。但今日话不说清楚,她与丈夫之间将再无转圜余地,她极为惊恐丈夫让知道这一切。而这一切只源于姬灵霜不拘世俗的纯纯教导,方令其有这等僭僭越心思。 柳燕缓缓走向居独秀,问道:“他在何处?”居独秀摇头道:“不可说。”柳燕声色加重问道:“这是他的命令?”居独秀应道:“非也!”柳燕道:“那请你告诉他,三个月后他若不来寻我,请他一纸休书公示武林。”居独秀没有及时回应,张少英虽无直接命令,但这些人果然顾忌他们夫妻的身份。昔日玄天派掌门楚云当着众指挥弟子的面遗言张少英不可休妻,此事早已传遍武林。死者为大,诺言之下便是背信弃义,毕竟其起家玄天派乃源头。 居独秀的犹豫让柳燕占了先机,其续道:“我乃张少英堂堂正正,明媒正娶的正室妻子。杀手已寻到了间隙,过的了今日不定躲得过明日,强如阿姐也栽在杀手手里。所谓为人为事,我不要这种模棱两可,随别男颠沛流离,惹人闲语。”说罢,柳燕不再停留,转身踏步追寻花易玄离去的方向。待柳燕走远,躲在暗处的天辎部副部长聂尘秀缓步走了过来,开口即呼唤道:“阿秀,你被看穿了!”言语中虽在言事却充满调侃的味道。 居独秀有些尴尬,聂尘秀这阿秀一出口唤得他浑身一酥,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偏偏他使剑自己使刀,刀剑配合下连败明门十八路同志,成为继鹤亭飞雪之后明门第二战力,所谓一雪双秀之名早已名动明门。只不过聂尘秀刁钻成性,总是喜欢讲笑话,动不动便将自己积攒的那些儒生气息冲散的七零八落,居独秀不想在此无聊的话题上。他不回应,聂尘秀便觉得无聊,忽而一本正经的说道:“像你这种方法谈生意,居然也能做明门的物资头头,我好揪心,他到底是看上了你那点呢?”居独秀应道:“你这是挑衅上司,大不敬,你说我该扣你多少?”聂尘秀哀叹一声应道:“我每个月才三两银子的月钱,这个月你已扣了一千二百三十六文钱,你还一次性扣光吧!我受不了你这麽一点点的折磨。”居独秀一本正经的说道:“如此说来,你该是藏有私钱,这违反门规吧!听说这样要去颜无上护法哪里抄典籍!”聂尘秀瞧得居独秀那一本正经的威胁忽而哈哈大笑,应道:“何必如此严重,阿秀,接下来如何呢?她对咱们有敌意,这生意怕是谈不成。” 居独秀秀目深邃,凝望着柳燕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纵横派是个粗腿,抱上了等于有了绝对保障,因为他们自身有着纵横派难以拒绝的优势。 山间荒道上,花易玄疾疾而行,此时此刻沐浴才是执念,这一身污垢又如何去得干净?柳燕自其身后疾疾而追,君子之行止于表里如一,道德的枷锁将让他无从闪避,至死方是解脱。她的施救很大一部分上是姬灵霜对房事的放荡不羁影响了她,因为潜意识中这并非真正的背叛,她的身子,她的心仍旧是丈夫的。所不同的是其一是不忍,二是纵横派的谋划格局她多少能瞧出一些,他的死将会彻底打乱纵横派的布局,乃至朝武的联合,当今天下再也寻不出他这等朝武都信服之人,除非陈盟主再度出山。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30) 山间荒道上,花易玄心无旁鹫的寻到了一处幽暗的山涧,秋季水冷深寒他也顾不得了,连番冲洗数遍身子,上岸时,岸边遮风处竟已生好了火堆.,柳燕似是沐浴过,其正鼓动内息通过身体的热量缓缓烘干衣衫。花易玄亦将衣衫洗了好几遍方才拧干穿上,二人不曾言语便各自调息内元,恢复体力,同时融合逆反重元进境。整整一晚上二人席地而坐,次日清晨膝酸背痛方停下来。逆反重元实在太耗体力,此刻二人已无法起身了。便在二人饥肠辘辘时,两只烤熟的香酥鸡隔空仍了过来,香气弥漫竟然是姬灵霜的做法,这种味道实在是太熟悉。但二人实在太饿了,此时就算是烧鸡下了鹤顶红也要先吃了再说。这一刻二人岂能顾忌身份,上手便撕,很快便将山鸡吃得干净。尽管如此,二人腹中仍感饥渴,他们自己也明白,这不是真正的饥饿,而是身体消耗的太严重,一时难以适应。 其后又有物品隔空传来,二人打开一瞧竟然是上行丹。这种东西红腻腻的与血肉没甚麽区别,不知其效用者是很难吞得下这种东西。只不过上行丹乃人体炼丹所得,正常情况一年凝聚一颗便不得了。这些都是纵横派的秘密绝学,若是纵横派自己人此刻早已执礼来面见自己,那麽出手的便只有丈夫手下的那些人。这些人通过炉鼎之法吸纳他人命元为自己所用,这般下去吸纳十来个人便能凝聚一颗内丹。 二人自始至终并未对视,但手法几乎相同,一颗内丹入腹,二人缓缓催化之次日傍晚方才恢复过来。盘坐了两日,两人艰难的起身松了松筋骨。柳燕方才与花易玄对视一眼,花易玄尴尬的别过头去。其如此神态,那些人观察入微岂能瞧不出端倪,柳燕沉声说道:“活着便要珍惜,你我之间虽有少许逾越,终没有酿成大错。你身为武林盟盟主不该沉溺在这一丝丝的失礼中,你无惧洞中陷阱来救我,则做到了承诺,不必羞于人前!”柳燕这话说得很轻,但花易玄明白这话不光是说个他听得。 柳燕朗声续道:“暗处的光很难瞧得清楚,如你所见。”柳燕话竟必,居独秀领着属下缓步从石碓后走了出来。二人的一言一行让居独秀有些犹豫,如此浓重的媚香二人竟然能挺过来匪夷所思,只不过瞧二人极为辛苦似乎并无甚不堪。如此最好,门主的书房便摆放着柳燕与姬灵霜的画像,无不昭示其思念之心,倘若二人真有染,其必定崩溃将影响明门将来。 一行人缓缓走近,不待柳燕问话,居独秀一行三十余人齐向柳燕,花易玄躬身行礼。瞧得出来这些人行礼的时候犹豫颇多,想来一时尚未习惯,二是担忧外人的拒绝。柳燕本在犹豫,花易玄却上前还了礼,说道:“承蒙援助,花易玄感激不尽。”旁人听来也许不觉得甚麽,居独秀明白,言谢不留情,该拒绝便拒绝,不愧为武林盟主风范。居独秀应道:“花盟主不必客气,高攀之举,多有叨扰!”二人客气间,柳燕打断问道:“你们的来意仅仅是如此简单?他人呢?”居独秀不吭不卑,应道:“我出门已久,不知!”柳燕道:“无缘无故,身份有别,你如何认为我会答应你?”居独秀道:“因为我们身上凝聚了纵横派的将来!”, 柳燕一点及透,以纵横派钻研武学的开阔认知,这些人确实有其价值。但这些人的存在朝武尚未定义,纵横派若纠缠其中必是麻烦。柳燕的稍稍犹豫,居独秀续道:“有一点我们可以保证,大宋故土之内,明门势必人非,唯海外之地即可!十年的时间,我等一百人自顾自暇绝不用纵横派一文钱,只为开图见识,及眼神州大地。”原来是盯上了海贸,只要经验不要酬劳,这笔盘算确实独到。以海外之地行光大之深远,所图甚大,她查过明门的档案,这是他承诺的条件之一,为明门某得后路。柳燕说道“此乃大事,需大幕司集议,半个月内会给你答复!”说话间,居独秀收到了密信,竟然是张少英的,他来了。 居独秀很大方将密信恭敬递给了柳燕,柳燕瞧过不觉心神一颤,一丝恐慌涌上心头。见了又如何?他早已铁石心肠,为纵横派也罢,为她自身安危也罢,她的心早已支离破碎,难复心力。柳燕冷声说道:“他早已将我交给旁人照顾,抛弃的言语我已接受事实。此时此刻我不想见他,我乃纵横派大幕司副使,刚刚所言毫无虚言,你走吧!”居独秀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一丝异常,亦不好多言,旁人家事即使及眼有心,勿多言祸事,行礼之后居独秀一行缓步退去。 待居独秀一行远去,首先心绪大乱的是花易玄,一提及张少英之名其霎时心绪震荡,羞愧之心大盛。柳燕知其心境,转身向花易玄欠身叉个万福,说道:“绝命之刻岂能念之不妥,你务须介怀,皆是我自愿的。本是我负你,若知有方法救你我岂能袖手旁观!我也瞧不得你死。何况咱们并未实际,你无需太过在意!武林盟的重担,天绝派的重担都在你肩上,盼你切勿就此沉沦。”柳燕的话点到即止,起于情重于义,通俗实际,花易玄霎时心绪好受了一些。只不过潜意识中,亵渎他人之妻的伦理道德一直压抑着他。 良久,花易玄暗叹一声,说道:“我外事已了,欲回仙侠山,你还是回到他身畔去吧!”这是试探,自己若愿意回去即代表自己心中有愧,急于前去弥补。自己若不愿回去,说明其也有羞愧之心,一时难以面对,与他同样。这等私密之事只有二人能心灵相依方能支撑下去,压下心中的伦理道德,柳燕更明白自己的离开很可能造成他想不开。 柳燕说道:“你我都需要一点时间,武林盟暂时无大事。之前为了天绝派你付出所有,到了武林盟更是殚精竭虑,何不趁此时机游玩一番。”花易玄一阵黯然,叹道:“若你还在,那该多好!”这一身叹气,花易玄忍禁不住的潸然泪下,一半遗憾,一半羞愧,参杂心间,强烈的精神压抑让他无尽的懊悔。柳燕霎时心软了,上前抱住花易玄安慰道:“世事无常,早已成定局,我已是他人之妻,并立下海誓生死同命,我只盼你好好活着。”花易玄霎时心绪决堤,强忍大哭的冲动,咬牙抽泣不已。也许她不再是自己深爱的人,但她绝对是自己此生最难忘的记忆,他从未恨过也从未怨过,但这个超越男女之礼的拥抱,发自内心的歉意都是对昔日懵懂感情的回应,潜意识中他需要这样一个答案来告诉自己,这一切结束了。 许久,花易玄的眼泪都浸湿了柳燕的衣裳,花易玄猛然惊觉怀中的佳人,仓促将柳燕推开,失态于人前羞愧难以。柳燕虽是安慰,但心神坚定。过去的情早在她成亲的那晚便放下了,究其根本在于两人虽有相识,除了那一个月的相伴,她们只见过三次,懵懂之情,许是初恋罢了。花易玄勉强稳了稳心绪,道了谢,沉声说道:“在下若再有冒犯,必引地自尽。我只要七日,七日后你回他身边,你我各行其路。”柳燕满意的点点头,两人都需要时间去收拢属下,也不知属下的人都怎麽样了。 雁行城。 唐玉率四方门在此已经等了七天了,七天来花易玄一去不复返,柳燕亦未前来,这小小的内山亭每到晚间便会有大量杀手,有白教的,也有不是白教的,四方门建明卫已经连续抵挡了六个晚上,斩杀杀手一百七十三人,而对方的攻势也在渐渐变强,显然有更多的人力向雁行城靠拢,如此正说明他手中的人至少是个头目。但建明卫创制太短暂,六日来亦伤亡了一百零九人,伤亡巨大,若非凭着阵法的变换,他们很难抵抗的住这些超越人体极限的杀手。此时的唐玉都有点想放弃了,内山亭上血污掩了一波又一波,官府也将各自尸体运走安顿,但内山亭的上血腥味越来越浓厚,唐玉这一行人走有些难以忍受。便在此时,张少英竟然来了,所不同的是一行人都易了容,皆做男装猎户打扮,连弓箭都背上了。唐玉眼及所见便是一群走马道的猎户,连走路姿势都变了。唐玉没有起身迎接,连续几天的精神高度集中他有些困乏。 张少英的第一句话即道:“你要看些眉目方能美美睡一觉,今日的雁行城便会安稳下来。”是啊!以横网的能力,杀手的攻击是迅猛,但人来人去的痕迹怕早已被横网顺藤摸瓜,张少英即来,这些人都会很快消失,不愧是横网。朝廷因为有十方天罗,八方地网一直反对四方门私建情报网,唐玉对此亦是深深的无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31) 唐玉没有多言,但见张少英瞧了瞧那人,抬手间左掌便压在其天灵盖上。那人全身受制无法动弹,但觉天灵盖一股难以言说的真气触感侵入脑中,霎时大脑一震,便陷入空虚无尽的瀚海之中。最实用的手法很简单,似乎并没废多少力气,但见张少英问道:“你是谁?”但见那人双目涣散,喃喃应道:“崔正堂”张少英立即问道:“你在百炼峰的职位?”崔正堂即道:“福爷,百炼峰管事其一。”张少英再问道:“你接洽何处?”崔正堂应道:“接洽朝廷内院管家。”张少英稍稍沉默,再问道:“胎息珠,玉玲珑你知晓多少?”崔正堂道:“胎息珠即玉玲珑。”张少英问道:“胎息珠何在?”崔正堂道:“被峰主藏了起来!”张少英续问道:“你为何会知晓?”崔正堂道:“我乃催旸结拜之交,百炼峰真正的掌事人之一。”张少英问道:“还有谁?”崔正堂摇头道:“为保百炼峰传承,除我二人,其他人都是峰主亲自安排,我不知。”张少英问道:“你如何得知胎息珠?”催正堂应道:“如此罕见至宝藏于一处,若无妥善后备,一旦发生意外,至宝也会变废物。”张少英问道:“可知使用方法?”崔正堂摇头道:“若得其法焉能留于今日。”张少英问道:“所见胎息珠是何物状?”崔正堂应道:“黑胶凝固,难辨其实。”张少英问道:“胎息珠何在?”崔正堂应道:“黄山安江小华峰。”张少英问道:“你可曾去过?”催正堂道:“没有。”张少英道:“一旦出现意外,你如何寻得?”崔正堂应道:“有路观图。”张少英问道:“路观图在何处?”崔正堂道:“在我心中。”张少英道:“你复画出来。”崔正堂摇头道:“我脑中有蛊,非催旸死,咒眠之术便不会让我恢复记忆。” 不待崔正堂反应,张少英再此出掌覆盖其天灵盖,崔正堂恍惚中身子开始剧烈颤动,豆大的汗珠连绵不止,其疼痛哀呼,极力抗拒。不过盏茶时间,一只小指大的蛊虫自崔正堂头顶窜入张少英掌中。世人只知蛊术可怕不过以讹传讹,千年来深入人心,实际只是透析人体神经以蛊虫牵制罢了。张少英将蛊虫放入流音备好的玛瑙杯中封好。张少英持续输入真气维持崔正堂迷离恍惚状态。 蛊虫一离体,崔正堂呻吟了半刻,意识渐近清明,张少英随即放开崔正堂走进亭中坐了下来。这短短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张少英两次出手,这个唐玉多番手段都拿不下来的硬骨头竟然被张少英顷刻化解,如此残忍霸道的背后所牵扯的非是武功那麽简单,唐玉方才想起郭晓的来信中提及,每见张少英一次其内敛深沉之气便增加一分,变化极大,只不过对张少英如此残忍的功法唐玉仍有一丝排斥。 崔正堂虽在迷离中却清晰的知道自己说了甚麽,最实用的方式代表他已经失去被挖掘的价值了。崔正堂呼呼咳出两口血,顾不得头上的窟窿便躺在地上缓缓伸直身子,盘膝了七天无法内息调整的他即便缓缓伸腿亦是僵硬,但至少没那麽难受,痛楚中反而带着一丝酸爽。崔正堂纵声呻吟,随后滚动着身子,但听得周身骨骼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他活不了了。唐玉此人一直在听闻中,儒门好雅,讲究心性,想不到此人看似儒雅下手却是这般狠毒,将其全身骨骼都震散了。 崔正堂折腾许久方看向张少英,由于带了胡子他辨认不出来。但瞧其一身内敛的浩然气息,身后之人中显有女子,其疑声问道:“你是何人?”张少英回道:“对你重要吗?”崔正堂无奈笑了笑,叹道:“能够瞬间逼出我脑中虫蛊而不伤我神经,天下间除了苗疆唯有纵横派能做到。一个人的毅力再坚定,昏迷之中哪来的定力,此等神通非常人所不能,你是张少英。”张少英沉声应道:“或许你该告诉我,百炼峰的一切。”崔正堂忽而颇为沧桑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败了也好,明知己行偏差偏偏停不下脚步。可你们慢了一步,也许族长早已将东西另换他处。我虽是百炼峰掌舵人之一,但族长信任的不止我一人。”张少英道:“整个江湖朝武联合,百炼峰自爆发内乱以来,你们行事的各种方法我等尽数掌握,你还觉得自己是安全的吗?”崔正堂神色一滞,叹道:“今天是意外。”张少英反问道:“你还有第二次的机会吗?”崔正堂抖了抖衣襟,叹道:“我已无话可说,纵横派之强盛果然犀利,杀了我吧。” 张少英摇头道:“何必呢!你走吧!”张少英不动手亦不需要动手,其将秘密透漏出去,百炼峰都不会放过她。如今的百炼峰虽看似残破,当前所显现的实不过冰山一角。倒是唐玉瞧着眼前的一切心绪大乱,崔正堂的只言片语便抛出了这麽一件大事。如纵横派所言,纵横派前后谋划数十载,对胎息珠的追查从未停顿过。如今有了眉目,恐怕诸宗内讧将起。再如纵横派所言,异端势力的申屠君,聂羽庚岁已高,在无后继之人的情况下胎息珠成了唯一的救赎,而他唐玉的存在也是胎息珠,这是陛下亲自给的密令,连门主郭晓都不知道,如此一来至少有数路人都会觊觎。 自古以来,物以稀为贵,尤其是武林之中为了这些至宝再理性的人也会斡旋其中而不可自拔,从而变成一场巨大的浩劫。且以四方门的势力可说乃其中最弱的一方,想虎口拔牙怕是万万不能。要的人太多,而东西只有一个,真到出手之刻皆不会手下留情。唐玉这一年来看了很多武林中流传的武林通史,也就是一些有文采的江湖人编纂的武林历史纪。纵观整个武林通史,可说当今之天下乃千百年来的武林发扬顶峰。由于陈坦秋的整合,武林中除了冥王时期,再加上五代十国时期,逍遥城时期,以及抵抗外患,整个武林基本上平静多年,直到百炼峰的爆发,从而引出了一群不为人知更甚武林的五蠹巨祸。 张少英久久没有说话,唐玉一时也在容纳刚刚听到的一切。张少英此人城府太深,身后又有一帮绝对的智囊部队。人虽是他所擒,但这一切来得太容易,至少对四方门来说这样的人要撬开他的嘴太难太难。唐玉很怀疑这是张少英请君入瓮,因为此等机密纵横派势在必得,岂能众目睽睽之下显于人前。瞧得唐玉的沉默,张少英淡淡说道:“六宗会盟,此事你仍不知吗?”唐玉本来沉思的面容有了一丝安定,果然诸宗之间早在朝廷解决武林盟,逍遥城之时便有会盟之约。四方门多方渗透只能知晓个眉目,未有实际证据,张少英一席话顷刻证实诸宗会盟的存在。 唐玉问道:“如此至关机密,如此堂而皇之,在下不敢受用。且以纵横派的手段,时效迅捷之间诸宗岂有机会?”张少英微微一笑,应道:“不错,此珠纵横派寻找数十载,为得便是今朝,终不负所望。”唐玉摇头应道:“太敷衍了。”张少英道:“胎息珠自冥宗首先提出,一切宗旨在于公平,百技竟艺,艺高者得。”唐玉问道:“这是纵横派牺牲诺大的伤亡,巨大物力财力的核心吗?”张少英正色应道:“正是。”唐玉叹息一声,应道:“相识诺久,我方能确定你这句话是真。如此,那龙魂呢?”张少英无奈道:“你的同门问过相同的问题,首先你相信这世间有龙吗?”郭晓摇头道:“这世间最大的谎言,却也是炎黄后裔笃信统一的中华象征。”张少英道:“竟然你都不信又何必好奇呢?”唐玉应道:“说与不说之间的秘密犹如青女身上绰衣,最是令人好奇。”张少英问道:“如此,你是要加入吗?”唐玉反问道:“你的答案呢?”张少英道:“朝武相融,此乃吉兆吗?”唐玉不仅微微一笑,叹道:“吾本诚心,奈何戏弄,也罢,在下告辞。” 张少英应道:“唐兄请,不送。”唐玉瞧得张少英一脸的认真不禁笑出声来,微微施礼便即告辞。张少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易容的玉知香总算是瞧出了些眉目,原来纵横派以双绝为赌注,方能聚集诸宗源源不断不惜一切代价的配合,如此也就解释了纵横派为何不敢擅自独吞了。诸宗皆源远流长,远教江湖门派目光要长远,钱财岂能打动得了诸宗。这世间长生不老,延长生命一直是人类梦寐以求辗转千年亦不曾衰退的追求。菩提果以及阴阳宝典的出现让整个天下的势力都垂涎已久,纵横派整体上遵循了大家有福共享的愿望,却也保持了纵横派的存在,虽然这一切或者只是个谎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32) 张少英瞧了一眼崔正堂,经过这种瞬间强烈的精神术刺激他已形同死人,死才是最好的解脱。此时此刻雁行城至内山亭的路上,横网神出鬼没间解决了伺机前来解救崔正堂的杀手。面对杀手黑榜纵横派亦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前后伤亡数千之众,大量的伤亡让横网对杀手的内功,招式都做了分类,并以此钻研,凭着纵横派横网人员大量的钻研和至高基础,很多时候都能做到三招击毙,这一切均为了保证张少英的不被暴露。 张少英最终忍住了带走崔正堂的痛苦,其负手凝望着一望无际的雁行城思绪万千。那牵挂的人却要忍受情感分离的痛苦,那揪心的遭遇让他不得不违背做一个好人的初衷,侠义之行也离他越来越远,世人想到张少英只会在意其身后的人,这一切又何须在意?但心里知晓又怎能不分出因果?明明可以抛弃,却刨不出自己的情感,只能抑制自己的情绪。 不出多时,斥候来报,符昭俘虏了黛玉带了过来。以黛玉在云都的地位,此事恐会惊动云都高层。然而一切会如此简单吗?你抓他的人,他也会抓你的人,又何必?当初他们放了妻子正是因此,因为他们都明白,杀戮解决不了当前的问题。待张少英瞧见黛玉那清丽的容颜,张少英紧促得心绪乱颤转过身去不敢再看,他从没想过一个女子的美丽会有这般动容,由内致外即便是站姿都是那般美不可方物。黛玉的灭魂法印之伤经符昭调养已能暂时压制,只是脸色有些微微乏白。由于张少英易了容,改变了声音和气息,黛玉一时瞧不出深浅。 随着附近的讯息快速传来,张少英已开始重新估量局势,只不过妻子与花易玄被困山洞让他有一丝心烦意乱。自成亲伊始他从未轻贱过妻子一丝,内心的自卑让他明白自己与妻子的差距。也正是这种差距让他变得小心翼翼,从不愿拂逆妻子的心思。尤其是花易玄,每见一次其心绪便会加重一分,更快何况自己竟然将妻子拱手让人,此时此刻他是担忧的,但他不能去救。张少英拿出了医治灭魂法印的方法递给了黛玉,但黛玉竟然不愿走,直接跪倒行大礼,直言愿待在张少英身畔侍候起居。张少英自然明白对方何意。他需要吗?答案是不需要。张少英主动拒绝了,亦无言语交代,随即一行人下得山丘策马出城。张少英很清楚,自己再易容终究会有人认出自己。 随着张少英的命令下放,横网开始逐步清理那些暗中跟随的杀手人员。有了黑榜最顶尖的杀手千古苍雪,遇田不孤著述的杀手行踪文书,横网已能很轻易的找到这些潜居已久看似平民的杀手。张少英才走出不远,竟然接到了掌门人姬奔月的最高密令,张少英当下让一行人自向南行,自己孤身一人攀上了野山上的石峰,他来的很快,循着姬奔月留下的暗记,前后三十余里的路程他小半个时辰便寻到了。 见到掌门人,张少英躬身行礼唤了一声师兄。一句话一个人,姬奔月内心是满意的。唤一声师兄是亲近,行礼则是对掌门人的尊重。说到底几人同为入室弟子,代表着纵横派的将来,他已经合格了。严格的标准只是一时的勘验,人世的无常人是会变的,意义不大。姬奔月转身瞧了瞧张少英,终究年轻,那份内敛只是强烈的隐忍。姬奔月沉声说道:“自今日起,面对聂羽的一切都结束了,这是我今日特意来见你的目的。”张少英问道:“变化在何处?”姬奔月应道:“师尊已经老了,数十载过去早已物是人非。当初放走聂羽只是为了给纵横派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创造一个对手,时至今日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纵横派的改革已成,信仰之下纵横派没有绝对的把握。” 张少英久久没有言语,这半年来的坚持,半年的辛勤换来的竟是这般结果。如此等于直接忽视异端势力的威胁,不,这不是他要的结果。自己坚持这一切非是为了考核,而是为了尽职本分,这是他欠纵横派的。从他知晓大幕司有意自己执掌纵横派时他就明白这是一把巨大的枷锁,权利的背后是责任,这个担子太重了。自始至终无论是姬灵霜还是纵横派他始信奉着感恩自知之心,从不敢有此眷恋。瞧得张少英的迟疑,姬奔月续道:“以你的心力,若非我亲自来你断不会接受。实际上你很普通,一切只不过借了纵横派的东风。然而事实是,大幕司对你的种种预测都是满意的,你挑得起这番重担。以往纵横派寻求文武双全之才,今日方发觉做人方是最难的。文人墨客与贩夫走卒最大的区别在于理想与现实,后者更适合生存。你小小年纪便懂得适应任何处境,从而改变自身达到生存下去的目的,尚能凝聚人心,运用一处,此乃领导者因素之一。你很能适应纵横派的制度,因为你能随时改变自己压抑本身的秉性,且久压自缓,有容乃大,此等胸襟天下难寻。” 张少英久久憋出一句,问道:“师兄,你究竟想说甚麽?”姬奔月道:“你性格的根源在于出身,以及深深的自卑。如此在你与师妹们相处之间潜藏着强烈的身份区别,故而她们只能感受到你小心谨慎的卑微之心,如此你自始至终都未将自己真正当做纵横派的一份子。同样你也明白,自己能有今日的成就绝非巧合和裙带关系,你付出的已经超过你的性命,此为你当前最大的弱点。男儿大丈夫为世自强,你可知我九岁为师尊选中,十四岁才拜在师尊门下。此等能力纵横派数十万弟子欲求不得,你仍认为这是师妹带给你的机会吗?早在师妹喂你服下菩提果时纵横派便掌握了你的一切,否则师妹终身大事岂能与你一眼相对。”张少英忍禁不住叹道:“也就是说,对我所有的考核此时都结束了?” 姬奔月应道:“不错!此乃大幕司的决定。同时作为师兄,我以己身告诫你,爱之深则恨之切,感情的事无论贵贱皆殊途同归。即便你通过了大幕司的最终考核便能代表你的一切吗?答案是毫无意义。失去了最亲的人,遗憾方是这世间最煎熬的折磨,盼你勿要重蹈我的覆辙。”张少英霎时只感热泪盈眶,所做的一切终有回应,即便如此也值了。张少英叹道:“如今的纵横派已不能停下、、、”姬奔月打断道:“我指的是你的感情。人活着的时候要珍惜,莫要等人不在了方知珍贵。”姬奔月此言证实了张少英心中想法,但若这是师兄的试探呢?他不敢轻易就范,纵横派的脚步已不允许停下来,师兄说这些很不合时宜。 知张少英有顾虑,姬奔月随即从怀中拿出六宗会盟的卷宗递给了张少英。张少英翻阅瞧去,每一页上都有大幕司结案的诸路用章,其图案纹路与平日所用并无差别。张少英霎时已有眉目,其没有多问,大师兄因当年在秘地中的感情憾事此后向来甚少言语,今日如此耐心解释便是将自己当成一家人,得到了纵横派掌门人以及大幕司的绝对认可,也就是说这份重担将来很可能要压在他肩上。但这只是纵横派上层人员的认可,实则上整个纵横派上下对张少英抛弃女主人,二主人一事早就颇有微词,尤其是女主人。纵横派最尊敬的女主人在男主人心里竟然不如二主人,张少英当时先救的柳燕再救的姬灵霜,纵横派上下对此一直耿耿于怀。诸部以此为借口,一直阻止张少英继续为纵横派副使。阻止的背后,皆是纵横派中下层人员深深的怨气,只因姬灵霜先后辖领纵横派诸部,数十年来三代人的绝对记忆难以磨灭。 张少英虽能适所为方,终究谦虚自卑之心太盛,面对纵横派之外能将识术运用到极致,一旦面对纵横派内部其很难下手。要知纵横派数十万弟子皆掌握在门规建制之下,赏罚不避亲疏,张少英虽始终宽心待人,但不可长久,如此将大大损伤门规的权威。姬奔月本欲多劝说几句,但知其短时间内不可改变便作罢。关键事宜一说完,姬奔月一时也不知该说些甚麽,说起来两人之间除了师兄弟情分并无太多交集。 张少英此时满腹心绪,绷着的神经突然一下松了他有些难适应,甚至他隐约觉得不会如此简单。以纵横派数十载的谋划,大幕司紧张到对此人不惜对纵横派建制大肆改革。如此只有一个解释,大幕司找到了对应聂羽的方法。察觉到张少英的心绪,姬奔月问道:“你有疑问?”张少英道:“当今维系在于胎息珠,他不会放弃。”姬奔月道:“至少今后不会是敌人。怎麽,你仍以此嫌弃小霜?”张少英冷不丁的浑身一震,姬奔月身上与生俱来的霸者威势让其每次见面都有些忐忑。没想到这等私密事大幕司也知晓,从始至终他如何嫌弃过?没有,那只是年少初笃随意之言,没想就此伤了姬灵霜的心。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33) 张少英应道:“我先以不敢,再以不愿,亦以怜惜,方有此心。随意之言,悔不当初。”姬奔月没有多言,只是说了一句,我走了,便去了。张少英陡然才发觉,在纵横派的建制里感情只是辅助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能力方是纵横派前行不怠的考核准则。其正是纵横派强大且凝聚力超强的存在,宗派利益永远凌驾姬氏家族本身。大师兄论资历辈分完全有能力担当纵横派掌门人之位,只是为了纵横派的武学发扬光大,他必须毕生精力倾付与百战论道上,这般巨大的牺牲与自己相教那是多麽的幸运啊! 张少英经过刚刚的心绪起伏已适应大师兄所言,结束也只是开始,胎息珠的存在让六宗会盟与异端势力有了绝对的分界线。张少英最终没有去选择追寻妻子,无论是大师兄所言虚实,没有结果之前他不会轻易松懈。 苏州听香水榭。 慕秋白与龙隐一行人匆匆赶来,因为冰仙抓到了。为了实际,慕秋白让啼君几人闭息躲在草帘后默听,其单独会见冰仙。慕秋白虽已下定决心,但冥花流五极战宗之名响彻武林百十余年今日却要毁在自己手中,其内心尚有一丝忐忑。五极战宗之名在武林中有过上千恶战,冥花流十有七八皆有胜,此为冥花流诸宗先烈舍命拼杀出来的名头。但这一切又有何意义呢?冥花流不再需要权势,不再需要聚众结社,不再需要宗派林立,需要的是拥有强大信仰的凝聚力,需要统一行令,以宗派为先的集体意识,这需要他慕秋白独自完成且孤独的历程,他已无路可退。 转念间冰仙进来了,其依旧素妆鲜衣,只不过少了平日的发式装扮。其明亮之眸,行路之姿无一不昭示着冥花流西宗之主的气派和度量。虽只是一眼,慕秋白已明白她是无辜的。冰仙见到慕秋白很平静,但内心的委屈透彻心扉,她也是人。她可以忍受责罚,但她忍受不了冤枉,时至今日她仍不明白,为何张少英说自己乃天池会十三省大员,总坛竟然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将她除籍削号,要收押问罪。自己倾心了一辈子的冥花流,自己的家,竟然会有这种疯狂的举动,她不明所以,也难以接受。西宗之名冥花流内何其尊贵的封号,霎时之间被夺,何其能忍!逃是她唯一的选择。月余过去,逃已变成畏罪潜逃,经过武林盟盟网的协助,天地之大她竟无从可逃。得知是慕秋白来见自己时她妥协了,这个人也许不会帮她,但至少能告诉她这一切究竟怎麽了。 慕秋白给了冰仙端详自己的机会,冰仙敏锐的感觉到他变了,不禁内功变强,气息也便了,柔和中带着狠辣的绝情,眼神更加犀利。慕秋白不言语她也不愿多问,两人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虽相互仔细端倪,但冰仙已瞧不出甚麽。相反慕秋白已能瞧得一切,满腹疑问罢了,这是对冰仙最直接的说法。换做是自己,这般莫名其妙的罪名也许他也受不了。 三刻钟后,冰仙终忍不住,她实在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怎麽了。冰仙当先开口说道:“你知我来见你的目的。明言罢!该发生的已回不去,我只想知道一切。”慕秋白淡淡问道:“知道之后呢?”慕秋白显然明白一切,但冥花流西宗之位一旦动了必有超越西宗的价值。 冰仙累了,这个疑问已困扰得她茶饭不思,其沉声应道:“自随尔等之意。”慕秋白道:“很多时候明白比不明白更痛苦。”冰仙道:“我一生勤恳换来这种结果,哪怕是痛苦的,对我来说也是短暂的,不是麽。”慕秋白道:“我行的是锵锵峥嵘之道,孤身一人,仅此而已。任何挡在前面的阻碍都将清除,你只是一个开始。”冰仙听罢,为之愕然,霎时明白他要夺权。冰仙释然了,武林之间这是最简单的干系,只可惜在慕秋白眼里,其堂堂西宗之主都难以明白冥花流改革的最终目的,这种人除了维护自身是不可调教的,唯有清除。但慕秋白不愿自行极端,毕竟残害同门乃大忌,以其对冰仙的了解,为了维护冥花流五极战宗的威名,她会妥协。原本慕秋白不确定,但纵横派的识术着实惊人,世间事无犹豫二字,如果冰仙的选择相反,那她注定成为弃子,生与死又有何差别? 冰仙心绪流转,续问道:“就这般简单吗?”慕秋白道:“看你的选择。”冰仙哼哼笑道:“我的话还有谁肯听!”慕秋白道:“那不重要。”冰仙秀眉一紧,问道:“你没有告诉全部!”慕秋白很想叹一口气终究忍住了,说道:“我的决策能让冥花流脱胎换骨,可保五十载光阴。”冰仙骤然明白,她是否冤枉对冥花流来说已不重要,其竟然来见自己必有完全准备。冰仙骤然叹了口气,叹道:“与纵横派相较冥花流沉珂难奈,改革的结果虽尽人意却越不过人事纷扰,除了大开杀戒,这种事全无成功的可能。”慕秋白应道:“我乃冥花流朝祖之后,正统血脉,你觉得呢?” 冰仙何等聪颖,是啊!冥花流名义上的开派上祖为上官昭仪,实际的控制者当为武后,此乃冥花流教史第一页训言。虽然三百余年过去了,但正统的血液一直在冥花流存在。慕秋白尚未掌领北宗时便受上教主花流苏青睐,之后教主对其更是爱护有加,嫉妒了多少门内之人。身后站着两任教主看似实力雄厚,实则上冥花流的教主基本只对冥花流的重大决策有发言权,做好了大家享福,做垮了教主担责,一直以来冥花流故作神秘之辈众多,流派繁杂,在享受着国家法度之外的自由时尚不思进取,冥花流的一切都在长老院的手中。 冰仙想了想,仍摇头说道:“我仍旧不懂。你需要我做甚麽?”慕秋白道:“两条路,刨除一切做个影子,或者从容就义。”冰仙双眸骤然冰冷,冷声说道:“冥花流五极战宗的威名不容践踏,我乃西宗之主。何况路你们早已备好了不是麽?直说罢!”慕秋白正色道:“冥花流如今的一切都将撇弃,但愿人人与你相同。”冰仙冷声哈哈笑道:“都将撇弃!这与自立门户有何不同?”慕秋白暗暗叹了口气,身为西宗之主她并不愚钝,可惜便在一念之间,她无法推翻自己多年对冥花流的奉献,故而也就看不到他所见到的一切。慕秋白耐心解释道:“花了两代教主,五十年的韬光养晦,冥花流早已瓜熟蒂落。”冰仙霎时愕然,一语惊醒。两代教主对慕秋白的青睐,冥花流内都有其承接衣钵的传闻。只不过冥花流的教主一直不在内部推选,从未有人会往这一方面想。如今即便明白亦难阻隔,慕秋白夺权名正言顺。只不过如此巨大的变革,仅有毅力和决心是远远不够的。 冰仙再问道:“不愿伤害同门,又欲清除一切,是否荒缪?”慕秋白解释道:“对一个一盘散沙的冥花流来说,这并不难。”啊!通过内讧,内讧,这是多麽简单的招数?一旦教主不再理事,甚至退位,冥花流立即大乱。霎时,冰仙明白,张少英所言的一个传闻传到总坛教主便立即将自己削籍除名,这是谋划已久的,竟然是教主。冰仙霎时揪心之感透入心脾,教主是多麽和蔼可亲的一个人啊!手段竟如此犀利。 冰仙问道:“冥花流的外围建制早已谋划好了?”慕秋白应道:“准备多年,经纵横派调整,已成大制。”冰仙问道:“有区别吗?”慕秋白道:“世事无常,适所当为,久无不变,冥花流只能随着纵横派的脚步踏入。”冰仙释然了,她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呢?如果不是这般落魄的遭遇,也许她如何也触及不到这一切。以当前的态势,冥花流看似人多势众,尽是乌合之众,可怜自己引以为傲的冥花流骨子里竟是这般不堪重负,冰仙霎时忍不住纵声冷笑。连日来的巨大心理落差以及连番的逃路上的恶战,她凭着一身神通未杀一个同门,心神的折磨,引以为傲的冥花流竟如此沉珂不堪,一切只在一念之间,这实在太荒唐了。噗噗噗,冰仙接连呕了好几口血,她接受了慕秋白的行为,但她接受不了慕秋白的想法,能否成功很难说,甚至此举会毁了冥花流,但她已无暇顾及。 冰仙用衣袖擦了擦血迹,连漱了几口茶方将口中的血丝吐个干净,其疲惫说道:“拿笔来!你说我写。” 慕秋白霎时坦然,果是名家风范,她就范起了一个好头。慕秋白亲自端来备好的纸笔,跪坐于冰仙案前。慕秋白第一个要求便是认罪书,承认其为天池会十三省大员之一,冰仙没有丝毫犹豫。慕秋白要求的第二点乃上诉书,为一宗之主承给教主的密匣。其第三点要求则立遗命,瞩目龙隐接掌西宗宗主之位。仅仅这三点冰仙便感叹不已,准备的如此充足,以自己为起点循序渐进,一点一点的分化各流派。冰仙有些累了,罔顾教义,倒行逆施,这种思想一旦蔓延开来更是危险,她始终认为这是拿整个冥花流的生死作赌注,且行事操之过急。但这一切乃上任,现任两代教主做支撑,她明白,自己纵是一宗之主也难阻挡,留给她的只有唯一自尽的尊严。死又算得了甚麽?她怕吗?只是这种被母亲遗弃的感觉实在太揪心,又窝囊,有些心有不甘罢了。她这一开端,冥花流响彻武林的五极战宗门面怕是不复存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34) 慕秋白得到自己想要的,冰仙不愧为一宗之主,即使心中排斥也仍能以冥花流大局为重。一行人顶着冥花流五极战宗的名誉,同时也该背负该有的责任,而不应该沦为冥花流面向武林的打手。当下慕秋白一拍手,啼君,天玄,白圭,闪灵,舞依悉数出来齐向冰仙拜倒行礼。然来这就是真正被尊重的感觉,在冥花流她们是万人之上的强者,今日的这份庄重与肃穆她有些忐忑,内心仍反对慕秋白的主张。 慕秋白没有行礼,今时今日之心境,唯有真正该被尊重的人方值得他着礼。原来这便是纵横派姬氏家族所达到的境界,此当为其蔑视皇权的先知,即便是皇帝依旧是一个人,人,方为根本。在纵横派的体制下其竟认清了现实又保留思想学识,为人处事,适所当为,纵横派对道家思想渗透颇深。慕秋白没再理会,他也不想再看见,毕竟杀同门不是甚麽光彩之事,再如何也不能显得问心无愧,只不过他必须跨过这心坎。 慕秋白一行出得小院,冥网送来情报,讯息较长,原意是张少英,柳燕,以及唐玉一行此番奕斗的始末,想不到胎息珠竟然在百炼峰手中。尽管纵横派在六宗会盟之初便承诺言行一致,慕秋白仍怀疑的此番的真实性。双绝的传闻明显有纵横派摆弄的痕迹,或者说他慕秋白自小便贯穿了双绝传闻的始末,他始终认为胎息珠在黑榜的传闻乃纵横派的阴谋,或者说只是一个误会,最后诸宗可能一场空。但现今的局势明显是双方皆难以撼动对方,却都凸显在后继无人的当口,无论是诸宗还是异端势力。 刚瞧完讯息,冥网的来报也到了,冥花流向纵横派借的一百二百万两白银到了他慕秋白的手中,七千五百斤的白银,慕秋白虽从不缺钱但这个数目震撼到他了。从唐朝开始纵横派便极力发扬外贸,其中所裹的钱财竟然可以为冥宗,仙宗借出如此巨额的财力,实力远远超出富可敌国的范畴。 震惊过后慕秋白则瞧到了一则不好的讯息,四方门与武林盟通过盟网不断向天恨会施以血腥镇压,当今皇帝赵恒亲自在天下邸报上写下了“朕以心责,愚民误国。”的批示。如今的天复会选择销声匿迹,天恨会则大肆宣扬朝廷非正统之说,成为台面上首当其中的清剿组织。面对朝武的步步紧逼,天恨会明显势单力孤,做困兽犹斗。只不过天恨会有了水清柔这一员悍将,武林盟与四方门追缴以来伤亡两千有余,尤其是首领损失惨重。在水清柔的身后,其数十年的殚精竭力造就了一支强悍无比的巾帼军,其人力至少在千人以上。慕秋白暗暗感叹,不愧是侠菩提的高徒,能力着实不凡。正是由于有这些人的存在,朝武连番损失惨重,仙宗战神派重耀上书武林盟愿对此做交代,亲自去找水清柔。 水清柔的生死与他无关,但天恨会会主呢?她可是教主的亲妹妹,尽管姐妹两人早已反目多年,但慕秋白心领神会一直对天恨会有所照顾。这种讯息乃为机密,如今传到这里来显是教主的意思。今时今日自己还需援助吗?教主一句善恶终有报,早已告知答案。但人的内心呢?作为教主世上唯一的亲人,这种牵绊始终是一种心理安慰。慕秋白坐在案前稍稍犹豫选择放弃,他行之路不容任何挂碍,无暇分心。手中有了钱,顺着两代教主的秘密创建的冥网新制他便可铺展开来,三年内便能窥视宋辽全境,十年便可窥视神州内外,这是多麽波澜壮阔之境。老旧的冥网建制牵扯了太多人情世故,名文辈分,届时也该新人换旧人。两代教主已为他铺好了路,父亲的死虽是教主之意,也只因为他年纪大了,又与长老院交情深厚,这便是教主执意让他只接触仲珂长老的由来。 只不过在人选上慕秋白有些犯难,身边就这几个人明显不够用,再去询问教主他也无法开口。慕秋白的犯难让案旁的闪灵瞧在眼里,闪灵故意问道:“头儿,有心事?”屋中的讯息六人皆亲眼目睹,大家都犯难,闪灵这一问话明显带着调侃的味道。这让慕秋白,舞依,啼君一行人想起了臣钟,花妃,这两人说话总能惹得大家心情舒畅,有时候修身养性不得随意苟笑,愣是憋得眼泪都掉出来。慕秋白识趣的反问道:“你想说?”闪灵虽是调侃,但对慕秋白始终是敬畏的,其挠挠头,说道:“纵横派人多,咱们借他一堆来有何不可。相信人家又防着人家何必呢?咱们只需在建制上用些心,将来这些人退还纵横派并不难。” 闪灵随口一言,着实惊骇了众人。舞依叹道:“好主意,不愧是跟着长老的人。”舞依这一夸,闪灵都有些不适应,她是个很温和少言的人,尽管已近三十。慕秋白心思流转,这着实是个好办法,竟然选择相信何必又提防?纵横派从未有过一家独大的霸主想法,只不过诸宗难以跟上纵横派的脚步。群星荟萃,万众芳华,纵横派自始至终,无论是武学还是处事都奉行这一主策。慕秋白应道:“也许他早为我们想好了!”慕秋白一言众人又是一惊,以纵横派的严谨确实不会想不到这一层,可叹冥花流数十万弟子能有这番醒悟的竟然只有在场的区区数人,冥花流也该像纵横派一样分为上中下三层,辈分这个伦理该被遗忘。 远方。 仙宗战神重耀领着战神八关中的鸣峰,夏道通二人沿路拦截了好几拨天恨会乔装打扮的社员,加上盟网的讯息,小师妹水清柔便似凭空消失一般。小师妹的巾帼军虽皆乃高手,但遇到朝武联合的军阵半月来巾帼军便折了百十人。重耀与这些人交过手,这些人修习的确实为仙宗门的武功,只不过每人修习其中一种,然后三三两两契合,联合阵法运用的炉火纯青,说到底这还是当年师尊侠菩提的一种想法。小师妹不愧为战神派的弟子,无论是身质还是天赋皆乃极致,四十余年培养这麽多的弟子,足见天恨会给了极大的支持,且这些人全是女子。小师妹的困兽犹斗必将招来朝武更强势的围剿,面对叛逆,无论是官军还是四方门都不遗余力。重耀虽向武林盟表明态度,但小师妹罪恶难赎,孰轻孰重他有些犹豫。他甚至怀疑玉仙师与小师妹有所干系,天恨会这些年虽隐匿的深,但朝武早已瞧出端倪,只是没有详加纠察罢了。也正是这一次重耀见识到了一个国家的行政能力,上至禁军,下至厢军,乡兵,差役均满城搜捕,告示三天一波。这些人虽武功低微,但稍稍有些军阵能力便是他重耀也难耗得起,毕竟内力再深厚也只是肉体凡胎,徒手接战只需毙他七八十来人便得力竭。 越是如此重耀更清楚仙宗变革的重要性,只不过他觉得似乎冷逍遥更适合当仙宗的掌门人。只不过自始至终逍遥城之人属于外来户,当前的局势不容冷逍遥动摇。一行人在官道上策马慢行,由于配了武林盟的盟旗官军并不审查。前面便是太平州芜湖地界,南方的鱼米之乡,自开春以来到处都是春天的气息,大中祥符三年了。 三人头戴帷帽,策马前行,稍刻官道旁便有茶铺,这时候饮些早茶为时不晚。像这种路边的小铺子虽不起眼,却是各宗派乃至朝廷窥视一切的用具。重耀一向不喜张扬,铺中唯一的雅间早已为三人备好。饮茶之际店伙计送上来一个木盒,木盒上贴有封条,打开后其中还有一个小木盒滴有蜡封,内中的文书乃数行牛头不对马嘴的汉字。这些只有重耀能瞧得明白,当下一行再行上路,向东疾奔,赶向十二里外的涑水河。难道这便是天意,还是其故意为之?重耀犹豫了,抓住她该如何?将她交给武林盟?还是自己下手?不,他又如何下得去手? 一路上,他犹豫不决。师尊已不在,自始至终天下间唯有师徒四人清楚此事,在这样的男权世界里,师尊选择了弃车保帅,小师妹则成了最大的受害者。原本他以为小师妹或许早已不在人世,反过来想想,以小师妹天赋到哪里都是人才。但人世间无论如何做也弥补不了当年的遗憾,若非自己当年不顾伦理与小师妹私定终身或许那样的结局还好些。多年过去,当年的情犊初开回首千万遍早已平淡如水,只剩深深的缺憾。 此时的涑水河上官军与天恨会天恨六姬中的水清柔,琴沄酣战正烈。这些巾帼军虽只有百十余人,但面对武林三界,六界两位统领,以及剑湖派的新掌门也随渊率等领的上千余人竟丝毫不落下风,不时四方门的增援便会赶来。这一行两方明里暗里较量数日,天恨会终露出破绽方有如此激战。武林盟三派联军自清晨围攻至此时伤亡逾百。天恨会虽尽皆女流,但人人视死如归,那拼死也要咬人一口的狠劲,那是深深的恨意所激发出的报复狂态。自清晨至今近两个时辰,巾帼军伤亡不过十余人,只是被三方联军车轮战诸多人疲乏不堪,均在苦苦坚持。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35) 此时水清柔亦知不妙,朝廷四方门已开始动用军火,不再比拼武功,这是极大的麻烦,她需得尽早撤出。此时唯一的出路早已被武林盟扔的灌木丛,浮木堵住河流。三艘画舫亦开始进水,若是对方再施火攻便只好四散奔逃了,这也是对方一直未用火攻的原因。水清柔自小聪颖,熟读各行典籍,兵书更没少看。她之所以暴露只是为了掩护天恨会金仓的转移,有钱在天恨会的消亡并不算甚麽,一个被仇恨所笼罩的组织是难以长久的,会主早已明白这点。水清柔瞧了瞧琴沄,琴沄瞧在眼里显然三姐打算放弃这些人了。琴沄能有今日的地位并非武功,而是经商谋略,天恨会的极端戾气弊端是她首先提出来的。 水清柔一出手,剑湖派新掌门也随渊当即出剑,迎面遏敌。由于在涑水河上,两方大船小舟挤在一块儿,也随渊长剑起撩,拉起河水,剑身陡变,真气所致,河水霎时化作千般水滴向水清柔所在扑面激射而去。剑湖派的天水逐流剑法尤以擅长水战,水清柔自己都瞧过这部剑法和心法,连当年师尊侠菩提都称赞颇有新意。一个人的真气再强大终究肉体凡胎,消耗的皆是自身血气。但在水面上,甚至潮湿之地,以气御水不仅威力大增,对自身的消耗也不多。也随渊新进掌门,跟随父亲也古风行走江湖多年,凡四十有二才接手剑湖派,一手天水逐流剑使得出神入化。其激发出的水滴看似漫天花雨看似庞大,实则上只有其中一滴蕴含内劲所在,纵是天降奇才也难以在一瞬间瞧得清楚。 水清柔虽在冲势,但半月罡气呈现,指中聚气,抬手间英姿飒爽,三道真气透过水滴墙袭向也随渊。其虽在后势但身速极快,也随渊本不愿闪避,早已做了准备,剑气纵横间河水陡然升起一块水墙,厚及尺余,其内力之深着实不下与一流高手。再快的真气遇上水,尤其是尺余厚的水墙威势必然大大减弱。水清则受其水滴一击虽未突破罡气,亦缓了水清柔一步,一招之间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虽是一招也随渊已明白相互的差距,三分阴阳,唯有独尊,只不过对方未痛下杀手罢了。水清柔则是在考量,不宜对也随渊痛下杀手,现今武林盟九大门派乃武林盟的招牌,一旦也随渊有所闪失,等于断了剑湖派的血脉,培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极为辛苦,她最是体会。此时两方虽在争斗中并未见面分外眼红,保存理智的武林盟属员有着极高的觉悟,差剿之事不在急于一时,天恨会覆灭已是大势所趋。 于是天恨会在拖延时间,武林盟则渐行渐进,不求一战决胜,只求抓些俘虏回去便了。只是交战以来,千余人只有前面的半数人在酣战,若非凭着联合阵法恐早已一败涂地,仙宗门的三分阴阳气实在骇人,每个接过仙宗招式之人都心有余悸。水清柔此时境地有些尴尬,杀又杀不得,巾帼军是天恨会凝聚的心血,每损失一人都不可弥补。一念转变,水清柔指法变掌,真气吐纳间阴阳十分印,阴阳三分流,双招同出,也随渊自知不敌竟倏然窜入涑水河中。水清柔面露浅笑,不过口茶功夫,潜伏在船底的巾帼军弟子已将也随渊抓了起来。武林盟三界统领,六界统领暗暗心惊,并未上前营救,他们皆非诸宗弟子,武功不高,操略方阵为强项。此时此刻必须保持中军稳妥,欲上前营救掌门的弟子都被拦了下来。 也随渊被俘被弟子压着跪倒在水清柔身畔,水清柔瞧得其从容,这样的人心胸开阔,陈坦秋的那套心术便是这般。这样的人坦坦荡荡,一派从容,输赢在武林盟眼里已不是不可宽恕的失败,而是通向更高层次的台阶,这种人面对如今的世道实在太少了。随着也随渊被俘,战场立刻分散开来,一时人声皆息,皆看着船顶上的也随渊。掌门人被俘,剑湖派弟子士气瓦解,若非平日武林盟军令训诫在心,此时恐一哄而上。 水清柔亲自拉起也随渊,也随渊叹道:“惭愧惭愧,你们的水性比我还厉害呀!”水清柔问道:“死亡在你心中并不可怕吗?”一句话展示的便是一派从容气量,也随渊叹道:“死当然可怕!正因如此,我辈侠义之士不得不一往无前,匡扶文明开泰,古往今来这是多少前辈贤德梦寐以求的侠义之光。”也随渊之意是为朝武联盟虽相互利用,但陈坦秋始终灌输为国为民的思想,没有国便没有家。侠虽同为五蠹之列,但一直不被接受,古往今来虽有暂时但都不稳固,朝武联盟能做到如今这般程度确实不易,能够为了心中信念而死亦死得其所,这便是读书人所追求的人生意义吧。可自己呢!离开仙宗她再也无法回到信仰的路上,从她被师尊逐出仙宗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心早已死了。颓废了十几年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便是会主,天恨会这个充满人间冤情的地方,让她的仇恨有了释放。 水清柔应道:“我不杀你,让你的人退下!”像水清柔这等名门之后,加上这一身大家神韵,这种胁迫之事只是因其不愿血流成河。朝武虽联盟,但四方门无法融与盟网,常常武林盟仗打完了,四方门方珊珊来迟,一切只因为四方门的建制衍生于官吏制度,虽在各地都有建制,但汇集人力实在太费时间。这一仗若非有诸宗精英冲阵,自己这些剑湖派弟子怕是上不得台面。 也随渊叹道:“非是为了活命,我只能命令属下后退十步以示敬意。”水清柔暗暗着目,应道:“如此,请走吧。”也随渊听罢对水清柔佩服不已,寥寥数语是为大家胸襟,不言放而言请,生死交关之际能有这份心术,着实令人感叹。盟主陈坦秋曾说过,朝廷怕的不是这些社团组织的势力,而是这些人太明白,有着超高意识的心术,说的通俗点便是不在这个朝廷的圈子内。与普通百姓最大的区别,这些人通晓古今,独善其身,意识不受限制,此为历代朝廷叛逆的根源之一。朝廷大力倡导制止百姓流动便因此,走的地方多见识越多,能力越强,意识越来越成熟,聪明的人太多,若都瞧不起朝廷,不为朝廷所用,离天下大乱也就不远了。 也随渊接过自己的长剑纵身跃回了己方船上,并说明了自己的承诺。三界,六界统领皆非不识庸碌之人,当即下令涑水河上的两岸人员后退十步。水清柔冷眼瞧去,淡淡说道:“尔等敬一礼,自知情义。诸位,请了!”水清柔的一字一句传入场间众人耳中,竟无路可退唯有拼死一决。水清柔确实犀利果决,没有给对方太多思考的时间。便在武林盟弟子惊愕间,船上的巾帼军突然纵声喊杀,杀声牟足必死决心,顷刻间蜂涌而上。武林盟弟子虽熟练联合阵法,但在这摇晃的车船上几无余力。两方相聚本近,也随渊一瞧这阵势立即向二位统领说道:“中军不可乱,你俩后撤掠阵,我断后。”在武林盟的盟规中弃卒保车是允许的,联合阵法中没有主帅不可行。虽然武林盟一方人多势众,但因地形限制真正交战的尚不足一半,巾帼军一行战力太强,便是诸宗精英稍不留神尚有性命之忧。也随渊的想法符合实际,需有人断后,中军主力退回岸上再次施火攻即可。只不过断后很可能送命,陈坦秋曾说过抛弃同道,弃阵逃命之辈不可谅,维护同道身先士卒方为侠义本色,武林盟只需要这种人。 三界,六界两统领皆出自二流帮会,也随渊之言亦激发侠义之气,两人相视一眼迅速划拳,三界统领赢了。不再犹豫,三界统领遗憾的叹了口气,迅速下令各队后退,留下一队人抵挡,这些人皆是诸宗精英,尚有十余八角卫。武林盟阵势刚变动,天恨会的攻势便席卷而来。这般时刻那些巾帼军女子皆双目通红,犹如见了仇人一般。只不过三界统领尚未退回岸上,水流不算喘急的涑水河上忽然黑影翻飞,刹那间数不清的巾帼军自涑水河中窜出水面分为三部分,一路压向东岸,一路压向西岸,中间一路的则最多,瞬间将三界主等自水面施展轻功的武林盟弟子拦了下来。 这一切实在匪夷所思,两方交战将近一个时辰,这些人是如何躲在水中的?诸多人本在空中踏水飞跃,但水中窜起之人实在太多,瞬间将三界统领后撤的三百余众半数拖入水中。这些诸宗派遣的弟子虽皆精通水性,但一切实在庞大,对方人数实在太多,皆天恨会巾帼军。一旦落入水中谁也无法做到完美无瑕,便是那一点点的慌乱,顷刻间涑水河都染红了。三界统领是被三个九届卫连续顶起来的,这一瞬间的杀戮让三界统领频临崩溃。好在六界统领率部退回了了东岸。众人刚刚立足脚跟,涑水河东西两岸的鹰隼竟然鸣警盘旋,山林之间亦警号四起,显然周围出现了大量敌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36) 敌人万万没想到她们精心策划的袭击,武林盟九届弟子临死前不反抗也要吹响号角示警。如此一来谋划好的进攻便得全力以赴,此次天恨会巾帼军半数出动,足足八百来人。水清柔的厉害之处在于将这些人都培养到同一境界,无论是组阵还是单战均默契无比。这是一场早已谋划好的陷阱,武林盟三界,六界,东西两岸,以及涑水河上顷刻陷入乱战中。武林盟九届弟子即便有纵横双卫的底子,面对巾帼军杂乱而又变化多端,默契配合的迅疾攻势,不到二刻便全线崩溃,成了巾帼军单方面的屠杀。酣战半个时辰,武林盟只剩百十来人,涑水河上武林盟诸部全军覆没,剑湖派掌门也随渊,三界统领战死。西岸虽有三界副界在,但都没经历过这种精算至一刀一式,分寸之间的高手群战。此时唯有东岸上六界统领率部拼死抵抗,血腥之间众人面对群涌而来的女流之辈早已杀红了眼。六界主调整精英连续突围了三次都被杀红眼的巾帼军压了回来。 六界主此时在诸宗的护卫下唯有高呼“成善尽美,侠武忠魂。”以全侠义声名。且不到小半个时辰,随着六界主在混乱中被杀,在巾帼军强烈仇恨的围攻下,武林盟诸部一千一百零八人全军覆灭,自始至终未有一人胆怯逃走。这一战巾帼军以摧枯拉朽之势结束恶战,发泄了心中多年积攒的怨恨,许多女子恶战过后就地躺了下去,甚至很多女子都哭了起来,场间的景象实在骇人,涑水河两岸到处是尸首。随着属下的快速清点,巾帼军以伤害二百零九人的代价赢得这一战。水清柔并不欢喜,若是仙宗弟子这一战的伤亡不会超过五十,这些女流虽天分极高但心性其实很差,平常瞧不出来,只是极力压抑罢了。 水清柔仍有些心疼,二百多人得花去她多少心血?诸宗虽有练习联合阵法,但与巾帼军二十余年的殷勤苦练相比则远远不及。突然的围攻打乱了武林盟的阵型,即便单打独斗武林盟九届弟子也不是巾帼军的对手。 讯息一道道送来,四方门诸众离这里不足十里。水清柔一声令下,巾帼军抛弃战场,全部散开撤往早已谋划好的窝点躲避,算算时日,金仓的转移也差不多了。即便金仓有所闪失,巾帼军乃天恨会最后的支柱,留人方有来日。天恨会此举无疑在武林盟身上狠狠捅了一刀,当四方门司长率部前来驰援时,涑水河上血腥难闻,遍地尸体,白花花一片均是武林盟九届卫。四方门司长震惊许久方才回过神来,实在太惨烈了。如此众多的高手都抵得上江湖上的一个大门派,今日皆战死在此,武林争锋太可怕了。震惊过后,司长更是气得跺脚,大宋国土上发生如此耸人听闻的凶杀案,自己一路奔波了两百余里路方才赶来,没想到还是迟了,毕竟朝武联盟名义仍在,叛逆是他们一致的目的,司长跺脚的原因在于四方门监军不太配合迟迟不下将令。武林盟经此大损虽说不会伤筋动骨,亦是武林盟两任盟主以来最大的败仗,四方门支援不利,怕是自己这个司长要替监军背黑锅。 山间密林中,水清柔与琴沄已换好男子装束,二人单独离开。琴沄有些担忧金仓的安危,水清柔不愿在这些事情上优柔寡断,也懒得劝慰。二人一路向西,西去吐蕃地界避避风头,哪里方是天恨会的总坛。水清柔此时亦心念天恨会,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二女一路西行两日到得一处不知名的山谷,赫见谷中四处早有人等候,琴沄紧张的说不出话来。这荒郊野地对方不会是劫匪,且瞧这些人均着青衣,似是仙宗弟子。水清柔轻轻拍了琴沄后背,方前行细细看去,这些人身姿挺拔,英姿逼人,是仙宗之人。 与琴沄不同,水清柔已不再去思量自己是如何暴露的,难怪进山之前自己便觉得周遭有些不对劲。水清柔以千里传音功朗声说道:“重耀,出来见我。”重耀早得了探子讯息,听得小师妹此言放下心来。原本他定不下心来,但涑水河一战小师妹再无转圜余地,他就是想救也无从下手。重耀几个起落跃到水清柔面前。水清柔瞧得其眼神再无愧疚之色,冷声问道:“你心中有答案了?”重耀反问道:“武林恩怨比江湖更可怕,你觉得你能全身而退?”水清柔哼声说道:“你倒是道貌岸然。”重耀道:“为了仙宗,这又如何呢?” 又是所谓的仙宗大义,这是水清柔多年来即便看淡却无法淡然的委屈,听在耳中不觉间眼泪溢落,冷声道:“为了仙宗你们可以泯灭一切,我已深切体会。当我知道你亲自发榜来对付我的时候你知道这种感觉多难受?我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都在你身上,这就是我的不甘,凭甚麽牺牲我?”重耀应道:“你想要怎样的放纵呢?”重耀一句话击中要害,水清柔收回思绪,凝聚心神,叹道:“是啊!回不去了。你想怎样?”重耀问道:“遣人杀害栾竹,杀害康成书是你所为?”水清柔道:“不错!”重耀再问道:“你要离开很容易,为何又惹下这般杀戒?”水清柔反问道:“你真不明白?”重耀叹道:“你想得太简单了,你想为天恨会承担一切,但如今的武林盟非庸俗之流。天下在变,人心也在变。”水清柔道:“世人依旧会记得我,这就足够了。”重耀暗暗叹息,小师妹之才智当年师尊可是作为掌门人培养的。都是自己不该未婚不检点,如此她与玉仙师也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此番做下大案始终掩盖了天恨会会主的锋芒,今后江湖上谈起天恨会除了叛逆的身份,还多一个仙宗叛徒水清柔。两相比较,随着天恨会的消失,水清柔将是天恨会的第一叛逆。 重耀知多说无益,道:“如此,你只能留下。”水清柔道:“荒郊野岭之中你有十足的把握吗?”重耀道:“你若不想伤及无辜,便由你我一决天命。”水清柔道:“也好!但你记住,从你今日向我下手开始,我对你不会再留情。”重耀沉声应道:“请。”水清柔盘上头发,摊手应道:“让我再试试你的秋风扫落叶!”重耀应道:“注意来!” 一声且毕重耀轰然催动内息,真气溢流之际,劲风扑啸,刹那间笼罩方圆数丈。水清柔挥动掌力将琴沄向后推出老远,抬手间真气溢流,劲风扑啸,竟然也是秋风扫落叶。秋风扫落叶本是师兄妹三人仰慕刃宗飞天乘龙斩私下临摹而成,水清柔会此招让重耀脑海中划过许久不曾翻出的记忆。重耀敛聚心神,秋风扫落叶磅礴而出,水清柔亦迎面而上。能够一瞬间催动如此巨大的劲气圈,放眼武林又有几人?所不同的是,与诸般高手循序渐进方施展绝技相较,前者更消耗体力,后者积蓄攻势一挥而就,消耗更少,威势更强。两人虽同运一种功法,但秋风扫落叶在于将阴阳三气以阳气为主,阴气为辅,中气为敛。修炼至极处三气自自由配合,一经施展天下间无人能分得清其中劲气走向,以及内敛后劲。 重耀此时施展以阳气为主,中气为辅,阴气为敛,属于前强后弱是为三分中元。水清柔明白重耀的路数,其以中气为主,阴气为辅,阳气为敛,亦属于前弱后强,是为三分右元。这是二人自小熟练的路数,自由配合只能对付外人。对付同样会秋风扫落叶的三人来说,此刻唯有拼尽一身修为,各展所长。只不过水清柔的天赋要高于他二人,这番冲击两人俱不避让,伴随着劲气交融,两人即陷入内力对峙中,只看谁能坚持的更久。这一着力二人尚能各自制衡,但相互间的内力压迫下两人并不轻松。男子出汗的速度要远远高于女子,出汗越快体内水分消耗的越多,体力便衰减一分。水清柔虽离开仙宗数十年,但其根基几乎熟悉仙宗的一切武学,加上自己多年来的临摹,三分阴阳之功法已独具一格。且仙宗的三分阴阳早已登峰造极,修炼至极处只能在身质上分出高低。偏偏师尊侠菩提挑选的师兄妹三人处在同一层,只是水清柔更灵动一些。如此仙宗门只能在运功法门上钻研,方有十分印这些武功出现。武学的极致殊途同归,最后仍将回到内力深厚,体质差别上来,至于招式以及意外这些早已不在仙宗修习行列之内。 不到顷刻时间两人便汗水溢流,双掌相对的二人眼中唯有至死方休的决断,四十多年过去两人在武学上似乎没有多大区别。这一相交二人各有所得,重耀但想自己这些年来的愧疚此时已抱同归于尽之心,唯有以强大的毅力压垮水清柔。水清柔此时也并不轻松,原本都只是试探,但她低估了重耀的决心。同归于尽的他早已放弃仙宗门户的责任,只为为此事做个了断。实际上他并没有对不起自己,只不过其与玉仙师怜惜自己将一切揽上身罢了,一切的错误都是从那坛酒开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37) 巨大的劲气圈将两人笼罩其中,真气的剧烈流失让两人已频临崩溃边缘,但此刻,两人即便想撤也来不及。对峙的两人早已涨得面目通红,渐感麻木,便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远处战神八关之鸣峰与夏道通有些担心,但仙宗以武立宗,讲究公正,即便师尊战死二人也不得插手,二人唯有遣弟子将整个山谷都围了起来,同时分散方圆十里各方防止变数。这时,重耀真气有所减弱,水清柔喘了口气立即催动内力压迫过去,重耀早有所准备,轰然撤掌,护身罡气咋现,伴随着两人后退的身形,水清柔身形翻动竟然在一瞬间转换身势向重耀扑去,随手间一气化四方,裹尽重耀身落之处。这一瞬间二人各有所得,重耀故意示弱,电光火石间以护身罡气自保看似简单,实际上重耀在一瞬间的衔接一旦再慢一丝一毫将殒命当场。二人倾身相就,巨大内力压迫已不容一丝一毫,重耀愣是在这不可能之间做出让步。本就消耗殆尽的二人,水清柔在退势中辗转攻来,重耀体内早已气血混乱唯有挺身相抗。 在水清柔掌风接触的刹那,水清柔忽而折身避开,静静看着重耀稳定身形,调整内息。重耀看着水清柔,叹道:“这是我们与当年的区别吧。”重耀此言一处更印证了水清柔的臆测,他在故意引自己入局,否则他早已死了,没有人能在如此绵密的劲气圈中在一刹那施展罡气。如果有则说明他仍有余地,这种频临崩溃,殊死搏斗的练功方法三人自小便游刃有余。水清柔冷声道:“再多的感慨时光也不会倒流,决断如斯的你还在犹豫甚麽?”重耀道:“反过来想想,以你的能力要查到你的行踪几乎不可能。”水清柔不禁哼哼冷笑道:“万事多周全,你觉得呢?”重耀道:“天下间能入我眼非玉仙师不可,你觉得呢?” 这个问题不论水清柔如何回应,天池会与天恨会勾结的臆测重耀不会打消,只不过需水清柔进一步确认。因为他已经注意到这两人消失多年再现必定有着某种干系。水清柔虽赞叹重耀的头脑,但他明显慢了,纵横派早已想到这一点,凭着敏锐的察觉,她已经处决了那两个潜伏进天恨会的女弟子。水清柔道:“你所料不错,为了以策万全,今日这里不会再有一人离开。”但见水清柔三下击掌,随行的战神派弟子轰然间手足相残,这一瞬间重耀所带领的九十六个弟子瞬间折损大半。谁也不会想到仙宗门内竟然会发生这种事,门人内讧,这般匪夷所思的事情便出现在重耀眼前。场间唯有抵挡住夏道通致命一击的的鸣峰在勉力支撑。同为师尊弟子,他一直在质问鸣峰为甚麽?但鸣峰攻势不减,始终不曾一语。 重耀终归名家所出,这一瞬间的变化便让其狂意尽显,他不是不能接受这种局面,而是仙宗竟然到这种地步了吗?仙尊后半生皆奉献在仙宗。,如今的仙宗竟然遍地奸细,重耀内心弥漫着深深的自责,战神派太久太久没有革新,新秀皆不堪重任。但见重耀手势挥动,一气化八方罩向四面八方,其身形借势后撤,回身去救夏道通。水清柔岂能给重耀机会,重耀一气化八方裹尽四面八方不留一丝缝隙,水清柔无法追上,亦是深深的震撼,这才是仙宗门户该有的实力。但见水清柔折身翻动,数道极细的金针绕过劲气圈射向重耀后心。重耀虽在疾奔中早有防备,金针虽无声无息,重耀衣袖翻动不闻不顾一掌拍向鸣峰。 鸣峰十一岁选入仙宗,自小对师尊敬畏无比,眼见师尊来袭,鸣峰吓得几个起落跃得老远,偏偏夏道通强憋一口气迫上前来一气三化,鸣峰本可化解,只是心中害怕,慌乱中挨了一记,刹那间口溅朱红,昏死过去。重耀几个起落为夏道通续上真气,右臂挥动化尖形罡气将金针尽数撇开。水清柔没有后续出击,重耀这一瞬间的转变无论身法还是内蕴均属极致之列。仙宗筛选弟子极为严格,哪怕是火堂的厨子都身怀绝艺,水清柔几番试探重耀均轻易应付。正因如此,水清柔没有抢攻而是在一旁观察。此刻的她同样在震撼中,天池会的手段看似普通却得多年的布局方能一挥而就,从而昭示宗派之间的明争暗斗之可怕。每一个宗派都会注重门规德行,这些弟子耳听目染怎能仍如此决绝?唯一的解释便是某种情感的牵绊,药物控制是这世间最不可靠的,杀手黑榜便是前鉴。 由于反水之人占了大半,剩下的四十余弟子俱是天赋较好,或者位置站的偏的。在这嶙峋的山谷上一旦疾奔起来,剩下的弟子在慌乱中总算喘了口气,一众此时仍在劫后余生的震惊中。重耀知对方不会给自己汇聚部下突围的机会,其看了夏道通一眼,冷声问道:“你也是吗?”夏道通瞧得师尊英气勃发,狂热之态再显,吓得颤声应道:“我不是。”瞧得自己筛选的弟子危乱下如此慌张重耀只感深深的失落,他又怎能撑得起仙宗的门户?想自己校阅弟子无数,到头来竟然无一是用,重耀不禁纵声大笑,豁然说道:“你们很好!今日且看鹿死谁手!”话毕,重耀瞧向远处的水清柔,冷声说道:“小师妹,这是我最后一次称呼你!”与江湖斗殴的气急败坏不同,重耀一字一句都充满了端稳和魄力。 水清柔叹道:“终是我耽搁了,我非你的对手,你尽管杀我便了。”水清柔由于传授大量巾帼军大大减少了其练功的时间,这是无法弥补的,重耀已探得深浅自不会再有保留。豁然,重耀周身劲气溢流,一身狂态纵身前扑,水清柔都有些当年的轮廓了。仙宗战神美曰其名,皆在极限极致中练功,这是许多绝顶高手都不曾有过的经历,每一瞬间都徘徊在生死的边缘。而反水的弟子瞧得师尊如此神韵无不吓得折身闪避,但瞧其向水清柔迫去到有几人上前阻拦。此时的重耀身形极致,真气化纳,无人能近其身,一碰到其劲气圈即口溢朱红,非死即伤,正是重耀凝聚仙宗武学合创的逆反重元功。其将身体逼至极限,通过内丹重获新生。水清柔瞧得真切掌气化纳,以怀柔之力配合乾坤印防备重耀变幻无端的攻势,一旦乾坤印借力反噬,重耀必死无疑。即便不成,重耀如此巨大的真气消耗能维持两刻已是奇迹,她只需扛得住重耀庞大的攻势。 由于男女体质不同,水清柔耽搁时日甚久,其三气以阴脉为长,重耀则是三气均行。所谓男刚女柔各有所长,水清柔修习的极致加上天赋面对重耀如此庞大的内劲尽数避其锋芒。只是战神派多年来几无敌手,养成了一招制敌的习惯,水清柔不知自己能否接得住一招。这一切不在于一招一式,而在于内劲中的各种变化,若要一一应上世间几无一人。 当劲风接触的那一霎那,水清柔敛聚心神,掌间腾挪,步法寸动,身形飘着,婉转之姿承受着巨大的汹涌内力。虽然无法跟上重耀的步法,但水清柔凭着自身的武学修为在嶙峋的劲气间对应了一条生路。 毫无破绽的凌厉攻势,谋算于分寸之间的较量,重耀将一身武功发挥到极致。 此时重耀一行的弟子均尽数被杀,一众反水弟子瞧得师尊如此身手皆感不安。二三十载的耳听目染仙宗历经内乱革新已非从前,仙宗更适合在这个世间生存。那些美好的愿望早已在多年远离总坛和安逸中消散许多,今日一切所作所为只是所谓的使命感罢了,他们并不想就此浮现然后被调往另一个陌生的地方。一行人围在四周驻足观视着两人的一招一式却早已看不清路数,二人自始至终尚未交手,全凭深厚的内力相互辗轧,如此下去不出两刻便会分出胜负。但场间的水清柔此时已在危境中,重耀的三气均行时间一长水清柔一气难抗,再次面色红润,只身苦苦支撑。重耀不愧为仙宗门户,三气十重各行力道相互交换,不带一丝停歇,其武功更掺杂了纵横派的武功,她不是对手。此时唯有拼尽极限,背水一战。 霎时,水清柔步法骤变,在重耀巨大的内力压迫下其暗中压着一口内息这时起了作用,其步法一变,重耀内劲势道顿时扑空,水清柔勉力娇哼一声,趁势后退。水清柔的这番变化重耀早已预料,竟决定对自己动手必有护身神通,其并未上前追击而是收势敛息,以备变化。刹那间,但见水清柔周身真气炽烈,真气中隐隐带着血色足见此为最后一击。但见水清柔纵身跃上天际,周身陡然间劲气迸流,凌厉润厚的真气化作漫天尺于长的白芒激射罩向重耀所在方圆之处,竟是仙宗教皇失传遗招千锋剑影。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38) 千锋剑影自教皇手中以极端极限双极之名名列武林,千锋剑影之奇妙在于真气化条,又蕴含各种不同的内劲,每一条内劲皆威霸无比,乃为人体极限。当年教皇与侠菩提在总坛切磋技艺,教皇凭借源源不断的池水真气化条臻至八十三条连续运用十二次之多,每一次都能激发八十至九十条剑气,上千种变化,故而命名千峰剑影。昔日武林盟九届统领柳天波的剑海无涯便临摹此招,只不过其一次激发八十一道气点,且无法掌握诸多变化,较之于千锋剑影尚不及十之一二。千峰剑影御气化条以顺序,连贯,深浅,距离,高度等极为复杂的变化每一类皆极端,甚为难练。水清柔的爆发震惊了重耀,她是如何得到的?他越来越感觉事不寻常,尤其这次如此大量的反水弟子。自仙宗立派以来从未现过这种丑,虽然他早知这一切,不过一次清理罢了。 激烈过后,重耀稳步当场,水清柔诧异的盯着重耀,他似乎没动,似乎又动了,他却没事!千锋剑影之气条长愈一尺,所蕴含的内劲可开山碎石,如此大量的气条裹尽重耀周身方圆,他是如何应对的?这一切只有旁观之人瞧得清楚,水清柔的气条遇到重耀的真气都被无形化消得一点不剩。此时的水清柔已油尽灯枯再也站不稳,颓然瘫坐在地,不解问道:“这是何故?”重耀应道:“三化无极功。”他连道家的武学都学了,难道诸宗会盟连武学都共参了?实在不可思议!在这尔虞我诈,比江湖还残酷的武林中诸宗竟然能有如此凝聚力,原本诸宗间隙愈深几愈破裂,看来纵横派找到了诸宗的软肋。水清柔叹息道:“世道真是变了!”重耀应道:“我们将这理解为进步,人性的进步,武林的进步。”水清柔竟然赞许点头,勉力站起身来,说道:“我败了!悉听尊便吧!”重耀不禁哼声一笑,连小师妹都如此了麽?甚麽战神,哪怕是神也无法在这些反水弟子的围攻下逃脱生天。仙宗的每一个弟子皆万里挑一,身质绝佳,他们自小便知奕斗精髓,联合阵法更不在话下,小师妹非轻易认输之辈。三人今日相见皆经历数十载的磨炼,行事不会再如当年,所有的变化和意料之外毕竟有所准备,她竟然也学会了空话。 重耀没有动,初次施展逆反重元气其身体有些排斥,其正在暗暗调整。接下来之事不用细想,便是诸众反水弟子一涌而上。重耀环视四周,诸众反水弟子皆不敢对视,重耀朗声说道:“仙宗门下,谋权反逆者,依门规,杀无赦。尔等一起来吧!”重耀之言中气十足一言一语均透入反水弟子耳中,本就叛门在先心中有愧,毕竟仙宗极力培养他们,并无二心。且师尊重耀在仙宗尊贵无比,众弟子自小无不敬畏。只不过师尊此言一出,等于判了所有人死罪,众人本就心意已决,这时更坚定本意。 这一刻水清柔突然明白这是圈套,这麽多弟子同时反水,那怕是武道七宗都少有之事,这些人能够凑到一块说明仙宗早已察觉只不过缺少实证,否则这些人岂能这般轻易凑一块?若真是如此,足见重耀心性之深邃变化,不惜牺牲这许多无辜弟子。重耀一言竟出,在场反水弟子皆不敢第一个上前。忽然众人听得远方一声焰火信号窜上天际,作为武林人士谁都明白这是进攻的信号。水清柔面色微颤,果然所料不差,不知重耀何处请来的帮手。朝阳下但见山谷四周密林不时传出警哨,且警哨很快便安静,当是对方不声不响将其做了。好整齐的手段,水清柔暗叹以仙宗战神派的能力决计难以做到,唯一的解释便是仙宗门其它流派。当山谷上的密林开始出现人影时,但见这些人一身短装素衣,兵器各异,神韵带戾气,竟不是仙宗门人。水清柔何等聪慧,武林局势皆逃不过其眼,当今天下非明门莫属,尽一己之力行他人之名,纵横派对此炉火纯青。利用杀手黑榜的力量,张少英进退自如,扯不上纵横派的一点关系。 水清柔不禁失声苦笑,叹道:“原本以为会有一点亲情,那知时光如梭,你我终究是你我。”重耀正色应道:“你也不是你,以你之才不至走这条路。”水清柔问道:“你问过自己吗?武功再高,尽数心凉,路的选择靠自己,但不是每次都能成功。”两人谈话之际,山谷四周进攻已开始,领头的正是明门左使连正庸,其率明门擎天,诛天,扬天,浩天左四部尽数出动,泱泱三千三百余众,黑榜台面上最盛名的杀手尽在其中。这一切早已通过谋划,门主故意一次性派遣如此巨大的人力,为的便是一战成名。当此时刻山谷上下方圆五里,从外至内,游击哨,明哨,暗哨,前部,中支,中备,前队,先遣,信号鼓诸等层层配合,尽数掌握明门手中。这第一波先遣队便有百十人,连正庸却接连派了三波人。用门主的话说,明门诸等皆乃家人,尚其力则不必随意牺牲。且实则说来即便四五倍的人力,面对联合阵法先驱的战神派依然不会很轻松。阵法只能弥补团结凝聚力,不能弥补武功上的差别和默契,明门虽勤学苦练终究无法与仙宗战神派数十载之功相较。而这一切都源自于天罪之刃,从而衍生出联合阵法的契机。张少英曾对仙宗有过全面的评价,战神派明里暗里始终保持着将近三千人的建制,为了防止耽误时间,至少有两拨人在轮值,放眼天下,这是极为可怕人力,纵横派的双卫创制虽久远,但建制真正成熟则不到十载。 面对蜂涌而来的敌人,反水弟子门毫无畏惧,一声整齐的列阵之声响彻山谷。反水弟子们虽来自不同校师,但战神派的联合契合术仍能极尽所能的将所有人自由组合在一起。伴随着首先的接触,仙宗弟子即便甚少使用兵器,一行人所契合的劲气墙承受着各种劲气的侵蚀进而毫发无损。只不过仙宗弟子漫布山谷并不集中,给了明门先机。可惜对方幕后之人聚集这些人的目的也不简单,花这般巨大力气潜入,这般轻易便毁去实在可惜。仙宗刚生警觉对方便有此动作,其睿智冷绝堪称枭雄。 谷中仙宗反水弟子三三两两联合,极尽配合下明门杀手各展其能,连正庸适时修正命令,没有选择联合对联合。诸多杀手武功各异,联合起来破绽太多,诸多人皆习惯夜下行事,刺杀多于明战,群战下各展所能要好。诸等人也不曾想过能正面应战仙宗名门弟子,这一战之前门主早已做了明确指示,一往无前,一战成名。放眼武林,除了当年的金陵一战,仙宗从未有过数十人以上的大损。伴随着人对人的激战,仙宗门人联合之下且战且退,明门诸部为了不一涌而上造成混乱选择了车轮战。两方各展其能,明门当先有了伤亡。在场诸众皆乃武学极致,敌我双方路数及眼即明,明门无论单人战还是群战,尚不如仙宗武学那般有板有眼,终究名门传承,差距明显。只不过明门人多,车轮战下虽有伤亡,但有了心理准备,先竭尽全力进攻以试探方选择合适之招,如此下去只需保证伤亡不太大,耗也将这些人耗死了,只是有些胜之不武罢了。但面对江湖,仙宗以武立宗,天才能够撼动仙宗弟子又有几人? 激战过刻,仙宗反水弟子终于有一人体力不支受伤,只不过余下四人间相互配合,面对明门学子七八人的围攻仍将受伤之人裹在阵中。五人虽少了一人,明门学子竟仍未讨到便宜。这一交手仙宗武学底蕴,招式之精豁至极境,一丝一毫的懈怠都能引来仙宗的劲气,好在明门学子人力占有优势,否则此刻的伤亡将会损失惨重。车轮战中,仙宗反水弟子反倒成了名门学子的试招人,每一个接触战阵的明门学子都收敛心神,昔日不可一世的他们遇到武林宗派之力皆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此时的仙宗反水弟子不乏明智之辈,面对如此庞大的敌人队伍,他们的幕后竟不出面,无疑将他们当成牺牲品。这些人出手毒辣刁钻,戾气迸发,必是杀手无疑。尤其是这些人的真气颇为紊乱,竟让仙宗的三分阴阳无从下手。这些人采取一人三招的方式轮流进攻,身形路数极为谨慎,足见做了充足的准备。即便被自己抢先手,对方也会有人出手进攻来抵挡。这般紧密的组织能力必有精通武学极致之辈在幕后操纵,当为宗派之类,然而背叛师门他们注定不会有退路。 酣战至两刻时,仙宗反水弟子皆开始口干舌燥,长时间的激战亦大汗淋漓,身体水分大量流失,真气开始见红,此时明门凭着人力的优势渐居上风。但远处的警号声让连正庸不禁微微冷笑,终于出手了。此时的东面八里之外开始出现大量的黑衣人,这些人步伐轻健,行动迅捷,警号便是游击哨发出的。这一行人黑压压一片,及眼所见便有千余人,此时的山谷四周几乎同时响起警号。连正庸听罢不禁暗暗叹息,一战下来便是将人都杀光又有何用?动不动即是上千人的伤亡,朝廷官军都不会有此伤亡,武林争锋着实残酷。面对黑衣人的极力渗透,明门整个周围战线开始进入交战中,只是明门所众实在太多,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一个宗派的动人能力要靠完整的建制,以及精准的路观图,明门人多建制小,动人能力极强。但面对宗派若非充足的准备,十天半月也未必能调集如此之多的人力。所不同的是,明门门主对此作了巨大的准备,无论胜负这又是一场不痛不痒的对弈,解决不了根本。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39) 山谷内仙宗反水弟子听到兵器锵锵之声不由军心大振,即有数波人左右窜动开始收整人力。虽在危局中,这些弟子表现出强大组织力,所有人一旦动起来便成了明门学子最头疼之事。身形疾奔闪避中,真气会耗损的更快,身法,轻功佼佼者便能游刃有余。仙宗反水弟子此时已将每一口内息,每一步都谋算在内,不差一丝一毫,明门学子对此则有些陌生。所幸明门学子不缺轻功极佳之人,不等连正庸下令,诸学子已自动调整阵型,阻止仙宗反水弟子合流。 此时连正庸已收到几条最新讯息,方圆三百里内至少有将近万众的组织人士集结,这还只是斥候汇总得出的人数。仅山谷四周的黑衣人便有千二百众,连正庸一声令下收缩战圈,全歼谷内仙宗反水弟子。只是外围的黑衣人目的太明确,自东面山谷强攻谷口山脊,意图明显。所不同的是这些人更精通联合阵法,契合之间,明门学子皆难敌合击之威。所幸明门军令意识极强,学子相互间摸索契合,自由组合,诸多人均知此战关键,皆屏息收敛心神,沉着阻截。这些黑衣人的武功明显倾向于阴阳宝典,又与仙宗的三分阴阳有些类似,必是各宗派混合而成,自成一路。一招一式间黑衣人内息转换,出手便是沉着之招,内劲震得人心都快抖出来,其武学修为明显在明门之上。明门部长们开始转变战略,前线人员极力阻截,中线人员便开始砍树限制地形。如此一来黑衣人攻势明显放缓,黑衣人一方立刻有人调整战略,纵火烧山。山谷上虽嶙峋,但灌木丛以及腐枝树叶极易着火,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后备人员中,明门双秀居独秀,聂尘秀以及三合,步云端,步云归,步云中三兄弟皆有些坐不住。聂尘秀不禁叹道:“双秀的称号有啥用?人家小雪好歹是擎天部的部长,打得正热闹,咱们就在这里看戏麽!”几人均知其只是心痒难耐,步云端淡淡应道:“该我们出手了。”步氏三兄弟自投奔过来从观视到融入明门仍有些陌生,三人向来甚少言语。聂尘秀刚想回应,但见明门四杰之一的妖凤疾奔而来,出声说道:“找出对面幕后之人,干掉他们,拿他们的钱买酒饮。”明门四杰中唯有妖凤不曾担任要职,其也懒得去争。她虽不算漂亮,但心细如发,尤其门主张少英对门内女子颇为眷顾,明门学子重视伦理后怜香惜玉的毛病被贯彻下来。 聂尘秀哈哈一笑,说道:“可有事做了,瞧得我心里直痛痛。”妖凤白了其一眼,继续回去值守自己位置。双秀与三合尚未动心思,幕僚司部属已取来草绘图,欲着战场只有两种途径,或有高处,或通过探子斥候传讯,很显然以当前的进攻攻势,短时间内对方难有后备军力,明门左四部此次倾巢出动,对方短时间内难以调取充足的人力。只不过明门同样人力有限,三千余众看似人众,实则分散在山谷四周零零落落并不充足。黑衣人以弩箭火簇攻山隔离明门学子,人多势众下这些人进退有序,由于攻势太快,明门无法快速拦截。黑衣人分作三部分,两部分守住山谷口,一部分入内驰援。明门眼见无法拦截并未追击。随着明门战圈收缩,这些人的迅猛攻势将会大大减弱。且经过一阵较量这些黑衣人的内功并不高,只是相互间配合默契,不惧生死。像这种高手群战明门多数为第二次参与,未参加黑榜联军大营的学子甚至是第一次。这类群战进退有序的战况让围观的明门学子记忆深刻。前锋,中军,后卫,预备虽不复杂,但要如此默契必得充足的时间演练。只不过明门需要实战,未选择全力围歼,否则这千把人岂能穿越明门警哨线突入山谷?军阵之下逢谷莫入,这些人的做法更不明智。 谷中,黑衣人很快便将水清柔以毛毯抬走,重耀暗暗调息两个周天身子已恢复大半,瞧得水清柔远去的背影他没有追击,如此时刻他又在哪里呢?如果说二人之间没有一点瓜葛,上次见面他就不会提小师妹。面对仙宗门战神他不会想不到这句话的后果。明门目的已成,暂时放过仙宗反水弟子,收缩阵线,重新整训。一场如此激烈的围攻战便如此消弭下来,明门整训后收敛明门伤亡弟子,同时将仙宗唯一战死的反水弟子埋了。这短短的一战明门付出四人阵亡,十二人受伤的代价,让明门诸部越来越重视联合阵法的威力。杀手们的武功各异很难形成完整的契合,这是明门短时间内难以逾越的弱点。半个时辰过去,明门整训已闭,随着斥候的回讯,那千余人的黑衣人并未化整为零,而是聚集在了十二里外的一线坡。那是一片方圆五六里的平缓之处,在那里驻扎做午膳,更印证了敌我对弈之事实。 此时的一线坡由天池会天字差遣晁筠辖领,这些人皆乃其部属。作为天池会十三省大员正使之一,拥有自己的卫队是天池会其它差遣大员所不能比拟的。五道七宗与异端势力并无直接的利益触及,只有居安思危的排斥之见,除了纵横派。但纵横派所掌握的胎息珠却牵动了整个武林,天池会同样需要。晁筠时年五十有三,为天池会第二代弟子中的翘楚,武林大局在眼,放眼天下,皆是肉体凡胎。像他们这种人越来越深沉,人的喜怒哀乐不再昭示于表面。十足的认识让天池会上下都明白,朝廷无法剿灭他们,但五道七宗能,纵横派能,有需要才会有联合。短短数年朝武从仇恨排斥到联合用事显得那般真实。像这种明面上的攻伐始终只是表面,朝武出手他们不得不应对,否则朝武可能挖的更深。纵横派完整的军事建制,灵活的兵法,这与宋庭是截然相反。若让五道七宗或者纵横派坐天下,也许将会是另一个盛世,他们有能力有势力,偏偏他们无心政治,只想寄居当吸血虫,不得不说这是天下的悲哀。他们也能坐天下,可惜势力始终难以与朝武抗衡,且天池会的信仰已被剥离的有些不伦不类,天池会需要时间来改变。 只是此时斥候传回回的讯息并不太好,明门所部虽未追击,但暗中将水清柔等一部分人强行与队伍分了开。水清柔的身份晁筠并不清楚,但其能力与自己相较尚更盛一筹,这是晁筠搜集水清柔履历所得出的结论,虽然此战的关键与水清柔无关。 山间小径中,水清柔被六个黑衣人轮流背着疾奔,琴沄在后面护卫。此时的琴沄有些不解,天恨会能力有限,她无法准确看到各种武林讯息,但这一切显然是个局中局,天恨会只是起因罢了。水清柔亦有事没告诉她,她的身份自进入天恨会便是机密,同行多年她也是最近才知晓其真实身份。其不带一人独自前来必是做了充足准备,是以琴沄并未私下再调遣其它人力。明门部众明显有能力追上来,但他们没有拦截,显然他们在等待自己一行人停下。所谓对弈必会做好各种准备变化,重耀与水清柔都在,那麽也只有他了。相距四十余载的相逢,一切只因当年的误会,面对这世间女子地位低下,皆是男子自私的后果,代价却需女子来承受。 重耀未追上来,其请了连正庸帮忙,将那些被反水弟子迫害的弟子尸身收敛好,同时躬身向明门所部言谢。仙宗门户亲自向诸众施礼,这是武道七宗间接承认明门的存在和意义。连正庸只派出了少数人前去追击,实对实的歼灭战明门精英有限,折损不起,何况这一局是四方门主事。重耀仔细端详夏道通尸身好一会儿,战神八关一次失去两人,对战神派来说是耻辱。而如此多的人同时反叛,这等耻辱将会伴随重耀一生。重耀虽做好充足的心里准备,但当一切木已成舟时不禁又深深的黯然。为一宗方事,这等事情仙宗何曾有过?如今的仙宗冷逍遥一系人多势众,以其能力绝对更适合仙宗生存。重耀思虑片刻,又感深深的忧虑,战神八关皆不可取,他的入室弟子又何处去寻?再过十载庚岁已高的他也该让位了。 其走出谷向西,独自一人缓步独思,要想在最短时间寻到新弟子当今天下似乎也唯有这些人可取了。刚刚的奕斗中,这些形色各异之人所展现的温和凝聚力让重耀不得不佩服张少英之用心。刨除伦理,这些人绝对是异类中的异类,只是他们可信任吗?仙宗筛选极严不会接受这种人。重耀一生中对其影响最深的是师尊侠菩提,然后是冷逍遥,如今似乎是他了。为甚麽纵横派能把他用的那麽好?为甚麽他一个资质平庸的小乞丐能有如今成就?仙宗为甚麽不能造就这等奇才?重耀忽而明白,是世俗,他不受世俗限制容易接受新观念,加上谦卑内敛的性格,简单又平凡,这种性格其始终如一。面对这名利至上的武林江湖,能够有如此清净之识,实属不易。心中有所获,重耀不再局促于失落中,仙宗的变革已不能再拖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40) 重耀忽然觉得这一切并无意义,张少英给他瞧了一百卷纵横派的教学识术卷,臆测之下三人再见不会是巧合,仙宗绝对是其目标。重耀故意落单便相信玉仙师一定会来,玉仙师知其会料到自己来,只是想不到他竟孤身一人。此时此景二人心中皆万般感叹,时过境迁,睿智如斯。当年的他们风流倜傥,今日方知昔日稚嫩。玉仙师缓步从灌木中走出来,重耀定目仔细瞧了瞧玉仙师,人还是那个人,但信仰却变了,只是这样吗?重耀的心思玉仙师一目了然,其一言不语,展开轻功将重耀带上了身畔的一字峰顶,曾几何时师兄妹三人常在高处练功,这已成习惯。一路奔行两人体内都有些燥热,玉仙师当先在石头上坐下,重耀亦坐下歇息,玉仙师的主动告诉他,今日将会是一次谈心的较量。玉仙师解下腰间的土葫芦递给重耀,里面肯定是南海崖州土酿的竹叶青,这些皆是昔年的情分真意留下的记忆。重耀没有拒绝,其仰头大口大口饮了大半葫芦,味道还是那个味道,只不过被风霜洗刷过的记忆也只是记忆。 玉仙师瞧在眼里,叹道:“人生逢世,时代在变,人若不变终究沦为历史的尘埃。”重耀舒懒的抿了抿嘴,这味道实在太怀念,重耀应道:“你们没有绝对的把握,我也没有,但,他有。”玉仙师道:“人言生不逢时,若是在乱世,天下将会是另一番景象。”重耀沉声应道:“人生没有若是。春秋数度昔人仍在,亦只剩你我。但愿今日你有准备。”玉仙师叹道:“这种期待是致命的。天池与云都的区别在于,天池不择手段,云都略施手段而不屑一顾。”重耀问道:“对仙宗的反对也如此吗?”玉仙师应道:“当年的仙尊何等智勇双全,仅仅为了结盟之义让仙宗耗损半壁根基,此非仙尊所犯之误。”玉仙师所问的问题其恐早已知晓答案,只是需勘验以正心声。重耀应道:“当如你所料。”玉仙师道:“昔年曾记得仙尊接掌仙宗前离开整整三年,回来之后便在仙尊寝中看见一条长白山产的貂袍。其时不曾在意,后缓缓思来,这三年仙尊当与冥花流渊源颇深。仙冥两宗所谓的恩怨不过是暗度陈仓,清除异己的疗伤之术。运筹帷幄,顺势而行,权谋之术厉害啊!”重耀道:“理想与现实的差距罢了,人心私利,古往今来这一切永远无法改变。是为天时无天时,地利无地利,乃至人和,妄言所众,百万也不过沧海一粟,此等理想在这等世界无处安存。”玉仙师道:“知天命非逆命,知人心非蛊惑,行人理非妄专,思人欲止以势,理想的极致非是实现,而是众生生存的顿悟,竟而放眼天下,此为信仰始源之路。”重耀道:“百姓之妄不过于安居乐业,惰性之下,少书不礼,生而存之方有大世之念,当天下人都能一统而书,或许有实现可能,可当今天下人十之五六都读不起书,信仰始源如何为之?百姓生存下去已是不易,谁有更多心思随你们为那难以实现的理想而牺牲?”玉仙师微微苦笑道:“摆在眼前的现实吧。”重耀道:“更严重的问题你觉得呢?”玉仙师明白重耀所言何意,应道:“有些人和事非谋略所能改,此乃天意。”重耀道:“所谓天下大势尽在尔等眼中,天命只是无能为力,不可抗拒的借口。或者换一种思路,玉玲珑,随侯珠,胎息珠终归于一物,纵横派的障眼法瞒不过你等的眼睛。常人无所见则言不知,不信,不念,但以聂羽之能,断能证实胎息珠所在。” 天池会与云都的干系虽不在台面上,但以臆测谁都知晓二者必有联盟,这已是不公开的秘密。以霸皇超凡脱俗之辈,必能着眼大事观,从而左右联盟的重大决策。 玉仙师没有反驳,应道:“有关胎息珠的传闻,胎息珠的存在,胎息珠的下落,以及最契合的时机,纵横派谋划之能当见本色。许是空无一物,许是真有其事,这台面上的一切你能十分把握吗?”重耀缓缓摇头,应道:“诸宗经不起决裂的风险,他的离开,纵横派的退出都将你等的谋划全盘错乱,事事慢人一步,乃至于步步陷危。你们想安稳隐匿,能吗?”玉仙师微微一笑,应道:“如今,结果重要吗?”重耀道:“这个天下无论是个人还是社团,生存是唯一的长路。不过你们确实做得很好,均贫富,扬贸易。云都,天池都有一套自己的政权建制,你们确实将云都治理的很好。”玉仙师沉默了,致力的一切其本源是生存。天池会纵有崇高理想,建制清明,也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朝武联盟无疑是雪上加霜,他们面对的不仅是整个国家,还有武林江湖两大势力。所谓世俗之内皆正义,诸宗为了生存必须与朝廷保持好关系和距离,天池会与云都却不同。理想的背道而驰让诸宗与天池会,云都等皆无可联合的契机。他们保留了诗画江山的信仰,却失去了与诸宗联合一致的契机。即便有契机,诸宗信奉汉人执掌天下的极端则是,太聪明的人当皇帝对诸宗来说非是好事。 两人并没有长篇大论,没有昔日情义,没有情仇,只有理想的对立。如果说恩怨,只有小师妹水清柔了,那是今生都无法弥补的伦理惨案,年少无知加上师尊侠菩提的权宜之便造就今日的一切。数十载不见情义早已暗淡,饱经沧桑的他们各有所安,已不会再相信所谓的情义相许,只剩尔虞我诈的权谋之术。两人沉默良久,相互的感觉是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原本憧憬的一切都黯然失色。许久,重耀问道:“这里是终点吗?”玉仙师应道:“别无他法,死亡是唯一的解脱。”重耀冷声应道:“意识之别,情义两断,只剩你我。”重耀字字沉重,这是对两人不清不楚牵绊的正式结束。 时间再次寂静,两人同是深深的失落,有些人是最珍惜的也是不得已的选择。玉仙师叹道:“此时此刻你该毒发身亡,你早有准备。”重耀叹道:“真的到极限了吗!”重耀所言乃武学之极限,三分阴阳已称霸武林数十载,三分流,七绝玄经,九龙真气,十分印,这种突破人体极限的武学琳琅满目,四十载了,仙宗武学一直停留在这个极限之下,若非如此他玉仙师何苦用毒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他?睿智的他们,在多的人力,再多的谋划也逃不出各自的情报网。玉仙师也在感叹,这时代的变化太大了,即便百毒不侵,千毒呢?重耀言语间中气十足,丝毫不见中毒迹象。玉仙师问道:“何故?”重耀问道:“此为何种毒?”玉仙师应道:“以今载大中祥符三年来说,该是交趾李朝境内的毒虫提取的不知名物。”重耀为之莞尔,所谓话外之音,交趾李公蕴的上位有着仙宗的影子。这一切重耀并不知情,仙宗大势在掌门手中,这非他该关心之事。 重耀不禁叹道:“着眼于武林小势,从而览尽天下局势,世间聪明的人太多确实招念。”玉仙师问道:“你觉得呢?”重耀应道:“答案早已注定不是麽?”玉仙师缓缓摇头应道:“诸宗这几年的对朝大策以和为上,看似联合共利,相互屈服,实则于纵横派出现带来的契机,许多尘封的恩怨都再度被唤醒。”重耀微微冷笑,说道:“这不正是你们极力渗透所带来的吗?”玉仙师陡然感觉内心一酸,昔年三人光明磊落,大义凛然之气韵再无复加,只剩这些尔虞我诈,不堪人言的谋算之术。玉仙师应道:“若以你论,你的决定呢?”重耀道:“以当今世界,人心私利,皇权至上,千年传承下来的制度,你能轻易改变?”玉仙师道:“有些事总要人去做,一百年,一千年足够了,虽然并不现实。”重耀转头仔细瞧了玉仙师一眼,应道:“你的答案很幼稚,不是麽?”玉仙师道:“人都是会变得!曾经绝傲无双的你连这些琐事都亲自动手不是麽?”重耀道:“所以,师尊的死另有蹊跷!”玉仙师问道:“怎麽说?”重耀道:“三分中元霍风尘。”玉仙师面虽不改,内心却是震撼,这等神秘要事他都能知晓? 三中元中除了战神派,仙宗左右护法以及三分派皆属于三气同修流派。昔年三分派宗主祝神光与教皇洛天刑一同失踪,三分派自此没落,一直由其次子霍风流支撑至今,重耀所言的霍风尘三字确实头一遭听闻。玉仙师得犹豫让重耀更证实心中的猜想,但玉仙师道:“确实,一身武功若无法施展不如不练。”重耀暗暗赞叹,其睿智如初,一点即明,他确实是从武林盟伤亡录上找到的痕迹,武林盟为了控制江湖恩怨引起的斗殴仇杀编纂了武林盟伤亡录,专门记载各种武功创伤校验。重耀问道:“他在何处?”玉仙师应道:“你没有机会见他了。”重耀道:“有时候人太聪明反而误事。”玉仙师微微一笑,叹道:“咱们的废话有点多了,不是吗?”重耀道:“任何事都一点即透,人与人之间会少很多乐趣,你想怎样?”玉仙师道:“我的任何动作都瞒不过你的眼线,任何策略都瞒不过你的幕僚,如此我只能亲自面对。”重耀问道:“一对一?”玉仙师道:“原本是,不过刚刚看了你的武功,诸宗居然武学共参,如今的我已非你对手。”重耀站起身来,应道:“以理论,你我只是信仰上的分歧,当年的总坛内乱远不如如今知晓得这般简单。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你天池会的影子,天池较仙宗,云都较冥宗,两策并行。”玉仙师赞道:“纵横识术臆测之法。”重耀道:“以大势论,信仰之分不可调和,故而你等之外的一切组织社团皆为清除之对象。如今看来这等决策显然失策,千百年来空有抱负却无施展之地者比比皆是,你们低估了这个时代的现实。”玉仙师有些黯然,默默站起身来,应道:“不错,正是如此。整个武林江湖这几年的变化太大了,致使我等数十载创造的机遇折损半数。对朝对武大策亦摇摆不定,因为无论哪一方都不会冒着巨大风险来赌一场看不见的曙光,思想的觉悟不代表一切。”重耀道:“所以我一直在想,你等如此极力渗透究竟为了甚麽!答案是取代。武道七宗早已学会如何在这个世间适应生存,上百年的根基更无法在这太平天下崩塌。你等看似人多势众,面对整个世间也不过沧海一粟,唯有取代方能在短时间内彻底壮大自身根基,并能少去一个障碍,不是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41) 玉仙师暗暗心惊,之前许多事不明言靠各自推敲印证,如今面上来言他们早已看透一切。玉仙师赞道:“有意思!”重耀道:“纵横派将一切理解为权谋之奕,并以此弈超越一切为最高,这等建制方式看似霸道实际独树一帜。”玉仙师道:“是,得承认,纵横派完全适应了这个时代,并引领了这个时代。”重耀道:“如此,你我再无可言之事。”玉仙师眺望远方山河,沉声说道:“终于到这一步了。”重耀问道:“突然留恋了吗?”玉仙师微微一笑,应道:“请!”这一声请说得果断深沉,毕竟数十载过去,人之记忆早已消退,何来昔年之情? 重耀一个起落跃出十余丈,这一刻两人均明白,自始至终并非旧情难叙,从来只是权谋。此时的二人武功大成,招式与内功皆在伯仲之间,这是身质的限制,重耀虽修习诸宗武学,终归在钻研中,玉仙师反而平稳有加。虽说再无转圜余地,但武功上两人仍是知己,仙宗门人讲究的一招决胜二人自始至终仰慕。这时二人皆在积蓄真气催动内力,刹那间的劲气交融迸发出激烈的瞬光,劲气溢流,山石尘土排风卷浪般涌向四方。所不同的是二人在这一招之中倾注毕生心血,三分阴阳配合阴阳十分印,三分真气,十分掺杂变化,凭得是变化无端的掌握以及电光火石间的契机,方是最后的根基修为。两人这一交错虚幻,平淡且毫无新奇,重耀败了,他输了。他输的是契机,如果再提前十载,今日他必胜,无奈时光不会倒流。底子里玉仙师并无绝对的把握,他靠的是数十载如一日的坚持,健稳的功体罢了。 虽是一招,重耀真气左右腾挪,前后抵御,三分阴阳化消,以及一步失算,乃至最后一道真气的内劲他确实有心无力。诸宗武学共参虽能让仙宗武学开拓新学,却打乱了他的功体。重耀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异端势力的监视之中,否则不会这时来寻自己。作为仙宗门面,领袖一宗他绰绰有余。但面对权谋之术他终有欠缺,一步错则步步错。三分阴阳的真气独步武林,纵使重耀终归凡躯,一成劲气足矣。面对体内汹涌欲裂的真气乱窜,重耀刹那间恍惚失明,口溢朱红,颓然倒地。这麽一瞬间玉仙师有了一丝动容,毒是真的毒,只不过那种虫毒会阻隔真气运行,这是为了保险起见所行得方法。玉仙师缓步走到重耀身边,瞧得其空洞的眼神,大口大口的咳着鲜血,他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要击败他并不易,他也不会只有这些后手,机会稍纵即逝。刹那间玉仙师抬起双手,一掌拍向重耀眉心。 为了防止重耀使诈,玉仙师这一掌做了充足的准备。然而这一掌下去玉仙师看的不是身首异处,而是重耀眉心竟然在自己这一掌下毫发无损,这一切实在匪夷所思。玉仙师暗叫不好,抽身后翻,连番点拨,六道劲气将凌空之处尽数包裹。只是重耀似乎并无转圜迹象,陡然只见其周身真气沸腾,大量气血流失,脸色咋然干枯。玉仙师瞧在眼里震惊万分,这不是将死之人的征兆,难道是三魂炼体?他竟然借助两人功体不分伯仲的契机完成了三魂炼体第一关?他虽未修习三魂炼体,但这等神妙武学其临摹多年,颇有心得。有埋伏!这一瞬间的惊醒,玉仙师再无保留,纵身疾步而奔离开,同时发出踏步声传唤讯息驰援。 这一切玉仙师把握得分毫不差,其前脚刚动,明门右使厉千行率右三部灭地部龙剪一行十一人已疾步踏上一线坡。这一刻玉仙师除了万分的震惊亦有稍许的无奈,纵横派势大根深,操纵一切,步步为营,己等望尘莫及。这时的重耀恰似脱胎换骨,契合了全新的功体,除了身体承受的极限,他只是有些乏了,至于毅力他从不缺。厉千行一行瞧得重耀满身是血颓然站起身来不由敬佩万分,这等复杂的武功借助外力他竟轻易而成,不愧为仙宗门面。厉千行当即送上早已备好的食物丹药,重耀毫不客气的身手便抓。此时的他身体机能消耗殆尽急需补充,以食物丹药搭配是最便捷的方法。三周天过后,重耀起身换上送来的干净衣衫,细细审视厉千行带来的十人。能被张少英笼络旗下皆是纵横派挑选的好苗子,个个都是奇人异数。重耀有些遗憾,有生之年他不求多,这些人里能出师三个他也能含笑九泉,此生无憾。他不知晓的是这十人个个没令他失望,十年后的他们皆成为仙宗战神派新秀,此皆是后话。纵横派事事快人一步,这些异数虽饱受麻烦,却绝对是奇才可堪大用,仙宗后知后觉,冥花流可挑了不少好苗子。重耀片刻的凝视,厉千行一行人亦在观察重耀,诸众入明门前早有约法三章,众人自由选择,明门右三部均为各宗候选,另辟人生。 重耀本人诸众均第一次见,除了一身霸气并无奇特之处。但张少英早有告诫,无敬重之心则无内心之意,一旦做了选择不容回头,他重耀便是一行十人的师尊。无论众人武功何异,都将在位列仙宗之时同化殆尽,他们将是仙宗新秀,这是他们拜入仙宗的第一步。不等重耀搭话,这十人皆拜倒在地拜师,重耀挺身受礼,筛选弟子严格的仙宗竟然如此草率的纳了这批新秀。重耀是欣慰的,他成名已久,但真正为仙宗留下的东西并不多。 不远处的灌木林间玉仙师疾疾奔行,所行之处只留下摇曳的枝叶。这一次他在正面选择了孤身一人,他调遣的人力越多,在武林盟盟网之下暴露的也越多,最后变成一场大混战,这对天池会来说并无意义。无论是天池会还是云都,太平盛世之下难有作为,他们想隐匿,朝武联合却步步紧逼,他们不得不应对。生不逢时四字最适合他们,纵横派选择这时下手看似平常实则认知超前。且有些人和事并非权谋可解,时代的大局始终前行,纵横派却掌握了大局,这是人力无法解决的大道之能。只不过双方都着力于隐匿世间之术,存与芸芸众生之间,犹如毒瘤难治,你我皆难下手,方至如此对峙境地。但他们能感觉到,纵横派的谋划早已楔进组织深处,只是没有运用罢了。而他们各自内部尚有建制上的缺陷需要时间,朝武掌握的恰恰是时间。由于早已熟悉周围的地形,他的身形后面疾步追赶的人不少。他回头瞧了一眼,身后这些人在陡峭的山石间踏步而起,轻功卓越,步伐稳健,队形扎稳,武学阵形之神韵被他们修习的出神入化。如此实力他们岂来的胜算?虽在逃命中,玉仙师已在考虑下手,或许霸皇早有对策。 玉仙师身后,明门右三部伏地部部长鬼医宋江率部九人截击玉仙师。与他们平日训练的不一样,对方熟悉地形巧妙闪避,一百九十六步控制的一步不差,明门平日的联合校训无论如何变阵始终难以更进一步。一个肉体凡胎的身形再快始终有极限,明门的校训是任何条件下不低于三十步,与一百九十六步相差甚远。宋江没有继续追击,他只是在考量,他的医术在黑榜独树一帜,治病救人那是拿手好戏。但他从未想过真正将药理运用到武学之中,平日来找他治病救伤忙得不可开交,这一切需要时间。 深夜,一线坡西面,连正庸率明门左四部驻扎在鼓石峰上开灶生火,收拾野宿,这一战明门明里暗里倾注一切只为一战成名。作为晁筠,这是天池会第一次明面对上纵横派,明里暗里皆是声名,武林是个讲究输赢的地方,虽然并不实际。两方相隔五里,中间的探子甚至能看见对面的探子,这一夜两方相对无声。次日清晨,两方均提前摆好了阵型,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决战,不再是生死的较量,而是军事能力。连正庸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好奇的是对方将会用甚麽样的方式来应对,毕竟明门上下三千余众,校训精良,无论处于何种形势皆有绝对的优势。 两方执掌皆耸立高处临视战场,以诸等才智指挥这数千之众绰绰有余。明门诸部除了方圆值守弟子,实际出战人力只有一千人。队伍列阵时明门上下皆感诧异,说好的全军出动呢?便在众人疑惑之刻张少英率众缓缓踏上鼓石峰。明门诸众霎时士气高涨,纵声疾呼:“不求有心,但求无过。浴火焚心,余生尽罪。”这是诸众汇聚明门的立世初衷。突然修改战阵是张少英的主意,对方敢明目张胆的对峙必有善后决策,他突然改变战术必将打乱对方的变局。而明门的变化,张少英的出现让晁筠有些错愕,他出现的毫无征兆,便是这个人,霸皇都曾吃过他的亏,并对他有很高的评价。这个人在武林中给人的感觉很复杂甚至很平庸,但他无论在何处都能将自己的身份运用到极致,这种能力与其出身有莫大的关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42) 张少英没有阻止明门学子的高呼,其缓步走到鼓石峰顶,霎时明门上下皆行跪拜大礼,白花花的跪了一大片,张少英缓缓点头,虽说明门上下皆以罪友相称,上下一致,但要想让这些桀骜不驯的学子们改过自新,首先要学会的便是低头。不等张少英有所动作,两军战场外一道殷红的炫光自山林间升起划过天际,炫动足足百余丈方插入地面半尺有余,及眼所见竟是威赫盛唐的天罪之刃。陡然但听得御留香纵声大叫几个起落已跃到天罪之刃旁。但见御留香气喘喘的笑道:“哈哈,还是吾最快,我赢了。”说罢,御留香躺在地上大口喘息,一连跑了三百里路他实在是太累了。 这时羽千泷,田不孤,下酆都,断九泉,申屠月方陆续赶了上来。刚开始只是申屠月与其抬杠,激得御留香大步流星,从刚开始的漫不经心到最后的敬服,众人无不感叹。肉体凡胎一路疾奔两个半时辰三百余里路程,丝毫不歇脚,他简直不是人。一行人竭力追随勉强跟了上来,皆有些气力虚脱,上气不接下气。 瞧得两军之间的阵仗,一行人大步流星走到御留香身畔坐下调息,六人轮流饮水果腹。晁筠瞧得眼前的一切,嘴角暗暗微笑,天罪之刃,这是一道挡在整个武林面前的一堵墙,张少英正是凭着这一堵墙汇聚了黑榜精英。桀骜不驯是每个杀手的特性,一旦遭遇外在的挫折便很容易屈服,张少英正是掌握了这种人性,纵横派完美利用了天下一切能为之所用的垫脚石。只不过下酆都与断九泉早已死在百世经态录中,这番冒出来张少英言而失信,儒门势必掀起轩然大波,他这般明目张胆其用意何在引人深思。御留香麽?终究是人,是人皆有弱点。天池会无论是人力还是信仰并不差于纵横派,差的是时间凝聚起来的根基,这是每一个大大小小社团的命元。纵横派百年来去留精去尾,上中下三层皆是精英,并形成完整的轮换制度,纵横派的高度统一,无论是面对一个国家还是武道七宗都有着无与伦比的庞大势力。 晁筠没有发动攻击,他张少英需要名利,天池会同样需要。两年来他们东躲西藏,躲是躲不过去了,竟然躲不过去矛盾是必然。在你我都无法一口吃掉对方的情况下,这种对抗只是表面。在原本的利益下,所谓的异端势力与诸宗并没有直接的冲突,一切只因武林盟陈坦秋。而待御留香一行缓过身来已是半个时辰后,一行人盯着晁筠的阵型,空旷处九百人分成九堆很好数。御留香天罪之刃横在身前,向鼓石峰上的玉知香唤道:“姑娘请快快奏乐!”鼓石峰上玉知香早已摆筝焚香,令她啼笑皆非的是,他竟然要自己奏那首乡野曲子温柔乡,此时此景她真是哭笑不得,尴尬不已,一群人在胡闹。温柔乡之音柔和温润,流音轻快,经过调韵已有大曲之形,只是柔音徐徐,倾付与情侣之间的情意绵绵。玉知香玉指一动,温润之音徐徐洒出,大战之前此曲一出,明门诸众摄于军令虽不敢出声,却也咧嘴苦笑,笑骂不已。御留香本身就音艺高超,意境超凡,只是不轻易展露罢了。 张少英取过白兰剑,率领月仙,风神,夜虚三人翻身自鼓石峰壁上疾奔而下,顷刻便与御留香一行汇合。这是张少英第一次在明门学子面前展露武功,那每一步的落脚以及歇气都精准无比,一丝不苟,看似普通实则可怕。能够做到这种细丝入微之人皆乃心细如发之辈,这种性格是经历造就的,靠着规则无法一一临摹。场间张少英及御留香一行十人持器屹立,轰然间但见十人展手示器,自身真气轰然的连成一片劲气圈,犹如细风微啸,内劲十足。晁筠牵动心意,微微抬手,第二堆中第一队稳步出列,这十人分为枪、锏、棍,锤,槊五种,每种两人皆为重器。在宋庭铁律,朝武联盟下,武林盟都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置器。张少英一行瞧在眼中皆感赞许,对方果然有所准备。重器将会急剧消耗其一行人的内力,且重器攻势汹涌,今日群站下他们更不可随意耗费体力。 御留香哈哈两声轻笑,一行十人借助劲气圈缓缓升上一丈有五的圈顶上,身形腾空,劲气迸流,威赫不凡。而天池会这十人同样气息一体,他们的作用是利用手中的重器消耗对方的内力。只不过张少英一行人所展现的武功太过匪夷所思,其造诣登峰造极,世所罕见,气势上他们又低了一筹。即便如此十人勉力维持心神,炫动重器欺身而上,所不同的是十人采取的是各自进攻,前五后五分为两拨。由重锤起势开路,钩镰枪掩后,长枪,长棍掩护,重锏游离策应,攻势并不新奇。随着重锤喧嚣着劲风砸向最边上月仙和断九泉,其身不动气自发,点透之力力憾千军,两下铮铮沉闷之声,缓解了重锤攻势,受制于纵横派的武学限制她只能堪堪应付。由于要维持劲气圈,十人各自站位皆不得擅离。随着天池会十人的连番攻势,张少英等十人气息一体,身不动气自发,劲气迸流之间尽显神通。这种劲气你无法通过肉眼判断走势,眨眼及至,内劲磅礴,承受之人犹如泰山压顶,难以承受,几无反抗之力。面对天池会十人前后重器的轰击,劲气圈虽可承受,但真气的消耗太过剧烈。两拨人前后才轰击了一轮,月仙明显有些支拙,毕竟是女流,男女在体力上有着极大的差别,这也是两拨人选为着力点的原因。此次劲气圈由张少英主导,御留香策应,能够将张少英培养到如此程度他亦不敢轻举妄动就此折了他。 断九泉由于上次受伤是这一波人恢复最慢的一个,连番轰击让他有些吃力,张少英瞧在眼里已有计较。对方谨慎之心未减,不会选择在天罪之刃面前抱团冲锋,当前明门用人之际不需这种费心费力的大阵仗来冒险。随着张少英授意,一行十人收势纳息,积蓄已久的劲气圈轰然爆裂开来,无与匹敌之威涌向四方,铺天盖地裹尽了来攻十人的方圆。巨大的劲气圈爆流开来,十人无从闪避,不及惨呼一声皆血雾飞溅,命丧当场。如此庞大的劲气圈最后选择这种方式不得不让人遗憾,诸众今日始见神通。 御留香感叹道:“可惜了!” 同样惋惜的有明门诸众,震撼的则是天池会众人。这等神通超凡入圣之功非亲眼所见绝无可信之词。今日的张少英一身素衣并不出众,但内敛有形,端重若无之态流然溢彩。一行十人仍在调整内息,内息本源在于血气,血气本源在于水份,十人这一番大业耗费颇巨,身体水分大量流失,正该饮水歇气。十人阵亡换取这种破局,显然晁筠赢了,虽是惨胜。晁筠大手一展,第三堆一百众出列,双盾配长枪,依然是重器。且这些兵器皆乃精钢所造,对于一个私人组织来说这是极为奢侈的列装,更是犯禁的存在。也许今日他们可以逞凶,但明日朝廷便可光明正大的调集官军血腥镇压,或许这也是天池会只选择这千来人的理由。若如此则说明这些人并不打算活着回去,因为无论是器械还是人力,天池会受朝武处处钳制,能够聚集这些人已属不易,毕竟大量的路引绝对会引起官府的主意。 御留香挥动天罪之刃哈哈笑道:“比兵器重麽,那可得小心你们的人头。”御留香虽不惧,张少英一行人却谨慎异常。以常理论,再多的人力也抵挡不住劲气圈的轰击,但这些人各个高手,且重器结阵扭成一团,劲气圈虽强悍,若将这百人杀光怕是自身也耗死了。这时远方突然响起号角声,所不同的是那不是军号,而是纵横派掌门人到的号角,只有纵横派门人能听得懂。御留香哎呀一声笑道:“本月小弟也来了,恩,小子,赶紧去取烈焰,我在这里挡着。”张少英不再犹豫抽身而退,他真没想到大师兄竟然亲自来了,自上次见面没多久,显然他并未离开。 如今的张少英早已从纵横派除名,但他仍能动用横网,甚至连双卫都能调动。令张少英想不到的是不仅姬奔月来了,连大幕司都亲自来了,见到张少英姬奔月随行千余众齐行跪拜大礼,并不做言语,这是对其身份的一种承认。张少英本想还礼终究忍住了,虽然横网早已清理周边不该有的东西,不会有人瞧见。姬奔月亦一言未语将烈焰魔刀抛给了张少英。张少英稳步入手,偌大的刀身在他手中有若无物。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43) 战场上,御留香以天罪之刃开道,庞大的刀气圈所向披靡,连精钢重盾都劈开了,盾手往往活活震死。即便如此,天池会一行人死活不退,其以重盾为基础四处出击,进退有据,若无御留香在前开道,换做张少英怕也顶不住。这些人虽不足以与一行十人抗衡,过个一招却没问题,除非十人同使纵横天下。若如此,那明门准备的这一切意义不大,在为明门赢得声名的前提下,战场便是明门的校场,而这些对杀手来说从来不陌生,只是人有点多罢了。御留香的天罪之刃虽失去生机,但余威仍在,与普通的精铁兵器仍有区别。其在御留香手中犹如千斤重器砸的天池会盾手们虎口俱裂,人人胆寒。 纵横派的号声晁筠同样识得,这一点倒有些意外。江湖上只知张少英被从纵横派除名自立明门,自甘堕落,却不知这是纵横派大幕司早已谋划好的。纵横派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仍旧一直既往的支持他。纵横派掌门人亲临战场的目的只有一个,请自勘验张少英,如此看来,纵横派的将来很可能交到这个人手上。自己等这般筹措竟然沦为对方勘验的工具,晁筠唯有苦笑,纵横派掌门人亲自到场将意味着破局。竟有计较,其当即下令周边诸军暗中有序撤离。副使并没有质疑晁筠的命令,当他们选择这麽做的时候便已做好准备。当姬奔月的大队来到鼓石峰畔侧的山丘上,张少英已手持烈焰魔刀闲步赶来战场。烈焰魔刀与天罪之刃同出一源,皆是火山熔浆爆发喷出的神兵,只不过同体殷红,模样差了些,较天罪之刃也小了半尺有余。由于其中生机勃发,烈焰一直是姬奔月的炉鼎媒介,当年为了勘破其中生机其葬送了一位红颜知己。 张少英初握烈焰魔刀便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生机,这种生机正是纵横派勘破生死的源头。烈焰在手数有一百零九斤,其刀柄上镶有便于手握的刀柄,实话说烈焰很丑陋,殷红褐黑斑点的刀身说是刀不如说是一块烂铁,只是有点像刀罢了。当张少英缓步接近时,晁筠趁机发动全军突进的军令。张少英及时赶到,二人策动天罪之刃,烈焰魔刀炫动滕舞,领先开道,炽烈的劲气圈交融,刀剑合璧,看到的不再是汹涌淹没的人群,而是血肉横飞,血雾飞溅,令人作呕的血腥场面。在两柄巨刃的炫动下,没人能抵挡得住重器和内劲的双重之力。即便是精钢双盾,精钢长枪,在双人摧古拉朽的攻势下碎屑横飞,祸及周边。如此撼天之威,天池会弟子顷刻间伤亡三十余众,加上羽千泷一行的护卫,顷刻间的伤亡高达五十余人。双刃之威人人胆寒,地面所见皆是同道的碎尸骨块,肉腻之味冲耳入鼻,令人作呕,以至于一波攻势下尽皆停下了脚步,空出御留香与张少英一大块空处。 御留香环视四周哈哈笑道:“小子诶,看到了吗?天罪之刃失去生机依然能傲视天下,因为仅仅这样一柄大剑便无人可挡。”张少英此刻紧皱眉,强忍内心的震撼和恶心,他不忍,但他没有选择,如他所想,大幕司对他的测试从未停止过。身后的羽千泷一行此时亦震撼非常,双刃之威超乎想象,实在太可怕。见得天池会弟子颤抖的身体,御留香越发的斗意昂扬,双目殷红透光,余光所及尽皆胆寒。 晁筠走到阵前,沉声说道:“能够在天罪下幸存者寥寥无几,我是其中不多之一。”御留香道:“我做冥王时杀的人太多了,那是天罪之刃影响的我,算不得数。”晁筠哈哈一笑,说道:“这个武林所展现的残酷是常人难以企及的世界。但憧憬的光年永远不会结束,你我都只是这历史长河中的过客。”御留香无奈摇头道:“这是遗言呐。我不喜欢废话!”晁筠微微冷笑,抬手间身后的天池会弟子早已将一行人围在中间。御留香怪叫道:“这是群殴呀!你太坏了。”及眼所见,天池会弟子并未成堆蜂涌而是各自成堆可随时变换阵型,进退皆成。而战局也并不如张少英想得那般顺利,人终究是人,面对十倍于己的结阵高手,轻敌是致命的。此时连正庸发动军令,明门前军进攻,两军终于正式交战。但明门杀手兵器甚杂,限制了结阵的威力,面对双盾长枪并不占优势,精钢而成的铁器无坚不摧,除非天罪之刃那般重器。 在酣战的正中心,御留香与张少英二人催动自身本能,双刃飞舞,血雾飞溅,血腥之气弥漫战场,地上满是天池会弟子的尸身尸块。面对这世间饱含各种内劲的真气,天池会弟子早已无暇去分辨拆解,战场上强烈的血腥之气以及对天罪之刃的恐惧让他们早已吓破了胆,只剩本能的拼命。失去分寸的天池会弟子再也无法阻挡双刃屠戮,惊恐的士气从里向外弥漫着。天罪之刃,这柄令历代朝武损失巨大的神兵此时正挥舞着锋芒,身边的同道一个个倒下,仓促呕血之姿,惨呼毙命之画面历历在目。不过此时的张少英亦至极限,他的心理无法承受这般惨无人道的屠戮,他及眼所见不再是明门与天池会的区别,而是满眼恐惧被逼迫下的疯狂,伴随着生命的消逝。他可以接受一切,但他无法接受这种惨无人道的屠戮,亦是当年在竹林杀人留下的阴影。 所不同的是,由于牵连烈焰魔刀中的生机,其与生机连成一线,他挥舞魔刀并不费力。张少英强忍着腹中的翻江倒海,一招横行天下,刀气化圆横扫四方,三道气旋做掩抽身而退,月仙,风神,夜虚三人封路,羽千泷一行掩护,安全之后张少英再也忍耐不住跪地将能吐得东西都吐了出来。御留香在一旁若有所思,饶有兴趣的盯着张少英。其一路走来看似平庸无奇,实则适所当为四字对其当是最完美的评价。战局上明门所部攻势并不顺利,长枪配双盾,杀手们的单兵对其有些鞭长莫及。他们虽有极深的内力却无法像张少英一行源源不断不知疲倦,即便施展无法长久对战局并无决定性的作用,这也是武林门派为何会恐惧官军结阵所在。高手掠阵都会留下足够自己施展的空间,但若如官军一般结阵成堆,针插不进便只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况。 战局的不利倒让明门诸部有所期待,有阻碍方能有明门聚众一战的价值。鹤亭飞雪正指挥着这九百余众不断调整阵型,诸学子以点透之力接二连三的攻其一点,撩抢点盾默契十足,进展虽缓慢,但天池会弟子的阵型已有零碎的松散,已有数人被点透之力活活震死。面对战场形势的变化,晁筠一直密切注视。对面的指挥在熟练的军事建制下上通下达毫无阻碍,这等能力朝廷官军远远不如,这也是他们不选择主动迎击的原因。天池会弟子经过这一战怕是胆也吓破了,如此经历犹如地狱重生,刻骨铭心。他们平日训练虽勤勉但从未在高手群战中实战过,杀戮掩盖了一切的罪孽与思想,这里已是人间地狱。天池会人力虽众,但与纵横派的根基相较相差甚远,且行事受朝武钳制,稍有异动便会暴露。 张少英平缓心绪,御留香的缺席给了晁筠喘息时间,其立即组织排阵稳住阵势,虽然失败的局面已经出现。这时得晁筠有些伤感,他空有一身抱负却无法施展,朝武联合的十年禁方之策看似针对黑榜,顺带着也针对他们,再加上武林盟盟网以及朝廷的黑暗,这个朝代对民间的掌控达到了顶峰,如此,这样的朝代里他们的信仰只能沉寂在时间里缓缓消散。当张少英再度站起身来,烈焰魔刀再无局促,其刀势炫动扎入两军交战前线。御留香没有跟上去,虽然有些冒险,毕竟纵横派花了无数心血才培养这麽一个看着没甚麽味道的弱冠。 当张少英身后再无他人,烈焰魔刀在机能的策动下,层出不穷的刀气组合宛如一道道飞舞的弯虹,破空尖啸之声不绝于耳,见者震眼心颤,他不再是人。其一身素衣,刀势端稳,双眸清正,并无杀红眼的疯狂,这种人他们从未见过。不到一刻,烈焰魔刀将天池会重器阵型搅得缺口越来越大。纵横派大幕司不断记录着张少英武功招式路数,这些将成为勘验依据。纵横派武学虽渊博,但心术更盛,同样的武功在不同的人手里都是不同光景。张少英武功偏向于剑术,烈焰魔刀在其手里以纵横派的武学根基来说有些不伦不类。但正是这种不论不类,天池会这些训练有素勘破招式的高手竟极不适应,攻势为此大有减弱。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44) 御留香立于战场中央,天池会弟子却无人敢上前招惹。张少英独自陷入天池会阵中,此刻的他竟有些淡然,挥舞的屠刀,对方惊惧的眼神,飞溅的血雾,纷落的残肢,在他眼里早已失去意义。他甚至学着御留香寻全身真气鼓荡之人下手。突破对方的招式,点透对方的护身罡气,刺破其皮肤,伤其筋脉要害,鲜血便会冲破皮肤喷涌而出,所谓同类相残,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杀戮快感。终于,天池会众弟子在烈焰魔刀前再次崩溃,阵型开始缓缓后撤。晁筠没有喝止,他也是人,这种场面他此生也只经历过一次,众弟子能坚持到这般时刻已极为不易。这时,一人缓缓从营地畅通无阻的走到晁筠身前,其身形异样宽拓,背负一柄六尺有余的龙骨凶兵,正是申屠日。申屠日刚刚赶来尚不清楚战场情况,他只是在远方看了几眼。天池会弟子瞧得其宽阔的身体,脑袋生在左边虽感怪异,但瞧得其内敛之神以及背后殷红色的巨刃,刀身布满骨纹,铮亮耀光,显然它能与烈焰魔刀抗衡。 瞧得张少英行运如流水的屠戮,其无论是身法,步法,刀法,内功心法皆配合极致,至少他没瞧出瑕疵,世间竟真有这般完美极致的武功。这一刻他终于知道阿月为何会叛变,这种魔力太吸引人。他缓缓解下龙骨凶兵,这柄积攒多年铸制的神兵终于得见天日,他无疑是幸运的,故而他很珍惜这柄刀,只不过刀中的生机他暂时还琢磨不透。张少英同样感受到了与烈焰魔刀一样的生机气息,他们竟然真的炼成了。这世间竟还有这等神铁,且在不伤生机的情况下重铸修饰了,这是纵横派都没完成的事。张少英不由分说纵身跃向申屠日,三道刀花,三道劲旋之气三路袭向申屠月,编织成一片完美的合击圈。 申屠日当面横刀硬抗,锵锵深震之声不绝于耳,撞击声颇为悦利。这一刻战场双分,万众瞩目,御留香亦脸色深沉,纵步上前朗声说道:“小子,千里送东西,你可想清楚了?”申屠日淡然应道:“羡慕麽?”御留香嘿嘿笑道:“太过分了,这麽得意!”申屠日道:“也许我此时的对手不是你!”御留香哈哈一笑,应道:“想跟你弟弟打,我满足你,小月月、、、、、、”御留香一字未尽但觉后腰一紧,整个身子被人提了起来砸跪在地,出手的正是申屠月,申屠月凑近御留香怒目喝道:“再这麽叫我我弄死你!弄死你!”最后一句申屠月吼的最大声,简直振聋发聩,御留香一时吓得痴了。申屠月一把抢过天罪之刃往地上一插,伸手提了提腰带,天罪之刃再度上手,羽千泷瞧得申屠月那憨态身形,侧身向下酆都嘟噜道:“我也好想弄死他!”下酆都面无表情缓缓摇头,应道:“这队伍都疯了。” 申屠月利用身体挥动天罪之刃,向申屠日说道:“上次见面你把我打得满地找牙,该得意了好一阵子吧!”申屠日面色端正,说道:“旁人不言,你真当这一切没发生过吗?”申屠月叹道:“陈词滥调,我都知你要说甚麽?论家国,己身逆贼,杀盗抢掠,罪不容诛。欺身天池,示为叛逆。失信于皇爷是为不忠。其亲自动手为你我砍头去脏腑是为再生父母,是为不孝。不忠不义,忘恩负义是吗?”申屠日面色充血显是生气了,沉声说道:“身犯己实,似言堂堂正正,他究竟给你灌了多少迷药?”申屠月淡淡应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从小受尽了多少白眼?我只愿有个正常人的思想,以及几个知心的朋友。来吧!废话千言不尽,刀剑只对你我,别消磨我的耐心。”申屠月面色更加红润,其陡然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暴怒,沉声说道:“踏入天池便是宋庭的敌人,生死都是天池的人,今日不是你死即我亡。”申屠月无奈道:“世间亲情最磨人,而你还在梦中,那个大饼永远不会实现,因为你无法改变天底下千千万万人的思想,此乃中华文明弘扬百世留下深入骨髓的思想传承,不是你怂恿一群自视甚高的井底之蛙所能成就。” 申屠日忍无可忍,暴吼道:“弃恩叛逆者杀无赦,杀无赦!”申屠月啪得跪在地上说道:“大哥,你别这麽生气会气坏身子的。”羽千泷少有的怒吼道:“够了,再啰嗦我可不客气了。”申屠月深吸一口站起身来,天罪之刃指向申屠日,说道:“申屠日月,既有日月争辉之意,我的脏腑机能要高于你,这非后天修炼可成,你赶不上我。”话必,天罪之刃剑动人至,龙骨凶兵斜挡,撞击爆发出惊人的劲气圈,扩散三丈有余。申屠日怒道:“是你先动手的,是你先动手的。”暴怒声中,申屠日浑厚的真气配合龙骨凶兵的生机炫动着狂风暴雨般的攻势,申屠月不慌不忙连连后撤应对。巨大的兵器威势虽强同样耗损真气内力甚巨,更可况这些世间罕见的异物端重无比,能挥动已是不易。此时的申屠日看似癫狂,但浑厚的真气配合龙骨凶兵的生机,他可以源源不断的保持如此疯狂的攻势达将近半个时辰之久。天罪之刃生机尽失已成废铁,唯重器之能,申屠月耗不起。虽然天下间的至高武学汇聚其一身并进步神速,但他的根基只能算好,所依仗的是那禁脔之身带来的特异。 申屠月退了二十八步便挥剑反攻,其路数精妙,庞大的剑身在他手里仍能甩出剑招,申屠日则明显还在摸索的的边缘,他只能凭着源源不断的真气内力拼攻势,龙骨凶兵在他手中只是一柄大刀,刀招大开旋合算不得刀招。申屠日同样感受到这种差距,他的暴露只是情绪的发泄,并不代表失控。由于龙骨凶兵刀身巨大,腕粗的刀柄上镶有握把,如此,招式的变化都会有所偏差以及不便。渐渐申屠日已能领会其中精髓,一招横断巫山这种破敌之招都能使得回旋再扫。只不过申屠月的攻势虽起,申屠日却能从容应对,只是他不知天罪之刃生机已失,申屠月一直未与天罪之刃契合使他一直认为其始终在保留。如果申屠月不再保留,那他二人之间恐不会如此简单。如此,他便只有一个理由,他在消耗自己,顺便将他当成练手的用具。申屠月此时只能谨慎,其收敛情绪,刀招再起,攻势渐稳,申屠月虽能从容反击却已感身上出汗了。申屠日瞧在眼里选择当先破局,随即刀势翻转,跃身一记重斩,申屠月心神合一,斜刀预防。倏然在这聚势一斩中,申屠日弃刀双掌同出,掌力直透刀身,刹那间场间惊声四起。双手握刃之际弃刀换掌看似简单,实则在落势中眨眼间根本无法转换,同时还得顾忌巨刃反弹,且刀势不能偏,否则对方必会防备。申屠日双掌之力流转九重十八道内劲,待化消第七重时,阴阳战甲再难抵挡掌力,申屠月竟要防备龙骨凶兵,亦要抵抗申屠日双掌之威。及申屠月翻身呕血之际,劲气自发,两道真气自肩胛划出弯虹射向申屠日两侧。两人撇开各自闪避,偏偏这时受重伤的申屠月再度翻转纵身而回,天罪之刃疾旋,同时伴随着另两道自发劲气。 申屠日在后撤之际虽有防备,但身不动气自发这种道家武学其竟然都能练成,此番亲眼所见震撼非常。由于特殊的体质他们无法正常服用菩提果,他是如何做到的?这种劲气虽与真气重叠无甚区别,却似多了双手,难以防范。原本劲气自发能射出丈远已是神通,申屠月所发与自己相距四丈竟仍能凌空袭来,无论真假他不敢冒险。且申屠月所发两道劲气前后时间不一,他只听到数道劲气破空之声已感不妙。用双手施展方向一致,他尚能抵挡,这些自发劲气究竟蕴含着几种变化他无从知晓,龙骨凶兵尚不在手,申屠日只得紧急趴在地上用掌力将自己横翻出去,狼狈不堪。而申屠月并未停下攻势,但着处却偏移了,未下死手。一时场间化为沉静,申屠日没有发挥出自身的优势,选择这等简单战术是为败笔。只不过申屠日双掌十八重内力申屠月明显难以抵抗竟然只是呕血且能反手回攻,如此不可思议,透着怪异。原因是阴阳战甲为冥宗长老历代相传的护身功法之一,鲜少现于武林,许多人不识,且非亲眼所见,武林中对此功法质疑居多,因为无论如何对方内力你皆无法悄无声息化解。 申屠日知晓对方在留手,但他更想知晓对方为何呕血而不伤。原本他以为自己即便不敌也能淋漓尽致的施展,尚能从中获益良多,结果却大相径庭,他愚蠢的败了。申屠月收刀回身不再理会,击败他对自己来说已没有当年的那种期盼和快感,这种心境的转变他内心亦惊叹万分。御留香亦向申屠月赞许的点头,突然伸手掐住其脖子喝道:“你欺师灭祖哇!我与你拼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45) 场间张少英缓步上前,其身形气氛内敛,依然英气逼人。张少英细细酝酿了筝声,那是玉知香自创的流音小调,与古筝的轻柔慢弹不同,音曲婉转轻快,回旋反复。古筝最是讲究耐心,轻柔慢奏之法自古流传,此时此景若有一位古筝名师在此恐要气的呕血半死。张少英正欲出言,却见两军之间走近一位女子来,其步形端稳大气,一身黄杉秀丽绝伦,竟是妻子柳燕。张少英霎时只感心神一紧,这是大幕司的手段。张少英原本准备好的冲锋硬生生压了下去,他静静瞧着妻子缓缓走来,心中已有计较。 柳燕缓步走近丈夫,二人四目相投,将近半年未见看到丈夫竟然秋襕无波不为所动。柳燕问道:“你便打算如此下去吗?”此时的妻子在张少英眼里满是哀怨,甚至有些忐忑,妻子近来究竟发生了甚麽他也没有故意去看文书。张少英缓步走近妻子,许是行途劳顿,她妆容都有些涣散。张少英叹道:“也许便是今日了。”说罢,张少英抬手间明门旗令兵立即高喊,静,随即战鼓齐鸣间歇九声,明门诸部高呼静之后遍地肃静。庄严之下张少英突然伸手去牵妻子的右手,柳燕倏然抽手闪避,神色黯然,她瞧见了心疼的目光在丈夫眼中一闪而过。张少英稳了稳心神,轻声说了句随我来。随我来三字不容置疑,带有三分柔情,七分命令,柳燕有些忐忑,她已渐渐重视起大幕司的意图。 众目睽睽下,张少英领着妻子向远处的空旷处走去,天池会弟子瞧得如此画面皆感莫名其妙,晁筠则暗暗感叹,他们是对当前的阵势并不满意。当下晁筠再次调整阵型,以备大战,他并不介意等待。柳燕随在丈夫身后,当她凝视丈夫的背影,竟是那般端重若微,沧桑内敛,柳燕心中却万般酸楚,眼泪欲出。在二人前行之际,凝香流音二女上前已备好席毯案桌等布置。张少英甚为着礼的请妻子入座,方与妻子对案而跪。微风徐徐,夏日将近,张少英感叹道:“你我成亲已至六载了!”听得丈夫的感叹,柳燕几欲爆发仍是忍住了,冷声说道:“说这些又有何益?”张少英叹道:“弃恩负情,大爱如山,从我被纵横派选中那一刻起,皆为权谋。阿燕!忍耐你的极限让我说完。”张少英抬手间,流音取出笔墨纸砚上于案上,张少英提笔写下恩、情、思、心、实。权,钱,色,心,实两行字。丈夫此时的字健稳如飞,三分潦草,七分实,足见在书法上下了功夫,其所写十字她何尝不懂,务须丈夫解释。念及心间酸楚,柳燕问道:“不放任,不做作,于纵横派考核何益?放手便放手,沾亲带故睁一眼闭一眼,绝非大幕司作风。”张少英应道:“若能如此又有何不可?” 霎时,柳燕浑身一震,其较丈夫更早接触识术,加上阿姐的倾囊相授,其早已大成,只是没有刻意去运用罢了。当前事非其不明,非其不智,她只是接受不了丈夫将她托付于别人,且还是他。内心里她已默许丈夫的行为,她只是觉得自己在丈夫心里并非第一位心有不甘。随着丈夫在纵横派的地位愈来愈高,那些武道诸宗,武林门派当年所付出的推捧都会变成回报,丈夫是重情之人,时常以此心绪难解。柳燕难以忍受丈夫离她越来越远,在纵横派的识术里,以此下去她都可能沦为弃子。江湖舆论闲言传闻己与阿姐丈夫三人日日大被同眠,极尽放荡,丈夫因此伤了身子故而数载不堪一子。柳燕自小出自名门,教识学养,如何受得这些闲言碎语,何况她终究做了对不起丈夫之事。不过经丈夫一语点破,此时此刻她不该来见丈夫,这是天池会的圈套。她虽是大幕司副使,但执掌在符昭手中,她无法直接调阅丈夫的行踪,若非天池会指引她无法见到丈夫。纵横派的考核阿姐都花了三年,丈夫可能从一早便开始了。柳燕陡然有些歉意,大幕司如此放纵她乃是独一无二的抬爱。柳燕识术所行皆是姬灵霜的路子,其竟亲来,自行差无惧,柳燕忍禁不住含泪说道:“我非阿姐,唯愿本心。除了你身畔,天下我已无处可依。”张少英眼神流动,叹道:“我知!”柳燕道:“我本求一结果,原来我早已知晓,我不会再打扰你了。”张少英轻声说道:“大幕司考核严厉不容一丝瑕疵,对你已是独一例外。”柳燕心思一旦清明便清楚其中利害,如此大幕司对其考核将会?一念至此,柳燕倏然惊得一声冷汗,及目所见丈夫眼中决绝,这是要一刀两断。 自成亲伊始姬灵霜便说过她们之间的姻亲并不平等,丈夫出身低微,自卑心重,刚刚丈夫将恩字列一行之最便是最好的证明。丈夫今日以礼相待,温言细语,显是做了最坏的准备。案上笔墨纸砚陈列,台纸隔板垫了两层,这是要写休书。柳燕慌了,她即使识术大成也无法在丈夫面前做到游刃有余,在丈夫面前她从来不会掩饰一点心思。她抬手将案上笔墨一扫而落,却见丈夫起身后撤,白兰剑脱鞘,剑光闪动之际,一抹殷红扩散。柳燕霎时吓得纵声尖叫,向丈夫切下的左臂小指扑去。待小指落入掌中,只见小指齐根斩断,血流如丝,这便是纵横派识术。竟然她不愿丈夫休了自己,丈夫便只能做得更决绝。柳燕瞧得手中断指霎时心绪大乱,万般后悔,纵身扑向丈夫,迎接她的是一道剑气横沟,柳燕亦不顾忌,张少英连退两步终是忍住了,他从未见过妻子如此花容失色,那是一片真情相依。柳燕扑到丈夫面前抬起丈夫左手,伤口处血流如注,断指是无论如何也接不上了。柳燕情绪失控抱着丈夫的手,紧紧按在胸前用衣襟裹着伤口,凝望着丈夫幽深的目光纵声嘶吼,清泪长流。张少英再次后撤,徒留柳燕跪地痛哭,亦不忍再次面对,转身抬手让凝香包扎伤口。柳燕捧着丈夫断指心如刀割,丈夫这一剑便似斩在她身,戳心刺骨,更似昔日夫妻三人寝中提笔取乐,自以十指同心喻情,故而丈夫以此决绝。望着丈夫离去的背影,坚强决绝的背后,那条路不容其拒绝。从一开始他便不愿做傀儡,这是他拼尽一切也要做到的绝对,纵横之上无瑕疵,万人之巅独敛身。 这时,掌门姬奔月缓步而来,走近柳燕身畔。柳燕抬首四目相对竟无言可诉,姬奔月伸手示意,柳燕诸般心绪难以化解,颤抖着双手交出了断指。姬奔月一言不语转身离去,柳燕忍禁不住纵声冷笑,这算甚麽?是关爱吗?她的情绪,她的怨恨,她的无奈,她的一切皆不可诉说,这是其成为纵横派核心人员的代价。她所承受的不重要,喜怒哀乐只是一种情绪,人不可被这种情绪长久占据,一旦心理失衡她将成为纵横派的弃子。此生倾负于丈夫一身,加上玄天派的牵绊,一切由不得她选择。手中的血迹未干,姬奔月的侍婢上前扶起柳燕方躬身离去。 张少英缓步回来,御留香等早等得不耐烦,当即呼喊明门诸部进攻军令,然而明门诸部竟不理睬,引得申屠月一行讥笑不已。瞧得张少英少了根手指,御留香都伸出了大拇指。但见张少英向天池会诸众轻声说道:“余皆庸流,明门不堪一战,也罢!”几句话张少英轻声细语,中气十足,天池会弟子明里暗里皆听得一清二楚。话必,明门鸣金,竟然收兵后撤了。天池会阵中,晁筠闻声而笑,战无成法不拘一格,但在今日这是致命的。事实上张少英也明白,天池会不会只有这点安顿。明门后撤,张少英一行人却未撤,且后撤顺序显然掌握在连正庸手中,这一点晁筠一眼即明。原本其准备的淋漓尽致看来无所能用了,明门不成一法出战,否则即便胜伤亡亦会巨大,明门经不起这种消耗。 瞧得明门阵型后撤,晁筠下令全军出动。经过其短暂的调整,天池会弟子重整阵型,但面对天罪之刃,尤其是申屠日战败,一时皆士气低落。便在诸众犹豫之刻,阵型后一身形精壮的巨人缓步上前,足有八尺有余,惊骇天池会弟子。由于场间开阔平缓,其身形鹤立鸡群,张少英一行都瞧见了。申屠月向御留香靠拢,说道:“阿香,这来头不对哦!”御留香面色深沉,回身瞧了瞧这些朋友,其第一次正色说道:“也许这是禁忌之后的异数,那、、、、”御留香凝神之情感染众人,世间之事能让其如此肃穆必非寻常,何况其言有犹豫。众人凝神之刻,但瞧得那巨人生的极是白净,面容俊俏,波澜不惊。紧身素衣下步伐稳健,行动与常人无异,只是那一双红瞳有些骇人。待一行人细看方才敲得清楚,其背后似乎背着一柄方天戟,牙刃在阳光下乏着冰冷的寒光,其身后申屠日缓缓跟随,显然这是一个训练已久的组合。这一刻天池会弟子再无顾忌怒喝迸流,据阵进攻,张少英一行起剑摆阵,凝神以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46) 蜂涌的人群中,没有人去选择御留香一行,场间留下巨大的空处。御留香肃穆之后随即放松,向缓步走来的巨人喊道:“报上姓名。”巨人缓缓解下方天戟沉声应道:“神工!”御留香哈哈一笑,应道:“你的异数我有兴趣。”神工道:“原本我的对手不是你!”御留香哈哈笑道:“百战论道你进不去的。”神工道:“所以我需要台阶。”御留香哈哈笑道:“脑子不行!打得过我,百战论道你当之无愧。”神工微微一笑,问道:“失去生机的废铁,你还有把握吗?”御留香叹道:“他们真是把你教坏了,非要生机才行吗?不然!”神工挥动方天戟,沉声应道:“一见如实!”话必,方天戟,龙骨凶兵已炫动劲气裹近身来。申屠月取烈焰魔刀在后,御留香抚天罪之刃在前,正面迎敌。 方天戟这种兵器多在朝廷国祀等场合使用,这等恶战时只能以方天戟刃部刺划,尾部扫劈,只不过这柄方天戟均为百炼钢所铸,经得住内力的摧残。羽千泷一行此刻摆阵防守,他们是前面二人进退可据的保障。神工此时选择御留香,天罪之刃虽成废铁但材质刚硬无比,方天戟无法正面硬撼,其以扫刺架为主。御留香接招则较为随意,两人你来我往,大开大合中如行云流水,围观之众所见无不暗暗称奇,如此巨大沉重的兵器,放眼天下也只能在坊间表演中能见。短短的几招御留香已然明白,所谓禁忌之体纵横派都掌握的并不全面,那只是一种臆测的念头。神工天纵奇人,原因在于这种人的经脉,五脏六腑皆异于常人,总而言之他这种人不需太强的根基,只需真气醇厚,内力高深,天下无人能正面接下其一招。 神工每出一招内力便强劲一分,御留香更欲一探究竟,谨慎应对,暂时并无不妥。申屠日有了刚刚一败此时并不激进反而沉稳,龙骨凶兵与烈焰魔刀的碰撞竟然没有一丝火花。所不同的是双方开始在内力上较劲,你来三分我一消二化三挡,我寻得喘气间隙迸流真气反击取得主动权,方再攻上,你来我往不亦乐乎。这等对弈虽耗时间,却是最稳妥的办法,因为他们谁也经不起失败。此时的天池会弟子虽发动总攻,但人力要少于明门,纵横派虽然派了人来,但天池会弟子皆不识得,探子无法上前描绘,自然也无讯息能传回来,他们只能从纵横派的队形上瞧出些踪迹。所不同的是,烈焰魔刀的出现让晁筠有心一试,纵横派掌门人亲临的话,这可有趣了。 天池会弟子裹阵疾奔前行,为的便是向鼓石峰靠拢。此时天池会的探子已在一线坡方圆十里内转了一圈,当面的明门并无多余援军,所顾忌的是纵横派,而这一波人便是最好的援军。明门先锋官鹤亭飞雪铺开阵型迎敌,他们所持皆为轻兵器,不需结阵,何况身后尚有大部队策应。诸众不受阵型地形限制,如此对天池会弟子的阵型搅扰极大。对面狂风骤雨般得点透之劲,一个气息不畅即非死即伤,一丝一毫也轻忽不得。所谓的进攻不过是以自身为引点,为后续赢得时间。无论是明门还是纵横派,朝武酣战以来动员能力动辄十数万,天池会不会忽略这些。 鼓石峰上,纵横派大幕司一直在记录着这一切,作为大幕司副使,张少英断指明心作践自身,此为意气用事。但大幕司又不得不肯定,其内心之坚毅,明是非缓急,堪为大任。此时的张少英已失去兴趣,他也是人,断一指虽无甚影响,但疼痛难以忍受,心绪更是低落,内心深处他不知妻子是否承受得住。柳燕瞧得战场的焦作身心疲惫,手心的血迹未干,丈夫断指一幕在心间久久不能忘怀,她心疼,后悔,自责。她无法再面对花易玄,亦无法面对丈夫,此时此刻唯有纵横派能安顿她,亦是她唯一的归宿。纵横派数十万入册弟子梦寐以求的大幕司要职她便这般轻而易举入主,竟有所得必有其代价,如丈夫所言他们皆无退路,原本对丈夫的怨恨和不甘都在自己为花易玄所做的不堪事中抵消。明明心不恨,但被最亲近之人抛弃,她却仍要默默忍受有苦难言,道理她懂,但她始终心绪难解,疲惫不已。此时的她突然觉得好寂寞,好空虚,内心再无依靠。她小心翼翼用手帕将手上的血擦干净,那是丈夫的血,当年花了那麽多心血才将其从阎王爷哪里抢了回来,丈夫的每一丝她都舍不得。 日头将近午后,柳燕眺望远方,一线坡的山峰石壁下涌出许多人影,清一色的黑衣白腰带,各自腰挎长剑唐刀蜂涌而来。一线天的尽头,涌现的人影越来越多,柳燕细目注视,这些人与天池会弟子装备类似,并非己方人员,而这些人便出现在自己眼前,此时她身畔无人可护佑。天池会竟然选择正面应对,那之前所有的顾忌都不存在,今后将是性命相对的局面。柳燕识术早已大成,这些涌现出来源源不断的人群,她刚来时看过这里的地形,一线坡这一块平缓之处像是以前的皇陵,否则眼前这些人及眼上千,绝对无法在灌木林中而不被发现,这里有地道或者皇陵方能解释这一切。柳燕此时后撤已然不及,当下唯有拔剑御敌。随着第一波人的刀剑相向,柳燕催动弑血横秋配合仙女漫步,施展自创仙侣剑法,霎时劲气交融,恢宏之招将自己紧紧裹在剑招中。弑血横秋在于强大的精神力,柳燕飘忽间这些天池会弟子头经战阵,虽配合有加,但柳燕双眸所冒出的精光,以及那娇美的容颜及着眼的心神恍惚,皆仓猝不堪难以承受。 这时的张少英刚回到鼓石峰上,妻子的状况他瞧得见,东南方人头遍地皆是从石壁的暗洞中出来的,对方人手不少,其及眼所瞧此时已不下于千五百人,连正庸正欲派人去救,张少英伸手阻止了。玉知香断断续续弹奏了将近两个时辰着实有些累了,她不知张少英与柳燕说了甚麽,但他回来时少了一指,足见决心。玉知香担忧道:“你不怕她意外吗?”张少英平声静气说道:“纵横派的当家副使没那麽麽简单。”谈话间,柳燕独自一人力抗千倍于己的高手,凭着精悍无比的武功其游刃有余,暂时性命无忧。东南方的天池会弟子越来越多,此时及眼至少两千余众,后续似乎源源不断,这时纵横派与明门的警号声方自远方的暗探斥候手中吹响,警号一起说明对方方圆十里以内的人力已越过明门诸众。柳燕趁着气血未弱,缓步向鼓石峰靠拢。柳燕到底是大幕司副使,老掌门的入室弟子,大幕司本欲营救,却见柳燕诸般武功交错有序,无不啧啧称奇。她的能力在大幕司一直饱受怀疑,只不过碍于老掌门大家不说罢了。时至今日大幕司方有重视和欣慰,终是女主人培养出来的,武功家底还是有的。周围的天池会弟子太多,柳燕被一群人层层包围,且面对的还是默契有加的高手。弑血横秋在于精神力的瞬发,她施展不到一刻便有些头晕目眩。 柳燕的出现究竟是纵横派引导还是天池会误导,三方均在观察,作为纵横派大幕司副使其身畔必有亲密护卫。而盈桑,莜然二女的履历早已放在天池会的档案目录中,作为纵横派的核心支柱,三会居弟子至今仍为神秘。面对天池会滔滔不绝的人力,柳燕纵使神通,几个来回车轮战耗也耗趴下。且此时的战局对明门明显不利,对方人数实在太多。安顿这麽多人挤在山里面,此等用策让人有些啼笑皆非。如此之多的人力从汇聚到安顿,以对异端势力的估测至少需半月之久,如此大量的路引官府竟然毫无察觉足见背后隐藏之人神通广大。晁筠思索再三忍住内心冲动,柳燕身居纵横派大幕司副使,当前之事名义上只与明门有关,何况纵横派掌门人在此,当下下令不再纠缠柳燕,据阵围向石鼓峰,张少英则早已下令全军后撤。只不过此时天池会的第一波军情已传了进来,州府禁军,厢军,乡兵已开始布防在战场方圆十里之外,当前推算兵力至少上万众。晁筠深吸口气,暗暗叹息,此地的禁军不足一营,军备不全,厢军不足一千,民兵虽众也不足五千之众,哪里来的上万人?且战端已开岂能瞻前顾后?当前天池会人员众多,诸般高手掠阵,眼前一战绰绰有余。明门此时虽建制齐全,撤退有序,但天池会人力远超预计,明门此时只能且战且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47) 柳燕望着身畔天池会弟子几愈过五千之众,心思流转只能微微叹息,这里不属于她。丈夫见过了,掌门人见过了,她的路又在何处?经历过丈夫的绝情,她突然明白原来符昭也是有资格继承掌门人之位的其中之一。 鼓石峰畔,天池会弟子骤然士气高昂,刀剑之外弓弩齐发,所谓百密一疏明门先后数十众中箭倒地,对方人数太多,明门毫无胜算。此时的明门斥候司长脸色铁青,之前他们在此摸了好几个来回,着实没有考虑这一点,谁能想到这石壁内竟然能藏数千之众?这一疏忽导致明门大败不说,多少学子同道将丧命在此?连正庸此时亲自带人阻截,一改自由攻势,明门左四部诛天部部长林翔率众排阵,以捡来的金刚重盾为基础,且占且退。所不同的是,明门大幕司早有准备,即便战败只需退到五里外的夹山道便可居高临下,以狭窄之路缓解天池会攻势。连正庸已收到明门斥候司讯息,四方门外围阵势已成,不出两个时辰便可赶来,他们只需据山留守即可。林翔虽组织截击,但天池会弟子着实太多,皆不恋战,自左右分流向张少英一行撤退之处追击。危急时刻,隐藏在诛天部中的羽千行,羽千叶等三十二人刀剑齐出,刃宗绝学飞天斩,乘龙斩如啸风过境,席卷阵前,撼天之威如摧古拉朽,轰然将天池会弟子阵型冲开一条血路。 异端的体质加上张少英的调教,这三十二人短短不足三月已能独当一面。飞天,乘龙二斩在于短时间的爆发,可连续施展,刀势瞬发惊人。世人皆以为二斩所凭刀势,实则在于内力后劲点放。以通俗来说,便是刀势与后劲分裂,类似于出一拳留半拳的打法。此等内力运用看似简单,但要将身体机能练到如此地步难如登天,张少英当年为了了结恩怨擅自运用飞天乘龙斩折损命元,调整数年方才堪堪稳定。二斩的运用太过犀利,容不得人喘一口气,刃宗的消亡让武林只记得其昔年的辉煌而不知其内情。即便有天池会弟子反应过来,这些人皆乃杀手中的翘楚。当你一口内息初歇,这一瞬间对杀手来说绰绰有余,剩下的半拳便是个二流俗手都能将你打成重伤。此时的晁筠伴随阵型前移,如此下去天池会的伤亡太大了。其下令明门诸部全力进攻,同时调集盾阵将这三十来号人困住。路过战场,晁筠瞧得御留香一行人身形迅动,招式缭绕,庞大的兵器被挥舞撞击得锵锵闷响,亲眼所见着实震撼非常,这些早已超出肉体凡胎限制。令其侧目的则是御留香,此时的他身形竟然有些许蹒跚,晁筠微微一笑,禁忌之体果不寻常。 由于明门准备充分,早已谋划好撤退路线,其后属队变前锋,前锋变后属,后属队在斥候兵的引领下上了夹山道两侧的山峰。夹山道两侧均群山连绵,防火沟都已备好,只是天池会人数太多,明门大部队均裹在人堆中恶战,连正庸与张少英一行抵抗在前线亦阻挡不了明门溃败。所不同的是,这些学子本是死人堆里混出来的恶魔,加上各自单打独斗的能力,明门虽溃败但伤亡的人数并非不可承受。羽千行一行人虽好用,但他们更注重自身性命,他们的作用便是搅乱敌方战阵并证明自身价值。这些天池会弟子心态端稳,攻退有度,可惜习惯了战阵的他们在这种群战中单打独斗并不占优势。当前明门两千余众尽数裹在一面坡西面,差不多一个明门学子要应对三个天池会弟子,酣战一久,明门学子开始体力不支,明门大败之数已定。张少英看似在阵前拼命,但他在等一个机会,此时的晁筠虽在人墙后面,但离张少英不足九百步。张少英已不知自己打倒了多少人,其勉力支撑也不会太久。 明门人力有限无法像纵横派那般能大规模的战阵部署,此战天池会赢在出其不意,战法实用。纵横派大幕司瞧得眼前的局势并没有动手,此乃明门与天池会之事。张少英司机而作,连正庸及时后撤下了最后一道军令,全军四散撤走。四散撤走便意味着抛弃同志,何为同志?明心正典,重新为人之同志!连正庸的军令没有起到作用,明门诸众反而更加亢奋,皆抱必死之心。此时的晁筠利用人力优势,身畔之人已尽数遣出,时间对他们来说同样紧迫。纵横派可以不出手,但不代表官军不会,十里外传进来的军报已证明了这一切,所不同的是他们不会以官府的形势出现。天池会虽打了个措手不及,主要问题是明门人力不足,且情报失算。此时的天池会弟子虽在加大明门的伤亡,但优势并不明显。天池会重盾虽能保护自身却也限制了攻势,许多天池会弟子已抛弃重盾持枪混战。而明门早该承受不住,但这些人耐力毅力皆胜于天池会。 此时,战场东面又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身高与神工几乎相同,所不同的是,除了模样便是其手中重器精钢斧钺。而明门战阵已乱,只剩夹山道的三百余众瞧得清战场局势。明门左四部扬天部部长白子意当机立断率众冲向战场,此时的明门万众一心,士气大振。大大鼓舞了一面坡明门学子的士气,谁不想在最危难的时候有人来相救?谁不想与一群志同道合的同志共赴新生,伴随着“不求有心,但求无过。浴火焚心,余生尽罪。”四句口号,明门骤然爆发出空前强大的士气和凝聚力。原本四散的明门学子在乱战中骤然向西面靠拢,这让刚刚稳定战局的天池会弟子霎时难以适应,战阵一乱,明门虽付出了百十人的伤亡,此刻仍汇聚千数之众,霎时内部千余众皆倒地抓紧时间喘口气,外围千余种则搏命为后面的人赢得喘息时间。战局的变化令晁筠有些惊喜又惆怅,纵横派把握人心之术实在太厉害,天池会望尘莫及。此时战场外围只剩张少英独自一人面对那持精钢斧钺之人,甫一交手张少英即口溢朱红,那人则后退了两步,双方皆在惊愕中。回过神来那人的斧钺已砸向张少英后翻的身形,张少英极力扭动身形,劲风扫过其后背,哗然衣衫碎裂,身形向右横翻。此时那人已凌空而起,张少英无从闪避,可怕的是那人似乎并不受纵横天下的影响。万众瞩目下,那人一拳将张少英击飞十余丈,其正欲上前补一拳,一抹流光闪现,合着阳光耀其双目,出手的正是柳燕。当她放下一切头脑清明时她忽然明白,她,符昭,丈夫或者阿姐,早已构成了纵横派的核心,何谓丈夫?她早已失去一切只剩这个丈夫,失去丈夫这世间便再无留恋。故而她潜伏在灌木丛中,默默注视着丈夫的动向。 柳燕的这一剑,剑劲迸流,九重内力,三分先劲六分缓劲,那人无从闪避,催动护身气罩抵御。柳燕身形轻窕,反转中自其裆间穿过,飞虹剑自其脚裸扫过,那人巨大的身形站立不稳,柳燕身形虽在冲势中却甩出飞虹剑,巨大身形只能勉力翻动身子,所幸这一剑剑气扫过肌肤插入土中。巨人本想迅速站起身来,但柳燕那一剑虽未割破脚护,却震伤了骨骼。那巨人自有大成以来无一敌手,他不明白柳燕是如何悄无声息靠近他的,声行辩位其早已练就的细微可闻。柳燕没有乘势追击,她更担心丈夫的安危,刚刚那一拳丈夫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柳燕在向丈夫靠近,后面巨人已站起身来,所幸田不孤与羽千泷已抽身来救。他们已见识过神工的厉害,这种人硬撼是找死,二人选择了游斗,减缓其攻势,骚扰其身,说白了是耍无赖。此二人身手非凡,一旦采取游斗巨人便失去本身优势,巨人也是人,他也会力歇,重器威势虽强所付出的体力更异于常人。二人精通各行路数,轻功绝佳,巨人纵使神通亦无能为力。与他们不同的御留香虽渐渐不支,那巨人亦同样,此时双方拼的是毅力。御留香先选择游斗再选择硬撼,神工汹涌的内力一次一次的被御留香巧妙化解,每次内息的花样还不一样,神工知道他是在拿自己当磨炼。此时的双方皆精疲力竭,天池会攻势虽汹涌,但明门战阵一变化,战阵内部人饮了些酒水再上前换下前方人员,有序作战,天池会弟子围攻之下无法寻得间隙,被明门这里陷进去几人,哪里陷进去几人,伤亡开始加大。只不过天池能能依赖弓弩手弩仍能对汇聚一块的明门造成大量伤亡。 战阵后方的晁筠思量再三,官军离战场已不足七里路,天池会该撤了。这一仗到此刻明门无疑败了,伤亡惨重。但天池会更需要的是,他们如何在朝武众目睽睽下将这些天池会弟子聚集起来再有序撤退隐匿不留一点痕迹,为将来一旦局势恶化进而大战做准备。且这一仗的输赢晁筠其实并不在乎,天池会弟子平日训练的对手是纵横派的双卫,此战面对明门的阵势变化其核心问题在于明门乃杀手出身,天池会单打独斗并不占优势。也并非天池会弟子不如,而是他们头一回实战,这些人回去都会留下宝贵高手掠阵击敌经验。对于晁筠来说那怕今日将明门赶尽杀绝意义又何在?朝武联合共对异端的格局下,杀戮仍解决不了问题。随着晁筠下令,疯狂的天池会弟子开始有序后撤,明门诸众此刻皆精疲力尽,对方一撤,部队收拢靠向夹山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48) 临走时张少英问了那巨人的姓名,那人只是看了远处的神工一眼,张少英强撑着坐直身子,喃喃笑道:“鬼斧神工。”柳燕已查看了丈夫身子,整个右腰肌肤充血通红一片,一摸丈夫便痛的呻吟,所幸无甚内伤。鬼斧哪一击何等内劲十足,相形见绌这已算是轻伤了。柳燕虽心绪难平,但掀开丈夫的衣襟仍莫名的心疼,新伤旧伤的疤痕已布满整个上身,胸前那巨大的创口更是吓人。柳燕的一行清泪引得张少英倍加怜惜,但他此时已无暇顾忌,只能招呼柳燕赶紧走。 御留香一行仍在战场周围警戒,双方都在清理战场。天池会将阵亡之人就地掩埋,明门则收敛阵亡同志,照顾伤员,汇集战损。此刻明门面对天池会将近六千之众,阵亡六百一十八人,伤者高达三百四十六人,另七十三人重伤难治皆命在顷刻。战损一出来,明门斥候司长紧绷的神经骤然崩溃,口溢朱红,颓然倒地。张少英已不能直立起身,连正庸忙上前扶起斥候司长温言相劝。明门虽经历大败,但战后安顿井然有序,这一切纵横派大幕司有目共睹,对其数年来的考核如今正式结束,队伍开始陆续撤离。月仙,夜虚,风神三人张少英刻意扣下,自三会居除名彻底归入其心腹亲军。所谓战场形势不断变化,双方先前所谋划的一切都无用,天池会诸众凭借奇兵人力优势大胜。但天池会仍留下高达至少千五百众的尸体。这是晁筠撤军的主要原因之一,这样的伤亡太大,再打下去明门或许重创,这些天池会弟子却都得被官军围剿。输赢并非其目的,有序聚集,有序撤走,当他们熟悉这种制度之后,再遇恶战也要少些麻烦。 当明门收拾妥当后天色渐黑,张少英这时已痛的起不了身,其让人抬着去巡视受伤的明门学子。四方门受命之人夜间雇来了大量马车,阵亡尸身全体入殓,带回明门总坛安顿。张少英召集明门左四部正式议事交代后续,此时明门诸部成战之制不足一千人,余者皆为伤者。明门暂由连正庸执掌,明门进行一年之期的休整,张少英正式从明门除名。此战明门大损诸众皆士气低落,但张少英告诫众人这一战不可避免,今后可能会更多恶战。张少英特意提醒了斥候司司长,吃亏不可怕,怕的是再也站不起来,并告诫明门诸部不得言行偏见,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张少英如此貌似正在安顿后事,明门幕僚司明白,田不孤,下酆都的出现将会让其失信儒门,竟而失信于武林,其声名将从此一落千丈,门主这是在与众人划清界限。明门此战面对异端势力付出的代价虽沉重,但以此立场,明门终将在武林中赢得一席之地。然而令张少英事后想不到的是,他创造明门的一切,众人已习惯他,相信他,依赖他,连正庸无法支撑起明门的将来。 张少英安顿好明门驻事,在外行事的双秀,三合也回来复命,一行人暗中摸透了天池会三个窝点,汇得金银铜铁合计三十余万贯收获颇丰。一行人亲自查验了张少英身上的伤势,瞧得其一身伤痕无不暗暗咂舌。张少英辞别明门诸众,只带了玉知香等一行人。由于张少英不能步行,连正庸留下了两辆大车给一行人。马车中颠簸,张少英躺在车内痛的大汗淋漓。玉知香精通医术,只能轻轻为其推拿,首次触碰男子身体,其脸色红润亦不好多言。走出不远,御留香一行已在路旁等待。瞧得张少英拖家带口的,御留香跳上马车调侃道:“拖家带口如何行事呢?”张少英默然应道:“死光了不就好了!”御留香哈哈一笑。众人经历一场大战,都有几分内伤,均在调息,走不到十里路,明门幕僚司遣人送来一封秘报,为汉江大营主帅冷逍遥亲笔。张少英只感事不寻常,赫然见得仙宗圣女灵女骤亡,死因奇特。灵女骤亡在汉江大营营帐中,死时全身肿胀充血,瞧不出死因。纸笺上尚有一点殷红,看来是血迹。再有不到两年圣女便要承接仙宗衣钵,这等时刻无论任何人都会往权谋上想。丧偶之痛何等戳心?想起双妻张少英亦感忐忑。 仙宗圣女逝世等于仙尊多年的培养付诸东流,仙宗必将因此动荡,张少英思索再三只能选择回汉江大营一趟。当前武林中最瞩目之事莫过于胎息珠的下落,黄山小华峰。第一时间知道讯息的是张少英与唐玉,唐玉自以最快的速度书写密奏上报东京大内。大宋皇帝赵恒接到密奏彻夜未眠,他一直在思考对此事决定,此等心事他甚至连刘美人都未说。思索大半夜赵恒终下决心,但这件事他不会明着做。于此同时他也忧心忡忡,大宋之内毒瘤实在太多了,纵横派,武道七宗,天池会,云都,天复会,天恨会,明教诸等前后以千万之巨。这巨大的危险终日伴随赵恒,他很想解决问题,但朝廷上诸等臣子能力有限,谁也没有能力应付这一切。当年之党争,吕端,张洎,李昌龄均已离世,他寇准是不愿再回来了。黑暗乃他帝王窥视天下的利器,不宜轻易动用,如今唯有四方门可行。偏偏四方门制置使郭晓纵容东门门主唐玉私建武备建明卫,御史台那些官吏如何肯善罢甘休。今时今日之景赵恒自身也有苦衷,他一夜未眠,有些疲惫了。民间有言所谓得寸进尺,赵恒看这帮文臣已多有不满。 月下旬了,今日是朝会,赵恒稍作整理便上朝去了。天色尚未亮,垂拱殿内文武两班大臣早已在殿中就位,赵恒缓步上座,御案上奏章已堆得老高。太监王继显高呼“巳酉,宋大中祥符二年五月朝会,陛下临朝,众臣拜礼。” 阶下,平章事王旦,枢密使张旻率文武两班跪拜行礼,赵恒起身还礼,王继显高呼:“众臣起!”赵恒方应道:“众卿今日所奏朕悉数知晓,众卿仍要再议吗?”平章事王旦当先进言说道:“陛下念及四方门英烈任其重任乃为圣恩,唐玉私立武备,于礼、于制、于忠,于臣,按宋律乃为谋逆之罪。”赵恒道:“如此,卿等自言罢!”王旦老成持重,并未多进言,陛下当庭表态自有圣意。参知政事王钦若立即表态道:“四方门诸子历来以臣事忠,尽身朝廷,忠心可鉴。唐玉历任西门门主,门内沉珂已久,明门内事。臣以愚见,当召还京,以备询问,再做定论。”参知政事陈尧佐上前说道:“不等朝廷下诏,其往武属阵营里一钻,朝廷如何行之?”王钦若道:“以朝廷现报,建明卫忠君为国,唐玉选立早已言明诸身自愿,一无薪俸,建以门内制,并无逾越。”参知政事冯拯附和道:“唐玉此人多谋善断,当前为朝廷内患分忧,稍有越制不至于謀逆。武属猖獗,适时而成并非不可。”陈尧佐问道:“尔能自定吗?”冯拯被陈尧佐问的有些难堪,这个保证他可不敢打,他与王钦若同样明白陛下不会因此而下诏四方门。 这次丁谓并没有出声,自李昌龄死后他一直谨慎行事,陛下并不愚钝,朋党之争古来已久,没有人能善终。当众人各抒己见时赵恒独自翻看起了奏章,王旦适时让大家安静,向皇帝启奏道:“臣闻四方门制置使郭晓已来京,陛下召来对应便是。”赵恒总算是微微一笑,抬手间让王继恩显去宣了。王旦一插手,众臣皆惊,四方门虽在建制之列,却绝于朝堂,断于史书,若非朝会谁也不会多言,毕竟这并不光明,说起来这还是先帝留下的东西,陛下整合一处留其精髓已是不易。如今陛下越来越注重务实,这满朝上下皆人杰,大宋满天下皆天子门生,务实方能在这朝堂上立足,众臣亦知趣。当诸臣了解了武属的规模和厉害,对四方门用事都容忍了许多,一个不好被陛下派去四方门自此绝于朝堂仕途尽毁。 郭晓早在殿外等候,其身着从二品朝服入殿,身后两个小太监抬着一卷见丈宽的卷轴,看得出两个小太监抬得很吃力。此番所见众臣已然明白,郭晓怕是早已面圣了。行礼后,赵恒问道:“这殿内的人仍旧执以国法,亦明尔等难处,但国之法度不可废,独逆之心不可扬,郭卿如何处之?”郭晓道:“私蓄武备皆謀逆,臣等死罪,臣特谢罪而来。”赵恒叹道:“尔倒是想退,退的了吗?昔日四门,唐玉谋略所众经南门亦感艰难,白龙甚至不惜决裂请辞,郭卿为国担此重任,隐于天下,足慰朕心。”郭晓仍高呼:“臣等死罪!”郭晓连番请罪,众大臣亦不敢上前求情,私蓄武备乃诛九族大罪,非陛下圣断不可。赵恒岂不知底下人心思,此等谋私他乃天子岂能开这个头,得不偿失。 此时郭晓已高呼十余次,吏部尚书张齐贤艰难上前,启奏道:“陛下,天下不安,内患未平,方以长久计。私蓄之罪暂放,稍后论处,臣瞧得这幅卷轴便知郭制置使将再添新章,恳请陛下召许!”到底是老人儿,心眼多着呢,赵恒没有推辞三次当堂允了,问道:“郭卿,你所献之物朕亦期待,便让诸位大臣好好瞧瞧吧!”郭晓这才起身,由于牵扯国事,两个小太监不敢翻阅。郭晓亲自解绳举过头顶向殿内众臣说道:“此为武属经略图,四方门汇聚上下数十万学子历时一年绘制此图,请诸位官家鉴览。”说罢,郭晓缓缓打开卷轴,众大臣着眼瞧去,果是一副大宋山川地图,所不同的是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做了各种颜色符号的标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49) 赵恒亦走下玉阶来面视,御史中丞上前说道:“私蓄国图乃谋逆之罪,诸等今日之轻窕他日罪愆不堪,望陛下令止。”赵恒少有的目光深沉的瞧了其一眼,御史中丞知趣未再多言。赵恒向郭晓问道:“郭卿,此等笔记何意?”郭晓躬身应道:“陛下,此等标记为武属势力预测图,仅谋得十之五六,并不全面。”赵恒似是略有失望,亦道:“十之五六便满幅天下吗?”郭晓道:“陛下,当前之武属实为千百年来罕见。所谓逆心皆謀逆,臣以此图殿示只愿诸位同朝明当今天下实际境况。”冯拯进言道:“郭制置使此言差矣!竟为预测之图岂能以实际论之?”郭晓应道:“若下臣知晓皆般所在当以性命尽数击之。”郭晓此言不吭不卑,冯拯倒落个自讨没趣。赵恒亦伸手示意郭晓继续。经略图上,郭晓一一向殿中大臣讲解各种符号标记,分别是纵横派,武道七宗,天池会,云都,天复会,以及所谓黑榜。郭晓并未拿笏,其指向何处便能对出其中地点,以及人力或者经商概括,一看便知其用心,并非哗众取宠。众臣虽心有不满,仍细细静听。高居庙堂的他们离武属实在太遥远,听听也好。陛下对此事波澜不惊,尚未国事正议便当先提言必早已知晓此事,众臣也都学得乖了。随后郭晓恳请将名册抬进来,足足两大箱子,殿中诸臣烈队评阅对应,不多时大殿中便静的可怕。大宋朝堂从开始的鄙夷到排斥,再到接受认识,到如今的直面内中无不心惊胆颤,以当今天下计武属势力太猖獗了,已到了难以遏制的地步。仅大中祥符一年,经四方门统计,大宋境内五十众以上群聚斗殴事达一千三百四十六次,所找到的尸骨一万二千六千。往往山野斗殴本就隐蔽,尚有未发现的更多,若以全数论之,数万之众都不算多,而这个数字直接超过了大理寺至少十年的罪犯死刑监判。 由于冥宗在辽东闹腾的太厉害,朝廷诸大臣常会看到极边军报。那些莽夫今日刺杀官吏,明日火烧粮仓,再往后水淹城市,诸般目无王法之举着实让他们暗自出了一口恶气。今时今日瞧得如此国家附着如此巨大的毒瘤,诸大臣皆感愤怒又无奈,竟可恨又可怕,抚之难安,但剿不尽,老话重提了。平章事王旦正色说道:“诸般大隐于市,不可计数,结武取异,当以轻重,行事早定。昔年汝等上言无全权事,今四方门总览全权事,泱泱六十万有余,皆般不可用吗?”郭晓躬身向王旦说道:“武林争锋血腥残忍,四方门泱泱学子弘扬大宋文明有法,然甫经战阵,诸般非富即贵,多贪生惧死,临阵怯敌,事败则互相推诿,内讧一气,臣有详细名录,事事可查,这样的建制何谈忠君报国!”王钦若正要插话,赵恒出言阻止了。王旦上前取出名册稍加审示便交给了皇帝,赵恒细细一瞧仅一册中的贴边便有三个是其识得的大家族,皇帝终究是皇帝,这等原因他何其不知。 四方门全权事,朝廷并未下放监军,只有一个御内班何进。何进虽说是皇帝心腹,如今竟已融入四方门少有进言。这些事若要查证需要时间,但郭晓此人行事端正有加,四方门所有行事俱列册上报朝廷,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王旦方向郭晓问道:“尔等私蓄武备于朝廷礼制不合,此等谋算将事情做成了再上奏坐实,是吗?”郭晓正色应道:“正是!因为不论臣等如何上奏,此事于朝堂上绝难促成。”王旦本欲多敲打几句仍忍住了,四方门虽经历革新,但沉珂依旧,面对一群学识超前的反贼着实有些为难。王旦续问道:“此事若开先例,今后人人加以仿效又当如何?”郭晓应道:“臣以罪当诛,万死无惧,自当刑昭典狱,以为国法。”郭晓此言声色俱正自带一股威严,与诸大臣平日死谏大有不同。王旦颇为惋惜,郭晓虽身形肥胖,但格局甚大,朝堂上便缺这等异类,虽然这样的人不可能长久在朝中为官。王旦向皇帝赵恒启奏道:“陛下,论以国法,郭制置使其罪当诛,臣进言宽放。私蓄武备一事暂且搁置,待大策将定再以论罪。”冯拯上前进言道:“陛下,武属之事非朝夕可定,非十数载之功,大策将定再论罪不堪国法,臣奏请陛下圣裁。”赵恒依旧不说话,吏部尚书张齐贤方上前说道:“明辨国法并无错,但郭制置使一失四方门谁可任之?”张齐贤德高望重,冯拯不敢轻慢,转身应道:“四方门人才济济便寻不出一个可造之材吗!”张齐贤从容说道:“赵括上兵能解眼前困境吗?大宋受的屈辱还不够吗?朝武一战为何会打起来?正因为朝廷公器锋芒,武属感受到威胁。这一战昔日南门战死三万余记,一场不亚于两国交兵的战争,如此血淋淋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冯拯和声说道:“吾并非针对郭制置使,国法之下若都如此纵容,于情于理皆难容。”张齐贤问道:“如此,尔去监四方门如何?”张齐贤官阶虽在冯拯之下,但资历老成,这句话明显僭越。冯拯本想回应,三司使丁谓上前说道:“张尚书所言甚是,咱们平日以军报论事也知极边不易,临阵换将乃大忌。今时今日之境乃为武属,不同于外寇内贼,需长久定将,且郭制置使临职以来算得上兢兢业业,昔日白龙不顾而别便因门内沉珂难以成事。以诚心论之,四方门之中不乏诸位的门生。一线较敌,生死报国,事以权宜,行之有为,方有建明卫的由来。连太祖皇帝都曾越制克敌,到我朝便该自毁长城吗!臣以启奏,大策将定,戴罪立功为要务。四方门内若沉珂难调,当请奏朝廷差遣如何?” 丁谓此言可谓正戳痛点,凡是调去四方门的文人,哪怕武将不是吓得拼命上奏请求调职便是抱病不起,更有甚者经历一场血战竟然吓疯了,丑态百出。从庙堂上一旦离开返回来的机会便渺小,一不留神还得因公殉职。丁谓此言正中赵恒心意,庙堂上一时雅雀无声,陛下一直不语也许等得便是此刻。他们这些人饱读诗书,谈古论今皆为人杰,直接面对生死却谁也不敢轻佻。赵恒表态说道:“用人之际竟无人为朕分忧,仅有暇之身可用,这朝堂还有忠君之道吗?”皇帝的表态便是最直接的政令,让那些原本坚持定罪的大臣皆将进言缩了回去。陛下临朝第一事便处理这等要事,众臣这时明白圣意均默然思量,各有心思。 知枢密院事陈尧叟上前说道:“陛下圣裁即定,臣等惟愿暂宽用事。今后若有人加以效仿,两方同罪并处即是。” 郭晓跪拜在地听得一片附和声内心黯然,这便是大宋文明开源的核心吗?他不是否定朝廷的作用,否定的是人心。人心私量谈何家国大义,国家情怀? 陈尧叟所言众臣霎时均附议表示可行,赵恒即让王继显去扶郭晓。王继显伸手一扶不禁吓了一跳,快步上阶向皇帝躬身说道:“心脉已断,命不久矣。”赵恒骤然一惊,他愤怒了,他这是干甚麽?不堪与朝堂为伍吗?他是对大宋朝绝望了吗?是的,他正是这样的人。赵恒快步下阶上前去扶郭晓,只见郭晓涕泪横流,双眸中透露着绝望。此时的郭晓已然说不出话,朝堂上严禁喧哗附耳,王继显这句话众臣一时皆感不妙。郭晓刚起身再度跪下,泣声说道:“陛下,臣累了,臣想歇了。恳请陛下容臣不忠之罪,私蓄武备国法难容。臣当以死为国法。望陛下容臣退朝,切勿玷污朝堂庄严之地。”赵恒强忍着愤怒让侍卫搀扶郭晓下去歇息,他放眼扫视群臣,许久长叹一声,缓步回御座,怅然说道:“尔等自恃清高不堪为伍,便这朝堂上的你们有几人真正容的下?同样人家也容不得尔等。甚至于御街上的孩童吵闹争执时也口述文官为言所是,行之顽固。郭卿一去,四方门人心动荡,士气低落。朝廷唯一的依仗将从此一蹶不振,没了虎牙的大虫,那些些人能够正眼瞧你吗?在汝等眼里,好听点叫武属,难听点是反贼。在反贼眼里汝等又何尝不是顽固不化,私心做量?”赵恒说罢,转身看向冯拯,续道:“你冯参知竟出自忠献韩王门下该有明辨是非之能!国事不知轻重缓急!人事不知体恤下臣!冯卿,今日与以往倒格外不同。” 这是皇帝的职责,冯拯会在乎吗?不会!皇帝需要台阶下,因为群臣都能猜得到陛下与郭晓已经见过,否则御史台早就跳出来了,都在等待皇帝圣裁罢了。他冯拯便是这个台阶,没有办法,武属猖獗国法虽严,不还得解决问题不是吗?一说差遣个个不吱声,台面上弄到这般局面他貌似是罪魁祸首,如今皇帝震怒。冯拯急忙下拜,禀道:“陛下,臣以为国法是为靖国,不敢私心做量。臣与郭制置使从未有过往来,岂敢携国家公器泄私欲,臣不敢!”赵恒暗暗窃喜,这人倒用着顺手,殿前朝对滴水不漏,用词妥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50) 赵恒早已在密室中见了郭晓,郭晓亦表明决心,四方门需再次更革,否则难以应对朝武争锋的血腥局势。郭晓明言,四方门聚齐精英至少有二十万之众,足以应付武属。至于门主人选,郭晓推荐王彦昌,确定了四方门新格局,赵恒也应允了。郭晓确实会选时机,作为天子他不会被任何人左右,只是当前需要四方门明面上出力,他所依仗的仍然是皇城探事司。鉴于黑暗之名难以衬托大宋文明开源,赵恒将黑暗之名抹去,划给皇城探事司中去了,张西郡任首任司长。对于黑暗的存在,朝廷官员是严禁私下讨论,赵恒亦不会与任何人提起,即便是探事司在朝廷建制中也只有数十皇城卒的建制。 赵恒冷声说道:“卿等为国尽忠真朕岂不体恤,家国不安,何以言太平天下。轻视武属是为渎职,是为不忠,尔等要心平气和的去接受他们的存在,鄙夷厌恶乃庸臣所学。然大宋的官制众多,职权行事多有相互推诿之言,朕已定心,立磨勘法,以校官吏之考绩,系以升迁,待编纂成制即大行天下。今日早朝以众卿议,稍后报朕。”这是皇帝赵恒临朝以来第一次早退,虽然诸臣知晓皇帝要去见谁。群臣没有阻拦,陛下越来越越耐不住性子,这不是好兆头。 赵恒信步出殿,殿上的这些大臣如何他何曾不知,只不过在人事上,作为皇帝透析人性这件事上他尚有不足。大宋以文治天下,他即使是皇帝也必须得靠这些人维持国家运行,他何曾不想更革?但,那又如何呢?一个四方门便如此难治,何况是家国?激烈的变革带来的是国家动乱,天机百年,诗画江山等的不正是这样的时机吗?故而父皇选了激进恩抚并行的治国方略,即便人言可畏,能让国家更好的传承下去不更好吗!万事说得容易,做起来更难,能做到更好必非圣君所事,他赵恒明白自己并不是甚麽圣君,连武属对其评价都是守成有余,开拓不足,他是认的。 赵恒回到寝宫,穿过密室再到皇城监办院,张西郡已在院外等候,经过其调理,郭晓暂时并无性命之忧,但指定活不了。此时的郭晓靠在软塌上神色黯然,这样的人是多好的人才啊!偏偏大殿上那些大臣图其外表,不堪为伍,这是多麽讽刺。征讨外敌固然可扬中华国威,但朝廷内部的分歧更大,危害更甚。此时的郭晓再无君臣之分,生死之际瞧得皇帝的怜惜,郭晓是欣慰亦感黯然。天子君临天下,君威刚柔并济方能立国,如今的天子自朝堂上谦恭仁爱,换言之除了身份不同,皇帝陛下几乎没有主导制定任何重大国策,此乃中华万世之忧。着以明白话言之,这个皇帝只是个普通人,只是熟悉政务,勤于爱民,仅此而已!相对立的,大宋内的毒瘤越来越大,甚至于公开,除了那些不识字的百姓人家,官府之中谁人不知武属?只不过知与不知,在读书人眼里自然是朝廷大,殊不知在平等对立上,朝廷与那些民间组织并无不同,这一点皇帝陛下并不明白,也不愿承认。 见郭晓没有说话,赵恒轻叹一声,说道:“朕知道,在你们心中朕只算个守成之主。朕,认了!因为这便是朕的能力,一个家易与,一个组织易与,一个部门易与,一个军队易与,一个朝廷难易与!尔等以尽忠报国行天下,用的却是秦皇汉武的期待,但是在这个时代并不适用,也不适用于朕!今日大宋之外寇,之内患,亘古未有,朕日日不能眠,兢兢业业不敢丝毫懈怠!朕,尽力了!”皇帝诉说的是持家不易,这一点郭晓是理解的,虽然皇帝中庸,但问题并非全出在皇帝身上。郭晓挣扎着坐起身来,今天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堂堂正正的向所谓的皇帝一倾夙愿。郭晓整理心绪,默然说道:“陛下确实尽力了。今日之家国家境内忧外患,但这问题的本源在于制度!”赵恒凝目窗外,淡然应道:“朕知。”郭晓续道:“如此,臣给陛下说一说最真实的纵横派如何?”赵恒应道:“除了纵横派,所有的武属宗派朕知晓得较你更甚!”郭晓问道:“那陛下又可知为何纵横派如此紧密,连个暗桩都插不进去吗?”赵恒反问道:“为何?”郭晓应道:“制度!一个朝廷都可临摹却万难施行的制度。”赵恒应道:“不过是三省六部的简化罢了,并不适用于朝廷。”郭晓缓缓摇头,应道:“并非不适用,只是更革艰难罢了!”赵恒幽幽说道:“卿即知又岂能如此要求朕,公平何在?”郭晓应道:“公平只是理念,循序渐进,掌握大势,一世不成而二世,改革并非不可行。”赵恒打断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经二世却有乱政亡国之忧,卿不知吗?” 郭晓闭眼深一口气,叹道:“是啊!究其本源乃在于制度!”赵恒哼声,转身凝视郭晓,说道:“身无一亲的你仍有所保留吗?何不直接言明家天下公天下的区别?大宋朝能吗?不能!这种制度改革一经施行即刻天下大乱,唯有乱世方能施行,这才有天池会的天机百年,诗画江山。但中华千年之文明,那些功勋贵族,官僚名臣,天下百姓能给你让路吗?卿可曾想过?一旦失败将有多少人为这种不成熟的制度陪葬?圣人妄谈尧舜禅位之美德!殊不知尧如何而死吗?”郭晓没有反驳皇帝,叹道:“是啊!制度是美好的,但没有永恒的,连纵横派都不得不面对更新换代的难题。权利不能沦为皇帝私人而是国家公器!大宋朝最大的区别在于一人与一群人的区别。有了建制完整的幕僚司,便是庸才亦能主政,纵横派做到了。”赵恒反问道:“现实吗?”郭晓反问道:“不吗?在于陛下天威罢了。如今的朝堂上纵有雄兵百万,闻敌心怯,武将式微,唯南遁尔!”郭晓虽有讽刺,赵恒没有生气,亦暗暗欣慰,如若当时他同意了南迁,所谓的幽云,所谓的北方疆域都将丧失殆尽,千万百姓惨遭屠戮,大宋朝即便偏安一隅,留下的是千秋万代的骂名,无颜见列祖列宗,介时的他恐连个守成之主都做不到了。 赵恒叹道:“给朕讲讲这个清白兰君吧!算起来其今年二十有六,较朕尚年轻呢!”郭晓叹道:“陛下此时才关注这个人吗?”赵恒沉声应道:“不错!朕一直认为他只是个傀儡,争夺权利的遮羞布罢了。”郭晓摇头应道:“纵横派把握人心已至炉火纯青,上至朝堂下至江湖都认为他只是个傀儡。因为人只关注他是否得势,从不去关心纵横派为何这麽做!为何一个小乞丐能逆袭进入纵横派的核心。这样的人并非纵横派的一道宗文逐出门墙可造就。据臣所查,纵横派的枢纽仍听其调令,连横网都为其所用,其以无冕之身指挥全局,为何!是因为这个让人瞧不出深浅的弱冠凭着自身的坚韧和秉性造就了今日。”赵恒反问道:“卿觉得纵横派可能会扬其上宗?”郭晓道:“若以态势论当有五成把握。”赵恒叹道:“朕不止一次的关注此人,只可惜对面林密根深无从窥视。”郭晓却道:“臣早已上奏过,视其履历可知其秉性。咸平五年二月初,兴山县县衙典狱中,二十七个嗷嗷待哺的弱冠被狱卒谋杀,只为了四个店家凑集的三百两碎银。二十七人呐!先以掺了铁钉的饭菜喂食再贯以蛇毒,不到半个时辰倒下的便是一片。”赵恒眼有怜色,沉声说道:“朕为政不全是朕之过。他们哪来的胆子敢如此草菅性命,乱杀无辜!”赵恒忧愤之际,郭晓有些累了,靠下身来,说道:“山高皇帝远,穷山僻壤之地,谋财害命岂不寻常。所不同的是,这二十七人乃为流浪之身,非我大宋籍册之名,这便是昔日质问房山镇国公的由来,也正因此,二十人性命在他们眼里只剩一个数字罢了,陛下不也犯这种错误吗?” 赵恒勉力维持心绪,内心深处有些愤怒。组建枢纽吗?他不敢,除了亲近的几个人他不敢信任任何人,甚至不敢离开皇宫,凡事有利弊,他经不起这种折腾,也经不起失败的代价。赵恒叹道:“以前是,澶州之后便不是了。朕第一次见到数千众我大宋官兵,以及百姓的躯体从朕眼前抬着好久好久都没抬完,即便今日朕依旧历历在目,没齿不忘!”郭晓深吸口气道:“经历过死亡方知生命可贵!可敬!也就无所畏惧。一个不知国法为何物的人比一个饱读诗书的天子门生更知道如何生存,如何保留我汉人血性。也许陛下只感国事艰难,殊不知武道七宗并非是个名头,而是传承皆过二百年以上的强大社团。他们汇聚人才,谋求生存,文武兼备,勘破世事,自有习俗,便是拿来治国都绰绰有余。他们早已透析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故而弃文从武,绝对的武力方能保证自身生存下去,只要天下仍是我汉人的江山。以如今的局势,只要他们愿意,联合反贼一记重击顷刻天下大乱。”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51) 赵恒身形有些颤抖,他知道,朝廷传承所存在的遗案实在太多,百姓可以安定,却绝不会接受一个来路不正的皇帝,他的父皇已遭受了不知多少非议,但这些他能改变吗?不能!即便知道真相,他也不敢将真相大白于天下,故而他选择稳中求存,让时间冲淡这一切。赵恒问道:“整顿四方门能抵抗武属吗?原本觐见之事已定,武属延后定期,朝廷的体面已然丢尽了。”郭晓应道:“与江山社稷相比,体面算得甚麽?武道七宗愿意承认朝廷,只因他们需要一个稳定的汉人天下为他们聚纳财富。陛下只需安定天下,诸宗亦需要陛下的经济万世之路带动,陛下若能展以贸易相合,有了利益相靠便可相辅相成,甚至能为陛下分忧。”赵恒道:“朕,已有定处。朕担忧的是,他们明分暗合,将来再来个内外夹击,你觉得我大宋朝的下一任皇帝能胜任吗?”郭晓道:“陛下不愿组建内阁便只能为大宋留下一份硕果了!静看天施国祚吧!”郭晓言语中带有颤抖,赵恒知晓他失望了,这一刻赵恒对自己自责有加,他知晓这般下去大宋朝是会出问题的,但他时常身体不适,他需要开始考虑太子。故而不论其做多少的准备,皇帝换代之后一切都将抹平,当年他是如何登基的,那种场面他不想自己的儿子也经历这种阴谋。 皇帝的黯然是承认,郭晓不是来给皇帝难堪的,郭晓出言应道:“帝如尧舜尚有不堪,陛下登基十余载,仁爱勤政天下有目共睹,大宋朝已入盛世。只是陛下经历的太少了,臣虽失望,只盼陛下福寿安康,早做筹谋,若能今日事今日毕便是万民之福。书中自有黄金屋,人间犹盛君威临。”赵恒转过身去,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如此真实,这才是臣子该有的样子。即忠君亦知君,此等人才他为何此时才发现呢?赵恒深吸口气再次回头,郭晓已安静的睡去了。赵恒再次深吸口气平复心绪,此时的他颇觉心累,皇帝这个位子并不像人们想的那麽轻松,一旦抓住便不能放手。赵恒沉默良久,感叹道:“是该给后人留下硕果了。” 赵恒再次沉默许久,喊来张西郡,说道:“御内班,探事司,四方门诸卿都叫回来吧!朕想念他们了。” 赵恒思虑之际,御内班大帅千军悄然无声进入殿中。对于这些人赵恒信任却又无奈,他们俱是父皇留下来的心腹,见识卓绝,毫不夸张的说,他们的见识远在他这个皇帝之上。父皇临终嘱托过,对待这些人需亦师亦友,亦臣亦民。像这些人远非所谓高官俸禄,名留青史所能成就,这一切只因为汉人天下,这是一种民族精神,而不是因为他大宋天子的身份。如若有一天当自己不堪天下大任时,他们便是改朝换代的重要之一。千军参拜过后,赵恒言之平身,千军方才起身来。作为臣子千军面对帝王始终恭恭敬敬从不逾礼,从不干政,从不随意调换赵恒安插的亲信,只不过在言语上二人亦师亦友,相互尊重。但更多的时候,赵恒对这些人在内心深处都有一丝谨慎,赵恒明白,若非自己乃赵姓,换这些人做皇帝绝对要胜过自己,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其实这很危险。 千军说道:“他终究尽了臣子的本分,没有撕心肺腑的大骂!”赵恒深吸口气,王继显已差太监装殓郭晓遗体。赵恒沉声应道:“朕知!”千军应道:“还不够!”赵恒道:“如何?”千军淡淡应道:“那些他未说出口的话!”赵恒道:“这不正是你进殿的原因吗!”千军道:“这些话我不言无人敢说!”赵恒道:“比如呢?”千军道:“时代!”赵恒问道:“何谓时代?”千军道:“可以理解为一种认知!以及,当前所处的世道。比如昔日武林盟与今日武林盟此为两个同境不同路的时代。”赵恒道:“此所谓武林秘史的一部分吗?”千军道:“陛下也许需要重新看待一番武道七宗!无论是太祖还是太宗,为何与诸宗和平相处?”赵恒应道:“诸宗大力发扬走私贸易,遍及诸国,即便朝廷将朝内的诸宗清理干净,其根基尚存,依然可东山再起。”千军问道:“如何再起?”赵恒道:“诸宗建制紧密,以纵横派言之,上中下三层,最下面的永远无法清理干净!”千军道:“他们准备的不止一种方法,十载便可东山再起。当他们掌握了这个天下的法则便注定会成为天下的一份子。臣今日所言,旨在深知透析!”赵恒道:“如今的主动并不在朕手中!在他们眼里,作为汉人天子朕无进取之心,大宋终将罢兵休武,自断江山。”千军道:“此集中为居安思危,备武进取,陛下显然不足!”赵恒道:“朕堪为天下文明之主,君子之身,天子之命,少些戾气是吗?” 千军应道:“陛下有陛下的难处。”赵恒转过身来,凝视千军沉声说道:“你想说的不正是诸宗合力倾覆天下,改朝换代之能!”千军道:“正是。”赵恒沉声说道:“朕一直都明白,只是有些不愿承认罢了。”千军道:“形势不可怕,自欺欺人则是愚蠢。天下大势尽在皇权,当他们决定鱼死网破亦要付出庞大的代价,且得到的并不牢靠,结果是得不偿失。故而,天复会,天恨会,乃至日益强大的丐帮间接成为诸宗棋子,他们从不吝惜给朝廷多立一个敌人,多分散朝廷的精力。”赵恒问道:“六士族之事呢?你似乎很少与朕听闻。”千军问道:“陛下心中没有答案吗?”赵恒道:“朕读过百世经态录,罪恶如斯!”千军道:“民间俗语有言江湖险恶,陛下若行走江湖便是个腰缠万贯的小乞丐。”赵恒冷不禁的莞尔一笑,说道:“所以你也认为四方门为仅存的硕果?”千军道:“陛下别无选择。”赵恒道:“朕知!”赵恒此言意味深长,千军有所侧目,这个皇帝好在还算清明,孺子可教也。 南方。 柳燕离开丈夫后不久,符昭率幕司人员跟了上来。连日来的思绪整理,柳燕已能窥视自己当前所在的位置。竟已选择入局,纵横派的当下姬奔月已不再管事。横网送来符昭的讯息,使其前往汉江大营授印,当前之事莫过于灵女意外身亡。作为纵横派当家副使,这算是她接手的第一件事。柳燕乔装而行赶到汉江大营,诸宗举行了盛大的迎接阵仗。大宋国境之内吹角连营,朝廷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柳燕一时感慨万千。昔年极边之地羌族人凌虐边民,无恶不作,柳燕惜国忧民,敬畏大宋和睦生息。今大宋境内社团组织流行,如此下去家国何安? 如今的汉江大营变成了诸宗调整势力布署的枢纽,大量的人员从这里汇聚再从这里整合抛洒出去,忙碌异常。对面的黑榜联军大营如今亦站稳了脚跟,虽只有不足三万众,诸宗要想再轻而易举接近已是不能了。联军大营傲红尘调整人力,汇聚粮草,挖掘营河,聚阵防守,杀手之间的默契配合让诸宗联军并没占到多少便宜,两方以此僵持至今。大帐内柳燕见到了冷逍遥,瞧得其暴瘦的身躯,乏白的脸色,柳燕冷不禁的心中一痛,她想起了丈夫。 聚帐议事不过是通报那些柳燕已知晓的汉江大营履报,其并未多言。柳燕简单的与诸宗掌事打了招呼便随符昭去了纵横派大帐。这一番见礼声势颇大,纵横派七坛坛主,部分横网路主泱泱七十余众皆向柳燕行大礼,并送上大幕司副使金印。柳燕不是第一次用金印,但这次意义不同。从她接过金印这一刻开始,她也会像丈夫一般成为那种人。重组过后的横网更加便捷自由,认令不认人,这一刻的柳燕端重若轻,睥睨如梭,展现的便似女主姬灵霜,英姿勃发。 尤其柳燕对纵横派的事令不仅熟悉且运用独特,几乎挑不出毛病。符昭一行人反复端详过柳燕平生履历,像她这种人会比男主人更懂得如何生存,杀伐决断更胜过男主人,只是其不轻易展露罢了。这时的众人对老掌门人更是敬服,这般识人之明唯有纵横派。柳燕花了一日时间整顿了事物方与冷逍遥去勘验了灵女遗体也瞧不出甚麽名堂,解剖之术她虽知晓她却不敢。柳燕没有给冷逍遥任何话语,她只是强行挤了一些灵女体内的血块回了大帐。此时的冷逍遥冷峻无比,灵女数十载的陪伴,朝夕相处,对其影响更甚左子手,右子老二女。对于如今的汉江大营局势柳燕倒颇为关注,傲红尘何许人也,时间耽搁的越久将来一战诸宗定不轻松。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52) 到得第三日,柳燕大帐中全军戒严,符昭率幕僚司一行将龙魂之秘交给了柳燕,至此柳燕方明白大幕司的决心。所谓龙魂一旦知晓也不过人世间的人和事,所不同的是,柳燕也是平生第一次见到这种神龙图,果然庞大无比,至于真实性,以纵横派对此事的严谨柳燕将信将疑。但知晓了所在地,柳燕本欲前去一睹真实终是忍住了。如今的她与丈夫成了纵横派的两柄利剑。而她与纵横派的牵绊莫过于如今的玄天派日子并不好过,党项人李德明虽不再军事进攻兰州南,但侠隐山庄迁到灵州以后实力大增。 当年姬灵霜率诸宗英豪屠戮党项部族首领虽能震慑一时,却激起党项人更大的仇恨。玄天派乃朝廷钦定的极边社团,侠隐山庄虽是党项人的武力象征,也属于武林组织,与玄天派的争锋以党项人的话说这是世仇之间的较量不可化解,朝廷也睁只眼闭只眼了。如此可苦了玄天派,派内的边贸已尽数凋零,玄天派已吃了两年的老本,光靠朝廷的年例玄天派亦非长久之计。对于这些柳燕并未做任何调整,作为纵横派的当家人徇私是一种禁忌,阿姐那种自由妄为的威严她们相差甚远,且韩白师哥志向远大,更不愿过度依赖纵横派。 如今摆在柳燕眼前的路让她有些犹豫,依据龙魂的存在,这种东西将会使人疯狂抢夺,没人能拒绝长生益寿的诱惑。那时相互间不再有伦理,不再有约束,各凭本事,龙魂是如此,那胎息珠呢?一念至此柳燕倏然惊得一身冷汗,丈夫抛弃名利,抛弃爱人,只身而行,又与御师哥一行感情甚笃。如今他的身份已大白天下,将来一战难以避免,丈夫参杂其中恐难善了。以前有纵横派在,江湖上的流言尚能遏制,丈夫这一出门户,那些粗俗不堪的流言蜚语她这些日子都听了不少。只是担心归担心,柳燕亦明白当自己接手龙魂这一刻开始她同样没有多少闲暇。 黄山。 黄山奇峰名秀,乃为名景。虽然胎息珠终于有下落诸宗仍将信将疑,即便如此,诸宗仍依约遣人来。六宗会盟中仙宗遣使宇文流夙,冥宗与刃宗遣使上官蝶舞,器宗遣使杨宗,药宗遣使司马慧玉,隐宗遣使陈道,一行人汇合带了将近两千人的诸宗精英。尤其是药宗此次做了大量准备,药宗圣女司马慧玉亦是第一次承接此等要事。这件事纵横派并未插手,路观图,地点,胎息珠服用之法都密封在金匣内,待诸宗决出结果金匣便归其独有。对于胎息珠,纵横派说服诸宗不再用以往不择手段的杀戮方法,六宗一见面立即公示抓阄,胎息珠归药宗所有。司马慧玉得到这个结果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她感觉自己有些站不住脚。这样的结果其他几宗自然难免失望,司马慧玉当即立下承诺血书,药宗将以胎息珠为例样做出录本,让诸宗对此物有详细的了解,方便诸宗将来寻觅。抓阄尘埃落定后,剩下的便是上小华峰去取。 自从胎息珠位置确定,知晓讯息的为诸宗,朝廷两方。之所以会让朝廷知晓,纵横派所谋颇深,有朝廷的参与便是对异端势力强力的掣肘,且纵横派相信如此罕见之物朝廷不会袖手旁观,与其如此倒不如使其参与。由于事关重大,诸宗人力都派遣在小华峰下,为了取宝顺利,诸宗在知晓讯息之初便派遣最近的人力封堵小华峰。一行人顾不得午膳,六宗掌事亲身上山不带任何随从。众人依照路观图一步一行,缓步上峰,路观图上标明,胎息珠存与山腰上挖的石室中,胎息珠不能密封且得通风,一室四十八孔。胎息珠虽已有主但诸宗掌事眼见如此简陋的保存方法均面面相虚,均觉过于简单。 但当众人寻到石室经过简单的清理,石门打开的那一刻众人久久不敢入内。好在司马慧玉当先检验过后,五人亲入石室内,石室中冷风森然空无一物,唯有一个石桌,石桌上雕刻有石匣,胎息珠便包裹在金丝盒中。司马慧玉仔细端倪许久,反复勘验方打开石匣,随即一行人快步出石室置空旷处。司马慧玉小心翼翼一层层拆开金丝,所见到的是防腐药皮包裹拳头大小的褐红色圆球,无甚稀奇。一行人颇觉失望,司马慧玉将圆球以新的金丝包裹放入锦盒中,其才深深松了口气。其与众人想法不同,世间奇珍妙药她也见过不少,越是珍奇的东西越其貌不扬。临行前父亲也说过,竟然来了便要相信,哪怕只是纵横派捏造的谎言。 此事重大,司马慧玉本就聪颖,当即表态,待胎息珠服用时药宗将会邀请诸宗亲身观看,以辩真伪。司马慧玉种种行径旨在表明对胎息珠的担忧,诸宗亦明白此事一旦处理不好诸宗必将内讧,司马慧玉此举着实妥当。一行人稳步下山,按照六宗会盟盟约,胎息珠如何安稳送到蜀山为当务之急。谁也没有想到胎息珠便这般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相互之间竟忐忑又遗憾。毫不夸张的说,纵横派退出六宗会盟实为明智,如此一来诸宗究竟是撕破脸各展手段还是如约而行联合共进退,这是对诸宗的考验。因为诸宗已然明白,纵横派的格局不在称霸武林而是如何让纵横派屹立不倒并不断传承下去。张少英的存在是诸宗绝对不敢的尝试,亦是诸宗佩服纵横派的原因之一。 这一次不再有纵横派的参与,诸宗之间更明白没有纵横派横网的调控,诸宗非异端势力的对手,这一点诸宗有此认识。今时今日诸宗将面对异端势力,内讧必自掘坟墓,异端势力借助纵横派的公家建制度远超诸宗沉疴已久的宗派制度,如此堪破人事的先知认识是诸宗远远不及的,虽然那些制度本身都有这些那些的问题。这一日间诸宗掌事皆默然不语,他们前来诸宗宗主并未做过多的叮嘱,因为从六宗会盟开始胎息珠便注定只能属于其中一家,这一点诸宗数载前便有准备。胎息珠固然珍奇,但与诸宗传承相较显有差别。此时此刻的诸宗掌事皆在思索心事,众人均有一丝隐隐的无奈,胎息珠如此机密之事诸宗所做的准备似乎都有点漫不经心。 不远的方林间。 六月的天娇阳阵阵,张少英一行午膳后喝得大醉不止,俱躲在山蛮上的槐树下乘凉。由于有玉织香这等高贵女子随行,一行人衣着打扮颇为精致。反正只需一句话,纵横派横网不出三日便会送来,如今是要甚麽便有甚麽。张少英很少酗酒,自读书伊始,美酒之前点缀而饮方为乐趣。算起来一行人中张少英居然是酒量最差的,连玉织香都能饮上二斤有余。令人佩服的是玉织香那纤柔的身板,众人一直调笑说玉织香的肚皮是腰带勒住看不见的。玉织香谈笑间脸颊嫣红透亮,身上散发着能令男子疯狂的体香。这样的女子即便御留香见过不少但从未如今日这般咫尺相近,相互尊重。一行人的目光玉织香从不回避,一个情感丰富的女子,众人感想而不敢为,几个月的一路奔波相互间也习惯了。 玉织香能歌善舞,天南地北的各种小曲没有她不会的。轻柔的嗓音温润如玉,一行人吃着天下最奢侈的食物,最醇甜的美酒,天下最美丽的女子,夏风惬意,悠然如斯。不远处的山间小道上,纵横派横网弟子正疾步而奔,他送来的讯息搅扰了一行人的安宁,诸宗胎息珠已得手。张少英安顿自己与御留香二人同行,其他人保护玉织香一行,顺便在此等候。当下二人起身展开轻功向诸宗营地靠拢,十余里的路程两人顷刻便至。当御留香那巨大剑身一现身,诸宗营帐便警钟四起。御留香哈哈大笑一声,喝道:“尔等小辈,还不速速将宝物献上来!”御留香言语一出震惊诸宗,竟然是他来了,这便是纵横派的手段麽?果是奸诈! 司马慧玉率众出营,再见张少英挺拔不羁的英俊神姿不由心神一荡。这时的他是那般深邃淡然,潇洒若意,再无一丝当年的浑然。但司马慧玉更清楚自己所肩负的期望,他今日竟来必不会空手而归。虽知晓一路不会太平静,但她没想到竟然是他来?如今的他已被逐出纵横派门墙,其所作所为名义上与纵横派无半点干系。御留香瞧得司马慧玉俏丽的面容不由心神一荡,回过身来向张少英嘀咕道:“娘咧!这只母的好俊的模样儿!”张少英哈的一声,笑道:“此乃喜新厌旧吗?”御留香嘿嘿笑道:“伦理之说仍不足以束缚我燥热的内心呀!”张少英微笑不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53) 仙宗宇文流夙沉声问道:“此乃张公子谋划吗?”张少英轻提剑身,应道:“名利之下勿须多言!诸位,得罪了!”张少英言罢白兰剑已然递出,诸宗掌事均暗暗心惊,其二人再神通这营中高手逾千岂是摆设!电光火石间,隐宗名士陈道喝道:“且慢!”陈道在武林中并不出名,但在隐宗声名极高,匆匆不过五十有余,以心性书法见长,心思细腻之人自是谋虑颇多。陈道喝退随行护卫,沉声说道:“光天化日,蓄谋抢劫,将我等置于何地!” 当前的安静只是暂时,一旦铺展开来诸宗不一定能护得住胎息珠,交给他们或许是最好的选择。陈道上前数步突然啊的一声抚胸倒地,呻吟道:“好强的真气!”陈道这一倒地便抽搐不已,霎时惊骇诸宗掌事,但张少英确确实实出了剑。领悟稍慢点的,上官蝶舞已明其意,但这个中取舍其犹豫了。以纵横派声名,言而无信之事从未听闻过,六宗会盟纵横派便首当其中加以保证过。只是胎息珠之事牵扯太大,非江湖信义可比,纵横派若是有心而为,诸宗怕是吃了哑巴亏也得自己吞下,如今一切实实在在证明,御留香一行听命纵横派行事。张少英见得陈道如此不由暗暗赞叹,人生在世,转念之间一念而定,这种魄力看似简单,实则极难,甚少有人能在转念之间便做出没有佐证的决定,人都相信自己生平所见,仅以执着。 陈道无疑是这其中的佼佼者,上官蝶舞懂但她做不到将身体横陈人前,且今日他也在,终究有些羞愧。上官蝶舞上前道:“张公子盛名威震武林,此等行径无异于堕落,江湖中的舆论你也不顾及吗?”张少英对上官蝶舞隐隐有些戒备,姬灵霜成语他说过刃宗有意让上官家的滴血岩浆血脉与纵横派相结合,以此勘验孕育后代寻求武学突破,这是当年上官蝶舞不辞千里来见他的原因。 张少英念道:“清名已是云中客,漫天浮云照吾心,诸位请。”张少英展手便打不容细想,且陈道以辈分主持今后事宜,其已喝退护卫,再来怕是不及。以张少英之能力诸宗掌事并非不敌,但陈道开头,一行人皆在犹豫之间,只因胎息珠之事相对于诸宗实在干系过大,一行人也不好决断。这一犹豫上官蝶舞展手抵挡,御留香的天罪之刃已抵在陈道后颈上,只听御留香嘀咕道:“磨磨唧唧做甚?速速将宝物取来,大家相安无事岂非不好?”众人虽回过神来均觉荒唐,也几乎明白张少英一行何了。 上官蝶舞道:“我等这便去取!”说罢,上官蝶舞让几个驻事回营商议,一行人快步回到帐中,器宗杨宗叹道:“他们一声不响便来抢夺,这是一道考题。前面有两条路,要麽奉上,要麽做个赝品。”司马慧玉道:“赝品正在赶制!”杨宗赞许道:“此等决断非药宗不可!我等竭力维护便是。诸宗连绵百载,久负盛名,当此时刻更该同心协力共谋信义,方为武道七宗本色。”宇文流夙赞许道:“纵横派退出联合便觉得诸宗为了此等神物会自乱阵脚,实不该让他们小瞧。”杨宗向司马慧玉问道:“圣女本意呢?”司马慧玉此时才明白为何自己离开蜀山父亲都不曾叮嘱一言,这是需要自己历练,原本此次是大长老陈琦来的。药宗上下对胎息珠极为重视,胎息珠若是在她手中有何闪失其万死难赎。司马慧玉沉默不语忽而下跪向几人行大礼方自胸前的内衣乳间中取出一枚金丝球,至于真假众人不知,这便是其行大礼原因。 张少英一行取得东西并未翻看,两人疾步返回与玉织香一行汇合。回来时玉织香一行并未发生甚麽,以纵横派的识术手段,张少英不止一次的说过,人心叵测,他们之间也许同样存在奸细,只是相互不知罢了。纵横派的识术在于利害,一旦触及底线便会毫不犹豫的决裂,众人虽以友相称说到底仍是纵横派的棋子。张少英当着几人的面打开了金丝球,里面的东西圆溜溜的并无奇特之处,怕是丢在地上也无人愿意去捡,但御留香直言此乃真品。御留香此话一出虽平淡,但平日相谈甚欢的众人相互间都有一丝黯然。这一行虽只有十数人,却以张少英为核心,他的一言一行都能影响到这支队伍的存在。从御留香那一句话开始,谁也无法断定胎息珠究竟是真是假,甚至彼此都会相互防备,这便是纵横派识术之威。 一行人下山上马径向西行,整个队伍里除了张少英,御留香二人没人知道这条路何处才是尽头。 一行策马西行到得祁门县暂做停留。因为张少英与御留香打赌,不出三日便有人截击,今日是第三日正午。祁门县并不大,一行人只在客栈中足不出户,附近的小吃正食每日不要钱的似的送入房中。一直等到下午众人也不见有人来,了无生趣的几人干脆聚在一块下棋作画打发时间。而在远处高岸上的大雁塔上,鬼斧,神工二人靠在门边目视着下面的祁门县城,晁筠则席地而坐品着案上的上佳米酒。身畔的侍婢涴花边伺候主人边自饮,无疑,遇到这样的主人是她的幸运。 鬼斧与神工不同,他们虽身形魁梧高大,但自小熟读经书的他们有着超高的学识,在天池会称之为现学。通过钻研现学他们可更清楚的知晓自己在这世间的位置,从而为自己的人生做出选择。如今他们面临的问题是出手与不出手,虽然几人从未商议过但大家均明白这是纵横派的手段。从一开始他们便为今天做好所有的准备,只等鱼儿上钩,他们天池会便是其中的一只。而他们的问题是谁也不清楚胎息珠在哪一方,或者说自始至终这只是个骗局,以他们对胎息珠的认知大多数讯息都来自云都东皇聂羽。即便真的胎息珠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无法知晓真假,便是这麽一个微乎若微的机会他们也不得不去争取。因为无论他们是否愿意,朝武联合已成事实,属于武林的恩怨,他们与诸宗没有讲和的机会,朝廷也不会给与他们生存的机会,除了反抗他们没有任何出路。且以大势来看他们明显处于劣势,无论当前有多大的牺牲,如果改变不了大势,这些反抗,这些争夺又有何用? 晁筠是天池会的老人,身兼十三省大员之一,尚有云台二十八将的荣誉印耀,如此他在二十八将中并不算出名。不同的是他精研中庸,或者说他的性格与张少英颇为相似,平庸的人总是透着不凡之举,轻视不得。作为老将的他拿着不菲的薪俸以及大量贴补都挥霍在那肚皮中了。鬼斧神工二人靠在门边许久不出声晁筠倒颇有些无聊,美酒虽好连续数杯便有些乏味了。晁筠忍禁不住感叹道:“你们倒真闲得住!”鬼斧应道:“需要我二人为你应言以示雅兴?”晁筠哈得一声,摇头说道:“明知对方是局却不得不入局,这样的局即使才能通天也无法临机应变,因为主动权在人家手里,这种感觉并不好,让人难以心安!战端一开腥风血雨,涂炭生灵。”神工插口道:“不用说我们都懂!大人我等何时出手?这才是我们关心的。”晁筠道:“从他们手中夺物毫无机会,即便有机会在你看一眼之前他们便会毁去此物,这便是纵横派。” 鬼斧摇摇头叹道:“你一定要我们像白痴一样听你废话以衬托你的高大吗?”晁筠干咳两声叮嘱道:“能不能尊重些?我可是你们上司!”鬼斧神工相视一眼转身向晁筠下拜高呼:“属下该死,请大人恕罪!”晁筠瞧得两个大个子跪在自己面前只感啼笑皆非颇为滑稽,唯有无奈而笑,叹道:“二位乃千年不遇的人中至极,如此羞杀在下了,请起!”鬼斧神工二人此时真有一股上去将其殴打一顿的冲动。非是他们轻浮,而是摊上这样一个轻浮上司他们也无可奈何,毕竟是霸皇点的将,相较于这一点位列云台二十八将之首的玉仙师要比他安静的多。一行人就这般等到天黑晁筠方起身下塔向祁门县城走去。他交给鬼斧神工的事情很简单,将张少英一行逼出县城,避免伤及无辜。 鬼斧神工一向听命行事,二人带着差遣队精英徒步前行。此时的官府早已下令宵禁,街上空无一人,换做以前谋逆身份的他们早已被这些官兵追得到处跑了。此时的金福客栈中御留香一行正大眼瞪小眼瞧着窗外的大街生怕没人来,天已黑再过两三个时辰他们便赢了。此时张少英一行已整装待发,一行明白,战端一启至死方休,他们可能都等不到那一天。当御留香一行瞧得鬼斧神工那若隐若现的身形,御留香抚胸向张少英说道:“算你厉害!”张少英微微一笑,此时该他担心的是玉织香,她的存在将会限制大家的行动,因为她算是不会武功,这一点御留香已印证过,当前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她带在自己身畔。尽管是累赘一行却无嫌弃之心,毕竟美丽又有魅力的女子总是那麽赏心悦目。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54) 随着张少英一声走,一行人翻窗尽出向祁门县城外疾步而奔。战端一开他们身畔便是无穷无尽的追杀,要想活下去便要不停的奔跑,绝对不能陷入包围中。只需保证这一点,他们便有能力多几个人活下去。鬼斧神工瞧得一行人鱼贯而出暗叹滑稽,这般争斗意义何在?当前胎息珠真假恐怕诸宗知晓的也并非是真,这一切只有纵横派知晓,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哪怕是假的也要抢过来。于是前面在跑后面在追,由于御留香的存在,其冥王的身份已被纵横派证实,连禅宗都出面解释,这柄挡在纵横派前面的双刃剑注定是一场不属于冥王会战的恶战。 玉织香被张少英搂着翻墙越脊一路疾奔,疾速的劲风迫得她只能卷缩在张少英怀中。所谓真情见性,这群人明显更真实,跟他们在一起没那麽多防备,哪怕再坏的结果也不过生死罢了。今时今日她回念自己一生颇觉可笑,素日高雅绝伦的他她为了理想清勤奋一生,到头来人与人之间也就这麽回事了。天下定势并非人力可改变,当前的云都,天池会都清楚这一点,只是当他们被纵横派展现在朝武面前他们便再也无法隐匿。无论这世间有多不完美,百姓方是天下的根本,再好的生存向往前提是不能影响百姓生存,除非乱世否则他们没有任何机会。如此诗画江山又有何益?捆绑这千千万万的人憧憬着无法实现的画境不如放手,她便是摧毁云都的开端。云都之所以没动她便因胎息珠,只需此物到手,异端势力的理想方有延续下去的可能,因为谁也无法代替东皇。否则所谓的诗画江山都将在朝武一点一点的冲击下最终倒塌。 玉织香很少依偎在一个男子怀中,张少英身上的男子气息熏得她芳心乱颤,踌躇不知如何自处。张少英虽楼着一人身形丝毫不慢,玉织香瞧在眼里啧啧称奇。黑夜中一行人不着火把疾奔,与身后火把摆成一条长龙的追击队伍形成鲜明对比,她甚至能听见后面队伍里的狗叫声。而张少英此时担心的不是狗而是天际的鹰隼,只要你在外面跑你便逃不过它的眼睛,敌我两方在朝廷的不干预下都有充足的准备,这种仗最难打,最难熬。且如张少英所料,追击的人只是其中一部分,祁门县四周连绵百里皆为双方的战圈,这是诸宗的极限。同样在朝廷眼里这些人竟然出现便不会让他们再隐匿,这是朝廷当前不干预的原因,至少这是异端势力所付出的代价。 当拦路的天池会弟子出现在张少英面前,御留香,申屠月,断九泉当先开路,天罪之刃当先对方一个惊咤明显已有胆寒之心。黑夜中天罪之刃印耀着火光连番挥舞,交手的那一霎那,天池会弟子感受到的便是如疯如狂的劲气交融,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迎战。他们所能依仗的便是联合阵法,尽管诸众胆寒,但这一番交战他们明显没有一下子被冲散,哪怕不敌他们也能对上一招险险而退,不会瞬间出现大量的伤亡。但大阵仗的围攻需要开阔的地势,否则无法形成有力的围势。张少英一行同样知晓这点,他们同样也不会给这些人机会。刚刚一交手这些人能在联合下抗下一招并能后撤,这些方算真正的精英。 祁门县乃山区,群山遍地,张少英搂着玉织香展开轻功向山蛮上疾奔。此时改为田不孤、羽千泷,下酆都为先锋开路,张少英率月仙,夜虚,风神,玉织香,凝香,流音居中。御留香,申屠月,断九泉殿后。让御留香啧啧称痛快的是,这一行人轻功丝毫不差,翻山跃树,剑气横飞一个比一个精准,这一会儿御留香才伤得一人。好在这只是开端,天池会没有对祁门县严防死守,加上准备不足一时难以调集太多的人力,否则一行人真插翅难飞,因为当前他们确确实实只有这十三人。夜间疾奔全凭眼力敏锐,不可有一丝失误。好在山蛮上并无伏军,这便是不做谋划随意所向的利处,所行何为全凭自己控制。 此时惊奇的却是玉织香,她不是没见过高手,与张少英贴身相依她能感觉到其呼吸六步一呼,七步一吸,口鼻齐用,即便疾速奔行始终内力充沛,这种方法她从未见过。只有真正接近过才会知晓纵横派的武功为何不出名却能独霸武林,其内外互感精算到一步一寸,天下无任何门派可及。一行人疾疾而奔,身后天池会弟子紧追不舍,看似后面人群众多真正能跟上来的却不多,后面御留香一行都能应付。如此性命攸关时刻,对张少英一行来说算是一场修炼,这才是纵横派武学的精妙极致之处。她也不知方向如何,张少英一行奔行将近一个时辰方将身后的天池会弟子甩得老远,但躲不过天际的鹰隼,那鹰隼经过训练飞得老高拿它无法。此时的一行人均在喘息,断九泉似乎更严重些,他受过创伤。反倒是凝香流音二女,虽一路马不停蹄,仍能伺候大家抓紧果腹,解决内急。 黑暗中众人歇息不过两刻远山上的火把依稀可见,狗叫声四溢,追击的人渐渐接近中。御留香向张少英说道:“回敬一刀如何?”张少英道:“只准一刀!”御留香道:“一刀足够。”当下张少英再度扶起玉织香与月仙三人,以及凝香,流音先行。田不孤与御留香则率队各找隐匿地点伏击,此举无疑是火中取栗冒险之举,但一行六人对此却充满期望,这是对其一行连年辛勤改变功体的第一次考核,一招又能杀得几人呢! 此时远方的天池会弟子依照鹰隼的指示追击,众人的火把都用的差不多了。这场开头仗对天池会来说着实有些窝囊,不论是人力还是准备都充足。尴尬的是最后变成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脚力角逐,很显然天池会这二百余人皆白忙活。御留香一行的消失鹰隼无法向人传递如此准确的信息,仍向张少英一行跟随。天池会十三省大员的差遣卫队分工不同,晁筠这一脉共分为九卫,此次率队的乃晁筠差遣四卫队,内部以排名称之为太四卫。太四卫长年逾五十,平生第一次带队实战,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结果。黑灯瞎火的,太四卫阵型并不融洽,敌在暗我在明,主动权不在手中。刚刚的交手他才知晓天罪之刃名不虚传,哪怕生机尽失御留香依然霸气无双,与他们对阵一着不慎绝无生还余地,这帮人早已超脱武学范畴不可估量。 当一行人快步走到御留香一行的伏击圈时,所带的猎犬并未嗅出任何气味,只因御留香一行用药宗的木香掩盖了气息,加之六人均在树上猎犬难以识别。刹那间御留香等六人手势一起,刹那间劲气迸流,尖啸激射,伴随着的是漫天的锈铁针。精神紧绷的太四卫弟子虽身手不差,但御留香一行所撒的锈铁针虽内劲不足但实在太多太多,一刺入皮肤便麻痒难耐。御留香一行一击得手哈哈大笑撒腿便奔,太四卫弟子有分工,中间的二十余众皆是弯弓铁箭,例无虚发。只是御留香一行身在空中对箭矢掌握的清楚,加之六个人人数少,眨眼已奔得老远。便是这一遭太四卫长下令就地防守,控制方圆数十丈的距离。那些麻痒只是暂时的,可怕的是铁锈,必须立即清理伤口。清理伤口便得要用水,这大山顶上哪来的水?太四卫长本不赞成这种追击方法,折腾这麽远简直是窝囊,就地整军他巴不得。天池会从上至下思想高度统一,学识渊博乃入会弟子必修课,他们都知晓自己为了甚麽而活,为了甚麽而杀戮,这场仗才刚刚开始,刚刚的接触他们都清楚自己面对的是甚麽样的对手。 御留香一行本打算偷袭一下,没想到就这麽一偷袭就都不过来了。御留香一行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御留香忍不住嘀咕道:“这帮人也太不经打了,太过分了!我的剑可好久没见血了!”羽千泷叹道:“是我们太强!”田不孤忍不住问道:“你以前是否比现在更难?”御留香嗯了一声应道:“不一样,只身一人要比一大群人容易点,但就是累,一大群人没日没夜的追,累得只能到处躲藏。”田不孤问道:“不腻吗?”御留香叹道:“这世间能让我有兴趣的东西不多了!”一行人沉默了,御留香不止一次表达他活腻歪了滋味,至今他们都难以体会这种心境。双绝之事他们虽然明白内中详细,但武林上也知有纵横派操纵痕迹,即便如此,他们仍相信双绝的存在,天下人心除了他长生增寿谁人不念!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55) 竟然追兵暂时来不了,一行人摸黑寻了处山洞歇息,一行中最轻松的莫过于玉织香。张少英心思细腻,对任何女子都一股怜香惜玉之心,其疾奔时脚步轻盈颠得并不厉害。一个真诚且细腻的男子看似简单,但要初心始终极少有人能做到。泱泱武林争奇好胜,人心叵测,也许这便是姬灵霜,柳燕如此着意此人的原因之一。一行人和衣而睡,玉织香随一行人天南地北跑了些许时日,那件白羊毛披风便是她夜间御寒之物。今晚轮到张少英望风,玉织香起身走到洞口,瞧着模糊的他有些迷离。这一行人中张少英除了三次偷看自己便很少窥视自己,面对自己一直心绪如常。她的容貌加上才气无双的内蕴很少能有人把持得住,即便在云都她也只是稍逊而已。也许并不是张少英有多正人君子,而是他背负的太多。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喜欢沉思,背影是那般沧桑。在张少英怀中一直保存着柳燕的那张手帕,她也只见他拿出来过一次,那深深的忧郁也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展现。那晚当姬灵霜的讯息传回来他竟然流泪了,那紧握的双手是无比激动的喜悦,所谓真情见性,那是深深牵绊。 玉织香就这麽看着他的背影,张少英显然察觉到了,回过头来问道:“不习惯吗?”这短短一句问候玉织香刹那间心头一暖,这种问候只有单纯的关心不带一丝目的,玉织香问道:“心里很苦吧?”张少英深吸口气刹那间便调整好心绪,说道:“苦苦仍为苦,只盼将来日。你好生歇息,接下来会更惨烈。”张少英虽从未放下对自己的戒备,但很多话却只对她一人说过,虽然大多都是只言片语,也许只是临时把她当做倾诉之人吧!也或许是他别有用心,毕竟她出自云都。其实她也一直有些好奇,两人第一次见面便有一种心灵相通,一见如故之感。如今玉织香已经能理解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他虽看不透自己却不惧自己能把他如何,因为他有足够的势力,严谨的内心,这世间他看不透的人还不多,识术之下无昏庸,这是纵横派上下对他敬畏的主要原因之一。这种威严并非怒目喝骂所成,他的一眼一动都能对人造成压迫,生死都只是最简单的。他们这种人看透全局,掌握大势,睥睨天下,连皇帝都只是天下棋盘上的一着。张少英将这种心境命名为新识,这种意识上对皇权,下对百姓都有不同定义。新识正慢慢渗透到武道七宗,以致于与当今的四方门有些重合。其核心奥义便是百姓知度,官兵知理,皇权知正,国家信仰高于一切。虽然这也算得上是云都的追求,但他们创造了一个与朝廷对抗的组织,乃为取代。纵横派则注重新识传播,教识弟子识字读书,这也是纵横派一直对隐宗诸士都极为尊崇的原因之一。唯有在俗世里虚章导流,顺势而为,呼唤人心,这才是中国汉族循序渐进之所为。如今的天下虽然姓赵,但武道诸宗包括纵横派维护的仍是汉人天下,姑且不论私心,便是这一着要胜过天池,云都千万倍。一份不能实现的理想强加在百姓身上只会造成天下动乱,即便乱世有成,今中华之地四面临敌,汉人能经得起折腾吗?敌人会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吗?答案是一定不能。 玉织香叹道:“我睡不着!”张少英问道:“在想自己是否会死?”玉织香叹道:“见你们杀人那般残忍我开始对死亡有些恐惧了。”张少英指向御留香说道:“他的手中至少欠下了十万条性命,各种各样的杀人方法他都尝试过。死亡只是结束,人最恐惧的是生不如死。你安心,有我在一日绝不让你有任何危险。”玉织香道:“你对每个女子都这麽好吗?”张少英反问道:“你理解为好?”玉织香道:“对我来说是。”张少英道:“如果我知晓你别有目的我会毫不犹豫一掌拍碎你天灵盖,那种死法不痛苦。”玉织香冷不丁的打个寒颤,叹道:“从我叛出云都的那一刻开始,我早已做好准备。”张少英道:“虽然你从未说过,你在云都并无要职,云都人却对你尊崇有加,这种尊崇并非对你职位的尊崇,唯一的解释便是世省十三章的著作你有参与,也是云都不动你的原因之一。因为云都对外称为是你出门散心被我等胁迫。”玉织香听罢暗暗心惊,第一反应便是云都高层里有纵横派生间,张少英会意道:“云都高层除去当初创教合盟那些人,无一例外皆从科举任职。如此云都的新学思想高度统一,有异心的人是无法通过的。”玉织香叹道:“我很难想象你这句话的真假。从东皇离开纵横派的那一刻开始,纵横派的谋划便已开始。许多年以后东皇才想明白为何纵横派愿意放他离开,那不是你妻子姬灵霜于心不忍,而是纵横派太久没有对手,他们需要一个对手。其时东皇新学渐露头角,理念与纵横派相背。纵横派所谋实在深远,强大到可以布一个跨越数十载光阴的局。” 张少英沉吟片刻,问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你见他见得多吗?”玉织香道叹道:“你终于开口问我了。”张少英微微一笑没有回应。玉织香回忆道:“我姐姐西后的父亲是当初云都创教最大的财力支持者,前身便是东方世家。我们经常见面,他身上总有一股令人崇拜的魔力,一举一动都能将你吸引的难以自拔,在云都他便是神。他平日里基本不管政务,只看结果。大多数时候都在完善中国大地的地理图册,以及历史性书籍,以及新学的编纂,乃至于新朝的行政制度预制。这些东西他从不掩饰,凡是见他的下属基本都见过。他跟你一样,平日和蔼可亲,严肃起来一个眼神都能吓死人,至少在云都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一个不字。”张少英道:“他很老了吗?”玉织香道:“他与你不一样,与姬灵霜更不一样,他没有那麽多时间去呵护自己。用他的话来说,他所做的是不世之功,一丝一毫的时间都不能耽搁。不论果腹就寝,他的身畔永远笔墨相伴。他今朝已六十有五,早已白发苍苍,好在还有一些底子暂无大碍。” 玉织香所言张少英一字一句皆印如脑海中,姬灵霜是甚麽人?能被他看中的男子岂是浪得虚名?在他脑海中姬灵霜的放荡不羁,聂羽的谦谦有礼便是这世间的郎才女貌,他张少英难及其一。当初纵横派发现他的时候是他已被武林盟送往玄天派,他至今不明白姬灵霜为何就敢委身于自己。那时的自己幼稚软弱,实不堪大用,张少英不止一次问过姬灵霜这个问题,姬灵霜给他的回答只是她想男人了。这个理由看似有些滑稽,但他明白当纵横派选中他的时候他也只是一颗备用的种子。若非他争气,成功博得姬灵霜的欢心,恐已被她当做炉鼎炼成一堆白骨,这一点姬灵霜毫不避讳的说过。在他们认识之前姬灵霜杀人从来都不眨眼,纵横派上下对其均敬畏不已。说起来也得感激宋瘦仁他们,否则自己怎能有此际遇。 张少英问道:“他的字如何?”玉织香感叹道:“劲道沧桑,用的是楷书,端正清流,美观绝伦。”张少英一时有些黯然,无论是他还是他,他张少英又如何呢?这一刻他刚刚提起的心绪再次失落。 次日清晨,张少英仍在凝目洞口外的一切,为了防止敌人摸上来他时刻没有大意。刹那间他听到了枯枝被踩断的声音,一定有人。张少英一拍手,御留香一行皆弹起身来涌出洞外。让张少英有些愕然的是,四周似乎早已被包围了,之所以没动手也许是顾忌胎息珠的存在。张少英朗声问道:“来者何人?”张少英一言竟毕,御留香已率申屠月,断九泉杀出。天罪之刃开道,密林中御留香疾奔而下,及眼所见竟然皆是黑衣蒙面的女流。御留香哈哈大笑道:“等了一晚上现在才来,来来来,母的也照杀不误!” 令御留香有些惊奇的是,这些女流轻功着实不凡,天罪之刃数道疾瞬剑气均被避了开去。御留香哈哈一笑,轰然扎进人群中,天罪之刃翻动,刹那间血雾飞溅,惨呼连连,天罪神锋无人可挡。即便有二女子挡下一刀,身在密林中无法准确避开树木,树枝透体而过,惨嚎瞬间传遍林中方圆。申屠月及眼瞧出周遭至少有数百众,看来他们昨晚便来了,只是等天亮罢了。他们对此无所谓,只需有人来便可,这一切还早。申屠月与断九泉一交手虽各自伤得一人,明显感觉到这些女流只是递招缠斗,她们也在试探,这就有些趣味了。密林中女流一路毕竟众多,张少英等几人同样陷入女流围攻中。面对如此多的高手她们即便能将这些人杀光也该累趴下。最好办法只有进攻,这些女流同样试图将张少英等前中后隔断。御留香数招都被大树挡下了下来,兵器太长无法在林中施展索性扔了天罪之刃抢了柄剑。这些女流目的虽好,但御留香始终不受控制,其随心所欲此乃变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56) 不远处的树梢上,一头戴帷帽的劲装青衣女子持剑峭立树枝横枝上。其神韵清丽绝伦,双眸透着淡然一切的深邃。微风浮动,横枝微微摇动,其凝目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时至今日她亲眼所见方知世间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天罪之刃屠戮万众的神话一直在传闻中,今日一见天罪之刃只是锋芒,真正的是使用他的人。无论怎样的连招,无论怎样的联合默契,他即便不看也知晓那柄大剑扫向何方。出剑破招他永远是这一招,几乎不防守,也无人能让他防守,这样招式看似简单但运用起来并非一回事。他们已经学会了内功,招式并行,其全身经脉互通,复杂无比的内功变化让你永远也不知他这一拳用了几成力,附含几种内劲。且她瞧得出,御留香一行人并未用尽全力,否则早就冲出来了。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武功再高心境不稳终究无用,这些女流虽经历过杀戮但远没到坐在尸体上呼呼大睡,能吃能喝的地步,御留香便是这其中的顶端。尚不清楚胎息珠的情况,这般盲目的追杀并无任何意义,她要确定的是胎息珠的存在。作为聪明人他们需要证明胎息珠的存在,只不过现在该做的是围住他们,她们也需证实胎息珠的存在。 令六宗意想不到是,他们刚离开小华峰便遭到数千及的黑衣人围堵。来者身手进退有度,毕竟人数众多,诸宗之间难以相互配合。即便诸宗精英在轮番车轮战中不到半个时辰全线溃退,领头的正是晁筠所率的队伍。幸得仙宗宇文流夙派遣得力,依托仙宗精英稳住阵脚。加之器宗杨宗以及冥宗上官蝶舞的竭力争取扭转战局,否则这一战诸宗危矣。晁筠所率队伍由四路截击汇合,必是早已埋伏在百里外的城镇中,再疾奔步行与诸宗的预备队交叉错过,显对诸宗的排布一清二楚。虽然半路被发现,但再去通知亦来不及。事实证明天池会弟子不顾一切的死战,凭借大量的伤亡一战击溃诸宗,生擒陈道,成功隔离开药宗司马慧玉的队伍,即便药宗幻香加上诸多毒气也无法阻挡天池会的拼命一击,最终寡不敌众被擒,胎息珠便这般活生生抢走。 司马慧玉使尽了浑身解数仍寡不敌众,对方来人实在太多。天池会弟子来也快去也快,当诸宗的预备队从四面八方赶来,那些人早已跑得远了。这一战算得上出其不意,与诸宗的预备队错过了半个时辰时间。诸宗也错信朝廷对地方的监视,数以千计的人员流动朝廷竟然没发觉?答案亦只有一个,为了胎息珠异端势力确实不惜代价,不惜暴露如此重要的官府要职。也再一次证明诸宗宗派建制落后,面对异端势力临摹的纵横派建制他们几无还手之力。这一战若非药宗,仙宗得力,武道七宗的威名怕是从此一落千丈不复往昔。这一战诸宗震惊的同时深深意识到自身宗派所存在的问题,纵横派多年前就提出诸宗建制统一,联合共营,当年诸宗各自顾忌,加上纵横派不属于武道七宗诸宗皆有防备之心无人附和。现在想来,若是当年得以重改建制或许不至今日如此,至于追击也不需他们出手了,朝廷对异端势力早已整戈担待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司马慧玉虽败并未声张,显然她给张少英是真的胎息珠,或者其另有谋算。对于这一点诸宗已无暇去分辨,他们能做的便是团结一心维护武道七宗的百年声誉。好在天池会没有将俘虏的人赶尽杀绝,一众主事都黯然无恙。 此时的天池会已证实胎息珠在张少英手中,如此宝物量诸宗也不会轻易放手,即便如此他们仍会派人将黄山小华峰附近翻个底朝天不留一丝空隙。令青衣女子没想到的是,当御留香改用长剑后女流弟子伤亡开始加剧,像这种杀人魔头呈现在她眼前的是对杀戮的快感。剑乃兵器之王,虽不适用与战争,但在武林中乃第一兵器。在御留香手中剑气横秋,点透,弯虹,分流等种种剑气外放,化势杀人他运用的丝毫不差,才一会儿功夫便杀了十一人。十一人十一种死法,要麽撞到树枝上透体而过,那嘶声肺腑的哀嚎是对死亡最后的恐惧。御留香的剑气内蕴十足哪怕只是沾到一点都要缺胳膊少腿儿,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张少英此刻则较为轻松,他身畔的护卫太多,暂时无人能攻进去,她们要想取胜只能消耗时间,耗到张少英一行虚脱为止,但张少英一行会给她们时间吗? 张少英此时淡然而处,缓步前行走的并不快。此刻在他眼里看似杀机临身,实则无任何意义,胎息珠在他手中,他都不知真假,甚至有上百中方法将胎息珠隐匿送走,但他能吗?胎息珠事关重大,他也不能保证途中出现变故。从随侯珠到双绝,到玉玲珑,到胎息珠,纵横派布局数十载混淆不知多少人,异端势力盯着此物从不松懈,除了他亲自出手没有人能保证胎息珠安全到达蜀山,即便是他也许都不安全,但这是唯一的办法。胎息珠只是个引子,纵横派将有更大的布局。且不论纵横派做甚麽,皆为了能够源远流长的生存下去。所谓树大招风,纵横派一现江湖太招摇,纵横派需要相等实力的队友加以衬托纵横派方能再次隐匿。 眼前的战况张少英并不满意,玉织香见过这些女流的武功向张少英说道:“是我姐姐的后魃禁卫军。”张少英边走边感叹道:“不简单。”玉织香叮嘱道:“要当心,云都惊叹玉织书,云都的第一战将。”张少英问道:“她很强?”玉织香摇头道:“她很少出手,只是在云都待遇极高,东皇对其都礼遇三分。”张少英微微一笑,应道:“八成又是禁忌之体的异数,确实不好对付。”玉织香微微皱眉,这等污伦之事她一个念头都不愿想起。玉织香担心问道:“你有主意吗?如此下去可一点也不安全。”张少英微微笑道:“你抓紧我才是最安全的。”张少英言语中有调侃之意,玉织香没由来的腮红如霞。张少英哈哈一笑起腰带将玉织香绑在身前,二人贴身相对,玉织香只感自己双颊绯红,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张少英同样不轻松,无论他怎样行走总免不了男女贴身之感。他如此做显是要冲锋了,白兰剑一出,张少英当先赶上,白兰剑甩出三道剑气弯虹,三名正在不同方向激战的后魃军女弟子惨呼毙命当场。 站在高处树枝上的正是云都惊叹玉织书,玉姓氏乃西后的赐名,东皇亲提名。其自小受尽恩宠,经东皇西后双双调教,她的武功在云都无一敌手。即便在武林中她多年来除暴安良,黑榜丧命在她手中的杀手大大小小便超过两千余人。文武双全的她谨小慎微,细腻如斯,这是她出武林的第一战。当张少英选择一动,她也选择了动,像她们这种人有个更可怕的称号人间异数。她比任何人清楚自身的异端,无论对方如何强大普天之下没有几人能硬碰硬的接下她一招,此乃禁忌之体的威力所在。宽拓的脉络需要更强力的心脏,而她们不仅有宽拓的脉络,亦有胜与常人的心脏,这点御留香都无法比较。 但见玉织书纵身一跃,手中书香剑挺直直刺御留香面门。再浑厚的内力变化她都无法比拟纵横派的武功,直面接触是她唯一的优势。她出手的那一刻正是御留香与三个后魃军女弟子纠缠的第一招,再过一招这三女即便不死也得重伤。玉织书一剑横空刺下,除了极致的身法其没有做任何改变。即便在激斗中,玉织书的出剑他已然察觉到,即便御留香亦不敢轻易接下这些人一招。沧海与溪流的区别,这种禁忌之体在禁断血亲中怕是一百胎也难以出一个,而出一个便不得了,仅这些日子这已是见到的第三个。 无形中那三个女流弟子一个牵制其剑招,一个牵制剑气,一个伺机而行三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即便如此她们也只能挡得下一招罢了。当玉织书的书香剑气刺中的那一霎那,恍惚间却刺入女弟子心脏内透体而过,顿时毙命。原来御留香本就未出全力,一刹那间将靠近自己,牵制自己剑招的女弟子挡在身前。御留香出手及时,玉织书出手时机及时,便在剑刃透过女弟子身体的那刻,一道剑气自剑尖点透而出,直中御留香胸骨。御留香虽有防备,但点透之力实在强悍。这一击直接破了他的第一层护体真气。御留香只觉口中一咸,震得身子向后疾翻。此时玉织书的六道弯虹剑气已至,御留香一招失利早已暗自聚气,一式横翻,第二层护体真气将剑气卸了去。此时玉织书的第二剑又至,御留香怪叫道:“让我喘口气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57) 一言未毕,玉织书的书香剑气第二剑已然递到,御留香一个冷笑,反手便是一剑。这一剑看似平淡,但对玉织书来说不论其如何变招御留香这一剑始终会阻隔剑势并造成一剑失利竟而陷危于己身。玉织书纵势已成,收手已不及,她在赌。与御留香所想相同,这一剑失利的背后是积蓄已久的掌势,所不同的是,玉织书虽先剑后掌,但御留香不敢去赌,他赌不起。加之换了普通铁剑,无法借助天罪之刃的剑身卸力,御留香就地一滚,所不同的是翻滚中劲气自发,挡住玉织书进击之路。他平生经历无数危局,这抱头就地滚之法无数次助他逃过性命之危,虽狼狈却最实用。玉织书瞧得其如此娴熟的就地滚,尚能自发剑气挡她去路,看似简单实则凶险。剑气自发必得全身经脉互通,自凡没接触之人从来只认为此等神通在传说中,进而疏于防备,极易中招。即便知晓此等神通不知其从身体何处自发,以及对方内功深浅,武学流派,稍不注意便有性命之忧。自发劲气并不神奇,难点在于不易防备,对方一击往往积蓄已久,一旦中招剑气之威远远超过人体所承受之力,惨状不堪。 玉织书对此深有认识,故而其剑法中伴有药性。其使用的药性乃百花中提炼,对人体并无害,但会加速对手体力消耗。御留香只是接了两招便敏锐察觉到异样,这皆是他玩剩下的招式。药性对于武学确实有莫大的帮助,但对人体的影响实在太大了。一个长期依赖药力的人便是补药天天饮下去也会受不了,华夏千年来的实践证明,五谷才是人体所需,接受天地自然造化方为长生之道。多年以后御留香已找到制服这种药性的方法,乃逆反重元中受到的启发,加上道家玄门之术乾坤印的媒介,反噬之力将是施展之人的数倍之多。御留香阅人无数,常人自无法承受,但这种禁忌之体他从未试过。其一滚出玉织书的剑圈,纵横天下加上乾坤印迅疾弥漫。在精神与传染的双重牵制下,靠得太近的两个后魃军女弟子骤然惨呼,七窍迸血,立时暴毙。玉织书自出道至今从未见过今日这等事情,其停止攻势,书香剑画个剑气圈将自己裹在其中。刹那间周围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花香,花香与纵横派天下的媒介抵御相消再淡化了乾坤印的媒介,御留香犹似恍然大悟,叹道:“诶呀!奇了!” 原本的纵横天下天下便无人可当挡,加上乾坤印的媒介反噬之力天下何人能挡?但眼前这一神招便破于玉织书之手。这并非玉织书武功奇高,而是只有聂羽才明白的媒介皆从生灵中炼化而来,皆通过气息传播,阻隔气息便是破招。道理虽简单,但阻隔气息只可一时无法长久,而纵横天下的媒介只要沾上便很难根除,哪怕是龟息功这类武学。因为人类的皮肤毛孔与人一样皆在呼吸,一样会吸入,这等说辞至今无人肯信,天底下肯信的怕也只是那几人了。玉织书运用的明显是冥宗奇花九经的路数,他们也才拿到奇花九经秘籍不久。云都果然神通广大,四处渗透,连冥花流的这等秘籍都能弄到手,除此之外以其对武林的了解,无法解释眼前的一切。 玉织书虽不言语却清楚自己遇到了甚麽,御留香果然可怕,观其形这等神通在他眼中也不过孩童过家家,如此她也能理解为何他能造成那般巨大的伤亡数字。御留香没有尽全力,十数人虽在移动却逃不出天池会的围攻圈子。御留香嘿嘿笑道:“你不就是要宝贝麽?我让那小阴子拿与你便是。”说罢,御留香疾步向张少英奔去,由于相距不远,虽在兵器锵锵声中张少英仍听清了。御留香伸手抓住一个向张少英猛攻的女弟子甩了出去,接过张少英递来的胎息珠,顺手便扔给了玉织书。这一番动作不容玉织书质疑,其起剑以剑气接过射来的金丝匣,并无任何不妥。谨慎的她仍不敢伸手去接,此等大事她毕竟第一次经手,整个云都高层为此觊觎多年,这般轻易送到自己手中她一时竟有些踌躇,心神不稳。云都派她只是打头阵,从未想过她能拿到胎息珠。玉织书一瞬间的失神,随即打个冷颤,伸手抓住胎息珠向后疾翻。 御留香则大声喊停不打了不打了,却无人听他的。玉织书翻开锦盒露出里面褐黑色的胎息珠,这与东皇当年所见有些不同。实际上她也无法分辨胎息珠的真假,云都所能确定的是胎息珠确实在黑榜六大士家中。前因只是随着其中的一批珠宝埋混藏在其中,当年是蜀地真一子云游南海先行发现此等神物,姬沄后面寻来,两人纠缠许久,最终各得其一。之后不久真一子便病逝,从此这等神物便被封在真一子的玉露瓶中流落到黑榜手里。云都虽没有直接的证据,但东皇唯一能证实的是胎息珠的存在,姬沄靠着胎息珠至少延寿益身返老还童五十余载。 玉织书一念转瞬,下令聚阵停战,这一刻她又恢复了那淡然自若的身影。也许这是真的胎息珠,但这一切完全打乱了云都的谋划,更何况当你无法安全将胎息珠送回云都,她们是否能承受的住朝武联盟的围攻?这其中还有她们的盟友天池会,盟约里谁得到此物谁将成为天池,云都合并后的新主事。但若手中的胎息珠有假呢?云都将为此付出那些不必要的代价,甚至更惨重的代价。在宋庭这片国土上她们的行动举步维艰,所有参与出来的弟子都将遭到朝廷严厉的清剿。云都所做的这一切必将付出巨大的代价,而代价的背后云都究竟能否虎口夺食尚有看待。朝武联合单是一个朝廷便非她们所能抵抗更别说武道七宗,她们的出现并不适合当今的太平天下。连东皇自己都说过,纵横派之所以会放他离开是纵横派留下的局。 后魃军女流弟子收缩阵型,排布明哨暗哨,玉织书上前向御留香道:“说吧!”御留香嬉笑道:“两种选择,一种向西行我会给你三日时间。只要你能瞒天过海,将胎息珠藏得我找不到,那是你的本事。第二种向其他三个方向走,但你只有一日的时间,就这麽简单。”玉织书微微一笑,西行是蜀山药宗的方向,三日她无法确定胎息珠的真假,何况是一日。如六宗一样,她们都无法保证胎息珠顺利到达蜀山,她同样不能。将胎息珠交到自己手中,云都面对的首先是天池会盟友,接着是朝武的步步紧逼,没有任何组织能在这等包围下脱颖而出。 只不过玉织书心思细腻,无论胎息珠是真是假,她毕尽责守职,换言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玉织书悠然问道:“纵横派同样需要,你们就不惧我一念毁了它?”御留香道:“纵横派跟我有甚麽干系?你要毁了它请自便,纵横派可不像你们一样后继无人。咯,看向这位,纵横派未来的掌门人,如今在我手里。”玉织书向张少英问道:“在张公子眼里,抛妻撇位是为胁迫吗?”张少英微微苦笑,应道:“受制于人,不得不低头。”玉织书暗自叹息,纵横派步步为营,这支队伍明显由他操控,但出头的总是御留香。如今张少英在武林中的声誉日渐不堪,并自愿退出纵横派,他究竟想做甚麽没人知晓。横网仍在他手中,否则他不可能天南地北四处奔行。横网经过改革,纵横派七坛改革,让异端势力对纵横派的渗透消耗殆尽,更是他们信仰的强劲对手。在现实与信仰之间纵横派明显更适合在这个世间生存,太多的生间被纵横派同化了。相同的是纵横派与云都一样,坚持让社员读书识字明辨是非,这是一项大胆的尝试,甚至是壮举,这样的组织往往凝聚力强悍。 玉织书再看向玉织香,玉织香一阵黯然,玉织书算得熟识之人。她这般与张少英面面相捆,两人需要侧着身子方能看见前方。只听玉织书问道:“颠沛流离,香妃可还安好?”这是熟人之间的问候,玉织香熟练解开身上的腰带,上前应道:“我阿姐还好吗?”玉织书道:“不好!只让我问香妃安好!”玉织香霎时眼泪夺目而出,叹道:“可否借步说话?”玉织书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恭敬应道:“香妃请。”张少英一行没有阻拦,玉织香缓步向不远处走去,玉织书缓步跟上。这个女子除了刚刚的失神一直都是细腻如水的神态,然若无物。这样的女子无论是学识还是武功皆出类拔萃,思想超凡,令人无法轻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58) 玉织香领着玉织书走到不远处,玉织香方转身叹道:“是否已无颜面对你们。”玉织书道:“竟做出选择何必纠结。”玉织香问道:“我姐姐如何?”玉织书道:“时常流泪哭泣,埋怨陪你的时间太少。”玉织香眼中乏泪,姐姐在云都一直是女中枭皇极少有情绪流动,她问道:“东皇呢?”玉织书应道:“东皇只是笑了笑,言之人各有志,而且云都也没甚麽不可言说的秘密,东皇下令云都上下不可找你寻仇。”玉织香听罢心中坦然了,东皇便是东皇,不寻仇于她看似开恩,但身处云都高层的位置上,东皇也没有说寻仇又该如何,这便是霸皇。与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平近易人,和蔼可亲,他甚至从来不隐藏自己的目的,这样人实乃人中真龙,云都上下除了精神的臣服,更被他这种无形胜有形霸道魔力所征服。前一句话他可以引你为知己,甚麽都能与你说,一旦关系破裂他瞬间便会取你性命,这便是东皇。 玉织香本想叙旧一番,霎时心性全无,叹道:“等有一天到我这种心态时,也许你也会与我一样。”玉织书道:“即便是,我也许等不到。”玉织香一时默然,她与玉织书虽非亲姐妹,但一直拿她当妹妹看的。曾几何时几人自小要好,之后经过东皇调教三年,再回来明显疏远不少。之后她成为云都惊叹便一直外出,一年也见不了几次,渐渐便没了人情味,只是与姐姐玉织音亲近些。她明白,这种人将自己奉献给信仰之后,亲情在她眼中只看有没有必要,这种思想觉悟最可怕,与东皇相似,随性,自然,充满人性震慑力。玉织香应道:“如此就此别过吧!我知你也不会留手。”玉织书道:“当然。”刹那间玉织香但觉眼前亮光一闪,那一瞬间她明白,她向自己下手了。 玉织书知晓自己不会有第二次机会,故而这一剑她倾尽全力。便是这一剑,玉织书只感头顶生风,显然树上有人,竟然有人能潜伏在自己头上而不被自己发现!玉织书震惊的同时手中书香剑被暗器撞开,对方一招两式。这一招暗器只是一片树叶,却内劲十足,这麽近的距离,她明明可以一剑杀了玉织香,实在不可思议。玉织书只得旋身避开,书香剑回转向头顶递出四剑方抽身。刹那间两人分开不远,玉织香已被带走,那迅疾的身影,玉织书一眼便瞧出此人,鹤亭飞雪,明门最强战将。这一刻玉织书有些五味杂陈,若当初云都也有这等破坏规则的谋划,那云都将更如日中天。 带走玉织香的是一黑衣蒙面人,黑衣人几个起落便将玉织香送到张少英身畔,随即一个高纵跃上树顶,几个起落已不见人影。其身法潇洒利落,步子行云流水,这一切只在眨眼之间,来无影去无踪。这一下可将云都弟子吓得不轻,外围暗哨已上树杈搜寻。张少英接住玉织香,只见玉织香脸色煞白显是受到了惊吓,张少英安慰道:“终于知道答案了吧?”玉织香眉目悬泪,想说话却说不出声。 玉织书没有回头,待云都弟子收拾伤残,将死去的女弟子就地起堆积,放上硫磺黑油点火烧了,数百人三鞠躬后便退的一干二净。御留香一行渐渐放下心来,其走到玉织香身畔一本正经的说道:“阿香,还是我来保护你吧?”玉织香瞧得御留香那真诚的目光想笑笑不出来,只得缓缓摇头。御留香不忿道:“天天不是背着便是抱着,这样会不好的。”张少英知玉织香脸皮子薄,问道:“终是忍不住了,你想亵渎我们的仙女吗?”张少英这般说出来,御留香不由哈哈干笑,眼神扫过下酆都,他还是有点怕下酆都的,一想起当时的那个画面,他简直想死。其看向羽千泷时,自从常着女儿装的她若不是冷肃些,那真是个美人坯子,还是迷死人的那种。御留香笑道:“阿泷我抱你可好?”羽千泷身上背着古筝,不愿与他争论,此时此刻大家最怀念的怕是澡盆子了,当下寻个城镇好好洗漱抓紧时间歇息方是美事。 不远处,玉织书一行正缓步退去,这些手下人乃就近聚集并非其直属信卫军。现在的情况是她没有把握将胎息珠安全送走,且真假难辨。即便藏起来纵横派竟然如此大胆必有其把握。纵横派的龙魂传闻神乎其事,东皇一直怀疑此中玄机。从东皇进入纵横派开始姬沄已为长生增寿钻研百年之久,菩提果后遗症太多,服用太多药效还会越来越弱,毒性却不减。但时至今日菩提果仍是不可替代的神药,姬沄当年只看中了菩提果,胎息珠,龙魂之事东皇也从未接触过。或者说纵横派已经找到了另一种替代物,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一旦此事成真,而他们又无法拿到胎息珠,假以时日甚麽天池会,甚麽云都都会随着精神领袖的消亡而被时间所淹没。届时他们不需太多力气,他们自己就散了,这是云都当前最迫切之事。只是玉织书更清楚,当纵横派布局的开始他们能拿到胎息珠的机会已然渺小,云都争的便是这千之一二的机会,而这千之一二的机会又得分给天池会一半。 玉织书渐行不久便收到公网递来的讯息,他来了,便在不远处的猎户家中。群山之中,这些猎户是自己人,这一来玉织书心里有着落了,对这颗手中的胎息珠有了眉目。一行翻山到得猎户家中,这一户人家屋舍是个大院子,隐匿在深山中,连生活饮食烟道都是经过处理的。玉织书到时出了一身汗,只想痛痛快快沐浴一番。云都追求贫富均衡,知礼同志,像这种下层弟子皆需人人执礼修德,玉织书下帽露出润白如玉的美颜以宾客之礼拜见猎户主人。严格来说她的官职虽大了猎户不知多少,但她们属于云都武官,而猎户属于云都文官政体,并非其直接下属。 夏日来临,猎户家畔的小溪是最合适不过。当玉织书再起来时看他时,他竟然在睡大觉。玉织书刚想掀被子,他一个翻身伸手便向她腰间抱去,玉织书一个转身,喝道:“你这般无法无天麽?鸠占鹊巢,真当自己是主人了?”他俊朗的面容带着一丝狡猾,应道:“爱妻何须如此严厉!为夫恐矣!”玉织书已然习惯,因为在外人面前他只是东皇唯一入室弟子,聂宸玉。 玉织书不去理他,聂宸玉伸个懒腰,理了理衣襟,信步说道:“饮些果点便赶路吧,咱们去会会那位少年英雄。”玉织书从怀中拿出金丝球扔给聂宸玉,聂宸玉笑道:“你便不惧我蓄意谋反,私自挪用吗?”玉织书稍微挺了身子,转身出去了。那难以言说的女子傲娇之美引得聂宸玉叹道:“美人如玉,一见难耐矣!” 远方。 张少英一行经过一日的歇息,次日醒来聚在一快了无生事,他们也好久没有这麽正儿八经的歇息过了。一行人瞧张少英与玉织香下棋看一会儿尚可,半个时辰过去大家可受不了。御留香与申屠月二人狼狈为歼,一经商议竟然要去镇上的青楼逛逛。二人这一嚷嚷,刹那间众人心思莫名。羽千泷与下酆都对望一眼,身为女子的她们一阵黯然。便在大家不可思议之际,张少英一扔棋子起身应道:“去,一起去!”说罢,张少英向玉织香躬身行礼,说道:“仙子,失礼了。”围棋对弈最讲究心性,张少英半途弃子实为失礼。玉织香嫣然一笑,应道:“去吧!” “甚麽?”屋中一行人震惊之余目瞪口呆的喊出了这二字。玉织香脸色绯红,叹道:“人言花红酒绿,醉生梦死。我一辈子谨言执礼,这等地方男子去非稀罕事吧?”张少英双眸流转,精光一闪,随即笑道:“姑娘不必解释,在下昔年在狐山便有此等好奇之心,可惜被老鸨子打了出来,今朝再念,同感而已。诸位请!”张少英这一声请彬彬有礼,众人瞧在眼中,羽千泷叹道:“所谓士子,乃至今朝的天子门生,一面碍以风化大家贬乏。一面招亲纳妾,甚待以宾客,青楼之行犹如家常便饭。此时此情我们的少年英雄也不甘寂寞了哦!”张少英哈哈一笑尴尬应道:“为啥我脸皮这麽薄,学不会他们的大义凛然呢!”田不孤应道:“因为你还要点脸!”此话一出众人哄堂大笑。田不孤向来少言,他插句嘴着实新鲜。 张少英故意深吸口气走到下酆都面前,躬身施礼说道:“半身且过或时日无多,恩怨何苦,人心何忍。窦小姐,请随我来。”说罢,张少英霸道的拉过下酆都走到田不孤面前,一把将下酆都塞进田不孤怀中。田不孤与下酆都从未如此亲近过,再也没有恩怨的牵扯,但心中再无一丝涟漪,只剩男女亲近的羞涩感。张少英这一闹众人都来了兴致,只不过大家都觉得如此荒唐的举动众人竟然如此齐心着实有些不正常。随后众人大加准备,并向店小二打听了城中最大的青楼。原来这里正是西湖河畔,半月子楼,名人大士故里,如今的文学与现实纠缠在一起,太平天下只剩鸟语歌声,肆意纵横的文人妄想之言。张少英一行知晓后颇为感叹,家国平安,千百年来汉人似乎并未习惯居安思危的谨慎。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59) 这里的西湖虽不如杭州西湖,但处处透露的江南林园的风格。一行人尚未到,不远处的六层塔楼在茂密的江南水乡处便格外显眼。一行人中向来是羽千泷管钱,一路上花销太大,只剩下不足千两的交子票,且这种交子票许多店家也不敢收,需得信誉极好的柜坊才会承兑。一行浩浩荡荡上门,与狐山的宜宵楼不同,半月子楼是一处占地颇广的园楼,若是算上西湖那在南方至少能排进一百之列。且这样的地方礼节周到,青楼女子各个才艺绝伦,肚里没点墨水有钱进来也是无谓之人,只会自讨没趣。但若你花得钱足够多,即便你无法得到才艺上的赞美,至少人家能让你过得销魂,必毕竟挣钱才是人家的目的。花钱人家未必乐意,偏偏这种地方文墨客络绎不绝,因为他们在这里能得到在朝堂上得不到的心里安慰。从一行坐马车前来,玉织香便与众人讲解这些世俗,众人听在心里却都心思莫名又有些忐忑,毕竟都第一次来。 一行从这里进门,玉织香一行皆未佩戴帷帽,扮作小妾随行。与大家所想的不同,半月子楼一大半建在水中,经过曲折的园桥,极目之景皆花团锦簌,香薰弥漫,远处的乐声不时传来。他们包了塔楼的最顶层,这里是最贵的地方,仅排位一样便花了三百两。有玉织香,羽千泷,下酆都三女在,三女姿色不凡,能够有这样的小妾作伴必是文采俱佳,家境深厚的才子大家,半月子楼的掌事亲自出来接待,是个徐娘半老的美艳妇人。 美妇人并未多问,简单介绍了半月子楼的规模,随后领一行人上楼。众人瞧得出,这美妇人涵养极高,看似弱不禁风,眼中却透着能看遍世俗的精深目光。她能清楚感觉到,这一行人不简单,且目光所及皆诸般新奇必是流客,他们来此只是为了游玩,多做盘问只会让客人厌烦,众人伺候好便是。这大白天的一行人上得顶楼,湖面微风拂过,透过塔楼让人说不出的清凉。随后美妇人拿来名册,昨晚通宵达旦,这时候大多数女子皆在歇息。张少英只是想先静静,让美妇人下去了。一行人享用着来自四海八方的美酒佳肴恰似忘却了时间。玉织香调筝待音,此刻大家想看的竟是羽千泷的妙曼舞姿。羽千泷微微欠个身去寻掌事与子楼的乐姬对曲去了。张少英站在回廊处临视西湖美景,瞧得湖上泛舟之景不由黯然伤神。 玉织香叹道:“从未见过你如此黯然!”张少英道:“明知不可为而必为,人总是讲感情的。”玉织香道:“是故深情如斯,最是折磨人。有些人可为对方秉以性命却未必了解对方,你也是如此。”张少英听罢明显心绪不稳,是啊!柳燕是玄天派的大弟子,姬灵霜是纵横派万众敬仰的女主人。他不止一次想过自己为何有此福分,柳燕可以解释,姬灵霜呢?她为的不正是自己的这一片神情吗?最终呢?他辜负了!有一段时间他甚至后悔,如若当日自己不去而陪在她身边是否不会如此呢?不,从霸皇将二女吊在山崖上那一刻开始他已经输了。二女虽亲如姐妹始终会有一丝比较,虽说姬灵霜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但他没法消弭她的情绪,这恰恰非其擅长的。 张少英叹道:“得来轻易,弃之不明。”玉织香微微一笑,劝慰道:“深情总是多折磨,我瞧过你身上的伤,实在吓人。弱冠之年承担彼重,已是极为难得。”张少英莞尔一笑,应道:“仙子如此关心,在下感激不尽。”玉织香点头未多言。一行窃窃私语,谈笑风生,不时羽千泷换装领舞,配乐就位,一曲江南水乡的柔情话意披漫开来。舞曲贵在赏心悦目,羽千泷一行裹衣盛装,那玲珑妙曼的身段让人遐想无边,心绪渐松。且羽千泷的舞姿着实有一股迷人的魅力,几不输于任何花魁。张少英渐渐明白,这是御留香一行为自己下的局,否则以玉织香心性绝不会踏足此等处所。纵横派的识术透析心性,张少英自始至终都明白己身存在的问题,弱冠的年纪强撑这一切明显不足,其仍需淬炼。而纵横派的淬炼从来煎熬人心,宗派利益至上准则让纵横派的掌门成为绝对的掌事人。 这等酒肉之处人心一旦放松便有些浮躁,沉溺已久的内心欲望伴随着女子纤柔的舞姿愈渐勃发。张少英念及于此,昔日与双妻欢好之景浮现脑中,刹那间留下的尽是愧疚与遗憾,他没有选择。舞乐声一起,自然惊醒了半月子楼的客人女子,许多人开始聚在楼下议论纷纷。一曲竟必,老鸨子遣来的女子上来一大群,均姿色过人,但断九泉一行人均不太敢上前。自从学书识论,他们更懂得这些青楼女子大多被逼从娼,伦理让他们懂得恻隐之心,侠义让他们懂得尊重,一行人之所以来还是张少英之故。御留香大大咧咧的瞧了一遍,十八个姑娘全都留下了,每人三十两银子的见礼,羽千泷身上的钱快不够花了。张少英一眨眼瞧着眼前的一切,叹道:“难得放松,咱们处处不得人待见,或者有今日无明日,且随心愿吧!” 自识张少英以来他言语越来越少,人越来越深沉,很少有这等开怀大笑的时候。但见他伸手入怀,掏出一叠兑票抛洒出去,神形有些癫狂。张少英这一番举动将田不孤一行吓一跳,他们在明门的月例也加上贴补也不过七八两,张少英所抛的兑票均是一百贯钱一张,看起来足有十数万钱。所不同的是这等有涵养的青楼不会出现一窝蜂哄抢的局面,掌事人招呼女子们将兑票拾起来点好数还了回来。御留香一把抢过,所有女子一人一张,随即点案上墨开场。这等形式是青楼最重要的典范之一,众人无论宾客还是女子,哪怕是乐师都可上前提笔创词引诗,各展才能。且青楼的奖励也很诱人,头筹之人至少能拿到三百两银子的奖励。凡是好的诗词都会装裱展示于塔楼四壁以供后来者瞻仰评说。因有玉织香在,一行人开始倒没怎麽注意。这些青楼女子涵养极高,以形蕴知玉织香非凡,是以一开场便用了自己的诗词。如今的大宋士子们更喜欢巧变多姿的词,律诗已无法满足他们憧憬的内心。 其中一女子取了旁人新词,如作,依约丹青壁,壮志复云愁。御留香不及细思,接词,今朝是为子,何来美人依。这是句瞧来并不难懂,前两句必是金榜落第的士子所作,意欲处在女子之间是为无奈,且不会消磨他报效家国的意志。御留香的后两句则充满讽刺,说难听点是骂那士子不是男子。这样的诗词虽不深邃,却是留恋青楼士子最真实的现状,苟于现实,憧于念想,不切实际。如今天下注重士子,更注重人品能力,是为坊间斗词的常事。令张少英一行注意的是,御留香的文墨非是一般,一手欧体正楷将诸多青楼女子震惊的无以复加。虽然御留香出口多有讽刺,而这些正是青楼女子不敢言说的实在,她们不能得罪客人,繁华世事她们见得太多了。并非每个女子都有虫娘那般的幸运,能够与才子相伴,脱离苦海。由于御留香字字诛肌,瞧得出他乃切实之人,众多女子上前起笔,御留香均一一回应,不多时众女子便为御留香的切实才华所折服,均败下阵来。这样的非凡之人更适合在这世间生存,跟着他将是莫大的幸运。张少英一行的兴致随着御留香大展才艺而兴趣渐浓,玉织香也忍禁不住参与。两人诗词中吐露的是两种不同的人生理念,与御留香的切实透析不同,玉织香的思路则婉约有成,更加理性。 两人提笔填词,你来我往,玉织香的颜体对上御留香的欧体各有千秋,上来的这十八个女子久久凝视不敢错过丝毫。一旁的张少英此时心绪则越加凝重,玉织香的婉约守礼,御留香的磅礴洒脱与柳燕,姬灵霜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一刻潜藏在心中的眷恋和渴望,张少英再也无法仰止,他也是人。今生能有这等家人相伴夫复何求,张少英至始至终对此倍加珍惜,只是他不会呈现。所谓诗词瀚海,他张少英的文采实在不怎样,其对此深知。此时的他有些微微醉,也上前提笔,人事多磋磨,经世立万钧,往来朝白发,几复青丝雪。这一切看似是对人生的感悟,实则是对夫妻三人一事的立世信念,亦是他至今坚持的。他这一起笔等于另开炉灶,玉织香随即提了,彼来千回渡,缘命天做美,平生无憾事,唯有一心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60) 张少英稍稍犹豫他知晓如何回应,但他不愿当众表露,他是想念妻子的,很想很想,但他没有选择。其犹豫之时,楼下有人送来拜帖,张少英接过一瞧,转手递给了玉织香。上面的署名聂宸玉,玉织书。玉织香瞧过一眼,示意张少英将女子们撤走,御留香凑过来一瞧,目透精光,他拐张少英来此只是为了散发其压抑的心绪,不许人打扰。张少英抬手搭上御留香肩膀,示意其无事。待青楼女子们走后,玉织香脸色肃穆。张少英问道:“来的是大人物?”云都之事张少英一行从未主动问过她,她也很少主动说,但玉织书一直都觉得他知晓云都的一切,只是从未展露。即使面对这些这些性命相交的好友他仍装作不知,玉织香道:“他二人在云都有个称号,玉织书你们已知晓,聂宸玉是东皇唯一弟子,称之为云都救赎。许多人都在臆测,东皇如若不在,他将是云都未来的主人。云都的军队统称为云都中军,除东西南北四卫,尚有玉织书的信卫军,聂宸玉的理卫军,合称为云都中军六卫。”张少英叹道:“他在云都司的权利很大。” 玉织香有些诧异,这是其第一次表露,证实了她的想法。然而他的故意展露似乎只是为了消除她的疑虑。所不同的是,玉织书与聂宸玉上得楼来才摘下帷帽。刹那间聂宸玉的潇洒若意,风度翩翩,玉织书的冷艳决然,白衣盛装洋洋洒洒弥漫场间。聂宸玉面容俊朗,身形挺拔,目光精深。玉织书貌美如花,两人身高差不多,站在一起当真是这世间的郎才女貌。见面聂宸玉即施礼相见,信然说道:“素闻清白兰君声名,今日冒昧了。”张少英还礼道:“阁下如此突然,在下惶恐。”聂宸玉应道:“惶恐是必然,在你我的谋划下不知有多少帮众命丧其中,人虽尽去,忠魂仍在!”张少英无奈苦笑,道:“如此说来这里的佳肴你是一口也不能吃了。”聂宸玉哈得一声轻笑,应道:“今日的冒昧怕是阁下无法消受。”张少英微微一笑,应道:“公子是客,今日即是敌人亦许三分知己。”聂宸玉哈得一声轻笑,端起桌上的美酒仰头豪饮,如此随性倒让张少英想起了霸皇。张少英请了二人坐,聂宸玉拒绝了,说道:“今日相会注定不会愉快,张公子务须客气。论德行今日拜访多有挑拨之意,汗颜无奈耳!” 张少英径自走到回廊,两人驻足凝视湖面,威风袭来,衣襟飕飕。云都的一切包括建制张少英一清二楚,他的到来等于说云都出全力了。聂成玉感叹道:“这世间的争权夺利千百年来经久不衰,张公子自玄天派脱颖而出,万众瞩目,数载光阴便能独当一面,此等神奇际遇世所罕见。”张少英道:“赞美的背后是鄙夷,且以弱冠之身,裙带之系,清白兰君四字反倒成了笑话。”聂宸玉道:“身处其中不知己身何名。数载光阴成就旁人一生难以起及的高处,岂教人不妒忌!”张少英狡黠说道:“听太多反而有些厌倦。”聂宸玉一笑,道:“今日一见必字字灼心,在下实为不忍却当为。”张少英问道:“深知人事的你们,忌讳这些吗?”聂宸玉深吸口气,说道:“家师曾言世间人血各有所不同,此为阴阳之别。而人体一旦输入大量异血便会造成高热,肾经枯竭之症,此为常人血。而这世间有另一种血不溶于任何血,只需那麽几滴便会造成极端高热,真气沸腾,活活将人烧死,这种死法极为痛苦。”张少英沉声应道:“滴血岩浆。”聂成玉没有回应,续道:“以此之中昔年三女会,今朝媛嫣名。刃宗寄居冥宗多年,并极力振兴刃宗。纵横派调教弟子的奇异特质引起历代刃宗宗主赏识,滴血岩浆与奇异之体的结合将会是怎样的异数!”聂成玉说得似乎平淡无奇张少英则暗暗惊心,这才是云都的睿智如斯。 刃宗滴血岩浆血脉代代传承,方能练就飞天乘龙斩七丈见圆的巨大劲气圈,这世间仅有这一种血脉能如此损耗。当今武林身负此等血脉之人唯有上官蝶舞,且当时两人皆在汉江大营。痛失数十载的挚爱,冷逍遥仍能克制吗?以张少英对识术的认知必是不能。如此,上官蝶舞危矣,纵横派好不易调停两宗摒弃前嫌将毁于一旦,两宗一旦决裂纵横派的整个谋划将打乱。这些讯息张少英并未收到,他的第一反应是阴谋,更严重的是,因为仙冥两宗当年的金陵之战,冥宗便有下属私自串通朝廷合力围剿仙宗之举,有此前鉴,怎能教人不怀疑? 张少英没有直接回应,问道:“还有呢?”聂宸玉道:“昔日阁下曾面笔题字以正将来之女,有名张媛嫣,释义美人如嫣以念美好。”张少英原本未细想,经这一提醒不由乍然一惊。当初柳燕与姬灵霜确实让自己提过名,言说给将来的孩子取名。其时他对此并未有何怀疑,直接提了媛嫣二字,以妻子柳燕文温韵如玉之故。他这一细想不由心神惊颤,纵横派大幕司对自己有所保留他知晓,但其中忌讳的恐怕正是如此,竟然是他自己,而对面竟是上官蝶舞。聂宸玉一直暗暗注视张少英的变化,其一念之间便能想到这一切且没有丝毫怀疑,如此睿智,这便是菩提果带来的神效,以及识术再遭之能,难怪纵横派有意禅位于他。 张少英经过短暂失神旋即恢复如常,问道:“还有吗?”聂宸玉道:“也许你知晓的东西教我更多,不是吗?”张少英微微一笑,道:“言尽人散!”聂宸玉道:“我用三人换你一个如何?”张少英毫不犹豫,应道:“可以。”聂宸玉当即躬身长揖,拂袖转身,潇洒莫名。聂宸玉走到流音面前,说道:“走吧!乙字营三九。”聂宸玉话一出,在场诸众刹那间明白,流音是张少英特意选的,原来她是生间。乙字号生间,这还只是乙字号的,像当初的百里鸿他们则是甲字号。 流音从一开始并不觉得,后来从张少英表明一行人中有生间她便明白张少英是故意选自己的。纵横派大幕司副使何许人也?能够做到这等位置必乃人杰,何况其身后有副使幕司。流音侍候张少英时日不长却知晓其为人,当聂宸玉念出自己名字时她更确定这个男主人一开始便知晓自己身份,她们的归类说是生间其实很多人都没有好下场。纵横派的制度很能吸引人,不少人在漫长的时间等待中被同化,而她只是这其中的不多之一。她们潜入纵横派的目标只有一个,向上爬,爬得越高越受重用,自然危险也大。这个能叫出自己排号之人她只是瞧过画像和金印,云都的一切她只有十三岁之前的记忆。 流音欠身搭个叉手向聂宸玉行礼然后走到张少英面前再行礼,便拜倒在地向张少英说道:“主人,你是好人,即便知晓我身份也不会对我下杀手。在云都只要反叛都不会有好下场,虽然这并非云都本意。我对云都的记忆一直在命令中,我在纵横派呆了整整十三年,我已经习惯了这个地方,恳请你能留下我,今后奴婢将与云都决断。”说罢,流音转过身向聂宸玉拜倒,续道:“都使,反叛从来非光彩之事。但在云都很多时候他们都不如我们女子。我十三年来胆颤心惊不敢有一丝纰漏,也只是大幕司的奴婢侍长,纵横派已将我生生的困在其中。回到云都虽与家人团聚,但奴婢对他们已很陌生,恳请都使成全。”聂宸玉无奈一笑,向流音说道:“间谍这些都很苦,我知晓,但你这样我很尴尬诶!”聂宸玉上前扶起流音,问道:“在你眼中纵横派与云都有何不同?”流音道:“审时度势,适所能为,以宗派为本,这样的社团能让大家看到活下去的期望。”聂宸玉似乎并不吃惊,问道:“云都又如何?”流音再次拜倒,伏地说道:“我很庆幸,云都至今不变初衷,忍辱负重为百姓谋福。但奴婢常在男主人身畔耳听目染,云都没有错的,错的是这个时代并不适合云都。而且云都吸纳的都是受苦受难的穷苦人,他们并不能代表整个天下的汉人百姓,天下人需要的仍是安定,奴婢愚钝。” 聂宸玉思索片刻,这种口子一开会造成云都更多的损失,意味着背叛不再有惩罚。但聂宸玉更清楚,当志不同道不合时强求亦无用。东皇不止一次跟他说过,宽恕比惩罚更难,云都要想成事须要有开阔的心胸,大然见世。云都不一定要改变天下,但要天下人心甘情愿接受新学。当今天下的百姓习惯了历代皇权的愚化统治,只知小利而不知天下,这才是云都要做的。聂宸玉再次上前扶起流音,说道:“心随己愿吧!云都拿得出这样的心胸。你的家人我们也会妥善安顿,并按抚恤发放。你的履历我亲自签押,云都今后不再有你这个人。”流音霎时感动不已,云都其实都很好的,甚至比纵横派要好。云都讲究志同道合,相互尊重,这一点纵横派阶级森严,但在公事之外大家却又很融洽,各有利弊吧!流音欲再度行礼,聂宸云拦了下来,笑道:“坦白说我并不意外,能够坚持如此之久很多男子不如你们,你为云都做的一切足够了。流音妹子,请!”聂宸玉说罢,长揖行礼便大步而去。一旁的玉织书瞧得眼前的一切,及眼看向玉织香,双眸中仍透露着一丝杀气。这份杀气并非因为她玉织香,而是因为云都有了一个仁和的救赎不能再有一个仁和的惊叹,仅此而已。若再有机会,她一定会杀了自己。像流音这种婢女对云都知晓不多,放任也无所谓。云都却实一直真心实意的为唤醒天下人心,但归于现实很多事只能违心违德违伦而为,没有强大的势力一切只是空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61) 聂宸玉竟不打招呼便行,张少英也没有婉言相送。相较于朝廷或许他们这些人更懂得甚麽叫家仇国恨,恩怨分明,这是汉人以文明之邦练就的铮铮傲骨。如今的朝廷一句天下安定便权宜一切,相对一一个文明之邦明显有失血性。也正因为如此,天池会首先认为,照这般下去,这样的皇权撑死也就一百年左右,从古至今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只有靠战争才能造就绝对的和平。道理他们不是不懂,只是鼠目寸光,不堪人事,文人注定干不了武人的差事。当朝廷为了防止官员贪污竟然下诏官府府衙今后不再拨款修缮,如此愚蠢的政令竟然出自这个文明之邦,他们更多的是失望。张少英明白这也许是他们唯一一次见面的机会。聂宸玉的潇洒若干,开怀大度,思想超凡,他张少英远远不及,他学习的的是利害,聂宸玉学习的是理想。 此时张少英仍在强行压下内心的躁动,他需要安静整理心绪。偏偏这一刻,御留香竟然拉起了嵇琴,一曲悲伤的弦劲响彻开来,只有家里有逝者方能拉得出这般韵味儿。张少英刹那间心绪崩溃,真气一紧骤然口溅血雾,仰面后退两步被地上门槛绊倒,亏得凝香及时伸手扶住。御留香实不可思议,连这种内心抑郁都能如此细察入微,以御留香所言,这种经验靠的是阅历,无法传授。 张少英连着吐了几口血方缓过劲来,感叹道:“真痛快!”其坐下调息片刻向御留香说道:“你这种方法真不是人干的!”御留香哈的一声笑,应道:“你能啊!撑了一年多如今方显,你的毅力比我想象的要好。”张少英示意流音端些酒水来,流音忙取过递来清水。张少英漱口将口中血沫儿洗漱干净,流音问道:“你不惧我下毒麽?”张少英微微一笑,叹道:“我敢留下你便有绝对的把握,无论是武功还是手段。”流音眼中乏泪问道:“我还能留在你身边吗?”张少英道:“除了我身畔无人会用你。”流音道:“当年双尊对自己的婢女也推崇有加,结果也许非你所愿。”张少英道:“你心绪不稳我再解释无用,好些留在我身边吧!孰是孰非你知晓自己该如何做。”流音叹道:“你们驾驭下属手段娴熟,我知晓自己处境。”说罢,流音拜倒磕了三个响头,伏地说道:“奴婢今后当终身追随主人,只是对纵横派以及云都奴婢不会多言一句。”御留香一行站在一旁有所侧目,这个婢女不简单。 张少英起身理了理衣襟,一身血腥味,由于练功的缘故,他的血腥味较常人要浓许多。瞧得一行人静静注视自己,张少英不解道:“都看我做甚?如此美酒佳肴怎能弃之不顾呢?”申屠月与断九泉相视一眼,申屠月叹道:“还装!以为我们不懂麽?张媛嫣是谁?这麽俗气的名字,是不是你跟上官大仙女的私生女?”张少英无奈纵声大笑不止,端起酒坛畅饮,半斤酒下肚颓然躺地,神态有些张狂,笑道:“不曾想我张少英竟还有女儿!哈哈哈!江湖上谈起我张少英成亲数载却无一子一女都言我荒淫无度导致阳虚不盛,加上手中沾血太多天要绝我后。哈哈哈哈!”玉织香有点看不下去,上前责备道:“你们就这般看笑话吗?”说罢,走到张少英身畔安慰道:“你张家有后这是好事,纵横派的手段你又不是没领教过?”张少英脸色已有些红润,抓着玉织香手臂笑道:“那一日药宗掌门的千金给我种了情花蛊,而解法是处子之身。如今想来竟是刃宗后人上官家的千金为我解了蛊毒,才有了这张媛嫣三字。哈哈哈!衣不遮体,行不由己,任一女子采摘。而这一切是你最亲近,最爱的人默许,这不是笑话吗?”张少英言神有些激动,眼中含泪。 张少英这一言众人均明白原委,上官蝶舞他们见过,一身贵族气息,芬芳莫名,她竟然与张少英生了个女儿,着实有些夸张。御留香道:“重要的是她是谋害仙宗将来掌门人的最大凶手。冷逍遥一生都顺利无碍,随性妄为,如此打击他撑不住。即便上官大美女不是凶手,他冷逍遥也需一个发泄仇恨之处,你夫妻反目识术差点毁了你。冷逍遥一生太顺利,这等挫折他撑不住,仇恨一起天崩地裂,一复仇他会离开汉江大营。傲红尘中终日训练杀手,联合阵型已成大患。冷逍遥一离开,傲红尘必趁机挥军进攻,届时损失最大的是纵横派,其次是仙宗。仙宗灵女一死仙尊再无可承接衣钵之人。异端势力渗透的势力将再次崛起,仙宗即刻内讧。而上官蝶舞一死,冥花流维护刃宗尊严定会向仙宗宣战,即便不宣战也会退出诸宗事。届时冥花流长老院有了这个借口便会大力推进向仙宗宣战,以此暗中抵抗慕秋白的改革谋划。如此仙宗,冥宗一乱,隐宗多识世态会第一个退出,然后是器宗,药宗,诸宗谋划顷刻打乱。武道七宗一乱朝廷绝不会放过这等机会,搞不好与异端势力联合来个前后夹击,武道七宗将损失惨重,纵横派声威重创,不得不隐匿韬光养晦。没了武道七宗的纵横派再也无法对他们造成威胁,大量钱财将落入异端势力手中,将来只需宋庭一个政局不稳便很可能江山倾覆。嘿嘿,深知如何对我们的他们倾国之力来对付我们,那时谁堪与敌!” 御留香一席话,众人细思极恐,皆皱眉担忧。玉织香叹道:“如此讯息我们都没收到,他现在告知我们恐也来不及。朝廷与异端势力合盟这可能吗?”御留香正色道:“所谓朝廷与异端势力皆各霸一方,只不过朝廷势大罢了。相较于武道七宗,异端势力在朝廷眼里乃谋逆。自诩正统的他们,只图安乐的天下百姓,有多少人会跟着他们造反?所以在朝廷眼里,源远流长的武道七宗才是心腹大患。啧啧啧!武道七宗一乱朝廷得从他们手里抢回生意权,打垮诸宗所得的利益远远大于异端势力。诸宗与异端势力的最大不同在于诸宗从不参与朝政,除了地方绝不会向朝廷内部大量渗透。异端势力则不同,他们在朝堂上有一大群人在运作,宋庭不争气的皇帝岂会不上当。哎呀!世道变了,这些人变的如此聪明,谋事诡异莫测,想想都头痛。换做几十年前哪有麽聪明的人,都怪老头太聪明,这下好了,一大群聪明人聚在一块对付他。” 张少英细细临摹一番,说道:“调集飞翅快马立刻西行,也许遇得上。”玉织香问道:“你怎知晓她会来寻你?”张少英正色道:“除了我身畔她无处可去。走吧!”御留香很是吃醋,喃喃道:“救你的女人还这般悠然,我不去!”张少英苦笑道:“那头牛我可是认识的!”御留香脸色一阵触动,狠狠骂道:“算你狠!难怪清白兰君成笑话,你瞧你多腹黑?不枉小阴子之名。”张少英忽然深深长揖,向一行人说道:“之前谋划的肯定不可行,便请诸位勉为其难随在下走一趟吧!”御留香故意抚了抚自己光秃秃的下巴,长叹道:“清白兰君所言甚是。”御留香语调声长,言语中充满讽刺。 张少英有些心累竟笑不出声来,算起来那孩子该有四五岁了吧!他都习惯纵横派的算计了,除了接受他只能释怀。张少英心念一起,一行人整装下楼将老鸨子看的傻眼,对方显是有急事前去。张少英一行一回到住处立即向横网递交名目探知汉江大营讯息,一行人策马出城径向西行。玉织香瞧得内中变化不由感叹万千,纵横派臆测之术他已精纯至极。聂宸玉之言他竟没有一丝怀疑,东皇常言默契知己便是如此吧! 张少英一行出城走的是驿道,驿道上来往的人多,异端势力不敢太过明目张胆。一行走出不到十里路玉织书已在路边的凉亭中等候,其中还有天池会的鬼斧,神工二人。在玉织书身后另有三个帷帽女子,这三人乃云都信卫军三营卫中人,而这些人皆出自白教,身居异秉,若非必要绝对不能打起来。张少英明白,他们也早已开局,自己不得不入局,他还不知晓上官蝶舞的情况,此时的她应该在黄山回汉江大营的路上。张少英无法知晓她是否会向自己靠近,毕竟她带的随从也只有百十人,当前他要知晓汉江大营情况为主方能做下一步准备。正当一行人以为有一场恶战时,一队武林盟的九届卫三十余人赶了上来,领头的带了武林盟的盟旗,接着后面还有一队禁军步卒十六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62) 玉织香瞧在眼里暗暗咂舌,张少英显然知会了官府,但他何时安排的她竟没发觉。张少英一行便跟着那一行人的队伍缓缓慢行,玉织书一行随后跟上。驿道上人多嘴杂,如果他们贸然下手必招致民怨,若搞得朝廷下不来台对异端势力并非好事。由于朝武联盟的存在,朝廷对异端势力几乎不做任何阻拦,这些人越镇压便隐匿的更深,否则他们岂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四处乱走。驿道上人来杂往,她们定会选择在山道上动手造成山匪截杀之相。张少英细细瞧过,玉织书只带了十八个人,各个顶尖,其他属下定随着她在方圆十里以内随行。御留香策马与张少英并行,问道:“就这麽走吗?”张少英问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御留香道:“此时盯着我们的岂止他们,朝廷亦如此。”张少英道:“你哪来的讯息?”御留香嘿嘿一笑,问道:“听过甲字一号吗?”张少英神色一紧,暗叹那怪他知晓武林中的一切。 张少英道:“两天后才能接到横网第一批讯息,届时再做打算。”御留香道:“若此时那大美女香消玉陨了呢?”张少英没有回应,逍遥城之人与玄天派很相似,涵养阴阳二气多年,根基稳固。逍遥城一并入仙宗那些人立刻武功大进,刃宗所部加上汉江大营也不足千余人,便算上冥宗也不过五千众,远远不是仙宗的对手。仙宗由于建制改革先后向汉江大营大量增兵,再以重新分排至各地,驻军至少有两万之巨。冷逍遥虽不会对冥宗下手,但对刃宗该不会手下留情。他这种人爱恨分明,一旦笃定当不遗余力。上官蝶舞乃刃宗后人,其身负神功,神思傲洁,定不会束手就擒,他唯一的救赎只有张少英。 张少英已习惯将心事藏在心中,一行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天色渐黑,便在荒郊就地歇息。张少英嘱咐众人好生安睡几个时辰,但谁也睡不着,张少英的安静让他们有些不安。张少英白日饮酒太多,此时仍有些微微醉。流音因为白日的缘故,照顾众人更尽心尽力,众人都能感觉到张少英身上散发着一股严肃的气息,山雨欲来的征兆。深夜时分,一行人被砍杀声惊醒,但见不远处的武林盟弟子营地火光冲天,似是遭到了袭击。张少英特意要求自己放哨,此时他竟自顾饮水,漠不关心。玉织香揉了揉眼睛,半夜醒来她着实有些不习惯,她问道:“不救吗?昔日你也曾是武林盟副盟主,这些人算是你的下属。”张少英起身伸了伸懒腰,沉声说道:“异端之辈不可教。”张少英此言一出诸众心神一凛,刹那间肃穆异常。一向少言的田不孤问道:“你的主意?”张少英应道:“无论是朝廷禁军还是武林盟九届弟子总有些害群之马,奇怪吗?”下酆都道:“有些事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这是你的暗中部队吗?瞧身形好像是双秀。”张少英道:“非常时刻非常之法,之前我们对云都的决策太拘泥。”羽千泷问道:“我们跟着你只想活着看到那一天,如此作为与昔日的我们又有何区别?” 张少英道:“区别在于我们没有时间。”张少英的回答让众人陷入沉默,这对他们的士气是毁灭性的打击。虽然他们明白,即便做再多的好事也撇不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那一条条人命在自己手中陨落,哀嚎,挣扎,诸般情景皆历历在目。开始熟读诗书六经的他们已懂得人伦大义,即便这些人乃其中的败类,他们的性命在侠义信念里也不可随意剥夺。武林争锋向来残酷,杀手以此衍生泛滥,看看如今的黑帮联军大营,经历朝武共剿仍能有如此多的人力,足见这天下的黑暗何其庞大根深。玉织香清楚其中的一切,向张少英说道:“他们需你安抚。”张少英正色道:“务需安抚,我别无他法。”玉织香道:“我有些好奇,如果你是上官姑娘你会怎麽做?”张少英即道:“藏起来。” 张少英与玉织香说话时,羽千泷一行皆缓步走到张少英身畔,场间弥漫着一股严肃之气。张少英当下向众人一礼,说道:“随意屠戮是为不敬人伦,不尊上天,辜负诸位的信任,今后也许更多。”田不孤道:“恭喜你学会纵横派的冷酷无情。”下酆都问道:“是否有一日轮到我们的时候你也毫不犹豫?”张少英道:“以纵横派识术而言,是这样的。”御留香圆场道:“那要看你用甚麽身份。”下酆都不悦道:“朋友吗?”张少英应道:“当然。”下酆都有些生气,说道“你笃定我们无处可去,离不开你是吗?”张少英道:“有这种想法不敢这麽做。”下酆都叹道:“直至刚刚我才发觉我们太信任你,我们好不易重拾那早已践踏千遍的自尊又要迎接你的戏弄吗?明门又算甚麽?”张少英道:“明门这一仗损失惨重,无法补充。左部尽数录入纵横派,其中一部分派往武林盟昭示侠义,一部分拜入玄天派戴罪戍边,只能如此。”张少英一席话道出了明门结局,知晓内情的他们无不暗暗心惊,御留香感叹道:“时代真的变了,都变的这麽聪明吗?”羽千泷道:“你广发武林贴让黑榜杀手来杀你,并以十大资历作为奖赏,且这份武林贴只针对黑榜。江湖人都认为刺杀你难如登天,你做此举不过为了声名。他们不知的是,杀你的杀手蜂涌而来,却尽数败你手上。且杀你的人皆黑榜精英,失败在他们记忆里便意味着死亡。你又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绘画了明门的一切,于是乎这些身手绝顶的杀手尽数入你麾下。黑榜百年来的根基最后为你做了嫁衣,纵横派的手段果然犀利另异。”张少英道:“换一种说法,这些人杀光又有何用?这武林的一切包括武道诸宗,他们该惋惜的是这些人中龙凤尽入纵横派之手。” 御留香正色道:“一部分遣往武林盟昭示侠义,一部分去往玄天派戍边,看似平淡无奇的背后,皆是朝廷的恩德,无形中再过几年这些人便可成功洗白,好手段!小子,你果然没让老头失望。”玉织香叹道:“武道七宗自身问题不断,皆在寻求改革。黑榜之人非议众多,虽是助力也是麻烦,即便收纳也不敢信任他们,故而他们用不了。纵横派如此轻描淡写的便将一切划归平淡,如此精于算计着实骇人。我数十载勤于诗画江山的波澜壮阔之景,自诩慧通天下人事。今日一见人事纷争尽在真情见性,纵横派只是掌握了人心实际四字。而异端势力只有人心没有实际,失败的结局也许早已注定。”张少英干咳两声,叹道:“世事纷扰,人心为己,真情,也是分等级的,有些人意识强大即便你掏心挖肺也捂不热。双尊的仆人侍候二十多年,该出手绝不手软,二十年捂不热一个人的心,这便是人心。她一面感激双尊的怜惜,一面坚持初衷,两面而为,此种真情视之为五五分成。同样,在云都,在天池会,无论是霸皇还是聂羽,他们从未直言诗画江山是为了造反,驳论天下太平的弊端。异端势力创造的这一切只为保留势力,等待天下大乱揭竿而起。因为云都他们吸纳的皆是受苦受难的穷苦人,无论他们读再多的书,获得再大的权利,对朝廷的失望永远不会消退。无论是云都还是天池会,他们早已备好了两条路,其一以胎息珠延长寿命。其二,江山后继有人。不错,霸皇,东皇的位置无可代替,但面对纵横派设下的层层布局,他们又有多少机会?故而他们并不不是太在乎胎息珠是否能够到手,因为时间会让帮众渐渐接受,只不过这个过程需要时间而已。坚壁清野,隐匿不出,长久对峙,同样拿他们无可奈何,这便是所谓的异端势力。” 张少英一番长篇大论道尽了异端势力之真实,最震惊的莫过于玉织香。这时最紧张的却是流音,她明显感到男主人身上散发的杀气。御留香则哼哼笑了两声,羽千泷问道:“那我们这一切的意义又何在?”张少英应道:“为了重新做人的那一天。”断九泉故作悲伤的说道:“估计你也不会给我们机会了。”张少英道:“我一个狐山起来的小乞丐,见识的人很多但真正的朋友很少,张少英一言九鼎。” 张少英之言众人有些陌生,他今日有些反常。一直关注战局的申屠月提醒道:“都死完了,应该不是双秀。”张少英应道:“昨晚接到密报,昔日的黑暗十方天罗,八方地网划入东京大内皇城探事司,这些人正是其中的一员。”申屠月伸了伸舌头,叹道:“厉害!”一行人所感叹的是纵横派的横网,如此庞大十数万计的建制牢牢的监视着天下的一切,东京讯息每隔七日一报,源源不断的汇聚在各地的枢纽再摘取送到副使手中,一切尽在横网掌握。一行人日夜相伴,都不知晓张少英是如何接收讯息的。张少英有些累了,夏日蚊虫多,他不得又抹了些驱虫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63) 此时玉织书一行紧紧关注战场形势,这发生在眼前的一切其看的明白。月夜下这些人的身影,武功路数很差,天底下的武功路数她都清楚,这是六艺剑法的路子,袭击的一共三人,共出了十八招,四十八条性命。云都信卫军秘书监司葛延起笔将这一切记录起来,以备云都内部邸报所用。他们向云都帮众昭示这世间的黑暗法则,就像黑榜一样。黑榜颠覆人伦获得金钱,武林江湖以金钱清除阻碍,互补所需。今日这些人不论身份真假,他张少英利用的正是这些人的身份,或许不用明天这一切便会传诵到大江南北,异端势力袭杀朝廷官军,残杀武林盟侠士,并用六艺剑法混淆视听,如此种种。 葛延三十有六较玉织书小些,乃云都培养的年青一代,正是光华绽放之刻。他是东皇点名下放的,毕竟信卫军不能全是女流。作为玉织书的副手他勤恳守礼,两人搭伙六年零七个月未有一次行事上的分歧。葛延记录完毕让侍婢收起笔墨,自己则将记录册在火堆上烘干收入怀中。玉织书回身坐了下来,淡淡说道:“罔顾家国律法争权夺利,这种肆无忌惮又害了多少性命。你呢?”葛延道:“世间万事自有其道,人太过渺小,不可事事遂愿。忧国忧民是好事,但屈原有一个就够了。”玉织书道:“他不让咱们歇息也不可便宜他。”葛延手势一动,侍婢已快步向张少英所在之处赶去。玉织书不置可否,这个副手很了解她,能为她省下不少事。云都能有今日的一切实在太难得了,这里清明,这里的人,这里的制度,这里才是汉人文明之邦,传承开源的顶端。 张少英一行拿到讯息时,其便叹道:“诸位,怕是来者不善。”申屠月叹道:“不会又要半夜跑路吧!”张少英瞧了一眼马群,似乎并无异样,方拆开信盒,内中的讯息让他不由黯然一笑。张少英将讯息递给了玉织香,信中所言, 玉织香一瞧,信中所言胡渊在他们手里,言明三天内张少英若不亲身去救,胡渊必死。胡渊是后续来到汉江大营的,这一点张少英知晓,他叹道:“我张少英在他们眼中似乎并不太好。”玉织香不解道:“你越来越神秘,我都开始看不懂你了。”张少英微微一笑,叹道:“早些睡吧!”说罢,张少英自怀中拿出一个纸条递给申屠月,说道:“劳烦好友跑一趟!”申屠月接过纸条叹道:“咋感觉好友二字有些刺耳呢!不会我这一过去他们联手把我做了吧!”张少英沉声道:“好友若有不测张少英自断一指。”御留香沉声阻止,说道:“你若对纵横派存感恩之心便不需作践自己,十个手指头已经少了一个,你都砍了麽?”张少英故作无奈道:“面对好友的质疑我无法解释,唯能如此了。”御留香道:“自始至终自卑之性伴随着你。无论是玄天派还是纵横派,无论面对任何人,你始终能摆正自己位置,也就所谓的谦恭柔和。你读的两册书中最关系到两个人,一个是汉朝卫青,一个唐朝郭子仪。小子,这两人在史书上算是结局较好的,属于权利之间的凤毛麟角,这正是你自纵横派立足的根本。老头看的透你,否则以你数年的资历纵横派掌门人的位置你要排上三十年。以前的谦恭你要学会放下,纵横派的掌门人只能让人仰望,而不可低视。”张少英哼哼一笑,争论是没有意义的。 御留香一席话生生打断了大家的思路,申屠月将讯息快步送了过去。玉织香叹道:“你最好说清楚些,不然可睡不着!”张少英正色道:“没有人能阻挡纵横派的脚步。”玉织香道:“胡渊是你结义弟弟的岳父,你?”玉织香两句话未说完即住口,她突然懂了。御留香会意,问道:“你送去的甚麽讯息?”张少英道:“一个老江湖,除非他自愿,否则要擒他会很难,加上他身畔有仙宗弟子护卫,难上加难。故而他被擒只有一种解释,云都的那一波人恐怕等不到三天后。”田不孤沉声说道:“臆测之法看似荒诞,一旦运用得意当决胜于千里之外。”这一句话众人已明白,看来是云都内部走漏了消息,纵横派故意而为之。这一下子顺藤摸瓜,云都得暴露不少人。如今的局面不会再有余地,手中的俘虏越多话语权越大,诸等相互之间均知这一点。 申屠月送信回来,不解道:“送得甚麽玩意儿,她们一瞧气氛一下就冷飕飕的。”张少英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好友不必好奇。”张少英一本正经的相劝,众人却忍不住想笑,谁都知晓申屠月跟御留香一样好奇心重。申屠月叹道:“搞得这麽神秘,好友!那天我利用完了别让我死的太惨。”张少英转身向申屠月躬身长揖,应道:“一定。”申屠月一时愕然,忽然恶狠狠的走到御留香面前问道:“如何?想不想弄死他?”御留香一本正经的应道:“我要是弄死他,老头得弄死我!她俩婆姨更不用说了,还有他那一大堆兄弟呢!”申屠月一把抱住申屠月哭道:“人最痛苦的不是去死,而是永远不知道自己甚麽时候去死!”御留香笑道:“好友,要不要我送你,我只需轻轻拍你一下便能送你去极乐世界,不收钱的!”申屠月冷不丁撤开身子向张少英问道:“还让不让人睡了?”张少英反问道:“一个人若要逃命,她会如何选择?” 申屠月道:“若是我,寻个地窖睡他十天半个月。”张少英问道:“她该如何让我知晓她的大概所在呢?”申屠月道:“当街杀两个人不就是了?”张少英赞道:“好友所言有理。”但见张少英一拍手,远处百丈之外即听见弓弦满弓之声,众人凝神戒备时但听弓弦一张,离弦之箭射向天际再落在张少英身前,箭刃如土不足七寸。张少英取下箭尾下的后盖取出内书,笺上所言,冷逍遥知晓滴血岩浆之事后立刻调集大量仙宗人手离营,意欲找上官蝶舞问清缘由。只是上官蝶舞事先知晓缘由,立刻遣散随行人员,在离城当街打伤两人,只用了一式排云掌。张少英将讯息递给众人传阅,众人心中虽有疑问却都懒得问了,反正一切尽在其掌握。横网之人不现身,显是对他们有所防备,众人此时心情均五味杂陈。自张少英一言一行,其确实值得信赖,可怕的是纵横派识术,众人也拿不准张少英心思,反正除了在他身畔众人也无处可去。 众人的默然让张少英明白自己处境,当下带着月仙等三人去见玉织书。玉织书此时的心情有些不快,虽然她现在无法证实张少英所言。但作为对手,她明白纵横派横网的能力,这一仗下去云都可能要损失数百人。张少英亲自来,玉织书内心仍有一丝忐忑,此乃身份上的差距,太多事非她所能控制,毕竟她只是云都武将一军之长。临行前东皇特意嘱咐,不论张少英身份如何变化,除非其身死,否则其身后是整个纵横派。面对这样的对手,玉织书无法淡然,因为主动权在他手里。一行人见面张少英先行了礼,玉织书还礼,张少英即道:“掣肘太多并非好事!杀戮的血腥摧残人性,二百八十三条性命加三百万缗钱换你一千六百四十七人,差不多了。”知晓来意,玉织书没有犹豫,应道:“如你所愿。”张少英微微一笑,转身去了。 当张少英回来时,众人都默然了,大半夜的大家着实有些困了。见大家不理睬自己,张少英知晓这等时刻他必须开口,失去人心非他所愿。张少英向篝火中加了些柴,让流音摆案上酒点,自顾饮了起来。御留香闻得酒香翻起身来,也上前蹭酒喝。御留香问道:“竟为结友之礼,该告诉我们一切,不要甚麽都让我们去猜。跟着你出生入死,总该要知晓自己究竟在做甚麽!说实话,大家对你所承诺的希望已不甚在乎了。”御留香心思机深,其主动询问给自己台阶下。张少英应道:“御师兄可知纵横派三字的由来?”御留香道:“老头年轻时便创立纵横派,后来又吸收鬼谷子的伪作加以临摹,纵横派之名并无其他深意。”张少英道:“但纵横二字在纵横派眼里,天下为棋,万民为子。直白些说,如今的纵横派不论对手如何变化,诸般皆在棋盘之上。”御留香由于离火近了些,夜间湿气重,冰镇美酒他连饮好几碗,其擦了擦嘴说道:“这样理解没错,纵横派所做的一切只为传承,任何霸权谋逆皆乃阻碍纵横派传承的障碍。”张少英道:“树大招风从来非好事。纵横派扶持两浙丐帮,扶持逍遥城,扶持武道七宗其本意在于诸宗强大起来,且能与纵横派处于同一条线进而相得益彰,共同传承,凝聚心血。即所谓的天下为盘,万民为子。纵横派的所作所为瞒不过聂羽,他们想通过黑榜瓦解诸宗联盟,诸宗保持凝聚力化解。他们渗透纵横派,纵横派建制改革同样化解。武道七宗中有不少他们的生间,死间,奸细,细作,他们各有分工,各有所属。为了扳倒武道七宗,获得武道七宗的那一锅汤,他们派遣的人力比宋庭的还多,这一切你想象不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64) 御留香应道:“这些我早就腻了,你才刚开始。”张少英道:“他们只有一条路。武道七宗之中刃宗不显武林,禅宗不涉红尘,隐宗不甚争端,药宗偏安一隅,器宗广大平民者重,皆难清理。能下手的唯有仙宗,冥宗,两宗恰恰为武林顶峰,明里暗里相互争斗,恩怨最是纠缠不清。”御留香悠然应道:“扶持武道七宗逼迫他们不得不提前下手,时日越久他们暴露的人越多。”张少英点头应道:“一面表象罢了,他们在观望我的真实意图,龙魂,胎息珠的背后是他们想看到的,他们无法放下龙魂,胎息珠。”御留香似乎来了兴致,数道:“冰仙一死拉开了冥花流改革的序幕。他们万万没想到冥花流会采取如此极端的手法,这让他们不得不提前出手,如此正中下怀。”张少英微微笑道:“轻敌致命。”御留香问道:“上官大美女你打算怎麽帮她?”张少英道:“要看她是否活着。冷逍遥离开大营正中他们下怀,上官姑娘被谁杀的已不重要。”御留香一拍案桌,问道:“那你还有心思在这里饮酒?”张少英苦笑道:“她竟然安全便不着急。”御留香问道:“一式排云掌是甚麽意思?”张少英道:“距离此地八百里外有个云台镇。此镇曾发生过明教叛乱,是以一个聚集七万人的城镇朝廷一直不肯升制。” 御留香问道:“他们也知晓?”张少英摇头道:“拦不住的,也许聂宸玉已在布置。”御留香道:“除了横网,天下没人能做到如此迅速。”张少英道:“渗透纵横派他们之所以失败,只是因为聂羽或者霸皇皆明白,横网才是纵横派根基,如此他们在横网上下的功夫比七坛要多得多。”御留香道:“横网换制尚不能解决问题,他们又能再次联合,只有一个解释。他们早已预料此种事端,事前做了准排备,如此虽能继续渗透,但若暴露一个人,整个渗透网都得暴露。”张少英道:“绝佳的建制能将毫无交集之人联系起来,又能互相不识。”御留香眉头一皱,叹道:“时光如梭,如今的人怎的都这般聪明了。”张少英笑道:“横网换制打击最大的是诸宗,他们明白纵横派强大的关键,对横网的渗透也不遗余力,他们没想过一旦改革会对他们所造成的影响。”御留香问道:“上官大美女你不去救了?”张少英问道:“冷逍遥在你眼里如此不堪吗?”御留香会意,说道:“六司建制集思广益,日渐成熟。你确定冷逍遥的心态?”张少英道:“以识术来讲,失去相伴数十载的伴侣,无人能有如此心境。但换一种理智思路,从理论来说,冥花流中宗宗主谋害仙宗即将承宗的圣女,目的是为了阻碍仙宗的广大。但仙宗除了灵女再无他人可替代吗?一定不会!且其选择的还是自身血脉之法。人血几异之说少有人信,冷逍遥却是其中之一,加上双尊在侧,他能失控就奇了。” 御留香道:“他一离营,汉江大营群龙无首。”张少英道:“符昭已接手。”御留香秀眉一紧,叹道:“你婆姨可算上道了。”张少英刹那间一时黯然,脑中闪过妻子的身影。御留香为了化解尴尬,说道“符昭这小子还不赖。”张少英心绪回拢,问道:“听说你小时候弹过他那话儿。”御留香啊的一声,问道:“你怎的知晓的?”御留香如此反应只是因为这些事并无他人知晓,且年代久远之事张少英竟然随口说来。张少英笑道:“符昭亲口所说。”御留香道:“若非你的存在,纵横派的掌门人便是他。老头为了考验他,假扮黑榜软禁他家人十三年他都没有屈服,你走过的路他都走过。”张少英默然没有回应,说道:“抓紧歇息吧!明儿赶早去云台镇。” 张少英与御留香的对话众人虽在歇息却都听得清楚,纵横派谋划所图远大,此等胸襟不愧为武林领袖之风。不论他张少英如何改变,一切都会随着纵横派早已谋划好的路走下去,谁也改变不了,包括张少英亦是棋盘上的棋子。知道自己在做甚麽,为甚麽而活,对大家来说足够了,至于他的算计和承诺,但看缘分,最多不过性命,他们惧吗?张少英能维持自身承诺已是不易,众人唯一能做的便是相信他。事实上明门从一开始就排布了大家的选择,如今似乎也都不差,算是最好的结局。 次日清晨,一行人轻装上马向云台镇赶去,玉织书一行显是早已得到讯息已不见了踪影。能够在纵横派严谨的横网中安插生间,着实让人惊叹异端势力的能力。众人策马扬鞭默然不语,张少英昨晚的对话让众人更加清楚自身处境,只是张少英显然有话没说完。 云台镇。 这是一个奇特的镇子,整个镇子处在山腰上,屋宇分为东西两面顺坡延绵而下,人员较为集中,如此大镇按说升为州治都有余。偏偏这里曾是江陵一带的明教总坛始终为朝廷所制。云台山上秀木参天,云台顶极为平缓,且山腰外便是诺大的云台湖,由于这里的奇特景色,江南富庶之地文人士子汇集,处处一片繁华景象。自朝武大战以来器宗飞翅的扭簧大量折损,飞翅极不稳定,为安全起见张少英一行没有运用飞翅,一行策马赶路。这可苦了玉织香,骑快马连番赶路还是有些累人的。想不到的是仙宗圣主冷逍遥派遣双尊十里迎接,双尊但瞧得张少英英气逼人皆暗暗感叹。张少英对二女虽不甚熟悉却知晓二女的底细,其对双尊仍极为尊敬,亲自下马以后辈礼与双尊见了。一行无话,回到云台镇最奢华的云台山庄。这里依山傍水,云台楼下石阶延绵至云台湖中。冷逍遥花了大价钱将云台山庄包了下来。冷逍遥亲自出来迎接,此时的沉默,淡然,着礼,只是有些颓靡罢了。 此时的冷逍遥虽面带微笑,但脸颊狭长,身形暴瘦,走路都有些轻浮。张少英瞧在眼中不由心酸,他的翩翩风度,潇洒不羁,那是何等心境。张少英感同身受,想起若是姬灵霜或者柳燕有所不测,自己又何以自处?张少英有答案,从与柳燕成亲伊始,再到姬灵霜垂青,利益之外他明白二女需要甚麽,他一直谨守自心,多加呵护,真情以待。虽然恩情大于情,但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无论何时他都无法放下身份上的自卑。 冷逍遥见面道:“我从未像今日这般如此想念你!”张少英道:“我从未像今日这般心疼逍遥大哥。”冷逍遥哈得一声,眼圈却红了。双尊欲安顿众人歇息,张少英道:“你若现在与我谈,我这些朋友不可怠慢。”冷逍遥冷笑一声,说道:“江湖上传闻,你被御留香所擒,以此报复纵横派姬掌门人,不知是真是假!”张少英叹道:“我真是被胁迫的。”冷逍遥道:“这盘棋不只有你我,再有两个时辰他们也该到了,你先便陪老夫走走,唠唠家常。”张少英微微一笑,展手示请。曾几何时,冷逍遥与他泛舟清湖,那种清新的雅静总能令人心旷神怡。张少英与冷逍遥并肩下楼,沿长阶而下。张少英方道:“严谨来说你我并无深情交集,顶多算我半个良师。”冷逍遥不禁苦笑,他满目疮痍的内心着实笑不出来。 冷逍遥遥望云太湖,自石阶上坐了下来,叹道:“昔年你与双妻引沧海之誓,明生死之意。你真有这种准备吗?”张少英即道:“诚心所意,断无虚言。”冷逍遥问道::“那如今呢?”张少英跟着坐了下来,沉声道:“深情已负,情份已别。”冷逍遥凝望着天际,眼神有些迷离,叹道:“那种失去的感觉你是如何过来的?”张少英应道:“在绝境中不停的经历死亡,让精神和躯体得到无尽的释放。再回首恍如昨日,时间会延缓一切。”冷逍遥缓缓摇头,应道:“那种感觉那就像将我的心剐了去,每时每刻我脑中浮现的是她悄无声息冰冷的躯体,她死了。”话尽,冷逍遥卷缩着身体,抱头泣泪,他哭了。张少英一时莫名的辛酸,劝道:“沧海之誓看似情深义重,其目的在于将我三人生生死死的裹在一块儿。如今思来,她是怕我心意不坚,避不过大幕司的监察。”冷逍遥问道:“若她们其中一个不幸,你会如约而尽?”张少英道:“这个问题那一晚我想了一夜,直至今日都是那个答案。我张少英能有今日不论我是否愿意,她们是我活下去的希望。当我从一个吃不饱饭的乞丐爬上凤凰的榻,我从没见过这麽温韵如玉,白脂透红的美丽女子,她的一举一动都令我痴迷。真情相许,生死相依,我爱的要命,此生有幸得此佳人别无他求。”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人过是非(65) 冷逍遥叹道:“我冷逍遥一生阅女无数,自问懂得真情。刚开始很想死,她俩日夜陪伴着我,每当我回头的时候,看到如此江山美人我竟然有些眷恋。”知晓冷逍遥心结所在,张少英劝道:“生死相随,你想证明甚麽呢?床底之间,姬灵霜曾担忧若她们其中一个不幸,剩下的二人不必殉情,因为即便她不在了,她也舍不得心爱之人去死。誓言束缚的人心只是枷锁,心甘情愿方为真情至性。”冷笑抬起头,仰面躺在石阶上,叹道:“她随我整整四十八年,我该随她而去,倾付深情,岂知我竟然眷恋红尘,这是多麽讽刺。” 张少英道:“无人规定殉情之说的真理,换言之皆是对深情的自私。她的死会让仙宗陷入内乱,且牵扯到冥花流,你一倾深情美曰其名,仙宗再毁,你又以如何面目见她?”冷逍遥缓缓摆手,叹道:“这种话她俩已说过百遍,我倒是第一次见到她们为我默默垂泪,想当年我从仙宗归来她俩都没哭过。那般梨花带雨,悲伤掩面,娇人可欺,怎能让人不留恋这繁华盛世。”张少英道:“切肤之痛,犹以言切,你我殊途同归。”冷逍遥抬头瞧了张少英一眼又躺下,哼哼一笑,叹道:“识术!”张少英道:“不同的是,你无所肩负,而我肩负着纵横派责任。”冷逍遥坐起身来,扭头问道:“你觉得我在仙宗是混日子?”张少英道:“现在不是了。”冷逍遥忽而神色肃穆,叹道:“此为你我共有的痛苦吗?仙宗在纵横派眼里就这般不值一眼?”张少英道:“事实证明,仙宗并未从当年的内乱中彻底恢复过来,一个传承的宗派如果人力过少,一旦遭遇内讧便是灭顶之灾。逍遥城并入仙宗,此为仙宗发扬光大的契机,你身为九派当家,仙宗圣主,掌门人之位舍你其谁?”冷逍遥歪头叹道:“识术之利果真锐利,我如何不懂!只是心难安,何以为事!她死了,就躺在那,冷冰冰的,我的挚爱,没有了!”冷逍遥言至极处,黯然抱膝,发束都乱了。 想起挚爱二字,张少英亦有感触,叹道:“挚爱!我的经历教你更痛苦,更揪心。”冷逍遥道:“纵横派掌门人的位置你稀罕吗?不稀罕,知遇之恩罢了,你做的非常的有分寸,以至于你辜负姬灵霜纵横派虽有闲言碎语,却无人当面反对你。啧啧啧,姬灵霜在纵横派的地位何其崇高,竟然无人当面反对你,我一直在想,这其中姬沄,姬奔月,姬灵霜,大幕司占了一半,另一半是你自己争取的。我一直将这理解为中庸之道,可惜最后你学的竟然是郭子仪,卫青。哼哼,世人小瞧你,为此吃过亏的大有人在!”张少英为之莞尔,应道:“你只有两条路,一是殉情,双尊必也随你殉情。二是接掌仙宗,仙宗掌门,仙宗门户重耀,圣女一派将是你最大后盾。那一道坎今日你过不了,再过十年八年只会变成遗憾。人故事尽,活着的人只要有一口气在,生存则继续。”冷逍遥听罢,不禁洒泪大笑,说道:“你那俩婆姨若是有一个不测,你会如此想吗?你脖子上的伤口是如何来的?殉情!哈哈哈哈哈,我死对得住死的人,却又辜负活着的人!三十载,两个女子等了你三十载,人生能有多少个三十载。人自多情必得其害,小子,陪我打一架!”张少英拒绝道:“等一会,我们的盟友该来了。”冷逍遥长吸一口气,应道:“不去看看她吗?至少她是张媛嫣的母亲。”张少英问道:“从开始你就知晓?”冷逍遥内心暗暗一笑,所谓的灯下黑即是如此,许多人谈天论地,论事头头是道,一旦事临己身也会看不清。当年的逍遥城掌握将近五万大军,这样的军力都抵得上当年十国中的任何一国,逍遥城中的点点滴滴五司城防岂会不知。 冷逍遥问道:“要不要去看?”张少英点点头,没有言语。双尊二人早已备好一切,张少英独自前去,进得冰窖中。由于没有充足的光线,张少英只能提着三盏油灯进入。此时此刻张少英是忐忑的,他无法去想象自己竟然与这个奇女子有了孩子。他张少英的长女竟然这样出现。此时的上官蝶舞静静的躺在冰台上,一身黑衣丧服。昔日那亮丽的容颜不再,死气沉沉。冰台上有封信札,上书张君亲启四字,月份是四月二十九,显是她提前写的。张少英缓缓拆开信笺,但见上面书有“吾身陷危恐有不测,事关大局,不得以与君交代。诞生之女,缔结之心,已心愧矣,愿君谅解。其女诞于乙巳年九月初五卯时,尊父有名媛嫣,以上教主花流苏供养,君勿忧心。然忧媛嫣神迹之身,冥花流瞩目依旧,愿君体谅少些叨扰。吾若有不测望君以君父之念倾力斡旋,避免干戈,自感激不尽。多言是非,难解心愧,盼君珍重,怜惜己身。”这份简单的信笺昭示着二人疏远的关系,只因他二人有一个共同的孩子。她始终担忧自己会要回孩子,对自己并无多少情感。张少英只感恍若隔世,几番生死经历他似乎也习惯了大幕司的算计。实际上凭着姬沄入室弟子的身份,大幕司对他已经很宽容。想妻子姬灵霜十二岁便开始经历这些,那些噩梦的折磨绝对需要强大的毅力支撑。 沉默许久,张少英勘验尸身,方请双尊,冷逍遥进来。左子手问道:“他她信中可有说甚麽?”张少英叹道:“了无一心,唯恐我会带回长女。”右子老问道:“勘验如何?”张少英道:“确实死于三分十二。”张少英赶来时冷逍遥便通过武林盟盟网与张少英汇总过,一切其都清楚。左子手道:“三分十二除了仙尊,唯有他们二人可练成,天下仅仅三人,断无泄露可能。即便泄露,世间又有几人能在两年内练成?”张少英道:“禁断血亲。”左子手道:“不是没想过,而是即便身质异禀,要熟练控制十二重各异真气,非短时间可能。”张少英道:“仙宗三分阴阳停泄三十余载,阴阳十分印已是绝顶,三分十一,三分十二已堪神技。但仙宗对三分阴阳气的钻研从未停下,这份武学理念便是三分十二泄露的根源,甚者三分十三,十四皆有可能。”阴森的冰窖中三人皆默然,她们非是想不到,而是旁人无法体会仙宗钻研三分阴阳的代价,那是仙宗上千英魂一步一步传承下来的心血。 张少英没有在冰窖中多待,一个与他有过夫妻之实的女子就这麽躺在他面前。何谓亲情?何谓父女?将来孩子长大,对于爹妈的疑问冥宗该如何回答?他这个父亲的身份又将置于何地?张少英请了一行人回了云台楼,几人皆默然不语。张少英立于回廊眺望云台湖,清风荡漾,如此美景心中却尽是黯然。身后冷逍遥从未想过自己会对这个小乞丐如此看重,武林大势尽在其手。只见张少英缓缓拿出一封信笺递给冷逍遥,上面所书,乃为武林盟公开亭的明榜。大意为刃宗上官家女主上官蝶舞死于三分十二,凶手为天恨会天恨六姬水清柔。在信笺的右下角尚有三行小字,大意是上官蝶舞验尸录本,武林盟定案明榜,朝廷江南路提点刑狱判决文书,以及直呈皇帝御案手诏,大理寺定案谋反公文。这一切的一切冷逍遥明白,其借势转移目的,同时又帮重耀做了决定,一石二鸟。 及念所至,冷逍遥颓废的神思开始凝重,栾竹,康成书,张子诚,灵女,上官蝶舞,这些所谓的名门大家在权谋面前只是一条性命罢了,重要的是他们的身份。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逍遥一辈子,失去挚爱他才明白,他的好日子到头了。尽管其神思清醒,但报仇始终在他脑中辗转,他无法释怀,无法秉行大义。而如此做的代价便是将自己与仙宗紧紧的绑在一起,并担负起光大仙宗的重任。冷逍遥沉默许久,忽然吩咐双尊,叹道:“备浴吧!”双尊听得真切皆暗暗咂舌,所谓的契机怕是如此。该说的不该说,该劝的不该劝的二人全都说了,冷逍遥从不为所动。张少英还不一个时辰竟然能让冷逍遥顿悟,这等情景着实有些神奇。影响冷逍遥非是张少英的言语,而是他这个人,至于是身份还是能力双尊分辨不清楚。他能顿悟对双尊来说是好事,她们多年的期盼还未享受够,活着也是件美好的事情。灵女的死对二女打击同样重大,灵女私下里干练之外最是和善,懂得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对二女甚是尊重并引为姊妹,三女一直都相处的很好。当下二女下去准备,左子手还问了张少英一句是否要一起洗,张少英莞尔一笑,应道:“甚好!甚好!”双尊明白,他此时的思绪应该在另外两个女子身上,意外之事其经历不止一次,他也开始担忧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 . 这一日,张少英一行言语间再无交集,众人沐浴更衣,抓紧时间歇息。 次日,待众人醒来,张少英已备好一切在等待。当冷逍遥一行上得云台楼,一路层层所见到的竟是仙宗战神派弟子,冥花流北宗弟子,还有明门诸人,其中一雪双秀冷逍遥一眼便人认出来,这些人皆淡然自处,觉悟清晰,凝聚力超强。虽然战神派与北宗在气韵上均差了一筹,但冷逍遥明白,这才是武林改革新识方有的面貌。只不过令冷逍遥诧异的是,御留香一行皆在顶楼。 顶楼中的除了御留香一行七人,月仙、风神,夜虚,凝香,流音,玉织香俱在。慕秋白一行也到了,其身畔舞依,莫云聪,闪灵,啼君,白圭仍在,只是不见天玄。重耀也在,他身畔只有一个玉紫魈,确切的说他曾经叫龙剪。其虽身着战神派宗主大弟子服饰仍难掩其桀骜不驯之气,较之于战神八关不知强了多少。仙宗如今的墨玉麒麟,天地玄黄八字辈,出身便是玉字辈,在仙宗从未有过。其时冷逍遥亦暗暗伤感,张少英将黑榜精英尽数挑了去,诸宗只能吃点剩下的。仙宗沦落至此,战神派沦落至此,不得不说是仙宗的不幸。反观自己身畔除了双尊便是仙剑派宗主剑秋,副宗主胡渊,以及破刀派宗主苍龙。这般瞧来三宗之中仙宗是最弱的。张少英与苍龙是旧识,见到苍龙特意行了礼。苍龙莞尔一笑,应道:“当年只是算计,你我不过数面之缘不必客气。”张少英微微一笑没有应答。待诸人坐定,张少英请了众人早点。 凝香作为一个贴身婢女,今日颇有些容光焕发,引起众人的注意。内敛干练,宛若无形,今日的她颇为耀目。随后凝香自屏风后抱来三卷丈余长的卷轴来。随着三卷卷轴在堂中铺展开来,展现在大家眼前的是一副巨大的宋庭地图,以及周边诸国。这一刻诸众竟皆有些忐忑,诸宗都有绘制地图,但不及这幅地图详细。当今天下唯有武林盟武林正宫内藏有此等图,张少英显是以此图为基并加以删减方制成。张少英除鞋缓步走到地图上,手臂缓缓摇着翡翠杯内的荔枝膏水,一片悠然自得。张少英的缓步让在场诸众皆在默然深思。今日在此相聚绝非偶然,这些名人大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汇集只有一个解释。在纵横派的引领下,在座的这些人将引领一个新的武林时代。 张少英一饮杯中佳酿,展手说道:“千百年来在这片地图上,多少人抛洒热血,护我汉人天下。有多少人争权夺利,络绎不绝,即便遗臭万年亦不在乎。最后,一切都归于尘土,消弭人间。他们为何消亡?以文言论之,是为俗人之见,物利之念,精神疏懒,了无身后之意,如此,怎能传承下去?一句话二字,精神即信仰,一人的信仰是疯子,天下人的信仰又是甚麽呢?逍遥大哥,你说呢?”冷逍遥缓缓摇头,应道:“你继续。”张少英续道:“这天下信仰无数,若以排名论之第一者皇权至上,唯我独尊,享尽人间富贵,掌握生杀之道,自古已然,百姓愿意。其二者,安居乐业,是为百姓之愿。其三者居安思危,是为隐士名人学子臆测的苍穹之治,自古至今,皆逃不出这三者。显然我们都属于苍穹之治,只不过对宋庭来说,咱们皆为五蠹之一,是长在朝廷身上的一坨巨大的毒瘤。”张少英深吸口气,续道:“话以实际,这一切皆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产,自己的势力,汉人天下不过顺其意。以我纵横派而言,数有弟子数十万,封册弟子百十万,财富富可敌国,又有何用呢?就像我们,时刻都在想生存的意义,仙宗是武功,纵横派也是武功,冥宗是钱,然这等本质皆无法长久,难以传承。” 慕秋白应道:“这个答案是生存。”张少英问道:“生存的顶端又在何处呢?”这个问题他回应不了,慕秋白沉默了。张少英道:“信仰也需归宿,就像泱泱华夏百姓,汉人天下。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生存的顶端是归宿。你们手下的弟子属下何止千万,但你们真正去深入了解过他们吗?知晓他们每天都在想甚麽!没有!他们只是宗派争权夺利的棋子,你们这般认为,他们也如此认为。他们每一次出击都会与家人告别,因为那很可能是最后一面。是,诸宗阵亡抚恤非常高,是朝廷的百倍之多。但,那只能安慰活着的人,死去的人呢?他们的价值仅仅只是那一份抚恤吗?非也!他们在乎的是名利,但他们更在乎自己的存在。当他们是孤儿的时候,有幸被我们遴选,从而活下去。自小开始练功,长大出差行事,直至死亡获得抚恤,如此代代往复,这便是他们的一生。几番往复人会麻木,精神颓废,这样的社团组织看似强大实际是没有生命力。宗派该是所有人的凝聚力,而非上层数人的私心力。为事则公,为人则正,公正二字适合所有。如此,出路竟是生存,生存的顶端是归宿。皇帝的归宿是生死富贵,青史留名。百姓的归宿是入土为安,隐士的归宿是弘扬华夏苍穹,创造开明盛世。可笑的是,强大的我们在历史长河中是最上不得台面的,如此我们的信仰该是甚麽?” 冷逍遥应道:“汉人天下。”张少英赞道:“正是!咱们不屑于做皇帝,不屑于参与,但人家有意,岂能不备。我等是汉人,却不愿做宋人,不愿做赵家人,在我等眼中只要是汉人做皇帝谁都一样。那麽我们的弟子就会有疑问,源自于百姓后代的他们骨子里天生接受皇权,天生习惯被人统治,如此他们才能抱团取暖,各取所需。是宋民却不认宋庭,是汉人却不重皇权,此于谋逆如是?如此诸宗信仰只能取其一,匡扶汉人,亲于民意,团结互助,侠武忠魂。”张少英说罢有些口感舌燥,这些话倾付了他所有的情感,流音及时添了佳酿。 冷逍遥与重耀相视一眼,及慕秋白三人皆去鞋走到地图上观视。张少英所言实际并不新奇,但身处武林,从未有人将这一切以书面的形势剖析开来。这等于启发侠义文明,创造了一个立世的信仰。天机百年诗画江山这样的箴言都能引起异端势力的崛起,匡扶汉人,亲于民意,团结互助,侠武忠魂又怎能不大兴武林?这一刻冷逍遥等三人无不气血翻涌,这便是纵横派要做的,创造武林新识时代,一个诸宗乃至天下武林都认可的时代。知晓自己存在的意义,知晓希望的方向,诸宗不再沉沦,希望便是意义,有意义便能以此代代传承。 这一切想法虽好,若要成就却非易事,这便是众人今日在此汇聚的原因。信仰的凝聚靠的是事物对立最后的赢家,诸宗与异端势力正好站在对立面,差的是朝廷这个契机。曾经冷逍遥对宋庭从来不屑一顾,自逍遥城伊始,朝廷沾了多少逍遥城人的鲜血?如今思来,他逍遥城又沾了多少朝廷的血?上天是公平的。如此,他们只能依约晋见大内,去向那个那平日口中大骂的狗皇帝高呼皇帝陛下万岁并俯首磕头。而这一切还仅仅只是开始,他们当先该解决的是风雨欲来的鏖战。无疑张少英的准备是令人放心的,再多的权谋议论也抵不过这张地图上的一切。 凝香接着搬来三口大箱子,剑秋与苍龙又搬来四口大箱子,啼君与白圭亦搬来四口大箱子。箱子上都有镖局的封条,昭示这些箱子未打开过。凝香安顿了冷逍遥,重耀,慕秋白以及双尊的案桌,并以凝香为起点,一行六人一字排开。这些大箱子中是诸宗核心的秘密卷宗,最主要的两大类,其一是向敌方渗透的间谍录本,其二是敌方向己方渗透的间谍掌握录本。这一切包括武林所有的社团组织,只有向朝廷渗透的名录不在其中。异端势力渗透多年,每年估摸要向诸宗派遣上千众的间谍,这是极为可怕的。几方汇聚为得便是互通卷宗,将那些嫌疑最大的从上至下筛选出来,并分为不同等级再次甄选辨别。诸宗对于反渗透一向极为关注,许多暴露的间谍都成为顺藤摸瓜的一点。御留香一行这时盯着凝香皆暗暗心惊,在众人眼中其行事虽干练,有着姬灵霜的影子却并不显眼。其将自己隐藏的那般淡若无物,这一番亮相让众人忽而明白,姬灵霜的贴身婢女岂是庸才?张少英没有动手,这些东西他早已倒背如流,说起来这真要感谢菩提果的神效,不然这数十万字的卷宗他就是急破了脑袋也记不全。张少英缓步走到御留香身畔,展手示请,一行去了下一层楼,楼内早已备好果点佳酿。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1) 御留香走到张少英面前端倪许久张少英亦不闪避,玉织香叹道:“你给的答案也太惊心动魄,没点学识之人还真不懂。”张少英道:“对你们来说这并非好事,不是麽?”御留香道:“我无所谓,杀死我的人还不知在哪呢!”张少英道:“生存不正是我等聚集的原因吗!张少英自信尚未有魄力让诸位生死相随,忠心不二。”申屠月嘀咕道:“说好交朋友的,到底还是你属下,你个大骗子!”流音眼中乏泪,叹道:“这便是你留下我的原因吗?”张少英道:“信仰这种东西一旦深入骨髓,绝非现实可改变,执着可以让人着魔的难以自拔。”流音叹道:“你太可怕了!”张少英道:“捕捉人性是纵横派的看家本事,你有何打算?”流音道:“终归尘土罢了。”说罢,但见流音一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一个还算年轻的娇人儿就这般香消玉殒,张少英离她最近却没伸手挽救,这便是纵横派。田不孤叹道:“我忽然觉得那一天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结局早已注定。”张少英淡淡应道;“非也!你们唯一要做的便是活下去,活到最后的人会得到上天的原谅。朝廷的敕书,禅宗方丈引渡,纵横派,武道七宗担保,够了吗?”羽千泷道:“不过苟延残喘而已,权当赎罪吧。” 随后张少英与一行人开怀畅饮,秉谈风月。抛开现实,诸人兴趣所致,张少英絮絮而谈,出口成章,笔墨浓厚,英姿勃发,大放溢彩。这一刻众人忽而明白,他这个弱冠终于熟透了,再也不需人帮扶。只是流音刚刚便死在楼中,众人的兴致尚有一丝压抑,毕竟贴身相处许久。如果他们有一点二心又该如何呢?答案是会被毫不犹豫的处理掉。事实是他们必须配合张少英完成这一切,因为他们随侍张少英左右知晓的东西太多了,尤其是今天。但这一刻众人忽而也都看开,很明显,张少英便是这般看得开,人活着就舒服一点。离开张少英他们便失去最有力的保护符,黑榜,朝廷,武林盟皆不会放过他们。从他们选择跟随张少英开始,他们的命运早已紧紧绑在一起。 众人在楼下等待至次日楼上方将名录筛选出来,摆在张少英面前的是纵横派,仙宗,冥宗三份名单,确定身份的总共三千六百七十二人,重大有疑的六千三百零八人,尚不明确的五千七百人,这其中大部分出自异端势力,朝廷之辈有些不太适应诸宗的建制极易暴露,反而人数不多。当这个数字筛选出来的时候,冷逍遥,慕秋白一行皆震惊的久久说不出话来,这哪里是渗透,简直是军队。这一点上诸宗又输了,纵横派几乎轻轻松松就解决了改革一事,打乱了各方渗透建制,并以此四处出击掌握了大量间谍身份。如今身份是整理出来,但这些人遍布大江南北,要想一网打尽需要大量的时间,而异端势力恰恰不会给他们时间。张少英没有立即上楼,而是待一行人歇息过后方在傍晚在云台楼摆宴宴请众人。 虽过了几个时辰,众人仍沉浸在那庞大的渗透数字中。毫无疑问,无论是诸宗的高中低平四层建制如何变化,这些人仍撇不干净,甚至诸宗高层都有不少生间,这太可怕了。慕秋白暗暗庆幸,在他内心深处残杀同门这种方式太过残暴,至少在史书中大肆屠杀的改革都不会善终,虽然他也拿不出更好的改革办法。如今想来其眼光浅薄,摆在他眼前的则是情报,诸宗合起来的情报恐都不如纵横派精准,这便是差距。故而众人皆未说话,自顾吃喝,倒弄得张少英无法开场。酒足饭饱之后,众人仍默然不语,御留香挠挠头说道:“这些个名人宗主都在等你训话呢!”张少英释然一笑,应道:“漏出来的人岂有放过的道理,该如何做我已上书贵派掌门,剩下的便是开局。”张少英此一言众人更心中黯然,当前的他们将引领武林,事实是他们暂时还无法单独掌控大局,否则这等大事岂能就此绕过他们? 慕秋白问道:“你的决定呢?”慕秋白是在问上官蝶舞遗体。上官蝶舞之死显有权谋操弄,慕秋白布局冥网,大权在握,斩杀冰仙有功,已正式升为冥花流总幕司副使,北宗由白圭继任。这是冥花流两任教主新立冥宗枢纽,意在改革冥花流原本陈旧建制。张少英应道:“死者为大,不应为世事所叨扰,便先暂放中原。”以理说此乃冥花流教内事物,外人插手不得,张少英几句话说的大家有些不明所以,唯有慕秋白明白,这是风雨欲来的征兆。 冷逍遥问道:“那,胎息珠呢?”张少英微微一笑,自怀中取出金丝盒,将胎息珠放在案桌上的棉布上。这是众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看胎息珠,其貌不扬,看不出甚麽名堂。张少英亦不解释,取出刮刀将胎息珠的外皮刮了一层下来,露出透体蓝晶的内体来。张少英小心翼翼收好胎息珠,凝香取来汤锅和药箱,将药箱中的配药悉数安顺序摆弄好,张少英用金秤一次次调整各种份量,以此顺序按时放入汤锅中熬制。刹那间楼内飘散着一股清奇且难以描述的凝胶味儿,吸入腹中亦是那般清凉舒服,令人心旷神怡。瞧得出张少英精神紧绷,不敢有丝毫停顿,熬制不到一刻钟,楼内凝胶新奇之味随着汤汁沸腾开始飘散整个楼层。凝香起身放下草帘,将男女隔开,随后示意众人卸尽衣衫赤身吸纳凝胶散发之气。这一刻没有人怀疑,众人衣衫一去,均吸纳那无尽的凝胶之气刹那间只感头旋目晕,体内似是中毒一般,凝胶之气不断蚕食着体内的气血并以此不断地更化,仿佛要将人吞噬殆尽,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忐忑体验。众人明显能感觉到体内正翻天覆地的发生变化,更化后的气血真气更加醇厚,蕴满生机。以之运气调和,随之而来的便是难以忍受的奇痒,痒得深入骨髓,教人不禁出声呻吟。 张少英没有传授众人任何功法,众人只能以周天顺序运行更化真气。不到半刻钟,众人体内的更化真气已然过半,奇痒过后便是体力大损的虚脱感,玉织香本不善武功,已然倒地不起,仍有更化真气乱窜。余下众人皆武功不凡,以各自的运功法门运行更化真气渐渐找到感觉。以阴阳宝典论之,上下卷一旦练成代表人体潜能发觉殆尽,之后会进入长时间的弥补期。但这更化真气一周天后便在下丹田汇聚,很快下丹田满了还中丹田,满了再换上丹田,之后便是凝聚三处丹田的内丹。整整一个时辰,汤汁消散见底,众人大汗淋漓过后皆疲惫不已,皆需要歇息,凝香随后招呼一行人去底楼泡药桶稳固体内气血。这一切用了众人整整一日的时间,傍晚,众人歇息过后只感心旷神怡,神识明亮,身体精神皆说不出的受用,恰似脱胎换骨一般,恰似重生。 众人瞧得出,胎息珠的运用方法非常复杂,仅仅那麽一点点薄皮屑便有如此神奇功效,神奇如斯。在众人欲再次会见张少英之际,张少英一行已疾步下楼乘船远去,瞧其步伐有些轻快似是有急事。此时的张少英确实有急事,歇息的间隙他收到了玉织书的来信,其在云台镇外十八里处的单峰道等他。恰恰张少英收到横网密报云台镇窝点的横网弟子一日内失踪一百四十六人。张少英峭立船头,经过胎息珠的脱胎换骨,众人此时其实还很虚弱,此时此刻唯有依靠内丹。瞧得张少英情绪不高,玉织香很想开口关心一下。但这一次的汇聚让她明白,虽然是诸宗早已定好的,同时也是给她看的!这盘棋纵横派早已掌握局势,都快熟透了,至少以当前的局面来说,对云都,对天池来说毫无胜算。说到底,也或许,他张少英从未相信过自己。云都的一切甚至许多她不知晓之事他都可能知晓,可见云都高层绝对有纵横派的生间。思来想去,玉织香也释然了,她的心早已归于平淡,不再奢求甚麽,只需自己不触碰他的底线,便能维持当前的关系。 羽千泷一行明显感到张少英的不悦,玉织香不说话,羽千泷关心问道:“究竟怎麽了?”伊人一语,亲昵关心,张少英深吸口气,说道:“古人语,智者见于未萌,愚者暗于成事。人终究是人,永远无法做到面面俱是。”羽千泷道:“这是因为幕僚不在你身边。”张少英摇头道:“都言纵横识术犀利,岂不知天池,云都的识术同样锐利,更加利害。”羽千泷问道:“如何?”张少英道:“数年前我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弱冠,初入江湖自秦州地界残杀一百四十六位江湖人士,当时便吓破胆了。”御留香问道:“你怀疑甚麽?”御留香做此问显是看过张少英的履历卷宗。张少英若有所意的看向御留香,问道:“外人眼中强大的纵横派在你眼里算不得甚麽是麽?”张少英这句话饱含深意,御留香虽不属于纵横派,但纵横派的一切对他从来不是秘密,张少英没有直接的证据,只是臆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2) 御留香摊手道:“少废话。”张少英道:“从我接触柳天波前辈开始算计便开始了。因为在我服食菩提果之前纵横派便散布讯息,否则几方人马岂会在狐山旮旯之地汇聚?我不过是活着的棋子,顺势入局。这一路上山,林梦怡我此生愧疚的存在竟也是算计,可怜她懵懂之情,纯洁之心。又可怜我那殉情一剑差点削断自己脖子。”玉织香看过张少英的履历,内容虽不如纵横派详细,也知晓一些。玉织香说道:“你在竹林杀的那些人是昔年西门以蛊毒控制得癫狂之法,算不到你头上,按宋律也是自保。”张少英苦笑道:“当年只觉得是杀戮,吓破了胆。可惜一百四十六人,他们觉得只要不是自己人死多少都无所谓,人伦,就这麽湮被灭。之后便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是姬灵霜调理八个月我才走出梦魇。此事虽是西门所为,其中便有异端的影子。我张少英若不争气则无关紧要,若争气今日便用上了。两手准备为的是我张少英不会成为异端的敌人,因为纵横派掌门人挑选的苗子绝对不平凡。恰恰我争气立行,于是便有今日这一百四十六人的约战。他们提醒会让我陷入人伦与现实的挣扎中,一提到这个数字我绝对不会放弃,哪怕大局已定!”说话间,张少英将讯息递给众人观视,瞧过后众人方知张少英所言何意。 张少英虽与众人结礼为友,但众人从未看过张少英的卷宗对他知晓的并详细,除了御留香与玉织香。纵横识术之厉害在于,若是掌门人被胁迫从而影响宗派利益,纵横派可不救而另立掌门人,连掌门人都如此,更可况这些横网弟子。这等时刻张少英却选择去救,如此主动权便不在他手中。玉织香甚至在怀疑,三方聚会的秘议已然泄露,否则玉织书岂会有这快的反应。御留香劝道:“你这麽做不会得到谅解!在纵横派,一旦被俘等于死亡,只要有机会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自尽。一般弟子如此,更可况经过层层筛选的横网弟子!而你去救,今后将在纵横派的建制上捅个大窟窿,从此让他们有了苟活的期盼。”张少英道:“经历过死亡的人方知活着的可贵,期盼不应成为绝望。冰冷的制度,森严的法则,压迫的人性,只是因为没有选择,而我选择打破这个平衡。”御留香提醒道:“你的身体受创严重,你改变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能活他一百年,而你再受一次重创一年都撑不过去,如此对纵横派来说损失可就大了。” 张少英苦笑道:“近在咫尺,百十余条性命,再多的理由,张少英一往无前!”申屠月挠头叹道:“你们的谈话太深奥了。”玉织香若有所思,说道:“也许你是对的,云都信仰同样超出人的情感,压迫的人性,他们也只能被动的接受。”张少英道:“咱们汉人讲究礼尚往来,人情世故,此等传承千年不衰。没有感情的宗派只是利益的刽子手,久了便毫无生气可言,可惜,这一点诸宗可能都没机会见到。”断九泉默然道:“你说这一切不就是让我们心甘情愿的随你去玩命嘛!让干活就干活,文绉绉假惺惺的。”众人听罢皆难得的一笑。 一行中即便玉织香都来过云台镇数次,单峰道之所以叫单峰道,是因为单峰道是山崖下的长峡谷,最窄处只有三丈远,最宽处也不足九丈,是个一夫当关的埋伏之处。在众人猜测玉织书会如何行事时,玉织书的第二封讯息送来,半个时辰内,那一百四十六个横网弟子有九人自尽,玉织书为了凑数亲自杀了一人凑齐十人。身在湖中讯息都能送来,足见张少英一举一动皆在云都监视之中。张少英脸色深沉,昔年双妻直言他做不成真正的大侠,他便许愿能做个好人即可。今日他在思量,甚麽是好人?纵横弟子纵有殉职之心,又有几人不想活着呢?他们的亲人谁愿失去血亲?事实是没人愿意,他张少英同样不愿意。 他夫妻二人拜入纵横派,也带来了人情世故,大幕司都感叹这种变化也稍稍适合门规森严的纵横派。但如今这些世俗正冲击着纵横派曾经无坚不摧的宗派凝聚力,所得到的结果对纵横派来说是未知的,虽然大幕司也知晓压抑人性并非长久之道。 张少英唯一感叹的便是自己如今的性格,柳燕教会了他细心用事,姬灵霜教会了他决断之力,纵横派开阔了他的眼界,史书教会了他生存,诗书教会了他人性和艺术,他张少英很庆幸,他几乎没有浪费这些东西。而这一切所成就的是生存和珍惜,虽然现在他抛弃了珍惜。此时的张少英在众人眼里无比沧桑,神韵更加严肃,三分英气,三分谦恭,三分儒雅,一分霸道,这样的人实在太复杂,复杂到你根本无法确切的描述他。 单峰道。 此时的玉织书一行在单峰道悬崖上落脚。当她得悉三派汇聚已知谋划有变,她已清晰感觉到这个武林所发生的变化。所谓的云都惊叹在于她的武功,实际上这是东皇为了凸显聂宸玉而做的身份调整,她的睿智同样不凡。玉织书一直清楚的知晓这一点,她的存在是为了巩固霍宸玉地位的辅助之一。玉织书也从来没有野心,她清楚的知晓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该做的,淡然处世。云的惊叹和救赎给了她们至高无上的地位,但她们没有政绩,云都帮众可以接受她们位居高位,但不会接受一个靠着东皇宠爱而上位的弱冠。她们的出现是为了能够让武林记住,让云都信服的声名。玉织书在犹豫,武林讲究出身辈分,讲究正与邪,云都偏偏处在武林的对立面。胁迫这种种事之只适合劫匪,云都惊叹便是惊叹这些吗?虽然东皇在邸报上说过,推翻一切只能用非常手段,但又有多少人能信服?说到最后这是一种伤害对比,一百四十六人很多,但三派汇聚所筛选的间谍上万,云都处于劣势。所不同的是,她能汇聚擒拿如此之多的纵横派横网人员,在武林中绝无仅有。 无论云都如何改变,这些被筛选出来的人都保不住了。在三派汇聚之前,三派必定做好充足的人力调配,只需两个月,这些间谍便会清理的七七八八。而云都的讯息仅传遍宋庭境内便需要三个月,诸宗顺着武林盟盟网只需两个月,这上万人里云都可能有三成左右,最后留下的可能也只有其中的小半成不到,且基本上不可再用。玉织书并不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子,她的决断之力承接于西后玉织音,那个令她内心深处无比敬畏的西后。云都信卫军副使左丘鸣便站在玉织书身畔,云都惊叹究竟能有多少能为他始终拭目以待。在云都人家都称左丘鸣左帅,这是一种敬称,古往今来的兵书他滚瓜烂熟,且能灵活运用。这是他能从一个下层帮众小头领一下子升任信卫军副使的主要原因之一。 在左丘鸣的理解中,所谓排兵布阵不就是打架嘛!将这些横网弟子弄来废了不少力气,再将这些人挂到悬崖两边更费力。且这些横网弟子以被俘为耻,自尽真是一点也不犹豫。在宗派建制上纵横派确实独到,这一点云都尚有不及。左丘鸣能将在场的一百多信卫军军卫排布到极致,但他更想知晓玉织书如何选择。即便将这一百四十六人杀光,云都所付出的代价远远大于三派,始终是赔本买卖。此时的玉织书是那般静立有形,神韵清奇,高不可攀,始终那麽秀色可餐。与聂宸玉之间的情感原本可结为夫妻,但云都惊叹不能沦为人妇,故而两人之间永远隔着一堵墙坚不可摧。左丘鸣并不执着,爱慕不一定要拥有,能陪伴已是万幸,他知足。至始至终两人都明白,谁都不会说破,亦师亦友,相互扶持,人生如此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背后的眼神玉织书明白,她都习惯了,能有知己相伴至少不会那麽寂寞。此时她的思绪,仍在挂念着那个人,有些事总需经历。就像她拿到胎息珠那一刻,虽然她分辨不出真假她还是犹豫了,这便是差距。信卫军秘书监司葛延一直在暗中策应她,但葛延与符昭相较是有差距的。云都惊叹该如何展现她的惊叹让武林着眼,这是她要做的。 张少英一行十三人刚踏足单峰道十里外,第一波信鸽讯息便送了回来。为了确保安全,方圆十里之内左丘鸣都做了安排,防止对方大规模攻势,保证他们可进可退。张少英也可去调集大量人力,但左丘鸣不会给他时间,这一点其明白。十三个人不多,云都信卫军可不同于云都其他军种,信卫军的每一个人皆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每隔十年换一代,正式建制只有一万人,但加上更替至少有三万人,这个数字不可小觑。御留香一行已习惯了张少英的沉默,他绝不会做无把握之事,他并不贪心,相反来说他更狠心。也许这一百四十六人的生死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声名,纵横派的无上权威。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3) 张少英一行转过沙丘,外围的信卫军便拔刀阻截,恶战一触即发。信卫军触及张少英的第一眼,这些人训练有素,身法稳健,武功不凡,令人眼前一亮,较之于纵横派双卫都不输于。御留香正欲领先开道,申屠月抢在身前,纵声喝道:“来者报上、、、、”一句话未尽,数不清的劲气墙已扑面袭来,申屠月怪叫一声,只得定身罡气自保。御留香大骂一声:“没用的东西,闪开!”申屠月霎时欲哭无泪,他的护身罡气是强,但还没强到御留香那般裹着罡气疾步缠斗的地步。罡气全凭一口内息,相当于屏住呼吸,故而施展护身罡气时除非身形在漂移,负责连话都说不出口。 这一交手御留香便连声赞叹,他没有挥剑乱砍,而是选择拆解剑招窥视信卫军能力。这些人三人一伍,两人进攻一人掩护,完全抛弃了地形,始终处在一个点上,避实就虚,就像那珍贵的棉絮让你无处着力。不凡的身手加上称手统一的唐横刀,以刀法施于灵巧,联合阵法运用精妙,不出狠招你可能都伤不到他们。遇到的对手越强御留香便越觉的有意思,堪堪交了十余招,信卫军有序撤进单峰道内。御留香瞧得崖壁上的横网弟子不由怒上眉梢,骂道:“你奶奶的!老头的徒子徒孙让你这麽捉弄麽?”御留香一上心,纵横天下一经施展,交手的那一伍三人便颓然倒地。御留香天罪之刃压在其中一人身上,向张少英说道:“小子!就这麽乱打吗?你最好有个主意!”张少英沉声道:“尽人事,听天命!”御留香道:“那还等甚麽?”张少英道:“先吃东西!”御留香嗯得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玉织书躲在张少英背后不解道:“搞不懂!”张少英道:“单峰道内狭隘,劲气会伤到横网弟子,进入是死路。云都惊叹声名响亮,她的目标该是咱们其中的一位。诸位好友,小心了。” 不知道为何,张少英一句小心众人莫名的一阵忐忑,一行人横行天下所向披靡,已成为武林禁忌。自古武林多杀戮,你做一千件好事也不如你杀一个大恶人声名来的快,玉织书要的便是这。张少英之言从未出错,众人已习惯相信他,也只能相信他。一行中最大的两个弱点一个是玉织香,另一个是断九泉,他重伤初愈不久,经历胎息珠脱胎换骨至少要调养十日方能稳定功体,而这还不到一日。 张少英一众选择不进入山谷,战场双分之际,左丘鸣一声令下,信卫军伍长会意,军令一下十个横网弟子自悬崖高空坠落,惨呼中尽皆毙命。张少英不禁沉声冷笑,说道:“这是在玩火!”单峰道崖壁上的横网弟子这时均瞧得真切,竟然是男主人来了。虽然张少英已从纵横派除名,但横网仍然接受他的军令文书,仍然使用大幕司副使金印。在纵横派森严的制度下绝不会允许这般不清不楚的存在,如果有便只有一个解释,他仍然执掌权利,这代表着大幕司仍然承认他,他仍是纵横派的大幕司副使。这一刻,许多人忍禁不住抽泣,若非身体受制大多数恐得嗷嗷大哭,大家有惊喜,更多的是屈辱和愧疚。横网从不参与争战,以隐秘为宗旨,像这般一个州府的横网人员被一网打尽,纵横派开派以来从未有过。 玉织香瞧得眼前的一切,叹道:“不进去这些人你一个都留不住。”张少英转身扫向众人一眼,忽然抬手下剑向众人躬身一礼,说道:“诸位好友,我尽力,诸位珍重。”三句话,张少英便告诉大家此战的凶险。没有人退缩,众人都还了一礼,包括玉织香。张少英倏然转身,白兰剑出鞘,当先突入单峰道内。张少英离开玉织香身畔只剩下凝香保护她了。玉织香很淡然,张少英不会抛下她,当下其找了个阴凉之处坐了下来。张少英一众很快便淹没在单峰道内,张少英踏足单峰道的时候,崖壁上又掉下来十人,其中一人便摔在张少英身畔,张少英俯身去扶那横网弟子,从二十余丈摔下来,单峰道内皆是石路,那弟子已摔得七窍流血,挣扎着紧紧握住张少英的手臂,爆红的双眸中满是深深愧疚,张少英只是缓缓点头,那横网弟子便断气了。 张少英没有压抑自己的情绪,陡然怒喝一声:“纵横无暇,人皆有失,接受我的怒火,云都惊叹。”张少英一字一句脱口而出,骤然纵身向单峰道崖壁上窜。这一连串简单的动作,告诉山壁上的横网弟子,纵横派不受人胁迫,不过杀身成仁。第二句人皆本性是言,人都有失利之处,此为人事常情。最后一句则是对云都弟子说的,代表他已经愤怒。张少英真的愤怒了吗?没有!他经历过太多的死亡,也学会了压抑自己的情感,冷静处事。玉织书带的人不多,他一行十三人也不多,大家皆需速战速决,否则援军加上变故,这一战则戛然而止变的毫无意义。张少英纵步上山壁,其以纵横天下气息探得横网弟子体内蛊毒,短时间内难以救治,此时玉织书只是等着张少英上来。 单峰道内,田不孤一行人各展身手,武学臻至巅峰的他们虽无法一击而胜,却也游刃有余,能掌握主动。只是单峰道内狭隘,影响了众人的身法。张少英虽甚麽也没说,但众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救人。只是每救一人便得上跃一次,每一次都在用自己的性命做代价。明门已解散了,大多数人都跟着张少英用事,虽然没有名分,但只要活下去他们便能融入纵横派成为张少英的亲卫近臣,这一点众人都明白。云都信卫军虽是第一次汇聚这麽多人,但数度交手,这些杀手出身的高手总能以迅捷精准的身法招式找到缝隙,且以此不断连续。快战中能这般丝毫不差,并能保持攻势甚至主动出击,实力惊人。信卫军虽人数众多,单峰道同样限制他们的行动。甚至田不孤已发现,信卫军似是以对弈为攻,并不急着致他们于死地,双方呈对峙态势。 上得单峰道顶的张少英并未受到多少阻拦,月仙三人便替他挡住一切。玉织书瞧得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他的目标是自己,那内敛的眼神隐藏着无限的愤怒,只是他太会调整自身心态,不懂他的人完全看不出来。刹那间白兰剑划出弯虹伴随着自发劲气轰然射向玉织书所在的人群。玉织书旋身出剑,书香剑气刹那间绽放着流光溢彩,轰然将张少英的劲气尽数撇开,张少英这一击竟然只砍到了几颗松树。但玉织书很快便感觉到一样,她的护身罡气受到无形冲击,那是纵横天下的侵蚀。便这一耽搁,张少英的白兰剑已然递到,玉织书倏然挺剑互刺,且用了全力。伴随着蓬得一声劲气交融的闷响,两人各自刺到对方的护身罡气上,身形轰然震开。张少英陡然间气血上涌,玉织书则震得一阵眩晕罢了。所谓机不可失,张少英这一刹那间最虚弱,无论是陷阱还是实际她都不会放过。 实际上张少英此时元气充盈,内丹充足,玉织书的出手其故意露出破绽。但玉织书的真气实在汹涌,他以充盈之体都有些难以抵挡,禁断血亲实在可怕。只是玉织书竟然堪入自发劲气之境。张少英的自发劲气其精准无误的一一对应,悉数化解。此时的张少英门户大开,挡在他身前的只有的一柄白兰剑。如今的张少英不需月仙三人一直冲在前面,天下间能击伤他的人已然不多。且三人被崖顶上的信卫军缠得难以脱身,这一战他们人力太少。 张少英的身体已受三次极为严重的重创,再也经不起第四次重创,他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冒险。自姬灵霜出事后大幕司便下令一旦副使出事,整个地区的弟子全部封册,这是纵横派开派以来最为严厉的命令。激战中张少英的心思却不在这里,玉织书要达到目的其实很容易,这些人即便他想救皆挂在悬崖上,上下都是信卫军,救人是自杀。只不过张少英队伍中申屠月同样是个异数,不同的是这两年来其一行不断的杀戮造就众人无与伦比的奕斗精髓,申屠月出手,赤霄剑在他手中黄光闪耀,自山壁间来回窜动,无人能挡。申屠月从没想过自己会在体质这一点超过御留香,这一战他随心所欲,加之崖壁上可落脚攀爬之处极多,他终于明显看到自身优势,开战伊始折在他手中的信卫军已有八人。且悬崖对信卫军来说同样有顾忌,故而大多数人都选择挤在单峰道内等待一行人和被解救下来的横网弟子。这时御留香一行渐渐发力,这些信卫军并非没有弱点,明显战场经历不足,御留香一行招式刁钻精巧,信卫军虽然有此行练习但并不高深莫测,对战中也只能凭着默契堪堪自保。只是信卫军人太多,纠缠不清,一行人有些疲于应付。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4) 张少英虽未明言,但御留香一直在默默策应着断九泉,他是这一行人中最弱的一人。一行人的踪迹在异端势力手中恐已成钻研方向,他们的武功路数,饮食习惯,兵器区别诸等皆逃不过他们眼睛,亦是一行人遇到的对手越加难对付。崖顶上的张少英剑出缥缈,身形俊雅,玉织书只感到他的真气似是一潭死水,自己竟然寻不到破绽。而她对自己似乎着眼看待,己等的心思他已看透。玉织书已看不清眼前的人,她似乎也能堪堪抵挡自己的内力,这样的人他的武功究竟有多深?即便服食菩提果,他也只是普通人,如此那结果只有一个,胎息珠。一来张少英一行人不带任何援军,且都在隐忍未尽全功,如此下去,显然不在意这些横网弟子的生死。 由于周围人太多,玉织书无法运用书香剑气保持攻势。两人剑招一个翩若惊鸿,迅如闪电,一个俊雅绝伦,从容不迫,剑气圈中,二人走步腾挪剑光流转,奕斗正酣,不分上下。玉织书很想知晓张少英的武功极限,渐渐发力开始压制张少英攻势。她一动心思,左丘鸣便领人后撤给二人让出地方来。只不过月仙等三人已开始突破信卫军的阵法,他们的突破方法实在细腻,一丝一毫都不放过。长久的奕斗下由于地形凹凸不平,三人阵法很难做到一丝不苟。 恶战中,崖底下的御留香已瞧得明白,这近百人中有两个隐藏的伏击好手,她们在寻找战机,一个可以至他们于死地的时机。此时大家已放弃了救人,那些纵横派弟子身中蛊毒全身无力,即便救下来也无处安放,单峰道内实在太挤了。只是信卫军联合默契,他们需要花费好一会才能寻到一丝破绽。一行人中唯有申屠月不受限制,整个单峰道无人可挡。申屠月虽担忧张少英的安危,但此时尽心尽力守住更多的横网弟子或许会让张少英好受一点。虽然其从来不说,但不可否认他是重情重义之人,只不过他始终在隐忍。 崖顶上,张少英与玉织书你来我往,锵锵之声不绝于耳,或轻或重,或尖啸或流动,巨大的劲气圈将两人裹在其中。只是月仙等三人凭着三会居的根基,信卫军联合上的一丝破绽已成了他们的噩梦,他们三人面对二十余人开始占据优势。此时左丘鸣亦感头痛,围攻一人只能分为四人一队轮流上,否则你遣再多的人亦是白搭。且左丘鸣密切注意斥候的讯息,以张少英能力该不会如此简单。此时张少英与玉织书酣战百十余招,玉织书仍探不清其为何能接的住自己的书香剑气。而张少英则有了大概眉目,其亦是第一次在实战中斗过一百招。玉织书不断催动真气,磅礴的内力透过剑尖袭向张少英。这看似平淡的一剑张少英骤然震的口溅朱红,是三分十二。身质的先天优势加上三分十二催动的书香剑气,张少英挺剑硬接竟也只是那一抹朱红,实是匪夷所思。 此时的张少英神色肃穆,她忽然瞧不出玉织书的深浅,云都惊叹的称号在云都极具影响。玉织书同样能感受到张少英的犹豫,时间一长他可能就会发现。哗然间玉织书剑气森然,一股寒意直逼张少英面门。张少英虽极力闪避仍被寒气刮了一下,刹那间右颊便冷至骨髓。这就是她的绝招之一了,冰心决,仙宗武学。张少英没有选择立即催动阳气抵御,他想试试自己能坚持到何时?玉织书剑气中夹杂着冰心诀,当其使出第二剑时张少英只是防御。伴随着两人劲气圈的交融,两人身体的水份已在大量流失。 所不同的是,当张少英试探到第二招时其便顶不住。由人体所发,肉身之气,冰冷之势简直冻死人,张少英不敢再冒险。同样其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她究竟在等甚麽?还是在等自己毒性发作?他已打起十分精神谨慎应对,如果身体有问题他一定能察觉。刹那间,张少英忽然明白问题的关键在未知,她玉织书甚少动手,即便纵横派斥候司有生间在云都高层也无法窥视其武功深浅。她是一个未知的人,未知带来的变化是不可控制的。玉织书此刻亦在危险中,张少英一直在施展纵横天下,精神力加上传染术的侵袭丝丝入微,她的护体罡气配合奇花九经也撑不了多久。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他张少英至少有两层护身罡气,否则无法解释他是如何承受住自己的磅礴浑厚的书香剑气。 为了印证自身想法,玉织书骤然剑势一变,纵身后跃身形旋空而起,刹那间书香剑气一剑化四气,四道剑气,三道自发劲气掩盖了书香剑的剑芒,伴随着巨大的冲势轰然裹向张少英。张少英此时已掌握诀窍,自身感叹不已。这虽是飞火流星的路数,但剑势瞬间爆发,如此威势天下何人能挡?他能吗?也许不能,但武学的极限在何处?他张少英的极限又在何处?便是这倾力一击,轰然的劲气碰撞声中,劲气迸流,双剑尚未相交,书香剑轰然断裂,被劲气逆冲的身形昭示着二人均在后撤,张少英后连番后翻后退八步,玉织书则向后疾翻后撤七步由余。尘沙卷浪中,张少英只是嘴角溢血,似乎并无伤处。玉织书暗自惋惜,这柄剑乃东皇亲手铸造,随她多年,这一击竟然不敌张少英的白兰剑,或许这便是差别吧,毕竟是刃宗的手笔。 这一击两人似乎倾尽全力,但激烈过后两人似乎并未受到影响。如此开天辟地的一击,张少英挺剑硬接,着实吓呆了月仙等三人,男主人的武功如此深不可测?此时的张少英看似没有异常实则玉织香的剑气先后裹尽自己上身,直接突破其第一层护身罡气,直冲第二层护身罡气,连第三层护身罡气都受到震动。人体之下无差别,玉织书数番轮动只是为了三击一点。这一刻玉织书看清了,是内丹,三颗内丹便有三层护身罡气,这样的护身武功谁能突破?他只是想试试,不会再给自己第二次机会,而自己的确是倾力一击,得到的答案竟如此匪夷所思。毫无疑问张少英所学的武功实在太杂,让你无法探其深浅,仅靠护身罡气是远远不够。她所知晓的便有阴阳战甲,阴阳宝典,三分阴阳,俱能所成其一。 但玉织书很快便发现,他的确受伤了,后退之后其虽未有气血起伏却一动不动,只剩平缓的呼吸。玉织书深吸口气,抬手间以真气吸纳刚刚飘散的尘土,起步向张少英疾奔而来。无论虚实,她要知晓张少英底细究竟如何,这个弱冠刚开始没人会在意他,但如今再注意他,俱难望其项背。 瞧着眼前的人儿,张少英再次准备硬接。这一次玉织书催动六道真气裹着尘土冲向张少英,六道自发劲气作为第二道将张少英夹在其中。如此危局,月仙等三人并未上前阻拦,他若死三人殉葬罢了。这一切的根据是,如今的他似乎已不用自己三人护卫,更多的只是一个形势。伴随着再一次碰撞,两人再次轰然后翻,这一次两人皆口溅朱红,张少英身子直直坠下单峰道悬崖。玉织书后撤四丈由余,其使尽了浑身气力有些虚脱,需调整内息。 玉织书没有追来有点出乎张少英意料,身形坠落的他此时十分清醒,禁忌之体实在骇人。运用御留香的话说,当今天下能够突破其第一层护身罡气者已是凤毛麟角,玉织书一招便突破其两层护身罡气,虽然力道都被三层护身罡气拆解的所剩无几。且在张少英疑虑的时刻,挂在崖壁上的一白衣人动了,虽然其装束极为素朴,但看身形为女子无疑。其全身上下只漏出深邃的双眸,紧紧盯着下坠的张少英。当那一刻接近时,白衣女子动了,自崖壁疾奔而下,轰然间挺掌拍向张少英胸口。风声所致,张少英忽然明白,这才是关键,她又是谁呢? 虽在疾奔中,白衣女子却瞧得张少英那淡然的双眸对自己竟有些好奇。生死之际他们这般淡然,她将这理解为能力所致。几乎是同样的一招,所不同的是张少英在坠落。轰然的劲气交融声中,羽千泷离张少英最近都来不及。张少英身形轰然向下急窜,重重砸向单峰道内坚硬的路面上。这一刻御留香瞧的有些呆了,他这是完了?不会吧!一身高深绝顶的武学,集武林于大成,他? 这一刻,整个单峰道内噶然停止了恶斗,目光所及便是张少英坠落之处。这一刻绝望的还有横网弟子,他身上肩负着纵横派的希望,虽然大幕司从未正面发文说过,但老掌门,新掌门,女主人,二主人皆向着他,其不断突破门规入制,此为纵横派从未有过之事。万众瞩目下,当尘土散去,一道身影耸立,缓缓拍打着身上的尘土,逍遥巾的长巾随着单峰道内的风向飘散,他似乎没事。这一刻包括田不孤在内,一行人纵声嘶吼,他实在太强了,这是众人竭力追求的顶端,他做到了。御留香哈哈大笑,道:“小子诶!可以嘛!算得我六分真传。”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5) 张少英缓步前行,两队信卫军竟不敢上前阻拦。张少英径直走向那白衣女子,瞧得其震惊的目光,说道:“禁忌之体并非无敌,无论是三分十二乃至三分十三。武学之道博大精深,当禁断血亲的概念出现之时,制约它的方法便在临摹之中。来!一招,让你明心!”刹那间张少英挺剑运气,身形巍然独立,睥睨之姿透人心脾。御留香瞧在眼里兴奋得手足舞蹈,叹道:“终于成了!成了!老头!我做到了!我做到了!你看到了吗?” 白衣女子没有回应,其双眸虽有震惊,但丝毫不受张少英气势上的压迫。随着崖顶的玉织书哨声一起,单峰道上下再次陷入混战。与之前不同的是,信卫军竭力屠戮挂在崖壁上的横网弟子。张少英暗自皱眉,不待其发令,单峰道外围潜伏的人轰然从四面八方出击,人数不多。昔日明门第一战将鹤亭飞雪。双秀,居独秀,聂尘秀。三合,步云归端,步云归,步云中。五独,林翔,白子意,浪秋居,黑豹,伍靖。后尊,后博兄弟,一行十三人。其一行暗中策应张少英所有的一切,亦是当前张少英唯一能随身调动的人力。这些人俱是张少英以文书实际考验出来的人才,个个出类拔萃。随着张少英不断的谋划,众人见识到纵横派的强大,张少英的能力,纵横派这条粗腿他们抱定了。 这样一行人的出现玉织书并不在意,有左丘鸣在这些事不用其操心。左丘鸣暗中安顿了一伍人力防备此时正好用上。在云都能够做到统领五十人的伍长皆熟读兵书之辈,鹤亭飞雪一行的踪迹在十三人靠近不足五里路时伍长已收到紧急讯息在伺机埋伏。而鹤亭飞雪他们的路数很简单,混淆信卫军的注意力罢了。相对于信卫军的联合阵法,鹤亭飞雪一行各展奇能,武学大成的他们等待今日多时。这一连番的碰撞即是你死我活的恶斗,且不得不说信卫军的能力,他们牟足劲的一招硬是让信卫军连番扛了过去。很难相信五十人摆成的一个大阵竟然轻易挡下他们的脚步,这让众人摩拳擦掌的有些惊讶。 崖顶上的左丘鸣暗暗谨慎,就派几个高手来试探一下他是否有备?不对,越是简单的路数越容易混淆视听,张少英何许人?孤身冒险可不适合纵横派。刹那间单峰道四周山峦上警声四起,有外围人员正在快速接近。此时的白衣女子长剑再度上手,那是一柄与玉织书一模一样的剑。阳光下书香剑焕撒着耀眼的白光,点透万钧之势向张少英疾啸破空而来。仅这一眼张少英便能确定,云都惊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对孪生姐妹。阵法之极致在于默契,而同胞之间的默契远远胜于常人,若是二女夹击张少英哪有命在?此时的玉织书已从崖壁上疾奔而下,剑锋所指,数个横网弟子便命丧其手。申屠月瞧得真切,赤霄剑剑气横飞向玉织书迫去。这几番交战他已摸得路数,心中有底。他清楚的感觉到,她的目标一定不是张少英,是断九泉。 这一刹那似是上天安顿好的,果不其然,锵的一声闷响,激烈迫开的人影,血雾飞溅的殷红,张少英再也站不住脚。没有人能够接得住那一击,武学极致三分十二都不在话下,同样的运功法门其威力更胜十倍。张少英全凭一身硬功及三层护体罡气承受,但内伤一点点累加,其躯体终会难以承受。 张少英被白衣女子一击震晕过去,同样惊叹的还有玉织书,申屠月的赤霄剑无坚不摧。玉织书被申屠月背后的一击震得险些落地不稳,且其精神术一类的压迫让她有些紧迫,申屠月的武功才是一行人中隐藏最深的。其虽非禁忌之体,但气血脉络上的奇异并不输于她们。张少英的倒地御留香骤然暴跳如雷,骂道:“你奶奶的!”御留香的冲动很快便付出了代价,趁着申屠月尚未喘过气来。玉织书与白衣女子纵身欺上,一式磅礴无边的剑意裹向御留香。这一击御留香全力承接,轰然撤开的身影,御留香呕血翻身后撤,连退三步有余,颓然倒地,出山以来适逢真正一败。队伍里两个主心骨都倒下了,申屠月脸色阴沉,纳气敛神,将怒火强行压下。如此时刻他是队伍里唯一的希望,刚刚哪一击他都看到了,就发生在眼前,平凡的剑势,复杂的内势变化,并不新奇,主要在于其宽拓的筋脉,气血量远远大于他们。但有了刚刚的恶斗,他自信自己即便不敌也能接的下二女的合击。 但摆在他眼前他先护谁呢?自是张少英。张少英刚一倒地断九泉便护在其身畔,面对这难得的机会,信卫军哗然调转方向向张少英,御留香倒地之处冲去。好在羽千泷及时护在御留香身畔,但她能接的下云都惊叹的合击吗?危急时刻羽千泷无法顾忌,其苍雪剑横撩,哗然间护身罡气乍现,面对玉织书二女的紧迫一击,点透之境突破羽千泷三层护身罡气,轰然震开的身形迎接的是二女随后掩杀。这一刻其他人均在远处难以就近救援,羽千泷虽在颓势中,骤然稳定身形,刹那间的点点芬芳化作芳香四溢,是奇花九经与纵横天下的契合之招。人的意念一旦遭到动摇,躯体的行动便会怠慢,这样的进击已是失败。玉织书突然明白他们并非无法阻挡,而是他们皆在试探自身极限,否则禁忌之下谁敢拼却性命以身硬抗?武学极致之法在这这些人身上不断突破,几乎是刹那间,超越不知多少武林名宿一生勤学钻研。 奇花九经配合纵横天下云都惊叹已受影响,再出手便无意义,玉织书所期待的是她们压箱底的本事。无论是你三分十二还是三分十三,受人体限制,天下武学进境始终进展缓慢。纵横派汇聚天下流派,武学已趋于道家武学。时至今日即便是道家乾坤印也只是通过特有媒介达到精神术的障眼法,并不神奇。即便知晓道家武学多虚无缥缈,纵横派仍选择向其靠拢,以纵横派之谨慎必有其可取之处,亦是云都究研方向之一。 只不过张少英与御留香的倒下她们似乎并不急切,停手的玉织书很快便看到,羽千泷出手了。刹那间其周身流光溢彩,那是气血虚化与阳光照耀所形成的眩光,那是无极太虚之境。居然,她这般便做到了,如此神奇之景便出现在二女眼前。一旦入了道家武学范畴,其武学理性已无法运用实际解释,只能靠悟。玉织书二女随即挺剑再攻,同样的流光溢彩,同样的无极太虚之境,轰然相撞的瞬间,锵然震退的三人,玉织书手中的铁剑再次震断。羽千泷仓促后翻的身影,昭示其失败,玉织书才明白,她似乎才刚刚入门,根基不稳。然而她只是身形疾翻,内息仍稳,实不可思议。无极太虚之境,当真气内力化神为虚,便不再注重于力量,而在于精神力展现,神奇如斯,无法用常理解释。 此时的羽千泷目放清光,若柔经风,目光已混沌,似若于无物。这性命凶险之境在其眼里似乎只是对弈,生死已是例外。玉织书二女来了兴致再次欺身而上,二女剑拨奇光,势入长空流星,剑势伴随着剑气,自发劲气裹尽周遭,磅礴精巧之势叹为观止。羽千泷柔袖翻覆,苍雪剑挺在身前,静如秋月印湖心,一切好似时空停止。刹那间,轰然交击的身影,再度后撤的玉织书二女,羽千泷挺身其间纹丝不动。玉织书二女双眸皆精光大盛,神奇如斯。惊奇过后,她们看到了站起来的御留香,他定是借助那一击完成了突破,她二女成了对方的突破武学难关的炉鼎。玉织书一展手,信卫军立即得令停战,收缩阵型,防范周遭。炙热的单峰道霎时只剩伤者挣扎的磨裟声,为了维护自身尊严,即便痛得嘶牙裂肺他们也未有一丝呻吟。 此时的张少英在断九泉的竭力护卫下亦苏醒,停战之下,目光所及,横网弟子只剩零星的一些人。御留香放下抵在羽千泷右肩的手臂,上前说道:“你俩小姑娘着实让人惊叹,若天下人都有这等本事,哪有我冥王之身以一敌万的神话。”玉织书道:“今日可满足你所有!”御留香嬉笑道:“可太久没遇到对手了。还不介绍一下你身畔的好姊妹?”白衣女子上前抱拳道:“玉织影见过诸位。”御留香伸出食指叹道:“应该!还有一个!”好神奇的人,他竟能瞧得出来。玉织书抬手间,身后一人用内力泄去外衣,同样的白衣,三女卸下蒙面竟是三胞胎。那女步履轻柔,英姿可人,三女列与一排,三分贵族气息,三分干练,四分柔雅,连气韵都如此相同。禁断血亲下阴阳之体已是极端,三胞胎堪称神迹。其女上前抱拳道:“玉织秀见过诸位。”御留香还礼问道:“不会有第四个吧?若有的话还打个毛啊!直接抹脖子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6) 张少英缓步走近,他有些累,却忍不住插口问道:“三个便有毛吗?”御留香正色道:“禁断血亲三胞胎!我敢打赌老头都没想过。这三人往这里一站,咱们全得趴下。”玉织书问道:“敢问无极太虚之境依靠实体为何?”张少英应道:“以概念论之,该称之为七魄神通,意象之境。”玉织书应道:“受教!诸位请!”张少英问道:“不想取在下性命了?”玉织书道:“杀了你还会有符昭,姬奔月,姬灵霜,乃至于柳燕,叨扰了。”张少英道:“有时候我不得不佩服云都的高洁,有时也疑惑云都安身立命之习。世间人事在尔等眼中便如此不屑一顾吗?犹似一剑杀其弟,再以礼言道抱歉曰我杀了你弟弟,此等泯灭人伦之举,于安身立命之念又处于何地?”玉织书道:“随意伤人性命,罔顾国法,不尊人伦。昔日诸宗联军大败南门,伤敌三万余记又该当如何?”张少英莞尔一笑,叹道:“斗争之下无完卵,好奇罢了。你们打算如何离开呢?”玉织书道:“就凭一人之性命。” 玉织书言罢,断九泉陡然口溅血雾,颓然倒下,那是真气爆发之像,下酆都急忙搂住断九泉身子,连声呼唤。这一刻张少英有所侧目,好精明的手段,这一役她们探出胎息珠之存在,更清楚御留香一行的武学进境。一行人每一击皆靠着内丹勉力支撑,更化气血本就不稳定,再打下去他们毫无胜算。以其原本刻意,仅仅云都惊叹三女便能让众人殒命当场。是武学的极端救了他们,云都似乎继承了纵横派的许多东西,更是云都惊叹勘验自身武学极致的方法。有时候人真的很复杂,刚不顾一切要你性命,一个转念便弃于平淡,这样的人已不知该如何评价。 断九泉经历一阵眩晕,神思渐倦,下酆都的急切呼唤,让其心田有了一丝宽慰,这才是发自肺腑的关心。御留香快步赶到断九泉身畔,伸手检查其周身筋脉。玉织香与凝香则赶紧送来物品侍候。待断九泉漱口,御留香将药酒灌了下去,刹那间断九泉周身气息散发,阳光下流光溢彩煞是神奇。不过片刻,断九泉遍即醒转,睁开双眼看到的是一片惊奇的目光。被真气留形散尽了一身内力,他筋脉似乎没事,神奇如斯。御留香咕噜道:“好端端取个号叫断九泉,差点魂断酒泉了吧?”下酆都侧首问道:“那我该去死了?”御留香躲避下酆都目光叹道:“他只是返璞归真,损耗一颗内丹罢了,死不了。”断九泉起身运功恢复体力,张少英一行则尽力去救那些活着的横网弟子。 此时的张少英眼圈已经红了,甚麽是性命?在纵横派的文书上,折损只是个数字,这些人便因为自己的到来成为权谋之术的牺牲品。一百四十六人,算上能喘气的,活下来的只有三十六人。若无旁人来援,两刻钟内其中九个将重伤身亡,十八个稍重伤,处理不好只需十天半月也保不住,剩下六人全带伤,只因他们服下了化功散和蛊毒使不出力气。张少英将伤者搬到单峰道外简单安置,几个来回其一身衣衫沾得尽是鲜血。当一行帮助张少英将这些人安顿下来时,张少英便坐在几个重伤横网弟子身畔。将死之际横网弟子瞧得张少英悲悯之相无不心生感慰,这样的男主人是纵横派的福分。越是如此,他们内心便越发愧疚,这麽多人同时被俘且还是横网,纵横派从未有过之耻辱。内心的愧疚让他们放弃了心念,不多时九个重伤悉数没了呼吸。张少英紧握双手,溢泪不止,甚麽是悲伤?甚麽是痛苦?杀戮创造了这一切。 但世间的序章导势真能感化所有吗?不能!人心私立,权谋当道的家国建制并非至善至美。他张少英秉承侠义至善,好人立世之念,结果呢?他必须依靠不断的折损旁人性命来为他筑基,这世间所有的一切皆非其情愿,他累了,但他只能向前走,心须越来越狠。重情之辈虽可靠,易被情绪所左右,此为执掌社团公器大忌。此时的张少英在众人眼里虽真实却那般虚幻,情绪的压抑得不到释放精神便会一直紧张,终会有崩溃之时,他悲伤的同时也在发泄内心的情绪。刚刚张少英与御留香的倒下让众人意识到,他们以友结交,诚信所致,那一刻他们几乎忘乎所以的在担忧着同伴。越是那等时刻他们越得紧绷心绪,不可出丝毫差错。 等云都带走己方尸体后,由于横网弟子尸体太多,又处于夏日,这些人安顿起来颇为麻烦。云台镇这次的大损告诫着纵横派,即便经历连番人事建制改革,异端势力仍有能力做出集结反应,必早有防备。依照纵横派的抚恤制度,每一个牺牲的纵横派在册弟子必须由大幕司统一调度抚恤,安葬,善后。张少英待在尸体中间久久不愿起身,身形愈发森然。玉织香本欲有心去劝慰,无奈场间血腥味太重,她已干呕好一阵。 御留香上前劝道:“他需要的非是心灵慰藉,而是正确认识这人间的一切,并从中找到适合自己行事的方法,方能承受他所肩负的一切。哼哼,纵横派的钱是好花的麽?老头够宠我了吧!该牺牲的时候照杀不误,这便是纵横派。”玉织香叹道:“如此森严立世之法非长久之计。”御留香道:“所以嘛!大幕司为甚麽盯着他一个小乞丐如此着眼?那是因他与生俱来的领导力,亲和力。纵横派以礼法立身,他以情、理、法、礼四类兼并。也就是那种先跟你吃饭把酒论交,转身便捅你黑刀的枭雄气质。” 张少英呆立许久再度调整心绪,所有的悲伤和压抑都在刚才的哭泣中释放,冷肃淡然之神韵再度恢复。玉织书的退却只是需要调整方略,下一次再见必更加凶险。张少英缓步走到众人身畔,瞧得大家异样目光,其淡然一笑,竟是那般从容,刹那间诸人冷不禁的打个寒颤。鹤亭飞雪等十三人上前参见,瞧得张少英如此神韵无不身心忐忑。瞧得这些名列黑榜的杀手跪在张少英面前,玉织书强烈意识到,纵横派识术之可怕云都远远不及。现实处事与云都的理想处事有着太多的选择,云都的理想处事掣肘太多,不利于发扬。 张少英扫视身前缓缓抬了手,说道:“前路漫漫,杀戮相随,诸位辛苦,请!”张少英一字一句说的极为平稳,但御留香一行瞧得明白,明门所部经历经书识理的调教,张少英在明门的威望已臻至顶峰,众人是心甘情愿的拜服。也许是大家在一起久了众人都懒得询问张少英欲往何处,他竟然就这般走了,弃横网弟子尸身于不顾。实则非张少英不顾,而是当前条件下他们皆无能为力。不出三日云台镇讯息与横网中断,横网便会派人巡查,并调任尚未正式进入横网的纵横派弟子充任。 夏日渐近,张少英一行寻了山涧洗刷身体,望着殷红流动的河水,尽管他手刃性命无数,其仍有些作呕。双秀一行本有话与张少英说,但碍于御留香一行在均忍住了。当众人晒干衣衫,后尊后博兄弟打来野味让众人果腹。傍晚,双秀前来寻张少英密谈,张少英微微一笑道:“好友之前何来密谈!直言罢!”此时的双秀皆肃穆非常,聂尘秀道:“此为门主家事,且关乎尊夫人清誉。”张少英目光所及,闪过一丝慌乱,叹道:“说罢!”当下,双秀将当日去寻柳燕之事说了,并未对其事做定义。但周遭人均明白,密不透风的山洞内媚香熏陶,谁能顶得住?情绪失控之下柳燕与花易玄能守得本心?且生理上的失控与本心无关,谁都难以控制。刹那间张少英脸色惨白,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愿去猜测。妻子待自己如何他清楚,只是其二人本就有约在先,虽非定亲,情意仍在。他二人方是门当户对,世间绝配,他张少英不过是凭空捡个便宜。面对花易玄的风度翩翩,自卑始终伴随于他,作为柳燕的丈夫,他早已将妻子视为此生至爱,那强烈的占有欲让其内心深处也在提防这个人。偏偏的大幕司的考验要自己亲自将妻子送到花易玄身畔,竟考验了他也考验了妻子,这作为纵横派大幕司副使必经的路程。 这一刻张少英无比的失落,仿佛坠入无尽的深渊,当心被蒙蔽,他已无暇去分辨事情之本质。他不敢去质问妻子,妻子平日虽温和,但遇到这种清誉之事无疑将她往绝路上逼。这无尽的失落仿佛在张少英脆弱自卑的内心狠狠的剐了一刀,妻子那妙曼的身影仿佛离他愈来愈远。刹那间,一股钻心蚀骨的心疼绞得他青筋暴起。柳燕,姬灵霜,其真情已负,再失去!他生存的意义又有何用?旁人无法体会张少英一路行来的艰难。这一刻的张少英仿佛很孤单,他的沉默,悲伤,无人能解,看来众人今晚只能在此歇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7) 张少英在哪里坐了许久,心绪起伏不定,众人虽有心相劝,但此时此刻似乎不该去打扰他。且柳燕为名门所出,知书达理,贤惠聪颖,背弃张少英似乎不太可能,只是那般大量的媚药神仙都挡不住。这一晚张少英辗转难眠,时而起身时而躺下,躁动不安。事情发生在妻子与其相见之前,她为甚麽不告诉自己?是难以启齿吗?她知晓的,竟非其心愿他岂能介意?又岂敢介意?他视妻子为天仙,成亲伊始不曾呵斥过妻子一句,诸等心绪持续在其脑中翻转。玉织香思虑再三,起身走到张少英身畔,其并未说话。身形的靠近让张少英知晓还有人关心他,至少可减少自己的注意力不会去想。两人端坐许久,玉织香劝道:“即使他们有染,定非本心,你介意有多深?”张少英沉默良久,叹道:“即便是真,我不能,亦不敢,也不舍,她,更难为!”玉织香缓缓点头,应道:“在这个时代女子失贞,千夫所指。她爱着你,却与昔日情人有肌肤之亲,虽心向着你,但愧疚着他,情份仍在。不知你心里有几分在意,几分妒忌,几分自卑。”张少英闭眼深吸口气,说道:“三分在意,十分妒忌,九分自卑。只需她心仍在,不敢介意。”玉织香道:“这一切你得来的容易,身份上的自卑让你无法端正心态,亦注定你无法与她们意合。”张少英应道:“请教!”玉织香道:“咱们女子生来多是男子附庸,至今多少官姬,私姬,野姬沦为物品供宾客消遣,以为常态。故而自古至今,情投意合之真情对女子来说极为难得,是为梦寐以求之望。尊夫人竟为名门所出,一开始是为配合玄天内功的功法,可惜常青云夫妇死了,未寻到大弟子,故而玄天派便促成天绝派之举,是为政治联姻。也许从一开始她并不喜欢他,只是情势所迫,被动接受罢了,你亦如此。只不过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女子多是认命的。” 张少英默然不语,柳燕自成亲伊始对自己何等细心,一路行来倾付一切,真情无需置疑。然纵横派识术之能让他清楚,利益间的抉择已失其纯,双妻皆因情势所择,非真情相意。若他张少英仍为狐山那小乞丐,也许双妻都不会瞧自己一眼,这是他内心之乱源。玉织香瞧在眼中亦感无奈,他与天下间的男子一样,身份上的不对等,这种结合最是煎熬。许久,张少英方问道:“你有过喜欢之人吗?”玉织香缓缓应道:“我自小便与东皇交好,一生致力于云都的指点江山,为百姓谋福,至今仍了然一身。如有的话,东皇算是一个罢!只可惜,东皇太高大了,我只能仰视不敢僭越。”张少英叹道:“那日,灵霜便跪在我跟前求我放她走。那一句,求求你,放我走?好不好!至今萦绕心头。那字字诛心,那梨花带雨,悲伤难抑,情份已别,那一刻,似乎天塌地陷。”玉织香道:“所谓沧海之誓,素雅绝伦,真情相约。姬灵霜何许人也,她如此做正是安你二人之心,亦不给己身留下退路,乃至今日的花盟主,此为你心中结症所在。然,这一切意义又在何处?明明真情相付,却执着于起因,藏于私心,如此与你三人公平吗?” 张少英哼哼苦笑,应道:“罢了,罢了,时光匆匆,总会过去的。”玉织香问道:“你在担心?”张少英道:“他们做局为了甚麽?仅仅为了让我张少英头上裹个绿头巾?”玉织香随即醒悟,霎时只感黯然,云都清韵至此竟如此不择手段,拿人清白做文章,足见云都并无多少选择,实际上诸宗恶行明里暗里更盛于云都。柳燕与花易玄皆名门之后,识经礼教的他们一旦悖逆人伦,心灵的创伤更甚。 玉织香的黯然让张少英明白,他所想没错!能够两人同时想到便说明他所虑不差。张少英刹那间的森然玉织香吓了一跳,他的转变实在太快,他的情绪中隐藏着愤怒和担忧。玉织香问道:“担心云都会拿此事要挟?”张少英问道:“他二人谁死对云都利益最大?”玉织香道:“武林盟能有今日只因陈坦秋,花易玄之辈足以让江湖门派信服的威望,普天之下世所罕见。”张少英没有言语,花易玄身为武林盟主,自诸宗加入之后,其身畔周边汇聚着上千众的诸宗绝顶高手,要杀他只能寻其间隙,且不可直接杀死。花易玄饱读诗书,尊法守礼,谦谦君子之风表里如一,德行兼备,是其为武林盟第二任盟主的主要原因之一。这样的人在识术中看似巍然独世,声名赫赫,实际上这种人很脆弱。其亵渎他人之妻,逾越男女之礼,德行有亏,揪心自问,一旦此事大白于天下,花易玄岂能苟活?他一死除非陈坦秋再度出山,江湖上恐无人能胜任之,创立四十余载之久的武林盟将分崩离析。诸宗不乏此等人才,但江湖门派岂敢放心? 二人沉默许久,张少英问道:“身在局外,仙子作何想?”玉织香问道:“你听得进去?”张少英道:“愿洗耳恭听。”玉织香道:“情之一字莫不过人性。阁下当知盛唐玄宗贵妃之情吧?”张少英道:“未曾细品。”玉织香道:“世间男子莫不过九五之尊,尽不过一抹黄土。人伦大义非经书不教,而在于人心慵懒,不予上进,不予天下之责。君王以天下之资博爱,皆非自身劳力所得,又得几分真心?贵妃以真情相投,又付出几分?男女之间情意相许,憧憬于海枯石烂,本是人间美意。奈何男权至上,女子注定无法平等而教,故而如意郎君好求,真情至性难得,以为女子终身之期望。”张少英应道:“请教!”玉织香问道:“今时今日不知公子如何寻觅?”张少英微微一笑,叹道:“仅以了然一身,独拥娇美双妻,不做他求。”玉织香道:“真情至性不正是如此吗?明明真心以对,明明难以割舍,为何一昔变故便执意如此呢?”张少英深吸口气,是啊,不论妻子如何变故,她的心是向着自己的,她倾付一切,身为丈夫他负心在先,又岂能执意?张少英应道:“仙子所言甚是!受教。”玉织书道:“此事若不早作决断,即便她们活着亦或是此生遗憾。”张少英陷入沉思,这一切他如何不知?他若要去寻妻子一个念头便可,但大幕司呢?他张少英以裙带之身入纵横派,登堂入室,号令宗派,有多少人不服?六年来他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才换得今时今日之境,他一个念头便会毁掉这一切。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即便数年来他兢兢业业,对纵横派来说这依然不够,决断之下断无亲情,他夫妻三人留下的伤口永远会有疤痕,难以回到从前。 张少英问道:“若仙子身在其中,己做何为?”玉织香道:“这是两个极端,你若如此对我,我必不再奢求。然以此决断,于情爱何故?世间本就没有一帆风顺的神仙眷侣,得来轻易,失去且快。尊夫人倾付一切至今仍着眼与你身,此等信任,胸襟,我自叹不如。”张少英叹道:“也不知她能否过得了这一关。”玉织香微微苦笑,应道:“你三人以沧海起誓,一人不幸三人同归,纵横派会不防范吗?”张少英道:“大幕司的决策并非一成不变,于宗派有益掌门人都可舍弃。”玉织香为之黯然,纵横派犀利至此,领袖武林非是没有本钱的。 众人歇息了一晚,张少英便率众东行。如今的他们没有事情可做,换言之坐地等人来抢胎息珠了。众人靠着脚力日行百里,漫无目的。到得次日,众人上了官道,沿路买了马车缓缓东行,行至州驿道上过午膳。朝廷的驿站虽只是个小去处却是商人小贩囤积密集之处。小小的一个驿站旁延绵五六里之远,足见繁华。然众人进入卓阳驿站竟然无一个人影。方进得牌楼,张少英一行便能听到远处大量的呼吸声,这些人皆身负武功,只是似乎皆是庸手,这些人呈埋伏阵势伏在民房商铺之内静声以待。 御留香哈哈一笑,笑道:“有活干了!”申屠月挺身下马,上前说道:“我打头阵。”御留香抓抓头发,叹道:“你们老说我戾气重,杀人如麻,今日我就不出手了。”张少英微微一笑,向申屠月劝道:“好友小心!”申屠月没有回应,其凝神以待,冷声喝道:“想打架便出来,躲躲藏藏的没吃米麽?”申屠月这一忽悠,那些埋伏的人可就沉不住气了,他们多已屏住呼吸竟然还是被发觉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8) 这一大堆人对面才十二人,当下随行头领领着身畔之人出来相见。张少英一行一着眼均暗暗皱眉。这些人衣衫素朴,步伐轻快,聚众散乱,除了那一点戾气,似乎更像是土匪。申屠月吓得后退两步,喝道:“喂!你们那条道上的?”头领细细审视众人,一眼便瞧见玉织香那番神韵不由心念大动,正色道:“有人买你们的脑袋,你们谁先死?”申屠月莞尔道:“我不想死,大王饶命!”说罢,赤霄剑一扔,跪了下来。这般场面刹那间颇为滑稽,那头领没想到这群人竟如此不禁吓,不觉间谨慎之心渐松。且那赤霄剑通体赤红当非普通刀剑,贪念一起其一较踹开申屠月将赤霄剑捡了起来,入手较之自己手中的朴刀重了不少。那些人只说他们是通往朝廷极边之地的富商,看来所言不差,没有欺骗自己。 御留香一行在马上俱感尴尬,所性皆下马来。御留香忽然也上前跪下,大呼饶命!申屠月不忿道:“搞甚麽?我先求饶的,大王,请杀了这个人,小的定有重金相谢。”还没打对方便有两人求饶,头领不由心花怒放叹道:“果然是富商啊!你们速速献上财物,本大王亦不愿粘上性命。放下东西都走吧!不过她们留下来!”说时,头领指向玉织香等五女。断九泉上前跪倒在地,哀求道:“大王,此乃我等家眷,还望大王放过,小的尚有柜坊凭票,当尽数奉上。”断九泉此言一出,头领的那些手下可就待不住了,纷纷要其将凭票献上。头领伸手阻止道:“今日一战必为州府所缉,你们切莫伤及性命,拿了东西速速归山。拿下他们!”此言一出,御留香一行抽身后退,退的老远,留下张少英挡在众人身前。 由于不用隐匿行踪,张少英一行皆着华服,但见其眼神一凛,沉声问道:“官道之上,市集之所,屏退周边,聚众抢劫,是谁在指引你们?”头领道:“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何需知晓这麽多?留下东西速速离去!”张少英沉声问道:“你们有多少人?可有家人?”张少英此时有些阴沉似乎不像富商,看着装如此随意,似乎是商人的护卫。头领瞧得出,这人似乎有些练家子,只是模样有些熟悉。头领应道:“我一行六十六人,你识相的速速退走。”这头领还是有些脑子,一行八十六人,他竟然少报了些。张少英缓步上前,说道:“你等最好一起上,否则州府第一大案便是今日。”张少英年纪尚轻,且气韵内敛,那头领只是个练家子瞧不出深浅,且这群人还未威逼便即求饶,又有如此之多的女眷,只是似乎少了些打下手的。 他这一群人被官府通缉得久了,官府突然接纳他们,言明张少英这一群人被羌族蛮夷收买成了间谍,只是官府暂时搜不出铁证,便遣他们来将这些人搜捕一番。若翻出铁证,一群人功不可没,可得朝廷敕文赦免,翻不出官府亦会出些赏钱给他们。滋事体大,官府遣退周边便与他们行事,他们只需搜罗通敌铁证便是大功一件。官府不是第一次寻他们,是以头领并无多少怀疑,在百姓与官府之间总要有他们这些人存在。对面有人出头,当该将其拿下,这些女眷瞧着各个气韵不俗,他们可好久没有碰女人了。念头一起,头领让手下两个得力干将上前将张少英拿下。这群人他们的探子一路跟来暗中观察已久,确实没有其他后援。劫匪一行人多,建制上倒有些规模,数年来从未出过差错。 张少英暗自叹息,撕下逍遥巾将眼睛蒙上,刹那间的真气迸流,神韵一出,不世之姿将两个头领干将吓得不轻。他们不是没见过高手,但从未见过这般神韵的。极边之地常有乱匪出没,其护卫应是有些本事的。他这一行人可不是普通劫匪,张罗结网,陷阱围笼样样精通。己方人多,耗也该将他们耗倒,这官道之上他一个护卫难道敢造杀孽不成?念及至此,头领随后掩上,三人拔刀攻向张少英。张少英虽蒙眼,但周遭的呼吸,步伐声其听形辩位,他只是不愿见鲜血罢了。其如此神韵,玉织香一行不由暗暗咂舌,他要将这些人都杀了不成?此事明显有人算计,这一动手可就落对方口实了。 场上,劫匪三人齐攻,他三人联手拿下过不少江湖高手,有些默契。然尚未交手,迎接而来的便是三道剑气,随着三声惨呼,头领等三人便倒地不起。两个得力干将当场殒命,头领由于握着赤霄剑,虽格挡了一下,但赤霄剑受力回弹,径直砍在了右胸上,其惨呼后躺在地上口吐血沫儿,眼看不活了。张少英冷声道:“做个平民百姓不好吗?家国清明之地竟也有尔等立身之处,世道之悲哀。”那头领平生第一次感到恐惧,剑气之流他不是没见过,但能破衣入服,削肉断骨之流他是头一遭。而这一遭便要了他性命,平日常言在刀头上求存,今日终应验了。 张少英一招干掉劫匪主要人物,剑气之强世所罕见。光天化日,官道驿站附近当街杀人,王法何在?他们也只敢在在偏僻之处做些见不得人的买卖,今日即便抢劫也不过是抢劫之罪,哪怕是斗殴之罪也只是牢狱之灾,对方竟是商人必定守法,那想他们竟然杀人。劫匪一行都傻眼了,驿站附近的人都被官府暂时带走,他们聚众抢劫,若是被杀了几人,凭着商人的财力来个斗匪有功,到时处境更不妙。但劫匪一行人多势众,并非没见过大阵仗,是以头领一死,自然会有有心之人再度起来,顺势一喝,皆疾步向张少英围去。 张少英亦不犹豫,挥剑便杀,密集的人群中再次溅起一片血雾,他那疯狂挥剑的身影震惊了玉织香一行,八十多人似乎很多,但在他们眼里只是个数字罢了。当张少英只挥出两剑时,劫匪已倒下十六人,瞬间吓破了胆,这个人他们不是对手。于是有人想跑,但一转身申屠月,断九泉一一堵住了去路,肃杀之气瞬间弥漫场间。申屠月二人出手,说明他们看到了此事实际。张少英冷声道:“一个也别放过。”话一出,街上霎时变成一场屠杀,八十六人一个不差,没一个活口,只用了一刻时间。夏日天气渐热,热浪夹杂着血腥之气令人作呕。玉织香一开始干呕,虽然难受,至少比刚开始见他们杀戮好多了。御留香缓步上前,叹道;“哎呀!你常说我戾气重,你看看你,八十六个人呐!都是人命啊!一个不留啊!”御留香一字一句说得语重心长。 张少英解下蒙巾,解下染血的褙子扫视全场。牌坊后屋宇密集无法四散而逃,这群人稀里糊涂便送了性命。场间血流成河,血腥之气令人作呕。张少英竭力深吸几口气忽然纵声大吼,双目殷红,声音响彻方圆。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隐隐觉得不妙。待张少英平复心绪,其转身走向牌楼,御留香会意。转身借了羽千泷的苍雪剑,刷刷几剑便在牌楼上刻下:大中祥符三年六月四,清白兰君张少英屠。: 这一番举动众人皆震惊不已,唯有玉织香瞧得明白。没有官府出手,谁能将驿站附近的人撤走呢?稍微有些头脑之人便不会如此听命于官府,至死他们都不知自己面对的是谁。即便天罪之刃放在马车中,众人所使的兵器入眼便该知不凡,其竟然沉浸于女色,赤霄剑,如此没有眼力见的劫匪她真是第一次见。张少英与御留香自牌坊下静立许久,一行方快步穿过卓阳驿站向东行,寻了处河畔洗净了身子方自路边的阴凉处歇息。羽千泷上前询问道:“究竟何意?江湖上不利于你的传言已开始蔓延,你这是引火烧身。”羽千泷用的是一股关心的语气。张少英今日亲自屠戮四十八人之举,即便其极力稳定心态,身子却不住颤抖。御留香代其回应道:“胎息珠如此罕见,他们又不好直接率众来抢,咱们给他一个理由,所谓的朝廷天子不过尔尔!”羽千泷道:“儒门,道家对咱们关注已久。小都与小孤之事他亲自向儒门担保,如今失信儒门,儒门必不会罢休。今日如此屠戮,道义上武林盟都会与我等划清界限。”张少英劝慰道:“好友不必忧心,君已决心负天下人,儒门,道家又何哉!”羽千泷问道:“你究竟想做甚麽?”张少英道:“说出来可就没了期待,好友真要听?” 羽千泷及时住口,她们的心思越来越懒惰了,不愿费神去想那些问题。众人歇息之时,道上一个骑着骏马的红衣斗笠汉子疾奔而来。见到张少英一众便停了下来,当其下马掀开纱幔,竟然是昔日九届统领柳天波。张少英似乎早知晓他会来,在那骏马刚出现时他便起身了。当下张少英以晚辈之礼与柳天波见了,柳天波哈哈一笑,叹道:“数度春秋,如此能为,恭喜你了。”张少英无奈苦笑,道:“大哥神采依旧,晚辈惭愧。”柳天波笑道:“我等竭力隐匿行踪终究逃不过你的耳目,走吧!咱们的陈盟主在等你了。”两人这一言一句,众人忽然明白,原来是陈坦秋。谈起陈坦秋这个人羽千泷一行皆暗暗皱眉,昔日其领袖武林盟,众人都是武林盟名册上的必杀之辈,经常被武林盟围捕,他们手上沾过不少武林盟之人的鲜血。要见陈坦秋众人内心还是颇为复杂的,那时围捕他们的人武功虽不高,但联合起来极为难缠,羽千泷当年路过武林正宫差点想进去刺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9) 张少英明显感觉到众人的尴尬,陈坦秋近四十年来一直都是正义的象征,如今的好友们经书识伦,隐隐中面对这个武林领袖竟然都有些心虚。这非是武功上的高低,而是武林盟上下一心的无私精神。是啊!谁能不惧上下一心,奋力杀敌的武林盟正义之军呢?那是对人心理上的巨大压迫。张少英笑道:“诸位好友勿慌!武林同道们认为我张少英能覆手为雨的之时,岂不知这位昔日的武林盟主才是挑动武林格局的幕后之人。有我在,大家不怕!”御留香喝道:“炫耀甚麽?人家当年以武林盟主之身为你主持婚礼,这麽大的人情,见了面你不磕头谢恩麽?”张少英哈的一声笑,叹道:“人之常理,不得不磕啊!” 当下张少英一行随柳天波前去见陈坦秋。陈坦秋所选之处总是山顶上,这样的地势对陈坦秋来说进退可据。今时今日,张少英始终觊觎他的身份,甚至可能已经瞄定,这是一种防备。一行人信步上山,柳天波从头至尾也没有与张少英多有言语,他们皆非场面之辈,行事利索,精于算计。武林盟创立至今,能有今日成就九届统领皆非泛泛之辈。小山顶上茅亭中,陈坦秋独自一人静立其中,但张少英窥视周边至少有三十余人在保护着他。 张少英抬手让众人停下,只留月仙等三人亲随。陈坦秋尚未转身张少英便上前跪拜,沉声道:“晚辈张少英拜见盟主。”陈坦秋依旧是那般潇洒随意,一身素衣青袍说不出的巍然。陈坦秋哈得一声,伸指问道:“今日的你姓张还是姓姬?”张少英伏地不起,应道:“本无姓,无分别。”陈坦秋再问道:“若有一日你我敌对,你当如何?”张少英道:“敌对已分,留情是情,绝情是情,无甚分别。”陈坦秋哈的一声,问道:“你对我的怀疑有多深?”张少英应道:“即使笃定亦无分别。”陈坦秋哈哈纵声而笑,转过身来,叹道:“明辩之身,枭雄之姿,世人眼拙,难怪不明清白兰君四字之真意。”张少英应道:“盟主错爱,晚辈余生谨记。”陈坦秋上前扶起张少英,问道:“派在我身后的人可否撤了?可跟了好几年,你再不撤他们可就入我麾下了。”张少英谦虚道:“盟主错爱,尽管收入便是。”陈坦秋哈然一笑,请了张少英坐下。陈坦秋问道:“如何?”张少英应道:“不论盟主何等身份,信念是无法改变的。”陈坦秋正色道:“人是会变得。”张少英道:“有的人只适合做老大,永远做不了属下。”陈坦秋笑道:“请教!”张少英道:“互相利用,进而操弄天下。若非指点江山之境,世间又有何事能引起前辈的兴趣?”陈坦秋道:“如此说来,我愧对武林盟先烈,该,抹脖子了?”张少英微微一笑,道:“前辈亲寻必有要事,请赐教。”陈坦秋道:“这般打杀无任何益处,尤其是一个朝廷紧绷神经陪你们玩,弄不好国破家亡,生灵涂炭,你经历过战争该知晓其厉害!”张少英问道:“如此,纵横派该再度归隐?”陈坦秋笑道:“纵横派想退之时,便是尘埃落定。”陈坦秋打个混腔,没有正面回答,张少英续问道:“前辈赐教!”陈坦秋道:“云都东皇,西后,南冕,北侯,谁是间谍?”陈坦秋这一问诸众皆惊。张少英问道:“盟主可有答案?”陈坦秋叹道:“没有证据,但臆测已定!”张少英问道:“盟主之心又在何处?”陈坦秋道:“你很清楚,杀戮解决不了问题。云都,天池全民拥兵,行至极端三十万大军席卷宋境,届时生灵涂炭,乱世之光乍现,指点江山,如诗如画之境于纵横派亦能同存是吗?”张少英正色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需利益足够。”陈坦秋叹道:“不论这个朝廷如何不堪自有天命。不存家国之念,不顾百姓之愿者皆存逆反之心。在权谋者眼里性命只是数字,纵古至今利益之辈占据多数,故而像屈原这种精神烈士方能青史留名,传之万世。于朝廷不存敬畏之心,于家国不存仁爱之性,于百姓不存怜悯之情,于律法妄行极端,天下人若都这般如此,余天下大患。”张少英起身躬身行礼,说道:“前辈忠烈晚辈自愧不如。” 陈坦秋道:“有些事即便知晓亦需实锤,你模棱两可将于纵横派谋划不利。”张少英道:“盟主赐教!”陈坦秋道:“要想瓦解如此庞大的社团无论堆积多少枯骨,只需根基仍在,受到外在的压力,内部必凝心一片。强大的精神社团,完备的军备储藏,渗透朝廷建制上下的官吏,这天下几乎唾手可得。”张少英道:“所以前辈要维持这种对立的平衡!”陈坦秋道:“两方相较取其轻,若纵横派成为失败的一方,则宗派百年根基尽毁。”张少英正色道:“晚辈相信,前辈静候佳音。”陈坦秋无奈抚额,叹道:“说半天全是客套话,我要的答案呢?”张少英道:“告诉盟主亦无妨,但你只能赌。”陈坦秋道:“权谋之下无完卵,纵横派青黄不接之时你有挽大厦将倾之能吗?”张少英道:“当然。”张少英这句话说得很淡然,陈坦秋着实探不清其虚实。陈坦秋道:“人间事,即使智者千虑亦有一失,以大事所在,代价昂亏。”张少英道:“如果有那也是纵横派的命数!”陈坦秋道:“命数之言代表纵横派甚麽都可以失去是吗?”张少英正色道:“然也!” 陈坦秋点点头。叹道:“纵横识术果然犀利,可苦了我那乖侄女儿,她的家国之念要盛于你。”张少英道:“盟主说过,人,是会变的。”陈坦秋似乎有些生气了,道:“她之变化皆因你而起,而遗憾是弥补不了的!你纵横派做甚麽我不管,但不该拿人情感做勘验。如若纵横派让你一剑斩了你妻子你是否照杀不误?”张少英道:“所以才有沧海之誓。”陈坦秋真生气了,说道:“可怜小玄子,我教会了他君子之道,小人行径他是一点也不愿学。他是出不得一点差错的,那样的代价纵横派承受不起。”张少英道:“前辈字字戳心,晚辈铭记于心。”陈坦秋深吸口气,恢复心绪,问道:“纵横派行事犀利谨慎,极少出差池。但冥宗,仙宗呢?”张少英道:“他不出事岂有我等表现的机会。”陈坦秋若有所思,说道:“你将这一干八十六人杀得干净,且留名预世,影响最大的是儒门,最主要的是朝廷,而后是禅宗,是道家。你再插手两宗事,你要做武林公敌?”张少英道:“晚辈是不干的,只是受人胁迫不得不为。”陈坦秋哼的一声,说道:“纵横派行事一半人伦一半利益。但正与邪的定义不可混淆,人间秩序不容倾轧,你要再来一次御留香会战?”张少英应道:“诸宗要活路,纵横派亦同。自己都活不了,管他人何故!这一战能否打,不在于晚辈。”陈坦秋道:“为了生存不假,所以那些反对派都将成为弃子,你们这清理队伍早就霍霍擦拳。违逆者尽数杀光,同门操戈你们倒下得去手!” 张少英道:“于人伦计晚辈无力反驳,但即便小可也难以阻止。小可顷刻可执掌纵横派大权,顷刻亦成弃子。”陈坦秋道:“祸乱武林之举,殃及无辜。黑榜禁绝十年禁方,上万无辜百姓被那些杀手屠戮。人若无怜悯之心,必为历史所弃,为朝廷所忌,为武林所不容。”张少英点头应道:“前辈字字诛心,晚辈知晓深切。”陈坦秋道:“如此,我看看胎息珠真容如何?我不会触摸,你便放于手心我观视即可。”张少英微微一笑,应了声:“晚辈不敢。”说罢,自怀中取出金丝球,露出胎息珠真容。陈坦秋扫视几眼便点点头,应道:“自始至终此物凝聚了整个武林的眼睛,殊不知纵横派隐藏其中的谋划。六宗会盟的核心该是宗派改革,他们无法对同门下手,你们便充当刽子手。放弃如此稀罕物件,选择自身生存,明智选择。”张少英笑道:“其实盟主更想知晓龙魂是麽?”陈坦秋哈哈一笑,盯着张少英问道:“你愿如实已告吗?”张少英问道:“盟主也觊觎长生不老之念吗?”陈坦秋道:“若非如此,道家那些流派岂能任你猖狂至今?”张少英会心一笑,应道:“龙魂不过是一种物质,只不过于人间稀罕罢了。” 陈坦秋道:“如此,该说的都说完了。今后如何行之我管不着,但祸乱武林,你将面对的是武林之剑,天子之剑,走了!”陈坦秋说罢便起身离去,张少英起身跪送,伏地问道:“天虎八策,双使尊号何名?”陈坦秋沉声道:“应龙!”陈坦秋信步前行,且着眼瞧了御留香一眼,上前说道:“以一敌万的神话麽!老夫期待许许!”御留香哼哼笑道:“面对这个时代,于武林,你功在千秋。但,纵横派的路谁能阻挡?你可以阻止!但若达不到期许,我是干掉你还是干掉你徒弟呢?那时愤怒的武林,被牵扯的诸宗,又是何等景象?”陈坦秋叹道:“这是威胁啊!得,我接受了,请!”说罢,径自去了。走出不远,没人会发现陈坦秋脸色阴冷得吓人,纵使他陈坦秋在权谋面前也不得不面对选择,他们早已备好的结局,二选一,呵呵!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10) 张少英一行的对话众人均听得清楚,俱震惊不已。回过神来,此等人物较之张少英更锐利。陈坦秋的目的很明显,武林势力相互之间不分伯仲,大起干戈只是徒劳,故而他宁愿维持当前的和平。原本众人以为陈坦秋转为幕后,如今看来武林各方势力尽在其掌握中,他亲自来寻说明纵横派触及其底线。 张少英待陈坦秋走远方起身,众人皆围了过来。田不孤问道:“他所言是真?”张少英应道:“不错,他们一个云都,一个天池会,皆身居要职。”申屠月叹道:“这关系真乱!”御留香沉声道:“他这是警告,但他阻止不了。小子,想不想当皇帝?三十万人算甚麽,纵横派五十万精兵助你登基称帝。”张少英微微一笑,摊手道:“我看着像当皇帝的料麽?”御留香道:“那你最好有准备,此等枭雄非你所及。”张少英问道:“云都四派,你觉得谁是间谍?”羽千泷不解道:“宗派最忌内讧!很多事即便没有证据亦能祸起萧墙。”张少英道:“前辈要的是天下太平,但当今武林谁能停下对长生不老,延年益寿的期望,八十六人在朝廷眼里不也只是数字麽!这条路确实越来越偏了!”羽千泷道:“我们会陪着你!”张少英会心一笑,躬身行礼,沉声说道:“在下当竭力保住诸位性命,留待将来为我出谋划策。”羽千泷问道:“要我们做你属下?”张少英摇头道:“竟结友相称,今后自以友相待。”申屠月诚恳的点头,应道:“我信你!”田不孤侧目冷了申屠月一眼,一行人俱躬身向张少英还礼。张少英叹道:“诸位这是放弃本心,现实而为吗?”申屠月应道:“不然呢?”张少英道:“凡事勿需绝对定义!不忘初心方为始终。张少英内心深处仍愿做个好人!再强一点则谨家国安危,扬汉人天下,怜百姓之苦,应虚章导流之势,正本心之责,仅此而已。”众人听罢无不沉思其中,信念是她们活下去唯一的支撑,每当他们失去本性之刻张少英总能三言两句将众人的思想凝聚在一起。 舒州同安郡城。 慕秋白这几月来极端忙碌,自半月前与张少英相聚睡了个安稳觉他几乎没怎麽歇息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终究是在冥花流建制之内运作,长老院早有警觉,只不过目前他们还未怀疑到教主,冰仙之死彻底震惊了冥花流上下。冥花流新枢纽总幕司只有仲珂长老一人入列,连刚刚病逝的长老院大长老凌文君都不曾入选。即便其身故,身份上他是当仁不让的,然而教主亲令似乎更倾向于慕秋白北宗一派。冥花流历代教主之所以不让北宗掌权,为得便是其皇族后裔身份。百年过去,冥花流传承下来的族谱皆在宣誓,慕家才是冥花流真正的主人。冥花流历代教主皆为女流,皆从宗派之外遴选,选慕秋白与门规不合。且上官蝶舞身死,刃宗掌事上官君泽竟不做丝毫言语,足见刃宗早已被教主收买了。冥花流改革之声流传多年,长老院上下通过冰仙之死已嗅到威胁。故慕秋白掌权乃在于违背先列之法,且长老院上书总幕司言明不可传位于慕家。诸般反对之声皆落在慕秋白头上,连仲珂长老与其交好都受到长老院猜忌,这一切无不昭示着冥花流的动荡。 慕秋白无暇去顾忌这些,新冥网渐渐入制,仅仅面对南方地区他始终人手不够。两任教主一直小心翼翼的暗中行事,积蓄人力,能有如今的规模已是竭力而为。他慕秋白唯一能调动的只有北宗人马,但他又不能将北宗人马尽数强制迁至新冥网中。缺兵缺将严重困扰着慕秋白,想想自己这些年来的行径他时常有一种虚度光阴之感,算算时日长老院也该对自己下手了。长老院顾名思义在冥花流皆是昔年盛极一时的宗派大宗师类的实权人物,在冥花流有着错综复杂的渊源和人脉,亦是冥花流难以和平改革的最大阻力。且长老院直接掌权,七大长老各握着冥花流的财力军权命脉,七煞长老之首位如宰辅。虽然玄黄道真在名义上与长老院对立,为得便是保持互相制衡。玄黄道真虽无多少实权,但汇聚冥花流上下十之三四的精英,实力非同小可。 冥网建制本是私密之事,两代教主历经数十载之功方备好这一切,他出不得一丝差错。不得不说教主选人犀利独特,天玄接手冥网新制得心应手,是统筹冥网不二人选。同时慕秋白亦在感叹,北宗七界七万余众,竟堪堪选出三个人才。慕秋白时常在沉思,他似乎越来越看的清张少英了,数年前他仅仅是个不会丝毫武功,自己甚至懒得瞧上一眼的小乞丐,他靠的便是收敛私心,适所当为的尺度。该做甚麽,不该做甚麽,那怕不愿做他也咬牙撑过去。如今的他残杀同门毫不手软,偏偏他又是个极为体恤下属之人。慕秋白每每想起冰仙以及那些那变革中死得不明不白的同门依旧心有不忍,愧疚不已。怪就怪这个时代人心私立,侵犯旁人的利益,人家不会和你讲道理,这和政治争权是一样的。 慕秋白一行在同安郡城等待多时,他们在等一个重要的客人,冥花流中宗之主上官君泽。其不远数千里自海上赶来,为得便是处理上官蝶舞之事。只不过慕秋白觉得,他二十余年不曾离开过总坛,今朝入世恐不会如此简单。只是上官君泽来之前递了贴子,贴子上言语和气,甚有暧昧之意。冥花流四大群体,教主奉营和昌龙卫,玄黄道真,长老院,五极战宗,慕秋白改革第一步便是争取五极战宗支持。如今白圭接手北宗,龙隐接手西宗。北宗是自己的老底子,白圭接手北宗下面之人也不好说甚麽。龙隐乃教主亲子,其数十载不曾任人唯亲,如今任儿子接手西宗,无论是谁都不好说甚麽。东宗皇甫家慕秋白也联系过,皇甫依只回了静观其变四字。慕秋白查过皇甫依的一切,其执掌武林盟一年多以来心性大变,究竟是保守派还是改革派暂时还分不清,如今就剩下中宗和南宗。上官家虽居冥花流高位,但一直谨慎守礼,多年来一件违背门规之事都未做过。而南宗无恨家族与冰仙家族世代交好,从慕秋白得来的讯息来看,无恨一直在调查冰仙之死。且矛头直指教主。教主掌管冥花流以来勤恳用事,运筹帷幄,绝对不会犯这种莫须有之事,除非特意为之。慕秋白很清楚他必须加快脚步,这一次若谈不下来,上官君泽的性命便留在这里了。虽然会激起中宗的反抗,但若中宗内讧也就不惧了。 慕秋白始终明白,杀戮解决不了人心,道理上他必须占领绝对的高度。冥花流新制已初步完成,一个时效便捷,公平有制,赏罚分明,宗派至上,流派归一的新制度将能让冥花流在十年的时间内迅速充满生气,进而占稳武道七宗第二的位置。仙宗也早谋求改革,且仙宗流派虽多,但行政上并无冥花流这种根深蒂固的盘根错节,今时今日仙宗仍是冥花流强劲的对手。相对于冥花流有了仙宗这个比较,其说服力胜过任何雄辩。 晚间,上官君泽便到了同安郡城,一路遥远赶来上官君泽不及歇息便去瞧了长女尸身,这个他竭力培养的长女竟然客死异乡,上官君泽强忍眼泪独自在冰窖中呆了整整一日。上官君泽虽年逾七十有五,但由于刃宗血脉滴血岩浆之故他的容貌似乎一直定在三十岁。教主曾说过,刃宗滴血岩浆后裔每隔一代滴血岩浆的效用便减弱一些。 上官君泽简单吃了些果点便与慕秋白在水榭中小歇会谈。自冰窖出来后平日桀骜不驯的上官君泽身形黯然不少,虽然他子女众多,但并非每个滴血岩浆血脉都能成才。上官君泽先声问道:“你究竟在做甚麽?”慕秋白道:“冥花流妄自尊大,早已腐烂不堪,教化无方,唯有全部剔除。”上官君泽哼声道:“果然是教主。残杀同门历来为门派所不齿,你倒是心安理得。”慕秋白冷问道:“阁下的选择呢?”上官君泽本是疑惑而问,不想慕秋白丝毫不做掩饰,证实了其心中臆测。以内心而论,上官家族从未将自己真正当成冥花流的一份子,即便家道中落,上官家的滴血岩浆依旧举世无双,这是他们依旧能傲视武林的本钱。只不过再重塑刃宗已无多少意义,上官家族要做的便是不断繁衍滴血岩浆血脉,那才是刃宗的根基。且本着知恩图报的原则,冥花流中宗只听任总幕司教主调令,绝对不会参与冥花流内讧。 上官君泽应道:“我选择来,答案不就是了吗?”慕秋白道:“中宗可以置身事外,但言行统一,不容二话。改革之前,任何阻力都可以被推翻,包括整个冥花流。”上官君泽冷笑道:“杀戮只会激起哗变,你隐瞒不了多久。”慕秋白道:“诸事皆有派遣,天塌不了。”上官君泽点头问道:“张少英在何处?”慕秋白倏然一阵反感,数十载过去上官君泽虽依旧玉树临风,但那桀骜不驯的性格似乎并未改进多少。私自给张少英下药完成滴血岩浆与菩提果之身的繁衍,这种手段在他眼里似乎理所当然。若非他有残杀同门之行,此时慕秋白还真想与其辩论一番。慕秋白应道:“你已有答案了不是麽?”上官君泽道:“你叫他回来!”慕秋白微微一笑,他不傻,自己与张少英亲近之举在冥花流早有闲言碎语。以自己与张少英的结友的之礼,请他回来并非难事,只是上官君泽可靠吗?失去亲人的痛楚他经历过,他不知上官君泽有何居心。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11) 慕秋白的沉默昭示其对上官君泽的疑虑,上官君泽续道:“他身为媛嫣的父亲,蝶舞不可以独身入殓。于中宗声名不利,于媛嫣身世不安。”他是在打消自己的疑虑,培养张媛嫣说的轻巧,这等改革时刻中宗将有机会脱离冥花流,教主不会允许此事发生,上官君泽的意思是配**。张少英的两位红颜虽非争风吃醋之辈,但张少英也不得不在逍遥城的籍账上以正妻待柳燕,以所谓的平妻待姬灵霜。于情于理张少英都不会拿婚姻当儿戏,那怕是名义上的。张少英与姬灵霜决裂本就引起纵横派上下的不满,如今的安逸不过是纵横派刻意压制的结果。一旦张少英成为弃子,纵横派上下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他。上官君泽都不会明白,张少英谨慎守礼,绝不会在这关键时刻给纵横派上下留下把柄。 慕秋白问道:“在宗主心中宗派意识可有?”上官君泽眼神一凛,应道:“你是在责怪我顾全上官家意识而薄弱冥花流?”这种明知故问,抠唆反复的说辞慕秋白越来越不待见,繁文缛节之下岂来时效便捷?慕秋白应道:“宗派意识人人有责,中宗仍是冥花流的一份子。整个冥花流都不在纵横派眼里,阁下即便见了又如何?”上官君泽冷声道:“如此你是要将我当成保守派清除了?”慕秋白不应,说道:“教主是否答应你们离开?”上官君泽冷眉一凛,慕秋白与数载前真是不同了,如此私密之事他竟能臆测出来。上官君泽道:“不错,条件是全力帮助冥花流改革。哼哼!上官家非忘恩负义之辈,今后仍为冥花流下属,延续三代教主之属。”慕秋白暗暗冷笑,这些表面文章谁都会说,中宗敢屠戮冥花流弟子吗?那会招致整个冥花流的人心。两人谈话间,慕秋白的副使幕司掌令闪灵送来了武林盟盟网讯息,冥花流长老院派遣凌萧,仙剑,胡昭秘密入境,离云台镇已不足四百里路。 终于来了,此时最合适不过,慕秋白暗自思量。大长老凌文君仙逝,凌萧为其长徒弟,大长老之位非其莫属。仙翁大弟子仙剑慕秋白与其颇熟,深得仙翁真传,胡昭更是上教主侍婢之夫,在冥花流皆是后浪中的佼佼者。这一行出动了一百零九人,实际上慕秋白早在他们还在海上时便已知晓。兹事体大,长老院遣三个新人来其意自明。慕秋白并未掩饰,上官居泽瞧在眼里亦感震惊。他一路行来漂洋过海,每到一处都会有冥网人员接待,且接待之人皆干练守制,与总坛相较有过之,这些冥网人员便似脱胎换骨一般,充满生气。直到这一刻上官君泽方放下心来,冥花流改革趋势已不容阻隔,花流苏是何等人物?在任教主是何等人物?上下其手,里应外合,强力清剿下保守派似乎占不到便宜。冰仙身死半年多,长老院方才发觉不对,如此迟缓的时效何以应变当前复杂的局势?两任教主数十载之功的铺垫,如今已是瓜熟蒂落。 上官君泽问道:“这些人都是你要清除的?”慕秋白道:“人心皆是肉长的,今日屠戮同门,他日还能执掌冥花流!尚能心安理得!杀戮只是一种强烈的宣示,从本来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上官君泽道:“如此说来你是不打算见他们了?”上官君泽问话看似无意实则一直在试探,冥花流的一切教主定全盘与其说了。慕秋白应道:“宗主能确认的是,人家也不会见你。”上官君泽道:“我亲自去会他。”慕秋白道:“这个武林已经变了,论资排辈仅止于礼而着于理,任何实力都将被真理所压制。”上官君泽道:“老夫并非冥顽不灵,但残杀同门终非正义之道。”慕秋白道:“与此往事仅尊于上教主。”上官君泽暗自叹息,人一旦玩起权术着实可怕。将所有罪责推到教主身上,她还能再执掌十年便不错了,再如何冥花流也不会傻到去倒教主的台,且教主有着绝对的权威,岂是那般好对付。 数百里外,官道上,一群商人打扮的车队正在赶路,一行约莫百十余人,其中尚有三十余骑来回策动。这种马队官道上多了去了,只是相对于诸宗的这些探子暗哨来说,识别这种人很容易。探子甚至都能判断,这些人为了在路途上过得舒坦些沿途买东西,堆东西的马车越来越多。这要是真的商队,不出三个时辰便得被惯匪大卸八块。这一行正是凌萧所率领的车队,他居中,仙剑打前站,胡昭在后策应。这是一行人头次踏足中土,虽然自小他们熟读宋境的地理经书,明白各行地区的习俗文化,但真正感受又是不一样的感觉。这个一直存在于想象中的中原大地他们终于踏足了,相较于长白山的终年积雪这里简直是人间仙境,较高丽更加广阔,中华文明繁衍之地。故而一路行来众人不断四处搜罗,像极了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大长老凌文君死前向凌萧交代过,那个秘密他至死也不能说出来,诸事完成他也将自尽殉教。 今时今日他不能有丝毫手软之心,也不容一丝瑕疵。他们能清楚的知晓慕秋白在何处,他同样知晓自己在何处。仙剑与胡昭本就不合,均想在家族上压制对方一头,明和暗斗。这里的地势在山区,来的又会是谁呢?凌萧带着这样的疑虑等待了许久。晚间,一行便在山野歇息,今晚轮到凌萧守夜。出发前长老们多番叮嘱,宋境武林争锋极端激烈,不可掉以轻心,百十余人很容易被吃掉。他们这一行的目的很简单,用他们这一群人试探慕秋白的深浅。子时刚过,四周便传来疾步声,且来的是一群人,身形极致,仅听风声便知高手无疑。凌萧一声大喝,呼唤同伴,拔刀挺身上前阻截。来的这一群人疾步迅捷,凌萧一行在平缓处歇息虽利于防守同样利于对方进攻。甫一交手一行便受到对方联合共击,真气间的契合在夜晚是很难瞧得见,只能凭其风声。长老院弟子吃亏便吃在这里,他们自负于己身的武功家底,有着绝对的自信,但这一交手所遇到的却是他们从未经历过的。这一瞬间长老院弟子便有十余人倒地,同伴的倒地是对长老院弟子最大的鞭笞。高高在上的他们在性命面前与天下人同样,轻易倒下十余人,让他们意识到自己遇到的究竟是甚麽。 这一百零九人是长老院挑选的精英,有压迫便有反抗,他们根基本就强健。联合阵法他们也非不会,凌萧迅速组织人力抱团,阵势一起便将来人逼了出去。此时透着淡淡的火光众人方瞧得清楚,这些人不多,似乎二三十人,出手六分狠辣,四分稳健,武功路数杂乱,皆乃夜袭高手。那聆听四方的身姿随时保持着进攻姿势,只是一行皆身着夜行衣瞧不出是甚麽人。胡昭虽四十有三,但心思深沉,其冷声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偷袭人群一人向同伴不解问道:“咱们是来杀人的诶!他竟然还想知道是谁派我们来的?要不要告诉他?”同伴无奈回应道:“你们变得怎麽跟那疯子一样了!”声音是个女子,言语中充满无奈和感叹。那人嘿嘿一笑,叹道:“那还等甚麽?杀呀!”话尽,人出,剑光闪动,鏖战再开。凌萧仔细端详过,一行三十二人,皆是杀手无疑,似乎与黑榜有关。 长老院弟子一旦结成阵势,这二三十人便难以轻易突破。只是这些人的阵型转变确实熟练,根基绝佳,可惜破绽太多,如此便容易对付。经过短暂的交锋,突袭杀手再次占据上风,长老院弟子伤亡开始加剧。他们引以为傲的武功在这些突袭之人的面前似乎使不上力,人家都不与你直接接触,只寻你破绽和方位,有的方位连长老院弟子自己都无法准确分辨。如此丝丝入微,稍纵即逝的破绽都不放过,长老院弟子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对手。对弈之术他们不缺默契,能将阵势破绽一点点契合,但这需要时间。随着前后三十多人倒下,长老院弟子开始发觉,杀手对内功运用的复杂和浑厚是他们难以企及的地步,对方武功之强超过了他们好大一截,此时他们已倒下死十余人。如此见缝插针的攻势让仙剑与胡昭平日的高傲大大受挫,两人窜到凌萧身畔,仙剑急道:“得想法子撤走!”凌萧摇头,沉声道:“人家不会给你机会,唯有拼死一战。”胡昭道:“难道咱们要在此全军覆没?”凌萧看了二人一眼,说道:“咱们走是有机会的,走吗?”抛下属下独自逃命固然能保得性命,但这对长老大弟子,对冥花流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除了冥王会战那些惊天动地的大战,还从未有人能将百十余长老弟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冥花流开派以来从未有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12) 紧迫时刻,不远处一道焰火冲向天际,甚至能听到疾步声,且步伐熟悉。凌萧微微一笑,应道:“援军来了!”仙剑松了口气,说道:“除了禁断血亲谁能将咱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黑榜遇田不孤咱们又不是没交过手。”凌萧正色道:“出手吧!百十余长老院弟子被人打的伤亡惨重,这脸面可丢尽了。”说罢,凌萧已然拔刀欺身上前。这一亲自交手,凌萧骤然惊觉对方真气之浑厚,内力强罕见如斯,若非根基尚在,他全无反抗之力。胡昭与仙剑同样惊觉对方的能为,如此说来他们并未下死手,否则伤亡将更大,显然他们知晓会有援军?带着疑惑,长老院弟子等来的确实是援军,且属玄黄道真之人。玄黄道真乃冥花流武学开源之处,由于没有拿火把,长老院弟子也不知来了多少援军。 凌萧一行只是甫经战阵有些失了分寸,但偷袭杀手与援军一交手便知其深浅。三分十二配合四气并行之招,前后轮番出手让你在电光火石间无法得心应手。刚刚的他们定是在远处观战,否则岂有这般应对变化?偷袭杀手中有人冷声喝道:“玄黄道真也不过如此!”玄黄道真与仙宗的三分界院一样都属于武学开源之所,虽极难进入,却一直为武林名士向往之处。今日甫交手玄黄道真弟子亦被震撼到了,对方招式武功并无新奇,只是真气内力浑厚,若非三分十二加上四气根基,他们们数十载的功力都难以匹敌,差距明显,原本打算全歼的策略须得改变。短暂交手偷袭杀手们同样震撼到了,所向披靡的他们似乎遇到了对手,三分十二果然是克制他们武功的方法,只是路数还不成熟。 当先锋弟子冲开战阵与凌萧一行汇合,先锋弟子当先一礼笑道:“三位在冥花流位高权重,从未有今日这般狼狈吧?”冥花流虽争权严重,但表面礼节是从不怠慢的。玄黄道真与长老院经常切磋武艺,虽然长老院赢得多,但与长老院弟子关系颇好,都是熟人。凌萧无奈苦笑道:“得!日后此事得被你们念一辈子。”先锋弟子笑道:“先撤走吧!他们不是来拼命的,再打下去都没好处!”胡昭脸色难看,应道:“便放他们走?”先锋弟子劝道:“压一压心中的愤怒,都有准备,再打下去不过又是一场朝武大战,仗不是这麽打的。”仙剑恨恨道:“下次换你们打先锋!我伤了十八个师弟。”先锋弟子微微一笑,继续劝慰,有了玄黄道真弟子加入偷袭杀手要面对冥花流人力上的优势,还要面对武学上的渗透,打得越久双方了解的底细越深。你不与长老院弟子正面接触,玄黄道真弟子也不与你正面接触,露破绽让你钻套子,从中对弈,再打下去都没意义。偷袭杀手队长一声令下,悉数退走,三十二人瞬间走的一干二净,留下一地的长老院弟子尸身,倒下的三十六人没有一个活口。 仙剑与胡昭整顿队伍后均脸色铁青,这一仗不过两刻钟,三十六人客死异乡,冥花流的昔日辉煌似乎再难复加,武林争锋着实可怕。玄黄道真来了不过四十六人便解了围让长老院弟子多有羞愧。在冥花流玄黄道真沉迷于武学钻研,地位较长老院尚有不如,今日如此着实令人惭愧。凌萧问道:“你觉得他们会是谁?”玄黄道真这些年来勘验武学对手多是黑榜弟子,队长这个职位虽是个小位子,但在玄黄道真都是宗师级的高手。先锋队长道:“如今黑榜多数在汉江联军大营,白教弟子多数都已离开。为甚麽无人阻截?宋庭岂能不知!武林盟盟网岂能不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达成了某种共识!”先锋队长一语点破,凌萧道:“是慕副使?”先锋队长道:“再愚蠢的人也不会杀戮同门,而这些杀手便是最好的用具。此于当年的黑榜异曲同工罢了。”凌萧道:“这等于冥花流内讧!”先锋队长摇头道:“人家名义上乃冥花流创教教主后裔,夺权是天经地义。只不过他们意图仅仅如此吗?”凌萧皱眉道:“他在排除异己?”先锋队长着意瞧了凌萧一眼,说道:“凌兄,看来你的眼界有待提高。这个武林早已发生巨大的变化,险恶万分,连宋庭都不敢轻易言战。朝武大战看似两方争端,但诸宗借此排除了大量异己不安分之辈。今朝变革再起为得便是革新建制,光大门楣。如若是你,你会放下冥花流大长老的位子吗?”凌萧一阵黯然,为了这个位子他兢兢业业从不敢怠慢,他太在意这个位子了。 仙剑较年轻,其有些不忿,说道:“改革凭甚麽让咋们出来打头阵!”先锋弟子道:“总要有人牺牲的,诸位平日里高高在上,这便是今日该但当的责任,无分你我。”仙剑本想再说被胡昭阻止了,当前情况不明,慕秋白已身为总幕司副使,若真是他遣人来,咱们该以拜帖速速送上去。”先锋队长点头道:“不错,但此时才想起来不觉得晚了很久麽?一般来说,你们一上了岸便能运用冥网送贴子,都离这般近了才想起来?”胡昭一行瞬间惊得一声冷汗,他们习惯眼见为实,这种不对面的讯息传递让他们觉得太过虚幻,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凌萧道:“咱们只是先头部队,尚有隐藏的人力。竟然怀疑慕副使居心,咱们一面遣送贴子一面派人去查。”先锋队长道:“不运用冥网咱们查不出任何东西。”凌萧道:“人家是副使,咱们一动他全都知晓。”先锋队长道:“所以最好的方式便是甚麽都不必查,守在慕副使身边安心听事方有机会。”凌萧道:“人家会给我们机会?”先锋弟子自信道:“党派之争再激烈亦是冥花流家事,撕破脸是无能的表现。”凌萧叹道:“宋境的事我们听得多,看得少,今后得用心了。敢问阁下姓名?”先锋弟子摘下蒙面说道:“我是道字驭明宗!”凌萧听罢,不由哈哈一笑。 玄黄道真之建制在冥花流一直是秘密,对外只有玄黄道真四字排辈,玄字辈最少,真字辈最多,道字辈是玄黄道真的中坚人力,不可小觑。当下凌萧一行放下身段再次以平礼与其一行相见。随后一行人收敛尸身,等待冥网派人前来善后送到冥花流在宋境的墓地。驭明宗文武双全,虽身在玄黄道真但心思细腻,对当前的武林态势颇为清楚,凌萧放下身段求教,让仙剑与胡昭皆感尴尬,他们对这个武林的接触和认知实在太少了。 云台镇。 冷逍遥自一会之后便待在云台楼,因为一向严谨森严的仙宗突然走向了分裂,这一切几乎没有任何征兆。当他刚下定决心争取门主之位时这一切便悄然无息的铺展开来,如此迅疾。仙宗本体十三派加上逍遥城九派,冷逍遥身后只有圣女一派能够鼎立支持,今时今日的仙宗没有人比他冷逍遥更适合这个位子。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冷逍遥已暗自思量许久。他争位无关其能力,而在于仙宗的宗派意识的高傲和谨慎。仙宗遴选门人一向严苛,逍遥城十数万众并入仙宗虽充实宗派根基,也带来了大量的问题,除去老幼和不会武功的,这些人中能真正选入建制之内的不过四万尔尔。再减去大量的安置尚不足两万余人,能够真正融入仙宗上中二层建制不过数千之众。这数千众年轻力壮,将来必引领仙宗,如此必然激起仙宗本体的排斥。此时的冷逍遥不得不感叹师尊的安排,当年并入仙宗之时,逍遥城保留了两万余人的军队以及两浙地域的逍网建制,这是逍遥城能在仙宗安稳的根基。如今的仙宗走势乃仙尊不顾不问之故,动乱虽能带来折损,但无疑是改革的源头。如今的仙宗有本体,逍遥城,仙网这三大建制,恰恰是即便仙宗本体乱了,仙宗的根基仍在。且冷逍遥,重耀在仙宗的声势与日俱增,任留一人都能力挽狂澜。这种改革虽史无前例,但能够造成阻碍的都必将清楚,这一点毋庸置疑。 仙宗圣女一派已由灵女四婢女雪花飘落中的落字号洛凰灵接任,这是灵女去世前亲自受的命。如此冷逍遥以九派当家出身,携圣女一派,尚有军队,两浙逍网护持,成为仙宗实力最强争位者。推翻阻碍,创立新制,在废墟上再创仙宗,冷逍遥首先要面对的便是仙宗护门长老农紫函一派。仙宗派别没有地位高低之分,只依靠流派弟子资质为分别,为了加强护门长老的执行力度,仙宗各流派都有十之一二的精英在护门一派门下轮流差遣,势力一直稳居仙宗第一。强烈的护门职责让护门长老一派始终贯彻宗派本体安稳为己任,面对如此动乱即便农紫函明白一切,其也不会放下己身的职责,此为冷逍遥面对的第一个对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13) 其二则是仙宗如今呼声最高的洛子秋。他的身份经过仙宗长久严密的勘验,最终坐实其确为教皇之子洛子秋。洛子秋掌管长离便展现惊人领导的手段,自入仙宗一直大度若简,却又有着随行自意的超强理事能力。随在其身畔的流派以一式派杜开为首,东阳,南神,飞凤为辅。这四派皆是当年仙宗总坛内乱之派,在仙宗一直郁郁不得力,倍受护门长老农紫函的刻意压制。且为了保存仙宗本体不会长期内讧,如今的四派宗主皆为上一任宗主的孙辈,同样正值壮年。杜开平日里不慕名利,纵情山水,多次表明自己只愿维持一式派发扬。但其天度自然,看似淡然无争的个性无不在掩饰其天生具有号召力的枭雄之身。如今看来农紫函所料不错,这个机会终给他等到了。 而冷逍遥面对的第三个人则是重耀,仙宗门户。如果不改革,重耀是稳定仙宗本体的最佳人选,战神派经过重耀的重新遴选在数月间便完成内在建制改革,前后愈以数百计的黑榜精英悉数入列,虽然多数是张少英挑选剩下的,但同样不差根基,只是需要些时间,亦是一份大大的人情。这些人将在仙宗武学建制下发挥最大的潜力,战神派将成为仙宗名副其实最强战力。黑榜这巨大的一锅汤最终战胜了人伦,屈服了现实。黑榜百十年来所凝聚的根基和巅峰在宗派面前也不过是大鱼吃小鱼,虽然后遗症比较多。这一锅肉汤纵横派吃光了肉,剩下汤都如此人才济济,杀戮确实是锻造强者的最强路途。如此仙宗三分阴阳之境的停泄有望再度超越,届时又是何等壮丽景象?每每念及于此冷逍遥亦在感叹自己的师尊,他一生依靠和敬爱的师尊真与异端势力有关吗?他原本以为自己了解师尊,但如今他已看不透师尊的存在。冷逍遥与重耀交集并不深,但与妻子灵女关系甚好,对圣女一派颇为亲近。冷逍遥在思考自己究竟该如何定义重耀,他虽然适合当前的局势,但他一生倾力于突破三分阴阳的极限,以其性似乎并不热衷权利。如此若能说服他也许尚有一丝把握,最明显的区别便是,洛子秋入宗以来重耀作为仙宗门户从未说过一句话。教皇虽引领三分阴阳之进境,但并不代表其子也能如此,且洛子秋出身于黑榜,虽有领导者之才但其心端正吗?如此睿智心计之辈是否该谨慎? 以当前的仙宗困境,护门长老自立一派,左右护法秉持门主,大少司命秉持三分界院,余下一个三分派乃为教皇嫡出,暂时情况不明,几派各有建制职责和历史遗留问题,情况更加复杂。冷逍遥是个睿智之人,理事能力果断干练,他有着足够的本钱,他的第一步便是重耀。论及重耀与张少英慕秋白一行走得颇近,黑榜精英他冷逍遥是一个也没捞着,按说自己与张少英该更加亲近才是,也或许有了玉林苑弟子的根基,精英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于张少英来说纵横派自然会选择最有潜力之辈,这与情感无关,也证明重耀接手仙宗的机会远远大于他冷逍遥。这也就时当初师尊数道急令让蒙阳和偷神王去求亲。如今偷神王与孟依仙结为连理,有了这一层的牵绊,冷逍遥同样有机会。 重耀一直在处理水清柔之事,但冷逍遥觉得重耀远不会如此简单,仙宗留下的疑案诸多问题至今未明。冷逍遥一发信,重耀便回信,他竟然也在寻自己的路上。这一番见面让重耀颇为感慨,看似强大的仙宗再在麽断的时间内分崩离析,若没有门主仙尊的放纵绝不会出现这样的乱子。不过出了也好,出现问题总要有人解决问题,压抑只能缓解而无法根除。两人一见面便即密谈,出乎意料的是重耀竟然选择公开支持冷逍遥。冷逍遥思索再三问道:“这是那小子的手段?”重耀沉声道:“在武学传承和宗门之位我只能二选一。”冷逍遥刹那间哈哈大笑,刚刚自己还想攀关系,不想人家早就做了该做的。冷逍遥问道:“你有面对今后的准备吗?”重耀道:“仙宗虽然再建多年,但建制弥乱,门主倾力挽救也只能做成外壳。先是战神派内乱,再是教皇失踪,进而总坛内乱,冥王会战我师尊战死,再加上金陵之战的惨败,整整十六载,当这一切跃然纸上你能发现甚麽?”冷逍遥皱眉道:“你觉得这一切是一起的?”重耀摇头道:“只是臆测,并无实据。”冷逍遥深吸口气,睿智如他,自信如他,这个问题他竟然从未想过。十六载的光阴仙宗实力一直在下降,内讧严重,这些事汇聚一起虽有理性却着实有些荒缪。冷逍遥的沉思让重耀越来越明白,张少英说得没错。冷逍遥看向重耀思量的目光,问道:“你想说甚麽?”重耀道:“他说得没错,你一生逍遥,皆顺风顺水,虽能力出众,但经验欠缺。”冷逍遥皱眉道:“这麽差劲?”重耀道:“每个宗派皆有自身情况,任何宗派也不可能与纵横派一般。我只是想提醒你,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准备好了?”冷逍遥哼哼一笑,说道:“我还有退路麽?”重耀沉声道:“那就动手!内讧麽!仙宗垮不了!”冷逍遥狡黠问道:“你是真心支持我的麽?”重耀摇头道:“这是现在最好的选择。在这个间谍盛行的时代里,洛子秋再有魄力,也不适合仙宗。杜开那一群人睿智有加,但不懂得维护宗派至上的原则,这四派合在一起也不过乌合之众。你是仙宗圣主,九派当家,身份上有绝对的实力。我已上书总坛,仙宗门户之言加上你自身的本钱,三个月内我便要推你上位!”冷逍遥不住点头,叹道:“真是犀利啊!权谋之术纵横派玩的那叫一个熟练霸道。” 重耀道:“所以,所谓的人伦,所谓的同门都不可成为阻碍你的脚步。”冷逍遥道:“要想站稳道德至高点,改革目的,宗派意识,凝聚意识,发扬意识,皆成帮手。于道义,于人伦,于同门,于历史都有所交代。”重耀道:“这是你的问题!”冷逍遥微微一笑,说道:“你的性子其实很张狂,只是这世间并无多少人能引起你的兴趣,当今的时代正适合你这种人存在。”重耀问道:“如若有一日有人比你更适合仙宗你如何抉择?”冷逍遥道:“这个并不复杂,即便离开仙宗,冷逍遥依旧逍遥。”重耀道:“世间万事,适所当为,愿你记住今日之言。”冷逍遥抱拳道:“放心!”重耀起身走到回廊眺望云太湖,说道:“我来寻你并非此事,而是有秘事相告。如若有一日我有不测,你当可追查下去。” 冷逍遥立时挥手让蒙阳等尽数退出居内,其起身走到重耀身畔应道:“洗耳恭听。”重耀道:“如若将十六年的一切归于一类,那这一切的起源都源自于我师兄妹三人决裂那一年,乾德三年正月。往事已息,记忆却历历在目。我师兄妹三人自小在一起修习武艺,本就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喜欢同一个女子并不稀奇。两个青年俊杰一旦较上劲来自是各自发力,面对两个对自己呵护备至的师哥,一个懵懂初开的少女自是左右踌躇。那一日我醉酒表明心意,半推半就成就了孽缘的开端。仙宗虽不禁门内结亲,但师尊有严令三十庚之前不予姻亲。仙宗门规严苛,师尊又威严不珂我俩只好出逃。之后师尊遣大师兄来追,心虚作祟之下我二人尽败其手,且身在岛上,要调动船只几乎不可能。此时小师妹选择放我走,牺牲其自身。小师妹其时年纪虽小,但心计端深,大师兄就这般入了小师妹的计策中。你亦知晓,战神派立弟子向是门内盛事,三个弟子裹在一块儿等于毁了师尊一切。”说到此处重耀有些停顿,方续道:“以今日而论之,我俩若当面认错,最不济也不过逐出师门。只因师尊太过高大,我三人自小从不敢违逆师尊教导,方至此等祸事。两个继承仙宗门户的希望与同一个女弟子有染,违逆门规,违逆人伦,小师妹在仙宗是待不下去了,大师兄与我也难以再见,最后师尊让他们自己做了选择。”冷逍遥道:“是叛离而非逐出门户,仙宗声誉保全,你也保全了!当时必是侠师兄看重你,否则岂能因小舍大。” 重耀道:“这一切你觉得有问题吗?”冷逍遥摇头道:“并无多大出入,只是在选择上,为甚麽选择你?”重耀缓缓点头,应道:“我三人排序以心智而定,大师兄与我皆端稳,唯小师妹聪睿好动,某些方面甚至超过我俩,她才是该留下之人。”冷逍遥道:“也许这个问题困扰你许久,但如果事实本身并非如此,你该会很难过。”重耀微微一笑,说道:“我问过御留香,那一战师尊并未立时死去,也许这就是个谎言。”冷逍遥冷眉一凛,问道:“仙宗门户,战神派一派宗主会有问题?”重耀道:“看看如今的玉仙师,他的选择足以证明此事与师尊有关。其时的师尊三分阴阳之学初成,留下我也不过印证三分阴阳之极端。”冷逍遥道:“侠师兄为人端正不珂,怎会分不清诗画江山之实际,以事态论之,玉仙师该是间谍。”重耀叹道:“这个问题困扰我四十余载,当他二人同时出现时我虽有猜测但未有实据。”冷逍遥感叹道:“纵横识术。”重耀缓缓点头应道:“今时今日他必有问题,但小师妹呢?当年离开时她便咒骂师尊偏袒,而我慑于师尊威严,愧与心中良知,不敢有一言求情。”冷逍遥问道:“四十多年过去,你们还有多少情谊?”重耀摇头道:“人活着便会不断的惦记遗憾,牢记仇恨,疾于私愤。而私愤的最好方式便是毁掉一切。”冷逍遥微微笑道:“恨到要毁掉仙宗,是否有些夸张?”重耀道:“你了解过诗画江山的内容吗?”冷逍遥叹道:“诗画江山若成,这中华之地当衍生世间最完美之天下。这一切的前提是,挡在前面的一切都要清除。”重耀道:“你很清楚,他们并非一定要做到哪一步,而是理想抱负存在的抗争。朝廷不懂这些麽?你要在史书中留下印记朝廷便千方百计的抹除,你写的野史泛滥,我便使尽一切手段加以禁锢。也许所谓的异端势力并不在乎能否源远流长,不过是被动接受世俗的征伐罢了。”冷逍遥赞叹道:“精辟!这两年你的变化真是太大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14) 重耀微微一笑,说道:“徒留时光匆匆,数十春秋不如这两年来的清明。”冷逍遥道:“所以在他们眼里我们似乎也是冥顽不灵,利己自私之辈。”重耀道:“如此也就不难解释他们的关系。”冷逍遥道:“一旦臆测有误,你,有准备?”重耀道:“无妨!”冷逍遥哈的一声,叹道:“恩!如此咱们的门户可越来越有一宗之主风范了。”旋即冷逍遥伸手阻止道:“不对!你要做甚麽?”重耀道:“要解开此事之谜团,我师兄妹三人必要做个了结!”冷逍遥问道:“非要在此时吗?你可是我在仙宗唯一的帮手。”重耀问道:“你对我没信心?”冷逍遥道:“此时看来,他们同时出现不就等着你这麽做吗?”重耀点头说道:“这桩往事该有了结了。三分阴阳,四气横秋。这第四气虽不从自身,但着实不为一条出路,虽然并不稀奇。”冷逍遥道:“这倒让我想起了剑湖派的天水逐流剑法。”重耀点头道:“借助外气行功虽与三分阴阳区别甚大,但人体是有极限的。”冷逍遥道:“这个问题并不复杂。你若有需要,我可端详一二。”重耀正色道:“有求于你时我会吝啬吗?”冷逍遥无奈一笑,叹道:“你真是越来愈有那小子的嘴脸。以前你很少笑!” 重耀笑道:“当前时局你如何打算?”冷逍遥道:“这也是你接下来是所说的重点吧?”重耀沉声道:“少废话!”冷逍遥笑道:“我一个外来户若大开杀戒,于仙宗本身虽有益,但不会有人认可,唯有借助外力。”重耀道:“我说的是,东阳,南神,飞凤,一式四派。”冷逍遥若有所思,应道:“你先说的东阳,最后说一式派。而当前的局势,这四派明显附和于一式派杜开。”重耀道:“权利之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事还少吗?”冷逍遥若有所思,应道:“在我印象中你应该算是个武痴,我真是低估了你。”重耀哼然一笑,说道:“东阳范昭逸此人静水流深,铅华细腻,杜开虽有睿智当非其对手。”冷逍遥道:“但你要说的不是这些!”重耀点头道:“开宝元年,教皇与三分派宗主祝神光失踪,此于太祖皇帝驾崩不过八年。”冷逍遥一声恩!拖得老长,叹道:“教皇生平创立仙宗十三派之功,从未有过亲近朝廷之举吧?”重耀道:“年事一久远许多事便会断落,亦会被有心之人再度拾起。自盛唐以来仙宗斗了朝廷,斗了四大世家,斗了八大家,五代十国以来又斗了多少当权共击之辈。仙冥争霸为得是甚麽?仅仅是天下第一大宗的声名吗?不是,是宗派利益和凝聚人心之手段。”冷逍遥没有回应,重耀所带了讯息完全推翻了他所有的构思,仙宗当前的形势恐怕更加复杂。 重耀续道:“如果臆测为教皇受皇帝影响深知权利之弊端,进而选择诗画江山,那麽胡氏三魁为何会三分蝶影这等唯有教皇能行之功?”冷逍遥挠头道:“太祖皇帝生前之事咱们都能背下了,暴毙之前从未有过安顿后事之举。”重耀道:“赵匡胤何许人也?天下间的势力他岂会不知?自迁都洛阳之事后他便安顿了这一切。前有武林盟,逍遥城,后有天复会,这一切皆是幌子,诗画江山确实能杜绝皇权至上,还政于民的弊端。当前的赵家天下走的不过是历史的老路子,这种皇权终究会有一日没落,千百年来历史早已证明一切。”冷逍遥连番晃动食指,叹道:“你那儿来知道这些的?天呐!简直闻所未闻。”重耀问道:“教皇在你眼中如何?”冷逍遥道:“说不明白,按照我的理解,大贤之身,睥睨之眼,令人生畏。”重耀道:“这样的人足以符合心忧天下之心,是为文武同韬。”冷逍遥道:“你之想象太夸张,却也不无道理。只是当家门主竟想毁了仙宗,这是正常人的想法吗!”重耀没有回应,续道:“按照这种臆想,至少御内班或者皇城探事司有些痕迹。”冷逍遥平复心绪,抬手说道:“种种迹象表明,这可能与异端势力有关,总坛内乱由一式派杜千化而起,而后祸及东阳,南神,飞凤三派。杜千化,其弟子杜孤星皆死于内乱。诶!不对,挑头的二人身死正好掩盖其事情原委和真实目的。”重耀所言冷逍遥这些年没不是没推敲过,只是从未有像今日这般连成一片,简直不可思议。 重耀点头道:“教皇创立十三派的仙宗根基,让仙宗一下有了与冥花流较量的本钱,其声名之威望在仙宗无以复加。为保十三派不互相内讧,乃至于教主一派都与诸派平起平坐,只是在规矩上有所分别,这些建制不正是诗画江山平等与民之前鉴吗?除了教皇,谁能命令四派同室操戈?即使四派俱亡,仙宗也不至于沦落到退隐。恰恰是金仓被迫,百十条大船将金仓近亿巨资搬得一点不剩,这一搬差点将仙宗搬垮了。其实都不难想象,没有绝对掌令之身,谁能将如此巨资在三十日内悉数搬走?这一搬仙宗元气大伤,不得不与冥花流讲和,由争霸变成讲和此乃宗门之辱。仙尊苦心数载刚刚建立起来的威势瞬间淡然,仙宗自此没落。偏偏二月总坛内乱,四月便有冥王会战,这一役前圣女,大少司命三派宗主战死。短短半年内,仙宗损失圣女,侠菩提,大少司命,东阳,南神,飞凤,一式八派宗主,六千八百一十六人仙宗上层精英战死,仙宗的家底彻底败光了。诺大的宗派顷刻之间颓乱,内讧之惨烈,至今教人恐惧。而后的金陵之战,那边私心,这边通官府,仙宗不得已借势退隐,闭门自奋。” 重耀字字深沉,每一句话都揣摩无数次,尽附一腔忠魂。冷逍遥身有感佩,当年之事他刚进入仙宗不久,在偏僻处并未得见,事后再临总坛那一切似乎从未发生过,只是许多人就此再也不见。冷逍遥道:“这是你内心深处的选择吗?”重耀道:“战神派的职责是发扬仙宗武学,权术我非不会,但那已不是我的路。如今的仙宗改革都如此艰难,何况立世。”冷逍遥问道:“何为立世?”重耀道:“武道七宗虽过百载天命,却仍如朝廷一般彼此起伏,历经盛衰,所以古人一直欲叹天命。如今有了异端势力之参照,则一切简易,那便是制度本身有违,集权与理想始终是对立的,这个天下属有百姓千万,能读的起书的太少了!愚民之政,禁民之流动,掌生死以权术。如此压迫,方有朝廷每年都有一起叛乱之事,异端势力掺杂不假,便无百姓之本心吗!” 冷逍遥刹那间犹如豁然开朗,终于有个志同道合之人了。冷逍遥道:“武道七宗之出路在于传承,而传承需一种文化底蕴相辅。慕秋白作为冥花流五极战宗唯一的男子,历年来游历天下,寻的便是这般。然,目标是相同的,但面对这世俗,惊世骇俗注定失败,融入世俗则为其所同化,这其中之尺度该如何把握?”重耀道:“拘泥于宗派一身之法只可延缓而不足以流长。当以宗派之外,武道七宗之名为何而成?不正是世俗以定义,行汉人天下之共识。先辈之高瞻远瞩贯彻始终,令人侧目。”冷逍遥问道:“你有答案了?”重耀道:“这个答案由张少英所起,以明正己身彼此之存在,务实现实之必要,一称为知人,即知人性,人理,人心,俗而论之,莫天下之徒,皆为人类,大爱之念。二称为同伦,即经书识论之则。三称为求存,以宗派,朝廷之存。四称为尊皇,以天下之皇间接于天下之民,意百姓之安。其五共利生和,正视彼此存在之必要,朝廷可去患匪毒瘤之论,武道可去经史留名之意。其六以务实,这一招则为要害。当今朝廷沉珂多难,唯武道诸等不受王法履历约束可自由选择己身。如此这六项纲领一成,则信念可成!” 冷逍遥问道:“这是要抛除侠义之道了?”重耀道:“侠义之道可归于知人,乃侠者当为,务须宣扬做作。”冷逍遥叹道:“明白了,师兄啊师兄!今日的你令我感叹呐!”重耀道:“这个时代在变,武林将显新格局,那纵横识术篇我给你带了,图册有点多,够你看一年了。”冷逍遥问道:“为何先给你而让你带给我?我不如你?”重耀微微一笑,说道:“他比较忙。”冷逍遥哼声一笑,说道:“当街手刃八十六人,你信吗?”重耀道:“那不重要!”冷逍遥点头道:“如此,接下来之事便好谈了。”重耀道:“你觉得他们能到你身前?”冷逍遥道:“不然呢?”重耀道:“你的路才刚刚开始,有些你不便做的事他能为你代劳。”冷逍遥问道:“知晓同心结吗?”重耀道:“蛊术罢了。”冷逍遥道:“他清白郎君受胁迫如此,你信吗?”重耀笑道:“那重要吗?”冷逍遥哈哈笑道:“师兄,耿直如你,论之权谋如今是面不改色!”重耀道:“你已感叹好几回了!”冷逍遥哈哈而笑,甚麽是希望?甚麽是可以信任的队友,有希望的感觉真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15) 远方。 东京大内探事司,皇帝赵恒刚从早朝下来。那八十六人虽为劫匪却有另一层身份,逃兵。虽为逃兵尚在军籍,探事司这一番试探,他竟然抬手便杀的精光,他究竟要做甚麽?近来赵恒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对武道诸事皆有些力不从心,似乎跟不上他们的脚步,他们究竟在做甚麽?他有些恐惧。张西郡乃当世大才,深敛人事,许多不明之事他都能给自己解答,他终于也有自己的军师了。这次的事让赵恒明白,郭晓终究顾忌了自己皇帝的脸面只说了其中的一部分。尽管有些心慌,赵恒仍勉力压下心绪,缓步入院子。 探事司内,张西郡正在摆弄郭晓留下的那些卷宗,经与探事司档案卷宗以之比较,他终于揭开了自己多年的迷惑。赵恒一入室内张西郡便让赵恒瞧了自己所摘取之笔录精要。最为鲜明的是,纵横派究竟想干甚麽有了明确答案。他们在创立一种可以存于世俗的生存文化,这种意识一旦形成,那对皇权的威胁将大大增加,也更难清除,若由此繁衍天机百年,诗画江山犹未可知。这一堆人加起来数百万之巨,大宋这些天子门生压得住场面吗?赵恒沉默许久突然有些疲惫,论文治武功他皆不如太祖太宗,他们都治不好的绝症自己又能如何?他怕是要连这守成之君都做不了。 赵恒沉默许久,问道:“你有何想法?”张西郡问道:“陛下亲手杀过人吗?。”赵恒叹道:“凡四十余载唯涉猎之余屠过牲畜。”张西郡道:“陛下面对的是一群经书识伦,聪明绝顶的亡命之徒。陛下的观念若不改变,唯有认命。”赵恒道:“朕已决议与武属讲和,难道还要与异端势力讲和不成?武属尚有前鉴,这异端势力朕若和了,又以何等脸面见列祖列宗?”张西郡道:“异端势力断无可和之机,他们的理想是推翻一切,这绝非区区二百万众可行之事。”赵恒叹道:“这二百万虽只是估量,但这其中牵扯到多少门户?二百万人堆成京观填满大内都绰绰有余啊,张卿!”张西郡问道:“陛下慌了?”赵恒道:“刚刚朝堂上大臣都建议下旨缉拿,以维朝廷脸面。想想真是可笑,数万人战死荒野都不见他们这般激烈,如今为了区区八十六条无辜性命在这里叫嚣!朕问了一句,天下之患谁能一杀而定之,刹那间朝堂上下鸦雀无声,那个寂静啊!”张西郡微微一笑,叹道:“陛下这是吓到了!” 赵恒闭眼深吸口气,叹道:“这大好江山之外,朝臣之忌讳,天子之威赫,皆成井底之蛙。回过头来,八方强敌环伺,稍有不慎他们是要吃人的。可叹朝廷上下无人懂这个道理啊!朕这个皇帝在他们眼里只是普通人,何况这些公卿贵戚!”张西郡笑道:“陛下的牢骚发完了?”赵恒敛聚心神,再度恢复那谦谦若郁的神态,沉声问道:“朕这个天下真的如此差劲吗?”张西郡道:“即便在异端势力眼中他们也感叹大宋祥和之功,虽多有瑕疵只是对武官严厉了些。陛下自己治理的江山文治武功有目共睹,陛下连自己都不信了吗?”赵恒问道:“那八十六人都抚恤了吗?”这张西郡道:“皆已抚恤妥当。”赵恒道:“有时候想想朕总是惊得一身冷汗,抚恤再丰厚又有何用?如此虚伪之态不过自安罢了。”张西郡道:“武属异端虽不同于政治,但武属求得是生存,异端求的是过程和结局。陛下有探事司,四方门,足以应对当前局势,只是陛下未下决心罢了。” 赵恒问道:“他于牌坊上留名是真?”张西郡道:“是天罪所书。陛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做甚麽!”赵恒叹道:“还不明白吗!改革,他们跟朝廷一样都想千秋万代的传承下去。他们人少,所有有阻碍的都将被清除,一概杀之。”张西郡道:“这便是武林的厉害之处,朝廷是学不来的。”赵恒道:“他们要干甚麽随他们去,别骚扰百姓,此为朝廷所不能忍,为朕所不能忍。黑帮禁绝,十年禁方的代价便是六千多户百姓家破人亡。父皇连百姓一家猪窃失尚且问事公断,然朕手中伤亡惨重,此乃朕之过!”张西郡躬身问道:“陛下真的这麽想?”赵恒挑眉问道:“你看的透朕?”张西郡道:“也许,也不许。”赵恒叹道:“是啊!八方地网尚在朕手中,这天下的一切朕已都看得明了。这朝堂上的奏报都可以忽略了,否则朕真要误在他们手中。不能再等了,再等要出事。”张西郡道:“武属与异端一日不定,武属便一日不会放下戒心。朝廷该做的便是配合他们去异端,并从中知晓诸宗深浅。”赵恒叹道:“朕知!朕知!他如此当众挑衅,朝廷该如何行之?”张西郡道:“当剿。” 赵恒道:“又要利用儒释道了吗?”张西郡道:“精神与权谋并不冲突,此为陛下之利剑,两面皆向。”赵恒道:“不能再伤及无辜了,这是底线!武属十年禁方说的响亮,不过为自身牟利尔,世间哪有纯洁的高尚啊!上万人无辜百姓被屠,南门三万余英烈,父皇若在世非得扒了我的皮!”张西郡道:“陛下打算如何做?”赵恒道:“清白兰君张少英。这清白二字你可解?”张西郡道:“这只是人伦下的执念,他的路已不能自己左右。”赵恒转身扫视满地的卷宗,说道:“该见见这个所谓的弱冠了。”张西郡道:“陛下想引导他?”赵恒道:“让何进去吧!竟然打不过人家,先谈谈再说。”张西郡躬身道:“陛下运筹帷幄,臣感佩万分!”赵恒缓缓点头,独自沉思。张西郡暗暗戒心,皇帝始终是皇帝,自从他坐了探事司这个位子他与皇帝的距离已经变了。这个皇帝正在苏醒,但苏醒之后呢?即便陛下知晓诸宗要做甚麽,他想象不到武林争锋的残酷。如今的四方门由何进接任,自从有了建明卫,一大批有志之士加入其中,这是反制武属最直接的利剑。 当下张西郡缓缓自案上密匣中取来锦书,躬身递给了赵恒,锦书上书有几行大字,题目为世省六义,尾款为张少英提。赵恒似乎没有责怪张西郡不早拿出来,只是感叹道:“先有百世经态录,今又有世省六义。他在文坛中尚有一席之地,这个宽容能给吗?”张西郡道:“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赵恒呵呵笑道:“言而无信麽!朕知了。”说罢,赵恒转身径自去了。 而当朝廷的剿灭的诏书开始从京城邸报向大宋全境传遍开来时,大宋的士子文坛已开始评判。在这个限制人口流动的国家建制下,许多士子仅以一腔热血谈论高阔,而看不到朝武之间发生的一切。拿着他们那仅有的模棱两可空穴来风的讯息评论时政,若他们见识过南门昔日英烈之景象,武林争锋之暴虐,怕是要活活吓死。 张少英屠戮官兵之事传遍大江南北,一个屡屡以武犯禁之辈大肆屠戮官军,不管是名义上还是事实上,这都是大宋邸报上少有之例。昔日的武林盟副盟主竟然屠戮官军,此乃谋逆大罪。但民间舆论上又说了,张少英遇众抢劫其屠戮的只是强盗,两种声音在模棱两可间发生激烈的辩论。然最后大家相信的仍是朝廷的邸报,邸报之事官府重视,信义无虞。紧接着武林盟公示邸报,公开谴责张少英弑杀官军。如此张少英不得不在公开亭做辩解,当日所杀实为当众抢劫的劫匪,且并无官服着身。随后张少英以世省六义为引,将这所谓的江湖,所谓的武林再次公然放在了桌面上。一石激起千层浪,武属说的难听是嘿道,无论武林盟如何清流,终不能杜绝以不劳而获之利行天下民心之正道。官府与百姓之间只要律法,而不会有嘿道夹在中间大言不惭,吸食民脂民膏。 张少英一行这几日一直在芸芸众生之中游玩,天下士子之心皆向皇权,舆论始终掌握在朝廷手中。当你从这个州到那个州,从那个州再到这个州,天下士子众口一词,这种隐形的舆论威慑力足以将一个人活活撕碎。张少英熟读诗史书,自巴东,狐山伊始便深知生存之本意,他一直也是这麽做的。他这一屠戮看似一石激起千层浪,但谁也不会第一个动手,道理很简单。纵横派的实力,以及武林盟的调和,这一切的身后皆有陈坦秋的影子。张少英之所以在此逗留只是在等待,等待那些受刺激的人。算算时日,以各方势力的情报速度,这几日怕都不会安静。 晚间,四方门制置使何进率四方门东门门主唐玉,右使胡道前来拜会。张少英自院中接待,甫一见面何进便送了张少英一截刚从河边摘下的树条,其意自明,张少英亦回了一截树条给何进。那一番交眼两人会心微微一笑。这一番交换羽千泷与下酆都一行皆面面相虚,这便是他要做的事,若成功那将是何等景象?清白兰君之名合上这世省六义让天下士子明白,其心尚存皆身不由己,但,孺子可教也!百世经态录将世间险恶书于纸上印耀人心,将现实问题摆在天下士子面前,理念与现实的碰撞唯有因势制宜。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16) 张少英并未设宴招待,礼仪的花架子不适合知己。几人立于园中水榭,何进说道:“木秀于林,风必催之,泱泱华夏千百年来,因应无数风流人物。阁下以为如何?”何进历经南门四方门八载,这数年来其变化颇大,纵横派大幕司有其相应卷宗,天子潜邸,有大士之才。当现实磨练其锐气,如何在理念与现实之间找到合适位置,方是其对应天子的信任。张少英应道:“理之大者,众生平等。我辈以千百年之身存于此,应于理,求存罢了。”何进问道:“要多少生灵方能填满呢?”张少英道:“那不重要。”何进沉声道:“好一个不重要!”张少英打断道:“自阁下心中,罢战便是生存之道吗?”何进没有反驳,说道:“请教!”张少英道:“历史证明的竟有王权霸业的辉煌,亦有江山倾付,山河巨变之动荡。久而不思变,如落日西坠,方有天机百年,诗画江山。江山何辜?”何进暗自叹息,这种时候说道理又有何益?诸等相互间皆有诸多问题。 何进道:“一切根源莫过于人心私利。”张少英道:“立世为民,掌权以私。诸位的理想不过是皇权的陪衬,人性何辜?”何进不愿再去辩论这些问题,说道:“四方门仅止一条,勿伤无辜。”张少英摇头道:“我可以约束,但无法控制未知!此乃画饼充饥。”何进罕见点点头,问道:“世省六义仅存于阁下本心吗?”张少英道:“本心若失,不皆是妄言吗?”何进道:“这也就是为何你宁愿妻离子散也不愿团聚的原因。”张少英笑道:“知我者,阁下也!”何进暗暗冷笑,说道:“因时制宜非不可,但职责与本心不可失,阁下若倾力而为,四方门将竭力阻止。”何进话竟挑明便再无甚麽可谈的,三人心里都明白,世省六义之本心在张少英心里只是一种憧憬,虚章以导流,并非执行法则。纵横派筹谋多年不会因为任何阻碍而停下,无论是谁,纵横派都将一往无前,无所畏惧。此时的三人心中皆在感叹,若朝廷有此决心那将是何等景象?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朝廷需要一致对外的凝聚力,只是那可能吗?纵横派之人算其一百万众,相较于朝廷依旧如沧海一粟,治理一个诺大的国家并非那般容易。朝廷的问题很大程度上便在于太过清明,清明的都不识人间烟火了。有时候即便知晓违逆了人伦道理,他们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因为这个天下皇帝最大。这种时候最痛苦的莫过于四方门原属四方门那些士子,当他们的理想与国策,国法,以及现实冲突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自己的一腔热血不过是朝廷的陪衬。 一行没有过多言语,张少英瞧得三人身形暗自感叹。世省六义之本源与胡道的中庸三则,人三道,殊途同归。在现实上他们对立,但在理念上他们同存。侠虽为五蠹之一,但其存在永远在警醒着当权者,这是武属历来所处的根本位置。如今的四方门便需世省六义,世省十三章这些经世教义,恰似一面镜子照耀这他们,也照耀着东京大内。两方这短暂的教义是一种信仰的契合,识其人,懂其性,明于言,谨于行,方为知己!御留香抚额摇头,叹道:“人心啊!”羽千泷问道:“你懂?”御留香道:“这人若成精了,再复杂之事在他面前都是浮云!小月月应该懂。”申屠月上前向张少英长揖一礼,说道:“你一直在不断履新我的认知,在我离开天池之前,霸皇便一直在临摹你,那时你还太稚嫩,看不出太多名堂。”羽千泷忽然起身长揖一礼,田不孤一行亦随同,申屠月尴尬后退两步,说道:“简单来说。四方门家族贵戚之流占了四方门将近一半人力。这是皇帝控制四方门的根基,何进是为皇帝近侍。你们别忘了当年南门的职责便是剿灭武道,安定天下。三万多人死在咱们手里,人家怎能泰然受之?今日的联合不过权宜之计,无论如何四方门今后都是制约武道最佳利器。只是东京大内那个皇帝不太懂这些,于是乎所谓的世省六义这些立世文章便会送到东京大内,人家皇帝看了只有三种反应。一是赞同,但不可施行。二是即便可施行,他皇帝本身便做不到,亦只能放下。第三种便是不懂不问,不明所以的蠢材了。但是呢,这一切之原理在于,其实谁都明白面对这个汉人天下,读书人还是太少了,能读出立世奥妙者更少,成圣人那是一个没有,在理念上咱们是契合的。”田不孤抚额道:“我也头疼了!”申屠月道:“探索立世奥义本是士子毕生追求,但多是妄想之辈,无法切入实际,如此方有虚章导流之言,改变不了天下人,便改变后来之人,以此衍生用时间再去感染其他人,如此咱们的张少英大英雄可就此扬名了。”田不孤问道:“这算是抄袭吗?我记得虚章导流四字是陈坦秋说的!” 申屠月道:“纳万家可行之言成一世法则,抄袭也是一种学说呀!”下酆都幽幽叹道:“你几时变得这麽聪明了?”申屠月忽而向众人长揖一礼,说道:“自然是诸位好友引领有方,否则我这样的怪胎岂能变得如此聪明!”话一出,羽千泷一行皆哼声禁若无以自处。不时一道暗箭惊破了众人的心思,大家已见怪不怪了。讯息的内容张少英从不会隐瞒众人,细看之下原来是发现冥宗长老胡鸠了。其身畔只带了三人,乔装而行,离张少英一行不足百里。众人看完讯息皆望着张少英,张少英笑道:“这次我们不出手。”羽千泷叹道:“我们真是疯了,人家在辽东可是契丹人的宿敌,多少权贵死于他手,好不易来趟宋境你便要杀他。”张少英沉声道:“身份只是一种地位,并非不可剔除。天子又如何?自羽为真龙天子,殊不知龙畜生也。”一行人皆咧嘴而笑。张少英从未接受过教育,尚不知身份为何物。身份上他们饱受世人诟病,组织压迫,在他们眼里他们从来不是人,只是赚钱的用具,多一个无碍,少一个无妨,便是这种身份压迫了他们一辈子。 在众人的思量中,又一道讯息射来,胡鸠及其随行弟子胡适,胡杨三人已被刺杀,尸身正送来。羽千泷一行皆面面相虚,他们知道是谁下的手。羽千泷道:“胡鸠乃冥宗实权人物,数十年来契丹人向长白山冥宗总坛的渗透进攻都是胡鸠负责防御的,死在他手里的人没有十万也有九万。”张少英叹道:“万具枯骨是否就能证明一个人的强大?”羽千泷耸耸肩不置可否。张少英问道“似乎你对他较熟悉?”羽千泷道:“千古苍雪黑榜第一杀手的名头,前后刺杀其三次,无一次成功。”御留香嘿嘿笑道:“身份总能蒙蔽人的双眼,在辽东厉害不表明其在宋境也行,咯,这小子一句话他的脑袋便没了。”张少英反问道:“你觉得他真的死了?”御留香一转念,叹道:“诈死啊!”张少英道:“我有其毕生履历,其为人行事犀利,谨慎多疑,善弄权术,最拿手的便是排军布阵。”御留香道:“咱们没必要费心思去找,一路不行便换一路。” 张少英道:“仙宗护门长老农紫涵。”御留香听罢,哼哼一笑。羽千泷叹道:“然后呢?”张少英道:“杀了她。”羽千泷道:“看来他们说得对,你妻子出身于侠义名门,自小便为国守边,她若是在你身畔见你如此暴虐,那时信念相左,不可调和的分歧较如今的决裂必然更盛。”张少英感叹道:“多久了,才明白啊!”羽千泷微微一笑。刹那间又一支箭射来,御留香喝道:“大晚上的乱射,不怕伤到人麽?”言罢,疾步向射箭来向追去。张少英无奈摇摇头,取出讯息。讯息上截杀农紫函失败,有不明人士半路阻拦,但是其使出了原武林盟九届统领柳天波的剑海无涯。张少英微微一笑,抬头扫向众人,说道:“看来得咱们亲自出手了。” 池州。 山庄内农紫函立于阁楼许久,由于上次的筛理,整个仙宗清理出了大量的间谍人员,农紫函身为护门长老,执掌一派法度,如此大量的人员如何处置妥当皆需其勾决。但事实不会如此简单,如此大量的人员深处仙宗上中下三层,以及那些都不知自己为谁卖命的佃户,处理的不仅仅只是一个人。这些人极力渗透仙宗,多数已成家立业,关系盘根错节。上中下三层人员只有数百众教主亲自勾决。余下的这些人由于逍遥城的并入,大量逍遥城之辈嵌入仙宗各处,农紫函命令勾决立刻便能下达。尚未改革便如此迅捷,农紫函再次瞧了瞧手中的秘信,一时惆怅莫名。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17) 三天前的刺杀加上一封来历不明的秘信便道出了当今武林格局,而仙宗所发生的一切竟然丝丝入扣,诺大布局凭空展现,颠覆其毕生认知。如此一副波澜壮阔,残忍血腥的改革画面展现其面前。逍遥城的嵌入对仙宗改革有着绝对的影响,由不得仙宗本体抗拒。难怪自己出总坛时见不到仙尊,她身为一宗掌令有着绝对的权威,此时她却冷眼旁观,这一切的一切莫不昭示着仙宗的改变。推翻原有的建制,创立公有建制,宗门意识将高于一切权利。但如此大的变革便不会出纰漏吗?改革一定会成功吗?历史上凡是残暴的改革皆不得善终,且岂能不提防纵横派?农紫函身为仙宗护门长老,职责之本身便是维护仙宗凝聚力统一,诸等如此作为她即便赞同改革初心,职责在身她也绝不会苟同,那会伤及仙宗多少性命?那都是仙宗的根基啊!且如此敏感时期,群雄并起,仙宗经得起这样的内耗吗?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恰似同冥宗冰仙一样的路,她终于明白冰仙的死因。只是冰仙选择了苟同,她呢?事实是无论她如何阻止,仙宗的分裂派系已成,事实利益摆在眼前,无人会在乎仙宗的将来,更无暇去顾忌。仙宗本体,逍遥城九派,异端势力,三方汇聚,仙宗注定要有一场角逐。她的行踪本是隐秘的,但有一个人知晓她的行踪,如果真是门主仙尊,那这池州便是她农紫函的归路。 农紫函一直在想自己惧死吗?不,她不惧死!但面对身前的困境她几乎无能为力。羽千叶此人农紫函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人出汉江黑榜联军大营便自此消失,那执刀人又是谁呢?这看似平静的地域上正悄然无声的发生变化,而她着眼于仙宗太久,并不经常看情报讯息,面对这武林犹如井底之蛙。禁断血亲之能远超想象,若非柳天波,任闲遥率众截击,她恐已不能站在这里。仙宗的武学建制她一清二楚,柳天波,任闲遥二人听命于谁似乎不用猜测,这份秘信似乎与其有关。如此明辩的幕后操纵将也是一种隐患,仙宗不能受制于任何人。 想通这一切,农紫函回身看向屋内的五行部长,她这一行百余众于眼前的武林争锋足以应对任何场合,但三日前的那一战这些弟子犹如被废了武功一般,阴阳十分印竟不能挡,交战一刻有余便伤六人,亡九人。她们撤走时,她都听到杀手里有人评论道:“九死六伤,伤在咱们眼里是不存在的。”他们的武功路数平淡又透露的怪异,一招一式皆在自行考核中,这样的团队是极为可怕的,他们已突破当前武林顶峰,深不可测。调集命令农紫函已经发出十二道,按仙宗制度,一日百里。在这南北交汇之处,如此密集之地足以调集五百余长老弟子赶来了。算算时日,这些人该到了,而此时竟无一条前哨讯息传来,农紫函已知事态严重。同为一宗之主,相较于冰仙,农紫函的抉择始终犹豫不决。 这一晚农紫函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清早便收到一封讯息。农紫函不及穿衣便疾步下地抢过水部阴姬手中的讯息,这一眼农紫函不由身形俱颤,来的是张少英,他便是执刀人,那怪!难怪!农紫函不由仰天苦笑,身形骤然颓靡,她该如何选择呢?像冰仙一般自尽?还是聚众反抗?即便她将这一切上报仙宗总坛,也不过在这分崩离析的仙宗再添一把火,于事无补。这一刻农紫函不由悲悔交加,泣泪不止。农紫函抬手让几人备水沐浴,备斋早请张少英一行。 此时的张少英一行马不停蹄赶到池州城,几人一到山庄前早有弟子在等候。张少英一下帽便微微一笑,便是这一笑随行众人紧张的心绪便放松了,他早已胸有成竹。庄内清静一片,祥和宁静,处处皆有人烟气息。农紫函今日一袭崭新的长老青袍着身,肃穆庄严,较之平日更容光焕发。护门长老门下五行部长惊奇的发现驻颜有术的长老发丝间竟多了几履白发。两方见面并未一言,早点过后,农紫函请了张少英密谈。张少英瞧着这个充满生机的背影亦是感叹,皆乃睿智之辈,是制度本身限制了她们。农紫函领着张少英上了拱楼,两人并肩立于楼台,张少英当先请了一礼,农紫函还了一礼,方问道:“公子世宿为何?”张少英应道:“自以纵横派为要。”农紫函续问道:“冷逍遥是吗?”张少英应道:“不错。”农紫函再问道:“结局如何?”张少英应道:“此等建制超越时代,为世俗所不容,纵横派只是需要一些队友,仅此而已。”农紫函问道:“仙宗从数十载前的十万余众至今日的百万之军,纵横派是否有推手?”张少英道:“谨以猜测,当为所教。”农紫函缓缓点点头,感叹道:“懂了!懂了!”张少英道:“前辈忠义晚辈自愧不如,你若反抗仙宗立刻陷入万劫不复的大乱,造成的伤害远远大于你现在的选择。以己身之义行宗派意识,当为仙宗前鉴,率先楷模。”农紫函缓缓点头,叹道:“真是一个艰难的抉择,但愿仙宗先烈能体谅。”张少英劝道:“人故事尽,黄土一捧。精神向往之处非不死不灭之处,何来先烈!自我安慰罢了。”农紫函缓缓点头,没有反驳,颓然的身躯迅速蒸汽腾腾,那是散功自断心脉之象。 这一刻张少英终于放下心来,远处假山上的五行部长瞧得如此神形无不大惊失色,疾奔赶来。长老的反常始自于那一份秘信,白发始自于张少英来的短短一个时辰,散功断脉已是神仙难救。瞧得满园的惊慌失措,张少英暗暗叹息,仙宗真是安逸的太久了。随着农紫函身躯倒下,张少英伸手搂住农紫函。瞧得惊慌失措的五行弟子们,农紫函眼露绝望,回念自己一生都倾付于仙宗统一上,对待叛逆奸细从不留情,为此不惜得罪任何人。然她只固守了仙宗,却没关注仙宗之外,终成井底之蛙,这些坛主弟子皆乃有识大才,可惜自己除了教会他们维护仙宗并未教其他的。面对怒目而斥的五行部长,农紫函竭力伸手阻止几人靠近。张少英将农紫函抱进楼内的卧榻上,俯身为其盖上薄被。五人终于忍禁不住冲进楼内,但见张少英躬身长揖向农紫函行礼。水部阴姬怒喝道:“你究竟对长老说了甚麽?”张少英转身说道:“你们不懂,即便懂,身份亦不匹配。愤怒只会使人方寸大乱,你们习惯了属下的身份,这是一种遗憾!” 农紫函勉力抬手阻止了双方的争吵,让几人近前来。五人齐齐跪倒在塌前皆泣泪不止,仙宗的阴派传奇便这般倒下了,这对几位殊死效命的五行部长而言,无异于天塌了。农紫函瞧得五人真心泣泪,心中宽慰,亦感悲伤,五行部长皆文武双全之辈,虽有睿智但她却没有教好,掌仙宗一派宗事令主不该是这般模样!仅止于眼前不及天下之观终归要落后于人。农紫函深吸口气,她能清晰感觉到体内的生机在缓缓停泄,农紫函说道:“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违背护门长老一派职责,支持冷逍遥上位。二是我早已备好文书,将尔等逐出师门,保得性命,你们如何选?”五行部长中唯一的男弟子黄龙沉声问道:“这究竟是怎麽了?师父!这好端端的。”农紫函缓缓摇头,她有些明白了,叹道:“此乃我遗命,新任护门长老你们五人自荐吧。尘世将尽,皆与我无关了。”伴随着五行部长的哭泣,农紫函安静而逝,黄龙伸手探了脉搏忽而怒吼一声,抬手便向张少英袭去。张少英身形一分三化避了开去,纵身跃下拱楼,御留香一行已在拱楼下接应。但拱楼下同样汇聚着数十众的五部弟子。张少英等一落地,御留香天罪之刃便昭示在众人眼前,五部弟子不明状况唯有退却。 黄龙迫下拱楼向诸众怒吼道:“张少英图谋害死长老,为我仙宗大敌,杀无赦!”此时的黄龙悲愤交加,双目通红。水部阴姬大喝一声慢,上前劝说道:“师父遗命你要违背麽?”黄龙双手抓住阴姬双肩,厉声喝道:“师父死的如此诡异,你就这般认定的吗?”水部阴姬一时无法反驳,向张少英问道:“张公子究竟对我师父说了甚麽?今日不解释清楚,我这百十余人纵是拼了性命也要将阁下斩与此处。”仙宗护门长老弟子皆武功奇高,各有所长,五行部长三十有一便身居麟字辈,为仙宗不多的奇才之一。张少英一行并未小瞧这些人,除了禁断血亲,仙宗武学凡出行弟子皆为精英,是一股不可忽视的战力。张少英立于当场,说道:“在你五人之中有一人是奸细,且不在这一次的筛选名单上,便看几位的能力了。”黄龙骤然稳定心绪,沉声说道:“我等修心养性多年,便如此不入你眼吗?挑动离间者,死!”是的,张少英的声名虽响亮,但以目前人力,即便是天罪之刃挡关,五部弟子也无所畏惧。于旁人天罪之刃确实骇人,但在仙宗弟子眼中,奕斗只是奕斗,唯有胜负无关乎其他。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18) 五行金部紫衿为五人之首,阴姬虽跟随长老最久,唯有她端稳能看透一些事情。张少英并非送了拜帖便进门,而是早于一个时辰便送了来,长老接到拜帖那般失态便知该是受到了威胁。那些秘信已被长老销毁,其中内容谁也无从得知。今日虽人多势众,但若当真较量,也许胜负难料,当年冥王会战仙宗人力远远大于今日一样落个惨败。然而长老之死对众人的打击太大,被逼自尽已成事实。长老遗命一是归顺,二是悉数逐出师门,一切显然与分裂派系之争有关。紫衿细思时,黄龙已率众将张少英一行团团围住。仙宗的整体联合阵法意识愈来愈强烈,一旦开战立即爆发惊人的魄力。三三两两的契合,强烈的劲气流将张少英一行裹在阵中。玉织香与凝香立于最中间被众人团团裹住,凝香一直都惊奇于玉织香的坦然,除了身体的本能反应她几乎不躲。 这一阵由羽千泷挑头,以九品神通配合三分十二,护门长老弟子们连番强攻其一点,羽千泷虽能应付,但并不轻松。仙宗弟子本身武功便不低,只是联合阵法观念欠缺,这一年来的联合阵法深入人心,仙宗弟子战力更甚。这番交手张少英一行毕竟人数太少,又要顾及玉织香,只能被动防守。如此仙宗护门长老五部弟子虽多也只能将人团团围住,只有前面十八人在强攻,并以此依托轮换展开车轮战。护门长老弟子同样惊奇于眼前的几人,其所迸发出的威势太过匪夷所思,天下间能经得起仙宗聚众轮番进攻而屹立不倒者放眼天下少有。无论再绵密的契合,再刁钻的角度,再复杂的变化,他们居然都能从容应对。只不过黄龙同样感受到了张少英一行所存在的压力,仙宗弟子需要足够的时间。这护门五部弟子平日虽极少聚集,但从不缺行事契合,紫衿瞧得眼前阵势,吩咐木部瑾惜着人自山庄内做好外围防御,调走了一半人力。火部扶芝问道:“真杀了张少英又如何?”紫衿叹道:“你还不明白?今日咱们能活着走出这个山庄便不错了。”火部扶芝心神一凛,皱眉道:“他究竟要做甚麽?”紫衿道:“面对仙宗今日之分裂,你觉得他会支持谁?”火部扶芝平日虽严厉,并非看不懂形势,一点即明。仙宗护门一乱,最大的利益者莫过于冷逍遥。火部扶芝沉声道:“死一个护门长老仙宗跨不了。”紫衿正色道:“农紫函三字是仙宗一块挂了整整二十五载的招牌,后起之秀的我们能撑得起这块招牌吗?即便能也需时间,我们缺的恰恰是时间。”水部阴姬沉声道:“护门派一乱,仙宗门户大开。”紫衿叹道:“仙宗门规着实有些严厉,习惯于言听计从的我们似乎很少去思考护门派之外的问题。”水部阴姬皱眉道:“他们还要下手?”紫衿道:“你没发觉麽?自洛子秋回归仙宗,仙宗凝聚力便发生微妙变化。”水部阴姬沉声道:“左右护法!”紫衿点头道:“可以认定的是,没有仙尊的放任,仙宗岂能顷刻分裂!”水部阴姬叹道:“这一转念才发觉仙宗有多脱离实际,这七年来的变化愈见深切。”紫衿道:“师傅只给了两条路,且是我们绝对不会走的两条路。”水部阴姬道:“你是大弟子,你来拿主意吧!”紫衿沉声道:“杀了他们会影响纵横派与仙宗的关系,我们都明白这盘棋没了纵横派将会如何。放了他于人伦忠义不容,这个选择将会影响仙宗本体意识。”水部阴姬道:“如此便放他走吧!也不一定能杀得了他,眼前这几人便如此难对付,他若有后手我等岂能活命!” 紫衿道:“留兴许没命,走则忠义皆失。黄龙好不易选上麟字辈他绝不会走,你等三人自便吧!师傅遗命由你等传承,护门派顾名思义,我身为大弟子义不容辞。”说罢,紫衿信步上前,坚定神态让三女皆感愧疚。三女扫视全场,两方已斗得不亦乐乎,暂时并无伤亡。此时张少英一方已换成申屠月主导,由于仙宗弟子皆不使兵器,张少英又占了兵器上的便宜,几人终归肉体凡胎,岂能经得住这般上时间不闪避的硬接之招。御留香则暗暗留心战阵已不需自己,他一直留心着不远处的黄龙。此时的黄龙阴晴不定,神色变幻,那一刹那间御留香似乎看到了一丝从容,这样的人,呵呵!便在御留香突然窜动身形那一刻,走近战阵的紫衿发现了异动。此时的黄龙身形起伏,心神波动,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御留香的突然暴起。刹那间御留香周身生机勃发,轰然爆发的磅礴劲气流从天而降,竟是飞天乘龙斩。待黄龙惊觉时其已不及闪避,黄龙唯有奋力施展先天罡气硬抗,同时运用冰心诀伺机反击。然而那一刹那,紫衿瞧得出,御留香运用的竟然是七分飞天乘龙斩,此等神通唯有刃宗滴血岩浆血脉方可成。 伴随着仙宗弟子的惨嚎,仙宗弟子阵势被冲出一个大口子。黄龙本只感叹性命休矣,却惊觉自己所承受的内力竟然被卸去了一大半。当二人身子震飞时,黄龙才明白,是大师姐帮自己挡了这一招。但见大师姐口溅朱红,周身皮肤渗血,那是筋脉俱断之象。黄龙陡然悲嚎一声,竭力翻身抢过紫衿身子。黄龙瞧得双眼迷离的大师姐浑身颤栗,脸颊憋得通红。这一招大师姐几乎扛下了所有,黄龙颤抖着手抚上紫衿双目,骤然纵声怒吼。这一瞬间的变故骤然改变了战局,仙宗不知有多少弟子葬生与天罪之刃下,那是一股难以磨灭的宗派仇恨传承。仅此一招黄龙本身亦受伤不轻,三分十三配合七分飞天乘龙斩,聚其一点,天下间谁人可挡?瑾惜,阴姬,扶芝三人相视一眼皆会心苦笑,刹那间三人腾身欺上,手势翻转间攻向御留香。今时今日竟然选择共进退,唯有生死一搏。御留香瞧得真切,喝道:“一起来,送你等共赴黄泉。” 面对御留香的天罪之刃大巧不工,师姐妹三人着实吃亏。以三人功体,阴姬深得农紫函真传,其以冰心诀起势,先天扛罡气为护,三分十一为内势变化,这一番出手加上瑾惜,扶芝帮手,面对天罪之刃当头一剑,轰然的劲气震得御留香手心发麻。御留香陡然回身轰然拍出一掌,三人合力一接便轻松化解御留香三分十二之掌力。御留香赞叹道:“不错,不错!能接我一剑便再接我一剑哇!”哗然间御留香双手握剑,旋身再度递出一剑,瑾惜与扶芝再度合抗,对御留香之剑招内蕴已有轮廓。阴姬武功属于三气归阴,与战神一派的三元要差上一筹,但施展冰心诀在仙宗十三派中已至绝顶。当冰心诀一出,御留香哈哈一笑,接招的瑾惜,扶芝难抗天罪之刃雄浑复杂的内劲,轰然震开的身形,两人顷刻倒地双双毙命。如此紧要时刻,阴姬勉力心神,冰心诀顺势将御留香裹在其中,当劲气圈收缩时,御留香哎呀一声仓促而退。人的速度奔至极至也就那般,御留香全神贯注一击,阴派传奇的弟子又非平庸之资,他着实无暇去防守。 御留香一退,水部阴姬便心存死志,不惜耗损真气催动冰心诀再度进攻。御留香经这冰心诀一冻虽不致命,但世间至寒之招,血脉凝固,身形俱失,那种冰寒之感透彻心扉,头昏眼花,难受至极,唯有靠体温缓缓溶解,战是再战不得了。由于张少英一行被困在里处瞧不清御留香处境,其安排在暗处的羽千行,羽千叶一行三十二人瞬间出动。刚刚御留香不得不拼尽全力一击方能毙杀仙宗精英,仙宗武学根基并不差于,输得只是在身质上。 当一行三十二人出动时,院子里的五部弟子想阻拦已然不及。就躲在几丈远的湖水中,仙宗五部弟子竟然无人发觉,他们可在水中来回巡视了两趟,究竟是何时来的?面对羽千行一行人,仙宗弟子彻底丧失了根基优势,联合阵法亦难抵挡,顷刻间护门派五部弟子伤亡惨重。水部阴姬连番后撤,疾声呼唤撤走,黄龙似乎此时才清醒过来,立即招呼善后,让阴姬先走。这一番变化前后不足半刻钟,护门派丢下六十二具尸体悉数退走,伤亡将近一半之多。羽千行瞧得御留香身上的霜冻暗暗谨慎,连他都承受不住,足见冰心诀之强烈。张少英一行此时皆大汗淋漓,这一场大战出去羽千行一行的支援着实痛快,虽未能彻底压制,但两方你来我往各展其能,招式之间,内功之间斗个旗鼓相当,大有意犹未尽之感。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19) 若非张少英嘱意留手今日这些人一个都逃不掉,场间会有横网人员来清理痕迹。羽千行一部缓缓退走,张少英率部上了拱楼等待横网前来。秋季将近,微风拂动已有一丝冷肃,玉织香忍受着难闻的血腥向张少英说道:“你事事先人一步,她二人因你一句话鹬蚌相争,仙宗护门一派损失如此巨大,仙宗警觉将起。”张少英问道:“武林势力在仙子眼中愈来愈真切了吗?”玉织香叹道:“不能否认的是,他们对天下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张少英道:“理想的基础是务实,如果换一种方式,两相合作未必不可。但诗画江山之境需推翻一切,注定独自承担,亦为务实。”玉织香点头道:“拭目以待吧!”张少英问道:“仙子便打算随在下共度此生吗?”玉织香美目生光,莞尔问道:“你要我走?”张少英笑道:“人言秀色可餐,仙子若在在下眼前香消玉殒,那将是这世间最悲惨之事。”玉织香秀眉微皱,叹道:“你当知晓我离开你的结局!”张少英致歉道:“如此,委屈仙子了。”玉织香感叹道:“我一生致力于诗画江山,从未将天下放在眼里,久立高山因霜雪而不知人间烟火,杀戮习惯了便不可怕!”张少英叹道:“为你保护你,我的这些好友可能就此搭上性命。”玉织香道:“那便看他们谁愿娶我,我嫁一人便是。”张少英便笑道:“仙子岂能如此委曲求全!”玉织香笑道:“那请公子为小女子谋条生路罢?”张少英道:“以姑娘才能执掌一派宗事绰绰有余。” 玉织香美目生光,道:“滚滚滚红尘有谁敢用我啊!”张少英正色道:“冥花流!”玉织香侧身瞧了张少英一眼,回过身去,说道:“语出惊人,必谋划已久!”张少英道:“革新的冥宗建制不会出现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教主,故而仙子的背叛于冥花流而言几乎可以忽略。”玉织香叹道:“让我好些想想罢!也不知我能否再提得起那份雄心壮志。”张少英抬手指向园内景色,笑道:“放眼园中尽江山如画。”玉织香没有反驳,她惊奇的发现,她似乎接受了现实,解决问题的办法只能在世俗之内,脱离实际的理想很多时候只是一种妄想。诗画江山存在的意义或许也仅仅只剩下那份对生存的向往,余人生期盼。这现实的江山如画在云都眼里只是一幅虚境,举朝上下贫富不均,地越种越穷,百姓反抗愈加激烈,暴乱年年发生,皇帝一个不如一个。所谓历史轮回,这个朝廷看似蒸蒸日上,实际正在走下坡路。只是纵横派的态度呢?天下的兴亡似乎不在其信仰中,因为历史的走向并不会因为任何的干预而停下,这便是纵横派的认知。至于领宗事麽?玉织香自信自己能做好,她的高贵允许自己实现余生的价值和意义。她们有着超越常人的生命,虚度只会使人寂寞。张少英的话同样震惊了诸众,他倒是真敢想,但如今的武道七宗还有甚麽不敢的呢? 百里之外,张少英等的一言一行悉数传至陈坦秋面前。此时的陈坦秋正与柳天波、任闲遥在客栈中小歇。自与张少英见面后,陈坦秋等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便是如何破局?纵横派目的很明确,协助诸宗改革,此有利于诸宗源远流长的传承下去,无可厚非。但诸宗必须借助外力完成内部的转变,恰恰天池,云都契合了诸宗改革时机。这些武林势力如何争斗陈坦秋不想插手,也不必插手。几年前的武林盟十年禁方之策虽强悍磅礴,但作为报复导致杀手肆虐滥杀无辜,愈万百姓丧命其中,此于陈坦秋毕生信念相左。且张少英当前所行将这一切矛盾都归罪于御留香,并以同心结为台阶向武林昭示其被控制之舆论,纵横派于公开亭的告示只言明不会姑息,却无一丝责任之言。纵横派选择的这个实际是在太精妙,异端势力虽睿智,但朝武联合,异端势力即便居安思危也不得不面对,如此成为诸宗改革的刽子手,而御留香便成了这个武林所有矛盾的顶端。陈坦秋手中唯一的手段便是武林盟,只需其振臂一呼,江湖门派必会响应。冥王会战以来,纵横派利用绝对的杀戮来锻造武学顶峰的极端,所造成的流血难以计数,御留香若成会战,那些陈年旧怨经异端势力起哄必然会引发再一次的会战。搅乱武林局势,打破诸宗团结意志,本是异端势力前行的第一步。诸宗借乱排除异己实现跨越时代的改革,双方受益不谋而合。难点在于诸宗能否控制得住改革后的宗派走向和结果。而控制事端必然要派遣人力,人力本身背后的根基是组织势力。但派遣更多的人力必然会暴露,诸宗顺藤摸瓜,异端势力难以应付,利弊自受。纵横派所行皆在丝丝入扣,他陈坦秋虽能间接控制武林盟,但若达不到纵横派的期望,他陈坦秋或者花易玄有任何一人不测都能引发武林盟的腥风血雨。这一切的根源只会怪罪于御留香本身,张少英牵附其中,舆论已为其铺垫,随时都能洗白。 这种无力应付的局面陈坦秋已多年不再有。陈坦秋的沉思,柳天波与任闲遥瞧在眼里,两人经历江湖风霜多年,不缺默契。柳天波劝道:“破不了的局暂时不用破!且此局并非不可破,朝廷已不会再允许这等祸国殃民之事发生。只是如此会造成朝武和谈破裂,武道七宗立刻会与异端势力结盟。见惯了皇朝更替的他们,对赵家皇朝并无多少好感。”陈坦秋抚额感叹道:“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没这麽头疼过!”任闲遥道:“于朝廷而言异端势力的危害绝对要大于诸宗。于诸宗而言,异端势力的危害绝对要大于朝廷。于咱们而言异端势力,武林宗派皆是危害。我等已是过气的人物,无力挽救大厦将倾,便随之受命罢!”陈坦秋沉思道:“势力失衡的代价必血流成河,御留香会战若成,武林盟犹如覆灭。仇恨恩怨阻隔人性对美好事物的追求,一代报一代,代代不休,少死点人不为过,或许退一步便有生路。”柳天波与任闲遥相视一笑,这才是他们终生追随的精神领袖啊!但听陈坦秋续道:“不过,云都在小玄子头上悬了一把随时会落下的刀。小玄子的性格你们最清楚,哼哼,来而不往非礼也!”柳天波与任闲遥相视一眼皆感肃穆,盟主好些年没有这麽强烈的杀气了。 潍州,柳燕一路马不停歇赶到初云岭,京东东路的地势相对较平缓,初云岭只是一片连绵的二十余里的山岭罢了,并不出名。即使如此偏僻之处,初云岭的东眺石上都落有历代文豪乃至于无名之辈的落笔,无不昭示着儒门衍生之地的灿烂辉煌。柳燕一路行来,就连乡村野夫手中几乎典籍不离身,处处昭示着文化开源之地的熏陶。柳燕亦好久没有端起经书了,马车中她将那些差点忘记的学识又找了回来,只不过如今的她面对现实,这些只能当做一种憧憬。从她接手龙魂那一刻开始,她的路已经开始了。大幕司对她似乎很放心,符昭主持汉江大营大幕司一点没犹豫。符昭为人平淡,或者说他自始至终看的很开,能否执掌纵横派他并不热衷,但若让他掌权他也不会推辞。如今的他在纵横派的地位是极为尴尬的,上有师尊,掌门人,阿姐,丈夫,她,他只能屈居末尾。实际上师尊曾对其有极高的厚望,一直在竭力培养,正是因为他的平淡才让师尊放弃了他。可惜大幕司倾力培养的丈夫与他同样,面对权利皆以不争为先,也造就了符昭今日的地位。幸好丈夫并非权利之辈,还不断保举重用他,否则符昭早就该封册了。 没有符昭在,整个副使幕司的一切都由柳燕来统领,与阿姐数载形影不离,面对这些她并不费心力。但强如纵横派也不得不面对如今的困境,龙魂实在太大了,纵横派没法移走,只能留在原地,而一旦被发现,龙魂之秘将大白天下,如此至宝岂能再如菩提果一般与诸宗共享?且她的行踪虽隐秘,保不准这随行的百十余队伍里便有异端势力的生间,一路行来她已处理了数千之众,纵横派的清除异己的手段从来只有一个字,杀。柳燕清楚的感觉到,她每落一笔便是一条性命,她的手上终于也沾满了鲜血,瞬间在纵横派创立了自己的威势,身畔这些人对她也越来越恭敬。越来愈多的弟子都明白,这个所谓的纵横派二主人终究是女主人调教出来的,轻视不得。 龙魂乃纵横派最高机密之一,大幕司派遣专人在此盘踞十余年,初云岭周围早已人烟罕见,许多进去的人无论老幼都失踪了,这一切柳燕都知道为甚麽。纵横派尊重人伦,怜悯无辜,实际上柳燕也赞同这样的利益主张,很多时候利益的冲突远远大于纵横派所造成的伤害,惊讶于自己观念改变的同时,柳燕明白自己终究是变了。在场驻守的是大幕司的老人,其一行率部在初云岭上迎接,初云岭上建有多处民房,衣食住行自给自足,如此清净之处犹如世外桃源。柳燕率部入堂接手初云岭事宜,其一看履报吓了一跳,大幕司在此安插的人员足有三千之巨,十余载不曾更戍,许多人在此落地安家,实际人口尚有八千之众,这还不包括纵横派隐匿在周边方圆百里的上万驻军。柳燕惊叹之余,暗自叹息,朝廷纵有精兵百万,对大宋这片土地又了解多少呢?他们只关心如何收取赋税,如何安民,从未想过实质上的发扬国本民生。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20) 晚间,柳燕开宴大宴诸部,与诸部照了个面,诸多人均第一次亲见二主人,见其形七分温和三分锐利,颇有女主人的一些影子。宴席中柳燕与诸部围绕着初云岭方圆周围的布置做了详细的钻研。柳燕话不多,但每每出言总能恰到好处,时不时与诸众玩笑几句,相互间俱感亲切。晚间窈楚备好沐浴用具侍候柳燕沐浴净身,柳燕由于连番敬酒,虽只是小盅也饮了不少,有些微醉。柳燕自花易玄之事后便不愿侍婢待在浴室中侍候,今日突然破例让柳纤柳泗入内侍候,却没有让窈楚进来,浴室外盈桑,莜然紧密把守不许任何人靠近。每次沐浴柳燕都会抬起右手凝视许久,这只手带给她的是羞辱和对人伦的不堪,以及对丈夫的愧疚,对他她仍是有情的,三年之约,她终是辜负的。许久,柳燕瞧了瞧柳纤柳泗,不由眼中乏泪,叹道:“你们是我在这世间最亲近的人了。”柳纤柳泗二女经窈楚调教虽资质不佳,但心识大进,二女自小服侍柳燕三人情如姐妹,大概能猜中一些心事。柳纤劝慰道:“男主人行事无不遵循大幕司指令,也许你并不适合呆在他身畔。”柳燕皱眉问道:“你们看了?”柳纤侧个身,解释道:“端茶递水的眼睛总是能扫上一眼,我总不能闭着眼放你头上罢。”柳纤等自进入纵横派亦变化颇大,三女虽亲,但该有的敬畏和礼节二女始终没忘。柳燕刹那间若有所思,叹道:“如今我终于能体会一些他的心境了,也只有在我面前他才能睡得最香,那怕是死亦甘愿。因为你不知道身边人可能会毫不犹豫的至你于死地!”柳纤柳泗相视一眼不解道:“小姐,我们吗?”如今得排场该称柳燕为二主人,对外该称其为张夫人,私下里二女仍称呼柳燕为小姐,也是自小叫习惯了。柳燕叹道:“你们惧我吗?”柳纤柳泗相视一笑忽而莞尔一笑,皆缓缓摇头。柳燕见罢抬手扶额,叹道:“窈楚!你们觉得她怎麽样?”柳纤柳泗经调教已今非昔比,二主人一点即透,柳泗应道:“干练果决,做个侍婢长绰绰有余,可谓滴水不漏,我似乎没见过她有任何失误。” 柳燕暗暗侧目,这便是自己人的感觉吧,总能以自己的方向思考。窈楚平日里教习二女的时间要胜过自己几倍,她一句话二女便能心向自己。柳燕叹道:“阿姐说得对,人心是这世间最可怕的东西,今晚会很不平静,你们俩跟在盈桑,莜然后面好好保住性命。”柳纤,柳泗皆缓缓点头,没有多问。身在纵横派,她们已经知晓甚麽不该做,甚麽不该问。以纵横派的观点,她二女是小姐的软肋,若有胁迫之事她二女必得自尽来维护纵横派的尊严。她们也很难想象窈楚那般用心侍奉换来的竟是如此怀疑,只不过小姐竟然出言说明她必有绝对的证据,纵横派的手段从来是不出手则以,出手便是绝对。 沐浴过后,柳燕宽衣出得内室,窈楚已焚烟起茶,为柳燕备了醒酒汤,殊不知柳燕借着沐浴已将酒气散发的差不多了。此时的窈楚淡然从容,看不出有何异样。只不过她似乎也沐浴过,换了崭新的衣衫。当柳纤柳泗瞧得窈楚如此打扮时不由暗自震惊,这些侍婢长期呆在决策者身畔,日夜受熏陶,均学会了那股从容面对生死。 柳燕扫视一眼问道:“今日的茶用的几分火候?”窈楚应道:“一壶四分火候,一壶九分,主子要饮那一壶呢?”柳燕自案前坐下,笑道:“你先说的四分,那我便饮四分的茶。”窈楚苦笑道:“生是生涩了些。”柳燕叹道:“这几年来你贴身侍候真是苦了你了。”窈楚叹道:“侍奉主人,这样的美差可羡慕了多少师兄弟啊!”柳燕笑道:“有没有想过回总坛?”窈楚道:“纵横派依旧门规森严,身处主子身畔总能知晓些事情,除了封册还能那里去!”柳燕道:“随在我身边不好麽?”窈楚叹道:“有些人的归属自一开始便注定了,成为伦理上的习惯后,至死也无法更改。”柳燕道:“自古至今皇帝只喜欢听话的百姓,都不愿百姓太聪明,道理懂得多了,便会撕开私欲的丑恶,很不幸我们终究成了这一类人。”窈楚苦笑道:“所有人都小瞧了你!”柳燕叹道:“隐忍最后都变成了谦恭,来下局棋吧!”二女亦非第一次对弈,窈楚微微一笑,叹道:“我太活泼,下棋从来不是你的对手。”柳燕道:“但今日不一样,不是麽?”窈楚问道:“你就确定一定是今日吗?这种靠臆测的方式真是匪夷所思。”柳燕自信问道:“你会不懂吗?”窈楚只能狡黠一笑,问道:“你不做准备?”柳燕道:“他们有他们的方式,我初来乍到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说话间,柳纤,柳泗已端上棋子,二人起子落点,窈楚道:“那现在已经开始了。”柳燕问道:“那又如何?”窈楚道:“千百年来为了所谓天下第一的名头,多少武林名宿争先恐后,联合阵法的出现让天下第一变成了虚名。然人间事,天下第一有顶端,三分阴阳有顶端,联合阵法的顶端又在何处呢!”柳燕道:“百战论道的联合顶端在七人。”窈楚问道:“那十三人呢?”柳燕莞尔道:“便拭目以待。”窈楚微微一笑,说话间但听得远处有喧哗声,柳燕道:“去屋顶罢,阿纤,阿泗,掌灯。”柳纤柳泗会意,起灯上岸,将案桌垫脚等用具搬上了望楼。柳燕所处居室为初云岭最高处,屋脊上建有望楼,柳燕与窈楚着目望去,四周远处已有四处着火,火势极大。柳燕扫视一眼,继续落子,窈楚仔细瞧了瞧,点缀而下,端重之间似乎不为外界所扰。 此时初云岭诸部警迅四起,初云岭坛主副使来报讯,柳燕只让诸部以平日所练为旨,她不会干涉。副使稍稍犹豫了一下吩咐下去自己守在望楼上,副使年愈五十,气度不差,一派从容,其沉声说道:“主人来的第一晚就整这些幺蛾子,今晚让他们有来无回!”柳燕道:“世间事并非绝对,人家竟然敢动手便有绝对的把握!”柳燕把握二字说得清淡,坛主副使却陡然一机灵,躬身说道:“我们呆在这一亩三分地太久了,又不能更戍,请二主人赐教。”柳燕道:“这里的一切都在你俩掌握之中,此处所选之人皆纵横派第一代后裔,你们放手去做。”坛主副使怔了一下,随即又吩咐下去,调动备用人力,向龙魂谷靠拢,一面向内处形成防御阵型待命。窈楚瞧在眼里,感叹道:“上有意,下有备,纵横派的军事建制,军事韬略连一个坛主都有如此神韵,领袖武林绰绰有余。”柳燕道:“再强大的宗派,也需面对自身的问题。纵横派谨慎异端势力的动乱,异端势力谨慎诸宗的认知,这场角逐胜负并非那般容易。”窈楚道:“但掌门师尊与东皇相较,没了掌门师尊还有奔月掌门,还有男主人。云都呢,没了东皇的云都将彻底失去信仰,那是一种毁灭。东皇太高大了,聂宸玉远做不到那种程度,最多也只是云都救赎。”柳燕停下手中的落子问道:“他会来?”窈楚摇头道:“这初云岭上经营多年,要想攻入此处并非易事。”柳燕莞尔笑道:“十三太保可在今朝了。”窈楚苦笑道:“一切都无意义,他们来了,会很快。”柳燕没有回应,又落了一子,窈楚落下风端倪初现。 此时的战场初云岭外围已有十三处民舍着火,弟子们并未尽力去救火。他们这些人虽有数千众,但大幕司早前临摹过。要想攻入此处最好的方式便是火攻,因此初云岭上的每一户都单门独院,相互挖有水渠,每一处要道村落,都有蓄水池。只不过相较于纵横派的财大气粗,这些屋舍可救可不救,大不了再重建。龙魂之秘兹事体大,初云岭的每一个人都将用生命捍卫这个秘密。村落间诸部皆配强弩,哨弩,警号,无论各方发生甚麽都能从号声里听出来。静立的人群后面屋舍烧的噼里啪啦,他们就是连号角都是逐一而起,没有造成号声慌乱。能够摸到初云岭上来说明对方人数不多,否则百里之外便能发现,足见初云岭周边的驻军仍有不完美之处。初云岭上的防御非是全面防御,在防御的同时警卫营,预备队都会按照品日所练的来逐步盘查,猎犬追踪,鹰隼升空。也许来者会通过别的气息来掩盖自身气息避过猎犬追踪,但无法避过鹰隼的锐利之眼。伴随着天际鹰隼的鸣叫,初云岭诸部知晓了来人的方位,在西南方。警卫营随即向东北方向散开,预备队向西南方向迅速清查,一旦失误他们会立刻转向清查,将调虎离山之计的伤害降到最低。整个初云岭上诸部面对警号四起却发挥了人力的极致,强悍的精英,强大的武器储备,超高的防御意识,要想不动声色潜入在这里已变成了不可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21) 终于,警卫营在北面发现了踪迹,可惜面对恍惚的人影,强悍至极的内劲分流,警卫营竟然败下阵来,对方身法极致,眨眼间便消失在余光中,太快了。但警卫营外围之人很快将讯息送到了主持云岭的坛主身畔,及眼所见一共十三人。以纵横派对这个武林的了解,一共十三人,相互间八方连贯,劲气自发,如此契合,真乃通天彻地,视初云岭诸部如无物。十三人很快便攻入初云岭山腰,极致的身法,强悍细腻的内劲,十三人十三种不同的三分十二配合四气,初云岭诸部瞧不清来路,自然也做不出有力的拦截。此时初云岭上的望楼华灯依旧,成为初云岭最耀眼之地。 这一刻整个初云岭上下俱震惊一片,他们兢兢业业潜心钻研的防御演练竟然挡不住这区区十三人,来去无踪的身法让他们所努力的一切都失去了作用。如此身法攻上望楼只需短短一刻,纵横派如此精英都抵挡不住,二主人那有得命在?坛主副使躬身请柳燕迅速转移,柳燕微微一笑,问道:“你觉得他们的威胁最大?”坛主副使岂会不明白二主人之言,有些急道:“我的好主子,你有何打算最好说一下,咱们是有手段,咱也是人啊,总有一失,你是要急死我!”柳燕瞧得坛主副使突然失态,嫣然一笑,说道:“今日来初云岭上的是纵横派大幕司副使柳燕,这代表甚麽?”坛主副使眼神一转,叹道:“得!就看你这个主人如何调度吧!我真是疯了。”柳燕正色道:“他们在人力上用了将近四十年的光阴,寻找克制之法。你们也看到了,正常人的天赋是无法达到这个程度的。于这世间只有两种解释,一是禁断血亲,二是滴血岩浆。”坛主副使道:“咱们有过研讨,加上情报禁断血亲几乎不可能,那、、、、!”坛主副使惊叹道:“滴血岩浆!这就有点夸张了!” 柳燕道:“仙宗圣女便死于滴血岩浆,以此判断,当年刃宗衰败必有血脉流传江湖,如此也就见怪不怪了。”柳燕言尽于此,坛主副使忽而淡然了。二主人若有不测一行人陪葬罢了,死亡麽?没那麽可怕。此时的初云岭上寂静异常,当一切无法阻拦之时,诸部尽数撤往龙魂谷,大幕司副使可死,龙魂之谜不可失。坛主副使这时也要撤去龙魂谷的,只是作为属下这就麽抛弃主子人情上还真说不过去。柳燕抬手示意坛主副使赶紧走,坛主副使心一横叹道:“那边有坛主在暂时无虞,抛弃纵横派的主人对我来说是奇耻大辱。”说罢,坛主副使调来了自己的护卫队,五十人守住望楼周边。窈楚随着落了一子,这一子便扭转了颓势,引得柳燕目露精光。窈楚不以为然说道:“纵横派的臆测之法确实大胆,也确实猜对了。侯爷乃至十三太保皆是刃宗后裔,仅所知繁衍已至三千余众。”柳燕问道:“你一个间谍常年不在云都,如何知晓这些的?”窈楚苦笑道:“处在你们身边若无法窥视全局岂能发挥决定性的作用!侯爷大概是想带我走。”柳燕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愿走吗?”窈楚叹道:“四分的茶已经饮了,走了也就凉了。”柳燕叹道:“世人都说人心善变,这话并不适合所有人。”窈楚微微一笑,继续落子。 随着诸部的退却,柳燕所在的望楼已成了孤楼。天际鹰隼的警声愈加急迫,柳燕甚至抬头瞧了一眼远处依稀跳动的人影。哗然间坛主副使的护卫队纵声吼杀,俱成防御态势。这一瞬间连窈楚都怔了一下,纵横派的二主人,姬灵霜教出来的人必不会如此简单。窈楚叹道:“我有点没耐心了,对付滴血岩浆唯有禁断血亲,人呢?”柳燕道:“楼下不就是麽。”说话间,坛主副使的护卫营整体脱去外套,露出里面的三会居弟子来。伴随着十三道人影的闯入,轰然间他们的步伐被阻拦了下来。这一交手,滴血岩浆对滴血岩浆,纵横派三会居内竟然也有刃宗后裔。经历过百战论道洗礼的三会居弟子在武林中甚少显眼,如今所知的也屈指可数。 这一番交手针锋相对,三会居弟子连番挪动,三招间十三人俱成重伤倒地不起。此时此景窈楚落子的手明显颤了一下。柳燕劝慰道:“云都北侯是何等睿智,这种偷袭杀人的方式有点蠢。”窈楚叹道:“看来侯爷连我也骗了。”柳燕意味深长的感叹道:“是吗!”当坛主副使让护卫将十三人挑断筋脉扔上望楼,柳燕扫视一眼,叹道:“有甚麽好看的!我等的人还未至。只是、、、、!”柳燕忽然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那是从这些人流的血迹中散发出来的。柳燕叹道:“原来如此。副使留心。”柳燕此话一出,坛主副使骤然颓靡倒下,柳纤柳泗亦在慌乱中倒下,全身使不上气力。柳燕似乎无事,只是说道:“灭魂法印的路数不稀奇。”窈楚叹道:“你真的甚麽都能看透麽?”柳燕道:“像你我便看不透。”窈楚继续落子,一声长叹,随着坛主副使的倒下,惊叹的众人,慌乱的护卫营相互间横手相向,五十人的队伍瞬间只剩二十一人。伴随着腾跃而起的身影,刹那间箭气流动如昊光弥现又再度落下。刚刚倒地的十三人中两人骤然弹起,抬手便攻向柳燕。 这一切皆在眨眼之间,柳燕脚一挪,自发劲气再出,受伤的十三人刹那间命丧黄泉。柳燕沉声喝道:“不自量力。”哗然间,劲风所至,十三具尸体撞破楼栏落了下去。刚刚那一刹那窈楚瞧的明白,那是绝顶高手射出的箭,箭箭贯首而过,显然周遭的树杈上藏有神箭手,原来她所依仗的便是这个,她等的便是这些人。初云岭的众人即便是第一代后裔也可能会被云都的间谍所替代冒充,只需有一人,经过多年的繁衍从而造就这一切。云都趁柳燕立足未稳强攻初云岭,柳燕故意创造机会让这些人在顷刻暴露身份,为此不惜折损这麽多的三会居弟子,好残忍的手段。柳燕来时只带了百十人,而些人自始至终都待在院子里并未出手相救。 此时天际的鹰隼突然悲悯落下,活着的也疾速向远处逃离,原来是天际来了飞翅。伴随着弓弦紧绷之声,望楼附近方圆百丈箭风簇簇,云都北侯十三太保尽数出动。无奈望楼附近的箭矢准头奇高,十三太保的聚集之势被成功阻隔,悉数落下地来,迎接他的是数不清的蒙面人。甫一交手,七太保惊叹道:“禁断血亲。”又听得六太保叹道:“滴血岩浆。”众人缠斗之时那些保护柳燕的蒙面人似乎悉数现身,约莫百十人。三太保黛玉掩身上树梢,一曲长箫劲催之声撒出,夹杂着沉重的气息引领着数不尽的鸟禽向望楼冲去。 此时的望楼已被蒙面人接手,为了防止意外,连坛主副使都被推下楼去。窈楚一子未落下便被其中一人气刃透胸而过,窈楚双目圆瞪手到半途的黑子应声而落。整个望楼上只留下,柳芊柳泗,柳燕等人。面对着数之不尽的鸟禽,蒙面人将铁锅抬了上来,七口铁锅瞬间起火。然而这些鸟禽便似无惧明火,悉数向望楼俯冲。蒙面人虽极力挥舞着剑气,但鸟禽成千上万,如何能尽数挡去。这一瞬间七口铁锅活生生被鸟禽填满,悉数熄灭,随之而来的是强烈刺鼻的药性味道。此时的云都北侯牧云端与大太保双手合璧,蒙面人皆是杀手出身,禁断血亲与滴血岩浆碰撞竟然也斗了个旗鼓相当,只是默契上远远不如滴血岩浆。 此时的望楼被鸟禽包裹,散发着难闻令人作呕的气息,柳燕都艰难的捂住了口鼻。她不是不可以逃,只是面对于整个初云岭的纵横派弟子来说。她一个副使若连这点防御的手段都没有她便不适合这个位置,被杀死只是清理了无用之人。鸟禽的自杀式冲击极大的扰乱了往楼上的视线,大太保燃起火把正欲烧房子,暗处的冷箭嗖嗖破空之声已近,只得撒手。此时的黛玉亦受到了冷箭的集中,其身前昭华,惜诗长袖飞舞挡在身前。火光下,二女自树梢间翻转腾挪,如翩翩起舞,阿娜润丽,引人侧目。正当牧云端一行欲再度攻上望楼时,空中再次弥漫着嗡嗡之声,是马蜂。十三太保怪叫道:“我的天呐!”牧云端与大太保一番气息互动,催动真气凝聚,刹那间纵身而起。蒙面人瞧得真切亦尽数挡在柳燕身前,三分十二配合四气,禁断血亲对滴血岩浆,杀手终归缺少一丝默契。加上不断冲击的鸟禽,十数人面对两人的合击竟然间隙大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22) 此时柳燕暗自皱眉,她的生死若纵横派护不住亦是她的命。放眼武林,今日一战旷古绝今,出动的皆是世间的极致。只是受到鸟禽所携带的气息影响,她竟然有些虚脱。她忽然明白,上次的幻香只是在试她的身体渗透之力,才有今日的这般无声无息,那一刹那间,柳燕方看清了来人这一式,若无所料这一击当能将自己过穿,命丧当场。柳燕全盛时都非禁断血亲的对手,只是对方的内蕴倒与滴血岩浆血脉有些相似。出手的是大太保,牧云端腾跃其后,防止变化,这一击势在必得。惊叹之中伴随着冷箭的啸风,大太保三道自发剑气袭中柳燕前胸,柳燕惨呼一声,顿即毙命。牧云端上前仔细瞧了一眼柳燕尸身,叹道:“果然,果然!”十三太保常年在一起共事,亦师亦友,牧云端一句话他便知晓何意。大太保叹道:“得!又当一回用具。”牧云端一行迅速跃下望楼,一行人开始后撤。这一击只是勘验初云岭的虚实,有那麽一瞬间他似乎有这麽一种错觉,柳燕真的被他杀死。那时一诺三命,将大大延缓纵横派的谋划进度,云都的谋划亦更进一步。 牧云端与大太宝迅疾点起火把,驱散马蜂,黛玉亦收手停音。柳燕的倒下彻底惊颤了蒙面人,哗然间望楼上劲气大作,诸部皆放弃了防守全力一击。望楼上十八人,九人主攻,三人策应,三人警戒,三人策应,三分十二配合四气,外加三成功力的灭魂法印,强悍如斯。这些黑人蒙面人身具三分戾气,三分十二配合四气运用的熟练,加之禁忌之体,相互皆占不到便宜。滴血岩浆靠的是能大量连续的真气消耗尚能屹立不倒,禁忌之体靠的是一瞬间的发力。牧云端一行不愿冒这个险,张少英不知吞并了多少白教弟子,一旦无法压制,纵使滴血岩浆也会枯竭。两百年过去,飞天乘龙斩配合三分十二加四气,依然能傲视武林。危及时刻,飞天乘龙斩再度呈现,大范围的全面轰击,伴随着粉身碎骨的惨呼,十八人由于放弃防御,悉数被裹在其中。两道飞天乘龙斩侵袭间,众人避无可避,十九人无一生还。强烈的轰击骤然散向四周,整个望楼为之坍塌,碎木横飞。 “够了。”不远处的树梢上柳燕有些生气了,十八人为了自己如此牺牲,这些人世间的奇人异才死一个少一个,皆是纵横派的心血。此时柳燕身后整整九十人的三会居弟子,其中少许禁断血亲和大量的刃宗后裔。牧云端听得佳人怒喝,转过身来,看向望楼,其上柳燕一身劲装从容自若,深沉气势逼人。牧云端和说道:“少个替身,你就少了被冒名顶替的风险。”这是牧云端的原话,是对柳燕说的,也是对纵横派人说的。柳燕缓步上前,三会居弟子很快便散开继续维持防御阵型,围绕着柳燕移动。柳燕应道:“在云都人人都尊称你一声侯爷,在这里你也只是条性命。”牧云端沉声问道:“你的企图呢?”柳燕道:“放了那些纵横派的人,我放你走。”牧云端立身于屋脊上,负手说道:“这没有意义!我不认为我的身份比那些间谍更重要,我们的人你可是一个不留。”柳燕微微一笑,说道:“那尊驾今日便留下罢!”柳燕话一毕,战场间酣战再起。牧云端一行不过十五人,一旦采取攻势耗也得将一行人耗死。 黛玉的萧声再度响起,逼的人头疼愈烈,几欲昏厥。牧云端与大太保再度联手,三会居一些弟子已向黛玉冲去。无奈刚近得树下只感摇摇欲坠,便是捂住双耳也不得,如此强悍的音波功世所罕见。音波功这类武功运用得当可独挡一方,牧云端一行已在准备后撤,他们目的已达到了。随着焰火升空刚掉头回来的鹰隼再度示警,大量东西从天际靠近,不用想定是飞翅,也是牧云端一行唯一能迅速撤走的捷径。当三会居弟子挥洒着七分飞天乘龙斩时,黑衣人已在后撤,准备加入弓弩手的阵营,面对飞翅,弓弩是最有效的手段。 牧云端一行面对三倍于己的攻击再次选择七分飞天乘龙斩,只不过化圆成点,以剑海无涯的方式为自己劈开一条生路。数道飞天乘龙斩碰撞威力之强非凡夫俗子可承受,便似几个壮汉拿着世间最坚硬的兵器狂烈碰撞,自然是两败俱伤。双方虽都借助乾坤印的借力打力之法,但余劲依然强悍无比。这一次整坐小楼无法承受庞大的内劲轰然坍塌。牧云端与大太保顺势落下地来与防御的其他几人会合。刹那间,众人周身流光四溢,周遭众人只感周遭一片清明,恍惚不知所以,那是道家梦遁,伴随着的是磅礴无边的瀚海激流,似乎无形的压迫让他们思想停泄,宛如置身事外。这是一种奇怪难受的感觉,给人一股灵魂出窍的局外感。牧云端一行手起刀落,哗然间三会居弟子倒下一片。最终牧云端选择了道家武学,他刚刚施展的是道家传闻中的吕祖天遁剑法,以为意念之招,实际上只是精神术,只是念力似乎更加纯正,匪夷所思。如此境界,与大幕司传来的无极太虚之境仅一步之遥,距太虚神章两步之遥,如此这便是牧云端的极限了。无极,太虚两种境界才初露峥嵘,他们不可能领悟的如此之快。 随着天际飞翅的临近,弩箭与飞翅展开了激烈的对冲。这些黑衣人本身武功奇高,这弓弩练得更是出神入化,可惜人不多,当场只有区区二百人。飞翅来去飞快,不可能一一射落,且前来的飞翅遮天蔽地,十数人要撤走并不能难。黛玉的笛音愈来愈重,柳燕听得心烦,命三会居弟子拉钟回应。十二人合力抡拉,磅礴的钟声与箫音形成对碰,一钟强过一钟,黛玉渐受影响。音波功虽能独挡一方,却极为耗损精神体力,更不能受到不停的干扰,时间一长可能被音波功反噬,那时将惨不忍睹。此时的飞翅已有落地的,黛玉勉力强撑,周遭突然传来一声大吼那是狮吼功。黛玉受得这一反击长啸应声碎落,黛玉本就受灭魂法印影响身子欠佳,婴咛一声,跌下树梢,好在被昭华接住。音波功一停,围绕在周遭的三会居弟子乘势欺身上前,将三女围在场中。 牧云端与大太保正在善后,十三太保已顺势带走了两位。眼见黛玉危险,牧云端纵身向柳燕所在之处冲去,但听得牧云端沉喝一声:“住手!”。柳燕随即示意停手,一声号角递出,弥乱的战场立即分散开来,柳燕问道:“如何?”牧云端扫视场间,说道:“今日的准备纵使大内皇帝也得死上十次,你很好!”柳燕道:“看来我所料不错。”牧云端这一停泄等于错过了飞翅顺风的时机,经历过弓弩劲射的飞翅本就剩下不多。当场间安静些许,牧云端道:“我们的性命无关紧要,以张夫人之身换黛玉一命。”虽身在黑夜火光中,牧云端这两句话说的刚正不阿,一身贵气不怒自威,渗透人心。 战场逐步宁静,柳燕方下地来缓步上前,说道:“如此甚好。”一年前柳燕第一次被俘便是牧云端将她放在路边,大幕司药师之后便一直在探查柳燕体内异动,柳燕亦察觉到一丝身体的异样,只是无法最终确定。纵横派的药坊钻研药理多年,查不出病因只有两种结果,一是没事,二是尚未见过的病理。今日一战牧云端武功尽显,虽与灭魂法印的路数有差别,但同样是人体练就的传染术,人本身是无法察别的,只能凭着经验自查。柳燕自信他不会再抓到自己第二次,大幕司也绝不忍许再出现第二次,牧云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柳燕将治疗灭魂法印的方子让惊魂未定的柳纤送过去,牧云端则将自身的解药方子递给了柳纤。 双方接过方子一瞧均大惊失色,虽然都是传染术,但需要调整的方法竟然是在头上放蛊虫缓缓吸取,所谓解药异曲同工,只是蛊虫的选择不同罢了。这样的治理方式虽惊骇却无法断根,只能缓慢调理靠着人体自身的抗性化解,蛊虫只是辅助。交易过后,牧云端率众撤走,一行大步流星不做任何戒备,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牧云端一行身上所展现的那份从容与威严,三会居弟子皆无那份心境,见其步行不停,皆避而不敢相望。众人都明白,刚刚的黑衣人带着戾气自然便能联想到男主人。此时金誉召集人员清理战场,凡是着火的屋舍便让他烧,未着火的悉数保留,重建开始谋划。 邝佐也终于不用再呆在暗处,率部前来见柳燕。这一刻一个全新的戍卫组织呈现在柳燕面前,白兰羽衣卫,于内则称之为罪友军。没人知晓丈夫究竟收纳了多少人才,仅邝佐带来的这三十个伍长便有三百人的满制。这些人皆一身白衣,衣衫后背绣了一个大大的罪字,白衫黑字极为醒目。这些人心各异的杀手此刻皆躬身行礼,这份转变柳燕切实感受到纵横派的识术教化之神奇。这些人只认张少英而不识纵横派,虽然他们都是大幕司养的。柳燕思虑再三给了一行人最高的待遇,将一行人安顿在自己身畔,于丈夫她甚至都不愿再去想念。每动一个念头他断指之景便重现眼前,那份揪心的心疼让她彻底失去了心念。她好不易将他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他怎能如此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切肤之痛犹入我心,一直以来那断飞的小指画面不断侵蚀着她内心的心疼。 n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23) 随后柳燕鸣鼓吹号,升帐议事。议事准备之前,初云岭监察司派遣女药师去记录柳燕身体情况,并与柳燕替身做了详细比较。虽同为女子,但柳燕已习惯人前一丝不挂,习惯纵横派的这份严谨,她身体上的每一处都会形成卷宗记录在案。升帐时初云岭诸部皆拜倒在地,今日之行为在纵横派实是头一遭,众人虽履行职责却着实有些荒唐。柳燕并未对众人有何说法,但她必须解释清楚,否则军心不稳。刚刚所发生的一切诸部皆瞧在眼里,二主人并未做任何处理,是男主人早已有了安排。柳燕先表扬了诸部的行为职责毫无偏差,又陆续办妥了伤亡下属的抚恤,同时对三会居弟子叛逆之人以书信讯息来往的物品作为实证,向诸部做了传阅,并向大幕司上报。当一行办完一切时,柳燕方率白兰羽衣卫乘飞翅前去追击牧云端所部。 此时的牧云端所部虽乘飞翅远离初云岭,但随着器宗扭簧铸造缺损严重,飞翅扭簧只需一两个来回就变得僵硬,如此铸造昂贵的飞翅便如同废铁难以再用,此时一行离开初云岭将近六十里路。六十里路于一个常人而言行走尚要一日之久,于白兰羽衣卫而言只是一个时辰罢了。纵横派对整个潍州的控制钻研了十数载,任何风吹草动的痕迹都逃不过横网掌握。如此无论任何门派,除非强大的军事干预,否则谁也无法在这个地界捞到便宜。即使对方采取军事压制,初云岭诸部也能从不远处的渤海撤走。正因如此牧云端一行轻装简从,所出人力不过数百,此等机会千载难逢,柳燕不会放过。纵横派虽已从当初的霸道改为今日的生存之道,但霸道意识仍在。初云岭乃纵横派秘密机要之一,偏偏数百众便攻破其中,这是一种挑衅,而纵横派二主人必须面对这样的挑衅。因为她是纵横派的二主人,她必须是强大的,其权威不可受到挑衅。 只是初云岭诸部对柳燕的做法有些担忧,这个武林的任何人事变化初云岭都会不断收到讯息,牧云端在云都那是神一般的存在,其今日冒险前来绝不会如此简单。事实也证明,铜墙铁壁的初云岭在北侯太保禁卫军手下,其将初云岭地形摸得一清二楚,数千之众竟不能挡。人与人之间的联合一旦达到近乎完美的地步,那便是一种绝对可怕的契合,万人莫敌,初云岭诸部今日见识到了,虽然也只是初云岭诸部临时对二主人的勘验。柳燕率部乘飞翅追击,心中则甚为满意,初云岭诸部有着绝对清醒的头脑,军事建制被他们玩的纯熟。龙魂对纵横派来说,即使是最高机要,诸部也没有形成那种初云岭在龙魂便在的固执思想,懂得事宜进退,因尽事宜,逐步掌握。且潍州周边建制一年调动一次,实力究竟如何从未有过实际勘验,今日正好一见他们的反应能力。纵横派对潍州有绝对的防护能力,仅鹰隼一项便有一百二十只,此一项便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事。尽管如此,鹰隼也无法做到绝对的识别,必须要有诸部身着白衣在地面映衬方能识得。 潍州的山或者说几乎不是山,柳燕一行乘飞翅滑行,顺着鹰隼的指引找到了撤退中的牧云端一行。牧云端一行仔细算了路数,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她果然没令人失望。初云岭的飞翅只有三十翅,是给主人逃命用的,白兰羽衣卫甲字营早在牧云端尚未撤走时便已做好追击准备。越靠近初云岭攻入的难度越大,几乎不可能,牧云端也只是最近才了解初云岭的存在,代价便是云都在三会居唯一的间谍一家子被纵横派一锅端,顺带着一家老小都没放过,这便是纵横派。今日出动的亦是北侯的家底,牧云端最终的目的只有他自己清楚。纵横派的后备人员实在太多了,虽然不一定会有姬沄的声望,但都能独挡一方,包括这个刚刚起来的柳燕。严谨的纵横派竟然会启用如此年轻的后辈,仅这一项便超越所有宗派和权利。 只是让牧云端有些意外的是,柳燕携带的飞翅带有混有硫磺的火烧油,随着火箭的挥洒,方圆七八里内形成一个渐渐契合火势包围圈。牧云端一行驻步眺望,大太保调侃道:“得,这下要变烤乳猪了。”黛玉嫣然一笑,问道:“我很好奇,你非贪食之人,为何首先想到的是猪而非其他牲畜呢?”大太保脸色一紧,竟无言以对,不知如何回应。牧云端微微展容,说道:“民以食为天,而腊肉最合口,不是麽?”牧云端话毕,一行人皆哈哈大笑,北侯府上下皆知黛玉最喜欢吃猪腊肉。黛玉一时羞红难禁,叹道:“余辈皆酒肉,唯独小女子啊!”如此紧急局势,随行的三十余太保禁卫军并未慌乱。大太保道:“她给咱们一个机会,咱们也给她一个机会,否则最后演变成一场旷世大战殊无裨益。”牧云端回身扫视诸众一眼,说道:“就地歇息罢,不必驻守。”牧云端军令一下,随行响应均坐地歇息。 柳燕一行六十人下得地来,飞翅的扭簧已不堪大用。牧云端一行的驻步让柳燕明白,这是他们的战场。甲子营赶来至少还需小半个时辰,周边驻军多则三个时辰,小则两个时辰。鹰隼确定了牧云端驻足的位置,随之盘旋,柳燕明白,他也在等援军。定是周边驻军阻碍了其所遣人力的进程,若按平时此时恐已大军压阵。甲字营分工明确,提前入火圈内开路,并不断投掷火药包,一路迫到牧云端等众身前。牧云端当前所显便有三百余众,其只身四五十众,其它布置甲字营自当谨慎,对双方来说,此时此刻时间便是性命。虽然甲字营暂时人数占优,但联合阵法上的契合远远不如牧云端北侯十三太保。在云都的邸报上,东皇联合西后,南冕三方的高手都未能破七星一念之阵,柳燕此时此刻并不占优势。尽管劣势她仍这般从容,她的后着呢?唯一的忌惮御留香此时此刻在张少英身畔,她的准备呢? 当柳燕缓步出现在牧云端阵前,柳燕说道:“不必多心,今日只有你我,让你的人后撤,否则不过一场万人大战罢了。”牧云端沉声道:“你很有勇气,说吧!”柳燕道;“我很想试试太虚神章能否破你的契合阵法。”十二太保,眼神一凛,问道:“你这是要以一人之力挑战我们十四个?要个名声也不能如此疯狂吧!”十二太保的插嘴让目牧云端一眼阻了下来,人前插口是为失礼。牧云端道:“输了是性命,赢了是声名,你倒是淡然!”柳燕应道;“应该不奇怪!”牧云端道:“声名浮云,奈之若何。赢你在世人眼里也只是以多欺少。”柳燕道:“这是我们的地盘,有所为必有所失。”牧云端应道:“如你所愿!” 黛玉微微叹息一声,无论这世间的权谋如何复杂变化,最终的争斗只是人与人的接触,不是被消灭便是胜利,此时此景柳燕要的声名让她树立纵横派大幕司副使的权威。侯爷策划这一切他的谋划呢?也许便是此刻,最后变成利益交换罢了。柳燕的想法真是大胆,太虚神章之境她也是第一次听说,究竟是何种模样她们也有些忐忑。此时时间极为紧迫,秋季枯叶多,山火弥漫迅速。 牧云端一挥手十三太保随意上前,柳燕的这个提议很疯狂,以一人之力挑动他们十四人,其亦非狂妄之辈,武林约战庄重严实,竟应战则生死由天。双方都为此烧了还几个篝火堆以便照亮。柳燕并未请礼,礼貌是对尊重之人所行,他们之间染血无数,丈夫说的没错行礼那是一种虚伪,让那些殉职的弟子情附于何地?柳燕的举动同样吓到了甲字营,只是邝佐一行幕司竟然并不担忧,显然已有谋划。豁然间但见柳燕闭眼挑动心绪,骤然周身流光四溢,场间散发着一股奇特的体香,似清淡以无形。牧云端一行暗自戒备,约战于他们来说与平日并无差别,只不过她知晓了自己一行人的实际,故而才有如此作为。御留香的存在整体推动了武学的发扬,这一年来的变化实在太快,众人也很想见识见识所谓的太虚神章之境。 然而柳燕所展现出来的是一幅磅礴而感染的画面,气息不断向四周扩散却非真气。直到气息将牧云端一行裹在其中,整个气息圈骤然变化,犹如风起云涌。牧云端一行早在气息圈靠近时便紧闭呼吸,这种路数并不新奇,只不过那流光溢彩的变化在火光印耀下变的更加神奇而光芒四射,犹如登仙。这一刻大太保动了,二太保紧随其后,他们的目的很简单,聚众攻其一点,点透之势。十三人排队一点一点的上,柳燕纵使神通恐也接不住,再深奥的武学变化也不过力量的碰撞。且凡胎,如此情景她又能坚持多久?但气息圈虽磅礴似乎并不影响十三太保们出招。然而这凌空一式,点透之劲刺中柳燕的那一刹那,便似一阵恍惚,刹那间眼前一片虚幻,犹如水深火热之中,顷刻大汗淋漓。便是那对望的一眼,大太保只感一阵眩晕,她这是凌空换位?而紧随其后的二太保却又是另一种感觉,犹如掉进了冰窟窿,全身血脉瞬间停泄,一交栽倒在地,他们引以为傲的武功根基竟然全无反击之力。身后的其他一行太保立即悬旋空而起,九个人八个方向,凌空的一刹那,无论柳燕身在何方,实与实的碰撞便是破绽。牧云端与黛玉静静注视着气息圈的变化,这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时而仿佛在炼狱之中酷热难耐,时而仿佛在北极之地冰寒刺骨,这种冷热的交替会造成人体的阴阳失衡,那麽接下来便是二气合一的冲击。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24) 牧云端虽未出言,但一行心意相通,黛玉顺手拉个对势,夹杂着花香的气息圈瞬间发动向柳燕的气息圈迫去。然而两种气息的碰撞并未遇到抵抗的情形,柳燕的气息圈似乎于无形有形,黛玉的气息圈直接穿透而过,牧云端忽然一抬手一道气息圈顺势将黛玉裹住,他所料不差,柳燕所使功法匪夷所思,如此表象,黛玉的气息圈在柳燕眼里只是一种肥沃的养分。如此作为只能增其势而无法见其形,这已超越了武学的范畴。整个气息圈皆是柳燕掌握,他们身在其中要想退出去需得坚持下去,越是不明事物越不可急于求退。道家武学总体上分为两大类,一类是这种悟道而成的宗门武学,另一类便是符箓之术的辅助,从而达到故弄玄虚的目的,那麽她的辅助是甚麽?符箓之术绝对无法像柳燕这般持续如此之久,整个气息圈便似其创造的另一个世界,虚幻缥缈却又那般真实,毫无疑问,今日所见完全超出了众人的认知。云都也有钻研道家武学的范畴,但大多数皆是精神与武学的结合,这种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功法早就被抛弃。纵横派不愧为武林领袖,神奇如斯,今日终是见到了。 黛玉对牧云端的施救暗自震惊,让她没有被柳燕的气息圈吞噬,刚刚看似平淡无奇,其中的凶险她亦明白。二太保倒地并未影响众人军心,如此磅礴的气息圈她只伤了二太保,说明二太保有其弱点,也说明力量与力量的对立并没有错,否则一行人此刻早就悉数趴下了。十三太保中二太保生性恬淡,只是过于执着武学与现实的关系,故而他的理念与众人大相径庭,为甚麽他先倒下?对,是执着,女人的心思细腻总是强于男子,黛玉堪破的那一刹那牧云端也即醒悟。牧云端沉声念道:“清净无为,是,无为。”牧云端一言众人岂会不懂,腾挪点透的十一人有些心绪,功力一停便再无转圜余地。只是面对他们多年共事,亦师亦友的信任,众人稍稍犹豫遍即住手落地。虽然如此众人仍忍禁不住的忐忑,这实在荒唐。只是功力一撤众人所感到威胁的气息圈似乎不再那麽可怕,刹那间顿悟的是倒地二太保,当他气血阻碍无法运气之时他便感受到了,只是无法言语。这一切便似柳燕创造的小宇宙,你越反抗受到的反噬之力越大,道家的清净无为虽各有理解,但汉字上的理解也是一种方法。当十三太保放弃了挣扎,柳燕的气息圈便似徐徐清风使人眼前一亮,这一刻柳燕只身展示出来的境界他们无人可挡。 当柳燕撤去一切,徐徐倩影再显,柳燕亦心绪起伏,这般庞大的消耗着实有些疲惫。竟然会疲惫便不是太虚神章,无极,太虚的说法一直都混沌不休,竟无身又何来疲惫?黛玉上前说道:“这非是太虚神章,莫不是所谓的无极太虚之境?”柳燕理了理衣襟说道:“正是。” 这女子刚刚以一种未知的境界欺骗他们,让他们不得不谨慎,虽如此黛玉并未觉得她不守信,毕竟面对北侯十三太保这本身便是一种神迹般的挑战。整个云都上下上千高手车轮战,连东皇都参加的情况下,十四人尚能支撑,虽然辛苦,但觉不会像今日这般无力。虽然多多少少有东皇放水的存在,但这已是傲视天下的战绩。从人事的本质上而言,柳燕无法将他们一一击败,也无法破阵,像这种压倒性的压迫也符合人事的对立。非力量的对抗,那股气息非真气运导的内力,神奇如斯。牧云端很好奇,他若问柳燕必答,但这种武学奥妙人家一旦做些手脚,尤其是内功,将来必将掣肘,反而得不偿失。如此他们所面对的局势将增加三分胜算,这类武功毫无疑问必须以纵横派这样的内功大家的武学积淀,竟能使人少走弯路,尚能调整心学,要达到如此境界需无欲无求,清净无为。但柳燕已是尘世中的俗人,怎可能静下来?即便无极太虚之境她也该归无,而不会感到疲惫。以其对纵横派的武学理解,这一切用乾坤印,梦遁,纵横天下等诸般武学的组合才是。只是一切又回到,如何解释气息圈? 柳燕一句正是之后,在场双方诸众皆陷入沉思,今日一见着实不可思议。无论是在纵横派还是武林她的身份只是张夫人,很少有人会去注意她,偏偏她今日的存在竟如此神奇,这一战必将震惊武林。柳燕理了理心绪,缓缓说道:“我还是底子薄了些,不然会更得心应手。”柳燕的一句解释几乎无懈可击,是啊!她若纯熟,无极太虚之境便不存在损耗和疲惫,该是无穷无尽。但以现实论,懂得现实与理念距离的他们明白,这太虚幻了,道家的存在何止千年?事实上总是传闻的多,见过的少。 此时的柳燕已证实了心中想法,转身自怀内取出锦书走到牧云端身前,转身便去了。望着柳燕离去的背影他忽然明白,纵横派与云都的对立仍在继续,纵横派的本心从来都不是彻底的消灭,而是互相折磨的摧残。牧云端暗自庆幸安顿的人手没有赶来,他想杀柳燕造成一诺三命,减少纵横派的机会,但人家根本不会在乎。周遭的火势越来越大,这一战从头到尾他们虽也创造了以十数人攻入初云岭的奇迹,但事情的结局并未改变,纵横派是纵横派,云都是云都。 火势愈来愈近,牧云端却在沉思,许久他转身向众人一礼,说道:“纵横派没了张少英,姬灵霜,柳燕,还有姬奔月,符昭,消灭能带来结果却改变不了大局,云都亦如此。自古权利始终会面临着人心私立,奸佞作乱的局面,云都,又如何呢?”牧云端所问看似清淡实则是现实,若东皇没有了,云都的信仰将崩塌一半,聂宸玉地位虽高,但他要面对的是云都西后,南冕,北侯。团结一致的道理他们都懂!但人言可畏,纵横派的传言至少已经送到了牧云端案上,云都四大支派有所谓的奸细。如此天大的谣言最是震慑人心,若真有那一日,云都还有甚麽指望?云都的理想固然崇高,但首先得保证自己能在这现实的世俗内活下去,生存才是云都当前的选择。只是可能吗?云都的摊子实在太大了,箭已经射出去了。 柳燕。 回来的路上,柳燕实在走不动了,当身畔之人全力戒备的时候,她反而很轻松,只是身子有些不听使唤。柳燕刚刚的表现震惊众人,货真价实的云都北侯十三太保被二主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神奇如斯。这一刻的柳燕轻松之余扫视全场只有无尽的空虚和寂寞,她想起了阿姐的那些话,坐上这个位置必然要失去些甚麽。她越来越体会丈夫的那种坚毅,以前她并非不懂,只是从未如此真真切切的经历过。纵横派虽然占尽先机,但大幕司绝不允许出现一丝松懈,因为他们的对手是云都,是天池会,与他们是同时代的新学人物,稍有不慎,强如纵横派也会坍塌。那时武道七宗,朝廷,异端势力会扑上来将他们撕个粉碎。纵横派的传承是生存,这样的时代不能只有纵横派,武道七宗是最有力的强大陪衬。龙魂之事大幕司早已安排妥当,她接手也只是时机到了过个手而已。故而柳燕担心的是丈夫走的那条路,若有一日两人战场相见自己又该如何?虽已情意消散,但丈夫与妻子的责任她始终如一。 武林中儒门的动作是最积极的,张子诚,康成书之死都与丈夫身畔之人有关。儒门也许没有强大的势力,他们靠的是手中的笔,这支笔几乎已经掌握了这个天下的动向。惹怒儒门士子连纵横派都不得不顾忌,之所以未有动作只是因为纵横派太强大,又有武道七宗做衬,尚有异端势力作祟,天下士子并非皆不明事理,纵横派与武道诸宗宣扬于汉人天下,异端势力宣扬于诗画江山。天下士子自小便经历宋朝创立的法度,从而衍生的归属感绝对不会让人破坏,孰轻孰重自是异端势力更可怕。只是儒门已经公示,谴责丈夫言而无信,田不屈,窦美玉皆存,对此表示了强烈的愤慨和谴责。当儒门开始了解到这个武林的强大时他们也很聪明,谁都无法在短时间内清除这一切,而他们有得是时间。最重要的是儒门讲究心性,不容污垢,如此看似修心明德,实则对任何人来说,谁能一生不犯错呢?这苛刻的条件给擅长搜罗的武林诸宗有了投机。因为谁也保不准那些污垢会出现在你的案上,那种心灵创伤可将一个人活活逼死,在死亡面前人皆是一样的。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25) 柳燕歇息片刻,横网的紧急讯息便送了过来,她的丈夫率部全歼冥宗长老院与玄黄道真一百零九人,其中长老院二长老大弟子仙剑战死,玄黄道真驭明宗逃离,冥宗刚任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长老凌萧在仙剑与胡昭的护佑下靠着自身的根基逃过一劫。柳燕震惊的同时又有些担心,她知道丈夫在做甚麽,这一刻她竟然想起了御留香。尽管他不存于纵横派,但阿姐都尊称他一声师哥,她隐约知道为甚麽。讯息中的第二道文书是给柳燕的,大幕司以柳燕的名义在武林公开亭为夫鸣怨。直言丈夫为御留香所制,并缔结同心结以此同命,丈夫求死不得,权衡厉害纵横派不得不将张少英逐出师门。纵横派亦言张少英虽已非纵横派之人,但纵横派绝不忍许任何一人受钳制,不日纵横派将发檄文会剿御留香。 柳燕暗自思虑,大幕司的文书绝对是这世间最简洁,最厉害的。她是张少英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如今在纵横派身居高位,妻子为丈夫鸣冤合情合理,竟达到目的又能激起人伦的同情。丈夫于武林威望虽强,但在武林眼里名不符实,只不过他的声望是够的。如此一来竟笃定了丈夫的处境,又维护了夫妻间的名义,为将来做好准备。她与丈夫会有和好如初的那一天吗?柳燕此时不想面对,她与丈夫之间并非无情,此时此刻他们的情意早已被封闭,只剩纵横派大幕司副使这个身份,度不过眼前的难关,一切皆浮云若初。 此时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张少英一行正在荒野间整备歇息。十日前的那一战一波掩杀对面便溃不成军,寻常的防范面对绝对准备的袭击毫无抵抗力可言。无极太虚之境的可怕便在于此,那已超出武学的范畴,强如仙剑,胡昭亦不得不在震惊之余被重创,唯有驭明宗坚持的最久,最终仍从容离开。这些日子以来众人均在思量冥花流的武学建制。其长老院弟子精通逐一所长,而玄黄道真走的是纵横派十全十美的路子,他们的武学极限纵横派三年前便做到了。这里离慕秋白的驻地不足百里,他们所存在的位置也会经由凌萧告诉他身后的人,会是谁呢? 今晚会有一个熟悉客人前来,张少英一行打了野味,温酒待客,玉织香摆筝弄曲以待,她知道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御留香最近不喜杀人,竟然喜欢搭棚子,为此他可以来回跑来跑去上千回,就为了这麽一顿野宴他愣是搭了个三丈见方的凉棚。不得不说他的脑子绝对够用,卯榫之法被他运用的淋漓尽致。不多时,慕秋白率冥花流总幕司幕司六司前来会面,泱泱三百余众,场面颇大。一番见礼,张少英将玉织香介绍给慕秋白。对于此女慕秋白有着详细的履历,这多亏了御内班大帅千军。玉织香为东方世家后裔,云都初创立时最大的财力支持家族。玉织香在云都的地位不高,却是东皇聂羽的身边人,她的身份并无问题。且她的存在于教主,于千军似乎又有牵连。绝对外表下尚有无法澄清的往事,这样人他是不敢用的。这一切只因张少英所言的五个字,可遇不可求,故而他决定见一见。 这一番见面并不陌生,简单吃了些,慕秋白便与玉织香单独密谈。密谈的结果是慕秋白接纳玉织香入冥花流总幕司副使司与闪灵同行幕司副使之职。张少英要做甚麽随行众人均清楚,只是这一动作实则有些荒缪。只有慕秋白才通晓,冥花流教主选人历来都比较叛逆,当今教主便是上教主花流苏力排众议扶上去的,事实上教主继任以来一直都做的很好,如此匪夷所思之事不到半个时辰便成了。临走之际玉织香与众人一番大礼,多有言谢。她转身的那一刹那,身上噶然散发的英姿勃发之态引人注目。御留香盯着桌上的佳肴扫视一眼,赞叹道:“这女娃子不简单啊!诶,小子,她要是云都的间谍,那你可把冥花流害惨了。”张少英转身笑道:“人凭能力,他若无这个把握,冥花流该亡。”御留香一声长叹,说道:“这麽神奇美丽的女子,要不是答应了我家母的,我可不止一次想跟她睡觉啊!我呸!我真是个大色鬼!”下酆都转身问道:“你可也想与我睡觉来着!”御留香眼珠子咕噜一转,突然甚有感慨,说道:“世事无常,往事难复,且活宜且过呀!”说罢,一杯温酒入腹。下酆都转过身去瞧了田不孤一眼,田不孤忽然感叹道:“我可好久没碰过女人了。”他这一提,在场男子多杀手出身,在黑榜需要女人的时候,漂亮的女人随他们选。重拾人伦之后,他们连想女人的念头都不会超过十次。只不过相对于田不孤来说,当年没入成的洞房,这时候再入也并无不可,这是大家想法。 张少英微微一笑,叹道:“于人伦言,念旁人之阴垢莫切之,非已妻子不可亵渎于他人。”田不孤叹道:“这种话若论之与心灵无错,看看这世间,人伦的界限早已模糊,私欲当道。”张少英莞尔一笑,缓步走到下酆都身前,说道:“咱们经历如此之多的恶战,他一直在默默配合着你。甚至有时候眼神中带有关爱。你呢?他的一言一行你始终关切。是所谓君有意,妾有情。那被时间磋磨的人伦乱事早就该淡忘了,当汝等选择重新来过之时你便享有百姓二字的权利。人活着还可以恨,死了,再伤心又有何用?前尘往事已尽,哪怕旧情不再,今日喋喋相依,再相爱一次又有何妨?”下酆都无奈道:“他想女人,我便得陪他?”张少英正色道:“他想不想女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开口,他想与你再续一段姻缘,若有一日他死了,你之一切都与他无关。现在的这一段情,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不会被世俗所定义,我等皆忠心祝福。”说罢,张少英退后一步躬身长揖,余众见罢皆起身请礼。相处两年有余他二人很少与对方说话,但恶斗的时候彼此都时刻关注对方,众人皆瞧在眼里。这一番请礼众人真心实意,下酆都再回身瞧去,田不孤此时的双目竟是那般炙热和幽深仿佛将自己透穿。那一刻,下酆都只感无比的惊慌和忐忑。当年握起屠刀的那一刻,她便将这一切深藏内心,自始至终她便未曾显露过一丝。只是重拾人伦之后他一直在自己身畔,从最开始的不适应到最后的接受,到夜深人静之时还能趁他睡着的时候隔着篝火看他几眼。 如此种种,她的思绪总能跳到当年二人情犊初开的美好。情感的间隙一旦打开便再也关不上,然相隔多年的谁也不敢当面提出,时间消磨了他们的勇气,人伦镇压了他们心理,以及杀手不可娶妻的禁忌,因为谁也不想有朝一日组织会让你去杀掉自己哪一个亲人。但这一刻他率先开了口,用的还是如此下作的说法,他们仍旧抛不开脸面,这层窗户纸也只有张少英来捅破。纵横识术确实很折磨人,张少英若早些提,二人或许能早些,他则非要等到二人熬到快要熟透了才捅破,亦让二人不再有退路。 御留香边往嘴里塞吃的,边劝和道:“对嘛!何必呢!赶紧成亲是真。儒门此时此刻肯定臭脾气又犯了。时光无多哦!”御留香的话很多时候也能起决定性的作用,这世间的一切他洞悉如常。下酆都向田不孤问道:“你真想好了?”田不孤沉声应道:“是。”下酆都问道:“你是为了找个女人睡觉还是想在死前弥补一下缺憾?”田不孤沉声应道:“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愿你在身畔而我却无法开口。”下酆都不禁苦笑数声,叹道:“其实严格来说,你我并无多大过错是这世俗的定义太残酷。”田不孤问答:“你愿回头麽?”这是第二次直白的问候。下酆都深吸口气缓缓点头,沉声说道:“我要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张少英纵声说道:“诸事一切皆备妥当,三十里之外即丽城。秋意虽凉,人心正好,二位好友请。”下酆都皱了皱眉,问道:“你选择这麽个山野之处有甚麽讲究?”张少英道:“城市里沾染世俗的气息,二位身处其中定有抗拒。”下酆都叹道:“你还是说明白些,不然弄砸了好心办坏事,我可能会翻脸。”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诸位身后的罪字何其沉重,二位缔结连理乃白兰羽衣卫之盛事,当为天下表率。”下酆都叹道:“就知没好事,你这是要将我二人放火炉上烤。”张少英道:“真金不惧火炼,诸位将直面内心深处,原谅了自己便该接受天下人的责难。这无关对错,毕竟你们动手了。风雨终将过去,剩下的便是时间遗忘的习惯。张少英与诸位同甘共苦,也有能力让诸位君临天下。白兰羽衣卫的金字招牌必将威震武林。”看,这便是招牌要做的。然而当着一切来临时,众人似乎都习惯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26) 三日前的丽城丽秀山庄奢华贵气,深处江南之天,文人士子之地,张少英以主人之名亲自为田不屈,窦美玉主持婚礼,一时间丽城上下文坛震动。 田不屈,窦美玉之事本是败坏纲常伦理,灭人满门,岂有原谅之说?且张少英本身失信于儒门,儒门公示谴责已是态度,他如此逆行无疑是火上浇油逼得儒门再度宣战。 只不过儒门是精神信仰之源,并非民间武力社团,仅能以手中之笔论天下。 张少英公示一出,丽城周边的士子便轰然响应,所谓眼不见为净,他到自己送上门来岂能置之不理? 儒门声望何在?当地士子脸面何在?朝廷法度何在?世间人心何在?。 这些士子多年来埋头苦读,未经历过多少人事。江湖事离他们甚远,讯息更是闭塞,只能从本地的那些帮派或者路过的流言,以及邸报中来获得一些讯息。 若是当地帮派头子还是个读书人那他们就能获得更多的讯息,丽城便是如此。 只不过丽城泰河帮帮主乃武林盟属派,武林正宫当前的公文上令是不直接,不面对,理由是时机未到。 泰河帮帮主李应承是被文解元唐士奇,武解元程文运好说歹说请来的。 如今的武林盟是金字招牌,皇权特许,武力象征,违背上令,整个泰河帮可能都要被除名。 由于离仙侠山还不算太远李应承是连夜用了马力将讯息送往了仙侠山得上令应允方前来的。 即便如此,李应承仅到面表明态度,不做其他。世人言江湖险恶,并非这些井底之蛙可臆测的,张少英究竟代表着甚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以实际论之,他们于张少英而言可有可无,于儒门而言此事便不那麽简单。 儒门的最终发扬之地在朝廷,天下士子均要保持着君子不争,君子不党的严训而正心。 张少英若选择在曲阜当着孔子世家的面恐难以应付,但在这无名之地却游刃有余。 而最终的结果,尤其是两个解元,他们代表儒门。儒门只是精神照耀之光犹如太阳,他们并无上下统属关系。 而丽城士子阶级的一切讯息张少英都了如指掌,三个丽城最有声望之人,率领上下百十余人齐聚丽秀山庄庄前。 张少英今日若礼成,则丽城士子颜面尽失。如今的张少英声名狼藉,骄奢淫逸,滥杀无辜,只是没有证据能将他绳之以法罢了。 事情的原委究竟如何,李应承饱经人事要比两个不解人事的解元懂得多,便他自己对付这二人都绰绰有余。 当丽秀山庄庄门打开的那一刻,两行白衣人悉数走出山庄,一身锦缎长衫,背后则秀了个大大的罪字。 这些人虽不持刀剑却浑身散发着一股文人学子的气韵,只不过还带些严肃和戾气,显得有些深沉,甚至有些人的心绪起伏明显,他们似乎更紧张。 这一行人缓步出庄向城外缓缓走去,由于主人未显,他们只能默默注视。 只不过在众人的关注下,山庄内的人太多了,此距城门五里,竟然五步一人,已是违背朝廷法制。 整个丽城早在三日前便吵得沸沸扬扬,今日的丽城多数歇业上街观视。 然如此大事官府竟然默不作声,众人一打听县令竟然病了,真假不知。 当人声鼎沸的嘈杂声挤满了城门外时,张少英一行率迎亲队伍出现在官道上,身后便是新郎和花轿,以及数之不尽的送亲之人。 今日的下酆都内心是淡然的,又带有三分惊喜,七分忐忑,他准备的实在是太浩大了,这一次张少英出动所有的白兰羽衣卫。 他们之中不乏女流,除了那些自愿做婢女的,整个白兰羽衣卫新增了一个秀字营,整整五百人,妖凤任营指挥。 自明门时张少英便注重相互之间的交往,大家虽秉性不同有所争执和斗嘴,但经书识教之后多数人还是将心思纳入明门,以兄弟姐妹之情待罪友。 下酆都之事于明门而言亦是天等的大事,大家皆是忠心祝福的,这样的人生才是她们该有的归宿,哪怕世俗不容,只要有那麽一丝期盼和自身的美满,与人言何故? 下酆都之事代表明门罪友向白兰羽衣卫的转变。当他们学会了生存之后,在世俗的夹缝里,纵横派的强权下,他们尚能争取到的便是这一丝丝期盼。 是以今日的下酆都花团锦簇,红装霞披,诸部上下皆沐浴翘首以待。此时当州文解元唐士奇,武解元程文运,率丽城乡绅皆拦在城门外,当张少英出现时人身鼎沸的人群刹那间安静下来。 武解元唐士奇等上前一礼,说道:“阁下可是张少英?”张少英微微一笑,应道:“我的画像到处都是,官人何出此言?”张少英言下之意唐士奇岂能不知。 唐士奇随后向张少英介绍了武解元程文运,泰河帮帮主李应承。随后张少英一行率部向双解元躬身长揖行大礼,张少英问道:“诸位堵我去路,午时将尽,不惧晦气吗?”唐士奇道:“阁下虽非朝廷要犯,但行事怪癖,以致于不容于武林盟,不容于纵横派。鸳鸯点亲本是喜事,我丽城上下自是忠心祝福。但田不屈,窦美玉之流乃朝廷钦犯。他二人若在丽城成亲,于国法何在,人伦何在?”张少英问道:“人犯错便不可原谅是吗?”这是张少英的套路,唐士奇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此话不假。但杀人者偿命,自古已然。仅窦美玉一人便屠戮三族一百七十四人,以所谓的杀手组织黑榜论之,有计杀戮二百八十一人。便这满街颤栗之辈皆杀手出身,屠戮无计。两年前的杀手肆虐,屠戮无辜,丽城伤残一百零八人,二十一人命丧此间。尔等皆杀戮屠夫之辈,今日如此大张旗鼓操办婚事,这是欺我大宋律法无人吗?”张少英道:“世间事也并非你等说的那般清平,那般清圣。世人言儒子多诡辩,于事无能,非是没有道理的。”说罢,张少英翻身下马,缓步上前。 今日的张少英一身锦衣绸缎,几分打扮加上端稳,恰似几分书生,只是身上散发的肃穆气韵让常人都知晓其非简单之辈。 唐士奇与程文运只是个州解元,此离州府太远,县令又不出面,他们终是势单力孤。 张少英步步生威,二人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程文运武艺出众,胆色是有的,其道:“今日所论乃杀手背景之事,你昔年威名赫赫,曾为武林盟副盟主,今日与这帮杀手沆瀣一气,如此堕落,方教人惋惜。”张少英叹道:“即为世人所不容,故而我创立了这白兰羽衣卫,罪友军。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存的权利,因为人只有活着才能有些用处,阁下今日所论不过旧话再起罢了。是,他们确实恶多端,却非本愿。今日在下将为大家公示这世间最黑恶之景。”张少英说话间,风神押着一人缓步走到在张少英身后。 由于戴着头罩,众人瞧不清其面目,但从身形上纤瘦,步伐稳健,是个练家子。 由于功体被废,那人被风神轻轻一按便下跪在地。同时夜虚将朝廷判决文书印楷交给了唐士奇。 唐士奇这一瞧,其人鬼见愁,黑榜百炼峰杀手。其平生屠戮无数,擅使爪功,喜好爪穿人头骨,残暴不知悔改。 有计杀人千众,数无计,罪恶不舍,叛斩刑,差州祭处,万恶不赦。唐士奇与程文运瞧过之后便递给了身后的乡绅士子,刹那间窃语纷纷。 程文运沉声道:“皆是杀手屠戮之辈,苍天难容,并无区别。”张少英道:“你们看到的只是结果,确实是他们动的手。但胁迫所为,逆心而行,内心厌恶之举,方有我张少英召集之声,他们皆愿回头。”唐士奇伸手阻止道:“此言差矣!若真心悔改,他们皆该遁入空门,吃斋念佛漂洗罪恶,而非大庭广众,古拉弹唱,违逆人伦。”张少英应道:“所以我才向官家讨了这个人让大家真正见识。”唐士奇不忿道:“怕是你抢来的罢?”唐士奇一言竟出,周遭之人皆哄笑不已。 张少英自怀中取出个瓷盅,抬手向众人说道:“这是噬心蛊,蛊虫的一种。相较于蛊术,诸位恐怖陌生。噬心蛊一旦吞入腹中若非每月一次的药用压制,便会窜入心脏啃食脏肉,那种痛苦无人能受的了。除此之外尚有脑虫蛊,气海蛊,神经蛊,咒蛊,诸般种种,每一种都能令人痛不欲生。除此之外,尚有内功上的压制和牵制,杀手一旦不听话便似路边的石头,随时可弃。我今日想说的是,没有任何一人可以承受这样的痛苦。”张少英说话间,风神取下了鬼见愁的头罩,此时的他满头蓬发,意识清晰,周围的一切他岂能不明白? 如今的他不再是黑榜令人闻风丧胆,买主青睐的一等杀手,而是一个浑浑噩噩,哀哀待宰的罪大恶极之人,这就是张少英留下他至今的本意,他懂了,懂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27) 当头罩取下那一刻,瞬间的揪心让鬼见愁骤然纵声嘶吼,他甚至连骂张少英祖宗十八代的念头都抽不出空隙。蛊虫噬心较之千刀万剐更甚,那种他多年来防备的东西今日终于要爆发了。蛊虫毕竟太小,咬得很慢,故而宿主要挣扎许久方能死去。鬼见愁那纵声的哀嚎惊喇彻底惊颤了在场众人,那脸部的扭曲并非虚假。这一刻众人惊喇的内心震惊的久久说不出话来。鬼见愁的凄惨爆发只在一瞬间,他拼命的嘶吼挣扎,双手时而拍打着胸口,时而挠着,仿佛要将心挖出来。当这种繁衍至今的蛊术展现在大家眼前时,众人都吓坏了。鬼见愁挣扎的躯体,几番痉挛过后他晕了过去,才一会儿功夫声音已经嘶哑。然不等他喘口气,蛊虫的继续啃咬再度将他痛醒,嘶哑的哀嚎,扭曲的身体,抽搐的惨状,在场诸多人惊的手足皆颤,呆若木鸡。而张少英便站在鬼见愁身畔,他几次想去攻击张少英都被蛊虫的撕咬给拦了下来。盏茶功夫刚过,鬼见愁终于不动了,只剩身体本能的抽搐,开始口鼻溢血。风神与夜虚抬来篝火,当场将鬼见愁活活烧死。 这一刻丽城上下皆震惊不已,已有人吓得掉头便跑,一人响应,数人跟随,顷刻间人群便撤走了一半。张少英再度上前,向三人说道:“在这种痛苦下谁能承受呢?”唐士奇道:“如此当该自尽也不可行此屠戮之事,本心不稳,罔顾人伦,苍天难容。”张少英反问道:“黑榜杀手属以千万,人人饱守本心。便似一朝宰辅与一个农夫之比较,对等吗?”唐士奇道:“那是天道轮回,世间一恶,岂能人人可谅?如此今后岂非是杀人者一句非吾本愿便可赦免?”张少英道:“所以,他与他们是有区别的。”说时,张少英指着鬼见愁与结亲的众人。唐士奇冷声道:“说一千,道一万,除非有当今陛下的大赦诏令,否则诸位今日便将我等杀了,将丽城十万百姓都杀了,此亲方可成。”张少英问道:“如若让你二人服下这噬心蛊,二位是否能还能大义护法呢?”唐士奇与程文运皆内心一颤,李应承上前躬身说道:“昔日阁下进属武林盟副盟主,咱们算是一分机缘。黑榜之事兹事体大,阁下引领一方便为这些人寻个出路。那些指手画脚的幕后之人虽是主谋,但他们同样是帮凶,这是毋庸置疑的。昔日张副盟主行事虽偏激了一些,但同为正道确实出力甚巨。二位解元将来要为国家出力,还盼张公子勿要偏激。” 张少英笑道:“只是说说而已,是非自有公断,张少英何德何能能为他们洗白,在下阐明的只是事实。黑榜聚众叛乱,至今尚有十万之众聚集汉江,武林盟对峙至今,为何不能一战定乾坤?便是因为那里有太多这样一等一的杀手。解铃尚须系铃人,让他们将功折罪不好麽?当初我若不如此,今朝汉江的叛逆便不是十万,而是二十万!三十万!与人以承诺,在下竟答应给他们一条出路便不动如山。他们成亲是为了逍遥快活吗?非也!哪天汉江剿灭大战一开他们大部分人都得战死。你们要紧守本心无错,这实际呢?他们愿意赎罪,愿意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上那麽几日。这条路不是他们自己选的,百世经态录你瞧过了吗?他们自小活在杀戮中不断的残杀同伴获得活下去的机会。你言他违逆人伦,但那时弱小的他们知晓何谓人伦吗?”唐士奇平复心绪,沉声说道;“当阁下失信于儒门之时,阁下的百世经态录便是了。”张少英道:“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说的道理无法运用到他们身上?那时的他们无反抗之力,让这千千万万的人驻守本心,自尽以护人伦,那便是天大的笑话。纵使大宋千万之众,能有如此气魄者能有几人?二位饱读经书也许能,不识人伦的他们却不能,那时的他们内心唯有利害和活下去的本能。这是上天的过错,是上天允许了杀手的存在,杀手社团不断挑取那些无家可归的幼童,以及天生异秉之人加以调教作为用具。如今的他们重拾人伦,经书教学,愿意回头,为何便不能给个机会呢?”唐士奇道:“阁下与我等说并不能让天下人信服!” 张少英问道:“那阁下认为,该当如何?我这里今日数千之众任凭阁下处置。”张少英这一问唐士奇暗叫不好,儒门都不敢轻易下结论,他更不敢下结论,因为他二人不光是当州的士子,更是天下的士子,他们代表儒门。按律这些人当斩,但这些人也太多了,恐怕朝廷都不好拿捏。唐士奇只得道:“这些人如何处置当有朝廷法度,岂可私相授受。”张少英道:“诸位乃朝廷解元,按说遇到我们这些所谓的贼人,又该如何维护国法呢?”张少英这一问等于是在逼解元自尽,他们将来必是朝廷命官但非现在。两个二十七八的解元岂能撼动这一群人?这是最现实的问题。李应承圆合道:“张公子不必深究,他二人尚不知能否及第。此等国家大事便让朝廷处置吧!”张少英道:“如此说来,若有了朝廷的大赦,我等便能恢复自由之身了?” 张少英如今身无一物,赖以生存的纵横派都将他逐出门户,没了这些也没人相信他会有这样的能奈。只有李应承明白,他张少英要的就是这句话。深处武林,武林盟的邸报让他们有了了解天下武林的讯息,李应承自始至终皆清楚。唐士奇应道:“不错!若有天子大赦,我等莫不遵从。”张少英摇头叹道:“你我均知大赦这种事不可能,但若有一日我等的诚心感动了上苍,朝廷怜悯。若真有那一日,你们可别又不认账。”张少英这是一种确认,而唐士奇,程文运均觉得此事不可能,其齐声应道:“若真有天子诏令,我等岂敢不从。”张少英目的已成,叹道:“如此咱们的辩论仍是没有结果,在下于江湖中的名声本就不太好,好说歹说诸位不允,唯有硬闯了。”纵横派的行事手段李应承一清二楚,入江湖近三十载的他岂会不明白纵横派在其中的牵扯,他若真选择动手,他作为当州的最大帮派自然要挺身而出。 但见张少英大手一挥,迎亲队伍声乐再起,一众好手抬着花轿纵身而起,越过城墙直入城内,伴随着的是无数铜钱撒落。张少英这一手可以说玩的出其不意,儒门没有像武林社团的那样的情报网,这里的事传到三大家耳中至少需一月之久,而张少英只需一日便够了。一行人闯入城中,现场多是百姓乡绅,武林盟又有上令在身,仅靠两个刚从州府赶回来的解元难以应对。如果刚刚二人以死维护丽城读书人的尊严,张少英的脚步戛然而止,但两个解元并未显露出丝毫为国护法的决心,连口头上的承诺都答应了,儒门重信义,今后岂能反悔。见惯了人事的勾心斗角,李应承对张少英并不那麽厌恶,黑榜杀手确实是有区别的。若朝廷来做那叫招安,张少英如此而为只不过身份不对而已。如此虽然辜负了那些被害之人的亲属,但面对朝廷抚恤,官府照顾,他们总是能接受现实,接受朝廷的赦令,哪怕内心也不愿意。因为他们没有能力也没有话语权,只能被动的接受,让时间抚平内心的伤痛。且以实际论,张少英要做甚麽李应承亦瞧的明白,这些万里挑一的好手任几个放在他泰河帮都能独挡一面,独霸一路。自小见惯了尔虞我诈的李应承懂得自己存在的位置,明哲保身是最明智的。 张少英今日带来的人力实在太多,当花轿落在丽秀山庄大门前,白兰羽衣卫们欢天喜地的恭迎新人入门,一时热闹无比。而围在庄外的百姓们虽指点纷纷,但当漫天的喜钱,喜果,喜糖撒下来时,他们都明白,三日前放在自己家的十贯钱是谁的杰作了。十贯钱并不算多,但也绝对不少,至少这一年可以舒心一下,不会那麽大压力。当唐士奇一行追到丽秀山庄门口时,白兰羽衣卫尽数进入庄中,花轿已入内。几个愤慨不平的练家子窜入庄中被裹着满身喜物扔了出来。毕竟亲事是人身大事,仅此一次,总要有些欢喜,毕竟两年前杀手肆虐,丽城的损失相对于丽城来说并不大,至少死的不是自家人便好,且朝廷与武林盟都给了双倍的抚恤。死者已逝,活着的人还得继续,除了接受这种结果,他们无能为力。是而当有一个人哄抢喜物时,众人都会紧随其后,因为你不捡,别人也会捡。且新郎官准备的喜物着实喜庆,每一枚铜钱,乃至于每一包喜糖上都贴有精细的喜字。以至于那些被扔出来的练家子身上裹着的喜物都被哄抢,刹那间姻亲的喜悦气氛便起来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28) 这一刻唐士奇羞愤不已,这便是人心啊!是的,这些百姓大多数人甚至不识字,如此状况哪怕是读书人也不一定忍得住,大家寒窗苦读,家境都不富裕。没有经书识教的他们那里还懂得家国大义,那里还顾得上。这一刻唐士奇忽然觉得自己成了这群人中的异类,对方做的如此清晰熟路,显准备已久。三日前发帖,三日后迎亲为得便是让自己当众无计可施。如此,儒门脸面何在?他突然发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他都不知自己是如何离开的,当思绪再度醒来,他们已在僻静之处。李应承方劝道:“张少英何许人也!你该瞧得出来他虽无武林的身份,但仍属下过千,这便是势力。”唐士奇不忿道:“李前辈,这些人妄行不法,钻研投机,国法便不能惩治他们吗?”李应承道:“他们之所以能横行无忌便因为他们从不欺凌百姓,武林的杀戮不同于百姓。利益的牵扯下你不杀别人,别人也会来杀你。朝廷都已正视武属的存在,你们的偏见只能是一种信仰上的顾忌。”唐士奇正色道:“坚持正法公道理念这有错吗?”李应承摇头道:“这与对错无关。面对首鼠两端的党项蛮人朝廷不也得不行招安之策。你看他们又杀了我们多少汉人?国家需要的人才是能够正视并解决这些问题,如果你还停留的冥顽不灵的偏执上,你的仕途将不会太顺利。”唐士奇有些生气,说道:“便这般一味的妥协吗?为此可以无限的退让?”李应承道:“这非妥协乃便宜行事。不错,他们确实罪大恶极,可他们也确实想将功折罪。朝廷当前最大的敌人不是武属,是异端势力。他们蛊惑百姓行逆反之事,甚至等待朝廷没落的那一日,这才是可怕的。”唐士奇道:“我经书识字为得便是维护国家大统,造福百姓,任何事都不可抵消他们的罪。”李应承道:“贤侄的行法没错,但原因是他们人数太多,连朝廷都拿不出最符合人心法度的办法。刚刚如你,不也无法回答人家吗?”唐士奇道:“我大宋百姓千万,数千之众又如何?杀人者偿命,自古已然,此为天理公道。”李应承道:“可是皇帝陛下也许不想这麽做。这些人是甚麽人?他们自小从死人堆里练就出来的杀人本领。你要抓他,他便不会反抗吗?如此官家要花多大的代价才能将他们剿杀?贤侄啊!汉江的叛乱你是知晓的,虽然江湖上传言十万众,实际也不过三四万人,这已是了不得的叛乱啊,这是一场不亚于宋与契丹人的战争。武林各派与他们对峙至今为何不敢动手,那是因为一旦交战只会两败俱伤。你要知晓,武林盟在汉江召集的人力达七万之巨尚不能动手。要将这一堆祸乱天下的杀手剿杀殆尽需要张少英他们这种人,换言之,他们的死伤与朝廷并无多大损失,朝廷只需给他们一个正常身份罢了。”唐士奇寒心颤道:“前辈,你此言完全颠覆了我十二载的寒窗苦读,我真的错了吗?”李应承道:“你没有错,是这世间错了,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是屈原。你刚刚若自尽当场,张少英今日之事便只能退却,但你没有做到,所以他进城了。贤侄啊,不必灰心,多年以后等你身居高位,居中调措之时你便能领略到这些。”唐士奇叹道:“即便我以死维护国家律法,朝廷也会降诏表彰,但也仅此而已罢了。” 李应承点点头,叹道:“孺子可教也!杀戮的残忍,你们看到的只是数字,若有一日亲临现场你便能体会。”唐士奇道:“即便如此,若官家知晓我没能维护大义,今后的仕途可能也毁了。”李应承劝道:“也许你们都没意识到张少英最风光的时候有多强势,你今日的勇气怕是朝堂上的大臣也不敢。”唐士奇问道:“曾闻朝廷有四门一黑之建制,这是真的吗?”李应承着意瞧了唐士奇,他与诸多士子一样,满腹经纶,一腔热血,只是缺少经历罢了。李应承示意唐士奇向城头走去,说道:“正是因为我们这些人的存在,每一个朝代都会创立这样的社团来面对事端,并不奇怪。一群讲道理的遇到一群不讲道理的,以刑止刑,千百年来唯有此道。”唐士奇自小熟读经书,张少英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他的世道观,唐士奇叹道:“即如此,要那浩然正气又有何用!”李应承劝道:“武林盟你该知晓,这些年来与朝廷联合共营,江湖上一片清明。此法虽磋磨了朝廷正统,但确实大大减少了江湖上的打架斗殴,伤人性命的趋势,还天下一个太平。”唐士奇道:“终究国法之下,便治不得他们吗?”唐士奇道“道理皆通俗易懂,人心却不一样,否则古往今来朝堂上岂来诸般佞臣。武林盟乃朝廷册封,受朝廷治,虽然如今只是名义上的,但武林盟终究维护了朝廷国体。以此年年上贡,月月奏报,相得益彰。正视武属的存在,从而选择最有效的方式,武林盟与朝廷走到今日当属不易。贤侄再多的忧虑,也不如随我上城头一观,这几日的丽城定会动荡不安。” 说话间,李应承领着唐士奇上了丽城的城头。丽城只是个小城,城墙并不高,当李应承与唐士奇一上城头便有目光所及。唐士奇扫了一眼,是坐在拐角处睡觉的乞丐。只是触及了那人的一眼,刹那间的那人眼中的精光将唐士奇吓了一跳,眨眼间那人双目迷离,颓废不堪,瞬间判若两人。李应承微微一笑,叹道:“你有运气,这一刹那间的流放并非每个人都能遇到。这个江湖上有着数之不尽的这样的人,他们相互提防,榨取各种有用的讯息加以估算,最终上报,所用的建制与朝廷相差无几。此时此刻的你我亦在他们的眼中,今日你我这等不入流的小人物有幸得以出现在他们的讯息上。”唐士奇暗自震惊,自长大的意识中李前辈便是当州的天,在丽城更是天,连州府都对其尊敬有加,然而在他眼中,他居然说自己只是个小人物。 唐士奇暗暗收敛身形,叹道:“儒门清流对其屠戮只谴责而不追究,便是这个原因吗?”李应承道:“你们只看到了事情的表面。当街杀人,屠戮八十六人,一个人会愚蠢至此吗?”唐士奇疑道:“儒门已做谴责,难道还有假?”李应承笑道:“再过二十年贤侄便不会如此惊讶了。当你掌握不了这个世间的讯息,任何事皆有两面,不可随意妄断。张少英何许人也?上达圣断,下达势力。以刑止刑只是手段,并非最终目的。你有万千疑问,此时也只能静观其变。”唐士奇没有回应,前辈只叫了自己一人来,便是看得清局势,以前辈的眼光,程文运的仕途必定走不远。 此时丽城城内,丽秀山庄后门的对街阁楼上早已人满为患,许多人登高临下窥视庄中的动向。二楼的雅间中,慕秋白率玉织香,四奇观,六司主事静静端坐其中,其他人则在后面的屋舍中。玉织香的加入着实让慕秋白有些感叹,这个女子的睿智远超其预料,成一主之尊绰绰有余。如今的张少英众叛亲离,连武林盟都与其划清了界限,他是其当前唯一有能力帮得上手的。原本他以为向张少英借人会有些麻烦,那成想他竟然准备了十队成建制的六司人员助其成事,瞬间让慕秋白变成的无事可做的上司。这些由六司组成的幕司人员理事能力实在强悍,仅仅一日便将他十来日堆积的文书一扫而空,随后对新冥网进行了再度的划分。于此同时,他们顺便也组建的纵横派横网备网,以备将来盟网解散,备网可全力接收,那时纵横派将位列双网制,如此壮景,纵横派将再一次领袖武林。这一切多亏在张少英身畔待过的玉织香,所有的疑惑她都能为自己解答。 而坐在慕秋白对面的便是陈坦秋与柳天波,任闲遥三人。如今武林中陈坦秋早已销声匿迹,但他们的目的,所存在的关键,亦是最大的变化。他们一直暗中跟随张少英,慕秋白顺路便跟了上来。对于慕秋白的跟随,陈坦秋以礼相待,他与慕秋白终是两路人,陈坦秋属于江湖,而慕秋白属于武林。两方相互并未打招呼,毕竟不熟,聪明的人总是安静些。庄内的动静众人即便用耳听也能听到,庄中喜气洋洋,酒菜飘香,一片其乐融融。只不过山庄四周的围墙上十步一人,将山庄保护起来。慕秋白则一直在暗中打量陈坦秋,就是这个人让江湖端正将近四十载,那一片江湖清明他都亲自体会过。 n.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29) 最新网址: 兴许是有些无聊,陈坦秋笑道:“你瞧再多次也是一样,你还嫩了点。”慕秋白微微一笑,问道:“这便是他的决心。纵横门双使捅的马蜂窝,是如此吗?”陈坦秋笑道:“早已谋划好的,不过顺水推舟找个打架的理由而已。”慕秋白道:“我一直在想,如此复杂的局势,庞大的势力,力不从心的你们早有预料。竟然无法改变根本,那麽你们寻找的致命一击又在何处呢!”陈坦秋一口醇酒入口,笑道:“明知势不可挡非要挡不过是徒添伤亡,这平衡是无法控制的。”慕秋白暗暗冷笑,不愿再多言。陈坦秋这种人你看不透也摸不着,竟然无关紧要便无需去惹他。他们皆在异端势力看似身居高位,实则无权无势,异端势力只不过借鉴其太平天下的信念,仅此而已罢了。异端势力不会真正的相信他们,他们也绝不会真正的帮助异端势力。此刻两方人思虑的是,剑拔弩张的丽城,张少英的对手为何还不出手呢!或许这个白日会更不平静。 当张少英强行入庄之后,随着李应承与双解元的退却,丽城内已然纷乱无比,大多数人已经开始忍禁不住朝庄内扔石子,瓦片。随着众人上下喧染,反对声逐渐升高,已有人上前与看守大门的杀手产生推搡,场间状况愈演愈烈。当一行人开始失控时,城外一队红衣人马约莫百十余人高举替天行道,除恶务尽的条旗,他们的背后都绣着一个大大的明字,这是明教的标识。明教的到来传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除了那些文人士子。即便这些士子,这些年来又有多少人受过他们的恩惠?明教是内部人以及那些受过明教帮助的人内部叫法,于外人言那是蛊惑人心,影响太平安稳的魔教,一直都是朝廷严厉镇压的人群。但在许多百姓心里他们却是可以依赖的靠山,他们行事从不滥杀,处事公断,赏罚分明,在多少人心里明教绝对要比朝廷更靠得住。武林盟虽然同样处事公断,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武林盟对帮派的掌控非常强,但对于民生几乎很少涉及,这便给了明教生存的空间。 虽然明教的声名最响亮,但很少见到光天化日,成群结队的明教教众。淮南乃天子近路,淮南明教早在一年前便被官府围剿而亡,今日得见怕是再度复原了。对于明教的复原百姓们并不稀奇,明教崇尚光明与黑暗,尊崇烈火焚罪,他们在百姓心中有着无可替代的位置。当先开路的明教教众呼唤百姓让道,一路赶到丽秀山庄门前。这一刻丽秀山庄门前雅雀无声,明教教众如此大量的出现绝对要承受官府围剿的风险,他们如此做显然是为了公道人心。此次领头的是个四十有余的壮汉,一颊的风霜之色,其容貌端稳,步伐轻盈,行走间飘逸自如,一股仙风道骨的自然引人注目。 那人抬手示意属下停步,其悠然抬头瞧了瞧丽秀山庄的牌匾,出声感叹道:“好山美景,罪人践踏,可惜,可惜了!”他一字一句都说的轻巧,但围观众人只觉得其言不怒自威,声带重音,神奇如斯。此时的丽秀山庄大门打开,凝香率一雪,双秀,三合径步出来,一字排开。几人站位虽并不复杂,但只有深谙联合阵法之辈方能瞧得出其中旋玄机,他们要保护的是凝香。凝香信步上前,微微一笑,问道:“来者是客,阁下是谁?”那人轻声应道:“淮南明教教主张奇微。”凝香哦了一声,说道:“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一年前便在这丽城外的陈家庄,官府倾力围剿,剿杀明教叛逆一千二百人,俘获八百一十人。如今这八百一十人黥面发配,不到极边便因反抗溃逃而尽数伏诛,今日的张教主便要凭这百十来号人挑衅吗?”张奇微负手说道:“我自小便生存于这片故乡之中,你们聚众强行逆伦。如此颠倒黑白,欺辱丽城人心。今日的我们非你等对手,但话是一定要说的。公道自在人心,汝等平生杀戮无辜之极端令人发指,黑暗恶行岂能一句忏悔便自量人心,如此掩耳盗铃,自我满足之心,何来的堂堂正正?”凝香淡然应道:“罪与不罪乃朝廷之事。论起身份,你我并无不同。”张奇微点头道:“不错。但明教不会乱杀无辜,不会颠倒黑白,你们,会吗?”凝香道:“这些人皆是在自行丹下放下屠刀的可怜人,他们的人生不是自己选择的。他们只是果,因则在黑榜六大士族,那些曾经名满天下的士子望族,你们便不追究了?”张奇微淡淡一笑,说道:“明教能力有限,只能顾及眼前。白兰羽衣卫不会成为汝等的港湾,只会成为天下人耻笑的不堪。”凝香正色道:“如此又何必呢?柿子专挑软的捏麽?行了,你我无需多言,你要挑衅尽管上来便是。”张奇微道:“就此别过吧!今日打个照面,自明日起,淮南明教便是你们的敌人。请!”说罢,张奇微率部上马,后队便前队,策马离去。 这一群人来的也快,去的也快,众人好不容易有了靠山,岂能放过。张奇微只得解释道:“大家切勿惊慌,公道自在人心,我们遭受重创,暂时无法帮助大家,仅能以此表明心意。望大家放我们离去,官家快来了。”此时的张奇微和颜悦色,亲近易人。丽城人刚感叹淮南明教复生的喜悦中,又不得不面对现实。他们如此拥护必然也避不过官家的耳目,犹豫再三,众人只得让出一条路。临走之际,张奇微朗声说道:“光明不灭,正道永存。张奇微必再度发扬明教,助天底下所有的苦难人脱离压迫,还政以民。”说罢,张奇微率部后撤。 前面的变化,慕秋白一行都能通过传讯知晓的一清二楚。明教教众从不知晓明王的姓名,只以明王尊称,教主只是江湖上的叫法。陈坦秋一杯美酒入腹,笑问道:“人心是个可怕的东西,方有明教不断翻身的例子。”玉织香说道:“当朝廷给他们的只有压迫的时候,他们需要的依靠便是让自己活下去。”陈坦秋道:“道理最是折磨人,人心竟想掌握他,又想摆脱他。但在今日这一出还望大美女赐教。”玉织香嫣然一笑,陈坦秋可许人也,云都的一切他可能是江湖上知晓最全面的人。玉织香说道:“其实也没甚麽稀奇,张奇微去年便殉教身亡。今日的张奇微不过是四方门嵌入江湖的一枚有力的棋子,这一点该是学了纵横派的精髓。”陈坦秋道:“以刑止刑麽!当现实与理想碰撞的时候他们选择了现实,这个选择还算不错。”玉织香道:“我们能看的懂的,他们亦能想得到,但事情不会如此简单。”陈坦秋道:“四方门的何进非简单人物,一个皇帝的近侍潜邸久居外放多年,亦非监察那麽简单。”玉织香道:“你觉得当今的帝王最想要的是甚麽?”陈坦秋道:“遥不可及的长生之道。”玉织香点头道:“四方门终是忠君社团,士子汇集之地,让他们出手只会引起反感。而同样四方门需要一个不掣肘的组织来行不堪之事,你有求,我有需。”陈坦秋叹道:“都说现在的人都变聪明了,也都说是我造成的,也不知是福是祸。”玉织香道:“阁下能为于武林江湖而言犹如孔孟再生,无可推辞。只不过身兼多种身份的你们,又意欲何为呢?” 她终于问了,陈坦秋虽没见过她,却也知晓她在云都的声名。虽然在云都她只是西后的妹妹,但她更是东皇聂羽的眼前人,眼前人这三个字在云都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位置。陈坦秋自信自己看人一向很准,这样的女子反叛?你也信?且这样的女子殊不简单,她一言一句若不留心便容易着她的道,无论真假皆需大量的实际佐证。慕秋白该是与他对话的人,但他一直在旁观。由玉织香说,他在一旁观看,好一个教识有方。陈坦秋莞尔笑道:“跟聪明的人在一起,有些话说太明白便不好玩了。慕副使,你寻了个好老师。”慕秋白应道:“我并无守着你的必要!世人的对你谨慎和恭敬来自于你序章导流带动的开明立世观,这种隐形的法则引导着人们循规蹈矩,安分守己。无论是朝廷还是武林,你引导了人心,方为学习之处。”陈坦秋哈然一笑,他们只是因为利益方会遇到,并无多少交集,换做几年前他慕秋白也或许仅仅在陈坦秋心里留了个姓名,时至今日终引起亦是重视,这一切是因为实力。不过自今日起,陈坦秋将更重视玉织香,这个出自云都的女子,西后的妹妹,仅仅只是因为返璞归真,行于本来吗?在云都,西后的实力非常强大,玉织音更是老练熟到,陈坦秋与其有过一面之缘。云都的女子都有一股淡然着世的端静,这种心性追求往往要胜过许多男子。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30) 丽秀山庄内,新人各居两方,以备傍晚吉时拜堂,虽然缺了些繁琐的礼数但庄内诸般羽衣卫来回忙碌,诸人皆是一般心思。虽然是旁人成亲,但在众人眼里,这是他们活的像正常人的象征,喜庆加上热闹,整个丽秀山庄一片欢喜。此时唯有山庄周围的严正以待的值守人员,他们所组成的人墙防备的世俗对他们的冲击。与其祈求别人原谅不如内心原谅自己,无论是有意还是侥幸,他们想重新做人便需承受世俗长久的鞭笞,他们要习惯自身所处的位置。当年的他们体会过人人喊打,口诛笔伐的诅咒,无不内心黯然。如今的他们再看向外面熙攘,陆续离去的人群,诸般皆内心淡然。俗话说拿人钱财,说话手段,他们白兰羽衣卫的主人张少英用世俗的手段展示其威力,让大家明白世俗似乎也并不那麽可怕,一敲二打,三推四拖,时间总能淡化一切,当世俗发现他们无法改变的时候,僵持一久也就习惯了。张少英巡视了山庄周围,并嘱咐大家即便被杀也不可伤及无辜。 但事实证明,人心比不上用心。庄外的一切虽都隔离开来,并不代表世俗会放过你。傍晚尚未到,便有几队人用板车拖着尸体到丽秀山庄门前闹事。一共三具尸体,是刚刚聚集的时候被人捅死的。一个将近六十庚的城东伯老头,再过一个月他就整整一甲子。另一个是刚刚冠礼的城东陈员外家的陈四,刚刚冠礼仅仅三天,剩下一个是怀胎五月的孕妇,她是在当着一家人的面前被捅破了肚子。下手的是个黑衣人,临走前他还指着当家的婆姨说了句,“好好待在家不好麽?天天闲言碎语的乱传。”何为乱传?这三天来郝妈子到处说的最多的便是张少英的坏话,而这一切起因于三日前有人出了一百两银子的报酬。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张少英,他们各怀己见要张少英给个说法。 府外闹得不可开交,经过这一激发,不明所以的人们瞧得眼前的惨状将恐惧变为愤怒,开始向庄中冲击。危及之刻,凝香再次打开庄门,抬出了一箱金子,足足一万两黄金,六百多斤塞满了整个箱子。窈楚朗声向众人说道:“此山庄是我主人张少英之家产,诸位随意冲撞是否过于唐突?我等与诸位并无深仇大恨,也不屑于杀那麽几个人。自我等归入白兰羽衣卫,我等便秉承救世赎罪的理念而警醒自身。终生受人摆布唾弃的我们就想要这麽一点点的常乐,与诸位何关?今日不论是谁在陷害我们,清者自清,诸位不是宋律,再多的罪名也该由官家来宣判。今日这四人的性命我们接下了,这一万两黄金是为体恤,诸位自便吧!” 凝香所言字字深沉,在场诸众皆听得一清二楚。众多人还沉浸在开箱那一刻金光闪闪的梦幻中,那场面实在太震撼。凝香所言众人如何不懂,但当金子出现的那一刻,原本他们所坚持的一切便变了。有人当先开口愤道:“有钱了不起麽!再多的钱能换来性命吗?”有人附和道:“不错,我家翁前天不声不响的走了,是不是也是你们干的?”又有人道:“我们本来过得好好的,你们那里去不好,非要跑丽城来,你还想要常乐之情?我们的人伦之情你怎的不顾及?”哗然间这一言一语莫不在昭示着一个潜在的意图,他们也想分一杯羹。他们的清晰变化羽衣卫们清晰的看到了世俗的嘴脸,原来他们并不高大,只是人多势众罢了。当丽秀山庄大门再度关上的那一刻,站在门外的几个羽衣卫腰杆子挺得更直了,这一刻他们要感谢他们共同的老师,也就是世俗眼中的三凶刽手,是他给了众人立世的曙光。 当前门的一切送到慕秋白等面前时,慕秋白问了句:“他怎麽处理的?”斥候司主事应道:“凶手已于一刻前伏法,甚麽人做的不清楚。事发到结束只用了小半个时辰。”斥候司这句话让众人见识了纵横派掌控地方的威力,快速有效,干净利落。面对于世俗,道理是讲不清楚的,他们说一千道一万,朝廷的判决最有说服力。傍晚,新人终于迎来了吉时,在花团锦簇中,今日的下酆都终于放下手中的刀被张少英背着送到了喜堂前,当田不孤手执同心结的那一刻,下酆都内心竟然有了一丝期待,她似乎又到了当年那一日,今日是否会平静些呢?她都这这麽大岁数了,若非有盖头挡着,她觉得自己都不敢见人的。此时最高兴的莫过于身畔这些男男女女的羽衣卫们,经历这世间最悲惨的他们想不到自己有一日竟然会拿着喜袋耀武扬威,那种喜悦要胜过他们手中的兵器。新人拜堂后,即可送入洞房,但房内此刻竟然人满为患,大家都在等着田不孤掀盖头。田不孤微微一笑,虽然时间研磨了心性,但多年的那种期待依然如此。 当田不孤伸出喜秤那一刻,整个房间内的众人皆屏住呼吸静声以待。终于盖头挑起,经过打扮的下酆都面颊红润,娇羞之态引得整个房间轰然爆喝,呼声震天。随着张少英大手一挥,众人知趣的退了出去。这一刻的众人窃窃私语,有人忍禁不住建议道:“秀字营的女子那麽多,门主是不是该给大家伙创造个机会?”张少英叹道:“诸位修心养性时间太短,且习惯独来独往,性格各异的你们还需经书识教的熏陶,否则两个强者混到一起,最终的结果可能是谋杀亲夫。”张少英话未尽众人已是轰然爆笑,但听得张少英续道:“当然也可能是谋杀亲妻,故而大家的眼光只能看向纵横派的那些女子。”那属下哀怨道:“纵横派的女子连个婢女都不简单哇!到时大家都惧内的话,于门主可能会不利。”说罢,随行诸众皆再度爆笑。白兰羽衣卫虽然是张少英的私人卫队,但纵横派的门规不允许建制之外的社团存在,将来通过姻亲达到同化的目的是众人必走的路,众人内心上并不排斥。 张少英正色道:“在下能陪诸位走到今日除了利用,还是有感情的,在下需要的大家的洗心革面,需要大家的拥护,这一切的前提是团结的凝聚力,这便是罪友军存在的意义。今晚不会太平静,诸位稍稍尽兴,严正以待。” “是,” 这一刻众人皆沉声回应,门主调集这麽多的羽衣卫汇聚一处,他们便明白今日不简单。此时的丽秀山庄门前早已空无一人,夜色将近,他们皆需回巢安稳,只不过衙役与厢军上街了。随着丽秀山庄的热情退却,张少英率部议事,羽衣卫六司自大堂中建了战堂,整个方圆百里的地图都出现在十二张八仙桌拼成的台面上。自半个月前羽衣卫的布置便开始了,丽城内外他们布置了四道网,严密监视着这座有着十三万众人丁的城市。张少英没有选择大范围的监视,依照羽衣卫的能力,羽翼渐丰的他们几乎能应对任何事端。 战堂中,六司有序忙碌着,在盟网的讯息掌握中,半月来方圆数百里的人丁流动明显增加,仅这几日进入丽城的旅客便多了七千之众,还有那些潜入的也不少,人数估摸在一千五百众。而当张少英拿来另一幅地图时,在场议事的几个幕僚差点要给张少英跪下了。竟然是冥宗七煞长老胡鸠的战事布置图,上面的墨迹不是很干,显然是刚临摹的。只不过当他们统计了上面的人力布置时不由暗暗皱眉,胡鸠似乎并不那麽好对付。这层层的人力安顿,前后支配,左右呼应,但凡出点声响便会受到围攻,这一战仅图上的进攻人力便有六千余众,尚不算暗中支援策应的零散人力。而羽衣卫汇聚在丽城的也不过四千余众,上次的明门惨败尸骨成堆,众人每每想起均心有余悸,羽衣卫与明门一样补充起来也没那麽快。 张少英瞧得大家的忧虑,说道:“其实这一切就更跟两个人打架差不多,人力虽能决定胜负,但人心不齐注定他的失败。胡鸠,在辽东最擅长这些东西,可惜这是在宋境,他的一举一动皆在监视之下。羽衣卫不能做乖娃娃,实战便是维护羽衣卫的尊严,今日羽衣卫将新建双卫营,这些人都是一路护卫我而从纵横派除名的一百五十六人,今后他们将是诸位组合联合阵法的前践。这一战诸位潜心用事,明门的损失要晁筠来还,他胡鸠只是咱们的练手货。”张少英几番话瞬间稳定了大家的思绪,也明白张少英选在丽城的意图。从图上看,胡鸠布置了整整六道网,无论是人力上还是排兵布阵上,羽衣卫似乎都差了一筹。 庄内的安静让新房中的新人感受到了不寻常,只是新人入洞房不可再出来,田不孤与下酆都只得隔着门向值守的罪友询问情况,值守罪友也不清楚只是羡慕的劝田不孤安心就寝,其意自明。羽衣卫的幕僚司皆是经过纵横派大幕司用张少英挑选出来的人才培养的,他们有着敏锐的心思和克敌制胜的门路。摆在羽衣卫眼前的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正面对抗,互相厮杀,一种是擒贼先擒王。当他们说出自己的判断,张少英数道:“胡鸠,这是一个咱们不曾接触过的对手。咱们虽有他全部的卷宗,但不够详细。深处宋境,他不会不考虑布置图泄露的问题,故而这张图有真有假,就看咱们的眼力。说到底他的目的很清楚,这一口他即便吃不下,但绝对能像晁筠一样给与我等重创。这一战他若成,冥花流七煞长老之名将再度扬名武林,若不成,也能再度提高其在武林的威名。”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31) 最新网址: 幕僚司令主说道:“这一仗就来个争锋相对,咱们在东城,他在西城,擒贼先擒王看似咱们出了先机,实则可能是个口袋。”张少英微微一笑,点头应道:“不过今日换一种打法。首先他幕僚中有内奸,他的讯息有误。因为在这世上所有的卷宗中,明门经历重创只能解散。殊不知纵横派早在多年前便对黑榜下了手,大量愿意从良的杀手经过大幕司不断的努力,几乎大多数人都愿意重新选择人生,方有羽衣卫后续的人力补充。今日除了甲字营,咱们有乙字营,丙字营,丁字营,秀字营,双卫营,近卫营一共六营,余下的隐字营,尚有万人之巨,只是暂时还在经书识教,校训培养。”幕僚司签判感叹道:“我每日签的东西那麽多,都不知晓咱们还有个隐字营,纵横派倒真为你舍得花钱。”张少英微微一笑,应答:“这一战必在三天内结束,诸位发挥你们的能力罢!” 随着张少英一声令下,考验羽衣卫幕僚司效用的时候到了。一行人趴在地图上按照各自的想法汇聚讯息,开始制定攻击方法。算起来这一仗过万人,在密集的城区引起如此巨大的骚动,四方门绝不会置之不理,故而门主所说三天只是胡鸠的极限而非羽衣卫的极限。当他们接手张少英的卷宗时才发现胡鸠不光对羽衣卫的人力上有误判,连门主受伤不可长久应战讯息居然也当了真。且卷宗上胡鸠率部自数百里外汇聚终于围势至丽城大成的路线都标的一清二楚,他的一切调动包括军令都有概括行书统计,他的一切全都暴露在对手手中。只是看了其排军布阵,幕僚司谨慎的同时又要珍惜这些讯息,羽衣卫的第一仗便击败了率众逾万的冥花流七煞长老,这样的声名羽衣卫需要。这不光是为了张少英,也为向纵横派展示他们存在的能力。所谓知己知彼,且门主为羽衣卫准备了对方的布置图,这一切便需迎着局势缓缓破解。 两方人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对方虽人多势众但他们顾忌更多,羽衣卫胜算更大。随着讯息的传递,北城西北花街出现了第一波黑衣人,约莫百十人左右,正向东北方向疾步赶来。随着一波又一波的讯息传进来,整个丽城似乎瞬间热闹了起来。显然胡鸠采取的是乱中取胜的打法,这种打法最令人头疼,其主要考验对战局的把控并作出迅速的有力调整,属于综合性的打法。当如上司运筹帷幄,下属用命,情报传讯精准,方能绝对调整战场形势。 不到顷刻功夫整个丽城突然爆发,丽城顷刻间腥风血雨。胡鸠所排布的阵势非常针对,虽然偶遇双方布置失当,他显然知晓自己的布置图会泄露,这才是他真正的打法,随势而行。其六道攻势,四道针对羽衣卫,其中两道向丽秀山庄靠拢,他们的进攻目的很简单,纵火烧庄。由于准备充足,第五,第六道攻势距离很近,面对胡鸠的人海攻势,山庄的羽衣卫难以尽数挡下。这些人放弃防御拼尽一切向庄内投掷黑油,火把,丽秀山庄霎时火光冲天,共有六处着火。且墨油的大火浓烟滚滚只能用土填灭,幸而张少英早作了安排。只是有几处火势实在太大,山庄内只有不足千人,不能全部去救火,那会自乱阵脚。幕僚司的决定是火势大的不管,让灭火的人自己尽力扑灭。他们当前便要用庄内的人力应对胡鸠的两道攻势。虽然素未谋面,幕僚司便感受到了其指挥能力非凡,瞬间便将双方逼至极限。相对于胡鸠来说,宋境他并不如何熟悉,所要应对的变化太多,速战速决方是唯一。只不过幕僚司思考的是,竟然胡鸠知晓自己的布置图会泄露,他将隐藏些甚麽?又露出些甚麽?还能不露出破绽呢?也或者他的谋划根本不在这张图上,也或者他又做了紧急更改。 只不过这一交手,整个庄外的对手在羽衣卫眼里这些人武功虽高,根基稳健,却只能堪堪应付进攻且手脚有些生疏,显是太久没有动武。如此一来,庄外的羽衣卫压力便轻松不少。原本营指挥建议立即抽调人力作为奇兵穿插,幕僚司给否了。虽然门主在一旁自顾饮茶,但幕僚司几人仔细瞧过他的卷宗,他自身的隐秘队不会没有动作,在天罪之刃面前又有多少人能抵挡的住?只不过那是奇兵,是最后的手段,是幕僚司无力控制局面时的手段。幕僚司几人通过讯息发现,真正的人力便隐藏在第五道攻势中,估摸着两千余众,加上第六道辅助攻势,山庄内部是难以抵挡的。此时张少英方起身伸了伸懒腰,走上台面说道:“按照胡鸠的排兵布阵这一仗原本要打上最少三日,他突然改变战法虽能出其不意,但他没考虑到我才是他的最终目标。然而,我是可以移动的,这一仗他已输得彻底。诸位明白了吗?”幕僚司令主感叹道:“大幕司对你的评估是乱无章法,甚麽招式最直接有力你便会毫不犹豫去做,丝毫不顾及自己性命,今日算是见识了。”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此凸显的并非我张少英个人之力,而是纵横派的团结凝聚力,诸位只要保持这份初心,则将来可期。” 幕司令主叹道:“门主自以为控制了全局,若这一切皆是圈套呢?”张少英自信说道:“这种结果不会出现在我身上。天罪之刃,禁断血亲,滴血岩浆,辅之以无极太虚,太虚神章,这个天下最强的联合皆在我手中,天下!能耐我何?”张少英在众人心中的感觉虽然杀伐决断,性子却一直是不温不火,便没见过他如此张狂之刻,张少英转身下地的那一霎那所展现出的威严霸道竟令众人心神一紧。原本幕司令主有意劝和门主勿要涉险,这一刻他忍住了。张少英出来时,秀字营所有人都在大堂前守候,整整五百女眷。秀字营营指挥妖凤瞧得张少英出来便询问道:“门主将我等放这里看戏麽?” 妖凤,人入其名,性子中三分娇媚,四分狠辣,再配上三分的桀骜不驯,一直是个难以驯服的女子。其虽然容貌平平,但能力绝对是出众的,妖凤的声名加上手段,秀字营的这些女杀手在手段与威名的双重压迫下还是能够相安无事的。张少英看向在场的这些平日甚少汇集,却又同属一营的羽衣卫们。此刻的她们见到自己便列队整备,静静的站在妖凤身后。经历过明门的整编后,她们大多数人已经习惯这种公私分明,赏罚端正的建制,大家拥有平等的身份,不论出身,各凭能力,如今的张少英便是她们的靠山,虽然他年纪实在太小。张少英笑道:“诸位皆是羽衣卫的宝贝,少一个便少一个。何况诸位皆貌美如花,能力不凡,咱们羽衣卫的传统便是女眷越在后面,前面的兄弟便打的越起劲。”张少英的话引得羽衣卫们暗自憋笑,只不过列队时不可嬉笑,大家还是忍住了。大家欣慰的是她们在羽衣卫有了一个本该属于他们的词语,女眷,换做以前世俗从不会这麽称呼她们,只会称呼她们各种不堪入目的称呼。 妖凤是个很有心计的女子,聪明睿智一样不缺,张少英没有表态便是表态,妖凤恭敬的伸手示意众人给张少英让路。此刻的张少英在众女心里竟是那般神圣,同时她们自己也在惊奇自己的思想变换,不得不承认纵横派的识术加上三位老师的熏陶,她们就这麽被同化了。当妖凤下令散开时,有人感叹道:“唉!虽然他长的并不俊,换做以前的我,一定跟他睡上一觉。”她的话引来旁人的嬉笑,有人附和道:“今后你上面可有女主人,二主人,我觉得你曝尸荒野的机会比较大。”这一番附和又引得大家哄笑。那女子竟然没由来的一阵脸颊泛红,叹道:“这位罪友妹妹好生厉害!”话毕,那女子突然俯身立个叉手应道:“罪友秒赞,老朽收下了。”这一番对话引得大家再次哄堂大笑,当人的情感有了归处和依靠,她们都愿意用生死来维护这得之不易的一切。当年是她们自己做的选择,如今这个选择给她们的远比做杀手时来的多,也让她们有着活下去的期望。 张少英的出动引来的变化颇大,庄内的羽衣卫都阻在劝门主停步。不时御留香一行便汇聚在张少英身后。当丽秀山庄大门打开的那一霎那,一雪双秀立即侧身护卫,伴随着门前的人头汹涌,天罪之刃当先开道。此时申屠月也换上了刃宗为其量身铸造的寒霄剑,一柄九尺长的锋利巨剑。由于寒霄中融入了赤霄剑的材质,申屠月手握神刃早已跃跃欲试。当两柄巨刃挥动之刻,羽千泷的一线点透之境随后掩杀,三人组成这世间最完美的联合阵法。紧随其后是张少英,护卫在其身后的是一雪双秀。 巨刃开道总是伴随着血肉横飞,血雾飞溅的开始。可惜胡鸠在丽秀山庄门前布置的巨人巨刃只是达到了大巧不工,飞旋聚劲的地步,离随心至意,招式繁复甚远。一柄巨刃虽能发挥势道,但谁能将巨刃使得与平常招式一般?人力终究有限,只能从飞旋聚劲上保持攻势,如此便得深厚的内力做支撑。但纵横派摸索多年,御留香亦钻研多年,巨刃兵器的极限自古停留至此,他之所以能随行所意出招,完全不依赖飞旋聚劲,开的便是源源不绝的真气,深厚磅礴的内力,以及对招式的更化,从而适应巨刃的路子,尚能以此内外融合,从而达到随行所意。如此巨刃行招纳气是关键,你每一招需谋算于分寸毫厘之间,何时换气,何时接力,诸多变化极端复杂,甚至苛刻。便是如此,申屠月很想试试自己的能力,然而这一交手,这些巨刃巨人在他手下竟然走不过一招,此时的他看这些巨人的招式犹如三岁孩童。 n.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32) 此时的张少英持剑缓步前行,身后一雪双秀左右腾挪搅乱局势。上天总是这麽奇妙,黑榜早在创立之初便极力寻找刃宗后裔,一雪双秀名列黑榜便是因此,只不过他们是第三代血脉,年至三十之后他们似乎从不曾老去。这三人的联合阵法走的是最极端,最苛刻的路子。这嘈乱的战场于他们眼中一切早已无关,他们眼中唯有眼前保护的人以及出现的刀光剑影。只是第四道防线的羽衣卫由于人少,阵势开始露出缺陷,围攻张少英之众越来越多。若非无法阻拦天罪,寒霄的攻势,张少英此时已寸步难行。但御留香与申屠月杀得尽兴,渐渐与张少英拉开了三丈之远的距离。羽千泷已感到不安,喝声招呼二人。便是这一声招呼,张少英身畔的两具尸体轰然爆炸,瞬间的硫磺黑烟弥漫,众人只见张少英衣衫破烂,周身漆黑冒着浓烟。这一刻整个羽衣卫,以及回头的御留香一行皆惊愕无比。 刹那间,整个战场都为之一静,门主死了?张少英附近的两个羽衣卫骤然大吼一声,卸下衣衫去裹尸体。刹那间周围的羽衣卫纵声嘶吼,杀声再起,癫狂之态令人发指。他们的希望就这麽破灭了?这世间除了张少英他们谁也不认!屋脊上的断九泉暗暗皱眉,他当然知晓一切,只是演戏便要演的像点。断九泉疾步奔回大堂,将眼前所见说了,整个幕僚司的几十号人不由暗暗咂舌。经过简单的沉默,幕僚司掌令下令羽衣卫全线出动,速战速决,随后以钟声公示张少英被杀的讯息。 战场上,整个丽城的羽衣卫听到这个讯息时无不愕然,没有一人想相信这是真的,但内心的怒火却再也按捺不住,无论是谁,这样的玩笑于他们而言是在毁灭他们的希望。这一刹那间,羽衣卫全线反攻,有了前面的对战,即便是散战,羽衣卫也有虽时能组织起来的能力。这一刻羽衣卫的攻势骤然汹涌无比,战场形势一片大好。只不过这一切只是暂时的,羽衣卫也是人,只需顶住这波攻势待他们力竭便不是问题。只不过面对战场的变化,藏身在民宅中的胡鸠此时完全不看地图,身畔的弟子也不知师父究竟在想甚麽。白发苍苍的胡鸠此时正暗自打坐,其向身畔的凌霄问道:“当前你如何看?”凌霄躬身道:“我们下错了棋。”胡鸠缓缓摇头,问道:“不管如何变化,失败是必然,对吗?”凌霄一怔,不解道:“不知长老何意!”胡鸠微微一笑,应道:“人言七十而从心所欲,世间事诸般因果难逃我眼。大长老终是大长老,即便内心不愿,仍能以大局为重。”凌霄敏锐的感觉到长老的怀疑,他也觉得凭着长老的心思应该明白今日这一切的因果,难道? 疑惑间,胡鸠起身向众弟子说道:“该为师出手了!”说罢,一个翻身便纵出窗外,纵身翻上屋脊,而此时屋脊另一端,一人持剑锵然独立,正是张少英。当胡鸠翻身上屋脊的那一刻,屋外的弟子惊骇之下正要阻拦,胡鸠一伸手阻拦了下来,只是这些弟子如何也想不到他是如何出现的。这一切其实很简单,是胡鸠特意不让人上屋脊,因为张少英一定看得懂。姬灵霜曾说过,一个聪明的对手方是最好的知己,因为你的敌人往往更了解你。胡鸠缓缓坐了下来,叹道:“知命,知命。有时候人懂得道理太多也非好事,明明想贪,但那个道理告诉我这样做不对,便只能望梅止渴。这世间,人对权力的钻研要胜过长生不老的追求,我等看似权力甚大,但所管之处隔着泱泱大海,每日只能靠文书知晓这里的一切。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龙也不是万能的。”张少英仔细瞧了瞧胡鸠,这是个玩世不恭,知命从生的老头,其躬身长揖,应道:“前辈知命应天,高风亮节,晚辈佩服!”胡鸠哼哼笑道:“甚麽狗屁!这叫没的选择!你看看我这里挂的这一大串,个个都是我调教出来的。这平常还好,我这一走,个个人精,那鸡飞狗跳喔!想想便头疼。”张少英应道:“尽人事,知天命,前辈是个好人。”胡鸠不由哈哈笑道:“在辽东人家都骂我胡人屠,说我是白起,这样也叫好人?这是他们不懂,真到懂了便不可怕了,汉人的内蕴是无法征服的。”张少英正色道:“再强大的精神信念经过杀戮的筛洗,也会被征服,复兴的代价早在五胡乱华之时便有应验。”胡鸠缓缓摇手,说道:“其实反过来想一想,自古有多少人能够无端放下手中的利益呢?即便能放下的时候人都老了,有甚麽用呢?你看我,现在没用来了。” 张少英应道:“改革总是最残酷的,与朝廷相较我们有着得天独厚的时机。”胡鸠点头应道:“不得不否认,你们一直都做的很好。但你也要明白,失败的机会也是很大的。”张少英应道:“当你手中有了足够的本钱,你所能想到的唯有成功。”胡鸠点点头,赞许说道:“人啊!比不得!你才多大?我活了数十载才明白这个道理,你也很不错,人家用的也很顺手。”张少英道:“这只是开始,请前辈赐教!”胡鸠缓缓起身,说道:“我可好久没有动手了,也不知我这老骨头还挺不挺得住。”说罢,胡鸠竟然甩甩手,扭扭腰,忽然沉喝一声说道:“看招。”话毕,随着胡鸠这一道指法,十二道劲气组合成一个奇怪的形状袭向张少英。但见张少英身不动气自发,两相较劲。胡昭身势一抖,亦是六道自发劲气袭向张少英,刹那间两人你来我往,劲气飚啸。今日的胡鸠虽一副苍老之态,但身手矫健迅疾,内外相辅,连三分十二都使出来了,这等仙宗门的至高绝学其竟然信手拈来,足见其武功内蕴。几番交手两人立于屋脊,各自发劲气相较,胡鸠施展平生绝学,不断变换攻势和路数。在冥花流总坛虽能有人与他过招,但都是长老们相互切磋,大家各怀鬼胎皆有保留。张少英这样的后背竟能满足他的好奇心,亦能从身份上与之对应,这样的对手他岂能轻易将就? 随着两人功体相抗,自发劲气相较,两人之间劲气横秋,络绎不绝,屋脊上的瓦片经不住劲风的摧残纷纷扫落。只是顷刻间胡鸠额上便冒了冷汗,这个年轻人的功体深不可测,他一生阅人无数,竟然分不清其功体深浅,至少面对自己拼尽一生的修为于他,或拆或抗,或明或暗,乃至上三下七,诸般各种内劲变化他基本上辨别的出来,他之所成已胜过冥花流一干人等。原本胡鸠内心有轻视之心,但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其中所在,输在这样的人手中不冤。如此他更能放开手脚一证这些年来面对于武学上的困惑。 地面上,胡鸠弟子一行皆瞧得叹为观止,师父行劲如此磅礴宏大,他张少英竟能巍然不动,似乎游刃有余,不是说他身体受创严重,已不堪动武了吗?众弟子但见师傅负手在背,仅靠右手行招,内劲的上的较量,两人你来我往,竟然变成相互拆解。这一拆解不要紧,胡鸠的弟子皆非庸俗之辈,这些内劲上的变化他们都瞧得明白。越是如此众人无不注目凝视,不愿错过分毫端倪。当众人开始计数时师父已与张少英交手二百余招,这一刻的师父竟是那般威武神气。突然胡鸠周身不由渗漏出流光溢彩,在众弟子的惊奇声中,胡鸠终于突破了自己十三年来不曾进境的参合指,但见其凌空虚点,身形扭动,上身行云,下身流水,手势参合,三合为一,配上三分阴阳,三分十二之变化,阴阳战甲之防守。刹那间整个屋脊劲风呼啸,伴随着胡鸠的点点虚幻,一张巨大的点透之网,袭向张少英。 是的,这一刻胡鸠明白的是本源,一个人的真气再醇厚,内力再强劲,始终是通过真气运导,控制方圆。面对飞天乘龙斩这般大合霸道之招,点透之劲已是破解磅礴招数的最终选择,亦无需再寻找他法代替,亦无法代替。故而胡鸠引以为傲的参合指以点透之势袭来时,张少英有些摸不清路数。由于对招两人已是激烈对峙之势,其无法散功施展无极太虚,此刻唯有以阴阳战甲抵抗配合三道护体真气作为选择。这一刹那聚合胡鸠毕生心血的参合指,撞上张少英的三道护体真气,随着蓬蓬之声的激烈碰撞张少英方明白,这是禅宗的功法。禅宗的昊瀚之气举世无伦,如此深厚的昊光之气胡鸠必是高僧之弟子,难怪会有如此觉悟。只不过禅宗昊光之气许多高僧皆有成就,但要达到昊光自化者却寥寥无几,胡鸠只是入了个门,并不精通。张少英面对的非简单的参合指,这其中的各种内劲变化他虽能分辨,但他此时无法挪开身子闪避。胡鸠大悟之后的参合指指气任何一道都能突破张少英的第一层护体真气,然后是第二层折损一些,再是第三层抗击。禅宗功法本就带有化掉对方真气的威势,当张少英无法判断的时候他必败。一个习武将近六十载的老者,其有着冥宗这样的根基,其武功早已登峰造极。伴随着张少英真气的冲散,张少英挺身承接胡鸠的参合指。这一刻他亲身感受到了点透之劲的威力,磅礴的指气窜入皮肤虽未造成重伤,但周身肌肤渗血,三道护体真气尽数被破,面对于武学极端,他们又发现了纵横派内功上的威胁。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33) 即便如此张少英依然巍然不动,参合指劲气其承受数十道他竟然只是面色通红,内息平稳,似乎并未受伤。伴随着张少英的呈现,胡鸠已没了气力,他不明白为何如此,照理说他该灰飞烟灭。胡鸠颓然趴在屋脊上缓缓摇头,他望着张少英似乎要将他看个通透。张少英缓步走近胡鸠,地面的胡鸠弟子已然欺身上屋,以为张少英要对师傅不利。胡鸠气血耗损过巨,已无力阻止弟子们的纠缠,只见张少英随意挥动手中长剑,伴随剑气横秋,他那些苦心培养的弟子如切瓜剁菜般的死在张少英剑下。胡鸠明白,他的弟子武功并不低,只是输在了认知和悟性上。冥花流的门规,长老院的门规,他们习惯了在长老院的武学建制中来通过考核,长老们是满意的,因为他们经常打败玄黄道真,但,但是,这限制了他们的认知,这才是问题所在。但他还是不明白,为何竟然无事。当张少英斩杀十二人后,其沉声喝道:“不想你们师父遗憾而终,最好停手!”张少英一句话确实吓到了他们,这短短的一交手他们竟然毫无抵抗之力,连阴阳战甲都被穿透。当他们的师父倒下时,他们秉持已久的信念和失去心理依靠的崩溃,让他们选择了继续进攻,至死方休。 张少英无奈,只能强行突破,背起胡鸠向隐蔽处疾奔。只是胡鸠的弟子皆轻功绝佳,张少英左右腾挪竟然难以摆脱,其心中一思量便疾步东行。此时的丽城早已烟火四起,许多民房着火。随着张少英身亡的讯息传出,羽衣卫全线出动,这不要命的打法直接将这些刚从安逸之处调集来的冥花流长老院弟子打懵了。且此时的羽衣卫幕僚司才发现,他们完全高估了冥花流长老院弟子的组织能力,他们是太久没有打仗了。只是民房着火太多,有长老院弟子引起的,也有羽衣卫引起的,更要命的是,庄内的两处大火波及周边,火势颇大。幕僚司掌令心一横让秀字营全线出动,端水救火,救人。 此时的地方厢军也赶到战场中救火,他们不知道丽城究竟发生了甚麽,但当街杀人他们是亲眼所见,这些人的武功出奇的高,他们远非对手。百姓家失火若是烧死了人是要上报朝廷的,故而他们皆不敢怠慢,取来了所有用具救火。随着长老院子弟的全线崩溃,此时西城指挥之处,胡鸠留守的弟子为谁收拾局面产生了分歧。长老被张少英掳去,生死不明,按顺序,大师兄胡昭,二师兄胡适,三师兄胡杨皆被杀,轮也是四师兄,怎麽也轮不到六师兄,但四师兄护师心切,前去追了。七弟子颇有头脑,由于年纪最小,胡鸠对其甚是偏爱,六师兄为人有些小气,有些争宠,如此大的残局他收拾不了,这便是争执的由来。此时的凌萧在一旁颇为尴尬,竟想开口又不好开口,虽然他刚任命当上大长老之位,但他的威望还不足以令众人服气,他若强行插手,这节骨眼上两人很可能与他同室操戈,那时局面反而更不好控制。 两人争执同样急坏了长老院弟子传讯什长们,这是长老院建制的缺失。由于总幕司重组,完全避开了长老院,胡鸠便一直反对将独断之权还给幕司才造成长老一失,群龙无首的境地。这大战之刻,本就局势危及,没有战场调整,那时整个战局便会崩溃,想收手都难。什长所性心一横,向凌萧说道:“你是咱们长老院大长老,论名义你最正。这时候少些内讧吧!长老被俘,数千众的师兄弟们此刻正在崩溃,这可是长老院在南方的一半家底啊!”凌萧正欲说话,六师兄不忿道:“哼哼,大长老。你别忘了他是怎麽逃出生天的!我长老院的大长老竟然装死逃过一劫,简直是笑话,还论甚麽身份!” “你又是甚麽身份?”众人正欲争辩时,一道青影窜入院中,竟是被伏战死的大师兄胡昭。胡昭的出现惊呆了众人,长老院规矩森严,大弟子便是将来的长老,众师兄弟对其一直都颇为敬畏,胡昭这一出现,刚刚出现的膨胀立刻恢复了原形。胡昭向凌萧说道:“你猜的果然没错!他们早已知晓一切,只是不愿说明,他们都在让路。让外人来清除异己,里应外合,好狠的手段。”凌萧叹道:“我终于知晓我师父为何病逝前一直不肯服药了。”胡昭扫视了两个弟子一眼,冷声说道:“老六,你可以争权,但现在不是时候。自今日起你连这个六师兄的位置也坐不稳了。其他人皆奋勇而出,偏偏你一人刻意留守,养了个白眼狼。”六师弟正想争辩,岂不知站在身后的七师弟骤然递出一掌,仓促中凌萧亦点出一指,这般近距离突然发难六师兄无可闪避,来不及惨呼一声当即毙命。亲手杀了自己相知二十多年的六师兄,七师弟亦吓的浑身颤栗,久久说不出话来。胡昭拍了拍七师弟肩膀,向什长说道:“不能再打下去了,立刻全线撤离。”什长缓缓摇头道:“我看不明白!”胡昭道:“这一切必然是教主授意。据我所知,此时的仙宗也在经历着与我冥花流同样的事情。而这一切全因那最高之人的放纵,否则一个诺大的宗派岂能乱成这个样子。偏偏我们敬爱的师尊,冰仙都选择献身,长老院的失败是必然的。”什长有些生气了,他随了胡鸠十八年,授业恩师,亦师亦友,最得胡鸠信任。什长沉声道:“所以你便趁长老被俘,等着掌权?” 胡昭叹息一声,解释道:“我们上次遇伏之后我与凌萧大长老商量过,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黄天不负有心人,我们做到了。”传讯什长知晓长老院的一切讯息,权利之间甚麽场面没见过,胡昭的话他岂会不懂!什长已脸有怒色,喝道:“所以你们故意受伏,让仙剑当了冤大头,你俩金蝉脱壳?”胡昭沉声道“是利用,没错!但是你比我们更清楚这一切是为甚麽!你还需要甚麽样的解释?再耽搁下去,咱们的伤亡会更大,不能再等了。”胡昭平日虽严肃,但最后一句话已带有哀求。什长一考量,问道:“我们撤往何处?这麽多人汇聚起来要想再化整为零几乎不可能。”胡昭道:“短时间内他们不可能这麽快便拿下长老院,保守派这三字我胡昭接下了。你将我带来的单子发给各路长老院坛主,让他们依照单子行事。记住这单子瞧过便毁掉,一张都不得遗失。”说话间,凌萧将院子角落的水缸杂碎,取出皮箱中的一沓早已书写好的单子交给什长。什长正准备转身忽而转身向胡昭问道:“为何不是大长老而是你?”胡昭沉声道:“这是叛教之罪,大长老能担这个恶名吗?”什长点点头,疾步去了。 什长一走,凌萧与胡昭皆松了口气,却都陷入的了沉默。是的,为了不让人发现端倪,仙剑的死是他们造就的,凌萧在其酒水中放了散功药。此时的七师弟冷声问道:“你们真的害死了仙剑师兄?”胡昭陡然怒喝道:“是的!是的!是的!是我们害死的!为了甚麽?为了甚麽?还不是为了让长老院活下去,甚麽叫活下去你懂吗!”胡昭的怒喝吓到了七师弟,他向来聪颖,这一刻隐藏在心中的疑惑他也明白了。凌萧上前安抚道:“别害怕,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心不狠一点,咱们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又怎能知晓今日的一切呢?”胡昭走到水缸旁伸手洗了洗脸,深吸口气方走到凌萧身边说道:“光靠总坛那边是不行的,宋境便是咱们最好的筹码,上上下下十几万人,他们不可能不顾及。” 七师弟突然上前拉开胡昭,向凌萧冷声说道:“你是大长老最中意的弟子,他的选择是顺从的话那一定留了遗言。”凌萧敏锐的感觉到七师弟的杀气,冷声问道:“你想说甚麽?”七师弟叹道:“若没有只能说明咱们做弟子都不堪大器。”凌萧闭眼叹了口气,骤然眼中精光一闪,豁然间自发劲气配合外气,吸纳地面上的一切袭向胡昭。三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凌萧突然发难,胡昭亦难阻挡,千钧一发之际,但听得蓬得一声闷响,凌萧被震得虎口一麻,立即翻身后撤,并防止对方乘势反攻。刚刚是七师弟出手了,用的正是参合指点透之劲,逼得凌萧不得不闪避。此时的胡昭与七师弟缓缓身形靠拢,凌萧暗叹一声果然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事情败露他也无留下的必要,当前唯有看手段了。只是随着凌萧的离去,七师弟叹道:“不好!不该放他走。”胡昭应道:“杀了咱们新任的大长老?此时不妥。”七师弟叹道:“真是全乱套了,他若以大长老的身份召集长老院弟子,对咱们的阻碍将会大大增加。”胡昭问道:“你觉得咱们有胜算吗?”七师弟道:“咱们教主是甚麽人物?玩死咋俩不带蒙的。”胡昭道:“看你一直比较沉稳,你有法子?”七师弟道:“咱们在宋境人生地不熟,处处受制。当前最主要的是看咱们的决心。”胡昭道:“这边一个慕秋白对咱们的行踪一清二楚,不用冥网咱们连个讯息都送不回去。跟教主斗,咱们再有道理大家也不会去拆教主的台。”七师弟道:“我一直有个想法,只是苟活罢了。”胡昭正色道:“信念相左其心必异,魔教麽!咱们最好不要碰,惹上朝廷得不偿失。”七师弟无奈道:“那就乖乖回总坛倒换门庭就是了。”胡昭冷冷一笑,道:“这时候甚麽人都信不过,只要咱们活着便是保守派的象征,我便是这面旗帜。你按照我当前的谋划筹集一切,我去追他。”七师弟皱眉道:“你不是他对手!”胡昭正色道:“我已突破参合指第十层。”七师弟听罢,不由点头赞许,叹道:“第十层,可能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34) 丽秀山庄。 本的最新章节将会优先更新在app上,请访问下载继续无广告免费阅读。 正当羽衣卫沉浸在失去门主的悲愤中疯狂搏杀时,张少英背着一人奔到庄门前,羽衣卫们及眼所见,齐声骂道:“他娘的,怎麽又有一个?”众人皆是一般心思,刚刚门主走出不远便被火药炸死,尸体都烧焦了这会儿又冒出个张少英来,众人自是又惊又怒。张少英苦笑道:“看甚麽看,我把胡鸠抓来了。”张少英这一言语,众多羽衣卫无不纵声咒骂,张少英微微一笑便窜入院中。庄内值守瞧得真切均吓了一跳,连滚带爬的向幕僚司汇报去了。不多时,幕僚司掌令疾步出来,叹道:“原来日如此,门主你真是吓到大伙了。”张少英苦笑道:“不行奇兵,这仗会拖很久,别忘了我身上的东西。将他安顿好。”说罢,张少英将胡鸠放了下来,近卫营立刻喂其服食了化功散,抬入偏殿安置。这时张少英才发现不远处的田不孤夫妇,瞧得二人担忧的神情,张少英示意二人去大堂内。随后张少英去偏殿宽衣解带,验明正身方出得大堂来与众人见面。一出来幕僚司当众向众人说明了正身无误,这一刻他们也明白张少英究竟在做甚麽,他已经不需要替身了。 断九泉骂道:“娘的!差点哭了,蓬得一声到处是烧焦的味道。”张少英向众人躬身一行礼,说道:“论起排兵布阵咱们非胡鸠的对手,这是一定的。只不过不用非常之法,这一仗打太久于咱们绝对不利。”幕僚司掌令说道:“他支撑不了多久。”张少英叹道:“他最终选的是与冰仙一样的路。这种人最是令人钦佩,那怕心中万般不愿亦能为大局着想。好好入殓吧,冥花流会派人来接走。你们立刻统计战损,一会上报州衙,以平民之身请官家主持公道。并公示此次袭击之人乃淮南明教教主张奇微所为。”幕僚司掌令当下下令去办了。 瞧得下酆都暗自垂泪,张少英上前歉意道:“扰了二位兴致真是抱歉。”下酆都眼中乏泪,叹道:“当我听到你没了的那一刻我感觉天都塌了,整个庄内都乱了。大家第一次发现你的重要,你便是我们的天,我们的希望。”张少英摸了摸颈上的伤疤,笑道:“以前死不了,今后更死不了。三十丈内是我属下的世界,身前一寸便是我的世界,让二位好友担忧了,张少英赔罪了。”说罢,张少英向夫妇二人深深长揖。这时幕僚司寻了过来,羽衣卫这一战大胜无误,当前战场如何调控需其定夺。 此时慕秋白一行已获知了战场局面,羽衣卫此役大胜。这一切在陈坦秋眼里不过小孩子过家家,武林盟当年全盛时,武林盟的势力渗透至整个宋境以及周边诸国,陈坦秋运筹帷幄,指挥有度,方造就今日的成就,这种小打小闹算不得本事。只不过相对于慕秋白而言,其属下千万却很少指挥过数千众的军事指挥。这一役冥花流引以为傲的长老院弟子竟然惨败而归,今后长老院的声誉算是彻底垮了。此时楼下来两个头戴斗笠之人,院墙上的鹤亭飞雪,居独秀,聂尘秀已在等候。聂尘秀叹道:“我觉得该是一男一女,皆淡雅云妆,自是爱干净之人。”站在楼下的二人确实是一男一女,此刻二人亦不转身,女子柔声可道:“为何如此?”闻其声莺莺脆脆,煞是清翠。 聂尘秀道:“想探底子可没那麽容易。咱们好多弟兄没婆姨,你若不幸被咱们抓住,那可跑不了。”那男女听罢,忽然转过身来,下了罩衣和帷帽,露出里面的华服来,檐灯下依稀瞧得清楚,这二人一身淡雅气韵,一眼气度非凡。鹤亭飞雪翻身落地,应道:“你们若想知晓答案,我们也可代劳。”那女子道:“我们身上也有你们需要的答案。”鹤亭飞雪挺身持剑,应道;“各有所需,时机正好。二位留下名号。”那女子微微一笑,朗声应道:“云都救赎坐下,仙侣。”鹤亭飞雪三人一听,当即躬身行礼,说道:“二位乃仙界的神仙眷侣,为何染尘?”女子笑道:“大家抬爱,本是凡者之躯怎能妄自称仙?虽本身逍遥,不忘初心尔!” 随着云都的卷宗逐步放开,云都的内幕他们这些张少英的近卫军基本都知晓些。纵横派的建制与别派不同,近卫营要想达到护卫主人的目的,亲卫便需知晓他们敌人的一切。云都救赎聂宸玉的理卫军近卫营便藏龙卧虎,里面的人各个好学求贤,心性非凡,认知极高,几乎皆是有学有识的大才。仙侣二人也只是其中之一。仙侣男子叫杨晨,女子叫慕雪,是一对恩爱夫妻,在云都极负盛名,为云都烽火论贤台的台柱之一。烽火论贤台是云都内部的精神隗宝,台上谈论的大多是国家大义,民生所在,乃至历史人物,唐诗七律,这仙侣二人尤其擅长的便是时下乐谱中最引士子追捧的填词。也许这夫妇二人与天下几不可闻,但门主三令五申,对待这些文学大家,大家若不能尊敬教而学之,大家的洗心革面终难大成。 聂尘秀致歉道:“刚刚言语冒犯,望二位仙子勿要介意。”聂尘秀行礼诚恳,语气谦恭,只是话里行间昭示着此人的浪荡不羁。杨晨沉声道:“亵渎他人之妻乃羽衣卫的本意麽?”聂尘秀连连摇头道:“非也!此乃本人之本意,你家夫人如此貌美如花,妒忌也有错吗?”这等调侃下流之语,越是纠缠越是下流,杨晨微微一笑可道:“你们知晓我等要来?”聂尘秀道:“刚收的讯息,你们甚麽侯爷去欺负我们的女主人,诶不对,是纵横派大幕司副使柳燕,那麽这一切便简单了。武学的极致麽!咱们都有共同的癖好!至于其他的心思麽,便得商榷一二了。”聂尘秀虽说的平淡,但言语间将双方的关系表明的淋漓尽致。相对于异端势力,他们的威胁远远胜过朝廷,相对于异端势力武属的威胁远胜朝廷,这是不可调和的,除非朝廷妄自尊大擅自改变对待武属的态度。 杨晨笑道:“如此也就简单了。三位请。”杨晨这一展手,等于证实了众人心中的疑惑。整个丽城都在羽衣卫的掌控之下,他们自出现在十里之外便引起了斥候的注意。仙侣夫妇本意是来寻慕秋白试探他的武学功体,以便印证张少英一行不断创造的武学功体,虽未能如愿,但这三人的出现证明他们所思没错。一雪双秀诸等是当初明门筛选出的名号,鹤亭飞雪的卷宗两人皆瞧过,这三人的履历自是满手血腥。但这三人皆有的共同点是三人皆心境端稳,秉性至纯,他们自骨子里反对自己所为,内心却保持绝对的清醒,没有堕落在人伦与邪恶之中,仙侣夫妇身居险地,只能应战。 只见仙侣夫妇抽出腰间软剑,二人并肩而立,刹那间一股清圣之气落展四方,这是一雪双秀从未见过的功法。鹤亭飞雪突然说道:“是儒门清圣之境。”聂尘秀皱眉道:“不都是传说中的玩意儿麽?”鹤亭飞雪沉声道:“一试便知!”刹那间鹤亭飞雪当先旋动手中飞雪剑,一股无极之气骤然施展开来,双秀紧随其后,三人同气连枝。这两股气息一相遇便是磅礴无比的自发劲气相激,互相攻伐。张少英一行自以为独开一面,最终仍殊途同归,回到了道家武学上。仅仅今日,他又见识了禅宗的昊光之境。于是他便知晓,今日的一切或许没他想的那麽复杂,才有将近卫营散发于山庄周围防备,不巧的是一雪双秀遇到了。当张少英一行不断突破极限自然引起各方的重视,只是令御留香都没想到的是,最终仍是回归本源,最终也逃不出儒释道三教的范畴,亦是仙侣夫妇出现的原因。道家讲究内功无论是大同小异,还是各个流派,最终的修为归于无极之境,意为无边广大之意。而道家所有的功法确实广大磅礴,但在内势上仍旧脱离不了真气的运导,内势并不强盛。而儒门清圣之气归于受教,其内功本源便是一种压迫,江湖上能有如此修为的并不多。这番交手,一雪双秀随着鹤亭飞雪的慎重,以及三人所面临的局势,三人竟然开始有些不妙。儒门清圣之气讲究洁净无暇,仙侣夫妇完全符合。反观一雪双秀,他们练的是各自的武功,学的是更化后的道家心发,手中读得是儒门书籍,羽衣卫上下毕竟相聚时日尚短,缺少三交合流的自悟,这便是三人有些不堪承受的关键。这一交手对三人的打击颇大,甚麽三分阴阳,三分十二,阴阳宝典,这世间最厉害的武学他们皆会,但今日面对清圣之气竟然力不从心,三人惊骇至极。眼见难以抗拒,居独秀心神一凛,沉声说道:“咱们只是将所学的一切当成武功来修炼,他们修习武学只为强身健体,心念本就不同。人家能与清圣之气合为一体,咱们堪堪入了个无极之境,尚未人气合一,这便是区别。”鹤亭飞雪突然撒手,双秀猝不及防,刹那间清圣之气骤然将三人包裹其中,鹤亭飞雪趁机纳气聚于体内以为药引。双秀并非想到这一层,但见鹤亭飞雪周身开始流光溢彩,真气,劲风突起,显是武学大进之相。这一刻仙侣夫妇瞧在眼中双双感叹,纵横派实在会调教人。云都上下对东皇的崇拜之心极重,故而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云都武学的发扬,方有云都各军的近卫军有些自由,但仍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云都精英的人力。 n.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35) 无论儒门清圣之气还是禅宗昊光之气以及道家无极之气,其实不能算是武功,他只是一种气息,只不过有真气参与方能激发其本源。清圣之气袭身你越是反抗,清圣之气便会越强,不反抗便是最好的应对。儒家教学秉承劝服教化,而非武功上的压迫。然而激战之中,面对压迫谁会不反抗呢?故而很多儒门流派虽能理解清圣之气的意境,但始终无法领略其奥妙。掺杂了内力的清圣之气只会变成真气运导内力的功力,这完全掩盖了清圣之气的本来面目。清圣之气顾名思义便是纯洁无瑕,完美至极。一个人的真气越纯净,清圣之气所蕴含的威力越惊人。而要达到这种境界,真气便要达到无垢沉清之境。只因自古以来从未有人修炼至如此境界,这一切于儒门来说仿佛是个遥不可及的传说。今日三人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境界,此时的楼上,慕秋白一行皆开窗凝视,大家均明白究竟发生了甚麽。 心中有了认知,便会相信自己的判断。鹤亭飞雪停手气息再起,双秀受其感染,三人合气,一股无极之气再度披靡开来。刚刚是仙侣夫妇没有趁机下杀手,否则三人岂能喘过气来调整内息。这一番气息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交感,虽不相容,竟也相安无事,如此一番奇景连仙侣夫妇都惊叹不已。此三人的临时领悟,随意改变自身的功体,如此内功化境确实是难得的人才,难怪能名列前茅,今日一见,果是不虚。但在鹤亭飞雪心中,无极之气虽广袤,却并非无所用处,其自身带有吸纳性,经过短暂的交融,无极之气将清圣之气冲的七零八落,不过几眼的功夫遍即吸纳化去。仙侣夫妇瞧在眼中不由一惊,慕雪劝道:“速速卸掉,吸纳不得。”鹤亭飞雪刚刚经过清圣之气的浇灌功体大成,再吸纳只会更加受用。但瞧得慕雪之真切,鹤亭飞雪谨慎的撒了手,并将双秀向后拉去。这一撒手,两方刹那间气息消散,双秀不明所以,唯有鹤亭飞雪躬身问道:“请教二位仙子。”慕雪道:“刚刚我们施展的便是无垢沉清。你该知晓无极之气的特性,三教本源之气殊途同归,皆在吸纳化服之间。你们的无极之气只是入门而已,我夫妇二人功成已三月有余,无垢沉清之境会将你们的自身的真气化为清圣之气。以你等这般关键时刻,你们三教合流不成,反而会废掉一身的修为。”鹤亭飞雪一惊,应道:“再下已借此功成。”慕雪摇头道:“并非我等刻意为之,我们也不清楚你们究竟到了何种地步。小女子也不甚明白,刚刚阁下所成便是三教合流之形吗?”鹤亭飞雪摇头应道:“按说该是,但在下并无任何不适。”慕雪道:“如此,可否皆贵庄一用,以图共解内心之惑?”鹤亭飞雪应道:“我家门主已恭候多时,二位仙子请。”说罢,鹤亭飞雪向陈坦秋,慕秋白深深长揖,说道:“门主也请了诸位,还请诸位共同一见。”陈坦秋微微一笑,今日之景着实令人意外。 当下一行人,随着引见步入庄内。借助庄内的灯光,众人方瞧得清楚仙侣二人。咋一眼瞧去,二人无论是身形气韵,还是面貌皆乃绝配,妙俊美绝,无可挑剔,这样的神仙眷侣岂不教人羡慕?这时庄内的大火皆已扑灭,随着长老院弟子的退却羽衣卫并未趁胜追击,皆在收缩防线,再次监视丽城。此时的张少英正在偏室内查看羽衣卫受伤之人。由于长老院弟子皆不使兵刃,故而羽衣卫的受伤的多是内伤。这一役羽衣卫仅战死八人,伤者六十八人,这是一场骄人的战绩,也昭示着沉珂成疾的内患。这一战羽衣卫将威震武林,冥花流长老院弟子将跌得再也难以翻身。事实向所有人证明,私心下的武学建制只会束缚武学的发扬,长老院这些弟子身手一流,但建制束缚了他们的觉悟,方造就今日的失败。 当陈坦秋一行来时,张少英躬身向陈坦秋行了礼,陈坦秋今日没有过多言语,一行入中堂,内中已备好一切,张少英特意请了陈坦秋与仙侣坐上宾。一番坐定,仙侣夫妇方抬手请礼,张少英还礼说道:“云都大大小小的人物皆在在下心中,二位仙子的文豪在下朗阅已久。不过相对于仙子的才学,再下更倾慕二位的恩爱之情。今日得见,荣幸之至。”杨晨应道:“声名皆是浮云,在下对张公子竟敬佩又讨厌,偏偏又不得不面对,张公子见谅。”张少英微微一笑,叹道:“是啊!争斗之间多少属下命丧黄泉,若非身不由己咱们当是仇人。”杨晨道:“如此,咱们言归正传,各尽己身罢。”张少英点头问道:“无垢沉清之境的弊端是否便是人体本身?”杨晨应道:“正是。这世间绝无绝对纯洁之人,我等练就无垢沉清的代价便是受不得一点毒物袭身,乃至于平常治病服药,一旦侵入身躯,不仅功体将废,连性命亦难保。”张少英道:“人体本身便存在一些微妙的人体之毒,这便是灭魂法印不可抵抗的由来。”杨晨躬身行了礼,那俊俏的面庞有了自己第一个答案。慕雪说道:“阁下不光在局势上引领武林,于武学上更是稀奇。小女子疑惑。无极之气如何练就无极太虚之境!”张少英正色道:“这所有的一切必得抛除汉字本来之意方能参悟,二位仙子必然知晓。无极之气只是三气合一,所谓三教合流只是一种说法。天下武林出少林,道家一直认为他们的武学早于佛教传入,故而有别于佛门。儒家也从未与少林有甚麽瓜葛,因为他们做了官管的便是和尚,故而他们也认为儒门武学乃自身所创。佛家有言,众生平等,但他们从没想过,无论他们练甚麽武功,人皆是一样的,放眼天下,无论是西蛮还是北蛮,皆是人,皆有生老病死。故而这所有的一切便归于阴阳宝典,以人体为炉鼎,天下间的功法虽千秋百态,终殊途同归。阴阳宝典之后所能达到的并非更上一层楼,而是再度返璞归真,或许便以此往复。及至人体极限,除去自身体质,这便是武学之极限。” 张少英一句话概括了所有,给了众人一个谁都知晓,却从未细细串连的答案。慕雪问道:“如此,何谓太虚神章呢?”张少英道:“太虚神章不过是将真气与意念结合而产生的障眼法,中招之人犹如身临其境,面对未知的恐惧和惊慌罢了。”慕雪点头道:“道理确实简单,我夫妇二人愿求公子一展神奇。”张少英微微一笑,抬手间的流光溢彩,向众人昭示右掌,说道:“世间万物皆逃不过实质的碰撞,就像干柴能烧火烹食,但靠着意念肚子还是会饿。那些传言辟谷十载的道士传闻更像是一种蛊惑人心,自求名利的欺骗。于诸位眼中,有些人身份再高贵于在下眼中也不过性命一条,这便是诸位诚心以求的答案。”说话间,张少英手中的流光溢彩气息渐渐弥漫开来,慕雪问道:“这一切又作何解释呢?”张少英应道:“太虚之意,各人领悟不同。其以人成气,以气化形,以形化劲,则以气御神,而以神化精,以精成归,则又回归本源,或以此往复。此等奇妙我等皆首次触及,尚未有定论。弊派精通吕祖天遁剑法,意念之剑更甚,二位该去问牧云端。”慕雪问道:“那麽又何谓七魄神虚呢?”张少英苦笑叹道:“这便是诸位眼前所见,或者可以理解为一种微妙的变化,达到如此境地,气息之极限将达到惊人的四十九丈,真气不再仅限于内力。” 张少英一言众人皆暗自吸纳,虽然张少英并未详细说明,但为众人揭开了道家武学的一层云雾。众人沉思间,张少英让凝香取来木匣从中取出三册抄本,沉声说道:“这是一册九品神通的秘籍,今日诸位若不嫌弃,在下将不吝赠送,望诸位笑纳。”张少英这几句话再次震惊了众人,将大家的思绪拉回了这册抄本上,他这竟然打算将这等神通秘籍奉献?仙侣夫妇亦知这册秘籍代表着甚麽,这是纵横派集大成于一身的武学神功,练成其中任何一项都能独霸一方,何况是全册。夫妇二人一时震惊当场,不知如何回应。陈坦秋叹道;“好小子,你可吓到我了。”说罢,陈坦秋起身,为示尊重众人皆起了身,但听得陈坦秋说道:“所谓天下武学共参,纵横派的百战论道便为此而生。纵横派精心布置的这一切,无论是仙宗的三分阴阳,还是冥花流的奇花九经,是否也证明,这盘棋的操控者便是纵横派。”张少英立即应道:“晚辈,打死也不敢认。”陈坦秋轻蔑一笑,上前取过其中一册,略微一番即心神一紧,这绝对是正真的。 陈坦秋看了慕秋白一眼,笑道:“故作谦虚麽!人家愿意给,自己便拿了。”张少英苦笑道:“修炼此等神通除非禁断血亲与滴血岩浆血脉,否则必得走菩提果这条老路,方能练就,否则随意翻阅将后患无穷。”陈坦秋,叹道:“不管怎麽说,纵横派的这份心胸天下无二,老夫虽看不惯纵横派,但这册子于武林的意义非凡,老夫平生从不佩服人,但这一点老夫领教了。请!”说罢,陈坦秋抬手躬身一礼。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36) 陈坦秋这一躬身教众人如何不暗暗心惊,他于江湖便是嘿道至尊,声威近乎皇帝。纵横派与异端势力乃制度上的生死对头不可调和,九品神通如此秘籍他们竟然心甘情愿的交出,这倒符合纵横派的手段。虽然反过来一想,武道诸宗能有今日的格局,纵横派看似身在局外,却隐形的影响到了诸宗。乃至于云都的存在都跟纵横派有莫大的关系,只不过天池会的存在呢?今日于武林将是个意义非凡的日子,纵横派将人类武学发扬至极端,最终得到了返璞归真,循环往复的答案。这一切于人而言似乎是那般熟悉,人终究是人,所谓道法自然。一个人的武功再厉害,于千军万马之中虽能来去自如,但他无法杀尽千军万马,此等简单道理,谁人不知?这一切似乎也符合人的存在,万物由小至大,由大至小,而再生万物,生灵自有始终。 当陈坦秋,慕秋白,仙侣夫妇诸等抚摸着手中册子之时又暗暗感叹。武学之道源于循序渐进,这诸多武学集于一册,多少人会胡乱翻阅不按章法来?纵横派的武学发扬确实残酷至极,贪心之人一旦记住了那些功法便再也忘不掉,所造成的心魔将折煞一大堆人,以此遴选出真正适合修习这门神通的奇才,竟而参与纵横派的百战论道。百十年来纵横派便是通过这种方式隐然影响了整个武林的发扬,这天下间的门派都成了纵横派筛选棋子的棋盘。这一切的因果实际上并不复杂,但联想到一块儿众人方恍然大悟,原来一切也并不神秘,终究乃人物事。如此循环往复,纵横派将再次引领这个武林创造一个新的时代,纵横派便是整个天下武林的执刀人。 场间的默然让张少英明白他们也是人,也有领略不了的事情。随后张少英请了众人入座,其立于场间,说道:“今日所为,为得便是武学发扬光大,这一切无关乎恩怨对峙。只不过纵横派亦有新的想法,也许,云都,天池会皆可联手。”张少英这几句话将在场众人惊得连话都不好接。当前的形势纵横派明暗皆在,云都乃至天池会皆处处受制,逼得他们不断进行谋划解决自身困境。而攻击谋划便要清楚纵横派的武学建制,因为每一次交手他们的武功都在不断进步,于是才有张少英这一次的等待。他们目的很简单,异端势力要探寻纵横派的底,张少英倒好,直接一给到底,都不用他们一次次折损人手去试探。如此纵横派与异端势力之间便再无探寻的必要,那麽剩下的便是生死之战,而谈到生死,若有一人示弱便有联盟的可能。当下场中一行俱起身向张少英行礼,这份礼虽向张少英而行,但受礼的是整个纵横派。这一切说明,纵横派竟然敢拿出来便有克制九品神通的方法,张少英手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流光溢彩便是证明。纵横派的手中有太多这个天下的秘密,且每一个秘密都能令当权者发狂。 张少英随意提了与异端势力联盟,纵使陈坦秋亦知轻重,他一向是个放荡不羁,运筹帷幄之辈,但今日他凝重了。就这个他口中的小子,一句话便能改变这个武林的格局。倘若如其所说,武属与异端势力联盟,不顾生灵涂炭,肆意倾覆天下改朝换代,不可否认一旦联盟的他们绝对有这个能力。世族门阀的时代虽已过去,但纵横派这些宗派仍以另一种形式存在,而这个存在的核心便是钱,他们太有钱了。虽然异端势力的目的在于天机百年,但不代表他们不会退一步,提前实现这一切,待功成之后再行对付纵横派。两强相争,我不惧你手段,你不惧我手段,端看谁更胜一筹,受苦的仍是黎明百姓。陈坦秋自秉志以来便效仿以太祖皇帝,身有权谋亦心忧天下,他陈坦秋行的便是此路。 陈坦秋与慕秋白等出得庄来张少英特意送到门外,尤其对陈坦秋甚是尊敬。此时的四奇观已在门口等候,见的慕秋白均松了口气。张少英哈哈一笑,调侃道:“在下与幕副使乃知己之交,不会于朋友不利,几位放心。”路芊红叹道:“正是了解你,才不放心。”张少英微微一笑,立了叉手示意。旁观之人瞧得出,张少英与这四人颇为熟悉并非做作。纵横派实在钻透了人心,这些利益间的情意总能显得如此真切,模棱两可,竟照顾了人的情感,也照顾了利益,纵横派已经在为诸宗的下一代做打算。此时慕秋白与陈坦秋拆开张少英给的纸条瞧得纸条上的勿要远行四字不由暗暗心惊,亦感疑惑,显然他又有谋划了。 送走客人,张少英率众去了新人房前,为了不沾染死者的晦气,新房周边均点了大红的长明灯,秀字营留下几人在此驻守。此时的新人已无刚刚的欢喜,反而满心的落寂。张少英缓步走近,向新人躬身行礼致歉,叹道:“我尽力了。”田不孤侧身瞧了一眼下酆都,沉声说道:“虽双亲不再,但你已是我的妻子,这便足够了。”下酆都叹息一声应道:“那些过往终是谴责,我都开始有些烦躁。人还是没心没肺点好,那些书读多了便会很累!很累!”张少英叹道:“我又何尝不是在这种煎熬中度过。当你见识过契丹人与宋人的战争,当你见到一瞬间成千成千的人在你眼前死去,这些杀戮就习惯了,我只是有些疲惫,而这种日子还有会一直持续下去。” 张少英很少能有这等真情流露的时候,田不屈内心是感激的,虽然他话不多。这个年轻人承受的一切虽然没有他们残酷,但内心的煎熬并非谁都能初心不改,很多时候他们也不得不佩服纵横派的眼光和胆略。田不屈劝慰道:“你走到今日不易,你便是我们这一串人的天,要珍惜自己。”张少英微微苦笑道:“心静如水,绝情不羁便不会有这些烦恼。可现实证明,人一旦有了情感,烦恼便会随之而来。我想说的是,两位大半辈子皆在杀戮中度过,也许情感早已不在乎,但内心的期盼和遗憾是可以弥补的。匪鸡则鸣,苍蝇之声,知足常乐耳。二位竟然做出了选择,乐便是追求。源于此,这一切已离我远去,我时常在睡梦中惊醒,寂寞和空虚相伴,那种滋味最是煎熬。”田不屈与下酆都相视一眼,皆感尴尬,洞房之中两人甚至不敢牵手,时光匆匆,屠戮满门之景尽皆浮现,二人实在是伸不出手。对张少英的遭遇她们无法去开解,唯有沉默。张少英沉默片刻,转身将二人的手搭在一起,转身离去。 触手的那一刹那,二人身心皆颤,张少英转过身的那一刹那,田不屈欲缩回的手被下酆都紧紧握住。下酆都问道:“你后悔了?”田不屈道:“如若当年我没有进去,也许便不会有后来的你。”下酆都正色问道:“这是你现在的想法?”田不屈缓缓点头,下酆都道:“收起这份愧疚,我在族人眼里也不过是个用具,门当户对,相互利用而已。你该知晓的我的性子,否则我一个连鸡都不敢杀的女流岂会走上这条路。你别再磨磨唧唧,这已非当年,你若还如此懦弱,我就太失望了。百炼峰的金字招牌,我追了好些年都没赶上你。”田不屈微微苦笑,唤了声,娘子。下酆都骤然整个人都酥了,一时难以适应,田不屈当下起礼再度呼唤,下酆都颤抖着心绪,唤了一声夫君。生疏的呼唤,生疏的回应,二人垂泪相对,不再是情意绵绵,而是劫后重生,千帆过尽的弥补。张少英的这条路他们是主力,能否走到最后皆尚未可知,如此他们皆需一个依靠。 此时的张少英缓步步入大堂,羽衣卫近卫营,乙字营,丙字营,丁字营,秀字营,双卫营众指挥六人齐聚,加上远调的甲子营,这是当前羽衣卫全部的家底。隐字营的学子最多,但皆需要调教方能入制,故而隐字营不随侍则不在制。丽城之事乃羽衣卫现身江湖的第一战,这一战他们算得上是大胜,却也受损了数十号人马,毕竟这种大仗他们也没打过。羽衣卫的规矩便是死者火化前明门诸部皆要举行面礼,也许他们并不认识,但作为志同道合的同伴,虽人故事尽,他们也需去瞻望遗容,缅怀同道,他们的英魂永在。经历过明门的筛选和锻炼,他们终于有了自己真正的归宿。也有了自己的英烈堂,那里已供奉了五千余众的英烈牌位,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方有今日,这一切皆来之不易。此时得大堂内大家刚去瞻仰遗容,众人心中多有愧疚,他们身为指挥这是这是失职。纵横派的严谨让他们认识到这些苛刻的制度也并非难以适应。相反,一旦运用好了,其效用远胜武林诸宗。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37) 张少英并未高高在上,一行人皆除去鞋袜在地图上讨论此战得失,毫无疑问,胡鸠所调人力虽众,但皆按照命令行事,东正街与巷子街仅一排房舍相隔,东正街的八十余长老院弟子受到围攻,巷子街的竟然派人回去请令方参与援助。 这样的行事方法在这一战中大体如此。他们皆从南方各地调集而来,默契全无,手法生疏,甚至有些人还临阵退宿。 反观羽衣卫,经过数次大战的洗礼,羽衣卫建制纯熟,默契有加,军令所至皆上下一心,诸众皆能临机应变,用命行事。 故而这一仗羽衣卫能大胜靠的是绝对的实力,只不过对手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麽强大罢了。 这一战乙字营伤亡最大,而出现这个原因只是因为乙字营的学子们打得太尽兴,进而乱了有序阵型。 而羽衣卫对他们的惩罚最是折磨人,一群拿刀杀人的营生你让他将自己的错误抄写一千遍,那个中滋味羽衣卫众学子嬉笑的同时又深感震慑,那简直比自尽还难受。 随后张少英宣布了羽衣卫在丽城休整待令的命令,为可能发生的冲击做足准备。 此时的丽城十三里外的泾河口,胡昭刚梳理了溃退下来的长老院弟子,并选在泾河口安营歇息。 这数千众汇聚一处,要想再散开可非那麽容易,仅这些大量的伤者便令人头疼,且他们并无辎重配备,吃喝更是难题。 人生地不熟,唯能依靠各地的长老院分舵。这一切得益于胡昭早前与驭明宗的秘谈,事实证明他们之中果然有内奸,而这个人竟然是凌萧。 便是这个人促成了长老院与玄黄道真的联手,宋境的处境实在复杂。冬日将近,这些长老院弟子和衣而睡,靠着深厚的内功撑几个时辰不在话下。 此时胡昭最担心的还是朝廷,他们斗得越狠,展现的人力越多朝廷越高兴。 长老院弟子经这一战,他们引以为傲的长老院弟子殊荣被被羽衣卫无情的撕碎,面对羽衣卫他们竟然只能堪堪应付。 对方的一招一式狠辣霸道,一招不慎便是性命之忧。毫无疑问对方的团战能力要强过他们数倍,长老院的那些阵法在羽衣卫哪里遭到无情的嘲笑,这一战长老院弟子的军心都垮了。 胡昭一路不停整顿,做了战后筹算,这一战长老院弟子战死六百余人,伤者一百九十六人。 幸而胡鸠精通战阵,其所带的临时幕司掌握了一切,否则这些溃军岂能在不到一个时辰里安顿下来? 胡昭连夜四处查探,命令诸部保持警惕,忙完这一切天色都亮了,此时驭明宗方领着玄黄道真弟子前来。 驭明宗瞧得眼前的一切皱眉问道:“凌萧如何了?”胡昭摇头说道:“他早有准备,我没能追的上。”驭明宗道:“当前的这一切于我们极为不利,即便咱们将所有人聚集起来,面对朝武联盟咱们也毫无胜算。”胡昭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冥花流乃名门正派。我最尊敬师父为何求死?你该知晓其中的厉害。便是因为我等顽固不化,他老人家连一句知心的话都不愿与我们说。作为弟子这是我们的愚蠢,作为师父他也并未称职。”驭明宗点头说道:“也许你想的没错,长老院弟子有钱,有权,有的是本钱,只不过难在你不是大长老。他的存在便是咱们当前最大的威胁,他只要一份公文便能将你们打成叛徒,我也相信,他竟有谋划,便这麽做了。天下这麽多长老院分坛,你不可能一个一个去见,你的身份也不配。”胡昭叹道:“投降麽?那会是甚麽后果?长老院将再也抬不起头来。”驭明宗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改革的目的是为了甚麽?仅仅是清除异己吗?”胡昭脸色阴沉,叹道:“非要采取这麽极端的手段麽?咱们算甚麽?还是冥花流弟子吗?这当然是清除异己!想做纵横派的影子,便得牺牲这麽多人吗?即便极端,将咋们全都封册,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来咱们不是不可接受的,冥花流就是咱们的家。”驭明宗叹道:“一时情况一时意,换做数月之前的你绝不会作此想。咱们年轻一代皆是为了传承长老院与玄黄道真的衣钵,而这个衣钵总幕司却要砸了他。”胡昭道:“他们想通过这等方式改革,咱们又有何惧?竟然接了保守派这面旗子,我便义无反顾。”驭明宗道:“当前两个最大的问题,一是你如何带动这批人,二是尽快干掉凌萧。长老院与玄黄道真联手,即便是教主也不得不顾虑。”胡昭道:“教主非你我之能,咱们要做的便是不断将这里的情况送去总坛。临行前你师傅便给了三个锦囊,留了三条道,我的呈报可以畅通无阻的送到玄黄道真。”驭明宗皱眉道:“不给我?竟然给你?”胡昭莞尔道:“玄黄道真弟子个个桀骜不驯,出行之前你会想到会是这般窘境吗?”驭明宗叹道:“开甚麽玩笑?我还是挺不服你的,我家老头竟然如此看我?难受!”胡昭苦笑道:“他们比我们更老练,他们定是感觉到甚麽。”驭明宗道:“玄黄道真的宗师皆见过大风大浪之人,我唯一担心的也是他们。咱们长老院的大长老,继任的大长老,你师父皆选择顺从,玄黄道真一直受冥花流眷顾,我不知他们是否也会这麽想。冥花流五极战宗几乎沦为慕副使的傀儡,长老院与玄黄道真是总幕司最后的屏障。”胡昭道:“这要看你我之心有多狠,又有多少人愿意随我们起事。冥花流终究是冥花流,教主乃正统之身,她的权威胜过一切,咱们能做的便是聚集最后的力量拼死一搏。”驭明宗道:“于我们是拼死一搏,于冥花流都动摇不了它的根基,我们毫无胜算。”胡昭叹道:“你想过没有,慕副使此刻便离咱们不远,有人看见了四奇观。”驭明宗道:“当年这四个人凭空出现,至今不知他们底细,如今想来当与禁断血亲有关。”胡昭叹道:“当前咱们最缺的是情报,于武林咱们便是瞎子。”驭明宗道:“我很想知道你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甚麽?”胡昭看向驭明宗,面色凝重,说道:“于你我这样的位置,权利麽,并不是最吸引人的。若要说根本,那便是长老院的根本,为了长老院我们倾付一切,她们说毁便毁。我们真的这般无可救药,非要杀光重来?”驭明宗道:“所以这又回到了原点,在她们眼里我们便是如此。”胡昭道:“我做这一切只为讨个公道。这一群人要再散开是来不及的。今晚你携重金去拜访本州的签判和权知,一旦有朝廷方面的调兵讯息,只需向我们的人通报即可。”驭明宗道:“我只能隐身助你,在没有等到玄黄道真的态度之前,我不能随你绞在一起,虽然咱们已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一直未说话的七师弟胡俢默然说道:“你只是玄黄道真的一个小小队长,也是玄黄道真派出来的问路石,你的生死于玄黄道真并不重要。”驭明宗叹道:“这是个残忍的话题,你我都知。但身为冥花流的一份子,我们是否也该有舍身成仁的勇气。我们今日站在这里并非意趣相投,而是我们需要一个公道,而非无缘无故的成为弃子,以及内心的不甘,不是麽?”七师弟胡俢微微冷笑,胡昭应道:“不错!”驭明宗缓缓点头。 胡昭说道:“你那阴阳怪气的毛病我总是看不惯!如何?你能解当前的局面?”胡俢应道:“并不复杂,首先要钱,至少三百至五百万缗。而后立即就近购置棉衣等驻扎用具,趁着朝廷未出手之前大量囤积,这是稳定当前局势的第一步。他们也没有想到会是如此变故,我们至少还有一日的时间可去调动。”胡昭道:“这些事你去做。”胡俢道:“不信任我,却让我行鸡毛当令箭之事,大师兄,你便不惧我心中有鬼?”胡昭沉声道:“你尽可一试。”胡俢冷笑一声,叹道:“这便是我们的区别。人家的师兄弟情感甚笃,咱们自小便是争锋相对,各自争宠,作为师父其实他挺失败的。”胡昭冷声道:“你可知何谓白眼狼吗?”胡俢莞尔道:“于师傅我不孝敬吗?”胡昭冷声道:“收起你的虚伪!”胡俢微微冷笑,离开前胡俢故意路过驭明宗身畔,笑道:“可别说我坏话哟!”驭明宗待胡俢走后,正欲说话,胡昭伸手阻止道:“他的野心较你我更大,此时此刻没有谁比他更适合做帮手。”驭明宗微微一笑,叹道:“你清楚便可。”胡昭沉声说道:“当前局势不利,你最好留下后路。”驭明宗道:“我只是觉得你该另有谋算,如此时局寻找盟友是最稳妥的做法。”胡昭道:“这个武林早已遍布耳目,无需咱们去找。”驭明宗没有回应,胡昭并不像平日那般势利,反而心计端深。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大纲 江山如画(38) 远处,丽秀山庄。 张少英一行将胡鸠诸等的遗体都做了入殓,买了东城的另一处宅子安置,将一切安顿的妥当。羽衣卫歇息三日,其羽衣卫大战淮南魔教的讯息已然传遍周边。这一役必将震惊武林,白兰羽衣卫罪友军,这是一个很长的名哈,明眼人也瞧得出来这是纵横派的手段,纵横门,明门,羽衣卫,这一切只是换汤不换药的时间遗忘。而得到这些讯息的还远非如此,张少英放言有意与异端势力联手。无论真假这是一个危险的口号,此时离张少英最近的便是四方门东门招讨使唐玉。此次的张奇微大案便是其联手张少英酝酿的。四方门虽看似入了制,但满朝文武对此仍颇有微词,只是没有以前那麽坚决。这一切得益于郭晓死之前留下的军令,那几个主要大臣都不同程度的受到了刺杀,虽然只是吓唬式的。 ———— 今日的四方门有了建明卫的建制便有了手中最直接的利剑,他们可以借此从皇城探事司手中拿到更多的卷宗和讯息进而窥视整个武林。只不过四方门不能明目张胆的横行天下,这是满朝文武大臣的底线。一个国家不通过正统建制约束百姓,反而通过四方门这些非建制组织那还是一个正统王朝吗?那还是大宋的文明开源吗?如此方有了淮南明教覆灭,方有了淮南明教的复起。魔教相较于朝廷他们的一切都是疯狂的,说反便反,敢作敢当,有理有据,再大的动乱都敢做,如此四方门即便发生大规模的战事老百姓亦不稀奇,便能稳定民心,四方门的行动便不会受到限制。且纵横派的鼻子实在太灵,或者说他们一直盯着四方门。当四方门刚刚具备了能力张少英便放话出来。为了应对当前的局势,唐玉今后将会一直随在张少英周围方圆一百里的范围,以便随时应对各种突发事。当唐玉的拜帖送来,张少英正在水榭与一众人练功。御留香已很久不曾练功,他此时正在潜心配置药物恢复下酆都的月事。做杀手这一行,尤其是女杀手所承受的远比男子多,让杀手绝经便是其中之一。 此时的唐玉经历了沧桑,潇洒虽在却无往日神采。身畔的婢女只剩夏荷,她的存在让唐玉好不易恢复斗志。为了保存这仅存的硕果,他不顾一切娶了夏荷为妻。说到底夏荷对张少英并无好感,其她三女皆亡于纵横门之手。唐玉一直在劝解夏荷,这是不得已的敌对,仇恨并不能挽回甚麽,但唐玉的心境夏荷远远达不到,也无法释怀,虽然其也饱读诗书。唐玉本不愿带夏荷来,但又不愿其离开自己身畔,只得将夏荷带来,两人虽已成亲,但夏荷仍做着婢女的活,从小到大她都习惯了。而张少英也没有选择摆茶宴请,这等华而不实的场面有时候是一种累赘,久而久之便没甚麽味道,人还是活得率直一些方为本心。 当唐玉夫妇入内中来见,着眼所见不由震撼万分。但见张少英与鹤亭飞雪对坐水榭,贯以水榭中的流水做棋盘,张少英取水成珠,鹤亭飞雪取水成冰。此时的水榭三尺当空,二人以内力聚势,并以右臂落子,呈现出一幅水波上下荡漾的奇观,此时水榭四周已有不少羽衣卫在观望。唐玉放眼望去,整个棋势已成胶着之态,两人各以内力一控制纵线,一控制横线。端以人力而言,凡夫俗子岂能有如此神通!虽然这一切是为他而摆。唐玉本身便是弈棋高手,鹤亭飞雪落子犀利霸道,张少英落子利落端稳,总体来说张少英的棋艺稍差,这是弈棋经验不足所致。此时弈棋至中途,这盘棋将会下很久。毕竟有水的支持,人体损耗的水份不会枯竭难继。张少英自知棋艺不佳,当下让双秀来接自己腾出手来。两方稍稍见礼,张少英即向夏荷说道:“夫人当放下仇恨,你至亲死于我手,我的师兄姐妹同样亡于南门,四方门,恩怨由此而起。”夏荷是识得大局之人,沉声应道:“兰君所言甚是。”张少英哈得一笑又向唐玉问道:“清白兰君四字于阁下是否欠些火候?”唐玉微微一笑,应道:“清白兰君四字威震武林,四字真义岂得凡夫俗子所悟。”张少英笑道:“于天下人,此乃天大的笑话,阁下知否?”唐玉叹道:“你若大放厥词让在下白跑一趟那可就心血来潮了。”张少英应道:“劣者恶贯满盈,阁下仍能以礼相待,感激不尽。”唐玉微微一笑,忽然朗声喝道:“天子手诏,凡大宋子民等听诏!”唐玉这两句话说的堂堂正正,来的突然。刹那间整个附近的人皆凝目相待,瞩目所处尽在张少英。 如今白兰羽衣卫罪友军只是个私人社团,与纵横派更毫无瓜葛。皇帝的手诏竟然会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一切令罪友军是震惊还有一份殊荣。于这个世俗,皇权永远是至高无上,而现在的一切告诉他们,只要有实力,皇权也并非那般高大。朝武竟已联盟,武道诸宗都对朝廷行百姓之礼,张少英一行又该如何呢?此时的张少英脸色出奇的肃穆,整个附近渐感一片压迫,场间鸦雀无声。众人但见张少英衣袖真气鼓动,那是要爆发的前兆。豁然间,但见张少英提衣下拜,轰然跪倒在地,高呼大宋天子万岁,万岁,万万岁!张少英一字一句说的清楚,整个丽城都听得清楚。张少英一跪,罪友军诸营皆拜倒高呼万岁!这一刻唐玉内心不由热血,这片刻时光便是他想要的,无论付出甚麽样的代价。唐玉特意瞧了瞧水榭水面的棋局,即便拜倒在地,整个棋局仍以自发劲气维持,丝毫未动。唐玉也明白,绝对的势力造就绝对的胆魄,方能有侠义武犯禁的存在,自古便无法长久征服他们。即便如今的朝局,虽在利益之间,但朝廷不会正视武属存在的礼法性,也无法保持持之以恒的心态,这便是问题的结症所在,因为敌我双方不会做到毫无保留的信任。 天子手诏上只有一条,步氏三兄弟乃屠戮皇族的罪犯,罪无可赦,东门招讨使唐玉携天子手诏将其捉拿归案。上令一出,场间再度冷肃,面对天子手诏意味着甚麽,众人皆清楚。罪友军的诸位大多数都在朝廷有命案卷宗,面对天子手诏,他们的依靠张少英会作何选择呢?张少英若不接令便不可起身,然而当众人疑惑的那一刹那,张少英决然起身,扫视四周,这一刻整个罪友军无不内心欢腾。但听张少英朗声说道:“这些人虽皆是我的下属,但皆有结友之情,他犯过的事并非己愿,此为天子的过错,要惩罚的乃幕后主使之人。”唐玉刚刚满足的内心霎时犹如坠入深渊,他选择了争锋相对。唐玉亦朗声说道:“幕后之人朝廷一个不会放过,但他们本身的罪恶亦难饶,兰君欲公然维护吗?”张少英道:“我等出生入死,对峙异端势力,朝廷至今未出全力,方有明门之溃败。他们愿意相信我,劣者自当奋力维护以报。交出他们,人心不再,超越生死的界限,大宋天下能承受这样的浩劫吗?” 唐玉沉声说道:“破局并不意味着翻脸,至少不是现在。我可以立即离开,不做任何处置。”唐玉言语上已经服软,张少英并没放过,冷声说道:“羽衣卫门主的膝盖万金难求,你知晓要留下甚麽。于朝廷而言,你们并非独一无二。”唐玉心中不禁黯然,白龙便是明白这一点放弃了南门。他们上不得台面,又不得不面对履行台面上的一切,他们一直以来都位置尴尬。且于朝廷而言,他唐玉并非不可缺。朝廷赌的便是如此,无论唐玉生死,天子手诏,世俗之内,张少英必然要给一个答复。便在局势紧张之际,斥候司掌令匆匆来报,朗声说道:“步氏三兄弟已自尽!”张少英听罢,骤然爆喝一声,抬掌便攻向唐玉。此时的唐玉根基才恢复少许,根本无暇闪避,紧张之刻唐玉亲眼见到妻子夏荷倒在自己面前,她的武功还在。这一瞬间的变化张少英是可以停手的,但他没有撒手。那一点指气透过夏荷面门,穿脑而过,瞬间毙命当场。唐玉骤然气血上涌,不及呼唤,张少英大手已掐住唐玉脖子,其冷声说道:“没有人能左右我的一切,天子亦不能,他是皇帝做的不耐烦了吗?”张少英一字一句无不昭示着内心的愤怒,但他已杀了夏荷,哪一点残存的人性,以及对唐玉的惺惺相惜,乃至场间千百眼睛的期待,他不可有任何犹豫。干掉唐玉固然能出口气,但大家都明白,这一出手等同于朝武和谈破裂,四方门建明卫直接建制已成,今后不一定需要武属联盟。终究是世俗正统,武属与朝廷而言代价庞大且胜算并不大。面对张少英的出手,没有人敢上前阻拦,去干预他的决定。步云端三兄弟的存在一直是个谜,张少英胸前的巨大创口便是其三兄弟留下的,而他自始至终并未计较。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