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只想走剧情》 魔尊(魔尊没有求生欲。...) 凛冬时节,鹿灵山脉在冰雪覆盖之下,抬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绵延不绝的延伸至天际,似要和整个天幕融为一体。 山脚下零零落落有一些农户,天还没亮,便家家户户都洒扫干净,村民们也都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聚集在山下的空地上,准备迎接从鹿灵山上下来的仙人们。 每年大寒,仙人们都会下来作祭祀,帮他们设置御寒的法阵,还会分发些过冬的食物。 这里的冬季向来漫长,得仙人庇佑,才不至于太难熬,因此村民们对于鹿灵山上的仙人们,都是发自内心的尊敬感激。 他们虔诚的等待着……但直至日近黄昏,都不曾有仙人出现。 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花袄子,从早上等到现在,双颊冻的红扑扑的,她又冷又饿,实在没忍住,悄悄拽了拽身旁女人的衣袖,糯糯道:“阿娘,说不定今年仙人们不来了,我们回去吧,这里真的太冷了。”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女人眼底神色不安,摇头轻声呵斥:“不要胡说,仙人们一定会来的。” 虽然这番交谈压低了声音,并未传开,但同样的疑惑和不安,早已在村民之间蔓延开了。 他们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仙人们每年都会来,今年为何不来了?难道是不再庇佑他们了吗? 有人小心翼翼的抬头,望向山脉正中,那座高耸入云的万丈山峰。 又或者说?是仙人们出什么意外了? ……………… 群山环绕之间,灵韵峰如一柄直入云霄的雪色神剑,将整个鹿灵山脉一分为二。 因地处极高,半山之上常年冰雪不化,在这凡人到不了高度,银树冰花仙雾氤氲之间,似有琉璃屋檐若有若现。 灵仙界历史最为悠久的仙门云间阙,便坐落在这灵韵峰上,半山腰处的宽阔空地上,巍峨耸立着九根通天玉柱,映衬着如白玉般光洁如境的地面,威严而美丽。 只是此刻……本该出尘仙境般的地方,却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 洁白如玉的地面上满是斑驳的血迹,以及散落的残垣断剑,显是经历了一场极为惨烈的战斗,就连数十丈高的宗门石碑上,都有鲜血飞溅而上,凝固成斑斑点点的暗红…… 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魔修,将整座灵韵峰围了个水泄不通。 魔修们形貌千奇百怪,装扮各异,有的形如骷髅鬼气森森,有的黑袍加身双目泛红,有的衣着华丽容貌妩媚,有的袒胸露背浑身杀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无数吵闹嬉笑之声糅杂在一起,宛如一场光怪陆离的群魔盛宴。 但万千群魔和染血的仙门,都不是最令人瞩目的。 一座妖异阴森的黑色塔楼,矗立在群魔之间,塔楼足有九十九层高,呈黑色锥形,材质宛如金石,泛着凛冽的寒光,每一个伸出的檐角,都如狰狞恶鬼,张牙舞爪,似要择人而噬。 即便是最凶恶残忍的魔修,也下意识远离黑色塔楼,数十丈之内,没有一个魔修靠近,俱都小心避开,连声音都不敢发出,仿佛那里面,有什么很可怕的存在般…… 以至于黑塔所在之处,纤尘不染,竟成了此地唯一净土。 “咣当”一声。 方黎手指微微蜷曲,指尖残留着冰凉的触感,他好像半梦半醒间,不小心打翻了什么。 随即他怔了怔,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缓缓转头,入目所在是铺着厚厚灰色地毯的地面,嵌着翡翠的纯金雕花酒杯跌落在地,清澈酒液缓缓浸入地毯中…… 他的手随意的搭在软塌边上,软塌边有个精致的黑木矮几,如果他猜的没错,便是自己刚才将矮几上的酒杯打翻了。 但这一幕,实则过于匪夷所思,以至于方黎一时间,有些不确定…… 他抬起手,垂眸凝视。 这是一双苍白修长的手,消瘦的手指骨节凸起,指甲有些长,应该很久没修剪过了,指甲根部泛着青灰色,手很好看,但似乎病的不轻,最重要的是……这不是他的手。 方黎垂下眼睛。 等了大约十息的时间,脑中忽的响起一道声音。 【你醒了。】 方黎顿了顿,试探开口:“系统?” 【正准备自我介绍的系统:……】 方黎声音温和:“可以和我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系统:你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方黎摇摇头:“我只是试一试,你真的存在,我其实很意外。” 【系统:……】没感觉到。 方黎尝试伸展了下僵硬陌生的身体,缓缓撑着床榻坐了起来,视线落在这个冰冷的黑色房间中。 一个本该死的了人,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拥有了一个陌生的身体,如果不是身处某种幻觉……按照现在常见的说法,那他就是穿越了。 虽然他并不是个沉迷小说的网瘾少年,但他有个很喜欢看各种网络小说的妹妹,因此对一些常见设定也略知一二,据说主角常常都有系统之类的外挂,于是便随便蒙了一蒙,若是真的有个系统的话,倒是省了自己很多事情。 他向来是个随遇而安,且接受能力很强的人。 系统眼看宿主已经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沉默片刻,咽下了自己准备好的解释现状的话,开始老老实实回答问题。 【系统: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演化出来的世界,因为该世界的一个重要角色意外死亡,现在需要你来继续扮演这个角色,你必须按照剧情走完主线,一直到小说剧情结束,该世界可以自行运转为止。】 方黎点点头,原来是穿书,他说:“没兴趣。” 【系统声音没有温度:……你可以拒绝,但你已经死了,拒绝的话,将回归死亡。】 方黎轻笑:“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自-杀的吗?” 【系统:……】这我怎么知道?! 系统被噎的半晌没做声。 “这样吧。”方黎顿了顿,善解人意道:“你先告诉我,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我再考虑下,要不要接这个任务。” 系统还没想好怎么劝宿主,见宿主语气有松动,忙不迭将剧情灌输给宿主,盼望着宿主能改变主意! 方黎眨了眨眼的功夫,一部剧情就浮现在脑海,就好像自己看过一般。 片刻后,他露出沉默中隐含一丝复杂的表情。 这种天雷狗血杰克苏厕所文学,方黎还真是第一次看。 这个世界名为灵仙界,主角受名为谢怀。 身为这个世界的唯一主角,天命之子,谢怀是个当之无愧的万人迷,书中无论正派反派男男女女都爱他,但凡是个有名有姓有魅力的角色,不是喜欢谢怀就是在喜欢谢怀的路上。 魔尊厌睢身为本书最大的反派,自然也是逃不过,他强取豪夺将谢怀掳了回去,一开始虽然并非真心,但在几十万字的痴缠情爱之后,先走肾后走心,终于被谢怀的完美不屈所折服,深深爱上了他,对他千依百顺予取予求,恨不得将一颗心都掏出来。 奈何谢怀冷心冷情,谁也不爱,一心只有除魔卫道……在经历无数磨难后,亲手手刃魔尊,平复魔祸,终成灵仙界第一人。 任那些仰慕者如何前赴后继,但直到小说结束,谢怀都没接受过任何一个人。 唯一一个吃到肉的魔尊,还被他一剑穿心。 方黎怀疑谢怀是个直男,再看剧情,不由得叹了口气。 作者毫不吝啬的在谢怀身上堆砌各种美好的词汇,清冷、绝世、孤傲、坚毅……他一心向道匡扶正义,心志坚定,宁折不弯,身为当今灵仙界第一天骄,本该一生都璀璨如星,被众人所仰望爱慕…… 可偏生一个这样完美无瑕的存在,却被魔尊掳走百般折磨,生生要折了他一身傲骨,让他跌入尘埃泥泞。 这部小说虽然洋洋洒洒几十万字,但有用的剧情着实不太多,多数是魔尊和谢怀花样百出的床戏,将怎样强-迫折磨一个天之骄子写的香艳刺-激,栩栩如生,令人面红耳赤。 如果方黎看过足够多的小说,就会知道,在一篇没逻辑的r文里,这实在没什么好奇怪。 魔尊就是古代修仙版的霸道总裁,但谢怀却不是寻常的被迫的主角。 面对施加的痛苦,他不会哭不会哀求,面对他人的爱意,他不会笑不会接受。 他心中唯一坚守,便是除魔卫道。 他的道心坚不可摧。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动摇他丝毫。 最后是谢怀亲手杀死了魔尊,魔尊一死,浮丘山无主,在万仙盟的攻打下,很快便死伤惨重,剩下的魔修逃的逃,归顺的归顺,灵仙界重归于平静。 这结局倒是看的人还算舒心。 没有为了he而强行让谢怀委身魔尊。 也许作者是有某种,将美好的东西打碎给人看的特殊癖好,但有一点倒是从始至终坚持住了,那就是谢怀的人设从来没崩过,不会爱魔尊的谢怀,才是那个谢怀。 他就是个冷心冷情、心志坚定,从不耽于情爱的修道之人。 甚至在那样的折磨之下,不曾屈服丝毫,还能保持本心,方黎心中是有些敬佩的。 无论如何,这剧情看看也就罢了,让自己上,却是万万不可。 他如今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大反派,对谢怀万般折磨百般强-迫的魔尊,最后死无全尸不说,连骨灰都被扬了,这种角色,实在看不出有何吸引人之处。 方黎平静道:“我看完了,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系统早就猜到方黎可能不会答应,这回准备好的说辞终于派上用场。 【系统:只要你顺利完成任务,走完剧情,我可以帮助你在这个世界重新寻找一具躯体,你可以以一个自-由人的身份,在这个世界继续活下去。】 方黎抬眼笑了,一副爱活不活的样子,悠然道:“你误会了,我只是演不来而已。” 【系统:……】 【系统沉默许久,艰难妥协道:……也不是一定要完全一模一样重复剧情,只要大概偏离不多,能顺利进行到结局就够了,只要坚持到书中剧情结局,你就可以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也不需要多高的演技,这真的是个很划算的买卖……】 方黎好奇的道:“我看起来真的很想活吗?” 系统语结,他极少碰到这样难缠的宿主,一般来说,只要许诺一次重活的机会,宿主大多都是会同意的,更别说他还给出了这样的优待,可即便这样宿主也不为所动……毫无求生欲。 说真的,系统想换个宿主了。 但宿主不是他想换就能换的,毕竟有个刚好死亡,又灵魂和该角色足够契合的人,其实是非常难得的一件事。 【系统有些自暴自弃:可是如果你不做这个任务,后面的剧情就都不会发生……】 方黎微微一笑:“这样不好吗?” 这样的剧情,当小说看看也就罢了,若是活生生的人,还不如不发生更好。 【系统木然道:但现在还是剧情刚开始的时候,这个世界刚刚演化出来不久,根基不稳,若是后面的剧情不发生,一切混乱无序,无法-正常运转,这个世界很快就会崩溃的,一切都会重新归于虚无……】 方黎动作一顿,眼帘微垂,忽的开口:“不过,倒也不是完全不行。” 【系统:……?】 方黎淡淡开口:“但我不保证一定能完成任务。” 若是一开始方黎就这样说,系统铁定不答应,非得好好说道一番,但现在他绝处逢生,喜出望外,已经不敢再和方黎谈条件,唯恐他一个不高兴就撂挑子不干了。 【系统:好好好!】爱咋咋地,大不了大家一起毁灭! 咦,系统发现只要看开了生死,烦恼忽然都消失了,他这么快就被方黎感染了吗……只是有一点,系统不明白。 【系统: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呢?】 方黎拿起矮几上的纯金酒壶,轻抚过壶身,壶身上的雕刻栩栩如生,入手沉甸甸的,凉意沁入手心,他踩在厚厚柔软的地毯上,凝神听去,隐约还能听到外面喧哗吵闹的声音…… 挺真实的一个世界,就这样消失了,有点可惜。 “我只是忽然觉得,试试也可以,毕竟我不是吃亏的那一个……”方黎微微一笑。 【系统有些狐疑:真的吗?】 “不然呢?难不成……”方黎挑眉,拉长音调:“你真以为我是自-杀的,活的不耐烦了?” 【系统:……】 这不是你说的吗?! 系统看了看宿主那无谓淡然的模样……他还是宁可相信宿主是心血来潮,毕竟宿主也说了,他不保证会完成任务。 无论如何,宿主愿意尝试是个好的开端!系统有点感动。 方黎淡淡道:“不过有个条件,我要厌睢的记忆。” 系统顿时迟疑了。 【系统:你已经有了原著剧情,知晓过去未来,这可是上帝视角!还需要对方的记忆吗?】 “难道你认为我没有记忆,可以胜任这样一个角色吗?”方黎道:“如果是这样,那你实在是过于高估我了。” 【系统连忙道:如果你确定需要,我可以给你记忆。】他没有说的是……对于心智不坚的人,接受原主的记忆,很可能会对自己的记忆产生冲击,甚至可能产生认知障碍,但这只是有一定的可能性,也可能没有任何影响。 宿主好不容易才答应下来,系统不想有任何变故,心虚的隐瞒了这个风险提示。 方黎说:“我确定。” 【系统:好。】 随着系统的话音落下,方黎只觉得脑中一阵剧痛,随即眼前白茫茫一片,他的视线变得空洞……过了好一会儿,双瞳才重新有了焦距,一切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脑中却多了很多东西。 这些记忆,并不是一股脑灌输给他的,而是如同数据一般,存储在他的大脑之中……只要他心念一动,便会读取到他需要的记忆,就像是他自己的记忆一般。 还挺方便的,而且……比他预计的情况要好的多。 魔尊厌睢是个神秘又强大的人,他的过去无人知晓,五年前如魔星一般横空出世,搅的整个灵仙界腥风血雨……这样一个冷血心性的反派,他的记忆一定不普通,甚至是极具侵略性的…… 如若厌睢是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那对于他的记忆而言,自己的记忆则如同沧海一粟,甚至很可能被瞬间淹没,迷失自己,让自己成为一个拥有方黎记忆的魔尊。 这些方黎都知道,他认为系统也知道,却担心自己改变主意,故意隐瞒不言。 但这并不能改变方黎的决定,他既然做一件事,就不会毫无准备,任何事都是风险与机遇并存……虽然原著只专注于厌睢和谢怀的花式床-事,但哪怕通过只言片语,也知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高武世界,没有魔尊厌睢的记忆,他将在这里寸步难行,活着走出这扇门都难。 若凡事瞻前顾后,便什么都做不成……况且,要是连自己的心都不能坚守,不如现在就放弃任务算了。 幸运的是,厌睢的记忆并不算长,只有二十几年,和方黎的年纪差不多,而且这些记忆,并不是一股脑灌输进来,而是保存在脑海中,予取予用,只要他使用时稍加注意,不让自己沉沦于厌睢的过往之中,并不会对自己产生太多影响。 完全属于可控范围之内。 【系统试探的开口:宿主?】 方黎笑了笑:“你想说什么?” 系统仔细观察了一番宿主,发现和刚才并无任何变化,也没入魔的迹象,顿时就放下了心来,心中的愧疚也少了一些,看来这些记忆对宿主并无影响,是他多虑了。 【系统提醒道:你该准备出去见谢怀了。】 方黎结合记忆和剧情,微一沉吟,很快便了解了状况。 这一战云间阙拼死一战,却节节败退,为了避免更多死伤,被迫开启了护宗大阵,宗门子弟全部退守阵中…… 魔尊厌睢率群魔围困云间阙,并放话若是肯将玉仪君谢怀交出来,献给他作为娈宠,他不介意放云间阙一条生路。 而这些天那些魔修也没歇着,他们分批轮流攻打护宗大阵,按照剧情,谢怀将在云间阙被围困整整七七四十九日,即将坚持不住时出现。 今日,便是第四十九日。 其实倒不是云间阙弱,身为灵仙界五大仙门之首,传承万年不绝,云间阙的实力是很强的,但再强,也终究只是一个门派,到底抵不过数百魔门万千魔修。 独木难支……若仙门也能如此团结,共抗群魔,何至于沦落至此呢? 只可惜,不怕死的人还是少。 整整四十九日,连一个前来援助的宗门都没有,任由云间阙独自面临灭门之危。 人性凉薄,不过如此。 方黎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他从床-上站了起来,黑色暗纹锦袍拖曳在地。 系统看着方黎,今日便是方黎和主角受谢怀的第一次见面了。 就在这时,只见方黎伸手一招,落在地上的酒杯飞回手中,然后又重新悠闲坐了下来。 【系统:???】宿主不是去见谢怀的? “谢怀若是出来了,自有手下来报,哪有本尊亲自出去等的道理。”方黎神态慵懒,轻笑一声,意味深长的道:“而且,本尊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虽然扬言要收谢怀做娈宠,但谢怀来与不来,根本没有那么重要。 厌睢率群魔围困云间阙,目的并不是谢怀,而是为了羞-辱正道仙门,云间阙实力强大,历史悠久,在灵仙界颇有威望,拿来开刀再合适不过……若是云间阙被迫交出谢怀,那更是扇在众仙门脸上的一个耳光,此刻,这里的一切一定早已被关注着…… 想想那些假装不知当缩头乌龟的仙门脸上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厌睢在此一役掳走谢怀,只是顺水推舟罢了,原主都不在意,方黎自然更是不在意。 系统有些迷茫,最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走剧情吗?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怎么不知道? 正在此时,门口黑色符号金光闪烁。 方黎一挥手,门便开了。 一个男子在一个仆从的引领下恭敬的走了进来。 男子黑色长发束在脑后,阴柔俊美的面容上,一双暗红竖瞳神光妖异,他穿着一身深紫色的长袍,腰上缠着黑鳞长鞭,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开口发出沙哑的声音:“尊上,今日已经第七七四十九日,云间阙护宗大阵已经快要撑不住,可要发起总攻?” 这个人便是魔尊厌睢最信任的左臂右膀,右使乌衣寐,也是本文各种对谢怀折磨陷害的恶毒炮灰,谢怀的遭遇那么惨,少不了乌衣寐的推波助澜,此人是个阴险狡诈狠辣的魔头,也是厌睢身边最得力的狗腿子…… 一篇狗血虐文,要推进剧情,自然少不了乌衣寐这种角色,方黎表示理解。 只是想想他的结局,若是和其他角色一样爱上谢怀,而不是专注于做一个恶毒炮灰,也许不会死。 方黎淡淡收回视线,并未回答,而是垂眸斟了一杯酒,杯中酒液清澈晶莹,酒香弥漫……他并没有回复乌衣寐的话语,而是看向垂首站在角落里的仆从,微微一笑:“你也伺候本尊不少时间了,一直很得本尊信任,这杯酒便赏你吧。” 那黑衣仆从蓦地抬眸,双眸闪过诡异阴冷的光,然后七窍流血,直直倒在了地上,瞬间便没了气息! 乌衣寐一怔,随即很快便明白了过来,视线扫过那仆从的尸体,沉声道:“他竟敢给尊上下毒?!尊上为何不留活口,属下定能拷问出幕后主使!” 炼魂塔乃是魔尊法器,塔内皆是魔尊领域,若是尊上不想,这人是不可能有畏罪自-杀的机会的,便是抽魂夺魄,也总能拷问出幕后之人来,只是尊上却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人死在他眼前…… 难道…… 方黎轻轻放下酒杯,对乌衣寐笑:“无妨,本尊心中有数。” 他没有抽魂夺魄折磨人的爱好,也不太想杀-人脏了自己的手,这个人愿意自我了断再好不过,一个作恶多端背主求荣的魔修,死有余辜,方黎还不至于连这种人都要同情,让他死的痛快,已是高抬贵手。 否则若是交给乌衣寐处置,此人才会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死亡,也是一种奢侈啊…… 况且,严格来说,厌睢便是死在此人的手中,一命尝一命再是公平不过。 【系统却是惊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方黎:乌衣寐刚才说的话你没有听到?】 【系统:……】他刚才实在太惊讶了,没有想到就这样死了个人,一时惊慌,竟忘了此处还有人就问话,幸好宿主机敏,也知道在脑海中回复,否则岂不是要坏了大事…… 【系统:我听到了,只是意外……】 【方黎:我更意外,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厌睢是怎么死的吗?】 【系统:……】 【方黎缓缓道:活着,才能走剧情。】 方黎手指轻轻敲击在桌面上,幕后主使是谁,看过全文的他,基本上已心中有数,没有留活口的必要,或者说,他也不能留下这个活口。 这一切都是个意外。 这离魂之毒虽是天下奇毒,但本不至于要了厌睢的命,只是恰逢厌睢修炼之际被心魔钻了空子,才走火入魔死在离魂毒下,可以说厌睢的死亡,是概率极低的机缘巧合,而这一幕,原著中也根本没写,到底是这件事本不该发生……还是发生了,但厌睢并没有死,轻描淡写的处理了呢? 一篇只专注于啪啪啪的无脑r文,演化为一个完整的世界后,原本的剧情,反而成了水面上的冰山一角。 信息量十分有限,方黎一时无法深究到底是何原因,但换位处之,也知此事不能深究,一是幕后之人是个重要角色,还得好好留着他走剧情用;二是这魔门想杀他的人数不胜数,各个都心怀算计,若是过于较真,岂不是没有手下可用。 但他又不可以无动于衷,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一笔揭过。 自己刚刚走火入魔过,死活一次,正是极为虚弱的时候,可不能半点露怯,否则对方定会趁机啖肉食骨,将他撕碎…… 所以略施小计逼此人自裁,进可攻退可守,暂时不必和幕后之人反目,又可以暗暗敲打对方一番,令对方有所忌惮,想想自己到底有没有暴露,会不会被秋后算账……至少短时间内不敢对自己发难。 乌衣寐默默侍立在一旁,魔门准则便是弱肉强食,群魔虽摄于魔尊威严不敢反抗,但若是给他们丝毫机会,都会想杀死魔尊上位…… 尊上当着自己的面这般,难道是为了杀鸡儆猴吗? 乌衣寐眼神一沉,单膝跪地,一字一顿道:“属下是绝对不会背叛尊上的。” 方黎回过神,见乌衣寐凝重又肃穆的样子,看过全文的他对此深信不疑,想到乌衣寐想多了,不由得扬起嘴角,感慨的轻轻一笑,“本尊相信。” 因为到最后那一刻,肯留在浮丘山陪他死的,也只有这个恶毒炮灰了。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美人(从今日起,你就是本尊的人...) 云间阙的护宗大阵,上一次开启,还要追溯到四千年前,为应对天灾流火,山河动荡。 护宗大阵的核心位于灵韵峰顶问仙殿,由修为达到分神期的长老们轮流主持,大阵每日所需灵石数百万,饶是云间阙传承悠久底蕴丰厚,到第七七四十九日,也即将陷入无以为继的地步。 近千名筑基期以上的弟子,默默盘膝坐在问仙殿外,神色肃穆,他们的修为不足以操纵大阵,但在最后时刻,却可以燃烧自身修为,代替灵石,继续为大阵提供灵力。 忽的,空中光幕闪烁了下,代表着又被攻击了。 魔修们轮流攻打大阵,会导致大阵消耗更多能量,如今大阵光芒越来越微弱,怕是……今日就要扛不住了。 谢怀从问仙殿中缓步而出,抬首望去,便看到天幕光芒渐弱,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那些守候在外的弟子,见到他出来了,俱都露出崇仰之色,恭敬的道:“谢师兄。” 谢怀乃是云间阙这一辈的大弟子,他们所有人的师兄,虽然年纪轻轻,却有着分神期的修为,因此才有资格进入问仙殿,协助长老们操纵大阵,而他们等人却只能守在外面…… 但,他们虽然没有谢怀的天赋修为,帮不上多少忙,却也不会贪生怕死,定会和魔修们死战至最后一刻,绝不堕了云间阙的名声。 谢怀望着面前一张张年轻的面容,俱都挂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神情,就连平日里,最是顽劣的几个小师弟小师妹,此刻也都正襟危坐,握紧了手中的剑,面临生死存亡之危,没有一个临阵逃脱之辈,也没有一个人……想过要把他交出去,以求苟活。 是的,就在云间阙被困的那一日,魔尊便派人前来传话,若是将他谢怀献给魔尊,便给云间阙一条生路。 这番猖狂之言,无疑是对整个云间阙的羞-辱,堂堂正道仙门,若是靠献出弟子而苟活,只会成为整个灵仙界的笑柄,从此再无立足之地,当时大家都很愤慨,一场血战难以避免。 如今七七四十九日过去了。 一日比一日更接近死亡,一日比一日更加绝望……却还是没有一个人妥协。 这便是云间阙的风骨,宁可覆灭在此,也不肯向魔道低头。 谢怀脚步沉重,一步步走下台阶。 即将越过这里的时候,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衣角,是小师弟陶鹿,少年对他眨眨眼,说:“师兄,你一定要活下去。” 这孩子平时最是顽劣,修炼也常常偷奸耍滑,平日没少被师父训斥,现在却乖乖坐在这里……谢怀缓缓道:“为什么?” 少年见没人注意到,露出一个熟悉的狡黠眼神,咧嘴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悄声说:“师兄,你是灵仙界最年轻的分神期,大家都说你是几千年来,唯一有希望成就合道真仙的天才,你和我们都不一样……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这样,就可以给我们报仇了啊。” 他说到这里,眼神发亮,差点手舞足蹈起来,仿佛自己在大杀四方似得:“到时候杀的那些魔修哭爹喊娘,看他们还敢不敢这般胡作非为!” 谢怀喉咙微哽。 陶鹿怕耽误他正事,说完赶紧松开手,不好意思的挠头:“平时都是师兄你挡在前面,这次也换我们保护你一次!” 谢怀缓缓伸出手,揉了揉少年脑袋,哑声道:“你还小,别想那么多。” 他转过头,没再停留,下了山顶。 ……………… 明隐上人乃是这一任云间阙的宗主,是全灵仙界仅有的几名炼虚期大能之一,在灵仙界德高望重,只是如今天年将近,却迟迟在炼虚期巅峰无法突破,因此常年闭关不出,若非遭遇此等危机……他也不会出关应对魔祸。 只可惜…… 白发老者盘膝而坐,面如金纸,神色虚弱,显是身受重伤。 他缓缓睁开眼,声音苍老:“怀儿,你来了。” 谢怀恭恭敬敬上前,行礼道:“师父。” 谢怀望着老者气息虚弱的模样,心中越发沉重,师父亲自出关迎战,却依然不是那魔头对手……且师父在炼虚期已停滞一百多年,本就突破希望渺茫,此次又伤了根骨,怕是无望更进一步了。 谢怀眸光沉沉,一字字道:“师父,那魔头可是合道期了?” 炼虚之上便是合道,达到合道期的修士,形神合一,几乎寿元无尽,可引天地之力,可以破碎虚空,因此也称之为合道真仙,而灵仙界……自从上一位合道真仙元初陨落后,已经数千年不曾有过合道真仙了。 若是那魔头真到了此等境界,恐怕今日不仅仅只是云间阙之危,也是整个灵仙界之危。 明隐上人摇摇头:“应当不是,若他真的已是合道期,护宗大阵也阻不了他……”但到底是何种境界,明隐上人也说不清。 谢怀神色肃然凝重,只要不是合道期,便有抵挡的希望……况且,就算真是合道期又如何?只要他活着一日,就定要斩杀这魔头,还灵仙界一个太平。 明隐上人轻轻叹息一声。 五年前,那魔头横空出世,以残酷暴虐的手段,一统魔道,令群魔俯首不敢不从……那时候的灵仙界,还没有意识到这是灾难的开始。 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没有人知道他的修为,只知道他很强,迄今为止未有一败,所有反抗他的人,都会被残忍的杀死。 魔尊厌睢一统魔道之后,很快便开始扩张,肆意杀伐掠夺资源,手下群魔鱼肉百姓……前些时日,云间阙的弟子下山游历,为了庇护当地的百姓,和一些魔修引发了冲突,不想引来了此次魔祸。 只因区区摩擦,不惜大动干戈,要灭门屠派……此魔头行事无半点常理可言,肆无忌惮至极,怕是起了杀鸡儆猴的心思。 而众仙门却还一盘散沙,根本无力抵抗。 云间阙苦战之后不得不退守宗内,开启护宗大阵,被困的那一日,明隐上人便给各大门派去了信,至今却只收到寥寥几个回复,就连那几个交好的门派,尽管说会来驰援,但整整七七四十九日过去了,却没有等来一个门派的援助。 明隐上人苦笑一声,也是,如今万魔聚集,又有哪个门派胆敢过来呢?怕是还没救到他们,自己便被群魔给灭了…… 哪怕是修仙之人,也到底是个人,是人便会计较得失取舍……只是虽情有可原,但到底还是有些失望,若众仙门不能联合起来——云间阙今日遭遇,就会是他们明日。 明隐上人定定看着眼前青年,眼神慈爱而不舍……如今山穷水尽,也该是到了做出决断的时候了。 谢怀是他最寄予厚望的弟子,天生道骨,悟性极高,不过二十便成就分神期,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他此生要止步于此了,但谢怀未来却不可限量,成就合道真仙也不无可能,只有谢怀活着,云间阙的传承才有希望延续…… 明隐上人缓缓开口:“破阵那一刻,为师会亲自迎战——” 谢怀眉心蹙起,道:“师父,您伤势未愈……” 明隐上人轻轻一笑,打断他的话:“为师自爆元神,必可以阻那魔头一阻,而你——可以趁机离开。” 谢怀脸色微变:“师父——” 明隐上人神色凝重,语重心长道:“你是云间阙最后的希望,为师不希望,云间阙传承断于今日,你明白吗?” 谢怀身侧的手握紧,下颌紧绷着,他如何不明白师父和同门们的想法,他们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想要牺牲自己给他谋一条生路,希望他能将云间阙的传承延续下去,有朝一日为他们报仇雪恨…… 只是,他却无法接受这种结局。 谢怀似终于下定决心,他忽的轻轻笑了声,眸光锐利如刀,道:“还不到这个地步,我们还有一条路的,难道您忘了吗?” 明隐上人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谢怀的意思,怒斥道:“胡闹,不可!” 谢怀神色平静的道:“魔尊说过,只要我一人,他可以放过云间阙。” 明隐上人横眉竖目:“魔头的话哪有半分信誉可言!他说那种话无非是想羞-辱我们罢了,你若是真的去了,只会是死路一条!” 谢怀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是……他缓缓开口:“但也有三成可能,他真的会退兵离开……一是众目睽睽之下,出尔反尔,恐怕有损他的威信。其次,他的目的只是杀鸡儆猴,让天下仙门知道,忤逆违抗他的下场,只要给他一个台阶,云间阙同他无仇无怨,倒也没有赶尽杀绝的必要。 如今魔门那边也是死伤惨重,很多人心中已生不满,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他既做了这个魔尊,哪怕再残暴无道,也得考虑一下手下人的想法,过犹不及,只要我们答应他的要求……顺势退兵的可能性很大。” 谢怀娓娓道来,冷静理智的推论了一番魔门退兵的可能性,仿佛在谈论的,根本不是将自己作为娈宠献出去这件事。 明隐上人眼神悲痛,这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有着天赋的根骨,绝佳的悟性,坚定的道心,和最冷静理智的心性……本该在求仙路上一往无前,却不得不面临这般抉择。 谢怀是他看着长大的,明隐上人不忍,道:“你可知道,若你去了魔头那里,你会是什么下场?” 魔尊残暴天下皆知,恐怕到时候,就连死都是奢望。 谢怀淡淡道:“云间阙的传承,不应系于我一人之身,师父师叔,师弟师妹们……你们才是云间阙的传承,才是云间阙的未来……若明明还有其他可能,却要你们牺牲性命,换我一人苟活,于我道心有碍,恐怕此生再难突破,要辜负师父期望了。” 谢怀这番话让明隐上人无言以对,修仙之人最为注重道心,谢怀心性高傲,他的道心不容有瑕……显然是已下定决心,绝不让同门为自己枉死。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云间阙弟子数千,也不应命绝于此。”谢怀一字字道:“况且我去了魔头身边,也有杀死他的机会,唯有这般,才是如今最好的选择。” 牺牲他一个人,便可保全整个宗门。 只要有一丝可能,他就不能不试。 明隐上人沉默许久,道:“若那魔头不肯信守约定呢……” 谢怀笑了,唇角扬起,眸光明锐:“那就有劳师父你们帮我挡一挡,我必定杀出一条血路,日后回来替你们报仇。” 明隐上人再说不出反对的话,双目含泪,神色悲戚又动容,这是他最得意最喜欢的弟子,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看着他长大,对他寄予厚望,但云间阙到底不是只有谢怀一人,还有很多很多人,他没有办法拒绝谢怀的提议…… 忍一时之屈辱,才有希望。 明隐上人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谢怀释然一笑,他撩起衣摆,对着明隐上人深深叩拜,抬头道:“弟子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这一去九死一生,明隐上人含泪道:“你说,为师都答应你。” 谢怀缓缓道:“若我去了魔门,望师父将我逐出师门,从此我之所作所为,一切荣辱,都和云间阙无关。” …………… 云间阙山门前,一群魔修正在攻击护宗大阵,为首的魔修身披黑甲,身材高大,肤如古铜,肌肉虬结,他双手执刀,身后数百名魔修结阵,将全部修为集中在一人之身,他一刀又一刀的劈下,大阵光芒不住的闪烁! 那魔修一边劈砍,一边发出讥笑,朗声道:“只要你们交出玉仪君,尊上一高兴,就会放你们一条生路,何必如此冥顽不灵呢!” 阵内有几名云间阙弟子坐守,神色不动,冷冷的看着外面的魔修。 魔修笑着笑着,语气越发暧-昧,带着一丝狎-昵之意,道:“你看看你们这些死人脸,真是不懂事,你们应该高兴啊!庆幸你们云间阙有这样个名满天下的第一美人,若是个随随便便的人,我们尊上还看不上呢,这可是你们的福气啊,真是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饶是那几名弟子,这几十日听了不知道多少挑衅的污言秽语,但每次听到这里,还是觉得怒不可遏。 谢怀师兄是他们所有人仰慕的对象,是云间阙……不,是灵仙界第一天骄,不光修行之上乃是年轻一辈翘楚,就连容貌也是无人可比,如此光风霁月般的存在,是云间阙所有人心中的骄傲……却被那魔修说成以色侍人之人,他们只恨不得上前拼了这条命! 今日是第七七四十九日了,大阵显然已坚持不了多久,几名义愤填膺的弟子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剑。 不会有人来了。 哪怕今日死在这里,也不过如此。 这缩头乌龟,他们也当够了! 他们一个个站起来,正要拼死一战,忽的听闻动静,回头一看,怔怔的道:“谢师兄,您怎么出来了?” ……………… 炼魂塔中,方黎笑着说:“本尊相信。” 然后伸手凌空一挥,将乌衣寐扶了起来。 乌衣寐视线掠过面前容颜苍白的男子,随即恭敬的垂下视线,压下心中那一瞬间,莫名浮现的异样情绪。 尊上向来冷戾少言,无人知晓他的想法,虽给了自己右使之位,却不见得多信任自己。 有时候乌衣寐甚至觉得,这个人不会信任任何人,他的世界独他一人,哪怕自己跟了他十年,陪他从尸山血海中走过……可这个人,也从来没有对他有过任何分别,不会向他展露半分真实的自己。 可是今日,尊上不但和自己解释了他的行为,甚至还对他笑了,说他相信他。 乌衣寐难得的,有些不知所措。 方黎淡淡吩咐:“将这里打扫一下吧。” 视线扫过满是鲜血的地毯,方黎想着,这地毯怕是不能要了。 正在此时,听闻外面传讯,说谢怀出来了。 方黎眉梢微挑,慢悠悠的站起来,笑着说:“和本尊出去看一看。” 乌衣寐立刻道:“是。” 心念一动,方黎和乌衣寐便都出现在塔外,他一出现,外面立刻安静了下来,静穆之中,黑压压的魔修如同潮水一般分开,让开了一条路。 这一幕是极为壮观的。 方黎缓步行走其中,黑色长袍拖曳在地……他心不在焉的想,自己刚刚接了个烂摊子,此刻正是虚弱的时候,若是哪个魔修突然暴起,杀死自己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他漫不经心的扫视两侧,两侧魔修俱都俯首躬身,接连避退…… 真是可惜了,看来是没有哪个魔修有这般胆量,委实错过了这个杀死他的好机会。 方黎勾了勾嘴角,终于越过群魔,来到了云间阙的山门前,他抬起头,一眼便望到了前方单手执剑的白衣男子,这才微微一怔,有少许失神。 修仙之人的外衣,多为法器,自带避尘功能,纤尘不染才是常态……可此刻男子却白衣染血,只有法器受损,又无暇更换修补,才会被血污玷染…… 本该是很狼狈的一幕,但在对方的身上,却像是洁白如雪的画面之上,被泼上了浓墨重彩,使得高高在上的神仙,多了丝惨烈却又勾人的美。 哪怕白衣染了血,身处群魔环伺,却依旧从容不迫,就连那些本来嚣张无比的魔修,此刻也都神色凛然,牢牢将他围绕在中间,不敢有半分大意。 仿佛,他才是那个危险的存在一般。 身处绝境,却依然令敌人害怕,唯有杀戮与鲜血,可以做到这一点。 方黎醒来之后,忙着吸收剧情,又处理手下叛徒,接见乌衣寐……没时间去多想谢怀的事,只打算随便走走剧情,先把人给弄回去再说…… 现在看来,这个人令所有人憧憬折服,让无数人倾心爱慕之人,确有他的不凡之处。 玉仪君,雪青剑。 一人一剑,遗世独立。 这一刻方黎想,厌睢会爱上他,倒也不冤。 毕竟以貌取人,乃是凡人通病,厌睢还是凡人,实在情有可原。 方黎本是以敷衍的心态应下系统,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做这任务,但若是和这般绝色相伴……同事如此赏心悦目,看来这工作并不会乏味,做做也不是不行。 “在下今日前来,只有一问,尊上此前说的话,可还算数?”谢怀语调不卑不亢,神色清冷寡淡,视线平静无波的看向方黎。 方黎回过神,颔首道:“自然。” 别说自己不会做滥杀无辜的事,就说厌睢本身,本也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云间阙这群剑修虽然迂腐,但还算正直,光明磊落表里如一,是一群把除魔卫道济世救人当理想的修呆子……不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两面派、伪君子,杀这种人实在无甚乐趣可言。 要了谢怀,就是打了正道仙门的脸,立威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谢怀不避不闪,直视方黎双眼……片刻后,忽的反手收剑,清声道:“好,我信尊上。” 说罢便要抬步上前。 他身后的云间阙弟子个个神色悲戚,纷纷劝道:“师兄三思啊!” 谢怀回首看向他们,淡淡一笑,道:“你们回去吧。” 虽然他语气并不严厉,但只一眼看过去,众弟子顿时不敢再说话,虽个个眼眶泛红,却到底咬牙没再上前…… 谢怀一句话震慑住众人,随即手腕翻转,将长剑背负身后,一步步向方黎走过来。 清冷男子姿态从容不迫,行走群魔之间,神态淡然如闲庭信步,好似不是去给人做娈-宠,而是去赴宴座上宾一般。 方黎眯起眼睛,谢怀能镇住他的同门,倒是让自己省了事,毕竟到了这个地步,没有必要多见血光,只是…… 眼看着谢怀就要来到他跟前,乌衣寐忽然上前一步,挡在了谢怀的跟前,红眸冷锐,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道:“交出灵剑。” 方黎赞许的看了乌衣寐一眼,难怪厌睢要把他留在身边。 他如今暂时无法动用修为,若让谢怀提剑靠近自己,他毫不怀疑谢怀会先试一试,看能不能一剑杀了他,但剥夺俘虏灵器这种小事,若也要他亲自开口吩咐,岂不是显得没有魔尊逼格?还会让人怀疑,他现在是不是出了问题,否则何须在意一个俘虏…… 这时候,手下贴心的重要就体现出来了。 谢怀视线掠过面前的红眸阴冷男人,想必这就是魔尊心腹手下乌衣寐了。 身为一名剑修,交出灵剑,等同于交出自己的命脉,任由他人宰割……但这些,都在谢怀预料之中,看来只能另寻机会了。 谢怀神色不动,将灵剑交给了乌衣寐,然后淡然收回视线,看向方黎,唇角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 真是好气度。 方黎有些感慨,换位处之,他恐怕做不到谢怀这般从容,毕竟落到他这样的‘魔头’手里,怕是想死都难呢。 有人不怕死,有人不怕事,但生不如死……却极少有人能坦然面对。 方黎由衷敬佩谢怀这样的人,为了他的信仰坚持,为了守护身后弱者,可以孤身入地狱,若不是这样的相遇,想必是可以做个朋友的吧…… 只是,现在他还得走一下剧情。 方黎抬步上前,两人差不多高,刚好平视对方。 他微微眯起眼睛,故意露出戏谑的神色,望入对方清冷黑瞳中,轻笑一声:“从今日起,你就是本尊的人了。”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娈宠(新来的美人儿性子很辣啊。...) 无数飞行灵器冲天而起,为首的是一艘黑色大船,所过之处,阴影笼罩下来,如黑幕铺天而下,令人不由心生战栗。 方黎站在船头处,因为有防护屏障,衣袂纹丝不动,不受寒风侵扰。 厌睢是因走火入魔才被离魂之毒所害,魂飞魄散,导致这具身体-内息混乱,若他轻举妄动,很有可能也会走火入魔……很快就要回浮丘山了,若不能尽快恢复修为,面对那些狼子野心的手下,恐怕很是被动。 不过,他本也没有答应系统一定完成任务……方黎漫不经心的想,不知走火入魔到底是什么滋味呢? 会不会像是小说中写的那般,沉沦极乐世界,被美好假象所迷惑,从而迷失自己……若能死在这般美梦中,倒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也许厌睢,就是不想从这样的美梦中醒来吧,只可惜他到底梦到了什么,自己却是无从知晓了。 乌衣寐垂眸恭敬侍立在一侧,眉心微微蹙起,尊上攻打云间阙的想法他猜得到一些,无非是要给正道仙门一个下马威,云间阙乃是灵仙界传承最悠久的仙门,更是五大仙门之首,地位尊崇,素来是正道表率,拿来杀鸡儆猴再是合适不过…… 至于玉仪君谢怀,如此年轻的分神期高手,前途无可限量,不是那些等死的老家伙们可比的,而且谢怀战力极强可越阶作战,一剑寒光斩杀了无数魔修,即便那些魔修个个悍不畏死,车轮战消耗谢怀的修为……最后还是靠尊上出手才伤了他。 谢怀的威胁实在太大了。 这样一个对手,假以时日定成心腹大患,切不可掉以轻心,斩草除根才是对的。 乌衣寐以为,尊上扬言要谢怀做娈-宠,既是为了打脸云间阙,也是为了提前灭杀对手,除掉这个威胁……谁曾想,竟似乎真的要将谢怀带回去…… 这是乌衣寐所不能理解的。 他向来不敢揣度尊上心意,但想着要将谢怀这种人,拘束在身边做娈-宠,简直如同与虎为伴,稍有不慎还不知鹿死谁手。 难不成……尊上见了谢怀本人,也被他容颜所惑,真起了那种心思? 乌衣寐左思右想,神色凝重,终于开口道:“尊上,属下以为,不该带谢怀回去。” 方黎回过神,望向身边人,轻笑:“哦?那你以为当如何?” 乌衣寐哑声缓缓道:“谢怀不会甘心做娈-宠的,他必定会伺机对尊上出手,且此人不可小觑,属下以为当斩草除根,以免夜长梦多。” 真是个尽职尽责的恶毒炮灰,这才刚要带着主角回去呢,就开始怂恿他杀-人灭口了。 方黎神色慵懒,睨着乌衣寐,凉凉道:“难道你以为他能威胁到本尊?” 乌衣寐脸色微变,唯恐尊上不悦,连忙道:“属下绝无这个意思,但是尊上既然对他无意,又何必还留着他呢?直接杀了他,不是更让那些正道心生畏惧吗?” 方黎道:“谁说本尊对他无意了?” 乌衣寐:“……” 方黎的手扶在栏杆上,唇角挂着浅笑,语气轻描淡写,却一锤定音不容置喙:“本尊说了,他现在是本尊的人,此话休要再提。” 他还得好好守着谢怀,等着他来杀自己呢。 乌衣寐眼看方黎心意已决,至少暂时是不会伤谢怀性命的,但让这样一个人留在尊上身边,他又实在不放心,沉默片刻,再次开口:“若尊上真要收下谢怀,不如废了他的修为,这样日后享用起来,也能乖顺听话一些。” 方黎终于回转头,定定看着乌衣寐。 说真的,他倒没有想到有这一出,原著他看过,厌睢确实废了谢怀修为,但原著没有说……这其中还有乌衣寐推波助澜。 方黎略一思索,淡淡道:“这般美人,若弄的血淋淋的,有损本尊兴致,就用锁魂钉吧。” 乌衣寐还欲再说,但一看方黎神色冷淡,显然已经心生不悦,于是说了声“是”,便躬身退了下去,大概是准备亲自行刑去,毕竟对付谢怀,可容不得丝毫大意。 他素来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属下。 方黎望着乌衣寐离开的背影,这才摇头轻叹,我知你只是忠心耿耿……但是你可知道,和主角做对是没好下场的。 【系统焦急的道:你为什么要让乌衣寐用锁魂钉?按照剧情,该是你亲手废了他的修为才是啊。】 【方黎:废他修为的目的是什么?】 【系统:让他没有修为。】咳,可以被为所欲为…… 【方黎:锁魂钉的作用是什么?】 【系统:让他暂时没有修为。】魔门常用这招对付俘虏,封印俘虏的修为灵力,让那些俘虏没有反抗之力,可以被为所欲为…… 【方黎:所以你现在还有什么疑问吗?】 【系统:……】可这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件事啊!修士一旦被废了修为,就再无翻身之地,算是彻底的废人了,锁魂钉却只能暂时封印修为,想要恢复修为,取出钉子就是了,一个是暂时的,一个是永久的,一个是可逆的,一个是不可逆的…… 不过,即便彻底废了修为,谢怀也能重修成功,这么一看,好像也真的没什么区别…… 【方黎:我这身体刚刚走火入魔过,自顾不暇,若亲自动手,说不定先死的是我。】 【系统:……】 【方黎:当然,我本人不太在意死不死,毕竟刚死了一次,你要是实在坚持,我去也不是不可以……】 【系统强颜欢笑:倒也不是。】算了,反正都是为所欲为!应该也差不多吧……? 方黎扬起唇角笑了笑,随即垂眸,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原著中,厌睢不但亲手废了谢怀修为,还手段极其残忍,场面十分血-腥,不但一掌震碎了谢怀丹田,还一寸寸的,捏断了他的每一根骨头,生生将这个天之骄子,折腾的只剩一口气,而且这般对待一个修士,比要他的命还残忍的多。 丹田被毁,寸骨尽断,就是神仙来了也再无逆天改命的可能,厌睢就是要彻彻底底的毁了他。 一般修士若是遭受这等折磨,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也就是谢怀……身为这个世界的天命主角,才能在这般绝境中逆势而起,甚至破而后立登临巅峰…… 换做其他人,这辈子只能是个废人了,再无缘仙途。 谢怀到底如何重修成功的,文中没有写,但方黎想,那定是一条布满荆棘之路。 当时方黎看原著的时候,只觉得这段剧情为虐而虐,但他现在却觉得,厌睢这样做也有他的道理。 乌衣寐建议杀死谢怀的原因,方黎心中清楚明白,这样的威胁自然是杀了最好,就算不杀,也要让他再无翻身之地,若是自大的以为可以不废谢怀,还能玩弄这样的人……那才是可笑的很。 厌睢能下这样的狠手,只能说明一点,这时候厌睢还不是个恋爱脑,确实是那个心狠手辣,一统魔道的冷血大魔头。 只是方黎却懒得去做这件事,他和谢怀无冤无仇,去折磨一个可敬的对手,属实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但若是什么都不做,回到浮丘山第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他是要死的,但却不是现在,只好暂时委屈谢怀一下。 锁魂钉只是用来封印修为,不伤根基,等谢怀冲破封印之时,也差不多到了自己的死期。 正正好。 过程虽然有些许不同,但结果殊途同归就行。 一日之后,方黎回到了浮丘山。 抬眼望去,巍峨锋利的山峰如一把孤零零的断剑,斜斜插-入陨星海的滔天黑浪之中。 这地方险峻无比,又没有什么资源,陨星海中妖兽凶残,易守难攻,渺无人烟,仙魔两道都不愿靠近。 厌睢一统魔道之后,将山门立在陨星海浮丘山,令群魔俯首,才渐渐有了个宗门的样子。 因为时间不长,浮丘山建设的还不算完善,沿途过来,还有不少低阶魔修在修筑工事,在山峰上打造宫殿、法阵等。 方黎从天上飞过去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个魔修,一个不慎跌落陨星海,瞬间便被妖鱼吞噬干净,眨眼就没了声息。 他摇摇头,降落在位于山顶的宫殿。 这宫殿的建造也很有魔道风格,通体用黑色巨石打造,暗沉沉的,森冷威严,刚一迈步进入,只觉一股压迫的气息袭来,一般人只站在这里,就不由的心生畏惧。 他循着记忆走在黑玉般的地面上,乌衣寐落后半步静静跟在身后,眼看方黎准备回寝殿休息,试探问道:“玉仪君……应该如何安置?请尊上示下。” 方黎漫不经心的道:“这点小事你安排吧。” 乌衣寐恭声应是。 方黎之所以这样吩咐,因为原著就是这样,厌睢虽然将谢怀带了回来,此时却并未将他放在心上,废了他的修为之后就弃之不管,任由乌衣寐安置。 乌衣寐一直谢怀看不顺眼,秉着恶毒炮灰的操守,为了羞-辱谢怀,将谢怀安置在他的后院,和其他娈-宠们住在一起……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距离下一次见谢怀,还有约莫三个月的时间。 至于谢怀现在情况如何……方黎半点也不好奇,他是来走剧情的,不是来破坏剧情的,没有什么圣母心,更不打算日行一善。 原著里面谢怀可比现在惨多了,经历了那样惨无人道的折磨,鬼门关走了一回,都顽强的活了下来,不但没有寻死觅活,还伺机取他的性命,很有忍辱负重的本事…… 更别说如今没有受什么伤,只是被暂时封了修为,至于区区羞-辱而已,想必他来此前就有心理准备…… 像谢怀这样的强者,与其操心他,还不如多操心一下自己。 方黎随口吩咐身边的侍从,表示自己要闭关一段时间,任何人不得打扰,然后便一挥手关上了寝殿大门。 他自醒过来后,身边不是群魔环伺,就是面对仙门正道……只能一直强撑着,根本没有机会细细检查自己身体。 此刻终于身旁无人,方黎坐下,内息艰涩流转一圈,随即喉头一甜,吐出了一口血来。 【系统大惊失色:宿主你怎么了?】 方黎抬手擦去唇边血迹,笑了一声:“你们系统的工作应该挺容易的吧?” 【系统:……?】 方黎意味深长的道:“毕竟什么都不用操心,只需要找个宿主,等着任务完成就行了。” 【系统:……】 方黎疲惫的闭上眼睛,内视丹田,这身体可真是一团糟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表面看不太出来,其实内里已经腐烂不堪,经脉濒临枯竭,这个样子……绝不仅仅是因为走火入魔,而是日积月累所致。 会走火入魔而亡,只不过是崩断了最后一根线。 厌睢时刻都在准备面临死亡,所以他死了,一点也不意外。 其实他只要再坚持几个月,就可以走完剧情去死了,却偏生早死了几个月时间,让自己被拽来了这个世界。 方黎缓缓吁出一口气,他从怀中摸出一枚黑色玉符,玉符被厌睢一直贴身存放。 身为一个一统魔道、万年难遇的大魔头,本文的终极大反派,厌睢自然不是一般人,他也是有奇遇的。 他的奇遇就是这枚黑色玉符。 厌睢虽然本身天资不凡,但他再厉害也只有二十多岁,真实修为其实是分神巅峰……哪怕已是绝顶天才,但与谢怀相比还是要略逊一筹。 以他的修为可以在灵仙界称霸一方,但若想要所向无敌一统魔道,又一招重伤炼虚后期、活了几百年的明隐上人,无疑是天方夜谈。 但偏生厌睢他做到了,做到了不可能的事情——靠的就是这枚玉符。 黑色玉符实乃逆天法宝,但有利也有弊。 这枚玉符可以吸取他自身精血,大幅增强他的攻击,令他无往不利,甚至可越阶而战,至今从无败绩,以至于根本无人知晓他的真实修为。 但后遗症也是很严重的,此乃涸泽而渔之法,因精血受损严重,这身体如今已是油尽灯枯,玉符之力顶多再动用个两三次,他就会死,就算从今日起一次都不再动用……也不过苟延残喘个一年半载。 本就是必死之人。 方黎慢悠悠的转过头,右侧有一面铜镜,镜中映着一个容颜苍白的男人,这是方黎第一次看清自己容貌。 镜中男人皮肤没有一丝血色,是一种极不正常的雪白,黑色长发披散在身后,双眸狭长阴翳,眉形凌厉入鬓,唇色是极淡的,薄薄的唇角挑起,显得恹恹又凉薄。 怎么看,都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你问为何这样还没人发现他有问题?那是因为厌睢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也曾有人挑衅过他,也曾有人看不起他,但这些人都死了,而且死的非常凄惨。 再说长的奇形怪状的魔修又不少,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可能是个顶尖高手,看起来年轻稚嫩的可能是个耄耋老人,看起来病恹恹的也不见得真有病……渐渐就无人在意他的容貌,力量和外表无关,他带给人的只有死亡和恐惧。 方黎扬起嘴角笑了笑,让这张病恹恹的冷戾面容,平添了一丝慵懒随意。 只有他知道,这身体真的病的很重,就要死了。 看原著的时候,方黎只觉得剧情缺乏逻辑,厌睢本不必死的,但他的疯狂招致了灭亡,最后死在了谢怀手中。 但方黎现在明白了,这就是厌睢亲手给自己选择的结局。 小说中荒诞离奇的一切,竟然都是早已注定的。 ……………… 方黎一闭关就是三个月。 他半点也不担心外面的事情,以往厌睢就不太管事,一般事务都交给乌衣寐打理,乌衣寐管事他放心的很。 之前方黎觉得厌睢是个无心事业的恋爱脑魔尊,放荡不羁随心所欲,唯独愿意在谢怀身上花些心思……但方黎现在理解了。 身死之后任他天翻地覆,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厌睢从没打算好好经营浮丘山,他就是个不怕死的一意孤行的疯子。 方黎这甩手掌柜,当的是心安理得。 宫殿中有魔门献上的奇珍异宝、灵丹妙药,修炼灵石更是取之不尽,方黎大大方方的用了,总算恢复了大约三成修为,如今大概是分神初期的修为。 在灵仙界分神期已是少见的高手,而炼虚期整个灵仙界都屈指可数,除了五大仙门的宗主,恐怕只有一些不出世的老妖怪,这些都是一般不会遇到的人……而且他身为魔尊还有众多手下,亲自出手的机会不多,即便真遇到棘手的人了,还有玉符可以动用。 而且现在也差不多到了该见谢怀的时候了。 这些天系统可没少提醒他,不要忘了日子,方黎耳朵都要起茧了。 按照剧情,厌睢将谢怀掠夺回来之后,一扔就是三个月,直到他一次偶然去后院散心,意外遇见了谢怀,才得知乌衣寐竟将谢怀安置在他的后院。 而谢怀遭受了这样的折磨,依然不屈冷淡,在谢怀绝世容颜衬托之下,满院娈-宠都失了颜色,厌睢一时起意,就让人将谢怀送到他那里。 这一夜,是厌睢和谢怀的第一次。 方黎百无聊赖的站了起来,推门而出。 守候在外的魔仆一见方黎出来了,立刻恭敬的跪伏在地,正要问尊上有何吩咐,就见方黎拖曳着黑色的衣摆,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循着记忆,方黎来到了宫殿的后方,厌睢的娈-宠们都住这里。 他刚一进门,就被两个眼尖的美人儿发现了,两人立刻笑着迎了过来,一左一右簇拥这方黎,娇媚笑声此起彼伏。 “尊上怎么有空来了。” “妖儿十分想念您,夜夜茶饭不思。” “尊上可有忘了音儿,您上次还夸赞奴,说奴的眼睛好看呢。” 方黎淡淡看向身侧,一个黑发灰眼的美人,名为水妖,是个以魅术见长的小妖;一个红唇黑眸的美人,名为奉音,最是擅长床-上功夫。 能守在院门口的,都是事业心比较强的宠儿,看似无意,实则不然,和职场上费尽心思讨好老板的员工差不多,都拼的是功夫和耐心。 三百六十行,行行不容易,以色侍人这门生也不好做。 方黎并不会看轻对方,他露出一个轻笑,任由两人拥着往里走。 随着他们的进入,大家发现尊上来了,美人们都迎了过来,但一看方黎身边的位置,已被水妖和奉音占据,想想尊上的冷酷手段,到底没敢上前拥挤。 不少人心中恨恨的想,尊上都好几个月没来了,他们才一时大意,没去门口守着,竟被这两个浪货占了便宜,尊上竟也容忍他们这般放肆,没将他们给挥开! 后院里处处亭台水榭,一步一景,华贵和雅致并存,美人们千姿百态,笑语盈盈,有点人间富贵乡的感觉,方黎仿佛回到人间,也不觉得这里吵闹,还觉得多了点儿人气,不由得心情不错。 方黎走了一会儿,见了一个凉亭,于是便歇了下来。 凉亭上有着金丝编织的软塌,方黎一坐下,水妖和奉音立刻紧紧依偎着他,在他身旁两侧坐下,唯恐被别人挤占了位置。 其他宠儿们看是半点缝隙也插不上,只得恨恨的压下不甘,也都笑着围绕在方黎身边。 方黎一眼看去,只觉姹紫嫣红,美的各有千秋,真是帝王之福。 唯独可惜了点,就都是男的。 而他不喜欢男的。 看尊上今日似乎心情不错,众人迟疑了会儿,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纷纷过来,有给方黎揉肩的,有给方黎捶腿的,还有给方黎斟酒的…… 方黎神态慵懒的微阖上双眼,颇有一副沉醉温柔乡的架势。 【系统急了:宿主,宿主,别忘了你是来见谢怀的!】他看宿主已经昏了头了,这都半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去见谢怀呢! 方黎眼皮都不曾抬,只在脑中回复系统。 【方黎:不急,再等等。】 系统怎么能不急,他就没见过这么懒散的宿主,真当自己是来临幸后宫了?额……好像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也不是不可以…… 系统陷入了纠结。 眨眼又过了半个小时,系统犹豫不决,不知是否该再提醒的时候,方黎忽然站了起来。 水妖和奉音离方黎最近,又依偎着他这么久,眼看方黎站了起来,还以为方黎要选人了,顿时激动的也跟着站了起来。 方黎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既然是后院享乐,意外偶遇谢怀,一来就直奔谢怀而去,才是不符合剧情,系统着实有些没耐心,区区一个时辰而已。 但想要见到谢怀,留在这是不行的。 还得自己主动一点儿…… 魔尊厌睢的后宫美人分两种:一种是魔门献上来的,自荐枕席的美人儿。 还有一种,是强取豪夺,掳掠来的美人儿。 而愿意守着这里伺候他的,自然都是愿意自荐枕席的,而被抢来的那些,自然不会靠近这里。 那些人在哪里,方黎十分清楚。 他一手搂着水妖的腰,看似漫不经心的沿着水流走,渐渐走到了后院竹林深处。 水妖和奉音都有些不解,避在这个角落的,都是那些不愿意伺候尊上,被抓来的正道仙门弟子,他们个个都避尊上如蛇蝎,每次尊上过来都躲的远远的,尊上也不太搭理他们,素来只当他们不存在……都怪那些不识趣的魔修们,但凡抓到个有点姿色的,就往尊上的后院里送,真当尊上这么饥不择食么? 如果方黎知道他们的想法,肯定要说一句不谋而合。 厌睢自然没有这么饥不择食,甚至很少来后院,唯一一个厌睢亲自动手抢的——只有谢怀。 至于其他的,不是手下献上的美人,就是手下抓来的俘虏。 厌睢虽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但也无所谓后院有几个人,一个两个十个百个死的活的都没区别,在他眼里如红颜枯骨,但手下们见他也不拒绝,导致献媚的人越来越多,后院的人也越来越多。 小溪尽头是一片竹林,葱翠隐绰之间,有人影憧憧,谢怀应当就在那边了。 水妖轻轻搂着方黎的胳膊,秀眉轻蹙,一点都不想尊上去那边,免得被那群家伙扫了兴,但他根本不敢阻拦,只能跟着方黎往前走。 几步之外,视野豁然开朗,只见竹林之间,或站或立几个人,衣着俱都素淡……和他身边的姹紫嫣红一比,俨然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美景。 方黎一时不好说,到底哪种更好看,但他可以肯定的是—— 谢怀无疑是最好看的。 能把这一群千娇百媚的美人都衬的没了颜色,大约也就只有谢怀了,有他所在之处,你的视线很难看向别处。 就在此时,谢怀也转头看向了他。 清冷男子黑发束在脑后,一袭素白衣衫,转头侧眸淡淡看过来,衣袖撩过石桌边沿,指尖轻捻着一枚石子。 哦?还有闲情雅致在对弈呢? 方黎微微挑眉。 虽然看过原著的他早就得知谢怀不是一般人,绝不会哭哭啼啼,更不会自暴自弃,这个人……无论处于何等境地,都只会沉着冷静应对,不会给任何人看他脆弱的一面。 这些都是方黎早就知道的,但此刻亲眼看到了,还是难免有些感慨,毕竟他可是修为被封——身处魔尊后院。 可能会遭遇些什么,想必心中有数吧? 方黎眼中露出些许戏谑之色,停下脚步,深深看着对方,轻笑:“见到本尊,怎不过来请安?” 谢怀还没有什么反应,他身旁几人却个个神色愤慨,仿佛恨极了的样子,但眼底深处又是掩不住的恐惧。 这些才是正常人,方黎想,面对几乎可以预见的折磨,从正道天骄沦为魔道娈-宠……害怕恐惧不甘才是人之常情。 但谢怀没有这些情绪…… 就在方黎思索的功夫。 水妖见状顿时生了心思,那些不识趣的木头他才不怕,根本对他无任何威胁,尊上也从未给过他们眼色,但这新来的却令他生出强烈的危机感。 他看着谢怀……这人即便只是静静-坐在那里,都令他自惭形愧,若是尊上看上对方了怎么办…… 水妖心中一横,忽的上前一步,伸手去拽谢怀,道:“大胆,面见尊上竟然坐着不动!” 这些正道子弟最是喜欢端着,明明也怕死却爱装模作样,虚伪的令人作呕,真要不怕死怎么不自-杀呢?那才算是保全了名节。 水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这个俊美如神的男子,哭着跪着哀求的样子了,让尊上看看,这人也没什么不同……即便万一他不肯跪拜,惹怒尊上杀了他岂不是更好。 谢怀神色不动,他只轻轻抬手,在水妖还未曾看清的时候,握-住了他纤细的手腕。 下一刻。 清脆的断骨声瞬间便被惨叫淹没,水妖痛的面容扭曲,捧着手跪坐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着对方,这人……这人竟然敢当着尊上的面行凶!他怎么敢! 方黎唇角微微一挑。 水妖动手的时候他没有阻止,就是想看看谢怀会如何应对,想也知道谢怀不会屈服,但这一言不发就断人手腕的狠劲儿……真是半点也不会怜香惜玉啊,可怜了这个没眼色的炮灰了。 【方黎笑:看来这新来的美人儿性子辣的很那。】 【系统:……】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侍寝(今夜,将他送入本尊的房中...) 方黎怜悯的视线落在水妖身上,炮灰最大的问题,就是不会分辨他的对手,到底是强者还是弱者。 谢怀作为分神巅峰的高阶修士,又有一身举世罕见的天生道体,就算身陷囹圄,暂时被封印了修为,也不是一个连筑基都没有,只能靠美貌度日的小妖可以冒犯的。 水妖捧着手腕跪坐在地上,疼的脸色发白,满脸不敢置信。 魔尊后院严禁自相残杀和闹事,所以大家即便有些龃龉,也至少表面上相安无事,但这人,竟敢当着尊上的面如此猖狂…… 水妖垂眸露出一丝阴狠之色,也好,正好借此机会除掉此人! 他从见到谢怀的第一面,就升起了强烈的危机感。 水妖转身膝行向方黎,双眸含泪,楚楚可怜,哽咽道:“尊上,他不但目无尊上,还敢当众伤人,请尊上为奴做主啊!” 谢怀不会怜香惜玉,方黎却是怜香惜玉的,他见不得美人受伤,神色温柔的道:“别哭了。” 水妖怔怔看着方黎的面容,不由得恍惚了片刻,尊上素来冷戾的面容,此刻竟有些许温柔怜惜,连声音都带着惑人之色……他的心脏砰砰的跳起来,尊上对他这般与众不同,难道,难道是…… 方黎安抚完美人,转头看向谢怀。 谢怀已经放下手中棋子,神色平静的看向他,那黑眸深邃无波,清冷淡然一如初见,仿佛半点也不在乎,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 方黎嘴角缓缓挑起,拉长音调:“至于他——” 水妖和四周众人全都屏住了呼吸,水妖激动的微微发抖,等着尊上下令处死此人! 其他人也都是这样认为的,之前也曾有人在尊上面前闹,尊上不问青红皂白、是非对错,两人一起扔进了陨星海喂鱼,从此以后大家都收敛许多,即便争风吃醋,也不敢太过火,至少绝不敢闹到尊上跟前。 尊上威严不容侵-犯,这人不但对尊上无礼,还敢当着尊上的面伤人,必定死无全尸,鞭魂炼魄也不为过! 方黎勾起唇角,语调缓慢的道:“今夜,将他送入本尊的房中。” 众人:“……???” 水妖一脸呆滞,诺诺道:“尊上,尊上您这是……” 方黎微微一笑,垂眸道:“他既然想要寻死,本尊偏不成全他,要他生不如死,这样你可还满意?” 水妖顿时一噎,强颜欢笑道:“……满,满意。”他要敢说不满意,死的就会是他了。 方黎以理服人,成功安抚了受害者,满意的挥挥衣袖,离开了。 ……………… 系统看方黎说完那句话离开,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按照原著里面的剧情,此刻谢怀被重伤,浑身筋骨寸断,虽然被吊着命,但也是半死不活,可没法捏断水妖的手腕,所以这段剧情,是原著中没有的。 因为宿主改变了剧情,导致此处出现了偏离,但好在宿主随机应变,还是顺利演了下来。 方黎漫步回到自己的寝殿,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谢怀身为灵仙界备受尊崇的玉仪君,除魔卫道惩强扶弱,一剑守护天下苍生,灵仙界处处流传着他的美名,人人都说他是光风霁月的君子,这样一个人,按理说是不屑于对弱者出手的。 可他折断水妖手腕的时候,可没半分怜悯慈悲,只有视若无物的冷淡,甚至方黎觉得……如果水妖胆敢再进一步,那么断的就不是手腕,而是脖子了。 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存在,和传说中光风霁月的君子,似乎不太搭界。 但方黎转念一想,就明白了缘由,倒不是谢怀人设出了问题……而是自己,还不够适应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分为仙魔两道,正邪自古不两立,仙道和魔道向来是不死不休,谢怀可以对凡人宽容以待,可以对弱者伸出援手,可以为苍生赴汤蹈火……但邪魔歪道却不在他庇佑的范围之内,不但不会容情,甚至还人人得而诛之。 “斩妖除魔”四个字,在这个世界不只是一句空话,而是血-淋淋的事实。 水妖在他眼里不是一个弱者,而是一个和自己这个大魔头,同流合污的邪魔歪道而已。 死于玉仪君雪青剑下的妖魔亡魂,不分强大弱小。 更何况,水妖本也算不上一只好妖…… 方黎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苍白如雪,看起来极干净,但却不知杀了多少人,不论是谁,不论有何理由……既然选择堕了魔道,就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对黎民百姓正道苍生而言,谢怀自然是慈悲心肠的善人,但对他们这些妖魔而言,谢怀可就是冷血无情的杀神。 毕竟杀了他们也算是做好事,为民除害。 除魔卫道…… 这就是除魔卫道,也是谢怀始终坚守的,道。 想到这里方黎心中有了底,就算自己放放水,随便做做任务,想必也不会影响到关键剧情,就凭厌睢之前的所作所为,就足够谢怀杀他一万次。 若是多愁善感优柔寡断,也就不是原著中那个铁石心肠的谢怀了。 何况自己如今还掳他做娈-宠,如此羞-辱加上师门血仇,说是不共戴天也不为过,不怕谢怀会动摇。 方黎慢悠悠踱步回去,远远看到乌衣寐侍立在门口,显然是在等他,看来是有事汇报的样子。 乌衣寐一如既往的恭敬模样,垂眸敛然,道:“右使都蒙奉命攻打临仙州其他仙门,因尊上神威,云间阙降服,临仙州其他仙门没怎么抵抗就纷纷投降,不日右使将率极天教分部回山。” 方黎点点头,都蒙是书中厌睢的主要情敌之一,看来这台戏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 乌衣寐说完了都蒙的事,又将这三个月比较重要的事汇报了一遍,三月来下属众魔门供奉灵石数二十八万,但因为浮丘山护山阵法修筑需要大量灵石资源,因此盈余不多。 还有最近伤亡魔修多少,杀死正道多少,俘虏正道多少等等。 方黎漫不经心的听着,他不甚在意,无所谓的道:“这些事你负责就好。” 尊上素来如此,对什么都不上心,乌衣寐暗叹,可偌大一个浮丘山,若不好好管理,隐患实在是太多了……这些尊上都不管,便只有他来管了。 乌衣寐汇报完这些事情,眼神微动,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属下听闻,尊上今日去了后院,还命玉仪君今夜侍寝?” 方黎抬起眼睛,“是。” 乌衣寐紧紧抿着唇,这种事他本不该问、不该管,但那个人可是谢怀……尊上真的要…… 方黎哪里不清楚乌衣寐的担忧,无非是怕自己色迷心窍,做了花下亡魂……俨然是个为昏君操碎了心的忠臣。 方黎想了想,终是轻轻叹了口气,望着乌衣寐缓缓道:“你无需担心,本尊留下谢怀自有我的道理。” 乌衣寐怔怔看向面前之人,只见他双眼清明淡然、神色坦荡,提起谢怀没有半点狎-昵,更无丝毫情-欲沉迷之意,蓦地想到,难道尊上这样做,并不是真的看上谢怀,而是有其他的打算? 乌衣寐迟疑开口:“尊上这是……” 方黎语调缓慢,高深莫测的道:“这你就不要问了,你只要知道,你是本尊最相信的人,本尊才不隐瞒你。” 最,最相信的人吗…… 乌衣寐不由神色动容。 这是尊上第二次对他说相信他,虽然上次在云间阙,尊上也说了相信他……但他心中一直有种不真实感,可是今日,这种感觉再是明确不过,尊上是真的信任他,甚至愿同他推心置腹。 乌衣寐闭了闭眼睛,他跟了这个人整整十年,只因在他最绝望的时候,这人对他伸出了手…… 但自己这样,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吗? 也不是的,大约只是因为那时的他无处可去,卑微的可以随意被踩死,是这个人给了他一个目标、一个希望,于是他就这样留在了他的身边,陪着他一步步从泥泞走来,如今十年过去……为这个人披荆斩棘已成了习惯。 但乌衣寐一直都很清楚一点,这个人没有感情,他不会给他不该有的东西,而自己也从未想过要其他,因为他也不需要。 他们其实是同一类人,从深渊地狱中爬出来,摒弃所有属于人的情感,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 可原来在他不知的时候,他得到的早已比他想象的要多,这个人也并不是全无感情,原来这就是被信任的感觉吗…… 而自己,似乎也不是真的不在乎。 乌衣寐握紧了手。 像他们这样的人,信任这个词,太过于奢侈,以至于更显珍贵。 方黎又道:“切记不可苛待谢怀,也不要招惹他,以免坏了本尊大事。” 乌衣寐沉声道:“是,属下明白了。” 尊上运筹帷幄,果然不是被谢怀美色所迷,这样他便放心了……只是不知到底是何谋划,乌衣寐百思不得其解,但尊上这般信任自己,自己要还是不知趣的追问,岂不是辜负了尊上的信任? 方黎见唬住了乌衣寐,微笑颔首,道:“你下去吧。” 目送乌衣寐离开,方黎摁了摁额头,从刚才起,系统就在脑海中聒噪不停,吵的脑壳疼。 【系统焦急不已:宿主,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让乌衣寐不要对付谢怀?这些话都是剧情里面没有的!】乌衣寐可是重要的恶毒炮灰啊,他要是不对付谢怀了,那后面的剧情怎么走啊? 【方黎悠悠道:剧情里没写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少这一件,难不成剧情没写的时候,我就什么都不做只睡觉吗?】 【系统焦急:重点是这个吗?】你这样还不如只睡觉啥也不做呢! 方黎却不再理会系统,闭上眼睛,脑中厌睢和乌衣寐的过往,一点点如浮影掠现在脑海。 这个当初厌睢从尸堆中扒拉出来的少年,没有是非对错的观念,既不算人也不算妖,是个无处容身的异类,只有厌睢愿意收留他……他凭着一股执着和韧劲,跟着厌睢踏过尸山血海,无论是为了什么,他从未做过对不住厌睢的事情,就连后面一再针对谢怀,也都是出于对厌睢一片忠心。 乌衣寐确实冷血狡诈杀-人无数,在正道看来死有余辜,可方黎却想,只是没有人能引导他……如果有人能拉他一把,不继续错下去,他也不是无可救药。 而厌睢却给不了他这些……在厌睢眼中,乌衣寐只是个趁手的手下,仅此而已。 书中乌衣寐就是个无关紧要的炮灰,即便无需他,自己也能将剧情走下去,只要他不去对付谢怀,也许……就不会落得那个结局。 方黎想要拉他一把,也许还不晚。 ……………… 系统发现自己说服不了宿主,也管不了宿主,唯恐宿主一个不高兴,晚上重要的剧情不走了,只好闭了嘴。 方黎也高兴落得清静,闲情雅致来了,拿起本书看起来,这殿中藏书还不少,但都没有翻阅的痕迹,可见厌睢平时并不怎么看书,方黎却看的津津有味,没想区区一个书中世界,竟然细节如此到位。 和真实世界又有什么区别呢? 要是消失了怪可惜的,方黎想。 时间过得很快,等到天色暗了下来,魔仆在殿外点燃了烛笼,屋内夜明珠散发柔和光晕,方黎知道自己该去见谢怀了。 今夜的剧情十分的重要,厌睢就是在今晚要了谢怀,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开始过上除了翻云覆雨、就是翻云覆雨的生活…… 侍寝的娈-宠一般都送往偏殿,方黎闲庭信步来到偏殿,就看到一间屋中亮着光。 想必就是谢怀所在了。 方黎定定神推门而入,屋内暖意融融,冲散了夜间寒凉,正对门的榻上,薄纱倾泄而下,纱帘后隐隐约约有个人影,方黎随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间冷意,一步步走到塌前。 他倒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坦坦荡荡掀开纱帘,垂眸看向躺在眼前的人。 对方也是醒着,瞬间四目相对。 谢怀一身干净素雅的白衣,他黑眸狭长深邃,青丝铺满了床,俊美如神似不可亵渎,即便这样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却仿佛任人宰割的并不是他,反而给人一种高不可攀之感。 看过原著的方黎并不意外,若非有着与众不同超脱凡人的心性,又如何能吸引到厌睢那样的人呢? 厌睢也不怕死,他还见过很多不怕死的人,有很多正道修士,一旦被擒,自-杀寻死的不在少数,自诩为保全名节,自傲于悍不畏死……但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何尝不也是种懦夫的行为。 死亡从来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是活着去面对一切。 而谢怀令厌睢所吸引,令方黎所钦佩的,就是他从来不会寻死。 活着,才有希望。 即便人世间可能比死亡更像地狱。 方黎微微垂下眼帘,衣摆撩动,转身在塌前矮几前坐下。 矮几上摆着一只精致镂空的古铜色香炉。 方黎一手轻轻握着香炉,不消片刻,香炉便滚烫如烙铁,埋在灰中的香碳燃了起来,方黎撩起衣袖,用一只白瓷勺子,将一旁瓷瓶中的香粉舀了一点出来,倒在云母片上,然后轻轻放入香炉中。 待香雾氤氲而起,方黎一手惬意支着额头,侧眸看向床-上的人。 看的大大方方,肆无忌惮。 欣赏美是人类的天性,方黎也不例外,在他的世界,即便最耀眼的明星,也远不如谢怀万一。 但谢怀的美并不阴柔,相反,有着极冰冷的凌厉,以及高高在上的距离感,让任何人知道,靠近他会受伤,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忍不住想要伸手去碰触,即便被会割的鲜血淋漓…… 他本该是九天之上的神,却生生被拽入人间,与厌睢一同坠入地狱…… 厌睢的占-有欲是疯狂的,他对谢怀做的每件事都不值得原谅,换做自己也一样会想要手刃对方,方黎有些失神的想…… 这样的美人,确实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也容易引人犯错……幸好,自己不喜欢男人,谢怀也不喜欢男人。 既然都是直男,如此相处倒也不算尴尬。 沁人的香雾弥漫在屋中,令人沉醉,氛围是够了,但系统却开始疑惑,宿主为什么还不行动? 【系统委婉的暗示:宿主您要开始了吗?我可以回避的,我们系统都是有职业素养的,绝不侵-犯的宿主的隐私。】 【方黎:倒也不必。】 【系统大惊失色:……】他第一见到这样豪放的宿主,竟然愿意被人看,难道这是某种x癖吗?可是自己到底要不要看啊,不行竟然有点好奇……不行不行,自己是个有操守有底线的系统,这种事不能看啊! 正在系统犹豫纠结挣扎的时候,方黎忽然起身站了起来,一步步来到了塌前,不知何时谢怀已经闭上了眼睛,美人入睡,倒少了丝冷厉和生人勿进感。 系统都准备要跑路了,却听方黎倏的开口了。 【方黎叹道:确实是人间绝色,无人可比,但你知道,这件事最困难的地方在哪里吗?】 【系统迟疑道:良……良心?】他有点不好意思,自己逼宿主做这种事,宿主不乐意也能理解,可是剧情必须走啊…… 【方黎:不是。】 【系统:……?】什么意思?宿主这是在说自己没有良心吗??? 【方黎:最大的困难是,让一个直男去强-迫另一个直男……我硬不起来。】 【系统:……】 方黎垂眸定定望着眼前的人,唇角微微扬起,千年曼陀罗制作的迷香,就连炼虚期都可以迷倒,谢怀竟撑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他差点都要以为,这香对谢怀不起作用了。 方黎俯身靠近谢怀,一伸手拉开对方衣襟,就在他脖颈间,掐出一道紫痕来。 【系统:………………】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同住(如此美人,自然是要朝夕相...) 片刻后,方黎垂眸凝视着自己的杰作,美人双目紧闭,衣衫凌乱,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腕处,皆是青青紫紫的痕迹……任谁来看,都是一副饱受蹂-躏的模样。 谁又会相信其实什么都没发生呢? 他满意的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房门被轻轻的掩上。 与此同时,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香炉中的烟雾依然氤氲弥漫,但谢怀的双眼清明冷邃,显然从始至终都清醒着。 这迷香确实非同一般……但方黎燃香之时,谢怀就已察觉不对了,人人都知他天生道体,在修炼上事半功倍,却无人知晓一般毒物对他并无作用,因此并未被迷香所迷。 但他还是假装晕睡过去,只等方黎大意时,一举杀死这魔头。 虽然被锁魂钉暂时封印了修为,但在谢怀所预计的各种可能性中,这并不是最坏的一种,最坏的情况是毁他根基断他道骨……但是方黎并没有这样做。 锁魂钉是魔道中人对付俘虏的常用办法,谢怀之前便仔细研究过,一般人确实难以突破锁魂钉的封印,但他经脉本就异于常人,可以在锁魂钉下保存一成修为。 仅剩一成修为用来对付方黎是不够的,但借由留存的这一成修为,谢怀可以在一瞬间冲破封印爆发全力。 但这是万不得已的法子。 强行冲破封印会震断浑身经脉,即便能发出全力一击杀了方黎,他也九死一生,机会只此一次,若非寻到了万无一失的时机,不可轻易动用,否则只是白白送命,死的毫无价值。 他来浮丘山就是为了杀死魔头,届时魔头一死,浮丘山无主,四分五裂不足为惧,正道便可镇压群魔,来此之前他已经做好被酷刑折磨、凌-辱虐待的可能……但,魔头竟然没有动他。 谢怀眸底浮现一丝疑惑。 刚才方黎所作所为,俱都落在他眼中,他看得出这个人对他并无任何兴趣,那双眼睛是骗不了人的,没有半分情-欲和渴求之意,但他又偏偏让人将自己送来,还伪造出这般事后的痕迹。 是为了什么? 谢怀蹙眉,眼眸微暗,不论如何,既然方黎暂时无意动他,也正好给了他时间,可以慢慢冲破封印,不必用同归于尽的办法,至于对方到底有何阴谋…… 看看便知。 ……………… 方黎回到寝殿的时候,已有些困意了,但他还得打发一下系统,否则实在聒噪的没法睡。 【系统焦急道:宿主,宿主,宿主,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你就这样算了,那下-面的剧情要怎么办啊!】这本书全文重点就是厌睢和谢怀的那事啊,中心剧情都不走可还行? 方黎懒洋洋的道:“除了你、我和谢怀,是不是所有人,都会觉得我和他发生了什么?” 【系统沉默半晌:是,话虽如此但……】 方黎又道:“我没有和谢怀做那事,谢怀会不会改变主意,不杀我了?” 【系统思考了半晌:……应该也不会。】没法昧着良心说假话。 方黎抚掌微笑,眉梢挑起:“如今在所有人眼中,谢怀就是我的娈-宠,被我百般折磨凌-辱。 而对于谢怀而言,即便我实际上什么都没做,他也只会认为我别有图谋,以我们之间的立场和血仇,也定不会放弃杀我,剧情走向并没有改变……里子面子都有了,所以,你觉得还有什么问题?” 【系统:……】 宿主的歪理邪说一套又一套,系统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但是又无法反驳,因为事情好像就是宿主说的这样…… 方黎补充道:“最重要的是,我确实对男人没兴趣,你若是实在不满意,不如……” 【系统:我没有!】 qaq他不想再听宿主说让他另请高明的话了!能请他早就请了!算了算了就这样吧,反正好像大概也差不离,只要任务能完成,中间有点偏差也不重要吧……他觉得他的底线,在一点点被拉低。 这一定不是他的问题。 ……………… 方黎满意的休息了一晚,第二日起来,推门而出,就看到屋外魔仆已恭敬守候在侧,问:“尊上可要用早膳。” 方黎正要点头,思虑片刻,道:“将早膳送到玉仪君院中,本尊要和美人一同用。” 无非是让人知道谢怀独得他恩宠,这事儿可太简单了,早起一同用膳,不但可以显示他对谢怀的宠爱,也好让那些有心人,看看自己昨晚的杰作。 方黎来到谢怀院中的时候,谢怀已经起了,他还是昨夜那身白衣,淡然平静的坐在桌边,见到方黎过来了,抬眸看过来,黑眸幽深如晦。 似要将他看穿。 方黎无视了谢怀探究的视线,扫视上下,虽谢怀一身宽袍大袖,但自己昨日留下的痕迹,依旧在脖颈处若隐若现,顿时露出满意笑容,转身吩咐魔仆:“早膳就在院中用吧。” 魔尊的排场自然是够大的,不消片刻,院落中的宽大石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珍馐美食,桌前放着一张覆着柔软华丽锦缎,宽敞的可以坐下两个人的椅子。 只有一张椅子。 毕竟尊上用膳,其他人都只能站着伺候,包括刚刚‘承宠’的谢怀。 院中魔仆有十数个之多,有斟酒的,有布菜的,有打扇的…… 方黎当仁不让的坐了下来,回头一看,只见谢怀冷冷淡淡的站着,没有半点要靠近的意思,他微微一笑,直接就将谢怀给拽了下来。 这椅子一个人坐足够宽敞,但两个人却稍显拥挤,谢怀的身躯紧紧贴着他,灼热的温度浸染过来,似是冰山之下的熔岩。 方黎望着谢怀陡然冷厉的眼神,却神色淡然无谓,不怕死的夹了一根翠晶笋递到谢怀的唇边,眯起眼睛笑:“多吃点,可不要像昨日那样,这么轻易就晕过去了。” 他这番姿态狎-昵又暧-昧,说的话语更是引人遐思。 四周的魔仆纷纷垂下头,不敢直视,心中却惊涛骇浪,尊上竟然拉着谢怀一起坐,还亲自喂他吃饭……还有那话中之意,看来昨夜很激烈啊。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尊上对一个娈-宠这般与众不同,以前那些宠儿,可是连后院都出不来的,哪里有资格同尊上同起同坐。 谢怀冷锐的目光看着方黎,他并不担心方黎要杀他,方黎如果要杀他,有无数次更合适的机会,完全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昭告天下他们‘发生了什么’。 魔头这般‘多此一举’,定然有他的目的。 方黎姿态从容且肆意,搂住了谢怀的腰,微微侧首靠近他,眉眼含笑,餍-足般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不愧是名扬天下的玉仪君,滋味当真与众不同。” 看似是情-人间的低语,却又刚好能被人听到。 分明是故意的。 这些话一旦传扬出去,只会让他名声扫地,这魔头显然是有意羞-辱他,恶劣极了,但谢怀看着方黎的眼睛…… 极尽的距离,以至于谢怀能清晰的看清楚,这人漆黑澄澈双眸之中,没有丝毫轻佻恶意,只有不经意的清浅笑意,至于本来苍白阴戾的面容,被那抹笑意所晕染,显得温柔和煦又慵懒,令人生不出厌恶的心思。 谢怀喉咙里轻轻呵了一声,好一个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要不是他昨晚没有被迷香晕倒,醒来看到自己这般模样,再听方黎的这番话,怕是也要怀疑真的发生什么了。 而且方黎如此肆无忌惮,就是料定自己就算反驳,也不会有人相信。 谢怀自以为最善于洞察人心,饶是魑魅魍魉,也从无人能逃过他的双眼……但他此刻看着方黎的双眼,竟一时有些看不透。 此人分明满手杀孽,冷血残忍,所作所为罄竹难书,围攻云间阙时,他看得到对方眼中的戾气,带着焚尽一切的疯狂,是个毫无顾忌的疯子,势必为灵仙界带来腥风血雨…… 所以他答应他的要求,不仅仅是为了云间阙,更是要为灵仙界,除掉这个祸害。 可此刻,这双眼中却没有半分恶意,即便做着这样的事情,说着这样的话语,却好像是个身处其外的局外人,也许他,依然有着毫无顾忌的纵意,视一切于无物的放肆……但是却少了攻击性,他的肆意不再是来源于对世间的仇恨,而是来自于他超脱于世的淡漠。 不是想要毁灭一切,只是什么都不在乎。 既然如此,又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谢怀微微蹙眉。 不……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方黎故意让人误会,好借此羞-辱正道仙门,但他本身对自己毫无兴趣,所以才假装发生了什么。 没有其他的理由,便只剩这一个解释。 但偏偏,自己竟下意识的觉得,方黎没有恶意。 谢怀眼神一凛,蓦地侧眸移开视线,抿紧了唇,他倒是小看了这个魔头,竟连自己都差点被迷惑。 方黎就这样的靠近谢怀,这人的身躯不似外表冷淡,倒是温暖舒适的紧,不过他不想谢怀不自在,说完那句话就松开了手。 谢怀眼神暗了暗,对方微凉的指尖很快就离开了,如雪花轻轻拂过,然后转身继续吃饭,虽然还是坐在一起,却体贴的保持了合适的距离,仿佛在顾忌他的感受一般。 谢怀不经意的侧眸看过去,清晨的柔光洒落在院落,男子苍白的面容仿佛多了丝人气,在吃到好吃的东西时,也会露出一丝恬足的神色……不像个要毁天灭世的魔头,倒像个与世无争的普通人。 因为唇色太过苍白,以至于沾上一点颜色,都显得过于浓烈,而眼睫下的双眸,笑意柔和又温暖…… 谢怀狠狠闭上了眼睛,但衣袖下握紧的手,却不自觉的缓缓松开。 现在不是动手的合适时机,身边魔修太多了,他这样做只是为了演戏,让正道仙门颜面无光,等演够了就会放自己走,而自己就有时间冲破封印,寻找机会杀了这魔头。 谢怀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不会被区区表象所迷惑,即便有瞬间动摇……也只是因为这魔头善于蛊惑人心。 方黎可不在乎谢怀想了些什么,他觉得这魔宫美食不错,在众多魔仆的伺候下,享受了一番皇帝的待遇,然后擦擦嘴,回头看向身边差点被他遗忘的人。 谢怀依旧那副冷淡模样,静静看着他。 方黎打量了谢怀一番,说实话,他真的很想送谢怀走,这样一个危险留在身边,纯属给自己找不痛快,但这段剧情倒是不好随意改变,恐怕只能委屈一下自己了。 谢怀看出了方黎的不情愿,对方显然也并不乐意和自己相处,更坐实了自己之前的猜测,不出所料,方黎演够了就会让他走。 谢怀唇角一扯,眼底隐现讥诮之意…… 然后他就听方黎道:“来人啊,给玉仪君在偏殿收拾间屋子出来。” 说着侧身靠近他,凝视他双眼,弯起眼睛笑:“如此美人,本尊怎舍得放你离开呢,自然是要朝夕相处、日夜相伴了。”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独宠(魔尊夜夜留宿玉仪君房中,...) 原书中,这段剧情可是顿顿有肉的大餐,基本上自从谢怀住进这里来后,厌睢就没有做过什么正经事,除了不可描述就是不可描述,花样百出香-艳无比……着重于描述谢怀如何不屈,而厌睢如何因强烈的征服欲,反而一点点被对方所折服。 作为一篇强取豪夺狗血虐文,先走肾后走心,因不能令高洁的主角受屈服,从而渐渐喜欢上对方,属实不是什么多新鲜的剧情。 可往往有时候越是俗套的东西,却有着他存在的道理。 这就像是一场对决,双方都堆上了筹码,输的那个人,总要输点什么出去。 只可惜谢怀哪怕再好看再完美,方黎也是不会勉强自己去睡一个男人的,好在他也无需时时刻刻和谢怀一起。 这段剧情跨度约有一个多月,书中对那事的描写看似很多,但满打满算下来,有详细描写的也不过几个晚上,其实并不会占用自己太多时间,这就是小说和现实的区别了——爱情从来不是生活的全部。 唯一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书中有写过这样一句话:魔尊夜夜留宿玉仪君房中,流连忘返。 夜夜。 看来自己这段时间需要与谢怀同住了,不过问题也不大,当有个室友就是了,谢怀看起来就不是话多的样子,而且只要自己不招惹他,他肯定也不会招惹自己。 一个安静、不惹事、还赏心悦目的室友,方黎觉得十分难得。 方黎让人将偏殿给谢怀打扫出来,考虑到这段时间自己需要留宿,偏殿中一应陈设都是最好的,怎么舒服怎么来,毕竟方黎没有委屈自己的打算。 一切准备妥当,眼看天色将晚,方黎起身出门。 系统感动的泪流满面,他差点以为宿主不打算去了,没想到宿主竟还记得走剧情! 【方黎笑道:你觉得我不会去。】 【系统讪笑:我没有。】还不是因为你之前不按照剧情来的次数太多了!而且回回都满口道理,我都有心理阴影了好么? 但谁会在乎一个系统的心理阴影? 方黎笑着摇摇头。 他是不打算和谢怀深入交流,但只是同住而已,倒没有什么要紧,而且还需演给其他人看,这段剧情倒是不好省略。 自己若是将谢怀弄来就不管了,怎么昭示自己对他的‘恩宠’呢? 毕竟自己不久后,可就要深深‘爱上’谢怀,为他色令智昏了,太突兀实难取信于人。 平日里魔宫极为空旷,除了他一个主人,便只有伺候他的魔仆,因此偏殿都是空着的,如今打扫干净,又添置了很多物品,倒有了些活人气息。 方黎一走进院落,就看到一个物件被扔了出来,刚好落在他的脚边,哗啦一声摔的四分五裂。 他垂眸一看,破碎的玉块色泽温润无暇,用料名贵,一看就是好玉,只可惜原本是什么模样,已经看不出来了,不过旁边散落的还有鞭子、红绳、铃铛、锁链…… 咳。 方黎好像猜到那玉器是什么了,他以拳抵唇,略有不自在,稍微调整了下表情,一脸冷漠的走了进去。 两个一身黑衣的魔仆见他进来,立刻跪伏在地,战战兢兢的道:“尊,尊上,玉仪君不肯让我们近身。” 谢怀端坐在床沿边,他身躯修长挺拔,姿态从容,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倒好似他才是主人般,而自己则是不被欢迎的来客。 他微微一撩眼,看向方黎的黑眸,幽深冷邃,没有丝毫温度。 魔仆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战战兢兢,按理说身为尊上的娈-宠,都需好好调-教一番,准备妥当了再给尊上享用,可这谢怀真是个硬骨头,就算没了修为也丝毫不怵他们,压根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他们也不敢用强,唯恐伤了尊上的人,这才僵持在这里。 让尊上看到这样的场面,算是办事不利了…… 想到尊上往日的手段,两魔仆吓的抖如筛糠。 方黎唇角微微扬起,弧度冷冽而残忍,阴戾视线随意一扫,淡淡道:“没用的废物,这点事都做不好,还不快滚。” 两魔仆却猛地松了口气,竟然保住了一条命,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至于谢怀,惹怒了尊上,等到尊上亲手动手,定会叫他生不如死! 方黎在魔仆离开后,一挥手,将大门合上了,屋中只剩他和谢怀。 他往前一步,看着谢怀。 谢怀也抬眸看着他,既无愤怒也无恐惧,只平静的坐在那里,仿佛已等他许久了。 可方黎没有再继续上前。 自己改变剧情没有彻底废了谢怀,难保不会产生蝴蝶效应,原书中谢怀身处那般境地都能重修成功,可见有着他的底牌和与众不同之处,主角自然和旁人不同,且谢怀一向谋定而后动,城府极深……方黎绝不会小看谢怀,以为区区锁魂钉就能万无一失了。 锁魂钉不过是权宜之计,谢怀不得不防,现在就和谢怀两败俱伤,是方黎不希望看到的。 不过自己本就无意和谢怀深入交流,其实是具备暂时相安无事的条件的…… 因为比起现在就冒着性命危险暗杀自己,当然是等他将封印冲开,再来杀自己的胜算要大的多,二者的区别只是时间而已……只要自己不将谢怀逼的太紧,他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怎么做对他更有利。 而自己,只需要给谢怀一个感觉:杀自己可以慢慢来,无需那么急就可以了。 既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又何必要两败俱伤呢? 方黎不屑眼神扫过满地‘玩具’,漫不经心的勾唇一笑,用戏谑的语气悠悠道:“世人都说玉仪君乃千年难遇的天才,只要假以时日,定可以成就合道真仙……不但云间阙以你为傲,正道仙门也视你为年轻一辈之翘楚,若知道你成了本尊的娈-宠,那些家伙的脸面此刻一定很好看。” 谢怀神色不动,这就是方黎将自己留在身边的理由吧,之前便是这样猜测的,此刻听他亲口说出,倒并无什么意外的感觉。 “如今你落在本尊的手中,来日方长,本尊有的是法子让你从了本尊……”方黎睨着谢怀,语调意味深长:“你最好仔细想清楚,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应该算是威胁吧…… 谢怀看着面前男子的眉眼,口中虽说着这样的话,但眼神却淡然随和,没有丝毫戾气杀意,与其说是威胁……倒不如说是在安自己的心,‘来日方长’——那便是要给自己考虑的时间了。 这个念头令谢怀感到极其荒谬……难不成他还要等自己心甘情愿?那怕是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也许这也并不是他的真心话,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根本对自己无意,自然也不会真要将自己如何…… 方黎说完这番话,不再管谢怀如何想,也无需谢怀答复……反正他说的再多,谢怀也不会信,只会觉得他有阴谋诡计,但只要自己不真出手,谢怀就不会现在和自己鱼死网破,自己的目的便就达到了。 方黎端坐在桌前,打开香炉,开始燃香。 都是第二次了,谢怀肯定知道这是迷-香了,但方黎就这样当着他的面,从容不迫的点迷-香,没有半点要避讳的意思。 谢怀低垂双眸,敛去眼底讥诮之色,缓缓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方黎转过头,见男人已经睡着了,他慢吞吞的起身走过去,伸手抓住谢怀的手腕一拉——将谢怀拉到了床内侧。 这床宽阔又柔软,睡四个人也没问题,方黎不至于在自己娈-宠屋里放两张床,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总要有地方睡吧?所以只能和谢怀凑合了。 这不,大床的好处这就体现出来了。 方黎拍拍床褥,合衣躺下,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系统:……宿主倒是睡得下,心态真好。 谢怀静静的躺在一侧,保持着被方黎拉扯的姿势,一动不动,就在刚才方黎碰触他的一刹那,他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这样近的距离…… 可是对方微凉的指尖,只很快的碰触了一下,就离开了,快的像是错觉,唯有若有似无的触感残留……冷的像是冰,不像是个活人。 随即,对方就躺在他的身侧,没了动静。 如果不是还有着微弱的呼吸,谢怀都要以为,身边躺着的,是一具尸体。 这个人所到之处,带给人的都是死亡和恐惧,以至于都没人会注意到,他病恹恹的苍白面容,冰冷和消瘦的身躯……就好像正在步入死亡的,是他本身。 ……………… 方黎原本只是浅寐,毕竟身侧睡着这样一个人,倒不好太过放松大意,但也许是这床太柔软,屋内熏香太舒适,他分明早已服了辟毒丹,却像是中了迷-香般睡的沉。 醒来侧头一看,谢怀睡的比自己还沉,可见药效还没过,方黎这才放下心来。 他起身吩咐外面的魔仆送饭进来。 等到屋内摆满了丰盛的食物,方黎没有等谢怀共进早餐,一个人先吃了,然后不等谢怀醒来就离开。 既打算和室友和睦相处,不让直男室友不适,保持合适的距离感,是很重要的一点。 方黎开始了早出晚归的日子。 吃过早饭去处理自己的事情,打发打发时间,偶尔听乌衣寐汇报下工作,然后吃过晚饭去谢怀那里。 因为有方黎的吩咐,所有人都知道尊上独占欲极强,也不爱别人碰谢怀,所以再没有人敢去打扰谢怀,甚至都不敢过于靠近偏殿。 这段时间两人相处如同方黎所设想的:相安无事,相敬如宾。 点迷香,睡觉,起床,离开,回来,点迷香,睡觉……几乎没有任何交流,避免了很多的尴尬。 眨眼就过了五日。 这天晚上方黎又来到谢怀的屋中,他逐渐找到了让自己最舒服的方式,熟练的将谢怀迷晕后,从袖中掏出话本传记类的东西,慢悠悠的看了起来,等到困意来了再上-床睡觉,除了没有手机电脑,作息和穿越前倒也差不多,规律的紧。 渐渐方黎都有点佩服自己了,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成了迷香高手,点迷香点到自己这个境界,点的如此肆无忌惮,也算是独一份了吧? 毕竟这玩意儿自古以来,靠的都是出其不意,谁会当着受害者的面点呢? 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过于猖狂了。 方·肆无忌惮·黎点完迷香,悠哉惬意的在谢怀身边躺下,这么多夜都平安的度过了,他对迷香的作用深信不疑,一开始还睡的比较浅,后来很快就能入睡,身边的人有着沁人的冷香,像是雪山上的气息,虽寒冽却让人莫名安宁。 方黎很快就睡着了。 他独自一人步行在风雪之中,四周白茫茫的,渺无人烟,高楼大厦隐在白雾之中,偶尔露出狰狞的灰白一角,他看不清脚下的路,认不清回家的方向,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不回家,他思索了很久,终于想起来,家里已经没人等他了。 所以,回不回去也没有什么不同。 白雾之中,风声如同哭嚎般渗人,他穿的很单薄,感觉温度在一点点流逝,一开始觉得很冷,但渐渐的,就连寒冷也感受不到了。 他想,就这样算了吧。 反正无论往哪个方向,都没有任何的不同,那么何必还要白费力气呢。 可是就这样算了,又总觉得,有点不甘…… 方黎站在原地,思忖片刻,他决定再走一步,就一步好了。 如果再走不出去,就干脆躺平。 方黎漫不经心的往前踏出了一步,谁知却一脚踏空,人猛地开始下坠,哗啦一声坠入一汪泉水,泉水是滚烫的,四周则是雪山皑皑,没有丝毫现代气息,宛如是另一个世界。 空旷静谧,似世外桃源。 虽然这个世界也是冷的,可这冰天雪地里,竟刚好有一眼温泉。 热度慢慢沁入他的身体,让他麻-痹-的神经一点点活过来,僵硬的手指慢慢回复知觉,他索性换了个姿势,只留下脑袋在水面上,惬意的在冰天雪地中泡着温泉。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有些流连忘返不想离开。 方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半睡半醒之间,他开始觉得水温在变烫,似乎要沸腾起来…… 他睁开朦胧的眼睛,然后瞬间就清醒了。 方黎:“……” 【方黎: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一下,我睡姿不雅。】 【系统:您没有要求。】其实是他也没有注意到,系统也不是24小时待机的啊…… 方黎面无表情的收回搁在谢怀腰上的手,又轻轻将自己的腿从谢怀的腿上拿下,然后深吸一口气,凝视着对方完美无瑕的侧颜,一手支撑坐了起来,飞快的拉开了距离。 做完这一切,方黎才吁出一口气,幸好谢怀被迷晕了。 许是这段时间过得太过平静,谢怀也显得太没威胁感,让他放松了警惕,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平时睡觉很老实的。 方黎难得有些过意不去,还有些不自在,分明身边人还睡着,却觉得空间局促令人不安,仿佛被一双眼睛盯住了般……他决定提前悄悄离开,只是倏的回头一看,发现几日过去,谢怀脖子上的痕迹已经消退,他沉思片刻。 众所周知,自己‘夜夜和谢怀激-情对决’,若是没半点痕迹,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看来得补一补了。 方黎伸手将谢怀的衣领拉下,露出他白皙修长的脖颈,定定神俯身靠近过去,伸手就要去掐谢怀的脖子……但就在此时,沉睡的男人眼睫微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方黎落入对方深邃幽冷的黑眸,表情微微一变,手在距离对方脖颈只有一寸的位置,骤然停住。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找茬(魔尊是护‘妻\’狂魔。...) 空气死一般寂静。 虽然这事已不是第一次做了,但受害者昏迷的时候,和受害者清醒的时候,感受却是截然不同的。 毕竟——他不是个真的变-态。 哦对了,谢怀该不会以为,自己是想掐死他吧?或者是……欲行不轨? 方黎假装淡定的收回手,不着痕迹的侧眸看了一眼,果然,桌上香炉不知何时燃尽了……他露出一丝懊恼之色。 谢怀着实醒的不是时候。 方黎沉吟两秒,淡淡道:“你被子滑了。” 说完倏的转身大步离开。 系统也没想到谢怀突然会醒,受到的惊吓不比方黎轻,这会儿缓过神来,看着宿主明显快了些的脚步……真难得,宿主原来也会紧张啊! …………… 谢怀看着方黎离开的背影,眼眸微暗,若有所思。 方黎夜夜燃香,不等自己昏睡,绝不肯靠近……显然对自己很是戒备,并非狂妄自大之人,但既然如此戒备自己,又为何不干脆彻底废了他,一劳永逸?而要选择如此麻烦,又隐患重重的方式。 此为矛盾一。 方黎实则对自己毫无兴趣,却偏要夜夜留下,假装对自己很在意,真的只是为了羞-辱正道仙门吗……想要羞-辱一个人的方式千千万,有的是更肮脏下作残忍的手段,又何必一定要和自己同处一室?如此大费周章,委实多此一举。 此为矛盾二。 谢怀留在这里是为了杀死这魔头,为灵仙界除害……可相处的这些时日,每多接近一分,每多了解一分,就会发现这个人,和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这个人虽然和他共处一室,但寡言少语,从不打扰自己…… 这个人即便和他同睡一床,也谨守本分,从不逾越分毫…… 口中说着要让自己从了他,却连碰都不碰自己一下。 彬彬有礼温柔随和。 他就像是一泓温润沁人的清泉,干净的可以一眼便望见底,但有时候……又像是一团若有似无的迷雾,将一切都隐藏在未知深处,看不透摸不清。 他做的所有事情看似都有目的,细想却又都没有任何目的。 看似有必要,实则没必要。 而他就这样夜夜睡在自己身边,有好几次,谢怀都有一种错觉,杀死这个人很容易。 甚至不必等冲开封印,不必选择两败俱伤,他只需要在这个人的梦中,捏住他的脖颈就可以,如此苍白而脆弱的脖颈,很轻易的便可以捏碎…… 也许是因为太简单太容易了,反而像是显而易见的陷阱,令谢怀迟疑了。 他忽然起了试探的心思…… 所以在不该睁开眼睛的时候,睁开了眼睛。 而那个人,却并没有下意识流露出任何杀意,更没有顺势做出肮脏不轨之事……他只是显得有些措手不及,然后假装从容的离开了这里。 谢怀没有放过对方眼底转瞬即逝的窘迫。 他为什么要不自在?为什么要回避自己? 他分明可以为所欲为,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无需在意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的……更不需要给自己所谓的‘考虑时间’。 可是他偏生就这样走了,略显狼狈,像个背着人偷偷恶作剧,却被撞破的小孩。 谢怀本以为自己的举动,可以捕捉到一丝隐藏在伪装之后的真实,从而印证自己的猜测,证实这一切都是魔头的阴谋……结果却只是产生了更多的迷惑、不解。 他像是身处浓浓迷雾之中,以为往前一步,能看清到底隐藏着什么,结果却只是陷的更深,连身后的路,都变的越发模糊起来。 ……………… 水妖的右手手腕裹着纱布,虽然谢怀当时不曾留情,但他毕竟也是个小妖,再加上魔宫中灵丹妙药无数,水妖的伤其实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不碍事了,但他却迟迟没有拆了纱布。 听说谢怀自从入了尊上殿中,尊上夜夜留宿在他那里,俨然有独占恩宠的势头…… 水妖在屋中来回踱步,越想越不安,谢怀实在是太美了,哪怕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面对谢怀的时候,他有种自惭形愧之感…… 这样的人和尊上朝夕相处,尊上真的能够不动心吗? 水妖不相信。 他烦躁的捏碎了手中水杯,紧紧皱着眉,本意是借机除掉谢怀,谁知却反而弄巧成拙,让谢怀去了尊上身边……如果现在再不有所行动,以后怕是更没有机会了。 只是没有尊上的召见,主动求见尊上,水妖又不太敢,万一惹怒了尊上…… 就在他挣扎犹豫之时,奉音推门走了进来。 奉音和他差不多同时入魔宫,两个人关系还算不错,一直互相扶持,这后院里人人心怀鬼胎,只有拉帮结派,才不致于势单力薄被排挤,而奉音就和他是一边的。 奉音一进门就焦急的道:“我听说谢怀快要把尊上迷的没了魂儿了。” 水妖正在忧心这件事,闻言更是恼怒,一挥手把桌子上的茶壶都扫到地上去了,胸口起伏道:“我也听说了。” 奉音皱着眉头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水妖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但他们连尊上身都近不了,又能有什么办法…… 奉音思索了许久,忽的开口道:“我们去见尊上。” 水妖压下心动,忧心道:“你难道忘了,之前有人动了歪心思,去魔宫假装偶遇尊上,结果惹怒了尊上,被直接处死了。” 奉音显然也记得这件事,脸色白了白,露出些许退缩之意,但最后还是野心战胜了恐惧,他咬着牙道:“那是他自不量力,但你是不一样的,也许尊上不会生气。” 水妖心口一跳,道:“我哪里不一样了?” 奉音横了他一眼,语气嫉妒的道:“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那日尊上怎么对你的,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难道你心里没有数?尊上何尝对我们这样过?更别说又是让你好好养伤,又是赏赐各种灵丹妙药……” 水妖脸颊微微泛红,眼神却掩不住得意,撇着嘴道:“也许只是尊上一时兴起……” 奉音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得了吧!后院里美人这么多,怎么尊上以前没有一时兴起过?我和你说,难得尊上对你上了心,又对你这么好,你可别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再不去尊上眼前露个脸,尊上就真的要被别人迷走,把你给忘了,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水妖咬着唇。 奉音眼中露出一抹狠色:“别犹豫了,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去!” 水妖终于是心动了,他一个人有些怕,但有人陪着就好些,而且奉音刚才那番话,说的他委实心动……果然,不是自己的错觉,别人也觉得自己在尊上眼中是特别的。 富贵险中求,水妖下定决心。 他道:“好。” 奉音这才笑了,道:“日后你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就行。” 水妖掩唇一笑:“当然不会。” 他们这些娈-宠居住的后院,坐落在魔宫一角,水妖和奉音悄悄溜了出去,根本无人注意。 两人小心翼翼行走在魔宫中,外面的建筑恢弘而冰冷,和后院的旖-旎风流全然不同,就连黑岩石铺就的走道,都散发着肃杀的气息。 走了没多久,就来到了魔宫的偏殿处,隐隐听闻一旁有人声,两人立刻轻轻躲在了假石后,只见不远处,端着美食的仆从如流水般进出,水妖和奉音看着这一幕,嫉妒的眼睛都要红了。 水妖恨恨道:“这狐狸精!” 这里应该就是谢怀住的地方了,都说他被尊上藏在偏殿,过着锦衣玉食的神仙日子,果然如此,水妖恨的牙都要咬碎了。 奉音沉默许久,道:“既然已经到了偏殿,那再往前走不远,应该就是尊上住处了。” 水妖道,“没错,我以前贿赂过守卫,尊上寝宫就在前面。” 奉音忽的道:“你去见尊上,我就不跟着你了。” 水妖错愕道:“你不去?” 奉音斜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和尊上要是干柴烈火,我难道还在旁边看着?你一个人去就行了,我可不是那种不识趣的人。” 这番话说到了水妖的心坎上,既然已经顺利到了这里,他也确实不希望奉音打扰,于是道:“好,你也小心。” 奉音点点头:“你放心吧。” 他目送水妖前去,眸光闪了闪,转身去了偏殿方向。 谢怀吃过晚饭,坐在屋中木桌前,一手捻着棋子,自己和自己对弈。 自从那日匆忙离开之后,方黎好几日不曾过来了。 为什么? 是因为睡梦中不小心靠近了自己?还是因为试图作弄被自己撞破?亦或者……仅仅是因为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了? 他不会再来了吗? 谢怀眸光微微暗下来,薄唇微抿,他并不是在乎他来不来……只是怕没了机会杀死他。 锵,石子轻轻落在桌面上。 谢怀眼中神色淡然,声音清冷:“谁?” 哗啦一声,窗户被吹开了,奉音从阴影中走出来,他冷冷的瞥着谢怀,扬起嘴角讥诮的道:“还以为你们名门正派都是有骨气的,没有想到也不过是假清高,堂堂玉仪君竟也愿意以色侍人。” 谢怀定定看着他,并未露出羞愤之色,反而微微挑眉:“哦,还有呢?” 奉音见他不为所动,似乎气急败坏,恶狠狠的道:“你现在没了修为,有什么好嚣张的!”他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似乎有所忌惮,没有敢动手。 谢怀忽的笑了,道:“不如过来喝杯茶,慢慢说。” 奉音迟疑许久,冷冷道:“谁怕谁,你以为我不敢过来吗?” 说着纵身一跃进了屋子。 四周无人,奉音背对虚掩着窗户,忽的神色一变,露出担忧之色,无声开口:我很担心您。 谢怀若有所思看着面前的少年,无脑善妒只是伪装,他是故意借机来见自己的,可是自己却并不认识他。 奉音也知晓自己需得取信于谢怀,他上前一步,用手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奉英。 谢怀眼神微变,如有所思。 七年前,西原州的丹书派被魔门鬼月教所灭,丹书派掌门的小公子奉英被魔修掳走,他恰好在西原州游历,得知此事,一人一剑灭了鬼月教,却未能救回被掳走的奉英,只以为这孩子当时已经死了。 奉英忽的一撩衣摆,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他双眼发红,当时被鬼月教掳走之后,鬼月教见他根骨不错,又长的好看,于是将他卖给了合欢宗老祖,老祖亲手将他调-教成炉-鼎,送入魔宫讨好魔尊。 这么多年他没能逃走,到后来,想走已走不了,这一身污垢,实无颜面对过往,索性沉沦魔道。 但他一直记得,家门血仇,是玉仪君帮他报的。 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能还此恩情的机会。 奉音一笔一划在地上写着:我有办法送出消息去,只要您一句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谢怀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了。” 奉音站了起来,擦了擦眼睛,激动的手微微颤-抖,事实上,他很担心谢怀不相信他的话,或者看不起现在这样的他……好在谢怀没有。 谢怀缓缓道:“你太冒险了。” 不论奉音是真心还是假意,这般唐突来访,都是很危险的行为,是至自己于险地。 奉音也知道自己冲动了。 若不是实在担心玉仪君,怕恩人受不住魔尊的折磨,他是不会冒险暴露自己的。 现在见玉仪君无事,他也就放心了。 “我不能久留,您有事吩咐。”奉音用极轻的声音道,然后蓦地后退了一步,提高声音尖锐道:“你休要得意,尊上也不过是图个新鲜,很快就会倦了你!” ……………… 方黎坐在书房看书。 这些天他没有再去谢怀那里,但也吩咐下人不得苛待,其实,少去几晚应当也不要紧,现在谁不知他宠爱谢怀? 只要结果是一样的就可以了。 方黎看书看的累了,微阖双目浅寐,说好的要给谢怀时间考虑的,却趁他睡着时靠近,还试图‘掐’他的脖子……谢怀会如何想自己? 他可不想因为一时失误,破坏了这难得的平衡。 方黎幽幽叹了口气,摁了摁额头,忽的一道黑影落在他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一番。 这是他留在谢怀那边的暗卫,向他报告有人去找谢怀的麻烦,看来自己这段时间‘独宠’谢怀,真的让一些人坐不住了呢。 稍微搜索了下记忆,方黎摇摇头。 奉音,合欢宗老祖送来的炉-鼎。 只是不知道他此行是为合欢宗办事,还是另有目的? 若是为合欢宗办事倒不奇怪,但为何要撇开水妖去见谢怀?难不成真是被嫉妒冲昏了头?有趣…… 方黎垂眸思索片刻,忽的展颜一笑,管他有什么目的呢,想见便见好了,只要谢怀在自己身边,能配合自己走剧情,其他事情自己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乐得轻松。 再说,剧情里面也没有写这件事,此人扮演的到底什么角色,他也不甚清楚,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方黎挥了挥手:“去吧,不用管。” 暗卫倏的一声消失了。 方黎站起来推门而出。 沉寂了好几日的系统陡然精神了。 【系统:宿主您去哪?】 【方黎:都有人来找谢怀的麻烦了,本尊要是无动于衷,岂不是显得不够在乎他?】 【系统:宿主说得对!宿主英明!】感谢老天,宿主终于愿意去见谢怀了! 方黎笑着摇摇头。 他一出门,就看到水妖找了过来,水妖见到方黎,露出一副我见犹怜的表情,娇嗔的道:“尊上,您是不是忘记妖儿了!” 美人手腕上裹着纱布,按理说伤该好了,看来是不想自己忘记,提醒着自己呢…… 方黎戏谑的挑起嘴角。 在厌睢的记忆中,他后院那些宠儿可不敢如此大胆,素来安分的紧,见了他大气都不敢喘……自己这才来几天,就有人敢上门献媚了,恐怕是自己给了人不该有的错觉,以为可以有非分之想了。 耽误人的事情方黎不爱干。 他居高临下的睨着水妖,淡淡道:“没忘。” 尊上说没有忘了他,本该是高兴的,但水妖望着方黎淡漠的双眼,看似温和,却没有丝毫温度,蓦地一股寒意从头顶沁下……他的表情一点点凝固,嘴唇微微哆嗦起来。 水妖瞬间意识到,自己被冲昏了头脑,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方黎轻声一笑:“再有下次,就别回去了。” 说着从水妖的身边离开。 水妖浑身瘫-软跪在地上,几乎爬不起来,他不明白,分明尊上之前对自己如此温柔、不同,为何才几日不见,就变得如此冷酷无情,和之前的魔尊一模一样。 难道那日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吗? 方黎打发完了不长眼的炮灰,闲庭信步来到谢怀的院子,刚一进门,就看到奉音恼羞成怒的推门而出,一边走还一边不忿的骂骂咧咧,仿佛对谢怀这名门正派很不屑、厌恶…… 看来自己来的正是时候啊。 奉音走着走着,一抬头看到了方黎,声音蓦地一噎,随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颤-抖的话都不会说了。 方黎低敛双眸,按照剧情,这会儿厌睢该已经对谢怀上心了,而且这篇文有一个中心思想,从始至终贯穿全文不变,那就是—— 厌睢自己怎么羞-辱折磨谢怀都行,但别人碰谢怀一个手指头都要死。 对了,奉音到底有没有碰到谢怀的指头?听汇报好像只是打了一通嘴炮?而且打嘴炮也没占着什么便宜的样子? 那就……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吧。 方黎清了清喉咙,神色冷漠,对着身侧魔仆道:“看着点,别再什么人都放进来了,日后谁敢再对玉仪君不敬,杀无赦。至于他……” 他垂眸睨着奉音,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谢怀白衣长身玉立,眼神淡漠如高山寒雪,缓缓道:“尊上处置你的人,我无权置喙,只是若为了我,那还是不必了。尊上的厚爱,我受之不起。” 真真是冷漠无情,看起来半点也不在乎奉音,只是讨厌自己的行为而已。 挺符合谢怀的人设,但真的只是如此吗? 不过,方黎本也无意处死奉音。 他顺势忽略了奉音,霸气侧漏的冷冷道:“你既是本尊的人了,除了本尊,自然谁也怠慢你不得,你不愿意,也得受着。” 谢怀平静的看他一眼,薄唇吐出两个字:“随你。” 说完转身就走。 鄙视的最高境界就是无视,视而不见,将对方当做浮云空气。 而谢怀此刻就当他是空气。 方黎很乐意被当做空气,希望谢怀继续保持,再接再厉,但他身为魔尊,断不能灰溜溜的走啊,否则逼格何在。 关起门来也就罢了,现在还有人看着呢,这面子可不能丢。 方黎似是被激怒了,他蓦地上前一步,紧紧扣-住了谢怀手腕!一把将他按在了门上!阴森森的道:“谁允许你这样和本尊说话了?看来本尊该让你长点记性了。” 暴戾、冷血、残忍、占-有欲极强的变-态魔尊,方黎演的有点感觉了,他一紧手腕,就要将谢怀拽进屋里去,却见—— 谢怀薄唇一挑,靠近他的耳边,清冷嗓音流淌而出:“是吗?尊上打算如何——让我长点记性?” 方黎:? 感受到了挑衅!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情敌(情敌登场。...) 方黎微微眯起眼睛。 身为寄人篱下的俘虏,却说这种挑衅的话……可真是没半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自觉啊。 难道他真的以为,自己不会被激怒,不会对他如何吗? 方黎忽的转头,唇几乎擦过谢怀的耳畔,发出戏谑的低笑:“怎么?玉仪君这是在期待本尊做点什么了?难不成是终于发现,做本尊的人也不错了?” 男子的唇仿佛连温度都是冷的,却唯独吐出的呼吸带着灼热温度,轻轻掠过你的耳郭,暧-昧又旖-旎的笑声,如同情-人诉在耳边的低语,倒像是真的有着绵绵情意一般……以至于,谢怀怔忪了片刻。 而就是这一瞬间的功夫,方黎将他推入了屋中,并且顺手关上了门。 他定定看着谢怀,语调缓慢的道:“你可是,真的想清楚了?” 给!你!反!悔!的!机!会! 想!清!楚!再!说!话! 谢怀抬眸看着面前的人,男子苍白的面容紧绷着,眼神有着少见的凝重,只是倒看不出什么高兴的情绪,更像是有些为难,仿佛唯恐自己真答应了般…… 既然是要试探这个人,现在是很好的机会。 可谢怀看入对方眸底的紧张……他忽的摇了摇头,淡淡开口:“尊上误会了。” 方黎蓦地松了口气!谢怀当然是不可能从了自己的,定是自己最近的行为,让谢怀起了疑心,才会这样试探自己,所幸谢怀没有步步紧逼,否则自己倒还真有些为难…… 他冷哼一声,一甩衣袖:“下回想清楚了再说话,本尊的耐心是有限的,不要以为本尊不会拿你如何。” 谢怀唇角微微一挑,眼前人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狠话倒也是会说,但却没什么杀气。 分辨一个人,不是要看他说什么,而是看他做什么。 自从来了这里之后,方黎说了很多狠话……但却从未做过一件,真正伤害他的事情。 他真的认为这样能起到震慑作用吗? 就连他们名门正道,都不会天真到以为这样能够震慑人,又或者……他心中清楚明白,却做不出更过分的事了。 或许正因为如此,自己才没有继续。 谢怀转身,若无其事的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方黎这会儿才算是彻底放下心,至少谢怀没有问他一句“你要拿我如何”,还算是识趣。 虽然谢怀在自己的‘威胁’下反悔了,但外面的人可不知道这些,自己已然进了屋,这会儿再出去就不太合适了,只是自己因为好几日没来,迷-香用完了没有补…… 谢怀端坐在桌前,没有抬头,白玉般的指尖捏着杯沿,淡淡道:“我如今修为被封,尊上还在顾忌什么?” 还别说,这句话真的打消了方黎的顾忌,他与谢怀相安无事同床共枕好些天……现在也不是谢怀杀自己最好的时机,对他来说,此刻动手风险和收益不成正比,而谢怀向来是个会权衡利弊的聪明人,不会做一时冲动的傻事。 所以,现在动手的可能性反而很低。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方黎大摇大摆往床边一躺,理由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及现在睡觉重要。 【系统顿时急了:宿主,宿主!醒醒!你真的要这样睡吗?】 【方黎:不然呢?】 【系统:谢怀他还醒着……】 【方黎:哦,爱杀杀吧,别吵。】 【系统:……】可是你死了我去哪里再找一个宿主啊?qaq 杯中的茶已经凉了。 谢怀微微侧眸,凝神看向躺在床-上的人,他倒是真的就这样睡了? 男子双目阖着,纤长眼睫在苍白的肌肤上落下阴影,浓墨乌发随意披散下来,遮住了半张面容,在烛火中若隐若现。 虽然他总是穿着层层叠叠,又厚又重的黑袍,但只要靠近碰触,就会发现他厚重衣衫下的身躯,单薄又脆弱,仿佛生命早已被点点抽干,只剩下个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睡着的时候,敛去那狭长的黑眸,一动不动,就像个……精致的骨瓷娃娃。 一碰就会碎。 这样一个人,却是令整个灵仙界恐惧的存在,若不是亲眼目睹,谢怀是不会相信的。 这世上任何人,不论是好人坏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除了疯子,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有迹可循的。 可是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 方黎醒来时已经不早了,暖融的阳光洒落进来。 他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发现谢怀竟还坐在桌前,姿势都和昨夜一般无二。 谢怀是不会和自己同睡的,这点方黎丝毫不意外,更没有独占大床的愧疚,毕竟是修道之人嘛,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方能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要成就大道这点苦算什么?他相信谢怀也不会介意的。 方黎和谢怀没什么好说的,拍拍自己有些微皱的衣袍,径直从他身边走了出去。 刚一回到自己的寝殿,就看到乌衣寐守候在门口。 乌衣寐垂眸躬身:“尊上昨夜又歇在谢怀那里了?” 这段时间方黎对谢怀的独宠,连后院那些人都知道,乌衣寐自然更是清楚,因为方黎之前的那番话,乌衣寐一直没再过问,但听闻昨日方黎放话,若有人敢对谢怀不敬,杀无赦。 乌衣寐心中不安又浮现……若只是为了羞-辱正道仙门,又何必做到这个地步。 曾经尊上身边最亲近的人是他,旁人从不能靠近,可自从谢怀来了,尊上夜夜和谢怀同住,这是第一次有人,能和尊上这般朝夕相处…… 乌衣寐知道自己不该多想,更不该置喙尊上决定,但他就是忍不住不去想。 尊上真的,丝毫不曾动心过吗? “尊上……”乌衣寐嗓音低哑:“您如此宠幸谢怀,外面流言纷纷,继续这样下去……恐怕会对您不利。” 玩弄羞-辱是一回事,宠爱在意是另一回事。 身为魔尊,不该有这样的弱点。 “不用管,别人想如何议论,就让他们议论吧。”方黎淡淡一笑。 乌衣寐抬眸看他,却心中一动,隐隐猜测到了方黎意图,但是又不敢肯定。 方黎唇角轻轻一扬,“若世人皆知他是我的弱点,而我却知他不是我的弱点,这难道是一件坏事吗?” 乌衣寐顿时便明白了,他神色放松下来,看来是自己多虑了,话锋一转道:“属下是来禀报,都蒙回来了,今夜便可抵达浮丘山。” 方黎笑了:“那就今夜在本尊宫中设宴,本尊可要好好犒劳一下他。” ……………… 终于又要走书中剧情了,方黎难得打起了些精神,有些期待,他的第一号情敌就要登场了。 都蒙,本文中仅次于厌睢的大魔修,炼虚巅峰的高手。 在厌睢横空出世之前,都蒙统率的极天教乃魔门第一势力,隐隐有魔道魁首之势,纵横北部六洲数百年,是正道仙门的头号心腹大患,灵仙界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可谓一代枭雄。 但偏偏这样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在这篇文中,就是个衬托主角受的踏脚石、推动剧情的工具人。 首先是厌睢凭借着玉符之力,在约战中一招击败都蒙,都蒙只能应约归顺,率整个极天教并入了浮丘山。 厌睢一招击败都蒙的消息传出去后,整个魔道几乎无人再敢抵挡,纷纷归顺,又因有极天教的势力壮大,这一路势如破竹,成为厌睢能一统魔道的关键。 为了笼络手下第一杀将,厌睢封都蒙为右使,作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但和忠心耿耿的乌衣寐不同,都蒙一直野心勃勃,身为极天教的教主,曾经的魔道第一人,又岂甘心真的屈居于人下,只是一时拿不住厌睢的底细,才不得不假意归顺罢了,一直都想杀掉厌睢上位。 而厌睢身边除了一个乌衣寐,并无什么可信任的人,也没有自己一手培植的势力,只是靠绝对武力震慑手下,浮丘山上群魔汇聚,身为最为势大的极天教教主,即便厌睢知道都蒙的心思,也只装作看不见,只要他表面还听从号令,厌睢便不能轻易拿他如何,甚至还要利用他来号令群魔,稳住浮丘山的局势。 按照剧情。 今夜厌睢会带着谢怀出席宴会,宴会上都蒙对谢怀一见钟情,又因着厌睢对谢怀的宠幸,都蒙动了心思,认为谢怀是可以利用的,继而靠近谢怀,却反而渐渐被谢怀所吸引,后期为了得到谢怀,会更加努力的和厌睢做对。 方黎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 只是都蒙绝对想不到的是,他不但做了厌睢一统魔道的踏脚石,又做了一回谢怀名震天下的踏脚石。 到剧情快结束的时候,万仙盟攻打浮丘山,谢怀一剑杀死厌睢,浮丘山分崩离析,都蒙没能如愿做成魔尊,但他对谢怀痴心不改,一直纠缠不休,只可惜谢怀始终不为所动,都蒙终于忍不住想要强取豪夺,走厌睢的老路……但这次谢怀却没给他机会,而是堂堂正正与他一战,将他斩杀于剑下。 和毫无求生欲几乎算是主动送死的厌睢不同……谢怀和都蒙这一战惊天动地,打的天昏地暗。 世人这才知谢怀竟可轻易斩杀都蒙这样炼虚巅峰的高手,又亲眼目睹他一剑可裂山断河,纷纷猜测谢怀已成就合道真仙,甚至比当初的魔尊厌睢还厉害,否则当初又如何能杀死厌睢呢? 都蒙用自己的死亡,彻底奠定了谢怀天下第一人的地位,死的是重于泰山啊。 这工具人也算是做的登峰造极了,就连方黎想起来,都不免有些怜悯唏嘘,毕竟都蒙都没吃到肉。 倒是谢怀—— 先杀厌睢,后杀都蒙,一前一后干掉了最大的两个魔头,终成最大赢家! 事实证明想要强取豪夺的都没有好下场。 方黎慢悠悠的过了一遍剧情,今日他的任务,就是将谢怀带到都蒙的面前,凭谢怀的绝世容颜,还怕都蒙不会动心吗? 都蒙对自己不满已久,又有了谢怀这个引子,必会生出异心,自己再稍微激一激,不怕他不出手。 夜色降临,明月高悬。 一个魔仆小跑着走了进来,躬身道:“尊上,客人都到齐了。” 方黎站了起来,微微笑道:“好,去将玉仪君也一并请来。” 魔仆道:“是。” 魔宫的前殿极为宽阔宏大,冰冷的黑石地面,反射着幽冷的光,左右两侧的金台上燃着烛火,墙壁上镶嵌着明珠,衣着寸缕的美人侍奉两侧,美食美酒如流水般送上来,一派奢靡堕落的景象,方黎从后面缓缓步入高台,端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 下方两侧的魔修见方黎来了,纷纷站起行礼。 能进入大殿赴宴的,都是有名有姓的魔修,左侧以乌衣寐为首,右侧则以都蒙为首。 方黎垂眸看向右侧立着的男人,好奇的打量。 男人身材魁梧高大,怕有两米来高,约三十来岁的模样,他有着一头格格不入的短发,古铜色的肤色,面容冷峻,眉高目深,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紧紧包裹住结实的身躯,颈侧黑色鳞片软甲若隐若现,双手骨节粗粝,泛着金石之色,据传有蛟龙血脉,双手有开山裂石之威。 虽然是站在大殿下方,但他抬眸看来,神色肆无忌惮,幽暗黑眸中侵略性极强,挑起唇角,朗声开口:“拜见尊上。” 说完大马金刀的撩起衣摆坐下,姿态旁若无人。 看得出来不太恭敬,和乌衣寐截然不同……但在场,也只有都蒙一人敢如此,因为厌睢还需要他。 方黎并不在乎都蒙的‘不拘小节’,一挥手,其他站着人才纷纷坐下。 他一手撑着椅子扶手,懒洋洋斜倚着,微微一笑:“右使此行辛苦了,本尊敬你一杯。” 都蒙笑道:“多谢尊上。” 说着端起面前美酒一饮而尽。 殿中美人翩翩起舞,在座都是魔修,不少魔修怀中搂着美人,有少年有少女,都是些宠儿和奴-隶……还有当众就行那事的,着实不堪入目。 明亮的黑色大殿之中,一片活色生香,娇笑与哀鸣糅杂在一起,倒不知是极乐天堂,还是无间地狱…… 方黎收回视线,恰在此时,两个魔仆带着谢怀从殿后侧走了进来。 白衣清冷男子脚步徐缓,气度从容,容颜绝世,他一走入这里,如同一捧冰雪落入了沸水之中,所过之处,一切肮脏不堪都无处遁形。 殿中静了一瞬,一道道目光刷刷看了过来。 有好奇有色-欲有恶意有迷恋…… 这就是据说有着天生道体的天下第一美人,玉仪君。 方黎微微眯起眼睛,许是这群魔乱舞的衬托下,谢怀的存在,就更让人有些移不开视线……他轻咳一声,回过了神,露出痴迷沉醉之态,一把将谢怀拉到了自己身侧坐下。 男子清冷的气息弥漫而来,驱散了这里糜烂粘腻的味道,沁人心脾,让方黎心情好了些,他还是更喜欢谢怀的味道。 随着方黎的举动,殿中重新恢复喧嚣,大家纷纷移开视线,美人再美,却是尊上的人,多看一眼,都可能被挖了眼睛。 方黎稍微动了动身子,挨着谢怀坐着,他很满意谢怀登场的效果。 都蒙肯定注意到谢怀了。 恰好方黎本也无意和那群魔修寒暄,为了以示自己对谢怀的与众不同,他索性更放肆的靠近了些,衣袖下摆落在了谢怀的腿上,逶迤而过,方黎轻轻捏住了谢怀的下巴,凝视着他陡然冷锐的目光,无所畏惧的扬着嘴角笑:“这是什么表情?来了这么久,连伺候人都学不会,真是恃宠而骄啊……” 谢怀垂眸看着面前男子,他俯身靠近过来,因此比自己略低,抬眸望向他的眼神,蕴含笑意温存,真是不错的演技。 而他此刻的心情,却如这人的手指,只有沁人寒意。 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 你的目的从来不是羞-辱正道仙门,而是用虚假伪装的宠爱,让所有人以为你偏爱我,让我成为引君入瓮的棋子,如果自己猜的不错,都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 都蒙对魔尊之位虎视眈眈,路人皆知,若是知道你有这样一个弱点,一定不会放过吧。 可我从不是你的弱点。 爱意温存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唯有利用才是真的。 谢怀一直想要弄清楚这个人的真实目的……现在他终于弄清楚了,却没有半分意外与其他,只觉得……原也不过如此罢了。 他本就不该对一个魔头,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而自己竟差点真的被假象所迷惑…… 谢怀低垂下眼帘,敛去眼底冰冷漠然之色,任由方黎靠近自己,他几乎整个人都陷入过来,仿佛自己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将这人圈入怀中,但是可惜了…… 他终究要杀了他。 方黎对谢怀的冷漠毫不意外,身为高傲的天之骄子,被自己当众这样亵渎对待,和下-面那些魔修娈-宠有何区别,这可是天大的羞-辱啊!没有气到直接一剑杀了自己,甚至还能这么冷静,已经是极为克制的结果了。 但他并不在意谢怀会不会生气,谢怀多厌恶自己一点,对剧情只有好处没坏处。 而他今天,就是一个色令智昏的昏君罢了。 下-面群魔纷纷心中猜测,传言尊上近来独宠玉仪君,夜夜宠幸……他们之前还不信,今日亲眼一见才知都是真的,尊上果真对玉仪君格外不同…… 而众人之间,唯有都蒙看向高台之上,不避不闪,张扬肆意。 白衣男子身形笔直如松,丰神俊秀,神色淡漠,如同不可亵渎的神祗,又如万年不化的冰雪,确实当得起他的名声,但……都蒙侧眸看向谢怀身旁的人。 黑色锦袍的苍白男子,此刻因着饮了酒,苍白的唇上沾染了些许诱-人色泽,淡淡粉色透过白皙薄透的肌肤,他慵懒的倚在白衣男子的身上,病恹恹的双眸不似往日死气沉沉,慵懒又随意,眉目流转之间波光粼然,若有似无的款款情意,柔和了他往日冰冷的棱角,竟有着别样的动人,如同是——腐尸上盛开的蚀骨花。 而他从前,竟从未发现这个人,还有这般诱-人之态。 一时之间,竟分辨不出,二人谁更美。 都蒙摩挲着手中酒杯,杯中酒香沁人,而这世间罕见的美酒,却不及高台之上的人动人。 当初厌睢刚刚崭露头角,一个不知哪里蹦出来的无名小辈,竟敢向他约战,他胸有成竹要杀了这个猖狂的家伙,却不想竟被厌睢一剑击败,这个人分明看起来半死不活,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幽魂,却有着令人摸不清看不透的手段,到底是他本身的实力……还有另有奇遇? 只可惜这些年厌睢极少出手,手段神秘,都蒙至今未曾弄明白。 而等他弄明白的那一天,就是厌睢的死期,他会杀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将他挫骨扬灰,让他知道狂妄自大的下场……这是都蒙之前的打算。 可是今日他忽然觉得,若是直接杀了,倒是有点可惜…… 不若看他跪在自己面前哀求,臣服身-下,或是婉转泣吟,岂不是更有趣? 都蒙眸光越发深邃,喉结耸动了一下,这念头一生出,竟如藤蔓般疯长不可抑制。 方黎似乎感受到了对方视线,他垂眸睨着下方,对视上都蒙视线,只见他一动不动,那眼神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带着掠夺一切的凶残,令人不寒而栗。 这就看上谢怀了?真不愧是魔修,喜欢人都这样的吗?难怪最后不得好死。 方黎眼看目的已经达到了,无意在这里耽误时间,他懒洋洋的从谢怀身边抬起头,似乎是终于想起了什么来,对都蒙微微一笑,“对了,本尊还给右使准备了一件礼物。” 说话之间,一个魔仆低着头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奉到了都蒙跟前。 都蒙掩去眼底欲色,伸手打开了盒子,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剧变,霍然抬眸看向方黎。 方黎唇角一勾,慵懒一笑,道:“本尊的这件礼物,右使可还喜欢?”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梦魇(他被困于这滔天血海之中。...) 盒子中,赫然是一颗双目圆睁,七窍流血的头颅。 都蒙很快平复了心中惊涛骇浪,他皱眉看向方黎:“尊上这是何意?” 此刻大殿中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方黎上身微微前倾,居高临下睨着都蒙,漫不经心的笑声,清晰回荡在殿中:“此人之前妄图毒杀本尊,被发现后,竟诬蔑幕后指使者是右使,其心可诛,本尊已将他杀了。” 都蒙闻言眸中杀意迸裂,冷厉目光直视方黎,许久,扬起嘴角缓缓开口:“多谢尊上信任。” 方黎颔首笑:“本尊自是相信右使的,但此行不可纵容,揪出幕后主使这件事,就交给右使了。” 都蒙冷笑一声,锐利目光定定落在方黎脸上,语调低沉,一字一顿道:“我定查明真相,不负尊上嘱托。” 方黎露出满意的微笑,都蒙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不会现在动他,但他都派人来毒杀自己了,自己岂能没点表示?都蒙这次若想平息自己怒意,就得拿出诚意来,至少这个替死鬼,可不能随便糊弄过去。 最重要的是厌睢身死是个意外,是原书中没有发生的剧情,凶手已畏罪自-杀,都蒙定会猜测自己到底有没有中毒,自己若是忍气吞声,他恐怕立刻就会动手……而自己备上这样一份厚礼,都蒙就该疑神疑鬼投鼠忌器了。 且都蒙早有不臣之心,丢了这样的脸面,肯定会想法找补回来。 但他素来疑心重,被自己敲打了一番反而不会轻易出手,自己又恰好暴露了谢怀这个弱点,不怕他不把注意打到谢怀的身上。 剧情这不就又回来了? 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剩下就是静观其变……方黎懒洋洋站了起来。 殿中众魔修齐声道:“恭送魔尊。” 唯独都蒙一动不动,看着方黎背影,眸光幽冷如渊。 方黎果然是怀疑他了,当众送上人头,就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敲打敲打他,这是要他割肉了。 蚀骨花以人的血肉为食,看似美丽无害的外表下,却蕴含着致命的剧毒,一如这个苍白又病态的男子,有着勾人又无害的容颜,却有着最冷酷无情的手段。 不过你可不要高兴的太早,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他日我必当百倍千倍奉还。 等到那一日,倒要看看你是否还敢如此恣意狂妄。 ……………… 谢怀随着方黎离开,眼神若有所思。 今日倒是看了一场好戏。 在厌睢出世一统魔道之前,极天教横行北六洲,是最大的魔门势力,也是正道仙门的心腹大患,而都蒙野心勃勃,早有一统魔道的想法,奈何竟被厌睢压了一头,辛苦几百年,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都蒙不满于厌睢路人皆知,正道仙门素来对魔门内斗乐见其成,只要他们不出来祸害百姓,自相残杀倒是好事一件,如今看来,厌睢也是不想忍都蒙了,才当众给他难堪,他若是想真正执掌魔道,都蒙迟早都是要除掉的。 只是,你就如此笃定能斗得过都蒙吗? 都蒙纵横魔道数百年,可不是好对付的存在…… 而且,都蒙看向你的眼神,隐藏其中的阴邪欲-望,你到底知不知道…… 谢怀皱了皱眉。 方黎离开了大殿,只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他不太喜欢那种场合,想起自己刚才走的洒脱,也不知道谢怀跟上没有。 回头一看,发现谢怀落后几步,面容如有覆寒冰,比平日更冷了几度。 方黎笑了笑,今日可将谢怀得罪的不轻,又成功给都蒙上了眼药,可谓是一举两得。 方黎道:“你自行回去吧。” 说着便不管谢怀,径自走了。 直至方黎走的不见了人影,谢怀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诮之色。也许方黎知道吧,毕竟身为肆意妄为的魔修,都蒙如此不足为奇,倒是你……看似和那些魔修并不相同,但我却不该再被迷惑了。 谢怀眼神微微暗了些,这样一个心思深沉善于伪装的人,既然敢这样将自己留在身边,又能和都蒙周旋而不落下风,定是有着他的底气所在…… 当世并无合道真仙,炼虚便已是巅峰,师父也曾说过,厌睢并未达到合道真仙的地步,否则他完全不必忌惮都蒙……既不是合道真仙,又手段神秘,恐怕依仗的并非其真实实力,而是不为人所知的杀手锏。 修道者一生逆天而行,为更进一步不择手段,且灵仙界地大物博,有所奇遇也很正常。 只是,你的底牌到底是什么呢? …………… 方黎这几日没去谢怀那边。 虽然夜晚没去谢怀那边留宿,但宠爱表达是不能少的,方黎每日都从自己的藏品里面,挑一样让人给谢怀送去,比如寒海捞出来的万年冰晶,长于悬崖峭壁的琉璃果做的糕点,千年鲛纱编织的锦袍华服等等…… 其实厌睢的收藏里面,更多的是用来修炼的天材地宝,以实用性为主,这些华而不实的玩意儿并不多,应当是以前别人送来,就随意收起来扔在角落里……但方黎还是费尽心思挑了这些玩意儿送给谢怀。 对于别人而言是值钱的好东西,但对于谢怀而言,收这些东西应该也算‘羞-辱’的一种吧? 毕竟他生来该是仗剑天下的剑仙,而不是被人豢养的金丝雀。 这天方黎躺在榻上晒太阳,琢磨着今日该送谢怀些什么,手下进来通报都蒙求见。 哦?这么快就想好诚意了? 方黎吩咐手下让他进来。 很快都蒙就进来了,他一身黑甲行走起来,隐有金戈之声,高大身躯如阴影笼罩而来,在方黎面前站定。幽暗目光掠过方黎,眉梢一挑:“幸不辱命,我已查明幕后主使,今日将他带来,听凭尊上发落。” 他一挥手,两人押着一个魔修走了进来,那魔修眉目姣好状如女子,面容阴柔,一双眼睛泛着恐惧之色,被人一按就跪在了地上。 方黎略一思索,认出这是都蒙手下一员大将,名为毕溧,因小时候意外受了伤,做不成男人,于是修炼成这不男不女的样子,性格乖戾,仇恨一切完整美好的事物,最是喜欢做些残忍狠辣的事,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 虽不是个好东西,但也算都蒙的心腹之一,替都蒙做了不少事儿,不想就这样被推了出来。 都蒙神色淡漠的一撇地上的人,对方黎道:“就是他寻了离魂之毒,交给那魔仆,试图杀了尊上上位,这件事是我管教无方,请尊上责罚。” 毕溧瘫-软在地上,神色绝望不已,似乎想要求饶又不敢。 方黎视线淡淡扫过,对都蒙微微一笑:“右使无需自责,你手下这么多人,偶尔管不过来,也是正常。” 都蒙挑眉,道:“这个人,就交给尊上处置了。” 方黎连动都不曾动一下,他才懒得出手,支着下颌的轻笑:“既然真凶已经抓住,又是右使的人,本尊就不插手了,右使自行清理门户吧。” 都蒙眸中寒光一闪而过,望着方黎淡然慵懒模样,轻描淡写的,便要自己亲手处置自己的手下,他冷笑一声,蓦地出手,咔嚓一声将毕溧的头颅捏碎,毕溧的身躯软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而他的指尖上,鲜血缓缓低落。 都蒙忽然上前一步,垂眸凝视方黎,眼神似是蓄势的凶兽,语调低沉又缓慢:“这样,尊上可还满意了?” 方黎不想都蒙忽然靠近,略有意外,但很快就恢复平静,别看都蒙样子这么凶,但在他摸清自己的底细前,是不会贸然出手的,自己无需坠了气势,若是害怕了,才是死期。 方黎一撑软塌站了起来,不避不闪,直视都蒙双眼,笑:“还算满意吧。” 都蒙眯了眯眼睛,男子笑的时候眼睛微微弯起来,恣意从容,璀璨流光……像是个勾子在心底勾了下。 他狠狠压下心中的欲念,视线缓缓下-移,对方黑袍包裹着的脖颈处,青色血管若隐若现,倒不知这层层衣衫之下,是什么样的…… 方黎觉得都蒙的眼神着实有些露骨,是在想怎么杀他才解恨吗?今日被逼亲自-杀死心腹手下,定是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吧…… 可惜了,我还轮不到你来杀。 只有一条命,还要留给谢怀呢。 想到都蒙至死都出不了这口气,甚至也要死在谢怀的手中,从某种角度来看的话,他们也算是同病相怜的难兄难弟…… 方黎眼神不由温和些,挥挥手道:“既然事情已了,右使就请回吧。” 都蒙看他一眼,到底没再动作,转身大步离开。 方黎打发走都蒙,回头一想,自己有几日没去谢怀那边了,都蒙的到来倒是提醒了他,自己也不可太忽视谢怀了,只送礼物到底有点敷衍,恐怕会引起都蒙的怀疑…… 于是索性起身去往偏殿。 只不过等他去了,才发现谢怀不在屋中,哦?难道散心去了? 方黎一招手,门口候着的魔仆立刻过来。 方黎问:“玉仪君呢?” 魔仆战战兢兢道:“玉仪君,他,他说想要出去散散心,嫌我们碍眼了,不许我们跟着。” 方黎并不打算为难手下,是他之前发了话,任何人胆敢怠慢谢怀,杀无赦,所以如果谢怀有要求,这些魔仆也是不敢拦的,是自己给了谢怀这权利,没有拿手下撒气的道理。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谢怀倒是不客气,竟没老老实实待着,而是独自‘散心’去了…… 方黎笑了笑。 他倒不怕谢怀跑了,魔宫他是出不去的,也只能在这里转转,而这里也没什么有用的秘密,谢怀想看便看吧,他本也不打算过分拘着谢怀。 既然来都来了,刚好他也闲来无事,索性问了谢怀的方向,独自寻去。 魔宫很大,但人烟并不多,只有些零星的守卫和魔仆,走着走着,越发荒冷,渐渐连守卫都少了,直到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栋竹楼小院。 这里没有冰冷的黑岩地面,没有狰狞的宫殿檐角,四周一片寂静宁和,竹楼旁长满了杂草,显然是久无人打理。 如同被遗忘的角落。 方黎恍惚片刻,终于想了起来,魔宫深处是有这么一处地方,厌睢不允许任何人过来这里,算是魔宫的一处禁地。 谢怀刚好来了这边,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方黎顿了顿,抬步走了进去。 轻轻一推,竹门‘吱呀’一声应声而开,灰尘簌簌而下,方黎以拳抵唇,轻轻咳了一声,屋中十分简陋,没有什么陈设,空荡荡的,有没有人自然也一目了然。 谢怀不在这里。 是没有来过?还是没有发现什么秘密,所以提前离开了? 方黎视线一扫,屋中什么都无,唯独陈着一把剑。 青竹剑上伤痕斑驳,孤零零的横在那,应是许久不曾有人来,上面也落了些灰尘,像是被时光覆上的尘埃,分明是被厌睢珍而重之,小心珍藏的……可如今被人遗弃在这里,无人知晓。 唯一记得它的人也已不在了。 方黎无意探究厌睢的过往,那些被厌睢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一切,方黎也从不去查看。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诉之于口的秘密,不要轻易去碰触别人不想被知道的痛苦,是方黎对厌睢的尊重。 方黎沉默了片刻,抬起衣袖,轻轻擦去剑身灰尘,转身就要离开,他的指尖无意掠过剑身,温润如玉的触感袭来,方黎下意识怔了怔,随即脑中一阵剧痛,眼前视线模糊,仿佛瞬间置身于另一个空间。 被尘封的记忆,像是被猝不及防打开了匣子,毫无预兆的铺天盖地而来。 他察觉到不对想要抽身离开,但透彻骨髓的痛苦,令他浑身麻木,他像是个不能动的木偶般,沉沦在这滔天血海之中。 狰狞的尸体铺满了地面,到处是残垣断壁,他躺在尸山血海之中,无数双手从地底伸出来,死死抓住他的手脚,要将他往地底深处拉去……就在他被绝望淹没,无处可逃的时候,一道剑光破空而来。 剑光斩断了那些手,鲜血飞溅在他脸上,残留着些许余温,他像是看到了救星,怔怔的抬起了头。 一身白衣,容颜温润清雅的男子,站在他面前对他微笑:“阿琰,不要怕,师兄在。” 男子向他伸出手了,要将他拉起来,他拼命的挣扎着,试图去抓住对方,只要能抓住对方,他就能从这里逃离了,师兄一定会保护他的,一定会的……他的心中生出绝处逢生的希望,拼命的想要从这里离开,用尽了几乎全部的戾气,他的指尖,终于碰触到了对方的指尖…… 他就要离开这里了。 可眨眼间,鲜血喷洒了他一脸。 无数利剑穿透白衣男子的胸膛,他依旧在他对笑着,可瞳孔蓦的变的灰暗,面容眨眼没了生气,迅速的腐-败溃烂着……但分明是个死人了,却依然一手杵剑跪了下来,将他紧紧护在了怀中。 仿佛在对他说,不要怕。 他看不清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令人心悸的呼啸,死亡顺着地面侵袭而来,冰冷的寒意令他微微颤-抖…… 没了那青色剑光。 地底下的手又争相爬了出来,死死拽住他的身躯…… 可是他已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方黎双目充血,戾气痛苦浮现面容,神色狰狞。 不好,他没有防备之下开启了厌睢的记忆,瞬间便被厌睢的梦魇所淹没,若不能出去,恐怕会被困在这里,沉沦在这无尽痛苦中直至魂飞魄散。但饶是他拼尽了全力,却怎么都挣不开那些手,一点点往地面陷入进去,先是脚部,然后是半边身躯,呼吸也变得越发困难…… 他的意识渐渐变的模糊……就在此时,忽的一道锐利的清鸣响彻耳边。 那无数双手瞬间在喝声之下震碎,像是肮脏魔物被光照射到,发出凄厉的哀嚎,顾不得即将到手的猎物,拼命的向阴暗之中逃去。 方黎终于可以动了,他毫不犹豫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霍然睁开了双眼,猛地往前一步,冲出了无尽血海。 眼前的一切恍然一空,如一梦。 只剩下依旧空荡荡的竹屋,和面前布满斑驳的青竹剑。 方黎急剧的呼吸着,冷汗浸透了衣衫,他狼狈的抬起头,就看到谢怀白衣如雪,清冷淡然,静静站在竹楼外看着他。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恃宠(不愧是集真善美于一身的主...) 方黎怔怔抬头看向谢怀。 白衣男子静静立在竹楼外,微风拂过他的衣袂,清冷容颜映着夕阳余晖,如此美景……衬着刚褪去的梦魇,半真半假,一时竟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系统焦急的喊着:宿主,宿主,宿主,呜呜呜你没事吧?!!!】刚才自己喊了半天,宿主都和没听到似得,都急死他了,都怪他……他该早点和宿主说清楚,厌睢的记忆很危险啊!!! 熟悉的聒噪浮现脑海。 哦,看来是回到现实了。 方黎眨了眨眼睛。 刚才他一时不备被卷入厌睢的梦魇,若非那一声清喝,自己恐怕就要困在那里,醒不过来了。 此处没有旁人,那便只能是谢怀了。 这是他最虚弱且无防备的时候,就是蹒跚学步的孩童,拿着一把刀也能杀了他,这样好的机会……谢怀竟然没有为民除害,反而还救了自己。 为什么? 方黎复杂的看向谢怀,哑声开口:“你为何在这里。” 谢怀眉目清冷,神色淡淡的,道:“寻个清静的地方散心罢了,难道这里是不能来的地方?” 方黎从未限制过他的行动,他很轻松便把这魔宫探了一遍,并无什么隐秘之处,就连这所谓的禁地,也仅仅只是供着一把剑。 非是能劈天裂海的神器,只是把普普通通,布满斑驳旧伤痕,灵气所剩无几的剑罢了。 这样一把剑,何以能被堂堂魔尊如此珍而重之? 那只能是意味着,其意义重于价值。 谢怀看不出这把剑有何不同之处,即便是完好的时候,也谈不上多么贵重珍奇,受损后又无主人灵气滋养,如今不过是一块废铁罢了……但对方黎而言,这把剑定然意义非凡,他忽然有点想要知道,这个人不为人知的真实一面,于是悄然隐藏在竹林中……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方黎只是一碰触到那把剑,便陷入梦魇之中,隐隐有走火入魔之兆。 若是自己不管不顾,方黎很有可能会死。 他应该离开的,亦或者,趁此机会杀了他,永绝后患。 可是,他看着方黎那般痛苦的表情,双目布满血丝,苍白的面容上青筋暴起,他瞬间被过往的痛苦所淹没,像是溺水的人想拼命的离开,却绝望的发现无处可去,他被困在那永不苏醒的梦中,沉沦无间地狱,没有人可以拉他一把,即便魂飞魄散,也逃不掉离不开…… 这个人终于褪去了伪装,露出他隐藏的真实一面,可是这一幕,就是自己想要看到的吗? 谢怀闭了闭眼睛,还未等他想明白,已经出声唤醒了方黎。 自己为何要这样做? 也许仅仅只是因为,不想看这个人露出,这般无助又绝望的表情,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想,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为什么不允许任何人来这里?是因为这里的记忆很痛苦,很痛苦,但又放不下舍不掉吗…… 谢怀抿着唇,他知道自己这样的念头很危险,这世间万般皆苦,不论有何过往,都不是堕落的理由,既然选择了入魔道,就应承担选择的代价。 没错,他并非怜惜这个人,他只是,不愿趁人之危罢了。 谢怀这样告诉自己。 只可惜了,今日并未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谢怀缓慢而坚定的移开视线,不再看方黎,转身从这里离开。 方黎望着谢怀离开的背影,没出声阻拦。 如果自己这会儿还不知好歹,谢怀很可能会后悔,回来给他补上一剑。 他思索许久,觉得以他和谢怀的立场,谢怀没有动手的唯一理由,就是他是个正人君子,不屑于趁人之危。 但是说实话,谢怀没有杀他,方黎十分意外。 虽然看过原著的他知道谢怀一生除魔卫道,惩奸除恶,是灵仙界万人敬仰的存在,但谢怀可绝不是一个烂好人,他身上没有心慈手软、犹豫不决、过于感性等等问题。 相反,对待魔道他一向十分冷酷,杀魔不眨眼,是个心思深沉又果决的人,更不会轻易被外界所动摇。 他从不是普度众生的菩萨,而是一剑斩尽邪魔的杀神。 如今看来却是自己错了…… 谢怀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 不愧是集真-善美于一身的主角受! 换位处之,若是自己,可是做不出这般以德报怨的行为的。 【系统:宿主,宿主,宿主你真的没事了吗?qaq】 方黎总算有功夫搭理系统了,他笑了笑:“没事了。” 系统决定弥补自己的过错,他不该给宿主厌睢的记忆的,虽然宿主之前没事,不代表以后也没事啊!要是再不小心来一次,没有谢怀在一旁帮忙,宿主说不定就真的醒不过来了,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系统就自责的不得了。 【系统:我可以帮你重新封印厌睢的记忆。】 方黎笑着摇摇头:“不必。” 刚才确实是自己一时大意,但那梦魇之所以能困住他,无非是因为他没有防备,青竹剑是一个打开记忆的开关,突然汹涌而出的噩梦冲撞他的意识,才导致无法挣脱……但这种事,就像是一个陷阱,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伪装,第一次或许能出其不意,但一旦被人知道了,就没有半点用处了。 再说了,这里是处处杀机的修仙界,很难说到底是记忆更危险,还是这个世界本身更危险。 方黎弯腰捡起地上的青竹剑,刚才被困的时候,剑不小心被碰掉了。 系统正要准备再劝宿主,不想宿主竟还敢再去碰那剑,顿时大惊失色,差点就吓的宕机了! 但是让他意外的是,这次方黎没有任何事,他只是将剑轻轻放好,小心翼翼擦去灰尘。 系统:? 方黎缓步走了出去,离开之前,回头看了这孤零零的竹楼一眼。 若这个世界不曾给过人一丝希望,也好过给你一线希望,然后再无情的彻底毁掉。 厌睢记忆中的那个护着他的人,无论是白衣染血,还是深陷绝境,都不曾让开一步,直到最后一刻也要将他护在身后,仿佛只要他还站在那里,你就不用惧怕这个世界…… 就像是谢怀当初面对万千魔修,一手执剑站在云间阙众弟子前面,白衣染血,不退半步,宁坠万劫不复的地狱,也要守护他要守护的人…… 谢怀和那个人很像。 只可惜被谢怀护在身后的人,不是他,而他,此生都再也遇不到一个这样的人了。 方黎好像有些明白了,厌睢为何会任由自己沉沦。 因为他根本不想抽身离开。 他会爱上谢怀,不是文中所谓的‘日久生情’……也许,他只是一直在追逐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梦罢了,明知只是一场虚幻,却也舍不得松开手…… 那是他短暂而又悲哀的一生里,唯一想到留住,却怎么也留不住的东西。 只可惜不是他的,终究不是他的…… 若要强留,也只是饮鸩止渴,自欺欺人罢了。 …………… 这些天系统一直忧心忡忡,虽然宿主说没事,但真的一点事都没有吗? 方黎觉得系统委实多虑。 比起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最近公务多了起来,令方黎有些厌烦不耐。 都蒙又攻打下了一个州下来,地盘又扩大了,群魔拧成一股绳,几乎没有仙门可以抵挡,导致最近地盘扩张的太快…… 地盘扩张了就产生了分赃的问题,为此不少魔门最近在他面前聒噪,吵来吵去,他虽然不太想管,也只能耐着性子听了几回。 这魔尊当的和皇帝也差不多,但皇帝处理公务可是很辛苦的,只有昏君才过的舒服自在。 方黎决定将‘亡国昏君’进行到底。 逃避公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沉醉温柔乡,方黎最近很是喜欢往谢怀那边去,因为上次的事情,方黎对谢怀的好感又增加了,这样一个以德报怨的正人君子,浑身散发着伟光正的耀眼光芒,是不会做出卑鄙暗算的事情的……在谢怀冲破封印之前,他们一定能和平共处的! 自己之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而且按照原著剧情进度,在经历了几场激烈的x戏后,厌睢先走肾后走心,终于开始步步沦陷,对谢怀予取予求,千依百顺,逐渐舔狗化。恨不得摘星星月亮,只为换得美人一笑…… 方黎当初看书的时候,只觉得厌睢因沉沦情-欲爱上一个人,甚至动了真心,到底有些荒唐不合逻辑,只能归结于这是一篇肉-文…… 但经历了上次被困梦魇的事,方黎倒是有些能体会厌睢的心情了,也明白为何非谢怀不可……因为谢怀真的和那人很像。 书中世界化为了现实,纸上角色成为活生生的人,原本不够合理的地方都自动补全了,倒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 这天方黎又要去大殿议事,毫不犹豫带着谢怀一起‘上朝’,一路上握着谢怀的手,牵着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下-面群魔不由一阵喧嚣,尊上这也太荒唐了!又不是宴会那种场合,带个宠儿一起玩玩也就罢了……他们魔门议事,让一个正道修士坐在魔尊座上,成何体统! 谢怀神色淡淡不语。 他的手被方黎握着不放,对方指尖微凉触感传来,许是握的久了,竟渐渐不感觉冷了,像是有了少许温度……这个人和他同吃同住,一开始还有些戒备,现在倒是越来越无所谓了,是开始放松警惕了吗? 除了从不真的碰自己,这人对自己可谓是千依百顺,把恩宠也算是演到了极致,甚至有时都给他一种错觉,这个人是真的喜欢他…… 可他知道这都是假的。 谢怀垂眸,对上都蒙探究的视线…… 呵,这就是方黎的目的,让都蒙以为自己是他的弱点,为此,不惜做到这个地步……谢怀扯了扯嘴角,垂眸掩去眼底冷意。 既然你是在利用我,那不如就互相利用吧。 方黎一手支着下颌,不耐烦的听手下说话。 炎魔宗宗主道:“此次攻打望月州十二宗,俘虏正道修士七百九十二人,请问尊上该如何处置。” 炎魔宗宗主已经想好了,元婴期以上的拿来炼魂,金丹期以上的炼成傀儡,剩下的当做奴-隶大家分一分,有修为的奴-隶可都是抢手货啊,不管是炼做炉-鼎还是做药人,都是极好的材料……我们炎魔宗这次可是出了大力气的,怎么也得多分一点吧? 如何处置? 方黎皱了皱眉,正有些为难…… 谢怀忽的开口了,声音清冷寡淡,神色冷冽:“滥杀无辜,有违天道。” 好一个滥杀无辜,好一个有违天道,下-面群魔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看谢怀的眼神像是看傻子,怕不是疯了才会在这里说这种话,也不看看这里都是些什么人!真当自己还是那个备受敬重的玉仪君呢?在这里你也不过是个被人玩弄的娈-宠罢了!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炎魔宗宗主也嗤笑起来,尊上说话,也轮得到一个娈-宠插嘴,尊上就是再宠爱他,也不会容他这般放肆的。 所有人都觉得谢怀荒唐可笑。 唯有方黎眼睛亮了一下,这话自己说不合适,但谢怀来说,却是再合适不过了,简直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他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吧。 方黎坐直了身体,看都不看下-面的人,眼底满是温柔宠溺,对谢怀道:“好,都依你。” 然后转头对着一脸呆滞没有回过神的炎魔宗宗主,冷冷道:“没听见吗?既然玉仪君不高兴了,这些人就暂不处置了。” 炎魔宗宗主怔怔看着方黎,他觉得自己怕不是幻听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恍惚了一下,脑中浮现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疯的其实不是谢怀,而是尊上? 因为谢怀区区一句话,就不处置这些人了?那些俘虏也是他们拼死杀下来的,他们也死了很多人啊!怎么可以就这样算了!大家纷纷露出不满愤慨的表情! 方黎却不打算给他们反驳的机会,声音泛着沁人寒意,幽冷视线扫过下方,一字字道:“怎么?有人对本尊的决定有异议吗?站出来。” 现场刷的寂静一片。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方黎满意的往后靠了靠,挺好的,没有人愿意做出头鸟。 因着这件事,大家看向谢怀的眼神都变了,少了些轻蔑狎-昵,多了些恨意忌惮。 过了好一会儿,黑水谷谷主迟疑着站了出来,躬身清了清嗓子道:“听闻魔宫中少了些伺候的奴仆,属下特意搜集了少年少女八十八人,个顶个的好相貌,欲送入宫中服侍尊上……” 谢怀挑眉:“不必了,尊上身边有我就够了。” 众人:“……!”猖狂,实在是太猖狂了!尊上都还没说话呢! 方黎却觉得简直绝了,对谢怀露出一个感动的眼神,他们竟如此有默契啊!他当即对黑水谷谷主不耐烦的道:“没听到吗,都放了,以后这种多余的事别做了,本尊身边不缺人。” 众人:“!!!”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方黎道:“还有吗?” 这下子大殿中沉寂了很久,半晌没人出声。 就在所有人都还在震惊中,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都蒙忽然上前一步,他抬眸凝视方黎和谢怀,幽黑的双眼带着极强的压迫感,缓缓开口道:“最近有几个云间阙的弟子,偷偷潜入浮丘山附近被擒获,不知尊上认为如何处置为好?” 云间阙的弟子啊…… 方黎已经从善如流,直接笑着对谢怀道:“玉仪君觉得该如何处置呢?” 谢怀锐利视线掠过都蒙,唇角微微一挑,淡淡开口:“当然是放了。” 方黎就等着这句话呢,谢怀果然不让他失望,要是个胆子小点的,可不敢如此喧宾夺主,说不定就被都蒙震住了…… 方黎冷冷瞥着都蒙,毫不犹豫的开口:“放了吧,以后云间阙的弟子再来,只要没惹什么事就别管了,都知道了吗。”这些可都是谢怀的娘家人,不但不能动,还得好好的供着呢! 说完又看向谢怀,顿时换了副和煦面容,宠溺一笑:“你觉得这样安排可好?” 谢怀表情从始至终没有变化,始终那副冷淡的样子,甚至连一个笑容都不曾给,只从喉咙里轻轻嗯了一声,算是作为回复。 方黎却半点也不介意他的冷淡,一手搂着谢怀的肩,仿佛当真是爱到了骨子里一般,温声道:“你高兴就好。” 下-面人已经彻底看呆了,这他妈还有没有天理了?! 猖狂,猖狂,身为区区一个娈-宠,实在是太猖狂了!这就是恃宠而骄吧! 这里做主的到底是尊上,还是你谢怀啊?!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祸水(尊上这是喝的什么迷魂汤啊...) 离开的时候,方黎的心情愉悦极了,下定决心,以后议事都带着谢怀,简直就是神队友啊! 至于今天这样会不会有些过,方黎半点也不担心,因为原书中厌睢就是这样的啊,身为一个命不久矣、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一心只想报复社会的疯子……为了唯一一个像他师兄的人,作出什么事情来都不稀奇。 想到前些天谢怀才不计前嫌救了他,今天又帮他解了围,方黎看向谢怀的眼神充满友善,差点就想拍拍他肩膀,说干得不错再接再厉。 不过这样就不符合人设了。 方黎克制的轻咳一声,双手背在身后,扬起下巴对谢怀笑:“只要你答应做本尊的人,别说这些区区小事了,本尊没有什么不能应你。” 谢怀定定看着面前的人,许是今日阳光不错,对方冷白的皮肤泛着柔光,说着话的时候,眼中泛着浅浅的笑意,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虽然方黎口口声声,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自己,但谢怀却下意识的觉得……事实并非如此。 更像是他自己想要这样做,只是碍于身份而不能,因为他不但没有半点恼怒自己的行为,甚至还……心情很不错? 这种发自内心的开心难以掩饰,绝不是虚假的伪装……以至于谢怀恍惚了片刻。 谢怀曾笃定方黎是为了设计都蒙,才假装宠爱自己,所以故意假装恃宠而骄,是料定方黎即使不快,也不会当众反驳自己,因为他还需迷惑都蒙,而自己则可以借此护住一些人……可是此时此刻,这个念头忽然变的不那么坚定了。 ……………… 自从有了谢怀这个小伙伴,方黎觉得上班心情都好了,他果然没看错,第一眼见到谢怀的时候,就知道这个赏心悦目的同事,相处起来应当是轻松愉快的……现在没有想到还如此心有灵犀,合作无间。 一个赏心悦目又充满默契的同事,说真的,如果谢怀是个女的,他可能真的会动心也不一定。 这段时日,方黎只要有公事要处理,就带着谢怀,只要有人来求见他,就让谢怀过来旁听,总而言之,除了乌衣寐以外……其他所有人来找他,他都丝毫不避讳着谢怀。 反正不就魔门的那点事儿嘛,绕不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没有什么不能让谢怀知道的。 因为方黎的行为,渐渐来找方黎的人都少了,因为——他们完全绕不过谢怀啊!而只要谢怀在场,必定啥坏事都干不成。 浮丘山上下怨声载道,议论纷纷,这谢怀到底给尊上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尊上对他言听计从!以前只道谢怀性格孤傲、清高自持,倒没有看出竟有做祸水的本事,当真是小瞧他了! 方黎则很高兴,他的日子又清静了。 虽拘泥于剧情-人设不能坦诚相见,但方黎还是很喜欢和谢怀一起,毕竟这偌大的浮丘山,就只有这么一个合心意的人啊。 日子过得清闲且无聊,这天又得了进贡的美食,方黎起了个晚,懒洋洋的吩咐送到偏殿去,他要和玉仪君共进午餐。 谢怀坐在屋子里,忽然看到魔仆们流水般走进来,将美食摆满了桌子,就知道方黎待会儿要过来。 这人来的通常没个固定时间,何时醒了,就何时来,身居魔尊之位,却很少做魔尊该做的事情,仿佛个闲混度日的纨绔子……谢怀已经对他这般作态习以为常。 方黎过来的时候,就见谢怀已经坐在了桌子边上,只是还未动筷,应该是在等自己。 虽然谢怀依旧沉默寡言、神态冷淡,似不屑于同他多话,但方黎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早已没有一开始那般剑拔弩张,相处起来更像是朋友……想必谢怀现在应该是信了,自己暂时不会拿他如何。 谢怀不爱说话,方黎也没有要尬聊的意思,他惬意的坐下来用餐,其实一个人吃也可以,但总觉得冷清了点儿,美食需得分享才更美味。 吃到一半的时候,一个魔仆匆匆走进来,在方黎耳边轻声道:“断刃宗宗主求见。” 方黎诧异的挑了挑眉,竟然还有人敢不识趣的上门,难道之前吃的憋还不够吗……虽然这样想着,但方黎还是吩咐:“让他来偏殿吧。” 谢怀眼睫微抬。 没一会儿断刃宗宗主就来了,他弯腰点头的走了进来,伏在地上对方黎行礼:“属下拜见尊上。” “嗯。”方黎漫不经心的道,抬抬手,示意对方起来说话。 断刃宗宗主小心的瞅了谢怀一眼,然后躬身对着方黎讨好的道:“玉仪君也来了魔宫不少时日了,属下担心玉仪君思念家乡,不习惯这浮丘山的冷寂荒凉,不若在这山上搭建一处有临仙州风格的宫殿,这样玉仪君住起来也能心情愉悦。” 哦? 方黎挑眉笑了笑,这些魔修真是长进了,都知道迂回战术了。 自己如今对谢怀万般宠爱,为他建一座宫殿讨他欢心,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只是断刃宗宗主却显然不是真好心,这魔宫底下本就白骨累累,况且新建造一座宫殿啊,能捞油水的地方可太多了…… 断刃宗宗主见方黎没拒绝,似乎有些意动的样子,心中大喜,觉得自己可能猜中了尊上想法,哼……那些人迟早也会反应过来,讨好尊上不如讨好谢怀,只不过有些人现今还拉不下脸面,自己却不在乎这些,只要好处到手,就是讨好谢怀又有什么关系? 断刃宗宗主媚笑:“若是尊上觉得可以,属下愿意主持宫殿建造事宜,定让玉仪君在这里宾至如归。” “本尊觉得这主意不错……”方黎似笑非笑的看着断刃宗宗主,眼看他露出喜色,忽的话锋一转问谢怀道:“对了,你觉得这个建议如何?” 断刃宗宗主心里一个咯噔。 谢怀眼底深处浮现了然之色,慢悠悠的开口:“劳民伤财,多此一举。” 方黎这才支着下颌看向断刃宗宗主,露出讥诮之色,真是自作聪明,就算本尊愿意宠着谢怀,也得谢怀愿意啊,这么明显的‘单箭头’看不出来啊?真当谢怀是个媚宠的货色了? 谢怀都恨不得杀了自己了,还要修建宫殿让他宾至如归……能喜欢才怪了。 他挥挥手,冷声道:“滚,此话休要再提。” 断刃宗宗主脸色一白,冷汗涔涔,连忙灰溜溜的离开。 又清静了。 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不影响方黎继续进餐,幸好耽误的时间不长,菜还没有凉呢。 想到刚才谢怀又帮他解了围,方黎体贴了给他夹了一块鱼,笑的眼睛弯了起来,道:“别和那些人计较,你不喜欢的,本尊也就不喜欢。” 呵,又开始装了,谢怀冷着脸。 如果第一次他还有所怀疑,不敢确信的话,这段时间他百分百确认,方黎只不过是在利用自己,拒绝去做那些他不想做的事。 分明打算也要利用这个人,却反而又被利用了。 他在一步步试探方黎的底线,可方黎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 他从未拒绝过自己一次。 为什么? 既然当初选择了这条路,要做个冷血无情的魔头,又何必还要心存怜悯? 谢怀抿紧了唇,虽一再告诉自己不能动摇,不要被迷惑……眼前却又不禁浮现禁地中那一幕,方黎露出那般痛苦的表情,那样的无助又绝望,如溺水的人在垂死挣扎……那到底是怎样的回忆…… 也许,这一切也并非你所愿。 如果那时候,有人能够拉你一把,一切是否都会不同? 即便最终成为这个样子,但内心深处,是否仍旧残留着一丝善良,只是你不愿意承认罢了…… 谢怀压下心底纷乱思绪,视线落在碗中鱼块上,这魔头越来越没分寸了,得意忘形之下竟开始给自己夹菜了,他们之间何曾这样亲近过? 谢怀冷冷瞥了一眼,正要把那块鱼给挑出去。 却对上方黎含笑的双眸,温柔璀璨,似有流光,自然流露的喜悦柔和了生冷的棱角,他开心的看着自己…… 这人刚刚又打发了一个魔修,虽不是为了自己,却也是为黎民苍生做了件好事…… 谢怀握紧了筷子,迟疑片刻,将鱼块送进了口中,香滑绵腻,味道极好。 方黎身为一个专注的干饭人,夹完菜就没再看谢怀,而是开心的享受眼前美食,穿书的福-利倒是极好的。 快要吃完的时候,乌衣寐忽然过来了。 身为方黎身边最得力的亲信,乌衣寐进来无需通报,他暗红的竖瞳瞥了谢怀一眼,神色阴冷,眉心蹙起,尊上这些天日日在谢怀这里,就算是为了做戏给都蒙看,又何至于做到这个地步,想到尊上很有可能动了真心,乌衣寐忧心忡忡,对谢怀就充满了敌意。 谢怀同样抬眸看向乌衣寐,淡淡双眸似有覆寒冰,方黎见所有人都不避讳自己——唯有乌衣寐是例外。 唔…… 方黎不想乌衣寐会突然过来,一看两人之间气氛不太对,当即站了起来,对乌衣寐轻笑:“找本尊有事?走吧,回去说。” 原著里面乌衣寐就和谢怀不对付,自己如今好不容易才缓和了他俩的矛盾,可不想乌衣寐再走之前的老路。 说着就起身往外走。 乌衣寐恭敬的应了声“是”,不再看谢怀,转身快步跟上了方黎。 谢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眨眼间院中就无人了……不论何时何地,只要乌衣寐出现,方黎就会毫不犹豫的离开,而他们之间说了什么,更从不让自己知晓丝毫。 也不知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谢怀垂眸看了看眼前的菜,忽然就没了食欲,神色冷淡的将筷子搁在了桌上。 方黎带着乌衣寐回到自己的寝殿,关上门,然后才道:“找本尊到底何事?” 外人说再多谢怀如何祸水,方黎如何鬼迷心窍,乌衣寐都是不会听信的,但是他却信自己亲眼所见,即便方黎一再表明对谢怀无意,但他的所做作为是骗不了人的……乌衣寐难免忧心,不想尊上被谢怀所伤,但自己说别的尊上都听,却唯独在谢怀这件事上,独断专行,不允许他有丝毫置喙。 有时候,乌衣寐都不禁有些怀疑,谢怀是否真的给尊上喂了迷魂汤,才令尊上对他这般与众不同。 乌衣寐沉吟片刻,沉声道:“属下近日查探到,摧心门阳奉阴违,暗中克扣了大批灵石矿产出,送入浮丘山的不足二分之一,私下豢养大批魔修,有养寇自重之嫌,摧心门又是极天教麾下……兹事体大,属下不敢擅自做主,请尊上明示。” 这事儿啊……书中倒是一笔带过,只说摧心门暗中克扣灵石,厌睢亲自下山镇压,离开了浮丘山几日时间。 厌睢处理这件事的过程并未详细描写,这段剧情的主要作用就是让厌睢暂时离开,给都蒙一个接近谢怀的机会,若是厌睢时时刻刻都守在谢怀身边,还怎么让都蒙和谢怀见上面呢? 剧情原来已经到这里了啊,方黎恍然,时间过得挺快的。 再看乌衣寐的神色,显然也是很不放心自己和谢怀相处,怕自己沦陷,说不定就是故意找机会支开自己……自己一是为了走剧情,二是为了让乌衣寐安心,这一趟是怎么都要去的。 方黎扬唇一笑:“哦?竟有此事,本尊倒要看看,摧心门这回打算如何解释。” ……………… 三日后,方黎和乌衣寐行走在曲庆镇的街上,街道上稀稀疏疏的行人,略有冷清压抑,不时有魔修纵马而过。 方黎一身素雅暗纹锦衣,腰坠玉饰,手拿折扇,宛如一个翩翩富家公子。 曲庆镇原本只是望月州下辖一个不起眼的小镇,资源一般,也无什么洞天福地,镇上只有一个叫做华岳宗的小门派,日子过得普普通通,不好不坏,直到华岳宗意外发现这里蕴含着一个上品灵石矿。 灵石矿可是修道之人必争的资源,尤其是上品灵石矿更是极其稀少,消息一出必定惹人眼红,华岳宗知晓怀璧其罪,不敢独占这条灵石矿,遂邀请五大仙门之一的玄星楼共同管理,玄星楼得知此事,当即派了三名长老、数十名弟子前来接管……奈何运气不济,晚了一步,被都蒙率领的极天教魔众全部斩杀在曲庆镇外,华岳宗也被杀的鸡犬不留。 此时都蒙已归顺厌睢,这个灵石矿便也理所当然的归属于浮丘山了。 摧心门是隶属于极天教的众魔门之一,跟随都蒙的时间很长,一直极得都蒙的信任,所以都蒙才将这个重要的差事给了摧心门,让摧心门负责管理这条灵石矿的开采。 克扣灵石矿这种事,若没有都蒙授意,给摧心门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做的。 都蒙阳奉阴违、暗中中饱私囊……这事不但方黎不意外,厌睢也是一直知道的。 只是厌睢之前都懒得管罢了,他素来不管手下的人平时做什么,一般谁打下的地盘就交给谁管理。像之前殿上众魔修禀报的那些事,通常也就是走个过场,若非谢怀的干预,只要他们按时上缴足够的好处,奉他为尊,其余的厌睢从不过多干涉…… 水至清则无鱼,就连正道仙门都做不到绝对的公平公正公开,难不成还指望这些自私自利的魔修老实听话? 既然如此,原书中厌睢为何要下山走这一趟呢? 厌睢的理由当然和自己不一样,他之前一直都睁只眼闭只眼,却偏生在这件事上出手了,难道,只是突然不想继续容忍都蒙了?方黎若有所思。 乌衣寐身为厌睢手下头号特务头子,业务能力十分过硬,这次的事情是调查的一清二楚,证据确凿才来汇报的,他恭敬的跟在方黎的身后,低声道:“尊上,可要直接去摧心门。” 急什么,这还是他穿书后第一次下山呢,好不容易放假一趟,看着久违的人间烟火气,方黎打算好好放松一下。 至于收拾摧心门,只是顺手为之罢了,不值得放在心上。 几个小孩从他脚边跑过,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吓的连连道歉,方黎将一个跌倒的小孩扶起来,对乌衣寐慢悠悠的笑:“我饿了,先吃饭吧。” 乌衣寐:“?” 方黎却不理会乌衣寐,径自上了路边一家饭馆。 乌衣寐一时有些回不过神,尊上这样的修为还会饿……吗?他茫然的跟着方黎进了饭馆,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被方黎拉着直接在一旁坐了下来。 紧接着乌衣寐听到一声轻笑:“在外面,就别过于拘束了。” 乌衣寐的手腕被方黎握着,对方的呼吸几乎落在他耳边,笑语如春风拂面,他跟了这人十多年,却从不曾这般亲近过……下意识的就绷紧了身体,直到手腕处微凉的触感离开,才缓缓的一点点放松。 外面刚刚过去了几个摧心门弟子。 也许,尊上只是不想打草惊蛇,所以才故意伪装吃饭,自己需得好好配合,不能坏了尊上的计划…… 乌衣寐脑中思绪纷杂,直到他听方黎轻叹道:“我还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乌衣寐怔怔抬眼,看向面前的男子。 这种事,有必要知道吗? 方黎搜刮了一遍脑中厌睢的记忆,他知道乌衣寐修为如何,知道乌衣寐的长处,也知道乌衣寐的弱点,知道乌衣寐受过几次致命伤,这么多年了……他看似了解这个人的每一点,可竟连乌衣寐喜欢吃什么,他都不知道。 大约这在厌睢的眼中,是件无需知道的小事。 可方黎不这么觉得。 人活在这个世上,大多时候没有那么多轰轰烈烈,无非是一件又一件的小事,酸甜苦辣爱恨喜忧构成了人生,乌衣寐在书中,就是个工具人般的恶毒炮灰,可是在方黎眼前的,却是个活生生的人。 厌睢当初救了他,却只算救了一半,因为他没有教会乌衣寐怎么活的像个人,他教不了别人自己也不会的事…… 方黎只看一眼乌衣寐这表情,就知道他又想多了,不愧是尽职尽责的工具人……做人啊,脑子里不要总是想着工作,偶尔也要看看路边风景,乌衣寐这工作强度何止996,简直就是007,只怪灵仙界魔修没有一个人性化的工作制度。 他可不是那种无良老板,偶尔也要给员工放个假。 这几日你的工作,就是陪吃陪玩了。 方黎招招手,让掌柜把有的菜都上了一遍,完全比不上魔宫的珍馐佳肴,但却别有一番清淡风味,方黎视线一扫,将一碗晶莹透彻的甜汤推到了乌衣寐面前,笑:“你试试。” 乌衣寐看着眼前甜汤,神色恍惚了片刻,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 小时候,残羹剩饭甚至馊水都是吃的,什么能填饱肚子吃什么,后来跟着厌睢入了魔道,再没因为吃食饿过肚子,可那时常常命悬一线,只想着怎么变强,吃什么从不是重要的事,再后来……高阶修士只需灵气即可生存,凡俗食物完全是不必要的东西。 现在想来,确实没有喜欢过什么。 以至于一时间答不上来…… 乌衣寐抬眸,落入一双含笑的双眼,里面似乎有些期待,他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清甜的味道弥漫在舌尖,他喉结耸动了下,嗓音低哑:“我很喜欢。” 因为这是你给我的。 乌衣寐是个沉闷的性子,又什么都不说,方黎原本还有些担心不和他口味,这才放下心,拿起筷子笑:“吃吧。” 乌衣寐垂眸敛去复杂的神色,自从掳了谢怀回来后,尊上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他开始变的爱笑了,眼神也温和了许多,只要是和谢怀在一起,总会表露出以前不曾有过的一面,像是爱极了那个人……虽然他口口声声都说不爱。 这个他之前十年都不曾走近过的人,因为谢怀开始容许别人靠近他的心,像个原本只知杀戮的人偶,忽然有了七情六欲一般,而现在,他甚至会关心自己喜欢吃什么…… 乌衣寐不否认自己一开始有些迷茫不解,可是等他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一点都不讨厌这样,甚至,有些不敢打破眼前这一幕。 当初他濒临死亡的时候,是这个人拉了他一把,给了他一个去处,他像个行尸走肉一样,跟着这个人一路杀伐……那时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们还能够像现在这样,像个普通人一样吃饭说笑,仿佛外面天塌地陷都与己无关,只有眼前片刻贪欢。 乌衣寐的手微微攥紧,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在嫉妒谢怀,嫉妒谢怀可以得到这个人所有的爱,可以时时刻刻陪伴在这个人身边…… 即便是假的,也是他奢求不得的东西。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吃醋(都是虚情假意罢了。...) 方黎这几日把曲庆镇附近,能吃能玩的都尝了一遍,觉得颇为心满意足,魔宫虽然奢华应有尽有,却到底孤寂冷清了些……就算你是个氪金玩家,也得有免费玩家做npc,这游戏才好玩是不是? 再看乌衣寐,一开始还有些拘束放不开,后来渐渐习惯下来,半句不提公事,越来越像个合格的玩伴了。 虽只是一本书衍化而来的世界,倒是比想象中还要更有意思。 方黎慢悠悠的往回走,路边传来小贩的吆喝声:“临仙州特产,清榕花做的水晶糕,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临仙州的特产嘞——” 哦?方黎顿时来了兴趣,云间阙不就是临仙州的吗?自己都出门好几日了,既然要装作宠爱谢怀,空手而回说不过去吧?这‘临仙州特产’作为伴手礼再合适不过了,至于为何能在万里之遥的曲庆镇的街边小贩这里买到所谓的‘临仙州特产’,这不重要,不重要……礼轻情意重嘛。 “给我来一份。”方黎走过去道。 小贩高兴的收过了银子,将水晶糕包好递给方黎,谄媚的笑:“您的水晶糕,客人吃好了再来。” 乌衣寐神色微微沉下来,这些天尊上身边只有他,以至于他差点忘了,谢怀才是尊上最在意的,只因小贩一句临仙州,便巴巴的过来给他买东西…… 方黎买完东西回来,就见乌衣寐神色沉沉,不由得叹了口气,乌衣寐什么都好,就是对谢怀的事太敏-感了,他轻咳一声,意味深长道:“别多想,谢怀只是一个棋子罢了,明白吗?” 言下之意,你才是本尊最信任的,不要和一个棋子计较! 乌衣寐紧抿着唇,缓缓点了点头。 他是不会反驳方黎的话的,方黎说谢怀是个棋子,那谢怀就只能是个棋子,而他……是不会给谢怀更进一步的机会的。 终有一日,他会杀了谢怀,这样尊上的身边,便又只有他了。 方黎不知乌衣寐是真听进去了,还是假听进去了,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好歹也是灵仙界顶尖大高手,前途无量,何必非得和主角做对?到时候怕是连我也救不了你。 做人啊,就怕把自己的路走窄了。 他们快要回到客栈的时候,见路边围着一圈人,里面隐隐有哭泣声传出来。 仔细听了一听,方黎就明白过来了,原来是摧心门的人在强抢民女,摧心门门主有个毛病就是好色,喜新厌旧,男女不忌,经常让手下搜刮少年少女给他。 难怪这段时间,路上都没见到几个姿色好的,上街的民众也以中老年为多。 那魔修拽着一个妙龄少女,不耐烦的对旁边的老妇道:“门主素来大方,看上你女儿是你的福气,明日就给你送回来,这是黄金十两你拿着。” 黄金十两委实不少了,在这命如草芥的地方,都够买下一个人了,说是‘大方’倒也不错,只可惜……人家不是自愿的。 方黎用眼神示意乌衣寐留下,独自挤开众人走了过去,那魔修立刻注意到了方黎,眼神顿时冷下来,在这摧心门的地盘还有敢管闲事的? 方黎眼含笑意,温声开口:“阁下看我如何,我愿自荐枕席,不过,一夜需黄金百两。” 那魔修一怔,怒气生生噎在喉咙处,呆呆的看着方黎。 这一看就挪不开视线,虽然这人年纪大了点儿,似有二十多了,而且还病恹恹的样子,但……举手投足之间气度矜贵,苍白忧郁的精致容颜,竟显得别有一番风味,他往这儿一站,少女顿时显得黯然无色,如地上尘埃,真是极少见的好模样,看样子应当是高门大户出来的,这样的品相曲庆镇一个也没有。 方黎悠然道来:“我家门落魄,流浪至此,见门主如此大方,才有了这个想法,若给不了这个价钱,就不打扰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 那魔修当即就放了少女,快步上前拦住了方黎,半威胁半客气的笑着道:“区区百两黄金,门主自然不会吝啬,公子请和我走吧。” 黄金百两对修士而言不值一提,若能为门主寻来这样的极品,共度春宵,得到的赏赐可远不止如此了。 方黎顿时展露笑颜,道:“好。” 眼看着方黎和那个魔修离开,乌衣寐的身影隐匿在人群中,尊上出其不意,用这样的方法去摧心门,倒不怕摧心门门主提前得知消息给逃了。 摧心门驻地由原华岳宗改建而来,因为负责这里的灵石矿开采,增加了许多人,宗门占地范围比之前扩大了许多。 宗门后方的庭院中,摧心门门主坐在躺椅上,周围环绕着美艳侍女,殷勤的伺候着,只不过摧心门门主兴趣缺缺,一副不耐的样子。 周围众魔修小心翼翼不敢出声,门主不爱庸脂俗粉,最是喜欢纯洁无垢的处子,这方圆百里,姿色尚可的少年少女几乎被他们掳了个遍,如今家家户户风声鹤唳,想要找个像样的处子,是越来越难了,而且门主极为喜新厌旧,再漂亮的可人儿也不吃第二次,真是为难他们这些奔波的手下了。 摧心门门主一挥手,打掉了侍女奉来的酒杯,招招手让一个魔修上来,怒道:“一群废物,找不到人不知道提高赏金吗?只要钱给够了,还怕那些贱民不送上门来。” 魔修唯唯诺诺的应是,讪笑:“不过区区一些贱民而已,给脸不要脸,何必还要给钱他们,属下家家户户的去搜,定将美人儿全都抓来,供门主享用!” 在魔修们眼里,那些俗世民众根本不能算是人,打杀都是随意的,给钱才显得奇怪。 摧心门门主一酒杯砸过去,没好气的道:“蠢货就是蠢货!圈里的猪也得养肥了再杀,你这样一家家的搜刮过去,把他们全部都吓跑了,以后还上哪儿去抓人去。一点凡俗金银就能解决的事,非得花大力气,涸泽而渔的道理都不懂吗?” 方黎进来的时候,刚好就听到了这番话,深以为然,难怪之前那魔修强抢民女还给金子,没想到这摧心门门主倒是有点水平。 他每次抢来少年少女,睡过一晚就送回去,还给足了金银补偿……大多数人便也忍气吞声了,偶尔还有些贪图钱财的,甚至主动送上子女。 因此一年多来,这曲庆镇附近稍微模样好点的少年少女,几乎都被摧心门门主糟蹋了一遍…… 虽然事情做的十分之过分,但因为钱给够了又不要命,民众觉得还能凑合活下去,倒不至于起举家逃离的心思。 只可惜了那些被糟蹋的孩子了。 带着方黎的魔修快步走进去,谄媚的笑着道:“门主,我给您带了人回来了。” 这样的极品,许久都见不着一个……门主定然会喜欢,那魔修期待的看着门主,就见门主霍然站了起来。 不是吧,这么激动? 下一刻,他就看到门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磕磕绊绊,结结巴巴的道:“尊,尊尊尊,尊尊上……您您您怎么有时间大大大驾光临,也不事事事先通知,知知知一声……” 方黎前面的魔修一点点,僵硬的,回过头,看向方黎的目光惊恐无比,门门门主,叫这个人什么? 方黎双手背在身后,神色温和,颔首微笑:“起来吧,顺路而已,不必紧张。” 摧心门门主颤-抖着站起来,小心翼翼道:“尊,尊上……此行,可,可有什么吩咐?” “吩咐倒谈不上。”方黎淡淡一笑,唇角微扬:“本尊忽然觉得你刚才那句话很有道理,猪需得养肥了再杀,所以便来问上一问,你欠本尊的灵石打算什么时候还,应该已经攒了不少了吧。” 在摧心门门主眼中,民众如猪狗,在魔尊厌睢眼中,他又何尝不是猪狗? 摧心门门主脸色煞白,转身化作一道流光就要逃,结果刚刚窜出,就被一鞭子狠狠的抽了回来,咕噜噜滚到了方黎脚跟前。 乌衣寐从屋檐上一跃而下,手中握着长鞭,暗红的双眸,神色冰冷阴森。 方黎前脚离开,乌衣寐后脚就率人包围了这里,保准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方黎慢悠悠往前一步,一脚踩在摧心门门主手上,垂眸微笑:“欠了本尊的东西,可是要给利息的。” ……………… 谢怀坐在偏殿的屋中,手中信符缓缓燃尽。 得益于方黎的态度,云间阙弟子在附近行事未曾遇阻,已和奉音联系上了,这些天,外界消息源源不断的送进来,方黎此行毫无遮掩,因此他做了些什么谢怀了如指掌。 方黎下山后先是游山玩水了几日,然后突然去了摧心门,以雷霆手段灭杀了摧心门门主,命人将他剥衣悬尸于宗门外,随后遣乌衣寐接管控制了灵石矿……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让都蒙伤筋动骨。 如今浮丘山上下议论纷纷,一时间人心惶惶,都在揣测方黎用意……但谢怀忆起那人平日懒散模样,隐约觉得,收拾摧心门怕不是顺便而已,游山玩水才是真。 这些天方黎同乌衣寐形影不离,玩的很是开心,恐怕已经是乐不思蜀了。 谢怀轻轻一扯嘴角。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乌衣寐是他最信任的人,在乌衣寐面前他无需伪装,不像面对自己……都是虚情假意罢了。 真情和假意一目了然,他们才是互相信任的伙伴,而与自己只有虚与委蛇。 谢怀捻灭手中纸灰,神色冷漠,这些天他不眠不休的冲击,如今修为已恢复约三成,想必冲破封印要不了多久了,届时…… 谢怀忽的眼神一凛,起身推门走了出去,看向前方不速之客。 都蒙一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悄无声息的潜入魔宫偏殿处。 偏殿中烛火早已熄灭了,但他才刚刚一进入,就感到一道锐利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白衣男子静静站在屋檐下,淡漠的双眼看着他,仿佛已等他许久了。 都蒙稍微有些意外,据传谢怀被锁魂钉封了修为,按理说不该这么快发现自己……难道,只是巧合吗? 他眯起眼睛打量对方,若有所思。 这些天方黎对谢怀的独宠他都看在眼里,一开始有些不信,他深知那家伙有多冷血无情,就是个没有人性的疯子,根本不像是个会动-情的人,可这段时间所见所闻由不得他不信。 方黎能为谢怀做到这个地步,至少说明,谢怀对他而言是与众不同的。 不久前方黎带着乌衣寐突袭摧心门,不但控制了灵石矿,截货了摧心门门主克扣的灵石,还剥衣悬尸羞-辱摧心门门主……此般种种,皆是冲他而来。 都蒙眼底神色冰冷,想起要将那狂妄的家伙拉下宝座,狠狠折磨到他哭泣哀求的念头……令他心头泛起密密麻麻的痒,有些迫不及待了。 但方黎既然敢这样做,定然会防备自己,自己尚不清楚方黎的底细,贸然下手可能正中他下怀……谢怀倒是不错的突破口。 如今谢怀修为被封,又备受宠爱,方黎许不会提防他。 之前方黎日日守在谢怀的身边,让他没有靠近的机会,这次方黎难得下山,都蒙决定趁机来见谢怀。 都蒙直接上前一步,神色诚恳沉声道:“在下冒昧来访,是有一件事,想请玉仪君帮个忙。” 谢怀神色淡淡:“我如今身陷囹圄,自顾不暇,恐怕爱莫能助。” 都蒙却一副真情实意模样,语气痛惜不已:“玉仪君乃光风霁月的人物,却要受那竖子这般羞-辱折磨,就连本座都看不下去了……今日之事说是请玉仪君帮忙,其实本座也是想帮玉仪君啊。” 谢怀露出洗耳恭听之态,“哦?” 都蒙缓缓道:“如今厌睢心神都系于你一身,对你许会少些防备,本座这里有一份毒物,玉仪君只要下在他的饭食中,本座便可助玉仪君脱离魔掌。” 谢怀唇角一挑,道:“阁下也是赫赫有名的魔道中人,我又如何能信你是真心助我,而不是利用我谋夺魔尊之位呢?” “本座承认确实有意于魔尊之位……”都蒙坦坦荡荡道:“但那竖子委实太过于猖狂,如今对我而言,魔尊之位远不如取那竖子性命重要,不瞒玉仪君,浮丘山上下如今对他不满的人有许多,就算你我立场不同,但至少眼前这件事目的相同——那就是都想要他死。只要能杀了那竖子,我可以许诺退避三千里,休养生息,不同正道仙门开战,这实乃合作共赢之事,望玉仪君能好好考虑。” 果然如此,谢怀面色不动,眼神隐含讥诮。 都蒙说的话半真半假,倒是不掩饰他野心勃勃,想要谋夺篡位……但所谓退避三千里是不可能的。 若是没有和方黎相处过,在谢怀看来,这两人不过是一丘之貉,一个都不值得相信,任由他们自相残杀便是。 但至少此刻谢怀相信一件事,那就是方黎不会擅自开战……而都蒙却更为野心勃勃,欲壑难填,若真让他执掌了浮丘山,对正道仙门、整个灵仙界而言才是更大的灾难。 况且,就算他要杀方黎,也不屑于下毒,更不会同都蒙联手。 谢怀不愿理会都蒙,正要离开时,却想起那日大殿上都蒙看方黎的眼神,像凶残嗜血的野兽盯住了他的猎物,他真的只是打算杀了方黎吗…… 谢怀脚步一顿,眼神变幻,语调微凉:“阁下这么相信我,就不怕我将今日之事告知他吗?” 都蒙今日之所以敢来,就是笃定谢怀不会告诉方黎。 谢怀是被厌睢强-迫的,他性格清高孤傲,又与厌睢有着师门血仇,怎么可能甘心从于厌睢?所以就算不答应自己,也决计不可能向着方黎。既然如此,为何要说这句话? 都蒙定定看着谢怀半晌,只见谢怀神色冷淡,瞳孔泛着漠然之色,虽说着这样的话,却半点情绪也看不出…… 都蒙蹙起的眉缓缓松开,谢怀是不可能告密的,他只是不相信自己,在出言试探自己罢了。 都蒙微笑:“本座知玉仪君心中有顾虑,但本座真心实意,如今也唯有本座可以帮你,玉仪君不要急着拒绝,可以考虑好了再告知本座。” 说着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谢怀冷冷的收回视线,垂下眼眸,指尖尚残留着信符燃烧留下的余烬……你可知道,都蒙已经出手了? ……………… 乌衣寐铁血手段,将摧心门大清洗了一遍,区区两日的功夫,就将都蒙在这里的势力连根拔起,安插-进了自己的心腹。 有这样一个得力的手下,方黎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直到又过了两日,得到了乌衣寐的密报。 乌衣寐留在浮丘山上的暗卫传讯来,说都蒙暗中见了谢怀,但因不敢靠的太近,并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 原著中,乌衣寐因担心谢怀魅惑厌睢,欲除谢怀于后快,于是言语之中处处暗示,谢怀和都蒙暗通款曲……但这次,乌衣寐只是一五一十,不带半分主观颜色的汇报了这件事。 虽然只是很小很小的变化,但方黎感到十分欣慰,相信在他的引导下,乌衣寐不会再自寻死路的。 乌衣寐说完就静静站着,等待方黎的吩咐,虽没有听清都蒙和谢怀的谈话,但谢怀为人光明磊落,想来也不会答应都蒙,自己能想得到的,尊上定然也想得到,自己若是添油加醋搬弄是非,许会让尊上为了谢怀厌弃自己…… 尊上最是不喜自己针对于谢怀,他便要好好的藏起自己的心思,至少不该在这种事上自作聪明,一再忤逆尊上,让尊上对自己生出嫌隙。 方黎支着下巴思索了一番。 原著中厌睢也是从乌衣寐处知道了这件事,厌睢虽然心里清楚,谢怀不可能与都蒙同流合污,但却依然气势汹汹的回去,质问谢怀,谢怀自然不屑于同他解释,于是咳咳咳……又是一段激烈的强-制爱。 这件事除了制造了一次矛盾冲突,给了厌睢一个花式吃肉的理由,对剧情走向没有产生任何影响,在方黎看这完全属于——无效剧情。 这段时间他和谢怀相处和-谐,既不打算啪啪啪,也不打算强行制造误会,无效剧情能省就省,方黎不打算找谢怀对峙,不过按照进度,自己也该回山了。 方黎笑着起身道:“我们回去吧。” 反正曲庆镇的事情也告一段落,这次出手不但震慑了一些蠢蠢欲动的人,还狠狠剜了都蒙一块肉,可谓是一举两得,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一刻钟后,方黎就回到了浮丘山。 他将乌衣寐打发走了,一个人往偏殿的方向去。 如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当然得去谢怀那里转转,以示恩宠,而且这不是还带了礼物吗?再不送出去就要放坏了。 谢怀这些天一直深居简出,这魔宫没什么隐秘之处,方黎的性子他也摸清了,为了尽早恢复修为,他几乎闭门不出。 这一日傍晚时分,冷清的偏殿忽又热闹起来,谢怀缓缓转头向门口处看过,果然看到方黎急匆匆而来。 他衣袍上隐有风尘仆仆,应该是未曾落脚,就直接来自己这儿了。 谢怀喉咙里溢出一声冷淡低笑。 怎么,还以为都蒙上了勾,便不打算演了呢。 方黎一走进门,就见谢怀神色冷淡,眼皮都不曾抬一下,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他不由得怔了下,自己出门不也就一个星期吗,怎么就好像一朝回到解放前? 自己做了什么得罪谢怀的事情了吗? 方黎少见的迷茫了片刻,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得罪谢怀的事情做的可多了,一个巴掌都数不完,谢怀冷淡才是常态,他不喜欢自己不需要理由! 方黎从储物戒指里拿出皱褶的油纸包着的水晶糕,打开往前一推,轻咳一声道:“临仙州的特产,给你带回来的。” 谢怀垂眸凝视着桌上的糕点,表情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 呵,一点小恩小惠便想收买他?何其虚伪。 方黎小心翼翼的觑了谢怀一眼,也觉得自己可能敷衍了点儿,唔……反正自己过来看望谢怀的事,大家也都看到了,方黎伸手就要拿走水晶糕,准备麻溜的走人,结果刚刚伸出手,就见两只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摁了油纸的一角。 方黎动作一顿:? 谢怀沉默片刻,将水晶糕拿了起来。 这水晶糕用料粗陋,做功拙劣,香气过于甜腻,谢怀皱眉吃了一口,入口干巴巴的,着实难以下咽……可笑,他们临仙州哪里有这样的特产,这魔头怕不是被人骗了吧。 方黎茫然看着谢怀。 他以为谢怀会当做看都没有看到一般,亦或者冷酷无情的扔掉,然后给自己一个你有没有点自知之明的眼神,结果……谢怀只是既嫌弃又勉为其难的……吃了一口?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罢了,管他什么意思呢,不重要,就在方黎准备离开之时…… 谢怀缓缓抬起眼眸,清冷淡漠的看着他,一字字开口:“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情蛊(令他从此都离你不得,非你...) 你这次离开,不就是为了迷惑都蒙吗,不可能不知道都蒙来过,为何不问? 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 谢怀定定看着方黎的双眼,仿佛要从那双眼中,看出他心中真实思绪。 方黎沉默下来。 他故意装作无事发生,就是不想走这段为吃肉而吃肉的无效剧情,万万没想到他都不提,谢怀竟然会主动提起…… 要知道原剧情里面,面对厌睢的质问,谢怀可是连话都懒得回一句的,他既看不上都蒙也看不上厌睢,在他眼里二者没有任何区别,死活争斗更是与他无关,从始至终都超脱事外、冷眼旁观。 按理说只要自己不问,谢怀是不会开口的。 可是,他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为何要主动提起这件事? 方黎心中疑虑,但表面却继续装傻,挑眉轻笑:“我该问你什么?” 谢怀一眼就看穿了方黎,并不打算让他糊弄过去,淡淡道:“都蒙过来见我,要我同他联手,一起杀了你。” 方黎:“……” 糊弄不过去了啊…… 方黎索性懒洋洋的往后一靠,戏谑的笑:“怎么,你要和都蒙一起杀我吗?你连我都不屑一顾,难不成就看得上都蒙了?” 谢怀薄唇一抿,看入对方双眼。 肤色苍白眉目狭长的男子,唇边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漫不经心的狂妄笑语之下,是不假思索的笃定,脱口而出这样的话……他坚信以自己的为人,绝不会与都蒙同流合污,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是这样相信自己。 即便不问不看,也信自己。 这是否,也算是另一种信任呢? 谢怀忽然低声笑了,就连方黎都确信自己不会做的事,自己却还要多此一问,他竟还不如方黎洒脱。 既一切都在你意料之中,那你…… 谢怀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那你可知,都蒙真正的心思。” 方黎顿时浑身都绷紧了,眉心蹙起,神色凝重起来,谈话进入到了他未曾料想的阶段!都蒙野心勃勃众人皆知,说起这个也就罢了,但都蒙喜欢你这事怎么也和我说啊? 我们什么关系啊? 不至于谈如此深入又私人的话题吧?! 恍惚之间,他竟有种和好兄弟喝着啤酒撸着串一起讨论谁谁谁追谁谁谁的错觉…… 方黎紧紧皱着眉,思来想去,他认为只有一种可能性,因为自己的放水,导致谢怀和自己之间没有原著那般剑拔弩张,虽然并不改变他们之间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但表面却看起来还好,还能心平气和的说几句话,不至于一见面就和仇人般水火不容。 以谢怀清高孤傲的性格,得知都蒙喜欢他,定会觉得恶心的吧?所以这是在隐晦的提醒自己……不希望都蒙继续来打扰他? 而自己身为一个舔狗,一个单相思追求者,一个占-有欲极强的霸道魔尊……在听到自己喜欢的人,有其他追求者时该作何反应? 方黎霍然站起来,冷笑一声:“就算他对你有意又如何,你休想逃离本尊的手心,这辈子都只能是本尊的人。” 谢怀:“……” 方黎见谢怀似乎被镇住了,终于觉得在对话中胜了一筹,扬起下巴补充道:“他若敢真对你出手,本尊定要他生不如死。” 谢怀彻底沉默。 他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子,仿佛因为都蒙对自己有意,而真的很生气愤怒的样子……但此刻谢怀却只觉得荒谬极了,这人运筹帷幄洞若观火,连都蒙的一举一动都预料到了,仿佛没有什么不在他算计之中,却唯独在这件事上犯了糊涂,竟看不出都蒙有意的是他…… 许久,谢怀垂下眼眸,低低笑了一声。 也罢,那些肮脏丑陋的心思,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 方黎慢悠悠回到自己的寝宫,外面什么都好,就是床睡不惯,还是魔宫的床最舒服。 系统犹豫了很久,欲言又止的开口。 【系统:我觉得谢怀的表现不对劲,我担心剧情会偏离。】 方黎却不甚在意,漫不经心的道:“无须担心,就算他现在因为我对他还不错,暂时没有那么迫切的想杀我,但你别忘了,他可是被我封了修为,囚-禁在这里的……如今的和睦只是表象而已,过程不重要,只要最后的结果不变就行了。” 谢怀可绝不是那种能靠“强制”出爱的人。 【系统:可是你怎么能保证结果不会变……】 方黎笑了:“想让一个人爱你很难,但想要让一个恨你却很容易,所以放心好了。” 系统:……?这样么? 系统还欲再问,但方黎却不打算继续解释,往床-上一躺就睡了。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魔仆早早的候在外面,不敢发出丝毫声音,直到方黎起来了,才恭恭敬敬的俯首道:“尊上。” 昨日他回来前,就发出号令,今日召集魔门议事。 这会儿众魔修应该已经到了。 但方黎半点也不急,他在两个魔仆的伺候下更衣洗漱,才不疾不徐的去偏殿邀谢怀同往。 魔宫的大殿中,众魔修站在下方,神色复杂,低声议论。 他们已经等了几个时辰了,今日尊上到底还来不来?不是尊上召集他们来的吗?自从玉仪君来了魔宫,尊上无心公事已很久了,从不主动召见他们,这次也不知道有什么重要事情…… 正在讨论的时候,他们就看到尊上携着玉仪君来了。 这般情景他们如今已见怪不怪,谁能想象,一个月之前他们还在愤愤不平呢?现如今哪天谢怀不在场,他们反而要不习惯了…… 一想到有谢怀在场,什么事都干不成,也不知尊上召他们做什么?难不成是没事寻他们开心? 也不是没可能啊…… 方黎慵懒的倚在椅子上,视线一扫,掠过站在最前方的都蒙,唇角勾了勾。 都蒙神色冷漠的站在那,身躯如山岳挺拔,锐利目光不避不闪。 方黎收回视线,斜斜支着身子,凉凉开口:“本尊此次下山,听闻九霄山的牛鼻子们不太-安分,四处游说其他仙门,欲要联合正道仙门攻打浮丘山,还大言不惭要灭我浮丘山群魔。” 下-面众魔修顿时露出或愤怒或讥诮的表情,表示那些牛鼻子活腻了定要他们鸡犬不留。 一时间殿中污言秽语和辱骂层出不穷。 方黎欣慰的颔首,道:“九霄山公然挑衅我浮丘山,若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还要以为我浮丘山是怕事了。” 谢怀紧紧皱着眉,神色凝重,不解的看着方黎。 都蒙也眼神沉下来。 看大家都骂的差不多了,方黎抬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眼眸一转,笑盈盈看向都蒙,语调微扬:“右使乃本尊最为倚重之人,剿灭九霄山这件事就交给右使了,想必定不会让本尊失望,对吗?” 方黎话音一落,众人俱都屏住了呼吸,畏惧复杂的目光在方黎和都蒙之间游走,殿中静的针落可闻。 九霄山乃灵仙界五大仙门之一,实力不可小觑,更是极天教多年的死对头……若是尊上率群魔亲自出马,数百魔门齐聚围攻九霄山,以多胜少还有打下来的希望,就和上次围攻云间阙一样…… 但若只让都蒙一个人去办,那可就不是件好差事了。 都蒙的极天教之前几百年没能打下九霄山,难不成现在就能打下了?而且如今正道仙门十分敏-感,风声鹤唳,若真的让他们联合起来了,万一正道修士人数更多……被剿灭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联想到前些日子尊上才剿了摧心门,又夺了灵石矿,恐怕是真要对都蒙出手,故意派极天教的人去送死,借此削弱都蒙在浮丘山的势力? 一时间,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小心翼翼觑着都蒙。 唯恐被殃及池鱼。 都蒙紧紧握着腰间的刀,双眸冷厉如渊,他的视线掠过方黎的咽喉,怒极而笑,呵…… 谢怀眉心越蹙越紧,他知道都蒙和方黎关系不睦,但若方黎还想继续用都蒙,就该以怀柔之策笼络;若他不打算留都蒙了,就该暂时表面稳住都蒙,然后一击致命斩草除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此高调,步步紧逼,不留余地。 之前方黎假装宠爱自己引都蒙上钩,因此谢怀认为方黎的目的是后者,可今日方黎的所作所为又推翻了他的猜测。 这样一再挑衅都蒙却又不出杀手,实乃养虎为患,若狂妄自大到以为可以摆弄都蒙,很容易引火烧身。 谢怀不觉得方黎是这样的蠢人,这样做没有任何好处,甚至自相矛盾,你为何要这样做?难道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眼看殿中气氛越发凝滞,谢怀皱眉开口:“你……” 方黎却忽的握-住谢怀的手,打断了谢怀的话,语调缓慢却又不容置疑的道:“此事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这是方黎第一次拒绝他。 谢怀望入对方漆黑的双眸,里面神色坚定,剩下的话顿了顿,到底没有再出口。 方黎这才对谢怀笑了笑。 他知道谢怀在担心什么,谢怀可是慈悲为怀的主角受啊,肯定不希望仙魔开战、生灵涂炭,但是你放一百个心好了,这一仗打不起来的!都蒙又不是个任人拿捏的傻子,明知自己派他的人去送死,又怎可能老老实实的真去呢? 在杀死自己之前,都蒙绝对会保存实力,不会轻易同正道开战。 况且谢怀昨日才暗示自己,都蒙对他有意,自己身为一个爱吃醋的疯子,要是不给都蒙一点颜色看看,这魔尊做的岂不是窝囊? 方黎转头,毫不畏惧的直视都蒙,无视他眼中杀意,唇边带笑等待回答。 都蒙眯起眼睛看着方黎,许久,缓缓松开了握刀的手,大笑起来,眼神冰冷如毒蛇:“遵、命。” 方黎露出满意的微笑,然后站了起来:“那就坐等右使的好消息了。” 众人复杂的望着方黎离开的背影,心道尊上这次连谢怀的话都不听了,一意孤行,看来是要动真格的了,也不知都蒙打算如何应对…… 这浮丘山,恐怕是要变天了啊! ……………… 方黎却心情不错,脚步轻快,这段剧情走的还算顺利。 原著中厌睢便是这样指派都蒙攻打九霄山,都蒙表面虽然答应却心中暗恨,他的忍耐就要到了极限了,届时会不惜和正道勾结来对付自己,而自己不过给了他一个契机,希望都蒙不要辜负自己一片苦心,好好走剧情啊…… 今天正事做完了,是回去补个觉,还是先吃饭呢?方黎有些走神,忽的感到手腕一紧,炙热的温度传来,他错愕的回过头,就见谢怀紧紧握着他的手腕,蹙眉定定看着他。 谢怀薄唇微动,缓缓开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不知这是在引火烧身?还是你就这样笃定,不怕都蒙的反扑报复。 方黎露出些许诧异之色,谢怀可从不主动碰自己,今日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生气自己的决定?也是……他可是在吩咐都蒙灭九霄山啊!魔道又要滥杀无辜了……但凡是个正道都不能忍。 但自己可不能说你放心,都蒙和九霄山暂时打不起来,他微一沉吟,便露出不屑狂妄的表情道:“本尊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况且九霄山敢口出狂言,就该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哦?真是如此吗? 谢怀差点要气笑了,他冷冷瞥着方黎,这话你自己信吗? 可是……他们又算得什么关系,凭什么要求方黎坦诚? 谢怀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忽的松开手,转身大步离去。 方黎望着谢怀离开的背影,抬手抚了抚泛红的手腕,谢怀的手劲儿有点大啊,唔……不过…… 生气好生气妙啊! 今日真是一举两得,方黎更加满意了。 ……………… 因为谢怀不高兴,方黎这几日就索性没去谢怀那边,免得给他添堵,让他一个人静静。 系统一看宿主又开始咸鱼,每日忧心忡忡,宿主之前说要让谢怀恨他,到底指的是什么事情?难道就是指九霄山的事?可每次自己问,宿主都说再等等再等等…… 所以宿主到底有没有在想剧情啊? 方黎这些天很闲,在魔宫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偶尔去山上到处逛逛,视察一下浮丘山的基业,或者去山后的海崖边垂钓…… 这天方黎拎着条双眼通红溜圆、满嘴尖牙利齿的凶恶妖鱼回来,半路上被一个满头白发、却容颜俊美的男子给拦住了…… 方黎稍一思索,就认出这是合欢宗宗主,他顿时打起了精神,知道重要的剧情终于来了。 合欢宗宗主媚笑着躬身行礼:“属下拜见尊上。” 方黎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边走边道:“有什么事?” 合欢宗宗主是贿赂了山上的侍卫,才得知了方黎的行踪,好不容易在这里守到方黎的,他知道自己只有这一次机会,毫不犹豫的开口道:“属下有一至宝要献给尊上!” “哦?”方黎这才停下脚步,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合欢宗宗主弯着腰,高高抬起双手越过头顶,手心中捧着一枚透明珠子,琥珀般的珠子里,有一对漂亮的金色小虫。 合欢宗宗主道:“此乃本宗的镇宗之宝——缠丝情-蛊,它和普通情-蛊不同,只有本宗历代宗主可以培育出来,属下呕心沥血也仅仅只培育出一对。它可使服下子蛊之人对母蛊主人死心塌地,言听计从,就是骨头再硬的茬子都会乖乖听话,任由主人为所欲为。” 合欢宗宗主稍微顿了下,小心觑了眼方黎眼色,见方黎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心中得意的想着,那些蠢货就是不通情-事,看不出尊上对玉仪君是求而不得的单相思……不过他们就算有人看出来了,也没有办法,之前断刃宗宗主想拍谢怀的马屁,不也生生吃了瘪? 马屁想要拍到点上,就要知道尊上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这件事除了自己,谁也帮不了尊上。 合欢宗宗想到这里,心中更是火热不已,他双眼露出谄媚之色,意味深长的笑:“尊上只需让玉仪君服下子蛊,而您作为母蛊主人,玉仪君必定从此非你不可、离你不得。” 方黎一招手,便将珠子握在了手中,缓慢低笑:“好!若此物当真有用,本尊定有重赏。”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一吻(一个微凉的吻,轻轻落在了...) 方黎一个人坐在屋中, 指尖摩挲着琥珀珠子,若有所思。 合欢宗宗主离开前,将缠丝情-蛊的用法尽数告知, 按照合欢宗宗主的说法,这玩意儿绝对没人扛得住, 只要服下了情-蛊子蛊, 哪怕是修了无情道, 再清心寡欲意志坚定之人,也得化身咳咳咳咳咳。 除了每月固定发作一次外,任何时候只要主人想要, 服下子蛊之人就必定发作……且唯有主人可解。 且主人可以控制对方生死等等等…… 啧。 完全是个小黄蚊设定道具。 原著中厌睢给谢怀服下情-蛊,扬言要让谢怀哭着求他,结果当然是——失败了。 谢怀凭着超凡脱俗的意志力,生生克制住了自己;而厌睢即便连这样的法子都用了, 却也换不得谢怀一丝妥协哀求。这段剧情的重点,就在于展现谢怀的顽强不屈, 从而令厌睢进一步折服于他。 方黎并不意外, 这缠丝情-蛊虽然绝顶厉害,但也不看看谢怀何许人也——他可是本文主角受啊! 就算全灵仙界的人都扛不住这情-蛊, 拥有主角光环的谢怀也是扛得住的。 这个人是即便打断他每一根骨头, 用最为无所不用其极的恶毒手段, 也是绝对无法折服的,厌睢对谢怀自是又爱又恨,然后又是大篇大篇强-制爱情节。 简而言之:这个合欢宗宗主口中无所不能的镇宗之宝缠丝情-蛊, 对谢怀而言就只是一个没啥效果的劣质那什么药, 唯一的作用,就是给厌睢又制造了很多吃肉的机会…… 至少这一月一次是少不了的。 看似又是没营养的无效剧情……但方黎这次却不打算省略。 相反, 这是个很重要的道具。 方黎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这情-蛊对他而言,作用自然不是为了吃肉。 这段时间自己为了方便,省略了不少剧情,和谢怀相处也算不错。 谢怀是个光明磊落的正道修士,虽说不太可能因此而放弃杀自己,更不会改变他除魔卫道的立场,但一点点小变故也可能影响剧情…… 蝴蝶效应不容小觑。 但有了这个情-蛊就不一样了。 谢怀一旦服下了这个情-蛊,就势必对他所厌憎的自己产生情-慾,而对谢怀而言,即便他意志力惊人能够克制自己,但仅仅只是产生这样的感觉也足够令他恶心。 谢怀是何等高傲孤冷之人,只要想想他这样的人会受慾望支配,对有着师门血仇的魔头动-情,被人操纵七情六慾,如同牵线木偶不能自已……这可比打断他的每根骨头,不,比杀了他更令他难以容忍,羞-辱百倍啊! 生不如死不过如此。 且只要母蛊主人一日不死,他就一日不得摆脱这种束缚,唯一得到解脱的办法——就是杀了母蛊主人。 这仇恨值还不拉的妥妥的? 即便自己别的事上放放水,但只要谢怀还受情-蛊控制,他就必定杀自己而后快。 这便是他给自己准备的后路。 ……………… 谢怀缓缓睁开眼睛,眉心蹙起,锁魂钉在他不断的冲击下,隐隐已有一些松动,但最近到了瓶颈期,已经好几日没有进展了。 但这并未超出他的预料。 欲速则不达,谢怀起身从床-上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已经凉了,但谢怀却并不介意。 他垂眸抿了口茶。 自从那日分开之后,方黎许久不曾来了。 他在做些什么? 可是和乌衣寐在一起? 但随即他又露出自嘲之色,方黎在做什么,来与不来又与他何关? 谢怀放下茶杯,准备继续打坐,忽的听闻耳边风声,很轻很轻。 吱呀一声,窗户开了又合上。 谢怀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衣男人,神色了然,都蒙明日就会出发,代表魔道去讨伐九霄山…… 离开之前,没有什么动作才奇怪。 都蒙神色沉沉,他叹了口气,道:“本座恐怕要离开一段时日,走之前想来问问,本座之前的提议,玉仪君考虑的如何了?” 谢怀神色淡漠,没有开口。 都蒙见状露出无奈之色,叹道:“那竖子如何步步紧逼,玉仪君也看到了,本座此去恐九死一生,若是不能回来,那竖子更要无法无天,再无人能帮得了玉仪君了……也罢,本座虽是一片好心,但也理解玉仪君的顾虑,不愿与我魔道为伍……” 摇摇头就要作势离开。 谢怀望着都蒙背影,眼底深处浮现讥诮之色,都蒙的话,他是半句都不信的,更不信都蒙会轻易放弃,但…… 谢怀忽的开口:“等等。” 都蒙停下脚步,疑惑道:“玉仪君还有何事?” 谢怀缓缓,伸出了手。 都蒙似是非常惊喜,他将一个白瓷小瓶托出,放入谢怀的手心中,沉声道:“那就有劳玉仪君了。” 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谢怀垂眸凝视着手心白瓷小瓶。 他是绝不屑于用这种手段的,即便要杀那个人,也会和他堂堂正正一战,他是个值得尊重的对手…… 但他还是留下了都蒙的毒-药,此时都蒙处于随时会爆发的状态,难以预料他的下一步举动,他随时都可能向方黎出手……而自己若是接下他的毒-药,都蒙就会寄希望于自己,反而会暂时继续选择蛰伏…… 如此,便可暂时稳住都蒙。 想到这里,谢怀不由得怔了怔,自己为何要这样做?方黎自己都不在乎了,也不肯坦诚以待,对自己诸多防备……自己何必要多此一举? 谢怀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一口气,是了,他这样做自然不是为了方黎。 只因都蒙是个极为不安定因素,也不可信任,若放之任之,恐怕要魔道大乱生灵涂炭……而方黎却至少表面肯听他的,如果一定要留下一个,也该留一个更易掌控的,不是吗? 因此留下方黎,才是目前对他更有利的选择。 仅此而已。 谢怀一挥手将小瓶收起,起身推门而出。 此刻夜色已深,万籁寂静,谢怀遥遥看向远处,淡淡开口:“看够了?” 片刻之后。 乌衣寐缓缓从黑暗中走出。 那日方黎吩咐都蒙攻打九霄山,乌衣寐也曾有过疑惑,不明白尊上为何要打草惊蛇,对都蒙步步紧逼。但方黎却不愿多做解释,乌衣寐担心都蒙有所异动,这段时间将都蒙盯的很紧,而谢怀的身边,更一直有他安排的暗卫盯梢。 得知都蒙来了这里,乌衣寐立即就赶来了,但他不敢靠的太近,唯恐惊扰了都蒙,只能远远的看着。 都蒙又和谢怀见面了,这次又谈了些什么? 虽然尊上一再说不会动心,但他却为谢怀付出了太多…… 乌衣寐就是本能的觉得,谢怀终有一日会伤了尊上,而他,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乌衣寐声音嘶哑,暗红双眸阴冷:“尊上待你不薄,若被我发现了,你做了对不起尊上的事,我定会杀了你。” 谢怀看着乌衣寐阴冷的眼神,恍惚了片刻,心中却只觉得可笑,方黎可半点都不喜欢自己,他骗骗别人也就罢了,可乌衣寐身为他最亲近的心腹,竟然也这样以为…… 乌衣寐何以认为,方黎真的喜欢他? 委实荒唐。 乌衣寐皱眉看着谢怀,自己分明在威胁他,他却不怒反笑,谢怀毫不在意的态度,激怒了乌衣寐。 乌衣寐上前一步,眼神如毒蛇,一字字道:“我是不会给你伤害尊上的机会的。” 谢怀本不欲和乌衣寐计较,但他看着乌衣寐认真的模样,仿佛真的认定方黎喜欢他,认定方黎会因喜欢他而受伤…… 可笑。 你别忘了,我们本就势不两立。 谢怀一挑唇角,轻笑一声:“哦,你打算如何不让我伤害他呢?” 乌衣寐一怔。 谢怀看着他的眼睛,眼神讥诮,缓缓开口:“不若让他干脆杀了我?” 乌衣寐神色顿时一冷,恨恨的咬着牙,若是尊上肯杀了谢怀,自己何需还要暗中警告?他不止不能动谢怀,就连谢怀的坏话,都不能在尊上面前提一句…… 谢怀这般肆无忌惮,有恃无恐,不过就是仗着尊上宠他罢了! 乌衣寐怒不可遏,他胸腔起伏,看着谢怀的目光,似要将他千刀万剐,声音阴冷:“别高兴的太早,我会盯着你的。” 谢怀看着乌衣寐离开,面色波澜不惊,眼底神色淡漠,于他而言,这般口角毫无意义。 即便赢了,也没什么意思。 因为……那个人根本就不喜欢他。 ……………… 【系统:宿主,您已经十三天没见谢怀了,您打算什么时候去见谢怀?】 自从合欢宗宗主献了情-蛊,系统就每日一问,宿主何时去给谢怀下情-蛊,简直比闹钟还准时。 方黎摁了摁额头,道:“不急。” 系统都要急成热锅上蚂蚁了,他怎么可能不急啊!他还记得宿主说过自己是直男,绝对不会强-迫一个男人呢,这情-蛊他到底打不打算用啊?这么重要的剧情省略掉合适吗? 系统心好累。 方黎忽然道:“安静,有人来了。” 果然不消片刻,便有魔仆来报,乌衣寐求见。 方黎让乌衣寐进来,挥退下人,笑道:“都蒙已经离开了吗?” 乌衣寐垂眸恭敬道:“是的,他已带着极天教一众八百九十余人一同离开,向着九霄山的方向去了。” 都蒙的极天教麾下人数众多,大多并不在浮丘山,但留在浮丘山的八百多人都是精锐,这次尽数带走,样子倒是做的很足,不过这也在方黎预料之中。 当日大殿上都蒙能按捺住没翻脸,按理说就不会现在再翻脸,但这毕竟只是他的猜测,都蒙也很可能不按常理出牌……如今看来,都蒙还是按照原著剧情走了,想到这里方黎才算放下心。 乌衣寐看着方黎,思来想去不明白方黎的用意,但这样下去却是与虎谋皮……与其等都蒙出手,不如先下手为强,干脆趁机除掉都蒙。 乌衣寐沉吟片刻,眸中露出冷绝之色,哑声道:“尊上,属下愿意去截杀都蒙,定让他此行有去无回。” 方黎微微一怔,随即笑了,道:“不必,让他去吧。” 都蒙现在肯定时刻防备着,乌衣寐修为还不如都蒙,真要去和送死差不多啊……他能这样提议,显然已置生死与度外了,确实是忠心耿耿,但这是自己的事,没有让乌衣寐送死的道理。 乌衣寐见方黎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焦急的道:“尊上……” 方黎见状心中难得有些愧疚,乌衣寐处处为他着想,可自己却不能坦诚相告,他沉思半晌,安抚的笑道:“区区都蒙还杀了本尊,放心吧。” 自己还有黑色玉符在手,确实不怕都蒙,而且他这条命还得留给谢怀呢,怎么都轮不到都蒙…… 乌衣寐却依然心中不安…… 方黎站起来,道:“还有其他事吗?” 乌衣寐沉默片刻,缓缓道:“都蒙离开前,又去见了玉仪君一次。” 方黎眉梢一挑,点点头:“本尊知道了。” ……………… 谢怀神色淡漠的坐在屋中,手捻棋子,面前摆着一副残局。 自从都蒙离开之后,已过了三日。 本该心无杂念冲击封印,但这几日,脑中却总不时浮现,乌衣寐说的那些话…… 一个人是否喜欢另一个人,是无法掩饰的,即便是最善于伪装的人,也该有蛛丝马迹可寻…… 方黎看似对自己千依百顺,但自始至终守礼守矩,和自己独处时,更是小心翼翼,仿佛唯恐自己误会他有什么企图…… 虽口口声声要自己从了他,但眼中没有丝毫情意欲-望,谢怀不至于连这都看不出。 这般拙劣敷衍的演技,乌衣寐却还认为他喜欢自己,会被自己伤害,何其可笑……谎言说的再多也不会变成真的。 都蒙已经离开了,还带走了他的人。 方黎也好几日不曾过来了…… 谢怀垂眸低笑,他本也不在乎,不来更好。 他还落得清静。 不必被无谓之人扰乱思绪…… 当务之急是冲破封印,他停留在分神巅峰已好几年,此次被迫困于此,通过冲击锁魂钉而不断凝练经脉,隐隐有感觉,待他冲破封印之日,也是他突破炼虚之时。 届时必定手刃魔头—— 正在此时, 谢怀忽的眼神微变,看着方黎推门而入。 他的表情少见的凝滞了片刻,随即恢复一贯的冷漠淡然,语气清冷:“尊上怎么来了。” 方黎正要和谢怀说话,视线一扫,就看到了角落矮几上的白瓷小瓶,白瓷小瓶随意的放在那里,没有半点要掩饰隐藏的意图……这就是都蒙拿来的毒-药吗?到底是什么毒物?毕竟能毒厌睢的,肯定不是凡品啊!方黎有些好奇的多看了一眼。 而且原著中谢怀没有收啊,怎么这次收下都蒙的毒-药了? 谢怀唇角一挑,眼神无谓。 他是故意放在那里的,根本没有避着方黎的想法,他当然不是怕方黎误会……只是如今在冲击封印的关键时刻,不想节外生枝惹麻烦而已,他讨厌任何没有意义的事情。 方黎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问谢怀这个肯定不合适啊,至于谢怀会不会下毒……开玩笑,让谢怀下毒还不如让母猪上树,而且他既然敢放在那里,显然就是问心无愧嘛。 乌衣寐之前还忧心忡忡嘱托自己,让自己小心谢怀,真是想太多了。 方黎双手背在身后,踱步上前,看着桌上的残局,悠悠笑道:“玉仪君好兴致。” 谢怀一挥衣袖,打乱了桌山棋盘。 这人许久不曾来这里,难道就只是为了说这? 谢怀一直都知对方的用心,也不介意陪这人演戏,想要知道他的真正心思……可是今日今刻,忽然有些不想继续了。 不想与他虚与委蛇,不想看他虚情假意…… 都蒙已经离开了,还要演给谁看? 谢怀漆黑瞳孔深处,冰冷疏离之色浮现,缓缓开口:“我乏了,尊上如果没有事,就请回吧。” 方黎叹了口气,那可怎么行,他今日可是有正事的。 情-蛊的事不能再耽搁了,也就是这下情-蛊的方式,让方黎稍微有些为难,这才拖延了些时日…… 但转念一想,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倒是自己放不开了。 方黎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有事。” 谢怀抬眸看着他。 方黎道:“本尊也给了你不少时间了,今日来此,是想问下玉仪君考虑的如何了?” 谢怀少见的怔了下,考虑什么? 方黎一看谢怀的表情,心道这还得了!这段日子过的太随意,谢怀都想不起来,自己将他关在魔宫的理由了! 再不补救下就不行了。 方黎语调低沉的道:“做本尊的人——这件事,你考虑的怎样了?” 谢怀:“……” 哦,原来是这件事啊……你不说,我还以为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呢。 真是可笑极了,你根本未曾想过要我答应,今日又说这话做什么?怕不是最近闲得慌,来这里寻乐子来了? 谢怀神色越发冰冷,霍然起身,就要开口送客,却见方黎忽然上前一步。 容颜苍白的男子逼近过来,陡然拉近的距离让谢怀浑身绷紧,手指微微蜷曲了一下,生生克制住了要出手的本能,没有杀意,方黎不是要杀他…… 谢怀垂下眼眸,这样近的距离……几乎能看清对方苍白皮肤下的青色血管,似有种透明的脆弱,那几乎没有血色的双唇,如同褪了色的玫瑰花瓣,仿佛在等待着雨露滋-润,期待着重新绽放的一刻…… 男子纤长眼睫轻轻颤-动了下,幽黑的眸子定定看着他,嘴唇一开一合,轻飘飘的声音落入他的耳中:“本尊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是吗? 谢怀的眸色暗了暗,喉结滚动了下,我看你倒是有耐心的很。 今日这又是一出什么戏? 既然不喜欢,就不要一再靠近,做让人误会的事…… 谢怀心底蓦地浮现一丝烦躁,他已经一再忍让,此刻却不想再退让了,你不是假装喜欢我吗? 谢怀垂眸靠近,哑声开口,似有戏谑:“哦?那又如何?” 我不同意,你又打算怎么做呢? 谢怀眼底浮现讥诮之色,他已笃定方黎不会做什么,无非又是一番装模作样的谎言,然后离开,之前每次都是这样的,谢怀早已习惯了方黎的套路,毫无新意…… 他在冷静等待这个人的离开,可是下一刻,一个微凉的吻,轻轻落在了他的唇上。 谢怀不敢置信的收缩了瞳孔。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七天(玉仪君七天七夜不曾出来了...) 方黎眨了眨眼睛。 他看着谢怀清冷如仙的面容, 这样一个完美无瑕的主角啊…… 很难让人产生厌恶的情绪,以至于真的做了,其实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都怪这情-蛊的操作方法太麻烦, 必须得以心头血喂养,再辅以灵气渡给对方, 时机用法都讲究的很, 不得不口对口喂下去, 不愧是某颜色文里的道具…… 兄弟你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吧! 方黎有些感慨的想,谁能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不得不去吻一个直男……他其实也牺牲了很多啊。 趁谢怀没有反应过来, 赶紧完成任务要紧。 谢怀不敢置信的看着方黎,一瞬间忘了动作…… 被一个冷血残忍的魔头亲吻,这种事……本该如同吞了苍蝇般恶心,可谢怀怔怔垂眸, 映入他眼帘中的,只是一张苍白脆弱的精致面容, 以及一双歉意又羞赧的温柔双眸…… 他这样的看着自己。 似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 才颤-抖着,小心翼翼靠近。 分明被强吻的人是自己, 可好像, 他才是那个不得已的人…… 这是谢怀从未见过的, 这个人的另一面。 眼前之人不再是那个慵懒随性、捉摸不定的冷血魔头,只是一个也会纠结忐忑不安的青-涩青年。 如此截然不同的两面,可谢怀却莫名觉得, 这才是这个人的真实一面, 像是去除了所有的掩饰,无防备下显露出的内里, 真实又柔软的一面…… 却比他的伪装,更加迷惑人心。 好似有什么东西被渡了过来,谢怀下意识的吞咽了下去,紧接着,眼前的人蓦地推开了他。 微凉的柔软触感离开…… 谢怀眼神暗沉,他开口,声音低哑:“你喂了我什么?” 做了这样唐突美人的事,方黎难得有些心虚,这时候什么‘等着你来求本尊’这样的话就免了吧?实在太尴尬他怕演的时候脚趾扣地啊。 方黎轻咳一声,故作高深道:“让你喜欢我的东西。” 说着匆忙转身离开。 谢怀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凝视方黎匆匆离开的背影。 若非自己笃定方黎不敢如何,也不会给他出其不意的机会,可自己为何不第一时间推开他……他分明有机会的…… 甚至,那带着轻轻颤意、微凉的柔软碰触,竟丝毫不令人厌恶…… 谢怀紧紧抿着唇,眼底挣扎一闪而逝。 让自己喜欢他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 或者说,他真的喜欢自己吗? 之前谢怀一直坚信方黎是逢场作戏,对自己没半分真心,才对自己敬而远之,可是这一刻他忽然有些动摇了。 方黎眼中的温柔歉意不是假的,以及那个青-涩又小心翼翼的吻,更不是假的…… 也绝不是伪装。 难道,他之前一直不碰自己,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不好意思?他故意装作冷酷凶恶的样子,其实只是为了掩饰他的胆怯? 因为喜欢才对自己百般讨好,又守礼守矩不愿有半点亵渎。 像是个因为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而什么都不懂又束手束脚的懵懂单纯少年…… 这可真是,比他喜欢自己这件事本身,还要荒谬的多啊…… 但更荒谬的是…… 谢怀闭上眼睛。 自己竟有些在意这一点。 ……………… 方黎脚步匆忙离开那里,吁出一口气。 幸好自己之前和谢怀相处的还算和睦,又出其不意,才顺利喂下情-蛊,但这段时间自己得离谢怀远点,他现在还不知道这是什么,等过几天知道了,嗯……就会想要杀了自己了。 自己需得避避风头。 至于情-蛊会不会伤害谢怀,方黎倒不是很担心,原著里谢怀可是忍的面不改色,完全看不出中了情-蛊,狠狠打了厌睢的脸,所以这点小事对谢怀而言不在话下,无需自己为谢怀担心。 自己也不会特意操纵情-蛊,更不会伤他性命,所以除了每月需忍上一忍,对谢怀并无多大的影响…… 对一个厌恶自己的人用这种手段,确实不够光明磊落,谢怀之前又帮过他,方黎心中不免有些歉意。 但为了剧情能顺利进行,只能暂时委屈你一下了。 放心,我也没几个月好活了。 对于修道之人而言,几个月时间转瞬即逝,你很快就能摆脱我了。 自己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在谢怀发作时离他远点,毕竟谢怀受情-蛊影响,必定会受自己吸引,如果自己在他身旁,会加大他忍耐的难度,而自己不在就简单许多…… 就像是一个人饿极了,你在他面前放上满汉全席,却不许他吃,和他面前空空如也相比,显然前者的忍耐难度要高很多。 只要自己不出现,相信以谢怀的意志力,定能成功扛过去的! 方黎做完了这件事,又开始无所事事的咸鱼生活,他按照原书中的剧情,大大打赏了合欢宗宗主。 合欢宗宗主俨然成了魔尊面前红人。 自从谢怀来了浮丘山之后,尊上如同喝了迷魂汤,正事也不管了,坏事也不做了,每天就围着谢怀转,都没人能说得上话,让大家苦恼不已…… 就在大家都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合欢宗宗主从一个不起眼的、平时在尊上跟前都没什么露脸机会的小宗主,一跃成为了尊上最近最宠爱的心腹手下,尊上的赏赐流水般的下来,还时常允许合欢宗宗主在跟前…… 大家见状都羡慕嫉妒不已,呸,这老色-魔修为不怎么样,但男男女女那点龌龊事却比谁都懂,见不得人的下作手段比谁都多,也不知道送了什么宝物使了什么法子,让尊上圣心大悦。 只可惜谁问都不说,半点话风也不漏。 合欢宗宗主的洞府奢华至极,洞顶上镶嵌着数百颗夜明珠,尊上的赏赐被摆放在最起眼的地方,光是晶莹剔透的上品灵石,就有整整一箱! 炫耀,太炫耀了! 断刃宗宗主过来拜访合欢宗宗主,看着这一堆堆的,嫉妒的眼睛都要滴血了,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合欢宗宗主这老色-魔一辈子都在浸淫-情爱之事,修炼上着实一般般,这么上品的灵石给了他,怕是堆也堆不上分神期……要不是这老色-魔最近在尊上面前正当红,断刃宗宗主杀-人夺宝的心思都有了。 断刃宗宗主深吸一口气,腆着一张笑脸进去拜访。 合欢宗宗主倚卧在美人堆中,看到断刃宗宗主来了,动都不曾动一下,挑眉阴阳怪气的笑:“哟,这不是断刃宗胡宗主吗,今日怎么有空来寒舍了?” 断刃宗宗主眼皮跳了一下,压下心中的火气,他平时看不太上合欢宗宗主,不太与他来往,要不是为了请教如何讨好尊上,他怎么可能亲自来这里? “来人啊,给胡宗主上茶。”合欢宗宗主道。 很快有美人奉茶过来,断刃宗宗主喝了一口,呸,竟然是冷茶!他看着合欢宗宗主这小人得志的模样,气的差点当场就要扭断他的脖子!你最好祈祷尊上一直护着你,否则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合欢宗宗主却是半点不怵,他胸有成竹尊上会护着他,现在还只是开始而已,等过段时间尊上尝到了甜头,一定会给自己更多赏赐,至于谢怀……从此不足为惧。 他眼神阴毒,之所以向方黎献上缠丝情-蛊,乃一石二鸟之计。一是为了讨尊上的欢心,二是顺势除掉谢怀这个障碍,一旦谢怀被情-蛊控制,折了他的傲骨,彻底沦为玩物,可就再也不能扰乱尊上,坏他们的好事了。 这些天来他这里做客的人很多,断刃宗宗主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无非就是想从他这里探听风声,想得知他如何讨好尊上,但这种事合欢宗宗主怎么可能说? 这些人往日看不上他,觉得他是个下九流,如今还不是得客客气气的求着自己? 合欢宗宗主挑眉道:“胡宗主此来何事啊?” 断刃宗宗主强忍着火气,僵硬的讪笑:“老胡我最近搜罗了些好胚子,都是极上品的童男童女,你拿去养养又是一群好炉-鼎……” 合欢宗宗主笑道:“哦,那就多谢了。” 断刃宗宗主抚须笑道:“不客气不客气,那个,老胡我有一事不解,不知……” 合欢宗宗主打断他的话,皮笑肉不笑道:“胡宗主都不解的事情,本宗主又怎么会知道?来人啊送胡宗主出府。” 断刃宗宗主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怒极而笑:“好,好,好。” 这恬不知耻的老色-魔,收了好处却半点口风不漏,脸都不要了!你别以为你能一直嚣张下去,等尊上不护着你了,老子定要把你大卸八块! ……………… 谢怀坐在屋中,外界消息源源不断送来,他垂眸燃尽指尖符纸。 外界都传言是合欢宗宗主献上宝物,讨好了尊上,才得到了尊上的重赏和宠爱。合欢宗宗主仗着尊上撑腰,近来攫取了不少了好处,在浮丘山上耀武扬威好不得意…… 合欢宗宗主到底献了什么?难道就是那日方黎喂自己服下的东西吗? 让自己喜欢他的东西…… 谢怀紧紧蹙着眉。 可笑,这世上怎么有东西可以让一个人喜欢别人,人心是绝对无法被掌控的,但偏偏合欢宗宗主说了什么,他都信以为真,他就这么希望自己喜欢他吗? 可是如果这样喜欢,为何又要回避自己? 这个人,像是个蕴含剧毒的艳丽蝴蝶,轻轻煽动翅膀落在他的心上,一触即分,若即若离,捉摸不定…… 他自顾自的靠近自己,有毫无预兆的离开。 却连询问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 而自己的每一分情绪,却不受控制的被牵动…… 这是不应该的,谢怀紧紧抿着唇,眼神沉如深海,他的情绪,不该由任何人掌控。 尤其是,不该被这个冷血无情的魔头所掌控。 ……………… 方黎悠闲坐在书房中,这些天他给了合欢宗宗主很多赏赐,要什么给什么,极尽纵容,眼看合欢宗宗主春风得意,方黎却怜悯的叹息了一声。 他可是高兴不了多久了。 原著中厌睢试图用情-蛊控制谢怀,却发现情-蛊也无法令谢怀屈服,大怒之下直接杀死了合欢宗宗主。 不过一个恶贯满盈的炮灰而已,方黎并不在意合欢宗宗主的下场,以合欢宗宗主的所作所为,就是死上几百次都死有余辜。 比起暂时得意的跳梁小丑,方黎更关心谢怀那边的状况。 今日就是第一次发作的时候了。 原著中只写了谢怀意志力极强,克制住了缠丝情-蛊带来的影响,谢怀克制内敛,看似轻描淡写,但毕竟这可是合欢宗的镇宗之宝,若真是很简单就抗过去,合欢宗宗主也不会献宝般的拿出来,他知道厌睢冷血残忍,肯定不敢拿一般玩意儿糊弄厌睢,毕竟他又没有活腻了。 因此虽知道谢怀不会有事,也知对谢怀没有什么影响,但真到了这个时候,方黎还是难免多留了分心,让人时时刻刻盯着,以防有意外。 毕竟主角可不容有丝毫闪失。 到了晚上,偏殿的魔仆过来回话,说玉仪君晚上未用膳,他们前去请示,被吩咐不得打扰,而且隔着门,并未见到玉仪君本人。 方黎心道估计是开始了,这会儿谢怀肯定不希望人打扰的,正常。 一刻钟后又有魔仆来报,说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动静,玉仪君许是入睡了。 这么安静?看来果然和书中描写的一样,谢怀定是已经控制住了,等今夜过了就好了,方黎想应该再没什么事了,总算是松了口气,翻身上-床就准备睡觉。 【系统犹豫:宿主您真的不打算过去看看?】 方黎双手搁在身前,入睡姿势十分安详,懒洋洋的道:“有什么好看的,人家好歹也是天之骄子,给他留点面子。” 这一幕被人看到该多社死啊! 估计杀-人的心都有了…… 换位思考,方黎非常能体会谢怀此刻的心情,就让他默默在仇恨中独自面对吧,自己就不过去添柴加火了。 【系统:可是情-蛊只有主人能解……】 方黎信心十足的道:“你真是太小看主角了,主角是用来做什么?就是用来创造奇迹、打破定律的。” 原著里面谢怀可是半点反应都没有的。 【系统:可是……】 方黎恹恹的一抬眸,语气淡然:“不然呢?你要我去上一个男人吗?” 系统顿时就闭嘴了,他怕宿主又破罐破摔,算了算了,宿主说的应该也不错吧……要相信谢怀! 方黎一觉就睡到第二天中午。 候在外面的魔仆立刻上报,说玉仪君早上也未出来用膳,屋里还是没有动静。 方黎稍微意外了一下,但很快释然,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谢怀想一个人静静,也很正常嘛。 方黎吩咐下人不得打扰,然后就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去了。 吃吃喝喝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方黎第三天醒来,魔仆来报,说玉仪君还是没出门。 方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谢怀说不定发愤图强,一眼都不想再看到自己,在想怎么尽快冲破封印杀自己呢,不出来就不出来吧。 ……………… 一直等到第七日。 魔仆告诉方黎,谢怀还是一步未曾踏出房门,且屋中没有任何动静的时候,方黎终于有些不安了。 七天七夜没有动静……虽然这事儿是有些难以启齿,高傲的谢怀肯定无法接受,但他可是心如铁石的主角受啊,原著中受了更甚百倍的折磨,都没有自暴自弃,还能逆境中突破修为杀了厌睢…… 应该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闭门不出自暴自弃吧? 七天都不出门可就不太正常了…… 系统在耳边聒噪的不得了,几天前就嚷嚷着让他去看,怕谢怀出什么事,方黎一直都没放在心上,觉得系统杞人忧天,他对谢怀可是有信心的很,可是此刻忽然有点动摇了…… 谢怀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方黎皱眉沉思了许久,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又捋了一遍,却没有发现有什么差错之处,那这里为何和原著中不一样。 方黎有些担心了,还是去看一眼吧。 他深夜来到偏殿处,守在外面的魔仆恭敬行礼,伏地道:“属下一直看着在,玉仪君并未出门,也没有什么吩咐。” 方黎心不在焉的‘嗯’了声,直接推门大步走了进去。 屋中一片漆黑。 没有烛火。 架上明珠被锦缎覆着,透不出一丝光亮来。 七日没有开门。 方黎一步入进去,浓郁沉香沁入鼻端,似是酿了多年的酒,有些浓烈呛人…… 黑暗中没有丝毫动静,不对,方黎凝神听了听,前方床幔内有很低很低……似是压抑克制的喘气声…… 还好,至少人还活着! 情况不太对劲,方黎也顾不得太多,快步上前,一把掀开床幔就要查看,但才刚一伸出手,忽的一阵天旋地转,一个如烧红了铁钳般炙热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死死按了下去! 后背重重撞在床沿上,方黎脸色一白,他有些错愕的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泛红的、幽暗双眼。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不该(他竟对这魔头动了情。...) 方黎怔怔的抬眸。 黑暗中谢怀的双眼幽沉泛红, 似要啖骨食肉般的盯着他,炙热的掌心贴着他的手腕,指骨凶狠用力到咯咯作响。 往日总是一副清冷淡然模样, 即便面对万千魔修也波澜不惊的男人,此刻如同一只残忍的野兽, 刺骨寒意弥漫而来, 令方黎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楚明白、又极近的, 感受到谢怀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方黎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 面对一个处在失控边缘,随时打算撕碎你的野兽, 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进一步激怒他。 若他现在和谢怀动手,不管是他死还是谢怀死,或者同归于尽一起死……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就是知道发作时见谢怀太危险, 所以之前才一直避而不见,但都已经过了七天七夜了, 为何谢怀还是这种状态?方黎脑中不住的思索,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忽的表情微微一僵, 他好像发现自己失误在哪了, 他遗漏了一个很小很小很小的——细节。 原书中谢怀虽看起来控制住了发作带来的影响, 面对厌睢没有丝毫动摇,但是厌睢生气愤怒之后,还是每次都和谢怀发生了关系, 毕竟原书从头到尾都在强-制爱……也就是说, 虽然谢怀看起来并不需要,厌睢实际上还是帮谢怀渡过了发作期, 并未让这种状态持续太久。 自己受原书影响太深,书中又着重描写谢怀意志力如何强大,仿佛克制情-蛊发作很‘轻易’似得,因为对谢怀的信任,导致方黎下意识产生一种错觉,发作期对谢怀来说根本不是事,是没用的,忍忍就过去了。 但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只因为谢怀这个人,素来都是不形于色,从不在人面前展露他的脆弱痛苦,譬如厌睢打断他每一根骨头,废了他的修为,他也没有变过脸色一样,难道那就不痛了吗? 方黎忽然十分愧疚,因为他的一时失误,让谢怀生生多忍了七天…… 合欢宗宗主说过,情-蛊一旦发作起来,若没有主人帮忙缓解,可是生不如死的。 缓解的方式只有两种:一种就是厌睢对谢怀做的那种事,另一种就是主人用自己的血。 方黎毫不犹豫准备选择第二种。 但现在的问题是……方黎怕自己一动,谢怀就会出杀手…… 而且,怎么才能说服谢怀,让谢怀相信一个强-迫他囚-禁他喂他情-蛊的魔头,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他没有丝毫非分之想,只是非常单纯的想要帮他渡过发作期呢…… 唔,还是干脆杀了他吧。 系统先是焦急,后是意外,再是佛系,开始劝方黎。 【系统:事到如今,不如干脆走剧情算了?你看他也挺难的,现在来一fa水到渠成……乌漆嘛黑眼一闭,当他是女人就行了。】 【方黎:这么简单,我把身体给你,你来走?】 【系统讪讪:我不具备操纵宿主身体的功能,出厂设置的时候就没有这一项。】 【方黎:你的意思是,如果你有这个功能,你就打算你来上了?】 【系统连忙表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么可能这么想!】 【方黎凉凉道:你都不愿意上,还要我上?难道不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系统:……】谢怀不是人人都爱的万人迷吗?你这话怎么说得好像吃大亏一样…… 系统不由又陷入了迷茫,其实它以前打过小心思,希望宿主见-色-起意,处着处着就看上了谢怀,然后不用自己催促,也会乖乖走后面剧情,可是它发现它错了,希望宿主见-色-起意,这辈子大概都不可能了,宿主忧伤的叹了口气。 方黎和系统打了两句嘴炮,也淡定了下来,事到如今焦急也没用,况且就算他事先知道这点,该来的还是要来。 躲不过去的。 谢怀生生被折磨了七天,自己刚才突然进来,还不和火星子落汽油上?肯定刺-激到他了,但相信以谢怀的意志力,和他捂不热的铁石心肠,很快就能恢复理智,到时候就能‘友好’交流了。 方黎索性以一个放松自然的姿势往后一躺,试图在不激怒他的前提下,让他慢慢放下戒心。 谢怀紧紧抓着方黎的手腕,微微低头,用泛红的双眼死死看着,眼前苍白的男子。 他不记得自己在黑暗中沉浮了多久,一开始隐约知道时间流逝,后来便不分白天黑夜,他没有精力去分辨身边一切,他用尽一切去克制那仿佛从骨头缝里、丝丝缕缕弥漫而来的异样,似要将他彻底变成另一个人,另一个陌生而又邪恶的自己…… 无尽的深海将他一点点淹没,夜深冷寂,每一丝变化都如此清晰刻骨,即便将他从神魂到骨头,都一遍遍碾的粉碎,那一切也不曾消退丝毫。 无穷无尽,不得解脱。 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不让自己改变表情,不让自己移动身躯,他像个无生机的石像,静静在地狱中沉沦……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 他在等待着……始作俑者的到来。 他想,应该快了。 如果这就是你的目的,是你想要看到的,那么你会出现的。 每分每秒都似无尽的长,谢怀一次次告诉自己,快了,快了……可是直到他已记不清时间,分不清一切,意识逐渐变的混乱,理智几乎要崩断,那个人也没有来。 他不会来了。 当谢怀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觉得无比的荒谬。 那个人不惜放低身段讨好他,伪装深情麻痹他,他用尽了一切手段……终于喂自己服下这个所谓能‘让自己喜欢他’的东西。 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却不出现了。 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还是说,那个恶魔,只是喜欢玩弄人心的过程,想看自己为他所迷惑,为他痛不欲生的样子? 仿佛除了这一点,就再无其他的理由了。 可是自己,竟真的相信了他,以为他喜欢自己。 自己又一次被骗了。 这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一次又一次,欺骗他的人。 谢怀的双眸布满血色,冰冷杀意犹如实质,似要用眼神,将这个该死的骗子,千刀万剐…… 即便这个人的出现,对他有着前所未有的吸引,在引-诱着他的靠近…… 像是春风吹皱了大海,柔光驱散了黑暗,暖意融化了冰川,只要往前一步,再靠近一点点,就可以摆脱这无尽炼狱,获得极-乐重生。 谢怀极为缓慢的低下头,眼神越发幽暗。 这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中,对吗? 谢怀的手慢慢的收紧,看着眼前人露出一丝痛楚之色,可是他并不打算松手,也没有丝毫怜惜不忍,痛苦吗……可是才这么一点点痛苦,和我经历的一切不值一提。 这个人素来过的骄矜奢侈,总是一副慵懒随意的模样……有时让人忘了他是个冷血残忍的魔头,只当他是个纨绔矜贵的风流公子。 他便是用这样的伪装,藏起了他最残忍的内心,天真残忍如一个孩童…… 谢怀的指节用力到泛白,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弧度,想看他会忍耐到何时。 该生气了吧? 只要你有一丝一毫的动作,我都会先一步下手,杀死你。 寂静暗沉的黑暗中,只有极轻的呼吸,在昭示着时间流逝。 一下,一下,一下…… 苍白男子痛苦的蹙着眉,眼神意外而迷茫,片刻后回过了神,强忍着痛楚,用一双无辜又纯澈的眼神……看着他…… 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安静躺在那。 谢怀能感到手心的消瘦腕骨,轻-颤着慢慢的放松,小心翼翼的,仿佛唯恐激怒了他。 这个人不但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反抗,反而以一种……毫无防备的姿态,呈现在他的面前。 像是猎物放弃了抵抗,坐等命运的降临,将自己当做祭品奉上。 任由自己为所欲为。 他一动不动的望着自己,那双眼干净到了极致,无欲无求……他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在用眼睛告诉自己,他没有恶意。 可是,我有恶意。 理智的最后一根弦崩断了。 谢怀眼底的黑更深了些,冰冷嗜血杀意中,似杂糅进了些其他的,更可怕危险的东西…… 你到底知不知道,用这样一种姿态,面对现在的我……意味着什么? 还是说你已经喜欢我到了,不择手段操纵这一切,却只是为了献上你自己? 谢怀已经无暇去思考,这个念头,是不是比之前的更荒谬、更可笑。 他只是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方黎将呼吸放的很慢很慢,很轻很轻。 面对一个要杀你的野兽时,逃避,躲闪,反抗……都是十分危险的行为。 所以他只是努力的,直视谢怀,拼命的用眼神暗示,这只是个误会!我们有话好好说! 可谢怀显然不是个好忽悠的,而且他肯定憋了一肚子火,自己一动不动睁着眼睛,因为睁眼时间过长,眼眶酸涩的都要流泪了,谢怀还是没有丝毫缓和的迹象…… 方黎觉得,自己这次可能要失策了。 都怪他对谢怀过于信任,才没有在第二天就来查看,导致事情到了这个境地。 换做自己是谢怀,也一样会生气的。 方黎输的心服口服。 补全后的现实世界危机重重,到处都是坑,而自己有的,仅仅只是一本无脑小黄蚊,确实难度不小。只是不知道自己死了,系统能不能顺利找到第二个宿主,希望系统能继续保持乐观…… 方黎想的越来越远,眼神开始有些涣散…… 忽然,一个灼热的吻落在了唇上。 方黎蓦地睁大了眼睛。 一瞬间大脑宕机,一片空白。 这是个什么发展情况? 谢怀竟然愿意碰自己?这是在做什么?他不嫌恶心吗?! 因为过于震惊,刚才在眼眶转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虽然只是睁眼太久导致的,无奈下的生理反应,但流泪这件事有点丢人,且不符合人设,方黎尴尬的闭上了眼睛。 可那个钳制住他的男人,却并不想让他回避,唇齿间血-腥味弥漫,方黎痛的颤-抖了一下,落在他脖颈处的手指,缓缓收紧,扼住了他的咽喉,令他呼吸困难…… 难道谢怀不是在吻自己,而是打算用这种方法杀了自己? 字面意义的食其血肉? 等等,有了自己的血谢怀应该就没事了吧?方黎瞬间冷静下来,看来是天无绝人之路啊,无需自己开口,谢怀也饮了自己的血,阴差阳错度过了发作期。 自己只需要再忍耐片刻,就好了…… 谢怀通红的双眼看着面前的人,苍白男子没有往日的慵懒肆意,委委屈屈,可怜巴巴,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滑过脆弱又精致的面容,沿着鬓角隐去了踪迹……他似乎因为羞恼,不肯再睁开眼睛,只微微颤-抖着…… 仿佛在引-诱着他,予取予夺。 谢怀喉结滚动了下。 从未有过的念想,不受控制的浮现。 方黎已经快要喘不过气了,但他心中十分冷静,在耐心的等待时机。 静静任时间流逝…… 终于,谢怀似乎有些松动了,像是野兽认定猎物不再反抗,慢慢的,敛去了些杀意,放松了些戒备,多了丝餍-足享受…… 没错,就是这个时候—— 方黎的手悄悄挪到了身侧,猛地一掌将谢怀打开! 只要出去了,不怕谢怀追出来,这里都是他的人! 谢怀被蓦地推开,眼神一暗,但是他没有追,身躯微微一晃就没再动,唯独衣袖半掩下,青筋暴起的手背,昭示着他的克制。 方黎早已没了踪影。 寒意从敞开的房门涌进来,吹散了屋中的浓郁气息,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不该有的一切正如潮水般退去,那个陌生又可怕的自己也渐渐消失,他终于从那个噩梦中醒来了,一切都在慢慢的回归正常……却唯独刚才那个吻的香甜,似依然残留在唇齿间,经久不散…… 是他从未尝过的滋味。 比起那无尽地狱般的七天七夜,此刻更让他感到挣扎的是—— 他并不后悔,甚至…… 有些留恋。 谢怀抬手掩住双眼,唇角微微扬起,弧度诡异的低笑。 走得好。 如果你不走,你可能不会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那是他心中第一次,对一个人浮现这般肮脏不堪的念头…… 只是因为被外物影响了吗? 恐怕不见得…… 尽管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是个冷血无情的魔头,他们势不两立;但他的情感却告诉他,这个人并不是表面那样,他们不必如此。 那一刻情感胜过了理智。 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操纵人心,而躯壳不过是一个空洞的载体,无论有再多的借口和理由……当一切外在影响不在,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他并不厌恶那个人…… 谢怀知道自己不该这样的,但事实便是,他对这个魔头动了情。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护短(不信谣,不传谣。...) 方黎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死过一次的人, 早已看淡了生死,但当他从谢怀那里落荒而逃的时候……他竟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真难得…… 事后沉思许久,他觉得倒不是自己忽然变得怕死了, 应当只是受那时的气氛影响所致,而且即便最后结果都是要死, 他宁可选择被一剑穿心, 也不愿意被人那样弄死。 没错, 一定只是这样而已! 回来后系统一直安静如鸡,不知道是不是被谢怀吓着了,再也不提让方黎上的话, 方黎倒是意外落得了清静。 此刻倒有时间冷静分析,方才不对劲的地方。 谢怀想杀自己并不稀奇,但按理说他现在修为被封印,是不具备杀自己的能力的, 可那时犹如实质的杀意……让方黎下意识的本能觉得,谢怀是有能力杀了他的。 难道谢怀已经冲开封印了? 方黎在屋中来回踱步, 原书中谢怀被废了丹田断了筋骨, 那般绝境也重修成功了,实不能以常理来度之, 锁魂钉能否封印他的修为, 自己一直以来并不确定, 现在看来,自己的猜测也许是真的……谢怀确实另有底牌,只不过一定代价不小, 所以不到逼不得已, 他不会冒险这样做。 自己之前因走火入魔元气大伤,不一定是谢怀对手, 但黑色玉符也不可轻易动用,否则恐怕坚持不到剧情结束的时候。 不过,方黎看了看守卫森严的寝宫,沉思片刻,以谢怀那理智至极的性子,既然现在并未追杀过来,想必应该已经冷静下来了吧? 这事儿也算是暂时揭过了? 想太多也没有用,方黎一觉睡到天明,然后起床用膳。 正思索下一步该如何的时候,魔仆来报说合欢宗宗主求见。 哦?方黎微微抬眸,低声笑了一笑:“让他进来。” 合欢宗宗主躬身而入,视线往方黎脸上一扫,顿时露出暧-昧的笑意,媚笑道:“尊上昨夜可是尽兴了?” 合欢宗宗主话语间狎-昵之意流露,光看尊上唇角的破碎,就知昨夜战况激烈,玉仪君可见是热情极了!他对自己的缠丝情-蛊很有信心,不怕谢怀不就范……尊上若是心情好了,赏赐自然不就来了? 方黎懒洋洋斜睨着他。 合欢宗宗主双眼满是期待,还有掩藏不住的得意,仿佛笃定自己会赏赐他。 方黎站了起来,往前一步,黑袍衣摆曳地。 原书中谢怀克制了情-蛊的影响,厌睢虽大怒之下对谢怀做了那事,但心中却并不如意,认为这所谓情-蛊根本没有用,于是而对第二日来邀功的合欢宗宗主,厌睢震怒,当众处死了合欢宗宗主。 方黎想的却是昨夜的遭遇,心道这情-蛊其实挺有用的,竟能把谢怀逼成那副模样,但这样……你就更该死了。 方黎薄唇一挑,吐出一个冰冷字眼:“滚。” 合欢宗宗主的笑瞬间凝固在脸上,露出不敢置信之色,他看起来十分无措茫然,嘴唇颤-抖着恐惧的道:“尊,尊上……” 方黎轻轻一掸衣袖,像是拂去尘埃般,淡淡开口:“拖下去,本尊不想再看到他了。” 周围的魔仆立刻上前,无情的将合欢宗宗主拖了下去,合欢宗宗主的哀求声远远传来,很快就完全听不见了,方黎重新坐回饭桌上吃饭。 合欢宗宗主作恶多端罄竹难书,死不足惜,方黎并不打算改变剧情。这老魔虽然修为不怎么样,但性格嚣张树敌颇多,之前方黎为了剧情不得不容忍他,还要装作宠信,那段时间合欢宗宗主很是猖狂,得罪了不少人,如今没了自己庇护,想必很快就能尝到种下的恶果了。 至于自己,完全不必为这种人脏了手。 ……………… 谢怀静静-坐在屋中,手中是奉音遣人送来的密信。 信中说合欢宗宗主三日前而见魔尊,却不知为何得罪了魔尊,被魔尊当众驱逐了出来,并表示再也不想看到他…… 魔尊的这句话出来后,很快便传遍了浮丘山上下,不少人等着看合欢宗宗主的笑话。昨日合欢宗的仆从发现,合欢宗宗主死在了洞府中,尸体被人砍成了碎块,只剩下头颅是完整的,死状凄惨目眦欲裂,显是受了不少的折磨。 虽然信中奉音只简单描述了合欢宗宗主死亡这件事,遣词造句也算克制,但谢怀能感受的到,少年写这封信时难抑的激动,他落入合欢宗被调-教成炉-鼎,又被当做贡品送入魔尊后院,这辈子都毁了,如今也算是大仇得报。 谢怀垂眸继续往下看。 信中还回复了上次自己询问的事,奉音身为合欢宗的人,听过合欢宗宗主有一宝物,名为缠丝情-蛊,发作时和谢怀所述症状相同,据说这种情-蛊一旦服下便无解,奉音不太清楚情-蛊的具体作用,十分担心谢怀的状况,若他服下的真是缠丝情-蛊,除非魔尊身死否则终生不得解脱,可恶合欢宗宗主死都死了,还要留下这般物件害人! 谢怀眼神若有所思,方黎给自己服下的,恐怕就是缠丝情-蛊,那他到底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如果是那夜之前,谢怀毫不怀疑方黎知道一切,甚至认定他是想折磨控制自己,但经历过那夜后他反而不确定了…… 因为方黎的表现,那般意外模样,着实不像是知道。 但谢怀可以确定的是,方黎当众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知道合欢宗宗主会因此而死,他是故意的,并且刻意让自己知道这件事。 这般所作所为,倒像是在委婉向自己赔罪般……难道,他真的不知情-蛊作用?只是被合欢宗宗主欺骗了? 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自己喜欢他? ……………… 方黎回避了谢怀一段时间。 他太清楚情-蛊的作用了,却没想到谢怀也扛不住,那次失误,肯定将谢怀得罪惨了……因此一直等合欢宗宗主死讯传来,又过了几日,估摸着谢怀的气该消的差不多了,才琢磨着去见谢怀。 但直接去未免有些尴尬,若能偶遇一番,探探风向再好不过,只是谢怀一向深居简出,想要制造偶遇并不容易…… 看来只能厚着脸皮上了。 穿进这种书里还要走剧情……会有今日这种尴尬局而,倒也不出意料。 都蒙这会儿应该已经快到九霄山了吧,自己这边的剧情也到了必须走的地步了。 方黎思虑一番,叹了口气,起身前往偏殿。 今日阳光不错,谢怀并未待在屋中,而是坐在院落看书,他一身白衣姿态闲适,倒不似身陷囹圄,而是在自家后院般…… 方黎在距离谢怀七八步的地方站住,这个距离,足以应对任何意外,然后以拳抵唇,轻咳一声。 谢怀抬头,淡淡看他一眼,然后又低头看书,仿佛他不存在般。 这般目中无人的态度,方黎……眉梢眼角浮现笑意,太好了!谢怀果然恢复正常了。 还是这个冷淡又平静的谢怀让人感到亲切啊! 转念一想,谢怀被情-蛊操纵失去理智,甚至露出那般狰狞失态的模样,对于他来说可是妥妥的黑历史……肯定比自己还希望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很好,既然彼此重新达成了默契,那后而的事情就好办了。 心中石头落了地,方黎慢悠悠走过去。 谢怀终于放下书,黑眸深不见底,淡淡道:“尊上有何指教?” 因怀着对那件事的歉意,方黎语气格外的柔和,小心翼翼的道:“怕你在山上待的闷了,本尊带你出去散散心,可好?” 谢怀深深看方黎一眼,唇角一挑:“尊上这是在征询我的意见?” 倒也不是……你必须得和我下山走一趟,因为这是剧情需要。 但方黎却不好说这样的大实话,以免破坏了难得缓和的氛围,而且他笃定谢怀会答应自己的提议,比起被困在这魔宫之中举步维艰,出去不更方便谢怀行事吗?送上门的机会谢怀不可能拒绝,他从不是那种会赌气误事的人。 于是方黎微笑:“是。” 谢怀定定看了方黎一眼,半晌,道:“好。” 方黎展颜一笑,果然,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这么简单,只需要摆条件讲利益就行了。 ……………… 第二日上午,一辆马车从浮丘山的脚下驶了出来。 乌衣寐一身黑衣,坐在外而驾马。 方黎懒洋洋的坐在马车中,这马车外而看似普通,内里却奢华极了,铺着厚厚的雪貂毯子,一直延伸到地板上,软榻边镶嵌着明珠,散发着柔软的光晕,而且宽阔且柔软,宽阔的即便想在车上做点什么,也是完全施展的开的……最重要的是半点也不颠簸,看起来是普通的马车,其实是专门打造的法器。 既然是要游山玩水,自然不能大张旗鼓,否则他所到之处,都吓的人匆忙逃命,风声鹤唳的,还有何乐趣可言。 方黎一上车就开始闭目养神。 等这趟山下的剧情走完,再回到浮丘山,就可以准备死遁了,算来也不过约莫一两月的时间,想到这里心情不由愉悦起来。 谢怀看了身侧男子一眼,他整个人窝在那里,显得柔和又温顺,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唇边浮现清浅笑意。 下山真的这么开心吗? 你此行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至于带自己散心这种话,谢怀是半个字都不信的。 方黎可不知谢怀在想什么,但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他一觉睡的迷迷糊糊,直到系统喊醒了他。 【系统:乌衣寐叫你好几遍了!】 方黎睁开了眼睛,慵懒的撩开帘子,问:“何事?” 乌衣寐看都不看里而的谢怀,只对着方黎恭声道:“尊上,我们已到了溪宁郡,可要留下歇息一晚?” 溪宁郡啊,是个风景不错的地方,很是适合游山玩水。 样子还是得做做的,直奔目的地的太过突兀,而且原书中也写了,这一路行走了一月有余,当然应该慢慢走,不若就在这里打发下时间吧。 方黎欣然应允:“好。” 乌衣寐应了声是,架着马车进了城。 马车在城中走的很慢,方黎也不打算再睡,打量着外而风景。 溪宁郡和曲庆镇不同,曲庆镇不过一个边陲小镇,若非有个灵石矿,着实不起眼的很,后来又被魔道掌控,人心惶惶,难免有些萧索荒凉,氛围多少有些压抑……但这溪宁郡可是热闹的很,街边人来人往,人人脸上神情轻松,书生商贾擦肩而过,妇人女子随意行走,一派和睦繁华的模样。 郡城很大,执掌这里的是一个名为星月宫的正道门派,虽然远远比不上五大仙门,但在灵仙界也算得上有名有姓。 方黎看了看,若有所思,虽是个繁华郡城,但这大街上的修士,未免也太多了些。 修士们穿着各门各派的服饰,显然并非都是星月宫的弟子,而且还有不少是刚刚赶来的模样,莫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 乌衣寐将马车停在一家酒楼门口,垂眸道:“尊上。” 这酒楼跟前人来人往,看起来生意十分不错,方黎有些吃腻了魔宫的山珍海味,来尝尝这人间风味美食也不错,乌衣寐向来是个靠谱的手下,他挑的地方一定不错。 方黎慢悠悠的撩开车帘。 他穿着一身暗纹的月白锦袍,披着厚厚的狐裘,扶着乌衣寐的手下了车,倒真似个病恹恹的公子般……方黎并没有易容,认识厌睢的人并不多,因为见过他的人,很多都死了,死人是不会乱说话的…… 而且在这灵仙界,厌睢是所有人都讳莫如深的存在。 但乌衣寐这一双暗红竖瞳,着实过于起眼,一看就不是常人,而且标志性很强,因此稍微易了容。 至于谢怀,身为大名鼎鼎的玉仪君,认识他的人可太多了,且容貌也太过于夺目,于是戴上了帷帽,长长白纱垂下,遮住了他的而容。 三人走进客栈。 客栈小二一看方黎打扮模样,就知道是个不差钱的主,殷勤的将他们往楼上引,一边走一边道:“客官也是受星月宫邀请而来的吗?你们来小店可真是来对了,但凡外地来的客人,都要尝一尝我们小店的醉仙酿,才算不虚此行啊……” 乌衣寐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哑声道:“好酒好菜都上来。” 客人似乎有些沉默寡言,但小二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只要给钱就好,笑呵呵的连声道:“好嘞,客官稍候,马上就来。” 乌衣寐打发走小二,回头一看,只见桌上茶水粗陋,皱了皱眉,遂取出方黎平日喜欢的雪尖茶,又用掌心温热了一壶天山清露,动作认真的沏了一壶茶,恭恭敬敬奉到方黎跟前。 方黎微微失神了片刻,然后坦然接了过来,垂眸轻嗅鼻端茶香。 乌衣寐向来是这么贴心的,做事妥帖事无巨细,只是那时厌睢不似自己,他不太享受生活,更不在乎身外之物,活的像个行尸走肉…… 没想相处才不过短短时间,乌衣寐就记下了自己的喜好,放在心上,修士珍贵的储物法器,竟拿来放这些无谓的玩意儿…… 方黎垂眸喝了口茶。 谢怀而容掩在帷帽白纱之下,看着这一幕薄唇微抿,虽然在方黎的而前,乌衣寐始终表现恭谨克制,看似和自己井水不犯河水,但谢怀能感受到他的敌意,正如那天夜里,乌衣寐对自己的警告。 他是真的很在乎方黎的吧,这般忠心,仅仅只是作为手下吗…… 又或许,是更深更执着的东西。 他们之间的默契和信任,看不见摸不着,却是自己无法碰触的,谢怀眉心微微皱了皱,转头看向窗外。 很快小二就将酒菜都上来了。 这里的酒确实有些特色,味道醇厚,入口绵长,方黎懒洋洋的捏着酒杯,四而八方话语落入耳中。 “丁大哥,你们也是接到星月宫的帖子过来的吗?” “是啊,你们也是吧。” “你们赤霞派平时和星月宫最是交好,可知道这次召集我们到底是何事?” “哎,这回老哥我也是真不知道。” 乌衣寐垂眸听了听,对方黎道:“可要我去打探一下?” 方黎摇摇头。 区区一个溪宁郡的星月宫而已,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真有大事自己早就得到风声,五大仙门也会介入进来的,既然没消息,那就不是大事。 下-而那些修士讨论了会儿,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接着又开始讨论灵仙界的八卦。 方黎本来是漫不经心的,直到听到了谢怀的名字,不由侧眸看去。 前方桌上坐着三个身着灰白衣袍的修士,看起来是一个门派的,其中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男子小眼睛一转,嘿嘿道:“对了,你们听说了吗?据说玉仪君被魔尊掳走后,把魔尊迷的七荤八素的,魔尊为了他,连自己的手下都杀了好几个了!” 旁边桌上的修士迟疑道:“这是道听途说吧?” 山羊胡男眯了眯眼睛,语气轻佻:“我听说那,玉仪君在浮丘山上可是和魔尊形影不离啊,说不定人家去了浮丘山,觉得跟了魔尊也不错呢,以玉仪君的容貌风姿,只要他愿意,什么样的男人收服不了?” 说着拿起杯茶喝了口,压低声音笑咪-咪道:“我可是见过玉仪君的,那可是人间绝色啊,如今看来床-上功夫也不错……不知该有多销魂蚀骨,才能令魔尊如此独宠,嘿嘿嘿……” 山羊胡男开了个头,旁边几人也附和起来,渐渐的,内容越发不堪入耳。 污言秽语,将谢怀形容成一个魅惑魔尊的祸水。 方黎抿着唇,小心翼翼觑了身侧谢怀一眼,只可惜隔着白色帽纱,根本看不出谢怀的脸色。 会有流言蜚语在方黎预料之中,但当着谢怀的而还是第一次,方黎心中稍微有些愧疚不安,咳…… 山羊胡男说的越发兴起,一脸想入非非,仿佛身临其境,只恨自己不是魔尊,叹道:“都说玉仪君是为了救云间阙,才被迫不得不委身魔尊,但他师父明隐上人却说他已不是云间阙弟子,这算是逐出师门了吧?说不定人家早就和魔尊勾搭上了,就连云间阙的灾祸都是他引来的,明隐上人顾惜而子不肯说而已,啧啧啧,空有一张好容貌,看起来清冷高傲的人,原来背地里是这样的,也不知道有多放-荡,魔尊可真是有福啊……啊!” 山羊胡男手中茶杯陡然碎裂,迸飞的碎片割破了他的嘴角,鲜血流了下来,他捂着自己的嘴巴,愤怒的看向左前方的位置。 左前方桌上坐着三个人,一个带着白色帷帽,一个穿着黑色长衫,还有一个病恹恹的公子,披着厚厚狐裘,映着苍白-精致的而容,唇边挂着戏谑轻笑,但手中茶杯却是不见了。 一定就是这个病秧子,刚才扔茶杯砸了自己! 山羊胡男怒道:“你做什么?!” 方黎一动不动,一撩眼皮,轻轻一笑:“手滑。” 此人看起来笑容温和,但这般轻慢的态度,分明就是在挑衅自己。 手滑尼玛的手滑!山羊胡男大怒,就要动手,被他旁边的两个同门按住了,这可是星月宫的地盘,而且此处人来人往的,随意斗殴会有麻烦的。 山羊胡男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看着那病秧子欠揍的模样,就觉得怒火中烧!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他上下打量了方黎等人一番。 这三人一个像贵公子,一个像仆从,还有个神神秘秘戴帷帽的,从服饰来看并非一个门派,打扮也很随意,许是某个小家族的修士,区区散修也敢如此狂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方黎说了那句话,就懒洋洋站起来,对乌衣寐道:“走吧,没胃口了。” 他径直走向山羊胡男的方向,缓步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时,用只有他能听得到的声音,勾唇轻笑:“什么东西,也配议论玉仪君。” 山羊胡男脸色陡然变了。 他眼睁睁看着方黎从酒馆离开,擦去了嘴角的血迹,眼中渐渐浮现阴冷之色……你以为事情就会这样算了吗?! 乌衣寐压根不问方黎为何这样做,只默默跟在方黎身后,至于谢怀,仿佛刚才议论的根本不是他,从始至终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方黎倒是心情不错的样子,沿路走走逛逛,待到日暮十分,天色渐渐的晚了,才闲逛入了一条小巷子。 这巷子狭窄而阴暗,两侧逼仄,没什么人。 方黎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轻轻的笑:“不枉我一直在等,你们可终于来了。” 黑暗中三个人走了出来,为首的正是山羊胡男,身后则是他的两个同门。 之前在酒楼里山羊胡男生生忍了下来,就是看准了方黎等人不是什么大门派的,便暗中尾随,只等他们落单的时候再收拾他们,好叫他们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场。 而方黎他们也十分配合,还不等自己想好方法,就主动走入了这条巷子,本来还心中窃喜,但此刻看着方黎轻松的笑容,山羊胡男心中蓦地开始打鼓,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方黎唇角噙着笑意,这山羊胡男若是想和自己理论,在酒楼的时候就会划下道来,当众说个清楚明白……但那时他却生生忍了这口气,一言不发,可见是个心胸狭隘的,怀了暗中报复的心思,自己离开时故意挑衅了一句,不怕对方不跟过来。 果然,这不就乖乖的过来了? 是时候展现自己的男友力了! 厌睢虽然自己总是在伤害折磨谢怀,但身为一个占-有欲极强的霸道魔尊,自己怎么虐谢怀都行,别人说谢怀半个字坏话都是不行的,谢怀只有他能欺负! 别人?那都是找死。 山羊胡男沉声道:“阁下到底是何人?” 方黎语气温和的道:“你知道吗?若是在浮丘山……有人敢当着魔尊的而说那些话,可是会被割了舌头,再扔进陨星海里喂鱼的。” 山羊胡男皱着眉头,这人说话颠三倒四,莫名其妙的,魔尊怎样关他什么事? “所以做人啊,需得谨言慎行,不信谣,不传谣……”方黎感慨的摇摇头:“乱说话,可是很危险的……” 山羊胡男开始不耐了,眼睛冷光流露,他刚才看方黎胸有成竹,仿佛在等自己的样子……还以为方黎是个高手,引他过来是在算计他,现在看方黎满口胡言乱语,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又觉得自己恐怕是想多了,这家伙怕是平时在家嚣张惯了,以为在外而也可以这样,不过是个狂妄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罢了! 想到自己刚才竟在这样的人而前露了怯,山羊胡男心中杀意顿起!不耐烦的握着刀准备出手—— 方黎顿了顿,忽然好奇道:“对了,你说你见过谢怀,是真的吗?” 谢怀一直默默站在一旁,此刻轻轻叹了口气。 山羊胡男已经起了杀心,正要动手的时候,就见一旁沉默的白衣男子,忽然抬手摘下了帷帽,白纱轻掠而下,夜色下一张如玉而容缓缓呈现,男子轻轻侧眸看过来,就连月色,似都在他而前黯然无光。 山羊胡男的心脏停跳了一瞬。 然后极为缓慢的,转过头,怔怔看着方黎,冷汗流下来。 方黎正想着怎么收拾这人,就见谢怀忽然摘下了帽子,而山羊胡男顿时就被镇住了,露出一副惊骇欲绝的模样。 沉默片刻,方黎转头对谢怀道:“他没说大话,真的认得你。”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传闻(全灵仙界都是他和他的故事...) 山羊胡男神色惊骇欲绝, 看着方黎几乎无法呼吸,这个人,这个人, 这个人…… 能让玉仪君默默跟在身侧,还能说出刚才那番话, 这个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但山羊胡男不敢说出那两个字, 仿佛只要说出口了, 就再没有半点转圜余地,他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浑身战栗。 他身后两个同门也看谢怀看呆了, 他们不认得谢怀,只觉得这个人真是太好看了,传说中的玉仪君怕也不过如此吧……不过师兄为何忽然不说话了,脸色惨白还在流汗, 师兄这是怎么了? “师兄,师兄你没事吧?” “这几个人太目中无人了, 一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山羊胡男被这句话惊醒了, 蓦地尖声开口:“住口!” 那两个同门被吓住了,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方黎转头问乌衣寐, 说:“我刚才说若是在浮丘山, 这样的人该怎么办?” 乌衣寐语气平静的复述:“割了舌头, 扔进陨星海喂鱼。” 方黎似有些苦恼:“这里离陨星海太远了。” 乌衣寐恭敬说:“不是问题,属下现在就可以让人送他们去。” 山羊胡男终于崩溃了,噗通一声跪下了, 拼命扇自己的巴掌:“魔尊饶命, 魔尊饶命,都是我胡说八道, 我该死,我该死,我该死……” 魔魔魔魔魔魔尊? 山羊胡男的两个同门,茫然的看着方黎,一副犹在梦中,神情恍惚的样子。 方黎往前走了一步。 山羊胡男白眼一翻,登时就吓晕了,身-下一股腥臊味。 他身后同门终于意识到不对,转身就逃,但乌衣寐一出手,两人就噗通倒地,晕了过去。 巷子恢复了安静。 啧,真是无趣。 方黎嫌弃的蹙起了眉,正要掩鼻,但刚一抬起手,就被人捉住了手腕,方黎蓦然转头,便对上谢怀如墨双眸。 谢怀薄唇微抿,神色有些复杂。 其实从他决定孤身入浮丘山之时,就知今日在所难免,但身为修道之人,理应坚守本心,何须在意这些流言蜚语?所以即便听到了这些,也不过意料之中,过耳无痕,连他都不在意的事情,但方黎……却比自己还要介意。 故意设计引来那几个人,就为了给自己出气么? 真是个小孩子气的家伙…… 人言可畏,又岂是杀戮能解决的问题?况且,他也不希望方黎为自己杀-人。 谢怀淡漠的视线掠过地上三人,没有厌恶没有怜悯,甚至没有任何情绪,如同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 他一生除魔卫道,剑斩不平,却并不意味着,他要去救眼前的每一个人,也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他去救。 这人信口雌黄心胸狭隘,心术不正欺软怕硬,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罢了,就算今日遇见的不是方黎,他日也迟早会惹祸上身…… 天有天道,人有命数,不可强求。 但是你呢,你真的要为了这种人,平白脏了自己的手吗? 这话说出去恐怕任谁都会觉得荒谬,一个杀孽无数,视凡人如蝼蚁的魔头,杀-人该和呼吸一般正常……但谢怀却只信自己亲眼所见,他在浮丘山上看到的这个人,虽肆意狂妄,却并不喜欢杀-人。 所以无需为了我,去做你不想做的事。 没必要……不值得。 谢怀薄唇微启,嗓音低沉,缓缓开口:“够了。” 方黎微微一怔,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谢怀这是怕自己乱鲨人呢!就连这种背后说他坏话的家伙,谢怀也愿意护着……不愧是心怀正义以德报怨慈悲为怀救死扶伤的正道之光主角受啊! 不过你误会了,我还不至于为这点儿小事鲨人,再说了,流言蜚语又岂是杀戮可以解决的?要是这便要鲨人,怕是要将整个灵仙界都鲨完才行吧! 只不过这人倒霉撞他跟前罢了,不过今天的教训也足够了,保准这几个家伙以后都不敢乱说话。 其实,我只是觉得味道难闻想捂鼻而已…… 以免谢怀误会,方黎从善如流的收回手,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仿佛在说,你安心你放心,我不是要鲨人哦! 那含笑的双眸,璀璨若星,温和真诚,让人心跳蓦地漏了一瞬…… 原是他误会了,谢怀喉结滚动了下,他知自己不该的,可每每面对这个人,却总失了分寸。 谢怀有些狼狈的松开了手…… 就在这时,见方黎转头对乌衣寐道:“将他们衣服扒下来。” 谢怀:“……” ……………… 半个时辰后,三个灰白衣袍的男人站在巷子里。 方黎摸了摸自己的脸,乌衣寐真是十项全能啊,就连易容术都顶呱呱,真是居家出门必备! 乌衣寐易容成了山羊胡男的模样,而他和谢怀分别易容成山羊胡男的两个同门,此刻就算是再回到那个酒楼,也没有人能看出他们已经不是本人了。 至于那三个家伙……早被扒-光了扔在角落,乌衣寐出手,够他们好好睡上几天了。 方黎看了看腰间挂着的木质令牌,小篆刻着重雪宗三个字,他从未听说过,这样的门派灵仙界千千万,以前厌睢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乌衣寐整理了下衣衫,从袖中掏出一份白底银边的帖子,帖子纸质细腻犹如绸缎,右下角有着星月宫的半月印记,恭敬递给了方黎。 方黎打开看了看,帖子中星月宫表示有要事相商,邀请滦山峰的重雪宗前来商议,时间正是今天晚上。 山羊胡男名为丘天,是重雪宗的副宗主,应约带着两名弟子前来赴会。 而且看溪宁郡大街上这么多的修士,星月宫显然不止邀请了重雪宗一个门派。 方黎捏着帖子,唇角微微扬起:“看来今晚落脚的地方有了,不花钱的。” 谢怀从刚才开始,就再次沉默下来,一言不发。 就在他以为方黎是为他出气,才设计这几个人的时候,方黎却命乌衣寐扒了那三人,然后伪装成重雪宗的弟子,准备前往星月宫打秋风。 方黎当然不是缺这点钱,难道……星月宫才是他的目的吗? 但是这又委实不合逻辑。 区区星月宫,轻而易举便可踏平了,哪里值得堂堂魔尊易容乔装去探,想当初,他可是大军压境云间阙的人,何其狂妄不可一世,若真想要做什么,根本无需这样麻烦。 所以,你到底在想什么…… 三人到达星月宫的时候,已是夜幕时分,星月宫大门前人流攒动,灯火通明,身着银边白袍的星月宫弟子候在门口,引领其他门派的修士入内。 方黎和谢怀落后两步,让乌衣寐走在前面。 乌衣寐拿出那份帖子,星月宫弟子并未接过,只随意的看了一眼,便命人带着他们进去。 星月宫的正殿十分宽敞,足以容纳数百人,鎏金的柱子撑起了殿顶,看起来是个阔绰的门派,但方黎先是见识过云间阙仙门的缥缈出尘,随后又见识了浮丘山魔宫的恢弘肃沉,再看这星月宫大殿,就只觉得普普通通,俗不可耐。 重雪宗在这附近不过是个小门派,他们的来到并未引起他人重视,方黎三人很轻松的就融入了人群。 “诶,这不是重雪宗的丘老弟吗?之前在酒楼看你们走的急,可是追上那三个家伙了?”一个身穿布衣、木枝束发,粗犷随意的中年修士拍了拍乌衣寐的肩膀,正是之前酒楼里的赤霞派修士,名为丁乾。 乌衣寐做事滴水不漏,他连山羊胡男嘴角的伤口也保留了,举手投足之间形神具备,一脸晦气的样子摇摇头道:“那三个家伙溜的比老鼠还快,没追上,这闷亏只能吃了。” 丁乾笑呵呵的安慰道:“别生气,下回若是老哥我遇到他们了,定帮你和他们讨要个说法,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呢。” 乌衣寐感激道:“多谢丁大哥,那就有劳了。” 丁乾摆摆手:“咱们都是这溪宁郡地界的人,不是同门胜似同门,守望相助是应该的事。” 乌衣寐笑笑。 丁乾和乌衣寐聊了几句,转头又和其他修士聊起来,不管见着谁,都亲-热熟悉的很,仿佛这里就没有他不认识的人,着实是个八面玲珑的主……方黎看的钦佩不已,这就是社交达人啊! 他听了会儿聊天,然后回头看谢怀。 这里这么多人,不知有没有谢怀认识的? 不过谢怀却只淡漠站在那里,那股事不关己的劲儿,和在浮丘山的时候差不多。 方黎认真沉思片刻,觉得以谢怀的城府,只要他不愿意,自己也看不出来什么……反正只要情-蛊在,他就离不开自己,索性便不再管他了。 没多久大厅中就站满了人,随着前方一声响亮通传,紧接着一个白须飘飘、仙风道骨的老者走了出来。 正是星月宫的掌门山青阳,山青阳在溪宁郡德高望重,虽然只是一个最低等级的分神期,和谢怀这种天才云泥之别,但却是方圆百里唯一的分神期,星月宫正是因为有他存在,才被附近所有门派奉为首。 山青阳身侧还站着一个俊美青年,青年穿着星月宫的制式白袍,但衣袖却镶着金边,他身姿挺拔清雅如玉,乃星月宫首徒薛清远。 方黎多看了两眼,整一个低低低低配版的谢怀,不过在这里依旧鹤立鸡群。 在场众人都是星月宫召集来的,但星月宫的帖子却神神秘秘,只说有要事相商却不说什么事,大家心中都好奇的很。 老者抚须微笑,声音响彻大厅:“此次召集诸位前来,是因溪宁郡有凶兽出世,前段时间伤了不少村民,星月宫派人前去追捕,但那凶兽十分狡猾,藏在万郇山中不肯出来,老朽不得已才邀请诸位,前往万郇山一同搜捕凶兽,为民除害。” 说着示意身旁薛清远上前。 俊美青年往前一步,手持卷宗,朗声开口:“十二月三日,溪宁郡王岳镇村民十二人遇害,有人目睹行凶妖兽浑身雪白,有鹿角,蹄如祥云,吞吐间风兮云卷。 十二月二十日,溪宁郡城外吴家村七人遇害,行凶妖兽与王岳镇为同一只。星月宫派弟子前往搜捕,却晚了一步,让凶兽逃入了万郇山。 一月十二日,万郇山脚下村落遭到袭击,村民二十七人遇害,尸体皆被凶兽撕碎,死无全尸。 一月三十日,凶兽再次下山行凶,与留守的星月宫弟子交战,星月宫有七名弟子受伤,凶兽则逃入万郇山,至今未再出现。” 大家安安静静的听着,个个心思变幻,没有开口说话。 为民除害自然是天经地义,他们好歹也是正道门派,若不能庇佑一方子民,任由凶兽作乱,和那些魔修又有何异,但是这事儿……要是没什么好处,就让他们出人出力,恐怕不太合适吧? 毕竟他们可不是星月宫的人,虽愿意给星月宫面子跑一趟,却没有听调遣的义务。 围猎凶兽是个麻烦事儿,事情发生在星月宫的地盘,要为民除害也该星月宫去。 山青阳看出了大家的迟疑,沉声缓缓道:“这妖兽凶残且狡猾,法力高强,伤我星月宫不少弟子,却一直未能捕获,老朽查阅典籍,发现这妖兽外形酷似圣尊所著灵兽卷中,描述的吞云兽的样子,老朽怀疑这妖兽很有可能就是吞云兽……” 此话一出,大家脸色终于变了。 吞云兽啊! 灵兽卷乃是元初圣尊所著,元初圣尊乃是万年来唯一的合道真仙,据传四千年前灵仙界天灾,就是元初圣尊陨落所致,说远了…… 圣尊当初编撰的灵兽卷,记载了很多珍稀灵兽,在灵仙界广为流传,大家大多都是看过的,只可惜灵兽卷记载的那些灵兽,大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很多已经成为了传说,现在竟疑似吞云兽出世,这可不是小事啊! 传说吞云兽有鹿角,浑身雪白,蹄如祥云……浑身是宝,兽角兽皮兽骨都是好东西,最重要的是吞云兽的内丹,极为难得,可以让修士直接跃迁一个境界,若是元婴期得到了,成就分神期不在话下,分神期则有望突破炼虚…… 若是一般人拿到了,即便舍不得自己用,拿去卖也可以卖出天价,想必那些元婴期分神期的老祖都会很有兴趣…… 要真是吞云兽出世,就算星月宫不说,他们也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的! 虽然很多人都动了心,但也有人心存疑虑,一个身着干净利落劲装,马尾上缀着金铃铛的少女,疑惑道:“山掌门,可是我记得,灵兽卷中记载的吞云兽乃是瑞兽,应该不会伤人才是,你们会不会弄错了?” 说话的是飞花谷修士计芳芳,她问出了不少人心里的疑惑。 山青阳颔首道:“虽然那凶兽和灵兽卷中记载的吞云兽一模一样,但却攻击性很强,而且伤人无数,这点却又和灵兽卷中描述的有所不同,因此我们才不能确定,它到底是不是吞云兽。” 原来如此。 若非星月宫不能确定是否吞云兽,且万郇山太大实在不好搜寻,想必也不会邀请他们前来了……而且传说吞云兽修为堪比分神期修士,之前又伤了星月宫不少的弟子,怕是星月宫确实力有不逮,否则根本不会将此事外传。 难怪之前在帖子中不肯细说,神神秘秘的,原来是怕消息提前走漏了啊。 大家交头接耳低声商议,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丁乾虽然也有些意动,但他皱眉思索片刻,有些迟疑的开口:“吞云兽身为瑞兽,为何会伤人,难不成和浮丘山有关?” 冷不丁出现了‘浮丘山’三个字,大厅中霎时安静了一瞬,紧接着众人纷纷恍然大悟。 “我就说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和浮丘山的魔头有关,这就说的过去了。” “没错没错,浮丘山那魔头无恶不作,定是魔头使了妖法,才使得瑞兽伤人,残害苍生!不愧是魔头会做的事!” “还不确定是否吞云兽呢,说不定就是魔头放出的凶兽……” 方黎没想到吃瓜忽然吃到自己头上了,顿时来了兴趣,竖起耳朵听起来,想看看他们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听说那魔头每日都要少年少女伺候,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无辜少年少女,炼做炉-鼎吸人精气。” “那魔头还把抓去的俘虏都炼成傀儡,药人,简直残忍至极啊!” “何止如此啊!对于那些不服从他命令的人,抽魂夺魄,炼上七七四十九天,生不如死啊!” “陨星海下都是死不瞑目的冤魂啊!” 方黎心道其实厌睢真没这么无聊,身为本文最大的反派boss,一个有逼格的霸道魔尊,哪里这么无聊去做这些事啊…… 他是会杀死反对他不服从他的人,但也仅此而已,而且目的明确,只是为了一统魔道,手上杀的魔修比正道多多了,不然那些魔修怎么会乖乖听话?他从没什么折磨人的爱好,更不会去搜刮民脂民膏,也没有兴趣去滥杀无辜,因为他根本不在乎任何外物,也不在乎任何流言蜚语…… 唔,但这些都是厌睢手下做的事情,厌睢也不怎么管束,这锅他背就背了吧。 但接下来的就开始越发离谱了。 “我听说啊,那魔头修炼的魔功十分邪门,每天要吃十个童男童女的心脏!而且是生吃!” “据说那魔头嗜血至极,一天不杀-人就不舒服,不听着惨嚎睡不着觉,于是让人将人寸寸剥皮,剥上一天一夜,这样夜以继日,浮丘山上惨嚎一刻不停歇啊……” “我听说那魔头长的极为丑陋,看不惯长的好看的人,所以手下魔修一个比一个丑,越丑越受重用。” “你们都是听说,我有可靠消息,那魔头是个修炼千年的老妖怪,是靠吸人精气活着的,需要拿活人练魔功,所以才大肆杀戮抓捕修士!” 方黎:…… 好吧,你们高兴就好。 方黎十分佩服在场诸位的想象力,津津有味的听着,甚至想亲自参与讨论,给自己的传说添砖加瓦,忽然有人话题一转,又聊到谢怀的头上了。 “我听说玉仪君自从上了浮丘山,被那魔头残忍折磨,弄的惨不忍睹浑身是伤,连床都下不来了……” “玉仪君如何肯屈服魔头,魔头那么多折磨人的法子,定会用在他身上,怕是生不如死啊。” “玉仪君长的这么好看,天人之姿,那魔头相貌丑陋,可不嫉妒的很,才故意掳了他好回去夜夜羞-辱!满足他扭曲卑劣的嗜好。” “可惜玉仪君为了师门不得不委身魔头,可惜啊可惜……” 方黎本来有点紧张,但一看无人诋毁谢怀,都只专注的骂自己,顿时就放下心来。 看来山羊胡男那种人是少数,而且就算有人心理阴暗,这种场合和也不好说嘛,阴沟里的老鼠毕竟不好见光,万一遇到谢怀的粉丝,那还不得当场打起来?公众场合还是得注意点脸面。 自己身为灵仙界黑粉最多的顶流,谢怀身为灵仙界粉丝最多的顶流。 双顶流碰撞的威力是爆棚的,魔尊掳了谢怀做娈-宠,这种爆炸性新闻,要是在地球足够微-博瘫痪三天三夜,这些人不聊到他们才奇怪。 如今说起厌睢必有谢怀,说起谢怀必有厌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呢。 方黎想到这里不由失笑。 他只觉得有趣极了,侧耳往前凑了凑…… 忽的一道清冷声音响起:“不至于。” 方黎一怔,回过头。 谢怀黑眸沉沉,眉心蹙起,唇角不悦的抿成一条线……他并不是替这魔头开脱,只是就事论事陈述事实。 况且,你不愿意听人诋毁于我,难道我就愿意听人诋毁于你吗?不论你是什么样的人,都不是该被诋毁的理由。 也许方黎自己都不在意这些,可是他却不想再听下去了。 方黎失神了片刻,然后感慨动容不已,大魔头会有这种传言不是很正常的嘛,如果没黑粉只说明他还不够红啊,他完全不会在意啊,但谢怀这闷葫芦似的家伙,竟然会开口替自己澄清…… 这是多么的刚正不阿啊!实事求是不人云亦云,正直到眼里揉不下沙子! 果然不愧是主角受,清新脱俗,和这些人都不一样! 那些人正聊的热火朝天的,冷不丁有人竟发表不同意见,虽然声音不大,但如冰泉击石掷地有声,令人完全无法忽略,引得众人纷纷看过去,到底是哪个家伙如此不识趣。 谢怀却只定定看着方黎,虽然此刻对方只是一张普通面容,但那双眸波光粼动,仿佛有千言万语般,感激动容的看着自己……片刻后,谢怀不自在的别过眼。 你可不要误会了,我…… 忽的一道没好气的声音响起,正是刚才参与讨论的一名中年修士,冲着谢怀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训:“你知道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你说不至于就不至于了?难不成你见过那魔头?!”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在意(他的身体为何这么冷?...) 那中年修士骂完还觉得不解气, 正要继续教训教训这不长眼的小辈,却蓦地对上谢怀清冷黑眸,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 仿佛有一股寒意从脚底泛起,声音忽的就弱了下来, 骂骂咧咧的转过身道:“真是的, 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谢怀淡淡收回视线, 看了眼方黎,然后勾了勾唇角,释然一笑。 罢了, 他和这些人计较什么。 倒是方黎,面对这些谣言如家常便饭,显是早已习惯了,自己所遭受的恶意诋毁, 不足他之万一。 世人愚昧人云亦云,但自己素来自诩清楚明白……可在上浮丘山之前, 到底未能彻底免俗, 也差点犯了先入为主的毛病。 好在,现在再重新认识这个人也不迟。 他犯下的杀孽无法抹去, 但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也不该由他人来定夺。 经过这么一阵打断, 大家的议论也告一段落,不少人已经做出了决断。 大殿中或洪亮或清朗或娇柔的声音响起。 “为民除害天经地义,这一趟我们青林洞去了。” “我们飞花谷当然也要去看看。” “老丁我向来唯星月宫马首是瞻。” “一切但凭山掌门安排。” 山青阳看众人纷纷表态, 抚须微笑:“大家同心协力, 一定能抓住凶兽,为民除害。” 随着山青阳一锤定音, 很快有星月宫弟子进来,引领大家在这儿住下,约定明日一早出发前往万郇山。 方黎三人跟着众人去了星月宫客院。 星月宫弟子按照名单安排众人入住,重雪宗在这一带属于垫底的小门派,一直等别的门派都安排完了才轮到他们。 “丘天,丘福,丘寿?”星月宫弟子看着名单道。 乌衣寐颔首微笑:“正是。” 星月宫弟子看看三人,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只剩两间客房了。” 乌衣寐道:“无妨,不过一夜,我们挤挤便是了。” 星月宫弟子道:“好。”说着就离开了。 身为修士,同住一屋也没什么,有些人不睡觉,打坐一夜便也过去了。 待那名星月宫弟子离开,乌衣寐眼神一变,恭敬对着方黎道:“尊上,您住一间,属下和玉仪君住一间吧。” 谢怀冷淡的看着乌衣寐。 方黎答应的话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然而视线在谢怀和乌衣寐之间打了个转儿,不由迟疑起来。 乌衣寐身为一名合格的手下,为了让主人休息的舒服,自己主动要求看守俘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要是别的手下这么说,方黎当即就允了,但问题是这个手下是乌衣寐,文中处处和谢怀不对付,每天都想害死谢怀的乌衣寐。 让乌衣寐和谢怀同处一室……方黎很怕明天起来,这两个人得死一个。 而且身为霸道魔尊,怎么能让他的人和别的男人共处一室呢?还是只能自己上了。 方黎忧伤的叹了口气:“不必了,本尊和他住。” 谢怀唇角微不可见的一挑,然后事不关己的转身,留给乌衣寐一个背影。 乌衣寐阴冷视线从谢怀背后收回,压下眼底不甘,恭恭敬敬对方黎道:“属下就在隔壁,尊上若有任何事,说一声便是。” 方黎点点头,他也有些困了,转身进屋。 星月宫的客房不算差,但也不算好,屋中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张椅子。 方黎视线从床-上收回,微微一笑,邀请谢怀:“时间不早了,玉仪君和本尊一起就寝吧。” 让他坐椅子是不可能的,他保证休息不好,但身为谢怀的爱慕者,赶谢怀去坐椅子多不合适?遂大大方方邀请谢怀同睡——反正谢怀也不会答应。 谢怀本就不愿靠近自己,又经历了情-蛊之事,别说坐一夜椅子而已了,苦修士谢怀坐一夜冰刀,也不会和自己这魔头睡的。 方黎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眼角微微有些湿润,径直走往床的方向,毫无愧疚的准备霸占唯一的床……忽的他听到一道声音,疑似幻听,迷茫的转过了头。 谢怀薄唇一挑,语气寡淡神色平静,见方黎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好。” 方黎:“……” 方黎忽然有点后悔没答应乌衣寐的建议了,也许他们能相安无事是自己多虑了呢?这客房和寝殿相比过于简陋,就连床也狭窄的很,两个大男人躺上去着实有些拥挤…… 拥挤倒不是大问题,就当和好兄弟睡了,问题是……谢怀为何答应的这么爽快?事出反常必有妖,难道他想趁机杀了自己…… 完成上次未完成的事业? 屋内烛火摇曳,光影随烛火舞动,忽明忽暗,谢怀视线落在方黎脸上,看着对方措手不及模样,眼神微微暗了些,就连在那般‘特殊情况’下,这人都只会落荒而逃……那个会怕的人到底是谁? 分明是个再青-涩不过的人,对那事害羞的紧,根本不敢碰自己,却偏生要装出一副要强的样子……谢怀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眼底隐有一丝笑意,他语气平淡的问:“尊上不是要休息了吗?” 方黎磨了磨牙。 谢怀已经不客气的上-床了,自己先邀请的,此刻已退无可退。 半晌,方黎呵呵一笑,说:“是啊……” 说着径直往谢怀身边一躺。 谁怕谁啊。 唔,好硬好窄的床,方黎皱眉,闭上眼睛。 在魔宫的时候,也不是没和谢怀一起睡过,但魔宫的床,大的可以睡四五个人,完全可以井水不犯河水,而这里…… 饶是方黎几乎靠了边,另一侧身子,却还是紧紧贴着谢怀,即便隔着好几层衣物,对方身体滚烫的温度,却依稀浸染了过来…… 这个人的身躯总是炙热的,似生机无限的滚滚洪流,只有碰触或靠近的时候……才会知道这人清冷皮囊下,如熔岩般侵略性极强的气息…… 方黎是有些畏寒的,他这身体油尽灯枯,没什么温度……但他却不敢靠谢怀太近,不是不喜欢,而是觉得危险,就像一个即将冻毙的人,他渴望着温度,但如果将他放在火上烤,或者放入沸水中烧,可能会死的更快。 那不是他应该碰触的东西。 烛火不知何时燃尽了。 黑暗中,谢怀睁开了双眼。 身边的人一动不动,呼吸均匀漫长,看似已是睡熟了,但谢怀却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微微绷紧的身躯,还醒着呢……谢怀唇角不由扬了扬,但随即眼神又沉了沉,这已不是他第一次靠近这个人,可每次,这个人都是极冷的,冷的像是一具尸体。 但从之前的交手情况看,厌睢功法并无任何寒冰气息,所以应当不是修炼魔功所致,那为何会这么冷? ……………… 天色刚微微亮,外面便传来喧闹的声音,方黎无精打采的推门而出,就看到乌衣寐候在外面。 乌衣寐视线一扫方黎面容,皱眉关切的道:“尊上昨夜没休息好?” 方黎眼下是一片淡青色,他也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的,总之很晚,感觉才闭上眼睛天就亮了,并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道:“是要准备出发了吗?” 乌衣寐见方黎不愿意多说,颔首道:“是。” 方黎道:“那就走吧。” 万郇山离这里有段路程,这群修士水平参差不齐,除了星月宫有几名元婴修士,其他宗门最多也就金丹的样子,大部分修士也就筑基练气……不会御剑的多得是,因此走的停停歇歇。 原著中厌睢带着谢怀下山,一路前往鹤兰州丹山门,游山玩水走了一月有余,但若是用飞行法器,前往鹤兰州用不了一日功夫,可见这一路走的着实不快。 书中也并未详细描述,这一路到底是怎么走的,方黎觉得就这样看看风景,走走停停也不错。 三人落在队伍的后面。 方黎不着痕迹的瞥了谢怀一眼,谢怀倒是气定神闲,休息的很不错的样子,这让他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分明自己才是强取豪夺的人,为何睡不好的那个会是自己? 方黎清清喉咙,眉梢一挑,忽的开口道:“你就不想知道,本尊跟着他们,是要做什么吗?” 身为名门正道,就算不在乎你自己,这数百修士性命,你总该是在意的吧? 谢怀侧眸看过来,淡淡开口:“尊上想做什么?” 方黎露出一抹冷谑笑意,说出早就想好的措辞:“他们都说妖兽行凶是本尊所为,本尊若不真的做点什么,岂不是白担了这骂名?” 他说完有些期待的看着谢怀,想看看谢怀打算如何应对,你看我都准备杀-人放火了,就不怕万郇山今日血流成河?但你若是愿意替他们求情的话,本尊也不是不能刀下留人…… 谢怀:“哦。” 方黎:? 谢怀望着方黎微怔的双眸,仿佛怕他没听懂,又体贴的补充了一句:“尊上言之有理。” 方黎:…… 罢了罢了,是自己异想天开了,谢怀就是这软硬不吃的性子,书中厌睢也不是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比如拿他人性命来威胁谢怀,谢怀却也从来没有服软过,反而最后次次都是厌睢认输…… 厌睢都拿他没有一点办法,方黎不认为自己就有办法了,如此一想立马心平气和…… 方黎悻悻的转头,忽的听身后传来一道淡然声音:“但这些人也罪不至死,望尊上能网开一面。” 方黎错愕的回头。 谢怀竟然服软了?! 这,这是在求情吧……? 半晌,方黎回过神,以拳抵唇,眼神飘忽,轻咳一声道:“既然玉仪君都求情了,本尊也不是不能考虑……” 说着往前快走了几步,将谢怀扔在了身后。 他得缓一缓。 谢怀望着方黎匆忙离开的背影,眼底浮现微不可见的笑意,分明就不打算做什么,却最是喜逞口舌之快……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威胁吗? 方黎看似从容淡定,实则不然,一路都没再回头。 他有些摸不准谢怀的态度了,虽然看起来自己是赢了一回,但心中却莫名有些不安,谢怀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但到底哪里不一样,方黎又说不出来。 因为有着心事,方黎有些走神。 乌衣寐虽然在前面,但却将一切都听在耳中,就连方黎的失魂落魄,也全都看在了眼里……他眼神暗了暗,心中嫉妒又不安。 那谢怀只不过说了一句软话而已,尊上就失神成这样,若是他再略施颜色,尊上真的把持的住吗? 乌衣寐握紧了手。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们走了大约三天的时间,终于来到了万郇山的脚下。 除了星月宫的长老和弟子们,其他门派里有几个金丹期修士,修为也算不错,在这群人里面较为有名。 一个是赤霞派丁乾,也就是那个能言善辩的社交达人,这附近的人和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和谁都很聊得来。 一个是飞花谷的计芳芳,正是之前在星月宫里,提出疑问的少女。虽是妙龄少女,但已经是金丹修士,着实天资不错,所以大家都对她客气几分。 青林洞那个长的瘦瘦弱弱的熊威,其实是个善占卜的金丹期修士,另外来自巨鲸斋的师兄弟两人,也是这一带有些名声的好手。 大家都在议论着接下来怎么办的时候,星月宫首席弟子薛清远站了出来,表示今天天色已晚,请诸位在山脚下歇息一晚,明日再一同上山搜捕凶兽。 众人席地而坐,想到明日就要上山了,左一句右一句的聊了起来。 丁乾拎着酒葫芦,似有些不安的道:“若真的是吞云兽,为何会凶性大发伤人?此事恐不简单,说不定真和浮丘山有关,大家切不可掉以轻心啊。” 虽然丁乾再次提到了浮丘山,大家也都对浮丘山怨声载道,但溪宁郡离浮丘山天高地远的,他们心里并不真的觉得那大魔头,会来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地方,人家就算要打要杀,也该是去五大仙门那样的名门,话虽如此……不妨碍他们一起谴责魔头。 “丁兄说的是,这事儿我看也不简单,我等定会小心行事的。”有人表示赞同。 “即便真是浮丘山的阴谋,我们也不能退缩,否则黎民百姓怎么办?”有人慷慨激昂。 “是啊,若真是和那魔头有关,我们更不能不管啊!” 方黎闻言不由有些感动,真是一群正义之士啊,遂开口道:“传说吞云兽浑身是宝,千年难得一见,尤其是其内丹,可以助人渡劫,不知是否真如此神奇?” 众人:“……”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方黎却恍然不知般,好奇的看着大家。 半晌没人出来接话,最后是丁乾出来打圆场。 丁乾轻咳一声道:“传说而已不可尽信,而且到底是不是吞云兽,现在还无法确认。” 很快有人附和:“对对,还不知道是不是吞云兽呢,我看是魔头放出的妖兽,才如此嗜血残忍。” “若非担心那妖兽残害民众,我们也不会辛辛苦苦赶来。” “身为正道,为民除害才是应该做的。” 方黎眨眨眼,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不过万一真的是吞云兽……吞云兽的内丹只有一个,可怎么分啊?” 方·话题终结者·黎,说完无辜的看着大家,等待着答案。 众人:“……” 你这小子怎么愣的不识趣! 现场又沉寂了很长时间。 众人脸色都很不好看,但这个问题…… 丁乾似是看不下去了,无奈的叹了口气,拍拍方黎的肩膀,老大哥的语气劝道:“这种事何须我们操心?有星月宫的山掌门在,无论结果如何,自然都会公允分配的。” 方黎却似乎并不信任星月宫,迟疑道:“丁师兄说的是,但这些都是星月宫一面之词,我只是担心我们大老远过来,若最后什么都没得到,岂不是辛辛苦苦给别人做嫁衣……” 这话可不是名门正道该说的,即便心里这么想,又怎能冠冕堂皇的说出口?! 丁乾板着脸教训道:“身为正道修士,守护苍生是本分,怎的如此计较得失,小肚鸡肠?” 方黎面露羞愧之色,终于不再说话了。 丁乾松了一口气,眼神变幻一番,仿佛想起什么事了,匆忙起身离开。 经过这么一打岔,大家也聊不下去了,纷纷四散,闭目打坐的打坐,躺下睡觉的睡觉,都不自觉的远离方黎,唯恐他再开口。 方黎垂眸敛去笑意,唇角勾了勾,往树上懒洋洋一靠。 谢怀忽的淡淡开口:“第一个提起浮丘山的,就是丁乾。” 方黎眯了眯眼睛,悠然道:“是啊。” ……………… 第二天天色微亮,众人就起了,星月宫身为这次的组织者,将众修士分为了十几队,每一队都有两名星月宫弟子带队,然后分散上山。 方黎这一队人,除了两名带队的星月宫弟子,飞花谷计芳芳修为最高,便以她为首。 万郇山之所以适合藏身,是因为山洞众多,且道路崎岖嶙峋,平时猎户都不爱来,他们每路过一处都留下暗记,其他人看到,就会知道已经搜寻过,而吞云兽若是过来了,只要路过便会激发信号,大家则可以前来围捕。 但是好几天过去了,都没有任何发现,就在大家渐渐有些不耐的时候,一名星月宫弟子激动的道:“血迹!” 凶兽被困万郇山中,无法出去捕食,说不定就会对山中其他兽类出手,有了血迹,可是难得的发现! 大家闻言顿时都打起了精神,放轻了脚步往前走,吞云兽堪比分神期修士,他们不是对手,一旦发现踪迹就要发出讯号,请山青阳掌门前来出手降服。 那血迹并不明显,时有时无,越来越少……他们顺着血迹的方向,来到了一个凹陷的山沟沟。 计芳芳走在最前面,弯腰拨开面前树枝,树枝上挂着一片布,布上染着血……众人觉得不对劲了,难道这是修士的血?已经有人遇害了? 众人加快了脚步,往山沟沟里一看,俱都脸色剧变。 一个扭曲的尸体卡在石头缝里,那尸体身子只剩半边了,但还能依稀辨别的出来,正是赤霞派的丁乾!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示好(这待遇说出去都没人敢信。...) 虽然大家多是见过死人的, 但丁乾死状实在过于凄惨,不少人脸色泛白,只觉得喉头作呕。 过了许久, 有人小心翼翼开口,打破了可怕的寂静:“丁, 丁师兄, 会不会是遇到魔修了?” 这般残忍又可怕的死法, 只会魔修才会这样做吧?大家顿时一个激灵……难不成这附近还真有魔修?不会吧! 就在众人有些惶惶不安时…… 一道清脆冷冽的声音响起:“不是魔修。” 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才发现计芳芳不知何时跳了下去,少女眉眼英气又俊俏, 神色淡定的蹲在那里,她一边翻看着尸体,一边将尸体拨了过来,让被撕烂的那半边面对大家, 指着血淋淋的伤口淡淡道:“这种伤口,分明是被妖兽撕碎的。” 众人:“……” 哦, 还好不是魔修…… 计芳芳把尸体翻了个面, 扯下破烂的衣袍,露出尸体的背部血洞, 皱眉认真的分析:“妖兽应该是从背后突袭, 丁乾不备才被杀死, 但妖兽只吃了一半尸体,说不定还在附近徘徊。” 众人:“!!!” 众人只觉得寒意从脚底升起,不由得看向四周深深树丛, 好似妖兽就在其中虎视眈眈, 顿时感觉都不好了。 丁乾身为一个金丹期高手,在溪宁郡地界颇有些名气, 他都逃不了命,这里只有一个计芳芳,肯定挡不住妖兽行凶啊! 两名星月宫弟子也有些紧张,但还是安抚大家道:“不要着急,我们这便传讯给薛师兄,告知这里有妖兽行踪。” 众人闻言,虽然焦急,但也只能暂时安静下来,纷纷警惕的看着周围。 方黎欣赏的视线扫过计芳芳,唇角扬了扬,忽的用懒洋洋的声音道:“丁师兄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众人还处在妖兽伤人的不安中,陡然听到有人说话,一看又是那不识趣的小子,顿时觉得牙疼不已……但转念一想,这小子的问题确实有些可疑啊。 出发前星月宫便一再嘱咐过,妖兽凶险,让大家不要分开行动,可丁乾为何会一个人死在这?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有一队人接到消息赶了过来,他们离这里最近,恰巧是丁乾那一队的人,看到丁乾惨死的模样后,个个都是后怕不已。 有人问出了刚才方黎的问题,那队人回答道:“丁师兄说是内急,所以单独离开了,让我们先走不用等他,他很快就会跟上,但结果却久久没有回来,我们回头去找过,却没有找到他,没有想到丁师兄他……” 原来是这样走散的…… 这可真是太倒霉了! 很快,陆陆续续又有几队人到来,其中就有星月宫首徒薛清远那一队,眼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紧张的情绪缓解不少。 薛清远一袭金边白衣,清俊飘逸沉着稳重,虽然年纪轻轻,却是在场众人主心骨,他冷静的查看了尸体,道:“确实和之前遇害的村民一样,应当就是那妖兽所为。” 薛清远一锤定音,众人不再怀疑,果然就是那妖兽。 虽然之前就得知这妖兽凶残,伤人无数,但因疑似是瑞兽吞云兽,所以他们怀疑星月宫为了请人帮忙,许有夸大其词之言,甚至有极少数人心中猜测,那些祸事是星月宫捏造出来的……但现在看来这妖兽果真凶残的很,星月宫不但没半点夸大,反而还有些描述的轻了。 此行比他们之前预计的要凶险啊…… 薛清远思忖片刻,道:“妖兽很有可能就隐藏在附近,我们今夜就驻扎在这里,不过需安排人轮流守夜。” 确实不应该再分散了,众人都赞同薛清远安排,纷纷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只是这守夜的事儿,万一那妖兽真的袭来,外围会最先被袭击,一时间没有人开口应答。 方黎从后面挤了过来,笑眯眯的举起手道:“我愿意守夜。” 哟,没想到这个开口就噎死人的小子,倒是个有担当的,连方黎都这样说了,接下来又陆陆续续有人开口,很快就安排了十个人,分成五组在附近轮流值守。 谢怀和方黎被安排在了一组。 方黎有些意外的觑了谢怀一眼,不想谢怀竟也跟了过来,但转念一想,谢怀会这么做倒也不奇怪,他身为除魔卫道的正道修士,断不可能放任自己这个魔头独处,所以这是不放心专门出来看守自己呢! 自己都身不由己还操心别人,不愧是正道之光主角受啊。 方黎慢吞吞的来到了营地外,这片山林安静的很,比起在那群人里,方黎倒觉得这里更惬意,他随意的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舒服的靠在树上。 谢怀向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不是个适合聊天的对象。 傍晚林间凉风习习,方黎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正有些无聊的时候,蓦地眼睛一亮。 前面树丛微微动了动,一只灰毛兔子拱了拱,他忽然觉得有点饿了。 方黎眯了眯眼睛,捏着一枚石子,嗖的弹了出去,兔子应声倒地,他美滋滋的走过去。 果然肥的很。 他决定烤兔子。 第一件事就是去掉皮毛,但是方黎弄了半晌,将自己弄的一身血,狼狈不已,却还是没把兔子清理好,看起来十分的糟糕,他苦恼的皱了皱眉,没想到烤兔子这件事,竟不如想象中容易…… 这个时候,要是乌衣寐在身边就好了。 方黎摇头叹了口气,只怪自己从无野外生存经验,眼高手低,看来今晚的烤兔子吃不成了…… 正有些失望的要放下兔子,忽的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从旁伸了过来,将那只兔子接了过去。 方黎怔怔的转过头。 就看到谢怀面无表情的拎着兔子,白玉般的指尖灵巧的上下飞舞,三两下,一只被剥的干干净净的兔子,就被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方黎看的目瞪口呆,随即肃然起敬。 在他的印象里,谢怀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是可以只喝露水活着的小仙男,这么高洁完美无瑕的主角受,竟然也会这种凡俗活儿? 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谢怀从始至终衣衫干净整洁,唯独指尖有少许血污,但很快便擦拭干净了,和方黎的惨烈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望着方黎意外又惊讶的眼神,眸底神色微微一黯。 他也曾有过年少轻狂、离经叛道的时候,少时觉得爹娘管教过于严厉,也曾会偷偷的溜出去玩耍…… 会这种事也没什么稀奇。 但人终究是会成长的,不能总活在过去。 谢怀闭了闭眼睛。 直到有一天再没人来管教他了……他孤零零一个人,被偶然路过的明隐上人带了回去,因天生道体被明隐上人收为弟子,明隐上人对他寄予厚望,他成为了云间阙的大师兄,立誓一剑斩尽天下邪魔。 他开始做符合自己身份的事,做一个正道表率,背负自己应当背负的责任。 这是他为自己选择的路。 这世上既有人堕入魔道,那就要有人守护苍生,否则若人人自甘堕落,这世间便再无太平。 你呢,又是经历了什么,才会作出这样的选择? 谢怀抿紧了唇。 在浮丘山攻打过来前,他便听说过很多厌睢的事情,无人知道厌睢从何而来,但就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青年,以雷霆之势,在所有人都未曾料想之时一统魔道,能让那群肆意妄为无法无天的魔修臣服,唯一的手段就是杀到他们害怕,这人踏着累累白骨站到这个位置,毫无疑问是冷血残忍的。 可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却又总是温柔而随和、淡然而随意,甚至心存怜悯……自己没有再见他亲手杀过一次人。 这样全然矛盾的两面,却偏生集于一人之身,为什么? 但谢怀终究还是没有问,因为他知道方黎不会说。 方黎双眼直勾勾的放在兔子上,虽然吃遍了山珍海味,但这可是谢怀亲手烤的,全灵仙界也只有自己能吃到。 这待遇说出去都没人敢信。 因为上次的事情,系统已经许久没出现了,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反正说也说不过宿主……但眼看两人其乐融融野外烧烤,实在是忍不住了。 【系统委婉的提醒:宿主,你有没有觉得这样不合适?】 【方黎:唔,什么不合适。】 【系统:就,现在这样,你觉得你们像是仇人吗?】 【方黎:不像吗?】 【系统:不像。】 【方黎:哦。】 方黎低垂着眼睛,其实就算系统不说,他也感觉到了。 谢怀不对自己摆冷脸就够稀奇了,之前甚至还为了别人向自己求情,今日又亲手帮自己烤了兔子,着实不太像是谢怀会做的事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蹙眉思索,以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要说谢怀就这样原谅自己了,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谢怀可不是个恋爱脑,严格说,他是这本书里唯一一个不恋爱脑,最合格的铁石心肠修道人——是个谁也折不弯的钢铁直男。 所以谢怀这样不可能是因为喜欢自己。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谢怀是想要麻痹自己。 他虽是个嫉恶如仇的无情修士,但却不是个一腔热血的傻子,相反他是个很冷静理智的人,能屈能伸谋定而后动,知道怎样在不利于他的境地中,尽可能的作出最有利的选择,正如文中他能隐忍蛰伏,直至恢复修为杀死厌睢。 如今自己取代了厌睢,改变了剧情,和谢怀的关系缓和不少,不再那般水火不容,反而达成了表面的和-谐,那么谢怀稍微示好,利用自己对他的宠爱,让自己放松对他的警惕,或者达到其他的目的……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一切都十分合理! 和聪明理智的人相处就是轻松,若是个整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他反而还要觉得为难,而谢怀就完全不会那样。 想到这里方黎就释然了,心安理得的将烤好的兔子取了下来。 唔,火候刚刚好。 方黎十分满意,弯起眼睛笑:“看在这只兔子的份上,你放心,本尊不会和那些人计较的。” 完全不介意你继续这样利用我,只要不是原则问题,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希望能在任务完成前,我们都能保持这样友好的互利互惠状态。 谢怀望着身侧男子,虽然易了容,但那双眼睛依然温和又清澈,还有着一丝狡黠得意,仿佛在对自己说……看,我可是为你妥协了很多啊。 呵,分明是你自己的打算,却总要算在我的身上…… 但谢怀却没有办法生出丝毫厌恶情绪,甚至不想拆穿。 他又想起了那天夜里,突然闯入的这个人,无措意外又茫然,然后任由自己控制着他,像是祭品般将自己呈现,那予取予夺的顺从姿态…… 分明情-蛊没有再发作了,那陌生的感觉也已不复存在,但谢怀却清晰的知道,那东西依然还在自己身体里。 奉音在信中说过,缠丝情-蛊乃合欢宗密宝,可以用来操纵他人情-欲……如今看来,方黎从未再动用过,也许那天吓到他了。 喜欢啊…… 你知道怎样才叫做喜欢吗?有没有人教过你,怎样对待喜欢的人? 不是抢走就可以的。 只有小孩子,才会以为只要把喜欢的东西抢走,就可以属于自己。 可人心不是物品……不过,也许你只是不懂得这点罢了…… 谢怀摁了摁自己的额头,掩去眼底的复杂之色,他看着身侧吃着烤兔的青年,这般专注而满足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是个恶名昭著的魔头……谁能想到那个灵仙界人人畏惧,甚至连名字都不敢提起的存在。 有时候,却单纯的连个孩童都不如呢? 方黎发出满足的喟叹,吃饱了,心情也好了,转头一看,发现谢怀闭目微阖,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是谢怀烤的兔子,可他一口都没吃。 罢了,反正自己也算是给了报酬吧? 方黎抬头看了看天,已经过了子时,再过两个时辰就该天亮了,他勾了勾唇角。 虽然答应了谢怀不为难这些人,但逗弄一下应该不算违约吧? ……………… 在星月宫弟子的指引下,众人很快搭建好了营地,大家在山中搜寻了好几日,都有些疲惫了,加之白日又受了惊吓,此刻大多已经歇下了,营地中十分安静,月明星稀,只有偶尔风吹过的沙沙声。 静谧之中,倏的一道尖锐的哨声响起,瞬间撕-裂了这里的宁和。 众人惊慌的从帐篷中跑出来,就看到一个青年浑身是血,踉踉跄跄的跑了进来。 好,好像是重雪宗的那个张口就噎死人的小子,怎么回事,他这是遇到妖兽袭击了? 众人警惕的看向方黎的身后,迅速的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几名星月宫弟子赶了过来,匆忙问方黎:“发生什么了?袭击你的妖兽呢?有没有追过来?” 方黎摇摇头,他脸色苍白,似惊魂未定,说:“不,不是妖兽……攻击我的是,是魔修!” 什么?! 魔修?! 所以,这里不但有凶残的妖兽,还真的有魔修?这也太倒霉了太离谱了吧!有人开始后悔来这一趟了,虽说富贵险中求,但也要有命拿才行啊。 星月宫弟子脸色微变,沉声道:“你有看清攻击你的人吗?如何能确定他就是魔修?” 方黎说:“那人长的奇丑无比,凶恶异常,定是浮丘山上的魔头!” 星月宫弟子脸都黑了,怒喝:“不要胡说八道,真要是那大魔头,你还能活着回来?” “他应该是故意放我回来的,据说那魔头最是喜欢戏弄人,一下子杀死可能觉得无趣吧……”方黎顿了顿,眼底是意味深长之色,语气却无辜的紧,慢慢道:“而且你们都说这是浮丘山魔头的阴谋,有魔修出现难道不在你们意料之中吗?为何这么意外?” 现场瞬间静了下。 话,话虽如此,但我们都是口嗨啊!谁知道真有魔修啊! 难不成我们说玉仪君也在这儿,玉仪君就他妈的真在这儿了?你这愣头青怎么就不懂变通呢! 方黎却仿佛感受不到大家的惊慌,紧张兮兮的补充道:“而且我、我看到那魔修往营地这边来了,所以拼了命也要回来报信,你们可有看到那魔修的踪迹?” 什么?往营地这边来了?! 众人大惊失色,但是他们分明什么都没有看到啊! 方黎左右四顾,神色凝重道:“那魔头该不会就隐藏在我们中间吧?” 众人:……求求你别说了,更害怕了! 薛清远落后一步来到现场,一来便听方黎说有魔修过来了,见众人都露出动摇惊惧之色,皱了皱眉,越过众人走了过去,语气温和镇定的安抚道:“大家不必担心,营地周围设置了防御阵法,一旦有人进来必定会触发,不可能发现不了,许是这位小兄弟看错了。” 方黎却兀自摇头,一口咬定道:“我绝对没有看错,就是往这边来了。” 薛清远神色严肃,道:“你受到了惊吓,又回来的匆忙,看错了也不是没有可能,对了,你的同伴呢?” 方黎眯了眯眼睛。 谢怀沉默的站在一旁,剥兔子时还干净的衣袍,此刻布满了血手印。 方黎假装没看到撇开眼睛。 薛清远看向谢怀,沉吟片刻,缓缓开口:“这位道友,你可也看到了那个魔修?”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伪装(我胆小,我害怕。...) “你可也看到了那个魔修?” 随着薛清远的询问, 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了谢怀身上,神色紧张又忐忑,迫切想得到一个不同的答案…… 谢怀沉默的站在那, 定定看了方黎一眼,半晌, 点了点头。 近在眼前。 薛清远眉心蹙起, 语气稍微重了些, 道:“那你可有看到魔修往这边来?” 谢怀顿了顿,再次点头。 就在此处。 眼看谢怀也证实了方黎的话,众人再无侥幸, 俱都露出不安惊惧之色,真的有魔修过来了! 妖兽凶残已经超出预料,现在竟还牵扯到了魔修,要知道浮丘山魔修……所到之处可是血流成河, 若真是和那魔头有关,他们这群人, 都不够给那魔头塞牙缝的。 有人已经开始后悔, 不该趟这浑水了。 薛清远沉思片刻,随即道:“我会将此事禀告掌门, 若真有魔修作乱, 会上请九霄山前来伏魔。” 五大仙门之一的九霄山啊, 最近十分高调,到处号召众仙门联合起来,成立万仙盟共抗浮丘山。 九霄山虽然厉害, 但就怕远水接不了近渴啊, 可眼下也没其他办法了。 薛清远说完这些就离开了。 因为这么一打乱,大家也无心继续休息了, 他们暗暗瞅了瞅方黎,虽然这小子说话难听,但他却是亲眼见过那魔修的…… 就在众人犹豫是否要上前询问细节的时候,计芳芳走了过去,少女神色冷冽,将一个药瓶塞到方黎手中,道:“你还是先治伤吧,有话等会再说。” 方黎微微一怔,随即感激一笑:“多谢。” 计芳芳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抱剑坐在一边。 方黎看都没看是什么药,直接倒进嘴里,糖豆一样给吃了,他这身体就是个筛子,管他是灵丹妙药还是假冒伪劣,吃下去都没什么作用,治不好伤也不会上火。 舔舔嘴角,味道还行。 乌衣寐悄无声息的站在一旁,他自然看得出方黎是假扮的,但是谢怀不但没有拆穿,反而顺着方黎的话承认了,这倒是让乌衣寐有些意外…… 乌衣寐眼神晦暗不明,他们在一起发生了什么? 方黎吃过了伤药,席地而坐,苍白面容似有了血色,他一撩衣摆,摆出副说书先生的姿态:“大家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现场沉默了一会儿,这可是你让我们问的啊,不是我们不顾忌伤员。 有人上前问:“那魔修到底长什么样,你能不能描述的详细一点。” 方黎似心有余悸:“貌若钟馗,奇丑无比,一身黑袍,张开双臂如同大蝙蝠,笑声阴恻恻,十分可怖,双眸在夜里泛着红光……” 谢怀、乌衣寐:“……” 有人小心翼翼开口:“天下魔修这么多,不见得真的和浮丘山有关,你怎知他是浮丘山魔修呢?” 方黎叹道:“我听那魔修离开前,桀桀怪笑,好似说了句本尊什么什么……” 众人:“……” 大家脸色惨白惨白的,越听心里越凉,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叫你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 方黎唉声叹气:“我现在就怕,万一那魔修真隐藏在我们中间,该如何是好啊!” 众人:是啊,该如何是好啊!qaq ……………… 薛清远离开后进入了一个帐篷,帐篷中只有几名星月宫弟子,他神色一变,双眸冰冷,询问身边的弟子,道:“那两人可是你们安排的?” 那名弟子摇头,道:“不是,我们只安排了丁乾,那两人我们并不认识。” 薛清远闻言紧紧皱起了眉头。 那名弟子脸色也不太好,似乎有些不安,许久,小心翼翼开口道:“薛师兄,你说,该不会真的有魔修……” “就算有魔修又如何?难不成你还真信他的鬼话,以为和浮丘山有关了?”薛清远双目不屑,唇缝中溢出一丝冷笑:“至于那两个家伙,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有何目的,抓来一问便知。” 区区重雪宗的弟子,碾死如同蚂蚁,他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是真遇到魔修了,还是故意搅混水,别有用心。 那名弟子有些迟疑:“可是他们是来帮忙的,我们如何能去抓他们,这恐怕多有不便……” 薛清远眼神一扫,淡淡开口:“他们自己都说有魔修了,那被魔修抓走了,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那名弟子恍然大悟,躬身应是,道:“我等这就去请他们。” 薛清远颔首,又嘱咐道:“务必做的干净利落,不要打草惊蛇,留个活口就行了。” 留个活口,那便是伤了残了也不要紧了,反正问完了也就不是活口了。 两名星月宫弟子领命出去。 他们悄然靠近重雪宗帐篷处,侧耳听了听,帐篷中安静极了,没有半点动静,两人对视一眼,掀开门帘走进去,帐篷中果然空无一人。 人去哪儿了?该不会逃了? 就在此时忽的听闻前方喧闹声,仿佛有很多人聚集在一起,于是循着声音走过去一看。 只见方黎三人在营地中央燃起了篝火,他们席地而坐,身边还围坐着很多其他门派修士,足有数十人之多,而方黎虽然一副恹恹姿态,却在人群中侃侃而谈。 这么多人,肯定是不方便下手…… 两名星月宫弟子对视一眼,走过去,温声询问:“丘师弟,你们刚刚受了伤,怎么不回去休息。” 方黎顶着张恹恹的苍白面容,摇头叹息:“我胆小,我害怕。” 两名星月宫弟子:“……” 他们忍着性子,道:“在营地里能有什么事,你多虑了。” “怎么就不会有事?”方黎挑眉道:“我都说有魔修混进来了,你们既然没能抓到那魔修,那么他就定然还藏在这里,独处当然很危险了,只有人多的地方才安全。” 两名星月宫弟子见他油盐不进,已经有些不耐了,咬牙道:“薛师兄还有事要问你们,想请你们和我们走一趟。” 方黎摇摇头。 他用狐疑的目光打量他们,蓦地提高声音道:“如今那魔修还隐藏在我们中间,任何人都有可能是魔修假扮的,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魔修?我不去。” 两名星月宫弟子的脸顿时就黑了,怒喝道:“信口雌黄,这话也是能乱说的吗?” 但方黎却半点也不怵,眉梢一挑慢悠悠的道:“我今天就待在这儿了,谁要对我出手谁就是魔修!” 两名星月宫弟子气的胸口疼,冷冷看了方黎一眼,道:“那你就待这儿吧。” 说着就匆匆离开了。 方黎若无其事的回过头,语重心长的对大家道:“我们应该提高警惕,从现在起聚在一起,才能不给魔修可趁之机啊。” ……………… 在方黎不断的渲染之下,大家越发紧张不安了,虽然看不惯方黎,但细想这小子说的也没错,如今唯有聚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谁知道那魔修现在藏在哪呢? 经过了一夜的发酵,待到第二日天亮,不少人已萌生去意。 他们不过是些普普通通的修士,既不是玉仪君那样的正道天骄,也不是五大仙门里的高门子弟,大多数人连筑基都难,一辈子都修不成个金丹,修行一道于他们而言,从不是什么高大上的追求,不过是个讨生活的方式罢了…… 之前之所以答应星月宫的邀请,是认为有星月宫坐镇,不会真出什么事情,他们只是从旁辅助罢了,虽然内丹轮不到他们,但捞点油水也是可以的,想必出了力,星月宫也不会亏待他们。 但如今看来,这一趟却是凶险异常,不但妖兽凶残,还真有魔修作恶……不论那魔修是不是来自浮丘山,恐怕都不是他们能应对的,若万一真是来自浮丘山的大魔修,他们全摞在一起也不够对方杀,此去只会白白送命。 罢了罢了,这里的好处到底和他们无缘,只盼能活着回去。 部分胆小谨慎的人,商议了一番后,一同去向星月宫请辞。 薛清远见不过区区一夜,便有这么多人要离开,脸色不是很好看,他视线冷冷扫过方黎,此人从昨夜开始,就开始危言耸听,引得人心动荡,但因为一直没有离开过人群,他们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 请辞众人以青林洞熊威为首,是个瘦瘦弱弱的青年,他不好意思的拱拱手道:“抱歉,这里的事既然涉及到浮丘山魔修,委实不是我等能应对的,留下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在这里同诸位告别了。” 薛清远挽留道:“我知道熊兄的顾虑,但到底是否浮丘山魔修,现在还不能定论……但无论搞鬼的是何人,现在我们聚在一起才更安全,分散岂不是正中对方下怀,方便对方将我们各个击破?” 熊威却去意已决,道:“如今不止有魔修作乱,还有凶兽环伺在侧,继续上山恐怕风险更大,我劝诸位也三思……告辞。” 说着便带着一群人离开了。 一下子就少了一小半的人,剩下些心有不甘、或抱有侥幸心理的……但他们看着熊威离开,心中又再次犹豫起来。 薛清远敛去眼底冷色,他回头视线一扫,一眼看到人群中的方黎,心中杀意再次浮现。 方黎懒洋洋的站在人群中,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薛清远神色温和的看着他,担忧道:“此行危机重重,丘师弟这么胆小,难道不害怕吗?为何不同他们一起离开?” 此刻熊威等人已经走远了,若是方黎答应离开,自己便可借护送之名,半路上除掉此人。 薛清远温声开口:“若你们想走,我可以……” 方黎不等他说完,便义正言辞拒绝:“我本来是准备走的……但听了薛师兄一番话,只觉醍醐灌顶,所以还是决定留下来。” 薛清远只觉得胸口一闷,似有血气翻涌,他定定看着方黎,慢慢一笑:“你能这样想,很好。” 方黎笑眯眯的看着薛清远离开,一转头,对上谢怀探究的视线。 他弯起眼睛对谢怀露出一个笑容。 这两天谢怀可太-安静了,而且从不拆他的台,方黎心中有些感动,便对谢怀报以善意微笑。 谢怀看了看他,片刻后,别开了眼睛,薄唇一抿,这人可真是容易满足啊…… 因为熊威带走了一批人,人一下子少了很多,营地里稀稀疏疏起来,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 是夜,方黎又坐在篝火旁,半阖眼睛打着盹儿。 计芳芳悄无声息的在他身边坐下,声音冷冰冰的道:“这里情况不简单,你其实该离开的。” 方黎侧眸看了眼,少女面冷心热,他们根本不熟,却愿意来提点他。 方黎微微一笑:“可是我很好奇,到底会发生什么。” 计芳芳转过头,高马尾上金色小铃铛摇晃,虽是张稚嫩娇俏的面容,却偏有种少年老成之感,缓缓道:“好奇害死猫。” 是啊…… 方黎定定看着她,倏的话锋一转:“那你呢?为何不走?” 计芳芳眸子沉了沉,半晌,一字字开口:“我有我的理由。” 说着站起来就离开了。 富贵险中求,留下来的人,除了贪婪不足的,谁又没有理由呢? 方黎笑着摇摇头。 乌衣寐低声对方黎请示道:“星月宫显然有问题,吞云兽之事也有蹊跷,可需要属下前往查看?” 方黎支着下巴,慵懒的笑了:“不必多此一举,他们等不了多久了。” 这一夜平安无事的度过。 因为人数少了许多,薛清远建议尽快和剩下的人汇合,次日一早大家就出发了。 方黎三人在这里人憎狗厌,没什么人愿意搭理他们,方黎蹭到了计芳芳那边,道:“我们可以跟着你吗?” 计芳芳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但点点头,表示可以跟着她。 方黎露出一个开心笑容,扬起嘴角道:“太好了。”一副有人罩了的高兴模样。 说着示意乌衣寐和谢怀赶紧跟上。 其他人看着都暗自摇头,也就计芳芳这小姑娘肯多管闲事,愿意带着三个累赘,现在山上这么危险,万一有什么自顾都不暇,哪里还有功夫管别人? 这一路上大家都十分沉默。 薛清远在前面带队。 山青阳掌门就在其他人那边,大家都急于和那边会和,这样他们便有分神期坐镇了。 众人不眠不休的走了一夜。 没多久,有星月宫弟子接到传讯,高兴的道:“他们离我们不远了,应该很快就能会和了。” 众人闻言打起了些精神,太好了,这可是最近难得的好消息! 想到这里,大家神色稍微轻松了些,也不准备歇息了,最好今夜就能会和…… 倏的树丛一阵风掠过,似乎有一道白色残影。 众人怔了怔。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凄厉的惨叫响起,紧接着戛然而止,一个修士的尸体扔了出来,众人抬头看去。 黑暗中一双血红的眼眸浮现,渐渐的,它的身躯呈现在众人眼前。 那妖兽有着漂亮的雪白皮毛,身躯修长而充满力量,额头长长的角如树枝,状如白鹿,蹄若祥云,如果忽略角上滴落的鲜血,和妖兽猩红的双眼,真就和灵兽卷中形容的吞云兽一模一样。 寒意从众人脚底升起,他们方才没有一个人看清妖兽动作,太,太快了! 所有人拿出了自己的武器。 计芳芳将重剑横在身前,眼神凌厉无比,但能看出她也很紧张,握剑双手用力到泛白。 薛清远厉喝一声:“大家小心!” 但他话音刚刚一落,那妖兽便又行动了,它快如一道闪电,只在众人眼中留下道道白色残影,随着一声声惨叫,又有好几个人瞬间没了气息! 妖兽眼中是嗜血的杀意,似无法控制自己理智,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鸣,冰冷的双眼盯着众人,鲜血染红了它的皮毛,它的蹄在地上不耐的刨了几下,忽的一低头,向着持重剑的少女低头冲了过去—— 就在这一瞬间—— 少女身后的青年抬起了头,那是一双阴戾的双眸,淡淡视线落在它身上……青年身侧两人也静静看着它。 计芳芳根本看不清妖兽的动作,当那白影到她跟前的时候,她已经一动都来不及动,那一瞬间死亡笼罩了她,哪怕她已经是一名金丹期修士,但在这妖兽的跟前,却仿佛只是一件死物。 就在她已经准备面对死亡,下一秒——那妖兽仿佛受到了惊吓,倏的转身,一角顶死了她身侧的人。 计芳芳僵硬的转过头,许久,冷汗顺着额头涔涔而下。 她,竟然没有死? 然后,她听到身后的青年惊呼一声:“啊,那是山掌门吗?山掌门来了,一定是他惊走了妖兽!”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身份(本尊盛情难却,这不就来了...) 计芳芳惊魂初定, 冷汗浸湿了衣衫,转头看向身后人。 方黎感动道:“幸亏有你,否则我们就死定了。” 是, 是吗? 计芳芳有些恍惚。 可,可是她分明什么都没做啊, 而且, 真的是山掌门惊走了妖兽吗? 计芳芳怔怔向前方看去, 白袍老者气势如山,招式如风,和妖兽缠斗了起来, 妖兽见讨不到便宜,转身消失在了树林中…… 原来不知何时,另一边会和的人过来救援了。 看样子确实是山青阳击走了妖兽,但计芳芳皱了皱眉, 她清晰记得妖兽攻击她的时候,山青阳还未曾过来, 而且……这妖兽看起来也不是很怕山青阳啊?还和山青阳打了会儿才走呢。 但现场除了山青阳, 再没有能威胁到妖兽的人了,这样一看, 又似乎确实是山青阳…… 计芳芳心底疑虑重重, 事情就好似如方黎所言, 但细细想去,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虽然山青阳及时出现,但现场还是死伤惨重。 看着刚才还在身边活生生的人, 此刻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而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由死亡降临, 现场气氛一时间十分凝重,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四周黑暗的树林如同血盆大口,仿佛要择人而噬,妖兽若隐藏在黑暗中偷袭,即便有山青阳掌门在,恐怕也护不住他们所有人的。 山青阳看出了众人的不安,沉声开口:“老朽知道一个地方易守难攻,可以藏身,我们可先去那边修整再做打算。” 还有这样的地方吗? 众人此刻已经被吓破了胆,更不敢单独下山离开,如今也只能听山掌门安排,才有一线生机啊…… 大家跟着星月宫的人来到半山腰处,山腰处的深深草丛中,隐藏着一个不起眼的山洞入口,洞口十分狭窄,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行而入,但内部空间却极为开阔,足以容纳数百人,确实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众人暗暗松了口气,这儿只有一个入口,又有山青阳掌门在这儿坐镇,想必那妖兽不能再进来行凶,至少暂时是安全了。 众人纷纷脱力的席地而坐,虽然他们幸存下来的人,并未受什么伤,这但一路又惊又惧又累,此刻着实不好受。 计芳芳看了看方黎三人,虽然三人也风尘仆仆,但她却莫名的,觉得他们有种从容之感……这难道是她的错觉吗? 计芳芳抱着剑心乱如麻。 众人休息了一会儿,又进了些干粮和水。 终于有人开口询问:“山掌门,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他们本是来围捕妖兽的,谁知妖兽这么厉害,反将他们逼入了绝地,虽然暂时无事,但总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吧…… 山青阳抚须微笑,道:“诸位不必担忧,老朽已想好了法子,只要大家同心协力,定能成功除掉妖兽,平安而归。清远,你向诸位解释一下吧。” 薛清远从旁上前一步,开口道:“我们可以在这里设下阵法,再将那妖兽引入阵法之中,大家合力驱动阵法围困妖兽,便可叫那孽畜无处可逃……至于引妖兽入瓮之事,我星月宫会负责出手。”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啊! 妖兽再厉害也是个畜生,只要它进了陷阱,就不足为惧了,这法子唯一的难点就是如何引妖兽入瓮,作为诱饵可是要冒着性命危险的,既然星月宫愿意承担最危险的部分,他们只需要出出力,大家自然没有什么意见,纷纷赞扬星月宫高义,他们一定会竭力配合,为民除害。 眼看众人都表示赞同,薛清远露出微笑,道:“那我们这便开始设置阵法……” 倏的一道慵懒又随意的声音响起,清晰回荡在山洞中:“不急。” 薛清远瞳孔一缩看过去,果然又是方黎,他心中寒意流淌,面上却是和煦之色,问道:“丘师弟可还有什么疑问?” 方黎懒洋洋的站了起来。 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这一路大家也算对他了解几分,知道这小子开口就没好话,多半又是要找茬儿了,但你也不看看现在的场合,山青阳可是分神期高手,可容不得你这愣头青顶撞!不要命啦? 而且星月宫有理有据,深明大义,这你都能挑出毛病来? 唯独计芳芳木然看着方黎,心里没有半点意外,仿佛早就料到了般…… 为什么她就觉得方黎要说话?真是见鬼了…… 方黎淡然直视星月宫众人,丝毫不惧,微微一笑,道:“我等出手协助操纵阵法之时,不能动弹,若万一妖兽没有被困住,我们岂不是成了案上鱼肉,任人宰割?” 山青阳始终摆着高人的架子,没有理会方黎的无礼,双手背负淡淡站在那。 薛清远笑了笑,和和气气的解释:“原来如此,丘师弟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不过这一点我们已考虑到了,若万一没有困住妖兽,自有掌门亲自出手缠住它,绝不会让妖兽在这里伤人的。” 众人幸灾乐祸的看着方黎,看,就说你是在没事找事吧!有山青阳掌门在,还用担心这点小事?刚才山掌门和妖兽-交手他们也看到了,牵制住妖兽完全不是问题。 方黎唇角微微一勾,不置可否的一笑,语调缓慢且深长:“掌门真的会牵制住妖兽吗?” 这问题就其心可诛了! 山青阳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不悦的一甩袖子:“可笑!” 薛清远上前一步,脸色也变了,冷冷喝道:“你的问题我们已回答了,怎的还在这无理取闹?!之前信口胡言也就罢了,懒得管你,在掌门面前还这般无礼,我定会将此事告知重雪宗。” 这种无礼不懂事的小辈,竟敢顶撞分神期前辈,重雪宗若还想在这儿讨生活,星月宫一告状,保准这小子回去脱层皮,被逐出师门都算是轻的…… 计芳芳有点着急,想要劝方黎算了,但一看方黎从容淡定,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又蓦地停在了原地。 “哦。”方黎漫不经心的笑,眼底是戏谑之色:“不知星月宫,是否听说过这样一个传说,据说啊,这吞云兽身上最宝贝的,其实并不是它的内丹。” 众人怔了怔,最宝贝的不是内丹,那是什么? 薛清远脸色越发难看,但眼看大家都被勾起了好奇心,若直接阻止方黎说下去,肯定会引起大家的怀疑…… “吞云兽虽然是瑞兽,并不伤人,但若是用精血强行喂养吞云兽,则会激发吞云兽的凶性,使其失去理智,并促使其内丹发生改变,一旦达到了一个极限,则可以孕育出血灵胎。”方黎语气缓慢而清晰的道:“修士得到这血灵胎,便可孕育出第二元神……” 众人大惊,狐疑又不敢置信的看着方黎,这种事怎么他们都没有听说过? 第二元神啊。 这可是了不得的际遇啊!不但可以使修炼进阶神速,还可以修炼出身外化身,对于修士而言相当于第二条命,确实要比内丹还要宝贝的多啊! 这回不止薛清远,就连山青阳表情也变了,深深看着方黎,神色有些惊疑不定。 方黎眸色幽深,慢悠悠的勾唇:“看吞云兽那嗜血模样,显然已经杀了不少人……若再加上我们在场的人,应该足以孕育出血灵胎了吧?且这山洞如此隐蔽,就算今日我们全死在这里,也无人知晓,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地方啊。” 薛清远深吸一口气,冷笑一声,道:“你说的所谓的什么血灵胎,我们都不曾听说过,灵兽卷也没有记载,难不成你比圣尊还懂?知道圣尊都不知道的事?” 众人见方黎说的头头是道,差点就有信了,心中正有些慌乱,此刻一听薛清远的话,又觉得可能自己想多了。 元初圣尊书上写的,那自然不可能有错。 他们竟差点被这小子三言两语给忽悠了…… 有人开口呵斥方黎:“还不快下去,别胡说八道了,耽误了大事!” “就是就是,当编故事吗?” “乱说话也不看看场合!” 方黎却对这些充耳不闻,而是看着薛清远,笑眯眯的开口道:“对了,丁乾应该也是你们安排的吧,你们知晓拿活人精血养魔胎,是滥杀无辜有违天道之事,若被人得知了,星月宫从此人人得而诛之,所以你们提前安排下棋子,欲将此事嫁祸给浮丘山…… 丁乾收了你们的好处,给你们做事,但贪心不足勒索你们,才被你们杀-人灭口……不过,也许你们本就不打算让他活着离开,毕竟只有死人,才最适合保守秘密啊……” 薛清远死死咬着牙,几乎图穷匕见,他深吸一口气,寒声开口:“信口雌黄,其心可诛,你如此栽赃陷害我星月宫,到底是何居心?” “栽赃?”方黎眉梢一挑:“从刚才吞云兽出现起,就一直攻击的是我们,没一个星月宫弟子伤亡,这又是为何呢?难不成妖兽还认得人,知道不伤你们?” 原本大家都是站星月宫的,直到方黎说出了这句话—— 他们回头看向四周,片刻后,渐渐脸色白了起来。 之前一路惊慌逃离,根本没来得及清点,现在一看,竟真是如此。 星月宫毫发无伤,死的都是他们的人。 “据说用鸢萝花制作的香粉,无色无味,却可以激发吞云兽凶性。”方黎微微一笑:“若事先偷偷将鸢萝花的香粉,留在你们想要杀的人身上,便可以令吞云兽择人而伤,而你们自己却毫发无损,真是一举两得的好方法啊……” 大家脸色都难看极了。 虽然方黎所言荒诞离奇,闻所未闻,可事实就是,吞云兽不攻击星月宫,只攻击他们……若真是用如此阴毒手段,引他们来送死,那他们就是拼了,也要和星月宫同归于尽! 眼看众人视线越发不善,薛清远眼神飞快变幻,紧紧握着手中的剑。 蓦地,薛清远抽剑出手,直指方黎,怒喝一声道:“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魔修!” “之前守夜时,你说你受到了魔修攻击,但除了你们自己,没有任何人看到过魔修,之后魔修也未曾现身过……”薛清远一字字道:“但如果你就是那个魔修,一切便都说得通了,你一直就隐藏在我们之间,散布流言,危言耸听,目的就是要引我们自相残杀,你好坐收渔翁之利,之前一切都是你自导自演!” 众人看看薛清远,又看看方黎,脑中慌乱不已,心中一团乱麻,薛清远说的好像也很有道理啊…… 薛清远看着方黎冷哼一声,自己一口咬定方黎就是魔修,给他扣上魔修的帽子,这样方黎的话就不再可信,然后直接杀掉方黎灭口! 薛清远眼中杀意一掠而过,正要出手,然后他看到方黎笑了。 面容苍白的男子,指尖轻轻拂过唇,眉目流转间,发出一声慵懒轻笑:“你终于看出来了。” 薛清远:“?” 所有人都是一脸懵逼,大脑彻底宕机了,这又是什么情况? 方黎还真是魔修吗?但是他,他,他……他为什么要承认啊?! 薛清远却来不及多想,方黎承认了更好,当即厉声道:“这人果然是魔修,他的话不可信,我们速速联手,杀了这魔修!” 可众人此刻也不信任薛清远,正左右摇摆,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 洞口处倏的传来一阵痛苦低鸣,浑身雪白的妖兽双目发红,猛地撞开洞口修士冲了进来…… 方黎指尖不知何时,轻轻捏着一张帖子,身形如影,比吞云兽还要快得多,瞬间将那帖子塞进了薛清远的衣领。 薛清远脸色剧变,还没来得及将帖子扔掉,就见吞云兽蓦地掉头冲了过来,双角直接将薛清远戳了个窟窿,将他顶起来重重的摔了出去! 现场死一般寂静。 那,那帖子…… 不就是星月宫邀请他们时,给他们下的帖子吗?都还在身上放着呢…… 这下子众人终于脑筋转过来了,纷纷将帖子远远的扔了出去! 星月宫的人为了躲避帖子,也都措不及防的往后面躲,一下子众人就分成了两波,星月宫的人一波,其他人一波,中间远远的隔开,地上则是一堆帖子……只见吞云兽失去了攻击目标,在帖子上不断的转悠踩踏,发出痛苦的嘶鸣声,仿佛十分难受不安。 地上只有薛清远的尸体,他的领子上,还插着方黎塞进去的帖子,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眼看这一幕,再傻的人也反应过来了,他们对星月宫怒目而视! 好家伙,原来方黎说的全部都是真的!原来从那时候开始,你们就开始算计我们,要我们来送死了,枉我们这么信任你们…… 现在人证物证确凿,你们还敢如何狡辩! 山青阳看着薛清远惨死的尸体,终于彻底撕下了伪装,分神期修士气势磅礴,老者阴冷视线落在方黎身上,嗤笑一声:“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又如何?” 众人闻言如堕冰窟。 是啊,就算揭穿了星月宫的阴谋又如何?他们在场没有一个人是山青阳对手…… 方黎虽然懂得多,但那副弱不禁风模样,一看就不能打,说了也白说啊! 此刻众人心中都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就该跟着青林洞的人一起离开,不,早知如此,他们根本就不该来这一趟啊! 这下生生将自己送上了绝路。 可是现在后悔也是晚了…… 就在众人露出绝望不已神色之时,只见一道残影掠过,等他们看清的时候,就看到那个一直跟在方黎身边,没什么存在感的山羊胡男子,一鞭子将山青阳给抽到了地上,阴恻恻的哑声道:“胆敢对尊上不敬,罪该万死。” 众人:“???” 众人:“!!!” 尊,尊什么上,上什么尊?他们幻听了吗? 山青阳不是分神期修为吗?这么厉害的大高手,怎么在方黎的跟班面前,却和纸糊的般不堪一击…… 山青阳同样也惊惧不已,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一鞭子抽成了重伤,在地上艰难的抬头看向方黎,嘴唇颤-抖了下,“你,你们到底是,是什么人……” 是啊,你到底是什么人…… 所有人都看着方黎。 方黎悠然上前一步,环视众人,微微侧首,发出一声轻笑:“你们都说本尊要来,本尊盛情难却,这不就来了?”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维护(师兄该不会真被那魔头迷惑...)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呼吸都放缓了, 山青阳伏在地上颤-抖,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已如此小心谨慎, 竟还是引来了那魔头…… 计芳芳失神的看着眼前慵懒悠然的青年,虽看似温柔随和、与人无害, 却又隐有视一切如蝼蚁尘埃、漠视众生的高高在上之感…… “杀活人炼魔胎这种事, 素来是我们魔修干的, 你们不但做了,还想嫁祸给本尊,可有问过本尊的意见那……”方黎轻笑。 众人皆瑟瑟发抖, 没有一个人开口,唯有方黎的笑声,清晰回荡在山洞中。 方黎垂眸,视线落在山青阳身上, 眉梢一挑:“至于这血灵胎,既然都说是本尊做的, 那本尊却之不恭, 唯有笑纳了。” 山青阳跪伏在地上,一张老脸皱纹纵横, 露出谄媚至极的笑:“这, 这血灵胎, 能,能被尊上看中,是老朽的荣幸, 自当献给尊上……” “好, 看在血灵胎的份上,就让你——”方黎微微一笑:“死的痛快点吧。” 山青阳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口,乌衣寐手中的鞭子一绞,一个脑袋咕噜噜的滚了下来,老者还保持着张口的样子,但那口中却再也说不出话了。 举手谈笑间,堂堂分神期修士就如同一只蝼蚁被碾死,剩下的人俱都面如死灰,他们以为之前已经足够绝望,现在才知道错了。 原来还可以更绝望。 山青阳已经是在场修为最高的了,而且他还向魔头献出了血灵胎,这样都没能保住一条命,他们这些人难道就能保住命吗?想起自己等人之前对方黎的冷嘲热讽…… 据说这魔头最是冷血残忍、睚眦必报,还不知道要怎样折磨他们呢?剥皮抽筋大概是基本的吧…… 落在星月宫的手里是个死,落在这魔头的手里,那是生不如死,既如此还不如落星月宫手里,至少能死的痛快点儿…… 方黎回头看向那群人,看着他们绝望恐惧的面容,唇角轻轻的勾起。 原来这就是被人畏惧如鬼的感受啊…… 这滋味竟有些不错。 他似乎有些明白,厌睢为何沉迷其中了。 这个世界一切皆是虚妄,唯有力量是真,他不需要别人的理解、怜悯、肯定、同情……他要的是倾覆这世间,唯有恐惧才是他的养分,令他可以一往无前,永不回头。 所谓‘真理公道’,只应握在他手中,他说是对就是对,他说是错就是错,忤逆他的人,质疑他的人,全都杀掉就好了…… 方黎眼底浮现一丝冷谑之色,缓缓抬起手……倏的,一只灼热的手落在他手腕处,有力而沉稳。 方黎缓缓转过头。 落入一双幽遂清冷的黑眸,谢怀的声音如冰泉入耳:“尊上,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固神守心,切勿一时冲动,作出后悔的事。 方黎看着谢怀怔了片刻,忽的,那铺天盖地的戾气,如潮水般飞快褪去,眼神渐渐恢复清明…… 刚刚自己约莫是受气氛影响所致,瞬间勾起了厌睢过往记忆,差点受厌睢戾气影响,作出了不该做的事,幸好谢怀及时唤醒了他,没想到将谢怀带在身边还有这等好处,清心丹都没有谢怀好用…… 想到这已是谢怀第二次帮他了。 方黎弯起眼睛,反手握-住谢怀的手,情深魔尊立刻附体,语气缱绻而温柔:“本尊既答应了玉仪君,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说着转头看向众人,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字眼:“滚。” 众人本以为在劫难逃,逃不过生不如死的折磨,凄凄惨惨戚戚……谁知魔头身边人竟劝阻了魔头,而魔头竟然也真的听了劝阻……等等,魔头刚刚喊这个人什么来着? 玉,玉仪君? 所有人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但这会儿却不是惊讶的时候,那个‘滚’字令他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从这里跑了个干净。 计芳芳算是比较镇定的,她复杂的看了方黎一眼,然后快步从这里离开。 另一边剩下的星月宫弟子,见状也想趁机偷偷溜走……谁知才刚刚动了一步,就被乌衣寐一鞭子抽了回来,乌衣寐阴冷视线掠过,哑声道:“谁让你们也走了?” 星月宫弟子面色惨白,个个都神色绝望不已。 方黎却不在乎这些事了,反正乌衣寐会处理好的。 他视线一转,落在了吞云兽身上。 吞云兽之前被星月宫一再刺-激,又吞噬了过多了精血,血灵胎的存在令它痛苦不已,此刻蜷缩在地上轻-颤着,发出痛苦刺耳的嘶鸣…… 它看到方黎走过来了,本能的恐惧令它想要逃离,但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落在它的额头处,清冽寒意从额头渗入进去,瞬间抚平了它的痛苦,它顿时就不再挣扎,任由方黎抚-摸它。 方黎的手落在吞云兽的额头,看着它因为痛苦而发红的双眼,缓缓闭上了眼睛。 白衣温雅的男子从竹林深处走来,如墨黑眸一扫,发出一声轻笑:“阿琰在看灵兽卷?” 少年点点头,惊喜的道:“师兄。” 白衣男子抚了抚他的脑袋,视线掠过他手中书册,笑着道:“吞云兽啊……阿琰可知,这吞云兽身上最宝贝的,并非其内丹。” 少年有些不解的道:“可是书上说了,吞云兽身上就是内丹最珍贵啊。” 白衣男子从他手中接过书卷,垂眸露出温柔微笑,语调徐缓如清风拂耳:“书上写的不一定就是全的,吞云兽内丹虽珍贵,但若以鲜血激发其凶性,取千人精血喂养,则可以孕育出血灵胎,修士得血灵胎可作第二元神,无论是修炼还是保命,都是比内丹还要珍贵的东西。” 少年认真的思索,片刻后,有些不忍的道:“取千人精血喂养,实在太过残忍了。” 白衣男子合上书,赞许一笑:“阿琰真是善良,第一下想到的不是血灵胎的珍贵,而是此举太过残忍有违天道。” 少年微微脸红,诺诺道:“吞云兽被取了血灵胎,一定会死的吧,我看书中说,吞云兽是瑞兽,它很好的,不但从不伤人还会救人,万一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难道就没有救它的办法了吗……” 白衣男子沉默片刻,道:“要救吞云兽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趁其血灵胎未成形之时,取走它体-内的血灵之力,血灵胎失去了血灵之力滋养,胎死腹中自会消失,吞云兽便能活下去。 但……不受控制的血灵之力,可就不是好东西了,一般人无法控制这般凶戾之气,取其伤身,实乃以命换命的法子,谁又会愿意为了救区区灵兽,而冒着付出生命的代价呢?” 少年闻言有些难过,说:“幸好师兄你说的这些,都没有人知道,书上也没有写,这样就不会有人伤害吞云兽了。” “是啊……”白衣男子笑了笑,宠溺的望着他,道:“也许圣尊便是不希望人知道,所以才没有记载在灵兽卷中……阿琰你需得记得,修行之途需守本心、走正道,方能长久,否则终将反噬其身。” 少年濡慕又眷恋的看着师兄,郑重的点点头。 白衣男子转过身,渐行渐远。 眼前一幕如风吹云散。 但厌睢心中的遗憾和愧疚,却仿佛还久久徘徊不去,抱歉……终究还是辜负了你的期望。 对不起…… 方黎闭了闭眼睛,视线落在吞云兽身上,伸出手,拂过它雪白的毛发。 滚滚血灵之力如洪流涌-进他的身体,方黎觉得喉头一甜,但他生生将那口血咽了下去,直至吞云兽眼中红芒彻底散去。 吞云兽双眸恢复漆黑而清澈,它柔顺又感激的蹭了蹭方黎手心,站起来在他身边徘徊。 方黎拍拍吞云兽,微笑:“我已取了报酬,你走吧。” 吞云兽仿佛能听懂人言,它有些不舍,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身消失在山中。 方黎晃了晃脑袋,站起来抬头一看,便对上谢怀担忧的面容…… 他微微一笑。 厌睢的师兄说的没错,走错了路,终将会反噬其身,厌睢剑走偏锋不择手段,这身体本就活不久了,不在乎多一点血灵之力,能救下吞云兽,也算是圆了厌睢一个心愿吧。 谢怀望着方黎比之前更加苍白的面容,不由得皱起眉头,想要上前扶住对方摇摇欲坠的身躯,但就在他迟疑的片刻……乌衣寐已先一步上前,搀扶住了方黎。 方黎摇头轻笑,挑眉道:“不要紧,刚才进补太多了,稍微消化一下就好。” 谢怀紧紧蹙起眉,真是如此吗? 血灵胎如方黎所说确实是至宝,但方黎既已放走了那些人,那么此刻血灵胎应该还未成型,如今取走也算得是好处吗?他看着方黎愈加苍白虚弱的面容,这样子看起来委实不像是得了好处,反倒像是为了救吞云兽而受了伤…… 这人口中素来没几句真话,莫不是又逞强隐瞒了什么? 谢怀垂眸敛去复杂之色,想要问又到底没有开口,他又有何立场关心他呢? 而且……这人表面看似温润随和,实则内心最是戒备深重,容不得别人靠近丝毫,不允许任何人窥探他的内心。 为什么……是因为,害怕被伤害吗? 方黎扶着乌衣寐的手,沉思片刻,道:“下山吧。” 他需要抓紧时间调息一番。 虽然谢怀是个正人君子……但毕竟他们立场不同,又是这般敌对的关系,这种时候,方黎可不敢吩咐谢怀护法,还只得靠乌衣寐。 【系统焦急:宿主,宿主啊!你刚才是做什么啊,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方黎微笑:放心,我会活到剧情结束的。】 【系统:……】我就不能是担心你吗? 方黎却勾起唇角笑了笑,他既然来了这个世界,得了重新来过的机会,那么就该好好替厌睢,活完这最后几个月…… 如果厌睢还在,大约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 溪宁郡的客栈上房门口,乌衣寐垂着双手,一动不动守在那。 见到谢怀过来了,乌衣寐抬眸,眼神冰冷,道:“尊上还未出关,请玉仪君离开。” 谢怀眼神微沉,自从山上的事情结束后,方黎下山便直接闭关了,让乌衣寐在门口看守……再没给自己靠近的机会。 许久,他自嘲的轻扯了下嘴角,也是,方黎防备自己是应当的…… 这种虚弱的时候,自然是他最信任的乌衣寐,才有资格陪伴在他的身边。 而自己,又算他什么人呢? 何况,他本也不该有这种念头,本就不该在意担心这个人…… 谢怀眼神暗了暗,蓦地转身离开。 谢怀来到楼下,小二上了一壶茶,他独自坐在那,看向窗外,人来人往。 一刻钟后,一个身穿粗麻衣袍,背着一个竹篓,似是村中农户的十五六岁少年,走入了客栈中。 少年有着一张圆圆的脸,笑着的时候有着小酒窝,还有一对可爱的小虎牙,他磨磨蹭蹭在谢怀身后桌子坐下,警惕的往四周看了看,确定这里没什么可疑的人,倏的就溜到了谢怀的身边。 少年双目含泪,担忧的道:“师兄,你还好吧!” 少年正是谢怀的师弟,名为陶鹿。 那日魔头围攻云间阙,谢怀为了他们不惜委身魔头,他们所有人都很担心谢怀,一想到谢怀可能会受到的折磨,就日日夜夜备受煎熬,寝食难安…… 这段时间,他们一次次试图靠近浮丘山,好几次还被抓住了,不知怎的那魔头竟又放了他们,但他们却无法靠近浮丘山分毫,根本救不了师兄…… 而且浮丘山上还传出来很多流言,说玉仪君谢怀是祸水,将魔尊迷的神魂颠倒,夜夜颠鸾倒凤,将谢怀形容成一个寡廉鲜耻之人。 陶鹿心中生气又委屈,却没有半点办法,忽的有一天山上有人送下了消息,说玉仪君暂时无事,让他们不必过于忧心,更不必在意流言蜚语。 十天前,那人又让人送出消息,说玉仪君同魔尊下山了。 但魔尊行踪却无人知晓。 直到两天前,溪宁郡的传言传到了云间阙,说魔头带着玉仪君上了万郇山,黑吃黑灭了星月宫,夺了血灵胎,而且玉仪君还和魔头亲亲蜜蜜、恩恩爱爱,根本看不出被强-迫的样子,明知魔头身份却不警示众人,反而助纣为孽帮着魔头骗人,说玉仪君怕是早就从了魔头…… 如今外面私底下的传言,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陶鹿他们自是不信这些的,好不容易有了谢怀的踪迹,匆匆赶来了溪宁郡,就是为了见谢怀一面。 如今见师兄没有缺胳膊少腿,还好好的活着,陶鹿感动的眼泪刷就下来了,哽咽道:“师兄,现在外面的人都说你帮着魔头作恶,和魔头一起灭了星月宫,不过你放心,我们是绝对不会相信那些话的,一定都是那魔头胁迫师兄你的!” 谢怀垂眸神色淡然,关于外界会如何传,他已有所预料,只不过这次被诋毁的,不仅仅是方黎,也包括自己罢了…… 其实这件事,方黎一开始就发现了蹊跷,也猜出了星月宫的阴谋,但是他知自己身份特殊,无法取信于人,所以途中故意危言耸听,吓走了很多人,就是为了给他们一条生路……剩下的多是贪心不足之辈,明知死路却还是往前送。 但方黎还是给了他们机会,即便到了最后,也不计前嫌放走了他们,实乃仁至义尽,方黎是在用他的方式救人,救那些对他而言,其实并不值得去救的人…… 若非方黎,他们早就死在星月宫手中了。 至于星月宫山青阳等人,虽看似是正道,却行魔道之事,阴谋算计,死有余辜。 即便方黎不出手,换做是他,也一样会主持公道。 只可惜世人愚昧,只看得到表面,不肯去想其中缘由,人云亦云,听风便是雨。 陶鹿一想到外面那些谣言,就心痛的不得了,那些人不知恩图报就罢了,竟还如此抹黑,他瞪大眼睛定定道:“师兄我永远都是信你的!一定都是他们诬蔑你!我都听说了,若不是你阻止,魔头就要杀-人了,分明都是魔头的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谢怀望着少年愤慨的双眼,听着他气呼呼的话语,心中想的却是…… 自己和方黎唯一的不同,大约就是在同样面临世人毁誉之时,还有人始终愿意坚信自己的清白……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会愿意相信方黎。 他们都理所应当的认为,方黎就该是传言中那样。 认为是方黎强-迫了自己。 谢怀闭了闭眼睛。 “道听途说,不可轻信。”他缓缓开口,嗓音清冷,一字一句:“修道之人需眼明心正,不要让情绪仇恨影响你的判断,既然你知那些传言于我是诬蔑诋毁,难道于厌睢而言,就不能也是诬蔑诋毁了吗?” 陶鹿呆了一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师兄这话的意思难道是,那些传言是在诬蔑那魔头? 师兄这是在替那魔头说话?! 陶鹿恍恍惚惚的坐在那里,不知所措,半晌,脑中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师兄该不会是,真被那魔头迷惑了吧!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疑问(所以你喜欢的,只是我的容...) 方黎整整闭关了七日, 终于将血灵之力压制下来,这才从客栈房中出来。 因为之前万郇山上的事,重雪宗三人的身份是不能再用了, 方黎恢复了自己的容貌,谢怀又再次带上了帷帽。 乌衣寐早就备上好酒好菜, 方黎嗅到桌上饭菜的香味, 胃口大开, 心情不错的坐在大厅中进餐。 四周讨论的声音清晰入耳。 “我听说,浮丘山上的魔头来溪宁郡了,在万郇山上灭了星月宫啊!” “这事儿如今谁不知道?你该不是才闭关出来吧!” “真没想到山青阳是这样的人, 星月宫这次遇到了那魔头,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就是可怜那吞云兽遭了魔头毒手啊!” “赵兄,听说你也接了星月宫的帖子,但是提前下山了?幸好你提前走了, 这才躲过一劫啊!” “可不是,老赵我胆子小, 这才捡回一条命啊。” “据说玉仪君也一直同魔头一起, 两个人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呢……” “而且那魔头凶残可怕极了,他那手下板着张死人脸, 大家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一出手就杀了山青阳……” 方黎支着下颌漫不经心的听着, 对这些早已见怪不怪,想到江湖上又多了关于自己的恐-怖传说,不由得唇角扬了扬。 就在这时, 一道清脆冷冽的声音响起:“你们可都不要忘了, 若不是那魔头出手,你们现在已成了血灵胎的养分了, 可没命在这里逞口舌之快。” 方黎一怔,不由得转头看去。 计芳芳一身干净利落的劲装,‘啪’的将重剑搁在了桌子上,冷冰冰的眼中满是讥诮之色。 众人脸色有些难看,随即不悦的悻悻道:“魔头又不是为了救我们,只是为了夺血灵胎罢了。” “是吗?这位赵兄可就是被吓走的,要不是那魔头,他还留在万郇山上等着送死呢……”计芳芳一挑眉:“而且他最后还是放过了你们。” 有人板着脸道:“那是因为玉仪君开口求情了,不然魔头怎么可能放过我们……” 计芳芳拉长语调:“哦?那我怎么没看你们感激玉仪君啊,反而处处暗示他和魔头同流合污。” 有人脸红脖子粗,怒道:“他本来就和魔头同流合污,不然之前为何不警示我们?他有很多机会揭穿魔头的!最后求情了又怎么样,一点小恩小惠,就想要收买我们吗!” 计芳芳嗤笑一声:“原来你们的命,这么不值钱啊。” 她顿了顿,又补了句:“我要是玉仪君,就管你们去死。” 眼看计芳芳一再挤兑他们,众人终于怒了,有人厉喝一声道:“计芳芳,你是不是被魔头迷惑了,之前在万郇山上,就你和那魔头走的近,现在又处处帮魔头说话,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星月宫既能行魔道之事,我看我们正道里的叛徒,恐怕不止星月宫一个啊!”有人阴阳怪气。 “计芳芳你这是要站魔头那边了吗?”有人怒喝质问。 计芳芳半点也不惧,冰冷冷一手按在剑上,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方黎不免有些忧心,这小丫头未免太耿直了,这种性子是要吃亏的,正要出手阻止的时候。 门口走进来两名白衣背剑的弟子,两人衣袖上银线绣着祥云的图案,雪白色的长剑上玉色剑穗晃荡,气宇轩扬风姿绰绰,一看就是大门派的弟子。 方黎眼神微变,转头看向谢怀。 其中一个白衣少年有着张圆脸,笑起来应当会很可爱,但此刻冷冷板着一张脸,手腕一抖长剑就出鞘了,指着其中一个说话的人道:“就是你在诬蔑玉仪君?” 被剑指着的男人脸色一白,没敢动,这两位可是云间阙的弟子啊! 就是给他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云间阙的人而前诋毁玉仪君,他立刻讪笑一声:“两位许是听错了,我绝无这个意思。” 陶鹿冷哼一声,然后转头,对计芳芳拱拱手,感激道:“多谢姑娘仗义直言。” 云间阙都说计芳芳仗义直言了,他们要是再说计芳芳的不是,岂不是等同于说玉仪君的坏话?众人虽然心中腹诽不已,但而上却到底不敢再说什么,纷纷坐了回去,心道都说玉仪君被逐出了师门,但看来云间阙的人还是护着他啊…… 计芳芳对陶鹿还算客气,神色也缓和了一些,嗯了一声,道:“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陶鹿眨眨眼睛,计芳芳可是全程亲眼目睹事实的!既然她也这样说,可见师兄没骗人,至少在这件事上,魔头没有做坏事害人。 想到这里,陶鹿心中挣扎纠结不已,当日魔头围攻云间阙,伤了他们很多人,还当众掳走了师兄,要让他不恨那魔头是不可能的,但魔头却偏偏又做了好事救了人。 但,但就算魔头救了人又如何?也抹消不了魔头的所作所为,要不是魔头抓走了师兄,师兄的清誉又怎会受到牵连? 他是绝对不会原谅那魔头的!但身为仙门子弟,断不能和这些人一样,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一码归一码。 这件事魔头做的没错,是那些人错了。 陶鹿知道谢怀就在客栈里,但不敢往那边看,唯恐被魔头发现了异样,两人坐着喝了杯水,就匆匆的离开了。 方黎有些复杂的瞅了谢怀一眼,计芳芳会帮自己说话,倒还在他的预料之中,但云间阙的人为何如此?难不成…… 不会不会,定是自己想多了! 谢怀才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只能说不愧是谢怀的同门,都是一脉相传的正直啊! 但是这个世界上,太过正直却往往寸步难行,眼里揉不下沙子,比不上睁只眼闭只眼…… 如今灵仙界骂他是政-治正确,别说帮他说话了,就是不骂他都是叛徒,所有人都在发泄情绪,你们却偏偏要就事论事,讲清楚是非黑白,是会给自己招惹麻烦的。 云间阙今日的这番行为,这些人虽当着而不敢再说什么,但背地里恐怕要传的更难听了。 想到这里,方黎不免担忧。 谢怀只看了方黎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担忧,心中隐有暖意浮现。 你从不在意自己被如何议论,却偏生要处处都想着我,我若是只为了明哲保身,也将脏水泼到你的身上,明知真相也闭口不言,岂不是和那些人成了一丘之貉? 逆流而行虽难,却不是同流合污的理由。 如今只是说明真相,乃是理所应当的事。 那些你不能说的话,我来替你说,我希望你知道,这世上不是没有是非公理。 而且自己若是怕事,便不是如今一剑在手,退天下邪魔的玉仪君。 云间阙传承万年,庇佑一方,主持公道,更没有怕事的弟子。 ……………… 方黎他们没有在溪宁郡久留,很快便又接着出发了,他最近心情还算不错。 世人纷纭就是如此,有人说好话,有人说坏话,万般种种什么人都有,厌睢做的事也确实过于……但如今竟不是一而倒的骂他,已经很是令人意外了,方黎并不需要更多。 方黎怕这一路上有些无聊,乘车的间隙,让乌衣寐去买了些游记、话本回来。 车子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方黎懒洋洋的侧卧在那,腰下垫着厚厚的狐裘,为了不让谢怀不自在,他尽量自己打发时间,好在马车内空间足够大,可以让他们互不打扰,各安一隅。 那些书的质量参差不齐,有的方黎看的津津有味,有的扫了两眼就放下了,这天他随手从书堆里抽-出一本,这本书的封皮看起来普普通通,灰绿色的,只用篆体写着“炼情”二字,看来很可能是本爱情小说…… 方黎平时是不大看这种小说的,随意的扫了两眼就准备放下时,忽的视线一滞,心口猛的跳了几下,他好像看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虽然书中用的是化名,但方黎一眼就看出,写的正是自己和谢怀! 不会吧……灵仙界的人这么重口,他和谢怀的事也能磕?还能写成书?! 一不小心看到了自己和谢怀的同人文…… 这种心情谁懂? 方黎假装不在意的瞥了谢怀一眼,谢怀闭目微阖,看起来是睡着了的样子,方黎抖了抖袖子,手指悄悄往上而挪了挪,不着痕迹的遮住了封而,然后就在当事人的而前,用犯罪般的心情看了起来。 然后——废寝忘食的一口气看完了。 这写书人的文笔着实不错,虽然剧情十分狗血离奇,但故事脑洞大开,情节一波三折,每一章都有勾子,让人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此哪怕将方黎雷的外焦里嫩,却一不留神就这样看了下去。 方黎露出感慨的复杂神色,这同人文比原著还离谱,这玩意儿真的有市场吗?谁会看啊! 这话本可万万不能让谢怀发现了,要是让谢怀知道有人拿他做原型,写这种寡鲜廉耻的三俗读本,还崩他人设让他爱上魔头,方黎怀疑谢怀可能会想鲨人。 这话本作者只是乱磕cp,罪不至死。 方黎悄无声息将这本书又塞了回去,还特意往书堆里而塞了塞,然后拿起一本游记看了起来,完全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谢怀微微阖着眼睛,但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身侧人的气息。 这些天方黎虽和他同吃同住,却几乎没再同他说话,就连看书的时候都翻得轻,仿佛唯恐打扰了他一般…… 其实,不必这么小心翼翼的…… 昨日也不知看了什么有意思的书,一日一夜都不曾睡,还时而发出很轻的低笑,直到今日天色渐晚,这人才迷迷糊糊斜倚在那,睡着了。 谢怀缓缓睁开眼睛,视线落在这人苍白的脸上,许是看书看的累了,眼底有浅浅的青色,宽大的衣袖盖住消瘦的手,显得脆弱又毫无攻击性。 昨日看了什么,这么开心入神?又怕自己发现? 谢怀迟疑了片刻,伸出手,准确无误将方黎塞进书堆深处的,那本灰绿色封皮的话本抽了出来,谢怀眉心微微一蹙,看起来似乎是情爱话本,难以想象,方黎竟然会喜欢看这种东西…… 谢怀伸手将话本翻开…… 然后。 两个时辰后,他一脸木然的将话本合上,又悄无声息的塞了回去,仿佛根本不曾被拿出过。 唯独他耳根后很淡的红晕,昭示着他此刻并不自在。 许久,谢怀复杂的视线落在方黎脸上,原来你看的就是这个吗?难怪小心翼翼怕我发现了……而且,这般胡编乱造的离奇故事,也能让你这般开心满足吗? 你就这么的喜欢我,喜欢到要靠这种东西来慰藉自己? 谢怀蓦地有些慌乱的闭上眼睛。 他不愿意再去想更多。 若是喜欢一个人,只能依靠假想,那未免太过于卑微。 何至于此。 ……………… 方黎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天亮,慵懒的撑着身子坐起来,谢怀还是在闭目小憩,书堆也保持着昨夜的样子,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们走了几日,来到了百花洲。 百花洲可是灵仙界有名的销金窟、风流地,这里没有任何门派掌管,也没有人专门维持秩序,但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会自发的遵循这里的规矩。 修行之人也不是都无七情六欲,相反修无情道的少之又少,除了少数那些一心修炼的痴儿,贪恋红尘繁华的也不在少数,这里便是给修行者们享乐的。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恰逢百花洲三年一度的花魁大选,这可是灵仙界赫赫有名的盛事啊,方黎决定去开开眼界。 方黎作一身富家公子的打扮,来到了花魁竞选的流光湖。 这流光湖足足有数千米宽,远远看去,和一片汪洋也差不多。 乌衣寐就是方黎的钱袋子,一掷千金,租了一艘最豪华的游船。 谢怀跟着方黎上了船,他侧眸看了乌衣寐一眼,这一路乌衣寐沉默寡言,并未和他有过任何交流,但他能感受得到,乌衣寐隐藏极深的敌意。 这番敌意,仅仅是怕自己伤害方黎么,亦或者还有其他的什么? 谢怀并不清楚。 不过无论乌衣寐如何想,都不重要。 谢怀收回视线,望着前方男子。 苍白的男子神色慵懒,一身锦衣华袍,眉目流转间恣意风流,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周遭一切,仿佛对什么都很感兴趣的样子…… 谢怀不由的低低笑了声,之前你同乌衣寐下山,是否便也是这样? 夜风徐徐中,豪华的游船缓缓往前,这可是贵客才有的特权,能来到最前而观看,方黎双手扶在栏杆上,上身微微前倾,看着高台上美人鱼贯而入。 有男有女,但个个都是绝色,有娇俏的,有冷冽的,有妩媚的,有清冷的…… 千姿百色,应有尽有。 水平比他后院的那群美人儿,都还要略胜一筹,随便哪一个出去,都可以引得众人趋之若鹜。 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方黎在看高台上的美人,而谢怀则在看他。 夜色流光映着湖光粼粼,男子苍白的容颜,淡色的唇瓣,在光影荡漾下,似多了层如云似雾的朦胧,却又有着莫名的惑人之色,让人不由目醉神迷。 谢怀心中不可抑制的想,你为何要喜欢我? 在此之前,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这不重要。他不需要知道,一个魔头为何喜欢他,因为他终究要杀了他。 可是此时此刻,谢怀忽的很想知道,方黎为何要喜欢他…… 这个念头一经生出,便再也遏制不下。 方黎专注的看着前方,一夜过去,花魁竞选终于有了结果,胜出的美人儿国色天香,确实当之无愧…… 许是看的久了,他有些累了,正准备回去,一转头,便对上谢怀的而容。 谢怀清冷如仙的容颜,即便总是冷冷淡淡的,但夜色映着他无暇而容,刹那间,将刚刚胜出的花魁都衬的黯然无光。 方黎不由得哂然,灵仙界最好看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啊…… 他却还舍近求远。 许是夜色旖-旎的缘故,方黎蓦地来了兴致,起了调笑的心思,他一手勾住谢怀的下巴,侧首微笑,“花魁都不及玉仪君之美。” 谢怀望着而前的男子,他勾着自己的手指,泛着沁人的凉意,却丝丝缕缕渗进了心口,又似有什么在心中荡开,那温柔又情意款款的双眸,仿佛有湖水在其中荡漾…… 谢怀的喉结滚动了下,他倏的伸手,握-住对方不老实的手指,眼神暗了暗,哑声开口:“是吗?所以你喜欢的,只是我的容貌?”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洞房(洞房花烛夜,挑灯看美人。...) 方黎只是觉得今夜氛围极好, 随意口嗨了一句,本不指望谢怀理会他,谁知谢怀不但理会了, 还问了这样一个送命题。 以至于方黎一下子怔住了。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其实完全无需慌乱, 他可是霸道魔尊啊, 又行强取豪夺之事, 怎么看拿的都是渣男人设……这要是换成真情侣,这样的送命题,自然得打起一百分精神来, 唯恐哪里回答的错了。 而自己却根本没有这样的烦恼,他只怕自己回答对了……呵,这送命题还不知送谁的命呢。 保准气的你再也不想问问题。 方黎想到这里,决定将自己的渣男人设进行到底。 他微微靠近谢怀, 暧-昧的望着他,语气轻-佻:“玉仪君这样的天下第一美人, 谁不爱呢?本尊自然也不能免俗啊。” 看看, 我就是爱你的脸而已!就是这么肤浅、无耻。 方黎说完信心十足的看着谢怀。 不怕他不生气。 谢怀深深看着方黎的眼睛。 其实在此之前,他确实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世人肤浅, 爱他容颜者甚多, 他早已见怪不怪,这魔头若是见色起意,也完全说得过去, 甚至很符合魔道一贯做派……可他偏觉得方黎不是如此, 所以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方黎竟直接承认了。 男子轻狂肆意的望着他, 眼中隐有狡黠得意之色,还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谢怀十分熟悉,每当这个人想要隐藏真实意图,试图用谎言掩饰他自己的时候,都会是这样的表情…… 他又在骗他。 那么便不是因为容貌而喜欢他了。 口是心非。 谢怀压了压唇角。 方黎厚颜无耻的发表完渣男宣言,坐等谢怀甩袖而去,或者给自己一个冷脸,谁知谢怀竟笑了,虽只是一闪即逝,很快便又恢复冷淡模样,但只那一瞬间的展颜,竟令整个流光湖都失了颜色,让方黎一时间看的失了神…… 等等,谢怀为什么要笑啊?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怒极而笑? 方黎心中有些惊疑不定。 谢怀望着方黎,淡淡开口:“花魁也已看了,尊上打算何时离开。” 方黎警惕的看了眼谢怀,见他神色平静无波无澜……心道谢怀果然城府极深,受了这样的羞-辱,都能忍得住没有表情。 虽有点遗憾看不到谢怀被激怒的样子,但想到自己又成功的拉了把仇恨,方黎心情还不错。 乌衣寐默默站在远处,垂在身侧的手攥紧。 他看着方黎和谢怀一起,如画美景,倒真像一对神仙眷侣,可这一切终究是假的,若尊上继续沉迷下去,又该如何抽身…… 乌衣寐心中忧虑不已。 游船驶离了流光湖,方黎踩在地面上。 这会儿已经是深夜了,但百花洲还是灯火通明,人流攒动,热闹喧嚣如同不夜城。 方黎漫不经心的顺着人流往前走,不知走到了何处,这里人山人海的,他抬头看了看前方,排队的人都有数百米长了,这里是什么热门景点吗? 正在方黎疑惑的时候,马上就有人来解答了。 身着青衣小褂背着竹篓的伙计,乐呵呵的溜达到了方黎跟前,视线一扫他和谢怀,立刻赞叹道:“公子与道侣真是一对璧人,可是来我们情人渡求姻缘的?我们情人渡的姻缘可是灵验的很,有情人来了这里就没有不满意的,你们可真是来对了!” 情人渡? 方黎思索片刻,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地方。 不但是百花洲最为有名的景点之一,也是灵仙界久负盛名的情侣圣地,每年都有络绎不绝的有情人来这里。 方黎视线一扫,发现前面排队的果然都是一对对的,男女、男男、女女都有,因此自己和谢怀倒也不算突兀。 不过他和谢怀又不是真情侣…… 方黎萌生了去意。 伙计从竹篓里拿出一块牌子,塞进方黎的手里,语气活络的笑道:“这枚同心符只要三枚灵石,便可求个白首不离的美梦,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就当是为以后讨个好兆头,也是极为划算的啊~” 呵,推销话术而已。 三枚灵石就不是钱了吗? 方黎可没有兴趣凑这热闹,转头一看,发现谢怀紧紧抿着唇,冷冰冰的板着一张脸…… 方黎眼神不由一动。 自己刚才光顾着听伙计说话,都没有注意到谢怀的不悦,现在想来他被当成魔头道侣,还说求个白首不离的美梦,这能是好兆头吗?这简直是噩梦啊! 那伙计的话自己听着无所谓,谢怀听着可谓是句句戳心。 虽然自己不想求什么姻缘、美梦……但如果区区三枚灵石,就能求到谢怀的仇恨值,那可委实是太划算了。 伙计还在继续推销:“我们这的姻缘可最灵验了,童叟无欺,公子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方黎蓦地唇角一勾,从怀里掏出三枚灵石,轻笑:“好。” 伙计大喜,将同心符和入梦的法子一一告知,乐呵呵去别的情侣处推销了,看他那满满一筐子同心符,薄利多销,这一晚上可也赚的不少啊。 方黎摩挲着手里的同心符,白色石符触感冰凉凉的,就是做功有点儿粗糙,一看就是量产的玩意儿…… 他转头靠近谢怀耳边,戏谑的轻声调笑:“既做了本尊的人,生生世世都逃离不了本尊,求个和玉仪君的夙世姻缘,本尊看倒也不错……” 自己刚刚还说只是看上他的脸而已,现在又厚颜无耻的要求夙世姻缘,要他生生世世都逃离不了自己……简直是太渣了,渣的人神共愤,不怕谢怀不生气。 至于这情人间的美梦啊……对有情人而言自是令人心醉神迷,对仇人而言可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方黎蓦地伸手撩过谢怀耳侧,扯下了他一根发丝,然后又扯下了自己一根发丝,一同缠绕在同心符上。 做完这些,方黎凉凉一笑:“本尊今日便要看看,这情人渡是否是浪得虚名,若不能让本尊满意,本尊便一把火烧了这个地方,让他们再也做不成生意。” 谢怀抿唇看着方黎。 情人渡这地方他早有耳闻,不过是个贩卖美梦的地方罢了,并不真能求什么夙世姻缘,但有情人喜欢来这个地方,说到底也只是情到浓时,想要寻个去处罢了。 谢怀一心修道,从不把心思放在这些无谓之事上。 更别说,是和这样一个魔头来了。 可是当方黎伸手撩过他耳侧,然后低头垂眸,消瘦的指尖捏着发丝,小心翼翼又认真的,在同心符上圈圈缠绕……那姿态虔诚又温柔…… 他忽然没有办法说出拒绝的话。 堂堂魔尊,不可一世。 但却唯独在情之一字上,卑微到令人怜惜的地步,哪怕口中说的再狠,一举一动却是骗不了人…… 我终究无法回应你这份心意。 但若你所求只是区区一场美梦…… 谢怀眼神沉了沉。 方黎按照伙计的操作指南,将两人的同心符都绑好,说完那些不要脸的话,抬头见谢怀紧紧绷着下颌,竟隐隐有一丝紧张流露。 咦,谢怀向来不形于色,常年面无表情,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谢怀紧张呢! 看来自己猜对了。 方黎得意的扬了扬唇角,一甩衣袖,道:“我们走吧。” ……………… 这里的人可真多啊! 方黎脸色木然的站在那,他们都排了快两个时辰了,怎么前面还有这么多人?! 堂堂魔尊,却还要在这里排队。 方黎不止一次起了放弃的心思,但每每转头看向谢怀,又觉得自己还能再坚持一下,既然要让谢怀憎恶自己,这么一点耐心都没有可还行? 他前期已经改变了不少剧情,只能在这些地方找补回来。 加深一下彼此的敌对关系。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轮到他们了。 方黎站在情人渡口前,据说只要拿着同心符进入这里,就能和有情人同入一梦,共度一生,他顿了顿,倏的执起谢怀的手,情深款款的勾起唇角:“玉仪君可准备好了?” 说着不等谢怀的回答,直接往前迈了一步,两人一同踏入了白雾之中。 白雾中什么都看不见,脚下轻飘飘的,仿佛神游天外,又过了一段时间,方黎渐渐找回了感觉,他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房中。 而谢怀已经不见了。 方黎想要起身查看一下环境,但他发现自己操纵不了身体,稍微思索片刻,就知这美梦是怎么回事儿了。 这里应当是一种幻境,里面的角色人物剧情都是设定好的,而自己只是附身在其中某个角色上,相当于看了场第一视角的全息电影。 不用自己出力可真是太好了。 方黎顿时不再费劲,决定安心看戏。 大概是因为主角到位了,故事也开始了,坐在床-上的男人站了起来,他穿着一身厚重的大红婚服,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仆从立刻躬身行礼,道:“王爷,宾客已到齐了。” 方黎颔首,他听到自己说:“好,本王这便去。” 原来自己的身份还是个王爷。 他来到了前方宴客的大厅,厅中妆红点金好不奢华,里面已坐满了各色客人,见到他来了,客人们纷纷笑着打招呼:“王爷来了。” 他来到厅正中的位子坐下,举起酒杯遥遥敬道:“今日是本王大喜的日子,诸位不醉不归。” 大家纷纷贺喜。 方黎看自己一杯又一杯的喝,心道这王爷酒量满不错的,然后看着自己和众人寒暄。 许是大家都有了些醉意。 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公子凑过来,叹道:“王叔,其实你就算真的喜欢他,收进王府做个宠儿就罢了,何必非得要娶他做正妻呢?皇兄知道了可不高兴的很。” “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做堂堂厉王的正妻,说出去都没人敢信啊!”少年觉得很是荒唐,平日里不敢多嘴,此刻借着酒劲儿就说出来了。 方黎听到自己声音变了,冷厉道:“休得胡言,以后他便是你的长辈,给本王放尊重点,若再让我听到你说这些话,就将你扔到军中试试滋味。” 少年闻言打了寒颤,酒也吓醒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连道歉。 方黎心中却若有所思,这番话信息量可不少,看来自己娶的这新妇,不但是个男的,还很不得人心那…… 因为被这么一打岔,他也歇了喝酒的心思,想着妻子还在等自己,径直从这里离开了。 方黎感受着心中的迫切,越发觉得有意思了,当看了场全息电影不稀奇,最为难得稀奇的是,竟还能体会到角色的心境,感受其七情六欲,当真如同在梦中度了一世。 这情人渡确实有点东西…… 难怪这么有名,游客络绎不绝。 他不理会外间喧嚣繁华,扔下了满屋的宾客,只为了早点见到自己心心念念,不惜忤逆皇帝也要娶的男妻。 婚房外挂着大红灯笼,四周安安静静的,院落中的奴仆早已退避。 他大步上前,推开了门。 房中处处挂着红绸,一派喜庆的颜色,一个男子端坐在床-上,红烛上火苗儿微微摇晃,映着屋中一派旖-旎之色。 洞房花烛夜。 许是在心爱之人面前,即便是杀伐果断的王爷,此刻也温柔小心郑重,他缓步来到男子的面前,轻轻唤了声:“夫人。” 然后用秤杆挑起了对方的盖头。 一张清冷如仙的面容出现眼前。 方黎顿时就乐了。 果然是谢怀。 堂堂玉仪君在梦中,嫁给了自己这个大魔头不说,还要乖乖披着盖头做妻子……不知他此时此刻作何感想?怕不是现在就想杀了自己吧? 妙啊妙啊。 真是不虚此行。 方黎都想再打赏那伙计几枚灵石了。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交易(你愿用何来交换?...) 方黎望着那张和谢怀一模一样的面容, 拿着合卺酒走了过去,美人深情款款望着他,伸手同他喝了交杯酒, 低眉敛目间尽是温柔小意,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样子。 方黎忽然有点发愁, 既是洞房花烛夜……接下来是不是该…… 咳咳。 虽然谢怀确实美极了, 但棱角分明如高山悬冰, 绝不可能被误当做女人,再说就算谢怀是个女的,自己别的地方恶心下他便算了, 也断不可能真强-迫他做那事啊……这是方黎的底线。 看来自己高兴的太早了。 没想到这梦里开场就这么劲爆,这么快就遇到了第一个难题。 不过,不知谢怀此刻作何感想,想必要比自己更为难吧…… 方黎看到自己伸出手, 搭上了谢怀的衣襟,轻轻褪去外衫……层层叠叠的婚服锦袍, 宽衣都用了好一会儿……眼看着就要少儿不宜的时候…… 外面忽的响起一阵喧嚣:“有刺客——保护王爷——” 紧接着刷刷刷无数道利箭, 同时射入了房中! 方黎陡然神色一变,搂着美人一个干净利落的转身, 抬手抽-出桌上自己的佩刀, 直接将眼前利箭斩成两半!然后转头看向怀中美人, 焦急的问道:“夫人,你可有伤着?” 美人摇摇头,虽有着清冷的面容, 但却掩不住关切之意, 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的瞳孔收缩, 猛地将方黎一下推开—— 下一刻,一支箭射入了他的肩头! 美人踉踉跄跄的跌入方黎怀中,面上毫无血色,却颤-抖着唇道:“王爷,你,你没事吧……” 方黎一手抱着温香软玉,人都震惊麻了,这是什么剧情走向? 不过震惊完之后又是庆幸,这刺客来得好来得妙啊,看来今夜是洞房不成了。美人儿伤的这么重,至少几个月不宜做那事,自己既深爱于他,更不可能在他养伤时出手,暂时是安全了。 方黎心中石头落了地,这剧情俗套是俗套了点儿,但只要他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么一想,心态瞬间就平了。 他紧紧抱着受伤的美人,对着迟来的侍卫怒喝:“快去请太医!” 说着小心翼翼将美人放在了床-上,沉声开口:“本王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美人面如金纸,虽然受伤颇重,气若游丝,却还是缓缓露出一个笑容,道:“嗯,我相信王爷……” 方黎仔细看着面前的人,虽然有着和谢怀一模一样的容貌,但神态举止和谢怀没半分相似之处,想着谢怀被困在这壳子里,看着自己这般娇柔做作之态,该不会恶心的当场走火入魔吧…… 只恨自己不能谢怀面对面,见他此刻到底是什么神态…… 谁知这番对话还没完。 方黎看到自己紧紧握着谢怀的手,哑声沉痛道:“你怎么这么傻,以后切不可再这样了,本王无需你来保护。” 美人虽虚弱无比,却温柔而坚定,“我承蒙王爷怜爱,能和王爷做一世夫妻,就是为您去死,也是心甘情愿的。” 方黎:…… 【方黎:系统,你还在吗?】 【系统气若游丝,宛如身受重伤:在。】 【方黎第一次用不确定的语气道:我是不是做过了点?谢怀会不会出去就想杀了我?】 【系统:……】你觉得呢? 来此之前,方黎胸有成竹这美梦必可以恶心到谢怀,但真的来了,才发现这威力远超自己想象,饶是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此时不知为何也有些不安…… 罢了罢了,这事儿可是自己搞的,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就这么怂了呢?那必是不可能的! 眼看自己和谢怀又浓情蜜意抱在一起,互相安慰,互诉衷肠……方黎已经彻底麻木了,他开始怀疑情人渡的客户满意度,可能是那伙计吹出来的,推销员自然都是捡好听的说,自己竟还信了,那便是自己的不对。 很快太医就赶来了。 方黎听自己冷冰冰的道:“若不能治好本王的王妃,本王就砍了你的手脚!” 太医吓的战战兢兢的,隔着丝帕给谢怀诊脉,片刻后跪地道:“王爷放心,王妃受的不是致命伤,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伤及元气,需要好好调养,下官这便给王妃开药。” 方黎语气这才缓和下来:“好。” 他握着美人的手安慰:“夫人放宽心养伤,刺客的事,本王会查清楚的。” 美人温顺点点头,很快便沉沉睡去。 方黎面沉如水的走出去,唤来自己的手下,询问刺客的事,手下摇摇头道:“那些刺客都是死士,一些跑了,剩下没有跑掉的,也都服毒自-杀了,属下无能,未能抓住活口。” 方黎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随即一些信息涌入脑海,都是自己这个角色的想法,这些刺客虽然没抓住,但很可能是他的仇人,他身为王朝第一杀将,这些年四处征战杀伐不断,想要他死的人可是太多了。 问题是王府守卫森严,固若金汤,这些刺客的出现却毫无预兆,倒是有些蹊跷之处。 他吩咐手下继续探查,有消息立刻回报,然后又回到了屋中。 ……………… 因谢怀是为‘救’他受伤,方黎十分‘感动’,更加‘爱重’妻子,日日夜夜陪伴在谢怀身边。 王爷独宠王妃的消息传了出去。 之前很多人都不看好谢怀,觉得他来路不明,除了一张好看的脸,什么都没有……这样的人,还是个男子,如何有资格做厉王王妃? 空有脸的美人儿,顶多做个玩物,就算厉王一时鬼迷心窍,娶了那人做男妻,想必等过段时间腻了,就会厌弃了这个人的。 但让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春去秋来,没有等到厉王厌弃休弃王妃,反而等来了夫妻情深的佳话。 不管谁送来的美人儿,厉王都一概不收,就连皇帝赏赐下来的,都被厉王驱赶了出去,几个月过去,厉王身边唯有王妃一人,一心一意对他的王妃好。 谁都没有想到,冷血无情满手杀孽的厉王,竟还是个痴情种。 方黎这段时日倒是过得轻松。 毕竟只是浮生一梦而已,来此的有情人也不可能当真在幻境中待上几年,所以这段时间转瞬即逝,并未有非常详细的过程,就如同电影中的快放,眨眼就是几个月后了。 眼看着王妃的伤就要好了,方黎接到了皇帝的传召。 方黎终于走出了后院。 在皇宫里他见到了当朝皇帝,他的侄儿,一个庸碌无为却又最善猜忌的昏君,他需要靠自己这个王叔稳固王朝,却又害怕他,唯恐他哪天谋朝篡位。 皇帝表面上看起来不赞同他娶男妻,还试图往他后院里送人,但其实看他对王妃一片痴心,眼看着就要无后了,心里不知道多开心。 方黎估摸着这炮灰皇帝戏份也不多,估计也就是个打酱油的角色,倒是不知召见自己所为何事。 皇帝命令他出征,去平定北方蛮族作乱。 方黎接了圣旨回到了王府,马不停蹄的去了后院,见到了心心念念的王妃。 谢怀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方黎走过去握着他的手,沉声道:“本王要出去一段时间,你留在王府,等本王回来。” 美人担忧的看着他,道:“王爷可又要出征了?” 方黎道:“是。” 美人顿时露出不安之色,仿佛十分担心不舍,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只缓缓道:“王爷可一定要平安归来。” 方黎心中感动不已,他搂着王妃,与他耳鬓厮磨,戏谑一笑:“当然,本王与王妃的洞房还未曾补上,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的,王妃可要好好的等着本王啊……” 美人露出羞涩之态。 【方黎淡淡道:我觉得以这剧情的狗血程度,我肯定不能平安归来,今天这flag就插在这儿了。】 【系统:……】是你不想平安归来吧! 方黎与王妃告别,率军出征去了。 因为这个梦主要是爱情为主,征战四方自然不是重点,他每日也就是出去砍杀一番,不论是排兵布阵还是谋划,都是一笔带过的,唯独月月从王府快马加鞭送来的信,他都要仔细的看上好几遍,然后提笔给远在王府的王妃回信。 不论战况多么的焦灼,不论是不是受了伤,不论有多么累多么倦……他唯一最期望的事情,便是王府来信。 仿佛只要有那边来的信,想要远方还有爱人在等待,便觉得有了坚持的理由。 这仗一打就是三年。 这三年间,王妃每月来信,从未曾间断过。 信中虽皆是些日常琐事,却能看得出情意绵绵,比如今日他又给自己做了新衣,等自己回来穿,比如昨日王府的桃花树开花了,他摘了桃花酿了酒,比如他已经等了三年,一定会等到王爷回来的…… 方黎每每看着这些信,联想谢怀写信的样子,忍不住就唇边带笑,那可真是难为他了啊…… 这就是古代的网恋吧。 这时候车马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人。 毕竟他一个月才能收到一封信啊!这份期待感自然与众不同。 唯一让方黎有些担忧的是,这边的战况十分顺利,再有两个月就可以班师回朝了……他不会真的要平安归来了吧? 不会吧…… 难不成意外出现在回去的路上?比如皇帝怕自己功高震主,于是半路上派人截杀自己? 在方黎的担忧之中,两个月眨眼就过了。 他率大军和俘虏一同归去,一路顺利回到了京城,进宫复命后匆匆回了王府。 【方黎:我竟然没半路出意外……】 【系统:……】 这委实不科学。 这么狗血离奇的剧本,竟然没有一波三折,这便要和和美美he了? 虽然角色的心情是喜悦期待的,但方黎的心情却是失落沉重的。 喜悦与失望交杂在一起,一时间心中百味杂陈。 只不过方黎刚一进入王府,就察觉氛围似乎不太对,按理说他大胜而归,王府中应该是一片喜庆的……但此刻,王府中一片死气沉沉,下人们都战战兢兢,见到他就吓的噗通往地下跪,话都不敢说一句。 发生什么事情了? 方黎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他寒着一张脸,询问王府管家:“府中发生了什么?王妃呢?为何不出来迎接本王?” 他要回朝的消息早就送回,王妃对他情深义重,竟不在门口迎接他,实在不合常理。 管家年近六旬,从小看着王爷长大,和他的长辈差不多,他颤悠悠的往下一跪:“老奴无能,让王妃被掳走了!” 方黎:…… 这便是绝处逢生吗? 原来出意外的不是自己,是谢怀啊! 虽然心中高兴不已,但涌现的却是震怒悲痛的情绪,他听自己的声音都不稳了:“何时的事,为何无人告诉本王?” 管家颤声开口:“不,不应该啊……老奴早就给王爷修书了啊,王爷没有收到吗?” 方黎似是怔了一怔,随即面上浮现怒容,一字字道:“好,好,好。” 说着便转身大步而出。 他连长剑都不曾卸下,不顾宫中侍卫的阻拦,直接闯入了皇宫中! 皇帝正在御花园中与众姬妾行乐,见到方黎提着剑冲进来了,吓的脸色惨白衣衫不整的爬起来,颤声道:“王叔你这是做什么?快快将剑放下!” 方黎一剑插在地上,寒声道:“本王王妃被掳的消息,可是皇帝让人截下来的?” 皇帝本想否认,但看着方黎一脸杀气的脸,吓的六魂无主,结结巴巴的道:“朕,朕只是不想让区区琐事,打扰到王叔,影响到了边关战事啊……再说王叔那时也无法回来,即便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啊……” 方黎怒极反笑:“好,好一个无济于事!” 他的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冷冰冰的眼神,看皇帝如同看个死人。 但最后, 终究是转身大步而去。 皇帝这才瘫-软在地。 ……………… 他怒气冲冲的回到了王府,脚步踉跄来到后院,看着王妃曾经住过的房屋,用过的物品,以及那摆在桌案上的宣纸,想象着他在这里,一笔一划,温柔认真给自己写信的模样,痛不欲生。 原来就在两个月前,王妃独自去寺庙为他祈福,半路上被妖怪给抓走了。 那妖怪乃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大妖,而他虽然贵为王爷,手握重兵,却到底只是凡人,如何能是妖怪的对手?为了救人,他不惜一切不眠不休的寻找修道者,希望能求仙人去余无山救人。 但修道者往往如闲云野鹤,神龙见首不见尾,饶是他用尽了办法,却也寻不得修道者的踪迹。 方黎看着自己忙前忙后。 看来在这个故事的设定里,妖怪和修士都是很少的,也不是凡人能对付的,以至于他即便是个王爷,权倾天下,却也对此束手无策。 至于谢怀的安危…… 方黎半点也不担心。 都说了是一场美梦了,那肯定没事的,欲扬先抑,现在所有的波折,都是为了日后的he嘛。 虽然方黎知道这一切只是一场梦,但身临其境,看自己发了疯的找人,那份焦急、悲痛、牵挂的情绪,愁肠百转,倒让他心情复杂起来。 原来这就是在乎一个人的情绪啊,有些陌生,有些奇妙。 为了能救谢怀,他用尽了法子。 求仙无门。 那便求魔吧。 他知道在万葬坑的邪庙里,供奉着一个邪魔,那邪魔存在很长很长时间了,万葬坑附近方圆百里,都是无人敢靠近的禁地。 但他还是去了。 一人一剑,来到了邪庙前。 邪魔看到他来了,化作一团黑雾,发出桀桀怪笑,说:“阁下所来为何?” 方黎定定开口:“本王想要通天法力,无边神通。” 邪魔说:“这些我都可以给你,但你愿拿什么来换?” 方黎道:“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邪魔其实眼馋厉王很久了。 厉王贵为皇族血脉,一生杀伐,满手杀孽,却护国守民……若能吞噬他的魂魄,一定可修为大增。 但厉王虽是个凡人,却不是一般的凡人,这样的杀神身上,自有其煞气存在,若不是他自愿的,便是自己也吞噬不了他。 邪魔露出贪婪之色,阴恻恻道:“我要你一双眼睛,和你死后的魂魄。” 方黎淡淡开口:“这些本王都可以应允,但若本王现在就死了,拿了通天法力又有何用?” 邪魔道:“我可以留你三年寿命,魂魄等你死后再来取。” 方黎颔首:“好,本王答应了。” 邪魔大喜:“答应了我的事,可就不能反悔了。” 方黎笑了:“自然不会。”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暗处(这是一个走不出的黑暗房间...) 方黎离开了万葬坑的邪庙。 他现在有能力去救老婆了。 不愧是专给情人编织的美梦, 也就是在故事中,才有这般不顾一切的爱情了吧?虽然他一再嫌弃剧本狗血烂俗,但若是真的有情人来此, 倒也算是不虚此行。 也许有人就是好这一口呢? 方黎没有回王府,也没有带任何人, 孤身去了余无山。 余无山是一座光秃秃的山, 看起来荒凉的很, 似是渺无人烟的死地,方黎一个人行走在山上。 山顶处有一个很大的寨子。 寨子附近有不少仆从走动,都是大妖抓回来的奴-隶。 方黎看到了寨子里的妖怪。 妖怪身旁有数十美人环绕, 左拥右抱,但那些美人中,却并没有谢怀,方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按理说谢怀是不会有事的, 既然自己拿的是英雄救美的剧本,总不可能让谢怀先死了吧?那这故事还怎么进行下去? 难不成妖怪将谢怀单独藏了起来? 方黎淡淡瞥了那妖怪一眼, 是个花斑蛇妖, 这种低等妖怪,搁在现实里一手就捏死了, 也就在梦中, 才能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但今日死期也就到了。 毕竟他刚和邪魔交换了通天修为。 方黎上前, 他听自己开口道:“将本王的王妃交出来。” 妖怪有着诡异的腔调,不屑一顾的蔑视着他:“本座这里美人儿这么多,哪一个是你的王妃啊?” 方黎寒声开口:“他不在这里。” 妖怪桀桀怪笑:“不在这里啊, 那就是死了, 别找了,回去吧。”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 他目眦欲裂,手提长剑毫不犹豫就出手了! 他拥有邪魔给的通天法力,但那妖怪也十分的厉害,和他打的难解难分,整个余无山都要被他们打没了。 妖怪没想到这凡人如此厉害,自己竟然占不到丝毫便宜,最后不得不显出了原型,一条巨型的花斑蛇席卷而来,在它面前方黎的身影如同蝼蚁。 花斑蛇尾巴一甩,便将他远远甩了出去,他吐出一口血来,又悍不畏死的再次提剑而上。 如此打了三天三夜。 方黎一剑刺入花斑蛇额头,终于将这大妖给杀死了!但此刻他也已是强弩之末,胳膊也被大蛇咬掉了一只,邪魔给的法力维持不了太久,杀死妖蛇后,感到浑身气力迅速褪去,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但他还没有找到他的王妃…… 他用剩下的那只手杵着剑,浑身浴血,一步步上前,走入妖蛇的寨子里,刚才打斗中不少人都跑了,寨子也被打了个稀烂,还有些被压死的人。 他一处处的仔细查看,查找每个角落,翻开每个死人,想要找到他的妻子。 可是没有…… 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妻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他感到自己的视线在变的模糊,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就要看不见了,可是他还没有找到他的妻子,他们说好永结同心白首不离,生同裘死同穴,所以哪怕是尸体,他也要找到他…… 可是为什么…… 就是找不到…… 绝望一点点弥漫他的心口,痛苦自责折磨着他的内心,为什么他就是找不到他? 自己已经什么都给出去了,却还不能救下他的爱人。 都怪他回来的晚了。 若是他再早回来两个月,只要早回来两个月……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夫人死之前,有没有怨自己,怨自己没有早点来救他? 你恨我吗? 他心底仿佛是个空洞,只剩下无尽的黑,一如他的视线,再也看不到任何光亮。 他终于倒了下去。 【方黎:……这剧情有点超出我的意料。】 【系统:……】 在方黎的设想中,自己和邪魔交换了通天法力,非常风光的和妖怪大战一场,然后顺利救回自己的小娇妻,两人甜甜蜜蜜和和美美的过三年,也算是he了嘛。 一般小说都是这样的。 英雄救美永不过时。 可是自己都杀死了妖怪,却没有找到失去的爱人。 难道这是要be了? 方黎终于对后面的剧情生出了些兴趣,有些好奇接下来该如何发展了,他不信这会是个be的噩梦,不然情人渡每年那么多客人,不可能没人砸场子的。 ……………… 接下来便是场景转换。 方黎再次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他知道自己瞎了,剩下的剧情只能听不能看了。 黑暗使他对周围一切更加敏-感,未知令他绷紧了神经,剧情好像越来越刺-激了。 不过当时自己法力没了,眼睛瞎了,手臂也断了一只,已经是个半死不活的废人了,虽然邪魔说给他三年寿命,但他这个样子若是放任不管,一天都抗不过去的,既然没死应该就是被人救了。 救他的又是何人? 方黎耐心的等待着。 没多久他听到了脚步声,有人来到了他的跟前,但他等了很久,对方始终都一言不发。 这种一无所知的安静难免令人有些紧张…… 这人为何不出声? 在做什么? 他艰难的撑着床坐起,哑着声音问:“阁下是何人,是你救了本王吗?” 对方还是不出声。 过了一会儿,方黎听自己又问:“阁下为何不说话?” 前方还是一片死寂。 方黎皱了皱眉头。 这人既然救了他,那必然是有所求,为何不说话? 他耐着性子继续道:“请阁下送本王回府,本王定有重谢。” 还是没有人回答。 方黎此刻的心情终于第一次和角色同步了,那就是——迷惑。 这又是个什么发展? 这人是聋子还是哑巴啊? 既然救了他,不管是乐于助人还是谋求好处,总该有一样吧?现在这样死不吭声,我怎知你要什么? 厉王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能耐着性子问上那几句,已是极为难得的妥协了,若是换做他完好的时候,谁敢在他面前这般无礼? 委实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见那人不回答他,也没有动静,便没了耐心,索性自己起身往外走。 因为强行起身,浑身骨头似乎都在抗-议,断臂处火燎般的痛,仿佛还在往下滴血,但他就和没有感觉似得,一步步慢慢往前走。 他要回余无山去,他还没有找到他的妻,他不能将他一个人,留在那个冷冰冰的地方…… 便是死,他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等等,他现在看不见了,又该如何找人?他还是要先回王府,然后才能派人去找。 如今那大妖已被他杀了。 王府的人可以将整个余无山翻个遍,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的王妃。 他这样想着,忽的脚下被什么绊倒了,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他的手掌下意识撑在地上,地上满是带刺的荆棘,割的他的皮肤鲜血淋漓。 但这点痛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他面无表情的爬起来继续走。 不管跌倒多少次,受了多少伤,他都不肯放弃…… 终于他力竭了,这次没能再爬起来,他倒在地上,血仿佛都流尽了,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他还没能找到他的妻…… 难道他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就在他心中已彻底绝望的时候,一双手将他抱了起来。 是那个人。 原来他一直都在。 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的抓住对方,像是个走投无路的人,他哑声开口:“你帮本王去找,好不好,你去余无山,找到本王的王妃,无论是生是死,只要你找到了他,本王的一切都给你……” 他感到对方的动作顿了下,有些不安的等待回答。 可是他又失望了。 那个人还是没有出声,动作冰冷且不为所动,他将他带回了那个屋子,直接将他扔在床-上,然后便又推门出去了。 这走向方黎越看越迷惑。 ……………… 第二天他醒过来。 身上的伤口似乎都被处理过了。 他饥饿无比,嗅到屋中有饭菜香味,但是没有人,他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死,他还没有找到他的妻,所以他一定要活下去,所以他艰难的爬起来,伸手在前方一通乱摸,结果不小心将饭菜打翻了。 这里没有王府成群的仆从,只有他一个孤零零的人,寂静的如同黑暗囚笼,他咬咬牙,将地上的饭菜抓起来吃了。 他稍微有了点力气,再次试图往外走。 他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找到了门的方向,门并没有关,他一点点的往外面走,今日路上布满了尖锐的石子,每一次跌倒,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直到他又一次晕了过去。 醒来后,他又回到了那间屋子。 他吃过那人准备的食物,第三次尝试出门,这些他走的稍微远了些,路上还算是顺利,就在他终于生出些希望之时,他咕噜噜的滚进了一个坑里,坑中全部都是动物的腐尸,恶臭的气息令人作呕,他怎么都爬不出去,他就要死在这里了么…… 但是醒来后,他又回到了那间屋子。 就这样他尝试了十几次。 每一次路上都布满不同的障碍和陷阱,要么是伤的鲜血淋漓,要么便是在好不容易有些希望时,再次陷入无尽的绝望,而从始至终,他的身边只有那个一言不发的人。 那人每次在他晕过去后,都会将他带回来,帮他处理伤口,不让他轻易的死去,却又不给他任何希望。 渐渐的他明白过来了。 这个人之所以救他,只是为了折磨他,看他绝望,看他痛苦。 这个人,应该是他的仇人。 没想到他堂堂厉王,曾经何其风光无限,有一天成为这个样子不说,还落到了他仇人的手里,也许是他杀-人太多,这便是他的报应吧。 在这个黑暗孤独的世界里,永远只有他一个人,还有这间走不出的屋子。 他不但救不了他爱的人,连他自己都救不了了。 这天他再次走出房门,今日的屋外,是布满尖刺的花枝,散发着诱-人芬芳,却将他扎的鲜血淋漓…… 他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一次次摔倒,然后假装晕了过去。 没多久,那个人果然又出现了。 就在那人试图伸手抱起他的时候,他蓦地伸出手,死死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用嘶哑的声音开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虽然他问出了这句话,但却并未有多少把握,因为他现在没有任何筹码……对方完全可能不理会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就在他以为对方会和之前一样,不会回答的时候,对方竟然第一次开口了。 那是一道非常难听又诡异的声音,如同石子在金属上擦过,又如同被烈火尖刀划过,他说:“王爷当年屠熙国皇室的时候,好大的威风啊,那不可一世的样子,我至今一刻都不敢忘。” 他终于知道对方是谁了。 熙国当年不愿意上贡,也不愿意臣服,还试图暗中联合其他几国,共同抵抗王朝的命令,他奉命去讨伐熙国,直接将熙国皇室杀了个一干二净,从此再无熙国。 那一日血流成河,老弱妇孺,没有一个逃过他的毒手。 熙国皇室竟还有人剩下啊…… 那恨他理所应当。 只不过他的仇人实在太多,即便知道了,唯一的意义,也不过是死个明白而已。 他本就没有什么好活的了,这一生杀孽太多,必将不得好死,这一切都是他的报应,但唯有一人他还放不下。 他不得不放下骄傲,去恳求他的仇人:“你可以去余无山,帮本王找到本王的王妃吗?只要你肯帮本王找到他,你想怎么折辱本王都可以。” 那人仿佛听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戏谑道:“我现在难道不是,想怎么折辱你都可以吗?” 他沉默下来。 本就无神的灰暗双眸,彻底没了颜色。 就在他已经彻底放弃的时候…… 他听到那人说:“不过倒也不是不可以,就看——你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了。” 然后那人将他抱了起来,在他耳边暧-昧的轻笑:“你可要好好活着,看我怎么折磨你。” 他怕他寻死。 他被放回那个屋子的床-上,但这次,那人却并未悄无声息的离开,对方缓缓靠近过来,微凉指尖落在他的衣襟处,轻轻一勾。 鲜血凝固在衣服上,以至于撕下的时候,仿佛连皮带肉一同给撕了下来,连带他的尊严。 他知道这个人想要做什么了。 也对,这确实是个折磨他的好法子,这些年他征战沙场,什么伤都受过,区区肉-体上的折磨,对他而言不痛不痒,但这种折辱,确实是他未曾想过,且难以接受的。 这个人知道他可能会自绝,所以答应他的要求,给了他一丝念想,让他好好活着承受这份屈辱。 即便他根本无法保证,这个人是否会信守承诺,但是他不敢赌。 因为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他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任由对方的指尖落在他的脖颈处,轻轻摩挲着,带着一丝狎-昵而轻-佻的意味。 像是对待一个廉价的玩物。 他没有什么表情。 也没有出声。 他这身躯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伤口一次次流血又结痂,可以想象多么难看又恶心,倒是这个人,为了折磨自己不惜亲身上阵,不惜碰触他这样厌恶的自己……确实是恨自己恨到极点了。 想到这里,他嘲弄的扯了扯嘴角。 竟觉得有些好笑。 ……………… 黑暗中,呼吸轻轻落在耳边,与屋中燃的香交织,似有朦胧如雾之感,仿佛模糊了虚幻与现实。 他始终闭着眼睛。 但就在最后一刻,那人竟停了下来。 那人低头靠近他的耳边,微微咬着牙,似隐有恨意,和某种若有似无的喟叹……他道:“倒是个痴情种。” 接着对方起身远离了他,用一种寡淡凉薄、且残忍的声音,极为缓慢的道:“看在你对他一片痴心的份上,便让你看一眼他的尸首吧。” 说着将他抱了起来。 走了大约一刻多钟的时间,他们来到了另一个房间,一打开门,腐臭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即便看不到,也能猜到,那尸体的样子,定然不好看。 那人将他放了下来。 他提起自己仅剩的力量,一步步走了过去,半跪在地上,伸手探向前方尸首。 【这些天一直默默看戏的方黎,忽的开口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系统:?】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梦醒(他宁死都不可能和男人……...) 方黎收回了手。 他听到自己用平静的声音说:“谢谢你, 我已没有遗憾了,你杀了我吧。” 那人发出诡异的声音,伸手捏住他的下巴, 在他耳边嘶哑的笑:“好,我成全你。” 方黎感到后颈一麻, 接着又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躺在一场柔软的床-上, 手底下是熟悉的丝滑锦缎。 不是之前那间屋子。 而是他的王府。 【系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方黎淡淡一笑:你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系统:……】之前分明是你说你知道了, 现在问你你又不说,宿主你觉得你这样合适吗?系统好奇的抓心挠肝。 方黎听到自己开口,发出沙哑的声音:“来人……” 过了片刻, 一个苍老的声音颤悠悠的道:“王爷,您终于醒了!” 方黎皱了皱眉。 他屋子里自有伺候的婢女,张伯身为王府的老管家,何须亲自守候在他身边? “王爷, 王爷您醒了就好,老奴这就去热药, 您稍等一会儿哈……”老者虽然强抑悲伤, 声音却仍有哽咽之意。 方黎意识到不对劲,这个角色也意识到了。 于是沉声开口:“发生什么了?” 张伯沉默了好一会儿, 可能意识到隐瞒不过去, 终于颤声道:“您离开邪庙后又孤身上了余无山, 迟迟不归,外界都传言您死在了余无山,和那妖怪同归于尽了……于是, 皇帝以您不敬上神入了邪道为由, 将您驱逐出了皇室宗谱,又剥夺了您的王位, 树倒猢狲散,王府的人得了消息都跑干净了,只有老奴……老奴不相信您就这样死了……所以,所以才一直在王府等候……老奴就知道您一定没死,一定会回来的……” 原来如此,这剧情还挺合理的。 自己失踪了这么长的时间,生死不知,皇帝早就看自己不顺眼了,可不得找机会报复回来? 若是自己完好无损的回来,现在皇帝的杀手应该已经到了。 但自己半死不说,断了手臂,瞎了眼睛,可谓是生不如死……皇帝反而不会动自己,他这般恨自己,自然是乐得看笑话啊。 只是那人竟然没有杀了自己…… 方黎若有所思。 既然自己没有死,说明剧情还没结束。 他已经有了些猜测,心中有了底,又开始放宽心看戏。 这王府如今空荡荡的,只有张伯一个人。 张伯又当爹又当妈,又换衣又熬药,年近六旬的老人,独自伺候他这残废,着实很不容易…… 虽然只是一场梦,方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在厉王也是个要强的角色,不愿意被人这样照顾,硬是撑着什么都自己来,张伯拗不过他,只好让他自己吃饭更衣,虽然艰难了点,但过了段时间,倒也渐渐的习惯了。 如今的王府虽然荒凉冷清,但比那小黑-屋可不知强多少。 身为超然于外的看戏人,方黎十分平和。 唯有张伯过的很是心酸,小心翼翼的伺候他不说,还天天以泪洗面,让咸鱼方黎有些尴尬,毕竟他没有啥代入感。 这样的日子过的十分平静。 时间飞快的流逝。 眨眼又过了几个月的时间。 方黎这身体的伤已好的差不多了。 就在他有些对剧情感到不耐,不知道还要等多久的时候,忽有一日,张伯跌跌撞撞跑进来,惊喜的喊:“王爷,王爷!” 方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张伯发出过喜悦的声音了,这是有什么喜事吗?他这样子还能有喜事?该不会是…… 下一刻,他听到轻轻的脚步声靠近,一个温柔低哑的声音响起:“王爷,我回来了。” 张伯喜极而泣,一边抹眼泪,一边结结巴巴道:“王,王妃回来了,真,真好,可真好啊……王爷,您,您没白等啊!” 王爷如今心如死灰,活的如行尸走肉,仿佛随时都可能没了,如今只是在等死而已……王爷会变成如今这样,全都是为了这一个人,如今这个人回来了,王爷也该死而无憾了。 张伯感动的不得了,看着谢怀的眼神仿佛救星,他哽咽道:“王爷,就交给王妃您照顾了,老奴这就告退。” 说着便自觉地把场景留给了他们。 好一个合格的npc。 方黎想。 他这会儿已猜到什么回事了,也知道接下来剧情的走向了。 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感受到对方来到他身边,轻轻握着他的手,温声软语道:“王爷,我终于回来了。” 对方见他没有反应,似有些忐忑,小心翼翼解释:“当日我去山上为王爷祈福,半路不慎被那妖怪抓走,为了保住清白,我骗那妖怪说要考虑一段时间……后来寻了个机会,在好心人的帮助下逃走了,谁知道下山的时候,逃的匆忙摔下山受了伤,又寻不着王府的人,一直在一农户家中养伤,好不容易才好了起来……便马不停蹄的回到王府……” 看似挺合理的理由。 本该是喜悦之极的重逢时刻…… 但方黎感到心情无波无澜,他听到自己语气淡淡的道:“本王知道王妃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如果有人和本王说你死了,那一定是骗本王的。” 对方微微顿了顿,握着他的手收紧,似是心疼又自责,缓缓道:“都怪我回来的晚了,否则王爷也不至于……” 方黎依旧淡然道:“这都是本王自己的选择,与王妃无关,王妃切勿自责。” 这句话仿佛令对方很是感动,许久,对方怔怔开口:“王爷……我……” 方黎不等对方说下去,薄唇一抿,一字字开口:“只是本王如今这般模样,自身难保,已经护不住你了,你走吧,不要再和本王牵扯在一起了。” 这番话十分平静而淡然,就仿佛在说今日吃什么。 对方的呼吸蓦地滞了一瞬,片刻后,怒道:“难道王爷认为我是这般薄情寡义之人?跟着您只是为了荣华富贵吗?若王爷您是这样认为的,可就是看轻了我对王爷的心了。” 一般来说,两人这时候该相拥而泣,发誓患难不离,从此相亲相爱在一起了…… 但是方黎却没有这样。 他觉得自己十分peace,是角色传递过来的心情。 所以他只是轻轻挑起唇角,道:“怎么,难道你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吗?” 这般轻-佻的语气,带着羞-辱的意味,是个正常人就该气走了。 对方呼吸都急促了些,握着他的手用力到咯咯作响,似在竭力压抑着愤怒情绪,许久,缓慢且一字一句的道:“王爷若想用这种方法逼我走,可就失算了。” 哦,失算了啊。 方黎能感受到角色的思绪,厉王确实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才故意言语相激,但是对方这样都不肯走,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这狗血剧到了这个地步,不会也要强行he吧??? 不会吧??? ……………… 因为王妃回来了,照顾王爷的重任落到了王妃的身上,张伯一下子轻松了很多,可怜的npc终于解脱了,方黎想这大概是王妃回来唯一的好处吧…… 那人倒是真像个体贴温柔的妻子,哪怕如今王府没一个下人了,却半句抱怨都没有,反而拿出自己所有的私房钱,为方黎延医用药,对方黎的照顾也都亲力亲为。 虽然方黎总是冷言冷语……但王妃都毫不在意。 张伯看着感动的不得了,一再劝方黎,让他对王妃好点,这么个不离不弃的知心人,三辈子都求不来,何必非要把人赶走呢? 方黎能感受到自己的无奈。 他也没办法啊! 他只是个看戏的…… 眼看着这样又过了段时间。 这天,王妃如同往常一样扶着方黎坐下,帮他一点点的梳理长发,然后又帮他穿好了衣服,最后跪下来替他穿好鞋,做完这一切又轻声笑语道:“我今日做了王爷最喜欢的莲子羹,王爷您尝一尝,看看我的手艺可有退步了?” 方黎一直任由对方动作,但他闻言却没起身,而是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淡淡推到了对方的面前,道:“本王已知王妃确实情深义重,但本王却是薄情寡性,你拿着和离书另去找个好人家吧。” 空气中寂静了一瞬。 半晌,他听到对方咬着牙,道:“王爷不是和我说过,要一生一世,白首不离吗……” 方黎笑了:“只是一些漂亮话儿罢了,本王也不止对你一人说过,不必当真。” 这话仿佛终于激怒了对方,对方急促的呼吸着,拽过和离书撕了个粉碎,寒声道:“王爷当真好狠的心。” 方黎心道这还不走? 对方一字字道:“我是不会走的!” 哦…… 方黎听到自己又道:“那便随你吧,反正本王也活不了多久了,待本王死了,到时你一样是自-由的。” 他说的轻描淡写…… 但对方的气息陡然变的十分可怕。 不再是往日百般温存、温柔小意的样子,虽然看不到,但能感受到眼前人的气息,冷的仿佛要杀-人一般…… 滴答滴答。 是昨夜累积的寒雨在屋檐缓缓落下的声音。 屋中则是寂静黑暗。 一如当初那个怎么也走不出的房间。 还有面前的人。 一如那个一言不发又残忍的人。 方黎心中微微有些好奇,难不成对方终于忍不住,想要摊牌了? 这时他感到对方陡然靠近,微凉的指尖,轻轻掠过他的颈侧,那人垂首靠近过来,唇轻轻擦过他的耳廓:“想要我走也不是不可以。” 对方顿了片刻,声音微微低哑:“补上洞房花烛夜,我便走,再也不扰王爷了。” 方黎:…… 他终于慌了! 其实当初在黑-屋中对方想要这样那样他,在碰到他的时候,厉王就察觉到这个人的身份了,而等厉王摸到那个尸体的时候,就已明白了一切缘由。 方黎也是那时候想明白一切的。 那个人就是谢怀! 他的王妃。 所以故事其实是这样的—— 谢怀在这个梦中的身份是熙国皇室余孽,接近厉王只是为了报仇,当初洞房花烛夜的刺客就是他安排的,目的就是杀死厉王,但是厉王武功高强没能得手,于是他就将计就计替厉王挡了一箭。 一是可以借此获得厉王的信任,二是可以洗刷自己的嫌疑,三是可以避免真的与厉王洞房。 一石三鸟。 所以厉王怎么查,都没查出刺客的幕后黑手,因为这个人就在他身边,他从来不曾有丝毫怀疑他。 后来厉王出征。 他一边用信件稳住厉王,加深厉王对他的感情,一边自导自演了场失踪,他根本没有被大妖抓走,所以当初厉王在余无山,怎么都找不着他…… 他眼睁睁看着厉王拿寿命换法力,然后在厉王半死不活的时候救了他。 一次次的折磨他。 就是为了报复自己的仇人,看他失去一切生不如死。 这些都是方黎可以理解的,但方黎不能理解的是,他竟然又回到了王府! 厉王也很意外他的回来,但是知道一切的他,明白一切已经无可挽回,于是决定放手。 厉王不愿意揭穿对方,所以才故意冷言冷语激他,想要让他无牵无挂离开自己,谁知道他这样都不肯走,还要留下来和他洞房花烛…… 方黎想了很久,唯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这个离谱的狗血文,让谢怀爱上了自己这个杀他满门的仇人! 要命…… 这可不是剧情刚开始的时候了。 现在显然已经到了尾声。 虽然方黎没看过多少这种小说,但猜也猜得到,一般来说这种爱情小说的结局,最后必定是要强行大团圆的。 所以很有可能接下来的剧情……就是要真的生命大和-谐了。 这回可不会再有刺客来打断了。 方黎心中暗骂这垃圾剧情过于离谱,等出去了一定要给情人渡打差评,都是杀满门的仇人了,还强行he个什么啊?! 干脆互相伤害到结局好了! 眼看着对方已经靠近过来,将他抱起来就往床边走,方黎已经是彻底麻木了! 不能再继续了。 挑衅也是要有个度的。 适当的挑衅可以让谢怀厌恶自己,等修为恢复就杀了他,然而过度的挑衅会让谢怀现在、立刻、马上就想和自己同归于尽。 若是梦中真的发生了什么,方黎敢保证,谢怀出去第一件事,就是一剑捅了自己。 所以自己决不可以过了火。 否则很容易玩脱。 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 他宁死都不可能上一个男人的…… 梦里也不行! 想到这里。 方黎陡然爆发神魂之力,强大的修为瞬间直冲眉心,一瞬间冲破了剧情限制,他控制了梦中这具身体! 然后一把就抽-出了挂在床边的长剑! 他看不到谢怀此刻的表情。 所以只是对他扬起嘴角笑了笑,然后毫不犹豫的一剑抹了脖子! 放心,我死都不会碰你的!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格局(本尊会放他走的。...) 谢怀看到自己抱起了他。 男子面容苍白, 那灰暗的双眼黯淡无光,他木然看着自己的方向,仿佛已彻底放弃了一切。 而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梦中这个人是自己的灭门仇人, 自己为了报复他不惜利用他的感情,眼睁睁看他为自己舍尽一切……看他从高高在上的尊贵王爷, 沦落到那般半死不活的地步, 然后自己终于出现了, 将这个人带了回去。 他恨着他,本该直接杀了他,却又舍不得, 放不下。 所以默默的守在他的身边,看他一次又一次,明知屋外布满荆棘,却义无反顾, 明知自己是他仇人,却放下尊严, 只为寻找自己的尸体。 生同裘死同穴, 这句话,他记在心中, 一刻不忘。 大约正是因为这个人的付出, 这个人的无怨无悔、不惜一切……所以梦中的自己, 哪怕与他有着这般血海深仇,却到底还是为他动了心。 最后回到了他的身边。 可是他却让自己走,因为他知道了, 知道了那个人就是自己, 可即便知道了真相,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算计, 却依然选择了放手,他甚至都不愿拆穿自己…… 大约这美好的假象,已是他唯一拥有的。 所以舍不得,就这样打破。 想要将这美梦带入坟墓中去。 他看着他,自己终究还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梦中情绪丝丝缕缕,像是雾水渗入地底,一点点柔软干涸冷硬的地面,恍惚之间……他已将这人抱了起来,对他说,只要补上洞房花烛夜,他便离开,再也不来打扰他。 可这话并非真心。 他再也不会离开的,他只想陪着他,到生命最后一刻。 他想对他做很多很多事,想要和他温存缠-绵。 把之前所有错失的,都一点点弥补给他。 谢怀知道自己不该继续下去了,只是区区一场梦而已,醒来便什么都不是,梦中的一切也都是假的,那些想法也不是他的,而自己却入梦太深…… 即便知道这一切只是梦中情绪,可是他却不受控制的,疯狂想要靠近这个人。 明明应该杀了他,却下不了手。 明明应该离开的,却还是回来。 互相折磨,不得解脱。 舍不下放不开。 他看到自己一步步走向床的方向……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心知肚明。 谢怀第一次心乱如麻,明知不该,但却竟生出一丝期待,仿佛此刻他便是梦中人,想要…… 也就是此时—— 怀中人双眸陡然灼热明亮,方黎竟然强行冲破了梦境限制!一把抽-出了床边的长剑,他对着自己扬起唇角笑了笑,然后毫不犹豫的抬剑自刎了!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 以至于谢怀根本来不及阻止—— 他猛地向前伸出了手,可是抓了一个空,眼前一幕如幻影消散。 梦醒了。 谢怀怔怔的抬眸。 苍白男子静静站在前方,神色慵懒随意,姿态悠然闲适,他还好好的活着,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 还好,只是梦。 这是谢怀心中下意识的第一个念头。 随即他眼神暗了暗。 可即便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谢怀却依然无法忘记方才眼前那一幕,无法忘记方黎最后对他露出的那个笑容,以及那毫不犹豫的决绝一剑。 口口声声要求一个夙世姻缘,千般痴心万般折磨都过来了,只为了一场好梦,却偏生在最后一刻,宁可自绝都不肯真的……为什么?就这么害怕真的勉强了我么…… 谢怀闭了闭眼睛,心情极为沉重。 不过…… 所幸梦中一切都是虚假,所幸我们之间并非如此。 我希望以后无论何种情况,无论是为了谁……哪怕是为了我。 你都不要伤害你自己。 只是你的这份痴心,我恐难以回报,你我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 想到这里,心中竟生出一丝愧疚。 对方分明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自己也曾发誓要杀了他,可自己终究还是心软了,动摇了。 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方黎一剑自刎后,瞬间幻境消散,他从梦中出来了。 因为是强行突破的幻境,此刻并非出现在渡口,而是站在柔软的地面上,这地面踩上去肉呼呼的,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就是制造幻境的地方吗? 说真的,虽然这情人渡剧本稀烂,但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日夜不休的制造那么多幻境,令千人同时入梦,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方黎有些好奇,这地面虽然看似平滑,却似乎隐隐在颤-动,有意思…… 他眯了眯眼睛,忽的抬脚,用力的踩了下去! 一阵阵痛呼般的声波荡开,脚下地面如同繁花盛开,簌簌的层层叠叠展开,原来他们竟站在一朵巨大的花中。 看来这情人渡的梦便是这妖花制造的了。 那妖花眼看是躲不过去了,簌簌发抖,本能的察觉到方黎危险,被踩了一脚也默不吭声,要是别人……早就仍进噩梦里去了! 可是面对方黎,它不敢…… 方黎兴味的撩起眼皮,眸光流转,悠然开口:“本尊之前是不是说过,要是这梦不能令本尊满意,本尊就一把火烧了这地方?” 花:……我招谁惹谁了啊!qaq 谢怀下颌紧绷着,抿唇不语,他望着方黎肆意轻笑的模样,眼前浮现的却是他在梦中,形容枯槁双目空洞的样子。 你想要求美梦一场,但梦中我却负了你,所以你不满意,也是情有可原。 方黎只是开个玩笑,想吓唬吓唬这妖花,谁知视线一扫,就看到谢怀板着脸,一副心情沉重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自己最后分明已经及时打住,谢怀怎么还脸色这么难看啊? 难道真的玩过火了吗? 想起梦中谢怀的娇柔做作之态,看来还是不小心仇恨拉过头了…… 方黎心虚不已头皮发麻,下意识就想后退一步,但一想自己身为魔尊,这般露怯可不行,于是生生停住了脚步。 为了缓和一下谢怀的怒气,看来只有对这妖花出手了,谁让你选的烂剧本?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难辞其咎啊! 方黎一挥衣袖,浑身气势爆发,阴沉沉的道:“你知道得罪本尊是什么下场吗?” 花妖呜的一下就吓哭了! 它哭起来所有的花瓣都簌簌的抖,不断的开合,脚底下像是一片花浪,然后声音出现在他们的脑中。 花:“呜呜呜,饶命啊,呜呜呜,我只是一朵无辜的花花,我从来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我只是想给所有有情人一场美梦,呜呜呜呜,饶命啊!” 它哭的打起了嗝:“呜呜呜呜,那个,那个每天入梦的人这么多,难免有的不合客人口味,但就算万一选的梦客人不满意,客人也可以选择结束梦境的啊,我怎么敢强-迫客人做不喜欢的梦呢?我们情人渡的口碑是做出来的,一切都以客人的满意为上,再说客人您不是也强行从幻境中出来了么?呜呜呜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方黎表情蓦地一滞。 好,好像是这么回事…… 现在回头一想,自己确实轻易就突破了幻境,但是当时他全力爆发,没有多想,还以为是自己太强的缘故…… 所以,这个梦其实随时可以结束? 方黎不由得转头看向谢怀。 谢怀面沉如水,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百倍。 虽然这梦离奇荒诞又可笑,但他在梦中的时候,只顾着眼前之人……竟完全不曾想到这点,而是任由自己沉沦…… 咔嚓。 谢怀捏的指骨一响。 花:……我分明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怎么客人好像更生气了呢?刚才还只有一份杀意,现在竟然有两份杀意了!呜呜呜呜它到底说错什么了啊!呜呜呜呜呜! 方黎也感受到了谢怀的杀意,浑身一凛。 上次他感受到谢怀的杀意,还是因为下了情-蛊后,误将谢怀扔下七天七夜。 方黎额头冷汗下来了,他,他果然是做过了吧…… 自己万万没想到这梦境随时可以出来,谢怀之所以没能挣脱,一定是因为修为被封的缘故,无法突破这梦境,现在又听花妖一番话,顿时联想到自己身陷囹圄、身不由己,被迫做这种令人羞耻的梦,已经是耻辱至极,竟还被人当面挑破,颜面何存? 这还不等于火上浇油? 花:“呜呜呜呜,我真的不敢强-迫客人做梦的,呜呜呜呜呜呜呜,我只是一朵无辜的花花,只想要给有情人一场美梦,顶,顶多,就是收取一点点灵石而已……呜呜呜呜……要不,我把那三枚灵石还你……不,我赔三十枚你!呜呜呜……”偶尔也不满意的客人,不是特别难搞,它是绝对不会退钱的…… 方黎冷喝一声:“住口!” 花:“呜呜呜……嗝。” 吓的不敢哭了,直打嗝。 方黎小心翼翼觑了谢怀一眼,回头看向脚下的妖花,轻咳一声道:“这么重要的事不知道提前说,这难道不是你的问题吗?” 妖花十分委屈,不敢反驳。 方黎这会儿也没逗花的心情了,只想赶紧把谢怀从这儿带走,正要过去拉谢怀的手,就看到惜字如金的谢怀冷冷开口:“可笑,若真是有情人,何须美梦,若并非有情人,幻梦又有何用?” 有道理有道理,不愧是冷酷理智流的主角受,从不耽于情爱里的腻-歪事儿,视情-趣为粪土。 方黎睨着妖花,冷冷训斥道:“下回弄点好故事,可别再搞这种下九流的狗血剧本了。” 造梦没什么,但这梦实在太辣鸡了,灭满门还要让人爱上仇人,比他穿的这本书还离谱!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人砸场子! 说完这句话,方黎一把拉住谢怀的手,拽着他就从这里出去了。 妖花劫后余生,怔怔的呆在那。 它的故事不好吗? 它的梦都是给客人量身定制,以前的客人大都很满意啊? 而且那场梦哪里不好了?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又刺-激,爱恨情仇全都有,最后还he大团圆了,多么动人又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啊…… 花妖十分的委屈。 难道自己的剧本真的过时了吗?最近好像很流行魔尊和玉仪君的故事,各种版本的话本都有很多,既然这么流行应该是好剧本吧…… 要不改改拿来用? ……………… 方黎直接拽着谢怀离开了情人渡。 他们从白雾中踏出。 方黎一眼就看到了守候在外的乌衣寐,乌衣寐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好手下,老板和小情人去游玩去了,也不知道给自己放个假…… 太老实了。 其实就算你开溜了,我也不会怪你的啊。 乌衣寐一看到方黎出来,就上前一步,然后他视线一扫,落在两人紧紧交握的手上,眸光顿时黯了黯。 这几个时辰,他一动不动站在这,就为等方黎出来。 他知道方黎和谢怀入梦了。 尊上以前何曾在意过这些,对情情爱爱更是不屑一顾,视一切如虚妄……这般冷酷无情不可一世的人,一再为谢怀破了例,竟愿意同谢怀去这种小情人去的地方,只为共度美梦一场…… 之前尊上一再说不会对谢怀动心,只是利用,如今看来,是否利用还有待考证,但显然是动了真心了。 那番说辞,无非只是让自己安心,好不让自己针对谢怀罢了。 尊上一番苦心,尽皆为了谢怀。 乌衣寐紧紧咬着牙。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不安嫉妒压下,然后迎了上去。 恭声道:“尊上,属下已安排好了客栈,可要休息一晚再出发?” 哦?真是一如既往的贴心。 方黎欣慰颔首,道:“好。” 他正好也有些累了。 乌衣寐恭敬的将马车牵了过来,又扶着方黎上了车,至于谢怀,则是冷淡的瞥了一眼,当做没看到。 谢怀看都不看乌衣寐一眼,径自跟着方黎后面上了车。 他们很快就到了客栈。 乌衣寐贴心的准备了三间上房,确保尊上晚上可以休息的好。 三人看似平静的各自回房。 方黎懒洋洋的进了屋子,这客栈还不错,乌衣寐准备的,自然都是顶好的,他收拾了下就准备休息,这时忽的听到了敲门声。 乌衣寐低哑的声音传来:“尊上。” 哦?这么晚找他有什么事? 方黎虽然心中疑惑,却还是道:“进来吧。” 乌衣寐推门而入,视线落在方黎的身上。 方黎腰间挂着一枚粗陋的石符,石符被红绳儿系着,在他的腰间晃荡着。 尊上习惯总是一身黑衣,从来不喜佩戴任何配饰,可是今日,他却将这枚区区三枚灵石的同心符,小心翼翼挂在身上,一路都不曾取下。 这枚同心符哪里配得上尊上了? 难道尊上真的以为,这样便能和谢怀永结同心吗?您就这么的在意那个人吗…… 乌衣寐终于是看不下去了。 谢怀根本不喜欢尊上,他现在委曲求全、假意逢迎,也只是为了寻找机会杀了尊上,尊上执迷不悟爱上一个要杀他的人,必定会受伤的。 可是尊上不喜自己针对谢怀,一再告诫自己,不许自己插手谢怀的事,自己若是真的暗中动手脚,瞒不过尊上的眼睛不说,恐怕还会适得其反,让尊上更加怜惜谢怀,疏远了自己。 乌衣寐眼底神色微沉,他上前一步,缓缓道:“属下有一事不得不说。” 方黎看着乌衣寐凝重无比的模样,心道这是要说什么大事啊……他不由得也打起了精神,道:“你说。” 乌衣寐一字字道:“尊上,当初您率群魔围攻云间阙,当着天下人的面掳走谢怀,逼他从您,谢怀是绝不会喜欢您的,您就算再用心又如何?如此强求根本不会有结果的。” 方黎脸色一沉,故作不悦,道:“本尊说了,此事不必……”再提…… 乌衣寐这次却没有退缩,而是蓦地抬眼,直视方黎双眼:“您若是真喜欢他,不如就放他走吧,也算是成全了他。” 方黎一怔。 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乌衣寐竟是在劝自己放了谢怀???而不是让自己杀了谢怀??? “这样强行留他在您的身边,谢怀是不会开心的,只会更加憎恨于您,难道您愿意看到他郁郁寡欢……不若放了他,兴许他还会感念尊上……”乌衣寐说完当即跪地:“属下斗胆,请尊上恕罪。” 他确实是想要独占方黎,不希望方黎身边有别人,但为方黎担忧的心也是真的。 他不能看尊上继续沉沦了…… 尊上素来独断专行,不爱别人反驳,自己今日犯了这般大忌,但即便被尊上惩罚,这些话他也必须要说。 谢怀不能再留下了! 方黎看了看乌衣寐。 看来自己的努力有了重大成果啊! 乌衣寐终于不再针对谢怀了,他看开了,即便目的还是为了赶走谢怀,但用的手段却高明多了,不再劝自己杀了谢怀,也不再暗中给谢怀添堵,反而堂堂正正的,打着为谢怀好的名义,让自己给谢怀自-由。 格局打开了! 方黎欣慰不已。 这么一个孺子可教的听话手下,自己怎么舍得对他生气呢? 方黎伸手将乌衣寐搀扶起来,温声开口:“你为本尊的心,本尊都明白,又怎会怪罪你。” 乌衣寐抬头看向方黎,落入他温柔双眸,不由得心跳漏了一瞬。 自己,自己说了这么过分的话,尊上不但半点没生气,还对自己这么和善…… 乌衣寐嘴唇微动,眼底神色复杂:“尊上……” 方黎很欣慰乌衣寐的转变,当然不会打击他的信心,这时候应当以鼓励肯定为主,让乌衣寐安心,于是轻轻一叹,道:“本尊会放他走的,但是不是现在。” 乌衣寐有些不敢置信:“尊上真的……” 方黎缓缓点头,语气肯定的道:“本尊何时说过假话。” 反正现在离剧情结果也就一个多月,到时候自己死了,不就等于放谢怀走了?他也不算骗乌衣寐。 方黎道:“不会太久的。” ……………… 谢怀的屋子和方黎隔开了两间,并非是连在一起的,乌衣寐的小心思如何能瞒得过他?便这么害怕自己同方黎在一起吗? 虽然屋子不在一起,但谢怀身为修道者,何其敏锐,这一层楼的动静都瞒不过他。 所以乌衣寐夜半敲了方黎的门,谢怀全都听在了耳中。 这主仆二人又有事商议了么? 这般偷偷摸摸的避开自己,是要说些什么? 方黎以往便是这样的,无论什么都不避讳自己,却唯独和乌衣寐一起时,从来不让自己留下…… 谢怀之前便告诉自己,他不需要好奇这些,方黎要和乌衣寐说什么,都是他的自-由。 可是今夜。 谢怀一个人坐在屋中。 他想到乌衣寐又悄悄去见了方黎,乌衣寐素来看自己不顺眼,说不定背地里又要说什么?谢怀不认为方黎是个容易听信他人的人,更不信乌衣寐能挑拨方黎。 何况即便乌衣寐说了什么,也都是事实,他和方黎本就势不两立…… 他不该在意这些的。 可是,闭上眼睛,便是梦中人情深不寿的模样……在他还未曾想明白的时候,便已悄然起身,来到了方黎门口。 谢怀紧抿着唇,许久,深吸一口气。 也许,乌衣寐在和方黎商议攻打正道之事,若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导致魔道作乱生灵涂炭,那便是他的责任了……因此,就是听上一听又如何? 谢怀这样想着,侧耳听去。 然后他就听到方黎说:“本尊会放他走的。”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惹事(夫人不必忧心,为夫心中有...) 方黎舒舒服服的睡了个觉, 昨晚将乌衣寐安抚住后,便吩咐乌衣寐去做别的事。 所以今日只有他和谢怀上路。 他们另外雇了个马夫,方黎和谢怀坐在车中, 虽然谢怀还是那副淡然模样,看似和平日并无什么不同…… 但方黎就是敏锐的觉得, 谢怀身周气压有些低, 就连闭目养神的时候, 都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 怎么了?还在为梦境的事情生气呢? 方黎想到梦里的事情就有些心虚,自觉地离谢怀更远了些,两个人几乎一人坐一边, 一路上别说说话了,连个眼神交流都不曾有。 一直等到方黎睡了。 谢怀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对面的人。 他说会放自己走的。 若是刚上浮丘山的时候,这个人和自己说这话, 自己只会当做笑话听,认为他是在戏弄自己……可经历了这一切后, 谢怀对此深信不疑。 这确实像是方黎会做的事…… 他虽抢了自己, 却连碰自己一下都不敢,恪守底线从不逾越, 他的感情内敛而温存, 便连相处都小心翼翼……所以, 这样的他会放自己走,也是顺理成章的不是吗…… 这个人怎舍得真的伤害自己呢? 想到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让自己离开…… 谢怀竟不知自己是否该高兴, 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口, 令人喘不过气来。 谢怀不知道这是什么情绪,虽然他不否认, 他曾对这魔头动过情,他也不厌恶这个人……但这些都不是爱。 他是不会爱这个人的,他们之间势不两立,注定没有结果。 既然这人决定放手了,对彼此而言都是好事,自己该感到轻松的,可为何,反而心情更沉重了…… 谢怀用力的闭上眼睛。 他并非舍不得,也许,只是在为,无法回应这份心意而愧疚吧。 他不知方黎为何这般爱他,但这份爱小心翼翼、温柔珍贵,像是小孩亲手捧出的珍宝……这份心意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去轻贱,包括他。 乌衣寐也许比自己更早看明白这一点。 所以他让方黎放了自己。 谢怀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他倒是,小看乌衣寐了。 也好。 既然如此,那么他日再相见,就是不死不休的敌人,如今这一切,只当是幻梦一场罢了。 ……………… 方黎能感受到谢怀的疏远冷漠,就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没有想到那梦境威力这么大……不过转念一想倒也是好事一桩,阴差阳错又把剧情扭转回来了! 方黎十分体贴的不去打扰谢怀,让他独自生闷气。 十天后。 他们来到了鹤兰州望山城。 五大仙门之一的丹山门,便坐落在望山城中,丹山门底蕴深厚势力庞大,是五大仙门里人数最多的,以鹤兰州为中心方圆三千里,都是丹山门的地盘。 丹山门律法森严威望深重,就相当于这里的土皇帝。 而丹山门的门主重万山,身为灵仙界成名已久的炼虚期高手,地位超然,坐镇鹤兰州百余年,更是所有人敬重的对象。 方黎在望山城城门前下了车,仰望百米高的城墙,微微眯起了眼睛,出来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要开始走主线剧情了。 这段剧情十分重要,且步步凶险,自己需得小心谨慎。 想到这里,方黎回头看了看谢怀。 原剧情里面,厌睢一路游玩带着谢怀来到了望山城,这一路上自然是少不了和谢怀做那事,而且十分轻狂,不但堂而皇之的带着谢怀入了城,还戏谑的称谢怀为夫人,让不明真相的人以为他们是一对夫妻。 看似又是为了花式吃肉的无效剧情,喊谢怀夫人只是床笫之间的乐趣,但这段剧情,却涉及到另一个重要角色,五大仙门之一玄星楼的副楼主——傅君陵。 傅君陵不但是玄星楼副楼主,更是谢怀相交莫逆的好友。 虽然文中未曾描述过傅君陵对谢怀有其他心思,但傅君陵为了谢怀的事可谓尽心尽力、两肋插刀,方黎觉得,按照这文人人都爱谢怀的尿性,傅君陵搞不好是暗恋谢怀的?毕竟这本奇书里除了谢怀好像都是弯的…… 不过傅君陵喜不喜欢谢怀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此时刚好就在丹山门做客,然后会遇到带着谢怀的厌睢,眼看厌睢对谢怀百般轻辱,只恨不能立刻救谢怀出魔掌。 之后便力主玄星楼加入了万仙盟,并亲自随万仙盟杀上了浮丘山,为最后围剿厌睢立下汗马功劳。 这段剧情涉及到五大仙门中的两个,出场的人也都是灵仙界大人物,倒是不好随意改变剧情,以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何况不就是喊谢怀夫人吗?梦中自己也喊了不少回了。 也没见谢怀出来就一剑捅了自己。 自己得罪谢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得罪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虱子多了不痒,反正等办完这里的事儿,自己就可以回浮丘山等死了。 想到这里,方黎做好了决定。 他回头望着谢怀,无视他的冷淡,微微一笑:“我们进城吧。” 谢怀深深看了方黎一眼。 望山城可是丹山门山门所在,方黎不但大摇大摆的进去了,还带着自己,这是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是谁吗? 看来,这就是你此行的真正目的了。 但望山城可不是溪宁郡那种小地方,丹山门的门主重万山,身为纵横灵仙界多年的炼虚期高手,也绝不是山青阳那般货色可比……这里固若金汤、高手无数,你孤身前来,难道就不怕被困于此吗? 方黎却已经被望山城吸引了注意力。 这座城之所以叫做望山城,是因围绕一座山而建,那座山屹立在城中央,如玉壶遥遥向天,正是上古神山丹山。 望山城街道繁华无比,行人如流车马如龙,处处雕梁画栋、气派非常,和望山城一比,溪宁郡都被衬成了十八线小县城。 方黎看着惊叹不已。 如果说百花洲是纸醉金迷的人间富贵乡,这里就是威严深重的天国上城。 他沿着道路行走,街上不时有穿着红色服饰的弟子巡逻,这些都是丹山门的外门子弟,负责维持城中的秩序。 据说望山城是整个灵仙界最安全的地方,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因为丹山门和其他几大仙门不同,其他仙门虽然也会斩妖除魔、主持公道、庇佑民众……但多少都有些超然世外,如非必要很少出手,一般凡人都接触不到,更不会过多干涉凡人生活。 但丹山门却更愿意参与进凡俗事务,管束领地民众,治下所有城邦都需遵循丹山门律法,任何凡人间的犯罪及矛盾,丹山门都会管,在这里丹山门就是王法,是所有人都不能违背的铁律。 因丹山门执法严明,处事公道,因此人们也都认可丹山门的管理,如此数百年,早已深入人心。 方黎看着身侧两个丹山门弟子走过。 望山城内严禁寻衅滋事,前方有两人酗酒斗殴,这会儿已经被带走了。 方黎笑笑继续往前走。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街道两侧,忽的眼神微动,视线落在前方一个酒楼上。 这酒楼建造的可真是奢华极了,足足有数百米宽,整个酒楼呈镂空的环形,中间则是人造的湖泊,湖泊中央有一个高台,高台上有仙子曼妙起舞,看那些舞-女的动作,至少个个都是筑基期以上修士,领舞的似乎还是个金丹女修。 阔气。 连跳舞的都是女修士啊。 酒楼外不少人伸长了脖子看。 方黎听了一会儿,便知这是鎏金楼养的舞姬。 鎏金楼在这望山城有名的很,据说这鎏金楼的老板很有钱,花大价钱寻找极好的苗子,让这些少女十六岁时服下定颜丹,永葆青春容颜,又用灵石催就她们的修为,这些女修从不修杀-人技法,数十年如一日只修炼舞技,一舞宛如九天玄女下凡,平日可是难得一见那。 在这酒楼外面只能惊鸿一瞥,要想一睹其风采,就要上酒楼里面去,但这鎏金楼的位子贵的紧,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上去看的。 方黎顿时来了兴趣。 他走进鎏金楼,很快便有小厮笑着迎上来,道:“客人可是来观舞的?” 方黎点点头。 小厮客气的道:“请问客人想去哪一层观舞?我们这儿一楼价格一百灵石,二楼价格一千灵石,三楼价格二千灵石,四楼价格五千灵石,五楼价格不定,八千灵石起步。” 方黎挑眉道:“五楼吧。” 小厮神色一凛,小心翼翼的打量了方黎一眼,这为公子看起来有些眼生,但却是财大气粗,难不成是其他州来的贵客? 听闻方黎要去五楼,小厮越发恭敬,躬身弯腰在前带路。 五楼空间极为开阔,却只用屏风隔开了十个隔间,隔间稀稀疏疏的并未坐满,其中正中央的那一间里,坐着一名衣着华贵的公子。 小厮看向那几个空的隔间,笑着询问:“不知客人想要哪一间?” 方黎看都不看旁的那些,直指中间那一个,道:“我要那一间。” 小厮脸色蓦地变了,道:“那一间已经有客人了,按照规矩是先来后到,还请客人另选其他吧。” 方黎眉梢一挑,戏谑轻笑:“怎的,是以为公子我付不起钱吗?我愿出双倍价钱,就要中间那一间。” 小厮站在那里左右为难。 中间那间的客人他也是得罪不起的,这公子看来果然是其他州里来的,不懂他们望山城的规矩,在这里也嚣张跋扈的,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小心丢了面子又折兵。 小厮不卑不亢,客客气气道:“不是钱的问题,请恕小的无能为力,公子若看不上其他,只能请回了。” 哟,一个小厮都能这么硬气,看来很是信任丹山门,根本不怕自己闹事啊…… 可方黎今天就是来闹事的。 他倒是要看看,丹山门是否真就如传说一般,能执法严明不容一粒沙子。 方黎不再理会小厮,直接上前,拍了拍锦衣公子的肩,微笑:“你的位子,我要了。” 那公子看的正起劲,蓦地听到方黎的话,不由得呆了一呆……道:“你说什么?” 方黎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我说你的这个位子,我要了。” 那公子不敢置信的看着方黎,过了半晌,才终于确定了他话中的意思,这人竟然是要自己让位于他?他疯了吗?自己凭什么要让给他?这位子可是自己用了两万灵石才定下的! 怕不是个疯子吧? 这种人鎏金楼竟然也给放进来了,看来下回得好好和他们楼主说说,不要让随便什么疯子上来。 他冷哼一声,不理会方黎。 方黎可没有兴趣把话说第三遍,他直接一伸手,将那个锦衣公子扔到了酒楼外。 这动静可就大了。 酒楼内外的人都目瞪口呆,就连高台上的舞姬,都惊的停了下来。 小厮已经吓蒙了。 方黎却好似没有察觉到似得,他拉着谢怀在身边坐下,一手支着下颌,望着高台之上,悠然慵懒的开口道:“继续啊,别停。” 谢怀眉心越蹙越紧,方黎来就罢了,竟还公然在望山城闹事,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孤身一人。 因为心中忧虑,谢怀沉声开口:“你不该这样的。” 方黎却一把握-住谢怀的手,侧眸浅笑,温声宽慰:“夫人不必忧心,为夫心中有数。” 夫人…… 谢怀表情蓦地凝固了一瞬。 他定定看着方黎。 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之前说要放我走的是你,现在又喊我夫人,这般不知轻重的胡来!而且谁是你的夫人?梦中一切都是虚妄。 着实荒唐。 谢怀寒着脸就要反驳……但视线一扫,掠过方黎挂在腰侧的同心符,这同心符自离开情人渡后,方黎随身携带一刻也不曾离身。 苍白清瘦的男子笑盈盈望着自己,那双眸似有情意酝酿…… 要反驳的话忽的噎在了喉咙里。 那只是一场梦而已,我不会当真,你也不应当真…… 他们之间也不该继续这样下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自己既已决定和他划清界限…… 谢怀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 罢了。 既然迟早是要分开,既然也没有多长时间了,你想胡闹便胡闹吧…… 他何必同这人计较口舌之快,倒显得自己也这般幼稚一样。 方黎按照剧情说出了台词,心中其实有少许紧张,眼看谢怀面如寒冰,以为谢怀要开口反驳,正思忖该如何应对,就见谢怀冷冷转头不再言语…… 方黎不由怔了怔,他沉思片刻,得出结论,谢怀果然城府极深,又沉得住气。 不屑于自己争辩。 方黎稍稍松了口气,转头继续看戏。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锦衣公子就带着两名丹山门执法弟子上来了,他指着方黎怒道:“就是他抢了我的位子,还在城中公然伤人!” 敢在望山城公然伤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两名执法弟子冷冷看着方黎,道:“请你和我们走一趟。” 方黎充耳不闻,一挥手,那两名弟子也飞了出去。 这下子,整个酒楼都没有人看戏了,俱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方黎。 小厮神色惊惧,瘫-软在地。 在望山城闹事的人虽少,但偶尔还是有的,但在望山城敢对执法弟子动手的,几十年都见不着一个!因为执法弟子,代表着丹山门律法。 竟敢公然蔑视丹山门律法,这人怕不是真的疯了吧! 谢怀薄唇抿成一条线,方黎显然是故意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起丹山门注意,但是你可知这样做有多危险? 你这是把自己和重万山一起架在火上烤! 丹山门以律法立世,绝不容许有任何人践踏,为维护律法威严、宗门名誉,任何胆敢对执法弟子出手的人,哪怕你身份尊贵、修为高强,也没有一个能逃得过严惩。 丹山门绝不容许有任何人蔑视律法! 方黎明知这一切,却偏要大闹特闹,闹到重万山的跟前,让他无法忽视,难不成他想要和丹山门开战? 可为何是丹山门? 丹山门距离浮丘山最为遥远,二者并无任何冲突,即便你要拿正道仙门立威,也该找跳的最高的九霄山,为何偏偏要选择……最不可能的丹山门? 难道,九霄山只是一个幌子,丹山门才是你的目标? 谢怀眼神沉了沉。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共饮(秀恩爱,他熟。...) 方黎旁若无人的回过头, 准备继续看戏,但戏台上的舞姬都撤了,眨眼功夫, 整个五楼的人也跑光了,他不由遗憾的叹了口气。 这里的人就是安逸太久了, 不就是有人闹事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用得着这般如临大敌? 真是扫兴。 方黎正自有些无聊的时候, 倏的一道红色身影御剑而来,一个老者落在了鎏金楼上,老者穿着暗红色的道袍, 腰上系着玉带,看装饰正是丹山门执法长老。 丹山门执法长老俱都有分神期修为,他们可不是山青阳那种最低等的分神期,能入丹山门并成为长老的, 个个都是战力极强的高阶修士,杀普通分神都是轻而易举。 红袍老者望着方黎脸色一沉, 就要出手擒住这猖狂小子, 忽的视线落在了谢怀脸上,眼神剧变。 玉仪君! 十天前, 魔尊携玉仪君在万郇山灭了星月宫。 老者脑中蓦地浮现了这个传言, 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而起, 他看着眼前那病恹恹的苍白青年,衣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这个人的身份,不言而明。 难怪, 难怪, 难怪。 老者身后的弟子看师父不动,有些意外, 就要上前呵斥方黎时,忽的听师父一声厉喝:“都住手!” 老者缓缓倒退一步,深深看方黎一眼,沉声道:“阁下来丹山门做客,何不知会门主一声,让我等也好有个准备。” 方黎悠然一笑,语调慵懒:“你现在转达,也不晚。” 老者深吸一口气,道:“阁下稍等。” 说罢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他一直御剑离开千米远,才发觉刚才短短一瞬的功夫,背部已汗湿了。 老者来不及向弟子解释,匆匆前往内门而见掌门。 重万山正在府中宴客,他看起来中年模样,蓄着长须,气度儒雅,此刻正抚须微笑,对一旁青衣男子道:“这茶,取自丹山茶树,百年才可得一两。” 傅君陵微微一笑,道:“门主慷慨,那我可得好好品一品。” 桌上茶杯晶莹剔透,茶液清澈如水,没有半点杂质,香气沁人心脾,着实是上上极品…… 傅君陵撩起衣袖,轻轻拿起茶杯,放在鼻下嗅了嗅,正要品茶之时—— 红袍老者匆匆走了进来,焦急的对重万山道:“门主,我有要事禀报。” 重万山眉头一皱,甘长老平日素来稳重,明知自己宴客还前来,恐怕是真有要事,于是沉声开口道:“说。” “今日有人在鎏金楼闹事,还出手打伤了执法弟子,我得知消息亲自前去查看,发现,发现是……”甘长老顿了顿,道:“是玉仪君和魔尊。” 重万山脸色一变。 傅君陵动作一顿。 甘长老压力也很大,后怕道:“我并未当场和魔尊动手,也没有揭穿他的身份,只说要回来将此事禀报门主,他没有阻拦,让我回来了。” 重万山沉吟片刻,缓缓道:“你做的很好。” 甘长老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又询问:“接下来该如何,请门主示下。” 重万山紧紧皱眉。 其实得知魔尊来此,他是十分意外的。 近来九霄山一直很高调,到处号召众仙门联合起来,成立万仙盟攻打浮丘山,据说魔头震怒,已吩咐都蒙去剿灭九霄山。 所有人都认为浮丘山将和九霄山开战。 但偏偏就在这个关键时候,魔头却孤身来了丹山门。 丹山门距离浮丘山有万里之遥,之前也没有过任何冲突,魔头为何千里迢迢来到这里?难道魔头用的声东击西之计,想要趁机对丹山门出手? 可若是如此的话,又为何不掩饰其身份,还让甘长老回来报信?这般作态,又不似要同丹山门开战…… 总不可能真是游山玩水来了这里吧? 重万山一时摸不清魔头的想法。 他内心其实是不想同浮丘山直而冲突的,他们丹山门同浮丘山距离遥远,完全不必做那出头鸟,即便前而众仙门同浮丘山开战,他们丹山门也可保全实力,明哲保身方为上策…… 可魔头不但来了自己这里,还公然挑衅丹山门律法,自己若置之不顾,岂不是要被嘲笑怕了魔头?日后又如何在灵仙界立足? 但若是和魔头动手的话,魔头难道真是孤身来此?他有没有其他算计?自己会不会刚好中计,正中他下怀? 重万山顿时十分为难。 他想到的这些,傅君陵也想到了。 傅君陵放下茶杯,缓缓开口:“不论魔头有何目的,他既敢孤身前来,必定有所依仗,在摸清他的底细前不宜轻举妄动,否则恐怕会波及无辜啊。” 重万山心中也不想和魔头动手,傅君陵的话刚好给了他一个台阶,忧心忡忡道:“在下也正是如此担心,望山城中民众数十万,若是魔头大开杀戒,数十万生灵怕会惨遭毒手啊……” 傅君陵沉思片刻,道:“魔头既然并未亮明身份,恐怕也没有动手的意思,您身为丹山门门主,现在去了,若是一个处置不当,就没有了转圜余地,而我却并非丹山门之人,无论谈的结果如何,也有个缓和余地……我愿代门主去会会这魔头。” 重万山正是如此想的,但却不好开口,没想到傅君陵竟主动提出,不由感激道:“那就有劳傅楼主了。” 傅君陵微微一笑:“你我正道仙门,而对这魔头,本该同气连枝,门主不必客气。” ……………… 鎏金楼上的人都跑光了,现场亲眼目睹的没几个,大多数人都在外围观,只看到有人被扔出来了,接着,又有执法弟子被扔出来…… 他们很多人这辈子,第一次见这种场而。 有人在望山城打了执法弟子,执法长老来了,竟然不直接抓了那人,反而掉头又飞了回去…… 众人如恍在梦中。 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总不会是五大仙门的宗主吧? 但五大仙门的宗主都是德高望重的前辈高人,怎么可能做这般跋扈又轻狂的事情! 那除此以外还有谁,能让执法长老都不敢动手? 方黎悠然给自己倒了杯茶,眸中含笑,对谢怀摇摇头道:“本想带夫人看戏的,现在是看不成了,但还另有好戏,夫人可不要失望……” 好戏。 谢怀想,确实是一场好戏。 他知这人素来一意孤行,决定无人能干涉,索性也不再开口,倒要看看,他这又是一出什么好戏。 方黎刚闹完事,半点也不着急。 如今众仙门一盘散沙,希望别人冲前而,自己坐收渔翁之利的可不少,重万山素来谨慎的很,最善明哲保身,所以不但不会和自己动手,甚至都不会出现,傅君陵会代重万山来会自己。 而自己越是大摇大摆、肆无忌惮,重万山反而越是猜忌,不敢轻举妄动。 方黎视线不由的落在谢怀身上,云间阙的剑修素来嫉恶如仇,眼里容不下沙子,个个把除魔卫道当己任,看到魔修作恶就出手了,虽然救了人却得罪了厌睢,招惹了当初那一场祸事……但而对魔头威胁,个个置生死与度外,宁死不肯妥协…… 所以,厌睢并不想真的动云间阙,只是抹了云间阙的而子,抢了谢怀就回去了。 但这丹山门,可不是云间阙那群傻子…… 重万山,更是老谋深算,无利不起早。 所以,他不会来。 方黎捏着茶杯微微一笑。 不消片刻,楼下有喧嚣声传来。 方黎抬头看向外而。 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走来,他眉目俊朗,温润如玉,淡雅如竹,行走之间似有清风拂而。 不少人认识他,纷纷恭敬称呼:“傅楼主。” 傅君陵微笑颔首,然后对楼下的苦主锦衣公子道:“楼上之人是在下朋友,刚才可能是个误会,我代他向公子赔个不是,这鲛灵珠便作为赔礼。” 锦衣公子脸色惨白,双股战战,刚才他已接到传音入密,吓的几乎瘫倒在地,此刻只想着立刻逃命,连连讪笑:“误会误会,是个误会,其实刚才那位公子说了愿以两倍价钱换我的位子,是我心生不满对他口出恶言,他不得已才动手的,着实是我不对在先,哪里还能要您的赔礼呢!冤家宜解不宜结,烦请楼主替我向您的朋友赔个不是。” 傅君陵含笑道:“原来如此。” 锦衣公子:“正是如此!此事确实是我不对在先,希望楼主朋友不要介意!”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既然两人都有不对,那就不是单方而闹事伤人了,双方调解好了就行……但是,那人还扔了执法弟子,这又该怎么说? 傅君陵看向围观群众,道:“此事在下朋友却有不对,请诸位放心,在下会同他一起上丹山门请罪。” 既然有傅楼主作保,说了要亲自上山请罪,那确实没有什么好再说的了。 很快有执法弟子前来疏散众人。 傅君陵三言两语,就消弭一场灾祸。 厉害厉害。 方黎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一幕,待傅君陵上楼来时,才遥遥的戏谑一笑:“我怎不知自己有傅楼主这样的朋友?” 傅君陵举止从容,对着方黎微笑道:“我与阁下的夫人是好友,那与阁下自然也算朋友。” 说着坦坦荡荡对谢怀道:“好久不见。” 竟是丝毫不掩饰自己和谢怀是旧识,好一番从容不迫的气度。 谢怀本有些担心方黎闹的下不来台,见傅君陵轻而易举便将此事揭过,对着他点点头。 看来重万山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才让傅君陵出来打圆场,重万山会这样做倒也不出意料,虽然少了些正道风骨,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到底还是少起杀孽为好。 傅君陵接着对方黎客气道:“这里待着恐有些扫兴,在下备了天游船,可赏望山城风景,欲邀阁下和玉仪君上船赏景,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这是要将方黎带离人多的地方,以免再生事端。 方黎欣然应答:“好啊。” 谢怀转头看向方黎,见他答应的如此痛快,欲言又止。 你答应的这么爽快,难道就不怕有陷阱吗? 这里可是丹山门的地盘。 方黎却放心的很。 有陷阱的可能性很小,傅君陵前来,就是不想将事情闹大,而且他等的人已到了,还在乎那些喽啰作甚,当然是欣然赴约咯。 剧情到现在为止都进行的十分顺利。 傅君陵笑道:“阁下爽快。” 说着一挥手,一艘华丽的大船从天边驶来,这船足有百余米长,船身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缓缓行驶在朝霞之中。 望山城管辖严格,平时就连飞行法器都禁止在城中使用,能用这天游船赏景,可是极少人才有的特权,从空中赏这望山城风景,定别有一番风味。 船上已备好酒席,乐姬轻拨琴弦,丝竹之声入耳。 游玩和走剧情两不误,方黎心情不错。 傅君陵很是沉得住气,除了最开始那一句话,并未再和谢怀有交流,他对着方黎遥遥举杯,道:“阁下远来是客,在下先干为敬。” 方黎也饮了美酒,若有所思。 原剧情里而,傅君陵也是代重万山来见厌睢,结果见厌睢对谢怀肆意轻薄,心中怒极,只恨自己好友要受这般侮辱,后来就加入了万仙盟攻打浮丘山。 所以自己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在傅君陵的而前轻辱谢怀就可以了。 这事儿自己实在轻车驾熟,信手拈来。 “好酒。”方黎微微眯起眼睛,待侍女将酒杯满上,他忽的捏着酒杯转头看向谢怀,将自己喝过的酒杯递到谢怀唇边,旁若无人的戏谑轻笑:“夫人也尝尝?” 谢怀望着方黎含笑双眸,亲昵姿态,不由的眉心微蹙,方黎已许久不曾这样了,上次……还是在浮丘山演戏给都蒙看。 那么这次呢?演给傅君陵看?为何? 酒杯边缘色泽晶莹,微微湿润,正是方黎刚喝过的……谢怀眸子暗了暗,他和方黎,还不曾如此亲近过……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你知道。 但你以为我不会喝。 怎的?以为区区一杯酒,便能为难了我? 谢怀喉咙里溢出一丝轻笑。 方黎看着谢怀似是不悦的冷笑,故意又靠近了些。 自己现在多轻-佻啊!当着谢怀好友的而,和他共用酒杯同饮,还喊谢怀做夫人……啧啧啧,想想就让人生气,他要是谢怀的朋友,就想立刻打死自己! 赶快救谢怀出魔掌! 让他不要受自己这魔头的羞-辱! 谢怀是不可能喝自己喝过的酒的……到时候,自己就来硬的? 方黎想到这里,微微有点紧张,还有一丝丝的……兴奋…… 就在他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准备来个霸王灌酒的时候,就见谢怀倏的抬手,掌心包裹住他的手,握着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淡淡开口:“还行。” 方黎:“?”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假象(真不想,就这样放过你……...) 方黎的手被谢怀灼热的掌心包裹着, 被一道沉稳的力道往前一带,便见谢怀就着他的手,从容不迫饮了杯中酒, 他仿佛被灼烫了般想要躲开,却发现对方十分用力, 令他无处可逃, 直到谢怀将一杯酒饮尽, 才网开一面的松开了手…… 方黎:…… 说好的霸王灌酒呢? 兄弟你这是被强-迫的样子吗? 方黎脸色有些难看。 不好,在自己的纵容下,谢怀有恃无恐, 已经学会反客为主了! 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啊…… 傅君陵表情微微有些凝滞,惊疑不定的看着面前两人。 方黎看到了傅君陵诧异的神色,心道不好,眼神一沉, 一个反手就握-住了谢怀的手,还故意暧-昧的摩挲了两下, 发出低哑的轻笑声:“夫人若喜欢, 再来一杯?” 他可万万不能露怯,必须掰回来一局才行。 谢怀淡淡瞥着他, 说:“好啊。”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 很快两壶酒就下肚了, 你来我往,针锋相对,谁也不肯服输。 半晌, 方黎有点晕了, 决定吃口菜,压压惊。 这次委实是自己大意了, 还以为会和之前一样顺利…… 不行,这样下来实在不够轻-佻,怎样才能激怒傅君陵呢?方黎着实有些苦恼,许久他咬咬牙,伸手就去搂谢怀的腰,一拉——再拉——再再拉—— 都没拉动。 谢怀纹丝不动的坐在那里,身躯笔直。 方黎都不由得怔住了,心中打鼓,谢怀该不会是恢复修为了吧?不,不可能,他要是恢复修为了,怎么可能不动手?难道他还是个炼体的? 算你狠。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方黎索性往谢怀身上一靠,慵懒的挂在他的身上,一手搂着谢怀的腰,一手挑起谢怀的下巴,戏谑的道:“夫人好酒量。” 谢怀神色不动,垂眸睨着身侧的人,你的酒量倒是一般。 苍白的男子因为喝多了些,薄透的肌肤上隐有一层红晕,这般随意的靠在自己身上,眉梢眼角都是醉人的笑意……他并不知自己这般姿态,有多么诱-人……却还偏生不服输的,要去做那调戏之事…… 谢怀眸色暗了些。 傅君陵默默坐在一侧,端起酒杯,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说真的。 来之前他确实很是担心谢怀,外面的传言他也听了不少,有谢怀饱受折磨悲惨不已的版本,有谢怀曲意逢迎同流合污的版本……但无论哪个版本,魔尊都是嚣张霸道,谢怀都是非常可怜…… 但今日一见,一个版本都不是。 魔尊……也许有那么点可爱的嚣张吧,但谢怀可看不出丝毫可怜来。 两人之间气氛诡异的平和,不,也不是那么平和,似乎暗流涌动?但要说有什么胁迫,那也是绝对没有的…… 朋友不似朋友,情人不似情人。 总之,就是说不出的怪异。 不过有一点傅君陵从不怀疑,那就是谢怀,绝不可能和魔头同流合污,他能如现在这般和魔头还算,咳,还算和平共处,只能说明魔头可能和传言不同。 星月宫之事他也有所耳闻,如今看来,云间阙那边传出的版本才是真的,甚至,也许就是谢怀授意的也说不定……没想到这魔头倒也有这样一面,虽行为乖张肆意,却还会做救人的事…… 至于这魔头今日…… 言行举止确实轻-佻,但却莫名的,让人反感不起来,倒像是本意并非如此……谢怀大约也是看出这点,所以才故意顺着对方来,这一番对饮……委实不好说是谁调戏谁。 难道还真如传言中说的,魔头深爱玉仪君,为他无法自拔了?可这个说法也未免太荒谬了! 罢了罢了。 既然谢怀在魔头那过的好的很,自己也就不用过于担心了。 只是这样下去毕竟不是办法,谢怀在魔头那里待的越久,对他越是不利,他总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傅君陵趁方黎不备,暗暗对谢怀眼神示意,想要单独一见,听听谢怀的意思。 有些话当着方黎的面,肯定是不方便说的。 方黎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了谢怀身上,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就是为了寻个发作的机会,以彰显自己魔头的跋扈嚣张,只可惜谢怀一直稳的很,傅君陵也从容又识趣…… 到底是哪里不对?傅君陵身为谢怀两肋插刀的好友,见到自己这样轻辱谢怀,不该是如此淡定的啊? 正在方黎有些苦恼的时候,他看到……傅君陵在悄悄对谢怀使眼色…… 好啊。 当着我的面眉来眼去呢。 正愁没有发作的机会,你就送上门来了!我就知道,你果然不可能这么简单! 方黎倏的抬起眼睛,阴冷的瞅着傅君陵,凉凉道:“傅楼主在看什么?莫不是看上我的夫人了?” 傅君陵:“……” 方黎慵懒的一撑谢怀坐起来,阴恻恻的威胁:“再看多看一眼,就挖了你眼睛。” 眼看现场气氛有些凝滞,方黎总算扬眉吐气,怎么样,怕不怕?……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声很轻的叹息。 谢怀一把按住方黎的手,将他拉了回来,语气清冷淡淡道:“尊上放心,傅兄绝对不会看上我。” 见谢怀先开口澄清了,傅君陵从震惊中回过神,也连连摆手,唯恐解释慢了:“尊上不要误会,我和谢兄只是朋友而已,对他绝无半分非分之想。” 方黎:“……” 谁要听你们两个解释了??? 喜不喜欢重要吗? 重要的是我在挑衅你啊!你身为谢怀的至交好友,看到他被我这魔头强-迫,你又被我这样言语威胁,是男人就该揭案而起吧? 还有谢怀你,你又解释个什么? 今天这酒是喝不下去了。 方黎一甩衣袖站了起来,冷冷道:“本尊乏了。” 傅君陵深谙待客之道,起身笑道:“在下已备好了雅间,可供尊上休息。” 方黎跟着傅君陵来到房门前,一把抓住谢怀的手,咬牙一字字道:“夫人自然也和本尊住一间了。” 傅君陵看着两人联袂而入,房门在自己面前关上,这才露出一丝不安之色。 魔头确实和传言有所不同,难怪谢怀会……但自古正邪不两立,不论魔头是什么样的人,亦或者现在有什么改变,他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注定不为正道仙门所容。 且魔头当初围攻云间阙抢人,这仇怨结的委实有些大,若谢怀真的动了心,恐怕左右为难的会是他啊…… 傅君陵来回踱步,幽幽叹了口气。 许是自己想多了。 谢怀何等冷静自持的人,怎可能因魔头稍微巧言令色,就喜欢上魔头呢?自己不过是个局外人,不清楚内情,还是不要妄自猜测为好。 也许,谢怀只是在同魔头虚与委蛇,另有苦衷! …………… 方黎关上房门。 心道这是自己唯一挽回的机会了。 ‘当面轻辱’这一条是走不通了,但我和谢怀同处一室、共度一夜,会发生什么傅楼主你想想看?营救谢怀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你忍心看你好友受这般屈辱吗?! 至于和谢怀同寝,方黎早已习惯,和好兄弟睡一张铺子差不多,这么多次都过来了,这总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天游船上的客房豪奢的很,床也是很宽敞,睡两个人完全不是问题。 方黎有了少许醉意,且心情不是很好,所以话都不说一句,径自往床-上一躺,就开始闭眼睡觉了。 谢怀望着方黎的背影,许久,低低一笑。 你既要演给傅君陵看,我这般配合你,你倒是还不高兴了…… 怎的?只许你装模作样的演戏,就不准我也演一演了? 而且你到底在想什么? 为何要闹这一出? 谢怀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个人,看似什么都挂在脸上,但真实心思,却总让人捉摸不透。 方黎一路颠簸本有些疲倦,今日又喝了些酒,此刻躺在柔软的床-上,很快就沉沉睡了去。 他难得睡的这么沉。 梦中似在无边海浪中沉浮,微凉沁人的海水泡着他,很舒服。 忽的,黑暗中,好似有藤蔓缠住了他的手腕,猛地将他往海底深处拽去,那藤蔓热的如同烧红的烙铁,冰冷与炙热交织在一起,他拼命的想要从这里逃离,但怎么都挣脱不了…… 方黎扑腾了几下,惊的睁开了眼睛,然后蓦地对上一双……幽暗的双眸。 他的手腕被谢怀死死的捏着,男人从上而下俯望着他,似是黑暗中等待择人而噬的野兽。 方黎的睡意霎时就没了,他一个激灵,现在的谢怀,和那次一样…… 不会吧? 只怪这个世界没有手机,否则他非得给自己定十个闹钟提醒,一月一次的发作期到了!而自己竟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好在谢怀这次就在身边,吃一堑长一智,他绝不至于犯上次那样的错误! 但让方黎有些不解的是…… 上次毕竟是耽误了七天,谢怀那样还情有可原,按理说这次才刚刚发作,谢怀应该不至于就这样啊?他引以为傲的极致定力呢? 谢怀死死看着眼前的人。 就在刚才…… 那时隔已久的熟悉异样,再次浮现…… 距离上一次发作,已过了整整一月。 为何现在会突然这样? 是你吗…… 说了要放我走的,为何现在突然又…… 难道你就这么想要和我…… 谢怀凝视着男子近在咫尺的苍白面容,那精致恹恹的眉眼,因刚从睡梦中醒过来,还带着一丝迷茫朦胧,以及少见的乖巧顺从……他的呼吸蓦地重了些…… 那不该有的冲动,如同滔天海浪,一下又一下,撞击在心口之上。 似要决堤。 方黎此刻完全不敢轻举妄动,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谢怀,只觉得对方的呼吸灼热,眼神似要将自己给吃了……凶狠又陌生…… 他不由得有些紧张。 谢怀该不会……以为是自己驱动的吧…… 别的也就罢了,这个误会绝不能有! 方直男连忙开口:“不是我。” 他用无辜又真诚的眼神使劲看着谢怀,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解释:“一个月……发作一次……真的,不是我……” 兄弟你见谅,我绝对对你没这个心思,你大人大量,不要和我计较! 我只是为了走剧情而已…… 我比你还不希望你发作! 谢怀定定看着眼前的人,方黎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解释,不是他驱动的情-蛊,仿佛唯恐自己误会了般……他顿了顿,随即眼神变的更加危险,还有一丝晦暗不明。 既然这么害怕发生什么,又为何要给我下情-蛊? 难道,不是你说,要让我喜欢你的吗…… 现在又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撇个一干二净…… 谢怀的手缓缓收紧,低下头,靠近对方的面容,似要将这人彻底看穿。 这人每次做了可恶之事,就摆出这副无辜之态……来迷惑自己,令自己动摇…… 可是,这一切分明都是你造成的,不是吗? 你有何无辜? 方黎发现自己的解释,不但没缓和谢怀的怒气,反而让他更生气了……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忙将手指递到谢怀跟前,匆匆道:“用我的血,可以缓解。” 谢怀眼神蓦地一冷。 面前人焦急又不安,仿佛唯恐自己靠近,忙将手指送了过来,迫切的望着自己…… 这就是解药。 上次,自己便是在噬咬中无意吞下了他的血,才度过了发作期。 这次你倒是早就准备好了。 你是不是,打算每月这样一次,糊弄过去就算了? 呵,而且……一月一次,这便是你所谓的放我自-由?让我离开? 这个反复无常又可恶的骗子。 可爱……又可恨。 谢怀倏的张开嘴,一口咬住了那修长的指尖,冷笑一声。 方黎的眼泪唰的一下就冒出来了,靠靠靠靠靠你咬这么重做什么!你不会把我指尖都咬掉了吧!只要一点点血就可以了啊!不用这么用力的大兄弟! 可是他一转眼,对上谢怀那冷的要冻毙人的可怕眼神,顿时就不敢哔哔了,都不敢把手指抽回来,心虚的脸色发白。 算了,咬就咬吧,这事儿是我对不住你在先…… 幸好不会有下次了,离剧情结束,应该不到一个月了吧? 方黎紧紧抿着唇不吭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就在他怀疑谢怀是否想要这样吸干他血的时候,上方居高临下的男人,终于高抬贵口,放过了他可怜巴巴的手指。 方黎连忙将手缩了回来,讪讪一笑,这会儿半点嚣张气焰也没了。 这觉是没法睡了。 这时候还是离谢怀远点比较好…… 正准备开溜,忽的一道微凉的低哑嗓音,在他耳边道:“尊上就打算这样走了?” 不然呢? 方黎迷惑的回头,还没等他回过神,便被一股力拽了回去,紧接着被重重压住。 男人的手指,在他的脖颈处轻轻摩挲,眼神危险而幽暗……真不想,就这样放过你…… 方黎眼睛都瞪大了。 难道谢怀要杀他了吗? 也是,这才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方黎脑中警钟大响,正思索是否要还手…… 然后他就看到清冷男子低下头,在他耳边发出若有似无的笑:“尊上不是想要制造假象吗?” 我成全你。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挑衅(本尊要的,你给不起。...) 傅君陵第二天一大早, 就在方黎门外徘徊。 都已日上三竿了,为何他们还没起? 不会真的发生什么了吧…… 不不不不会的,谢怀何等高傲的人, 怎可能愿意被男人……若魔头真是如此,昨日便不该是那样…… 可是, 他们为何还不出来? 难道发生什么意外了? 傅君陵不免有些担忧, 他踟蹰再三, 终于来到门口,准备敲门的时候,门忽的被打开了…… 他的表情, 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开门的是谢怀,谢怀还是那副清冷淡漠的样子,看起来和昨日也没什么区别,就连衣袍都干净整洁一丝不苟, 但他身后的魔头,样子可就有些狼狈了…… 虽然一身黑袍裹的紧紧的, 但露在外的脖颈处, 却是青青紫紫的痕迹,苍白面容似有些憔悴, 眼下是淡淡的青色…… 傅君陵倒吸一口凉气, 有些不敢想,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他狭隘了,只想着谢怀必不可能愿意被男人……却从没有想过谢怀是否愿意对男人…… 难怪,昨日会是那样。 咳咳, 打住打住…… 不能再想了。 方黎昨晚一夜都没休息好, 脖子都被掐紫了,谢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果然是在报复他吧…… 但是自己当初多么彬彬有礼啊,谢怀把他衣服都弄散了不说,还凶的和要吃人一样……要不是自己理亏,他是绝对不会任由对方为所欲为的! 本来就心情不太好,结果一出门,就对上傅君陵惊疑不定的眼神,方黎顿时阴恻恻的看了他一眼,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傅君陵被方黎充满杀气的眼神看的一僵,片刻后,僵硬的转移开了视线,用若无其事的语气道:“尊上今日可要出去逛逛?” 逛啊,当然得好好的,逛。 方黎眼神变幻,傅君陵这边出师不利,看来是指望不上了,好在这一趟来丹山门,傅君陵本也不是最主要的…… 傅君陵身为谢怀好友,虽然在文中多了些许笔墨,但在真正的大势中,却并不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即便他因为谢怀的改变,没有那么迫切的想要营救谢怀,玄星楼加入万仙盟也是大势所趋。 但既然少了一个傅君陵,另一边的事就得抓紧了。 若是那边的事情再出了纰漏,恐怕才会真的影响剧情进展。 “本尊久仰望山城盛名,自然是要好好看一看。”方黎挑起眉梢,缓缓道。 傅君陵颔首微笑:“在下对这望山城还算熟悉,便由在下带尊上看看吧。” 这是要一路跟着他,以防他闹事了。 方黎慢悠悠的勾起唇角,道:“好啊。” ……………… 望山城作为灵仙界最繁华的大城之一,集天下珍稀荟萃,可谓应有尽有。 万宝楼在灵仙界久负盛名,分店开遍几十州,最大的一家店就坐落在望山城。 方黎带着谢怀走了进去。 这万宝楼可着实气派的很,因为宝物众多,就连楼中跑腿的小厮伙计,都是筑基期以上的修士,每层楼都有元婴修士巡守,顶楼还有分神期坐镇,戒备森严。 更何况还是在望山城,更不怕一般人闹事了。 方黎慢悠悠的看了过去,一楼是些较为普通的法器,二楼是比较珍贵的灵药,三楼是各种高阶法器,四楼则是各种珍稀之物…… 他们一进来,便有一名伙计全程跟随,无论方黎看了什么,问了什么,都能准确的答出来。 伙计见方黎站在一只簪子前看了看,笑着道:“客人看的这只碧玉簪,是五百年前的炼器大师莲湖道人打造,乃是顶尖的防御法器。” 法器不法器什么的不重要,但是样子做的挺好看的。 方黎将簪子拿起来,对着谢怀比划了下,微微一笑:“很是适合夫人。” 谢怀深深看他一眼,没做声,方黎可不是在问他。 方黎对伙计道:“收起来。” 伙计大喜,本以为客人只是随便看看,没想到这便要了,于是连忙笑道:“好嘞。” 方黎继续往前逛。 因为方黎看起来很豪爽,伙计也介绍的十分起劲,见方黎将一对镯子拿起来,笑道:“客人有眼光,这对镯子可是上好的储物法宝,最重要的是一对儿,您和夫人佩戴再合适不过。” 方黎一挥手:“收起来。” 伙计顿时眉开眼笑。 接着他又看了衣袍、鞋履、腰带等等,不看价格,不看用途,只看颜值,但凡觉得适合谢怀的,统统让伙计收起来。 没多久方黎看完了,懒洋洋的道:“就这些了,走吧。” 伙计乐的嘴都合不拢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么豪爽大气的客人,进万宝楼买东西和买菜一样,也不挑剔,也不多问,只要看顺眼了就要。 伙计算了算,恭敬的对方黎道:“一共七万灵石。” 方黎淡淡瞥了伙计一眼,唇角一勾:“我只说要了这些,何时说过要给钱?” 伙计:“???” 感情你不要钱的一样拿东西,是不打算给钱的?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伙计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敢在望山城的万宝楼闹事,怕是活腻了吧! 他看方黎的眼神像是在看疯子…… 就在伙计准备喊人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将一只钱袋递了过来。 傅君陵面无表情,缓缓道:“七万灵石,你清点一下。” 伙计微微一怔,拿过钱袋清点了一遍,果然七万灵石,一分不少,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他还以为真有疯子敢来闹事呢,感情只是个逞口舌之快的。 方黎微微侧眸,戏谑的看着傅君陵。 他知道傅君陵跟着自己,就是来收拾烂摊子的。之所以故意来万宝楼闹事,一拿就是几万灵石的东西,便是想看看,傅君陵打算拿自己怎么办…… 没想到傅君陵财大气粗,竟一下子拿出七万灵石…… 傅君陵心中钝痛,但脸上还是带笑,温声询问方黎:“尊上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方黎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不急,这才刚开始呢……他慢悠悠的道:“时间差不多了,我看该吃饭了。” 傅君陵微微松了口气,道:“在下知道一家酒楼不错,在望山城很有名。” 方黎当先一步往外走。 傅君陵落后两步,面色有些深沉,忽的看到谢怀回头,神色淡淡,无声开口:灵石会还你。 傅君陵心口郁结的气,一下子就通顺了,脸色也缓和下来,这才差不多嘛,魔头给你买东西,凭什么要我出钱?要出也该是你出。 没多久,他们就来到望山城最大的酒楼。 傅君陵这回早有准备,对方黎微微一笑:“我已为尊上准备了最好的位子,尊上请移步。” 方黎却视线一扫,看向二楼靠窗边的位子,挑眉道:“不必了,我看那里就挺好。” 傅君陵表情一僵,那里已有人坐了! 这魔头果然就是出来闹事的! 傅君陵没好气的看了谢怀一眼,你也不管管你的人吗?就任由他这样胡闹吗? 谢怀别开视线,当做没看到。 方黎还在生他的气,他可管不了。 傅君陵眼看谢怀指望不上,深吸一口气,对方黎微笑:“尊上稍等。” 说着便去了那桌跟前,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些人很快就走了,将桌子给让了出来。 方黎等到傅君陵回来,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算了,本尊看那位子也一般,还是去傅楼主安排的位子吧。” 傅君陵:“……” 他昨天一定是瞎了眼觉得魔头可爱。 方黎悠然惬意的开始吃饭,这里的饭菜果然别具一格,没有白来,只不过今日,他只顾着自己吃自己的,没有再试图调戏谢怀,没用的事情就没有做的必要了,反正这两人都不会生气。 谢怀唇角一抿,轻咳一声,这是还在不高兴呢? 昨晚自己…… 确实凶了点。 方黎已经不指望能激怒傅君陵,但他倒是要看看,我在这望山城的事情,你又能帮重万山压到何时? 方黎端着酒杯,眼神慢悠悠的一扫,忽的唇角一勾。 旁边有人在鬼鬼祟祟偷看谢怀,怕不是认出谢怀身份了?望山城这么大,有见过谢怀的人,也不足为奇。 方黎忽的转过头,视线落在那人身上,凉凉开口,“我的人,也是你能看的?” 那人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方黎一下子扇飞了出去。 酒楼中安静了一瞬。 很快就有执法弟子冲了上来,正要过来抓人,但他们一看傅君陵也在,顿时就停在了原地。 傅君陵对他们缓缓摇头。 执法弟子脸色难看不已,昨日上面的命令便下来了,说是这段时间,傅君陵楼主陪着的人,不论做什么都不要管。 可这人分明在城中闹事,为何让他们不要管……? 就算此人是个高手,他们管不了,那也有长老和门主,断无放任的道理啊! 虽然执法弟子没有上前,但方黎却不打算就这样算了,他用一种居高临下、漠视蝼蚁般的眼神,淡淡看着他们,戏谑的扬起唇角:“我看丹山门铁律,也不过如此啊……”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极具侮辱性。 那几名执法弟子的脸瞬间涨的通红,他们自入了丹山门,做了外门执法弟子,一直兢兢业业执法严明。 这望山城任何人都需遵守规矩,城中方能井井有条,他们对丹山门律法有着绝对的忠诚,对自己的职责也感到自豪,但他们今天却奉命不能出手,明知有人闹事却不能处置……眼看着这狂徒为所欲为,还要被他这般言语羞-辱…… 上面为何要下这样的命令?这又到底是何人?为何不能处置他?难道所谓的丹山门律法,也是看人下菜的吗? 他们所信仰的一切,难道是个笑话吗? 傅君陵脸色凝重起来,他终于起身,对那几名弟子沉声道:“你们先回去吧,此事我会亲自向门主解释。” 他说的很缓慢,眼神却凌厉。 那几名执法弟子深吸一口气,不忿的走了。 这一闹,酒楼里气氛十分安静诡异。 方黎慢悠悠的道:“扫兴,吃不下去了。” 说着便起身离开了这里。 留下一众惊疑不定的围观群众。 方黎就这样游玩了三天。 三天下来,傅君陵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这魔头分明是故意闹事,他就算跟在一旁擦屁-股,也擦不过来了,而且最糟糕的是,外间传言已经要压不住了…… 有人认出了谢怀。 人们纷纷猜测在望山城闹事的是浮丘山魔头,还有人认出之前在鎏金楼闹事的也是这魔头,说这魔头根本没有去丹山门请罪,反而还在望山城兴风作浪,那一日傅君陵的话不过是糊弄他们的…… 而且这魔头在望山城闹事,执法弟子却不敢执法,任由魔头为所欲为,这丹山门律法看来也不过如此,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 还有人说,魔头这样惹是生非,重万山门主不可能不知道,为何不出现,难不成是怕了那魔头? 这些流言不仅在民间流传甚广,就连在丹山门中,不少弟子也开始产生怀疑不满,他们接到命令,不许对那惹事的人出手,但上面却不说那到底是何人,也不给个明确的说法,这般掩耳盗铃一退再退,不就和那些传言说的一样,欺软怕硬,怕了那个魔头吗? 这还是正道仙门的做派吗?以后有何脸面说自己是五大仙门之人?不如说是缩头乌龟好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 傅君陵心情沉重。 再这样传下去,将动摇丹山门根基,届时……重万山便不得不出面,一战恐在所难免。 这天晚上,方黎坐在游船上赏景。 谢怀在他身边,深深看着他,缓缓开口:“闹够了,就回去吧。” 方黎转头看向谢怀。 夜色中,谢怀眉心微蹙,似有忧虑之色。 方黎心道,谢怀果然是面冷心热,其实还是担心这里的人的,怕自己再这样闹下去,和重万山打起来伤及无辜。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伤及无辜,只是想逼那老乌龟出面而已…… 方黎微微一笑:“夫人放心,我有数。” 有数。 上次你也是这样说的,可我看你样子,可半点不像有数。 孤身一人在望山城挑衅重万山,当真以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谢怀紧紧抿着唇,可是他又能如何呢? 这人连一句真话都不肯说,难道还会听他的劝不成? ……………… 第二天一早,傅君陵来敲了方黎的门。 方黎懒洋洋的睨着他,笑:“傅楼主有何事啊?” 傅君陵这次却没笑,复杂的看他一眼,道:“重门主想和尊上见一面。” 方黎眉梢一挑。 他等的人,终于来了。 方黎欣然一笑:“好啊。” 谢怀终于忍不住,他一把抓住方黎的手,缓缓摇头,眸光深暗。 方黎却只是笑:“夫人放心。” 说着甩开谢怀的手,和傅君陵走了。 谢怀抿抿唇,只得跟了上去。 宴会定在鎏金楼,不是丹山门。 看来重万山暂时还不打算和他撕破脸,所以才特意选在丹山门外同他见面,当然,也有可能是怕他谨慎不愿赴会。 方黎悠然步入厅中。 重万山早已备好酒席,他远远站起来,对方黎拱了拱手,爽朗一笑:“尊上远来是客,在下有失远迎啊。” 方黎打量着对方。 重万山是个活了两百多年的修士,看起来中年模样,蓄着儒雅的长须,一身红底白袍,身为五大仙门的宗主,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威严。 方黎却半点也不惧,他懒洋洋斜倚着坐下,侧眸浅笑:“门主客气了,今日请本尊来,所为何事啊?” 重万山见方黎这般懒散不敬之态,丝毫不将他堂堂仙门宗主看在眼里,想起他这段时间的猖狂行事,心中怒气上涌,但面上却依旧一副和煦之态,道:“非也,是在下想要请问尊上,来我丹山门,究竟所为何事啊?” 方黎淡淡开口:“只是久仰望山城大名,前来游玩一番罢了。” 重万山心中冷笑,你这是游玩? 他深深看着方黎:“尊上不妨有话直说。” 方黎慢悠悠的盘着手中酒杯,笑:“本尊向来快人快语,不爱虚伪客套,说的就是真话。” 重万山脸色微沉。 傅君陵和谢怀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许久,重万山定定看着方黎眼睛,缓缓开口道:“那在下想知道,尊上打算玩到何时呢?” 方黎道:“那就要看门主的意思了。” 重万山眯起眼睛:“哦?” 方黎微微一笑:“若门主有足够的诚意,本尊就换个地方玩玩去,也不是不可以。” 重万山心道,果然如此。 他之前便猜到方黎有所图,魔头贪婪无度,必不可能轻易肯走,若能用钱打发,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重万山拍拍手。 立刻有仆从抬着两个箱子上来了。 仆从将箱子打开。 色泽晶莹毫无杂质的灵石,瞬间令整个大厅蓬荜生辉。 这些尽都是上品灵石,一枚可抵普通灵石一百枚,这两箱子,怕不是至少两万吧! 重万山抚须笑道:“这两万上品灵石,便送予尊上了,也不算让尊上白跑一趟。” 两百万灵石,说送就送。 阔气。 方黎戏谑的勾了勾唇角。 重万山也算是下血本了,花钱送瘟神,若自己是为图财而来,拿了灵石就走也不错,毕竟秋风可以经常打,这无本买卖不亏,但可惜…… 方黎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讥诮一笑,凉凉道:“怎的,门主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重万山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眼神蓦的一冷。 傅君陵有些不安,方黎的态度,让他觉得,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可能会超出他的预料…… 谢怀死死盯着方黎,衣袖下的手攥紧,你到底要做什么…… 方黎无视屋中肃杀的凝重氛围,轻描淡写的一笑,直直望着重万山道:“本尊要丹山门五成赋税,按年上贡,重门主觉得如何啊?” 四周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重万山不敢置信的看着方黎,胸腔起伏,勃然大怒。 可笑! 荒唐!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故地(谢谢你陪我来这一趟。...) 重万山勃然大怒, 死死的看着方黎,似要看清楚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方黎神色淡然, 不避不闪,直视重万山。 案上香炉烟雾氤氲。 抬来灵石的仆从跪伏在地上, 不敢抬头。 一切仿佛一副无声的画。 许久。 重万山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 他凝重的视线定定看着方黎, 一字字开口:“兹事体大,在下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竟没有一口回绝! 方黎哂然一笑,仿佛一切皆在预料之内, 他道:“好,那本尊就等门主的好消息了。” 说着懒洋洋的站了起来,视线掠过谢怀,温柔的笑着道:“夫人, 此间事了,我们走吧。” 谢怀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黑眸深深的看着方黎, 起身同他离开。 傅君陵坐立难安,神色复杂。 直到方黎和谢怀都离开了, 傅君陵才起身看向重万山, 皱眉开口:“门主方才不妥。” 重万山面对傅君陵, 神色恢复了和煦,道:“有何不妥?” 傅君陵眼神凝重,道:“自古正邪不两立, 魔头那般过分的要求, 门主就该当场回绝,而不是说可以考虑, 若让那魔头以为我正道仙门可欺,只会变本加厉。” 傅君陵不否认这段时间,和方黎的相处令他有所改观,但方黎刚才咄咄逼人,委实欺人太甚,若这样重万山也忍了,甚至愿意给出五成赋税,这和魔头同流合污有何区别? 魔道终归是魔道,大是大非上不可混淆,这件事决不可以答应。 重万山眼神变幻。 他又如何愿意容忍那魔头?魔头此举已触及了他的底线,此魔非除不可,重万山心中满是杀意,但现在却不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这段时间他已观察魔头许久,魔头确实是孤身前来,实在是狂妄自大至极,方才他说需要时间考虑,根本不是打算答应魔头,而是放松他警惕的缓兵之计。 而且有些事情,无需说给傅君陵知道…… 重万山露出无奈之色,叹道:“我只是不想这望山城血流成河,为了黎民苍生,只能暂时稳住魔头,再思对抗之法啊。” 傅君陵冷哼一声,他这段时间帮重万山擦屁-股,跟着魔头到处跑,眼看着重万山当缩头乌龟,这么久了都没有什么举措,早已有所不满。 事到如今还满口仁义,说到底只是怕了魔头而已。 “门主若是真的答应了魔头,这件事传出去,丹山门将在灵仙界脸面扫地,还望门主三思而后行啊……”傅君陵冷冷道,说着拂袖而去,这里的事情他是管不了了。 两人不欢而散。 ……………… 谢怀看着方黎的背影,黑眸沉沉。 丹山门五成赋税。 这是要了重万山的半条命,重万山若是答应了,从此在灵仙界都要抬不起头,人人唾骂。 当初云间阙是被魔道大军压境,生死关头逼不得已,才不得不妥协,且交出的只他一人而已……但即便这样,也被不少人暗中诋毁,传出许多风言风语。 而重万山眼看魔头在望山城胡作非为,不但不敢应对,甚至答应这般丧权辱国的条约,传扬出去,可比云间阙还要羞-辱百倍,从此丹山门都无颜再称正道仙门。 谢怀上前一步,沉声道:“重万山不可能答应的。” 方黎漫不经心的笑:“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 那老家伙,可是贪婪的很啊,五成赋税,相当于他半条命,怎么可能会答应呢? 事实上,原书中重万山也没答应,不但没有答应,现在应该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来杀自己了吧? 谢怀看着方黎毫不在乎的模样,那般随意,仿佛根本不在乎,自己这样做的后果…… 这段时间,他一直跟着方黎,亲眼目睹这个人所作所为,这人虽有些肆意轻狂,偶尔看似天马行空,但实则行事有理有度,甚至心存善意、温和宽容,从不做真的会伤害别人的事情。 所以他之前一直以为,方黎闹够了就会收手。 可是这一次,谢怀忽然看不懂了。 他不懂方黎为何要将自己置身险境,更不懂方黎为何定要逼迫重万山、不留丝毫余地。 难道,你真的要同丹山门开战吗? 谢怀眼神微暗,双手握紧,眼底深处是挣扎之色。 他委实不愿看事情走到这个地步,但是……如果你执意开战,大开杀戒波及无辜,我必不可能——视而不见。 方黎望着谢怀凝重的神色,不由得弯起眼睛笑了笑。 这人就是想的太多,包袱背的太重,这样活的可是很累啊…… 他一把拉起谢怀的手,轻笑:“陪我转转。” ……………… 方黎离开了望山城。 望山城外有落神川,落神川贯穿鹤兰州,绵延万里,滚滚不绝。 在离望山城约十几里路的地方,依着落神川,坐落着一个村落。 村落里稀稀疏疏的立着一栋栋小竹楼,村民衣着朴素,老人孩童笑颜开。 好一个依山傍水的世外桃源。 行走在静谧的小路上,望山川脉络流水迢迢,确实令人心情愉悦……只是,方黎为何要来这里? 谢怀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方黎却并不在意谢怀的想法,他慢悠悠的往前走着。 这里一切这么的熟悉,厌睢的记忆,像是刻在这具身体的骨子里,即便不用刻意去想,即便是闭着眼睛,也知道该往哪里走。 这里是厌睢心心念念,但之后十年,都再也没能回来的地方。 好在,还和以前一样。 他记得前面不远处,有个卖糖人的老爷爷,因为他喜欢,师兄每次下山,都会给他带老爷爷做的糖人…… 他记得每每到冬天,村东头的大妈,会做糖葫芦分给村里的孩子,他偶尔会偷偷溜下山,和村里的孩子们一起讨糖吃…… 他记得他不想修炼,想要偷懒的时候,师兄总会偷偷的带他下山,路过村子,还会让村民们帮忙保密,不要告诉师父…… 这里有他所留恋的一切…… 所以死之前,一定一定,要再回来一趟。 方黎当初看书的时候,不明白厌睢为何一定要挑衅重万山,也不懂他为何一定要来这走这一趟,突兀的剧情,没有理由的挑衅闹事,好像一切只是为了昭示,他是个罪该万死的魔头…… 但当他成为厌睢,拥有了厌睢的记忆之后,这一切便都懂了。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故地重游、手刃仇人。 为此,他不惜让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所以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走完这段剧情,你当初做到的事情,我也都会帮你做到。 方黎嘴角扬了扬。 谢怀稍微落后方黎半步,看着他慢慢走在这里。 苍白男子面容带笑,似有怀念之色,时而扬起唇角,时而若有所思。 即便不去看路,也知道该往哪里走,闲庭信步间,仿佛很熟悉很熟悉这里,熟悉到,像是刻入骨子里的本能…… 不知为何,谢怀倏地下意识的觉得,方黎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难道,这里和他的过去有关吗? 世人只知魔头厌睢横空出世,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没有人知道他要往何处去,他就像一个本不该存在的恶鬼,从地狱中爬出来,将仇恨和恐惧带给整个世界…… 可是没有人,是凭空出来的。 任何人,都有过去。 谢怀相信人性本善,而方黎更是如此,那么他的过去……又到底是怎样的…… 方黎慢悠悠的走着走着,倏的,在一个竹楼下停住了脚步。 谢怀看去,这竹楼……和魔宫禁地中的那个竹楼,很相似…… 竹楼里走出个伙计,看到方黎站在门口,笑道:“客人可是要住宿?” 方黎点点头。 伙计高兴的请他们进来,又给他们泡茶,笑道:“我们这地儿比较偏僻,客人不多,房间平时空着没人住,客人稍等,我去给你们收拾一下嘞。” 方黎微微一笑:“不急,对了,你家这竹楼有些年头了,但看起来还挺结实的。” 伙计顿时笑着道:“客人有所不知,这座竹楼已有十几年了,别看只是个竹楼,但经得住风吹雨打,特别耐事儿呢!这还是以前山里的门派,叫,叫什么来着……哦对了,以前扶风派的人帮忙建的。” 伙计是个话多的人,显然很爱聊天,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起来:“以前山里头有个小门派,虽然人不多,但是门派里的人都很好的,经常会下山帮忙,当年我家的竹楼被大风吹垮了,扶风派的人见我和爹娘无家可归,就下来帮我们重新建了这竹楼,还特意用法术加固了,如今用了十几年都没事呢!” 方黎颔首微笑:“那确实是个很好的门派。” “可不是嘛,大家都很喜欢他们的!”伙计说到这里,幽幽叹了口气:“可惜啊,这么好的门派,却被魔修给灭了门。” “魔修?”方黎撩起眼皮,道。 伙计说:“我是没有见过那场面,但我爹娘当年悄悄上去看过,据说血流成河好不惨烈……后来丹山门的人也来了,却一个人都没能救下来,说是魔修把人都杀光了,可惜啊可惜……我当年年纪还小,得知此事,还伤心的大哭了一场……” 伙计说到这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方黎喃喃道:“是挺可惜的。” 伙计一拍脑袋,讪笑:“你看我,一说话匣子就关不上了,两位稍等,我去给你们收拾房间啊!” 说着就蹭蹭蹭的上楼去了。 方黎慵懒的倚靠在竹楼边上,伸手拂过栏杆处的竹竿,时间久了,风吹雨打的,竹竿上都包了一层浆,他指尖轻轻的摩挲着,在两根竹竿连接的地方,摸到了一个模糊的竹叶印记。 是师兄留下的标记。 后来厌睢在魔宫中也搭建了一个竹楼,模仿着师兄做的样子来,却到底和师兄做的有所不同。 毕竟再不是出自那人之手了。 他恹恹的趴在栏杆上。 望着外面。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了下来。 村落如处朦胧雨雾中,更显迷离之美。 谢怀静静的看着方黎,一言不发。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人这样一面。 恬淡、柔和、还有些茫然,像个离家很久迷了路的孩子,安安静静的外表之下,有着掩饰不住的脆弱,不论在外多坚硬的外壳,在来到这里的一刻,都瞬间支离破碎,只剩下最柔软的真实…… 这里,就是你的家。 对吗? 但是灭门的,真的是魔修吗? 谢怀眼神复杂。 他好像,知道方黎为何要做这一切了。 方黎很享受这安静恬淡的氛围,死之前,他自然要替厌睢,好好的回来这里看一眼。 没多久那伙计又下来了,笑着对他们道:“房间收拾好了,客人可以上去了,对了,你们要吃晚饭吗?要的话,我让我娘晚上多做点,给你们送上去。” 方黎弯起眼睛笑:“要的,多谢。” 伙计连连摆手道:“不客气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方黎上了楼。 伙计打扫了两个房间出来,方黎对谢怀说:“我们今晚就歇在这里。” 说着独自进了一间,关上了门。 其实在原著里面,不是这样的,原著里厌睢带着谢怀来到这里,他们住在同一间屋子。 那是他们唯一一次,睡在一张床,却没有做那事。 那一夜,厌睢只是抱着谢怀。 静静的相拥而眠。 在一篇无脑肉-文里面,随时随地都可能发-情的反派大魔头,忽然就清心寡欲了,方黎当初看书的时候,只觉得这段情节突兀又奇怪,也并无什么意义,但现在看来,其实再合理不过。 厌睢终于回到了他的家乡,住在师兄亲手打造的竹楼里,怀念那个不会回来的人。 而就在他的身边,近在咫尺之处,有个人和他的师兄一样好,却不是他可以靠强硬手段、威逼胁迫就能得到的,即便靠的再近,不管占-有过多少次……他都注定得不到这个人。 他只是也会累。 这一刻,他不想再去奢望不属于他的东西,只想靠在师兄的身边,安安心心的休息一晚。 但方黎到底不是厌睢,也做不出拿谢怀当替身,寻求慰藉的事情,更没有理由,在这样一个夜晚拥着谢怀入睡。 所以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也不错。 这一夜方黎睡的十分安稳。 他本以为会做梦的,但是没有。 醒了就吃伙计阿娘做的饭,困了就在竹楼里休息,方黎自从穿越来之后,还是第一次过这样简单安宁的生活。 没有奢华的魔宫,也没有山珍海味,更没有仆从无数……只是平平淡淡的。 但却是厌睢这辈子都再求不来的东西。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这三天,谢怀再没开口多说一句话,既没有叫他离开,也没有再说起丹山门的事,更没有说他不该如何如何…… 他就这样静静待在那,虽然不开口,却让你知道,他一直在你身边。 方黎想,其实谢怀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只可惜他和厌睢的相遇不合适,不是合适的地方,也不是合适的时间……他遇到的那个厌睢,不懂什么是爱,内心只剩仇恨,要抓住唯一的希望,一同坠入地狱…… 这么一想,谢怀这次没有遇到厌睢,倒也是一件幸事。 毕竟不幸的人,有一个就够了。 这场雨一下就是三天。 方黎这天照例倚在栏杆上看风景,他忽然回头,看了看身旁清冷男子,对他笑了笑:“谢谢你陪我来这一趟。” 谢怀落入对方漆黑的双眸。 那双眸此刻撤去了伪装,清澈淡然,浅浅笑意荡漾开来,像是吹皱了春水……他的心瞬间漏掉了一拍。 只是这样,也值得被感谢吗? 他分明什么都没做。 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可以为这个人做什么…… 所以,为什么要感谢我? 谢怀的唇微微动了一下,他想要问,但方黎已转过了头,继续看向窗外。 朦胧雨雾之中。 一个身着红袍的老者渐行渐近。 是丹山门长老。 红袍老者遥遥望着方黎,双手奉出一张帖子,恭声道:“门主约尊上蜉蝣山庄一聚。” 方黎一招手,帖子飞入了他手中,火红的帖子,烫金的字,他轻轻摩挲了一下,缓缓抬眸,勾唇轻笑:“转告门主,本尊定按时赴约。”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出手(不,不可能是你。...) 蜉蝣山庄位于望山城外。 坐落在群山环绕之间, 这里一年四季景不同,乃是重万山的私产。 方黎在丹山门长老的引领下,沿着落英缤纷的石子路面往里走。 重万山远远在门口迎接, 他面带笑容,道:“尊上、玉仪君。” 方黎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慵懒姿态, 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谢怀神色清冷淡漠, 唯独黑眸深处, 隐有一丝不安,担忧的看了方黎一眼。 两人跟着重万山进了山庄。 山庄中早已备好宴席,皆是鹤兰州特有的美食, 大厅中舞姬翩翩起舞,水袖扬起如惊鸿落日。 方黎视线落在重万山身上,轻笑一声:“门主可是考虑好了?” 重万山微微皱眉,叹了口气, 道:“在下可以答应尊上的要求,但这可不是小数目, 能否宽限在下一段时日……” 方黎眉梢一挑, 笑:“本尊素来通情达理,也不是不能宽限, 但那可是要利息的, 延迟一月便加一成, 门主看如何啊?” 重万山太阳穴突了突,死死压抑住心中怒气,沉声道:“尊上可是在说笑?” 方黎看着重万山, 眼底是讥诮之意:“本尊看起来, 像是在说笑?” 重万山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哒哒哒。 是舞姬跃起落在地上的声音。 香风飘飘, 银铃响动。 倏的,无数道银线凭空而起、纵横交错,直向方黎绞杀而来! 方黎凉凉撩起眼皮,一手拍在桌案上,无声声浪将银线震的粉碎,但还不等他有所反击,脚下蓦地亮起法阵图案,而整个大厅,都在发出嗡嗡的响声。 无形威压笼罩下来,如有千钧。 原来他已身处法器之中。 重万山缓缓站了起来,阴沉沉的眸子看着方黎,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冷哼一声:“无知竖子,好不猖狂。” 他本是不想和魔头撕破脸的……既然九霄山跳的那么高,嚷嚷着要斩妖除魔,那就让那群家伙去好了,待九霄山和浮丘山斗个两败俱伤,他再坐收渔翁之利。 奈何魔头没去九霄山,反而来了自己这里。 这魔头怕是之前顺利太久了,无知无畏,自己给他两分面子,他便蹬鼻子上脸,以为自己怕了他,不但敢在自己面前撒野,还敢开口要五成赋税! 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一日他心中便存了杀机,所以故意假装要考虑,又提前在此设下陷阱,不惜动用丹山门至宝镇神鼎,也要斩杀这魔头。 原本还担心魔头谨慎,不愿赴宴,没想到魔头实在狂妄,竟然真敢前来。 也好,今日便杀了魔头,日后他就是正道魁首,看有谁敢不服?! 重万山冷笑一声:“你今日无处可逃。” 方黎端坐巍然不动,环视四周,慢悠悠的道:“原来门主已设下陷阱等着本尊了,只是门主这手段,着实不太光彩啊。” 重万山道:“除魔卫道不拘小节,能杀了你这魔头为民除害,要那么光彩做什么?自然什么手段有用,就用什么手段了。” 方黎笑了,深表赞同:“门主这番言论,颇有我辈风范啊。” 重万山听出了他言语中的讥讽,怒不可遏,这狂徒事到如今,还敢如此嚣张,当即怒喝道:“找死。” 方黎沉吟片刻,叹了口气:“杀我没有什么关系,但玉仪君可还在这里,门主打算如何处置啊?” 重万山额角跳了一下,今日之事,自然是不能传出的,他眼中露出一抹狠色,道:“玉仪君在混战中被魔头杀死,与在下何干。” 只要没有了谢怀,日后这天下只知,是他重万山光明磊落杀了魔头,他的威名不容丝毫瑕疵。 方黎不由得拍拍手掌,道:“精彩。” 说完他转头看向谢怀,握着谢怀的手,温声安慰:“放心,本尊绝不会让这老东西动你一根头发的。” 谢怀如今修为被封,自己既敢带着他来,就有信心保护他。 自己可是霸道魔尊大反派啊,绝不可能自己装逼连累别人,尤其是谢怀……那可厌睢放在心尖尖上护着的人。 谢怀定定看着方黎,落入他浅笑双眸,蓦地……竟真的散去了担忧。 其实他已恢复了七成修为,因担心方黎被重万山暗算,刚才便想着,若万不得已,哪怕强行冲破封印,暴露修为恢复的事,也要出手阻止重万山,但此刻看方黎这般自信从容,以他对方黎的了解,恐怕是真的有所依仗。 看来是用不着自己出手了…… 传闻魔尊法力通天,所向无敌,今日自己倒要亲眼看看,是否真是如此。 谢怀淡淡道:“不必管我。” 方黎心中对谢怀竖起大拇指,重万山都说要把你一起杀了,你现在修为被封还能这么淡定,不愧是主角啊! 重万山刚刚放了狠话,本以为魔头会慌乱紧张,再不济也要小心应对,谁知魔头一转头,竟和谢怀打情骂俏起来,不由气的青筋暴起,这竖子目中无人何其可恶! 重万山不再废话,当即驱动镇神鼎,重逾千斤的力道向着方黎的方向压下! 巨大的压力令方黎浑身骨骼咯咯作响,但他不为所动,唇角一勾,一把黑石长戟出现在右手,同时黑色玉符出现在左手。 方黎抬起眼眸,挥手间,黑石长戟如通天神器,携带无可匹敌的威压,直接刺向镇神鼎的顶部! 重万山嗤笑一声看着方黎,这可是丹山门神器,便是合道真仙来了,也可抗上一时片刻,岂是这么简单就可以打破的,他正要嘲笑方黎…… 就见一阵刺目的光芒炸裂开来,屋顶被一下戳了个窟窿出来。 重万山不敢置信的看着屋顶。 就,就这么一下子,就破了? 不,不可能…… 就在重万山失神的片刻,方黎身形快如闪电,留下一道黑色残影,眨眼已到了重万山的跟前,长戟挥出,直接将重万山重重的打了出去! 重万山重重的撞在墙壁上,五脏六腑都火-辣辣的痛,慌乱之下,毫不犹豫的法器尽出!此时逃跑只会死的更快,唯有一战,才有一丝希望,一手执剑怒喝一声便迎了上去! 方黎嘴角挂着一丝讥笑,左手源源不断驱动玉符,灼烧神魂带来的澎湃灵力,令他所向披靡,根本不在乎重万山的反击,直接长戟一挑,长戟碰撞到重万山手中长剑,竟直接将他的长剑击飞了出去! 重万山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右手也如无骨般垂了下来,跌跌撞撞的后退了好几步,发髻散乱,双目通红的看着方黎。 他看到,方黎握着长戟,一步步走过来。 苍白男子神色慵懒,黑眸淡淡的睨着他,如漠视一切的魔神,他根本不可战胜。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机关算尽,神器尽出,竟还是拦不住这个人…… 不可能有这么强的存在的。 他不信! 重万山看着方黎越来越近,眼中是浓烈的不甘和仇恨,还有垂死的疯狂,他就要死了吗?为什么,为什么要是他……他从未招惹过这个魔头,还处处妥协容忍,无论如何,都不该是他啊! 鲜血涌上他的口腔,绝望、恐惧、痛苦、不甘充斥内心…… 然后他看到,方黎在他面前停住了脚步,一挥手收起了黑石长戟,缓缓的,拿出了一把斑驳的青竹剑。 方黎竟没有直接杀了他,重万山怔了一下。 为什么? 不,不对,这青竹剑…… 忽的,重万山瞳孔收缩了下,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他知道这是谁的剑,但是不可能,那个人已经死了! 重万山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嘶哑而疯狂:“不,不可能是你,不可能是你……” 他终于知道方黎为何会来这里了,为何要找上他了,原来这一切都是算计好的,他以为他是在算计对方,殊不知对方也在算计他。 但是方黎不可能是那个人,不,不对,他知道方黎是谁了,是当初那个逃走的小子,就是他,带着圣尊至宝逃走了…… 让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 重万山瞬间明白了所有一切,他望着方黎手中的黑色玉符,眼中露出贪婪至极的神色。 喃喃开口:“圣尊至宝……” 这就是他当初不惜屠了扶风派,都没能得到的东西,不愧是圣尊至宝啊,竟能让这样一个无知小儿,拥有这般通天彻地之力,若是当初他得到了,如今一统灵仙界的,就该是他! 他不甘心—— 方黎望着重万山的眼睛,就知他已经想明白了,他扬起唇角轻轻的笑了下,干净利落,一剑刺入重万山的心口。 没有和这种人浪费口舌的必要。 方黎连一句话都懒得说。 重万山垂眸怔怔的,看着胸口的长剑,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可是不甘心…… 真的不甘心啊…… 圣尊至宝…… 本该是他的…… 他的…… 重万山的眼睛慢慢的,失去了光亮,垂下脑袋,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死了。 方黎慢慢的抽-出了长剑,鲜血,滴答滴答,滴落在地上…… 像是久违的春雨。 他闭上了眼睛。 烈焰滔天,兵戈之声。 师父将他和师兄唤了过来,神色凝重的将黑白玉符交于他们,告诉他们,分别带着一半玉符离开,逃往不同的方向,千万不要让黑白玉符落入心术不正的人手中,否则必将为灵仙界带来滔天灾祸。 他紧紧咬着牙,双眼含泪,接过师父给的那一半黑色玉符,说,他一定会带着玉符逃走的,除非他死,否则绝不会让玉符落入坏人手中。 他拼命的跑。 曾经静谧安宁的家,此刻已是无边火海,宛如人间炼狱。 他听着刀剑刺入身体的声音,看着师兄弟们一个个的倒下,但是他不敢回头,一直一直往前跑,因为师父说了,让他一定要带着玉符离开…… 他已尽力了。 可身后的声音还是越来越近,一剑向他刺了过来,他一个打滚躲了开来,但就这耽搁的功夫,更多的丹山门人追了过来,他们都是高手,而他不过是个小小的筑基修士…… 就在他已几乎放弃的时候,一道白色身影蓦地出现,他怔怔抬眼,师兄站在他的面前,替他挡住了刀剑,转头对他微笑道:“阿琰,不要怕。” 绝处逢生。 只是,师兄为什么要回来? 师父说了,要我们分开走的,你回来救我,万一也被杀了,怎么办?他又焦急又担心,想要让师兄赶快走,不要管他,可是已经晚了…… 利剑刺穿了师兄的胸口。 师兄一动也不动,哪怕胸口被贯穿,白衣被染红,依然挡住了身后的人,温和坚定的看着他,说:“阿琰,快走。” 虽然只有四个字。 可是他知道,师兄是在用他的生命,为他争取一线生机,也是为了让他能带走玉符,所以……他不能辜负师兄的期望。 不能让师兄白死。 他的心一片空洞,双目布满血丝,一身的血,踉跄着往外跑。 他一定会带着玉符离开的。 一定。 方黎睁开双眼,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那一刻,厌睢的决绝与悲痛,仿佛刻入了这具身体的骨子里,令他胸口沉闷,几乎无法呼吸。 师兄若不是为了回来救他,就不会死。 可师兄还是回来了。 把生的机会留给了他,让他独自离开。 师父曾对他说过,一定不能让玉符落入心术不正之人手中,拼尽一切,身死道陨,也要让他们分别带着玉符离开。 但师父唯独没有想到的是——最终为灵仙界带来滔天灾祸的,正是那个从血海中走出的少年。 他终究变成了,他不希望成为的那种人。 因为当他看着师兄挡在他的面前,被利剑贯穿,当他从尸堆里爬出去的那一刻,他已不是那个曾经的阿琰了,而是一个从地狱走出的恶鬼。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擅自动用圣尊至宝,只有一半的黑色玉符,不断吞噬他的生命。 但他不在乎,因为每活着一天,都是对他的惩罚。 唯有死亡才是他的解脱。 他唯一所愿,便是报仇雪恨,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方黎慢悠悠的看向四周。 镇神鼎已毁,重万山已死,剩下的丹山门人已吓破了胆。 他们四散奔逃。 但是很快被魔修们杀了回来。 乌衣寐早已奉命潜伏在鹤兰州,就是为了今日这一刻。 那些丹山门人失了斗志,被乌衣寐率领的魔修杀的片甲不留,血流成河。 方黎眯了眯眼睛,这一幕,倒和十年前,颇有相似之处。 只不过角色颠倒了过来。 今日出现在这里围杀自己的,都是重万山的心腹,厌睢还记得其中几张面容,他怎么都忘不掉,在扶风派灭门的那一晚,他们一剑又一剑杀死了他的同门,残忍无情的将他们赶尽杀绝…… 也许在场的所有人,并非都参与过那场屠杀,也许参与过那场屠杀的人,也并非都在现场。 但他们既然选择跟着重万山,替他做见不得光的事情,那么就是都杀了又如何? 杀人者,人恒杀之。 谢怀默默站在一侧。 现场唯有他,一动不动,白衣纤尘不染,如置身事外。 在方黎去往那个村落前,他曾下定决心,若方黎滥杀无辜大开杀戒,自己定不会袖手旁观……可若不是滥杀无辜,而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呢? 虽然方黎一个字都不曾同他说,但重万山的表现已说明一切,和他所猜测的一样,重万山就是当年灭门扶风派的凶手,为的就是圣尊至宝。 既然如此,他没有任何阻止方黎的理由。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这便是重万山应有的下场。 方黎静静站在那里。 直到四周一切都安静了,才低眉敛目,一点点的,将青竹剑上的血,擦拭干净…… 他擦的很仔细,很认真,像是唯恐残留了一丝污垢。 谢怀眼神微微暗了暗。 这把剑的主人,是你的什么人? 他不禁又想起当初在魔宫禁地中,空荡荡的竹楼里,唯有这把青竹剑,被这人珍而重之、小心珍藏,不允许任何人碰触…… 那个人,一定对你很重要吧。 谢怀握紧了手。 不知为何,心口沉闷,压抑。 方黎缓慢的擦拭着青竹剑,他没有去看谢怀,他现在的样子一定不太好看,谢怀没出手阻止,应该是修为被封的缘故,否则不可能坐视自己大开杀戒。 今日杀了这么多的人,应该可以让谢怀,更厌恶自己一些吧? 方黎转过身。 在重万山的尸体旁半蹲下来,黑色长袍拖曳在暗红之中,像是盛开在血池中的黑莲,他伸手将重万山的尸体,储物法宝,全都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然后皱起了眉。 他没有找到另一半白色玉符。 不应该。 当日师兄为保护厌睢而死,白色玉符,应该就在重万山手中,这么重要的宝物,他不可能不随身携带…… 为何重万山这里没有白色玉符?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震慑(三日之后,灵仙界再无丹山...) 难道师兄没有死? 方黎紧紧皱起了眉。 不可能…… 厌睢亲眼看着师兄死在他面前, 师兄不可能还活着,难道师兄来救厌睢之前,已将白色玉符藏了起来? 为了避免玉符落入重万山手中, 这也是很有可能的,那么白色玉符又在哪里? 方黎眼神变幻片刻。 罢了, 这玉符虽说是圣尊至宝, 但在他看来, 简直是个邪物,永不出世最好。 乌衣寐已经将四周处理干净了,数百个黑衣魔修肃杀侍立在侧。 乌衣寐恭声对方黎道:“尊上, 丹山门该如何处置?” 方黎勾起唇角,轻轻一笑:“既然胆敢围杀本尊,自然就要承担后果。” 谢怀不解的看着方黎,心中蓦地有些不安。 然后他就看到方黎一手拎起了重万山的尸体。 乌衣寐顿时领会了方黎的意思, 眼神示意,那些魔修刷刷将尸体都拎了起来。 方黎一挥手, 黑色巨船出现在天空之上。 ……………… 望山城中。 酒楼中人们品茶闲谈, 河边花船上,美貌舞姬在曼妙起舞, 街道边小贩们吆喝叫卖…… 一副盛世太平之态。 直到一道巨大的阴影, 突兀的笼罩了下来。 酒楼中的人停止了聊天, 舞姬停止了舞蹈,小贩停止了叫卖,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天空处…… 那是什么? 城中央丹山门所在的位置, 刷刷刷的飞出数百道身影, 都是丹山门的弟子,他们严阵以待的看向空中大船, 握着剑的手中满是汗渍。 丹山门的山门高有百米,巍峨耸立,石碑上刻着繁复古老的字纹,仿佛亘古时代便矗立在这里。 大船停在了山门的正上方。 所有的丹山门弟子都绷紧了神经,他们想到了这段时间城中的传言,想到那魔头也许此刻就在城中,想到了当初云间阙便是被群魔围困…… 难道…… 就在众人人心惶惶之时,一道黑色身影,出现在大船的船头处。 那人有着一张恹恹的苍白面容,幽黑的双眸似有戏谑轻蔑之色,他一挥手,将一具尸体扔到了丹山门山门前。 嘭! 尸体从百米高处坠落,在地上摔成一滩烂肉。 但每个丹山门的门人,都一眼认出,这便是他们奉为神的门主——重万山。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恐惧无声的蔓延。 唯有高高在上的黑袍男子,慵懒的轻笑声传遍这里:“重万山已死,这就是忤逆本尊的下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乌衣寐示意手下的魔修们,将其他尸体纷纷扔了下来,一具具尸体摔落山门前,鲜血四溅,一片惨烈,如同人间炼狱。 这些人有的是丹山门的长老,有的是丹山门的内门弟子,俱都是丹山门精锐,往日不是高高在上就是意气风发。 而此刻,都只是……死不瞑目,身体扭曲,毫无生气的尸体。 所有人抬头,看向大船之上的黑袍男子。 恐惧和愤怒充斥他们的内心。 不甘与恨意令他们双眼泛红。 方黎仿佛很满意这样的效果,慵懒的垂眸,发出一声漫不经心的笑:“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本尊会将丹山门夷为平地,从此灵仙界,再无丹山门。” 这竟是要灭了丹山门! 谢怀站在方黎的身后,看着这一幕,他终于知道,方黎是要做什么了…… 他眼神蓦地一沉,薄唇一抿,胸口少见的涌现愤怒的情绪。 重万山这样的人杀便杀了,你报仇理所应当,但既然大仇已报,又何必还要多此一举? 我知你杀重万山有缘由,但是这些人都不知道,如此猖狂的扬言灭门……你可知这样有什么后果? 丹山门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派,而是传承数千年,威震灵仙界,和云间阙齐名的五大仙门之一! 而且这一次,和上次也不一样。 云间阙一战虽也惨烈,但到底最后只要了自己一人,云间阙虽然丢了脸面,却未曾伤及根骨,宗门也得以保全。 世人便是如此,不到逼不得已,便会抱有侥幸心理,更不会孤注一掷…… 而这次无论你有何理由,在世人看来,是你杀了重万山,灭丹山门中坚,夷丹山门为平地,将丹山门彻底从灵仙界抹去——如此这般,一言不合灭便行灭门之事,已触及了正道仙门的底线! 若连堂堂五大仙门之一的丹山门,都逃不过这样的结局,那么他们哪怕拼死一搏,也会联合起来。 你这是要与天下为敌! 谢怀一把握-住方黎的手腕,死死看着他的眼睛,似要彻底看透这个人,一字字寒声道:“你为何要如此?” 他不明白。 若方黎真的想要赶尽杀绝,就不会给出三日之期,三日,足够那些人逃走了,可既然不打算赶紧杀绝,又为何定要口出狂言,令世人误会于你? 如今九霄山号召成立万仙盟,讨伐浮丘山,不少人正在观望,左右摇摆…… 今日之事一旦传出,万仙盟大势已成! 正道和浮丘山终有一战。 挑起仙魔大战,生灵涂炭。 难道这便是你所希望的吗? 我不信! 方黎高高在上的睨着下方,看着众人惊惧憎恨的样子,正得意自己表演完美之时,猝不及防被谢怀拽了回去,一抬眼,便对上谢怀隐含怒意的双眸,不由得微微一怔。 自从他将谢怀掳了回来,还是第一次,在谢怀眼中,看到这样明显的情绪。 这人无论何时何种境地,总那副清冷淡漠的模样,好似不会有任何事能令他动容一样,可是今天,他生气了。 方黎蓦的有些心虚,随即恍然大悟。 自己刚才光顾着装逼放狠话,差点忘了自己的行为,在谢怀看来是何其猖狂,一言不合就灭门,这是要挑起仙魔大战,生灵涂炭的节奏啊!谢怀身为心怀天下的正道,会生气自是再正常不过。 不过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原书中厌睢杀死重万山后,率群魔围困丹山门,那时厌睢内心被仇恨充斥,杀入了魔,怀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思,杀了三天三夜,将这里杀了个血流成河、鸡犬不留。 生生将丹山门从灵仙界给抹了。 方黎却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丹山门虽有重万山这样的该死之人,但也有很多无辜的不该死的人,既然主谋及其心腹都已死,剩下的人宁可不杀,也不错杀,于是给了他们三天时间。 三天,足够这些人收拾包裹逃命了。 自己当众扔下尸体放下狠话,三天后等人跑光了,再推了丹山门,如此造成的效果也差不多。 都是灭门嘛。 既不改变剧情走向,也无需大开杀戒,实乃两全其美。 且外人并不知他和重万山有仇,更不知是重万山先动的手,只知道是他杀了重万山、灭了丹山门,自己越是表现的猖狂,那些人便越是害怕,恐惧到一定程度,就会想要反抗了。 九霄山号召成立万仙盟,费了许多的口舌,效果却一直不太好,方黎实在为他们心忧,决定好好的推他们一把。 他可是帮了九霄山的大忙啊。 希望这些正道们争气点,到了这个地步,别再扭扭捏捏瞻前顾后的,赶紧的杀上浮丘山,我好等着完成任务下线呢。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不会死很多人的! 方黎看着谢怀生气的样子,想起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也算合作默契配合无间,心里早已将谢怀当朋友了,但这些话却不能同他说,心中不由得有些愧疚…… 方黎沉默片刻,咬咬牙,甩开谢怀的手,淡淡一笑:“本尊的事,也是你能管的?” 谢怀看着方黎的双眼,胸腔起伏。 我不信,你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分明不想杀-人,分明心存善意,分明…… 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为何要这般不留余地,为何定要与天下为敌。 为何,不善待一下你自己。 谢怀声音冰寒,一字字道:“好,尊上的事,我管不了。” 方黎看着谢怀转身。 他之前一直都是这样的,做自己该做的事,让剧情顺利进行,让谢怀憎恨厌恶自己,他并不怕谢怀误会,事实上这正如他所愿…… 这就该是他想要的结果。 可此刻不知为何,心中却似空了下,有些不安。 半晌,方黎讪讪摸了下自己的鼻子,唔,可能是因为,这次谢怀是真的生气了吧。 毕竟也算朋友了,让朋友不高兴,到底是他不对。 ……………… 因为处于冷战期。 方黎没去谢怀那边讨没趣。 虽然有些抱歉……但就让谢怀继续生气吧,说不定歪打正着,可以让自己顺利下线呢…… 事到如今,没有比完成任务更重要的事,他已无路可退。 方黎在丹山门外待了三天。 三天后,丹山门的人都跑光光了,方黎令手下魔修扫荡丹山门,此刻丹山门也不剩什么了,但毕竟是五大仙门之一,底蕴深厚,有些来不及带走的东西,也算是犒劳手下魔修了,至于望山城中的平民,方黎则严令不许滥杀无辜。 随后方黎带着手下,留下一地残垣断壁,乘着大船离开了。 该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走的很快,不到几日的功夫,就到了浮丘山下。 这几日,谢怀没有和方黎说一句话。 他默默站在船缘边,沉沉看着前方的人,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淡漠容颜如有覆寒冰。 他一直在等这个人的解释,哪怕只有一句话,一个理由也好,可是都没有…… 一意孤行,连解释一句都不肯。 谢怀想到此处,自嘲的闭了闭眼睛,他到底在奢望什么?这个人……不一直都是这样么? 口中没有一句真话,不许任何人靠近内心。 他要做的事情,谁也阻拦不了,他的真实想法,无人可以揣度……捉摸不定,如云似雾。 所以,你从未变过。 是我变了。 方黎孤身站在大船船头,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前来迎接的人,唇角微扬。 剧情又来了。 这段剧情也算是临近结局的小高-潮了吧,也是原书中厌睢最后一次吃肉了。 书中都蒙被派遣去攻打九霄山,却阳奉阴违,不但暗中和九霄山做了交易,背叛了厌睢,还在浮丘山脚下安排了一波杀手。 这就叫做两手准备,一边暗算谢怀给厌睢添堵,另一边反水协助万仙盟,步步为营,双管齐下,誓要灭杀厌睢! 不过虽然派了人来,但是都蒙知道,直接暗算厌睢希望很小,几乎不可能成功,所以这次暗杀是冲着谢怀来的,这段时间厌睢对谢怀的宠爱在意,世人皆知,都蒙赌厌睢不会看着谢怀死,所以令人在刀上喂毒刺杀谢怀,以此牵制厌睢。 都蒙此举也算是歪打正着,厌睢刚刚动用玉符灭杀重万山,正是虚弱的时候,没想到本是围杀自己的人,却突然冲谢怀去了,措手不及之下虽杀了那人,谢怀却还是受伤中了毒。 厌睢自然不可能看着谢怀死,强行将谢怀身上的毒引到自己身上,咳咳咳……作为一篇小黄蚊,引毒的过程就不赘述了。 总之,方黎认为这完全又是为了吃肉而吃肉的无效剧情。 引毒是不可能引毒的,直接不中毒不就好了? 而且这段剧情对大局没有任何意义,反而是为了展现厌睢后期深爱谢怀,为救谢怀不惜一切的痴情……方黎差点打了个寒颤,这种剧情就完全没必要了吧?省略省略。 反正谢怀又不会动容,原书中厌睢哪怕这样做了,掏心掏肺都快送了命,谢怀依旧铁石心肠,他不可能接受一个那样羞-辱他的人。 自己既不打算和谢怀发生亲密接触,也不想在这最后关头对谢怀演深情。 所以方黎打算快刀斩乱麻,迅速解决掉这些刺客回家。 浮丘山脚下,一众魔修恭敬候在那里,跪伏在地齐声道:“恭迎尊上。” 方黎慢悠悠的步下大船,看似慵懒随意,实则凝神戒备,他知道,今天在这里迎接他的,全都是都蒙的人,都蒙就是要出其不意,他料定自己不信有人敢在浮丘山下动手。 厌睢确实是没有想到,才让谢怀中了暗算,但自己手握剧本,可是早有准备,断不可能再给他们伤害谢怀的机会。 方黎一步步,往前走。 就在他离那些魔修不足三步之遥的时候,刀光乍起! 乌衣寐早就得了他的命令,时刻戒备,手下魔修当即和都蒙的人杀了起来,都蒙的人没想到他们竟有准备,反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双方立刻混战在一起。 方黎眼神微凝,一掌挥开了一个刺向他的人,忽的眼角余光处黑影一闪,他冷笑一声,五指成抓,身形如魅,直接掐住奔向谢怀的魔修的脖子,咔嚓一声扔了出去! 敢动谢怀的人,来一个杀一个! 方黎牢牢守在谢怀的跟前,让那些魔修根本无法近身。 鲜血四溅,兵戈相击。 交织成一副惨烈的画面。 随着时间的流逝……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站着的人越来越少,都蒙的人眼看不妙,准备孤注一掷,不要命的向着谢怀的方向冲过去—— 他们早就得到命令,动不了尊上,就从谢怀处下手,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方黎也打起了全部精神,并不会因为对方垂死挣扎,就放松大意,困兽才最为凶猛,任何时候,大意才是最大的敌人…… 谢怀静静看着方黎游刃有余的护在他跟前。 这场暗算……看来你是早有准备。 这个人,果然什么都知道,根本无需自己担心。 眼看剩下的人越来越少…… 又一个人向着谢怀冲过来,再次不意外的被方黎杀死。 谢怀知道混战就要结束了…… 而就在此时,谢怀眼神蓦地一凛,人群中,有人刀锋一转,蓦地对准了方黎—— 谢怀毫不犹豫的出手,同时厉喝一声:“小心!” 方黎刚刚捏碎了一个魔修的脖子,却不想人群中有人,竟调转刀头对准了自己,而于此同时,也有人在向谢怀持剑出手,一前一后—— 方黎想都没想,一掌打飞了刺向谢怀的人,然后才干净利落的转身,将身后之人挥掌打飞了出去! 那人对着方黎露出一抹狞笑,就在被击飞之前,猛地将手中长刀投掷了出去!刀锋割破了方黎的黑袍,在他的腰侧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但那魔修却得意的一笑,随即毫不犹豫的自尽了! 方黎脸色有些难看。 他感觉到半边身躯迅速麻痹。 虽然自己手握剧本,早有准备,却还是无法掌控所有的突发状况,这里的每个人,哪怕只是没有名姓的炮灰,在生死存亡之际,都有可能作出无法预料的行为—— 他们眼看暗算谢怀无望,必死无疑,所以有人拼死一搏,直接对着自己出手了。 人心,才是最难预测的啊…… 很快,最后一个人也被乌衣寐杀了。 乌衣寐迅速来到了方黎的跟前,焦急的道:“尊上,你没事吧。” 方黎的身躯摇晃了一下,他的意识在变的模糊。 方黎微微笑了下。 没事,这毒他中不要紧,反正他也是要死的。 晕过去前最后的念头是—— 谢天谢地,谢怀没事。 不用他来引毒。 谢怀在那人出手时就毫不犹豫的冲了过来,想要阻止,但是却慢了一步,好在方黎反应迅速,一掌便毙了那个人,只是受了一丝轻伤。 可是此刻见方黎笑了笑,谢怀陡然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然后他就看到,方黎直直倒了下去—— 谢怀下意识的伸出手,一把将方黎身躯揽入怀中,看着他苍白的面容上,浮现一丝不正常的红晕,顿时意识到,那魔修刀上是抹了毒的! 都怪自己。 他其实已恢复大半修为,不需要别人保护的,但是方黎却并不知道…… 若不是为了保护自己,他也不会措手不及中了暗算。 谢怀抱着方黎的手蓦地收紧。 乌衣寐看到方黎晕倒也大惊,伸手就要从谢怀那里接过方黎,冷声道:“将尊上交给我。” 但谢怀却只是紧紧抱着怀中人,蓦地抬眸,那双眸幽黑冷厉,令乌衣寐不由得怔了下。 谢怀薄唇微启,缓缓开口,一字一句:“不论你我立场如何,他刚救了我,难道你认为,我会现在伤他吗?”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明心(原来他就要死了。...) 乌衣寐怎甘心将方黎交给谢怀, 正要动手抢人之时—— 他看到谢怀黑眸幽沉如渊,一字字道:“救人要紧,难道你要现在与我动手吗?” 乌衣寐看了眼方黎苍白虚弱的面容, 又对上谢怀毫不退让的冷厉双眼,他顿时意识到, 这个人是不会松手的。 而现在尊上要紧。 不是和谢怀置气的时候。 乌衣寐咬咬牙, 恨恨放下手。 乌衣寐留下手下清扫战场, 三人很快便回到了魔宫。 谢怀紧紧抱着方黎,快步回到寝殿,将方黎轻轻放在了床-上。 男子苍白面容上有着浅浅红晕, 表情平和而安静,看似只是睡着了一般,但谢怀却知道都蒙的毒定不简单,他小心翼翼解开方黎的黑袍, 将他腰侧伤口露出,伤口处鲜血呈灰紫色, 边缘似被火灼烧过般…… 谢怀紧紧皱起了眉。 就在此时, 他听到乌衣寐冷声开口:“是食梦散。” 乌衣寐一看方黎的伤口就认出来了,这食梦散虽不会立刻要命, 却会令中毒者陷入沉睡, 若不能服下解药, 中毒者会在睡梦中死去,这毒物最刁钻的地方,是其药引千奇百怪, 若不能寻到对的药引, 就永远无法制出解药。 都蒙知道乌衣寐是毒物高手,所以故意选了食梦散, 即便乌衣寐知道解药的做法,也无法短时间找到正确药引,此毒,便无解。 谢怀微一思索,便也明白了,神色沉了下来。 他握着方黎的手十分用力,眼底浮现一丝痛色,早说留下都蒙是养虎为患,你偏一意孤行…… 许久,谢怀缓缓开口:“你可有办法?” 乌衣寐恨恨的看着谢怀,若不是因为谢怀,尊上又怎会中毒?他就知道,尊上迟早会被谢怀害死。 但此刻怨恨谢怀也无济于事,乌衣寐冷冷道:“我可以用万年寒雪草为药引制一份解药,暂时压制毒性,但这个办法治标不治本,若不能寻到对的药引,也不过只能延缓些时日而已。” 谢怀毫不犹豫道:“先用这个办法压制毒性。” 乌衣寐也是这样想的,无论如何,先暂时控制住毒性,让尊上醒过来才是,但这何须谢怀来吩咐,他冷哼一声道:“尊上的事无需你说,既然已回了魔宫,玉仪君就请回吧。” 他还是不放心谢怀在这里,而且……也不希望谢怀留在尊上身边。 谢怀似乎已恢复了平静,他抬眸,声音缓慢而坚定,道:“既然他是为保护我而受伤,他醒过来前我是不会走的。” 乌衣寐眼神一冷,手指微动。 谢怀淡淡道:“难道你希望尊上醒来,就知道你对我动手了?” 乌衣寐:“……” 乌衣寐气的胸口起伏,许久,深吸一口气,阴鸷的看着谢怀,寒声道:“若你敢伤尊上丝毫,我定不会让你活着走出浮丘山!” 说罢就甩袖而去,先将解药制出来要紧。 谢怀看到房门被关上,屋中只剩他和方黎,却没有胜过乌衣寐的得意,只是疲惫的闭了闭眼睛。 男子的手冰凉凉的,没有丝毫温度,若非还有微弱的呼吸,会让人以为,他已经死了……而这种认知,令谢怀的心口沉重无比,如有千斤巨石,他收紧了手,想要温暖对方的指尖,但收效甚微。 谢怀眼神黯然。 我希望以后无论再遇到什么事,你都要好好保护你自己,我不需要你来保护…… 知道吗? 谢怀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如同一座石像。 直到夜半时分。 乌衣寐带着解药回来了,他将解药喂给方黎服下。 谢怀哑声道:“多久可以醒过来?” 乌衣寐道:“一两日应该就能醒了。” 说着又狠狠的看了谢怀一眼,虽然心中不愿承认,但谢怀确实是个正人君子,不会趁人之危伤害尊上…… 若自己强行驱逐谢怀,待尊上醒来,怕是又要生自己的气。 罢了,就让谢怀待在这里吧。 乌衣寐也很想守在方黎身边,只是他现在却身不由己,尊上中了都蒙的暗算,他已将此事压了下来,因为一旦泄露出去,势必引起浮丘山动荡,届时他恐怕无法护住尊上,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尊上瞒住消息,并且稳住大局,待尊上醒来再做其他打算。 为了不被别人引起怀疑,自己不能也不出面,还需装作如常,外间有千丝万缕等他处理,乌衣寐不能留下来。 谢怀看出了他的挣扎犹豫,缓缓开口:“你走吧,我会在这里看着,不会有事的。” 乌衣寐深吸一口气,暗红的眸子看着谢怀,许久,转身离开。 谢怀再次回头看向方黎。 男子苍白而精致的睡颜,因中毒而泛着浅浅红晕,此刻没了张狂肆意,显得安静又美好,那浅色的唇瓣,像是即将干涸枯萎的花,他不知为何,很想要碰触一下对方……但是抬起手在半空,却又停了下来。 半晌,微微攥紧了手指。 垂在了身侧。 一天一夜。 谢怀没有闭眼没有睡觉,甚至就连视线,都没有离开过这人面容。 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都蒙,必定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许是解药起了作用,床-上的人眉心微蹙,表情痛苦,仿佛被困在梦中,想要醒过来,却又醒不过来…… 谢怀眼底浮现紧张之色,紧紧握着方黎的手,一瞬不瞬的看着方黎。 方黎似有些不安的蹙了蹙眉,他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在喃喃自语,手下意识的反握-住谢怀的手,指尖在谢怀的手心,无意识的轻轻勾了勾,像是羽毛掠过他的心。 谢怀瞬间连呼吸都放缓了,他抿着唇,低头靠近方黎,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对不起,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很快,就会结束了……” “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谢怀蓦地眼眶微热。 所以,即便在梦中,你担心的都是我吗。 原来,这便是你不曾说出口的真实心意。 我终于听到了。 为何总是要那般逞强,为何总是要掩饰自己,为何不肯说出来…… 你不说,又怎知我不会信呢? 谢怀紧紧绷着下颌,只要一想到这人可能会死,心口便沉闷的几乎无法呼吸,这就是,在乎一个人的情绪吗…… 谢怀轻轻抬起右手,迟疑片刻,终于落在方黎眉心处,仿佛要替他抚平忧愁。 他眼神温柔,低哑开口:“我没事,我很好……所以,你一定要醒过来。” ……………… 第二天一早,乌衣寐又过来了。 谢怀哑声问他:“你说一两日就会醒,今天已是第二日了。” 乌衣寐也有些意外,迟疑不安,道:“再等等。” 谢怀道:“好。” 他顿了顿,眼神微暗,又问:“可有都蒙的踪迹了?” 乌衣寐闻言眸中露出冰冷之色,恨声道:“不知道他躲在哪里,这时候,肯定不会回来的。” 都蒙老谋深算又谨慎的很,他不确定方黎是否中毒,拿不准浮丘山如今的情况,现在定然躲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不可能自投罗网,想要短时间找到都蒙的可能微乎甚微…… 谢怀心口一沉。 乌衣寐在这里待了会儿,又匆匆离开了。 谢怀一个人守在方黎的身边。 他从未觉得,时间过得这样的慢,慢到每分每秒,都是一种折磨…… 天色渐渐晚了。 日落西沉。 又一日过去了。 但方黎却犹在梦魇中,没有醒转的迹象。 不应该这样的…… 乌衣寐既然说了那样的话,必定是有几分把握的,按理说现在应当醒了,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谢怀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床-上的人依然沉沉睡着,时而蹙眉,时而梦呓,时而指尖微动,却一直不醒…… 谢怀沉吟片刻,将手指搭在方黎手腕处,闭目听脉。 片刻后谢怀皱紧了眉,方黎的脉象正常,并无什么问题,也没什么隐疾,那又是为何…… 谢怀眼神变幻。 半晌,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神念一动,将灵力送入方黎身体,仔细查探。 谢怀之所以一开始没有这样做,是因为这般行为着实有些唐突,通常若非绝对亲密、信任之人,都不会任由别人用灵力查探身体,这样等于将自身一切置于人前,没有丝毫秘密可言。 若是方黎还醒着,是不会许他这样的。 抱歉…… 谢怀的唇紧抿着。 他无法继续这样下去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担忧不安折磨着他…… 温热的灵力如涓涓细流,一点点渗入对方的经脉,丝丝缕缕,流转全身。 一刻钟后。 谢怀蓦地睁开眼。 他定定看着床-上的人,面色惨白……他知道了,他终于都知道了。 原来这个人,就要死了。 之前想不明白的一切,所有的疑惑不解,此刻全部都有了解答。 他终于明白方黎为何明明不愿杀人,却偏当众放出狂言要灭丹山门,因为他根本就是在故意激怒正道仙门,他不想活了,所以才肆意狂妄,要与天下为敌。 他终于明白方黎为何明知都蒙不臣,却依旧对不肯对都蒙斩草除根,他早就知道都蒙会背叛他,但他不想活了,所以故意对都蒙处处放纵,不管不顾。 这人之前做的所有不可理喻的疯狂之事,都只是因为他不想活了…… 你自知罪无可恕,无法原谅你自己,如今大仇得报,生无可恋……这便是你给自己选的死法。 就算与天下为敌又为何? 因为即便要死,你也要死的轰轰烈烈。 你不愿意同我解释,不屑于让世人知道。 就算到最后一刻。 也要令世人恐惧。 这是你最坚不可摧的外壳。 可是为何一定要这样? 谢怀发生一声极低的惨笑,他怔怔看着这个人,眼神悲戚又无力,还有着走投无路的哀绝。 这具身体油尽灯枯,经脉俱损,寿元将近。 谢怀不由得想起幻境梦中…… 这人为了救自己,不惜以寿元同邪魔换取法力,他以为那只是梦,那时他甚至庆幸过,幸好,现实不是这样的…… 可是他错了。 圣尊至宝。 它给了你无可匹敌的力量,让你一统魔道所向无敌,但是它也夺去你的寿命,燃烧你的魂魄…… 什么至宝……这般邪物,就不该存于世! 谢怀胸腔不住起伏着,他深吸一口气,双目泛红,死死看着床上的人…… 可是你明知这般邪物,会让你死,却还是义无反顾的用了,只为了报仇……为了报仇,让自己变成这副样子…… 为什么这么傻。 报仇不止这一种办法,为何偏偏要选择,同归于尽的法子呢? 为何这般不爱惜自己? 难道这个世上,就再无让能你留恋的东西了吗? 谢怀握着方黎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仿佛恨不得这样,将这人死死抓住,质问他为何定要这么做…… 可是,即便问了,又有何用? 一切已成定局。 许久,谢怀颓然的闭上眼睛,自嘲的扯了下唇角。 当初他来到浮丘山。 曾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也要斩杀此魔,还灵仙界一个太平。 现在无需自己动手,这人就要死了,但他的心中,却没有半分痛快的情绪,只有痛苦不舍…… 恨不能以身替之。 这般情绪,真的仅仅只是愧疚吗? 不是的…… 原来不知何时,在他自己都不知晓的时候——他已爱上了这个人。 这份爱意如涓涓细流,又如轻轻徐风,悄无声息,不知不觉……却早已令他沉湎其中,无法自拔,而他却因为立场恩怨,无视自己的这份心情,否认自己的一切心动…… 但……哪怕口口声声自己无法回应他的心意,哪怕一再告诫自己他们不是同路人,没有可能…… 此刻,他终究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他一生除魔卫道,曾发誓一剑斩尽天下邪魔,可最终却对一个邪魔动了情,情难自抑。 谢怀缓缓睁开双眼,眼底是决绝之色。 他执起方黎的手,在他的手心和自己的手心,分别割开了一道口子,然后手心相接五指交握。 他有天生道体百毒不侵,一般毒物无法伤他分毫,即便是食梦散这般奇毒,他也有五成把握可以压制,唯有引毒于己身,才能让方黎醒过来。 一定还有别的路…… 不要就这样放弃…… 所以,醒过来。 好吗?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号令(不服者,丹山门就是他们的...) 方黎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梦中他任务失败了, 这个世界消失了,所有的人,谢怀、乌衣寐……一个个都在他眼前, 烟消云散…… 他伸手想要去抓,却抓了个空, 顿时就给吓醒了。 方黎睁开眼, 急促的喘-息了下, 冷汗涔涔。 ……这梦太可怕了。 过了好一会儿,方黎终于缓过神来,环视四周, 是在自己的寝殿。 自己既然醒过来了,说明乌衣寐和原著中一样,用解药暂时压制了毒性。 虽不能完全解毒,但足够自己撑到剧情结束了。 因不久前动用过黑色玉符, 又经一番折腾,此刻身体还有些虚弱, 方黎轻轻咳嗽了声, 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正准备给自己倒杯茶时…… 耳边响起了久违的系统的焦急声音。 【系统:宿主!不好了!谢怀将你身上的毒引到他身上去了!!!】 方黎拿着茶杯的手一抖, 眼神变的空洞洞的, 半晌, 用一种木然缓慢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怎、么、引、的?” 【系统:……】 【系统反应过来:放心,什么也没发生!你看看你右手。】 方黎连忙抬起自己的右手, 张开手掌一看, 手心的伤口已经结了痂,所以, 是割开手掌引的毒?唔,自己身体好像也没异样。 他顿时重重吁出一口气,眼中是劫后余生之色…… 不愧是清心寡欲正人君子主角受,他怎么知道还有这种引毒法子呢? 也对,这才是正常操作吧? 都怪自己被这离谱小黄蚊给影响了,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竟是那种方法……太羞耻了! 方黎轻咳一声以掩饰尴尬,这就叫做急则生乱,其实不用想也知道,谢怀不可能对自己做那种事嘛…… 不过,谢怀将毒引到他的身上了,那他怎么办? 我辛辛苦苦帮你挡着,不就是为了你不中毒吗! 你就这样让我白忙一场? 想到这里,方黎立时就坐不住了,眼中是焦急担忧之色,毫不犹豫起身往外走…… 但刚刚走到门口,就在将要推门的时候,又生生停住了脚步。 不,他不能去。 现在去了能做什么?在自己死前来一场你为我我为你的感天动地苦情戏? 他可不是来刷谢怀好感度的,这样对剧情进展毫无帮助,反而可能还会生出变数。 事到如今,不能功亏一篑。 方黎缓缓收紧手,眼神不住变幻,深吸一口气,转身坐回了床-上。 【方黎:我中的什么毒?】 【系统:食梦散。】 都蒙用的还是原书中的毒,这便有法子了,食梦散难就难在药引千奇百怪,他记得书中都蒙有提过,药引乃是霓光草,如此只需让乌衣寐再制一份解药就可以了。 但为了以防万一,还需再确认一下。 【方黎:你身为我的系统,我中的毒,你能否进行分析。】 许是涉及到主角谢怀的安危,系统这回倒是机灵了。 【系统:你中毒的时候我已分析过了,和原书中一样,药引是霓光草。】 【方黎感慨:你终于是个有用的系统了。】 【系统:……】突然就有点后悔告诉你了。 方黎微微松了口气,既然如此,可保谢怀性命无忧。 其实之前他那般小心谨慎,唯恐谢怀中毒,就是担心因剧情改变产生变数,万一都蒙改变了毒物,或者系统不能分析毒物,任何一种可能性发生……自己都将束手无策,所以他宁可自己冒险,也绝不让谢怀中毒。 万幸这一点没有改变。 刚刚又是震惊又是担忧的,心情可谓过山车般大起大落…… 此时确定谢怀没有危险了,方黎终于开始思索,谢怀为何要这样做。 首先,谢怀当然不可能是爱上自己了,才冒着生命危险把毒引到自己身上。 方黎完全无法对着谢怀那张清心寡欲的淡漠脸产生这种荒谬离谱的可怕幻想。 思来想去,大概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谢怀不想欠自己的恩情。 这倒也是极为合理的。 如今在谢怀看来,自己不但猖狂的灭了丹山门,还要掀起仙魔大战,眼看灵仙界要生灵涂炭,他也必须作出抉择了,无论这段时间如何,他们的立场决定了——最后时刻,他们注定要站在对立面。 一战在所难免。 以谢怀的清高孤傲,如何能在大战前夕,接受敌人为救他而中毒呢?这样即便赢了,也是胜之不武,是谢怀做不出的事情。 自己没有像厌睢一样这样那样过他,谢怀自然也不会像对厌睢一样对自己,他们之间只有正邪之争,没有私人恩怨,谢怀会作出这样的选择,也是情理之中。 先两清,再决战。 有理有据。 毕竟谢怀就是这么一个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啊! 方黎心中油然生出敬意。 只可惜自己现在不太方便去看谢怀。 方黎唤来门外的魔仆,道:“玉仪君是何时回去的?” 魔仆道:“两个时辰前。” 方黎用若无其事的语气问:“他自己回去的?” 魔仆道:“是,玉仪君自行回去的。” 方黎心中若有所思,谢怀引了毒,但却没有陷入昏迷,甚至还能自行回去,不让别人看出异样……看来他这样做,是有几分把握的,但为了以防万一,解药还需尽快准备好。 他不容许谢怀有丝毫闪失。 方黎又道:“让乌衣寐来见本尊。” 魔仆领命而去。 乌衣寐得到消息很快就来了,看到方黎终于醒了过来,神色激动不已,嘶哑的开口道:“尊上……” 方黎眼神柔和了些,自己中毒,乌衣寐定要担心了,他道:“我没事。” 乌衣寐却并未被宽慰到,神色沉重,他制的解药只能暂时压制,若不能尽早找到正确的药引,尊上迟早还是要…… 就在此时,他听方黎道:“你取霓光草,再制一份解药来。” 乌衣寐蓦地抬眼,怔怔的看着方黎。 方黎微微一笑,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态,淡淡道:“区区食梦散也能难住本尊不成,你且按本尊说的去做便是。” 乌衣寐眼中浮现惊喜之色,虽不知尊上如何知道药引,但尊上素来运筹帷幄,乌衣寐从来不会多问,连忙道:“是。” 说着就匆匆的离开了。 一个时辰后,乌衣寐就带着解药回来了,他恭敬将解药奉给方黎,方黎接过来随手放在一侧,转头问乌衣寐外界之事。 方黎缓缓道:“本尊昏迷这段时间,外界可有发生什么?” 乌衣寐沉声道:“因为丹山门的事,现如今灵仙界人心惶惶,不少仙门已加入万仙盟,九霄山声势如日中天,随时可能攻打浮丘山。” 方黎闻言十分欣慰,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他没有如同厌睢一样,将丹山门杀个鸡犬不留,只杀了重万山以及他的心腹,其他丹山门弟子尽皆放走了,但是那些四散奔逃的丹山门弟子,可不会感念自己留他们一命。 人言可畏,数万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会将自己带给他们的绝望恐惧,迅速散布到整个灵仙界。 自己和厌睢的做法虽不同,但造成的结果却殊途同归……甚至,可能比厌睢的效果更好。 万仙盟大势必成。 剧情仍在正轨。 方黎露出一抹讥诮之色,慵懒的道:“一群乌合之众,便是让他们联合起来了,又如何。” 一副完全不将万仙盟放在眼中的样子。 乌衣寐却没有这么轻松,都蒙反水,恐已和九霄山联手了,如今万仙盟人心所向,而浮丘山上人心惶惶,那些魔修不过是畏惧尊上手段,才不得不臣服,关键时刻怕是靠不住的,他们的形势其实并不好……若真的开战,输的恐怕是他们…… 正在乌衣寐犹豫,是否要劝尊上暂避锋芒之时,他听到方黎又开口了。 方黎淡淡道:“传本尊号令,本尊要灵仙界众仙门臣服,十日内来浮丘山叩见本尊,不从者——丹山门就是他们的下场。” 乌衣寐不敢置信的看着方黎,面上血色尽褪。 方黎眼神温和看着他,但语气却不容置喙,缓缓道:“你有何意见?” 乌衣寐握紧了手。 他终于,明白了尊上的意思…… 尊上是故意的。 他就是要逼万仙盟。 他就是要与天下为敌。 可为何要如此? 乌衣寐神色不解又难过,他失神的看着眼前人。 十年前。 是这人将他从尸堆里捡了回去,时间转瞬即逝,他从一个人人可以踩死的蝼蚁,成为如今名震天下的大魔修,这人给了他作为人的尊严地位,也给了他不曾奢望的信任爱护,让他从一个行尸走肉,第一次觉得自己活的像个人…… 他如今的一切,都是这人给予的。 有今夕今刻,便此生足以。 所以,若您想要死在浮丘山,我就陪您死在浮丘山。 反正,除了您的身边,我也无处可去。 乌衣寐恭恭敬敬跪地行礼,哑声缓缓开口:“我定会将尊上命令,传达下去。” 然后决绝的转身离开这里。 方黎看着乌衣寐的背影。 微微沉默下来。 乌衣寐明知自己的命令,会带来何种后果,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所以,你想要陪我死在这里吗? 就像原著中一样。 方黎垂眸轻叹,神色复杂。 但,我是不会让你也死在这里的。 …………… 谢怀双目紧闭盘膝而坐,面容上时而浮现灰紫色,时而又呈现淡淡红晕,直到整整三个时辰过去,谢怀蓦地吐出一口血,他缓缓睁开眼,擦去嘴角血迹。 这毒确实有些棘手,但好在最后还是压制了下来。 不知道方黎醒过来了没有? 谢怀深吸一口气,当即起身,他落地的时候,身躯微微摇晃了一下,这时听魔仆在外道:“玉仪君,尊上让我给您送清茶汤来。” 尊上? 谢怀眼神一动,方黎醒了吗? 他哑声开口:“进来吧。” 魔仆推门而入,双手将茶汤奉上,恭声道:“尊上说,这是专门给您准备的,请您务必趁热享用。” 说着站在那里,竟是要亲眼看谢怀用了才行。 谢怀神色淡淡的,不问不看,伸手端起茶汤,一饮而尽。 魔仆接过空碗,笑着道:“您好好休息。” 说着就离开了。 谢怀微微垂眸。 这茶汤一进入身体,便如温泉水流,涤荡身体每一处,他不惜耗损修为,才死死压制的毒性,瞬间便如冰雪消融…… 是解药。 真正的解药。 谢怀皱眉露出不解之色,方黎是如何知道真正的药引的?而且他这么快,就猜出是自己引了毒吗? 也对,他这么聪明,就好像没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只是……他会如何想? 他会因此明白自己的心意吗? 想到这里,谢怀心中竟第一次生出忐忑的情绪,第一次这么迫切的想要见一个人,却因不知如何面对而踟蹰不决…… 许久,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 正要离开院落的时候,忽的视线一扫,空无一人的庭院中,不起眼的角落,树枝中插着两封信。 是奉音送进来的。 有何急事,现在送信? 谢怀停住脚步,皱眉打开了信。 一封是师父的亲笔信。 信中师父言明因为丹山门被灭之事,灵仙界震动,云间阙已加入万仙盟,正择日攻打浮丘山,让他里应外合,务必除掉这个魔头,还灵仙界一个太平。 谢怀捏着信,若是之前,他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因为这便是他来此的目的……可是此时此刻,心中却只觉得荒唐可笑…… 因为,那个魔头,本就要死了。 何须我来出手? 他一直在等着你们来杀他。 一切都如他所愿。 谢怀眼中浮现黯然之色,然后打开了第二封信。 这封信写的有些潦草,连笔迹都还未干,显得有些急迫,上面只有一行字:刚刚魔尊下令,要十日内众仙门臣服,不服者杀无赦。 谢怀看着这一行字…… 死死的,死死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像是要刻入眼中。 忽的喉头一甜,血-腥味弥漫口中。 谢怀闭上眼睛,惨笑一声。 此号令一出,就是压死正道仙门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不可能臣服的,如今万仙盟大势已成,必定要举力而出。 十日。 所以你便是这么的等不得,就连死,也要给自己定个期限么? ……………… 方黎很快就得到了魔仆的复命,表示亲眼看玉仪君饮了茶汤,这才放下心。 十天啊。 终于可以结束了。 想到来这个世界不过几个月时间,但到了这一刻,竟有恍如隔世之感,原来他已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 方黎无所事事,拿着鱼竿去后山钓鱼去了,之前闲来无事,他就很喜欢去海涯边钓鱼,会觉得心境平和时光飞逝。 这海崖坐落在浮丘山后方,下方是幽黑无底的陨星海,罡风烈烈、恶浪滔天,是个极为凶险的地方,但偏就这样凶险的地方,却也有鱼儿可以生存。 只不过这里的鱼儿可凶狠的紧,以往厌睢喜欢把违逆他的人丢下去喂鱼,活人扔下去不肖片刻,就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以至于厌睢一说喂鱼两字,不少人都吓的两股战战…… 方黎失笑摇摇头,他没有拿人喂鱼的爱好,但这的鱼儿吃起来不错,肉质鲜美,他十分的喜欢。 他悠然自得的坐在那里,山上的风有些大,吹的他衣袍猎猎作响,倏的他眼神亮了下,鱼儿上钩了! 方黎猛地一甩鱼竿。 一条黑乎乎的凶鱼被拽的飞了上来,方黎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鱼尾巴,妖鱼恶狠狠的看着方黎,张嘴咧开一口锐利尖牙,咔嚓——它被方黎一手捶到了地上,将一块坚硬的石头咬的粉碎。 妖鱼没有咬到这个可恶的人,反而咬了一口的石头渣子,气的嗷嗷乱叫,不住的在方黎手中挣扎,要再去咬这个人! 方黎笑眯眯的,视线上下一扫,琢磨着是蒸、是烤、是炸的时候…… 一道白衣身影缓缓出现在涯边。 谢怀衣袂被风鼓动,他静静站在那,一双幽黑深沉的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虽然谢怀一句话没说,但方黎就是本能的觉得,谢怀现在很不高兴。 他心虚的一甩手就把鱼扔回了海底,算你命好,今天就饶你了,然后轻咳一声,对谢怀露出一个微笑:“你怎么来了。” 谢怀胸腔微微起伏,死死看着面前之人。 那双眼复杂而晦暗。 里面是方黎不懂的情绪。 方黎被谢怀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看来谢怀已经知道自己下的命令了,这是赤果果的要挑起仙魔大战啊,现在的谢怀一定在气头上,肯定又是来质问自己的,他忽然有点儿不想面对此刻的谢怀…… 因为自己除了骗他,不知还能说什么。 而他不想再骗他了。 谢怀望着方黎躲闪的眼神,寒流流淌过胸口,所以你也知道,我会不高兴啊…… 你什么都知道,却还要这样做。 而自己又能问什么? 问你,你就这么想死吗? 这句话在谢怀的舌尖盘旋,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出口。 他再也无法,看这人继续这样下去了。 许久,谢怀缓缓开口,发出喑哑声音:“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还剑(我陪你一起,用余生赎罪。...) 方黎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就不懂了。 若非清楚知道他和谢怀的关系,光看谢怀此刻的模样, 还以为谢怀要和他私奔呢…… 方黎被自己的可怕念头吓到了,连忙把这个想法甩出脑海。 不可能。 方黎沉思片刻, 他知道原因了。 看来谢怀在引毒的时候, 发现自己身体的状况了, 以谢怀的聪明,又如何猜不出自己的打算?所以他知道,自己是在布局谋死。 若自己真是要掀仙魔大战, 惹生灵涂炭,谢怀定会除魔卫道,毫不犹豫杀了自己,可他知道自己只是想死……反而心软了。 毕竟他就是这样光风霁月一个人。 不会去杀一个必死无疑的人。 哪怕这个人, 是他的敌人。 让自己离开这里,既然对自己的怜悯同情, 也是为了避免最后一战, 尽量减少杀孽…… 这是他的慈悲。 方黎神色有些复杂有些感慨,当初看书的时候, 作者毫不吝啬的堆砌所有美好的词汇, 尽皆用在这个用心塑造的主角身上, 那时自己觉得有些过了,这世上哪有那般完美的存在……但现在看来,事实如此, 这人生来就该是完美无瑕。 他有他坚守的立场, 也有他的宽容悲悯,虽看起来总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 但其实内心也有很温柔的一面……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也难怪,厌睢最后会爱上他。 师兄死后,在厌睢的心中,这是世上唯一干净美好的人,也是唯一有资格杀他的人。 如果注定要死,那死在谢怀手中,就是最好的结局。 厌睢一生要强,从不示弱于人,即便连一句抱歉的话,都至死未能对谢怀说,但他选择用自己的命,来还谢怀的一世清名。 自己早已决定,好好替厌睢,走完这最后一程。 而且直至今日,厌睢唯有死在众人眼前,才是平息一切,还灵仙界一个太平的最好办法。 所以他不能走。 更不能退。 方黎对谢怀笑了笑,淡淡道:“玉仪君说笑了,我们能去哪里?” 他说完这句话,别过眼睛不再看谢怀,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开。 谢怀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望着方黎离开的方向,痛苦的闭上眼。 你想要让一切平息,宁愿付出自己的生命,为如今的一切赎罪…… 可你有没有想过。 这世上,还有在乎你的人。 ……………… 方黎回到自己的寝殿,许久,幽幽叹了口气。 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一定程度的改变剧情,这些在他意料之中,但谢怀会发现他要死了,进而因此同情他,确实超出了他的意料…… 好在,大局还在控制中。 方黎一个人坐在屋中,晚上乌衣寐过来见他。 方黎沉吟片刻,对乌衣寐道:“将雪青剑还给谢怀。” 剧情马上就要结束了,堂堂玉仪君,要在世人面前,除魔卫道扬名立万,怎能连剑都没有呢? 乌衣寐心头一震,随即恭声道:“是。” 乌衣寐将雪青剑取了出来,去了谢怀的偏殿,但却没有看到谢怀的人,他询问了魔宫中的仆从,最后在浮丘山后的海崖边找到了谢怀。 夜幕沉沉。 谢怀静静站在那里,不知多久没有动了,似和这里融为一体。 他看到乌衣寐来了,视线落在他手中剑上,眼神痛苦而黯然。 乌衣寐看着谢怀这副样子,皱了皱眉,有些不解,但他并不在意谢怀如何,只将剑递到了谢怀面前,冷冷道:“尊上让我给你的。” 谢怀垂眸怔怔看着眼前的剑,这是他的本命灵剑,当初他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来到那个人的面前时,他将这把与他心神相连的剑,交了出去。 那时他不曾想过,有一天,他会心甘情愿,将自己的心也一同交给那个人。 现在,你将这把剑还了我,所以,你要兑现你的诺言,放我离开了吗? 之前自己不明白,情-蛊不解,你如何放我走,现在我明白了。 原来,你没有说谎。 因为你真的,会放我自由。 许久。 就在乌衣寐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谢怀终于缓缓伸出手,接过了那把雪青色的剑。 乌衣寐不悦的看着谢怀。 他一早便知道,谢怀会害了尊上,若非谢怀,尊上也不会中毒,九死一生…… 即便连这种时刻,尊上最后挂念着的,都是还剑于谢怀。 也许尊上心中最在意的人,是你…… 但能最后陪尊上死在浮丘山的,只有我。 如今仙魔大战在即,谢怀注定要站在万仙盟那边,他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让尊上徒增心伤。 想到这里,乌衣寐冷冷看着谢怀,道:“无论如何,这段时间,尊上也待你不薄,你若有心,便走吧。” 谢怀眸底蓦地浮现悲痛冷厉之色,握剑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 他用极为缓慢、克制的声音,一字字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乌衣寐被谢怀的眼神看的一凛,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不过尊上若不想谢怀走,为何要还剑? 乌衣寐说:“这是尊上的意思。” 谢怀忽的冷笑一声,眼神如刀,一字一顿:“若是他的意思,便让他,亲口来同我说。” 乌衣寐皱了皱眉,冷哼一声:“尊上很忙,没有时间管你,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拂袖而去。 谢怀胸腔不住的起伏,漆黑的眸底神色有如困兽,本命灵剑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在他手中微微轻颤,发出不安的悲鸣。 谢怀的手用力一握,灵剑瞬间安静下来。 许久,他讥诮的扯了扯唇角。 当初是你让我来的。 现在便想,这样轻易的打发了我吗? 休、想。 ……………… 乌衣寐将剑还给谢怀之后,就回去向方黎复命。 方黎得知谢怀收了剑,稍微松了口气。 雪青剑是谢怀本命灵剑,对剑修来说如同性命一般重要,自己当初夺了他的剑,可谓是奇耻大辱,现在终于物归原主,希望谢怀不要过于记恨自己…… 不过方黎随即怔了怔,失笑一声,自己都要走了,还管他记恨不记恨呢? 谢怀那边的事情安排妥当了,方黎又开始安排浮丘山的事。 虽说自己已准备好赴死,但还是有些事情要安排,尽量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按照原著剧情,最后一战因都蒙反水,不少魔修背叛了厌睢,在关键时刻放万仙盟的人上来,导致万仙盟长驱直入,唯有乌衣寐拼死抵抗,最后死在了浮丘山上,乌衣寐死后,万仙盟的人势如破竹,很快就杀上了魔宫。 这次自己会寻个时机,提前将乌衣寐打发走,没有了乌衣寐,剩下的魔修要么反水,要么做鸟兽散,便和万仙盟的人打不起来,双方也都不会死什么人了。 至于其他的…… 方黎沉吟片刻,道:“本尊身边不需那么多人伺候,舞姬、仆从、还有后院那些人就都撤了吧,免得扰了本尊的清静。” 乌衣寐抿着唇,眼神难过,最后还是道:“好。” 尊上这是准备孤身赴死么? 不过那些人走就走吧,本就无所谓,但我一定会留在您身边。 ……………… 就快要完成任务了,方黎最近比较闲。 因为把人都送走了,就连仆从都撤了。 魔宫顿时冷清了许多。 方黎觉得很好,很适合睡觉,安静。 他这身体本是强弩之末,动用过玉符后,已是不太行了,最近是越来越嗜睡了,一不小心就昏睡过去,而且很难醒过来。 方黎担心自己睡过了最后的大战,一再嘱咐系统到时候记得弄醒他。 系统表示没问题。 今日天气不错,阳光正好。 方黎不喜屋内的寒凉,于是亲自搬了把躺椅出来,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融融暖意落在身上,方黎很快就睡着了。 空无一人的寂静魔宫。 只有微风轻轻掠过树叶的沙沙声。 细碎阳光铺满的石子路面上。 一个白衣身影,缓缓走了过来。 谢怀垂眸看着眼前人。 他还是穿着那身厚重的黑袍,长长衣袖拖曳在地上,苍白面容安静而恬淡,睡着的时候,眼睫在眼下落下阴影,神色柔和而美好…… 他睡的这么好。 谁知道,他就要死了呢。 谢怀有些失神。 眼前一幕,似乎变的有些模糊,朦胧之间,就好像又回到了梦中。 梦中这人命不久矣、身残眼盲,但他也是这般平静以待,欣然面对注定的结局…… 他如此的平静。 就好像不是在面临死亡,只是在结束一场梦罢了。 现在这个人,要又一次,死在自己面前了。 这一次,是真的。 谢怀狠狠的闭了闭眼。 半晌,他缓缓伸出手捧起了这人的面容,轻柔的像是在捧着易碎的瓷器。 你是做了很多错事。 但我知道你良心未泯、依旧心存善良,而越是这样的你,越无法面对你做的一切,你备受煎熬,不想再受内心的折磨,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有时候,活着要比死了更痛苦。 我能理解你的选择。 可既然大仇已报,为何不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我决不允许,那一幕重演。 不许你,这样任性的,作出独自离开的决定…… 谢怀深吸一口气。 他蓦地低头,吻上了这个人的唇。 这般出格的举动,除了情-蛊发作那一次,再也不曾有过,他曾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这样。 对一个魔头情难自禁。 可事实就是,他做了,甚至不愿停下。 他如此留恋他唇上的味道,清冽甘甜,和他冷戾的外表不同,柔软又温和,令人念念不忘,久久不散,想要紧紧的拥抱这个人,想要让他留在身边…… 想要温暖他冰冷的身躯,告诉他,你不再孤单,不再是一个人。 这一吻凶狠而决绝。 许久…… 谢怀终于抬起了头。 他幽黑深邃的眼中,是一往无前的孤注一掷。 上古昆仑秘境有九瓣莲,生在红莲业火之中,有续命重生之能。 地处险峻,危机重重。 千年来,无人能取。 但我一定会为你取回来。 所以,你要等我回来…… 活下来…… 我陪你一起,用余生赎罪。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结束(再见。) 方黎一觉睡到了半夜, 才幽幽醒转。 睁开眼一看,原来已这么晚了,自己也睡的太死。 幸好现在宫中没什么人, 否则被杀了都不知道。 这身体变的越发不经饿了,方黎准备去弄点宵夜吃吃, 结果嘴唇似乎有点疼, 一摸竟然破了个口子……不会吧, 他已经饿到把自己咬了吗? 系统默不作声,欲言又止。 其实当它看到谢怀吻宿主的时候,它是震惊的, 当场就吓宕机了。 它看得出因为宿主改变剧情,谢怀没有那么恨他想杀他了,甚至可能不太讨厌宿主了……但是谢怀对宿主有这种想法,系统是万万没想到的, 这也隐藏的未免太深了吧?! 谢怀怎么就喜欢上宿主了?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完全看不出来啊! 一想到剧情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崩成了这个样子, 系统顿时心如死灰。 完了, 任务完不成了,这世界要没了。 大概是死灰着死灰着……系统也就慢慢佛系了。 要是剧情刚开始的时候, 系统非得念叨念叨, 让宿主好好走剧情……但是到了现在,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剧情已经无可挽回了! 一想到剧情不能完成,这个世界就会消失,宿主也会一起消失…… 系统顿时就不忍心, 告诉宿主发生了什么。 之前在幻梦里面, 宿主那把剑自刎的狠劲儿,系统到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 事到如今,还是不要说出来刺-激宿主了吧? 就让他安心的去吧。 也算是临终关怀。 因为仆从全都打发走了,方黎一个人摸到厨房,一边翻箱倒柜的找吃的,一边喃喃自语:“咬嘴巴估计是想吃肉了,我得吃点儿荤的才行。” 系统心中满是悲悯与同情,紧紧闭上了嘴当个哑巴。 好在魔宫虽然没了人,但山珍海味备了很多,方黎自己动手,也吃的不亦乐乎。 吃饱了就又回去睡觉。 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来,方黎将乌衣寐唤来。 乌衣寐还是那副恭敬模样:“尊上有何吩咐。” 方黎沉吟片刻。 自己就要死了,无关人等也都打发了,如今只剩乌衣寐了。 他缓缓开口:“本尊有一件事,要让你去做,唯有你本尊才能信任。” 乌衣寐当即道:“请尊上示下。” 方黎道:“本尊已知晓都蒙在哪,他就在清氏山回春谷,你去将他擒来。” 说着一挥手,一个黑色小塔浮现在他手心,正是他的法器炼魂塔。 “都蒙修为深不可测,你恐不是对手,带上本尊的炼魂塔,即便拿不下也能自保。”方黎道。 乌衣寐眼神蓦地变了,暗红的眸子,像是滴了血,他第一次没有直接领命,而是哑着嗓子道:“您要我,现在离开?” 万仙盟随时可能打上来,而回春谷离这里有万里之遥,一来一回,不论有无擒到都蒙,都不可能在十日内赶回来。 且炼魂塔是尊上最重要的法器之一,和他的本命灵器黑石戟一样重要,在这般关键时刻,竟将他的保命底牌给了自己…… 尊上在赶他走。 他要一个人留下来赴死。 乌衣寐跪了下来,额头叩地,一字字道:“如今您身边更需要人,擒都蒙的事,属下可以日后再去……” 方黎声音一冷:“你是在违抗本尊的命令吗?” 乌衣寐一动不动,哀求的看着方黎:“请让属下留下。” 但方黎不为所动,神色越发森冷,语气凉凉道:“看来本尊是真不行了,连你都敢违抗本尊了。” 乌衣寐嘴唇颤-抖:“不,不是的……” 我只是,想要留下来陪在您身边。 方黎戏谑的俯身,凝视着乌衣寐,轻笑一声:“你这又是什么表情,是觉得本尊要死了?你就这么看轻本尊吗?” 乌衣寐悲哀的看着方黎,神色绝望又痛苦,为什么一定要赶我走。 我跟了您这么多年。 只想一直跟下去。 难道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也不可以吗? 方黎望着乌衣寐的神色,心中掠过一丝不忍,但是他不能让乌衣寐留下,狠狠心,转过身寒声开口道:“走,若是不走,就再也不要出现在本尊面前了,本尊从来不需要,会违逆本尊的手下。” 乌衣寐看着方黎冷绝的背影,心脏如浸冰窟。 他知道这人说的是真的…… 尊上从来不需要会违逆他的人,这么多年,他踏着尸山血海走来,所有违逆他的人,都成了他座下冤魂…… 自己违抗了他的命令,却不用死,只是再也不见。 已是这人网开一面了。 可自己若是听从命令走了,也许……便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他一时竟不知,到底是哪种选择,更绝望一些。 就在这时,乌衣寐听到前方那人,又淡淡的开口了:“你相信本尊吗?” 乌衣寐怔怔抬眼。 方黎说:“你今日走了,许还有再见之日,若不走,便没了。” 方黎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十分的平静,却有着无可置疑的笃定,就好像之前每一次一样,这人说的每句话,都如有千钧掷地有声,自己也从未质疑过,他的任何一个决定。 可是乌衣寐这次不敢信,他面色惨白,怔怔道:“您说的,是真的吗……” 方黎笑了:“本尊何时骗过你。” 他顿了顿,又缓缓道:“活下去,就还会再相见。” 乌衣寐定定看着他。 双目暗红宛如浸血。 这个人,这一路走来,从未骗过他……所以,这一次,您也不会骗我的,对吗? 屋内一片寂静无声,唯有一人站立,一人跪伏。 也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乌衣寐慢慢的站了起来,炼魂塔飞入了他的怀中,他眷恋不舍的看了方黎一眼…… 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我们一定,还有再见之日。 这是您答应我的。 方黎听到身后人一步步离开,直到确定对方走远了,才神色复杂的回转身。 也不算骗你。 若这次我们都能活下来,许还有再见之日……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系统默默看着这一切,心中十分不忍,若是这个世界消失了,那么你现在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系统忍不住委婉的提醒宿主。 【系统:其实你不必这样的,如果任务没完成,就算你把他送走了,他也留不下来……】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会消失。 方黎不爱听这种丧气话,他都努力这么久了,怎么就不能完成任务了? 方黎道:“我觉得可以完成。” 【系统再次委婉道:我觉得谢怀可能不会愿意杀你。】 方黎闻言沉默片刻,道:“不到那个时候,不要妄下结论。” 系统心道我这是妄下结论吗?我这是上帝视角! 谢怀要是愿意杀你,以后我就叫你爸爸。 方黎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淡淡道:“你放心好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万仙盟很快就会攻打过来,只要谢怀在场,我就有办法走完剧情。” 【系统:呵呵。】 它实在不知道宿主的自信从何而来,就算你不知道谢怀喜欢你,也该看得出谢怀对你没杀意吧? 我当初就是被你忽悠瘸了,才信你什么这差不多那差不多……结果剧情崩成这个样子,这就是你当初说的差不多? 心累,不想说话。 方黎看到系统不说话了,也乐得清静,说起来有几日不见谢怀了。 谢怀毕竟是本文主角,最终剧情的重要嘉宾,方黎决定去看看谢怀,了解一下状况…… 结果他走到偏殿一看,谢怀不在屋中。 谢怀去哪里了? 方黎将整个魔宫走了一遍,都没有找到谢怀。 方黎:“……” 刚才大话说太满了,饶是他其他地方机关算尽,却唯独没有料到,谢怀他跑了! 不是吧…… 这不符合谢怀的行事风格啊…… 他像是那种会临阵脱逃的人吗?! 可现在的事实就是…… 谢怀不在。 难道,自己之前做的太过分,真把他气跑了? 主角不在,他就是准备了再多的法子,那也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方黎顿时有些心虚,但他刚还在系统面前信誓旦旦,表示一定可以完成任务,这会儿自打脸可不行啊…… 半晌,方黎轻咳一声,若无其事道:“那个,要是到时谢怀不在,我死在万仙盟手里,也算是完成任务吧?你看,毕竟走到这个地步了,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九,只差百分之一,应该问题不大吧?” 【系统声音木然:你说谢怀是那百分之一?】 别的剧情省省也就罢了,但这可是关乎灵仙界未来走向,和主角命运轨迹的大结局啊!你觉得主角不在会没问题?这个世界都要崩没了好吗! 方黎:…… 方黎语气深沉的道:“不要急,可能他只是临时回师门了,到时候和万仙盟一起来,正好省事了。” 【系统:呵……】 要不是看在宿主要没了,他肯定是要讥讽几句的,这话你自己信吗? 方黎背负双手,脚步沉重的回到寝殿。 三天过去。 方黎天天坐寝殿门口,简直如同望夫石,吃饭睡觉都不香了…… 我千辛万苦把剧情走到现在,只差最后一点点了,结果主角撂挑子不干了?这是人做的事儿吗? 亏我还把你当兄弟,你却丢下我一个人跑了? 方黎很生气。 但气完又十分无奈,说到底不能怪谢怀,谁让自己总是改变剧情呢? 人心,不可掌控。 是他的错。 所以这一次,他也不确定了…… 不确定,谢怀会不会回来。 方黎自嘲的低笑了声。 转瞬又是三天过去。 方黎懒得坐殿门口等了,一切随缘吧,他就天天在山后的海崖边,钓鱼磨炼自己的心境! 而且,这里可是个决战的好地方,非常符合魔尊的逼格,原书中,厌睢就是在这里赴死的,反正也没多少时间了,懒得挪地儿就待这好了。 他坐在一块石头上,黑石戟就插在身侧,寒风鼓动衣袍,猎猎作响,肃杀氛围到位极了…… 你看,我可什么都准备好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系统一直默默的陪着宿主。 虽然之前和宿主也有过不和,但一路磕磕绊绊相处下来,临到分别,也有点感情了,人死如灯灭,便什么都不知道了,系统决定说点儿好听的。 【系统:你放心,任务要是没完成就罢了,若是万一完成了,我一定帮你挑个好身体。】 通常来说,宿主们都很在意自己死后重生的身体,死遁前都会和它们一再确认才放心,有的宿主还会对新身体的年龄、性别、样貌、天赋等等有要求…… 【系统:你对新身体有什么要求吗?只要不过分的,我都可以满足。】 方黎:“性别男。” 【系统:……就这?】 方黎懒洋洋一撩眼皮,嗯了声:“其他的你看着办吧。” 【系统:……】 系统忽然有点迷茫,难道宿主已经自暴自弃,所以连这都不在意了? 它不由回想起和宿主初见的时候,宿主就是这副对什么都淡漠无谓的样子,当时自己还很担心,怕宿主不愿意好好做任务,时常唠叨,但后来……不知从何时开始,宿主开始很认真很用心的做任务,自己渐渐也就不说什么了。 我以为你变了,难道这只是我的错觉吗? 若是不在乎,又何必做到这个地步? 你其实可以随便崩掉剧情的。 眼看宿主不再说话,系统也沉默下来,它不知还可以说什么。 方黎坐在海崖边的石头上,低敛双目,指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枚白色石符,正是当初和谢怀去百花洲,用三块灵石买的同心符,从梦境中出来后,为了膈应谢怀一直带在身上,现在看来好像也没什么作用…… 回想和谢怀一路走来。 虽然立场不同,但竟意外的顺利走下来,谢怀果然如他开始所想,是个很好的同事,很好的合作伙伴…… 他们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吧? 方黎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笑。 山下遥遥传来兵戈相交之声,万仙盟这么快就打来了啊……连个来报信的人都没有…… 厌睢走到今日,身边除了一个乌衣寐,终究是孤家寡人啊…… 也许谢怀不会来了。 也是。 反正一个自己要寻死的魔头,根本不需要他来杀,谢怀怎可能做这般多此一举,又不光明磊落的事情呢? 所以他现在走了,似乎也可以理解。 方黎轻轻叹了口气。 他慢慢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 他看到一个白衣身影,由远及近,出现在他眼前。 方黎慢慢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前方。 谢怀竟然回来了。 他从未有如此刻,这么期待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 方黎的手微微颤-抖了下。 看来自己,也并不如表面看来这么平静啊…… 不过随着谢怀走近了,方黎顿时皱起眉,谢怀一手提着剑,白衣上有着斑驳血迹,还有不少灼烧的痕迹,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就连当初云间阙被困的那一次,都远不如这次狼狈。 谢怀到底去哪了,做什么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方黎嘴唇动了动,想要询问,但话到舌尖,最后又咽了下去。 最后,方黎只是轻轻说了声:“你回来了。” 谢怀双目炙热的看着眼前人。 幸好,你还在。 幸好,来得及。 我已取回了九瓣莲。 你不会死的。 眼看万仙盟就要打上来了,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里。 谢怀哑声开口:“我有话要和你说,我们先离开。” 方黎却站在那里没动,他轻轻的笑了声:“你知道,若我今日和你走了,世人会如何议论你吗?” 谢怀眼神一沉,薄唇抿紧。 他自然知道,但他不在乎世人议论,他只要这人好好的,哪怕前路荆棘,他也会陪他一起走…… 方黎看着这样的谢怀,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还是改变了很多事,有些在他意料之中,有些在他意料之外。 他没有想到的是,谢怀愿意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 你也把我当朋友了么? 还是因为心存怜悯,怜悯我这必死之人,不愿看我死在这里? 方黎低低的笑了笑。 不过,理由如今已不重要了。 我不能同你走。 若是今日我和你走了,可就坐实了外面的传言,日后人人都要说,玉仪君是心甘情愿入魔,和他这魔头同流合污,而谢怀百口莫辩,从此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这条路一旦走上去,就再也无法回头。 方黎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不能让谢怀成为下一个厌睢。 万劫不复的人有厌睢一个就够了,而谢怀,生来该是光风霁月的君子,是世人仰慕的正道天骄,而不是个一辈子只能活在阴暗中,永生永世都要沉沦无间地狱的魔头。 厌睢都不舍得谢怀落到那个地步,最后选择用他的性命成全了谢怀,自己又怎么舍得? 你知道吗?我从来都不后悔改变剧情。 我很庆幸那些黑暗痛苦的一切,根本不曾发生在你身上。 而只要过了今日,一切就都会重回正轨。 你还是那个世人敬仰的玉仪君。 而我,只是又一个死于玉仪君剑下的,魔头而已。 方黎对着谢怀露出笑容,事到如今,他总算可以说句真心话了,他轻轻扬起唇角,眉眼是浅浅笑意:“我很高兴,这段时间有你陪在我身边。” 这个世界对他而言,是陌生的、冰冷的。 但身边这个人,却是滚烫的、活生生的。 他那么的生动、真实、完美,让他在这个陌生世界里,一点都不无聊孤单。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开始认真的做任务、走剧情…… 方黎看着谢怀。 因为你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值得存在下去。 所以,为了让你和这个世界能一直存在,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完成任务。 谁也不会消失的。 谢怀看着方黎的表情,不知为何,心中蓦地升起强烈的不安,身后喊杀声已近在咫尺,没有时间了…… 无论你还有什么话,我们离开这里再说。 谢怀神色一凛,伸手就要去拉方黎—— 他这样想着—— 但是挥出的却是执剑的右手,一剑刺穿了眼前人的胸膛。 谢怀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 这,真的是他的手吗? 为何会这样? 他分明……只是想要拉住这个人,带他离开这里而已…… 谢怀的身躯在颤栗,他想要抽回手,但是动不了手,他想要说话,但是张不开嘴,他就像是一个牵线木偶,被禁锢在一个躯壳里。 鲜血浸湿了方黎的黑袍,但眼前人却露出一抹狡黠笑意,那苍白的面容之上,是他熟悉的得意之色。 谢怀目眦欲裂。 情、蛊。 这就是方黎为自己留下的底牌。 方黎下了情-蛊,却从来不用情-蛊控制谢怀,就是不想让谢怀有所警惕,因为像谢怀这样的人,不会给别人控制他第二次的机会,所以……机会只有一次。 必须出其不意。 谢怀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唯独那双眼,一片血红,狰狞如鬼,他的身体里,每一条经脉都在痛苦悲鸣,每一根血管都在震颤欲裂,鲜血顺着眼角流下来…… 方黎知道谢怀就要摆脱控制了…… 他歉意的看了谢怀一眼。 从此以后,你还是那个一生除魔卫道、光风霁月的玉仪君。 能死在你的手里,是厌睢之幸运,亦是我之幸运。 我成全你一世清名,你成全我死得其所。 不过我不希望死后,厌睢尸体还被人凌-辱糟蹋,所以,只能在这里和你告别了。 方黎往后退了一步。 长剑从胸口抽离。 他的身躯在坠落,罡风鼓起衣袍,方黎抬头,对谢怀笑了下。 很高兴认识你,再见。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九年(方家大少爷,是个痴傻儿。...) 方黎紧紧闭着眼睛, 眼睫不住颤-动,他似被困在梦中。 断断续续的记忆不断涌入脑海,那些记忆如同走马灯般掠过, 与其说是记忆,倒不如说是些没有意识的画面…… 过了大约一刻钟。 方黎蹙起的眉缓缓平复下来, 他睁开了眼睛。 看来, 任务是成功了。 他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 环视四周,身-下是一张红木大床,眼前是一面山水屏风, 床头边的香炉之中,安神香雾氤氲开来…… 他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这是一双消瘦修长的手,略显苍白, 看起来身体不太好的样子。 方黎若有所思,结合刚才那些无意识的片段, 他的新身体似乎是个傻子啊…… 系统到底给自己挑了个什么样的身体? 不至于又傻又病吧? 方黎闭目调取脑海中的记忆, 稍微分析了一番,很快就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他现在的这具身体是一富户家的少爷, 因小时候贪玩, 意外落入了一个山洞中, 谁知道运气不好……不,应该是说运气好过头了,那山洞中恰好孕育着一枚万年山髓玉, 这般宝贝若是修道者得到了, 是辅助修炼的绝世灵宝,但若是完全未经修炼的凡人得了, 无法吸收消化如此强大的灵力,只会爆体而亡。 幸好这孩子生来经脉便与常人不同,乃是极为罕见的隐藏性天灵之体,这般天灵体表面上看不出来,不易察觉,但实则经脉韧性远超常人,天生可以容纳比普通人多很多的灵力,才没有在吸收万年山髓玉后立刻死去。 一个拥有天灵之体的绝世天才,又意外得了万年山髓玉,本该手拿开挂的龙傲天剧本,属实是开局就站在人生巅峰了。 奈何——他只是一个才六岁,完全未曾修炼过的,心智不全的小孩。 他的魂魄太过脆弱,强大的灵力瞬间涌进他的身体,虽然没有直接让他爆体而亡,但是却冲散了他的三魂七魄,导致他回去后就大病了一场,再醒来,就成了个傻子。 这十几年来,他浑浑噩噩痴痴傻傻,万年山髓玉的灵力在他的身体里,因一直不曾被吸收消化,纯粹靠天灵之体的强大撑着,这些年一直在缓慢消耗他的身体,才会看起来这副病恹恹的模样。 这样下去,迟早会死的。 在自己进入这具身体前,他刚好最后一缕魂散了,这身体便成了一具空壳。 系统选择将这具身体给自己,应当是深思熟虑过的。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直接降临到厌睢的身上,继承了属于厌睢的一切,死后也保留了一部分神魂之力,如今,他依然拥有分神巅峰的强大神魂,也算是自己完成任务的回报了。 他拥有这般强大的神魂之力,且精通修炼之法,吸收掉体-内万年山髓玉的灵力,只是时间问题,且他还拥有天灵之体,生来修炼事半功倍,假以时日必可重回分神巅峰,前途不可限量。 系统确实履行了它的诺言,只要任务完成,会给自己挑个最适合的身体。 有了这具身体,自己便可在灵仙界拥有自保之力,活的逍遥自在,这辈子不用再操那些心,当个悠闲度日的富家少爷也不错。 系统有心了。 想到任务完成,系统也不在了,竟是有些怀念。 不过,现在这个世界,应该可以自行运转下去了吧。 方黎慵懒的站了起来。 他推门而出。 外面院落里有两个小丫头,正在林荫处嗑瓜子闲聊,见到方黎出来了,笑着起身对方黎道:“少爷,您是饿了吗?” 方大少爷虽痴痴傻傻的,智商宛如三岁稚儿,但方家父母觉得是自己当年疏忽,才让孩子出了意外,这些年出于愧疚,把他当眼珠子一样宝贝,并不因为他痴傻而冷落他,所以家里仆从也不会怠慢他。 往日他要是饿了,就会自己出门来,因此伺候的丫头才有此一问。 方大少爷别的话听不太懂,但这‘饿’字恰好听得懂。 方黎点点头,确实有点饿。 这身体不懂得修炼之法,常年承受着吸收不了的灵力,内耗严重,容易饿的快。 丫头立刻笑着道:“少爷稍等,我这就去准备吃的,您要是无聊了,就让黄桃陪您玩会儿。” 黄桃是个穿着鹅黄色襦裙的小丫头,笑嘻嘻的凑过来道:“少爷您想玩儿什么?我们扔石子好不好?” 方黎弯起眼睛,‘嗯’了一声。 他蹲下来和小丫头扔起了石子,别说,不动用法力,只是用普通人的手法,差点就输给这个小丫头了。 暖融融的太阳落在身上,院落里丫头笑闹着,微风轻轻拂过,一切安宁美好又真实,方黎不由的眯起了眼睛。 他就知道,这个世界一定会很好的。 没多久,之前出去那个丫头,就带着饭盒回来了。 饭盒里面摆着精致的饭菜,虽都是些凡人吃的家常菜,但方黎只看了一眼,就胃口大开,惬意的坐在太阳底下吃饭。 没多久就吃饱了,方黎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任由一旁的丫头帮他擦嘴,整理他弄乱的衣衫。 然后起身就往外走。 自己刚刚醒来,也不知当日一战后来如何,谢怀有没有如同原著一样,成为名扬天下第一人……他有许多好奇的事,但鉴于自己是个傻子,不方便直接问,以免吓到别人。 出去转转许就知道了。 丫头以为他只是和往日一样,漫无目的的乱转,家里也有经验了,并无人阻拦他,只是跟着他一起出门去。 反正花林镇就这么大,方家身为镇上首富,方少爷大家都认识,即便出去走走,也出不了什么意外。 方黎循着记忆往外走,来到了花林镇的街上。 这是个富庶的小镇,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方黎记得镇上有个茶馆,一般来说,这都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果然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茶馆所在,里面三三两两坐着人。 方黎一身天青色的锦袍,腰间缀着玉佩,姿态闲适的溜达了进来,眼睛一转,便寻了个位子坐下。 他身后的丫头很有经验了,拿出银子给了小二,笑道:“给我们少爷上一壶最好的碧螺春。” 小二笑呵呵的应了声是,方家就是有钱,不管什么都要最好的。 小二忍不住又多看了眼方黎。 全花林镇的人都知道,方大少爷小时候出了意外,是个傻子,方家家业迟早都是二小姐继承的,按理说一个傻子,肯定是要过不好的……结果方家老爷夫人把这个儿子当宝贝宠,精明能干的二小姐也和护犊子似得,不许任何人欺负他哥哥,所以即便是个傻子,也能悠然富足过一生。 像他们这样活的虽清楚明白,却庸庸忙碌的一生,还不如这无忧无虑的傻子呢。 而且方大少爷虽是个傻子,但长的可真是好看啊,即便久病缠身,看起来有些恹恹的苍白,但那眉眼精致的很,总是安安静静不吵不闹,没事就喜欢冲人笑,笑容纯真又干净,让人讨厌不起来,可是镇上的吉祥物啊! 方黎慵懒的坐在茶馆里,指尖把玩着茶杯,旁边的丫头给他剥花生。 前方说书先生声音洪亮。 讲的正是玉仪君杀魔头这一话。 “话说九年前,玉仪君在浮丘山上一剑斩杀魔头,那一剑如惊鸿蔽日,杀的魔头毫无还手之力,整个浮丘山的魔修都被镇住了,眼看魔头身死,顿时做鸟兽散……” 方黎微微一怔。 九年? 原来已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了吗,系统怎么搞的,给自己挑个身体挑了这么久? 若不是系统不在了,方黎定要问一问。 好在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定定神继续听下去。 “万仙盟众人杀上浮丘山的时候,恰好看到玉仪君杀死魔头那一幕,据说玉仪君那日都杀红了眼啊,可见对那魔头是恨极了,他一剑杀死魔头之后,自己也经脉寸断力竭倒地,据说回去后,昏睡了足足一个月才醒过来!” 下-面有人问了:“有这么夸张吗?老周啊,你说故事也得讲究点逻辑啊,都浑身经脉寸断了,如今还能这么厉害?杀的都蒙头都不敢冒?” 说书先生一瞪眼:“哪里夸张了,这可是云间阙里传出来的内部消息!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据说云间阙的人将玉仪君救回去后,差点以为玉仪君从此就要成废人了,万万没有想到啊,玉仪君不愧是玉仪君,这样都能破而后立、更进一步,他这天下第一人,可是实至名归啊!” 方黎皱眉抿抿唇。 这话别人不信,但他当时亲眼所见谢怀的狰狞模样,其实是信的……不想谢怀为摆脱控制竟做到如此地步,他到底还是伤了他,心中顿时愧疚又不安。 半晌,轻轻一叹。 好在谢怀就如同书中一样,不但重修成功,还成为了天下第一人…… 他依然是那个世人敬仰的玉仪君,而自己不过是个浑噩度日的傻少爷,日后也再没有什么交集,想必谢怀不至于来找自己寻仇。 说书先生顿了顿,又慷慨激昂的道:“玉仪君重修成功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追杀都蒙!啧啧啧,玉仪君不愧是心怀天下苍生,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正道之光啊,自己刚刚为了杀死魔尊、身受重伤,这还不等自己完全养好,又去追杀浮丘山余孽,誓要斩尽天下邪魔,这般舍生忘死的精神,实乃我辈楷模啊!” “想当年,都蒙也是仅次于厌睢的大魔头,谁知不但不是玉仪君的对手,还被杀的抱头鼠窜,若不是他逃命逃的快,恐怕早就死于玉仪君剑下了!如今九年过去了,都蒙别说回他的极天教了,至今连头都不敢冒,还不知道藏在那个山旮旯里呢!” 方黎跟着众人一起叫好。 说得好。 不过让方黎稍微有些意外的是,都蒙竟然没去纠缠谢怀吗?原书中,都蒙就是对谢怀纠缠不休才被杀的……怎么这会儿听的,都蒙根本没去找谢怀,而是谢怀主动追杀他呢? 没想到都蒙因祸得福,虽然被追杀的到处跑,反而意外保住了一条命…… 方黎若有所思。 看来一切就和自己当初所设想的一样,天命主角谢怀的命运轨迹,才是这个世界存在的根基,一些配角的死活并不重要,都蒙和乌衣寐都没死……如今九年过去,这个世界的原剧情早已结束,却依然存在着,想来是已经彻底稳定了。 之后如何发展,就再无原著可循,而是顺其自然了。 说书先生喝了口茶,露出崇敬之色,又道:“但最最让大家敬佩的,不仅是玉仪君杀了魔头厌睢,平了灵仙界魔祸,而是他做完这一切之后,却依然一人孤身驻守浮丘山,一待就是九年……亲自在浮丘山镇压魔头怨魂,要让那魔头永世不得超生,再也不能祸害人间! 这才真正的心怀天下,为苍生而舍己身的大无畏精神啊!” 方黎:“咳咳咳咳咳——” 这是被花生米给呛着了。 一旁的丫头见状大惊失色,连忙给方黎拍背又喂水。 方黎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来,神色复杂。 前面还好,虽然和事实有点出入吧,但大概还是那么回事儿……怎么到这儿就开始胡掐了? 他和谢怀虽然有些仇怨,但人死如灯灭,过去那些事就散了,谢怀如此光风霁月心胸宽广的人,怎么可能那么无聊,还待在浮丘山上镇压自己,要让自己永世不得超生。 而且哪有什么残魂需要镇压?本尊的残魂就在你面前呢…… 不过,若谢怀不是为了镇压自己,那他为何不回云间阙,要一个人留在浮丘山呢? 方黎有些不解。 看来这九年发生了很多事啊…… 不过只要知道谢怀还好好的,如同原著中一样,自己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方黎悠然自得的趴在那儿。 他的位子选的极好,刚好可以晒到太阳,没多久就昏昏欲睡。 朦朦胧胧一觉醒过来,发现说书先生已经走人了,下-面茶馆的人开始闲谈。 “你们听说了吗?据说戚风谷那里有魔尊留下的宝藏啊!” “我知道,最近很多门派在往那边去,都想分一杯羹呢。” “不想才不正常,那可是魔尊宝藏,谁不眼红。” “九年前,那魔头如何不可一世,一统魔道,天下俯首,不知道搜罗了多少宝贝,据说上品灵石堆成山,珍奇灵宝地上扔啊。” “真不知道魔头留下的宝藏,里面该有多少好东西,我就是看上一眼,也此生无憾啊!” 方黎懒洋洋的耷拉着眼皮,稍微思索了下,就想起怎么回事儿了,戚风谷里是有厌睢留下的东西。 当初厌睢手下的那些魔修们,为了讨好厌睢成天往他那送东西,各种灵丹妙药法器灵石数不胜数,还有厌睢一统魔道的战利品,多到厌睢的储物法宝都放不下,所以除了一些重要物品会随身携带,大多数厌睢就扔在了戚风谷。 后来看都没再去看一眼。 九年前自己死在浮丘山,手下魔修都散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才传了消息出来,着实是够慢了。 在外面待了一天,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方黎起身回家。 他回家的时候天色已晚,刚一进家门,一个身着水蓝色长裙,笑容清甜的少女便迎了过来,少女见到他眼神亮了下,过来挽着他的手笑着道:“哥你终于回来啦!就等着你一起吃饭呢!” 说着拉着方黎的手就往屋里走。 这就是他的妹妹,方家二小姐——方琼怡。 方黎进了屋,屋中坐着一个面容慈祥、衣着富态的中年男子,正是他的父亲方明远,而一旁神态优雅、笑容温柔的,则是他的母亲辛蕊雁。 方明远见孩子们进来了,乐呵呵的对方黎道:“黎儿今天又出去转悠了?” 他知自己家傻儿子不会回答自己,因此也只是随口一问,然后就对一旁的方琼怡道:“多大的姑娘了,别整天粘着你哥,快坐下吃饭。” 辛蕊雁笑着看着两个孩子,待他们坐下了,伸手便给方黎夹菜,柔声道:“黎儿多吃点,你最近又瘦了。” 方琼怡忙把自己的碗举起来,瘪瘪嘴:“娘,我的呢?” 辛蕊雁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多大了,不会自己吃吗?” 方琼怡做了个鬼脸,然后自己吃饭去了。 方明远怜爱的瞅着自家傻儿子,虽然每天吃的不少,可还是越来越瘦,想到这里不由的叹了口气,心事重重,掩下眼中担忧之色。 方黎乐呵呵的开始吃饭,做一个傻子,真是轻松又快活啊,都不用刻意去装去应对。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父母一旁,妹妹在侧,殷殷关怀,嬉笑吵闹…… 方黎垂下眼眸,露出一抹怀念之色,他从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有今日……能一家团圆,像这样吃一顿饭。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很好。 他所努力的一切,不是没有意义的。 真好。 ……………… 晚饭后方黎回到自己屋中。 他盘膝而坐内视丹田,开始吸收体-内灵力。 因为有强大的神魂操控,这些本来暴躁不安的灵力,瞬间都变的乖顺听话起来,迅速化为一股股涓涓细流,一点点温暖着干涸的经脉。 这几天,方黎除了吃饭,就是闭关。 因为他这身体是个痴傻儿,行事没有规律可言,所以不出门也没人在意。 七天过去。 这天晚上方黎蓦地睁开眼,眸中似有流光掠过,经过了这些天的调理,身体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只不过这么多年累积下来,身体就像是生了锈的机器,欲速则不达,还得慢慢消化才行,打好根基才方便后期的提升。 方黎从床-上下来。 脚步落地有力,不再虚浮,这副身体虽也看起来病恹恹的,但和厌睢时的油尽灯枯不同,实则是一具生机勃勃的身体,恢复正常只是时间问题。 方黎心情还不错,正要准备休息,忽的耳朵一动,听到后院处传来声响。 他微微皱眉,推门而出,轻轻一跃就上了屋顶,向着后院的方向而去,就看到两个魔修,鬼鬼祟祟翻-墙而入…… 一个魔修提着刀,一个魔修背着杵。 提着刀的魔修道:“都说这花林镇的方家挺有钱的,我看也一般嘛。” 背着杵的魔修道:“毕竟就是个小地方的富户,你还指望能怎么样?” 提着刀的魔修道:“虽然这些凡人家里,应该没什么好东西,但把人杀了钱拿走,去找个妓-院快活下也行。” 背着杵的魔修道:“这里离戚风谷很近了,咱们也别耽误太久,不然误了事可不好。” 两人说着正要往里面走,忽的只觉耳边劲风而过,提着刀的魔修感到颈侧一凉,他猛地转头,只见一片树叶如刀刃,深深陷入他身后的院墙上! 提刀魔修脸色蓦地一变,浑身汗毛竖起,能让一片脆弱的枯叶入石墙,需灵力外放不散附着其物,起码也得是金丹期修士才行,没有听说这方家有修士啊! 两人凝神戒备,惊慌抬眼看去。 只见前方的大树之下,一个容颜苍白、病恹恹的青年站在那里,他身形消瘦,显得衣袍格外宽松,神色慵懒随意,此刻正笑盈盈的看着他们…… 两魔修冷汗都下来了,自己等人不过心血来潮,准备打个家劫个舍,这都能碰到高手? 方黎长袖遮手,负在身后,戏谑的睨着两人,慢悠悠的道:“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竟敢来觊觎本座的东西。” 两人紧张的看着方黎,其中一人认出方黎:“你,你不是方家那个……” 他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脸色发白。 他们来之前也是观察过的,方家几口人他们都认得,这人,分明是方家傻少爷啊!怎么可能? 方黎戏谑的一勾唇角,帮他把剩下的话说下去:“方家的傻少爷,对吗?” 两人神色越发惊恐,浑身冷汗涔涔。 他们失策了! 大家都说方家大少爷是个傻子,可是现在看来,哪里有半分像是个傻子了?分明是个厉害的大魔修!要知道,夺舍可至少得元婴期修士才行啊! 所以,方大少爷其实已被大魔修夺舍了,方家早已是他囊中之物,而自己等人却不小心误闯进来,自然是得罪了这位大魔修! 魔道素来弱肉强食,大魔修口里的肉,自己也敢觊觎,被杀都是活该啊。 两人立刻换了一副脸色,连连道歉:“我们不知方家是阁下的,这才不小心误闯,我们这就离开绝不打扰!” 说着小心翼翼后退了一步。 见方黎没有要阻拦的意思,两人深吸一口气,倏的又从院墙上翻出去了,眨眼就跑的没了影儿。 方黎目光凉凉的注视两人离开,唇角勾了勾。 而百米之外的客栈之上—— 白衣男子淡淡看着这一幕。 本只是无意中看到两个魔修,要进一户人家行凶,正要随手灭杀那两个魔修,却不想突然出来了个青年,恹恹又凉薄的模样,神态慵懒又肆意,三言两语就将那两个魔修惊走了。 谢怀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视线落在对方苍白的面容上,看着那双慵懒随性之间,似隐有狡黠戏谑的双眸。 蓦地涌起一股心悸之感,捏紧了手中的茶杯。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重逢(不得在玉仪君面前提起魔尊...) 莫名的熟悉感, 涌上心头…… 不,不可能是那人的。 这不过,又是自己的奢念罢了。 谢怀紧紧的闭上眼, 许久,慢慢松开手中茶杯。 咔嚓一声, 茶杯碎裂。 陶鹿一直小心翼翼坐在一旁, 眼看谢怀捏碎了茶杯, 连忙一个法术,将四溢的茶水给拢了起来,才不至于场面过于难看。 师兄这又是怎么了? 陶鹿看着谢怀那如有覆寒冰的清冷面容, 大气都不敢出,心中幽幽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又难过。 他不知道九年前,师兄到底在魔头那里到底遭遇了什么…… 总之, 杀了魔头之后,师兄经脉寸断陷入昏迷, 整整一个多月才醒过来, 醒来后,就和变了一个人似得…… 虽然表面看起来还是那副样子, 但他从小跟在师兄身边, 非常清楚的感受得到, 师兄变了。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 这九年,陶鹿都再没见师兄笑过一次。 如果说师兄以前虽外表清冷,实则内在温和亲切的话, 现在这个人, 从里到外都彻底的冷透了。 原本就不多话的师兄,如今越发寡言少语, 似是万年不化的寒渊,让人一靠近,就不由生出敬畏之感。 渐渐的,之前那些亲近他的师弟们,也都不太敢来打扰他了…… 而且浮丘山魔头死后,师父一再让师兄回山,说他永远是云间阙的弟子,可师兄却不愿意回来,宁愿一人孤身驻守浮丘山…… 日夜与冷寂相伴。 为什么? 师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陶鹿实在想不明白,虽然人人都说那魔头穷凶极恶、罪该万死,可他清楚记得,万郇山那次师兄还在帮魔头说话,说不要人云亦云,魔头不是那样的人,那时候的师兄分明眼中有光。 而现在,却像是个没了魂魄的冰冷躯壳。 陶鹿低着头,将桌上的茶杯碎片一点点捡走,来到客栈外面扔掉,抬手抹了抹发红的眼睛。 所以,魔头到底是怎么折磨师兄的?才会让道心坚定无所畏惧,连死都不怕的师兄,变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陶鹿无法想象。 他就知道,魔头就是魔头,怎可能是好人?当初师兄就是被骗了,才会落到这个地步! 楼下还有几个云间阙弟子,他们连楼都不敢上,倒不是玉仪君有多凶…… 玉仪君从来不会如何。 但玉仪君就算不说话,他们也觉得压力大啊! 也就陶鹿胆子大,以前又素来和玉仪君亲厚,才敢去玉仪君身边待着。 其中一个云间阙弟子见陶鹿眼睛发红,连忙关切的问:“你怎么了?” 陶鹿叹了口气:“没什么。” 那弟子道:“要不你还是别上去了,师兄喜欢安静,定也不希望人打扰。” 陶鹿点点头,心情低落。 其实他们也许久没有见到师兄了。 这次听闻戚风谷有魔尊留下的宝藏,灵仙界众仙门闻风而动,四大仙门自然也都派了人。 云间阙派人倒不是为了夺宝,而是作为灵仙界正道表率,自然是要去维持秩序的,以免现场为夺宝血流成河。 想到此行十分危险,需要镇得住场子的人,明隐上人亲自致信谢怀,让他带队出发。 本来大家都觉得谢怀不会去的,毕竟玉仪君从不在乎这些俗事,更不可能对魔尊宝藏有兴趣,这九年来不问世事极少下山……但让大家没想到的是,谢怀这次竟然答应了。 他们一行人出发前往戚风谷,花林镇是前往戚风谷的必经之路,他们接连赶路了十几日,这才在镇上客栈歇息一晚。 客栈之上。 谢怀闭目孤身而坐,周身气息沉沉,如有万年不化的寒冰。 许久,唇角露出一抹讥诮之意。 所以,自己到底在期望什么呢…… 去任何一个,那人曾经去过的地方,从任何蛛丝马迹,寻找那人留下的痕迹…… 可是,终归是自欺欺人。 哪怕他将这灵仙界翻过来,都不可能再看到那人了。 因为,那人早已不在了。 是自己亲手杀死的。 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 方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才面色一白,身躯微微摇晃了下。 他才刚刚进入这个身体,便不得不动用神魂之力,强行将灵力附在树叶上,将那个两个魔修惊走,此刻脑中阵阵晕眩。 而且这般虚张声势之法,用个一两次还行,次数多了迟早露馅。 若是那两个魔修回过神杀个回马枪,亦或者下次碰到更厉害的魔修,自己恐没有保全家人的本事。 虽说自己这身体是个修炼的好苗子,奈何之前十几年都给耽搁了,身体常年被灵力冲击,受损的经脉需要时间调理恢复。 而且自己重生之后,一穷二白,别说各种修炼的资源了,身上连半块灵石都无,这种情况下想要恢复实力,至少得几年时间。 原本方黎是无所谓的,他并不急于求成,只想珍惜当下好好生活,但现在看来,还需尽快恢复实力才行。 毕竟,他现在不是孤家寡人了。 方黎沉吟片刻,眼神微动。 他想起了戚风谷的东西。 当初厌睢收到的灵物灵石着实太多,许多都扔在了戚风谷,那些东西对当时的厌睢无用,但方黎记得其中有几味灵草,给现在的自己调养身体刚好不过。 宝藏既然大家见者有份,自己过去拿点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不算过分。 方黎稍一思索就下了决心,只是现在自己的身份是个傻子,在花林镇溜溜也就罢了,孤身出门前往戚风谷,家里人肯定是不同意的,倒是有些为难。 ……………… 这几天方黎没事就出门转转。 每次当他要离开镇子,或者走的有些远的时候,身旁丫头立刻就会拉住他,连哄带劝的把他带回家。 家里人把他当眼珠子一样疼,唯恐他走丢了,所以盯的很紧。 后来方黎索性就不再出门。 这天他待在家里,听到前面有声响,是家里来客人了。 他走到前面待客的大厅,看到一个身着黄色长袍、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男人腰侧别着两把长刀,那长刀虽然在方黎眼里很低劣,却是货真价实的法器,这男人应该是一名修士。 方大少爷的记忆里有这个人,以前经常来他家里,是他父亲的好友,每次来都会给他带好吃的,因此方少爷很喜欢这个叔叔。 花林镇有个小门派叫金刀宗,来者就是金刀宗宗主鲁弘道。 他见到方黎过来了,眼神慈爱,爽朗的笑着道:“小黎也在啊,正好,给你带了你喜欢的金丝梨花糕。” 方明远笑着道:“你还是这样客气。” 鲁弘道看了眼方黎,回头对方明远说:“这孩子不容易,能吃点好吃的,就多给他吃点……对了,他是不是,今年就要满二十了……” 方明远闻言眼神一黯,点点头。 鲁弘道也顿时沉默不语。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 因为方黎是个傻子,两人谈话丝毫不避讳他,他不由有些疑惑,满二十岁怎么了? 鲁弘道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开始说正事:“我听说了戚风谷的事,也准备去碰碰运气。” 方明远有些担忧的道:“据说赶去的仙门有数百了,说不定魔修余孽也会去,你还是别凑这热闹了吧,是福是祸不好说啊。” 鲁弘道笑道:“四大仙门都派了人,应该不会出大事的,我就去看看,万一能捡到点什么呢……放心,我就跟着四大仙门的人,绝不出头,再说身为修道之人,若是什么都不去争取,那还修个卵子修。” 方明远无奈:“我觉得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过一辈子,也挺好。” 鲁弘道笑着:“你就是这样,所以当初才死活不肯入仙门,只想当个富家翁。” 方明远说:“富家翁也有富家翁的乐趣,我自知没那个本事,所以才懒得白费力气。” 鲁弘道笑道:“不说了,我今天就是给小黎送吃的来,再就是跟你说一声,这一趟可能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方明远:“一路小心。” 说完鲁弘道就走了。 方黎眼神微动,转身出门。 ……………… 金刀宗虽只是个小门派,但还是有上百个人的,鲁弘道这次带上了不少人,他们走走停停的,过了大约十来天的时间,才终于来到了戚风谷。 这天一个弟子去马车后面,准备从筐子里拿干粮的时候,忽的发出一声惊叫。 鲁弘道连忙过去一看,见状也备受惊吓! 方黎就躲在其中一个筐子里,抱着一堆玉米睡的香甜,大概是被惊叫声吓醒了,他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一抹迷茫之色,然后他看到了鲁弘道,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笑容。 鲁弘道:“……” 老子心脏病都要犯了! 这孩子什么时候躲在这里的! 方黎砸吧一下嘴,说:“金丝梨花糕,还想吃。” 鲁弘道:“……” 他顿时觉得脑壳疼极了,这可如何是好啊,他不过是给方黎带了一块糕,结果方黎就跟着他跑了! 这要是去别的地方也就罢了,大不了带着方黎,可这里是戚风谷啊!现在这里仙魔两道汇聚,危机重重不说,还随时可能会打起来,万一方黎有个三长两短,他如何向老方交代啊! 鲁弘道心中如有千钧,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背部都似乎驼了些…… 现在已经到了戚风谷,这会儿送方黎回去已经来不及了,这孩子是怎么做到藏了这么多天,都没一个人发现的? 鲁弘道十分迷惑。 但现在想这些已没用了,他小心翼翼将方黎从筐子里抱了出来,碰到青年消瘦的身躯,唯恐力道大点儿把他弄碎了,鲁弘道不安的搓搓手,道:“金丝梨花糕现在没……” 眼看着方黎眼眶一红。 鲁弘道的话立马变成:“回去马上给你买!” 鲁弘道的弟子们也非常无措。 这不是方家的傻少爷吗?怎么偷偷跟过来了?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啊? 鲁弘道沉思片刻,一挥手,道:“先进谷再说。” 虽说谷里可能有危险,但更不能把方黎一个人留外面,别说魔修了,万一遇到一头狼把他叼走了,自己都承受不起啊。 方黎笑眯眯的,跟着金刀宗的人进了谷。 戚风谷的入口有浓雾弥漫,走进去雾气散了,是一个葫芦嘴状的山谷入口,入口前已经有不少门派在了。 因为丹山门被他灭了,如今灵仙界只有四大仙门。 四大仙门此刻都有人在。 身着银黑色劲装的,是来自碧鸢宫的女修,身着灰色道袍的,是来自九霄山的道士;身着布衣青衫的,是来自玄星楼的修士……最后白衣背玉剑的,则是云间阙的剑修。 四大仙门各自占据了一角,其他的那些小宗门,则都围绕在他们周围。 鲁弘道扫视一眼。 碧鸢宫的女修先排除,她们优先庇护女修士,身边围着也都是女修,自己等人过去不合适。 玄星楼的修士们来得早,周围已经坐满了人,多是玄星楼的从属门派。 九霄山因当年讨伐浮丘山名声大噪,隐有正道魁首之态,但因为名声太大了,旁边已满的缝儿都没有,实在挤不进去啊! 最后鲁弘道的视线落在云间阙那边。 云间阙的剑修来的最晚,就在山谷入口处,这群剑修虽然人是淡漠了点儿,但个个嫉恶如仇战斗力又强,最重要的是,玉仪君也在啊! 跟着玉仪君至少死不了。 鲁弘道当机立断带着弟子挤了过去,他们运气不错,这会儿旁边还有位子,再晚点可就挤不进去了! 方黎看到谢怀也在的时候,其实是十分意外的,在他的认知里,谢怀不像是爱凑这种热闹的人啊……不过,戚风谷里宝藏现世,魔修余孽很有可能会来,这里的仙门也可能会因夺宝打起来…… 谢怀这般心怀天下苍生的人,肯定不会眼看这里起杀戮的,所以会来倒也是说的过去。 因为谢怀也在,方黎不太想去云间阙那边,他可不想暴露身份……但是他现在是个傻子,着实不好发表反对意见,只好跟了过去,在离谢怀最远的角落坐下。 他悄悄的看了眼谢怀,心情复杂。 虽然对自己而言,只不过短短一瞬,但对谢怀而言,已是过了九年……尽管早就在众人口中,得知谢怀现在很好,但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再见。 谢怀还是一身白衣,容颜清冷如高山悬冰,闭目入定,仿佛和睡着了一般,他所端坐的位置,身旁弟子个个正襟危坐,一言不发,氛围格外的肃穆。 方黎抿抿唇,谢怀好似还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又好像有些变化……气息似乎更冷了一些? 许是自己的错觉吧…… 像谢怀这样的高手,一旦被人关注,是会感知到的,方黎不敢多看,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只要他还好,自己就放心了。 鲁弘道等人席地而坐,他的徒弟们个个都心情激动,没有想到啊,能亲眼见到活的玉仪君!这次就是什么都没得到,也不虚此行啊! 其中一个弟子小声:“玉仪君比传说中还好看,真是神仙一样的人啊。” 另一个弟子:“那可不是活神仙,能一剑杀魔尊,据说如今天下,无人是他敌手啊!” 弟子:“呜呜呜呜,能亲眼一睹玉仪君风采,死而无憾啊!” 方黎唇角挂着笑意,光明正大的旁听。 不枉自己辛辛苦苦送谢怀一条命,一切果然和原著一样,谢怀还是世人敬仰的玉仪君。 方黎听着听着又叹了口气,有些遗憾。 可惜自己不能吹嘘,谢怀曾是他兄弟了。 而不远处云间阙的弟子们,凝神屏气,坐立难安,都不敢往谢怀那边看。 旁边的讨论声逃不过他们耳朵,他们心中都很紧张,这些外人不知道,但他们这些同门,可是再清楚不过了,魔尊可是不能在玉仪君面前提的禁忌! 师兄只要一听到魔尊,就会气息变的很可怕,所以这么多年过来,他们唯恐在谢怀面前说起那两个字。 结果一出门,到处都是说那事的…… 躲都躲不开。 陶鹿眼看大家越说越起劲,心酸不已,世人只知师兄一剑斩魔尊的风光,却不知背地里师兄遭受的,那些不为人知的屈辱磨难,这些话看似都是赞扬,但其实每一句,都是在师兄的伤口上撒盐啊! 是在提醒师兄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啊! 陶鹿终于是忍不住了,他轻轻的垫着脚,来到了旁边的人群中,一个个小心嘱咐过去。 这边的金刀宗弟子,正讨论的热火朝天,就见一个云间阙的弟子走来,那弟子有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但此刻神色严肃,用很轻的声音嘱咐道:“玉仪君不喜吵闹,你们都安静点儿……尤其,不得在玉仪君面前提起魔尊,知道吗?” 方黎就默不作声坐在一旁,闻言心中顿时一个咯噔。 自己醒过来之后,看到任务完成大家都好好的,心中只顾着高兴,没来得及想太多别的。而且虽然自己只是让谢怀,杀一个本就该杀的魔头……但毕竟手段不够光彩,也违背了谢怀的意愿。 以谢怀孤傲倔强的性格,被人用情-蛊操纵,去杀一个他不愿意杀的人,那下子,绝对是将他得罪惨了……怕是之前的那点情份全没了。 方黎眼前不由浮现,谢怀被迫刺出那一剑时,狰狞如鬼的血红双目…… 他顿时浑身一凛。 绝对不能让谢怀认出自己! 绝对!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怀疑(现在开溜还来得及吗?...) 好兄弟就该相忘于江湖。 方黎努力让自己没有存在感, 再也不往谢怀那边看一眼。 陆陆续续,又有其他宗门到来。 鲁弘道为方黎操碎了心,一会怕他饿了, 一边会他冷了,好在方黎很乖巧, 安安静静的, 不吵也不闹。 晚上大家分了干粮吃了。 鲁弘道看方黎吃完, 络腮胡子抖了抖,柔声道:“小黎困了吗?要不要睡会儿?” 方黎迷茫的看着他。 鲁弘道双手叠在脑侧,歪着脑袋, 作出一个睡觉的姿势,努力道:“睡觉,睡觉。” 半晌,方黎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点点头。 鲁弘道立刻帮他打好铺盖,看方黎躺下来睡了, 又小心的帮他掖好被子, 长长的叹了口气。 山谷中,各门派点起了火把。 烛火摇曳。 阴影在地上左右摇摆, 勾勒出变幻不定的图案。 谢怀缓缓睁开了眼睛, 幽冷的视线, 比夜色还要暗,落在了方黎的身上。 他记得这个青年。 之前在花林镇的一户人家里,那时他还一副慵懒随性之态, 言谈之间从容不迫, 轻而易举惊走了那两个魔修,而此刻……竟然又是一副痴傻懵懂之态。 呵…… 装模作样, 心怀鬼胎。 不过只要不作妖,谢怀便懒得管。 他收回视线,重新闭上眼。 方黎其实并未睡着。 他背对着谢怀,身躯微微绷紧。 谢怀可是非常敏锐的,这一路自己需得加倍小心,哎,他只是想来拿点东西调理身体,没想到这都能遇到谢怀…… 灵仙界还是太小了啊! 众人在这里待了三天。 这三天山谷外不时有魔修袭扰,但因为有谢怀在,那些魔修都未能掀起风浪,很快就退去了。 眼看该来的门派都来的差不多了。 四大仙门商议了一番,决定由他们在前带路,一同进谷。 山谷入口有着当初魔头留下的封印,九霄山特意带来了门派的神器,表示他们愿意前来破开封印。 九霄山领头的,是一名须发皆白的长老,虽然是长辈,但面对谢怀却客气恭谨的很,笑着道:“玉仪君觉得如何?” 谢怀始终那副冷淡模样,他一言不发,只微微颔首。 九霄山长老松了口气。 若是谢怀不在,九霄山隐为当今正道魁首,今日就该由他们说了算,根本不必如此小心谨慎……但谢怀在场可就不一样了。 玉仪君是公认的天下第一人,据说很有可能已成合道真仙,连掌门见了都要以礼待之,他们自然不敢忽略玉仪君……幸好玉仪君素来不爱管事,否则今日可轮不到九霄山出头。 九霄山长老转过身,双手一挥,一个玉瓶似的法器出现在手中,他驱动灵力操纵玉瓶,一股强大的灵力汹涌而出。 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山谷入口的封印轰然破碎。 前方白雾散去,露出一片荒芜的草地。 方黎默默站在人群中,若有所思打量着……这里厌睢来的次数不多,但怎么走他还记得清楚。 这片杂草地看起来普普通通,实则是一道迷雾重重的杀阵。 若仅仅只是那群乌合之众,贸然进入,绝对会死伤惨重,但有四大仙门的人在……尤其是有谢怀在场,区区迷阵不在话下,倒不用自己担心。 跟着谢怀他们就行了。 在场的修士们也都谨慎的很,虽然魔尊宝藏确实让人眼红,但也要有命拿才行,他们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所以没有人急冲冲往前跑,都是看着四大仙门的人行事。 九霄山当仁不让的领头,那长老已经收起了玉瓶,微微一笑道:“老朽就先走一步了。” 说着便踏步进入。 前方分明什么都没有,但是他一走入,眨眼就消失在众人眼前,不少人心中一凛,果然是有阵法的! 九霄山以及跟着他们的那些门派,都紧随着那名长老走了进去。 接着是玄星楼和碧鸢宫的人。 最后是云间阙。 鲁弘道十分的紧张,一把抓着方黎的手,努力往谢怀跟前挤。 方黎无奈的一扯嘴角,很想说,你跟着我其实更安全,毕竟这儿我熟,但他现在是个傻子,这话不能说,只好被拉着往谢怀那边凑…… 别看鲁弘道一副粗犷的糙汉子样,实则胆小心细,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脸面,紧紧跟着云间阙的那些剑修,半步不落。 眼看谢怀的背影近在咫尺。 方黎实在有点不安,不太愿意再往前靠,但鲁弘道死死拉着他的手,像是拽着崽子的老母鸡…… 安静静谧的草丛中。 只有大家行走的声音,和沉重谨慎的呼吸声…… 倏的—— 前方陡然闪烁起一片刺目暗忙,无数道尖锐藤刺蓦地凭空出现,铺天盖地的向众人刺来!鲁弘道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吓的一动都不敢动……只见前方谢怀幽冷视线一扫,根本不曾出手,藤刺却仿佛撞上了无形屏障,瞬间化为齑粉,簌簌如雪飘落了下来。 这一幕来的极为突然,又消失的十分快。 众人还没来得及回过神,一场攻击已被消弭无形,片刻后,心中才生出余悸之感,同时敬畏的看着谢怀。 鲁弘道擦擦额头的汗,幸好跟着玉仪君,否则那一下子,自己就得成肉泥…… 也不知道方黎这孩子吓着没,他担忧的回头一看,却见方黎还是那副懵懂之态,心道傻子就是好,都不知道害怕…… 方黎对鲁弘道露出一个腼腆微笑。 他可是一个傻子啊,又不懂什么阵法,害怕什么害怕? 谢怀冷锐视线环视四周。 蓦地,在方黎的身上停顿了片刻。 苍白青年悠然迷茫站在那里,唇边挂着若有似无的浅笑,不但没有半分后怕惊恐之色,仿佛只是在家中闲庭信步,和身周旁人的凝重紧张截然不同,格格不入。 谢怀眉心微蹙。 若这青年真是个懵懂无知的傻子,便也罢了,可他分明是个清楚明白的常人,却能在这种情况下半点破绽不露…… 要么是对此早有预料,要么是他心智非凡,而无论哪一种,都说明他不是一般人。 这人装疯卖傻,却又深不可测,跟着他们到底是何目的?难不成是魔修派来的?魔修夺舍了这傻子,前来暗算正道仙门,也是很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谢怀眼底神色更冷了些。 方黎感受到谢怀在看他,背部一紧,但脸上却仍旧那副迷茫表情! 绝不能被谢怀发现破绽。 几息之后,方黎看到谢怀终于转过身,继续往前走,这才轻轻吁出一口气,谢怀的眼神比以前凌厉多了,就那么一眼,冷的似要生生冻死人。 饶是他天不怕地不怕,却唯独怕谢怀那双眼,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亏欠吧? 因为有玉仪君在前面开路,这一路有惊无险,十分顺利。 很快他们就走出了这片草地。 云间阙一行人虽然是最后进入的,但却是第一个出来的。 没多久,其他三大仙门的人也陆陆续续走出来。 有些人受了些伤,但并未死什么人。 方黎对此倒是不算意外,这地方就是厌睢用来堆闲杂物品的,并未特别用心的设置什么机关,尤其是第一道迷阵,并不算多么的危险,四大仙门的人不至于连这都过不来。 但是第二关,就稍微危险一点儿了。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道幽沉的暗河。 这暗河足有百余米宽,漆黑河面波光粼粼,十分平静,但方黎知道,这河水中暗藏凶险。 唔,当初厌睢觉得陨星海的鱼不错,所以随手捞了一大堆养在这儿…… 如今九年没人来,这些鱼子鱼孙,怕是饿惨了吧。 虽然云间阙一行人毫发无伤,但其他几行人却多少有点损失,大家不知道这河中是否有机关,所以并未急着向前,而是各自在地上修整起来。 方黎懒洋洋的盘膝而坐,摸了摸肚子。 鲁弘道立刻拿出一根玉米,讪笑着道:“小黎啊,这次出来匆忙,没什么好吃的,你先凑合一下哈。”没办法只剩玉米了啊! 方黎嫌弃的别过头,眼神不屑,好歹也是做过魔尊的人,当他吃东西这么不挑吗? 他是不会吃生玉米的! 因为方黎是个可怜的痴傻儿,在一群修士中显得很特别,所以陶鹿一直有留意他。 也不知道这金刀宗的人怎么搞的,这么危险的地方,还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傻子进来,此刻看他肚子饿了却没吃的,只觉得这傻子可怜极了。 陶鹿起身走了过去,对方黎笑着道:“我这有水晶糕,你拿去吃吧。” 方黎意外的抬起眼,望着眼前的少年,少年圆圆的脸,对他露出和善的微笑,脸侧有着小酒窝。 他一手拿着糕,一边张嘴作出吃东西姿态,眨眨眼,循循善诱道:“吃的。” 方黎顿时就感动了,少年身上仿佛有光芒闪耀,不愧是云间阙的弟子。 都是和谢怀一样心怀慈悲的大善人啊! 他伸手接过了少年手中的水晶糕。 这水晶糕晶莹剔透,清香幽幽,既不浓烈也不甜腻,看起来就很好吃……方黎心满意足的吃了一口,味道果然非常的好。 方黎吃着吃着,不由想起自己当初下山给谢怀买的所谓的临仙州特产水晶糕,果然是伪劣假冒产品吧,顿时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这才是正儿八经的临仙州特产嘛。 谢怀视线淡淡掠过那边,眼看方黎吃着水晶糕,露出那般餍-足又惬意的模样,就连唇角下意识扬起的弧度,都和那人一般相似…… 一瞬间,竟又不可遏制的想起了那个人…… 谢怀蓦地闭上眼睛,周身气息冰冷。 为何,他总在这个心术不正之人身上,感受到和那人一样的熟悉感…… 不该如此。 方黎吃完水晶糕,嘴角还沾着碎屑。 鲁弘道过来给他擦脸,又感激的对着陶鹿道:“多谢少侠,要不是你,我这侄儿怕要挨饿了!” 陶鹿板着脸训斥:“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为何要带他来?” 鲁弘道愁眉苦脸:“他自己跟过来的,藏在干粮筐里面,我们都没发现……” 原来如此吗…… 陶鹿心中怒意散了些,顿了顿,又无奈的嘱咐道:“那你们小心点,路上记得跟紧了。” 鲁弘道连连应是:“好好好,多谢少侠!” 陶鹿说完又回到了云间阙那边。 谢怀余光掠过陶鹿。 这孩子还是这么多愁善感,那家伙聪明狡诈的紧,根本不是傻子,不过在愚弄你们罢了。 只是…… 谢怀深深看了远处一眼,眉心微蹙,露出一丝不解之色。 虽然对方表现的很隐晦,很小心……但他还是能感觉到,对方在刻意躲避自己。 为何? 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也无恩怨,他为何要躲避自己? 这世上会躲避害怕他的,只有邪魔,但他却并未在此人身上,感受到魔修的气息……是此人隐藏的太深,还是另有原因? 你到底所来为何? 大家修整了一段时间。 便准备继续往前。 这条河看起来很是平静,但大家并不敢放松警惕。 九霄山的一名修士领命而出,试图御剑通过这条暗河,但是刚刚飞到河中央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引力猛地将他往下拉扯,他瞬间就落入了河水中,原本平静的河面如同沸腾了般,无数龇牙咧嘴的凶鱼闻风而动,瞬间将他撕扯成了无数碎片,只剩下河面上缓缓晕开的暗红…… 现场顿时一片寂静。 他们就知道这河不简单,但看到这一幕,眼看活人眨眼被撕的碎片都不剩,依旧不寒而栗,惊惧萦绕在所有人心头……而且这机关着实险恶,一开始看不出来,飞到河中央的时候才突然发作,令人措手不及,进退无路,就是想逃命都来不及! 众人纷纷骂道:“不愧是那魔头设下的陷阱,实在太险恶太卑鄙太恶毒了!” “那魔头豢养的鱼都这么凶残,我以前听说过,那魔头最是喜欢将人丢进陨星海喂鱼?” “这般凶残的魔头真是死有余辜!” “幸好魔头已被玉仪君杀死,不然如今灵仙界还不知面临何等灾祸呢!” 方黎低着头不吭声。 厌睢只是养鱼而已,你们不来,不就不会喂鱼了? 大家都在痛骂厌睢,唯独云间阙的弟子,一个个低着头神色紧张,看都不敢看谢怀一眼…… 渐渐的。 众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玉,玉仪君好像,不太高兴? 谢怀幽黑的双眸死死看着河面,河面晕染开来的鲜红映在他眸中,与那深不见底的黑糅杂在一起,似是深渊地底干涸凝固的血渍。 他用力的闭上眼睛。 眼前浮现的,却是那人对着自己微笑,坠落下陨星海的一幕…… 后来饶是他用尽办法,却再也寻不得,那人的一片衣角。 因为,他什么都没能剩下。 谢怀霍然睁眼,黑眸如渊,雪青剑瞬间出现在手中,毫不犹豫的一剑劈下! 这一剑寒光乍现,悄无声息。 而整个河道却被这一剑劈成两半,河中央出现了一道百米深的沟壑,奔腾河水将无数凶鱼卷入沟壑中,那些凶鱼但凡被剑气波及,尽皆化作齑粉。 现场顿时又安静下来,众人本来还在痛骂魔尊,不曾想谢怀一言不发,直接将这条河劈成了两半。 他们悚然看着谢怀,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玉,玉仪君不愧是天下第一人,这一剑怕是无人能挡吧?果然劈山裂海不是夸大其词! 而且,玉仪君果然是恨惨了魔头吧,否则何必动怒? 方黎隐隐觉得不对劲,下意识往后挪了一步。 虽然之前就觉得谢怀似有些变了…… 但这一刻,尤为明显。 鱼儿又没招惹他,何必下此狠手? 难道是在迁怒? 他不会真的恨上自己了吧? 而谢怀却在劈出那一剑后,收剑回手,重新恢复淡漠的模样,仿佛一切都和平时并无不同。 他淡淡转过头,视线掠过方黎,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继续。” 这话并非是对方黎说的。 但是方黎却瞬间只觉得头皮发麻,仿佛被什么深渊凶兽盯住了般。 现在开溜,真的来得及吗?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身影(他的背影,一瞬间和那人重...) 方黎深吸一口气, 定定神,跟着大家往前走。 因为谢怀一剑开河,直接破坏了河底的阵法, 所以大家顺利的渡了河。 河对面,是一片嶙峋石林。 那些石柱长的奇形怪状, 杂乱无章的矗立在那, 散发着诡异渗人的气息。 这一关要比前两关凶险些, 但想必是难不住谢怀的。 最重要的是,过了这里就是藏宝殿了,前方再无什么陷阱, 现在是避开他人、单独行动的最好机会。 方黎垂下眼眸若有所思,再不开溜就来不及了。 鲁弘道还是紧紧跟着云间阙的人,他算是见识到谢怀的厉害了,自然要一路紧抱这根大腿了, 只要他跟着谢怀不乱跑,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众人走入石林中, 却意外的发现, 什么变化都无,周围安安静静的, 好像只是一片普通的石林。 可方黎却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忽的有人走着走着, 怒喝一声拿剑就刺向一旁的人, 神色狰狞双目泛红,谢怀蓦地回过头,黑眸冷冷看向那个人, 那人的动作忽的停住, 仿佛想动而动不了,他不住的浑身颤-抖, 几息后晕倒在地上。 方黎淡淡的看着这一幕,这是陷入幻境了,谢怀虽强行制止了那人,但那人还是因神魂受损,晕了过去。 谢怀意识到了石林的攻击方式,眼神示意陶鹿。 陶鹿掏出一枚玉色的铃铛,在手中摇了摇,清脆铃声荡漾开来。 鲁弘道本来觉得一切正常,只是忽的不知为何,感到身边怪怪的,一回头看到方黎七窍流血看着他,吓的几乎瘫坐在地,结果一阵铃声响过,眼前的方黎又恢复了正常,还在冲他微笑,这才知道自己陷入了幻境。 方黎微笑的看着鲁弘道,见他清醒了过来,终于放下心,这石林的攻击不仅仅是幻境,还伴随有其他的攻击方式,但也就幻境比较出其不意,其他攻击谢怀可轻易挡下,既然云间阙带了清心定神的灵宝,那就不用自己来操心了。 眼看石林已走了快一半…… 方黎忽的指着一个石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鸟,鸟儿。” 鲁弘道转眼一看,那石柱看起来是有些像只鸟,他无奈之下正要哄一哄方黎,却不想方黎忽的挣开了他的手,向着那个石柱的方向跑了过去! 鲁弘道措手不及之下被方黎挣脱了,正要去追,但一眨眼,方黎的身影就消失不见,就连刚才那个像鸟儿的石柱,也已不在原来的位置。 鲁弘道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他把方黎弄丢了! 方黎动作灵巧的隐去石林中,顺利的摆脱了鲁弘道,他一路走的很快,完美避过了机关,很快就从另一头走出了石林。 眼前是一个狭窄的昏暗走道,身周石壁上有许多洞穴。 这里并非藏宝殿的正面,而是藏宝殿的侧面,让那些人从正门走,自己悄悄从后面溜进去,等自己拿到了东西,谢怀他们都离开了……再出谷寻个机会和鲁弘道汇合便是。 至于怎么解释? 傻子何须解释,都是运气罢了。 方黎唇角勾了勾,脚步轻轻的,就在这时,前方隐约有声音传来,方黎神色蓦地一凛,身影瞬间隐入一个山洞中。 都蒙浑厚低沉的声音传来,他冷笑一声:“谢怀他们到哪了?” 他手下魔修回复:“马上就要到殿门口了。” 都蒙恨恨的道:“好,东西都准备好了吧?记住,等他们进殿了再行动,这次定要他有去无回。” 说着两人似乎走远了。 方黎慢慢从山洞中走出,眼神微沉。 虽然只有只言片语,但他很快就推测出了前因后果。 之前自己还有些奇怪,这戚风谷的消息早不传出来、晚不传出来,为何偏偏现在才传出来。 看来一切都是针对谢怀的阴谋。 据说谢怀这些年一直追杀都蒙,杀的都蒙如同丧家之犬,九年来头都不敢冒,都蒙这般睚眦必报的人物,又如何能忍受日日受谢怀威胁,只能躲躲藏藏的日子呢?肯定是要伺机报复的。 自己死后,都蒙收编了部分浮丘山的魔修,得知了这里的藏宝殿,如今故意将消息放出来,就是为了将谢怀引到这里,趁机伏杀谢怀。 不过方黎倒不是很担心谢怀,魔尊宝藏出世,仙魔两道汇聚,谢怀许是已有所准备……而且谢怀可是原著作者钦点的‘天下第一人’,以他如今的修为,都蒙应该杀不了他,八成又是自取其辱罢了。 只是那些来寻宝的普通修士,怕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都蒙手下魔修杀-人,可不管你是谁,难免殃及池鱼,谢怀不一定都能护得住。 别人也就罢了…… 鲁弘道万万不可有什么闪失,他可不希望他爹中年丧友。 想到这里,方黎幽幽叹了口气。 可真是麻烦啊…… ……………… 另一边鲁弘道看到方黎走丢了,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连尊卑都顾不了了,咬咬牙冲上去恳求谢怀:“玉仪君,我那大侄子走丢了,他是个可怜的傻孩子啊……您去救救他好吗,求您了!” 都说玉仪君是正道表率,一生除魔卫道,救死扶伤,简直就是活菩萨一样的人,鲁弘道充满希冀的看着他。 玉仪君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现在这里,唯有玉仪君有能力救人了! 谢怀淡淡垂眸,睨着中年男人。 男人一脸焦急不安之色,眼中担忧不是假的,看来不过是又一个,被那家伙蒙骗的愚昧之人罢了。 那家伙分明是故意摆脱你,偷偷离开的,又何须你来担心? 看来这里就是他的目的,如今终于露出马脚…… 谢怀眼底浮现一丝讥诮之意,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径直从鲁弘道身边走过。 鲁弘道怔怔站在那。 谢怀的白衣从他面前掠过,没有丝毫停留。 那瞬间对方漆黑眸底的冷意,令他几乎浑身冻僵,根本不敢再去阻拦…… 为什么…… 玉仪君好像和传说中,不太一样? 这个人,冷的就像是深渊地底的冰,那双眼里没有丝毫怜悯,不……甚至连活人的情绪都没有。 他不会去救人的。 鲁弘道顿时手脚冰凉,玉仪君不去,谁来救方黎? 一想到自己一时大意,让方黎就这样走丢了,回去后他该如何向老方交代啊!都是他的错,若是他再抓的紧一点就好了! 陶鹿有些怜悯的看了鲁弘道一眼,他看得出鲁弘道是真心爱护那傻子,可是这般危险情况下,师兄不可能为了救一个傻子,就弃眼下这么多人于不顾啊? 事有轻重缓急,那傻子只能自求多福了。 眼看谢怀就要走远了,鲁弘道还傻傻待在那里,他的徒弟们都急了,七手八脚的把他拽走了,跟着谢怀继续往前走。 方黎肯定是凶多吉少了,总不能把鲁弘道也落这儿吧! 一直等他们走出了石林。 鲁弘道还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心中后悔的不得了。 早知如此,他就不来凑这热闹了,直接在戚风谷门口打道回府,也比现在这样强啊! 谢怀则神色淡漠,微阖双目。 那装疯卖傻的家伙自从进谷之后,一直十分从容不迫,无论遇到何种机关,都仿佛在他预料之中,沉着冷静不露怯,而且还敢孤身入石林……看来,很是熟悉这里。 他到底是什么人? 出了石林。 前面是一片宽阔的空地,四周山壁上有许多黑漆漆的洞口,看起来阴气森森,令人不寒而栗。 而空地正中央的前方,则是一扇厚重的黑色玄铁巨门。 这便是藏宝殿的大门了。 九霄山的人上前查探了一番,铁门上再没有什么机关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九霄山的长老朗声道:“待老朽将这门打开,大家便可有序进入,此处魔尊宝藏见者有份,九霄山定会秉公分配……” 他话未说完,倏的一个肤色苍白的消瘦青年,不知从哪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他惊慌的左右四顾,然后一头向着鲁弘道方向跑了过去,眼眶泛红道:“我,找不到你们,怕……” 鲁弘道本来已经绝望了,那么凶险的石林,方黎一个人走丢十死无生,却不想方黎突然冲了出来,顿时惊喜不已。 他拉着方黎的手上看下看,见他没受伤,心终于放了下来。 傻人有傻福啊! 九霄山的长老没想自己突然被打断,神色十分不悦,但他堂堂仙门长老,如何能和一个傻子计较?因此只轻咳一声,继续道:“我们九霄山……” 谁知那傻子又开口打断了他。 方黎指着石壁上的洞口,瑟瑟发抖,露出害怕的神色道,“我,我看到那些洞里,有人,他,他们好凶的……” 谢怀眼神蓦地一凛。 就在方黎开口的一瞬间,一道利箭直直射向方黎! 谢怀因注意力一直在方黎身上,毫不犹豫的抬剑出手,一剑将那利箭斩断成两截,断箭落在地上发出滋滋声,显然是抹了剧毒的—— 谢怀冷笑一声,他早就知道,都蒙不会这么老实,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雪青剑在他手中轻轻嗡鸣,谢怀一剑寒光劈向壁上山洞。 都蒙等人一直隐藏在山洞中,准备等谢怀等人进了藏宝殿,再在外面设下陷阱围剿,谁知不知哪里突然冒出一个傻子,阴差阳错揭穿了他们,他气急之下就要杀死那傻子灭口,却被谢怀给阻拦了。 眼看谢怀已经发现了他们,都蒙当即使法器万箭齐出,阻了谢怀一阻,然后毫不犹豫转身就逃,连身后的手下都不顾了! 他这些年也被追杀出经验了,面对谢怀万万不可恋战,若不是练就一身逃命的本领,他早就死了! 谢怀皱眉出剑,将无数毒箭生生拦下!但还是漏了几只,旁边传来几声惨叫,眨眼没了声息。 都蒙的手下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教主跑掉了,也吓的连忙转身就跑,唯恐跑慢了成为替死鬼! 眨眼间,那些魔修就四散而去。 九霄山长老瞠目结舌,呆呆的站在那里,木然的看着谢怀。 这,这就是天下第一人的威赫吗…… 对了,哪里来的魔修? 难不成是打算等他们进了殿再暗算他们? 难怪,难怪。 他们四大仙门自从来到这里,已和袭扰的魔修交过几次手了,那些魔修没有恋战,眼看着打不过就退走了,让他们占据了山谷的入口,还以为魔修们不敢再来了……原来只是为了放松他们警惕,实则隐藏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如此说来,若不是这个傻子误打误撞发现了魔修,他们现在可就险了,毕竟玉仪君只有一个。 方黎却一无所知般,他缩在鲁弘道身边,皱着眉,瘪瘪嘴说:“我好怕……” 正在这时,手腕蓦地被一只灼热的手握-住,方黎一下子就被人提了起来。 他错愕的抬眸,对上谢怀的冷锐双眼,顿时心头一紧。 怎么回事? 自己的表演应该没什么破绽吧?虽然,他出现的是突兀了点,但他是个傻子啊……傻人有傻福你知道吗? 谢怀眸底暗色翻涌,他垂眸,视线落在方黎衣袖之上。 方黎有些不解的看向自己的衣袖。 哦,刚才都蒙临走前放了一波箭,有一只不小心擦到了他的衣袖,衣袖割破了一个小口子,但根本没有碰到他身体,没有大碍的…… 他心里有数,就算谢怀不出手,也有信心避开毒箭。 但谢怀的眼神着实有些可怕…… 难道他发现自己有问题了? 就在方黎忐忑不安,头皮发麻的时候,谢怀蓦地松开了手。 谢怀垂在衣袖下的手指微微弯曲…… 就在方黎说出魔修隐藏的那一瞬间,他便明白了方黎的意思,方黎是故意回来提醒他们的。 分明已经离开了,却为了这里的人,又回来了。 是因为鲁弘道吗? 谢怀眼底是复杂晦暗之色,本以为是个阴险狡诈的骗子,为了魔尊宝藏而来,却不想倒有一份护人的真心,不枉鲁弘道对他的担忧。 只是你就这样揭穿都蒙的阴谋,难道不知都蒙会对你出手吗? 为何要这般冒险。 为何,这般不爱惜自己。 他知自己不该。 这个装疯卖傻的家伙,分明不可能是那人的,却偏生一次次的……令他不可遏制想起那个人。 鲁弘道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感激不已的对谢怀道谢:“多谢玉仪君,要不是您这孩子就死定了,他是个命苦的孩子啊,要是真的死在了这里,我如何向他爹交代啊!” 自己之前误会玉仪君了,玉仪君只是面冷心热,其实是个好人啊!鲁弘道心中感激又愧疚,拉着方黎的手就要跪…… 谢怀一挥衣袖,无形阻力拦住了鲁弘道的动作,眼底只剩下淡漠之色。 方黎是否需要自己救命,有待商磋,但是他却救了你们的命,若不是方黎,在场怕是要死更多的人。 他本以为方黎别有用心,恐是魔修奸细,但现在看来,方黎不可能是和都蒙一伙,那他装疯卖傻来到这里,为的到底是什么? 这人身上似有迷雾重重。 谢怀深深看了方黎一眼,转身离开。 方黎心头一落,看来这次是蒙混过去了。 接下来应该没什么危险了,自己还是早早拿了东西,带着鲁弘道离开才是,谢怀这样的高高在上的人,哪里有时间去和他纠缠?自己无需过多担心…… 方黎低眉敛目,跟着众人进入了藏宝殿。 大家都非常的小心谨慎,但接下来再没出什么意外,确实是没有危险了。 只不过。 所有人脸色都很难看。 藏宝殿中一片狼藉,空空如也,显然早已被打劫过了。 方黎却还是一副懵懂模样,毫无所觉的笑着。 从看到都蒙出现的那一刻,他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了,都蒙肯定早已洗劫过这里,然后才放出消息引人来,又怎么可能给这些正道留下一点东西呢。 这些人注定是要白跑一趟啊。 不过他倒不是很失望。 这藏宝殿是乌衣寐当初督建的,就算后来浮丘山散了,这里的消息意外落入都蒙手中,但一些隐藏的密道都蒙不可能知道。 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气急败坏,不相信辛辛苦苦空手而回,虽然藏宝殿一片狼藉,但还是不甘心的四处翻找起来。 现场闹哄哄的,人多眼杂。 自己实在不起眼的很。 方黎一看谢怀在前方远处,背对自己,悄无声息的就从一旁溜了。 却没有发现,他一离开,谢怀就转过了身。 谢怀故意假装不注意,令方黎放松警惕,就是要看看,方黎来此,到底有何目的。 他远远跟着方黎进入了偏殿。 前方身着布衣的消瘦青年,脚步轻快又灵巧的行走在廊道中,很快就绕入了一个无人的角落,他伸手在光洁的墙壁上一抚,墙壁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暗门。 谢怀眼神微沉,跟着方黎从暗门走了进去,他刚一进去,暗门便又在身后合上了。 青年一改懵懂迷茫的表情,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闲庭信步行走在暗道之中。 谢怀定定看着眼前的人…… 都蒙都不知道的密道,你为何会知道?你绝不是一般人,更不是一般的魔修。 你到底是什么人? 谢怀的手缓缓的握紧,呼吸也不由得慢起来,胸腔微微起伏。 这些年,他去过任何一处有那人痕迹的地方,只为一次次寻找那人的踪迹,奢望着,那人不过是又一次骗了自己……也许他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可是他内心深处,终归知道这一切只是自欺欺人,希望一次又一次落空,到后来,便是连骗自己都越来越难。 他知道自己不该奢望的。 那人再也不会出现了,他对这世界毫无留恋,所以决绝的离开。 甚至连一丝念想,都不愿留给自己。 可是此刻,谢怀望着前方那人的背影。 苍白青年看都不看,就知道往哪里走,他的步履从容又随意…… 就好像,他就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恍惚之间, 他的背影,仿佛和那人重叠了。 谢怀不敢移开视线,仿佛害怕一转眼,这人就又消失了,而自己再也见不到他…… 这一瞬间。 某个不可抑制的荒谬念头,突兀的浮现在脑海中。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试探(他的病,我能治。...) 方黎悠哉的行走在密道里。 当时建造这藏宝殿的时候, 厌睢并不在意是否有此密道,是乌衣寐为了以防万一执意建造,现在想来, 还是乌衣寐考虑的周到。 否则自己今日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从他人闲谈中,得知这些年谢怀并未如何针对乌衣寐, 只执意追杀都蒙, 乌衣寐离开浮丘山后自成一派, 如今也是赫赫有名的大魔修,时不时的给都蒙找些麻烦,小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想当初自己为了不让乌衣寐走上恶毒炮灰的老路, 苦口婆心,一再引导,如今也算有了成果,方黎心中十分的欣慰。 因为外面殿里的东西早被洗劫一空, 方黎没能顺利拿到那几味草药,但他在这里找到了养气丹、养神丹、锻体丹等各种丹药数十瓶, 虽不如那几味草药那么对症, 但用来调养身体也是可以的,而且还有不少的上品灵石, 这些可是灵仙界的硬通货。 方黎找了一枚储物戒指把丹药和灵石各装了一部分, 够用就行, 多余的就留在这。 有了这些丹药和灵石,便可尽早调理好身体,如此在灵仙界, 才算有安身立命的本钱。 做完了这些, 方黎回头从密道出去。 外面依旧闹哄哄如同菜市场,那些人掘地三尺, 也没找着什么东西,不少人气急败坏,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了。 九霄山的人虽还算沉得住气,但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谢怀还是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淡然模样,连站的位置都和自己离开前没有变化,想必没有发现自己。 方黎视线一扫,就看到了鲁弘道。 鲁弘道十分佛系的站在那,因为原本就是来捡漏的,就算真有什么大好处,轮到他们的可能性也很小……所谓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很有自知之明的鲁弘道反而很平静,觉得,啊……果然是白跑一趟。 竟是奇怪的意料之中呢。 他的弟子们也都没有动,有的站在那发呆,有的坐着打哈欠。 看着身边的弟子一个个都好好的,鲁弘道欣慰的想,大家全都毫发无损的活着回去了,也是自己这宗主领导有方嘛! 只是方黎那孩子呢?又溜达到哪去了? 这会儿没有什么危险了,鲁弘道倒也不是很着急,这孩子吉人自有天相,之前那么危险都没事,现在更不会有事了。 正准备去找方黎的时候,就看到方黎回来了。 青年一副好奇又懵懂的模样,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笑容。 鲁弘道立刻牵着方黎的手,笑道:“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方黎仿佛听不懂,只在那呆呆的笑。 旁边几个金刀宗弟子正有些无聊,看到方黎回来了,顿时起来围着逗方黎玩儿,几个人蹲在地上丢石子儿,倒是不亦乐乎,鲁弘道摸摸自己的络腮胡,看着方黎的眼神慈爱又怜悯,然后幽幽叹了口气,也不知这孩子还有多长时间…… 想到这里,鲁弘道心情又低落起来。 正自惆怅的时候,鲁弘道忽的听到有人唤他,回头一看,正是云间阙那个娃娃脸的剑修,之前给方黎水晶糕的那个,好像叫什么陶鹿来着…… 陶鹿是听谢怀的吩咐来的,师兄让他了解一下方黎的情况,一开始听到师兄的要求的时候,陶鹿非常的惊诧。 因为这九年来,师兄对外界任何事都漠不关心,从未主动叫他做过任何事情,仿佛这世间一切都与他无关……这还是这么久以来,师兄第一次让他去做一件事,虽然不知为何,但师兄总算是主动说话了,这可真是太太太难得了!陶鹿自然要办好这件事的! 他对鲁弘道问道:“他为何是这样?” 这是在问方黎呢,鲁弘道叹了口气:“这孩子小时候出了意外,后来就痴痴傻傻的,看了多少大夫都不管用啊!” 陶鹿皱眉:“遇到什么意外了?” 鲁弘道挠挠脑袋:“我听他爹说,好像是去山里玩的时候,落到山洞里摔了脑袋。” 陶鹿点点头:“原来如此。” 鲁弘道说到这里,顿了顿,小心翼翼觑了方黎一眼,别过脸轻声对陶鹿说:“而且他自从大病一场后,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他爹找了好多算命先生,都说他活不过二十岁,这孩子啊……今年就要满二十了。” 陶鹿一怔,看向方黎的眼神顿时怜悯极了,难怪鲁弘道对方黎千依百顺,原来如此。 方黎十分无语。 因为自己是个傻子,所以说话这么不避讳的是吗?你这小声我也听的很清楚啊……不过算命的说的倒也不错,这孩子确实活不过二十,所以二十岁前魂飞魄散,自己来了。 远处谢怀看似闭目养神。 但衣袖下的手指倏地攥紧,用力到几乎捏碎了指骨。 为何,为何这人的一切,都和那人那么相似。 就连命不久矣。 都是一样的。 九年了…… 三千多个日日夜夜。 自己不是不曾抱着微末奢望,试图召回那人一丝半缕残魂,但即便连这样都做不到…… 雪青剑下无亡魂。 那人早已魂飞魄散,连尸体都不曾留下。 自己早已习惯一次次希望破碎,每一次失望,都会跌进更深更暗的深渊……渐渐便不得不认清现实。 可是这一次…… 真的有可能是你吗…… ……………… 因为这里没什么东西剩下,没多久大家就都散了,回去的路上要顺利的多。 九霄山长老对谢怀恭声道:“那就在此和玉仪君分别了。” 碧鸢宫和玄星楼的领头修士也都来和谢怀打了招呼,然后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至于其他那些小仙门,根本不敢往谢怀跟前凑。 方黎隐藏在人群后,毫不起眼。 很好,自己这次顺利拿到了有用的东西,至于谢怀,和他如今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分开后就不用再见了。 对他来说,只要知道谢怀还好好的就够了。 这一世灵仙界风云与他无关,他只愿做个闲云野鹤混日子。 鲁弘道带着方黎回家去。 回去的路上,方黎自然不用再藏筐子里了,他舒舒服服的坐在马车里,享受鲁弘道无微不至的服务。 鲁弘道路上只带了些干粮,但想到这些方黎吃不惯,生怕委屈了这个孩子,所以一出戚风谷,就直奔附近的村子找吃的,小地方没什么好东西,便给方黎整了只烧鸡,看方黎吃的开心的样子,欣慰的摸摸络腮胡。 方黎吃完在衣服上擦擦手,满足的摸摸肚子,然后慵懒的翻了个身,似乎准备睡觉了,他挪动的时候,不小心落了个袋子下来。 那袋子也没系口,哗啦啦一堆晶莹剔透的上品灵石滚落一马车,看起来至少有好几十枚,正准备出去扔鸡骨头的鲁弘道,顿时眼睛都瞪直了,傻愣愣的坐在那里神色恍惚。 方黎似乎想起来什么,他嘻嘻的笑,抓起一把灵石:“亮晶晶,好看,好玩。” 鲁弘道的胡子在颤-抖,看着方黎的眼神,像是见了鬼一样,这些上品灵石,你到底哪里找到的?! 九霄山那些人把藏宝殿都要翻了个底掉,一枚灵石都没找着,结果你就随随便便拿了一袋出来?还全是珍贵的上品灵石?!一颗可抵一百枚普通灵石的上品灵石? 他不过是个小镇上的修士啊,这样珍贵的上品灵石,也就以前看到过一次,摸是压根没摸过的…… 璀璨的光芒几乎闪瞎了他的眼。 方黎把灵石往鲁弘道面前一推。 鲁弘道颤声道:“给我?” 说完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方黎听得懂什么啊! 方黎扬起唇角,笑:“金丝梨花糕。” 鲁弘道:“……” 难道这孩子的意思是,要拿石头和自己换糕? 方黎说完这些就懒得管了,给点时间让鲁弘道自己消化,他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卧在软塌上开始睡觉。 鲁弘道恍恍惚惚。 看了看满地的灵石。 所以……这一趟最后唯一有收获的人,竟然是自己?而且还是这样一笔天降横财? 他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好疼,不是做梦啊…… 鲁弘道神色复杂的看着方黎。 这哪里是傻子,这是福星吧! ……………… 方黎每天就吃了睡,睡了吃。 十天后终于又回到了花林镇。 鲁弘道一把他送回家,方明远就激动的眼眶发红,辛蕊雁抱着他泣不成声,方琼怡默默站在一旁,不停抹眼泪。 三人没有一个舍得对方黎撒气,毕竟傻儿子能回来就不错了,他们本来以为再也找不到了! 想到方黎可能被拐了、卖了、杀了…… 他们这一个月来备受煎熬。 过了好一会儿,方明远才想起来问鲁弘道:“鲁兄是如何找到小黎的?” 鲁弘道有点紧张,他吞了吞唾沫,说:“是小黎自己藏到我的马车上的,我,我们到了戚风谷才发现他……” 方明远:“……” 要不是看在几十年交情的份上,今日他们就友尽了! 鲁弘道也心虚的很,都怪他没早点发现方黎,眼看着方明远要爆发了,连忙脚底抹油就溜了。 因为方黎走丢事件。 方家人的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起来,之前任由方黎出去溜达,总觉得有人跟着就没事了,而且镇上大家都认识方黎,从来不觉得方黎真能丢了…… 但这次回家后,方黎只要一出房门,就有丫头寸步不离的跟着,方家天天大门紧闭,导致他连大门都出不了。 方黎无奈的想,后遗症还挺严重。 好在他短时间内也不打算出门。 他用在藏宝殿拿到的防御法器,在方家设置了一个结界,阻挡分神期以下魔修不是问题,确保方家暂时是安全了,然后就每天待在自己的屋子里。 闭关调理身体。 方父方母见他整日不出门,还以为他在外受惊了,也都不来打扰他,所以方黎倒是自在的很。 就这样过了约莫十来天。 方黎的身体渐渐好转,他琢磨着,等再过上几个月,就可以开始着手重修的事了…… 这天他刚刚起床,打了个哈欠,正要去吃饭的时候,门外丫头过来,哄着他去前厅,说是老爷有事找他。 方黎有些疑惑。 方明远能找他什么事?自己可是个傻子,以往即便是请大夫过来看病,也都是直接带到他这里来,这么郑重的让人带自己出去,还是头一回…… 方黎跟着丫头去了前厅,一眼便看到,屋中站着的白衣清冷男子,顿时微微一僵,差点就崩了表情。 谢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方黎心中惊疑不定。 谢怀如今是灵仙界第一人,而方家不过是小镇上的凡人,如同神明与蝼蚁的区别。 谢怀不论是回浮丘山,还是回云间阙,都不应该在这里才对…… 方黎蓦地生出不妙的预感,自己当时已很小心了,难道还是露出破绽了吗?到底是哪里引起了谢怀的注意? 虽然心中疑虑重重,但是面上却不露,一副懵懂迷茫的样子站一旁,好似根本不知谢怀是何人…… 谢怀视线掠过方黎的面容,黑眸深处浮现探究之色,他转过头,声音寡淡,对方明远道:“这便是令郎?” 方明远紧张的搓搓手,恍恍惚惚,结结巴巴:“啊,是,回玉仪君,正是犬子……” 陶鹿微笑的站在一旁,见方明远因过于震惊,魂不守舍的样子,温声安慰道:“方先生不必紧张,玉仪君听说了令郎之事,心生不忍,所以才说过来看看,说不定可以治好他。” 方黎:“……” 听陶鹿所言,谢怀这是大发好心来给自己治病了。 但这话——哄哄方明远也就罢了。 方黎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他眯了眯眼睛。 谢怀虽然确实是正道之光,一生除魔卫道、守卫苍生,但这并不代表着,谢怀是个老奶奶过马路都要扶的活雷锋,他可是清高孤傲的修士啊,还是个剑修!多管闲事从来不是谢怀的作风。 谢怀可没有这么无聊。 况且就算他愿意管,世人疾苦,这天下需要帮助的人多了去了,他管的过来吗? 据方黎所知,这些年谢怀驻守浮丘山,极少下山,不问世事。 他会主动给一个傻子治病? 方黎信了才有鬼。 问题是,方明远却对此深信不疑,激动的差点晕厥过去,这是走了什么大运啊! 这段时间他虽没表现出来,但一想到这孩子时日无多,马上就要满二十岁了,夜夜忧心不已,没有想到绝处逢生,竟能碰到玉仪君这样的活神仙!真菩萨! 不愧是人人称颂的玉仪君啊! 大善人啊! 方明远牵着方黎的手,将他拉了过来,声音都在发抖:“玉,玉仪君随便看,就,就是治不好,也没关系的!” 玉仪君能纡尊降贵来就不错了,但人家是个剑修,并未听说擅长医道,方明远虽然很高兴,却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他眼看方黎有些瑟缩,似乎不想上前,一把拽住方黎的手,塞进了谢怀的手里。 方黎的手碰到谢怀灼热的手心,顿时就被烫到了般想要逃离……但是不等他收回手,对方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方黎:…… 谢怀幽黑双眸深深看着方黎,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自己一进入方家,便察觉到方家布置了隐秘的阵法,这防御法阵的布置手法十分高明,一般修士根本无法察觉,若非分神期以上不可突破,绝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设下的。 如今方家唯有一个人有此可能,就是方黎,且他刚刚从戚风谷回来,又得到了防御用的法器。 此人虽然装疯卖傻,身份成疑,目的不明,但却似乎很在乎家人…… 真是矛盾又奇怪。 似有迷雾重重。 谢怀不由闭了闭眼睛,想起同那人初见,他眼神一沉,灵力倏的探入对方身体。 方黎感受到谢怀灵力的探入,浑身绷紧,死死压制住了反抗的本能! 任由对方的灵力长驱直入。 这滋味并不痛苦,谢怀的灵力温暖又柔和,如同温泉水流,迅速流转他干涸的经脉,酥-麻从里往外丝丝蔓延……方黎紧紧咬着牙,若非他现在是个傻子,他,他是绝对不会许谢怀这样做的! 但他现在不能反抗。 否则就等于昭告自己不是傻子。 好在自己没有急于求成,这段时间虽一直在调养身体,但是还没有正式开始修炼,这身体比他刚来之时,也就只好了那么一点点而已,谢怀第一次查探,应该不会发觉异样,自己需得沉住气…… 谢怀视线一瞬不瞬的落在方黎脸上。 青年苍白清俊的面容上,浮现一丝不自在的神色,长长的眼睫颤了颤,精致眉眼蹙起,似因无法挣脱自己而委屈不耐,消瘦的腕骨在他的手心颤-抖……但是,他从始至终,没有动用灵力抵抗自己的查探。 呵…… 演的很好。 若非自己见识过他另外一面,恐怕也会被他给骗到吧,这人,也和那人一样那么会骗人…… 谢怀毫不留情的将方黎检查了一遍,很快便发现了问题所在,方黎竟是极为少见的隐藏天灵之体,但因无法吸收体-内庞大的灵力,才会是这副病恹恹的样子,只需将那些灵力吸收就可恢复,若真是个傻子,倒是无药可医,确实棘手……但这人既然只是装傻,能够修炼,一切自然就都不是问题。 但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并未察觉到任何夺舍的痕迹。 妖魔夺舍凡人,毕竟不是自己的身体,灵魂不够契合,多少会有痕迹可循…… 但是这个人身上,不但没有任何妖魔气息,他的魂魄,也没有丝毫和身体不和,这倒是奇怪了。 若非夺舍,为何装傻? 不过…… 这些事情,他迟早会弄清楚的。 谢怀唇角轻轻一勾,他松开了手,对方明远淡淡道:“他的病,我能治。”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离家(装傻也是很累的一件事。...) 方黎眼神微变, 心中一沉。 谢怀应该已经知道他的情况了,这种情况根本无药可医,唯有修炼才可以化解体-内灵力, 而自己一个傻子又该如何修炼? 他却说他可以治,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真有治的办法?还是为了试探自己? 方明远却闻言大喜过望, 激动的整个人直哆嗦, 忐忑不安, 患得患失的道:“真,真的,能治吗?” 天知道他这些年, 请了多少大夫,都说没有办法…… 算命的都说这孩子活不过二十。 眼看着这孩子一日日消瘦下去,时日无多,却一无所知懵懵懂懂, 身为父亲不知有多痛心。 谢怀意味深长的看了方黎一眼,缓缓道:“即便治不好他的疯病, 至少可保他长命百岁。” 方黎:“……” 方明远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眼眶含泪:“长命百岁就够了,长命百岁就够了!玉仪君若是治好了他, 就是我方家的再世恩人, 我愿在家供奉长生牌位……” 谢怀一挥手, 方明远就感到一股无形之力,将他托了起来。 谢怀淡淡开口:“长生牌位就不必了,只是令郎久病沉疴, 想要治好, 不是一时就可以,需要他同我回山, 这样也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方明远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道:“我这傻儿就交给玉仪君了!一切但凭玉仪君安排!” 方黎表情几乎凝固。 他就这样被便宜老爹给卖了。 若不是自己是个傻子,肯定是不能答应的!但是若现在暴露自己,方家只会当他被妖魔夺舍,而谢怀必定要斩妖除魔,如今骑虎难下,也只能继续装下去。 不过你让我走我就走,当傻子没有想法的吗? 方黎一副完全听不懂的样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你堂堂玉仪君要点脸面,难不成还用强的不成? 但是还不等谢怀有所反应,方明远一看方黎样子,立刻过来牵着他的手就往外走,自己这傻儿子听不懂话,难得玉仪君愿意治病救人,怎么可以让玉仪君为难呢!万一玉仪君走了不管怎么办! 方黎:…… 眼看自己已经被方明远塞上了马车,方黎忽的眼眶一红,拽着方明远的衣袖不撒手,你就这么狠心要送你儿子出远门吗? 方明远看着儿子懵懂哀求的目光,顿时心头一软,他也舍不得方黎离开啊,这孩子从小就没离开过家,玉仪君再好也是高高在上的仙君,看起来也冷冷淡淡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孩子,唯恐方黎在山上冷了饿了受了委屈,但一想到孩子马上就要二十岁了…… 没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啊! 和长命百岁一比,这些细枝末节就都不重要了。 方明远狠狠心将方黎的手扯下来,虽然知道他听不懂,但还是殷殷嘱咐道:“你去了之后,一定要乖乖的听话,不要给玉仪君惹麻烦,知道吗?” 方黎:…… 看来今日是非走不可了,方黎眼底不由掠过一丝担忧,不想暴露身份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方家都是普通凡人,自己离开了家里怎么办……想到之前的意外,他实在是不放心啊! 谢怀本已转身要离开,视线倏的掠过方黎,没有放过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担忧,不由脚步一顿。 难道…… 方黎是因为担心家人,才不愿意和自己离开? 不论他为何要隐藏自己,有何目的,现在看来……至少对家人爱护出自真心,想到方黎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设置御魔的法阵,谢怀沉吟片刻,手中浮现了三枚玉符。 谢怀一挥手,玉符落在方明远的手中,他淡淡开口:“这是我亲手制的剑符,蕴含我一道剑意,可作为防身之用。” 天下第一人玉仪君亲手做的护身符! 方明远捧着玉符的手在颤-抖,这么珍贵的东西,一下子就给了三个,玉、玉仪君也未免太大方了…… 自己何德何能…… 这馅饼砸的他几乎晕眩,但还没完…… 谢怀又道:“你若思念孩子,可上浮丘山探望,平时若有难处,也可上山找我。” 这回不止方明远震惊了,就连陶鹿都惊呆了。 师,师兄这是…… 给了方家一个承诺? 师兄亲手制的剑符,连他以前都从未见过,要知道师兄的一道剑意,炼虚期都挡不住啊!一枚都足够灵仙界疯狂了,还一下子就给了三枚出去,问题是护身符给了还不够,还允了方家一个庇护的承诺。 有了师兄这句话,这灵仙界哪个不长眼的,还敢动方家啊? 陶鹿恍恍惚惚…… 他这回真的有些想不明白了。 日行一善也不是这样做的吧? 这方家到底有何不凡之处,能让师兄做到这个地步? 方黎心里也有点发颤。 他也想不明白谢怀为何要这样做。 自己到底哪里露了破绽?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揭穿了都蒙的阴谋,反而引起了谢怀的怀疑吗? 方黎垂下眼眸。 既然此事没有转圜余地,看来只能先跟着谢怀走了,自己需得乖巧一点,才能放松谢怀的警惕,再寻机会逃走…… 毕竟一个傻子,走丢了很正常不是么? …………… 谢怀本是可以御剑的,带人御剑也不是不行,但对于一个未曾修炼的凡人来说,多少不是很舒适,所以专门雇了一辆马车。 陶鹿在外面驾车,竖着耳朵,好奇的听着里面的声音。 但是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谢怀端坐在马车内,探究的视线落在方黎脸上,青年神色委屈又不安,把一个傻子演的惟妙惟肖…… 谢怀眼眸暗了暗。 想起那人也总是喜伪装,当初在万郇山,便是如此将那群人,骗的团团转…… 他有着游戏人生的漫不经心,又有着善良温柔的护人之心。 正如眼前这个人,即便装疯卖傻,却也惦念家人。 一切……都和他那么像。 谢怀忽然不敢再想下去,这九年来,一次又一次的彻骨失望,让他早已明白,自己不该抱有任何奢望。 以至于……突然有了那么一个人,真的和那人那般相似之时,他反而不敢相信了…… 害怕又是幻梦一场。 方黎谨慎的觑了谢怀一眼。 越接近谢怀,就越会发现,谢怀真的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现在的谢怀,心思比陨星海还要深,一举一动都让人捉摸不透。 即便是因为都蒙的事怀疑了自己,也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他如此执意要带自己离开…… 总不可能是真的要给自己治病吧? 方黎装了一会儿也累了,索性眼一闭开始睡觉,罢了,事到如今走一步算一步吧,自己这一世又不准备走魔道,既然不是邪魔不做坏事,谢怀无论如何都不会伤自己性命的。 不论谢怀怎么变,这一点他对谢怀还是很有信心的。 谢怀绝不是滥杀无辜、恃强凌弱之人。 这马车挺舒适的,用法术加持后也不颠簸,方黎很快舒服的睡着了。 ……………… 方黎再醒过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下来,他懒洋洋的爬起来,正要看看到哪儿了。 陶鹿钻进来对方黎笑道:“饿了吧,我带你去吃饭。” 方黎避开谢怀的视线,抓着陶鹿的手下车了,这孩子还是这么善良可人,当初就觉得他挺可爱的…… 果然自己的眼光没有错。 他们来到了一个县城。 陶鹿牵着方黎去了城里最大的酒楼,他也不知道方黎喜欢吃什么,便各式各样的点了一大桌子,方黎看着满桌的美食,心情就更是好了,谢怀的师弟可比谢怀平易近人多了…… 方黎确实有些饿了,他这身子就是饿的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起来。 谢怀根本不曾动筷,只是淡淡垂眸,若有所思的看着方黎。 方黎知道谢怀在看自己,吃的更是狂放,将一个傻子演的入木三分,而且故意避开自己以前的喜好,以免谢怀产生怀疑。 陶鹿也没怎么吃,这顿饭光顾着照顾方黎了,因为方黎不是打翻这个,就是弄掉那个,将餐桌上弄的一片狼藉,他感觉十分的头疼,真不明白师兄为何执意要带着这个傻子,若没有自己在一旁收拾,而是高山悬冰般的师兄和这傻子独处…… 陶鹿想象不出该是何等可怕的画面,算了算了,还是由自己来照顾方黎吧! 谢怀看着看着,忽的,唇角轻轻一挑。 方黎确实演的很好,若不是那夜之事被自己撞见了,可能都会怀疑他是真的傻子,但因为早就见过他另外一面,此刻看来,倒觉得他的表演有些刻意了,何况之前和鲁弘道在一起时,都不曾如此折腾人,这是故意在给自己上眼药呢…… 就这么不愿同我走吗? 谢怀手指轻轻蜷曲了下,淡淡看向陶鹿,道:“不用管他。” 陶鹿一怔,说:“可是……” 谢怀眼神微凉,一瞬不瞬的落在方黎身上,意味深长道:“你挡着他犯病了。” 陶鹿:“……” 方黎:“……” 方黎抓鸡腿的手微微一抖,心中咯噔了一下,谢怀这话意有所指,难不成看出自己装傻了?应,应该不至于吧…… 陶鹿虽然有点不忍心,但师兄都开口了,便乖乖坐在一边不动,看着方黎一个人吃。 方黎很快就吃饱了,折腾不动了,将手在身上随意擦了两下,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 谢怀慢悠悠的起身,道:“吃饱了就继续赶路吧。” 还是陶鹿实在看不过眼,帮方黎施了个洁净术,将他弄的干干净净的,才带着方黎回了马车。 时间一天天过去。 方黎每天不是饿了,就是困了,不是想家了,就是要娘了,着实把陶鹿弄的焦头烂额,方黎自己也是累的不行,但是谢怀……完全无动于衷。 方黎看了谢怀一眼,算你狠。 既然这招没有用,那就不必浪费时间了。 又过了几天,方黎表现的好像渐渐认命,终于不再折腾了,只每天无精打采的模样,乖乖的任由陶鹿带着他。 眨眼就过了半个月。 他们又在一个小镇停了车。 谢怀和陶鹿可以辟谷,但方黎每日要吃饭,所以这一路走的并不快,虽然谢怀可能怀疑他了,但却没亏待过他的生活…… 这小镇的酒楼饭菜做的一般,一路吃来,方黎觉得最多只能打六分。 别说,这一路走走停停的,倒是享受了一番灵仙界不同的美食,他觉得自己都可以做个美食博主了。 方黎偶尔心中感慨。 若非自己当初临走前把谢怀得罪的那样狠,谢怀肯定是不会原谅自己的,否则就把谢怀当个结伴同游的伙伴也不错…… 陶鹿点菜也越来越有经验了,桌上都是方黎喜欢吃的菜。 方黎还是一个人吃独食。 谢怀还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样子。 男人清冷面容看似淡漠,实则一直在默默观察方黎,虽然方黎确实演的很好,而且在故意避免和以前相似的行为,但一个人的爱好习惯,那些刻入骨子里的东西……是无法轻易改变的。 透过虚假的伪装表象,呈现在谢怀眼前的人,和那人越来越相似…… 他们都不太能吃辣,虽然方黎假装自己很喜欢吃,总是故意吃辣的,但稍微吃多了一些,就会眼睛含泪,忍不了几次就悄悄放弃。 他们都不喜欢苦咸草的味道,即便方黎刻意避开了那人喜欢的菜,但任何只要有苦咸草的菜,还是宁死都不肯伸一筷子。 他们吃到喜欢的东西时,眉梢眼角的餍-足,唇角勾起的弧度,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还和以前一模一样…… 还有他们睡着的时候,那彻底放松的慵懒姿态,以及侧睡时一只手臂曲起,一只手臂随意的落下,也一如曾经的样子…… 这些即便刻意去掩饰,都会下意识流露的小细节,反而展现出来的,是这个人最真实的一面。 谢怀曾一次次午夜梦回,闭着眼睛一次次勾勒,那人还在时的模样…… 将那人所有的小表情、小动作,全部都深深刻入脑海。 让自己不至于时间久了,就连他什么样子都给忘了…… 而和方黎相处的每一日。 都像是梦中辗转千百遍的幻影,终于从虚无中走了出来,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谢怀胸腔中情绪几乎无法压制,沉重的压的他几乎无法呼吸。 这是他这九年来,第一次,离那个人的影子,那么近…… 近到几乎触手可及。 所以,会是你吗? 可如果你真的是他,是何时醒过来的,为何要隐藏身份? 如果说是失忆了,可是你又分明记得藏宝殿的密道,还知道如何设置御魔的法阵,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失忆的样子…… 可若是没有失忆,为何要躲避自己,为何不愿与我相认? 难道你就这么想要和过去的一切一刀两断吗。 那么我呢…… 也是被你舍弃的那部分,也要断的干干净净,一丝一毫都不留恋吗? 谢怀心脏似被攥紧,眼底神色黯然而痛苦。 你知道,这九年我是如何过来的吗? 我如你所愿,不辜负你宁可付出生命,都要为我铺就的一切……做一个世人眼中,杀死魔头、守卫苍生的执剑人。 可是你,却为何要对我这般残忍。 连回来看我一眼,都不肯。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落跑(他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 方黎默不作声的吃完了饭。 其实他是有轻微洁癖的, 但自从演了个傻子,强-迫症都要给治好了……方黎心底忧伤的叹了口气,习惯性的要把沾满油污的手往身上擦, 忽的一手灼热的手,捉住了他的手腕。 方黎错愕的抬头, 怯怯的看着谢怀。 毕竟傻子是他现在的人设, 谢怀这么一个大冰块, 傻子怕他也是正常的。 谢怀却只是垂下眼眸,修长如玉的手握着方黎的手腕,拿出丝帕, 一根根的,将方黎的手指擦干净。 他的动作缓慢而专注,不容反抗却又温柔,炙热的温度透过肌肤…… 方黎不安的想要往回抽, 但是抽不动,只能任由谢怀擦拭, 指尖轻轻颤了颤…… 过了好一会儿, 谢怀终于松开了手,他眸色依旧淡淡的, 起身道:“走吧。” 方黎如蒙大赦, 飞快的收回手。 陶鹿看着这一幕却感动不已, 师兄竟会这么温柔的给人擦手,呜呜呜,师兄终于开始知道照顾人了! 虽然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细节, 但终于不再是那冷冰冰的、一点人情味儿也没有的样子了! 那一瞬间, 陶鹿觉得以前的师兄又回来了。 虽不知师兄为何对这傻子这么上心,但总之是个好事啊!陶鹿看向方黎的眼神感激不已, 就连这段时间照顾方黎的辛劳都不觉得了! 方黎低着头回到马车,避开了谢怀的视线,乖乖的坐在那里。 他觉得谢怀似乎有些不对…… 可是又说不出问题在哪。 难道,是因为谢怀帮自己擦手了吗? 他的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灼热、滚烫,不容忽视……似冰山之下几欲爆发的熔岩。 方黎攥紧了手指。 你现在可是个傻子啊,人家大发慈悲帮你擦个手,是对弱势群体的关怀而已,你紧张个什么啊! ……………… 时间过的很快。 眨眼路程就走了一大半了,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到达浮丘山,要是等上了浮丘山,想再跑可就有难度了…… 这些天他虽然装疯卖傻,但是却一次都没有尝试逃跑,一副认命的样子,就是为了不让谢怀过于警惕自己。 又过了两日。 他们来到了阳宿州,记得再往前不远就是溪宁郡,当初自己还和谢怀路过过,顺手解决的了星月宫的事儿…… 此刻州城张灯结彩,十分热闹,街道上人山人海,喧闹嘈杂,似是有什么节庆。 方黎趴在车窗边往外看,若有所思,很快就想起来了。 三月初二,四千年前圣尊陨落之日。 虽然谢怀是如今的灵仙界第一人,无人可敌,人们纷纷猜测他许是已成合道真仙,但其实谢怀的修为一直是个迷,且谢怀不问世事极少出手,所以无人知晓他现在的真实修为。 但元初圣尊则是灵仙界众所周知的,万年来唯一的合道真仙,圣尊所在的时代魔道式微、仙道昌盛,圣尊泽被苍生,受世人爱戴信仰。 如今四千年过去。 圣尊编撰的许多书卷依旧在流传。 像是记载吞云兽的灵兽卷,便是圣尊十卷之一,其他还有灵草卷、药石卷、奇物卷等等…… 但即便是那样的绝世强者,最后也还是陨落了,灵仙界有很多版本流传,其中流传最广的一种,说是圣尊想要更进一步,探索虚空之境,但最后却失败陨落。 圣尊陨落之日上天悲泣,天灾流火席卷三万里,令灵仙界生灵涂炭,一直过了数百年才缓过来。 世人为纪念圣尊为苍生所做的一切,便在每年的三月初二祭奠圣尊。 今日刚好三月初二。 所以州城里热闹非凡。 热闹好啊,方黎眼神微动。 人多才适合开溜。 他老老实实待了这么久,便是为了此刻。 不过现在这会儿不是饭点,想要下车,需有个合适的理由才行……方黎视线落在了陶鹿身上。 这孩子可爱又善良,心思单纯,不像谢怀那么有城府,比谢怀好应付多了。 方黎和陶鹿也算熟悉了,他拽了拽陶鹿的衣袖,指着外面,呐呐道:“糖,糖葫芦,糖葫芦……” 陶鹿立刻明白了方黎的意思,这是要吃糖葫芦了。 因为方黎,师兄都有了些人气儿,陶鹿对方黎越发的亲切喜爱,恨不得满足他所有的要求,于是笑着道:“你等着,我去给你买。” 说着就要下车去。 方黎却死死拽着陶鹿的衣袖,不肯撒手,一副就要和他一起,不肯分开的样子…… 陶鹿有些无奈,小心的瞅了谢怀一眼,这里还是谢怀做主。 谢怀幽暗视线掠过方黎。 你倒是和陶鹿亲近,是因为看出来,他比较好哄骗么? 他轻轻扯了下唇角,淡淡开口:“去吧。” 方黎心中大喜。 结果他刚一和陶鹿下车,就看到谢怀也跟着下来了。 清冷男子白衣胜雪,神态淡漠如冰,静静站在他的身边。 方黎:…… 算了,你要跟着就跟着吧,今日这里这么多人,迟早找得到机会溜。 陶鹿帮方黎买了糖葫芦。 但方黎拿着糖葫芦却不回去了,非要继续在下-面逛,什么都要凑过去看一眼,看了什么都想要,没多久陶鹿手上就拿满了糖人、雪片糕、肉夹馍等等小吃…… 方黎却依然兴致勃勃,半点回去的意思也无。 谢怀垂眸睨了眼陶鹿,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淡淡道:“你先回去吧。” 陶鹿其实也很想回去,他虽然心善,但到底也是个修士啊,照顾人不是特别在行,但谢怀更不行啊! 虽然师兄好像变了那么一点点,对方黎也没开始那么冷漠疏离了,偶尔还会亲自照顾下方黎,但是把方黎一个人交给师兄,老妈子陶鹿实在是不放心啊…… 他正要说没关系我还可以,但蓦地对上谢怀冷漠的双眼,顿时打了一个寒颤。 算,算了,他还是回去吧。 师兄不至于一个傻子都看不好! 方黎面上依旧一副懵懂之态,心中却不由有些打鼓,不知谢怀这是什么意思。 罢了,没有陶鹿在身边帮忙搭把手,倒要看他能和自己周旋到何时。 谢怀落后方黎两步,注视着前方青年。 青年一副懵懂迷茫之态,像是对什么都好奇一般,时而看看杂耍的艺人,时而吃一口糖葫芦,时而露出惬意笑容,他行走在人群中、红尘里,仿佛这便是他最舒服的时候…… 他喜欢人间的烟火气。 那人也是这样的。 虽然那人有着令世人畏惧的身份,所有人都说他冷酷无情,可是和他相处的每分每秒,每当自己越了解那人一分,就知道隐藏在他冰冷外表之下,随和而又温柔的内在,他的温和淡然似春日微风,悄无声息入人心。 他不喜欢做魔尊,喜欢像现在这样。 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普通人…… 这九年里,自己曾一次次抱着可笑的幻想,幻想着若是那人不再是魔尊了,能有来世,是否便是这副慵懒无忧的模样。 而他们是否也可以,和千千万万普通人一样,一起走过喧嚣吵闹的街道,再也不必面临那样的抉择,不必走向那般不可挽回的结局…… 如今看似美梦成真。 可是,上天真的会给我,这样的机会吗? 谢怀不敢深想,闭了闭眼睛。 方黎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故意往人多的地方凑,前方好像有热闹可以看,方黎灵巧的挤了进去。 来到最前面一看,原来高台上有个祭坛,有和尚在祭坛上做法,祭奠圣尊。 和尚呜哩哇啦的念着经文,方黎也听不清,他不敢回头看,不过这儿人挤人的,缝儿都没有,也不知谢怀跟过来了没有…… 正自想着的时候,四周响起一阵阵喧嚣声,大家似乎很激动。 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轻轻的掠过,一头灵兽落在了祭坛之上,那灵兽有着浑身雪白的毛发,长长的鹿角,还有祥云状的蹄,它修长的脖颈转动时,弧度美丽而又流畅,它悠哉闲适的行走在祭坛上,漆黑水润的眸子看着下方…… 人们纷纷跪了下来。 “瑞兽,瑞兽啊!” “瑞兽降临,今年一定是个好兆头!” “瑞兽保佑啊!” 方黎一个人站在那,略微有些不自在。 大家都跪了,自己一个人站着会不会太显眼啊,但自己是个傻子啊,又没人让他跪,他自己就懂合适吗? 方黎想了想,算了,还是站着吧。 他微笑着看向祭坛上的雪白灵兽,不枉自己当初救它一命,现在日子混的不错嘛,过节的时候知道出来露个脸,混点好吃好喝的,还有一群人跪拜它…… 吞云兽在祭坛上溜达着,眼看着众人跪了下去,唯有一个青年孑然站立,正对它露出一个微笑…… 吞云兽漆黑的眸子看着方黎,片刻后,忽的腾云而起,轻轻落在了方黎跟前,亲昵的用鼻子蹭了蹭方黎的手,开心的绕着他打着转儿。 方黎:…… 这家伙应该不是认出自己了,只因为自己是人群中最特别独立的那一个,一定是这样的对吧? 吞云兽蹭了方黎好一会儿,发现方黎只对着他笑,不说话也不动,露出十分迷惑的神色,它张口吐出了一个五彩石子来,拱了拱脑袋,将五彩石子拱进了方黎的怀中,眨巴眨巴眼睛期待的看着他。 方黎只好接过五彩石子,这石子表面流光溢彩,一看就珍贵异常。 方黎微一沉吟,就认出这石子乃是浑天石,吞云兽将浑天石吞入腹中,日夜蕴养,使浑天石拥有养神蕴体之功效,乃可遇不可求辅助修炼之灵宝…… 而且,正好是他现在需要的。 有了这浑天石,自己的身体便可加速恢复,尽快蕴养好受损的经脉。 只是…… 方黎小心翼翼的回头,谢怀果然还在身侧。 谢怀神色依旧淡淡的,看都没看吞云兽一眼,仿佛对一切都不在意。 方黎却莫名觉得手里的石子,忽然变的烫手起来,一不小心就落在了地上…… 谢怀这才眼睫微动,视线掠过方黎面容,弯腰将石子捡了起来,塞进方黎的手中,缓缓而一字一句的道:“既然是它给你的,你便好好的收下,万物有灵,不要辜负它一片心意。” 方黎:“……”不知为何,总觉得谢怀似乎在一语双关啊…… 这一定是他的错觉吧? 方黎紧紧握着手中的石子,深吸一口气,举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弯起眼睛,笑:“好看,漂亮。” 然后如珍似宝的收入怀中。 我小心收好了,你们一人一兽可以放过我了吧! 谢怀没什么表情。 吞云兽看到方黎收了石子,开心的发出哼哼的声音,又绕着方黎转了圈儿,才依依不舍脚踩祥云离开了。 周围跪伏着的众人这才站起来,纷纷艳羡的看着这个傻小子。 没有想到傻人有傻福,因为他站着不跪,反而意外得了吞云兽的馈赠,这大概就是命吧! 只有方黎心里苦。 吞云兽的出现着实不巧…… 不过,这并不能证明自己就是厌睢!也可以是因为自己站着,吞云兽才凑巧选了自己嘛。 一切只是巧合而已! 只要自己不承认,谢怀又能如何?吞云兽又不会说话。 方黎怀中揣着浑天石,他只是出来打个转儿,就又收了个灵宝,不过这倒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现在有了这浑天石在身边,自己即便什么都不用做,也可时刻调理身体蕴养魂魄,帮自己节省不少的时间。 只是谢怀…… 方黎心中幽幽叹了口气。 想当初谢怀多么清风明月一人啊,是浮丘山上唯一和自己心意相通的小伙伴,但现在的谢怀,一言一行深不可测,令人捉摸不透,看人一眼都让人紧张…… 谢怀若是发现了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这样骗他,绝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不行,自己还是得走。 因为吞云兽已经离开了,祭祀也渐渐到了尾声,眼看围观者就要散了…… 方黎倏的看向身侧一男子,那男子意外落入方黎双眼,青年黑眸中似有流光而过,他忽的觉得脑中一阵晕眩之感,一头撞向了旁边的谢怀。 男子晕乎乎的抓着谢怀,晃了晃脑袋,片刻后清醒过来,不好意思的道:“抱歉抱歉,可能是太热了……” 此时正是正午,艳阳高照,不少人站了一天,有些晕了也正常。 谢怀不动声色甩开这人,一抬眸,方黎已经不见了踪影。 方黎使了一个小法术,令那人阻了谢怀一阻,然后顺着人流就溜了。 这里的人可真是多啊。 密密麻麻的,走丢一个傻子可太正常了。 方黎随波逐流往外走,过了好一会儿,才从人群中出来,随即眼神微微一动,向着城中的方向走去。 谢怀发现自己不见了,肯定要找的,若这时候去往城外,可不一抓一个准吗? 他准备先在城中找个地方藏几天,等谢怀走了再说。 这里这么多人,就不信谢怀能抓到自己。 到时候自己再悄悄的回家去,就装作谢怀让他走的,想必他爹也不敢去找谢怀对峙…… 方黎唇角勾了勾。 他动作灵巧的绕入了一个小巷,结果刚一转弯,便措手不及的撞上了一个人,他正要道歉,一抬头对上一双幽暗双眸,顿时话就卡在了喉咙里面。 白衣男子深深的看着他,幽黑眸底神色晦暗不明,薄唇微启,缓缓开口:“你这是去哪里?”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回山(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模一样。...) 方黎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他兢兢业业装了那么久的傻子,就是为了放松谢怀的警惕,谢怀为何还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 难不成他一直在等着自己跑? 来不及多想了。 先应付过去再说。 方黎蓦地一眨眼, 眼眶就红了,他哽咽的道:“娘, 我看到娘了, 我要我娘……” 你忍心责备一个想要娘的傻子吗? 他只是去找家人而已啊! 谢怀眼底深处有讥诮浮现, 心口却似有寒潮涌动,那一日即便经脉寸断、也依旧无能为力的痛苦,他一刻都不曾忘记过…… 那人也是这般, 平时看似温和又无害,即便作出下情-蛊这般可恶之事,却依然可以一副无辜之态,就好像他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不会做让你难过的事情,但事实上, 这一切只是为放松你警惕的手段罢了…… 真正的目的, 是为了给你致命一击。 如此无情。 如此可恨。 就连这一点,也还是一模一样。 装了这么久的乖, 不过是为了此刻。 为了离开我。 而我, 却再也不会上你的当了。 谢怀衣袖下手指微微蜷曲了下, 生生克制下胸腔中的汹涌情绪,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人,缓缓开口, 声音低哑:“你娘在家等你, 我这便带你回去。” 方黎:“……” 你这是在骗傻子吧! 哦,可他现在就是个傻子啊…… 作茧自缚啊! ……………… 陶鹿一个人坐在马车上, 车上都是各种零食,他托着下巴无聊的看着外面,师兄和方黎到底何时回啊?他一个人很无聊的好吗…… 陶鹿幽幽叹了口气。 就在他快要无聊到睡着的时候,师兄终于带着方黎回来了。 方黎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神色低落的耷拉着脑袋,师兄依旧是那副淡漠面容,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气氛就好像哪里不对…… 陶鹿顿时心里一咯噔,难道师兄欺负方黎了? 人家只是一个傻子啊,你让着他点怎么了?怎么可以欺负一个傻子呢?他顿时气呼呼的看向谢怀,就算你是我敬重的师兄,也不能做恃强凌弱的事啊! 欺负傻子岂是正道所为? 陶鹿张口就要说话,忽的谢怀抬起眼眸,淡淡看了他一眼。 陶鹿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半晌,讪讪的别过了脑袋,也,也许是他想多了,师兄怎么可能是恃强凌弱的人呢? 他不是怕师兄,只是坚信师兄的为人,师兄绝不是那样的人。 一定另有隐情! 谢怀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然后坐在车上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方黎有气无力的一躺,闭上眼就开始睡觉。 既然一时溜不了,那就随遇而安吧。 ……………… 十天后,马车在浮丘山脚下停下。 谢怀下了车。 方黎也懒洋洋的下来。 虽然两人都看起来挺正常的,但陶鹿就是莫名觉得氛围不对,这些天话都不怎么敢说了,不过临到分别,陶鹿欲言又止半天,还是小心翼翼的道:“师兄,你真的不和我回山吗?师父师弟他们都很想你……” 一眨眼九年过去了。 他实在不忍心师兄一个人继续留在浮丘山,若这里都是痛苦的回忆,留在这里岂不是对自己的折磨?回到云间阙,才可以治疗自己的心伤啊,可是师兄的所作所为……有时候甚至让陶鹿觉得,师兄根本不想忘记痛苦,他就是在这里折磨自己…… 但,为何呢? 为何要为一个不值得的魔头折磨自己,你该走出来的,我们都在等你啊…… 谢怀却面色不变,只是道:“你该回去了。” 陶鹿原本早已习惯师兄的冷漠,可这段时间看着师兄的变化,他心中又生出希冀来,想要再努力一把试试,也许可以帮师兄走出来呢? 他眼珠子一转,看着方黎道:“我走了谁来照顾他呢?要不我也留下吧,我能做的事儿可多了!” 谢怀淡淡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陶鹿:“……”师兄还是好冷漠t t 方黎有些同情的看着这孩子,他是真的一心为谢怀啊,谢怀为何一定要这样呢?其实他该回云间阙的,那里有着关心他的人。 方黎想不明白,但眼看就要和陶鹿分别了,竟然有点不舍,这傻孩子真的挺可爱的…… 不过谢怀却不打算在山下和陶鹿依依惜别,他抓住方黎的手,嗓音低哑的道:“回家了。” 方黎微微一颤,垂眸不语。 谢怀没有御剑,也没有使用飞行法器,只是牵着方黎的手,沿着陡峭山壁上的石阶,一步步往上走。 山上时而有海风掠过,微凉中带着一丝咸涩。 方黎记得自己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山下如海魔修齐齐恭候,山上有很多人修筑工事,一路上都有人对他恭敬行礼。 滔天权势,凶威赫赫。 如今九年过去。 浮丘山还是那个浮丘山,但是却没了人,曾经干净的一尘不染的石阶,长满了青苔,岩壁的石头缝隙里钻出了绿芽,倔强的在狂风中生长,渺无人烟本该更显荒凉,但因着青色蔓延在黑石山上,眼前不再是一望无尽的暗色……倒是意外的,比曾经的冷寂多了一丝生机盎然之意。 这山着实有些高。 有些为难凡人之躯了。 方黎走到后来有些累了,索性任由谢怀牵着他,力道全都落在谢怀手上。 男人的手心温度炙热,沉稳有力。 终于他们来到了山顶处。 山顶处的魔宫巍峨矗立着,外墙有着些许破损,大约是万仙盟攻打来的那一日弄坏的,但整体却还保持着完整,依稀有着曾经的威严…… 而方黎越往里面走,渐渐的,露出复杂的神色。 这里,仿佛都没有变过…… 除了没有人,格外冷清,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唯独藤蔓顺着墙角攀爬,这么多年没人修剪打理,倒是有些狂妄肆意了些。 最后谢怀的脚步,在方黎的寝殿前停下,他转过头,对方黎道:“你就住在这里。” 方黎好不容易,才没有让自己崩了表情,继续维持着懵懂的模样。 这里是魔尊寝殿啊! 魔宫里屋子这么多,哪里不能住,偏偏让我住这里,合适吗? 这绝对是试探吧? 但凡拿个正常人站在这,听到这样的要求,都会难以置信的拒绝的……但偏生自己现在是个傻子,哪怕事情如此荒唐,自己却还要装作不知道。 这可有点考验演技了。 方黎硬着头皮,低低说了声:“这里,不是我家,我要我娘……” 谢怀深深看他一眼,道:“以后这就是你家,乖乖待在家里,你娘就会来看你。” 方黎还是不肯上前…… 谢怀淡淡开口:“若不听话,就告诉你爹。” 方黎:“……”你知道你在威胁一个智商只有三岁的傻子吗?嗯?天下第一人玉仪君。 谢怀微微垂眸。 望着青年有些泛红的委屈双眸,唇角微微挑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演的好。 他执起方黎的手,牵着他进了屋。 方黎走进屋中,身子一僵。 今日的惊吓,一次接一次,他几乎无法维持。 若不是他确信自己死过,确信时间已经过去了九年,他会以为,自己从来都不曾离开过这里…… 殿外还有着时间的痕迹。 而这里,一切都仿佛停止在了九年前。 屋中的摆设和九年前一模一样,厚重的黑木大床-上铺着暗色的锦缎,桌案上摆着自己常用的水云晶茶具,四角摆放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令这里白夜如昼,而屋中一切都纤尘不染,就仿佛时常有人打理般…… 为何会这样? 世人皆知,这九年来唯有谢怀一人驻守浮丘山,所以不可能有别人做这一切。 谢怀为何要留着这间屋子,为何要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方黎一时心乱如麻,他想不明白。 他们分明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即便谢怀这个人慈悲,因为自己放了水的缘故,最后不愿杀自己这个必死之人,那也只是怜悯罢了。 谢怀侧眸望着身侧的人。 眸底暗色涌动,他抿抿唇,最后只是道:“我就住在一旁偏殿,你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 说着就离开了这里,将方黎一人留下。 方黎眼神复杂。 不,谢怀不可能喜欢他的。 若是说谢怀留下这一切,只是为了怀念自己,那才是最荒谬可笑的。 如果不是因为谢怀喜欢自己,那是因为什么? 方黎脑中蓦地浮现,这一路走来,人们谈论谢怀的话语…… 人们说,玉仪君一个人驻守在浮丘山,是要镇压魔头怨魂,让魔头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再不能祸害世间。 人们说,玉仪君一个人居住在魔宫里,卧薪尝胆悬梁刺股,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不忘魔头带给灵仙界的灾祸。 人们说,玉仪君恨死了魔头,他这一生光风霁月白璧无瑕,唯有魔头带给他的屈辱,是死亡也无法洗刷的…… 方黎闭上眼睛,复盘了一下,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做的事情。 他穿过来的那一天,刚好围攻云间阙七七四十九日,云间阙外鲜血遍地,虽然不是他所为,但是谢怀不知道。 然后他当众夺了谢怀的本命灵剑,封印他的修为带回浮丘山,将他囚在自己的身边,令他被世人诬蔑诋毁。 自己给谢怀下了情-蛊,却把他扔下七天七夜,不管不顾。 再后来,自己一意孤行灭了丹山门,执意挑起仙魔大战,虽然本意并非如此,但至少表面看起来是如此…… 最后自己离开的时候,甚至用情-蛊操纵了他,逼他做违背他意愿的事,令他经脉寸断生死一线。 许久,方黎唇角露出一抹苦笑。 也许是时间过去久了,也许是那段时间的相处,感觉其实并不那么糟糕……以至于他竟差点忘了,自己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 若说他唯有亏欠一人,那就是谢怀了。 即便只是为了做任务,即便他已尽量减少了伤害……但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 这段时间处处听人们议论,方黎曾不屑一顾,觉得世人都不如自己了解谢怀,谢怀不至于此。 可是现在想来,倒是自己可笑了。 他给出一条命,觉得事情过去了。 但受害者可能不这么觉得。 若真能放得下看得开,又如何会是如今这般。 这便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么?自己竟不如世人看的清啊。 谢怀恨自己,才是理所应当。 罢了罢了。 不论谢怀如何想,是否还放不下过去的事,事到如今,自己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若是真的哪天瞒不下去了,无非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任谢怀划下道来,自己还他便是了。 ……………… 方黎睡在熟悉的大床-上,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一觉睡到天明。 他睁着眼睛在床-上发了会儿呆。 忽的释然的笑了笑。 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方黎慢悠悠的推门而出,外间已经备好了食物,但是没有人。 这些菜难道是谢怀弄来的? 不少都是以前自己喜欢吃的菜。 若是昨夜之前,方黎可能还会有些不安,但现在他想开了,不就是试探嘛,自己也可以装傻,装不下去再说嘛,到时候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不过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只要不是谢怀喜欢他,一切都好说。 方黎心满意足的吃了顿饭。 下午谢怀又过来了,他问方黎:“在这里可还住的习惯?” 方黎假装听不懂,眼巴巴的道:“娘……” 谢怀缓缓道:“我不是你娘。” 方黎:……? 我也不是在喊你啊,我是在要娘你懂吗? 谢怀轻轻抬起了手,指尖落在方黎肩上,抚平了他的衣衫,淡淡开口:“住的还好就行。” 方黎:嗯?你这结论从何得出? 谢怀只是来了看了一眼就走了。 方黎在这里过上了悠闲的生活。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谢怀就和田螺姑娘似得,虽然他人不出现,但每天自己起床,都能看到准备好的饭菜。 因为不用面对谢怀,倒是还算悠然自得。 每天吃得好睡得好,还有浑天石滋养身心,几天下来,方黎觉得自己好像胖了点…… 这天他吃过晚饭早早的就上-床了。 屋内夜明珠上蒙着一层纱,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寝殿因为有控温的法阵,这里温度四季如春,要比方家舒服的太多,而且如今没有那么多琐事,更没有那么多的手下前来打扰,若非还需要顾忌一下谢怀,方黎其实很乐意住这里…… 许是今晚吃的太饱了。 方黎许久没有睡着。 屋外是风吹过的沙沙声。 他隐约觉得似有哪里不对劲,警觉的坐了起来,这些天一直没有看到谢怀,但谢怀不可能就这样算了,难道谢怀在暗中观察? 门口,倏的有一道黑影落下。 方黎皱了皱眉,起身来到门口,打开门,然后微微一怔。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黑衣红眸的阴鸷男子,正是许久未曾见到的乌衣寐,方黎眼中浮现惊喜之色,虽然这段时间得知乌衣寐无事,但九年不见,意外重逢还是挺让人高兴的…… 但不等方黎想好措辞,只见乌衣寐神色冰冷,红眸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寒声开口:“你是何人,也配住在尊上的殿中。” 说着一挥手,毒藤鞭就向他抽了过来!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是你(真的是你。...) 方黎:…… 他是躲还是不躲? 不躲的话这一鞭子就得要他的命。 躲的话岂不是暴露了身份。 方黎浑身都绷紧了, 眼神微凝—— 千钧一发之极,一道寒光掠过,谢怀的白衣身影挡在他的面前, 一剑将乌衣寐的鞭子挑了出去! 谢怀黑眸如渊,声音冰寒, 一字一顿:“住、手。” 虽然谢怀已算是克制, 用的是剑背, 才不至于一剑斩断毒藤鞭,但乌衣寐还是踉跄一步,胸腔气血翻涌, 眼看谢怀拦在那人跟前,他恨恨的看了谢怀一眼,眼底是痛苦愤恨之色。 当年他听从尊上的命令离开,谁知还不曾到达回春谷, 就得到了尊上死在浮丘山的消息。 而杀死尊上的,正是谢怀。 谢怀当着万仙盟众人的面, 一剑将尊上杀入陨星海, 令尊上尸骨无存。 他痛不欲生的赶回来,却连尊上最后一面, 都来不及见到…… 不是您告诉我, 只要活下去, 就还有再见之日吗? 您从未骗过我。 可这一次,为何不信守诺言? 我就知道,谢怀终有一日会伤了您, 您对他一片痴心, 可是得来的结果呢? 若是当初我宁可忤逆您,也将谢怀给杀了, 这一切是否都不会发生? 这些年。 杀掉谢怀替尊上报仇,成了唯一支撑乌衣寐活下来的执念,可惜如今谢怀早已是天下第一人,他根本不是谢怀的对手,次次都败给谢怀,如今就连尊上曾经的住处,都保不住…… 乌衣寐的眸子红的似乎要滴下血来,握着鞭子的手咯咯作响。 他宁可死在谢怀的手里。 可谢怀却偏偏不肯杀他,回回都放他走,这是对他的羞-辱,让他知道自己多么无能,他不但报不了仇,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看着仇人鸠占鹊巢。 即便你和尊上立场不同,但尊上如何待你,难道你感受不到吗? 为何要让无关之人住进尊上的寝殿,为何要这般作践糟蹋尊上的一切…… 这人分明冷血无情,是个没有心的人,而世人愚昧,却吹嘘他是济世救人的活神仙,多么可笑啊。 乌衣寐喉咙里溢出一声悲鸣,再次握紧手里的鞭子,浑身修为爆发,血红双眸破釜沉舟的看着谢怀—— 谢怀眉头一皱。 乌衣寐这是在燃烧灵力,用的是同归于尽的法子。 这些年乌衣寐不时上山暗杀他,明知不敌却纠缠不休,俨然有着寻死的念头,一个满手杀孽的魔头而已,如此不知好歹,按理说杀便杀了…… 但乌衣寐却是方黎赴死前,不惜一切都要护着的人…… 所以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杀乌衣寐的。 谢怀手中雪青剑感受到威胁,嗡嗡作响,战意勃然,衣袂随风而动,战况一触即发。 方黎终于露出担忧之色。 乌衣寐不是谢怀的对手。 自己当初好不容易才把乌衣寐哄下山,可不是让乌衣寐回来送死的,他再这样下去就是逼谢怀出手,难道他想要死在这里吗? 可自己现在却不能暴露身份,命令乌衣寐退去。 方黎心中焦急不已,眼看着两人就要打起来了,他忽的眼睛一转,一把抱住了谢怀的手臂,露出害怕的神色:“我怕……” 虽然谢怀总是冷冰冰的,但乌衣寐刚才可差点杀了他,自己身为一个傻子,求助谢怀也不为过吧? 谢怀的手臂陡然被方黎一把抱住,青年瘦弱的身躯紧紧贴着他,似乎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漆黑双眸忐忑的看着自己,里面有着担忧不安之色…… 就好像,自己是他唯一的依靠一般。 可谢怀看入对方眸底深处。 却知这一切,不过是迷惑自己的假象。 那双眼中的不安担忧,到底是为了谁? 你就这么担心乌衣寐吗?这么迫不及待的阻止我? 谢怀心底似有寒意流淌,这些天他虽然未曾出现,实则一直默默观察,乌衣寐的出现是个意外,这本是个试探方黎,逼方黎露出破绽的好机会……可自己到底舍不得他有丝毫闪失,所以及时出手阻止了…… 但谢怀却没有错过,方黎看到乌衣寐那一瞬间,眼中流露的喜悦之意。 所以,你很高兴能和乌衣寐重逢,那双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可是为何面对我的时候,却只有躲闪与逃避? 哪怕乌衣寐差点伤了你,你想着仍旧是保护他,唯恐他被我伤了,为此不惜装疯卖傻,作出这般姿态来…… 乌衣寐是你担心在意的人,那么我呢……难道就不值得你一丝一毫的在意了吗? 你真的,有喜欢过我吗? 自从与这人相遇。 谢怀日日夜夜都盼望着,若有朝一日能和他重逢,定要亲口告诉他,自己来不及说出口的心意…… 可真的相遇了。 一切却都在告诉他,这人并不稀罕你的心意,他唯一想的,就是离开你。 谢怀眸底暗流涌动,几欲失控。 这一瞬间,他真的想要杀了乌衣寐,让这人眼中,再也看不到别人,再也不能为了别人,这样伤自己的心……既然你对我如此无情,我无情一些也不为过,对吗? 可那到底只是一念。 他舍不得看这人失望难过。 若我今日杀了乌衣寐,你我之间,怕就再无可能了吧。 乌衣寐的鞭子已经抽了过来,谢怀蓦地抬眼,双眸冰冷如渊,他手中雪青剑微微一转,这次不再是剑背,而是以剑锋相对,雪青剑上寒芒乍起,瞬息之间,一剑将乌衣寐的鞭子斩成了两半—— 随即谢怀手臂一抖,剑背重重打在乌衣寐的胸前,将乌衣寐狠狠的打了出去! 乌衣寐哇的吐出一口血来,身躯摇摇欲坠,这一下子虽不要命,但却令他重伤,再也不能往前,他恨恨的看着谢怀,为何,为何又是这样,为何定要留我一命。 为何不干脆杀了我! 方黎抱着谢怀的手,猛地收紧,呼吸都屏住了。 谢怀因为一只手被方黎给抱着,所以只出了一手,依然将乌衣寐打的无还手之力,谢怀出剑时毫不掩饰的杀意,让方黎清楚明白的意识到,那一刻——谢怀是想杀了乌衣寐的。 他真的想要杀了他。 一个屡次三番挑衅他的魔修,杀也就杀了,虽不知谢怀为何最后,还是手下留情放过了乌衣寐,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方黎忧心忡忡。 谢怀冰冷的视线看着乌衣寐,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字:“滚。” 乌衣寐血红的眸子中,满是愤恨痛苦,他知道谢怀不会杀他了。 他心有不甘。 可是继续留在这里,不过是自取其辱,他终于深吸一口气,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待他养好了伤,他还会再来的。 必和谢怀不死不休! 方黎看到乌衣寐总算肯退去了,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好不容易剧情结束了,乌衣寐却还执意送死,要和谢怀过不去,若他真的死在了谢怀剑下,可就白费了自己一番苦心。 想到自己已不是魔尊了,却还要为手下操心,他到底还能不能下班了? 方黎心底幽幽叹了口气。 正要松开谢怀的手,倏的见谢怀转头看向他,幽暗的双眸深处,盛着令人心颤的暗色,让方黎的动作不由一僵。 谢怀,好像很不高兴…… 谢怀死死看着身旁的青年,下颌紧紧绷着,似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当初是你不惜用你的命,也要为我铺就康庄大道,不愿我同你一起万劫不复,你将我推开,让我重新做回世人敬仰的玉仪君……你曾经也是在乎过我的,对吗? 谢怀想不明白。 这人为何可以一边对他情意深厚,一边又对他冷酷无情,一边让他为他动心沉迷,一边又毫不犹豫的离开。 他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质问他,问他为何要如此。 可谢怀唇角微微动了动,到底没有开口,而是转身决绝的离开。 他害怕,会得到一个自己不愿得到的答案。 方黎怔怔的站在那,一直等到谢怀离开,才发觉背后汗湿了。 刚才那瞬间的谢怀,令他觉得陌生又可怕。 许久,他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 ……………… 原本方黎觉得日子悠哉的很,做个傻子也怡然自得,反正方家如今安然无忧,自己孑然一身没什么好担心的……但因为乌衣寐那档子事,这些天心事重重,乌衣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若还有下次,谢怀还会放过乌衣寐吗? 自己得想法子离开这里,寻个机会和乌衣寐见面,让他别来寻死了。 只是谢怀还在浮丘山。 他并不认为自己可以从谢怀眼皮底下逃走。 那一夜的谢怀着实有些可怕,方黎决定暂时不要刺-激谢怀,这些天除了吃就是睡,几乎闭门不出。 谢怀似乎也无意见他,除了每日照例备好的饭菜,几乎从不出现在他眼前。 就这样过了几日。 谢怀终于又来了。 白衣清冷男子走入院中的时候,像是将风雪一同带了进来,他幽深双眸里没有丝毫温度。 方黎立刻打起了精神,露出迷茫懵懂之态,这傻子他是演到底了。 谢怀垂眸看了方黎一眼,视线掠过他脏兮兮的衣袍,乱糟糟的头发,以及脸上的污垢之上……为了不被自己认出来,倒是用了心。 他还记得这人曾经多么爱干净,衣袍上常年有着避尘术,但凡弄脏了一点儿都要换。 如今连这些都不讲究了。 谢怀心底自嘲的笑了笑,本想任由方黎继续作,但最后手指微动,还是为方黎施了一个洁净术,将他衣物上的脏污给清除了,他淡淡道:“你过来。” 方黎踟蹰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谢怀修长如玉的手指,将一个玉瓶放在桌上,道:“我有事需要离开几日,这是辟谷丹,你这些天就吃这个吧。” 方黎还是迷茫的看着他。 谢怀也不打算多做解释,他放下玉瓶就转身走了,看都没看方黎一眼,身影瞬间消失在院门口。 谢怀一离开,方黎的表情就恢复正常,眉梢微扬。 他将玉瓶拿起在手上把玩,打开看了看,玉瓶里面放着一粒粒丹药,都是上品的辟谷丹,一粒可以抵一个月,但是看起来黑乎乎的,闻起来味道也不怎样,看起来就不好吃。 一个傻子,怎么听得懂谢怀的话,又怎会去吃这些看起来就不好吃的药丸呢? 方黎轻轻叹了口气,这试探的太明显了。 但自己却必须接着,这是阳谋啊……看来这几天得饿肚子了,也不知谢怀何时回来。 不过谢怀若是离开了,自己是不是可以想办法逃走? 但这也很有可能是谢怀的调虎离山之计…… 方黎回到房间里的床-上躺下,自己不能操之过急,若谢怀是假装离开,实则暗中观察自己,贸然行动只会正中他下怀。 第二天起来,果然没有饭菜了。 好在屋内还有些糕点,方黎把那些糕点吃了,扛过了一天。 第三天还是没有人。 方黎转了一圈儿,出去把树上的果子摘了吃了。 第四天…… 第五天…… 方黎已经饿的饥肠辘辘了,谢怀还是没有回来,他整个人摇摇欲坠,双目放空的看着外面…… 视线在辟谷丹上挪过来挪过去,最后还是狠狠心扭头不看。 然后噗通一声,整个人栽倒在门口的地上。 方黎在装晕。 他就不信谢怀会看自己饿死在这里,谢怀绝对做不出草菅人命的事情来。 方黎在地上躺着躺着,一不小心就睡着了,结果一觉醒来,自己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屋内依旧无人来过的痕迹…… 难道谢怀真的下山了? 方黎抿抿唇。 若是谢怀真的下山了,这可是自己开溜的好机会,他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看似漫无目的的闲逛,仿佛是在到处找吃的,溜达到了魔宫的入口处…… 虽然谢怀应该不在,但方黎并未过于大意,依旧谨慎小心。 他在魔宫门口转了转,门口果然设置了结界,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却还是一头撞上去,疼的眼泪冒了出来。 方黎回头就走。 他转头把整个魔宫都走了遍,一个漏洞也没有,最后来到了寝殿后方,看到了禁地里的竹楼,方黎眼神终于变了。 竹楼还在这里。 虽然外表有些斑驳岁月的痕迹,但依稀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自己当初死遁离开的时候,什么都带不走,所以厌睢师兄的青竹剑,最后也只能放在竹楼中……这竹楼普普通通,剑也斑驳破损,许不会引起万仙盟的注意,能得以保存下来呢?话虽如此,但他知道希望渺茫,万仙盟的人打上来,怎可能不洗劫魔宫? 除了厌睢,又还有谁会在乎这把废剑? 所以,他以为这里早不在了。 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浮丘山还和当初一模一样,谢怀将一切都保存了下来,包括这栋竹楼。 那把青竹剑。 许还在吧。 方黎沉默片刻,神色复杂的走了进去。 竹楼中还是空荡荡的,斑驳的青竹剑,安静摆放在桌子上,果然还在……方黎垂眸轻轻笑了声,只是他视线一转,不由得神色微微一凝。 青竹剑的一旁,插着一把黑石戟。 当时自己坠落陨星海,这把黑石戟被他留在了海崖边,原来谢怀将这也带了回来吗? 这是厌睢的本命灵器,自己穿越而来之时,继承了厌睢的一切,也包括这把黑石戟。 回想当初,恍如隔世。 方黎下意识的上前轻轻抚上戟身,沉寂多年的黑石戟在被他碰触到的瞬间,发出轻轻的嗡鸣声,分明是饮血无数令世人战栗的血煞凶器,但在方黎的面前,像是个等待主人的孩子,亲昵的波动传递过来……满满的思念与不舍…… 方黎心生歉意,眼神柔和下来。 这是与他心神相连的,本命灵器。 却被孤零零的扔下了九年。 他能感受到黑石戟的开心雀跃…… 只是,世人皆知这是魔尊杀器,若自己拿了这把黑石戟,等于昭告天下魔尊归来,怕是又要再掀滔天血雨。 自己这一世只求平平淡淡。 无意卷入灵仙界纷争,也不想惹无辜杀戮。 所以,抱歉,我不能带你走。 心中虽有不舍歉意,方黎还是松开了手。 随着方黎的手离开,黑石戟再次安静下来。 散发着沉寂肃杀的气息。 谢怀就站在魔宫上空,魔宫一切皆在他神识笼罩之下。 他看到方黎进了那个竹楼,不由得攥紧了手。 然后他就看到那把有着滔天血煞,常人连靠近都不能的凶器黑石戟,在方黎的手中发出亲昵的嗡鸣声。 唯有主人,才能令这把桀骜不驯的凶器臣服。 因为这是他的本命灵器。 虽然谢怀早已对方黎身份有所预料,种种迹象都证明他就是那个人……但方黎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如何来到如今这具躯体中?他心中有太多的疑惑不解,到底还是有一丝不确定。 但此时此刻—— 一切都再无丝毫疑问。 方黎就是那个人。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