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反派联姻后我爆红了[穿书]》 Chapter 1 京城的春天来得晚,虽然已是三月中,可枝头的嫩芽儿也不过只发了一丁儿,在暗夜里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沈焰打下方向盘,车子从暗灰色的枝丫疏影中拐入一条灯火通明的大道,不远处就是帝都酒店醒目的楼标。 “这次确定不回去了吧?”沈焰问,目光扫向副驾的方向,坐在那里的人正偏头望着窗外,明暗的光影勾勒出他近乎完美的下颌线。 “嗯。”那人淡淡地应了一声,指腹漫不经心地抚过左手食指处的那枚银灰色戒指。 沈焰目光很淡地从那双玉雕般的手上扫过。 对霍家来说,这双手更像是一张门面。 仿佛只要它不染上风霜,就足以告诉世人,霍家对霍昱已经仁至义尽了一般。 “如果这次的消息属实,你舅舅真能调任过来的话,”沈焰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那你叔叔可要睡不好觉喽” 霍昱没说话,闻言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只专注地把目光凝在了窗外。 许久没回国,帝都还是一如既往得繁华,即便已近深夜,也不妨它灯火通明,客似云来。 而今晚,霍霖的订婚宴正在这里举行。 * 帝都25搂巨大的宴会厅里,一场订婚宴刚结束不久,长辈们早已退场,只剩下年轻人们还意犹未尽。 舞池里灯光闪着,可并没人下去跳舞,他们大都悠闲地围坐在今天的两位,哦,三位主角面前,边喝酒边看好戏。 “霍霖是我的人,你以后不许,也不配再碰他!”穿着一身白西装的青年抬手,将满满一杯殷红的液体从一个十分漂亮的年轻人头顶浇了下去,惹得旁边三两位看客兴奋地拍了拍掌。 白西装侧眸,微醺的面庞上浮起一缕得意之色,原本不屑与嘲弄的语气也陡然凌厉了起来,“知道了吗?” 冰冷的酒液顺着发梢与眼睫流下来,滑入衣领深处,夏晚被冻得轻轻颤抖了一下,与面前装扮精致的白西装相比,更见狼狈。 “邱起。”与白西装并肩而立的另一人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上前握了白西装的手腕,将他手中的空酒杯取了下来。 他身上穿着与邱起同款的黑色西装,身量却比邱起高大不少,夏晚凭着脑海中混乱而模糊的记忆确定,这就是邱起口中的霍霖。 霍霖,邱起…… 这两个名字夏晚并不陌生。 因为这恰恰是他临睡前刚看过的那本狗血耽美小说中主角攻受的名字。 而这一幕,则是那本小说前半部分的第一个小高潮,主角受邱起痛快打脸前来订婚宴闹场的小炮灰。 ——而不凑巧的是,那个小炮灰恰恰和夏晚同名,也叫夏晚。 冰冷的酒水被体温烘热后再次转凉,仿佛比刚淋下来时还要冷上几倍,夏晚不得不面对现实,自己穿书了。 穿成了和自己同名同姓的炮灰n号,一个美院在读的大二学生。 原主在书中出场极少,除了在这场订婚宴尾声被主角受打脸外,后面几次出场均是在纠缠主角攻,最后更是因求而不得而变得疯疯癫癫…… 完完全全是一个为凸显主角攻受情比金坚,魅力无匹而存在的工具人。 “你是邱家的少爷,他算什么?不配脏了你的手。”耳边传来霍霖的温声劝慰,边说边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夏邱二人之间。 在他看来,这已经是他对夏晚最大的回护。 “真心的?”邱起笑了一声,“他长成这样,你舍得与他断?” “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霍霖笑了,声音很柔和,“而且我和他也不过只认识了一个月,没什么情分。” 或许对方的话取悦了邱起,对面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间杂着邱起朋友们的叫好起哄声。 一片嘈杂声中,夏晚忍不住抬起湿漉漉的眼睫,往前看了一眼。 在他正前方的位置挂着一副古画,氤氲的山水,柳枝新发。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邱起送给霍霖的订婚礼物,据说价值连城。 “知道我为什么说你不配吗?”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邱起冷冷一笑,嘲讽又炫耀地将目光扫向那幅画,“这可是你一辈子都买不起的东西。” 厅里再次响起一片阴阳怪气的笑声,尤其邱起带来的几个朋友,更是拼了命地为他撑腰。 夏晚极淡地勾了勾嘴角,眉梢微抬,别说,这幅画他还真知道。 而他也十分确定,邱起带来的这幅,不过是一幅仿真度极高的赝品罢了。 穿来前他虽然身体不好,可家世却不比在场的任何人差,见过的东西自然也不比他们少。 尤其这会儿,脑海里的记忆碎片也让他知道,原主到这里来根本不是为了闹场,而是被人设计。 结果却遭受了这样不堪的羞辱…… 夏晚不自觉地捻了捻指尖--今天他就要彻底打破原主身上那该死的工具人魔咒! 宴会厅的门没关好,喧哗声如水波般从微敞的那点儿缝隙里溢出去,似有若无。 “里面怎么了?这么热闹?”沈焰在门口站定,笑着看向旁边的侍应生。 “沈少,”帝都是沈家的产业,侍应生的态度更是恭敬,“今天霍少订婚,进去了个闹场的小孩儿。” “霍少?”沈焰略带嘲讽地笑了一下,又向旁边的霍昱微一偏头,“他算什么霍少?记住了,这才是真正的霍少。” 侍应生微讶,他来帝都两年有余,排得上名号的霍少也就只有厅里那一位,这是哪里又来了一位? 他忍不住好奇,悄悄抬眼去看,只是那双眼在触到霍昱的瞬间便忍不住微微一凝。 这位霍少长得可真是太好了。 在帝都工作这两年,虽说不上阅人无数,可上到各家的少爷小姐,下到火爆的明星大腕他也大都见过,即便如此,眼前这位霍少仍是让他忍不住惊艳了一下。 对方的身形修长挺拔,看起来比186的沈焰还要高不少,一件浅色的风衣简简单单罩在身上,举手投足间看似随性自然,可又透出股说不出的气场与疏离感来。 尤其那双眼睛,只轻轻一抬,就逼得他不得不低下头去。 “霍少。”服务生连声音都低了些。 可再抬眼时,那位霍少已随着沈焰进了大厅。 夏晚将指尖搓得微微发热时,厅里的喧闹声也小了不少,邱起被闹得脸色绯红,小鸟依人般紧紧偎在霍霖怀里,好不恩爱? 他笑了笑,觉得时机到了,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从门口传来了一道带着笑的男声:“刚在外面听了一耳朵,什么值钱东西,让咱们也开开眼界。” 听到这道声音,厅里众人不由地纷纷起身,一时寒暄声一片:“沈少,沈少。” 沈焰笑着从暗影里走过来,目光淡淡地扫过那副画,随后似笑非笑地偏头看向身后:“来开开眼?” “嗯。”很淡的一声,低沉,磁性,带一点冷意。 随着这一声应答,声音的主人也进入了众人的视线,舞池里闪烁的灯光不时投过来,光影变幻着从那张极俊美的脸上闪过。 那张脸极立体,在光影变幻下犹如一张质感绝佳的油画,尤其那双眼睛,让夏晚忍不住想起了他母亲笔下最精美的人物画像,或者他十八岁生日那天,爷爷送他的那颗价值连城的极品宝石。 那是不仅仅用“美”字便能形容的存在,微微下勾的眼头和修长上扬的眼尾,将深黑的瞳仁映得深邃无比,像不见底的旋涡般,只一眼便能将人卷进去。 相对于大部分人眼里的惊艳与讶异之色,唯有霍霖,在听到那声“嗯”的同时,脸色便微不可察地沉了下去。 那一瞬间很短,可夏晚还是在他脸上捕捉到了对面前这人的戒备,忌惮,甚至是厌恶…… “你……”不过一转眼的功夫,霍霖的神色便已恢复如常,眼睛里甚至还堆叠出了一点喜悦的笑意来。 不过他的声音并没能延续下去,因为那把好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不是订婚吗?”霍昱看向夏晚,“这是在干什么?” 对面的男孩子站得离舞池很近,七彩的光打在他身上,将那件早已被各色酒水饮料洇染透了的衬衣打得更加色彩斑斓。 他的发梢和眼睫还在滴水,嘴唇因寒冷而略显青紫…… 很狼狈。 像某些时候的自己。 可即便如此,那些狼狈与不堪也未能将他的美貌减去分毫。 甚至于,这样的他比霍昱在国外看到的照片还要好看许多。 霍霖不动声色地看了夏晚一眼,声音有些不自然:“前段时间刚认识的一个小孩儿,不太懂事儿,知道我今天订婚,就过来闹……。” “魅力挺大啊。”沈焰笑了一声,又偏头对霍昱道,“都是霍家的,怎么就你冷冰冰的,生人勿近?” 霍昱没说话,只淡淡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沈焰笑起来,忙抬手做出个投降的姿势来,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一片笑声中,夏晚身上忽然一暖,一件宽大的风衣披在了他的肩头。 染上了温度的木质香缠绕着一点极淡的玫瑰味儿扑在鼻尖,让人宁心静气。 夏晚忍不住抬眸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可对方却已经不动声色地退开了一步。 “我不是来闹场的。”夏晚站直了身体,抬手将湿漉漉的发丝捋向脑后,一张精致的小脸完完整整地露了出来。 他的嗓音微哑,不高不低地将众人的目光再次吸引了过来。 “晚晚!”在他再次开口前,霍霖轻声呵斥了一声。 他了解夏晚,这小孩儿虽然生得极美,可却极度自卑,性格又怯懦保守得厉害。 平日里他只要用这样语气叫他一声,就足以让他手足无措地垂下头去,惶惶然患得患失。 几乎从未有过例外。 更何况,他刚才还回护了他。 虽然说的话向着邱起些,但以夏晚的性格,也只会对他心生感激。 他看着夏晚,近乎命令地道:“你先回去。” “回去?”出乎意料地,夏晚抬眼对他笑了一下,极尽嘲讽之能。 只这一个动作,就像木头人有了灵魂一样,那个一直呆立着任人羞辱的男孩子,瞬间便光华灿烂了起来。 就连身上那件早已被各色酒水饮料染透的雪白衬衣也变得狼狈不再,反而自然而然地透出一股矜贵与高傲来,看得霍霖不由地微微愣住,要说的话一时忘了个干净。 “你们叫我过来,不就是想让我说清楚吗?”夏晚静静地立在原地,冷声问,“有什么是我不能说的吗?” “我没有。”霍霖本能地解释。 事实上,他确实没让夏晚过来,订婚这件事,他瞒着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主动通知他呢? “没什么区别,你劈腿在先,你的劈腿对象,哦,也是你门当户对的订婚对象邀我在后。”夏晚无动于衷地笑,将话说的从容清晰,“女表子配狗,天长地久,我当然要来祝福你们。” 不知是谁很轻地笑了一下,邱起的脸刷地涨得通红,他蹭一下站起来,怒道:“你说什么?” “我在夸你啊,”夏晚笑,不动声色地往霍昱的方向靠近一些,“夸你废物循环利用,有自我奉献精神。” 不知道谁又笑了一声,就连霍昱都忍不住偏开头去勾了勾嘴角。 几乎同时,他的后腰便被冰冷的金属紧紧抵住了,夏晚的声音伴着微凉的气息拂过耳畔,很轻:“配合点,抱住我。” 霍昱顿了一下,目光缓缓凝在夏晚脸上,那双始终冷清清的眼睛里终于流露出一缕兴味来。 “你这是恩将仇报?”他回,声音同样极轻。 “将来我可以回报你。”夏晚有点着急,手上不由地微微用力。 霍昱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回报?还是回抱?” 夏晚:…… 时间开始变得缓慢,一分一秒都分外难熬,就在夏晚以为一切无望时,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将他拥入了怀里。 很紧。 一时间室内一片安静,就连气焰高涨的邱起也不由愕然。 “这才是我男朋友,比你的订婚对象强了一万倍,你叫我来,可真是多此一举。”夏晚心里有了底,略带骄矜地在霍昱怀里仰头,“毕竟,我可不瞎。” 眼睁睁看对方的脸色一点点变白,他慢条斯理地雪上加霜,“友情提醒一下,你那幅‘价值连城’的宝贝画儿是赝品,” 他笑,很轻:“拿赝品来订婚,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确实自愧不如。” “夏晚!”霍霖阴沉沉叫了一声,脸上的神色犹如开了七彩颜料坊一般,十分精彩。 夏晚看都没看他,转身端了身侧的酒杯,一扬手泼在了他脸上,旁边邱起惊得低呼一声,忙取了纸巾去擦,却不想自己头顶也是一凉。 浅红色的酒液顺着发丝滴落,冰凉凉地滑进了衣领里,染红了精致的白色西装。 “夏晚,”霍霖定定地看了夏晚片刻,眼中的神色带着阴翳:“你过分了。” 夏晚觉得好笑,直到现在,霍霖仍在用以前对待原主的方式对待自己。 自己受辱可以,反击就是过分? 可真是有够无耻的。 他正要更过分些,却见霍霖已经将目光移到霍昱脸上,那一点伪善几乎维持不住,语意里也带了隐隐的威胁:“哥,我爸知道你回来吗?” “哥?”夏晚反应片刻,随之身体一僵,如果他没听错的话,霍霖叫这人“哥”? 原著里霍霖确实有个哥,对方是霍霖伯父的儿子,名字叫霍昱。 可那是本书的大反派啊。 夏晚惊得手里的钥匙都要掉了。 他这点儿也太背了吧,穿书穿进修罗场不说,好不容易找个救星竟然还是反派? 也不知道现在跑的话还来不来得及?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欢迎在文下留下你们的小jiojio哦, 霍昱攻,夏晚受 Chapter 2 似乎察觉到夏晚的不安,霍昱微微垂眸,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随后才淡淡地看向霍霖。 “你订婚,我当然要回来,”他的声音云淡风轻,全没将霍霖那点威胁放在眼里,“至于叔叔那边,收拾妥当后,我自然会去看望他老人家。” 霍霖沉默着点了点头,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在霍昱和夏晚身上不停梭巡。 这些年来,霍昱一直生活在国外,夏晚怎么可能会认识他? 他们又是如何认识的? 还有,霍昱刚才将夏晚抱得那么紧,夏晚却连半点抗拒不快都没有,倒像是被抱习惯了的样子。 那么,他们究竟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 问题一个接一个不断地冒出来,泡沫一般,炸裂后全部化成了被愚弄和背叛的怒意。 要知道,平时和他一起,夏晚可是连牵个小手都畏畏缩缩,现在倒是放得开了? 霍霖忍不住冷笑一声,一时不知气该往哪里撒。 他冷冷地看了夏晚半晌,最终还是把目光定在了霍昱身上:“我爸知道你回来的话一定会很高兴,毕竟他最疼的始终都是你。” 霍昱未置可否地笑:“所以我才要好好报答他老人家。” 好家伙,这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的。 很好! 夏晚悄悄后退一步,你们兄弟间扯吧,小爷撤了! 只是他才刚刚退开一步,手腕就被人握住了。 宽大的风衣遮掩下,夏晚用力挣了几下,偏偏对方的手像铁钳一般纹丝不动。 “对了,”霍昱什么都没发生般,握着夏晚的手在空中晃了晃,含笑对霍霖道,“重新介绍一下,这是你嫂子,夏晚。” 夏晚:…… 刚还说人家兄弟间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呢,这会儿球就抛到了自己头上。 这睚眦必报的性子,不愧是反派。 夏晚僵硬地笑,用口型对着霍昱道:“我谢谢你。” 大厅里蓦地一静,几乎落针可闻。 一场普通的订婚宴片刻间扭曲成了大型家庭伦理剧场,看客们更是被这极度狗血的剧情走向刺激得两眼发光,个个都像闻到了肉味儿的狼。 无论那些目光中是幸灾乐祸的成分多一些还是看好戏的成分多一些,都无一例外地让霍霖血往上涌,一直强忍着的嫉妒与颜面扫地的怒气也几乎同时达到了顶峰。 谁能接受前一刻还对自己全心全意的小美人突然就变成了自己的嫂子? 且这小美人他连一口都还没来得及尝呢。 说实话,夏晚是哪哪都长到了霍霖的审美点上,曾经他甚至想过,如果他的家世能和邱起换一换就好了,即便他无趣又懦弱,可只要有那张脸在,他就可以长长久久地养在身边。 所以,即便霍邱联姻对双方的后续合作至关重要,他仍选择了瞒住夏晚,为的不就是想在外面彩旗飘飘吗? 可现在呢? 人家一转眼成了他的嫂子不说,还把劈腿的罪名一股脑全都推给了他…… 可这账要真算起来,还真不知道他们是谁绿了谁呢? 夏晚倒无所谓,可他呢?势必就要成为这个圈子里最大的笑话。 …… 霍霖越想头就越大,一口气要发发不出要咽咽不下,堵在胸口差点把他送走。 尤其在看到夏晚和霍昱两人,一个微微仰头一个略略垂眸地打着不知羞耻的眉眼官司时,更是让他怒不可遏。 “夏晚!”他沉声叫,额角青筋隐跳。 夏晚偏头看他一眼,眸色冰冷,随即便受惊的小鹿般直直往霍昱怀里躲去。 明明刚刚还锋芒毕露,明明夸张的成分那么明显,可霍昱还是一把将他抱入怀里,并安抚地揉了揉他乌黑的后脑,像是对他爱护到了极致,可看向霍霖的目光就没有那么柔和了。 “叫嫂子。”霍昱的声音虽然还是很淡可却隐隐带了威压,“都是订了婚的人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没大没小的?” “还有,”他顿了片刻,“今天的事情,你和邱起该向你嫂子好好道个歉。” “哼!”邱起气得猛一偏头,霍霖则喉结滚了滚,一口老血差点没憋住给吐出来。 他们两人都没出声,倒是一直闲坐在旁边看热闹的沈焰笑了起来。 什么狗屁嫂子? 事实上,自上个月出现在这个圈子里起,夏晚就一直是跟在霍霖身边的。 大概小孩儿长得确实很挣门面,短短一个月而已,霍霖就带他出席了好几次宴会,仅沈焰就见过两次。 而且,从机场回来的路上,他可沒听霍昱提过关于“嫂子”的半个字儿。 也就经过薛氏大楼时,人家才勉强开了开尊口,在得知薛家那个幼年走失的小公子仍未找到后,也就再闭口不言了。 也不知道这么冷淡个人,是怎么想出这么个损招的? 不过这巴掌打在霍霖脸上,可真是响呐。 作为好友,他怎么能不上前添火加薪? “嫂子好。”沈焰咳了一声,率先走到夏晚面前,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又说,“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霍家双喜临门,霍叔叔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沈焰这声嫂子一开头,其他看热闹的人也都纷纷上前打了招呼,仿佛之前嘲笑起哄的那些人并不是他们一样,一时间满厅里都是“嫂子”声,听的夏晚脑仁儿直疼。 春寒料峭,即便室内开着空调,湿透的衬衣仍让夏晚冷得发抖。 霍昱握着他的腕子,垂眸问:“上楼开间房,去换套衣服?” 一片“嫂子”声中,夏晚别的没听清,就听清了“开房”二字。 笑话! 霍昱可是反派啊! 就算他穿来前卧病已久,对健康的身体和正常的生活几乎思慕成疾,也不至于饥渴到什么都没弄清的情况下就去跟反派开房吧? 夏晚戒备地抬眼,湿漉漉的眼睫没了刚才面对霍霖时的冷漠锋锐,反而真的像鹿一样多了几分懵懂,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我想回家。”他低声说。 霍霖和邱起并未向他道歉,但他早已不在乎。 酒水与屈辱他已经还了回去,而霍昱的到来,更是让邱起和霍霖的订婚宴成了一场笑话,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报复吗? 而且对他来说,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远离垃圾人,比如回去好好地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物…… 虽然还不知道穿书对他来说究竟是祸是福,但至少,此刻他拥有了自己以前梦寐以求的健康身体。 这一次,他想健健康康地活,再不想生病,吃药,打针……,无休无止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让父母亲人担心。 最重要的是,他需要尽快把脑海里浆糊一般的记忆好好整理清楚。 “好。”霍昱点头,声音十分柔和。 他伸手将夏晚半揽进怀里,又对霍霖道:“我先带你嫂子回家换身衣服。 他比夏晚高了大半个头,两个人又都生得极好,站在一起有种珠联璧合的感觉,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万分般配。 可越是这样霍霖便越是恼恨,尤其“换衣服”三个字更是让他浮想联翩。 他嘴角僵硬地扯了扯,目光却如一把冷刀般紧紧地钉在了夏晚身上,仿佛只要他敢跟霍昱离开,他便要扑上去将他撕成碎片一样。 也就是欺负原主没家世没背景罢了。 夏晚勾唇一笑,冷淡又鄙夷,随后便半偎在霍昱怀里往门口走去。 背后冰冷的视线和身畔带着淡淡木质香调的体温一起侵袭过来,夏晚忍不住更往霍昱怀里靠了靠。 反正已经将霍霖和邱起得罪尽了,他不介意再恶心恶心对方。 似乎有很低的笑声从头顶传了过来,搭在肩头的手臂也配合般随之一紧。 霍昱唇角微勾,眸光下垂,视线中是夏晚乌黑潮湿的发丝紧贴在雪白额角,无论怎么看,这小孩儿都带着人畜无害的气息,但出乎意料地,在气人这件事儿上他却别有专长。 果然,没走两步,背后就传来霍霖阴恻恻的声音:“哥。” 霍昱勾了勾唇,微微侧过身去,而夏晚则懒懒地靠在他怀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书中,霍霖和邱起是主角攻受,因此大部分视角都出自他们二人。 作者并没有交代小炮灰夏晚的身世以及他和霍霖的纠葛,更没有交代他为什么会来到这场订婚宴,在所有的读者看来,他只是一个来闹场的跳梁小丑,是来衬托主角攻受如何般配如何甜蜜的工具人。 可夏晚偏偏穿到了原主身上,并从碎片般的混乱记忆中知道,原来霍霖一直都是以恋爱的名义在和夏晚交往。 对原主来说,霍霖是他热恋中的情侣,如果不是邱起那通电话的话,他或许至今都不知道,自己那“热恋中的情侣”其实正在和别人订婚。 他当时什么都来不及想,甚至连件外衣都没来得及穿,只想尽快赶到现场去要一个真相和说法,却不想刚一到来就被邱起和他的朋友们疯狂羞辱。 而霍霖,他那“热恋中的情侣”,却冷眼旁观着无动于衷。 简直是, ---太恶心了! “哥,”霍霖的声音传过来,“你和夏晚分开吧。” “为什么?”霍昱问,声音一如既往地淡漠。 “因为他……,”霍霖顿了顿,经过今晚,即便他不说,在场的人也都已经知道他和夏晚有过一段,他咬咬牙,“因为他之前一直和我在一起。” 他本以为自己这句话出来,霍昱的脸色肯定会变得很精彩,不想霍昱却依然神色淡淡地看着他:“可你现已经和别人订婚了。” 霍昱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 霍霖既然已经和别人缔结婚约,那么就和夏晚再无关系,也不再有任何资格去干涉夏晚的生活。 夏晚要和谁在一起,或者谁要和夏晚在一起,和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霍霖噎了噎,半晌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就为了这样一个要身家没身家要地位没地位的人,你不怕外人说我们兄弟阋墙,让我们霍家颜面尽扫?” 霍昱停了片刻,随后很轻地笑了一声。 “兄弟阋墙?”他说,带一点好笑的意味,“那不正是我们霍家的传统吗?” 肉眼可见地,霍霖的脸色变了。 霍昱没再说话,揽着夏晚往门口走去,沈焰也和各位告别:“霍少是从机场直接过来的,我去送送他们。” 他这话一出,厅里部分人的笑容便又多了一点意味深长出来。 和舞池附近相比,越靠近门口,光线便越加暗淡。 直到拐入玄关,夏晚才注意到有个瘦高的人影正靠门站着,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进来一样。 不同于厅内昏暗的光线,走廊内亮的近乎晃眼,背光下,他只能看出对方十分模糊的五官轮廓,可沈焰却一眼就将人认了出来:“稀罕啊,孙大明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附近有个活动,”对方说,声音很轻,“恰好在群里看到这边的事情,就过来看看。” 他说着把目光转到夏晚身上,略带审视,可语气却很温和:“夏晚是吗?你好。” 夏晚不确定自己之前有没有见过对方,只乖巧点头:“你好。” 对方又道:“我可以单独和霍昱说两句吗?” 夏晚:…… 霍昱这么大个人就在这里呢,你问他不就好了嘛,他可不敢为他做主。 夏晚边想边抬眼去看霍昱,恰好看到霍昱一张俊脸如结了冰般。 “没有必要。”他说,低沉的嗓音犹如封了一层坚冰。 随着他这句话,对方原本笔挺的身形像是忽然失了支撑一般,连肩膀都垂低了些,那是连暗影都无法掩藏的失望和难过。 不愧是反派,夏晚暗叹,够冷酷,够无情! 而对于反派,夏晚也相当有自知之明,一出电梯,他就从霍昱怀里钻了出来。 夜凉如水,星子遥遥映在深蓝色的天幕,夏晚微微仰头,映着星光的双眸悄悄弯了起来 。 在穿过来前,他已经太久太久没见过星空,所以,即便冷,他也觉得这夜色弥足珍贵。 低低的谈话声从前面传过来,沈焰道:“这几年孙白江过的也不如意。” “不是很好吗?”霍昱淡淡地说,“孙家的生意一日千里,他自己进娱乐圈也一帆风顺,要长相有长相,要演技有演技,连影帝都拿了,哪里不好?” “他为什么不要自己家的生意而选择进娱乐圈,难道你不知道吗?”沈焰意有所指地道,“表面再风光,心里不快活有什么用?” “难道我还要为他负责?”霍昱停下脚步,冷冷道,“每个人都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孙白江也该一样。” 沈焰叹了口气,抬手拍了下霍昱的肩膀:“我不想你们闹这么僵其实还有另一层原因,你知道他的经纪人是谁吗?” 霍昱侧眸。 “是温韵之的姐姐温蘅之,”沈焰说,“当年温韵之和薛崇的孩子丢了之后,两人间也产生过裂痕,可这些年两人早已和好如初,薛氏的大权至少有三分之一握在温韵之手里,你如果想和薛氏搭上关系,先和温蘅之接触也是一条捷径。 霍昱沉思片刻,最后还是淡声道:“不用。” 三人一路到了车前,霍昱偏头看向夏晚:“你家住哪里?先送你回去。” “家?”夏晚双眸微微张大了些,首先想到的是原世界中自己那个温暖舒适的家,那里有极度宠爱自己的爸爸,妈妈,爷爷,哥哥,那些都是他最爱的人。 可随即他又明白过来,那里他大概是再也回不去了。 至于这里,夏晚凝神想了想,脑海中的确有一套老房子轮廓,可具体在哪里…… 他不知道。 他穿过来前前后后至多也不过一个小时左右,而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他的经历又过于跌宕起伏,以至于根本来不及整理原主脑海中那些凌乱破碎的记忆。 夏晚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尖,原本穿在霍昱身上只到膝弯的风衣几乎到了他的脚踝,被他紧紧笼在身上已经染了酒水的颜色,大概废了。 这牌子的衣服穿起来很舒适,但价值不菲。 在现实世界中,他妈妈很喜欢买这个牌子给他,所以他多少了解些。 债多不压身,夏晚破罐子破摔地抬头看向霍昱,试探着问:“我可以先去你家洗个澡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5 14:59:47~2021-11-06 21:27: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rey酱酱、往事,过往、陆湜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eelieileen 10瓶;尛柒 5瓶;烟雨任平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Chapter 3 空气中一片安静,霍昱看着夏晚没有说话,一张俊脸也掩映在夜色中,看不太清表情。 夏晚犹豫了下,心想要不还是算了。 平心而论,这个要求确实有点越界,不管怎么说,他们毕竟是才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就算不久前他们曾站在同一战线上,那也不过是因为他们当时面对着共同的敌人,而现在,敌人没在面前,他们自然也要回归陌生人的身份。 如果不是以这么狼狈无助的姿势掉入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且又暂时无法完全融合原主记忆的话,夏晚应该是不会提这么突兀的要求的。 可现在他身边确实只有霍昱可以求助。 指尖在风衣口袋里无意识地搓了搓,夏晚刚要开口,不料一阵冷风灌过来,呛得他连打了两个喷嚏。 再抬头时,那双漂亮的眼睛已经被薄薄的水雾浸透,在星月微光下纯洁得像不染尘埃的精灵,又像无家可归的彷徨小鹿…… “上车吧。”霍昱将目光移开些,淡淡道,“如果你可以接受睡沙发的话。” “啊?”夏晚讶异出声,轻得仿似人的错觉。 不是要拒绝吗?难道是他会错意了? 可霍昱这么爽快,他反而又迟疑起来。 对方毕竟是反派呢,反派这么好说话的吗? 他有些犹豫,笼在衣袖里的指尖忍不住又轻轻搓了搓。 过去的生活中,夏晚一直被保护的很好,准确来说,他应该一直都处于被过度保护的状态中。 几乎所有的压力与伤害,在到他这里之前,就已经被他的家人一一阻挡和化解。 除了健康问题外,他几乎没遭遇过什么不好的事儿,更没怎么接触过对他怀有恶意的人。 可现在,没有了那些爱他的家人,所有的一切都必须要由他独自来面对。 而且书里也确实说过,霍昱此人为人阴晴不定,手段狠辣,为了霍家的家产,连两败俱伤这种把戏都能玩儿的666…… 穿过来这段时间,即便面对巨大的恶意和伤害夏晚都能应对自如,可独独想到自己的家人,他的鼻尖和眼睛同时变得酸涩起来。 不知道家里人有没有发现他已经不在了,如果发现了的话,他们又能不能接受得了? 因为他的病,他们其实早已做好了随时分离的心理准备,可现在真的到了那一天,怎么还是这么难受呢? “不去了吗?”大概夏晚沉默得有点久,霍昱低低沉沉的嗓音里染上了一丝不耐。 夏晚抿了抿唇,想要强行把鼻尖的酸涩压下去,可他一动,滚烫的液体就顺着眼尾滑了下来。 如雨后的那株白茉莉,让人不觉厌烦,只有怜惜。 霍昱像是怔了一下,片刻后他不自然地微一偏头:“其实我睡沙发也没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样会错意又略带了一点无措的样子莫名戳中了夏晚的笑点,他仰着脸,眼里泪花未干,嘴角却已经翘了起来。 旁边的沈焰终于看不下去了,决定放弃“司机”这个光荣伟大的职业,谁tm爱当谁当去吧。 他将车钥匙在指尖绕了几圈,随后抛到霍昱手里:“要怎么睡你们回家关上门自己慢慢商量行不行?” 夜风更冷了,可车里却很温暖。 对夏晚来说,窗外的风景并不陌生,因为那本书就是以他所在的城市为背景展开。 可如果仔细看的话,细节上还是有不少地方和现实生活不太一样。 比如他们刚刚所在的帝都酒店,现实中那里虽然也是一所酒店,可名字却并不是帝都。 车子一路前行,夏晚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认真梳理着脑海中关于原主的记忆。 原主的生活并不复杂,只要静下心来,很快便能理出轮廓。 很快,夏晚就从中得知,原主没有母亲,身边只有一个双腿残疾的父亲,名字叫夏成章。 而之前他们也并不生活在这座城市,而是在夏成章的老家,一个南方的贫穷的小县城。 直到高一那年,原主的远房叔叔夏成林回乡,才把他们接到京城生活。 这也是为什么原主明明长了一张令人惊艳的脸,却又十分自卑懦弱的原因。 正想着,视线中突然闯入一个十分熟悉的楼标,夏晚愣了一下,随即条件反射般坐直了身体。 “霍昱,”他没注意到自己竟胆大包天地直接叫了反派的名字,更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那是什么地方?” “哪里?”霍昱以为他冷,随手将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些。 “那边,”夏晚的手不自觉往前指了指,“那个红色的x楼标。” 那个巨大的“x”其实离他们还十分遥远,但因为处的位置十分高,所以在夜空中十分打眼。 而这样的场景,夏晚几乎是从小看到大的,因为那正是他们夏家的楼标。 代表着他们夏理珠宝在行业里至高无上的地位---夜空中最亮的星。 夏晚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他聚精会神地看着那一点,即便距离很远,可凭着对那里的熟悉程度,他也能精准地分辨出来,那闪着楼标的建筑以及位置,都和他们夏家的一模一样。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夏晚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他们夏家也同样存在于这个世界,他的父母亲人也都在这里? 可霍昱的声音却打破了他的幻想:“那是薛氏的总部。” “薛氏?”夏晚喃喃道,一瞬间整颗心都变得空空落落,失重般无处安放。 “薛氏”这两个字一出来,夏晚脑海中原主关于它的记忆便零零星星地冒了出来。 薛家主营日化,护肤,彩妆,饰品,这些年投资做的也是风生水起,在全球都具有十分强大的影响力和号召力,年轻人更是几乎无人不知。 正出神间,蓦地腿根一麻,夏晚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他的手机正在震动。 他慢腾腾地把手机摸出来,在看到屏幕上闪烁着的“阳哥”两个字时,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梢。 如果他没弄错的话,原主之所以会跟霍霖搅在一起,完全就是因为夏阳的原因。 原主自幼生长在小地方,父亲更是因生计原因日夜忙碌,顾不上给他太多教导,所以他一直过得糊里糊涂的,很多事情也没能力去看明白,再加上他性子又懦弱自卑,缺乏主见,所以别人像捏面团一样拿捏他,他也不敢反抗。 而这其中,就包括这个夏阳。 可夏晚不一样。 他出生在高门大户,即便因为生病很少外出,可即便只听父母兄长聊天,也能从中学到很多东西。 虽然极少和外人接触,他在小细节上比较懵懂,可真正的人情世故却能看得分明。 原主自幼在绘画方面很有天分,但夏成章却无法负担相关的费用,直到夏成林返乡,以孩子的前途为由,说服夏成章来京中生活。 至此,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蕴着满满的善意,可事实却是,他们不过是看夏晚长得太好,动了歪心而已。 养一两个人花不了多少钱,可关键时刻把人拿出去,能够换来自己想要的东西,那收益可就不可估量了。 而霍霖,恰恰就是夏家拿项目的那个关键。 无论是夏家还是霍霖,他们都心知肚明,原主对他们而言只是一场交易的筹码。 自始至终认为自己真的在恋爱的,也就只有原主自己而已。 “喂。”夏晚把电话接起来,但几乎是立刻,他又把听筒远远地拿开了,因为对面人的声音大到几乎能震破他的耳膜。 “知不知道你今天闯了什么祸?你怎么敢?”夏阳气急败坏地兴师问罪,那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飘荡,连霍昱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侧眸轻扫,却见夏晚连眉梢都没动一动。 他的眼睫低垂着,浓密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一样覆在下眼睑上,连颤都没颤一下。 直到对面吼累了,声音低下来之后,他才慢悠悠地把话筒靠近嘴唇,原先冻到青紫的唇瓣已经恢复了血色,是粉润的红:“我闯什么祸了?” 只这一句,又将对面的火气勾了起来,夏晚再次将电话放远了些,隐约听到对面在大声质问:“你说你闯了什么祸?你得罪了霍霖你心里没点b数吗?咱们家的项目好不容易有了点眉目,你这一通闹又全tm打回原形了你知不知道?” “哥哥,”夏晚说,“你大概不知道怎么回事,是霍林先给我戴了绿帽子,他一边跟我交往一边跟别人订婚,这会儿我头上还冒着绿光呢,怎么能叫我闹?” 夏阳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夏阳大概比谁都清楚。 果然,那边像是终于忍无可忍了般怒声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霍霖给你戴绿帽子?” 夏晚勾着嘴角笑了笑,没有说话,那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失言,猛地停了下来。 之前他们就仗着夏晚傻,对他的剥削始终体面地罩着一层遮羞布,可今天,夏晚就是要把这层已经近乎透明的遮羞布给撕下来。 见夏晚始终没说话,但也没有挂断电话,夏阳的语气缓和了些:“晚晚,哥哥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夏晚问,连哥哥也不叫了。 “哥哥也是为你好,”夏阳在那边循循善诱,“你想,霍霖只是订婚,并不是结婚,他那么喜欢你,我们还有机会……” “你不就是想攀附霍家吗?”夏晚打断他,“我现在跟霍昱好了,不一样吗?都是霍家的少爷。” 夏阳气得简直要把电话给摔了,奈何刚才霍霖来电话时虽然火气很大,但对夏晚却似仍有余情,只要他好好地把夏晚再哄回去,那么他们的项目也不是不能继续谈下去。 “霍昱能跟霍霖比吗?”夏阳压低声音道,“霍家现在全在霍霖他老子手上呢,霍昱会干什么?这么多年在国外也就会握握画笔,有个屁用?” “晚晚,”他继续道:“虽然都是一家的,有实权和没实权的性质可是完全不同的?” “哦,”夏晚闻言慢吞吞地道:“就像我和哥哥这样吗,虽然都是夏家的,但我就什么都不是。” 靠!夏阳气得太阳穴嚯嚯直跳。 也不知道夏晚今晚吃了什么药,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无辜,却又一句比一句毒,句句顶在他的肺尖子上,让他有种又气又怒又无力的感觉,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对他唯唯诺诺的夏晚。 “哥哥不是那个意思。”他忍着气继续解释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夏晚再次问。 “霍霖很喜欢你,如果你跟着他的话,外面的人谁不高看你一眼?”夏晚没什么见识,只要把这些好处说给他,软硬兼施下他自然会心动,“而且霍霖很大方,就算他手指头缝里露点出来,也够你和伯父这辈子吃穿不愁了。” 这是让他给霍霖当情人呢。 夏晚无声地冷笑一下,开了窍般问:“这么多好处啊?” “那当然,”夏阳的语气终于轻快了些,“哥哥还能害你吗?” “既然这么多好处,”夏晚问,“哥哥怎么不自己去跟霍霖?” 艹!夏阳差点开口骂娘,但立刻就反应过来,说:“那不是他看不上我吗?” “那让张昊去吧,我跟了霍昱,不干净了。”夏晚说。 神他妈不干净了! 那双一直稳稳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不自觉紧了紧,霍昱嘴角僵硬地抽了两下。 可这还没完,因为夏晚继续用很认真的语气说:“而且哥哥说的话我分析了一下,觉得我和霍昱好像比霍霖更般配。” 之后又好心建议:“不如让张昊去吧。” 张昊是夏阳的表弟。 夏阳的姨夫去世很早,姨妈便带着一双儿女客居在夏家,张昊就是其中的那个男孩。 因为缺了父亲,所以长辈们便多娇惯了些,结果被惯的无法无天不说,还曾不少次对着夏晚动手动脚,但都被夏阳和夏成森挡了下去。 想当初原主为此万分感激,可夏晚却很清楚,他们留着原主,不过是等着派更大的用场罢了。 “你故意的是不是?”夏阳终于回过味儿来,“不说霍霖看不看得上张昊,就算看上也不合适,张昊他是上面的那个。” “哦~,”夏晚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说,“可我也是上面的那个啊。” 很低很沉的一声笑传过来,夏晚抬起眼睫看过去。 霍昱仍在专注地看着前方,可嘴角却微微翘了起来。 即便正在斗智斗勇,夏晚也忍不住晃了晃神:“可真tm好看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夜空中最亮的星---哈哈哈,我一边写一边想笑呢,(* ̄︶ ̄) 感谢在2021-11-06 21:27:50~2021-11-08 10:30: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大大今天爆更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衍99、大大今天爆更了吗、甲氧基乙氧基甲基绿 10瓶;南樾 2瓶;あさ就是ひか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Chapter 4 似乎察觉到夏晚的目光,霍昱侧眸扫他一眼,声音很低:“专心讲电话。” “哦。”慑于反派的威力,夏晚乖乖应声,就连坐姿都端正了些。 而同时,电话里那一阵比一阵更高的讲话声也蓦地停了下来,半晌后,夏阳被刻意压低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你和霍昱在一起?” “嗯,”夏晚无辜又略带抱怨般,“我们正忙得不可开交呢,你的电话就来了。” 这个点能忙什么?用脚指头想也能知道。 夜半时分,孤男寡男,久别重逢,干柴烈火…… 夏晚这是在怪他坏了他的好事儿呢? 怪不得今天霍霖电话里的火气那么大,骂他骂得跟孙子似的呢? 夏阳恨得咬牙,但终究还是忌惮夏晚旁边的霍昱,最后只压着嗓子低声威胁道:“以前说过的话我不想再重复一遍,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啪地一声,电话断了,随着听筒里最后几声短促的盲音,车厢里重归寂静。 夏晚笑了笑,用指腹摩挲了下隐隐发热的机身,随即陷入了沉思。 书里,原主虽然出场极少,可每一次都极不讨喜。 闹主角攻受的订婚宴,纠缠主角攻,甚至于到最后的疯疯癫癫……,都让他给人一种牛皮糖般粘上就甩不掉的感觉。 可随着夏阳这通电话的到来以及混乱记忆的慢慢清晰,夏晚逐渐意识到,原主之所以纠缠霍霖,或许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对方。 毕竟对方订婚时,他们也不过只认识了一月有余,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发生,远不至于让他对对方如此痴迷。 如果不是他自己意愿的话,那么就只剩了一个可能,那就是,原主的一切反常行为都是他背后夏家的逼迫所致。 比如夏阳这通电话,如果今天坐在这里的仍是原主的话,从夏阳先发制人的吆喝声开始,他或许就已经手足无措了。 毕竟,夏晚和夏成章父子俩在京中无依无靠,一直都受着夏阳和他父亲夏成林的接济。 如果离开了对方的支援,他们可能连在这座城市生活都成问题。 也就是抓住了原主的这些软肋,他们才彻底控制了他。 如果说在订婚宴上被霍昱握住手腕逼霍霖叫“嫂子”时,夏晚曾有过“前有狼后有虎”的危机感。 那么,随着越来越多的记忆细节展现在眼前,夏晚也进一步意识到,其实从搬到京中开始,原主就已经陷入了前有狼后有虎的困境中。 既然逃不开面对虎狼的命运,那不如由自己来选择终要面对的对象。 夏晚双眼一转,目光定在了正在驾车的霍昱身上。 因为风衣给了自己,霍昱身上只剩了件薄薄的黑色衬衣,随着方向盘上那只手的轻微动作,丝质面料服帖地勾勒出了他流畅的肩颈与手臂线条。 几乎是立刻,夏晚就做出了选择。 首先,他和夏成章必须要脱离夏家,再不能继续让人握在手里当筹码,过身不由己的生活。 其次,他已经得罪了霍霖和邱起。 不仅仅是今天的事情,就算今天他没有去订婚宴,邱起也一样会把他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原书中原主最后变得疯疯癫癫,谁也不知道背后有没有他的手笔。 …… 这种情况下,身边有一个能和对方势均力敌的强大后盾就十分必要了。 那么,纵观身侧,谁又能比得上原书里即便实力悬殊巨大,仍能将主角攻受逼到差点走投无路的霍昱呢? 而且,与那些为了自身利益或利用或针对他的人相比,霍昱和他不仅没有任何利益冲突,还有着共同的敌人。 退一步讲,即便他看不上自己的身份地位也没关系,毕竟他手里还有别的王炸筹码。 比如书里的部分剧情线,字里行间流露出的部分线索…… 如果善加利用的话,说不定能彻底改变整个故事走向。 等一切安定之后,他再找机会从这场本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混战中脱身而出。 至于他们谁咬谁,他管不着,也不想管。 现在唯一的难题就是脱离夏家之后,他和夏成章的生活问题。 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夏晚脑子里飞快地转过几个念头,最后做了最坏的打算:他有手有脚,大不了多打几份工养活自己。 简直完美! 前路现出一缕曙光,夏晚心头一松,忍不住狠狠夸了自己一句。 “做什么一直看我?”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霍昱目不斜视地问。 “没什么,”夏晚不动声色地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刚才和哥哥通电话,不得已才直呼您的大名,还请不要介意。” “名字不就是用来叫的?”霍昱不甚在意,将车子拐入了一片老式别墅区。 这片地方夏晚很熟悉,离他现实中的家不太远,也是他去医院的必经之路,但下来走走看看却从来没有过。 他好奇地往外张望着,直到车子驶入霍昱家的车库。 霍昱住的是一栋三层小别墅,在小区中心靠湖的位置。 进门前,夏晚本以为里面会是灰尘遍布的样子,毕竟霍昱已经许久没有回国。 可事实却是,房子里不但窗明几净,还飘着一股淡而温暖的食物香味儿,像是从未有人离开过一般。 那香味一近鼻尖,夏晚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在一片安静中分外明显。 夏晚抿了抿唇,悄悄抬手捂住胃部,他不顾脸颊泛起的微烫,轻声又好奇地问:“你家是有田螺姑娘吗?”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的话,霍昱只会当做一个普通的玩笑。 可偏偏夏晚说这话的样子,玩笑中又透出一股自然而然的天真来,像是他真的相信童话故事一般。 霍昱很轻地扫他一眼,嘴角再次翘了起来。 这些年来,他其实很少笑,就算偶尔笑起来,大多也是因为不得不笑。 可今天见到夏晚的短短一两个小时里,他不记得自己笑了多少次。 说不清为什么,夏晚身上有一种很矛盾的气质。 全神戒备的时候他锋锐,机智,也不能说没有心机,可一旦松懈下来又有一种很绝对的纯粹与天真感,像是不谙世事一般。 可奇怪的是,霍昱却觉得这两种气质在他身上糅合得浑然天成,仿佛他天生就该这样一般,是明亮通透的,而不是之前沈焰发给他的视频中那样唯唯诺诺,压抑又灰暗。 “没有。”他说。 “哦。”夏晚应了一声,随即也察觉到了这两句对话的好笑之处,不自觉地笑开了。 进了别人的地界,夏晚明显变得拘谨了些,他亦步亦趋地跟在霍昱身后,不敢擅动一步。 “洗澡还是吃饭?”霍昱猛地停步,夏晚一没留神便撞在了他的后背上,那后背像一块钢板,将他的鼻尖撞得生疼。 夏晚疼得眼圈发红,但仍担心这是一道单选题,忙小心翼翼仰脸:“可以先洗澡再吃饭吗?” “可以。”霍昱垂眸看他,顿了片刻才答。 夏晚立刻握了握拳,一双眼睛毫不掩饰地弯了起来。 浴室很大,是干湿分离的布局,门口竖着一面巨大的穿衣镜。 从穿过来直到现在,夏晚一直急于应对各种突发状况,还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去好奇自己现在的模样。 直到此刻,站在巨大的穿衣镜前,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镜中人还穿着那件被染的乱七八糟的白色衬衣,看起来略显狼狈,可那乌发杏眼,菱唇高鼻,甚至鼻尖处那点柔和的弧度……,都和现实中的他一模一样。 唯有肤色,由于长期生病,他的皮肤一直是不健康的苍白色,连唇色都浅得厉害。 而镜中年轻人的皮肤却是健康的奶白色,白得健康,温润,匀称,眸子在灯光下漾出一点琥珀色的光泽,透出一层茸茸的暖意来,嘴唇更是粉润自然…… 虽然已经二十岁,却满身满眼都带着蓬勃的少年气,让人望之可亲。 夏晚静了片刻,随即想起什么般,抬手挽起左腕的衣袖。 和现实中一样,他的左手腕骨处也长着一颗极小的痣,浅棕色,像展翼的蝴蝶。 夏晚的心开始扑通扑通狂跳。 如果不是这一切都过于真实,如果不是自己此刻正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 他简直要怀疑自己刚刚经历过的一切不过是场荒诞的梦。 如果是一场梦就好了,夏晚想。 * 在浴缸里泡了一会儿,夏晚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长年累月积累的那点娇气劲儿不觉犯了起来。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刚想让人把浴袍递过来,又记起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得不从舒服的浴缸里坐起来,自己去取。 浴袍很大,穿在身上快到脚踝,夏晚把衣带在腰间打了个结,慢腾腾走了出去。 青年乌黑的发湿漉漉的,还往下顺着小水珠,一双眼睛被热气熏染的潮湿柔润,眼尾绯红,可却与之前被酒水泼洒的那种潮湿感完全不同,那时候狼狈中带着锋锐,可现在却温暖又柔润。 “我没找到风筒。”夏晚仰脸,睫毛因染了湿气而更见浓密黑长,透出一股子无辜劲儿来。 霍昱轻飘飘看他一眼,一个字都没说,转身进了浴室。 也不知道夏晚这个澡是怎么洗的,从浴缸一直到门口,全是湿淋淋的痕迹,像是没穿浴袍满身是水地在整间浴室跑了个来回一般。 霍昱僵了片刻,弯腰在放浴袍毛巾的柜子下层翻出风筒。 再出来时,夏晚已经换上了他准备好的衬衣和睡裤,正乖巧地盘腿坐在沙发上等待。 “你就在厅里换了?”霍昱握着风筒的手指忍不住紧了紧。 “嗯。”夏晚乖巧点头,水珠打在鼻尖上,白的几乎能反光,“你刚才不是进浴室了吗,我就在这里换上了。” 霍昱抿了抿唇,沉默着将风筒递了过去。 夏晚接了风筒又没动。 他的后腰有些疼,是在帝都被邱起一把推出去撞在桌角上给碰的。 本来神经一直绷着倒没觉得怎样,可这会儿不知是精神放松还是被热水刺激的原因,撞到的那处火辣辣疼了起来。 他自己也曾在浴室照过镜子,无奈角度原因,只隐约看到一片青紫色。 “你家有药酒吗?”夏晚握着风筒坐正了些,露出一截细白的脚腕来,一双脚雪一样白,粉色的脚趾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微微蜷曲着。 “要药酒做什么?”霍昱将目光移开,淡声问。 “我腰受伤了,”夏晚小声嘀咕,连声音都像染上了湿气一般,软极了,带了点委屈和可怜,“好疼。” 他边说边自然而然地转了个身,抬手去掀自己后腰的衣摆。 以前,家里是从不敢让夏晚受伤的。 因为他的凝血机制很差,偶尔碰到或伤到哪里,对夏家来说都是一件大事。 家里人包括阿姨在内,几乎人人都是合格的护理人员,会在第一时间帮他处理。 所以他本能地向霍昱求助。 “没有。”他的手还没碰到衣摆,就听到霍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又冷又硬。 夏晚一顿,猛地醒过神来。 这人是反派啊,他怎么给忘了呢? 夏晚备受挫折,他和尚念经般一动没动,集中精力想要把这个至关重要的信息深深刻进自己脑海里。 “我只让阿姨准备了日用品,药酒这些不常用的东西,家里就算有也过期了。”霍昱的声音柔软了些,“今天先忍忍吧,明天去帮你买。” 信息尚未录入成功,夏晚功亏一篑。 他仰起脸来看向霍昱,片刻后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会揉吗?帮我揉揉也行。” 作者有话要说:  担心大家没仔细看,所以特意说一下,晚晚的性格其实很矛盾: 因为出生在高门大户,所有的道理与判断力他都懂也都有,但又因为自幼生病的原因和人接触很少,缺乏实战经验,所以界限感上有时候会没那么分明。 感谢在2021-11-08 10:30:29~2021-11-10 08:2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嫣妍琰 10瓶;甲氧基乙氧基甲基绿 5瓶;沐浴阳光 2瓶;雨停了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Chapter 5 霍昱垂眸看他,却没有回答,薄唇紧紧抿成了一线。 夏晚觉得自己大概招人烦了,于是忍痛挺了挺腰杆,并强行弯了弯嘴角:“好像也不是很疼,不过还是谢谢你。” “谢我什么?”霍昱的脸色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难看了些,冷着声道,“我又没有帮你。” “可你收留了我呀。”夏晚发挥嘴甜的优势,弯着眼睛,说的诚心诚意。 霍昱垂眸,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随后极淡地“嗯”了一声。 身侧压力骤减,夏晚松了口气。 他以跪坐的姿势慢吞吞移到沙发一角,开始吹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风筒的嗡嗡声中,厨房一侧传来轻微的碗碟碰撞声,夏晚好奇地偏头看过去,见霍昱已将饭菜陆陆续续摆上了餐桌。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鼻尖饭菜的香气蓦地浓郁了起来,夏晚盯着那些碗碗碟碟,不自觉咬着嘴唇咽了咽口水,随即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风筒的声音骤然加大,霍昱忍不住往厅里看了一眼。 夏晚正半侧身跪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小小一团,宽大的衣袖随着他的动作从手腕处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来,犹如两节春藕,在头顶飞快地动着,像有什么东西在催命一般。 也不知道他在急些什么? 可莫名地,心底的烦乱与不快像被那只嗡嗡作响的风筒吹散了一般,久违地轻快了起来。 风筒的声音很快停了下来,夏晚跳下沙发,向餐厅走来。 “可以吃饭了吗?”他矜持地坐到霍昱对面,用双手包住汤碗外壁,弯着眉眼道,“好幸福。” “嗯。”霍昱应的很淡,也不明白吃饭有什么好幸福的。 一日三餐,对他而言不过是例行公事。 夏晚没再客气,他低头喝汤,不过一口就抬起眼来笑道:“好好吃。” 那双眼睛里是藏都藏不住的喜悦,闪闪发亮,像漫天的星瞬间全都落了进去一般,璀璨瑰丽。 很显然,他的话全部发自真心。 霍昱看他片刻,那表情让他忍不住怀疑,这两年自家阿姨定是厨艺大进了。 他有点好奇,也忍不住低头尝了一口。 阿姨准备的是猪肚鸡汤,虽然鲜香俱全,可也并没有夏晚表现的那么惊艳。 霍昱喝了两口便放下了,再抬眸时见夏晚正吃的香甜,像是……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一样。 他的吃相其实很斯文,但咀嚼的速度很快,红润的唇瓣开开合合,两腮鼓着,像只护食的小仓鼠一般。 咔嚓咔嚓…… “这么好吃吗?”霍昱忍不住有些疑惑,又有点好笑。 “嗯。”夏晚唇间正衔着一块西芹,闻言毫不犹豫地疯狂点头:“这是我吃过第二好吃的食物。” 病人要忌口的东西很多,饮食上尤其要求清淡。 特别夏晚自幼得病,肠胃功能亦受损严重,稍沾点荤腥就无法承受,所以从记事起,他的饮食就是和家里其他人分开的。 如果没吃过正常饭菜的话,他或许并不会觉得自己的食物有何不妥。 可偏偏小时候哥哥心疼他,偷偷把自己那份背着大人留下来偷偷给他。 他说的第一好吃的食物,就是哥哥偷偷喂他的那几块红烧肉。 那一次他吃得大快朵颐,香得晕头转向,可不多久就进了医院。 从此以后,哥哥再没敢留过任何食物给他。 吃过更好吃的东西后,夏晚再无法接受自己那些白水般的食物,他被馋哭过很多次,也曾试着站在小凳子上偷偷去翻冰箱里的剩饭剩菜,以至于最后家里将餐厅转到了副楼,厨房也再没出现过剩余饭菜。 至于零食什么的,更是想都不用想。 在与小朋友们屈指可数的相处经验中,夏晚见过别人吃薯片,棒棒糖,糖葫芦,小饼干,巧克力…… 可他却一口都没尝过。 就算哥哥偶尔有需求,也会在外面吃完才进家门,但即便这样,夏晚还是能够闻到他身上那股诱人的香甜气息。 …… 对别人来说,吃是一种享受,可对夏晚来说,那不过是延续生命的一种手段而已。 在过去那么多年里,那几块红烧肉是他记忆中永远无法翻越的高山,也是他活到二十岁,味蕾上最温暖甜美的存在。 霍昱不知道这些,只觉他的语气夸张得好笑,又觉穷苦人家的孩子有些可怜。 他不动声色地把饭菜往他那边推了推:“多吃点。” “谢谢。”夏晚含糊道,有点感激涕零,瞬间觉得霍昱的形象高大了不少。 这餐饭是夏晚有生以来吃得最心满意足的一餐。 即便小时候的红烧肉在他心里无可替代,可那毕竟只有几块,无法完全满足口腹之欲。 放下碗筷时,夏晚觉得有点撑,他偷偷将手覆到胃部揉了揉,整个人都陷入了满足与幸福中。 直到霍昱也放下碗筷时,他才蓦地一惊:为了口吃的,他居然把正事给忘了。 他本打算明天天一亮就离开的,可明天之后,他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霍昱都不好说,怎么再谈合作的事情? 而今天已经这么晚了,确实也不适合再继续谈下去。 “明天我还可以在你家吃早餐吗?”夏晚仰着脸,声音很轻地问,问完他便抿住了唇,期待又紧张地盯住了霍昱。 霍昱本已拉开椅子,正要去收拾碗筷,闻言不由顿了片刻。 “随便。”他说。 声音虽然淡漠,但好歹没有拒绝。 夏晚眸子里溢上喜色,忙伸手按了按霍昱正去收拾碗筷的双手,道:“我来。” 那双手按在皮肤上已不再像在酒店时那么冰冷,而是变得温热柔软,霍昱顿了下,随即默默将手收了回去。 夏晚小心翼翼地将两只汤碗叠加在桌角,转身又去收拾餐盘。 哗啦…… 刚刚手肘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 夏晚僵硬转头,发现刚刚还完好的两只青花瓷汤碗早已在地上零落成了碎片。 夏晚:……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洗碗时把碗打碎。”夏晚说,声音很轻。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只不过用了点小心机,因为这也是他第一次洗碗。 之前关于脱离夏家后多打几份工的设想一下变得缥缈且不切实际了起来,面对坎坷前路,夏晚眉目间不觉染上了几分愁苦之色。 原来干活儿看起来简单,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这样一想,和霍昱建立合作共赢关系这件事就显得更加重要了起来。 他抿了抿唇,如临大敌般全神贯注地对付起剩余的碗盘来。 汤碗的碎片溅在了霍昱脚旁,一点油腥污了他的拖鞋…… 霍昱有点厌恶地蹙了蹙眉,略带嫌弃地抬起眼来,可看到夏晚那忧心忡忡的样子,他心里的气又没来由地泄了个七七八八。 其实也不至于,鞋子脏了再换就是了。 他沉默着将地上的脏污与瓷器碎片打扫干净时,夏晚才收拾到最后一件餐盘。 他小心翼翼地往上摞,不防放在桌角的手机猛地震了起来。 叮当~,铿锵~ 夏晚不防,被那声音吓得手一松,沾着油腥的餐盘滑不留丢地落了下去,发出一阵清脆的撞击声。 好在这次比较幸运,餐盘间的距离很近,虽然动静很大,可却并无损坏。 “阿弥陀佛。”夏晚紧张得拍了拍胸口,随即又双手合十地念了声佛号。 霍昱冷眼看着他,片刻后忍不住偏头笑开了。 “你到底行不行?”他问。 “当然行。”夏晚忙道,生怕别人抢了他的生意一般。 为以后着想,洗碗什么的他还是得练练,现在就是一个机会,不能随随便便就丢了。 霍昱哼笑一声,偏头去看夏晚一直震动的手机,上面霍霖的名字正大咧咧地闪动着。 大概刚跟邱起纠葛完,这会儿得了空闲。 霍昱目光微沉:“不接电话吗?” 夏晚只顾护着他的宝贝碗盘呢,闻言十分勉强地看了一眼那部不停震动的电话,见是霍霖,他眉心一皱,抬手按了挂断。 霍昱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晚安。”他说,转身上楼休息。 “晚安。”半晌后夏晚才迟钝地回了一句,伴着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 那声音一直持续着,直到楼梯口处才蓦地一下停了下来。 霍昱一只手搭在楼梯扶手上,顿了片刻后,还是没忍住往回看了一眼。 小孩儿正把手按在后腰处,眉心蹙着,像是很不舒服的样子。 难道真的很疼?霍昱疑惑,他踌躇片刻,最后还是抬脚上了楼梯。 * 这一晚,夏晚睡得并不好。 碗洗得还算顺利,除了耗时较长外没有别的毛病,他本该自豪又有成就感。 可偏偏洗完后,他多事地在厨房多看了几眼,直到看到了零食架上那满满当当的各色零食。 零食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尤其现在他是一个可以吃零食的夏晚了。 没看出来霍昱那个样子,竟然还爱吃零食? 夏晚边腹诽边犹豫要不要伸出魔爪,尤其那各色包装的小薯片,那卡卡卡的声音,他听着就知道一定超级超级好吃。 可最终,在自幼家人“不问自取视为贼”的敦敦教诲中,夏晚艰难地收回了魔爪。 明天一早再问霍昱吧,夏晚想,在沙发上裹紧了毛毯。 可理智是一回事,本能是一回事儿。 这一整晚,夏晚一忽儿在帮室友洗碗锻炼技艺,一忽儿在疯狂追逐飘在空中的薯片儿,直到窗边透亮,才慢慢睡踏实了些。 * 夏晚的睡姿肯定很差--这是霍昱清晨下楼后的第一想法。 毛毯已被踢了下去,夏晚像虾米一样弓着身子,圆润的屁股朝外翘着,可怜兮兮地窝在沙发一角。 霍昱顿了片刻,最后还是走向前去,将他后背的衣物往上掀了掀。 乌青的淤痕上嵌着零星的暗色血点,镶在那片雪白细腻的皮肉上,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霍昱看了片刻,重将毛毯捡了起来搭在夏晚身上,想了想,他又弯腰为他掖了掖毯角。 似乎察觉到了温暖,夏晚舒服地哼唧两声,随即将毛毯往上拉了一把,整个人连头都钻了进去,只余了几根呆毛翘在外面。 这一觉睡得特别累,但夏晚还是被饭菜的香气给叫醒了。 他慢慢张开眼睛,晨光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餐桌边忙着,轻手轻脚的。 “早。”夏晚嗓音微哑,蹭一下坐起身来。 和睡眠相较,美食对夏晚的诱惑显然更大,毕竟前二十年他已经睡了太多。 “吵醒你了?”霍昱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光影里看不清表情。 “没有。”夏晚摇头,见床头摆着一套衣物,展开来和他身量相仿,可又不像是簇新的。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霍昱背着光向这边走过来:“那是我十几岁时候的衣服。” 夏晚:…… 您这是侮辱谁呢?再怎么说他也有179呢。 似乎看出他的不忿,霍昱勾了勾嘴角,说:“帮你揉揉。” 夏晚这才注意到他手里还握着一个深棕色的瓶子,大概是药酒之类的东西。 “原来你会啊。”他听话地转过身去,把额头抵在沙发背上,露出一截细白的颈子,乖巧地背对霍昱跪坐好。 这样的姿势便显得他的屁股尤其翘,霍昱顿了片刻,本想让他换个姿势,但想了想又没出声。 他倒了些药油在掌心里搓热揉匀了,才将一条腿半跪上去,覆住了夏晚受伤的位置。 这样的姿势过于亲密,像是从背后将夏晚拥住了一样,一时间除了最初吃疼时夏晚发出的两声哼唧外,室内一片安静。 “疼就叫出来。”霍昱道,但手上的力气却一点都没减轻。 夏晚闻言往后转了转头,果然雪白的牙齿正死死咬在红润的嘴唇上,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像是承受不住一般。 霍昱的目光在他脸上定了片刻,随即不动声色地偏开了:“揉开就好了。” 他的手掌又稳又烫,不多时夏晚便觉得伤口处酥麻麻得痒,疼意却减轻了不少。 “好了。”霍昱将手收回去,站直了身体,“换了衣服过来吃饭。” “哦。”夏晚跪了一会子,双腿有些麻,他慢腾腾地转过身来,抬手就要解睡衣衣扣。 “去浴室换!”相对于之前的温和,霍昱的语气蓦地冷了起来,夏晚吓得手一颤,刚刚对方给自己上药的感动瞬间消失无踪。 不至于吧?夏晚想,但还是乖乖抱着衣服进了浴室。 不过面对镜子时,他的眉眼又舒展开了,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或许是霍昱对自己没什么意思的表现。 这样的话更好,因为合作起来反而会更安全。 从浴室出来时,霍昱已坐在餐桌前,正专注地看着平板。 餐桌上摆着油条豆浆,还有一碟炉包和两碟小菜,是最普通不过的家常早餐。 “怕影响你休息,”霍昱将平板放下道,“没让阿姨过来做饭。” “哦,”夏晚语气里有点遗憾的味道,可眼睛却冒着精光,他随手扯了一根油条,吃进嘴里第一口就情不自禁地称赞出声:“好好吃。” 表情几乎和昨晚喝猪肚鸡汤时一般无二。 霍昱:…… 如果说昨天的猪肚鸡费时费力费事儿,夏晚吃的少还算正常,可这油条豆浆…… 霍昱慢慢地咬了一口油条,确定并没有什么特别后,忍不住沉默了下来。 “对了,”夏晚鼓着腮含糊不清地把话题往正事儿上引,“谢谢你。” “谢我什么?”霍昱淡声问,眼皮都没抬一下。 “谢谢你昨天在酒店帮了我,还收留我,管我吃饭,又……”,电话再次震了起来,屏幕上依然是霍霖的名字,霍昱看着那个名字,戴着戒指的那根手指忍不住轻轻点在了餐桌上。 从昨天到今天,他可以确定,霍霖还是很喜欢夏晚。 如果说昨天向霍霖心口扎的那把刀十分精准的话,不如在精准的基础上,再扎得更深一些? 看夏晚再次抬手将电话挂断,他问:“那你打算怎么谢?” “在一些事情上我应该可以帮到你。”夏晚胸有成竹地说。 “你能帮我什么?”霍昱似乎觉得好笑。 论身世,地位,甚至人生阅历,夏晚确实没有一处可以对他起到助力作用。 可夏晚并不这样想。 他能帮他的可多了呢,他想。 可这件事难就难在他没办法直言自己穿书的真相。 不过这也难不倒夏晚,他针对书里霍培学强迫霍昱联姻的剧情,道:“将来你家里让你相亲,如果遇到不喜欢的,我可以免费出场,帮你挡掉烂桃花。” “如果我家里不安排我相亲呢?”霍昱意味不明地问。 “一定会的。”夏晚信誓旦旦,继续胡诌,“我听霍霖提到过。” 确实,他的婚姻,霍培学绝不会放任不管,而他也确实需要一个门面来一劳永逸。 而夏晚,很合适。 “哦?既然这样,”霍昱抬了抬眼皮,“那不如吃完饭我们再顺便去领个证?这样有多少烂桃花就挡多少烂桃花,名正言顺。” 我靠哦!狼人就是狼人。 夏晚一口包子咬下去,舌尖见了血,疼得眼圈都红了起来。 他是想和霍昱捆绑在一起,偶尔说不定还能借着他的势扮个狐假虎威什么的。 但跟反派领证结婚什么的…… 他想要的可不是这种捆绑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夏惊慌失措晚:衰,忘记反派不按常理出牌这件事儿了,sos…… 感谢在2021-11-10 08:29:20~2021-11-11 11:07: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加菲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Chapter 6 似乎意外于夏晚的激烈反应,霍昱望着他红了的眼眶顿了片刻,随后才道:“你怕我?” 明明霍霖和邱起站在一起他都不怕,明明夏阳关系到他和父亲的生活他也没怕,怎么却偏偏像是很怕自己? 深邃长眸中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霍昱眉眼间渐渐冷凝。 您这么大一个反派,谁能不怕? 夏晚心中腹诽,面上却不动声色。 以前,他在书中看到过,人和人之间相处,尤其夫妻之间,最初的交锋几乎决定了之后漫长岁月中两人关系的基调。 所以,他绝不能一开始就让霍昱压下一头去,这关系到他们以后相处的位置问题。 谁上谁下,孰轻孰重,都在此一举。 “没有。”他否认,随即将自己受伤的舌尖吐出一点,“只是不小心咬伤了,有点疼。” 那一点舌尖鲜红粉嫩,染上几缕血丝后更添艳色,轻轻一动便像勾在了人的心尖上。 霍昱意味不明地看了片刻,随即垂下眼去:“这么馋?人肉都吃?” “这是馋的问题吗?”夏晚小声嘀咕,将目光落到霍昱带着戒指的那只手上。 如果不好直接拒绝,不如先试试旁敲侧击。 “左手食指上戴戒指代表单身主义,”夏晚并不确定,但他赌霍昱这种人更不可能关注这些东西,于是大胆胡诌道,“您戴着这枚戒指,不太合适领证。” “哦?我怎么记得左手食指戴戒指代表单身呢?”霍昱拿指腹轻抚了一下自己指根处的那枚戒指,胜券在握地勾了勾嘴角:“它的存在本身就在向外传达着,本人目前单身,欢迎前来深入交流。” 夏晚:…… 单身和单身主义可差远了去了。 虽然严重怀疑霍昱其实和他一样是在胡扯,但夏晚仍忍不住拿起手机,低头搜索正确答案。 不搜不要紧,一搜吓一跳。 霍昱说的竟然是对的。 “咳。”夏晚放下手机,竖起两手食指在半空慢慢靠近,然后试探道,“你不觉得,这样的进展有点太快了吗?” “不是你自己主动提出要帮我挡烂桃花?”霍昱挑眉。 他是说了这样的话,但不是这样的方式啊。 夏晚头疼,默默咬了口油条,说实话,油条这么好吃,活着不好吗? “是这样,”他循循善诱道,“挡桃花也不是只有这一种方式,对吧?” “比如呢?”霍昱拿纸巾拭了拭自己的唇角,舒服地靠近椅背里,淡笑着看向他。 他这副样子可真够迷人的,夏晚忍不住看得有点入迷,一时连想说的话都变得模糊起来。 “比如,”他迷迷糊糊地说,“先不领证,假扮情侣之类的。” 话一出口,夏晚就是一惊,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究竟在说些什么啊? 明明他的原定计划是,先在霍昱心里埋下一颗种子,待到霍家安排其联姻时,那颗种子自然而然会发出芽来,霍昱也自然而然地会想到他。 一来,这样可以增加他们见面的机会,二来,这人就算是反派,多少也该对他心存一点感激…… 可现在,他竟然主动调低底线,还提出了“假扮情侣”? 这不是把自己扒光了送到狼嘴里吗? 夏晚扼腕,上当了。 哥哥以前说得果然没错,谈判就是要把条件杀到底或者提到顶,这样对方的底线就更容易被打破和击穿。 道理他都懂,可一点没妨碍他此刻成了这条商业定律的牺牲品。 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夏晚后悔归后悔,可此刻也只能沉默下来。 “哦。”霍昱笑了下,第一次在夏晚面前露出了心情不错的样子,“假扮情侣和实打实地领证,价钱可是不一样的。” 还有钱拿啊?夏晚的眼睛忍不住张大了些。 他本能地想问问多少钱,但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 这跟卖身有什么区别? 如果他还是原来的夏晚,大可以淡定地开张支票推给霍昱,然后居高临下地问他:“这样够不够?” 可惜这种场景他现在只能想一想,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而且男子汉大丈夫要能屈能伸。 总而言之,缺钱就是缺钱,该忍还是得忍。 “价钱不一样的话,”他慢吞吞地喝了口豆浆,红润的唇上染了一点白白的液体,“那我想想。” 也不知道夏晚是真无知还是故意的。 霍昱本来正站在上风心旷神怡呢,下一秒目光就凝在了那双红润的唇瓣上。 红白交映,像一朵开到荼蘼的花,热烈烂漫又美不胜收。 他抿了抿唇,片刻后瞥开了眼睛,明明刚才还心情不错,这会儿语气又重新冷淡了下来:“你好好考虑。” 这次吃完饭,夏晚没像昨晚那样抢着洗碗。 他心不在焉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要跟霍昱道别。 “一起吧。”霍昱从楼上下来,身上再次染了那股让人心神宁静的木质香调。 “不用了,”夏晚客气又戒备地道,刚着了人家的道儿,他现在还心有余悸呢,霍昱忽然这么主动,由不得他不防,“我查了,这边有公交到美院。” “不是专门送你。”霍昱低头换鞋,没注意到夏晚的那些小九九,“正好经过美院附近。” “哦。”夏晚思考片刻,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临出门时,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然转身,连声音都软了些,“霍昱,我可以吃一点你家的零食吗?” 霍昱:…… “随便。”片刻后他说。 夏晚眸中一喜,随即又克制了下去,万分矜持地进了厨房。 虽然是惦记了一夜的事情,可夏晚也没有多拿。 不过片刻,他就左手一袋薯片右手一块巧克力地走了出来,嘴角的笑意几乎连抿都抿不住。 霍昱看了好笑:“就拿这么点?” “够了。”夏晚十分自觉地说,“之后还想吃的话我可以自己去买。” 霍昱扫他一眼,没再说话。 霍昱今天开的不是沈焰那辆车,而是换了辆宝蓝色的超跑,十分骚包,和他的性格丝毫不符。 夏晚乖乖爬到副驾坐稳后,便迫不及待地拆了薯片的包装。 一阵包装纸的哗啦声后,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好好吃。”夏晚例行感叹了一句。 他拿了番茄口味儿,不过才吃了第一片,就已经开始忍不住幻想五香和烧烤味儿究竟该有多好吃了。 霍昱侧眸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把手一伸:“分我点。” 夏晚:…… 开始后悔没多拿几袋了。 霍昱的手伸了好一会儿,掌心里才轻飘飘多了件东西,他将手收回来,一片椭圆的薯片正安静地躺在那里。 “就一片?”霍昱问。 “一片还不够吗?”夏晚往旁边躲了躲,薯片袋明明那么鼓,谁知道拆开来里面只有几片而已,分出一片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或许他的语气实在不是太好,霍昱顿了片刻,道:“够了。” 夏晚松了口气,边珍惜地吃着薯片边打开手机刷起了新闻。 几条娱乐和经济新闻后,他竟然意外地刷到了熟人。 霍霖和一个与他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并肩而立着跃然屏上。 夏晚猜,这大概就是霍霖的父亲霍培学了。 新闻中,除了二人的合影外,还另有一张配图。 那是一辆价值千万的豪车,明黄的车身,复古的造型,沉稳与嚣张俱存。 据说这辆车是限量版,全球也就只有几辆而已,霍霖前阵子还对其垂涎欲滴呢。 得偿所愿,够他炫耀一阵子的了。 夏晚漫不经心地往下扫了几眼,才发现新闻的内容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 新闻中霍培学说,因为自己的侄子霍昱刚刚回国,特意为他添一辆新的座驾。 很是一派叔侄情深的模样。 新闻下面更是一片赞扬: 霍总对他侄子可真好啊。 霍昱可真幸福。 霍家对霍昱真是不薄,霍霖都没这待遇。 霍总,您还缺侄子吗? 叔叔,我是您失散已久的另一个侄子啊叔叔,求您看我一眼。 …… “霍昱,”一片咔嚓声中,夏晚道,“你叔叔给你添了一辆新车,好酷啊。” 霍昱很淡地笑了一下,那双握着方向盘的手四平八稳,可嘴角却勾出了一缕嘲讽的冷意来。 叮地一声,夏晚的手机在口袋里响了一下。 他摸出来,看到微信上的信息。 小甜棠果:【宝子,还好吗你?】 是原主的舍友苏棠。 夏晚一时有点不太确定他的意思,于是回了一个问号。 大碗甜茶:【?】 小甜棠果:【刚听我表哥说了霍霖订婚宴上发生的事情。】 大碗甜茶:【等我回去再说,兴致勃勃.jpg】 “又是霍霖?”霍昱的目光专注着前方,随意般问了一句。 “不是。”夏晚道,“我舍友。” 恰逢手机又叮了一声,苏棠发来了一条语音。 似乎是为了向霍昱证明对方确实不是霍霖,夏晚随手点开了外放,苏棠的声音传过来,隐隐激动: 【宝儿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成了这圈里的红颜祸水了啊,霍霖霍昱两兄弟因你而兄弟阋墙,反目成仇,势不两立,一拍两散,水火不容……这件事,已经在整个圈子里传成笑话了啊。】 夏晚:…… 夏晚:痛苦面具ing! 作者有话要说:  霍昱:本人单身,欢迎前来深入交流。 夏晚:…… 确定不是在耍流氓? 第一次写夏晚这样的人设,有什么不妥还请多多包涵,感谢。感谢在2021-11-11 11:07:31~2021-11-14 14:5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身娇体软小甜o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Chapter 7 车子停在校门对过,夏晚轻手轻脚地解了安全带。 随着他的动作,薯片包装在手心里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自从苏棠那条语音后,他连薯片都没敢再继续吃下去。 “我下车了,”夏晚礼貌道别,“谢谢你送我。” 霍昱点了点头:“协议拟好之后,我会派人送来让你过目。” “什么协议?”夏晚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是两人的合作协议。 “我会让人做两套出来,一套领证一套恋爱。”霍昱漫不经心地偏头,“你选。” “服务可真是周到,”夏晚嘀咕,看出霍昱并没生气,他顿了下解释道,“室友那里,不是我说的。” “哦。”霍昱说,声音拉得有点长,也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 恰逢信号灯变绿,夏晚迅速跳了下去,背着车身挥了挥手。 那背影很轻快,带着轻松与雀跃,少年气十足地渐行渐远了。 霍昱看了片刻,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不自觉轻敲一下。 苏棠那些话,他不仅不生气,反而还很喜欢。 他巴不得尽快和那些人反目成仇,势不两立,一拍两散,水火不容……呢。 之所以始终不动声色,不过是因为夏晚那小孩儿紧张的样子确实很有趣罢了。 不自觉地,霍昱笑了一下,随即重新发动了车子。 学校门口的马路很宽,等再回头时,霍昱的车子早已没了踪影,只余了早春的阳光透过枝丫扫下一片浅金来。 “夏少爷。”有人小跑着过来,“您可回来了,我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了。” 夏晚转过身去,见是霍霖的司机周水,手里正托着个食盒,边跑还边往霍昱刚才停车的位置瞄着,一心好几用的样子。 “知道您爱吃这个,霍少一早就让我过去排队,您再不来就凉透了。”周水殷勤地说。 “哪个霍少?”夏晚问。 “呵呵,您看,”周水干笑两声,“除了霖少爷还有谁呢?” 盒子里传出一股鲜香味儿,确实很好闻,肯定也会很好吃。 夏晚垂眸看了一眼,见包装上写着:庞氏蟹黄包。 “你也看到了,刚刚是霍昱送我过来的,”夏晚艰难地把目光从盒子上移开,声音冷淡:“霍霖的东西我收不合适,你带回去吧。” 他说着就走,可周水却紧紧跟着:“您要不收,霍少打的可是我的腿。” 要不是霍霖临时被霍老爷子给揪了去,这会儿在这儿的该是他本人才对。 可即便他没来,也是千叮万嘱,让周水一定要把夏晚哄好。 所以一大早五点不到,周水就到庞氏排队,好不容易才买了夏晚最爱吃的这份蟹黄包,本以为只要把态度放得足够低,对方不至于那么难说话,谁知道…… “那就打吧。”夏晚忽然停下脚步。 “夏少爷……” “我不是什么夏少爷,”夏晚笑了下,“还是叫我小夏吧。” 以前,周水可是一向直呼原主小夏的。 就连周水都能看出来,霍霖对他只是玩玩,偏偏原主却一无所察,外加他性子又懦弱自卑,更是惹得那些喜欢拜高踩低的人作践他。 周水平日里小夏长小夏短地叫着,见霍霖也没说什么,就更不把夏晚放在眼里了,之后再接夏晚时,拿针带刺的话也没少说过。 可昨天那出戏一唱,即便周水没在现场,今天也急急地改了口。 我强敌就弱这句话,果然有道理,看着周水愣怔的表情,夏晚忍不住想。 “您这是怪我呢?”周水说着就抬起手来,作势要打自己巴掌,“我给您赔罪您看行吗?” 两个人在这里已经纠缠了一阵子,早引得过路的学生们纷纷侧目了。 周水这样拿腔作势,不过也是仗着以原主的性子,怎么都不可能真让他把巴掌打下去。 可偏偏夏晚把手往风衣口袋里一放,下巴尖微抬,目光嚣张又戏谑地瞄准了他。 他今天还真就想替原主出口气了。 “啪,啪,啪……”几声脆响,周水实实在在地打在了自己脸上。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夕之间,原先面团般的人怎么完全变了个样。 “行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夏晚也不管别人的视线,声音抬高了些,足以让四周的人都听到,“ 年龄也不小了,以后学学怎么尊重人。“ 说完,他转身就走,再不管周水。 而看热闹的人在听了夏晚那句话后,也自然而然地认为,这不过是周水单方面的问题。 人群散尽了,周水才发现自己手里那盒蟹黄包还没送出去呢。 “呸!什么玩意儿!”他恨恨地往脚边吐了一口吐沫,才将手机拨给霍霖。 * 一离开采访场地,霍霖的脸就沉了下来。 “顶着张臭脸给谁看。”霍培学冷哼一声。 “那辆车我早就看好了,您提都不提,他昨晚才到,您这大早的就什么都安排好了,”霍霖愤愤 ,“您这是不是入戏太深了啊?” “你说什么?”霍培学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抢我的人,搞砸我的订婚宴,现在连车子我也要让给他吗?”霍霖不服,可声音却在霍培学的逼视下越来越低,“有时候我真怀疑,他才是您亲生的。” “不知好歹的东西。”霍培学低斥一声,“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谁?要不是你跟邱起昨晚闹得流言漫天,我需要连觉都睡不好来给你救场?” 霍霖心虚地低了低头,小声辩驳:“这能怪我吗?” 眼看霍培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霍霖的手机救场般在口袋里响了起来。 “先接电话。”霍培学冷哼一声,怕耽误正事。 “喂。”霍霖接起手机来,声音却放小了些,“那边怎么样?” 他说完这句便没再出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行,我知道了,这件事儿回头再说。” “什么事儿?”看他接了电话后脸色更差,霍培学不由问道。 “没事!”霍霖嘴上说着没事,可情绪却更加低沉。 “我懒得管你外面那些烂事儿,但你给我听清楚了,”霍培学被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气得不轻,又恨铁不成钢,“从今以后你的人只有一个,就是邱起,还有,今天的话不许再在外面说第二遍。” 霍霖愤愤地偏头,半晌没有做声。 “听到了没?”霍培学猛喝一声,又低声骂,“糊涂东西,自己没长进,老子再拼命,也怕你保不住这江山。” 说着他再不看霍霖一眼,大步往前走去。 昨晚回去不久,霍邱两家的长辈就都知道了订婚宴上发生的事情。 谁也没想到,正事儿都结束了,这些小辈又玩出了别的花样。 邱起还好些,他家里宠得很,邱老爷子顶多也就念叨两句。 可霍霖就不同了。 他自幼就长在霍昱的光环之下,或许对方过分优秀的原因,无论他多么努力,霍培学始终难以安心,对他更是恨不得拔苗助长。 这种极端望子成龙的心态,直到霍昱高一出国读书才慢慢缓解了些。 可偏偏现在霍昱又回来了。 与对他的态度截然不同,霍培学对霍昱可就随和纵容多了,对外,更是对他宠爱到极致。 而他这次还偏偏跟霍昱正面杠上了,霍培学怎么可能不气。 从昨晚到今天,他怎么过来的,几乎可想而知。 直到霍培学的身影在前方消失不见,霍霖才将心头压抑的怒气发泄出来。 新仇旧恨一起上涌,他恨恨地一拳砸在了墙上。 在他眼里,霍氏其实早已完完全全握在了他们父子手中,别说一个霍昱,就是他伯父霍培风活过来,他也不觉有什么畏惧的。 “哼。”他冷笑一声。 早晚他要干出点大事儿来向他父亲证明,从始至终,他都是对的。 * 夏晚脚步轻快地回到宿舍,苏棠听到动静三两下从上铺爬了下来。 “晚宝。”他解释,“我真不知道那时候你和霍昱在一起。” “干什么,干什么?”夏晚心有余悸地躲了躲他的熊抱。 苏棠忏悔:“我当时刚知道,确实有点激动。” “行啦,”夏晚看他一眼,“霍昱没生气。” “真的?”苏棠意味深长地弯了弯眼睛,“看来他对你不错嘛?” 夏晚以前没有什么朋友,苏棠又十分和善可爱,长得更是很漂亮,他立马就放下戒心,和人凑一起了。 “棠棠,”夏晚低声问,“你谈过恋爱吗?对感情了解吗?” “怎么?”苏棠一双桃花眼睁大了,“你不会和霍昱认真了吧?” 他边说边抬头看了看四周,付羚正戴着耳机不知在听什么,而那个新来的冷面阎王则板正地坐在书桌前描描画画,没人注意他们。 “早就跟你讲了不要跟霍家的人扯到一块,你偏不听,现在还一扯扯了两个,又跟霍昱缠上了,你了解人家吗?” 苏棠的姨妈是做生意的,据说跟霍家也偶有往来。 夏晚边摇头边虚心请教:“你了解?” “我上哪儿了解去?”苏棠说,“他常年在国外不说,在国内的时候也冷冰冰得生人勿进,不过听说他对霍家的生意是没什么意思的,一心只想搞艺术。” “啊?”夏晚一愣。 这和书里写的不一样啊。 苏棠正说到高兴的地方:“不过我曾经见过一次真人,那脸蛋,那身材,啧啧啧……” 他眼睛一转,看着夏晚道:“睡起来估计很带劲儿,不亏!” 夏晚:…… 这事儿他只在书上看过,据说确实很爽。 像小刷子刷进了心窝窝,夏晚一时心痒难熬,于是也压低了声音:“你试过?” “我只试过别人,可没试过他哦。”苏棠忙撇清。 他说着话脸色慢慢晴转多云,像是兴致大减的样子,“啧,当个工具行了。” 也不是很爽的样子嘛,夏晚疑惑。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苏棠小小声解释:“确实很爽,就是那个人有点讨厌。” 在床上讨厌?夏晚脑海中瞬间闪过许多不太友好的姿势。 “咳。棠棠,”不管怎么说,苏棠都像是很有经验的样子,他决定再问点别的,“我想替一个朋友向你咨询一件事儿,可以吗?” “说。”苏棠很豪爽。 “不是我哦,是一个朋友。”夏晚再次强调,“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两个人领了证,其中一个人不想发生关系,另一个人有没有可能会强迫对方?” “哇,”付羚不知什么时候摘了耳机,正趴在头顶听他们聊天,闻言嗓门恨不能刺穿云霄“晚晚,你结婚了?” 夏晚想要解释,一抬头对上了三双眼睛。 苏棠和付羚双胞胎一样露出了同款表情,就连冷面阎王都半侧着身,一张冷脸上眉梢上挑…… 夏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14 14:51:49~2021-11-15 17:41: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好看、许你一枚珍珠扣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Chapter 8 夏晚吞了口口水,觉得这事必须得好好解释一番。 可他刚要说话,眼前却突然冒出霍昱说会准备两套协议时的样子,闲散,自如,胸有成竹…… 不知道他到底准备了多少钱,竟能如此自信? 夏晚托腮,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一杆天平来。 天平的左右两边坐的都是缩小版的自己,不过一个脑门上写着“恋爱”,而另一个则写着“结婚”。 “结婚”那个夏晚显然更重,因为他轻而易举便将“恋爱”夏晚压得高高翘在了空中。 如果结婚那套协议确实很多钱的话…… 夏晚有些为难地咬了咬嘴唇。 脑海中小人儿窜来窜去,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可已足够其他三人对自己的判断做出认定。 “哦~~”苏棠和付羚异口同声。 尤其付羚,更是满眼赞赏:“行啊你,渣男不是订婚吗?那咱就结婚,还专挑他哥,让他以后见了都得低头喊嫂子。”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激情给出结语:“很好,不愧是我们666寝室的一员大将,够狠。” 夏晚被他那激赏的语气打动,一时有点不忍道出真相。 “霍昱还不错,比霍霖靠谱。”苏棠则稳重得多:“而且霍培学也很宠他,虽然他对霍家的生意不感兴趣,但这种家庭出身,吃不了什么苦的。” 这句话刚一说完,旁边坐着的冷面阎王不知道为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呢?沈行?”苏棠斜睨一眼。 “没什么。”沈行说,“刚看了个笑话。” “不是在笑我们吧?”付羚头朝下凑近他们问。 “管他呢。”苏棠收回目光,声音也压低了些,“咱们聊咱们的。” 夏晚也没什么心情去关注沈行究竟看了什么笑话,他和苏棠挨得更近了些,悄声问:“这也是你姨妈说的?” 之前苏棠劝原主不要跟霍家人搅在一起,好像就来自他姨妈的意见。 “那倒不是,我姨妈才没那么八卦。”苏棠说,“是我认真观察之后,根据经验得出的结论。” 夏晚点了点头。 据他判断,苏棠那句话表达了三个观点,但三个观点完错。 霍霖不是玩意儿,那霍昱也很疯啊。 至于霍昱对霍家的生意不感兴趣什么的,那就更是大错特错,人心里小算盘打得不知道多响呢。 还有霍培学很宠霍昱这一点,虽然表面上确实如此,今天他也亲眼看到霍培学为霍昱一掷千金让人羡慕的样子,但怎么想都还是不太对劲。 霍培学是“真的很宠霍昱”,还是“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很宠霍昱”? 夏晚不得而知。 但从昨晚霍霖霍昱两人的对话以及霍霖那隐带威胁的语气来看,事情绝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一家子影帝啊,把“苏棠们”骗得可谓是团团转。 “晚晚昨天辛苦了,”付羚在上面听得津津有味,三两下爬下床来,“今天好好休息,午餐由我去买。” “棒!”苏棠一脸被舍友情感动到的表情,对着付羚竖起大拇指,“我要红烧肉,麻辣三丝,冬瓜鸡,外加一份脆黄瓜和一份米饭,你呢,晚晚?” “我要红烧肉,”夏晚听到红烧肉,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还有……” “不行,”苏棠打断他,“你得吃清淡的。” 夏晚:…… 不行,这事儿还是得解释清楚。 “是这样……”夏晚略略抬高了声音。 宿舍里一片安静,三双眼睛再次齐齐盯住了他。 夏晚露出一个和煦如春的微笑来:“我没结婚。” “哦~”付羚最先反应过来,做出一脸‘我什么都懂’的表情,“没结婚,你没结婚.” “对,”苏棠接着道,“你不过是去霍昱家过了一夜。” 对,没错。 夏晚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不料苏棠脸色一肃:“那也得吃清淡的。” 夏晚:…… 行吧,吃就吃吧。 “嗯~”付羚犹豫了一小会儿,终于问出了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晚晚,那个……爽吗?” * 夏晚这边闹得差不多时,霍昱也刚从廊桥出来。 屏幕上有几通未接来电,其中大部分来自霍培学及其秘书。 霍昱看着那组号码,嘴角露出一缕意味不明的笑意来,良久之后,才将指尖点在了屏幕上。 “小昱,”电话接通,霍培学的声音满是慈爱地传了过来,“今天又去画廊了?” 廊桥是一家画廊,霍昱自小就很爱去。 不过现在的廊桥虽然还叫廊桥,但形容却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自几年前被人收购,廊桥就从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型画廊发展成了遍布全球的知名连锁画廊。 不仅如此,它还成了全球新锐画手的主要挖掘与签约方。 除此之外,业务更是涉及古代艺术品的收购,展览等项目,背后当家人可谓是深不可测。 只是到目前为止,仍无人知晓对方为何方神圣。 “嗯。”霍昱很淡地应了一声,“这点小事儿还劳叔叔惦记,费心了。” 他昨天刚给了霍霖一个下马威,霍培学这会儿就立刻还了回来。 “你这么喜爱艺术,叔叔很高兴。”霍培学说,“不过既然回来了,也该来家里一趟。” “嗯。”霍昱淡淡地应,“今晚去医院看看爷爷,明天就去看望您和婶婶。” “好。”霍培学说,随即挂断了电话。 霍昱笑了一声,懒洋洋地将电话丢开,随即靠进驾驶座里点了支烟。 迷蒙的烟雾中,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刚拨电话给你,”沈焰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不接?” “刚在画廊。”霍昱说。 “哦。”沈焰顿了下,十分八卦地试探道,“昨晚你和夏晚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霍昱问。 “要是没怎么样,那小孩怎么可能那么大胆子?”沈焰啧了一声,“我可是在美院有眼线的人。” “他怎么了?”霍昱眉梢微挑,边听沈焰叨叨边将之前在国外时沈焰发给自己的视频重新调了出来。 视频是夏晚随霍霖参加宴会时,沈焰当笑话拍的。 小孩儿穿得整整齐齐地挨在霍霖身侧,眉目间满是无措。 别人都坐的四平八稳,而他却一忽儿一起身一忽儿一起身,不是帮霍霖倒酒就是帮霍霖点烟,更甚者霍霖为了面子灌他喝酒,即便脸上痛苦,但也不敢反抗一二…… 视频没开声音,像一副默片般,看起来更见压抑。 隔着薄薄的烟雾,霍昱专注地看着视频中夏晚那张略显苍白的小脸。 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小孩儿。 “今天他不知道多威风,”沈焰说,“在校门外把周水好一顿羞辱,说不是仗你的势我都不信。” “哦?我的势不给他仗给谁仗?”霍昱的嘴角勾了起来,霍培学带来的那点不快也被夏晚这只小野猫冲得烟消云散。 他抬手将指间的半支烟捻灭,语音间含了隐隐的笑意,“以后多着呢,擎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都给老婆用,包括自己&666宿舍竟然有三个受 明天去医院,可能不能更新,先汇报一下,大家不用等哈 Chapter 9 病房有特意改造过,因此灯光比别的地方略显暗淡,霍昱将花放在茶几上,才抬手推开了另一扇门。 护工正在喂霍川进晚餐,听到动静抬起眼来:“您是……” 她觉得这人有点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辨认片刻后才想起对方是霍家那个只露过一次面的长孙。 那时候的霍昱比现在要稚嫩许多,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白衬衣,侧面清隽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所以她没能在第一时间就和眼前这个举手投足都带着沉稳意味的年轻人联系在一起。 “大少爷。”护工忙站起身来,又低头对霍川道,“老爷子,大少爷来看您了。” 霍川闻言,迟钝地转过头来,嘴角还残留着刚刚溢出的汤汤水水,再不复以前的精明能干。 “你出去吧。”霍昱说,“我来。” “是。”护工将剩余的饭食放在床头的柜子上,一声不响地退了出去。 “昱……儿……”,霍川枯枝般的手从棉被上颤抖着抬起,嘴抽眼斜地望过来,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往外挤,“你……” 霍昱走上前去,将那只手握住,重新收进薄被之中,淡声道:“我回来了。” 霍川吞咽一下,一双眼瞪大了死死地盯在他脸上,没有久别重逢得喜悦,倒像是凄厉又戒备一般。 “怎么,”霍昱沉沉地回视他,随后勾了勾嘴角,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爷爷不欢迎我?” 他说着将剩下的半碗汤端在手里,垂眸用汤匙搅了搅。 “你能不能……”霍川半年蹦出四个字儿来,又靠着枕头喘了起来。 霍昱盛了一匙汤送到他唇边,霍川闭紧了双唇,好像他不答应他那连说都没说完的请求,他就绝不会张嘴一般。 霍昱看他片刻,声音低沉冷漠:“不能。” 霍川猛一转头,不顾那勺汤全都洒在了他的被褥与肩头,怒目而视着霍昱一动不动了。 “不能。”霍昱再次说,他垂眸看着那些汤汁慢慢在雪白的布料上留下暗痕,几朵蛋花逶迤其上,再次重复了一遍,语气里甚至带了浓浓的恶意与幸灾乐祸。 “你这个不肖子孙。”似乎是怒气爆发的威力,霍川语气连贯了些,“我真后悔……”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霍昱一动不动,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脸颊和眼睛都憋出了红丝,才勾起一侧嘴角,慢声道:“真后悔把我养大还是真后悔当时没弄死我?” 霍川眼看一口气就要上不来,他仍不紧不慢,将细白的汤匙玩弄在那只玉雕般的手间,发出一点清脆的撞击声,为这间死气沉沉的病房增添了一点诡异的清新与活力。 “你怕什么?”他笑着问,那双深邃的眼睛像无底的黑洞一样,即便形状那么美,却仍让霍川心生恐惧,“怕什么可以慢慢说给我听,说不定我心情好的话,会试着全部让它们实现。” “你!”霍川一口气没提上来,眼前一黑,梗了过去。 霍昱垂眸看他片刻,像是觉得他这副狼狈的样子有些好笑,又像是觉得十分嘲讽。 他慢慢将汤碗放回去,又拿纸巾慢慢拭净了自己的双手,才起身按了床头的呼叫。 * 不过才小半个上午,夏晚就已经喜欢上了自己的校园生活,事实上,这也是他以前梦寐以求了许久的生活。 吃过午饭,大家齐齐爬到床上准备午休。 夏晚昨晚没睡好,正迷迷糊糊间,就听到与自己头顶着头的付羚很轻地叫了一声:“晚晚。” “嗯?”夏晚翻了个身,见付羚正趴在床上,一双眼睛囧囧有神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夏晚迷迷瞪瞪换成趴着的体位,对上付羚的眼睛轻声问。 “借点钱用用。”付羚小声说。 这简单,夏晚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他刚要爽快地问数额,随即又记起自己已今时不同往日。 “要多少啊。”他问,声音轻飘飘的。 “两千。”付羚问,“行吗?” 夏晚抿了抿唇,他中午刚清算了下自己的资产,也就只有两千左右,估计是他一个月的零花钱。 “打个折?”他问。 “几折?”付羚往前凑了凑。 夏晚犹豫片刻,默默伸出了一根手指。 付羚瞪他一眼,随之也伸出了一根手指,不过是一指头戳在了夏晚额头上。 “等会儿棠棠和他姨妈讲完电话我问棠棠借,”付羚轻声道,“他姨妈超宠他,每个月还会多给他一份零用钱。” 他们正叽叽咕咕,苏棠终于挂了讲了许久的电话。 见两个人正瞅着他,他有点懵逼地压低声音:“我吵到你们了?” “没,”付羚说,“我想问你借点钱,下周我爷爷六十大寿,我想送他老人家一款按摩椅,就是还差点,你那边有吗?” 苏棠用夏晚羡慕的豪爽姿势一甩头,问:“多少。” “两千。”付羚伸出两根手指来。 “没问题。”苏棠拿起手机,两秒钟没到,付羚的手机就震了一下。 “棠棠,”付羚看了一眼问,“你是不是转错了,怎么给我三千?” “给咱爷买款好点的。”苏棠豪横地说。 付羚感动坏了,恨不能飞到对面去拥抱苏棠:“爸爸。” 苏棠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像是有些防备沈行一般,往一侧看了一眼。 夏晚和付羚是头抵着头睡觉,而苏棠和沈行却是脚对着脚,见沈行带着耳机呼吸均匀的样子,苏棠才小声说:“那还不是你赶得巧,姨妈刚给我打了一笔零花钱。” 苏棠的姨妈是出了名的疼他,比他父母对他还要上心不少,零花钱不用说,平时的吃穿用度,从小到大几乎没停过地往这边送。 “你姨妈可太好了。”付羚羡慕,“肯定是因为你太可爱了,所以才那么疼你。” “我可爱是可爱,不过,”苏棠说着又瞥了一眼沈行的方向,“我姨妈疼我倒不仅仅因为这个。” 三个人聊着天,精神逐渐饱满,付羚和夏晚头顶着头齐齐看向苏棠。 苏棠像是有点犹豫,但过了一会儿还是说:“其实,我姨妈在我表哥之后还为我生了个小表弟,只比我小一个月。” “怎么没听你讲过?”付羚好奇。 确实,苏棠在宿舍经常提到自己的姨妈和表哥,却一次都没提过他这个小表弟。 说到这个,苏棠的神色不由晦暗了几分,片刻后他道:“两岁的时候,我表弟走丢了。” 寝室里静了一刻,付羚见苏棠神色黯然,忙捏着被角道歉:“对不起,怪我多问。” “没什么。”苏棠一摆手,“十七八年的事儿了。” “这么多年没找到吗?”夏晚刚离开自己的家人,听到这些尤其难受。 “我姨妈和姨夫就差把地都翻开了。”苏棠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的,我表弟像凭空消失了一样,那时候监控系统也没现在这么发达,总之这么多年,就是找不到了。” “那你姨妈是把对你小表弟的爱一起都放在你身上了。”付羚说。 苏棠点了点头。 这时沈行那边传来了嗡嗡的手机震动声,苏棠也就闭口不再多言。 下午上完课,夏晚第一次随寝室三人去餐厅用餐,之后付羚出去做家教,沈行去打拳,苏棠则被他姨妈派人接了出去。 一时间,寝室只剩了夏晚一人。 趁这会儿安静,他坐在书桌前专心致志地把自己的资料好好整理了下。 以前的作品,绘画的工具,聊天记录,通讯记录,电话簿,社交软件联系人,其中还包括原主之前在某短视频平台注册的一个账号。 那是一个专门用来记录自己绘画生活的账号,不过也就两三幅画后,新鲜感一过那就蒙尘了。 夏晚对着电脑屏幕沉思片刻,觉得这个东西倒是可以接着用起来。 别的他不敢说,可画画却难不倒他。 穿来前,他爷爷和哥哥经营着全球闻名的珠宝公司,妈妈则是国际上的知名画家,即便随性涂几笔,拿出去都能价值不菲,更不用说他父亲还是考古界的知名教授了。 对于美这件事,他是自幼就被浸润透了的。 更不要说,他自幼就随母亲,在绘画上具有极高的天分不说,无数个不能外出的日子里,都是手里的画板陪伴自己度过的。 绘画对他而言,简直如呼吸一样自然。 除此之外,他还想注册一个账号专门来搞吃播。 这个想法是在看到原主的视频账号时脑门一热兴起的。 吃东西这么享受,吃好了说不定还能像他以前看过的主播一样带带货,既能填饱肚子还有机会赚钱,何乐而不为? 不过现在真的要注册的话,他又难免有些迟疑。 昨天霍霖那件事儿毕竟闹得不小,虽然他不怕事儿,可如果真让昨天在场的那些人认出来或者被有心人利用了,难免又是一场风波。 他双手支颐,一时有点犹豫难决。 如果将来真要和霍昱合作的话,这件事还是跟他商量商量得好。 身上的钱财不算多,但也足够生活,聊天记录和各种社交账号中也没有特别重要的信息资料,绘画的工具和存货都还有一点…… 夏晚将所有东西整理清楚后,拿起原主的板子试了试手。 别的倒都一般,原主的这些工具反而还算专业,他只熟悉了一会儿就已经十分顺手。 屏幕上渐渐现出一只鹤的形态来,它翔于空中,双翅斜斜展开,犹如两柄利扇,头部和瘦长的双腿拉出强劲有力的线条来。 像一柄横于云天之间的剑。 “晚晚,”夏晚正画得投入,根本不知道苏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有点懵逼地站在他身后,“不过一两天,你画技怎么进步这么多?” 夏晚停下手里的动作,偏头看他:“可能是有得有失?” “那不公平啊,”苏棠一屁股坐他旁边,嘟嘟囔囔,“你可是失了糟粕得了精华啊,一个霍昱还不够吗?” “羡慕了?”夏晚笑起来。 “我嫉妒。”苏棠毫不掩饰地说,“快告诉我,你是怎么打通了任督二脉?” “也没那么夸张,”夏晚把位置让了让,方便苏棠看得更清楚一些。 为了不至于和原主的水平相差太大,他下笔的时候已经特意收敛了几分,“你仔细看,其实还是有很多地方可以改进的。” 苏棠疑惑地凑近屏幕看了片刻。 “似乎是哦。”他小声说。 但一眼看过去这幅画确实近乎完美,尤其比例拉得几乎无可挑剔。 他疑惑了片刻随即醒悟:“我知道了,一定是霍昱连夜指点了你对不对?” 说曹操曹操到,苏棠的话音刚落,霍昱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啧。”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踢踢踏踏进了浴室。 “喂。”夏晚把电话接起来,隐隐有些疑惑,不是今天刚分开吗? “明天晚上方不方便把时间空出来?”霍昱问。 后天周末,一般情况下周五下午上完课夏晚就要回家陪伴夏成章了。 “有事吗?”夏晚问,“明天要回家陪我爸。” “明晚我送你,”霍昱的声音沉沉地传过来,“不过在那之前,先带你去见家长。” “见……见什么?”夏晚磕巴了一下,“太快了吧?” “不快,”对面传来很低的一声笑,霍昱淡声道,“昨晚确认关系,今天见家长,节奏正好。” “谁跟你确认关系了?”夏晚偷偷看了看洗手间的方向。 “协议明天就给你过目,行吗?”霍昱问,随着他的声音传过来的,还有很轻的一声“咔哒”声,像是火机的声音。 “见家长有什么要求吗?”夏晚问。 “没什么要求,”霍昱说,“只要像你对周水那样随心所欲,肆无忌惮就可以。” “哦。”夏晚心领神会,虽然不知道霍昱怎么知道周水的事情,但他自己问心无愧,也不放在心上。 他自信满满一拍胸脯,“放心,交给我。” Chapter 10 讲电话时有多自信,放下电话后就有多心虚。 夏晚去衣柜翻了一圈,终于找出一套合适的衣服,他想了片刻,又从柜子里扒拉出一片面膜来。 “干嘛呢?”苏棠看他面前摆的那一堆,敏锐地察觉出了不对,“明天有活动?” “嗯。”夏晚脸一抬,把面膜递给苏棠,“帮我贴一下。” 苏棠把面膜捏在手里,撕开包装,精华液染了满手:“有你这么刺激单身狗的吗?” “棠棠,”夏晚仰着脸,“你对霍家其他人了解吗?” “霍老爷子前些年脑梗住院了,”苏棠想了想说,“剩下的也就霍昱和霍霖一家了,霍霖你知道的,中看不中用,是个草包,他爹嘛,我跟姨妈去玩的时候倒是见过,挺严肃的,据说也很精明,你问这些干什么?” “因为我明天要和霍昱去见家长了。”夏晚哀叹。 面膜还未完全展开,啪一下砸在了夏晚脸上,还蛮有分量。 “这么快?”苏棠惊讶,随即捡起面膜来展开,“你跟霍家兄弟的事儿现在正传得沸沸扬扬呢,不怕这个风口浪尖上过去会被霍霖他爹打死?” 怕肯定是怕的,但夏晚也没什么退路,再说,不是还有霍昱吗? “丑媳妇儿也得见公婆啊,”夏晚感叹,“早晚的事儿。” “实在不行,”苏棠沉思片刻,“到时候你打电话给我,我明天在姨妈家,让姨妈身边的人把我送过去,他们多少会给点面子。” “宝贝!”敷着面膜,夏晚的表情不能夸张,但动作可以,他熊抱住苏棠,“你可真是太好了。” “作为回报。”苏棠把他推开,生怕面膜蹭到自己睡衣上,“把霍昱传授给你的私货贡献出来。” “没问题。”夏晚爽快地拍板。 * 周五刚下课,夏晚就收到了霍昱的信息。 他回宿舍把衣服换好,然后背上包出了校门。 霍昱的车子就停在校门不远的咖啡店附近,恰恰是霍培学刚刚为他定的那辆新车,十分打眼,惹得来来往往的人不停侧目。 夏晚小跑着上了车,把包包随手扔到后座:“这辆车好酷啊,比看照片还要酷。” “喜欢吗?”霍昱随口道,“送你。” 他边说边打量夏晚,见小孩儿穿了见黑色牛仔裤,一双腿绷的又细又直,上身则配了件雪白的衬衣,领口还郑重地打了个黑色领结,又精神又漂亮。 只是在听到他的话后眼睛迅速张大了一圈儿,像被吓到了一般。 “怎么了?”他故意问。 “这么大方啊?”夏晚感叹,随即摆摆手,“你敢给我还不敢要呢?” 他说着话,见霍昱忽然向自己倾身过来,姿态十分暧昧。 夏晚身体僵了僵,鼻尖闻到了霍昱身上淡淡的香水和烟草气息。 “干……干什么?”或许是被苏棠和付羚洗脑的原因,夏晚一脑子黄色废料,看到霍昱向自己越靠越近,他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自己能想象到的大部分不健康画面。 似乎有很轻的一声笑,下一刻霍昱就从他身侧拉了安全带,咔哒一声按了进去。 原来是自己忘记系安全带了。 夏晚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那声轻笑很短暂,可余韵却很绵长,在他耳朵里轻轻挠过,痒得厉害。 “你以为我是要干嘛?”霍昱坐正了,似笑非笑地偏头。 他身上穿了套正装,西裤,咖色衬衫,颈间系着领带,配上冷白的皮肤看起来高冷禁欲,可勾起那一缕似是而非的笑来,却只让夏晚想到了四个字:斯文败类。 “没什么。”因自己的胡思乱想夏晚脸颊忍不住微微发热,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些。 也不知道霍昱听没听到这句,因为他一脚油发动了车子。 今天天气还不错,气温也有所回升,夏晚将车窗降下来一线,能闻到窗外的花草香气。 车子开了约一个小时左右,周边的车流慢慢稀疏了些,霍霖家也快到了。 “除了你昨天说的,其他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眼看快到地方,夏晚决定再抱抱佛脚。 “也没什么。”霍昱淡声道,“只是别像刚才那样,两句话没有就脸红才好。” 夏晚:…… “我问别的,”他轻声道,“谁问你这个了?” “那你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夏晚想了想又问。 要了解太多也不现实,至少餐桌上的一些细节还是可以提前做做功课。 “其实也没什么。”霍昱说,“我爱吃或不爱吃的,估计那边也没上过心,你知不知道都没什么意义。” “那就好办多了。”眼看着霍昱将车子驶进大门,夏晚笑了起来。 这辆车子霍家几乎所有人都认识,毕竟是霍先生送的。 车子刚刚停稳,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就迎了上来,站在路边招呼:“大少爷。” 霍昱将车钥匙朝他一扔,随即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握了夏晚的手将人扶了下来。 那管家模样的人站在一侧,冷冷打量着夏晚,面带不屑。 “这是夏少爷。”霍昱抬眸看他一眼,神色间不觉带上了威压。 说实话,夏晚这种小门小户家的孩子,他一个做管家的都看不上,也不知道霍家的两位少爷中了什么邪,被这狐媚子的长相给迷得晕头转向。 而且他算哪门子少爷啊? 他犹豫片刻,可霍昱却已经等得不耐烦,他抬腿给了管家一个窝心脚:“什么拜高踩低的东西,不能干就滚。” 管家一个不防,被踹的仰面跌倒,顺势大叫起来。 夏晚也没料到霍昱这么直接,他被管家的叫声吓了一跳,随即便缩进霍昱怀里,只露出一只眼睛来偷偷往外张望。 在听到动静出来观看的霍霖眼中更是显得小鸟依人,我见犹怜了起来。 尤其这个姿势,那把腰看起来又细又韧,让人忍不住幻想把手握上去的滋味儿。 也确实有人握了上去,不过并不是他,而是正低头软语哄着怀中人的霍昱。 霍培学气得头疼,他让霍昱来吃饭,可没叫他带这么个东西来。 尤其看到霍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把你李叔扶起来。”霍培学对霍霖道。 霍霖这才回过神来,他过去把管家扶起来,又忍不住冷嘲热讽:“你这两年在国外,脾气可是越来越大了。” 见事态平息,尤其长辈已经到场,夏晚立刻站直了身体,只是仍紧靠在霍昱怀里。 霍霖心里一时百味俱全,酸苦辣咸尤其突出。 之前他确实只贪图夏晚的美貌,可订婚宴那天的夏晚那么让人惊艳,他见过之后反而更加念念不忘了。 “进来吃饭吧。”霍培学咳了一声,语气沉沉地说。 霍霖站在偎依着的两人面前,一心想要跟夏晚说句话,奈何夏晚看都不看他一眼。 直到霍昱冷笑一声:“看够了吗?”他才讪讪地收回目光,跟在他父亲身后往房间里走去。 餐桌上的饭菜摆得满满当当,十分丰盛,温和明亮的灯光打在上面像是加了一层滤镜,看起来更是让人食指大动。 “刚才是怎么了?”霍培学问。 他们是听到动静出去的,并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霍昱帮夏晚把椅子拉开,随后在他身侧落座:“那老东西对晚晚不敬,我教训教训他。” “我倒没见李叔对谁不敬过。”李叔是霍霖母亲李云的本家,闻言李云皮笑肉不笑地打量夏晚,“你叫夏晚?” 夏晚乖巧点头:“婶婶好。” 李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神色不屑地哼笑一声:“这是叫的哪门子婶婶?” 阿姨过来分了汤,霍培学夹了一块牛腩到霍昱面前的餐盘里。 夏晚本正认真听李云说话,见状忙一筷子把牛腩夹到自己盘子里,并小声道:“你不是最不爱吃这个了?” 又很轻地笑了一下:“你骗我?” 他的声音小得恰到好处,不张扬,但偏偏又让霍家一家三口听得清清楚楚。 霍培学尴尬地咳了一声:“你这几年不在家,叔叔都忘了你爱吃什么。” “都是小事,”霍昱淡声道,又为夏晚夹了一块红烧肉过来,“但我有别的事情想和叔叔谈一谈。” “什么事儿?”霍培学和煦地问。 霍昱伸手握了夏晚的手,放在桌面上:“我已经决定非夏晚不娶,还请叔叔婶婶以后能尊重夏晚,像尊重我一样。” 霍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餐勺脱手砸在餐盘上,发出一阵响来。 霍培学瞪他一眼,自己心里也烦躁的要命。 霍昱不要脸,他霍家还要脸。 兄弟两个为个小孩儿闹到天翻地覆早已成了笑料,再这样下去,外面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 而另一侧李云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个勾引他儿子的小妖精,在她儿子那里没讨到好,这是要扒着霍昱想要登堂入室了? “结婚的事情以后再说。”霍培学不冷不热地说,“你们年龄还小,你不过才25岁,夏晚,夏晚今年几岁了?” “二十了。”夏晚说,模样乖巧,但下句话却让霍培学不悦地皱了皱眉,“已经到了适婚年龄。” 霍培学没回他的话,转而对霍昱道:“你父母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正专心搞事业呢,哪里就那么快成家了?” “还有你舅舅那里,”霍培学说,“也该让他看看。” 他懒得为这个事儿和霍昱闹不愉快,毕竟对外的面子还要做,不如把这个球踢给霍昱的舅舅。 不知道为什么,正专心致志吃东西的夏晚闻言猛地顿了一下。 舅舅? 脑海中像是一道闪电划过,夏晚猛地记起来,霍昱确实有个舅舅,不过书中只一两句话就带了过去,以至于他忽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 现在这个信息随着“舅舅”两个字再次浮现出来。 那就是,霍昱的真正黑化其实始于他的舅舅燕蕤被人设计落马。 而那个时候已经是夏天,因为书里的人都已经穿了短袖。 所以,现在还没有到那个节点? “怎么了?”见他停了下来,霍昱抬手揉了揉他的发,“不好吃吗?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还要红烧肉吧。”夏晚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 那副模样让霍昱都忍不住赞叹他的演技出神入化。 “好。”霍昱宠溺地笑了一声,又夹了两块肉到他餐碟里。 “这是……”霍培学的目光落到霍昱刚刚揉过夏晚的那只手上,修长匀称的指节上,正戴着一枚戒指,十分眼熟“你爸爸的那枚?” “嗯。”霍昱淡淡地笑,看向霍培学的眸光却意味不明,“我父亲留下的东西,我当然要拿回来。” 霍培学闻言,像是笑了一下,眼角却染上了一层阴翳。 霍昱的话和霍培学的表情都像是别有机锋。 夏晚边吃饭边观察,看到霍霖和李云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他心里不由地一动。 从一开始,书里就说霍昱是反派,始终想争夺霍家的家产。 可至于他为什么是反派,叔叔对他那么好他为什么又要抢叔叔手里的产业却一个字都没有交代。 就像完全没有交代小炮灰夏晚的背景过往,以及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一样。 好像霍昱就是为了反派而反派的一个工具人一样。 可现在,霍昱的话以及桌上人的各色表情却让夏晚有了别的猜测。 “你爸爸的呀,”他笑,拉了霍昱的手细看,“那你妈妈肯定也有吧。” “嗯。”霍昱纵容地轻笑一声,“等妈妈的拿回来,我亲手为你戴上。” “好啊。”夏晚说,吧唧一口他亲在了霍昱的侧颊上,温温软软带着一点香气,可说的话却同样的意味深长“那我陪你一起拿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晚晚,你初吻没了 Chapter 11 霍昱侧眸,那双从坐上餐桌就对夏晚温情脉脉的眼睛瞬间变得沉郁深邃了起来。 夏晚仰头对着他笑,红润的唇瓣染了些许油脂,看起来鲜嫩可口。 “好不好?”他问。 霍昱沉默片刻,忍不住对着他那双干净明亮的眼睛轻轻点头。 “好。”他说。 他不确定夏晚只是碰巧蒙对了,还是他真的过于聪明,仅凭几句话就读懂了他的意思,猜出了那尘封二十余年的真相。 可无论如何,那句“我陪你一起拿过来”都让他的心脏忍不住浅浅悸动。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柔地抚摸了一下,难以遏制地泛起一缕久违的酸楚与疼痛来。 这种疼痛并不陌生,因为它们曾无数次于孤独无助的深夜里蔓延于他的心头,也曾在被最亲密信任的人出卖时直直溃烂至心底,将一颗心彻底洞穿。 直到他修得刀枪不入,水火不浸。 “啪!”霍霖再也无法忍受对面两人的浓情蜜意,猛一下将筷子拍在桌上,“饱了!” “你给我坐下。”霍培学阴着脸瞥他一眼,“你哥刚回来,好好陪他吃顿饭。” 霍霖哼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再次坐下来,餐椅在他大幅度动作下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 似乎是想为儿子出气,霍霖刚坐下,李云就将碗筷放下:“我还有点事儿,你们吃。” 霍培学无奈地看她一眼,最终还是由她去了。 “叔叔送你的车子还喜欢吗?”餐厅里再次安静下来,霍培学试着转移话题。 “喜欢。”霍昱笑了下,“不过我车子多,开不过来,难得晚晚也喜欢,就送给晚晚开了。” 霍霖正在喝水,闻言呛了一口。 虽然对面所有的恩爱对他而言都是折磨,可霍昱也太过大手笔了吧? 霍培学闻言也是一僵,不动声色地看了夏晚一眼,也暗自庆幸李云已经离开,不然以她那脾气说不定会当场就会翻脸闹起来。 再怎么说,一千万的车子也不是个小数目了,霍霖当时那么喜欢他都犹豫了许久。 虽然最初定这辆车的本意确实是为了给自家儿子个惊喜,可谁知道霍昱回来巧,他只得忍痛给了霍昱。 博个好名声,一千万不算多。 可若是随随便便送给夏晚这种人,他就觉得跟吃了屎一样恶心。 一瞬间,他几乎也要像霍霖一样拍案而起了,但他毕竟不是霍霖。 “你们小孩子现在送礼物都这么大手笔了?”他笑着问,目光却沉沉地看向夏晚。 可夏晚却像完全不懂他的意思,他笑了起来,声音柔润乖软带着甜滋滋得喜悦,连鲍鱼饭的汤汁染在了唇角都浑然未觉。 他仰头,对着霍昱甜甜道:“谢谢老公,老公对我真好。” 霍昱侧眸,沉沉地看他片刻,才抬手拭去他唇角的汤汁,低声道:“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夏晚侧头笑了起来,眉眼弯着,耳后一缕碎发被霍昱揉得翘了起来,衬的他消瘦的侧颊更见秀美。 这顿饭他吃的是真高兴。 不仅仅有好吃的,还能肆无忌惮地恶心人,最重要的是,霍昱舅舅那条线,让他猛然间明白过来,一切都还没到最坏的时候,霍昱这个人说不定还有得救。 如果说之前霍培学只觉得这小孩儿确实长得好,现在他却明白为什么霍林和霍昱会齐齐看上这小孩儿了。 他侧眸看了霍霖一眼,见霍霖早已直了眼睛,而霍昱则用手掌包了包夏晚半张脸:“别呛着。” 那小半张脸在他掌心里一转,温润柔软,让他忍不住想起刚刚夏晚给自己的那个吻。 潮湿,温热,香甜…… 霍昱顿了下,默默将手收了回来。 霍培学淡淡地笑了一下。 霍昱回国后,他第一次对他放松了戒心。 不过是小孩子,只一张脸就能把他们迷得团团转。 像这种小门小户出来连点眼力劲儿都没有的孩子,跟他说什么都和对牛弹琴没有区别,也就只能图个样貌和新鲜感了。 “叔叔也知道我别的什么都没有,”霍昱终于伺候完夏晚,记起回他的话了,“也就这辆车能拿出去略表诚意了。” “你不还有霍家?”霍昱这句什么都没有,让霍培学更是松了口气,连看向夏晚的目光都慈和了些,“小夏会开车吗?” “嗯。”夏晚乖巧点头“大一时和室友一块考了证。” “哦,”霍培学点头,“听说沈焰那个弟弟也在你们学校读书是吗?” 夏晚倒是知道沈焰,可沈焰的弟弟是谁他就不知道了。 他摇头:“我不认识。” “嗯,”霍培学并不关心他认不认识,只是想借机说自己想说的话,“前阵子听霖霖说,沈焰和温韵之最疼的那个小外甥关系很不一般?这是能搭上薛家的关系吗?” 又是薛家,夏晚忍不住有些好奇。 那个巨大的x楼标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里,和他们家的一模一样。 他隐隐有点出神,这个薛家好像确实不太一般,连霍培学都攀不上关系的样子。 “没有。”霍昱的声音淡淡地传过来,低低的嗓音刷过耳蜗,“早分了。” 圈子里谁都知道,沈焰跟那小孩儿谈恋爱踩了雷,没得罪薛家就已经很不错了。 霍培学不过是明知故问罢了。 “那有点可惜啊。”霍培学意味深长地笑,“年轻人的感情啊,不牢稳。” 姜还是老得辣,这一句句话里有话的,夏晚忙把分散的注意力收回来,全力以对。 “但叔叔和婶婶的感情就很牢稳啊。”他放下汤碗,开始掰着指头算,“叔叔今年还不到五十吧,可霍霖都二十四岁了,叔叔和霍昱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生孩子了吧?” 霍培学:…… 夏晚笑眯眯地托腮,晲了霍昱一眼:“那你也要努力哦。” 霍昱薄唇抿了一下,片刻后一挑眉梢:“那你也得能生才行。” 夏晚不知道想到什么,笑得更欢了,他凑近霍昱的耳朵,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霍昱闻言也垂眸笑了起来。 “给你们开个房好不好?”霍霖阴阳怪气地说。 夏晚从霍昱耳边退回来,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舒服地说:“吃饱了。” 从头到尾都把霍霖当空气。 霍霖这一口气憋得脸色发青,就算再看不上夏晚,霍培学也有点心疼儿子了。 这顿饭一直在打机锋,也就夏晚吃得可香,吃得香也就罢了,也没耽误他发射子弹。 从霍家出来,天阔星沉,夏晚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他正准备上车,霍昱却将车钥匙往他手里一丢。 “干什么?”夏晚问,微微仰脸。 “不是说了送你了?”霍昱说,“自己开。” 夏晚愣了片刻,如果说霍昱第一次说这话他只当是个玩笑,那么在餐桌上对霍培学再次提起时,他也不过认为他在故意恶心对方,可现在,他不得不相信,霍昱是认真的。 夏晚往后看了看,相对于来的时候还有人迎接,这会儿却是一个人影都没送出来。 “好大方啊。”他笑了一下,又有点调侃般叫了声,“大少爷。” 随后却将车钥匙重新还给了霍昱:“无功不受禄,你再讨厌,它也是你的。” “刚刚不是立功了?”霍昱把车钥匙在指间转了几圈,“拿着吧,我还没见过有钱不拿的人。” “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夏晚拉开车门上了车,下巴微抬,“司机,开车。” “啧。”霍昱笑了一声,心甘情愿坐到了驾驶位。 夏晚家离霍昱家倒不算太远,开车十几分钟的距离。 唯一不同的是,霍昱住的是有钱都买不到房子的市区别墅区,而夏晚家则是已经四五十年房龄的老房子。 十几分钟的距离,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经过一个小超市时,夏晚让霍昱停了车,自己跳下去。 不大会儿,他就抱着一个不算小的纸箱走了过来。 “买什么了?”霍昱下车,将纸箱接过来,放入后备箱。 箱子看着很大,倒是不沉。 “买了个加湿器。”夏晚说,“我爸爸最近有点咳。” “你还挺孝顺的。”霍昱说。 “哪像你,就奔着把你家长辈气死走的。”夏晚想起餐桌上霍培学父子的脸色有点好笑。 霍昱勾唇,没说什么。 可夏晚却分明从他的表情中读懂了他的想法:要真能气死他们才是真孝顺呢。 好像从确定霍昱还未彻底黑化起,夏晚在他面前便不自觉放松了些。 夏晚话多,霍昱话少,但三两组对话间也就到了目的地。 林立的老式居民楼在暗夜中像一栋栋沉默的雕塑,黑洞洞的,看上去到处都是陷阱一般。 “你家住几楼?”霍昱从窗口往外看,跟着解了安全带,“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夏晚取了自己的包和加湿器,头也没回地准备上楼,柔软的黑发被夜风吹得扬起来,那背影看起来便带了几分雀跃,十分轻快。 “夏晚。”夏晚走了两步,听霍昱在背后叫了自己一声。 “嗯?”他停下步子,星月下偏过头来,像一头回望的小鹿。 “这个给你。”霍昱递了个文件夹给他。 “这是什么?”夏晚有点疑惑,他双手抱着箱子,并没有伸手去接。 “协议。”霍昱看着他的眼睛,慢声道,“结婚协议。” Chapter 12 夏成章还没睡,正坐在客厅里给人做鞋,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略显沧桑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这么快回来了?” 不过一句话,他又低下头去咳了起来。 “怎么咳得越来越厉害了?”夏晚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在靠近夏成章的片刻又顿住了脚:“爸,您头发怎么剃了?” “天快热了,”夏成章缓了缓,笑着说,“和你张叔留个同样的发型。” 夏晚笑了笑,又四处张望:“孙姨呢?不是说好周末我回家后她才走吗?” 夏成章放下手里的工具,不在意地说:“走就走吧。” “可你身边没人怎么行?”夏晚蹙眉。 “以前不一样?”夏成章笑着说,“在老家的时候你去上学不也是我一个人?” “那怎么能一样?”夏晚不赞同,“以前是平房,现在是楼房,没个人扶着万一摔了怎么办?” “大晚上的我一个瘸子下楼去干什么?”夏成章笑着安抚他,“再说她在这儿我也不自在。” 夏晚没再说话,沉默着将加湿器打开插上电,薄薄的白雾喷出来,空气中多了一点潮湿的味道。 “别不高兴。”夏成章哄他,忍了片刻还是没忍住,“也别费钱买这些东西,你的零花钱有限,还得买画笔画纸。” 夏晚点了点头,鼻子有点发酸。 以前他没什么能力可以孝顺自己的父母和爷爷,也就只能多撒撒娇嘴皮子上哄哄他们,穿过来后,他仍觉无比遗憾。 所以,他不自觉地把这份遗憾与感情转移到了夏成章身上。 “爸,我不缺钱。”夏晚坐到夏成章附近,“您晚上吃了什么呀?” “吃了面。”夏成章笑呵呵的,“你张叔陪我一起吃了才回去。” “嗯,”夏晚点点头,“爸,等我赚了钱,给您换个阿姨。” 孙姨是夏成林和夏阳父子安排过来的,平时态度也极为嚣张。 夏成章没说过,以前原主也想不到那么多,可现在夏晚却知道,她被派过来照顾夏成章倒在其次,最重要的大约还是要监视他们父子俩。 夏成章欣慰地笑起来,觉得今天的夏晚尤其懂事:“爸爸能等,不着急。” 他说着又咳了几声,那咳嗽声像是从极深的地方发出来,憋得他脸上现了一片红潮。 夏晚忍不住有些担忧:“明天我带您去医院看看。” “用不着,”夏成章说,:今天你张叔还带我去了一趟医院,就是支气管炎那老毛病。” “孙姨没去?”夏晚问。 “今天怎么跟她杠上了?”夏成章好笑,“是我不让她跟着去。” “嗯。”夏晚点了点头。 “倒是你,”夏成章又说,“不是说谈了个不错的男朋友?都一个多月了,也该带回来给爸爸看看。” “行。”夏晚笑起来,一个多月那个已经分手,不过没必要非让夏成章知道,毕竟他又无缝衔接了一个,“不过他最近有点忙,等哪天有空我带他来给您看,您一准满意。” 夏晚今天嘴也甜,话也比平时多了些,不像以前一回来就钻自己房间,夏成章心情也舒朗了些。 “去睡吧。”夏成章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你还长身体呢。” “嗯。”夏晚答应着,还是推着夏成章去洗刷了,又进卧室帮他把鞋子衣服脱了,才回自己的房间。 房门关上,只剩了一片黑暗时,夏成章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将手抬起来盖在眼睛上,像是欣慰,又像是因为别的。 * 回自己房间后,夏晚把霍昱给自己的那份文件夹打开,里面有两份文件,已然盖上了霍昱的印鉴。 本以为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可将这两份文件捏在指间的时候,夏晚仍觉得有些烫手,以至于他把东西放在桌面之后,不自觉轻轻搓了搓自己的指尖。 除了相对应的权利和义务,以及价格外,两份文件的其他条款没有特别明显的出入。 夏晚逐条看过之后,又把目光定在了两份文件的价格条款上。 虽然都是假的,可两份的价格却相差甚巨,足足有五倍之多。 夏晚犹豫片刻,最后把“恋爱”那份拿到了自己面前。 虽然钱没有那么多,但只恋爱的话,他就没有时常在霍昱家留宿的义务,相对而言更加自由。 而且对于现在的他和夏成章而言,那些钱也足够他们暂时脱离夏家了,至于后面,他完全可以自己来赚。 下定决心后,夏晚把文件收进自己的书桌抽屉里,安全起见,他为抽屉上了锁。 整整一晚,夏成章的咳嗽声断断续续,几乎没有停过。 上一世夏晚久病成医,对人体许多特异症状都十分敏感,模糊中,他总觉得夏成章这次咳嗽不太对劲儿。 不过医院里正儿八经的主任级专家大都不会在周末坐诊。 还是得抽个工作日带他到医院去好好看看,进入梦乡前,夏晚忍不住想。 这一觉似乎没睡多久,外面的锅碗瓢盆撞击声就将人吵了起来。 夏晚揉了揉眼睛,又侧耳听了片刻,倒是没再有夏成章的咳嗽声了。 他冷着脸穿衣起床,拉开门就看到孙姨在厨房里洗菜的背影,不锈钢盆撞在洗碗盆里叮当作响。 “阿姨,”夏晚走过去,靠在厨房门边,“我爸昨晚睡得不好,您声音放小点。” “谁家干活儿还没点动静,”孙姨闻言更带劲儿了,“要不你试试?” “我试试还用你?”夏晚淡声说,“你平时对着夏成林和夏阳也这样说话?” 孙姨没搭腔,斜着眼睛看了夏晚一眼。 那眼神里的含义很明了,既有浓浓得看不上又认为他拿自己和夏阳夏成林比十分可笑。 “和你说话呢?”夏晚声音变冷,眉眼间也染了锋锐之色。 孙姨又看他一眼,这一次眼神里却带了点疑惑。 仗着自己是夏成林那边安排过来的,她一向比主人家还像主人家,夏晚以前见了她甚至有点怕,今天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威风了起来。 钱都是那边发的,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资格威风? 可毕竟被安排过来也是带着任务的,她也不能真的把夏晚得罪彻底了。 “那我小点声。”她不耐道。 “这不是能小吗?”夏晚打蛇随棍上。 孙姨猛一下关了水龙头:“一天到晚伺候个瘫子,比别人家不知道累多少倍,主家还没这样恶声恶气过呢,倒是你这小孩子家家的挑三拣四!” “你说谁是瘫子?”夏晚眯了眯眼,往前走了一步,“不满意就走,我留你了还是我爸留你了?” 夏晚身高怎么说也有179,平时在霍昱面前不显,但在孙姨面前却有着碾压性的优势。 尤其他这会儿眉眼带霜,大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算了,我的错。”孙姨在围裙上擦擦手,声音拉长了几分。 还没找到新的阿姨前,夏晚也没打算把事儿做绝。 他哼笑一声,重新退回去懒洋洋地倚在厨房门外,见孙姨菜盆里洗了一把菠菜,料理台上摆着一把细面。 这是又要下面呢?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夏晚抬了抬下巴颏儿。 “早晨吃个面,有菜又有蛋,营养好,也好消化。”孙姨说。 “昨晚我爸刚吃了面,”夏晚也懒得跟她再扯,“以后一日三餐,必须要荤素搭配,我爸一个人在家要求不高,但一顿两个菜要有的。” 夏晚顿了顿:“晚些时候我会让人过来装摄像头,我爸吃的用的照顾的,我每晚都会检查。” 孙姨张了张嘴,夏晚没让她说话:“还有,如果摄像头有损毁,你来赔偿。” “诶?”孙姨也忍不住了,“凭什么?” “我爸是个瘫子,一个瘫子能干什么?”夏晚冷笑一声。 孙姨咬了咬牙,没有吭声。 夏晚瞥她一眼:“做饭吧。” 他从厨房门边站直身体,转过身时看到夏成章已经开了门,正坐在轮椅上看着他。 夏晚顿了下,抬脚走过去:“爸,您起了?” “嗯。”夏成章说,示意夏晚关上房门。 “你跟他置什么气?”门一关上,夏成章就说。 以前,他一直担心夏晚的性子会受欺负,可今天看来,他反而能放下心来,所以话说得虽然带着责备之意,眉眼间却又带着笑。 “爸,”夏晚蹲下身去,“我们是没钱,可也不能随便谁都能欺负。” 夏成章摸了摸他的头,没再说话。 父子两人出去时,饭菜已经上了桌,果然在菠菜面之外又添了一荤一素两道菜。 饭后,夏成章继续忙手头的活计,夏晚则进了自己房间,把那幅未完的画收了尾,发到了视频网站上。 他忙完出来时,见夏成章的老友张瑞成又来了,两个光头凑在一起下棋,看起来格外喜感。 “晚晚今天在家呢?”张瑞成一看他就笑着打招呼。 夏晚礼貌地笑:“张叔叔好,谢谢您经常过来陪陪我爸。” “嗐,这孩子,”张瑞成有点惊讶于夏晚的改变,“两个老光棍儿在一起瞎消磨呗。” 夏晚凑过去看棋,热热闹闹地聊天,快到中午时,又有访客上了门,是夏阳。 夏阳手里拎着箱牛奶,在门口对夏成章喊:“伯父,下面还有箱水果,让晚晚下去帮我搬下。” 这是有话要对他说呢。 夏晚点了点头,将手机揣进兜里,随着夏阳下了楼。 天气很好,夏阳等在楼下,看夏晚穿着件简单的t恤走下来,阳光洒落在肩头,满身清爽。 “哥,”夏晚笑了下,“有话要说?” “嗯。”夏阳往车边靠了靠,打量着夏晚,才小半个月没见,不知道为什么,夏晚给他一种很陌生的感觉。 不是长相,而是气质,言谈举止以及全身上下散发出的活力。 “你昨天跟着霍昱去霍家了?”夏阳开门见山地问。 “嗯。”夏晚点点头,“哥哥的消息好快。” 夏阳似笑非笑地看他:“你们发展的不是更快?” “还好,”夏晚说,“碰到合适的人就得赶紧抓牢了。” “合适?”夏阳笑了一声,“有你哭的时候呢。” 夏晚没说话,像是不耐烦于这种不着调的言语官司。 “你信不信我?”夏阳也不再吊胃口,“霍昱迟早还得被赶到国外去,到时候你怎么办?” “谁赶他?”夏晚笑,略带天真,“我看霍叔叔对他疼爱得不得了。” 夏阳看傻子般冷笑一声:“你听我的,现在去求霍霖原谅还来得及。” “如果我不去呢?”夏晚淡声问。 “那就别怪我不管你和你爸了。”夏阳说着掏出手机,点开一张图片给夏晚看。 那是一张肺癌确诊单,上面的名字是夏成章。 夏晚盯着那张确诊单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眼眶有些发酸。 见他眼眶发红,夏阳语重心长地劝道:“你爸这个病已经失去手术机会了,如果化疗效果不好,还得上免疫,免疫你不懂吧,一次小几万要有的,你爸又没医保……” “单据哪来的?”夏晚问,“发一份给我。” 夏阳没说哪来的,但夏晚猜也能猜出,是从孙姨那儿得来的。 叮一声,确诊单传了过来,夏晚点开一个字一个字地仔仔细细往下看。 “你跟霍昱只是恋爱关系,他能拿钱给你爸治病吗?你能张开嘴给他要吗?说不定还会影响你们的关系,”夏阳趁热打铁,“不如听我的,去跟霍霖道个歉,再好好跟他陪个不是,你爸需要多少钱,哥给你。” 夏晚没说话,目光始终凝在那张冰冷又无情的单据上。 可眼前却莫名浮现出了霍昱交给他的那两份协议书。 作者有话要说:  开了个新预收《小玩意》 文案: 谢霜是江不予养在身边十年的小玩意儿, 无名无分,暖床做饭,外加帮他打理公司杂事…… 在这段关系中,谢霜所有的一切都是江不予给的, 可最后,谢霜说,他不玩了。 一篇追妻火葬场的小文文 Chapter 13 夏阳离开后,夏晚又在下面站了一会儿。 他把心静下来,重新将那张确诊单看了一遍,又将免疫组化中不太明白的指标上网了解了一遍。 根据上一世的经验,他对夏成章的病情已有了大致的了解。 之后,他熟门熟路地下载了医疗app,找了国内在肺癌方面比较权威的专家,将夏成章的资料发了过去。 做完这些,他才再次抬脚上楼。 楼上的棋局已经结束,夏成章正一边干活儿一边和张瑞成说着什么,两个人的表情都略显凝重。 听到开门声,两人齐齐看了过来。 “不是让你下去拿水果?”见夏晚两手空空,张瑞成问。 “说了两句话,我给忘了。”夏晚笑了下。 “这孩子,”夏成章说,“总是丢三落四的。” 夏晚陪着说笑,什么都没问。 直到晚上,张瑞成的侄子张南过来接他,他才主动站起来,:“我送张叔下去。” 张南的车就停在楼下不远处,打着双闪,夏晚看不清车里的情况,只抬手打了个招呼。 张瑞成到这边来,大都是张南接送,老小区不好停车,所以张南很少一起上去,记忆中,夏晚也就见过他一两次,是个挺沉稳的年轻人。 “张叔,”夏晚陪张瑞成走到车边,“我爸的病是什么情况?” 虽然明知希望不大,但这一整天他还是抱着点希望,希望夏阳是在诓他,希望一切都是虚惊一场。 可张瑞成脸上的表情,让他那一点希望瞬间破灭了。 “孩子,你是怎么知道的。”张瑞成问,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是真的?”夏晚轻声问。 张瑞成点点头。 夏成章确诊有一阵子了,有转移,但好在不是最凶的分型,医生给的方案是先化疗,再看能不能争取到手术机会。 “你爸不想让你知道,”张瑞成的声音很低,“他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最重要是不要因为这个病被那边左右。” 夏晚知道他是在说夏成林和夏阳。 夏成章很疼爱夏晚,脾气也倔,对夏成林那边更是深有防备,夏阳也知道这个情况,所以对夏晚的威胁或者利用,都是瞒着老头儿进行的。 “那我爸看病的钱哪来的?”夏晚疑惑道,家里的经济状况他清楚,是不够支撑夏成章看病的。 “你只管好好上学,”张瑞成说,“其他的事儿不用管,你爸现在还能看上病。” “是您帮忙垫付了吗?”夏晚想了下,“那您把账记下来,回头我慢慢还您。” 张瑞成叹了口气:“年轻时我做过对不起你爸的事儿,现在做点力所能及的,也算是赎罪。” 他说着摆了摆手:“你爸不想让你知道,你就什么都别说,让他安心,这边还有我帮衬着。” 夏晚点了点头,眼看着张瑞成上了车,鼻尖隐隐酸涩。 好在晚上网上问诊的专家给了答复。 说夏成章的情况不算太坏,如果能争取到手术机会的话,五年生存率能在百分之五十以上。 这条回复给夏晚打了一剂强心针,他又把夏成章现在的治疗方案发了过去,对方这次回复的很快,说是这种分型的标准治疗方案。 夏晚这才切切实实地安下心来。 他拿起手机,犹豫片刻后给霍昱发了条信息:【大碗甜茶:这两天有空见个面吗?】 本以为已经很晚,霍昱不一定能回复,没想到对方回复的还挺快:【霍昱:周一下午有时间。】 【大碗甜茶:周一一起吃晚饭吧?】 【霍昱:好。】 夏晚顿了片刻,又将指尖轻触在屏幕上:【大碗甜茶:晚安。】 手机在枕畔震了一下,本以为是霍昱的回复,夏晚拿起来,没想到竟是苏棠。 【小甜棠果:宝儿,你火了你知不知道?】 夏晚:? 他才穿来几天,上哪儿火去。 【小甜棠果:好多人喜欢你那幅画。】 画?夏晚有些疑惑,片刻后他才记起,自己的确有往视频网站传过一幅画。 不过传完没多久他就从夏阳那里得知了夏成章的病情,哪里还有心情再顾着那幅画? 耳边隐约还有夏成章的咳嗽声,夏晚又侧耳听了片刻,直到安静下来,才打开视频网站。 那幅画没做什么特别处理,只简单配了一段音乐,但下面的评论已经超了五百条,几乎每条都是赞美,而之前的个位数粉丝也迅速变成了三位数。 夏晚有点惊讶,没想到自己随手一画的作品竟然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喜爱。 他一直知道自己画画很好,就连自己的母亲也说,上天为他关上了健康那道门,却在别的地方为他开了一扇窗。 只是以前,他并没将自己的作品发表出去过,这还是他第一次。 夏晚一点点浏览着网友们毫不吝惜得赞美,慢慢弯起了唇角。 曾经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废人,可此刻,他却从这一点微末的满足感中得知,自己其实也可以很有用。 * 一杯咖啡已经见底,要等的人却迟迟没来。 霍昱略显不耐地敲了一下桌面,偏头向窗外看去。 正是晚饭时间,小情侣们三三两两地偎依着出来用餐,其中却独独不见夏晚的身影。 他抬腕看了看时间,随即点开通讯软件。 夏晚的头像安静地躺在通讯录前列,是一只可爱的皮卡丘,正咧着大大的笑容仰头看着他。 倒和夏晚仰起脸看自己时的样子有点神似,眼睛或微微弯起或张得很大,乖软,没什么攻击性。 霍昱顿了片刻才将对话框点开,在里面输入信息。 【霍昱:离约定时间已过去十五分钟。】 信息刚刚发出,电话就在手心里响了起来。 眉梢间郁色略缓,霍昱抬指点了接通。 “霍昱。”电话中的声音却不是夏晚,而是沈焰,霍昱好不容易柔和了些的眉眼重又染上了一缕不耐。 “怎么这会儿打电话给我?”他漫不经心地问,眸光再次扫向窗外。 对面似乎愣了一下:“平时给你打电话也没说过要预约啊。” 霍昱将目光收回来,有些好笑地勾了勾唇:“我在等人,以为是他。” “哦~,”沈焰特意把声音拉长了些,“是在等夏晚吧?” “嗯。”霍昱没否认。 “听说你带他回霍家了?”沈焰八卦地问,“不会真上心了吧?” “或许。”霍昱答得漫不经心。 和夏晚的事情,他没打算对任何人讲,包括沈焰。 一是这种事儿,对夏晚的名声不利,二是,只要有第三个人知道,就难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不是吧,哥,你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沈焰夸张地道。 “怎么?”霍昱问,“你有意见?” “我哪敢?”沈焰说,“就是觉得你俩的家世不配,要不,霍霖能跟邱起订婚?” “我有什么家世?”霍昱淡淡反问,又说,“没正事的话挂了。” “别,”沈焰终于说起了公事,“神州和廊桥的财务报表发你邮箱了,另外还有几个新项目的策划书,你看下没问题回签给我。” “知道了。”霍昱说,随即挂了电话。 屏幕上确实多了一个小信封的提示,但却没有夏晚的回复。 霍昱沉思片刻,点开了邮箱。 他看文件的时候很专注,直到听到开门声才抬起眼睛。 本以为是夏晚到了,不想入眼却是一张格外斯文俊美的面庞。 霍昱眸色转冷,不动声色地将手机屏幕摁熄:“谁让你进来的?” “我没别的意思,”孙白江靠门站着,捏着棒球帽檐的指尖隐隐发白,“只是看到你的车子,想过来跟你打声招呼。” “招呼打完了?”霍昱往后靠了靠,微微仰脸,气势迫人“可以出去了吧?” “小昱。”孙白江没出去,反而拉了张椅子坐在了霍昱对面,他看着霍昱,眼睛里流露出一缕不易察觉的苦痛来,“你是在等夏晚吗?” “我等谁关你什么事?”霍昱冷漠地看着他。 “我只是关心你,”孙白江声音低了些,“那个夏晚,你不要和他在一起。” “关你什么事?”霍昱仍然是那句话,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还有,你的关心,我消受不起。” 帽檐在孙白江指间被捏的变形,他曾无数次站在舞台上,即便面对万千观众都可做到从容自若,可唯独面对眼前的男人,却紧张到语无伦次。 “我听说你昨天带夏晚回霍家了,你知道,霍叔叔他肯定不会同意。”孙白江仿佛生怕霍昱打断他一般,一口气说下去,“他跟霍霖在一起过不说,跟霍霖的动机也不单纯,他跟你不合适,而且我听别人说,他跟霍霖的时候就很黏他,如果不是霍霖订婚,根本甩都甩不掉……” “孙白江。”霍昱冷声警告,“夏晚是我爱的人,他再怎么样,也比你干净高贵的多。” 孙白江顿了下来,抿唇不语。 明知道自己过来就是自取其辱,可他还是来了,也早已做好了准备。 “你来就是说这些话?”霍昱淡淡地笑了下,敲支烟出来低头点燃,“说完了就走吧?去向你的霍叔叔复命。” 孙白江愣了片刻才意会到他的意思,一张脸刷地变得惨白。 “我没有跟踪你,”他说,“我经纪人的小孩在这边读书,我只是陪她过来时恰好看到你的车。” “无所谓。”霍昱说,偏头吐出一口白烟来,“你怎么样,我根本不在意。” 孙白江就像那缕白烟,在他心里早他妈散尽了。 房门再次被人推开,夏晚气喘吁吁地扶着把手弯下腰去。 本来和霍昱约好在这里见面,可下课时还早,他便抽空在网上翻起了和夏成章相似的各色病例以及治疗方案,再到后续的康复情况,这一看就看得出了神。 如果不是霍昱那条信息的话,他几乎要把这场约会忘了。 他喘了片刻,刚要抬头道歉,才发现包厢里多了个人。 即便那晚在帝都,夏晚并没看清孙白江的长相,可这两天也已对这张脸足够眼熟。 孙白江是娱乐圈的顶级流量,有颜有钱,在圈子里也十分低调,口碑很好。 夏晚这几天已经看到了好几次他的开屏广告。 鉴于那日在帝都霍昱对孙白江的态度,夏晚谨记朋友的敌人就是敌人的宗旨,立刻改了口。 “亲爱的,”他对霍昱笑,黑发贴在雪白额角,双眸明亮柔媚,“为了早一点看到你,我争分夺秒赶来的。” “过来。”霍昱抬手。 夏晚抿着唇到他面前,笑着问:“是不是得有奖励?” “嗯。”霍昱笑起来,一双深邃的眼睛像染上了光,柔和宠溺,他抬手,将他额角的薄汗拭去,“晚上好好赏你。” Chapter 14 这烫嘴的台词!夏晚忍不住暗暗感叹。 他一路小跑着过来,脚下本就不稳,闻言更是一个踉跄,一下跌进了霍昱怀里。 透过薄薄的衬衣,霍昱身上温热结实的肌肉牢牢顶在了胸口,即便没有直接碰触也能感知到那绝佳的手感。 一时间,夏晚有些心猿意马。 这样健康的体魄,对于久病卧床的人来说简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想要……,夏晚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一声感叹。 他竭力忍住想要上手摸一摸碰一碰的欲望,在霍昱怀里略动了动,想要调成一个舒服点的姿势。 偏偏霍昱情深意浓般将手按在了他的后腰,不费吹灰之力就禁锢了他的动作。 夏晚疑惑抬眸,感觉到霍昱身上的肌肉线条一点点绷紧了。 脑海里灵光一闪,他该不是害羞了吧? 果然,他也觉得这台词过于羞耻。 夏晚想笑,忍不住想再逗逗他。 “大少爷,”他带了点调笑的意味,眉眼带笑地晲他,“不如现在就赏我?” 霍昱笑了一下,很轻,随即抬眸看向对面,语调转冷:“还不走?” 包厢里一片安静,夏晚忍不住偷偷偏头向后看去。 孙白江垂着眉眼,片刻犹豫后,他拉开椅子站起身来。 开门关门声接连响起,孙白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眼前,而同时,霍昱按在夏晚后腰的手也移开了。 啧!夏晚忍不住腹诽。 他不过想要逗逗霍昱,没想到霍昱这坏东西竟然直接把球抛给了孙白江。 孙白江本就生得好,那副样子又极可怜,大约连石头看了都会忍不住心软吧? 偏偏霍昱连石头都不如。 夏晚一边想一边扑腾着想要起身,可原先的姿势过于别扭,又有座椅卡着他的小腿,不过起到一半,他又重新跌了下去,结结实实砸在了霍昱胸口上。 那一瞬间,他的唇似乎滑过了什么温热柔软的地方,片刻后,夏晚终于意识到,那是霍昱的耳垂。 因为那原本冷白的皮肤,慢慢泛起了浅浅的粉色,那颜色很好看,还有慢慢加深的趋势。 “大少爷,”夏晚下意识转移话题,“孙白江长得好好看,你干嘛非要这样对他?” “起来。”霍昱冷声道。 夏晚这次学乖了些,他先扶了霍昱的肩,才慢慢站起身来。 见霍昱看自己的眼神也变得冰冷,他的目光不自觉又飘到了对方变红了的耳垂上。 而让这耳垂变红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他夏晚。 “我不是故意的,”夏晚解释,放在霍昱肩头的指尖却鬼使神差地上抬,轻轻触碰了下人家滚烫的耳肉。 那碰触很短暂,因为霍昱立刻就偏开了头,像受了非礼的贞节烈男一般。 夏晚惊了一下,片刻的安静对视后,霍昱冷冷地控诉:“你迟到了二十九分钟。” 夏晚:…… “我们的关系就要变了,你让让我嘛。”夏晚说,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我们的关系就要变了,”霍昱勾起一侧唇角,似笑非笑,“你还夸别人好看?” 果然是睚眦必报,夏晚忍不住腹诽,但嘴上却老老实实认错:“对不起,我的错。” 不管怎么说,第一次约人家就迟到,确实不好。 道个歉不亏。 霍昱顿了片刻,慢慢向他伸出手来。 那只手玉雕一般,置于原木色的长桌上犹如一件艺术品。 夏晚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垂眸,从背包里将那份已经签了名的协议掏出来,一式两份,板板正正夹在一起。 他将这份协议捏在手里的样子有些慎重,像是斟酌了片刻,才将其放在桌面上推向霍昱。 霍昱将协议收过来,大体翻阅了一下,发现夏晚签的是那份“结婚协议。” 明明刚刚孙白江说夏晚动机不纯的时候他还很反感,明明他自己也希望夏晚签的是“结婚”这一份,可真拿到手里时,他心里又莫名有些复杂。 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滋味儿,像是对白玉微瑕的一种惋惜,又不完全是。 霍昱沉吟片刻,连眸色都渐渐沉了下去。 霍昱看协议的时候,夏晚才有机会仔细打量他。 今天和前两次不同,霍昱戴了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更显斯文些,但垂下眉眼的时候,也尤其显得冷淡,深不可测。 “钱明天到账,”霍昱看完,好心提醒道“但你当天下午没课的时候,要在我家留宿,没有问题吧?” 夏晚点了点头,问道:“那我还是要睡沙发吗?” “睡床。”霍昱简洁地说。 夏晚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似乎看出他的犹疑,霍昱淡声道:“客卧这两天就会收拾出来。“ “哦。”夏晚点头,十分乖巧。 他这副样子让霍昱莫名心软了些,他抬手按铃,让人上餐:“明天去领证?” “明天?”夏晚扬了扬眉,“这么快?” 霍昱没说话,他微微仰头,透出股不自觉得强势意味。 牛排端了上来,香气四溢,夏晚忙了一下午早就饿了,忙将刀叉握在手里。 他那动作自然又急切,让人一下就没了脾气。 “我明天约了别人,”他问,声音放得极软,“可以晚两天吗?” “见什么人?比结婚还重要?”霍昱将刀叉仔细擦了一遍,问道。 闻言,夏晚眉眼间浅浅弯了起来,像是觉得好笑。 “见阿姨。”他边将牛排切开,边道:“和结婚差不多重要吧?” “你还有阿姨?”霍昱挑眉,“阿姨哪天见不行?”。 夏晚将香喷喷的牛排放进口中,又是那种享受极了的表情。 他像只仓鼠般边咀嚼边解释道:“之前的保姆是我堂叔那边安排的,现在我想为我爸换一个更细心点的。” “哦,”霍昱眉目间柔和了些,“需要我帮忙吗?” 夏晚摇了摇头,说实话,霍昱一个公子哥儿能懂什么?不见得比他强到哪里去。 “等我把阿姨找好吧。”夏晚说,“应该很快,如果你不放心的话,等领了证再给钱也行。” 夏成章身体如果健健康康的话,他倒不那么着急,但现在这个情况,他是一天也不想让夏成章过得不自在了。 学校附近的餐厅,主要客户群就是学生,所以食物做的一般。 霍昱吃了两口就想放下刀叉,可夏晚吃那么香甜,只看他吃饭的样子,就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霍昱将餐具捏在指间犹豫片刻,不自觉跟着多吃了几口。 “你有没有想过,”他忍不住逗他一句,“你其实很适合做吃播?” “啊?”夏晚将送到唇边的意面收回来,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双眼闪闪发光,“我正好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不知道为什么,霍昱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儿。 “什么?”他戒备地问。 夏晚难得地放下了餐具,神情也认真了些,就连电话在桌面上响起来,他都顾不上接:“我想开个账号做吃播,可以吗?” 霍昱:…… 他今天怎么就这么嘴贱呢? 可夏晚那么认真又期待地看着他,红润的唇瓣抿成了一线,连最喜欢的食物都一动不动了。 霍昱静了静,在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薄薄的唇瓣间吐出了两个冷冰冰的字儿:“随便。” 虽然冷冰冰的,但夏晚仍开心地笑了起来,雪白的牙齿不多不少露出八颗,感染力十足。 “你真好!”他说,声音柔软,带着股自然而然的甜意,“我还担心你不会同意。” 霍昱确实不太想同意,一想到自己明面上的对象是个吃播他就觉得有点诡异。 “不会是我随口一说你就当真了吧?”他说着将刀叉放下,没了胃口。 “我之前就有认真想过,”夏晚解释道,“总得想办法多赚点钱啊。” “哦,这是嫌我给少了?”霍昱意笑了一下,意味不明。 少确实是不少,但现在夏成章这个情况,钱总是多一点更好,有备无患。 “那倒不是,”夏晚实话实说,“钱总是越多越好啊。” 霍昱没再说话,可那种白璧微瑕的遗憾感又来了。 只是夏晚笑得那么好看,而且对大部分人来说,这么纯粹的开心与快乐其实很难得。 他不愿意去打断。 电话再次响了起来,夏晚偏头看了一眼,从沙拉盘里挑了颗圣女果后,才按了接听。 为了不影响吃东西,他点了外放。 其实来的路上,夏阳的电话就一直不停地打进来了,也就是那点事儿。 鲜红的圣女果紧贴红润唇瓣,雪白的牙齿轻轻咬啮,一点汁水染湿了唇角,纯洁又不失性感…… 在霍昱脑海中勾勒成了一幅布局绝佳的画。 “哥哥。”夏晚的语气很轻快。 相对于夏晚轻快的语调,对面则充满了戾气:“你耍我是不是?” 夏晚闲适地将剩下的半颗圣女果吃了,然后才问:“哥哥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你就装吧,”夏阳咬牙切齿地,“不是说了,那边给的最后期限就是今天下午?” “哦,这件事儿啊,”夏晚挑了挑眉梢,边切牛排边说:“可我当时也只答应考虑一下,并没说一定要去啊。” 那边窒了片刻,夏阳道:“你出来,我们聊聊。” “我在外面吃饭呢,哥哥,”夏晚说,“你在我学校啊?” “那我等你,”夏阳恶声恶气地,“吃快点。” “好,”夏晚说,“那你等我呀。” 餐厅离学校不远,开车也就五分钟,远远地,夏晚就看到了守在学校门口的夏阳。 车子停在马路对过,夏晚先跳下车,往夏阳走去。 “诶,姨妈。”苏棠也正坐在车子里,透过车窗看到了夏晚,“那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室友。” 温韵之随着他的动作看过来,只看到夏晚一小片雪白的侧脸皮肤。 “跟着霍昱那个?”她问。 “嗯。”苏棠说,“姨妈,你觉得霍昱怎么样?” 他母亲温蘅之也在,但他显然跟温韵之更能聊得来。 “我去哪里了解?”温韵之笑了一下,“不过年轻时倒是认识他父母,都是很好的人。” “是霍培风那个儿子吗?”温蘅之问了一句。 “嗯。”温韵之点了点头,“太可惜了,他们夫妇去世的时候孩子还太小,不然霍氏也落不到霍培学手里去。” 苏棠正啃猪蹄,闻言不由一顿:“什么意思?” “你们小辈都不知道,”温韵之说,“霍氏是霍培风创建的,按理说该是霍昱的,但是霍培学接手这么久,大部分人早忘了这回事儿。” 苏棠也无心啃猪蹄了:“那我室友不是很危险?” 他正说着,就见夏晚停在了学校门口,和一个与他身高差不多却明显壮了不少的人说起了话。 不过两句话的功夫,那人就把夏晚逼到了墙角。 苏棠一看,猪蹄一扔就要撸袖子下去帮忙,直到温韵之拉了他一把,他才看到霍昱也走了过去。 浅浅的夕阳下,霍昱的身形高大匀长,举手投足都有着别样的韵味,惹得不少路过的同学纷纷侧目。 他径直走到争执的两人面前,保护欲十足地将夏晚揽进了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和亲妈的第一次见面就这样擦身而过 Chapter 15 夏家开着一家规模不大不小的建筑设计工作室,近些年来又近水楼台地搞起了建材。 钱虽然赚了不少,但受业务能力以及规模限制,一直无缘和国内的大型地产公司合作。 也就今年,夏成林通过层层关系才搭上了霍霖这条线,得到了霍家后面一个项目的竞争机会。 而夏晚的出现,也让夏家在这场竞争中占了绝对优势。 夏成林和夏阳更是雄心勃勃,将算盘打得贼响,想要借这个机会将夏家在圈子里的地位彻底提升上来。 本来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偏偏最后还是出了问题,前期所有的努力全都砸在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夏晚身上。 让谁谁能不气? 这几天夏阳也不是没做过其他补救措施,他悄悄找了几个与夏晚有几分相似且又十分听话的小孩给霍霖送了过去,可霍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 明明之前对夏晚也只是玩玩的心思,现在却好像又非他不可了。 最倒霉的是,这事儿也不知怎么地被邱起知道了,结果他不仅没搞定霍霖,还得罪了邱起,简直是焦头烂额,得不偿失。 夏阳灰头土脸地站在美院门口,怒气在爆发与强行压制之间不断地反复横跳。 直到夏晚出现,那怒气终于不受控制地喷薄而出。 因为相对于他的狼狈,夏晚显然过得还不错。 他眉目舒展,唇角带笑,双眸明亮有神,连脸上的皮肤都比往常有光泽了一些。 “你知道不知道,因为你,咱们跟霍家的项目没戏了?”他问。 “我的作用这么大啊?”夏晚像是被他的样子吓到了一般,满脸疑惑地小声辩解“我也没做什么啊,只不过是被霍霖甩了而已。” 夏阳:…… 确实,在任何明事理知是非的人眼中,夏晚与霍霖的关系之所以破裂,完全是由霍霖劈腿导致的,夏晚不过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可偏偏夏阳不这么认为。 既然他们家把夏晚父子接过来,那么他们父子就该对他们感恩戴德,就该为他们所用。 “但霍霖还喜欢你。”夏阳逼近一步,“如果你肯和霍霖好好道个歉,再做小伏低地说上两句好话,咱们家的生意就能更上一层,你知不知道我和我爸为这一天努力了多少年?” “哥哥,”夏晚正色说,“霍霖已经订婚了,凭什么我去向他做小伏低?” “订婚了又怎样?他又不是结婚,”夏阳压低声音,“只要咱们家的生意超了邱家,到时候霍霖还会和邱起结婚吗?到时候你不就转正了吗?你有没有点脑子?” 想把生意做到和邱家一般? 夏晚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一声,以夏家目前的境况而言,简直是痴人说梦。 见夏晚懵懵懂懂,像是并不理解他的话一般,夏阳恨铁不成钢地骂:“你就没点梦想吗?” “我确实没什么梦想,”夏晚无辜地眨了眨眼,“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大概就是做一条能吃能喝能到处玩儿的咸鱼。” 夏晚说得是真话。 上一世他是条不健康的咸鱼,唯一的梦想就是跑赢病魔,撑到医学攻克自己疾病的那一天。 如果能够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玩就能玩儿…… 那无疑就是他梦想中最好的生活了。 可夏阳却不这样认为,在他眼里,夏晚这些话不过是在愚弄自己。 因为自霍霖订婚后,这种情况已发生了不止一次。 “是吗?既然想做一条咸鱼,”他收了脸上的戾气,眸色更加阴郁,“那你爸的病也别治了!” “我爸的病我有自己的办法,”夏晚说,“哥哥还是先想想怎么把你们家的生意做大吧。” 他说的是你们,而不是咱们。 “行啊,小白眼狼,你爸是个老白眼狼,一刻不停地勾结着张瑞成,你呢,如出一辙,勾结上了霍昱,我就看看你们能有什么好下场?” “我不懂什么勾结不勾结的,难道哥哥将来谈了对象也是勾结?叔叔和婶婶也是勾结在一起?” “你!”夏阳冷笑两声,“行,既然你不把夏家和夏家的利益放在眼里,那么夏家为你们父子花的钱也该还回来吧?” “多少?”一道低沉的男声冷冷传过来,“我替他付。” 随着话音,阳光被一道高大的身影彻底遮蔽,夏阳陷进了一片阴影里。 “霍……霍少……”眼看霍昱万般珍爱地将夏晚揽进怀里,夏阳既尴尬又惊讶,他不自觉往后退了退,一时没有开口。 “老公。”夏晚抬眼,委屈地红了眼圈,“哥哥非要我去向霍霖道歉,你又说不用去,我都不知道该听谁的才好。” 霍昱抬眸看向夏阳,背着日光,那眸色深不见底。 “你觉得呢?他该听谁的?” “听,听你的吧?”夏阳在那目光压制下,最初的气势早已消散殆尽。 “多少钱,你给个数。”霍昱淡声道。 “这,”夏阳犹豫了下,“我回去算算?” 虽然霍昱无权无势,可他毕竟是霍家的人,霍培学也还没跟他撕破脸呢,这件事他还是想着回去和夏成林商量之后再说。 “晚晚高一下学期过来,到现在也就三年多不到四年,”霍昱自顾自道,“一百万够吗?” “你钱多是吗?”夏晚闻言忍不住瞪他一眼,向他伸出手去。 那双眼还红着,不仅没什么凶狠的意味,反而十分多情,于是他凶巴巴说“钱多请给我,谢谢”的样子,便尤其的可爱又好笑。 霍昱笑了一下,抬手将他伸出的那只手握进了自己手心里,那只手比他的小了一号还要多,温热柔软,与他的手像是天生契合。 夏晚则像是当着人的面很不好意思了一下,片刻后才又抿着唇笑了起来,一副小儿女景象。 “那些钱我会连本带利慢慢还你的。”和霍昱腻歪完,夏晚正色对夏阳道,“但从此以后,我和我爸就和夏家再无关系了。” 在这边生活的几年里,房租,生活费都是夏成章自己一点点赚出来的,只有学费不够的时候夏家那边才会支援一点。 再加上原主前两年学画画报课外班的费用,至多也不会超过十五万。 夏成章性子好强,不愿欠人东西,所以每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夏晚多少知道些。 其实要还起来,也不算太难。 夏阳没想到夏晚竟会这么决绝,一时间反而面露难色。 万一,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万一霍昱真能翻盘呢? “那倒也不至于吧?”他把责任往外推,“我也不容易,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所以才火气大了些。” 他话音刚落,就听霍昱极轻地笑了一声,里面的嘲讽刺得他脸颊发疼。 “晚晚,”他硬着头皮道,”过两天我去看伯父,到时候咱们再细谈吧。” 夏晚点了点头,正好,到时候把账也好好算一算。 夏阳走远了,夏晚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他抬头,忍不住调侃:“大少爷,你好有钱啊。” “那还不是您演得好,值这个价。”霍昱不冷不热地说。 见夏晚的眼圈还红着,他抬手重重给他擦了一把。 夏晚被擦得嘶了一声,忍不住怒目而视:“知不知道,我这么精湛的演技全靠这双眼睛。” “挺恩爱嘛。”苏棠捧着猪蹄笑起来,他偏了偏头,又忍不住赞叹,“好般配。” 作者有话要说:  就,又改了下文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