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快穿》 001就想高考(一) “李云,求你再原谅我这一次,我是真的知道错了,外面那个女人我马上就和她分手,我真心喜欢的从来只有你一个人。”何君跪在地上,两手紧抱着李云一只腿,撒泼似的痛哭流涕。 李云用力挣动了一下,没挣脱,泄气似地将手中的行李箱扔在地上,看着曾经深爱的男人这个模样,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只恨自己识人不明。 何君以为李云已经妥协,心头一喜,“你一定要帮我这一次,那些高利贷的放话了,如果明天上午交不出二十万,他们有办法让我消失……李云,你一定不忍心的对不对,我已经想好了,这件事过去了我们就结婚!” “结婚?”李云嘴角动了动,似乎想扯出一个笑容,不过不太成功:“虽然这件事我盼了五年,不过现在我们已经分手了,而且你年前说要做生意的时候就已经把我的存折拿走了,你不记得了吗?” 何君心头起火,他知道李云高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平时生活又十分节俭,认定她手里肯定不止十万存款,而且当初苦苦求他结婚的人是李云,如今自己低声下气了,她居然还敢摆谱…… 想到交不出钱的后果,何君怒从心头起,一把将李云推倒在一边,开始翻她的行李箱,李云又痛又气,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制止,两人拉扯间扭打成一团。 “嗞!” 符音脑内画面一闪就没了,她靠在按摩椅上休息了会,这才起身走到工作台按开了台灯,灯光在墙上投射出一道高瘦的影子,符音骨节分明的手按下电脑开机键,把桌上凌乱的文件胡乱理了把推到一边,从中抽出纸笔摆好,又去冲了杯咖啡,这才回到电脑前落座。 作为新时代职业女性,符音虽然不是工作狂人,但绝不喜欢面对事情手忙脚乱的感觉,特别是她从事的领域——快穿——目前压根还没有任何前辈能给她经验的情况下。 “第一,在男主已经负债累累的情况下帮女主更多地挽回财产。第二,保证女主的人身安全。第三,虐男主……” 系统会提供外挂,但只能选择一个,而且是根据上一次任务的完成程度来决定这次的外挂力度,可自由选择一次释放或减低效果多次使用。 符应感受到这位女主强烈的意识在呼唤,努力将自己代入其中,把女主可能希望的剧情走向尽量多地列出来,选择最有可能的那个来决定外挂,穿越以后才能省力省心尽快完成任务,这也能极大提高完成度。 当符音做好所有的准备,黎明的第一道光正好透过没拉好的窗帘照进来,窗户边那株吊兰显然有段时间没被照料过了,枯萎的叶子顺着花盆无力垂下,像吊死鬼的舌头,符音侧头看的时候不禁愣了一下,感觉已经过去了好久,可事实上也才一个多月,那是前男友唯一留下的东西了。 “这次回来就扔掉。”她默默念叨,然后启动脑内意识打算穿越,却突然感觉脑内一阵剧痛,符音下意识想抱住头,这才发现手指压根不受控制。 身体不能动,脑内剧痛还在持续,符音努力从疼痛中保持一丝理智,考虑了不到五秒就反应过来是快穿系统出了问题,她强迫自己尽快冷静下来,停止穿越的想法,果然很快痛感便有所减轻。 “这是怎么回事?” 符音感受到自己又能重新支配身体了,可她靠在座椅上,动都没动一下,整张脸都被座椅的阴影挡住,看不清表情,一瞬间,她心有所感,不用系统在脑内提示,就明白她再也穿越不了了。 一般来说一个普通人,某天有了奇遇,应是欣喜若狂的,若是某天奇遇没有了,肯定会失落一阵子,但生活总是向前,慢慢再回到原来的生活便是。 可符音有些不同。 现在距不能穿越已经过去半个月了,除了扔垃圾和取外卖,符音还没出过门。 符音以前就是个宅女,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住,平时上班回家两点一线,交际圈极狭小,在得到快穿系统前,刚刚经历被男朋友甩和被公司辞退的双重打击,于是把一腔热血全洒在快穿上了,很快就乐在其中,个人的荣誉感得到极大满足,外挂不说,自己也能在一个世界举足轻重,轻易改变原本的一切,这种心理上的满足在现实生活中压根没有过。 快穿系统的时间和现实中有区别,所以虽然真正算起来她拥有这系统才一个多月,但在穿越的空间中已经身经百战地处理了不少剧本,如今突然回到现实,没工作大龄单身女,区区几个字就能打碎她这段时间所有的骄傲。 或许应该先去找份工作?符音想。 然而很快她的思路就开始跑偏,她无法明白为什么好好的系统就把她革职不让她干了?明明每次的任务都完成得很出色,办事效率也高,所有的剧本最后都打出大圆满通关,系统到底是哪里不满意了?它又不是活的,难道也有前男友说的“你很好,但我就是没有感觉”这样的状况? 正胡思乱想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符音扫了眼是陌生号码,打算置之不理,可来电话的人似乎非常有毅力,到第五遍时,符音按了接通键。 “你好!请问你能到派出所来一趟吗?我遇到点小麻烦,而且好像只能联系到你了,我现在……” 对面是个说话略急促的女声,像是怕电话被直接挂掉一样,一口气说下来也不怕噎着。 符音很确定这个声音她一点也不熟,于是开口打断:“不好意思,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说完正打算挂掉,对面的人却像是失控一样哭了起来:“对不起,请你帮帮我好吗?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很快电话里就只剩下哭泣的声音,符音不确定对面的人是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麻烦,就算是个陌生人,也不能置之不理啊,就在这时对面突然又传来一个男声:“喂,你好,我们是南街派出所的,请问你认识一个叫李云的学生吗?” “不认识。”符音脱口而出,两秒后,整个人猛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什么?你说她叫什么?!” “李云,木子李,云朵的云,如果你认识的话,麻烦来一趟派出所,她和别人发生了点纠纷。” “认……认识吧……应该,我认识她!我……马上就去!”挂完电话,符音才发觉出了一手的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02就想高考(二) 符音把李云从派出所带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校服,帆布鞋,双肩包,和任何一个高中生没有两样。哦不,还是比普通女高中生要漂亮很多,毕竟顶着张招牌女主脸。 符音在路上已经问过李云一些问题,不过她很少开口回答,社交全靠被动的符音只好把人带回家,趁李云洗澡的工夫,赶紧尝试着沟通脑内系统,这次系统并非毫无感应,可也仅限于此,既没有可以再穿越的迹象,也没有给出任何提示。 符音不死心地在电脑上登录系统外挂,结果提示此次外挂已领取,请于下次任务再来。符音这才记起之前打算穿越的时候外挂选择了提升武力值,因为李云当时的情况看起来很危险,而她的人设不是睚眦必报的类型,大概也不会需要她从长计议狠狠报复一把何君。 现在外挂还在,李云却穿越到这个世界来了,如果系统还没太崩坏,依旧是以完成任务后传送的方式运作,那送李云回去的唯一方式,应该就是实现她当时的愿望! 李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符音正襟危坐在电脑面前,神色凝重,紧抿着嘴,像随时准备舍生取义。 “那个,请问你怎么会认识我?” 符音思绪转得飞快,被家中突然多出的声音吓了个激灵,还没开口李云就连连道:“对不起,吓到你了吧,不好意思,我声音太大了。” 符音还没遇到过这么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的人,而且看李云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和刚才判若两人,忙摆了摆手:“没事,是我还没习惯,你快坐啊,我叫符音,认识你是因为……因为……。” “你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李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满是期待地看着符音。 符音穿越过那么多次,还是记得第一次面对突然之间整个世界全都变了的那种恐慌,此时看着李云的模样,大脑一抽就说:“对!” 李云一听果然整个人都放松了些,苦笑道:“我只记得我和我男朋友在吵架,我现在是穿越了吗?而且我明明二十五岁了啊,现在的样子倒像是我十七八岁的时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从哪穿越来的?” “啊?”符音被李云一堆问题砸晕了头,可能是做贼心虚,首先就回答:“从哪穿越啊……我……我都记不清了。” “那岂不是呆在这很久很久了?!”李云一把握住符音的手,一脸心疼,“一直只有你一个人吗?” 符音看着一张比自己小几岁的脸用这么怜爱的目光看自己,鸡皮疙瘩抖了一地,不着痕迹地挣开李云的手,“其实也不是,我总结了下穿越过来的那些人的经验,说白了就是心里对某件事的想法特别强烈偏执,比如说我吧,就是穿越前想着要成为亿万富翁,这件事到现在还没成功,所以一直留在这了。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愿啊?完成了的话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说谎这件事,除了说一个谎就得说更多的谎去圆之外,还伴随着越说越顺溜、有时候真实到连自己都忍不住要相信了这种特征。符音现在就脸不红气不喘,诚挚地盼望李云快点配合,证实自己对系统的猜测。 李云考虑了会才说话:“我男朋友做了些不好的事,我想和他分手,结果就吵了起来,当时我大脑一片混乱,想了很多事,我也不知道你说的心愿指的是什么?” 何止是不好的事啊,简直就是骗人骗财,彻头彻尾的渣男一个,姑娘你不光要看眼科,还得看看脑科啊! 符音记得剧本中何君从一开始是被李云的长相惊艳,了解后知道她是个心地单纯善良的姑娘,结果居然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是捡到宝了,反而各种欺骗、利用,直到被高利贷的人逼得没法了才向李云坦白,还企图再骗她帮自己还债,好在这姑娘即时醒悟,也很快下定决心要离开了。 其中虽然有何君为了得到李云,费了不少心思下了不少功夫的浪漫场景,但总体来看,李云从遇到何君开始就是一出悲剧,也不知道剧本是哪个亲妈写的,符音恨恨地咬牙:“你男朋友对不起你,那你当时是不是特别愤怒,有没有想过希望自己特别强大,比如说反手就能给他一煤气罐。” 李云摇摇头:“他虽然有很多做错的地方,但我自己也有责任,我当时只想和平分手的。” 符音简直要被李云气晕了,完全不明白她对渣男有什么责任,但两人的感情她就算旁观得再清楚,毕竟不是当事人,于是只好问:“那你肯定想过将来怎么办吧?” 李云:“原来上班的地方肯定呆不下去了,我怕我男朋友过去闹,所以打算换个城市,重新开始。” “对对对!”符音激动了,“那你有没有什么目标?” “没有。”李云两手交叠,有些不自在,“我读的书不多,这些年一心都扑在男朋友身上,也没什么特长,当时是想走一步算一步的。” “啊?”符音抓了抓头,也猜不透李云在当时还能有什么特别希望的事。 李云却突然开口:“其实……其实我当时有想过,要是我高考那年没放弃读书就好了,上了大学,没到那个饭店打工,就不会遇到我男朋友,可能过的会是另外一种人生,而且我现在的年纪,正好就是……” “什么?!!” 李云剩下的话被符音打断,符音从沙发上站起来,围着屋子走了一圈,又去客厅猛喝了一杯凉水,这才来到李云面前:“你说你的心愿是参加高考上大学?” 李云被符音这么大动静吓了一跳,茫然点了点头,“我想过了,我这么笨,被人骗得团团转,目光又短浅,在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身上浪费了这么多年,可不就是书读得太少?” “呃……不全是这个原因吧……哎呀,这都什么跟什么?”符音简直要气炸了,“他对你不好,你就不想教训他一下吗?不管用什么方式,就算是你离开他以后过得特别好,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这类?你居然是想回去读书?” 李云愣了会,继续点头:“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符音抚额,这才相信有的人想互相理解简直比突破次元壁还难。 “好吧,我懂了。”符音耸耸肩,“你今天又惊又吓的,早点休息,明天我想办法带你去学校。”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03就想高考(三) 第二天,夏城第二高中 符音站在二楼办公室门前,刚给脸上挂了个自认为完美的笑容,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随后一个女高音吼了句:“给我出去!” 符音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就见一本书迎面破风而来,她不假思索伸手先护住头,结果想像中的疼痛没有到来,符音从指缝中看见周南面无表情的脸。 周南,符音儿时的邻居兼小学同学,没过几年因为智商太高连跳两级升为学长,在符音还刷着高三题海时,周南就已经出国深造并取得学位回来了,后来陆续获得了几项牛逼轰轰的大奖,成为各大名校争相抢夺炙手可热的人物,简而言之,在符音真正见识到外挂前,周南对她来说就是外挂的代名词。 周南今年在准备一篇实践论文,刚好在二高挂了个闲职,符音早就听她妈妈念叨过了,但出于对别人家特别优秀的孩子这种莫名的仇视心态,偏偏一次都没联系过。 现在有事就来找别人,还是没打招呼的突袭式,符音发现自己一愣就把准备好的开场白完全忘干净了,只好在内心狠骂自己,“瞧你这点出息!” “让让,你挡住门了。” “哦”,符音侧到一边,就见那行凶未遂的罪魁祸首带着不良少年惯有的一脸不羁轻飘飘扬长而去了。 “哎呀,你没事吧?现在这些学生真是不像话,说他两句居然还发脾气扔东西,不就仗着他爸爸有点臭钱么,老师说他还不是为他好,还好没有伤到人。”拉开门的女老师声音突然低了八度,符音还没开口回答呢就见她转到周南面前:“周老师,你的手要不要紧?” 嘿,合着压根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没事,刘老师,你的书。”周南将手中的书递了过去,抬头对符音示意:“有事吗?” 刘老师受宠若惊似的将书接了过去,这才施舍了一点目光到符音身上,符音很久没起过早床了,手忙脚乱套了件黑色T恤,下摆随意扎在牛仔裤里面,脚上一双匡威就出了门,刘老师打量了会,觉得虽然她人长得还算清秀,但这副打扮实在不像有什么居心的,于是自动把符音判别在没有威胁那一类里,笑着打了个招呼:“这位美女是?” 符音将刚刚在门口准备的笑容又僵硬地堆回到脸上:“我找周南有点事,现在有时间吗?” 刘老师:“你来的太不巧了,周老师刚好要出去呢。” 符音:“……” 周南:“路上边走边说吧。” “啊?不用不用。”符音连连摆手,余光扫见刘老师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禁有些好笑:“我有个亲戚办一下转学手续,不过她证件昨天搞掉了,可能比较为难,所以……” “哎呀,这个事情啊,没关系,我带你去办吧,证件以后能补齐就好了。”刘老师一副古道热肠,拉着符音就要走,又回头嘱咐周南:“周老师,你去办你自己的事吧,别耽搁了,你熟人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符音就这样被又拉又拽地拖走了,路上刘老师还仔细盘问,哦不,寻问了她和周南的关系,得知只是邻居才稍微放了点心。 办手续的时候符音才知道刘老师刚巧是高三(2)班的班主任,然后顺理成章,李云进了三(2)班。 回家路上符音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一个人最怕毫无目的,符音想起这一个月来自己居然这么颓废,都忍不住要骂自己一顿了:“难道没系统你就不活了么,前面二十多年不都好好过来了。” 符音或许是故意忽视了,她这是仗着系统已经又开始运作才敢大放厥词,不然也不知道整个人会颓废到何时。 周南在符音家门口等了十分钟后决定离开,刚拐了个弯就见符音吃力地抱着盆金松慢慢往家挪。 符音眼尖,远远看到:“快来快来,钥匙在我包里,帮我开一下门。” 周南:“……” 符音用金松替换了吊兰,搬出搬进地累了一身汗,这才想起旁边站着个大男人:“你来找我有事?不对,你怎么知道我住址啊?” 周南几次想插手帮忙没找到机会,只好泄气地挑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阿姨前几天打电话给我了。” “什么?!”符音手一抖,泼了半杯茶出来:“我妈打电话给你?还把我住址告诉你?!” 这什么居心啊,明知道因为她的原因自己和周南不太对付。 周南点点头,一副完全不值得大惊小怪的样子,解释说:“本来前几天就应该过来看看的,不过刚好比较忙,今天碰到了,所以顺便过来瞧瞧。”又打量了一下四周:“怎么,你没有上班?” 符音现在还处于无法相信她妈妈和周南的关系怎么背着她就已经这么要好的震惊中,茫然点头:“闲在家三个月,都要长蘑菇了。” 周南犹豫了会,亲自起身去接过那半杯茶:“如果你刚好有空的话,其实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符音“啊”了一声,本能拒绝:“那怎么行,你干的那些事我压根不会。” 周南:“图书管理员。” 符音一脸懵逼:“?” 周南:“学校原来的图书管理员张老师请了两个月的假。” 符音还是不知道这和她有什么关系:“这种事情难道不是你们学校安排的吗?应该还不用你操心吧。” 周南只是受符妈妈所托,他从小独立,没求人办过事,再何况平时生活中接触的人也大多是一点就通,哪有符音这样话说到这份上还不明白的,于是甩下一句:“你就说你想不想干吧。” 符音心说这是请人帮忙的态度吗,再何况我的穿越大业目前还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哪有空管你啊,正准备一口回绝,周南却又悠悠补了一句:“你说你亲戚要转学过来,我怎么没听阿姨提起过。” 符音的话到嘴边立马拐了个弯:“干啊,上班嘛,在哪不是上呢,何况你都开口请我帮忙了,哈哈哈哈,怎么也得卖你这个面子啊。” 两人相视一眼,周南是志得意满,符音是咬牙切齿。 周南目的达到就要告辞,符音送到门口,周南还是一惯地不慌不忙,继续补刀:“明天早点去,不要迟到。” 符音这才明白自己为啥讨厌和这些智商过高的人相处,简直只有被吊打的份,却在关门的一瞬间灵光一现:“哎,你等等,我也有件事请你帮忙。” 周南挑了挑眉,符音学着周南的样子,慢腾腾开口:“我那亲戚学习成绩不怎么样,不过她家给的压力大,非要她考上好大学才肯贡她继续读,你有时间的时候给她补几节课怎么样?” 有学霸在身边,不用白不用,不然凭她这个一早把学过的东西全还给老师的半吊子,就算猛抱佛脚,也不敢打包票李云能考个好成绩,万一这个也会影响任务完成度呢,她得尽量提高数据。 周南考虑了会才开口:“每周五下午有三个小时。” 符音知道周南是真正的大忙人,自觉这次没有输得太惨,满意地点头:“这才够意思嘛,也不枉我们青梅竹马一场。” 周南依旧顶着张冰块脸,丝毫不顾情面:“不用客气,至于补课费,到时给你算友情价。”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符音在原地剁脚:“这么精明还让不让人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04就想高考(四) 符音抱着袋零食坐在电脑面前,看剧看得津津有味。 见李云回来,符音按了暂停,把座椅转了个圈:“饿了吗?冰箱里有吃的。” 李云放下书包,摇摇头:“我晚上不吃东西。” 说完还看了眼符音手中的垃圾食品,符音这才记起来李云确实有生活习惯特别好这个设定,默默地放下零食,又问:“学校怎么样,还习惯吗?” 这次李云有点兴趣了,她笑了笑:“同学们都挺好的,感觉和我以前读书的时候一模一样,特别是刘老师,下课后还专门问我跟不跟得上课程。” 符音心说看不出来一心想坠入爱河的刘老师还同时这么有责任心,顺着话又问:“那你跟得上吗?” 李云直接递了个“你说呢”的眼神,符音顿时就明白了,一般人毕业了几年再去高三教室都会觉得自己是个文盲,李云虽然有女主光环,但她的设定和学霸也没沾上什么边。 符音现在把系统看得比谁都重,以前任务完成的评分是综合考虑时间成本和质量,现在距高考还有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她是没能力把这个时间提前的,所以只有在质量上下功夫。 于是符音也没心思继续刷剧了,狗腿似的跑到李云面前,打算做个称职的家长:“刚开始肯定有点困难,遇到不懂的多问同学和老师,对了,我还帮你请了个家教呢,你们学校放半月假,正好回来补补课。” 李云开始新生活了整个人也比较兴奋,比普通高三学生顺从多了:“太好了,我就想知道如果当年我参加高考,会是什么样子。” 符音知道李云在原来的世界没有参加高考是因为她父亲突然出了车祸,肇事者直接逃逸,因此耽误了抢救时间,祸不单行,李母一急之下又高血压发作从二楼摔了下来,住院了很长时间,现实所迫,李云选择了辍学打工还债,肩负起这个已经不完整的家。 人生每一个转折点的选择都指向完全不同的道路,李云在看到自己失败的人生之后,忍不住想像在人生第一个重要分岔口如果选择的是另外一条路,那会是什么样子,会有什么截然不同的生活等着自己…… 符音突然就能理解她一点了,顿时整个人认真了很多:“好好努力,肯定能行的。” 李云可不知道符音心里怎么想,听到人鼓励,有些害羞:“谢谢,我会的,不然一直打扰你我也过意不去,而且你这么帮助我,我却连你一点忙都帮不上,你上次说要存够一亿才能回去?” 符音这才记起还有这茬呢,悠悠地叹了口气:“可不是么,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 反正这辈子是没戏的。 李云却暗自记在了心中,符音见她还愣着推了她一把:“想什么呢,快去洗漱啊,明天还得起早床呢。” 符音这时完全忘记了明天她自己也要起早床这回事,回到电脑面前带上耳机,又刷了两集剧,补到最新一集再没什么可看的了,这才心满意足去睡觉。 于是第二天赶到学校的时候,周南早有事离开了,符音跟着即将休假的管理员跑上跑下,忙活了半天,还是有点搞不清状况,张老师拍了拍她的肩:“不急,先去食堂吃饭吧。” 符音早上起晚了没顾上吃早餐,早饿得前胸贴后背,结果到了食堂才发现自己连张饭卡都没有,张老师急着去医院送饭,在路上请一位同学带她来的,那同学到了食堂很快就淹没在人海中了。 “难道我手里有钱,面前就有吃的,还能饿死在这里不成?”符音目光四下打量,很快发现有个学生非常惹人注意——他挑了张没人的位置,先把校服铺在餐桌上,然后直接坐在校服上了,在众人埋头吃饭的时候,显得特别鹤立鸡群,关键是看着还有点面熟。 “嗨,同学,你还记得我吗?”符音用了最老套的开场白。 覃阳塞着耳机,眼皮都没翻一下:“去别的地方,这里已经有人了。” “我又不瞎。”符音走近了就更确定这就是昨天差点用书本袭击了她的“凶手”,眼前既然是有求于人,符音也不好翻旧帐,知道覃阳还是能听见她说话的,于是继续厚着脸皮开口:“同学,能把你的饭卡借我用一下吗?我付现金你。” 覃阳扯了只耳机下来:“你看我像很穷的样子吗?怎么,想搭讪?” 符音:“……” 覃阳目光不善地打量了符音一眼:“省省吧,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符音“哦”了一声,默默转过身,心说:“年纪轻轻的怎么妄想症这么严重。”然而还没抬脚呢,背后人又开口了:“等等。” 符音可没等,你爱借不借饭卡是你的自由,有妄想症最多同情你一下,可她脾气还没好到让人挥之即去呼之即来。 覃阳没想到这人居然真的掉头就走,他只是突然觉得这人有那么点面熟,还在脑中努力搜索着呢,就见李云迎面走来,于是立刻从桌子上跳了下来,抬手打了个招呼,然后整个人都卡壳了。 只见李云走到符音面前,也不知道说了两句什么就把手上已经打好的饭菜递给了她,两人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 覃阳其实记性很好,只是对他不关注的人选择性无视罢了,现在他稍微想了想,就记起来昨天在办公室面前见过这个女人,于是反应极快地整理好表情,笑着继续打招呼:“李云同学,这边没人。” 符音这才注意到这个总是摆着臭脸把谁都不放在眼中的家伙笑起来竟然这么好看,覃阳看出符音想开口说话急忙又补了一句:“这位是你姐姐吗?” “可不是么?”符音端着餐盘:“有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就是不省心,成天的怕贼惦记。” 李云完全不明所以,所以笑了笑带符音过去坐,经过覃阳身边时,符音还转头做了个鬼脸,覃阳直接无视之。 李云坐下还很疑惑:“那边闹轰轰的,怎么这边这么清静?符音,啊不,姐姐你先吃,我再去买饭,覃阳同学不吃饭吗?” 覃阳本来对李云有点好感想约她出去吃饭的,又觉得这样太刻意明显,于是故意来食堂这边等她,想着先来个偶遇熟悉点再说,至于吃饭,他翘了半堂课提前解决了。 现在这计划算成功了一半,有了符音坐在一边,他是没指望能和李云说上什么话,搞不好还得玩砸了,于是摆摆手:“我刚吃完,现在回教室了,再见。”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05就想高考(五) 符音看着这人就这样莫名其妙走了,拣了块小排骨认真啃着,心中却不以为然,现在的年轻人啊,动不动就想挑战生活中最难的模式,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主角命,何况就算是主角如李云,不也还有孤身一人飘到异世界上高三这种只有更苦逼没有最苦逼的事发生吗?! 还是老老实实的过一辈子吧。 符音被大脑中突然出现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她想了想,自己曾经也是有梦想的。 小时候会向往仗剑行江湖的大侠,大了会由衷佩服那些潜心钻研的科学家,出大学的时候想自己就算再无足轻重也要做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事到如今…… 符音发现自己对将来毫无设想。 “符音?”李云轻轻推了她一下,“我吃完了,先去上课了,还有作业没写完呢。” 符音点点头,将最后一块排骨塞进嘴里,冷冰冰、硬梆梆,如哽在喉。 然而符音从来不是一个心思特别重的人,下午图书馆特别忙,于是很快就把这突如其来的人生感悟丢到脑后了,回家又安心宅着刷剧,逛论坛,看小说…… 星期天符音休假,中午睡了个午觉起来发现快两点了,李云今天放半天假,符音正奇怪她怎么还没回家,就听到门铃响了。 “来了来了。”符音穿着睡衣,发现一只拖鞋不知所踪,只好一蹦一跳先去开门,然后就看到周南衬衣西裤笔挺地立在门外,符音吃了一惊:“你来干什么?” 周南:“……” “哦哦哦!”符音反应过来,“睡糊涂了我,来给李云补课的是吧,先进来吧。” 符音让开门,见周南站在那没反应,“磨磨蹭蹭干什么呀?又不是没来过。” 周南发现以符音的智商自己实在不应该打什么哑谜:“你刚睡觉起来?房间收拾好了吗?” 符音不以为然:“我又没祼睡,再何况又不是我妈来视察,有什么好收拾的。” 周南对符音的粗神经见怪不怪了,走进屋只看了一眼就问:“李云不在?” “对啊,应该在路上了吧,你要喝什么吗?”符音拉开冰箱,突然发现就剩冰水了,于是自然地转了口:“冰水吧,饮料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周南并没有接话,想了会才说:“她没跟你说今天会晚点回来?你打电话问一下吧,他们应该十一点就放学了。” 符音从周南的神色中发现不对劲,掏出手机才愣住,李云说她在这边压根没有认识的人要联系,又是走读生每天回家,没必要拿手机,符音觉得有理也就没去买,“她没有手机,会不会和同学一起去玩了?” “不会啊。”符音自己又推翻这个结论,这么多天李云基本都是按时回家,就算稍有延误也不会耽误这么久,加上她其实是个非常体谅别人的成年人,虽然没有手机,但符音的电话她还是记得的,如果出去玩至少也会借同学手机打个电话回来。 周南只是不喜欢自己的时间就这样莫名浪费才催促符音,这会看她突然就严肃起来,不禁问道:“她其实不是你亲戚吧。” 符音从这句问话里面听出了肯定的语气,也没打算自己那骗骗单纯善良李云的谎言可以把这位智商逆天的家伙也忽悠过去,于是很不要脸地承认了:“对啊,反正你不要管这个,也千万别跟我妈说。” 周南竟真的毫不在乎李云的来历,转开话题:“我有刘老师的电话。” 符音在过道换了双球鞋,催促周南:“那你快打电话问问,是不是学校突然有什么安排。” “你打吧。”周南报了遍电话号码。 符音这才记起刘老师对周南别有心思,可惜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周南和符音在外面找了三个小时,期间刘老师还专门打电话给和李云关系不错的同学,结果还是没有任何消息,符音烦燥得不行,一来,李云的来历那么古怪,她不敢报警,二来,她想会不会系统又出问题,李云已经回到她自己的世界了? 周南第N次挂掉符音家无人接听的座机:“先去买点东西吃吧,说不定呆会她就回家了。” “啊!”符音像被提醒了什么一样:“我忘记了,她前两天就说今天放假要回她自己家一趟,哎呀,我真是……该补补脑了。” 周南目光在符音脸上停留了会:“那行吧,既然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符音笑眯眯挥手:“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肯定耽误了你这个大忙人很多事,下次请你吃大餐!” 见周南转身就离开,符音脸上的笑容立刻也消失了,她不想周南过多地卷进这件事,考虑了会,符音打算再去学校转转。 李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废弃的教室,感觉头疼得像要裂开,挣动了一下,才发现她的手脚都被绑住了,嘴上还贴着胶布。 怎么回事? 李云记得自己放学后打算回家,同班的王雨蕾却突然叫住她,说覃阳找她有点事。覃阳想追她已经是班上人尽皆知的事了,李云在她自己的世界被感情伤得太深,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思,更何况她非常清楚自己现在只是在完成一个心愿,她迟早会离开的。 于是李云客气地拒绝了,不过王雨蕾却执意要拉李云去:“就去见个面还怕他吃了你不成,覃阳可是咱们学校的风云人物,长得又帅家里还特别有钱,关键是没看着怎么用功,成绩却总是稳坐第一,哎,天之骄子啊。” 见李云还在犹豫,王雨蕾眉毛一抬:“多少人暗恋着他还没机会呢,你如果不喜欢覃阳,也可以趁这个机会说清楚,免得一直耽误人家啊。” 李云就这样被王雨蕾带走了,后来越走越偏僻,李云就已经心生怀疑了,王雨蕾却说:“这栋楼前几年有个学生跳楼了,闹得挺大的,后来就一直荒着,现在说要改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动工,咱们很多学生偷偷来这边约会呢。” 说着加快了步伐,到了一间教室面前,王雨蕾才停下脚步:“你快进去吧,有什么好好跟覃阳说,我就不做电灯泡了。” 说完就小跑着离开了,李云推开门却发现里面压根就没有人,接着后脑一阵剧痛,整个人眼前一黑,后来的事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06就想高考(六) 醒来后李云没急着乱动,她将事情前因后果仔细想了一遍,王雨蕾肯定是故意带她来这边,而且还有至少一个同伙,她们想干什么?仅仅是把她绑在这里恐吓一下吗? 还有符音那边肯定会担心吧,李云想到符音,整个人冷静了一些,自己不能处处给人添麻烦,得自己想办法出去。 这个教室很空荡,一眼望去,只有角落堆了些废弃的桌椅,李云努力了半天终于揭掉了嘴上的胶带,又扶着墙站起来,先是走走跳跳到门口,尝试了下,门果然被锁住了,后门也是一样,经过窗户时,李云小心翼翼探出头,观察了会,确认没发现其他人,这才敢稍微弄出点动静去翻那些废桌椅,看里面有没有能用上的东西。 可惜她手脚都被绑着,实在不方便行动,努力了半天,眼看着天已经黑下来了,还是徒劳无功。 期间砸门呼救也没有人理,于是李云最后决定拼一把,她挑了张自己能搬动的椅子,对准了玻璃窗,用力地砸了下去! “呯——” 符音把诺大的校园逛了个遍,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在校门口却碰到了急匆匆赶来的覃阳。 覃阳:“还没找到李云吗?”说着望了一眼符音身后,空荡荡的,于是继续往学校里面走:“你都找了哪些地方?” 符音也没废话:“基本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还在保安室看了一小时监控,李云似乎没有从大门离开学校。” 覃阳:“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突然消失?!你找仔细了吗,女厕所呢?” 别人也就算了,李云还真有可能突然消失啊。符音见这孩子是真着急,也不计较他没大没小了,解释说:“所有的厕所——包括男厕都拜托男同学进去了,可以打开的教室,图书馆,你们的约会圣地小后山我都找遍了。” 覃阳像个没头苍蝇转了一圈,又问:“A-3楼呢?” 符音一脸茫然,覃阳又补充:“就是那栋要重建的。” 符音来这学校没几天,哪知道这个啊,于是摇摇头:“李云应该不会去那么偏的地方。” “万一不是她自愿去的呢。” 覃阳原本的声音很干净,吐词一点也不粘腻,不过每次他说话都太欠扁所以被人忽略了,此刻突然放慢了速度,放低了音量,符音竟从中听出点狠厉的意思。 等两人赶到那栋教学楼时,李云正在继续和窗户较劲,她本来力气不大,手又被绑着,中饭晚饭都没吃,想一把砸开窗户简直是痴人说梦。 李云坐在板凳上休息,老毛病又犯了,开始检讨自己究竟做错了些什么,“长得漂亮也不能怪我啊,覃阳自己要喜欢谁我也没法干涉啊,我想参加一次高考都整穿越了我容易吗我,生活怎么这么艰难?” 于是当听到覃阳在门外呼喊的声音,李云的第一反应是:“完了,这都出现幻听了,不过为什么听起来像覃阳同学,难道我潜意识真对他有点意思?” 符音眼尖,看到窗户边露出小半个脑袋,急忙过去敲玻璃,李云一回头就看见符音,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 覃阳踹开门,看到李云手脚被绳子绑着,衣服脏得不像话,眼角还挂着两滴眼泪,气得眼睛都红了,“怎么回事?这他妈是谁干的?老子非找人弄死他!” 符音也差点气疯了,边给李云解绳子,边问:“没有哪里受伤吧,我们先去医院检查一下。” 李云摇摇头,还没开口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声音:“这边这边,我刚听到声音是这边。” 王雨蕾率先走了进来,看到李云先是一惊:“李云,你这是怎么了?”又向外面打了个招呼,“找到了,李云在这里。” 陆陆续续又进来了几个同学,都是和李云同班的,李云看着王雨蕾那张无辜至极的脸,心中不由得怀疑自己刚才的猜测是不是错了,于是只好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决定私下再问问王雨蕾为什么会约她到这里来,就算这事不是王雨蕾干的,肯定也脱不了干系,王雨蕾在班上一直是成绩好的乖乖女,李云想这其中或许是有什么误会才导致了这个结果。 符音见李云吞吞吐吐,又很清楚她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的习惯,决定回家再仔细问一下,于是说:“还好没出什么大事,现在天晚了,有什么明天再说,你们是怎么来学校的,回家安全吗?” 几个学生都是约好来找李云的,见李云没事就又都散了,只有覃阳执意要送李云回家,符音知道就算自己不答应他也会跟在后面,也就默许了。 等他们离开学校,王雨蕾这才从校门口的阴影处走出来,她手捏得太过用力,青筋都爆了出来,路灯的光照在她本来就白晰的脸上显得一片惨淡。 从她背后突然又跳出一个女孩,绑了一头小辫子,耳朵上串了一排耳饰,天气还不算太热,已经是热裤露脐装上阵,修长的手指间点着一根烟。 她吸了一口,故意把烟雾吐在王雨蕾脸边,王雨蕾厌恶地走远几步:“我说多少次了,别在我面前吸烟。” “怕沾了烟味让人以为你不是好学生啦。”女孩调皮地笑笑:“你喜欢的就是那个小白脸?也不怎么样啊。” 王雨蕾:“王霖!下次再听到你说覃阳坏话,我撕烂你的嘴。” 王霖冷笑一声:“急个什么啊,你这么护着他,他看你一眼了吗?让你狠一点你偏不听,把人关一会有什么用,现在倒好,演了出英雄救美,你充其量就是个路人甲。” “我自有安排,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王雨蕾说完这句掉头就走。 王霖也不追她,在背后轻轻丢了句:“不过那个叫李云的姑娘,确实比你好看多了,小白脸眼光倒是不差。” 王雨蕾越走越快,脸色由白转青,到家门口时掏出手机给王霖发了条信息:“把东西发过来,我要给她个狠点的教训,让她再也没脸来学校,至于钱,我会想办法。”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07就想高考(七) 覃阳把李云送回家就走了,符音盯着覃阳瘦长的背影:“这孩子心眼倒挺实的。” 李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么好的猪将来拱哪棵白菜。” 符音:“还能开玩笑,那是真的没事了。” 李云:“我是认真的,世间好男人这么多,我当年怎么会吊死在何君那颗歪脖子树上。” 说完先转身回家了,符音在门外愣了会,觉得就凭这觉悟,李云这趟穿越值了! 第二天李云才知道王雨蕾请病假休息了,高三最后一个多月的时间,如果不是病得撑不住,一般没人会请长假,特别王雨蕾这么看重成绩的人,于是刘老师被班上的学生接二连三的出问题搞得一个头两个大,寻问李云情况时也就没怎么尽心。 李云考虑了会,知道她没出什么事,学校压根不会重视,王雨蕾叫她去废教学楼的事也没任何人证,处理不好越闹越不可收拾,于是识趣地说:“我只是好奇去那栋教学楼看看,后来就被人打晕了,也没看清楚是谁。” 于是这事作为一件悬案就这样搁置了,倒是周南专门来图书馆一趟,寻问了符音当时的情况。 符音也并没有从李云那边获得更多的消息,就自己眼见的大致说了下,两人极有默契地没提符音说李云要回家这个谎言。 周南点点头:“没事就好,以后让李云小心些,出入尽量和同学在一起。” 符音也是读过高中的,知道有些欺负同学的现象学校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凡事还是只能靠自己平时多注意,随口敷衍:“已经交代过了,不过你们那栋教学楼之前真的有学生出事吗?” 本来符音也只是听李云提起了后顺便说起来而已,周南却脸色一变,丢下一句“别管闲事,好好上你的班”掉头就走了。 这下符音体内的八卦魂开始燃烧了,要知道周南在外面也算得上是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能让他瞬间变脸的事符音还真没遇见过。 可惜符音在这所学校人脉有限,问了图书馆其他管理员居然没人肯细说,而和她关系稍近点的张老师今天又因为女儿病情反复请假了,符音带着一脸欲求不满去食堂,没想到就遇到刘老师。 刘老师:“符音!这边这边。” 符音刚落座,刘老师就开始倒苦水:“现在的学生是越来越不好带了,特别是我们班,都高三倒计时了,除了我没几个真着急的,就说那覃阳吧,仗着自己成绩好就能不看书不复习了?他是不知道多少人跌在高考那关键的一步。” 符音吃吃吃。 刘老师继续说:“还有那王雨蕾啊,平时最不让人操心的,又爱学习又听话,结果这要命关头阑尾炎发了,你说这叫什么事,不知道要耽误多少课。” 符音还在吃吃吃。 刘老师灌了一大口汤:“还有你们家李云啊,虽然平时很用功,但基础也太差了一点,这样如果再不抓紧点,高考想去好学校,悬乎着呢。” 符音吃完了,应了一句:“成绩差不多能看得过去就行了,也没指望她做女状元。” 刘老师大吃一惊:“你怎么能这么想呢,高考可是大多数人的分割线,成败在此一举!” 符音关切地问:“刘老师,你看你急得嘴角都起泡了,这孩子们各有各的前程,您一一管得过来么?” 刘老师不再喋喋不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面小镜子,一边照一边念叨:“真的起泡了?糟心,也不知道周老师下午会不会来学校,我去买个口罩遮遮?” 符音心里一动,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说:“周老师说他今天下午没空呢。” “那是,周老师是个大忙人呢。”刘老师很快转过弯来,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上钩! 符音皱了皱眉头:“上午周老师去图书馆刚好遇到了,我本来是想问他有没有空,请他吃个饭,顺便有点事问他,结果……” 符音故意顿了顿,见刘老师眼睛都没眨一下地盯着她,不好意思再作弄了:“结果他说他现在挺忙的,下次再说。” 刘老师这才将一口气缓缓吐了一半出来:“是的是的,他是特别忙,他真的答应你下次一起吃饭啊?” 符音:“他那么忙,肯定是推辞啊。” 刘老师脑中急转,很快就想了个法子:“那你有什么事问他啊?其实你问我也是一样的,刚好我现在也不是很忙。” 见符音盯着她不做声,刘老师又笑了笑补充:“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也刚好知道的话,就不用麻烦周老师了,万一你有什么着急事,等他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哦,也对。”符音点头:“我其实就是想问问A-3楼以前出过什么事?” “哦,这个啊,我知道!”刘老师朝符音坐近了些:“死了个女学生。” 符音:“……” 符音下班后回家在网上特意收集了一下新闻,但因为是六年前的事,网上能搜到的信息有限,还不如刘老师说的详细。 据说,六年前,在升学率还没这么高的时候,二高是夏城数一数二的名校,同时也是封闭式学校,学生全部住校。 而这位跳楼的女学生,名字叫安佳,原因各种分析都有,但符音敏锐地从刘老师传达的信息中抓住了两条重点。 首先,这位女学生暗恋着谁,并且不是二高学生,因为她一直对外寄信。其次,验尸报告上有她曾被虐待的记录。 安佳的父母没法接受自己女儿好好的来上学,再见面就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也曾动用关系,着实闹了一阵子,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似乎已经搬离夏城了,现在也没人会刻意记住这件事。 联想到李云刚好发生的事,符音很快反应过来,说不定安佳也曾遭受过校园暴力,并且是极其过分的,至于是自杀的主因还是一部分原因,这并没有区别。 符音坐在电脑面前发了一会呆,有时候她感觉没法相信,都才十七八岁半大点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多让人不寒而栗的恶意,而受害的一方就应该因为他们不懂事无条件原谅他们的错误吗! 李云现在的体谅不追究何尝不是一种纵容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08就想高考(八) 正想着就见李云放学回来了,符音不动声色关了网页,也没多说什么,先回房间了。 李云感觉到符音心情不太好,不过她当然猜不出原因,洗完澡后切了盘水果去敲符音的房门。 符音开门就见到穿着睡衣披散着头发一脸讨好端着吃的的李云,这让人怎么生气?符音明白在这件事上李云从来没做错什么,而最后选择事情该怎么处理也是她的自由,只是心里一时过不去那道坎而已。 符音挤了个笑脸让开门:“你不是晚上不吃东西吗?” 李云把盘子整个递了过去:“给你吃的。” 符音接过来用牙签串了块苹果给她:“没刷牙就陪我吃点,我很护食的,一般人还不分给她呢。” 李云笑着接了过去:“我有件事又要麻烦你。” 符音抬眉,李云继续说:“明天同学们约好了放学去医院看望一下王雨蕾,不过好像没人和我回家的方向一致,你明天下班后没事就陪我一起去一趟吧。” 符音随口应道:“可以啊,王雨蕾就是昨天先进来的那位女同学吧?昨天还看着挺好的,你也要多注意身体啊。” 李云心中有事没说,她不习惯说谎,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第二天张老师依旧不在,听说是女儿病情又恶化了,符音这才知道张老师的女儿今年也上高三了,而且正好是二高的。 “应该赶不上这届高考了。” “现在谁还在乎高考啊,能康复就是好消息了。” “说来也真是倒霉,去趟超市而已就遇到劫匪,抢东西抢钱就算了,居然还下那么重手,把人往死里打啊这是。” “世事难料啊,阿弥陀佛。” 符音听着管理员们聊天,也不禁唏嘘不已,多嘴问了一句哪家医院,下午陪李云去的时候就发现居然是同一家,于是她和李云分头行事,约了一个小时后再碰面。 符音先去超市买了点水果,选鲜花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麻烦包一束百合。” “周南?”符音一脸疑惑,今天是来医院的好日子? 符音被周南带着穿过医院的长廊,期间被叮嘱:“表达心意就行了,不要乱问。” 符音一头雾水:“你和张老师什么关系啊?难怪要拐我来做临时工。” 周南:“我也是二高毕业的。” 符音点头:“这我知道,而且跳了一级,高二级生参加高考登榜首,是夏城当年的热门新闻。” 周南目光盯着电梯下行的数字不断减少,继续说:“因为经常去图书馆,所以认识的。” “叮——” 符音就看着周南进了电梯,再没多解释一句,隐约觉得他不想多说,也就识趣地没问了。 在病房门前,符音就收起了所有的心思,“重症看护病房”,六个字像在提醒人生命是多么的脆弱。 张老师提着开水瓶过来先是一愣,憔悴的脸上后知后觉挤了个笑容:“一起过来了?周南,你那么忙,在这边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在这边都什么也做不上。” 说完看了看那扇紧紧关闭的门,周南接过开水瓶,先扶张老师坐下,这才小声问:“不是已经转到加护病房了吗?怎么突然又恶化了?” 张老师摇头:“医生说婷婷伤得太重,当时做了几项大手术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后期并发症相当严重,婷婷的身体经不起再做手术了,现在只能靠药物控制观察。” 符音从包里掏了包纸巾递过去,发现才不过两天没见,张老师头上又新添了不少白发,她不过才四十出头,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缩成一团,像个垂垂老矣的妇人,无助又绝望。 “会好起来的。”符音觉得不管说什么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谢谢。”张老师接过纸巾,又问:“你们吃饭了吗?我老公下班了才能赶过来……” “我们都吃过了。”周南起身,“小音想来看看,我刚好有点时间就带她过来了,呆会还有事要忙呢。” 张老师也无心客套:“都费心了,有事就快去忙吧,别记挂这边,现在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符音嘴笨,本来就不会安慰人,一直没多话,跟着周南走到大门口才反应过来:“我们这就走了?这也太……太……” 太敷衍了吧。 周南侧头看了她一眼:“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把痛苦一直展示给别人看,张老师虽然看着柔弱,可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这个时候让她独自呆着比较好。” 符音若有所思,想不到周南还有心思这么细腻的时候,周南见她愣着,又问:“去哪啊?送你回家?” 符音拒绝:“我还得等李云,她有个同学阑尾炎也在这家医院,你忙就快走吧。” 李云明明是和同学们约好了一起来看王雨蕾的,可到病房的时候发现只有病床上的王雨蕾一人,前车之鉴,李云并没有立刻进病房。 王雨蕾先嗤笑了一声:“就我一个人,你怕成那样干什么。” 李云并没有放下戒备:“其他同学呢?” 王雨蕾目光紧紧盯着李云:“我刚才不舒服,让护士把他们都请回去了。” 李云:“那你继续休息吧,我先走了。” “等等!” 李云没有回头,上你一次当还上第二次,真当人是傻帽啊。 背后却被一个硬物砸了一下,李云反应过大,差点就喊救命了,听见硬物落地的声音并不是太有威胁力,一个白色的手机滚到脚边,这才硬生生又将话憋了回来。 有病啊,手机砸人?!显摆你有钱还是显摆你手机质量过硬呢? 王雨蕾:“你最好看看我的手机再决定要不要离开。” 李云把手机捡了起来:“我告诉你,医院走廊有监控的,就算你手机摔坏了也不关我的事,你别想敲诈……” 剩下的话全说不出口了,李云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很快把手机砸在地上,还嫌不够似的踩了两脚。 上面是李云那天昏迷时被偷拍的祼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09就想高考(九) 王雨蕾看戏的心态终于得到满足:“你觉得我没有备份吗?” 李云稍微冷静了一点,把手机捡起来扔书包里,这才走进病房:“你想干什么?” 王雨蕾冷笑一声:“只要你……” “李云?”符音适时探了个头进来,进门后才发现气氛不太对,“怎么了?” 王雨蕾一秒切换笑脸:“没事,我不太会说话,可能让李云生气了。” 符音看李云脸色不好,绕开话题:“你看起来恢复得很好啊。” 王雨蕾点头:“医生还没确诊是不是慢性阑尾炎,就算是,手术也要等到高考后再做,我再观察两天就回学校。”又笑着对李云说:“还得麻烦李云帮我做下课堂笔记。” 李云没吭声,符音见状只好继续转话题:“那你多休息,我们先回去了。” 在路上的时候,李云主动上交了手机,她觉得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发展得完全不能掌控,在这个地方,她唯一相信的人只有符音。 这手机也不知道什么牌子的,折腾成这样也没坏,符音就看了一眼,立刻补了一摔,手机顿时屏一黑,寿终正寝了,“这是怎么回事?你得罪谁了?!” 李云都快哭了:“我也不知道啊,我当时昏迷了,什么都不知道,对不起……” “……”符音终于忍不住了,破口而出:“卧槽,你脑回路是不是不正常啊,这关你什么事?你做错什么了?你凭什么道歉啊?!” 李云眼泪刷地出来了,符音捡起手机,取出里面的内存卡,“你是说那天带你去那破教室的是王雨蕾,她还有个没露面的同伙打晕了你,然后拍祼照,现在又想用这个威胁你?” 李云还没吭声就见符音气势汹汹掉了头,忙拉住她:“你……你打算怎么办?现在要报警吗?可我的来历……” “什么怎么办?”符音推开李云:“没看见她为了要挟你把所有人都支开了,这可好了,都省了诱拐这步,我们也去拍她祼照啊。” 李云目瞪口呆:“那是医院……” 符音:“医院怎么了?她都敢在学校拍你照片了,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懂吗?这些小兔崽子不收拾收拾,还真以为自己能为所欲为了。” 符音又想到安佳被校园暴力逼到自杀跳楼,简直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仗着年少无知就可肆无忌惮犯错吗?做了事情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她敢拍照就没想过别人会报复吗?” 李云抹掉眼泪,还是拉住符音,“我想听听她要提什么要求?如果我能做到……” 符音:“能做到也不做,凭什么你要委屈自己惯着她,对付这种人你越想息事宁人她就会变本加厉!” 李云又带了哭腔:“我在这个世界呆不了多久,但你还要呆很久很久不是吗?我已经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而且什么忙也帮不上,现在还需要你为我去做这种事情,如果我在这边还有几十年的时间,我或许能接受你的好意,但我很快就要离开了,我不想欠你这么大的人情,到时候根本没地方还……你……你明白吗?” 符音呆住:“……我其实……不是全为了你。” 李云无视符音的话,“所以如果仅仅是我受点委屈就能平息这件事的话,又有什么关系?” 符音觉得自己并不能接受这样的妥协,可她们谁也没法说服对方,最后互退一步,先听听王雨蕾会提什么要求,再两人商量决定。 符音这两天上班都精神不济,好在工作慢慢能上手了,中午趴在桌上睡了个午觉,醒来的时候居然看到张老师来学校了。 “婷婷脱离危险了。”张老师说完这句话眼泪差点又掉下来了。 周围的人不停安慰:“这就好,这就好啊。” “我就知道婷婷吉人自有天相,菩萨保佑着呢。” “快别哭了,这是大好的消息啊。” 符音虽然没见过婷婷,但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觉得阴霾的心情都一扫而空了,在生死面前,又还有什么大事呢。 下班后符音和张老师一起走的,上次都没见到面,符音想去医院看看这个坚强的女孩子。 一路上张老师都在给符音道谢,符音一头雾水,直到张老师说:“周南可是个好孩子,别看平时冷冰冰的,其实心里头热着呢,你可不要嫌弃他木讷。” “怎么会?”符音心说,他木讷不木讷关我什么事。 张老师又问:“你们感情到哪一步了?” 符音:“?” 张老师:“年轻人还这么害羞,到时候摆酒我得封个大红包,周南可帮了我不少忙,连女朋友都舍得派出来代班,你也是个好孩子,你们俩啊,真是般配。” 符音:“?!!” 符音觉得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一时间把她都搅晕了头,不知道该先问哪一句好,就见张老师嘀咕了一句:“他怎么来了?” 符音顺着张老师的目光望过去,就见病房门口站了个高高瘦瘦的男孩,背影还挺眼熟的,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手放在门把上却又收了回来,最后只将一袋水果放在病房门口,转身走了。 “覃阳?” 张老师惊讶:“你也认识那孩子?” 符音点头:“和李……我妹妹一个班的呢,不过他怎么会来,婷婷也是他们班上的吗?” 张老师摆摆手,目送覃阳走远,“他很聪明,很招人喜欢。” 符音想,招人喜欢?这还真没看出来,但脾气差,眼高于顶,不懂礼貌倒是全领教了。 这样直到回家,符音都忘记了问张老师周南那件事是怎么回事,于是半晚上都在纠结要不要打电话问周南,刷剧都没法走心,最后决定还是等明天遇上了当面问比较好。 王雨蕾休息了三天才回学校,到教室的时候第一眼就不由自主放在覃阳的座位,不过却没看到人影,她立刻发现李云也不在她自己的座位,门口有位女同学先发现她回来:“王雨蕾你回来了?” 这下几位关系亲近的女同学都围了过来,很快就叽叽喳喳开来,王雨蕾寒暄了几句,这才问道:“怎么没看到李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10就想高考(十) “咦,刚才还在座位上呢,可能去洗手间了吧。” 王雨蕾笑笑:“都快上课了,怎么那么多人不在,好像也没看到覃阳?” “他被刘老师叫去办公室了,昨天上历史课打磕睡正好被逮到了嘻嘻。” 王雨蕾这才真正露了个笑脸:“别说了,快把你们笔记借我用用,掉了几天课,下次模拟肯定考不好。” 直到上课铃响,李云才踩着铃声进门,身后就跟着覃阳,王雨蕾脸上的笑意马上退了下去,捏笔太用力,将笔记本直接戳破了好几页。 这一堂课王雨蕾都心不在焉,听到下课铃响,立刻起身走到李云面前:“李云,陪我去趟卫生间吧。” 因为她的语气太过冰冷生硬,李云的同桌不禁抬头看了她一眼,王雨蕾压根没心思再演三好学生,见那同学是班上充当分子的类型,立刻丢了个白眼过去:“看什么看?” 李云站起身拦住她的目光:“别和其他人过不去。” 王雨蕾凑近李云耳边:“自己都要大难临头了,还有心思管别人啊,干脆改名叫圣母玛利亚?”说完退开两步,拿出一部新手机,对着李云挑衅似地笑了笑。 王雨蕾的要求很简单,让李云立刻转校,最好是能离开这座城市,而且不能再和覃阳见面或者联系。 如果事情发生在李云自己的世界,她并不是一个惯于反抗的人,相反,她对痛苦和不公平的忍耐力或许让人惊叹,可她现在寄人篱下,她知道符音能让她进这所学校都极不容易,和这些把手机像玩具一样乱扔,张口闭口转校的人不一样,生活可没有给她挑三拣四的权利。 “我可以答应你与覃阳保持距离,也会跟刘老师提一下转班的事情,其他的就办不到了。”李云权衡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王雨蕾冷笑:“你那些恶心人的照片就这么没有威胁力?还是你压根就是个荡/妇、破鞋,根本不在乎啊。” 李云没想到在她眼中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出口却能这样恶毒,整个人都呆在原地。 王雨蕾看见李云这副模样却生出一股无名火,上前就给了李云一巴掌:“臭婊/子,装无辜装可怜给谁看?以为长得不错就可以乱勾引人了?现在不给你一点教训将来就是坏人家庭的小三!” 李云被王雨蕾这一下直接打得跌坐在地,她虽然善良,在事实摆到眼前之前,不肯以恶意来猜测别人,但也不是任人欺压,这从她能毫无眷念离开何君就能看出来,所以她立刻起身就想反击,但胳膊却被背后一只手牢牢抓住。 李云转头,看到一个穿着暴露化着浓妆的女孩。 “王霖?谁让你来学校的!”王雨蕾的反应居然更大。 王霖松开李云的胳膊,一只手捏住李云的下巴:“啧啧,脸都打肿了,你不是一直不肯自己动手的吗?” 李云挣扎了一下,却发现那只手力气越来越大,自己根本挣不开,她突然就反应过来,那天打晕她的肯定就是这个女孩,李云两手抓着她的手臂:“你们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王雨蕾迅速把王霖推开,“你不要捣乱,我可没让你干这些!”又看了下李云的脸,“我帮你请半天假,你回家去,不要让老师发现,不然小心日子更难过,家人那边就自己糊弄过去。”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李云感觉自己下巴的骨头都要被捏断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王霖一直等王雨蕾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才呸了一声:“烂货。” 李云:“……” 王霖对着李云的方向抬抬下巴:“你说你没事招惹她干嘛?我看你漂亮给你提个醒,覃阳那小子虽然条件不错,但也不值得你玩命,这疯狗逮谁咬谁,心黑着呢。” 李云没搭理她,直接走了。 符音今天没遇上周南,好不容易决定直接打电话问他居然还关机了,下班从超市提了袋零食,回家发现李云在厨房忙活。 “怎么回事啊?没听学校说要放假啊?” 李云帮符音把东西接了过去,打开一看,全是垃圾食品:“冰箱没菜了,你怎么能天天吃这个?” 符音“哈哈”敷衍两声:“这不是现在吃食堂吗,今天没什么胃口才去超市买点干粮回来。” 李云:“鸡蛋面,吃吗?” 符音点头:“要我帮忙吗?” 李云一个正脸都没露,摆摆手:“洗手休息会,马上可以吃了。” 符音欢快地应了一声,在洗手间才发现,李云还是没说她怎么突然回家了。 以李云多年纵横厨房的经验,下碗面实在是小菜一碟,等她把面端出来,就见符音已经老神在在坐在餐桌前了。 她也没打算隐瞒什么:“边吃边说?” 符音刚才没细看,现在才发现李云的脸有些肿,哪还能装模作样地坐着:“怎么回事啊?你和王雨蕾打架了?擦药了没有?” 李云把她按在座位上:“我自己处理过了,你吃面,我手艺可好了,边吃边说。” 符音目光在李云身上停留了两秒,确认她是认真的,这才拿起筷子,可就在碗里打了个圈,又被她拍桌子上了:“吃什么呀,我气都气饱了,你杀她全家了她要这么针对你?这是个孩子能干出来的事吗?” 李云撇撇嘴,倒是吃得很开怀:“她这么针对我,我仔细想了一下午,还是觉得没做过什么得罪她的事……生气伤肝,你火气太大了。” “我这还不是被你的事气的,你怎么一点没改啊,还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符音又拿起筷子挑了口面在嘴里,可惜压根没心情,味同嚼蜡:“你别尽顾着吃,倒是说啊。” 李云就掐头去尾拣着要紧的说了。 符音沉默了半天,觉得既然不方便报警,学校又总是不作为,还是应该以暴制暴,让那熊孩子老实一阵,不管怎么说,符音的最终目的就是保证李云能顺利高考完。 李云典型的和平主义者,觉得这事只要她去换个班级,再明确拒绝掉覃阳,两人不往来了就能解决。 “等等,你是说王雨蕾这么针对你,弄出这么大动静,就因为覃阳喜欢你?”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11就想高考(十一) 符音从李云被人打晕那天起就一直在想是什么人要整李云,后来知道是她的同班同学,而且对方还用拍裸/照来要胁,这得什么深仇大恨?! 结果仅仅因为覃阳喜欢李云?这是单恋啊,关李云什么事?何况覃阳那小子吊儿郎当的,除了成绩好,家里有点钱,长得还可以之外…… 这么说来,好像确实也挺不错的。 “叮咚——叮咚——” “这个点了谁啊?”符音看了眼挂钟,才发现不知不觉都快八点了,磨磨蹭蹭去开门,竟然正是覃阳在门外。 “李云在吗?”覃阳闷声闷气。 符音皱眉,直觉这孩子和平常有点不一样,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李云已经听到动静出来了。 覃阳难得给了个正眼符音:“我想和李云单独聊聊。” “哦。”符音默默掉头,内心却在狂啸:“不会是要表白吧!天呐,年轻人不要冲动啊!这都是镜花水月!关键是,能不能等高考完再折腾!” 然而符音在房间坐了不到十分钟李云就来敲门了。 李云并没有进房,捏着门把站在门口笑了笑:“王雨蕾的事大概告一段落了,我们什么也不用做,覃阳说会主动和我保持距离的。” 符音:“怎……” “你先什么都不要问。”李云打断符音,“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了照片的事。” 房门渐渐阖上,符音看着李云脸上那个笑容迅速就消散了,五脏六腑像突然被人抓了一把,莫名地有些难受。 “晚安。” 然后事情真的像平息下来了一样,符音上班李云上学,两人交流的时间不多,符音在学校也听到一些消息,比如覃阳有保送资格,最近直接不来学校了。 直到周南又按约来给李云补课,符音这天也休息,抱着笔记本坐得离他们五米远,还感觉得到被高三课程压得乌黑一片的气场,她补剧补着就开始神游:像李云这样又漂亮又善良的姑娘,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让她大脑短路智商下线,穿个越还能穿到高三来? “好不容易休天假,你就打算这样看一天电视剧?”周南过来倒水喝。 符音目光从电脑屏幕短暂地移到周南身上,撇撇嘴,意思是不然呢。 周南作为精英中的精英人士,着实无法理解怎么有人能这么虚度光阴,不过他并不是多嘴的人,即使别人的生活方式他看不惯,但他可以选择不看,于是周南转身。 “哎,等等!”符音按了暂停,先看了看李云——正在奋笔疾书,又招招手,示意周南走近点,这才小声问:“你觉得李云高考把握大吗?” 周南斟酌用词:“这半个多月一点也不能松懈。” 就是很悬的意思,符音眉头皱到了一起。 “对了,刘老师问你李云的证件什么时候弄好,再不抓紧会影响到她高考的。” “!!!”符音发现自己早忘了这茬。 周南显然早就料到:“我其实认识个朋友……” 符音立刻把怎么看你怎么不爽脸换成了星星眼,“能黑进公安系统的朋友?” 周南:“……” 符音很识趣:“不可细说是吧,我懂,我明白,大恩大德我记在心上了,以后只要有用得上我小音子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周南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视剧,不过见符音这么容易进坑,于是就坦白从宽地交待了他在张老师面前故意模糊和符音的关系这件事。 婷婷出了事,学校办过募捐,还承诺放张老师两个月带薪假期,不过张老师执意推脱,最后虽然接受了捐款,但上班时间还是照常来工作,女儿无故出事加上医院学校两头奔波,没几天,身体就要撑不住了。 周南见众人劝说无果,又正好碰到符音,得知她暂时没上班,符妈妈又刚好托他多照顾符音,心思一动,就提出让符音去图书馆帮忙一段时间,不过对张老师那边说的是自己有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在家太闲,想来学校感受一下氛围云云…… 当然符音这两个月的工资得周南自掏腰包。 符音虽然当时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两天,但后来又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和周南在别人眼中是什么关系有必要这么在意吗?只要她自己心里清楚不就行了? 懒人处理事情总是自有一套办法。 不过这也不妨碍符音听完就开始嘴贱:“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能干啊,算计别人多少,相应付出多少,不占便宜不吃亏,显摆自己数学好、脑子活是吧?我说你也不是从小到大都没朋友啊,这种事如果提前先打招呼,你根本什么都不用做我都会帮忙的。” 符音看周南一直沉默,觉得自己这次总算找到切入点了,得意洋洋:“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算计来算计去,你这次亏大发了吧,不过我可不会做什么额外补偿。还有张老师那边,以后她问起来,就说是我甩的你,可千万不要往自己脸上乱贴金,那天和她一起去医院,一路上她都在夸你,可尴尬死我了,后来遇到覃阳……对了,覃阳怎么会去医院看婷婷啊?他俩不是不同班吗?” 周南:“婷婷一直暗恋覃阳。” 天呐,覃阳难道是个少女杀手?符音笑笑:“那你怎么知道的啊?” 周南犹豫了一下,符音刚才说的“朋友”两字掷地有声般砸在他心上,于是继续开口:“婷婷写了很多信,没有寄出去过,却全都被贴在了学校公告栏上。” 话点到即止,周南离开后符音却一时回不过神。覃阳喜欢李云,李云被拍裸/照、被要挟转校,婷婷暗恋着覃阳,信被人贴出、卷入抢劫案、被暴打……有人抢劫会专门挑中一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会在抢了钱之后还把人暴打至病危?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符音任由思维发散了一会,心里隐隐感觉有点不安。 这种感觉在考前一星期更加强烈,这天符音出门后就觉得左眼皮跳得厉害,停下来揉了揉眼睛,李云见到关心地问:“怎么了?眼睛不舒服?是不是没休息好啊。” 符音从那天开始就没让李云单独一人行动过了,下班后她在图书馆呆到李云放学,再一起回家,这两天更是直接起早床和李云一起去学校。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12就想高考(十二) 天还只是蒙蒙亮,路上行人不多,符音心事重重:“我这左眼皮一直跳,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李云“扑哧”笑了一声:“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啊,今天肯定有好事,呆会记得买彩票!” 符音还是皱眉:“你不知道,从我有记忆以来,不管哪边眼皮跳,就没发生过好事。” 李云没放在心上,挽着她胳膊继续走:“别想七想八的,我等会去校医务室给你买支眼药水,你早上多休息注意不要用眼过度,晚上回家也别玩电脑手机了。” “哎,等等!”符音立刻急了:“说来也奇怪,这眼皮又不跳了。” 李云:“……” 这几天一直闷热,到中午的时候下了一场阵雨,符音在休息室打瞌睡,空调温度开得低,被冻醒了,还没醒神呢,张老师突然开门进来,举着手机:“符音,出事了!这是你妹妹吧?” 符音心里头咯噔一下,脑子一下就清醒了,还没说话就看到张老师手机上的那张图——正是李云的祼/照。 张老师长话短说:“在学校的论坛上,还好网管发现得早,不到一分钟就删贴了,但正是中午吃饭时间,不少同学存了图乱传,唉,这些孩子一点事都不懂……” 符音一阵风似的出了门,她大脑一团乱麻,自我暗示了好几遍现在还不是生气的时候,这才稍微冷静点。学校方面既然已经知情可以最后再沟通,乱传的相片先由老师们上课时警告,王雨蕾是一定要给她个教训的,但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李云! 等符音赶到教学楼的时候就见有个学生跑了出来,边跑边喊:“快去喊老师!三(2)班要打起来了!” 三(2)班内,李云坐在座位上,看起来除了脸色苍白与平时没什么区别,而王雨蕾却被班上几个男生护在身后,红着眼和不应该出现在学校的覃阳解释:“真的不是我,我怎么知道李云得罪了谁?再何况……谁会让别人给自己拍这种照片,说不定她就是个故作正经的绿茶……” 覃阳:“你闭嘴!” 旁边围着的同学交头接耳:“李云真可怜,居然被人给阴了。” “谁知道是真可怜还是在外面玩得开得罪了什么人?” “就是,她那个长相怎么可能天天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一看就是装出来的,说不定早在外面有干爹了。” “哎,你仔细看了那照片没,按我妈说的,看那腿就知道早不是处女了。” “不对啊。”李云的同桌听懵了,“之前你们说的可是李云又漂亮又温和。” 有同学不乐意了:“那谁知道她这么能装呢,把我们都骗过去了。” 又有人附和:“就是就是,不过肖十七你为什么帮李云说话,难不成她还给好处你了。” 说着几人大笑起来,肖十七在班上确实是独来独往不常说话存在感特别低的那类人,此时完全不明白这些人在幸灾乐祸个什么劲,默默退回座位继续学习去了,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摸了块巧克力放到旁边李云桌上。 李云目光一直都放在覃阳身上,压根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 覃阳做事向来我行我素,倒不在意王雨蕾是个女孩子,听她一番颠倒黑白,继续抹黑李云,心头火直起,就想上前打她,王雨蕾平时在班上人缘极佳,此时紧紧躲在几位劝架的男同学身后,但心里却委屈得要命:“你凭什么说是我干的,有本事拿证据出来。” 覃阳冷笑一声:“证据?那是警察该干的事,我自有办法弄清楚事实,我现在再问你最后一遍,也算是给你个机会,这些照片真的不是你传上网的?” 王雨蕾听出覃阳语气中的不确定,眼泪刷地就流下来了,她哽咽着拼命摇头,任谁看了都会不忍责怪。 符音进教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正想上前戳穿她真面目,却被一只满是汗水的手握住了。 刘老师上气不接下气:“都围着干什么?不想高考了?!还不快去学习。” 学生们闻言纷纷回到自己座位,教室很快就安静下来,刘老师咳嗽了一声:“李云、覃阳、王雨蕾,你们三个到办公室来一趟。” 说完就想拽符音走,符音站着没动,见李云冲她点点头,这才跟着刘老师走在前面。 刘老师在学生面前架子摆完了,面对着符音就又开启了抱怨模式:“这都叫什么事啊,你一定要好好开导开导李云,高考才是人生大事,千万不能因为这事影响了心情,哎呀,就这么几天了,怎么就不能让人省心呢,这帮熊孩子。” 符音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刘老师却突然加快了速度,“王雨蕾的妈妈都到学校了,怎么这么快啊?覃阳爸爸的电话我还没打通呢!” 说完又拿出手机继续拨号,符音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一个保养得宜的女人从车上下来,她皮肤很白却涂了个猩红的唇色,微抿着唇显得有些不好接近。 待走到近前却是先露了个笑容,声音也很温和:“刘老师,我家蕾蕾怎么了?” 刘老师:“没事,没什么大事,和同学有点小矛盾……” “妈——”王雨蕾当场打脸,扑在她妈妈怀里哭了个梨花带雨。 刘老师:“……” 覃阳不服气:“怎么好像她才是受害人一样。” 符音第一次觉得这孩子说的话中听。 等人都聚到办公室,刘老师最后进的门,终于放弃了拨打那通电话,率先开口:“覃阳!谁让你来学校胡闹的?” 覃阳来办公室是家常便饭,一点也不怵:“我就来给李云讨个公道!” 啧啧,真不错,患难见真情啊。符音忽然反应过来,这是把她这个监护人完全无视了的意思,赶紧丢出自己的立场:“既然是学校论坛,应该很快能查出是谁做了这件事,我希望学校能妥善处理。” 王妈妈安慰了半天王雨蕾,听他们说完才不紧不慢跟上,“这位女同学遇到这种事我也很痛心,但为什么要把毫无关系的蕾蕾牵连进来,你们到底是为什么怀疑她?” 覃阳咬牙切齿:“因为相片就是她拍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13就想高考(十三) 这下所有人均是一惊,王妈妈率先站起来:“同学你可不要乱说话,拍人照片……这种事情,我们家蕾蕾不可能做,她从小到大都是乖孩子,又懂事又有礼貌,没有一个老师不喜欢她的,刘老师,你说是不是?” 刘老师却没有立马开口,王雨蕾确实是招牌好学生,但撇开她自己与符音、周南的私交,李云从转到她班上以来,一直是刻苦学习,从不招惹是非,实在也是个挑不出错的好孩子,再何况覃阳性格虽然有些难相处,但绝不会故意泼人脏水,于是打算先问清楚:“李云,你还记得什么吗?” 李云从进办公室就一直神情恍惚地坐在符音身边,这时对刘老师的问话也是充耳不闻,符音握了握她的手,只觉触手一片冰凉,心中顿时明白李云受到的伤害绝不像她表现出来的淡然。 符音:“那天李云被人关在教室里,我找到她时她还晕晕乎乎呢,哪会记得是谁害她。” 王妈妈立刻质问覃阳:“当事人都不知道是谁干的这事,你怎么就信口雌黄诬陷我女儿!” 覃阳把手机砸到办公桌上:“那些照片早有人发给我了!用的不认识的电话号码,威胁我不离李云远点就把这些照片发出来,当天我就去找了李云,这才知道她也同样受人要挟。”覃阳冷笑一声,“我这段时间没来学校,也没和李云联系,总算让我找到点有意思的东西。” 覃阳说到最后目光已经狠狠盯住王雨蕾:“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我手机里现在有一段录像,你如果不是心里有鬼,怎么会专门换乘三趟车,去偏僻的白云路买手机卡?那位大哥也有点意思,说平时那条街都是些小混混出入,从没见到你这么漂亮清纯的,所以特别有印象,还专门把你买走的号码记了下来,可惜一直没打通过。” 场面顿时一片死寂,覃阳吹了声口哨:“当然我对那位大哥说的‘漂亮清纯’持保留意见,他是没见过李云。” 王雨蕾从没觉得一个人的目光可以对人有实质的伤害,直到现在,她一只手不自觉越握越紧,很快一阵刺痛从掌心传来,她却觉得比起心里的痛这压根不算什么。 王霖说她比不上李云,她当时气昏了头就想让覃阳看看这个女人有多恶心,发出短信后就一直注意观察,发现这段时间覃阳和李云果然就像陌生人一样,这对她来说是最好不过的状态,又怎么会主动再去寻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所以王雨蕾也委屈得不得了,这事明明不是她做的,连她都是受害者,替人背着黑锅,可李云一脸无辜被这么多人保护着,自己却要被暗恋三年的冷嘲热讽。 她矢口否认:“不是我做的。” 符音冷笑:“报警吧。” 李云拉了拉符音的胳膊:“我不是很舒服,我们先回去吧。” 符音知道李云还在顾忌着怕给她添麻烦,实在是拿这个凡事都决心化大为小的人没办法。 王妈妈收敛了笑容,整个人顿时阴沉了不少,“我也同意报警,我家蕾蕾绝不会做这种事情,你们空口无凭就三番两次抹黑蕾蕾的名誉,传出去了让她怎么做人,什么这位大哥那位大哥,有本事让他来当面对质!” “报就报,谁怕谁。”覃阳没大没小地顶嘴,站起来去拿手机,“你还是祈祷王雨蕾没丧尽天良干更多其他的什么事吧。” 符音额头一跳,隐约觉得这句话像点明了她一直没想清楚的一些事,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李云借地形优势先覃阳一步拿到他的手机,“还是等网管查出是谁传的图再报警吧,毕竟现在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家了。” 覃阳不明白李云为什么要在这关口退缩,但他看到李云脸色确实不太好,也顾不上其他了,着急地问:“要不去医院检查一下?” 说完不由自主想伸手去探李云额头,见李云往后退了一步避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手在半空僵了会便又收了回来。 符音看着在覃阳背后的王雨蕾脸唰地一下白了,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却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心里一点波澜也没有,如果爱而不得就恣意伤害,那这个字就太廉价了。 回家路上,符音悲剧地发现她竟然扮演了电灯泡这样的角色,跟在覃阳和李云身后不远处,符音看着眼前一对俊男靓女,突然觉得还真挺配的,至少养眼啊。 经过十字路口时,符音拜托覃阳送李云回家,自己绕道去了趟医院。 直到高考前一天,李云都是在家复习,尽管符音说学校已经把这件事处理得很好,李云却再也不肯去学校了,符音还要上班,也不知道李云成天在家干什么,只是每天下班后就有一桌做好的饭菜等着她且一个星期都没重过样,于是心里更加愧疚:“网管那边迟迟没有消息,学校肯定是不打算在高考前解决这件事了。” 而高考过后,李云会在什么时候离开呢?她是不是永远等不到伤害她的人对她说一句对不起,永远看不到欺凌者付出代价。 李云抓紧时间做题,头都没抬:“那就再等等吧,学校办事的效率本来就不高。” 符音被这句大实话说得没法反驳,烦躁地戳面前一块蛋糕,白色的奶油无一幸免全部遭殃,看起来不但让人食欲全无甚至有碍观瞻,符音捧着蛋糕走到门口,打算扔到外面去。 开门却看到街道对面有个打扮怪异的年轻女孩,烟熏妆,小吊带,超短裤,头发染成了灰白色,扎了一排小辫子,手上点着一根烟,正在吞云吐雾,符音刚开始也只是多看了一眼,可自己刚出门,那女孩马上就神色匆匆地掉头走了。 符音犹豫了半分钟,打算跟上去瞧瞧,才转过街道就看见刘老师蹲在地上捡水果:“见到老师不打招呼还能当你没认出来,可撞到人也不知道说声对不起,大白天的跑什么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14就想高考(十四) 符音眼看那女孩的背影就剩个小点了,知道自己怕是追不及了,好奇问:“是那个跑过去的女孩撞到你了?” 刘老师抬头发现是符音,点点头叹气:“这苹果都摔烂了还怎么送人啊。” 符音也蹲下来帮忙:“你认识那女孩啊?我看她那穿着不像是学生……” “可不是,刚才我差点就没认出来,不过以前在学校就挺叛逆的,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在读书,等高考过后我再问问王雨蕾是怎么回事。” 符音一愣:“为什么要问她?” 刘老师叹了一口气:“那女孩叫王霖,和王雨蕾是远房表亲,听说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出意外双双去世了,之后一直寄住在王雨蕾家。” “远房表亲?”符音更加不理解了,“难道不应该由关系更亲近的人抚养吗?” 刘老师摇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按理说她父母出事的时候她还很小,不应该这么……这么……” 刘老师考虑了很长时间,发现自己找不出一个准确的词来形容,只好说:“你看看,同一个家庭养出来的,她和王雨蕾没有一点地方相似。” 符音若有所思,又和刘老师闲聊了几句,这才慢吞吞回家去了。 第二天,符音在枕边闹钟的持续轰炸下匆匆忙忙起床,打开房门就看见李云已经什么都准备好了——包括符音的早餐,符音满面羞愧:“起这么早干嘛?现在时间还早呢,是不是紧张得睡不着?其实你完全可以放宽心,周南都说你没问题的。” 李云摇头:“我不紧张,我就是……睡得挺多的。” 符音十分钟内洗脸刷牙换衣服,出门后也顾不上吃早餐,像任何一个带孩子赴考的家长一样婆婆妈妈:“早点过去也好,东西都带齐全了吗?刘老师说你的考场正好在二高,熟悉的地方不容易紧张,哎——她塞我那时间表呢?上午几点钟考完?” 符音低头翻包,李云稳稳地握住她的手,手心热烘烘却很干燥,符音一愣,抬头看见李云满面笑容:“你怎么比我还紧张,其实……就算考砸了,也没关系的不是吗?” 是,李云的愿望仅仅是参加一次高考。 李云:“我马上就要离开了是吗?” 是。 符音从别的世界离开过那么多次,她不至于依依难舍伤怀不已,但也不是心若磐石毫不动摇,符音回握了李云一下:“我希望你到这个世界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快让开!” 后面突然一声大喊,符音条件反射地把李云往自己身边拉了一把,就见一辆车贴身飞驰而过,正惊魂未定,那车在前面却突然急刹,转眼掉头又开了回来。 李云出于直觉往后退了两步,一张脸吓得苍白,她脑中电光火石般跳出很多画面,何君一再的欺骗,王雨蕾盛气凌人地指责,王霖随意拿捏,覃阳看花瓶一样的眼神,符音的怒其不争……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每天都在自我反省,可百般隐忍退让压根无济于事! 符音冷静的声音适时打断她的胡思乱想:“你快跑!穿过左手边第二个巷子就到学校侧门了!”说完也不给李云反应的机会,拉着她急跑了起来,身后那辆车越追越近,符音最后用力推了李云一把,李云的背撞在小巷石灰墙上,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怎么,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下来了。 那些人的目标应该是李云,符音想就算分开跑也不一定引得开他们,好在这条小巷子本来就窄,又堆了不少杂物,至少车是开不进去了,只要争取一点时间,让李云出了这条巷子,外面人多,还有警察维持治安,应该就安全了。 “别哭了,快跑!”符音眼看从那车上下来两个一脸恶相的男人,也顾不上照顾李云的情绪了,吼了她一句,又顺手从旁边杂物里翻出一根小臂粗的木棍,心说来得好,毕竟这种一级戒备状态她都撑了一个星期了,还真想早点结束。 一个星期前,符音让覃阳送李云回家,自己去医院看望了婷婷,虽然她还很虚弱根本不能说太多话,但符音还是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线索。 婷婷那天在超市被人撞掉了她的学生证,后来有人捡起来还给了她,等她出超市后就被人抢劫殴打,婷婷认出那人和在超市还她学生证的是同一个人,警察局已经画过像了,只是暂时还没抓到人。 果然根本不是无妄之灾,是先确认了身份后的故意伤害! 而最有动机做这件事的,符音脑中除了王雨蕾别无他人,只是她也不清楚王雨蕾是怎么和伤害婷婷的人联系的,直到昨天看到那个女孩出现。 符音看着那两个男人越来越靠近,其中一个左眼角有道伤疤,正是婷婷说的凶手的特征,紧张感顿时消去不少,她想,如果法律难以制裁,她要用自己的能力来替婷婷讨一个公道! 符音在脑中默念读取外挂,自己上次任务完成度是百分之八十,外挂选择的增加武力,根据以往穿越的经验,这个程度如果选择一次性释放,就算自己本来是个负值,对付两个人也是绰绰有余了,何况李云马上就会报警…… 李云脑中一片混乱,符音一声大吼让她整个人像失魂一样往巷子外头跑,随着奔跑那些一团乱麻的思绪也像被扔在身后,渐渐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救符音! 她真诚地付出却从没被人珍惜过,屡次想息事宁人而去放过那些伤害她的人,因为知道迟早要离开所以不肯对人敞开心怀……简直是再烂不过的人生! 但她身后还有人以命相护! 李云原想报警后马上回去看看的,没想到直接被警察和校门口一众家长推到学校里面去了,“要迟到了闺女!放心考!那边有我们呢!” 说完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李云在校门内和保安面面相觑,冷静下来后,毅然决然去了考场。 中午出考场的时候,李云在人群晃了三趟都没看到符音,心里登时慌了,掉头就往家里跑,结果才冲出人群就被一人拉住。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15就想高考(十五) 覃阳擦掉额头上的汗水:“跟我走。” 李云:“去哪?符音呢?” 覃阳话不多说,直接把李云拉上车,带她去了一家酒店的餐厅:“吃了饭到楼上休息一下,房间已经开好了,符音没事,有点事在警察局耽搁了。” 李云马上要求也去警察局,“我得去看看她,不然没法安心。” 覃阳双手抱胸,安安稳稳坐在椅子上:“她真的一点事都没有,反倒是那些歹徒全挂了彩,据说现在看见符音还吓得发抖呢,其中有一个居然主动交待了自己抢劫伤人的事,所以有些手续还没办完。没想到符音看起来瘦,这么能打!” 覃阳见李云还是不放心的样子,又记起来符音叮嘱他的:“是她不让你去的,说你父母肯定会担心。” 李云顿时知道符音这是在提醒她的身份来历不寻常,于是也不再固执,毕竟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不给符音添麻烦。 覃阳见李云终于好好坐了下来,知道自己任务算是完成了:“你有没有受伤?我本来打算今天送你去学校的,临出门却有急事。” 李云摆摆手:“没事。” 覃阳:“……” 他也是刚刚才知道所有的真相。 婷婷身体恢复得很慢,不能去警察局指认凶手,所以来警察局的是张老师,据说婷婷喜欢他的信被公开之后,就被班上不少同学耻笑疏远,婷婷本来是个开朗的女孩却一夕之间就变得沉默寡言,上下学也都是独来独往,没过多久就出了那种事…… 覃阳什么事都没做过,得知婷婷喜欢他的时候他都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说喜欢他的人那么多,而这个女孩除了那些没寄出过的信,暗恋得不着痕迹。 李云的情况他有参与其中,感受更加直白。第一眼看见李云的时候他就有心动的感觉,于是什么都没考虑就决定要追求她了,直到收到匿名信息上的相片威胁,他还以为是李云招惹了什么人才有这些麻烦,决定动用自己家的关系查查看。 现在他才知道这两个女孩受到这么多伤害,最根本的原因竟然是他,覃阳这个年纪,虽然还不太明白应该怎么去喜欢一个人,但也知道绝对不可能是给对方带来痛苦。 “对不起。”覃阳低声说。 李云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吓懵了:“什么?其实你有想来送我、想保护我这个想法我就很感激了,何况你还帮了我查出王雨蕾的事,肯定也费了很多功夫……”,慢慢她就说不出话来了,这场景何其相似,好像早上她还是个凡事喜欢自责的人,现在就身份对调,站在了对立面。 只说对不起的话,什么用都没有,不如想想该怎么面对。李云笑了笑:“只希望这些功夫没白费,让那些凶手不再逍遥法外,伤害更多的人。” 性格或许不是一天就能改的,但心态的改变真的就在一念之间。 符音是在第二天才从警局出来的,打算先回家洗澡换身衣服再带李云出来吃东西庆祝一番,地狱似的高三结束了,伤害她的人也被抓住了。 在门口却先碰见了周南:“这么巧?张老师说你去外省出差了?” 周南点头:“婷婷的事谢谢你。” 符音想起昨天的事还像在做梦,其实也算是意外收获,把那两个男的打趴后,警察就带着一群人过来了,场面顿时闹哄哄的,有围观群众发现车里还有一个人,拉下来一看,正是那个叫王霖的姑娘。 王霖被当场抓住后也没想逃,配合着上了警车,路过符音身边时笑了笑:“太酷了美女,我还从没见过比你更能打的,要是早知道,我应该多找她要点钱的。” 后来到了警局,王霖主动交待自己是拿钱办事,那个脸上带疤的男人被符音狠揍了一顿,大概整个人都有点不清醒,知道自己怎么也逃不了了,一迭声地:“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别打了。” 最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王雨蕾,只不过王雨蕾那时正好在参加高考,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警方决定等高考结束后再带她回来问话,为防案情泄露,所有涉事人员暂时不得离开。 符音不爽,心想都证据确凿了还等她考什么考,就算考个状元难道还能等她蹲完监狱再去念书不成,更可恶的是她还害得婷婷错失了今年高考的机会。 可她的意见并没有什么用,王雨蕾是今天考完才被带到警局的,符音关心李云考试的情况就决定先回家再说,何况铁证如山,王雨蕾要是知道王霖已经背叛了她,还不知道怎么惊慌失措呢。 事实却和符音想像中大不一样。 王雨蕾只是呆了半晌,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王霖:“李云的相片是你传到网上去的吧?” 王霖也不知道找谁借了支烟,点在手上却没有抽,薄烟缓缓上升,她在烟雾背后神情莫测,声音带着点沙哑:“你知道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我倒是挺好奇,你怎么还肯找我办事,只要我出了事,是肯定不会包庇你的。” 王雨蕾一愣,当时她被覃阳和李云气得够呛,知道相片被传出这事有些不对劲,却还是忍不住想先给李云一个狠一点的教训,最好是让她再也不能出现在覃阳眼前。 王雨蕾认命一般地说:“我也不认识其他像你这样的人……” “你他妈给我闭嘴!”王霖嘶声打断了王雨蕾的话,因为激动整张脸涨得通红。 “什么这样的人那样的人!我是什么人,你又比我高贵多少?!知道为什么你找我办事我都帮你吗?不是看在钱的份上,那本来就是我爸的钱,我用得心安理得!我告诉你,我就是等着今天,让爸爸看看他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其实和他另一个不肯承认的女儿一样,背地里也早就烂透了!” 王霖这段话说得又快又急,像惊雷一样在王雨蕾耳边炸开了,她听到了每一句话,却发现自己一时理解不了王霖在说些什么:“你……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王霖脸上扬起快意的笑容,“想不到吧,你那个凡事疼你宠你的爸爸还有个私生女,你妈妈应该也知道,不然怎么会栽赃我偷她东西,想方设法把我弄出那个家呢。” 王雨蕾失手打翻了桌上的一杯水,整个人却僵在原地不知道避开,水顺着桌沿缓缓滴到她的新鞋子上,她低头看了一眼,注意到王霖脚上穿的鞋子很脏很旧。 腹部一阵疼痛袭来,王雨蕾就这么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额头豆大的冷汗一颗颗往下滴,整张脸顿时没了血色,她却一直咬着牙不吭声。 王霖坐在对面冷眼看着,十分钟后终于脸色有丝松动,嘴里骂了一句“妈的”冲到门口大叫:“快来人,她阑尾炎发作了,快来人送她去医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16就想高考(十六) 这个时候周南正送符音回家,听她振振有词:“我当时什么也没想,就觉得无论如何也得教训他们一顿,昨天还有个警察说我反抗过激了,我就是要让那些人知道,伤害了别人总要付出代价,想去伤害别人就做好会被人打死的准备。” 符音偶尔觉得自己太中二,她早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人也开始尝试着更成熟一些,但这些想法她只是不再宣之于口,因为会显得很可笑,却也不喜欢说违背自己内心的话,于是整个人渐渐内向起来,扪心自问,符音觉得自己真的是还不够成熟,但这样有什么不好呢? 周南没有笑,他表情比往常更严肃一些,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你知道A-3楼六年前死了个女孩子吧?” 安佳,跳楼自杀,当场身亡。 符音当然知道,可她是背着周南偷偷打听的,也不知道周南现在提起这件事干什么,于是没有开口。 周南接着说:“她叫安佳,是我的学妹,当年她写信向我求助过,信上说有一些同学欺负她,她不敢告诉父母和学校,只希望快点熬过这段时间,快点毕业就好了……那时我正在忙着办理出国留学的事,没有看信,后来回国我才知道她的事,才看到那些信。” 符音一脸惊愕。这么说,当年安佳暗恋的人就是周南,她被同学欺负到什么程度才肯在给暗恋对象的信上提起,最后又是怎么不堪忍受选择了离开这个世界,彻底结束这一切…… 周南皱了皱眉:“其实我也只是在开学那天接新生帮了她一把,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她一说话就脸红,很容易害羞……她写给我的信从头到尾都是些生活小事,也没表过白,我当时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后来太忙,收到信就全扔到抽屉了。” 符音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头堵得太难受,犹豫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那当年欺负她的人?” 周南冷笑一声:“我来二高后问过当年知道这件事的老师,没有什么具体的收获,想必现在大学毕业,都生活得不错吧。” 符音想,要是能再回到那个时候,她一定要帮帮安佳,帮帮那个一直忍受痛苦却求助无门的女孩。 周南:“前两个月婷婷暗恋覃阳的信件被人抖出,整个人突然变得孤癖起来,张老师知道我打听过安佳的事,特意来找我,她说当年她亲眼看到有几个同学打骂安佳,她上前制止了,只是以为是学生之间不和睦,没有做后续处理,没过多久,安佳就自杀了。她这几年一直很自责,看到婷婷难过的样子,又疼惜女儿,又觉得这都是报应。” 所以婷婷出事了张老师即使再忙还要回学校继续工作,大概是看到女儿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心里反而更自责、更难受吧。 有时候现实就是这么难以理解,发生这种事,凶手逍遥法外不知悔改甚至能够小人得志自鸣不已,而涉及其中无辜的人却要一辈子忍受心理上的自我折磨。 符音把车窗降下来,今天天气不好,乌云罩顶,看起来像是马上会有一场暴雨,风贯涌而入,车内沉闷的氛围被吹散了一些,周南绷着脸,侧脸的线条偏硬,显得不太友好,符音不会安慰人,只缓缓开口:“我有段时间状况很不好,觉得与其那么累去奋斗拼搏还不一定有成效,不如老老实实做个基层过一辈子,遇到丁点大的难题就觉得自己克服不了,不敢展望未来,没有特别期待的事……” 周南冷静点评:“一塌糊涂。” 符音不好意思地笑笑,难得没有跳起来反驳:“我知道这样不好,我现在想改改了,应该还不晚吧。” 我们对过去无能为力,但未来尚在我们手中。 等符音回家时,李云居然不在,刚开始她只以为李云出门买东西去了,可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李云还没回来。 符音突然就慌了,第一反应是难道王雨蕾还另有安排,李云出事了?她昨天专门请覃阳帮忙照顾一下李云的,想到这里忙打电话给覃阳,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人接了起来,覃阳气喘吁吁:“李云的老家在哪啊?她说她要回家了,我送她到车站,买瓶水的功夫人就找不着了。” 符音急忙准备出门:“人不见多久了?你还在车站吗?我马上过去,她哪有什么老……” 符音只换了一只鞋,用肩膀和脸夹着手机保持通话,两手正在系鞋带呢,突然反应过来,肩膀一松懈,手机直接摔到了地上,喃喃自语:“回家了?就这么走了?” 这孩子,半夜打电话叫她去接人她二话没说就去了,想参加一次高考,自己托关系找熟人让她考了,结果考完就不告而别了,连句谢谢都没有! 符音生气地在原地走了一圈,又发脾气似的把穿好的那只鞋踢下来,结果一不小心踢到鞋柜,两滴眼泪在眼眶中打起转来,她泄气地靠着门席地而坐,抱着脚,鼻头直发酸,“好不容易高考结束了,都还没庆祝呢,急什么呀。” 符音也知道李云穿越回去的时间当然不受她自己的控制,可心里莫名堵得难受,这房子她已经租住了两年,却第一次觉得有些空荡荡,等反应过来才一拍脑门,“我真是傻了,李云到底对我的家干了什么?!” 符音发现家具几乎全部重新摆放了一遍,从进门到刚才她的情绪一直都很飘,竟然都没发现!于是急急忙忙又去看了房间、厨房、卫生间、阳台,最后确认李云真的是非常有良心地在离开之前帮她做了个彻彻底底的大扫除,还顺便给她重新布置了一下,最后才在饭桌上发现了一张不认识的银行卡。 符音满脸问号,就听见有人“呯呯呯”地敲门,门外传来覃阳的声音,符音这才记起自己把这人给忘到脑后了,开门找了个借口搪塞:“她爸爸知道她高考结束了,专门过来接的她,我刚才已经打电话问过了,当时车要开了又没看到你人在哪,所以才不告而别的,现在还在回家路上呢,到了会打电话我报平安的,到时我一定通知你,对了,还要谢谢你这两天照顾李云。” 覃阳松了一口气:“吓了我一跳,我差点以为她出事了,呸呸呸,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我先回家了,她联系你你一定要通知我啊。” 符音点点头,挥手跟覃阳拜拜,就见覃阳走了两步又掉头问:“她老家在哪啊?等有机会我去找她玩。” 符音:“……乡下小地方,说了你也不知道。”见覃阳还想继续追问,随手举起手中的银行卡问:“对了,你见过这卡吗?” 她本来只是想转开话题,问完之后又骂自己笨蛋,心说覃阳怎么可能见过…… 覃阳却点点头:“我昨天陪李云一起去办的,她的工资都存在里面了。” 符音一脸茫然:“工资?” “就是她这几天做模特拍摄的酬劳,你还不知道吗?”覃阳连忙捂住嘴。 符音“呵呵”笑了一声,随手掰了掰手腕,威胁的意思很明显,覃阳立刻就招了:“她这星期没上学,又说想干点活赚钱,我就介绍她去做模特,你放心,绝对是正规公司,我关系很铁的哥们,而且全程我都陪着呢。” 覃阳又疑惑地挠挠头:“她说存着送给你做礼物来着,还专门设置了你的生日作密码,怎么这么快就送给你了?” 李云曾经一脸心疼地问她“一直只有你一个人吗”,曾经多次表示“你这么帮我,我却什么也帮不上你”,所以在最后,力所能及地送了符音一份礼。 符音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随口胡诌的要存一亿才能回家的谎言,满面羞愧。 “是杂志拍摄吗?到时候出了记得通知我去买。” 覃阳叹了口气:“买不到了,我那哥们刚打电话给我,说他电脑出了问题,存的照片丢失了不少,李云的相片可巧一张都没留下,备份盘还被他小侄女摔坏了,说想让我再安排一次拍摄呢。” 符音把卡递过去:“她拍不了了,你把钱还给你朋友吧。” 覃阳连连摆手:“你说什么啊,我那哥们只是舍不得这套片子才想再约一次,还是照样付酬劳的,不过李云现在没时间拍就算了呗,这钱是李云送给你的,她的一片心意,你就安心拿着吧。” 说完像是怕符音非得把卡还他似的,一溜烟人就跑没影了。 符音在家休息了两天,张老师来过电话,说案子因为王雨蕾突发阑尾炎给耽搁了,但她会一直打官司的,一定要让凶手得到惩治。 符音盯着电脑上外挂系统显示的消息——申请外挂,知道事情是真的已经告一段落了,自己的猜想也没有错,果然系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开始安排主角反穿了,而自己的任务则变成完成他们的心愿,屏幕左上还有一排信息——“上次任务完成度百分之六十”,点开查看历史记录,果然是历史最低。 突然一阵熟悉的瞌睡感袭来,符音眼皮渐渐睁不开,只来得及想这系统真是抽风了,自己还没主动沟通,它却强制自己进入读取剧本阶段。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17道歉而已(一) 宫殿正上方,苏衡长身玉立,站得比一把剑还笔直,身边仅跟着他的贴身护卫张石,张石手持一柄长刀,精准地劈开破风而来的一道冷箭,下头的侍卫见状,大呼“保护王上,那边还有前朝余孽,快追!” 苏衡抬步走向广场,宫殿的台阶上满是鲜血和尸体,有的地方甚至无法下脚,他背着双手,目光凝重,走得又快又急,衣摆和鞋子很快就被染红,张石急急跟上,勉强为他清出一条铺血的窄路容他通过。 苏衡停在广场正中央,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他肩头,落在地上的那些却很快就消失在温热的鲜血之中,他声音低沉,一字一字像从胸腔吐出:“昏君无道,百姓何辜。” 张石低下头:“百姓们等着这一天很久了,经此一役,他们将会迎来一个明君,王上会补偿他们。” “有什么能够补偿……”苏衡平摊双手,手上空空如也,“我不后悔选择这条路,可惜阿凤……我骗了她那么多,也不知道将来去地下见她,她是不是会原谅我。” “王上也是迫不得已。”张石冷峻的脸上有些动容,“王上孤身一人来京犯险,几经曲折才终于得那昏君赏识,凤公主乃他掌上明珠,执意要嫁王上,圣旨已下,王上当时的情况怎拒绝得了。” 苏衡手握成拳:“她说她‘慧眼识英雄’,可我这辈子没有一次救过她。” 张石终于不吭声了,良久之后才低声呢喃一句:“凤公主太聪明、太决绝了。” 苏衡恍若未闻,他继续抬步朝宫外走去,步履坚定,大雪终于在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白,他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长长的红脚印。 他想,阿凤这么刚烈的人,才不会在奈何桥边等他,他永生永世都没有机会道歉。 “嗞!” 符音醒来时浑身酸痛,这才发现自己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趴在桌子上,心里不断报怨这抽风的系统,都没让她好好做个准备。 她起身活动了下,想起刚刚的画面,又觉得不太对,以前她拿到手的剧本是像小说一样,通过已发生的剧情,主角的性格、心历路程她都能有所判断,而这次的画面实在太简短了,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外挂。 只有选择外挂后才能触发此次任务,符音习惯地坐到了电脑前,拿出笔记本做小笔记“第一,男主选择了天下放弃了女主,所以想有个道歉的机会。第二,女主个性极强,并且已身故。第三……” 符音呆呆地坐在电脑面前,有些无从着手的感觉,这题怎么做?她明确知道了男主的心愿,可硬件不达标啊,难道外挂要选择带男主地府一日游?这如果是在穿越的世界倒也不奇怪,但现在是在她真实的世界啊,不过,既然都有快穿系统这种逆天的存在,那说不定真的可以选这个? 符音在外挂那栏输入这条又删掉,输入又删掉……重复了不知多少次,如果外挂提出的要求系统达不到,它会视你放弃这次机会直接触发任务,符音曾经经历过一次,结果在穿越的世界里差点丧命,这个教训太深刻了,所以她不得不慎重。 周南突然打来一通电话,告诉她这两个月的工资已经打到她的卡里,还顺便提醒符音别忘记了自己前两天说的要好好改造、重新做人的话,如果找不到好工作,他会帮忙留意一下。 符音嗯嗯啊啊地答应了,脑中突然灵光一现,输入:找到阿凤。 不管你天上地下,或是已经重生游走在人间,带我去找到她。 系统反应了一会,跳出外挂已领取,这是成功了!符音兴奋地大叫一声,周南疑惑:“怎么了?你如果不方便帮忙就算了。” 符音这才记起原来还在通话中呢,迅速冷静下来:“啊?帮什么忙?刚才有只老鼠跑过去,我没听清。” 周南无奈地叹口气:“我有个朋友从国外回来,你有时间帮我去接下机吗?我现在赶着去开会,晚上请你一起吃饭。” 符音既懒又宅,拒绝出门:“是外国人吗?我英语不好的,而且还严重脸盲。” “不是,是位女士,我呆会发张相片你,她也是出国留学的,不过没来过夏城。”周南顿了顿,补充了句:“她在国外时帮过我很多忙,只是脾气有点怪,我能拜托的同事性格可能和她合不来。” “哟,承蒙您瞧得起我。”符音心想没空接就让她自己过来呗,这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不过她知道周南因为忙基本没有无效社交,那他这么重视的人应该是真的很重要,一时心里又有点八卦,想去看个究竟:“那你可欠我一个人情啊,对了,我接她去哪?” 周南报了个酒店名,然后提醒符音:“我还记得是你说有什么事只要我提前打个招呼,你都会尽力帮忙的。” 符音想起来好像是有这茬,心说这人怎么一点便宜都不放过,那种客气话随便听听就行了,哪有人较真的。再何况自己说欠个人情只是顺嘴,还能要他以身相许不成,至于立马就说得这么清楚吗,真是不会做人,难怪没朋友!自己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从小就笼罩在他这个别人家的孩子的阴影之下不说,现在还莫名其妙地替人鞍前马后。 符音越想越气,随口胡应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没过一会就收到了照片,应该是在工作时照的,白衬衫小西装,身形高挑,妆容利落,大方漂亮,看起来二十五岁左右,但已经有了一种女强人的感觉,相片最下面有个签名——容颜,字迹很娟秀。 符音随便收拾一下就出了门,结果车堵在半路,到机场的时候已经迟到了,符音这才记起自己忘记问容颜的电话了,而周南的电话一直关机。 符音埋怨归埋怨,答应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办好。她想容颜既然知道有人要来接机,那下飞机后就算没看到人,应该也会选择等一等,于是符音先在机场内找了一圈,结果没见着人,又转到机场外面找,不放心地打了个电话去酒店,前台客气地说1172号房的客人还没入住。 “我们要不去提醒那位美女一下吧,那人一看就是骗子。” “别多管闲事惹祸上身,枪打出头鸟,难道就你一个人看出来那是骗子吗?她被骗也是她傻,胸大无脑!” “好啊,你说,你是不是嫌我胸小!” 符音身边路过一对叽叽喳喳的情侣,她继续往前走了不到二十米,就见一个中年妇女跪在路上,胸前挂着块寻人启事的牌子,边流泪边念念有词“求好心人帮我找女儿”,手里捏着一小扎零钱,目测有一百来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18道歉而已(二) 路过的人大多行色匆匆,偶尔有人朝她递两张钞票,有两个中学生模样的孩子站得离她半米远,像在问她情况,符音知道机场车站是拐卖人口最频发的地段,同时也是骗子最喜欢的地方之一。 符音从她胸前的挂牌上了解到她女儿两年前在家乡的车站走失,报警后至今没有后文,她两年来碾转多个城市,只为寻回女儿。 这位妇女第一眼确实给人饱经风霜之感,满面皱纹,神情木讷,服装破旧,但细看之下,她面色偏黑,脖子以下的皮肤却似乎保养得不错,手指看似粗糙,但无名指带戒指处明显和其他位置肤色不一样,脚上的鞋子已经有些破洞,里面却穿了双干净的白袜…… 果然是“一看就是骗子”。 符音第N次打周南的电话,还是关机,顺手想报个警,就见那两个孩子应该是问完了,抬头四处张望了会,然后像是发现了目标,朝符音这边直挥手。 符音左右看看,没人,难道是找自己?符音又转头看了眼背后,容颜! 她穿着套休闲装,几乎没有化妆,气色很好,看起来比照片上有活力,拎着个小行李箱,走路像带风似的经过符音身边。 她笑着和那两孩子打招呼,气定神闲地递了瓶水给那位中年妇女:“你们都问完了吗?记得帮这位阿姨传到网上,说不定就火了,能帮她早日找回女儿呢。” 两个学生羞涩地点点头,“我们本来想帮忙,却又不好意思过来,还好大姐姐你先带头。” 容颜笑容很亲切,举手投足间却有种领导者的气派,她拍了拍其中一个的肩:“以后勇敢点,少年人应该无所畏惧。” 那中年妇女一直插不上,现在得了个空忙说:“你们不要把我女儿照片传网上,警察说是被人绑走的,万一他们看到,说不定会害了我女儿的。” 说完失声痛哭,那两个孩子立马意识到自己似乎好心在办坏事,手足无措,容颜半蹲在那妇女面前:“你这上面写的你女儿已经走失两年了?警方初步判断是贩卖人口?” 那妇女点点头,容颜嗤笑:“你觉得人贩子是慈善机构会免费帮你养两年女儿吗?她如果还活着,肯定是被卖到了某个家庭,网络的力量不可小觑,比你现在这样靠谱多了,刚才我差点以为你在筹钱穷游呢。” 啧,这嘴巴可真够毒的,符音暗暗咋舌。 那妇女也算是有急智的,立马不哭了,神情悲伤地说:“那就更不能传到网上了,要是她现在生活得很好,你说的那什么网友跑去打扰了她的生活,我这个当妈的岂不是又在造孽,我只想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偷偷看她一眼,知道她平安就好。” 那两个学生听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容颜叹了口气:“你说得也很有道理。” 符音一愣,以为看似精明的容颜就这么上当了,结果她指了指符音背后,“刚才帮你买水的时候我顺便报了个警,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符音回头一看,不远处还真有两名穿制服的人走过来,容颜也不嫌脏,一把扣住妇女的手腕,盯着人的双眼是早已知悉真相的清明,那妇女手一哆嗦,捏在手上的钱全掉到了地上,她慌张地推容颜的手:“你干什么?我……我不去警局,警察都是饭桶,去了也没用,只会耽误时间。” 容颜:“怎么?看来经常有人送你去警局啊,那你还不知悔改!” 那妇女好不容易挣开束缚,还没跑两步,容颜就蹲势右脚微转,左脚扫出一记横腿,等那妇女绊得身体前倾时又迅速站起身,一把抓起她来了个背摔,过程一气呵成,干脆利落。 符音听见那妇女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目瞪口呆,差点忍不住给她鼓掌。 容颜耸耸肩,对着同样目瞪口呆的两位学生说:“虽然要勇敢,但还是得有勇敢的实力和智慧,不过就算犯错也不怕,重来就是了,前提是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你们还小,下次遇到觉得需要帮助的人,情况不紧急的话,直接帮他们报警更妥当,情况紧急的话,随机应变。” 那两位学生连连点头,符音几乎能看到她们眼睛里都快冒出星星了,这时她背后才传来两道声音“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等他们走近符音才发现压根不是什么警察,应该只是机场的安保,下班了路过这边而已,容颜指着地上那叠零钱,笑咪咪:“这女人说什么要找回女儿,实际借机偷钱,抓到现行了。” 那两个安保倒是很热心,“需要我们帮你报警吗?” 容颜摆摆手:“谢谢你们,不过还是算了,我还有急事,也没什么损失,而且我已经出手教训过她了,有手有脚,找份正当工作总能糊口,自己不自强自爱,干这些事也不知道家人朋友知道了多羞耻。” 说完将那叠钱捡起来塞给那两位学生:“谢谢你们的帮忙,你们快回家吧,以后要是再看到她,就把她信息传网上去。” 两位学生懵懵懂懂的走了,那女人却躺在地上不肯起来,疼得“嗷嗷”叫唤:“你栽赃陷害我,我要报警!这过路的每个人都可以替我作证,是你莫名其妙先动手打人,嘶……” 容颜冷笑:“你先找找谁肯出来帮你作证吧,如果你是想诈骗点医药费,我劝你还是省省,虽然我很有钱,但一分都不想给你这种人。” 符音听到最后这句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走上前把手机递给那妇女看:“我在网上搜索了一下,你所说的走失‘女儿’的相片大概五年前就在网上传遍了,后续报道是:通过警方的努力,她亲生父母已经找回她了,就不劳你成天惦记了,还有刚才发生的事我全程目睹了,你如果想报警的话,我可以为这位美女作证,她没错。” 那妇女脸色难看地爬起来,灰溜溜地离开了。 容颜收敛笑意一脸冷漠:“他们如果亲身体会过找不到亲人的那种悲痛,就不会这样无耻,拿别人的痛苦来骗钱。” 符音:“你为什么不报警反而说那女人是小偷?” 容颜:“那骗子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去警局真的很耽误时间,我还有急事。” 符音把手机图片往下翻,跳出容颜的那张相片,递到她面前:“容颜?” 容颜皱了皱眉:“你就是符音?你迟到了足足十五分钟。” “我按到周南电话就马上出门了,可路上实在太堵了。”符音不好意思的解释,不过也明白为什么周南说他这位朋友脾气怪了,哪有人在这种情况下第一句就开口质问的,符音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不过因为你教训那骗子,我足足在旁边等了你二十五分钟。” “啊!我的电话会议!”容颜敲敲头,拎起行李箱走得飞快,倔强着反击:“我刚才还在想真是从没见过这么无聊的人,竟然围观了全程。” 等到了酒店符音才明白周南为什么非要请个人去接机了,这个看起来强势且非常擅长柔道的女人竟然死活不肯一个人呆在房间。 “拜托了,等我电话会议开完我们再一起出去,到时候你想去哪就去哪。” 符音只是无聊想去买点零食,想不到这个在自己心中十分彪悍的女人立马示弱,容颜贴心地搜出外送电话,附带一张金卡一起递给符音:“想吃什么随便点,让他们外送就行了,我请你。” “啊?”符音被容颜的壕力所折服,乖乖投降了。 结果没过多久,她就开始后悔这个决定。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19道歉而已(三) 容颜办起公事比符音刚才见到的还要毒舌一百倍,一通电话会议,她发言简短却都一语中的,直驳得网络对面的人全部哑口无言,最后总结陈词是:“我才离开了半天而已,你们想让我回去就听到我的公司破产的消息吗?” 气压一片低迷,符音吞了口口水,把手上的那片薯片扔回包装袋,又把电视的音量调小了些,尽量让自己显得毫无存在感。 电脑对面依旧一片安静,没人主动出来找骂,容颜摇摇头:“明天早上九点继续开会,我不希望再看到这份完全经不起推敲的策划案,还有丽研的收购进度太慢了,五天之内,我还接不到容远求饶的电话,你们也都不用干了。” “可是大量买进股票的话丽研的人肯定会有所察觉,经市场部评估,他们现在的股价只是虚高,应该马上就会下跌,容总,现在确实还不是最佳买入时机。” “我并没有让你们评测它的价值。”容颜绷着脸,“回国之前我已经送了容远一件大礼,他现在应该焦头烂额急需用钱摆平,小林你负责多接触,我要丽研是不惜代价的!” 最后一句话容颜说得斩钉截铁。 电脑对面的人很快各自散去,容颜架了副金边眼镜,快速浏览着电脑里的文件,十指翻飞,浑身都传递出“我很忙,不要来打扰我”这个信息。 看着容颜争分夺秒忙碌的样子,符音久违的羞耻心上线,觉得在一边看电视吃零食的自己简直就是在浪费生命,很快就坐立难安,瞧容颜目不转睛、非常专注,打算自己出门透口气。 符音漫无目的,顺着楼道往上走,想找个天台思考下人生,结果才爬了七楼,整个人就气喘吁吁,脚像灌了铅般沉重,她也不讲究,一屁股坐下来,边休息边反省:“为什么要作死?好好的电梯就在眼前不乘,有什么想不开的非得去天台呢?真正想反省自己无论在哪个地方不是一样吗?” “嘤……” 符音:“你还有脸哭……” 等等! 符音摸了摸脸庞,确认她自己是真没哭,那这哭声…… 她抬头看了一眼,见到一只脚飞快地缩了回去,接着一张眼睛鼻子都发红的小脸从楼梯栏的缝隙里探了出来。 四目相对,万分尴尬。 符音:“对……对不起啊,我刚才不是说你。” 那女孩显然也没想到会有人,受了惊吓下意识就想缩回脑袋,可一时心急,反而没掌握好方向和力度,头就被卡住了。 女孩委屈地掉下一滴泪:“请问,你能帮我把头弄出来吗?好像是头发挂住了,我胳膊现在抬不起来。” 符音:“……” “我叫肖十七,你是李云的姐姐吧,我在图书馆见过你。” 肖十七长相很普通,大概就是丢到人群里马上就找不着那种,符音回想了半天,还是没能记起在哪见过她,于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是李云的同学吧?怎么来这儿工作?” 肖十七身上穿的正是这里的工作服。 “对对对!姐姐还记得我啊!”她破涕为笑:“我……我是来做暑期工。” 符音见她那么高兴,没好意思说自己压根不认识她,顺着她的话说:“你真厉害,趁着假期多实践,多接触社会挺好的。” 肖十七听到这句话脸上的表情一僵:“我什么都做不好,刚才打扫房间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把顾客的东西都弄坏了。” 符音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说手抬不起来,忙问:“是摔到胳膊了吗?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有些问题现在不重视以后可能会更麻烦。” 说完自己自嘲地笑笑“我最近是怎么了?越来越婆婆妈妈了。” 肖十七听完却差点又哭鼻子,她摇摇头:“谢谢姐姐,我没事,经理已经帮我擦过药了,我还有事没做完,先走了。” 说完一阵风似的离开了,符音被这么一打岔,本来没多少的羞耻心就彻底被她丢在了九宵云外,她心想,容颜有容颜的人生,但不是每个人都必须活成那样啊。 打道回府,推开房门就看见一道影子扑了过来,符音下意识想退出去,结果不够灵敏,直接被那影子抱了个满怀。 容颜声音压得很低:“你怎么不说一声就突然出去了。” 符音被她勒得快喘不过气来,却没有直接推开,她感受到容颜抱着她的手居然在颤抖,虽然不明原因,但抬手拍了拍容颜的背,安抚道:“对不起,没事了。” 容颜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她轻轻放开符音,似乎在一瞬间就又恢复成那个强大的模样,气势汹汹:“都说让你有事直接打电话了,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没命!” 符音一惊,还以为她在房间遇到了什么危险,可仔细观察,房间和她出去时没两样,疑惑不解:“到底怎么回事?” 容颜倒了杯水喝:“我有些心理障碍,不能一个人呆在密闭的空间十分钟以上,不然就会全身发抖,四肢无力,心跳过速,基本半小时左右就会晕厥。” 符音倒是听说过类似这样的心理疾病,但一时要联系到容颜身上,她还真有点理解不了。 容颜看起来强大又果敢,为人处事目的明确、毫不动摇,这样的人也会有心理弱点? 背后传来敲门声,符音回头一看,周南正好推门进来,有些奇怪:“怎么不锁门?电话也都没人接?” 符音是把手机落在房间里了,容颜那情况,虽然她没亲眼见到,但就凭她刚进门那会容颜的状态,她猜想也是接不了电话的。 容颜走过来和周南拥抱了一下,一触即松,笑着打招呼:“可算把你这个大忙人盼过来了,还好意思说,找个这么不靠谱的美女过来,我差点玩完了。” 答应的事办成这样,符音内心也很郁闷,想到容颜的毒舌,周南的情商低不会说话,觉得自己真是在家闲得蛋疼才会插手这件事。 周南却只是打量了容颜一眼,确认她状态还行,转过来对符音说:“今天多亏有你,帮大忙了。她如果有什么让你不痛快的地方,你就直接把她一个人扔在房间,不出十分钟,她保管投降。” 符音扑哧笑了,心说真是情商低,笑话能说得这么冷,不过好在表情够冷酷,效果有加成。 符音耸耸肩:“我已经这么干了,效果还不错。” 容颜气得翻白眼:“误交损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20道歉而已(四) 晚上吃饭周南就近选择了一家人少的餐厅,符音去洗手间的时候,碰巧听到有人议论他们。 “你看清楚了没有,是容氏的铁血大小姐容颜没错吧,天啦,有生之年,我竟然见到真人了!还以为她不会回国呢。” “就是她!比在财经新闻上看的还要年轻漂亮呢!好羡慕她,那么会投胎,听说已经通过容董事长的试验,会成为容家下一任当家人呢,年纪轻轻,钱就多得这辈子都花不完了。” “关键这都是凭她自己的本事啊,听说容家那位次子能力也不差,刚开始没人看好她这位长女的,不过她的同伴是谁啊,那个男的气质好禁欲……” “呯!” 只听一声巨响,洗手间的灯光应声而灭,符音急忙从隔间中出来,就见那两个姑娘尖叫着离开了,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皱眉捂住耳朵。 符音借着应急灯光看清楚了这个人,虽然留着一头齐腰长发,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他剑眉入鬓,双眼微闭,睫毛很长,留下一排扇形的阴影,脸部轮廓分明,仅仅站在那,就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感,而他所站之处的正上方,天花板破了一个大洞,灰尘还在缓缓降落。 符音抚额,这么明显,不用说她都知道是谁了,苏衡嘛! 她还以为系统会给他一个比较适合现代的造型,没有的话,至少也得配备一个低调的出场方式啊,现在这情况,她怎么处理后续?! 门外已经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符音也顾不上许多,三十六计走为上,伸手去拉苏衡的胳膊,谁知他轻巧就避开了:“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借问一声,这是何地?” 符音:“?!!” 系统竟然不给他更新一下知识库就把他直接传送过来了! 这可真是一个头两个大,符音听到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近,这个男人却一脸淡定,不动声色打量着四周环境,显然不是个会轻易上当的。 “虽然说起来可能难以置信,但现在距你活的年代大概过去了一两千年那么久吧,我叫符音,是帮你完成心愿的,你怎么到这里的我不知道,但脑中肯定有过什么提示,你仔细想想?”既然不能说谎,干脆实话实说省事。 “就在厕所里面,我真的看到一个人突然从天而降,吓死我了!” 保安敲了一下门,“有人吗?” 里面没有动静,他推门而入,用手电仔细找了一圈,压根没人,正想笑话那两个女孩胆子太小,有点动静就大惊小怪,转身却看到她们抬着头目不转睛,保安下意识举起手电照那个方向,然后就被天花板上那大洞惊呆了:我的妈啊,还真……真是‘从天而降’,谁他妈这么缺德,属老鼠的吗?打洞打到这了! 阿嚏,苏衡应景地打了个喷嚏。 符音忙着拧衣服上的水,埋怨道:“你就不能看准了地方再放我下来吗?” 好在洗手间有面窗户正对着这条偏僻的巷子,苏衡虽说没有飞檐走壁的轻功,但从小练习武功,和他的贴身护卫张石没法比,但带着符音从三楼迅速撤离还是挺容易的,可惜功亏一篑,落地时把符音扔到了一个积水坑。 苏衡解下长衫递给符音,眼睛看向别处:“抱歉,我幼时读书用眼过度,环境太暗时视物会有些影响。” 得,还是个近视眼! 符音彻底服气了,接过那件衣服套上,捧着进水的手机,也不敢贸然开机,就嘱咐苏衡:“你别乱走,在这里等我几分钟,我去和我朋友打个招呼,我们再一起离开。” 符音走到饭店正门时正好看到周南急匆匆出来,他一脸担心:“你不是说去洗手间吗?怎么跑外面来了?” 符音做贼心虚:“我……我当然是有事出来一下啊,怎么,出什么事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周南松了一口气:“你去了那么久,容颜找你没找到,后来又听说洗手间出了事故,我还以为你……” 他剩下的话没说完,符音却明白周南是在担心她,心说铁树开花,木头也有开窍的一天,这人总算没那么冷淡了,她正打算说点什么就见容颜也走了出来。 等走得近了,符音才发现不对劲,容颜脚步有些不稳,面色发红,眼神迷离,显然已经喝高了。 符音立马瞪了周南一眼:“你趁机灌醉她是什么意思?” 周南解释:“她一个人在外总是这样,喝醉了晚上独自在房间她就不害怕。” 符音皱眉:“那多伤身?” 周南倒是很平淡:“所以她很少出门,这次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符音心里还记挂着苏衡的事,也相信以周南的人品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毕竟如果不是私交甚笃,容颜也不会来夏城就只联系周南一个。 她扫了一眼小巷子方向,听见里面似乎有争执的声音,忙和周南告别:“那你送容颜回酒店吧,我打车回去就行了。” 小巷子内,苏衡将瑟瑟发抖的肖十七护在身后,盯着前方三个面色不善的男人,没有贸然出手。 那三个男人虽然一身便装,但互相以目光示意,看起来默契非凡、训练有素,其中一个上前一步:“你刚才真的是误会了,她是我妹妹,正在和爸妈闹脾气不肯回家。” 肖十七摇头:“不,我不认识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苏衡没吭声,只是护在肖十七身前的身影也没有移动,气氛一时陷入僵局。 一个男人忍耐不住了,他活动一下手腕:“小子,不要多管闲事!看你穿得人模狗样的,是在哪个剧组混饭吃吧,告诉你,混你们这行脸要是受点伤,说不定这辈子都没饭吃了,你自己掂量掂量。” 肖十七真怕面前的救星就这么走了,毕竟这年头见义勇为的人真不多,她拉着苏衡长袖,急切地求助:“我是真的不认识他们,求你一定要帮我,他们可能想绑架,我是欣悦酒店董事长的女儿……”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董事长的女儿又怎么样?妈妈如果听到自己被绑架的消息,大概只会埋怨自己又给她添了麻烦。 那又怎么好意思让一个陌生人陷于危难呢,她松开手:“你快离开吧,方便的话帮我报个警。” “报警?”对面传来一声嗤笑:“臭小子算你命大,我们老大不想惹麻烦,还不快滚!” 苏衡沉着脸:“君子奉行明哲保身,在下却不惧直面而战,这位姑娘既求救于我,今日我定护她周全。” 说完马步微蹲,双手一前一后平推出去,做了一个功夫的起手式。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21道歉而已(五) 符音过来时,巷子里就是这么个剑拔弩张的气氛,她万万没想到也就一眨眼的功夫苏衡又惹了事,好在她只是站在巷子口,见到面前的状况先是一愣,很快急中生智,嘴里骂骂咧咧:“前面又在扫黄了,你们争个屁的小姐,还不快走!” 说完脚下一转,步伐匆匆地离开了,到了那些人的视线之外,她才松了一口气,很快就看到那三个男人也先后出来,上了一辆没有挂牌的车,疾驰而去。 苏衡领着肖十七出来,符音怕那些人发现不对还会回来,决定先离开。 肖十七连连道谢:“原来是姐姐认识的人,真是多亏你们了,谢谢你们。” 符音好奇问了一句:“那都是些什么人?” 肖十七茫然摇头:“我不知道,我从酒店下班就发现有人跟着我,本来我想甩掉他们,可是没成功,反倒被逼到小巷子来了。” 这下符音更奇怪了:“他们看起来目的很明确,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肖十七扭捏了半响才说:“我应该没得罪过人,但我妈妈是欣悦的董事长。” 符音吃了一惊,欣悦正是容颜入住,肖十七兼职的那家星级酒店,这种生意做得大了,说不定真有竞争对手想什么歪心思,她嘱咐十七:“那你赶紧回家和你妈妈说一下这件事,近期最好尽量呆在家里,不要独自出门。” 肖十七低下头,半响才说:“我会和我妈打电话说的,今天太谢谢你们了,我现在住欣悦的员工宿舍,就在这里。” 符音隐隐觉得肖十七和她妈妈可能是有什么不合,但肖十七不说,她不便插手别人的家事,只好又叮嘱:“一定要和妈妈联系,这事不是开玩笑。” 看着肖十七离开,符音才记起身边还有苏衡这个难题呢,他一路上见到的全都与他自己的世界截然不同,但居然这么沉得住气,全程都保持安静。 不过符音发现自己与肖十七交流的时候,苏衡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神情专注,大概也是在通过他自己的方式了解这个陌生的环境,符音开口:“你有什么想问我的都可以问。” 苏衡迟疑了会才小心翼翼地问:“我真的能再见到阿凤?她在何处?” 符音被问住了。 她的外挂选择的是找到阿凤,当时就已经读取了,但她上次的任务完成度是百分之五十,那找人的效果可能就不太好,依目前情况看,有两种可能。 第一,系统无法精准地找到阿凤,但应该也不会离她太远,如果遇见,肯定她会有所感应。第二,系统已经让她找到了阿凤,但没有明确告诉她是谁。 总之,符音现在也不知道阿凤在哪。 她见苏衡一脸期待地看着她,不答反问:“如果你遇见阿凤的转世,你会一眼就认出她吗?” 苏衡坚定地点头:“我绝不会认错。” 符音笑了笑:“她肯定就在这里,不过我们找到她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苏衡目光望向远处:“只要知道她在,只要知道她还好好活在某处,我其实……其实已经心满意足。” 第二天,符音带着两套衣服去旅馆找苏衡。李云还可以安排在她自己家,苏衡开口就是男女有别,她实在招架不住。 苏衡早就起床了,身上还穿着昨天的那件长衫,一头青丝绾在脑后,正在吃馒头,手边放着一本翻开的书,目不转睛盯着大厅的电视机,上面正在播一部古装剧。 符音让苏衡上去换衣服,趁这功夫前台小妹妹拉着符音:“姐,他是哪个剧组的啊?长得真帅,是在拍什么剧啊?出来了我一定要看!” 符音头一扬:“情深缘浅——前生今世错过你。” 小妹妹苦着脸:“听起来这么虐啊,我都不敢看了,不过有这么帅的演员,虐也要追,他演男主还是男二啊?” 苏衡正好从楼上下来,穿着T恤和休闲长裤,气质反而更独特了,小妹妹立刻头一低,害羞地不啃声了,符音发现这造型还是挺违和,上街绝对百分百回头率,上前询问:“你这头发能剪吗?” 符音真怕他来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可断发不能断。 结果苏衡意外地好说话:“恩,昨日我便见路上男子几乎无人留长发。” 有魄力,有见识,脑子活,不固步自封,不愧是当皇帝的料!符音带着苏衡直奔理发店。 一个小时后,符音和苏衡站在欣悦酒店的门口。十分钟前她就被容颜的电话狂轰乱炸,还没进门就看见容颜大步走出来,目不斜视,长裙随风飘动,宛如女王降临。 到了符音面前站定,开口却毫不矜持:“周南那个王八蛋,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研究,昨天晚上把我一个人扔在房间不说,今早居然还敢不准时出现,电话也打不通!我起码损失了……这位,是你朋友?” 符音去看苏衡,他还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符音有些失望,她选定外挂后新接触的女性只有容颜和肖十七,所以还以为说不定会是她们其中的一个,但苏衡对两人均无反应。 如果这两位都不是,那可能性便更趋于第一种,也就是说阿凤的转世在这附近,那就代表需要她这个死宅每天出门在街上乱晃。 符音顿时没心思介绍两个人认识,胡乱点点头:“你这么急是又要开电话会议吗?” 容颜摆手:“公司的事已经通过电话交待清楚了,暂时没什么问题,我想尽快把这边的事处理好,争取早点回去。”她目光灼灼地盯着符音:“我要找一个人。” 符音心里的念头死灰复燃,觉得就算容颜说出个再奇幻的原因,然后说要找前世的恋人,她都会立刻信以为真,推出苏衡。 但容颜只是皱着眉:“她算是我堂妹,我三婶当年和家里有些误会,负气之下独自离开了容家,爷爷几年前才知道她当时有孕在身,现在爷爷身体不太好,希望我找她回去,能在百年之前见上一面,让她认祖归宗。” 符音知道这一句认祖归宗代表着能从容家庞大的遗产里分一杯羹,感叹果然豪门多秘辛,她虽然八卦,但也不至于追着别人问这些事,只是奇怪:“你爷爷不是已经有她们的消息了吗?你直接去找就行了啊,难道你三婶已经改嫁?” 那想让那个孩子再姓回容,可能就有些难度了。 容颜摇头:“三婶性格强,这么多年都是独自抚养女儿长大。其实我昨天已经联系过她了,但她很排斥再和容家有任何瓜葛。” 说完目光复杂地扫了一眼欣悦的招牌,符音大惊:“就是欣悦的老总?那你堂妹是肖……”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22道歉而已(六) “你没有联系过那个女孩吗?”苏衡突然插嘴打断符音的话。 符音有些意外,苏衡站在一边,对符音轻轻摇摇头。 符音本来也不蠢,经提醒立马想到昨天还有人想绑架肖十七,豪门恩恩怨怨牵扯着巨大的利益,说到底她和容颜也才刚接触而已,确实不应该透露什么,刚才是自己太冲动了。 容颜苦恼地说:“三婶把这个女孩保护得很好,我暂时还没联系上她。” 符音:“还是再从你三婶那边着手吧,她如果这么排斥容家,就算你想法子见到了堂妹,她也不会同意女儿跟你出国去见你爷爷吧,总不能绑她去。” 符音故意说出最后一句,容颜听到后毫无反应:“她一个月前应该就过了十八岁生日,有权决定自己的未来了。三婶连听都不想听我说话,我想至少可以和堂妹心平气和谈谈,这是爷爷最后一个心愿,无论什么方法我都想试一试。” 符音这次是真的看不明白容颜是否和绑架案有关了,她的表情语气都毫无波动,如果真是她做的,那她的演技实在太好了,但符音昨天就看出来容颜的个性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那做出这种事好像也不足为奇。 符音冷静探了下口风:“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她想再提醒一下肖十七,却发现压根没她电话,只好先盯紧容颜了。 容颜掏出手机:“这是我的团队专门给出的建议,我打算一个一个地方去问,总能找点线索。” 符音粗略扫了一眼手机屏,二高赫然榜上有名,显然容颜的团队不像她骂的那么废物,上面有近十个地址,全去一趟或许费劲,但肯定会有收获。 正在这时,门口突然跑出一个服务员,等她走近符音发现正是肖十七! “这位客人,您的东西落在前台了。”肖十七气喘吁吁,瘫开手心,是容颜的折叠眼镜。 “谢谢,不过我现在有事要出门,先帮我寄放在前台吧。” 容颜头也没回,符音还没来得及庆幸就见肖十七认出她和苏衡,正露了个甜甜的笑容,看样子准备打招呼了。 苏衡指了指她手心:“那是什么东西?” 肖十七一愣:“眼镜啊。” 符音示意苏衡搞定肖十七,趁机拉走容颜,坐上计程车才松了一口气。 容颜:“那个人是你男朋友?” “哪能啊,他有恋人了。”符音从那十个地址中随便挑了个就近的报给司机。 结果也不知道是什么运气,正好是一幢公寓,正好就碰到出差回来的肖欣悦,也就是肖十七的妈妈,容颜的三婶。 肖欣悦年近四十,可能是刚坐车回来没休息的原因,脸色并不太好,神情疲惫不堪,她将墨镜扣在脸颊上,大步往电梯方向走去。 容颜伸手拦下她:“三婶!” 肖欣悦一愣,明显第一眼并没有认出容颜:“你认错人了。” 容颜笑了笑:“我是容颜,当年您离开的时候我才七岁,认不出来很正常,您看起来和以前也有很大的区别,我也差点没认出来。” 肖欣悦冷冷地打量了容颜一眼:“容小姐,我不想再提起过去的事,而且我至始至终都算不上是容家人,你这声三婶还是趁早收回去,我想会有很多人乐意听到,但我真是听一次恶心一次。” 容颜昂着头,语气冷了下来:“你的个性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讨人喜欢。” 肖欣悦取下墨镜:“当年我离开容家时,老爷子怎么说的,一刀两断,不准再踏容家家门一步,怎么现在一脚踩进棺材里了,说出的话也当屁放了不成。” 符音不知道这两人怎么三句话还没说到,火药味就这么重了,在一旁尴尬地没吱声。 “粗俗。”容颜不耐烦地说:“我也不想和你多说什么,爷爷现在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既然他都肯放下面子,你回一趟容家能得到的东西……” “我不稀罕!我就算死也不会再踏进容家一步。”肖欣悦挑着眉:“容家的一分一毫都和我没任何关系,他肯放下面子我就要去跪舔吗,你告诉那老头,除非他亲口承认当年的事是他做错了,否则死了也别想见我女儿一面。” “你不要太过分!”容颜深吸口气平复了下情绪:“就让表妹跟我回去一趟,爷爷了却心愿,你们得到大笔的遗产,这明明是双赢的局面。” “小丫头片子和我谈做生意?”肖欣悦冷哼一声:“当年我白手起家打拼时,你还只会在家扮小公主,论资历,你没我深,论筹码,我不稀罕,论……” 容颜:“论年纪,我没你大,论身材,我没你胖,论样貌,我没你丑,论……” “容颜!”符音眼看着对话走向越来越清奇,不得不出声打断。 容颜和肖欣悦互相看不顺眼,容颜赌气似的说:“你最好看紧你宝贝女儿,不要给我任何机会,不然无论如何我也要带她回容家,至少也要让她给三叔磕个头,上柱香。” 容颜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符音正打算去追,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异响,回头就见肖欣悦的墨镜掉在地上,她整个人面色苍白,好半天才想着去捡墨镜,结果蹲在地上半天没能起来。 符音走过去扶起她,想了想又不放心地嘱咐:“肖董,肖十七昨晚就差点被人绑架,您要多注意。” 肖欣悦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她背影如同被人打了一棍般微微佝偻,借着符音的力勉强站稳了,恍惚地问“:她……她刚才说她三叔……没了?” 符音心想原来她不知道这个消息,看她这反应,明显对容颜的三叔有很深的感情,那又是怎么走到今天这局面的。 符音一直把肖欣悦送到家才离开,顺便要了肖十七的电话,见容颜还在楼下等她,没有拨通电话。 容颜问:“她怎么样?” 符音摇摇头,没多说,后来又陪着容颜去了几个地方,肖欣悦果然很保护肖十七,而且肖十七本来存在感就不太强,一天下来,收获并不太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23道歉而已(七) 容颜请她吃晚餐,结果又是自己喝得烂醉如泥,符音看着她忍着痛苦的模样,觉得绑架肖十七的人应该不是她。 拼着伤害自己身体去克服严重的心理障碍,寻找一个从未见过的表妹,让她来分自己的财产…… 这种状况和符音想像中豪门子女为了钱财争个你死我活大不一样。 如果容颜真想伤害肖十七多争一份遗产,她大可以不用这么拼,随便派手底下的人来夏城找找,最后回她爷爷找不到人或者干脆把责任推给肖欣悦。 她应该是真的非常想找到肖十七,但绝对不会用伤害她的办法。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苏衡沟通了一下,苏衡却不赞同:“在我们那边有一句话,人死了才能真正的放心。” 符音不寒而栗,她的生活圈还没触及到那些黑暗的一角,她从来没想过,万一那些人的目的压根不是绑架,不是带肖十七见她爷爷,只是单纯地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永远都不可能得到那笔巨额的财产呢? 苏衡话不多,指着喝醉后就安安静静睡觉的容颜,“现在送她回酒店?” 符音是专门叫他来帮忙的,她一个人可没法送容颜回去,周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手机一天都没打通过,只好求助于苏衡。 苏衡轻轻松松背起她,符音帮她拎包走在后面,到了房间替她换了一身衣服,就见苏衡从兜里挑出一个香袋模样的东西。 “早上听你们说话,她似乎夜间睡不安宁,我也时常这样,这味香的效果很好,你放于她枕边。” 符音只觉得相处两日来,这男人真是矛盾综合体,他对任何人都保持了极大的警惕,可关心又是实实在在的。 这样连续两天,符音一直和容颜呆在一起,她倒也不担心找到阿凤,系统除了让这些人莫名其妙开始反穿其他都挺靠谱的。 既然外挂已经生效,她肯定能找到阿凤,而和容颜一起出门既能多在外面转转,又能顺便盯着她,算是一举两得。 毕竟肖十七的事她已经知道,仅仅是豪门纠纷她不会插手,但如果涉及到有生命危险,她没法漠视。 只是容颜生性豪爽,几天下来似乎已经把符音当做知交,如果她真有问题也就算了,可如果她是无辜的…… 符音总觉得莫名的心虚和焦虑。 她突然想到苏衡,这几天她也了解了一些苏衡和阿凤的故事。 圣上暴/政,民不聊生,聪敏隐忍的年轻王爷一步步掌握实权,走上帝位。 短短几句,腥风血雨。 苏衡更愿意说一些他和阿凤的过往小事,符音也就越来越明白事情是怎么走到那个无法挽回的结局。 阿凤养在深宫,刁蛮任性,对苏衡一见倾心,想方设法嫁给他,婚后却收起所有脾气,从未让苏衡为难过一次,两人伉俪情深,曾是朝中一段佳话。 但生逢乱世,苏衡又注定非池中之物,注定这个故事会是个悲剧。 两军交战,苏衡被围困在一座雪山时,她意外得知所有的真相,声称自己身为当朝公主,绝不与叛军为伍,执意不肯再与苏衡同行。 苏衡深知她个性强硬,不敢强留,派一支敢死队护送她从小路离开,自己则在前方以身诱敌。 最后却是阿凤永远地留在了那座雪山,她与苏衡几位心腹合谋,假扮苏衡的模样,成功吸引大部分敌军的火力,一队人马无一存活,一场雪崩后,连具尸体都拼不完整…… 苏衡说:“她还是那个刁蛮任性的公主,既不想负她公主的身份,又想全我们一场夫妻之情,临别的一句不再同行竟是这么决绝。” 符音想,两人在一起时,他明知道阿凤是真心待他,但他为了帝位只能选择欺瞒,阿凤知道真相后肯定伤心难过,但苏衡必然也是从头到尾都忍受着漫长的自我折磨。 他从没为自己辩解过。 为了一个帝位他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或许他自己都说不清了。 容颜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符音突然问:“你会原谅别人欺骗你吗?那人有苦衷的话。” 容颜不假思索:“不会,欺骗就是欺骗。” 她突然让司机停车,拉着符音:“你看那人像不像我们那天在机场遇到的骗子?” 符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就是那个女人。 她穿着一套极不合身的劣质衬衣西裤,上衣宽松得没边,裤腿又短了一截,看起来颇为滑稽,手上捧着个宽扁的木箱,还有条带子悬在她脖子上,像是民国时期卖烟的马仔,造型别提多别扭了,抹去了一脸风尘仆仆的伪装,看起来年轻了些,应该不超过三十五岁,正在纠缠另一个服饰得体的女人。 那女人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骗子歪倒在地, 箱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符音心头浮上两字:碰瓷。 “哟,巧了,都是熟人啊。”容颜拉着符音下车,符音这才发现那个服饰得体的女人居然是肖欣悦。 那骗子本来半躺在地,打眼一见容颜,像个兔子一样从地上弹了起来,苦着一张脸:“怎么又是你?” 容颜没理她,笑着和肖欣悦打招呼:“三婶,您还挺关心员工的嘛,亲自来宿舍体察民情?” 符音定睛一瞧,果然是上次送肖十七回来的地方,也不知道容颜是怎么知道的,她心里升上一股不详的预感,肖欣悦亲自到这来,当然不是找哪个员工,肯定是来找肖十七的啊。 那骗子见她们认识,想趁机溜走,容颜一把拉住她:“你跑什么?你这乱七八糟的推销什么东西呢?” 骗子叫王钱钱,其实在夏城有些名气,当然是臭名昭著,整个人没皮没脸的,一般人都不乐意和她计较。 上次被容颜制服,也不知道是不是留了后遗症,见她就腿软,王钱钱不打自招:“我这是祖传的药方子,见这位女士脸色不佳,像是有隐疾在身,好心劝她买一疗程。” 符音瞧肖欣悦脸色确实很苍白,但也没有在街上随便买把药回去吃的道理吧,心里有些同情这骗子的智商,想到容颜最是看不惯这些,没有先开口。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24道歉而已(八) 容颜指着洒了一地的药:“就是那些?” 王钱钱点点头,正想开口求饶就听容颜继续说:“我刚才见她把你推倒了,没事吧?这位可是欣悦酒店的董事长,绝对不会赖你医药费的。” 符音正琢磨着这话听起来有点不对味,王钱钱脑子活,立马改口:“可不是,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也不知道摔了哪,浑身都疼,还有我这一地的药,也得值个万把来块吧。” 肖欣悦瞪了她一眼,“我还没告你卖假药呢!” 王钱钱胸有成竹,“你尽管拿去鉴定。” 符音猜测那应该是廉价维生素之类的,吃不死人治不好病,警察也不好处理。 她不明白肖欣悦和容颜是八字不合还是怎么,见面就能闹矛盾,但想到肖十七,她也帮了句腔:“药是小事,人如果摔着了是大问题,我看还是去医院拍个片比较放心。” 她又看了肖欣悦一眼:“肖董,您气色确实不太好,要不也去做个体检?” 反正先离开这个地方比较妥当。 “妈,您要去体检?”肖十七从楼道里窜了出来,见到符音嘴甜地打了招呼:“姐姐你认识我妈啊?” 符音整个人都不好了。 容颜如何聪明地一个人,稍一思量,意味深长地看了符音一眼。 肖欣悦见到女儿也没给个笑脸,挑剔地说:“这么大个人了,走路也不好好走,这是穿的些什么,一点品味也没有。” 肖十七从小就鲜少得到妈妈的表扬,听到这话不由得站得更规矩了些,像个随时等待受训的孩子。 容颜上前一把搂住她胳膊:“这就是我堂妹十七?啧啧,长得可真漂亮,我叫容颜,是长姐。” 肖十七僵硬地立在原地,她很少接触容颜这种类型的女孩,举手投足间身上的那股骄傲自信,压得她有点透不过气,但听到她的夸奖,心里莫名有几分高兴。 抬头却见她妈妈脸都黑了,于是更不敢把这高兴表现在脸上,怯怯地想抽回手:“我好像不认识你。” 容颜笑了笑,大方放开她:“以后就认识了,我们是一条血脉呢。” 她从钱夹里抽出几张钞票递给王钱钱:“你自己去医院看看吧,我要请我表妹吃饭。” 王钱钱人如其名,见到钱两眼放光,欢欢喜喜地走了。 容颜看着符音:“还别说,这骗子是个贵人啊,每次我要找的人,遇到她就找到了。” 符音没做声,肖欣悦拉着肖十七离开:“我们还有事,不劳你破费。” 容颜不客气地跟了上去:“我正巧什么事都没有,不如和你们一起,有什么事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呢。” 符音跟在后面,偷偷打了个电话给苏衡,他的适应力极强,这两天都是自己单独出门寻人,现在符音拿不准容颜脾气,怕她突然为难,以她那利落的身法,符音还真担心出事。 肖欣悦被容颜跟得烦了,只好同意找间餐厅坐下来聊聊,容颜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她要办的事,从来没有不成功的。 这也是为什么爷爷肯将容氏交给她的原因,只要带回肖十七,她就可以正式掌权,到时候趁早让容远那败家子滚蛋。 肖欣悦冷淡地介绍了一下容颜,对肖十七的身世也只是简单地交待了几句。 肖十七和妈妈相依为命,不是没有猜测过爸爸究竟是什么人,但妈妈要强,从没在她面前提过,她在妈妈跟前更是从来没强硬过,也不敢问。 只言片语并不能让她满足,她还想知道更多关于爸爸的事,可肖欣悦不再开口了。 容颜坐在她对面,像是能揣摩人心似的,主动说了些关于她三叔的事,可惜三叔意外去世时,她也才七八岁,能讲的东西不多。 这餐饭吃得有些沉闷,符音却很是安心,总算没出现她想像中大打出手的画面。 肖欣悦突然问:“你三叔是怎么……怎么没的?” 她没指望容颜好好回答她问题,从前在容家时,这个女孩就已经够古灵精怪,现在长大了更是不得了,个性乖张,实在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容颜却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后来低下头淡淡说:“车祸。” 肖十七心里漫过一阵无端地忧伤,她从没见过爸爸,没得到过一丝父爱,却实在地感到难受。 “我去下洗手间。”肖十七匆匆离开了。 容颜盯着她的背影,轻轻开口:“当年您赌气离开,三叔去追您,出了车祸,当场身亡。” “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伤痛难抑,丧事一切从简,媒体方面压根没有报导。” 符音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这里的气氛就变了,容颜突然开始用敬词,而肖欣悦低着头,拿着筷子的手不住颤抖。 容颜收回目光注视她:“爷爷说您当时亲眼所见还是执意离开,难道不是真的?” 肖欣悦紧咬着唇,眼泪却不受控制掉了下来,她摇摇头,哽咽着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怎么可能亲眼所见还舍得离开呢。 肖欣悦觉得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一般难受,呼吸困难,本能地想要逃离这个让她难受的地方,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站得太急,眼前一黑,腿一软,就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夏城中心医院 肖十七眼睛肿得像个桃子,她拉着容颜的手,像抓紧最后一颗救命的稻草:“医生怎么说的?我妈妈没事吧?” 容颜拍了拍她的肩:“情况不太乐观,你做好心里准备。” 肖欣悦早就查出肿瘤,只不过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包括肖十七。 容颜不喜欢隐瞒,有问题说出来,尽力解决它,解决不了最后也不遗憾,这是她一贯作风。 肖十七闻言眼泪又刷地掉下来,她心里乱得像一锅粥。肖欣悦对她很严厉,却也因此为她构建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城堡,她怯弱,恐惧,但只要在肖欣悦身边,哪怕是被她骂上几句,她也瞬间觉得安心不少。 可一刻,随着肖欣悦的倒下,她心中的堡垒也轰然倒塌,她告诉自己在这个时候更要坚强勇敢,但从哪里开始站起来,她一片茫然。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25道歉而已(九) 容颜通过窗口看到加护病房内那张苍白虚弱的脸,良久她开口:“跟我回容家,那里有最好的医疗团队,说不定还有一线机会。” 符音惊讶地抬头,却什么也没有说,容颜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似乎有点趁人之危,但在生命面前,其他的一切都像是无谓的坚持。 肖十七本来就不知道如何是好,现在容颜算是给她指出一条明路,她迫不及待想答应,容颜却转过头冷静看着她:“之前和你妈妈沟通的时候,她说过死也不想再踏进容家一步,我觉得她当时是认真的,三婶明天应该会醒来,你和她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容颜再次让符音意外,她坦率得像个孩子,可一个孩子不会让人进到这么两难的局面,如果她不说这番话,肖十七答应了她,她们连夜出国,明天肖欣悦醒来一切都是定局了。 现在要顾虑肖欣悦的意愿,她性格刚烈,从她当年半分气不肯受决然离开容家可见一斑,肖十七不敢逆她的意思。 她愣在原地,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明天妈妈执意不肯跟她出国,她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妈妈的病情扩散吗? 容颜摸了摸她的头:“你已经十八岁成人了,可以试着决定一些重要的事,如果总是依赖别人又怎么成长呢,现在的情况我都说给你听了,希望你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容颜整张脸柔和不少,真像在指导一个涉世不深的妹妹:“不过我私心是很希望听到你叫我一声姐姐的。” 第二天肖欣悦的反应不出所料,她拒绝再和容家有任何关系,理由很简单:“她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已经提前替肖十七打点好了一切,至少十年内肖十七什么都不用做都可以生活无虑,而肖十七爸爸去了,她现在是真正的认命等死。” 肖十七难得地在妈妈面前强硬了一次,劝说却无果,还被肖欣悦骂了个狗血淋头:“你是不是想早点气死我!” 肖十七攒了一晚上的勇气瞬间泄了,求助似地看着容颜,容颜对她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 到了病房外,容颜才开口:“你最好不要再刺激她,她的病情现在不能激动。” 肖十七愁眉苦脸:“那怎么办?” 容颜目光灼灼:“我有一个提议。” 夏城机场,符音焦急地踱来踱去,心里暗骂容颜尽出些馊主意,她要先带肖十七单独回容家,再说服她的爷爷派医疗团队回国为肖欣悦诊治。 容颜打了包票肯定能说服她爷爷,肖十七也终于自主地做了人生第一个重要决定。 刚刚容颜却打电话来说,肖十七联系不上了。 符音打电话去医院,值班护士说肖十七在二十分钟前就已经离开了。 苏衡反应极快,觉得这或许和那晚巷子里出现的三人有什么关系,他把符音留在这里继续等,怕肖十七会突然出现,自己则和容颜会合,想办法找人。 她不住地打肖十七电话,希望她只是手机没电,路上堵车,可时间越过越久,她的心也渐渐沉到谷底,肯定是出事了。 符音离开机场,换容颜的手机打,第一遍无人接听,第二遍刚接通,对面就传来容颜刻意压低的声音:“报警,北湾废弃厂。” 在对方挂断前,符音敏锐地听到一声枪响,她的心顿时崩在弦上,再打已经是无法接通了,符音麻利地报警,然后拦了一辆的士。 “容远这个王八蛋,等我回去一定弄死他。” 容颜白净的脸上有道血痕,她表情狠厉,一双利眼仿佛迸出火花。 她和容远的斗争旷日持久,虽然现在爷爷对她比较信任,对外也流露出要她接管容家的意思,但容颜知道,她如果不能将肖十七好好带到爷爷面前,事情还有很多变数。 肖十七快成为爷爷心中的一道执念了。最喜欢的儿子留下的骨血,被一个女人偷偷藏了这么多年,这简直像直接扇在他脸上一声响亮的巴掌,何况那个女人他从一开始就万分不看中。 她独身一人秘密回国处理这件事,甚至在回来前找了容远不少碴,就是希望他的目光不要太盯着这边。 没想到对方竟然带着枪支出现,容颜知道她的团队肯定出了问题,不知道是谁泄露了她在这里的消息,现在容远丧心病狂,不但抓走肖十七,甚至是想要她的命。 好在苏衡及时赶到,她目光第一次放到这个不多话的男人身上,这才注意到他的脸很俊俏,几乎每个角度看都无可挑剔,关键是非常对她味口,她奇怪自己之前怎么一直没注意到,简直像是瞎了一般对这个人视而不见。 “得罪了,可能会有点疼,你忍耐一下。” 苏衡干脆利落地帮容颜把脚关节接了回去,直接将胳膊塞在她嘴中,容颜被疼痛所激,狠狠咬了下去,没发出多大动静,却是满头大汗。 苏衡将上衣撕碎,又找了两块木板,将容颜的脚做了个简单的应急处理,这才低下头给胳膊上的伤缠布条。 他开口声音很沉:“对不住,我之前一直怀疑这些人是你派来的。” 容颜摆摆手:“多大点事,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她见苏衡像突然被人点穴般定住不动,稍微挪过去点,帮他打完那个结,“我还得多谢你来救我,不然我就死在这了。” 苏衡轻轻按住她的手,目光仿佛在看一件珍宝,又仿佛穿透她在看着别的什么东西,他郑重开口:“我不会让你死。” 容颜仿佛被这个目光所灼伤,她逃避地探头去看外面,那些人没能找到他们,好像已经到别的地方去搜寻了。 他们得趁机离开。 一股难闻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容颜脸色一变:“快离开,他们要烧了这里。” 像是证实她的话一般,火苗瞬间点燃了整个仓库,火势比想像中还大,容颜拖着受伤的腿,十秒内就做出决定:“外面一定还有人守着,你带着我很危险,想办法你先离开!” 苏衡却不听容颜在说什么,他一把背起容颜,扔了块湿布给她,沉声说:“捂住口鼻,我不会扔下你的,放心,就算我死也会救你出去。” 阿凤。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26道歉而已(十) 在刚刚对她道歉的时候,他心里忽有所感,这个女人就是阿凤的转世。 容颜的追求者很多,她听过各种各样的表白,其中不乏感人肺腑之言,只有这一刻,这个男人轻描淡写许下生死之约,她却觉得自己等这句话已经很久很久,像是生来为此一般,心如鼓擂。 苏衡的身手很利落,他背着容颜很快就冲到门口,但只露了个身影,一颗子弹就飞了过来,苏衡艰难地避过,有些进退维谷。 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姐姐,你在里面吗姐姐?” 是肖十七,她的话很快被打断,喇叭里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容颜,这次是你输了。” 是她的弟弟容远。 苏衡和容颜都没有吭声,这里浓烟滚滚,外面的情形看不清楚,相同的是外面的人也无法瞄准。 容远继续喊话:“你出来吧,我不会伤害你的,其实你知道我想要的只是容氏的股份,只要你出来签一份合同,我保证你绝无性命危险。” “为了这个女孩差点搭上性命,容颜,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蠢,说不定她是那个无情的女人在外面和别的哪个男人生的野种,爷爷老糊涂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想往家捡,你也跟着凑合。” “啊……你这个杂种,竟然敢咬我。” 外面传来一道清脆的耳光声,容颜有些坐不住了,肖十七的声音却断断续续传来:“我不许你……污辱我妈妈,你也休想用我威胁……姐姐。” “把这只疯狗拖下去,打!打得她不能说话为止!” 容颜死死咬着牙关,她不能让容氏落在容远手中,这无关继承人的争斗,单纯只因为容远是摊扶不上墙的烂泥,容氏交给他,迟早要垮。 但她也无法坐视肖十七在外面被虐打,何况火势汹汹,烟雾呛鼻,她和苏衡也不能继续在这呆下去了。 苏衡从废弃的物料中找到几个圆木桶,像是用来运输什么东西后扔在这里的,他指着其中一个命令容颜:“进去。” 容颜立马就知道他想干什么,脸色苍白拼命摇头:“不行,呆在里面我会死的。” 苏衡没有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时间,他争分夺秒地抱起容颜放进木桶里,“相信我,你不会死的,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 盖上盖子前他抬起手,似乎想触摸一下容颜的脸庞,最后却只是取走了容颜放在胸口衬衣口袋的那副金边眼镜,他声音很轻柔:“借我用一下。” 接着容颜头顶一暗,漆黑狭小的空间只剩她一个人,她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她恨恨地想这个男人是想害死她吗?在这里多呆一秒她都要晕厥了。 从记事起她只要清醒地独自一个人呆着,这种恐惧就如影随形,医生也只说是心理障碍,这种只能排解,压根没法根治,这么多年了,她的状况却没有丝毫缓解。 可刚刚苏衡说要她相信他,容颜想到苏衡的话,不知为何心底渐渐平静下来,那股随时要将她吞没的浪潮虽然依旧汹涌,但她觉得自己像捧着一盏明灯,将她的心照得满满当当。 她缓缓闭上眼睛,苏衡会保护她。 苏衡将几个木桶一字排开,坐在容颜呆的那个木桶旁,架着副眼镜,正目不转睛研究手上的一把枪,是从刚才那些人手里抢来的,他不会用,却见识了这种武器的凶残霸道。 他极其聪慧,刚才打斗时就已经注意到那些人是如何使用,现在只是稍微拨弄,对着空旷的地方试着开了一枪,随着一声枪响,他觉得手掌虎口处一阵酸麻。 搞清楚如何操作后,他快速地把几个木桶推了出去,引来外面一阵枪响,寻着一丝间隙,他护着容颜的木桶一起冲了出去。 符音从未有一刻觉得自己这么无力过,她赶到的时候就已经见到漫天的火光,心里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等小心翼翼走到跟前时,正巧看见肖十七被一个阴狠的男人一巴掌打得跌倒在地,肖十七柔柔弱弱平时受点委屈就能哭哭啼啼,这一刻却是强忍着没掉下一滴泪。 她倔强地瞪着那人:“我不许你污辱我妈妈,她才不屑和你们家有什么关系,你也休想用我威胁容颜姐姐,她才不会上你的当。” 那人捂着脖子气急败坏:“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这只疯狗拖下去,打!打得她不能说话为止!” 一个男人应声拉着肖十七退到一边,对着她的小腹就是一拳,肖十七倒在地上蜷成一团。 符音捂住嘴,眼眶瞬间红了,正要头脑发热冲出去,背后突然被一只手按住。 消失多日的周南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他一只手按住符音,另外一只手飞快的操作一台微型电脑,五指翻飞,速度快得符音都看不清他按了些什么。 符音气不打一处来:“容颜他们好像被困在火场了,你还有闲工夫上网?” 周南压低声音:“他们都有枪,你出去除了被打成筛子什么也干不了。” 符音:“我已经报警了。” “你不觉得他们来得太迟了吗?”周南指指那个阴狠的男人:“他叫容远,容氏的次子,虽然常常被容颜瞧不起,但也不是个真傻子,比如他把容颜他们逼到这个地方才动手,显然是已经和上面打好招呼了。” 符音越听心越凉,求助般拉着周南胳膊:“那怎么办?你能不能救他们?” 周南推开她的手:“我只是个高考状元不是武术状元,他们训练有素,手上都有枪,我出去和你的下场没两样。” 符音看他还是一副不急不徐的样子,心里不知为何也镇定不少,唾弃地看了他一眼:“那你来干什么?等着收尸啊,我现在要去把肖十七救出来,你掩护我。” 周南一句不要冲动还没说出口,符音已经等不及地出发了,她没有外挂加持,和一个普通的宅女一样,体力很渣,但好歹也是在快穿这个行业混迹了几个月,躲避的技能倒是不错,在周南担心的目光下,很快溜到了肖十七背后的一堆材料后。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27道歉而已(十一) 那个打她的男人并没有多为难这个不堪一击的小女孩,见她倒在地上疼得说不出话,目光就放在厂房门口,火势滔天,那两个人如果不想在里面烧死,现在是他们最后冲出来的机会了。 符音在他们背后示意周南想办法引走这个男人,周南摇摇头,拿这个热血的女人没有丝毫办法,十指操作电脑更加快速,只见电脑屏幕上的数据闪了几下,在符音不远处的一堆石灰粉突然爆炸,这一下吸引了他们所有人的目光,符音反应迅速,立刻在烟尘遮住别人视线的时候把肖十七奋力背了起来,随即躲在一堵墙后。 心里却在暗骂:“周南这家伙到底是搞什么研究的,刚才那是炸药吗?!” 周南打开电脑上另一个窗口,记录了一下目测数值,这是他临时从实验室带出来的一点爆破火药,刚才趁机放在了没人的地方,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容远的人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厂房门口突然也有了动静,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传来,他们现在就像惊弓之鸟,不管不顾对准那些东西开足火力。 然而除了一些木桶滚了出来,他们并没有看到任何人,直到他们换弹匣的工夫,里面突然冲出一个人,谁也没有注意他趁机把一个木桶推向了一个空旷的角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走,接着又是一波压制般强力的枪袭。 但很快场面发生变化,苏衡的身手是从小扎扎实实练的,又多次上过战场,对危险的直觉十分精准,几个翻身就寻了个躲避点,手上的那把枪刚开始用还稍有滞碍,后来几乎例无虚发,一场较量下来,他独身一人却不落下风。 周南收起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盯着电脑上的一个监测数据不停发生变化,内心也起伏不定。 符音躲在暗处,她看到苏衡没有带容颜一起出来,又想到最开始滚出来的那么多木桶,第一个反应过来其中有古怪。 大多数的桶都布满枪眼,符音目光四下游走,最后定在离容远比较近的那个木桶上,它非常完整。 符音拍拍肖十七的肩:“我要去救容颜,你还能坚持吗?” 肖十七惶恐不安,一双眼因为受到惊吓瞪得圆圆的:“我……我怕。” 符音定定看着她:“那我一个人去,你呆在这别动,不要怕,刚才你就很勇敢。” 肖十七慢慢地松开拉着符音的胳膊,看着符音安慰似地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大步离开,走得坚定不移。 她的眼泪突然像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她知道他们都是来救她的,可轮到她回报时她却懦弱地退缩了,她从来没有做过一件有出息的事,被妈妈不断地批评,被周围人忽视,她以为她会一辈子这么庸庸碌碌下去,不甘心却也无能为力。 可容颜说不能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苏衡说君子奉行明哲保身,他却不惧直面而战,符音更是说完要救人,立马就去了,她压根和这件事没关系的。 肖十七觉得他们心中都已经选定了一条路,所以才能走得这么毫不动摇,不像自己,迷茫不知所措,不喜欢现状却也从来没想过要彻底改变它。 “妈妈在等我回去,可哪怕只有一次,我想让她引我为傲!” 她心里升腾起这个强烈的愿望。 想在容远眼皮底下救出容颜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符音想再借助周南,却发现他的目光都已经被苏衡那边所吸引,压根没注意她在这边。 苏衡许是刻意把战火引到那边,现在这里除了容远就只剩一个男人站在他背后。 如果不能引开他们,只有先解决掉那个保镖模样的人了,符音挑了个结实的木棍,心里哀戚戚地想:“早知道外挂应该再选增加武力的,现在阿凤的鬼影子她都没见着一个,说不定还得把小命搭在这。” 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容颜姐姐,你没事吧,你撑住……我带你出去。” 是肖十七。 符音心里咯噔一下,就见容远露了个志得意满的笑容,带着那名保镖朝那个方向缓缓走去。 难道自己猜错了,容颜不在这个木桶内,而是遇见肖十七了? 她用力拉开那个木桶盖子,里面垂出一条手臂,符音急急忙忙把容颜拉出来,见她只是短暂的晕过去了,松了一口气。 “呯!” 前面突然传来一道枪声,是肖十七走的方向,符音的心攸地缩紧,她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要镇定,不会出事的。 容颜被折腾了几下就醒了,她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借着符音的搀扶的力量勉强站起来,皱着眉:“情况怎么样?” 符音简短地说了两句,正要扶她一起去找肖十七,容远却先走了过来。 他本来整洁的西装变得脏乱不堪,一手擒住肖十七,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把枪抵着她的头,看到容颜目光似要喷出火来:“没想到你还活着。” 容颜冷冷地说:“放开她。” 容远气极:“你少用这副高高在上的语气命令我,现在的状况可不是你说了算。” 容颜扫过肖十七的脸,她的头发散乱贴在脸上,面无表情,但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同,但具体有些什么变化容颜也说不上来。 “你现在放开她的话,我原谅你做的这些蠢事。” 容颜觉得这是她生平最大的让步了,容远却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你已经不是那个说一不二的容大小姐了,现在我说什么你都必须照做,不然我一枪打死她。” 符音也没见过像容颜这样一无所有谈判还能理直气壮的,忙上前:“你不要伤害她,你想要什么?” 容远用脚踢过来一份档案袋:“我要整个容氏。” 容颜翻了个白眼:“就算我签字主动放弃继承容氏,只要爷爷还在,你敢保证你坐得稳那个位置吗?” “爷爷?……哈哈……那老头已经归西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28道歉而已(十二) 容颜变了脸色,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我回国时医生明明说爷爷的身体还能支撑……”她突然反应过来,也不顾容远手里有枪,直直朝他走去:“是你!是你害死爷爷!” “别动!你再过来一步我就开枪了!”容远往后退了两步,符音上前一把拉住容颜,让她不要冲动。 容远激动地用枪指着容颜:“我也不想的,都是你把洗黑钱的事抖出来,他再不死,我就要蹲监狱了,等我出来容氏还有我的立身之地吗,是你逼我的!” 容颜按着头部:“只要你把丽研的股份抛出,你明明可以自保的。” “果然丽研也是你在背后操纵。”容远目光空洞:“我的合伙人把钱都卷走了,所有相关文件的签名都是我,我已经走到绝路了。” “蠢猪。”容颜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对符音使了个眼色,趁容远不备,两手借力,整个人几乎腾空飞起,用那只没受伤的腿利落踢掉了容远的枪,随即借用身体下降的力量,将他撞倒在地。 符音飞快拉开肖十七,局面瞬间就发生变化。 容颜捡起地上那把枪,一脸冷酷地抵在容远胸口,“我给过你机会的。” “输给你我的下场和死也没什么两样。”容远固执地没有求饶,一张冷峻的脸却绷得很紧,从容的语气也遮掩不住即将失去生命的恐惧。 容颜面无表情,侧脸沾了一些血迹,这让她显得异常冷酷,她的手指缓缓弯曲,就在符音以为她要杀人时,鸣着警报的警车消防车姗姗来迟。 “我不会让你这么死了。”容颜把枪收回腰间,因为腿脚不便,艰难地站起身,“这里都交给你了,回去后我会好好跟你算这笔账。” 说完示意符音肖十七离开,符音想到苏衡和周南,让她们俩先走,自己马上就跟上。 容颜心里也有些记挂苏衡,但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腿,没有迟疑地先离开了。 符音在一堵废墙后面找到抱着笔记本的周南,苏衡就躺在他身边,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好在没有中弹。 符音推了推周南:“你快送他上医院啊,还杵着干什么?” 周南的目光像黏在笔记本上,他头也没抬:“我仔细检查过了,都是皮外伤,也叫了救护车,再等两分钟左右就会到。” 符音皱眉,这里发生了枪战,尽管容颜的意思是容远会打点好,但他们最好还是不要露面,特别是苏衡的来历根本解释不清。 她问苏衡:“你还能站起来走吗?” 苏衡点点头,符音就对周南说:“你走不走?他的伤没什么大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周南旁若无人地盯着屏幕上一堆符音压根看不懂的数据:“我现在还不能离开。” 符音知道搞研究的人可能会有些怪毛病,倒也不担心周南,带着苏衡先离开了。 苏衡一走到无人地方就对符音说:“我找到阿凤了。” 符音差点没反应过来,好一会才恍然大悟:“在哪?” “是容颜。” “啊?!”符音大脑直接当机了。 苏衡没有穿上衣,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还没止血,胳膊上缠着一块布条,已经被血染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珍惜地摊开手掌,上面躺着容颜的那副眼镜。 “我已经向她道歉了,现在我要回去了,这个东西,请你帮我还给她。” 符音还来不及为找到阿凤高兴胸口就又被苦涩塞得满满当当。 苏衡刚刚才知道容颜就是阿凤,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他说的道歉容颜听得懂吗?她又是怎么回复的呢?那会是阿凤的答案吗? 她一无所知,而他们离开的时间只有他们自己清楚,符音突然意识到这个系统真的像个冰冷的机器,它的规则既定,人力竟无法扭转半分。 符音拉住苏衡:“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容颜。” 苏衡却没有动:“多谢,但是不必了,来不及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符音的错觉,她觉得苏衡的身体似乎变得透明了些,苏衡露了个笑容:“多谢你,看到她在这里,生活得这么好,危难的时候也有朋友肯相助,以后肯定也会遇到一个相知相守的人,我……我再无遗憾。” “怎么会不遗憾?”符音忍住鼻腔处那股酸楚,把眼镜塞回他手里:“这个留给你。” 苏衡就这样消失在她眼前,符音想,他必然能做个好皇帝,见过安居乐业,怎忍战火纷飞。 容颜在夏城只逗留了半天就离开了,一并接走了肖欣悦和肖十七,听说是肖十七执意要求,就差以死相逼了,她那半辈子也没服过软的妈妈终于还是妥协了一回。 容颜没见到苏衡有些失望,符音只说他有重要的事要处理,容颜点点头:“你以前说他有一个恋人?” 符音愣了愣,还没得得及回答容颜就继续说:“真羡慕她的恋人,那个男人是我喜欢的类型,如果是单身我就要追了。” 说完俏皮地对符音眨了眨眼:“以后常联系,有时间去我那玩,我亲自招待。” 说完干脆地登机离开,洒脱得像是没有什么东西是她放不下的。 符音看着她的背影良久地出神,有人爱得刻骨铭心,有人忘得一干二净。 他们曾相爱——曾相爱过。 容氏别墅 午夜两点半,保姆急切地推开容颜房间的门,容颜果然醒着,静静一人站在窗边,窗户全部打开了,月光皎皎,风吹起一层层纱帘,容颜置身其中,竟给人一种风要把她一起带走的错觉。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急忙道歉:“对不起小姐,刚才外面有动静,我以为阿巧在房间所以出去了。” 阿巧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站在门外脸色苍白不知所措:“我今晚拉肚子,就出去了五分钟。” 小姐的脾气古怪,尤其忌讳夜间独自呆在房间,没想到在自己值班的时候发生这种事,她很怕失去这份报酬优渥的工作。 容颜手上抚摸着一个香袋,抬手将风吹散的头发别在耳后,露出温和的侧颜:“没事,你们去休息吧,以后晚上都不用安排人过来了。” 她似乎终于病愈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29来钱猫(一) 符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刚刚她接到周南的电话,说是想见苏衡一面,符音当时就装傻说和他只是个不太熟的朋友,结果周南话题一转又问李云的老家在哪? 他是不是发觉了什么? 符音挂了电话简直不知如何是好,这些人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她本身人际关系网不大,看似不会被谁发现,就算以后有人发觉问起什么,说是亲戚朋友就能含糊过去。 可周南不一样,他聪明心细,又对符音知根知底,好像怎么说谎都会漏洞百出。 现在下一个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如果再让周南撞见,那自己的秘密肯定会被撞破。 他到底在做什么研究? 符音又翻了个身,接着瞌睡说来就来,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次脑中的情景和以往有些不同,她发现这个剧本的主人翁是只叫来钱的猫。 来钱是只普通的田园猫,杂毛,整体偏棕色,额前头顶处有团白毛,远看像人未老先衰长了白发一般,整体来说不萌不丑。 不过应该很聪明,当然符音也没有具体衡量猫智商的准则,只是觉得它短短的一生遭遇了不少危险,却都恰恰被它避开,像有某种宿命。 剧本流水般记录了它从出生到暮年的生活,出生被弃,差点饿死遇到一位好心人捡回家,因为顽皮贪玩溜出门,又差点命丧车轮,在垃圾堆里奇迹般痊愈,却遭遇动物贩子,后来运输的车子被交警拦下,它被一名警察带回家,这才有了一段稳定的生活。 可惜好景不长,警察执行任务时发生意外,它再次成为流浪猫,后来小区有位年轻女孩经常投食给它,却也没有把它带回家,直到女孩也搬家,它已经年迈得不太愿意再挪地方了。 肯定熬不过这个寒冬了。 符音悠悠转醒,心里很难受,她小时候也养过一只猫,可它没有来钱这么强韧的生命力,一次急症就夺去了它脆弱的生命。 符音起身坐在电脑面前,望着外挂系统上的任务度百分八十的字样又开始头疼,来钱的一生虽然遭遇很多不幸,但符音没有从它身上感受到强烈的怨念之气,所以它的心愿应该不是报复什么人。 它已经很老了,随时有可能离开这个世界,是还有什么眷念吗?可它除了那个已经身故的警察,并没有什么亲近的人。 它介于家猫和野猫之间,这种身份的人一般都不讨好,作为猫也是一样,它的猫缘并不好,没什么要好的朋友。 符音犹豫不决地在外挂栏输入“和来钱沟通”这几个字,轻轻按了领取。 屏幕上跳出:您的外挂已领取。 符音读取以后心里一阵肉疼,好不容易这次任务完成度这么高,居然用来兑换和猫沟通,她就算猫语十级,这项技能也非常鸡肋啊。 不过她实在猜不出来钱的心愿,只能选择面谈了,不然第一步都走不出来,剩下的也没用,何况符音想,一只猫,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心愿。 符音遇到来钱后就不这么想了,它老年纪虽大,现实生活中气势却摆得很足,护着身后的一个快餐盒,对着面前的人狂叫不止,俨然是个不屈强贵的良家妇女模样,当然得忽略那像撒娇一样的喵喵声。 不过那是对别人来说,对符音而言它粗鲁地喊着:“这是我的晚饭,你丫个傻、逼敢过来抢试试。” 符音同情地看了那“傻、逼”,哦不,那人一眼,一下子又乐了,贵人啊这是,王钱钱。 她又换了一身叫花子打扮,不怪符音第一眼没认出来,蓬头垢面,很适合翻垃圾堆。 符音把自己的垃圾扔了,和她打招呼:“您工作换得挺频繁的啊。” 王钱钱眼珠滴溜溜地打量了四周,没看到容颜,这才放心地说:“混口饭吃,这小畜生竟然瞧不起人,看我收拾它。” 她撸起了两边的袖子,看样子是真打算来场人猫大战,来钱立马机灵地转过头对符音喵喵两声:“你还傻愣着干啥,她要揍上门来了。” 符音笑了笑,知道来钱定是认识她的,伸手拉住王钱钱:“我们也算有缘分,刚才在家做饭还有些没吃完,不嫌弃的话请你吃。” 说完走上前抱起来钱,“你也跟我回家吃吧。” 来钱抬着头喵喵:“请我就算了,请那个傻、逼干什么?!” 符音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捡了一人一猫回家。 几次见面,她觉得王钱钱算不上什么好人,可能坑蒙拐骗都做,但也不是十恶不赦,做不了知交好友,至少算是个点头之交。 王钱钱也不知道饿了几天了,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所有饭菜,眼睛放光地盯着来钱的猫粮:“怎么现在养只猫都这么讲究了,还有专门给畜生吃的?人不能吃吗?” 符音因为知道来钱要来,这几天已经在网上看了不少养猫的知识,又满足了一把购物欲从网上买齐了所以觉得需要的东西,刚才就是出门丢快递盒。 来钱很护食,听着这话猫毛都要立起来,又对着王钱钱喵喵:“你这胖女人吃这么多还不够!” 符音发现猫语十级什么的不但很鸡肋,简直都快成折磨了。 “这个不好吃,你要是还饿,我再煮碗面吧。”符音站起身。 王钱钱一把拉住她:“大妹子不用了,我就是吓唬吓唬这臭猫,我总觉得它在骂我。” 符音整个人都不好了,原来身边就有懂猫语的人,她还要外挂何用! 王钱钱起身告辞:“现在天晚我先走了,你关好门,一个人住多注意安全,我王钱钱最喜欢豪爽的人,今天就冲这顿饭,我交你这个朋友了,以后有什么麻烦可以来找姐,姐在局子有门路。” 符音心说那我宁愿这辈子也麻烦不到你,客气地回应:“多谢。” 来钱不忘找存在感,喵:“傻、逼。” 等走到门口王钱钱见来钱没有跟出来,小声提醒符音:“你外面捡的野猫明儿得去做个体验。” 符音这才踏踏实实感受到她的关心,点头答应了。 王钱钱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嘟哝道:“我看这猫年纪有些大了,你找些注定要失去的东西做什么,付了真心,最后凭白伤心。” 这话她说得极轻,像从胸腹处一字字推出来的,符音听得莫名心惊,抬头只见王钱钱已经走近夜幕中,她背影萧瑟,外头正起了风,吹起她破烂的衣摆,像连人也要一起带走一般。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30来钱猫(二) 来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门口,喵喵:“孤家寡人,有什么好看的。” 符音关上门:“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家人?” 符音记起见王钱钱第一面时,容颜曾骂她有手有脚,怎么不找份正当工作,干些坑蒙拐骗的事也不知道家人朋友知道了多羞耻。 那时王钱钱的神色确实有些异常,不过当时的情况可没让符音想这么多,现在想来才察觉不对。 来钱:“她不过是在等死罢了,身上一点求生的气息都没有。” 符音一时答不上话,这话题太玄幻了,她感觉风吹在人身上凉飕飕的,不知不觉,暑假都过去大半了。 回屋后符音和猫进行了一次灵魂的沟通,结果来钱说自己只想找个朋友而已,无所谓是人是猫。 它孤单得太久了。 符音皱眉,朋友这词究竟应该如何界定,她自己都很迷茫。 那怎么才算是完成任务呢。 符音又开始深居简出,心安理得地宅了起来,期间周南来过两次,好奇她养起了猫,符音倒是大大方方给他看,反正不是人,正好打消他的怀疑。 周南第二次来是和她说工作的事,他有几个朋友合资开了个公司,需要大量招新,她没什么资历,刚开始可能只能当个小助理,但只要上进好学,以后提升的空间很大。 符音没想到周南把她的事这么放在心里,一时也挺感动的,她现在生活在现实世界中,不可能一直吃老本,何况她那只能算得上是嫩本,压根不够她吃的,迟早得出去工作。 这么寻思着,符音发现系统不断地往她这边传送人,吃她的喝她的,她还得兢兢业业完成任务,这是图啥啊? 她躺在沙发上琢磨地工夫,思绪不知不觉就进到系统的界面,这还是系统发生变化以来她第一次进来。 系统的样子和从前有些不同,最明显的改变就是正中间多了三个像阵法一样的东西,上面有白色的萤光流转,互不干扰,却又隐隐形成某种联系,看起来有几分神秘。 符音走近一看,上面直观地标识着金钱,健康、技能。 每个圆阵又细细划分了种类,比如金钱从低到高,最大数值俨然过亿,看来符音说想成为亿万富翁也不是没有可能,而健康将人体每个重要器官都列了出来,符音最感兴趣的则是技能。 上面划分极细,但显示的只有智商,武力,颜值,其他的地方则像是被一层白雾遮住了般看不清楚。 兑换方式是通过幸运值,而符音目前的幸运值才一千多点,符音趴在上面找了半天,发现自己能兑的东西十分有限。 金钱那里可以兑一万元那项,健康那栏则是全灰,不可选的意思,技能全是初级加一。 符音这次并没有兑换东西就退了出来,她的钱虽然不多,但暂时生活无忧,而其他项她觉得好处不太明显,还是多攒点幸运值再说吧。 幸运值计算直接和任务完成度挂勾,但最重要的一点却是主角对符音的感观,大概就是好感度越高,幸运值就越多。 符音打起精神,决定从今天开始做主角们的狗腿,毕竟奖励实在太诱惑了。 也因此符音彻底将上班抛在脑后,谢绝了周南的提议,在家舒舒服服过完了整个暑假,铲屎铲得不亦乐乎。 来钱是真的很老了,它的食量并不大,一天睡的时间比醒着的时候还久,送去宠物医院,医生也只是委婉地劝她好好待它。 符音自认自己已经把它当太上皇对待了,可似乎并没有触发朋友的那个心愿,难道她因为知情是参与者所以已经被划分在规则外了? 符音不太愿意猜想另一个可能——来钱在说谎,它的心愿压根不是这个。 那她专门开个猫语满级的外挂究竟有什么用?! “那个女人又来了。” 来钱突然开口,过了十秒就传来一阵叩门声,王钱钱嗓门大:“符音,你在家吗?” 符音头疼,也不知道是冤家路窄还是怎样,一整天没什么精神的来钱在这个时候总是分外精神,而王钱钱更像是上班打卡一样每天来串会门。 符音应了声“来了”,把电视剧按了暂停,画面定格在一个巨大的猫脸上,来钱没什么兴致地别开脸,足尖轻点,轻松跳到柜子最上面一层,居高临下看着门口走进来的女人。 王钱钱今天总算穿得像个正常人,头发也利落地扎在脑后,看起来精神不少,她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几条小鱼活蹦乱跳,对着来钱说:“咪咪过来,我买鱼给你吃。” 来钱舔了舔前爪稳如泰山,喵喵:“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当它是没见过世面的嫩猫吗?几只鱼仔就想收买它。 王钱钱掉头看符音:“你这猫怎么这么懒。” 符音笑呵呵把鱼接了过去放在厨房,端了水果出来,这才开口:“猫随主人,可能是跟我学的。” 来钱:“不要脸。” 王钱钱笑了笑:“你也不带它出门溜溜,天天关在家里都没精神了。” 符音只知道要溜狗,没想到这猫也要溜,她目光扫了过去,是寻问来钱需不需要溜的意思。 来钱却傲娇地别开头,没吭声。 得,难怪自己每天好吃好喝侍候,任劳任怨铲屎也没刷多少好感度,你想出门你直接开口说啊,不然还指望一个宅女主动。 符音看外面天已经擦黑,打算换身衣服先带来钱在小区转转,王钱钱却一把拉住她:“那么麻烦干什么,我正巧要去个朋友家,她家有只黑猫可讨人喜欢了,我把来钱带去,让它这不识好歹的长长见识。” 符音有些犹豫,她不认识王钱钱的朋友,也不知道靠不靠谱,来钱却两步从柜子上跳了下来,率先走到玄关,喵:“快走啊。” 有些猫就喜欢当着主人一套背着又一套,看我去揭下那厮的假面具。 符音只当它是对那只黑猫有什么兴趣,何况在她看来,它和王钱钱只是表面不合,实际感情好着呢,于是不再阻拦,让王钱钱早点带它回来。 没想到最后却只有来钱独自回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31来钱猫(三) 它身上的猫毛有一半像是打湿了,黏黏乎乎贴着肉,另一半则蹭得全是泥土,跑过的地方留下串梅花污迹,脚边的毛发还微微发红。 符音第一眼显些没认出来,后来又敏锐发现那些发红的应该是血迹,惊得完全顾不上它身上的脏乱,一把抱起它查看四只脚:“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来钱挣扎:“不是我的血,有人死了。” 符音看到它这副模样,身后又没有王钱钱的身影,心里顿时一沉:“王钱钱?” 来钱:“她命硬着呢,是她的那个朋友。” 符音皱眉:“怎么死的,王钱钱呢?” “凶杀,身上很多伤,黑猫被毒死了,那女人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刚带我进去,就有人路过看到,直接报警了,她就被抓走了,还好我机灵跑得快。” 符音顿时急了,抱着来钱出门:“你还记得路吗?” 来钱打起精神:“当然。” 现场已经被封锁了,周围有不少住户围观议论,还有几个记者捧着器材等在一边。 符音压根挤不进去,来钱带着她走到对面顶楼,这是一片老住宅区,楼和楼之间压根没有什么规划,相隔极近,王钱钱那朋友又刚巧住得较高,符音从对面顶楼勉强能看清屋内情形。 房间内几个警察正在搜查,客厅里一片狼藉,花瓶被摔得粉碎,上面有些沾染了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而靠近门口的地上有大量血迹,没见到尸体,应该是已经运走了。 来钱:“我当时就是跳到这边楼才跑掉的,那个傻女人也不知道避嫌,还专门凑上去,沾了一身血,不怪别人把她当凶手,我拉她走她还不动。” 符音神色凝重,如果真凶是个粗心大意的人,留下什么线索让警方迅速破案也就罢了,但如果这场凶杀是预谋已久,王钱钱出现在现场,又被人目击,难保不会成为替罪羔羊。 王钱钱的人生虽然过得乱七八糟,但不应该是这种下场,何况岂能让真凶逍遥法外。 符音疑惑:“你们进去时没发现别人吗?” “你在跟谁说话?”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符音被吓个半死,急着转身去看,脚下却踩到一块青苔,这一滑身体直往后倾,好险不险撞到护栏上,差点坠楼。 一只粗壮的胳膊直接把她拎了回来,符音惊魂未定,出了一身冷汗,盯着那罪魁祸首,眼里差点喷出火来。 自己离身负异能,坐拥亿万家产,无病无灾,走上人生巅峰的梦想就差那么一丢丢距离了,这个时候意外身亡是多少可怕。 罪魁祸首没一点自责的意思,他看起来不到三十岁,像还没睡醒,揉了揉一头乱发,将衬衣卷到胳膊肘,走到符音原先站的地方向下望了一眼:“这个视角真不错,怎么,你认识被害人?” 符音一副懒得搭理你的样子,招招手,示意来钱过来,抱着它打算离开。 那人在身上摸来摸去,最后从西裤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本子:“我叫林浩,请你配合一下调查。” 符音好不容易认出那是他的警证,也没坚持:“我不认识受害人,不过王钱钱算是我朋友。” “哦,钱钱姐啊。”林浩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没听她提过你啊,那大家算是自己人。” “?!!”符音恍然记起王钱钱曾信誓旦旦地说她局里有关系,原来是真的。 符音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那王钱钱现在怎么样了?她是无辜的。” 林浩将两手交叠枕在脑后:“你又没亲眼见到,怎么知道她是无辜的,刚刚她已经认罪了。” “啊?!”符音又懵了,这是怎么回事,王钱钱为什么会认罪,难道她知道凶手是谁,想替他顶罪? 林浩打量了一眼来钱,又问:“这只猫是你的吗?”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受害人吴丽芳养的是只黑猫,我却在房内捡到了几根棕色的猫毛,看起来和你怀里那只一样,不介意我采集几根做个鉴定吧。” 符音点点头,不放心地确认:“你和王钱钱是什么关系啊?她为什么承认杀人?她来之前去过我家,没哪个杀人犯会提前告诉别人行踪的吧。” 她又不能说猫能证明王钱钱去的时候那人已经死了。 林浩忽略她的问话,自顾自说:“我当然不会把她说的胡话当真,她现在在警局,如果你想救出她,最好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符音冷静了些,稍微组织了下语言才开口,尽量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除了来钱那部分。 林浩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眉头皱了起来,“从你的住处走到这里最起码需要十五分钟,案发时间法医推断是在傍晚七点至七点半左右,时间上居然刚好吻合。” 他烦燥地点了根烟:“这么说只有这只猫跟她来了,你也不在现场,那就不能排除她来后和被害人发生争执,情绪激动下一时失手……” 这家伙到底是哪边的。 符音发现自己先入为主地把他当成站在他们这边的,但现在看来,王钱钱所谓的有门路,却并不怎么牢靠的样子。 符音:“现场看起来有争斗的痕迹,王钱钱身上应该没有伤吧。” 林浩耸耸肩:“非常遗憾,她身上正好有几道伤痕,而且目击者称她当时在对被害人身体施虐。” 符音也不知道王钱钱白天干什么去了,居然碰巧就弄了一身伤,难怪今天的打扮看起来有些不一样,指不定被谁收拾了一顿形象太惨只好回去换了身衣服才出门,不过她对被害人施虐又是什么鬼? 来钱喵喵:“她是想救她,明明都死了,还一个劲给她做心肺复苏。” 符音充耳不闻,倒是林浩听到猫叫又看了它一眼:可惜猫不会说话,不然也能做个证明。 来钱:“你少瞧不起猫。” 符音也后悔自己没跟来:“这里应该有监控吧。” 林浩摇头:“这里住户很多,唯一有个摄像头在楼下拐角,前几天坏了还没来得及修。” 他又指了指房屋结构:“不过就算是好的估计也没多大用,凶手能避开摄像头进到被害人家中的路线太多了。” 符音一时也没有头绪,林浩带头下楼:“调查指纹的结果还没出来,我先回局里问话。” 符音喊住他:“林警官,我能不能见王钱钱一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32来钱猫(四) 林浩招招手示意她跟上,符音抱着猫小心翼翼跟在身后,隔着一点距离。 来钱:“为什么要跟他去?那个讨厌的女人会死吗?不过反正看她当时的样子就是不想活了。” 林浩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这猫怎么叫得这么厉害,是不是思春了。” 来钱:“你才思春,你丫全家都思春。” 符音捂住它的嘴,笑了笑:“没,它饿的时候就特别吵。” 虽然她有一堆问题想问来钱,可在林浩面前她怎么敢肆无忌惮和猫交流,他是个警察,尽管看起来不太靠谱,但很明显也不是个饭桶,她还不想被人当成精神病。 符音见到王钱钱的时候就瞬间明白了来钱说她不想活了是什么意思。 她的脸色很不好,目光呆滞,眼中毫无神采,尽管从前的她就给人一种不好好生活的感觉,那也比她现在一身沉寂来得好。 林浩让她们单独谈话,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来钱从符音怀里跳到桌上,舔了舔前爪,喵:“看我说得没错吧。” 符音不理它,对着王钱钱说:“我知道人不是你杀的。” 王钱钱毫无反应。 符音想那被害人肯定是她特别要好的朋友,轻轻握住她的手,触手一片冰凉,指尖处还有些血迹没有清洗干净,突然就特别心疼:“我知道你很难过,但这个时候你只能更坚强点,我们要找出凶手,让他为他做的一切付出代价,而不是由你代替他坐在这里。” 王钱钱的目光这才缓缓移到她的手上,正当符音以为她听进去了的时候,王钱钱用力推了她一把:“你走!” 符音愣在原地,王钱钱却像失控一般大吼:“你走啊,谁让你来救我了!你们都走!你们才应该好好活着,应该死的是我!应该死的是我啊!我有罪,都是我的错,凭什么就留我一个人活着……” 门被一把推开,林浩上前轻易制住了王钱钱,她死命挣扎,像撒泼一样手脚并用,林浩没有对她太过粗鲁,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直到她力气渐失,嘴里的话也变成呜咽。 “钱钱姐,我送你回去休息。” 林浩示意符音到外面去等,来钱主动地跳进她怀里,像是受了惊吓。 符音木然地走了出去,她知道自己不会安慰人,但着实没想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而且王钱钱这么激动,真的只是因为吴丽芳的死吗?她说的你们,指的又是谁? 来钱到外面后就不再装那副被吓到的样子,它抖了抖毛,身上有些地方已经结成泥块,这让它很不舒服:“我们回去吧,我说了那女人压根不想活。” 符音虽然有很多事情想不通,但有一点她很确定:“现在除了王钱钱,就你和我知道真相,就这么放任不管,我一辈子心里都过不去这道坎。” 她不想活了是她的事,但她不能含冤而死。 林浩加完班后就看到门口有个高高瘦瘦的女孩,抱着一只灰头土脸的猫,站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处,像已经等了很久。 符音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上前:“林警官,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说完又觉得太奇怪,补了句:“聊聊有关王钱钱的事。” 林浩有些意外:“你和她不是很熟吧。” 也不等符音回答,他快步走到门口停的一辆桑塔纳面前:“上车,我还没吃饭,饿死我了。” 符音急急跟上,林浩嬉皮笑脸:“现在的小姑娘听到凶杀案躲都躲不及,还没见过你这种专门想往里凑合的,怎么,有兴趣做女警啊?” 符音摇头:“我只是不太相信这事是王钱钱干的。” 林浩找了个空地把车停了进去,带符音来到一家大排档,大概是经常来,那老板先和他打招呼:“林警官,老样子吗?” 林浩递了支烟过去,问符音要吃什么,符音犹豫了会点了份粥,林浩又加了两样小菜,最后指了指来钱:“再给它炸一碟小鱼干。” “好嘞!稍坐马上就来!”老板麻利地去了。 林浩到马路牙子边蹲着抽烟,颇为不拘小节,等到菜上齐了,他脚下已经有好几个烟蒂。 来钱:“大烟鬼,不长命。” 符音有时候真是庆幸来钱是只猫,它要是人,嘴这么欠,早被人打死了。 见菜齐了林浩回到桌子边,对符音说了句:“别客气,咱有什么吃完再谈”,然后就大快朵颐吃了起来。 来钱早寻着香味去找它的小鱼干了,符音也觉得肚子很饿,真不客气地吃了起来,两人一猫,将桌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林浩这才悠悠点了支烟,不过没抽:“今天是吴琰的忌日。” 符音没吭声,林浩手中的烟很快就燃尽,他将烟蒂扔在地上用脚捻熄,低着头看,像要把灰白的水泥地盯出花来。 “吴琰就是钱钱姐的老公,是一名优秀的警察,有次执行任务,意外身故了。” 符音注意到他没用因公殉职这个词,果然林浩接着说:“他是执行卧底任务,可有个叛徒背叛了我们,那些人抓了钱钱姐威胁他,当时钱钱姐已经有了身孕,好像是六个月了吧,吴琰没向上头汇报,等我们的人过去,他已经……孩子也没保住。” “当时的任务彻底失败,上头的人没法给他烈士称号,钱钱姐从医院醒来后就失踪了,断绝了和所有人的联系。” “我当年还是个新人,只知道一些边缘的消息,这些年算是慢慢摸清楚了,今年年初调到这边,刚巧碰上了,才知道她现在过成这样,想帮忙也帮不上,现在倒好,直接亲手送她进监狱了。” 谁能想到坑蒙拐骗的王钱钱曾经也是一名警察的妻子呢,她的人生在那一刻悄然改变,她失去了丈夫和孩子,可笑的是她还无法自豪地提起他们,这让她的失去显得毫无意义,她那些行为现在想来像是无声地控诉着她对这个世界的不满,她耽于伤痛,难以自拔。 符音疑惑:“她没有其他亲人吗?” 林浩摇摇头:“好像是孤儿,以前也听过一些命太硬,克父母克夫克子女的疯话,今天她会失控,或许也是因为这个,据调查,吴丽芳和她是初中同学,走得比较近却是在这两年。” 符音看了一眼来钱,它也说过王钱钱命太硬,难道真这么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33来钱猫(五) 很快她就骂自己脑残,大概是接触快穿久了,有些非自然的现象她不再像从前那样笃定地否认,但这明显是凶杀案,王钱钱只是碰巧撞见,关她命硬不硬什么事? 来钱接收到她的目光,以为她要回家了,突然跳到她身上,符音还在想事情,一把差点没接住,来钱喵喵:“干嘛呢?!想摔死爷呢!” 符音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爷,小的不敢。 林浩送她回家,一路无话,下车的时候林浩突然问:“你知道钱钱姐今天是为什么去吴丽芳家吗?” 符音总不能说她是想带怀里这只出去让它学做猫吧,摇摇头:“她好像没说什么?” 林浩脸上难掩失望之色,也不多言,留了个电话让符音有事直接联系他。 符音前脚进屋,来钱立马从她怀里跳出来冲往浴室:“我知道她为什么去,不过你要先给我洗澡。” 符音急忙跟了上去,心里暗骂:“这丫平时要它洗个澡都像打仗,今天有正经事却拿乔,难怪不讨人喜欢。” 等符音帮它吹干毛已经快到十二点了,来钱舒舒服服窝在沙发上,符音替它挠痒,它这才慢腾腾开口:“在路上的时候那女人说她朋友今天要介绍一个重要的人给她认识,让我乖乖和黑猫玩别捣乱来着。” 符音立刻精神了,如果还有其他人在场,那算是一个重要的线索了:“什么人?” 来钱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个大龄独身的女人突然要给朋友介绍重要的人,你说呢?” 男朋友?! 符音一激动,下手重了点,来钱的爪子立马把她的手推开,一副嫌弃地样子不让她再挠挠了。 符音马上掏出手机想打电话给林浩,可一看到上面显示的时间,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明早再打,反正线索在这里又跑不掉。 她又问来钱还有没有其他线索,来钱今天本来睡得比平时少,运动量还加大了,居然这么一会工夫就睡着了,符音轻手轻脚把它挪进猫窝里。 第二天清早,符音的手机响个不停,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一张猫脸近在咫尺,吓得瞌睡瞬间没了:“你……你怎么跑床上来了。” 来钱前世虽然多半时间都在外面流浪,但它入住符音家以来,极其懂事,因为现在掉毛厉害,连符音的卧室都很少进,跑到床上这还是第一次。 来钱:“睡得这么死,快接电话,是不是那女人打来的。” “怎么可能?她现在没打电话的自由,你想她了?”符音翻出手机,是林浩,她刚接通就听到对面浑厚的声音:“王钱钱自杀了。” 符音的耳朵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她大脑一片空白,自杀两个字浮现在脑海,却仿佛无法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直到手上传来一阵刺痛,来钱又开始挠她了:“怎么回事?他说什么?” 林浩连续喂了几声,符音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说什么?” “王钱钱自杀未遂,现在在夏城中心医院抢救。” 符音抱起猫就往外冲,脾气说来就来:“你特么说话能不大喘气吗?” 急救室外,符音盯着来钱:“你很担心吗?如果她死了怎么办?” 符音觉得她可能一辈子都会自责自己昨晚没能打出那通电话。 现在林浩得到消息已经赶去调查了,留了个新来的小警察守在这,符音也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当做有病了。 来钱蜷在符音的包里有些难受,医院不能放它出来乱跑,它扭动了下,试图换个相对舒服点的姿势,结果失败了,猫更扭曲了,它懒懒地开口:“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像她命这么硬,阎王现在都不收她。” 符音哭笑不得:“担心人就好好说,万一以后没机会了……” 她突然发现自己更加不会说话。 来钱:“我习惯了,我失去的……又不止这一个。” 符音温柔地顺了顺它的毛,没吭声。 王钱钱抢救过来了,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更加苍白了,身上插着好几根管子,呼吸很轻,如果不是旁边的仪器上下波动显示生命体征,符音真担心她会突然就没气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林浩过来了,王钱钱还没醒,他和那个小警察交代了几句什么,那人暂时离开了。 病床里一股药水味,他有点受不了,招招手,示意符音去走廊。 “吴丽芳的公司最近确实有个男人和她来往颇密,叫雷明达,但他已婚,有个读高中的儿子,老婆孩子都不在夏城,而且昨天下午五点就临时出差坐飞机到国外了,和案发时间对不上。” 符音有些失望,没想到这条线索居然和案件毫无干系。 林浩却搓了把脸:“不过也不算毫无收获,吴丽芳曾经离异,她的前夫被人指认三天前出现在那幢楼附近,只是目前还没找到人。” “比较糟糕的是案发现场除了吴丽芳和王钱钱暂时没找到别人的指纹,看来凶手不是临时起意。” 符音平时就爱看些推理剧和小说,但知道那些和现实情况又有很大的不同,她脑袋转得飞快:“凶手是进屋后行凶,事先还做了充足的准备,这种一般是熟人作案吧,吴丽芳的交际圈大吗?” 林浩也没笑话符音班门弄斧,他手上灵活把玩着一支香烟:“你是真的想做女警吗?剩下的警方只能说无可奉告了。” 符音笑了笑:“我只是不想看王钱钱蒙冤,再何况你刚才不也透露得挺多的。” 林浩抓了抓头发:“我那是一时没收住嘴,你可千万帮我保密。” 符音得意地扬眉:“那你这是有小辫子在我手上了?” 林浩哑然失笑:“机灵鬼,剩下的交给警方就可以了,你要知道——” 他站得笔直,将烟扔进口袋,第一次像个正正经经的警察:“我们更不愿意看到任何人蒙冤,也绝不会放凶手逍遥法外,正义永远不会迟到,这是我们的职责。” 符音郑重点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34来钱猫(六) 这样又过去了好几天,符音不知道案情进展如何,但是每每林浩来医院,眉头都越皱越紧,今天更是只呆了不到五分钟就匆匆离去了,符音想可能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王钱钱已经醒过来了,她的精神稳定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么神情恍惚,只是不知有意无意和符音疏远了不少,符音本来就不会挑起话头,和王钱钱更算不上什么知己,这种状况还真不知该如何应付,带着来钱到医院外面散步。 “干嘛每天都要来看那女人的脸色。”来钱不满。 符音踢飞一颗小石子:“不是你每天眼巴巴地瞅着门外吗?” 来钱别过头:“明天要来你自己来,反正我不来了,我宁愿在家睡大觉也比在这看这倒霉女人强。” 它昂着头怒气冲冲地往前走,一副把世界踩在脚下的得瑟模样:“没见过做人这么拧巴的,死了的人忘掉就好了,有什么过不去的,做猫都知道应该往前看。” “哎——” 符音制止不及,眼看着来钱一头撞别人小腿上,急着跑过去道歉:“对不起,这猫有点缺心眼,您没事吧?” 那人转过身来,是个年近四十的妇女,她长衣长裤,带着一顶遮阳帽,左脸靠耳根处有道细伤痕,这让她原本柔和的脸显出几分狰狞。 也不知道是不是符音错觉,她发现那人看见来钱时眼神闪了几闪,像是十分厌恶的样子,于是就抱起来钱到怀里,只当她是不喜欢小动物的,又郑重道了一次歉。 那女人这才笑了笑,低声说了句“不妨事”匆匆离开了。 来钱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天:“我怎么瞧她很眼熟,像在哪见过。” 符音揉了揉它的毛,“走路记得看前面,下次碰到不好说话的怎么办?” 符音只把这件事当个小插曲很快就忘记了,林浩这天晚上打电话约她出去,地点却是吴丽芳家里。 她到的时候已经九点多钟了,林浩一个人坐在里面,屋门大开,符音抱着来钱站在门口,一脸茫然:“发生什么事了?” 这间屋子为了保留现场几乎没有收拾,符音这次是近距离接触,和上次站在对楼的感觉明显不一样,屋内显然是经过一翻争斗,易碎品几乎无一完整,就连沙发前的玻璃茶几都翻倒在地,上面厚重的玻璃没碎,却有条很大的裂痕,门口的那滩血迹已经干涸,符音却好像依旧能从上面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难道就没有人过来看一看?” “这幢房子住户虽然密集,但吴丽芳的对门已经很久没住过人了,她隔壁一家在她出事前两天刚好搬家,另一家是一名单身男性,每逢周三他都值班,正好是那天。” 林浩点了根烟:“楼下住了一对年迈的夫妻,至于楼上,据说是小俩口不合正吵架,听到了一点动静也没放在心上。” 符音瞠目结舌:“凶手很了解她家的情况。” 林浩点头:“他再迟一天动手,隔壁就会有新的租客入住,这确实是预谋已久。而吴丽芳的前夫已经排除嫌疑了,他欠了赌债,到这里是想借钱,吴丽芳没同意,他一直尾随,可能也想谋划点什么,只是没来得急下手。” 符音心头一沉,不是他,雷明达又没有作案时间,王钱钱还是最大嫌疑人,案情毫无进展。 林浩将烟头捻熄:“他还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当晚他也在附近徘徊,在楼下听到了两个女人争执的声音。” 符音急了:“这岂不是对王钱钱更不利了。” “是的,首先这是熟人作案,王钱钱偶尔过来串门,可以说她很清楚吴丽芳的居住情况,其次,我们重新梳理了吴丽芳的女性朋友关系,最大嫌疑人——还是王钱钱。” 符音质疑:“她根本没有作案动机,吴丽芳可以说是她在夏城唯一的朋友,她怎么会……” “也不是完全没有动机,王钱钱生活一直很窘迫,吴丽芳周济过她不少,现在吴丽芳和雷明达在一起,花费多了,自然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拿钱给她。” 符音:“那她也不会因为这个杀人。” 林浩眼皮一抬:“为什么你这么确信王钱钱是无辜的,现在几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 符音从他这句话里听出味来了,她也不忤在门口了,大步走到林浩面前:“所以你现在也怀疑是王钱钱杀人?!她以前是一名优秀警察的家属……” “可她现在坑蒙拐骗什么都干!”林浩声音压得很低:“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 符音感到一阵失望,几天前这个人还信誓旦旦地说过绝不会冤枉任何人,她转过身离开,“你不查我来查,我会还她一个公道,你不要污辱她了,她为什么变,你不应该心知肚明吗?”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妻子,一夕之间失去了丈夫和孩子,她的丈夫连半分荣誉也无,存在都似乎被抹杀得干干净净,她能毫无芥蒂吗?她能不怨不气不恨吗? 符音至今仍无法认同她的种种行为,但王钱钱不想好好活了可以有很多种死法,绝不是替人代罪。 “如果没有我,你还确信那女人没有杀人吗?”来钱从她的背包里探出头来,搭在她的肩上。 符音:“没有你我压根不会参与到这件事情中。” 来钱:“那如果参与了呢?你会相信王钱钱吗?” “或许不会这么确信吧。”符音摸了摸它圆滚滚的脑袋:“但是没有如果。” “那你刚才还理直气壮。”来钱不满:“狡猾的人类。” 符音笑了笑,没有多说。 第二天符音就斗志激昂地出门了,然而大话说了出去,实际上自己对查案毫无经验,连从哪开始都不知道。 来钱当然不忘逮着空奚落:“你们人啊,就是嘴上跑火车,说得比唱的还好听,还别人一个公道?你拿什么还啊。” 符音沮丧地低着头:“我错了,我不该争一时意气。” 来钱倒没想到她认错态度这么好,准备的一腔话没机会说,如鲠在喉,就见符音转了转眼珠:“我应该好好再和林警官说道说道,争取把他拉进啥们的阵营,也不至于现在两眼一摸瞎。” 来钱:“……” 原来是打这么个主意。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他不可。”来钱故作高深地说。 可惜符音沉醉在悔不当初这种情绪中,压根没理它:“怎么办?我打个电话和他道歉?他看起来挺豪爽的,应该不会和我计较吧?” 来钱一爪挠在她脑门上:“我说不定见过凶手。” 符音“嗷”地一声蹲在地上捂住头,半天才记得掐它脖子:“什么?你刚说什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35来钱猫(七) 来钱说的凶手正是那天符音撞见的女人,它和王钱钱一起等电梯的时候,正巧碰到一个女人急急从楼道走出来,她步伐匆匆,来钱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背影。 符音泄气了:“凭一个背影你怎么判断她是凶手?” “因为她脸上的伤痕啊。”来钱伸出一只猫爪:“是猫挠出来的,我肯定不会认错。” “那也有可能是巧合。”符音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怀疑起来,这算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那个女人刚好出现在那幢楼,脸上又刚好有这样的伤痕……只是,她是谁呢? 符音抱起来钱:“去医院问一下吧。” 被猫抓伤的话绝对会去医院打破伤风的针,按时间来看,她应该是去复诊。符音在医院没熟人,不过好在脑子活而且运气不错,问了几个科室还真让她问出点名堂。 她打电话给林浩,第一遍没人接,正打算继续打的时候,来钱用爪子推了推她:“你看那人像不像李思?” 李思正是她那天撞见的那个人,符音和医生说话时,来钱从病历上看到了名字,她打算让林浩查查吴丽芳认不认识这个人,结果自己先撞上了。 符音想到自己屡次提供的线索都毫无用处,甚至所有的证据最后都指向了王钱钱,决定先跟上去看看,自己搞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再说。 李思好像是在找什么人,在医院里走走停停,兜转了半天,偶尔还拦下路过的护士问几句话,符音慢腾腾跟在她身后,倒也不着急,直到李思停在一扇病房门前。 来钱:“如果我还没被转晕头的话,这病房是那女人的房间?” 符音靠在对面栏杆上,没有吭声,目光深沉。 李思并没有进去,在门口踌躇了半天,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守病房的那名小警察和李思打了个照面,符音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小警察很警惕地寻问着什么,不过几句话后,李思就匆匆离开了,符音犹豫了一会,没有继续追上去。 林浩以前在这边打过招呼,符音几乎每天都来病房呆一会,小警察见到符音先是一愣,随即出手拦下:“林警官说禁止任何无关人员出入。” 符音皱了皱眉,也没坚持要进去,只问:“刚才我好像看到一个人在这边,她也是来探望王钱钱的吗?” “她只是找错房间了。” “哦。”符音转身离开。 李思肯定是来找王钱钱的,但是她们认识吗?又会是什么关系?难道真如自己一开始所想,王钱钱其实是在帮熟人顶罪? 她现在也没个商量的人,一个人边想边往外走,突然被一只手用力捂住了嘴,符音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就想挣扎反抗,可四肢却使不上劲,她越紧急的情况反倒越冷静,在昏迷前拉开了包的拉链,来钱像箭一般冲了出去。 等她再清醒的时候,周围一片黑暗,她的手脚被绑得很死,符音轻轻挣动了一下,四肢依旧有些使不上劲,索性放弃了挣扎,适应了一会黑暗,借着月光打量身边的环境。 这是一间狭小的出租屋,一房一卫,房间很乱,除了床和柜子,中间摆了一台麻将桌,快餐盒啤酒瓶从桌上到地上扔得到处都是,窗户大开房间却依旧有股怪味,靠门口的角落有个行李箱,上面堆了几件衣服,男士女士都有。 符音从床上那人呼吸的频率判断他应该睡得很熟,他背对着符音,被子从头盖到脚,从身形来看更像个女人,但也不排除是个身材不高大的男人。 来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它能找到自己吗? 符音边注视床上熟睡的人,脑袋转得飞快。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袭击她?这和吴丽芳的案子有没有关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该怎么脱身? 来钱逃了出去,但它除了能和自己沟通在这个世界压根就不认识几个人,符音并没有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习惯,她考虑自救。 从她这个角度望到窗户外面,虽然不能判断是几层,但起码不是一个能跳窗的高度,她尽量放轻自己的动作,慢慢移动到了桌脚,从地上摸到一块啤酒瓶的碎片,捏在手心后又缓缓移回原位。 仅仅是这么动了一会,她已经出了一身的汗,正打算割开绳子的时候,床上的人突然翻了个身,符音急忙屏气装晕,直到听见那人的呼吸声又渐渐规律起来,她才长吐出一口气,发现自己心跳得简直像要蹦出来了。 那人翻身后脸正对着她,符音把眼睛眯成一条缝,仔细打量了半天,判断他是个自己没见过的男人。 这么心惊胆战过了两个小时,天边已经蒙蒙亮了,符音才解开自己手脚的束缚,很好,就这么一鼓作气冲出去。 她小心翼翼蹲着挪到门口,房门不出意料地反锁着,她摸出一把钥匙,这是她从那堆衣服里面翻出来的,将钥匙对准孔插入,严丝合缝,符音心头一喜:正是这把钥匙。 “这锁从外面反锁后必须从外面开,你拿到钥匙也没用。” 背后传来一道声音,符音转过身,不假思索地抄起啤酒瓶对准那人的头部砸了下去,那人身材娇小,反应很灵敏,下意识退后一步避开符音的攻击。 符音没给他喘息的机会,她本来就是要这个出其不意的效果,一击不成也没收回力气,啤酒瓶直接撞在墙上,“呯”地一声,碎片四溅,符音拎着那半个碎瓶子气势汹汹地冲了上去。 那人确实被符音的气势唬住,有一瞬间都忘了避开,胳膊上很快就多了一道不浅的血痕,他退到床边,急急忙忙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匕首,张牙舞爪指着符音:“你别过来——” 符音昨晚思前想后,把自己攒的一千多幸运值全抵在了武力上,结果发现这个明显不如外挂好用,她居然也就体力稍微恢复了点,那个男人如果不是太软弱,多和符音过两招,肯定马上就会发现她现在不堪一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36来钱猫(八) 符音却不知道,她昨天中的迷、药效果极霸道,至少从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仅仅过了一晚上就“生龙活虎”。 那人心下惊慌,加上符音刚刚冲过来的气势非凡,心里只当她药效全过了,而且肯定是个能打的,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和这个女人单独关在一起,现在进退两难。 这个男人正是吴丽芳的前夫刘越,他比符音还要矮上半个头,四十多岁,平日打牌赌博,抽烟喝酒,身体早就虚了,实在是个战五渣,要不是手里有那种药,他可没本事绑架别人,真正的有心无力。 符音见自己这招成效颇好,心里总算稍微松了口气,也不敢太过大意,冷着脸问:“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 刘越欺软怕硬惯了,见符音不是真要拼个你死我活,立马把刀尖向下,露了个笑脸:“姑奶奶,这都是误会。” 符音没吭声,往前走了一步,刘越立马把刀又举起来:“你别过来——我不过是收钱办事,早知道你这么厉害,我怎么也不会去招惹您啊。” “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我不认识,那人是电话和我联系。”刘越咬咬牙,干脆把刀放下了:“你走吧,我不做这笔生意了,咱们是不打不相识,过去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符音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都绑架我了,怎么一笔勾销?” 刘越琢磨不透符音的想法,邪笑道:“你报警也没用,我还什么都没有干,到时候我说喝醉了耍酒疯,最多关几天我就放出来了,看你年纪轻轻,没必要因为这事和我结梁子,不然等我出来大家都不好过。” “你只用回答我一个问题,”符音知道门既然是从外面锁的,他至少还有一个同伙,现在还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也不再纠结,“打电话给你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刘越知道这事算是谈妥了,又恢复一惯的流氓样:“听不出来,他用了变声器。” 符音:“把门砸开。” 等她从那幢楼出来的时候,还有种不真实感,心知这次是运气好,不敢多逗留,偏巧这边一辆车都拦不到,她连走带跑,也不知过了多久,看到满头大汗的林浩迎面而来。 见到熟人符音脑中那根崩住的弦这才松了,顿时觉得脚软手软,一个重物突然跳进她怀里,符音低头一看,来钱两只棕色的眼珠瞪得极大:“你死哪里去了?!” 林浩:“总算找到你了,没事吧?这只猫昨晚在我家门口,一直叫个不停。” 符音这才知道他们找了自己一晚上,用力抱了抱来钱,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给林浩听。 林浩直皱眉:“你胆子也太大了,万一那人是惯犯,你直接挑衅别人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下次可不要冲动莽撞。” 符音现在想来也是后怕,直摆手:“可别有下次了,我这条小命还是挺珍贵的。” 来钱舔了舔她的手心,符音与它对视一眼,第一次发现这猫居然也有温和的一面。 林浩又问她还记得被关的地方吗,符音当然记得一清二楚,报完地址就看到林浩脸色变了:“那是吴丽芳前夫刘越住的地方,这事有蹊跷,我先送你回家,呆会亲自去问他。” 符音顿时觉得事情有点贯通了,她拉住林浩:“我们现在就去,他还有个同伙,如果是个女人的话,说不定就是杀吴丽芳的凶手。” 林浩摇头:“如果真是凶手那你就更加不能去了,是我之前透露得太多了,把你卷了进来,我会联系我的同事先过去,现在我送你回家。” 符音知道自己又管太宽了,点头:“我自己可以回去,你直接过去吧,万一他逃了岂不是又要多花工夫。” 林浩犹豫了一会,贴心地从钱夹里抽了两张钞票递给她:“打车回去,你的包有人捡到,现在放在我家,我有时间给你送过去。” 林浩目送符音上了出租车才离开,符音立刻叫司机掉了头,她现在几乎已经确定,李思就是凶手! 绑架是早有预谋的,李思昨天带着她在医院绕了一个大圈子,显然是故意给她一种李思是第一次找到王钱钱病房外的错觉。 那天她遇到李思,不光来钱认出了她,她也认出了来钱! 她杀人后撞见的一人一猫,人虽然被抓了进去,猫却逃了,现在跟在符音身边。李思应该也尾随符音知道了她和王钱钱有来往,于是心中更是笃定符音知道了些什么,昨天故意在医院露面,完全是想看符音会不会上钩,如果符音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跟上去呢。 如果她不让刘越绑架符音,符音现在也不能确定凶手是不是她,李思这次算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完全是自找的麻烦。 只是李思和刘越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杀吴丽芳? 符音很快就下车,她怕林浩发现,没有离的太近,来钱安静地趴在她怀里,说话声音都小了:“你跟上来干什么?那人明明让你回去休息。” “林警官没见过李思,他们做事都要证据,万一放跑了凶手怎么办?”只有她见过李思的脸。 “你糊涂了,你也没有证据,总不能把猫的话当证词吧?” 符音愣住,她确实忘了这点,她所有信息都是通过来钱得知的,可当时看到李思从那幢楼出来的人又不是她。 正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不远处,车上下来一个女人,帽子墨镜包得严严实实,依旧是长衣长裤,她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才匆匆忙忙上楼去了。 来钱在符音身上稍微动了动,跳到公路上:“她上去了,你要过去吗?” 符音做事向来比较随性,想到什么就去做,这次却难得地犹豫了,她知道林浩现在肯定也在上面,但她空口无凭,连个目击证人都算不上,怎么证明李思是凶手。 来钱不急不徐走在前面:“其实除了脸,她身上应该也有当时争斗留下的伤痕。” 符音立刻会意,跟在来钱身后上了楼。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37来钱猫(九) 她的提醒还是很有用的,林浩来时正好堵住了想出门的刘越,他眼明手快地先进了屋,随后就把刘越按倒在地,不让他有打电话和在门口做手脚提醒那位帮手的机会。 李思上楼时完全没想到前面会有陷阱,直到开门时,门从里面被拉开,露出一张她熟悉的脸。 林浩主要负责这个案子,李思在夏城的这几天一直都有关注,就像她注意符音已久一样,她注意林浩也很久了。 李思没有立刻惊惶地逃走,她露了个惊讶的表情,退后一步,看了看门牌号,这才笑着对林浩说:“不好意思,我走错楼了。” 以林浩多年的经验,在她脸上居然看不出丝毫的破绽,要不是事先有符音的提醒,他肯定会掉以轻心,林浩掏出警证,随口找了个理由:“这边有住户家里遭了贼,我能看看你的身份证吗?” 李思双手渐渐握紧,答应了一声,在林浩的注视下,低头在包里摸索起来。 符音上来时正好看见这情景,当下觉得机不可失,对来钱使了个眼色,符音那天是昏迷前看到来钱跑走,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了,今天却是亲眼见它紧跑几步,果真像离弦的箭一般,一下冲到李思身上,这下撞得又急又狠,李思人跌倒在地,包里的东西也全掉了出来。 符音紧跟着上去,嘴上连连道歉,手上可不马虎,装作要扶起她的样子,将她的袖口往上撸了一大截,可李思的小臂白晰光洁,没有一点受过伤的样子,她顿时愣在原地。 来钱在地上滚了一圈,看到符音呆头呆脑,怒其不争,自己亲自上阵,又跳回到李思身上,猫爪一伸,直扑李思面门,意欲扒人衣服,李思尖叫一声,双手逮住来钱,用力将它扔了出去。 这些说来话长,发生不过在眨眼间,符音眼看着来钱在她面前被狠狠摔在地上,沉重的落地声像一下砸在她的心口,又钝又疼,来钱“喵呜”叫了一声却没能站起来。 李思一脸刻薄指着来钱叫骂:“你这畜生,我迟早弄死你!” “你骂谁呢!”符音用力按住她的手,冷冷开口:“你身上的伤还真不少,看起来不全像猫抓伤的啊?” 李思的衣服肩膀处被抓破,领口的两粒扣子也全挣开,露出的皮肤大多有大大小小的伤痕,她顿时慌了,扯了扯衣服,试图遮住身上的伤:“这是之前我不小心跌的。” 林浩从地上捡起她的身份证:“原来是李思李女士,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错,这个名字还有一个身份是雷明达的太太吧,据调查你和丈夫分居两地,怎么突然来夏城了?” “我……我刚来。”李思的理智不复存在。 “刚来的话,怎么会来这里?你有哪个熟人还是亲戚住这边吗?” 李思无话。 符音跑过去抱起来钱,唤了半天它的名字都没反应,心里登时一阵慌乱,知道这里剩下的事交给林浩就够了,急急忙忙带来钱去了宠物医院。 一路上她都在后悔自己又冲动莽撞了,那个时候自己怎么没有眼明手快拦住李思呢?哎呀,她压根就不应该让来钱参与进来的,应该把它留在楼下才对…… 来钱被摔成轻微脑震荡,傍晚才清醒过来,它不肯呆在医院,嚷着要回家,符音犹豫了会,答应了它的要求。 医生单独对符音说,来钱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 来钱在外面总是精气神十足,这让符音几乎忘记它其实年纪已经很大了,之前她还专门为这事带它来过医院,只是当时医生还说得非常隐晦。 这家医院离符音家不远,她决定步行回去,抱着来钱走在人行道上,一个劲夸赞,“今天的事谢谢你,你太厉害了。” “那是。”来钱得意洋洋,“说起打架啊你当然没我有经验,以前有好几次我差点被人打死,最后死里逃生,别提多惊险了。最严重的一次,遇到一个虐猫变态,拿食物诱惑我,被他抓回家,他拳打脚踢还不够,拿着剪刀想……” 来钱感觉符音抱着它的手在微微发颤,突然又不吭声了,半响才说:“都过去了,其实也没多大事,我说来吓唬你的。” 符音一阵心酸,最后只笑了笑:“那是没人照顾你,现在你在我身边,我还让你受伤,对不起。” “你少来,不说这个了。”来钱双爪搭在符音肩膀,像个人一样和她对视:“其实早上你说的事,还有一个人可以作证。” 王钱钱。 符音这才知道这只傻猫把和人的感情看得有多重,她揉了揉它的头:“我明天就去见她,她会没事的。” 来钱缩回她怀里,目光灼灼盯着前方的道路,不管再辛苦再艰难,既然还活着,就应该承担生命的重量。 抓到李思后案情的进展比想像中还快,林浩忙得脚不沾地,却亲自带符音去了趟医院见王钱钱,路上又是致歉又是致谢,顺便再次警告了她昨天的莽撞行为。 原来李思是雷明达的老婆,她知道雷明达在外面有人,找到夏城来,花了半个月的时间计划杀死他和吴丽芳,没想到阴差阳错雷明达临时出差爽了约,那间房子只剩吴丽芳一人。 雷明达欺骗吴丽芳他早已协议离婚,而李思敲开门的原因正是用雷明达的前妻这个身份,当吴丽芳毫无防备打开门时,这个被嫉妒冲昏头脑的女人亮出了藏在背后的利刃…… 刘越则是因为欠了赌债一直在吴丽芳家楼下溜达,他和李思打过几次照面却一直没放在心上,直到那天吴丽芳出事,他虽没亲眼见到,但事后警察不停的找他调查,期间透露的消息让他稍一联想竟猜了个十之八九,但他对警方却只字不提。 刘越专门弄到了李思的联系方式,想通过这件事讹她一笔,李思本想把事情处理完就立刻回家,却因此逗留,意外遇到符音,又担心符音也知道什么,于是计划让刘越先解决符音再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38来钱猫(十) 林浩送符音上楼:“案情基本上已经明了,只是李思供词反复,如果能有个人作证就更好了,我的同事在调查那幢楼的住户,目前没什么进展,我仔细想了想,其实按照时间来说,钱钱姐说不定也见过李思,不过她一直不配合调查,你呆会有机会的话再问问她。” 符音点点头,她来的目的本来就是因为这个。 王钱钱经过这些天的治疗,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她躺在床上正在输液,目光盯着窗外,眼神空茫,像在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符音坐在一边,先把来钱放出来透气,这才开口:“吴丽芳的案子有进展了。” 王钱钱神色稍动,符音也不客气,一股脑把这些事情都说给她听了,最后直接给了要求:“你去作证吧。” 王钱钱半天没吭声,来钱悠悠地说:“说你呢,别装死。” 符音站了起来:“听说你命特别硬,克父克母克夫克子不说,走得近点也殃及池鱼?” 王钱钱这才真正看了她一眼,符音笑了笑:“我前天因为这件案子遭人绑架,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你走得不算近,没死成。还有来钱为了帮你抓到犯人,被打成脑震荡,多亏了你平时看它不顺眼,这才让它捡了条命回来。” 来钱:“你干嘛刺激她。” 符音充耳不闻:“其实我真不明白你,生活在你身边的我们才应该是心惊胆战吧,我们都没怕,你有什么好紧张的?” 来钱:“真特么没见过你这么不会说话的人。” 王钱钱终于肯开口了:“你有试过在五岁时就因为算命先生一句话被家人抛弃吗?那种话怎么可能有人信?心里一直存着这个念头努力生活组建了新的家庭,可老公孩子却都因为自己死了,背井离乡不与任何人联系,过成所有人都讨厌的样子,苟活了近十年,现在一个稍微走得近的朋友也死了!” “不信命,可事实让你不得不信!你必须向他低头,你还想活着就必须忍受独自一人,没有家人,没有朋友,除了悲剧一次次重复,生命没有任何期待,那样的生活我一点都不想再过了,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啊。” 王钱钱的眼泪流过她的鬓角,她才三十出头,女人最好的年纪,但她的眼中只有绝望。 符音用纸巾拭去她的眼泪,她总觉得一个人肯说出来的苦,不管是心平气和娓娓道来,还是歇斯底里大声咆哮,都是在心里走了无数回,下定决心肯去面对了。 “我没经历过你的人生,可我经历了很多离别,死轻而易举,支撑着活下去的人才最痛苦,我不会说话,但我知道谁家有了丧事,别人都会安慰一句‘你死去的亲人不希望你这么伤心’,他们死了,你很伤心,他们没有带走你,你非要寻死,他们也会伤心的。” “我这样,他们还会……为我……伤心吗?”王钱钱大哭。 符音没有回应,这个答案应该在王钱钱心中,她呆了半响,下意识回头去看来钱,来钱趴在窗台上,外头的阳光正好,它的绒毛被照得毫毛毕现,逆着光,符音只能看到它半睁着眼,奇异地觉得它现在很悲伤。 剩下的时间就是符音带着猫医院家里两点一线,王钱钱已经表示案件开审的时候她会出庭作证,林浩安排在这的小警察也撤走了,只待她康复就又恢复自由了。 王钱钱扯了个笑容出来:“多谢你,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王钱钱换了普通病房,符音忙着收拾东西,“等你好了多买点鱼给来钱吃就行,它很担心你。” “对,也要谢谢来钱。”王钱钱伸手想摸摸它,来钱傲娇地别过脸,符音吓唬它:“护士来了。” 来钱立马把头缩回去,王钱钱的手抚摸着它头上那撮白毛:“我们老家的人说这是‘到白头’,是能安享晚年的好兆头。” 符音动作一滞,隔壁床住的是位老太太,笑着附和:“我看这猫机灵得很,这闺女会养猫。” 符音笑了笑,像个闷嘴葫芦没吭声,好在王钱钱一张嘴皮子利索,几句话就转移老奶奶的注意力,病房很快就笑语连连。 来钱打个了哈欠,看了眼房间的人,想继续睡觉,符音心里浮上一层阴云,来钱睡的时间越来越长,连猫粮都不怎么吃了,她费心从网上淘了其他很多种类,成效不大。 她悄然起身,带着来钱离开病房,到了外面才把它从包里抱出来,让它舒服地躺在她怀里。 外面太阳快要西沉,来钱掀了掀眼皮:“阳光太刺眼了。” “晒晒太阳嘛。”符音抬手为它眼前遮出一片阴影。 它声音钝钝的,不再像刚来时精神十足地跳起来骂人了:“愚蠢的人类,我讨厌夕阳。” 符音带它走进一条长长的走廊,选了个背光的位置坐下,第一次问出心底的疑惑:“来钱,你的心愿真的是想找个朋友吗?” 来钱缓缓睁开眼睛,没答话,符音的身影为它挡去光线,它觉得眼前黑洞洞的,有些看不清东西。 符音:“我好不容易给你物色了个朋友的人选,还打算让王钱钱病后好接你去住几天,以为终于不用我铲屎了。” “得了吧,她住的地方肯定很脏,还是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来钱耳朵耸动了一下。 符音把它举到眼前:“要是你还有时间的话,我们推迟一点完成心愿吧,其实外面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都没带你去过,还有各种各样的炸鱼干,我们再找一个猫当朋友……” 来钱耸拉着耳朵:“对不起,是我自私了,我看着一个个人离去,所以想有一个能看着我离去的人。” 符音声音哽咽:“这就是你的心愿?” “总算有一天,轮到你们为我伤心了。”来钱肉肉的爪子搭在符音手上:“不要哭,说来好笑,我一直在流浪,活着更像在等死,可居然也很想继续活下去,不过终点在现在,因为遇见了你们,似乎也不坏,谢谢你,符音。” 符音强忍着没有落泪,来钱的眼皮缓缓闭上:“下辈子也想和你们人类继续做朋友。” 喵~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39傻白甜太无聊(一) 午夜街头,一阵刺耳的急刹声传来,坐在车后座一身名贵西服的男人挑起了眉,眼底闪过不悦,司机吓得急忙道歉:“总裁,是那个女孩突然跳到马路上的。” 龙傲天仅仅坐着那里,身上那股睥睨众生的气势便压得人透不过气来,他冷冷地开口:“去看她死了没有。” 司机一刻不敢耽误,正打算下车就见一张清纯可爱的脸从车底冒了出来,女孩一瘸一拐走过来敲车窗玻璃。 “你是怎么开车的,没看到前面是绿灯吗?”女孩口气很冲,手指了指前方红绿灯。 司机还没开口,龙傲天直接从窗口递了扎钞票出去:“我赶时间,你自己打车去医院。” 女孩愤怒地盯着那叠钞票:“你少瞧不起人了,开豪车就可以随便闯红灯吗,我告诉你,我不要你的赔偿,我现在就报警。” 龙傲天又加了一扎钞票,成功看到那女人的脸色变了,他心底浮上一丝愉悦,这天下哪里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前,快滚。” 谈晓晓伸手将他的手打开:“我说了这不是钱的问题,我现在是好命没被你撞死,你们这样闯红灯不受到教训,难保下次不会再闯,万一其他人没我这么好的运气,仅仅一次车祸就夺走别人生存的权利,到时候你还打算用钱来摆平吗?” 龙傲天让司机开车门,他走下车来,身高接近一米九,身形挺拔,一张脸仿佛是上帝亲手雕刻般完美,身上的气息却很冰冷:“女人,你不要太贪心了,还是你想吸引我的注意?” 龙傲天眼神不屑地扫了她一眼:“像你这样的条件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 谈晓晓无语:“我在和你就事论事!” 龙傲天傲慢地回答:“我不喜欢浪费时间,你到底要多少钱才肯满意。” 谈晓晓捡起地上那两扎钞票砸到龙傲天怀里,身手敏捷地就势踩了他一脚:“少拿钱恶心人了,我不稀罕,这钱就当是你的医药费了!” 谈晓晓说完掉头就走,只给龙傲天留下一个孤傲倔强的背影。 这个女人好清纯好不做作,和外面那群妖艳贱货好不一样! 司机半天才回过神:“总裁,那女孩过人行横道为什么要看机动车的红绿灯?她是智障吗?” “不管她是什么,马上让人查出她所有的信息。”龙傲天坐回他那辆全球限量的迈巴赫中,脚上那点被踩的疼痛更像是被人挠到了痒处。 敢对我动手的人,你还是第一个,女人,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画面一闪,头发苍白的谈晓晓躺在一家私人医院,身边全是高端的医疗器械,年老的龙傲天对那些医生发着脾气,但这还是无法挽回她生命一秒秒流逝。 她缓缓睁开眼,那双清亮的眼睛已经浑浊,脑中走马观花般闪过这些年与龙傲天的情感纠扯,意识渐渐不清。 滋~ 回到现实,符音突然接收大量谈晓晓记忆中的画面,一时头晕目炫,睁开睁却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而周南居然就守在旁边,她眉头一皱,接收任务前的记忆渐渐被拉回。 当时周南郑重其事约她出门,她坐下还没三分钟,周南就抛出一个难题:“你养的猫呢?” 符音绞尽脑汁地想对策,结果系统强制睡眠,她直接昏睡过去了,这让本来就难以解释的事实更是雪上加霜,符音想继续装睡。 周南却很敏锐:“你已经昏睡了一个小时五十三分,医生说两个小时内没醒过来的话就再做其他检查。” 符音磨磨蹭蹭爬起来:“我从小就瞌睡多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还送医院……” “我可没见过能不分场合地点说睡就睡的。”周南打断她,倒了杯白开水递过去:“这种情况往严重了说,有可能是大脑受到过创伤,你自己有没有察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符音呲牙:“哪有那么夸张。” 周南却一本正经:“这是代医生问的。” 符音低下头,仔细考虑了一下才开口:“除了会这样偶尔突然睡过去,没什么其他的,可能……是我最近没休息好。” 不是她不信任周南,但这件事说起来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就算她告诉她妈妈,可能也会被教训是白日做梦,何况是周南呢。 符音虽然早就感觉周南察觉了什么,但系统只存在于自己脑内,只要她不说,周南再怎么也查不到。 周南神色凝重:“我留了一份病历,到时候让我的师妹看看,她对这块比我专业,你难道是因为这个才不出门上班的?” 符音只当他师妹是哪个医学院的高材生,没有多问,倒是这个借口用来解释不去上班确实挺合适的,于是点点头。 “生病了就不能讳疾忌医,窝在家里不看医生病就能好不成。” 周南说完又别扭补充:“还有我早说过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尽力帮你的,你帮了我那么多……阿姨还特意托我照顾你。” 符音顿觉羞愧,她妈妈这也太过分了,周南一大忙人,她没事总找别人麻烦干什么。 再何况常年被他智商碾压又不是什么痛快的事情,符音于是自动把这句话当做听听而已,还真没放在心上。 医生过来例行公事问了她几句后就让她出院了,周南送她回家,一路无话,符音神游地想谈晓晓的事,到家了都还没反应过来。 周南叫了她好几声她才清醒,看着她迷迷糊糊进了家门,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担忧,最后将目光放在那份病历上,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开车走了。 符音进屋后先打开电脑,谈晓晓的故事显然是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经典套路,她和龙傲天从相遇伊始互看不顺眼,相识之后误会不断,相爱之后遭遇家庭阻拦,直到最后结婚生子,风波不断。 但最后两人还是通过考验在一起了,且直到谈晓晓去世,两人的生活模式都算得上夫妻楷模。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40傻白甜太无聊(二) 那她在人生最后的时刻会有什么心愿呢?一辈子衣食无忧,想做的事情,想去的地方,剧情里全都一一实现了,丈夫子女也都守在身边。 符音很苦恼,谈晓晓这种傻白甜俘获总裁的心顺利嫁入豪门且过后一路撒糖虐狗的人生,她做梦倒是想过,如果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那大概就是想醒来后能再来一遍。 谈晓晓会这么想吗? 自从主角们开始反穿后,符音发现原本的女配逆袭这种套路压根用不上了,她是一次又一次地拿不定主角的心愿,事前选择外挂不再像原来得心应手,反而像在押宝。 那就顺其自然好了。 符音在外挂那栏输入:再遇一次总裁。 上次任务完成度百分之九十,外挂读取中…… 三天后,在夏城最热闹的购物中心,符音目赌了一场车祸。 开车的是个男人,符音对车关注不多,但从其他车主绕开的距离判断应该是价值不菲,车门打开,那个男人走了下来,他身材高大,五官深刻,眉目俊朗,下车后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身边有妹子迅速揭露他的身份:“天呐,那是立颜国际的太子爷陆琛,他回国了!” 这句话成功让打算离开的符音转了方向,她顺着人群往车祸方向多走了几步,打算看看被撞到的人。 是个女人,她显然并没有受什么重伤,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低着头拍身上的灰,身穿一件红色的低胸连衣裙,胸大腰细,肤白腿长,一头卷发正好遮住了她的脸。 陆琛从地上捡起她的包递了过去:“美女,你没事吧。” 女人抬起头,是张极年轻的面容,脸上胶原蛋白满满,画了个淡妆,轻熟的性感。 陆琛有些惊艳,女人笑了笑接过包,热情洋溢:“谢谢,好像伤到脚了,陆少,你能送我回家吗?” “狐狸精!” 符音身边很快就有人下了评论。 “我也好想来场艳遇。” “原来陆琛喜欢主动型的,我还以为总裁都爱傻白甜呢。” 随着陆琛载着美女急驰而去,议论声渐起,符音从人群挤了出去,觉得自己真无聊,她还以为谈晓晓穿过来了呢。 “符音,你迟到了。” 身后传来覃阳的声音,符音转过头,覃阳把头发剪成了个寸头,暑假又长了个子,看起来俨然是个小伙子了,符音差点没认出来。 覃阳开口就问:“还没李云的消息吗?” 符音尴尬地摇摇头,这孩子从暑假到现在,隔三差五地打电话问李云,她只好编了个李云出国留学了的谎言,结果这孩子又死缠烂打要跟着去,还好他爸爸是个军人,因为一些政治因素,家里不同意,他也实在去不了。 覃阳今天约符音出来是帮忙挑礼物的,他个性不羁,嘴巴还毒,女性朋友屈指可数,小堂妹十岁生日,家里办得挺像回事的,她妈妈非要他亲自出来买个礼物,说是他小堂妹特别要求的。 覃阳推脱不了,这才想起了符音这号人,问起李云也几乎是下意识的了,李云以前就拒绝了他,现在分隔两地,他心里明白这事不靠谱。 两人交谈不多,符音鲜少进奢侈品店,着实长了回见识,被价格吓得瞠目结舌,覃阳一副土大款的架势:“别看价格,你就用小女生的眼光看喜欢啥,快点买了完事。” 符音:“感情在你眼里我就跟十岁女娃品味一致?” “差不多吧。”覃阳玩手机,一脸认真地回复。 符音直接在儿童背包那选了个最贵的,理由也很认真:“价格决定品质。” 覃阳痛快地刷完卡,又要给符音看衣服,符音吓了一跳:“我的血汗钱只能在吃上面奢侈,再何况这里面的衣服买了我也没场合穿啊。” 覃阳把卡递给她:“我付钱,请你去我堂妹的生日宴会。” 符音更懵了:“我去那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你们家人。” 覃阳一手勾住她的肩:“当我女伴啊。” 符音一直把覃阳当个弟弟看,就算他现在已经比符音高出半个头了,她倒也没有什么不自在,只是疑惑:“你年纪这么小要什么女伴?” 覃阳撇撇嘴:“我小堂妹特别黏人,再何况生日宴会有什么好玩的,带你过去,呆上一会你就装肚子疼,我就说送你回家,咱们就溜之大吉。” 符音:“馊主意!首先我很忙,没空陪你演戏,其次你不觉得找女伴得找个年纪相当的吗?你应该也有不少同学吧?怎么,大学又和同学处不好?” “你才比我大几岁,怎么比个老太婆还啰嗦。”覃阳不耐烦了:“你就说去不去吧,最多我让你在那里吃饱再走?听说都是请的国外顶级大厨。” 符音摸了摸胃,埋怨:“不早说。” 等符音到了现场,才对覃阳有了个重新的认识,顶级的别墅区,一水的豪车,进去的人基本都是西装小礼服,她看了眼覃阳的T恤休闲裤,又低头打量了自己身上那件千挑万选叫做低调写做平凡的小白裙,有种进错场地的感觉。 “你怎么不早说是这规格的?”符音也穿越当过豪门女配,倒不怵这些,但自己这身打扮实在有些不上台面,头发是自己随手绾的不说,逛了一天街,妆都花掉了。 都怪覃阳那装扮太随意了。 覃阳终于不玩手机了,他打量了符音一脸:“怎么了,挺好的,反正你又不是主角,咱们的目标是吃饱就跑,把礼物拿好了。” 符音一想也是,就跟着覃阳大大方方往里走,才到门口就见到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急忙走到覃阳身边:“覃少您可回来了,三小姐一直闹着找您,夫人让您现在就过去。” 覃阳愁眉苦脸:“我还得陪我朋友呢。” 那管家带着副厚底眼镜,这才注意到符音,客气地点头示意:“我会负责招待这位小姐,您先去见夫人一面吧。” 符音笑了笑,让覃阳先走:“你快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先走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41傻白甜太无聊(三) 覃阳点点头:“那也行,李伯,我朋友没吃饭,你先带她去吃点东西。” 李伯连连答应:“夫人就在大厅等您。” “等等,你的礼物。”符音忙把东西递过去,庆幸自己当时挑了个最贵的。 覃阳凑到她耳边:“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给你二十分钟,快点吃,然后让李伯去找我。” 符音点点头,目送覃阳慢吞吞地往那幢别墅里挪,自己跟着李伯欢快地去到外面办派对的地方。 李伯很懂地带符音到了一个人不多的地方:“这里食物都是自助的,您请自便,我现在要去门口迎接一下来客,小姐有什么事都可以立刻找我或者是这里的侍应生。” 符音礼貌地道谢,然后就自由穿梭其中,寻找各类合心意的食物。 这里的人基本都是名流,各自聚在一起谈笑风生,场地很大,灯光打得如同白昼,假山喷泉随处可见,现场有人演奏小提琴,侍应生有条不紊穿梭其中,符音虽然一个人都不认识,但丝毫不会感觉不自在。 她吃累了找了个僻静处休息,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该去找覃阳了,正打算离开,旁边传来一点异声。 那是一颗粗壮的榕树,阴影处有两道人影纠缠在一起,符音有些难堪,打算小心翼翼走开,结果还没走两步,又有个身穿祼色长裙的女人迎面走来。 符音立刻又退了回去,好在这片位置光线不佳,那女人没发现她,但也没继续往前走,就在她身前三四步的位置停下脚步,弱弱地喊了声:“陆琛,是你吗?” 那边贴身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很快分开了,一道身影率先走了出来:“云英,你怎么出来了,晚上风大,你感冒没好,不是让你在屋里休息吗?” 正是陆琛,他脱下西装外套递了过去,高云英却没有接:“只有你一个人在这吗?” 符音察觉到背后有人接近,转身后就被一只手捂住嘴巴,她背撞在树干上,借着微光打量眼前的人,正是白天上了陆琛车的女人。 她竖起食指在红唇中间,做了个“嘘”的手势,这才轻轻放开符音。 陆琛的声音有些着急:“你怎么不相信我,我们都已经订婚了。” 高云英伤心地流下眼泪:“阿琛,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如果不是我爸爸机缘巧合救了你,你压根不会和我订婚。” 陆琛帮她擦去眼泪:“你不要胡思乱想。” 高云英却用力推开他:“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是想嫁入豪门,你如果有其他喜欢的女孩子,你可以早点……早点和我解除婚约。” 说完她急走两步,想看看藏在树后的那个人,陆琛伸出手想阻止,可最后还是无力地垂下了,他对高云英不是毫无感觉,否则报恩的方式有那么多种,他完全没必要选择和她结婚,但高云英对这份感情总是患得患失,时间一久,他自己都没有信心了。 他找那个女人确实只是图一时新鲜,如果被发现,就这样算了吧…… 高云英看到符音那瞬间呆在当场,这和她心目中小三的样子差太远,倒不是说符音长得难看,只是她从头发丝到脚尖都让人感觉不出有做小三的企图。 符音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我想找洗手间。” 高云英愣愣地回头看陆琛,陆琛也不知道符音从哪冒出来的,刚才心底的决定一下子就泄了气,他将计就计,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大步离开了,高云英犹豫了片刻还是追了上去。 符音看他们走远了,才往旁边挪开一步,身后谈晓晓探出个脑袋,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原来做小三这么刺激啊。” 符音翻了个白眼,穿越过来的人可以凭借系统提供给他们特定的信息找到符音或者认出她,但她只能根据剧本里提供的信息或者描述去想像人物面貌,以此来判断。 谈晓晓穿越过来年纪不符也就算了,她还自己改变了原文设定的清纯路线,打扮得不伦不类,当时在车祸现场认出符音也没主吭声,现在被人堵住想要依靠她救命才自报姓名。 “我当时就想能重来一回就好了,没想到真有这个机会,你是神仙吗,谢谢你。” 谈晓晓亲呢地挽住符音的胳膊,符音这是第一次刷好感度这么快,但她半点也开心不起来。 谈晓晓的心愿是体验一把做不负责任的渣女的快感,简单地说,她要和别人抢男人。 她在那个世界被龙傲天看上,期间遭遇无数渣女倒贴插足,好不容易才修成正果,一般人难道不是痛恨这种人都来不及吗?怎么会自己想成为这种人! 谈晓晓一派天真烂漫:“好单纯好不做作好无聊,感觉妖艳贱货比较有趣的样子。” 去死! 符音又吃了点东西稍微冷静了下,这个职业需要她完成别人的心愿,有的人想法很自私,有的人想法很无语,这都是可能会遇到的,她应该专业点。 覃阳找到她的时候就看到她还坐在一堆食物面前:“你身为一个女生是不是吃太多了?” 符音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覃阳察觉她情绪不对:“怎么了?谁惹你了?” 接着他看到符音身边的谈晓晓:“这女孩谁啊?你在这里还能有认识的人?” 他本来说话就不好听,符音早习惯了,谈晓晓却不满了:“你谁啊?有你这么问别人名字的吗?不要瞧不起人,她在这怎么就不能有认识的人了?” 符音觉得这画风她才比较熟悉,覃阳却一脸懵逼:“这谁带进来的人啊?” 他身后突然有个小萝莉跳出来,指着谈晓晓生气地说:“不准你说我哥哥!” 小女孩穿一身粉嫩的公主装,衬得小脸粉扑扑的,像个洋娃娃,对着谈晓晓也不知哪来的敌意,一副要冲过去打架的架势。 覃阳一把捞起她:“覃景,反了你了,还学会吵架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42傻白甜太无聊(四) 覃景气嘟嘟的:“是不是她帮我选的包包,简直丑死了,我才不要呢!我要阳哥哥亲自选的礼物,我喜欢戒指,戴上我就是阳哥哥的新娘子了。” 符音笑眯眯的凑过去:“是姐姐帮你选的呢,你有什么意见吗?” 覃景仔细打量了一眼符音,露出一个乖巧懂事的笑容:“姐姐挑的包包可漂亮了,我很喜欢,明天我就背它上学。” 说完又往覃阳怀里钻了钻:“阳哥哥,你说过你不喜欢老女人的对吧。” 符音脸都要气歪了,这一家子一个比一个不会说话。 谈晓晓摸了摸覃景的头,拋了个媚眼:“你阳哥哥也不会喜欢小萝卜头的哦。” 覃景被她堵得说不出话,眼眶都红了,最后耍脾气:“你讨厌,呆会唱完生日歌,我不要你吃我的蛋糕!” 谈晓晓扬头:“小孩子才吃生日蛋糕,我们大人都是吃人的。” 覃景听完这句脸都吓白了,随即开始掉眼泪,覃阳瞪了谈晓晓一眼:“你惹她哭干什么,你知道哄起来多麻烦吗?早知道要哭,还不如刚开始我就不理她直接走人。” 覃景哭起来确实特别厉害,上气不接下气的,覃阳烦燥地抱着她走了,“符音你等我一会,我把她扔屋里去,马上出来。” 符音:“……” 覃阳开车送她离开,谈晓晓也不客气地跟了上来,符音这才为两人做了个介绍,说谈晓晓是她以前工作认识的一个朋友,现在失业中,住她家。 覃阳也没多问,倒是谈晓晓对他挺好奇的,一路上充分展现了一个颇有姿色的失业女妄想找到金主一夕翻身的拜金女形象。 覃阳脸色都变了,符音扶额,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谈晓晓下车后颇为得意:“不枉我和那些女人争了大半辈子,是不是学得很像,你看他脸都青了,太好玩了。” 说完毫不见外地在符音家溜达起来,期间各种嫌弃她住的地方太小,摆设不好看,卫生做得不干净…… 一副兴致高昂,作天作地的模样。 符音冷着脸,想让她吃点翔冷静一下。 第二天早上不到六点,客厅一阵喧闹,符音握着拳头出房门,谈晓晓正在对着电视跳操,见她出来喘着气说:“快来和我一起运动,你昨晚好像睡得挺晚的,这样的生物钟可不行。” 符音忍着怒气:“你知道我睡得晚大早上的闹什么呢?想运动出门跑步啊。” 谈晓晓皱眉:“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我可不要被晒黑,你睡太晚习惯不好,应该改的是你啊。” 吃你家大米了要你管?! “刷好感度,刷好感度,刷好感度。” 幸福值关键时候能救命呢,符音默默在心中念了三遍,这才克制自己没有马上和谈晓晓撕逼,她进房换了身衣服,拎着包出门,打算在外面找个安静的地方安抚她受到创伤的灵魂。 谈晓晓笑着和她挥手:“出门买早餐吗?我想喝小米粥和豆浆,少糖少盐少油哦。” 符音脚下一滑差点摔死在自己门口,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这样的人真的会有总裁喜欢吗?那总裁得有多瞎。 符音仰望天空,朝阳正起,仿佛一切都有希望的样子,她却对这次任务没有半点信心了。 难得起了个大早床,符音却丝毫打不起精神,她走到附近公园,已经有不少开始晨练的老人,符音匆匆经过他们,最后终于在阴凉的地方找到一块宝地——长靠椅,立刻扑向它的怀抱。 也不知道迷迷糊糊打了多久的盹,符音感觉眼前像有个人影在晃动,她慢慢睁开眼,就看到高云英穿着一身运动服站在她面前,手里撑着一把伞,刚巧为符音挡去了阳光,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高云英见她醒了笑了笑:“这么巧,昨晚的事我没来得及和你抱歉。” 符音想到自己为了谈晓晓欺骗了她,哪好意思受她的道歉,连连摆手:“是我不对偷听你们说话在先,你可千万别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高云英性格看起来弱势实际却很倔强,吃软不吃硬,如果别人强势她可能宁死不屈,但别人稍微示弱示好,她就手足无措,见符音这么好说话,还把一个劲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顿生好感:“今天周末我休息,你有时间的话我请你吃早餐?” 符音却不习惯和第一次见面的人太过亲呢,本能地拒绝:“谢谢,不过我家里还有朋友,她等着我带早餐回去呢。” “这样啊。”高云英想了想:“那你打电话叫她出来,我们一起吃啊,人多热闹。” 符音:“……” 高云英越说越觉得有理:“你先打电话问问,她如果实在不愿意出来就算了。” 谈晓晓当然不会放过出来作妖的机会,她出现在餐厅的时候,高云英不禁惊叹:“好漂亮啊。” 谈晓晓本来样貌就很出众,现在处心积虑打扮,效果拔群,进门就吸引了不少人目光,期间还有人搭讪。 她走到符音面前,先埋怨了一句:“怎么来这个地方?人这么多,看起来也不像有土豪的样子,我还打扮了半天呢。” 地方是高云英选的,符音尴尬到不行,后悔自己外挂没选让谈晓晓变成哑巴,继而开始思考自己现在有没有方法把她弄闭嘴。 高云英大大方方地说:“这个地方的早餐很有特色,我从小就来这儿吃,味道很不错的,有不少人闻名而来。” 谈晓晓这才坐下来,高云英的手机突然响起,她看了眼手机屏幕,对符音笑了笑:“我去接个电话。” 符音忙示意她自便,见她走远了,才一把拉过谈晓晓:“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谈晓晓专注看菜单:“我刚来你们这我怎么知道,怎么,我见过吗?” 符音:“她是陆琛的未婚妻,昨晚那个。” 谈晓晓抬起头,愣了会指了指高云英的方向,又指了指她自己:“情敌?” “你少瞎凑合了。”符音无语:“高云英人挺不错的,你不要乱来。” 谈晓晓不为所动:“你才见别人两面就知道她人不错了?再何况光她剃头挑子一头热有什么用,陆琛要是不喜欢她,你这等于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嫁给不相爱的人还不如不嫁。”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43傻白甜太无聊(五) 符音懒得和她多说:“反正你别参合别人俩的事,陆琛不喜欢她怎么会和她订婚?” 谈晓晓挥挥手:“算了,既然你把她当朋友,我不找她麻烦就是,凭我的条件,总能再遇到其他金主,我喜欢挑战高难度模式。” 符音松了口气,高云英正好打完电话回来,听到后半句,有些不明白:“你们在谈论什么?什么金主?” 谈晓晓:“我想傍大款,听符音说你未婚夫很有钱,你还认识其他有钱人吗?” 符音:“……” 高云英愣了愣,这才笑着说:“你好耿直,别开这种玩笑了。” 谈晓晓:“我是认真的,我现在就以找到一个有钱人攻略他为最终目标。” “这……”高云英满怀狐疑地看了符音一眼,见她面无表情,这才小声开口:“我认识的不多,不过陆琛应该认识不少,他马上过来,呆会我帮你问问。” 符音猛地抬头:“谁……谁马上过来?” “我未婚夫陆琛。”高云英羞涩地笑笑,“他要过来接我。” 传说中的修罗场?!! 符音顿觉眼前一黑,出门没看黄历,难道今日诸事不宜? 陆琛过来看到谈晓晓时也不由一愣,不过很快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亲昵地和高云英打了招呼,搂着她的肩问:“这两位美女就是你的新朋友?” 高云英介绍了一番,符音客气地打了个招呼,谈晓晓优雅地喝完一口粥:“原来你未婚夫是陆少,陆少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了?” 高云英还傻傻地好奇:“你们以前见过?” 陆琛脸色变了。 符音在桌子底下拉了一把谈晓晓,提醒她记得刚才亲口答应的事,谈晓晓顺势挽住符音的胳膊:“有过一面之缘啦,昨天陆少开车太急,我过马路时被他撞到。” 高云英吃惊:“没事吧?” 谈晓晓摇头:“感觉不太好,从昨天到现在都一直头晕胸闷,也没有什么胃口……” 高云英坐不住了:“阿琛你没有送谈小姐去医院检查吗?” 陆琛半天才憋出一句:“昨天她说问题不大,我赶着去参加宴会。” 高云英立刻站起身:“你真是马虎,还是到医院检查一下比较放心,谈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我们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谈晓晓摆摆手:“你们不是还有事吗?有符音陪我去就行了,不过医药费……” 符音就这样目睹了谈晓晓敲竹杠的全过程。 谈晓晓笑嘻嘻:“我对你不错吧,真放过他们了,对他们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不要他们钱要谁的钱,何况再遇到一个总裁也是需要资本的。” 符音觉得她的三观需要抢救一下。 谈晓晓在家“老实”了几天,符音却希望她快点出门去作妖,她一个死宅被谈晓晓每天养生、运动、学习逼得只能在网吧流连忘返,在茶餐厅快餐店等地蹭网,深深体会了一把有家不能回的苦楚。 “大姐姐,你一个人啊?” 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小萝莉脆生生地开口,符音偏头,咖啡厅现在人不多,覃景手里捧着个冰激凌,一个人站在过道仰着头看她。 符音望了望她身后,没见着家长,让她坐上来:“你跟谁一起出来的?” “我放学自己溜出来的,他们既不带我找阳哥哥又不让我吃冰激凌。” 熊孩子。 符音掏出手机:“你家里电话是多少,他们找不到你可不得急死,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覃景摇摇头:“我不记得了,没事,最多再过三分钟他们就能通过定位器找到我了,我就是偷偷出来吃个冰激凌。” 符音不知道有钱人是这么养孩子的,正打算讪讪收回手机,覃景眼中精光一闪:“大姐姐,你帮我打个电话给阳哥哥好不好?他回学校后就联系不上了,我好担心他。” 那是你覃阳哥压根不想理你。 符音拒绝:“他在上课呢,不能打电话。” “哦。”覃景无精打采地吃冰激凌,“大姐姐,你谈恋爱了没有?” 符音差点喷出一口咖啡,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 覃景一脸苦恼:“我们班好几个同学谈恋爱了,还有男生在追我,可我只喜欢覃阳哥哥,我什么时候才能毕业结婚啊?” “你现在读三年级,大学毕业还需要十三年。”符音露出一个堪称慈祥的笑容,庆幸自己已经脱离学校那个苦海,又说:“等十三年后,覃阳都是小老头了,你会遇到年轻又帅气,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的男生,那时候就可以结婚了。” “我才不会和别人结婚,我只喜欢覃阳哥哥。”覃景撅嘴,“就算他变成小老头我也喜欢他。” “……”符音哑然,也没试图继续打消她心中那奇怪的念头。 “小景?你怎么在这儿?” 覃景被人从座位上一把拉起来,手中的勺子没拿稳,冰淇淋洒了一桌,她呆若木鸡地愣了两秒后,爆出惨绝人寰的哭声。 “哎呀糟糕!这孩子哭起来要人命。” 符音这才有空打量这个自找苦吃手忙脚乱哄孩子的人,她应该四十多岁,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一身白色套装,身后跟着两名保镖一样的人物,名门贵妇的标准配置。 只不过现在她顾不上优雅,半蹲在覃景身边,两道秀眉紧皱,又是安抚又是哄,但覃景丝毫不给面子,哭的声音反而更大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显然影响了店里其他顾客,店员了解情况后也立刻又送来一杯冰淇淋,这招有用的话,那妇人也不会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了。 果不其然,覃景看都不看冰淇淋一眼,自顾自嚎啕大哭,店员无可奈何,又委婉表示希望他们能离开,不然其他顾客都有意见了。 那妇人对其他人就不像对覃景那么有耐心了,拉长着脸:“他们不想呆就让他们离开,你们店所有的损失我都会赔偿。” 这时店内一位经理走了过来让那名店员离开:“你怎么说话的,这是立颜国际的陆夫人。” 立颜国际? 符音感觉特别耳熟,想了会才记起这正是陆琛家的公司,那这妇人是陆琛的妈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44傻白甜太无聊(六) 她明显对覃景束手无策,正在打电话求助,符音近距离感受覃景的哭声,耳朵被震得发麻,见她哭得几乎要呕吐,不由得掏出手机:“你不哭的话,我就打电话给覃阳,让你和他说会话。” 覃景依旧大哭,符音心想果然不顶用,上次她哭起来覃阳立刻就把她抱走了,符音感受还不深,这次算是见识到了。 覃景边哭边结结巴巴开口:“你……你打给阳……阳哥哥,呜呜……我不哭……呜呜,我……我控制不住……” 符音难得地从她这段哭腔里听懂了她要表达的意思,一刻也不敢耽误地拨通了电话,覃阳接电话倒很快,听符音讲了事情始末后让她把手机递给覃景。 十几分钟后,覃景的哭声才渐渐小了下去,只不过还是抱着电话不肯撒手,一抽一噎的,也不知道覃阳在说些什么。 “阿姨。” 门口又进来一人,居然是高云英,她满头大汗,急匆匆走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如果说陆夫人对别人是冷淡那她对高云英简直就称得上是刻薄了,她冷哼一声:“看你上班就在这附近才打电话找你的,结果半天也不来,现在是没什么事,万一有事能指望你什么?也不知道阿琛喜欢你哪点。” 高云英尴尬地笑了笑:“我们正在开会,我请假出来的,阿姨您没事就好。” “怎么,你盼着我出事?”陆夫人哄了半天孩子,只觉精疲力尽,在符音隔壁卡座坐了下来:“还有你那什么破工作,在那小公司忙死忙活能有什么出息?我虽然对你不满意,但我很开明的,只要阿琛喜欢你就好,到时候嫁入我们陆家,还需要你上什么班?你多花点工夫在阿琛身上就行了,真是不知轻重。” 原来嫁入豪门看婆婆脸色是这样,符音一阵尴尬。 “您也不用瞧不起我工作。”高云英脸色也不太好:“我和阿琛在一起从没想过要占陆家的便宜,就算结婚了凭我的工作,我也可以养活自己。” “天真。”陆夫人眼带讥诮:“生活也分很多种的,仅仅养活自己就够了吗?你站在阿琛身边相配吗?现在也就算了,以后一起出门,还嫌丢我们的人丢得不够多。” 她对后面的保镖使了个眼色,那保镖立刻递了个包装袋过来,她示意高云英去拿:“买了点护肤品,本来打算让阿琛送给你,你来了呆会就带走吧,凭你的工资,大概很难买得起。” 大丈夫能屈能伸,符音想高云英可能会接了东西走人,毕竟她还是要嫁进陆家的,撕破脸皮不好看,反而让陆琛为难。 高云英却站在原地没动:“谢谢阿姨,不过不用了,我不用这个牌子,再何况想要的东西我都会凭自己的能力去买。” 陆夫人嗤笑一声:“那你还是不要想这个了,毕竟你自己再怎么努力都买不起。我告诉你,女人就要对自己好点,现在年轻还不觉得,像你这样再过五年,还能入阿琛的眼吗?” 高云英咬了咬下唇:“我和阿琛是有感情的……” “大姐姐,还你手机。” 覃景顶着两红肿的眼睛不长眼地插嘴,符音坐的位置刚好有个拐角,从高云英那边是看不太清楚的,何况她一进门就光顾着应对未来婆婆了,现在才看到符音,惊讶过后随即止了话头,对她笑了笑:“好巧。” “哎呀谢谢你,多亏你在这,不然我拿小景这孩子半点办法也没有,她妈妈又不在这。”陆夫人从座位上起来,亲昵地和符音打个了招呼,这才注音到高云英的话,疑惑:“云英认识啊?” 高云英点点头,符音也不好意思缩在一边了,起身笑道:“我叫符音。” 陆夫人又抱起覃景:“你也认识这位姐姐?” 覃景不太愿意搭理她的样子,半天才吭声:“她是哥哥的朋友。” “原来是覃阳的朋友啊,难怪这么能干。”陆夫人笑吟吟的,突然间又变得特别好说话。 打个电话而已有什么称得上能干的,符音心里忍不住吐槽,不想继续多呆,笑了笑婉言告辞:“我家里还有点事,就先离开了。” 陆夫人很热情:“你住哪里啊?我送你吧。” “不用不用。”符音连连推辞:“距离不远。” “你不用这么客气,我觉得和你非常投缘,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陆夫人看了眼覃景:“不过我得先把小景送回家,她妈妈该担心了,云英你帮我送送吧。” “阿姨,我上班请假出来的,马上要回去。”高云英有些为难。 陆夫人听这话气更是不打一处来,符音瞧她脸色都变了,显然又要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恨自己的嘴巴不利索,难道是拒绝得不够坚定,让别人误会她在欲拒还迎? “妈,发生什么事了?”陆琛也不知道从哪突然冒出来了。 “阿琛” 陆夫人和高云英几乎同时开口,接着高云英识趣地没再说话,陆夫人还不满地扫了她一眼,这才说:“你来了就好了,我这年纪越大越不中用了,让云英帮我送个人回家她都不乐意,还有我逛街帮她选的礼物,她也不肯收,不知道是不是嫌弃我的眼光不好。” 陆夫人一副内心受到打击的模样,把符音看得一愣一愣的,恶人先告状? 高云英也没急着解释,反倒松了口气:“阿琛你帮我送符音回家吧,我公司有事实在走不开。” 说完求救似地看着陆琛,她眼睛很大,睁大了盯着一个人的时候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陆琛揉了揉她的头:“去忙你的事,这里交给我。” 高云英这才露了个笑容:“那我先走了。” 她走到符音面前:“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天确实比较忙,下次有时间请你出来吃饭,你可不要推迟。” 哎呀姑娘,你可长点心吧,我家里还有位对陆琛虎视眈眈呢,你这完全是送他羊入虎口,万一有去无回…… 符音又情真意切地拒绝了一次,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意见在这些人眼里压根不重要,高云英和陆夫人打完招呼就离开了,陆夫人在儿子面前一向扮演良母的角色,也没多刁难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45傻白甜太无聊(七) 陆琛:“妈,云英不喜欢这些东西您下次就别送了。” “怎么,我送她东西难道还是我错了?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我还不是看在你喜欢她的份上才这么做,你看我给别人买这些东西了吗?她也太不大气了,你们都订婚了,还什么事都和我们家分得这么开,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这么惯着她,凡事顺着她的心意,就没想想我也是为你们好。” 陆夫人连珠带炮又告了一状,几乎快要声泪俱下,陆琛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也处理不来婆媳矛盾,安慰了几句后借口要送符音回家落慌而逃。 想了想又转回头把那份护肤品拎在手中:“我替云英先收了,呆会给她,谢谢妈。” 符音坐在车上才松了口气,这阵仗她压根插不上嘴,而且看他们都争成那样了,自己不要人送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当然她的心也没那么大,在家附近的拐角就要求下车,就怕再遇上谈晓晓多添是非。 结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下车时陆琛要把那份护肤品送给她:“别看云英柔柔弱弱的,其实她性格很强势,说了不要的东西肯定不会要,这个还是你带走吧,希望你不要嫌弃。” 符音哪敢嫌弃啊,这套护肤品恕她孤陋寡闻平时又不怎么关注这块,其实是个完全没听过的品牌,但光凭豪门夫人拿这个来羞辱人就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便宜货,她无缘无故的当然不会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结果刚推辞了两句,一只细长白嫩的手就从符音面前把东西抽走了。 “哇,这么大手笔,这套全球限定呢。”谈晓晓打量着包装盒。 她一身宽松的白T黑裤,马尾高高扎起,露出一段白皙光洁的脖颈,休闲又很有活力,没化妆戴了个黑框,一手拎着超市购物袋,站在那里打量另一只手上的礼盒,眼睛像放光似的亮晶晶,明艳动人。 陆琛略失神了一会,符音一看这状况就知道不妙,果不其然谈晓晓开口:“这么好的礼物你推个什么?” 她对陆琛露了个笑容:“符音不要的话能送给我吗?要是能用上这个,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陆琛厚道地解释了一句:“这是我妈妈准备的,本来要送人别人不肯要,你不嫌弃……” “怎么会嫌弃啊!”谈晓晓爽朗地笑了几声:“平白无顾有礼收,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陆少你可不要反悔,对了,替我谢谢阿姨,她眼光可真好。” 陆琛这两年因为他妈妈和高云英的关系不太和睦着实头疼了一把,听谈晓晓这么说心里浮上一丝异样,他不禁想,如果高云英能有这么痛快就好了,有时候她那些坚持确实让他非常难做。 “晚上有时间的话一起出去喝一杯吧。”陆琛邀约。 谈晓晓犹豫了会:“今晚我和符音约好了看电影。” “那改天吧。”陆琛掏出手机:“那天太匆忙没留你电话,今天这份礼物也挺不像样的,下次请你出去玩,你可以自己选一份心宜的。” “真的吗?陆少真是太大方了。”谈晓晓开心地留了电话,目送陆琛离去。 “你答应我什么你忘了?”符音在一边冷眼相看。 谈晓晓耸肩:“你看到了,是他先主动的,不是我也有可能是他身边任何一位像我这样想找大款的人,他们的感情出问题了,像你这样拦着别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符音语塞,她觉得谈晓晓说的全都是歪理,但她确实也没有立场指责什么,他们都是成年人,要选择什么样的生活,实在不是她能掌控的。 “我可没答应你要去看电影。”符音气鼓鼓往家里走。 谈晓晓追上来,亲昵挽着她胳膊:“这就是欲擒故纵啊,男人都吃这套的,容易得到的总是不够重视,你想看电影的话我们呆会……” 半个月后 谈晓晓最近出门更频繁了,符音总算能宅在家,心里却越发地不安稳,翻着网上各种正室小三撕逼贴,担心这幕要在她眼前上演。 电话突然响起来,是周南,符音心不在焉地接了起来:“什么事?” 周南声音有些暗哑:“你的体验报告结果出来了。” 符音想了半天才记起他上回说起要给他一个什么师妹看来着,也没放在心上:“哦,结果怎么样?” “符音……”周南顿了顿,突然问:“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哪能啊?君子坦荡荡……”符音本来想继续插科打诨糊弄过去,但脑子一转,周南这样的人,在这个情景下突然问这种问题…… 她从椅子上坐正了,小心翼翼开口:“我体检报告出问题了?什么情况?不会是……绝症吧?” 电话里一阵沉默,符音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周南才慢吞吞地说:“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体虚,平时注意饮食和锻炼就好。” 符音愣了半天,她心里山呼海啸,走马观花回想了过去,心灰意冷展望了未来,身前身后事都快考虑完了,结果就这么个玩意? 她冷冷地开口:“周南你没事找抽呢,我忍你很久了,不要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就为所欲为。” “我师妹现在在国外一家研究所,主要负责生物能源这块的研究,通俗点说就是脑电波。”周南娓娓道来:“我曾经也是里面一员,现在负责其他项目了。” “哦。”符音见他说得认真,而且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不好意思发火了,心里却在想“这特么关我什么事?!”“你丫别趁机转移话题!” “她从你的体检报告中看出了一些问题,非常感兴趣,不过她现在暂时不能离开研究所,所以希望你能出国,由她亲自检查一次,期间所有费用都由她来出。”周南顿了顿,又补充:“她很靠谱。” “这和我的身体状况有关吗?”符音冷静地问。 周南几乎没有犹豫地回答:“没有关系。” “那我不想去。”符音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太过生硬:“帮我跟你师妹说声抱歉吧,我不想被当做奇怪的人被研究来研究去的。” 她听完周南的话,第一反应就是系统出了什么纰漏,漏了马脚,这种情况当然不能再自己送上门去,不过她后来又想到,如果真是系统已经暴露了,她不可能还安然坐在这,那些人绝对会采取更为强制的办法,而不是温柔地寻问她愿不愿意。 系统这么逆天,她应该更相信它一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46傻白甜太无聊(八) 符音越是情况紧急人就表现得越冷静,现在心稳了下来,反而满嘴跑火车:“我脑子经常抽来着,可能和普通人是有点不一样,你不用太在意了,万一检测我智商连你一半的一半都没有,还要不要人活了。” 周南在那边轻轻笑了一声:“也是。” 是你个头啊,你小子还挺会顺杆爬。符音心里不满,嘴上还是客客气气:“这次多谢你费心了。” 周南:“没事,我也正好有事请你帮忙。” “……”符音咬牙,只恨自己和这家伙打了这么多次交道还没学乖,他哪会让别人占便宜啊。 “二高那边教师宿舍要重建,暂时不能住人了。” “哦,那我明天陪你一起找房子去。”符音自作聪明。 周南:“我今天回国才知道这消息,其他老师都已经搬走了,我要求高,找房子没那么快,看你租的地方就挺大,先凑合着住段时间,房租我和你平摊,到时候找到合适的我再搬。” “诶?” “这个忙你一定要帮,我在开车,十分钟后到你家门口,到时候再说吧。”周南当机立断地挂了电话。 符音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半天没回过神来,谈晓晓还在这住呢!还有以后其他穿越过来的人怎么安排?!她能在周南眼皮底下不露马脚吗?!! 等等……她要和周南同居了?!!! 周南显然是早有预谋的,到符音家已经自带了行李,符音开了门后就见他自己一个人忙出忙进,选了家里剩余的一间空房,没一会工夫就收拾完了,霸占了符音的电脑桌,冲了杯咖啡,怡然自得,似乎他已经在这住了很久。 符音这房子是早些年和别人合租,地段不算特别好,但好在房子够大,三室一厅,还带个大阳台,房东那时候出国急着出租,租金并没有收太高,这么多年下来也涨得不厉害,后来室友搬走了,她一个人供租金确实有些吃力,也试图再找室友,不过她特别宅,在家的时间很多,所以选室友的要求很高,一直耽搁着,有了系统后就更加没想过找人合租了。 周南倒了杯咖啡给符音,又主动交了房租:“互不干涉。” 符音没接:“你抓紧时间尽快找房子吧,只住个几天的话我不收你房租。” “你还是接着吧,说不定要住很久。”周南把钱放到茶几上。 符音盯着他意味不明的脸,还在纳闷呢,电话又响了,居然是她妈妈。 “小音,周南住你那了?” 周南看着符音接起电话后脸色各种变化,差点没绷住笑,淡定地离开去电脑面前工作了。 “这样啊,我还打算和你爸去夏城玩玩,在你那住呢,现在一间空房都没有了?” 符音赔笑:“可巧都租出去了,早知道您要过来,我也就不急着出租啊,您想过来玩就过来,我给您俩找酒店住。” “那多浪费钱,妈就想过去看看你,现在不方便就算了,有周南在那我也放心了,那孩子从小就特别靠谱。” 符音几乎要把周南的背影盯出个洞来,他靠谱?那是,谁能让他吃亏啊,居然把她妈搬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预谋的,现在她不把房子租给他,他准得把她妈撺掇到夏城来,到时候更麻烦。 符音嘴里附和了几声,又闲聊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不过一秒谈晓晓的电话进来了:“符音,我今天不回家睡了。” 符音心中警铃大作,只觉一个头两个大:“你和陆琛在一起?” “对。”谈晓晓笑了笑,“说不定今晚就实现愿望了,唉,感觉这目标没什么难度,这也太好攻略了。” 符音:“……” 谈晓晓:“对了,我刚才还打了通电话给高云英,不过她没接,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你疯了?!”符音差点没克制自己:“你只要完成你的心愿就行了,别做多余的事。” “你别着急,这两天发生的事你不知道。”谈晓晓那边很吵,她换了个安静的地方继续说:“高云英前天和陆琛吵了一架,现在两人还冷战呢,我是想给她解释解释。” “你只会越描越黑。”符音无语:“他们吵架是因为你吗?” 谈晓晓轻描淡写地说:“不全是吧,按陆琛的原话说‘高云英只会提醒他有再多钱都是浮云’,其实也很好笑,当初他不也正是看中高云英这点吗?现在就开始嫌弃了。” 符音敏锐地察觉她这是从高云英身上看到了她自己的一面,符音没法安慰谈晓晓,因为这件事伤害更大的是高云英,她疑惑:“一个人不看中他的钱而是真真正正看中了他这个人,不是更好吗?” 谈晓晓的声音越来越轻:“陆琛说人都是会变的,而他会一直有钱,只有像我这样一心扑在钱上面的女孩子才能给他安全感,他觉得永远不会失去我。” “?!!”这特么什么脑回路?脑子被驴踢了? 符音气极:“他简直是个懦夫。” 那种安全感到底是什么鬼? “符音,三观不合果然不适合在一起。”谈晓晓吸了口气,“都不知道当初我和龙傲天是怎么走到最后的。” 因为是剧本里面吧,符音若有所思,他们其实有很多的矛盾,能在一起不难,难的是一起走下去。 谈晓晓:“我只是觉得高云英值得更好的男人,或许那人没陆琛有钱,但他们能互相理解。我说过,不相爱的话,结婚也没有意义,现在看来,光相爱也远远不够。” 符音哑然,她突然发现谈晓晓也不是那么放飞自己,思维脱缰,她也会深刻地去想问题。 “我手机快要没电了,呆会把地点发你,高云英打电话给你的话,说不说由你决定好了。” 谈晓晓说完就挂电话了,符音握着手机,半天没动静,她不想让谈晓晓影响到陆琛和高云英,可早从谈晓晓见到陆琛那一刻,事情就不由她控制了,事到如今,再瞒着高云英,符音可没脸说自己是为了她好了。 周南突然开口:“喂,你发什么呆呢?” 符音抬头,一脸懵懂正好撞进周南眼底,他有些不自在地指了指电脑:“放半天广告了。” “哦。”符音心不在焉地关网页,周南多看了两眼,正打算离开,符音突然问:“两个人在一起,怎么才算有安全感?没有安全感是不是正因为太在乎了?” 周南盯着符音的脸,半响才开口:“没恋过,不知道。” 符音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大学霸吗?” 她起身,也没想从周南那得到什么答案,周南却继续说:“我个人觉得,真正有魅力的人彼此相互吸引,迷失自己的人才没有安全感。”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47傻白甜太无聊(九) “唔……”符音站在玄关处:“我妈说人不可能一辈子都做正确的决定,所以勇往直前别犹豫,我可能太把这话听到心里去了,导致现在经常行事冲动,总觉得不做会后悔似的。” 不管陆琛是出于什么心理和谈晓晓在一起,有没有对谈晓晓付出真心,是因为逃避他和高云英的感情问题,还是怕以后会和高云英有分歧而索性放纵自己,任何理由都不是借口,高云英应该有知情权。 周南被她天南海北的话题绕得有些晕,见她要出门,寻问:“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找你帮忙代价太高了。”符音心有余悸。 符音见到高云英时,她正在一间小饮吧,面前摆了杯柠檬水,目光毫无焦距,出神地盯着窗外。 这是条有名的商业街,华灯初上,外面车水马龙的,老板是位五十岁上下的大叔,忙得脚不沾地,不时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符音顺着高云英的目光望出去,那是一家写真馆,门口模特身上穿着一件奢华的白色婚纱,顶端有一束柔光灯打下来,婚纱上细碎的水钻中仿佛有五光十色的光华在流转,很是吸睛。 她坐在高云英对面,高云英目光还是盯着那边,缓缓开口:“我一直在等待穿上婚纱和阿琛交换对戒的那刻,其实我都不敢经常想,因为光是想像,那种幸福感就已经快把我淹没了。” 符音有些艰难地开口:“晓晓她……” “阿琛说他和我在一起很累,他要和我解除婚约。”高云英打断符音,随着这句话落,一滴泪正巧滴在桌子上。 符音盯着那滴泪,半响才开口:“你是不是不想放弃?” 高云英泪眼婆娑:“阿琛不喜欢人死缠烂打。” 符音递了张纸巾过去,有些不明白:“他出轨了,你难道就不恨他?” 高云英擦了擦眼泪:“我恨死了,他怎么会背叛我们的感情,当初说要在一起的是他,现在说要分开的也是他,他到底把我当什么?这几年为了能够配上他,为了不让他家里人小瞧,我辛辛苦苦,没有一刻敢放松,虽然条件还是不相当,但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我已经拼尽全力了……为什么他什么都看不到,难道他就没有心的吗?” 高云英痛哭起来,店里其他桌的客人也不时望过来,目光净是好奇与探究,店老板突然在符音面前放了杯果汁:“你是云英的好朋友吧,替我安慰安慰她。” 他深深叹了口气,走到高云英身边拍了拍她的肩:“都是爸爸的错。” 高云英哭得更伤心了,符音惊讶,看着高云英的爸爸很快就继续到吧台忙碌起来,这间小店里面能坐的位置不多,大多数人都是买了就走,她爸爸手很巧,一个人榨果汁、煮咖啡、倒奶茶井井有条,偶尔抽个空用毛巾擦一下额头的汗水。 “我爸爸是不是很勤劳。”高云英渐渐止了哭声,“当年他赌博输了几百万,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变卖,妈妈不堪压力自杀,他也蹲了三年监狱,我辗转在各个亲戚家里借住……大概他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意外救了阿琛的命。” 符音非常意外,毕竟现在她爸爸看起来,非常努力在生活。 “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吸引了阿琛,最后确定关系是在两年前,那时候爸爸从监狱出来没多久,我在国外的学科也全部通过,回国后迅速联系到了很有发展前途的岗位,我觉得一切都特别有希望,时来运转,命运终于不再为难我。” 结果现在,出现了个谈晓晓,符音难免自责。 高云英像是看透她的心思:“我们的问题从年初订婚后就挺多的了,谈晓晓只能算是导火索。” 符音:“因为陆夫人为难你吗?” 高云英露了个难看的笑容:“就算没有他妈妈,我们的差距还不明显吗?恋爱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要筹备婚礼了,几乎没一件事不是双方在妥协。” 符音莫名觉得他们能在一起不容易,忍不住说:“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互相妥协。” “我原来也是这么想。”高云英喝了口水:“可你看现在不就出问题了吗?” 事实摆在眼前,符音无话可说了。 高云英两手紧握,像是做了个重大的决定:“我想再最后努力一次,失败了以后也不后悔。” 符音认同地点点头,把谈晓晓发给她的地址报了一遍。 高云英继续说:“你能帮我吗?” 符音的表情僵在脸上,等等,这是怎么回事?她应该是谈晓晓那方的才对,好不容易任务即将达成,胜利在望,要把谈晓晓送走了,自己现在要叛变己方吗?! 高云英看出符音的为难,立马意识到自己的要求过分了,符音和谈晓晓是朋友,自己怎么能要求她和谈晓晓作对呢。 高云英起身:“不好意思,我刚说错话了,你不要往心里去,我现在自己过去,今天谢谢你了。” 符音看着她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天人交战,犹豫了会一咬牙跟了上去。 陆琛和谈晓晓是在一艘私人游轮上面,高云英越走近越丧气:“阿琛以前约了我几次过来玩,结果要么是我临时有事走不开,要么是他不凑巧,几次都没来成,是不是我们真的没缘分?” 符音心里叹了口气,高云英原来不是这样子患得患失的,现在竟然也开始胡思乱想了,可见谈恋爱会让人变傻这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你还去不去,他们好像马上就要开走了。” 游轮前面有两个人穿着统一的工作服,正在忙碌,看样子就要出海了,海风将高云英的长发吹得飞舞,她握了握拳:“去。” 符音见机行事,考虑了会,让高云英先藏到暗处,自己一个人往那边走去,到近前时她已经快步跑了起来,不过方向却稍有偏差,她冲到海边也没停下,继续往里走,海浪轻轻拍打在沙滩上,很快半个身子都淹没在海水中了,符音这才爆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48傻白甜太无聊(十)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引起游轮上两人的注意力,他们似乎商量了一会,其中一个人就下来朝符音这边走来:“小姐你怎么了?这边很危险,呆会游轮开起来,海浪太大会把你掀到海里去的。” 符音充耳不闻,反倒继续向前走了两步,她虽然习水性,但也知道海上的情况很难说,不敢太冒险,哭哭啼啼做出一副寻死觅活的样子,好在早有海水扑了满脸,天色又暗,还真看不出来什么。 那人见劝说无效,试图把符音拉回岸边,符音自从上次加了武力值,虽然才加一,总算也不是个被人提着就能走的弱鸡了,而且外挂是一次性使用,幸运值换来的东西虽然效果不拔群,好在就此牢牢跟着符音,效果一直没消失。 符音挣扎了起来,像只滑不溜秋的鱼,那人很是棘手,终于对另外一人示意,让他也下来帮忙。 就是这个时机,高云英悄悄从另一边上了游轮,符音松了一口气,只觉筋疲力尽,由那两人把她拖上岸了。 她装作很消沉地坐在沙滩上,弓起膝盖,用手臂抱住,整个头都埋了下去,那两人又安慰了她几句,直到其中一个说要报警时,符音慌忙推辞:“不用了,谢谢你了,我想清楚了,我不能为了渣男浪费生命,我现在就回家,谢谢你们。” 她刚站起来就见到陆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游轮甲板上,似乎有要下来寻问的意思,急忙转过身,落荒而逃。 她也没有走太远,在海滩上找了个冒尖的礁石,坐在上面看着那艘游轮缓缓起航,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谈晓晓,对不起了,你的心愿我丝毫没有帮忙不说,现在还要从中作梗。” 符音一直鸵鸟了这么久,现在从陆琛和高云英的事情来看,有问题不去正视的话,迟早会出更大的问题。 系统会在别人产生强烈愿望的时候安排人穿越过来,但并不是每个主角都是乐天向上,根正苗红,他们也会走偏,特别是在恶劣的环境下产生强烈愿望的情况居多,那他们的心愿很有可能就不会那么让人接受。 这种时候,符音该怎么办呢? 她毕竟不是机器,能够完全以任务为最终目的,因此伤害其他无辜的人也无所谓,在她自己的情感与穿越中的人有所偏差时,她该如何抉择呢? 脑子突然一阵疼痛,符音按住太阳穴,却仍然忍不住想,系统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符音。” 肩膀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按住,符音回头,谈晓晓一脸关切站在她身后,见她没事才松了口气:“你大晚上坐这里干什么?是你亲自把高云英带过来的?” 谈晓晓穿了件白色的吊带长裙,头发盘在脑后,脸上化了个精致的妆,像要盛装出席一个宴会般郑重,符音呆了呆,这才注意到游轮又靠岸了。 “你……你怎么……” 谈晓晓扑哧一声笑了:“陆琛那个王八蛋,还是忘不了旧情人,痛哭流涕地求高云英原谅他,连连保证以后就真心对她一人,我就不做电灯泡了。” 符音心里第一反应是骂陆琛这个渣男,但高云英肯原谅他的话自己是没有立场说任何话的,突然又心疼起谈晓晓了:“那你的心愿?” 她当时直接全部读取了外挂,所以是一次性产生效应,谈晓晓遇到的总裁是陆琛,她应该没有机会再遇到其他人了。 “完成了,我马上要离开这了。”谈晓晓笑了笑:“我只是想体验一把这种感觉而已,不是非要赢。” 原来是这样。 符音若有所思,谈晓晓温柔地摸了摸符音的头:“谢谢你了。” 符音低下头:“我什么都没帮你……” “谁要你替我卖命不成。”谈晓晓蹲下来,比符音还要矮上一些,仰着头看着符音:“你很幸运,应该没经历过特别想要一个东西或者一件事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的感觉。” 符音摇摇头。 谈晓晓双手撑住脸,像个孩子一样:“其实更多的时候并不是想要,而是那种求而不得的感觉在心底化成了执念,像小时候想吃没吃到零食,青春期暗恋的对象,现在就算拥有了也不一定觉得好,但没有拥有就会觉得人生缺了点什么。” 符音总算能明白这种感受了,她叹息:“很多人说缺憾也是一种美。” “那是无能为力只有对人生妥协啊,人很狡猾的,学会不去为难自己不难。”谈晓晓的神情突然有些哀伤:“但总有一些傻瓜,或许嘴上不再说什么了,心里却一直不肯放下。” 符音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一直都很讨厌那些人吧。” 那些像谈晓晓表现的这样,所谓的不用感情绑架人,只喜欢金钱,就此毫无心理负担做些没有道德底线的事。 谈晓晓站起来:“可我还是强烈地想体会一把,她们凭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毫无羞愧之心。” 你倒是学得挺逼真的,符音暗搓搓地吐槽。 谈晓晓像是能听到符音心里的话似的,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没意思,还是我自己的一生更有趣一点。” 符音懂了:“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所以说,压根不需要你做什么,你提供了一个让我们这样了却执念的途径,就已经足够了。” 符音苦笑,那自己那些烦恼简直是闲吃萝卜淡操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就算是穿越过来的人,她也没能力负责他们的想法,那只要她觉得对的就去支持,觉得不对就去制止,这才是她自己的人生,怎么能被系统所干扰? 一阵海风吹过,符音觉得自己的头痛稍微减轻了些。 谈晓晓在沙滩上跑动,身影在黑暗中像只飞舞的精灵,她指着大海,大声说:“我以前可讨厌美人鱼的故事,付出了所有,最后只能化成泡沫,她怎么能够那么傻。” 符音从礁石上站起来,看着远处的谈晓晓,她露了个笑容,轻轻开口,海风呼呼而过,符音没有听清,往那边走了一步,就见谈晓晓张开双臂,将头后仰,缓缓倒了下去。 她像人鱼公主一样,消失在海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49鬼鬼祟祟(一) 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 最是合家团聚的好时候,一天热热闹闹下来,近十二点时,街道上人声渐少。 圆月高挂,月光皎皎,平日路灯照不到的偏街小巷今天蒙上了一层月光,微风拂过,影影绰绰,让人走在路上总疑神疑鬼,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一样。 高义这已经是第三次回头确认身后什么东西都没有,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看到脚边的易拉罐,猛地用力踢飞出去,只听“呯”地一声,远远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接着附近的一栋居民楼先后亮起了五六盏灯,妇女的叫骂声不甘示后也传了过来。 “哈哈哈哈” 高义听到叫骂不以为意反而大笑两声,觉得现在这样安心多了,这才从裤兜里摸出半截香烟,塞到嘴巴后也不点着,两手插兜继续往小巷深处走,嘴里含含糊糊,“哼,爷爷可不是被吓大的。” 要说这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高义这人,在这片旧城区土生土长,劣迹那是人人数得出来几项。打小就是问题儿童,偷鸡摸狗不在话下,泼皮无赖算他一个,打架斗狠——倒是不太狠,总惜着命,少了狠劲和戾气,所以人家玩黑的也不带他。 他爸被他气得半死躺在床上时是这么说的:“这混小子,我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怎么都教不好啊!可你要让他做那些子作奸犯科罪大恶极的事他也没那个胆子做,堂堂男子汉,一点气性也没有,我怎么生了这么个没用儿子!” 且不说他爸的教育方法是不是有问题,这高义在深夜急行,眼看着拐个弯就到自家楼梯口了,身体拐过去了一半,眼角余光却扫到隔壁巷子似有一道白光闪过,于是这脚下不自觉就打了转,等反应过来,人已经快走到那巷口了。 “嘿,我这可真是鬼迷了心窍啊,算了,今儿就算这里是颗鸽子大的钻石老子也不捡了。” 说罢一溜烟小跑回家去了,于是也就没看到在巷子另一边,一个男人靠墙站着,他头发留得偏长,遮住了大半的脸,唇色发白,身形消瘦,看起来像是长期营养不良,重点是,他脚上没穿鞋子,也不是好好站在地上,而是飘浮在半空! 男人摸了摸地上一块巴掌大的玉佩,刚才那道白光就是一辆车灯打在上面折射出去的,他削瘦的手从上面直接穿透,有些奇怪:“咦,又不行了。” 他蹲下了来,也不着急,大概过了一刻间,伸手再去拿那玉佩,竟然就轻易拿了起来,他开心的笑了起来,只是在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不但没让人觉得温暖,反而怪疹人的,他对着那块玉佩轻轻念叨:“好了,带你去找你的主人。” 一个跌跌撞撞的醉汉迎面走来,他没有躲开,那人直接从他身体里穿透走了过去,他一点也不奇怪,漠然地站了起来,身影渐渐飘走。 高义最近特别不顺,上头人交待下来的事没一件办好的,惹了一肚子火不说,出去找妞泄火正巧碰到扫黄的,急急忙忙逃了出来,在路边小摊买包烟,还没点燃吸上一口,不知道谁把马路上的下水道盖掀了起来,路灯也碰巧闪了闪,直接熄了,黑灯瞎火的,他一脚踩空掉了下去。 做完手术高义躺在病床上,越想越觉得这事邪门,喝斥他老爹回家给他多拜拜各路神仙,“多买点东西烧给他们,钱在鞋柜右下角的那双鞋垫下面,我可是下血本了,再折腾下去,命都要没有了。” 一阵轻风吹过,高义莫名觉得凉凉的,对来给他换药的小护士发脾气:“空调开那么低干什么?!” 护士本来忙忙碌碌没仔细看他,现在打量了一眼,随即惊叫一声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你就是上星期抢那个老奶奶的劫匪!” 旁边病床的家属是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听到这话也没想到高义一条腿摔断了压根逃不了,上前就把他按在床上:“护士,就是他抢了别人的救命钱?” 这件事在医院都传开了,那老奶奶虽然身上带了大几万块,但还是舍不得坐出租车,想着公交站离医院还不到五分钟的路程,犹豫了会还是选择了坐公交,结果钱就被人抢走了,孙子等着这钱做手术,老奶奶一时想不开,差点从顶楼跳下去,幸亏有人及时发现。 护士点点头:“当时我下班打算回家,听到动静时他正巧从我身边跑过,我追了十几分钟,到一个小巷子里面还是把人追丢了。”小护士想了想补充道:“他这张脸化成灰我也认识!” “快报警,这种社会败类……” 医院人来人往,事情很快就传开了,那老奶奶带着要杀人的气势冲到病房来,要不是后来有好心人捐款,她孙子差点就没了,这怨气压在她心里好几天,总算找到罪魁祸首,可不得好好发泄一番。 周围好心人拉住她:“老奶奶,您年纪大了,别和这种人计较,可别磕着碰着,那多不划算,放着我来!” 高义早被人按在床上动弹不得,心里气极败坏,只觉倒了八辈子的霉,内心却是半点忏悔也没有,恨恨地想着等他出来,肯定要这群人好看。 小护士心里很高兴,她虽然看着柔柔弱弱,实际性格特别强,那天让人逃了心里就起了个疙瘩,今天可算抓着人了,嘴里念叨着:“老天爷可算开眼了。” 同事在旁边换工作服,忍不住提醒她:“你胆也真大,直接指认别人,现在很多罪犯出狱后报复人的。” 小护士“嘻嘻”笑了两声,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不怕,我有块祖传的玉佩护身,前几天没找着,我还以为不见了,今天来上班的时候发现就在换衣柜里,肯定是我换衣服的时候大意忘记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那你下次可放好别丢了。” “那当然。”小护士换完衣服一把拉开窗帘,摸了摸挂在胸前的玉佩,满面笑容地出去了。 窗外一道消瘦的身影背对着坐在窗台上,他双脚悬在半空,两只脚一前一后荡来荡去,看起来好不自在。 “接下来干什么呢?” “嗞!”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50鬼鬼祟祟(二) 符音从睡梦中醒来,一睁眼一张因为距离过近而放大的脸陡然出现在眼前,她吓得差点跳起来,结果一头撞上那人,这下站不起来了,坐在原地捂着额头直喊“疼疼疼”。 “你怎么这么大力气,啊!流鼻血了。” 那人开口,声音很稚嫩,符音却不像平时先去看人的脸,低着头在暗暗的水泥地上,她看到一双小小的脚正脚踏实地站在地上,这才松了口气:“不是鬼。” 接着反应过来,她还没选择外挂触发任务,那鬼不可能穿过来,彻底安下心来,手忙脚乱帮那小孩子止血。 这是乡下一家孤儿院,符音那天无聊在家上网,看到一个志愿者活动,手滑点了进去,周南突然从卫生间冒出来,找她借洗发水。 他就围了条浴巾,平时看起来偏瘦的人脱了衣服居然挺有料,符音差点没管住视线,随便指了指,回头就看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志愿者报名,还没来得及退出就有热情的志愿者致电表示感谢,接着又客气礼貌地寻问了信息,符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来参加了。 她刚陪几个小孩子做了会游戏,坐在一边休息时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当然那是对别人来说,事实是她又被系统强制进入剧情了。 这次的主角竟然是只鬼,符音在得到系统之前的人生一直是个无神论者,现在虽然很多看法都有所改变,但独独对鬼还有些恐惧。 小时候符音去奶奶家过暑假,晚上缠着奶奶讲故事,老人瞌睡来了又敌不过小符音一直闹,百无禁忌的挑了个鬼故事讲给符音听,最后说道鬼都是人死后怨气化成,要不就找害他的人报仇,要不就拉人垫背,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其实当时的故事讲的什么符音早忘记了,特别是随着年纪越大越觉得那些都是无稽之谈,但最近她所接触的世界越来越与众不同,特别是这个剧本的呈现,让符音渐渐回忆起年幼时对鬼的那份恐惧厌恶,可见当初那故事还是给符音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的。 “好在,站这里就行。” 她们的领队程清是个年近三十的女人,单身,话不多,做事很沉稳,看起来非常靠得住的样子,她站在水池边用手接了点水轻轻拍打着小男孩的颈部,另一只手替他按住鼻子,出声安慰:“放松点,别怕,马上就好了。” 小男孩却好像更紧张了,僵着背不吭声,符音又递了张纸过去:“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程清对她笑了笑:“你是不是没休息好?” 她的笑容很浅,笑起来只有眉眼嘴角稍微弯了弯,给人一种看似温婉实则拒人千里的感觉,周身都在客客气气诉说“离我远点”,却又不会让人反感,别有一种酷酷的感觉。 符音颇为不好意思:“我没参加过这种活动,昨晚太兴奋了。” 程清没有多说,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安安,把其他小朋友们叫到食堂去。” 安安的鼻血已经止住了,他小心翼翼地从程清身边挪开,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像阵风似的跑走了,符音细心地发现,他那么紧张原来是怕弄脏程清的衣服。 程清大概早就见怪不怪了,“他们都很敏感。” 离开时符音去了一趟厕所,这个地方其实称得上是穷乡僻壤,符音刚到时都无法相信那么繁华的夏城,周边竟还有这样的村庄,大概只有百来户人,村民住的基本都是砖瓦房,唯二刷了白漆的小平房,一所是学校,另外就是这间孤儿院了。 说是孤儿院,符音觉得更像是弃婴所,像安安那样的男孩子不多,大多是女婴,可能就是这个村庄和附近村庄的人遗弃的。 符音呆了没一会就觉得这里的气氛让人很不舒服,之前她还没出孤儿院的门就被同行的其他志愿者拉住,其中有经验的人低声说:“不要在外面到处走动,有些村民很不欢迎外来人。” 可是人有三急,孤儿院的厕所门前都有好几个小朋友在排队了,外面志愿者们马上要离开正在清点东西,符音自认为她没能力憋完这段车程回家解决,只好问了孤儿院一个工作人员有没有其他厕所。 那人指了指院外不远处一个围起来的小砖墙:“那边可以,从小路绕过去两分钟就到了,以前我们都是去那。” “谢谢。” 符音目测了下,那里直线距离不过三十米,不放心又跟程清说了一声,程清本来要陪她一起去,不过碰巧院长有事找她,其他人也在各自整理东西,只好让符音速去速回,不要多在外面走动。 符音个性其实挺独的,只当这次是涨见识,还真没心思探究别人的事,到了地方一看也没挑剔,自我安慰环境颇得自然之乐,就解决起来。 可当她穿好裤子后莫名觉得有双眼睛盯着她,这可能必须得归功于人的第六感了,毕竟她环视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而当她疑神疑鬼走出去后,发现前面半人高的玉米地里似乎有道人影。 当下符音就蓄满了怒气值,让她不惹事简单,可若是别人先招惹了她,她还真没那么好脾气轻易去原谅,这人得多恶劣才来偷窥啊! 她放轻了动作,仗着自己现在身形还算灵敏倒也没太紧张,又从地上捞了截短木棍,这才拨开了横在眼前的一根玉米苗。 符音自觉动作已经极轻极缓,谁知就这么轻轻一动,那道模糊不清的影子像是立马就察觉了,快速往前方跑去。 符音索性一把扒拉开那些挡住视线的幼苗,眼前陡然开阔,原来这块地外面弄了些幻苗故弄玄虚,实则有条能容一人通过的泥巴地,前面那道身影也清晰起来,是个衣着破烂的男人,他一只腿可能受过伤,跑起来的时候有些瘸,不过应该是经常走这条路的,这并不妨碍他离符音的视线越来越远。 符音没有继续追,那个男人匆忙之中回头“看”了她一眼,符音眼尖,注意到他的眼睛附近有几道狰狞的旧伤口,而原本应该有眼珠的地方只剩白茫茫一片。 是个瞎子。 他肯定不是故意“偷窥”的,符音知道在农村像这种室外的厕所基本都属于公共使用,他大概也没想到里边会有人…… 不过怎么他走过来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知道有人居然立马就躲起来,他又不知道厕所里边的人是男是女,碰到这种事其实很好解释清楚,跑个什么劲? 符音边往回走边想这些问题,才走了一半就碰到他们一起来的一对情侣志愿者,男人见符音没事松了口气:“你怎么去了那么久?程姐让我们来找找你。” 女人有些不耐烦:“快走吧,磨磨蹭蹭的,马上发车了,就等你一个。” “不好意思。”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51鬼鬼祟祟(三) 回家后符音觉得特别累,周南不在,符音简单弄了点吃的,坐在电脑面前想那个鬼的事。 就符音现在客观看来,那个鬼其实是做了些帮人惩恶扬善的事,那他应该算得上是一个好鬼。 可他为什么还逗留在人间呢? 符音对这块了解的知识有限,好在乱七八糟的小说电视剧看了不少,猜测大概是因为心愿未了无法入轮回。 可剧本里面并没有明确他的心愿……果然还是得先把他弄过来再问他了。 那外挂选什么呢?上次任务完成度百分之七十三,在谈晓晓那刷的好感度倒还不错,和来钱的加在一起,幸运值已经有近三千了。 符音发现自己的心态和从前相比也有很大的变化,那个时候外挂几乎快成为她赖以生存的东西,所以每次选择都特别纠结,现在在她自己的世界,可能会有些小危险,但到底不是危机四伏,随时丧命的状态,加上幸运值的存在,她面对外挂总算不再谨小慎微。 她仔细想了想,那个鬼生前也是人类,沟通方面应该没问题,至于把鬼变人的模样,首先不确定外挂是否能办到,她不想冒这个险,其次她现在和周南住一起,如果是鬼跟在身边说不定比跟个人更方便,那个鬼在剧本里面的行为不也证实了这点吗? “告诉我那个鬼的名字。” 符音缓缓输入后按了确认键。 她从没见过哪个剧本连主角名字都不标出的,这实在太奇怪了,既然规规矩矩想不出个所以然,不如剑走偏锋。 读取外挂 “荣西” 符音轻轻吐出这两个字,莫名就觉得和这个名字背后的人得到了某种联系,那一瞬间她的鼻头发酸,一滴泪毫无预警落了下来。 符音的电脑桌正对着外面的露天阳台,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周南安静坐在地上,依旧抱着他那台微型电脑,画面一片漆黑,只有屏幕当中有条笔直的白光,在符音心中读取外挂的时候,那道白光上下起伏,波动很微弱,几乎像是他拿电脑的手不稳所导致。 周南架了副无框眼镜,这让他比平时显得更冷淡,视线中清晰看到符音脸庞划过眼泪:“小音,你到底在做什么?” 荣西在第二天就出现了。 符音起床后来到卫生间,迷迷糊糊蹲坑呢,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她刚开始以为是周南,随口应了一声,接着一个激灵,周南昨晚打电话回来说不回来睡的,还叮嘱她把门窗反锁好。 是那只鬼! 符音觉得一阵冷气从脚尖传到头发丝,一时间竟然僵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做。 “你好,进门先打招呼。” 荣西说完这句就没声音了,他的声音清清冷冷,语调很奇怪,一般人只要不是撒娇,一句话说到最后一个字会比前面干脆,荣西则像是说每个字都像最后一个字,不拖拉不黏糊,也显得很不对劲。 “难道死的时候一句话没说完?”符音胡思乱想,电视剧里不是常有那种情节,“凶手是……”,然后就断气了。 她将门打开一道缝,荣西正在客厅里转悠,他飘了一圈后,指了指电视机,对着卫生间方向问:“我可以用这个吗?” 符音和他对视,“啪”地一声,下意识就把门关上了,等反应过来才明白这多失礼。 “你藏在那里没用,我可以穿过那道门的。” 符音听着他的声音越来越近,索性一咬牙把门打开走了出来:“这是我家我有什么好藏的,我只是手机落里面了进去拿而已。” “咦?”荣西呆呆看着她,长发被风吹得遮住了眼睛,他不可置信地指着符音:“你能听到我说话?” 符音翻了个白眼:“不然你刚才那些话都是对谁说的。” “自言自语啊。”荣西一脸懵:“我这样已经很长时间了,你是第一个能听到我说话的人。” “哦。”符音不禁想一个人自言自语,自己能坚持多久?虽然她很宅,平时话也不多,但不爱说话和说的话没人能听到所以只能说给自己听,有很大的不同吧。 “我能用那个吗?”荣西再次表现出对电视机浓厚的兴趣。 符音点点头:“可以。” 她突然发现荣西特别懂礼貌,如果她是一只鬼,绝对不会规规矩矩飘进哪家还先去打招呼,谁看得见听得着啊。 原来鬼也不全是自己想象中那样可怖。 荣西得到同意心满意足打算再飘过去,结果还没转身突然脸色一变,像只猫炸毛一般,头发丝都竖起来了。 符音不由跟着紧张起来,以为附近有什么连鬼都害怕的东西。 “你看得见我?!”荣西一脸惊恐。 “卧槽!”符音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你这只反应迟钝的呆鬼,想吓死我下去陪你啊!” 果然哪有什么好鬼! 荣西被符音训了一顿后,老老实实看了半天电视,符音做卫生时,他就看会电视盯会人,起先大概还经常忘记符音也能看见他,总是盯着眼都不眨,符音瞪了他几眼后,慢慢地他开始斜着眼偷看了。 只不过显然他已经做惯了一只无拘无束的鬼,偷看这技能实在不咋样,目光能在符音身上烧出两窟窿来,符音扔了抹布:“你看什么啊!” 大门突然被推开,周南从外面回来,站在玄关处换鞋:“和谁说话呢?你有客人?” 他进屋打量了一圈,没发现其他人,一脸疑惑盯着符音。 荣西早已抛弃电视,像个主人一样亲切地迎了上去:“你好,第一次见面请多指教。” 符音:“……” 这句正是电视里面刚播完的一句台词,他是通过看电视学会这些东西的?难怪这么形式化。 “我自言自语。”符音捡起抹布继续干活。 周南没放在心上:“我休息会,晚上请你出去看电影,有个同事买了票临时有事去不了。” 说完径直回房了,荣西跟在他身后,周南关门时他的脸被拍在门板上,他转过头,用露在外面的半张脸问:“我可以跟进去吗?” 符音承认她的小心脏快要承受不住了,鬼真的好吓人啊啊啊! 荣西没得到她同意,又飘了出来:“那是你老公还是男朋友?” 符音摇头:“都不是。” “一夜情对象!”荣西几乎无波动的语调配合他那张只能做出部分表情僵硬的脸,硬是把这句话该有的惊叹的意思表达了出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52鬼鬼祟祟(四) “你以后别看电视了。”符音面无表情。 荣西:“为什么呀?我看电视学会了好多东西呢。” 符音:“不准看那些国产脑残剧。” “哦。”荣西指着周南刚带回来的笔记本电脑:“那我可以用那个吗?” “不行。” “为什么?我就上网看看大家在聊什么?” 符音头疼:“那是别人的东西,你去问他愿意给你用吗?他又听不见,不会回答你的。” “不回答就是默认答应了的意思。”荣西再次飘到周南房门口:“我现在就去问他。” “……你回来!”符音可不想让周南以为她有什么乱动别人东西的习惯,最后只得捐献出自己的电脑。 她对鬼的印象已经彻底改头换面,原来是可怕可怖,现在是可气可恨! 到了晚上和周南出去看电影,符音可算松了口气,不过对于周南肯把时间花在这上面她还是非常好奇:“你不是嫌我看这个是浪费生命吗?” 周南把车停进地下车库:“偶尔放松一次没关系,你那样成天成天地刷剧好意思吗?” “好意思。”符音小声顶嘴,走在前边不等他。 荣西飘在她身后:“无知,看电视能学会好多东西,别提多有意思了。” 符音佩服他勇于和学霸呛声的勇气,嘴上却不饶人:“得了吧你,你学的都是啥,通通给我忘掉!” 荣西:“那不行,我已经忘了好多东西了,其实要不是你叫我的名字,我也差点忘记了。” 符音嘟囔:“什么人啊,连自己的名字都能忘。” “因为很久很久没人叫过我的名字了。” 荣西一直飘在符音前方半米处,突然停住,符音从他身上穿了过去,果然毫无感觉,她转过头去看他。 周南慢悠悠跟在符音身后,见她突然止步,问:“怎么了?” 符音看着飘在她和周南中间的荣西,那种莫名的悲伤又涌现在心头,她摇头:“没什么,等你啊,快点。” 她突然发现闹腾了一天,她还没好好坐下来和荣西聊聊他的心愿。 这只呆头呆脑的鬼到底想干什么? 符音心思不在看电影上面,视线盯着屏幕,木然看着荣西在大荧屏上穿来穿去,忙着学电影里面的人物背台词,一套一套的,不知不觉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有个情节是机场追寻恋人的老梗,荣西肯定在哪里见过这桥断,先深情款款地背了断台词:“不要离开我,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 结果别人偏偏不走这种路线,男主是个特工,他找到了女主后,只是一脸欲说还休地看着她过安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最后独自黯然离去,背景是飞机起飞直冲云宵,没留半点余地。 “噗!” 符音看着荣西的站在屏幕中央,一脸呆傻,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下周围几道视线全落在她身上的,这种时刻明明是很伤感的,符音立刻绷住脸,继续看电影。 周南也看了她一眼,小声说:“这电影很不严谨,刚才放机场全景图时,电子屏上航班时间和男主拿出手机看的时间完全不一致,这架飞机提前了一个半小时起飞。” “……”符音用手捂住嘴,忍不住又偷偷笑了起来,谁看这种情节会注意这个啊,有毛病! 等到电影散场时,符音在大厅居然遇到了一个熟人,是程清。 她独来独往,在人群中还挺显眼的,符音一眼认出她,凑上前打招呼,程清倒是很意外,愣了会才反应过来:“好巧,和你朋友一起看电影?” 符音简单介绍了下周南,这才问:“你看哪场?” 程清摇摇头:“我有个朋友在这上班,我有点事找她。” 符音看她似乎挺着急的样子,不好意思耽搁她,点点头,打算离去。 周南察言观色,问了句:“需要帮忙吗?” 程清没有立刻拒绝,符音马上会过意来,有些不好意思:“我们现在也没什么事,能帮得上忙吗?” 程清略考虑后就点了头:“你还记得安安吗?” 原来是孤儿院打电话给程清,安安不见了。 程清这位在电影院上班的朋友昨天也去了孤儿院,随口说了请大家看电影的话,以后会不会兑现另说,安安却是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今天一早孤儿院就没找着人,刚开始以为在村里哪个地方玩去了,结果直到吃晚饭都不见踪影,大家这才急了。 有其他的小朋友说安安昨晚就一直把看电影挂在嘴边,院长这才打电话给程清,让她帮忙找找,他们村晚上都没班车能出来,而且他们对夏城也不熟,怎么找人? 程清下班后就匆匆忙忙过来了,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周南比符音心思细腻,消失了一会就拎了吃的喝的进来,话不多,每个问题却都能问到点上。 程清平时很沉稳,眼下慌张只不过是陡然听到这个消息所以着急了,和周南交流了会,心情很快就平复下来。 安安才五六岁,从来没有出过他们村,自己一个人来夏城能找到这个电影院的机率非常小,程清让她朋友多留意就和周南符音一起离开了。 既然村子里找遍了都没看到人,他肯定是偷偷藏在班车里出来的,那他到夏城后第一个出现的地方肯定是客运站。 周南开车带她们过去,向工作人员说明了情况后,工作人员发了寻人的广播,又行了方便,让程清在那里看监控录像,周南和符音则在客运站周围寻人。 “我们分开找,他没钱应该也没带什么吃的出来,你多注意快餐店之类的地方,注意安全。” 程清已经把孤儿院的合照中安安的头像圈出来,又发到了他们手机上,周南看了一眼就把手机收了起来,挑了个方向离开了,符音突然就觉得他还挺靠谱的,荣西飘在半空:“我也帮忙。” “谢谢。”符音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补充:“你找到了安安的话只用在他身边保护他就行了,我能找到你。” 荣西轻轻飘走了,他想:这话听着怎么有点耳熟,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这么对他说过似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53鬼鬼祟祟(五) 他漫不经心飘着,在街道晃了一圈没找着人,就开始穿墙,在最后一家看到了安安小小的身影。 “果然电视里放的是真的,我如果从那边开始,他就会在最后这家,如果我一开始就从这边找,说不定他又出现在那边了。” 荣西神神经经地想,接着打量这个胆大包天的孩子,他正在努力钻进一楼一家住户的防盗网。 这家大晚上也没点盏灯,不远处一辆小车缓缓开走了,安安应该是确认他家没人才这样做的。 “还有点小聪明。”荣西飘到窗台里面蹲下来,视线和安安齐平:“安安你好,我是荣西,你想做什么?” 安安虽然快六岁了,但长期营养不良让他看起来又瘦又小,他吸了口气,试图穿过狭窄的空间,努力了半天,还是只进去了小半个身体。 荣西:“笨蛋,除非你的头能变形,不然怎么进得去。” 安安尝试了很久才接受了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只好改变计划,伸长了胳膊去够窗户。 荣西飘进去,这是一间厨房,大概是主人粗心,窗户没有反锁,安安的目标应该是窗台上那袋看起来很不新鲜的面包。 荣西伸出手,直接从面包上面穿过去了,“不行呢。” 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他能拿起来东西或者想触摸到东西都是随机的,当然这个“东西”是字面意思,不包括人类、动物等一切活物。 “吱——” 荣西突然听到这幢房子里传来轻微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开门,他飘过去一看,房子里黑漆漆的依旧没有开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坐在轮椅上,小心翼翼往厨房方向移动,他腿上横放着一根小臂粗的木棍,眼睛里绽放奇异的光芒,嘴里念念有词:“抓老鼠了。” 荣西反应过来不对劲,才刚飘回去,还没想好怎么去提醒,安安就几乎是用尽全力把窗户推开了,他脸上绽放一个开心的笑容,试图再去拿那袋面包。 “快离开,这里很危险!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荣西尽管知道自己的话别人压根听不到,还是一遍遍去说,甚至想帮安安把面包递出去,让他快点离开,但手一遍遍穿过面包,他什么都摸不到。 厨房门被轻轻推开,荣西回头看了一眼,那老头不苟言笑,腿上的棍子被他一只手拿着藏到了背后,目光紧紧盯着注意力全放在面包身上的安安,有种诡异地跃跃欲试。 就在这时,安安终于把那袋面包拿到手了,他除了头,几乎挤了大半个身子进去,拿到东西那一刻差点高兴地叫出来。 “小朋友,你怎么能偷东西呢?” 厨房门被彻底推开,老头快速把轮椅滑到窗边,在安安还未及反应时一把牢牢抓住他的手。 安安显然没想过这间房子会有人,刚开始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等胳膊上那阵疼痛拉回他的理智,他竟然倔强地没松手,小声辩解道:“我刚才听屋里的阿姨说,这袋面包不好吃,要丢掉的。” “丢掉也不代表是你这臭老鼠的了。”老头冷笑:“没人教的狗东西!” 他藏在背后的那只手将木棍高高举起,安安这才觉得不对,使命挣扎想要逃走,可他的力气敌不过那老头,关键是身体还被卡在防盗网中,眼睁睁看着那木棍落下。 “不要!” 荣西惊呼,伸出手去阻止,可木棍轻易穿过他的手,狠狠砸在安安小臂上,安安惨叫一声,面包掉在地上。 老头并不满足,脸上的笑容几近扭曲:“看我不打断你的胳膊让你长长记性!” 木棍再一次落下。 符音接到周南电话时还在街边一家家寻找安安,周南的语速比平时快:“安安受伤了,我现在马上送他到中心医院,你联系程清一起过来,不要急,注意安全。” 说完就挂了电话,符音敏锐地察觉情况可能很不好,不然她们都在这附近快走不超过十分钟的路程,周南怎么可能不等他们。 不过她没将心底的猜测在程清面前表露出来,等两人赶到医院时,安安还在手术室。 “怎么回事?” 周南:“安安可能太饿了,试图到别人家里拿点东西吃,被人打了一顿。” “怎么会这样。”程清很难过:“伤势严重吗?他偷……拿了别人什么东西,我会尽力赔偿的。” 周南脸色很不好:“我找到安安时,他已经晕厥了,一条胳膊……具体的要等医生出来才知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趟警局,那边的事我来处理,不要担心。” 符音欲言又止,周南冲她点点头,示意她安心。 直到安安做完手术,符音才知道事情比她想象中还严重,安安的右手粉碎性骨折,胳膊也被打断,还是少见的熊猫血…… “目前已经过了危险期,本来他年纪这么小,细心照顾的话,以后恢复的情形还是很乐观的,只是他身体长期缺钙,现在保守估计能恢复到原来的八成,日常生活没问题,其他的要再观察。” 医生叹息一声离开了,程清两手紧握,手臂上青筋毕现,她咬牙切齿:“到底安安拿了什么东西,那人竟然下手这么毒。” 符音只会比她更生气,但她们两人也都没冲动做些什么,程清守在病房里,要符回家休息,符音犹豫了会就离开了,她现在才记起来,那只鬼似乎不见踪影! 她先回到客运站附近找了一圈,现在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街上很多店铺都关了门,路上行人也不多,找起来很方便,但一圈下来,毫无发现。 荣西到底去哪里了。 符音又打车回到家中,还是没见着,“他那么大个鬼,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符音躺在沙发上,一天下来,即便思维现在很混乱压根不想睡,但身体也很疲惫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是被周南推醒的,他显然是刚回来,衣服都还没换,符音本来还迷迷糊糊,想起昨天的事就猛然坐了起来:“怎么样?”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54鬼鬼祟祟(六) 周南揉了把脸:“警方的意思是双方都有过错,私了最好,我联系了一下那边的人,昨天他们推说太晚了没说上两句话。” “那你怎么一直没回来?”符音起身去刷牙:“我去看看安安,程清今天还得上班呢。” “我在警局呆了会就又返回医院,让程清回去休息,早上她刚去换我回来的。”周南站起身:“她说昨天麻烦我们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今天孤儿院就会有人出面,剩下的事情不需要我们再费心,让我代她向你道谢。” 符音愣了愣:“哦,那你快休息吧,今天要去学校吗?” “下午去。”周南顿了顿,补充道:“小音,这件事情我们已经做得够多了。” 符音洗了把脸:“我知道了,你以为我什么事都要插一脚啊。” 周南目光深沉,“不就是这样吗?”这句话即使没说出口符音都看懂了。 符音“呯”地一声关上卫生间的门,拒绝交流,有时候她是会忍不住,克制佬以的只能尽量啦,再何况安安的事有不少人着手处理,她自己现在也有事要做,哪会那么闲。 她得找回荣西,知道他的心愿是什么,好好做系统交代的任务。 结果她刚打开门,荣西就站在门外。 “你怎么不进来啊。”符音往屋里瞧了一眼,周南洗澡去了,她这才继续:“你不是会穿门么。” 荣西没有回答,他飘在门外:“符音,你说你能找到我的。” 符音一愣,荣西这是第一次喊她的名字,用那种奇怪的语调,清清冷冷的,一瞬间她就觉得心有亏欠。 “对不起,昨天安安出事了,我在医院忙了一通就把你忘记了,后来回去也没找到你,你没事吧?” 荣西一眼就像看进符音心底,“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其实你并不担心我,因为我不是人?” 符音语塞。 对,穿越过来的所有主角,她其实都无需负责,但符音是他们在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所以符音总会不自觉亲近他们,哪怕是她之前看不惯的谈晓晓,如果她突然消失一晚上不回来,她肯定没法这么安心在家睡大觉。 可荣西不一样,他是一只鬼啊,还有什么能伤害到他吗? “对不起。”荣西突然道歉:“你让我保护安安,我没做到。” “啊?”符音立刻会过意,“昨天安安被打的时候,你也在那里?” “……” 荣西没有吭声,慢慢飘进家里去了,只不过看起来精神萎靡。 盯着他瘦弱的背景,符音福至心灵,她真是太愚蠢了,不管是人是鬼,肯定都会被伤害。荣西目睹了那个情景,眼睁睁地看着有人作恶,自己却丝毫起不了作用,那得多伤心啊…… 易地而处,符音尚算不上正义感爆棚的人,都能体会到那种气愤和无力,她开始后悔自己随口说出的那些话,那对较真的人来说,可能是在诛心。 等周南去房间休息了,符音才溜达到荣西身边,小声说:“昨天的事确实是我不对,对不起。” 荣西摇摇头,“我答应你的事也没做好,扯平了。” 符音知道发生的事情无可更改,也不一个劲戳人伤口了,转移话题:“那你来到这里的心愿是什么?我会尽力帮你的。” 荣西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我……我想找回我的记忆。” “啊?”符音懵了,他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在这里找回记忆,再怎么说,现在的科技也没发达到令一只鬼找回记忆吧。 “人死了总该有个去处吧,不然这里早就鬼满为患了,可除了我自己,我再没碰到过其他的鬼,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在飘,我已经飘了很久很久了,久到我已经不记得自己以前是个什么人,是怎么死的,对了,差点连名字都忘记了。” 符音:“……” 这是只记性很差落了单的呆鬼,符音下了定论。 既然有不懂的,符音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安心上起了网,这才知道鬼这个领域其实还挺多人感兴趣的,只不过众说纷纭,大概还没出现一个像她这样真能和鬼交流的人在上面发表心得,或者说已经有人见过,只不过发表在这些里面,又有谁能辨真假。 “我搜索了一下,看到这条觉得有点道理,你听着‘所谓的鬼魂就是一种微弱能量的电磁波。它来源于生前人体各部分,特别是大脑所发射的电磁波积累’。” 符音将鼠标往下滚了滚,继续说:“这种电磁波所带来的频率是不同的,也就是说,每个鬼,因为频率不同,他们应该都只能看到自己。” 荣西呆呆地飘在半空:“什么意思?” “唔……”符音想了想:“这个世界我还没见过鬼所以不能下定论,但你那个世界肯定不止你一个鬼,只不过你们互相看不见。” 荣西似乎还是不能理解:“这和我找回记忆有什么关系吗?” “貌似……似乎没有。”符音讪讪地关了网页,搜索帮鬼恢复记忆有关的词条,结果压根没有,死马当活马医,符音去掉了鬼。 里面的内容顿时丰富起来,什么车祸失忆的再出一次车祸,撞到头部了趁他不注意再撞一次,受到刺激的再用相似的画面刺激一下…… 林林总总,看得符音头昏眼花。 这里面压根没有适用于荣西这只鬼的啊,总不能让他再死一次,他都已经死得透透的了,关键是符音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啊。 荣西看她很烦燥的样子,出声安慰:“别着急,慢慢来,做人呐,最重要的是开心,你饿不饿……” “住嘴!”符音头疼:“你又在哪偷偷看电视剧了?!” 不过荣西说得还是很有道理,这种事着急也没用,她向来不为难自己,决定把这事先放放。 荣西:“我要出趟门。” 符音点头,等荣西飘到门口了才随口问:“去哪啊?什么时候回?” “客运站,回来睡觉。”荣西飘着就不见了。 “鬼还需要睡觉?”符音嘀咕,突然反应过来,荣西去客运站干什么?想到原剧情里他的所作所为,符音立刻从板凳上跳了起来,拿了钥匙和钱包就匆匆出门了,他想去报复别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55鬼鬼祟祟(七) 符音现在也知道安安是扒别人窗户偷拿面包才被打的,虽然偷窃就是偷窃,不管是无价之宝还是一粒米饭,但那人对一个孩童下这么重的手实在太过歹毒。 社会自有规则,既然孤儿院的人来出面交涉,她现在也打算静观其变。 荣西想做什么,她不会刻意阻拦,昨晚的事情在他眼前上演,他的感受符音甚至无法想象,不过他很多时间控制不好自己,符音跟上来看看,总觉得自己能放心些。 她不知道那户人家具体居住的位置,本打算打个电话问问程清,又怕万一荣西做了什么事,自己这行动也太刻意了,岂不是等着当背锅侠? 犹豫了会,符音决定自己先沿昨晚荣西去的方向找找,结果运气很好,才溜达了一会就看到了站在树枝上的荣西。 这是一条林荫道,已经到了秋季,树叶落了一地,他的身影被枯黄的枯叶遮住,符音一打眼差点没认出。 他也没注意到符音,正呆呆地望着前方,符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有一家三口在做游戏,男女都是三十多岁,一个小男孩大概也只有六七岁,看起来却比安安高了至少半个头,他一脚将球踢了出去,他爸爸没拦住,顿时爆出一串笑声。 “好!太棒了!” 循着这声喝彩,符音才发现不远处还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爷爷,小男孩听到声音喊了声“爷爷”,笑嘻嘻跑了过去,像讨赏似的伸出手,老爷爷一脸慈祥地从背后掏了颗糖出来放到他手心。 女人走到近前:“爸,您不要总是惯着他。” 老人开怀大笑:“我亲孙子我不疼,疼谁去啊。” 男人推着轮椅,女人牵着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地走远了。 符音注意到荣西一直面无表情盯着他们,心里不由得愤恨,这家人里究竟是谁出手伤了安安,他们家也有孩子,怎么能轻易毁了另一个孩子。 荣西这天并没有出手,不是他不想,只不过要让事情发生的凑巧,需要周密的计划,而他最大的变数,就是他不是每次想出手就能成功。 符音一直跟着他的事他也了然于胸,只不过双方没有交流就仿佛达成了某种共识,如同陌路人,互不影响。 如此过了几天,这天符音刚把人行道上一块砖放平——是荣西出手破坏的,只不过太迟了,那家人已经安然离开,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程清。 “符音,安安今天要出院了。” “这么快?”符音奇怪:“医生不是说他的胳膊近期要一直观察吗?” 程清声音有些疲惫:“这是孤儿院的决定,我已经拖延了两天,实在没办法了,好在医生说安安恢复得很快,只要回去以后看护得当,可以出院,定期去检查就行了。” “回去以后他们能照顾得好吗?”符音不由得担心,那里的情况是她亲眼见过的,孤儿院又不比自己的家里,每个工作人员都负责好几个儿童,不可能单独分出一位照顾安安,何况医生本来就说安安的胳膊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再一折腾,万一连八成都恢复不到…… “没办法,我一个人能力有限,只能休假的时候多去看看了。”程清很无奈地叹了口气,“而且孤儿院打算不追究伤了安安那人的责任,这事可能要不了了之了。” “怎么能这样?!”符音顿时气不过:“他都把孩子打成终身残疾了!” “孤儿院怎么可能和人打官司,他们已经出了高额的医药费,还有这事安安也有做错的地方,有几个村民来看安安时都骂得很难听……” 程清几近哽咽,平复了会情绪才继续说:“我只担心安安回去后会有更多人指责,那他……这辈子都有可能完了。” 人言可畏,安安还这么小,怎么可能受得住。 符音也无计可施,个人的力量有时候真的很小,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无能为力,黯然挂了电话。 荣西指了指那家住户,他现在经常在房子里面一呆就是一整天,符音只能在附近转悠等他,“明天就不用来了。” “啊?”符音一时没反应过来。 荣西志得意满:“我已经安排好了,那个老头每天早上六点准时起床,到外面买报纸顺便给他孙子取牛奶,他自己一个人时习惯用左手推轮椅,而明天等他出门大约三分钟后,就在那个地方——” 荣西指向人行道,那个位置有个铁皮垃圾桶,“他轮椅上一颗松了的螺钉会脱落,等他发现时,应该是在那段下坡地他的刹车不太管用的时候,但他必须继续往前,因为那个路口经常有货车出入,当他能够幸运地通过那段死亡区域时,大概会很庆幸自己的手还算灵活,他会自以为是试图自己检查一下轮椅,而在他弯腰查看的时候,‘轰——’轮椅因为失去平衡,发生侧歪,好的话他的胳膊会被压伤,运气不好会发生什么……” 符音不寒而栗,他依旧是呆滞的表情,还在用那种奇特的语调说话,但他像是一个天生的罪犯,策划了不知多少次这样所谓的“意外”,他有足够的耐心与时间,一旦盯上你,不达目的不罢休。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符音脑中不可控制地涌现大量内容,甚至好好回忆了自己特别倒霉的时候有没有做过什么“缺德亏心事”,可见自古以来,那些用恶人来震慑宵小的行为不是没有道理的。 符音就这样浑浑噩噩回了家,第二天不用出门反而一直心神不宁,荣西倒像总算办完了一件大事,不再鬼气森森,得到符音同意后又开始看电视剧了。 “你到底是用电脑还是用电视?”周南不太理解。 “啊?”符音愣了会神才反应过来,“我用……” 荣西飘到她面前一脸委屈,符音话音一转:“我都用啊,边看电视边上网,哈哈。” 周南皱眉:“你这是什么坏习惯。” 符音不为所动,周南无可奈何:“刚才我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打伤安安的那位老人早上出门发生了意外,现在送进医院了。” 这是符音预料之中的事,她演技浮夸地展现了惊讶,睁大了眼睛问:“伤得怎么样?” 周南越发觉得她奇奇怪怪了:“应该没什么大危险,但是年纪大了,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康复。” 符音:“哦。” 周南竟一时无法从她的表情辨别出她这是称心还是失望,出于直觉提醒:“你不要多余做些事,他儿子在市里当了个不大大小的官。”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被鬼给阴了,符音愉悦地喝茶:“我可什么都没做。”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56鬼鬼祟祟(八) 事情总算趋于平缓,符音这段时间一直专心考虑给荣西找回记忆的事,可不管是撞击头部,还是安排车祸,或者带他去博物馆看古董,毫无成效。 倒是荣西被符音整得怕了,见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避之不及,这天程清约她一起去看安安,她打算出门时招荣西过来:“你真的不跟我去?” 荣西跟她出门就受罪,当即把头摇得跟个波浪鼓似的,“周南一回家我就不看电视,今天一天哪都不去,就在家等你回来。” “好吧好吧。”符音也不强求,“电视关不了的话也不要紧,我回来就说我忘记关了,但周南关了之后你可别千万再打开了。” 她打开门,周南正好回来:“你出门啊?” 符音被抓了现行僵在原地,就见周南继续说:“怎么又不关电视?这第几次了,省电省水节约能源。” 荣西丧着脸跟在符音身后,“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上次来乡下是志愿者一起坐车,一路上说说笑笑不觉得,这次程清自己开车,符音坐副驾驶,不到三个小时的车程,越往前面走越荒凉,仿佛村子都要被与世隔绝。 符音从上次来就在好奇:“这里在夏城周边,怎么没有发展起来?” 道路坑坑洼洼,程清开车很小心,“据说以前发展得还行,但是十几年前村里有位支教不知道做了什么事,犯了众怒,从此村民们就很排外,如果我们不是打着志愿者下乡送温暖的名号,大概在村口就会被拦下来。” “送钱送东西就可以,其他行为就排斥?”符音好笑,这是什么道理? “像这种村里上下团结一心的上面也没办法,只能维持现状。”程清表情严肃:“只是可惜那些孩子。” 符音也笑不出来了,那种地方如果再没有新鲜的血液冲击,只会固步自封,越来越落后,“有读书出来的吗?” 程清摇头:“特别少,即使出来了也没人愿意再回去,那里的人除了农忙时间,大多数人宁愿在家睡大觉也不想出去劳动,没人愿意出去打工受领导限制,生了女孩家里有能力的才自己养,没能力的男孩女孩全都丢孤儿院……” 那到底是个什么吃人的地方,符音想到上次进乡她不知者无畏,竟丝毫也不怵,这次还没到地方,已经觉得一阵阵凉意扑面而来。 她们算是熟面孔,进村时只有人一直盯着她们,倒没阻拦,她们的目的主要是看看安安,符音这次不用人叮嘱就半步没和程清分开,一直呆在孤儿院。 安安的房间在孤儿院最角落那间,已经深秋,气候越来越凉,还没走到头就觉得一阵阴冷寒气扑面而来。 程清和院长沟通:“上次来安安好像不是住这间房?” 院长是个瘦长的老人,天生一副悲悯的模样,他叹了口气:“没办法,安安回来后就被村里的人拖到村口教育了一顿,感冒了这么多天,这才刚见好,他们说他是贼,不让他住在屋内,露天睡了好几晚,这两天大家看得不严了,我才敢把人安置到屋里去,至于原来那屋,现在是回不去了。” 程清平时挺沉稳的一个人,听到第一句话就开始默默掉眼泪,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平复心情,这才像个没事人一样推开房门。 符音抬头看了一眼,顿时也红了眼眶,这哪是什么房间,简直连猪圈也不如,屋内连间窗户都没有,地上脏兮兮的,也没有床,泥地上铺了块木板,一点薄稻草连木板都盖不全,安安就缩成一团睡在里面,露出个剃得光秃秃的脑袋,身上盖着看出不原本颜色的一床薄被。 离他半米远的地方竖了一个从屋顶到地面的铁杆,两个破碗丢在附近,一个里面装水,一个里面还有点剩饭,最可恨的是还有一条铁链子拴住了安安脚。 “你们这是在虐待!”程清哪还克制得住眼泪,她咆哮了一声冲进房内抱起安安:“他的伤不好好养这条胳膊就废了!你们怎么能这么对他,你们还是人吗?!” 院长急忙安抚:“你别喊,引来其他人就更不好办了。” 符音简直气极:“做出来的事还怕人看见不成。” 院长上前将拴住安安的脚链打开,扶着墙壁长叹:“你们说这些都没用,这孩子这回要是熬不过去,命就得交待在这了,程小姐,还没有人有领养的意向吗?” 程清到底见得多,很快就冷静下来,她们现在人单势薄,真出什么事,能不能走出这个村子都两说,她拉了拉符音,眼神示意她不要冲动,对院长说:“暂时还联系不到。” 安安这个年纪的男孩,按道理说应该很好被领养的,但他个性早熟,平时又乖又懂事,偏偏每次对来领养的人都不太礼貌,现在身上有伤,只怕是更难了。 程清擦了擦眼泪:“院长,我能监护他一段时间吗?我现在就带他去住院,至少得等他伤好了,再送他回来。” “你知道的,孤儿院经济能限,没条件再……” “我自费,让我照顾他一段时间吧。”程清说着不由得又哽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啊。” 院长终是不忍,点点头:“下午五点钟,村民差不多都那个时间吃饭,你们就在那时候走,别让人看见。” 程清又找院长借了盆子毛巾给安安擦身体,这才发现他身上还有不少伤,安安的感冒说是好转了不少,但还一直在昏睡,偶尔醒了说的都是胡话“我错了”“不要打我”。 符音把脏水倒在水池,这才注意到荣西坐在平房的屋顶,他低着头,头发遮住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只是身影格外的落寞。 来这里的所见所闻,是个人都不会心情好,是个鬼当然也一样,符音见四下无人,走过去问他:“你还好吗?” 荣西抬起头,符音这才发现他的神情并不是很伤心难过,他带着点迷茫开口:“这个地方好像有点熟悉。” 符音心下一凛,“你以前来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57鬼鬼祟祟(九) 接着她就知道自己又犯蠢了,荣西怎么可能来过这个世界,果然他摇头:“只是和我记忆中的某个地方很相似,我好像有点印象……但具体是什么又想不起来。” 相似的情景有时候确实会勾起人的记忆,符音立刻就想到了之前看的那些东西,不过荣西一直皱着眉,脸上又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符音忍不住叮嘱:“你慢慢想,不要太强求了。” 荣西揉了揉头发,索性暂时不去想,他指着平房另一边,“哦,刚才就想跟你说,有个瞎子一直站在那里,不知道想干什么?” “?!!” 那她刚才的话不全都被人听见了,这么自言自语会被人当成神经病的吧,荣西这个不靠谱的,永远拎不清轻重! 等等,瞎子? 符音想到上次来村子里见到的那个眼睛一片白茫茫的人,会是他吗? 她走到围墙一侧,这边都是平房,围墙也不高,符音从远处助跑,到近前时用手一撑,还真让她轻轻松松跨上了这面墙,只不过她还没稳住身形,就见墙外那道影子似是听到动静,又有要逃跑的意思。 “你等等!”符音喊住他,声音也不敢太大,“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不是你们村的人。” 那人拐了个弯,一溜烟跑得没影了,符音不太淑女的跨坐在墙上,没想去追,现在她可不会离开孤儿院半步,只不过还是有些丧气,这里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怪。 “他又回来了。”荣西突然说。 符音就见那人摸索着墙壁,慢慢从拐角走了出来,他走得慢的时候看不出来腿有伤,虽然衣着破旧,但还算整洁,忽略脸上那几道狰狞的伤痕,一张脸算得上英气,两鬓生有华发,不过符音感觉他应该不超过四十岁。 符音小声问:“你有什么事吗?” 上次见他时,他明明表现得非常不愿意和人接触,这次却突然徘徊在这附近,而且去而复返,符音猜测他是来找自己的。 那人犹豫了会才开口:“安安的身体可好?” 他说话一板一眼的,周身气质都和村民不太一样,符音不由猜测他的身份,没想明白索性问了出来:“你是谁?” 他略站直了些:“我叫白承舒,请问您贵姓?” 符音顿觉自己不太礼貌,她从这人身上感受不到恶意,索性翻墙跳了下来,“免贵姓符,符音。不好意思,刚才我太紧张了。” 白承舒笑了笑,似春风拂面,淡去了他脸上那几道疤带来的恐怖,他朝符音的方向点点头,又面朝符音旁边:“还有一位是?” 符音顿时被吓了一跳,她身边只有荣西,难道瞎子看不到人,反倒能视鬼? “是口不能言吗?”白承舒自顾自说:“刚才我也只听到你一人说话。” 符音这才知道他是听到了刚才的对话,只是旁人面对残疾人总不会这么直白去寻问,到底有戳人痛处之嫌,他说起这话来却十分坦然,像仅仅在问“你吃饭了吗”那般风轻云淡。 “恩,他已经离开了。”符音一句话带过,又问:“您也是村里人吗?” 他的言行和这个地方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白承舒点点头:“以前有些渊源,现居住在这里。” 符音见他不想多谈,这才说回正题:“安安的情况不太好,您也认识安安吗?” “他伤好些了吗?”白承舒显得有些着急:“感冒越来越严重了?” 符音也不确定安安都烧得昏迷了情况是不是真像院长所说的这两天有所好转,只是胳膊上的伤是一点都没好的,她摇摇头,这才记起白承舒是看不到的。 白承舒焦心地等答案,却迟迟没听到符音说话,这才补充:“我认识安安的妈妈,算是故人之子。” “符音——” 墙内突然程清的声音,大概是有会没见着符音的人,出来找她的。 “欸。”符音怕她的声音引来其他人,急忙应了一声。 程清:“你在外边干什么?” “我……我不小心把钥匙扔出来了,我找找。”符音弄出一点声响。 程清不疑有他:“找到了吗?要不要我帮忙?” 符音连连拒绝:“不用了,找到了,我马上回去。” “哦,你小心点。”程清叮嘱了一句,又说:“快到时间了,你收拾收拾,我们准备离开。” 符音应了一声,这才听到程清脚步声渐渐走远了,她回过头,就见白承舒突然跪到地上,吓得连连后退:“你这是做什么?” 白承舒磕了个头:“你们肯来这里的都是好人,求求你,救救安安。” 符音哪敢受这么大的礼,她先是退到一边,反应过来才想起要去扶他起来,白承舒却执意不肯:“初次见面,本不该让你这么为难,可我实在无计可施。” 符音急了:“你快起来,我跟你说,我们已经打算带安安走了,你不用这样,谁也不会看着一个孩子就这么白丢性命啊。” “谢谢,谢谢你们。”白承舒忍着泪又要磕头。 符音这次及时制止了:“你不用这样,我们不是为你做的。” 白承舒叹了口气:“可这也不是你们必须要做的,当年,能有一个人像你们这样站出来,事情不致如此啊。” 他长吁短叹地离开了。 符音好奇:“他不会就是程清说的那名支教吧?” 他身上有那种读书人独特的气质,而且程清上午才给她说起过这件事,她印象很深刻,自然就把这两个身影重合到了一起。 荣西也上了心:“我跟去看看。” 回去路上符音开车,出了村没多久程清就换到后座上专门照顾安安,荣西则在副驾驶位给符音讲故事。 “他住在一片稻草地,也不知道是在哪捡的一个帐篷,看样子是经常换地方住,回去后他就钻进帐篷睡觉了,翻来覆去的,应该没睡着,我看了下里面的东西,就几本书一口锅,那话怎么说来着,‘穷得叮当响’,也不知道平时吃些什么。” “他一本书有这么厚。”荣西双拿手比划了下,“像个砖头似的,也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 程清在场,符音不好和荣西交流,只是心里不满,他怎么净捡些废话说,她又不是想做个痴汉,这些日常她压根不想知道。 “哦,等到我呆得不耐烦了打算离开的时候,他突然抽出最底下那本书,打开后里面竟然是空心的,原来只是披了个书的外壳,太神奇了,像电视里的机关对不对。” 符音:“……”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58鬼鬼祟祟(十) “我还以为他要掏个什么传家宝之类的东西出来呢。”荣西表达了自己猜错剧情的遗憾之后才继续说:“里面就装了几封信,他打开一一看了一遍,不过我认字都是跟电视里学的,有些还看不太懂,那几封信也因为时间长了有些字迹都淡得看不清了。” 符音咬牙,这鬼是故意卖关子不成,怎么这么话唠,能不能说重点! “我连蒙带猜,基本确定了一件事。”荣西得意洋洋:“还真被你猜中了,他就是一名老师。” “所有的信件开头都写着“敬爱的老师”,内容其实也都是些生活小事,什么哪道题不会做了,家里的月季开花了,抓来准备养的小鱼被妈妈做成了晚餐……” “只是每封信里面都有一片这个。”荣西摊开手心,里面躺着一片小小的干花瓣,符音不认识那是什么花,只是觉得荣西手掌的苍白衬托得它的颜色红得几近妖异,像手心多出了一道伤口,鲜血在缓缓流淌。 “你怎么能拿走这个?”符音真急了,白承舒一穷二白都还把这东西视若珍宝地带在身边,可见其重要,荣西这干的也太过分了。 “什么?”程清在后面应声。 “啊?”符音咳了一声:“没什么,我问你要不要回家拿点东西再去医院?” “先去医院吧。”程清声音充满担忧:“安安好像又发烧了,先去医院检查了我才安心。” “好。”符音不再说话,车内顿时又没声音了。 荣西把花瓣放在口袋里,“我只是忍不住想去摸一下,谁知道就被我拿起来了,我就想拿给你也看看,大不了下次去的时候还给他就行了。我还在那书盒子最下面看到一张合影,白承舒站在中间,身边都是些十五六岁的孩子。” 荣西顿了顿,“他左手边的第二个女孩子,我感觉眉眼和安安有些相似,会不会就是她写的信?” 谁知道呢?符音也无从了解。 把程清和安安送到医院后,符音总算歇了口气,原来的主治医生看到安安的情况直摇头:“怎么照顾成这样了?手臂的伤口都恶化了,万一要二次手术,他可能连拿筷子握笔都会吃力。” 程清沉着脸,也没多解释,和医生到外面沟通去了。 符音看着安安沉睡的脸,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如果说一件事能改变人的一生,符音想,她亲眼见证了,可恨在这并不是把安安从原来悲惨的身世中解脱出来,反而将他打入地狱。 而她们所能做的这么有限,等安安伤好还得再回到那个地方,如果以后没有人肯领养的话,他的未来会是什么样? 符音在网上搜索了一下,领养条件第一项年满三十周岁就把她拒之门外了,等她冷静下来仔细考虑才知道自己又冲动了,负责一个孩子的一生,她现在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适合。 那她还有什么能做的吗? 符音苦恼地发呆,这才知道多拉风的外挂多牛的系统在这个时候都帮不上忙,她越想越走偏,甚至想系统当初怎么不找周南那种天才学霸,他做起任务来肯定得心应手,说不定现在早攒够了足够改变现状的幸运值…… “你的电话响很久了。”荣西蹲在安安床尾,提醒道。 符音这才回过神,她掏出手机,是周南。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这么晚了,你在哪里?”周南的声音难得透出担心。 符音:“我在医院,我们把安安接过来了,不好意思,忘记打电话你了。” 周南是很省事的人,每次晚归或者不回来都要打电话报备,符音却一个人住久了,压根还没产生这种意识。 周南明显松了口气:“下次别这样了,安安还好吗?” 符音:“不太好。” 大概二十分钟后,周南出现了,符音一五一十把所见所闻告诉他,考虑再三,把白承舒的事也简单说了下。 周南摇摇头:“符音,这件事你管不了。” 符音心里早知道是这样,但听人说出来也不知是愤恨还是难堪,特别是这个人是周南,她原以为他会想出什么法子的,一时驴脾气上来:“我没想闹翻天,但我也不能见死不救。” “你压根就还搞不清楚状况。”周南很冷静地说:“安安能被欺负成这样,不是一个人两个人所为,是全村的人都允许的,法不责众,就算安安真出了什么事,能把全村的人都抓去蹲监狱吗?” 符音热血上脑:“难道仅仅因为犯恶的人多,他们就能有恃无恐为所欲为?这又是什么道理?” 周南一只手搭在符音肩膀上,有些语重心长:“你现在还不明白吗,‘人多’确实是一种优势,从古至今都是。” “少数服从多数?”符音冷笑:“即便多数是错误的,愚昧的?要知道世上能活得清楚明白的人其实是少数。” “你不要太偏激了。”周南盯着她被气得有些发红的眼眶,声音不自觉柔软了起来:“这是事实,人只能认清事实才能继续往前,其实现在能够产生自我意识,有自我判断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用不了多久,这种事就会越来越少的。” 符音低下头:“那是多久,安安能等到吗?何况又还有多少人在这个过程中继续付出代价。” 周南看着这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垂头丧气的模样,心里陡然生出不忍,他想安慰下她,但说出口的却是一句大实话:“不知道。” 符音难过地想,原来即便是周南这样开挂的人生赢家也不可能随心所欲,他也在对这个世界种种无情的规则妥协,那剩下的像她,像安安这样不够聪明,不够幸运的人,命运是不是从来没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中。 周南:“你别想太多了,还好你们把安安带出来了,让他彻底养好伤再回去,我明天会去福利机构问问,争取让事情不会发展得更糟糕。” 然而一语成谶,小半个月后,安安的身体总算没那么糟糕了,感冒痊愈,身上被打的伤痕也只剩浅浅的青色,除了胳膊上的伤,连精神都好了很多。 程清需要上班,所以白天的时候大多是符音在医院,她傍晚下班才会急急忙忙赶过来,其他志愿谁有时间也都会抽个空过来瞧瞧,这天碰巧只有符音和安安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59鬼鬼祟祟(十一) 符音摸了摸安安只冒出一截绒毛的头顶:“再长大半个月应该就和你原来一样了。” 安安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经历这种事后很怕生人,符音陪了他这么长时间,他才总算有些小表情了,安安问:“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怎么会啊?”符音故作惊讶:“我还没见过哪个小帅哥这么酷的,前两天住隔壁床的那个小弟弟也学你把头发剃了,不过我觉得还是你更帅气。” 符音想到安安被剃得乱七八糟的那个光头,后来她和程清仔细辨认,竟是一个歪歪扭扭的“贼”字,程清气得坐不住,一刻都等不及,深夜到外面买了刮刀,回来认认真真帮安安把头发彻底剃光了。 程清当时倔强地说:“重头开始。” “真的吗?”安安笑得眉眼弯弯,“白叔叔也这么说,原来他没骗我。” 白承舒? 符音忍不住问:“哪个白叔叔?他什么时候来看你了?” “啊!”安安用手捂住嘴:“我说漏嘴了,他不让我告诉别人的。” 符音还想追问,荣西突然说:“他都来好几次了,趁你去打水的时候。” “你怎么没和我说?”符音瞪了他一眼。 安安为难地皱眉:“白叔叔是个瞎子,村里人经常欺负他,他人其实很好的,大姐姐你不要告诉别人。” 符音反应过来自己又失言了,点点头:“恩,我不和别人说。” 荣西也很无辜:“他来后什么也没干过,你让我说什么。” “安安你睡一会,姐姐出去买点东西。”符音招招手,示意荣西到外面去说话,荣西从病房电视上撤回视线,依依不舍地跟着出去了。 病房没其他人在,符音没有走远,在开水间看到没人后就问:“你有没有记起什么?” 荣西又独自去了好几次安安的村子,符音最近没时间不说,那里也不是随随便便能进去的,所以一直没顾上。 荣西摇头:“除了那天进屋的时候有种熟悉的感觉,后来再去什么感觉也没有,如果按你说相似的情景或事件能让我回想起什么,应该就是因为没什么事发生了。” “那还是别发生了,你都死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符音又想起一事:“你把花瓣还给别人没有?” 荣西继续摇头:“我过去的时候他又搬地方了,等我找到他,他一直都没看那些信,我试图打开那书盒放进去,这几次都失败了,明天我再去试试吧。” “你不会直接扔到他帐篷里啊,等他看到了,自己就会收好的。” 荣西呆了半天:“还可以这样?” 符音简直要气死了,一件事都没办好,这次任务完成的时间被延长了这么多,完成度岂不是很堪忧,她不禁为下次任务捏把汗了。 “外面怎么这么吵?”荣西飘到外面去瞧了一眼,脸色立刻变了:“快去病房,好像是那些村里人。” 符音反应很迅速,可等她赶到病房时,安安已经被一个壮实的男人扛在肩上,试图把他强行带出去。 “你们干什么?!”这是在夏城的中心医院,不是在他们那个无法无天的小村庄,符音还是很冷静的。 外面的小护士见到情况不对已经去喊医生和保安了,病房里乌压压站了近十人,符音一人拦在门前不让他们走。 安安本来一直没吭声,听到符音的声音后喊了声“大姐姐”忍不住就哭了起来。 人群中传出嘲讽:“哟,臭小子还找到人撑腰了。” 里面一个年近四十大腹便便的男人上前来,神色傲然,一点也没把人放在眼中的样子:“你是照顾安安的那姑娘是吧,这段时间多亏了你啊,现在这么有爱心的姑娘很少见了。” 他笑了两声,身后的人也随之随和,“王村长,您这话说得好。” 这些声音听来无比讽刺,符音冷冷又重复了一遍:“你们想干什么?” 王村长显然没把符音当回事,这还算是在人前做面子,多解释了几句:“咱们村一直吃国家补贴,多亏了生在这个好时代啊,但我们做人不能忘本,得知恩图报,安安现在看起来活蹦乱跳的,我们带回村让他养病就行了,咱在新闻上就看到了,现在看个病多难啊,哪能一直让这孩子在这里占着资源是不是,前段时间村里农活忙,现在闲下来了,就不劳你们多费心。” “好!” “村长说得真好!” “王村长不愧是文化人啊,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咱们虽然说不出来,但咱们明白这个道理啊,咱们一起来接安安回家。” 病房内一时嘈杂不已,符音没吭声,却也没让开,“王村长说得也挺有道理的,不过安安现在住院似乎没花你们村一分钱,福利院的手续也一直没办下来,至今为止所有的开销都是志愿者们凑的,您说这钱都花了,那么多热心人士关注着,前天还有记者来采访呢,可不能让安安就这么还带着伤回去啊。” 这话不轻不重,绵里藏针,王村长不由得多打量了符音一眼,从口袋摸出一包烟,似乎要考虑如何反驳。 一个护士站在门外提醒:“病房禁止吸烟。” 王村长手停在半空,讪讪笑了两声,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我拿手机呢,不小心拿错了。” 医生和保安也赶了过来,符音更加镇定了,她索性走进病房,“而且您单从外在判断安安已经能够活蹦乱跳了这是大错特错,现在青少年的心理状态也是社会重点关注,安安还需要接受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能不能出院,得医生说了算。” 符音径直走到那壮实高大的男人面前才停下脚步,她矮了大半个头,气势却丝毫不弱,冷冷地说:“孩子都哭半天了,这是心里对恐惧最直观的表达,你能哄好吗?” 男人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回过神后有些不知所措,“我……安安,你再哭一声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就算是一个大人痛哭时也不是想停就能停的,何况安安,他哭得反而更大声了。 符音强硬地试图把安安夺回来,“恐吓只会让他的心理创伤更大。” 那男人显然也不是中看不中用,他死死抱住安安,或许是事先得了什么吩咐,怎么也不肯松手,符音怕伤到安安,不敢使出全力和他抢。 王村长笑了笑:“原来是我们见识浅薄了,以为只要给他吃给他穿就够了,今天算是学习了,哈哈。” 他指了指外面的医生:“请问谁是负责安安的医生啊,我就问问这孩子怎么就不能出院了?我虽然不懂什么心理不心理的,但我们村有专门的孤儿院,他们肯定能懂,等我接安安回去后会专门和院长沟通的,姑娘,你真是想的细心周全,还有什么问题吗?” “安安目前的身体状况在医院肯定能得到更好的恢复,但如有特殊情况,家属执意要出院也是可行的,至于心理方面,定期来检查会更好。” 符音听完医生的话是真的有些着急了,尽管她知道医院肯定也有某些不成文的规定,但这样的特殊情况,竟然真的只有她一人在孤身奋战。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60鬼鬼祟祟(十二) 她突然生出一种绝望感,难道这又是一次所谓的“人多”就能轻易获得的胜利,哪怕他们是在无理取闹? 荣西突然开口:“符音,你冷静一点,他们为什么突然要带走安安,其中必然有原因,不如等程清回来后弄清楚了再说。” 符音却一再坚持,她怎么知道万一自己现在退后一步,安安又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你们不能就这样带走他,至少得等到他拆石膏,手做完复健……” “姑娘,这些事就用不着你操心了。”王村长虚伪地笑了笑:“你其实和安安毫无关系,也没有监护权,你是一片好心我们能理解,但也不要太过了,你根本就没资格干涉这件事。” 他大手一挥,符音身边的几人突然变换了站姿,那个抱着安安的男人就率先出去了,符音还要继续追,却被人拦下。 王村长站到她面前,用只有符音能听到的声音说:“年轻人热血上头我能理解,不过你现在做的有什么意义呢,安安是个小偷,我简直不明白,他那样的小垃圾值得你们费这么大的工夫吗?” “你们又不能收养他,现在让他耽于享受,构造一个童话的世界让他沉迷其中,搞不清这个世界到底有多么残酷,等他再回孤儿院,他能适应吗?到时候我们的工作很难做的,人各有各的活法,他从偷别人东西的那一刻就只配呆在阴暗的角落受人唾弃,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王村长那张丑恶的嘴脸近在咫尺,符音咬咬牙,一再容忍。 荣西:“符音,他们人多,你不要动手,会吃亏的,我先去追安安。” “人多?”符音冷哼一声,看着荣西的身影从窗户飘走,眼疾手快地率先出了手,她一拳直击王村长面门,一瞬间脑子里几乎什么都没有想,只有一句——打了再说。 在王村长说话的时候,她已经进入系统,把近三千的幸运值全兑换在武力上面了,武力值是百分制,她原来才十二,两次兑换加起来还不超过十五,但她一股脑把劲全用上了,瘦瘦的身体里也不知道调动了什么能量,拳出如风,势如破竹,王村长被她直接打倒在地上,捂着鼻子连连惊叫,鲜血很快洒了一地。 她出手又快又稳,周围的村民根本来不及阻止,现在有几人围在王村长身边问他情况,另外几人还是把符音围在当中。 符音打完人才觉得堵在自己胸口那口恶气终于出了,他们自己的人生一塌糊涂,见识愚不可及也罢,竟还阻止别人过得更好,想把别人踩在脚下。 安安确实犯过错误,但他已经为之付出了残酷的教训,他那么聪明懂事,未来还有无限种可能,怎么会如他们所说,只配过那样的人生?! 做恶者长命,愚昧者苟活,真理和智慧一抬头,都是满脸的鲜血和泪水。 符音觉得这个时候,或许只有拳头更好用。 她心里没一点把握能单挑这么多人,但如果安安就这样被带走,她却从始至终只说了几句没法说服别人的话,这让她以后怎么心安。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符音,你没事吧?”周南推开一人,把符音从那包围圈拉了出来护在身后。 符音有些意外,周南智商过人,他从不轻易把自己暴露在危险里面,这从上次她去救容颜心底就有了定论,谁会让一个女孩冲锋陷阵自己在背后无动于衷的,但他这次挡在了符音身前,尽管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并不危急,但符音实在太需要一个人站在她这边了,她拉着周南的胳膊:“我们去找安安。” 在路上符音打了个电话给程清,程清听清楚情况后执意要求跟他们一起,周南只好先开车去接程清。 “我早上接到一个电话,负责报导安安这件事的记者联系到了一些捐款,肯定是这个消息被他们知道了。”程清皱着眉,“是我太低估他们的恶劣了,他们连安安的善款都想贪。” 符音终于搞清楚事情起因,“无利不起早,难怪这么长时间一直不闻不问,今天却提出由他们照顾安安,非把他带走不可。” 周南听完却突然减慢了车速,“我们现在过去很犯险。” “必须得去。”程清严肃地说:“你们可能对这块了解得还不够多,上次安安回去都被打成那样,这次听说有人捐款,我很难想象安安被带回去会是什么遭遇。” 听说有人为了骗善款会一直虐待病人,让病人处于无法康复的阶段,以此骗取人的同情心。 符音毛骨悚然,程清却突然回过神来,“对不起,刚才是我说错话了,这件事你们已经做得够多了,请你把我送到车站,现在还赶得上五点那趟末班车。” 符音没吱声,只是静静看着周南,她没意气用事说什么她也要跟着去,事实摆在眼前,她和程清两个人去是肯定不可能把安安再带出来的,说不定自己都得赔在里面,她需要周南帮忙。 周南叹了口气:“程清你打电话给其他志愿者和那位记者告诉一下我们的行踪,不过不要让他们跟着去,只说随时保持联络就行了。” “据符音刚才说的,只有一个人抱着安安先离开了,既然他们势在必得,肯定不会让那人一直等他们,他应该是坐上一趟车离开的,至于王村长一行人,拜符音所赐,现在肯定在医院耽搁了,他们大部分人会坐最后一趟车回去,我们得赶在他们之前把安安带出来。” 程清听完就打电话去了,符音小声问:“这能行吗?” 周南:“情况一,你打王村长的时候那人已经走了,他不清楚当时的状况,不知道你已经彻底翻脸,到时候带安安出来难度不是很大,情况二,他们已经用手机通过气了,那想通过嘴炮就带出安安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说不定会起正面冲突。 周南继续说:“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安安带出来了之后再怎么办?住在医院的话今天这一幕可能又会上演,总不能藏起来。” “我会和院长沟通的。”程清打完了电话,这才接口:“院长和他们不一样,只要带出了安安,剩下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三人不再吭声,车子快速驶向目的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61鬼鬼祟祟(十三) “安安被那个男人关进村东头的地下室去了。” 荣西提前跟上来还是有用处的,省了他们再去找人的工夫,他们三人怕动静太大不敢把车开进村里,车停在半里地外的一个小土坡后面,然后一起步行进村。 符音故意落下两步走在后面,小声说:“地下室?” 荣西:“就是粮仓,里面堆了很多谷,那男人一直守在门口,期间就一个女人来送饭给他吃,被他很快赶走了。” 符音:“你有没有看他用手机?” 荣西摇头:“他一直发呆,什么也没做。” 符音心头一喜,可到了村门口发现事情又有变化,现在快到八点,一般农村娱乐活动不多,休息得较早,就算这个时间没睡基本上也都呆在家里了,可他们还没进村就听到里面动静很大。 “发生什么事了?”程清一脸担心,“会不会是他们要对安安做什么?” 符音冲容西点点头,他先飘过去了,周南想了一会:“应该不是,村里总有女人小孩,他们要伤害安安不会这么大张旗鼓。” 周南少有的错了一回。 王村长被符音那一下打得鼻梁骨断裂,一群人手忙脚乱把他安置好,谁也没注意到符音早溜之大吉了,直到王村长做完手术现在清醒过来,才知道他们一个都没坐末班车回来不说,也没和村里人通个气。 村里现在也不是人人都有手机,而且能算得上混得不错的人都跟着王村长出门了,好不容易联系上了,急忙叮嘱他们要看好安安,谨防出事。 人总是爱凑热闹的,不多一会事情传开了,只是版本不一,什么安安住院手脚不老实,又被医院赶出来了,安安不肯跟他们回来,一脚踢得王村长脑震荡等等,越传越荒诞。 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情景,所有人都说要给王村长讨个公道,集体往粮仓方向去了,到了后来,就连扛回安安的那个大汉都不知道听信了哪个版本,把安安从粮仓里拖了出来,气得直咋呼:“我们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怎么养出你这小杂种。” 他一把将安安摔在地上,安安表情呆滞,像是被这情况吓傻了,又有一人上前踢了他一脚,“他妈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贱女人哪生得出来什么好货。” “当初就应该让他自生自灭,白眼狼!” 所谓人云亦云不外如是,也不知是气氛导致他们热情高涨还是如何,那些人越说越激动,骂人的有,打人的有,瞧热闹的有,无声沉默者也有,独独无一人上前制止。 “这个地方完了。”符音听荣西讲完那边的情况再顾不上好好隐藏行迹,一路急奔过去,周南和程清虽然还不太清楚状况,但都察觉出不对劲,见符音一下就跑没影了,只好急急追过去。 荣西却飘在原地,他正好站在一扇窗户外面,那家人大概是走得急,没来得及关灯,昏黄的灯光洒在荣西身上,他侧过身,没有影子。 哦,他已经死了好久好久。 在看到安安被那群人欺负的时候,他的记忆也渐渐清晰起来。 他也有过那样的情景,被所有人抛弃,是因为什么呢?好像是在那个时代,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强权,结果不但没有人支持,反被人告密,最后被他最想保护的那群人毒打了一顿,亲手送到敌人手里。 真是讽刺,他原本还是个大少爷呢,做出那种举动,也算舍一身周全世人,谁知结果却…… 想起这些,他心中隐隐有股怨气,那他是怎么死的呢?又是为什么没去投胎重新做人?荣西想了半天,却发现那块记忆还是怎么都记不起来。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有道人影鬼鬼祟祟闪过,跟上去一瞧,居然是白承舒。 荣西想到那片花瓣还在他口袋里呢,正打算按符音说的随便扔到他眼前,就见他用力掀开一块油布,里面有很多装油的大白壶,每排十个,堆了六行,里面满满都是油。 荣西停在远处,观察着白承舒,他明明是个瞎子,但行动居然一点都不受滞碍,可见来过不是一次两次,也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架梯子,从最左侧开始将最上面的油桶一一取下来。 他很瘦弱,也不知道哪里生来的力气,把所有的油桶全摆在地面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他动作迅速但又不显慌乱,最后还拿了根烟出来点着了,这才拎着一个大壶往村头方向走去。 他想放火烧村,荣西做出判断。 这些人确实该受到一点教训,荣西心里的那点怒气仿佛被白承舒的行为给点燃了,他目光阴森,终于像个鬼该有的样子,他想,这些愚昧不已自私自利的人早就该死了。 这边符音率先赶到,见到一群人对安安拳打脚踢哪还忍得下去,上前先掀开两人冲了进去,那些人显然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搞破坏,也是一个不察才被符音冲散了,等反应过来,就有人叫:“他们是一伙的,就是他们打了村长。” “打她!” “谁拦着打谁!一起打!” 符音刚开始着实威风了一把,她现在是怒气满满,觉得再不出口气她就要被憋死了,打人完全不顾自己会不会受伤,村民们说到底和符音没有正面冲突,刚开始挺团结的一起上,后面的人看前面被打的几人居然毫无还手之力,都开始怯缩,柿子挑软的捏,转头打安安去了。 双拳难抵四手,好汉打不过人多,符音又一次吃了人少的亏,咬咬牙直接冲过去将安安圈在怀里,顿时那些拳脚都加在了她身上。 安安本来缩成一团,察觉有人护着自己,这才抬起头来,他额头也不知被谁打了道大口子,血流了一脸,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他往符音怀里缩了缩,声音被淹没在周围的嘈杂中,“大姐姐,我是不是根本就不应该活着。” 这声音无辜又无奈,似告状似诉苦,符音心疼得无以复加,用力抱了抱他,还没开口就听到程清竭力嘶喊的声音,随后符音身上的拳脚渐渐减少,符音抬头看了一眼,是周南拿着一根燃烧的火棍把那些人都吓退了。 “小音,你还能站起来吗?” 周南声音很稳,符音也振作起来,她尝试着站起来,只觉得浑身疼得像要散架,也不知道安安是怎么忍受的。 周南:“你带安安先走,我垫后。”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62鬼鬼祟祟(十四) 程清被孤儿院的院长拉住,一时脱不开身,但应该也没什么危险,符音顺从地离开了,她不敢再耽误,不然后果难料。 然而力不从心,周南一人哪拦着住一整村的人,很快又有人从后面追上来阻拦符音,符音怎么咬牙都跑不快,眼看着就要被人追上。 “大姐姐,你放下我。”安安突然开口,他眼睛在黑夜中显得很亮,声音却很暗哑:“你们把我扔在这里,他们就不会为难你们了,你们快走吧,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符音没吭声,她本身就忍耐着巨大的疼痛,又是逃命的当口,哪有空理他,所有的教育得有命才能教啊,可安安不配合地在她背上挣扎起来,符音喝道:“小小年纪想什么呢,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死去吗?他们很想活着却没有机会。” 安安脸上露出一个不符合他年纪的表情,他冷冷地说:“他们最好是今天就让我死在这,不然等我有机会回来,我肯定……嘶嘶……” 符音一手捏在他胳膊的伤口上,安安顿时疼得直抽气,符音反手拍了拍他的头:“疼吗?” 安安点点头,符音继续说:“你要永远记着这种感觉,时时警醒自己,不能成为他们这种只会伤害别人的人,他们是人渣,你要过上完全和他们不同的人生,那才是真的赢了。” 安安没吭声,符音感觉自己的脖颈处有冰冰凉凉的东西划过,松了口气,突然发现身后追着她跑的人渐渐没声音了。 符音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背后火光大作,随着风势旋转方向,很快连成一片火海.丈余长的火舌舔在附近的房檐上,又接着燃烧起来,短短一刹,整个村子都烧了起来,映得天都红了。 “怎么回事?”符音愣在原地。 “白承舒干的,他预谋很久了。”荣西飘到她身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村子里一片混乱,他们切身的利益受到伤害,那副嘴脸可真好看。” 符音隐隐觉得荣西有点不一样,但一时也没细想,急着说:“周南程清还在村子里,我得去看看。” 周南和程清本想趁乱离开的,这里火势太大,根本不是那些人泼几盆水就能解决的,可还没出村,村民们显然也发现了这点,他们不再急着救火,把周南和程清围到了当中。 “是你们放的火!” 村民们刚才只是凑个热闹而已,现在每家都受了灾,一场火把他们的理智都烧没了,“他刚才就拿着火把,除了他还能有谁!” 程清试图和村民们解释,从刚才他们就一直在这里,想放火也分身乏术啊,周南拉住她,摇摇头。 这些人此时哪里还有理智在,与其浪费力气解释,他们应该想想该怎么逃命。 荣西拦下符音:“你不用去了,他们不会有事的,白承舒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早帮他们想好了后路,不过他自己的下场就很难说了。” 符音听到这话一愣:“他会怎么样?” “我刚才看到,他把他的帐篷都烧了。”荣西低下头,“包括那个书盒子。” 这是没打算活下去了,符音心头一跳,带着安安往村外跑去,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她都快要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了,这才摸上周南的车,周南刚住进她家就给了一把车钥匙她,只不过符音很少出门,也习惯步行和坐公车,一直没用过。 好在今天出门时带着了,符音把安安和自己的安全带系好,猛踩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 白承舒出现的时候村里一片愕然,这条道路他曾经走过无数次,今天因为地上摆了很多杂乱的东西,他每一步都走得磕磕绊绊,可他所经之处,村民们像避瘟疫一般远远地避开了,就这样他缓缓地摸索到了周南和程清面前。 “今日之事和这两个年轻人无关,全是我一人所为。” 他明明是坦白罪行,可村民们的那种忌惮和他的一脸坦然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他像是个上位者在昭告天下。 “你们这些年作的孽,该还了。”白承舒一字一句,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周围的村民突然间就沉默了下来,所有人像见鬼一样死死盯着他,恐惧简直写在脸上,可同时他们却也仿佛被摄了魂,定在原地不知道逃。 白承舒眼睛周围的疤痕在黑暗中并不太显眼,白茫茫空洞的眼睛反倒给人一种悲天悯人的感觉。周南和程清都没见过他,见到场面就这样被控制了下来,不由得猜测他的身份。 白承舒转过身,对他们说:“你们是符音同志的朋友吧,代我向她说声谢谢,也多谢你们肯仗义出手,这里剩下的事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这句话很委婉地表达了要他们的离开的意思,周南和程清却没有动,不管他是什么人,做了这种事,怕是很难离开了,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他们很清楚。 “姓白的,是你……你还活着!” “他从哪里冒出来的,他早该死了!” “村里一直闹鬼,原来就是他在捣乱,今天不要放他跑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些村民终于反应过来,有几人率先讨伐起来,其他人也随之附和,很快场面又发生转变,白承舒成功把所有人的仇恨都转移到了他身上。 “我是早该死了,哈哈哈哈……”白承舒仰天大笑几声:“可你们也不配活着!” 村里年轻一点的并不认识白承舒,忍不住问自家长辈,“他是谁?” 孤儿院的院长和工作人员把小朋友都抱离了危险区域,等安顿好后院长一人又调头回去,身后有人叫住他,“院长,您去哪?” “你们好好照顾孩子。”院长步履蹒跚,头也没回,“我当年做错了一件事,去和故人道个歉。” 白承舒,十五年前,刚大学毕业,怀揣梦想和几位同学带着一腔热血下乡支教,然而现实永远比想像中残酷,农村条件太差不说,所谓的民风淳朴在相处中也渐渐变为顽固不化,不少同学渐渐坚持不下去,要么回家,要么调离,最后只有白承舒留了下来。 当然,现在来看,他也并非全无私心,因为他和安安的妈妈,当时还只有十六岁的方子俞互相倾心了,而最大的不幸是,他们年纪虽然相差不大,却是师生关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63鬼鬼祟祟(十五) 客观来说,男未娶女未嫁,何况他们除了互通几封书信外毫无出格举动,实在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当时情况复杂,被人发现后,两人遭受了全村人的唾弃。 出门被人随意辱骂殴打不说,家里毫无隐私,所有人可以随意进出,一个不高兴就抄家乱翻,名曰找证物实则顺藤摸瓜,白承舒独自一人在此就已不堪忍受,何况方子俞从小在这里长大,亲戚们也都遭受牵连,纷纷表示要和他们家断绝关系,当时的情形用众叛亲离来形容也不为过。 然而年轻人的感情有种异乎寻常的坚韧,越是打压反而容易一条路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在方子俞的妈妈给她在隔壁村匆忙安排了一门亲事后,两个人做下一个大胆的决定——私奔。 可他们还没逃出村口就被人发现了,方子俞的妈妈又气又恼,当场痛骂没有她这么不知羞耻的女儿,掏出一把匕首扬言要同归于尽,白承舒眼看着方子俞呆呆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奋力推了她一把,自己的后背却被划了一道大口子,顿时鲜血直流,方子俞反应过来,上前把她妈妈推开。 变故就在此时发生,她妈妈跌倒在地后大笑两声:“你竟然为了个野男人连我都打,你想跑,好,我让你走!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我让你一辈子都不得安稳!” 说时迟那时快,她妈妈竟毫不犹豫的拿匕首捅向了自己。 方子俞什么都来不及做,溅起的鲜血洒在她脸上、衣服上,谁也不知道她最后想了什么,因为从此以后她就疯了。 白承舒同样没逃出这个恶梦一般的地方,他们把方子俞妈妈的死因归咎到他身上,扬言要他偿命,虐打一顿后用刀戳瞎了他的双眼,随后抬去沉湖。 这件事在当时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可最后还是不了了之甚至被人故意封锁了消息,原因无他,村里每一个目击者都不无辜。从此他们排外,再不接受任何外乡人,直到近两年生活实在太过困顿才接受外面的资助。 饶是程清已经做了多年志愿者,不再像个小年轻动不动热血上脑,此记得还是恨得直咬牙:“早知道这里是这样的地方,我连一分钱都不会花,多少献爱心的人都被瞒在谷底!” “天不收我,若我当年就死了,必化成厉鬼前来索命,今日出了心头恶气,死后尘归尘,土归土,子俞,我苟活这么多年,下辈子大概是遇不上你了。” 白承舒突然倒下,周南急忙上前扶住他,在一片焦糊的气味中闻到一股刺鼻的异味,白承舒神色痛苦,嘴角有白沫吐出,周南一惊:“你喝了农药?!” 白承舒好似神志不清,嘴里念念有词:“遇不上也好,遇不上也好……” “若有来生,死生不相见。”荣西飘在半空,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我记起来了。” 他难过得想哭,可鬼是没有眼泪的,原来当初并不是没有一个人肯站在他这边,他有一位妻子,她变卖了所有家产,买通了押送他的人员,把他偷偷救了出来,可他身体早已熬不下去,在半路就一命呜呼,他的妻子伏在他身体上痛苦:“不要离开我。” 在所有人背弃他的时候,只有妻子没有离弃,这种时候,他又怎么忍心离开丢下她一人,他成为了一只鬼,陪伴了妻子剩余的岁月…… 原来他没有入轮回的原因,不是因为憎恨,岁月流转,记忆不再,果然没有什么能敌得过时间。 符音开着车子就在这时不管不顾冲了进来,她停到周南身边,让他们快上车,程清急着帮忙周南把白承舒抬上去,白承舒却仿佛回光返照般生出一股力气,他推开周南,神志也难得清明了一阵,“来不及的,把我就放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就死在这片土地,我恨……我爱的……” 他的眼前渐渐模糊一片,感觉胸口像有什么异物抚过,他忘了自己早已不能视物,艰难地低头去看,眼前一片红彤彤的,嘴角不由得浮起一个笑容。 是木锦花,他看不到却知道。 那是方子俞最爱的花,春风起的时候,开在村后的树林里,盛开的时候一树一树的红,热烈似火,他们曾约好每年都一起去看,风仍如期,人已失信。 白承舒死了,胸口凭空多出一片暗红的干花瓣。 他们这次算是捅了大篓子,但记者的持续报道和志愿者们一致声援,加上周南找了不知道什么门路,最后倒也没多大事,事有凑巧,负责这些的正好是打伤安安那个老人的儿子,据说最近忙得脚不沾地,两边不讨好,一个头两个大,最后村里又在集资重建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孤儿院搬了出来,据说院长一手操办了白承舒的后事,一个人在墓前呆了很久才离开。 一个月后,符音陪程清去办安安的领养手续,在她三十岁生日这天,收到了最棒的礼物,程清抱着安安走在前面,符音帮着拿东西落后了几步,院长突然说:“有一句话埋在心里多年,我不想再带进棺材里。” 他长叹一口气:“当年第一个发现白承舒和方子俞私奔的人是我。” 符音一愣,就听见他继续说:“陈年往事,总算说出口了。” 符音沉默了很久,忍不住问:“那安安是方子俞和谁的孩子?” “方子俞疯了后一直跟着她爹生活,大概过了七八年,她爹也去了,她家隔壁的单身汉就把她接回家了,过了两年生了安安。那人是个老实勤快人,白天做好饭才下地干农活,方子俞生了安安后也总算不那么糊涂了,至少从来没伤害过安安,算是过了大半年的太平日子,可惜有天男人喝醉了酒,家里烧着炭也没注意,等人发现的时候,只有孩子救了回来。” 院长目光悠远,“据说找到安安的时候,孩子已经被放在屋外了,所以才得救,当时这话没人信,现在想来,说不定白承舒是第一个发现他们屋里不对劲的人,进去却也没救到方子俞……具体是怎么样,现在是没人知道了。” 符音沉默了很久,她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多,却也有越来越多的事她不知道,荣西离开了,她的身边再没有一只呆头呆脑和她一样爱看剧的鬼,她从始至终不知道这只鬼的故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64妖言惑众(一) 青安大陆 在万万年以前,这里山脊苍翠如染,绵延至远方望不到尽头,灵气源源不绝,万物化灵,妖类遍地,曾有热闹似人界诸妖化为人形载歌载舞的盛况,要知道仅一只妖修成人形已是不易,这是修为高深最直观的表现,除了需要灵气充沛之外更要莫大的机遇。 而随着时间流逝,大陆上孕育的妖物过多,灵气竟然不堪负荷,除了神泉附近,其他灵气稍多的地方一经发现都会引发一番恶斗。 灵气稀薄,化灵之物越来越少,而随着争斗不断,修为低下的妖不断伤亡,至三百年前,整个大陆只有争得神泉附近的三大家族实力得以保存,其他小妖要不早早选好势力投靠,要不就只能独自在环境恶劣的其他地方找寻活路。 选择后者的一般都已修成人形,心高气傲,从而不愿受制于三大家庭的妖类,但离神泉越远,能吸收的灵力就越少,修为不能继续提高,和其他妖差距越来越大,迟早有一天被会消灭,这里是个绝对强肉弱食,适者生存的天下。 妖物的心智与修为挂钩,修为低的妖物心智不全极容易受人挑唆,已修成人形的妖物又多诡计百出,嗜血好杀成性,加入三大家族也不代表就此安稳,相反可能会面对更多的明争暗斗,更多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今又是几千年忽忽过去,离神泉万里之外,常年冰天雪地,已是踪迹难觅,三大家族势力巩固后,都守卫森严,平时老死不相往来,只有百年一次为期一个月的琼华会,在神泉祈福祭祀时,三家才会不动干戈真正聚在一起。 “奕儿,奕儿……” 从廊柱后走出一道身影,是狐族大王子钟离,他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品貌非凡,举止沉稳,隐有其父丰神俊朗的影子,在院子里没找到人,他眉头一皱,“跑哪里去了,她化成人形未到百年,还从没来过别宫,可别乱跑惹出什么麻烦,先去回禀母后。” 就在他离开不久,他原来所站之处的上方垂下一条白绒绒的尾巴,还不待人细看,一个小姑娘就从上面掉了下来,她在空中翻了个筋斗,伸出一只脚踢在廊柱上借了把力,稳稳当当落在地上。 她笑嘻嘻把怀里的白兔子举到眼前,“灵灵,多亏了你的灵丹妙药,我们甩掉那个讨厌鬼了,成天这也不许、那也不让,小老头似的就知道板着一张脸告状!” 钟奕做了个鬼脸,神采飞扬,顾盼间皆是少女的天真烂漫,那小兔子眼睛骨碌碌转,显然也是开了灵思,“离哥哥人很好的,毕竟以后要做王……” 可钟奕明显不想听她说这话,打断她:“别捧,别捧,我就知道,你们个个都喜欢他,我只是想不明白,做王和活泼也不冲突啊,成天死气沉沉的,没意思。” 灵灵识趣以转开话题:“那我们现在去哪?再不走呆会王后就要过来了。” 钟奕心怀鬼胎:“嘿嘿,他们总是说神泉,欺负我们俩没见过,我们今天就先去瞧瞧,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稀罕物。” “那可不行。”灵灵立刻反对,“那里是禁地,除非祭祀,平时守备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那是他们修为太低了,我和他们能一样吗。”钟奕身份高贵,这么早就修成了人形,确实算是天资聪颖,在狐族宫殿内和她比试过招的人也不会真下狠手,时日一长就有些自视甚高,是个很能惹麻烦的主,好在素日机敏,长这么大称得上是顺风顺水,天不怕地不怕的。 灵灵还想劝告,就听钟奕继续说:“那神泉他们传得神乎其神的,说是喝口泉水就能突破修为的瓶颈,你现在不是正需要吗?我们就去试试,实在进不去就自报身份,谅那些人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就这样灵灵也被说服了,钟奕把她抱在怀里,身手敏捷地离开了。 然而谁也没料到此刻正有一场阴谋缓缓拉开了序幕。 钟奕和灵灵还连神泉的影子都没看到,就在中途掉进了一个陷阱,她们在洞底扯着嗓子吼了半天,才有一个中年人隔着洞口的铁网探了个头进来。 他蓬头垢面,是钟奕长这么大见过的最不讲究的妖怪,现在的青安大陆,不是家族王室已经很难有充沛的灵力提供了,所以能修成人形的自然是天分极佳或是机遇极佳之辈,但凡能化人形,怎么也不想让自己看起来还和原来的真身没多大变化吧,不分男女都得收拾收拾。 他的脸黑不拉楸,一双眼却很凌厉,眼睛出奇地亮,钟奕对上他的视线心头一震,后退两步,这人修为比她高很多,竟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用了灵压。 钟奕虽说有些骄纵,但能这么小就修成人形可见也是心志极坚定之人,遇到困难越挫越勇,她没低下头避开视线,反而抬头不计后果迎了上去。 那中年人有些意外,暗中多使上一层功力,不过片刻,钟奕的嘴角淌下一缕鲜血,他有些失望,不过尔尔。 正打算收回视线,他却见钟奕长袖鼓动了一下,然后她抬手擦掉了嘴角的血,露出了怀里被她护得好好的兔子尾巴,依旧固执地睁着一双杏眼瞪着他。 有点意思。 “小姑娘,你是什么人?” 钟奕没吭声,她死死咬着牙关才能保持现在看起来不太狼狈的样子,如果开口必然口吐鲜血。她还不清楚这人到底是谁,哪肯轻易在人前露怯,丢她自己的人也就罢了,万一过后被认出来她是狐族的公主,那王族的面子就被她全丢光了。 “居然能坚持这么久都不现形,现在的后辈也是越来越了不起了。”中年人像是好久没遇到这么开心的事,大笑两声:“不错不错,今日也算有缘,我收你做个关门弟子罢,你叫什么名?” 钟奕身上的压力一轻,她迫不及待开口:“谁稀罕,告诉你,别让我出去,不然我饶不了你。”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65妖言惑众(二) 刚才那人透露得不多她不敢妄动,现在听他开口便知不是什么有教养的妖,不然哪会唐突一个小姑娘直问她姓名。 “小丫头口气不小,老朽便坐在这里等你,看你如何凭本事上来。” 钟奕一怔,洞口的铁网上附有强大的灵力,她刚掉下来就使了浑身解数,还是没办法,这才只能在底下喊人。 不过好在她脑子活,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这人不是其他王族的人也就不存在丢面子这一说了,钟奕立刻转了语气:“我能出去早出去了,你想收我做徒弟,先把我救上去啊。” “哈……你倒是坦率得很。”中年人哑然失笑,又说:“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钟奕:“快问快问,我这么长时间没回去,我母……家里人该着急了。” 中年人指了指钟奕怀里的兔子,“你为什么护着她啊?” “嘁”钟奕还以为他会问什么呢,把缩成一团的灵灵从袖子里抱出来,“我年龄比她大,能力比她强,护着她不是天经地义吗?” 中年人若有所思,突然抬头望向远方,神色一凛,喊了一声“不好”,身影一闪就离开了,钟奕在下面大喊:“喂!你怎么走了,你救我上去啊,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喂——喂——大骗子,王八蛋!敢寻我开心,别让我逮着你!” 灵灵虽然被钟奕及时遮住了眼睛,可到底在灵压下受到了波及,还有些昏昏沉沉的,钟奕喊累了安静下来,洞底什么声音都没有,她心口突然一阵烦闷,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直到天黑还没有人来寻她,钟奕实在坐不住了,这太不寻常,她离开这么久,怎么可能父上母后都毫无动静。 灵灵已经恢复了元气,安慰道:“或许是还没找到这边来,你不要着急。” 钟奕把她放在地上,自己用轻功飞到洞口,轻轻接触铁网,手上就传来一阵麻麻的感觉。钟奕运了口气,手上捏了个诀,甫一放出,一道白光一闪,直接消散在空中了。 “母后常教我不可自大,今天算是吃到苦头了,那个骗子欺负我也就算了,连个破机关都欺负我。”钟奕丧气地站在洞口,“等回家我就闭关,下次来我非得教训这东西。” 她用力地对着墙打了一拳发泄心中的苦闷,结果地面上传来微微震动,灵灵一惊,“奕姐姐,你把墙打穿了?” “不……”钟奕将耳朵贴在壁上细听,神色大变,“不对,出事了,有很多妖在往这边跑,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有化了原形的,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修成人形的妖除了自己主动化回原形,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受伤太重,已经维持不了人形。 钟奕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提了一口气,正欲化成狐身,拼尽所有功力打碎那铁网时,灵灵突然喊了一声:“慢!奕姐姐,用我的内丹吧。” 钟奕:“那怎么行,你好不容易有今天的修为,一旦内丹被取出,想重凝比原来还难上许多。” “我不怕,若奕姐姐出了事我回去怎么交待。” 只见灵灵毫不犹豫地抬起头,眼睛通红,整个身体都在瑟瑟发抖,似乎忍受了极大的痛苦。 钟奕急了,她虽然是王女,但因为钟离的存在——狐族所有人都把他当未来的王,族人对她更像是对一个调皮的后辈,直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自己比谁高一等的意识,只是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比灵灵大,灵灵就像是个小妹妹,是需要她去保护的对象,怎么能可能反倒让灵灵牺牲。 她再次掐了个诀,厉喝一声“破”,抬手一挥,一道白光直冲下方,灵灵的修为和她比相差甚远,压根没有还手之力就被压制得不能动弹。 就在这时,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钟奕猛地抬头:“是哥哥!” 她话音刚落,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头顶,接着传来重物落下的巨响,洞口被什么遮住,里面一片漆黑。 “骗人。”钟奕不可置信地伸手去推铁网,手上一阵巨痛也恍然不觉,很快就血迹斑斑,“钟离!你不要吓我,哥哥!” “是……是离哥哥。”灵灵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钟奕将所有的灵力集中在手掌,一次次试图击碎那道铁网:“开啊!你给我开啊!” “奕儿……” 头顶传来虚弱地声音,钟奕看到那道阴影勉力站了起来,光再次照了进来,钟奕立刻红了眼眶。 平日那个高高在上沉默俊秀的少年因为灵力使用过度已经无法维持人形,他两只前爪血肉模糊,几乎快要站立不住,原本雪白的毛发被鲜血染红,像是被兜头扣了一盆血在身上。 “怎么回事?你伤到哪了?母后呢?父上在哪?”钟奕简直有一堆的问题要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仰天咆哮一声,身后的九只狐尾率先现形,在半空中张牙舞爪,“你撑一下,我马上就打破这铁网!” “不可。”钟离转了个方向,背对着她,“父上与母后现在怕是凶多吉少,他们两家联手算计,今日我狐族怕是要全军覆没。” 钟奕如遭雷击,一瞬间以为自己听岔了,“你……你说什么?” “你听,他们又追过来了。”钟离施了个障眼法在洞口,这下只有里面的人能看到外面,而外面的人如果不是修为比他高上很多,是不会轻易发现的。 “这是困妖洞,铁网有三家王上共注灵力轮流守护,若是别人困到下面,怕是再也上不来了,好在是你。” 钟离声音很轻:“若转到父上的灵力时,你必然会有感应,到时用岁月弦歌第一式口诀可破。”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钟奕现在哪听得进去,直接凝气又一掌拍了过去,身后九条尾巴都用力拍在墙上铁网上,顿时一阵地动山摇,这次总算不是毫无成效,铁网上的一处明显有了裂缝,可钟奕也几乎用了所有功力,面色苍白,口吐鲜血,靠在墙边,气都差点喘不上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66妖言惑众(三) “不可任性!”钟离喝了一句,他沉稳寡言,这样疾言厉色还是第一次,“你出来又能做得了什么,只不过多送一条性命罢了。” 钟奕倔强着说:“那又怎样,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我难道还会贪生怕死!” “你……”钟离叹息一声:“若是王族在此全灭,他们会联手直接杀入我们的领地,你知道那代表什么吗?你能眼睁睁看着臣民们被杀戮吗?奕儿,狐族以后就交给你了,回去以后至少千年内不可寻仇生事……。” “不,我不行,你在说什么呢。”钟奕摇头:“我护着你杀出去,你才是所有人心目中未来的王。” “闭嘴!你真有那个实力吗?”钟离冷冷地开口:“你连一个困妖洞都打不开,如何护着我穿过千军万马。” 钟奕哑口无言。 “不要出声。”钟离的腿上突然中了一箭,鲜血滴在铁网上,他站得笔直,声音在呼啸的风声中铿锵有力,“你当将今日之事永远铭记在心,弱小没有选择的权力,甚至没有生存的权力,只有强大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别人。” 钟离掉转头看了她一眼,像是诀别,“父上赐名时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他说完就冲了出去,外面传来厮杀的声音,声势浩大,天地为之失色。 一夜过去,外面早没了动静,灵灵耳朵一耸:“有人来了。” 钟奕却没有反应,她从昨天开始就这样一直枯坐,灵灵担心不已,可无论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没用。 “小丫头。”头顶又出现那个中年人的脸,还是脏乱兮兮的,只是脸上有说不出的疲惫。 钟奕慢慢抬起头,眼泪刷地一下流出来,她狠狠用袖子抹去,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晚辈钟奕,求前辈收吾为徒。” “奕字好,奕世载德,不忝前人。孤的女儿将来也能顶天立地。” “滋!” 符音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光怪陆离,腥风血雨,所以刚清醒那会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小音,你没事吧,你不要吓妈妈。” 符音侧过头,冲着坐在一边的周南喊:“我做了恶梦,好像是梦到我妈了。” 头上不轻不重被敲了一下,张仪扯了扯围裙,“快准备一下,开饭了。” 符音感受着头上真实的痛感,呲牙咧嘴:“怎么回事啊?我妈怎么来了?她一个人来的?我爸呢?” 周南一把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睡个午觉人事不省的,你上次不是护着安安搞得一身伤住了几天院么,阿姨也不知道听谁说的,一定要过来看看,打你手机的时候已经到车站了,我叫不醒你只好先把阿姨接回来。” 符音跳到饭桌前夸张地闻了一下:“真香啊,妈,您手艺越来越好了,啧,做的都是我喜欢吃的菜。” 张仪一把拍掉她意图不轨的爪子,“干什么呢,周南都还没坐过来,我在家就是这么教你啊,出门净给我丢人。” 符音吐吐舌头,周南打圆场:“没事阿姨,我又不是什么外人。” 符音睨他一眼:“那你是什么人?” 周南不理她:“阿姨,叔叔怎么没有一起过来?” 张仪看周南从来是哪哪都满意,这时候当然不忘先数落符音:“你看你,就知道吃,没见到爸爸一起来一点也不好奇的吗?小周都知道问候一声。” 符音在周南这个“别人家的孩子”的阴影下生活了二十多年,早已见怪不怪,百毒不侵:“哦,那我爸怎么没来?” 张仪见她没脸没皮一肚子气,同样是养孩子,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好在几月没见的思念之情压下了她的脾气“以后再收拾你”。 她转过头对周南笑道:“这次是我们县组织的老年团活动,说是要参观几个博物馆,科技馆,还要举办一场交际舞友谊赛,你叔叔不爱凑热闹。” 符音摇头:“闹了半天赶情不是专门来看我的啊,那什么交际舞是不是就是广场舞?到时候我去给您应援,当拉拉队。” “得了吧你。”张仪瞪她,连珠带炮:“我还没问你呢,怎么受伤的?工作也丢了?之前说带个小伙子回家去看我们的,人呢?吃你的饭,呆会好好交待!” “哦。”符音只恨自己嘴笨,怎么就引火烧身了。 周南笑了笑:“阿姨,等吃完饭我们一起去外面走走,这附近有个广场晚上很热闹的。” “那不行。”张仪皱眉,“我晚上得回去,我们已经预定了一家酒店,都住在一起的,钱都交了。” 符音一喜,“那我呆会送您过去。” 她本来是想省得她妈在这里问东问西,可语气一个没控制好,实在有些欢呼雀跃的意思,张仪看她一眼,又打量周南一眼,了然地笑了:“唉,女大不中留。” 什么啊,这误会可大了,符音说得多错得多,不敢再开口了,眼神示意周南解释,也不知道他是故意假装没看见还是真的没注意,一声不吭。 那厢张仪见他们吃个饭都要眉来眼去,心里不禁想自己还是尽量少来这儿做电灯泡。 这餐饭吃得符音心惊胆战,吃完后又是帮忙刷碗又是切水果,把客厅还整理了一遍,结果她妈妈和周南聊得兴起,反倒嫌她走来走去晃眼睛。 “???”符音坐在一边闷闷不乐地拔那株金松的叶子出气,看周南和她妈妈有说有笑,不禁好奇,以前没发现这孩子也是个社交达人啊。 到了近九点,张仪站起身:“时候不早,我先过去了。” “阿姨我送您。”周南话音方落,手机突然响了,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到阳台去接了。 张仪凑到符音耳边,“这么晚了会是谁打电话来?还要专门到外面去接。” “我怎么知道。”符音换好了鞋子,“应该是工作上的事,他有什么报告都是直接发国外的,像他们做研究都有签保密协议的,你不要乱打听。” 张仪磨磨蹭蹭:“连你也不能说哦。” 符音翻了个白眼:“我算哪根葱,他跟我说我也不懂。”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67妖言惑众(四) 张仪恨铁不成钢,“那你不会去学啊,从小就告诉你要认真读书,不听是不是,现在和小周连个共同话题都没有,万一他工作上有什么烦恼,说给你听,你两眼一抹瞎,他肯定觉得没意思。” 符音觉得这事得拎开说了,她妈再这么误会下去乌龙可大了,“我……” “阿姨,让您久等了。”周南走了过来,“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急事要出趟门,让符音开车送您吧。” 符音不肯:“你有急事你先开车走吧,我们又不急,再拦辆车就行了。” 张仪也附和,周南摆手:“没关系,阿姨远来是客,我这段时间一直受符音的照顾,这是应该的,你们先走吧。” “那……好吧。”符音也没多坚持,带着张仪离开了。 等到了目的地的时候,符音惊叹:“你们这是花了多大手笔啊,星级酒店?难怪不肯住家里。” “反正是大家平摊费用。”张仪这次出来确实咬牙花了大价钱,不好意思对符音直说,心虚道:“你不用送我进去了,停车挺麻烦的,呆会晚了也不安全,把包给我,我自己上去。” “能行吗?”符音把东西递给她。 张仪急忙下车:“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不认路啊,我都问好房间了。” 符音把头伸出窗外挥手:“那参加完活动还有时间就打电话我。” 张仪示意她快走:“知道了知道了,别黏黏糊糊的,还没断奶啊。” 符音一直目送她进了酒店大堂再看不见身影才准备发动车子,谁知一辆车从对面快速驶来,车身歪歪扭扭像是失控似的直朝符音撞过来,这时正是酒店门口,前后都有慌忙避让的行人,符音一时受制,避让不及。 “吱——” 刺耳的刹车声在最后关头响起,符音瞪大眼睛看着对方车头距离她驾驶室的车门不过十公分的距离,出了一身冷汗,她也算见过大风大浪了,危机四伏、险象环生的情境也不止经历过一次,可这样飞来横祸,实在是太措手不及了,整个人呆在当场。 周围有不少人聚拢,看着没出大事松了一口气,纷纷指责那个车里的人下来道歉,车里坐了两人,大概也是被吓傻了,好半天驾驶座的那个人才磕磕绊绊走下来敲符音的窗户:“小姐,你没事吧?” 符音深吸一口气,指了指他的车:“你把你的车退开些,我门打不开。” “哦。” 那人依言把车子往退了一些,刚停稳就见刚才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车站到他窗户旁边了,他把窗户降下来。 “操/你大爷的!你有病啊!” 符音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吼完这句,这才觉得一阵心惊肉跳,像是活了过来。 那司机看起来二十出头,被符音一嗓子喊傻了,唯唯诺诺:“对……对不起啊,姐,我不是故意的。” 这差点就丧命了,符音气急,“你俩马路上掐架好刺激哦,怎么,生活太平淡了?想自杀也不带拉人垫背啊!” “你有完没完。” 副驾驶的人帽子墨镜口罩全副武装,包得他妈都不认识,冷冷开口:“没死没伤吼什么,卫平,开车。” “可楚哥……” “你瞎喊什么?”那人不满地拿手上的杂志砸了下卫平的头,“让你开就开,你领谁工资!” 符音:“你——” 她话还没说完,那车直接开走了,路人上前拉住她:“算了算了,姑娘你也没什么事,一个人在外面,招惹两个大男人干什么?” “等我真有什么事,我想追究还没法追究呢。”符音心有余悸。 路人不满了,“看着好好的大姑娘怎么不听人劝,走走,别理她。” 没一会聚在一起的人渐渐走光了,符音只觉今日诸事不事,打算上车离开的时候,看到地上被那人扔出来的一本杂志。 “人气偶像楚尚夏城见面会引爆全城!” 封面是一个男孩帅气的侧脸,符音看着觉得有点眼熟,突然想到刚才的小司机不就是喊那个臭脾气的人“楚哥”。 “什么鬼,现在人品这么差的人也能当明星了,难怪没名气。”符音把杂志扔进垃圾桶开车回家了。 周南还没回来,符音打开电脑上的外挂系统,上次任务完成度只有百分之六十五。 钟奕的剧情在她脑海中已经过了好几遍,小小年纪遭逢巨变,被人算计,一夕间失去所有亲人,想平安回到领地恐怕都得九死一生,何况还要以一肩之力挑起整个家族,背负族人的性命与期许……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杀父母兄长之仇,一日不报,钟奕必然寝食难安。 她要做、她想做的事实在太多了,她在那刻最强烈的愿望会是什么,符音犹豫片刻,在外挂栏输入:岁月弦歌功法最后一式。 这是他们王族代代相传且只能由前一代王亲口传于继任者的招式,钟奕没来得及学。 保命也好,报仇也好,首先还是得让自己先强大起来。 符音领取了外挂后又开始无所事事刷网页,发现她首页突然蹦出了好几条关于楚尚的消息,明明之前压根没听过他是谁。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喜欢的人刷遍全网都没什么动态,而一旦讨厌某个人,他反而会不断出现刷足存在感,消息铺天盖地简直令人窒息。 符音关了网页,眼不见心不烦,临关机看到QQ上跳出一条消息:队长,朕今晚登机,明早到夏城,过来接驾。 试问哪一个宅在网上没有几个中二的朋友呢,李媛媛就属于这类,她家里条件非常优渥,宅得比较任性,比如发现和符音挺聊得来之后连夜订机票过来说要面基,总之我行我素到了情商堪忧的境界。 “队长”是符音在他们群里的外号,因为符音平时话不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有次群里有人发了张古董花瓶照,说是自家祖传的宝贝,明朝的东西,李媛媛心直口快说看着不像真的,鉴定过吗? 那人马上掐了她一顿,李媛媛一时嘴欠,反应过来后连连道歉,可那人不依不饶,甚至叫了亲友团过来骂街,一路上升到人格污辱甚至扬言要人肉。 李媛媛哪受得了这气,恨不得当场穿过屏幕和那人来场真人PK,眼看着火药味十足,一场大战即将上演,符音在里面淡淡来了句:“确实是假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68妖言惑众(五) 这下相当于独身挡住了所有的炮口,然而对面人轰炸了一轮,符音忽略那些不友好的声音,有问即答,从花纹,形状,印记等等各方面给他们上了一课,说得头头是道。 最后那些人都哑了,主动退了群,符音一战成名,收获“队长”称号以及头号脑残粉李媛媛一枚。至于背景是符音刚执行了一趟去明朝的快穿任务,还在那里拜了个烧瓷器的师傅,这些当然是不为人知的。 李媛媛没什么心眼,从她为人处事一目了然,符音其实不太喜欢和这样的人接触过深,毕竟这简直是个大写的麻烦篓子,但耐不住李媛媛情商低丝毫看不出来她想保持距离。 李媛媛提出面基时她说懒得出门,结果李媛媛就飞了大半个中国跑到大门口来看她,逢年过节寄当地的特产,碰到好玩好笑的事第一个分享给她,替她留心喜欢的剧的资源…… 符音不喜欢亏欠别人,李媛媛做了多少她就努力还回去,一来二往,说两人不熟都没人信,符音也觉得自己就算找个男朋友都不一定能像她这么掏心掏肺,渐渐珍惜起这段友情。 符音:“几点到?” 李媛媛的消息过了会才回:“我临时改签了,马上登机,大概二个半小时后到,你还是别来了,我订个酒店先住一晚。” 符音随口问:“订的哪?安全不?” 李媛媛:“嘤嘤,最近好多酒店出意外的事被报导,队长,我好方。” “……”符音觉得自己一不小心就被套路了,“呆会我去接你,有个朋友正好有车借我用。” 符音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机场,凌晨十二点半,机场人不多,符音找了个角落塞上耳机听歌,眼前突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那个小司机卫平,他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在机场转来转去,满头大汗,神情慌张,转了两圈后已经气喘吁吁,停在原地两手撑着膝盖,朝四周张望。 短短半天就遇到两次,这可真是孽缘,符音背过身不去看他,对一个差点撞死自己的人她可生不出什么好感。 谁知她不找麻烦自有麻烦找上门,不到一分钟后,卫平出现在她眼前:“姐,能求你帮我个忙吗?” 符音带着耳机听歌不过音量开得不大,这句话听得是清清楚楚,心里不由纳闷:“这小伙子看着不傻啊,找我帮忙?不坑死你都是我人格高尚。” 她自认为良心地指了指出口的方向:“有困难找警察叔叔。” 卫平却摇摇头,“我和我妈吵架了,这是私事,怎么好意思麻烦人家。” “这可真是奇了,既然是私事你找我干什么,你就好意思麻烦我?”符音翻了个白眼,她哪里长得像很好欺负了。 “不,不是。”卫平连连摆手,不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可见真是个嘴笨的,“我……我在这里除了我妈和楚哥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了,幸好遇到了你,我们县里人都说你们城里人素质高,特别热心,肯帮……” “得得,别带高帽子,是想道德绑架还是怎么?我呆会还有事,你有什么问题快说。”符音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和楚尚完全不一样,是个地地道道的憨小子,她为难他也没多大意思。 卫平忙道谢,“是这样的,我顶撞了我妈几句,她气不过就说要回老家去,我劝她明天再走她都不肯,急匆匆背着行李包就离开了,等我随后开车出来找的时候,人都已经没影了。” “我妈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村人,来的时候还是找了个熟人跟着县里旅游团过来的,刚刚我接到电话,她说她坐飞机回去了,让我别再找她了,说完就挂了,我再打电话那边直接关机了。” 符音:“那很正常啊,坐飞机都得关机。” 卫平解释:“关键是我们县都没机场更别提我们村了,我妈肯定没走,也不知道躲哪去了在吓唬我呢。” 符音无语,这套路好像有点熟,但应该是男女主之间的剧本才对啊,忍不住说:“你妈还挺时髦的。” 卫平闻言眼睛都亮了,“姐,你见过我妈啊?她今天第一次进城,找了身最好的衣服穿……” “停!我没见过。”符音举双手投降,“你今年多大了?” 是不是生活在现代啊?怎么比她接触的某些穿越人士还要脱轨。 卫平一点也没明白符音问这话的意思,笑了笑:“虚岁21了,姐,我就想请你帮我去女厕所看看,我其他地方都找遍了,就剩那没去了,这是我妈的照片。” 符音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女人有点胖,显得很壮实,大概常年风吹日晒,皮肤灰黑粗糙。 卫平:“如果不在机场我再去其他地方找找,这事是我不对,没好意思打扰这里的工作人员,我看他们都挺忙的,幸好姐在这里,谢谢你。” 符音看他确实挺着急的,也没继续把撞车那点不愉快放在心里,毕竟在她看来,卫平挺有礼貌不像胡来的人,倒是楚尚那人看起来吊儿郎当,何况现在仔细想想,当时车被开得歪歪扭扭,主要是副驾驶的楚尚在抢方向盘。 符音看了眼,这才发现他们不知不觉都聊了快半个小时,飞机马上要到了,卫平这种时候倒是特别机灵:“姐,你来接机是吗?我很有经验的,你接的人叫什么名字?” 他像变魔法似的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几张折叠的A4纸和一支马克笔,腼腆地笑了笑:“这事交给我,我肯定把人接到。” “李媛媛。” 符音用最快的速度把机场里的几个洗手间都转遍了,还是没发现卫平的妈妈刘秀梅,她没卫平那么害羞,请工作人员发了寻人广播,这才返回原地。 卫平果然不负所托接到了李媛媛,两人有说有笑的,符音纳闷,她平时生活中表现得挺正常的和卫平都不太聊得来,李媛媛这个重度中二居然能和他聊得这么开心? “哎,队长!” 李媛媛率先发现她,欢欢喜喜冲了过来给了她一个熊抱,符音被勒得差点喘不过气:“你松开,我还有正经事要和别人说呢。” “哦。”李媛媛乖乖松手,笑得眉眼弯弯,“呆会我们再说不正经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69妖言惑众(六) 卫平脸都红了,见符音身后没人心里也猜了个大概,忙说:“是不是没找到我妈,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我上别的地方再找找,谢谢姐。” 说完也不等符音回答,头一低就钻走了,李媛媛好奇:“他跑个什么,我长得很吓人吗,刚才还聊得好好的。” 符音把她的行李接过来,率先往外面走去,“别人妈不见了,能不着急找么?” “啊!”李媛媛惊叫一声跟了上来:“怎么回事?是你亲戚吗?那我们得一起帮忙找才行。” “压根不认识。”符音被李媛媛缠得不行,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了她。 “岂有此理!”李媛媛在车上差点气得蹦起来,不小心撞到了车顶,捂着头叫唤:“哎呦,痛死朕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他撞了你竟然还跑了?!!” 符音保证自己只是平淡地把事件叙述了一遍,绝对没有添油加醋,怎么在李媛媛脑中就变成惊涛骇浪,大战五百回合了,她不得不纠正:“事发时间是晚上,而且他只是差点撞到我……” “差那么一点点不就相当于撞到了吗?”李媛媛同情地看着她:“他再晚踩刹车那么零点零一秒,说不定我现在只来得及参加你的……呸呸,我的意思是那也太惊险了,你那一刻肯定以为自己要死了吧,脑中是不是已经浮现了撞击的画面,这心理伤害也相当于撞了啊。” “……”符音好笑,“听你一说,我有点明白碰瓷是怎么回事了。” “那能一样么。”李媛媛急了,“我是真的担心你,下次让我再见到他非得教训他一顿,给你报仇雪恨!” 符音明白她的心意,心里感动了一把,笑嘻嘻地说:“得,我们江湖儿女,早就一笑泯恩仇了。” 李媛媛见她状态确实不错,这才放了心规规矩矩坐好,“也是,咱们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一般见识。” 她把车窗全部降了下来,感叹:“真凉爽啊,我们那白天还热着呢。” 符音看她单衣单裤,叮嘱:“别贪凉,小心感冒。” 她只是下意识扫了李媛媛一眼,结果从右边的后视镜里看到后退的街景里有一道身影,车继续开了半分钟突然就一个急刹停了下来,李媛媛身体猛地前倾被安全带扯了回来,一脸懵:“怎么了?” 符音没吭声,继续往前开了一点在路口掉头回来,可原来的地方早没她看到的那道身影了,李媛媛又问:“看到熟人了?” “看错了。” 符音发动车子,心里一阵疑惑,她刚刚在后视镜里看到的那个女孩,身后似乎有尾巴,难道是钟奕?可她怎么会以那副模样出现在人群里,周围的人好像也没发现的样子。 等她们回家时已经很晚了,周南没有回来,符音安顿了李媛媛,又给周南打电话,结果还是关机,符音越发不明白他在干什么了,索性不想,自己收拾收拾也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媛媛就来敲符音的门:“队长,我有事先出去了。” 符音还没清醒,“这么早干什么啊?” “我偶像的粉丝见面会。”李媛媛喜滋滋的,“改签就是怕来得太晚排不上队,我先去了。” 符音挥挥手示意她知道了,李媛媛就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中午是张仪的一通电话让符音“嗖”地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 张仪:“你在干什么?不会还在睡觉吧。” 符音睡懵的大脑及时反应过来,“怎么可能,我早起来了,打扫房间呢,妈,您有什么事?” 张仪叹了口气:“突然下雨了,我们下午去爬山的行程取消了,中午一起到外面吃个饭吧,把周南也叫上。” 符音拉开窗帘,雨下得挺大的,她应了一声:“那我呆会去接您,不过周南不在,我还有个朋友可能会一起去。” 张仪立刻八卦:“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符音无奈:“女孩!” 挂了电话符音慢吞吞去卫生间洗漱,等她整理完,周南也打了个电话过来,说他还有点事要处理,今晚说不定也不回来了。 符音出门才打给李媛媛,那边过了半天才接,背景声很嘈杂,符音听了半天才搞清楚了地点,说马上过去接她,见了面再说。 中心城体育馆 平时这里人流量就已经非常大,今天下雨也没多大影响,馆内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符音好不容易在地下停车场找了个空当把车停好,也闹明白了李媛媛的偶像是谁——楚尚。 符音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她认为自己和楚尚只能算私人恩怨,她没道理干涉李媛媛喜欢谁,等到了活动场地外面,她看到里面人头攒动,也不禁感叹这次恐怕真是她孤陋寡闻了,楚尚的人气确实不是盖的,不说引爆全城,至少让这个体育馆彻底燃起来了。 她在外场转了一圈没找着李媛媛,怕是她还没出来,继续电话轰炸,这次李媛媛很快就接了:“队长你等等,我抽中粉丝代表了,马上上场,啊啊啊!这是什么运气!人生赢家,死而无憾啊!我这次一定要求张合影!” 说完就挂了,符音笑了笑,这种有喜欢的人就倾尽全力去追的精神,其实她还挺羡慕的,符音径直走到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水,又在附近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姐。” 背后传来一道声音,起初符音压根没放在心上,她熟人不多,除非事先约好,否则偶遇的机率几乎为零,所以一般听到这种叫喊她都不理。 谁知那人不依不饶地又叫了好几声,身边坐的一个小姑娘拉了拉她的衣服,“好像是喊你。” 符音回头,卫平撑着一把伞在外面对着她憨笑,可能确认了是她,这才走了过来,“我看背影觉得挺像的,没成想还真是。” “眼力不错。”符音讪讪笑了两声,又问:“找到你妈妈了吗?” “找到了找到了,她今早打电话我了,说是和一起来的县里人住了一晚,我等楚哥这边忙完就去接她,谢谢你还记挂着,我昨天也没留你电话没法通知你。”卫平自来熟的啰嗦了一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70妖言惑众(七) 符音终于确定这小伙子确实很憨厚,和他互换了电话,“你不用叫我姐,我也大不了你多少,直接叫我符音就行。” “没事没事。”卫平挠了挠头,“符音姐,我得先去车里侯着了,楚哥今天的活动就一上午,我是来给他买咖啡的。” 卫平很害羞,做事总带着毛头小子初出茅庐的青涩感,说完话也不等符音回应就急着转身,结果和对面来人撞了个满怀,符音本来准备提醒他的,愣是没来得及。 他咖啡洒了一地,“对不起对不起,没烫着吧。” 李媛媛被撞得晕头转向,盯着空无一物的手心,“我的签名呢?” 她低头去找,正好看到便签纸在空中打了个转,华丽丽掉进那滩咖啡里了,纸上楚尚两个字很快就被水打湿,笔迹洇透,糊成了两团黑。 “啊!”李媛媛还想去捡,卫平拉住她:“小心,咖啡很烫。” 这下那纸整个被咖啡淹没,眼看着是没法再要了,李媛媛推开卫平:“倒霉催的,队长说得没错,怎么遇见你就没好事。” “……”符音有点冤,这话她可真没说过。 好在卫平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对不起,我赔你吧。” “这你怎么赔?”李媛媛蹲了下来,看着那张纸痛心疾首,“你以为你是谁啊,这可是我男神签的名,你就算照着临一遍也没意义了啊。” 卫平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有些着急:“不好意思,我赶时间,我先走了,这个签名我会想办法赔你的,对不起。” 他又冲符音点点头,这才小跑离开了,李媛媛气极败坏:“赔不出来我要你好看!” “别嚷了。”符音看不下去了,“他应该真能再赔你一个签名,他是楚尚的私人助理。” “???”李媛媛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私人助理?楚尚的……等等,那你说差点撞到你的两个人另外一个态度恶劣的是楚尚?!!” 符音拉着她往外走,“谁知道呢,当时那人没露脸,我们快去吃饭吧,我妈都得等急了。” 李媛媛五官精致,巴掌大的小脸眼睛忽闪忽闪的,一派天真都写在脸上了,只要不多说话,绝对很讨长辈喜欢,张仪见面后很快就被俘虏了,话题渐渐走偏,“才20岁啊,比我家小音懂事多了,读大二还是大三?以后考研有把握吗?有没有男……” “妈——”符音适时制止,“菜都要凉了,吃完饭再聊。” “没事。”李媛媛客气地傻笑,“边聊边吃很热闹。” 张仪顿时又看符音不顺眼,“你怎么回事?长辈说话随意打断,怎么越来越没礼貌了,都不知道跟谁学的。”说完又转过去叮嘱李媛媛:“你跟小音走得近,可千万别学她那些坏毛病。” 李媛媛抖了个机灵:“队长……哦不,小音姐人很好的,我跟着她学到了很多东西。” 张仪狐疑:“真的吗?她在家里可是除了吃一无是处啊。” “……”符音身为亲闺女,早习惯了这种“抹黑”,李媛媛向她投以同情的目光。 一顿饭吃得符音心累无比,张仪又逛了会商场,符音和李媛媛都是死宅对这个不感兴趣,即使已经好好配合了张仪还是看出她们的敷衍,挥挥手:“小音你陪媛媛去玩吧,她远道而来的,要你们陪我逛街一点意思都没有。” 李媛媛忙摆手:“逛街挺好的,还能减肥呢,阿姨您也不常来这边,小音姐应该多陪陪您。” 符音手里把玩着收银台一株绿植,跟着附合:“恩,有没有喜欢的,选好了我付款。” 张仪却怎么都不肯逛了,“算了算了,你们年轻人眼光不一样,明天我约别人出来,比跟你们逛痛快,你把钱打我卡里,我自己买。” 李媛媛笑了笑:“阿姨您真通情达理。” 符音只好乖乖做司机又送她回酒店,这次张仪没催她走了,正好李媛媛想去洗手间,她们就一起上去顺便看看酒店的环境。 结果刚出电梯门,张仪就遇到一个熟人,“秀梅,你出去啊。” “对,我儿子来接我。这哪个是你闺女啊?都长得这么漂亮。” 符音知道这种时候只用站在后面傻笑就行了,她妈妈自然会把话题接过去,最多到时候喊声“阿姨”,只是这名字有点耳熟,像在哪听过似的,直到张仪稍微往旁边让开了点,符音才看清眼前的人。 她的皮肤灰暗,常年累积下的风霜在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一双眼睛有些浑浊无神,正是卫平的妈妈刘秀梅。 她和张仪只是寒暄了一两句,下行的电梯开了就急急忙忙走了,李媛媛等着去洗手间,张仪就带她走在前面,符音犹豫了一会,乘另一部电梯跟了下去,又打了个电话给卫平。 卫平并不知道刘秀梅就在这里,可刘秀梅刚才说儿子要来接她,而且她背着行李确实是要离开的样子,符音告知卫平地址,让他尽快过来,她自己则在一楼拦住了刘秀梅,“阿姨,您等等。” 刘秀梅看了她一眼,有些疑惑:“你有什么事?” 符音:“阿姨您去哪里啊?我有车,我妈让我送送您。” “不用麻烦了。”刘秀梅推迟道:“我儿子马上来接我,谢谢你,也替我谢谢你妈妈。” 符音打量了一眼门口,笑道:“他好像还没过来,阿姨您就坐在酒店里面等就行了,我也要等我同伴,陪您一起吧。” 说着就要帮刘秀梅拎行李,“这……这不好……”刘秀梅没撒手。 “这有什么啊,我们都是老乡呢。”符音见她确实想走,只好又转了话题:“您儿子是干什么的呀,现在是上班时间呢,会不会被工作耽误了来不了。” “对、对。”刘秀梅应了两声:“我还是自己打车去好了。” “打车哪有自己开车方便……”符音见刘秀梅神色越来越提防,知道自己表现得太过了,只好改口:“您去哪?如果顺路我就捎您一程,不顺路我帮您拦辆车,今天天气不好挺难打车的,都是乡里乡亲,出门在外就得互相帮助。” “我……我去中心医院。”刘秀梅吞吞吐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71妖言惑众(八) 符音惊讶:“您身体不舒服?” 昨天卫平说他在这里根本就没个认识的人,那他家显然是没有亲戚在这边的,所以符音才以为是刘秀梅的身体出了状况。 谁知道刘秀梅摇摇头,“我去探望一个病人。” 符音见她不想多说,虽然心里很疑惑,却没有继续追问,笑了笑,“太巧了,我回家正好路过那里,您等等,我催催我朋友,马上送您过去。” 她上车前偷偷发了条短信给卫平,这才载着李媛媛和刘秀梅往医院方向去,一路上李媛媛努力找话题闲聊,总算让刘秀梅放松了一点。 到了医院后符音没理由继续跟着她,只好又打电话给卫平,“你怎么还没来?” 卫平着急地问:“我妈还在医院吗?” “她进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符音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是真想把你妈找回去啊,半天也没个影。” “对不起,我这边有点事耽误了,十分钟后到,你如果没急事的话能麻烦你再帮我盯一下吗?” 符音只好应了下来,挂了电话,李媛媛早有一肚子的疑惑:“他们家这是闹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符音问她:“你还有没有什么行程安排?” 李媛媛胳膊支在窗边撑着头:“没事了,楚尚就今天有活动,学校下个星期才有课,我可以再呆两三天,好想回去玩游戏,队长,你最近都不常玩了。” 符音盯着医院门口的一处发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队长,你怎么总是走神?”李媛媛顺着她目光望过去,医院门口有一对男女似乎发生了争执,两人颜值都很高,男人五官深刻,相貌堂堂,女人明目皓齿,楚楚动人,“你认识?” 符音:“那个男的就是周南。” “什么?!”李媛媛惊了,“你的青梅竹马兼室友?你不是说他是超级大学霸吗,这帅得不科学啊。” 符音斜眼,“你得去看看眼科了。” 周南很帅吗?她从小看到大,一点感觉都没有,只觉得总是被他压制,干什么都没他做得好,总想着什么时候有一项能比他强也算扬眉吐气了。现在年纪渐长,这种想法自己都会觉得幼稚,人和人的区别有时候真是天生的,不承认都不行。 “那个女孩是他女朋友吗?怎么吵架也不哄哄?”李媛媛看得兴起,恨不得把整个脑袋伸到窗户外面去。 符音把她拉回来,“你少凑热闹,这车就是周南的,别让他瞧见了。” “你躲什么?”李媛媛脑子一转,“他有女朋友了怎么还住你家?” “那人应该不是他女朋友。” 她更像是昨晚一闪而过的那道身影,会是钟奕吗?昨晚光线不好符音没有看清楚,她现在也没有露出尾巴,符音不能确认,更重要的是,她怎么会和周南在一起? 符音一肚子疑问,李媛媛却继续胡思乱想:“我怎么觉得她身上有种狐媚劲,队长,你竞争对手挺强大的,我建议你先下手为强,趁他们俩现在不合,近水楼台先得月……” 符音抓住重点,“你真觉得她身上有狐媚劲?” 事关队长的终身幸福,李媛媛目光坚定,举起一只手,指天立誓:“我保证,她绝对是我见过最……妩媚的女人了。” 李媛媛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只是故意把话说得有点模糊不清,那个女人的五官仿佛是有人一笔一画仔细勾勒出来的,特别是一双眼睛,眼尾的弧度略向上挑,不耐烦的时候视线略往下看,便给人一种高高在上,妩媚风流,摄人心魄的感觉。 李媛媛觉着狐媚听起来不是什么好话,倒是妩媚可褒可贬,她内心当然是想夸夸这个女人的美貌,不过如果她是来和队长抢男人的,那她当然站队长这边了。 符音可不知道李媛媛有这么多内心戏,她本来就怀疑那个女人是钟奕,现在听李媛媛一说,当然坐不住了,下车朝那边走去。 “我告诉你,再跟着我我就不客气了!” “不好意思,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知道你昨晚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周南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语气平淡,态度坚决。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周南:“你要找谁?我跟了你一天一夜,你对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不会过马路,乘车不知道付钱,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没有使用过任何电子设备,身上应该也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吧,你到底从哪里来的?” “周南……” 符音轻轻喊了他一声,周南身上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瞬间泄了,他转过身,有些惊讶:“小音,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有个朋友有点事托我帮忙。”符音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车,“借你的车用了。” 李媛媛坐在车里朝这边挥手,周南点头示意,符音又问:“这位是?” 钟奕盯着符音看了好一会才开口:“看好你的人,他再跟过来我不会手下留情。” 她说完掉头就走,符音想追上去再问问,却发现周南若有所思看着她,下意识心虚地问:“怎么了?” 周南:“你认识她吗?” 这会雨突然又下大了,钟奕没有打伞,单薄的身影很快淹没在人群里,符音咳了一声:“我以为是你认识的人,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 他们四目相对,都知道对方在隐瞒着什么,可谁都没有说透。符音想,自己猜测的最坏的情况可能发生了,周南正在调查她,搬到她家来住肯定也是借口,他到底想做什么? “符音姐。”卫平撑着一把伞冲了过来,衣服被打湿了大半,额头上不知道是汗还是雨水,焦急地问:“我妈还在里面吗?” “恩,还在。”符音回过神来,“不过她不让我跟进去,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一层了。” “还在就好。”卫平擦了擦脸上的水,望着门口中心医院几个大字,有些失神,“我可能知道她来看谁了,我先进去找找,谢谢你。” 符音:“不客气,快进去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72妖言惑众(九) 卫平匆匆跑了进去,才进门又调转方向跑了回来,“对了,这是给媛媛要的签名,差点忘记了,符音姐你帮我给媛媛吧。” 他从后背抽出一张海报筒递过来,符音每次都搞不清他把这些东西放在身上哪里了,怎么像蓝胖子的口袋似的,说拿就拿。 他把海报塞到符音手里,“我下次有时间请你们吃饭,当作道谢和赔罪。” 符音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卫平就又离开了,周南突然问:“阿姨那边还好吧?” “没事,中午我们还一起吃饭了,今天下雨她们活动取消了,现在可能在打牌吧。”符音和周南共撑一把伞回到车上,两人心照不宣地都没再提刚才那个女孩。 回家后,李媛媛跑到她房里要一起打游戏,结果因为昨晚没怎么休息,没一会就睡着了,符音帮她盖好被子,去客厅倒了一杯水,确认周南也在他自己的房间,大概也在休息吧,符音放下心来,转回自己房间,一开门就见一个女人站在窗台边,她背对着门口,九条毛绒绒的白尾巴在空中舞动。 符音一个手抖,好不容易才没让自己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若无其事地走进房,把房间锁上,又轻手轻脚走到床边想去看李媛媛睡熟了没有。 “她暂时不会醒过来。”钟奕转过身,表情很冷漠,“你和那个男人住一起?” “他是我邻居。”符音解释了一下,这才觉得有点不对,钟奕现在的样子和剧本里的样子也差太多了。 她明明应该是张扬跳脱,天不怕地不怕的啊,现在这样阴沉戒备,仿佛全世界都是敌人的样子…… 符音自然明白亲人的离世对她的打击太大,可一夕之间就改头换面,符音觉得自己还是太低估钟奕的伤痛了。 “你还好吧?”符音忍不住想关心她,“这个世界很安全,和你们那完全不一样,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而且我会保护你的,现在你要休息一会吗?” 钟奕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一瞬间符音有种被鄙夷的感觉,可钟奕只是淡淡说:“这里没有灵力。” 符音一愣:“当然没有,这里也没有妖族。” “这个地方很不适合妖类生活,我连呼吸都需要用灵力转换,按照你们这里的时间,我自身的灵力如果不滥用,大概能维持人形十五天左右。”钟奕用一只尾巴把符音抓到近前,“说,我怎么才能回去!” “疼、疼。”符音声音不敢太大,感觉那只尾巴像蕴含了无穷的力量,尽力安抚道:“只有实现你的心愿你才能回去,我会帮你的。” “你以为我会轻易相信你?人类可是比任何妖都要狡猾。”钟奕冷笑,尾巴又多用了一丝力气。 符音疼得出了一身汗,再好的脾气也经不住被这样对待,语气渐渐不耐烦,“你又没见过人,别妄下断言,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我知道你很多事,你尽管问。” 钟奕把她甩在沙发上,“这并不代表什么,我昨天醒过来一瞬间,也知道了你的很多事,同类都有可能互相背叛,何况异类呢,我刚才只不过试试你,你很弱。” “我是没你厉害,那你也不能随便欺负人啊。”符音揉了揉酸痛的胳膊。 钟奕快速移动到了她眼前,“自己弱小被人欺负是不值得拿出来说道的,我的心愿我自己会去实现,你只用帮我摆平那个男人。” 符音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周南?可他看起来比我还弱。” 自己的武力好歹是凭外挂、单打、群殴一步步提升起来的,周南虽然身材有点料,但也仅限于此,从上次被村民们困住时的表现来看,实在不像个能打的。 钟奕这次鄙夷的神情更直接了,一副不想和你多说的样子,“我先离开了,有事我会来找你。” 说完身影一闪,直接穿到窗户外面去了,符音追了两步,站在窗户边问:“那我怎么找你?” 钟奕像没听见似的,双手捏了一个诀,这次直接从窗外消失了,符音丧气地摇头,就听见风雨中夹杂着一道虚无飘渺的声音:“我在你身上下了咒,在心中默念我的名字,我会感应到。” “这么厉害。”符音惊叹,转念一想,“等等,你下了什么咒?我会不会有影响?喂,我真是和你同一条战线的!” 空气湿嗒嗒的,符音的问话再没有回音,她默默关好窗户,在心里把钟奕骂了个狗血淋头。 既然钟奕不要她帮忙,符音索性乐得自在,先不说她力量不值一提钟奕压根不放在眼里,就说她想帮忙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也压根找不到钟奕,符音第一次感觉自己完全不被需要,有时候想想觉得很失落。 这几天和李媛媛陪着张仪到处吃吃玩玩,而只要周南在家,李媛媛都会热情邀约,显然是想做媒人的一颗心不死。 符音是顺水推舟乐见其成,毕竟钟奕也就麻烦了她这么一件事,她哪好意思不办好,可如果由她刻意阻拦周南,只怕两人要撕破脸皮了。 周南虽然偶尔表现得挺为难,却都尽量应承下来,张仪对他更是赞不绝口,李媛媛拉着符音走在后边:“我看你俩这事成了,你看他多在乎你感受啊。” 符音满肚子心事,哪件也不能摆在明面上,更何况李媛媛和她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随口敷衍了两句,又问:“卫平刚才打电话说请我们吃饭,你不在,我就说呆会回电话给他,你去吗?” “去啊。”李媛媛笑嘻嘻的,“他可真给力,居然送了五张海报,还是绝版的,网上价钱炒得超离谱,关键是我这还带签名,花钱都买不到啊,我可真是小看了他,今天这顿我请客。” 符音提起卫平又想起一事,走到前面问张仪:“妈,那个刘秀梅刘阿姨,您和她熟吗?” 张仪:“不太熟,她和你李伯伯家好像是什么亲戚,这次要来夏城就跟着我们旅游团的车一起来的,怎么了?” “没事,我就问问。”符音笑了笑:“您对他们家里情况知道多少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73妖言惑众(十) 张仪闻风而动,特意把符音拉得离周南远些才开口:“好像说是有个二十来岁的儿子,你一个姑娘家打听这个干什么?” 符音不搭理她那些有的没的,继续问:“她老公是干什么的,怎么没和她一起来?” 张仪却突然叹了一口气,“听说她老公几年前出车祸撞死了人,逃逸后被捕,结果无力赔偿在监狱里自杀了,她也是个苦命人呢。” 符音也很意外,她是见卫平从来没提起过他爸爸,而刘秀梅目不识丁却孤身一人来夏城,有点好奇才问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卫平把地点定在一家私房菜馆,进门就见所有房间只在四面围合,中心是个庭院,叠石造景,花鸟鱼虫,布置得很是雅致,像是个四合院,面积很大,却没有采用现代紧凑的设计,在寸土寸金的商业区,这简直是低调中的奢华。 符音和李媛媛准时到的,卫平出来迎她们,边走边说:“不好意思,刚才楚哥突然说想出来吃饭,我就一并请了,也没事先通知你们。” “什么?!”李媛媛拉住他胳膊,“你是说楚……楚尚要和我们一直吃饭?” 得到卫平的肯定后这丫头立马就高兴疯了,“队长,你看我妆怎么样?还没花掉吧?我这身衣服好看吗?哎呀,早知道就把刚才试的那套衣服买下来了,虽然效果一般但怎么也是套新衣服啊,我这样子怎么见人……” 符音拿她没办法,连连捧了几句,李媛媛这才安下心来,到了房间门口还深呼吸了好几次,“队长,你呆会可得稳着我,我怕我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卫平憨厚地笑了笑,小声说:“楚哥什么大场面都见过了,不过他今天心情不太好,万一呆会耍脾气,你们多担待点,出去也请不要乱说。” “不会不会。”李媛媛智商完全下线,“心情不好就是需要发泄,我们很理解的。” 尽管卫平已经先打过了招呼,可他们进去的时候还是被现场的气氛惊到,桌子被推倒在地,先上的几道菜全部洒在地上,有两个服务员蹲在那收拾,而楚尚正指着另一个站在墙角哭泣的服务员大骂,甚至一度想冲上去打人,而拦住他的人像是这里的经理,正在连连道歉。 “怎么回事?”卫平急跑过去帮忙拉住楚尚,“楚哥,你冷静点。” 楚尚面目狰狞,哪还有半分平时在外面英俊潇洒的样子,“不会做事就赶紧滚,少在这碍眼。” 那经理见卫平制住了楚尚,这才松开手,让一直在哭的那个服务员过来,“你给顾客好好道个歉。” 服务员看起来也就和李媛媛差不多大的年纪,脸上化了淡妆,显然是用的廉价化妆品,睫毛被泪水打湿,晕得像顶着两熊猫眼,她往前走了两步,抽抽噎噎:“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楚尚趾高气昂:“对不起有用要警察干什么?” 这句话让符音觉得天雷滚滚,楚尚接着说:“我不接受你的口头道歉,那件西服弄脏了我没法穿,好在也不贵,你赔个五万块这事就算了。” “我……我没有这么多钱。”小姑娘眼泪涮地又下来了,求助地看着他们经理。 那经理小心翼翼地赔不是,“楚先生,你看这姑娘年纪轻轻出来挣钱也不容易,她一年可能也就挣这么多了,家里还有个兄弟等着她寄钱回去读书呢,您能不能……” “你要替她赔吗?”楚尚找了个靠椅坐下,“不赔就别废话,她家里有困难是她家的事,我可管不着。” 经理语塞,见卫平看起来比较好说话,打算叫他帮帮忙,结果还没开口,楚尚又说:“他只是我的助理,说不上话,也没钱帮你们赔。” 卫平没吭声,另外两个收拾东西的服务员离开了,屋子里就剩那个小姑娘哭哭啼啼的声音,符音看不过眼,这饭不用吃,气都气饱了,“你……” “要不是知道你是大明星,我还以为这是诈骗现场呢。”李媛媛突然开口,她瞪了楚尚一眼,走到桌子旁边捡起那件西装,“小妹妹你别只顾着哭,我问你,这衣服都是你弄脏的吗?” 衣服被菜汤油渍浸了个透,看起来是只能扔了,小姑娘愣了一会才摇头:“我上汤的时候,汤碗实在太烫了,我没放稳就撤了手,汤洒了一点出来,沾到他袖口了,然后他就突然发脾气把衣服脱了扔在地上,后来又把桌子用脚踢倒了,那些菜刚好都泼到衣服上面了。” 李媛媛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抚,这才对楚尚说:“这件衣服如果只是脏了袖口,送去干洗店也就几十百来块的事,小姑娘做错了事确实要负责。” 李媛媛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百元的钞票拍在桌子上,愣是拍出了送支票的气魄,“这钱我替她付了,至于你自己弄脏的部分那可得你自己负责了。” 符音简直想给她鼓掌,这姑娘关键时候能这么拎得清不容易,就听见楚尚轻声笑了:“算了,你们是卫平的朋友吧,就当卖你们一个面子。” 他一笑如轻风拂面,身上那股戾气烟消云散,仿佛一瞬间换了一个人似的,那经理自然是会看脸色的,忙说:“多谢,多谢,您坐会,马上上菜。” 说完就把还呆在原地不明情况地服务员拉出去了,等门刚关上李媛媛就走到楚尚面前,“不好意思,刚才我说话比较冲,其实你没打算为难那个小姑娘,只是心情不好想发泄吧。” “???”符音一脑门子问号,这姑娘也太能脑补了,刚才那情景怎么也不是发泄这么简单吧,何况他发泄就能迁怒于人? 谁知道楚尚居然不要脸地承认了,“最近活动太多了,压力有点大,刚才确实是我失礼了,希望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卫平见气氛缓和开了,整个人松了一口气,这才替他们互相介绍,楚尚显然已经不记得见过符音一面了,对她还挺客气,符音只好跟着坐了下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74妖言惑众(十一) “原来你们还是亲戚啊,怪不得卫平能帮我要到五张签名,我打开看到的时候,简直幸福得要晕过去了。”李媛媛毫无心机,已经又变回迷妹了。 卫平不好意思:“是隔得比较远的表亲,楚哥抬举我了。” 楚尚笑得很斯文,“原来那天帮忙找到表姑的人就是你们,我还得谢谢你们,你们知道我不太方便出门,卫平对这儿又不熟,多亏了你们帮忙。” 李媛媛一个劲傻笑,“不客气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谁还没个有困难的时候,大家互帮互助就过去了嘛,对了,卫平,你妈妈到医院去看谁啊?” 卫平的脸色突然就变了,楚尚侧过头看他,“怎么,是在医院找到表姑的?” 符音觉得这情形有些诡异,他们看似亲密,却好像都各自隐瞒了很多东西,果不其然,卫平说:“她在夏城人生地不熟的,哪是看望谁,她去看妇科,又不好意思说,才找了个借口。” “哦,原来是这样,难怪不让我们送她上去。”李媛媛有些不好意思。 她是个小姑娘,楚尚一个年轻男人,两人当然下意识避过这个话题,符音却不像李媛媛那么好糊弄,卫平肯定在说谎,他妈妈当时明明白白说的是要去看一位病人,在进医院前还在旁边的水果店买了果篮,看妇科会提个果篮去? 而这件事对她和李媛媛其实都没必要隐瞒,看来卫平仅仅是不想让楚尚知道。 一顿饭吃得还算气氛不错,末了符音想去洗手间,结果李媛媛红着脸在那边求合影,眼中压根没她,符音骂了句见色忘友,自己出了房间。 去洗手间得穿过中心庭院,刚才来的时候符音没太留心,现在出来一对比,只觉得房间里沉闷得很,外面秋高气爽,景色怡人,又有暗香浮动,如果把饭桌就摆在树荫下,赏花饮酒,怕是更有趣味。 她也就这么一想,可走到一半突然发现几个穿汉服的小姑娘已经把她的想法付诸行动了,她们摆了个长案几,上面还只放了几道小点心,周围放了些道具什么的,几个女孩正在拈花拍照,好不热闹。 符音看到景美人美,不自觉就嘴唇上扬,感觉心中的烦恼都离她远了很多,连脚步得变得轻快起来。到了洗手间一看,还有个穿汉服的小姑娘在,她的衣服样式很简单,白衣白裙,裙摆用金线绣了祥云的图案,微风吹过,衣袂飘飘,像是随时会腾云驾雾而去一般,素净又灵动。 她正低头洗手,编的发型垂下来挡住了大半的脸,符音也没好意思一直盯着别人看,只觉得她那双手修长纤细,当真是像书里说的“柔弱无骨,纤纤玉手”。 可等她出来的时候,那个女孩还在洗手,这也太反常了,符音走到她旁边,特意看了一眼,她的手很干净。 “你说,谁会第一个成为我的手下亡魂。”女孩转过头来,嫣然一笑,是钟奕。 符音忙去看洗手间还有没有其他人,钟奕在她背后风轻云淡,像个顽劣的孩子,“别忙活了,没别人在,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别人要听见你这么说话,要么以为你是精神病院没关好门跑出来的,要么报警抓你。”符音没好气,“你来这儿干什么?那些小姑娘和你有什么关系?” “区区人类,你没有质问我的资格。”钟奕终于把水龙头给关上了,她声音变得冰冷,“你和那个发脾气的人是什么关系?” “在我的了解里,你压根没有和人类接触过,为什么要这么排斥?”符音不答反问。 钟奕面无表情地说:“我虽然没见过,但所有的前辈都这样教育后辈,难道还会有错?你不用尝试着辩解,你认为我会相信我的族人还是你?” “相信你自己啊。”符音知道她们的问题是出现在根本上的,这个问题不解决,钟奕时时提防着她,那怎么沟通? “你年纪不小,早该有自己的判断了,我说的不一定全对,可就算是你的族人难道就没有说错的情况吗?” “他们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才总结了这些经验,我如果不听非去以身犯险,这不是讽刺吗?”钟奕低下头,眼底一闪而过的忧伤并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你的心愿到底是什么?”符音也很无奈,“你不相信所有人类,这个世界却只有你一只妖而已,早点完成心愿回去吧。” “我也想回去!”钟奕突然吼了一声:“我一天都等不及了,就想立刻回去替父上母后兄长报仇,我还有族人,还有臣民,灵灵还等着我保护才能回去,我怎么能一直呆在这里!” 符音等了好一会,钟奕没有继续再说下去,她顿时明白了,“你也不确定你的心愿是什么?” 钟奕死死地盯着镜里的人影,她脸上柔和的线条慢慢褪去,变成一种近乎凌厉的弧度,“这几天我做了很多事情,还是不能回去,在这种时候,我竟然被困在满是人类的地方一筹莫展,就好像哥哥他一个人在外面孤军奋战,我却只能躲在洞底束手无策,我真是太没用了,我为什么……这么弱啊。” 符音沉默了,到底怎么样才算强大呢?钟奕是狐族千年难遇的天才,她的修为已经比很多族人强,不出百年,她肯定就能成长为独挡一面的领导者……她一点都不弱啊。 “你和我想像中有很大的不同。”符音叹了口气,“一个人是强是弱,关键在心。你以前天不怕地不怕,因为天塌下来还有你的父母兄长顶着,现在所有人都离开了,责任全在你一个人身上,你焦头烂额,谁也不相信,找不到方向……” “你住嘴!”钟奕双手紧握,指甲划破皮肤,鲜血滴在脚边,“你也这么想吗?因为我不够强大,所以活该遭遇这一切,活该连生死都不能自己做主。” “你可以做主的。”符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没有人能选择出生,但所有人都可以选择死亡。” 只是她不会,她急着想回去,复仇、族人、王族的荣誉,她放不下的东西太多。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75妖言惑众(十二) 钟奕的表情几近狰狞,连眼珠都呈诡异的褐红色,像是沉浸在无边的痛苦中,符音有点担心,喊了她两声,谁知道钟奕抬起头长啸了一声,一股无形的气浪扑面而来,符音站立不稳,往后退了两步,就见钟奕身影一闪,又消失了。 会不会刺激得太过了?符音忧心忡忡,钟奕站的位置只余两滴鲜血,在木纹的地板上毫不起眼,接着像是有什么结界被打破一般,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上厕所、洗手。 符音只好离开,期望下次见到钟奕的时候,她能够想清楚她要的究竟是什么,自己准备的外挂都还没用上呢,钟奕也真是太不相信人类了,她这几天到底看到了些什么? 符音突然想起她刚才似乎问了自己和楚尚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李媛媛今天绝对能用开心到疯了来形容,回到家半天还没缓过神,一个人偷偷跑她自己的小房间发花痴去了,倒是周南,像有什么心事,居然坐在电脑面前发呆。 “你怎么了?”符音实在有些好奇,周南这种人,除了这次她妈妈过来舍命陪了回君子,其他时候都是把一分钟掰扯成两分钟用,巴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全用来工作或者搞研究,平时最看不惯她无所事事刷网页补剧、虚度光阴的样子,怎么这次自己中招了? 周南拉了个凳子过来,示意符音坐下,摆出一副要长谈的样子,“我问你一件事。” 符音大大咧咧坐下,“你问呗,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南:“你发誓。” “啊?”这下符音不由得坐直了些,周南平日哪会信这些东西,倒是她虽然嘴上没个把门的,说的话真真假假,可自从接触过快穿,对神鬼之事到底不像从前一般毫不在乎。 她心虚了说话反倒更大声,像给自己壮胆似的,“你想问什么就问,别整些虚的。” 周南却沉默了一会,只说:“算了。” 这招如果用在平时,符音说不定好奇心旺盛,知道是钩也忍不住去咬,可现在她明知道周南和她都有一堆秘密没说出口,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上钩,“有毛病啊你,我今天累了先休息去了。” 说完落荒而逃,关门的时候把房门拍得直震,连头都没敢回,自然也就没看到周南在她转身之后神色就变了,他缓缓架上一副眼镜,整个人严肃深沉,从抽屉里拿出一副橡胶手套戴上,接着取出了一个很小的密封玻璃瓶。 周南没有急着打开,他沉默了很久,像在做一个艰难万分的决定,甚至又看了一眼符音的房门,似乎在期待她能再走出来一样,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这个屋子安静得仿佛只剩他一个人,周南摊开手心,那个玻璃瓶里只装着一支棉签,棉签头是被血浸染的红。 李媛媛第二天就打算离开了,她学校还有课要上,这次来夏城又心满意足,觉得这是她人生最正确的一个决定了,符音送她去机场,一路上她嘴巴就没合拢过,“你觉得楚尚人怎么样?我偶像真是太棒了,颜值高还这么可爱,发脾气都与众不同。” 符音心想你现在这样我敢说不好么,那不得当街撕起来,好在楚尚正常的时候确实也不引人反感,符音不走心地附和了几句。 李媛媛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队长,这次全都是托你的福,其实卫平妈妈是你找到的,我一点功劳都没有,跟着占了大便宜,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符音忍不住笑了,“这话说得像样子,玩游戏的时候多罩着我点就行了。” 李媛媛志得意满:“包在我身上,你那号交给我吧,我想办法帮你刷满级。” 两人一路嘻嘻哈哈,符音送走了她心里猛地一阵失落,她自己平时一个人呆久了毫无感觉,可从两个人的状态恢复成一个人,突然就空虚寂寞冷了。 不过符音也不是十七八的小姑娘需要找点什么刺激,年纪到了就知道这只是一种短暂的情绪,放在一边不去管它,再过个十天八天,又是一条好汉。 她打算回家收拾一下家里,却突然接到卫平的电话,“符音姐,媛媛离开夏城了吗?” “对,刚走,有事吗?” 卫平犹豫了很久才开口:“楚哥……他的手机不见了。” 符音起初还没明白这有什么联系,下意识地问:“怎么回事?会不会是放到哪了?” “楚哥说昨天和你们吃完饭就没用过手机了,他以为我帮他收着呢,今天才知道是不见了。”卫平吞吞吐吐,“我就想打个电话问问你们离开的时候有没有装错。” 这下符音可算回过味来了,“怎么,你怀疑是我们偷拿了?” “不是,不是。”卫平着急地辩解,“只是楚哥的手机里很多重要的信息,他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都在发脾气,我……我才想打个电话问问,要是没有就算了,对不起,符音姐,真的不好意思,打扰了。” “你等等。”符音见他想挂电话,出声阻止,“那你怎么开口就问媛媛?明明昨天我一直和她在一起,是她有什么行为不太得当吗?” 她知道卫平是个老实孩子,可能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打这通电话,心里指不定纠结成什么样呢,只是有什么话还是当面说开比较好,她是百分百相信李媛媛的人品,也不想别人对她有什么误会。 卫平听出符音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壮着胆子往下说,“昨天楚歌和媛媛拍照的时候,你不是去洗手间了吗,那时候楚哥还用了他的手机,后来你回来就一起出去结账了,那是楚哥昨天最后一次用他的手机,直到今天发现手机不见了。” 符音问:“会不会落饭店了?” “早上已经打电话问过了,那里的人说没有。”卫平叹气,“都怪我忘记提醒他了。” 符音:“他昨天在饭店闹成那样,有可能别人捡到了不肯还他,你打他电话是关机吗?” “不是关机,但是一直没人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76妖言惑众(十三) 卫平那边又传来一声喝斥,符音没听清说的什么,卫平连连应了一声,这才又继续说:“符音姐,对不起,我也觉得肯定和你们没关系,但是楚哥太着急了,我就冲动了,这事你别告诉媛媛。” 符音安慰了他两句,“媛媛现在在飞机上,我呆会打个电话替你问一声吧,也有可能真是她收拾东西不小心放包里了,我问她没事的,不过话说回头,媛媛虽然算是个铁粉,但她绝对不会做出什么脑残的事,万一真有误会,我替她出面给楚尚道歉。” 卫平还想说点什么,符音一口打断了,“你也别不好意思,这事你问问不过分,但是只要媛媛说她没拿,我不希望有任何相关报道,比如‘和粉丝见面后手机不见’这种模糊不清的说辞,我不希望媛媛受到莫名其妙的伤害。” “符音姐你放心,这事我给你作担保,其实楚哥也不想事情闹大,也不知道他手机里有什么,说是非找回来不可。” 卫平好不容易有了两个丝毫不嫌弃他农村出身的朋友,心底是很珍惜的,这次也是真没办法才打电话来问,对他来说,这已经是不相信朋友,心里对自己都很唾弃,忍不住埋怨,“楚哥手机平时碰都不让我碰的,这次却怪我没收好。” 符音心想,他脾气那么暴躁,手机里说不定就有影响他人气的负面新闻,当然不想爆出去,只是忍不住心疼这些给他干活的人,平时要忍受他喜怒无常不说,随时还得背锅,上次甚至在马路上被抢方向盘,差点出车祸,这是拿命在拼呢。 “我说你也规划规划自己的人生吧,才二十岁出头,做什么不好?”符音说完又觉得自己多嘴了,她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哪有资格说别人呢。 卫平却突然沉默了,片刻后轻轻地说:“我有原因的,不说了,楚哥喊我呢。” 挂了电话符音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了,坐车都心不在焉,等到了目的地一看,竟然是张仪所在的酒店门口,忍不住嘲笑自己,多大人了,一不高兴就下意识来找妈。 然而可巧的是张仪她们一行人今天有舞蹈比赛出去了,符音扑了空,觉得回家万一周南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索性坐在大堂里玩手机等张仪。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符音伸了个懒腰,突然看到刘秀梅正在跟前台的服务员说什么,她普通话不标准,夹带着当地的方言,服务员半天没弄明白,急得她连连比划。 符音家在县里,平时不说方言,但还是能听懂的,走到近前才知道她也是在打听张仪一群人。 “刘阿姨,您好。”符音笑了笑,上前打招呼,“您还记得我吗?” 她也就是客气客气,结果刘秀梅真盯着她的脸看了会,才不确定地问:“你是张仪的女儿?” 符音被她盯得发慌,还真怕她能琢磨出一句不认识来,听到这句问话连连应声:“是的是的,上次我还送您去医院了,我妈她们一起去比赛了,大概一时半会还回不来,您有事吗?” 符音听她妈妈说过,刘秀梅和她们团队里的一个人是亲戚关系,这次大概是来找他的,只是奇怪卫平怎么又让他妈单独出来,难道是又吵架了? “他们暂时不回来?”刘秀梅大概是有急事,“那他们去哪里比赛,我去找。” 符音想着反正自己闲着也是无聊,去看她妈妈比赛也挺好的,之前一个人懒得去,现在也算助人为乐了,热心地说:“我知道地方,和您一起去吧,您这么急,是有什么急事吗?他们在参赛,不一定这么快出来。” “没这么快出来?”刘秀梅本来对人很是防备,不管干什么都小心翼翼地样子,现在对符音也算是卸下一半的心防了,听符音说完眉头一皱,“那我不找他们了,我急着汇款,去晚了银行就关门了。” 原来就这事,符音好笑,“那我帮您汇。” 然而看到金额时,符音就不觉得好笑了,整整二十万,这数字说大不大,但对于一个一辈子在乡下种田的人来说,这可就是毕生的积蓄了,符音自觉被赋予了全部的信任,收起了玩笑的心态。 “阿姨,您这钱汇给谁?”她们坐在旁边侯着,符音忍不住好奇,她儿子明明就在身边,可她却向外人求助,那是不是卫平压根不知道这件事? 刘秀梅死死捏着存折,“我家老头子欠别人的债,我给他还。” 符音突然就想到她妈妈说的,卫平的爸爸撞死了人,无力偿还赔偿金,最后在牢中自杀…… 刘秀梅抬头望向空中,眼神空洞,“我们不欠别人了,不欠了。” 符音心惊,“阿姨,你没事吧?” “没事?”刘秀梅突然转头看向她,目光灼灼,“闺女,你是个好人,我问你,坏人会有报应吗?老天什么时候收他们?” “这……”符音知道自己这次热心又出岔子了,她敏锐地察觉卫平爸爸的事其中必然还有蹊跷,然而知道得多,并不一定是好事,特别是自己有心无力的时候,凭添忧愁罢了。 “这可很难说,坏人不全有报应,指望老天还不如指望自己呢。”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符音转过头,竟然是钟奕老神在在的坐在她背后,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刘秀梅听完这句话眼泪就掉了下来,“指望不上了,指望不上……老头子别惦记,跟着我回家吧。” 符音想安慰她几句,正巧听到叫号,只好先去处理,等把事情办完,钟奕竟然还在那里坐着,像在等她。 而最奇怪的是刘秀梅好像也认识她一般,走到她面前鞠了个躬,钟奕也不避讳,就坐在那受了这礼,“你再打算做什么?” 刘秀梅如果说在符音面前是卸下了一半的心防,那在钟奕面前就是坦坦荡荡了,她平静地说:“我想再去趟医院。” “别去了。”钟奕好像知道她会这么说似的,“有什么好看的,你们再没关系了,回家去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吧。” 符音听得是一头雾水,刘秀梅却点点头:“是,是,什么干系都没有了,我现在就回家。”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77妖言惑众(十四) “诶,阿姨您等等。”符音拉住她,“您也不跟您儿子打个招呼的吗?就这么走了他得多担心。” 刘秀梅轻轻挣开她的手,“我没儿子了,他恨着我呢。” 她说完就一个人慢慢地往外走,背影说不出地寂寥,符音觉得她只是帮忙把那笔钱打了出去,而刘秀梅却好像整个人都被抽空了,像是仅留了个空壳在这儿。 她不放心刘秀梅这个状态,想跟着追上去,钟奕却拦住她,“放心,没事的。” 符音满腹疑惑,“你和她在打什么哑谜?你跟着她多久了?做了些什么?” “你最好收起那怀疑的目光,我想做什么,难道还有做不到的吗?”钟奕大步走出银行。 符音就在这时收到李媛媛已经到了的短信,她正想打个电话问问手机的事,钟奕见她没跟上去,竟然又返了回来,接着像能揣测人心似的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黑壳手机,“对了,你认识这个吗?” 符音压根没注意楚尚的手机是什么样的,只是听钟奕这么一说,又想到昨天她莫名其妙出现在那个饭店,马上联系到了一起,“怎么会在你手里?” 钟奕在他们这个世界简直就是有特异功能的存在,虽然连保持人形都必须依靠大量的灵力支撑,展现其他能力的时候恐怕用的灵力更多,但神不知鬼不觉取走个手机什么的,对她来说肯定轻而易举。 符音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改了口:“你拿这个干什么?” “你跟我来。”钟奕这次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不怕她不跟上来。 符音很是配合,尾随了一路,她这才注意到如果仔细去看的话,钟奕在人群中特别显眼,除了相貌气质非常独特之外,她走路轻盈似滑过,背影一直绷得很紧,像随着上着弦一般蓄势待发,看来是真正对人类非常提防。 奇怪的是,明明在人群中如此鹤立鸡群,周遭的人却仿佛瞎了般对她视而不见,就连迎面走来的人都好像注意不到她一样,只有到了眼前,钟奕会利用速度寻找空隙快速避过,她飘在人群里,存在感低得吓人。 可怜符音跟在后面几次差点撞到来人,辛辛苦苦追寻了一路,最后的目的地竟然是一座石桥。 这桥在夏城还挺有名气,叫做安平桥,通过这里再往前开个几里路就是一段环山公路的入口,公路坡陡弯急,前几年很多家里有钱又玩得疯的年轻人寻求刺激,每月举办两次赛车活动,搞得声势浩大。 直到后来发生了多起交通事故,翻车撞车坠山,各种情况层出不穷,很多人为此抗议,警方这才行动,制止无效,抓了几个为首的进去,渐渐的大型活动是没有了,但偶尔私下相约来赌个赛车什么的情况屡禁不止,所以这桥还有个与它本名截然相反的外号,叫“奈何桥”——此桥为界,生死天定。 符音还是早些时候看当地新闻经常有这地方的报道才了解到的,她望着站在桥头的钟奕,不解:“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你想不想知道这个手机里有什么?”钟奕不答反问。 符音自认八卦归八卦,楚尚那么紧张他的手机,里面说不定有什么黑料呢,但偷别人的手机来八卦这事实在是超过底线了,她摇头:“你如果只是闹着玩,就尽快还给人家吧。” 可钟奕好像压根不在乎她回答了什么,自顾自把手机解锁,“我偷看到他按密码了。” 符音无语,钟奕的身份怎么说也算是个王女,而且马上就要回去接管整个狐族,将来是统领全族的王,可她才来这个世界不过一个星期,居然偷鸡摸狗这么顺手,符音忍不住劝告:“钟奕,你这行为不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 “你闭嘴,我不需要你教训。”钟奕把手机扔给她,“你自己看。” 符音手忙脚乱接了过来,也生气了,你不听我的,我也懒着理你,她把手机装兜,打算离开。 “你不是想知道我这几天干了什么吗?”钟奕背靠在桥梁上,她的长发被风吹得飘扬,而在她背后,九条尾巴时不时显形出来。 符音吓了一跳,“你到底想做什么?这里经常有货车跑货的,被人看到你就死定了。” “为什么?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类,他们难道仅凭我有尾巴就要抓我吗?”钟奕冷笑一声:“不自量力,现在强大的一方是我,想怎么样应该由我来决定。” 那是你没见过人类真正的恐怖,符音自己也算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了,她都无法想象自己的不同之处被人发现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形,现在钟奕简直是在作死,她上前拉住钟奕,“你先把尾巴收起来,跟我回去,有什么我们回家再说。” “我控制不住。”钟奕双手死死拉着桥的护栏,“我的灵力恐怕支撑不到我实现心愿了。” “怎么会,不是说可以支撑半个月左右吗?你这几天都干了什么?你的心愿到底是什么?”符音忍不住担心,万一她无法再维持人形,可能会有一堆麻烦。 钟奕双眉紧皱,竟是一句话都答不上来,她的额头冒出冷汗,眼珠又开始呈现褐红色了,符音也顾不上问她什么了,打量四周,好在这会马路上并没有车子路过,她一把背起钟奕,往桥那头走去,桥这边常有车子路过,那条盘山公路倒是因为是出了名的死亡地带,除了故意相约来赛车,平时走的人越来越少了。 符音背着她一直走到公路入口附近,天都已经擦黑了,符音只觉双腿渐渐使不上劲,几乎已经是麻木地在往前,口干舌燥,出了一身的汗,好在方向找得很准,她们一路上没遇到过其他人。 在入口的地方有个简易的搭棚,四个木头牢牢地戳进土里,油布罩顶,三面合围,内里还有张破旧的皮沙发,应该是那些玩赛车的人自己弄的,符音也顾不上脏不脏了,把钟奕放在沙发上,这才发现她也几乎是个汗人了,昏昏沉沉的,嘴里还在说着胡话,符音静心听了听,似乎是在叫哥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78妖言惑众(十五) 她的眼睫轻轻颤动,还挂着水珠,符音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了,一时觉得她那些傲慢无礼都是装出来的,内心其实脆弱得不行,家里出了事也没好好哭上一场,难怪会性情大变,边想边自顾自地和她和解了。 只是尾巴怎么办呢?符音伸手摸了摸,光滑温暖,很舒服,比她人可爱一百倍。 半个小时后,符音时不时出去看有没有车往这边来,她百无聊赖地走来走去,不小心就摸到楚尚的手机,钟奕到底要她看什么呢? 符音拿出手机,屏幕已经重新锁上了,刚才她其实也是在赌气,钟奕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如果只是普通的黑料八卦,她可能看都看不懂吧,怎么会专门把手机偷出来让她看。 “0102” 钟奕突然在背后出声,符音吓得差点把手机都扔出去了,钟奕撇嘴:“什么胆,密码是0102,这里面有那个人杀人的录像。” “啊?”符音半天没反应过来,“杀人?!!” 符音冷静了会直摇头,“你肯定误会了,楚尚是名演员,说不定只是他拍电视剧的情节。” 钟奕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睛扫了她一眼,然后就又回到那个棚子里去了,符音犹豫了会,直接输入了密码。 录像已经被钟奕调出来了,所以一解锁屏,画面就自动播放起来,起先只是一片黑暗,偶尔有几道灯影闪过,大概十秒过后,楚尚的脸出现在镜头里,他看起来还有点青涩,帅气地脸庞带着痞痞的笑容,很是不羁,大声吼道:“今晚我要过奈何桥了!” 符音心头一跳,就见画面一转,似乎被固定到了什么东西上面,镜头对准了楚尚和前方的道路,符音认出来,那正是刚才她们所站的位置。 可是楚尚的车子还没到达桥头,前方突然有辆货车疾驶过来,楚尚的反应也很快,急急转了方向盘,险险地避了过去,只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货车后面竟然还跟着一辆小汽车,他想再改变方向已经来不及…… 刺耳的碰撞声响起,画面又黑了,符音直面过这种恐惧,就算看不到也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场景是如何惊心动魄,这绝对不是在拍戏的过程。 画面持续黑暗,只是偶尔有丁点动静传来,符音几乎摒住了呼吸想听清楚里面的动静,又过去了好几分钟,楚尚的声音很低沉:“操,死……死了。” 视频放完自动跳了出来,屏幕竟然也是纯黑色,符音半天才平复心情,“死的人是谁?” “不认识。”钟奕靠在沙发上望着头顶的油布,“楚尚那时候刚签进娱乐公司,家里有钱有势,绝对不会让这种新闻爆出来,于是推出了一名替罪羊,也就是刘秀梅的老公,他们好像还是什么亲戚,她老公当时已经在楚尚家当了近十年的司机。” “卫平的爸爸?”符音双手抑不住颤抖,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被人送进监狱的,他究竟是因为付不出赔偿在狱中自杀,还是被人活生生逼死的,符音简直不敢细想。 “他为什么还把视频存在手机里?”符音不能理解,“如果销毁了,当年的事就真的彻底过去了。” “已经发生的事怎么可能被销毁。”钟奕看了她一眼,“它会永远被刻在心上,你越想逃避,越是永远都过不去。” 符音沉默了,这种思维她一时无法理解,想抹去的事却存在手机里,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发现,这是什么心理? 只是想到卫平还在继续替他当助理,替他开车,心里一阵阵发冷,而刘秀梅今天还拿出积蓄替她丈夫还债,以求心安,这简直讽刺至极。 钟奕突然问:“你刚才为什么要背我来这里?” “啊?”符音还没回过神来,“这边人少。” 钟奕沉默地盯着她,符音不由得摸了摸脸庞,“我脸上有脏东西?” 钟奕摇摇头,“在我们那里,力量代表一切,强者可以随意虐杀弱者,上位者玩弄无势者,贪婪、杀戮、掠夺……来到这里后,我看到的也尽是欺凌、侮辱、甚至陷害,你们只是表面比我们温和,实际并没有什么不同。” 符音不禁难过起来,“这种事情每个地方都有,可我们已经在尽力让这种事越来越少了。” 只是想要彻底杜绝,也是不可能的,人性复杂。 “对。”钟奕坐了起来,“刚才我突然发现,人类也有像你这样会替别人着想的人,我从不曾见过。” 你这几天是去监狱转了一圈么,虽然符音自恋地认为缺点一堆也不能阻碍她本质上还算是个不错的人的事实,却也当不上钟奕这么夸,瞬间有些羞赧,“哪里哪里,我其实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其实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 钟奕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闭上眼睛,四周慢慢浮现一圈白光,光芒并不耀眼,有种圣洁的感觉,片刻后光芒大作,符音直觉地用手遮住眼睛,等四周又恢复成黑暗时,她发现原来钟奕坐的位置已经没她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纯白的小狐狸。 坐在出租车上,符音很担心回家周南看出端倪怎么解释,钟奕趴在她怀里睡觉,她的风衣成功遮住了小狐狸大半的身体。 “你这猫什么品种的?个头挺大。” 出租车司机见她一个劲低头看怀里的小动物,忍不住说:“我女儿也一直想养猫,过几天她生日,我打算送她一只。” “啊?我……我这是朋友托我养几天的,不知道什么品种,可能是太胖了吧。”符音笑呵呵地应声,钟奕也没睡熟,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以示不满。 等到了家门口,符音松了一口气,家里黑漆漆的,周南不在,以防万一,符音还事先敲了下门,里面毫无动静,她这才拿出钥匙开门进屋。 客厅的灯突然亮了,符音在玄关处换鞋,整个人都僵硬住了,钟奕早被她放在地上,此时正在抖毛,九条尾巴舒缓开来,场面别提多惊爆了。 “小音?”周南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睡眼惺忪地出现在玄关,“有钥匙还敲门,怎么也不开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79妖言惑众(十六) 说着就要去按开关,“不……不用了,鞋都换好了。”符音往前走了一步,客厅有几盏灯,周南开的正好是一盏壁灯,光线很暗,照到玄关这里只能勉强视物了。 周南也没坚持,他刚睡醒,不想开强光刺激眼睛,往符音身后看了看,“你衣服扔地上干什么?” 符音本来心惊肉跳,现在却觉得周南比平时迟钝了不少,她回头看了一眼,钟奕慢慢地把最后一条尾巴也缩进了风衣里,从这个角度看,确实像那里就扔着一件衣服而已,只是如果是平时,她举动这么反常,周南绝对会起疑心。 难道是他故意装作什么都没发现样子,然后趁机做出其他举动让她防不胜防?兵不厌诈,符音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步,试图遮住周南全部视线,然后就闻到了一股味道,符音捂住鼻子,“你喝酒了?” 周南点点头,像是有些难受地皱了皱眉,“喝了一点。” 都醉了还只喝了一点?符音无语,周南平时饮食自律,热爱健身,除了常常因为工作的事情熬夜,没有其他任何不良嗜好,他俩一起吃饭,不管在家还是去饭局,符音从来没见他喝过酒,于是福至心灵,“你不会是一杯倒吧?” 符音又忍不住得意起来,她也不知道是体质问题还是怎样,虽然喝酒的时候不多,但只要喝起来,从来没醉过,以前大学毕业的时候喝趴了一班的人,被封为千杯不倒,连她自己都拿不准她喝多少能醉。 “没尾巴你都要翘上天了。” 钟奕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动到了符音的房门口,她的房门正对着玄关,冷冷地评价完,开门关门,顺利潜伏进屋了。 这点动静不小,周南依旧皱着眉想回头去看,符音双手直接捧住他的脸,笑了笑:“喝醉了继续回去睡吧。” 周南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大概也就过了几秒钟,可符音却觉得像是漫长的几个世纪,她发现不知不觉自己站得离他非常近,近到能看清他一根根长长的睫毛,而她的双手触摸到的皮肤十分光滑,让她忍不住想捏一捏。 符音的心跳突然加速,她脸上飞满红晕,庆幸这里光线不佳,手像碰到了烫手的山芋一般立刻松开,低下头忍不住暗骂,自己这是在干什么,趁人之危想吃人豆腐…… 额头上突然传来一道温热的触感,符音如遭雷击,周南的气息充斥在四周,差点将她淹没,她突然紧张得呼吸困难,这次是彻底僵在原地,别说身体,连大脑都转不动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一直不敢抬起头,周南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说了声“晚安”就离开了。 第二天清晨,符音顶着两黑眼圈被钟奕挠醒,她呆滞了片刻,昨天发生的事一件件被拉回大脑,最后定格在昨晚那个突如其来的吻,扰得她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符音拍了拍头,大概是昨天的气氛太诡异了,现在想来其实也就是个晚安吻,周南在国外呆了那么长时间,又喝醉了,可能套用了国外的礼仪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倒是自己脸红心跳个什么劲。 钟奕见她醒了半天还在发呆,又挠了她一爪,“还办不办事了。” 符音连连点头,“等我半个小时。” 钟奕的灵力已经不够用了,用狐狸的形态能最大限度的保持灵力,据她估计,大概还能化成人形三四次,但维持的时间可能每次不超过一个小时,而且如果再用妖法做其他事,不管是突然消失还是取个手机这种对她以前来说信手拈来的事都会极大消耗灵力。 她们得把手机再还回去,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毕竟楚尚的手机里藏了这种东西,她主动送上门去,肯定会有一堆麻烦,视频已经被她拷贝了一份,至于要不要公开,符音还没下定决心。 楚尚有权有势,从当年事件的结果来看,简直是心狠手辣,她贸然行动,只怕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她固然有正义感,但也想有小命继续生活下去,这并不矛盾。 符音想先试探卫平对这件事知道多少,他说在楚尚身边工作是有苦衷的,那苦衷会是什么,刘秀梅又说卫平会恨她,儿子怎么会轻易去恨自己的母亲,她又做了什么? 问题一大堆,符音以前并没有想介入其中,所以就算发现了问题也没有想着去知道答案,可现在钟奕给她找了麻烦,她知道了一个这么大的秘密,事情已经由不得她做主了。 钟奕所知的事情也并不比她多多少,她是在医院里遇见刘秀梅的,刘秀梅去医院看一个孩子,前一秒还在确认姓名,下一秒在病房外哭得撕心裂肺,明明不认识,怎么会这么伤心? 钟奕跟了她几天才知道,当年她丈夫发生的那起车祸,里面还有一个孩子活了下来,只是成了植物人,一个月前苏醒过来,她来夏城大概就是专门为了看这个孩子一眼,至于给那个帐户汇钱,其实也并不是第一次,每个月除了留最基本的生活费,她所有的积蓄都请人帮忙打到那个帐户里了,包括卫平寄给她的所有生活费。 “那她哪里来的二十万?” 符音穿梭在人群,这次她直接拎了个行李包,钟奕就露了个脸在外面,昨晚起了台风,气温陡降,符音给她穿了衣服,连耳朵都罩上,她在狐族还只是个幼崽,躯体不大,反正只要把九条尾巴藏好,看起来也能和猫以假乱真了。 钟奕扒在包包上看来来往往的人,也不怕给符音带来麻烦,小声说:“是卫平给她的。” “哦”,符音不像她那么无所顾忌,如非必要,尽量不开口,卫平又是哪来的钱?他只是个小助理兼职司机,就算楚尚给他的待遇比其他人优待一些,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存款。 拐出这条街后人烟渐少,符音租了辆自行车,一个人慢悠悠往山上骑,钟奕呆在后座,两只爪子趴在她腰间,埋怨道:“你骑快点。” 符音无语:“我都几年没骑过了,你等我适应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80妖言惑众(十七) 这边都是别墅区,楚尚在夏城的房子就在这里,钟奕跟踪他的时候知道的,她们嫌坐车过去动静太大,自找麻烦要骑单车过去,半路上符音就累趴了。 “监控都是装在他家里,我们只要坐车停远点再走过去不就行了吗?”符音一口气喝了半瓶水。 钟奕整个身子都缩回到包里去了,她都快睡着了,“那你呆会想走回来吗?” 符音又把外套脱了,继续骑车上路,“我这都摊的什么事,对了,那个武术秘籍你记住了没?” “是‘岁月弦歌’,那是我父上研究的最适合狐族的功法。”钟奕稍微抬起头,“我没有灵力,没办法演练一遍,只是在脑中过了一遍,虽有晦涩不明之处,但应该是真的。” “你居然怀疑真假?”符音翻了个白眼,她外挂虽然有不给力的时候,但不可能出现这种最基本的错误,昨天读取了外挂,把内容念给钟奕听完,她是完全摸不着头脑,钟奕却沉默了很久,符音好奇:“你的心愿真的不是变强大吗?” 钟奕摇摇头,反应过来符音看着正前方是看不到她摇头的,这才说:“不是,功法我可以自己练,就算没有父上的‘岁月弦歌’,我也可以修行其他的,甚至自己钻研,修行的天赋我并不差,管教下属回去我可以请教师傅,至于父母兄长的仇,只要我还活着一日,必手刃仇人……我会变得强大,这是理所当然的,却不是我心里最迫切想知道的。” 钟奕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这两天我想了很多事,我越来越想知道,弱小是不是真的不能存活于世,或者活着也只能任由人摆布,哥哥说的话我不能全部认同……可是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何况哥哥怎么会骗我,只是我自己还不死心吧。” 至此符音终于搞清楚了钟奕的心愿,她极有天赋,思想很有主见,这注定她没办法接受别人强加给她的想法,可她自己的想法却一次次受到冲击,她不坚定了。 这一点也不奇怪,当你的想法与周围大多数人都不一样时,能够一直保持自己的信念丝毫不动摇,真的很困难。 符音回头看了钟奕一眼,轻声道:“你想知道什么,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用大脑做判断,你以后怎么样,你想走什么路,由你自己说了算,别人说了都不算。” 钟奕蜷在包里,一时没有吭声,符音知道这个心愿她还真帮不上什么忙,完全得靠钟奕自己想通,不过倒也不担心,成长的时候,即使不是腥风血雨,哪个又不是真情实感地伤心难过呢。 符音出门的时候就打过电话给卫平,跟他说了李媛媛没拿手机的事,又随口问了下楚尚的行程,卫平不疑有他,告诉符音直到晚上楚尚都还有个宴会要去参加,今天会非常忙碌。 所以符音才不急不徐地摸了过来,到了别墅门口,符音把单车停在外面,将钟奕从包里拎了出来。 这里远近无人,不过符音谨慎起见,把钟奕放在路边的草丛里面,包里还剩她自己准备的一些工具,她把扳手拎在手里,“指路,要拆哪几个监控?” 钟奕看了她一眼,即便顶着一张狐狸脸,还是完全诠释了鄙夷的意思,“原来你带这几个玩意顶了我一路,就为了拆监控?” 符音不甘示弱地瞪了她一眼,“不然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钟奕理所当然地回答:“防身。” 符音:“……” 就在她这一愣神的工夫,钟奕快速地从她眼前跃过,几乎带出了一道残影,等符音回过神,只有草丛在颤动,那里已经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钟奕竟然独自冲进楚尚屋里去了! 符音在原地急着跺脚,她也太莽撞了,就算已经改头换面,可那九条尾巴万一暴露在监控镜头里,她算是白费心思了。 符音不敢贸然跟上去,不然被拍到两人一起完蛋,在外面焦急地等了几分钟后,钟奕打开大门,示意她过去:“警报、监控全都破坏掉了,快来。” “什么???”符音气极,也顾不上什么,朝大门走去,“我们的目的是悄悄地把手机放进去,什么是‘悄悄’你懂吗?神不知鬼不觉,你这么大动作,万一楚尚报警怎么办?” “脱鞋。”钟奕拦在门口,“虽然我不能维持人形,但原始的形态也比你这个普通人强多了,如果我能出纰漏,你来干只会出更多问题。” 她霸气的言论终于让符音记起她并不是一只温驯的猫咪,相反,她是这世界独一无二的妖类,符音顺从地把鞋子脱下来,轻手轻脚地进了屋,不放心地问:“那等我们离开后这房子的监控能恢复吗?” 钟奕叹了口气,“还说我不相信你们人类,你不也一样不相信别人吗?” 符音顿时知道自己的这份小心翼翼此时是多么不恰当,她认真地说:“对不起,我很少和别人合作。” “难怪。”钟奕回头看了她一眼,“和你一起住的那个男人,你也不相信吧,他好像因此很难过。” “周南?”符音不明白怎么突然提到他,“他难过?你怎么知道的?” “女人的直觉。他追捕了我一天一夜,可你一出现,他就立马放过了我,当时的神态他背对着你,你没看到,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钟奕停了下来,指着一间房门口,“这是楚尚的卧室,手机扔里面就行了吧。” 符音被她的话引去注意力,差点没收住脚踩到她尾巴,钟奕炸毛:“你再碰我尾巴试试!” “对不起”,符音吐吐舌头,又疑惑:“再?上次我摸你尾巴时你没睡着?”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快去办事。”钟奕像指使小弟似的嚷道。 符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放哪个位置比较好?床底?衣柜……” 推开房门的一刹那,符音呆住了,她从没见过如此压抑的色调,房间除了窗户透进来的那道光洒在地上,整个都是黑色的,黑色的墙纸、地砖、窗帘、床单……符音吸了口气,楚尚一定有某种偏执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81妖言惑众(十八) “这真是他的房间?”符音有些不确定地走了进去,除了满目的黑,连幅装饰画都没有,“这么压抑时间呆长了恐怕不太好。” “何止是不好,他不是经常大发脾气吗?”钟奕竖起耳朵,“你快点,好像有车往这边来了。” “糟了,刚才忘记把单车藏起来,万一被路过的人看到就不好了。”符音也不想在这间房多呆,拉开床单,床底都是实的,没法把手机放进去,又尝试着开衣柜,结果居然门上还带有密码锁。 “怎么回事,衣柜都要锁?难道放了保险柜?”符音转过身打量房间,连张椅子都没放,好像并没有更好的地方能放手机让它看起来像不小心落下的一样,毕竟卫平打电话给她的时候那么着急,肯定是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 “你能开衣柜锁吗?”符音求助于钟奕。 “怎么这么没用,随便扔个地方就好了。”钟奕一直站在门外,突然耳朵一耸,她警惕地嘱咐了一句“别说话”然后四肢弯曲趴到了地上,用耳朵紧紧贴着地面。 “难不成楚尚提前回来了?”符音忽然冒出这个念头,怕影响钟奕又不敢走到窗户边去瞧,站在原地想到底该把手机放到哪里。 大概也就几秒钟的时间,钟奕抬起头,“那车确实是往这边来的,而且在减速,目的地可能就是这里,快!” 符音不敢随意翻动这里的东西,楚尚既然有偏执症的话很可能屋内的陈列都是有数的,她提醒自己要冷静,不能在这个关头功亏一篑,“到底应该放在哪?” 俗话说好的不灵坏的灵,符音猜得没错,正是楚尚临时决定提前回家了。 卫平车开得很平稳,一路都没有多说话,楚尚坐在副驾驶,一只手按着头,眉头紧紧皱着,“拿颗药我吃。” 卫平两手牢牢地握着方向盘,侧头看了他一眼,“楚哥,医生说不要过于依赖药物,马上到家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本以为楚尚又会大发脾气,上次在街上就是因为这个,楚尚直接来抢他的方向盘,差点撞到了符音姐,这条路上很少有车路过,他才大着胆子拒绝的。 谁知道楚尚只是闭上眼睛没有再多说,卫平加了点速,很快到了别墅门口,他把车停到了车库里面,这才打开车门,“楚哥,到家了。” 楚尚撑着他的胳膊走出来,“晚上的宴会帮我推了,我要睡一觉,还有手机,无论如何也要找回来。” “可是经纪人说那也算给你饯行,不去行吗?要不我呆会喊你?”卫平犹犹豫豫,感觉楚尚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几乎压在他身上,“楚哥,你不舒服的话我们去医院吧。” “我死也不去那个鬼地方,晦气。”楚尚想依靠自己的力气走回家,却发现双腿实在使不上劲,“别管那个宴会了,没我他们照样玩得起来,都是些无聊的人,明天的航班是几点钟?” 卫平艰难地打开大门,发现门口似乎有些泥土的痕迹,迟疑了会,“是早上九点,楚哥,李嫂今天没来做卫生吗?” “隔一天才会来。” “哦。”卫平顿时不再怀疑,把楚尚扶了进去,等门关上的一刹那,符音一手推着单车,一手拎着鞋子,狼狈至极地从侧面绕了出来。 没一会钟奕也从后门跳了出来,“好了,都搞定了。” “我心都要跳出来了。”符音穿好鞋,搓了搓手心,“你看,都是汗。” 钟奕自觉地上了车后座,“别废话,快走。” “对。”符音慌慌张张骑着车就想走,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却见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窗边,手里似乎正拿着她刚刚放好的手机。 “吱——”符音双手捏住刹车,钟奕一头撞到了她身上,用爪子摸了摸脸,“你干什么?” “卫平拿着手机。”符音声音渐渐冷了下来。 “这么快就找到了?”钟奕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窗户对着的不是这条路,卫平的视线也就没放到这边,可她们回头却清清楚楚看到卫平手里正拿着一个黑色的手机。 楚尚手机里放了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平时都是不离身的,如果不是钟奕大概没人能拿出来,卫平自己都说楚尚平时是不会把手机交给他保管的,所以最后还是钟奕帮她打开了衣柜,她把手机放到了楚尚那天穿的外套口袋里面。 可这时卫平却拿着手机,楚尚为什么连衣柜都弄上密码,他在防备谁?符音脑子转了一圈,觉得或许事情不像她想的那样,卫平真的对他父亲的死毫无察觉吗? “我们呆会再走。”符音把车藏在花坛后面,抱着钟奕又返回了楚尚别墅的后门。 卫平把房间的窗帘都拉上,看着楚尚躺在床上苍白的面容,神色莫测,他用力握了握手机,“楚尚,真的是你吗?” 四年前,他考上了心怡的大学,可是还来不及告诉长年在外打工的爸爸就得到了一个噩耗,爸爸开车撞死了人还逃逸了,得到消息的那个刹那,他心中仿佛有道墙轰然倒塌。 那时的他还是个一心读死书的毛头小子,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全是由他妈咬牙扛过来的,可刘秀梅到底是个从没出过远门的农村妇女,她或许坚忍不拔,但对涉及刑事的案子还是两眼一抹黑,最后仅仅和丈夫见了匆匆一面就传来了丈夫的死讯。 后来本就贫穷的家更加拮据,卫平选择了另外一所能提供奖学金的大学,读书期间到处打工希望能减轻妈妈的负担,可是他文凭还没到手,一般的公司不要,只能找些又脏又累的临时工做,他在家时一心扑在读书上,很少干活,做事笨手笨脚,经常被骂甚至克扣工资,最后钱没赚到学习也荒废了,考试全部挂科。 他一度怀疑过人生,最难过的时候甚至想到过自杀,可如果他死了,他妈妈又该怎么办?他咬着牙继续坚持,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麻木地工作,麻木地生活。 直到大三那年,他第一次见到楚尚。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82妖言惑众(十九) 原来爸爸就是替他家打工,原来他家还有这么有钱的亲戚,原来真的有人能轻而易举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轨道。 可和楚尚接触的时间越长,他就越觉得这个人喜怒无常,有次喝醉酒甚至在车上一直拉着他说对不起他,对不起他爸爸。 卫平不再像当年那么青涩,他知道意外发生的交通事故其实根本就不会被判死刑,那他爸爸当年为什么急着自杀,只是这些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他不想再揭开伤疤,甚至打心眼里排斥回想起他爸爸出事的那段时间,直到听到楚尚的醉话,他第一次真正把这事放在了心上,想调查清楚爸爸当年究竟是为什么要选择死亡,弄得家破人亡。 楚尚原本就有抑郁症,这两年的迅速窜红并没有缓解症状,相反,他的心理疾病越来越严重,除了医生开的药,他还自己准备了止痛药,安眠药。 卫平今年大四才正式成为楚尚的助理,这些状况他甚至比楚尚的经纪人更清楚,那些药长期服用对身体的伤害特别大,可他怎么劝阻楚尚只是我行我素,而药物的疗效并不好,楚尚的脾气越来越暴躁。 至于父亲的事他调查得很小心,疑点一堆可是毫无头绪。读大学以来他就很少回去,这次楚尚的工作要在夏城呆一段时间,他就提议接刘秀梅过来玩几天,正好寻问一下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谁知他才开口他妈妈就立马拉下脸色了,他只当妈妈不想提起过往的伤心事,转移话题说自己在替楚家工作,这下刘秀梅直接二话不说离开了。 幸好有符音帮忙,他那天追寻刘秀梅到了医院,才知道车祸中居然还有生还者,可那个孩子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妈妈那天跟着他回去后就直接说让他跟楚家断绝一切往来。 卫平当时和他妈妈吵得厉害,他已经正式签了合约,楚尚直接签了十年,并承诺以后有好的发展机会可以帮忙,而且知道他家里为难,提前打了二十万给他,让他把家里的债务都清一下,把妈妈接出来生活…… 违约要赔偿巨额的违约金不说,楚尚身体状况这么差,他能顺利毕业也多亏了他的照拂,这份恩情他一直都铭记在心,于情于理,他都没法同意妈妈说不出所以然的无理要求。 最后是他妈妈妥协了,他把二十万的存折交给了刘秀梅,刘秀梅犹豫了片刻,收下后就回房了,连话都不想和他多说。也是在那时,他突然意识到,妈妈是不是隐瞒了他什么,为何她那么排斥楚家,他们说起来其实还是亲戚。 而真相像是迫不及待要浮出水面,没过两天楚尚的手机不见了,他大发了一场脾气,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最后指着卫平说:“是不是你拿了?” 卫平刚开始只当楚尚气急,解释了两句,楚尚却压根听不进去,冲上来死死拽住他的衣领,神色癫狂,“别在我面前假惺惺,你跟着我嘘寒问暖跑前跑后,不就是想看我哪天失去一切不得好死吗?你胆小懦弱无权无势,知道事情的真相又怎么样,难道还能替你爸爸报仇雪恨?!” 当时有一瞬间卫平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的,他听清楚了楚尚说的每一个字,可连在一起,他不知道楚尚究竟说的是什么意思,最后连楚尚什么时候松开他,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只听到房门被大力的关上时,“呯”地一声响,他脑中一根弦被拉紧。 这个手机里一定藏着很重要的东西,卫平觉得自己手心沉甸甸的,他要把这个手机拿走还是就这么放下,一时下不定决心。 楚尚睡得并不安稳,他长时间的失眠,当年发生车祸后他慌慌张张离开,首先告诉的是自己的父母,哭着说自己不想去坐牢,家里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当时就把他送出国,打算用钱堵住别人的嘴。 可是那家人不依不饶一定要把凶手绳之以法,闹到最后已经无法用钱压下来了,所以才把卫平的爸爸推了出去,当时他孤身在国外,能得到的消息很少,等冷静下来察觉到不妥时,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定局,他最终懦弱地接受了现实。 从此往后,他一闭眼发生车祸的那一幕就出现在眼前,一宿一宿地失眠,精神也差得可怕,现在已经很难在不借助安眠药的情况下自主入睡了,所以卫平把他送进房后就一直没有出去他是知道的。 只是他太疲惫了,头疼得厉害,连眼皮都懒得睁开,“卫平?” 卫平猛然听到楚尚开口,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把手机藏到身后,舔了舔干枯的嘴唇,心虚地回应了一声:“恩?楚哥我在。” 楚尚:“帮我把柜子里的合同取出来。” “哦。”卫平输入密码打开柜子,“是公司最新的那份吗?” “你的那份。” 卫平手一顿,不由得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脸色却比刚才好了一点,整个人难得地柔和了起来。 “好的。”卫平回过头,把手机放回到了原处,长吐一口气,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取出了他自己的合同。 他把合同放在床头柜上,“你好一点了没有?我去拿毛巾给你擦把脸。” “不用了。”楚尚睁开眼睛,里面有很多血丝,他吃力地坐了起来,“卫平,你去帮我打理公司吧,从小职员做起,不懂的多学学,做出业绩就给你升职。” 卫平不可置信,“楚哥你说什么呢,我是哪里做得不好吗?” 楚尚笑了笑,难得的平心静气,“你做得很好,所以我才不想浪费了你的才能,你脚踏实地,是能干实事的,跟着我混在娱乐圈什么都学不到,反而容易把性情带坏。” “跟在你身边我也能学很多东西。”卫平很珍惜他这份工作,总觉得楚尚突然反常地说这些不太对劲,紧张地说:“楚哥,你身体还好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83妖言惑众(二十) 楚尚沉默了一会才问:“如果……你的父亲当年没死,你觉得你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卫平目光定定地看着他,一直没有回答,楚尚第一次躲避了别人的目光,他低下头叹了口气,“你会就读一所高校,当年你的成绩很好不是吗?毕业后或许还会继续读研,上班的地方会比现在的工作环境好很多……” “想那么多干什么?”卫平打断他,“已经发生的事又不能重来。” “我想你回到你原来的生活轨道去。”楚尚再次抬头迎向他的目光,“卫叔知道也会开心的。” “我爸爸……”卫平双手不自觉捏成拳,刚才他把手机放了回去,其实也是心理上退缩了,他突然害怕面对真相带来的后果,可现在楚尚又主动提起来了,他的语气神态都是难得的平和,卫平想他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问个清楚,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他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我爸爸当年真撞死了人吗?” 楚尚微微眯上眼,看向他的目光渐渐变得空洞,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道阴影,没有回答。 …… “怎么样?” 钟奕的身影在门口一闪符音就迎了上去,“没什么事吧?” 她一个人在外面等得急死了,钟奕却慢吞吞走了出来,她的身影穿过那道门的时候就好像穿过了某种结界,一种门形的透明波纹缓缓漾开,直到她的身躯全部穿过,门口再没有什么异样。 钟奕抖了抖身上的毛,“你就是想得多,我看他们聊天挺好……” 屋内“啪”地一声脆响打断了钟奕的话,听起来像是玻璃碎掉的声音,她没有迟疑转身冲了进去,符音听得一阵心惊,几乎按捺不住想跟着进去瞧瞧,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小音?” 符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居然是周南,他没有开车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身后背着一个铝制的小箱子,方方正正,也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衣服上沾了不少泥土,难得地狼狈。 “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几乎同时问出这句话,周南拍了拍衣服的灰尘,“我有个学生住这边,他请我帮他装设备。” “哦”符音应了一声,还在考虑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就在这时,屋内又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符音担心里面的情况,又怕钟奕突然冲了出来,咬咬牙直接敲门,“卫平!” 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像是有人在打斗,周南把背上的东西卸下来,围着屋子转了一圈,“里面是你认识的人?” 见符音点头,他蹲下来打开那个铝制的箱子,里面的东西像是工具,但符音发现自己几乎都认不出来,周南从里面拿出一根铁丝模样的东西,对准门缝插了进去,然后把耳朵贴了上去。 “???”这不是江湖上流传的“********”吗?周南居然还会这个。 就在符音怀疑的这会工夫,周南已经用实力证明了他不但会还是其中一把好手,一声细微的“咔哒”声后,门就被打开了。 符音急着想进门,她还是担心钟奕会被他发现,结果一只脚才跨进门就被周南用手拎了出去,“里面在打架,你跟我后面,小心别伤到了。” 他说完率先走了进去,符音恨不得把他再锁到门外去省得他碍手碍脚,急忙跟了上去,进屋后动静就听得更清楚了,方向正是楚尚的房间。 周南一把拧开房门,里面一片狼藉,楚尚的房内其实压根没什么装饰物,唯一一块穿衣镜被砸得粉碎,地上散落着一些文件还有药丸,床头柜横陈在门口,一把座椅倒在床上,连椅子腿都断了,而窗户边,卫平手里握着一块玻璃试图把它扎进楚尚的脖子里,楚尚一只手和他较劲,另一只手握着一截木棍抵在他们两人中间。 卫平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他的手率先被玻璃划伤,鲜血一滴滴落在楚尚脸庞、耳朵上,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 符音大骇,周南试图把门再打开些,可门后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顶住了,一时推不开,符音正要踹门,周南率先一脚,好像压根没使多大力气,门却“轰”地一声被踹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迅速穿过凌乱的房间,一把握住卫平的手,也不知道使了什么巧劲,卫平吃痛,那块玻璃从他手上滑落,被周南接到手中,他双手极巧妙的把卫平推开,卫平心中的那口狠劲过了,直愣愣地摔倒在床边,楚尚则顺着窗户缓缓坐在地上,浑身脱力。 这一切说来话长,发生不过瞬息之间,符音目瞪口呆,周南今天的表现好像和以前大不一样? 可是钟奕呢? 这个房间虽然不小,可一眼也基本能看个清清楚楚了,钟奕不在这里。 符音注意到靠近衣柜的地上正躺着楚尚那个黑色的手机,卫平已经全部都知道了? 楚尚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脸上尽是不羁,“谁准你们私闯民宅的?” 符音一阵无语,他们不进来,现在说不定他就被人割断喉咙了,这人真是什么时候都不知好歹。 “不好意思。”周南淡淡地开口,“我们从这里路过,听到争斗声才进来的,你如果想追责,可以报警。” 楚尚被他堵得说不出话,皱了皱眉,将手上的木棍对着卫平扔了过去,“今天你没杀死我,你再也没机会了。” 卫平没有动,任由木棍砸到他胳膊上,他的神情像是受到了惊吓之后的空洞茫然,视线从楚尚周南身上一一掠过,最后定格在符音身上,眼泪刷地一下就掉了下来,“符音姐”——他委屈至极地喊完这句话,接着像个孩子一样痛哭起来。 符音知道这件事情中最无辜的就是卫平和他爸爸,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是承担着最坏的结果。 她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84妖言惑众(二十一) 卫平哭得停不下来,楚尚冷笑,“没用的”,他指着洒落一地的药,脸色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红润,喘着气说:“我有病,法律也拿我没办法,何况我现在是他们的摇钱树,就是我想死也死不了,你们不应该进来的,应该让他杀了我。” “他才不值得为了你这个人渣就毁了自己。”符音对事情也就了解个七七八八,还很多都是连蒙带猜,忿忿不平:“别得意,老天自会收你,卫平,你不该冲动,他已经疯了,想拉着你一起死。” 符音替他把手掌包扎了一下,可是伤口太深,鲜血几乎止不住,卫平哭完麻木地看着楚尚,“爸爸死的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了,直到你出现的那天,我突然又相信我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可真相竟然是这样,你压根没把我当人看,只是你赎罪的一种方式罢了。” 楚尚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解释什么,可最终没吭声,卫平抬起胳膊擦掉满脸的泪水,“我不知道当年你家用了什么方法使我妈妈选择隐瞒真相,现在我也选择不报警,从此以后我们互不相欠,我绝对不会原谅你,如果你还有良知,下半辈子就一直生活在阴影之中,永世睡不好一个安稳觉,祝你长命百岁。” 卫平的声音越来越低,可每一个字都像掷地有声般砸在楚尚脑中,他突然又头痛欲裂,额头冒出冷汗,可卫平没有像从前那样紧张地为他端水送药,他站了起来,一张张捡起散落在地的合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生活是现实的,不会因为你的善良而对你有所眷顾。 符音看着卫平离开时寂寥的背影,一时说不上话来,只是心里非常难受,有能力不代表有正义,没能力就代表没正义,卫平放弃让他爸爸沉冤得雪的机会,心中不知道权衡了多少利弊,最后只能黯然离去。 “我们走吧。”符音对周南说。 楚尚未来或许还是拥有大批粉丝的明星,或许会因病情加重而退出娱乐圈,或许某一天会突然有担当去自首,也或许带着这个秘密直到踏进棺木。 …… 周南骑单车带符音离开,符音抱着他的铝制箱子坐在后座一声不吭,钟奕去哪了?是发现周南过来所以躲起来了还是已经完成心愿回去她自己的世界了? “你不用不开心。”周南突然开口,“每个人都有选择他自己要走的路的权利,你就算不认同,也没办法干涉。” “我知道。”符音叹了口气,“我今天终于有点明白‘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这句话的意思了,以前经常告诉自己用心做一件事,不管结局如何至少无愧于心,可心里免不了还是会期盼结局能是好的,今天我才知道人真的很渺小,能做的太有限了。”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善恶划分个清清楚楚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小孩子才分对错。 周南沉默了会,他骑车很稳,一直保持一种几乎匀速的状态,此时却突然加快了速度,风把他的外套吹得猎猎作响,也把他的声音传递过来,“一个人没办法让世界变得更美好,但我们可以让自己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回家后符音迫不及待打开自己的房间,可是房内空无一人,符音有些失望地关上门,然后像是大变活人一样,钟奕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空地上,还是人的形态。 符音吓得后退一步,撞到门上,“你从哪冒出来的?”然后很快反应过来,“你又使用灵力了,还用人的形态出现,我们不是说好了紧急情况才能这样的吗?” “刚才还不紧急吗?”钟奕笑了笑,“那个男人突然出现在窗外,我反应慢一点就被发现了。” 符音恍然大悟,“那你是隐着身一路跟着我们回来的?” 钟奕点点头,她的身影渐渐缩小,然后又化成了小狐狸的样子,只是看起来和以前好像有点不一样,符音奇怪:“怎么这些还不消散?” 她指着包裹着钟奕的一圈若隐若现的白光,光晕缭绕,闪耀的光芒时强时弱,并不刺眼反倒给人一种目眩神迷之感,那些光像有某种规律在运行,光线强的时候会有一些晶晶亮的东西掉到地上,星星点点,非常唯美。 这很像以前钟奕施术的时候伴随的那些光芒,只是她的动作很快,每次还没看清就已经消散了,这次却经久不散,没一会工夫,地上散落的光芒越来越多,渐渐能看清是一个法阵的大致模样。 钟奕俏皮地一笑,“我要离开了。” 这个表情符音只在剧本中读到过,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你心愿都完成了?” 钟奕的心愿其实用心结来形容更适合,她只是自身的想法与她所处的世界格格不入,这才陷入迷茫和矛盾,想要求一个是非对错。 “对,我哥哥说的是他的道理,尽管他是为了我好,但如果这就要我违背自己的心意去做一个和他一样的人,我想了又想,还是做不到。” 钟奕苦笑一声:“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却还是置若罔闻,他肯定很伤心。” 不待符音出声安慰她又自己振作起来,“我钟奕虽是年轻势弱,既受父母兄长重任,无论前路多少坎坷艰辛,自当不负所托,知所行止,皆是本心,父上的‘奕世载德,不忝前人’之愿,我会用自己的方法做到。” 符音顿时知道她这是真正下了决心,她没问钟奕回去后打算如何做,蹲了下来,发现身高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只好跪坐在地,“祝你得偿所愿,在以后的岁月里亦不被其他言论所迷惑,永远保持这个心境。” “准汝。” 地上的法阵俨然成形,光芒一时大盛,符音不得不用手遮住眼睛,背后却传来叩门声,“小音,我可以进来吗?” 该死,她刚才进来后忘记锁门了,符音被光刺得睁不开眼,跪坐的姿势也让她没办法及时起来,还不等她开口,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85如梦亦幻(一) 因为符音挡在门口不远处,门只被推开了一道缝,她惊惶地抬头去看,四目相对。 一瞬间她脑中划过无数念头。 “怎么办,被周南看到了。” “说不定没看清是什么吧?连我都没看清钟奕怎么消失的。” “不管他说什么,一口咬定他眼花看错了。” “要不坦白从宽,都告诉他得了,可他会不会把我当‘怪物’看?” “……” 而最后的最后,她竟然奇迹般地冷静下来,站起身,拍拍屁股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定地问:“什么事?” 不管怎么样把问题先丢给他。 周南站在门口,好像一点异常也没有,流畅地接过话头,“听到你房间有动静,怎么了?” 符音拉开门,整个房间一览无遗,像是要展示她心中坦荡一样,“没事,好像有只老鼠,你要帮我找找吗?” 周南的目光在符音脸上停顿片刻,符音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她现在说谎都已经能信手拈来了,应该是毫无破绽的。 可周南那么盯着她是什么意思?看出来了不成?他到底有没有看到什么? “我去找找粘鼠板。”周南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呼。”符音松了一口气。 她也知道这并不代表周南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只要周南不开口问,她也就水仙不开花——装蒜呗。 这事就这么被含糊不清地揭过了,第二天,张仪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过来。 符音看她这阵仗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你们旅游团老板跑了?” “你就不能盼妈点好。”张仪开口就是数落,“我昨天不是说了吗?旅游团今早回去了,我来跟你住两天。” “???” 符音一瞬间以为自己睡糊涂忘记了这件事,可她仔细想了想,昨天确确实实没接到过张仪的电话啊。 她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连通话记录都没有。 看来这次是她妈糊涂了。 符音像是抓到把柄一样得意洋洋,“您过来住是小事,可别冤枉我,您看看通话记录,铁证如山。” 张仪一怔,不信似的凑过去看,甚至又翻出自己的手机查看。 符音在一边嘴贫,“怎么样,这次是您搞错了吧,除非除了我,您还有别的女儿。” 一般她这么说,她妈指不定又要指着鼻子训她,可这次,张仪只是把手机收了回去,“年纪大了,这点事都记不住,我明明记得要给你打电话来着。” 符音不以为然,把张仪的东西整理了一下,苦着脸埋怨,“唉,我就可怜了,肯定是随妈,难怪经常不记事。” 张仪总算露了个笑容,“你那是粗心大意,丢三落四,跟你爸一个样。” 符音做了个鬼脸,“是是是,坏的都随我爸,反正在您眼里,我是啥好也没有。” “也得你有真本事拿出手让我夸啊。” 张仪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串佛珠子,看起来像是精心打磨过的,每一颗都圆润光滑,有种朴实的质感。 她当个心肝宝贝似的摸了摸,“前天我们去寺庙,有位普明大师在大座讲经,这是我专门给你求的,保平安、姻缘、进财。” 符音翻了个白眼,咋地,现在连佛珠都功效三合一了。 骗钱能不能专业点。 什么大师不大师,她现在见妖魔鬼怪都如过眼云烟,那大师的资历说不定还没她深呢,怎么保她平安。 她随口嘟哝,“您把这个送我爸吧,我不带这些东西,做事不方便。” 张仪却怒了,“反了你了,怎么我说什么你都要顶嘴。” 她像本来就有满腹怒气,被符音一句话点燃了导火索,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你除了天天在家上网,还干什么大事了不成,又不谈恋爱,工作丢了也不去找,再过几年怎么办?爸妈还能让你靠一辈子不成!” 符音吓得一激灵,她妈虽然有脾气,可自从她成年后,就从没这么疾言厉色地说过她。 她先是惊讶,慢慢又转化为委屈。 能像符音宅得这么心安理得的人,大多都不太在乎别人的眼光,说白了就是有点唯我独尊,普通的言论还真动摇不了她。 比如周南也说过让她找工作,她却不以为然,可当最亲近的人这么说时,她莫名悲从中来,一瞬间就红了眼眶。 “我……我……” 她“我”了半天,竟发现自己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算不算是什么大事,可绝对不是能摆到台面上的事。 父母只看到她整日无所事事,对比着别人,当然会失望,她能理解。 可情感上,自己的亲人都指责她,她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么不会难过呢。 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符音倔强地扬起头,连眨了几下眼。 张仪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由分说把珠子套她手腕上,走到厨房去忙活了,“我下午就回去,还是对着你爸心里舒坦。” 她悠悠地吁了一口气,“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债,迟早气死我一了百了。” 周南正好晨跑完回来,进门就听到这句,又察觉气氛不对。 “阿姨,我买了早餐,小音,过来吃。” 到了下午,张仪执意要走,周南开车送她们到车站。 等着周南买票的空隙,符音去买了两瓶水,想了想又不放心,“爸爸今天有没有时间去接您啊?要不明儿再走,明儿我收拾点行李和您一起回去?” 张仪睨她一眼,“你管好自己别让我操心就行了,我又不是个三岁孩子,出趟门还能走丢了不成。” “哦。”符音应了一声,就在一边低着头不说话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心说张仪肯定更年期了,自己还是少说少错。 张仪嘴硬心软,一恍神注意到女儿比自己都高出半个脑袋了,好像以前没这么高似的。 仔细想想,又似乎昨天还在牙牙学语、蹒跚学步,一时百感交集,却也不肯拉下面子絮叨,只问:“你手里还有钱用吗?” 符音点点头,一副能用肢体表达就绝不再开口的意思。 张仪还想说点什么,周南的车票已经买好了。 符音眼明手快,拎着行李就去排队了。 后来符音总是忍不住想,当时她要是再多说几句话就好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86如梦亦幻(二) 《侠风》 【普通】醉明月:组队,琵琶谷。 风末:“打什么字,语音啊,这副本不好过,咱能挑点容易的吗?我明儿还要早起上课。” 我不制仗:“上次就碰到BOSS‘长门公主’,团灭。” 离宫出走:“咱们来都来了,再试试运气。” 风末:“那快点,赶时间,去公会再组个人。” 醉明月:“等等,我看到大神居然上线了,我邀请她。” 我不制仗:“职业选手‘落拓江湖’的小号?!!” 离宫出走:“!!!” 风末:“!!!” “侠风”这款网游是近年做得最精细的游戏之一,无论是系统、音乐、画面都提了一个层次,只用了五年时间,玩家已经过亿。 而职业战队势头极猛,里面的选手对于新手们来说俨然是超级大神,吸引粉丝无数。 不过因为游戏商的限制,他们的金牌帐号是不能在这里玩的,毕竟大神的装备、等级、实力都是普通玩家不可企及的。 对于大多数职业选手来说,这个规则无可厚非,只是总有些人手痒或者喜欢凑热闹,练个小号也不稀奇。 醉明月发了个私聊过去:“大神,你在哪?” 载酒行:“朝露之城,桃花坞。” “等我,马上到。” 侠风目前有四个区,在哪个区的号在满级之前都只能呆在那里,想跨区只能砍号重练。 而满级之后就可以到共同地图禅天境,朝露之城则是禅天境的起始地点。 醉明月前几天刚练满级,别提多高兴了,朝露之城都转了好几十遍了。 她熟门熟路摸到桃花坞,这里境如其名,宽阔的土地上,栽满了桃树,只不过侠风的细节抠得太厉害,现在才三月初,只有花苞。 据说到了四月的时候,漫山遍野的桃花盛开,灼灼芳华,美不盛收。 醉明月在一棵树下发现载酒行的背影,侠风的CG人设非常唯美逼真,载酒行一身利落的短打,长发束起扎了个高马尾,背了一柄细长的剑式武器。 她兴高采烈冲了过去,“大神,今天还没组队吧?” 载酒行转过身,眉目冷然:“没有。” “我们一起下副本吧?” “不了,我有点事。” 醉明月有些失望,“你以前说等我到禅天境,就带我一起玩的。” 载酒行据说是游戏最初的那批玩家,家里相当有钱,开服没多久就砸了不少钱进去,几年前还没职业战队的时候,她就是大神了。 后来加入战队,却是用了“落拓江湖”那个帐号卡,而知道载酒行是她小号的人不多。 醉明月能和她说上话,还是有次线下活动的时候,她碰巧捡到了一个钱包。 因为想找联系方式,她打开看了看里面,正巧就有侠风的帐号卡,两张。 自己真是撞了大运,竟然偶遇大神。 她没放过这个机会,一来二往,和大神已经有些熟了。 只是每次想到她真人那么清秀漂亮,就觉得匪夷所思。 载酒行在游戏中的风格可是特别彪悍的,传说,她曾经在PK场连败人一百场,且都是一分钟内“K.O”。 当时很多人围在观众席看现场,由她暴力蛮横的手法猜测是个人妖号,直到最后把人打得毫无脾气,她才微笑着丢下一句“抱歉,我替朋友出口气。” 那些之前说她砸钱升到大神号的人这次之后都闭嘴了。 他们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别人就是有钱也有实力。 载酒行:“你再组别人吧,我先下了。” 醉明月忙问:“那你什么时候再上线,我们约个时间。” 载酒行:“……” 醉明月:“我有几个朋友特别仰慕你,她们想和你认识一下,你放心,她们操作都还不错,不会拖后腿的。” 载酒行小声说:“谁不是从小白一步步走过来的。” 侠风的语音效果非常逼真,人物之间距离的远近都会直接影响声音的大小,她的声音太小,醉明月还没听清楚,就又听到那端又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喊—— “媛媛,你再不出来我拉电闸了!” 这声比载酒行说话的声音大多了,醉明月一懵,就听到载酒行打了排字。 “等我一下,我们一起组队。” 醉明月心里的那点疑惑顿时被她抛到九霄云外,连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自己的朋友。 我不制仗:“大神真要过来啊,明月你太给力了。” 离宫出走:“那咱们这次肯定能杀长门公主了。” 风末:“怎么办,我好紧张,呆会不会操作失误吧?听说大神都很拽,我奶不好她会不会骂我?” 醉明月:“安心吧,大神的曾经也是小白,你的未来也可能是大神啊。” …… 有了载酒行的助阵,这次她们大获全胜。 风末:“呼,我出了一声汗。” 离宫出走:“掉落的装备,大神想选哪几样。” 载酒行:“我不需要,你们分吧。” 我不制仗:“这怎么行,多亏了大神,不然我们今天又得团灭,哪看得到这些装备啊。” 其他人也很认同,载酒行却直接退出了队伍。 这也太干脆了吧,好歹有个紫武呢,大神就是大神,完全看不上。 “这气魄,给跪了。” “看来大神家里超级有钱的传闻是真的。” “唉,大神真幸福,家里人肯定非常支持她,不像我,每次回家玩游戏,我妈都骂得我狗血淋头。” “你能和大神比吗?别人是玩游戏赚钱,我们是花钱玩游戏。” 几人议论了一会,眼看都过十二点了,大家互道晚安就下线了。 醉明月伸了个懒腰,正打算退出游戏,就看到载酒行居然还在。 她发私聊:“大神,你还不休息?” “恩。” 这算什么回答,她心里正疑惑,就看到大神又发了个“你早点休息”。 醉明月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大神,你是不是有心事?我明天休息,不急着睡,你可以和我聊聊。” 可那头的人却再没回消息。 醉明月等了一会,眼皮越来越沉,想了想,又跑到桃花坞,果然在那发现了大神。 “大神你在吗?” “今天太谢谢你了。” “我刚才不是要打听你的私事,只是想着有心事说出来会痛快点。” “大神……” 难道挂着机就睡了? 轻柔的风拂过衣角,载酒行的长发飞舞,单薄的背影无端显得寂寥又落寞。 游戏中的角色只要不操作,再怎么惟妙惟肖也不免显得呆板。 可醉明月昏昏沉沉的,眼皮一跳,陡然觉得载酒行就像一个真人站在那里。 她的背挺得很直,目视前方,就像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如果游戏里的角色也有灵魂,她会在想什么? 醉明月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快睡觉,脑子都不清醒了。” 退出游戏,电脑关机。 第二天,落拓江湖与原东家解约的消息刷爆了世界频道。 而载酒行的身影永远地定格在了那棵桃花树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87如梦亦幻(三) 符音醒过来后一阵恍惚,她仔细想了好一会。 这到底是个梦?还是系统给她展示的剧本? 《侠风》这款游戏,她也在玩。 而她的帐号卡,正是落拓江湖。 要说最大的漏洞,可能是时间对不上——《侠风》才出两个月。 她最近忙得一塌糊涂,也顾不上玩游戏。上次李媛媛过来,说要帮她练满级,她就把帐号卡给她了。 如果刚才脑中逼真的情景不是梦,也就是说,五年后,她也没要回帐号卡,而李媛媛成了游戏大神,职业选手? 这丫头也太牛了。 符音几乎有点兴奋,差点脑子一抽打电话给李媛媛跟她说恭喜。 等冷静下来一想,她才察觉不对。 如果是系统任务,必定是要完成主角的心愿,那这次的主角是……未来的李媛媛? 要有两个李媛媛,那不得乱套了? 她这边思绪一片混乱,手机铃声尖锐地响起打断她的思路。 “喂——” 她揉了揉头,注意到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 “小音,你怎么才接电话?” 是她爸爸符文彬,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沙哑,这让符音心里忽然生出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爸爸,发生什么事了?” 她下意识穿上鞋往门口走,符文彬说:“你妈走丢了!我找遍了车站都不见人影。” 符音松了一口气,“先回家了吧?她那么大个人,怎么可能说丢就丢。” 符文彬沙哑着说:“别人捡到她的行李,我在里面看到病历……阿尔茨海默病。” 阿尔茨海默病,也叫早老性痴呆,老年性痴呆。 符音脑中一瞬间浮现了很多这方面的专业性名词。 她冷静地说:“这不可能。这个病是阶段性的,妈妈完全没有症状,她说话和以前没有区别,条理清晰,思维正常……” “你妈不让我跟你说,”符文彬打断她,“她这一年在家就经常忘事,我让她去医院检查她就大发脾气。” 符文彬声音哽了一下,“只是这两个月好了很多,好像和以前一样,我就没放在心上。她行李里有个笔记本,上面写得密密麻麻的……” 他说不下去,小声哽咽起来。 符音擦了擦眼泪,“爸您别着急,您先报警,我马上坐车回去,妈不会有事的。” 挂了电话,符音压下心头的乱麻,胡乱收拾了两件衣服,抱着电脑就往外走。 周南刚把车停稳,就看到符音旁若无人的往外走。 她的神情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只是背挺得很僵硬,走路的脚步有点飘。 今晚有台风,现在气温已经开始下降了,她却还穿着一件单薄的风衣,周南莫名觉得有些萧瑟。 他把车开到符音身边,降下车窗,“上车。” 符音像受了惊吓,怔了一会,才呆呆打开车门。 “去哪?我送你。” 他和她已经生出某种默契,比如说不问行踪和缘由。 符音咬了咬唇,看着他,“你有时间的话,送我回县里吧,我妈……不见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周南脸色一变,没有多问,车拐了个方向,不一会就上了高速。 符音一直呆望着窗外,眼眶红红的,却始终都没哭。 如果执意送妈妈回去就好了,怎么就被她三言两语说得放弃了呢。 两座城隔得不远,可她上回回家还是过年的时候。 张仪喜欢念叨,她回家前两天还是宝,再过两天免不了一顿数落。 符音自然觉得分开住才好,反正隔得也不远,自己有时间回去看看,经常打电话联系就好。 可她一时忘记父母也会老,不可能每次等她想起来去回头,他们还能在原地等待。 三个小时后,她赶到县城火车站。 虽然是个小县城,但这里是个中转站,深夜人还有点多。 符音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符文彬才接听。 “爸,我到了,您在哪?” 一路上符文彬都没打电话过来,自然是没找到张仪的。 “监控室,你站门口,我去找你。” 车站太吵,符音开的免提,周南把电话接了过去,“叔叔,我是周南。您不用过来,我把小音带过去。” 一路过来,符音已经冷静下来,刚才到车站前她已经把事情都说给周南听了。 周南当时就打了好几个电话出去,现在更是直接带符音找到监控室。 “你怎么这么熟?” “看标识。” 符音一头雾水,“标识也没写监控室啊。” 周南指了指头,“用脑看。” “……” 说她没脑子? 符音对他那点感激之情立马清零了。 符文彬瘦瘦高高,坐在一张凳子上,长腿蜷着,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监控的画面,旁边有个年纪轻轻的小警察,也绷着一张脸。 符音和周南进来,符文彬匆匆介绍了一下,“这是陈警官,你妈妈的情况,现在还只能帮我们查查监控。” 他们打了个招呼,陈警官眉目清秀,笑了笑:“不用客气,叫我小陈就行了。” 几人没有多说,都开始看监控,偶尔有广播的声音传来。 “张仪女士,请您听到广播后联系工作人员,您的家人在等您回家。” 又过了大半个小时,已经深夜了,符音揉了揉眼睛。 火车站人太多,一个画面都要反复看,他们目前只看到张仪到站后确实下了车,然后跟着人群走了一会,切到另一个监控就找不着人了。 “先休息一会吧。” 周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买了点宵夜过来,几位保安都辛苦半天了,也就不客气地坐下吃了起来。 周南递了一碗粥给符音,符音刚想摇头拒绝就听到他说:“你下午没吃东西就睡觉了,透支身体对找人并没任何作用。” 符音只好接了过去,却是递给了符文彬,“爸爸,您先吃点东西。” 他们刚听到消息的时候,确实感觉像天都塌下来了。 除了张仪走丢,更多的是她一个人隐瞒着病情,他们心中有愧。 只是也幸好,她只是走丢,他们还有机会弥补。 符文彬这个年纪,还有什么看不开的,端起粥走到外面,先点了根烟。 看着符音担忧的神情,周南小声说:“刚才我看了几个出站口,没有找到阿姨,她八成是坐哪趟车又离开了。” “你一个人看清楚了吗?” 张仪那个时候下车,却不一定马上就出站,有可能耽误了一会又出去了,他们就是判断不了才反复看监控。 “我过目不忘。” “……”(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88如梦亦幻(四) 如果真像周南说的,张仪又乘车离开了,那事情就复杂了。 出了站确定在县城内,这地方不大,登报,发寻人启事,发广播……,总有办法。 若是去到别的地方,那就好比大海捞针。 何况她把行李丢在车站,身上没钱,出门在外,寸步难行。 渴了、饿了该怎么办?晚上又在哪休息? 符音想到这就一阵心酸。 周南又说:“我刚看了火车的时刻表,另外有两趟车在那个时候进站。一趟明早八点直达北川市,另一趟中途会经过三站,最后停在林州,时间是十点十八,不过估计会晚点。” 他递了杯热奶茶,“刚才我已经打电话给朋友,他们会帮忙留意的,县城里我也找了点关系,明天的早报会登寻人。我就近订了三间房,呆会劝叔叔去休息,监控没有再看的必要了。” 符音听他这么说了一大堆,顿时明白人和人的差距,有时候真是天差地别。 她虽说不再像刚接到消息那么慌慌张张,实际脑子也跟转不动似的,心里就一个念头,想从监控上把她妈找出来。 她这边还毫无进展,别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就连宵夜也分了辣与不辣两种口味,照顾到了所有人。 符音接过奶茶喝了一口,声音嗡嗡的,“谢谢。” 还好周南在,不然她得费多大劲才能反应过来他说的事情,等她再去安排,再去找人,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周南把垃圾收了一下,抬眸看了她一眼,“这谢得也太没诚意了。” 得,她给忘了,这人斤斤计较,从没吃过亏。 哪占得到他的便宜啊。 符音问:“那你想怎么?你这么能耐,我没钱没势什么忙也帮不上……” 她想着想着脑子一抽,“周南,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该不会图谋不轨吧?” 周南连个眼神都没丢给她,符音恨恨地说:“那我以身相许谢你怎么样?” 周南把奶茶的杯子精准地扔进垃圾桶,“有事好商量,还是实在点,给点钱吧,实在没钱,不要你谢还不行吗?” 符音:“……” 去死吧混蛋! 第二天一大早符音就起来了,一整晚没睡好,黑眼圈非常明显。 这可真是不年轻了。 符音半睡半醒间想的都是张仪的事,心里盼望早上醒来就会有好消息,又想着说不定她在中途哪个站下车,周南的朋友能找到她吗? 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又看到李媛媛。她站在一栋建筑物内,看起来有点像医院,表情木然,只是死死的睁着她,一声不吭。 这简直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要知道李媛媛每次见到她就兴高采烈的。 何况她向来没心没肺,怎么会有那种表情。 她几乎是被惊醒的,好在系统剧本从来只会出现一次,她能确认刚刚是做了一场梦。 只是这提醒了符音,除了张仪的事,还有李媛媛。 她不读取外挂,穿越就不会触发。 本来她现在焦头烂额,是想等等再说的,只是想到李媛媛的那个眼神,她心头涌起不安。 买了早餐回来,符文彬和周南都已经起来了,三人边吃早餐边看今早的报纸。 张仪的寻人启事在最显眼的位置。 符音顿时就明白周南说还点钱给他是什么意思了。 这必然是花了大价钱的。 “阿姨应该没有在中途下车,夜晚的人流量不大,我朋友说没看见阿姨。” 符文彬叹了口气:“辛苦你了小周,我看着你长大的,也没拿你当外人看,你的朋友那边你代我感谢。” 周南应了一声:“别客气叔叔,您不要想太多,一定会找到阿姨的。” 符音问:“还有一个小时去北川的车也该到了,那边肯定很多人下车,你朋友看得过来吗?” 周南犹豫了一会,“说不定会有疏漏。” 人算不如天算,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符文彬静静地说:“尽力就好。” 他站起身,“我到火车站附近绕绕。” 符音连忙说:“我陪您一起。” 符文彬脚步不停,头也没回,只对她摆了摆手。 符音顿在原地,看着符文彬的背微微佝偻,像一夕间老了好几岁。 他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等消息。 周南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符音打开电脑,点进外挂页面,上次任务完成度百分之六十五。 她进到系统里,幸运值已经到达五千,金钱那里五万的灯亮起,而技能类变成的初级加三,健康那里却依旧是一片灰色。 符音想着要不要先兑换成金钱,加上她手里的一点积蓄,给周南的话总能派上点用场。 可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兑换就退了出来,健康那里灰蒙蒙的一片勾起了她极大的兴趣。 张仪还不到五十岁,属于早老性痴呆,这种病只会越来越重,目前没有治愈的方法。 系统这么逆天,它的健康类有没有能治疗的法子? 她不惜一切也要找到张仪,接她回来之后,当然要想办法稳定她的病情。 想到这里符音振作了一些,她不能颓废,得想方设法多做任务,多刷好感度,看看这健康类有些什么。 符音仔细回想了一下剧本,然后发现自己说不定是想岔了。 两个李媛媛同时出现,简直是出了BUG。 而且在剧本里,除了有人喊了一声李媛媛的名字以外,她压根没有出现过。 那里出现的人物是“载酒行”。 存在即是合理,虚拟不代表虚无。 看来这是个打破次元壁的任务。 符音皱着眉,载酒行会有什么心愿? 不知道别人玩游戏时对自己的号是什么样,对符音来说,游戏里的人可能和她自己并没多大的区别,只是换了一个世界而已,实质还是本色出演。 如果说她的号有什么心愿,只用看她的人有什么心愿就行了。 可李媛媛不一样,符音和她玩其他游戏时组过队。 她人长得漂亮,平时走的就是弱智儿童欢乐多的路子,有时候觉得整个人都在冒傻气。可不管玩什么游戏,她总是冲锋陷阵第一人,打法暴力,大开大合,颇有英雄气概。 可能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够义气吧。 像这种精分似的玩法,符音着实有些猜不透,还不说那是五年后的李媛媛,得是重试精分了。 根据长久以来的经验,猜不透就蒙! 以前慎重是因为穿越的是她,死在谁都不认识的地方多可怕。 现在庆幸这里是法治社会,虽然有危险,好歹她安安稳稳长到二十多岁,不至于太担心小命不保。 外挂选得好,加快完成时间,任务完成度高。选得不好,情况也不至于太差。 只要不搞得太过分,让外挂直接失效就好。 符音在框里输入:让载酒行认出李媛媛。 您的外挂已领取。(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89如梦亦幻(五) 游戏中,自己捏的脸自己当然清楚长什么样,但游戏里面的人又没见过是谁在操作自己。 载酒行的心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脱离李媛媛。 她可以带载酒行去找李媛媛,到时候认不清谁是主人多尴尬。 至于心愿,基本条件成熟,自己再慢慢帮忙不就行了。 任务已经触发,符音松了一口气,正巧周南从外面进来。 她看了一眼时间,忙问:“怎么样,有消息吗?” 周南坐下来喝了一口茶,“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还好他没问先听哪一个,不然这当口符音有可能得打他。 周南:“好消息是我有一个朋友的妹妹正巧在这趟车上,据说她看到过阿姨。” 符音不敢大喘气,毕竟后面还跟着个坏消息。 “不过她当时不知道情况,所以没留心。出站的时候,碰巧遇到警方逮捕犯罪团伙,现场很混乱,我朋友举了牌和你发给我的照片,另外请火车站的人帮忙广播,可直到现在,阿姨还没联系他们,可能趁着混乱,阿姨没有票也出去了。” 符音点点头,“知道下落就好,我们现在就去北川,对了,那个女生有没有说我妈看起来好不好?” 周南犹豫了一会,符音立刻变了脸色,“怎么了?” “那个女生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阿姨在那节车厢和别人起了争执。” 按照张仪原来的脾气,她吃不了亏,只是现在这样,符音不由得担忧地问:“为什么?我妈有没有受欺负?” “那倒没有。”周南示意她放心,“人多,劝解了两句就散了。” 符音点点头,“我先打个电话给我爸。” 谁成想祸不单行,符文彬那边也出了事。 他在火车站附近晃悠,看到一个背影很像张仪的女人上了出租车,下意识就追了上去。 结果自然是一场误会。 他灰心丧气往回走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偷夹别人钱包。 按说符文彬这个年纪也是有一定阅历,看到这种情况当然不会像个愣头青去贸然提醒别人。 他装熟人和别人打了招呼,那小偷机警地逃了,后来他就说认错人了,原以为这事到此为止。 可他往回走了半条街,立刻发现有人在尾随,原来那是个偷盗团伙。 他们人多势众,当然要给符文彬一个教训。 等符音赶到医院,她爸已经是一双熊猫眼,左手上了石膏吊在脖子上那副惨兮兮的样子了。 符文彬眼睛肿成一条线,“先把医药费结了,我连擦过鼻涕的纸巾都被那群小崽子摸走了。” 看他精神还好,符音哭笑不得。 最后符文彬被要求留在家里休息,周南带符音去北川。 “小音,把你妈妈好好的带回来。” 符音点点头,“我会的。” 起初符文彬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去,只是符音不想她爸爸受了伤还来回折腾,对他说万一张仪记起来了什么,有可能不等他们去找就自己先回来了,让他呆在家里。 符文彬长叹了口气,心里大抵也明白自己去只是负累,半天没说话。 离这里最近的机场在夏城,航班也只剩晚上的了,符音想了想,决定还是坐火车,说不定还能早一会到。 周南没有反对,可等火车一开动,他就闭上眼不吭声了。 符音奇怪:“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晕车。” “?”符音眨了眨眼睛,“晕火车?” 周南掀了掀眼皮,“我做火车的次数屈指可数。” 那可真是委屈您了。 刚才问他坐火车行不行的时候,他又不说。 符音撇嘴,她知道周南经常出门的,大概近点是自驾,远点就乘飞机了。 只是她也就不以为然了一会,很快就知道周南说晕火车还真不是一般的晕。 他本来也没吃什么东西,基本上都吐了,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脸色都有些苍白。 在符音眼中,这人就等同于外挂一样的存在,现在看他这样,顿时就慌了神。 这是卧铺车厢,不是节假日,人不多,这间就住了他们俩。 符音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周南,你还好吗?” 这列车是直达北川的,路上又不停,想换乘都不行。 周南眉宇中有丝痛苦,没说话,摇了摇头。 “那你睡会,我去找列车员拿点晕车药。” 符音替他拢了拢被子,走到外面,张望了一下,往车厢头走去。 “你们怎么回事?这东西就连安检都不应该让她过来吧?她拿这个吓唬我儿子,现在我儿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万一哭出问题来怎么办?” “小姐,请你配合一下检查,你的身份证和车票可以出示一下吗?” “那是什么?” “小姐,身份证和车票,你是没买票吗?” “没有。” “那你怎么上车的?” “我睁开眼就在这里了。” “我的天,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逃票被逮到了还这么理直气壮的,话说你连车票都没有还敢那么猖狂,看你穿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别人玩COSPLAY也就在漫展穿穿,谁给你勇气穿出街的。” 符音走得越近听着越不对。 等看清眼前的人更是惊得合不拢嘴了。 要死,系统再次秉持是什么样就给你传送什么样的过来,一点也没想过变个装更新个知识库什么的。 侠风是偏武侠风的网游,载酒行身上没什么多余的装饰,利落的短打,长发及臀,扎了个看起来就精神十足的高马尾。 只是网游嘛,该露的地方一点也不含糊,大胸,细腰,长腿,露得不多,但也风情十足。 最为致命的是她身后还背着一柄一米长的木剑,剑背很窄,极细。 这身装扮要出现在漫展,绝对是个焦点。当然出现在这里,也不差啦。 从这个服务台过去,那边都是硬座,一车厢的人,基本视线都集中在这。 列车员问:“你的名字叫什么?” 符音在载酒行开口前先说:“酒酒,你在这里干什么,我找你半天了。” 不管是载酒行还是载载,或者行行,她都叫不出口。 穿越者都自有一套辩认出她的方法。 果不其然,载酒行盯着她看了会,脸上冷漠的神情有丝变化,“是你?”(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90如梦亦幻(六) 符音连连点头,对她眨了眨眼。 列车员松了口气,那位美女气势惊人,就那么冷着脸往那一站,好像能生出传说中虚无缥缈的气场来,关键是一直不配合,现在来的这位看起来好沟通多了。 “这位小姐,你们认识吗?” 符音:“对,这是我朋友,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请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和车票。” 符音掏出她自己的证件,“不好意思,我这位朋友的身份证掉了,还在重办,她的名字叫……李媛媛,麻烦替她补张票,和我一间就行。” 载酒行虽然个性和李媛媛完全不同,但李媛媛在捏脸的时候,可能用她自己做了参照,看起来气质完全不同,但眉眼还是相像的。 反正她穿得这么另类,别人就算查信息,和李媛媛有个三四分相似就足够了。 符音爽快地补了票,列车员当然不再为难,只是刚才那个说话难听的女人一直没走。 她儿子四五岁的样子,根本就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就趴在她怀里,死死拽着她的衣服,神情有些惊惶。 “等等,你还没道歉,不能走。” 符音看这女人面色不善,没搭她的话,问列车员:“发生什么事了?” 载酒行那高冷样,说不说是个问题,说出来的话会不会再得罪人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列车员指了指载酒行,“我了解的情况是这位小姐想用那把木剑砍那个小男孩。” “你是从******话里单方面了解情况的?” 符音刚才就听到女人不可一世的话语,当她自己是天下人的妈呢,别人穿什么用得着她教训吗? 列车员一愣,没想到符音看起来和和气气的,说话却夹枪带棒。 那女的立刻就嚷起来了,“臭女人你骂谁呢,别以为你们两个人就可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刚才发生的事,这里在座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要不是我反应快,我儿子指不定被她打成什么样。” 符音:“孤儿寡母?小弟弟真可怜,年纪这么小就没爸爸了?” 她话里挑刺,三言两语就激怒了那女人,“贱、人,你说谁没爸爸,我是一时嘴快,轮得到你来咒我老公吗?我和你拼了!” 她把孩子放在地上,撸了把袖子,眼看要上演全武行,列车员忙劝解:“小姐你冷静一点。” 那群围观群众里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大声说:“刚才明明是你儿子一直闹腾,说非得试试刀的厉害,不砍他还不依,这不脑残么,你还是好好回家教孩子吧。” “刚才你儿子闹的时候,你不是装聋听不到吗?怎么打他的时候你又有反应了?” “就是,熊孩子必有熊家长,真是万古不变的真理。” “她自己都得要人教,哪教得好孩子。” “……” 众人七嘴八舌,很快就把事情的真相还原了。 那女人一看自己毫无优势,倒是反应得快,不好意思再吵,灰溜溜回座位了。 符音找列车员要了两颗晕车药,又打了杯热水,带着载酒行回去。 “你怎么这个脸色?” 符音找了个杯子把热水换着倒来倒去,希望能快点凉,周南像是睡着了,她压低了声音:“那些人帮你出气还不好?” 载酒行把木剑卸下来抱在怀中,“当着孩子的面羞辱家长不是君子所为。” 符音不满,怎么别人帮你还都成了多管闲事的小人不成? “也没见他们说别人啊,是那个女人自己不占理。” 载酒行静静地说:“各人行事标准不同,我并没有指责你们的意思。” 符音想了想,“你说的其实也挺有道理,我以前没注意,以后不会当着小孩的面那么做了,当时我听她那么说你,气昏头了。” “她说我什么了?” 载酒行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符音顿时了然,这是位心大的主。 符音:“厚颜无耻?猖狂?我刚刚听到一些。” “这个吗?下次不用帮我出头,我自做我自己,他人评说是他们的自由,也不会少一块肉。” “……” 这心还不是一般的大。 人总说不要在乎他人的评价,但几个人能真正毫不在乎呢。 符音自认道行浅,听到表扬会开心,要是别人说她坏话就不爽。 载酒行:“这个男人怎么了?” “哦,这个是我的同伴,叫周南,他有点晕车。” 载酒行话不多,问完这句就站在门口不做声了,怀里抱着她那柄木剑。 符音指了指床,“你想睡上铺还是下铺?我们要到北川去,可能还需要几个小时。” 载酒行脚一点地,利落地翻身睡到上铺,直接用行动回答。 符音被她这一手炫得睁不开眼,心里大为惊奇,难不成她把游戏中的技能也带过来了? 想想又不对,技能都是需要操作的。 她现在没有人在背后操作,能够这么轻盈,完全是她本身的属性。 符音蹲到周南床边,“周南?我把药拿过来了,你吃了再睡会舒服点。” 周南额头上出了层汗,符音拿毛巾帮他擦了擦,又嫌被子捂得太严实,给他拉开了些,“还醒着就应一声。” 周南没回答她,看样子是真睡着了。 载酒行问:“我们现在去哪?” 符音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从梯子那爬到上铺,小声说:“不好意思,我家里有点急事要处理,等我处理完,就马上带你去找李媛媛。” 幸运值和穿越者的好感度直接挂钩,她可不能让载酒行反感。 本来狭小的空间呆两个人显得有些拥挤,载酒行往一边挪了挪,指着下铺,用口型说:“你怕他听见?” 符音没想到自己做得这么明显,她点点头。 载酒行跳下床,走到门口,脑袋偏了偏,示意她到外面去说。 符音只好又慢慢爬下去,她走到门口,想了想调回头,把毛巾水杯和药都放在小桌子上。 周南伸手就可以拿到。 出去后关好门,载酒行在她背后说:“我不见李媛媛。” “啊?” 符音脑子一瞬间有点转不过来。 她不就是有心愿要实现,所以才穿越过来的吗?和游戏里的人物有最大关连的不就是她的操作者吗? 这到底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91如梦亦幻(七) 载酒行比她之前见过的穿越者都要痛快,她直接且精准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愿—— “五年后她不玩侠风了,我被她放弃了。我不想站在桃花树下等她,如果迟早要被放弃,不如一开始就不相遇,请你帮她戒掉这款游戏。” 宁愿从未拥有,也不要最后失去。 符音脱口而出,“她不玩游戏,那你也就不存在了?” 难不成有平行时空? 载酒行寻思了会,“倒是没想过这个,不过这并不妨碍我的决定。” 符音:“那你也没想过媛媛吧?” 载酒行一愣,符音接着说:“她成就了你,可你也同时成就了她,如果剧本只是平行空间也就罢了,如果是真实的未来呢?她本来可以成为大神,成为职业选手,你要我破坏她的这份成就吗?” 载酒行冷笑一声,“成就?根本就没有人肯支持她,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会放弃。” 符音马上反应过来,“你是说她是被迫放弃游戏的?” “你倒是提醒了我,”载酒行目光看向窗外,“不玩侠风她也有可能玩别的游戏,如果你为了她好,让她放弃玩游戏吧。恩,不要成天关在家里,多出去走走,或许就不会……” 她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符音简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符音疑惑地问:“她是会遇到什么危险吗?或者疾病?” 她想起昨晚那个梦,李媛媛站在一个好像医院的地方。 如果不是这样,她想不明白载酒行为什么宁愿不存于世,也要阻止李媛媛玩游戏。 在她看来,人和自己建立的角色之间的关系,比人与人的关系要纯粹得多。载酒行或许体会不到什么是李媛媛真正想要的东西,但绝对不可能处心积虑要害她。 载酒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像老僧入定似的靠在窗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符音觉得如果她站在她的背后,那视角肯定就和在剧本里一样,能看到她寂寥又落寞的背影。 像长长久久地在等待着什么。 符音推开车厢门,打眼就看到周南靠坐在床上,正在喝水。 她莫名地心虚,“你……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刚醒。” 符音努力回想自己刚才说话声应该不大,这门虽然没什么隔音效果,但火车自带噪音,再加上周南身体不舒服,脑子肯定也不像平时那么灵活。 这么想着,她又有底气了,走上前一看,药还原原本本放在桌上,顿时不满,“怎么还没吃药?你看你,脸白得跟纸一样。” 她把药递给周南,忍不住又说:“下回可别这样了,让人多担心啊,有什么就提前说,我再急也不可能看你难受还无动于衷吧,做飞机也就晚一两个小时。” 周南笑了笑,“所以我才没说,你明明就想插对翅膀飞过去。” 符音的心思都被他看透,也就没什么好隐瞒,“你这次太仗义了,以后无论什么忙,只要你开口,我绝对挺你到底。” 她又想到自己在周南眼中肯定也是没多大用处的,不管了,反正场面话说得漂亮就好。 周南却一本正经的,“不用等以后了,你把这药拿走就算报答我了。我看到药,头更晕。” “……” 什么毛病啊这是。 符音无语,“你能成熟点吗?病了还不吃药,你想上天啊?说起来也一把年纪了,怎么连个三岁孩子都不如。” “一把年纪?”周南苦笑,“我也就比你大半岁。” 是么? 大概是他老气横秋的,符音总觉得跟他有代沟似的,起码能差个三五岁那种。 “重点不是这个,你不吃药呆会是想我背你下火车吗?” 周南又睡了下去,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我吃了药那就真得你背我下去了。” 符音见他执意不吃,无可奈何,“那你现在还难受吗?头疼不疼?” 周南扬了扬嘴角,“不疼,你说话小点声,别吵我就行。” “?”符音眨了眨眼睛。 他这话的意思,是听到她和载酒行说话了? 到达北川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周南虽然气色不好,但下了火车后看起来就强多了,符音也算放心了些。 她还记得在夏城刚见周南的时候,他待人处事一向都是我不欠人,别人也甭想占他一点便宜。 可半年不到,他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不说这次帮了她大忙,就连上次安安出事,他也从中出了很多力。 他不提,符音却心知肚明。 看惯了他平日沉稳的样子,再看他现在面色苍白,脚步虚浮,符音心里升出一股愧疚。 北川的气温比夏城还要低一些,刚下车就觉得一阵寒风扑面而来。 她从行李箱给周南拿了一件外套,又找了一件厚风衣给载酒行,“酒酒,你先穿我的衣服挡一下风,都是干净的。” 看她一身轻纱薄翼,符音都忍不住觉得冷。 载酒行道了声谢,披着风衣走在前面,周南问符音:“你和她不对付?” 什么眼神啊。 符音对周南说酒酒是李媛媛的妹妹,这次是碰巧遇到了。 李媛媛来她家住过几天,周南是认识的,再何况她们本来就有几分相似,这样总不会让他起疑心。 符音:“酒酒就是这样的性格,和媛媛不一样,你没看她把我的衣服都穿上了,女人交换衣服穿就和你们男人换裤子穿一样,是过命的交情,懂了吗?我们感情好着呢。” 她把行李箱收拾好,随口胡诌了一通,只想把周南本就晕乎乎的脑子彻底搅当机,抬头却见周南若有所思。 “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 周南把他的衣服披在符音肩上,自己拎着箱子走在前边,“我朋友在外面接我们。” 符音连忙追了上去,“哪个朋友,那个看到我妈妈的妹妹来了没有,我还想问一下她妈妈的事……” 这个时候,符音还没想到,向来乱给穿越者安身份的习惯,这次闹了个大乌龙。 周南的朋友带他们去预定的酒店,到酒店大堂的时候,她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居然是李媛媛打过来的。(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92如梦亦幻(八) “队长,怎么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你也不跟我说一声,可急死我了,你现在在哪?还好吗?” 李媛媛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问了一通。 符音松了一大口气。 她刚刚也不知道在穷紧张些什么,只觉得李媛媛在这个时机打电话过来很微妙,载酒行就杵在她身边呢。 “我现在刚到北川,这事发生得挺突然的,我没顾上联系朋友。” 再何况李媛媛在外地读大学,两人关系不错是真,但也没家里出事就先找她的道理。 又不是什么好消息,这不是让别人干着急吗。 李媛媛,“我已经买了去北川的机票了,现在在候机室。” 符音一惊,“你来北川干什么?学校的课不上了?媛媛,你冷静点,我这边有朋友,而且我妈妈的事也不是人多就有用的。” 把一个周南拖过来她就万分不好意思了,还不说周南的朋友也在这边出了不少力。 李媛媛能够说出这种话,她已经十分感动了。 “队长,你别跟我客气啊,从来都是你照顾我,帮我出头,半夜三更二话不说就出门接我,如果你有困难我袖手旁观,那还是好朋友吗?” 符音被她三言两语说得没法反驳,她做那些事从来没想过要别人回报什么的,毕竟李媛媛平日就对她不错。 可能就是因为她这样的性格,她们的关系才不仅仅是个网友而已吧。 李媛媛见她不吭声,知道有戏,再加一剂猛药,“你放心,学校这边我都请好假了,现在本来就没什么课。再者,多个人多份力量不是,我眼尖,说不定还是我最早发现阿姨呢。”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符音想不出该怎么拒绝。 她本可以一声不吭跑过来,符音还能赶她走不成,但她还是先打电话来征求同意,光是这份尊重她就不能不重视了。 只是……符音看了眼在一边的载酒行,李媛媛过来那两人不就撞见了吗? 载酒行明确说不想见李媛媛来着,只怪她最初没想到这层,要是外挂选李媛媛认不出载酒行就好了。 她思前想后,顾虑一堆,随口问:“你怎么知道我妈妈的事的?” 李媛媛提起这个还充满怨念,“你都不告诉我一声,还是我妹发朋友圈被我看到了。” 符音在网上发了寻人,可朋友圈是怎么回事,等等,“我妹”? “你有妹妹?!” “恩,我没说过吗?叫李媛希,小我两岁,身体不好正在休学,她个傻子,看到阿姨居然还把人弄丢了,真是气死我了。” 李媛媛想了想又补充,“不过这也不怪她,那时候她还不认识阿姨,就是可惜了,那么好的机会,队长,你还在听吗?” 符音“……” 电梯在十五楼停下,他们几人刚步出电梯就看到一个女孩等在那。 她和李媛媛有着相似的五官,笑着对他们打招呼,“你们好,我是李媛希,在火车上看到阿姨的就是我。” 她目光掠过一群人,先走到符音身边,“队长姐姐是吧,我姐是李媛媛,她跟我提过你。” 然后就发现了站在最后面的载酒行,脸上的笑容转为惊讶,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问了个看起来十分脑残的问题,“你好像……不是我姐吧?” 这下好了,冒牌遇上正主。 符音大脑瞬间炸成烟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了李媛媛的电话。 好在除了周南,她也没跟任何人说过载酒行是李媛媛的妹妹,她顾不上周南此刻在想什么,站到载酒行和李媛希中间,“当然不是,她叫酒酒,是那个……那个……” “侠风明剑。”载酒行若无其事做完自我介绍。 符音“哈哈”干笑了两声,“我们一起玩游戏来着。” 李媛希一脸明白的样子,“哦,听我姐说过这游戏,仔细看看,你和我姐也不像,倒是和我更像呢。” 小姑娘古灵精怪的,“咱俩不会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吧。” 她自来熟地挽住载酒行的胳膊,“那今晚我和你睡一间房,让队长姐姐跟我姐睡,我姐凌晨到。” 符音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接受这种设定,还愣在原地。 李媛希伸出另一只手拉着她,“队长姐姐,到我们房间去,我给你说说看到阿姨的事。” 符音就这么被人拽走了,转弯时回头看了一眼,周南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天在李媛媛到来之前,载酒行就先敲开符音的房门了。 “你真的不想见她一面吗?”符音打了个哈欠。 “没必要。” “那你去哪?” 载酒行的心愿是让李媛媛戒掉游戏,至少是不玩侠风,这事靠她自己还真办不到,相反,她的出现只会引起李媛媛的好奇。 符音预感这次她完成任务的话,幸运值会比以往可观得多,毕竟这简直就是穿越者毫不出力只能指望她了。 载酒行:“我有点其他的事要处理,等你的好消息。” 她说完就要离开,符音拉住她,“你等等,我给你一点现金。” “这和游戏里的金币是一样的用途,你没有身份证,不要惹事,最好避开警察,呃,就是那些穿制服的人。” 符音想了想,又把自己的衣服找了一套给她,“穿这个吧,不引人注意,你的衣服我帮你放好,那木剑你要带着吗?” “恩。” “也行。还有,万一碰到你解决不了的事,不要硬来,要确保你自己不会受到伤害。” 他们这些穿越者行事经常不顾这世界的规则,惹是生非的技能都点满了,不怪符音会紧张。 她从前只想着自己穿越到别的世界要平平安安回来,现在才意识到把穿越者好好生生送回去也非常重要,万一他们出个什么事,任务不直接宣告失败了吗。 想到这她更不放心了,“有什么应付不来的就打电话给我,我电话号码——” 符音拿出纸笔飞快地写了下来,然后递给她。 “你收好这个,不对不对,你没手机,要不你晚点走,我陪你去买部手机,办个号,现在专卖店还没开门。” 载酒行话不多,就听着她一直絮叨,皱眉:“你是老妈子性格?” “……” 滚蛋,自生自灭去吧!(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93如梦亦幻(九) 符音拍上房门后,心里一阵懊恼,她也突然意识到自己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的高冷呢?不跟不熟的人多说话的习惯呢? 全被狗吃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连自己日常生活都一塌糊涂的她也能像模像样叮嘱别人了。 她猛然发现,长大这个词真的是在不知不觉间完成的。 或许只有面对父母时,她才一点长进都没有,所以才会对张仪那么不耐烦。 说句开心话哄哄她怎么了,为什么每次都要顶嘴。 她送的礼物自己再不喜欢,坦率收下不就完了,为什么要惹她不开心。 符音摸了摸自己手腕上那串佛珠,之前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现在却觉得弥足珍贵。 大抵人总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这句老生常谈,也只在人有切身之痛时才能明白。 她睡不着觉,看时候还早,在网上看了看寻人的消息,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是隔壁李媛希的房间,符音以为李媛媛到了,打开门去看,却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在外面。 她头发精致盘在脑后,画了个淡妆,一身穿着打扮看起来就比较昂贵,很有气质。 符音:“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女人还没开口,那扇门打开,李媛希睡眼惺忪探了个头出来,打量了一眼她,冷着脸问:“你怎么来了?” “希希,你生病了怎么还到处乱跑,你爸知道得多担心啊。” “我没病,你才有病。我跟我姐说过了,要到蒋哥这里来散散心,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啊?” “那个蒋哥什么哥的又是你在网上认识的人?你说你,眼看下个月就满十八岁了,能不能成熟点?你知道每年因为见网友出事的人有多少吗?出来也不跟我说一声,光你姐那没心没肺,连她自个都顾不上,那……” “付雁兰,你还没跟我爸领证呢,真当自个是我妈啊?”李媛希翻了个白眼,无视她的长篇大论,“现在你看到我安全了,放心了吧?快回去给我爸一个交代,我才刚睡两小时,困着呢。” 叛逆期啊这是。 符音不了解情况,这又是别人家里事,她不好多说什么,“媛希,阿姨大老远过来,外边天凉着呢,让阿姨进屋说话吧。” 她还在苦寻张仪,此时看李媛希对付雁兰这样的态度,一时有些唏嘘。 李媛希性格有些乖戾,最烦别人管着她,看在符音是李媛媛朋友的面上,最后摆摆手,“随便你吧,别进我房间,有什么等我呆会起床了再说。” 付雁兰却为难地说:“希希,司机在楼下等着呢,你爸说今天非得见到你。” “他不是成天忙得不见人影,怎么有空见我了?” “这不是,你都半年没上学了……” “我半年不上学他老人家才想起我,真不容易啊,不是你们成天说我有病吗?” “那希希,你跟我下去吗?” 她完全没了刚刚符音见她的气质,畏畏缩缩的样子,看起来怪可怜的。 这么闹一通,李媛希哪还睡得着,“等我换件衣服,真是烦都烦死了,想见的时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见不到,不想见了又来眼前晃……” 她埋怨了几句,拉着行李出来,这才反应过来,“队长姐姐,酒酒呢?” “她有点事,先离开了。” “唉,也没好好道个别。这人走茶凉,再见也不知道是哪天了,别看现在通信发达,很多人转个身就没有了。对了,队长姐姐,麻烦你跟我姐还有蒋哥说声我走了。” 她发了句不符合年纪的牢骚,转身跟在付雁兰身后,脚步还带着叛逆少女特有的得瑟和漫不经心。 符音想了想她说的那句话,不禁笑了笑。 小丫头,道理还懂挺多。 只是刚才不也没好好跟她道别吗。 她走到走廊尽头,很快就从窗户看到李媛希上了一辆私家车,离开了。 天色才蒙蒙亮,符音想着李媛媛差不多要到了,她回房洗了把脸,下楼买早点去。 周南的朋友,也就是那位蒋哥,他爸是公安局长,他自己做点生意,为人看起来挺没个正形的,但做事很牢靠。 张仪所有的信息都发布出去了,现在他们能做的,也只有静等消息。 李媛媛在飞机上没睡好,到酒店后连东西都没吃,直接去房间睡觉了。 蒋哥也有他自己的事要忙,早上来了一趟说了一下情况,没坐到半小时就走了。 剩下周南和符音面面相觑。 周南:“你昨晚睡得好吗?” 符音可没忘记她忽悠他载酒行是李媛媛妹妹的事,知道这人每次开口说到正事前都要绕个大圈子。 她咳了一声,不着边际地说:“还行吧,你呢?头还晕吗?要不我买点桔子什么的你吃?” 周南边浏览网页上那些杂乱的信息辨认真伪边说:“不用谢谢。” 符音在他继续往下说前抢着开口,“你是不是怕吃药啊?” “是。” 居然就这么承认了? 符音搜肠刮肚找话题,“那……那……” “那什么,你想好怎么跟我解释了吗?”周南抬头看了她一眼,“编,接着编。” 符音被人识破索性耍赖,“你看出来我在说瞎话,我还编什么。” 世上无难事,只要不要脸。 周南果然拿她无可奈何,“亏我对你这么好,你只能回报我谎言吗?” “……” 符音一哽,她发现自己说谎越来越顺溜,刚开始还会心里琢磨一下,现在都信口开河了,难怪要栽。 周南接着说:“这样吧,以后你有什么不想说的事,你直说不能告诉我。能不能不要再骗我了?” 他说话有商有量,但目光却带着几分不动声色的凌厉。 符音想了想,说谎确实不是个什么好品质,能不说她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她点点头,“行,不过事情都是相互的,那你也不能忽悠我。” “我没骗过你。” 至于隐瞒,那也是相互的。 等到她哪天能对他坦然,他自然知无不言。 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他们的对话。 “喂,有人在平海路发现张仪了,照片上看有六七分相似,我们的同事现在正赶过去,五分钟后能有确切消息。”(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94如梦亦幻(十) 平海路的那人确认是张仪。 可他们没拦住人。 发现张仪的人是县城那个清秀的陈警官,他正巧休假来北川探亲,没想到坐在公交车上玩手机玩累了,一抬头就看到窗户外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才工作不到一年,做事很认真也不怕吃苦,那晚跟着符文彬一起熬夜看监控,一句抱怨的话都没说,最后没找到张仪,他心里这桩事就没放下。 只是人影一闪而过,公交车很快就开了过去,他也不敢确认,凑巧坐他旁边的小姑娘刚才在自拍,张仪的背影就在里面。 他和张仪素未谋面,就看过她的照片,要不是警队专门进行过训练,可能往人群里看一眼根本就不会发现异常,他凭这背影还是没十分的把握。 但认错总比错过好,他当机立断跳下车,边找人边报了警。 平海路往上走就是条商业街,比起那边熙熙攘攘的人群,这里显得宽阔多了。 小陈刚开始有很大的把握,似乎在前面不远处隐隐还能看到那个背影,他紧跑几步,再定睛一看,人就就不见踪影了。 最后那道背影消失的地方,原来是条小巷,像这种老街道,还没来得及做好规划,小巷四通八达,他根本就猜不到张仪会走哪条路。 符音他们赶到的时候,警察早就把这小巷子能通往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有两条是通往住房区,有一条尽头是治疗中心,还有三条通往其他街道。 巷子里没监控,那三条街道的监控他们正在看,目前还没发现张仪。 符音匆匆跑过来,没成想找到人的狂喜这么快就被失望淹没。 人又丢了。 她看着这条街上的监控,画质很差,但还是能辨认出张仪的。 她的神色看起来并不呆滞,只是头发有些凌乱,手里拿着一个饼在吃,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符音瞬间就红了眼眶。 周南想说些什么,李媛媛先抱了抱她,“队长你别担心,阿姨看起来挺好的,这是个好消息,有线索了肯定马上就会找到人的。” 符音下巴抵在她肩窝处,不习惯比自己小的人安慰自己,她吸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背,“我没事,就是看我妈穿得挺少的,也不知道她冷不冷。” 李媛媛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时候安慰都是徒劳的,她让符音不要担心,她就真能不担心了吗? 符音松开她,“我在这附近走走,说不定撞大运碰到我妈了。” 李媛媛不放心,“我陪你一起吧。” “不用了,就这附近,让我一个人呆会。” 有警方插手,还有周南帮忙,符音能做到的事很少,这反而让她觉得自己很没用。 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祈祷,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运气上,这种无力感,倒不如给她一个任务让她痛痛快快去执行。 她沿着小巷子一直走,不知不觉就到了尽头,抬眼去看,北川市网戒中心,几个大字撞入眼帘。 这就是他们说的治疗中心吧,符音看门口的一扇铁门紧闭,打算离开。 突然里面传来一声尖叫,短促而尖锐,几乎瞬间就没了声息,如果不是那声音太惊心,符音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门口有个保安不满地走过来喝斥:“看什么?快走快走。” “刚才你有没有听到声音,里面在干什么?” “外地人?”保安笑了笑,指了指门口挂的一块牌子,上面写着“青少年性格缺陷矫治中心。” “看到没有,能干什么,不就治病吗?”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然后进到保安室去了。 符音不太明白这里究竟是干什么的,只是看这规模,应该也不是什么无证机构,毕竟这条路也说不上偏僻,和那边住宅区也就隔了一条巷子,想想谁做坏事还大摇大摆?可能是她小题大做、少见多怪了。 她还心悬张仪的事,也就没多放在心上,就这么离开了。 中午他们一起到外面吃了个饭,下午回到酒店,李媛媛早上就睡了那么一会,现在也不肯去休息,“白天睡太多晚上会睡不着的。” 符音已经把李媛希走了的事跟她说了,她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应该也下飞机了,怎么手机还打不通?” “可能没电了吧,也可能忘记开机了?”符音笑了笑:“早上她说才睡了两小时,可能现在还迷糊。” 李媛媛平日没心没肺,可能只有站在姐姐那个位置上才多了两分稳重,她点点头:“她可喜欢熬夜了,呆会我得说说她,仗着年轻这么熬,不知道现在多少疾病都呈低龄化了吗?” 符音附和,“是的是的,你也别光顾着说她,是谁每次都订半夜三更的飞机票?” 李媛媛吐了吐舌头,那份稳重顿时消失不见,“这不凑巧每次航班都那个点吗,我在飞机上有休息的,队长,你怎么越来越事儿妈了,比我妈管得还多呢。” 她说起这个又问:“队长,你是不是见到我未来的后妈了?” 符音从来没听她提起过她家里的事。 她总觉得网上交朋友好像到了旧时江湖,只要性情相投,是不问出身的。 这时她也没追问,就应了一声。 李媛媛却是个藏不住话的,以前不说是压根没想到这层,现在凑巧提起来了,那就差把家里祖宗十八代都交待清楚了。 “我亲妈生希希的时候难产过世了,所以我爸对她……,怎么说呢,也不是不好,可能就是不够关心吧,所以她性格有时候不太好。” “以前她还听我几句,最近可能在叛逆期,我也管不了她了。”李媛媛苦笑,“她要是比我再小个几岁就好了,我不懂事,也没好好照顾过她。” 符音从没看到李媛媛那种表情,一时不知道该从何安慰。 李媛媛不等她安慰,继续说:“那个付阿姨据说以前是我妈的朋友,她不到三十岁就离婚了,据她说是因为生不出孩子,所以被她老公赶出来了。这十几年她一直没结婚,经常到我家去,小时候希希有段时间挺黏她的,后来大概是听别人说了些什么,就不许她再去。” “我爸一心都在忙生意,不想为家里的事烦心,那时好像直接在外面买了房子给她住,这两年生意稳定了,我们也都大了,好像两人正在计划结婚吧,希希可能对她意见挺大的。” 符音心说,这她可看出来了。 难怪付雁兰早上来碰了一鼻子灰还好声好气,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她忍不住问:“那你是什么想法?” 李媛媛口都说干了,喝了杯水,“我这人可能天生的没良心,觉得无所谓,他爱怎么样怎么样。认真说起来,阿姨对我们也都挺好的,这么多年了,办个证也是应该的。” 符音头一次觉得她有时候想法也挺成熟,一个人能我行我素,可能是真的对很多事都不太在乎吧。 她揪了揪李媛媛的马尾,“老气横秋的,你才多大,没良心还挺光荣的是吧。” 李媛媛嘻嘻哈哈,“队长,我对你绝对是真心的。你就像我姐姐一样,教了我很多东西,李媛希她就倒霉了,命没我好,怎么就摊上我这个姐姐。” “哟,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符音当她说笑,“知道就向我多学着点。” “学着呢。” 李媛媛挠挠头,“从她出生我就是她姐姐,以前我只当这个身份是理所当然的,现在才知道,只要不会或是做得不好的事,什么都是需要学习的,我要学着做个姐姐。” 符音这才听出她话里十分认真的意味,久违的羞耻心上线了。 “那你还是再找个靠谱的人吧,我可不敢当表率。” 她发现连自己都还没学会,女儿这个身份都没做好。 李媛媛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怎么连我们队长都会害羞了?啧啧啧,世事无常。” 她满嘴跑火车的习惯未改,嘴上说着世事无常,其实在她二十年自在的人生里,从不知道这个词有多么沉重。 符音忙着转移话题,想到载酒行的事,问她:“上回你不是说帮我练级的吗?现在多少级了?” 李媛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没事吧?” 符音一愣,就听见她接着说:“你怎么比我心还大,这个时候还想着玩游戏?” “……” 我不但不想玩,还得想法子不让你玩! 符音没和她多解释,“你帐号卡带来没?” “带了啊,我从来都是放钱包里,你现在要玩吗?”李媛媛说着就去翻包包。 “你觉得这游戏怎么样?” “还行,可玩性很强,我觉得游戏商广告做得不够,等他们广告跟上来,应该会有很多玩家,所以这些天我可着劲在练号呢。” 李媛媛把帐号卡递给她,“你看看装备,我可是花了大价钱。” “无耻的人民币玩家。”符音把两张卡都拿在手里,“媛媛,你能不玩游戏了吗?” 符音发现自己很难找个借口干涉她,毕竟这是她的私生活,又不犯法又不伤人的,也没什么大道理可讲,只好单刀直入。 李媛媛显然没想明白她这是唱哪出,一脸无辜,“为什么啊?”(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95如梦亦幻(十一) “呃,你不是大三了吗?”符音想了想,继续说:“也该好好规划下未来了,要考研吗?” 李媛媛叹了口气,“怎么突然说这个啊?我还没想好呢。” 符音立刻深沉地说:“那你还不花时间多想想,将来想从事什么职业,现在就得努力了,哪能成天浑浑噩噩打游戏。” 李媛媛噘嘴,“你这一下从姐姐升级到老妈子了,我想了,将来什么都不想干。”她嬉皮笑脸,“每天吃吃喝喝、上网看电视玩游戏,啊,我梦想中的生活。” 当谁不想似的。 不过她还有个生活所迫的限制,李媛媛一标准富二代,这想法虽然没什么出息,好歹自娱自乐,没想找乐子寻刺激。 也就是说,她有足够的资本做米虫。 这要放到以往,一说一笑也就过去了。每个人追求都不同,她没那么自视甚高,觉得李媛媛胸无大志,或者非要改变她追求平淡的想法。 只是搁现在,符音咳嗽了一声:“你也说你爸年纪大了,你是家里的长女,将来不得接手他的生意?就你现在这么缺心眼,将来能管理公司吗?” 李媛媛愣了一下,没想到符音这么执着于说这件事,她只当符音是因为张仪走丢,陡地对责任啊承担啊这些事敏感了一些,于是说:“我刚才开玩笑的,我爸爸其实早打算送我出国,可能大学毕业以后就没现在这么轻松了。” 符音终于逮到机会,“你现在多努力学习一点,将来不就轻松点了吗?游戏耗时耗力耗财,现在戒掉正好。” 李媛媛“阿哟”一声笑了,“你别说得跟我多沉迷似的,我也就没课的时候玩一下,又没耽误正事,再忙还不得放松放松啊。” 她反应没那么机敏,到现在终于察觉不对,“队长你怎么了?我的号也就比你多两级,大不了我这几天不玩,等你升上来?” 得,关注点偏到南极去了。 符音摆摆手,实在是跟她说不通了。 一个人想说服别人,至少得把自己的论点给站稳,符音自己也玩游戏,觉得只要不影响工作、生活,玩玩又怎么了? 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怎么去说服李媛媛。 只是她明白过来一点,李媛媛也并没有沉迷游戏的意思,不管载酒行来的地方是平行世界还是真实的未来,李媛媛为什么突然就一门心思扑在游戏上,直到走上职业选手的道路? 而最后又是为什么突然放弃? 不搞清楚这些,让她昧着良心一味说瞎话,她自己都编不下去了,总不能学着一哭二闹三上吊来逼迫李媛媛吧,那她得被人当脑子有毛病送精神病院去。 酒店二楼是休闲娱乐的地方,她俩就一直坐在吧台叽叽喳喳,边上调酒的是位年纪轻轻的帅哥。 他目光时不时看向这边,大概是想搭讪,但她俩你来我往的,他一直没等到机会,现在趁着空当端了两杯鸡尾酒过来,“美女,只喝凉白开吗?我请你们喝酒。” 符音看出他是冲李媛媛来的,没吭声。 李媛媛对熟人那叫一个智障,对着外人却非常高冷,应了声“谢谢”直接从钱包里拿了三张百元的钞票拍在吧台上,“不用你请。” 有钱任性。 符音想起她偶尔在网上吐糟说没机会交男朋友,她这生人勿近的气场,别说男朋友,就普通朋友恐怕都交不到啊。 气氛有些尴尬,符音笑着打圆场,“我们有话要谈,需要什么东西会自己点的。” 那调酒师垂头丧气要离开,突然看到符音手里的帐号卡,不死心地说:“你们也玩‘侠风’,什么职业?有空我们一起组队。” 符音心说你就别搁这凑热闹了,没看我说半天想让人戒游戏吗,李媛媛却因为这共同的爱好,很快就放下高冷,“我玩明剑,你呢?” “哎呀太好了,我们一起玩的就想组个明剑,你多少级了?不毛之地的副本下过吗?” 李媛媛说起这个,神色不自觉生动起来,大概人遇到同好都是把持不住的,特别侠风现在还不算火,玩的人并没有那么多。 调酒师有意捡李媛媛爱听的话说,两人笑语连连,符音却冷着脸,觉得大事不好。 别是因为她交了这么个朋友,就在玩游戏的路上一去不回头了吧? 可很快事实就告诉她,她想太多了。 五点整,张晨——也就是调酒师下班,他们约着去玩会游戏,符音现在哪有心思,可李媛媛答应去了,又非拉着她一起。 符音想看看李媛媛到底玩到什么程度了,也不放心她单独跟陌生人出门,打了个电话告诉周南不用等她们吃饭,就一起到附近的网吧会所上机。 她自己的帐号没上,等李媛媛上线后,载酒行那张脸就出现在屏幕里了。她现在级别还不够,装备很简陋,服装也不一样,但脸还有神情绝对错不了。 符音觉得有点诡异,这种不久前那人还活生生在她身边,一瞬间就跑到屏幕里完全由人操纵的感觉,实在太怪了。 “队长,你光看我干什么,上线啊。你那号我可花不了少心思,看看装备。” 符音摆手,“我都忘了怎么操作了,先看你们玩一把。” 李媛媛阴侧侧地看她一眼,“你可别眼红我装备,咱俩职业不一样。” 符音问:“你怎么想玩明剑?打法也太暴力了,一点也不像你。” “谁说不像了,我这是体内的暴力因子只在游戏里觉醒罢了。”李媛媛操作很快,边玩边说:“我就喜欢明剑,打斗时冲在最前边,杀出一条血路,感觉又英勇又悲壮,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多潇洒快意。” 张晨听到这里笑了笑,“你还挺血性。” 李媛媛吐吐舌头,“主要我自己平时随波逐流,游戏里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当然要过不一样的人生,做自己最想做的事。” 张晨点头:“这就是游戏最大的魅力。” 符音算是弄明白为什么李媛媛和载酒行那么不像,她完全是肆无忌惮地做自己平时压根不会做的事,简而言之,精分了。 她看他们玩了一会,想去买点水来喝,走到网吧收银台,刚准备开口,门口气势汹汹地走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说话粗声粗气,“这个孩子有没有在这里上网?” 他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收银台上,符音目光扫过去,照片上是个十四五岁的男孩,长得很瘦,站在一棵树下面,一只手撑着树,摆了个别扭的姿势。 收银员看都没看,“不知道,我们刚换班,要找人你自个找。” “你这什么态度?要不是因为你们这些黑心网吧连未成年的钱都要赚,我儿子能怎么管都管不住,天天呆网吧不去学校吗?” 开网吧的人一般在当地都有点势力,至少这名收银员有恃无恐地说:“你儿子管不好跑过来怪网吧?你拉不出屎是不是还怪茅坑啊?” 她说完就拿出一个对讲机,“保安,有人闹事。” “你这臭娘们说什么!” 那男人是个急脾气,怒气冲冲,看样子像要打人,符音脑子里还在想要不要管这事,门外又跑进来一个女人,抓住男人的胳膊,“你别惹事了,找不到儿子我跟你没完!” 她就这么拦了一下,保安也很快赶了进来,收银员直接翻了个白眼,“不会教就别生,实在管不好,把他送网戒中心让别人管,冲我发什么脾气,是我让你儿子上网的吗?” 她话音刚落,那冲进来的女人像被戳到了伤心事,眼泪刷地一下掉了下来,“送了,谁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 男人的脾气收敛了一些,神色却很难看,“这次再送进去,他要不改好,你也别心软让他回来,成天就知道上网玩游戏,将来恐怕连自己都养不活,还能指望他孝顺我们吗?”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又在网吧里找了一圈,最后还是没见着人,两人不甘心地走了。 符音有些惊讶,这也算不大不小的动静了,坐在里边那些人戴着耳机听不到不说,怎么收银台附近的人也都见怪不怪,好几位耳机都没戴,可就刚开始看了这边一眼,没一人来问怎么回事的。 感觉好像都习惯了这种事似的。 “美女,你需要什么?”收银员注意到她一直站在旁边。 “拿三瓶矿泉水。”符音想了想,忍不住问:“你说的网戒中心,是平海路附近的那家治疗中心?” 收银员麻利地替她拿了水,笑了笑,“你是外地人吧?” 符音点点头。 “什么治疗中心,说得好听,吃人的地方,也就这些缺德的父母干得出来,自己平时不好好教孩子,送到那地方一关,还以为能高枕无忧了。” 收银员提起这个满脸的嫌弃,只是想了想又摇头,“不过他们也是没办法,孩子已经成这样了,总得想点办法纠正一下。” 符音正想再问点什么,又有两个人进来,收银员忙起来就顾不上她,她只好拿了水回去。 李媛媛的玩心不重,又知道符音是专门陪她出来的,玩了两把就要回去,张晨提议请她们吃饭。(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96如梦亦幻(十二) 李媛媛看了符音一眼,没吭声,张晨看出来得符音拿主意才行,笑着说:“我知道有家的小炒味道特别正,你们来北川一趟,总得尝尝我们当地的特色菜啊。” 符音其实无所谓,她们回去也得吃饭,应了一声:“行吧,不过我们AA制。” 张晨没有夸大,这家餐馆的生意格外火爆,和旁边的几家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李媛媛眉头一皱,“都这个点了还这么多人?” “这就证明他家是真好吃,来都来了,等一会算什么,他们上菜挺快的,我们聊聊天,时间一下就过去了。” 李媛媛点点头,“我去外面打个电话。” 符音知道她是打给李媛希的,和张晨没话找话,“你一直呆在北川吗?” “也不是,我高中没读完就不想读了,跟着叔叔在外地上了几年班,这不到年纪了,我妈催着我回来成家。” 符音脱口而出,“你多大啊?”想了想问男的年龄不知道算不算是忌讳,又补充了句,“我的意思是,看你才二十出头吧?” 张晨麻利地倒水烫碗筷,“二十二,在外地还觉得自己挺小,回家一看,像我这么大的都抱孩子了。” 每个地方的习俗不一样,符音也没什么好说的,见李媛媛还没回,张望了一眼,电话应该已经接通了,她正在说话。 张晨问:“你们到北川来有什么事吗?看起来也不像旅游的。” 符音转回头,“寻人。” “啊?是孩子离家出走了吗?”张晨一副古道热肠的样子。 “怎么这么说?”符音想到在网吧里看到的那幕,觉得有些奇怪,“你们这很多小孩这么干吗?对了,那个北川网戒中心是怎么回事?” “倒也不是很多人这么干,只是我们这网戒中心还挺有名的,很多外地人把上网成瘾和难管教的孩子送过来治疗,青少年谁愿意被关着,可不就经常有孩子跑了的情况吗?一般最后都在网吧找着了。” 符音匪夷所思,“家长都不和孩子沟通就直接把人送过来?那小孩万一在里面呆不住又跑出来,多危险。” “什么沟不沟通,父母谁有耐心和孩子讲那么多,再说既然是要送过来的孩子,当然也听不进去啊,我听说,很多孩子都是瞒着被骗过来的。送进去了,里面封闭式管理,没那么容易跑出来的。” 符音皱了皱眉,“那治疗多久,能治好吗?喜欢上网也不是病啊,他们依据什么诊断的?” 张晨笑了笑,“我读初中的时候,有个同学就经常翘课去上网,后来他爸妈就把他送那里了,怎么治的我不知道,没听他提起过,治疗时间大概有一年吧,出来后很听话,现在大学毕业在外面工作呢,看起来过得还不错。” 符音觉得里边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却一时没什么头绪,点了点头,“这样啊。”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别说小孩了,就大人也很多自制力不强的,不也吃饭睡觉都拿着手机玩,这属于疾病的范围吗?能怎么治? 想想张仪就消失在那附近,还有那声凄厉的叫喊,符音觉得这天好像更冷了,心里想着呆会回去好好了解一下这块。 菜陆陆续续上来,色香味俱全,缓解了一点符音的情绪,等李媛媛回来,吃完饭就和张晨道别了。 她们打车回去,一路上李媛媛都没吭声,这实在太不像她的风格,符音忍不住问:“怎么了?和媛希吵架了?” 李媛媛挽住她的胳膊,“队长,我没联系上希希。” 符音一惊,“那你刚才和谁打电话说了那么久?” 李媛媛愁眉苦脸,“希希电话还是打不通,我就打给阿姨,她说希希去我爸那了,又打给我爸,他还在桌上喝着呢,说了半天我也没搞清楚希希为什么不接电话,我担心他们又吵架了。” 符音忙说:“那你回趟家看看,万一他们是吵架了,你也好劝劝啊。” “可队长你这边……” “我这边又不是人多能起作用的,而且白天都发现我妈了,肯定马上能找着,你别担心我了,只是你才过来,白天又没休息好,要今晚走吗?” 李媛媛想了想,“还是明天吧,希希在我爸那也不会出什么事。” 两人回去后,发现周南不在酒店,她们俩住一间,李媛媛直接休息了,符音开了盏小灯在一边上网,房间悄无声息。 她先看了下网上寻人的消息,很多热心的网友在下面回复,鼓励、安慰、提供信息的都有,但繁杂的消息里往往得不到一两条有用的,还有一些人言词尖锐,指责子女不孝照顾不好父母又来麻烦别人云云。 符音看了不到一小时就一阵头疼,想到之前一直都是周南在看这些,他也不知道哪来的耐心。 她关了这些,开始搜索北川网戒中心的资料。 然而不了解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仅凭网上一点只言片语、冰山一角,就让她在空调开得很足的房间,手脚冰凉。 暴利黑幕、电击治疗、缺乏监管、没有合理的判断青少年上网成瘾依据…… 种种现象,全都说明这简直是家毫无正规可言的机构,可它确实正大光明地存在,所有手续证明都很齐全,并在北川这个地方被当地人接受。 张晨还说有不少外地人送子女过来,他们来之前都不调查一下这个机构的吗? 到底是多狠心的父母,才能把子女送到这样的地方接受所谓的“治疗”。 张晨的同学究竟是被治疗好了,还是对治疗过程心生畏惧,从而再也不敢忤逆? 符音背后冒了阵冷汗,她关了电脑,可那些信息在脑海里根本挥之不去,而白天听到的那声叫喊,更是在脑海里被演化成无数的场景。 她辗转反侧,迷迷糊糊到了后半夜,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坐起来想倒杯水喝,眼光余光发现李媛媛放在枕边的手机屏是亮的。 睡觉调成了静音? 符音走过去,发现是个陌生的来电,而时间是凌晨三点半。 接听后,里面传来一声急促的“救命——”。(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97如梦亦幻(十三) 电话那头的声音太过急促,又带着惊惶,符音除了听出来是道女声,完全不知道是谁。 她本来迷糊的大脑一瞬间清醒,开口寻问:“发生什么事了?你是谁?” “嘟——嘟——” 电话传来占线的声音。 符音急忙又拨了回去,电话却提示已关机。 怎么回事? 符音揉了揉眼睛,看着手机来电记录,确认刚才不是她产生幻觉了。 什么人在求助?为什么打到李媛媛的手机上?像这种情况不是应该第一时间报警吗?难道是个恶作剧? 符音脑中一瞬间闪过无数的念头,心里隐隐觉得不安,没有犹豫选择了报警。 可她能提供的仅仅只是一个电话号码而已,不知道是什么人,不知道地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警察声称会给她回电话,符音一个人在黑暗中坐了十来分钟,逐渐有种焦灼感,轻轻推醒李媛媛,把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应该只是那种恶作剧电话吧?”李媛媛搓了把脸,“我以前也接到过,诈骗来着。” 符音:“你这个号码经常接到吗?” “那倒不是。”李媛媛给她倒了杯水,“也就两三次吧,像我这么宅,除了家人很少和别人电话联系的,通迅录上的人就那么几个,谁出了事会打我电话啊。” 这时那个警察又回电话了,说是这个号码并没有实名认证,所以查不到任何信息,不排除是诈骗电话,他们会持续关注,让符音放心。 “你看我说得没错吧,这些骗子最讨人厌,大半夜的来这么一出,说你家谁谁谁出事了等着钱救命,睡得迷迷糊糊被他给吓懵了,大晚上又经常联系不到人,可不就有人上当吗?真是丧心病狂。” 李媛媛打了个哈欠,看时间差不多到四点了,“队长,快睡吧,还能再睡会。” 若是以往,符音报完警就觉得自己已经做完能做的事了,可近来大概是没休息好,加上张仪的事压在心头,她神经似乎纤细了很多,总觉得特别敏感,变得好像惊弓之鸟。 她觉得自己心态有些不稳定,想了想,还是躺在床上,只是越发地睡不着觉了。 直到早上六点,隔壁的房门传来轻微的一阵声响,在安静的早晨听起来异常清晰,是周南回来了。 符音起床,叩想了隔壁的门。 周南拉开门,房内窗户大开,寒风掀起他风衣的下摆,扑面而来一股寒意,符音像被这冷风扫到,打了个颤,看他神色疲惫,一时没开口。 周南问:“你怎么了?黑眼圈那么重,担心得睡不着?” “失眠。” 符音以前是绝对没有过这种情况,基本是只要不带手机,沾床十分钟就能睡着,无聊就犯困的那种,她不想多说这个,问道:“你怎么这个点才回来?是我妈妈有消息了吗?还是有什么难题?” 周南侧过身让她进房,把窗户关上,倚在窗边,“排查了一些信息,按说现在要找个人不会这么困难,特别是我们已经发现了踪迹,但是一晚上下来,还是毫无头绪。” 他的眉头轻微皱着,符音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公安系统加寻人信息,再加上早的出现的明确地点,还毫无头绪……” “你的意思是,除非我妈有意识地避开了那些有监控的路段,否则,从早上她突然不见,她就呆在一个地方再没离开过?”符音一惊,“难道有人限制了我妈的行动?” 毕竟张仪只要在活动,想准备无误的避开监控,对她现在的状态来说太难了。 符音一瞬间心都沉到了谷底。 周南摆摆手,“你不要什么都往坏处想,这件事还有很多种情况,阿姨以前没来过北川,也没有人报警说哪里起了争执,既然无仇无怨,你说的那种可能是非常小的。” 符音知道自己再怎么着急也于事无补,她点点头,“你忙一晚上了,休息吧,要先吃早餐再睡吗?我去帮你买。” “不用,醒了再吃。” “好。”符音走到门口,又记起夜晚那个电话,想来说给周南听也没用,这种时候反而更像她在小题大做。 周南脱了外套,见她站在门口像在迟疑,问道:“还有事吗?” “没事,”符音看向他,神色恢复正常,“对了,媛媛家里有点事要回去,呆会我送她离开。” 周南随口问:“什么事这么急着离开?” 问完他的手一顿,什么时候自己能这么顺其自然地关心别人了。 符音:“她爸爸和媛希可能闹什么矛盾了,昨天媛希一天没接电话。” 周南没有多问,符音替他关上门。 机票是昨晚回来就买了,早上十点,等李媛媛睡醒了她们一起到外面吃早餐。 符音还没忘记自己的使命,“你回去少玩点游戏。” 李媛媛笑了笑,把帐号卡放到桌子上,“我不玩了。” “啊?”符音呆在原地,没想到自己这么轻而易举就完成任务,傻了吧唧地问:“为什么啊?” 李媛媛“扑哧”一声笑得更开怀了,“队长,你昨天就没上号,是不是不想玩这款游戏了?说,你是不是有更好玩的游戏,想拉我去和你组队又不好意思?” “……” 符音默默地收下帐号卡,她误会就让她误会去吧。 李媛媛一脸得意,“谁让我是人民币玩家,你就可着劲坑我吧,队长,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游戏不重要,和你一块玩才最重要。” 符音为载酒行抹了把泪,她这放弃可真是随便啊。 难怪别人说“如果迟早要被放弃,不如一开始就不相遇”,她这么没心没肺,简直是渣女行径! 只看她这作派,说她会沉迷哪个游戏,符音是不相信的,大概那剧本真的只是某种平行世界,还是最不靠谱的一种。 符音的任务解决一件,心头总算轻松了些,两人吃过早餐,就打车去机场。 坐在出租车上李媛媛叹了口气,“队长,你别把我的号卖了,虽然花了不少钱,留个纪念也好。” 符音很是愧疚,“要不我还是把帐号卡给你,你以后不玩就行了。” “那不行,我怕我忍不住。”李媛媛的忧愁也就那么一会,很快就嘻嘻哈哈,“我家酒酒潇洒又帅气,知道我不玩了,指不定要拿剑追杀我,所以还是放你身边,我放心。” 符音沉默了。 载酒行才没有要追杀你,她洒脱又决绝,直接选了条灰飞烟灭的路。 这个帐号如果不继续升级,也就没有现在的载酒行了。 符音想到这,才突然意识到,她完成任务了,那载酒行不是马上就要消失了吗? 她给她留了电话号码,可是她一直没打来过。(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98如梦亦幻(十四) 可谓是想什么来什么,一阵手机铃声传来,符音掏出手机,又是陌生来电。 为了寻找张仪,她在很多平台留了电话,所以见怪不怪,麻利地按下接听,“喂,您好?” “符音?” “是,请问哪位?” “你现在是一个人吗?” 符音眉头一皱,听出来声音来了,看了身边的李媛媛一眼,她正在漫不经心玩手机,开口问:“有什么事?” “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先告诉我,你感觉到我的任务完成了吗?” 打电话来的正是载酒行,任务是否完成她是不知道的,只有穿越者会心有所感。 载酒行也不知道在哪里,压低了声音说:“完成了,谢谢你。我算了算时间,在天黑后就会离开,但我有件事还没做完,能请你再帮我一个忙吗?” “没问题。” 这种时候用来刷好感度再好不过了,到时幸运值肯定也是蹭蹭往上涨,双赢的事情,何乐不为。符音算了下,总共才花时三天,要按这样的速度做任务,她应该很快就能看到系统里的健康栏是怎么回事了。 因为觉得这次任务非常轻松,符音一口答应下来,“你说,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 李媛希醒转的时候,觉得全身使不上半点力气,她勉强掀开眼皮,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是分派给她的宿舍,墙上刷着干净的白漆,有四个上下床铺,下面桌子衣柜,上边睡人。 床是硬是软她都感受不到,扬了扬头,看到窗户安了防盗网,外边还罩着玻璃,别说人了,连苍蝇都飞不出去。 昨天早上,她跟着付雁兰坐车,原以为是带她回去见她爸爸,可付雁兰直接让司机把人带到这里。 “希希,你爸爸也是为你好,等你懂事一点,他会亲自来接你回家。” “操!你有什么权利把我关在这,放我出去,不然我就报警了。” 她咬牙切齿说完这句,背后突然窜出两个高大的男人,把她按住,又有一个女人过来搜她的身,很快她所有的私人物品都被人拿走了。 李媛希被家里宠着长大,满腹屈辱,死命挣扎也没挣开,脾气瞬间就上来了,“我/*****你们这是绑架!姓付的,我和你非亲非故,你他/妈干什么呢!” 付雁兰依旧是那副有些畏缩的样子,“希希,这不是我的主意,我哪敢这么对你,你爸和吴主任签的协议,你看——” 她手里拿着份合同还是什么的东西,李媛希眼睛都气红了,哪看得清写了什么,只是她爸爸的签名她非常熟悉,以前学校请家长签字,她爸爸经常不在家,她还专门对着他的签名练习过。 看清签名后,她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犹不死心,“你把我爸叫来,除非他当面对我说。” “这……,你爸爸现在在开会……”付雁兰面露为难之色。 “他女儿都不要了,还开什么会!”李媛希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他自己都不管我,还想叫别人管?你叫他立刻来这里,他如果说要把我留下,我就和他断绝父女关系!” 她稚嫩的面容充满少年人特有的狠厉,人说年纪大了反而喜欢做事留一线,年轻人则不顾后果,凡事要求个明白,脾气上来争个你死我活,正所谓年轻气盛。 付雁兰被她一吼,也有些慌了神,倒是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那位吴主任笑了笑,“打个电话给李总吧,让李总和她好好说说。” 他穿着一身白大褂,笑容可亲,说话不急不徐,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看起来很有权威。 付雁兰咬了下唇,把电话打通了放到她耳边。 李媛希只是脾气比较冲,人也不傻,看眼前的架势,知道只有说通她爸,她才有机会出去。 听到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传来时,心里又气愤又委屈,百感交集,她还没学会如何把情绪收放自如,眼泪顿时像断线的珠子往下掉,哽咽着叫了声“爸”。 “希希,爸爸也不忍心送你去封闭治疗的,可你现在越来越不像话,旷课、夜不归宿、白天回来蒙头大睡、小小年纪不跟家里说一声,跑那么远去见网友……你说爸能不担心吗?其实都是爸爸的错,生意太忙,平时没好好管教你们,但你不能体谅一下爸爸吗?” 电话那头一声叹息,“媛媛虽然不成器,但她不像你让人这么操心啊。我现在才知道,惯着你,只会害了你,希希,你就在那里呆一个月,到时候爸爸会去接你回来的。” 李媛希听到自己还没求饶,她爸就已经堵死了她所有的借口,说不出此时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有些茫茫然,电话那头已经传来占线的声音。 仿佛心头崩着的一根弦就这么断了。 付雁兰见她安静下来,把手机收了回去,对吴主任说:“这孩子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苦,我不干涉您的治疗,不过生活上一定不能苛待了她。” 吴主任双手放在办公桌上,神情严肃了些,“您放心,孩子交给我们,那我们就有责任把她改造好,像虐待这种事,绝对不可能会发生,我们诣在纠正孩子错误的性格,只要她行为规范,在这里和学校或家里,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付雁兰满意地点点头,“那我把她交给您,下周我会过来看她。” 李媛希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荒诞。 下个月她就满十八岁了,成年了,应该有自主做决定的权利了,可现在她被人关在这个地方,限制所有的人生自由,过着连犯人都不如的生活。 一整天的时间,她必须背熟所有的行为条规,而这里所谓教孩子改过自新的“老师”,更像是一个个的监督者。 犯一丝错误就会受惩罚,所有的孩子神情都是麻木和冷漠的。 她试图和人搭话,可对方不理不睬,而后她知道,不但“老师”监督,还要求他们几人一组互相监督,看到谁有违规的行为必须举报,否则就连坐,一起受罚。 甚至还有“老师”指定的“班干部”,负责次一级的监督行为。 每个人的眼神都带着戒备和怀疑,仅仅一天,李媛希觉得她压抑得快疯掉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099如梦亦幻(十五) 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地方存在?他们的父母都和她爸爸一样,用那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他们送进来的吗? 李媛希站在洗手间,想着无论如何也得逃出去,再呆下去,别说一个月,哪怕是一天,她都要崩溃了。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堪称凄厉的叫喊,李媛希的心提了起来。 是有人又犯了错在受惩罚,听说是电击,这简直是拘禁加恶意伤害,只要她出去,一定要把这个地方揭露出来,让它再也经营不下去,最好是一把火烧得精光。 吃人的地方! 只是眼下,别说逃出去,就连求救她都做不到。 她在洗手间已经呆了三分钟,不出去的话马上就会有人来找她。 李媛希搓了把脸,告诉自己要冷静,打开门,正打算出去,就听见“嘭”地一声,又有人进厕所来了。 “你再这样做,谁都救不了你!” 来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很快李媛希就听到隔间的门一个个被推开,大概是在检查还有没有人。 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可狭小的空间哪里藏得住人,听着开门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近,她的心渐渐提了起来。 “啪——” 门被人推开,她也没怎么躲,反正她什么都不知道,还不信上个厕所也能惹麻烦。 只是看清来人时,她惊讶地张大了嘴,而那人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又检查下一间去了,直到确认这里没有其他人,她才走到厕所门口,“你这么不警惕,万一有人听到怎么办?” 那人大概刚说完就后悔了,“对不起,还好没人,怎么样?你真的有办法带我们出去。” “前提是你必须确保没人告密。” “你放心,我们一伙人都接触了至少两个月,只是最多只能保护我们自己,想出去那是痴心妄想,还好我们等到你,你这么厉害,看起来也不像有网瘾,你家里人为什么把你送进来?” “我来救我妹妹。” “你还有妹妹在这里?!”那人一惊,“是谁?和我们一起的吗?”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不行,你必须说清楚。我们从来没接受过只相处一天的人,要不是你能……总之,这次我们是孤注一掷,你不能隐瞒我们。” “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 外面突然安静了下来,好半天,才传来一声低低的咒骂,接着“嘭”地一声巨响,脚步声渐渐走远,李媛希连呼吸都放轻了。 刚刚那人,是……酒酒?! 而晚上发生的事证实她的猜测,酒酒找到她,声称要带她离开,只是最关键的时候,还是有人出卖了他们。 她打给李媛媛的电话,只来得及说一句“救命”就被人抢走了手机,她甚至不清楚电话接通了没有。 所有的人都受到了惩罚,当场就有人情绪崩溃要自杀,最后当然没有成功,反而惩罚得更严重,她嗓子都快骂哑了,心底头一次生出了恐惧。 现在才第二天,她睁开眼,看着密不通风的窗户,有心拿东西砸碎再跳下去一了百了,可身体压根动不了。 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很快沾湿了枕头,难过、伤心、愤恨……,什么感情都有,更多的是后悔。 不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她或许有错,但错到需要接受这种程度的惩罚吗? 她悔为什么会跟着付雁兰离开,为什么不早点离开那个毫无温暖的家,为什么要出生就害死她的妈妈! 她想不明白,很快情绪崩溃,嚎啕大哭。 李媛媛乘车时打了个盹,结果就做了个恶梦,惊醒过来一看,正好到了机场。 时间还有富余,她原本想和符音在机场坐一会,结果发现她沉着脸。 “怎么了?” 好像她接了个电话后就一直是这个表情了,李媛媛不放心,“是有阿姨的消息了吗?” 符音跟师傅说了声“您等一下”,率先下车,帮她把行李拎了出来,“媛媛,我有点事,就送你到这里了。” 李媛媛拉住她,“到底怎么了?你这样我不放心离开。” 符音笑了笑,“看把你急的,周南说可能马上有我妈妈的消息了,我想快点回去了解一下是什么情况。” 她的神情无懈可击,李媛媛不做他想,“你吓我一跳,那你快去吧,有什么消息一定要通知我。” 符音点点头,上了出租车和她挥手道别。 等看不到李媛媛了,她才对司机说:“师傅,麻烦您,到北川网戒中心。” 载酒行电话里对她说得不多,要她做的事也称不上难。 请她呆在网戒所外面,如果发现有什么情况不对的事,立刻报警。 她当时就觉得不对劲,结果载酒行又补充了一句,“很可能是报火警。” 她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符音唯一知道的是,她现在就在这里面。 符音这次没有直挺挺站在大门外,她在巷子里转了转,这边老住宅区,也没有保卫什么的,找了幢正对着治疗中心楼房窗户的地方站定,打量那个地方起来。 有几间房拉了窗帘,其他看起来窗明几净,怎么也不像网上说得那么恐怖的地方。 网吧的收银员、张晨、那对找不到孩子的父母,他们好像对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存在见怪不怪,可网上爆出来的几乎都是丑闻,这到底怎么回事? 而且,载酒行为什么会进里面,她想做什么?一把火烧了这个地方? 里面那么多人怎么办?她能保证每个人的生命安全吗?能做到不留痕迹吗? 昨天早上她离开的时候说有一件事要做,难道指的就是这个,她绝对是第一次来北川,为什么会知道有这么个地方,莫不是和李媛媛有关系? 她疑惑的东西太多,可很快就明白,这事既不能告诉李媛媛,也不能告诉周南,只因为里面牵扯着一个载酒行。 载酒行从一开始就说不想和李媛媛见面,很明显是不想让她参与进来,而周南,万一再亲眼看到一次载酒行的消失,符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么好运,像钟奕一样糊弄过去了。 她思来想去,一颗心也七上八下,载酒行晚上就会消失,她的行动可能没这么快,既然有危险的话,她能不能提前做些什么准备? 符音到附近的街道逛了下,去药店买了些急救的东西,虽然知道载酒行八成用不上,但心里总算安稳了一些。 等她再往回走的时候,突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符音脚步一顿,手上的东西都掉了下来,大概脑子有一两秒的空白,她才反应过来,急忙捡起东西就追了上去。 可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这个天气,符音愣是急出一层汗,边跑边喊。 “妈——”(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00如梦亦幻(十六) 符音在不熟悉的巷子兜兜转转,最后却还是一无所获,她觉得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得走不动路。 抬目四望,不知道走到哪里了,空旷的街道上,连一个行人都没有。 她抹了把额头的汗,用手抵着肚子,刚才跑得太急,似乎有点反胃,喘着气掏出手机,想给周南打个电话。 “小音。” 一道刻意压低声音传来,符音如遭雷击,手机直接就从手中滑落,摔在了马路上。 她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北风呼呼地刮着,她听得并不真切,所以更加害怕刚才只是她思念太过,出现了幻听。 在两幢楼之间的窄巷里,符音看到了张仪。 她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件破旧的风衣紧紧裹着,面色苍白,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符音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张仪神色莫辨,用食指抵着嘴,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又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符音一头雾水,却还是低着头把眼泪擦掉,心里觉得真是太丢人了,谨慎地往四周看了看,走到小巷,然后发现这个巷子尽头压根是没有路的,狭窄得也仅容一个人通过。 “妈,发生什么事了?你还认得出我?怎么不去找我们呢?我们发的寻人启事你看到了吗?你知道爸爸和我有多担心吗?” 符音一堆的问题,一堆的话想说,张仪打断她,“你先跟我来。” 她带着符音继续往巷子里面走,直到前面没路了,那里堆了一堆杂物,废弃的柜子、桌子、椅子。 她不急不徐地开始挪,符音想说话,张仪瞪了她一眼,“嘘。” 符音四下张望,实在不知道这么偏僻的地方为什么不能说话,明明除了她们,一个人都没有,看张仪的神情又不像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样子。 她刚刚小声呼唤她的名字,分明是记得她的,只是听说痴呆不到后期,确实是时好时坏的,难道张仪又忘记她了? “嘶——” 张仪的手一缩,符音连忙拽过来看,大概是被突出的钉子刮到了,她手上多了一道小伤口,鲜血滴了下来。 符音记起自己刚刚买的东西,取了消毒水给她冲洗了一下,伤口不大,血也很快就止住了,她找了张创口贴上去。 因为近来各种问题频发,她的动作利落又干脆,专注的样子看起来仿佛脱胎换骨。 “你长大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女儿就悄然改变了,不是那个做什么都手忙脚乱,经常把事情搞得一团糟的样子了。 她好像也能独挡一面,不再需要自己了,张仪发现这一刻,她心中竟然是难过大于欣慰。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几乎就是两个人勉强能听见,符音还是呆了呆。 她妈这到底是好了还是没好,手机刚才摔得直接黑屏了,开机也开不了,她没法通知别人,只能自己想办法把张仪带回去。 张仪要是清醒还能好好说,要是不清醒,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哄,这种事,她一点经验都没有。 “妈,你能认出我的吧?”她也不敢大声说话了,压着声音说悄悄话。 张仪直接赏她一个爆粟,“不认识我会让你过来吗?” 符音揉着额头,感觉这疼得实实在在的,让她半天还觉得浮在半空的心稳了下来,“那我们快回家吧,在这里干什么?” “你快帮我把这堆东西挪一挪,有个孩子等着救命呢。”张仪像被提醒了什么,顿时急得不得了,又不放心地叮嘱:“声音小点,别人让发现。” 符音一听就急了,忙问:“怎么回事?你报警了没有?” 张仪不耐烦地说:“报警没用,你听我的没错。” 她说完又不顾手上的伤开始推那个柜子,符音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跟着一起推。 “这面墙这么高,又都漆了水泥,推柜子有什么……” 符音的话一顿,只见柜子挪开后,下面有个五六十公分大小的空间,方方正正,只用砖块砌了,还没上水泥。 “这里面是什么地方?” 张仪摇摇头,“昨天早上我迷迷糊糊的,回过神人就站在这里,正想离开,听到这墙后边有人在说话,好半天我才听清楚,是有个孩子想自杀,结果没成功,被人堵在这里了。” 符音敏锐地察觉,这说不定跟她昨天早上在网戒中心听到的那道凄厉的叫声有关,时间上也似乎说得过去。 只是这条街道显然不是网戒中心大门对着的街道,符音往外小跑几步,她们站的位置,这面墙更像是个高高的围墙,里面那幢房子离这里还有不小的距离。 如果是同一个地方,那这里就是大门正后方了,毕竟她刚才已经看过侧方的样子。 想到网上的那些信息,符音不敢大意,“妈,为什么报警没用?” “我就站在这,听得清清楚楚,有个男人说找警察来也没用,他们能出示所有的相关证明,警察拿他们根本没办法。” 符音听到这,心都提了起来,如果是同一个地方,载酒行还在里面呢,她又不能告诉别人,“那这砖是怎么回事?你想从这里进去吗?妈,我先带您回酒店,这里的事交给我处理。” 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一时没有头绪,拉着张仪就要离开,张仪却固执地不肯走,“谁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机器,竟然把墙都打了个洞,早上刚让人补好的,小音,这事不寻常,妈看到了就不能不管,刚才本来不想认你的……” “妈,您在说什么呢。”符音想到要不是刚刚她正巧看到张仪,她说不定就会陷入什么危险中,心头一阵狂跳。 张仪清醒一阵糊涂一阵的,真有什么事,出了意外怎么办?而且和载酒行有关,也就是和她有关,以前有什么危险她都没考虑过自己,可如果真牵连到家人,她恐怕会后悔一辈子。 “您听我说,这件事交给我,我现在把您送回酒店就马上过来,他们说警察管不上,恐怕就是为了吓人而已,再何况,真连警察都没办法,您进去又能怎么样?” 张仪一怔,显然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她糊涂的时候昏昏沉沉,清醒的时候又有些一根筋,想着要救那孩子便没有别的念头了,现在被符音一提醒,她才反应过来。 她只是一个病人而已,连自己都照顾不好,需要家人担心,哪还有能力帮别人呢? 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双肩陡地沉了下去,像被某种虚无的东西压垮了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01如梦亦幻(十七) 符音心思敏锐,看到张仪的样子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失言,“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别说您,就是我来、周南来,结果都是一样的,一个人能做的事非常有限,特别是这种有危险的事,我们更加要考虑清楚,先好好计划。” “可我怕他们等不及。”张仪反手握住她的手,喃喃地说:“小音,怎么办?要怎么办?” 她的手在寒风中吹了这么久,掌心一点都不温暖,干燥、粗糙,那种无助的语气,让符音再次红了眼眶。 明明自己都需要人帮助,干什么还要一心挂记着别人。 “妈,我送您回去。” 符音仰头吸了口冷空气,连胸腔都是疼的,“我们先回去,我会想办法的。” 张仪抬眼看她,把手渐渐松开,“你是谁?” “……” “我怎么在这里?我要回家,回家……我家在哪?” 她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呆滞,有些焦躁地在原地跺脚,而符音站在她面前,她完全视而不见。 “妈?” “你让开,我要回家。” 张仪用力推了她一把,符音毫无防备,背撞在木柜上,发出一声轻响。 “嘶……” 她没想到张仪居然在这个关口又不记事了,多亏有两分急智,顾不得背后的疼痛,忙说:“阿姨,我知道您家在哪,我带您回去。” 张仪一怔,神色有丝松动,符音见有戏,继续说:“您不记得了吗?刚刚我们还一起说话来着,现在正要回家。” 她轻手轻脚走上前,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就停了脚步,先伸出手,眼睛无比真诚地看着张仪。 张仪目光从她脸上移到她的手,死死盯着她从袖子里露出的佛珠,“小音。” 她伸手似乎想拿,又不敢,符音笑了笑,把佛珠摘下来,放在她手心,“我带您去找小音。” 张仪顿时对她没有了敌意和戒备,符音松了口气,正打算离开,墙后面突然传出一道声音:“是谁?” 话音刚落,只听“噌”的一声,像什么东西插到地上的声音,接着人影一闪,一个人直接跃上了高高的墙头,大概是借助了什么跳高的工具。 她站在还没一脚宽的高墙上,居高临下审视来人,脸色却一变,“符音?” “载酒行?” 她这个样子是生怕别人认不出来吗? 符音焦头烂额,看她出现在这里,基本也就确认这正是那个网戒中心了。 载酒行手里的线一扯,那柄木剑就被她提了上来,利落地接到手中,接着她身轻如燕地跳了下来,足尖在侧墙上轻轻一点,在衣柜上站稳了身形,“你在这里干什么?她是谁?” 张仪有些害怕地往符音身后缩了缩,符音也有一堆问题,“你有时间跟我谈谈吗?” 她就近开了一间房,买了些吃的和干净的衣服,进房就让张仪去洗澡。 把载酒行拉到窗边,符音问:“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吗?” 载酒行看向窗外,很快就到目的地,她指着一幢楼,“网戒中心。” “我知道那个地方,我还专门看了一些报道,好像有不少负面的新闻,你知道什么吗?” 载酒行才来这个世界三天而已,符音完全是不抱期望地问了一句,她能知道的,大概还没网上收集的资料多。 果不其然,载酒行摇摇头,“我不清楚那是个什么地方。” 符音真是对这些想一出是一出的人没办法了,“那你为什么去那里?还让我看到不对就报警,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想干什么?” 载酒行收回目光,“李媛希在那里。” 符音一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昨天早上是她阿姨来接的她,我亲眼看到她们一起离开的,而且媛媛和她爸爸联系过了,不是说媛希在她爸爸那里吗?” “我不知道她怎么进去的,我只知道,她……会死在里面。”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惊雷炸在耳畔,符音说话都结结巴巴,“你、你说真的?” “也不一定是真的,我来是救她的。”载酒行握着木剑,双手抱臂,“能救出来的话,她就不会死,李媛媛也不会沉迷网络,更不会被她的家人再一次强制送进这个地方。” 符音觉得她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清清楚楚,可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她想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媛媛会一心玩游戏,甚至突然走上职业选手的道路,是因为媛希她……” 难怪看她现在的样子,明明不像沉迷于网络的。 可被她家人又送到网戒中心是怎么回事?按载酒行的说法,那个时候他们应该失去了媛希,那种情况下,竟然还会把媛媛送进来吗? 当时剧本里,李媛媛明明是上去告别的,她到底是知道了家人的这个决定才那样做,还是像媛希这样压根不知情,被亲人瞒在谷底。 符音心头巨震,载酒行却非常冷静,她轻描淡写地说:“我昨天想把人带出来,但是失败了,媛希受了点伤,现在都起不来,我一个人恐怕很难把她带出来,所以只有请你帮忙。” “受伤?严重吗?”符音不淡定了,“难道是电击?他们那么对一个小姑娘?” 之前听别人说,她的感触远没有这么大,别人或多或少会说孩子是如何的不听话,如何沉迷网络荒废学业,可李媛希是她接触过的,她清楚地知道那个姑娘只是性格乖张了一些,为人甚至是可爱和俏皮的。 那个地方究竟有什么权利这样做?! 她急着去找手机,按了半天没反应才记起刚才砸坏了,又去拿座机,“我马上报警。” “没用。”载酒行看她慌了手脚,皱了皱眉,“昨天有人自杀,警察来过,还有那个报警孩子的家长一起,可别人呼天抢地要把孩子继续留在那里,里面有个人出示了所有的证件,警察直接离开了。” 符音越听心越沉,又想到张仪刚才说的话,把电话放了下来,“你想怎么做?” 看她冷静了一些,载酒行才说:“我已经安排好了,里面有几个盟友会帮忙,只是需要一个人在外面接应,你看到刚才那堵墙了,晚上你就守在外面,我会把人带过去。” “就这样?”符音真是服了她,“先不说那里面肯定有严格的监控系统,你一个人再厉害,能以一挡十还能以一挡百吗?再何况出来以后呢?他们收录了每个人详细的信息,你让他们逃去哪?不满十八岁、身份证都没有的孩子肯定很多,最后只能回家,到时候大部分家长还是会把他们送进去的。” 她只随便一想,都觉得有一堆的问题。(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02如梦亦幻(十八) 载酒行神色不变,“我要离开了,我也没那么狂妄自大,以为可以负责他们所有人的未来,将来的事我管不着,眼前的事却不能不管。” 符音:“……” 这可真是符合她的人物个性。 符音没有脑子一抽立刻被她的热血感动,载酒行晚上就要离开,她顾不了那么多,而且她的目的很简单,因为不想李媛媛以后发生那种事,她现在就要阻止。 可造成的后果,符音却不能不考虑。 她开始后悔这么快就完成了任务,完全没有从长计议的时间,该怎么办? “嘭——” 洗手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符音吓了一跳,急忙过去敲门,“妈,怎么了?您开开门。” 可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符音手脚有些发慌,她根本不知道怎么照顾一个这样的病人,还是载酒行直接上前拉开她,拧了两下门没打开,把木剑放到背后,打算直接撞开。 她微微皱着眉,才撞了两下,门从里面被打开了,张仪围着一条浴巾,有些不知所措。 符音上前一看,洗手间内像被人放了烟雾弹似的,水的热气弥漫整个空间,浴缸的水已经放满了,淋浴头搁在一边,还没有关掉,漫出来的水打湿了外边的瓷砖和小地垫,一卷纸巾被扯得乱七八糟泡在水里,而洗手盆不知道怎么被掀了起来,整个盖在马桶上。 刚才的巨响肯定就是洗手盆摔了的声音。 房间里面的空调开得很足,张仪走出来却还是打了个冷颤,“我看水太多了,想拿纸吸一下,可吸不过来,我就去拿盆舀水,没想到手滑了一下……” 她声音越来越低,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解释,大概还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载酒行走进去关了水,把浴缸的盖子揭开,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走。 符音也只呆了那么一瞬,看到刚才给张仪买的那套秋衣裤也全被水打湿了,拉她到床边,让她坐下,把被子抖开,“您睡一会,小心着凉,我再去给您买衣服,洗手间里面我来处理,没事的……” 她说到“没事的”时候终于哽了一下,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抬起头吐出一口气。 张仪抗拒地推开她的手,“我要回家。” 她站起来就往门口走,符音当然要制止,拉住她的胳膊,“外边太冷了,您衣服都没穿,等我买了衣服回来,就带您回家。” 张仪像被激怒,转过身猛地推了她一把,“我要回家,你为什么不让我回家!” 符音一个不备,被她推得跌坐在地,只觉得之前撞到柜子的后背一牵扯,也开始火辣辣地疼了起来,一时竟没站起来。 而张仪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往门外走,“我不认识你们,不能跟你们走……” “妈——”,符音忍着疼上去拉她,“我是小音啊,您看看,我是您的女儿,真的认不出来吗?怎么就……认不出来呢……” 她才刚露出一点哭腔,谁成想张仪神色一怔,接着直接坐到地上痛哭起来,边哭边说:“你们是坏人,不让我回家……” 她像小孩耍泼耍赖似的胡搅蛮缠起来,符音看着这本该很可笑的一幕,只觉得生出无边的悲凉感,她的眼泪安静滑过脸庞,一时间顾不上哄张仪,低着头连自己的眼泪都克制不住。 人这一生,要面对的苦难究竟有多少。 张仪不见了,她觉得天都塌了,以为找到她后什么都会转好,可现在猛然发现,这不过又是下一个难题的开始。 “我要去戒网中心了。”载酒行突然出声,“你呆会还来帮我吗?” 符音伸手抹了把眼泪,“你真能把他们都救出来?” “我会不惜代价救出李媛希。”载酒行冷着脸,“其他人会尽力。” “好。” 等载酒行离开后,张仪也哭累了,趴在床边睡着了,符音费力把她搬上床,听她睡得很熟,这才去洗手间处理一室狼藉。 她没那么坚强,几乎是边收拾东西边抹眼泪的,哭过一场后,脑子好像也清明了一些。 张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她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宾馆,好在小宾馆生意很一般,她跟服务员说明了一下情况,别人愿意帮她到外面去买衣服。 她分身乏术,载酒行那边她不可能置之不理,何况现在系统是治愈张仪唯一的希望,她不但要帮,还得努力把事情做得最好,获取最多的幸运值。 那张仪这边,只能拜托周南了,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应该也不会执着地非要救人了。 符音用座机打通周南的电话,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周南便答应马上过来。 她替张仪穿好衣服,张仪睡得很熟,这样也没醒,等周南来了以后,直接背着她下楼,上车的时候,符音顿住脚步。 “怎么了?”周南看了她一眼,像是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还有什么事?” 符音艰难地扯了个笑容出来,“你已经通知我爸爸了吗?” “叔叔本来说马上赶过来的,我答应他坐今晚的火车回去。” “那你能先带我妈妈去车站吗?”符音犹豫了会,“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周南说不要再对他说谎,她答应他了。 周南定定看着她,“需要帮忙吗?” 符音摇头,“不用,你能帮我照顾妈妈,我已经非常感激了。对了,她现在不清醒,可能认不出你来,而且情绪波动挺大的,可能会比较难相处,你……” “我会把阿姨当我亲妈照顾。” “……” 周南笑了一下,本来看起来硬朗的五官一下子柔和了许多,“你不要多想,阿姨看着我长大,对我一直都很好,我做这些是应该的。” 北风呼啸,他的耳垂冻得有点发红,搓了搓手,从口袋里取出一部手机。 “这是我平时备用的,你先拿着用,有什么事联系我,火车是九点十五分,我等你。” 符音从他手中接过手机,上面还带着余温,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周南也没有说再见,直接上车离开了。(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03如梦亦幻(十九) 符音等在墙外,这个天气,不知不沉天就擦黑了。 她蹲下来,开始慢慢挪柜子,等全部移开的时候,这个小巷子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了。不远处有盏路灯,刚点亮,“滋”地一声,灯泡闪了。 符音抬头看了看,天空阴云密布,压根看不到月亮,气温似乎也猛地降了好几度,看样子是要下雪了。 她拿出准备的工具,有条不紊地敲那些砖,声音在黑夜中被无限地放大,她不由得担心会不会引来人。 载酒行让她放开手脚干,她一想也是,管那么多做什么,如果所有的事慢慢来做,可能会有个稍微圆满些的结果,可万一有些人等不起呢? 能救则救,不行闹个大新闻,引人马上关注起来,总比她慢吞吞去了解这些事要强,关键是她一个人就算了解了能发动多大的势力,倒不如一个开着挂的载酒行来得干脆利落。 要平时她可能还冷静一些,有些忌惮,但陡地这么多事堆在一起,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一点头绪都没有,于是只能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先抡它一锤再说了。 符音觉得她没什么大智慧,只能靠点小运气了。 她胡思乱想间总算把这块方方正正的地方给掏空了,有点想溜进去看一下究竟是什么情况,又怕会添乱。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里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尖锐的哨子声响起。符音一惊,往后连退了好几步,见那幢楼几乎瞬间就火光冲天,她这里距离远,只看到楼梯处的窗户被人推开,有人大声呼救,而滚滚浓烟从人身后冒了出来。 这个载酒行,要她报火警居然是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大新闻是有了,万一有人受伤呢? 真是不知轻重! 符音在心里冒出一连串的埋怨,赶紧打电话报火警,这么大的火势,恐怕附近已经有居民这么做了,等消防人来,只怕一时半会都灭不下去。 她顾不上那么多,听到里面人声鼎沸,直接从洞里钻进去了,不论如何,她得先找到李媛希和载酒行。 场面一片混乱,她也没个具体的方向,打载酒行的手机自然是无人接听的,又不敢走太远,见陆陆续续有人跑下楼,冲着她相反的地方跑去。 那边就是大门口了,只是他们能开门吗? 符音不放心,打算跟过去看看,走近一瞧,才发现他们也不是毫无章法的,大概每隔二十米,都有人在负责维持秩序。 她马上躲到一边,以为是戒网中心的工作人员,那些跑到大门口的孩子也被保安喝斥着不许乱走,他们所有人都聚在了门口一块空地上。 符音觉得脸上一凉,接着密密麻麻雪花夹着冰碴子直往下掉,很快就下大了。 人群里传来“下雪了”的声音,稍微出现了会混乱,等再没有人从大楼里跑过来的时候,守在路上的人走过去,开始大声点名。 符音竖着耳朵,清清楚楚听到喊“李媛希”的时候,没有人应声。 距离不远的大楼几乎一整幢都烧了起来,火光映出那些孩子的脸,符音瞧了好一会,年龄最大的能有三十多了,最小的看起来顶多十三四岁。 发生这样的事,他们脸色看起来却很木然,一点惊慌也没有,顺从地听着点名的人安排,符音心里涌起一股难以名说的情绪。 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们变成这样,他们的父母亲人想要看到的孩子就是这样吗?一脸呆滞,只会执行命令,没有任何生气。 符音没听完点名,她又朝来时的方向跑了过去,载酒行让她等在那肯定不是毫无原因的,李媛希不在这里,肯定是被她带到那去了。 “嘭——” 陡地楼房里传来爆炸的声音,火星都喷了出来,这像是一声信号,接着她听到那群聚集的人里,还是那个点名的声音,他高喊一声—— “离开这里,你们走不走!” 最开始只有几道声音附和,“走!走!” “我在盛夏的清晨被带到这里,现在要在寒冬的雪夜逃离。只要你们还有一丝理智,就应该知道,我们没有犯需要被这样对待的错误。只要你们还不是行尸走肉,就应该知道,被压迫的时候需要奋起。除了我们自己,没有谁能救我们,自杀有用吗?电击会让我们屈服吗?不!我们永不认输。今晚只要还有一个人想离开,我绝不会扔下,你们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走!” 依旧只是那稀稀拉拉的几声附和,但渐渐,附和的人越来越多,声音像被人拧成一股绳,“走!走!” 北风呼啸,大雪纷纷,在这个寒冷的冬夜,不足百人,他们终于看到一丝希望。 场面终于失控,几个保安压根没法制住这么多人,戒网中心的大门被打开了。 符音脚步不停,眼看就快到那堵墙了,一个人突然从绿化带里冲了出来,和符音撞了个满怀,两人都跌到地上。 “嘶——” 符音觉得自己屁股都要摔开花了,什么人走路这么不长眼。 她抬眼一看,来人五十岁上下,穿着身白大褂,一看就是戒网中心的人。 “你想去哪?”那人迅速地站了起来。 符音眼尖,觉得他很眼熟,想了会才想起来,网上有这人的照片,是这戒网中心的主要负责人,吴永威。 他脸色阴沉,借着火光看她的样子,疑惑地问:“你不是这里的人?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他那样子,分明就是说:“看你形迹可疑,是不是你放火烧我们大楼?” 符音被他撞见了脸,走也没用,于是说:“你管我是谁,我一路过的,进来看看不行吗?” “你怎么进来的?” “大门口走进来的呗,怎么,你这地方很难进吗?” 吴永威朝她走近两步,“你不说也行,等警察来,你跟警察说去。” 符音对他有莫名的敌意,大概是气场不合,看他就不顺眼,听他说话也烦躁得很,“你以为警察局是你家开的?我也就撞了你一下,你想碰瓷不成?” 吴永威指着她,“你……” “啪——” 他才说完一个字,头部传来一阵剧痛,接着眼前一黑,直接倒了下去。(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04如梦亦幻(二十) 符音差点就被眼前一幕吓得惊叫出声。 载酒行背着李媛希,大冬天的,竟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袖,而且不知道和什么人打斗过,有一边半条袖子都扯烂了,露出一道狰狞的伤口。 鲜血止不住似的往下淌,她脸色有些发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把手里的砖往旁边一扔,还踢了吴永威一脚,“走!” 符音强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媛希怎么了?你把她给我背,快给你伤口止血。” “别啰嗦,来不及了。” 她索性一把拉过符音,可还没开始跑就闷哼一声,整个人往地下倒。 符音连连受到惊吓,反而冷静了一些,一把接住她,“还有哪里受伤了吗?” 她不再和载酒行打商量,自顾自先把李媛希背了过来,身上一重,大冷天的,连步子都有些沉。 她伸手一抓,却抓了个空,再抬头去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吴永威醒了过来,手里拿着载酒行扔掉的砖,以同样的法子砸了过来,他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符音能听到因为速度太快而划过的破风声。 载酒行替她们挡了这一下。 刚才符音还只看到她胳膊受了伤,几乎眨眼间,她就在她面前变成了一个血人。 原本后背就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吴永威直接砸到她的后脑勺,鲜血四溅,符音的脸上也有温热的液体划过。 载酒行抹了把脸上的血,原本眉目清秀,这一刻连眼底都洇上血色,她用木剑支撑着身体,强撑着没有倒下去。 吴永威状若疯癫,“就是你们想毁了我,一个都别想走,一个都不许走。” 他说着又要冲过来,载酒行身受重伤,体力不支,反应也不像以往迅速,勉强拦在符音面前。 “走!” 她掷地有声地吐出一个字,却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而外面终于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门口更加喧闹。 符音耳畔嗡嗡作响,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她清楚这个时候不应该拖拖拉拉,可也没道理把载酒行一个人扔在这里。 她有可能会死的。 那就代表任务绝对的失败。 但她留在这里,面对已经丧失理智的吴永威,保住自己她有把握,还要兼顾受伤的载酒行和昏迷的李媛希,她不敢冲动。 如果因为她的迟疑,换成李媛希受到伤害,那岂不事情正往载酒行说的方向在发展。 电光火石间,念头千回百转,符音咬咬牙放下李媛希,堪堪替载酒行挡了一下,她整个人力气尽失,瘫软在地,几乎奄奄一息。 没有什么选择取舍,她谁都要护! 吴永威神情冷酷,“你们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毁了我一辈子的心血,还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呸!”符音哪里听得进去,“心血就是这个破玩意,还是早点毁了更好。” 毁了那么多孩子,牟取暴利还说得语重心长,怎么能这么恶心。 “你懂个屁,你养过孩子吗?你知道孩子不听管教时父母有多苦恼吗?我们帮了那么多家庭,帮助那么多孩子迷途知返……” “少不要脸!”符音打断他,“孩子都被你管成什么样了?你这是把自己的私/欲强加给别人。不说你,只要是送孩子亲手送进来的父母都是垃圾。” 少说什么没有办法可想,什么一片苦心,在明明知道这里采用什么法子“治疗”的情况下,亲手把孩子送进来的人,还配称为父母吗? 自己把孩子所有的信任摧毁,收获一个所谓“听话”的孩子,只需要绝对的服从,他们真的是在养孩子吗? “我们都是为了孩子,过程有时候不太美好,但你敢说结局不好吗?看着孩子沉迷网络,顶撞父母,长成一个社会败类更好吗?我敢说他们百分之八十的人,如果放任下去,将来会成为罪犯,偷、抢、杀人,无恶不作。” 他继续说:“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这是我的事业,我不指望所有人能理解,但只要有一个家长需要我,我就会继续开办下去。” 说着说着吴永威渐渐冷静下来,“我不能杀人,不能杀人,东山再起不难,你们却要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李媛希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摸到了他的背后,一把毫无攻击力的木剑,也不知道她使出了多大的力气,直接把吴永威给砍得晕过去了。 她的手在颤抖,声音却力持镇定,“我手里要是一柄真剑,我现在就杀了你!” 说完李媛希就真的双手举起木剑,看架势竟是要当胸刺下去。 “不行!” 符音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眼看要来不急,李媛希把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 “强加于人的善意跟恶意没有任何区别!” 她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无堵,目光狠狠盯着吴永威的胸口,一丝犹豫也没有,说时迟那时快,符音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李媛希才十八岁,她如果真杀了人,一辈子都毁了。 “嘭——” 李媛希整个人摔到了吴永威身上,当场就把吴永威砸醒了。 他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符音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她本来混乱的思绪几乎一瞬间就连了起来。 载酒行…… 她偏过头去看,载酒行躺在地上的身躯果然开始变得透明,不远处有一群人举着手电走了过来。 符音动作比大脑还快,下意识抱着载酒行就跑,幸好她还能抱起来。 如果载酒行在这里消失,她要面对的就不止这么点麻烦。 好在李媛希和吴永威都没顾着看她,符音双手粘腻,感觉怀中抱着的人体温似乎很低。 “酒酒,你坚持一下,回去就好了,回去你就没事了。” 鹅毛大雪已经让地面铺上一层白,符音不用低头就知道载酒行的血滴得沿路都是,血液的腥气扑鼻而来,呛得她胃部极不舒服。 她带载酒行来到她进来的地方,方方正正的小洞,里外却像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载酒行气若游丝,符音抱着她没法钻出去,“酒酒?” 她轻轻唤了一声,载酒行没有回应,身躯有一半近乎透明了,符音不确定她是否听见了。(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05如梦亦幻(二十一) 以往穿越者离开的时候不会花费这么长时间,符音怀疑是因为载酒行的气息太弱的原因,她不知道还需要多久,也不知道载酒行能不能挺过去。 不远处脚步声又传来,很明显那些人跟着血迹找过来了,该怎么办? 符音心里火急火燎,声音却还是轻柔的,“酒酒,不会有事的,你要坚持,一定要坚持。” 听着脚步越来越近,符音一咬牙,把载酒行放了下来,她用力把她从洞里推了出去,接着胡乱地用雪把血迹盖了一下,正打算朝另一个方向跑把人引走,洞外出来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她。 掌心干燥温热,在寒冷的雪天,几乎瞬间就把他的热量传递了过来。 符音的一颗心都差点跳出来,脑子都被炸成了烟花空白一片,接着恶劣又大胆地想能不能杀人灭口,这下被人逮个正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来人也不知道是谁,居然这么沉得住气,看到半透明的人类还能一声不吭,莫不是被吓傻了? 她甚至抽了个空自责一番,情况再紧急,也不该直接把载酒行挪外边去,她甚至没检查一下外边有没有人。 几乎一瞬间,她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可最后她神游天外地想,这手掌怎么摸起来这么熟悉。 来不及细想,那个手使了个巧劲,符音手腕一麻,接着就被人直接拖了出去,那人还很客气地伸出另一只手替她挡了一下头顶。 可这也挽回不了她整个人摔成狗吃屎的惨状,好在这天气穿得比较多,倒没哪里受伤。 符音气不打一处来,有事好商量,实在不行正面杠,这种不发一言先耍小动作简直不可饶恕。 “快走!” 那人扔下轻飘飘的两个字,符音却连爬都顾不上爬起来了。 这声音她太熟了,压根不用看,她都知道是谁—— 周南。 他怎么会在这儿?等等,他全看到了? 符音还来不及多想,后背被人一抓,整个人就像小鸡被他拎了起来。 这力气还是人类吗? 符音刚站稳,就见面前的人影一闪而过,潇洒又利落地从那个洞钻了进去,快得几乎带起残影。 这速度和柔韧度,还是人类吗? 符音从头到尾没看清他的脸,现在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那人真是周南吗? 他们也朝夕相处这么久了,符音没发现周南除了是个可靠的人之外还是个什么特异人啊。 虽然总是开玩笑觉得周南的人生跟开了外挂似的,可这完全不代表符音真觉得他有什么外挂。 而他,又为什么肯帮她? 总之,符音现在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高墙那边又传来一声“接着”,然后一个东西就被从那边扔了过来,从天而降,符音下意识去接,那东西就像长眼睛似的稳稳落在她两手掌心。 是一串钥匙,这下符音终于确认,他就是周南。 “去火车站,其他的事交给我。” 符音忙问,“那你呢?” “我坐不惯火车,订了机票。” “……” “阿姨在车里,快去!” 他催促了一声,然后符音就看到洞口被一块布挡住,墙那边传来喧哗的声音,打头一个人说话,“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周南的声音像隔着什么东西一般,和他平时的嗓音一点也不像,“我来救火,刚才看到一个女人从那边跑了。” 那边又传来一道声音,“是女人,谁让你们找男人了。” 这声音符音听得真切,是吴永威的。 她知道这是周南在拖延时间,很快别人就会发现不对,顾不得再听下去,抱起载酒行往马路上跑去。 她轻得好像一片羽毛,雪花纷纷扬扬,长长的睫毛被冻出冰晶,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像个人类了。 周南的车就停在巷子口,她一把拉开车门,把人放了进去,就跑到驾驶室发动了车子。 这里的事交给周南,只会比她处理得更圆满,她不太担心,只是张仪…… 她坐在后面,神色带着好奇,盯着载酒行,“她怎么了?” “她要回去了。” 符音说完这句话,才猛地体会到离别的伤感,她以为经历多了她肯定早就习惯了。 可事实是,看着这样的载酒行,她恨不得自己替她疼才好。 她们总共也只相处了几天,见面更是屈指可数,交谈也不多,甚至有些想法是符音不认同的。 可她这一刻,是真真正正的难受,如果细想,这份难受简直是莫名其妙的。 “回家吗?回家就好了,我也要回家。” 张仪神色呆呆的,一句话可以重复好几遍。 符音听她这句“回家就好了”,听得红了眼眶。 才不会好,载酒行能不能熬过这关不说,她就算回去了,李媛媛戒了游戏,她也不算存活着了。 她大概从出现在这个世界开始,就没想好好生生地回去吧。 宁愿不存在,也不想孤苦伶仃留在那绚烂的桃花树下。 有些人,怎么就活得这么不留余地呢? 张仪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符音从镜子里看到她慢慢地把手腕上的那串佛珠拉了出来,笨拙地套在载酒行的手腕上,“保平安的,平平安安回家。” 符音再也忍不住,眼泪开始往下掉,“妈,我会带你们回去,都平平安安的回去。” 她把车停了下来,钻到后面的座位,车里的空调开得很足,符音哈了两口气,替载酒行揉了揉脸,又按摩她的身体。 好在她的手没有直接穿过她的身体,符音喃喃地说:“酒酒,你醒一下,我带你去见媛媛,你一定想见她的吧,只要你醒过来,我马上带你去见她,媛媛很喜欢玩侠风,我不应该这么自私,除非你再对我说一遍,你不要媛媛玩游戏,不然我就把帐号卡还给她,你听到了没有,我帮了你那么多,你也帮帮我,醒过来……醒过来啊……” 张仪伸手替她擦眼泪,“她在睡觉觉,你别吵她。” “别哭,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应该笑着面对。” 她的声音轻柔,在温暖的空气中,显得毫无力度,符音却呆住了,“妈?” 张仪的神情温婉动人,“我女儿是小音,姑娘,你认错人了。” 符音面色一僵,握着载酒行的手却忽然有丝动弹。 她低头一看,载酒行睁着眼睛,眸光深沉,黑漆漆的,像看不见底似的,“我要走了。” 符音见她苏醒,嘴角不由自主弯了弯,听到她的话,却又呆了一下。 “我没什么心愿了,就这样……就这样……可以了。” 符音轻声问:“真的不见媛媛吗?” “不见了,我这样……会吓到她,你还真是老妈子性格。” 符音:“对不起。” “谢谢你,符音。” 她喃喃说完这句,就这样,消失了。 座位上的血迹一点点消散,可那股血腥的气味,仿佛萦绕在符音鼻尖,久久挥之不去。(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06子虚乌有(一) 符文彬直接到车站接的人,还有亲戚、邻居,包括陈警官等等一起,看起来浩浩荡荡。张仪一个都认不出来,像受惊的兔子睁圆了眼睛张望,跟任何人都不说话,却好像独独对符文彬没那么反感,站在他面前就安静了下来。 符音让他们两人先回家,很多事情还需要她去处理,到了晚上又安排一顿饭局请所有人吃饭,她不太懂这些人情世故,好在有长辈一起招呼,忙忙碌碌下来,直到转钟才送走所有人。 她走在路上,脚步飞快,想自己刚才有没有招呼不周到的地方,考虑张仪回来后接下来该怎么办?她以后还回夏城吗?是不是要找份工作了? 她虽然想了很多问题,但其实都是漫无边际地想,没刻意想给这些问题找个答案或者非得求个解决办法,只是下意识让脑子转起来,不然…… 不然会怎么样,她暂时还没想到,陡地听到巷子里传来一声猫叫,符音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电话突然滋啦啦响了起来,在安静的街头显得非常突兀,符音半响才迟钝地反应过来,于是着急地去翻手机。 “喂,是周南吗?你怎么样?那边的情况还好吗?媛希有没有事?糟了,我忘记通知媛媛了。” 她仿佛像被打开了某个开关,这个时候才来得及去想北川的事,于是记忆就像开了闸的洪水涌了出来。 一天一夜,可以发生很多事了,她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也没有主动去寻问,或许忙碌正好可以当作借口。 “还以为你已经睡了。”周南的声音有些疲惫,符音听到那边开关房门的声音,然后他接着说:“我这边没什么事,不过可能还要过几天才能回去,李媛媛今天就来接走了李媛希,我让她暂时不要和你联络。” “为什么?” “她家里也鸡飞狗跳的,你们互相都顾不上,还是各人照顾好自己更好吧。” 符音下意识点点头,然后反应过来周南压根看不到,她咳了一声,“我知道了,你那边很麻烦吗?戒网中心那里,那个吴永威看到我的脸了。” 怎么没人来找她的麻烦? “你在外边吗?”周南声音渐低,“小心感冒,麻烦是有一点,但你担心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本来需要你来录份口供,蒋哥打了招呼,没多大问题了,还有……” 他顿了顿,“我跟李媛希单独交待了一下,让她把看到酒酒的事忘了,对谁都不能提起,吴永威坚称当时有三个人袭击他,可警方那边是查无此人。” 符音手不自觉收紧,“你想知道什么,等你回来我会告诉你。” 周南没有打开房间的灯,他带着眼镜,电脑上的光线照射出冷然的光芒,他的目光却渐渐变得温和,“等你心甘情愿再说吧,每个人都会有小秘密,你的充其量是超出常人认知的范围而已。” 符音被他这个“充其量”吓了一跳,他这是神经特别粗还是怎样,这种事还能说得这么淡定,就这么轻松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小题大做了,何必死死保守着秘密,说不定就算偶尔被人发现,别人也能很快地接受。 周南像能看穿她的想法似的,声音又严厉了一些,“我可以不打破砂锅问到底,但你必须答应我两件事。” 符音心想:他不会想趁机要挟我做什么吧? 她没他聪明,没他有钱,没他有能力……虽然想到这些就是一把辛酸泪,但她也是从小就辛酸惯了的,周南能图她什么? 周南不等她说话,先开口,“首先以后不能再冒险,实在不行,你先知会我一声,其次,除了我,不能再让其他人发现你做的事。” 这算什么啊,就这样还说得郑重其事? 符音心里腹诽,周南停顿了一会,“否则,你可能会有危险。”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符音没那么不知轻重,疑惑地问:“你是说有人会伤害我?” 周南没想到她这么警觉,“暂时不会有事,抱歉,我不能告诉你太多。” 符音沉重地挂了电话,她想起来一直被她刻意忽视的事,周南怎么看都不普通。和她有外挂不一样,普通人就算突然得到强大的能力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全发挥出来,像符音也是需要慢慢摸索才搞清楚系统是怎么一回事。 周南明明是一种经过长久的训练所拥有的反应和能力,他们没见面的那几年,周南究竟在国外学了什么,他现在又是在做什么研究? 符音不是对别人生活好奇的人,后知后觉想到这里才发现他们其实并不了解。 “小音,你站在门口干什么?这么冷的天,快进来。” 符音抬头,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走回家了,符文彬和张仪穿着大棉袄,看那样子竟然是要出门。 “爸妈,怎么了?你们这是要去哪?” 她语气急促,张仪像又不认识她了,往屋子里缩了缩,符文彬忙道:“小点声,都吓到你妈妈了,她睡不着,想去外面走走。” “大晚上的,天又冷,你们走去哪?” 这里是小县城,冬天十点左右几乎就没什么人在街上了。 “就家门口,你也累了,快洗个澡休息吧,留个门,不用等我们回来。” 他随口敷衍了两句,就要往外走,符音拦在门口,“您这是干什么?妈说要出去您就当圣旨了,大冬天的深夜出去遛弯?您怎么想的?” 让她先睡,她能睡得着吗? 他们俩出去,张仪又这个样子,万一有什么意外,再这么来一出,她能少活好几年。何况符文彬对张仪这样有求必应的态度,如果张仪清醒她自然无话可说,可张仪生病了,这怎么行。 符文彬懒得和她多说:“你别管,快进去。” 符音觉得头一阵阵发闷,“我怎么不管,出了事我能不管吗?” “你这孩子是想气死我不成,你妈就这点要求,怎么就不肯满足她了,别说她现在只是要出门走走,她就是要徒步全国旅游,我也陪她去!” 符文彬气得推了她一把,转过身柔声对张仪说:“你别怕,我们现在就出去。” 看着他俩越走越远,符音有心追过去,可脚底下越来越无力,脑子也越来越沉,这种感觉她再熟悉不过了,又要强制进入系统了。 …… “我们……不会遇到人类吧?” 市郊,公路上路灯的光线已经远远照不到的绿化带尽头,两只四脚动物敏捷地穿过小林路,在一栋老式楼房前刹住了脚步。 “人类有什么可怕的,再何况你现在仅仅是虚灵体,有人也看不见你啊。”其中一只火红的狐狸抖擞一下,一身毛发比燃烧的火焰还耀眼。 此时天际风云际会,月光洒下,轻易从另一条金毛犬身上穿透,看起来竟似它并无实体一般,金毛犬被月光照耀,匍匐在地,有些怯怯地缩着前爪。 “喂,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已经成为灵体一年了吗?怎么这点光还受不了。”狐狸发现金毛犬的异常,往前两步,用自己的身躯稍稍遮挡出一片阴影。 金毛这才勉强重新站起来,也不答狐狸的话,仰头打量起面前的楼房,这栋楼只有两层高,屋顶的红瓦摇摇欲坠,墙面斑驳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两块门板竖在那似乎随时会倒,却也勉强挡住了门后的一切。 金毛偷偷扫了狐狸一眼:“这儿就是‘子虚坞’?” “咳,人不可貌相,房子自然也是这个道理。”狐狸自知这看起来废弃已久的房子不可能给自己长面子,也不多解释,只昂首走上前,抬起一只爪子敲门,三长两短,像是某种暗号,然后便退开一步静静等待,态度竟极其恭谨虔诚。 这时月亮又被云层遮住,四周渐渐暗了下来,树枝盘桓交错,低低的虫鸣声也渐弱,仔细感受,连微风也停了,倏尔一片寂静,显得此处毫无生气。 楼房内突然亮起了灯光,随即木板门吱呀着打开了一道缝,里面传出一道声音“请进”。 狐狸脚步轻快地走了进去,金毛却习惯性在门口嗅了嗅,听着狐狸已经走远才赶紧回过神跟上,一走进房子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光线不暗却一点也不难受,反而暖洋洋的,像是以前主人带着在冬日里晒太阳的感觉。 “愣着干什么,快到这边来。”狐狸已经在一间房门前站定了。 “是红月吧,快进来。” “来了凤姨。”狐狸红月先把金毛推了进去,还不忘小声叮嘱一句“别乱看”。 金毛一进房间就有种熟悉感,抬头一看便愣住了,沙发旁的宠物房子,白色被磕坏一角的食盆,桌子上的仿真骨头,玩具飞盘,这不是自己原来的家吗?虽然仅仅生活过两年,却几乎是自己生命的全部长度,这些自己遍寻不着,以为只能在回忆中出现的场景,现在居然又重现在了眼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觉得身上一轻,是被人抱到怀里的感受,金毛瞬间全身的毛发都炸开,开口本能地吠叫了两声“汪汪——”,却有一只手轻缓抚摸着背部,头顶传来温温软软的女人声音:“看到的是家啊,那么是想来找主人的吗?” 说着已经将金毛放进狗窝中,顺手翻出它脖子上挂的铭牌,“叫乐乐啊,真是个好名字。” 乐乐觉得自己像是在外面流浪了好久好久终于找到了家,于是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在脑海中闪电般掠过,走失、被抓、被伤害,心中的不安、惊惧纠成一团,眼中不自觉就涌出了眼泪,“是……主人取的。” “乖孩子。”女人又安抚似的拍了拍它的头。 “凤姨,你看它这么可怜,能不能帮帮它。”红月在一旁努力扑闪着大眼睛,心知这子虚坞的老板虽然看起来温润亲切,却从没做过亏本的生意。 在物灵界有这么个说法——只要你有媒介,子虚坞能帮你找到任何活着的人类。 当然,这是要付出代价的,大多是订下修行契约,在约定年限内所有修行成果全归契约者所有。 “红月,你这孩子就是心善,咱们先听听乐乐到底想找什么人吧。”子虚坞的老板凤姨年纪看起来并不大,眉眼浅淡,笑容只往上提了提嘴角,像一幅山水画,却总有种朦朦胧胧看不清摸不透的感觉。 “那还用说,您看它意识中对这个地方最为深刻,肯定就是要找它的主人啦。乐乐以前跟我说过,它主人带着它一起去旅游时它走丢了,后来怎么都找不到回去的路,这才被坏人抓……,反正就是无论如何也想回去再看主人一眼,是吧,乐乐?” 红月蹭了蹭乐乐的头,这才发现它半身伏低,前爪紧紧扒着脖子上的铭牌,半响才闷声说:“不是,我不是要找主人,我有个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也想要找出来的人,他是……杀死我的人。” “你——”红月不能相信,“这间房子会反应出你心中最想要去的地方,你明明最想见的是你的主人,你知不知道找一个人你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人类的寿命有限,你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 “这个地方是我最想要去的地方没错。”乐乐缓缓抬起头,“但我不能原谅杀了我的那个人,我要报复。” 凤姨从衣服中摸出一块手掌心大小的玉紧紧握住,微微闭上眼,片刻后才说话:“它来到灵界不过十个多月,对人界的记忆还算清晰,而且它手里的铭牌很完整,作为媒介能发挥非常大的作用。它要找的人不难找,这样吧,五十个灵币。” “五十个灵币?!”红月惊得退后两步,“您不是说不难找吗?五十个灵币它在这里呆个五年都不一定有。” “我这是做生意的地方,难找不难找我说了算,价格也是我说了算。”凤姨声音淡淡的,不卑不亢,完全是我就这个价,你爱买不买的态度。(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07子虚乌有(二) 红月似乎对她有莫名的恐惧,伏低了身子,不敢再多说话,乐乐畏畏缩缩,看到红月都不吭声了,吓得连呼吸都放轻了。 凤姨轻笑一声:“你们紧张个什么?这生意,你们做是不做?” 她的话音像有神奇的魔力似的,瞬间就安抚了它们的情绪,红月到底胆子大些,先开口:“乐乐,你带了多少灵币?” 乐乐放不开手脚,“五、五个。” 红月用爪子抓了把脸,做了个抚额的动作,五个灵币也敢来敲子虚坞的门,她太心急,居然忘了先问一声,这可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灵币能在物灵界买一切东西,包括灵力。获得的途径就是劳作或者出售自己的所有物,看起来与人界的一切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事实却是阶级森严。 动物死后,有灵气的会化为灵体,逗留在这个物灵界,他们最终的结局有两种,一是随着时间流逝,灵气渐散,它们随之消失,二是缔结获取灵力,通过修行成为妖仙。 物灵界的妖仙目前只有一位,享有绝对至尊的权力,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年也只有琅华会时出现在公共场合,普通的灵体是参加不了那个场合的。妖仙之下各方势力都有,大多以实力说话,越到底层越被压榨。 至于实力究竟如何,有个最基本的判断方法,就是哪家灵体多,自然上面的那位实力不俗,相比起来,子虚坞就是个最大的例外,这里只有凤姨一个人,可没有任何一个动物敢小看她。 她是物灵界唯一拥有人类形态的生物,她有一块神奇的玉能连通人界与物灵界,她不发展势力,看起来就是个地地道道甚至有些黑心的生意人,却没有哪个势力敢来惹她。 凤姨和和气气地说:“没有灵币的话,只能缔结契约了,乐乐,你愿意吗?” 定了契约之后,规定期限内必须不停劳作,赚取灵币后兑换灵力,留下勉强维持生存的一小部分,其他全部都得给凤姨。 红月看乐乐那不争气的样子,索性替它问:“那它需要为您效力多少年?” 凤姨语气依旧,缓缓吐出两个字,“十年。” “……” 这可不是一般的黑心啊。 乐乐瑟瑟发抖,“可我不一定能保持灵体那么长时间。” 事实上因为它笨手笨脚,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事情做了,五个灵币是它所有的积蓄,等花完它还没找到事做,就只能等着灵气渐散,然后消失了。 红月简直想给它一爪子,有这么上赶着把自己老底揭出来的吗? 凤姨轻笑一声,“和我缔结完契约,我就有办法让你一直有事做,我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的,呵,你真是诚实得可爱。” 乐乐像害羞似的低下头,因为紧张产生的恐惧也消退,它郑重其事的说:“我愿意缔结契约。” “等等——”红月急忙叫停,拉着乐乐走到一边,“你仔细考虑清楚,这么干十年,完全没有灵力让你修行,修行的级别跟寿命挂钩的,你以为你还能活多久?” 它不修行,就是普通一条狗的寿命。现在它都三岁了,再过十年,完全没有让它再修行再提升的可能,这就是一条死路。 凤姨站得远,却能把它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乐乐,我也希望你考虑清楚。契约一成,就代表你必须日夜不停劳作十年,你不会生病却还是能感到疲惫的,到时候想反悔都来不及。” 红月也顾不上咬耳朵了,它神情严肃,“为了一个仇人,你根本就不值得。” 乐乐本来有丝迷茫,听到“仇人”二字,却一下子坚定了信念,“不管值不值得,他破坏了我和主人的生活,就别想好好活下去。” “性格也很可爱,我喜欢。” 凤姨不客气地带红月出去,“它已经决定好了,你就在外面稍等一会吧。” 红月没想到带人来是这个结果,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推吗?早知道她就不告诉乐乐物灵界有这么个地方了,她一下子慌了神,“凤姨,您再给时间它考虑一下吧,或者能不能减两年,至少让它再修行把生命延长一些……” “红月,我说了你太过心善。”凤姨语重心长地说:“始终记挂着人界,修行是不可能有进展的,你好心想让它活下去,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以它现在的样子,它可能连十年都活不到。” 她说完就转身离开,背影缥缥缈缈,看起来竟十分不真实,最后像一团烟似的消失在门后,红月凝着那扇门,只觉不寒而栗。 凤姨的办事效率很高,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三天后,乐乐就得到了“好消息”。 普通灵体与人类是无法接触的,乐乐就算知道是谁干的,最多只能认个人而已,什么事也干不成,不然这世界早就乱套了。 余军是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平时接点吓唬人替人解决麻烦之类的散活,乐乐一连跟了他五天,什么也做不了,却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其实像这种带着怨恨枉死的灵体,虽然做不了什么事,但勉强也是能影响人的气运的,余军这几天干什么都不顺,喝个凉水都塞牙,这不刚接了个活,收拾清爽了还没走出门,又被人打电话来推掉了。 “他妈/的晦气!”挂完电话他就骂了声娘,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刚刚精心弄的发型立马塌了,他把手机放回口袋,结果手不知怎么滑了一下,口袋没兜住,手机直接“啪”地一声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谁还没摔过几次手机啊,他起先没在意,捡起来一看,里里外外摔了个稀碎,眼看修都不用修,就算是个瞎子,摸也能摸出来,这手机寿终正寝了。 他气愤地把手机又砸在地上,不解气地用脚踩了两下,“还真是邪门了。” 说完他东西也不收拾,直接走回房躺在床上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迷迷糊糊听到房间里有动静,睁眼一瞧,天都黑了,他倒也警觉,爬起来摸索着抓了一根球棒在手,这才轻轻推开房门。 大门锁着,阳台上的窗户却大开,一阵风吹得窗帘扬起,借着外边的灯光,余军发现家里有个人影偷偷摸摸,正背对着他在电视柜里找东西。 “兄弟,你来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他突然出声,吓得那贼一个激灵,干这行的到底心理素质强,不过一瞬,他就已经反应过来,朝阳台连跑几步,还闷着声音吐槽:“家里连颗米都没有,比老子还穷,装你大/爷。” 一般人家里遭贼,什么东西也没丢,可能连个警都不想报,可余军不这么想,在他看来,这贼是太岁头上动土,扫了他天大的面子。 他手里的球棒用力地对准小偷挥了下去,因为力气太大带起的破风声让小偷警觉地偏了一下头,“找死!” 两人一个要走,一个要留,互不相让,很快就打了几个回合。 乐乐激动地狂吠,但没人能听得到,它恶狠狠地想,“打,打死他!” 在它看来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最好拼个同归于尽,一了百了。 不过余军没它想的争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几次本来可以避开的攻击都因为各种原因挨了个结实,又有几次明明可以打到小偷,却又脚滑手滑没打着。 他越来越着急,漏洞也越来越多,小偷却很清醒,他又不是来杀人的,给了余军一个教训,脚底抹油,溜了。 “奶奶的。” 余军气极败坏撸了把袖子,打算打电话叫几个兄弟,掘地三尺也要挖出这个人,“啪”地一声按开灯,才看到自己手机正粉身碎骨躺在门口,想到白天发生的事,怒气滔天,一脚用力踢在柜子上,里面的酒噼里啪啦砸了一地,屋里一片狼藉,借着玻璃折射的光,看到自己鼻青脸肿的样子,差点呕出血来。 乐乐像撒欢似的在他家里疯跑,“活该,活该。” 还有什么比看到自己的仇人混得惨兮兮更爽的事呢? 就这么看他倒霉了半个月,从一个小混混变成人见人嫌、谁看谁生厌、混得连乞丐都不如的小人,乐乐心满意足。 “是时候离开了。” 乐乐隐隐觉得他会这样说不定跟自己有些关系,心里恨不能再祸害他一段时间,只是他五块灵币兑换的灵气有限,不得不走了。 余军正倚在墙边,一身破破烂烂,猛地吸了一口烟,不耐烦地接电话,“你是不是有毛病?当初是你要处理那条死狗的,现在找我要,我连尸体丢哪都不记得了。” 乐乐如遭雷击,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它艰难地转过头,告诉自己余军这样的人不知道做出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他说的狗,不一定指自己。 电话那头不知道在说什么,余军扬着头看墙上贴的小广告,漫不经心地说:“你女朋友要扔狗你就让我解决,现在和人分了又要狗,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我告诉你,当初是你自己说,不管死活,只要把狗弄走就行了。” 他吞云吐雾,低笑了两声:“实话告诉你,当初有人想买狗的,可你那金毛太不听话,受不了别人的‘疼爱’,人把狗又送了回来,躺在垃圾堆一星期才断气,我每天从那路过,亲眼看见的。” “不就是一头畜生,你再买一只不就行了。” “……” 他没话找话地聊了好久,乐乐圆圆的眼睛里凝满了泪水,如果说刚刚还能找借口,现在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那样死亡的细节,它经历的时候感觉痛不欲生,可最后只化为别人的三两句轻描淡写。 它的主人,亲自拜托别人处理它。 “不管死活”四个字,让它像吃了个秤砣,连胃都往下坠,浑身说不出的发寒。 两年零一个月十三天,它记得清清楚楚,相处的点点滴滴它都在死前仔细回想了一遍,对它那么好的主人,竟然会有一天亲自要它的命。 复仇?到底谁才是它的仇人?主人?还是主人那个不喜欢动物的女朋友?是余军,还是那个重新买走它施虐的新主人? 这两个字现在说起来比任何事都可笑。 它以为谁害它死,它看别人也落到生不如死的下场,一切就够了,可现在事情的走向已经到了它无法理解的范畴,那些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又是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事? 它怎么想也想不通。 “恨吗?” 背后出现一道冰凉的声音,乐乐转头去看,竟然是凤姨。 她和它之前见到的样子有些不同,之前明明看起来很温婉,连声音都是轻柔的,这一刻她的五官都深刻起来,以它的角度仰着头去看,能看到她凌厉的下颚线,紧绷的唇,一双大却无神的眼睛。 凤姨的长相似乎有了变化,却又给它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感觉,它呆了呆,一时忘记回话。 “和人界没有了关系,就不应该再回头看。你自己不往前走,就会陷入一个又一个失控的漩涡,最后所有的事都会变得面目全非。” 乐乐觉得这些话分开来讲,每个字它都明白,可连在一起,它就完全不理解凤姨在说什么了。 它疑惑地抬着头,尾巴下意识扫了扫。 凤姨低头看了它一眼,“跟我回去吧,任何一种情绪过多,就会失衡,你就当刚才没听到那番话。” “这怎么可能?”乐乐不甘心地说:“我听得一清二楚,每一个字都忘不了。” “忘不了只会让你过得更痛苦,除此以外,毫无用处。” 凤姨的身影渐渐走远,乐乐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它竭力回头去看,余军已经挂了电话,依旧一脸痞子样靠在墙边,一根烟已经燃到尽头,他扔到地上用脚狠狠捻灭,抬手从墙上揭了张纸,也不知道又找到什么活了。 视线越来越模糊不清,像有人在哪里点了把火,烟雾渐起,把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像镜花水月,乐乐一时分不清自己这些天经历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08子虚乌有(三) 凤姨的声音恢复温和,背影款款,令人惊奇的是,她脚下明明没有动作,整个人像乘电梯似的,不多一会,乐乐眼前的视线一变,竟然就这么回到子虚坞门口了。 它心底满腹的怨气,鼓气勇气说:“我是只畜生,我只知道谁对我好,我就对谁更好,谁欺负我伤害我,那我也要咬他、看他痛,可我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先对你好,又对你这么坏呢?” 它睁圆了眼睛,满是疑惑与不解,凤姨伸手推开那扇东倒西歪的门板,“吱呀”一声,里面应声燃起一排红色的火烛,照亮了幽深的长廊。 “人类是很复杂的,连他们自己都看不清,你又怎么弄得清楚、看得明白呢?”她这次踏踏实实的迈开步子,穿的是一袭长裙,长到地面,遮住一双脚,走路间,地面传来“噔噔”的声响,在细长的走廊中竟然还有回音传来,听起来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好像那个走廊没有尽头似的,又黑暗,又绝望。 乐乐是只狗,都本能地对这个地方感到畏惧,它壮着胆子跟着她走,又问:“我不能再去人界了吗?” “留恋人界对你没有一丁点好处,可能因为你死后成为了灵体,所以你还没清楚的意识到,你已经死了。” 凤姨的声音轻轻柔柔,说出的一番话却毫不留情,她轻笑一声:“余下的日子,你的主人就是我了。” 乐乐还真没细想过这一点,它的脑子连一个人时好时坏都理解不了,更加没想过,它会换主人。在它心中,一开始主人是谁,那一辈子当然也就认那一个主人。 经过凤姨这一提醒,它才猛然意识到,活着的时候发生的事真的已经过去了,从今以后,主人、仇人,一切都烟消云散。 它成为了凤姨的奴隶。 凤姨打开一间房,率先走了进去,乐乐跟在她身后,才发现自己原来幻想的家的模样的房子已经完全改了样子,门正对着的方向有一个香案,摆了一个香炉和两个铜制的烛台,凤姨轻轻送了口气,腥红的蜡烛“呲”地一声点燃,照亮这间房。 左侧有黑色的帘幔遮住视线,里面的东西朦朦胧胧看不清楚,似乎摆了一张床,里面有一道不太显眼的光线,温润柔和,它刚才进来的时候,一眼都没看到。 凤姨拉开凳子的声音惊动了它,它回过神,看到右侧就一椅一桌,桌是梳妆桌,上面摆了些看起来古朴的瓶瓶罐罐,凤姨正把头上一支玉钗取了下来,瀑布似的黑发垂在身后。 这间房子装饰很奇怪、摆设很奇怪、光线也很奇怪,说起来是人类住的地方,却给它鬼气森森的感觉,本来胆子就不大,现在更是缩在门口一动不动。 “我已经和小张打过招呼了,你在南街仓库负责看货,可能偶尔要出点力气运货,每个月一块灵币,每天提供一司灵力,你现在就过去,还是住一晚等明早去?” 一司灵力能勉强维持它的灵体状态,按照之前的约定,每月必须把那块灵币上交给凤姨,它除了“活着”,一无所有,并且得持续十年。 乐乐伏着身去看她,她取出一把木梳,对镜梳着头,视线透过镜子也在看它,目光温和又空洞,连面目都又模糊不清起来。 “我、我现在就去。”乐乐觉得在这里多呆一会,它都可能会被吓破胆。 凤姨像能看穿它的心事似的,微微侧头,眼角看向它,“你怕我?” 乐乐不会说谎,身体瑟瑟发抖,“不、不是怕您,是您这个地方不同,您是人类,为什么和我看到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样?” 它满是疑惑,按它的个性,大概憋死都不敢说出来,可凤姨此时的目光像带着安抚和引诱的意味,它不知不觉就把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 凤姨掩嘴轻笑,“谁告诉你,我是人类了?” 乐乐奇道:“您看起来就是个人啊。” “看起来是,却不一定是,妖仙平常也是人类的模样,你好好修行,说不定以后也能拥有人的样子。” “真、真的吗?”乐乐听她三言两语已然懵了,它脑子处理不了那么多信息,抓住最想知道的问:“那个时候能去人界吗?” 它还有机会再去一次人界吗? “别傻了。”凤姨的声音低了一些,“去倒是能去,可就算天分再高,没有百年也修不成人形,到时候回去,沧海桑田,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有什么好去看的呢?” 乐乐听闻这个消息,顿时泄了气,什么也做不了,那修行还有什么意义?何况它天分明显不高,还得替凤姨做事,恐怕几百年也成不了大器。 它只是顺着凤姨的思路去想,完全忘记了自己没有存够充足的灵力,十年后,压根就没多少时间用来修行了,谈什么以后? 乐乐伤心地说:“我太笨了,一开始就搞不清楚要找谁,如果像您一样能找到任何人就好了,先去看了也没什么遗憾。” 它用前爪轻轻推开门,带着满腹委屈转过身,慢慢离开了。 凤姨听到它离开,低着头坐了半响,身躯如同一尊雕像般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对红烛像燃不尽似的,半天也没烧去一丁点,她站起来,身段不再柔软,几乎是僵硬地挪动着步子,嘴里念叨,“遗憾,我遗憾着呢。” 她一步步挪到房间左侧,黑幔无风自动轻轻扬起,里面确实是一张床,一张石床,什么东西都没铺,正中央的位置,有一颗拳头大的珠子悬在半空,内里十分通透,能清楚看到里面有一抹白色的光芒在里面转动,珠子散发出萤润的光芒,一看就不是凡物。 她一走近,那珠子像认识她似的往她这个方向猛地冲了过来,只是空中不知道设了结界还是什么,珠子压根冲不出来,在她身前半米的位置就再也动弹不得。 凤姨伸出手,看那样子似乎想去摸它,她的面容被珠子些微的光线照耀,五官逐渐清晰,皮肤白得有些过分,晶莹剔透似的,薄唇秀鼻,一双眼睛如星辰如明月,细长的柳眉像被人细细勾勒过,最奇特之处在于,她额头上竟还有一对龙角。 她痴痴看着那珠子的模样,勾魂慑魄,美得不可方物。 “龙女,你当真要舍弃仙籍?” “龙四公主,您可要三思啊,为了区区一个人类,您放弃的可是龙女的身份。” “那个男人穷得家里连锅都揭不开,你放着你父王为你选的夫婿不要,怎么偏偏看上他。” “多少人这辈子都成不了仙,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 她年少气盛,这些劝告又怎么敌得过“真爱”两字,她要什么有什么,呼风唤雨,向来骄纵,无一人能动摇她的决定。 龙女想做人,岂是那么简单,抽龙筋,扒皮拆骨都是最基本的,逆天而行,五雷轰顶,能不能活下来都两说。 一意孤行,听天由命。 可在迈出龙宫时,一声不吭的龙王终于开口,“玲珑,你若走,以后就再也不要回来,我们父女情断。” 她脚步一顿,只觉得自己不一定还能活下去,可所有的亲人没一个给她一点鼓舞,她倔性子上来,恼火地说:“不回就不回。” 那时的她,压根没想过,眼睁睁看着捧在掌心的公主去受苦,除了跟她有血海深仇的,谁会鼓舞她去做。 但当时,她还是难过得无以复加,父王在她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禁止她再走出房门一步,迅速为她觅了夫婿,她是以死相逼,才有今天的局面。临走了,父王还没有一句软话,等她做了人,怕真是相见无期了。 她转过身,跪了下来,“不孝女玲珑拜别父王。” 她想磕头,身上却被一股力定住,让她不能完全这个动作,只见她父王冷着脸,一字一句,“我已经不是你的父王,没有哪一个做父亲的会眼睁睁看着女儿去送死,原本我以为,哪怕你死在龙宫,也不能看你做傻事,可人界常说的一句话,世间哪有争赢子女的父母,你执意要去,便是死在外边,我权当看不见罢。” 他说完长袖一挥,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等他一走,玲珑觉得压制自己的那股力量消失,她愣了会神,却还是没改变决定,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上方,连磕了三个响头,就此别过。 她是侥幸活下来的,成为人后,既不能称龙,便自称姓凤,嫁与喜欢的男人之后,人称凤娘,着实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 但那光阴实在太短暂,仅仅一年后,婆家因为她无所出,开始冷言冷语,甚至婆婆又托媒人替她丈夫说亲。 她素来骄惯,一听到这消息就去找婆婆理论,闹得不可开交,街坊小娘子都围在她家门外,她婆婆就指着她骂“是只不会下蛋的鸡。” 龙女被说成鸡?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气不过,心知自己因为天刑伤了身体,又着实没有底气,差点呕出血来。 她婆婆却不依不饶,对着街坊邻居哭诉她好吃懒做,除了生做一副好皮相,竟是一无是处,她儿子也不知道倒了几辈子的霉,娶了位祖宗回家…… 亏她一个目不识丁的老妇数出了一堆不忠不义,不孝不仁的罪名来。 婆家条件并不好,她也确实没有一技之长,连基本的烧饭织布都做不好,这一年来虽然努力学习,成效却十分有限。 她越听越委屈,自己好好的龙公主不当,受了不知道多少苦才变成人,这些事她心甘情愿做的,倒也不是埋怨,何况对着人类也根本没法说,她也就完全没放在心上。 可现在被婆婆这样羞辱,她满腔的委屈,想到刚嫁进婆家的时候,婆婆对她甚是喜爱,说是十里八乡都没她这么好看的姑娘,给他们家长脸了。 翻脸无情。 婆婆毕竟是婆婆,只要男人对她好,她听听也就算了,谁知到了晚上,丈夫回家听说了白天的事后,对她也突然冷淡下来,说她不懂孝顺父母,无论父母做什么事,都是对的,她不应该顶撞。 她为了他,连自己的父母都放弃了,本来不孝这两字骂她是理所应当,可绝对不能因为婆婆而背这骂名。 凡事还不得讲个理字,她婆婆先无理取闹,她最后甚至什么都没有说了,怎么错的还是她? 当晚丈夫没回房睡,过了几日,她想着他气应该也消了,主动先赔礼道歉,谁知这一服软,婆婆更是自做主张替她丈夫接了位二房进门。 那女子也是穷苦家的女孩,左手有先天残疾而且脸上有块奇大的胎记,大概是家里说亲没说成,又嫌她在家里吃饭浪费粮食,几乎一分聘礼没要就把人送来了。 玲珑气得当场摔了杯子,二房瑟瑟发抖,若只看完好的那半张脸,竟也有我见犹怜的可怜劲。 她从不服软,脸上是从不曾有这样的神色的,而她目光下意识去看丈夫,他是个老实人,看不得别人受欺负,一脸怜惜,又不敢上前。 她顿觉天旋地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她要失去他了。 晚上丈夫却还是摸回她房里,并再三保证,事情都是他母亲一手操纵的,他压根不知情,也不会动那个女孩,他一辈子只对她一个人好。 玲珑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加上这是她深爱的人许的诺,她一颗心又放了回去。 后来她常想,如果她没那么爱他,事情或许也不会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只是,如果她不那么爱,又怎么会一心想成为凡人,与相爱的人厮守一生呢。 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 她丈夫的诺言连一个月都没有,就失信于她了。 当天,她婆婆称家里要置办些东西,拉着她一起去赶集,市集不远不近,走路得花两个时辰,还得背一些食物出门卖了才有钱买其他东西,或者干脆以物换物。 她一贯不爱凑那个热闹,可婆婆执意要求,她只好随行,才走了一半,突然天际一道响雷劈下,顿时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09子虚乌有(四) 大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玲珑和婆婆缩在破庙里躲雨,到了傍晚,看到婆婆拿出早准备好的窝头充饥,她的心沉到谷底。 她虽然不懂人情世故,但和婆婆相处了一年多,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这明明是故意支开她,让丈夫和二房单独在家,会发生什么,她想都不敢想。 顿时她也顾不上大雨了,执意要赶回家去,婆婆却以怕她淋雨发热为由,和她拉扯了半天,到底还是她力气大,挣开人跑了出去,冒着大雨滂沱,满地泥泞匆匆赶了回去。 当时已经是深夜,她浑身湿透,推开大门,见自己住的那间房黑灯瞎火,二房的房间里,虽然也没点灯,但动静不大不小,透过雨幕清晰传到她耳中。 她已为人妇,又岂会听不出这喘息声是什么意思,当下觉得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住。 男人到底还是负了她。 心高气傲、孤注一掷的龙四公主,艳羡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玲珑,满心欢喜嫁给情郎的凤娘,在天刑面前顶住了,这一刻却仿佛听到心里某个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 她走到二房门前,本想推门进去找他理论,却又觉得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可能原谅。 她在外面站了整整一晚,心里各种情绪翻腾,一时想冲进去杀了这对狗男女,一时又想要不就这么离开,再也不见,后来又想要不要先道个别…… 想着想着,她就开始回想最初两人相识的情景,她偷溜到人界去玩,对着糖葫芦垂涎三尺却压根没有钱,男人笨拙地用粗糙的手递上两个铜板,“拿去。” 他用洗得发白的帕子擦汗,挡住了脸,等擦完了把帕子随意往怀里一揣,露出一张端正的脸,只是脸上还有些黑黑的东西没擦掉。 玲珑压根不懂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当下取了自己的手帕出来,亲手替他把脸擦得干干净净,男人大概从没见过一个天仙似的小姑娘能这么坦然地做这个,一开始是没反应过来,接着是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她呼出一口气,露了个甜甜的笑容,“好了,擦干净了。” 他还在愣神,女孩却鬼机灵似的,对他眨了眨眼,把帕子递给他,“我没钱还你,用这个跟你换行吗?” 她的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清亮,语调又软软糯糯,他压根没听清她说的什么,还愣着不动,少女“嘻嘻”笑了起来,也不用衣服或者帕子掩面,满脸都是快活,顾盼生辉,和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他觉得自己心跳漏了好几拍,接着又心跳如擂鼓,一时都差点忘记呼吸,连脸都憋得通红。 玲珑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一下,“呆子,给你你就拿着,我也没带其他东西出门。” 她精灵古怪地把帕子塞进他的手中,用两个铜板买了两串糖葫芦,吃一串还拿了一串在手上,欢欢喜喜地走远了。 她那个时候眼中还只有自己,只管自己快活就是,后来又在街头遇上,他拿着两串糖葫芦等她。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玲珑不解,但还是高高兴兴地从他手中接过糖葫芦。 “心、心有灵犀。” 一旁卖糖葫芦的忍不住说:“少来,你每天来买两个糖葫芦,我还以为你家里有娘子,当你疼老婆呢,原来在等这位姑娘,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让你等到了。” 男人腾的一下红了脸,他让卖糖葫芦的小哥到别处去,那小哥一脸了然地走了,边走边吆喝“糖葫芦——甜到心里的糖葫芦,不甜不要钱啦——” 男人看他走远,冷静了下来,他读了几年圣贤书,曾也有考一个功名的想法,可家里顶梁柱父亲因病去世,他只好接替父亲,在家做农活,现在已然是个地道的农民。 他恨自己这几年没再把那几本书再读读,不然也不会忘得只剩这一句话好说,好像还唐突了别人姑娘,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见怪,其实他在她面前,紧张得也压根说不出多的话。 玲珑咬了口糖葫芦,“心有灵犀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不读书识字吗?” 她看起来明明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她比那些千金小姐还要漂亮而且有种说不出来的别致,他有次搬木材进这里张举人的府邸时,有幸见过张府的小姐,还是书香门第,看起来美则美矣,却毫无灵气,大概没见过什么生人,举手投足端着架子,他都替她累得慌。 “读书识字?”玲珑摇摇头,“我不用读书识字,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又不是人。” 男人无可奈何地看她吃到脸上都沾了糖,心想:我也看出来,你和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简直像他曾经看过的一些读物里面的仙女一样。 他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擦擦脸,我洗过了,很干净的。” 玲珑不客气地接了过去,在脸上抹了一通,笑得露出一排小白牙,“你把帕子又还给我,那我把这个分给你吃。” 她递过另一串糖葫芦,生平第一次学会了分享。龙女自然是娇生惯养,要什么有什么的,从来只有别人让着她,或者因为准备太多而剩一堆,还没体验过这种感觉,一时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男人犹犹豫豫地问:“我不吃糖葫芦,能、能把帕子再给我吗?” “啊?还有人不喜欢吃糖葫芦?”玲珑看了一眼手帕,“可这个脏了。” “我会洗干净。” “……那行吧。” 这种东西她龙宫有一堆,他想要给他便是,男人却紧张得连手都在颤抖,鼓起勇气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睛很大很漂亮,有种亮晶晶的光彩,凝眸时如波澜不兴的黑海,流动时如空中飞走的星星。 一眼荡魂。 玲珑笑着问:“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他答的什么? 他说:“我想请你吃糖葫芦,一辈子。” 玲珑觉得原本酸酸甜甜的糖葫芦,突然之间就只剩甜腻的味道,她没有回应,其实是忘了要回应,心慌意乱地离开了。 再后来又经历了很多很多事,她觉得世间真有这么一个人相知相守,哪怕仅仅只能过一辈子也是值的,那种甜甜腻腻的味道能支撑着她与家人决裂,支撑着她熬过绝食的岁月,支撑着她义无反顾堕仙成人。 只是没想到,原本以为太短的一辈子,竟然在这一个夜晚显得太长太长,像没有尽头似的…… 他们连半辈子都没走完。 她嘴里再没有甜味,只觉得异常苦***不是甜甜蜜蜜的吗?怎么能让一个人苦成这样? 第二天清晨,雨终于停了,晶莹的雨水顺着屋檐往下滴,一滴一滴,直到玲珑默数到一千二百一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男人边往外走边穿衣,看到她时,眼底明显闪过一丝慌乱。 “凤、凤娘你……你怎么回来了?” 二房的女人吃力地用一只手穿衣服,走到门口,头发遮住她有胎记的半张脸,又因为初经人事,带着几分羞怯与妩媚,这让她看起来比平常显得美貌,她半躲在男人身后,怯生生地说:“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婆婆呢?” 玲珑低笑一声:“昨晚下大雨时没见你惦记我们,现在倒关心起来了?婆婆死活不肯回来,现在还在破庙呢,我冒雨回来打算叫人去接,没成想撞见你们的好事,只好在门外等了一晚。” 她淋了一夜雨,身上的衣服能拧出水来,穿在身上比什么都不穿还冷,只是她压根察觉不到冷,反倒觉得心底有团火在烧,烧得连头都是闷闷沉沉的。 她自己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披头散发、脸色惨白,别提多狼狈了,身上一会冷一会热,肯定是生病了,以她受过天刑的身体,比寻常女子还不如,只怕常年在地里劳作的男人淋了一天一夜雨,又气又急,都会撑不住,她全然是凭一口气吊着,强硬地站在他们面前。 她不想进去看见更让她心痛的画面,也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男人出来看到她的样子,本来是又怜惜又愧疚的,听她说了一番夹枪带棒的话,脸上仿佛被掴了好几巴掌,他往前走了两步,柔声说:“玲珑,你先进屋,洗澡换身衣裳,我去接娘回来。” 二房接着他的话尾说:“我去烧水。” 她走出来,与玲珑擦肩而过时,玲珑一把拉住了她,“少惺惺作态,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吗?” 二房不知是怕还是怎么,腿一软就跌坐在地,身上顿时也都打湿了,清晨的雨水带着凉意,她打了个冷颤。 “天底下那么多男子,为什么偏偏来找他呢?” 男人猛地冲过来推了她一下,“玲珑,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你以前那么单纯善良,怎么就容不下她呢,她也是我堂堂正正迎进门的,你不喜欢也不能欺负她。” “呵。”玲珑斜着眼看他,眼中再无光彩,目光凌厉,“那你就忍心欺负我,你忘了当初怎么对我说的吗?忘了对我的誓言,忘了我才是你该护住的那个人吗?” 她一字一句,说到最后又觉得毫无意义,转身往外走,一转身眼泪就再也止不住,像断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大门昨儿也就虚掩着,她走到门口,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 “不好了,不好了,凤娘,你婆婆出事了。” 是村口的王嫂子,说完这句话又看到凤娘凄惨的样子,不由一愣,她对这个女孩印象还不错,觉得虽然不太会干活,但为人直爽,有什么说什么,没那么多弯弯道道,再何况长得漂亮,甜甜一笑的时候,怕是个人都得没脾气。 只是向来听说他们家小两口恩爱,怎想今儿撞见这幕,她往里扫了一眼,心里便明白了几分,“吵架了?”她边说边上前握住玲珑的手,入手却一片冰凉,仿佛比冰块更冻人,她心下一凛,“怎么了这是?衣服也都是湿的,你们就是太年轻不注意这个,你还未生育,万一凉了身子怎么办?还不快进屋泡个热水澡去去凉气,再好好休息一下。” 她只顾着眼前,便忘了来的目的,还是玲珑问了一句,“婆婆怎么了?” “哎哟,你看我这记性!”王嫂子轻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大林,快去肖大夫那里,你娘摔伤了,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男人是个孝子,顿时谁都顾不上了,忙问:“怎么回事?我娘怎么会突然摔伤?” “那谁知道,她还没醒,只是老陈头说早上赶集,去的路上就看到你娘躺在路边,也不知道躺了多久……哎——,怎么一下就跑没影了,你带诊金了没有?” 王嫂子看他已经走远了,叹了口气,“怎么鸡飞狗跳的,凤娘,你就别跟过去凑热闹了,快去洗澡,不然连你也病了,那就不好办了。” 她像个乌鸦嘴似的,刚说完这句,玲珑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睡在自己的房间内了,只是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她口干舌燥,想喝点水,身上却一丝力气也无,轻声喊了两声,嗓音也是嘶哑的,半响也没人进来。 直至傍晚,二房端了碗面条进来,见她醒了脸上一喜,“姐姐,你可醒了,吓坏我们了。” 玲珑看都不想看她一眼,“出去,谁让你进我房间的。” 二房尴尬地站在门口,“我给你送点吃的,放在桌上就走。” 玲珑看那碗素面,上还有几滴油星子,只觉胃里一阵翻滚,“端走,我不吃。” “那怎么行?”二房干脆走了进来,“生病了不吃东西怎么能好,姐姐,我知道你生气,但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你做大我做小,我不敢跟姐姐争什么位置,也会谨记尊卑,姐姐就留下我吧。” 她哭哭啼啼,玲珑自己的心里都一团乱麻,哪顾得上照顾她的情绪,她觉得在这个屋子多呆一天都呆不下去了,眼泪又顺着眼角划了下来。(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10子虚乌有(五) 二房看她哭了,更是手足无措,“姐姐,事已至此,咱们都是女子,只有认命罢了。’ 玲珑不想在她面前示弱,也觉得为难她没什么意思,她不再流泪,压着声音问:“他人呢?” 二房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是谁,她神色微变,“相公他、他在照顾婆婆。” “让他来见我。”玲珑冷着脸说完,又觉得这语气太生硬,“就说我有话说与他听。” “他、他可能来不了。”二房抬眼打量她,“婆婆摔断了腿,她说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家,跟着你,却被你推开摔倒了,相公听完非常生气,他、他……,我不敢叫他来。” 玲珑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昨晚明明在破庙她们就分开了,婆婆不管是昨晚追了出来还是今早才打算回来,摔倒在路边,怎么也和她毫无干系,这脏水泼得她始料未及。 以丈夫孝顺的性格,看到婆婆摔断腿又听到这番话,大概发了好大一顿脾气,“他说什么?” “这……” 二房像惧怕什么似的,眼神闪烁,玲珑没看她,悠悠地说:“你尽管说,这是我们俩的事,我不会告诉他的。” “相公说……他、他说要休妻。” 玲珑一愣,她就算心里打算要离开了,可远没有听到这两个字眼来得痛彻心扉,明明还算不上是他对她亲口所说,只是由人转诉,“休妻”二字已经让她清清楚楚明白,过往覆水难收。 二房看她绝美的容颜仿佛突然间灰败下来,心里一慌,连忙解释:“姐姐,你不要着急,相公是正在气头上,说出的话哪能算数的,而且我是站在屋外,应该是我没听清楚罢,相公和姐姐那么恩爱,我还在闺中时就多有听闻,他、他不会如此对姐姐的。” 她又急又慌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玲珑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的目光看着她,一点都没聚焦,显然思绪早已飘远,突然,原本病得不轻、四肢无力的人猛地撑起了半个身子,呕出一口鲜红的血来。 “他负我,负了我!” 玲珑嘴角一抹血色在她苍白的面容上显得过分妖异,她甚至低低笑了起来,“不问是非好歹,听信一面之词,我去和他娘当面对质,看谁敢冤枉我。” 她竟然掀起被子就要离开,最后被二房拦下来,“姐姐,为人媳妇,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让婆婆听见了,岂不又会责难你,相公那么喜欢你,你就不要再让他为难了。” “你这个丑八怪,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玲珑气极,擦去嘴角的血,口不择言,“他既要休我,那女人就算不上是我婆婆,我现在就去讨个公道,等看到一纸休书,我就离开林家,绝不回头,也算成全你们两人便是。” 她一连说完这些话,力气早已用尽,别说二房拉着她,只怕撑着她,她都走不出这间房。 房门“嘭”地一声被推开,男人痛心疾首,“凤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玲珑坐在床边,门外的光线刺眼,她瞬间就泪眼朦胧,看起来竟比平时柔弱许多,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感觉,男人的心软了下来,“你去跟娘道个歉,娘如果说你,我会护着你的,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咱们一家子还像以前一样好好过日子。” 他一番话柔声细语,二房缩手缩脚站在一边,抬头偷偷看了他好几眼,玲珑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只觉分外可笑。 “我道歉?我凭什么道歉?是你林源生对不起我,是你们一家子合伙算计我,到头来还需要我道歉,需要我说好话来求你们原谅?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玲珑觉得喉咙一甜,明明想大笑几声,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掉。 林源生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毫无悔过之意,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二房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忙说:“姐姐还在病中,心情不好,道歉的事也不急在一时,等姐姐养好病,你们再好好说吧。”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玲珑咬着牙,看起来非常凶煞,“你滚出去,这是我和他的事。” “凤娘!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她是在替你说话,你向来骄纵,可并非无理取闹、胡搅蛮缠之人,如今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二房已经退至门边,站在男人身后,“姐姐是生气了才会这样说,她也是在乎你,相公,你不要凶姐姐。” 男人失望透顶,“婆婆说你推倒她害她受伤,我本是不相信的,现在……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都已经提出休妻了,还说信任她?玲珑脸若冰霜,一双眼更是锐利似刀,“休书呢?还没写好吗?” 她的神色和以往他见过的完全不同,孤傲、决绝,仿佛开在悬崖处艳丽的一支花,吸去人所有的目光,让人不知不觉深陷其中,但凡还有丝理智,就知道再往前一步,粉身碎骨。 他只是区区一个凡人,会被她吸引,却不想因此落一个惨烈的下场,至于她原本不懂俗事却突然提出休书这事,纵然奇怪,他也不想追问了。 他深吸一口气,悬崖勒马,希望还为时不晚,“你真打算离开我?” 玲珑别过脸,心底是无尽的黑暗蔓延,由心及眼,她的眼前仿佛也看不清东西了,“是你负我。” “现在说这个没有意义,我确实对不起你,我还没确认你和我是否能生活到一块就扬言说要照顾你一生一世,年少轻狂,行事没有考虑过后果。”他顿了顿,“现在看来,我不是你的良人,是我负你。” 玲珑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怕一张嘴,鲜血就会顺着嘴角流出来。 男人转过身不去看她,“一日夫妻百日恩,纵然你我今日夫妻情断,要走也不必急于一时,养好病再走吧,休书我晚点拿过来。” 门缓缓合上,房间里陡然一片漆黑,玲珑呆坐了很久,后来她才知道,她的生命从此刻开始,再也见不到光明了。 玲珑缠绵病塌,等能下地活动的时候,已经过去两个半月了,加之突患眼疾,她基本看不清东西,行动大受限制,甚至还不如她婆婆恢复得好。 可她执意要离开,男人那天离开后就不再来看她,家里甚至有了一个好消息,二房怀上了。 她婆婆别提多高兴了,家里的活全部不要二房做,这种情况,想婆婆好好照顾她也是不可能的,每天残羹冷饭打发不说,还要冷嘲热讽一番,又像怕她突然发疯做出什么事似的禁止她见二房。 她原本也从没主动去找过她一次,再者大病一场,她的体力又能做些什么呢?所以能下床活动的第二天,她就打算离开。 要去哪却是一片茫然,别的女子好歹有个娘家抑或亲戚,她自从成为人类,已经和过往毫无瓜葛了,婆婆不希望留她在村里,称要送她去县里。 她拒绝推脱不过,被婆婆轻而易举推上拖车,就这么赶着离开了,过了半响,她才记起,男人竟然没出来送她。 最后一面…… 她没有沉浸在悲伤中多久,因为车突然停了下来,她虽然看不见,但还是听得出有很多人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她们。 后来,她被婆婆推出来当挡箭牌,又拼死逃出匪窝,辗转多地,好不容易找回去,想去寻仇时才知道二房生子时难产,一尸两命,大人孩子都没保住的事让婆婆大受打击,仅仅半个月后就生病过世,男人一蹶不振,整日借酒浇愁、又与人赌钱,没多久就家徒四壁,露宿街头。 玲珑带着满腔愤慨回来,不曾想在村东头的树林里找到的人,已经和她记忆中大相径庭。 她始觉走在世间一遭,竟是大多数时候都得忍受苦难。大梦初醒,方知做人比做仙更难,难怪那么多人争破头皮也想修仙。 她又回到海边,当海水没到她脖子时,胳膊陡然被人抓住,“凤娘,不要死,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男人竟然用性命救了她。 他爱她胜过生命吗? 才不是,他只是胆小、怯弱,从头至尾都是个懦夫,这辈子做得最大胆的事,就是许了她一辈子的诺言,可惜到最后还没实现。 他面对不了没有亲人在世的人生,看似救了她,实则只是自己在逃避而已,他如果真的那么喜欢她,又怎么忍心让她面对只剩一人的人生呢。 她成为人的那一天,就一无所有,唯有他而已。 物灵界是父王在她寻死后耗尽毕生修为开启灵器所成。 玲珑成为这里第一个灵体,而物灵界从界面开启那日,便注定了能收容世间一切有灵之物,除了人类。 她决定生生世世留在这里,玉是父王贴身的一件小法宝,寻人完全是大材小用,至于拘魂珠内,那缕魂魄,正是林源生的。 他连一辈子都做不到,她便要把他生生世世留在身边,他害怕孤独,留她一人在世间,如今,他也只能陪着她,两人都孤独。 做不到的事不要轻易许下承诺,不能保证一直对她好,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对她好。 凤姨的手轻轻抚上结界处,那珠子就自动靠拢过来,当中隔着半寸距离,珠子起起伏伏,里面那缕魂像受了刺激一般努力想冲破珠子,只是看起来明显是在做无用功罢了。 凤姨声音清冷,“你想出来?” 珠子没什么变化,起起伏伏却像在点头似的。 “怎么,不愿意再陪我了?” “我似乎,也厌倦了。”凤姨绝美的容颜似笑非笑,“我都忘记过去多久了,这里不再适合仙人生存,他们早就都走了,我认识的,只有你一个了。” 珠子的光线时强时弱,像在回应着她一样。 “我今天看到乐乐,才知道自古以来,人都是一个样的,甜言蜜语先哄着,不需要的时候毫不留情一脚踹开,这千百年来我已经看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了,来托我找人类的,没几个遇到的是好人。” 她叹了口气,接着说:“所以我现在终于明白,是我对你要求太高了,若是早知道人类都是这个样子,我怎么还会想做人,只怕避之还嫌不及,到底是我见识浅薄吃了恶果还害了父王,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她手指呈爪状,冷着脸稍一用力,结界“咣”地一声碎裂,在破碎的一刹那,原本虚无的结界像有了实质似的,如同一片极薄的玻璃碎裂,迸射出带着光华的碎片,星星点点,为这间诡异的屋子一瞬间带来了生气。 只是凤姨是看不见的,她现在能行走无碍全凭一副仙觉,也就是并非看到而是感应到事物的存在。 她的眼眸深不见底,陡地一看,给人高深莫测的感觉,但仔细看,却是有些无神的,当年那双顾盼生辉,眼中仿佛有日月星辰的眼,早就不存在了。 龙王说,这是心病。 结界一开,珠子毫无滞碍地冲了出去,在房间里转了好几个圈才停到她面前。 凤姨没想到他居然还不走,她讥笑,“又不想走了?别告诉我你被我关上瘾了,以你现在的样子,是离不开物灵界的,但好歹比关在这一方天地强,你不必担心我去寻你麻烦,我龙族和你们人类不同,言出必行,既决定了让你离开,就不会再去找你。” 珠子晃了晃,最终停在她的梳妆台面前。 凤姨缓步上前,“你还想得我什么宝贝不成?这里都是人界普通女子的用物,你用不上的。” 珠了迟迟不离开,凤姨恼了,“莫不是还想取个信物,好在这物灵界仗着我的名声有人照顾?” 她越说越觉得气恼,当年他娘亲手把她送给匪徒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那时就那样打发她走,不肯亲自相送,后来大概也没寻问过她,不然怎么不曾相救? 她对他是爱是恨自己早已分不清了。 珠子绕了个圈,接着撞了撞最下面的一个小抽屉,凤姨一怔,呆呆在原地愣了半响,最后上前轻轻拉开,抽屉里躺着一个带锁的小匣子。 锁是那种最老式的,甚至生了锈,凤姨抬手一挥,锁应声而落,匣子“吱呀”一声打开,里面躺着一张泛黄的纸。 “休书”二字映入眼帘。(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11子虚乌有(六) 符音醒过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她挣扎着起来开灯,发现是在自己房间,后知后觉感觉脑后一阵闷痛。 “嘶——”伸手揉了揉头,居然磕了包,慢慢回想起来,自己进入剧情前是直接倒在门口的,可能撞到门了吧。 房门突然被拧开,符文彬看到她长吁一口气,“你可醒了,吓死爸爸了。”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红了眼眶,“你妈妈这个样子,你要再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符音从来没见过爸爸这个样子,连忙上前安慰,“我没事的,不就多睡了一会吗?” “还说没事,”符文彬另一只手里举着锅铲,振振有词,“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我把你送到医院,医生只说是人太疲劳引起的,本来要留院观察,可我不放心你妈妈,只好又带你们回来,我正打算等汤煲好,再带你去医院。” 符音一惊,“我睡了一天一夜?!” “可不是,”符文彬拍了拍她的肩膀,“找你妈妈劳心劳力,好好休息,再睡一会。” 符音摇摇头,“我睡足够了,您在做什么汤?让我来吧,您手上的伤还没完全好……” “哎呦,我的汤!”符文彬边急急忙忙往厨房走去,边说:“你不想睡就陪你妈妈说会话,昨天我们俩散步回来,发现你就倒在门口,还以为家里遭贼了,把你妈妈吓坏了。” 符音跟着走了出来,柔和的灯光下,房子显得非常温馨,符文彬很顾家,以往还有惧内的“美名”,家里的一切都按张仪的喜好亲手设计,她注意到客厅的时钟指向八,问道:“您们怎么到现在还没吃饭?” 张仪不在客厅,符音去房间找人,就听到符文彬的声音远远传来,“有点事耽误了。” 符音正打算问什么事,站在门口就傻了眼,床单被套全都换下来堆在角落,张仪头发散乱,腰间有一根安全带一样的东西把她固定在一个范围内,正和符文彬以前当宝贝的模型摆设在较劲,听见门口有动静,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空茫呆滞。 “爸,你把妈这样圈着干什么?”符音火冒三丈,昏倒前符文彬还宠张仪有求必应,也才过去一天,怎么就需要把人这样关着,简直像…… 符音径直走过去要帮张仪解开,张仪却一点也不配合,剧烈地挣扎起来,符文彬关了火匆匆赶来,“你别动,小心伤了你,她自己要这样的。” “怎么可能?”符音不可置信。 “她刚才清醒过一阵,”符文彬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看到我在收拾她弄脏的床单被套,就一直哭,最后非得拿这个东西绑着自己,说不是给我们添麻烦。” 符音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不是跟您说了吗?不要什么都听她的,妈现在在生病,就算突然恢复过来,想法也可能比较偏激,她现在要圈着自己您就圈,万一她哪天清醒了说不要拖累我们,要离开或者做什么极端的事,您还能眼睁睁看着由她去不成?” “……你妈妈哭着闹着非得这样,刚才我看她好像又不记得我是谁了,就想帮她解开,可她不让。” 符文彬说着下意识把手往身后缩了缩,符音一看立刻上前拉过符文彬的手,他的左手之前就受过伤,刚才搭在门把上她没有注意,现在一打量,竟然有三条长长的抓痕,沁出的鲜血已经干涸。 符音问:“是妈妈做的?” 符文彬扯开她的手,“你妈妈生病了,做的任何事都不是成心的,她清醒了指不定多伤心,你可一定不能告诉她。” 符音下了决心,“我留下来和您一起照顾妈妈。” “用不着。”符文彬摆摆手,“我照料了你妈半辈子,剩下的也不假手于人,这是刚回来,需要一段时间磨合,你再在家呆个十天半月,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省得成天念叨我,你妈都没这么数落过我。” “对不起,爸爸,我不是那个意思。”符音勉强露了个笑容,“我本来已经没上班了,就先在家照料妈妈一段时间,您应该知道,妈这个病,是会不断恶化的。” 也就是,他们需要不断“磨合”,看张仪现在的样子,竟然比起在北川的时候还要糟糕了。 符文彬点点头,“行吧,抓紧时间尽尽孝心,谁知道……” 他说到这话音一哽,一直望着张仪,半响才说:“汤好了,出来吃饭,我给你妈端到房间吃。” “我带妈出去,”符音朝他点点头,“我打小的时候就听您说,吃饭要一家人好好坐在饭桌前,您忘了?” 她不等他回答,轻手轻脚走到张仪身边,柔声说:“妈妈,我们出去吃饭。” 张仪显然还是排斥她的靠近,两只手胡乱挥舞,嘴里念念有词,“你走,我不跟你们走,文彬,你在哪里?怎么不带我回家?……小音,是谁?我不记得,怎么不记得?哈哈,你别过来,不然我咬你。” 符文彬抹了抹眼睛,率先走出房间,符音没有急于拉近两人的距离,她缓缓伸出一只手,“我带您去找文彬,我知道在哪,您要去吗?” “文彬是谁?”张仪眼中尽是茫然,“我不去,我哪都不去。” 符音的手慢慢覆上她的手,家里供暖很足,符音摸了一手的汗,“我们不去,我们到外面吃饭,您饿了吗?” “吃饭?吃饭……”张仪突然像被人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 符音趁机解开她腰部的束缚,手指十分灵活却还是惊动了她,她猛地用双手把她胳膊拉到嘴边,一双眼又害怕又带着些狠意,嘴一张,就想咬她。 符音一动不动、稳如泰山,目光依旧温和,周身一点其他的反应都没有,好像被勒得生疼的胳膊只是被张仪轻轻握着一样。 张仪的嘴已经贴上她的皮肤,却是抬眼一直看她,本来迷茫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一瞬间竟然显得颇有生气,一点也不像痴呆的状态,她轻轻松开符音的胳膊。 符音差点就以为她又清醒了,只是等了会,她还一直保持这个姿势,最后还是肚子“咕——”地叫了一声。 张仪原本紧绷的脸露出一个笑容,是那种非常刻意的假笑,故意咧开嘴巴,似乎想要让所有的牙齿来个集体亮相。 符音捂着肚子不由脸红,她最近都没有好好吃饭,这会外面的菜香传了进来,勾起了肚里的馋虫,张仪总算饶了她,或者是她突然发现自己自由了,连鞋都没穿,径直往外跑去。 “您慢点,小心磕到了。”符音跟在她身后追了出去。 总算可以开饭了,张仪也不肯好好吃,她捏着筷子一长一短,怎么也夹不起菜,顿时大发脾气,符音忙给她夹菜,符文彬一直帮她调整筷子,直到大半个小时后,一桌菜都要凉了,这餐饭勉强算是吃好了。 符音洗好碗走出厨房的时候,符文彬正在洗手间帮张仪洗澡,里面还算安静,符音把扔到地上的床单被套拿到阳台洗衣机去洗,又去帮他们铺好床,张仪正好洗完。 她大概有些累了,看起来怏怏的,直接躺到床上就乖乖闭上了眼睛,符音替她关了灯,走到外面小声说:“你洗了澡就去睡觉,晚上记得把房门锁好,我怕妈半夜突然醒了。” 符文彬揉了揉脖子,“知道了,外面的门窗也要锁好,你记得早点休息,明天再做卫生。” “很辛苦吗?”符音帮他按了下摩,“我把床单晾了就睡,半夜如果妈吵着要出门,您就哄哄,尽量不要出去了,要是招架不住,就出来喊我,可别再受伤了。” “对了,”符音找出家用医药箱,“我给您把手包一下,可别让伤口沾水,您注意保暖,别落下风湿什么的。” “哪那么脆弱,”符文彬挥挥手,“好着呢。” “还打过石膏呢您不记得了?也别提重物,明早我去买菜。”符音执意替他包好。 她低着头,神情专注,微微抿着嘴,看起来有些严肃,符文彬忍不住说:“小音,你……” 他想提提她的终身大事,这以前一向是张仪念叨的,他经常说的是“顺其自然,不着急,多陪陪我们,多当几年爸爸的小棉袄”。 那时能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现在的境况,让她早点找个疼她的人嫁出去,似乎更好,只是大概突然要改口真的很难,他愣了会神,符音就包好了,抬眼看他,“恩?” 符文彬慌慌张张,词不达意,“你长大了。” “哈,”符音轻笑,“我都二十多了,还不长大啊,您别总拿我当小孩子看。” 她像能看穿他的心事似的,说话斩钉截铁,“您就别替我拿主意了,好好照顾妈,其他的事情我会好好处理的。” 等符文彬也休息了,家里似乎陡地安静下来,一看时间,都十点多了,从阳台看出去,大多数家里都熄了灯,黑暗无边无际,偶有几点星火。 她晾了被套,又在洗他们换下来的衣服,索性就站在阳台等,也琢磨了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光这样照顾张仪是不行的,她的病若持续恶化,就算她和符文彬两人轮流照看,恐怕也极容易出现意外。 明天再带张仪去趟医院检查一下,只是结果她都能预见了,还是只能指望系统,她沉下心来,很快就进入系统界面。 出乎意料,幸运值竟然直接涨到一万了,果然多刷穿越人物的好感十分有效,只是怀着这种目的去结交,符音心里也有一阵不舒服。 特别是载酒行,她和李媛媛关系匪浅,自己这样做,好像同时背叛了两个朋友一样,这种不舒服感没有停留多久,为了张仪能够早日康复,她除了伤天害理这类的事,没什么不能做的。 可惜的是,就算幸运值有一万,健康那栏还是什么都没亮起,看来还需要再接再厉,这里她唯一的希望。 她没有多徘徊,很快意识从系统中退了出来,开始想这次任务的事。 玲珑、凤娘、凤姨,她的身份不停在变,这让符音很难断定她的心愿为何,一般愿望在剧本结束的那刹那是最强烈的,所以玲珑的心愿,大概还是纠结于林源生的那段情。 她说要放开,心里却不一定放下了。 符音边想边把衣服晾了,走回房间打开电脑,驾轻就熟登录到外挂界面,这次的任务完成度居然有百分之九十,简直算是她历史最高发挥了。 果然完成时间缩短,能大大提高完成度,那为了下一次能够再尽快完成任务,她得好好想一个能帮得上忙的外挂了。 剧本带了玄幻色彩,玲珑作为一个龙族公主,最后落得如此下场,引人唏嘘,符音犹豫的是,她究竟是放不下男人,还是过够了那种生活打算解脱。 两种选择对应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方向,剧本最后,玲珑两个倾向都流露出来了,符音想了又想,按她的性格,一段错误的关系结束了,虽然有痛苦,但对于一个人漫长的一生来说,长痛不如短痛,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找下一个良人就是。 但玲珑生活的那个时代可能有些行不通,再加上千百年以后,这简直就是一道执念了,追究那段关系错不错误、值不值得,已经毫不重要了。 林源生的魂魄在玲珑手中,她肯定不是想找他,何况她自己就有一块玉佩,神通广大的,要找个人对她来说不是易如反掌吗? 等等,神通广大?仙宝? 符音心思一动,几乎瞬间心里就做下另一个决定,她紧张得手心冒出汗来,最后还是倔强地在那栏输入:玲珑携玉佩与魂珠穿越过来。 神通广大应该也能带到这个世界来,她这次好不容易有个最高的完成度,就算看起来匪夷所思了点,说不定还真的实现了呢?就算不实现,大不了就当没这个外挂好了。 读取外挂……(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12子虚乌有(七) 既然能显示读取中,那就证明她成功了,符音心里一阵雀跃,非常期待玲珑的到来,到时候说不定能求她用那块神秘的玉佩帮忙。 这一晚她睡得格外踏实,第二天一大早就爬起来,另一间房还没有动静,可能爸妈还在睡觉,她飞快洗漱完穿戴整齐就出门买菜了,最好能赶在张仪醒过来之前买完菜回家。 以前总是晚睡晚起,再何况是在夏城,习惯了那种生活,现在一上街,才发现还有这么多人是赶早集的,天蒙蒙亮,菜场外边的街道熙熙攘攘,小贩吆喝的声音不绝入耳。 年轻一点的神色匆匆,买了东西就立刻离开,年长些的神情怡然,在摊贩面前挑挑拣拣,一派从容,更多的是撑着眼睛赶去学校的学生,穿梭在人群中,一脸苦相,手里拿着早餐也不急着吃,一副没睡够的样子。 这里的生活气息太浓,符音一下子有些愣神,她站在一家早点铺旁,等着前面拥挤的人群稍微散开一些,冬日的早晨,还有雾气未散,旁边又是热汤热水,烟雾蒸腾,给这份生活气息又抹上一丝不真实的感觉。 “姑娘,你吃什么?” 卖早点的阿姨看她一直站旁边,以为她是要买早餐,符音不好意思地退开两步,摆了摆手,“我买了菜再来买。” 要是拎着一手早餐她还怎么买菜,符音跟着人群走到菜场里面,买了些排骨、牛肉又挑了把青菜,最后排队买豆腐,这家是自己家里做豆腐的,在这条街很多年,有口碑了,符文彬昨天就叮嘱她一定要买这家。 符音一看长队,就知道这口碑是实打实的,她手里拎着东西,不方便看手机,就四下张望起来,豆腐铺就在刚才那家早点铺旁边不远,从她这个角度,很够清楚地看到里面一对男女五十岁上下,手上娴熟地操作,足不沾地,看似忙碌却非常有条理,两个人显然是夫妻,那默契的程度看起来简直赏心悦目。 年轻的时候总佩服那些做出一番事业一番成就的人,现在到这个年纪,符音的目光不知不觉平和了很多,觉得能把日子过得这么井井有条的人,也是非常厉害了。 “美女,到你了。”后面排队的人催促一声,符音回过神,忙上前买了豆腐,决定照顾下那家早点铺的生意。 “老板娘,帮我装一笼小笼包,再下两碗三鲜面。” 老板娘面色潮红,这么冷的天,也没穿棉袄,一件合身的蓝色毛衣,身前围着个黑白点围裙,两只袖套拉到胳膊肘,额头和鼻翼冒出了细密的汗,她偏过头在脖子挂的毛巾上擦了一下,看起来个子不高,人也偏瘦,声音却很宏亮,干脆得甚至显得有点急促,“好嘞,外带吗?” 符音连忙应是,屋里又传来一道声音:“妈,这桌的炸酱面怎么还没好?您稍等下,我去催催,马上给您端过来。” 那声音由远及近,话音才结束,人就像猴似的窜到了眼前,一张脸眉清目秀,还不等符音看清,他“呀”了一声,抢先开口,“符音,早啊,来买早餐?” 他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不停,先取了面端到屋里客人桌上,又麻利地收拾了另一桌子上客人吃完的碗筷,这才一溜烟又跑了出来,符音被他这行云流水的动作惊呆了,心里忍不住想,他这是从小就练出来了还是上了警校锻炼出来的身手。 符音笑着打了个招呼,“陈警官,早。” “都说别这么客气了,我叫陈志,你叫我小陈就行。”他麻利地打包,抬头冲她羞赧地笑了笑。 他妈妈抬头敲了一下他的头,“就你乱套近乎,别人一个姑娘家,你要尊重别人的想法。” 陈志显然已经习惯了,无所谓地撇嘴,“知道了,妈。” “这是你朋友?”陈妈妈抽空打量了符音一眼,本来就和气的脸更是笑出了花,“长得可真漂亮,年轻还这么勤快,起这么早来给家人买早餐。” “我每天四点钟就起来帮你做生意,怎么没听你表扬表扬我。”陈志没大没小地斜眼看她,“还说我懒得没边了,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他说完像知道又有巴掌要招呼过来似的,灵敏地弯腰避过,拿着符音要的东西走到她面前,“给,阿姨在家还好吗?” 符音现在看到一家人能这么吵吵闹闹在一起的场景就觉得心里发酸,“今天要去趟医院检查,早餐多少钱?” “这个我请你。”陈志连连摆手,知道符音肯定要推脱,忙说:“那天我执勤,还吃过你男朋友请的宵夜呢,你要给钱我,那我也得还钱你了。” “啊?”符音记起来刚和周南来这边的时候,她急着找张仪,是周南自掏腰包请车站的人吃了东西,“他不是我男……” “什么?”陈妈妈耳朵尖,脸上变了颜色,“你是做警察的,怎么可以贪污受贿,还有脸说,赶快把钱还人家。” 她手里抓了把零钱就要过来,陈志挠了挠头,“你要收吗?” 当然不可能! 陈志在张仪的事上很尽心尽力,前天她和张仪一起回来,他还去车站接过,当时请那么多人吃饭,她后来愣是没找着他的人,肯定是偷偷溜了,她当时就想得找个空再请他出来吃顿饭以示感谢。 符音脑子转得快,提了东西就走,边走边说:“阿姨,我们是朋友才请吃饭的,这个谢谢您。” 她扬了扬手中的早餐,几乎是落荒而逃,心里想着还是找机会再和陈志联系吧,转过头迎面差点撞上一个女孩。 “对、对不起。”眼前陡地一张放大的脸,符音吓得手里的东西差点都掉了,那个女孩显然也是神游天外在开小差,走到人跟前都没注意,陡地听她说话,后知后觉尖叫了一声。 周围有其他人的目光扫了过来,符音两手都拎着东西,没办法捂耳朵,连连后退好几步避开她这声音冲击,这姑娘得是唱女高音的吧,看着小小个,没精打采的,哪来这么大的嗓门,简直魔音入耳。 她大概神经比较粗,这一嗓子嚎完,嘴里呛了口冷空气,剧烈地咳嗽起来,周围的人都盯着符音,她只好走上前。“美女,你还好吗?” 她脸都呛红了,还对着符音摆手,“咳——我、我没事,咳咳——” 符音无可奈何,把东西放在旁边的一个置物架,“你帮我看一下”,她就近买了瓶矿泉水,连忙拧开递给她,“喝吧。” 姑娘心急地接了过去,符音忙嘱咐,“慢点喝,润下喉咙就行了,小心又呛——” 她一个“到”字还没说出口,那姑娘就不争气地从嘴里喷出一口水来,已然被呛到了。 这哪里来的傻姑娘。 “又没人跟你抢,你急什么?”符音帮她顺了下背,好在一口水下去,她喉咙好了很多,只是这么一折腾,觉得热了,把围巾摘了下来,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和尖瘦的下巴。 她穿得很粉嫩,低领的浅粉毛衣,灰色的百褶裙,打底袜勾勒出纤细的腿,长筒靴,外面罩着件宽宽大大的乳白色的大衣,背着个毛茸茸的包,看起来最多也就二十出头。 “谢谢你,我没事了。” 说话的声音倒没有那么大嗓子,甚至带着女生特有的甜腻,而且符音听出来,她的口音不像本地人,她拿围巾当扇子扇了下风,符音忍不住说:“还是围上吧,小心着凉了。” “你可别再给我下咒了。”她笑了起来,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接着嗅了嗅鼻子,“好香啊,你买了早餐?快回去吃吧,不然马上就冷了。” 符音看她没事,点点头,提着东西离开,身后又传来一声,“等等,”女孩小跑过来,“我要到常青街,是这条路吗?” “就是这里,顺着人群往下走,常青街有个菜场,你走到前面就看得出来的。” “好的,谢谢你。”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十元的纸币,“还有你刚才帮我买水,忘记给你钱了,不好意思。” 她把钱往符音手里一塞,刚才还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现在整个人像活了起来似的,带着一脸笑意,往那个方向小跑而去。 “哎——” 哪用得着这么多钱啊,符音压根来不及开口就见她已经跑得远了,很快就只剩一个白白的背景在人群中飞快穿梭,眨眼就看不清了。 真是年轻人,精力怎么这么好。 符音也不觉得自己这个年纪感叹别人有什么不对,捏着钱又想,今天是走的什么运,又有人送吃的又有人送钱,难道时来运转了。 等她回家时,符文彬和张仪已经起来了,好在张仪大清早似乎也没精力闹腾,居然坐在沙发上在看书,符音打开门的那瞬都惊呆了,连鞋都没换,东西也来不及放下就冲了过去,结果一看那书被她倒着拿在手中,就知道张仪其实没清醒。 符文彬听到动静从洗手间探出一个头,他现在是草木皆兵了,只要小小的动静都能让他第一反应去看张仪在做什么。 “爸、妈,吃早餐。”符音把吃的放到餐桌,这才去换鞋,符文彬边走出来边说:“我看你妈妈今天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咱们吃完早餐就去医院吧,医生那边你预约好了吗?” 他想让张仪去餐桌边吃东西,张仪却真像看书看入迷似的,理都不理,他劝说了两句,完全没效果,只好把东西端到她面前喂,张仪起先一直摆头,最后大概是嫌烦了,突然挥手要打掉筷子。 符音刚洗完手,一见这情景忙说:“小心——” 符文彬反应极快地收了筷子,甚至连碗都迅速地藏在了身后,他得意洋洋地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很好玩是吧?吃了东西我再陪你玩。” 他看起来完全不是强颜欢笑,符音顿住脚步,没想到她爸爸还有这么个苦中作乐的精神,在这种时候,还能为自己的那点小聪明而得意。 她松了口气,也不多说什么了,跑去把菜都分类,该放冰箱放冰箱,青菜放在水池,正忙得不亦乐乎,他爸扬声说:“你别忙活了,把厨房搞乱了还得我半天收拾,先吃点东西,呆会陪着你妈妈,我来弄。” “我又不是三岁孩子只会捣乱,这点事我想搞砸也砸不了啊。”符音头也没回,“再何况我不会还不能学啊,您陪着妈更好。” 客厅半响就只剩筷子磕在碗上的声音了,符音也不由得笑了笑,有什么过不去的槛呢,事情总是会慢慢变好的。 去医院的时候,张仪似乎很紧张,一直紧紧拉着符文彬,路上却又问了三次“你是谁”,把他们搞得哭笑不得,符文彬只好一遍遍解释和安慰。 医生长得高高胖胖,一笑两只眼就眯到一起,看起来非常和气,缓解了一点气氛,做检查的时候符文彬全程陪同,张仪倒是没有再吵闹。 符音忙着挂号,交费一系列的事,在医院跑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什么都搞完,又要坐两个小时等结果。 “您带妈先打车回家,她在医院很紧张,我一个人听结果就行了。”符音把单子都装到包里。 符文彬不放心,“你能搞懂医生说什么吗?要不还是你陪你妈妈先回去。” 符音挤眉,“我都做很多这方面的功课了好吗?保证一字不露把情况传达给您,您对自己的女儿还不能多一点信任啊。” 见他还在犹豫,符音无可奈何,指了指张仪,“你看,妈妈想睡觉了,肯定是做检查太累了,在这里睡觉会着凉的,我有医生的电话,到时候我说不明白你再打电话问他总成了吧。” 符文彬又叮嘱了半天,还是看在张仪实在对这个地方很害怕,才提前离开了。 符音松了一口气,有什么结果,至少让她先听到消息,符文彬也在这个年纪了,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可谁知道能不能受到刺激呢。 “你在哪层楼?我已经到医院了,菲菲你冷静点,等我来了再说好吗?”(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13子虚乌有(八)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符音转过头就看到了步伐匆匆的陈志,他满面焦急,一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中夹着一支烟,说到急的地方猛地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圈把他原本秀气的脸熏得模糊不清,整个人看起来似乎很烦燥,把“别挡道”这三个字简直写在脑门上了。 他站在电梯口,好像在向电话那头的人确认楼层,符音觉得和他算得上是个点头之交,但毕竟不熟,看他像是有急事,也不知道该不该过去打个招呼,这么一犹豫的工夫,电梯已经来了,陈志匆匆进了电梯,到底还是没说上话。 符音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在医院等了会,和医生沟通了一个多小时。张仪目前的情况比想像中还要差,手术治疗风险极大,药物控制可能会有依赖性,只能在日常生活中多做一些训练,有意识的培养她的记忆力和生活能力,循序渐进,一点也着急不得。 总之,这种病就得做好长期抗争的准备。医生看她很冷静,言语间也没有过多隐瞒什么,符音甚至掏出一个笔记本将一些重点的地方都记了下来。 等离开医院后,她去了趟超市,准备买一些家里需要添置的生活用品,还有小半个月圣诞、元旦,超市里已经布置得很有气氛了,只不过是下午,超市人不是很多。 符音对照着手机记事本取东西,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对,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拿着两个牙膏看似在比较,大脑却处于放空的状态,过去了几分钟,她动都没动过。 医生见过太多这样的病人,符音却是第一次接触到,他以为她比其他家属要镇定冷静,其实只不过是她没表现出来她的焦虑和不安。 独生子女,单身,个性极宅,没什么好友,以前完全不觉得这算什么事,现在突然想找个人倾诉一下,竟然没个去处。 说来好笑,她用命交陪的“朋友”,大多不在这个世界,或者人来人往没有再过多联系。好在符音也不是个念念叨叨的人,这种想倾诉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极快,很快她就又像打了鸡血,麻利地拿了东西结账。 老生常谈,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符音拎着大包小包在马路边等车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替她把东西接了过去,符音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居然是周南。 她用空出的手拍了拍胸口,“怎么也不知道出个声,想吓死人啊?”话说完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他面色神情都还好,符音总算放下一半的心,知道北川那边的事应该是没多大问题了,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快回来。 “早上到家,我见过叔叔、阿姨了,听说你还在医院,开车正好看到你站马路边发呆。”周南把她手上的东西都接了过去,红灯转为绿灯,马路边的行人穿梭,他极其自然地拉住她的手过马路,“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符音带着半指手套,指尖冻得冰冷,感觉他骨节分明的手掌温暖干燥,像带着某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一时没顾上说话,就听见周南继续说:“在想我吗?” “……” 怎么可能?要点脸好吗? 只是原本调侃的话,她竟然反击不出口,反而像心虚一般,感觉心跳都漏了一拍,脸上升腾起一阵红晕。 过了马路周南就松开了她,把原本提在一边的东西分两只手拿,用手掂了掂,“买这么多日用品干什么,又没开车出来,你也不嫌重,天气又不好,你看这北风刮得,冷吧?脸都冻红了……” 被发现了。 符音低下头,支支吾吾:“都、都是要用的。” 周南轻笑了一声,“哈?又不是世界末日,都说我过几天就回来了,免费劳力不知道用……” 明明以前是个斤斤计较,一点亏也不肯吃的人,两人泾渭分明,连李云的补课费她都老老实实打到他卡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忙,这人好像比从前要有人情味得多。 而重点是,符音觉得自己这状况不太对,她初恋无疾而终,当时也难过了一段时间,不过正巧系统出了问题,手忙脚乱了一通,等回过神来,好像事情就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不值得再去追究一样。 现在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让她稍微有一阵慌神,周南吗…… 对于粗神经的人来说,可能有时候要察觉一件事需要的时间比较长或者说需要某个契机,但发觉以后,符音就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只用了路程十分钟就想明白,她这是对周南心怀不轨了。 咳咳—— 也不能这么说自己,总之,好像张仪一直乐见其成的事,经过这么多年,成了一半了。 她这一半。 周南把她送到家门口,“我还有点事,先回家,明天再来找你。” 他父母已经出国,只是老家的房子没有出售,两人依旧是邻居,符音问:“下午要过来吃饭吗?” 以前读书的时候,周南的父母工作忙经常加班,张仪就会把周南叫到她家吃饭,符音这么问也不奇怪,周南却摇头,“我呆会得睡一觉,飞机上有个小孩调皮,一晚上都没休息,又开车从夏城过来,现在眼皮都在打架了。” 说完他打了个呵欠,“等我睡醒随便弄点东西吃就行了,你快进去吧。” “恩。”符音答应了一声,却没立刻进去,等周南先关上门在楼道里站了一会,这才拿钥匙开门。 “嘘——” 符文彬直接从里面把门打开了,小声说:“你妈妈刚睡着,怎么才回来?” 符音把动作放得更轻,举了举手中的购物袋,直接用动作代替了回答,符文彬接着又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医生怎么说?” 怕张仪醒了一个人在房间出什么事,房门只是虚掩着,两人坐在餐厅里说话,声音都压得极低,明明是在自己家,言行举止却像做贼似的,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听完符音的话,符文彬沉默了很久,其实自从知道张仪得了这病以后,他们就已经从各种途径去了解它了,对现在的结论也没什么意外的,他抽出一根烟,到底也没点上,都戒了好多年了,“小音……” 符文彬欲言又止,符音却仿佛知道他会说什么一样,接过了话头,“爸爸,您放心,我暂时会留在家里照顾妈妈,正好在夏城也没找到适合的工作。” 其实是早就没工作了,她花钱算不上大手大脚,但也没什么理财计划,平时存的那点钱这几个月也花得差不多了,现在家里一出事,就知道以前过得太糊涂。 符文彬和张仪倒是小有积蓄,说是打算给她做嫁妆来着,现在可能要拿出来用,符文彬当时说得就很为难,搞得符音羞愧不已,总算经济暂时无忧,那唯一缺的就是人手,一个人照顾张仪太为难了,他肯定又不好意思开口。 果然听符音自己这样说了,符文彬松了口气,“其实也不用你在家呆多久,我会请个保姆,就怕找得太急遇不到合适的。” 他架了副老花镜,透过厚厚的镜片打量着女儿,恍然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已经长这么大了,他牵着她去买糖吃的日子竟然不知不觉过去那么久了。 时间过得太快太快,他竭力想一个人撑起一个家,也认为长辈拖累小辈那就是自己失职,孩子要成长,要面对困难和痛苦,但这绝对不应该是父母带来的,他只想看她做自己想做的事,自己则牢牢守好这个家,让她永远不会无路可退。 事到如今,他却又突然明白“家”这个字向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女儿比他想像中要可靠,他说:“我的工作都已经处理完了,你妈妈回来前两天,你王叔叔找到我,他家要搬走,问我有没有意向租他家的门面,你怎么看?” 符音简直受宠若惊,家里一贯是小事问妈妈,大事问爸爸,什么算大事呢?——基本没有大事。 张仪当家作主,大小事一手操办,个性有点强势,符文彬自然就显得“惧内”,到了现在符音以为他总算“翻身农奴把歌唱”,没成想居然一转头,这么郑重其事地问她的意见来了。 “咳——”符音不自觉把腰挺直了一些,“王叔叔家的那个副食店?地段倒是挺好的,租金应该很高吧,而且您照顾妈妈,还有时间管吗?” 符文彬显然早就了解过情况了,他已经退休两年,平时接点私活,早就想自己做点小生意,张仪却以女儿大了,说不定这两年就结婚,拿点退休金安安稳稳,比冒风险投资轻松得多为由阻止。 现在有这个契机,他便又动了心思,目前的生活虽然过得去,但张仪的病基本没法治愈,他便不得不考虑将来了。 两人商量了好一会,符音最后还是支持了他的决定,店里到时候请个员工,虽然每个月少赚点,但也不至于在家坐吃山空,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既然还打算继续做任务,会发生什么谁也料想不到,想一直陪在张仪身边是不可能的…… 吃饭的时候,符文彬也记起了周南,听符音说他要休息不过来之后,叹了口气:“真是拖累他了,工作那么忙,还特意陪你去了趟北川,肯定请假了吧,你把这汤留一些,晚点热热给他送过去。” 符音心说我都留好了,又不敢明目张胆,岔开话题问:“您怎么知道他工作忙?” 之前在二高的时候,感觉他是挺忙的,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之后两人住一起,她又觉得他除了作息时间不太对,经常出差,好像也不是特别忙,在家基本就对着电脑,她有次好奇走过去扫了眼,恩,看不懂,感觉像是什么数值监控。 “周南父母专门打电话来问过你妈妈的病情,我们闲聊了几句。”符文彬专心致志照顾张仪吃饭,这种基本生活能力,医生说需要患者自己多锻炼,他如临大敌似的,手忙脚乱出了一脑门子汗,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天。 符音被勾起了好奇心,咬着筷子,“聊什么了?” “说周南工作忙,一年到头见不到几面,羡慕我有个家里蹲的闺女呗。” “……”符音扒了口饭,“他做什么工作的?” 青梅竹马就是这点好,情报都可多方刺探,符音嘴角往上一勾,任你智商爆表,我不用脑子也可以得到信息啊。 能得到信息其实也不多,周南出国后念了一年大学就进到某个封闭式管理的地方,应该签署了保密协议,就连他父母知道的也不多,大概四年左右的时间,每年只有过年才回家呆几天,后来又去一家研究所工作,更是忙得连电话交流的时候都不多。 今夏回国后,他倒是闲下来了一些,只是和父母分隔两地,还是没怎么见面。 “你们小时候,街坊邻居都说周南这孩子将来要成大才的,果然是这样,只是太辛苦了些,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就挺好,想见面就能见到。” “爸,别人都望子成龙,您就一点也没指望我出人头地啊?”符音唉声叹气,“您都没可着劲培养我,不然我今天说不定也不比周南差啊。” 说完她自己先笑了起来,符文彬扭头看了她一眼,“你妈押着你学钢琴、学舞蹈、上兴趣班……哪一次不是你抱着我的大腿哭得撕心裂肺啊。” “那您就由着我了?小孩子就得管啊,不打不成才。”反正现在已经长大了,符音满嘴跑火车,“慈父多败儿,我就不信周南小时候一点也不贪玩。” “还别说,”符文彬提起过往,脸色柔和了不少,“小时候他就像个小大人似的,做作业从来不用人操心,兴趣班都是他自己选的,真是别人家孩子的典范。” 得,还蹬鼻子上脸了。(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14子虚乌有(九) 符音收拾碗筷放到水池,“我还以为就我妈这样想呢,原来您也嫌弃我,眼看着那么好的孩子住对门,您是不是无数次想把我俩调包啊。” “放着我来洗。”符文彬替张仪擦干净手,一餐饭总算吃完,“为人父母,哪个没有点私心不想自己的孩子最厉害?不是羡慕别人孩子聪明,是怕你没别人聪明,在外面吃亏。” 水龙头的水还没放到合适的温度,有点冻手,符音哑然失笑,麻利地洗好碗筷,看了眼时间,“我去送饭给周南吃,您陪妈妈看会电视。” 周南开门的时候,一脸惊讶,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懵,符音把饭盒推到他面前,他接过去直接进了屋,没关门。 符音屁颤颤地跟了进去,她也好久没来过周南家了,屋子的陈设和小时候基本无异,家具看起来有些陈旧,但很干净整洁。 周南揭开饭盒,浓郁的香气四溢,“叔叔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你得当着我爸的面夸,他就高兴了。”符音坐到沙发上,“你可不知道,我爸刚才猛夸了你一顿。” “夸什么了?”周南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聪明懂事有礼貌五好青年?” “……” “也不是叔叔第一个这么夸了,而且他从我小就这么说到大。”周南本来不太饿,却是被饭菜勾起了食欲,“是不是感觉你不是亲生的?” 说好的私心呢?说好的自家的小孩最好呢? 又被她爸唬住了。 “周南,你知道你这人讨厌在哪里吗?”符音熟门熟路倒了杯水喝。 “太完美了。”周南眉毛一抬,“容易引人嫉妒。” 好吧,你赢了。 都不知道该夸他有自知之明还是该说自恋太过,符音摆弄着桌上的一个小木偶玩具,感觉十分眼熟,“这个……” 周南眼睛极尖,不打自招,“你读初中时,跟人学着雕木偶,最后失败的作品。” “对、对。”符音想了起来,因为符文彬有意无意地不限制,她没坚持不懈地学什么,兴趣五花八门,那段时间一楼住了个做手工的师傅,她天天放学回家就钻人家铺子里,想拜师学艺来着。 后来好像是难度太大,加上又有了其他的爱好,雕来雕去,勉强看得过去的这个,最后还被她雕坏了,功亏一篑,当时就毁尸灭迹扔了。 “怎么会在你这里?而且这个样子,好像也有点不同。” “我完善了一下,只可惜底子太差,也就勉强能看吧。”周南喝完汤,室内空调开得足,感觉有点热,解开了睡衣最上面的扣子,露出一点好看的锁骨。 符音和他好歹也“同居”了一段时间,别说锁骨了,再往下一点她都见识过很多次了,可现在却仿佛眼睛被什么烫到了一样,匆匆别过脸,“挺可爱的啊,你怎么也会这个,那段时间你不忙着跳级中考吗?” 周南用关爱傻子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中考而已,需要我拼命吗?抽空学这个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一回拉两仇恨,她可是认真学了还什么成就都没有的,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沮丧的事吗? 符音和这种头顶光环的人说不下去了,又像是落荒而逃,提起饭盒就要走。 “你等一下。”周南叫住她,“我已经睡够了,北川的事,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啊?”话题跳太快,符音一瞬间没反应过来,“那边的事处理好了吗?” “基本没什么问题了。”周南走进厨房,找了咖啡豆,准备自己煮咖啡,“剩下那些孩子的事,靠我们一两个人是做不了什么的。” 那岂不是……徒劳无功。 想到媛希虚弱不堪却恨不得要杀人的样子,那场大雪里他们震耳发聩的宣誓,明明是真真实实发生的事,却比她穿越到别的世界还要玄幻,“他们还要被送进去吗?” 周南低着头没看她,却敏锐地察觉她情绪的变化,“倒也没你想的那么糟,这算是社会性质很恶劣的事件,引起了热议,有人接手处理了,机构暂时停业,但以后还会不会再开……我说不是我们一两个人的事,是指——” “这需要更多的人持续关注。” 符音点点头,能有如今这样的结果,已经比她想像中要好了,“我说过,等你回来,有些事想跟你说。” 周南手一顿,“我明天下午要飞国外。” “……”符音好不容易坦露心事的决心就被他一句话给打回去了,“出差吗?” “工作上的事,可能逗留的时间要长一点。”周南冲她笑了笑,“本来想明天再跟你说的。” “那明天中午请你到我家吃饭。” 说罢符音就要离开,在门口换鞋,听到周南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来,“不喝杯咖啡再走?” “喝了失眠啊。” 关上门,符音轻吐一口气,若说之前都是她太敏感了,那刚才,明显就是周南不想让她说出关于系统的事。 他是在逃避什么吗?不想插手到这件荒诞离奇的事中来?可之前有事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态度啊。 冷静下来一想,她只是不想在周南面前说无数漏洞百出的谎或者做出欲盖弥彰的举动,那让她觉得自己是在不断犯蠢而已,既然他现在不想听,那不说就是了。 只是心情多少有点失落。 在大门被关上的那一刹,放在书桌上面的一个黑色小平板里就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也太不解风情了,难怪到现在还是单身狗。”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咖啡机里研磨的动静差点就掩盖周南的声音,他从睡衣兜里拿出一副眼镜架上,目光极锐利,像是改头换面一般,整个人的气质都和原来有些不同。 “那不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青梅竹马?学长,你那么洁身自好,就不要在情史丰富的我面前遮遮掩掩了。” 左侧镜片上传来清晰的投影,像是可视电话一般,映出那头办公室里一个漂亮的女人。 “教授知道你私生活这样吗?”周南语带锋芒,“阿荷,我刚才有让你切断信号的。” “我切断了啊,这是重新连接的,没想到你会让女人在你家逗留这么久,以前我还以为你是GAY呢,我保证,什么也没听到。对了,教授有跟你聊起我吗?你不会大嘴巴跟他说什么了吧?” “你吵醒我就是说这个的吗?” “咳咳,对不起。”女人正经起来,声线压得稍低,带着丝妩媚的意味,“你这几个月陆续传达回来的数据我都已经整理好了,对能量波动、空间和新能源这些方向都说得上是大突破,一个月前教授就和那些老怪们呆实验室不肯出门了,比发现新大陆还激动。” 周南问:“那这一个月的最新数据他们还没接触?” “根本来不及,事情得一件件处理啊我的学长,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一天对着电脑二十四个小时,这张如花似玉的脸都不能看了。” “那可能就是教授的目的吧。”周南调侃了一句,“明天就回去。” “真的?!!” 阿荷直接扑到电脑面前,一张陡然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周南手快地取下眼镜,“你先别急着高兴,十八个小时内,把所有相关文件整理好,明天我回去就要着手。” “天啦!你是要榨干我吗?学妹我承受不来啊。” “回去后给你放半天假。”周南把咖啡倒出来,烟雾升腾,眉眼看不真切,“应该还来得及。” “对了,还有一件事,上次你让我化验的血液,当时什么问题都没查出来我就没放在心上,昨天我在实验室看了一眼,发现棉签上的血液都没有了。” “哦。” “你要不要这么淡定,我说的没有,指的是棉签上再也检验不出任何血液反应,要不是实验室绝对不可能有外人进出,我都要怀疑是有人拿了支干净棉签给我调包了。” 周南敲了敲桌面,“是不是你自己不小心弄错了,棉签这种东西……” “你这是质疑我的能力。”阿荷不高兴了,“人可能犯错,DNA却不会说谎,查出的DNA至今和数据库匹配不上。” “这可能有很多情况,黑户、黑客等等。” “恩……这个还不急,等你回来我们再说吧。”阿荷兴冲冲地问:“我放半天假能出基地吗?都闷出病来了。” …… 符音原本不打算送周南的,他自己开车到夏城,然后再坐飞机,送也只能送到楼下而已,道完别她还在洗碗呢,张仪却突然像被触发了什么记忆一样,拉着她的胳膊,“小周要走了,你怎么不去送送,没礼貌。” 符音手一滑,差点把碗都摔了,还在调电视节目的符文彬像箭一样冲了过来,“你认识人了?记得以前的事了?” 张仪白了他一眼,“你是爸爸,我是妈妈。” 这是每天都会说的一件事,只有不断加强记忆,就好像面对失忆的人,需要别人说出自己的生平,再由自己记下来,不同的是,张仪随时有可能再忘记。 “小音,你怎么还不动?”张仪不想理会符文彬,直接把符音推到了门口,“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真是亲妈,她还没穿外套呢。 只是想到张仪刚才的神态,她站在门口傻笑了会,这才冻得受不了往楼下跑去,周南东西都放好了,坐车里等空调起来,看到她穿得那么单薄跑出来,也吓了一跳,连忙给她开了车门,“怎么出来了?” 他脱了外套给她,符音笑容都收不住,“我妈让我下来送你。” 这话重点一听便知,周南搓了搓手,“阿姨的情况稳定下来就好了。” “我爸昨天说要租门面,我其实还挺不放心的,现在看来还是我太不乐观了。”厚外套带着周南的体温,加之空调的温度,符音觉得自己太过激动,背后都出了一层薄汗。 “你已经很好了。”周南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这话让人怎么接。 符音一紧张,就开始不要脸,“那当然,我是谁啊,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怎么会被这点困难给难倒。” 周南只笑不出声。 “……那你走吧,别耽误了航班。” 符音作势要下车,周南却锁了门,把车开动了,“还是先让叔叔高兴一会吧,你在家忤着跟电灯泡似的。” “什么电灯泡?我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呢。” 艾玛,这话耻度太高,说完符音差点咬了舌头,只好转话题,“那你带我去哪?” “你不是要送我吗?到收费站我放你下来,你再自己坐出租车回来。” “……我身无分文。” “我出车费。”顿了顿,“记账。” “喂!” 回来的车费却是省了,符音刚巧碰到陈志,可以捎她一程,结果半路来了电话,手机就固定在前边,陈志看到来电的名字脸色一变,她不想探人隐私,还是不可避免地看到屏上显示“菲菲”。 陈志靠边停了车,下车接电话去了,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但他脸色越来越不好,没一会就钻回车里。 “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我就在这里下车好了。”周南没要外套还给了钱她。 “没事没事。”陈志话音刚落,电话就又响了起来,他还没来得及接,又被挂断,不过一分钟,再次响了起来。 这可真是尴尬。 “你女朋友?” “不好意思见笑了。”陈志直接把电话调成了静音,“她在闹脾气。” “那你快过去找她吧。”符音想到昨天在医院见他着急的样子,可能就和他女朋友有关。 陈志摇摇头,“她不让我过去。” 原来还真有比她情商还低的。 “她不想让你过去就不会一直打电话了。”符音笑了笑,“刚才接通的时候是不是还告诉了你地址?” “……” 符音见他开窍也不再多说,“就到前面路口停一下吧,我自己坐车回家。” 陈志却面露难色,“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忙,和我一起过去?” 他长得很清秀,做事的时候却非常精神,露出这种颓然的样子,符音以为他是怕他女朋友赌气不见他,“你带我过去,让你女朋友看见了,只怕会难解释。”(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15子虚乌有(十) “不会的。”陈志叹了口气,“她怀孕了,却闹着要分手,还说要去医?32??打胎,我想让你帮我劝劝她。” “啊?”这消息太劲爆,符音一时消化不过来,“你这也太不小心了,不是,不准备结婚吗?打掉多伤身体啊。” “我也是刚知道这个消息。”陈志不再强装镇定,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慌张了,显然被吓到了,“我提出结婚,她却拒绝了,非要分手。” “你们家里人知道吗?她现在在哪?” “还没跟他们说,她是北川人,昨天我在医院找到她,给她找了家酒店住,她不肯让我陪,等我今早过去,就又找不到她人了,打电话也不接,我以为她回去了,在高速上又接到电话,现在才回来,刚刚她说她跑一家私人诊所了,要我别去找她。” 这乱七八糟的,饶是陈志尽量条理分明的说明,符音也缕了半天,最后抓住重点,“她为什么不跟你结婚啊?” 倒不是说符音认为怀孕了就非得结婚,如果不是良人,及早止损才更正确,可看他女朋友的作风,怀孕了又不想结婚,闹着要分手,完全没必要一个人大老远来这里找陈志。 当着他的面说要打胎,恐怕不是真的不想要孩子吧。 “她家里人不同意。我上次去北川,其实就是去了趟她家,她家里条件挺不错的,可能想要女儿找更好的人家吧。” 红路灯口,陈志又看了眼手机,菲菲已经不再打电话来了,他心里却更加着急。 “到底是她父母要你们分手还是她要分手啊?” “都怪我。”陈志叹了口气,“她和朋友来这边玩的时候我们认识的,当时她只说她家是个体户,到了北川我才知道我们俩差距挺大的,她爸和我聊了一会,言语间透露出我高攀她的意思,我就……我这几天都没联系她。” “也就是她父母想你俩分手,然后你流露出了要分手的意思,她现在找过来了,怀孕了也执意要分手?” “我只是想大家都冷静一下,给她一点时间思考是不是真心要和我在一起,如果她决定好了,那我就会……” “她不想和你在一起,怎么会睡你?” 车后座突然传来一道女声,符音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后座的女人把毛毯掀开坐了起来,长发到腰,头发遮住了大半的面容,声音有点沙哑。 她此前一点声息都没有,要不是陈志很淡定,符音都要怀疑她是凭空冒出来的了,她伸出一只手搭向前座,十指修长素白,“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女人身上有种特别奇怪的气质,符音说不上来,只觉得不太友好,“啊?” “傻姑娘。”她笑了笑,身上尖锐的气息一点不减,看起来就像是在冷笑,收回手把头发撩到耳后,露出一张成熟精致的脸,转向陈志,“她不答应结婚的原因还用问吗?男人都先退缩了,难道要她纠缠?” 她睡觉的时候悄无声息,醒过来却气场全开,符音弱弱地提出:“可她还是找过来了?” 陈志打断她们的交谈,“差点忘了你,你想好去哪里没有?我现在送你去警局,有什么问题你跟警察说。” “你们到哪,把我在那里放下就行。” “就到这里了。”陈志找好位置停车,符音下车打量,这地方有点偏,什么私人诊所,就是一栋老房子。 一楼的门外挂了个诊所的牌子,连门都只开了半边,还贴着门神,大白天的,里面看起来却仿佛透不进光似的,黑心诊所四个字当下浮上心头。 能找到这儿来打胎的姑娘,心也太大了。 符音注意到和他们一同坐车来的女人下车的姿势有点奇怪,伸手想扶一把,女人倨傲地避开她的手,她扶了个空,讪讪地把手收了回来,女人就一声不吭地扬长而去。 “真是什么人都有,居然也不道个谢。”陈志盯着她走远的背影说:“回来的高速路口遇到的,当时连话都说不利索,还差点被车给撞了……” “陈志,你来干什么!” 他话都没说完,诊所的另一半门被打开,冲出一个小个子的女孩,人小声音却很尖锐,还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符音一眼就认出来,这不是昨儿在菜场找她问路的女孩吗?原来她就是来找陈志的。 “你带这么多女人过来是什么意思?”她一点也不顾忌自己怀孕,最后一步几乎是跳到了陈志面前,“故意来气我,来看我敢不敢打掉孩子是不是?” “菲菲,你怎么这么说话?”陈志连忙扶住她,“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位是……” “我不听我不听!” “……” 很好,很狗血,很琼瑶。 符音简直想端板凳瓜子前排围观看戏了。 正在这时,从里面又走出一个老人,看起来起码五十多岁,两鬓花白,长得很瘦,边往外走边穿一件灰扑扑的“白大褂”,上身穿得很臃肿,宽松的裤子被风吹得贴住腿,显得两条腿极细长,像个气球似的,感觉随时会被大风刮走。 他从门后掏出一根拐杖,多了一条“腿”人看起来好歹安全多了,“诶诶,别吵别吵,有话好好说,小心动了胎气。” 等他走到陈志面前,从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摸了根皱巴巴的烟,也不管旁边还有孕妇,佝偻着腰,用撑拐杖的手遮住风,划了根火柴把烟点上,整个动作都显得非常吃力。 “小伙子对不住,就剩一根了。”他砸着舌,半眯着眼,猥琐的气质由内而外,“菲菲,你说的男人就是他啊?我看你俩这事悬了。” “庸医”两个字已经无法形容他了,把拐杖换上竹竿,再配一墨镜,那神神叨叨的样子基本就是招摇撞骗的“算命先生”。 俗称老神棍。 “你怎么在诊所吸烟?”陈志已经拉着菲菲站到上风口,把她护在身后,“菲菲,我们有事先回去再谈好吗?” “谁要跟你回去,我跟你也没话可说。老先生,您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老神棍,哦不,老医生说:“单看面相来说……唉,这句话我不应该多嘴。” 得,看面相,这还真是神棍啊。 符音还记挂着张仪的事,可陈志都请她帮忙了,又不好这么一走了之,还好伟大的人民警察陈志同志的智商还在线,“啧,现在还有封建迷信,我看你这诊所开得就不正规,有没有营业执照?” 老医生年纪不是白长的,“年轻人说话不要这么冲,我这诊所倒闭了,现在正要去买油漆刷墙呢,你们自便。” 他说完这句就拄着拐杖往外走,菲菲追了上去,“老先生,您把话说完啊,面相怎么了?我们是不是八字不合?” 姑娘,你俩还没合八字呢。 “菲菲,你不要再胡闹了,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陈志耐心用尽,语气带出不耐烦的情绪。 不好。 果然符音才刚这样想,就见菲菲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陈志,我都说我俩没关系了,孩子的事我会自己解决,我是好是坏、是死是活都跟你没关系。” “你!” “陈志。”符音适时插话,“有什么好好说,她怀孕初期,情绪不稳定是正常的。” 陈志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语气,“菲菲,等你心情好点的时候,我们好好聊一下再做决定好吗?你不要这么冲动。” “我一点也没冲动,整整一个星期,不管我用什么方法都联系不到你,我这不是被甩了吗?”她眼泪说来就来,“是我要分手吗?明明是你要分手,现在听说我有孩子了就说要结婚,你到底是要我还是要孩子?” 她一哭陈志就有些慌神,连忙掏纸巾,走过去给她擦眼泪,小声安慰:“你别哭啊,是我做错了,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 那老医生趁着这空隙,脚底抹油,溜了,符音也想自己要不要悄悄离开,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她跟来也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并没打算贸然开口。 只是她还没走,战火就烧到她身上了,菲菲指着她问:“那她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一个普通朋友,之前手里有个案子是负责她家的。” “普通朋友你会带着她来找我?还有刚才一下车就走掉的那个女人,你该不会说是路上捡的吧?” 符音想给陈志点蜡。 “当然……不是,那个是、是和人拼车的,我这不想多赚点外快养你吗?”陈志挠了挠头发,“至于符音,是在路上恰巧遇到了,她男朋友拜托我送她一趟,结果接到你的电话,我什么也顾不上就赶过来了。” 轻而易举卖了她俩,符音耸肩,不好辩驳什么,走过去打招呼,“你好,我是符音。” “姚菲。”她下意识报完名字,眼睛陡地睁大,“是你?” 陈志一头雾水,“你们……认识?” “昨天给我指路还帮我买水的女孩。” 总算认出来了,符音笑了笑,“谢谢陈志带我一程,你们俩肯定有很多话说,我先走了。” “等等。” 他们俩同时出声叫住她,菲菲扫了陈志一眼,抢先说:“你是本地人吧,我在这里无亲无故的,能不能请你帮我找个地方住?” “啊?”符音看了陈志一眼,陈志接过话头,“菲菲,你不想住酒店?” “别以为我就这么原谅你了,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你,你知道错了,我就必须要原谅吗?”姚菲自来熟地走到符音身边,“我叫辆出租车送你回去,我们在路上说吧。” 也不知道陈志电光火石间想了什么,符音听他说了句“麻烦你了”就被赶鸭子上架,和姚菲一起坐到了出租车里面。 回过神来的时候,司机正等着她报地点,符音只好先说了自己家的住处,又问她:“你想找什么地方住?” “靠谱一点的酒店就行,我只是不想让他知道我住哪,你可千万不能出卖我,告诉他地点啊。” “……” 好像她和陈志才是朋友吧,这口是心非,就差拿个喇叭说“一定要告诉他,让他再好好求我”,符音庆幸自己情商还不算太低,“那先去我家,我家附近有个酒店环境还不错,吃完晚饭我送你过去。” “谢谢,你真是太好了,你男朋友肯定也特别好吧,不像我……” “……其实,陈志人也挺不错的,你最好能和他心平气和聊一下将来的事。”符音想了想,还是辩解了一句,“而且那个,其实还不是我男朋友,陈志误会了。” “还不是?”姚菲哈哈笑了两声,“那就是迟早的事了,祝你手到擒来。” “……” 到家的时候,符音特意提前说了张仪的情况,姚菲还客气地买了些水果,不在陈志面前,她就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就是有时候想法有点不一样。 “阿姨这样其实也挺好的,不愉快的事转头就忘了,肯定没什么伤心事。” 要不是相处了半天知道她是这么个性格,符音非得打她,哪有人说别人生了病还好的,她没脾气地回:“每个人都有烦恼,子非鱼。” “也对。”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你真的好强大,看起来跟没事人似的,要是你不说,我肯定想不到你家里刚出了这样的事。” “难过不是一定要写在脸上的。”符音想了想,从张仪出事到现在,她的状况其实一直不太好,焦躁不安,担惊受怕都有过,只是这些情绪像水一样,沉溺其中就会被淹没、窒息,放松下来,也就能迎头而上了。 “那太辛苦了。”姚菲吐吐舌头,“情绪不表达出来,你在乎的人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呢?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难过,是不是需要安慰?什么都憋在心中,那我肯定会疯掉。” 所以每个人的性格才不同啊。 只是明明不肯好好说话的人就是她,不然也不会有现在这出了。 她走在前边,跳过一个下水道的盖子,符音总怕她磕了碰了,“你小心点。” “啊?”姚菲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不自然,接着又点点头,“哦,你怎么比我还紧张?其实没事的。”(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16子虚乌有(十一) 符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姚菲却指着不远处,“就是那个酒店是吧,谢?33??你,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快回去吧。” 送都送到这里了,再何况姚菲已经有过一次从酒店消失的举动,既然都答应了陈志要帮忙,符音不敢大意,“我把你送到房间吧,顺便你看看环境满不满意。” “真的不用了,天这么冷,你快回家吧,你要不放心,看着我进去总行了吧。”姚菲挥了挥手,一溜烟跑了。 “诶……”符音真是拿她没办法,见她进了酒店大门,转身走了。 姚菲在前台咨询了两句,回头见门外已经没了人影,以房价太贵为由,又走了出来,接着她拦了辆出租,没一会就回到白天那家诊所。 “沈老医生,沈医生,您开开门。” 门板被拍得震天,加上姚菲嗓门的加成,没等她再嚎下一嗓子,门就从里面被拉开,“哎哟,小祖宗,你声音小点成不成,小心有人报警扰民,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姚菲目光在门板上溜了一圈就进了屋,“真不开诊所了?” 沈老医生没好意思和一个大闺女大晚上独处一室,只把门帘放了下来,没关门,屋内设施很简陋,长条桌下放了个电暖器,他往里面一张太师椅上一靠,又拉了条毛毯盖上,悠悠地说:“这年头医生不好做啊,动不动就有医闹,我年轻的时候还好说,现在年纪大了,惜命啊。” 姚菲也只是随口一问,很快拋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您白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啊?” “您就别装糊涂了,您说我和阿志的事悬了。”她下意识摸了摸脸,“您从面相上看出什么来了?” “唉,我都不打算把话说明白了,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您说吧,我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呸呸呸,小姑娘家家的,别动不动死啊活的。”沈老医生目光看像远处,看起来深沉了许多,“凡事都得讲究个缘分,你们俩既然能相识相爱,证明不是没缘分的人,可如果缘分不够深,最后也只能渐行渐远,你说,你最近是不是感觉两人没以往亲密了?” “对!以前每次打电话,他都舍不得挂断的,一有假期就去看我,带我出去玩,买好吃的给我吃,现在……” “连个电话都懒得打了。” 姚菲被戳到痛处,“是啊,他是不是变心了?” “这倒也不一定,人讲命中注定,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费尽心思也强求不得,你仔细想想,他是真的有别人了吗?” 姚菲茫然地摇头,“我们彼此很信任,没有什么秘密,要是有情况,我肯定能察觉。” “那就是了。”沈老医生叹了口气,伸出一只干瘦的手掐算了一番,“这人的命格相生相克,你是富贵命,那小伙子命中却至少有一劫难,若强行在一起,难成不说,就算真成了,万一那劫难是你带来的,你愿意看到那个结果吗?” 姚菲六神无主地看着他,“那……怎么办?我们真的完了吗?” “你们这是缘分不够,你们两人的事肯定没多少人支持,一意孤行的话定然困难重重,近来是不是脾气暴躁,家庭不睦,诸事不顺?” “是!您连这个都看出来了!” “这事不光体现在你一人身上,那小伙子只怕也是性情大变,事业上恐怕……也多险事。” 这话让让姚菲的脸色彻底变了,“他、他是警察……”,她的脸色由白转青,眼泪夺眶而出,“您的意思是,我们继续在一起的话,可能会害了他。” 沈老医生这才坐了起来,体贴地把纸巾递了过去,却不肯再吱声。 姚菲“哇”地一声,不顾形象地大哭了起来,情绪几近崩溃,好一会才缓过劲来,一抽一噎地从包里拿出一叠人民币放在桌上,“我今晚来找您的事,别对其他人说,我回去就不和他联系了。” 沈老医生一双浑浊的眼睛陡地明亮了起来,正想伸手去拿,有人一把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也不说话,大刀阔斧地往椅子上一坐,一身的气场已经不由人忽视。 这老医生一看见来人,手就立刻缩了回去,“小姑娘,你这么见外干什么,我也不想看一对有情人最后走向陌路,但那总比两人在一起受苦强,你把钱收好,找个靠谱的地方休息一晚上,明天就回去吧。从哪来,往哪去,不属于你的东西,什么也别带。” 姚菲红着眼点点头,情绪波动得厉害,脑内如同乱麻,低着头走了。 “沈医生,您还兼职算卦?要不给我也算一算?” 沈老医生斜眼看了坐在一边的女人,“哼”了一声,站起来要去关门,女人却又说:“慢,你还有客人。” 在沈老医生不解的目光中,符音从暗处走了出来,心里虽充斥着被人抓包的尴尬,面上却毫无波动地问:“你看到我了?” “看不到。”女人指了指耳朵,“听到了。” 符音不放心姚菲就跟在她后面过来了,听这算命的胡说八道一半就知道情况不太对,马上打电话给陈志了,刚才看到陈志把人按进车里才松了口气,没想到就露出了马脚。 既然被发现了,符音索性走进屋,外边实在太冷了,“你们俩是一伙的?为什么要合伙骗她?” 女人正是陈志好心捡的陌生人。 “骗她还需要合伙?喂,你是站在什么立场质问我们?” “不是你俩认识?”沈老医生钻回椅子的动作一顿,“我可是今天第一次见你们俩。” “放屁!”符音坐他对面,感觉电暖器把她脾气也烤出来了,“还想蒙我呢,你们怎么这么缺德,别人谈恋爱好好的,招谁惹谁了,非得撺掇别人分手?” 沈老医生已经又半躺下了,“真要好好的,能来找我吗?” “那你也不能什么情况也不问直接劝分啊,她怀孕了,情绪不稳,你这是趁人之危。” “她心里要是没动摇,能让我趁吗?她今儿一大清早就来找我,言语间多是举棋不定,我只是帮她下定决定而已。” 符音皱了皱眉,“你说那些危言耸听的话,别人本来就犹豫不决的小姑娘能不害怕吗?” “我怎么危言耸听了?”沈老医生半眯着眼,“所有的情况都是她自己无意中透露给我的,我只是把事实说了出来,她就决定要分手了。” “你这是承认你在诓她了。” “咳,天涯何处无芳草,她既然这么痛苦,不如及早解脱,这才不会耽误下一段嘛。”沈老医生的思想走在潮流前端,“为什么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符音觉得他说的话其实也不是全无道理,想了想还是说:“可你都不了解陈志,就这么……”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在一边安静了半天的女人终于开口,“而且他根本不用去了解那个男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想必那个女孩会找到你也是不偶然,你刚才不收钱不是因为真心替人解惑,而是早有人付你钱了吧。” “……” 符音看着哑口无言的沈老医生,惊讶地问:“谁花钱让他们分手,你是个医生居然收钱干这个?” “我已经不是医生了。”沈老医生弱弱地辩解。 至于谁肯费这么多心思,符音问完就想到了,当然是姚菲的父母。 沈老医生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其实是看在她父母一片苦心的份上,不然说什么也不会干这种事。” “没钱收的事你当然不干。”女人一针见血,“老神棍,你可真是见钱眼开到骨子里了,我喜欢。” 符音不得不再次把目光放到女人身上,“那你又是什么人?也是收了她父母的钱来挑拨他们关系的吗?” “我说过了,以她的智商,不需要两个人出马。”女人不客气的毒舌,“我是看戏的而已。” 符音无法接受这种态度,因为他们的言行举止把别人的人生搅得一塌糊涂,转眼就一脸无辜地说是因为你蠢,你不够聪明,这还有没有道理了。 她冷冷地扫了老医生一眼,“赚这种钱,也不怕折寿。”。 “我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不怕折寿,就怕活着吃不起饭。”老医生躺不住了,“玲珑姑娘,你行行好,把她带走吧,你俩都是姑奶奶,我得罪不起。” 符音一惊,“你是凤……玲珑?” “我可不姓凤。”她站起身,“老神棍,给我留个门,打发走她,我还有事要问你。” 说完也不顾符音的意愿,直接把她拽出了门,这条街比较偏,晚上没什么行人不说,连路灯都坏了,从屋内有光的地方陡地走到外边,眼前一片漆黑。 “慢一点,这边有碎石头……”符音下意识提醒了她一句,接着反应过来,“你不是在用眼睛看对不对?” 难怪第一眼看到她就有种不对劲的感觉,难怪下车的时候她的动作有些奇怪,难怪她刚才说看不到是听到。 “玲珑,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先来找我?” “找你一个小丫头能干什么?”玲珑轻笑一声,“虽然我脑海中第一时间就浮现了你的模样,不过我为什么要找你?无论身处什么环境,我都能活得非常好,人类只会拖我后腿,只是运气太差了,当时我头很疼,上了一辆车,没想到就遇见了你,要不是你现在表现得愚蠢不堪,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刷好感度,刷好感度。” 符音默念了两声平复心情,这才问:“你觉得我刚才做的事很蠢?” “叫那个男人过来能解决任何问题吗?现在只怕两人已经不欢而散了。” “他们已经有了孩子,就不能像普通情侣一样说句再见就分手,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陈志在这个时候都应该负责任,哪怕是陪伴她去拿掉孩子。” “少伪善了。”玲珑的眼睛在黑暗中看不到任何光芒,“真为了她好,就应该在看清楚两个人不适合的时候彻底一刀两断,长痛不如短痛。何况,孩子?哪里来的孩子?你做事就仅仅出两条腿和一张嘴,完全不带脑子出门的吗?” “……” 符音发誓自己很想怼回去,唯一还能替她维持理智的大概就是玲珑的那句问话了,她这么说的意思是……姚菲压根没有怀孕? “你什么意思?” “就算我没生过小孩也知道,怀孕虽然脾气会变,但只要想到小宝宝,心里总会柔软下来,为了孩子也不会胡乱生气,你看她克制过自己的情绪吗?” 符音一愣,玲珑继续说:“同理,会有准妈妈对别人吸烟熟视无睹吗?她想玩欲擒故纵,说要分手实际上压根是自己离不开那个男人,如果是真怀孕,为什么不愿意商量结婚的事,只是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知道,孩子和母亲是共同体,为什么非要质问到底是因为她怀孕了要结婚还是仅仅因为喜欢她?哪怕是因为她情商为负数,非要刨根问底,为什么她选择和你走而不是她男朋友?” 符音被她问得半天说不出话,“她不是想偷偷来问沈医生白天的事吗?” “蠢,太过愚蠢。”玲珑干脆背过身去不再看她,“她现在已经满是不安全感,会因为陈志说和你是普通朋友就对你一点怀疑也没有吗?幸好现在是老神棍劝她分手,如果老神棍说他们是天作之合,你想她如果要继续走下去,那孩子的事和你的事,一起解决掉不是更好?” “你是说……”符音余下的话卡在喉咙里。 “怎么?不敢说?” “不,不可能,这又不是拍电视剧,她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哪有那么多心计,我和陈志的关系对她说得很清楚了。” “恩,你如果仅仅只是愚蠢那事情可能还不至于到这步,你最致命的错误就是,自己主动交待没有男朋友。” “而且那个,其实还不是我男朋友。”“……还不是?” 她不是轻言的人,却偏偏在那个时候,多解释了一句。(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17子虚乌有(十二) 符音的背后出了身冷汗,虽然看玲珑的剧本时,对她的遭遇很同情,可?34??么也想不到她现在这么咄咄逼人,简直是她至今为止见过“被害妄想症”最为严重的了。 “怎么,你不相信?”玲珑一双眼睛是看不见东西的,仙宝虽然让她可以像常人一样行动,却也改变不了她就是个瞎子的事实,她眼睛内像一谭死水,背对着符音,让人更加猜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符音还记得要刷好感度的事,没那么脑残直接说她是不是有病,委婉地开口,“虽然你说的有些道理,但这只是你的猜测不是吗?相由心生,姚菲最多算是任性,怎么看也不像会做出你说的那些事的人。” “那房子有鬼不成,你进去一趟也成看相的了?”姚菲讥讽她是毫不留情的,“无所谓,反应人类到底是什么德行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就行,我也没取信你的必要。” 她说完就要回诊所,符音连忙问:“你和那位老医生认识吗?他是你来这个世界要找的人吗?” 玲珑干脆地回应:“不是,谁告诉你我要找人了?” 她倒是没说过,但她和那老医生之间的氛围怪怪的,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符音不自觉会把自己和穿越者放在同一阵线,于是提醒道:“我看他八成就是个骗子,你当心点。” “在我面前不用这么虚伪,他十成十就是个骗子,说得那么含蓄干什么?”玲珑一点也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人之所以被骗,还不是因为内心不够坚定,他骗人这算不上什么缺点,有几个光明磊落从不说谎的人呢?再何况一个人有缺点不可怕,可怕的是没优点。” 她说完回头意有所指地看了符音一眼,接着继续回了那间诊所,门板被她一点也不客气地拍上了,符音耸拉着脑袋,直觉招架不来,按她以前的脾气,现在两人就得掐起来。 神啊,系统啊,能搞点省心的家伙过来吗? 系统当然冷冰冰的不予回应,第二天一大清早,符音就接到陈志的求助电话,说姚菲怎么劝也不听,非要坐车回去。 “你就让她回去呗。”符文彬带着张仪出门散步,符音负责在家做卫生,把衣服都放到洗衣机里,她继续说:“你现在说什么她都不听,分开冷静下说不定更好。” “不行!”陈志斩钉截铁地说:“她这次不像是闹脾气,我怕放她回去了,以后我们就……” 还有点敏锐,符音心说,找她做情感导师只会越帮越忙,昨晚玲珑的一番话,让她当完全没听过也不可能,好在张仪那边她放下了一半的心,可以冷静地思考一下这边的情况。 玲珑不认识他们,那也没必要抹黑姚菲,只能说她在对人类不信任的基本上做出了比较恶意的猜测,仔细想来,姚菲的举止也确实有奇怪的地方,只是在符音看来那只算得上是任性。 “她跟你怎么说的?” “昨晚我们见面以后,她就一直哭,我问了半天,她什么也不肯说,只是后来我送她去酒店,她也没有拒绝,我看她累了,就想有什么今天早上再说,谁知道一大早她就起来,主动下楼买了早餐,然后说她决定回去了。”陈志急切地说:“太冷静了,感觉她已经下定了决心,昨晚那个庸医到底跟她说了什么?是不是……是不是孩子不太好?我刚才说带她去中心医院检查,她让我当没有这个孩子。” 符音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还真让玲珑说中了,姚菲压根就没有怀孕? “她真的这么跟你说的?”符音忍不住确认了一遍,“那她当时怎么跟你说的怀孕的事?” 陈志回想了一下,“就前天的事,我在上班,她突然打电话来说她在医院,我以为她生病了,请了假赶过去,她就说她怀孕了,有什么不对吗?” “你有没有见医生?”符音想了想,事到如此,也没必要隐瞒了,干脆地问:“她有没有给你看检查报告什么的?” 陈志沉默了好一会,这才说:“她当时说要拿掉孩子,我太紧张,压根没注意。” “昨晚我站在门外,听得不是很清楚,那位老医生说的大概就是你俩不适合在一起。”符音到底没把姚菲父母或许也参与到这件事情来的事说出来,并没有真凭实据,说出来陈志会非常难过吧,自己着急得不得了,却被别人耍了。 “我现在就去找那个老庸医。”陈志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看来也瞒不了多久。 等等,符音一愣神,自己这是默认玲珑说的都是对的了? 不行不行,事情可能压根不是这样,或许陈志去找那老神棍,逼于压力,那老神棍承认自己是胡侃的,两人冰释前嫌了也说不定。 符音就这么心神不宁地吃完午饭,陈志再没打电话过来,她犹豫着要不要再打过去问问情况,符文彬突然说:“下午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家陪妈妈,能行吗?” “谈门面的事吗?”符音点点头,“您放心去忙您的,妈妈睡午觉了?” “恩,我尽量早去早回,免得你招架不住。”他从衣架上拿下羽绒服,“昨天我忘了问你,小周没打个电话过来报平安吗?” “啊?”符音脑子一转,点点头,“打了打了,您别忘了拿围巾,还有合同仔细看看再决定,别太着急出了什么差错。” 符文彬说:“我又不是你,一忙就慌了手脚,乱得脑子都是空的。” 符音送他到门口,实在忍不住了,“您少埋汰我,最近我经常觉得我是不是该给智商充值了。” 符文彬笑着离开了,符音被他一打岔,觉得交浅言深,既然陈志没来找她,她还是不要主动凑上去了,姚菲能想出假怀孕,会不会有其他的想法,现在也无从得知了,她该避嫌还是得避。 看着张仪熟睡的面容,符音想,她还是该把重点放在玲珑身上,她那么不配合,首先得知道她的心愿,昨天那句话其实她也有意试探,玲珑果然不是来找人的,还有她能凭感觉视物,肯定仙宝还是有效用的,那能不能……帮张仪呢? 这次选外挂,她带了极大的私心。 总之,就算她再怎么说话难听,自己还得往上凑,这不上赶着找骂吗? 符音心里苦,战战兢兢上网查了查,居然还真找到那家诊所的电话,只是打过去第一遍无人接听,她不死心地又打了一遍,这次很快就接通了,“喂?” 是个女人的声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符音硬着头皮问:“是玲珑吗?” “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玲珑听出她的声音,“找老神棍切磋相术?他现在不在。” 这开口就能戳死人,符音听出她要挂电话的意思,连忙说:“不是不是,我就是找你的。” “哦?”玲珑不耐烦地说:“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吧,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信,是不是觉得我危言耸听,不可理喻,把人都想得特别坏?” 心事被她一口说中,符音有些羞愧,还好不是面对面,她还没真接触过这样“坦率”的人,一点也不顾及别人的面子、感受,“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做出判断要有依据,如果仅靠猜测就不断怀疑别人,这也未免太……” “你再说下去我都要恶心得吐了。”玲珑的声音其实很动人,说出的话却一点情面不留,“沈老头是被谁卖了?人要不警醒点,真是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符音有点懵,“你这是什么意思?” “早上来了一帮人,扣了一堆罪名就把老头带走了。” “是陈志?” “我知道你们人界的规矩,他这样的情况有时候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现在过不去,就是有人看他不顺眼了。那个小姑娘很信服他的话,不会出卖他,想想昨晚在场的人,难道你敢说,不是你把老头卖了?这次,用你自己来验证我说的话是对的,还是仅仅是我的猜测?” 家里的暖气开得很足,符音却觉得背后发凉,一时说不出话来,“我、我……” 她是说了老医生讲他们不适合在一起,可没想到陈志会这么冲动,直接把人抓走了,而且说到底,是老医生收钱骗人,但是收钱的事是听玲珑说的,而且收的是姚菲父母给的钱,这到底算不算犯事?该不该被抓走?符音觉得那句玩笑话应验了,她确实该交点智商费了。 “说不出话来了?”玲珑冷哼一声,“我不知道你在这个游戏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但哪怕我来到这个新的世界,一无所知,唯一能联系到的人就是你,我也不会再轻易相信一个人类。你觉得人不一定都那么坏,是因为其实你自己也不干净还愚蠢地不自知,你们的坏大概是比较值的,轻诺、毁信、愚昧、说谎,不是切肤之痛就觉得无伤大雅,是,比起杀人夺命来,这好像不算什么,至于承担后果的人,谁能感同身受?” “对、对不起。” “哈?”玲珑顿了顿,“再跟你说下去我会被你蠢哭,你要道歉的人不是我。除了父母,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当然,也有不配称为父母的人,总之,保持一颗清醒警世的心,你以为就凭你们人类,能有机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吗?” 玲珑不客气地挂了电话,光凭一句“对不起”,于事无补。 符音在原地愣了好半响,她的道歉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只是觉得,除了她以外,玲珑再没对任何一个人类表达过她的愤恨,所以,无论如何,她想传达一句抱歉。 玲珑在人界发生的事,其实连她看的那些野史里记载的份量都不如,在那个时代,想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何其难?她倒不是替她的丈夫开脱,只是…… 符音轻叹,为此桎梏千百年,执念根深蒂固甚至让人性情大变,故事在最好和最坏的时候都没有结束,痛苦永无止境,这才是她最难受的地方。 玲珑明明不该是这样的性格,可又有谁能一成不变? “小音,我肚子饿了。” 张仪突然在她背后出声,符音收拾好心情转过身,发现她光着脚踩在地上,连忙去给她找鞋穿,“您把鞋穿好,想吃什么我给您做。” 到底还是没来得及问她有关仙宝的事,符音低着头,说不出的沮丧。 符文彬将近八点才回来,红光满面的,张仪立刻拉下了脸,“臭男人。” 他不用人说,收拾了衣服要去洗澡,“就喝了一杯,老王他们过两天就走了,当送行接他们吃了顿饭,要不是知道我家里这情况,现在都不肯放我回来,诶——小音,你妈妈在家还好吧?” 张仪知道这是说她,“我可好着呢,你再喝就别回来了。” 符文彬脚跟一并,做了个立正的动作,“得令,保证没有下次。” 走到符音身边时小声问:“真没事?晚饭吃了什么?是自己吃的吗?” 张仪的眼刀随后杀到,符文彬只好先去洗澡,符音不放心,“要不坐一会再洗,刚喝了酒洗澡对身体不好。” “没事,我又没喝醉。”符文彬指着张仪,“依你妈妈的性子,非得让我坐阳台上去吹冷风不可。” 等符文彬洗完澡出来,就看到符音已经穿好了衣服和鞋,“怎么,这么晚要出去?去哪啊?” “有个朋友找我有点事,我会尽早回来的。”符音检查包包里的钥匙,“你们早点休息,我回来自己开门。” 符文彬嘱咐道:“注意安全,我刚才回来外边都没什么人了,有什么事非得这大晚上的出去办,等明天不行吗?” “这才九点都没到呢。”符音无奈,“我会注意安全的,有人在楼下接我,您放心吧。” 说完她连忙出门了,到楼下,已经有辆出租车在等了,符音上车后报出地址,“人民路派出所谢谢。”(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18子虚乌有(十三) “谢谢谢谢,好人有好报,我一看你的面相就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姑娘,将来肯定有福报啊,不对不对,哪用得着将来,就是现在也是吉人天相,有贵人相助,万事逢凶化吉……” 沈医生追捧了一路,符音则默不作声,高深莫测笑了一路,心说果然吃这一碗饭的,一张嘴存心要捧人,脾气再差的人也没了脾气。 “沈老医生……” “别别别,你可别再这么叫我了,我都金盆洗手不干这行了,刚才还在警局里还签了字,你要不嫌弃,叫我一声沈老头就行。” 符音点点头,“咳,您在里面没受什么委屈吧?” 沈老头连边摆手,“哪能啊,警察同志哪会为难我们这些遵纪守法的好公民,都是些误会、误会,说清楚了自然就没事了。” 符音说:“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哎呦,话可不能这么说。”沈老头慷慨激昂,“有关系好办事,本来我就没什么事,你来了事情提前解决,让我一把老骨头不用在里面受冻,皆大欢喜。我孤家寡人一个,难得还有年轻后生肯为我费心,替我说句公道话,可见天底下还是好心人多啊。” 老滑头! 绕来绕去,就是不肯承认符音帮了他一把。 对付无赖只能比他们更无赖,不要脸这回事,符音也驾轻就熟了,“您太客气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其实是有事请您帮忙才听说您被他们带走的事,现在既然您没事了,那我还得麻烦您了。” 沈老头一双眼睛在符音身上走了一圈,装疯卖傻,“我一臭老头,除了嘴碎了点,爱找人唠点磕,说说家常,实在是一无是处,只怕帮人不成反而坏事,你看,这一不小心,还引祸上身了。”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嘴欠啊。 符音心里嘀咕,嘴上可一点余地不留,“这哪能是‘祸’?您也说了,只要是误会,解释解释,总有说清楚的一天,再者,您都还没问我是什么事,怎么就知道帮不上忙呢?” 真是难缠的丫头。 沈老头摇摇头,从荷包里掏出一把钥匙,顺带带出一支皱巴巴的烟,把钥匙递给符音,指使道:“开门。” 他说这话时收敛了态度,再没有那种猥琐狼狈的感觉,目光里流露出老年人特有的精明,划了根火柴点完烟,手一摆,火苗熄灭,扬了扬头,“去啊,想做生意进门谈,只有一点,丑话说在前头,做生意不讲人情的,顶多收你个友情价。” 符音知道他这是松了口,也不枉大晚上把这人捞出来,陈志那边她打了个马虎眼,幸好他被姚菲的事搞得精疲力尽,暂时还真顾不上这老头。 她打开门,屋里黑灯瞎火,空气都是冷冰冰的,沈老头在她身后进屋,打开灯就扑向他的太师椅,不忘把电热器打开,符音打量了一圈,没发现玲珑。 “说吧,什么事?” 符音再次坐到了他对面,“其实还是有关姚菲的事,她真的没怀孕吗?” “天知道,我又没给她检查。” “……她不是说到你这打胎吗?” “你看我这里具备打胎的条件吗?”老头指点江山似的指了指屋子,“我这原来就是个小诊所,感冒发烧,蚊咬虫叮,卖点药而已,挂针的时候都少,打胎?等着被人打吗?” 符音结合实际境况,觉得他说得有理,不用说,打胎的话肯定也是姚菲故意骗陈志的了,“那她怎么就找您算起命来了?” “兼职啊。”沈老头一脸理所当然,“开这么个诊所,也就方便方便街坊邻居,还真不够养活人的,不过做生意也是讲原则的,你再这么问下去,涉及到客人的隐私,我可答不了。” 符音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讲原则”的骗子,问:“那你能帮我再把她劝回来吗?” 她也不明白姚菲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好骗,要说她自己现在接触得多,对牛鬼蛇神还抱着一份敬畏之心,可怎么听这老头讲话,都觉得不靠谱,大概真是第一印象比较重要,沈老头身上“老神棍”的气质实在太强了。 “那可不行。”沈老头把烟蒂按在烟灰缸里,“收钱办事,我收了别人钱把事情办完了,再收你的钱把事情办回去,这么做生意是会砸招牌的。” 符音挑眉,“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您做这事都不怕将来有报应了,还怕砸招牌?” “报应?小姑娘原来也封建迷信啊?” “……” 符音没见过脸皮厚成这样的。 沈老头说:“其实不是我不愿意帮你,有钱谁不想挣呢?不过我们这生意最忌反复无常,我昨儿说人八字不合,明儿改口天生一对,就算我自倒招牌,别人也不肯信啊。” 符音叹气,“那我只得把真相和盘托出,姚菲肯信你还是信我,让她自己选择好了,我至少问心无愧。” 她说着站起身,沈老头叫住她,“什么真相?你打算对她说什么?” “我嘴笨,不像老先生您,白的能说成黑的,黑的能讲成白的,只能实事求是,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了。”符音故意拖长了声音,“什么父母从中作梗,有人收钱办事……” “你回来,回来。”沈老头急了,“我可是把你当自己人才告诉你的,你怎么能出卖人呢?再何况,我没说过是谁出的钱,你可别凭空臆造。” “啊?”符音转过身,却并不坐回去,“那是我着急说错话了。这么说,我只能对她说,不知道是谁非要拆散他们,花钱请你说那些话的。还得多谢您提醒我,虽然说错话不犯法,但常言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做人还是谨言慎行些好。” 她夹枪带棒一番话说完,沈老头亲自把她按回座位,在口袋里摸了半天,大概身上真摸不出烟了,丧气地垂下头,“我可算看出来了,你就是成心来找我麻烦的。” “对不起。”符音让自己显得真诚一些,“其实陈志带您回警局,也是因为我多了一句嘴。” “呵。”沈老头看了她一眼,“就算你不说,他是个条子,查到这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你也别放在心上了,做我们这行,哪个还不是经常……咳,扯远了,我看你和他们也不是很熟,这么上心干什么?他们自己都没人找过来。” “我……” 不知道事实如何也就罢了,知道了还怎么袖手旁观。 符音不答反问:“您看起来也不是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做的人,趋利避害,陈志的身份背景您不可能一点也不了解,为什么还是接了那单生意?” “这话问得好。”沈老头给她倒了杯热水,“小姑娘有点看相的慧根,还能发现我不是个大恶之人。” “我叫符音。” “小音呐,我问你,你觉得他们俩适合在一起吗?” 符音一愣,“他们感情挺不错的。” “感情不错。”沈老头重复了一遍,“其实不用我说你也看得出来,我说的话只不过是根导火索,他们真正的问题,压根不在我这里。家庭的阻力,想法的差异,两人互相还不够成熟信任,没有排除万难也要在一起的决心,所以才由得别人三两句话就翻脸,吵闹。” 符音承认,就她这两天所见,感觉他俩在一起的问题确实挺多,但感情上的事,外人谁也插不上嘴,她斟词酌句,“两个人在一起,当然会有冲突矛盾,关键是看他们如何去解决,我并不认同你们这种人为制造困难的做法。” “但这也是最快检验的方法,问题出来了,他们解决的方式你也看到了。”沈老头和气地说:“做决定的终究还是他们自己。” “决定得基于知情的前提。”符音摇头,“不全面的信息会导致绝然不同的选择,你们现在是在误导姚菲,将来万一她得知真相,岂不会后悔。” “那么问题很简单,为什么就连你一个外人都感觉到不对劲来质问我,她却深信不疑?是她真的不知道有问题,还是压根不想知道?” “当局者迷……” 沈老头摆摆手,“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她故意忽略心底的疑惑,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不想去面对,你以为你一片好心,非得提醒她,让她再恢复到两难的境地,就是为她好了?人都不是傻子啊。” “……” 到底还是她热血上头了吗? 符音哑口无言,她秉持着不能愧对自己的心的想法来到,觉得既然自己知晓其中内情,再看着别人走向陌路,就好像自己亏欠了什么似的。 可她到底眼界有限,看不清人心复杂,不知道别人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好心办不成什么事倒还好说,万一好心办了坏事…… “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沈医生下了逐客令,“你和我倒有几分投缘,我也有句老话说给你听。” 他抬眼看着窗外,符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落雪,纷纷扬扬,“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符音不再多言,“打扰您了。” “我都说了,我孤家寡人一个。”沈老头开门相送,“只要不谈生意,倒是欢迎你常来坐坐。” 门口的寒风灌进来,从他宽大的裤脚钻进去,两条裤管就像吹气球似的鼓鼓囊囊,符音说:“那您诊所不开了,又不让我照顾生意,怎么为生呢?” “哈哈。”沈老头畅快地笑了两声,“有手有脚饿不死。” “恩。”符音点点头,“那我有空再来看您。” 她走出门外,又想起一事,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纸条,上面是她的电话,“如果您看到玲珑,麻烦知会我一声。 “那个女人?”沈老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点点头,“行。” 他嘀咕了句“好冷”,不客气地把门关上了,又把窗帘也放了下来,符音把围巾往上提了提,遮住口鼻,独身走在风雪中。 直到她走远,窗帘的一角被放了下来,沈老头搓了搓手,转过身就看到一个女人无声无息坐在角落,正是玲珑。 “姑奶奶,你还想在我这呆多久啊?” “不是你求我留下来的吗?” 沈老头走到桌子边,从抽屉里面摸索出一块玉,“这玩意我是一点也研究不透,还给你,你明天该去哪就去哪,和我一糟老头呆着,让别人看到,还得说闲话。” “你看起来都够做我爷爷了。” “欸。”沈老头不知羞地占了个便宜,接着说:“你不是看不到东西吗?” 他走过去把玉放在玲珑手心,“那个小姑娘心肠不错,你看她为别人的事多上心?” “只不过为求自己心安罢了。”玲珑目光空洞地望着远处,“没能力还想强出头,愚昧。” 沈老头似乎轻笑了一声,“你不要太苛求了,人这一辈子,求个自己心安也不容易。救人、助人之心,怎么会因为自身聪明与否、能力强弱,就分高下呢?” 玲珑不置可否,良久才说:“请佛容易送佛难,你既看上了我的玉佩,请我留下,除非我自己想走,否则你没资格让我离开。至于你看不出来好坏,那是你自己的问题。” 她转身朝屋里走去,背景孤高,明明看不见,动作却好像丝毫不受影响,轻易避开了面前的桌椅,沈老头伫立在原地,若有所思。 符音再没接到过陈志的电话,后来还是她忍不住去他家买早餐,闲聊了几句,陈志神色黯淡地说已经和姚菲分手了,明显不想多谈,她只好不再问。 她也去过沈老头那两次,一次没遇到人,一次正巧碰到他要出门,穿了身臃肿的旧棉袄,拐杖换成了长竹竿,带了副墨镜,真以老神棍的形象“出道”了。 玲珑也好像销声匿迹,再没来找过她,加上家里弄门面的事忙了段时间,等她反应过来时,总觉得再不主动做点什么,玲珑哪天自己从这世界消失回去了都不奇怪。 那还能有好感度吗?(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19子虚乌有(十四) 玲珑看起来对人类这么厌恶,不太可能想留下来长居,那她还没回去的原因,只能是心愿完成有难度了,还嘴硬不要人帮忙,要知道,她如果一直不完成任务,对任务完成度也会有影响,最后受到影响的还不是她。 这天平安夜,家里两老相约出门看电影撇下她这个大号电灯泡,符音正好去找沈老头,玲珑在这里无亲无故,说不定能从老头那问出什么线索。 去得不巧,屋子里没点灯,好在街道的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修好了,索性无事,符音边等边玩手机。 周南一去就毫无音讯,上次符文彬问起,她其实说谎了,周南压根就没联系过她,在这样一个节日,连往日冷清的街道也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路过,成群结伴,符音犹豫了一会,在短信里打出“圣诞快乐”,迟迟没有按发送。 “符音?你怎么在这里?” 符音抬头,陈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站在她身前两三步的地方,她下意识按黑了屏幕,把手机放回兜里,“啊?我、我来找沈老头。” 大冷天的,陈志穿着件棉袄,拉链只拉到胸口,里面一件打底羊绒衫,看起来很单薄,他目光转了一圈,“巧了,我也来找他,怎么,他不在家?” “刚才敲门了,没人应,家里也没开灯,应该是出去了吧。”符音往里站了些,让陈志避开风口,“你来找他,是有什么事吗?” 她怕老头故态复萌,又整出什么妖蛾子,好在陈志只说:“一点私事,既然他不在,我改天再来,你要在这里等吗?” “我也没什么事,就再等一会。” “也好,注意安全。”陈志说完就离开,结果走到路中央又折返,他继续说:“我刚从北川回来。” 符音倒真的非常意外,陈志把拉链提到领口,下巴被掩去一截,说话的声音闷闷的,“那天菲菲要回去的时候,我太过着急,被我妈看出端倪,后来她们俩单独见了一面,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最后她跟我坦承了她没怀孕的事,还心平气和地说也不关沈老医生的事,让我别犯浑。” 他倚着墙,看起来很颓废,“其实仔细想想,我本来就退缩了,只不过听她说怀孕了一时间乱了手脚,冷静下来考虑清楚,或许平静地说再见确实是个好结局。” 符音没吭声,要是他真这么想,就不会又去北川了,果然,陈志接着说:“昨天她突然打电话给我,说有点事跟我商量,废话不多说,结论就是,如果我肯辞职去北川发展的话,我们俩还是有继续在一起的可能的。” 符音挑眉,“是姚菲允诺你的?” 陈志点点头又摇头,“没有男人能接受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导致一段感情结束,这些天我过得浑浑噩噩,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本来不抱希望的事突然又有了希望,我就下定了决心,立刻买了去北川的票。” 他笑了笑,“这次我真是向天借胆,直接冲她家里去了,就问菲菲说的这句话能不能做主,她爸爸起初都不想见我,幸好阿姨从中调解,最后才松了口,所以我就回来了。” “那你打算辞职去北川了?”事情发展得超乎符音的想像。 陈志的笑容一僵,“她爸爸说让我回来取得我爸妈的同意。” 这倒有几分道理,不被家庭所支持的关系终究是走得比较困难的,不管哪方,姚菲的爸爸考虑问题比他们小辈要周全,符音问:“那你还没问你爸妈?” “我探了下口风。”陈志叹气,“是我想得过于简单了,本来以为可以申请职位调动,调去北川工作,结果菲菲在路上打电话说,她爸爸的意思是希望我接触做生意这一块,虽然我家自己也开个早点铺子,但我对做生意还真没什么兴趣,至于想把父母都接去北川,怕是故土难离啊。” 人的情绪就是这样,你越拼命阻止,反而会激起逆反的心理,而一旦把现实问题都抛出来,不说最后是何种结果,光是想想,就已经让很多人望而却步。 姚菲的父母在生意场上有头有脸,怕是唱了出戏,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安抚了姚菲的情绪,也难住了陈志。 只是到底松了口,也算是有一线希望,符音问:“那你来找沈老头是想干什么?” 难不成有个迷信的女朋友,还会传染? 陈志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菲菲说要把这个给沈老医生。” 符音看出里面应该是人民币,看起来还颇丰厚,想着那姑娘还真深信不疑,上次沈老头当着玲珑的面没收的钱,这次居然又让人亲自送来了,她问:“你不是不信这个吗?怎么还……” “所以我想了想,能不能麻烦你转交。”陈志把信封递过去,“我怕他一收钱,我就想抓他回局子。” “……” 符音看着他的背景消失在街角,然后那间黑漆漆的屋子突然就亮起了灯,接着“吱呀”一声,门被打开,沈老头冻得瑟瑟发抖,从符音手上抢下了那笔“巨款”。 “原来你在家啊?”符音被他灵敏的动作吓到,感受像看到一只猴冲到面前,还是只猴老怪。 沈老头守财奴似的把信封捂在怀里,跳回屋内,“快进来,关门、关门,冻死我了。” 符音终于见到这位爷,忍不住说:“是不是没这钱,我在外面站一晚上你都不开门啊?” “哪能啊。”沈老头把钱都拿出来,两眼冒光,“我这不才看到你在外面吗?冻坏了吧,那壶里有养生汤,自己去倒。” 符音是真被寒风刮得脸都木了,也不客气,自己去倒了杯,一饮而尽,觉得味道居然还不错,“你这什么东西煮的?挺好喝的。” “让你喝就喝,别多问。”亏他能边数钱边回答符音,一心二用,“我这都是千金难求的好方的。” 符音已经利用这个工夫把屋子都打量了一遍,没看到蛛丝马迹,心底有些失望,直接问:“玲珑没来找过你吗?” “谁?”沈老头全副心思都在钱上面,继续数第二遍,“哦、玲珑,没来过啊,怎么了?她借你钱不还啊?” “真没来过?”符音垂着头,看起来很是失落,“我有事请她帮忙。” 沈老头视而不见,“哦。” 死老头,软的硬的都不吃。 符音拿他毫无办法,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姚菲为什么又送钱给你?” “这叫有诚心。”沈老头终于数完钱,心满意足地话回信封,然后把它压在太师椅厚厚的坐垫下,“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看这小姑娘出手,就知道她这辈子都有福运,大富大贵之相啊。” 废话,穷人能送得起这么多钱吗? 符音指着屋后,“我记得您说您一个人住的,那后面有人住吗?” 沈老头悠闲地躺下,“不就是我住吗?” “除非有特殊癖好,”符音看了他一眼,“否则没人会给自己准备两张床吧?” “什么两张床?” “我上次来的时候,您这太师椅也就铺了层便宜毛毯,现在您枕头被子都堆在旁边,不就相当于随时可以铺开睡吗?” “嘁。”沈老头斜她一眼,“天越来越冷,又没暖气送,还不许我这把老骨头给自己准备点过冬的装备啊?铺开睡?怎么睡,你倒是试试在太师椅上睡一眼,保管你明儿起来直不起腰,反正我一把年纪可受不起这个折腾。” 符音顺势问:“那您是每天到里面去睡?” “那当然。 “奇怪了。”符音指着靠近门边的一只桶,“那您洗漱用品都放在外面干什么?” 沈老头掀了掀眼皮,“我在我家哪里刷牙你也要管?” “在自己家怎么会弄得这么不方便?”符音若有所思,“何况上次我来的时候没看到这些东西,虽然说您这屋子里一点别人的东西都没有,但您的东西太齐全,齐全到好像完全和屋子里隔开了,这不是一句自由散漫就能解释的吧?” 沈老头一顿,屋内安静异常。 “啪啪。” 玲珑拍了两下巴掌走出来,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肯动脑筋了?” 符音见她真的在这里,先瞪了沈老头一眼,这才对她笑着说:“就怕你不出来见我。” “你以为我在夸你。”玲珑嗤笑一声,“我是实在听不下去了,你最好还是别动脑筋,直接动手进屋把我揪出来,我或许还能欣赏一下你的气魄。” “……” 这人三言两语就让人有举菜刀这种想法的能力也是不一般。 玲珑看起来对人类这么厌恶,不太可能想留下来长居,那她还没回去的原因,只能是心愿完成有难度了,还嘴硬不要人帮忙,要知道,她如果一直不完成任务,对任务完成度也会有影响,最后受到影响的还不是她。 这天平安夜,家里两老相约出门看电影撇下她这个大号电灯泡,符音正好去找沈老头,玲珑在这里无亲无故,说不定能从老头那问出什么线索。 去得不巧,屋子里没点灯,好在街道的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修好了,索性无事,符音边等边玩手机。 周南一去就毫无音讯,上次符文彬问起,她其实说谎了,周南压根就没联系过她,在这样一个节日,连往日冷清的街道也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路过,成群结伴,符音犹豫了一会,在短信里打出“圣诞快乐”,迟迟没有按发送。 “符音?你怎么在这里?” 符音抬头,陈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站在她身前两三步的地方,她下意识按黑了屏幕,把手机放回兜里,“啊?我、我来找沈老头。” 大冷天的,陈志穿着件棉袄,拉链只拉到胸口,里面一件打底羊绒衫,看起来很单薄,他目光转了一圈,“巧了,我也来找他,怎么,他不在家?” “刚才敲门了,没人应,家里也没开灯,应该是出去了吧。”符音往里站了些,让陈志避开风口,“你来找他,是有什么事吗?” 她怕老头故态复萌,又整出什么妖蛾子,好在陈志只说:“一点私事,既然他不在,我改天再来,你要在这里等吗?” “我也没什么事,就再等一会。” “也好,注意安全。”陈志说完就离开,结果走到路中央又折返,他继续说:“我刚从北川回来。” 符音倒真的非常意外,陈志把拉链提到领口,下巴被掩去一截,说话的声音闷闷的,“那天菲菲要回去的时候,我太过着急,被我妈看出端倪,后来她们俩单独见了一面,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最后她跟我坦承了她没怀孕的事,还心平气和地说也不关沈老医生的事,让我别犯浑。” 他倚着墙,看起来很颓废,“其实仔细想想,我本来就退缩了,只不过听她说怀孕了一时间乱了手脚,冷静下来考虑清楚,或许平静地说再见确实是个好结局。” 符音没吭声,要是他真这么想,就不会又去北川了,果然,陈志接着说:“昨天她突然打电话给我,说有点事跟我商量,废话不多说,结论就是,如果我肯辞职去北川发展的话,我们俩还是有继续在一起的可能的。” 符音挑眉,“是姚菲允诺你的?” 陈志点点头又摇头,“没有男人能接受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导致一段感情结束,这些天我过得浑浑噩噩,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本来不抱希望的事突然又有了希望,我就下定了决心,立刻买了去北川的票。” 他笑了笑,“这次我真是向天借胆,直接冲她家里去了,就问菲菲说的这句话能不能做主,她爸爸起初都不想见我,幸好阿姨从中调解,最后才松了口,所以我就回来了。” “那你打算辞职去北川了?”事情发展得超乎符音的想像。 陈志的笑容一僵,“她爸爸说让我回来取得我爸妈的同意。”(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20子虚乌有(十五) 张仪居然真的好转很多,整个人看起来也比较精神,神色难得地柔和,不再是那种经由他们不断重复后强制接受记忆的茫然。 她的情况能稳定下来符音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这种病症不是失忆,几乎没有全部想起来的可能,自从上次在北川,张仪短暂的恢复过一会,她至今只能说慢慢在熟悉的环境下不再继续遗忘。 “妈——”符音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哽在喉咙,张仪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像是安抚,她就再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张仪说:“都站在门口干什么,小音,这是你的朋友吗?快请她坐,我以前有没有见过?”她歉意地看了一眼玲珑,“我记性不太好,你听小音说过了吧,不要见怪啊,在这随意点当自己家就成,你想喝点什么?” 符音回过神来,一时有些后悔在这个时候带玲珑过来了,好在玲珑果然在她面前和在别人面前完全不是同一副面孔,她温和且有礼地说:“阿姨,您别客气,我是小音朋友的姐姐,叫我玲珑就好,第一次上门,太仓促了也没来得及准备礼物,您别见怪。” 张仪忙说:“不会不会,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符音适时接话,“对,玲珑姐要在周南家借住几天,她是个医生,听我说了您的情况,就想过来看看。” 像这种住对门的情况肯定是没法隐瞒的,事先交待一声比较好。 “哎呦,那可太麻烦了。”符文彬的重点完全在后面一句,“那赶紧给瞧瞧。” 张仪瞪他一眼,“急什么,人姑娘坐下来还连口水都没喝呢。” “阿姨,您别跟我客气了。”玲珑看了眼符音,“有没有安静点的地方让我和阿姨单独聊几句?” “单独啊?”符文彬不放心了,怕本来情况就不稳定的张仪和陌生人单独在一起会出什么意外。 符音犹豫了一会,“妈,您看能行吗?” 张仪已经站起身,“你们扭扭捏捏干什么,到底人家是医生还是你们是医生,病人当然要听从医生的安排,何况在我自己家,我有什么不行的,玲珑,到我房间里去,这段时间我没收拾,家里有点乱,你别见笑。” 玲珑不吭声跟了过去,留下符音和符文彬面面相觑,她爸小声问:“靠谱吗?” 符音只知道玲珑手里有逆天的法宝,但法宝有没有治病的功效,对张仪的病情能不能起作用,她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应该还行吧,反正……看看又没什么事。” “你这把你妈那啥当那啥医呢。”符文彬一本正经的教育,“病急也不能乱投医,我看你对那姑娘也不太熟吧,哪个朋友的姐姐,你把人安排住到小周家里,经过他同意了吗?” “我说了你也不认识啊,在夏城认识的朋友。”符音拿出手机,“我这不正准备跟周南说吗?” 周南走的时候把钥匙留给她,她当时还推脱了一下,就住对门,她怎么也不可能需要用到周南家,现在想来,也不知道他那时高深莫测的笑容中究竟有没有洞悉她行为的透彻。 “你这孩子怎么办事的?哪有先住进去再问意见的,那他说不愿意怎么办?等等,你怎么有他家钥匙?” “喂,周南啊?我跟你说……”符音站起身溜回了自己的房间,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的表情也收了回来,电话那头的声音是客服机械的回应“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她挂断电话,想了想又找回到短信页面,还是那条未发送的“圣诞快乐”,她删掉内容,发了句“你家被我征用了。” 不管了,联系不到人,就当他同意了好了。 玲珑并没有逗留太久,半个小时后就走了,符音有心跟过去问个究竟,张仪却拦下她,“她看起来挺累的,你让人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符文彬问:“你们聊什么了聊这么久?” “男人还这么八卦。”张仪走到厨房,“都是些以前的旧事,捡我记得的聊了会,不是说平安夜吃苹果吗?咱家怎么没有?” 符文彬连忙跟了过去,“有啊,让我来让我来,你先出去。” 张仪被他推了出来,和符音一起坐沙发上,电视里放着一档家庭剧,符音半个画面都没看进去,感觉有一堆的话想对张仪说,却又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些日子符文彬总是早早就和张仪休息了,他们早上会一起出门散步或者去广场做早操,所以一般这个点家里就非常安静,现在听着厨房里、客厅里,满满的都是家人的气息,符音感觉自己或许一句话都不用多说。 张仪率先打破沉默,“玲珑不像个医生。” 符音一愣,“呃,她、她才刚毕业没多久,可能经验还不太足。”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张仪脾气似乎好了很多,“不是经验的问题,是给人的感觉,女人的第六感。” “切。”符音不认可,“那我还感觉她就是个医生呢。” “她果然不是?” 好吧,一句话就暴露无遗。 “当妈真傻了,还敢说谎。”张仪不客气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 符音捂着头,“我都多大了,您还家暴。” “还能大过我不成?你多大都是我女儿。”张仪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就是想尽个孝心,当初我刚检查出生病瞒着你们,其实就是怕你们紧张难过。” “您要是先跟我们说了,早点就医,说不定病情还不到这个地步。”符音说起这个,不是不怨张仪的,事先一点征兆也没有,生病加失踪,得到消息那一瞬间,她现在想来,还一阵心惊肉跳。 张仪低笑了一声,“你们还能比我更了解这个病?我记性一天比一天差,买菜落了钱包,出门忘带钥匙,有一次还死活想不起你的电话号码……反正这一天迟早要到来,能让你们少担心一天是一天吧。” 符音更多的是难过和自责,那些时候,那些张仪被病情折磨的时候,她在干什么呢? 张仪像看穿她的心事似的,“还能这么跟你聊起以前的事,我真是做梦都想不到,我以前总说你不如谁谁谁,其实在妈妈心里,你就是最好的,这次的事你别生气难过,是妈妈错了。” 妈妈真的变了,从前她可不会服软,哪怕错了,也从不会这么痛快的承认,更别提向她道歉这种事了,符音百感交集,这样的相处模式和过往完全不同,她一时有些无法适从,但一家人还能像过去一样聚在一起过一个节,似乎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黑暗中,外面的一切动静都能清晰地传来,玲珑闭着眼,秀气的眉头渐渐展开,嘴角上扬,笑容浅淡地挂在脸上。 和人类做交易?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符音急忙打开房门,外面张仪正在厨房做早餐,忙碌的背影让她一阵心安,听见动静,张仪回过头,“醒了?声音小点,别吵醒你爸。” 这下彻底放心了,符音想倒头再睡个回笼觉,但心情太过激荡,睡也睡不着,这么一折腾,时间近八点,符文彬和张仪要一起出门,“我俩去店子里瞧瞧,你就呆在家休息吧。” “哦。”符音吃完早餐,还把张仪多准备的那份给玲珑捎去。 “我不吃人类的食物。” “……” 好嘞,两人相处起来,又恢复到这种讨厌的状态。 “那你在沈老头那,他不会怀疑吗?” “我会在饭点出门,在你面前,我还需要伪装吗?” 您还是伪装下比较好,我们真没那么熟。 符音腹诽也不敢真说出来,玲珑下巴扬了扬,“坐吧,有话直说,不然我可能没法和你共处一室。” “……我妈妈的状况还好吗?” “你自己看不到吗?” “这……其实在你见她之前,她的情况没这么好。” 等等,符音好像抓到了什么思绪。 玲珑目光转向别处,“既然她现在好好的,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符音终于有机会开口,“你的玉,能帮她恢复成以往的样子吗?” “我并不知道她以前是什么样子。” “和你昨天见她那样差不多,她的症状就是会不停忘记事情,你的玉能帮她想起过往的事吗?” “差不多?”玲珑质疑,“是差在哪了?” 符音定定地看着她,昨晚符文彬的话先入为主,他说“妈妈好像记起以前的很多事了”,符音想当然地以为张仪恢复了部分的记忆,聊天的时候也不可能试探到所有,她这句含糊不清的话拿出来单独说,她竟被驳得哑口无言。 不过总算有件事她想清楚了,“难道是你做的?” “反应太迟钝了。”玲珑把那枚玉佩拿出来,仅从外表看,它甚至不如那些仿玉好看,只是偶尔会有一抹光华在其中流动,显示出它的不一般来。 “我只是想试试有没有作用,看起来似乎成效还不能让你满意?” 符音能感觉得出她对人类的厌恶,所以并不认为她这是一片好心,昨天因张仪恢复而产生的喜悦的心情渐渐冷静下来,“你的要求是什么?” “怎么,就这样差不多就可以了?”玲珑摇摇头,“真不知该说你们太容易满足还是太卑微。” 如果是寻常,一个人能帮张仪到这个地步,符音怕是千恩万谢,但现在,她隐隐感觉不太妙,“你这个玉,用了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现在才想问这个,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啊?真的有,会怎么样?”符音顿时心急起来,果然在玲珑面前,一刻也放松不得。 玲珑似乎很满意她现在这副样子,“谁知道呢?我的玉还从来没救过人类,就像能恢复成什么程度我不知道,那有没有其他问题,我也不知道。” 这话实在太不负责任了。 符音头一次真正动了怒,玲珑言语刻薄,她可以当作没听到,可她如果会伤害到她的家人,再要她想什么好感度她已经完全顾不上了,“你的东西你会不知道?” “生气了?”玲珑终于把目光落在她身上,“别忘了,是你求我帮你的,真出什么事,责任也在你身上。” “……” “我现在就收回法定的效力,时间这么短,大概是没什么问题的。” “等等。”符音制止她的行动。 玲珑就好像早就料到了,“看清楚你们人类了吧,一味索取不想付出丝毫代价,得到了就当成是自己的东西,想爱惜想舍弃,全凭你们一念之间。” 符音咬牙,玲珑说得没错,看到了恢复成这个样子的妈妈,再让她面对又记不清事的张仪,她下意识就说了等等。 连她都这个样子,何况是符文彬呢? 无论如何,再相处一段时间,哪怕是一场正式的告别也好,张仪以那样的方式告知他们病情,成为她心中永远的伤口。 “不是的。”符音反驳道:“人的感情不是你想的那么浅薄,你这么故意玩弄别人的情绪,真的就能抚平心底对那个人的痛恨吗?” “住口!”玲珑面色阴沉了下来,“谁准你提他的?” “你如果放下了,又何必怕别人提起。”符音被她触了逆鳞,自然顾不上照顾她的情绪了,“你的遭遇是很惨,很值得人同情,可你仅仅接触了几个人,一概而论,认定所有的人类都坏得彻底,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依据?伤害你的人你去报复我无话可说,但其他人为什么要承受你的怒气?” “是我让你来我的吗?”玲珑冷笑,“如果不是你自己有所企图,我能伤害到你吗?” “如果是你的父母生病了,有一线生机,你会放弃这个机会吗?”符音现在确实后悔了,自己本来就不该抱多余的期望。 “滚!从这里滚出去。”玲珑指着大门,“你的重点在哪,生气就可以胡言乱语了?我们根本说的不是同一件事,等你冷静考虑清楚再来。”(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21子虚乌有(十六) “对不起。” 符音到厨房喝了杯冷水,出来的时候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 是她太过分,她因为系统的缘故能够看到穿越者的大部分生平,可这不代表她能用这个已知去肆意伤害别人,对于现在的玲珑来说,可能唯一能温暖她的记忆,就是最后她父王都在顾念的那点亲情。 她太过激动,口不择言了。 玲珑看都没看她一眼,不过好在她没离开,符音走到她面前的沙发上坐下,“既然你不想认可任何交情,那我们直接谈交易。” “交易的风险,你想好了吗?不要出了事又来怨我没有事先告知。” “凡事都有风险,是我刚才想差了,非要求个百分百的稳妥,拿玉来救人这种事,你我都没有任何经验,是我请你帮忙,我确实应该担所有的风险。” “就算你肯承担风险,未必就能得到想要的。” “但不试一试,只会有更糟糕局面。” 符音目光坚定,现在张仪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其实能让她保持现在这个样子,符音已经别无所求,而最初选择外挂的时候,她就是冲着这个目的,怎么可能眼看玲珑把玉都带过来了,自己反而退缩? 最重要的是,现在尝试一下,她才能知道系统究竟有多大的作为,才能确定自己拼命地攒幸运值最后能否有一个如愿以偿的结果。 玲珑接收到她的目光,把视线转向她,“提前让你感受了一下效果,现在既然你决定好了,那我们也可以继续往下谈了。” 符音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不是心愿,她直觉玲珑不会直接告诉自己她有什么心愿,但她肯定存在着某个靠她自己无法达成的目的。 “那天那对情侣,让他们结婚。” “啊?”符音纵使有了心理准备,也没想到玲珑会提出这么个目的。 陈志和姚菲?他们和她仅仅算是个普通朋友,在两人终身大事上,她完全没有话语权。 “你认识他们?”符音话一出口就否认了这个可能,玲珑在物灵界呆了那么多年,几乎不与人类接触,就是接触也是他们那个世界的人界,和现在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他们没有认识的任何可能。 果不其然,玲珑用那双冷淡的眼扫向她,“是你的智商很不稳定,还是刚刚那一瞬,只是你突然福至心灵开了窍,现在又恢复到低下了?” “……” 我忍!就事论事,不要人身攻击。符音咬牙,“他们现在的情况,离结婚好像还远着呢。” “她爸有办法让他们分手,我有办法让他们有复合的契机,你难道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 符音惊讶,“你、你的意思是,姚菲家里突然松口的原因,是因为你?” “能请你多思考少提问吗?” 符音已经顾不上玲珑的语气了,玲珑刚刚的话,再结合昨天陈志的言行,她很快就想明白,姚菲给沈老头的这笔钱,恐怕不是上次没送出的那笔,而是沈老头又接的一笔新生意。 “你和姚菲接触过,告诉她这个办法。”这次符音不用疑问了,姚菲本来就举棋不定,既然沈老头能决定她的一次选择,自然也能给她另一个让两人在一起的方法。 玲珑不置可否,符音继续说:“就算是你从中插手,姚菲的父母也不是任人摆布的人,他们以退为进提出了让陈志辞职和到新城市发展的要求,看似松口实则强人所难,毕竟他们没做任何具体的承诺,陈志的利益受损却是摆明的事,你让他们俩继续在一起的行为目前来看,连一半都没成。” 陈志昨晚的苦恼显而易见,就算他接受这个条件,还要过他父母那关,再进一步,他父母都赞成,他去了北川也不是马上就能和姚菲结婚,那仅仅是交往的前提而已,两人的性格上次看来已经有些冲突,在相处的时候谁又能保证不会再分手? 现在说结婚,实在是太远了。玲珑和沈老头两人出马,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她既不是两人任何一方握有决定权的关键人物,也没把两人绑去民政局的魄力,毕竟是领结婚证,不是照张合影过后你们爱怎样就怎样的状况,玲珑还真是给她出了个几乎不能完成的难题。 符音的目光没有从她身上挪开过,她就坐在对面,在两人单独相处的环境,玲珑曾说过,她不用在她面前伪装什么,可她坐得特别端正,那种脊背挺直的感觉,符音看得久了,总觉得自己的背都开始感觉到僵硬。 外面天气阴沉,光线照进来并不明亮,她开着一盏台灯,老式台灯昏黄的光线下,她从头发丝到脚尖,都往外冒着“孤独”两个字。 符音实在没法对着这样的她说出“你是不是故意找了个不可能的任务来玩我”或者是“你又看不到,大白天还点什么灯”这种随时冒出的念头。 最后她选择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现在他们俩其实都还不成熟,两人总要相处得久了,觉得就是他了,结婚自然就水到渠成,这种事,急不来的。” “不急。”玲珑淡淡说:“我没限制你时间。” “有可能要两三年呢?” “我有很多时间。” “可我没有。” “那是你的问题。”玲珑食指在玉上划了一个圈,“或者你可以选择不与我交易。” “……” 死穴被人掌握了,完全没有讨价还价的空间。 “他们结婚,你就实现愿望了吗?”符音觉得有必要把所有的问题都问得清清楚楚,不然最后被坑的只能是她。 玲珑有一瞬间的失神,“愿望?” 符音看她这个样子,心里明白了大半,只怕这也是个心愿不明确的人,让陈志和姚菲结婚显然是她想一出是一出的结果,就算她替她办到了,玲珑也回不去。 “对,心愿,你的心愿。你应该有感应的,在你突然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心底最想要完成的事,有可能是很小一件事,也有可能比较离奇,说不定在这里都能实现。” 符音放轻了声音,想引导她想起自己的愿望,毕竟任务还是她的第一要务,特别是看到玲珑的玉真的有效果的时候,她更加想快点提高幸运值。 玲珑是迟早要离开的,那时她留下来的所有讯息都会被抹灭,玉对张仪的作用自然也会失效,只有系统带来的才是最稳定的,比如她提高的那点微末的武力值至今还在。 “你问这个干什么?”玲珑失神只那一瞬,很快就警觉地盯着符音。 符音解释,“你没想过要回去吗?实现心愿就可以回去了。” 好在玲珑对人世也非常厌恶,两人应该能达成尽快完成心愿的共识。 “回去?”玲珑低低笑了一声,“那里有什么值得我回去?天大地大,已经哪里都……无所谓了。” 她说着话音渐渐低了下去,符音没听清最后她说的什么,却能从她的神态中猜出个大概,“其实……就算只剩一个人,也要好好活着,为了那些曾经在乎过你的人……” “口才这么好,不应该用在我的身上。”玲珑打断她,“想继续交易就去办我说的那件事,其他的事,与你无关。” 唉,她这碗鸡汤还没熬完,直接被打翻了。 多说无益,玲珑的固执从她能关一缕魂千年就可见一斑,她满腹心事地离开,心底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幸好是玲珑,幸好有那块玉,能把张仪恢复记忆的这段时间多拉长一些,能和还记得她的妈妈再呆久一点,符音已经说不清自己对待玲珑的事是什么心态了。 一旦掺杂了多余的感情,还怎么理智地判断与思考。 “滴” 手机短信的声音,符音打开一看,周南回她信息了。 “圣诞快乐。” 接着电话就响了起来,符音拿着手机愣了会神才手忙脚乱地接听,“喂?” “圣诞快乐。” “啊,你也是。” “刚从实验室出来,你的信息来得太及时,不然我都忘记给我爸妈打电话了。” “我……”她明明发的内容和这个毫无关系啊,“伯父、伯母还好吗?” “挺好的,嘴上埋怨我没空回去,实际两人已经出门旅游了。”周南的语气难得轻快,“忙完这阵,应该能陪他们过我们的新年。” 符音又问:“那你那边还好吗?工作是不是特别忙?” “恩,有点,所以连元旦快乐一起说了好了,那天不一定有时间。” “哦,你也是。” 周南轻笑,“怎么了?遇到什么难题了?心情这么差。” “哪有。”符音咳了一声,“是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我妈妈的状况好转了一些。” “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符音就站在楼道里,听见电梯停在这一层的声音,抬眼去看,居然是陈志,她连忙打断周南,“恩,还有我有个朋友住你家,在你回来之前,我会把屋子恢复成原样的,我有点事,先挂了哈。” “等等。”周南语气急促了一些,“你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陈志见她在打电话,只伸手打了个招呼就等在一边,符音问:“什么话?你对我说过那么多话,我怎么知道是哪句?” 周南无奈,“你答应我的事。” “啊?”符音想起来了,刚从北川回来的时候,周南在电话里说过,不要冒险,不能让其他人发现她做的事,“我知道了。” 她不经意撇了下嘴,上次他阻止了她说出系统的事,现在又以这种知情人的身份来说教,他到底知道些什么啊,她又不是自己要去做危险的事,对隐瞒自己的所做所为更别提多小心翼翼了,除了他以外,从来没想过告诉别人。 可他拒绝了。 山高皇帝远,既然不想听、不在这,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周南严肃地交待,“注意安全。” 符音漫不经心地说:“知道了。” 挂完电话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什么态度,周南关心她,她反而这么不耐烦,真是狼心狗肺,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没时间细想,见陈志已经走到面前,符音笑了笑,“不好意思,昨天我回来家里有点事,等我想起来时间已经很晚了,就没给你打电话,钱我已经交给沈老医生了,你是专程来找我的?” “多谢你。”陈志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符音打开自己家门,“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陈志来找她的原因很简单,有意无意间,她已经成为知道他和姚菲之间的事最多的一位朋友,他想让她一起过去劝劝他的父母。 “其他人不了解情况,我解释都得费半天工夫,而且菲菲假怀孕这个事说出去我怕别人对她印象不好,我的哥们都是些糙汉子,干活没得说,这劝解人……” “劝人我也不内行。”符音实话实说,“我怕越帮越忙。” 陈志喝了口茶,“你别误会,不是让你替我说什么,这事得我自己来,我妈脾气好倒还好说,我爸脾气急,我怕他陡然接受不了,只是他这人有点爱面子,有个外人在场,无论如何都不会马上翻脸。” “所以,我只用出张脸就行了?” 符音弄明白了,陈志信得过的兄弟肯定也是陈爸爸熟悉的,那就起不到让他爸爱面子的作用,普通点的朋友,陈志又不想透露太多给别人知道,自然就想到她这个既知情又算不上关系特别好的朋友。 陈志点头,“对,麻烦你了。” “麻烦倒是不麻烦,”只是想到玲珑以前说的话,姚菲对她怕多少还是有些误会,他们俩这种时候,她理应避嫌,“菲菲知道你这样做吗?” “我不敢让她知道。”陈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挺介意我和其他女孩子接触,所以还得拜托你,别把这事告诉她。” 果然,符音面上看不出什么,心底却是另一番想法,上次她把姚菲带回家,送她去酒店,一路她看起来就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那个时候,她心里其实就有些芥蒂吧。 符音觉得自己还是有几分会察言观色的,可愣是没从那么个年轻的小姑娘面上看出什么来,是她还不够细腻,还是姚菲的心思隐藏得太好?(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22子虚乌有(十七) “这样不太好。”符音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俩其实什么事也没有,你瞒着她反而让她多想,到时候有什么误会更加说不清楚了,你现在就打电话给她,把你的想法和她沟通一下,你们俩都认同这个做法,那我就帮你这个忙。” 陈志急糊涂了她可不能跟着糊涂,既然决定要帮忙就不能越帮越忙。 “这……”陈志不解,“只是一起吃顿饭而已,有这么麻烦吗?” 符音笑了笑,“我保证,这是最简单的方式,否则后头还有更麻烦的。” “好吧。”陈志起身去打电话,最后的结果还好,“她同意了,大事面前,菲菲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符音就这么跟他出了门,一路两人无话,在一间餐厅里,符音见到了衣着比较正式的陈志父母。 陈妈妈还是一副温婉的样子,看到符音时脸上明显有一瞬间的惊讶,显然认出了她,“这不是上次来买早餐的……” “叔叔阿姨好,我叫符音。” 陈爸爸有些激动地搓了搓手,“快坐,你这臭小子还愣着干什么?快给人家挪下凳子啊。” 他不客气地推了陈志一把,这境况别说符音了,就连他都察觉了不对,“爸、妈,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符音是我的朋友,普通朋友。” 陈爸爸性子直,“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要跟我们说,现在带个姑娘回来,你要我们怎么想?” 陈妈妈显然看出符音尴尬,打圆场,“都坐,边吃边说,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我去让他们上菜,符音,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阿姨您别客气,我就是在门口凑巧遇见陈志,来蹭个饭,真不是您们想的那样。” “哦、哦。”陈爸爸显然没料想到,“原来是这样,对不起、对不起,都怪陈志没提前说清楚,闺女别放在心上。” 陈志嘟囔,“我刚才就说是普通朋友了。” 等几人落座,陈妈妈又与符音闲聊了几句家里事,凭借她单身女青年的敏锐,觉得陈志他妈妈这是还没死心,想两人有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符音对陈志使眼色,再不开口,这误会可越来越大了。 陈志喝了口酒壮胆,“爸、妈,我打算辞职了。” “哦,你有什么想法,要多和你的朋友商量……啊?”陈爸爸筷子掉了一根,“你说什么?” 席间诡异地安静下来,陈志于是又重复了一遍,“我打算辞职。” “怎么了?”陈妈妈大惊失色,“是不是犯什么错误了?你上司要你辞职?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是不是有危险?” “妈,您想什么呢?”陈志无奈,“是我自己想辞职,我想去外地发展。” “八月份的时候有调职的机会你还不愿意走呢?”陈妈妈毫不留情地揭穿他,“当时你说这儿有你的家、你的父母、你的根,偶尔出差可以,调职是绝对不答应的。” 陈志笑了笑,“这不此一时彼一时吗……” “怎么此一时彼一时了?你是没家了还是怎么了?啊?”陈爸爸显然克制着怒气,“就算要去外地也用不着辞职,臭小子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们什么?你辞职去外地能干什么?还能学人做生意不成?” 还真让您料着了,符音往后靠了靠,努力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有女朋友的事,您们都知道。”陈志显然打过腹稿,“她家里就是做生意的,现在忙不过来,想我过去帮忙。” “你还真想做生意?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这样,是做生意的料吗?脱了那身皮,你什么也不是!” 陈妈妈拉了陈爸爸一把,他果然顾及到符音在场没再吭声,陈志这才继续说:“不会还不能学吗?之前是您说我现在的工作不安全,想我做点稳妥的事,您怎么又反悔了?” 能别火上浇油了吗?符音简直想用针线把陈志的嘴缝起来,这情商也太低了。 只是陈爸爸还没来得及发火就被陈妈妈顺了毛,“你听完儿子的想法再说,他这么大一个人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还需要你天天念叨?” 陈妈妈问:“是你女朋友也觉得没安全感吧?她是哪里人?你怎么不带她来见见我们?” 她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符音一眼,符音顿时知道她来这里的用处已经被人看穿了。 陈志逮着这个空隙连忙说:“她叫姚菲,是北川人,前几天生了一场病,暂时不方便出门。” “啊?生什么病了?现在好些了吗?” “妈,您别急,肺炎,现在已经恢复大半了。”他正了正神色,“就因为这件事我才下定决心的,她生病我都不能在跟前照顾,还得让她体谅我,这怎么对得起人家?” 陈爸爸目光严厉,“那你就对得起你的警服了,当时决定要上警校时,你对我怎么说的?” “……”陈志一时语塞。 “你说你要做一民好警察,咳咳——咳咳——”陈爸爸陡然被呛到,咳得气喘吁吁,剩下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但仅仅是这一句话,陈志已经低下了头。 符音早知道他不舍辞职,不论是昨晚见面时他那种神态还是更早一些,张仪出事的时候,他那么热心和积极的帮助,他是真心想做一名好警察的。 “对不起。”陈志又灌了口酒,“这两年我什么成绩都没做出来,或许是我,真的不适合干这个。” “你!”陈爸爸气极,“谁稀罕你的对不起,你就问问你对得起自己吗?” “嗳,好好说话,怎么就这么急?”陈妈妈又劝慰了一句,把话题接了过来,“你想和你女朋友多呆在一起,多照顾她,这无可厚非,不过这也完全不需要辞职啊?你可以申请调职过去,我知道对于你来说,这并不难。至于你说她家里需要人手,找个专业些的不是更好,你从来没做过生意,连早点铺的钱都不想多算,怎么接手别人家的大生意?” 符音心里赞叹一声,陈妈妈看起来温和可亲,想问题却异常清楚,几乎把陈志想含糊过去的地方都点了出来。 陈志比起来倒更像他爸,老老实实回答:“她家里想找个靠谱的人,而且她家的生意,将来总得有人接手。” 话说到这,几乎什么都能明白了,陈爸爸气得指着他大骂,“你到底是看上人闺女还是看上别人的生意?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见财起意的东西!我告诉你,不准去!你这是给别人当龟儿子,丢你的脸不算,还把老子的脸都丢光了!” 这无差别攻击让符音脸色一凛,陈志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陈爸爸更加怒火中烧,要不是符音坐他对面,可能就要掀桌子了,他伸手在桌上用力一拍,转身就走了。 陈妈妈站起身要追,声音比平时要急促些,“你把符音送回家去,暂时别回去气你爸,我先劝劝他,你等我电话。” 一桌人不欢而散,符音绝对履行了承诺,从他开口就没再出过声,现在见人都走没影了才说:“之前也没问你,叔叔阿姨平时身体还好吧?” 陈志摇摇头,“这关过了剩下的就好说,走吧,我送你回去,今天谢谢你了。” “你喝酒了,我来开吧。”符音想去拿车钥匙,一下没抓起来。 陈志问:“我这事做得到底是对是错?” 天知道,符音明白他这是问他自个呢,没打算回答,反而抛出了一个问题,“在姚菲说她怀孕前,你想过和她结婚吗?” 陈志沉默了很久才说:“菲菲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反正对于我来说,并不是感应到‘就是这个人了’的想法才开始交往的,一开始,只不过算是有好感。” 符音感谢他的诚实,于是有耐性地又坐了下来,“说到底你在犹豫的时候听到怀孕的消息决定结婚,她在犹豫的时候听人算命决定分手,你不觉得,这样处理问题是极不负责的吗?” “诚然听到怀孕还无动于衷的渣滓更不负责任,我的意思是,你们能稍微克制一下感情,从理性的角度来做一些决定吗?” 她自己也没什么经验,情感导师这么高层次的事做不来,虽然玲珑提出要陈志和姚菲俩人结婚的要求,但出于原则,她还是得先问过当事的人意愿。 “我这段时间也想了很多,为了菲菲,我愿意放弃我的职业去接触一个全新的圈子,她爸爸说得有道理,我必须得创造让菲菲能幸福的条件,起码的物质基础都达不到,空喊着能让她幸福这种事我还做不到。” “所以,你是打算坚定地走下去了?”符音松了一口气,这总比他摇摆不定要好,“那你现在唯一的顾虑就是叔叔和阿姨了?”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啊?陈志沉着张脸,看起来像还有其他的想法,符音顾不了那么多了,有的人就是这样,选择多了反而左摇右摆,“那你还在这里颓废个什么啊,菲菲在等着你的好消息呢,我听阿姨刚才的意思,事情确实也没那么坏,你听我说……” 符音把自己那点不够看的情商也贡献出来,送完人回家,自己打车去街上,打算和符文彬张仪一起回家。 一家三口从符音读高中后就好像没这么悠闲地一起散步了,符音问:“妈,你舍得我嫁外地吗?” 张仪的状态看起来像完全恢复了一般,“什么?!你谈恋爱了?” 符文彬侧目,“她这么大了,交往几个男朋友有什么奇怪的,小音啊,有时间把人领回家,我们帮你掌掌眼。” 这都什么跟什么,她是哪句话透露出这种信息了,符音无奈,“我问的是,我如果嫁外地,你们同意吗?” “有什么不同意的,你能嫁出去我们就谢天谢地了。”张仪轻笑,对符文彬说:“杞人忧天是什么意思?连对象都没有还敢谈嫁人。” 符文彬差点就要出言附和,结果接收到符音的眼刀——瞪妈妈她是从小到大都不敢的,瞪你还不是日常? “话不能这么说。”符文彬总算记起他家也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缘分有时候是很奇妙的事情,说不定她明天就找到对象了呢?至于嫁到哪,你要问我和妈妈,当然是希望你就嫁我们跟前,毕竟凡事有个照应,不过太近了也不好,抬头不见低头见会烦……” “有完没完了想这么多。”张仪打断,“顺其自然就好了,你要真嫁到外地,我们还能不让你嫁不成。” “哦……”符音若有所思。 这两天家里的气氛都很好,晚上她又被指使去送晚餐,尽管符音说这么晚人家说不定早吃了,还是被张仪踢出了门,“成天在家犯懒,让你走到对门能费多大的劲?别人一个人孤零零在外,还帮我看了病,你怎么一点知恩图报的心都没有?”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她还能说什么呢? 要她走到对门当然费不了什么劲,可面对玲珑,她简直都要有心里阴影,直觉想躲了。 “进来吧。”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符音听玲珑的语气还好,故作镇定走了进去,把饭盒往桌上一堆,“知道你不吃,我就拿过来放一下,呆会偷偷去倒掉。”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对我说出来,就是别有居心了。”玲珑穿着一身休闲的睡衣,曲膝,整个人蜷在沙发上。 符音皱眉,“你怎么了?” “别离我太近,人类讨厌的气息。”玲珑眼皮掀了掀,“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符音凑上前,做出一个大胆的举动,用手贴住她的额头,“你发烧了?” 她的惊讶已经让她听不到玲珑说了些什么,怎么可能?玲珑这样的……也会生病?她不是龙女吗? “离我远点。”玲珑挥开她的手。 符音回过神来,“那什么,你肯定也不想上医院,我找找家里有没有退烧药。” 她熟门熟路找到药箱,还好周南家里的东西备得很齐全,等她拿着药和温水过去的时候,玲珑却再一次挥开了她。 温水洒在符音的胳膊上,沾湿她的衬衣,符音感受着这阵温热之后的凉意,“你就真的这么讨厌人类,还是你怕自己会再一次被人类所吸引?”(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23子虚乌有(十八) 玲珑是她见过最不友好的穿越者了,这和她的经历有很大的关系,符音却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以前可不是这样。 “人这一生,谁还没遇到过渣男。”符音刚想做知心姐姐,可显然在玲珑面前道行不够,直接被她伸手捂住了嘴。 “你安静点行吗?”玲珑面色带着不自然的红,手心却一片冰凉。 符音点了点头,往后退开些避开她的手,自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好脾气地又去给她倒了杯水过来。 反正她也压根不指望能说服玲珑,这种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无关对错。 玲珑却难得地多打量了她一眼,她的双眼黯淡,但那个一扬眉的动作,让人觉得她就是在看着你,她说:“为什么这么顺从我?怕得罪我,你妈妈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还是故作姿态,内心已经非常不满了?” “我能说话了吗?” “……” 终于怼回去一次,符音愉悦地弯起嘴角,“生病就别胡思乱想了,我内心再不满,你也压根不会放在心上不是吗?” “当然。” “不过你既然开口问了,那我告诉你真实的原因。” 符音睁大一双眼睛,尽量显得真诚,“在我们家,谁生病了谁就最大,无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都可以提,因为生病很难受,心里要是再不畅快,病就好得更慢了。” “……” “我小的时候,有次不想去学校,就是这么蒙混过关的,故意在门外吹了半小时冷风,晚上就发烧了,我爸急得连夜背着我去医院。”符音笑了笑,“虽然后来东窗事发被狠揍了一顿。” 玲珑脸色难得地柔和了下来,符音接着说:“你总说人是有目的性的,这话其实非常正确,我面对无缘无故的好反而会患得患失,所以说,换个角度想,清楚别人的目的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是说我固执?”玲珑淡淡地说:“你是没见过不期待任何回应地付出。” “这样不太好。”符音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俩其实什么事也没有,你瞒着她反而让她多想,到时候有什么误会更加说不清楚了,你现在就打电话给她,把你的想法和她沟通一下,你们俩都认同这个做法,那我就帮你这个忙。” 陈志急糊涂了她可不能跟着糊涂,既然决定要帮忙就不能越帮越忙。 “这……”陈志不解,“只是一起吃顿饭而已,有这么麻烦吗?” 符音笑了笑,“我保证,这是最简单的方式,否则后头还有更麻烦的。” “好吧。”陈志起身去打电话,最后的结果还好,“她同意了,大事面前,菲菲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符音就这么跟他出了门,一路两人无话,在一间餐厅里,符音见到了衣着比较正式的陈志父母。 陈妈妈还是一副温婉的样子,看到符音时脸上明显有一瞬间的惊讶,显然认出了她,“这不是上次来买早餐的……” “叔叔阿姨好,我叫符音。” 陈爸爸有些激动地搓了搓手,“快坐,你这臭小子还愣着干什么?快给人家挪下凳子啊。” 他不客气地推了陈志一把,这境况别说符音了,就连他都察觉了不对,“爸、妈,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符音是我的朋友,普通朋友。” 陈爸爸性子直,“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要跟我们说,现在带个姑娘回来,你要我们怎么想?” 陈妈妈显然看出符音尴尬,打圆场,“都坐,边吃边说,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我去让他们上菜,符音,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阿姨您别客气,我就是在门口凑巧遇见陈志,来蹭个饭,真不是您们想的那样。” “哦、哦。”陈爸爸显然没料想到,“原来是这样,对不起、对不起,都怪陈志没提前说清楚,闺女别放在心上。” 陈志嘟囔,“我刚才就说是普通朋友了。” 等几人落座,陈妈妈又与符音闲聊了几句家里事,凭借她单身女青年的敏锐,觉得陈志他妈妈这是还没死心,想两人有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符音对陈志使眼色,再不开口,这误会可越来越大了。 陈志喝了口酒壮胆,“爸、妈,我打算辞职了。” “哦,你有什么想法,要多和你的朋友商量……啊?”陈爸爸筷子掉了一根,“你说什么?” 席间诡异地安静下来,陈志于是又重复了一遍,“我打算辞职。” “怎么了?”陈妈妈大惊失色,“是不是犯什么错误了?你上司要你辞职?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是不是有危险?” “妈,您想什么呢?”陈志无奈,“是我自己想辞职,我想去外地发展。” “八月份的时候有调职的机会你还不愿意走呢?”陈妈妈毫不留情地揭穿他,“当时你说这儿有你的家、你的父母、你的根,偶尔出差可以,调职是绝对不答应的。” 陈志笑了笑,“这不此一时彼一时吗……” “怎么此一时彼一时了?你是没家了还是怎么了?啊?”陈爸爸显然克制着怒气,“就算要去外地也用不着辞职,臭小子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们什么?你辞职去外地能干什么?还能学人做生意不成?” 还真让您料着了,符音往后靠了靠,努力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有女朋友的事,您们都知道。”陈志显然打过腹稿,“她家里就是做生意的,现在忙不过来,想我过去帮忙。” “你还真想做生意?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这样,是做生意的料吗?脱了那身皮,你什么也不是!” 陈妈妈拉了陈爸爸一把,他果然顾及到符音在场没再吭声,陈志这才继续说:“不会还不能学吗?之前是您说我现在的工作不安全,想我做点稳妥的事,您怎么又反悔了?” 能别火上浇油了吗?符音简直想用针线把陈志的嘴缝起来,这情商也太低了。 只是陈爸爸还没来得及发火就被陈妈妈顺了毛,“你听完儿子的想法再说,他这么大一个人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还需要你天天念叨?” 陈妈妈问:“是你女朋友也觉得没安全感吧?她是哪里人?你怎么不带她来见见我们?” 她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符音一眼,符音顿时知道她来这里的用处已经被人看穿了。 陈志逮着这个空隙连忙说:“她叫姚菲,是北川人,前几天生了一场病,暂时不方便出门。” “啊?生什么病了?现在好些了吗?” “妈,您别急,肺炎,现在已经恢复大半了。”他正了正神色,“就因为这件事我才下定决心的,她生病我都不能在跟前照顾,还得让她体谅我,这怎么对得起人家?” 陈爸爸目光严厉,“那你就对得起你的警服了,当时决定要上警校时,你对我怎么说的?” “……”陈志一时语塞。 “你说你要做一民好警察,咳咳——咳咳——”陈爸爸陡然被呛到,咳得气喘吁吁,剩下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但仅仅是这一句话,陈志已经低下了头。 符音早知道他不舍辞职,不论是昨晚见面时他那种神态还是更早一些,张仪出事的时候,他那么热心和积极的帮助,他是真心想做一名好警察的。 “对不起。”陈志又灌了口酒,“这两年我什么成绩都没做出来,或许是我,真的不适合干这个。” “你!”陈爸爸气极,“谁稀罕你的对不起,你就问问你对得起自己吗?” “嗳,好好说话,怎么就这么急?”陈妈妈又劝慰了一句,把话题接了过来,“你想和你女朋友多呆在一起,多照顾她,这无可厚非,不过这也完全不需要辞职啊?你可以申请调职过去,我知道对于你来说,这并不难。至于你说她家里需要人手,找个专业些的不是更好,你从来没做过生意,连早点铺的钱都不想多算,怎么接手别人家的大生意?” 符音心里赞叹一声,陈妈妈看起来温和可亲,想问题却异常清楚,几乎把陈志想含糊过去的地方都点了出来。 陈志比起来倒更像他爸,老老实实回答:“她家里想找个靠谱的人,而且她家的生意,将来总得有人接手。” 话说到这,几乎什么都能明白了,陈爸爸气得指着他大骂,“你到底是看上人闺女还是看上别人的生意?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见财起意的东西!我告诉你,不准去!你这是给别人当龟儿子,丢你的脸不算,还把老子的脸都丢光了!” 这无差别攻击让符音脸色一凛,陈志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陈爸爸更加怒火中烧,要不是符音坐他对面,可能就要掀桌子了,他伸手在桌上用力一拍,转身就走了。 陈妈妈站起身要追,声音比平时要急促些,“你把符音送回家去,暂时别回去气你爸,我先劝劝他,你等我电话。” 一桌人不欢而散,符音绝对履行了承诺,从他开口就没再出过声,现在见人都走没影了才说:“之前也没问你,叔叔阿姨平时身体还好吧?” 陈志摇摇头,“这关过了剩下的就好说,走吧,我送你回去,今天谢谢你了。” “你喝酒了,我来开吧。”符音想去拿车钥匙,一下没抓起来。 陈志问:“我这事做得到底是对是错?” 天知道,符音明白他这是问他自个呢,没打算回答,反而抛出了一个问题,“在姚菲说她怀孕前,你想过和她结婚吗?” 陈志沉默了很久才说:“菲菲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反正对于我来说,并不是感应到‘就是这个人了’的想法才开始交往的,一开始,只不过算是有好感。” 符音感谢他的诚实,于是有耐性地又坐了下来,“说到底你在犹豫的时候听到怀孕的消息决定结婚,她在犹豫的时候听人算命决定分手,你不觉得,这样处理问题是极不负责的吗?” “诚然听到怀孕还无动于衷的渣滓更不负责任,我的意思是,你们能稍微克制一下感情,从理性的角度来做一些决定吗?” 她自己也没什么经验,情感导师这么高层次的事做不来,虽然玲珑提出要陈志和姚菲俩人结婚的要求,但出于原则,她还是得先问过当事的人意愿。 “我这段时间也想了很多,为了菲菲,我愿意放弃我的职业去接触一个全新的圈子,她爸爸说得有道理,我必须得创造让菲菲能幸福的条件,起码的物质基础都达不到,空喊着能让她幸福这种事我还做不到。” “所以,你是打算坚定地走下去了?”符音松了一口气,这总比他摇摆不定要好,“那你现在唯一的顾虑就是叔叔和阿姨了?”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啊?陈志沉着张脸,看起来像还有其他的想法,符音顾不了那么多了,有的人就是这样,选择多了反而左摇右摆,“那你还在这里颓废个什么啊,菲菲在等着你的好消息呢,我听阿姨刚才的意思,事情确实也没那么坏,你听我说……” 符音把自己那点不够看的情商也贡献出来,送完人回家,自己打车去街上,打算和符文彬张仪一起回家。 一家三口从符音读高中后就好像没这么悠闲地一起散步了,符音问:“妈,你舍得我嫁外地吗?” 张仪的状态看起来像完全恢复了一般,“什么?!你谈恋爱了?” 符文彬侧目,“她这么大了,交往几个男朋友有什么奇怪的,小音啊,有时间把人领回家,我们帮你掌掌眼。” 这都什么跟什么,她是哪句话透露出这种信息了,符音无奈,“我问的是,我如果嫁外地,你们同意吗?” “有什么不同意的,你能嫁出去我们就谢天谢地了。”张仪轻笑,对符文彬说:“杞人忧天是什么意思?连对象都没有还敢谈嫁人。” 符文彬差点就要出言附和,结果接收到符音的眼刀——瞪妈妈她是从小到大都不敢的,瞪你还不是日常?(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24子虚乌有(十九) 符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你在说什么?” “你这是什么表情?”玲珑不动声色地问:“让我把玉带过来,你是丝毫没有想过,我会拿这块玉干什么吗?我能救你妈妈,也能解决其他人。” 说实话,符音还真没想这么多,当时一堆问题,她想着能解决一件是一件,要是知道招了这么个大麻烦,她总得再慎重些,“你冷静点,这不是在物灵界,你就算使用玉,肯定也会有限制的。” 否则玲珑岂不是能为所欲为,也不用费心指望她去让陈志和姚菲结婚了。 玲珑并不否认,“看来你还是有些脑子的,我刚刚开个玩笑而已。” 可别再开这样的玩笑了,符音觉得自己的心都差点跳出来了,如果是其他人这么说她还会怀疑一下,但玲珑这么说,她忍不住相信她真做得出来这事。 玲珑低下头打量玉,“我可能要离开了。” “什么?”符音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你心愿完成了?” 玲珑摇摇头,符音解释,“你别想太多了,其实我接触的第一个穿越者,她在这边呆的时间比你还长,只要心愿没完成,你不会离开的。” “你肯定?” 符音一愣,不一直是这样吗?完成了心愿,他们回到自己的世界,时间花得久最多完成度不够高,难不成还能强制“遣返”? “什么意思?你感受到你要回去了吗?” 他们完成心愿离开时会有自己的感应,符音却是完全感应不到的,这种情况还没遇到过,她不由得担心起来,“真的是心愿没完成吗?是不是你弄错了你的心愿,其实已经完成了?” 玲珑却满不在乎,“或许吧,我只是隐隐感觉到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不可能。 符音也亲自送过他们离开,知道那是他们非常清楚地明白自己要走了,比如李云,连和她道别的时间都没有,但她精准地掐住时间,没有说和覃阳在去车站的半路突然消失而是支开了他,显然不会有玲珑这种隐隐感觉的情况。 那情况只有两种,一是玲珑的感觉出现错误了,要么是心愿不对,要么是离开的感觉不对,第二种,就是系统的问题了。 符音的脸色沉了下来,至今她也不能说摸清楚了系统的所有,还有多少种她没见过的情况发生她一点也不确定,玲珑如果真的没完成心愿就回去了,那是不是代表她的任务失败?她会有什么影响吗?玲珑回去后又会不会有影响? 这种未知是她无法想象的,系统能带给她这么大的外挂,如果真有反噬,她还能活下去吗?关键是,这次她还自做主张,把张仪也牵扯了进来。 “你是怕我走了,你妈妈就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吧?”玲珑声音平淡,像经过了这么久还是一丝情感也没有一样,尽管张仪会每天替她准备食物,尽管她一次也没吃过却在面对符文彬和张仪时客套有礼——那只是应付,事实是什么也没走进她的心。 符音没想到自己就“自私”了这么一回,面对的问题却这么多,说不担心是假的,如果只恢复成原来那样还好,万一还有点其他什么事,她怕是永远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她的脸色大概很难看,玲珑转过脸,“本来我不打算告诉你的……总之,你就趁现在还有些时间,多陪陪父母吧,陈志的事,放弃好了。” 放弃?现在该怎么放弃? 符音觉得可笑,自己来的时候是为了劝玲珑放弃她无理取闹的做法,现在却变成她想要坚持下去了,“你的心愿究竟是什么?” 玲珑不吭声,符音接着说:“既然你说还有些时间,那就不要这么早说放弃,完成心愿不好吗?能来这个世界,能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能把心底的缺憾弥补,这种机会,你放弃得太轻易了吧?” 玲珑平静地说:“期望了,最后的失望也会格外惨烈。” “你是胆小鬼吗?被人伤害了一次就再也不敢相信人类了?” “你就当我是好了。” “……” 符音知道自己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换她在玲珑的位置,倾其所有得来那样的结局,恐怕现在的想法也不会比玲珑好很多,不是每个人都能在狠狠摔倒后还能爬起来,重点是爬起来后,还能对原来伤害自己的事物保持一颗赤子之心。 “你如果真是,就不会来到这里了。”符音冷静下来,“你在逃避你的心愿,你不相信你还有另一种选择,但你的心比你的人诚实多了,系统把你送到这里就是证实了这点,来都来了,你以后也不会再来,就真的不想尝试一把吗?” 不管站在玲珑的角度,还是站在她自己的角度,她不能眼睁睁看任务失败。 玲珑又是长久的不说话,她上次生病后其实一直没好全,现在还偶尔会咳嗽两声,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丝病容,却比刚见到她的时候更像个人类了,符音皱眉,人类…… 之前看剧本的时候有说,物灵界一个人类都没有,那玲珑是怎么回事?她一直呆在物灵界,几乎很少涉足人界,是她不想去人界还是不能去人界呢?她作为一个人类,却活了这么多年,如果是法宝的作用力,那是不是法宝也受到什么限制? 把交易规则执行得毫不容情的玲珑,她不想交易却也无法真正阻止,剧本的内容一幕幕在符音脑海中划过,她脸色渐渐发白,如果灵石不是玲珑需要而是法宝起作用时需要,这一切似乎渐渐能解释得通了。 她能找到所有人类,法定的作用明明远不止如此,她却以此在物灵界打出招牌,如果她真的对人界毫无留恋,为什么还要与人界纠缠? 到底是法宝帮了她,还是法宝一直在限制她? 这么说的话,她启用法宝需要灵石,所以没法给乐乐折扣,那治疗张仪,在这个世界,她付出的是什么? “你……你的身体还好吗?”符音几乎红了眼眶,什么憎恶人类,她明明就……明明就那么喜欢着人类。 玲珑扬眉,她的双眼看起来非常无神,符音起初以为是她生病的原因,现在想来,是法宝的灵力不够了吧,她轻轻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别试探了,”玲珑准确地抓住她的手,“还是能看得到模糊的影子的,我不是说了吗?还有段时间。” “对不起。”符音不知道,她以为无理取闹的交易,竟然是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到刚才知道张仪可能会被任务失败所影响时,她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现在却是十分后悔自己的行为。 她压根没站在玲珑的角度去考虑外挂,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疏漏,她是想无论什么方法都好,只要张仪能好起来,可怎么也不是……怎么也不该是在伤害玲珑的情况下。 “你不要再用那块玉了,应该还能支撑更长的时间,我会帮你实现心愿,你会好好回到物灵界。” “你在说什么?”玲珑比她看起来冷静多了,“我一停止,你妈妈就又像原来一样了。” “我知道。”符音双拳渐渐收紧,“对不起,如果早知道这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我一开始就不会这样要求,不过……能不能请你坚持到今晚,我想一起吃完晚饭。” 符音有些艰难地说完,低下了头,理智告诉她应该让玲珑立刻就停止,可……可符文彬和张仪现在在外面,张仪突然又不怎么认识人了,符文彬招架得住吗?而且,允许她再自私一下,这次想好好告别。 “哈,”玲珑的笑声从头顶传来,符音已经做好她指责的准备,她却问:“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符音愣愣地抬起头,玲珑说:“受伤害的是我,决定救人的是我,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在愧疚些什么?” “不……不是这样。” 怎么可能是这样呢?如果不是她去请求玲珑帮她,如果不是她自以为是,用实现心愿来做一个现在想来只是笑话、她毫不尽心的交易,玲珑完全有更多的时间等心愿完成。 “你们人类可真是难搞。”玲珑的笑容转为苦笑,“不是你说的吗?有时候做一些事,只是求个心安罢了,做这件事情时产生的情绪就是回应了。” 符音有很多想说的话,却好像一句都开不了口,那些由自己口中说出的话,这一刻像是打脸一般让她反驳不能。 那些话不是没有道理,可她清楚,那只能拿来要求自己,倘若受了帮助还对人讲那种话,那是得多恬不知耻,别人可以不求回报,她却不能拿这当理所当然。 玲珑难得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我已经看到我想看的东西了,其实我觉得很值,原来这世界还是有不离不弃,还是有携手余生共白首,我那晚和你妈妈聊了会天,我就知道这次的决定没错。” 符音很难过,“我爸妈那样的夫妻很多很常见。” “是吗?”玲珑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可惜我没遇上。” “你其实不在乎陈志和姚菲结不结婚,你的心愿,是想求个解脱吗?” 从那块玉中解脱,从那段过往中解脱。 陈志和姚菲两人能好好在一起,她能感慨一声生不逢时,两人分手,她也能说“看,这样的感情注定没好结果,当初错了。” 道理她已经明了,到底意难平。 玲珑轻轻合上眼,符音后悔自己这么迟才想通这些,她先入为主地以为玲珑对人类不友好就是因为她的遭遇,她恨着人类,甚至潜意识认为她会毫无顾忌地伤害人。 但她是玲珑啊,那个天真活泼好奇着人世,被人用冰糖葫芦就收买,为此历经天劫无怨无悔的玲珑。 她是凤娘,受尽委屈也没想过伤害别人,光明磊落不屑小人行径耿直得让人觉得不太会做人的凤娘。 她也是凤姨,自己受着困于过往之苦,却想劝导乐乐放开过去往前走的凤姨。 她怎么会厌恶憎恨人类呢? “你是没见过不期待任何回应地付出。” 玲珑这么说的时候,符音以为她是后悔当初做了这个决定,换来悲惨的结局,她刚才还大放厥词,希望玲珑再一次相信人类,她忘了,其实玲珑早已是人。 手机铃声打断符音的思绪,是符文彬的电话,符音连忙收拾好情绪接听,“喂?” “小音啊,今晚妈妈想在外面吃饭,你在家里收拾一下,差不多时间就过来店里。” “哦。”符音揉了揉额头,“去哪家餐厅吃,订座了吗?” “当然是你妈妈经常去的那家,你别磨磨蹭蹭,快点过来,把门窗锁好,看这天气,像要下雨。” 符音看向窗外,阴沉的天空,乌云压得很低,“可能是要下雪。” “对了,把玲珑也一起叫上,那姑娘怎么比你还能宅,人来一趟我们这小地方不容易,你得多带她到处走走看看。” “知道了。” 玲珑向符音再三确认了她的决定,然后表示不去打扰一家三口了。 符音疑惑,“你是人,不吃东西能行吗?” “你见过活成千年老怪的人吗?”玲珑挥挥手,“进食会破坏我原有的身体平衡,虽然难受一段时间就好了,但我还不想找罪受,你快去吧,帮我把门带上。” 符音点点头,满腹心事地出门了,她想自己是不是越来越功利了,把系统就当成一项交易,美其名曰帮助穿越者,实则从系统得到好处,本来做这种随时有危险和风险的事,收取酬劳也并不过分,可不应该是她这样的心态。 最初,她还不清楚系统能带来的利益之前,她反而更努力地做功课,至少会为主角多着想,现在她到底怎么了?护住自己的利益,然后还能冠冕堂皇指责他人? 要不是遇见玲珑,她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自己变成现在这样?可究其原因,符音一时也没有头绪,表面上看是因为张仪突然出事,那在张仪出事之前呢,她的心态又不是陡然转变的,不然她肯定会察觉不对。(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25子虚乌有(二十) 符音隐隐觉得不安,一个从没细思的问题浮上心头,系统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偏偏选上她? 只是任她想来想去,也毫无头绪,符音只好暂时放置,看到张仪的那一刹,符音心里一咯噔。 张仪的目光就那么从她身上扫了过去,就像没看到她一样,或者说,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妈。” 符音走上前挽住她的胳膊,“您怎么在外面?是等我吗?” “啊?”张仪脸上的迷茫一瞬间褪去,“对、对,我就是来等你的,你怎么才来啊?” “路上有点堵车。”符音看了看周围,“爸呢?” “他刚才说……他说、说……”张仪疑惑,“说什么来着?” “诶诶,来了。”符文彬及时出现,“你忘了,我去拿眼镜。” 他那副老花镜平时看书的时候才用,符音见他不以为然,忍不住说:“怎么能让妈妈一个人站在这里?您是不是忘了妈妈是病人?” “她现在记性比我还好,刚才就是她提醒我去拿眼镜的。”符文彬笑了笑,“我就进去了半分钟,下次不会了。” 符音欲言又止,张仪就问:“玲珑怎么没过来?” “她不太舒服。”符音好笑,“您都不记得是来等我的,居然还记得玲珑。” 符文彬和张仪走在前边,符音话一出口就感觉不太对味,好在前面两人听不仔细,“感冒还没好?上次拿过去的药吃完了没?这么拖着可不是办法,明儿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我呆会回家去看看她。” “恩。”符音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一顿普普通通的饭,大概也唯有她吃得心力交瘁,她想认真有个像样的告别,可张仪明明哪里也不去,她还在他们身边,这怎么算得上是离别呢。 还不如符文彬什么都不知情自然得多。 这么一想,符音突然就有些明白张仪当初的决定了,她的隐瞒何尝不是开不了口。 等买单的空当,见张仪出神地盯着外面,符文彬若有所感,问符音:“你妈妈是不是该去复检了?” “明天。” “我这眼皮一个劲跳。”符文彬揉了揉眼睛,“大概年纪大了,总是患得患失,你妈妈最近像没事人一样,我高兴归高兴,可一颗心一直悬着,现在总觉得要放下来了。” 符音诧异地看着他,符文彬拍了拍她的肩,“你妈妈以前从不吃香菜的你记得吗?” 他摇摇头,走上去牵着张仪的手往外走,符音呆呆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觉得自己天真得可笑。 张仪恢复的第一晚,她们俩单独说话时,她就察觉张仪与以前好像不大相同,当时她只以为张仪经历了这么多,心性当然有变…… 如果连她都察觉了不对,那符文彬大概早就发现了,可直到刚才,她还在不确定……不确定玲珑的玉在帮张仪找回记忆的同时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变数。 符文彬的话证实她的猜想,符音立刻明白,这个变数怕是连玲珑自己都不知情。 …… 做不到的事不要轻易许下承诺。 “为什么总是有人不明白?” 黑暗中,一道秀丽的身影出现在街头,在这个天气,她穿得太过单薄,偶尔路过的人会侧目打量,但很快就会被她冷眼“瞪”回去。 没一会工夫,她的目标就出现在街道另一头,陈志拎着行李箱,垂头丧气,这让一向警惕的他一直走到女人身侧才发觉,“是你?” “欢迎回来。” 讽刺至极的四个字,陈志无奈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回来?” 他连父母都没通知,也不打算回家,准备暂时找个旅馆住个几天再说。 “这很难想到吗?”玲珑说:“你放弃一切去找她,却发现她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只要有点志气的人,都会选择离开吧。” 也只有符音那个傻丫头,还以为能靠沈老头那点微末的道行给人洗脑,就能再挽回些什么。 她永远搞不清楚重点,不是那人还愿不愿意回头,是这边的人不想再付出了。 陈志没想到被她一语道破心事,他选择了去北川,并不是需要姚菲看在他牺牲了什么的份上多爱他一些,相反,他从不提这些,不想给姚菲造成负担,可如果连最起码的真心相待对方都无法回应,他想,自己也是时候抽身了。 “你看起来很有经验。”陈志低笑了一声,“听你这么说,这次我选择回来没做错了?” “感情没有对错。” 陈志点了支烟,正想说什么,电话的铃声打断了他,这次他痛快地按了关机,“去酒吧喝一杯?” 玲珑面上浮现一抹厌恶之色,“我不想去那种地方。” 陈志差点被烟呛到,“大姐,你别误会,我很单纯的,真的只是想喝点酒,唉,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玲珑难得解释了一句,又说:“哪里不能喝酒?偏偏要去那,还说自己不是别有居心。” “难道我失恋了只能一个人在家喝闷酒?”陈志好奇,“看不出来你居然是乖宝宝那一类型的,我现在是自由身了,别说泡酒吧,就是泡妹、泡男人、约炮,那都是我的自由。” “……” 玲珑调头就走,觉得自己选择这么一个人来看结果简直是对她自己的污辱。 “你站住!” 陈志不依了,“神出鬼没的,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我当猴看呢?身份证带了……呸,我不是警察了,你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我们也才见过两面吧,怎么对我的事情那么清楚?” 玲珑的脚步确实停了下来,却是反问:“你是想惩罚自己来报复别人吗?” “怎么可能?我自始至终问心无愧,凭什么惩罚自己?” “你当真不后悔今天的决定?” “后悔?”陈志摆摆手,“就是错了也决不后悔,我给过她机会了,何况你不是说,感情的事没有对错吗?那我死也不后悔。” “那就好。”玲珑喃喃,“不悔……那就好。” 他再错,这么多年了,够了,真的足够了。 没有对错的,她早该放过自己,也放过林源生。 “说什么呢?” “去酒吧。” 张仪是自己偷偷从家里溜出去的,尽管符音知道玲珑已经按照和她的约定,正在逐渐撤回法宝对张仪的作用,她还是大意了。 在符文彬抓狂之前,符音也溜出了门,给正在洗澡的爸爸留了字条,“我和妈妈出去散步,晚点回。” 符音心里不像上次那么着急,原因很简单,玲珑已经答应过她,不会陡然行动,让张仪出现突然失去所有记忆的情况,那张仪现在出门其实还是有自主意识的。 她想去哪?她想干什么? 符音在周南门口的盆栽下找到那把钥匙,打开门,玲珑已经不在,家里干净整洁得仿佛从来没人来借居过,一丝痕迹也不留。 她又去了沈老头那,这次却没逮着人,听邻居说他昨儿就拎着行李出门去了,说是要到外面跑生意。 这死老头,眼看年关了,别人都往家里赶,他倒好,一声不吭背着包就走了,说什么跑生意,还不是换个地方继续坑蒙拐骗。 邻居还提供给她一个线索,十来分钟前,一个像张仪的女人也来过这里。 符音知道这次她的想法没错,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只是,这里也没人,她会再去哪呢? 小县城地方不大,繁华的主街道就那么两条,符音走完一条,还没拐弯就听到一阵喧哗,她后知后觉听到警鸣声,一颗心提了起来。 等挤过去,她看到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在努力疏散人群,拉线,准备气垫,周围的人叽叽喳喳,仰着头指指点点,符音抬头去看,吓了一跳,一个人坐在高楼的围栏上,以她的视力,仅仅能判断那是个女人。 上面已经有警察在交涉,符音看不到人,但那个想跳楼的女人情绪很激动,大声地说着什么,甚至突然站了起来,看起来摇摇欲坠,而她脚边的一个酒瓶直接被她碰倒,“啪”地一声,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本来密集的人群又热热闹闹地往后退开了些,符音听到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当然是失恋了。” “不是不是,已经结婚了,男人有小三了。” “有小三不去找小三,自己寻死觅活干什么?” “男人把小三藏得好好的,不让见啊,没听见她说,除非把小三弄过来,否则她就立刻跳下来。” “她什么时候说的?” “你看她刚刚说那么大声,你是聋了吗?何况电视里不都这样演的吗?” “……” 一楼的酒吧已经停业,符音有些后悔自己没事瞎凑什么热闹,现在人越挤越多,她想挤出去还真有点费劲。 她四处张望,突然惊喜地发现张仪也在人群中,只是距离有些远,她大喊了几声,张仪充耳不闻,目光一直定定看着某处。 符音奋力地朝那个方向挤了过去,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又没了张仪的人影,等她好不容易挤到人跟前时,后背已经出了汗。 她拉下羽绒服的拉链后忙挽住张仪,“妈,您在这里干什么?跟我回家吧。” 张仪一动不动,符音顺着她的目光去看,就看到陈志居然也在这里,他什么时候从北川回来了? 来不及想那么多,符音见他一把脱了外套,大声说:“我疏散这边,你们一定要稳住她,刚上去那个是我朋友,你们拦住她,别让她开口乱说话刺激到人。” 他很快就走到另一边去了,符音心里捏了把冷汗,他说的那个朋友,难道是指“玲珑”? 张仪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只见她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用力甩开她的胳膊,整个人像条鱼一般,在人群中穿梭,很快就走到旁边一个巷子里。 符音被她推开这一下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还好四周都是人,不然铁定跌个屁股蹲,张仪哪来这么大的力气,符音顾不得许多,奋力追了过去,只是刚进巷子,一眼就能看到前面是个死路。 糟了! 符音心里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后颈突然一痛,大脑一阵昏昏沉沉,她伸手扶住墙,还是感觉腿在发软,而等她花费所有的力气转过头,就看到一脸冷漠的张仪。 她的视线很模糊,但怎么也不会错认张仪,“你……你……” 连说话都很困难,符音很想问他究竟想做什么。 “张仪”伸出一只手轻轻抵在她的额头,然后符音眼前白光一闪,接着就感觉到浑身的力气又突然回来了。 “你竟然还有意识?这是……这是什么东西?” 符音下意识去看四周,除了陷入昏迷的张仪,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如果是寻常人肯定会被惊出一身汗,但符音好歹也见识过大风大浪,很快明白这道声音是直接出现在她脑内的。 虽然匪夷所思,但她的意识竟然被人侵入了,而且还是个男人——林源生。 “去找玲珑。” 林源生没空理会她与常人的不同之处,直接发布施令。 “等一下,把我妈妈带到安全的地方……诶,等等,怎么回事?” 符音悲催地发现,不但自己脑内多出一道意识,而且身体竟然暂时被他控制了,他压根没有多看张仪一眼,大步往外走去。 “你等等啊!停下,给我停下。” “别做无用功了。”林源生的声音带着点冷酷,“玲珑压根没抽回灵力,相反,她几乎把所有的灵力都用在那个女人身上了。” “怎么会?我妈她明明已经开始忘记东西了?” “那是因为灵力被我所吸收,我的意识越来越强,到现在已经是临界点了,所以连你也没办法控制身体。” 符音敏锐地抓到关键,“临界点?她、她的心愿完成了?” 难怪她和陈志会同时出现在这里,她已经看到了结果,认定了结果,解脱了吗? “对,她马上要消失了。”林源生目光沉沉,“所以对不起,我没时间浪费在替你安置人上面。” “那是我妈,她随时有可能记忆不全,万一又走丢了……” “警察——,那边,请帮忙叫一下救护车。”(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26子虚乌有(二十一) “符音”匆匆说完,趁人不注意溜进那栋高楼里,电梯不方便,她便直接爬起了楼梯,符音有些不敢细想,等明天恢复到她掌控身体的时候,她的腿会不会直接废掉。 顶楼的情景倒是比她想像中要好,那个女人说要联系小三,警方已经带了人在来的路上,所以现在那个女人看起来情绪还比较稳定。 她脚边摆了七八个啤酒瓶,全部都是打开的,只见她两腿跨坐在围栏上,靠外的一只手防备地倒捏着碎了一半的瓶身,另一只手则死死拽着一条男士丝帕,偶尔用来擦擦眼泪。 符音能感受得到,在看到丝帕的那一刹,林源生的情绪波动很大。 事情发展至今,符音不是一无所察,玲珑把玉拿出来过很多次,魂珠她却从没见过,之前她一直以为是因为玲珑不想提起林源生的事,直到刚才,张仪的记忆明显开始出现问题,她却能记得压根没见过两面的玲珑。 当初选择外挂,带玉是想帮张仪,带魂珠,完全是符音贪心不足,想着既然玉能过来,那魂珠应该也可以,试一试又不吃亏。 可现在看来,玲珑应该是不知道魂珠也一起过来了,符音并没有太过排斥身体里多出一股完全不同的意志,因为她能感受到林源生并无恶意。 他们自己的故事,不需要从别人身上确定结果。 符音问:“玲珑在干什么?” 因为林源生是主导的关系,她的视线从上来就牢牢黏在玲珑身上,她距离那个想跳楼的女人五米开外,不知道从哪里也弄来一瓶啤酒拿在手上,好像在听那个想跳楼的女人说些什么。 符音的一颗心提了起来,玲珑的毒舌她是见识过了的,她现在不开口还好,符音怕她呆会一鸣惊人,把那女人气得等不及直接跳楼了。 警察也不知道怎么放她过去的。 “你干什么的?” 天台这么宽敞,符音很容易就被人发现了,她半路就想好了措词,正准备开口,却发现自己压根说不出话来,此时的她,还恍若未闻地盯着玲珑。 玲珑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来干什么?告诉你,谁来都不好使,今天我就得在这里跳下去,这才能证明我对他的爱。” “……” 符音一头黑线,就见原本诉苦的女人弱弱地问:“你也被男人抛弃了?” 玲珑双眉一竖,“凭他也想抛弃我?!” 她气场太强,和想跳楼的女人形成鲜明的对比,那女人被她一吼,竟然好像真的相信了,“那、那你为什么要跳楼,这里是……是我先来的。” “笑话,这是你家开的吗?”玲珑不知不觉又往前走了两步,“我凭什么告诉你原因啊?” 她满身是刺,举手投足都表现得不好接近,符音对她的不友好深有体会,一边的警察又问她:“你认识那个女人?” “符音”这次配合地点点头,打算走上前,却被身边的一个警察拉住,“别刺激她们,你朋友是真想跳楼吗?” 符音的声音比平日低些,“不是。” “那她来凑什么热闹。” 他们低声交流了几句,就见那个女人突然大喊,“你别过来!” 原来玲珑已经移到她两步开外了,她猛然察觉了什么,身体一晃,差点就要摔下去,旁边一直密切注意两人的警察低喊一声“不好”,想冲过去已经是来不及了。 玲珑飞快地拉了她一把,力气之大,直接把女人从上面拽了下来,女人本来看起来十分软弱,此时却因为玲珑的举动极为光火,不管不顾就往外冲,混乱之中脚下一个磕绊,跌跌撞撞直接摔倒,却把玲珑推了出去。 阳台的围墙不低,玲珑被她撞得连连后退,眼看就要摔出去,她伸手一抓,竟然一个错眼没抓住东西,整个人翻转过去,一阵晕眩后,心底第一反应不是害怕,反而有些惊讶,“灵力竟然消耗得这么快。” 马路上传来混乱的声音,动静之大,距离这么高她都听见了,“摔死很难看吧”,一个念头还没闪过,一双温热的手有力地拉住了她,玲珑大半个身体悬在空中,抬眼去看,眼前却模糊不清,“符音?” 符音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这一瞬间从那个距离飞过来的,连原本站得近些的警察都没赶过来,大概是灵力的作用? 林源生说:“你别动,我拉你上来。” 符音听见自己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颤抖,大概把他吓坏了吧,有了警察的帮忙,玲珑很快被救了下来,那个要跳楼的女人也被人制住,跌坐在地放声大哭,“你们救我干什么,让我死,让我死!我看他要在那个狐狸精那里呆到什么时候,是不是我死他都不肯来见我?” “你去死啊!”玲珑喝了一声,“你要真想死就别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女人梗着脖子,一脸看破生死,“你当我不敢死吗?” “活着不好吗?”玲珑问:“可以选择报复他、离开他、甚至原谅他,为什么偏偏要伤害自己,做错事的又不是你。” 林源生听到这里,拉着玲珑就要离开,警察却拦住他们,“请你们到警局去做份笔录。” “来不及了。”林源生丢下这句话就要硬闯,符音心底一突,难道玲珑就要消失了? “请你们配合一下,花不了多长时间……” 符音正打算和林源生交流,让她装不舒服,就听见有人说:“不好意思……” 陈志来了。 真是个救星,林源生就这么带着玲珑离开了,符音还记挂着张仪,好说歹说,让林源生打了个电话给符文彬,安慰他别着急,先去医院,自己马上就到。 玲珑走得有些磕磕绊绊,听见周围渐渐安静下来,甩开她的手,“你带我去哪?” “你看不见了?” “关你什么事。”玲珑顿了顿,又冷淡地说:“放心,我马上就要离开了,等回去后有了灵力,什么都会恢复。” “回去后……你还和以前一样吗?” “当然了,就算不能恢复,看不看得见,对我来说其实也没有意义。” “……那什么是有意义?”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玲珑对她的那点耐心用尽,“干什么都没有意义,我又不能寻死。” 符音感受到从自己开口的那一刹,情绪就是无尽的悲伤,她走上前,拥住玲珑,这个动作不光是她,就是玲珑也浑身僵硬,“你、你怎么了?” “回去以后,魂珠就不在了,以后就只有你一个人了,真的什么都和以前一样吗?” 她怀中的身体原本硬挺挺的,听完这句话更是站得像一根木桩,良久玲珑才说:“你救了我一命。” 林源生没说话,玲珑继续说:“你又救了我一命。” 尽管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在乎的都不是生命。 他救了她,也留下了她,留她一个人,两次都是这样的结果,像是过去在眼前重演。 “我原谅你了。”玲珑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背,“你恨我吗?林、源、生。” 她一字一顿念出这个名字,听起来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林源生摇摇头,“回去后,烧掉那张‘休书’。” “恩。”玲珑点点头,“有关你的一切,我都会处理掉,从此以后,你和我毫无瓜葛。” 林源生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松开了她,闷着头往外走,没有回头。 符音频频想回头看看背后的玲珑,失去身体主导权的她显然是徒劳,她只好问:“你把玲珑一个人扔在那里能行吗?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见。” 林源生奔跑起来,最后停在一家卖糖葫芦的店面前,现在的糖葫芦做得花样繁多,店里的老板娘问她要哪种。 “山楂串,最普通那种。” “一串吗?” “恩。”符音点点头,又说:“不不,两串,咦?” 是她自己的想法。 符音一愣,又开口,“多少钱?” 果然是她在说话,那林源生呢?难道他们已经消失了? 她这个念头一闪,林源生的声音就出现在她脑内,“拜托你了,请你帮我送给她。” “怎么回事?”符音急了,“你离开了,那她不也一起离开了吗?” “还能坚持一会,你去吧,她就在刚刚那个巷子里,她一定……在等我……回去。” 符音的腿一软,差点当街跪下,果然,林源生的意识一离开,她掌控了所有的感官,那种筋疲力尽的感觉顿时袭来。 老板娘吓了一跳,忍不住寻问,符音说了句“没事”,硬撑着拦了辆出租车,就这么点路,她已经没力气再跑回去了。 听到巷子这头的动静,玲珑抬起头,她能看到的不过是一片黑暗,“阿生哥哥?” 符音第一次听见她用这种语气说话,温和的、藏不住的依恋,又带着点志得意满的淘气,她说:“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找我的。” “万一我、我没回来呢?” “那我就一直等,你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她仰起头,嘴角亦上扬,“林源生或许不会,但我总能等来我的阿生哥哥,他从不失约。” 符音把糖葫芦递给她,“他走了。” 玲珑摸索了一下,很快明白这是什么,撕开包装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她吃了人类的食物会难受,可又有什么关系。 符音在她身边蹲了下来,“他说让你烧掉休书……” “我知道。”玲珑打断她,“别说出来。” 烧掉休书,她还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他承认当初他错了,可她宁可不知道,感情没有对错,也没有输赢,知道他想说的是对不起,只会让她觉得自己输得更惨。 符音安静地呆在一边,没过一会,玲珑手里的另一串糖葫芦“啪”地一声掉落在地,她被惊动,忍不住说:“那位一年只在琅华宴出现一次的妖仙,他、他不好吗?” 势力划分得那么分明的物灵界,子虚坞那么奇葩的存在方式,就算资历再深,如果背后没人保护,日子不会过得这么安稳,而看子虚坞的状况也知道,保护它的不是普通势力,物灵界最不容侵犯的,自然只有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妖仙了。 玲珑的面容已经模糊不清,符音分辨不出她的表情,她似是轻笑了一声,“你这次,比我想像中……聪明一点。” 她离开了这个世界。 符音没有得到答案,玲珑究竟会不会真正忘记林源生,重新再开始她自己的生活?那位妖仙能解开她的心结,让她的视力彻底恢复吗?在那个物灵界会再发生什么样的事? …… 医院里,符文彬指着坐在角落的女儿,“那是我们的女儿,符音,你还记得吗?” 符音两条腿都像灌了铅,一步也不想挪,忤在原地听符文彬把她骂了个狗血临头,直到张仪苏醒才解救了她。 她冲张仪露了个傻笑,配合符文彬的话喊了声“妈”。 张仪一脸茫然,皱了皱眉头,似乎在努力回想些什么,符文彬一看到她皱眉,忙说:“是不是头疼?想不起来就别想了,等我们回家慢慢说,这都不重要,你快躺下休息。” “我怎么就成不重要了。”符音嘟哝,感觉一朝回到解放前,他们又得回到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自我介绍,不断给张仪加深印象的时候了。 不过也没什么,玲珑的灵力作用下,符音每天也得提心吊胆,总怕有什么其他状况出现,比起来其实也没少操心多少,现在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心里反而安定了一些。 符文彬走到她身边,“我去问医生你妈妈什么时候能出院,你看好她。” 符音点点头,她实在跑不动腿了,谁知道他很快去而复返,还带了个人过来,“你这孩子,来就来,还提什么东西啊。” 陈志笑了笑,“您别客气,阿姨休息了?” “刚睡下,小音,你还坐那干什么,小陈是来找你的。” 符音恨不得自己现在坐的是个轮椅,只用推着走就行,她叹了口气,强撑着和陈志走到外面,直接问:“什么事?” “我和菲菲分手了。”陈志点起一支烟,“这段时间麻烦了你很多,总觉得应该和你说一下。” “……”符音可不会安慰人,结结巴巴半天才说:“你、你别太难过了,这个不合适,下次肯定能遇到更适合你的。” 能在这个时代,能轻易就有重选一次的机会,已经很难得了。 “谢谢你的祝福。”陈志挂了个难看的笑容,“我正在办复职的手续,才听说我的朋友好像为难过沈老医生,我刚才去找他没找着人,你帮我说声抱歉,以后不会有那种事了。” “啊?”符音一愣,“哦。” “那再见。” “拜拜。”(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27星际大英雄(一) 美丽的星空中,来来往往的飞船穿梭,看起来异常美丽。 “阳森那个饭桶,带着我们最新研制的机甲,攻占区区一颗蓝星球竟然还需要求援。” 身穿军国制服的女人目光不屑,伸手拨了把自己的头发,风情无限,可对面那个毫不识趣的木头一直沉默着缓缓擦拭着他手中的机甲片,连余光都没施舍给她,更别提搭话了。 天天和这些人共事,心情怎么好得起来。 她丧气地按下脖子上配饰的机关,只听“轰隆隆”的声响过后,舱门被打开了,外面的狂风疯狂地涌了进来,女人的头发被风吹得飞扬,身体却是稳稳当当走到舱口,舱外有一架紫色的机甲沉沉浮浮,比起那些普通机甲的笨重巨大完全不同,看起来智能多了,背后还有一对几近透明的“翅膀”维持飞行。 她的举动终于让一直沉默的男人抬起了头,男人额前的碎发被吹起,露出一双极冷漠的眼,“罗娜。” “我先行一步,看看那颗星球还有没有玩物,去晚了都被你们这些变态给杀光了。”罗娜嘴角噙着一抹笑,“月,要和我一起吗?阳森不是说给你准备了大礼?” 月的目光一闪,却没吭声,罗娜咯咯笑了起来,“不过那个饭桶替你找的对手,十次有十一次都是不堪一击,这次你居然又跟过来,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好骗,区区一颗蓝星球上面,能有什么棘手的人物?他们连最普通的机甲都还没研制完全吧?哈哈哈哈。” 大意了。 阳森双拳握紧,听着面前光屏里的士兵不停地回报,额头青筋突起。 “将军,第一区域需要支援,投入的机甲全部失联。” “将军,第二区域是座空城,里面什么都没有。” “将军,第四区域只有少量难民,已经被我们控制住。” “闭嘴!”阳森怒气冲冲,“还没找到那架黑机甲吗?第三区域为什么不回报?” 他吼了一嗓子后,所有的部下都沉默了。星际战争爆发后,所有的势力蠢蠢欲动,这块星域里的几大星球早已争夺完毕,这颗小星球是他们偶然发现的,经过技术评测,这里精神力低下,异能源屈指可数,科技极为落后,是最低等的蓝星球。 战舰上的所有人都表示愿意顺手拿下这颗小星球,看它的眼神已经是囊中之物了,甚至有部下请命带第一小队去即可,阳森做为将领,没有那么自大,还是把战舰降在这颗星球,虽说没有拟定任何作战计划,但派出的五支小队全军覆没,甚至连一条有用的消息都没返回,这样的败果说出去足以让他谢罪自尽。 而用战舰上的能源设备搜索全球时,一个让他更屈辱的事实浮现出来,这里居然只有一个机甲队,不超过二十架,就让他数倍的战力全损! 领头的那架黑机甲更是威风堂堂地冲到战舰前挑衅,让他们一日之内退出这里,他气得当场冲出去迎战,没想到配备最新的机甲还来不及彻底熟悉,惜败于人。 等他回来要用光核武器时,参谋长说已经把消息返回总部,总部声称会派支援过来,鉴于技术部对黑机甲产生浓厚的兴趣,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更别提用大范围杀伤武器了。 阳森在所有人面前被削了面子,他脾气火爆,作为他的部下几乎很少有没被骂过的,这个时候当然没人肯出来做出头鸟,刚巧第三区域被点名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光屏上那位负责人脸上。 不到十秒钟,就有人反应出来不对,紧接着那颗面无表情的脑袋从他脖子上滑了下去,鲜血猛地喷洒出来,瞬间光屏上就只剩一片血色,那头的情景完全看不清楚了。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都是征战的将领士兵,可以说能坐在光屏前的任何一位都见识过比这更残酷的死法,可这一刻,大家都沉默了。 怎么办到的? 怎么可能有人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悄无声息杀人? 既然是军队当然有正规的训练,能直接杀到负责人那里,第三区域人恐怕又是全军覆没了,刚来的那战可以说是轻敌,这次却没有任何借口了。 他们碰上了棘手的东西,现在除了知道他们在第三区域,他们没有任何情报。 恐惧来源于未知。 参谋长有些庆幸自己以阳森将军的名义请求了另外两位将军的支援,原本他怕阳森的权威受到挑衅,将军会暴怒,凭他劝阻不了他行极端主义,现在看来,歪打正着,正好为他们增添了战力。 “所有人集结,进军第三区域!”阳森下了命令。 参谋长连忙制止:“等月将军和罗娜将军过来再做决定不迟。” “到底是你下军令还是我!”阳森瞪着眼睛,眼中布满血丝,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嗜血的狂魔,“我要在他们到来之前解决这些蝼蚁!” 他扔下军帽,大步往外走去,按了下手腕上一块手表造型的东西,外面属于他的金色机甲在夜光下泛着森然冷光。 第三区域内,整座城市早就成为废墟,杂草丛生,已经疯长得比一人还高,硝烟的味道还没散去,黑暗中,机甲井然有序地穿梭。 “老师,君杰还没回来吗?” 地下通道内,一名青年从笨重的机甲上一跃而下,大步走到了目光死死盯着一块巨型光屏的老者身边,他喘着粗气,擦了擦额头的汗,又重复了一遍问话:“君杰还没回来吗?” 老者目光从光屏移到青年的身上,满脸悲悯,看起来一脸苦瓜相,他声音很苍老,“人群都疏散完了吗?” “已经都转移到地下城去了,剩下的人在搜索有没有遗漏。”青年语速很快,说完又执着地问:“君杰那会不会有危险,我去接他回来。” 他说着就又想上机甲去找人,老者缓缓开口:“无希。” “老师,您等我回来。” “无希。” 老者定定地看着他,只喊他的名字,一句话也不多说,显然也是个老顽固。 无希败下阵来,暂时按下那颗着急的心,走回老者身边站定,“老师,您有什么吩咐?” “四个小时了。”老者目光又移回光屏,“他们的援军应该要到了。” “那又怎么样,来多少我们打回去多少!” “不。”老者沉着脸,“这是启帝星的标志,我们这次,恐怕过不了这关了。” “老师!”无希一脸震惊,“怎么可能,我们已经赶走了那么多侵略者,只要有君杰在,有黑甲在,我们怎么可能会输?” “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老者苦涩地摇了摇头,“好不容易研究出黑甲,突破了以往的成果,可来不及生产出第二架,他们就来了。” “就算只有一架,君杰也会带我们赢的!” 老者没有盲目乐观,他回头看了一眼,“你的黑甲还需要三个月才能制好,这段时间你就呆在地下城,不要再出来了。” “等把他们赶走我就去。” “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老师!”无希急了,“您都说这场战事会很困难,我怎么能躲在地下城做缩头乌龟?” “我是让你去保护大家。” “我不去!”无希倔强地不肯退步,“要去让君杰去,黑甲换我来操作。” 老者刚想说话,一道黑影猛地冲了起来,速度快得出现了残影,接着操纵室的门打开,一个英俊的青年跳了下来。 无希连忙走上前:“君杰,你没事吧?” “我这么天才能出什么事?倒是刚刚,我听见有人想耍赖?” “当初要不是你使诈,这黑甲本来就应该归我。” “哎呀呀,”君杰扬眉,“你要不服气,我可以再败你一次。” 无希点头,“那我们再比试一次。” “不行不行,你怎么连个轻重缓急都不知道,现在是比试的时候吗?”君杰走到老者身边,恭敬地低下头,“父亲。” 老者冲他点了点头,“没事吧?” “天下第一的我配天下第一的机甲,怎么可能有事?”君杰笑得灿烂,指着光屏上那些移动的红点,“等他们到第三区域的时候,我们的人已经都撤光了,为了给他们撤退多争取一点时间,我可是费了点工夫。” “老师,我就说我们能赢的。”无希也跟着笑了起来,“所以您别让我走了,大家有那么多人保护,也不差我一个。” “你必须走。”老者丝毫不肯松动,“否则第二架黑甲也轮不到你。” 无希脸色一变,“老师!” “无希,”君杰搭上他的肩,“父亲一片好意你怎么就这么笨呢,你不去地下城看着,他们消极怠工,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造出第二架来。” “怎么可能,技术师他们一向都很认真。” “也对哈,但就是因为他们太认真了,觊觎黑甲的人那么多,你不回去地下城,真能保证第二架是你的吗?” “我是第二名获得黑甲资格的。” 君杰摇摇头,“可现在情况特殊,万一有个意外需要地下城支援,那只能让阿水那个第三名捡便宜了。” “这……” “哎呀,我说你在婆婆妈妈些什么?”君杰直接把他推向机甲,“这里有我这个军事天才坐镇,绝对不会出问题,你就放心到地下城守着你的黑甲吧。” 无希实在无可奈何,只好对老者行礼,“老师,那我去了。” 老者点了点头,嘱咐道:“凡事听宗主的安排,不可擅作主张。” “是。” 美丽的星空中,来来往往的飞船穿梭,看起来异常美丽。 “阳森那个饭桶,带着我们最新研制的机甲,攻占区区一颗蓝星球竟然还需要求援。” 身穿军国制服的女人目光不屑,伸手拨了把自己的头发,风情无限,可对面那个毫不识趣的木头一直沉默着缓缓擦拭着他手中的机甲片,连余光都没施舍给她,更别提搭话了。 天天和这些人共事,心情怎么好得起来。 她丧气地按下脖子上配饰的机关,只听“轰隆隆”的声响过后,舱门被打开了,外面的狂风疯狂地涌了进来,女人的头发被风吹得飞扬,身体却是稳稳当当走到舱口,舱外有一架紫色的机甲沉沉浮浮,比起那些普通机甲的笨重巨大完全不同,看起来智能多了,背后还有一对几近透明的“翅膀”维持飞行。 她的举动终于让一直沉默的男人抬起了头,男人额前的碎发被吹起,露出一双极冷漠的眼,“罗娜。” “我先行一步,看看那颗星球还有没有玩物,去晚了都被你们这些变态给杀光了。”罗娜嘴角噙着一抹笑,“月,要和我一起吗?阳森不是说给你准备了大礼?” 月的目光一闪,却没吭声,罗娜咯咯笑了起来,“不过那个饭桶替你找的对手,十次有十一次都是不堪一击,这次你居然又跟过来,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好骗,区区一颗蓝星球上面,能有什么棘手的人物?他们连最普通的机甲都还没研制完全吧?哈哈哈哈。” 大意了。 阳森双拳握紧,听着面前光屏里的士兵不停地回报,额头青筋突起。 “将军,第一区域需要支援,投入的机甲全部失联。” “将军,第二区域是座空城,里面什么都没有。” “闭嘴!”阳森怒气冲冲,“还没找到那架黑机甲吗?第三区域为什么不回报?” 他吼了一嗓子后,所有的部下都沉默了。星际战争爆发后,所有的势力蠢蠢欲动,这块星域里的几大星球早已争夺完毕,这颗小星球是他们偶然发现的,经过技术评测,这里精神力低下,异能源屈指可数,科技极为落后,是最低等的蓝星球。 战舰上的所有人都表示愿意顺手拿下这颗小星球,看它的眼神已经是囊中之物了,甚至有部下请命带第一小队去即可,阳森做为将领,没有那么自大,还是把战舰降在这颗星球,虽说没有拟定任何作战计划,但派出的五支小队全军覆没,甚至连一条有用的消息都没返回,这样的败果说出去足以让他谢罪自尽。(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28星际大英雄(二) 他正想继续责问,身边一个人却率先开口,“宗主未曾离开过地下城,怎么可能与对方交涉?不然他们通过通信得知我们的地点,我们恐怕早就被包围了。” “就是,无希,你不要冲动。” “宗主,是谁和他们交涉的?我们虽然战败了几场,但我们还有这么多人,只要再拖延一段时间,等到黑甲队成立,我们就能把他们都赶走。” “……” 群情激奋,没人愿意就这样束手就擒,这项消息还没传出去,但这个星球所有知情人都明白,他们还有黑甲这张最后的底牌。 “赶走?”宗主坐直了身体,“他们之所以没弄出太大的动静,肯定是发觉了黑甲的价值,不想再让其他星球的人发现,一旦赶走他们,不是结束,而是另一场战争的开始。” 他拥有一双蓝色的眼睛,看起来很忧郁,“拖延时间?五天,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在绝对的数量和武力面前,黑甲也只能做到这样,至于成立黑甲队,就从稀缺的材料来看,原计划是需要最少五年……没有人能撑到那一天。” 宗主声音不大,却让所有的人陷入绝望,原本激昂的心情渐渐被冷却,“难道真的只有签订合约这一条路了吗?” “为了保全更多的人,君老费尽心思才促成这个结局。” 否则地下城被发现的那天,他们压根没有谈条件的资格。在看到启帝星的军队登陆的那一刻,君老就已经有了决定,所以才能安排这一切,不是为了迎战,从一开始,这场战争就注定败北! “壮士断腕,用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 由宗主把这一切解释清楚,所有人的脸上虽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星际战争爆发以后,人人自危,这颗星球从前并不好战,但暗中进行的科研成果一直领先于外界,没有人张扬炫耀,他们才能在这个时刻获得片刻喘息。 在黑甲最初研制出来时,所有人都以为会是救世之兵,每个人都希望第一个操纵者是自己,通过层层选拔和比试,冠军是最荣耀的存在,谁又能想到,此时却成为第一个弃子,一个完美的筹码。 “我不接受,凭什么牺牲君杰,他可是为了我们所有人一直战斗在最前线。”无希看着周围默认接受这个结果的同僚,可没有一个人回视他。 沉默片刻后,有人问:“我们不能只交出黑甲吗?” “这架黑甲造成了他们很大的损失,他们强硬地表示非要见到操纵黑甲的人。” 无希上前一步,“那就让我去。” 宗主摇摇头,用他那双忧郁的眼睛看着他,“这是君老的决定。” “不可能,君杰是他唯一的儿子!”无希不能相信,“老师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弃君杰,他是他的亲儿子啊。” 他是天才军事家,精神力从出生就高于常人,甚至在技术部也是领头人,黑甲能成功研制出来也有他的一份功劳,他从小到大就一直是最优秀,却因为是学者君老的儿子,大家就觉得是理所当然。 现在要他牺牲,也觉得无可厚非吗? 他们这些人,把老师,把君杰究竟当做是什么?他们从来都没有义务为这颗星球这么牺牲! “无希!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这个结果,可你有更好的方法吗?君杰上次任务中不小心暴露了面容,没有人能代替他!” “没有人能决定牺牲他!”无希倔强地扬头,“我们还有战力,我们可以拼个鱼死网破,胜负还是未知你们就要投降,妄想以牺牲换来一时的安宁,等到黑甲的技术被他们掌握,等到我们再没有一点优势,他们还会遵守合约吗?” “我们需要的是时间,黑甲现在还有改进的空间……” “能一直靠这种方法来维生吗?”无希打断他,“所以君杰的牺牲根本就毫无意义,只要不想做一辈子奴隶,迟早都要决一死战,那为什么不能是现在?” 有其他人意见不同了,“现在一点胜算都没有,这个局势是君老判断的。” “君老大义灭亲,无希你要看他的心血付诸东流吗?” “不是我们贪生怕死,可等我们都牺牲了,剩下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民,他们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 “无希,你是君老唯一的弟子,你还不能明白他做这个决定比任何人都痛苦吗?你和君杰亲如兄弟,我们大家也都是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没有人愿意看到这个结果。” “哈哈哈哈,兄弟?”无希冷眼打量众人,“没有人把自己的兄弟推向断头台。” 他说完大步往外走,有人察觉不对,“快阻止他!” 已经来不及,他脚下步伐轻盈,且早有打算,在刚才就已经移动至门边,现在启动自己的机甲,瞬间攀了上去,坐稳后看着底下人惊惶的样子,心底漫上无尽的悲哀。 “你们不去,我去救他们。” “关闭轨道,封锁所有出口,快!” 在机甲面前,人是渺小无力的,已经有人飞快反应过来做出的应对,可显然低估了无希的决心与实力。 他可是能与君杰一决高下的人。 如果不是君杰在比试前故意灌他酒,如果不是他看在君杰为黑甲不眠不休地努力,他才是那个真正的第一名。 早知道是今天这种结局,当初说什么也不会相让。 无希是孤儿,跟着老师长大,和君杰截然不同,除了在操纵机甲上的天赋以外,他无论哪方面都被君杰这个天才压得死死的。 他不明白什么是最大利益化,不清楚他们是如何布局走到今天这个在他看来明明非常被动却被所有人看好的结局,不懂他们怎么在计算得失……他只知道,他就君杰这一个兄弟。 要他眼睁睁看他死,不可能! “被强制突破,如果我们再继续追下去,有可能会被启帝军队发现。” “怎么办?无希太冲动了,这下可坏了大事。” “马上联系君老,只有他能劝得动无希了。” “从东出口派出一小队拦截,应该还来得及。” “发生冲突时,如何行事?” 这是一个最大的难题,如果想把他生擒回来,出手必然处处受制,无希又不是普通人,到时候十有八九是抓不回来的。 所有人都看向宗主,宗主又是长久的沉默。 “宗主,再不下定决心,他就彻底脱离控制范围了。” 宗主面色平淡,“我们没有向自己的士兵出手的理由……” “宗主!大局为重啊。” 那双蓝色的眼睛眸光似乎又黯淡了一些,看起来悲伤浓得抹之不去似的,他说:“阻止他,不惜一切。” 七个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仿佛把心都砸了个窟窿。 …… 无希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君杰了。 他在监狱里呆了不知道多少天,进来时重伤得意识不清,现在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待重见天日之时,必然是尘埃落定了。 他吵闹过,想尽一切办法试图从这里离开,可徒劳无功,直到这一天,从清晨开始,气氛就不同与往日,肯定发生什么事了,他却得不到任何外界的消息。 中午的时候,有人按时来送饭,他不死心地问:“有君杰的消息吗?” 往日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有任何回应,今天他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哈,原来你这么记挂我,这可真是让师兄我老人家感动啊。” 君杰! 他转过身,坚硬的墙壁隔绝了那边的所有,他跌跌撞撞走过去,跪趴在地,从送饭口那里看到外边一双黑色的军靴。 “君杰,你没事?” 既开心又激动,他百感交集,连连问:“什么时候回来的?老师还好吗?是我们赢了吗?” 那头的人蹲了下来,快速地伸出一只手,眼睛根本没往里瞧,却精准地敲了下无希的额头,“我这不好好生生在这里吗?倒是你这只希牛,我都听说了,你怎么敢顶撞宗主的,真是犟……得可爱,哈哈哈哈,你总算做了件让我刮目相看的事。” 无希沉默下来,君杰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没想到你这么舍不得师兄我,不枉我看着你长大,那么疼你。” 无希受不了了,扯开他的手,察觉自己现在的姿势太过诡异,翻身坐了起来,“你只比我大半岁而已,而且闯祸都是我背锅。” “啊,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对了,你应该明天就可以放出来了。” “真的?” “我说的话还有假?”君杰得意地说:“你得感谢父亲和师兄我在宗主那为你求情啊,否则像你这么恶劣的性质,怎么也得关你一辈子。” “谢谢老师。” “……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你以后别这么冲动,做事有点脑子成不成?” 自己明明就没有师兄的样子,却总是摆架子,无希冷哼一声以示回应。 那头就又传来爽朗的笑声,“可惜没有酒。” “明天我出去再接风洗尘不迟。” 无希后来想,原来他说的是饯别酒。 “恩恩。”君杰敷衍地应了一声,“我要走了,还有很多事要忙。” “好。” “照顾好自己和父亲,以后……” 以后怎么样?他没有说。 所有的计划都进行得很顺利,以黑甲这张王牌陡然出击,一击即胜开始,吸引敌军的注意力,转移民众,周旋数日,成为筹码,谈判,签合约,一个月内,事情就已经成为定局。 阳森因为轻敌受了重伤,已经被送回去,现在这里的最高负责人是罗娜和月。 “真期待见到他。”罗娜用舌头舔了一圈唇,性感妩媚,“还从来没人在我身上留下伤痕,我得让他负责。” 战败还能说得如此让人遐想。 一向沉默不理人的月却说:“他是我的。” 他身上的气质很冷,光忤在那就让人不能忽视,手上日复一日地擦拭着他的机甲,“上次还没分出胜负。” “他打完就跑,明显就是圈套,只有你还往里钻,要不是为了救你,阳森也不会伤成那样。” “是他多管闲事。” 罗娜眼珠一转,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你想和他做对手我不介意,不过你知道,家里那边要活的,等他败了后,你得把他留给我。” “他是难得的对手。” 罗娜敏锐地听出不对,难道那个男人真的非常强,竟然会让月另眼相看? 月对待对手一向很认真,可这次明显不一样,他那种蠢蠢欲动想尽情厮杀的状态已经都快压抑不住了。 之前她一直以为,只不过是那架黑甲的原因,那个男人才有机会伤到她,现在看到月这种反应,她才明白,恐怕那个男人比黑甲更可怕。 “你别忘了,他还不能死,你玩归玩,可不能坏了事。”她忍不住再一次提醒。 “生死相搏,留手等于自尽。” “……”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罗娜在见到那个战俘的时候,还是被他所惊艳,当时传回的数据相片太过模糊不清,只能看出是个英俊的青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年轻。 这么年轻就有这种实力,再过些年,前途不可估量。 可惜,他没有“前途”了。 他带着他的黑甲一步步走过来,明明是战俘,却没有一点惊恐或者不安的情绪,神采飞扬地打量着四周,看起来像来观光。 还好把月留在战舰上,不然他肯定立刻就开战了,这个男人实在浑身上下都写着挑衅两个字。 通过一层层检查,接收的工夫繁复麻烦,她耐心奇佳地等待,最终只有一名老者带着男人过来,她身边的助手说:“签这这份合约,从此以后,这颗蓝星球就隶属于启帝星,我们会派军队来驻扎以保护你们不受其他联盟军欺压……” 冠冕堂皇的一番话说完,罗娜爽快地签署了自己的名字,老者却呆坐了好一会。 罗娜皱眉,“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父亲。”君杰低声说:“到您签字了。” 父亲?罗娜顿时明了,她轻笑一声:“老先生,我很敬佩您,把自己的儿子献出的心情,应该很不好受吧?” (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29星际大英雄(三) “你……” 君杰的话被君老一挥手压了下去,他向来精亮的目光第一次显露出老年人常见的浑浊,他说:“希望你们能谨遵合约。” 关于儿子的话题,只字未提。 君杰偏过脸,神色中看不出情绪,罗娜不肯放过这出好戏,她追问:“你都不恨不怨吗?你这么优秀,甚至可以说是完美,却成为第一个被放弃的人,还是被自己的亲人放弃。凭你的实力,完全可以自保,现在却选择为了那些没本事的蝼蚁牺牲,啊,这是怎么样的一种精神?真是太伟大了。只是你处处为他们考虑,他们到底是不知道把你交出来以后你会是什么下场,还是只为自己活命压根不在乎你?” 君杰一脸玩世不恭,“用我一条命换这么多人,不亏。” “呵。”罗娜无语,“你战斗方式灵活多变,人怎么这么呆。” “比你们这些把生命当玩具冷血无情的家伙更像一个人类而已。” “你!” “别生气嘛,初来乍到,有什么说错的地方,你倒是来打我啊。”他的目光放在女人身后,盯着走过来的高大男人,一字一句地说:“反正也打不赢。” 一道强光闪过,肉眼压根看不清发生了什么,耳边传来细微的“嗡嗡”声,罗娜想阻止已经来不及,月的收缩型轻甲已经穿到了身上,比起普通机甲几乎小了一半,更加灵活便于操纵,能源装置隐藏得看不出位置。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风刃劈头盖脸朝君杰砍了下去,速度过快带出一道破风声,脚下因为能源消耗过剧产生来不及消散的薄烟雾,金属相击尖锐的声音刺耳,不过瞬间,烟雾散去,众人只看到君杰跌坐在地,手中的一把匕首横档在胸前,嘴角有鲜血溢出。 “他娘的,有一手,再来。”君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星子,从地上大大咧咧地爬了起来。 罗娜已经出现在两人中间,她拦住月,“现在还不能杀他!他在故意激怒你。” 月并没有升起面罩,他的脸色比之刚才更阴沉了一些,那个男人竟然在没穿黑甲的情况下挡下了这一击,尽管他出手有所保留,可这已经足够证明男人的实力了。 “君杰。”冷眼看着这一切的老者缓缓开口,“不可无礼。” 罗娜怕再多生事端,不敢耽误,很快就签完合约,接收了黑甲以及君杰在内的数十名技术人员,看着他们被带走,罗娜直言,“我只从祖辈的口中听过,个人英雄主义,原来这么傻,难怪会被淘汰。” 她身边的人没有回应,罗娜偏头去看,老者不苟言笑,神色肃穆,原本微驼的背此刻挺得笔直。 她有些惊讶,下意识去找那个男人的位置,只见走在前面的一列人中,所有人步伐一致,明明是俘虏,却有种视死如归的气势,那个男人也是同样,没有回头多看一眼。 “将军,有突袭!” “什么?”罗娜边往光屏的方向走边问:“是否有机甲,数量,方向……” 她的话停了下来,光屏上显示得一清二楚,五架普通机甲,直接朝战舰方向攻来。 不自量力,以卵击石。 “这是个误会。”老者的语气带着恳求的意味,“罗将军,能让我去和他们交谈几句吗?我会负责把他们带走。” “帝国的权威不容挑衅。”罗娜命人倒了杯茶递给他,自己则抬手扎了个马尾,看样子是要亲自迎战,“老先生,看到这里还有如此有血性的人,我可真是兴奋。” 老者目光时时关注着光屏上的情况,最终只是无可奈何叹了声气,从到这里来后第一次表现出颓然,整个肩膀都垮了下去。 五人出击,一人生还。 待无希能下床走动的时候,时间已经又过去了一个月,人们不用躲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城,城市复兴中,所有的一切看起来正在靠拢原来的生活,只是街道上多了巡逻的军队,而原本的宗主则被限制了活动区域,技术部更是直接瓦解。 他们再没有自己的军事力量,也永远等不来第二架黑甲的诞生。 站在战友的墓地,无希沉默良久,太阳渐渐落下,黄昏的光线带着让人迷醉的炫丽,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打破静谧的场景。 “身体好些了?” “老师,您不该救我,是我带着他们去的,我……”他握紧了双拳,余下的话再也说不出,眼泪却顺着脸庞滑过,悄无声息滴落在脚下的泥土中。 “你知道自己错了?” 无希点点头可很快又摇头,他指着外面,质问:“牺牲他们换来的就是这种被奴役的生活?如果我们能够拼死一战,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这样行尸走肉的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这场失败还不足以让你看清实力的差距吗?” “我们差的只是装备……” “差距就是差距。”老者打断他,看着一排排墓地,语气说不出的沉重,“无法抹平,无法忽视,它从一开始就注定我们的结果是败亡,想将他们赶出这里,我们做不到的。” “因为知道做不到,就不去做了吗?就举手投降吗?”无希恨恨地说:“老师,君杰是您的儿子,您怎么能这么……这么冷漠无情。” “……对不起。” “老师!” “其实我很感激,无论是你顶撞宗主,还是意气用事去袭击他们,作为你的老师,我必须责备和惩罚你,可作为一个父亲,我很感谢,在所有人甚至是他唯一的亲人都放弃他的时候,还有你这么一个兄弟不顾一切想营救他。” “……” “你没有好奇过你的身世吗?” 无希脸色闪过一丝迷茫,他从出生就是个孤儿,无父无母,这是早已接受的现实,“您知道我的父母?” “你的母亲在你出生后不久就因病去世了,你的父亲,他是个英雄。”老者艰难地迈动步伐,“在一次任务中,他牺牲了。” 无希跟在他的身后,听到这里,心里有一丝悲伤,却并不深刻,他对父母已经全无印象了,现在又接连面对君杰离去,战友死亡、星球被占领,那点陈年旧事很难激起惊天大浪。 “当时,君杰的母亲和君杰正在那附近,君杰早慧,所有的一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你的父亲是为了救他才……” “什么?!” “君杰从出生开始就检测出惊人的精神力,技术部几乎无人不知他这个天赋极高的孩子,你父亲的同僚认出了他,在任务失败撤退时为了保护君杰牺牲了,后来是君杰的母亲,再后来是你父亲。” 老者停在一块无字墓前,“牺牲的意义从来不能简单定义,当时君杰还只是个孩子,谁知道他将来到底能走到哪一步,会有什么成就?可那么多人舍命救了他,我当时比你的心情更复杂,一边庆幸儿子还活着,一边又想,为了他一个孩子值得吗?” 无希认识这块墓碑,以前只听说这里埋着君杰的母亲,他每年清明也会跟着老师来扫墓,现在他却突然明白,这里还躺着他的父亲。 “君杰一直对你心怀愧疚,我没想到他那么小的年纪就能把发生的事记得清清楚楚,幸而他研制出了黑甲,也算不辜负那么多人的牺牲,都是因果啊,当时众人牺牲救了他,现在他同样走上了牺牲的道路,为了救更多的人。” “他不用愧疚。”无希低着头,“做错事的又不是他,从头至尾,他什么都没做错,他为了研制黑甲经常几天几夜不出实验室,实践的时候,身体上不断出现新的伤痕,他那么努力,那么优秀,你们却从一开始就打算牺牲他,别人是人,他就不是人吗?别人怕死,他就不怕吗?” 老者用苍老的手抚摸他的头,“其实,从来都是能力越强的人负担得越多,他是个英雄。” “我宁愿他是个普通人。”无希倔强地梗着脖子。 老者哑然,手移到他的肩上,重重拍了拍,“你是个好孩子。” 两年后,无希收到了他迟到的荣誉——第二架黑甲。 遗留下来的少数的技术人员,在层层监控下终于偷偷完成这项成果,甚至又改进很多地方,这架黑甲比之两年前更加完美。 “无希,小心。” “确保完成任务。”无希覆上面罩,挥了下手,瞬间已经移动至十余丈外,他的任务是从军事大楼里窃取一份情报。 在他以为这颗星球所有人都已经放弃了的时候,老师带他去了秘密基地,没有人妥协,他们要利用这段争取来的时间,打一场漂亮的反击战。 两年,他等了太久太久,几乎要失去耐心的时候,老师终于说时机到了,凭借他们自己的力量是不足以反击的,只能联络其他星球的人一起起义。 要在启帝星完美的控制下寻找漏洞去联系何其难,可只要有心,也不是全无办法,无希取回第一份情报时,所有人精神为之一振。 “我就知道这架黑甲能完成任务,它是最完美的。” “早已有人成立了起义联盟,我们一直没有参加的条件,现在总算能放心联系他们了。” “一定要加快黑甲的制作,争取半年内能出一支敢死队。” “士兵的训练也要加强,不可懈怠。” “……” 无希在一片喧哗中退了出来,拎了瓶酒回到房间,从抽屉里翻出一块木牌,不甚恭敬地往桌上一搁,找了两个杯子,倒上酒,一声不吭喝了起来。 待他喝了大半,意识似乎没那么清醒了,他才呢喃道:“君杰,你看到了吗?我也有黑甲了,你还欠我一场正式的比试,当年我们说过要并肩而战的……” 他说得颠三倒四,看起来是真的醉了,“我会为你报仇,我能杀到他们总部去,你……你为什么不等到这一天,是不相信我有这个能力吗?” 一年前,处决所有战俘的消息传遍星际,他就算再不接受君杰会就那么死去,可这后续的一年,所发生的事都在不断证实那个消息,而起义联盟的成立,也是那个时候,他们的口号之一就是要阻止虐杀。 半夜的时候,基地突然警铃大作,他虽然是喝醉了入睡,睁眼的片刻眼中就只剩清明,落地比一只猫更轻,伸手抓起枕边的黑甲,快步出了门。 “被发现了,我们被包围了。” “不可能!”有人立刻否认,“基地的位置不是固定的,每天都在移动,所有人出入都有严密的检查,更何况我们一直监控着他们的行为,怎么可能他们都到基地外了我们才发现?” 有人一把划过光屏页面,所有人呼吸为之一怔,光屏上显示的,不但有机甲,还有更多的是平民。 机甲感应都是红点,而身上无武器的平民则显示绿点,光屏上面显示红点分为三路把他们团团围住,而红点后面,跟着密密麻麻的绿点,多得让人怀疑,是不是全球的人都出动了?甚至是,难不成光屏故障了? 很快外面勘测的人带来准确的消息,光屏的显示无误,“是那份情报!” 无希急切地说:“我已经检查过。” “我也检查过,上面没有追踪器。”一名技术人员取出那份情报,再次详细地检查起来,额头上滚落一滴汗。 “咳,里面的不法分子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外面利用传导器建立连接,所有的话一字不漏传了过来,“立刻缴械投降,三分钟后我们的重甲会进去,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我保护你们冲出去!”无希已经把黑甲穿上身,焦急地催促,“重要文件全部摧毁,快!” “不行。” “老师!” “就算已经成功制造二代黑甲,但如果破坏所有数据,想再制造就需要更多的时间。”老者指着光屏上的绿点,“而且他们在外面,是用来威胁我们的,一旦正面宣战,会波及无辜。” “难道要束手就擒?让他们发现黑甲的数据,君杰不就白白牺牲了吗?” 对,判断君杰死亡的最大依据就是,敌军至今没有一架黑甲出现。(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30星际大英雄(四) 无希已经和两年前有所不同了,他明白鱼死网破没有任何意义,也飞快从目前的形势中知道这场仗很难过去,所以他很快改口,“把重要数据带上,我可以保护一位同志冲出去,就算死,也会让他安全。” “不够。” 老者一双饱含沧桑又含着无限悲悯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无希不禁打了个冷颤,当初,牺牲君杰的时候,老师也是这种眼神。 “老师,您想怎么做?” “这里都是我们的精锐,是我们仅剩的财富,我们经不起再一次的损失了。”老者指着那些绿色的光点,“拖的时间越久,人们会忘记,我们本来是自由的。” 无希一喜,“我们和外边的人联手出击,说不定……” “不。”老者打断他,“不是要正面硬拼,是要以最小的牺牲渡过这次危机。” “到底要怎么做?”无希焦急地问,“老师,我已经准备好了。” “A计划!”老者和他的几个助手眼神交汇,不需要言语,已经心领神会。 “老师,您在说什么?”无希看到他们了然的神情,心中更急,为什么?为什么一直都是他什么都不知道? 或许他算不上聪明,至少比起君杰,他实在平凡得甚至显得平庸,两年了,他没有一天懈怠,不断地学习,他以为自己已经有所成长,可到了这一刻,他发现自己还是不明白,永远看不明白他们想做什么?他们的选择是什么? “君老,他们对民众宣称我们是极端恐怖分子,又现场处决了一部分边缘人员,现在群情激愤。” 外面不时有情报传进来,短短的三分钟稍纵即逝,来不及讨论更多,老者单独交待无希,“呆会趁乱溜进人群,你这次的任务,就是保护好黑甲,不要让它暴露,同时……” 他塞了块加密的暗板给他,“按这上面写的做。” “老师,我不懂。” “你能完成任务吗?无希。” 老者的目光饱含希冀,无希条件反射地立正行礼,“是!” 然后事情的发展就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围,在第一场激烈的火拼中,他利用黑甲混进了人群,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熟悉的战友倒在血泊中。 他用强大的意志力克制自己没有冲出去,几分钟后,悬殊的实力差距让他们败得彻底,他看到老者缓缓出现,他的腿似乎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额头、面上也有鲜血,苍老的声音经过传导器回荡在整个城市上空。 “我们……投降!” “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恐怖分子,民众才没法早日回到安稳的生活。”帝国方面一声令下,又一批军士被处决。 密密麻麻的人群,漠然地看着这一切,老者说:“你把他们杀光又怎么样,他们只是我用来复国的道具而已。” 这道声音终于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中传来讶异的声音,无希的背后爬上一层冷汗,他低下头,看着暗板上的解密信息不断闪过,却迟迟没出现指示。 “这座城市早已经布满我们研制的光核武器,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就是同归于尽!” 帝国也是出动的精锐部队,一时间几乎有些人人自危,好在领导者不失冷静,“不要做无意义地威胁,这里都是你的同胞,你真想要让所有人为你陪葬吗?你有什么要求?” 这明显是拖延的说词,无希知道他们会立刻派人查证光核武器是否确有其事,一旦确认为假,他们就会毫不留情地屠戮。 “哈哈哈哈,要求?”老者大声说:“让我联系我的儿子!” 无希心中一震,几乎就要以为君杰还活着的时候,帝国已经明确回答,“所有的战俘都已经处决,你想找你儿子,去阴间吧。” “那我就要你们所有人为我儿子陪葬!”他话音方落,远方突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大地都随之颤抖,人群中传来尖叫,场面不受控制地混乱起来。 “君老为什么会这么做?他是我们国家最高学者啊。” “君杰牺牲是明明是他造成的,为什么要迁怒到我们身上?” “我就知道,怎么可能有那么无私的人,早就听说当初是宗主的决断,君老可是说什么都不愿意,还命人去冒犯战舰,让我们的战士枉死。” “你胡说,当时是君老亲自送儿子去的。” “就是,君老现在只是一时糊涂吧。” “放屁!他连儿子都可以送出去牺牲,可见多么冷血无情,现在肯定要拉我们一起死,这是早有预谋。” “……” 混乱的人群,无数的声音传进无希的耳中,在流动的人群中,只有他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偶尔有跑得太着急的人撞到他,他也是纹丝不动,像一把笔直的枪。 暗板在他脚边被踩得稀碎,解密后的内容因为设置了定时自动损毁,现在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他垂着头,发出一声冷笑。 牺牲,为了这些不分黑白,愚昧无知的人牺牲,到底有什么意义? “谁都别想走!都去死吧……”老人疯狂的言语清晰传进每一个人耳中,帝国已经毫不留情地发动第二波攻击了,对象仅仅是老者一人。 无希眼前模糊不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打湿他的脸庞,他听见老师说:“你们有本事来杀我阻止啊,做得到吗?!做得到吗!你……做得到……啊……” 一道光刃划过,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喉咙被割破,鲜血喷溅,洒出一片红雨。 无希后来无数次回想起那个场景,阴沉的天空,大雨滂沱,机甲战得不可开交,人群混乱不堪,远方炮火喧天,明暗的光影……那么多声音,那么多景象,可他能看到的仅仅是一片血色,能听到的,仅仅是那句“做得好”。 那只枯瘦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他的肩膀,嘴巴一开一合,喉咙里只能传来“嗬嗬”的声音,像能漏风似的。 而那个漏风的洞,是他制造的。 他杀了自己的老师。 “恐怖分子,已经伏诛!” …… 一年后。 “中校,中校,您可饶了我吧,这事我真做不来。” “那你换个做得来的人坐你这个位置。” “哈哈,中校,您可真会开玩笑。”男人抹了把额头的汗,对面前一脸痞相的人彻底没了脾气,“我一时糊涂犯了点小错,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他递了份厚重的礼过去,那小子毫不客气地接纳了,嘴上却说:“我就是给你机会才让你帮我办事,不然早就检举你了。” “嘿嘿,可您也不能强人所难啊。” 无希两条修长的腿交叠,搭在面前的长桌上,支着额头,“也就让你拿个名单我看看,至于为难成这样吗?” “这可是机密……” “机密你还给你那相好的看啊。”无希摇摇头,“我好歹是个中校,连你那相好的都比不上?何况我已经保证过了,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啊?” “中校您在说什么呢?”男人汗都急出来了,“去年您以一人之力救了全城的民众,弃暗投明,连上面的领导都称赞有佳,我哪敢置疑。” “那不就结了。”无希把手一摊,“拿来。” “这……”男人一咬牙,“那您可千万别说出去,而且万一出了纰漏,这事您也脱不了干系。” “废话那么多。”无希仅仅扫了一眼,“什么鬼玩意,就这东西还当机密,送给我看我都不想看,浪费爷的时间。” 他站起身就往门外走,男人跟在后面巴巴地跟着,“中校,那您上次借的钱,您看……什么时候还?” 无希头一歪,扫了他一眼,“那是我凭本事借的钱,为什么要还?” “……” 臭流氓、死无赖、卖国贼,不就是卖师求荣的走狗吗?气焰这么盛,迟早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男人看着修长的身影越走越远,心里憋了一肚子火,上司脑子有坑才会赏识这种人吧,听说去年弑师那一击凶残无比,这么危险的人物不杀反倒留在身边,给官做,给房子住,说什么作为向帝国投诚的表率…… 关键是这不要脸的还真当在夸他,一点也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 他腹诽了半天,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恨恨地转回身,把那份情报整理好——“帝国的王牌”。 半年前出了这么一支特殊的军队,号称帝国的王牌,可从来没人知道他们究竟长什么样?有多少人?身上又配备什么装置? 据说,他们执行的任务,从来都是所过之处,再无活人。 他这份情报,其实也只是些老生常谈而已,除了有疑似成员的剪影像以外,一点新内容都没有,而之所以用疑似,是因为这半年来关于这样的信息多得数不胜数,九成九都是假的,所以说是机密文件,他也没放到心上,不然也不会有把柄被那个男人抓住。 他只看了一眼,大概也是只看到标题就没有兴趣了吧。 无希的步伐很散漫,一点也没有一个年轻将领应该有的蓬勃朝气,更谈不上沉稳了,他抬头看了眼天空,时值初秋,太阳挂得老高,盯久了有些乏,他用手揉了揉眼睛,快得不可思议地从眼球上取下一块晶片,接着自然地掏出一副眼镜挂上,气质顿时一变,有些斯文败类的意味。 晶片上的数据经过眼镜扫描,他手微微用力,晶片顿时被捻碎,耳边传来机械的声音,“是关于帝国王牌的消息。” “拷贝得全面吗?” “你应该再多看零点五秒的。” “抱歉,还不熟练。”无希嘴巴都没张开,仔细看,从喉部到耳朵的位置有一条透明的线,他把衣领立了起来,再看不出什么端倪,“我怕他起疑。” “恩,做得好,等我解析结果。” 一句普通的“做得好”,竟让他一时失神,迎面走过来一个人都没留意。 那人走了过去却又折返回来,“是你?” “罗将军!”无希眼神瞬间恢复清明。 女人朝他走近了一步,身上的香味扑面而来,“你倒挺适应这个身份的,真是想不到。”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无希一眼,“想不到当年的毛头小子、手下败将,居然还能活着,还有再见面的一天,还能和我共事,这可真是奇妙。” “将军记性真好。”无希皮笑肉不笑,“我一直在等待与将军再会的这一天。” “哦?” “一雪前耻。” “哈哈哈哈。”罗娜笑得前倾后仰,指着他身边的军服,“区区中校向我挑衅,你还是第一个。” “请将军给我一个机会。” “唔,仔细看,长得挺俏的,我更乐意听到你的求爱。”罗娜拨了拨长发,“可惜你和我现在是同一阵营了,我不对同伴出手的,除非……” 她顿了顿,“除非你背叛帝国,天涯海角,我会追杀你,完成你的心愿的。” 无希从见到她的那一刹,脸上就收起了玩笑的神色,当年他就见识过这个女人的狠辣,知道她一点也不好忽悠,如今看到她眼中闪过的精光,心里却渐渐安定下来。 他扯动嘴角,露了个坏笑,“将军的建议真不错。” 罗娜眼中的锋芒渐收,“没当年可爱了呢。对了,有个消息你听到没有?帝国的王牌,虽然具体是哪些人我也不清楚,不过最新情报,据说是当年从星际中搜罗的天才战俘。” 无希听到这里,伪装终于破功,脸色几乎立刻就变了。 罗娜看到他这个表情,终于满意地笑了笑,“当年你舍命相救的兄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运气存活,如果这里面有他的话,现在我们大家也都是同伴呢,命运,真是奇妙。” 她扬长而去,无希却在原地站了好久才匆匆离开,他在脑中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冲动、不要冲动,这才能看起来还算冷静地回到家中。 家里也并不安全,监控处处都有,他换了身普通的衣服,很快又出了门,走到那个一年都没去过的地方——墓地。(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31星际大英雄(五) “无希,你不要冲动,我会马上查明消息的真伪。” 显然技术部门也听到了方才的对话,无希笑了笑,“我和一年前不一样了,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 他关掉了眼镜上的信号器,摘下眼镜扔在一边,眉目这时候看起来显得稚嫩不少,把酒摆好,他不讲究地席地而坐。 “老师,对不起,现在才来看您。” 他轻声说完这句话,然后一声不吭认真整理起了坟头,一举一动都看不出任何异常,大概一个小时后,就好像没事人一般地回去了。 视频中的画面被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罗娜不死心地问:“只去了墓地?” “是的。” “如果不是我看错了人,那他还真是……成长不少。”罗娜笑着摇了摇头,“可惜阿君看不到他朋友现在的样子。” “将军,请注意你的言行,那个人的现状是不允许被提起的。” “呵,多谢你的提醒。”罗娜目光流转,“只是,如果你们真的有信心,不应该如此忌惮,你现在的样子,就好像自己无能却还妄想别人配合行动的小丑。” “王牌中的每一个人精神力都十分超群,要控制他们并不简单,请将军不要为我们增加工作难度。” “无聊。”罗娜看了他一眼,“你们比他们还像机器人。” “目前还没有任何一台机器人能达到……” “滚滚滚。”罗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等到周围安静下来,她又把视频播放了一遍,至末尾时,她手指轻轻扣在书桌上,做下决定,“看在你比别人有趣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你可要好好珍惜,不要让我失望啊。” 无希没想到调查会这么顺利,帝国的王牌中有一人几乎有一半的可能是君杰,他表面看起来和平常毫无区别,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都快要跳出胸膛,是多么地想要立刻确认这条消息。 机会来得太快,他几乎要怀疑这是在做梦,耐着性子等情报部一次次分析消息的真伪,事情的可行性时,他的内心已经认定,不管如何,他都要亲眼去看看,那人究竟是谁! 好在最后的结果是值得一试,可等他刚到集合场地时,就敏锐地发现了不对,他们被没收所有的东西,蒙着眼睛,注射药剂,在意识模糊不清前,他明白这次恐怕是死亡任务。 难怪能有机会看到帝国的王牌,在他们的名字列上任务名单时,就也同时和死亡划上了等号,他以前听过这样的任务,但一般执行这样任务的人是对帝国绝对忠诚的士兵,和他这样的“卖国贼”是挂不上勾的,这对他们来说是一项荣誉。 被算计了吗? 他迷迷糊糊,眼前浮现出罗娜精致的面容,那个女人,究竟想做什么? 等到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暗无天日的战场,这颗星球的生存条件看起来十分恶劣,空气稀薄得让人感觉窒息,视线能看到最多五米外的样子,地下是坚硬的岩石与沙砾,水质不经过十次以上的科学过滤,喝下去就等同自杀。 这样的星球,却也经历着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因为他们这里有对外界来说稀有的矿质。 无希也参加过大大小小几十次战役了,可不知道是不是空气的原因,这里血液的气味格外浓郁,几乎每呼吸一口空气,都能闻到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你们的任务是清扫战场。” 简单地分派了任务,他们领到了自己的武器和机甲,每个人开始单独行动,这颗星球虽然拥有罕见的矿物,却并没有能拿得出手的研究,无希行进几十里,也只看到过一架已经完全散架的机甲,看起来还是他们三四年前用的淘汰设备。 这样的战场,等于是单方面的杀戮,而“清扫”是让他们消灭所有的幸存者。 断壁残垣,满目疮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这就是王牌军执行的任务吗? 简直是灭绝人性。 一路上无希几乎没发现所谓的“幸存者”,他本来也无心仔细搜索,此时心神不宁地想,王牌军里真的有君杰吗?会不会是情报错误? 那个人,怎么可能眼见这种事发生?更别说亲手制造这样的灾难了。 他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想那个人就是君杰,还是宁愿这次只是他痴人妄想。 可答案一步步被揭开,距离战争中心,他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王牌军,并不是他想像中的最新机甲,他们使用的是重机甲,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无希从来没见过能把重甲使用得破坏力那么强的人。 其中一架重甲犹为凶悍,仿佛有雷电绕身一圈,义无反顾冲进阻拦他的两排机甲中,摧枯拉朽般把战场又往前推进了不少,动静轰天震地,远远只见刺目的光芒大作。 无希睁大了眼睛,似乎无法相信眼前所见,那种精神力,这世界上除了它原本的主人,大概再没有一个人比他更了解。 那是属于君杰的。 他真的还活着。 无希已经和两年前有所不同了,他明白鱼死网破没有任何意义,也飞快从目前的形势中知道这场仗很难过去,所以他很快改口,“把重要数据带上,我可以保护一位同志冲出去,就算死,也会让他安全。” “不够。” 老者一双饱含沧桑又含着无限悲悯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无希不禁打了个冷颤,当初,牺牲君杰的时候,老师也是这种眼神。 “老师,您想怎么做?” “这里都是我们的精锐,是我们仅剩的财富,我们经不起再一次的损失了。”老者指着那些绿色的光点,“拖的时间越久,人们会忘记,我们本来是自由的。” 无希一喜,“我们和外边的人联手出击,说不定……” “不。”老者打断他,“不是要正面硬拼,是要以最小的牺牲渡过这次危机。” “到底要怎么做?”无希焦急地问,“老师,我已经准备好了。” “A计划!”老者和他的几个助手眼神交汇,不需要言语,已经心领神会。 “老师,您在说什么?”无希看到他们了然的神情,心中更急,为什么?为什么一直都是他什么都不知道? 或许他算不上聪明,至少比起君杰,他实在平凡得甚至显得平庸,两年了,他没有一天懈怠,不断地学习,他以为自己已经有所成长,可到了这一刻,他发现自己还是不明白,永远看不明白他们想做什么?他们的选择是什么? “君老,他们对民众宣称我们是极端恐怖分子,又现场处决了一部分边缘人员,现在群情激愤。” 外面不时有情报传进来,短短的三分钟稍纵即逝,来不及讨论更多,老者单独交待无希,“呆会趁乱溜进人群,你这次的任务,就是保护好黑甲,不要让它暴露,同时……” 他塞了块加密的暗板给他,“按这上面写的做。” “老师,我不懂。” “你能完成任务吗?无希。” 老者的目光饱含希冀,无希条件反射地立正行礼,“是!” 然后事情的发展就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围,在第一场激烈的火拼中,他利用黑甲混进了人群,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熟悉的战友倒在血泊中。 他用强大的意志力克制自己没有冲出去,几分钟后,悬殊的实力差距让他们败得彻底,他看到老者缓缓出现,他的腿似乎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额头、面上也有鲜血,苍老的声音经过传导器回荡在整个城市上空。 “我们……投降!” “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恐怖分子,民众才没法早日回到安稳的生活。”帝国方面一声令下,又一批军士被处决。 密密麻麻的人群,漠然地看着这一切,老者说:“你把他们杀光又怎么样,他们只是我用来复国的道具而已。” 这道声音终于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中传来讶异的声音,无希的背后爬上一层冷汗,他低下头,看着暗板上的解密信息不断闪过,却迟迟没出现指示。 “这座城市早已经布满我们研制的光核武器,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就是同归于尽!” 帝国也是出动的精锐部队,一时间几乎有些人人自危,好在领导者不失冷静,“不要做无意义地威胁,这里都是你的同胞,你真想要让所有人为你陪葬吗?你有什么要求?” 这明显是拖延的说词,无希知道他们会立刻派人查证光核武器是否确有其事,一旦确认为假,他们就会毫不留情地屠戮。 “哈哈哈哈,要求?”老者大声说:“让我联系我的儿子!” 无希心中一震,几乎就要以为君杰还活着的时候,帝国已经明确回答,“所有的战俘都已经处决,你想找你儿子,去阴间吧。” “那我就要你们所有人为我儿子陪葬!”他话音方落,远方突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大地都随之颤抖,人群中传来尖叫,场面不受控制地混乱起来。 “君老为什么会这么做?他是我们国家最高学者啊。” “君杰牺牲是明明是他造成的,为什么要迁怒到我们身上?” “我就知道,怎么可能有那么无私的人,早就听说当初是宗主的决断,君老可是说什么都不愿意,还命人去冒犯战舰,让我们的战士枉死。” “你胡说,当时是君老亲自送儿子去的。” “就是,君老现在只是一时糊涂吧。” “放屁!他连儿子都可以送出去牺牲,可见多么冷血无情,现在肯定要拉我们一起死,这是早有预谋。” “……” 混乱的人群,无数的声音传进无希的耳中,在流动的人群中,只有他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偶尔有跑得太着急的人撞到他,他也是纹丝不动,像一把笔直的枪。 暗板在他脚边被踩得稀碎,解密后的内容因为设置了定时自动损毁,现在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他垂着头,发出一声冷笑。 牺牲,为了这些不分黑白,愚昧无知的人牺牲,到底有什么意义? “谁都别想走!都去死吧……”老人疯狂的言语清晰传进每一个人耳中,帝国已经毫不留情地发动第二波攻击了,对象仅仅是老者一人。 无希眼前模糊不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打湿他的脸庞,他听见老师说:“你们有本事来杀我阻止啊,做得到吗?!做得到吗!你……做得到……啊……” 一道光刃划过,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喉咙被割破,鲜血喷溅,洒出一片红雨。 无希后来无数次回想起那个场景,阴沉的天空,大雨滂沱,机甲战得不可开交,人群混乱不堪,远方炮火喧天,明暗的光影……那么多声音,那么多景象,可他能看到的仅仅是一片血色,能听到的,仅仅是那句“做得好”。 那只枯瘦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他的肩膀,嘴巴一开一合,喉咙里只能传来“嗬嗬”的声音,像能漏风似的。 而那个漏风的洞,是他制造的。 他杀了自己的老师。 “恐怖分子,已经伏诛!” …… 一年后。 “中校,中校,您可饶了我吧,这事我真做不来。” “那你换个做得来的人坐你这个位置。” “哈哈,中校,您可真会开玩笑。”男人抹了把额头的汗,对面前一脸痞相的人彻底没了脾气,“我一时糊涂犯了点小错,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他递了份厚重的礼过去,那小子毫不客气地接纳了,嘴上却说:“我就是给你机会才让你帮我办事,不然早就检举你了。” “嘿嘿,可您也不能强人所难啊。” 无希两条修长的腿交叠,搭在面前的长桌上,支着额头,“也就让你拿个名单我看看,至于为难成这样吗?” “这可是机密……” “机密你还给你那相好的看啊。”无希摇摇头,“我好歹是个中校,连你那相好的都比不上?何况我已经保证过了,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啊?”(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32星际大英雄(六) 符音感觉自己像陷入了一个梦魇,浩瀚的星际,血腥的画面,无数的算计、报复、背叛…… 她艰难地支起眼皮,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十二点刚过,今天难得地出了大太阳,外面看起来阳光明媚。 门“吱”地一声被推开,李阿姨提着大包小包走进来,“街上好多人,在超市结账的时候耽搁了一会,哎哟,坏了,这是什么味?” 她把手中的东西一放就冲向了厨房,“小音,你这孩子,让你帮我顾着火的呢,这汤都快炖干了,唔,都是糊味……” 符音揉了揉额头,大脑许久反应不过来,一瞬间有种不知道到底哪个世界是真实的感觉,耳边是她家新请的阿姨的声音,眼前交织的画面却是发生在那片星际的故事。 “怎么了?不舒服?”李阿姨老家在北边,性格大大咧咧,做事手脚利落,收拾好了厨房出来一看,发现符音还是以刚才她进门时看到的姿势坐在沙发边,脸色有些发白。 符音确认自己只是在打了个盹的工夫就接收了这个剧本,她摆摆手,“阿姨,我没事,就是有点累,我回房休息会,不吃午饭了。” 她是真的觉得非常累,这一觉睡得极沉,再次醒来的时候,都第二天凌晨了,期间符文彬似乎进来看过她,好像两人还交流了几句,现在清醒了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给自己倒了杯水,符音打开电脑,直奔主题找到了外挂系统。 这个任务距离上次任务过去了近一个月才出现,她差点就以为系统故障了。她算不上迫不及待,只是幸运值停在离健康咫尺的距离,原想一鼓作气验收成果,没想到任务迟迟不来,她都等得快没脾气了。 这一个多月,张仪的情况算不上好,却也没继续恶化,加上请到了李阿姨帮忙,李阿姨干活一个顶她三个不止,经常是她还没动手,别人就已经风风火火做完了,她帮不上忙,显得像个多余的,再加上偶尔走神出点小差错,越发感觉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要不是近年关,符文彬的样子都恨不得马上打发她走了,符音想不到自己和父母风雨共济走了这么一遭,自以为建立了深刻的革命友谊,就这么被一个能干得力的阿姨击得粉碎,心里拔凉拔凉的。 话说回头,她是想尽快选择外挂触发剧情,可究竟选什么,还是得慎重行事的,再不能像上一次马虎大意。 “无希。” 符音在纸上写下他的名字,这个主人公看起来变化很大,实际从头到尾,心性都很简单,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永远是亲人。 可命运弄人,他必须一次次亲手摧毁掉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东西,老师,兄弟,甚至是信念,每一次都痛苦万分,符音毫不怀疑这个主人公将来会有一番大的成就,可真走到那一天,他又剩下什么呢? 他的心愿会是什么? 按照最后的剧本来看,事情走到现在,他并没有什么后悔的事,所谓的遗憾,在这个世界是无法完成的,她从哪里变个君杰给他再救一次啊。 符音挠了挠头,盯着电脑屏幕,上次任务的完全度才百分之五十二,本来外挂的效果就大打折扣,如果不能选个有用点的方向,那最后可能什么用场也派不上。 英雄吗?符音已经习惯这些人不按常理出牌,那这次她也这么选择一次,希望能负负得正吧。 等外挂成功领取的消息出现时,符音松了一口气,看看时间还早得很,自己又睡不着,打算出门晨跑。 离除夕只剩一星期了,这个冬天也好像快要结束,天气渐渐转暖,没一会工夫,符音已经跑出一身的汗,她现在的体力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轻轻松松五公里跑完,竟然觉得呼吸还挺顺畅。 要过年了,小县城也热闹起来,她用毛巾擦了擦汗,仰头喝水时被超市里挤出的人撞到。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扛着大袋的年货几乎挡住了前面的全部视线,边无差别攻击边嚷嚷,“借过一下啊,麻烦让让。” 符音看了眼自己本来被汗湿的衣服又被水给淋到了,不想多计较,只想快点回家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她才转身,胳膊被一个人抓住。 那人力气很大,就这么隔着衣服一抓,符音就被他拎得后退两步,又和那堆年货面对面了。 “你撞到这位女士了,跟她道歉。” 男人的声线有些粗,穿着一件黑色连帽卫衣,帽子在背后不安分地垂着,看起来有些不太讲究,他一视同仁地用那只大力手抓了年货君一下,轻而易举卸下那堆年货,符音就看到对面是个长相非常甜美的……男孩子? 他的头发剪得太短,穿着宽松,符音一时还真分辨不出这人是男是女。 大力男再次强调,“道歉。” “没关系哈。” 符音冲他们点点头就想走,可别人却比她这个苦主更上心,“我让你道歉。” “你有病啊!” 符音听他说话,终于确定他是个男孩子,还是个脾气有点火爆的男孩子。 他推了把大力男,也不看看自己是怎么一副小身板,推完别人纹丝不动,倒是他自己往后退了半步,符音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这下转移战火成功,男孩像个炮仗似的逮谁炸谁,冲她恶狠狠地说:“笑什么笑,无聊!” 他想拿过被大力男取走的年货,结果自然是失败,大力男这次直接用眼神说话,“道歉”。 男孩被气得发笑,“你这人是什么毛病啊?没听到她说没关系啊?道什么歉?你是聋了吗?脑残赶紧上医院,不要出来晃荡好吗?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闲的,我赶时间。” 当再次拿回年货失败的时候,男孩彻底怒了,“你再这样,我喊人了啊。” 符音憋笑憋得胸闷,这是哪里来的熊孩子啊。 “你喊天王老子来都没用,我让你道歉关她原不原谅你什么事?她说没关系是她的事,你做错了事,就必须就你的行为道歉。” 符音就这么沦为了无关紧要的吃瓜群众,所以,到底是为什么要把她逮回来?放她快点回去洗澡好吗?穿这么一身半干不湿的衣服,是想看她生病不成? 符音感觉自己像陷入了一个梦魇,浩瀚的星际,血腥的画面,无数的算计、报复、背叛…… 她艰难地支起眼皮,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十二点刚过,今天难得地出了大太阳,外面看起来阳光明媚。 门“吱”地一声被推开,李阿姨提着大包小包走进来,“街上好多人,在超市结账的时候耽搁了一会,哎哟,坏了,这是什么味?” 她把手中的东西一放就冲向了厨房,“小音,你这孩子,让你帮我顾着火的呢,这汤都快炖干了,唔,都是糊味……” 符音揉了揉额头,大脑许久反应不过来,一瞬间有种不知道到底哪个世界是真实的感觉,耳边是她家新请的阿姨的声音,眼前交织的画面却是发生在那片星际的故事。 “怎么了?不舒服?”李阿姨老家在北边,性格大大咧咧,做事手脚利落,收拾好了厨房出来一看,发现符音还是以刚才她进门时看到的姿势坐在沙发边,脸色有些发白。 符音确认自己只是在打了个盹的工夫就接收了这个剧本,她摆摆手,“阿姨,我没事,就是有点累,我回房休息会,不吃午饭了。” 她是真的觉得非常累,这一觉睡得极沉,再次醒来的时候,都第二天凌晨了,期间符文彬似乎进来看过她,好像两人还交流了几句,现在清醒了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给自己倒了杯水,符音打开电脑,直奔主题找到了外挂系统。 这个任务距离上次任务过去了近一个月才出现,她差点就以为系统故障了。她算不上迫不及待,只是幸运值停在离健康咫尺的距离,原想一鼓作气验收成果,没想到任务迟迟不来,她都等得快没脾气了。 这一个多月,张仪的情况算不上好,却也没继续恶化,加上请到了李阿姨帮忙,李阿姨干活一个顶她三个不止,经常是她还没动手,别人就已经风风火火做完了,她帮不上忙,显得像个多余的,再加上偶尔走神出点小差错,越发感觉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要不是近年关,符文彬的样子都恨不得马上打发她走了,符音想不到自己和父母风雨共济走了这么一遭,自以为建立了深刻的革命友谊,就这么被一个能干得力的阿姨击得粉碎,心里拔凉拔凉的。 话说回头,她是想尽快选择外挂触发剧情,可究竟选什么,还是得慎重行事的,再不能像上一次马虎大意。 “无希。” 符音在纸上写下他的名字,这个主人公看起来变化很大,实际从头到尾,心性都很简单,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永远是亲人。 可命运弄人,他必须一次次亲手摧毁掉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东西,老师,兄弟,甚至是信念,每一次都痛苦万分,符音毫不怀疑这个主人公将来会有一番大的成就,可真走到那一天,他又剩下什么呢? 他的心愿会是什么? 按照最后的剧本来看,事情走到现在,他并没有什么后悔的事,所谓的遗憾,在这个世界是无法完成的,她从哪里变个君杰给他再救一次啊。 符音挠了挠头,盯着电脑屏幕,上次任务的完全度才百分之五十二,本来外挂的效果就大打折扣,如果不能选个有用点的方向,那最后可能什么用场也派不上。 英雄吗?符音已经习惯这些人不按常理出牌,那这次她也这么选择一次,希望能负负得正吧。 等外挂成功领取的消息出现时,符音松了一口气,看看时间还早得很,自己又睡不着,打算出门晨跑。 离除夕只剩一星期了,这个冬天也好像快要结束,天气渐渐转暖,没一会工夫,符音已经跑出一身的汗,她现在的体力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轻轻松松五公里跑完,竟然觉得呼吸还挺顺畅。 要过年了,小县城也热闹起来,她用毛巾擦了擦汗,仰头喝水时被超市里挤出的人撞到。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扛着大袋的年货几乎挡住了前面的全部视线,边无差别攻击边嚷嚷,“借过一下啊,麻烦让让。” 符音看了眼自己本来被汗湿的衣服又被水给淋到了,不想多计较,只想快点回家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她才转身,胳膊被一个人抓住。 那人力气很大,就这么隔着衣服一抓,符音就被他拎得后退两步,又和那堆年货面对面了。 “你撞到这位女士了,跟她道歉。” 男人的声线有些粗,穿着一件黑色连帽卫衣,帽子在背后不安分地垂着,看起来有些不太讲究,他一视同仁地用那只大力手抓了年货君一下,轻而易举卸下那堆年货,符音就看到对面是个长相非常甜美的……男孩子? 他的头发剪得太短,穿着宽松,符音一时还真分辨不出这人是男是女。 大力男再次强调,“道歉。” “没关系哈。” 符音冲他们点点头就想走,可别人却比她这个苦主更上心,“我让你道歉。” “你有病啊!” 符音听他说话,终于确定他是个男孩子,还是个脾气有点火爆的男孩子。 他推了把大力男,也不看看自己是怎么一副小身板,推完别人纹丝不动,倒是他自己往后退了半步,符音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这下转移战火成功,男孩像个炮仗似的逮谁炸谁,冲她恶狠狠地说:“笑什么笑,无聊!” 他想拿过被大力男取走的年货,结果自然是失败,大力男这次直接用眼神说话,“道歉”。 男孩被气得发笑,“你这人是什么毛病啊?没听到她说没关系啊?道什么歉?你是聋了吗?脑残赶紧上医院,不要出来晃荡好吗?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闲的,我赶时间。” (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33星际大英雄(七) “姨父,我想喝可乐。”萧君打断他,露了个笑容,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可以吗?” 这简直是作弊,别说符文彬,就连符音都觉得自己瞬间被击中,这孩子的笑容也太治愈了吧,看着就让人觉得……恩,忍不住想答应他所有的要求。 “当、当然。”符文彬亲自去给他拿可乐了,还不忘照顾被打断的萧末,“难得来一趟,先别急着走,我买了菜,就在家里吃顿便饭,小君,你有没有想吃的菜?” “糖醋排骨。”萧君站起来,屁颤屁颤走到那堆年货那里,在里面翻找起来,“我买了排骨,听妈妈说,姨父特别会做菜,我早就想过来了。” “萧君,你!” 符音在一边乐呵呵地当观众,一般来说,如果不是关系很好,串门送的礼谁会主动点菜甚至带菜来啊,而且还一点也不客气地自己去拿,虽然这些举动由萧君这个半大孩子做起来并没有什么违和,可萧末是多么执着于让萧君“懂礼貌”她是见识过的,所以现在,萧末的脸色很好看。 符文彬本来性格就很亲善,连连应道:“好的好的,今天中午就做糖醋排骨。” “噗——” 符音笑出声,解气啊,她抬眼去看,果然见不得别人“纵容”的萧末已经悄悄握上了拳头。 她看热闹不嫌事大,煽风点火,“就当是自己家,随意点。” “就是就是,都是一家人,小末你也别太拘束了。” 要说和萧君是远方亲戚,那和萧末就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哪来的“一家人”,符音心里吐槽,只是觉得不知道算不算亲情加成,她看萧君是越来越顺眼了,本来他长得也很可爱,现在非常懂地发挥长处,直接成为男女老少杀手,把她秒得渣都不剩,超市里那点不愉快早就被抛到脑后。 这么好的孩子,他父母是哪里想不开,居然不闻不问。 符音对她那个没见过面的表姨表姨父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印象,生了孩子不负责,毫无责任感。 萧君年纪不大,对家务事却很擅长,非要在厨房帮忙,符文彬性格还是比较传统的,总觉得来者是客,哪有让客人做菜的道理,一直让他出来玩,最后的结果就是他没把萧君赶出来,萧君也没插手做菜。 他在厨房当陪聊了,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各种食材,符音觉得这大概是属于吃货的执着。 气氛突然就缓和不少,张仪虽然记性不好,但明白这层关系后还是非常关心萧君的,她问萧末:“你们有地方住吗?” 萧末老气横秋的样子,不过光看脸的话,看起来应该也就三十岁上下,他正襟危坐,聊天一点也不放松,“有。” “住在哪呢?” “文联路。” “哦,那儿离这里不远,我昨天散步还走到那去了。”张仪又问:“是住的旅馆还是亲戚家?” “租的房子。” “怎么,要长住一段时间吗?”张仪疑惑,“是不是办手续的问题有什么麻烦?现在都快过年了,都放假了吧?” “不是,过完年我们就回去。” 萧末一问一答,绝不多话,符音听着就累,张仪却坚持不懈,“要赶在开学前回去吧?小君读初几了?” “初二。” “就你们俩个人在这边过年吗?” “是的。” “那除夕夜到我们家来玩,我们这边传统,除夕吃饺子。” 萧末到底和大家都不熟,他只是不擅言词又不是完全不懂人情世故,除夕夜都是一家人聚在一起的,他们俩来凑什么热闹,正打算拒绝,萧君耳尖地听到饺子,应道:“好啊,姨妈,我想吃芹菜馅的,还有香菜饺子,速冻的不好吃,我买了馅过来包行吗?” 符音发现了,只要说到吃的,这孩子就是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符文彬不等张仪说话就连连答应,“行啊,都过来都过来,正好热闹一下,不过可千万别带东西来了,在姨家这么客气干什么,我早上去菜场买菜,新鲜,你还有没有想吃的?” “有啊,听奶奶说我们这里的豆皮都是现做的,煎出来又香又脆,我早就……” “萧君!”萧末彻底坐不住了,他走向厨房,“你再这么不懂事,现在就回家。” 符音心想他听你的才怪,从超市发生的那一幕看来,萧君看着软萌,脾气可大着呢,只怕两人现在就要吵起来,她也跟着走了过去,然后看到了红着眼眶的孩子一声不吭默默把手洗干净,看样子是真打算走了。 “诶诶,别吵架啊,有什么好好说,小君心直口快,这性格其实挺好的,不像别的孩子怕生不肯说话,再何况是我问他想吃什么的,都是自家人,别太见外了。” 符文彬连连打圆场,字里行间都维护着萧君,看到他要哭的样子忙安慰,“小男子汉了,坚强点。” 萧君点点头,抹了把眼睛,倔强着说:“是洋葱太呛了。” 这话一说,大家都忍俊不禁,也不拆穿他,只有萧末脸色更加难看,不过很快被张仪拉走继续话家常,符音却还忤在厨房门口,随手剥了个橘子吃。 有心机。 她又不傻,萧君只要不是人格分裂,前后性格变化怎么可能这么大,就上午接触了那么一会,她怎么也不能相信他会是哭哭啼啼的人,更重要的一点是,一个吃货怎么可能真的放弃吃的要走,明显就是装的啊。 看来萧末想做他监护人,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她还在想萧君为什么要这么做,可站的位置大概太显眼,符文彬百忙之中一抬头就看到,“你站那里干什么?马上要吃饭了还吃什么水果,连小君都知道找点事做,你怎么天天游手好闲的,老大不小了,连个孩子都不如……” 符音落荒而逃。 萧君他们有事要办,也没多留,吃过饭后就要离开,符文彬特意打包了两份菜给他带走,又交待除夕一定要过来,这才送走两人。 临近过年,店里的生意也难得火爆,这几天符文彬和张仪都是在店里忙到晚上才回来,李阿姨则是中午过来做饭,打扫卫生,直到下午做了晚饭再离开,符音因为要负责送饭,只偶尔过去帮忙。 这天送完饭看到店里没什么事,她提前回家,结果打开门却发现家里灯居然亮着。 “李阿姨?” 她警觉地站在门口,连门都没关,到了年关,小偷什么的也特别多,但也有可能是李阿姨走的时候忘记关灯了。 家里很快传来一声响动,接着脚步声传来,李阿姨说:“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符音松了一口气,关好门,“店里不忙,快过年了,爸爸说今天要提前关门,让他们都早点回家,我就先回来了……阿姨,您怎么了?” 李阿姨眼睛红肿,看起来像刚刚哭过,符音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对这位阿姨其实并不熟悉,之前在家政中心请的两个阿姨都不太满意,李阿姨是张仪以前的一个老朋友推荐的,在来这里之前,李阿姨就在她家做,只是她儿子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老家,非要把她接到身边生活,她也知道张仪的情况,搬走时特意打了电话过来,符音非常感谢别人的这番心意。 张仪忘记了朋友,可她的朋友还这么记挂她,连符文彬都感动到了,当时是亲自去接了李阿姨过来,李阿姨为人直爽,做事又利落,一拍即合,大家彼此都很满意,皆大欢喜。 在张仪生病以后每一个肯伸出援手的人,符音都非常感激,特别是因为请到了李阿姨这么稳妥的人,过完年后她就打算回夏城,现在看到李阿姨这样,她当然担心。 “没事,就是家里有点小矛盾,我……我去洗碗。” “您等等。”符音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阿姨,您自己说,这段时间我对您怎么样?” 李阿姨一愣,“好,当然好了。” “因为您对我们也非常好。” 李阿姨有些拘谨,“我收了钱,当然得把事做好。” 符音笑了笑,“这道理简单,能做到的却不多。阿姨,我妈妈的病您也看到了,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还要您多费心。” “应该的。”李阿姨点点头,“我去洗碗。” 符音接着说:“您别跟我见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只要能帮到,我肯定会帮您的。” 她说得特别诚恳,以前她过得特别宅,几乎没有人际关系,觉得那些事很麻烦,显得多余,可现在她已经能客观地说,互相帮忙确实能解决生活中不少的难题。 怕麻烦别人,一个人默默扛着,自以为了不起,但真心想帮助你的人看到会多么难过。 谁是真心谁是客套,这其中的分寸只能自己把握了,她先把话说出来,只是希望李阿姨在寻求帮助的时候,能想到她也是个能伸出援手的人,开口不至于太过困难。 李阿姨顿了顿,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到厨房洗碗去了。 后来两天她都跟没事人似的,脸上的笑容不减,还特意找到符音解释了一下,说是家里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谢谢她。 “没事就好。”符音拿出一个红包,“明天就是除夕了,您不用过来,在家和亲人们一起过吧,要明年才能见了。” 她笑嘻嘻地把红包塞到李阿姨手里,“提前给您拜年。” “不要不要。”李阿姨连连摆手,“工资都已经结了,我明年元宵节过了再来。” “您别客气。”符音还真不习惯和人客套,急了,“我爸说您不收就让我送到您家里去。” 这话一出,却出奇地有效果,李阿姨连忙拿了红包,“谢谢,那我先走了。” 什么啊,就算再不想她去拜访,这也太明显了吧。 符音送她去公交站坐车,回来的时候,看到路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乞丐,他浑身脏污,老远都能闻到一股怪味,有几个孩子尖叫着捂着鼻子跑开。 都要除夕了,就算专门骗人的也该回家过年了吧,符音又想到那个跑到外边招摇撞骗的沈老头,脑中不禁浮现他万一被人识破,也沦落这般境地的样子。 “啧,不可能,那老头只要舌头没被人割掉,总不至于这么落魄。”符音打开钱包,难得大气一回,拿出一张二十的钞票递给他。 乞丐蓬头垢面,一直低着头,直到这时才抬头看了一眼,符音心里一震,知道自己又闹乌龙了。 他的脸虽然有些脏污,但看起来很年轻,绝对不超过二十五岁,一双眼睛非常有神,再加上四肢健全,如果非说是乞丐,那这伪装也太烂了。 而他没伸手接钱也证实了符音的猜测,既然不是乞丐,目光清明,显然也不是有病,那干嘛打扮成这样,害她误会。 符音尴尬地收回钱,多嘴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她怕他是遇到什么事了,想着要不要帮他报警,乞丐却死死盯着她,一声不吭。 是个正常人都经不起一个陌生人这么“热情”地凝视,符音本来是仗着自己现在不算太弱,又是在自家楼下,因为想到沈老头才动的一个念头,可不想招惹麻烦,见他这样,往后退开一步,连忙离开了。 晚上她下来倒垃圾的时候,发现人已经离开了,心里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似的,直到第二天一大早,符文彬买了菜回来,他说:“昨天傍晚,隔壁楼有对小夫妻出门被人抢了,最近总是出这些事,小音,你出门多……算了,反正你压根不出门。” “……” 她到底是亲生的吗? 符音忍不住反驳,“我怎么不出门了?每天都出门给您送饭,也就昨天您和妈妈要在外边吃我才没去,对了,昨晚我还下楼倒垃圾了……等等,您说昨天傍晚?” “对啊,怎么了?” “有没有说被谁抢了,抓到那个人了吗?” 不会这么巧,就是那个乞丐吧?(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34星际大英雄(八) “没抢成,听说有位同志见义勇为,那贼被扭送到派出所了。” “哦。”符音莫名松了一口气,实在是时间太吻合了她才忍不住怀疑。 凭心而论,她觉得乞丐不像那种人,不然昨天看到她拿了钱包出来,又是单独一个人,抢她不是更好? “快去叫你妈妈起床,对了,打电话给小君,让他早点过来玩。” 符音翻了个白眼,“到底谁才是亲生的?您是不是重男轻女啊?我说要吃香菇的您买了没有?” “去晚了卖完了。”符文彬瞪她一眼,“要吃自己去超市买。” “算了,不吃了。” “那也得去超市,我等着买新鲜豆皮,好几样东西没买着,你等我给你列个单子。” 符音拉下脸,“您不是说外边不安全,让我少出去吗?” “超市人那么多能有什么事。”符文彬找好纸笔,“再何况真要出事,坐家里也不安全,你自个多注意不就行了,走路别玩手机。” 男人老了也这么反复无常的吗?! 符音领了单子出门,深深觉得自己在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这可真是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是宝,不需要就是草,果然是亲生的。 她也就嘴上说说,一家人当然没什么可介意的,来都来了,索性又选了一堆零食给自己,超市人很多,队伍排得特别长,符音不听话地拿出手机。 新年的祝福短信已经轰炸了一波,她快速地浏览,挑了几个人回复,李媛媛在扣扣上给她发了好几张相片,姐妹俩在海边衣着清凉,身边不少外国人,应该是在国外旅游,俩人脸上都挂着笑容。 符音看到这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头并没有上线,她直接留言了一句“春节快乐”,退出扣扣,她又把其他社交软件刷了一圈,到最后终于没什么好刷的时候,才轮到她付款。 打车到楼下,符音看到前边走的一道身影有些熟悉,很快她就认出来,这不是萧君吗?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薄羽绒服,又带了毛线帽,第一眼符音再次把他认成了女孩,这导致她错过了最佳喊人的时机,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转弯看不到了。 她拎着这么多东西,不想费劲去追他,索性慢吞吞走在后边,可等她也走到那个转角时,她看到萧君还没走远。 他一脸戾气,一只手按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另一只手握成拳,毫不客气地对准脸挥了下去。 刺耳的哭闹声传来,萧君松开他时还推了他一把,孩子跌倒在地,哭得更加厉害了,嘴里大声嚷着“你有种别走,等我爸爸妈妈来了,有你好看!” 这句狠话让原本打算离开的萧君又走了回来,他居高临下,恶狠狠地说:“就你有爸妈?!” 说完还想踹人一脚,却被人制止,抬眼看到是符音,他也只是收回脚,无所谓地转头看向别处。 小男孩见到有了帮手,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阿姨,他打我,他欺负人,你帮我揍他。” 谁是阿姨啊? 符音问:“怎么回事?” 萧君冷冷地说:“你要敢说一个字,我绝对打掉你一颗牙。” 小男孩刚吃过亏,看符音的样子大概也觉得不太靠得住,又气又急,继续哇哇大哭。 符音没想到萧君不光脾气坏,行为居然还这么恶劣,亏她先前还觉得这是个好孩子。 想到符文彬大清早就出门给他买东买西,竟然也是被他装的乖巧的假相蒙蔽,心里说不出的愤怒,她又问了一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没看到的也就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说到底她不相信萧君会无缘无故打人,相比起来,萧君的心理只怕比同龄人成熟多了,这个小孩子到底做了什么激怒了他?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萧君一脸不配合,“都打算替他出头了,还怕冤枉我不成?” 符音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小男孩,见他虽然在嚎哭,可目光闪躲,就直接问他,“是不是你做错了?赶紧道歉。” 这话一出,萧君终于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小男孩更是惊讶得连哭声都停了,怎么这阿姨不是帮自己的吗? “我……我……” “我”了半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看到不远处一道身影时,才又委屈地大哭,“妈,他们欺负我。” 那女人极快地冲了过来,看到自己儿子脸上的伤痕时,顿时怒了,“你们俩要脸不要,这么大人了居然欺负一个小孩子,我跟你们拼了。” 说着她就要冲过来,目标自然是同为女性的符音,符音无辜躺枪,连忙说:“你来了正好,你儿子今天不好好道歉,你俩都别想走!” 放狠话而已,当谁不会似的。 不过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她这是被萧末附体了吗?天啦,明明前几天她还觉得算了算了没关系来着。 女人生得比较娇小,比符音矮半个头不止,加上符音身边还有一个青少年,她立刻识实务地大叫,“还有没有天理了,打人还这么横,报警,我要报警。” “大姐,你不搞清楚状况就报警,到时候被抓走的是谁都不一定。” 女人看她神情淡定,心里一突,回过头把儿子扯到身边,“还哭什么哭,说!是谁打的你?” 小男孩终于来了撑腰的人,也不怕什么威胁了,手一指,“就是他。” 罪魁祸首萧君依旧是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们,女人这回认准了人,也不自己出马了,把刚买的一袋苹果朝他砸了过去,“你们是不是看我们娘俩好欺负啊,你们别走,我现在就打电话叫人来。” 符音一把拽过萧君,那袋苹果毫无建树地壮烈牺牲了,在地上滚了一地,这么一闹腾,周围又围了不少人。 孩子他妈心里更加有底了,人来疯似的又哭又喊,“大伙给我评评理,我去买个水果的工夫,这俩人竟然趁机殴打我儿子,这事没完,大伙帮我看着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我儿子才十岁啊,你们看看这脸,肿得跟什么似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脑子,这可怎么办?要是我儿子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娘俩哭得抱成一团,符音看得异常尴尬,萧君却说:“别说得我不打他,你儿子脑子就多正常。” 得,火上浇油。 女人指着他,“你这是承认了,大伙都听清楚了,他亲口说他打了我儿子。” “承认了又怎么样,你儿子不照样打我了,我还没找他要赔偿呢……你拉我干什么?” 符音把他拉到身后,唯恐他再说出什么,抬手拨开女人指着他们的手,“你少指指点点,就你儿子是宝贝儿子,我弟还是我家宝贝弟弟呢。” 这话太肉麻,说完符音就觉得自己差点闪着舌头,只是吵架嘛,气势不能输,她翻了个大白眼,指着小男孩,“你问问你儿子做了什么好事,不然我弟弟又不是恃强凌弱的恶霸,满大街的人不打,偏偏打他?” 萧君看着符音不着痕迹地把他护在身后,一时有些发呆,也没继续说些挑衅的话了。 好在他长了一脸确实能欺瞒大众的脸,女人看了一会,心里也没底,问她儿子,“你刚刚做什么了?” 可惜她儿子上不了台面,大概是心虚,这个重要关头,不但一句话不说,反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做妈妈的看到儿子哭成这样,愤怒还需要理由吗? 她再次喝道:“就算他有些顽皮,可他是个孩子,做错了事你可以教他,可以说他,怎么能打人呢?” 嘿,就知道你是这种套路。 符音算不上身经百战,不过到底和这些胡搅蛮缠的人有些交集,她毫不客气地反问:“我弟弟也是个孩子,就算他因为受了伤害就伤害别人的做法有些不妥当,但说到底只是因为他是个孩子有些冲动而已,大姐,你这么通情达理,自己也有儿子,应该能理解他吧?” 女人的脸色顿时好看起来,“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打了人还想让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所以大姐,你到底是和我讨论打人的事,还是讨论孩子的教育问题啊?”符音和气地笑了笑,“总不能你儿子做错事就说因为他小,我弟弟反击就被称为暴行吧。” “我……你少跟我扯东扯西,现在事实就是你弟弟打人了,你还想包庇他?”女人气得乱了方寸,“至少得道歉赔偿。” “原来在说道歉的问题啊。”符音恍然大悟,“那就把他小他做什么别人都得原谅他这套说辞省下,就事论事,你儿子先做错,先道歉。” “凭什么啊?!”女人指着她儿子的脸,“把人打成这样还想我们道歉?呸!” “人要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符音搭上萧君的肩膀,“孩子小、顽皮、不懂事,都是借口,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在做任何事情之前,就该想清楚后果,你觉得他被打这个结果很难接受,我觉得他是咎由自取。”(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35星际大英雄(九) 萧君脊背一僵,女人也被怼得说不出话,符音从包里拿出纸笔,边写边说:“你想惯着你儿子我是没什么意见啦,但你不要指望全天下人都该惯着他。” “这是我电话。”符音把纸撕下来递给女人,“你要担心你儿子真有什么伤害,不是在这里吵架,而是应该去医院检查,到时候真有什么事,拿医院的证明来找我,对了,这里都有监控的,你查完还觉得你儿子冤枉无辜,报警找我也行,我就住那栋楼,现在我们要回家过年了。” 她伸手一抓,把还在发呆的萧君带走。 等到没人的地方,萧君脚步一顿,“你为什么帮我?你看到了?” “看到什么?”符音一脸茫然,想了想,明白他大概是指那两分钟内发生的事,“没看到,你要说吗?” 萧君沉默了,最后却是摇摇头。 符音又问:“那熊孩子究竟做什么了?真的打你了?有没有受伤啊?” 萧君固执地不再谈论刚才发生的事,心里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她明明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情,为什么……为什么能毫无疑问地站到他这边啊? “包庇?” 那个女人说她包庇他,开什么玩笑,他需要别人庇护吗? 从小到大,无数次被欺负的时候,哪有人站出来护过他,他早已经习惯独自面对这一切了,可刚刚那种感觉……,他竟然差点不争气地红了眼眶。 这年头的孩子都这么个性吗? 符音叹气,她的想法很简单,首先接触下来,萧君可能早熟,但又不是******型人格,实在没理由一言不合就揍别人一顿,其次人都是讲面子的,特别是青少年,脸皮正薄,有什么不对的回家私下教育就是,肯定不能当场削他面子,把胳膊肘往外拐啊。 毕竟她正因为符文彬往外拐而伤心难过呢,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对了,怎么没看到萧末?” 符音见他不想多说,只好生硬地转话题,萧君却突然替她把手上的重物提了过去,小声说:“呆会来。” 符音手上一轻,心底也轻快了一些,这总能说明这孩子其实也不是那么无动于衷吧,到了楼上,她才打开门,萧君就换上一副讨人喜欢的面孔,“姨父,姨妈,我来了。” 累不累啊? 符音无语,小小年纪,一个初中生而已,当自己是间谍在培养啊。 符文彬却非常吃这一套,见他过来连忙招呼,“外边冷吧?羽绒服脱了放房间去,别弄脏了,快来,专门给你买了可乐,对,这围裙是给你准备的,刚打算包饺子。” “爸。” “你也回来了啊,东西都买好了吗?拿过来我瞧瞧,你丢三落四的,有没有看清楚?” “……” 离家出走啊啊啊! 到了晚上八点,春节联欢晚会准时开播,符音因为包饺子太烂被教训太多次,索性自己坐在一边玩电脑吃零食,看着他们更像一家三口围在桌边其乐融融,啼笑皆非。 萧君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接完电话说要下去一趟,萧末来了,带了些礼物要人帮忙提。 符音不用交待自告奋勇,“我下去接他,你继续包饺子吧,不然还得洗手。” 临出门她爸终于良心发现嘱咐道:“注意安全,别玩手机。” “知道了。” 可她没想到萧末的礼物这么特别——一个醉汉。 萧末扶着醉汉走了两步,纵然他力气大,还是走得东倒西歪,他索性背起醉汉,符音跟在后边,一手提着烟酒,一手提着大袋的水果,问道:“他是你朋友?” 醉成这样还带出来串门,是闹哪样啊。 萧末依旧是一问一答的说话模式,“不是。” 没下文了?至少得说明一下究竟是谁吧,符音没了脾气,也不想管了,把人带回了家,反正张仪很有耐心寻问。 男人醉得人事不清,进屋后倒头就睡,萧君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把他带到这里来了?” 符音比他更惊讶,“是他。” 刚才在楼下,灯光昏暗,男人又一直低着头,改头换面,她都没认出来,这不是那乞丐吗? 不不,现在她能确定,他绝对不是乞丐了,换了身像样的衣服,尽管是个醉汉,也有点气宇轩昂的意思。 “你们出去说话,让他睡会。” 张仪贴心地倒了杯蜂蜜水放在床边,轻手轻脚把门带上,“喝醉了不舒服。” “对不起,姨妈,给您添麻烦了。” “说什么呢,你的朋友就是姨家的客人。”张仪客气了一句,该问的却没放过,“他是谁?” 萧君看了眼萧末,这才说:“前两天我在外边遇到点麻烦,他帮了我的忙,算是新认识的朋友。” “麻烦?什么麻烦?” 家长比你想像中精明多了,想弄清楚的地方你半点含糊不得。 “没什么大事。”萧君忙说:“我手机掉了,到处找不着,还好他给我找回来了。” 符文彬接着问:“他不是本地人吗?怎么喝成这样?” 萧君摇头,“好像不是本地的,可能是和朋友一起聚会喝多了。” 符音注意到萧末一直都没吭声,等符文彬又问了几句,大家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到了近十点钟,炖的鸡汤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屋子,从屋内望出去,万家灯火。 这边有大年夜点一晚上灯的传统,符音想起一事,穿了外套,到房间拿了钥匙,打开了周南的家门,里面黑漆漆的。 把客厅的灯按开,室内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本来萎靡的精神随之一振,这里又空了许久,虽然有阿姨来做卫生,但空荡的房子和有人居住是明显不一样的。 符音把阳台的窗户打开,让屋里透会气,坐在沙发上想要不要给周南发信息。 圣诞过后就没联系过了,人一旦失去频繁的联系,原本建立的那点感情似乎也随之渐渐消磨,符音考虑了不到三分钟就做下决定,她本来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电话拨通,那边却只有不在服务区的回应。 符音叹了口气,觉得在这里越坐越冷,把棉袄裹紧了些,又溜回了家。 这次那个醉汉已经醒了过来,随意地坐在沙发一角,符文彬到厨房煎饺子去了,萧君跟着食物跑,继续坚持要打下手,张仪精神不太好,说是要回房里休息一会,客厅就只剩他们三个人。 符音捧着杯热茶,听到萧末难得主动地开口,“今天谢谢你了,无希。” “咳咳——” 符音呛了一口,连气都来不及顺,“什么?你说他叫什么?!” 萧末重复,“无希。” 符音难以置信地去看沙发上那个男人,他换了个姿势,修长的腿交叠,醉酒之后显得不太舒服的样子,两道眉微微拧起,回应符音的视线,“怎么了?” 还有脸问怎么了? 既然第一次见面就认出她来了,为什么不直接了当地说清楚,还用目光吓退她,好玩呢? 也怪他最开始的形象和剧本描述得太不符,她才完全没联想到,符音摇摇头,“没事,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本来她也没信萧君拿来应付她爸妈的话,现在因为有无希的参与,她不想多问也得问了。 无希看了萧末一眼,萧末立刻说:“我去阳台抽支烟。” 等他离开了,无希才说:“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应该不是我们原来的星际,不可能还有这么和平的地方,除非你们能隐藏得特别好,但我仔细检查过了,你们这里落后得可怕,连初代普通机甲都没有,不可能有条件完美藏匿。” “检查?”符音倒吸了一口冷气,难以想像他这几天是干什么去了。 无希用手支着头,“难道又是帝国的什么计划?我的精神力几近失效,你们是不是给我注射了什么?但是我没有感觉到危险……” “那个,可能是我干的。”符音弱弱地说。 “恩?” “那什么……精神力失效。” “果然,你是启帝星的人?你们又有什么计划?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是怎么落到你们手中的,最后的印象明明是……” 他的话一顿,眼神中也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符音觉得这对话实在太中二,可她不得不对无希解释清楚,“这和你所处的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不是星际,是……位面?空间?” 她找不到一个准备的词,也没纠结,“总之就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你的精神力失效,是因为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你可能不需要。” 所以她弄了外挂,给他一键卸载了。 经过玲珑的事,她总算想明白,外挂是用来顺利进行任务的,所以只要是有助于任务早日完成,并不是每次都需要索取的。 明明最初她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在认真选取外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居然慢慢走偏了,当头棒喝后,她才做下这个决定。 不过说到底,她并不能确定无希的心愿是什么,光凭猜测,出错的机率太大了,所以风险还是存在的,符音小心翼翼地问:“你的心愿是什么?”(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36星际大英雄(十) “心愿?” 无希的脸上出现短暂的迷茫,符音没有作弄人的恶趣味,继续解释,“你可以把这当成是因为你强烈心愿所开启的另一个空间,这里的生活方式可能你还不太熟悉,不过你们应该有很强的适应能力。” 至少她还没见过谁来到这边是完全惊慌失措的,他们可能潜意识里就接受了这个世界的某些规则,符音也只能从她了解的情况做出推论,让她上升到学术层次,那就太为难了。 无希对生存条件并不关心,执着于同一个问题,“心愿是指什么?” 符音乐于看到这么坦率肯和她促膝长谈这个问题的人,耐心极好地说:“你最想做的事情,或者是想见的人,想挽回的过去,甚至是想过的另一种人生。” 她刻意引导,见无希果然听到最后一句开始若有所思,心里一动,追问道:“你仔细想想,是什么?” 从剧本中来看,无希并不是一个玩弄心计的人,他耿直得甚至显得有些固执,尽管几年后看似成熟了不少,还胆大包天地做起了卧底,但说到底不过是在执行命令,而且最后还是没能沉得住气。 普通情况下,人很难对自己不熟悉的人敞开心扉,所以符音能理解大多数穿越者的不坦率,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好奇,这和八卦没什么关系,她只是想更精准地完成任务,省得忙活大半天还努力错了方向。 无希不负她的期望,直接说:“如果你是指在我来到这里之前的那个想法,应该是自主的做次决定吧。” 正确的选择。 所谓的那个正确却从头至尾都是他最难过的决定,每一步,每一步他都走得违心无比,拯救着不认识的人却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一个个失去,甚至是亲手了结…… 除了满手血腥,孤家寡人,他什么都没有。 英雄,如果这两个字仅仅代表着牺牲,身不由己,那它不是荣耀,它是枷锁。 符音沉默了会,她知道无希并不是一个自私冷漠的人,他有了这个心愿并不代表他不认可那些决定,相反,正因为他心里也知道,那样做才是“正确”,才有了这个心愿开启的契机。 明白、理解,却还是没办法接受。 “那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符音恳切地说:“这个地方很和平,不需要你们那样舍弃一切的英雄,你不用保持戒心,至于精神力的事情,等你完成心愿回去以后,什么都会恢复的。” 能力越大承担得自然越多,符音觉得这次自己应该没做错,没有了强大的精神力,他现在和芸芸众生没有什么不同。 至于那个自主的决定所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事,顺其自然,应该就会有答案。 吃完宵夜,萧末带着他们离开,距离十二点还有不到一刻钟,他们却执意要走,符文彬倒也没有强留,这边的习俗就是除夕夜不在别人家留宿,只是没想到他们几个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又不是本地人,还能注意到这个。 符音下楼送他们,萧君有萧末看着她还比较放心,问无希,“你有地方住吗?” 她自然是打周南家的主意,无希却点点头,“有,和他们住对门。” “所以找手机什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符音也不急着上楼,拍了拍萧君的肩膀,“你说。” 萧君深深看了她一眼,在场的人都知道他的个性,所以他也没必要装什么乖孩子,只是想到白天发生的事,他最终还是没把那句“关你屁事”说出口,小声说:“是被人偷走了。” “恩?”符音扬眉,仅仅是这样,他完全没必要说谎。 “你好烦。”萧君把围巾拉高了些,挡住小半张脸,一口气说:“那贼被我抓到了,恼羞成怒想打人,刚好遇到他多管闲事,后来发现是住对门的,就这么认识了。” “你怎么说话的?”萧末不满,严肃地批评警告,“你再这样天一亮我们就回去。” “哼!”萧君不怕他,却也没继续再说了。 符音从“恼羞成怒”中听明白了他肯定有激怒别人的言行,再把“多管闲事”替换成“出手相助”,这段话就好理解了。 只是无希醉成那样,又是萧末把他带过来的,符音不放心地问:“就这样?没别的事了?” 无希的酒醒得很快,现在就跟没事人一样,他摆摆手,“都解决了。” 符音福至心灵地多问了一句,“该不会那天在我们楼下见义勇为的人也是你吧?” 他凑巧出现在这里,符音当时还差点以为他是那个贼,见他不做声算是默认,忍不住说:“那你那副形象,难道是掉到下水道了?” 无希尴尬地抓了抓头发,“当时我以为我能避开的。” “……”导致他错误估计自己的实力的罪魁——符音默默低下了头,这人说起来对做英雄深恶痛绝,可才来几天,这不净做些出风头的好事去了吗?难道天生自带英雄光环? “嘭——” 尖锐的哨音呼啸着划过夜幕,随着第一朵焰火在空中绽放,像是某种信号,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噼里啪啦,家家户户都喧哗起来。 新年到了。 此时说话已经听不太清楚了,符音只能和他们挥手道别,转身后接到新年第一个电话,周南的声音传来的时候,符音刚好抬头,头顶一朵烟花炫目无比。 “啊?你说什么?”符音快步走进楼道,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握着电话,大声说:“听不清楚,这边太吵了。” “……” “恩?”符音耳边充斥着杂音,根本听不到那边在说什么,“你先等等,别挂了。” 符音肾上腺素飙升,一口气爬五楼不费劲,冲进自己房间关上门,虽然环境还是不太理想,好歹安静了不少,她缓了口气,“好了,说吧。” 那头沉默了几秒后传来了低低的笑声,符音本来没什么其他的想法,却愣是在这笑声中红了脸,她欲盖弥彰的解释,“我刚才送朋友出门,穿得少了,这才跑回来的,你……” “春节快乐。”那头不急不徐地打断,似已了然。 符音顿了顿,“春节快乐,我刚才打电话你,没人接。” “在实验室,差点忘记时间了。” “还很忙吗?”符音忍不住嘴贱,“也不知道是谁说过年前应该能忙完的,看不惯我拖延症,你还不是被传染了。” “有点突发的情况。”周南不想多说,岔开话题,“你家里有客人吗?” “哦,是我妈妈那边的一个亲戚,你肯定不知道,连我都没见过。” 符音难得多话地聊了一些,却把关于无希的部分全部隐瞒了下来,两人明知道彼此有秘密,却都不揭穿,也算是一种诡异的默契。 挂了电话,周南还没回过神,阿荷自然地挽他的胳膊,“学长,你挂了教授的视频会议就为了说这两句没营养的话?” 她的手扑了个空,周南往外走,有些疲倦地问:“你的工作都交接完了?” 阿荷立刻垮下脸,“别提了,我们做了这么久的成果白白被他们拣便宜,强盗也没他们过分,说实话,要知道是这么个结果,系统突然崩溃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努力修复个蛋。” 周南扫了这个不太斯文的学妹一眼,“这是科研工作者的态度吗?” “就许他们做强盗不许我做小人啊。”阿荷不以为意,“他们要真有那个能耐,还需要我们做修复吗?被他们占便宜还要我主动脱衣服,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我就随便搞搞交活了,学长,你也别太认真。” “诶,你等我一下啊。”周南大步流星,阿荷连走带跑,“学长,你听见我说的没有,哎呀,算了,像你这么严谨的人,让你交出自己都看不上的东西也不可能……” “最近,新的研究课题下来了。”周南突然停下脚步,“我确实忙得脱不开身,你这么有经验,就把我那份报告也做了,到时候拿来我签字就行了。” 他说完继续往前走,阿荷却仿佛被雷劈了定在原地,这打脸也太快了,说好的严谨呢?难不成学长表面不介意,其实早对这项研究被抢走心怀怨怼。 等等,让她做他的那份报告?阿荷惨叫着追了上去,“学长,你不能这样!我和你分工都不同,就算你想敷衍,这也太太太……敷衍了吧,教授那关怎么过?” “英雄难过美人关。”周南头也不回,“给你一个扑倒教授的机会。” 他步伐沉稳,只有手不自然地推了下眼镜,系统自我摧毁机制的设定程序是由他领头做的,当时是因为接管的人太过粗心导致程序启动,虽然立刻修复了,却也拿不回所有的初始数据。 研究所之间的交接极其复杂,他们这边的备份是当面摧毁,那边的备份却还没来得及做就出了事,总之这次算是损失惨重。 像阿荷说的,那些人本来名不正言不顺,现在又出了这种事,没敢大肆追究,算是吃了哑巴亏,他们这边倒不说乐于看到这个结果,但也没那么好心再无私奉献出一份精细的报告。 周南把手揣进口袋,若有所思,想来想去,他现在能做的,确实只有拖延一下时间而已,符音那边,他介入过多反而会引起注意,但如果放任不管,迟早也会出事。 究竟该怎么办? 符音才睡了两三个小时就又被喊醒,精神不振导致符文彬交待了一堆事她也就听进去一两句,反正是留她在家里顾家,这么早起干什么? 她倒头睡回笼觉,结果又被电话铃声吵醒,“喂……” “小音。” 电话那头带着哭腔的声音让她瞬间惊醒,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确认,她才问:“李阿姨,怎么了?” 李阿姨低声啜泣,半天没说话,符音麻利地跳下床,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发生什么事了?您现在在哪?把地点告诉我,您别乱走,我马上过去。” 直到她匆忙地走到门口,李阿姨才小声说:“你能不能来我家里一趟?” 听到是在家,符音稍微放心了些,安慰道:“您别着急,我现在就去。” 出门后她考虑了一会,还是没通知符文彬,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李阿姨家住的小区她是知道的,上次就是她来接的人,不过具体是哪一栋哪一层就不知道了。 她到了小区往里走,正要拨电话寻问,就看到有栋楼下站了不少人,围着一堆什么东西,指指点点,偶尔抬头看看楼上。 她凑过去瞧了一眼,那堆东西大多是礼品,也有花盆,木架之类的东西,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大过年的,这是闹的哪一出?” “七楼那家的媳妇有多厉害你还不知道,刚带着老公儿子开车走了,这年过得可真好看。” “阴阳怪气,李婶又没得罪你,你是不是嫉妒人勤快啊?” “我嫉妒她?可笑,要老公没老公,儿子是个妻奴,媳妇河东狮,孙子调皮捣蛋,我要做人像她这么失败,可真没她那么宽的心,还一个劲想着挣钱,也不看看家都散成什么样了,一个女人连家都守不住,赚再多的钱有什么用。” “话也不能这么说,谁知道养了个白眼狼呢。” “一个巴掌拍不响,她要什么问题都没有,她媳妇能作成那样?” “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不了解就别乱说……”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符音就在这站了三分钟,事情的起因、经过、发展由这些邻居绘声绘色道来,就像在眼前又重演了一遍。 当然,哪些是事实,那些是意/淫,这得自己把握了。 她绕开这些人往楼上走去,直接停在了七楼,按响了门铃,随后又觉得不太妥当,敲了敲门,“李阿姨,是我,小音。” 门立刻就打开了,符音站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家里显然已经收拾过了,看起来非常干净,只是门口放了一堆垃圾,断掉的衣架支愣着,摔破的水杯用纸盒和胶带缠了一道,李阿姨手里正拿着一支记号笔,她弯腰在上面写了“小心割手”。(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37星际大英雄(十一) 符音进门换鞋,随口找了句开场白,“阿姨,新年好,我来得太急,都没准备东西。” “小音……”李阿姨哽咽了一句,转过身抹眼泪。 符音反客为主,自己找了杯子倒了两杯茶,又把家里检查了一遍,见李阿姨情绪平复下来,问道:“这房子是您自己的?” 二房一厅,一厨一卫,房间的门本来就是开的,她只在门口看了两眼,主卧室的床单被套都拆了下来,李阿姨住的应该是次卧。 “租的。”李阿姨像闲不下来似的,又清扫了阳台,洗衣机里传来“嗡嗡”声,她就边整理花盆边说:“小涛——就是我儿子,他前些年结婚的时候,要在城里买房子,钱不太够,我们老家的房子就卖了。” “您孙子好像有五岁了?” “过完年就六岁了。” “哦。”符音应了一声,又问:“小涛是不是没打算接您到城里和他们一起住啊?” 李阿姨的动作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她摇摇头,“接了的,宝宝出生的时候去住过一个月,就是我不习惯那边的生活,就又回来了。” “您不打算再去了?” “不去了不去了,过不惯。” “那他怎么不给您买房子?”符音倚在阳台边,“不打算一起住,结婚的时候把您的房子卖了,现在过去六七年,连本带息也该给您买个单人居室吧?” “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什么连本带息的,再何况养小孩开销大,小涛他们俩口子的日子也过得不好。” “日子不好过,一家人齐心协办也不觉得难。”符音尖锐地问:“哪有把脾气发到自己父母身上的道理?” “……” 李阿姨被堵得哑口无言,符音接着说:“我刚才在楼下听到一些传言。” “他们就喜欢看笑话,你不能把那些话当真的。” “恩,那事实是什么?”符音伸手想拿走她手里的抹布,从进门开始,她就坐了不到五分钟,忙忙碌碌,连水都没喝一口,这显然不是什么正常现象,手一接触,那头立刻瑟缩了一下,抹布顿时掉到地上。 符音心里一惊,冲过去把她的手握住,袖口往上掀了一些,就看到一些青青紫紫的伤痕,李阿姨挣脱不开,连忙解释:“这是我不小心磕到的。” “您打电话给我干什么?”符音心里憋了一口气,开口却非常冷静,见李阿姨一愣,也不等她回答,继续说:“我一路担心得要死,连毛衣都穿反了,您就是叫我来看您做卫生的吗?不好意思,早知道是这样,我情愿在家睡觉,走了。” 她松开手就要离开,李阿姨手足无措,在她背后小声喊:“小音。” 符音都快被气炸了,儿子媳妇不孝顺说到底她这个外人插不上嘴,可那些伤痕和门口摆的断掉的衣架联系到一起,明显是被家暴,看到这种事只要李阿姨一句话,她才顾不上什么外人内人的,绝对肯替她出头啊。 但李阿姨到现在还在替儿子说话,那她能说什么?受到伤害还要维护加害者,自己选择忍受,选择做包子,她义愤填膺倒显得像个傻子。 “对不起,小音你……唉,你这孩子,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休息的,只是我也不知道找谁……” 符音怒其不争,掉转头拉她出门,“您不知道是吧,我教您,我们现在就去警局报警,然后验伤。” “啊?”李阿姨听到这,大惊失色,“那可不行,哪有父母真跟孩子计较,再何况,又不是小涛动的手。” “是您儿媳?”符音也知道她没能耐马上扭转李阿姨的这种想法,“她凭什么啊?您儿子呢,就不拦着吗?” “他拦了。”李阿姨四下环顾,房子不大,收拾得整洁干净,反倒显得空空荡荡,“所以媳妇不光生我的气,还气他,天不亮就开车带着宝宝离开了,这让人哪里能放心,他赶紧追上去了。” 符音又气又心疼,“那他就不管您了?” “喏,”李阿姨扬头,饭桌的纸巾盒下压着单薄的钞票,“我刚才肚子疼得厉害,这楼下的诊所又关门了,才打电话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陪我去趟大医院,就是刚才情绪不好,没把话说清楚,害你担心了。” 她说着又捂住了肚子,符音早看到她脸色有些发白额头还有细密的汗水,之前一直以为是她在不停收拾家里忙碌的缘故,现在明白过来连忙扶住她,“还在疼吗?怎么引起的?是被伤到腹部了?我马上送您去医院。” 真是太马虎了,符音怀疑自己是还没睡清醒,李阿姨这么不肯麻烦别人的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叫她过来。 “不碍事,不碍事。”李阿姨坐到沙发边,端起桌上的温水喝了两口,“是多年的胃病,老毛病了,就今天发作得厉害些,以前生活不太好,经常有上顿没下顿,小涛也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到现在我还给他找麻烦,是我对不起他。” 符音没法理解这种牺牲奉献精神,就算是父母,也没义务和责任要为子女牺牲一切,在父母这个称呼之前,首先他们是自己啊。 她自认没口若悬河轻易改变一个人几十年思想的才能,照她的想法,这种情况还说什么说,先把理所当然享受这一切的后辈打一顿才能解气,瞧把你给惯的! 但这行为只怕会让李阿姨更难过,她也没见过李阿姨的儿子儿媳,听的暂时也只是片面之词,具体的矛盾是怎么引起的,发生过什么事,李阿姨是不是也有不妥当的地方全都不知情,看李阿姨的意思明显是不想多说的,她收拾了一下东西,“我都过来了,还是带您去医院看看放心些。” 年初一,医院的人不多,值班的女医生很有耐心,边做检查边寻问,看着符音熟练地跑上跑下办手续,笑着说:“您女儿真孝顺,经常陪你做检查吧?” 李阿姨忙解释:“不是不是,这不是我女儿。” 符音这段时间确实来医院比较多,不过是因为张仪的原因,陡地听到这话,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她尚觉得自己在张仪面前做得不够,不想还有人完全不闻不问的,可见不光投胎是个技术活,养孩子也是同样,投资大,风险高,摊上个不省心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这厢连对象都没有的人一不小心担忧过了头,那厢投胎技术不好的萧君突然出现,“医生,有时间吗?他好像吃坏肚子了。” 他扶着萧末走进来,身后跟着一脸漫不经心的无希,萧末的脸色惨白,看起来比萧君轻描淡写的一句吃坏肚子情况严重多了,她们这边就等检查结果了,医生对她们示意后立刻迎了上去。 寻问了几句后,医生带着萧末去做检查,符音这才问:“他吃什么了?” “谁知道呢。”萧君对他不太上心,问道:“这位阿姨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到符音家去了两次都凑巧没碰到李阿姨,符音知道他有对着长辈就变乖乖宝的毛病,简单地互相介绍了一下。 萧末的情况不是很严重,但要挂水,符音看时间到了中午,想先送李阿姨回去,再回来拿检查结果,忙了一早上,她感觉到饿了。 李阿姨本来就不好意思麻烦符音,自然听她的安排,符音叫上萧君,“无希在这边帮忙看着就行,你跟着我去打包饭带过来。” “我们吃过了。” “可我们没吃啊。”符音拐走他,“我爸出门了,你快去我家露一手。” 李阿姨连忙说:“我来做饭,你到我家吃。” “不用了,阿姨,您还不舒服呢。” 符音这话一出,萧君果然立刻从了,李阿姨还不放心,“他这么小,能行吗?” “肯定行。”符音竖了竖拇指,“他超厉害的。” 李阿姨很惊讶,“这太难得了,我家小涛这么大的时候,饿了还只会喊妈。” 萧君不自然地看向地面,“我妈不在。” 他说话声音不大,符音正好对无希挥手道别,看到萧末本来虚闭着眼,听到这话把眼睛睁开,抬头看了少年的背影一眼。 萧君走得飞快,压根没回头,符音回过神来,见李阿姨突然顿住了脚步,急忙问:“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不是。”李阿姨看了符音一眼,“那孩子……” “哦,他爸妈离婚了,是跟着奶奶长大的。”符音心思一动,又补充道:“奶奶年前去世了。” “啊?”李阿姨担忧地问:“那他一个人怎么办?” 符音指了指萧末,“跟着亲戚。” “那能行吗?”李阿姨越问越心惊,“他看起来也挺年轻的,结婚了没有,他老婆愿意接受这么大的孩子吗?唉,再怎么说,哪有跟着自己亲生父母好,他父母都不管他吗?” “那也不一定。”符音看着萧君走得渐渐远了,“亲生父母不好的话,跟在他们身边,说不定他还没有现在好。” “怎么会呢?”李阿姨显然不认可这个说法,“哪有真正狠得下心抛弃孩子的父母,他爸妈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跟着外人能长成这样,这孩子确实很难得,要是跟在爸妈身边,肯定会更好……” “他爸妈都各自有了家庭,日子过得还不错,至少每月的生活费都按时打到账上。”符音打断她,意有所指地说:“都有狠心拋下父母的孩子了,您怎么就觉得没有那样的父母?” 李阿姨显然听明白这话是在讽刺她儿子,表情一僵,符音继续说:“时间不能倒退,过去不能重来,我也不知道萧君是不是跟着他爸妈会更好,反正我觉得他现在就已经很好了。” 虽然脾气有点暴躁,性格有点坏,还两面三刀,看起来像个小滑头,但在长辈面前的那个他,确实是懂事有礼讨人喜欢的。 一个人表现出两种完全不同的性格,很难说清楚哪个是伪装哪个是真实,这应该和他的成长经历有关,符音现在要带他出去,就是想趁机多问几句,当然,她没想抢心理医生饭碗,主要是想多了解一些,然后找个机会对萧末说一下,毕竟以后照顾他的人是萧末,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李阿姨没有继续说什么,符音知道这不代表她认可了她说的话,更大的可能是李阿姨不想与她争执,所以选择沉默。 她也没想几句话改变什么,只不过看到萧君,觉得是个很好的活例子,顺势动摇一下李阿姨根深蒂固的思想罢了。 几人先到符音家吃完饭,然后符音送李阿姨回去,最后再和萧君赶到医院,没了长辈两人单独相处,一路上这孩子都拒绝配合,打太极、顶嘴、装睡,无所不用其极,愣是没套出半句话。 萧末已经挂完水,和无希两个大男人坐在休息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符音不想再看到这烦人的小屁孩,让他先过去,自己到楼上拿李阿姨的检查报告。 她刚进办公室的门,医生见只有她一人,问道:“患者的家属没有跟过来吗?” “她儿子在外地。” 医生边拿报告边问:“过年也不回来?” “怎么了?”符音心里一突,“是检查出什么了吗?” 刚才到底是她跑前跑后,医生透漏了一些,“彩超看起来还好,但根据患者的病史和描述,你最好让她的家属陪她来医院再做个胃镜和病理,具体要等这些结果出来才好判断。” 符音直觉不太好,她最近和医生打交道多了,知道他们说话有时候会比较含蓄,但明确提出要李阿姨再来做一次更全面的检查,肯定是觉得有这个必要的。 再多想也没用,医生都需要更详细的检查结果才能做判断,她担心起不了任何作用,只好点点头,“行,那我们明天再来,还有其他要注意的地方吗?” “现在饮食规律些就行,你们不要过于担心,注意患者情绪变化,忧思伤脾胃,个人心情很重要。”(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38星际大英雄(十二) 出了办公室的门,符音意外地看到萧君就站在门外,他双手插兜靠着墙,“他们让我来看看你怎么这么慢。” “哦。”符音情绪不高,“走吧。” “那个阿姨,病得很严重吗?”萧君跟在她身后,“我刚才听到了一点。” 符音摇摇头,“还没确认呢,你别乱说。” “你说她有个儿子对吧?”萧君疑惑地问:“是太忙了回不来吗?那阿姨现在生病了,他会回来吗?” 符音停下脚步等和他并肩才继续走,“应该会吧。” “你骗人。”萧君固执地落后一步,“我刚才在阿姨楼下等你的时候听说了,她儿子早上才离开,别说生病了,怕是死了他也不会回来。” “萧君!”符音疾言厉色喝斥,“你在说什么?!” “难道我说错了吗?”他把帽子往头上一戴,前面的毛领遮挡住视线,“不信你走着瞧。” 说完他自顾自大步往前走,符音在他背后被气得七窍生烟,这倒霉孩子,会不会说话,大过年的,让别人听到非得打他耳刮子。 回去的路上,萧君一路摆脸色,谁说话都直接当没听见,符音也不是没有脾气的,同样不睬他,萧末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却完全没任何行动,无希只好问:“你们怎么了?” 符音也不是真跟一个孩子置气,大概今天从早上开始就没遇到什么好事,人说初一倒霉,那一年都得倒霉,把迷信什么的撇开,总归不是让人心情愉悦的一天,萧君这是炮仗撞枪口上,两人都炸毛了。 不过她到底这个年纪了,控制情绪尽量不迁怒于人这种基本道德还是有的,何况无希是她要刷好感度的对象,她不死乞白赖粘着别人,却也不想和他有什么不快,开口解释,“没什么大事,有点小矛盾。” 萧君:“哼!” 还蹬鼻子上脸了,符音问他:“你自己说,你觉得那么说话妥当吗?” 萧君冷着脸不吭声,萧末说:“回去我罚他。” “你罚我什么啊罚?你问清楚发生什么事了吗?别拿监护人的身份压我,最多半年又得换人,别人都没你这么多事。”萧君把炮火对准了他,“我又不当和尚,你让我看的那都是什么书?守口业、修口德,我还不如背数学公式呢。” “……” 符音整个人都不好了,虽然她也觉得萧君一张嘴除了故意讨好长辈的时候都没说过什么好话,但萧末让他看佛教的书这也太狠了。 不靠谱,监护人不靠谱啊。 萧末一点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妥当,“我问你,你肯说吗?” “哼,你以为你是谁。”萧君转了个方向,视线看向车窗外,又是一副不配合的样子。 “……” 这么熊,别说看书了,抄书也不为过啊。 符音心里天人交战,立场一点也不坚定,知道大家都是关心,连忙把事情简单说了下,下车时萧君走得飞快,无希和萧末走在后边,萧末难得主动开口,“我会再教他的,你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没事没事。”符音挺尴尬的,“慢慢来吧。” “我听说、听萧君奶奶说的,萧君十岁那年生了场大病,起初只是反复发烧,老人家以为是普通发热没放在心上,在家吃了几天药不转好,送到医院就查出肺炎,医生说情况很险,再晚一天说不定就……,当时,他父母都没回去。” 符音一怔,原来萧君是想到他自己了吗? 无希简单评论:“混帐玩意。” 萧末是萧君爸爸那边的亲戚,符音是他妈妈这边的亲戚,心里想附和,嘴上到底不好开口,难得萧末突然之间说了这么多,符音顺势问道:“他经常寄居在亲戚家吗?” “他奶奶身体不好,刚开始是没打算亲自带他的。”萧末掏出一支烟,也不点上,在手中转了一圈,“他父母离婚的时候他还不到五岁,几乎把所有亲戚家住遍了,丁点大的孩子,一点也不调皮,说话细声细气,吃饭别人盛多少吃多少,菜只夹眼前的,就这样也没哪个亲戚愿意长久地收留他。” 无希了然地说:“他怕给别人带来麻烦。” “可是那些年大家的家庭条件都不是很好,他太小,压根不知道,他本身就是个麻烦,和他乖不乖巧没任何关系。”萧末声音沉沉的,“大人作的孽却要小孩来承受。” 符音越听越难受,问无希:“你也是这样吗?” 他也是父母身亡后寄居到老师家里,小时候也是这样担惊受怕吗? 无希摇摇头,“老师和君杰都对我很好,不过,他的心情我能明白,如果不是老师,说不定我就流落街头了。” 他说完这句脸上有一瞬的迷茫之色,事情久远得不但隔了时光,甚至还隔了空间,回想起来,他都记不起自己是怎么融入到那个家庭,好像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老师亦父亦师,君杰亦兄亦友,一直到那天到来之前。 在那之前,他恐怕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亲手杀了他们。 无希下意识低头看了眼双手,当时隔着机甲,他却仿佛感受到了那汹涌喷出的鲜血还带着温热。 符音抬手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胳膊,“怎么了?” 无希回过神来,“没事。” 符音猜想他应该是想起了从前的事,也不追问,继续问萧末:“那你呢?你能陪他多久?” 萧末难得笑了笑,“到他主动离开我为止,十八岁以前的离开都不算。” 符音听到他斩钉截铁的话心安了一些,萧末看起来年纪不大,按辈分算是萧君的叔叔,具体是个什么关系她也没缕清楚,想到李阿姨问她的话,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那你家里也都这样想吗?” “我一个人住。”萧末解释道:“以前在外边,年前终于申请到了临海的工作,以后也算稳定下来了,才敢对萧君的爸爸提出这个想法,其实最开始,是萧君的奶奶向我提议的。” 符音更惊讶了,“不好意思,可能问到你的隐私了,你不方便可以不说,请问,你一个人,是指?” “恩,我是孤儿。”萧末毫不介意地说:“其实听到你能这么问,我心里挺高兴的,总算有人是真正关心萧君的,他爸爸都没问得这么详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符音听出他话里另一层意思。 萧末接着说:“我和萧君并没有血缘关系,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小时候在孤儿院呆了几年,后来一直在外边流浪,十六七岁混不吝跟着人学坏,到萧君奶奶家偷东西,被逮了个正着,他奶奶看我的模样,教育了一顿后又下了一锅面给我吃,里面还加了两鸡蛋,那晚发生的事,我到今天都记得清清楚楚。” 符音问:“你就这么学好了?” “不是。”萧末苦笑了一声,“我又不是青少年懵懂无知一时失足,那时候我都在外边漂了好多年,说起来年纪不大却算是个老江湖,一锅面吃完,感动归感动,走的时候还是顺手牵羊把她钱包里的钱都拿了。” “你这可真是……” “畜生都不如。”萧末坦然地接过话头,“后来我在那片呆了近一年的时间,才知道他奶奶自己的日子过得有多紧巴巴,上有老下有小,中年丧夫,一个人撑起一个家,她身体不好大概也是那时候落下的毛病多了。” 符音对那个没有印象的长辈心里也忍不住生出敬佩。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亲切的人。”萧末脸色柔和了一些,“我连我亲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但我觉得,天底下的母亲大概都是她那样的,温柔又强大。后来我当兵去了,原来的坏习惯渐渐都改了过来,这才有脸继续联系她,算是认了个干妈吧。” 符音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这才发觉他身上是有军人的那种气质的,其实光从他力大无比来看,年轻的时候应该混得也不差,居然真能“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一件小事能影响人到什么地步,她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去年初的时候,我接到他奶奶的电话,说是自己身体越来越坏,怕是活不久了,子女都大了,心里也没什么牵挂,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没人管的孙子。”萧末抬头看了眼前面的大楼,“我以前假期不多,每次去看她都非常匆忙,仔细想想,除了看过萧君的相片,和他都没打过照面,他奶奶说他非常懂事,住院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他照顾她,说她拖累了这个孩子。” 这话符音是很信服的,在长辈面前的萧君,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连她爸都喜欢得不得了。 “所以我刚办完入职去接他发现他一个人什么也不说离开了的时候,心里是非常生气的。” “然后你就在超市找到他,还发现他整个人跟奶奶口中说的完全不一样。”后面的事符音都知道了,她顺着萧末的目光看向那幢大楼,忍不住笑道:“那你发现货不对版后,有没有后悔自己接了个烫手山芋?” “你们聊够了没有?” “烫手山芋”站在大楼楼道,冲这边喊话,“我没带钥匙。” 符音也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听了多久,只是他既然肯走出来主动开口,那那些话说出来被他听到也没什么不好的,青少年心思正是细腻敏感的时候,说教起不了作用,把事实摆出来,由他自己去思考,适当引导,萧君不是不知好坏的孩子,总有一天能解开心结吧。 “来了。”萧末冲她点点头,“要不要上去坐一会?” “改天吧。”符音指了指自己的包包,“我还要去趟李阿姨家。” “我送你去吧。”无希走在前边,“顺道去买点酒。” 出了办公室的门,符音意外地看到萧君就站在门外,他双手插兜靠着墙,“他们让我来看看你怎么这么慢。” “哦。”符音情绪不高,“走吧。” “那个阿姨,病得很严重吗?”萧君跟在她身后,“我刚才听到了一点。” 符音摇摇头,“还没确认呢,你别乱说。” “你说她有个儿子对吧?”萧君疑惑地问:“是太忙了回不来吗?那阿姨现在生病了,他会回来吗?” 符音停下脚步等和他并肩才继续走,“应该会吧。” “你骗人。”萧君固执地落后一步,“我刚才在阿姨楼下等你的时候听说了,她儿子早上才离开,别说生病了,怕是死了他也不会回来。” “萧君!”符音疾言厉色喝斥,“你在说什么?!” “难道我说错了吗?”他把帽子往头上一戴,前面的毛领遮挡住视线,“不信你走着瞧。” 说完他自顾自大步往前走,符音在他背后被气得七窍生烟,这倒霉孩子,会不会说话,大过年的,让别人听到非得打他耳刮子。 回去的路上,萧君一路摆脸色,谁说话都直接当没听见,符音也不是没有脾气的,同样不睬他,萧末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却完全没任何行动,无希只好问:“你们怎么了?” 符音也不是真跟一个孩子置气,大概今天从早上开始就没遇到什么好事,人说初一倒霉,那一年都得倒霉,把迷信什么的撇开,总归不是让人心情愉悦的一天,萧君这是炮仗撞枪口上,两人都炸毛了。 不过她到底这个年纪了,控制情绪尽量不迁怒于人这种基本道德还是有的,何况无希是她要刷好感度的对象,她不死乞白赖粘着别人,却也不想和他有什么不快,开口解释,“没什么大事,有点小矛盾。” 萧君:“哼!” 还蹬鼻子上脸了,符音问他:“你自己说,你觉得那么说话妥当吗?” 萧君冷着脸不吭声,萧末说:“回去我罚他。” “你罚我什么啊罚?你问清楚发生什么事了吗?别拿监护人的身份压我,最多半年又得换人,别人都没你这么多事。”萧君把炮火对准了他,“我又不当和尚,你让我看的那都是什么书?守口业、修口德,我还不如背数学公式呢。”(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39星际大英雄(十三) 他无希就算不被老师不被立场推到那个位置,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因为伤害的是老师是君杰而痛苦难过自责,难道是其他人他就会无动于衷冷漠地轻易下杀手吗? 他怎么就看不透呢?性格决定命运啊。 无希沉默了一会,“那我做给你看。” “什么?” “袖手旁观。”他一副虚心好学接受建议的样子,“这事我绝对不管。” “想管也管不着。”符音无奈,“你自己刚刚还说了,这是别人的家务事,首先你没立场,其次,你没有精神力能力不足,第三,在我们这边,你现在就是个黑户你知道吗?做人要低调。” “……”无希琢磨了半天,“我听你这么一说,怎么觉得活得挺憋屈的。” “走下神坛,普通人都是这样的。”符音给他灌毒鸡汤,“有很多不公平,有怎么努力也实现不了的心愿,怎么费心也拥有不了的人,怎么挽回走越走越远的关系。” 无希一脸懵逼,符音把自己说郁闷了,摆摆手,“总之,英雄牺牲得多,英雄是伟大的,但平凡且弱小的我们同样也有着不幸,甚至更加无能为力,你看看萧君,看看李阿姨。” “这不同。”无希下意识反驳。 “是不同。”符音打断他,“你还能选择保护重要的人或是大家,没有力量的人却只能站在天平一端被你选择。如果连你都在埋怨这一切太过残酷,那他们岂不是连哭都没地方哭。” 符音对无希是没有意见的,站在旁观的角度,她清楚事件的始末,明白无论他的任何行为,确实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就这样,她都能感受到那种铺天盖地的无力感,何况是无希这样的当事人呢? 他想逃避那种命运也是人之常情,何况现在看来,他也仅仅是退缩了一步而已,本质上,他丝毫未改。 “你不明白。”无希摇摇头,却没有多解释,“有没有自己酿的酒卖?买的味道都不对。” 这话题转得毫无技巧,太生硬了吧,有什么不明白你倒是说清楚啊! 符音恨不得立刻严刑拷供,威逼利诱,脑子一转就说:“你把话说清楚,我就带你去买酒。” “就看你的酒够不够香了。” “开玩笑,走走走,让你见识见识,你们那连五谷杂粮都没有的世界能有什么好喝的酒。” 怕符文彬和张仪回来被吓到,她自作主张,跑到周南家喝酒,因为自带“千杯不倒”体质,这次确实让无希长了见识,结果一不小心玩大了,直接把人灌倒了。 “就这点酒量还天天嚷着要喝酒。” 无希喝醉后不吵也不闹,就是安静睡觉,符音想套话也没戏,把暖气温度调高,费力给他把外套脱了,又找了床被子盖上,自己累出一身汗。 “我这不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吗?” 回自己家,进门符文彬就嚷道:“你去哪了?电话也丢在家里,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做事没轻没重,出门事先也不通知一声。” “我就在对面。”符音吐吐舌头,“您回来得挺早的,妈妈呢?” “在房间休息。”符文彬一脸恨铁不成钢,“我早上说的话你听进去了没有?” 符音一懵:“啊?” “就知道是这样。”符文彬直摇头,“你说你一天天的都在忙些什么?早上还答应我会好好考虑的,结果一整天跑得不见人影,大年初一,元首都没你这么忙。” “到底什么事啊?” “相亲啊。” “啊?”符音更懵,“谁要相亲?等等,我相亲?拒绝!” “你想过没有就拒绝。”符文彬气不打一处来,“关于将来,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 “就顺其自然啊。”符音不以为意,“想那么多干什么,计划还赶不上变化呢?” 符文彬突然问:“你是不是有中意的对象了?” “我……”符音一时语塞。 “妈妈生病前都记挂着你将来能有个好归宿,爸爸知道你们年轻人现在的想法,想着要自由,却没勇气承担责任。” “您这帽子也扣得太大了。”符音小声辩解,“结婚又不是什么规定要完成的事,怎么能说是责任呢?” “谁跟你说那个了?结婚不结婚是你个人的自由没错,那你想好万一不结婚,将来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吗?你现在这样每天吊儿郎当,是在朝那个方向努力吗?还是想一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装傻装糊涂?” 符音一凛,喝的那点酒好像全化成了汗,贴着后背,黏黏糊糊,整个人却清醒了不少,关于将来,她确实没认真想过。 没什么目标,得过且过,走一步是一步,周南早在两人重逢的时候就鄙视过她的懒散,至今为止,她竟然半点长进没有。 知子莫若父母,符音的性格符文彬哪能不知道,心思宽厚,自己不会为难自己,有什么委屈不快,不等人去安慰,自己就先翻篇了,可相对的,她永远没有迎难而上的决心。 符音说他不曾望女成凤,他也确实没设定一个期望值要符音一定达到,只是年轻人乐于安逸,不去克服性格中的弱点,太过信马由缰,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他点到即止,“过了元宵节你就回夏城去吧,自个的路还没走明白呢就先别管别人了。” “妈妈她……” “我早说过了,你妈妈不是你的责任,我们是一家人,所以需要你的时候我第一个找的就是你,但你也是自由的,做你想做的事情,别总左顾右盼,找准方向一往无悔,碰壁了就到时候再说,还有爸妈在呢。” 符音半响说不出话来,符文彬拍了拍她的肩膀,“早点休息。” 第二天,符音大清早就去找到无希,他醒得更早,符音开门见山,“我们去李阿姨家。” 李阿姨是顶着两黑眼圈来开的门,明显没睡好,符音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进屋换鞋还自顾自找了双拖鞋给无希。 “您打电话给小涛了吗?” “打了。” “他怎么说?” 李阿姨多看了无希一眼,这才说:“他们一起去宝宝外婆家了,太远了,一时赶不回来,我准备自己去医院。” 无希果然言出必行,一脸无动于衷,符音边剥了颗糖塞进嘴里边掏手机,“您把他手机号给我,我来跟他说。” “不用了,小音,我知道你是好心。”李阿姨像一晚上就老了好几岁,声音也有些沙哑,“你不是说没什么事吗?把他们大动干戈叫回来,有什么事还好说,没事的话,多难看。” 符音眼皮都没抬,“难看什么啊,都是一家人,您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有事还好说’,您这想法从根本就不对。” 她一夕之间跟换了个人似的,无希多看了她两眼,就见她直接拿起李阿姨的手机把电话拨通了,“您觉得我是多管闲事也好,没事挑事也好,昨天您既然找了我,我看到了这事,就没法不管……喂,小涛吗?你好,我是符音。” 她对李阿姨说的话讲到一半,电话那头接通后就直接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去了,李阿姨想跟上去,又看了看无希,最后还是坐着没动。 无希开口问:“您怎么不阻止她?” “我……”李阿姨看看阳台上的符音,又看看他,最后只是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心里是想小涛回来的,一家人哪有隔夜仇,昨天的事过去也就过去了,大不了我先赔个不是。” “那您怎么不对您儿子说清楚。” “他一说不回来,我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我是不是应该拦住小音?” 无希咧嘴笑了笑,“您知道替人出头最怕的就是什么吗?最怕的就是遇到您这样愚昧的人。” 为了他们,太不值了。 为了这些人牺牲,他们压根不懂感谢,还随时有可能倒打一耙,愚昧、自私、胆小、懦弱,为了这样一些人,牺牲最优秀、自己最亲近的人,真是太不值得了。 “好了,小涛会开车回来的,不过可能到得比较晚,我们现在就去做检查。”符音接完电话回来,察觉气氛不太对,“怎么了?” “不等小涛回来?” “他回来听结果就好了,检查的事他也帮不上忙,再何况不能一直饿着吧。”符音麻利地收拾了东西,“走吧。” “我不去了,我回家再睡一觉。”无希凉凉地道别。 符音叫住他,“我和阿姨呆会去你们住的地方,让萧君给我们做顿好吃的。” 无希好半天才说:“你没吃错药吧,怎么一晚上过去,跟打了鸡血似的。” “嘿嘿。”符音傻笑,“别急,一个个来,解决他们再就是你了,我一个都不放过。” 好好把这个系统做下去,做自己觉得对的事,这种口号喊出来连自己都会觉得羞耻,但她是真的打算这么做了。 管你们是怎么想的,在你们没更好的想法之前,先按我的想法来。 李阿姨做完检查不是很舒服,说自己吃不下饭要先回家,符音估摸着时间,又打了个电话给小涛,确认他不久就会到家,这才放心让李阿姨离开,她自己则去了萧君的住处。 一桌火锅早就准备好了,她去的时候汤正好烧沸了,萧君有模有样指使萧末,“你怎么回事,让你先下香菇,你丢蘑菇,眼睛白长着了,蘑菇呆会都煮烂了,快捞出来,那鱼让你多抹点盐,都没腌入味,你到底会不会啊?笨手笨脚的……” “好香啊。”符音进屋就闻到火锅的香味,立刻扑到桌边。 萧君毫不客气地甩脸子,“大过年的,你到别人家来都不带礼物的吗?一点都不懂礼貌还天天教育别人。” 符音轻轻拧了下他的耳朵,“小鬼头,你今天的话特别多昂,看在精心为姐姐准备一桌好菜的份上,这次不跟你计较。” “你好烦。”萧君立刻和她保持安全距离,耳朵尖却开始发红,“谁给你准备了,这是我们自己本来就要吃的。” “哎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那我可真是运气好到爆。”符音不客气地坐在桌边,“这么大一桌,我就不客气了,怎么就你们俩,无希呢?” “他说要补眠。”萧末抬眼看她,意味深长,“你们俩昨晚……” 符音直摆手,“别乱说,我可是有暗恋对象的人。” “谁那么倒霉被你看上。”萧君递了酱汁过来,“你还是早死了那条心吧。” 符音笑得眉眼弯弯,“我就不,追不到他,我这辈子就不嫁人了。” “真的?” “假的啦,先立个誓言听起来比较有气势。” 吃完饭符音给萧君单独开教育课,其实看他今天和萧末相处,就知道昨天那些话对他冲击挺大的,符音问他:“你佛教的书呢?” “都扔垃圾桶了。” “干得好,你叔矫枉过正了。” “别一口一个叔,一个姐的,你怎么这么自来熟啊,你这种人特别讨人厌你知道吗?” 符音不以为意,“有哪几种人是不讨你厌的啊,不管了,讨厌你也先忍着吧,血缘想赖也赖不掉。” 萧君的脸色霎时变了,“血缘算个屁!” “恩,你说得有道理,血缘有时候是把两个人的关系最简单联系到一起的方式,比如我虽然有点烂好人,但也不是见到一个不懂礼貌脾气又臭的孩子就会主动热脸贴冷屁股。” “哼!” “但如果仅仅是血缘,我看到这样的家伙还是会绕道走,所以说,血缘最多让我多看你一眼,决定我们俩之后是打个招呼的萍水相逢还是能坐在一个饭桌上热热闹闹吃饭的因素,其实是你自己。” 符音看了看书架上面的几本书,好几本食谱,她笑意更深了些,“有句话你肯定不陌生,没人能选择出生,但我们能决定自己的未来。” 萧君白她一眼,“少喝点鸡汤。” 符音:“偶尔喝一点,补充营养,才能快点长大。”(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40星际大英雄(十四) 萧君坐在书桌前,两条修长的腿不规矩地架在桌上,椅子往后半边悬空着,符音忍不住想伸手摸一下少年略长的头发,萧君歪了歪头避开,大概几秒后,又坐直了身体,他抬头,仰视的视角看向符音,“我很不好吗?” 少年人总是敏感又想寻求认可的,符音说:“你很好。” “一点也不诚恳。” “其实也还行啦,当然比我十多岁的时候还是差那么一点点,比我暗恋的对象也就差了十条街吧。” “……” 符音脸皮越来越厚,终于摸到那头柔软的短发,心满意足,“你怎么会觉得自己不好呢?我可是每天都觉得我是宇宙第一厉害,没了我不说天地风云变色,至少很多人会非常遗憾的。” 萧君好不容易酝酿的一点情绪被她三两句话搅得精干,后悔自己怎么对着这个人有了倾诉的想法,没好气地说:“我还觉得没了我地球都不会转了呢,这可能吗?” “你能不能现实点。” “……” 萧君觉得这人说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可看着她的神态,不知不觉就让人放松下来,脑海中更是浮现那天她一把将自己护在身后的背影,他说:“我以前常常想,如果我足够好,是不是就不会被遗弃?” 他的眼睛很清澈,望着符音,“奶奶不知道,我偷偷去看过……那个男人的孩子,看起来和普通的小孩没什么不同,我小时候,应该也是那个样子吧,为什么我却被他遗弃了?听说那个女人再婚后没要孩子,是个很好的继母,她却从来没看过我,血缘又算什么呢?我呆过的家庭里,几乎没有比我更听话懂事的孩子了,可他们还是如期把我送走,我做错过什么吗?” 不等符音回答他就了然地苦笑了一声,“我是那么的多余,再努力、再礼貌、再优秀,也得不到任何认可,除了奶奶,少了我,没人会觉得遗憾。” 他低着头,略长的头发垂下来,遮挡住眼睛,符音看不到他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他的悲伤,她半蹲下来,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那又怎么样?总不能去死吧。” 萧君用红彤彤的眼睛看她,符音说:“既然来到这个世上,就没打算活着离开,所以,没什么好怕的,努力活下去看看,说不定将来你还是孤身一人,但也有可能拥有不离不弃的亲人,为了这种可能,好好长大啦。” 符音抬高手臂,再次揉了揉他的头发。 …… 小涛三十出头,高高瘦瘦,精神看起来不太好,黑眼圈挺重的,见面后第一句话就问:“你谁啊?” “怎么了?”李阿姨从他背后冒出头来,“小音?怎么这么晚过来了,快进来坐。” 小涛让开门,符音进屋脱了厚外套,“我正打算回家,从这路过,您身体好些了吗?” “下午喝了点粥,现在好多了。” 李阿姨亲力亲为给她倒了杯茶,符音连忙接了过来,看到小涛眼神不善地盯着她,“正好你过来也省得我们亲自登门了,我妈身体不好,你家的工作以后就不去了,你尽早请人吧。” 符音看了李阿姨一眼,见李阿姨目光闪躲,不与她对视,心里了然,问小涛:“那你是回来把你妈接到城里去养老的吗?” 这下轮到小涛心虚了,他说:“我妈不习惯城里的生活。” “哦。”符音看着他,“是准备就在这里给她买房吗?不工作的话,阿姨的养老保险好像不高,每月寄生活费吗?” 她咄咄逼人,小涛立刻翻脸,“这是我家里的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也就问问,钱在你口袋里,我还能抢不成。”符音站起来,“阿姨,辞工的事不急在这一两天,等医院的结果下来,您再好好考虑,我先走了。” “不用考虑了!”小涛一把拉开大门,“以后我家的事和你半分钱关系也没有,咱们也没什么交情,有事没事都别联系。” “小涛。”李阿姨脸上难掩失望之色,“你怎么变成了这样?玲玲不肯跟着你一起回来,她对我有想法我知道,可你凭良心说,这些年,我要过你一分钱吗?我自己在外面工作,怎么就丢你们的脸了?” 小涛急了,“妈,您当着外人的面说这个干什么?” “小音比你孝顺多了!”李阿姨走过去“嘭”地一声关上门,“你怕丑那我们就关门说,从你小到现在,妈自己再苦也不敢苦着你,虽说比不上那些有钱人,但哪次不是尽力满足你的要求。” 她把儿子拉回客厅,“读小学的时候,你要买玩具,妈一个月没吃晚饭攒了钱给你买,初中、高中,营养品的钱都是妈做三份工赚来的,读大学你谈恋爱,每个月都多给你生活费,你要结婚玲玲非得办气派婚礼,我把自己的房子卖了还咬牙借了不少钱……,怎么你当时不嫌妈做的事丢人,现在你又没大富大贵,我自力更生,你怎么就非得把我往绝路上逼!” 她歇斯底里发泄出来,“过年前你们突然提前几天回来,我工作家事安排不开,玲玲就冷嘲热讽,除夕夜不舒服,你们不闻不问,年初一忍着不舒服起早床做的饭菜,不合口味你们就发脾气,说伺候别人尽心尽力,对自己儿子儿媳宝贝孙子糊弄了事,这是你受了教育的好媳妇亲口说出来的话,你在一边像没事人一样听着,我这个妈在你眼中还是妈吗?!我就是在别人家当保姆,有个不舒服,小音还会亲自送我上医院,你有什么资格说她!” 虽然不合时宜,但符音差点就忍不住拍手叫好了,有些人,你就不能惯着。 小涛脸色越来越难看,半响才解释了一句,“玲玲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心直口快,这些年了您还不知道吗?” “这些年了,她除了说些拿刀子捅我心窝我话,还说过别的吗?” 小涛不乐意了,“妈,您怎么能这么说?” 李阿姨摆摆手,“管不到了,和她过一辈子的是你,你们俩好就好,不过你以后也少管我的事,好好过你的日子去吧。” “您这是什么意思?” 李阿姨眼中满是泪水,强忍着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管不到你们了,你们要是嫌我丢人,以后少回来些就是,走在路上装不认识也行,我还要继续工作,攒点棺材本,不拖累你,你也少带你媳妇回来气我。” “妈——” “李阿姨——” “你们都别再说了。”李阿姨擦了擦眼泪,“小涛,你在这休息一晚明天就回去吧,结果出来我打电话通知你,就算是癌症我也不会拿你们一分钱,小音,让你看笑话了,这么晚,你一个人回去安全吗?” 符音听到这话知道自己是被下逐客令了,担心也没用,她嘱咐了一句:“我坐车回去,阿姨,医生说您要控制情绪,您别生气。” “不生气,我都这岁数了,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不过是以前不愿意想明白罢了。” 凭良心说,如果需要不断地补贴白眼狼儿子,还不如及时止损,早点为自己做打算,这一幕甚至是符音早先希望看到的,可真在眼前上演,她半点也开心不起来。 付出得不到回报,努力最后却无能为力,不管是李阿姨还是萧君,他们终于做了符音觉得目前来说“正确”的选择。 可正确不代表是心里最希望的决定。 符音瞬间想到了无希,想到自己对无希说的那些话,明白她还是太浅薄了。 几天后,李阿姨的检查结果出来,符音陪她一起去的,还是那位女医生,她笑着说:“没什么大的问题。” 符音松了一大口气,李阿姨的肩膀也明显一轻,女医生接着说:“您这胃病这么多年了,还是要定期检查,注意饮食,不要过于劳累。” 三人又聊了好一会,这才放心从医院离开,符音和符文彬张仪商量过,打算把李阿姨接到家里住,一来李阿姨没守着一间空房子的必要了,二来符音要回夏城了,李阿姨能全职照顾张仪更好。 搬家那天,萧末萧君无希都来帮忙,符音和萧君在楼下等着他们拎东西下来,听到有邻里议论纷纷,话题无外乎“心狠和儿子决裂”、“当妈没当妈的样子”之类,萧君想冲上去反驳,被符音制止。 “我上次来,他们在楼下可不是这么说的,他们都说李阿姨可怜,养了个不孝顺的儿子。” 符音神色平静,“很多人都是这样的,看到一个人处于弱势的时候,他们会表达同情,可看到他强大起来,又恨不得亲手把人推下深渊,他们同情你,却并不希望你过得比他好。” 萧君若有所思,“我不太明白。” 看到无希和萧末一人扛着两个行李箱下来,符音上前帮忙,无希接着说:“就是人的劣根性,因为基数太大,你没法改变,只能去理解。” 萧末多看了他一眼,“你听起来挺有经验的。” “相信我,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符音无奈,等到李阿姨最后下来,她仰头看了看,楼上的东西几乎全部搬走了,唯有那天侥幸逃过一劫没被摔下阳台的一株吊兰还挂在阳台上方,李阿姨嫌东西多拿着麻烦,符音家也挺多绿植的,直接把它遗留下来,这边房子转手很快,新主人过两天就要搬进来了,希望它也能被照顾得很好吧。 你看,不论是人、是物,被选择舍弃的时候,毫无道理可讲。 大家聚在一起吃了顿热热闹闹的散伙饭,隔天就要离开了,符音特意约好了和萧末他们一起,没让符文彬和张仪到车站送她,在家门口不舍地告别。 李阿姨宽慰,“夏城这么近,常回来看看。” 符音拎着一堆她准备的好吃的,用力点点头,“家里的事就麻烦您了。” 张仪第三次问:“你去哪?” 符音鼻子一酸,还没回答,符文彬就抢先说:“快走吧,小君还在楼下等着呢,路上注意安全,到了报个平安。” “哦。”符音点点头,“我会每天打电话回来的。” “哪用得着那么麻烦,别把这当个任务,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就打电话回来,有其他的事,我会跟你说的。” 他这么一说,符音安心不少,正打算离开,符文彬让李阿姨带张仪进屋,“我送你下楼。” 他一把拎过行李,符音就跟在他身后听他说:“你觉得周南怎么样?” “啊?” “上次我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你也不吭声,真当我老眼昏花了。”符文彬了然地说:“小周是个不错的孩子,你妈之前就一直想把你俩凑一起。” 何止不错啊。 符音心想,就算她再盲目自信,也不得不承认她和周南差距挺大的。 符文彬像一眼能看穿她的心事似的,“小周是个稳妥的人,他现在不说什么可能是觉得还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不过迟早得有那一天,爸就怕你不争气突然掉链子。” 符音挺不好意思的,“您说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嘁。”符文彬不多说,“反正你别怕就是了,他家到周南才出了个像样的博士生,我们家可是在你爷爷那辈就有做研究的,论家世,你完全配得上他。” “啊?”符音从来没听说过,好半天才从符文彬的这番话里听出味来,这不是贫穷了二十年突然被父母告知自己家其实是亿万富翁,之前的生活都是用来考验他的传奇经历吗?她有些飘,“怎、怎么回事啊?我家什么时候出了位大能?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该不会还有个显赫的亲戚吧?是谁?” 符文彬鄙夷地看她一眼,“想什么呢?说起来算是你二大爷,是个科学狂人,他接触的那些东西有辐射,身体一直不太好,也没有结婚生子,不到四十就去世了,算是一生都奉献给了科学吧,当年有人送他的骨灰回乡,你爷爷大病了一声,我才知道有这么个人。”(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41星际大英雄(十五) 居然还有这种事情,符音顿时对那个从未谋面的二大爷心生向往,人专注于一件事并为之奉献一切,她向来是非常敬佩的。 萧君在楼下等得不耐烦,无聊地踢石子玩,刚下脚萧末就忍不住说:“多大了,小心伤到人。” “一点童心都没有。”萧君嘟哝一句,执迷不悟地要继续,结果一抬头看到符文彬,立刻换了张笑脸,轻快地迎了上去,“姨父,您怎么下来了,天这么冷,这东西重不重,我来帮您拿。” “……” 小兔崽子。 符文彬冲他们都打了个招呼,萧末接过行李,一行人就要离开,坐上车趴在窗边,看着符文彬一个人站在路边目送他们,符音不可避免地难过起来。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① 当年读《目送》这个片段时,尚不能切身体会,现在想来,字字句句,她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时间还早,我们坐十一点的班车到夏城,再从夏城坐飞机去临海。”萧末对行程规划得很严谨,所有的车票都是他一手订的。 萧君胳膊支着头,“我还想在夏城玩两天呢。” “你作业都没写。”萧末指着他的包,“出门居然背一堆食谱,你到底想干什么?” 萧君理所当然地说:“吃饭才是人生第一大事嘛,再何况那点作业,我回去熬两个通宵就解决了,急什么。” 无希插嘴,“夏城有什么好玩的?” 符音被迫回入话题,“好玩的可多了,不过具体还是上网查查吧,我是个死宅。” “我都搜过了,好几家店被人推荐必去吃呢。”萧君一脸兴奋,“好歹你也是个地主,至少得请我们吃顿饭吧,怎么提都不提,这点礼貌都没有。” 符音:“……” 萧末问无希,“确定不跟我到临海去玩几天?” 无希摇摇头,指着符音,“我跟着她。” 萧末意味深长的目光就又飘到她身上,符音:“……” 一行人叽叽喳喳到了车站,上了班车后,没一会工夫大家就都昏昏欲睡,在高速上,突然一个急刹,惊醒了所有的人。 符音睁开眼,眼前是一片黑暗,她很快反应过来,这大概是在一段隧道里面,有人已经在寻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嘭——” 一道硬物敲打玻璃的声音传来,接着一个男人粗着嗓子说:“都他妈别动!” 原本燥动的车间安静了一秒,接着女人尖叫起来,黑暗中车里乱成一团。 符音身边是无希,萧末和萧君和他们并排,当中隔着走道,等眼睛适应这黑暗后,他们勉强能看清前面司机已经倒在方向盘上,有个穿着黑衣服带墨镜的男人就站在司机旁边,还有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守着车门。 无希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下一刻,就看到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手起掌落,直接劈晕了就近一个尖叫声最大的女人。 车内不到三秒就又恢复了安静,那人可能是带了什么变音的设备,说话声有些刺耳,“安静点,否则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是有备而来,符音遇事冷静得越来越快,就算是隧道里,也不可能没有路灯,他们是事先踩点或者车外还有其他同伙? 变声器,钢刀,那个黑衣服的男人身上还没露出武器,不排除有带枪的可能,准备这么充分,现在却没找他们任何一人的麻烦,那应该可以排除寻仇。 几分钟后,他们的对话证实符音的猜测,他们是直接用这一车的人做人质,目的则是劫囚。 车上有人小声啜泣,符音庆幸这里没有儿童,情况虽然危急,但既然有警察开始着手处理,他们的目的也不是什么反社会要拉一车人陪葬,从刚才那个男人只是打晕人来看,大家都能安全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然而突发状况来得太快,有个年轻的学生妹不知道是因为太过紧张还是怎样,突然倒地抽搐,口吐白沫,惊动了周围的人。 她身边的一个男人立刻站了起来,站在门口的胖男人就近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别动。” “她、她……不救她会死的。”男人结结巴巴说:“这是癫痫病,得防止她咬到舌头……” “你再多废话一个字,死的就是你。” 胖男人话音刚落,车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枪响,车厢里的人顿时惊慌地抱头蹲下,符音还没想好该怎么做的时候就看到萧君已经利用身形往前面挪了两步。 他想救那个女孩。 符音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那两个男人的目光短暂被外边的动静吸引,萧君想迅速把带着的小毛巾塞进女生的嘴里,可那女孩明显失去意识,牙关咬得太紧,他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必须再靠近一点,用手撬开她的嘴。 外边一连串的枪声逼近,符音看到黑衣男从裤腰里摸出一把手枪,全神贯注盯着某个方向,而另一个男人粗鲁地破坏了车门,好像是等着和自己人接头。 好机会。 没人注意到这边,符音悄悄做了个OK的手势,萧君看到立刻又往前挪了两步,到了女孩身边,用力撬开她的嘴,把毛巾放进她嘴中。 “臭小子,挺机灵。”车厢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不好! 他们还有同伙在车后监视着一切,符音心里刚冒出这个念头,下意识想回头去看,无希一把按住她的头,“嗖——”的一声,一把薄刀片擦着她的耳边飞了过去。 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萧君怎么办?! 身边人影一闪,萧末像风一般冲了出去,一只手接住了那张刀片,鲜血顿时喷涌出来。 萧君是眼睁睁看着那刀片朝他飞过来的,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死掉,居然连挪一下脚步都做不到。 “既然来到这个世上,就没打算活着离开,所以,没什么好怕的,努力活下去看看……” 他才刚打算听那个女人的话,再活下去看看呢。 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稳稳地抓住了那把利器,鲜血溅了两滴到他脸上,他感觉自己好一会才回过神,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下一秒,那只手的主人伸手把他抓了过去,力气奇大无比,鲜血在他白色的羽绒服上留下血印,“呆着别动。” 萧末把他塞在车座上,一个人吸引了三名歹徒的目光。 后座的男人有些惊讶,“身后不错。” 萧末随手扯了个布条把受伤的手缠住,“刀够得,谢谢你送的武器了。” 再没有多余的话语,他对准男人扑了过去,而他的背后,无希从车座上一跃而起,胖男人出其不意被他踢翻在地,穿黑衣服的男人举起了枪,还没来得及瞄准,眼前的人快成一道残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不、不可能。”黑衣男震惊地拿掉了眼镜,“人类怎么可能有这种速度,你是改造……啊——” 他的脖子被刀片划过,伤不致命却提醒了他失言,眼神交汇,前后的玻璃同时被击开,两人跳车而逃,独独留下那个胖子倒在门口,被符音抢走了武器。 胖子吓得不清,“我、我是被威胁的。” 然而危险还没解除,外边的枪声震耳,所有人不得不再度压低身形,就怕被流弹击中,有人已经受不了大哭起来,还有人破口大骂,“你们几个没脑子的家伙为什么要激怒他们?!强出头,逞威风,万一他们呆会一个都不放过怎么办?” 萧君气不过,“刚才怎么不见你这么大声?有本事怼他们啊?!” 无希接过符音手里的钢刀,“这从哪买的?太次了吧。” 胖子小声说:“找熟人弄的,花了不少工夫呢。” 符音满是担忧,就算她对警察的行动再不抱希望,但也不可能在满是人质的地方这么无所顾忌的开火,他们说要劫的人质到底是谁,那些“警察”怎么和她想像中区别这么大。 她再一抬眼,就看到无希坐在中间靠窗的位置,偶尔探出头到窗外看看,有两次都亏他躲得及时才避开流弹,符音双手捂着耳朵,一颗心跟着七上八下,“你在干什么?” 他脸上露着无所顾忌地微笑,“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果然我还是适合战场。” “你别胡来,你现在就跟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没有机甲的保护,在子弹面前,就是肉体凡胎。”符音好不容易走到他身边,固执地把他往下拉,“没听到他们刚才怎么说吗?谁要你出头做英雄了,他们又不会感激你。” 无希拨开她的手,伸了个懒腰,“不为他们,为了你,为了萧末、萧君,至少你们会感谢我吧?” 符音一时语塞,无希接着说:“可能不能陪你们到夏城吃吃喝喝了,可惜没酒……” “谁说的。” 萧末从行李包里翻出一小瓶酒,随手一扔,无希精准地接住,喝了一口直咂舌,“这也太呛了。” “我陪你去。”萧末看了萧君一眼,抬手覆上他的肩,“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你骗我。”萧君赌气地抹了把眼泪,“那天的话我全都听见了,你说不会离开我,不会丢下我,十八岁以前,就算我主动离开你,你也会找到我的不是吗?我还有三年五个月零十一天才满十八岁……你也是个骗子!” 萧末难得地笑了笑,“那你就在这等我回来。” 符音慌了神,“外边的情况都还不清楚,你们冲出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去开车。”无希果然像他所说,遇到战场就是个经验十足的老将,他斩钉截铁,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命令,“符音开车,萧末掩护她,其余的都交给我。” 萧末不放心,“你一个人顾不过来。” “有家属的人就从前线退下去吧。”无希目光时时关注着窗外,这一刻却仿佛看得很远很远,“别留下遗憾。” 萧末在三秒内做了决定,走到车头,符音多犹豫了两秒,无希对她说:“我和普通人还是不一样的。” 符音以为他要傻逼地喊他是个英雄,可他却说:“精神力不是完全消失了,我比你们还是要强很多的,看过电影吧,只要我集中精力,飞速的子弹在我眼中,就像在慢放,他们的动作更加都是慢镜头。” “啊?”符音经他提醒,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她上次任务才完成百分之五十二,外挂虽然成功领取了,但效果有限,所以相当于仅仅限制了无希一半多的精神力而已。 “虽然不是死别,但也算生离了。”无希歪着嘴角笑了笑,“这次是我自己的选择,选择保护你们,保护重要的人,保护大家,这种感觉可真不赖,成功了以后,我会是英雄吗?” “不是。”符音摇头,“等你完成心愿离开,有关你的事物或者记忆,会渐渐消失的,除非接触特别深的人。” “哎呀,那看来只能做你们仨的英雄了。”无希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你可别把我给忘了,那我不白干了。” “不会的。”符音继续摇头,“不会忘记你的,谢谢你,大英雄。” “谢谢你,符音。” 符音看他要跳窗离开,冲口而出,“你记得君杰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无希的脊背一僵,“他说,从他被我们放弃的那一刻,我们就没资格再评论他的人生了。” 他怎么可能忘记,君杰还是恨他们的,还是憎恨他只能被放弃的命运的。 符音接着问:“那老师最后对你说的呢?” 无希的眼中出现短暂的迷茫,随后跳下车,在窗边站得笔直,对她敬了个军礼,“再会。” 符音安静地目送他离去。 伤害没法轻易弥平,所以我们只能背负起来继续往前走,人,只能一往无前。 “你做得到。” “做得好。”(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42星际大英雄(十六) 关键时候可不能掉链子,符音当机立断矮身摸到驾驶座,萧末毫不费力地把司机拎开,让萧君看着他和那个已经缓和过来的女学生。 前后都有车灯,虽然光线不强,勉强也能辨认方向,一车人的性命都握在手上,符音不敢开玩笑,非常慎重地发动了车子,然而很快就遇到一个难题,应该往前开还是调头? 这里刚好是个弯道,两边在枪战,都只冒个头,哪边是歹徒,哪边是警察,万一选错了方向,不是直接载着一车人送死吗? 无希和萧末几乎同时开口,“往前开!” 说完无希就冲了出去为她开道,他的速度特别快,几乎是人类的极限,符音没开灯,不敢冲太快,连眼睛都不眨地盯着无希,根据他的方位调整方向,萧末手里握着刚才那人留下的两张刀片,聚精会神盯着前方。 距离有灯的地方越近,符音就越紧张,她非常清楚,前面也并不安全。 这些守着囚犯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几乎不顾忌他们这些人质,直接就和歹徒火拼,那绝对会对现在靠近的这辆车十分提防,可如果让他们呆在原地,歹徒一旦有别的行动,必然无差别攻击,他们更危险。 时间有限,万一歹徒尾随跟上来,他们就成了掩护,后果不堪设想。 “警车没有退出去,歹徒肯定还安排了人在前面守住了出口,我们现在只是汇合。” 符音手心里出了一把汗,只是汇合就已经这么难,他们真能冲出去吗? 萧末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就开始对着前面大声喊话,“我们是人质,歹徒已经下车离开。” “停车!” 前面的人粗暴地说:“就在那里停下,再前进一步,我就会开枪。” 符音立刻踩了刹,车停了下来,后面的枪声渐渐逼近,被他们发现追上来了,该怎么证明他们这群人里面没有歹徒?! 无希站在车前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我们都是普通民众,可以接受检查。” 那边车上开了大灯,晃得人睁不开眼,符音眯着眼看到在车边守着的两人猫着腰走了过来,“把车开到这个角落,全部下车,不许拿任何行李,双手抱头,不要做出其他动作……” 符音顺从地再发动车,停在指定的位置,萧末打开车门,率先按要求走了下去,其他人尖叫着争先恐后,其中一人立刻鸣枪警告,场面这才控制下来,到了最后,除了符音和萧君,就剩晕倒的司机和那个清醒过来的女学生,女学生说:“我们把他抬下去。” “不许交流!” 无希一直站在最前边,看了一眼又马上说:“里面还有伤员。” 这边本来是个射击盲点,但这么多人一站,顿显拥挤,下车的人已经按要求全部抱头蹲下了,那两名特警迅速地移动到车边,看了一眼车内的情况,可能是觉得两个半大的孩子比较无害一点,让符音先下车。 被两管黑洞洞的枪口这么指着,符音没来由有点心虚,本想冲萧君点点头,让他镇定一点,又怕自己这举动引来什么误会,只好看了他们一眼后就僵硬着下车。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女学生突然发难,在所有人未及反应时一把抓过萧君,下一瞬,一把枪就顶在萧君的脑门。 “萧君!” 萧末立刻往前走了一步,远处守着这边的警察冲着他脚前开了一枪警告,那群乘客便尖叫着瑟缩到一起,后面的歹徒像接到某种信号一般无所顾忌起来,奔跑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开枪!” “不要!” 符音脑子转得飞快,不管是为了保护他们车上的囚犯还是那群乘客,危急的时候,他们得采取紧急行动,那个行动就是无视人质! 她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步,用身体拦住特警的射击范围,也没想过加她一个特警是不是会继续开枪,因为她这个动作,那个女学生嘴角浮现一抹微笑,把萧君推在前面,带着他往那辆警车迅速靠近。 符音不得不无视特警的警告追了上去,虽说危险万分,但心底一片坦然,她不想思考自己这个行动是对是错,没来由庆幸自己不是什么英雄,这一刻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什么为了大义眼睁睁看着萧君被射杀。 想到这,她下意识去寻找无希的身影,眼睛四下看了一圈,竟然没看到人,心说难道他已经回那个世界了? “小弟弟,多谢你了。”女学生声音比刚才听起来成熟多了,“善良是份好品质,可如果没有相应的能力,是会送命的哦。” 她已经快要到达目的地,食指扣压扳机,萧君认命地闭上双眼,心里忽尔平静下来,说起来慢,事情其实只发生在片刻之间,除了歹徒外,没有人的举动是深思熟虑的,他想到在车上救了他的萧末,想到现在还在用身体保护他的符音。 值了。 即便是亲生父母,这种时刻也不一定能做到这个地步,他想他真的拥有了不离不弃的亲人,只是遗憾,不能好好长大了。 “啪嗒——” 耳边一道劲风过后,想像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身后那个女生惊呼一声,他转头去看,就发现女人手上被一把薄刀片扎得鲜血淋漓,连枪都掉到地上。 也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勇气,在那个女人想弯腰捡枪的时候,他伸腿将枪踢了出去,女人立刻目光凶猛地看向他,完好的左手握成拳对准他的太阳穴就要击下去。 “呯——” 警车的门突然被推开,下来一个全副武装的男人,仅仅露出一双年轻的眼睛,他一枪精准地打中女人的心脏,萧君就看到女人维持着一个可笑的姿势缓缓倒了下去。 “找个安全的地方,保护自己。” 男人声音低沉,看都没再看那个女人一眼,对他交待一句就冲过去和另外两名同事汇合,经过符音身边时,迟疑地停顿了一下。 符音被眼前突来的变化惊呆了,心跳得飞快,惊慌地看向身边的人,还没打照面那人就又跑了出去,莫名觉得他的背景有些熟悉。 她带着萧君到萧末身边,勉强算是暂时安全了,但如果特警们顶不住歹徒的火力…… 只希望救援的人能快一点来吧。 萧君腿肚子都打颤,直接坐到了地上,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萧末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 萧君看着他:“多谢你救我。” “你很勇敢。” 萧君一头扎进他怀里,眼泪再也克制不住,“不是的,我很害怕,非常害怕,万一死了就再也看不到你们了,我好不容易才有亲人……呜……” 萧末僵硬地拍了拍少年人的背,他一身雪白的羽绒服已经满是脏污,脸上汗水混着泪水,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狼狈。 他知道,他一直在努力地活着,想活得漂亮,姿态高傲,言行伤人,内心却是惊惶不安,自卑又敏感,错误地以为勇敢就是呛声和尖锐,他以为他需要耗费更大的心力去改变他,没想到他突然之间就坦率了起来。 果然,他一开始就没看错,在萧君奶奶家,第一眼看到书柜上少年人稚嫩的相片时,他就看出来,他是个好孩子。 仅凭他自己,事情是不可能发展到这个地步的,萧末侧首打量身边的女人,符音一直凝神看着前面,清瘦的身体里仿佛隐藏着什么打不倒的力量,不知道该不该说她是没心没肺,刚过来时还害怕得不得了,现在却又站到了所有人前面。 温柔的力量,她让那个孩子看到了这种勇敢吧。 符音对安慰人没什么心得,何况现在算不上真正的安全,也就暂时顾不上照顾萧君的情绪了,她非常清楚,这个时候站得靠前还是躲在后面根本是毫无区别的,靠前一点还能凭借声音和偶尔出现的人影判断情况,万一有事也好早做打算,总比不明不白死了好。 特警有意把站场引到远一些的地方,警车安静地停在他们不远处,从前面玻璃看过去,只能确定上面还有一名全副武装的司机,后面的囚犯,还有没有其他特警,一概不知。 她武力虽然有外挂加持,但按她的弱鸡体质,现在也就比普通人强一些罢了,和这些经过训练一天天变得强大的特警、疯狂博命的歹徒比,自然还是个废材,加入不了战场,只能在这里旁观吗? “咔嗒。” 一声细微的动静在吵杂的战场上根本算不上什么,车上的人几乎没人有反应,只有一个男人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车顶。 他看起来很年轻,不超过三十岁,平躺在一张移动床上,没有穿上衣,精壮的肌肉分布匀称,看起来非常健康有力量,双手双脚用镣铐锁住,剃了个平头,脑袋上插了两个注射管,身边有位披着白大褂戴着眼镜医生模样的男人正在关注机器上显示的数值。 “差不多了。” 医生说完这句话,病床上的男人视线渐渐模糊,意识也混沌不清起来,耳边却还充斥着那个男人的声音,“你不用怕,不会让他们再带走你的,恩?” “怎么了?沈教授。” 一名特警立刻警备地问,那名年轻的教授微微皱着眉,目光被旁边一台微型电脑吸引,显示屏上是一段数据监控,其中有个波段突然剧烈地波动起来,他喃喃自语:“怎么可能?小周还没回来吗?” “再坚持三分钟救援马上就到,教授……” “嘭——” 车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特警训练有素,立刻戒备地抬头,几杆枪都对准了车顶,一前面的司机不需要联络已经发动了车子,还有一名特警走到唯一的窗边防守起来。 “哎呀,车开太快,小心撞到人。” 漫不经心的声音出现,接着车顶一震,一把看起来非常劣质的钢刀捅了进来,手起刀落,经过特别材料固化过的车顶竟然被他开了一个洞。 所有人背后都冒出寒气,只有沈教授的双眼兴奋得几乎要发光,“这是……”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意识不清地呢喃:“同类吗?” 警车突然发动,符音第一反应是救援到了要突围,虽然也很奇怪他们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行动,但心底对这些人的身份已经非常起疑,也没抱多大希望就是了。 可很快她就发现不对,警车的车速和线路都非常奇怪,突围的话总该认准方向争分夺秒冲出去才对吧,就算为了躲避流弹,也不是这么个山路十八弯的躲法吧,坐在里面的人还不得晃晕。 她和萧末对视一眼,萧末也说:“情况不对,无希呢?” 符音压根来不及想怎么解释无希的事,现在被问到,立刻说:“难道他跑车上去了?” 她本意是想甩锅,在这个环境下凭空消失一个人有多不正常不用多说,反正萧末也不可能冲到警车里去看,等出去了,怎么说话活动的范围也就大了,谁知道这话一出,萧末立刻严肃起来:“他想干什么?这些人肯定是执行机密任务的,他冲进去会被直接击毙!” 符音心里也有点打突,警车上明显是出事了,他们这些乘客又没人靠近过,那好像确实有无希冲进警车的这个可能,看着不远处女人躺在地上的尸体,刚才下车的那个男人毫不犹豫地开枪,纵然知道无希和普通人不一样,一时也忍不住担心起来。 “怎么样?按我说的去做,双赢。”无希像自带吸铁磁似的稳稳地立在车顶。 “你是谁?我们怎么能相信你?”一名特警冷静地质问,“你是想来带走自己的同伙吧?” “同伙?”无希这才像模像样扫了病床上的男人一眼,摇摇头,“他不是。” 他能感受到,男人的精神力虽然和这个世界的普通人不同,但和他明显不一样。 “他是失败品。”沈教授立刻接话,“你们想毁尸灭迹?!” “什么鬼。”无希没耐心多说:“你先叫前面的兄弟好好开车行吗?我都要晃吐了,我就是想救几个人,你们是顺便的,怎么样,想好了没有?” 沈教授仰着头看他,目光像自带X光线一般审视,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拖下来连头发丝都不放过地检查一番,他没有犹豫:“好,我们答应你!” 特警立刻提醒:“沈教授……” 男人推了下眼镜,看了眼微型电脑,“不过你得答应让我给你做个全身检查。” “我可是救你们的命,还提要求?”无希心不在焉,“一分钟过去了,你们的救援队有发其他讯息过来吗?” 所有人一愣,难以置信:“你是说……” 只有沈教授像个菜场买菜的老头一般恬不知耻地讨价还价,“至少让我抽一管血。” “等出去了再说吧。”无希稍微闭了一下眼,再睁开眼神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沉稳凝重,“跟好了!” 警车继魔鬼的步伐之后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呼啸而过的风吹乱符音的发,她把头发拨到耳后,心中便有了结论。 熟悉的作风,果然是无希那个大傻子! 虽然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取信那些人,但他的目的很明显,把警车直接带离,他们这些人失去了人质的意义,算是一种变相的安全了。 简单粗暴,不管做人还是上战场,他从来就是这样。 这次大概是真的再会了,听着枪声追着警车的机动声越来越远,符音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双手插兜,摸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希把那小瓶在车上喝的酒塞她口袋了,符音晃了晃,里面还有一大半,她就这么旁若无人,站在光线晦暗不明的隧道内,就着硝烟味,猛灌了一口。 敬酒量不好但酒品奇佳的酒友。 敬大英雄——无希。(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43金玉良言(一) “神女,明儿再赶半天路,响午就能到边境了。” 侍女说着忍不住回头,背后是送行的长队,在苍茫的草原上,一行人浩浩荡荡,“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 “恩?”车帘被一双素手挑起,一名脸带面纱的年轻女子把头探向窗外,她的一双眼睛生得极美,眼神深邃得像看一眼就会被吸引进去似的,眼尾略略上扬,顾盼间神采飞扬,一开口却是不甚正经:“古丽尔,说了多少次,别叫我神女。听说大梁疆土辽阔,地大物博,连平民吃穿用度都是我们花费千金求而不得之物,这回我得开开眼界,谁还要再回萨江那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啊。” 到底是多没心没肺才能说出这种话啊。 大梁扩张疆土,一路打到长生天,萨江这个小小的部落自然毫无抵抗之力,坚持不到十天就已经宣告战败,贫瘠的部落没有贡品,也不知道大梁的帝王听到了什么风声,得知萨江有这世上最精准的预言师,要求他们献上神女。 预言需要花费大量的祭祀用品,萨江的传统是除了王的特殊指令,每隔五年才会开展一次,而宣告战败的前一天,上一任神女离世了。 传闻,神女预言了这场战争必败,所以王才下令投降以保存最后的战力,而他们这些人护送神女去大梁,远离故土,前路茫茫。 古丽尔忧心忡忡地看了神女一眼,“神……轻乐殿下,您这话千万别让祭司大人听见了。” “听见又怎么样?怕他哦。”轻乐把帘子挂在一边,手支着头,天色渐暗,一轮夕阳挂在天边,草地被渡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她憧憬地说:“听说京城遍地高楼,雕梁画栋,宫殿更是金碧辉煌,宏伟壮观,我天天对着长生河,看的都是草和泥巴,早就厌了。” 古丽尔到底还是个少女,固然有对将来的担忧和离乡的愁思,但对轻乐所说的也忍不住心生向往,她问:“您都是听谁说的?长生宫周围不是有侍卫严加看管,不让寻常人出入的吗?” “我看书上面说的,嘻嘻。”轻乐百无聊赖地把玩她额前垂下的一缕青丝,“把杂本放在祭词里,让姑姑们拿进来,她们不识字,都不知道。” 古丽尔惊叹:“您也太……” 上一任神女是美丽端庄的,她虽然只远远见过一面,但那个女人身上的气质是让人永生难忘的,古丽尔实在很难把眼前这个顽皮的少女的神女划上等号,虽然她被指派来照顾轻乐已经一年了。 在她心里,总觉得当上了神女,那就一定会长成神女的样子,神女该是什么样子呢?当然就像上一任神女那样,以前的神女肯定也都是那个样子的,怎么轻乐就完全不同呢? 她脑子还没转过弯,尚且没想过,人怎么可能因为称号一变,整个人的性格就能变化。 轻乐很容易就从她未说完的话中领会到她要表达的意思,忍不住问:“古丽尔,你说我能当好神女吗?从接受封号那天起,我的身体一点变化都没有,我一点也没有接收到预言的感觉,他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请您慎言。”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她的胡思乱想,古丽尔连忙行礼,“祭司。” 祭司究竟有多大年纪没人知晓,只知道她很老很老了,是整个萨江部落最年长的人,也是最权威的人,就连王对她都十分尊敬。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麻质长袍,外面披了一件黑纱,骨瘦如柴的手紧紧拽着一根长杖,皱纹满面,似乎常年只有一副表情,看起来让人心生惧意,古丽尔害怕得一声不吭,落后一步跟在马车后面。 “吓死我了,您走路怎么一点声气儿都没有。”轻乐修长的手轻拍了几下胸口,做了个压惊的动作。 “神女,请您慎言。” 只会说这一句话么,轻乐撇嘴,知道自己再说下去,这老祭司会执着地一直提醒她,人年纪大了总是特别固执,不跟她计较,轻乐安慰完自己才应了一声:“知道了。” 祭司说:“天色渐晚,我们到前面扎营休息,神女没事请一直呆在马车上,古丽尔会替您拿食物过来。” “那怎么行。”轻乐连忙说:“我都在这马车上憋一天了,连水都不敢多喝一口,呆会让我下去透透气吧,我保证不跑远。” “请您谨言慎行。” “……” 又来了,是不是做了神女,她连走路说话的自由都没有了,以前在长生宫还能到周围走走呢。 仔细想想,圣姑似乎也很少出屋门,不是在里面诵词就是抄书,难道她下半辈子也要那样过?天啦,那还不如现在就杀了她。 轻乐眼珠一转,“那我要下车方便一下总行吧,这都憋半路了,您总不能让我在车上解决吧。” 祭司最后终于妥协,两个各退一步,下马车可以,得让古丽尔寸步不离跟着,另外严格限制了活动范围。 “我不干了,当什么神女,谁乐意谁当,一点也不好玩。”轻乐气鼓鼓地掐断两截草,绿色的汁液沾上素白的手,“不就活得时间长一些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又老又丑,要是我,宁愿少活些时候,就到三十岁好了,再老就不美了。” 古丽尔拿洁净的帕子给她擦手,“您才刚满十四。” “我知道,我知道。”轻乐接过手帕自己擦了两下,有些惆怅,“还只活了一半不到,要是能再晚些做神女就好了,圣姑走得太早了。” 古丽尔觉得自己很蠢笨,经常理解不了轻乐的话是什么意思,转念一想,轻乐是神女,神女说的话她不理解也正常,也就不再纠结,关心地问:“您说您只活到三十岁,是预感到了什么吗?这可是您第一个预言呢。” “……” 轻乐哑口无言,神女难道就是神棍,预言全靠随口胡诌哦。 她虽然现在还感应不到任何东西,但圣姑既然选了她做神女,那她自然就是神女了,尽管她也出言质疑,但心底其实已经接受自己就是神女了。 “无聊,回去睡觉。”她提着素白的裙摆疾走,头顶是浩瀚的星空,皎月的光辉轻洒,整个人看起来像泛着圣洁的光一般。(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44金玉良言(二) 一年后 “无聊,无聊,太他娘的无聊了!” 轻乐大大咧咧躺在美人塌上,身侧案几上摆了六个镶云纹的白玉碟,每个碟正中央都放着一枚铜钱,古丽尔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殿下,祭司大人晨间才说过,心静而诚,您不好好用功,万一大梁的皇帝宣召可如何是好?” “召什么召,等着见皇帝的人那么多,咱们一年都没排上队,早被他忘到脑后了,从使馆搬到别院,下一次我们说不定可以搬回萨江了。” 古丽尔较一年前沉稳了一些,一脸淡定地把窗户关上,“正好啊,左右闲着无事,您就预言一下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吧?” 轻乐从塌上坐了起来,“你当我不想窥破天机,知前尘晓未来啊,可无论我怎么卜,这卦象解出来之后就没对过一次。” 她垂头丧气,“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我根本就不是神女。” 祭祀一开,神女所预言之事皆能一一应验,真正足不出户却晓天下事,而五年一算,关乎国运民生,更是万不可能出差错的。 她起初也想过,圣姑不就没算出来一年前萨江的劫难吗?她也出错了吗?可祭司却告诉她,此劫早已算出,为了稳定民心所知仅数人,王为了避免这劫做出了很多努力,可最后还是应验了。 她第一次产生疑惑,既然提前知晓了都无法预防,那为什么还要预言师,知道了结局每日仓皇度日,不是更难熬吗? “小祸可化,大祸可避,从不出错的预言师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天道无常,区区凡人妄测天机是大不敬,纵然身为神女受天指引亦大多命途多舛,克父母、折亲友、绝恩义、无情无爱,若再干涉其中,必遭反噬,轻则横祸惨死,难以瞑目,重则魂飞魄散,不存于世。” 祭司的一番话她似懂非懂,想了一晚上才搞明白,神女那个听起来高贵无比的位置,可真不是寻常人能坐的。 她很想反悔说不当神女了行不行,但结果显而易见,她也就不自讨没趣了。何况她不当,总有其他人当,这里离萨江那么远,一时哪找得到其他人,她身边就剩一个古丽尔,那光听就让人毛骨悚然的命运,她又怎么忍心让古丽尔去承受。 算了算了,反正她自小就是孤儿,除了古丽尔也没有其他朋友,这次就吃点亏,当一回神女好了。 本来都这么认命了,谁知道一年来,她竟然在占卜方面毫无天赋,每一卦都错,就算是蒙也得蒙对两回吧,没听说过哪位神女会这种完美闪避正确结果的技能。 古丽尔日复一日地重复,“是您太心急了,祭司都说让您不要太紧张。” 轻乐摇摇头,不再多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像有什么事要发生,这种感觉一天比一天强烈,她却什么都算不出来,这让她感到焦虑,可这些跟古丽尔说是没用的。 她把盘子里的铜钱收了,问:“什么时辰了?祭司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酉时三刻了。”古丽尔把白玉盘整齐地摞在一起,“祭司大人说今日会晚归,您要用晚膳吗?” “不吃不吃,天天吃这些东西,我都吃腻了。”她担忧地走到门边,结果看到院子里站了一个人,立刻警觉地问:“是谁?” “轻乐姑娘,您在呢,我是王公公手下的小林子,我家公公请您过府一叙。” 外边的人尖着声答了一句,轻乐挑了一下眉,古丽尔立刻上前答话:“劳烦公公代回王公公,我们神女随时候召,不便外出,若公公有什么急事,待祭司大人回来,再去府上告罪。” “姑娘言重了。”小林子往前走了两步,“你们祭司大人正在府中作客,请吧。” 古丽尔不放心地说:“可有信物。” 小林子谦卑地低着头,从怀里拿出一枚铜钱,双手恭敬地递了过来,古丽尔拿给轻乐看,小声说:“您认得出来吗?” 祭司这几日早出晚归,轻乐早就好奇她在做什么了,接过铜钱粗粗看了一眼,“是祭司的,我们走。” “您等等。”古丽尔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子,“公公可知道王公公是何事急着见我们神女?” 小林子推拒道:“我只守在门外,什么都不知道。” 古丽尔执著地把银子塞进他手中,“那除了我们祭司,都还有些什么人?” 轻乐在一边等得不耐烦了,问那么多干什么,天子脚下,能有什么事?她初出茅庐,无惧无畏,一身是胆地走在前边,等上了马车,古丽尔才把套来的话告诉她。 “听说临安王在王公公府上。” “那个草包……唔……” 古丽尔反应太大,下手太快,连鼻子带嘴一起捂住,差点没把她给闷死,她提醒道:“谨言慎行。” 轻乐一年来听这四个字不下千遍,平均每天至少三遍,该口无遮拦的时候还是改不过来,现在性命堪忧才连连点头,等古丽尔松开她,猛吸了几口空气,差点呛到,“有、有话好好说,咱不动手行吗?” 古丽尔严肃地说:“您一个人无所谓,难道想牵连到部落里所有的人吗?” “这话的意思是我死没关系,但千万别牵连到你们吗?”轻乐泫然欲泣,“说好的主仆情深呢,你这个没良心的。” 古丽尔不理她,“临安王的舅父是镇西大将军,您知道吧?” 话点到即止,剩下的大家心中已经了然,镇西大将军李元阶手握重兵,权倾朝野,他的外甥临安王也就是三阿哥是当今太子最大的威胁,当然,李元阶还是踏平西北各部落,令人闻风丧胆的勇将,其中各部落就包含了萨江部落。 朝廷内斗,局面波诡,天子几个月前御驾亲征结果受伤归来,虽听闻无甚大碍,但底下人动作频频,看来传闻不可尽信。 那临安王到底是不是像坊间传闻中有勇无谋的莽夫一个,也有待商榷。 轻乐由己及人,觉得皇帝那个位置比神女更坑爹,谁当谁是傻子,她也就是年幼无知被人用花言巧语给哄走了,现在想抽身无法可寻,不然早撂挑子走人,争争争,有什么好争的,送给她她都不干。 “知道了,知道了,见机行事。”轻乐在古丽尔灼热的视线下改口,“咳——绝对不乱说一个字!” 王公公是太监总管,跟在皇帝身上近三十年了,白白胖胖,两鬓有些华发,坐在上位笑盈盈的,看起来就像个面团,开口声音倒不像小太监那般尖细,听起来温温和和的,“快给神女赐座,大晚上劳动神女了,在别院住得可舒心?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您多担待着些,知会下边人一声,保管马上给您办得妥妥帖帖。” “公公客气了。”轻乐眼睛飞快转了一圈,除了祭司还有一个年长的儒生坐在下位,传闻中的临安王竟然不见人影,这钱花得太冤枉了,她边内疼边应对着王公公的客套话,怕多说多错,显得有些冷淡,拿眼瞟祭司,她完全无动于衷。 指望不上了,她思绪纷飞,露掉王公公一句话,见他盯着自己,意识到这是等她回话呢,“……恩。” 她随口应了一句,就见祭司终于转过头看向她,她还没来得及读懂那双苍老的眼中想表达的意思,王公公和那位儒生就畅快地大笑了两声,“神女果然快人快语,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东西请尽管吩咐。” 轻乐傻了眼,什么……什么玩意就定了?她也就走了会神,好像闯、闯祸了? 等她求救的目光看向祭司时,老人已经又收回视线,拄着长仗费力地站了起来,“老身告辞。” “去吧去吧。”王公公站了起来,“今日之事仅我们几人知晓便罢,时候也不早了,来人,送神女和祭司回别院。” 祭司点点头,“公公请留步。” 轻乐知道这没她说话的余地了,只好跟着祭司离开,一上马车她就忍不住问:“我刚刚答应了什么?” 祭司虽然看起来严厉,但不曾苛责于她,此时也只是平静地说:“开祭祀。” “哦……啊?”轻乐猛地站起来,头一下撞到车顶,抱着头也顾不上喊痛,“祭、祭、祭祀?预言?!” 祭司点点头,轻乐一叠声地问:“预言什么?是临安王的意思吗?他想知道皇帝什么时候……哎呀,您怎么不拒绝呢?这可如何是好?” “你急什么?”祭司用她枯瘦的手把轻乐拉到车座上坐好,“静心,神女六根清净,凡心不动才能通天地之能,你永远不要忘记你的身份。” “我又不是当和尚。”轻乐急得不得了,“我预言都是错的,万一到时候出了差错,牵连到族人怎么办?” “你的身份是什么?” “神女啊。”轻乐方寸大乱,“您问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时间定的是哪日,要不我装病吧……” “神女是做什么的?” 她的手加重了一丝力道,轻乐感觉到疼痛反而冷静了一些,祭司老是老了点,但绝对不是老糊涂,不至于一直问她这些不相干的事,她这次想了想才回答,“预言,但我还不会,我预言的全部都是错误的,要么我根本不是神女,要么我的能力还不足以感悟天机。” “你是圣姑亲自选出来的孩子,她出过错吗?” 轻乐摇摇头,“从来没有。” “所以不要再怀疑你的身份。”祭司松开她的手,“神女是天神指引而来,预言是你们生而俱来的能力,除此以外,所有的一切都与你毫无干系。” 她苍老的声音娓娓道来,有种令人心安的力量,“预言显示如何,你便如何说,没有立场,不惧不惊,不喜不悲,慎言不畏言,孩子,你做得到吗?” 轻乐没有冲动地回应,她问:“您的意思是即使我的行为会连累到萨江部落也……没关系?” “你虽然是萨江的神女,但萨江并不是你的责任,你知道神女的责任吗?” 轻乐迷茫地摇头,祭司说:“尽你最大的努力去感受天道,做出最精准的预言,不辱神女之名,至于预言所带来的后果,那不是你能掌控的。” 除了如实宣告,不要试图掌控或者左右天道。 轻乐似懂非懂,在祭司缓慢地讲述中,第一次有了某种天命所归的感觉。圣姑受人敬仰,部落中无人不对其恭敬有加,可离世之后,族人反应平平,因为他们的目光放在新任的神女身上,他们只认可“神女”,从来不在乎这个位置上真正存在的那个人。 轻乐想,“神女”只是一种信仰,圣姑、她、所有以前和将来要成为神女的女人,唯一的作用就是维持这种信仰,这便是身为神女的责任了。 “我做得到。”轻乐后知后觉的回应,传承至此,岂能因她一人蒙羞,预言者,洞察天机之算,应天时,顺天命,知天机而行天道,早在接任神女的那一刻,她与世人就走在完全不同的道路之上了。 祭祀的准备工作很快,三日后,轻乐被人领至宫中,少女身上带着斋戒焚香后浅淡的气味,一头垂顺的青丝仅用一根红绳松松系在脑后,手中提着一盏白纸糊的灯笼照亮脚下方寸之地,四周的黑暗像浓厚得化不开的墨,她独自一人登上高耸的祭台。 今晚的雾气似格外重一些,她仿佛站在烟波浩缈的云端,穿着尊贵的玄色长袍,宽大的袖口用金线绣了一圈复杂的纹路,抬手便露出半截玉白的手腕,将灯笼置于一边,双手高举过头顶,口中轻诵祭词,半刻钟后,点燃第一支香,祭祀正式开始了。 和轻乐想得不同,此事虽是临安王私下安排,却不是为了预言老皇帝什么时候翘辫子或者算他自个有没有机会登上皇位,他的目的,是要带人出海寻长生不死药,请轻乐算一下此去路途是否平安,能否有所收获。(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45金玉良言(三) 说白了也就测个运势,这完全不用大张旗鼓,给她几个铜钱她就能测算一番——只是不准而已。咳,何况早就听闻大梁也有不少精通此道的奇人,这祭祀台其实原本就是个观星台,她算不准,找其他人算一算总行吧,费这么大劲干什么。 静心,静心。 轻乐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慢慢合上眼,一柱香后,精神总算慢慢集中起来。 祭台下方,主持祭祀的人各司其职,有个小太监急步走到王公公身边耳语了两句,王公公点点头,悄声离开,没过一会,就领了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走了过来。 男子似闲庭漫步从远处踱步而来,身着一件靛青色长袍,衣襟和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束同色蛛纹带,其上只悬了一块墨玉,缀着的流苏随着他的行动而飞舞,显得颇为轻盈。 他双手背在身后,微仰着头,目光深邃,像这样专注地看一件事物的时候,莫名给人一种此人极深情的错觉,王公公小声说:“王爷,祭祀才刚开始没多久,可没这么快呢。” 临安王问:“那名少女就是萨江的神女?” “正是。” 临安王点点头,“模样生得不错,什么年纪?” 王公公怕他不知轻重犯浑,小心提点,“神女是不能婚配的。” “为什么?”临安王惋惜地说:“可惜了,不是,我说王德全你什么意思啊?我就问问她的年纪,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王公公一副你自己心里清楚的眼神,临安王瞪了他一眼,“我可是堂堂王爷,别老把我和那些市井恶霸们联想在一起,看到个小娘子就想绑回去这样那样,我又不是山大王。” “王爷,您可真会说笑,老奴可万不敢有其他意思,只是想提醒王爷一声罢了。”王公公看了看天,“这都什么时辰了,王爷怎么还不出宫去?小心让人看见告到圣上那去,又惹得圣上不高兴。” “今儿贵妃娘娘生辰,是父王留我在宫中歇息,谁敢多嘴。”临安王指着上面,“她在上面呆多久了?” “快半个时辰了。” “哟,今晚这么大风,可得吹坏了,你说你们这些阉……不是,那啥,对,公公!你们这些公公就是不会怜香惜玉,万一把人冻病了怎么办?还要呆多久啊?快让人去备着姜茶。” 王公公耐着性子说:“等到了时候神女自会下来的,姜茶早让人备好了,好王爷,您快回席上去吧,万一让圣上发现您自个来这了,怕是又说不清楚了。” “别担心。”临安王满不在乎,“父王身体不适,提前离席回宫休息去了,这观星台离他们那么远,我来的时候一路都注意着,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啊?” “三弟,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一道身影从暗处突然出现,随即身后出现一队侍卫将这层层包围,王公公立刻走上前,“太子殿下,您、您怎么过来了?” “哼!王德全,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瞒着父王和临安王勾结到一起,你还记得谁是你的主子吗?” “殿下息怒,殿下您听老奴解释……” “有什么话到父王跟前去说。”他抬眼扫视了四周,“来人,把那个女人押下来,一起带着。” “不行、不行。”临安王拦在侍卫前面,“我听说这祭祀一旦开始,打断是不吉利的,大哥,您就再等等罢。” “胡闹!”侍卫不敢上前,太子亲自过去,步步进逼,“皇宫之内岂容这些歪门邪道横行,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山沟里冒出来的神棍骗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大哥,话可不能这么说,神女的传说很有名的。” “你让开!”太子一把推开他,不顾劝阻就要踏上石阶,旁边一身白袍的老人突然伸出一根长杖拦住他,“止步。” 太子气得不轻,“放肆!来人,把这个老女人押进天牢!” “祭司大人!” 族人担忧地走上前与侍卫对峙,太子怒极反笑,“好啊,你们这些人假意投降,在宫内竟然就敢公然违抗旨意,是想反了不成?!” “太子息怒。”祭司挥手让族人退下,“请容老身斗胆直言,祭祀一开,神女聆听天神之语,其中风险可想而知,您此时踏上祭台,神女性命不保事小,只怕冲撞了您,因此犯了天怒,影响命格,悔之晚矣!” “大胆!”临安王站在不远处喝斥:“一派胡言!果然是蛮夷之地未经开化,太子是真龙天命,岂会轻易受影响,大哥,您别听她的,上去把那个什么神女带下来。” “……” 你这心思也太明显了吧,傻子才上当。太子自然不傻,身边跟着的人也不傻,立刻给他找台阶下,“太子请勿冲动,微臣听闻,神女在萨江是比他们的王还令人臣服之人,信众颇多,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又有一人祸水东引,“临安王一身正气,不如就代太子将神女请下祭台吧。” “大哥都不敢,本王更加不敢了。”临安王仰着头,昂然而立,“本王出生便致母妃身故,又有道子向父王进言本王乃是不祥之人,这么多年,命有多苦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好不容易熬到今日当了个闲散王爷,张侍郎这主意一出,是想害本王直接一命呜呼吗?” “臣不敢,臣失言请王爷恕罪。” 王公公说:“王爷您又说笑了,圣上当时就命人将那道子处斩,这些年与王爷毫无间隙,您这话万一被有心人说到圣上耳边,圣上可得不高兴呢。” “啧,公公你瞧瞧。”临安王大手一挥,“这里除了我与大哥兄弟二人,哪有有心人?我们兄弟二人说点玩笑话,大哥又怎会与我这个弟弟计较,还能当真捅到父王那边去不成?” 王公公扇了自己两个耳光,笑着说:“哟,是奴婢多嘴了。” “卖弄唇舌。”太子指了指祭司,“你去把神女带下来,未得圣召,私自进宫,我倒要问问,这一出是谁人在幕后指使的。” “大哥,你是不是喝醉了?” “这话何意?” “我就站在你面前,这怎么也算‘人赃并获’,你何必再问她们呢?” “呵。”太子顾不上管神女了,转过身,“你这是自己招认了?不知三弟这出可有父王旨意?” 临安王欲言又止,“不算是父王的意思吧……” “含糊其词是心中有鬼不成。”太子冷眼看他,“父王虽建观星台,设司天监,但为防动摇人心,严令禁止宫人牵涉其中,三弟是出宫太久,忘记了吗?就算你忘记了,王公公,你可是宫中的老人了,怎么也不提醒提醒三弟,你跟在父王身边当差时,可没这么糊涂啊。” “太子殿下,您这话可折煞奴婢了,奴婢从头到尾,只替圣上一人办事啊。”他颤颤巍巍跪了下去,“请太子殿下明鉴。” 太子拧眉看向身边的心腹,张侍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地方虽然离中宫颇远,但他还是得到手底下的人消息,说是有一行人在此鬼鬼祟祟,他命人细细查探,司天监无一人知情,领头的人却是王公公。 王公公一般确实都只替圣上办事,但事有例外,临安王就是那个例外。王公公的亲妹妹正是镇西大将李元阶的侧室,沾亲带故在皇上面前自然多有避嫌,可如果说他们不是站一队的,谁信啊? 现在朝局不稳,众人力求无功无过,他虽命人又查探出萨江神女,却也不敢随意进言,直到方才听闻临安王亲自过来了。 皇上多疑,每次问天仪式都是他亲自主持且所带之人皆是亲信,连太子都只能守在外围,从未听说过假手与于,现今虽然龙体欠安,但如果连司天监都毫不知情,那临安王究竟是奉了秘旨,还是他自个胆大包天呢? 无论是哪一种,太子前来也是有理站得住脚根的,既是秘旨,他不知情当然情有可原,就算到圣上跟前去说,他太子尚不够格举办的祭祀,为何临安王能?只要皇上不是想当场废了太子,不但不会斥责,反而会进行安抚,继而再探听秘旨究竟为何。 如果是临安王擅做主张,那就正好来抓个现行,违反君令,触怒圣颜,结果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他一咬牙斗胆进言,这一石三鸟之计很快被太子认可,一行人就浩浩荡荡来这了。 听到临安王说没有皇上旨意时,他一颗心总算安定下来,可王公公这话一出,听起来又像是皇上知情,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太子冷笑道:“父王已经休息了,委屈三弟和公公今晚在牢房将就一晚上,明儿到父王面前再表忠心罢,若真冤枉了公公,我必登门赔罪,哼,押下!” “慢!” “等一下。” 两道声音同时阻止,轻乐步伐轻灵,从石阶上飞奔而下,嘴里嚷着“等等,我算、我感应到了……” 快到近前,看到大祭司,她脑中立刻浮现“谨言慎行”四字,当即改跑为走,心中虽然又激动又兴奋又担忧,百感交集,还是忍耐着闭上嘴,以神女该有的高贵冷艳姿态慢慢走了下来。 另一声喊“慢”的人却不像她慢悠悠,旋风似的跑到太子近前,双手抱拳,单膝跪地,急声说:“皇上有旨,宣太子殿下与临安王到和清宫议事。” “父王不是已经歇下了吗?是谁惊动了他?”太子满腹心事,这里在场的人由他的人马严加看管,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报信的人必是隐在暗处,是临安王的人还是皇上的人? “请太子与王爷即刻前去。” 来人又催促了一声,临安王整了整衣服,应道:“走了走了,你可来得太及时,今晚不用睡大牢了。” 他转过身,衣摆被风吹起打了个旋儿,也不管什么尊卑长幼,率先走在前头,背影看起来潇洒无比,太子抬步跟上,身后却传来一个女子悦耳的声音。 她不急不徐,每一个语调都很平稳地说:“祭司大人,我感应到了,卦象也解开了。” 前边临安王已经走得远了,他转过头看了一眼,眼前出现的女子一身玄衣,额前两缕散发被风吹起,她有一双让人见之不忘的眼睛,仿佛再多看一眼,人就会跌入其中无法自拔,周身的气质难以言喻,清冷的月光照在她身上,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美丽高贵,却又多了丝生气。 多年以后,他才知道当时的心神激荡完全可以用一个词概括——一见钟情。 “你就是临安王吗?” 轻乐刚才见一群身着华服的人围在这里,现在只剩眼前这一个,见他气度不凡,想当然尔,“日沉月落,剑指北帝,朝更兴替,人间血祭。” 她话音方落,祭司苍老的面容第一次变了脸色,却看不出是惊是喜,她问:“何解?” “大凶之兆,临安王的命格在北,此行必然九死一生,生机渺茫,其他的我暂时也解不出来。”轻乐想了想,又对眼前的男人说:“我建议你不要去,凶多吉少,太危险了。” 虽然祭司说她只用预言,应当毫无立场,别人听晓预言以后的言行举止和她毫无干系,可她怎么能无动于衷看着一队人白白送死呢? 她蹙着眉,语速也比刚才快了一些,“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性命攸关,你可别不当一回事。” “你关心我?” “恩?” “你和临安王很熟吗?” “第一次见面……啊!不对,你不是临安王吗?” 太子轻笑一声,“我名为鸿信。” 轻乐待人走远了才反应过来,鸿信……鸿信不是当朝太子的名讳吗?! 苍天啊大地,她是不是又犯错了? “您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轻乐埋怨祭司,回过头却看到祭司神情呆滞,明显已经神游天外了。(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46金玉良言(四) 预言,预料未来却指代不明,一旦出现,当你越警惕可能到来的命运时,反而恰巧步入了宿命。 轻乐第一次感悟天道,心中尚且还在怀疑预言的正确性,毕竟前车之鉴,失败太多次,她的自信心可不是祭司一两句你绝对是神女就能建立起来的。 就算她是神女这个身份无误吧,毕竟她现在确实能感应到了,那神女的预言就一定准吗? 祭司说从不出错的预言师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对,因为那就是她们的本分,而预言一旦出错,后果才是无法挽回。 她们被带进宫中一处别殿候宣,见祭司从听到预言后就一直没回过神来,轻乐胡思乱想一番后,忍不住又琢磨起预言来。 日沉月落,剑指北帝,朝更兴替,人间血祭。 大梁怕是要变天了。 “父王,是儿臣不对,竟然不知道您的病情已经……已经……” “药石罔效。”皇帝歪身靠着,“长生之术孤从前亦是不信的,只是温熹一片孝心,孤也就死马当活马医,让他出海长长见识亦可,倭寇横行,早晚也是要收拾的,可惜朕怕是看不到啰。” “父王……” 皇帝摆摆手,“还能撑多久孤自个心里清楚。” 太子从座位上起身,走至殿中跪下,“儿臣亦有孝心,此行愿为弟代劳,为父分忧!” 皇帝定定地看着他,半响才开口,“你是太子,储君,国之根本,你有你的责任,口舌之快,义气之争,匹夫之勇,这些早该戒掉了,太师对你还是不够严厉,误了你啊。” 太子汗流夹背,“是儿臣愚钝,请父王责罚。” 皇帝摇摇头,“去坐着吧,孤宣你们来,只是说会话,今日不谈这些事,温玥?” 临安王不慌不忙应了声:“儿臣在。” “你做事太过莽撞,孤命你全权负责出海一事,可在宫中行事,怎能不知会太子一声?” “儿臣知错。” “知错不是嘴上说说而已。”皇帝摇摇头,“你们一个说得比想得快,一个动手比动脑子还快。君子之学,博于外而尤贵精于内,论诸理而尤贵达于事,身为皇子,凡事当为表率不错,但为君为将之道却差得远了。臣子惯于揣摩上意,你们如此冲动莽撞,心思由言行外露,日后怎不坏事?” “儿臣受教。” 兄弟两人齐声应了,心思却各不相同,皇帝一双利眼看得分明,“人心似水,说得多了你们听得厌烦,修己以敬,恪守本分就已经很难了,不提也罢,萨江的神女呢?朕忙于国事,未有机会相见,可当真与传闻中一般料事如神?” 太子刚想回话,想到方才皇帝的一番教育,顿了顿,临安王便说:“儿臣请她入宫前差人查过,怕是要让父王失望了,听闻上至星象天气,下至食住行,未有一次预言成真过。” “哈……哈哈。”皇帝大笑了两声,“萨江王遣使者来时曾言明他们上一任的神女归天了,看来这王是随意找了名女子顶替前来了,真正的神女,他舍不得奉上。” 临安王颇为认同,“他们行此欺君罔上之举,儿臣本该请兵讨回颜面,只是西北方稳,沿海又有倭寇肆虐,一时难以顾全。” 皇帝点点头,“孤也是此意,年连征战,百姓苦啊,也罢,这鱼目混珠,咱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太子,你有话说?” 太子本以为皇帝要降罪于那名女子,想为其开脱,听到这里,心里起了其他念头,他隐瞒了那句预言,心想反正她是个冒牌神女,那番话必是随口胡诌,说出来白惹皇帝不开心,万一又要降罪,岂不麻烦。 他问道:“三弟既知她真实身份不是神女,为何还要让她来宫中举行祭祀?” 莫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个套,想他入局? 他问得尖锐,临安王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我只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本该入牢问罪之人却在我们的地盘活得安逸自在,让萨江王知道,还不知得意成什么样,让他们的神女当众出丑,以后也该知道谨小慎微,夹着尾巴做人了。” 这不就是没事找事,欠揍吗?神女招你惹你了,真是纨绔行为。 轻乐等了大半个晚上,提心掉胆的,以为皇帝会宣见,谁知道天不亮人就被赶出宫门,回到别院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古丽尔坐在桌边打盹,听到动静猛地站了起来,摇摇头清醒了些迎上来,“您可回来了,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我担心了一晚上。” “没事。” “您预言了吗?” “恩……算是吧。” 古丽尔疑惑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预言出来了没人听。”轻乐垂头丧气,“我好不容易觉得这次挺靠谱的,真的,我这次真的有强烈的感觉,这次绝对是正确的,可那个临安王压根没听我说话就走了,也没派人来问我。” 古丽尔也跟着忧心忡忡,“难道他们得知了您以前都测不准的消息?” “啊?”轻乐大惊失色,“他们是去见皇帝了,难道连皇帝也知道了?怎么办?我们会不会被斩首?会不会连累到萨江啊?” “殿下,您都不知道,问我我哪知道。”古丽尔都快哭了,“祭司呢?祭司大人不是跟您一块去的吗?她怎么说?”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祭司听到预言后整个人就不对劲了,刚刚一回来就一个人关到房间去了,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不对劲?怎么不对劲?” 轻乐想了一下,“就一直发呆,问她问题也不说话,直到回来说了句‘你回房好好休息’。” 古丽尔松了口气,“我打水您淋浴。” “诶”轻乐拉住她,“怎么回事,你不担心了?” 古丽尔一本正经地回:“听祭司大人的准没错。” “怎么就没错了,神女还出错呢。” 轻乐腹诽了两句,也确实感到非常疲惫,打算什么都不管,先睡他个一整天再说。 直到临安王领人出海,她都没见过他一面,这让轻东异常苦闷,除了担心他们的安危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好不容易预言出了东西,结果居然没一个人重视。 祭司第二天就恢复原样,面无表情,波澜不惊,而得知这个预言的第三个人——太子殿下,竟然也毫无反应,没来找过她,这显然是不信任啊!明明预言听起来那么严重! “只有等出海的人回报消息才能验证了。” 她一方面不希望他们出事,一方面又害怕自己这次又出错,不安地在家安分了好几天,耐着性子解预言中其他的意思,占卜算卦看天相,看起来确实有几分神女的样子了。 古丽尔甚是欣慰,内心满是吾家神女终于出息了的感叹。 然而这情况只持续了不到十天,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算起来她足足十天没提醒过神女要注意言行举止,谨言慎行了。 轻乐换了一身夜行衣,正在对镜把头发藏头巾里,“你快来帮帮我啊,头发太长了,胳膊举着好酸啊。” 古丽尔希望神女能回头是岸,“殿下,您不能这么做,万一被祭司发现了……” “她又不会打我,最多骂我两句。”轻乐神采飞扬,甚是得意,“我早被她念叨习惯了,再何况你不想知道祭司天天关在房间里干什么吗?无知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还安于现状,不进取,不求知。” “我不懂您说的那些,我的责任就是照顾神女,您想知道祭司在做什么直接去问她就是,这跟做贼似的还要爬屋顶,多危险啊。” 轻乐跟她说不通,“我问了她能告诉我吗?你看她神神叨叨跟个神婆似的,每天傍晚雷打不动回房,又不许任何人靠近她的房间,说没鬼你信吗?” “就算祭司大人在做什么,那也是为了我们好,她既然不希望您知道,您又何必去看呢?您不相信祭司大人吗?” “我非常相信她。”轻乐终于搞定装扮,走到门口,“她就像我阿婆一样,虽然古板又阴沉沉的,但人其实特别特别好,我感受得到。” 她轻轻闭了一下眼,感觉说出来肯定没人会相信,但她觉得祭司和神女像两个密不可分的共同体,她指引,她传承,是一脉相承的。 “不过我还是要去看看,神女体察万物,清心忌情,如果被感情所牵连,是会失去资格的。” 她黑色的身影一闪,没入黑夜之中,古丽尔轻轻皱了下眉,跟在轻乐身边陪同她一起,虽说她认为神女不该是轻乐这个样子的,可看着轻乐越来越陌生,她心底又有着说不出的难过。 轻乐驾轻就熟摸到祭司的院子,体态轻盈地爬上一颗古树,借着树木的枝干溜到祭司房间上方,轻手轻脚揭开一片瓦,弯腰去看。 桌上一盏油灯,光线很昏暗,祭司就枯坐在旁,桌上放着六枚铜钱和一块龟甲,檀香的味道扑鼻而来,轻乐有点想打喷嚏。 她伸出手捏住鼻子,连忙转向旁边呼了两口气,又不死心地探回头,想看看那卦象是什么,谁知道祭司突然抬头看向上边。 “哎呀——” 轻乐一着急,下意识往后缩了下脑袋,结果重心不稳,脚下一滑,整个人就从屋顶摔了下来。 千万不要脸着地啊! 千钧一发之时,失重的身体被人扶了一把,好险不险,最后只是跌坐在地,没受什么伤,轻乐边揉屁股边去看是哪位好心人干的不靠谱的事,还能不能好好救人了?他自个安然无恙,把她摔了个屁墩。 来人和她装扮一致,也是一身黑,就一双眼睛露在外边,勉强能从体态上看出是个高大的男子,他上前一步,伸出手,似乎想拉轻乐起来。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轻乐不需要人拉,鲤鱼打挺似的从地上蹦了起来,拽着男人就躲到了树后。 祭司打开门,并没有走出来,忤在门边片刻,打量了一眼四周,又把门给关上了。 轻乐松了口气,小声问:“你是谁?” 男子不答反问:“你在自己家还做贼?” “管得着么你。”轻乐大摇大摆从树后钻了出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等等,你怎么闯进这个院子的?你想干什么?!” 可一回头,树后哪里还有人影,她心里直犯嘀咕,这别院虽不是皇宫,但也有侍卫把守在外,来人武艺高强,到祭司的院子做什么?有什么目的?会是刺客吗? 听他刚才的话,分明是认出了她,她带了面罩,若是不熟识的人,怎么可能一眼就认出她来,可她在京中,并没有熟悉的男子啊。 “还不进来。” 屋内祭司突然开口,轻乐叹了一声“大意了”,低着头进屋准备领骂。 “祭司,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先服个软再说,轻乐边说话边打量,只见桌上的东西都已经收了起来,而且还多点了一根蜡烛,屋子里亮堂多了,“我真的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来看看您在干什么,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做这种冒犯您的事,如有违背,五雷……” “轰——” 一道惊雷劈下,轻乐哆哆嗦嗦收回了喉咙里的“轰顶”两字,祭司把窗户推开一扇,只见月亮被阴云挡住一半,天空偶有闪电划过,雷声阵阵,祭司神情凝重,“冬雷震动,万物不成,天下大兵。” 外边起了寒风,一阵阵钻进来,轻乐突然记起,这都到冬月了,今年似乎真的不冷。 “春夏之季滥杀无辜生灵,冬日必将吹起暖风,以致虫害猖獗、瘟疫四起。那人急于扩张国土,征伐四方,为政不仁,法度失常,听闻除了近京,各省流民逃窜,加之小人横行,娼盗奸贼之患甚嚣尘上,百姓苦不堪言。” 祭司依旧用她那苍老的声音缓缓道来,语气甚至都没有什么起伏,这是轻乐第一次听祭司与她讲关于祭祀与神女之外的事——民生。 天下苍生。(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47金玉良言(五) 又一年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多行善举,必得福报。” 轻乐卦象解到最后,目送面黄饥瘦,表情麻木的人离去,天已近黄昏了。 “你说的是真是假?” “太子殿下,您最近都挺闲的。”轻乐收了自己的东西,往家中走去,身后跟着条甩不掉的大尾巴。 “轻乐,在外边叫我的名字即可,小心被人听去了。” “我还当你不怕呢,圣上命你来此体察民情,赈灾济民,你却每天搁我这闲晃悠,可不能看天高皇帝远就胡作非为啊。” 轻乐在路边挑胭脂,鸿信看都不看一眼,“你还抹这东西?早知道我从宫……从府里给你带些出来,那才是上好的东西。” “我不抹,给古丽尔的,她生辰快到了。”轻乐麻利地结账,“你还跟着我干什么?可别想再蹭饭,我家伺候不起你这金贵人儿。” 鸿信拉下脸,“好不容易遇到你,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呢?” 半年前,皇帝缠绵病塌,太子代掌朝政,私下放轻乐离去,原以为她会回到萨江,不曾想又在这里遇见。 能见到轻乐他甚是欢喜,大抵是有些得意忘形了,这几日赈灾之事都是由手底下的亲信代为,他躲了好几日懒,发现眼前的女子和他想象中其实完全不一样,半年前他觉得她是不可亵渎的神女,这几日相处下来,他突然有些不明白自己半年前为什么会放她离开? 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却是欲罢不能。 轻乐走在人群中都是极显眼的那种人,一身简单的素白衣裳掩盖不住其风华,又不像寻常女子娇柔造作,行走世间坦坦荡荡,有种出尘的磊落感。 ——只要她不开口,还是能用神女这个身份唬住人的。 她这样的人想隐于市还是有些困难的,索性以方士出道,倒是在这个地方颇有威信,连地方官都高看一眼。 从春季开始,两个月北方几乎没下过一滴雨,夏季南方又是暴雨决堤,各地灾害连连,秋后颗粒无收,家中陈米也吃得干干净净,到处都是难民,眼看要入冬了,今年比往年冷得还早些,路边已经有冻死的老人孩子了。 从鸿信接手以来,这朝政就是个烂摊子,他纵使是个治世奇才,也得头疼好一阵,何况临危受命,上有皇帝看着,下有朝臣限制,半年来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人比之上次见面,憔悴了许多。 轻乐嘴上那么说,还是把鸿信带回了家,越有灾难,算命先生越吃香,百姓向来能隐忍,就算只有一口粥喝,知道老天还为他们留了路,天不绝人,就还能抱持这个信念再撑下去,所以她每日摆摊混个口粮钱还是有的。 至于其他消费,那就全部戒掉了,轻乐带了胭脂回来,古丽尔嘴上说着浪费钱,可整个人都明媚起来,“您稍坐,我去加个菜,等祭司回来我们就开饭。” 鸿信端坐在上位,看着轻乐忙忙碌碌地擦拭她的竹签与铜钱,小心翼翼地问:“要不你随我回京去罢?” 将这几日盘旋在心中的话说出,鸿信松了口气,他不明白,明明他的身份更尊贵些,可面对轻乐时,他甚至比在父王面前还紧张一些。 轻乐头都没抬,“回京干什么?” “现在这里也不太平了。” “京中就可高枕无忧吗?”轻乐终于抬眼看他,目光如炬,“圣上让你亲自过来安抚难民,可见有多么重视此事,此地陆路可直达京城,水路能通沿海三省,翻过三座大山快马加鞭不需四日就到边关,是京城最后一道防线,重中之重的险地,如今难民大量涌入,如果出事你知道有什么后果吗?圣上龙体欠安尚日日心悬于此,你身在此地,却想着要退回京中,避之不及?” 鸿信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连太师也不曾如此疾言厉色,何况是被有好感的女子如此评价,他不知她这半年并非定居在此,几乎每日辗转于不同的地方,对很多事比看层层奏章粉饰太平的他还清楚,下意识辩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你能平平安安。” “请殿下恕我出言无状,试问殿下知道赈灾粮有多少?运了多少过来?从何处调度?落实到百姓又剩多少?天寒地冻,遮风棚建得如何?司天监可推衍出何时落今年第一场雪?能否在下雪前把百姓都安置妥当?殿下随行的官员,有多少是真办实事?多少又是想浑水摸鱼,趁机发笔横财?” 她口齿清晰,抛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最后问:“万一真有了民变,殿下有考虑过如何应对吗?” “放肆!” 轻乐起身跪下,“若真逢乱世,谁又能护得住谁。” 一语惊醒,鸿信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扶起轻乐,“今日我先行告辞了。” 轻乐顺势起身,“殿下可还记得我当初的预言。” 日沉月落,剑指北帝,朝更兴替,人间血祭。 十六个字,每个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临安王出海后前两个月还有书信,而后至今杳无音讯,虽然父王坚信他还会回来,他心里却知道温玥这关怕是难过了。 如果说方才之前才还有轻视之心,以为这神女是萨江王随意找人替代,现在他已经完全改观了,父王会那样认为是因为他从没见过轻乐,她举手投足皆和寻常女子不同,绝不仅仅是个替代品而已。 她的预言,恐怕真的会成真。 日沉月落,日当然是指当今圣上,月恐怕就是温玥了,温玥命格亦指向北,当初轻乐便言他此去凶多吉少…… 可为什么朝更兴替,人间会有浩劫? 父王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他是太子,到时即位名正言顺,最大的威胁也已经解除,还有什么理由大动干戈? 难道就是此时的天灾引起的吗? 预言只有他一人听到,当初是无心,现在是有意,他没打算再让其他人知晓,没有任何人会欢迎一个即位就带来血腥的帝王,幸好提前预知此事,只要他好好安抚民众,熬过今冬,明年开春一切都尘埃落定。 他思绪转了又转,轻乐见他不回话,索性接着说:“去年我曾说过,临安王此去凶险异常,九死一生,您可还记得?” 她突然用了敬语,鸿信点点头,心中冒出一个不可能的念头,喃喃道:“你是说他有可能还活着?” “凡人岂有算尽天道的可能,事无绝对,人常言命中注定,但一个人的天运其实后期也有可能改变的,否则若算出将来不得好死者必然更加变本加厉,而若他改过向善,气运渐变,福虽未至,祸已远离。” 鸿信想到方才在市集她的那番言论,原来并不是如他所想,是她随口胡谄,天灾连连,若民心不稳,人祸更是难防。 轻乐接着说:“近日听往来商贾、小贩、流民口口相传,皆指向沿海动乱,若是临安王尚在人世,可能会有他的消息。” “可我们已经探听了很久,一直都没有任何讯息。” “如果临安王真是在倭寇手中遇难,倭人心狠手辣,手段歹毒,必会拿其大做文章,可这一年都毫无动静,说不定临安王只是暂时没有法子与我们联络,听闻他武艺高强,骁勇善战,您与他是亲兄弟,该最为了解他,您觉得他能否抓住那一线生机。” 与他不同,温玥因为从小不受父王喜爱,生性活泼好动,十四岁便随其舅父出入沙场,两年后已经是一名敢单枪匹马杀入敌军的勇将,那一战听说他气势如虹,以一人之力杀得敌军溃不成军,虽然最后被带回时因脱力晕倒,浑身伤痕累累,但不妨碍他一战成名,从此父王终于对他另眼相看,而对他的勇猛民间却一直流传此皇子有勇无谋,否则堂堂一个皇子怎么会毫不惜命以身犯险。 温玥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这样的人会悄无声息死在海上吗? 鸿信这一年来总算有些城府,听得多,说得少,下边人为了揣测上意,自然越说越多,说得多漏洞越多,此时他不知不觉流露出这个习惯,轻乐好些问题他都没顾上回答。 轻乐虽然能感受到他的善意,但说到底两人并不是深交,今日这番话为民她必须说,就算被责怪她也做好了承担的决心。 曾经她以为祭司需要的仅仅是一个无情无爱的神女,能预言却不能干预任何预言,让她不要站任何立场,因为心神一旦受影响,预言可能会出错,更重要的是,她自己会深陷其中,而这半年来她四下游历,渐渐明白祭司的良苦用心,她不是不能爱,恰恰相反,她必须做到大爱,一视同仁,不区分大梁还是萨江,王孙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天道无私,她顺天道而行已是千难万险,想逆天改命,怕是耗尽心血也不得其法。 “我今日多言一句只为提醒殿下,事无绝对,想算无遗策就必须提前做好出现任何可能的准备,您时间不多,不要再耽搁了。” 鸿信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当真不愿与我回京,我可以立……” “殿下慎言。”轻乐打断他,“山高水远,后会有期。” 待他离开,古丽尔才问:“您胆子太大了,刚才那番话一说出来,我都捏了把冷汗,万一触怒了他,后果不堪设想,您提醒太子慎言,自己却忘记了吗?” “慎言不是不言。”轻乐重新坐回原处,整理自己的铜钱,“我自有分寸。” 古丽尔担忧地看着她,轻乐认真的擦拭着铜钱,心无旁骛的样子看得久了,让她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她就真的像个神女一般,言谈举止都带着令人信服的神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也能静坐一下午参悟天道,能一宿不睡抄祭词,能和祭司闲谈一整天,记忆中圣姑的模样似乎渐渐被轻乐被代替了。 两年前她还对着调皮嬉笑的轻乐犯愁,怕她当不好神女,连轻乐自己都会时常怀疑一下身份,可仅仅两年的时间,她就已经看不懂她的所做所为,更别说看透她的想法,她们自小一同长大,但古丽尔现在每一天都能感受得到,两人尽管还呆在一处,却是渐行渐远了。 神女有使命和责任,神女必须凡心不动,那是不是代表,她在神女的眼中也早已从玩伴变成了叫得出名字的路人,想到这,她突然心生迷茫,轻乐是神女,可她还是轻乐吗? 三个月后 初春时节,万物复苏,寒冬终于熬了过去,所有的人精神为之一振,可又听闻沿海打仗开始征兵了。 倭寇两年前就虎视眈眈,海军专门训练了两年,可竟然一击即溃,让倭人轻易就占了沿海三省中的两省,只剩兴东还有将领在坚守,可倭人来势汹汹,一封又一封的加急军报递回朝中。 李元阶要镇守西北且不熟悉水战,这种时刻连皇帝都被惊动,连着上了两天的早朝,可还是选不出一个像样的将领来。 “要是温玥在就好了。” 鸿信站在朝堂之下,不敢多言,沿海总督在战前连夜就逃跑了,后查出三省特大贪污受贿案,其中有好几位都是他手底下亲信结交过的人,现在战事紧急,只好将这些暂且压下,否则怕是朝纲大动,但压下不表示不追究,这一关怕是很难过了。 眼前就算想将功折过也不成,他养在深宫,游猎武艺有所涉猎却非强项,听到父王强撑着病体念叨温玥,他心里百感交集。 三天后,前线传来第一场捷报,同时带来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在倭人的首领中,发现一人疑似临安王。 “这绝不可能!”鸿信话一出口立刻下意识看了皇帝一眼,这才收敛心神,“是谁看见了?带他上来回话。” “张将军在前线抽不开身,他让末将带了画像前来。” 王公公立刻说:“还不快呈上来。” 鸿信站在下方仅看了一眼皇帝的神态,就知道画像上的人八九不离十,正是他的三弟临安王了,轻乐说的话果然应验了。 他冷静下来,沉着地细细问了当时的情况,应对得体,最后才说:“此事真伪尚有待查证,你先退下,切记不可将此事宣扬出去。” 等摒退左右,他才对皇帝说:“父王,您千万保重龙体,依三弟的性子,就算被倭人所擒,也绝对不会为他们效命,儿臣听闻,倭人有邪术能控制人的行为,此事让别人去都不妥,儿臣请父王下旨,令儿臣前去查探。” 皇帝不置可否,良久才挥了挥手,“孤有些乏了,明日再议。”(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48金玉良言(六) 两军交战,最忌动摇军心,倭人狡诈,故以形貌相似者意图打击我军士气,其心可诛,众将士听令,今誓必手刃倭人,为王爷雪恨,为父老乡亲报仇,杀! “父王,请您收回成命。” “殿下,圣旨既下,岂同儿戏,军令已出,此事万无更改,您在这跪了一宿,快回去休息吧。” “王公公,父王还是不肯见我吗?” “唉。”王公公摇了摇头,“圣上亦是一晚辗转难安,您顾念兄弟之情,也该理解圣上父子之情才是,圣上做这个决定,比任何人都痛心啊,您想想,这种时候,圣上怎么会见您呢?” “是我不能为父王分忧。” 王公公长叹了一口气,“您有这份兄弟之情,想必圣上也宽慰少许。” 初春的风还带着些寒意,鸿信跪了一晚,瑟缩了一下,皇帝的父子之情,皇子间的兄弟之情,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轻乐折了根柳枝放入江中,“圣上能打下大梁的江山,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古丽尔:“虎毒不食子,连亲儿子都舍得牺牲,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他甚至都不让人去确认一下就直接下了格杀令。” “一旦派人确认,再公布不是王爷难保不会有人置疑,军情紧急,没有这份决断力,也不用站上战场了。” “您也认可圣上的做法?若是临安王听到消息,可不知会如何伤心难过呢。” “他若还清醒却助倭人侵略大梁,此时的决定便半点错误也没有。”轻乐平静地说:“他若意识全无,便也不知道这份痛苦了,怕只怕……” 怕只怕这是倭人的圈套,临安王未死,当初的预言便有了另一种解释,事情似乎正在往最坏的方向前进,她,能做些什么?又该如何做? 古丽尔听她话说了一半就发呆去了,忍不住问:“您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觉得太子是正统?” “恩?” “两位皇子之间,您似乎选择了太子。” 轻乐莞尔,“你觉得太子以后会是个好皇帝吗?” “比起传闻中的临安王,太子性格宽厚一些,皇帝征战这么多年,确实该休养生息了。” “你是萨江人,若是大梁长期动荡不安,对西北鞭必然长莫及,萨江有可能就此再恢复自由,这样,你还觉得太子做皇帝比较好吗?” 古丽尔一愣,良久才说:“我不是王,我只是一个普通丫头,部落的事我管不着,但眼前的寻常百姓是无辜的,无论族人还是梁人,都希望能过上和平没有战乱的日子。” “梁皇帝也曾宣称一统天下后,再无征战。” “那是什么时候?为了完成他的野心,老百姓的死活就不管不顾了吗?”古丽尔瞬间推翻前话,“听闻临安王好战,他登基后必然又是这种结果,这么想想,大梁皇帝下格杀令还算做了件好事。” “不觉得他可怜了?” 古丽尔支吾了会,“他可怜,百姓更可怜。” 轻乐不再言语,临安王不过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人,他是能牺牲的人,同样也是要被救的百姓,众生平等,一视同仁。 可她还是晚了一步,再次听闻关于临安王的消息时,是百姓传闻临安王带着长生药归来的喜讯。 “这不可能。”轻乐吃惊地望向祭司。 日沉月落,无论如何解读,这个“日”都是指当今圣上无误,他眼看着油灯枯尽,不能说必然会死,但他的生机几乎没有,一生征战,血腥太重,就算临死前幡然醒悟也是来不及更改命数的。 祭司说:“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轻乐若有所思,既然还未有皇帝康健的消息传来,这其中依旧有变数,刚刚那一瞬,她差点怀疑自己的预言,那如果把预言无误当做前提的话,临安王回京非但不能为皇帝带来生机,恰恰相反,皇帝的死厄将至。 来不及了。 她原想赶往沿海,现在再要回京已是无力回天,恐怕预言已经成真了。 宫中一夕变天,皇帝驾崩却秘不发丧,皇宫外重重重兵把守,宫内有进无出,所有人战战兢兢,等待新的君主出现。 大殿上,气氛沉闷,皇帝未废太子却另立了遗诏,选临安王继任帝位,于是才有了现在这个僵局。 殿下跪了几员重臣,面面相觑,临安王回宫后没多久,皇帝宣见,当时只有王公公在旁,随后皇帝驾崩,太子自然称这遗诏来路不正,甚至有意拿下问罪。 可临安王并不是一人回京,他出京时有随行的亲卫队一支,个个勇猛无比,此次回京解释了出海以后,遭遇风暴,驶离原来的航线,却歪打正着,寻得仙岛,此次返航,有仙岛住民愿为大梁效力,于是一并带回了京,浩浩荡荡三万大军驻扎在京城外郊,他一声令下,这场面随时有可能发生逆转。 皇帝已死,那份遗诏的真假再没人知晓,王公公与临安王的关系无人不知,他的话自然不能作数,打入大牢,审都没审。 早先朝臣站队时犹豫不决,除了少数人选好阵营,大多数都是两边结交,一年前临安王出海后再未归来,他甚至有好几个心腹都倒戈了,朝臣也算为了辅佐太子尽心尽力,毕竟上面还有皇帝盯着,凭心而论,他们都希望太子能继位,这临安王突然杀回来,大家都是措手不及啊。 可遗诏上明明白白写着三皇子温玥,再加上他手握重兵,大家都很珍惜头顶的脑袋,没一个人在此时站出来强出头,法不责众,就算让临安王继位,那么多人都是太子阵营的,他还能个个问罪不成。 一夜过后,殿上才出现太子和临安王的身影,原以为会有场唇枪舌剑,甚至演化成血溅当场,谁知道临安王率先下跪,“恭迎圣上登基。” 朝臣太过惊讶,以至于竟无人出言附和,太子脸色难看,也没有应声,临安王一字一句地说:“出海后一年未有音讯,让父兄担忧,此为过一,归来太迟,误了父王病情,长生药来不及起效,此为过二,父王病中意识不清,立遗诏时未坚持劝阻,此为过三,带兵回京……未能侍奉左右,此为过七,七项大罪,臣弟万死不足以惜。” 众臣目瞪口呆,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信临安王也有口若悬河的一日,跟事先演练过似的。 太子半响才上前扶起他,“三弟太过苛责自己了。” 临安王执意跪在地上,“请圣上责罚。” 太子视线从上而下打量他,他比一年前晒黑了些,也瘦了,下巴绷出凌厉的弧线,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良久,他说:“临安王请起,一切等办完国丧再说。” 轻乐赶回京中时,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临安王带罪之身,临危受命,正要开拔去沿海前线,经人引荐,她总算见到缘悭一面的临安王。 茶楼中,临窗静坐的少女美得像一幅画,青年抬步走至近前,顿住了脚步,“姑娘较之一年前,风华更胜了。” “听闻习武之人视力非常人能比,临安王当年能看清祭台上的我是何模样?”轻乐淡笑,“或是别院一见,印象更深?” “咦,姑娘也是个明眼人啊。” “彼此彼此,混口饭吃,总要有点看家本领。” “我对姑娘一见如故,再见倾心,神往已久,今日终于有机会坐在一起饮茶闲话,实乃三生有幸。” 轻乐看向窗外,“就是风景不太美丽。” “唉,没办法,我闯祸惯了,我大哥可不得派人给我随时收拾烂摊子么。”他双手交叠在脑后,懒洋洋的样子,“姑娘要是觉得煞风景,我这就下去把他们赶走。” 轻乐摇摇头,“一年前,我专门为你预言,却成了你手中的一枚棋子。” 他的目的,只是为了请太子入这个局,过后她还从太子口中听闻他是如何抹黑她的事实。 “哦,还有这回事啊,我都忘记了。预言怎么样?有没有应验?” 轻乐刚想开口,被他直接打断,“算了,那些都不重要,你约我出来不是为了算旧账的吧?” 这句不重要让轻乐一阵郁卒,他根本就不知道那次预言对她的意义,那可是她第一次真正感悟天道啊,被他利用不说,还这么满不在乎! “我想知道,你和祭司究竟做了什么交易?” 一年前,本该出海的临安王却出现在她们居住的别院,联系祭司那几日的反常,事情不难猜想。 临安王反问:“你得先告诉我你知道多少,我再酌情考虑告诉你多少。” “首先,这一年你其实并未出海,其次,找到的长生药是假的,第三,所谓的长生岛是你用来囤兵的,第四,遗诏是假,第五,恭喜你能安然走出皇宫且掌握了更多的兵权,太子因为心软,错失了一次杀你最佳的机会,第六,放弃皇位是以退为进,你会卷土重来,第七,倭人中的那个相似者,其实就是你。” 轻乐一口气说完,临安王惊叹地鼓掌,“你这看家本领不赖啊,我对你的预言有点兴趣了。” “收起你的轻视之心。”轻乐不满地继续,“方才是我能肯定的,剩下的是我的猜测,第一,你真正下定决心做这一切的时候,是皇帝下令格杀那刻?” 这句话一出,临安王的脸色有片刻的不自然,轻乐不肯放过任何细节,目光死死盯着他,“第二,皇帝驾崩,你私兵围城,确实是想过直接逼宫的?” “第三,倭人进攻的时间很巧妙,其中应该有你的功劳?” “第四,和祭司之间的协议,是让萨江获得自由?” 她闭口不再多说,目光示意他回答,临安王规规矩矩坐直了,“你确认的那几点没什么大毛病,但你说鸿信是因为心软,我不得不指出你的天真了,难不成你以为他对我真有兄弟之情?我此去兴东,若是赶走倭人,将功折过,毫无功绩,若是赶不走,正好名正言顺问罪,若是死在倭人手中,那更好了,他肯定如释重负,拍手称快。” 轻乐平静地说:“他不是对你心软,是对沿海三省受倭寇侵害的百姓心软了,他最大的遗憾是手中没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勇将,自己又不能亲上战场。如你所说的情况或者他都考虑过,但我觉得,他一定是希望你能战胜,赶走倭人的。” “你对他很了解?” “如同了解你一般。”轻乐凝重地说:“你将倭乱引进,牵连三省百姓无辜受灾,纵使你能平倭乱,这份罪孽也不会消除。” “帝王哪个不是满手血腥。” 轻乐无法苟同,“刻意制造的牺牲?” “父王扩张国土不也一样有牺牲,帝王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会争,想活命有错吗?” 轻乐无法回答。 “同样生在帝王家,因为我是生来不祥的三皇子,我就永远只能生活在阴影之中吗?十六岁我用命赌,才给自己多了一条选择,一年前,我若不设法离开,父王病重,会提前为太子清扫危险,出海后消失无踪,沿海却长期有一支驻军坚守,说起来是父子情深,其实是要第一时间掌握我的动向,混在倭人中,不论真假,格杀勿论,他连一晚上都没犹豫,走到今日,每一步都凶险万分,为了结束这种提心掉胆的日子,我只有拿命再拼一次,只有我自己登上帝位,至那一日,我才能真正睡个安稳觉吧。” “王爷,你……” “就让我倾吐一下内心的想法吧。”临安王望着她,“总觉得再不找个人诉说一下,我会撑不到真正决裂的那一日。” 轻乐不死心继续问:“凭你的隐忍聪慧,应该有更稳妥的方法可行,一定要大动干戈看京城被血所染吗?” 临安王站起身,“你不是神女吗?应该最能明白天意不可违罢,我最后再拼一次,是死是活马上就要结束了。” “预言……” “本王不需要预言,将来如何,由本王一手造成,知晓未来再想尽方法去改变,恰恰是限制了自己的未来,祭司没教过你吗,意图改变未来的做法往往只会推动未来的到来。” 他潇洒离去,轻乐却在茶楼坐了许久。 祭司的话言犹在耳,她矛盾地既认可又质疑,如今想来,她竟还不如临安王看得通透。 预言之所以为预言,可能连它出现后众人会如何应对都预料在内,天命不可违,一切的努力,终是徒劳啊。(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49金玉良言(七) 倭人来犯,起初势头很猛,等临安王训练的第一批海军进入战场,局势就已经开始逆转。只是这仗一直打得不愠不火,没什么大的捷报,眼看春季即将过去,连士兵都开始坐不住了。 “我们一举进攻把他们打回老家,让他们再也不敢来犯!” “就是,每次要乘胜追击时被退兵,我们到底在怕什么?” “倭人早就穷途末路,我们该夺回两省!” “……” 同意决一死战的声音此起彼伏,临安王却在帐中蒙头大睡,手下副将也坐不住了,前来寻问:“王爷,要不您就说个时候,也好让大家有个盼头啊?” “你们还真当自己稳赢了不成。”临安王半倚在床塌上,坐没坐相,“穷寇莫追的道理你还不懂吗?倭人失败是毋庸置疑的,我们与他们决战,正趁了他们的心意,他们迟早要死,你说能不想拉个垫背的吗?” “可这么拖着也不行啊,军饷都要告急了,圣上也时时寻问战情。” “告急?”他伸手一掐,像个算命的煞有介事,“告急了好啊,连我们都告急,他们怕是要揭不开锅了,加兵守着粮草,说不定能逮着几只肥羊。” “诶!”副将连忙应了一声:“总算有事做了,大家伙都闲得坐不住了。” “农……” “王爷您就放心吧,农活都被抢着做完了,大家争相结网捕鱼,热闹着呢。” “恩,严守纪律,不可扰民。” “是!” 待副将离开,他又躺回硬板床上,对着头顶的帷帐发呆,自己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居然在意起这些人的性命来? 只是若真能做到兵不刃血,代价仅仅是时间和军饷的话,他也不是不能通融,反正这海边呆久了,感觉还不错。 然而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那一天迟早要来,最后胜利的人会是他吗? 为帝者称孤道寡。 如果这一生注定要孤独地死去,最少……让他瞧瞧那害他至此的王权顶峰究竟是何。 …… 父王说人心似水,可水是往低处走的,人心总是高了还想高啊。 鸿信看了一天的折子,乏得不行,自从父王驾崩之后,本该属于他的帝位,他却坐得如坐针毡,好像是那人施舍与他,又像是他恬不知耻,抢了别人东西一般。 心腹大患啊。 …… 轻乐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才叩响祭司的房门,里边的人静坐,像似早料到她会来专程在等她似的。 轻乐坐到她身边,等心静下来才开口:“北帝指的是临安王,您一年前就明白剑指北帝的意思是两位皇子之间会有一声对决,日沉月落,‘日’是先帝无误,‘月’却不一定是临安王,较之当时在位的皇帝,月是指太子亦说得过去,您在一年前,替萨江选择了临安王。” 祭司没有回应,轻乐心中却已了然,她轻笑了一声:“您劝告我不可干预预言,自己却也做不到吗?” “我不是神女。”祭司睁开双眼,眼神浑浊,她真的越来越老了,脸上的皱纹多得数不清,几乎永远只有一个表情,“我是萨江的祭司,所负仅仅是萨江的兴亡。” “纵然大梁因此成为人间炼狱?” “大梁与我毫无关系。” “您当初不是这么教我的。” “我是教你如何成为一名神女,我并不是。” “对不起。”轻乐站起身,“可能让您失望了,我成不了神女。” 祭司终于动容,“你可知逆天而行的后果?” “前两年您一直教我顺应天道,到今日为止,我越来越觉得您说得对,越想改变想逃避这种命运,却正巧导致这种结果,这就是预言,可天道并不是告知我们要认命,相反,逆天而行,成王败寇,死生无怨尤——” 轻乐居高临下,“不惧不惊,不喜不悲,慎言不畏言是为神女,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行无愧于人,止无愧于心,是为人,此身死不足惜,魂飞魄散无妨,但求无愧于己!” …… “喂,小音,你安全到家了没有?” 符音愣了会神,电话那头传来符文彬着急的声音:“喂?是小音吗?怎么不说话?喂?是不是电话坏了,听不到那头有人说话啊。” “爸,听得到吗?” “听到了,听到了。”符文彬立刻问:“怎么回事?我接到警局的电话都快吓死了,你有没有受伤,小君和小末呢?” “爸,您别着急。”符音扫了四周一眼,“我们都没事,不过我这边还有点事没处理完,等我忙完了再回电话您。” “哦、哦,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符音一口答应,“您就放心吧。” 挂了电话她打量这间陌生的房间,撇开脑中关于轻乐的剧本,她还是仔细回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无希、歹徒、人质,最后所有人都进了警局。 后来,她就被带到这个地方来,期间来过一名女警做了些简单的询问,然后又是漫长的等待,接着她就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符音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直觉不大对劲,警局她也去过几回了,虽说从没以人质这样的身份,可不管怎么,把她单独关这么久,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萧君和萧末她倒不怎么担心,方才她爸还能打电话进来,那她是被允许通信的,她拧了下房门,被锁住了。 可以通信却不能出去,完全不怕她跟外界的人说什么吗? 不过她确实连这个所在的地点,方位,属于什么单位都不知情,跟不熟悉的人乱说一气别人也不明白,跟爸妈说,刚发生过那样的事,这事不是惹人担心吗? 既然把她关在这里又没有恶意,为什么不索性派人解释个清楚,符音毕竟是跟着警察来的,心里倒也不是很着急,边等人来边琢磨轻乐的事情。 先到系统里看了一圈,幸运值突飞猛涨,居然已经到达一万三,按十比一的份额,金钱十万的灯已经亮起,距离十五万也不远了,然而对符音来说,系统其他的东西可比金钱更难得,技能类初级加八,想想如果武力值还能加上八个点,她对上两个健壮的成年男子应该会非常轻松,令她最惊喜的是健康那里终于亮了一块,显示的是耳。 符音猜想这是对应人的五官,如果还有内脏,甚至骨骼,那假设幸运值无限上升,她岂不是能造一个人类出来。 不对不对,就算躯壳能够制造出来,没有思想,不还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仔细想想,按照她现在的进度,能到达脑的那一刻都不知道要花费多长时间,想整个全套人出来,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只不过张仪的病总算有了一线希望,她精神也振奋了一些,对着健康类发了好一会的呆,粗粗计算了一下她办事的效率,觉得虽然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吧,但她也有点太拖拉了,慢腾腾地挪到技能类,符音打算好好研究。 想加快效率,提升自己也是必然的,磨刀不误砍柴工嘛,与其一加一等于二地做加法,不如动动脑筋,说不定有什么其他的机遇呢? 技能原本显示的只有智商,武力,颜值,现在遮拦的白雾又散去一些,符音看到多加了术法和天运两项。 她此前只加过武力,有些时候,拳头才是硬道理这话确实非常实用,颜值她虽然有心想加,但幸运值有限,总觉得有些浪费似的,虽然漂亮的女生运气不会太差,但她现在怎么说也没到影响市容的地步吧,可以暂且先缓缓。 智商她是恨不得立刻点满的,特别是有个周南在一边,高智商与高智商的对决,想想就非常带感,以前觉得增加两三个点提升不大,现在她能加到八点了,虽然具体是多少猜不出来,但系统应该不会让她多吃亏吧。 她跃跃欲试,目光又看到一边的术法和天运上,术法在这个世界使用必然颇为限制,毕竟算是个炫酷的技能,人多的时候不能用吧,还不如直接加武力,显得有点鸡肋。 天运这种事,没有科学的计算方法,总让人觉得不太放心,很简单的说,她虽然运气不太好,经常遇到倒霉事,每次却也逢凶化吉,说天运差也不至于太差吧,幸运值那么宝贵,加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头上,她怎么知道天运到底是变好了还是没好? 符音思忖了半天,最后狠心将目光从智商上挪走,决定赌一把,就加天运好了。 想要有其他机遇,光有智商还是不行啊,她智商比起周南虽然差得远了,但也是个普通人水准,不用太过自卑,再者,私心来说,她都有周南帮忙了,何必再浪费幸运值给智商。 希望能一路狗屎运走到底。 符音轻轻闭上眼,将手放在天运上面,心中默念增加天运,光芒一闪,一股温润的气息将她包裹住,她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再睁开眼时,她的意识已经从系统中出来,正巧昨天的女警察推门而入。 “你醒了?” 她端着一份早餐,冒着热气的小米粥和一碟小汤包,将食物放到桌上,她招呼符音:“饿了吧,过来吃点东西。” 她不来还好,一看到吃的,符音才发现自己是真的饿了,昨天吃了早餐出门,到现在已经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了,再加上隧道中那些神经高度紧绷,惊险又刺激的事,她坐到桌前,端碗时连胳膊都不受控制地有些发抖。 看她吃东西,女警察在一边柔声说:“昨天被吓到了吧,我们除了请你们留下了解情况以外,也是想等你们精神稳定后再让你们离开,昨晚睡得好吗?吃完早餐你要看一下心理医生吗?” 符音心说她现在可能没么脆弱,那点场面当时说不害怕是假的,但过去了就过去了,她又不是没见过更大的场面,只是说出来别人怕是只会认为她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故作坚强罢,她小口喝着粥,“我有点认床,请问我什么时候能离开?” “可资料显示,你昨晚进入了深度睡眠,是你们一行人中睡得最好的。” “……” 那是因为我被强制进入睡眠了好吗? 女警察依旧温和地说:“希望你不要太介意,这些都是基本程度,心理评估上,你确实已经可以离开了。” “真的吗?”符音立刻问:“那其他人呢?我还有两个朋友……” “两个?”女警察打断她,“有目击者称你们当时是四个人同行的。” “……没、没有啊。”符音装傻,“可能是他看错了吧。” 听到女警察用“目击者”这个词,她心里就有底了,果然和以前一样,穿越者一旦离开,他的存在过的痕迹会慢慢消失,车站或许有监控,但极有可能恰巧没拍到他们走在一起,或者干脆监控坏掉了,所以才需要人证。 四个人同行,也就是说那个“目击者”不会是萧君或者萧末,只要他们俩不说,她就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可以随口胡诌了,毕竟无希的事很难解释清楚。 女警察并没有执着地聊这个话题,闲聊几句之后,因为符音心里有了警惕,套不出任何话来,她有些丧气地说:“等见完心理医生,医生评估没问题的话,你就可以离开了,你另外两个朋友刚才已经走了,他们请我转告你,等回到临海再和你联系。” “哦,好的,谢谢你。” 女警察关上门,脸色一刹那就沉了下来,明明知道她有问题,可就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原想再采取点其他的方法,上面却严令放人。 “哼,和那个部门一旦沾上关系就准没好事。” 迎面走来一个穿白大褂的老头,女警察冲他点点头,“沈医生,麻烦您了。” “哎哟,跟我客气个什么,老张吃坏了肚子,我来给他顶一天班,怎么样,没什么大事吗?” “您就随便问问然后放了她就行了。” “懂了懂了,又是个不老实的刺头对吧,我先进去,你等我的好消息啊。”(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50金玉良言(八) 女警察摆摆手,“您误会了,这个就是目击了枪杀案,您安抚一下就行了,不需要做别的。” “哦,这样啊。”他推开门,看到一个高挑的女人背对着门坐着,两条长腿有些委屈地蜷在一起,背影看起来似乎还有点眼熟,正打算进去,女警察又问:“周博士他已经离开了吗?” “对,大清早去我那呆了不到十分钟,就说请我来给老张带个班,匆匆忙忙的,想必出了这事,忙成一个陀螺了。” 女警察失望的神色难掩,“哦。” 见她走远了,沈老头才咳嗽一声走进房,还没来得及关门呢,一个不明物体就冲他飞了过来,等他手忙脚乱接下来,才看清楚是个纸团,令他更没想到的是,“行凶者”正一脸坦然带着坏笑盯着他,而且还是个熟人——“怎么是你?” 符音刚才就听出他的声音了,“沈老头,来夏城混得不赖嘛,都能自由出入警局了,心理医生?你不是不当医生了吗?怎么,算命混不下去,又重操旧业了?” “你没听见啊,我这是顶班,我家的摊还摆着呢,呆会就回去。”沈老头走过去大大咧咧坐下,“倒是你,越来越能折腾了,枪杀案都能被你赶上趟。” 符音不想和他扯有的没的,问道:“我刚才听到你和那个女人说周博士,是周南吗?” “周南?”沈老头直摇头,“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我只知道他叫周博士,具体是什么名字,我还没问过呢。” 符音想起来沈老头好像没见过周南,真是给她急糊涂了,“那周博士多大年纪?什么样子?你有他相片没有?” “瞧你这猴急样,怎么,你相中别人了?”沈老头笑得贼眉鼠眼,“女孩子家家,也不知道含蓄点,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这面带桃花,迟早有好消息,矜持点啊。” 符音无语,她只是刚才听他们提起姓周的,脑中灵光一现,才猛然想起昨儿在隧道内,那个后出来,一枪把女学生结果了的背景,似乎有点像周南。 他回国,回夏城了? 又想到沈老头会来这里也是因为那位周博士去通知的她,她刚刚才点了天运,要说运气变好,那也太快了吧,所以才把两人联系到一起,本来没往这块想,却被沈老头意外说中心事,顿时涨红了脸,“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哈哈哈哈,”沈老头大笑了两声,转过话头,“你怎么被带到这儿来了?” 符音奇怪,“不是班车上所有人都被带过来了吗?说是例行观察什么的。” 沈老头笑容一僵,很快就恢复如常,“是吗?我也不熟悉这块,那既然没什么事,咱们就离开罢,我每日三卦今天还没开张呢。” “你在哪出摊,我能跟着去瞧瞧吗?” “当然。” 符音总觉得这样也能遇到沈老头实在很神奇,过年都没见他回家,心里着实有些担心,电话又是经常联系不上,这次去摸个门,以后有什么事也方便。 “您要在夏城定居吗?镇上的房子呢?要出售吗?” 沈老头:“那本来就不是我的房子,咱们这种人,云游四方,四海为家。” “那是谁的房子?”符音好奇,沈老头的邻居说他都在那住了二十多年了,虽然经常会出门,但每年肯定要回去住一段时间的,怎么看也不像是租的。 符音跟着沈老头穿过复杂的小巷子,“我过年去你家里的时候,邻居说你没什么亲人的。” “早说了,孤家寡人一个啊。”沈老头指着前边,“看到那招牌没,有人专门感谢我替我做的,嘿嘿,夏城的人都是大手笔啊。” 符音抬头去看,见不远处一所房子前确实挂了个招牌,上书“神算子”三个毛笔草字,看起来有模有样,她问:“你这没城管啊?小心又被人找麻烦。” “我的小祖宗,您就闭上您那乌鸦嘴吧。”沈老头啧啧摇头,“别人送来盛情难却,我就挂个两天新鲜,明儿就把它收回屋子里,做人要低调嘛。” 说着已经走到门口,招牌好看但实际门面也就巴掌大点地方,两个人在里面堪堪够,再多来一个人就转不开身了,沈老头说:“夏城就这点不好,简直一寸土地一寸金,这点弹丸之地就已经耗费巨资,真是抢钱啦。” 符音笑了笑,打量四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门帘一掀里面正中央摆着一把桃木剑,案几上有未画完的符,看起来确实有点样子,她问:“你给人算命准吗?” “老神仙,沈老先生,您在里面吗?” 外边一道声音传来,符音莞尔,要不是她确实知道沈老头的底细,此时非把这人当托不成,这来的时机也太巧了。 沈老头不慌不忙地应了一声,“夫人可是要请卦。” 来人应了一声,符音主动站起来掀开帘子,见外边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保养得宜,从装扮来看,给人教养很好的感觉,符音冲她点点头,她局促地回应,这才走了进去。 “您要算姻缘?还是问前程?” 女人声音低低的,“我想寻物。” “何物。” “咪吱,我养的猫。” “哦?您的猫走丢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天,我已经找遍了所有它可能会去的地方,还是一无所获。”女人说着就开始抽抽噎噎,“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该到哪里去找它?钱财都不是问题,我只想找回咪吱。” 沈老头听到这句果然认真了些,“您先别急,我看您眉宇生辉,天阁丰润,是有福之人,然目下微有不宜之气,泛于天庭,寻助之光,散布玉海,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女人听到这,更伤心了,“我、我老公要与我离婚。” “哦,那就难怪了。”沈老头递了包纸巾过去,“您这猫恐怕养了很久了罢。” “五年了。” “那就是了,猫通灵性,对灾祸的感觉比人要灵敏许多。”沈老头半眯着眼,思忖了片刻才继续说:“您是大富大贵之命,但易招小人,君子易处,小人难防,虽是一生逢凶化吉,不必过于忧心,但小劫应在周围的人事物上,岂不是徒添忧思,您这劫,不能避,得化。” 女人止住哭声,“您的意思是,咪吱是为了替我避劫才……大师,这劫该如何化?” “您听我细细道来……” 符音在门外听了半天,倚着墙没什么精神,越听越迷糊,听里面两人讨论的火热,想着要不要先走,就在这时,巷子口又走来一个人,她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打扮和现在的年轻女孩非常不一样,穿着堪称是“奇装异服”,只见她胳膊露了大半在外边,打底一件半高领银灰色中袖长衫,古装片里常看到的那种薄纱质地,几乎长至拖地,外面套着件宽松的中式马褂。 符音也是个年轻人,对另类的着装偏好能够理解,可从没看见有人混搭能搭成这么不伦不类的,若只是穿着不符合她的审美,她也不会过多打量,可大冬天的,这人穿成这样在街上走,是个人心里都要暗叹一声“好好的姑娘,怕是脑子不太好使”。 要不是她还没选外挂触发任务,这一刻,她能把这个小姑娘认成轻乐,要不是突然穿越过来没准备好,能穿这样在大街上晃吗?她看着都觉得冷。 小姑娘走到符音身边就顿下脚步,眼神扫过符音就跟扫过旁边一根木头一样毫无反应,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冷漠,当然,下一刻,符音就知道她这不是冷漠,是脱线。 女孩站定以后冲着里面喊:“踢馆了。” 符音斜靠着差点没站稳,女孩子突然转过脸看她,一脸惊恐,“你、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小姐,我就在你眼皮底下被无视了吗?这到底是哪家的孩子,既然有病,怎么不关在家里看好啊! 符音没好气地说:“我站这半天了,懂不懂先来后到,站我后边排队去。” “哦。” 符音就看着她真的挪到自己身边,还非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住,我眼睛不太好使。” “看出来了。”符音又打量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看着有些怪怪的,但绝对不是痴傻,于是问出一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冷不冷?” 女孩摇摇头,“我体质和常人不一样,冬天不畏寒。” “难道夏天也不怕热?” “恩,你真聪明,居然一下就猜到了,很多人都以为我是个火娃,夏天会被热死,只能关在空调房出不了门呢。” 她神态娇憨,就跟个瓷娃娃似的,符音由衷地赞叹,“居然这有这种体质,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关键是,她也好想拥有这种体质啊! 经过她这一打岔,里边的人已经说完话了,女人从屋内走了出来,又客气地冲她们俩点点头,这才离去。 符音仔细注意了下,对刚刚走的那个女人,眼前的女孩居然再次像没看到似的,这到底是瞎还是怎样啊? 她首先想到的是玲珑,双眼不能视物,却能凭借法宝之内的物品看到东西,可联想到女孩不同寻常的体质,若她的眼睛也不同寻常,也不是说不过去。 等见到沈老头,她已经能基本判断,女孩的眼睛对周围的事物非常不敏感,可若是那人做出辨识度较大的行为,她就基本能感应到了,譬如符音突然开口说话,沈老头起身倒茶弄了不小的动静,刚才那个女人走路都不带声,又只是冲她们轻点了下头,女孩就完全“看”不到她。 天底下居然还有这样的人,联想到自己刚加了天运点,她莫名兴奋起来,这得算得上是奇能异士了吧,说不定真能有什么离奇的遭遇。 女孩自己简单介绍了下,她叫易秋言,已经十九岁了,是从一个符音连听都没听过的小村庄里走出来游历的,目的非常明确,专门找沈老头这样的骗子,哦,不,算命先生,一较高下。 “这么说,你肯定有什么异能吧?” 符音莫名就觉得这小姑娘比沈老头更厉害的样子,试想想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有某种奇能,为了磨练自己或者说为了打别人脸,辗转各地,串街走巷打听有关这些人的消息,再豪气干云地上前说一声“踢馆”,没点真材实料肯定早被人打残了啊。 易秋言点点头,“我能看到别人的记忆。” “嘭——” 屋子里同时传来两道声音,沈老头和符音的水杯同时落了地,易秋言连忙摆手,“你们放心,除非特殊情况,否则记忆是需要我自己主动去查看,才能看到一些讯息,我没有看你们俩的记忆。” 做贼心虚的两人有点坐不住了,沈老头如何符音不知情,但她自己确实是有一堆秘密的,不说她,就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怎么会没有自己的一点小秘密,小心思,遇到一个能看透你想法,甚至你记忆的人,这并不会令人感到愉悦。 易秋言虽说记忆是需要她自主去看,并不是随时随地展现,但说白了还是她自己想看就看,不想看就不看,这种仅靠道德层面来约束的东西,谁又能真的放心呢? 她那点想跟着这女孩看看能不能撞大运的想法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就算周南不提醒她也知道,要随时保护自己,她有系统的事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 她怜悯沈老头三秒,然后没同情心地打算遁了,可刚站起来,沈老头就问易秋言:“你说你能看到别人的记忆,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呢?” 符音一想也是啊,这种听起来这么离奇的事,她怎么一点也没怀疑过真假,果然是心底秘密太多了,连试都不敢试。 易秋言说:“那你要怎么才能相信?要我看你的记忆吗?”(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51金玉良言(九) “能接受我看你的记忆吗?我有先征求你的想法哦。”易秋言仿佛不涉世事一般睁着眼睛,开口却是挑衅意味十足。 符音没想到沈老头居然会对她这么感兴趣,在此之前,他可是只有听到钱时才会有反应,难道他明明是个半吊子,却还有某种荣誉感? 比起自己当场吓退,这一刻符音确实是有些佩服沈老头的。 他收起往日懒散的样子,又问:“你能选择看哪一块的记忆吗?比如我只想让你看今天发生过什么事?” 易秋言摇摇头,“我还无法掌控。” 这孩子倒是挺实诚。 沈老头最终还是拒绝了她想证明自己的行为,“我就姑且相信你,你说要来比试,是想怎么做呢?抢生意?抢地盘?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符音听到这里又有点感兴趣,于是没事人一般坐了下来,谁知沈老头不肯放过她,“你刚刚不是说有事要走吗?” 这里空间狭小,好在符音和易秋言两人都瘦,再者易秋言穿得足够清凉,往角落一缩,占不了多大地方,这才勉强能坐到一起,符音瞪了沈老头一眼,不就卖了一回队友,至于这么记仇吗? 死道友不死贫道嘛,她亲昵地拍了拍易秋言的肩膀,“相识一场,又挺投缘的,怎么也得请小姑娘吃顿饭,我家里那点事也不急在一时。” 就这么厚脸皮地稳坐如山,易秋言却非常客气地婉拒,“谢谢你,可是对不起,我中午不吃东西的,我们那里的人都是一日两餐,我刚吃了东西过来的。” 其实除了她最开始“目中无人”之外,这小女孩挺有礼貌的,看得出来带着质朴的民风,符音对她挺有好感,可又因为她的能力有些忌惮,见沈老头板着脸不给她解围,只好站起来,“那行吧,这是你们俩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等出了门,她内心已经把沈老头骂了个狗血淋头,可冷静下来一想,沈老头虽说贪财如命,到底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不想她牵涉到这件事中来。 这样想就非常能说得通了,符音好奇归好奇,但还是清楚作死的事情不能干,既然沈老头有意让她避开,她不管这事也罢,毕竟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忙。 回到夏城的家里,符音真有种隔了半辈子的感觉,上次张仪失踪她急着离开,这次回来之前请了阿姨提前做卫生,所有的一切看起来一点变化也没有,时间却已经悄悄流走几个月了。 把窗户都打开透气,边放洗澡水边收拾了下自己简单的行李,又给符文彬和萧末各打了电话,洗完澡窝进沙发,这种感觉太怀念了! 打开电脑上的外挂系统,上次任务完成度是百分之八十八,符音开始思考这次的外挂该怎么选。 轻乐,神女,预言,乱世,夺位…… 简直一头乱麻,从时间上来看,这正是两个皇子针锋相对的前夕,山雨欲来风满楼,轻乐也下定了决心,为了阻止人间血流成河这样的预言成真,她抱着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的意念,打算逆天改命了。 抛开别的因素,符音对这个神女可真是敬佩不已,觉悟太高了,有感悟天时之能,有不分阶级,一视同仁的大善之愿,更有着一颗赤诚之心。 就凭她现在一听到自己有麻烦就想逃的层次,该怎么去理解轻乐的心愿呢? 她已下定了决心,却还有什么遗憾吗?物质、情感、目的…… 浅、浅、浅,用这些去猜测神女,连她都觉得是对神女的亵渎。 又要瞎蒙吗?符音在沙发上打了个滚,“神啊,我这种凡人怎么能明白仙女心里是怎么想的。” 蒙就蒙! 加了天运点的女孩,运气怎么也不会太差吧。 符音输入:给轻乐增加天运。 两个天运好的女孩,还有什么心愿是不能完成的呢? 点击确认。 错误。 显示屏上两个斗大的字让符音如遭雷击,啊?啊?! 错误,怎么会错误呢?! 这种情况她不是没遇到过,以前她穿到别的世界时,外挂显示错误,然后她就一点外挂不带被传送过去了,差点直接死掉。 这是提出的要求系统无法达到的一种情况。 可这不科学啊!系统都能给她加天运了,这不就代表加天运这种事它是能做到的吗?任务完成度百分之八十八,也足够高了,她又没想加得如何逆天,怎么就会错误呢? 符音已经坐不住了,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脑中不断推想各种可能,也不知道过去多久,还是觉得只有两种可能性最大,一是系统的天运只能加给她,二是轻乐加不了天运。 她是神女,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无法科学解释的能力,可能天运这种东西,和她本来的命格相抵触? 真是太大意了,符音有丝懊恼,白白浪费一次高达百分之八十八的外挂机会,多令人痛心啊!纵然现在在她自己的世界,自己的能力也比当初强一些,真有什么性命危险也不至于像当初那么被动,可还是太可惜了。 事已至此,不是她按个后退键就能重来的,页面已经自动跳转,她发了会呆,最后只好先去休息。 第二天,符音睡到中午才起来,家里冰箱空空如也,打算出门觅食,再采购点东西回来。 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啊,在家呆久了,出来还有点不习惯,不用随时照顾张仪吃饭,不用赶着吃完去送饭,又回到以前的生活,她却还没法调整好心态,一顿饭吃得甚是无味,临走前店员说有抽奖活动,她随便摸出一个球,一等奖。 好嘞,这下总算弥补了她外挂失败的受伤心情,天运果然是有效果的嘛。 她跟着店员去领奖,坐电梯下商场一楼,有个门面前很热闹,看起来是两家联手做活动的那种,符音这才记起来问:“奖品是什么?” 店员笑着说:“刚才我说得不清楚,就是这里了,请出示一下您的身份信息。” 夏城天文台邀您共赏…… 后面的字已经被人群挡住了,符音有些不解,“天文台?” “观星啊,听说明晚就是百年一遇的星象奇观,天文台难得对外开设,这是您的门票请收好。” 符音脑子里可能有那么一丁点的浪费细胞,但都敌不过懒和麻烦二字,她平时可没关注过这些消息,脑子里还在天人交战明儿究竟是留在家看剧还是出门,就听店员一脸兴奋,“我有个朋友懂一点皮毛,他说是古人看的改朝换代的星象,要在古代,这种星象一现,必然引起朝局动荡,现在解读出来,就知道他们是犯了多大的错了,谁当皇帝跟行星有什么关系,他们看到异象,自己先害怕起来,性情大变导致亡国的君主就有好几位呢,真是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看了轻乐的剧本,符音对这话倒是颇为认同,天命天命,知晓了去改变,亦或不变,似乎指向同一个结局,对轻乐的未来,她其实非常担忧。 那就看看好了。 符音一时脑抽,很快就发现自己真是自找麻烦,什么一等奖,说得那么稀有宝贵,她来一看,天文台人山人海,热闹得很,听说当晚门票大降价,二十元一张。 还不如宅在家刷剧,出门吹冷风,看人后脑勺,有什么意思?她当下决定即时止损,马上回家,结果人太多,挤来挤去,半天找不到出口了不说,连方位都认不得了,只能顺着人群走。 符音一脸菜色,昨天也忘记问店员那什么星象是几点钟出现,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别提多郁闷了,好不容易走到人群松动些的地方,找准一个空位,她稳稳当当坐了下去,打算一直等到这里的人群走得差不多了再离开。 幸好手机充满了电,符音打开手机刷了会社会软件,过程可能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实在没什么好刷的了,这才抬头转动脖子,然后听见四周一片惊叹,大家都围在窗边仰头看着窗外,有天文台的工作人员在做解说,符音知道这是星象有变化了。 来都来了,她打算到窗边去看一眼,好歹慰藉一下出趟门不容易的自己,结果才走两步,前方圆形的座椅突然有只手伸了出来,接着一声闷哼,符音都能想象是谁坐在位置上打盹,结果一个不注意,倒在座椅上的画面了。 她怕人尴尬,没直接走过去,就见那只修长素净的手凭空无意识地抓了两下,接着一个女人轻声说:“古丽尔。” 妈呀,捡到一只神女。 符音立刻走过去,眼前的女人穿着一身黑衣,头发长至大腿根,柔顺光亮,额前有些碎发,衬得一双眼睛又黑又亮。 果然是一眼荡魂,让人看一眼就不可能会忘记的眼睛。 在陌生的环境她也不见惊慌,四下一打量,目光很快就被人群方向吸引,接着她双眼陡地睁大了些,快步走至窗边,几乎贴到玻璃上,如痴如醉地看着外边的星空。 “轻乐。” 符音开口已经晚了一步,轻乐都挤进人群里了,她也想跟着往里挤,可身边有两个带孩子的妇女转头猛瞪了她一眼,“挤什么挤,有没有素质。” “对不起。” 符音焦急地站在外边,踮着脚找轻乐,看到她只是停留在那个地方时,终于放心了些,没办法,只有在这等了。 大半个小时后,她终于和轻乐搭上话,“你好,我是符音。” “符音?”轻乐脸上有片刻的迷茫,很快就消散,笑了笑,“我们找个安静的所在说会话好吗?” 再好不过了,她早受不了这边人山人海了。 安静的地方最好的当然是她家,回家换了鞋,符音才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浑身的骨头都挤得要散架了。 “穿这双鞋。”符音找了双拖鞋给她,“你坐着休息会,我给你倒杯水,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轻乐惊讶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听从她的指令坐到沙发上,整个人都往外冒着问号,符音总算看到一个穿越过来对周围环境敏感的人,心里说不出的欣慰。 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的人,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就算系统能微调他们的感观,但他们大多数人也实在太漠视环境了。 符音以前自个穿越到别的世界,第一个晚上基本是睡不着的,世界的设定是如何总要弄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可看到其他穿越者过来,眼中只有自己在乎的事物,对环境完全没想法,她不知道多受伤。 感觉好像就她谨小慎微,神经特别纤细似的。 她本来就对神女很敬佩,加之刚刚相处,让她确认神女没有来到这个新的世界就冒出第二重人格,还是那么亲和有爱,顿时觉得很亲近,连口气都不带喘地给轻乐简单介绍了这个世界的情况。 要是当年我穿越的时候,有像我这么贴心的小天使来给我介绍情况就好了。 符音捧了自己的臭脚,也不打算短时间内就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招呼轻乐休息,“睡客房行吗?这里是灯,像这样按一下就行了,洗手间出门左拐那个白色的门就是,我给你找套睡衣,对了,还有牙刷和毛巾。” 轻乐柔声说:“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符音受宠若惊,“你就当自己家,有什么事都可以叫我。” 轻乐看了眼阳台,“我能到那里去吗?” “当然。”她家特大阳台别提多舒服了,就是这几个月没人照料,养的绿植除了多肉那些特别坚挺的,很多都死了,毕竟是冬天,她走得太急都没来得及把花盆移到屋里,场面看起来有些惨烈。 符音本来打算这两天就整理一下,但想想是个特大工程,拖延症又犯了,没想到在人前丢了脸,她急忙说:“我最近出了趟门,没空打理,明天我就把这些处理了,买新的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轻乐面前她竟然有些紧张,难道是怪力乱神的那些东西接触多了?可就算是小龙女,小妖,连鬼她都见识过了,不至于啊。 符音定了定心神,就见轻乐已经蹲到花盆面前,伸手查看了一下枯枝败叶,“有几株好好养,还能活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 “恩,明天我帮你整理一下。”轻乐把头发拨至耳后,“想活下去的韧性,不管是人类还是草木都是一样,以后别再轻易放弃它们了。” 符音莫名其妙被灌了口鸡汤,但居然一点都不反感。(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52金玉良言(十) 轻乐比她想象中还要好相处,而且很快就适应了这边的生活,符音觉得时候差不多了,终于开口问:“你想清楚你的心愿了吗?” 关于如何来到这个世界,又该如何回去,她统统都解释过一遍,大概神女本来就比较能接受这些超出常理之外的事情,她听完一直很平静,甚至有很多自己的见解让符音也受益良多。 比如她能认出符音,其实并不是通过长相,而是符音自我介绍时,听到名字的那一刹她心中才有感应,这和符音以前了解到的不一样,比如李云是能记住她的电话号码,符音想,可能每个人认出她的方法都不一样,可惜她怎么也没法了解,他们离去时接到的感应是不是一样。 跟着好学善思的人,符音觉得自己的脑子都灵活了不少,所以见到轻乐此时略迟疑了下,心中猜想她肯定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心愿。 符音对她着也跟着脾气好了起来,“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告诉我,只不过我想尽力帮助你,知道的话处理事情可能会更方便点,但如果你不愿意说,只要你清楚该怎么做,到时候请我帮忙,效果也是同样的。” 轻乐点点头,“其实有件事,几天前我就想拜托你了。” “啊?”符音惊讶,“我早说过跟我别客气啊,你说,我看能不能帮上忙。” “你能再带我去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轻乐看了眼阳台,“这里视线受阻,我想再看看夜象。” 啊,难怪那天她一回来就要到阳台上去,原来是想再看看星象,她竟然一直憋到现在才提要求,看来也是见她成日不出门,不愿意麻烦她。 符音有点不好意思,“那地方平日是不对外开放的。” “这样啊。” “而且你那天看到的,据说是百年一现的星象,就算再去那里,也看不到了。”符音说完才明白自己又犯蠢了,她跟沟通天道的神女谈星象?还是从店员那里听来的不知真假的东西。 果不其然,轻乐说:“我只是想看得更清楚些,其实这里也可以……” “那我带你去其他地方也行吧?”符音立刻打开电脑搜索了一圈,她对这附近的地形还真不熟悉,“恩,城内的山上挺多人的,你观星象肯定要安静的环境吧,城外三十公里的地方,有座烟霞山,高是不太高,但应该比我们阳台看得清楚多了,再远一些的地方,今晚可能到不了。” 符音难得有这么雷厉风行的时候,知道轻乐不想麻烦她,于是自己做了决定,“就去烟霞山。” 大晚上的,两个女孩子过去,似乎不怎么安全,符音交际圈窄,也不敢随便拉个人过去,和轻乐接触时间久一点,很容易就发现她和常人不太一样,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气质,怎么也掩盖不了,怕到时候又多惹出一些麻烦,想了半天,符音才决定约沈老头一起。 虽然他一个糟老头,真出了事不顶用不说,说不定还得拖后腿,但符音一时还真没更好的人选了,周南又不在,三个人至少看着人多。 她怀着拿人凑数的心情打电话,结果那头一直没人接,轻乐问:“怎么了?是不是很麻烦?其实不必急于一时……” “哪有什么麻烦。”符音把心一横,除了登山的装备还准备了防狼喷雾,大着胆子说:“现在就出发。” 烟霞山果然没什么人,好在是近郊,倒不至于阴森森,偶尔还能遇到一起爬山的人,听说是打算露营看日出的。 有人她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和人一起结伴上山,山路也不太难走,她下意识时时照应轻乐,同行的人说:“你对你妹妹也太细心了吧。” 符音一愣,别人不说,她还没发觉,轻乐比她还小上几岁,可她怎么总觉得在轻乐面前不敢大声说话似的。 轻乐穿着符音为她准备的红色冲锋衣,长发梳成高马尾绑在脑后,不仔细看,会以为是个大学生,她笑道:“嫉妒不成?” 符音咳嗽一声,心里隐隐觉得不太妙,就听轻乐继续说:“唉,走不动了,姐姐背我上去吧。” “哈哈哈哈” 周围一阵哄笑,都当她在说玩笑话,符音干笑了两声,她总想着神女高不可攀,却似乎忘了她也是轻乐,那个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的熊孩子,纵然无时无刻不在成长,可本性还是活泼调皮的啊。 “你们先走吧,我们在这里休息会。”轻乐指着另一条小岔路,“那边是通向哪里的?” 同行里有人显然是做足功课而且不止一次前来,“那边我去过,是山背面,不向阳,树都长得没这边高大,很少有人过去的,那次我和朋友来,在那等一晚上,结果天亮的时候居然看不到朝阳,可气人了。” “哦。”符音接着问:“那安全吗?” “你们不会想去吧。”那人接着说:“安全倒是挺安全的,只是又没风景又冷的,去干什么呀。” 符音点点头,“我们没带露营的装备,就打算爬会山看会星星,谢谢你们了,你们先走吧。” “也行吧,下次我们约好一起来啊。” 等他们都离开,轻乐立刻调转了方向,符音跟在她身后,“喂,你翻脸不认人了,刚才还一口一个姐姐的。” 轻乐淡笑摇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 符音伸了个懒腰,“我才不吃亏呢,只不过,你在我面前其实可以更放松一些的。” “我已经很放松了。” “呃,我是说,你可以更多的时候,不做神女,做轻乐,这个世界又没人知道你的身份。” “不论是神女,还是轻乐,不都是我吗?” 和这些神神叨叨的人说话,就别想能说赢,好不容易觉得这人没有穿越过来之后性情大变什么,原来人自带双重性格,符音认命,“如果让你回到小时候,你还会当神女吗?” “不是我选择当不当神女,是神女选择了我。”两人走在无人的小径,听着耳边偶尔传来的虫鸣,轻乐微闭了下眼,“这里,有种在萨江的感觉呢。” 符音在剧本上没看过轻乐在萨江的生活,她问:“你想回去看看吗?” 当年她可是说厌倦了萨江那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呢。 “想。”轻乐异常地坦率,“做梦都想再回去看看,长生河边的树木比这高大多了,萨江广袤的草原,连风都带着青草的味道。” 符音光听她说眼前就仿佛能看到她们当时生活的场景,轻乐语调起伏不大,“我是个孤儿,在五岁那年遇到当时的神女,也就是圣姑,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找到你了’,第二句是‘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她嘴角带着轻笑,“当时我连饭都吃不饱,还经常被人欺负,看到天仙似的人,当然屁颠颠地跟人走了,后来我才知道,她的那句问话,其实只能有一种答案。她把我带到长生宫,王授予我尊贵的称号,从此我的命运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看着符音,“所以就算回到过去,我还是会当神女,因为这就是天命,没有容人拒绝的权利。” 符音知道每个世界的规则是不同的,在这个世界,她还能冒出两句要坚强,要与命运抗争的话来,但在那个世界,她隐隐知晓,天命或许真不可违,“那你为什么最后要选择抗争?” 轻乐抬头看了眼天空,她缓缓地说:“败了不过一死,若能赢,是千千万万百姓活命的机会,这还有什么需要考虑的吗?” 符音愣住,就听她宽慰道:“你是在为我担忧吗?没人能算尽天道,我还是有一线生机的,你也别太小看我了。” “不敢。”符音指着前面一块空地,“就这个地方吧,视野挺开阔的,你看能行吗?” 轻乐点点头,转了一圈,寻了个位置习地而坐,整个人就像老僧入定一般,符音守在一边,仰望星空,今晚的月色很好,这里看星星也特别清楚,像伸手可摘似的,这趟出门不亏,她难得地静坐,心里一片宁静,什么都没想。 “咪——”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踩在落地的树叶上,尽管刻意放松了脚步,还是听得非常清楚,符音看轻乐毫无动静,转头去看,就发现有只花猫站在不远处,而它身后,一个人猫着腰,做出要抓猫的动作。 借着月光,符音一眼认出,抓猫人正是易秋言,她换了身衣服,只不过还是挺奇葩的,聚精会神瞄准猫扑了过去。 猫的动作比她快多了,四脚一蹬,直接朝符音的方向奔了过来。符音养过来钱,对猫也算有点心得,没贸然去追赶,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饼干撕开,“猫咪——” 猫咪不为一块饼干折腰,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跑了过去,等她反应过来去看时,猫咪已经乖乖停在了轻乐的脚边。 易秋言全副身心都在猫上面,跟随着猫的步伐也跑到轻乐身边,“你好,能把猫还给我吗?” 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之下,轻乐轻而易举抱起这只猫递给她,“小心点。” “谢谢,谢谢,猫咪乖,跟我回家找主人啰。” “哎呀,迟了一步。” 树林里又穿出一人,符音一看,不正是怎么打电话也不接的沈老头吗,他垂头丧气,“这猫实在太顽劣了。” 易秋言说:“才不是,它身上有伤,而且还在发抖,是在害怕才会一直跑的。” “算了算了。”沈老头摆摆手,“找回来就行了,省得那个女人成天上我那哭。”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拨开树枝走了过来,“符音?怎么是你?不是,你来这干什么?” “眼神不好”的易秋言这才看到她,“咦,你也在这里?” 符音对她的视力彻底不抱希望了,忍不住说:“我好歹还动了下,你居然完全没看见,那轻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你怎么一眼就瞧见她了,你不要以为你瞎就可以故意作弄人吼。”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连道歉,半响才回过味来,“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眼就看到她了。” 神女自带光环咯。 符音本来就是调侃她,摇摇头,“算了,你们怎么抓猫抓到这里来了。” 易秋言:“哦,我们就是打了个赌,看……” “咳——”沈老头重重地咳嗽一声打断她说话,“那什么,我们抓到猫就先走了,你们应该还有事,现在不回吧?” 符音拿眼看轻乐,不知道她这星象看得如何,轻乐点点头,“我们已经呆很久了,既然是相识,便一起回去罢。” 沈老头:“……” 这女人是听不懂别人拒绝的意思吗? 易秋言是个有礼实诚的好孩子,这一点在路上又淋漓尽致体现出来,纵然有沈老头从中作梗,符音还是问出不少话来。 那天在她走之后,易秋言就提出要比试一番,本来这就是她来找沈老头的目的,很容易理解,可沈老头竟然轻易就答应了,还与她做了个赌注。 赌注具体内容两人可能约法三章了,符音套不出来,至于拿什么比试,现在一目了然,看谁能先找到这只猫。 在听到易秋言能看到别人的记忆时,轻乐也多打量了她几眼,易秋言说猫的主人为了找到猫,愿意让她看她的记忆,从那女人丢了猫来找算命的来看,她脑回路大概和寻常人不一样,竟然一点也不觉得能看到别人记忆这事扯淡,也毫不在意把自己的记忆给别人看。 易秋言自称通过她的记忆,看到在家时,她老公早就对猫诸多不满,她跟踪了那个男人几天,今天终于看到男人下午的时候,独自驱车来烟霞山,把猫扔了之后若无其事回去了。 看到记忆这部分因为无法取证,符音还是持保留意见的,毕竟两人夫妻不合的事连她都知道,上次那女人还说她老公要和她离婚呢,剩下找到猫的事更加和她眼睛的能力毫无关系。(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53金玉良言(十一) 不过从结果来看,是易秋言赢了,也不知道沈老头答应了她什么要求,看他一路都拉着脸,符音憋笑憋成内伤。 这老头,八成是看易秋言年轻单纯,想从人身上捞点什么好处才肯答应这场比试,不曾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到了市内,易秋言礼貌地和他们道别,并对沈老头专门交待:“我现在把猫给人送回去,您明天一定要在家等着我。” “知道了知道了。” 等易秋言一走远,符音就说:“你不会是想连夜收拾东西跑路吧。” 沈老头被她揭穿想法,一点也不害臊,“这女孩拧得狠,我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我看她就挺好的。”符音提醒他,“您好不容易在夏城有个位置安顿,就这么跑了,又得重新打拼了,她要什么您给她便是,反正又不是要钱。” 这老头就把钱当性命了,其他的也没看他怎么在乎,说换地方就换地方,一点也不留恋的。 “虽然不是要钱,但跟要我钱没多大区别。”沈老头委屈地说:“她非得要我给她算一个人的行踪,算不准,要赔大钱的。” 符音还当什么事呢,“您就给她算算不就行了?不对,她找人?找什么人?是失踪了吗?报警了没有?” 该不会这小姑娘也和猫主人一样,就想靠这些算命先生的指引去找人吧。 “说是他们村的村长,五年前突然不告而别,没有音讯,她们那村子偏远得很,竟然有不少人连户口都没上,不过这村长还是有户口的,报警倒是报了,不过也没消息,那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似的,这小姑娘这次出门就是专门来寻人的。” 他摆摆手,“你说这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她眼睛有点邪乎,警察找不到人,她就用自己的方法找,听到哪里有算命准的就去闹一闹,我这几天问了我们圈的人,果然不少都被这小祸害给整过。” “就你们还有圈。”符音匪夷所思,“那他们给算的都不准吗?” “这算卦么,谁会明明白白告诉你那人就住在哪门哪户,都只有个大概方位而已,她竟然就真的一个方位一个方位去寻,找不到人的,她调还头就把人名声搞臭,逼得人呆不下去,你还当她一天真无邪小姑娘不?” “不是你们先没算准,能怪别人回头找麻烦吗?”符音听完这些,心里还挺心疼这小姑娘的,这份毅力和决心,为了找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得有多难啊。 轻乐只是安静听着,见他们都不说话了,这才问:“她的眼睛是真的能看到别人的记忆吗?” 沈老头对符音身边突然出现的人竟然一点也不好奇,顺着她的话说:“可能是真的,她都出来一年了,又是这么个行事作风,一次两次能说她是蒙的,可都这么久了,她还活得好好的没被人打死,可见就算不是能看到别人记忆,也有什么其他的名堂。” 符音从细节处分析,“见过两面,她非常直率,如果不是她演技太过高,那她说的话,还是有可信度的。” 轻乐点点头,“你说她经常忽视人是怎么回事?” “根据我的猜想,除非你动作非常大,或者是说话,她的眼睛里才能看到你。”符音想了想,又补充,“但她走路都没有影响,不会磕磕绊绊,也不会撞墙撞树,可能只是对人有这方面的障碍,可她又能看到你,我和她接触得太少,判断不出其他的了。” 独独轻易看见轻乐,究竟是因为轻乐是例外,还是因为易秋言的眼睛本来就是随机看人的? 沈老头补充,“这几天我和她呆在一起比较多,她不是完全看不到,但确实会忽视动作不大的活物,简单来说,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人在那呆,对她来说,看到的可能和桌子板凳没区别。” 果然独独轻乐是例外。 符音知道再说下去可能会穿帮,转了话题,“你真的要走吗?” “走个屁,我还有两笔钱都没收回来呢。” 符音出馊主意,“要不你直接对她说你是招摇撞骗的,说不定她能放你一马。” “我刚才话没说清楚吗?”沈老头沉了脸,“她可没放过一个骗子。” 搞了半天,这女孩还在行侠仗义啊,符音继续说:“要不您就直接关门大吉重操旧业当医生算了。” 沈老头:“没办法了。” 符音眼睛一亮,真以为他要金盆洗手,谁知道他咬咬牙说:“只能暂时出去避避风头了。” 符音:“……” 轻乐突然说:“不如我帮你算?” 符音:“……” 沈老头也不管人会不会,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一口答应:“行啊,不过到时候有什么事,你得承担责任啊。” 符音:“呵呵。” 到时候是哪个时候?易秋言既然要亲自去查证,等她再回来,轻乐只怕早就离开了,然后她就成为了两人追究的对象。 她到底是怎么招上这些家伙的,说好的天运都点到了哪里?把我辛辛苦苦挣的血汗钱,不,幸运值给我还回来! 轻乐回去以后就早早睡了,第二天符音把她带到沈老头家,易秋言已经等在那了。 “沈老头人呢?”小地方一目了然,符音奇怪,“大清早怎么就不见踪影了。” 易秋言说:“他刚才说他有点事要出门,让我给他顾摊,轻乐是吧,沈老头说你能帮我?” 轻乐点点头,“我试试。” 符音转到门外,心里恨不得把沈老头大卸八块,居然把她们就这么卖了,自个躲得远远的,他是一点责任都不想担,关键是她昨晚太迷糊,都忘了趁机要点好处什么的,毕竟这老头油腔滑调,每次找他办事都极力推脱。 里面传来两人低声说话的声音,符音看了一眼,算卦占卜对她来说就是两眼一抹瞎,什么都不懂,只是心底还是希望轻乐能帮上忙的。 无论什么消息都好,易秋言总能再带着希望上路,最好能一举找到人,只是,轻乐的算卦……一直以来就不太准啊。 开祭祀的预言那次除外,在那之前她是一次都没对过,在那之后,她都含糊其词,让人分辨不出对错,真正准不准,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轻乐比她想象中还要好相处,而且很快就适应了这边的生活,符音觉得时候差不多了,终于开口问:“你想清楚你的心愿了吗?” 关于如何来到这个世界,又该如何回去,她统统都解释过一遍,大概神女本来就比较能接受这些出常理之外的事情,她听完一直很平静,甚至有很多自己的见解让符音也受益良多。 比如她能认出符音,其实并不是通过长相,而是符音自我介绍时,听到名字的那一刹她心中才有感应,这和符音以前了解到的不一样,比如李云是能记住她的电话号码,符音想,可能每个人认出她的方法都不一样,可惜她怎么也没法了解,他们离去时接到的感应是不是一样。 跟着好学善思的人,符音觉得自己的脑子都灵活了不少,所以见到轻乐此时略迟疑了下,心中猜想她肯定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心愿。 符音对她着也跟着脾气好了起来,“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告诉我,只不过我想尽力帮助你,知道的话处理事情可能会更方便点,但如果你不愿意说,只要你清楚该怎么做,到时候请我帮忙,效果也是同样的。” 轻乐点点头,“其实有件事,几天前我就想拜托你了。” “啊?”符音惊讶,“我早说过跟我别客气啊,你说,我看能不能帮上忙。” “你能再带我去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轻乐看了眼阳台,“这里视线受阻,我想再看看夜象。” 啊,难怪那天她一回来就要到阳台上去,原来是想再看看星象,她竟然一直憋到现在才提要求,看来也是见她成日不出门,不愿意麻烦她。 符音有点不好意思,“那地方平日是不对外开放的。” “这样啊。” “而且你那天看到的,据说是百年一现的星象,就算再去那里,也看不到了。”符音说完才明白自己又犯蠢了,她跟沟通天道的神女谈星象?还是从店员那里听来的不知真假的东西。 果不其然,轻乐说:“我只是想看得更清楚些,其实这里也可以……” “那我带你去其他地方也行吧?”符音立刻打开电脑搜索了一圈,她对这附近的地形还真不熟悉,“恩,城内的山上挺多人的,你观星象肯定要安静的环境吧,城外三十公里的地方,有座烟霞山,高是不太高,但应该比我们阳台看得清楚多了,再远一些的地方,今晚可能到不了。” 符音难得有这么雷厉风行的时候,知道轻乐不想麻烦她,于是自己做了决定,“就去烟霞山。” 大晚上的,两个女孩子过去,似乎不怎么安全,符音交际圈窄,也不敢随便拉个人过去,和轻乐接触时间久一点,很容易就现她和常人不太一样,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气质,怎么也掩盖不了,怕到时候又多惹出一些麻烦,想了半天,符音才决定约沈老头一起。 虽然他一个糟老头,真出了事不顶用不说,说不定还得拖后腿,但符音一时还真没更好的人选了,周南又不在,三个人至少看着人多。 她怀着拿人凑数的心情打电话,结果那头一直没人接,轻乐问:“怎么了?是不是很麻烦?其实不必急于一时……” “哪有什么麻烦。”符音把心一横,除了登山的装备还准备了防狼喷雾,大着胆子说:“现在就出。” 烟霞山果然没什么人,好在是近郊,倒不至于阴森森,偶尔还能遇到一起爬山的人,听说是打算露营看日出的。 有人她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和人一起结伴上山,山路也不太难走,她下意识时时照应轻乐,同行的人说:“你对你妹妹也太细心了吧。” 符音一愣,别人不说,她还没觉,轻乐比她还小上几岁,可她怎么总觉得在轻乐面前不敢大声说话似的。 轻乐穿着符音为她准备的红色冲锋衣,长梳成高马尾绑在脑后,不仔细看,会以为是个大学生,她笑道:“嫉妒不成?” 符音咳嗽一声,心里隐隐觉得不太妙,就听轻乐继续说:“唉,走不动了,姐姐背我上去吧。” “哈哈哈哈” 周围一阵哄笑,都当她在说玩笑话,符音干笑了两声,她总想着神女高不可攀,却似乎忘了她也是轻乐,那个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的熊孩子,纵然无时无刻不在成长,可本性还是活泼调皮的啊。 “你们先走吧,我们在这里休息会。”轻乐指着另一条小岔路,“那边是通向哪里的?” 同行里有人显然是做足功课而且不止一次前来,“那边我去过,是山背面,不向阳,树都长得没这边高大,很少有人过去的,那次我和朋友来,在那等一晚上,结果天亮的时候居然看不到朝阳,可气人了。” “哦。”符音接着问:“那安全吗?” “你们不会想去吧。”那人接着说:“安全倒是挺安全的,只是又没风景又冷的,去干什么呀。” 符音点点头,“我们没带露营的装备,就打算爬会山看会星星,谢谢你们了,你们先走吧。” “也行吧,下次我们约好一起来啊。” 等他们都离开,轻乐立刻调转了方向,符音跟在她身后,“喂,你翻脸不认人了,刚才还一口一个姐姐的。” 轻乐淡笑摇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 符音伸了个懒腰,“我才不吃亏呢,只不过,你在我面前其实可以更放松一些的。” “我已经很放松了。” “呃,我是说,你可以更多的时候,不做神女,做轻乐,这个世界又没人知道你的身份。” “不论是神女,还是轻乐,不都是我吗?”(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54金玉良言(十二) 和这些神神叨叨的人说话,就别想能说赢,好不容易觉得这人没有穿越过来之后性情大变什么,原来人自带双重性格,符音认命,“如果让你回到小时候,你还会当神女吗?” “不是我选择当不当神女,是神女选择了我。 ”两人走在无人的小径,听着耳边偶尔传来的虫鸣,轻乐微闭了下眼,“这里,有种在萨江的感觉呢。” 符音在剧本上没看过轻乐在萨江的生活,她问:“你想回去看看吗?” 当年她可是说厌倦了萨江那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呢。 “想。”轻乐异常地坦率,“做梦都想再回去看看,长生河边的树木比这高大多了,萨江广袤的草原,连风都带着青草的味道。” 符音光听她说眼前就仿佛能看到她们当时生活的场景,轻乐语调起伏不大,“我是个孤儿,在五岁那年遇到当时的神女,也就是圣姑,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找到你了’,第二句是‘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她嘴角带着轻笑,“当时我连饭都吃不饱,还经常被人欺负,看到天仙似的人,当然屁颠颠地跟人走了,后来我才知道,她的那句问话,其实只能有一种答案。她把我带到长生宫,王授予我尊贵的称号,从此我的命运就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看着符音,“所以就算回到过去,我还是会当神女,因为这就是天命,没有容人拒绝的权利。” 符音知道每个世界的规则是不同的,在这个世界,她还能冒出两句要坚强,要与命运抗争的话来,但在那个世界,她隐隐知晓,天命或许真不可违,“那你为什么最后要选择抗争?” 轻乐抬头看了眼天空,她缓缓地说:“败了不过一死,若能赢,是千千万万百姓活命的机会,这还有什么需要考虑的吗?” 符音愣住,就听她宽慰道:“你是在为我担忧吗?没人能算尽天道,我还是有一线生机的,你也别太小看我了。” “不敢。”符音指着前面一块空地,“就这个地方吧,视野挺开阔的,你看能行吗?” 轻乐点点头,转了一圈,寻了个位置习地而坐,整个人就像老僧入定一般,符音守在一边,仰望星空,今晚的月色很好,这里看星星也特别清楚,像伸手可摘似的,这趟出门不亏,她难得地静坐,心里一片宁静,什么都没想。 “咪——”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踩在落地的树叶上,尽管刻意放松了脚步,还是听得非常清楚,符音看轻乐毫无动静,转头去看,就现有只花猫站在不远处,而它身后,一个人猫着腰,做出要抓猫的动作。 借着月光,符音一眼认出,抓猫人正是易秋言,她换了身衣服,只不过还是挺奇葩的,聚精会神瞄准猫扑了过去。 猫的动作比她快多了,四脚一蹬,直接朝符音的方向奔了过来。符音养过来钱,对猫也算有点心得,没贸然去追赶,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饼干撕开,“猫咪——” 猫咪不为一块饼干折腰,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跑了过去,等她反应过来去看时,猫咪已经乖乖停在了轻乐的脚边。 易秋言全副身心都在猫上面,跟随着猫的步伐也跑到轻乐身边,“你好,能把猫还给我吗?” 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之下,轻乐轻而易举抱起这只猫递给她,“小心点。” “谢谢,谢谢,猫咪乖,跟我回家找主人啰。” “哎呀,迟了一步。” 树林里又穿出一人,符音一看,不正是怎么打电话也不接的沈老头吗,他垂头丧气,“这猫实在太顽劣了。” 易秋言说:“才不是,它身上有伤,而且还在抖,是在害怕才会一直跑的。” “算了算了。”沈老头摆摆手,“找回来就行了,省得那个女人成天上我那哭。”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拨开树枝走了过来,“符音?怎么是你?不是,你来这干什么?” “眼神不好”的易秋言这才看到她,“咦,你也在这里?” 符音对她的视力彻底不抱希望了,忍不住说:“我好歹还动了下,你居然完全没看见,那轻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你怎么一眼就瞧见她了,你不要以为你瞎就可以故意作弄人吼。”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连道歉,半响才回过味来,“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眼就看到她了。” 神女自带光环咯。 符音本来就是调侃她,摇摇头,“算了,你们怎么抓猫抓到这里来了。” 易秋言:“哦,我们就是打了个赌,看……” “咳——”沈老头重重地咳嗽一声打断她说话,“那什么,我们抓到猫就先走了,你们应该还有事,现在不回吧?” 符音拿眼看轻乐,不知道她这星象看得如何,轻乐点点头,“我们已经呆很久了,既然是相识,便一起回去罢。” 沈老头:“……” 这女人是听不懂别人拒绝的意思吗? 易秋言是个有礼实诚的好孩子,这一点在路上又淋漓尽致体现出来,纵然有沈老头从中作梗,符音还是问出不少话来。 那天在她走之后,易秋言就提出要比试一番,本来这就是她来找沈老头的目的,很容易理解,可沈老头竟然轻易就答应了,还与她做了个赌注。 赌注具体内容两人可能约法三章了,符音套不出来,至于拿什么比试,现在一目了然,看谁能先找到这只猫。 在听到易秋言能看到别人的记忆时,轻乐也多打量了她几眼,易秋言说猫的主人为了找到猫,愿意让她看她的记忆,从那女人丢了猫来找算命的来看,她脑回路大概和寻常人不一样,竟然一点也不觉得能看到别人记忆这事扯淡,也毫不在意把自己的记忆给别人看。 易秋言自称通过她的记忆,看到在家时,她老公早就对猫诸多不满,她跟踪了那个男人几天,今天终于看到男人下午的时候,独自驱车来烟霞山,把猫扔了之后若无其事回去了。 看到记忆这部分因为无法取证,符音还是持保留意见的,毕竟两人夫妻不合的事连她都知道,上次那女人还说她老公要和她离婚呢,剩下找到猫的事更加和她眼睛的能力毫无关系。 不过从结果来看,是易秋言赢了,也不知道沈老头答应了她什么要求,看他一路都拉着脸,符音憋笑憋成内伤。 这老头,八成是看易秋言年轻单纯,想从人身上捞点什么好处才肯答应这场比试,不曾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到了市内,易秋言礼貌地和他们道别,并对沈老头专门交待:“我现在把猫给人送回去,您明天一定要在家等着我。” “知道了知道了。” 等易秋言一走远,符音就说:“你不会是想连夜收拾东西跑路吧。” 沈老头被她揭穿想法,一点也不害臊,“这女孩拧得狠,我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我看她就挺好的。”符音提醒他,“您好不容易在夏城有个位置安顿,就这么跑了,又得重新打拼了,她要什么您给她便是,反正又不是要钱。” 这老头就把钱当性命了,其他的也没看他怎么在乎,说换地方就换地方,一点也不留恋的。 “虽然不是要钱,但跟要我钱没多大区别。”沈老头委屈地说:“她非得要我给她算一个人的行踪,算不准,要赔大钱的。” 符音还当什么事呢,“您就给她算算不就行了?不对,她找人?找什么人?是失踪了吗?报警了没有?” 该不会这小姑娘也和猫主人一样,就想靠这些算命先生的指引去找人吧。 “说是他们村的村长,五年前突然不告而别,没有音讯,她们那村子偏远得很,竟然有不少人连户口都没上,不过这村长还是有户口的,报警倒是报了,不过也没消息,那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似的,这小姑娘这次出门就是专门来寻人的。” 他摆摆手,“你说这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她眼睛有点邪乎,警察找不到人,她就用自己的方法找,听到哪里有算命准的就去闹一闹,我这几天问了我们圈的人,果然不少都被这小祸害给整过。” “就你们还有圈。”符音匪夷所思,“那他们给算的都不准吗?” “这算卦么,谁会明明白白告诉你那人就住在哪门哪户,都只有个大概方位而已,她竟然就真的一个方位一个方位去寻,找不到人的,她调还头就把人名声搞臭,逼得人呆不下去,你还当她一天真无邪小姑娘不?” “不是你们先没算准,能怪别人回头找麻烦吗?”符音听完这些,心里还挺心疼这小姑娘的,这份毅力和决心,为了找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得有多难啊。 轻乐只是安静听着,见他们都不说话了,这才问:“她的眼睛是真的能看到别人的记忆吗?” 沈老头对符音身边突然出现的人竟然一点也不好奇,顺着她的话说:“可能是真的,她都出来一年了,又是这么个行事作风,一次两次能说她是蒙的,可都这么久了,她还活得好好的没被人打死,可见就算不是能看到别人记忆,也有什么其他的名堂。” 符音从细节处分析,“见过两面,她非常直率,如果不是她演技太过高,那她说的话,还是有可信度的。” 轻乐点点头,“你说她经常忽视人是怎么回事?” “根据我的猜想,除非你动作非常大,或者是说话,她的眼睛里才能看到你。”符音想了想,又补充,“但她走路都没有影响,不会磕磕绊绊,也不会撞墙撞树,可能只是对人有这方面的障碍,可她又能看到你,我和她接触得太少,判断不出其他的了。” 独独轻易看见轻乐,究竟是因为轻乐是例外,还是因为易秋言的眼睛本来就是随机看人的? 沈老头补充,“这几天我和她呆在一起比较多,她不是完全看不到,但确实会忽视动作不大的活物,简单来说,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人在那呆,对她来说,看到的可能和桌子板凳没区别。” 果然独独轻乐是例外。 符音知道再说下去可能会穿帮,转了话题,“你真的要走吗?” “走个屁,我还有两笔钱都没收回来呢。” 符音出馊主意,“要不你直接对她说你是招摇撞骗的,说不定她能放你一马。” “我刚才话没说清楚吗?”沈老头沉了脸,“她可没放过一个骗子。” 搞了半天,这女孩还在行侠仗义啊,符音继续说:“要不您就直接关门大吉重操旧业当医生算了。” 沈老头:“没办法了。” 符音眼睛一亮,真以为他要金盆洗手,谁知道他咬咬牙说:“只能暂时出去避避风头了。” 符音:“……” 轻乐突然说:“不如我帮你算?” 符音:“……” 沈老头也不管人会不会,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一口答应:“行啊,不过到时候有什么事,你得承担责任啊。” 符音:“呵呵。” 到时候是哪个时候?易秋言既然要亲自去查证,等她再回来,轻乐只怕早就离开了,然后她就成为了两人追究的对象。 她到底是怎么招上这些家伙的,说好的天运都点到了哪里?把我辛辛苦苦挣的血汗钱,不,幸运值给我还回来! 轻乐回去以后就早早睡了,第二天符音把她带到沈老头家,易秋言已经等在那了。 “沈老头人呢?”小地方一目了然,符音奇怪,“大清早怎么就不见踪影了。” 易秋言说:“他刚才说他有点事要出门,让我给他顾摊,轻乐是吧,沈老头说你能帮我?” 轻乐点点头,“我试试。” 符音转到门外,心里恨不得把沈老头大卸八块,居然把她们就这么卖了,自个躲得远远的,他是一点责任都不想担,关键是她昨晚太迷糊,都忘了趁机要点好处什么的,毕竟这老头油腔滑调,每次找他办事都极力推脱。(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55金玉良言(十三) 鸿信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连太师也不曾如此疾言厉色,何况是被有好感的女子如此评价,他不知她这半年并非定居在此,几乎每日辗转于不同的地方,对很多事比看层层奏章粉饰太平的他还清楚,下意识辩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你能平平安安。 ” “请殿下恕我出言无状,试问殿下知道赈灾粮有多少?运了多少过来?从何处调度?落实到百姓又剩多少?天寒地冻,遮风棚建得如何?司天监可推衍出何时落今年第一场雪?能否在下雪前把百姓都安置妥当?殿下随行的官员,有多少是真办实事?多少又是想浑水摸鱼,趁机笔横财?” 她口齿清晰,抛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最后问:“万一真有了民变,殿下有考虑过如何应对吗?” “放肆!” 轻乐起身跪下,“若真逢乱世,谁又能护得住谁。” 一语惊醒,鸿信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扶起轻乐,“今日我先行告辞了。” 轻乐顺势起身,“殿下可还记得我当初的预言。” 日沉月落,剑指北帝,朝更兴替,人间血祭。 十六个字,每个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临安王出海后前两个月还有书信,而后至今杳无音讯,虽然父王坚信他还会回来,他心里却知道温玥这关怕是难过了。 如果说方才之前才还有轻视之心,以为这神女是萨江王随意找人替代,现在他已经完全改观了,父王会那样认为是因为他从没见过轻乐,她举手投足皆和寻常女子不同,绝不仅仅是个替代品而已。 她的预言,恐怕真的会成真。 日沉月落,日当然是指当今圣上,月恐怕就是温玥了,温玥命格亦指向北,当初轻乐便言他此去凶多吉少…… 可为什么朝更兴替,人间会有浩劫? 父王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他是太子,到时即位名正言顺,最大的威胁也已经解除,还有什么理由大动干戈? 难道就是此时的天灾引起的吗? 预言只有他一人听到,当初是无心,现在是有意,他没打算再让其他人知晓,没有任何人会欢迎一个即位就带来血腥的帝王,幸好提前预知此事,只要他好好安抚民众,熬过今冬,明年开春一切都尘埃落定。 他思绪转了又转,轻乐见他不回话,索性接着说:“去年我曾说过,临安王此去凶险异常,九死一生,您可还记得?” 她突然用了敬语,鸿信点点头,心中冒出一个不可能的念头,喃喃道:“你是说他有可能还活着?” “凡人岂有算尽天道的可能,事无绝对,人常言命中注定,但一个人的天运其实后期也有可能改变的,否则若算出将来不得好死者必然更加变本加厉,而若他改过向善,气运渐变,福虽未至,祸已远离。” 鸿信想到方才在市集她的那番言论,原来并不是如他所想,是她随口胡谄,天灾连连,若民心不稳,**更是难防。 轻乐接着说:“近日听往来商贾、小贩、流民口口相传,皆指向沿海动乱,若是临安王尚在人世,可能会有他的消息。” “可我们已经探听了很久,一直都没有任何讯息。” “如果临安王真是在倭寇手中遇难,倭人心狠手辣,手段歹毒,必会拿其大做文章,可这一年都毫无动静,说不定临安王只是暂时没有法子与我们联络,听闻他武艺高强,骁勇善战,您与他是亲兄弟,该最为了解他,您觉得他能否抓住那一线生机。” 与他不同,温玥因为从小不受父王喜爱,生性活泼好动,十四岁便随其舅父出入沙场,两年后已经是一名敢单枪匹马杀入敌军的勇将,那一战听说他气势如虹,以一人之力杀得敌军溃不成军,虽然最后被带回时因脱力晕倒,浑身伤痕累累,但不妨碍他一战成名,从此父王终于对他另眼相看,而对他的勇猛民间却一直流传此皇子有勇无谋,否则堂堂一个皇子怎么会毫不惜命以身犯险。 温玥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这样的人会悄无声息死在海上吗? 鸿信这一年来总算有些城府,听得多,说得少,下边人为了揣测上意,自然越说越多,说得多漏洞越多,此时他不知不觉流露出这个习惯,轻乐好些问题他都没顾上回答。 轻乐虽然能感受到他的善意,但说到底两人并不是深交,今日这番话为民她必须说,就算被责怪她也做好了承担的决心。 曾经她以为祭司需要的仅仅是一个无情无爱的神女,能预言却不能干预任何预言,让她不要站任何立场,因为心神一旦受影响,预言可能会出错,更重要的是,她自己会深陷其中,而这半年来她四下游历,渐渐明白祭司的良苦用心,她不是不能爱,恰恰相反,她必须做到大爱,一视同仁,不区分大梁还是萨江,王孙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天道无私,她顺天道而行已是千难万险,想逆天改命,怕是耗尽心血也不得其法。 “我今日多言一句只为提醒殿下,事无绝对,想算无遗策就必须提前做好出现任何可能的准备,您时间不多,不要再耽搁了。” 鸿信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当真不愿与我回京,我可以立……” “殿下慎言。”轻乐打断他,“山高水远,后会有期。” 待他离开,古丽尔才问:“您胆子太大了,刚才那番话一说出来,我都捏了把冷汗,万一触怒了他,后果不堪设想,您提醒太子慎言,自己却忘记了吗?” “慎言不是不言。”轻乐重新坐回原处,整理自己的铜钱,“我自有分寸。” 古丽尔担忧地看着她,轻乐认真的擦拭着铜钱,心无旁骛的样子看得久了,让她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她就真的像个神女一般,言谈举止都带着令人信服的神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也能静坐一下午参悟天道,能一宿不睡抄祭词,能和祭司闲谈一整天,记忆中圣姑的模样似乎渐渐被轻乐被代替了。 两年前她还对着调皮嬉笑的轻乐犯愁,怕她当不好神女,连轻乐自己都会时常怀疑一下身份,可仅仅两年的时间,她就已经看不懂她的所做所为,更别说看透她的想法,她们自小一同长大,但古丽尔现在每一天都能感受得到,两人尽管还呆在一处,却是渐行渐远了。 神女有使命和责任,神女必须凡心不动,那是不是代表,她在神女的眼中也早已从玩伴变成了叫得出名字的路人,想到这,她突然心生迷茫,轻乐是神女,可她还是轻乐吗? 三个月后 初春时节,万物复苏,寒冬终于熬了过去,所有的人精神为之一振,可又听闻沿海打仗开始征兵了。 倭寇两年前就虎视眈眈,海军专门训练了两年,可竟然一击即溃,让倭人轻易就占了沿海三省中的两省,只剩兴东还有将领在坚守,可倭人来势汹汹,一封又一封的加急军报递回朝中。 李元阶要镇守西北且不熟悉水战,这种时刻连皇帝都被惊动,连着上了两天的早朝,可还是选不出一个像样的将领来。 “要是温玥在就好了。” 鸿信站在朝堂之下,不敢多言,沿海总督在战前连夜就逃跑了,后查出三省特大贪污受贿案,其中有好几位都是他手底下亲信结交过的人,现在战事紧急,只好将这些暂且压下,否则怕是朝纲大动,但压下不表示不追究,这一关怕是很难过了。 眼前就算想将功折过也不成,他养在深宫,游猎武艺有所涉猎却非强项,听到父王强撑着病体念叨温玥,他心里百感交集。 三天后,前线传来第一场捷报,同时带来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在倭人的领中,现一人疑似临安王。 “这绝不可能!”鸿信话一出口立刻下意识看了皇帝一眼,这才收敛心神,“是谁看见了?带他上来回话。” “张将军在前线抽不开身,他让末将带了画像前来。” 王公公立刻说:“还不快呈上来。” 鸿信站在下方仅看了一眼皇帝的神态,就知道画像上的人**不离十,正是他的三弟临安王了,轻乐说的话果然应验了。 他冷静下来,沉着地细细问了当时的情况,应对得体,最后才说:“此事真伪尚有待查证,你先退下,切记不可将此事宣扬出去。” 等摒退左右,他才对皇帝说:“父王,您千万保重龙体,依三弟的性子,就算被倭人所擒,也绝对不会为他们效命,儿臣听闻,倭人有邪术能控制人的行为,此事让别人去都不妥,儿臣请父王下旨,令儿臣前去查探。” 皇帝不置可否,良久才挥了挥手,“孤有些乏了,明日再议。” 两军交战,最忌动摇军心,倭人狡诈,故以形貌相似者意图打击我军士气,其心可诛,众将士听令,今誓必手刃倭人,为王爷雪恨,为父老乡亲报仇,杀! “父王,请您收回成命。” “殿下,圣旨既下,岂同儿戏,军令已出,此事万无更改,您在这跪了一宿,快回去休息吧。” “王公公,父王还是不肯见我吗?” “唉。”王公公摇了摇头,“圣上亦是一晚辗转难安,您顾念兄弟之情,也该理解圣上父子之情才是,圣上做这个决定,比任何人都痛心啊,您想想,这种时候,圣上怎么会见您呢?” “是我不能为父王分忧。” 王公公长叹了一口气,“您有这份兄弟之情,想必圣上也宽慰少许。” 初春的风还带着些寒意,鸿信跪了一晚,瑟缩了一下,皇帝的父子之情,皇子间的兄弟之情,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轻乐折了根柳枝放入江中,“圣上能打下大梁的江山,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古丽尔:“虎毒不食子,连亲儿子都舍得牺牲,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他甚至都不让人去确认一下就直接下了格杀令。” “一旦派人确认,再公布不是王爷难保不会有人置疑,军情紧急,没有这份决断力,也不用站上战场了。” “您也认可圣上的做法?若是临安王听到消息,可不知会如何伤心难过呢。” “他若还清醒却助倭人侵略大梁,此时的决定便半点错误也没有。”轻乐平静地说:“他若意识全无,便也不知道这份痛苦了,怕只怕……” 怕只怕这是倭人的圈套,临安王未死,当初的预言便有了另一种解释,事情似乎正在往最坏的方向前进,她,能做些什么?又该如何做? 古丽尔听她话说了一半就呆去了,忍不住问:“您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觉得太子是正统?” “恩?” “两位皇子之间,您似乎选择了太子。” 轻乐莞尔,“你觉得太子以后会是个好皇帝吗?” “比起传闻中的临安王,太子性格宽厚一些,皇帝征战这么多年,确实该休养生息了。” “你是萨江人,若是大梁长期动荡不安,对西北鞭必然长莫及,萨江有可能就此再恢复自由,这样,你还觉得太子做皇帝比较好吗?” 古丽尔一愣,良久才说:“我不是王,我只是一个普通丫头,部落的事我管不着,但眼前的寻常百姓是无辜的,无论族人还是梁人,都希望能过上和平没有战乱的日子。” “梁皇帝也曾宣称一统天下后,再无征战。” “那是什么时候?为了完成他的野心,老百姓的死活就不管不顾了吗?”古丽尔瞬间推翻前话,“听闻临安王好战,他登基后必然又是这种结果,这么想想,大梁皇帝下格杀令还算做了件好事。” “不觉得他可怜了?” 古丽尔支吾了会,“他可怜,百姓更可怜。” 轻乐不再言语,临安王不过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人,他是能牺牲的人,同样也是要被救的百姓,众生平等,一视同仁。 可她还是晚了一步,再次听闻关于临安王的消息时,是百姓传闻临安王带着长生药归来的喜讯。 “这不可能。”轻乐吃惊地望向祭司。(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56金玉良言(十四) 日沉月落,无论如何解读,这个“日”都是指当今圣上无误,他眼看着油灯枯尽,不能说必然会死,但他的生机几乎没有,一生征战,血腥太重,就算临死前幡然醒悟也是来不及更改命数的。 祭司说:“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轻乐若有所思,既然还未有皇帝康健的消息传来,这其中依旧有变数,刚刚那一瞬,她差点怀疑自己的预言,那如果把预言无误当做前提的话,临安王回京非但不能为皇帝带来生机,恰恰相反,皇帝的死厄将至。 来不及了。 她原想赶往沿海,现在再要回京已是无力回天,恐怕预言已经成真了。 宫中一夕变天,皇帝驾崩却秘不发丧,皇宫外重重重兵把守,宫内有进无出,所有人战战兢兢,等待新的君主出现。 大殿上,气氛沉闷,皇帝未废太子却另立了遗诏,选临安王继任帝位,于是才有了现在这个僵局。 殿下跪了几员重臣,面面相觑,临安王回宫后没多久,皇帝宣见,当时只有王公公在旁,随后皇帝驾崩,太子自然称这遗诏来路不正,甚至有意拿下问罪。 可临安王并不是一人回京,他出京时有随行的亲卫队一支,个个勇猛无比,此次回京解释了出海以后,遭遇风暴,驶离原来的航线,却歪打正着,寻得仙岛,此次返航,有仙岛住民愿为大梁效力,于是一并带回了京,浩浩荡荡三万大军驻扎在京城外郊,他一声令下,这场面随时有可能发生逆转。 皇帝已死,那份遗诏的真假再没人知晓,王公公与临安王的关系无人不知,他的话自然不能作数,打入大牢,审都没审。 早先朝臣站队时犹豫不决,除了少数人选好阵营,大多数都是两边结交,一年前临安王出海后再未归来,他甚至有好几个心腹都倒戈了,朝臣也算为了辅佐太子尽心尽力,毕竟上面还有皇帝盯着,凭心而论,他们都希望太子能继位,这临安王突然杀回来,大家都是措手不及啊。 可遗诏上明明白白写着三皇子温玥,再加上他手握重兵,大家都很珍惜头顶的脑袋,没一个人在此时站出来强出头,法不责众,就算让临安王继位,那么多人都是太子阵营的,他还能个个问罪不成。 一夜过后,殿上才出现太子和临安王的身影,原以为会有场唇枪舌剑,甚至演化成血溅当场,谁知道临安王率先下跪,“恭迎圣上登基。” 朝臣太过惊讶,以至于竟无人出言附和,太子脸色难看,也没有应声,临安王一字一句地说:“出海后一年未有音讯,让父兄担忧,此为过一,归来太迟,误了父王病情,长生药来不及起效,此为过二,父王病中意识不清,立遗诏时未坚持劝阻,此为过三,带兵回京……未能侍奉左右,此为过七,七项大罪,臣弟万死不足以惜。” 众臣目瞪口呆,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信临安王也有口若悬河的一日,跟事先演练过似的。 太子半响才上前扶起他,“三弟太过苛责自己了。” 临安王执意跪在地上,“请圣上责罚。” 太子视线从上而下打量他,他比一年前晒黑了些,也瘦了,下巴绷出凌厉的弧线,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良久,他说:“临安王请起,一切等办完国丧再说。” 轻乐赶回京中时,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临安王带罪之身,临危受命,正要开拔去沿海前线,经人引荐,她总算见到缘悭一面的临安王。 茶楼中,临窗静坐的少女美得像一幅画,青年抬步走至近前,顿住了脚步,“姑娘较之一年前,风华更胜了。” “听闻习武之人视力非常人能比,临安王当年能看清祭台上的我是何模样?”轻乐淡笑,“或是别院一见,印象更深?” “咦,姑娘也是个明眼人啊。” “彼此彼此,混口饭吃,总要有点看家本领。” “我对姑娘一见如故,再见倾心,神往已久,今日终于有机会坐在一起饮茶闲话,实乃三生有幸。” 轻乐看向窗外,“就是风景不太美丽。” “唉,没办法,我闯祸惯了,我大哥可不得派人给我随时收拾烂摊子么。”他双手交叠在脑后,懒洋洋的样子,“姑娘要是觉得煞风景,我这就下去把他们赶走。” 轻乐摇摇头,“一年前,我专门为你预言,却成了你手中的一枚棋子。” 他的目的,只是为了请太子入这个局,过后她还从太子口中听闻他是如何抹黑她的事实。 “哦,还有这回事啊,我都忘记了。预言怎么样?有没有应验?” 轻乐刚想开口,被他直接打断,“算了,那些都不重要,你约我出来不是为了算旧账的吧?” 这句不重要让轻乐一阵郁卒,他根本就不知道那次预言对她的意义,那可是她第一次真正感悟天道啊,被他利用不说,还这么满不在乎! “我想知道,你和祭司究竟做了什么交易?” 一年前,本该出海的临安王却出现在她们居住的别院,联系祭司那几日的反常,事情不难猜想。 临安王反问:“你得先告诉我你知道多少,我再酌情考虑告诉你多少。” “首先,这一年你其实并未出海,其次,找到的长生药是假的,第三,所谓的长生岛是你用来囤兵的,第四,遗诏是假,第五,恭喜你能安然走出皇宫且掌握了更多的兵权,太子因为心软,错失了一次杀你最佳的机会,第六,放弃皇位是以退为进,你会卷土重来,第七,倭人中的那个相似者,其实就是你。” 轻乐一口气说完,临安王惊叹地鼓掌,“你这看家本领不赖啊,我对你的预言有点兴趣了。” “收起你的轻视之心。”轻乐不满地继续,“方才是我能肯定的,剩下的是我的猜测,第一,你真正下定决心做这一切的时候,是皇帝下令格杀那刻?” 这句话一出,临安王的脸色有片刻的不自然,轻乐不肯放过任何细节,目光死死盯着他,“第二,皇帝驾崩,你私兵围城,确实是想过直接逼宫的?” “第三,倭人进攻的时间很巧妙,其中应该有你的功劳?” “第四,和祭司之间的协议,是让萨江获得自由?” 她闭口不再多说,目光示意他回答,临安王规规矩矩坐直了,“你确认的那几点没什么大毛病,但你说鸿信是因为心软,我不得不指出你的天真了,难不成你以为他对我真有兄弟之情?我此去兴东,若是赶走倭人,将功折过,毫无功绩,若是赶不走,正好名正言顺问罪,若是死在倭人手中,那更好了,他肯定如释重负,拍手称快。” 轻乐平静地说:“他不是对你心软,是对沿海三省受倭寇侵害的百姓心软了,他最大的遗憾是手中没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勇将,自己又不能亲上战场。如你所说的情况或者他都考虑过,但我觉得,他一定是希望你能战胜,赶走倭人的。” “你对他很了解?” “如同了解你一般。”轻乐凝重地说:“你将倭乱引进,牵连三省百姓无辜受灾,纵使你能平倭乱,这份罪孽也不会消除。” “帝王哪个不是满手血腥。” 轻乐无法苟同,“刻意制造的牺牲?” “父王扩张国土不也一样有牺牲,帝王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会争,想活命有错吗?” 轻乐无法回答。 “同样生在帝王家,因为我是生来不祥的三皇子,我就永远只能生活在阴影之中吗?十六岁我用命赌,才给自己多了一条选择,一年前,我若不设法离开,父王病重,会提前为太子清扫危险,出海后消失无踪,沿海却长期有一支驻军坚守,说起来是父子情深,其实是要第一时间掌握我的动向,混在倭人中,不论真假,格杀勿论,他连一晚上都没犹豫,走到今日,每一步都凶险万分,为了结束这种提心掉胆的日子,我只有拿命再拼一次,只有我自己登上帝位,至那一日,我才能真正睡个安稳觉吧。” “王爷,你……” “就让我倾吐一下内心的想法吧。”临安王望着她,“总觉得再不找个人诉说一下,我会撑不到真正决裂的那一日。” 轻乐不死心继续问:“凭你的隐忍聪慧,应该有更稳妥的方法可行,一定要大动干戈看京城被血所染吗?” 临安王站起身,“你不是神女吗?应该最能明白天意不可违罢,我最后再拼一次,是死是活马上就要结束了。” “预言……” “本王不需要预言,将来如何,由本王一手造成,知晓未来再想尽方法去改变,恰恰是限制了自己的未来,祭司没教过你吗,意图改变未来的做法往往只会推动未来的到来。” 他潇洒离去,轻乐却在茶楼坐了许久。 祭司的话言犹在耳,她矛盾地既认可又质疑,如今想来,她竟还不如临安王看得通透。 预言之所以为预言,可能连它出现后众人会如何应对都预料在内,天命不可违,一切的努力,终是徒劳啊。 倭人来犯,起初势头很猛,等临安王训练的第一批海军进入战场,局势就已经开始逆转。只是这仗一直打得不愠不火,没什么大的捷报,眼看春季即将过去,连士兵都开始坐不住了。 “我们一举进攻把他们打回老家,让他们再也不敢来犯!” “就是,每次要乘胜追击时被退兵,我们到底在怕什么?” “倭人早就穷途末路,我们该夺回两省!” “……” 同意决一死战的声音此起彼伏,临安王却在帐中蒙头大睡,手下副将也坐不住了,前来寻问:“王爷,要不您就说个时候,也好让大家有个盼头啊?” “你们还真当自己稳赢了不成。”临安王半倚在床塌上,坐没坐相,“穷寇莫追的道理你还不懂吗?倭人失败是毋庸置疑的,我们与他们决战,正趁了他们的心意,他们迟早要死,你说能不想拉个垫背的吗?” “可这么拖着也不行啊,军饷都要告急了,圣上也时时寻问战情。” “告急?”他伸手一掐,像个算命的煞有介事,“告急了好啊,连我们都告急,他们怕是要揭不开锅了,加兵守着粮草,说不定能逮着几只肥羊。” “诶!”副将连忙应了一声:“总算有事做了,大家伙都闲得坐不住了。” “农……” “王爷您就放心吧,农活都被抢着做完了,大家争相结网捕鱼,热闹着呢。” “恩,严守纪律,不可扰民。” “是!” 待副将离开,他又躺回硬板床上,对着头顶的帷帐发呆,自己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居然在意起这些人的性命来? 只是若真能做到兵不刃血,代价仅仅是时间和军饷的话,他也不是不能通融,反正这海边呆久了,感觉还不错。 然而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那一天迟早要来,最后胜利的人会是他吗? 为帝者称孤道寡。 如果这一生注定要孤独地死去,最少……让他瞧瞧那害他至此的王权顶峰究竟是何。 …… 父王说人心似水,可水是往低处走的,人心总是高了还想高啊。 鸿信看了一天的折子,乏得不行,自从父王驾崩之后,本该属于他的帝位,他却坐得如坐针毡,好像是那人施舍与他,又像是他恬不知耻,抢了别人东西一般。 心腹大患啊。 …… 轻乐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才叩响祭司的房门,里边的人静坐,像似早料到她会来专程在等她似的。 轻乐坐到她身边,等心静下来才开口:“北帝指的是临安王,您一年前就明白剑指北帝的意思是两位皇子之间会有一声对决,日沉月落,‘日’是先帝无误,‘月’却不一定是临安王,较之当时在位的皇帝,月是指太子亦说得过去,您在一年前,替萨江选择了临安王。”(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57金玉良言(十五) 祭司没有回应,轻乐心中却已了然,她轻笑了一声:“您劝告我不可干预预言,自己却也做不到吗?” “我不是神女。”祭司睁开双眼,眼神浑浊,她真的越来越老了,脸上的皱纹多得数不清,几乎永远只有一个表情,“我是萨江的祭司,所负仅仅是萨江的兴亡。” “纵然大梁因此成为人间炼狱?” “大梁与我毫无关系。” “您当初不是这么教我的。” “我是教你如何成为一名神女,我并不是。” “对不起。”轻乐站起身,“可能让您失望了,我成不了神女。” 祭司终于动容,“你可知逆天而行的后果?” “前两年您一直教我顺应天道,到今日为止,我越来越觉得您说得对,越想改变想逃避这种命运,却正巧导致这种结果,这就是预言,可天道并不是告知我们要认命,相反,逆天而行,成王败寇,死生无怨尤——” 轻乐居高临下,“不惧不惊,不喜不悲,慎言不畏言是为神女,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行无愧于人,止无愧于心,是为人,此身死不足惜,魂飞魄散无妨,但求无愧于己!” …… “喂,小音,你安全到家了没有?” 符音愣了会神,电话那头传来符文彬着急的声音:“喂?是小音吗?怎么不说话?喂?是不是电话坏了,听不到那头有人说话啊。” “爸,听得到吗?” “听到了,听到了。”符文彬立刻问:“怎么回事?我接到警局的电话都快吓死了,你有没有受伤,小君和小末呢?” “爸,您别着急。”符音扫了四周一眼,“我们都没事,不过我这边还有点事没处理完,等我忙完了再回电话您。” “哦、哦,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符音一口答应,“您就放心吧。” 挂了电话她打量这间陌生的房间,撇开脑中关于轻乐的剧本,她还是仔细回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无希、歹徒、人质,最后所有人都进了警局。 后来,她就被带到这个地方来,期间来过一名女警做了些简单的询问,然后又是漫长的等待,接着她就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符音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直觉不大对劲,警局她也去过几回了,虽说从没以人质这样的身份,可不管怎么,把她单独关这么久,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萧君和萧末她倒不怎么担心,方才她爸还能打电话进来,那她是被允许通信的,她拧了下房门,被锁住了。 可以通信却不能出去,完全不怕她跟外界的人说什么吗? 不过她确实连这个所在的地点,方位,属于什么单位都不知情,跟不熟悉的人乱说一气别人也不明白,跟爸妈说,刚发生过那样的事,这事不是惹人担心吗? 既然把她关在这里又没有恶意,为什么不索性派人解释个清楚,符音毕竟是跟着警察来的,心里倒也不是很着急,边等人来边琢磨轻乐的事情。 先到系统里看了一圈,幸运值突飞猛涨,居然已经到达一万三,按十比一的份额,金钱十万的灯已经亮起,距离十五万也不远了,然而对符音来说,系统其他的东西可比金钱更难得,技能类初级加八,想想如果武力值还能加上八个点,她对上两个健壮的成年男子应该会非常轻松,令她最惊喜的是健康那里终于亮了一块,显示的是耳。 符音猜想这是对应人的五官,如果还有内脏,甚至骨骼,那假设幸运值无限上升,她岂不是能造一个人类出来。 不对不对,就算躯壳能够制造出来,没有思想,不还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仔细想想,按照她现在的进度,能到达脑的那一刻都不知道要花费多长时间,想整个全套人出来,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只不过张仪的病总算有了一线希望,她精神也振奋了一些,对着健康类发了好一会的呆,粗粗计算了一下她办事的效率,觉得虽然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吧,但她也有点太拖拉了,慢腾腾地挪到技能类,符音打算好好研究。 想加快效率,提升自己也是必然的,磨刀不误砍柴工嘛,与其一加一等于二地做加法,不如动动脑筋,说不定有什么其他的机遇呢? 技能原本显示的只有智商,武力,颜值,现在遮拦的白雾又散去一些,符音看到多加了术法和天运两项。 她此前只加过武力,有些时候,拳头才是硬道理这话确实非常实用,颜值她虽然有心想加,但幸运值有限,总觉得有些浪费似的,虽然漂亮的女生运气不会太差,但她现在怎么说也没到影响市容的地步吧,可以暂且先缓缓。 智商她是恨不得立刻点满的,特别是有个周南在一边,高智商与高智商的对决,想想就非常带感,以前觉得增加两三个点提升不大,现在她能加到八点了,虽然具体是多少猜不出来,但系统应该不会让她多吃亏吧。 她跃跃欲试,目光又看到一边的术法和天运上,术法在这个世界使用必然颇为限制,毕竟算是个炫酷的技能,人多的时候不能用吧,还不如直接加武力,显得有点鸡肋。 天运这种事,没有科学的计算方法,总让人觉得不太放心,很简单的说,她虽然运气不太好,经常遇到倒霉事,每次却也逢凶化吉,说天运差也不至于太差吧,幸运值那么宝贵,加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头上,她怎么知道天运到底是变好了还是没好? 符音思忖了半天,最后狠心将目光从智商上挪走,决定赌一把,就加天运好了。 想要有其他机遇,光有智商还是不行啊,她智商比起周南虽然差得远了,但也是个普通人水准,不用太过自卑,再者,私心来说,她都有周南帮忙了,何必再浪费幸运值给智商。 希望能一路狗屎运走到底。 符音轻轻闭上眼,将手放在天运上面,心中默念增加天运,光芒一闪,一股温润的气息将她包裹住,她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再睁开眼时,她的意识已经从系统中出来,正巧昨天的女警察推门而入。 “你醒了?” 她端着一份早餐,冒着热气的小米粥和一碟小汤包,将食物放到桌上,她招呼符音:“饿了吧,过来吃点东西。” 她不来还好,一看到吃的,符音才发现自己是真的饿了,昨天吃了早餐出门,到现在已经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了,再加上隧道中那些神经高度紧绷,惊险又刺激的事,她坐到桌前,端碗时连胳膊都不受控制地有些发抖。 看她吃东西,女警察在一边柔声说:“昨天被吓到了吧,我们除了请你们留下了解情况以外,也是想等你们精神稳定后再让你们离开,昨晚睡得好吗?吃完早餐你要看一下心理医生吗?” 符音心说她现在可能没么脆弱,那点场面当时说不害怕是假的,但过去了就过去了,她又不是没见过更大的场面,只是说出来别人怕是只会认为她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故作坚强罢,她小口喝着粥,“我有点认床,请问我什么时候能离开?” “可资料显示,你昨晚进入了深度睡眠,是你们一行人中睡得最好的。” “……” 那是因为我被强制进入睡眠了好吗? 女警察依旧温和地说:“希望你不要太介意,这些都是基本程度,心理评估上,你确实已经可以离开了。” “真的吗?”符音立刻问:“那其他人呢?我还有两个朋友……” “两个?”女警察打断她,“有目击者称你们当时是四个人同行的。” “……没、没有啊。”符音装傻,“可能是他看错了吧。” 听到女警察用“目击者”这个词,她心里就有底了,果然和以前一样,穿越者一旦离开,他的存在过的痕迹会慢慢消失,车站或许有监控,但极有可能恰巧没拍到他们走在一起,或者干脆监控坏掉了,所以才需要人证。 四个人同行,也就是说那个“目击者”不会是萧君或者萧末,只要他们俩不说,她就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可以随口胡诌了,毕竟无希的事很难解释清楚。 女警察并没有执着地聊这个话题,闲聊几句之后,因为符音心里有了警惕,套不出任何话来,她有些丧气地说:“等见完心理医生,医生评估没问题的话,你就可以离开了,你另外两个朋友刚才已经走了,他们请我转告你,等回到临海再和你联系。” “哦,好的,谢谢你。” 女警察关上门,脸色一刹那就沉了下来,明明知道她有问题,可就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原想再采取点其他的方法,上面却严令放人。 “哼,和那个部门一旦沾上关系就准没好事。” 迎面走来一个穿白大褂的老头,女警察冲他点点头,“沈医生,麻烦您了。” “哎哟,跟我客气个什么,老张吃坏了肚子,我来给他顶一天班,怎么样,没什么大事吗?” “您就随便问问然后放了她就行了。” “懂了懂了,又是个不老实的刺头对吧,我先进去,你等我的好消息啊。” 女警察摆摆手,“您误会了,这个就是目击了枪杀案,您安抚一下就行了,不需要做别的。” “哦,这样啊。”他推开门,看到一个高挑的女人背对着门坐着,两条长腿有些委屈地蜷在一起,背影看起来似乎还有点眼熟,正打算进去,女警察又问:“周博士他已经离开了吗?” “对,大清早去我那呆了不到十分钟,就说请我来给老张带个班,匆匆忙忙的,想必出了这事,忙成一个陀螺了。” 女警察失望的神色难掩,“哦。” 见她走远了,沈老头才咳嗽一声走进房,还没来得及关门呢,一个不明物体就冲他飞了过来,等他手忙脚乱接下来,才看清楚是个纸团,令他更没想到的是,“行凶者”正一脸坦然带着坏笑盯着他,而且还是个熟人——“怎么是你?” 符音刚才就听出他的声音了,“沈老头,来夏城混得不赖嘛,都能自由出入警局了,心理医生?你不是不当医生了吗?怎么,算命混不下去,又重操旧业了?” “你没听见啊,我这是顶班,我家的摊还摆着呢,呆会就回去。”沈老头走过去大大咧咧坐下,“倒是你,越来越能折腾了,枪杀案都能被你赶上趟。” 符音不想和他扯有的没的,问道:“我刚才听到你和那个女人说周博士,是周南吗?” “周南?”沈老头直摇头,“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我只知道他叫周博士,具体是什么名字,我还没问过呢。” 符音想起来沈老头好像没见过周南,真是给她急糊涂了,“那周博士多大年纪?什么样子?你有他相片没有?” “瞧你这猴急样,怎么,你相中别人了?”沈老头笑得贼眉鼠眼,“女孩子家家,也不知道含蓄点,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这面带桃花,迟早有好消息,矜持点啊。” 符音无语,她只是刚才听他们提起姓周的,脑中灵光一现,才猛然想起昨儿在隧道内,那个后出来,一枪把女学生结果了的背景,似乎有点像周南。 他回国,回夏城了? 又想到沈老头会来这里也是因为那位周博士去通知的她,她刚刚才点了天运,要说运气变好,那也太快了吧,所以才把两人联系到一起,本来没往这块想,却被沈老头意外说中心事,顿时涨红了脸,“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哈哈哈哈,”沈老头大笑了两声,转过话头,“你怎么被带到这儿来了?” 符音奇怪,“不是班车上所有人都被带过来了吗?说是例行观察什么的。” 沈老头笑容一僵,很快就恢复如常,“是吗?我也不熟悉这块,那既然没什么事,咱们就离开罢,我每日三卦今天还没开张呢。” “你在哪出摊,我能跟着去瞧瞧吗?” “当然。” 符音总觉得这样也能遇到沈老头实在很神奇,过年都没见他回家,心里着实有些担心,电话又是经常联系不上,这次去摸个门,以后有什么事也方便。 “您要在夏城定居吗?镇上的房子呢?要出售吗?” 沈老头:“那本来就不是我的房子,咱们这种人,云游四方,四海为家。” “那是谁的房子?”符音好奇,沈老头的邻居说他都在那住了二十多年了,虽然经常会出门,但每年肯定要回去住一段时间的,怎么看也不像是租的。 符音跟着沈老头穿过复杂的小巷子,“我过年去你家里的时候,邻居说你没什么亲人的。” “早说了,孤家寡人一个啊。”沈老头指着前边,“看到那招牌没,有人专门感谢我替我做的,嘿嘿,夏城的人都是大手笔啊。” 符音抬头去看,见不远处一所房子前确实挂了个招牌,上书“神算子”三个毛笔草字,看起来有模有样,她问:“你这没城管啊?小心又被人找麻烦。” “我的小祖宗,您就闭上您那乌鸦嘴吧。”沈老头啧啧摇头,“别人送来盛情难却,我就挂个两天新鲜,明儿就把它收回屋子里,做人要低调嘛。” 说着已经走到门口,招牌好看但实际门面也就巴掌大点地方,两个人在里面堪堪够,再多来一个人就转不开身了,沈老头说:“夏城就这点不好,简直一寸土地一寸金,这点弹丸之地就已经耗费巨资,真是抢钱啦。” 符音笑了笑,打量四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门帘一掀里面正中央摆着一把桃木剑,案几上有未画完的符,看起来确实有点样子,她问:“你给人算命准吗?” “老神仙,沈老先生,您在里面吗?” 外边一道声音传来,符音莞尔,要不是她确实知道沈老头的底细,此时非把这人当托不成,这来的时机也太巧了。 沈老头不慌不忙地应了一声,“夫人可是要请卦。” 来人应了一声,符音主动站起来掀开帘子,见外边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保养得宜,从装扮来看,给人教养很好的感觉,符音冲她点点头,她局促地回应,这才走了进去。 “您要算姻缘?还是问前程?” 女人声音低低的,“我想寻物。” “何物。” “咪吱,我养的猫。” “哦?您的猫走丢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天,我已经找遍了所有它可能会去的地方,还是一无所获。”女人说着就开始抽抽噎噎,“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该到哪里去找它?钱财都不是问题,我只想找回咪吱。” 沈老头听到这句果然认真了些,“您先别急,我看您眉宇生辉,天阁丰润,是有福之人,然目下微有不宜之气,泛于天庭,寻助之光,散布玉海,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58金玉良言(十六) 女人听到这,更伤心了,“我、我老公要与我离婚。” “哦,那就难怪了。”沈老头递了包纸巾过去,“您这猫恐怕养了很久了罢。” “五年了。” “那就是了,猫通灵性,对灾祸的感觉比人要灵敏许多。”沈老头半眯着眼,思忖了片刻才继续说:“您是大富大贵之命,但易招小人,君子易处,小人难防,虽是一生逢凶化吉,不必过于忧心,但小劫应在周围的人事物上,岂不是徒添忧思,您这劫,不能避,得化。” 女人止住哭声,“您的意思是,咪吱是为了替我避劫才……大师,这劫该如何化?” “您听我细细道来……” 符音在门外听了半天,倚着墙没什么精神,越听越迷糊,听里面两人讨论的火热,想着要不要先走,就在这时,巷子口又走来一个人,她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打扮和现在的年轻女孩非常不一样,穿着堪称是“奇装异服”,只见她胳膊露了大半在外边,打底一件半高领银灰色中袖长衫,古装片里常看到的那种薄纱质地,几乎长至拖地,外面套着件宽松的中式马褂。 符音也是个年轻人,对另类的着装偏好能够理解,可从没看见有人混搭能搭成这么不伦不类的,若只是穿着不符合她的审美,她也不会过多打量,可大冬天的,这人穿成这样在街上走,是个人心里都要暗叹一声“好好的姑娘,怕是脑子不太好使”。 要不是她还没选外挂触发任务,这一刻,她能把这个小姑娘认成轻乐,要不是突然穿越过来没准备好,能穿这样在大街上晃吗?她看着都觉得冷。 小姑娘走到符音身边就顿下脚步,眼神扫过符音就跟扫过旁边一根木头一样毫无反应,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冷漠,当然,下一刻,符音就知道她这不是冷漠,是脱线。 女孩站定以后冲着里面喊:“踢馆了。” 符音斜靠着差点没站稳,女孩子突然转过脸看她,一脸惊恐,“你、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小姐,我就在你眼皮底下被无视了吗?这到底是哪家的孩子,既然有病,怎么不关在家里看好啊! 符音没好气地说:“我站这半天了,懂不懂先来后到,站我后边排队去。” “哦。” 符音就看着她真的挪到自己身边,还非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住,我眼睛不太好使。” “看出来了。”符音又打量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看着有些怪怪的,但绝对不是痴傻,于是问出一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冷不冷?” 女孩摇摇头,“我体质和常人不一样,冬天不畏寒。” “难道夏天也不怕热?” “恩,你真聪明,居然一下就猜到了,很多人都以为我是个火娃,夏天会被热死,只能关在空调房出不了门呢。” 她神态娇憨,就跟个瓷娃娃似的,符音由衷地赞叹,“居然这有这种体质,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关键是,她也好想拥有这种体质啊! 经过她这一打岔,里边的人已经说完话了,女人从屋内走了出来,又客气地冲她们俩点点头,这才离去。 符音仔细注意了下,对刚刚走的那个女人,眼前的女孩居然再次像没看到似的,这到底是瞎还是怎样啊? 她首先想到的是玲珑,双眼不能视物,却能凭借法宝之内的物品看到东西,可联想到女孩不同寻常的体质,若她的眼睛也不同寻常,也不是说不过去。 等见到沈老头,她已经能基本判断,女孩的眼睛对周围的事物非常不敏感,可若是那人做出辨识度较大的行为,她就基本能感应到了,譬如符音突然开口说话,沈老头起身倒茶弄了不小的动静,刚才那个女人走路都不带声,又只是冲她们轻点了下头,女孩就完全“看”不到她。 天底下居然还有这样的人,联想到自己刚加了天运点,她莫名兴奋起来,这得算得上是奇能异士了吧,说不定真能有什么离奇的遭遇。 女孩自己简单介绍了下,她叫易秋言,已经十九岁了,是从一个符音连听都没听过的小村庄里走出来游历的,目的非常明确,专门找沈老头这样的骗子,哦,不,算命先生,一较高下。 “这么说,你肯定有什么异能吧?” 符音莫名就觉得这小姑娘比沈老头更厉害的样子,试想想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有某种奇能,为了磨练自己或者说为了打别人脸,辗转各地,串街走巷打听有关这些人的消息,再豪气干云地上前说一声“踢馆”,没点真材实料肯定早被人打残了啊。 易秋言点点头,“我能看到别人的记忆。” “嘭——” 屋子里同时传来两道声音,沈老头和符音的水杯同时落了地,易秋言连忙摆手,“你们放心,除非特殊情况,否则记忆是需要我自己主动去查看,才能看到一些讯息,我没有看你们俩的记忆。” 做贼心虚的两人有点坐不住了,沈老头如何符音不知情,但她自己确实是有一堆秘密的,不说她,就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怎么会没有自己的一点小秘密,小心思,遇到一个能看透你想法,甚至你记忆的人,这并不会令人感到愉悦。 易秋言虽说记忆是需要她自主去看,并不是随时随地展现,但说白了还是她自己想看就看,不想看就不看,这种仅靠道德层面来约束的东西,谁又能真的放心呢? 她那点想跟着这女孩看看能不能撞大运的想法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就算周南不提醒她也知道,要随时保护自己,她有系统的事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 她怜悯沈老头三秒,然后没同情心地打算遁了,可刚站起来,沈老头就问易秋言:“你说你能看到别人的记忆,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呢?” 符音一想也是啊,这种听起来这么离奇的事,她怎么一点也没怀疑过真假,果然是心底秘密太多了,连试都不敢试。 易秋言说:“那你要怎么才能相信?要我看你的记忆吗?” “能接受我看你的记忆吗?我有先征求你的想法哦。”易秋言仿佛不涉世事一般睁着眼睛,开口却是挑衅意味十足。 符音没想到沈老头居然会对她这么感兴趣,在此之前,他可是只有听到钱时才会有反应,难道他明明是个半吊子,却还有某种荣誉感? 比起自己当场吓退,这一刻符音确实是有些佩服沈老头的。 他收起往日懒散的样子,又问:“你能选择看哪一块的记忆吗?比如我只想让你看今天发生过什么事?” 易秋言摇摇头,“我还无法掌控。” 这孩子倒是挺实诚。 沈老头最终还是拒绝了她想证明自己的行为,“我就姑且相信你,你说要来比试,是想怎么做呢?抢生意?抢地盘?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符音听到这里又有点感兴趣,于是没事人一般坐了下来,谁知沈老头不肯放过她,“你刚刚不是说有事要走吗?” 这里空间狭小,好在符音和易秋言两人都瘦,再者易秋言穿得足够清凉,往角落一缩,占不了多大地方,这才勉强能坐到一起,符音瞪了沈老头一眼,不就卖了一回队友,至于这么记仇吗? 死道友不死贫道嘛,她亲昵地拍了拍易秋言的肩膀,“相识一场,又挺投缘的,怎么也得请小姑娘吃顿饭,我家里那点事也不急在一时。” 就这么厚脸皮地稳坐如山,易秋言却非常客气地婉拒,“谢谢你,可是对不起,我中午不吃东西的,我们那里的人都是一日两餐,我刚吃了东西过来的。” 其实除了她最开始“目中无人”之外,这小女孩挺有礼貌的,看得出来带着质朴的民风,符音对她挺有好感,可又因为她的能力有些忌惮,见沈老头板着脸不给她解围,只好站起来,“那行吧,这是你们俩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等出了门,她内心已经把沈老头骂了个狗血淋头,可冷静下来一想,沈老头虽说贪财如命,到底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不想她牵涉到这件事中来。 这样想就非常能说得通了,符音好奇归好奇,但还是清楚作死的事情不能干,既然沈老头有意让她避开,她不管这事也罢,毕竟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忙。 回到夏城的家里,符音真有种隔了半辈子的感觉,上次张仪失踪她急着离开,这次回来之前请了阿姨提前做卫生,所有的一切看起来一点变化也没有,时间却已经悄悄流走几个月了。 把窗户都打开透气,边放洗澡水边收拾了下自己简单的行李,又给符文彬和萧末各打了电话,洗完澡窝进沙发,这种感觉太怀念了! 打开电脑上的外挂系统,上次任务完成度是百分之八十八,符音开始思考这次的外挂该怎么选。 轻乐,神女,预言,乱世,夺位…… 简直一头乱麻,从时间上来看,这正是两个皇子针锋相对的前夕,山雨欲来风满楼,轻乐也下定了决心,为了阻止人间血流成河这样的预言成真,她抱着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的意念,打算逆天改命了。 抛开别的因素,符音对这个神女可真是敬佩不已,觉悟太高了,有感悟天时之能,有不分阶级,一视同仁的大善之愿,更有着一颗赤诚之心。 就凭她现在一听到自己有麻烦就想逃的层次,该怎么去理解轻乐的心愿呢? 她已下定了决心,却还有什么遗憾吗?物质、情感、目的…… 浅、浅、浅,用这些去猜测神女,连她都觉得是对神女的亵渎。 又要瞎蒙吗?符音在沙发上打了个滚,“神啊,我这种凡人怎么能明白仙女心里是怎么想的。” 蒙就蒙! 加了天运点的女孩,运气怎么也不会太差吧。 符音输入:给轻乐增加天运。 两个天运好的女孩,还有什么心愿是不能完成的呢? 点击确认。 错误。 显示屏上两个斗大的字让符音如遭雷击,啊?啊?! 错误,怎么会错误呢?! 这种情况她不是没遇到过,以前她穿到别的世界时,外挂显示错误,然后她就一点外挂不带被传送过去了,差点直接死掉。 这是提出的要求系统无法达到的一种情况。 可这不科学啊!系统都能给她加天运了,这不就代表加天运这种事它是能做到的吗?任务完成度百分之八十八,也足够高了,她又没想加得如何逆天,怎么就会错误呢? 符音已经坐不住了,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脑中不断推想各种可能,也不知道过去多久,还是觉得只有两种可能性最大,一是系统的天运只能加给她,二是轻乐加不了天运。 她是神女,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无法科学解释的能力,可能天运这种东西,和她本来的命格相抵触? 真是太大意了,符音有丝懊恼,白白浪费一次高达百分之八十八的外挂机会,多令人痛心啊!纵然现在在她自己的世界,自己的能力也比当初强一些,真有什么性命危险也不至于像当初那么被动,可还是太可惜了。 事已至此,不是她按个后退键就能重来的,页面已经自动跳转,她发了会呆,最后只好先去休息。 第二天,符音睡到中午才起来,家里冰箱空空如也,打算出门觅食,再采购点东西回来。 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啊,在家呆久了,出来还有点不习惯,不用随时照顾张仪吃饭,不用赶着吃完去送饭,又回到以前的生活,她却还没法调整好心态,一顿饭吃得甚是无味,临走前店员说有抽奖活动,她随便摸出一个球,一等奖。 好嘞,这下总算弥补了她外挂失败的受伤心情,天运果然是有效果的嘛。(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59金玉良言(十七) 她跟着店员去领奖,坐电梯下商场一楼,有个门面前很热闹,看起来是两家联手做活动的那种,符音这才记起来问:“奖品是什么?” 店员笑着说:“刚才我说得不清楚,就是这里了,请出示一下您的身份信息。” 夏城天文台邀您共赏…… 后面的字已经被人群挡住了,符音有些不解,“天文台?” “观星啊,听说明晚就是百年一遇的星象奇观,天文台难得对外开设,这是您的门票请收好。” 符音脑子里可能有那么一丁点的浪费细胞,但都敌不过懒和麻烦二字,她平时可没关注过这些消息,脑子里还在天人交战明儿究竟是留在家看剧还是出门,就听店员一脸兴奋,“我有个朋友懂一点皮毛,他说是古人看的改朝换代的星象,要在古代,这种星象一现,必然引起朝局动荡,现在解读出来,就知道他们是犯了多大的错了,谁当皇帝跟行星有什么关系,他们看到异象,自己先害怕起来,性情大变导致亡国的君主就有好几位呢,真是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看了轻乐的剧本,符音对这话倒是颇为认同,天命天命,知晓了去改变,亦或不变,似乎指向同一个结局,对轻乐的未来,她其实非常担忧。 那就看看好了。 符音一时脑抽,很快就发现自己真是自找麻烦,什么一等奖,说得那么稀有宝贵,她来一看,天文台人山人海,热闹得很,听说当晚门票大降价,二十元一张。 还不如宅在家刷剧,出门吹冷风,看人后脑勺,有什么意思?她当下决定即时止损,马上回家,结果人太多,挤来挤去,半天找不到出口了不说,连方位都认不得了,只能顺着人群走。 符音一脸菜色,昨天也忘记问店员那什么星象是几点钟出现,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别提多郁闷了,好不容易走到人群松动些的地方,找准一个空位,她稳稳当当坐了下去,打算一直等到这里的人群走得差不多了再离开。 幸好手机充满了电,符音打开手机刷了会社会软件,过程可能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实在没什么好刷的了,这才抬头转动脖子,然后听见四周一片惊叹,大家都围在窗边仰头看着窗外,有天文台的工作人员在做解说,符音知道这是星象有变化了。 来都来了,她打算到窗边去看一眼,好歹慰藉一下出趟门不容易的自己,结果才走两步,前方圆形的座椅突然有只手伸了出来,接着一声闷哼,符音都能想象是谁坐在位置上打盹,结果一个不注意,倒在座椅上的画面了。 她怕人尴尬,没直接走过去,就见那只修长素净的手凭空无意识地抓了两下,接着一个女人轻声说:“古丽尔。” 妈呀,捡到一只神女。 符音立刻走过去,眼前的女人穿着一身黑衣,头发长至大腿根,柔顺光亮,额前有些碎发,衬得一双眼睛又黑又亮。 果然是一眼荡魂,让人看一眼就不可能会忘记的眼睛。 在陌生的环境她也不见惊慌,四下一打量,目光很快就被人群方向吸引,接着她双眼陡地睁大了些,快步走至窗边,几乎贴到玻璃上,如痴如醉地看着外边的星空。 “轻乐。” 符音开口已经晚了一步,轻乐都挤进人群里了,她也想跟着往里挤,可身边有两个带孩子的妇女转头猛瞪了她一眼,“挤什么挤,有没有素质。” “对不起。” 符音焦急地站在外边,踮着脚找轻乐,看到她只是停留在那个地方时,终于放心了些,没办法,只有在这等了。 大半个小时后,她终于和轻乐搭上话,“你好,我是符音。” “符音?”轻乐脸上有片刻的迷茫,很快就消散,笑了笑,“我们找个安静的所在说会话好吗?” 再好不过了,她早受不了这边人山人海了。 安静的地方最好的当然是她家,回家换了鞋,符音才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浑身的骨头都挤得要散架了。 “穿这双鞋。”符音找了双拖鞋给她,“你坐着休息会,我给你倒杯水,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轻乐惊讶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听从她的指令坐到沙发上,整个人都往外冒着问号,符音总算看到一个穿越过来对周围环境敏感的人,心里说不出的欣慰。 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的人,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就算系统能微调他们的感观,但他们大多数人也实在太漠视环境了。 符音以前自个穿越到别的世界,第一个晚上基本是睡不着的,世界的设定是如何总要弄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可看到其他穿越者过来,眼中只有自己在乎的事物,对环境完全没想法,她不知道多受伤。 感觉好像就她谨小慎微,神经特别纤细似的。 她本来就对神女很敬佩,加之刚刚相处,让她确认神女没有来到这个新的世界就冒出第二重人格,还是那么亲和有爱,顿时觉得很亲近,连口气都不带喘地给轻乐简单介绍了这个世界的情况。 要是当年我穿越的时候,有像我这么贴心的小天使来给我介绍情况就好了。 符音捧了自己的臭脚,也不打算短时间内就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招呼轻乐休息,“睡客房行吗?这里是灯,像这样按一下就行了,洗手间出门左拐那个白色的门就是,我给你找套睡衣,对了,还有牙刷和毛巾。” 轻乐柔声说:“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符音受宠若惊,“你就当自己家,有什么事都可以叫我。” 轻乐看了眼阳台,“我能到那里去吗?” “当然。”她家特大阳台别提多舒服了,就是这几个月没人照料,养的绿植除了多肉那些特别坚挺的,很多都死了,毕竟是冬天,她走得太急都没来得及把花盆移到屋里,场面看起来有些惨烈。 符音本来打算这两天就整理一下,但想想是个特大工程,拖延症又犯了,没想到在人前丢了脸,她急忙说:“我最近出了趟门,没空打理,明天我就把这些处理了,买新的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轻乐面前她竟然有些紧张,难道是怪力乱神的那些东西接触多了?可就算是小龙女,小妖,连鬼她都见识过了,不至于啊。 符音定了定心神,就见轻乐已经蹲到花盆面前,伸手查看了一下枯枝败叶,“有几株好好养,还能活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 “恩,明天我帮你整理一下。”轻乐把头发拨至耳后,“想活下去的韧性,不管是人类还是草木都是一样,以后别再轻易放弃它们了。” 符音莫名其妙被灌了口鸡汤,但居然一点都不反感。 轻乐比她想象中还要好相处,而且很快就适应了这边的生活,符音觉得时候差不多了,终于开口问:“你想清楚你的心愿了吗?” 关于如何来到这个世界,又该如何回去,她统统都解释过一遍,大概神女本来就比较能接受这些超出常理之外的事情,她听完一直很平静,甚至有很多自己的见解让符音也受益良多。 比如她能认出符音,其实并不是通过长相,而是符音自我介绍时,听到名字的那一刹她心中才有感应,这和符音以前了解到的不一样,比如李云是能记住她的电话号码,符音想,可能每个人认出她的方法都不一样,可惜她怎么也没法了解,他们离去时接到的感应是不是一样。 跟着好学善思的人,符音觉得自己的脑子都灵活了不少,所以见到轻乐此时略迟疑了下,心中猜想她肯定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心愿。 符音对她着也跟着脾气好了起来,“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告诉我,只不过我想尽力帮助你,知道的话处理事情可能会更方便点,但如果你不愿意说,只要你清楚该怎么做,到时候请我帮忙,效果也是同样的。” 轻乐点点头,“其实有件事,几天前我就想拜托你了。” “啊?”符音惊讶,“我早说过跟我别客气啊,你说,我看能不能帮上忙。” “你能再带我去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轻乐看了眼阳台,“这里视线受阻,我想再看看夜象。” 啊,难怪那天她一回来就要到阳台上去,原来是想再看看星象,她竟然一直憋到现在才提要求,看来也是见她成日不出门,不愿意麻烦她。 符音有点不好意思,“那地方平日是不对外开放的。” “这样啊。” “而且你那天看到的,据说是百年一现的星象,就算再去那里,也看不到了。”符音说完才明白自己又犯蠢了,她跟沟通天道的神女谈星象?还是从店员那里听来的不知真假的东西。 果不其然,轻乐说:“我只是想看得更清楚些,其实这里也可以……” “那我带你去其他地方也行吧?”符音立刻打开电脑搜索了一圈,她对这附近的地形还真不熟悉,“恩,城内的山上挺多人的,你观星象肯定要安静的环境吧,城外三十公里的地方,有座烟霞山,高是不太高,但应该比我们阳台看得清楚多了,再远一些的地方,今晚可能到不了。” 符音难得有这么雷厉风行的时候,知道轻乐不想麻烦她,于是自己做了决定,“就去烟霞山。” 大晚上的,两个女孩子过去,似乎不怎么安全,符音交际圈窄,也不敢随便拉个人过去,和轻乐接触时间久一点,很容易就发现她和常人不太一样,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气质,怎么也掩盖不了,怕到时候又多惹出一些麻烦,想了半天,符音才决定约沈老头一起。 虽然他一个糟老头,真出了事不顶用不说,说不定还得拖后腿,但符音一时还真没更好的人选了,周南又不在,三个人至少看着人多。 她怀着拿人凑数的心情打电话,结果那头一直没人接,轻乐问:“怎么了?是不是很麻烦?其实不必急于一时……” “哪有什么麻烦。”符音把心一横,除了登山的装备还准备了防狼喷雾,大着胆子说:“现在就出发。” 烟霞山果然没什么人,好在是近郊,倒不至于阴森森,偶尔还能遇到一起爬山的人,听说是打算露营看日出的。 有人她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和人一起结伴上山,山路也不太难走,她下意识时时照应轻乐,同行的人说:“你对你妹妹也太细心了吧。” 符音一愣,别人不说,她还没发觉,轻乐比她还小上几岁,可她怎么总觉得在轻乐面前不敢大声说话似的。 轻乐穿着符音为她准备的红色冲锋衣,长发梳成高马尾绑在脑后,不仔细看,会以为是个大学生,她笑道:“嫉妒不成?” 符音咳嗽一声,心里隐隐觉得不太妙,就听轻乐继续说:“唉,走不动了,姐姐背我上去吧。” “哈哈哈哈” 周围一阵哄笑,都当她在说玩笑话,符音干笑了两声,她总想着神女高不可攀,却似乎忘了她也是轻乐,那个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的熊孩子,纵然无时无刻不在成长,可本性还是活泼调皮的啊。 “你们先走吧,我们在这里休息会。”轻乐指着另一条小岔路,“那边是通向哪里的?” 同行里有人显然是做足功课而且不止一次前来,“那边我去过,是山背面,不向阳,树都长得没这边高大,很少有人过去的,那次我和朋友来,在那等一晚上,结果天亮的时候居然看不到朝阳,可气人了。” “哦。”符音接着问:“那安全吗?” “你们不会想去吧。”那人接着说:“安全倒是挺安全的,只是又没风景又冷的,去干什么呀。” 符音点点头,“我们没带露营的装备,就打算爬会山看会星星,谢谢你们了,你们先走吧。” “也行吧,下次我们约好一起来啊。”(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60金玉良言(十八) 等他们都离开,轻乐立刻调转了方向,符音跟在她身后,“喂,你翻脸不认人了,刚才还一口一个姐姐的。” 轻乐淡笑摇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 符音伸了个懒腰,“我才不吃亏呢,只不过,你在我面前其实可以更放松一些的。” “我已经很放松了。” “呃,我是说,你可以更多的时候,不做神女,做轻乐,这个世界又没人知道你的身份。” “不论是神女,还是轻乐,不都是我吗?” 和这些神神叨叨的人说话,就别想能说赢,好不容易觉得这人没有穿越过来之后性情大变什么,原来人自带双重性格,符音认命,“如果让你回到小时候,你还会当神女吗?” “不是我选择当不当神女,是神女选择了我。”两人走在无人的小径,听着耳边偶尔传来的虫鸣,轻乐微闭了下眼,“这里,有种在萨江的感觉呢。” 符音在剧本上没看过轻乐在萨江的生活,她问:“你想回去看看吗?” 当年她可是说厌倦了萨江那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呢。 “想。”轻乐异常地坦率,“做梦都想再回去看看,长生河边的树木比这高大多了,萨江广袤的草原,连风都带着青草的味道。” 符音光听她说眼前就仿佛能看到她们当时生活的场景,轻乐语调起伏不大,“我是个孤儿,在五岁那年遇到当时的神女,也就是圣姑,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找到你了’,第二句是‘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她嘴角带着轻笑,“当时我连饭都吃不饱,还经常被人欺负,看到天仙似的人,当然屁颠颠地跟人走了,后来我才知道,她的那句问话,其实只能有一种答案。她把我带到长生宫,王授予我尊贵的称号,从此我的命运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看着符音,“所以就算回到过去,我还是会当神女,因为这就是天命,没有容人拒绝的权利。” 符音知道每个世界的规则是不同的,在这个世界,她还能冒出两句要坚强,要与命运抗争的话来,但在那个世界,她隐隐知晓,天命或许真不可违,“那你为什么最后要选择抗争?” 轻乐抬头看了眼天空,她缓缓地说:“败了不过一死,若能赢,是千千万万百姓活命的机会,这还有什么需要考虑的吗?” 符音愣住,就听她宽慰道:“你是在为我担忧吗?没人能算尽天道,我还是有一线生机的,你也别太小看我了。” “不敢。”符音指着前面一块空地,“就这个地方吧,视野挺开阔的,你看能行吗?” 轻乐点点头,转了一圈,寻了个位置习地而坐,整个人就像老僧入定一般,符音守在一边,仰望星空,今晚的月色很好,这里看星星也特别清楚,像伸手可摘似的,这趟出门不亏,她难得地静坐,心里一片宁静,什么都没想。 “咪——”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踩在落地的树叶上,尽管刻意放松了脚步,还是听得非常清楚,符音看轻乐毫无动静,转头去看,就发现有只花猫站在不远处,而它身后,一个人猫着腰,做出要抓猫的动作。 借着月光,符音一眼认出,抓猫人正是易秋言,她换了身衣服,只不过还是挺奇葩的,聚精会神瞄准猫扑了过去。 猫的动作比她快多了,四脚一蹬,直接朝符音的方向奔了过来。符音养过来钱,对猫也算有点心得,没贸然去追赶,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饼干撕开,“猫咪——” 猫咪不为一块饼干折腰,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跑了过去,等她反应过来去看时,猫咪已经乖乖停在了轻乐的脚边。 易秋言全副身心都在猫上面,跟随着猫的步伐也跑到轻乐身边,“你好,能把猫还给我吗?” 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之下,轻乐轻而易举抱起这只猫递给她,“小心点。” “谢谢,谢谢,猫咪乖,跟我回家找主人啰。” “哎呀,迟了一步。” 树林里又穿出一人,符音一看,不正是怎么打电话也不接的沈老头吗,他垂头丧气,“这猫实在太顽劣了。” 易秋言说:“才不是,它身上有伤,而且还在发抖,是在害怕才会一直跑的。” “算了算了。”沈老头摆摆手,“找回来就行了,省得那个女人成天上我那哭。”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拨开树枝走了过来,“符音?怎么是你?不是,你来这干什么?” “眼神不好”的易秋言这才看到她,“咦,你也在这里?” 符音对她的视力彻底不抱希望了,忍不住说:“我好歹还动了下,你居然完全没看见,那轻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你怎么一眼就瞧见她了,你不要以为你瞎就可以故意作弄人吼。”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连道歉,半响才回过味来,“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眼就看到她了。” 神女自带光环咯。 符音本来就是调侃她,摇摇头,“算了,你们怎么抓猫抓到这里来了。” 易秋言:“哦,我们就是打了个赌,看……” “咳——”沈老头重重地咳嗽一声打断她说话,“那什么,我们抓到猫就先走了,你们应该还有事,现在不回吧?” 符音拿眼看轻乐,不知道她这星象看得如何,轻乐点点头,“我们已经呆很久了,既然是相识,便一起回去罢。” 沈老头:“……” 这女人是听不懂别人拒绝的意思吗? 易秋言是个有礼实诚的好孩子,这一点在路上又淋漓尽致体现出来,纵然有沈老头从中作梗,符音还是问出不少话来。 那天在她走之后,易秋言就提出要比试一番,本来这就是她来找沈老头的目的,很容易理解,可沈老头竟然轻易就答应了,还与她做了个赌注。 赌注具体内容两人可能约法三章了,符音套不出来,至于拿什么比试,现在一目了然,看谁能先找到这只猫。 在听到易秋言能看到别人的记忆时,轻乐也多打量了她几眼,易秋言说猫的主人为了找到猫,愿意让她看她的记忆,从那女人丢了猫来找算命的来看,她脑回路大概和寻常人不一样,竟然一点也不觉得能看到别人记忆这事扯淡,也毫不在意把自己的记忆给别人看。 易秋言自称通过她的记忆,看到在家时,她老公早就对猫诸多不满,她跟踪了那个男人几天,今天终于看到男人下午的时候,独自驱车来烟霞山,把猫扔了之后若无其事回去了。 看到记忆这部分因为无法取证,符音还是持保留意见的,毕竟两人夫妻不合的事连她都知道,上次那女人还说她老公要和她离婚呢,剩下找到猫的事更加和她眼睛的能力毫无关系。 不过从结果来看,是易秋言赢了,也不知道沈老头答应了她什么要求,看他一路都拉着脸,符音憋笑憋成内伤。 这老头,八成是看易秋言年轻单纯,想从人身上捞点什么好处才肯答应这场比试,不曾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到了市内,易秋言礼貌地和他们道别,并对沈老头专门交待:“我现在把猫给人送回去,您明天一定要在家等着我。” “知道了知道了。” 等易秋言一走远,符音就说:“你不会是想连夜收拾东西跑路吧。” 沈老头被她揭穿想法,一点也不害臊,“这女孩拧得狠,我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我看她就挺好的。”符音提醒他,“您好不容易在夏城有个位置安顿,就这么跑了,又得重新打拼了,她要什么您给她便是,反正又不是要钱。” 这老头就把钱当性命了,其他的也没看他怎么在乎,说换地方就换地方,一点也不留恋的。 “虽然不是要钱,但跟要我钱没多大区别。”沈老头委屈地说:“她非得要我给她算一个人的行踪,算不准,要赔大钱的。” 符音还当什么事呢,“您就给她算算不就行了?不对,她找人?找什么人?是失踪了吗?报警了没有?” 该不会这小姑娘也和猫主人一样,就想靠这些算命先生的指引去找人吧。 “说是他们村的村长,五年前突然不告而别,没有音讯,她们那村子偏远得很,竟然有不少人连户口都没上,不过这村长还是有户口的,报警倒是报了,不过也没消息,那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似的,这小姑娘这次出门就是专门来寻人的。” 他摆摆手,“你说这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她眼睛有点邪乎,警察找不到人,她就用自己的方法找,听到哪里有算命准的就去闹一闹,我这几天问了我们圈的人,果然不少都被这小祸害给整过。” “就你们还有圈。”符音匪夷所思,“那他们给算的都不准吗?” “这算卦么,谁会明明白白告诉你那人就住在哪门哪户,都只有个大概方位而已,她竟然就真的一个方位一个方位去寻,找不到人的,她调还头就把人名声搞臭,逼得人呆不下去,你还当她一天真无邪小姑娘不?” “不是你们先没算准,能怪别人回头找麻烦吗?”符音听完这些,心里还挺心疼这小姑娘的,这份毅力和决心,为了找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得有多难啊。 轻乐只是安静听着,见他们都不说话了,这才问:“她的眼睛是真的能看到别人的记忆吗?” 沈老头对符音身边突然出现的人竟然一点也不好奇,顺着她的话说:“可能是真的,她都出来一年了,又是这么个行事作风,一次两次能说她是蒙的,可都这么久了,她还活得好好的没被人打死,可见就算不是能看到别人记忆,也有什么其他的名堂。” 符音从细节处分析,“见过两面,她非常直率,如果不是她演技太过高超,那她说的话,还是有可信度的。” 轻乐点点头,“你说她经常忽视人是怎么回事?” “根据我的猜想,除非你动作非常大,或者是说话,她的眼睛里才能看到你。”符音想了想,又补充,“但她走路都没有影响,不会磕磕绊绊,也不会撞墙撞树,可能只是对人有这方面的障碍,可她又能看到你,我和她接触得太少,判断不出其他的了。” 独独轻易看见轻乐,究竟是因为轻乐是例外,还是因为易秋言的眼睛本来就是随机看人的? 沈老头补充,“这几天我和她呆在一起比较多,她不是完全看不到,但确实会忽视动作不大的活物,简单来说,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人在那发呆,对她来说,看到的可能和桌子板凳没区别。” 果然独独轻乐是例外。 符音知道再说下去可能会穿帮,转了话题,“你真的要走吗?” “走个屁,我还有两笔钱都没收回来呢。” 符音出馊主意,“要不你直接对她说你是招摇撞骗的,说不定她能放你一马。” “我刚才话没说清楚吗?”沈老头沉了脸,“她可没放过一个骗子。” 搞了半天,这女孩还在行侠仗义啊,符音继续说:“要不您就直接关门大吉重操旧业当医生算了。” 沈老头:“没办法了。” 符音眼睛一亮,真以为他要金盆洗手,谁知道他咬咬牙说:“只能暂时出去避避风头了。” 符音:“……” 轻乐突然说:“不如我帮你算?” 符音:“……” 沈老头也不管人会不会,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一口答应:“行啊,不过到时候有什么事,你得承担责任啊。” 符音:“呵呵。” 到时候是哪个时候?易秋言既然要亲自去查证,等她再回来,轻乐只怕早就离开了,然后她就成为了两人追究的对象。 她到底是怎么招上这些家伙的,说好的天运都点到了哪里?把我辛辛苦苦挣的血汗钱,不,幸运值给我还回来! 轻乐回去以后就早早睡了,第二天符音把她带到沈老头家,易秋言已经等在那了。(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61金玉良言(十九) “沈老头人呢?”小地方一目了然,符音奇怪,“大清早怎么就不见踪影了。” 易秋言说:“他刚才说他有点事要出门,让我给他顾摊,轻乐是吧,沈老头说你能帮我?” 轻乐点点头,“我试试。” 符音转到门外,心里恨不得把沈老头大卸八块,居然把她们就这么卖了,自个躲得远远的,他是一点责任都不想担,关键是她昨晚太迷糊,都忘了趁机要点好处什么的,毕竟这老头油腔滑调,每次找他办事都极力推脱。 里面传来两人低声说话的声音,符音看了一眼,算卦占卜对她来说就是两眼一抹瞎,什么都不懂,只是心底还是希望轻乐能帮上忙的。 无论什么消息都好,易秋言总能再带着希望上路,最好能一举找到人,只是,轻乐的算卦……一直以来就不太准啊。 开祭祀的预言那次除外,在那之前她是一次都没对过,在那之后,她都含糊其词,让人分辨不出对错,真正准不准,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她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之后了,易秋言先走出来,小姑娘精神不振,见符音对她晃了晃手,才说:“轻乐喊你进去。” “算完了?”符音递了杯奶茶给她,“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恩。”说完她就径直离开了,符音也没叫住她,进屋直接问轻乐,“什么情况?” 轻乐脸色有些发白,额上还有细密的汗水,符音把纸巾和奶茶一并递了过去,又问“结果不好吗?” 轻乐摇摇头,“她掌握的讯息只有生辰八字,所以费了点工夫,至于结果,如果我没有算错,那人应该就在这附近。” “附近?!”符音大吃一惊,“这不是有挺大的希望吗?那你们怎么都……” “大概方圆五十公里以内。”轻乐擦了擦汗,“具体方位不知,重要的是,他将有大劫。” 符音很想问一句准不准啊,又怕伤了轻乐自尊,轻乐却仿佛能看穿她所想似的,她接着说:“易姑娘留下的讯息太少,那人失踪已经五年,作为一名成年人,家中还有亲友,这种情况基本可以推断是凶多吉少,所以从一开始我便没按寻人之法,我算的是祸。” 符音似懂非懂,“是算出他还有大劫,即将大祸临头,进而反推他还活着,那他的方位是怎么算的?” “这是死劫,且是死于非命,所以卦象特别明显,也算是一种机遇吧,若是早些日子推算,必然也算不出来。” 难怪易秋言脸色那么难看,跟丢了魂似的,方圆五十公里的范围并不小,要找出一个失踪那么久的人,他很可能连姓名都更改了,谈何容易,大劫当头,又哪里有时间容许她们慢慢找人呢。 攸关性命的事,符音也不敢大意,“我们先回家,我认识两个警局的朋友,看看请他们能不能帮上忙。” 和林浩虽然很长时间都没联系,但如果请他帮忙,应该还是靠谱的,只是这事该怎么开口呢。 “易姑娘的眼睛,我刚才试探了一下。”轻乐突然转了话题,“可能因为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所以才会影响到她,她的眼睛,恐怕是真的能看到别人的记忆。” 符音发现自己对这件事情的接受度也挺高的,她提出自己的猜想,“恐怕她正常看人的眼神那么不好就是她能看到别人记忆的代价吧。” 轻乐不置可否,“我刚才问过她,她主动去看的话,也并不是能看到所有事件重现,有时只是一些混乱的画面,有时是片断,当然也会有如同亲身所见般清楚的时候。” “她亲口说的?” “对。” 符音更加意外,该说是易秋言太无戒心还是面对轻乐太容易使人放松警惕,这种事只是些流言倒还好,若被多方证实,她恐怕会被一些人盯上。 符音自己怀有秘密这么久,可以说非常有经验地隐瞒和避开这些话题,虽说手法有时也显得拙劣,但像易秋言这样能对着别人和盘托出的魄力,她都分不清自己是想笑她天真还是佩服她勇敢了。 轻乐休息了一会,脸色已经好多了,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并没有带任何东西过来,现在用的六枚铜钱的沈老头留在这的,她习惯性地擦拭干净,放回原处,这才站起来,“回去吧。” 沈老头就在这时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怎么样?打发走了?” 符音刚才在外边站着等她们的时候还想等沈老头回来,她非得敲他一笔竹杠不可,但现在得知这么个结果,顿时毫无心情,把情况粗粗对他说了就要离开。 沈老头多看了轻乐两眼,“还真有两把刷子?” 符音气不过,“现在才说这个也太迟了吧,轻乐可是……可是非常厉害的人物,算是你们这行的老祖宗了。” “我说怎么就一见如故呢,同行啊。”沈老头没皮没脸和轻乐打招呼,“才踏进这行没两年的新人,前辈多指教。” 轻乐淡笑,“不敢当。” 符音看他还蹬鼻子上脸,气鼓鼓地拉着轻乐离开了。 找林浩帮忙,很快她们就拿到易和平的画像了,寺灵村村长,五年前失踪,信息就这么多,虽然知道这人马上面临着大劫,很可能是凶杀案什么的,但事情还没发生,只能当失踪案查,警方给不了多大的助力。 她联系过易秋言,可易秋言再次拒绝了她的好意,符音郁闷不已,约她吃饭,请她喝奶茶,给她帮忙,易秋言就好像怕欠人人情似的,一次次的拒绝,她明明还是个十九岁的小姑娘啊,平时也挺直率的,怎么就这件事这么拧巴。 一腔热血不能挥洒,热脸贴冷屁股,符音顿时没什么士气了,坐在商场休息区,轻乐说:“他有可能改名换姓,也有可能改头换面,只怕我们这么找,很难将人找出来。” 符音赌气地说:“要不是怕他出事,谁管易秋言能不能找到人啊,他既然好好生生的却不回去,说不定在外面过得更快活,流连忘返了。” 这话点醒轻乐,“死劫,有没有可能,他是在逃避什么才一直小心谨慎地活了这么多年?” 符音想了想,“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所以一直躲在外边不敢回村里,怕连累亲人?” “还有一种可能。” 符音继续说:“他是在躲着村子里的人?” 这个想法一旦冒头,符音不寒而粟,如果真是这种情况,易秋言坚持不懈地找人是为了杀人?她们本意是帮忙,却成了帮凶? 预言,大劫。 他的死劫其实就是她们带来的? 若这一切都是真的,符音想她是第一次体会到这所谓的宿命是怎么回事了,你以为自己是在努力、改变、拯救,其实恰恰在推动事情往预言的方向走。 这太可怕了。 符音坐在商场里,背后起了一层薄汗,抬眼去看轻乐,却发现她面色平静,让自己稍微冷静了一些,她说:“我现在就打电话问易秋言在哪里?” 轻乐阻止她,“不必太着急,我们刚才所说的,只是其中一种情况。” 符音说:“就算只是一种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也足够可怕了,我问问她在哪,然后和她一起去找人,这样才能安心。” “不够。”轻乐摇头:“只要有另一种情况发生的可能,就要仔细想好所有的应对方法,如果他是在躲其他人,找到他的行踪对他已经是不利,我们再和易秋言一起过去,万一有什么情况哪来得及反应,只会身陷囹圄,我问你,你是觉得易秋言会杀人吗?” 符音脑子有点转不过弯,下意识摇头,那么单纯直爽的小姑娘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呢,可人心隔肚皮,杀人凶手也不会把字写脸上,易秋言又有一双奇特的眼睛,十九岁的姑娘走南闯北,真有那么天真吗? 如果不是轻乐算出死劫,她还不至于这么紧张,其他事情最多受骗上当,吃点亏也没什么,但攸关人命,她开不起半点玩笑,只要有这么一种可能,她就不得不往这最坏的情况打算。 符音把事情来来回回又想了一遍,最简单的情况是易秋言真来找人的,易和平可能是贪恋城市的繁华不想回农村了,又可能是有什么其他的际遇没法回去,死劫是卷入什么意外,找到人,看看有什么化解的方法,然后皆大欢喜。 另外就是她们刚才所想的了,可能有什么人,当然这人肯定不简单,且不排除是多个人的可能,他在找易和平,易和平躲了他五年,现在他将曝光了。 那个人是易秋言的可能性很小,五年前她才十四岁,且最近一年她才出来活动,怎么也不至于把一个成年男性逼成这样,但有可能易秋言是受人所托。 两相权衡,符音还是打算听轻乐的,暂时不联系易秋言,以免打草惊蛇,说起来,易秋言完全不让其他人帮忙,执意一个人寻找,这事本来就很奇怪。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轻乐:“什么也不做。” “恩?”符音一愣,看她一副万事都尽在掌握,老神在在的样子,“你能找到易和平?” “找他干什么?”轻乐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他命数如此。” 所以是什么也不做,看着他去死的意思? 符音起初以为她在开玩笑,可她的那种眼神分明在说她是万分认真的,符音后退一步,“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每天都有人死。” “可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说不定找到他,能化解他的死劫呢?你都说是大凶之兆,他肯定不是自然死亡,怎么能见死不救?” “你起了分别心。”轻乐说:“生老病死是死,死于非命同样是死,你救得过来吗?与天争命,你,又争得起吗?” 她语气并不咄咄逼人,神色也不是不屑一顾,可就是让人感觉到冷漠与无情,纵然知道她说的也有道理,可符音真的没办法接受。 “要是不知道这个消息就好了。”轻乐从容不迫地说:“是不是会有这种想法?” 知道了人会死不去救,只要不是冷血无情的人,心里总会不舒服,至少得做点什么,人救到了就好,救不到也可以安慰自己已经尽力了…… 但这都比不上,如果一开始不知道就好了,没遇到这事就好了,有这种念头很正常吧。 符音脑子一转就想到这一层,反问道:“你是这么想的?” 能预言未来的神女心里竟然想着宁可不知道预言? 轻乐坦白地说:“有一瞬间,确实有过这种念头。” “不会刚好是下定决心要逆天改命的时候吧?”符音脸色有点难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冒出这么一个念头,要是不知道预言,不知晓将来究竟会如何,不相信天命是真正不可违,说不定,我还能更决绝一点。” 符音算是听明白了,“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心愿是希望自己不能预言?也就是说,神女和轻乐之间,你还是宁愿做轻乐……” “不是的。”轻乐打断她,“我早说过,轻乐就是神女,那个心愿,你可以理解为,卜算再出错一次吧。” “再出错一次?” 你不是经常出错吗?符音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忍住了,联想到剧本里和她现在的话,一个答案冒了出来,“你的意思是,你从一年前感悟天道之后,就再没算错过?!” 轻乐说:“我可是萨江的神女,在大梁都是首屈一指的神算。” 这并不是骄傲的时候好吗?符音心一边沉到了谷底,心想易和平九成九是死定了,一边又有点庆幸,还好轻乐的立场还算是站在她这一边,她要证明这次算出来的是错误的,那不相当于,还是希望易和平能活着吗? “那你这样冷眼旁观是为什么?”符音奇怪了,什么也不做,不就等于眼睁睁看着人死吗? “知道了预言然后采取行动,行动又恰恰被预言所料中,导致最后的结局。”(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62金玉良言(二十) 轻乐弯起嘴角,“所以我这次偏偏不让天料到,说不定,就有一线生机。” “这不是坐以待毙吗?” 轻乐笑了笑,“我坐以待毙,可我还有你啊。” 符音压力山大,“你老实说吧,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拿我们做个实验,好让你确认到底该采取什么行动,回你的世界之后依葫芦画瓢。” “错,大梁百姓的命是命,易和平的命同样是命,我不会拿性命开玩笑,神女必须一视同仁。” “所以你是把大梁百姓的性命也当成你与天的赌注了?” 不争是死,争了说不定死得更惨烈,她嘴上说一视同仁,不轻易舍弃性命,可她没说的是,一视同仁,她也能放弃任何人的性命。 符音总算知道自己在她面前总是没来由谨小慎微的原因了,这个女人胆子比天还大,有情比无情更狠。 之后几天,轻乐果然如她所说,不再理会易和平的事,反倒对易秋言的眼睛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学会了电脑简单的操作,整天在上面查资料还专门买了不少的书回来,符音不解,“你能看懂吗?” “还行吧,有的能懂,有的不行。” “我的意思是,你识字吗?” “我可是神女。” “神女还带把我们这些文字自动转化成你们文字的技能?” 轻乐从书里面抬起头,“不看字啊,看图。” 符音凑过去一瞧,眼睛直发晕,“这么复杂?” “还好啦。”她翻过一页,“你说我们生存的世界是不同的,易秋言的眼睛虽然不能用你们这里特别科学的方式来解答,但祭司说过,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我查了一些资料,有一些是我以前在大梁看的志异。” 她抿了口茶,“按你们的说法,所谓记忆,就是物质的时间性经过,也就是过去已经存在的本身,这些东西除了大脑在记忆,还需要眼、耳、鼻等感受器官来感知,易秋言的眼睛对常人能感受到的信号非常弱,相对的,她可能接受到了一些寻常人接收不到的讯号。” 符音茫然地看着她,轻乐点点头,“应该就是这样,简单来说,就好像她接错信号了,和普通人不是一个频道。” 符音觉得这人要不去做神女,也能做个科学家什么的,她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听起来这种能力也没特别厉害,知道过去发生过的事,能吊打预测未来的那些神算?” “凡事有因有果,过去种下的因能直接影响到一个人的未来。”轻乐想了想,“但我觉得这事也没这么简单,了解自己的能力和运用自己的能力完全是两回事,她年纪这么小,就算领悟力惊人,也不可能初出茅庐就能那么厉害,你听沈老头说了吧,她没有输过。” 符音对这件事还是挺有心得的,就像她有了系统,也不是一开始就能了解系统是如何运行的,摸爬滚打,吃了不知道多少亏,到现在才算有点经验,轻乐这个神女就更惨,开头尽是错错错,也算挫折不小,所以,除非有个使用说明书,否则谁能把未知的能力摸得那么透彻。 易秋言的眼睛应该是天生的,换言之,她肯定没指导手册,可她从小山村里一走出来就这么厉害,那没指导手册也有指导老师,也就是说,这个能力已经有人在研究,易秋言曾经肯定有人指导过。 “我怎么觉得抽丝剥茧下来,这事越来越复杂了。” 符音一脑门子官司,这几天已经联系不上易秋言了,就连沈老头那都没她的消息,沈老头还没心没肺地说:“她走了最好,你不知道,我以前都没留心,现在一打听,这小姑娘是惹得天怒人怨,搅得我们这圈鸡犬不宁,我听他们那意思,是想一起联手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一顿教训呢。” “你们这些邪教组织不夹着尾巴做人还耀武扬威。”符音不屑,“再何况是公平比试,技不如人输了怎么好意思再找人麻烦,这可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对了,你刚说什么?一群人联手对付一小姑娘?你知不知羞……” “停停停,你怎么比我这老头子话还多。” 符音正经了些,“说真的,你不会真想参合这些事这么没品吧?” “说真的,我还真想看她被人教训一顿,小丫头年纪这么小就这么厉害,太气人了。” “哈哈哈哈。”符音心里有了底,继续问:“那你查到她行踪了吗?” 沈老头怏怏地说:“我是越查越觉得这姑娘不简单。” “怎么说?” “我有个朋友昨晚见到她了,可眨眼工夫,人就跟丢了。” “就这?”符音不当一回事,“跟丢个把人也没什么好羞耻的,她可能比较机灵呢?她出现在哪?今天我也去碰碰运气。” “就那小丫头的穿着打扮,站人群里就是最闪亮的星星,回头率百分百,我朋友都是些什么人,在夜市上把人跟丢了,这说出去就是一辈子都抬不起来头的事。” 符音想了想也是,就易秋言那模样,一旦现身,还真不容易搞丢,沈老头接着说:“他觉得落了面子,又找了几个人帮忙,可愣是没逮住这臭丫头。” “等等、等等,我让你找个人而已,你别误会我的意思了。”符音一个头两个大,“你朋友不会这么小心眼,就这样和她结梁子了吧。” “诶,你还把她当小姑娘护着呢,别人可比你厉害多了。”沈老头奚落了符音一顿,“你倒是听我继续说啊,他这厢把那条路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着人,我以为这丫头发觉了什么不对,已经跑路了,都打算再联系其他朋友接着帮你的忙——” “帮你的忙”这四个字他刻意加重了语调,符音翻了个大白眼。 “结果你猜怎么着?” “猜不着,别卖关子了快说。” “上次有个女人让我找猫你还记得吧?” 符音还有印象,沈老头接着说:“她的猫死了。” “啊?” 看那个女人那么重视它,一定非常伤心,符音问:“是她老公干的吗?不是,这和易秋言有什么关系?” “可不就是她老公这个杀猫凶手吗?女人跟疯了似的,那天你也看见了,她说话声都不大,修养好,气质佳对不对,听说当场就冲上去甩了男人几个耳光,隔天就办了离婚手续。”沈老头说得津津有味,“你看这就叫,人不如猫。” “确实,她老公连畜生都不如。”符音跟着毒舌,“不对,这还污辱了‘畜生’这两字。” 沈老头颇为认同,“举头三尺有神明,万物皆有灵,他报应在后头呢,话说回头,这女人伤心过了,来我这提出要跟猫做法事。” 符音沉默了会,还是忍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你趁机宰了她一顿?” “你怎么说话的。”沈老头声音都飘了起来,“这是她的诚意够足,我们聊了几句,她刚走,我就给你打电话了。” 符音握着手机,知道他终于要说到正题了,沈老头不愧算命的,把人胃口吊得足足的,这时候还来了个大喘气,“她说今早她在烟霞山见到那小姑娘了。” “烟霞山?她去那干什么?” “说是她的猫走过的地方,她都想去看看。” “……我是问易秋言上那去干什么。” “哦,她啊——”沈老头憋了半天,“我哪知道。” “她一大活人,爱上哪上哪去,符音啊,我说你这孩子就爱没事找事,钱挣得够多了吗?数起来手还不够软吗?为什么就爱找些麻烦事?”沈老头絮絮叨叨地埋怨:“你说你喜欢多管闲事,我也管不着,但你管就管,不能把我也牵连进去啊,说句不讲情面的话,我这最近生意不错,忙起来哪顾得上……喂——喂?” 沈老头“死丫头,装聋作哑,我还没开口要钱呢!” 烟霞山附近是有居民的,还有几个工厂开在这边,当然也说不上多热闹,一路过来遇到的人不多,轻乐说:“我们现在过去,怕是碰不到人了。” “总得去一趟才安心。” 符音盯着窗外,心里在琢磨易秋言的用意,她不要人帮忙,短时间内在夏城附近找出一个人,谁给她勇气的啊。 他们这些人,出点事就想着旁门左道,结果居然还歪打正着,找猫的找着猫了,找人的也有线索了,符音倒不是对他们有什么偏见,只是怎么说呢,按普通人的思维来看,这就好比生病了不去医院看病,非得找人驱邪一样,哪哪都写着不靠谱啊。 烟霞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人顺着山路走了半圈就已经累趴了,符音脱了外套,用手当扇,“不行了,我走不动了,休息会下山去吧。” “专门来一趟,就这么一无所获回去,你甘心啊?” 轻乐比她也好不了多少,打趣道:“果然是‘去一趟’就安心了,意思意思对吧?” 符音摆摆手,没好气的说:“这也太折腾人了,我现在就想回家躺床上,吃点东西玩玩手机,其他什么都不想了。” 轻乐寄水给她,又捎了条小毛巾,“看来是我们运气不太好,她已经先离开了。” 说到这个符音更是一肚子气,难道她原本天运是负数,怎么花了那么大代价加的天运,半点也没显示出来,运气背到就差喝凉水都塞牙了。 “喂,你看——” 轻乐突然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咳——咳咳——” 符音正喝着水想事情,这下呛得脸通红,咳得就差把肺咳出来了,轻乐边说“对不起,吓着你了”,边给她拍背顺气。 符音生理性地挂了两滴泪在眼角,心里比吃了黄连还苦,这怎么想啥来啥,她想找个人,找点线索就那么难呢? 轻乐见她好些了,指着不远处说:“你看那边。” 这里是条岔道口,她们坐的位置是通往山顶的,而轻乐指的方向,看起来是个观景台,有块古板铺得平整的平地,还建了护栏。 “今天是周末,有小孩子过来玩也不稀奇,可能是住在这附近的人。” 那里有四个十来岁的小孩子,三男一女,正嬉笑着奔跑,动静比较大,显得非常闹腾,符音爬山爬得筋疲力尽,听他们大声吵闹,有点头疼,她转过头问轻乐,“他们怎么了?” 轻乐微眯了一下眼睛,站起身来,“你看他们手上拿的什么?” 符音只好又耐着性子去看,几个男孩子其中有一个抱着皮球,还有个骑着辆旧单车,正在做高难度翻转,符音看得一阵心惊,轻乐说:“看那个女孩子拿的东西,是不是像个火筒?” “烟火?”符音定睛一看,果然小女孩手里拿着一个比她胳膊细不了多少的烟火棒,她把手举得高高的,另一个男孩子比较矮,正一跳一跳地去够她的手。 符音顿时坐不住了,“怎么把那个东西带到山里来了,万一点燃引起火灾,那可就完了。” 轻乐按住她,“那是个空的。” “空的?”符音的视力不差,但距离这么远,她能分辨出那东西是根烟花棒还是有轻乐的那句话打底,要看出那是已经放过的还是完好的,得是什么眼神啊。 只不过轻乐那么笃定,她也松了口气,“这些熊孩子,不会是已经在那里放了吧,还好没出事。” 不能在山里燃放鞭炮火烛,这属于基本常识,符音理所当然地以为是这些孩子犯熊了,轻乐却说:“他们四个是结伴来玩,家肯定就在附近,住在山边,家里人不会不叮嘱他们的。” 符音不认同,“那可不能一概而论,难保有几个不听话的。” “也还有另一种情况。”轻乐看向她,“易秋言到这里来的目的,你想出来了吗?” “啊?” 符音经她一提醒,这才想到,易秋言敢一个人找人,说不定就是她有什么特殊的方法能找到易和平,她找人找到这,说不定不是易和平就在附近,而是为了借助地形。(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63金玉良言(二十一) 市内的山周末人肯定很多,她想避人耳目有点困难,烟霞山离夏城不远,比较僻静,她上次又来过一回,可不是最好的去处吗? 至于那个特殊方法,符音把目光放回到那个烟花棒上,恐怕就是它了,用来联络,她在等着易和平自己找上她。 为了证实这个猜想,她走过去又问了几个小孩子,小女孩说这是一个大姐姐扔在路边垃圾筒,她捡来玩的。 易秋言的外形非常有特点,问了几句基本就能确认这玩意就是她弄的,符音嘱咐了她两句就走了回来,轻乐冲她扬眉,符音点点头:“可能就是我们想的那样。” “哦,那我们真的不用再往上走了,她早就已经离开了。” “她放了什么信号?为什么不在这里等易和平来找她?”符音想不明白,“难道就那烟筒,还能约定时间和地点?” “既然是信号,肯定有他们自己特殊的理解方式,外人很难破解的,何况我们压根没看到。”轻乐收拾好东西,“她都走了,我们留在这里没任何意义,走吧。” “哦。”符音慢吞吞跟在她身后,出来一趟虽说不是全无收获,可说起来确实并没有什么对事情发生有进展的消息,除了知道易秋言还没找到易和平以外,就只是能知道他们俩可能马上就要见面了。 易秋言的行踪难觅,符音也没什么通天的手腕,找了几个熟人帮忙都没什么好消息传来,轻乐说:“没办法,尽人事,听天命。” 要是不知道预言,做到这个地步,符音真的也只能这样想了,可现在她总觉得有把刀悬在她自个的脖子上似的,还不够,做得还不够。 不管是易和平的性命,还是轻乐的心愿,她都不能就这么干坐着等结果,“我再去外边走走吧。” “恩。”轻乐点头,“不是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吗,说不定你怎么找都没线索,随便到街上走走就撞见她了呢?实力不够,运气来凑嘛。” 符音顿时就不想出门了,感觉这趟会白跑,轻乐“咯咯”笑了两声,“符音,我真想带你回去。” “啊?” “到大梁,不,带你看看萨江,如果我死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符音有点怕听这个,连忙打断她,“你可是神女,哪有那么容易死。” “生者寄也,死者归也,不过一场轮回罢了。” 符音低下头,“但你选择的这条路,恐怕——” “魂飞魄散,湮灭永劫,轻乐比任何人都明白。” 符音:“你也说得太淡然了。” “能活一世恣意到底,吾不悔。”轻乐看着她,“我死了也没其他遗憾,就是下一任的神女还没着落呢。” 符音半天才回过味,“等等,你是说,你想带我回去做你的接班人?!” “感觉你挺适合的。” “错觉错觉。” 神女可不是什么好差使,符音想来想去,居然一时半刻愣没找到做神女有什么好处的。 轻乐当然也只是说说而已,“神女除了预言以外,还有一个责任就是传承,要算出下一任神女并找到她,那我这世也就无牵无挂了,可惜到现在,我遍访千山万水,竟然都没遇到她。” 符音抓了抓头发,“是要回萨江找寻吗?” “可能是吧。”轻乐下意识看了眼窗外,可这个世界,视线很快就被高楼大厦阻隔,外边万千灯火,她的家乡却是遥不可及,“离开长生河的那一天,我未曾想过,那就是永别。” 外边的空气不再冰冷刺骨,连风都温柔了起来,春天将临了,符音突然有点想去远足,去能看到浩瀚星空,遍地花海的大草原上看看。 “让让,让让——” 街道挺宽的,人也不多,身后却传来一个人急促的呼声,符音还沉浸在自己的脑洞之中,反应有点慢,最后是被脚上一阵巨痛给拉回现实的。 果然选择出门就是个大错特错的决定! 她想着不管易秋言多么会溜,但经常出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那种可能性还是不太大的,所以这次专门找了些居民巷子走,大晚上的,虽然路上人不多,但密集的住宅区,也没那么危险,谁知道出师不利,被一辆拉纸箱的人力小三轮直接从脚背上捻过去了。 符音当时就头皮一炸,什么草原,眼前只剩星星在转了,人还没往地上倒,那小三轮一声急刹,“对不住、对不住,我这都喊让让了,你说你怎么不知道避开呢?我告诉你,年纪轻轻,可不能走上歧途,想着不劳而获啊,我这把年纪了,每天起早贪黑,赚的都是血汗钱,而且上有老下有小,你看你就行行好,放我一马吧,反正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符音:“……” 这道歉又算不上道歉,诉苦又不是诉苦,求饶毫无诚意,威胁更是莫名其妙,符音抬头一看,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哆嗦着说:“叔,你先扶我去那边坐坐行吗?” “哦、哦,行行,来来,你慢点,不是,真压脚上了?你说你这大闺女,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呢?以后可不能边走路边玩手机了,多危险啊,还好今天是我这小三轮,要是那大卡车,这么压一下,‘吧唧’,人能给你压扁了。” “我真没玩手机。”符音为了自证清白,拍了下自己的包包,“手机搁包里呢。” “哦,那还好,现在像你这样出门不看手机的孩子不多了,你说你不看手机都能出这事,也真是够倒霉的。” 符音已经够后悔今天出门了,找了个避嫌的角度把鞋袜给脱了,脚背又红又肿,那个中年男人把他的小三轮移到路边,又走了过来,一看就大惊道:“这怎么肿得跟猪蹄似的,这伤得挺严重啊,小姑娘,咱们去找医生看看,就前面不远,有个治跌打损伤的老中医,我上回肩膀受了伤,他抹了点药给我揉了揉,第二天就不疼了,走走,我带你去。” 符音阴侧侧地问:“那谁出医药费呢?” “那当然是……”男人终于消停了,“我呗。” 符音脚上看着吓人,其实没伤到筋骨,擦了药那种火辣辣的感觉立马下去了,老中医果然和中年男人认识,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恩……是中年男人有很多句,老中医半天也没一句,符音听得耳朵都快麻了,等药一上好就站了起来,“那我先走了。” 中年男人的注意力又放到她身上,“你看,我说王老医生特别厉害吧,我们这块的人有事都找他,口碑特别好,你以后摔了跌了也可以来找他,报我名字,给你打个折。” “咳——”老中医听不下去了。 “哦、不是,我不是咒你的意思,我、我就是给老医生宣传宣传,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辛苦是吧,你有什么亲戚也可以往这边带……” “你再废话我现在就给你打折。”老中医吹胡子瞪眼,“腿打折!” 符音:“……” 别等再啊,现在就打啊,符音焉儿坏地想,别打腿,直接打脸,最好能冲着嘴揍得他说不出话来。 她也就心里想想这点出息了,看着中年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他大概从事着社会底层工作,衣服又脏又旧,手伸出来满是冻疮,额头有几道很深的抬头纹,黑眼圈很重,满脸沧桑,要不是一开口这么讨人嫌,基本就是看着就忍不住说一声“您辛苦了”的类型。 职业不分高低贵贱,能养活自己养活一家就是能耐,符音自个总是容易犯懒,所以对勤劳的人非常佩服,所以虽然他开口不太讨人喜欢,其实也真没往心里去。 光靠想想就解了恨,可见她多么怂,符音自己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啊,只有安慰这是她大人有大量,“我没什么事了,就先回去了,也耽误您的工作了,您快回家吧,只是这纸盒堆得也太高了,挺危险的,以后多注意些。” 中年人显然怕她刁难,就等她这句话呢,立马说:“你放心,我保证安全驾驶,以后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毕竟像你这样怎么叫‘让开’都不让的人也不多见。” “……” 合着还觉得是她的错呢? 符音没好气地说:“那我也算给你长了教训。” “那是那是……不、不,姑娘,我不是说你不对,只是让你出门多注意安全,你别误会啊,我不太会说话,万一说错了什么,你也别往心里去,不过我一看你就知道你顶和气的一个人,肯定不会跟我这种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计较。” 居然还会捧杀?符音起先是真没打算跟他“计较”,听到这却有点烦了,“你知道你不会说话,就不能少说点?把丑话说在前头,就可以无所顾忌畅所欲言了?我凭什么不往心里去?我就是计较了怎么着?” 中年男人一愣,半响答不上话来,符音怼完他心里舒坦了,丢下一句“哼”一瘸一拐往门外走去。 知道说的话不中听还不克制,他嘴上是快活了,给别人添堵,符音就想让他也堵堵。 她走到门口,听见身后老中医笑了两声:“哈哈,易平啊,碰到钉子了吧。” 符音猛地转过头,脑子里电光火石闪过一个念头,“易和平?” 她说出这个名字,那个中年男人只是抬头茫然地看了她一眼,“什么?” 难道认错人了? 他的面容和符音看到的相片上确实有些不同,一个成年人五年的时间如果不是去整容了,一般来说变化不会特别大,但符音从看到他第一眼就有种熟悉的感觉,加上听到那个名字,下意识就把两人联系在一起了,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易平。”中年男人可能是被她出言伤到了,现在倒是不肯再多说一个字了。 究竟是认错人还是他不肯承认?难得有这个机会,符音说什么也不肯轻易放过,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歪打正着了呢,她继续问:“你是本地人吗?” 易平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破绽,他就像无数外来打工的人突然被提醒一样脸上有瞬间的怅然若失,一闪即逝后说:“不是,来这大城市混口饭吃,姑娘,你腿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家里人还等我回去一起吃晚饭呢。” 他说完匆匆离开,经过符音身边的时候脚步似是稍有停顿,然后就骑着他的三轮走了,符音本想追上去再问几句,可脚偏偏受了伤,走都很艰难了,想追小三轮那是自取其辱,老中医看她这样,疑惑地问:“怎么,你认识他?” 符音着急地问:“他是什么时候来夏城的您知道吗?是不是五年前?” “不是。”老中医一口否认,“我记得很清楚,他是两年前小年夜的时候来我们这的,当时我正打算关门,他一身是伤突然冲了进来,可把人吓了一跳呢。” “一身是伤?”符音追问:“什么伤?是有人找他麻烦吗?” “不是不是。”老中医连忙解释,“是很明显的拳脚伤,后来他媳妇过来把人领走了,说是有几个小混混在路上拦住她儿子要钱,多亏他救了人呢,哦,当时还不是他媳妇。” “您知道他住哪吗?” 老中医忙忙碌碌地收捡自己的东西,听到这里多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听我一句劝,一人退一步,他有错在先,给你赔了不是,还带你来看了医生,这本来是份所应当,但我们也见过不少肇事逃逸不管不顾的,你也就别找人家里去了,我的药你放一百个心,保管你明天能消肿,连跑带跳都没问题。” “您误会了。”符音连连摆手,“我不是要找他麻烦,我有个朋友在找人,都找一年了,最近听了点消息,说那人可能就在这附近,我看着他觉得挺像的,就想再打听打听。” 老中医手上动作一顿,“哦?你那朋友是哪里人?是寻亲还是寻友?”(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64金玉良言(二十二) 符音一愣,她和易秋言也算打过几次交道,可除了知道她是从西边一个很偏远不知名的小山村出来的以外,对她什么情况都不了解,至于易和平与她究竟是什么关系,更是毫不知情,总不能说是村民出来找村长,更有可能是寻仇来的吧。 老中医看她神情就猜出她八成也不知道,笑了笑,“你肯定是认错人了,易平说他父母双亡,家乡也没什么亲戚,当初办婚宴家里都没人来,只是请街坊邻居们吃了顿酒呢。” 符音心里更是怀疑,这不就是来历不明吗?她大着胆子相信自己运气一回,不依不饶地打听了半天,谁知道老中医显然不想惹麻烦上身,怎么也不肯说易平家究竟在哪,她丧气地离开,心想他既然就住这条街附近,明天她再来蹲守,实在不行,挨家挨户打听,就不信找不到他! 回家后轻乐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回事?没事吧?” 符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这次连轻乐都十分认可,“说不定还真是他。” “是吧,我这可是花了大代价,要再出错,我……” 我就要去找系统算帐,要它赔我幸运值了! 轻乐掩嘴轻笑,“下次注意安全。” 第二天轻乐和符音一块出的门,那老中医果然是有真材实料的,虽然没他说得那么夸张,不至于一晚上就活蹦乱跳,但走路是没多大关系了。 昨晚出门她满脑子胡思乱想,现在看了看复杂的小巷子,那么多条小路,她能遇到易平还真是太巧了,可这显然也增加了不少难度,出口这么多,她们就两个人,轻乐还没见过易平现在的样子,想堵人还真有点困难。 轻乐拿出一把竹签,符音眼睛一亮,“能算出来吗?” “不能。”轻乐打量四周的环境,“算卦占卜都只能判断大致方位,已经不可能比你了解的现状更详细了。” 符音顿感失望,“那你是打算干什么?” 轻乐但笑不语,朝路口一家小型超市走过,和里面年轻的女店员说了几句话,就招手让她过去。 等符音过去一瞧,轻乐从女店员的手中接过一支竹签,她凝神看了会,这才说:“五行配合,形神兼备。五行贵在融通,单表一处无所谓吉凶,五官结合起来看才是正理。眼睛属火,耳朵嘴巴属水,颧骨属金,鼻子属土,头颅眉毛属木,任何一个器官过大或过小,都会造成五行之气的失衡,而形神兼备说的形就是外表,包括面相,手相,骨相,痣相,神就是气质,气场,精神面貌。表形易断,神气难测。一个人的行走坐卧,处处透露着吉凶,你的眼下略带青色……”① 这些东西轻乐张口即来,说起来滔滔不绝,且她不论是从相貌还是言行举止和那些神棍截然不同,偶尔还能引经据典,复杂的地方一一解释清楚,和那些听起来就高深莫测不能辨出真假的说法完全不同,女店员听得连连点头,偶尔提问偶尔附和,显然已经听进去了,满脸都是信服。 符音注意到这块地方也就这么一个像样的超市,现在快到中午,生意不咸不淡,刚开始收银台那里就女店员一个人,后来超市摆货的大妈,逛超市的妇女都围了过来,场面看起来还有点小火爆。 等轻乐说完,女店员好像听入了迷还没回过神,周围有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立刻把手里一瓶水递了过来,“小仙女,你能帮我算算吗?” 符音听到这称呼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那个女人一开口,其他人立刻争相要求,轻乐却自顾自收了东西,用一种超凡脱俗,泰然自若的神态说:“每日三卦,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且我有三不算。” 马上有人问:“哪三不算?” “故意刁难者不算,不信神佛者不算,另外……无缘人不算。”轻乐看着女店员,“这个女孩正是今日第二个有缘人,至于第三个……” 她顿了顿,目光从人群中一一掠过,接触到她目光的人皆安静下来,她有一双独特的眼睛,眼中似乎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又好像只有洗尽铅华的从容,她平静地说:“第三卦的有缘人不在这里。” 众人莫名一阵惋惜,符音脑子转得飞快,立刻问:“是不是地点不对?” 轻乐与她相视一眼,“地点无误,他应该是还没现身。”她问那个女店员,“我能在这里等吗?到你们下班的时候,他如果还是没出现,那就证明他也是无缘人。” 女店员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连连应好。 就这样,化被动为主动,她们也不用在马路上等人了,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不少人相约来逛超市,倒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迷信,大多数人就抱着凑热闹这种心态来了,当然也有为数不少的人真的非常信服,有几个还专门打电话给在上班的亲友让他们抓紧时间过来,也有上来就开大价钱,声称只要算得准,钱不是问题的。 符音被壕气所震,脑子里突然冒出跟着轻乐学几招,混个温饱不成问题的念头,心思一动就明白沈老头为什么死活不再当医生,非得给人算命了,这就是没成本的买卖,他当然趋之若鹜了。 只是很快符音就冷静下来,能有现在这种效果,主要是因为这个人是轻乐,她光是什么都不说坐在那,就有那种矜持高贵、非凡脱俗的气场,一般人还真模仿不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上天赏饭吃,羡慕嫉妒不来,再加上因为加了时限,有话题性,议论性,种种原因加到一起才能有现在这样的效果。 直等到下午五点左右,学校里都放学了,凑热闹的人散去大半,毕竟主妇居多,还是要接孩子放学,回家做饭的,超市里涌入一批学生,符音已经做好今天一无所获的准备了,轻乐突然问女店员:“你知道这附近有家姓易的吗?他是二婚,这里有他老婆和孩子吗?” 女店员对轻乐简直百依百顺,也不知道就那么几句“近有桃花,避山远水免生枝节”冠冕堂皇的话触动她哪根神经了,个人崇拜搞到极致:“小仙女,你可真是神算,居然连这都算出来了,她就是你第三个有缘人吗?那你可真是算对地点了,她每天五点一刻——就差不多这个点,会带他儿子来买第二天的早餐回去。” 轻乐没有多说,冲她点点头,算是回应。 符音等她回来才问:“你不是等易平过来?” “什么?”轻乐意外地看她一眼,“我还以为你明白了呢,等易平怕是等不到的,如果他真是易和平,身上说不定藏着什么秘密,对这种热闹的事当然避之还唯恐不及,就算有兴趣,大概只会远远地看上一眼,不会让我们发现他的行踪。” 轻乐盯着门口,继续说:“他如果看到你坐在这儿,更加不会露面了,我赌的就是他不会对他老婆多说什么,在这里等不到他,我们可以直接上他家等他啊。” 符音还以为自己聪明了一回,两人配合无间呢,闹了半天是个乌龙,她在等着易平,轻乐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采用了一个迂回的策略。 这次没等一会,大门口出现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妇女领着一个十岁上下的男孩子进来的时候,女店员眼尖地说:“就是他们。” 轻乐对她道完谢,请她不要声张,这才带着符音跟在女人身后,他们径直走向糕点区,看起来确实是经常过来的,男孩子在满目琳琅的货架面前逗留了好一会,犹豫不定该选哪一个,女人则去另外一边挑酸奶了。 “两个都想要吗?”符音看他手中拿着两个难以取舍,适时搭话,“都拿着吧,我送一个给你吃。” “啊?”小男孩看起来胆子不大,有点怕生地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把两个面包都摆回柜子上。 符音把那两个面包都捡进购物拦里面,和气地问:“你爸爸是叫易平吧?” 听她这么说,小男孩总算没有转过身就跑,他怯生生地问:“你认识我爸爸?” “恩,昨天我不小心伤到脚,是你爸爸见义勇为送我去看医生的,我今天是专门来感谢他的,那是你妈妈吗?” 小男孩明显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后冲着那个女人喊了一声“妈——”,就这样,符音和轻乐被领到了他们家。 “你看你们也太客气了,还买这么多东西过来,你们随便坐,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乱,泽洋,去给姐姐们倒杯水,然后进屋做作业。” 女人名叫李慧岚,进屋后就麻利地把东西收拾了一下,屋子不大倒也干净温馨,看得出来是个特别持家能干的人,只是防范意识有点不强,符音想,带着个孩子居然就敢让两陌生人进屋,是她们俩看起来特别无害,还是理由编得天衣无缝,当然,也不全是编的。 “你们稍微坐一下,我打个电话给易平,他一般回来得都比较晚,等会我去炒几个菜,也没什么好菜,你们别嫌弃,就在这跟我们一块吃餐饭。” 符音连忙说:“不用了,不用打电话给他,我昨天看他是在帮人收废纸盒的对吗,那一般都是跟人约好了时间的,我们也没什么别的事,就在这里等他回来,只是麻烦您了。” “不碍事、不碍事。”李慧岚好像也有点紧张,“我们家亲戚少,很少有人过来串门的,那你们先坐着,我去做饭。” 等她去厨房,客厅里就剩符音和轻乐了,轻乐坐着没动,视线却把屋里屋外看了个遍,符音端着杯水,先是到房间看了会泽洋做作业,又跑到厨房和李慧岚闲聊,问东问西的,倒真套了点内容出来。 他们两正如老中医所说,是在两年前认识的,起因就是几个初中没毕业的孩子在路上拦着泽洋要钱,泽洋胆子小,把自己的早餐钱全交了出去,结果那些孩子还变本加厉索取更多,甚至怂恿泽洋回家去偷,可那时她一个寡妇拉扯孩子,家里根本就没有积蓄,交不出来自然就挨打了。 有一次正好被易平撞上,那几个孩子欺软怕硬,被他一喝斥,当下就四散着跑了,可也正是半大孩子无知无畏,记着仇,过后又找了几个社会青年,一起约着教训了易平一顿,差点没把人打死,还是泽洋看到赶回家叫她,说了来龙去脉,她报了警那些人才走。 当时她就抱着孩子吓得走不动路了,哪知道易平就硬撑着一个人走了,等她反应过来,才在医馆找着人。 后来她为了道谢去照顾易平,易平又帮她修理坏了的家电,一来一往,两人就渐渐走到一起,搭伴过日子了。 据李慧岚说,易平自称是跟着村里人一起到城里打工的,后来工头卷钱逃跑,他们分文没挣着,一起的就决定还是回村里去,他父母都去世了,还想留在外面打拼所以就一个人又去了好些地方,最后留在了夏城。 符音见再问不出其他的话了,又把话题扯回家常,最后问到易平在平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的时候,李慧岚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怎么了,他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有。”符音知道再说下去要穿帮了,“我就随口问问。” “这是他的照片吗?”轻乐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手中拿着一个七寸的素白相框,上面是一张结婚照。 李慧岚点点头,目光已经带着提防了,“你们不认识吗?” 符音连忙解释说:“是我认识易平,她是我的一个朋友,今天陪我来的,他们没见过面。” 轻乐接着说:“我的职业是卜算师。” 符音惊讶地去看她,就听李慧岚“啊”了一声:“你就是那个算卦的?” 轻乐冲她点了点头,李慧岚连忙洗了洗手,“我下午的时候听人说起过了,不过没想到是你,你看起来可一点也不像那些……”(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65金玉良言(二十三) 她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那什么,你来我家,是我家最近会有什么事吗?” 符音顿时知道她这是把轻乐当灾星了,她正想解释,轻乐却顺势点点头,她简单而直接地说:“大凶之兆。” 您可委婉点啊,这要是没等人回来就被扫地出门可怎么办? 别人她不知道,要是她自个碰到谁开口就说她最近有大凶之兆,她非得教训人一顿不可,符音担忧地看了李慧岚一眼,没想到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半天才絮絮叨叨地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轻乐追问:“怎么了?他有什么和平时不同的地方吗?” 李慧岚还在犹犹豫豫,轻乐突然加重了语气催促,“快说!” 符音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有点懵,从刚刚开始轻乐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显得有些急躁和咄咄逼人,她隐隐觉得有点不安。 “他、他……”被轻乐一吓,李慧岚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他这几天可能是有什么心事,回家越来越晚,而且吃完饭就一声不坑把自己关在房间,我问他他只说没事,我以为是他最近太累了,可是他、他今天中午没回来吃饭,我打电话过去还关机了。” “你怎么不早说?!”符音急了。 李慧岚手足无措,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再拿手机打电话,“我以为是他手机没电了,以前也有这种情况。” 她的手不可控制地打着颤,输了两次密码都按错了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是会遇到危险吗?是有人找他麻烦吗?” 符音看着她终于解锁屏幕把那个电话拨了出去,开了免提,电话那头果然传来电话关机的提示音,李慧岚茫然地看着她们,手机从手中直接滑落,还好符音一直关注着她,快手接住了,轻乐上前轻轻按住她的肩膀,“他有没有说今天去哪里?” 李慧岗回过神来:“没有,他以前在工地上班,半个月前手里的工程结束了,下个工程手续出了点问题,说是等解决了再打电话他回去上班,现在他就在家休息,闲不住骑着三轮每天出去收废纸,地点不定的。” 她焦灼地抓住轻乐的手,“你们能找到他吗?我听说你非常厉害的,你能帮我找到易平吗?求求你,我可以支付报酬,只是我家里没多少钱,求你帮帮我。” “你冷静一点。”符音有些无奈,到底是轻乐长得太具有欺骗性还是李慧岚毫无防备,有这么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就产生依赖性的情况吗?按理说一时半会联系不上家人也不至于这么惊慌失措,像她这样多容易被骗子钻空子啊,难道又是她少见多怪了? 李慧岚现在不是她一句简单的冷静就真能冷静下来的,她跟不打自招似的又把两人相识相处的事情絮絮叨叨讲了一遍,其中大多数都是符音之前已经套出来了的话,见轻乐一直神色凝重,她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泪。 “妈妈……” 泽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厨房门外,一只手里还捏着笔,符音看向他的时候,他明显瑟缩了一下,明明很害怕,却又硬着头皮往里走了一步,“妈妈,怎么了?” 他像一阵旋风似的飞快跑过她们身边,符音刚刚已经了解到,他已经十三岁了,却比萧君矮了一个头不止,看起来又瘦又小,显然是营养没跟上。 如果说萧君人前人后两种性格,恶劣嚣张或者嘴甜卖萌,泽洋则是自始至终都很沉默内敛,看得出李慧岚对他管得很严,他有种近乎克制的懂事,进家门和在外边都是同样的怯手怯脚,一点也没有回家该有的放松。 符音心底其实不太喜欢像这样的孩子,当然,并不是特指泽洋,她总觉得少年人应该朝气蓬勃些,就算是喜欢安静的孩子,至少思想上也应该是无拘无束的,而泽洋的这种懂事和隐忍,明显是外界的环境或者自身家里的条件不足所带来的,她觉得很心疼。 泽洋虽然个子不高,心底大概还十分害怕,这个时候却倔强地护在李慧岚身前,他声音打着颤,又重复地问了一遍:“妈妈,发生什么事了?” 说完戒备地看了符音和轻乐一眼,符音可并不想给他们家里带来什么不舒服的感受,特别是这个年纪心里正敏感,万一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可不好,她见李慧岚这个时候压根注意不到她儿子,连忙说:“没什么事的,我们刚刚说到你爸爸的事,泽洋,你作业写完了吗?” 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是充满善意的,怎么也没想到李慧岚心里这么脆弱,直接抱着儿子哭嚎:“咱们好不容易有个像样的家,求你们帮帮我,帮我找找孩子他爸吧。” 符音还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遇事毫无主见的人,不说易平按照平时回来的时间来讲,还算不上晚归,就说人真不见了,正常人难道不是先去报警备个案,再到所有能想像到那人会去的地方都找一遍,把这些都做完还找不到人再来想其他的吧,李慧岚这是直接精神崩溃了。 轻乐却见怪不怪似的,神色一直很平静,最后盯着泽洋问:“你想说什么?” 符音这才注意到泽洋欲言又止的样子,她自认为比起看起来显得冷淡的轻乐来她要平易近人得多,笑了笑说:“泽洋,我们是来帮你爸爸的,你放心。” 受到她的鼓舞,泽洋终于鼓起勇气说:“我、我早上上学的时候,听到爸爸在打电话,说、说什么‘神算子’,不知道是哪个人在找他,妈妈,老师说要相信科学不能迷信,爸爸不见了我们应该找警察叔叔……” “神算子?” 符音与轻乐对视一眼,是易秋言还是哪个人先打着这个旗号来叫走了易平? 再问泽洋他也不知道更多的情况,符音其实也比较赞同报警,毕竟如果易平真是易和平,说不定他是真的有生命危险,只是失去联系的时间不满二十四个小时,基本也指望不上警方了,她们还是得自己想办法。 安抚好李慧岚和泽洋,嘱咐他们如果易平回来或者有消息就打电话联系,符音和轻乐就离开他们家了,见轻乐出来了还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符音忍不住问:“怎么了?你刚才吓到李慧岚了,还好她是那个性格,没把我们直接赶出来。” “我们最好快点找到易和平。” “恩?”符音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易和平?你确认易平就是易和平了?!” 轻乐点点头,“他的面相看起来稍有不同,但人的面皮再怎么变化,内在的骨却是很难改变的,当然,依你所说,你们现在可能已经能做到这一点了,幸好易和平没做那么大的改变。” 符音吃惊地看着她,“那照你这么说,如果是易容术什么的,在你面前完全没效果?” “每行每路都有专精之人,事无绝对,只是——”她目光笃定,“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能瞒得过我的眼睛。” 符音明白了,“你说快点找到他的意思是感觉他真的有危险了?” 轻乐转头看了她一眼,“这还需要感觉吗?从目前已知的线索分析,也能得出这个结果了。” 符音被她呛得说不出话,也是,她刚刚那话确实没过脑子,昨晚她突然出现,还透露了易和平这个名字,轻乐刚刚又确认了他就是本人,那他一天都不回家的反常行为基本就两种解释,一是避风头去了,二是看到易秋言的信号,和她会面去了。 她们刚从他家出来,基本可以排除掉第一个可能性,避风头不可能什么东西都不带,至少证件和钱是必须的,李慧岚已经说过他是和平时一样带了点零钱就出门了,再联系泽洋的那句线索,基本已经确定他是找易秋言去了,而且到现在都没回。 “那个神算子到底是谁?”符音把事情一串连,也知道如果事情真如她们推测,易和平现在去找易秋言可能马上会面临危险。 究竟会伤害易和平的是易秋言还是另有其他人,只要他一现身,就能有结果了,她们已经迟了,要再找不到人,恐怕事情大为不妙。 “听起来应该也和卜算有关,可能有人用了和我同样的法子引他出去。 “那我问问沈老头。”符音拿手机打电话,“他在这个圈子混得不错,让他打听打听夏城有哪些人物。” 轻乐抬头看了眼天空,竟是层层乌云,“恐怕来不及一个个去确认。” 电话那头长久地无人接听,符音不死心地又拨了两遍,还是没人接,“到底怎么回事?每次有正要紧的事找他就不见人影,该不会是因为我没给钱故意躲着我吧?” 符音只好一顿短信轰炸,“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轻乐手一扬,一条红色的缎带从口袋被她带出,在半空中划了一圈,像团舞动的火焰,“找个安静的地方,我再算一次。” “你不是说他的行踪已经没法再精准了吗?” “寻常法子确实不行,但现在对他的信息比之前又多掌握了一些,用这个说不定可行,像你说的,总要试上一试才安心。”她嘴角上扬,噙着一抹浅笑,连眉目都弯了弯,看起来不再是淡然超脱,“本来就是我自己的心愿,怎么可能只看着你忙活,你都因此受伤了,我还怎么无动于衷。” 符音被她说得脸一红,“我、我只是点小伤,你这个会有危险吗?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吧?我现在没什么保护你的办法。” 她又想到了那令人惋惜的外挂,竟然就那么浪费了,现在找人还不是最困难的,呆会找到人会发生什么才是难以预料,她当时就算只是加个最简单的武力,百分之八十八,集中一次使用的话,效果应该非常惊人,怎么也有底气些。 轻乐把缎带绑在发端,漫不经心地说:“放心,我是正牌的神女。” 符音:“……” 好吧,事到如今,她是出不上半分力了,只有把一切都押在轻乐身上了。 高速公路上,一辆跑车疾驰,驾驶座上的男人带着一副墨镜,神情专注,副驾上的男人伸出修长的手指按停嘈杂的音乐,吃惊地问:“你真要留下来?” “这还用说。”沈绍京非常不满,“我都把二十六号安全送回基地了,没听到他们说吗,剩下的事由他们全权接管,我操、他大、爷的,连份基本体检数据都不愿意透露,还想老子帮他们擦屁股,管他们去死!” “话不能这么说。”周南目光看向窗外一排排飞速后退的杨树,“他们作死你应该找他们麻烦,赖在夏城干什么?何况你不回实验室,不出二十四小时就得有人找过来,这不是坑我吗?” “你说我为什么留在夏城?”沈绍京单手操控方向盘,另一只手摘下墨镜,斜睨了他一眼,眼神十分哀怨,“要不是为了照顾受伤的你,我能放那么一个大活人从眼皮底下跑了吗?过后竟然查不出关于他的任何资料,他既然最后在夏城下车,我可不只能呆在这碰运气,万一给我逮着那小子,非得打晕了放在实验台上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以泄心头之恨。” 他一本正经地皱着眉头,“实验室那边我已经请假了,是休假办!公!事!他们还能有意见?” “你要不要这么拼?”周南用手支着头,漫不经心地说:“别人又不傻,会一直留在夏城等着你去抓?退一万步说真给你遇见了,凭我们俩怕连人衣角都摸不到。” “你怎么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也就罢了,你好歹是杨老得意门生,以第一名的成绩从那鬼地方毕业的,自信点,我永远在背后挺你。”沈绍京俏皮地吹了声口哨,“我第一次看到那样的频率波动,就算这事真不由我们管了,我不搞搞清楚,连觉都睡不着。”(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66金玉良言(二十四) 周南不用看就知道他肯定是满脸猥琐,两眼放光的科学怪人样,有点头疼地按了按眼角,“事后不是证明是机器突然故障了吗?” “太巧合了,我直觉这事……”沈绍京突然反应过来,“我说你怎么这么不待见我留在夏城?丑媳妇还得见公婆,我作为你上司和朋友见见你那什么的……恩?至于这么给脸色我看吗?虽说我长得比你帅气那么一点点,性格比你温柔可爱亲切,动不动就迷倒实验室一批学姐学妹,但我会尽量克制自己的魅力的。” “省省吧。”周南不客气地说:“你执意留下我也没办法,到夏城后我们就是陌生人。” “喂……” “说好的工作不带入到私人生活,沈教授,你超过了。” 沈绍京打量了他一眼,确认他是非常认真的态度,半天才憋出一句:“就你有亲友吗?哼,我也是来夏城探亲的。” …… “师傅,麻烦您再快一些。” 符音忍不住催促了一声,焦急地看了眼时间,离轻乐说的时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车外却有堵车的迹象。 出租车司机一脸淡定:“再快就撞到前面车了,急事缓办,小姑娘是约会吧?打个电话给男朋友说一下情况,他肯定能理解的。” 符音看着拨出的电话那头一直没人接,再也按捺不住,直接结账,“不好意思,我就在这下车。” 是她脑子一时抽了,怎么就没想到“神算子”其实并不特指人,有可能正是地点啊,而她明明是见过这个地方且对它非常熟悉——不就是沈老头的门面吗! 沈老头第一次带她去的时候,门口就有一块“神算子”的招牌,当时他们还说道了两句,现在竟然花费了轻乐不少心力才算出方位,符音真恨不得打开自己脑瓜子看看里面都装得啥,怎么关键时候这么不顶用。 轻乐耗费心神,整个人几近虚脱,她只能把人先送回家,再打车赶去沈老头那,结果就被堵在路上了,从出了李慧岚家开始,她打给沈老头几十个电话了,那头既没关机也无人接听,符音担心得不行。 易秋言可别一时冲动做了什么事,她犹豫了会,没选择报警,毕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连她自己都还一头雾水,再何况有个轻乐坐镇家中,她们说好了一直保持联系,暂时也没什么能做的了。 符音抄近路,花了近二十分钟小跑着赶到那片小区,一眼就发现不对劲,很明显是停电了,一整栋楼几乎都是黑漆漆的,有几家里面有微弱的光线,大概是点了蜡烛,楼下聚集了不少人,有辆挖机在停在不远处,开了大灯照着这片。 “什么时候能修好?这大冷天的,冻死人了。” “哪里不好挖,偏偏把电路给挖断了,你说你们这做的什么事?” “婶,我带俊俊去外面写作业,来电了您打电话通知我一声啊。” “去吧去吧,这孩子不容易,耽搁这一会,作业得做到十二点了吧。” “……” 符音借着光避过脚下的坑坑洼洼,穿过七嘴八舌的人群,终于来到沈老头的家门口,他家大门紧闭,里面看起来似乎没人。 有这么多人在,符音胆子也大了不少,她凑在门边听了会,里面没任何动静,拿出手机再拨通沈老头的电话,就听到微弱的铃声传出来,难道是他们又一起去了哪里? 易秋言为什么会把易和平约到这里来?沈老头究竟知道多少?在这件事里又是扮演的什么角色? 符音一脑子疑惑,首先担心的是易和平的安危,这毕竟是性命相关的事,而且轻乐能不能完成心愿也就看他能不能安然无事了,其次则是沈老头的事,她总觉得两个人算得上是忘年交,虽然沈老头跟掉钱眼里似的,还有一堆臭毛病,可相处下来,她能感觉到他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否则也不会和他一直都有联系了,再者就是易秋言,小姑娘她了解得不多,不敢做什么担保,只希望如果她真的会做什么错事,自己能够来得及阻止。 “咚咚——” 符音敲了敲门,一直用心听里面的动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你找谁?” “啊?!”符音聚精会神的,都没注意到什么时候有人站到了背后,被吓了一跳,那人连连说:“你别怕、别怕,我住七楼,你是来找沈老先生的吗?他出门了。” 符音看这人还是有点眼熟的,可能是以前出入这里的时候打过照面,冷静下来就问:“他去哪了?什么时候出去的?” “下午六点多钟吧,我正好下来买盒饭,看到他急匆匆地出门了,连我和他打招呼都没听见,看起来像是有什么急事。” “那有没有人来找过他?” “没注意,不过我们这七点就停电了,楼下一直都有人,我给你问问——”他冲人多的地方喊了一声:“今天有人来找沈神算吗?” 那群人里面就传来几声稀稀拉拉的“没有”,符音连忙问:“那他又回来过吗?” “应该没有吧,你敲门都没人应,要是他在家,肯定会开门做生意的啊。”那人热心地说:“你有没有打他电话,是有什么急事吗?” 符音感激地对他道谢,“谢谢,他手机没人接,我有点急事,你有没有看他是往哪个方向走了?” 眼看时间越来越接近轻乐推测的点,符音不打算在这里干耗着,无论是哪个方向,她只能碰运气去找了。 “就那边。”那人指向她来时的方向,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你知道他住的地方吗?说不定是回住处了。” 符音经他一提醒才恍然回过神来,这门面小得不可思议,压根是没法住人的,她却还当成了在老家的习惯,从没想过他还有另外一个落脚点,她连忙问:“你知道他住哪吗?” “哎呀,我早该想到的,他肯定是看这边停电直接回去了,就在前面那栋,五楼二号,从窗户还能看到我们这边呢,我一个朋友就住那,有次找他正好看到沈老先生拿钥匙锁门呢。” “谢谢、谢谢。” 符音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期间轻乐打了电话过来,听她说了情况后直言:“八成就在那了,我有马上就能得到结果的预感,你小心点,注意安全。” “知道了。”符音看着电梯里的数字不断往上跳,突然想到一事,“你这是有要离开的预感了吗?” 以轻乐现在的状况,不可能再预测些什么了,符音脑子转得飞快,“要离开就证明完成了心愿,你的心愿是这次预言出现错误,这是已经确认出错了吗?” “叮——” 电梯的门打开,符音和门外的人四目相对,皆是惊讶,电话那头轻乐用平淡的声音说:“有可能,但也有另一种可能,易和平已经死了。” “他……” “我预测的是大凶之兆,天道不可能算尽,所以虽然极为凶险,但并不是毫无生机,证明预言出错的解读方式有两种,一是他化解这个劫,二是他应劫而死,喂?符音,你有在听吗?喂……” “嘭——” 符音虽然想及时接住易和平,但到底低估了他的重量,失重的易和平直接把她也带得摔倒在地,她顾不上疼痛,立刻翻过身,用力按住了易和平腹部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很快她两只手已经染红,温热的血液却还是不停从她手缝里往外冒,电梯因为合上不门发出“滴滴”的警告声。 “怎么了?你坚持下,我马上叫救护车。”符音慌乱地去找自己的手机,电梯门刚开的那一瞬间,她看到易和平脸色苍白,痛苦地捂着肚子的样子手机就差点脱手而出,而看清楚鲜血往下滴落,发现人已经摇摇欲坠的时候,她就只顾着去接住人了,现在才发现手机躺在电梯角落里,屏幕已经黑了,也不知道摔坏没有。 她恨不能生出第三只手去捡手机打电话求救,急得满头大汗,易和平费力地伸出一只布满厚茧的手抓住她,“不……不要……报……警。” “来人啊,有没有人,救命——”符音扯着嗓子喊了两声,她没法空出手,又没法离开,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伤害易和平的人到底是谁,凶手离开了没有,沈老头和易秋言在哪,呼救会不会引来行凶者造成更大的危险……她只知道如果不求救的话,易和平肯定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救命——,来人啊——” 不可能一整栋楼都没人听到,不可能没人发现异常……但那些都需要时间,易和平等不起了。 符音当机立断,边呼救边松开手想先把伤口简单处理下,鲜血流失的速度更快了,她没有相关经验,所知的完全是平时看闲书看电视剧得来的,心里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不严谨的内容能对一半就谢天谢地了,仔细回想起自己久远前穿越到别的世界做医生时的情景,虽然那次的剧情跟医生并没多大关系,好歹她也近距离接触过几次。 把外套脱下,符音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冷静,控制自己的手抖得不那么厉害,这才撕开衣服,做起简单的急救,而呼喊的声音也渐渐嘶哑…… 符音感觉每一秒钟都被无限的拉长了,否则怎么过去这么久,还是没一个人过来,易和平已经失去了意识,她怎么喊也没回应,体温低得可怕,要不是胸口还有细微的起伏,简直和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 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打了一个死结,伤口的血液总算有止住的趋势,符音几乎不抱希望地去看自己的手机,果然摔坏了,怎么都开不了机,她只好去按电梯里的求救按钮,刚抬起手,“咔擦”一声,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停电了。 奶奶的,真是运气背到家了,符音忍不住爆了声粗口,就这样还加了天运呢,那她万一没加,是不是有可能把自个命都搭在这儿? 电梯到底不安全,半卡在电梯间更不安全,刚才她不敢挪动人想等专业的来,现在没办法只有自己上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停电的关系,这栋安静的大楼明显喧哗起来,符音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借着从窗口照进来的月光,边呼救边尝试想把人移到电梯外面,就在这时,一阵清晰的脚步声从转角传来,而那头楼梯的方向也有了动静。 “符音?你怎么在这里?” “……” 符音看了一眼穿着长马甲背着布包脸色铁青的易秋言,心里没来由地紧张起来,不等她说话,易秋言已经又往前走了两步,符音脱口而出:“你站住!” 她举着一瓶防狼喷雾,警惕地看着易秋言,“是你吗?你想杀了他?为什么这么做?” 易秋言举起手机给她看,双手举起做了个投降的动作,“我已经叫救护车了,先让我过去看看他的伤口好吗?” 符音拿不定主意,僵持间楼梯处已经有人发出一声尖叫,“杀……杀人了,唔……” “你在干什么?!”符音难以置信看着眼前的一幕,沈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从那人背后直接把人打晕过去了,“你们……你们是一伙的?” “你还在犹豫什么?”沈老头把晕过去的人靠坐在墙边,不管不顾地跃过易秋言朝符音走了过来,“让更多的人看到你还说得清吗?” 符音完全听不懂沈老头在说什么,但下意识护着易和平,“你再过来一步我就……” “你这丫头,”沈老头直接打断符音,完全没有顾忌地走了过来,符音正打算对准他的脸喷上去就听见他继续说:“别好心办了坏事,他是自杀,先让我看看人伤得怎么样?” “啊?”符音被这消息一炸,都没来得及反应,沈老头好歹以前是个医生,麻利地看了眼伤口,“你这包扎得也太糙了,人还活着真不容易。”(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67金玉良言(二十五) 他对易秋言使了个眼色,易秋言终于走了过来,把她那个布包取了下来,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些急救用品,两人几乎不需要言语就默契配合着行动,把符音在一边看得完全愣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呆会跟你说。”沈老头边处理伤口边说:“不行,还得跟你透个气,对个口供,就这样明显是瞒不住了。” 他头一扬,示意满地鲜血狼藉,符音一头雾水连忙催促:“你快说啊。” “呆会警察问起来,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一过路的。” 这不是废话吗,符音没好气地说:“我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 “那不就得了。” “可已经有不少人知道我是来找你和易和平的了。” 刚才在楼下问了那么多人,李慧岚也知道,要装作和易和平互不相识,简直到处都是漏洞。 “你说你,早让你别乱管闲事了,这不添乱吗?” 外边救护车的警报声由远及近,沈老头把东西收拾妥当,推了易秋言一把,对符音说:“你快把她带走,不能让人看见。” 符音指着昏过去的那人,“他都已经看到了。” “我就说他眼花。” “……现在停电了,那么多人走楼梯,你想我怎么不被人看见?”符音一个头两个大,“为什么要带走易秋言?你不是说易和平是自杀吗?跟警察说清楚不就行了,带走她只会让人起疑吧?” “万一他醒不过来呢?”沈老头站起身到走廊尽头打开窗户,对她们招了招手,“从这下去。” 符音没动,看了易和平一眼,他脸色苍白,嘴唇发青,谁都没有把握他能撑过去,沈老头催促,“快点,再迟就有人上来了。” 一直沉默的易秋言突然说:“我不走,我就呆在这儿,他不会死的,他一定不会死的。” 沈老头急了,“你们俩是不是要气死我,再磨磨蹭蹭,想走也走不了。”他走过来想拉易秋言离开,楼梯那里却又有一道脚步声朝这边走了过来。 这边的楼梯通道设计得和电梯是拐角,互相是看不到的,沈老头家正好住靠电梯这一边,现在停电了大家都走楼梯去了,刚才那个人如果不是听到符音的呼救也不会专门走过来。 来的人是谁? 沈老头对她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她们退后一些,自己摸索着走到前面,他非常瘦,大棉袄脱下来盖在易和平身上了,此时穿着格子衬衫外头罩了件毛衣,背影能看到突出的肩胛骨,感觉稍微一用力就会因为老年骨质脆弱而轻易折断,看起来一点也不可靠,符音摒住了呼吸,打算跟在他身后,易秋言却拉住她,对她摇了摇头。 脚步声渐渐靠近,皮鞋踩在地砖上的“笃笃”声还夹杂着一点细微的其他动静,在拐角的地方脚步却停了下来,接着男人轻“恩”了一声。 沈老头企图先发制人冲了过去,符音脑子里电光火石一转,把易秋言拽到了窗口,“你快走,去烟霞山等我的消息。” 易秋言还在犹豫,符音毫不客气地推了她一把,把人直接掀到了窗外,“沿着这水管爬下去,避着点人,你应该很擅长。” 不再管易秋言的反应如何,她直接毫不客气地关上了窗户,转过身的时候就听到沈老头一声哀嚎,“啊——停停停,你这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连老子都敢打。” “老头子,说过多少次了,突然在我背后攻击是很危险的,怎么样?有没伤到哪?你怎么来夏城了也没通知我一声?停电了还跑电梯这干什……,你杀人了?” 符音看到一人男人姿态悠闲地出现在视野,看到眼前的一幕既不惊讶也不慌张,指着她说:“有目击证人的话我可没办法帮你毁尸灭迹,但我可以先帮你灭口。” “……” 符音生出一股寒意,感觉他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的时候,如同在看一个死人,漫不经心的语调居然听不出玩笑的意味,幸好沈老头及时出现在他身后,照着他后脑勺就来了一下,“不孝子,净长嘴上工夫了,还不给我看看人去。” “你……他……” 符音彻底懵了,指了指猥琐的沈老头,又看向眼前西装笔挺英俊的青年,很难想象两人是什么关系,沈老头摆了摆手,“以前的养子。” “沈绍京。”青年冲符音抛了个轻佻的媚眼算是打招呼,这才蹲下了身体查看易和平的状况,“唔,看来不用我徇私枉法了。” 救护的医疗人员来得很快,当然看到这情景除了救走伤员还顺手替他们报了警,沈老头虽说要和符音串个口供,但她仔细想了想,沈老头说的好像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警察来调查她也只能有一说一,只把易秋言的部分完全隐瞒了下来,电路抢修恢复通电以后,她看着警察里里外外忙活,这才大概弄懂点事情发展的始末。 按沈老头说的,他接了笔大买卖,因为门面停电了就直接把人约到了家里,谁知道来人好像精神不太正常,刚进屋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来趁他去厨房倒水的时候把他给反锁在里面,后来他只听到易和平在客厅里大喊着要自杀,然后就没动静了,等他好不容易撞开厨房门,跑出来一看就是这血淋淋的一幕了。 当中缺失的一段结合符音说的来看,就是他在客厅里用水果刀对准自己的腹部刺了下去,然后捂着伤口离开沈老头家,在电梯口遇到了符音…… “你之前认识他吗?是不是说了什么刺激他的话了?他为什么会专门来你家里自杀?”警察边寻问边让人带着水果刀取证。 “不认识、不认识,我只知道他叫易平,警察同志,我们做这个也是有职业道德的,是专门替人逢凶化吉的,怎么可能刺激他呢,他突然发疯要在这里自杀,我才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呢,早知道我说什么也不会把人带回家啊,警察同志,这事你可千万不能宣扬出去,不然我这生意肯定会有影响……” “你是这房子的物主吗?出示一下相关证件。” “不是,这是他的房子,绍京,你过来一下。” “……” 就这么折腾了半晚上,符音听到易和平脱离生命危险的时候才真正放下心来,她有一堆疑惑,但沈老头被他养子接出来,两人不好多交流,符音拒绝了他们说要送她回家的提议,打算赶去烟霞山见易秋言。 她手机坏了,借了一个警察的手机打电话回去却是一直占线,想着轻乐肯定会非常担心,决定还是回家带上她一起。 按响门铃后符音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形象,自己的外套为了急救被撕得乱七八糟根本不可能再穿,她现在穿的是从沈老头家里借的衣服,宽宽大大就算她个子高也有点撑不起来,虽然洗过手,但里面的衣服还沾了不少血迹,而且总觉得身上一股血腥气味冷风都吹不散,这要让轻乐见着,她肯定会担心。 等了会门轻轻被打开,符音头都没抬,先嚎了一嗓子,“我的妈,这次失算了。” “……” 那头一阵沉默,符音抬头一看,差点从台阶上滚下去,被周南拉住胳膊带回了屋,他脸色难得地有点不好看,开口的语气却还称得上温和,“怎么这副样子?” 符音庆幸自己整理过衣服,要是给周南看到她一身是血可不得吓死人,她打量了眼屋内,做贼心虚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准备打电话通知你的,没人接。”周南很快发现不对,凑近她闻了闻,“你干什么了?” 符音被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吓出一身冷汗,往沙发里面缩了缩,正绞尽脑汁想理由呢,周南却突然提醒:“别说谎。” “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答应他不对他说谎来着,符音吱吱唔唔,“我一朋友遇到点麻烦事,然后有人受伤了。” 周南皱了皱眉,“你没事吧?” “我没事。”符音连连摆手,“我一点事都没有。” “你说的朋友,是在你家的那个女孩子?” “恩……恩?”符音猛地站了起来,“你遇到她了?她人呢?” 周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她离开了。” 符音被他盯得心里有点慎得慌,总觉得他目光里像有着明白一切的了然,可她现在又记挂着轻乐,还想着远在烟霞山的易秋言,暂时顾不上周南了,问道:“她有没有说去哪?对了,你没有开车回来吗?没看到你的车啊?” “她说有个朋友约她出去见面,没具体说是什么地方。”周南走回自己的房间,没一会又走了出来,继续说:“我在她身上留下了追踪器,你要找她吗?” 符音看到他手上多出一副眼镜,一脸淡定地征求她的意见,表情诚恳,就好像不是在说我给你朋友装了追踪器而是说今晚月色不错一样轻描淡写、云淡风轻,符音不淡定了,“你说什么?” “听到了就不要装傻。”周南又从架子上取了条围巾给她,“我坐顺风车回来的,不过以前住的地方车库里还有另一辆车,我们边走边说?” 符音呆若木鸡地被他牵着鼻子走,直到看着周遭的景色越来越熟悉,她才反应过来,这不是烟霞山吗?轻乐居然也来到烟霞山了,她说要见的人是易秋言? 周南一路上都很沉默,到了烟霞山脚停了车,“就是这。” 符音点点头,下车时听到周南突然问:“自己一个人能行吗?” “啊?”符音下一秒会过意来,整个人终于活了过来,“没问题,你、你要在这等我吗?” 周南居然不打算跟着她上山! 毕竟连符音自己都不清楚上山之后会听到什么答案,轻乐又会在什么时间突然消失,一路上惴惴不安,听到周南这句话才彻底放下心来。 之前她守不住秘密想对人透露的时候,因为周南的避而不听还难过了那么一会,现在她都打算死守秘密了,突然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就要揭破两人一直心知肚明按下不提的事情,她觉得非常不舒服。 好在周南真的从来没让她难做,自己主动就提出来不上山,符音心怀感激地看着他。 周南低着头拿出一个微型电脑,符音以前是见过的,电脑显示屏永远都只有像医院心电图一样的波动段,看起来是用来检测什么的,周南把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飞快地输入了一串号码,“用我的手机,有什么事直接按一,我等你。” “谢谢。” 来了烟霞山几次,这次是真正只有符音一个人单独上山,不知道是一个人更加有效率还是因为有人在等她,速度比以往快了不少,没一会工夫她已经能看到那块空地上的两道人影了。 符音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继续往那边走,她听到两人的谈话声隐隐约约传来,也没刻意放轻脚步声,可易秋言显然又再次无视了她。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轻乐,符音很快发现不太对劲,虽然说话时直视人是一种礼貌,但一直用这种略带侵略性的眼神盯着人看,任谁都会觉得不舒服。 轻乐背对着她却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直接说:“你来了,坐这边。” 符音被这诡异的一幕搞得忐忑不已,不自觉就自动降低存在感,跟作贼似的猫着腰走了过去,选择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几分钟的沉默后,易秋言突然说:“怎么回事?我看不到。” 轻乐好奇地问:“什么都看不到吗?最近发生的事也看不到?” 易秋言茫然地摇头,“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难道是因为村长?不可能,阿爸说血咒的传言是假的,根本不会起作用,不会有影响的……” “你再看看她。”轻乐打断她的自言自语,轻轻按了一下她的肩膀,易秋言茫然四顾,“谁?”(未完待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68金玉良言(二十六) 符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情景简直恐怖片现场,夜深人静,月黑风高,深山老林,一个人明明视线从你身上看了过去,却声称没看到你,而且你知道她绝对不是开玩笑…… 符音本来就怕鬼,这时候没尖叫完全是理智还存在于大脑,但她觉得再这么下去,理智的小人分分钟扑街,连忙哆哆嗦嗦站了起来,“……易秋言”。 谁知道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易秋言突然惊叫了一声,这一嗓子让符音直接蹲了下来双手捂住了耳朵,“喂喂,你到底是人是鬼啊。” 易秋言结结巴巴:“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 轻乐在她们俩这么不淡定的时候还是一直保持着微笑,“冷静点,你能看到她的记忆吗?” 等符音反应过来这句话代表什么的时候,再次被吓破胆,立刻双手挡在脸前,“喂,你怎么能卖队友呢,我可不想被别人看到记忆。” “用手挡不住的。”易秋言若有所思,“我就试一试行吗?” “不行不行,你又不是能选择看哪段不看哪段,这压根没法控制的,我不想暴露隐私。” 易秋言有点着急,“说不定我什么都看不到,而且我保证,就算看到什么,我绝对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你别冲动。”符音看着一边幸灾乐祸的轻乐,无可奈何,脑子转得飞快,灵光一闪,“你能力肯定还在。” “为什么?” “你刚刚就没看到我,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吗?”符音只能盼着易秋言还有点理智,别一时冲动不经同意就直接看了她的记忆,关系重大,这可不是考验人品或者信任的时候。 听她这么说,易秋言果然一愣,她喃喃道:“可我刚刚看不到她的记忆。” 符音指着轻乐,“她和寻常人不一样,你看不到也不奇怪,就像你,不也是和普通人不一样吗?你冷静一点……” “唔……” 符音话还没说完就见易秋言捂着眼睛半跪了下去,整个人蜷缩到一起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这状况突如其来,连轻乐的脸色都变了,等两人反应过来想去扶她时,易秋言喝道:“不要过来,你不过来!” 符音顿住脚步,莫名就知道易秋言说的人是她,“你看到什么了?” 轻乐费力扶起易秋言,见她两手间竟然有血迹,焦急地问道:“怎么了?眼睛受伤了吗?你松开让我看看。” 易秋言只是痛苦地摇头,轻乐毫不客气地把她的手掰开,只见她紧闭着双眼,而血迹是被她的指甲划破了眼周的皮肤造成,心里稍感放心,吩咐道:“放轻松,已经没事了,你太冲动了。” 她竟然真的不顾符音的拒绝去查看她的记忆,只是现在这情形……轻乐皱了皱眉。 符音冷声说:“还不是你挑唆的。” “生气了?”轻乐看向她,“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符音走到易秋言面前,用力抓住她的手腕,“说,你看到什么了?” 易秋言眼睛的疼痛稍缓,却还是难受得睁不开,她不用看都感受到了符音的愤怒,咬咬牙倔强着不肯道歉,“你不是说她跟寻常人不一样吗?我看不一样的人是你吧。” 符音确实被她们的行为气到了,原本就带着一脑门子疑惑来到这里,还没质问易和平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没问轻乐是不是完成心愿马上要离开了,还不清楚她们俩在这里究竟说了些什么就被两人不同于平时的言行搞得各种被动。 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像会引人生气这种事就已经脱离玩笑的范畴了,再加上易秋言这种态度,符音语气冷淡不少,甚至强硬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对不起。”轻乐按住符音的肩膀,“你先松开她,有什么问题我来解答。” 符音固执地不依不饶,“我再问一遍,你看到什么了?” 易秋言狠狠瞪了她一眼,“什么都没看到,我刚想看眼前突然一痛,感觉像有把刀对准眼睛刺了下去一样,疼死了……” “哼!”符音甩开她的手,“你之前是怎么对我说你的能力的,你还记得吗?” 见易秋言一脸茫然,符音怒气更甚,“你说你能看到别人的记忆,但你会征求别人的同意。” 易秋言一怔,“我……” “难道这句话仅仅是说说而已,一点约束力都没有的吗?那你说你不会把看到的东西说出去,我是不是也能当你在放屁!”符音是真的被她的行为气到了,“教你的人对待这件事也这么随便吗?” “你、你怎么知道?”易秋言脸色难看地退后了两步,难以置信地问:“是村长告诉你的?” “你也知道怕吗?我还以为你事无不可对人言呢。”符音步步进逼,“换位思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些你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易秋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 “那是因为我没能让你看到,不是你做错事的借口。”符音突然觉得无比心累,不想管易和平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想知道易秋言的能力还在不在,说到底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为什么要自找麻烦? 能力在易秋言身上,她要怎么使用,本来她就管不着,符音转过头看着身后一言不发的轻乐,“你什么时候离开?” “差不多了。”轻乐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刚才其实是……” “不用说了。”符音打断她,“要我送你离开吗?” 轻乐定定地看着她,良久才叹了声气,“那好吧,你再等我一会。” 她把易秋言拉到一边,“你刚才说易和平是自愿进行血祭的,但你之前也说了,他根本就不信这一套,你不觉得你的说法自相矛盾了吗?” 易秋言还没回过神,听到轻乐的问题反应了一会才说:“可能在外面这几年让他改变了想法也说不定。” “不可能,他如果改变了想法,怎么会不回村呢?” “那他、他……”易秋言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毫无头绪,“他本来就应该这么做,哪需要什么原因,这就是他与生俱来的责任和存在的意义。” “与生俱来的责任和存在的意义……” 轻乐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符音心浮气躁等在一边,本来没打算听她们讲话,但距离这么近,不想听也都听见了,她偏头看了轻乐一眼,不由愣住,轻乐脸上的神情,明显是悲伤的。 符音从见到轻乐以来,她大多数时候是淡定非常,一脸平静安宁仿佛心无挂碍马上就要得道飞升的样子,这从她唬人那么神就可见一斑,私下两人独处的时候,轻乐会俏皮一点,看起来更像一个普通女孩子一些,在剧本中,不成熟时候的她就是个闯祸精调皮捣蛋,也会因自己能力不足而产生自我怀疑,后来市井之中摇身一变聪慧机敏,胆大无畏…… 仔细想想,她似乎从来没有这种悲伤的时候,符音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觉得不用人哄就和好一点也不酷,甚至有点掉面子,但生性如此也没办法,她忍不住问:“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易秋言像是畏惧地看了符音一眼,解释道:“我这样的眼睛是家族遗传,而且只有生的女孩才有可能是这种眼睛,据传几百年前,有位得道高僧途经我们村庄,和一名女子产生情愫,后又无情离去,那女人暗胎珠结,苦寻僧人行踪却毫无消息,后来事情隐瞒不住,受尽村民羞辱差点被浸猪笼之际,原本的艳阳天却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村民以为老天爷发怒,不敢继续纷纷逃跑,她才捡了一条命回来,自此性情大变,整日关在房中不再出门,偶尔有人路过,听说她会独坐在窗前念念有词,时哭时笑,众人皆以为她已经痴傻,后来……” 易秋言顿了顿,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后来她住的屋子好几天没有动静,内里又传出恶臭,几个胆子大的村民结伴去查看,就只看到……只看到满屋的鲜血,还有墙上诡异不成形的血字,女人僵硬的尸体,饿得皮包骨已经昏迷还有一口气的女婴……” 符音光听她这几句话就觉得毛骨悚然,轻乐说:“这就是你方才说的血咒?” 易秋言点点头,“当时情景太过可怖,听闻那几个进去屋子的人后来都生了场不大不小的病,女人被草草收埋,女婴则被扔进了树林,他们打算让她自生自灭,谁知当晚就又天雷阵阵,还差点引起一场大火灾,村中的老人称这是不祥之兆,带领全村人要去捡回女婴,谁知女婴居然失踪了。” “啊?”符音听得太投入,明知那女婴肯定活了下来还是忍不住问:“怎么回事?” “他们在树林里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女婴,就以为她已经被野兽叼走吃了,众人心情惴惴回村时,突然听到女人住的屋子里传来嘹亮的啼哭声,赶过去一瞧,有一名和尚正坐在屋中打坐念经,而那名婴儿虽是哭声一声高过一声,却始终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符音觉得不对:“刚才不是说这女婴已经饿得只剩一口气了吗,就算和尚捡到她救了她,她也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才几天的孩子,怎么可能让村民一进村就听到哭声?” 轻乐说:“流传下来的故事不可尽信。” 易秋言直摇头:“不是和尚捡到的女婴。” “那是谁?” “不知道。”易秋言仔细回想了一下,“和尚说他游历到这个村庄,一进村发现家家户户空无一人,只有路经此屋时,里面传来细微的声响,等他进来一看,这孩子就在房子里内了。这故事我从小听到大,绝对不会弄错的。” 符音背后冒寒气,“接下来该不会说,是女人的鬼魂把孩子送回来的吧?” 易秋言若有所思,“也有这种可能吧,但故事里并没有讲。和尚打完坐,说这间屋子内怨气深重,有一厉鬼他超渡不了,又指着墙上血字说那是一种特殊的血咒,如果不能解开,不出一个月,村子里将无一人能活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69金玉良言(二十七) 周南低着头拿出一个微型电脑,符音以前是见过的,电脑显示屏永远都只有像医院心电图一样的波动段,看起来是用来检测什么的,周南把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飞快地输入了一串号码,“用我的手机,有什么事直接按一,我等你。” “谢谢。” 来了烟霞山几次,这次是真正只有符音一个人单独上山,不知道是一个人更加有效率还是因为有人在等她,速度比以往快了不少,没一会工夫她已经能看到那块空地上的两道人影了。 符音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继续往那边走,她听到两人的谈话声隐隐约约传来,也没刻意放轻脚步声,可易秋言显然又再次无视了她。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轻乐,符音很快发现不太对劲,虽然说话时直视人是一种礼貌,但一直用这种略带侵略性的眼神盯着人看,任谁都会觉得不舒服。 轻乐背对着她却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直接说:“你来了,坐这边。” 符音被这诡异的一幕搞得忐忑不已,不自觉就自动降低存在感,跟作贼似的猫着腰走了过去,选择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几分钟的沉默后,易秋言突然说:“怎么回事?我看不到。” 轻乐好奇地问:“什么都看不到吗?最近发生的事也看不到?” 易秋言茫然地摇头,“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难道是因为村长?不可能,阿爸说血咒的传言是假的,根本不会起作用,不会有影响的……” “你再看看她。”轻乐打断她的自言自语,轻轻按了一下她的肩膀,易秋言茫然四顾,“谁?” 符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情景简直恐怖片现场,夜深人静,月黑风高,深山老林,一个人明明视线从你身上看了过去,却声称没看到你,而且你知道她绝对不是开玩笑…… 符音本来就怕鬼,这时候没尖叫完全是理智还存在于大脑,但她觉得再这么下去,理智的小人分分钟扑街,连忙哆哆嗦嗦站了起来,“……易秋言”。 谁知道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易秋言突然惊叫了一声,这一嗓子让符音直接蹲了下来双手捂住了耳朵,“喂喂,你到底是人是鬼啊。” 易秋言结结巴巴:“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 轻乐在她们俩这么不淡定的时候还是一直保持着微笑,“冷静点,你能看到她的记忆吗?” 等符音反应过来这句话代表什么的时候,再次被吓破胆,立刻双手挡在脸前,“喂,你怎么能卖队友呢,我可不想被别人看到记忆。” “用手挡不住的。”易秋言若有所思,“我就试一试行吗?” “不行不行,你又不是能选择看哪段不看哪段,这压根没法控制的,我不想暴露隐私。” 易秋言有点着急,“说不定我什么都看不到,而且我保证,就算看到什么,我绝对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你别冲动。”符音看着一边幸灾乐祸的轻乐,无可奈何,脑子转得飞快,灵光一闪,“你能力肯定还在。” “为什么?” “你刚刚就没看到我,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吗?”符音只能盼着易秋言还有点理智,别一时冲动不经同意就直接看了她的记忆,关系重大,这可不是考验人品或者信任的时候。 听她这么说,易秋言果然一愣,她喃喃道:“可我刚刚看不到她的记忆。” 符音指着轻乐,“她和寻常人不一样,你看不到也不奇怪,就像你,不也是和普通人不一样吗?你冷静一点……” “唔……” 符音话还没说完就见易秋言捂着眼睛半跪了下去,整个人蜷缩到一起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这状况突如其来,连轻乐的脸色都变了,等两人反应过来想去扶她时,易秋言喝道:“不要过来,你不过来!” 符音顿住脚步,莫名就知道易秋言说的人是她,“你看到什么了?” 轻乐费力扶起易秋言,见她两手间竟然有血迹,焦急地问道:“怎么了?眼睛受伤了吗?你松开让我看看。” 易秋言只是痛苦地摇头,轻乐毫不客气地把她的手掰开,只见她紧闭着双眼,而血迹是被她的指甲划破了眼周的皮肤造成,心里稍感放心,吩咐道:“放轻松,已经没事了,你太冲动了。” 她竟然真的不顾符音的拒绝去查看她的记忆,只是现在这情形……轻乐皱了皱眉。 符音冷声说:“还不是你挑唆的。” “生气了?”轻乐看向她,“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符音走到易秋言面前,用力抓住她的手腕,“说,你看到什么了?” 易秋言眼睛的疼痛稍缓,却还是难受得睁不开,她不用看都感受到了符音的愤怒,咬咬牙倔强着不肯道歉,“你不是说她跟寻常人不一样吗?我看不一样的人是你吧。” 符音确实被她们的行为气到了,原本就带着一脑门子疑惑来到这里,还没质问易和平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没问轻乐是不是完成心愿马上要离开了,还不清楚她们俩在这里究竟说了些什么就被两人不同于平时的言行搞得各种被动。 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像会引人生气这种事就已经脱离玩笑的范畴了,再加上易秋言这种态度,符音语气冷淡不少,甚至强硬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对不起。”轻乐按住符音的肩膀,“你先松开她,有什么问题我来解答。” 符音固执地不依不饶,“我再问一遍,你看到什么了?” 易秋言狠狠瞪了她一眼,“什么都没看到,我刚想看眼前突然一痛,感觉像有把刀对准眼睛刺了下去一样,疼死了……” “哼!”符音甩开她的手,“你之前是怎么对我说你的能力的,你还记得吗?” 见易秋言一脸茫然,符音怒气更甚,“你说你能看到别人的记忆,但你会征求别人的同意。” 易秋言一怔,“我……” “难道这句话仅仅是说说而已,一点约束力都没有的吗?那你说你不会把看到的东西说出去,我是不是也能当你在放屁!”符音是真的被她的行为气到了,“教你的人对待这件事也这么随便吗?” “你、你怎么知道?”易秋言脸色难看地退后了两步,难以置信地问:“是村长告诉你的?” “你也知道怕吗?我还以为你事无不可对人言呢。”符音步步进逼,“换位思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些你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易秋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 “那是因为我没能让你看到,不是你做错事的借口。”符音突然觉得无比心累,不想管易和平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想知道易秋言的能力还在不在,说到底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为什么要自找麻烦? 能力在易秋言身上,她要怎么使用,本来她就管不着,符音转过头看着身后一言不发的轻乐,“你什么时候离开?” “差不多了。”轻乐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刚才其实是……” “不用说了。”符音打断她,“要我送你离开吗?” 轻乐定定地看着她,良久才叹了声气,“那好吧,你再等我一会。” 她把易秋言拉到一边,“你刚才说易和平是自愿进行血祭的,但你之前也说了,他根本就不信这一套,你不觉得你的说法自相矛盾了吗?” 易秋言还没回过神,听到轻乐的问题反应了一会才说:“可能在外面这几年让他改变了想法也说不定。” “不可能,他如果改变了想法,怎么会不回村呢?” “那他、他……”易秋言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毫无头绪,“他本来就应该这么做,哪需要什么原因,这就是他与生俱来的责任和存在的意义。” “与生俱来的责任和存在的意义……” 轻乐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符音心浮气躁等在一边,本来没打算听她们讲话,但距离这么近,不想听也都听见了,她偏头看了轻乐一眼,不由愣住,轻乐脸上的神情,明显是悲伤的。 符音从见到轻乐以来,她大多数时候是淡定非常,一脸平静安宁仿佛心无挂碍马上就要得道飞升的样子,这从她唬人那么神就可见一斑,私下两人独处的时候,轻乐会俏皮一点,看起来更像一个普通女孩子一些,在剧本中,不成熟时候的她就是个闯祸精调皮捣蛋,也会因自己能力不足而产生自我怀疑,后来市井之中摇身一变聪慧机敏,胆大无畏…… 仔细想想,她似乎从来没有这种悲伤的时候,符音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觉得不用人哄就和好一点也不酷,甚至有点掉面子,但生性如此也没办法,她忍不住问:“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易秋言像是畏惧地看了符音一眼,解释道:“我这样的眼睛是家族遗传,而且只有生的女孩才有可能是这种眼睛,据传几百年前,有位得道高僧途经我们村庄,和一名女子产生情愫,后又无情离去,那女人暗胎珠结,苦寻僧人行踪却毫无消息,后来事情隐瞒不住,受尽村民羞辱差点被浸猪笼之际,原本的艳阳天却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村民以为老天爷发怒,不敢继续纷纷逃跑,她才捡了一条命回来,自此性情大变,整日关在房中不再出门,偶尔有人路过,听说她会独坐在窗前念念有词,时哭时笑,众人皆以为她已经痴傻,后来……” 易秋言顿了顿,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后来她住的屋子好几天没有动静,内里又传出恶臭,几个胆子大的村民结伴去查看,就只看到……只看到满屋的鲜血,还有墙上诡异不成形的血字,女人僵硬的尸体,饿得皮包骨已经昏迷还有一口气的女婴……” 符音光听她这几句话就觉得毛骨悚然,轻乐说:“这就是你方才说的血咒?” 易秋言点点头,“当时情景太过可怖,听闻那几个进去屋子的人后来都生了场不大不小的病,女人被草草收埋,女婴则被扔进了树林,他们打算让她自生自灭,谁知当晚就又天雷阵阵,还差点引起一场大火灾,村中的老人称这是不祥之兆,带领全村人要去捡回女婴,谁知女婴居然失踪了。” “啊?”符音听得太投入,明知那女婴肯定活了下来还是忍不住问:“怎么回事?” “他们在树林里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女婴,就以为她已经被野兽叼走吃了,众人心情惴惴回村时,突然听到女人住的屋子里传来嘹亮的啼哭声,赶过去一瞧,有一名和尚正坐在屋中打坐念经,而那名婴儿虽是哭声一声高过一声,却始终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符音觉得不对:“刚才不是说这女婴已经饿得只剩一口气了吗,就算和尚捡到她救了她,她也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才几天的孩子,怎么可能让村民一进村就听到哭声?” 轻乐说:“流传下来的故事不可尽信。” 易秋言直摇头:“不是和尚捡到的女婴。” “那是谁?” “不知道。”易秋言仔细回想了一下,“和尚说他游历到这个村庄,一进村发现家家户户空无一人,只有路经此屋时,里面传来细微的声响,等他进来一看,这孩子就在房子里内了。这故事我从小听到大,绝对不会弄错的。” 符音背后冒寒气,“接下来该不会说,是女人的鬼魂把孩子送回来的吧?” 易秋言若有所思,“也有这种可能吧,但故事里并没有讲。和尚打完坐,说这间屋子内怨气深重,有一厉鬼他超渡不了,又指着墙上血字说那是一种特殊的血咒,如果不能解开,不出一个月,村子里将无一人能活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70金玉良言(二十八) 符音自认为接受能力还是挺强的,毕竟看了那么多剧本,但把这么玄的事情和自己生活的这个世界联系到一起,她还是忍不住产生怀疑:“真的有咒语?” 易秋言郑重地点头,“和尚说他没有能力解开血咒要去寻人帮忙,村里人都觉得女婴不祥不愿接近,他便把她一齐带走了,大半个月过去,村里除了气氛比往常沉闷没有任何异样,这时还不见和尚回来,年长者忧心忡忡,年轻胆子大些的开始质疑和尚所说的血咒真假。” “一个月转眼过去,最后那晚,村里几乎无人安眠,天边一阵阵的闷雷传来,却迟迟不下雨,临近子时,暴雨终于噼里啪啦落下,村头则有一人冒雨前来,他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径直走到女人住的那间房子内,把跟在他身后的村民统统关在了门外,村民面面相觑,怀疑这人就是一个月前离开的和尚,有心想去问问可有破解血咒的法子,却又对这个所在避之不及,一时间无一人敢上前寻问。” 易秋言顿了顿,喝了口水才接着说:“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屋里传来一声长啸,接着红光大作,整个房子几乎瞬间就燃烧起来,火势之大让人完全无法靠近,滚滚浓烟更是直冲天际,场面一时混乱不堪,还不等人去取东西灭火,里面又传来朗朗诵经声,令人惊奇的是明明进屋的只有一人,屋里除了诵经声还有各种撞击声,哭喊声,甚至女人声嘶力竭的哀嚎声……” “这也太扯了。”符音难以置信,“除非他会口技。” 易秋言翻了个白眼,对她打断自己的话表示不满,“你让我把故事讲完行吗?虽然这事我没亲眼所见,但是我们村的人口口相传下来的。” 故事不就是现实加上演绎吗?口口相传还没人直接写个书流传下来靠谱,符音抬了抬手,“继续,你继续。” “当时所有人都呆滞地站在原地,那火势竟也不见蔓延,渐渐把房子烧没了大半,能看到里面和尚席地而坐,果然是在敲木鱼念经,以他为中心的一小块地方居然在火焰中安然无恙,而其他的那些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了,所有人都以为和尚化解了血咒,还没来得及高兴,和尚怀里传来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这声音穿透耳膜,比那诵经声厉害多了,所有人都下意识去捂住耳朵,却对阻挡这声音没有半点用处,片刻就有人承受不住,七窍出血,痛苦地倒地打滚,很快所有人都出现这个反应,村民才明白那什么血咒恐怕就要应验了。” “声……声波攻击?”符音惊奇,“可你们不是只有眼睛与常人不同吗?” 易秋言神色黯淡,“紧急关头,那和尚突然下手,立刻封住了女婴的五感,然后用匕首刺向了自己的胸膛。” “啊?怎么回事?” “原来他出门也没寻到完全破解血咒的办法,只有一个传说中的法子可以一试,与女婴结了血契,同生共命,他进屋后把怨气转移,采用佛法压制,可惜最后失败,只能选择和女婴同归于尽。”易秋言说到这,挺直了腰背,“不管这故事有多少可信,但大师不忍见一村人枉死,去而复返,压上自己性命这件事,绝对不会有假。” 符音点点头,确实,他只是刚好遇上,就再也没能放下。 易秋言叹息一声,“大师心慈,最后关头留了女婴一命,没想到后面却成为一代代人的悲剧。” 符音在她脸上看到完全不属于一个少女的沉重,她声音低了下来,“女婴当时五感受到了严重破坏,长大后听不到,说不出,看不见……不,除了一些模糊的碎片,且那些画面必然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换句话说,她唯一能看到的画面永远都是过去式,她是第一个能看到别人记忆的人。” 符音突然想到轻乐那天对她说的那些话,正因为易秋言她们对常人能感受到的信号非常弱,相对的,可能接受到了一些寻常人接收不到的讯号,这大概已经是一个稳定的基因了。 轻乐听到这里才问:“那血祭呢?既然大师已经圆寂,血咒也解了,为什么还需要血祭?是由谁传承下来的?” 易秋言下意识握手成拳,“那个和尚还俗了。” “恩?”符音一愣,“谁?” “女婴的爹。”易秋言低着头,轻声说:“天意弄人吧,大师居然就是他的师弟,解血咒的方法也是听他说的,他是个酒色和尚什么都不戒,听闻这件事后带着两岁大的儿子回村,从此就定居下来了,第一个血祭的对象就是女婴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因为当初大师的血咒破解得并不完整。” 符音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说:“我说句不好听的,那个女婴长大后,只要不结婚生子,这个血祭的传承不就不用延续了?” 当然,女婴就相当于易秋言的祖辈,没有祖辈也就不会有易秋言了,虽然说每个人都有结婚生子的权利,但如果她的存在就跟个定时Zha弹似的,为什么村民们都会让她活下来,甚至生下孩子会继续带着血咒,而这还需要另一个无辜的人不断用血祭来牺牲,这简直不可理喻。 “因为她那双不同的眼睛。”易秋言伸手按住眼睛,“酒色和尚这辈子唯一正确的事,大概就是判断对了这双眼睛的价值,人的贪婪能战胜一切的恐惧,后来,我们村确实也因为这双眼睛有过一段繁华盛景,显赫一时,直到某一代出了一个‘贪生怕死’不肯自愿牺牲的血祭者,当时的权势已经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至少村民们一合计,最后做了个疯狂的决定——杀了他献祭。” 符音知道事情的转折就在这里了,果然易秋言说:“可能真的有天道轮回一说,之前需要血祭维持的眼睛经过那次献祭后竟然什么都看不到了,仰赖生存的异能就这么消失,后果就是所有人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风光出村的人后来只有妇女小孩数十人灰溜溜回了村,从此,我们村基本就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一直到现在。” “但其实你们后来又出现了这样的眼睛,难道就没有人再想过利用一番?” “血淋淋的代价由每一代人讲述给下一代人听,我们有自己的族规,也有一些规定是专门争对我这样的人,最后还有血祭这个杀手锏,能力是把双刃剑,使用起来总是要分外小心。” 易秋言明显情绪低落,“现在这样也好,看不到记忆也好,反正我早就想摆脱这种命运了,村长也是不想随时成为血祭对象才逃离村子的,背井离乡在外流浪这么多年,我根本就不应该听阿爸的话出来找他,阿爸说血咒的事都是假的,让我好好对村长说,劝他回去,没想到村长、村长他竟然……” 符音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易和平会**,就算易秋言带他回去,只要易秋言不是想用这眼睛做什么危害村里人的事,他其实不会被献祭,但他选择**,其实只是和易秋言所说的一样,想要摆脱这种命运而已,他宁死都不愿再回去。 “痛恨自己的出身以及传承,真是多余的情感。”轻乐低笑了一声,嗓音有点嘶哑,“既然知道那是自己的命,为什么要逃避?既然是双刃剑,为什么不好好使用?你们太自卑了,根本不配拥有能力。” 符音皱了皱眉,轻乐会来找易秋言,是因为她觉得她们“同病相怜”?都是有拒绝不了的传承,人生根本没给她们第二条选择的道路。 她想了想才开口:“不是她选择的逃避,就像你不可能对大梁无动于衷一样,她同样不可能抛弃自己的村子。” 易秋言与轻乐的不同之处在于,易秋言其实是很想用她的能力做一番大事的,可村里压根不会有人同意,她只能默默无闻一辈子,出来找人的这一年有可能是唯一与外界这么接触的机会了,所以她才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般挑了那么多人,也不怕得罪就是了,她压根没有在未来施展拳脚的可能。 “谢谢你。”易秋言突然对轻乐道谢,“我明白了,我会努力的,再见,我明早就坐车回我们村,不过,以后可能见不到了。” “你都明白什么了明白?”符音被她突然间精神振奋搞得一懵。 “不要逃避,我会尽量做到的。”易秋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对不起,刚才的事真的非常抱歉,我、我……对不起。” 易秋言鞠了一躬这才转身离开了,符音被她这么正式的道歉吓到,回过神来人都跑得快没影了,“再见——” 她用力挥了挥手臂,风从指缝中划过,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头顶的星空明亮闪耀,一切都刚刚好,Chun天是真的要来了。 她忍不住感慨,“年轻真是好,一会垂头丧气,一会就能充满斗志。” 轻乐问:“你呢?” “我不行。”符音摇头,狡黠一笑,“至少我得隔一个晚上才能打鸡血复活。” 轻乐重新坐到地上,“我是问你也有和别人不一样的能力,你会希望自己不曾拥有过吗?” 符音坐到她的身边,忍不住摸了摸她如瀑布的黑发,“虽然我这个也并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不过我是真的从来没有后悔过拥有它。” 就算是需要她疲于奔命般做一个接一个的任务,就算偶尔还会有生命的危险,但遇到了他们这些人,偶尔还能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帮助他们,多好啊。 有了系统奖励就更好了,要是系统奖励不那么苛刻那就完美了。 符音越想越偏,直到手里的一缕发丝发生变化才觉得不对,定睛一看,轻乐整个人都在变得透明。 轻乐要离开了。 符音以为自己见多几次离别就会习惯,可这一刻还是有种说不出的难过,轻乐回去以后,要面对的是一场政变,要赌上的是自己的性命甚至是生生世世不入轮回,要对抗的是天命! “你要好好活着。”符音想来想去,发现自己只想说这一句话。 轻乐点点头,她缓缓说:“我帮你算了一卦,你想要听吗?可能不准的,毕竟易和平我都算错了。” 符音还是有点惊讶的,眼见轻乐的身躯已经几乎全透明,她摇头拒绝,“我不需要。” 两人相视一笑,都已经明白对方所想。 临安王说过“本王不需要预言,将来如何,由本王一手造成,知晓未来再想尽方法去改变,恰恰是限制了自己的未来。” 符音也不需要,原因是就算她这一卦说得如何凶险万分,她现在也没有舍弃系统的打算,何必听了动摇自己呢,只要现下没有一件事是她后悔做的,未来的结果如何也并不是非得提前看到答案。 …… 如果上天能给人一次重头再来的机会,符音大概会选择此时。 轻乐彻底消失后,符音转头看到了身后的周南,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她脑中飞快闪过轻乐难道算的一卦就是提醒她这件事,她居然拒听了! 现在怎么办? “你、你怎么会来的?你不是说不陪我上来吗?”符音先发制人质问道。 周南有条不紊地关掉微型电脑,“所以我是自己上来的。” “……” “我都看到了。” 符音就像被班主任抓到上课玩手机的小学生一样,整个人窘迫地坐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比较好,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千头万绪一时都开不了口。 周南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你朋友都走了,我们先回家再说。” 符音犹犹豫豫,周南走过来伸出一只手,居高临下,“起来。” “腿麻。”符音尴尬地笑了笑,伸手搭上他的手,掌心温热,触感熟悉,还是那个不问缘由无数次对她伸出援手的手。 怎么办?对周南,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71金玉良言(二十九) 早在察觉周南知晓了什么的时候,她脑中就想过这一天的到来会是什么样子,可是现实和预想永远都会有差别,所以凡事还是不要Cao心得太早,简直都白想了。 符音不争气地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心里全是斟酌回去以后如何开口解释的事情,也不知道周南就这么突然出现,撞破这一幕是什么打算,她又该怎么应对? 拒不解释还是和盘托出? 就这么懵了一路,回家她还没反应过来,周南已经打开微型电脑放到她面前了,“看这个。” 符音收敛心神认真盯着屏幕看了会,得出一个结论:“你是不是在逗我玩?” 还是那两断几乎没有浮动的波长,她看了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周南没有急着说话,他十指在比他两个手掌宽不了多少的小键盘上飞快地敲了一行代码,接着屏幕的画面开始发生变化。 以符音的眼光来看,也就是那段万年没变化的波长渐渐有了波动,随着时间越来越明显,到了最后,已经能明显地看到起伏了。 “看出来了吗?” 符音心底隐隐有个猜想,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周南直接说:“这是我到夏城以来监控到的磁场波动。” “去年我们研究所探测这里有磁场波动,空间磁场传输,正好是我们研究的课题,所以我来到夏城,第一次发现有细微波动的时候——那时候我其实还不确定是因为空间产生的磁场波动还是只是普通的磁力干扰,数据实在太细微了,完全不能分辨,那之后第二天我遇到了你。” 符音一只手横在胸前,另一只手撑住下巴,这是一个无意识带点防备的动作,“所以你与我接触,后来索性借口学校宿舍重建搬到我家来进距离观察,现在终于把这个监测系统修改完善?” 周南不置可否,“最开始是因为每次磁场有异时,你都恰巧在场,所以和你有关这件事不难猜想,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磁场居然是以你为媒介运转,我记录了所有的数据分析,还是得不出这件事的原理,这简直不科学。” “恩?”符音挑眉。 “空间裂缝的存在是已经证实的,我们一直都在找稳定空间的方法,无数次的试验后现在能做到的也非常有限,因为风险太高,传送人类目前只存在于设想中。” 符音有些惊叹,“你们真的能做到稳定空间?” 周南谨慎地说:“和你想的不一样,这个我不能透露太多。” 符音了然地点点头,周南说回正题,“你还要继续空间传送吗?” “你们对这个了解多少了?”符音看着他,“是因为已经完全了解透彻所以摊开来说?你说的研究机构打算对我做什么?之前在隧道开枪的人是你没错吧?你究竟是谁?” 符音轻握了一下拳,虽然知道以她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被人发现是早晚的事,而周南早就发现不对了,但她从来没想过,周南从一开始接近她就是抱着目的。 仔细想想,他们刚见面的时候,周南确实就是完全不会做多余的事的人,原则就是等价交换,怎么会突然就帮她那么多忙,且无条件相信不怀疑不疑问呢? 原来是他心里早就有自己的答案了。 说不上失望,但要说毫无芥蒂她自认没那么大的肚量,周南从包里翻出一张证件,“特别研究处”,上面有他的一寸登记照,看起来比现在年轻一些,至少不是近期照。 “在国外拿完学位后我其实一直留在国内,基地在北方,替上面工作,这些研究在没有成果之前是绝对不会对外公布的,如果直到最后都没有成果,那就永远不会被大众知晓,你懂的,剩下的我签了保密协议不能多说。” 周南从包里拿出一扎证件,往桌上一摆,粗粗一看,起码一二十张,“这些东西要多少有多少,随着工作变化身份不断变化。” “在学校任教也是?”符音叹为观止,“还真是方便啊,所以每次说出国也都是骗我的?之前谁说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事可以选择不说,但不要欺骗来着?” “对不起。” 周南直截了当道歉,符音反倒有点不好意思,她知道周南的性格,要不是这事实在没法解释清楚,他不会选择欺瞒。 “隧道里遇到你是最大的意外。”周南把东西又一一收好,“异能者,当时车里的人是一位实验失败的人。” 符音听到这里脸色终于变了,“你是说人体实验?” 他们分明没有掌握足够的能力就敢进行人体实验?实验失败的人又会是什么下场?这层层想下去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周南立刻说:“你听我说完,这是一个**组织做的,‘劫囚’的那批人里肯定有他们的人,他们的目的不是要救走人,是要灭口。” “你们是在保护那个人?”符音渐渐明白,“他们要杀死那个人,因为那个人是‘失败品’,那他是怎么被你们发现的?” “能力失败的含义有很多种,总体来说就是没达到他们的需要,那个男人正常的状态下十分暴虐,基本已经没有人类的意识,也就是说他十分厉害但不受控制,这样不分敌我的人被当作武器使用都是隐忧,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后下场自然……” 早在察觉周南知晓了什么的时候,她脑中就想过这一天的到来会是什么样子,可是现实和预想永远都会有差别,所以凡事还是不要Cao心得太早,简直都白想了。 符音不争气地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心里全是斟酌回去以后如何开口解释的事情,也不知道周南就这么突然出现,撞破这一幕是什么打算,她又该怎么应对? 拒不解释还是和盘托出? 就这么懵了一路,回家她还没反应过来,周南已经打开微型电脑放到她面前了,“看这个。” 符音收敛心神认真盯着屏幕看了会,得出一个结论:“你是不是在逗我玩?” 还是那两断几乎没有浮动的波长,她看了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周南没有急着说话,他十指在比他两个手掌宽不了多少的小键盘上飞快地敲了一行代码,接着屏幕的画面开始发生变化。 以符音的眼光来看,也就是那段万年没变化的波长渐渐有了波动,随着时间越来越明显,到了最后,已经能明显地看到起伏了。 “看出来了吗?” 符音心底隐隐有个猜想,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周南直接说:“这是我到夏城以来监控到的磁场波动。” “去年我们研究所探测这里有磁场波动,空间磁场传输,正好是我们研究的课题,所以我来到夏城,第一次发现有细微波动的时候——那时候我其实还不确定是因为空间产生的磁场波动还是只是普通的磁力干扰,数据实在太细微了,完全不能分辨,那之后第二天我遇到了你。” 符音一只手横在胸前,另一只手撑住下巴,这是一个无意识带点防备的动作,“所以你与我接触,后来索性借口学校宿舍重建搬到我家来进距离观察,现在终于把这个监测系统修改完善?” 周南不置可否,“最开始是因为每次磁场有异时,你都恰巧在场,所以和你有关这件事不难猜想,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磁场居然是以你为媒介运转,我记录了所有的数据分析,还是得不出这件事的原理,这简直不科学。” “恩?”符音挑眉。 “空间裂缝的存在是已经证实的,我们一直都在找稳定空间的方法,无数次的试验后现在能做到的也非常有限,因为风险太高,传送人类目前只存在于设想中。” 符音有些惊叹,“你们真的能做到稳定空间?” 周南谨慎地说:“和你想的不一样,这个我不能透露太多。” 符音了然地点点头,周南说回正题,“你还要继续空间传送吗?” “你们对这个了解多少了?”符音看着他,“是因为已经完全了解透彻所以摊开来说?你说的研究机构打算对我做什么?之前在隧道开枪的人是你没错吧?你究竟是谁?” 符音轻握了一下拳,虽然知道以她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被人发现是早晚的事,而周南早就发现不对了,但她从来没想过,周南从一开始接近她就是抱着目的。 仔细想想,他们刚见面的时候,周南确实就是完全不会做多余的事的人,原则就是等价交换,怎么会突然就帮她那么多忙,且无条件相信不怀疑不疑问呢? 原来是他心里早就有自己的答案了。 说不上失望,但要说毫无芥蒂她自认没那么大的肚量,周南从包里翻出一张证件,“特别研究处”,上面有他的一寸登记照,看起来比现在年轻一些,至少不是近期照。 “在国外拿完学位后我其实一直留在国内,基地在北方,替上面工作,这些研究在没有成果之前是绝对不会对外公布的,如果直到最后都没有成果,那就永远不会被大众知晓,你懂的,剩下的我签了保密协议不能多说。” 周南从包里拿出一扎证件,往桌上一摆,粗粗一看,起码一二十张,“这些东西要多少有多少,随着工作变化身份不断变化。” “在学校任教也是?”符音叹为观止,“还真是方便啊,所以每次说出国也都是骗我的?之前谁说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事可以选择不说,但不要欺骗来着?” “对不起。” 周南直截了当道歉,符音反倒有点不好意思,她知道周南的性格,要不是这事实在没法解释清楚,他不会选择欺瞒。 “隧道里遇到你是最大的意外。”周南把东西又一一收好,“异能者,当时车里的人是一位实验失败的人。” 符音听到这里脸色终于变了,“你是说人体实验?” 他们分明没有掌握足够的能力就敢进行人体实验?实验失败的人又会是什么下场?这层层想下去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周南立刻说:“你听我说完,这是一个**组织做的,‘劫囚’的那批人里肯定有他们的人,他们的目的不是要救走人,是要灭口。” “你们是在保护那个人?”符音渐渐明白,“他们要杀死那个人,因为那个人是‘失败品’,那他是怎么被你们发现的?” “能力失败的含义有很多种,总体来说就是没达到他们的需要,那个男人正常的状态下十分暴虐,基本已经没有人类的意识,也就是说他十分厉害但不受控制,这样不分敌我的人被当作武器使用都是隐忧,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后下场自然……” 早在察觉周南知晓了什么的时候,她脑中就想过这一天的到来会是什么样子,可是现实和预想永远都会有差别,所以凡事还是不要Cao心得太早,简直都白想了。 符音不争气地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心里全是斟酌回去以后如何开口解释的事情,也不知道周南就这么突然出现,撞破这一幕是什么打算,她又该怎么应对? 拒不解释还是和盘托出? 就这么懵了一路,回家她还没反应过来,周南已经打开微型电脑放到她面前了,“看这个。” 符音收敛心神认真盯着屏幕看了会,得出一个结论:“你是不是在逗我玩?” 还是那两断几乎没有浮动的波长,她看了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周南没有急着说话,他十指在比他两个手掌宽不了多少的小键盘上飞快地敲了一行代码,接着屏幕的画面开始发生变化。 以符音的眼光来看,也就是那段万年没变化的波长渐渐有了波动,随着时间越来越明显,到了最后,已经能明显地看到起伏了。 “看出来了吗?” 符音心底隐隐有个猜想,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周南直接说:“这是我到夏城以来监控到的磁场波动。” 什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72金玉良言(十九) 符音自认为接受能力还是挺强的,毕竟看了那么多剧本,但把这么玄的事情和自己生活的这个世界联系到一起,她还是忍不住产生怀疑:“真的有咒语?” 易秋言郑重地点头,“和尚说他没有能力解开血咒要去寻人帮忙,村里人都觉得女婴不祥不愿接近,他便把她一齐带走了,大半个月过去,村里除了气氛比往常沉闷没有任何异样,这时还不见和尚回来,年长者忧心忡忡,年轻胆子大些的开始质疑和尚所说的血咒真假。” “一个月转眼过去,最后那晚,村里几乎无人安眠,天边一阵阵的闷雷传来,却迟迟不下雨,临近子时,暴雨终于噼里啪啦落下,村头则有一人冒雨前来,他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径直走到女人住的那间房子内,把跟在他身后的村民统统关在了门外,村民面面相觑,怀疑这人就是一个月前离开的和尚,有心想去问问可有破解血咒的法子,却又对这个所在避之不及,一时间无一人敢上前寻问。” 易秋言顿了顿,喝了口水才接着说:“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屋里传来一声长啸,接着红光大作,整个房子几乎瞬间就燃烧起来,火势之大让人完全无法靠近,滚滚浓烟更是直冲天际,场面一时混乱不堪,还不等人去取东西灭火,里面又传来朗朗诵经声,令人惊奇的是明明进屋的只有一人,屋里除了诵经声还有各种撞击声,哭喊声,甚至女人声嘶力竭的哀嚎声……” “这也太扯了。”符音难以置信,“除非他会口技。” 易秋言翻了个白眼,对她打断自己的话表示不满,“你让我把故事讲完行吗?虽然这事我没亲眼所见,但是我们村的人口口相传下来的。” 故事不就是现实加上演绎吗?口口相传还没人直接写个书流传下来靠谱,符音抬了抬手,“继续,你继续。” “当时所有人都呆滞地站在原地,那火势竟也不见蔓延,渐渐把房子烧没了大半,能看到里面和尚席地而坐,果然是在敲木鱼念经,以他为中心的一小块地方居然在火焰中安然无恙,而其他的那些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了,所有人都以为和尚化解了血咒,还没来得及高兴,和尚怀里传来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这声音穿透耳膜,比那诵经声厉害多了,所有人都下意识去捂住耳朵,却对阻挡这声音没有半点用处,片刻就有人承受不住,七窍出血,痛苦地倒地打滚,很快所有人都出现这个反应,村民才明白那什么血咒恐怕就要应验了。” “声……声波攻击?”符音惊奇,“可你们不是只有眼睛与常人不同吗?” 易秋言神色黯淡,“紧急关头,那和尚突然下手,立刻封住了女婴的五感,然后用匕首刺向了自己的胸膛。” “啊?怎么回事?” “原来他出门也没寻到完全破解血咒的办法,只有一个传说中的法子可以一试,与女婴结了血契,同生共命,他进屋后把怨气转移,采用佛法压制,可惜最后失败,只能选择和女婴同归于尽。”易秋言说到这,挺直了腰背,“不管这故事有多少可信,但大师不忍见一村人枉死,去而复返,压上自己性命这件事,绝对不会有假。” 符音点点头,确实,他只是刚好遇上,就再也没能放下。 易秋言叹息一声,“大师心慈,最后关头留了女婴一命,没想到后面却成为一代代人的悲剧。” 符音在她脸上看到完全不属于一个少女的沉重,她声音低了下来,“女婴当时五感受到了严重破坏,长大后听不到,说不出,看不见……不,除了一些模糊的碎片,且那些画面必然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换句话说,她唯一能看到的画面永远都是过去式,她是第一个能看到别人记忆的人。” 符音突然想到轻乐那天对她说的那些话,正因为易秋言她们对常人能感受到的信号非常弱,相对的,可能接受到了一些寻常人接收不到的讯号,这大概已经是一个稳定的基因了。 轻乐听到这里才问:“那血祭呢?既然大师已经圆寂,血咒也解了,为什么还需要血祭?是由谁传承下来的?” 易秋言下意识握手成拳,“那个和尚还俗了。” “恩?”符音一愣,“谁?” “女婴的爹。”易秋言低着头,轻声说:“天意弄人吧,大师居然就是他的师弟,解血咒的方法也是听他说的,他是个酒色和尚什么都不戒,听闻这件事后带着两岁大的儿子回村,从此就定居下来了,第一个血祭的对象就是女婴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因为当初大师的血咒破解得并不完整。” 符音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说:“我说句不好听的,那个女婴长大后,只要不结婚生子,这个血祭的传承不就不用延续了?” 当然,女婴就相当于易秋言的祖辈,没有祖辈也就不会有易秋言了,虽然说每个人都有结婚生子的权利,但如果她的存在就跟个定时Zha弹似的,为什么村民们都会让她活下来,甚至生下孩子会继续带着血咒,而这还需要另一个无辜的人不断用血祭来牺牲,这简直不可理喻。 “因为她那双不同的眼睛。”易秋言伸手按住眼睛,“酒色和尚这辈子唯一正确的事,大概就是判断对了这双眼睛的价值,人的贪婪能战胜一切的恐惧,后来,我们村确实也因为这双眼睛有过一段繁华盛景,显赫一时,直到某一代出了一个‘贪生怕死’不肯自愿牺牲的血祭者,当时的权势已经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至少村民们一合计,最后做了个疯狂的决定——杀了他献祭。” 符音知道事情的转折就在这里了,果然易秋言说:“可能真的有天道轮回一说,之前需要血祭维持的眼睛经过那次献祭后竟然什么都看不到了,仰赖生存的异能就这么消失,后果就是所有人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风光出村的人后来只有妇女小孩数十人灰溜溜回了村,从此,我们村基本就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一直到现在。” “但其实你们后来又出现了这样的眼睛,难道就没有人再想过利用一番?” “血淋淋的代价由每一代人讲述给下一代人听,我们有自己的族规,也有一些规定是专门争对我这样的人,最后还有血祭这个杀手锏,能力是把双刃剑,使用起来总是要分外小心。” 易秋言明显情绪低落,“现在这样也好,看不到记忆也好,反正我早就想摆脱这种命运了,村长也是不想随时成为血祭对象才逃离村子的,背井离乡在外流浪这么多年,我根本就不应该听阿爸的话出来找他,阿爸说血咒的事都是假的,让我好好对村长说,劝他回去,没想到村长、村长他竟然……” 符音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易和平会**,就算易秋言带他回去,只要易秋言不是想用这眼睛做什么危害村里人的事,他其实不会被献祭,但他选择**,其实只是和易秋言所说的一样,想要摆脱这种命运而已,他宁死都不愿再回去。 “痛恨自己的出身以及传承,真是多余的情感。”轻乐低笑了一声,嗓音有点嘶哑,“既然知道那是自己的命,为什么要逃避?既然是双刃剑,为什么不好好使用?你们太自卑了,根本不配拥有能力。” 符音皱了皱眉,轻乐会来找易秋言,是因为她觉得她们“同病相怜”?都是有拒绝不了的传承,人生根本没给她们第二条选择的道路。 她想了想才开口:“不是她选择的逃避,就像你不可能对大梁无动于衷一样,她同样不可能抛弃自己的村子。” 易秋言与轻乐的不同之处在于,易秋言其实是很想用她的能力做一番大事的,可村里压根不会有人同意,她只能默默无闻一辈子,出来找人的这一年有可能是唯一与外界这么接触的机会了,所以她才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般挑了那么多人,也不怕得罪就是了,她压根没有在未来施展拳脚的可能。 “谢谢你。”易秋言突然对轻乐道谢,“我明白了,我会努力的,再见,我明早就坐车回我们村,不过,以后可能见不到了。” “你都明白什么了明白?”符音被她突然间精神振奋搞得一懵。 “不要逃避,我会尽量做到的。”易秋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对不起,刚才的事真的非常抱歉,我、我……对不起。” 易秋言鞠了一躬这才转身离开了,符音被她这么正式的道歉吓到,回过神来人都跑得快没影了,“再见——” 她用力挥了挥手臂,风从指缝中划过,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头顶的星空明亮闪耀,一切都刚刚好,Chun天是真的要来了。 她忍不住感慨,“年轻真是好,一会垂头丧气,一会就能充满斗志。” 轻乐问:“你呢?” “我不行。”符音摇头,狡黠一笑,“至少我得隔一个晚上才能打鸡血复活。” 轻乐重新坐到地上,“我是问你也有和别人不一样的能力,你会希望自己不曾拥有过吗?” 符音坐到她的身边,忍不住摸了摸她如瀑布的黑发,“虽然我这个也并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不过我是真的从来没有后悔过拥有它。” 就算是需要她疲于奔命般做一个接一个的任务,就算偶尔还会有生命的危险,但遇到了他们这些人,偶尔还能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帮助他们,多好啊。 有了系统奖励就更好了,要是系统奖励不那么苛刻那就完美了。 符音越想越偏,直到手里的一缕发丝发生变化才觉得不对,定睛一看,轻乐整个人都在变得透明。 轻乐要离开了。 符音以为自己见多几次离别就会习惯,可这一刻还是有种说不出的难过,轻乐回去以后,要面对的是一场政变,要赌上的是自己的性命甚至是生生世世不入轮回,要对抗的是天命! “你要好好活着。”符音想来想去,发现自己只想说这一句话。 轻乐点点头,她缓缓说:“我帮你算了一卦,你想要听吗?可能不准的,毕竟易和平我都算错了。” 符音还是有点惊讶的,眼见轻乐的身躯已经几乎全透明,她摇头拒绝,“我不需要。” 两人相视一笑,都已经明白对方所想。 临安王说过“本王不需要预言,将来如何,由本王一手造成,知晓未来再想尽方法去改变,恰恰是限制了自己的未来。” 符音也不需要,原因是就算她这一卦说得如何凶险万分,她现在也没有舍弃系统的打算,何必听了动摇自己呢,只要现下没有一件事是她后悔做的,未来的结果如何也并不是非得提前看到答案。 …… 如果上天能给人一次重头再来的机会,符音大概会选择此时。 轻乐彻底消失后,符音转头看到了身后的周南,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她脑中飞快闪过轻乐难道算的一卦就是提醒她这件事,她居然拒听了! 现在怎么办? “你、你怎么会来的?你不是说不陪我上来吗?”符音先发制人质问道。 周南有条不紊地关掉微型电脑,“所以我是自己上来的。” “……” “我都看到了。” 符音就像被班主任抓到上课玩手机的小学生一样,整个人窘迫地坐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比较好,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千头万绪一时都开不了口。 周南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你朋友都走了,我们先回家再说。” 符音犹犹豫豫,周南走过来伸出一只手,居高临下,“起来。” “腿麻。”符音尴尬地笑了笑,伸手搭上他的手,掌心温热,触感熟悉,还是那个不问缘由无数次对她伸出援手的手。 怎么办?对周南,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早在察觉周南知晓了什么的时候,她脑中就想过这一天的到来会是什么样子,可是现实和预想永远都会有差别,所以凡事还是不要Cao心得太早,简直都白想了。 符音不争气地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心里全是斟酌回去以后如何开口解释的事情,也不知道周南就这么突然出现,撞破这一幕是什么打算,她又该怎么应对? 拒不解释还是和盘托出? 就这么懵了一路,回家她还没反应过来,周南已经打开微型电脑放到她面前了,“看这个。” 符音收敛心神认真盯着屏幕看了会,得出一个结论:“你是不是在逗我玩?” 还是那两断几乎没有浮动的波长,她看了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周南没有急着说话,他十指在比他两个手掌宽不了多少的小键盘上飞快地敲了一行代码,接着屏幕的画面开始发生变化。 以符音的眼光来看,也就是那段万年没变化的波长渐渐有了波动,随着时间越来越明显,到了最后,已经能明显地看到起伏了。 “看出来了吗?” 符音心底隐隐有个猜想,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周南直接说:“这是我到夏城以来监控到的磁场波动。” “去年我们研究所探测这里有磁场波动,空间磁场传输,正好是我们研究的课题,所以我来到夏城,第一次发现有细微波动的时候——那时候我其实还不确定是因为空间产生的磁场波动还是只是普通的磁力干扰,数据实在太细微了,完全不能分辨——之后第二天我遇到了你。” 符音一只手横在胸前,另一只手撑住下巴,这是一个无意识带点防备的动作,“所以你与我接触,后来索性借口学校宿舍重建搬到我家来进距离观察,现在终于把这个监测系统修改完善?” 周南不置可否,“最开始是因为每次磁场有异时,你都恰巧在场,所以和你有关这件事不难猜想,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磁场居然是以你为媒介运转,我记录了所有的数据分析,还是得不出这件事的原理,这简直不科学。” “恩?”符音挑眉。 “空间裂缝的存在是已经证实的,我们一直都在找稳定空间的方法,无数次的试验后现在能做到的也非常有限,因为风险太高,传送人类目前只存在于设想中。” 符音有些惊叹,“你们真的能做到稳定空间?” 周南谨慎地说:“和你想的不一样,这个我不能透露太多。” 符音了然地点点头,周南说回正题,“你还要继续空间传送吗?” “你们对这个了解多少了?”符音看着他,“是因为已经完全了解透彻所以摊开来说?你说的研究机构打算对我做什么?之前在隧道开枪的人是你没错吧?你究竟是谁?” 符音轻握了一下拳,虽然知道以她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被人发现是早晚的事,而周南早就发现不对了,但她从来没想过,周南从一开始接近她就是抱着目的。 仔细想想,他们刚见面的时候,周南确实就是完全不会做多余的事的人,原则就是等价交换,怎么会突然就帮她那么多忙,且无条件相信不怀疑不疑问呢? 原来是他心里早就有自己的答案了。 说不上失望,但要说毫无芥蒂她自认没那么大的肚量,周南从包里翻出一张证件,“特别研究处”,上面有他的一寸登记照,看起来比现在年轻一些,至少不是近期照。 “在国外拿完学位后我其实一直留在国内,基地在北方,替上面工作,这些研究在没有成果之前是绝对不会对外公布的,如果直到最后都没有成果,那就永远不会被大众知晓,你懂的,剩下的我签了保密协议不能多说。” 周南从包里拿出一扎证件,往桌上一摆,粗粗一看,起码一二十张,“这些东西要多少有多少,随着工作变化身份不断变化。” “在学校任教也是?”符音叹为观止,“还真是方便啊,所以每次说出国也都是骗我的?之前谁说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事可以选择不说,但不要欺骗来着?” “对不起。” 周南直截了当道歉,符音反倒有点不好意思,她知道周南的性格,要不是这事实在没法解释清楚,他不会选择欺瞒。 “隧道里遇到你是最大的意外。”周南把东西又一一收好,“异能者,当时车里的人是一位实验失败的人。” 符音听到这里脸色终于变了,“你是说人体实验?” 他们分明没有掌握足够的能力就敢进行人体实验?实验失败的人又会是什么下场?这层层想下去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周南立刻说:“你听我说完,这是一个**组织做的,‘劫囚’的那批人里肯定有他们的人,他们的目的不是要救走人,是要灭口。” “你们是在保护那个人?”符音渐渐明白,“他们要杀死那个人,因为那个人是‘失败品’,那他是怎么被你们发现的?” “能力失败的含义有很多种,总体来说就是没达到他们的需要,那个男人正常的状态下十分暴虐,基本已经没有人类的意识,也就是说他十分厉害但不受控制,这样不分敌我的人被当作武器使用都是隐忧,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后下场自然……” 剩下的话不用多说都心知肚明。 符音沉默了很久,她的智商有限,所知也非常有限,得到系统后有想过不能被人发现,但要说为此努力防范些什么,她肯定是不合格的。 平凡的人总觉得那些惊心动魄离自己太远,哪会时时防备,可她似乎忘记自己好像真算不上是个平凡人了。 周南给了足够的时间让她慢慢想通这一层关系,时间滴滴答答流淌,等符音回过神来时,早就转钟了,见周南还一副担忧的样子望着她,不由一愣,“看什么?” “……你还好吗?”周南欲言又止。 符音站起来,腿真有点发麻,“能吃能睡,有什么不好的,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见她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周南当她还不明白其中厉害,有些急躁,“你想好以后该怎么做了吗?” 符音撑着沙发靠背活动了一下脚,轻飘飘扔下一句:“就这样啊。” 她需要系统带来的利益,系统安排的剧本中有人需要她的帮助,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没什么需要改变的,“大不了我以后多注意一些,你会帮我吧?” 周南盯着她的身影,眉头紧皱,最后也不知道想通了什么,终于眉目舒展开来,轻轻应了一声:“恩。” “那我先去洗澡,早点休息,晚安。” 符音打了个哈欠,一头扎进了浴室。 多了个比她自己可靠一百倍的队友,还有什么需要Cao心的,用脑的事就交给脑子活的家伙,符音考虑了半天,得出的结果就是——这波不亏。 她相比以前确实多长了点心眼,可对这件事,思来想去也觉得自己毫无招架之力,好在她不光长心眼去了,较之以前,她也更愿意相信人了,至少周南,应该是能够相信的,不然她现在怎么能安然无恙坐在这里和他闲聊。 被他拆穿了有什么损失吗?符音暂时还没想到,而周南选择这个时机告诉她,大概是他觉得没必要再装下去了,剩下不能说的部分就由他自己应对好了,反正按他这作风,真到了需要提醒她的时候,总会告诉她的。 想到这里的时候符音挑了下眉,她这算是有恃无恐吗? 那晚过后符音又有好几天碰不上周南的人,他早出晚归,符音却在强迫自己改掉坏习惯,尽量早点睡,结果就是睡倒睡得早了,早上还是起不来。 易和平脱离危险之后符音去见了他一次,他失血过多,面色苍白,身上插着几个管子,眼睛只能睁开一道缝,开口说话的声音几乎要贴在耳边才能听得到,是真真正正鬼门关走了一遭。 对自己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 符音冲陪护在侧的李慧岚打了个招呼,轻手轻脚把水果放在一边,小声问:“泽洋还没放学吗?” “让他放学直接回家了,我邻居会帮忙照看。”李慧岚看她提了一堆东西过来,急忙站起身,小声说着:“人来就好,带这么多东西过来干什么?” 与别人的客套不同,符音发现她是真的有些手足无措,他们俩在夏城没有什么亲戚的事她是知道的,难道连几个交好的朋友都没有吗? 符音目光扫了一遍,看到有箱牛Nai被好好放在一边,不待她说话李慧岚就解释:“那是王医生送来的,出了这事还害你们都跟着破费,真是不好意思,你坐,我给你倒杯茶。” 原来是那名老中医,符音找了个空处坐了,“你别忙活了,我坐一会就走,医生怎么说?” 她们说了会话就看到易和平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李慧岚的注意力其实一直放在他身上,立刻就站起了身,凑上前:“醒了?渴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易和平声如蚊蚋,符音一个字都没听清楚,就见李慧岚点点头,然后对她说:“能不能麻烦你再坐一会,我下去买碗粥,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 等符音应了声看她走远目光才又回到病床上,易和平艰难地动了动手指,符音把椅子挪到床边,看他脸色比白纸好不了多少,一双眼睛微睁,里面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易秋颜回村里去了。”符音把自己知道的事缓缓说给他听。 易秋颜果然如她所说,第二天一大早就买车票返程,她没跟任何人告别,只给她发了一段长长的短信,告诉她自己要离开了,对发生的事感到抱歉,决定接受自己的命运,这辈子都不打算离开村子了。 值得注意的是其中还提到了她的阿爸,她的爸爸也是村里的人,只不过他上过大学,算是个知识分子,除了对封建迷信这方面与村里人的看法有极大的矛盾外,也是最先意识到这种能力有可能会带来的后果。 他刻意地教导了易秋颜不要过于使用能力,甚至有了规定让她不可随意查看别人的记忆,同时也约束了村里的人不对外宣扬。 依易秋颜所说,符音能想到那是个多么穷乡僻壤的地方,可能连网络都没有,不常与外面接触,信奉着传下来的故事,恪守自己的先辈留下来的祖训。 只是能维持多久呢? 等村庄被人发现,等更多的人走出来,等新一辈的人长大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心大过对故事的恐惧…… 或许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或许就在不久之后,谁知道呢。 符音离开医院走在回家的路上,想着易和平听她说完这些事之后的模样,他的脸色不像刚醒来时那么苍白,不知道是憋着一口气还是怎样,涨得有些发红,急促地呼吸了两下,最终颓然地闭上眼。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符音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把自己憋死,学着李慧岚的样子凑近他,却见他摇了摇头,起先是几不可察,然后重重地摆了两下脑袋,像要甩开什么东西似的。 他的双手握紧又松开,好半天才无声地说:“对不起。”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虽然你这刀是自己扎的,可到底也算是个受害者。 符音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被她吞了回去,因为她看到两鬓早生华发的男人费劲地转过脸,低声呜咽起来。 原来不是在对他们说对不起啊,符音想,他可能愧疚的是自己,因为逃避了自己的“命运”,诚然每个人都有质疑和对那条老天安排好的路说“不”的权利,但走到最后,是否每个人都能问心无愧就不得而知了。 她不再多言,在李慧岚回到病房后看到这幕明显震惊的目光中翩然离去,像来时一般,身后是大好的阳光落地生辉,光线中飘浮的微尘闪耀,照出一条坦荡的路途。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73反派光环(一) 倘使穿越成炮灰男配,注定成为衬托主角的那一抹绿叶,混吃等死就好了,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而假若这样的穿越成为无止境的轮回,邵靖是真的开始觉得厌烦了。 路人就路人,供主角装逼打脸一次也就够了,这是命运我接受没问题,可蹬鼻子上脸,一次接着一次不带停歇的,死了也不能安生,这又是什么意思?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真当爷不会黑化是吧? ——这念头一转就如同脱缰野马拉都拉不回来。 起先还有些怯手怯脚,时至今日,邵靖只觉得得心应手,得天独厚,得意非凡……咳咳,总之一不小心,就混成了个绝世大魔王,属于那种“你再哭就把你送给邵魔头”一句话能止婴儿夜啼且效果非凡的那类人,这倒真是意料之外。 “启禀主上,凌仙求见。” 邵靖目光平静地打量了一眼出声打断他思绪的下属,却见他看似跪得端正,实则双腿抑制不住地颤抖。 有这么怕吗?上一个侍卫是因为是出言不逊他才出手的好吗。 “让她进来。” 凌仙身着一袭战甲,看起来英姿飒爽,双手抱拳,清朗的声音在空荡的宫殿中似有回音:“主上,您当真要兵发道云境?!” 邵靖倚靠在王座之上,掀了掀眼皮,“既接到战令,还有什么疑问?” “吾境资源匮乏,子民生存已是不易,再兴战端,民不聊生……” “停停停——”邵靖修长的腿交叠,随意踩在座椅的扶手上,“你觉得吾是个昏主吗?” 凌仙好看的眉目一凛,稍抬视线打量上坐的男人,他的面相好看得有些过分,是任何吹毛求疵者都挑不出一丝毛病的完美,一双眼睛半睁半闭,平静如沉湖,看不出一丝感情。 不待她回答,邵靖就自顾自说:“吾亲爱的小妹,你这一秒的迟疑深深刺伤了为兄的心。” 他坐了起来,“父亲要杀吾,你也是吗?” 凌仙咬了咬牙,“不敢。” “不是不敢,”邵靖目光望向远处,“是不能。你们太弱了,所以只能被吾统治,听吾号令,现在,还有质疑吗?” “道云境地大物博,山灵水秀,人气鼎盛,能人不知几许,你贸然进攻,只是让吾境子民白白送死。” “小妹,你真是枉为将领。”邵靖走近她,一脸玩世不恭,“未战便先唱衰,让吾境骁勇的将士听到该作何想?况且你也说了吾境资源贫瘠,道云境那么好,不打它打谁?吾身为一境之主,所承担的责任何其重,下这个决定也是一番苦心,为什么你们都不理解呢?” “你……!” 假若他不是那种漠然的神态,凌仙还会思量他这番话的真假,“你果真如此想?” “呀,被看穿了。”邵靖挑了挑眉,“说实话好了,我,只是想摧毁。” “……” 穿越重生,**光环,作为一个反派,筹码这么足,不去挑衅下男主,调戏下女主,这像话吗? 道云境内也并非众人一心,资源越多争斗当然越多,目前的领导者当然是绝对的主角施无端,被称为道云境第一人。 这“第一人”用脚丫子想也是不好做的,先天级人物个个自恃修为不听指挥不说,手底下勉强能用得上的人又大多头脑简单,四肢也不很发达。 就算邵靖不来扰乱一翻,他们自个也是常常因为新仇旧恨自相残杀,内斗得不亦乐乎,所以第一战,碎御王城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取得捷报。 待他们站稳脚根,打算继续扩充范围的时候,道云境的人马这才组织完毕,成立尚和会,反击战互有伤亡,之后碎御王城严守阵地不再进兵,道云境也暂时拿他们无可奈何,战势一时僵持。 这个僵局最后当然是由邵靖来打破,他亲上战场,因战力卓然,下手狠辣,很快就打破施无端布置的战圈,愈战愈勇,一人深入敌军阵营,力扛五大先天,最后杀死其中三位,重创两位,搅得天翻地覆。 当然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被其中一人攒毕生功力,豁命使出的“万剑俱寂”击落山崖,重伤昏迷过去。 事情发展到这里为止都和邵靖重生前没什么两样,作为一个炮灰BOSS男配,这次的剧情其实已经够精彩了,好歹是一境之主,好歹战得淋漓痛快。 后面是女主慕归心捡到他并救活,最后他受到感化主动退兵回老家,祝福男女主永远幸福生活在一起的狗血剧。 邵靖醒过来的时候差点痛得骂娘,“你、你、你在干什么?” “啊!你醒了?”慕归心语气和表情完全不一致,她冷着一张脸把最后一个伤口包扎完,“吓死我了,差点以为救不回来了。” “……” 完全看不出来你有被吓到好吗。 慕归心把她的一套银针收好,站起身,身后背着一柄看起来十分古朴的长剑,青丝松松挽在脑后,垂下的一缕有些挡视线,她却也不拨开,看人的时候微眯着眼,洞外的光线只有一丝照了进来,却好像悉数被她收尽眼底去了,只觉里面流光溢彩,十分动人。 “看你修为不差,自己调息一番,不出三日便能起身活动了,我还有要事,恕不奉陪。” 她双手抱拳,打过招呼就要离开。 邵靖撑起身体,扯动伤口,鲜血从包扎的布条中沁了出来,他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似的,眉头都没皱一下,“姑娘,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不知你有何要事,可有用得着吾……我的地方,在下一定舍命相助。” 慕归心面无表情,心说:你看起来也就剩半条命了,跟着我只是拖累,能帮得上什么忙? 只是师尊说过不可拂逆他人好意,她静静地开口:“多谢,举手之劳,不必挂怀于心,你先养好伤,他日若有相逢之日,再叙旧不迟。” “冒昧问一句,”邵靖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眼神已经恢复清明,好像那伤势能不治而愈一般,“姑娘可是玄灵宗门人?” “咦,你怎么知道?”慕归心初出茅庐,虽比同辈人沉稳不少,但到底经验不足,听到邵靖这样说顿时就打消了马上离开的念头,问道:“你也是被宗门派遣出来对抗碎御王城之乱的吗?” 邵靖不答反问:“你现在是要赶去战场?” “恩。”慕归心不由自主把人划到她自己这方的阵营,说道:“我和其他门人走散了,你伤势怎么会这么严重,难道双方已经起了正面冲突?” 何止正面冲突,打都打完了,你赶去给人收尸都来不及。 慕归心见他沉默,心里顿时着急起来,“我得赶去和师叔他们汇合,你是哪个门派的,可要我带个消息让人来接你?” “我是碎御王城的人。” “……” 慕归心愣了一秒,很快手就按在了剑柄之上,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邵靖轻笑一声:“听闻玄灵宗秉持救死扶伤的信念,乃是天下最没有门户之见的派门,怎么,百闻不如一见?” “你这个魔人挑起战争,杀我同修,害道云境生灵涂炭,还妄想我相救,”慕归心剑尖指着他,“玄灵宗救的是人,可不包括你们这些魔!” “姑娘,你起分别心了。”邵靖好整以暇地坐在那,一本正经地说:“是人是魔如何界定,是一句血脉,一句非我族类就可定义?你说魔杀人,难道人就没有杀魔吗?再者有些人难道不比魔杀得人更多吗?你们却也照样在救,声称给他们一次痛改前非的机会,那魔就天生比人要低一等,不配拥有这个机会吗?更何况,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是一个好魔还是坏魔,做过哪些事,是不是就是不可原谅呢?” 慕归心问:“那你是好还是坏,有没有杀过人?” “……” 姑娘你可真会抓重点。 邵靖点点头,“两相争端,性命之斗,我不杀人,人就杀我,姑娘要是想我束手待毙,引颈受戮,那我无话可说。” 他两眼一闭,一副凭君处置的模样,慕归心一时拿不定主意了,若他奋起反抗,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也是无怨无悔,可让她杀一个身受重伤无力反抗之人…… 慕归心收了剑,“我现在不杀你,得罪了。” 她把人绑住,本想带他去找同门,把他交给尚和会处置,若他在路上有逃跑或者有其他心思,就一剑结果了他,可见他伤口不住流血,最后只好决定再休息一天,等他伤势缓和一些再说。 没想到救的第一个人就是个大Ma烦,杀又下不了手,放置不理又怕他痊愈后丧心病狂杀人,慕归心苦恼地生火,吃进嘴的烤兔肉也变得毫无味道起来。 邵靖五花大绑,双手有些发麻,虽然内力已经恢复了两三层,却也没有震开绳索,心里在想如何把反派进行到底。 直接一刀结果了女主,那也太无趣了。 “你吃不吃?” 慕归心突然走到他面前,递上一只兔腿,邵靖动了动发麻的手,张嘴等喂,慕归心坐到他身边,自顾自啃了起来,“算了,反正以你的修为肯定已经辟谷了。” “……” “不知道师叔他们怎么样了?”慕归心喃喃自语,脑子突然转过弯来,问他:“你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又知道玄灵宗,是不是遇到我师叔他们了?他们还好吗?战场情况怎么样?你在魔兵里至少也是个将领吧?” 她一迭声地发问,邵靖却被那烤兔肉的香味熏得心猿意马,如果是原来的邵靖肯定已经辟谷不为所动,可他是个穿越者,就算又重生了一次,美味当前,诱惑实在太大了。 怎么在碎御王城的时候就没想过吃东西? 他念头转了几转,忽觉脖子边一凉,那把古朴的剑抵在他脖子上,“快说,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哦,玄灵宗虽有死伤,不过你师叔没事,战后……我想想,”邵靖费劲想着重生前关于这战的事,“好像因双方伤亡太大,又僵持了三个月吧,至于我的职位……” “咻——”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信号弹,邵靖眉头一皱,慕归心已经起身伏在洞口边查看,结果大惊失色,“是魔兵!” 这座山虽然大,凌仙带人搜了大半天,最终还是找到这处山洞,看着邵靖还安然坐在那,心里五味杂陈。 果然祸害遗千年,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只是护在他身前的女子,明明是个人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归心只恨自己一时迟疑后患无穷,就算下不了手杀人,如果不顾男人死活带他离开也就不会身陷囹圄了,现在进退两难,怕是要交待在这了。 凌仙挥手让士兵退下,那女人的根基有限,此山被她的兵团团围住,她插翅难逃,“交出他!” 慕归心恨不得反手一刀捅死这个倒霉蛋,再和魔兵决一死战,就听邵靖在她背后开口:“我死也不会回去!慕姑娘,你千万要保护我,我再也不想回去听魔主的号令,滥杀无辜,他们魔主的弱点已经被我掌握了,所以才追杀我至此。” 凌仙:“……” 慕归心:“……” 邵靖跳起来,躲在慕归心背后,冲凌仙喊话:“你快收兵撤退,不然逼我使出杀手锏,你们所有人都得为我们陪葬!慕姑娘,请带我去见尚和会之主施无端,我愿投效道云境。” 凌仙脸上的表情足够精彩,见他朝她不断使眼色,最终还是一咬牙,“叛徒!吾等皆效命于主上,永不背弃,今日我必杀你于此,以儆效尤!” 她说完目光陡地一沉,好似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长枪出手,如蛟龙出海,势不可挡,杀气腾腾,直取邵靖面门! ***玩大了! 邵靖突然意识到她这是真的下了杀手,想杀了他然后取而代之,毕竟碎御王城的规矩就是如此。 他当年也是杀了父亲才得到碎御王城之主的位置。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174反派光环(二)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险之又险地离开了。 邵靖伤势过重,加一个慕归心战斗力依然不是凌仙的对手。 好在不知道是他反派光环还是主角光环起了作用,施无端赶过来了。 施无端生得剑眉朗目,俊美无双,年纪不大身上自有一番沉稳可靠的气度,修为在一众能人中谈不上拔尖,只是为人正派,又谦逊温和,所以很得人心。 这其中就包括慕归心的心。 “多谢义士出手相救,敢问尊姓大名。”慕归心初出茅庐,压根不知道领导道云境的第一人生得何种模样,只是被他身上的气度所吸引,忍不住心生好感。 她开口倒不像寻常女子扭扭捏捏,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生喜爱。 “看姑娘一身装扮,应该就是玄灵宗金宿道长门下无误吧?” “呀,你认识我师尊?”慕归心见他提起自己宗门,更觉亲近几分。 施无端客客气气地回应,“在下施无端,此番战事幸得金宿道长相助,他老人家听闻我在这处寻找魔主下落,又闻姑娘与宗门走散之地正是此处,特意将此事交托于我。” “师尊也下山了?!” 慕归心想着这次出门一个魔兵没杀还救了一个,害自己与恩人陷入苦战,回去免不了要受一顿罚,雀跃的心思顿时消散大半。 好一会,她迟钝地反应过来:“你、你、你就是施无端?那个天下第一人,尚和会的那个??” 施无端嘴角微扬,“天下第一人不敢冒认,施无端正是在下。” 邵靖一个大反派围观了半天男女主互动,忍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说:“你们能不能先给我松绑,最不济止个血再谈话啊?” 他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在这场逃脱中又悉数裂开,现在满脸血污,好不狼狈。 慕归心好像这才记起有这么一号人物似的把他拎了出来,“他是个叛逃的魔兵,你打算怎么处置?” “喂喂喂,听你口气,好像他要是说杀你就会毫无犹豫宰了我,要不要这么无情啊,我们好歹并肩作战过,不是说你们这些门派对战友特别友好吗?” 呸,谁和魔兵是战友。 慕归心不客气地踩了他一脚,“闭嘴。” 施无端在这场战事中扮演出谋划策的角色,倒是没和邵靖见过面,听闻此言又想到刚才在山洞中那个女将领下手的狠辣,点点头:“先带去尚和会再说。” 邵靖就这么轻易混入了敌军中。 只不过施无端正直归正直,人又不傻,也没放任他在尚和会为所欲为,组织核心的部分那是触碰不到的,等伤好后提供了几个情报,暂时居于“打手”这个职业。 咳,这天闲来无事,他又去骚扰慕归心了。 “怎么每次受伤的都是你?”慕归心对他简直没脾气了,“难道你们魔人是不怕痛的吗?这血不是血是水吗?” 她嘴上抱怨,下手却很轻,邵靖厚着脸皮说:“能为道云境出一份力,也算抵消魔兵在这片土地上造的杀业。” 慕归心抬眼看他,“要是每个魔兵都像你这么想,这战事也就可以避免了。” “哎,有什么办法呢,毕竟不是每个人、呸,每个魔都能有我这样的思想觉悟啊。” “其实只要魔主一个人能这么想就够了,他下令撤兵,谁还敢不从?” “咳——”邵靖认同地点点头,“看来那魔主脑袋里也没装些什么好东西,还不如让我来做。” “少贫。”慕归心替他处理好伤口,说回正事,“上次大战双方元气大伤,我方折损不少兵力才让魔主受到重创,现在尚和会已经召集不少同道共抗魔兵,要赶在魔主伤势好之前速战速决,恐怕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你们怎么确定魔主的伤势还没好呢,连我的伤都恢复得七七八八了,魔主不可能比我这个小兵还弱吧。” 慕归心轻哼一声:“这场战事就是魔主挑起来的,听闻他极端嗜杀,视性命如玩物,倘若他已经恢复,岂会现在还不出兵来犯?” 邵靖拎着一串葡萄吃,“恩,有道理。” “再者五位先天豁命而战,魔主必然深受重伤,和你身上的伤自然不一样。” “你这消息都是听你师尊说的?” 慕归心点点头:“有什么不对吗?” 她上次回来就直接被罚了禁闭,至今还没出过门,虽然对外界的一切好奇得不得了,此时也只好耐着性子精进武艺。 和那位女魔将一战,才知道自己的实力是多少渺小。 邵靖吐出葡萄核,摇摇头,“也没什么不对,不过既然你在家听点风声就能想到这层,魔兵岂会毫无防备,按你所说,魔主受了重伤才驻扎在原地按兵不动,那他们的防备必然是最高级别,可……” 他剩余的话随着葡萄吞了下去,慕归心接着说:“可你们出兵试探过几次,他们的守备诸多漏洞,难道这是个请君入瓮之计?” “不行,我得告诉师尊,他呆会就要去尚和会议事……” “哎哎哎,你站住,这点事连我们两个不太聪明的脑瓜子都能想清楚,他们那些活了几百上千年的人精岂会不知?”邵靖起身拦住她,“虚虚实实他们自有计较,不然施无端怎么会安排这么多次的试探,总不可能是让我们去白白牺牲吧。” “施大哥不是这种人。” “呃,我也就随口说说,你紧张个什么。”邵靖扒拉着门框,“不过你有一件事猜准了。” “什么?” “下一场大战很快了。” “怎么?你不是说……” “好歹死了三位先天才创造出这么一个机会,再拖下去就等于让他们的牺牲白白浪费,施无端不是冒进之人,可他身边那些乌合之众想法就不一样了,他们会认为他是在贪生怕死。” “施大哥不是这种人。” “姑娘,你能不能换句别的台词。” 慕归心憋红了脸:“施大哥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邵靖怒其不急地摇摇头,“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相信施无端,总之他再厉害也架不住群情激愤非要作死,这个时候他唯一的选择,只能同意他们的决定然后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少死点人。” 慕归心皱着眉头,“怎么会这样,他不是领导者,难道不应该听他的指挥吗?” “知道魔兵为什么只听魔主的吗?” 慕归心茫然地摇头。 “不服令者杀无赦!”邵靖眼中的血色一闪而过,“一个兵不服杀一个兵,一个队不服杀一个队,要是所有人都不服,那便杀遍天下人。” “这……不对。” “这样才能诞生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国家兵器,不然就会像施无端聚集的这些乌合之众一般,不但领导不了他们,反倒受他们掣肘。” 邵靖平静地说:“要知道这世间聪明人占少数,而大多数人都是愚笨的,尚和会用人数多的人赞同来决定方案,就是让那些蠢辈决定蠢事,哎,施无端正是无端受了这些人拖累。” 慕归心想了一会才说:“纵然施大哥有独善其身的法子,可他勇于挑起担子,去承担这一切,这才是真正的心怀天下,你们都不了解他。” “……” 你这是粉丝滤镜太重了好吗? 邵靖挑了挑眉,这也算是他近日找到的乐趣,与人辩驳,常常能说得人无言以对,只有对慕归心这丫头,互相谁也说服不了谁。 “没意思,我走了,下次受伤了再来找你。” 慕归心:“……” 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 没想到这一别竟是好久未曾再见。 两境又交战了三次,依旧是各有伤亡不分上下,人才凋零得比花朵凋谢还快,就连他们玄灵宗也死伤惨重,无人可用之际,她的禁闭自然被解除。 跟随师尊去到尚和会,一没见到施无端,二没见到邵靖,不禁有些失落。 听闻邵靖已经混得非常不错,在尚和会也是举重若轻的人物,两人一起去交战处探查战况了。 “归心,你救回那个人的时候,不是说他声称掌握了魔主生命攸关的关键吗?” “这……”慕归心一时怔忡。 邵靖说魔主与寻常人不一样,他的命门不在心脏和大脑,而是丹田处有一气海,需以强大的内劲一举击中方能奏效,若是气劲不足或者位置偏离,那就前功尽弃。 当时施无端考虑良久,对她说不要宣扬,她虽然不知是何意,也一直听从他的话,除了师尊,没对第二个人说过。 当然就连师尊也并不清楚具体的方法,此时突然提及,慕归心不明白就问:“师尊为何突然说这个?不是说魔主已经回碎御王城养伤去了,这几次大战都不见其踪影吗?” 连其身都近不了,要伤其气海更是无稽之谈。 金宿道长看了她一眼,神色说不出的古怪,眼神中隐隐露出悲悯之态。 “时至今日这场战事还是毫无进展,魔主那时虽然身受重伤,但一击未能得手留下活口,后患便是无穷,按时间推算,他的伤势应已痊愈,现在毫无动作只怕是狼子野心,藏着更大的阴谋。” 他声音沧桑,说话仿佛压着嗓子一般,唯有一双眼睛不像老年人浑浊,透着洞察世情的智慧。 “施无端带领群侠,很多时候不能率性而为,所以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归心,你得明白你身上的责任,玄灵宗日后怕是要交到你手上了。” 慕归心懵懵懂懂地问:“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师尊,您此前不是说您的天时还未到吗?” 金宿道长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像过去无数次一样。 这是他最后一位弟子。 拥有澄净灵能之心,将来必然会在道云境大放异彩。 可那天他怕是看不到了。 慕归心自己也没想到师尊说的那一天来得会这般快。 在施无端和邵靖出去探查魔兵情况的时候,魔兵已经派出一队人马直捣黄龙,偷袭尚和会而来。 领队人正是凌仙。 尚和会只剩下伤兵和一部分留守的人,多亏金宿道长带来宗门的长老,这才没让魔兵计谋得逞。 几位长老选定方位,撑开阵法护住尚和会,魔兵一时破不了,可他们的人同样没办法出去通风报信。 如果回援不及,他们所有人都有可能死在这里。 慕归心自认比起和凌仙上一次交手来她又进步了不少,可在绝对悬殊的实力面前,那点进步说出来就显得太可笑了。 该怎么办? 有没有什么她能做到的事? 看着师尊与几位长老苦苦支撑的样子,慕归心恨不能回到刚被师尊带上山那天,她一定从那天起就刻苦练习,半刻不敢荒废。 “归心,你过来。” 听到师尊开口,以为自己能派上用场,慕归心毫不迟疑地走了过去,结果被金宿道人点住穴道,整个人动弹不得。 “师尊,你干什么?” 这边的动静并不大,只有几个师叔抬眼看她,很快又熟视无睹地闭上眼。 金宿道人一掌拍在她肩头,慕归心就被迫盘腿背对他而坐,接着后背一暖,无穷的内力涌进她的气海。 “师尊,你……” “凝神!” 金宿道人喝斥她一声,抬手擦去嘴角的鲜血,“玄灵宗的心法口诀可记得住?” 慕归心忍住眼泪重重地点了下头。 “运转心法,不要想其他的事。” 他的头发飞快地变白干枯,原本仙风道骨的模样陡然间变成一具仿佛还弥留人世的干尸,嗓音沉得几乎让人觉得他随时会断气。 “归心,玄灵宗下一任宗主就是你,先祖以医入道,是以我们玄灵宗与其他‘名门正派’不同。医者,仁术也。江湖是非,礼法道义,没有一条能限制我们‘见死不救’,我辈中人,无拘无束,不求无愧于天地,但求无愧于自己!” “道心如此,归、归心……你……” 归心,归于此心。 你可能悟? 慕归心很想回应她的师尊,却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整个人的意识被一股力量拉扯,陷入黑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