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一世安然》 正文 第1节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许你一世安然 作者:子不归兮 文案 她将自己守在一座城内,不愿出来。当她遇上了他,一步步靠近,一点点熟悉,他要进入她的城。 最后的最后,岁月会流,容颜会老,许许多多纷繁俗事,他只想对她说:欣然,我许你,一世安然。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欣然,言晟┃配角:翁玉,习畅,安景然┃其它: c心事如简 时值7月,南方的某个小城里,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 常见的荷花大都是粉色的,这里的荷花却因其白色花朵而闻名,鲜有的白色花瓣,随着盛夏的到来,一点一点吐露着晨露,清晨的光泼洒开来,白白绿绿的的一片,在微风的吹拂中,摇曳着花枝,扑鼻而来的馥郁芬芳。 横跨了大半个国家,站在北方的土地上,此时的a市,早已车水马龙,喧喧嚷嚷。入眼的是数不尽的高楼,满街的玻璃幕墙,哪怕没有太阳,也是一如既往的刺眼。 又是汽车的引擎声,拉开了新的一天的帷幕。63路公车里,即使是早晨,也挤满了人。安欣然好不容易挤上了车,又好不容易占得一席之地,单手拉着扶手,看着窗外,再一次出神。 她想起了远在两千多公里外的那个小城,那个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这个季节,荷花开的正好。划船,采荷花,摘莲蓬,虽处南方,却不是诗中所说的“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的江南,它只是南边的一小片土地,却承载了她过去那么多年的记忆。 记忆里嫩荷叶炒鸡蛋的味道,喷香扑鼻。 印象中莲蓬里的小突起可以拔起来,吃在嘴里凉凉的,却有些涩。 现实里,是她上班快要迟到了。 马路还是一如既往的拥堵,车子一路走走停停,眼看着就快要到点了,她却只能在公车里跺脚干着急。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乱了她的思绪。 低头在包里一阵翻找,车子一个急刹车,整个人向前倾去,不经意间手指划开了电话界面,电话已经被接通。 “安欣然,我说你怎么还不来啊,这都快几点了,不想死就快点” 翁玉的大嗓门立马传出来,声音穿透力太强,已经有不少人投来目光。她有些囧,连忙捂住手机,“我还有一站就到了,到了再说,拜”果断地挂了电话。 又是红灯,车子一辆接着一辆,整齐的排在马路上。 昨夜下了一场雨,此时已经停了,一扫往日的闷热,清晨的风竟有些凉气。街道边的梧桐树整齐的排开,树叶经过大雨的洗礼,落的满地都是,可以想象夜里的雨是怎样的急,清洁工人穿梭在其间,低头进行着清扫工作。离公车不远的人行道上,一位母亲牵着个小女孩,单肩挎着粉红色的大书包,匆匆的经过。 女孩穿着漂亮的连衣裙,外面套了件奶白色的针织衫,迈着小步子跟上妈妈的脚步,或许是走的急,小脸红扑扑的,一不小心踩到水滩,污水溅到身上,妈妈不得不停下脚步为她擦拭。 不知道说了什么,她一个劲儿咧着嘴笑,浅浅的梨涡,在初晨的碎光中,显得尤为灿烂。 车窗里的安欣然看着街边的景象渐渐向后退去,最终变得模糊不清,直到看不见了。嘴角微微勾起,平凡的日子里,眼前的这一幕,平淡却温馨。小时候的自己也是这样吧,雨天总能把自己弄的湿沥沥的,回到家里总是被母亲一边拉着换衣服一边数落,可下次还是照犯不误。 儿时的人,总是安心的享受着家人的付出,无忧无虑。时至今日,大学毕业只身来到这个城市工作,在异乡看到似曾相识的一幕,心里总是忍不住的唏嘘。 “锦熙路口已经到了,请拿好您的随身物品,从后门下车,下车请注意安全。” 恍然间,公车已经到站。 好不容易从电梯中挤出来,进了公司打完卡,回到座位上放好包,开电脑,上班铃声伴随着电脑开机声响起,还好,早到了一分钟。 正准备喝口水歇口气儿,肩膀就被人一拍,吓了一大跳。 “安欣然,这一晚上不见,挂电话本事儿见长啊”只见翁玉站在背后,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安欣然自知理亏,吐了下舌头,“嘿嘿,错过了往常的那班公车就迟了些,来,喝口水消消气儿”连忙把水杯递过去。 翁玉大手一挥,“得了,收起你那狗腿样吧,”眼见最里面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刚总监让你去一趟他办公室。” “好自为之吧亲”说完便贼兮兮的笑着闪人了。 安欣然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最近虽说来的迟了点,但也没迟到啊,不知道有什么事儿要找她 翁玉看着她的背影,想起她眼底掩饰不住的淡淡青黑,只能在心底默默叹气。 “咚咚咚” “请进” “总监您找我” “诶,小安来啦,是这样的,我们部今年新招了个实习生,原本安排的周泰临时出差去了,我想就先让你来带一下,等周泰回来再交给他吧。” 安欣然原本疑惑的心落到了地上,一听是这事儿就松了口气儿,但考虑到自己到公司也没几年,资格并不算老,让她带实习生,一时有些懵。 李黎看出了她的犹豫,以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怎么有什么难处吗” “不不不,我是在想,我也刚到公司没几年就让我带实习生不好吧” 策划部老资格的人不算多,却也不少,怎么着都轮不到她吧 李黎一听就笑了,原来是在犹豫这个,“哦,没事儿,小安吶,虽然你来公司的时间不算长,但这几年你的成绩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再说,等周泰回来就归他带了,没什么不好的,等会带你见见” 李黎话还没说完,又响起了敲门声,进来的是人事部的人,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男孩,20出头的样子,一头利落的短发,一双眼睛亮亮的,看来这就是刚刚说的新来的实习生。 果然,双方打过招呼,李黎便说:“小安吶,这就是新来的实习生习畅,暂时就你先带他吧。” “安老师,您好我叫习畅,是a大广告系大四的学生,到策划部来实习,请多多指教”说完来煞有其事的鞠了个躬,弄的安欣然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还是叫我欣然姐吧,叫老师太严肃了,谈不上指教,以后大家互相学习。” 她带着习畅出去,一路上引起不少人的注意。自己桌旁正好有张桌子空着,就让习畅在那儿坐了。 接着给他说了一下公司的大致情况,有哪些要注意的,实习的大致工作等。只能说是简单的介绍一下,她还是第一次带实习生,心里一时也没有底。 习畅倒是听的很认真,拿出纸笔还一边记着,时不时点头应对着。 安欣然看着他记,故意放慢了语速,好让他记完整。“我们部门的工作大致就这样,刚好我这里有几个典型的案例,你先拿去看一下,不懂的可以再来问我,好吗”她合上手里的文件夹,询问习畅。 她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带实习生的,以前也见过摆架子的,说实话,她自己很讨厌那种态度,公事公办吧,既不要徇私也不能刻意刁难。 况且眼前的这个男孩子,总是让她想起家中的弟弟来,岁数上有些差距,可那股认真劲儿,却是极像的。 “行,欣然姐,我自己先对照着这些案例看一下,不懂的还要再来麻烦你。”习畅说话的声音很清脆,笑起来两个酒窝若隐若现,一双眼睛弯弯的,活脱脱一个大男孩儿。 安欣然也笑了,“行,不懂就来找我,加油哦” 晚上加班的人不多,翁玉因为有事一下班就走了,连续工作了好几个小时,安欣然觉得有点累,便去泡了杯咖啡,端着咖啡来到外面的露台。 不复昨夜的狂风暴雨,天色早已暗下来,远处的霓虹灯光闪闪烁烁,昭示着夜的即将到来。晚风吹的有些凉,驱走了一天的疲劳和燥热。 一个人的露台,弄不清到底是因情生景还是见景生情,之前的羁绊遗落风中,心思开始随意地聚拢又随性地分枝分杈,时而缓缓凝成一朵,静静地包裹着几丝芯蕊里的往事,时而微微漾开成一小段一小段的音乐,以幸福的声音,以忧伤的声音,以寂寞或激情的声音任意的弥漫开去。 远处有若隐若现的汽车喇叭声在朦胧可见的楼群里来来去去穿梭着,即使黑夜来临,城市的霓虹灯也照不到这里,任何嘈杂都应该识趣地置身事外。 黑夜的隐秘将她紧紧包裹起来,那些往事,那些或苦或甜的记忆闷闷的端在胸口,挥散不去,却被一阵风吹过,刹那间清醒过来。 都过去了。 她要做的,就是将曾经深深埋在最深处的角落,或许永远见不得光。 这个城市和c市有很多的不同,具体说不上来为什么,虽然都是一线城市,但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 她在c市呆了四年,那是她上大学的地方。 四年了,她把那个城市能走的地方都走遍了,那里或宽或窄的街道,或高或矮的建筑,都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具体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一直走,一直转,似乎只有这样走动着,心里才能稍稍轻松些。 走的累了,累到可以让她暂时忘记那样一种感觉,堵在胸口闷闷的,带着些许钝痛的感觉。 这样一走,就走了差不多四年。 不记得具体是哪一天开始的,反正到后来,俨然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最后那一次,是在毕业前一个星期。那是个雨天,天空中飘着小雨,她撑着一把伞,慢慢走在那些街道上,做着最后的告别。 她已经决定要离开c市了,这个久负盛名的城市,却一点也不让她留恋。闭上眼睛,雨丝细细的打在眼睑上,凉却不痛,不是记忆里那种撕心裂肺却又无可奈何的痛。 她没有听从父母的建议,回到家乡。而是决定北上,离的远远的。 两个不同的地方,一个承载了她记忆里的泪,一个承载了笑。只是一个是长大以后,一个还是小时候。她暂时都不想面对。 最后来到了a市。 一个繁华的可以,却也寂寞的可以的城市。不过,她不在乎。 一切从头开始,在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 一来一往间,竟是三年过去了。 闭上眼,三年时间,仿佛不过弹指一挥间。 作者有话要说:  新开的文,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欢迎交流欢迎骚扰 c只是初见 又是一阵风吹来,突然觉得有些冷,摸到已经凉透了的咖啡杯,却是一口未动,才惊觉已经站了这么久。 “习畅,你怎么还没走”回到办公室,看到习畅也还没有下班,安欣然轻声问他。 “嗯,欣然姐,我把这个策划案看完就走,你忙完了吗”他转过身来,笑着说。 “嗯,差不多了,你才实习没多久,不用那么拼的。”细细观察下来,习畅的确是个很认真的人,而且极有礼貌,相处下来,安欣然还是挺喜欢这个男孩子的。 习畅却苦着一张脸,“不努力不行啊欣然姐,你看我才刚来,还有很多事情不懂呢。” 她听了只是淡淡一笑,“不用急,慢慢来吧。” 过了一会儿,估摸着习畅快弄完了,她才起身说,“弄完了走吧,我和你一起下去。” 两人收拾好东西从公司出来,早已经是万家灯火。 “欣然姐,你平时都加班到那么晚吗”电梯里,习畅也不扭捏,主动和她攀谈起来。 “也没有,现在没有原来加的多了,可能是工作熟悉了吧。”她轻笑着回答他。 “哎,我什么时候也能熟悉工作啊”习畅想到自己的实习,忍不住感慨。 “你要怎么回去”已经出了大楼,她突然想起来,停下脚步问。 “哦,我表哥来接我了,已经到了,在那儿” 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辆车子停在那儿,眼睛扫过车尾宾利,白色的外表在黑夜里显得尤为突兀。 应该是看到了习畅,车上的人下车朝着他们走来。 那么热的天,他还穿着衬衣西裤,没打领带,上面的那颗扣子开着,纽扣在黑夜里莫名地反着光。 等走近了,才看清他的脸,棱角分明,一双桃花眼,墨深的眼眸,闪着淡淡的光,高挺的鼻梁,嘴角噙着一丝浅笑,温和中却又带着隐隐的疏离,就这么站着,整个人的气质都显得十分出众。 习畅给人的感觉是阳光,活泼,带有大男孩特有的活力,或许是因为年龄小的缘故,而眼前的这个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稳重的气息,浅浅的笑意,儒雅又不失风度。 安欣然的第一个感觉是“帅”,的确很帅,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男人,尤其是他那双眼睛。 想起曾经看过一本书上说,用相学的眼光去分析,桃花眼男人通常会自然地成为爱情中的坏孩子。因为他们表达感情容易,就意味着得到感情也容易。 一看到那双眼睛,脑海里就跳出了这句话。 桃花眼很挑人的,并不是所有男人的桃花眼都是好看的,有些甚至看起来会很奇怪。可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那双眼睛镶嵌在那张脸上,不多不少,刚刚好。 笑着看着这个男人走近,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 惊艳也只维持了那么几秒,意识到对方似乎也在看着自己,她收回打量的目光,脸上又恢复了惯常的笑容。 “欣然姐,这是我表哥言晟。表哥,这是欣然姐,现在是带我的老师。”习畅立马煞有其事地介绍起来。 言晟首先朝安欣然伸出手来,“安小姐,你好习畅还要承蒙你多照顾。”清冽的声音,还带着些微磁性,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天然的绅士风度。 再看眼前的那只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你好言先生言重了,习畅很聪明,也很努力。”伸出手与之轻轻一握,手掌温热干燥,这么热的天,竟然没有一丝黏腻汗湿。 他的眉头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好凉的手。眼前的人,明明还穿着规规矩矩的职业套装,就站了这么一会儿,鼻端就可见微微汗意,没想到,手却是这么凉。 “不知安小姐住哪儿,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吧。”松开相握的手,他淡笑着提议,谦和,又不失礼。 “是啊是啊,欣然姐,都这么晚了,我们送你回去吧。”习畅也附和道。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她笑着摇摇头,正好一辆出租车从前方开过来,车灯有些刺眼,她伸手拦了一下,车子在路边稳稳地停下。 “那我先走了,再见”对着二人微微颔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报了地址,车子启动,渐渐融入暗夜中。 “走吧。”言晟率先迈出步子,向车边走去。 她离开得很干脆,他也没做久留。 个头不是很高,应该只有一米六出头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单薄,只是那双眼睛,时常含着笑,却让人看不到眼底。 观察一个人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的心情,他习惯于暗自观察对方,借此推断获取有用信息,可那多是在生意场上,你来我往,不得不这样。 可他今天怎么关注起这些来了 或许是累了吧,应付的太久,倒不习惯放松下来了。 “妈,这么晚还没睡呢”刚上车没多久,安欣然电话就响了起来。母亲曾婉柔一向睡得早,很少在晚上打电话来。 “就要睡了,然然,你的胃好点没有”前段时间给家里打电话,无意间提到自己胃不大舒服,这段时间母亲常打电话来问。 “嗯,已经没事儿了,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晚饭到现在还没吃,其实是有一点不舒服的,但她不想让妈妈知道。 “老毛病了,不碍事儿,不用记挂我,你好好工作你的就行。”曾婉柔的声音总是淡淡的,没有任何波澜,安欣然的关心就这样被她的平静隔离在外。 突然间都没有说话,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只听得到前面司机正在听的广播的声音和电话那边曾婉柔微不可闻的叹息声。 “妈,小景最近还好吗”想了想,安欣然还是想问问弟弟的情况。 “他在学校,也有半个多月没回来了,高三忙是正常的。” 安欣然还是从母亲的语气中听出了些无奈的意味,又有些责备,但也只是一瞬,她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张嘴却发不出一言。 “没事儿我就挂了,早点睡吧。”最后曾婉柔挂了电话,安欣然耳朵里只有“嘟嘟”的忙音。 许久才放下手机,指尖摩挲着有些发烫的手机后盖,目光散散,看着前方。 许是听到了她讲电话,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看,只是一眼就移开了,仅是这一眼,就意味万千。 连别人都听出了她们之间的怪异。感觉就像稍微熟悉的陌生人,她们的对话只是一般的寒暄。 母亲是怪她的吧,这几年,从来都没有回去过。 弟弟安景然也是怨她的吧,他从来不给她打电话。这几年他的情况都是从母亲仅有的几个电话中得知的,她知道他在上高三,他成绩很好,他很听话。 不像她,隐匿在诺大的a市里,隔着两千多公里的距离,做了最后的逃离。是安景然代替她陪在母亲身边,他回学校上课去了,母亲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呢 早就知道母亲从之前的房子里搬了出来,租了一间店面开了个花店,可她一次也没有回去看过。 只能从曾婉柔零零碎碎的话中,断断续续的推断想象着那样的情景。 摆满了的漂亮花儿,和满屋子的花香气息,母亲瘦弱的身影在其间进进出出,忙忙碌碌,隔段时间就要站起来,揉揉左边的肩膀。 她想得到,却看不到。 自己是牵挂的吧可也只能隔着远距离牵挂而已。 电话挂断不久,就到家了。她一般都是走回来的,为了拒绝别人送她的好意,她只好打车,她找不到其他更好的理由,礼貌地拒绝。她从来都是这样,拒绝不了的,就本能地选择逃避。 回到一个人租的小套公寓,位置虽然有点远,但胜在房租便宜,屋子也不错,小是小了点,却很安静。 是啊,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随意间,只要不走动,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深深浅浅。唯一陪她的伙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节 ,就是那台用了好多年的笔记本电脑,伴有风扇的嗡鸣声,一点点的嘈杂,才显得有生气许多。。 还有那个一人高的大熊,占据了大半个沙发的位置,是她唯一的说话伙伴。或许正是因为它不会说话吧,只是个纯粹的倾听者,只要听她说就好。好的坏的,开心的难过的,说的说了,也就过了。 抱着电脑在沙发前坐下,一打开,编辑就来催稿了。 写小说,是她除了看书之外最大的乐趣了,起初是为了逃避,或者说是一种宣泄吧,在小说中写出来,渐渐地,竟成了习惯,如今,停不下来了。只是最近挺忙的,就更新慢了些,编辑就来催了。 小说里,她可以写尽单纯和甜蜜,从不拘束。可以玛丽苏,可以有太多巧合和际遇,可以淡定坦然,可以随意洒脱。没有太大的波澜,可以拥有和谐的家庭,甜蜜的爱情,珍贵的友情,平淡却幸福。 悲伤和痛楚在她笔下渐渐失了踪迹,她只想给笔下的人,一个完满的结局。现实再怎么残忍,再如何痛苦,小说里,他们幸福就好。 起初只是抱着写写看的态度在网上连载,也没期待会有多少读者,却不曾想,有那么多人,看了她的文章,有了反响。 手指滑动着鼠标,一一看过留言,有时停下来回复几句。 中间有那么一句话,是一位读者写的书评,很短,“或许只有真正经历过痛楚的人,才能将幸福的幻想发挥到极致。加油,我挺你” 说是书评,其实更像是写给作者的话,安欣然看着看着,笑了起来。 “谢谢”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她只敲下两个字。 她能说的,只有谢谢。 是对前半句话的表达的谢意,还是对后面的鼓励表示的谢意,已经不重要了。 从不热络寒暄,一直保持合适的距离,甚至透着隐隐的疏离,她是小说的作者,也是现实中的安欣然。 她仿佛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曾出离过。 作者有话要说:  很努力地写文,刚把爹 c蜚短流长 都说一个公司的八卦多半是从茶水间流传出来的,安欣然一直秉持不参与不过问的原则,每次遇到都是避之不及,一笑了之,倒也乐得清静。 可总有意外的时候。 她刚踏进茶水间,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马上停止,众人作鸟兽散,明眼人任谁也看的清楚此时的情况。 她只做不觉,微微点头一笑,接好水便端着杯子转身离开。 “你就这样走啦”身后翁玉追了出来。 她刚从洗手间出来,就听到一群人在那儿唧唧歪歪的,刚想发作就看到安欣然进来了。 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可她肯定安欣然一定听到了,因为她先她一步站在茶水间门口。 “不然呢还要骂回去不成”安欣然侧过头,却是笑着对她说。 “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总是什么不在乎的事情何必要生气”,啧啧,听她们说的,都歪曲成什么样了”翁玉手指戳着安欣然的脑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好啦,气大伤身。”安欣然笑嘻嘻的捏捏翁玉气鼓鼓的脸,“管不住别人的嘴,但能管住自己的心情啊,干嘛为那些有的没的生气啊,看,都长皱纹了”看翁玉还是气不过,安欣然忍不住逗她。 不在乎就不会难过,她一直是这样子的,不去听不去想,也不去费心计较。 说她谄媚上司也好,说她年纪轻轻就带实习生也好,嘴长在别人身上,生气毫无意义。 她只想好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努力在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城市,生活下去。 “诶,对了,我也很好奇从哪儿空降来的小帅哥啊,偏偏还落到你的手里。”翁玉一扫刚才的气结,一脸八卦兮兮的凑过来。 “我能不回答么”安欣然摊摊手,显然一副受不了她的样子。 “你说呢”故意将尾音拖的很长,挑眉看着安欣然。 “好了,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反正上面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呗。”一脸无辜的样子。 “倒便宜你了。”翁玉拨弄了两下大卷发,头也不回的走了。 流言止于智者,这其中的滋味,怕是还要好好体味。 安欣然看着她的身影,笑笑跟了上去。 刀子嘴豆腐心,说的就是翁玉。 她却庆幸,能遇上这样一个人。 离下班还有几分钟,消息就滴滴滴的响个不停。 “奉母命特邀安欣然小姐到府上共进晚餐。” “下班即走,不准拖延” “不准推辞” 安欣然早就已经习惯了翁玉这种不伦不类的邀请方式。 就像她人一样,霸道却更多些古灵精怪,还有些大大咧咧,让人想生气都难。 “遵命”敲下这两个字发送,安欣然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一下班就走。 翁家爸妈都是极爱热闹的人,安欣然已经到那蹭过很多次饭了,多到她都不好意思起来。 有几次都推了,想来已经很久没有去了,想着要给伯父伯母买些东西才好。 翁玉在安欣然的威逼利诱下极不情愿的将车子开到了超市停车场,极不情愿的跟在安欣然身后看她在那儿挑选东西。 “我说不就一顿饭么你至于总是这么客套嘛”看她挑选的认真劲儿,翁玉忍不住嘟囔。 “我给叔叔阿姨的一点心意,又不是给你的。”她看着翁玉那副嫌弃的样子,被逗笑了。 “爸妈的就是我的,我说不用就不用。” 安欣然懒得理她,选好东西就径直推着车去结算。 她知道翁玉不是嫌弃她买什么东西,而是舍不得看她花钱。 那么多次邀请她去家里吃饭,其实是心疼她一个人的生活。 “爸妈,我把安欣然带回来啦”翁玉一进家门就扯开嗓门冲屋里大喊。 翁爸翁妈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含笑站在门口的翁玉,一脸嫌弃,翁妈妈直接略过自家女儿看向身后的安欣然,立马笑的一脸慈祥,“诶,欣然哪,快进来坐。” “叔叔,阿姨”安欣然笑着熟络地和二老打招呼,递上手里的东西,“阿姨,听说最近你身体不大好,就给你买了点东西。” “哎,欣然吶,来到这里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你不要每次都来都给我们买东西,你人来我们就很高兴了。”翁妈妈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和她手里的东西,忍不住嗔怪,眼里却满是疼爱。 安欣然和女儿相识已经好几年了,她的事儿她们也听翁玉说过一些,她安静懂事又勤快,她们早就把她当自家女儿一样照顾了。 “爸妈,饭好了没,饿死了”翁玉看着自家妈妈直接忽视了她的存在,立马撒娇找存在感。 “还有一个菜就吃饭了,你们先坐会儿,马上就好。”翁爸爸立马转身去厨房炒菜去了。 “我去帮叔叔吧”安欣然主动要求道。 翁妈妈一把拉住她,“让你叔叔自个儿弄去,我们坐着说说话。” “是啊是啊,就让我爸弄去吧。”翁玉也在一旁附和。 安欣然只得作罢,坐下来和翁妈妈聊着家长里短。 翁玉是她在a市唯一的朋友,翁爸翁妈就像自家长辈那样,亲切地对她。 翁玉从不过问她的事儿,除非她自己主动说起,但却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她,哪怕是数落她,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来的快去的也快。 翁玉默默帮了她很多,她都一一记着。 翁爸翁爸的好,她也都记着。 她只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着许多不起眼的小事儿,坦然的面对她们,真诚地对她们抱以微笑。 翁爸爸做了一桌子菜,都是她们爱吃的,饭桌上俩老人不停地给安欣然夹菜,一顿饭下来,安欣然撑的都有些走不动了。 饭后她和翁玉主动洗了碗,又坐了一会儿,两人都离开了。 两人都吃的有些撑,在楼下散了会儿步。 安欣然看着翁玉拧着眉毛的样子,想起饭间翁妈妈的话,大概猜到了原因。 “欣然吶,你们公司最近有没有新招什么人啊” 说起这个,颇有些渊源了,每次来吃饭,翁妈妈总要特地关注一下女儿的终身大事儿,又不好直问,只能拐着弯儿地问安欣然了。 “妈”安欣然还未及说话,倒是翁玉先打断了。 安欣然看着翁玉一副不想谈的样子,忙出来圆场,“阿姨,你放心,我会帮翁玉留意的。” 就为这事儿,翁玉到现在都有些不大痛快。 “阿姨也是为你好。”看她实在纠结,安欣然出言安慰她。 “我知道”翁玉声音闷闷的,低着头。 有一个空间,该属于她自己。安欣然不知道要怎样安慰她,只能默默地陪在她身边,或者是,陪着她散散步。 “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翁玉突然出声问道。 “当然。”安欣然笑着说。 “我第一次来到a市,好不容易才进了盛远,以为终于安定下来了,当时我想的只有认真工作。” “是啊,当时你总是一个人埋头工作,而且可以一个人通宵加班,第二天继续出去跑业务,也不大和我们说话,大家一度都以为你是个异类呢。”翁玉接着说道。 “嗯,那时候脑子里想的只有工作,想着要努力赚钱,房租,生活费,家里用的钱”最后两个字,渐渐低了下去,似是呢喃。 “当时我周末还有兼职的,反正一周就没有闲的时候。”她又笑起来,戏谑着说。 “你现在还给家里寄钱” “嗯。” 翁玉听着安欣然说着,三年前的那些情景,再一次浮现在眼前。 “你看新来的那个安欣然,昨晚加班加了通宵,今早照样跟着领导出去,啧啧,这为了表现可真够下血本的啊。”同事们聚在一起总爱唧唧歪歪,人多,就是是非多。 而且对象还是安欣然,那个不爱说话,只知道拼命工作的人。 不和同事开玩笑,聊天,不参与聚会聚餐,经常加班,总是一副很忙的样子。 这是安欣然给翁玉的第一印象。 她倒不会和那些人一起说这些有的没的,她虽然八卦,但也是有自己原则的。 只是奇怪,这个刚毕业的女孩子,为什么总是这么忙 有人故意刁难她,她也只是笑笑就过了,工作继续做。 有人故意讽刺她,她听见了,也只是走过去就算了,笑的很得体,极有礼貌。 却很是疏离。翁玉知道,她爱笑,却多少带些疏离的味道。 似乎总是那样淡淡的,不卑不亢,无怒无喜。 就像荷花那种淡淡的香,不至于浓烈,总是淡淡的飘来,让人耳目一新。 但你若想接近,却是不能的。它生长在水中央,任你想,也是够不着的。 她曾在街上亲自见到过安欣然发传单,她当时是震惊的。 她们公司虽然不大,但也有些规模,她们怎么也能算得上是白领一族了吧。有谁能够想象,一个白领还像大学生那样上街发传单兼职的。 然后她转身看到了她,没有想象中的逃离或闪躲,只是站在太阳下冲着她淡淡一笑。额头上还带着汗水,却笑得坦然的女孩子。 这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翁玉突然明白了。 有时候,她会帮她分担一些事情,也没有刻意的去说,只是仍像普通同事那样,互相知会一声。 她总是笑着说“谢谢”。 后来的一天,翁玉撞见她再一次受到排挤。那个穿着时尚,染着大红色指甲的组长正气急败坏的训着,而她并没有低头,迎上对面人的眼睛,“我做错的,我一定会承担责任,但这事儿,不怪我。” 或许是被她眼睛里的坚定吓到了,或许是自知理亏,那个人骂骂咧咧的走了,却不再为难她。 翁玉到她身边,只是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给她鼓励的一笑,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回应,就走了。 她隐忍却不是怯懦。只是不想计较,她有她的底线和准则。 她是一个坚强的女孩,不去探究她身上发生过什么,她,一直都是坚强坦然的。 这是混迹于钢筋混凝土,车水马龙世界里的她们自己,所不曾有的。 淡然,却坚定。 缘分说来也怪,原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两个人,没有说过多少话的两个人,彼此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渐渐熟稔起来。 她话仍然不多,翁玉爱说,她就听着,偶尔给出自己的看法,不是像很多人那样给出建议或做总结陈词,她会陈述自己的看法,而不去干涉决定。 有时候翁玉会被她气的跳脚,可用不了多久,气就消了。 她会默默记下你的喜好和偏爱,点菜会点你爱吃的,会给你准备温水,会在你生日的时候送上自己亲手做的礼物,哪怕很小,却很是精致。 她会笑着安慰你,“没事儿,不用在意。” 她做得一手好家务,烧的一手好菜。 她害怕麻烦别人,她常常对着你笑,安慰你陪伴你,却不提任何自己的烦恼和不开心。 翁玉知道她身上一定有故事,却从不问,知道她努力赚钱养家,却从不问她家里的情况,只能看着她,从不问。 翁玉说她像蜗牛,安欣然笑着问为什么。因为蜗牛总是喜欢缩在自己的硬壳里,来保护自己柔软的身体,而且蜗牛总是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爬,就像那种不急不躁的感觉。 她不是不爱说话,只是不轻易开口。 这就是安欣然,翁玉认识的安欣然。 快三年了,她们认识快三年了,安欣然来到a市三年了。 三年,足够忘记很多故事,重新开始。 北方的天空不似南方澄澈,却高远。 作者有话要说: c再见依然 这天下班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去了超市一趟。 她还是习惯于走路,大学时大都是走过来的,初到a市的那段时间,忙着找工作,却也是靠着这双腿奔波。 书包里常备着水和面包,累了就找个地方坐下来歇会吃点东西,之后又奔赴下一个地方。 她用它走了很多的路。早已习惯成自然。此刻下班,她想走着去趟超市。早上出来时发现家里的存粮已经没有了。她不爱吃零食,但早就习惯储存着一些东西,以便不时之需。 呵,又是习惯 她发现自己有太多习惯了,多到随便说出一个来,都是多年累积下来的。 此时超市里人并没有很多,售货员还在聊着天,她直接去拿了自己要的东西,还是那些东西,面包牛奶,再没有别的了。出来提着袋子往家里走,太阳已经隐去了,但还是恨热,热气就像直接从地底下窜起来,直扑在身上,随便走几步都收一身的汗。脚后跟有点痛,她走到花坛边坐下来一看,原来是被磨破了,皮已经褪去,露出嫩红色的肉,稍微一碰都觉得疼。她下班又忘记换鞋了。 她在办公室里背了平底鞋的,下班的时候一般都穿平底鞋回家的。高跟鞋,还是不习惯。 坐着休息了一会儿,脚稍微不那么痛了,她起身拿好东西,想去路边拦车。握到钱包时,才想起今天并没有带很多钱出来,带的钱刚在超市买东西都花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十几块钱的零钱,打车是肯定不够的。 不知道最近的公交车站在哪儿,她只能提着东西,慢慢地走着,边走边留心有没有公交经过。 刚好红灯,马路上的车都停了下来静静等待着数字跳动。言晟单手支在车门上,看着街景等着绿灯的跳转。 老远就看到了街边的安欣然。 黑色套装下的身躯,更显得单薄,一只手拿着钱包手机,一只手提着超市的购物袋,一边走一边张望,只不过走的很慢,会时不时停下来一会。 凝神观察了一会儿,这才注意到她脚下的动作。脚后跟微微抬起,似乎是在休息,可她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累到的样子,看来问题出在鞋子上了。 绿灯这时候亮起,踩下脚下的油门,缓缓跟上车队,过了十字路口。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又停了下来。 刚才的那个身影缓缓从后面走来,他熄了火,开门下车。 “你还好吗”在离她几步处站定,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意有所指地看着她的脚。 她有些惊恐地抬起头,似乎被他的突如其来吓到了,开口时又恢复了镇定,“哦,没事儿。”她停下脚上的动作,迅速套上鞋,鞋面划过伤口,没忍住“嘶”了一声,很轻很短暂。 可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尴尬和慌乱,被他准确地捕捉到了,“你住哪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坐车就好了。”她微笑着拒绝了他的好意,直接忽略了囊中羞涩的事实。 他四处看了一下,转而平淡地说了一个事实,“这个点不好打车,而且,这里是十字路口。” “真不”她笑着摆摆手,刚开口就见他直接接过了她手中的袋子提在自己手中,“走吧”转身朝路边的车走去。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 车子离她们站的位置有点远,他腿长步子大,几步就走到车边将购物袋放进后座,打开副驾驶的门,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她。 她就不一样了,磨破的地方已经渗出了血迹,每走一步摩擦到伤口,都痛的不行。只能慢慢地一步一步的挪。 他就一直站在那儿看着她,脸上淡淡地没什么表情,也没有丝毫不耐烦。 还好他没有扶她,只是帮她分担了手中的袋子,她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走得慢,但不至于很尴尬。 他本来是想扶着她的,看她走的那么难受,总有些过意不去,可是那样太唐突了。 她花了好长时间才走到车边准备上车,他抬手在车顶为她挡了一下,待她坐进去轻轻关上门,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 “谢谢。”她有些抱歉地对着他说。 他愣了三秒,“不客气。”发动车子,“你住哪儿”突然想起她没告诉他地址。 “哦,名都花园,谢谢。” 车子缓缓驶入车道,汇入车流。一时之间,俩人都没有说话。言晟一手操纵着方向盘,一手抵着下巴支在车窗上,眼睛专注地盯着前方。 她转头看着窗外,狭小的车厢因为沉默显得有些逼仄。此刻有点后悔,不该上车的。可是她刚出来带的钱不足以支付回去的打车费了,要是那样,又坐不到公交,她只能走着回去。 “习畅还不够稳重,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不要跟他客气。”又是红灯,他停下车子转头说。 安欣然转过来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转念一想,她们之间的共同话题,貌似只有习畅了。 想起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3节 习畅那张灿烂的脸,有点大大咧咧的,不过也才刚出大学的人,是不够稳重,不过挺好的。 她笑起来,“他很活泼,也很努力。”实话实说。 “活泼”听到这个词,他似乎有些不解。 “嗯,就是不沉闷,人比较活跃。”他好像不太理解“活泼”的意思,她认真想了想,又解释了一下。 “嗯,的确是个话唠。”言晟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得出的却是这个结论。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连忙摆手,以为他误解了她的意思。 当看到他憋笑的表情,她突然明白了,他是故意的。 尴尬地笑笑,她转头不再说话。 “你住哪一栋”车子快到小区门口,他又开口问她。 此刻她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用了,你在小区门口停下就可以了。”不想再麻烦别人,她连忙拒绝了。 他笑笑没有说话,方向盘一打,车子直接开进了小区。 “七栋一单元,谢谢。”她不得不说出了具体位置。 “三遍了。” “什么”她不解。 “你说了三遍“谢谢”了。”他一字一顿地说,带着无奈的笑意。 她怔了怔,旋即又笑起来,眉眼弯弯。 “还有,言晟。”最后车子停在她家楼下,他送她下车,告别前,他面对着她突然开口说,并且伸出了右手,修长的手指就这样呈现在她眼前。 她怔了一秒,旋即回过神来,伸出手与之轻轻一握,轻笑着说,“安欣然。” “安小姐”“言先生”叫来叫去,的确怪烦的。 “哥,我回来了。”习畅一打开门,就冲里面喊道。 “嗯。”懒懒的一声应答,从不远处的沙发上飘过来。 习畅惊的下巴都掉地上了,原本只是出于习惯随便一喊的,却不想收到了回复,这倒是意料之外的。 言晟总是很忙,老是出差,到处飞来飞去,就算不出差,也会常常加班到很晚才回来。很少能在这个点见到他人。 堂堂晟世仟和的总裁,每天一大堆事务等着他,不忙才怪。 “我在外面吃了才回来的。”习畅换好鞋,把包往沙发上一扔,就整个瘫了下去。 “忙了一天,累死了。”他整个人呈大字状躺在沙发上,要多不雅观就有多不雅观。 言晟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先去洗个澡。” 习畅瘪瘪嘴,一副就知道你会这样的表情,“知道了知道了,我才吃完饭,饭后洗澡不利于消化的” “躺着就利于消化了”言晟眼皮都不抬,依旧浏览者ipad上的新闻,凉凉的说道。 “我这不休息一会儿嘛”习畅极力辩解着,转而拿起手机一边翻看一边说,“难得见你这么早回来,你们今天都不加班吗” “你们”言晟习惯抓重点,一抓就准。 “对啊,今天欣然姐也难得没加班,一下班就走了。哦,欣然姐就是带我的实习老师。”习畅以为他忘了,又重新介绍了下“欣然姐”的身份。 “嗯,我遇到她了。”言晟状似漫不经心地说。 “谁你遇到欣然姐了”习畅一下子丢了手机爬起身子问。 “我送她回去的。”言晟睨了他一眼,合上手里的ipad,懒懒地说。 “哦,好吧。欣然姐人很好,你送送她应该的。” “嗯”什么叫“你送送她应该的”这是什么逻辑 “她可不像你们职场的这些人,一般可都是端着的,像我们这种实习生只是端茶送水打杂的命,原来我实习的那些个老师都是这样。欣然姐就不同了,她很有耐心,而且真的肯教我学东西,好几次我都出错,她不但没说我还给我解释了老半天,嗯,总的说来,就是个好人。” 果然印证了言晟那句话,他就是个话唠。 安欣然说他活泼是委婉给他面子的。 还有,什么叫“你们职场的这些人” 言晟干脆起身上楼去了,留下习畅一个人自己大眼瞪小眼。 翁玉前段时间总是神出鬼没,一到下班时间就不见踪影,安欣然很少见她这个样子,笑着打趣也被她支支吾吾搪塞过去了,干脆因为不管她。等到她想说了,自然就会说的。 这几天好像恢复了常态,没有之前看起来那么忙碌了,当然,只能说是看起来,具体她在忙什么,不得而知。 安欣然又恢复了吃饭有人陪,加班有人陪的状态,不过,还有另外一个人,习畅。 不知道习畅和翁玉是怎么熟悉起来的,平时上班都是各忙各的,也没见她们怎么接触,不知怎么地两人就有说有笑起来。 这才是翁玉,敢爱敢恨,大大咧咧,整个一自来熟。她安欣然倒有些喜欢她的性子,直来直去,典型的北方女汉子,却一点也不讨厌。 好在习畅也活泼,两人一拍即合,硬是拉着安欣然一道,成了办公室三人组。 季度末,加班难免多些,这天晚上工作的差不多了,只见翁玉和习畅在商量着夜宵吃什么。 “欣然姐,你想吃什么啊”正在商量的习畅突然转来问安欣然。 安欣然还在对着电脑,刚把头抬起来准备回答,“不用问了,她肯定是随便,我们俩决定就好。”翁玉就已经替她回答了。 安欣然瞪了翁玉一眼,有些哭笑不得,算了,就由着她们吧。 最后俩人商量来商量去的结果就是,公司楼下附近的烧烤。 一盏昏黄的大灯,几张折叠小桌子,烧着熊熊炭火的烧烤架,还有和蔼可亲的老板。翁玉她们都是常客了,老板一看她们来就连忙招呼着坐下,“老板,还是老样子先给我们来几份哈”翁玉屁股还没坐热就叫嚣着点菜。 “习畅,你看看你有什么要吃的就说,不用客气”她拍拍习畅的肩膀,告诉他说。 “我都行,你决定就好,欣然姐呢,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习畅表示了自己的态度,又转而问坐在一旁的安欣然。 习畅发现,她的话总是很少,只有和翁玉在一起时,才稍微多些,也会偶尔开些玩笑,其他时候都是淡淡的,但并不挑剔。 “我都行的。”安欣然瞪住翁玉不让她抢先开口,笑着对习畅说。 这下翁玉可不乐意了,“喂喂喂,我说你们俩怎么能这样啊把我当空气是吧”她一急起来,说话就没有什么顾忌。 果然,习畅有些讪讪,倒不是不好意思,“欣然姐,我说实话你别怪我成吗”眨着那双大眼睛,亮亮地看着安欣然。 “嗯”她眉头轻蹙,有些疑惑。 “我觉得你倒像姐姐,虽然平时你不大说话吧,但感觉就是像很会照顾人的那种。”或许是因为高兴,习畅顿时活泼起来,像竹筒倒豆子把憋在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翁玉和安欣都笑了起来,尤其是翁玉,“对对对,就是这种,哈哈,你也这样觉得是吧来来来,握握手,”说着就真伸出手来和习畅握了握,颇有些志同道合的感觉。 安欣然无奈地看着他们俩耍宝,习畅的话,出乎了她的意料。 这样一个男孩子,阳光,活泼,家境富裕,成绩也好,此刻却和她们一起坐在大灯下面等着油腻腻的烧烤,没有一点不自然,说着自己想说的,眼睛里写满了真诚。 突然有些动容,也才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呢,“或许是因为我有个弟弟吧。”她淡淡地说着,脸上依旧挂着笑意。 “真的啊”习畅有些意外,翁玉倒是早就知道了。 “嗯,比你小几岁,叫安景然,今年刚上高三。”她继续说着,似乎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嘴角的笑意不自觉的加深了。 翁玉眼睛亮了一下,她是知道安欣然有个弟弟的,但具体叫什么多少岁,她是第一次听她说起。 她总是把事请埋起来,不去深究,或许很多就永远不会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c意外 “哦,高三啊,高三好辛苦的。”习畅皱着眉说道,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哎,那是,想当初我们上高三那会”翁玉立马接着习畅的话说起来。 俩人就高三往事讨论了很久,安欣然就坐在旁边,听着他们讲青葱岁月里的趣事儿,眉宇间淡淡的忧愁渐渐散去,被笑意取代了。 她知道翁玉故意岔开话题的用心,她也感谢习畅的善解人意没有追究。 熟悉,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 俩人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直到烧烤上了桌,才勉强住了嘴。 小瓜,韭菜搬鸡肫,牛肉片,烧豆腐摆了大半张桌子,而且分量够足。 习畅第一次和她们来吃,倒也不拘束,二话不说,立马大快朵颐,吃的很是爽快。 似乎是没吃晚饭都饿极了,一盘牛肉很快就见底,到最后的时候,翁玉和习畅都扎堆到盘子里抢起来了,“翁玉姐,我都快饿扁了,你先让给我吧,啊”说着就要去夹。 翁玉哪里能让,“不行不行,我比你大,你得让着我。”说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盘子端了过去。 习畅没有办法,戳着筷子就招来老板继续加菜,明显吃得意犹未尽。 没有了办公室里的客气和距离,此刻的他们,只是现实中的朋友。 隔壁还有一桌,男男女女,大声吆喝划拳,很是聒噪。 安欣然很早就注意到了,多少有些悬着,这些人很容易喝酒闹事儿,也不是怕,只是不想被这些无妄之灾波及。 果然,吃喝了一会儿,一直叫的最大声的两人突然杠上了,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到最后直接动起手来。 他们三人本来已经结账准备走了,却不想突然横空飞来一把椅子,直接砸上了走在后面的习畅身上。 安欣然越过翁玉拉了他一把,两步跑到他面前,木凳在她脚边破为几部分。是那种很老式的木凳,凳脚已经断裂,断处很是尖锐,直接划上了习畅的手臂,鲜血顿时就流了出来。 拉起他的手看伤势,手臂被划破了,但好在口子不深,还在流血,但就这么一会儿,习畅的嘴唇都白了。 烧烤店老板早就吓的没有办法了,报了警正等着警察的到来,翁玉被突如其来的事故吓了一大跳,看到习畅手上的血时更是吓的说不出话来。那边滋事的人看到出了事儿估摸着也被吓到了,转眼就跑了。 安欣然立马叫翁玉去开车,急匆匆往医院赶去。幸好医院离这里并不是很远,晚上车少也没堵,不一会就到了。 挂号,检查,清洗,包扎,还打了破伤风。伤口并不是很深,没有伤到经脉,三人都松了几口气儿。 翁玉去缴费了,安欣然这才想起一件事儿,“习畅,要不通知你家里人吧,告诉一声也好。” “不用了欣然姐,只是小伤不碍事的,待会告诉我表哥一声就行。”习畅立马说道。 本来也没多大事儿,要是家里的老太太知道了,还不得折腾死。 安欣然觉得有些不妥,但看习畅一脸坚决,也就算了,正好这时候护士进来打点滴,习畅指着床尾栏杆上的衣服,“欣然姐,我手机在外衣兜里,你帮我给我表哥打个电话吧,这么晚没回去,他会担心的。” 安欣然这才知道习畅是住在言晟家里的,依言找出他的手机,立马给言晟打过去。 对方却是呼叫转移到了语音信箱,安欣然想了想还是给他留了言,猜想他开机应该能看到。 护士插好针就出去了,安欣然看她弄好,这才跟习畅说,“呼叫转移了,我给他留了言。” “嗯嗯,谢谢你欣然姐。”习畅整个脸色都有些苍白,但还是笑嘻嘻地说。 翁玉这时候也进来了,走去查看了下,看都弄好了才完全松了口气。 “刚才都吓死我了,太突然了,还好伤到的是左手。”她这才拍着胸口顺着气儿,这样一折腾,大家都累了。 “嗯,我也被吓到了,太突然了,不过还好,不碍事儿。”习畅也说。 电话却在这时在安欣然手中响起,是习畅的手机,刚才打了电话还没来得及还回去。 她把电话给习畅递过去,“喂,表哥嗯”“没事儿,一点小伤”“在3楼” 挂了电话,他有些抱歉的笑笑。 安欣然知道他的意思,他怕她们为此事内疚。 不一会儿,言晟就出现在了病房里,还带着外面的冷空气。跟病房里的其他两人颔首示意后,他才走到床边,“怎么回事儿” 习畅大致说了下事情经过,只听他说,“嗯,交给我来处理。” 又转身看向另一边的两人,“谢谢你们照顾他。”浅浅的笑意,挂在清俊的脸上。 翁玉在他进门的那一刻就呈石化状了,天上掉下个大帅哥么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儿,应该的应该的。”笑的很是灿烂。 安欣然只是回以一笑,并未说话。 “你手没事儿吧”转身的那一瞬间,言晟突然看到安欣然紧握着的双手,指关节都有些明显的泛白,抬手示意了她一下。 “哦,没事儿,刚才沾了点血而已。”她刻意放开了双手,镇定的笑笑。 言晟的眼睛在她脸上多停留了几秒,旋即又不动声色地移开了。 “欣然姐c翁玉姐,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这里有我表哥就行了。”习畅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十一点了。 “那好,你好好休息,我们会帮你请假,明天再来看你”翁玉估计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安欣然出声说道。 拉了拉翁玉,她这才回过神来,“是啊是啊,我们明天再来看你,先走了习畅,习畅表哥” 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雷死人。 在场的人,都是但笑不语,除了习畅,全是憋不住的笑意,要不是手不方便,估计得拍着床板笑了。 送走了安欣然和翁玉,言晟转身看着病床上的人,只是冷冷地,不说话,不过那眼神释放的威力,足够吓死人。 “表哥,拜托你别告诉我妈成不她不得把我念死。”习畅自知心虚,主动低头讨好地说。 “以后小心一点。”他只说了这一句,走过来给习畅拉被子。 习畅知道他这是同意了,“我会的。哎,今天要不是欣然姐反应快,估计我还要流更多血呢。”习畅想起当时的情景,不禁有些感慨。 言晟拉被子的动作一顿,旋即又恢复镇定,“嗯,先睡会吧,我给你看着。” 习畅依言真的睡下了,或许是折腾累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言晟给他掖好被角,负手站在窗前,不经意间看到了站在停车场边的身影,穿了长袖衫和牛仔裤,头发束起扎在脑后,正低着头站在路灯下。昏黄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风吹起她的头发,她伸手将刘海别到耳后,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 有些奇怪,不过还好。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翁玉没有久留,把她送到楼下就回去了。 放下包坐到沙发上,这才卷起袖子,一条长长的刮痕立刻显现出来,带着淡淡血迹,但不至于很严重,只是有些刺痛。她猜想应该是在拉习畅的时候被刮伤的。 从柜子里找出消毒液和棉签,小心地清理着,伤口上立马出现白色的小泡泡,痛感一点点加剧,但还在承受范围内。 动作一点点慢下来,脑海中的情景也以慢动作的形式再一次浮现。 几乎是出于本能,她拉开了习畅。 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如果没有拉开,恐怕伤的就不止手臂了。擦完药水,把袖子小心放下来,此时摊开的手心,还有些微汗湿。 和记忆中的景象重叠,也是那样一把椅子,在她眼前砸了下来。在她来得及惊呼出声时,已经落在了母亲曾婉柔的左肩上。 而那个罪魁祸首,却还不自知,带着酒意摇摇晃晃,骂骂咧咧的出了家门。 那是她叫了多年的父亲,安建国。那一幕深深地印在脑海里,即使那么多年过去了,多少次的午夜梦回,仍能惊坐起来,却再也睡不着觉。黑暗的夜里,她只能拥着被子,孤坐到天明。往往是最爱的人,才伤的更深。 从那时起,她再没开口喊过那个人。 回忆和现实交织,她疲惫地靠在沙发背上,抬手覆上眼睛。 屋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并不刺眼,只是泪水,顺着两颊,无声的流了下来。 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没有了曾经的歇斯底里,竟是无声地,默默地流。 或许是触动,或许是出于受刺激,她历经多年才控制住的情绪,瞬间决堤。暗夜里,只有一盏灯,陪着她,看她哭泣。 习畅在医院老老实实躺的几天,都是言晟陪着,期间翁玉和安欣然去探望,都只是坐了一会儿就走。 不过安欣然给他带了自己煲的汤,习畅喝的那是一个赞不绝口。弄得翁玉都有些眼馋了,安欣然厨艺不错她是知道的,只是都没怎么尝试过,倒便宜了习畅了,也不知以后是谁有这样的好福气能长期合理地占有她,还有她的手艺。 当然,这只是翁玉的腹诽,千万不能说的。 原本以为住院风波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第二天,习畅妈妈就风风火火地来了,一起的还有自己的言晟的母亲,自己的舅妈。 毋庸置疑,一来习畅先是被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之后又被拉着做各种检查,要不是言晟劝着,估计还得搞出个什么专家会诊来。 习畅左哄右哄,才让自家老太太消消气儿了,其实习妈妈也是担心过了头,看着脸色还有些苍白的孩子,满是说不出的心疼。 倒是言妈妈看到了摆在一旁的汤,笑着打趣,“哟,小畅啊,这是谁给送的呀” 习畅本来还担心气氛有些紧张,一听舅妈问,立马来了精神,“是实习带我的老师,欣然姐,她给我送来的。” 习妈妈听儿子这么说,倒来了兴致,“是吗那你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习畅点头如捣蒜,“嗯嗯,当然,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欣然姐人可好了,是吧,表哥” 言晟陪在一旁,不想习畅突然问他。 “嗯。”淡淡回应了一声,没有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情绪。 只是说完,他再次看向那只蓝色的保温桶,冒着热气儿的汤上还飘着几颗红红的枸杞,看起来很鲜美。 难为她有心了。 习畅一共在医院住了三天,最后那天翁玉有事儿,安欣然独自一人去看望。 没有带汤,因为习妈妈早就让人准备好了,而且早从之前的普通病房转入了,此刻言晟也在,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文件。 安欣然小心看了看习畅的伤口,看恢复的差不多了,就等着拆线,心里也踏实下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4节 。 她一直觉得和习畅不是很熟,仅仅实习生和实习老师的关系,经过那晚,却在不知不觉间熟悉起来,她淡然,却不矫情,既然有缘成为朋友,那是最好的。 坐着闲聊了会,习畅这才想起来,“欣然姐,你还没有吃饭吧,正好我表哥也没有,表哥,就麻烦你代我请欣然姐吃饭吧。” 安欣然笑着摆摆手,“不用了,既然你没事,我也要回去了,你休息吧。”依旧笑着点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她似乎总是这样,来去自由,不受任何羁绊。 病房的门在他眼前轻轻关上,转开眼眸,言晟似乎想起刚刚她挽起的袖子下隐隐露出的纱布,想起了她说话时流动的眼眸,刻意保持距离的防备,语气轻柔,但坚决,想起她的小心翼翼。心沉了一下,又迅速浮起来。他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追了出去。 习畅以为他们都走了,正想躺下再睡会儿,不想言晟又进来了,依旧坐下处理手头的事情,仿佛刚才出去只是他的错觉。 习畅朝门口张望了半天,并没有看到安欣然,他疑惑着问当事人,“表哥,欣然姐呢” “走了。”言晟没有抬头,丢出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听不出任何情绪。 习畅撇撇嘴,有些探究地看着他,却一直收不到回应,完全被忽视了,这才悻悻地收回目光,盖上被子睡觉去了。 他终于停下了快速翻阅文件的动作,脑海里只有那一句,“谢谢你的好意,再见。”不带任何感情的拒绝,只在转眼间,就没入了人海。 作者有话要说: c卡布奇诺 步入九月,凉意渐浓,一场雨接着一场雨的冲击着整个城市,最后洗刷干净,它悄悄地退出了热闹的舞台。 难得的周末,下了场雨后,天气放晴,暖暖的太阳终于从厚重的云层中冲破出来,懒懒地照着。细碎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细缝斑斑驳驳地洒在被子上,闹铃准时地响起,搅了一夜清梦。 安欣然伸手关了闹铃,掀开被子坐起,揉揉清晨的乱发,阳光在眼前一点一点铺洒开来,突然觉得,不用睡到自然醒的感觉也挺好的,睡的多了,常常会腰酸背痛,倒很不舒服。 拉开厚重的窗帘,顿时一片明亮,又是美好的一天,一改往日的阴郁,好的天气总让人有好的心情。 下午趁着融融日光,街角的咖啡馆里,舒缓的音乐让人陶醉,渐渐放松下来。稀稀疏疏的客人分布在各个角落,低声交谈着,靠窗的位置总是受人青睐,加上今天这么好的阳光,好座位更是难寻。 安欣然来的时候,碰巧有人离开,抱着书在窗边坐下,立刻有光影洒在脸上,热热的,真叫人舒服。 她曾经说,她想拥有自己的一间咖啡馆。 不用很大,安安静静的就好。要有阳光,用自己喜欢的颜色装饰,摆上喜欢的书。 只可惜,很多年她都只能远远的站在玻璃窗外,看着络绎不绝的人不断进进出出,透过玻璃看着里面,舒缓的钢琴曲阵阵传来,醉了多少人的心。 其实也就眼前的这一年多来的勤些。 时间慢慢抚平了昔日的伤口,肩上的担子松了些许,才有时间和余力,来享受这些东西。 终究是忙碌惯了的,刚开始一闲下来,就有些茫然无措。有一段时间,常常只是进来,点上一杯咖啡,就这样看着窗外发呆。 应该有很久没有来这儿了吧,年轻的老板娘仍然笑意不减,温和的对着每一位客人笑;刚进门的书架上似乎又添了新书,崭新的封面反着光,还是老样子,一杯咖啡,一本书,安静,温暖地在这儿坐一下午。 偶尔停下来,提起笔,在手边的笔记本上匆匆记下些东西。或是喜欢的书,或是哪句触动心灵的话语,或是自己的感悟心得,不一而足。或许这样记得更牢些,她总是这样认为,有时候想起来,翻翻看看。这么多年累计下来,已经有好几个本子了,颇有些年头的厚重感。 翻开笔记本,里面或零散或密集地记录着许多文字,并没有很工整,大概都是这样急匆匆摘抄下来的,几近暗黄的扉页上,赫然写着“安欣然”三个字,很是隽秀。 她的字,还是安建国教的。 “一笔一划写好字,一生一世做真人。”这是每次他都要说的话。小时候练字,总是坐不住,也写不好,看着别的小朋友肆意地在院里玩耍,而她没有完成当天得任务,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后来渐渐长大了,那些难捱的日子终究还是过来了,听到别人夸自己的字写得好,心里还有些得意。 她的字很秀气,漂亮,弟弟安景然和她不同,他也是从小被逼着练的字,但他的字大气,飘逸,多有男子的阳刚之气。 安建国总是说女孩子,字可以秀气,但做人要足够大气。能容天下所不能容之事。 而这个告诉她要容天下不能容之事的人,就是第一个她不能容的人。 有些伤口,是不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愈合的,相反还会加深,因为每次想起来,都是一次和痛苦的博弈。 老板娘送来咖啡,“尝尝这个。” 是夏威夷咖啡,夏威夷隐藏的坚果香气,回忆与现实的交错。 入口很酸,还带着点点苦涩,有人说,正是那恰如其分的酸苦味,带着芬芳的香醇,加以的魅力,让人难以忘怀。 “我还是喜欢卡布奇诺。”安欣然尝了一口,笑着开口说道,甜甜的味道总能带给自己好的心情。 香浓丰盈的奶泡,它的颜色就像卡布奇诺教会修士在深褐色外衣上覆上一条头巾,妥帖也自然,还有那条密语,cappu一:il一vey一u 是爱么 她在心里想着,脸上浅浅地笑,说不上是苦涩,还是自嘲。 店里人不多,老板娘得空在对面坐下,安欣然叫她琳姐,店里面的人都这么叫她,没有人知道她真是的名字是什么,反正也不重要了,最多只是一个代号或称谓而已。 琳姐和往常一样和她聊了起来,想到什么说什么,天气,生意,街上景象,多半时候,都是琳姐在说,安欣然在听。她就这样手撑着头,随意而放松地,看着对面的人,听她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没有尴尬,或是生疏,就像老朋友,简单地叙旧。她们低低的说话声,轻轻的笑声,伴着店里轻盈的音乐,都显得那么悠闲恣意。 岁月终究还是在这个漂亮的女人身上留下了印记,安欣然想,再多的遮瑕膏和粉底,都掩盖不了眼角的褶皱,尤其是眉眼弯起来的时候,不自觉地加深,让人有些好奇,她背后的故事。 门口的风铃声响起,滴滴答答的,很是悦耳。琳姐起身,安欣然知道是有客人来了,自顾自地喝着咖啡。整个咖啡店就琳姐一个人,她自然是要去招待客人的。 “言晟,这里。”琳姐并没有离开,站在座位前朝进来的人打招呼。 言晟安欣然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转头果然看见言晟站在门口。 休闲衬衣配牛仔裤,利落短发,修剪妥帖的鬓角,他就这样,迎着光走来。 安欣然眯了眯眼,适应了他带来的一阵强光,微微笑着点头。 “琳姐。”他勾起唇角,和琳姐打过招呼,目光停留在安欣然身上。“来,我介绍一下”琳姐刚开口就被他打断,“我们认识。” “又见面了。”他看着她,微微笑着,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安欣然记得第一次见他,线条冷峻,虽然带着笑容,却还是给人一种不苟言笑的感觉,极有气势。可是,似乎记忆慢慢改变了,似乎他渐渐有些温暖地看着自己。 “嗨”她也站起来,笑着和他打招呼。说实话,他出现在这里,她是意外的,可她掩饰的极好,不带着丝毫探究和惊讶,只是平常的打招呼。 最后琳姐和他去了吧台,她仍旧坐下来,翻看着手中的傲慢与偏见,仿佛从未被打断,还是之前的样子,一个人,一本书,一杯咖啡,一个世界。 书中玛丽正在发表自己的见解,“我认为,傲慢是一种人所共有的通病。一个人可能傲慢但不虚荣,傲慢是我们对自己的评价,虚荣则是我们希望别人如何评价我们自己。”读到这里,她终于忍不住笑了,轻轻巧巧,只是这笑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几分赞同几分不放在心上,无从知道。 言晟在吧台和琳姐说着话,转头就看到她在正对着他的方向,桌上摊开的书页,被风无意吹起,她手托着腮,扭头看着窗外,面容安然,眼睛微微眯着,嘴角微微勾起,一束光从头顶射下来,落在她柔软的发顶,整个人就像笼罩在光中一样。看着看着,不禁失了神,那个样子看起来有点可爱 琳姐将刚泡好的蓝山咖啡放到他面前,“怎么从一坐下来就心不在焉的” “你认识她”他回过神来,不答反问。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酸c苦c甘融合在一起,顿时萦绕着整个味蕾,今天的苦味稍淡,甜味立马凸显出来,回味却比往日的醇厚。 “哦,住在这附近,有一段时间常常来就认识了,是个不错的姑娘,安安静静的,笑起来很好看。”不用说也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琳姐一边擦拭着杯子,一边和他聊着。 他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手指摩挲着面前的咖啡杯若有所思。 “怎么今天想起过来我这了你可是很久都没来了。”琳姐看了他一眼,继续手中的动作,不动声色地问。 “的确是很久没来了,今天突然想起来,就过来了。”他点点头,打量着这间不大不小的咖啡馆,暖黄色的布置,配上柔柔的阳光,的确有很久没来了。 “看来你们还挺有缘的,她也是很久没来今天突然过来的。”琳姐按摆弄着擦拭好的杯子,朝着安欣然的方向抬抬下巴,眼里止不住的笑意,带着些狡黠的眨眨眼。 他看了眼那个低头认真看书的身影,笑着点点头,“缘分这东西,真奇怪。” 缘分这东西,的确奇怪,当你开始注意一个人的时候,才恍然发现她原来早就出现在你的生活里,只是你一直没有发现而已。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 原来他们已经擦肩而过了那么多次,或许,这就是解不开的缘他一直不信这些,此刻却认真回想起来。 “走了,改天再来。”放下手中的杯子,他丢下一句话,追随着那道身影出去。 少了空调的空气,难免有些燥热,一出店门,一股热流扑面而来,是下午的阳光,将空气中的不安分因子调动,将它们升温,即使初秋,还是带着盛夏的气息。或许又是预示着一场大雨的到来也说不一定,闷热的天气,雨来的总是很快。 安欣然抬头眯眼看看头顶的太阳,下午三点多的阳光,光圈一闪一闪,直到刺得她眼睛有些疼,才收回目光沿着街边慢慢踱回去。 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和她平行,出现在她身旁的位置。她一直低着头走路,以为只是过路人,也不去管。直到一双锃亮的皮鞋闯入视线中,跟着她的余光,走了很久都不见加速离去,她这才抬起头来,一不小心,撞入他的眼睛。 墨一般漆黑的眼眸中清晰地映着她的脸,她一眼就看到了,许是直接撞入的原因,他还未来得及收起看她的眼神莫名的带着温柔。 他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在她身边呆了这么久。 “言先生”她迅速收回目光,疑惑出声。 “叫我言晟吧,上次就说了的。”他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反而有些随意起来。“安欣然,你走路都是这样低着头不看路的吗” 他第一次叫她“安欣然”,不是“安小姐”。说不上哪里对,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就像叫了很多次,已经相当熟稔。 她轻轻皱了眉头,却又说不出不妥,只能讷讷地说,“我低着头看得到路啊。” “好吧。”他终于笑了,带着几丝无奈和纵容。她总是这样,一句话就能把你堵住了,一点机会都不给。抬手指指前方,“走吧,我送你回去。” 她见他的很多次,他似乎都在说,“走吧,我送你回去。”,是良好的绅士风度使然吗说不上不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她只是觉得不习惯。 所以,她本能地拒绝:“不用了,就几步路,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了。”说完弯起嘴角笑笑,点点头算是道别,转身想走。 “走吧,一起。”他却先她一步迈开步子走在前面。 就像儿时放学路上刚好遇到的同学,他说,“走吧,一起”;就像路上偶遇的老朋友刚好顺路,他说,“走吧,一起”。仿佛他们很熟悉,根本不用客套或是介意,只要一句话,就能将距离再次拉近。 她疑惑着顿住脚步,直到前面的人转回身来,“刚才这里不好停车,我把车停小区附近了,刚好过去开车。”说完也不看她继续向前走,只是在听到她跟了上来后,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却不知,此刻停在咖啡馆对面马路上的白色宾利,因占道太久,被路过的警察照了相,还无情地贴上了罚单。 作者有话要说:  最喜欢的一章,暖暖的~~ c靠近一点点 如果说,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想很多问题,那么,安欣然是个例外。她承认,她以前就是这样,如今,她放在心上的事情本就不多,真有那么一两件,如果想了一遍想不通,她就再也不会去想了,比如言晟。 如果说一次的遇见是偶然,第二次第三次是巧合,那么再多,恐怕就不是了。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故意出现在你生活中,从来没有,这点安欣然是很清楚的。可是清楚是一回事儿,认真计较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她没有精力,就算有精力,也不想去追究这些了。对于没有可能的事儿,她向来不纠结。 周一早上,她很早就醒了,按理说,天气渐渐转凉,应该是很好入睡的时候,“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词句不知何时已从口中跳出,她被自己突如其来的伤感吓了一跳,立马起床洗漱,扫除这些不该有的念头。 到公司时,时间尚早,几个相熟的同事笑着和她调侃,“哟,今儿够早的啊。”其实安欣然有些无语,她一向来的挺早的,就前段时间有那么几天;连续踩点上班被吐槽了,至今留下的印象都是不好的,说的就像她天天迟到一样。话虽这样说,她心里却是一点也不介意的,有人愿意跟你调侃说笑,那自然是好事儿,没有的话,她也从不强求。 周一早晨的例会,总是繁琐而冗长,一遍又一遍强调的内容,听的人昏昏欲睡。终于捱到了散会,又要开始新的一天的工作。 “诶,这周末你都干吗了”一出会议室,翁玉就问安欣然。 “就呆在家看看书写写小说喽。”她歪着头,耸耸肩,笑着回答,直接略掉了咖啡馆事件,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或许不用放在心上。“你呢” “还能怎么啊,回家陪老太太了,才几周没回去,就给念叨死了。”翁玉叹了口气,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 其实翁玉没说的是,老太太念叨相亲的事情已经念叨很久了,当然,她还不想说。 桌上的手机嗡嗡震起来,安欣然还在修改案子,直接拿起来接通了,眼睛还在盯着电脑屏幕,“喂” “欣然姐,能麻烦你件事吗”一接起电话,就传来习畅急切的声音。 她停下手中的事情,“怎么了慢点说” 原来是习畅昨晚将文件带回了家,结果今早出门时忘带了,现在人已经在源一公司,“欣然姐,都怪我一时大意,现在客户已经来了我实在走不开,我表哥又出差去了,你能帮我去家里拿一下吗” “嗯,没问题,你们先拖住人,我马上就去。”说着就抓起钱包和外套,往外走去。 正好翁玉从洗手间回来,见她要出去,忙拉住她问,“怎么了” “习畅那忘带东西了,我先给他送去。”说完也不管翁玉,径自进了电梯。 打车到了南湾半岛,这是新建的一个高级住宅区,虽处闹市,里面环境却极为清幽。依照习畅所说,找到了言晟的房子,在门口左边第一个花盆下面找到了备用钥匙打开门,走进去才发现原来是两层打通的复式,整个色调以灰白为主,家具简约却不失奢华。只是,极为不搭调的是电视机面前横七竖八地躺着些游戏光碟和一只psp,零食口袋从桌上蔓延到了地上,零零散散,也有不少。她敢肯定,这一定是习畅的东西。 直接上到二楼,在书房的电脑旁边找到了策划书,依旧锁好门放好钥匙,直接打车去了源一公司。 安欣然赶到的时候,习畅正急的团团转,一看到安欣然来,也顾不得场合,立马扑上来一个熊抱,“欣然姐,你真是太好了。” 安欣然被他抱得有些讪讪,推掉他的手,想想还是一本正经地说了他几句,“以后可要细心点了,别再这么冒失,今天幸好还来得及,快去吧。” 习畅一个劲地点头,也顾不得和她多说,“谢谢欣然姐,改天请你吃饭”便转身急匆匆地进了电梯去。 安欣然看着这个男孩子高高瘦瘦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样来回一折腾,一个上午的时间便过去了,快到公司时,就已经过了中午吃饭时间。下了公车,还没走到公司门口,一辆车子就在她面前停下了,言晟从里面下来。 最近见面的次数,也太多了些。安欣然觉得有些无奈,但出于礼貌,还是打了招呼。 只见他穿着剪裁得体的手工西装,妥帖平整,打着领带,穿的很正式,如果不是注意到他眼里的血丝,安欣然以为他刚好从谈判桌上下来。想起习畅之前说的,他应该是刚出差回来。 “你来找习畅的吧”他在她面前几步远站定,笑着和她打过招呼,安欣然直接问了。 言晟点点头,“我刚出差回来,看到他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回过去又没人接,所以来看看。” 她心下了然,“哦,习畅去跑任务去了,这个时候应该在开会,应该是没听到吧,我想待会他会给你回电话的。” 他轻轻嗯了一声,抬手看了腕表一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你还没有吃午饭吧,恰好我也没有,一起吧。” 又是“一起吧” “如果你再拒绝,我会很没面子的。”意识到她的犹豫,他又补充道,把她含在嘴里的话生生扼杀在了喉咙里,就那样笑着,带着些许玩笑,又有些担心 他奇怪于这种感觉,哪怕只是一闪而过,他甚至不清楚从何而来,或许真的是害怕她的拒绝,一如既往的拒人千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5节 害怕 或许吧。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车子绕了很久都没有到达饭店,眼看就又要回到原点,安欣然终于忍不住出声,“我们要去哪里”许是侧头看窗外发呆的太久,意识还有些滞留,她转头有些迷茫,无辜的看着他。 那种不带任何防备的眸光似乎带着慑人的魔力,他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 有那么几秒的怔忪,待他反应过来,脸上又挂上清清浅浅的笑意。“怎么办,我也不知道” 车子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来,两边是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他双手叠起趴在方向盘上,闷闷地吐出一句话。已经脱了外套,他只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袖口挽起,露出小臂,说不上精壮,却很好看。他就这样侧过脸看着她,风从半开的车窗外吹进来,撩起他的头发,有一缕垂落下来,半搭在眼睛上,卷翘的睫毛一闪一闪,在偏白皙脸庞的映衬下,越发显得浓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开车去了盛远,怎么就遇上了她,怎么就邀请她吃饭,一切就像已经安排好的,如果忽略他一时提议,此刻找不到合适的饭店。他不知道自己也会为找一个合适的饭店而纠结,合适他想合适什么 恐怕他自己都不清楚。 他看她看了许久,而她也这样观察了很久,跟着或明或暗的光线一点点描摹,细致到她反应过来都被自己吓了一跳,立马别过脸去,带着显而易见的掩饰和慌乱。 第二次坐他的车,她再次后悔了。 “就这家吧。”正好路边有一家餐厅,她逃也似地下了车。 却是不知,他在背后笑出了声,笑声很短,却很愉悦。 早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餐厅里只有零星几位客人,装修的不算高档,却也精致。他进来一眼就看到她已经坐在靠近窗边的位子上了,只有手里捧着一杯水。 她似乎很喜欢靠窗的位子那次在咖啡馆,也是这样坐在窗边,沐浴在阳光中,安静地看着书。 看到他来,她也不看他,依旧小口小口地喝着水。像是在赌气 他笑着摇摇头,在她对面坐下,服务员过来点菜,没有刷刷刷地迅速点几个了事,他低声询问着,服务员一一作出回答。 声音不大,一字一句却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他问有哪些是较为清淡的,服务员推荐了不少,他细致地低头看着,似是在比对,沉吟片刻才点了几个,又特意交代上一碗粥。 她把一切听在耳里,却只做不觉。 胃部的不适感早在车上就隐隐有些发作,想是早餐吃得少,午饭又没按时,旧疾发作罢了。她坐下来的时候一边喝着温水,一只手轻捂住胃部,在他进来时不动声色地放开,没想到,他注意到了。 突然觉得烦乱,她有些恼怒于自己敏锐的听力。 不听不想,那是不放在心上,听了去想,那是放在心上的,明明听见却又回避着不去想,这算什么她一直不想给自己徒增烦恼,可似乎有些东西正在一点点打破她的防线,直逼她自己,迫使她不得不面对。 她再次退却。 眼看点的差不多了,他合上菜单,服务员笑着接过离去。似乎心情很好,他一直带着温和的笑,不似之前淡淡的疏离,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暖暖的笑,春风化雨般,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安欣然早就注意到,远处正对着自己的地方,早有几个服务员聚在一起,眼睛从她对面的人身上瞟过,明明讨论地很明目张胆,却还要装出一副无意的样子,隔得远,虽然听不清她们叽叽喳喳的讨论什么,但不离十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又转回来挑眉看着她,桃花眼的眼角稍向上翘,不似有些人的魅惑,却多少带着些醉人的迷离。稍不注意,就被它吸引了去。 她其实是不喜欢这样的眼睛的,太过招摇,太过诱人,连带着拥有这样眼睛的人,她也有些抗拒。难道是抗拒它的生来多情可又不得不承认,这样一男的,真真长得无可挑剔了些。 背景,事业,能力,长相,完美到令人望而却步只能远远看着,不想走近一步。 移开目光,低头看着手中的水杯,水面冒着小泡泡,只是一会儿,又破开融入水中,仿佛从未有过。 她避开了他的目光,未置一词。 不一会儿服务员来上菜,还是之前那个,也是刚才聚在一起议论的那群人中的一个,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眼睛不时瞄向一旁的言晟,她首先端上粥,言晟接过直接放在了安欣然的面前,随口对服务员说了句“谢谢”,却不想惹来小姑娘羞涩一笑,险些掉了盘子。 安欣然抱着手臂靠在座椅上看着,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大有等着看好戏的架势。 对面的人依旧不动声色,细细看来,才发现眉宇间已多了几丝不快,只是在上菜末了,才又开口说了句“谢谢”,清冷的声线,早没有之前的温和,多了几分凌厉。 小姑娘意识到情况不对,这才收了笑,静静退了下去。 他把粥往安欣然面前推了推,“快趁热喝吧。”声音却不似刚才冷凝,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安欣然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原本只是想看一场好戏的,据说桃花眼的男人大都多情,她就要看看。不曾想,给自己惹来无妄的烦恼。 抛开那些有的没的,她也不客气,低头喝起粥来。清淡的小米粥,几粒大枣点缀其中,红红白白的,看起来很舒服,喝了一口,软软的,不是很甜,入口即化,很普通的粥,却很养胃。 再看桌子上菜,菜数不多,清淡却不失精巧,难怪他选了这么久。抬眼瞟了一眼对面的人,正不疾不徐地吃着菜,吃相很斯文,不得不感叹,这人连吃饭都那么好看。 呵,她竟开始关注起这些来了。 她自嘲的抿唇笑笑,低头吃起饭来。 却不知,眸光流转间,莫名的东西悄悄在时间里滋长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有什么意见建议的可以和我说啊,不要不说话啊 ̄3e ̄ c明明说好不哭 安景然从来没给她打过电话。她曾试图打过找他,却总在电话接通的前一秒迅速挂断,然后只能抱着手机,摇头苦笑。 不知道究竟是出于愧疚还是害怕,这么多年来,她始终迈不开那一步。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她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电话响起的那一刻,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归属地时,她的心没来由的紧了一下。响了很久,她愣了很久,才接起。 对方只说了一句“喂”她立马就听出了声音是景然。 “小景”她试探着问了一句。 “嗯,是我,姐。”那边顿了顿,接着才说话。安景然还不满十八岁,但说话的声音却能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不似言晟的低沉有磁性,也不像习畅的活泼轻快,他的声音里,多是少年老成的沧桑感。 就像小时候孩子总喜欢偷偷穿大人的衣服以显示自己的成熟,他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强迫自己的冷静和淡然。 淡然,妈妈就是一个淡然的人,真不知是遗传还是怎的。 姐,她有几年没亲耳听到安景然这样喊她了,就像小时候,他总是跟在她屁股后面,转过来转过去,总是“姐姐c姐姐”的叫她。这个称呼,已经很久没听到了。 “嗯,小景,最近还好吗”收起思绪,她小心地问。 安景然闷闷地“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又是可怕的沉默,她闭上眼,咬着嘴唇,笑得苦涩,该怎么说呢说什么呢她离开家,离开妈妈,离开弟弟,真的太久了,久到她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该如何去当一个姐姐。 “姐,你什么时候回来一趟吧。”最后安景然开口,却是说的这样一句话。这几年来,他从来没这样要求过。 仿佛是被定住了,她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有一种感觉一闪而过,却又不是很清晰,隐隐觉得有些事情没那么简单。 “小景,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她紧接着问道。 “没有,姐,我还有半年就毕业了,这么多年了,如果能回来就回来吧。”安景然明明只有十八岁不到,却像长者一样,有些无奈,又有些语重心长地说着,一字一句,像针一样直直刺在在她的心上。 没有谁生来就是懂事的,他今天如此,也不过是环境使然。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强忍住即将从眼中滑落的晶莹,硬生生将它逼了回去。 大学那几年,她就告诉自己,不能哭。 安景然又在电话里和她聊了会儿,安欣然问了他学习的情况,也告诉了他自己的一些情况,工作,生活,虽然还是会有停顿,不像原来的热络,但她已经知足。 她没有问妈妈的情况,好几次话到了嘴边,最终都没有出口。安景然也不提,她就只能不问。她没有权利,再要求更多。 转眼到了中秋,商场里老早就卖起了月饼,各种各样的,应有尽有。热闹,似乎却总是与她无缘。 往年的中秋,都是在翁玉家里过的,翁爸翁妈心疼她一个人,翁玉也总是要求她过去一起过节,人多热闹。今年,她拒绝了。 她说她想去旅游,除了刚上大学那会儿,偶会会出去逛逛,后来再没有了。这才趁着中秋国庆一起,算是出去走走。 翁玉本来强烈要求她去家里一起过节的,听到她这个想法,想想还是挺赞同的。“去吧去吧,记得给姐带礼物。”故作轻松的赶她走。 她认识安欣然以来,把她的一切看在眼里,难得她想出去走走,当是散散心也好。 飞机从云层中穿出,缓缓降落,慢慢在跑道上滑行,直到最终停下。 她没有带任何行李,只背了一个双肩包,站在机场大厅外时,已经是艳阳高照了,正午的太阳总是烈的很,哪怕已经进入深秋,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晴天。 终于踏上了这片土地,没有打车,她特意去坐了公交,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任车子载着她从城市的东边穿梭到西边,她要去那边的客运站坐大巴。 没有a市的繁华喧闹,这里的生活节奏,总是很慢,大概是不够发达的缘故。中午正热,但也有不少撑着太阳伞逛街的人,还穿着夏天的衣服,丝毫没有季节交替的压迫感。拔地而起的高楼,挡住了向高处看去的视线,以高楼为界,天空被分成了零碎的几块,,湛蓝的天空,澄澈的不见一丝云彩的踪迹。 公车穿过两旁都是梧桐的街道,暖的天气,自然还没有完全落叶,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投下斑驳光影,透过车窗射进来,她抬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又放下来,歪头眯着眼睛看天,任光线洒在脸上,有些灼热,也不去管。 印象中没有这么多的高楼大厦,真的很久过去了。 除了时不时的红灯,一路并没有拥堵,到达西部客运站的时候,也才花了半个小时左右。 大巴车票却高了许多,这是她至今发现的少有的变化之一。车票也正规漂亮了许多,不再是那种薄薄的一张纸,如果用更高的价钱换来这样一种纪念,倒也不赖,她想。 车子很快出了城上了高速,车头上方的悬挂小电视正在放着老电影,是成龙的动作片,掺杂着搞笑场景,不时能听到从后面传来的笑声,她抬头瞄了几眼,牵起嘴角笑了笑,便不再去看。 旁边的乘客已经斜靠着睡了过去,她坐在第一排,视线极好,此刻正盯着窗外看闪过的景物。 感觉胃里有点空,许是饿了,上飞机前只吃了一个面包喝了点热水,包里还有面包,她出门总是习惯在包里装点,此刻却没有胃口,车厢太闷,吃了更难受。 窗外多半是连成片的农田,多是种的小麦和玉米,一块挨着一块,显得十分齐整;也有种果树的,还挂着叶子,但早就没了果子,就这么有些光秃秃的在那儿,说不出来的落寞。 在这片热忱的红土地上。 三个小时后,就在她快昏昏欲睡的时候,车子终于进站,快要到了。胸口有些闷闷的,头也有些晕,大概是晕车的缘故。下车后,她没有急着离去,而是沿着街道,慢慢走了很久才缓过劲来,稍微舒服了些。 没有太大的变化。 如果崛起的高楼算是变化的话,她想,是的,这里变了不少。但潜意识里,她不想将这种必然趋势列为变化,那根本不算。 除却入眼的高楼和越发精致的店铺,她想,这里还是老样子。 今天正好是中秋节,巨大的广告银屏上正在放着月饼广告,不少商家都将月饼摆在门外的摊位上卖,没有太过精致的包装让人眼花缭乱a市只有在超市里才有月饼卖,而且精致非常。 终归是不一样的。 还是那样的街道交错,红绿灯交错跳着,数字一闪一闪,仿佛还是老样子,一切都没有变。 她想就算闭着眼睛,她都能找到路,太简单了,也太熟悉了,已经深深镌刻在了脑海里,慢慢融入骨血,此生难忘。 她的脚步在街角停住。前面不远处有几家小店铺,有卖吃食的,也有零售店,有一家叫做”芬芳花店“的,外面简单搭起了遮阳伞,鲜花整齐的插在装着营养水的白色塑料大花盆里,依次摆在门口,五颜六色的花朵,隔了很远,都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香气。 一位年近五十的妇女正在门口搭起的半高台子上扎着花圈,早就编好的竹条外圈平放在高台上,上面绑了一圈花泥,她就这样佝偻着腰,将花一朵一朵插上。黄c白两色的菊花,伴有白色的百合做点缀,在她手下迅速摆出了花样,许是佝的太久,她有些艰难地直起身子,右手轻轻锤着左肩那里曾经受过伤。她的左前方还摆着些花束,包装的很漂亮。但安欣然知道,在这种小地方,光靠卖花束是赚不了多少钱的,因为除非过节,平常很少有人来买,只能靠扎这种丧礼用的花圈,虽然累,但价格高。 那就是曾婉柔她的母亲。而她此刻,只能隐蔽在这个角落里,远远地看着。 有人在店门口下车,似是来取花,只见曾婉柔冲屋里喊了一声,就见一个少年抱着一束从里面走出来,花束很大,几乎遮盖了他的大半张脸,把花小心翼翼地放进客人的后备箱,笑着接过钱,他才转身回来,从门口拿过一个高脚凳子,扶着曾婉柔小心坐下。 安景然她的弟弟。 应该是过节放假,他从学校里回来,帮母亲做些事情。 三年没见,他长高了不少,依旧清瘦,带着几丝十几岁男生特有的青涩,但也只是隐隐透出来,多半时候,他是沉稳的。三年里,她只听过一次他的声音,就在前几天的电话里。那时他平静地说,姐,如果能回来就回来吧。 能回来就回来吧。 能回来,当然能回来,此刻她就在这里,却不敢上前一步。 他代替她自己陪在母亲身边,三年了。久到她以为一切都过去,似乎从未发生,久到她快要忘了,她不是一个人,三年了。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站在角落里,使劲捂住嘴,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天依旧很蓝,阳光依旧正好,她抬起头,强烈的光线直直刺进眼睛里,有那么一瞬间的眩晕,她背靠着墙,慢慢滑落下去,蹲在地上。 蹲了多久,她不记得了。起来时,腿有些酸软无力,似是抽筋,软绵绵的,只能扶墙站着。 那个花圈不知何时已经扎好了,靠放在旁边的墙上,上面贴上了白色的挽联,只等着被取走。她暗自想,母亲手脚还是那么麻利,做什么都又快又好。 此时曾婉柔正坐着和旁边的一位大婶聊天,安景然一个人进进出出摆放摆放东西,天很热,隐约可以看到他t恤衫上的汗湿。不知那边说了什么,安景然有些不自然地挠着头发笑笑,曾婉柔也看着儿子,眼里满是笑意。 多么幸福的画面,如果忽略安欣然自己的身份,她想她会羡慕这样的生活。而她的确是羡慕的,心里羡慕地要死。 掏出手机,终于还是拨出了号码,她亲眼看着母亲拿出手机接起电话。 “妈妈”她已经收住哭意,只是开口时,还带着轻微的鼻音。 “然然”曾婉柔听起来有些意外,安欣然从远处看到的,也是她对大婶做了个手势,拿着手机有些疑惑地开口,嘴巴张合间,她只看得到,声音却是从手机听筒里传过来。 “妈妈,中秋了,记得要吃月饼。”她只说得出这么一句话。 “嗯,小景也回来了,我买了一些,但小景一直不太爱吃这些东西。”曾婉柔淡淡的声音传来,“你怎么了”似乎听出了她声音的异样,曾婉柔问。 “没事儿,可能是有点感冒了,吃点药就好了。”她不敢大声出气,有些压抑着说,生怕母亲听出什么。 安景然已经停下了手里的事情,此刻也站在曾婉柔旁边听她打电话,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她很难想象这样一幅情景。 “妈妈,我还有事,先挂了。”她毅然挂了电话,就怕忍不住,在电话里溃不成军。 门外的人进去了,因为太阳已经晒过来,屋外太过燥热。 犹豫了很久,她终究还是想过去看看的。拿出包里的鸭舌帽戴上,她小心地顺着街边向前走。 每走一步,心跳就加快一次,直到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她匆匆从门口经过,只敢侧头向里看了一眼,之后便急切走开。 “怎么了,小景”曾婉柔停下剪花的动作,问向外张望的安景然。 “没怎么有个人的背影怎么这么像姐”他小声嘀咕,又向外张望了好几眼,根本没有什么人,这才悻悻收回目光,坐下来继续剪花。 曾婉柔的叹息,久久都在屋里回荡。 安欣然背靠在梧桐树背面,巨大的梧桐树干正好将她的身子遮住,从背后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人。她摘下头上的帽子捏在手里,手心早已汗湿一片。 店面并不大,到处摆满了鲜花,只留中间一小片做通道,也是仅有的活动场所,最左边的墙上有一道门半开着,依稀可以看见里面的景象,应该是住的地方。安欣然记得母亲说过,她搬了出来,就住在花店里。 应该就是那儿了,她们都住在那里,那个不过几平米的房子里。 默默闭上眼,任泪水撕扯着心口,一阵阵钝痛。 明明说好不哭的,她再一次欺骗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念一清净 她漫无目的地走上了街头。已经过了下午四点,太阳渐渐西偏,少了阳光的直射,不少地方恢复了阴翳,渐渐凉爽下来。 街边的店铺里有不少人坐在外面大树底下乘凉,一边闲聊一边摘着手里的菜,为待会的晚饭做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6节 备。她突然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吃东西,明明有饥饿感,却是一口也不想吃。 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文汇路,一整条道路一眼就能望到头,两边都是树,斜长出的树枝交叉在一起,挡住了高处的天和阳光,围出一片小天地。面前就是附中,在整条老旧的房屋中,几个烫金大字显得尤为醒目。早已不是当年的样子了,门面应该是重修过,显得气派许多,门口放了张桌子,上面放着来访人员登记表,她不用看也知道,以前从那经过,看的太多,早就记在心里。 还没到放学时候,保安还在值班室里打着盹,一旦等到放学,他们就不能这么肆意地睡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想进去看看的,其实也进得去,只要说出要找的老师,做个登记就行,她随口都能说出好几个老师的名字。但她并不想。 回忆的多了,翻来覆去的想,更加不想去面对。只要能忘的,她很克制的不让自己去想。 她在这里度过了初中三年,完成了从小学到初中期的青涩蜕变,为即将步入的高中做准备。 三年后,她离开了这所中学,去了市里更好的学校,同样又是三年,她完全离开了这片土地,去了c市,又是四年,她最终去到了a市,再三年,她站在了这里。 似乎一直是在不同的地方奔走,停留,又离开。人的一生或许也就是这样,走走停停又停停走走,偶尔的驻足停留,伴着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她读的小学并不在这附近,离这里还有些远,她终究是不想再去探寻的,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或许等到哪一天,想起来了,也就来看看,想不起来或者想起来却不想来的,也就罢了。 文汇路的尽头,有一家新开的精品店。应学生所需,学校附近总是生意很好的地方,她读书时,开在这附近的文具店c小吃店c精品店,一到上下学,生意都好的不行,赚学生钱可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他们不会讨价还价,想要的东西拿起来就走,似乎很是潇洒。 忍不住好奇,她进去转了一圈,花花绿绿的不少东西,她是极爱买这些小东西的,但最终也只挑中了一对很好看的卡通青蛙钥匙扣,鼓鼓的眼睛,咧开的大嘴,毛茸茸的身体,很q很可爱,她心里想着自己用一个,也可以给翁玉一个,反正她也很喜欢这些小东西。 在a市时,她刻意不去想这里的事情和人,如今回到了这里,她又自动地将a市排除在外,如果不是想起翁玉,她都要忘了,自己不过也是刚从那个地方来的。人吶,总是这么矛盾。 她不属于a市,她是知道的,可她竟然也不属于这里,她此刻才真正发现。特意去吃了原来最爱吃的米粉,满满的一碗,撒了葱花,配上肉片和新鲜的大骨头汤,让人看了食指大动。可最后,她也才吃了不到半碗而已,明明很香很怀念,吃在嘴里,却是一点味道也没有。 往日的喜好和偏恶,只有在追忆时,才尽情地凸显出来。也不管你接不接受,反正它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不赖不去,生生碍着你的眼或揪着你的心。 回忆,寻访,终究是要告一段落的。 四点半,她坐上了末班车,挥手和这里说再见,再次乘着大巴返回市里。 就当她没有回来过。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最后一班车等了很久才发车,司机总要等到人坐满,才慢悠悠的启动车子离开。等车的时候,她收到了习畅的短信,说是为庆祝顺利出院,也为庆祝一年一度的节日,想要请她和翁玉吃饭,她看着他俏皮的短信,嘴角弯弯,心里想的却是下午远远看到的那个少年的身影,她的弟弟,安景然。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加上前缀,她的弟弟,以提醒自己,你是姐姐,他是你弟弟,血脉想通的亲人。 她回复了短信,只说在外面旅游,等回去再说,并未提回家乡的事情,连翁玉,她都没有告诉。 并不是临时起意来不及说,她只是想留下一小个角落,尘封这些事情和记忆。 车子到达市里的时候,天幕完全黑了下来,黑暗的幕布笼罩着这个城市,早晚温差很大,夜里的风吹在身上,竟有些寒意。她想了想,还是去机场买了明天一早飞往香格里拉的机票,然后就在机场附近住了一晚。 香格里拉,她一直想去,却始终没有去过的地方。 第二天早上最早的航班,途中到成都转机,又飞了两个半小时,才终于到达迪庆香格里拉机场。 出了机场大厅,高原独有的阳光立马暖暖的照在身上,刺得人睁不开眼,只是不出一会儿,过分强烈的紫外线,就将皮肤晒的有点刺痛。十一黄金周,到处都是人,好在已经做好了准备,此刻倒也不觉得怎样。 高的是山,白的是雪,放眼都是绿色的草和树,天空是一望无垠的蓝。 香格里拉心中的日月。也是希尔顿笔下消失的地平线。 她昨晚在宾馆里已经大致查了下路线粗略的弄了个计划和安排,此刻看来,显得十分必要。 到处洋溢着少数民族的味道,房屋,街道,服饰,甚至连空气,都带着高原藏族特有的味道,说不上来是种怎样的感觉。 昨晚已经预定好了一家旅馆,是在独克宗城的一家客栈。离月光广场不远,背靠龟山公园,她想着正好可以就近去看看。 到了才知道,比网上看到的还要好。真正的藏地民居,加以适当的改造,保留了当地的民族风格,她定的是星星房,在阁楼上,带有天窗,很有特色。 适当做了休息,她背上包就出去了。 记得看过一句话说,独克宗城的石板街仿佛是一首从一千多年前唱过来的悠长谣曲,接着又要往无限岁月中唱过去。她想,或许是吧。 置身于人潮中,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不同的表情c姿态c身份,她将一切记在心里。 旁边是寺庙,里面有转经筒,叮叮当当的铃铛声传来,别有一种宁静。仿佛整个人在那一刻都沉淀下来,只要细细听着那种声音,都觉得特有意义。 可是,也有声音让她诧异,夜晚的独克宗,竟也有霓虹彩霞c光影斑斓,建筑依旧古朴,但无法摆脱耳边嘈杂喧哗的叫卖和轰响至深夜的ktv劲曲。 原本想趁着月色走走,想去探寻这座月光城,走了不远,突然没了兴致。 客栈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妇,普通话说得极好,人也热情。回去时,女主人笑着和她闲聊,她抱怨说今年的生意不好做,游客明显没有往年多。她的肤色有些偏黑,还有些红,或许是因为气候的原因,虽是中年,看起来却要苍老许多,说话时眼角的皱纹不自觉的加深,尽管还带着笑意。 她的丈夫刚好从楼上下来,他正在搬运东西,听到妻子的话,转过来却是玩笑着说,“正好,也得闲,不用那么忙了。”这是丈夫对妻子的宽慰。 他们都笑起来,夜风中,带着点点暖意。 平淡日子里的温馨,竟触动了左心房最柔软的一角,一扫刚才出门的郁结,心情渐渐明朗起来。你不知道这个小城在你上演多少纷繁往复,可以独自坐在顶楼,点点繁星,衬托着月光皎皎,深蓝色的夜里,暂时把那片天空,据为己有,竟是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在最美好的年华里,去做最想做的事。 第二天,安欣然老早就出门了,老板夫妇已经热情地位她联系好了车,今天的目的地,是松赞林寺据说是云南规模最大的藏传佛教寺院。 寺庙前面有个小山坡,地势极好,她来的早,游客还不多,只有几个摄影师在卸下肩上的器材,准备拍照。待她气喘吁吁地爬上山坡,太阳已经出来了,清晨第一缕阳光不似正午的刺眼,远远看去,给金碧辉煌的寺庙大殿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华丽无比。山是光秃秃的,或黄或褐色,隐约有些不太茂盛的绿色掺杂其中。向下看时,山下地里的青稞早已收割一空,坡下的神湖里,芦苇随风起伏,秋意正浓的杨树更是被描出无边的金色。 远处的天空好像在这里变宽了许多,蓝的心无杂念,完美的视野里,清晰而洁净;云被风吹成一缕一缕的,在周围的山上挂着。这里是传说中的天堂,安静祥和,在阳光的照射下,细致而优美地显现出它空旷恬静的美。 藏传佛教,其实她并没有多少认识,香格里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来这个地方,反正想来,就来了。 站在最高点的那一刻,俯瞰到大片土地,她只觉得心情从未有过的舒畅。闭上眼,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隐约还能听到经纶转动的声音,是那样宁静,而愉悦。 有人说,站得高了,看得远了,心情自然就会好了。 现在,她相信了。现实的泥淖里挣扎的久了,此刻竟是从未有过的解脱。 她拿着手机拍了不少照片,并没有在大殿内部的,只是站在外面看到的景物,她潜意识里,将那种行为视为亵渎,尽管她不信也不懂佛教。 曾经无意中看到一个小故事,大概是说:有人问一位大师,手链的佛珠几颗为好大师笑答:随意即可。那人很是诧异,大师淡定从容,只说了一句:不要把佛教想象得那么繁杂,不要把佛教想象得那么多规矩,信佛不要有那么多顾虑,因为佛,即是一种态度。 一种态度,不少问题都变得简单了。诚然,人不能靠心情活着,而要靠心态活着。 一花一世界,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净。 最后以整个画面为背景,她抬手拍了一张自拍。唯一的一张,她从来不爱拍照的。 打开网络,数据流量的速度很慢,她耐心地上传了拍的几张照片到微信朋友圈里,想了想,将那种自拍也附了上去。心里想着反正加的都是密友,也无所谓了。 添加好照片,她打了两个字沉淀,便点了发送。 这应该算是,以另一种方式,完成时间和脚步的纪念。 作者有话要说: c择一城终老 在香格里拉停留了两天,接下来她去了丽江。 住的同样是客栈,却和香格里拉有很大不同。纳西族的风情在这里尽显无疑。 进门就是长廊,廊顶挂满了灯笼,晚上只有灯笼的光,配着清浅的月光,别有一番情致。红灯笼昏暗的光把长廊一侧的墙壁映成红色,黑色原木建筑显得越发古老。长廊的尽头是一个小四合院,安欣然住在三楼,久违的木窗,一把大铁锁把两扇门的大铁环锁在了一起,晚上睡觉的时候,门是从里面用木栅子扣住的。她使劲拉了拉门,确定锁好后才去收拾东西。 第二天一早,在客栈老板的建议下,她去了束河。 据说这里有一句话是,如果你想热闹,你就住大研古镇;你想清静,那就来束河吧。如果想要享受丽江的浮华时光,去大研微醺一下;如果想真正享受一下丽江的柔软时光,来束河淋月光吧。 她想,她会喜欢的。 阳光和投影,雪水和蓝天,歌声和幽静,它们对立,却也和谐。 束河,是有气场的,就像一块磁石,有着强大的吸引力。一路走过去,这里聚集了最后浪费时间的人,他们惬意而悠闲,不爱搭理顾客的店主,很是常见,少见的慵懒和随意,是那种久违的逍遥和舒服。 发呆,听歌,傻笑,烤太阳,她漫步在街头,一点一点描摹着这幅画面。她听到纳西族特有的“胖金哥”,带着浓重云南方言的普通话,和北方话有很大不同,这是一种高原民族特有的浑厚的声音。 不得不惊叹,一花一世界,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净。 纳西族花花绿绿的服饰,特有的东巴陶斋,画廊,时青茂木刻,她一一看过去,四方街上,有很多的东巴纸坊,店铺的桌柜上摆着十多种东巴纸做的东西,天花板下挂满了鹅黄色的东巴纸灯笼,柔和人而黯淡的光线使店铺笼罩着一种神秘的色彩。 店员和热情地给她介绍东巴纸,从东巴纸的由来到材料制作再到价值,不一而足。她对每一件东巴纸制品都爱不释手,后来买了两本东巴印刷的书,还有一个东巴纸的小本子。 手上戴满了珠串的小店员热情地对她说,“我用东巴文给你写几个字吧。”说是写字,她看着竟像在画画一般,落款的年月日也不是阿拉伯数字,同样是一些看不懂的符号,就像摇曳着尾巴的小鱼,漂浮在纸张上,生动的很。 小店员在两本书上都写了文字,写完指着那些类似图画的东西给她解释,一本上写的是“健康平安”,另一本上写的是“幸福快乐”,还特地盖上红色的印章。 她喜欢这些手工纸,因为手工生产的东西留有一种特殊的手的温暖。 她打算把这两本书带回去送给翁玉和习畅,也算自己小小的一点心意。那个小本本,她想自己留下来,好好保存起来。 还买了一个布农铃,叮叮当当的,声音清脆极了,像是来自天堂的声音。 从古镇坐公交到大索道下站,原本遥远的玉龙雪山此刻清晰地矗立在眼前。她只去了云杉坪和冰塔林,就已经累的不行。 天与山相接,入眼是极致的白。她似乎忘了自己。最后回去的时候,竟有些恍恍惚惚。 或许是累了,回到古镇上时,她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准备洗澡休息了。客栈里有免费的ifi提供,上网速度还挺快,她随手拿起手机,点开微信刷朋友圈,看大家发的东西。 她加的人不多,本来认识的人就少,自然没什么好加的,都是原来几个关系较好的同学,还有翁玉和习畅,再没有其他。 一点开就看到有人评论了她昨天在香格里拉发的照片,有原先的两个同学问她是哪里,还有翁玉强烈要求礼物的呼喊,也有习畅表达的羡慕嫉妒恨,她笑着一一回复。最后还有一个叫“时光”的人点了赞,没有评论,她有些疑惑,一时想不起这人是谁。 微信有个好处,只有加了好友的人才能看到对方发的东西,她不记得自己何时加过这样一个人,有些好奇的点开了对方的介绍,地区显示的就是a市,点开个人相册,没有任何图片,只有一句话孤零零地躺在那儿时光清浅,岁月安然。发布的时间显示的是上个月。 头像是一片沉静的大海,在夕阳下,海面被镀成了金色,波光粼粼的一片。看不出任何端倪。 其实她是纠结于细节的人,就像此刻,希望从蛛丝马迹中探寻到对方的身份。 可貌似没有机会。 手机震一一下,一条新消息来了,她以为是翁玉或者习畅,她们三个经常会在微信上聊天,却不想正是这个叫“时光”的人。 你在香格里拉 只有一句话,直接到没有任何客套。 语气此曾相识,竟有些熟悉,脑子飞速运转,在记忆里搜寻,突然灵光一闪,一个人渐渐浮现出来,她知道是谁了言晟。 呵,她都忘了。 那天一起吃饭后,他提议交换了手机号码,说是以后找不到习畅可能要来麻烦她,说的极为客气恳切,她当时并没有多想,回家后他主动来加微信她竟然鬼使神差的同意了,原本以为没有什么交集,她连备注都没有改,没想到,竟是这样。 其实她不太喜欢这样的聊天,尤其对方还是她觉得不怎么熟的人,但不知怎的,此刻就像突然来了兴致一样,她噼噼啪啪打了几个字过去。 没有,昨天到丽江了。 原本以为不会再继续了,消息一发出去,对面的状态就显示的是“正在输入”,不出一会儿,新的消息就过来了。 玩的开心吗 她握着手机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挺好的,这里很美,天很蓝。 她极力想象着可以描述的词语,想了个遍,却只想出了这样一句话。 嗯,的确很美。晚上的篝火晚会很不错,你可以去看看。 言晟突然建议到。 她正盘腿坐在床上,手边是摊开的笔记本,上面写着一些旅游注意事项和景点,是她这几天临时写的,还有一篇随记,只写了一半,笔还搁在旁边。 听他这么说,突然想去看看,天已经黑了,又怕不安全,思来想去,终究没抵挡住好奇心的诱惑,她决定去楼下咨询下。 没想到客栈老板极力推荐,一直说着丽江的夜晚很不一样,小姑娘可以去看看。 老板一直叫她小姑娘,虽然她强调和很多次她已经不小了,老板只是呵呵笑着,见到还是照喊不误。她也只能无奈笑笑,随他去了。 这里的人,有些热情淳朴的让你无法拒绝。 她直奔着四方街而去。老板说那里今晚会有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 她到的时候,早已经人头攒动。熊熊篝火早就燃起,穿着民族服的纳西姑娘和小伙子们拉着游客一起,围成一个大圈,绕着篝火尽情地旋转跳着,唱着当地的歌,民族特有的声音在这个热闹的夜里,竟有些空灵。 安欣然被拉着跳了好几圈,最后实在跳不动了,她才悄悄退出来,坐在一边。 第一次,她有了那种置身其中的存在感。酣畅淋漓的歌唱和舞蹈,她的心,不觉跟着飞了起来。微笑着看着眼前的热闹,那种勾起嘴角的笑,犹如夜空中绽放的烟花一般,绚烂至极。 此刻a市的夜,却有些难得的清冷。 言晟负手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灯光,他的脸晦暗不明,褪去了西装的儒雅挺拔,此刻他只穿着一套灰色的家居服,显得慵懒随意。手里还握着手机,亮起的屏幕还停留在一张照片上,照片里那个女子面容安静,背后是连绵的高山,她就这样站在人群中,望着镜头,带着清浅的笑意。风将她披散的长发吹的有些乱,斜刘海别在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明亮的眼睛莫名地闪着光,似乎映出了她对面庙宇的一角。 这是他从没有见过的安欣然,笑的认真又放松。 那种直达眼底的笑意,有种醉人的美。 微信消息一直没有收到回复,还停留在他发出去的那条上,他退出微信,点开电话界面,手指在屏幕上停留,最终按下了拨出键。 “嘟嘟嘟”的声音响了许久,印象中那道清丽的声音一直没有响起,他发现自己有些急躁和不安。 但他没有挂断,任由它单调的重复着。就在他无奈到不得已想要放弃的时候,电话通了。 “喂”带着疑惑,那道声音突然传来,伴着周围嘈杂的欢呼和叫喊。 他皱了皱眉,突如其来的吵闹和他身边的安静形成鲜明对比,让他有些不适应,“你在哪儿”他忍不住问出声来,声音清冽,带着自然的熟悉和亲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我在四方街,这里有篝火晚会。”她用手捂住一只耳朵,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7节 围太过嘈杂,她说话时声音不自觉地加大了许多。 听在他的耳里,却是如此清晰。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只手裤兜里,他举着手机,和她说着话,走向那边的沙发。“好玩吗” 她听了他的建议,真的去了篝火晚会,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顿时溢满他的心房。他失笑于自己的毛毛躁躁,原来这么容易满足。 “嗯,很震撼很有感觉”她似乎很高兴,说话的声音带着难得的欢快。或许是受环境的影响,她此刻的心情,很好。好到居然有了倾诉的。 好到她忘了距离,忘了身份,忘了平时的羁绊。她不像平常的安欣然,礼貌却疏离,从容却淡然。竟有些难得的天真和孩子气 “嗯,有没有跳舞据说丽江很适合艳遇。”似乎受到了她的感染,他的声音也不自觉地轻快起来,语气放松,一个晃神间,玩笑就脱口而出。 他有些后悔于自己刚才的话,虽说是玩笑,他害怕她会多想,对自己留下轻佻的印象,其实他也只是字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丽江,都说是个适合艳遇的地方。 安欣然并没有觉察,她停了两秒,像是在很认真的思考,“嗯客栈老板也是这么说的”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不得不感叹环境的力量,他有些向往她此刻在的地方,尽管他早已经去过,四方街他也去过,篝火晚会,酒吧一条街,小吃街这些他都到过,却从来没有这样一种强烈的感觉,一种共鸣的感觉,一种想要陪在她身边的感觉。 只因为那里有她。 “丽江有些小吃也不错,很有特色,丽江粑粑,东巴烤鱼挺好的,你也可以去尝尝。”他已经不是不安的毛躁小子,自然知道拿捏分寸,他在印象中搜索着关于丽江的记忆,说着她可能感兴趣的东西。 果然她来了兴致,“真的吗”虽然只是三个字,却明显透露了她此时愉悦的心情。 他坐在沙发上,背靠着舒适的布艺沙发,可以想象的到她此时的表情,带着微微的笑意,尽管他不能亲眼看见,能这样和她没有防备的说话,他已然知足。 那边还有断断续续的吵闹声传来,在他的耳朵里,却只有她不急不慢的声音和清清浅浅的呼吸。诺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静的似乎可以听到他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直跳,带着明显的悸动。 她又何尝不是呢 面前是一条小河,河水寂静,红色的灯笼挂满整条街,人影,在灯火阑珊处闪动。她的脸,在暗夜的火光映照中,耀眼至极。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魅惑,在黑夜里,张开无形的网。 她不记得电话是怎么挂的,也不知道最后怎么会转到微信上继续聊天的,而且是语音聊天,一切来得太快,出乎她的意料。 她正拿着手机说着话,刚踏进客栈,老板看见她回来,笑着问她,“小姑娘,玩得怎么样啊” 她还在微信里发送这语音信息,此刻还在录音,听到老板问她,她移开了按着屏幕的手指,收了话头,消息发送出去。她笑着回答,“嗯,很不错,太热闹了。” 却不知老板的话被清晰地囊括在语音消息中,发送到了言晟的手机上。他点开那条消息,除了她的声音,他清楚的听到了那声“小姑娘”。 小姑娘 他的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在台灯柔和的灯光下。 她没有再回复过来,他等了许久,最后发了一句“晚安”过去,算是结束了聊天。 没有海誓山盟的壮阔,也没有黏黏腻腻的甜蜜,有时候,动心或许仅仅只是一个动作,一句话语,满足只要一句问候,一次陪伴,已然足够。 她将自己锁在城里,他在一点点越过防线,慢慢靠近。不用算计和策略,全凭着本能的追逐是那种患得患失的小心翼翼。 遇一人白首,择一城终老,大抵说的也是如此。 只是他忘了,孤单太久的人,是不习惯爱和被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 c岁月向后 还是到了离去的时刻,短短几天的行程,竟生出几多不舍。安欣然讶然于自己的这种感觉。 逃离得久了,刻意忘却得久了,久到她已经忘了“不舍”究竟是怎样一种感受。 岁月的脚步依旧不停歇,不断向后,只是害怕,走着走着就散了,连星光,都暗了。 “先生,请您关闭手机,谢谢”空姐甜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终于将她从纷乱中拉了回来。 飞机开始缓缓滑行,沿着漫长的跑道,一点点加速,突然一阵巨大的冲力,脱离地面的引力,只是一瞬,便斜斜进入天空,离三义国际机场越来越远,最终摆脱了束缚,在高空中平稳行驶。 阳光穿过云层,平平的射进来,空气中的尘埃清晰可见,仿佛就在她的手边,伸手一握,手指所及的只有自己冰凉的掌心。 窗外太过明媚。伸手放下遮光板,闭上眼睛向后靠在座椅上,又恢复了满目黑暗。 达到a市机场时,气温明显降了下来,阵阵寒意袭来,她从包里拿出备好的外套穿上,步出航站楼,几经地铁c公交辗转,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一次旅游,花费了她大半年的积蓄。回到这里,她依旧只是安欣然。 却不想,这才离开几天,连阳光都变得吝啬起来。 背阳的楼道里,一到阴天,总是黑的有些辨不清楚。堆放的杂物,占了大半个楼道,仍旧无人问津。抹黑上到五楼,这样的情景早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以往都能轻松打开门,今天却像故意跟她作对似的,老用错钥匙,要不就是找不到钥匙孔,最后摸摸索索很久,终于打开了门,一股潮湿的味道迅速蔓延开来,其实有些无奈,这才几天没住,就一点人气都没有。 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立刻有光照进来,整个屋子这才有些亮起来,打开窗户,任风自由的吹进来,驱散一室的霉味。 收拾行李,打扫卫生,好一顿忙活。等到一切停当闲下来的时候,夜幕已经悄悄笼罩着整座城市。随手打开沙发旁的台灯,立刻有浅黄色的光圈散开来,斜斜地打在她的侧脸上,转而在地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也不知道是几点了。肚子有点饿,起来煮了一碗面,端着坐在沙发上吃着,这才想起手机还没有开机,从包里找出来打开,不一会儿,有不少来电提醒。 给翁玉回过去,先是听到她的咆哮,的确,她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来了,估计从她下飞机不久就打了,现在她才看到。 相处的久了,自然知道翁玉的性子,安欣然别的不多说,直接丢出了礼物这张杀手锏,翁玉立马消停下来,要是此刻在身边,指不定要拉着各种撒娇讨好,罢了罢了,安欣然笑着和她闲聊了会儿,这人还有些不情不愿的挂了电话,早没了之前的愤怒不满。 又给习畅回过去,他自然不像翁玉那样没有顾忌,不过也不好打发,非要安欣然给他讲讲这次旅行的经过,正在想着要怎么描述,只听那边传来清冽的声音,没有直接接过电话,而是就在旁边说的,“刚刚旅游回来需要好好休息。”只这么一句听不出情绪的话,习畅立马就消停了。 安欣然听出来了,随口问了一句,“你表哥在” 就听习畅郁闷地开口,“是啊,他说你要好好休息。”嘟囔了几句,又像想起了什么,大呼出声,“不对啊欣然姐,你怎么知道那是我表哥的声音你们也没见过几次吧” 她被习畅的一句话噎的措手不及,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开口。她不知道怎么就听出了他的声音,而且还顺口问了出来。 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解释,只听那边窸窸窣窣一阵,待恢复后,已经不是习畅的声音,“太晚了,我把他赶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率先挂断了电话。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也才八点多,太晚了 的确很晚了。很累。 他的接近,带着不露痕迹的体贴和温暖,却又不容抗拒。 但她惊惧于这样的感情,没有丝毫安全感,就像梦一般不真实。 生活中往往就有这样的人,不动声色的来了,留下慑人的温存,最后又走了,一切悄无声息,却带走你的了沉沦。 所以在意识到之前,她主动选择了退避。 最后,习畅也没有机会说出他明晚要请安欣然和翁玉吃饭的话,电话是他打的没错,说着说着,话题就不在他身上了,他对自己表哥赫然剥夺他存在感的行为表示深深嫌弃。 可是,留给他的只有言晟无情关上卧室门,把他挡在门外的声音。他很是挫败地摸摸鼻子,旋即眼珠子滴溜一转,恍然大悟般点点头,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哼着小曲踱回自己的房间。 看你还能装多久。 隔日正式收假上班,安欣然一大早就去了公司。她从丽江带了一些特产回来,趁着还没上班,给同事们分些。 虽然有些闲言碎语,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大家都默契地不去可以提起,她也没必要放在心上,况且她本身就不放在心上。平时见面只限于点头微笑,这才是办公室的生存之道。 平时沉默的气氛一下子有些活跃起来,大家都笑着说谢谢。 礼轻情意在,大概说的也是这个理。 晚上下班时,她把特意带回来的礼物给了翁玉和习畅。 这时候他们正商量着去哪吃饭。 翁玉一看到礼物喜欢的不得了,她一直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可也有说容易满足的人,往往受伤最深。 但安欣然看着她咋咋呼呼的样子,虽说已经二十七c八的人了,还是那么闹腾,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 习畅也很高兴,大手一挥,“走吧,想去哪吃我请客” 翁玉一听这个不高兴了,白了他一眼,“敢情你是有礼物才请吃饭吶不带这样的哈。” 这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好的时候一拍即合,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多数时候是斗嘴惯了的,没脸没皮的,你一句我一句,往往吵得安欣然脑袋疼。 但感情往往就是在这种吵吵闹闹中不断增进的。 “我是说真的,不信你问欣然姐,放假的时候我就想请来着,结果她旅游去了,这不回来了高兴嘛,择日不如撞日呗。”习畅听到翁玉损他,也不生气,只是连忙摆明立场态度,一脸义正言辞的样子,把两人逗的直笑。 “走吧,翁玉姐,欣然姐,不,还得叫声师父”他说完就要向外走。 安欣然一直在旁边看着她两耍嘴皮子,却没想习畅是说真的,“等等,咱先说好,这顿饭我请。就冲你喊我这声师父也得我请。”她笑着和他说。倒不是矫情,她真把习畅当朋友,朋友之间,是不需要虚应的。 想来习畅也还是个在校大学生,总是家里条件很好,那也是家庭的原因。 家庭,呵,他的确是个幸福的孩子。 难得的是他并没有因为背景而挑剔抱怨,看得出来他一直很用心地学。 “那哪成啊,欣然姐你就被推辞了,你看我马上就不归你带了,就当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也是应该的,走,我们去南延楼去”习畅并不赞同安欣然的话。 “你都喊我师父了,让徒弟请客这种事情我可做不来” 两人一直就谁请吃饭的问题争论不休,期间翁玉只是抱壁上观,由着他们争来争去。 真正熟悉的人,你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心意。不用阻止,有时候顺应也是一种体谅。 最后安欣然实在说不过习畅,只得答应让他请客。“你要请也成,不过南延楼就算了,好久没吃火锅了,天气正好,我们就去吃火锅吧,翁玉,你觉得怎么样”她转头去问翁玉。 一直观战的翁玉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去哪都成,只要有吃的就行”只见她一手挽着安欣然,一手拉着习畅,一路出了公司,“快点,再晚就没位子了” 安欣然看着她猴急的样儿,无声笑了起来。 她有自己的底线,节俭惯了,自然不喜欢铺张,虽然答应了习畅让他请客,却不想太过破费,像南延楼那种烧钱的地方还是算了,就吃火锅多好,天又冷,经济实惠又有气氛。 他们去的是一环路附近的一家老牌火锅店,正值用餐高峰,天气也冷,正是吃火锅的好时候,自然店里生意好的不行,在路上的时候习畅就提前订好了位子。不然恐怕还真吃不上。 翁玉还是又看了一遍习畅的伤口,虽然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她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心里一直记挂着吃辣对伤口愈合不好,到了火锅店,又拉着检查了一遍伤口,看到基本没留下什么疤痕也就放心了。 “哟,恢复得不错,还那么细皮嫩肉的。”顺势给了习畅一掌,翁玉乐呵呵地说。 这人就是这样,明明心里是担心的,嘴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刻薄。 “哎,那段时间乳鸽汤c猪蹄汤喝到想吐,能恢复不好嘛”习畅摸摸被打痛的背脊,吐槽说道。 “得了吧,有的喝就不错了,还抱怨起了该打”翁玉撇嘴,作势又要来一掌,被习畅灵巧地躲过了。 安欣然也看到了习畅恢复的手臂,隐隐有条淡红色的痕迹,不细看并不是很明显,看得出来休养的很不错。她忍住笑意,低头喝着水,听着他们耍嘴皮子。 火锅不一会儿就上来了,热气腾腾的锅底上方漂浮着一层红通通的辣椒,,看了就让人食指大动,再配上冰啤,那叫一个爽快。 安欣然一向胃不好,吃火锅勉强,再喝冰啤就有些受不住了,只要了一杯白开水。 他们也不客气,一边涮一边聊,吃的那是一个热火朝天。 聊着聊着不知话题怎么转到了言晟身上,安欣然斜眼乜了翁玉一眼,对方挑挑柳眉,不言而喻,她又开始打坏主意了。 “怎么最近都不见你表哥来接你了”翁玉故作正经地问。 “他呀,一直都忙呗,最近可是特别忙啊,简直都成了空中飞人。”习畅喝了一口啤酒说道。 想必翁玉早已经把言晟的情况打听的一清二楚了,安欣然也不点破,看着她在那儿兜圈子。 “不过这样也好,”习畅继续说,“再也没有人催我起床了,终于可以尽情地睡到自然醒了。” “有那么夸张吗”翁玉刻意收敛起情绪,貌似漫不经心地问。 “你们不知道,你说他又不是医生,怎么感觉有点洁癖呢那家里容不得半点脏。”貌似是要大吐一番苦水,说起言晟习畅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啧啧嘴,一脸嫌弃的表情。 翁玉和安欣然对视一眼,不禁都笑了,要是言晟知道他在表弟这里的评价是如此这般,不知道作何感想。 “欣然姐,你觉得我表哥怎么样”习畅突然把某头转向安欣然,似笑非笑地无问,带着些调皮和古灵精怪。 一直是翁玉在和他说话,安欣然只是坐在一旁听着,不想习畅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别说安欣然,翁玉都有点疑惑。 她用眼神询问习畅是什么意思,对方回给她狡黠一笑,眨眨眼,一切不言而喻。八卦如翁玉,又岂会不明白习畅的意思。安欣然的身上,顿时又多了一道意味不明的目光。 准确的说来,其实是很明显的。 作者有话要说: c时光里的秘密 安欣然低头看着手中的水杯,热气早已散去,只留下淡淡水温,捧在手里,早没有了温暖的感觉,抬起喝一口下去,却是暖暖溢满胸膛。 舌头和手,敏感程度是不一样的。 她轻轻摇摇头,轻轻弯起嘴角,不发一言。只是眼里包含的太多情绪,早已出卖了她。此刻坦然,不失为一种好办法。想起丽江那晚的电话,想起他发的微信聊天,说实话,连她自己也闹不清楚那是怎样一种感觉,自然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依旧平静地吃着菜,笑而不语。 翁玉看她那样,心里已了解了七八分,不想在此事上纠结,她问习畅,“习畅,老实说,你有女朋友吗” 安欣然夹菜的动作一顿,瞥了一眼翁玉,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习畅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刚刚要说的话一下子噎在喉咙里,一下就被呛住了。 安欣然把自己旁边还有一杯没喝过的水递了过去,习畅咕咕灌下几口,顺了顺气儿,这才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们。 “呀,激动伤身。”翁玉这时候还不忘毒舌,也亏得她脸不红心不跳。 “翁玉姐,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习畅勉强止住咳,这才开口说话。 “你别理她,她就闲的没事干。”安欣然抢在翁玉前面说了话,想要提醒她注意分寸些,这人一高兴起来就忘了东南西北。 翁玉却丝毫不在意安欣然的话,贼兮兮地凑过去,“哪有,就是觉得好奇嘛,按理说像你这么帅的男生,学习好,家世好,应该有不少女生喜欢吧” 习畅却因为这样一句话顿时红了脸。 翁玉不由地瞪大了眼睛,安欣然也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没想到平时大大咧咧的一个大男生在这个问题上红了脸,看他这样子多半是有的,不过看他脸红,也不想弄得难堪,翁玉也不打算再问了。 习畅却在这时候开口,“有算有吧不过” 安欣然也停下筷子听他说,不过看他一副吞吞吐吐c欲言又止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好笑,说到底还是个大孩子,难为情是正常的。 “不过什么”翁玉却来了兴致,继续追问。 “其实我有喜欢的女生,不过人家不喜欢我罢了。”说完便垂了脑袋,呆呆地看着还在冒着热气的火锅。 饶是翁玉再八卦,一时也愣住了。 “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妨跟我们说说吧。虽然可能没什么用,有时候说出来也会好受些。” 她从不想干涉别人的,只是此刻突然不忍心看习畅这个样子,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习畅沉默了很久,就在她们准备滤过这个话题缓和下气氛的时候,他再次开口了。 “我们是在第一次联谊会上见面的,从见她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了她。这是真的,真的是从第一眼起,我相信自己的那种感觉” 仿佛准备了很久,仿佛受到鼓励一般,也仿佛要证明自己说的话,他一下子有些激动起来。 “那是一见钟情”翁玉迟疑着问出来。 安欣然仍旧未置一词。 “不知道当时我看到她一个人在角落里,手里握着电话,好像在哭,我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看着她的样子,觉得特别心疼之前我从来没有过这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8节 样的感觉,只觉得看着她哭,我心里也堵得慌,她那个样子,我至今都还记得” “晚会快结束的时候我邀请她跳舞,她已经没有哭了,只是说她不会跳,我说我可以教你,她是真的不会,老是踩到我,然后一个劲儿说对不起,后来舞还没跳完她就走了” 习畅似乎沉浸在回忆里,一双眼睛亮亮的,嘴角也渐渐浮出了笑意。 “我打听到她是文学院的,托同学弄到了她的课表,只要有时间,我就会去蹭课,虽然不敢跟她说话,但只要那么远远地看着她,我就觉得很满足了。” “有一次她不小心把书弄散了一地,我跑过去帮她捡起来,没想到她还记得我,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高兴我看她上课,跟着她去图书馆自习,她好像也注意到我了,渐渐我们说起话来后来我要到了她的电话,会发短信给她,刚开始她很客气,就好像可以保持着距离,慢慢地也自然了许多,我感觉得到,她不讨厌我,而且我觉得她也是有点喜欢我的直到” 说到这,习畅停下来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啤酒,接着说道:“直到前几天我跟她表白了,可她却说我们不合适,我问她我为什么,她不说话。我去宿舍楼下等她,去教室等她,可她好像故意避开我一样,一句话都不跟我说了” 别人眼里的阳光大男孩,在讲述着他的故事,脸上却满是疲惫和无奈,放在桌子上的手紧紧握着。 翁玉看了习畅一眼,张了张嘴,却好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说你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在哭,你知道为什么吗” “起初不知道,后来听说好像是她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翁玉看了一眼身旁的安欣然,见她只是低着头,好像很专注地听着他们说话,并没有任何异样。 “你没有问过她吗”她试探着问。 “没有她似乎对这个很敏感,我不敢多问,都是听她同学说的貌似她家,嗯她家里不太好” 似乎一切都有了解释,那一定是个自尊心很强又敏感的女孩。安欣然想,脸上却是未动声色。 那个叫顾小雨的女孩儿,她对习畅,应该是有感觉的吧。 “你会介意她的家庭吗”翁玉从来都是这样,有什么就说什么,有时候安欣然拿她很没有办法。 “不会当然不会翁玉姐,或许在你们眼中我不够成熟,会以为我只是一时兴起,可是我敢肯定,我清楚自己的感觉和想法,我也知道我和她所谓的差距,不过那都不是问题,真的。我我爱她。” 时间似乎在一刹那停住了,这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儿,眼里闪动着点点晶莹,异常真挚地,讲述着自己的故事,诉说着自己的想法。 是那种能让人一眼看到底的眸光。 安欣然承认,她有些震撼到了。 以至于独自一人坐在暗夜里,想起那双真诚的眼睛,不禁有些动容。 只是说“爱”,何其重。 是他经历的太少,还是自己想的太多都不重要了,她从来,不敢去想这些问题。 第二天中午吃完午饭,困倦不经意地袭来,可睡不着,安欣然干脆起身,去到外面的露台。 从有空调的屋子里出来,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天气渐冷,楼位置又高,风吹的有些冷。她站在半人高的围栏前,抬起手臂活动活动,不经意间看到了背对着她的习畅。 他的身影隐没在墙后,站在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的背影。听到声响,他这才转过身来,看到安欣然的时候明显一怔,随即又笑起来,“是你啊欣然姐。”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带着些孩子气。 “怎么没去吃饭”她笑着站到他身边,看了眼远处,这才开口说道。中午吃饭的时候不见习畅,她还纳闷,原来在这里。 “还不饿。” “不饿就不吃啦这样可不好。”她用手支着趴在拦在上,风吹得有些凉,但很惬意。“是为昨晚说的那件事吗” 他的眉宇间是显而易见的忧愁。终究只是个大孩子,一点一滴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嗯。”习畅无力地点点头,闷闷地说,“她回家去了。” 风将他的外衣下摆吹起,挂在脖子上的工作牌也随之飘了起来,他就这样站在风中,凝神远思,表情认真的让人忍不住心疼。 “回家还没放假吧”安欣然自然知道这个“她”是谁,只是听到回家两个字,算算时间,有些疑惑。 暗淡的眼眸只盯着前方,嘴角紧抿,半晌,他的声音才响起,“她爸爸病的很重”又顿了很久,“昨晚我去找她了,刚好听到了她家里打来的电话她连夜回去了” 安欣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便是良久的沉默此刻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慌乱崩溃还是其他她可以想象得到那个倔强的女孩子接到电话时的心情,尽管面容模糊到她无法看清楚,可是,那种绝望的痛,应该是有的。 尽管她和她只是陌生人她甚至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只从习畅口中零星听到关于她的信息。这都不重要。人的外貌,性格可以是千差万别的,有些情感,却是相通的。 她不禁去看旁边的这个男孩子。 一丝不苟的工作套装,梳理整齐的头发,只是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睛,已经蒙上薄薄的雾气,只能隐约看到眼底的黯然,却是触目惊心。 回到办公室,一看时间也才过去了那么一小会儿,也就这么一点时间,竟无端的生出些颓丧来。耳边的安静氛围,莫名的不安萦绕在心头,挥散不去。 那个女孩,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叫顾小雨吧,为什么关注起她来 安欣然从不喜欢探究别人的故事,却在听到习畅讲述的时候,倏地有些动容甚至是微颤。但绝不仅仅是同情感动那么简单。 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安欣然还对着电脑敲敲打打,继续手中的工作,一道声音不经意地传入耳中。 “你要请假”带着些意外成分,声音突然有些大。说话的正是周泰,原本带习畅的老师,上个月出差回来了,但上个星期,习畅才正式转到他那边实习。 安欣然闻言抬头,正好看到习畅的侧脸,此刻正站在周泰面前请假 急促的下班铃声忽然想起,一片嘈杂中,她并没有听到习畅说的话,待恢复安静时,习畅已经回来了。他的桌子还是之前的那张,就在安欣然旁边,此刻他正忙着收拾东西。 安欣然犹豫着要不要问,不料习畅已经转过身来,浅笑着说,“欣然姐,你要问什么句问吧,不用那么纠结。” 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有那么明显吗 “你要请假”本来是想问他为什么要请假,出口又变成了明知故问,她有些困惑于自己这样的迟疑和小心翼翼。 “我要去t市一趟,我想好了。”习畅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拖了把椅子在她边上坐下来。 t市,不正是顾小雨的家乡吗一切不言自明。 “我只是想去看看她,哪怕默默陪在她身边也好。” 她有些迷惑的看着眼前的男孩子,眼里满是讶异,还有怀疑。 他似乎把问题想的太过简单了些,就这样追去,她无暇顾及怎么办她避而不见怎么办她仓皇逃脱怎么办太多的不确定因素横亘在其中,安欣然讶然于他做的决定。 他取下脖子上的挂牌放在桌上,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 嗒嗒嗒的声音,就像时针的转动,流逝的是岁月,还有沉淀其中的坚定和决绝。 突然释然,仿佛一瞬间,一切迎刃而解不试试怎么会知道 犹豫徘徊到最后,终究敌不过内心的渴望渴望靠近的陪伴。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习畅真的在第二天就去了t市,临上飞机前他给安欣然发了微信消息,安欣然叮嘱他路上小心,到了有什么事就打电话,只听他笑着说,“欣然姐,我是去找人,又不是去赴刑场,不用那么紧张的。” 她紧张么她自己都没发现。最后只能轻声一笑,她把问题想的太严重了。 “欣然姐,你要多学学,勇敢也是一种美德。”这是习畅临登机前发来的,里面的意味不言而喻,安欣然只能摇头将手机随手丢在一边,带着不着痕迹的苦涩。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有追求的勇气和冒险的资本。 作者有话要说: c触动 日子又恢复了三点一线,确切的说,是两点一线,公司,家里,除了周末,每天都是如此。反正都是索然无味的日子都过了好久年了,也不是说厌倦,就是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应起来。她觉得应该是出去旅游这一趟,心放在外面有些收不回来了。不过这样也好,也算是给平淡无味的生活增添一点念想。 习畅已经从t市回来了,一起的还有顾小雨,听说她父亲已经脱离危险期,暂时没有什么大碍,毕竟学校还有课程,所以就和习畅一起回来了。 看得出来习畅最近心情都不错,连带着气色都好了不少,又恢复了以前那副没心没肺爱笑爱闹的样子,再没有了那几日的愁苦。 他和顾小雨究竟怎样,安欣然不得而知,但看着他心情不错,心里也就放心了。有些事情,只能留待他们自己解决。 放假积累了不少工作,以至于收假后就得忙个不停,加班早已成了家常便饭。这天晚上回到家,已经将近九点了,肚子有些饿,打开冰箱一看,已经没有存粮了,在厨房找了一圈,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桶方便面和一根火腿肠。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买的了,还好没有过期,将就可以吃。 她对吃的其实没多大兴趣,只求能填饱肚子就行,此刻有些饿,一碗泡面都觉得香极了。泡面配火腿肠,竟然也吃的津津有味。 她拿了个软垫放在沙发前,就这样盘腿抱着泡面坐在上面吃,随手打开桌上的电脑,明天有个案子需要她发言,她已经做好了ppt,但还需要熟悉一下。 电脑还在启动,趁着这个空档,她拿起手机刷了朋友圈,并没有什么更新,还停留在习畅几天前在t市发的图片,其他人并没有任何动静。本来她加的人就不多,就那么几个,更新总是很慢。 原来她并不常上微信,也就是最近才经常点开,因为常常有一个人会发消息来自从那次丽江聊天开始,这个原本只是个摆设的软件,最近总是滴滴滴响个不停,话题很广却不唐突,他似乎有掌控对话的能力,轻易挑起你说话的兴趣,让人很自然的融入其中。这会儿刚想关上手机,消息就来了。 在干什么 安欣然撇嘴,这可真是一句万能的开场白啊。 吃泡面。 简单的三个字,准确地描述了她此刻的状态。 你还没有吃饭 是啊,刚下班回来。 其实她挺喜欢这种聊天方式的,隔着虚拟的网络,根本不必在意对方的表情动作,她倒能放松下来。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不用考虑尴尬或者其他。 过了一会儿都没有回复过来,她也不放在心上,电脑已经打开,她点开ppt看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直接打来了电话。嗡嗡嗡的震动声在安静的屋里显得尤为响亮,把她吓了一跳。 勉强平复了心情,这才接起电话,她是存了他号码的,有些犹豫要不要喊他名字,出口才发现有些不习惯,那两个字到了嘴边却迟迟吐不出来,只能干巴巴地“喂”了一声。 “安欣然,想吃什么”他清冽的声音传来,随口就喊出她的名字,很是自然,可这个开场白,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想吃什么 他那边有汽车喇叭声混杂着人声传来,等了一会没等到她的回答,又听到他的声音,“海鲜粥可以吗” 从他出声的那一刻,她就有些云里雾里,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讷讷地轻轻“嗯”了一声,脑子里正在琢磨这他的意思。 “你先别睡,我一会儿就到。”说完就挂了电话。 耳朵里只有嘟嘟嘟的忙音,她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要给她送吃的可她还没来得及拒绝,他就已经挂了电话。 这个逐渐明朗的念头吓的她手里的泡面一个没端稳,汤汁顺势流了出来,滴在裤子上,也没有心思再吃了,她把剩下的全部放进了垃圾桶,无奈那股味道太大,又换了一个垃圾袋,把垃圾放到门口准备明早带下去扔了,一切弄好后才发现自己裤子上还有污渍没处理,又转身去卧室换了套衣服。 等她换好衣服把脏的放进水里泡着之后,电话适时响起,一点都没给她思考的时间他竟然已经到了。 “是你下来拿还是我送上来”没有了刚才的喧闹声,此刻他的周围很安静,清冷的声音低低传来,刺激着她的耳膜。 她跑到窗边一看,果然那辆白色宾利已经停在那里,他随意地倚在车门上,手里还握着电话,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他抬头就看到了她从窗户里半伸着脑袋往下看。没想到他记性这么好,只来过这一次,就记住了她家的位置。 目光相遇,电话里传来他低低的笑声,她有些窘迫,“我马上下来。” 随手拿了钥匙,她立马下了楼。脚上还穿着家里的人字拖,鞋子随着下楼的脚步啪嗒啪嗒响个不停,在老旧的楼道是甚是清晰,怕吵到邻居,她刻意放轻了脚步,声音渐渐小下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急切。 一切都在意料之外,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由不得她控制了。 看到他时,他手里已经提了一个袋子,还是倚在车门上,看到她来才直起身子。 直到面对他时才觉得尴尬,她纠结着说什么比较合适,想来想去,只得硬着头皮说了句,“你你怎么来了”说不上紧张,只是有些不自在,连带着说话都有些吞吞吐吐,她一直觉得自己还算冷静,此刻却一点没有平时的样子,有些懊恼地垂了眼眸。 他笑笑没有回答,而是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她,“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买了些,那份海鲜粥要趁热喝,冷了就腻了。” 她看了眼面前的白色的塑料袋,不是很大,里面还有好几个小的袋子露出一角,就这样挂在他的手心上,在她不远处伸着,借着橙黄的路灯光亮,她隐约看到了他手指中央被勒出的痕迹,红红的一条在白皙的手上,即使是夜里,也很清楚,应该提了有一会儿了。她接过那个袋子,还有点沉,看来买的不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总觉得要说点什么,“谢谢”是真心的感谢。 他已经收回手,斜插在裤兜里,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不客气,正好在附近,举手之劳而已。” 她听了他的话,眼睛在他身上不动声色地停留了几秒,之后笑着点点头,“那我先上去了,你开车小心。再见。” “再见。”他的嘴角依旧勾起,笑着和她道别,看着她走入楼里,待五楼那户的灯光重新亮起,这才驱车离去。 安欣然把袋子放在桌上,把东西从里面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海鲜粥,水晶虾饺,蛋挞,还有灌汤包,都还冒着热气,另外还有一份水果沙拉,单独装在一个袋子里,所有东西都摆出来时,已经占据了桌子一角。 难怪有些沉,这些东西也有不少,尤其是那份水果沙拉,要占大部分重量。这些东西明显不是在一家买的,从包装的塑料袋上就可以看出来,分明是不一样的l一g一,但都出自炙手可热的店家,如果她记得没错,这几家店根本不在一条街上。 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她不敢想象他在买这些东西时的场景,那些越渐散去的迷雾,直直指向某个答案,她第一次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之前她已经吃了半碗泡面了,差不多已经饱了,此刻她却拿出勺子,小口小口喝着粥,又吃了一只蛋挞,酥脆的蛋皮,柔软的蛋心,一口咬下去,奶味立刻在口中四散开来,带着些许甜意,香甜却不腻。 最后还是没有吃下多少,每样尝过一点就已经很饱了,肚子饱了思维又开始运转起来,只不过此时她看着桌子上还剩下不少的东西,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言晟到家的时候,屋里灯还亮着,习畅这几天都不在这儿住,其实并没有什么人,是他出门前忘了关灯。拿过桌子上的遥控,关了屋里的大灯,只留下角落里的一盏,他坐在沙发一角,暗黄色的灯光斜斜从上方射下来,在脚面前投下一小片阴影,昂头靠在沙发上,避开光线的直射,有些疲倦地揉着额角。 到家了吗 安欣然等了一会,估摸着时间,给他发来微信。在发之前犹豫了许久,主动给他发讯息是在他送东西之后,这会给人一种讨巧的感觉别人给你送东西了你才主动搭理人家,不然就没戏。她承认自己有这种嫌疑,但其实不是她的真实想法,她只是单纯地想表示下感谢而已。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发了出去。 看到消息显示的是她的时候,眼神不禁一亮,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他发过来,虽然不知道是因为那一袋子食物起了作用还是因为其它,但他发现自己是高兴的,最起码她没有拒绝。 嗯,刚到。 他边上楼边给她回复。打了一段话,最后删删减减,只剩下寥寥几个字。 东西很好吃,谢谢你,虽然有点多了 安欣然抱着手机想了很久,纠结在“有点”这个形容词上,确切的说是很多,她根本就吃不完。 此时他已经回到卧室,准备再洗一次澡,出去了一趟,身上总有些不舒服,脱衣服时才意识到自己穿的是家居服,可他告诉她的是正好在附近,举手之劳 有谁会穿着家居服在外面闲逛的还正好路过这个借口的确不高明。 她的话听起来像是在抱怨,可又完全没有那种不满的情绪,相反倒有些真心的满足感渗透其中。他想了想,又重新把删了的话打上去: 吃不完就剩着。 怕她等太久,他先发出去了这句话,接着又打: 你胃不好,沙拉少吃点,还有,不要立即洗澡。 她感动于他的细心体贴,却不敢再向前一步逾越。她没有回复,收起手机,一一将桌上的东西清理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 c寂静的幻想 生活从来不会因为什么而停下前行的脚步。再多的事儿,都只能算作平淡生活中的小插曲,时间久了,就会淡忘,直至抛之脑后。 时间就像一个永无休止的年轮,碾过几多蹉跎岁月,碾过几许秒如炊烟的往事,最后留下来的,只有每天照常不变的工作,上班,学习,或者出差。 这次要去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9节 是南方的旅游城市h市。 不同于以往的只是在附近的省市,听起来向往。上午九点的飞机,行程也不过两个多小时,同行的是市场部一位年纪比她大很多的资深女强人,平时不怎么熟悉,两人的交谈对话也止于工作。 安欣然坐在靠窗的位子,看着飞机穿过厚重的云层,越往南边飞去。阳光越渐明媚,竟有些刺得人睁不开眼。 公司给预定的是一家五星级酒店,拖着行李箱站在酒店大厅的时候,不得不感叹公司的福利待遇真不错,出门打车,住五星级酒店。 安欣然去前台办理入住手续,正在等待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嘈杂的脚步由远及近,却不想,一下子惊住了。 不得不感叹人生何处不相逢。 言晟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又外面走近大厅来,脸上有些淡淡的笑意,正侧身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却在那么一刹那,视线扫过前台,越过数人,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安欣然,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惊喜。 目光在空中交汇,只见她手里拿着钱包,行李箱安静地立在旁边,有一瞬的诧异,旋即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前台小姐正在叫她,她回转身子去听她说。 他原本只是微笑着听着旁边的人说话,此刻嘴角大大的勾起,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个身影上。 “言总言总”对方许久没有言晟的回应,不禁出声。 言晟回过神来,略一颔首,“抱歉,稍等。”说完便迈出步子。 她收起身份证,拿了房卡和行李,正准备去乘电梯上楼,抬眸就看到他迎着她走来在一干人的注目下。 他将客户c助理都抛在身后,目光紧紧锁住,朝着她走来。脸上温文尔雅的笑容,似是三月里的春风,轻轻拂过心房,带来一阵柔软和艳羡。 耳边是前台几个服务员的窃窃私语,她就那样错愕地站在原地,眼睛里是还来不及收起的疑惑和诧异,直到他在她几步远的地方站定。 他却轻笑出声来,带着些开怀,“我想说,我们又见面了。”全然没有距离感,仿佛只是一句随意的问候,却字字透着熟稔。 她早已回过神来,还带着一丝尴尬,勉强扯起嘴角,尽量自然地抬手打了个招呼,“嗨我来这儿出差。” 一切的淡然都在看着他走来的时候全部悄然撤退,她惊讶于自己反常的不淡定。 他轻轻嗯了一声,定定地看着她,薄唇勾起,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急于逃脱这种不适的氛围,她抓紧手中的拉杆箱,轻点下头,“我先上去了,再见。” 他似乎也在赶时间,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微不可闻地叹了口去,脚步几乎和她并行,“也好,晚上再来找你。”没有征求意见,似乎只是在说着一个很寻常的决定,又像是约定,语气里是显露不尽的亲密。 他陪她走向电梯,其实就几步路而已,电梯叮的一声停住,里面陆陆续续走出不少人,他伸出手臂虚搂住她,不让迎面出来的人撞到,待人群散去,才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她已然顾不得许多,招呼了同来的同事,便直接进了电梯,看到他仍旧站在原地,突然涌起一丝歉疚,勉强扯出个笑容,随即消失在逐渐合上的金属门里。 “言总,时间差不多了。”助理走过来,轻声提醒他。 他看了一眼紧闭的电梯门,“走吧。”转身还走回去,“抱歉,徐叔叔,让您久等了。” 徐氏和晟世仟和一直有合作往来,因为言晟父亲的原因,徐荣和言家私交一向很好,和言晟也算忘年交了,刚才亲眼目睹了那一幕,心下已有几分了然,也不在意言晟的突然打断,乐呵呵地调侃说,“看来得加把劲儿啊。”一句话说的在场的人都笑起来。 言晟看了眼她消失的地方,笑意不减,“任重道远啊。” 随着数字的跳动,电梯不断上升,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安欣然她们两个人,明亮的电梯内壁清晰地映出了人影,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慢慢放松下来,突如其来的偶遇,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男朋友”旁边的同事有些探究的看着她,突然出声问。 刚在大厅的时候,安欣然自觉自己是后辈,出于礼貌主动去办入住手续,此刻她清晰地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探究还有些不屑 “不是,一个认识的朋友。”出于礼貌她解释了一句,然后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不想再继续这样的谈话。 她实在不喜欢那种探究的眼神。 男朋友这又是从何说起想起刚才的情景,他身后还有不少人,她有些无奈的想,看来误会不小。 这次出差的主要目的是来参加一个产品的新品发布会,活动在下午三点开始,到结束时已经快要七点了,她给田诗打了电话,坐在活动承办的酒店大厅等她来接。 田诗是她在大学时的朋友,唯一的朋友。同一寝室的上下铺,两人都来自同一个省,一见面就有种老乡的亲切感,虽然不同专业,关系却很要好。大学毕业后,田诗和男朋友魏明辉一起来了h市工作,安欣然则去了a市,一南一北的距离,联系却没有因此中断。 打完电话没多久,就在她恍恍惚惚快要睡着的时候,有人拍拍她的脸,柔柔的声音中掩不住的笑意,“欣然,欣然醒醒,小心睡成大饼脸。” 她一下子惊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田诗越发精致的巴掌小脸,正歪着脑袋看她,嫣红的嘴唇微微上翘,一头栗色的波浪大卷,安欣然别过脸去笑,“小诗,你被魏明辉滋润的越来越漂亮了嘛” 田诗用手戳了一下她脑门,有些得意地挑眉,“你是羡慕嫉妒还是恨” 安欣然撇撇嘴,是越来越漂亮了,也越来越妩媚了,她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对了,你家魏明辉怎么没来难得肯放你单独出来。”她揉揉有些发昏的脑袋,打趣着问。 她知道“夫管严”是田诗的痛处,看她立马瘪嘴的样子,心里很是畅快。 “他公司有事儿实在走不开,我就来陪你喽别愣在这儿啊,走吧,我请客吃饭。”田诗甩甩手中的车钥匙,笑得灿烂极了。 魏明辉是她们的学长,如今是一家外企的营销主管,一向很忙,但收入却很可观,看田诗那一身名牌就知道,当然,这其中也有她自己的努力,田诗学的旅游管理,如今是一家星级酒店的经理,小日子自然过得滋润。 鳞次栉比的高楼,永远望不开的天空,闪烁的霓虹灯,似乎是每个城市的印记。安欣然有些失望于眼前的景象,走到哪里,终究都是一样的。 迷离繁华的城市夜景,一直不是她喜欢的。 车子从主干道驶出,转眼上了高架,满目的繁华逐渐被抛在脑后,不像是要去商业区的样子,“这是去哪啊”安欣然看着不断远去的建筑物,疑惑地问。 “难得你来一次,当然要好好招待你喽,我们去城郊南盘山上的农庄吃去。”田诗一边打方向盘一边说,白嫩嫩的手指,配上丹蔻,在方向盘上很是显眼。 天边最后的一点光晕慢慢聚拢,夜幕即将笼罩这座城市,高楼渐行渐远,树木越发多了起来。按下车窗,傍晚的风拂过面颊,车里在放着那首life的angle,略带沙哑的嗓音缓缓流泻出来,像洒满一地的月光,柔柔的流淌,思绪随着旋律一点点蔓延开去,一点一点占据着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有些歌,光是听,就足以让人沉醉。 “你最爱的歌,angle”田诗甜甜地说了一句,看着安欣然狡黠一笑,耳坠上的耳环随着动作一摆一摆,极有风情。 “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敢和魏明辉争。”安欣然笑着调侃回去。 她很喜欢这首歌,尤其喜欢那几句: thear一ftheangle在天使的怀里 flyahere飞离此地 fr一hisdarkldh一telr一一离黑暗阴冷的房间 andtheendlessthaty一ufear和你惧怕的一切 y一uarepulledfr一heka你从绝望中挣脱 一fy一ursilentreverie留下寂静的幻想 大学的时候总是一遍又一遍反复听,后来田诗都受不了她了,哪有这样的啊,听那么多遍都不会腻的人。只因那句从绝望中挣脱,留下寂静的幻想。 有时候,简单的一句诗,一句歌词,就能轻而易举地拨动心弦,那种震撼和感动,无以复加。一首歌,一次沉沦。 车子最终停下的时候,歌曲已经循环好几遍了。下车才发现此处虽然偏僻,来的人却不少,零散分布的桌子,围坐了不少人,就那种简单的糙木桌椅,闲散的摆放在庭院里,倒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意味。 田诗点的都是当地的特色菜,吃饱喝足都快九点了。两人边吃边聊,都吃了不少,田诗提议去走走,安欣然看着周围虽黑,但景致却是不错,很高兴地同意了。 顺着石板路向后走去,越过一小片树林,沿路都有路灯,隐隐散发着昏暗的光,不至于太黑。接着转入一片开阔之地,站在此处可以俯瞰整个h市的夜景。 那是一片灯与光的世界,犹如镶嵌在暗夜幕布上的一颗明珠,放着夺目的光芒,张扬恣意。 安欣然走到最前面,站在那块大石头上,背着手,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夜风微凉,带着丝丝润湿,“前不久我在松赞林寺,也是这种感觉。” 站在高处,看向远方,心境有些飘飘然,那是饱览一切的满足。 “你去香格里拉了”田诗很是惊讶。 “嗯,还顺道去了趟丽江,就国庆那会儿。”安欣然拉了她一把,两人一起并肩站在大石上,接受着迎面吹来的风。 “嗯,你也该出去散散心了,不是有句话叫做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田诗把脑袋搭在安欣然肩膀上,喃喃说道。 安欣然笑了,很久才找回声音,“去之前,我回了一趟老家。”她感觉肩膀一下子轻了许多,田诗已经抬起了脑袋,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她的事情,田诗是完全知道的,就在上大学那会儿。她见证了安欣然经历的一切,随着友谊增加的,不仅仅是闺蜜间的亲密,还有对这个女孩子的心疼。 她看着她从从最初的茫然无措逐渐坚强,看着她倔强地不再哭泣,最后不带一丝留恋地独自北上。 “欣然”田诗握着她的手,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安欣然呼了口气,过了很久,才缓缓说道,“小诗,我没事儿,都过去了不是么现在想想,其实很正常,总要经历一些事情的。”她捏捏田诗的手,故作轻松地说,语气里,却是不自觉的,悲凉。 田诗拉着她在石头上坐下,揽过她的肩,就像大学时那样,陪她坐着,“对,已经过去了。” “你呢,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她不想再继续那个话题,只会徒增伤感,转而轻松地问田诗。 “明年吧。”她笑着垂下眼眸,眼里眉梢溢满了小女人的幸福。 已经十二月份了,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好事儿啊,到时候我一定来”安欣然有些高兴,田诗和魏明辉终于提要结束爱情长跑修成正果了。 有些感情随着岁月的沉淀,会变得平淡,但足够幸福,田诗和魏明辉就是这样。 他们这一路走来,分分合合,其中经历的波折也不少,先不说上大学那会儿吵吵闹闹不少次,就毕业那阵儿,两人为工作的事儿也没少折腾,连双方父母都惊动了,最后田诗不顾父母反对,毅然跟了魏明辉来到h市。至今,已然有好几年,真的到了要为恋爱划上句号的时候,安欣然觉得她竟然比自己闺蜜激动。 看着身边的人快乐,何尝不是自己的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c那片海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安欣然刚洗完澡出来,手机正在欢快地唱着歌,匆匆忙忙拿毛巾包住头发,立马跑去接电话。 看到屏幕上不断闪动的名字时,有些犹豫的接起。今天见面也是完全出乎意外的,她隐约记得他说“晚点再联系你”,她当时急着走,并没多想。 “睡了吗”他的声音带着柔柔的笑意,配上原本就好听的嗓音,更似有种魔力,让人想抗拒却不能。 “还没有,不过”此时她已经坐在了床沿,单手举着电话,另一只手拿下包着头发的毛巾,慢慢地擦着,随意地说着话,似乎忘了那端的人的身份。她其实是想说“不过快要睡了”,又觉得有些故意搪塞,干脆打住。 他却丝毫不在意,“抱歉,有些应酬推不掉,这么晚才给你打电话。”他在这边不疾不徐地说,似是在解释,就像他们原本已经约定好,他却失约了,又说得像她一直在等她打电话一样。 她想起白天见面的场景,他在嘈杂的大厅中一步步向她走来,时间似乎在那时故意放缓了速度,她只能用匆匆而别来掩饰当时的惊慌失措。此刻想起来,脸还有些发烫,众目睽睽之下,一切昭然如揭。 “嗯,没事儿。”她用手指顺着头发,低低的说。 “是不是没想到我会真的给你打电话”他听到她的声音由惊讶逐渐转为平静,尽管她努力掩饰不想被发现,其实无伤大雅,他丝毫不在意。 “嗯”手指刚好遇到缠绕在一起的发丝,她梳理着头发,声音有些闷闷的。 却不知,听在他的耳中,似是呢喃,似是撒娇整颗心早已融化成了一滩水。“原本想去找你的,时间太晚了,就只能给你打电话了。”他慢慢说着,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话,却被他说出一种委屈的意味来。 脑袋一时当机,她竟不知要说点什么来缓解这种突如其来的亲密和尴尬,一时语塞,只剩下电话两端的清浅呼吸声被无限放大,她发现自己的心跳不知何已然加快,如小鹿乱撞,始终找不到出口。 好在他并没有停顿很久,转而换了个话题,“住得还习惯吗” “嗯,还不错。”她嘴上应着,只在心里咂舌:开玩笑,五星级酒店,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住的。 “那就好,不然我们客房经理又有的忙了。”他清冽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一股蛊惑人心的风吹过,搅乱一池春水。 待安欣然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轻笑出声,有些畅快开怀,丝毫不介意自己还在打电话。她有些挫败了丢下毛巾,晟世仟和,他来自己的酒店,再正常不过,只是公司为她们定在这里,也仅仅只是巧合而已。此刻他竟然开起了玩笑 没有听到她的反驳,他及时收住了笑意,有些认真的说,“好了,时间不早了,你早点睡。” 她想起这些次的电话微信,他一直是对话的主动者,主动引起话题,让人很自然地融入其中,又在适当的时候收住话题,如此收放自如,他总是不厌其烦的提醒着时间,但并不是那种不耐烦,字字句句,细节里透露着他的体贴和细心。 他总是这样这样掌握着节奏,不紧不慢,让人在不经意间就放松下来,那是种浑然天成的温和儒雅,隐隐散发着无穷的魅力。 挂了电话,她抱膝坐在床上,头发还没干透,水滴顺着发梢低落在肩上,润湿了一片。公司很体贴的给定的单人间,避免了她和同事之间的尴尬,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只有卫生间的灯光从那边射出来,仅仅照到一小片地方,伴着外面的淡淡月光,一切都显得扑朔迷离,却又吹弹可破。 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第二天还不到七点她就醒了,窗帘随着风飘起来,清晨的亮光从缝隙中进来,软软射在脸上,也不睡了,她起身随便穿了套衣服就出去了。 夜里的风很大,她昨晚将窗户打开了一点,风声就这样闯了进来,夹杂着海浪的声音,一波一波,让人不能安寝。 她从没见过海,光是听到声音都觉得好奇,既然睡不着,就去看海吧。 酒店的绿化很好,交错的小道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树木间,一阵湿润的泥土气息扑鼻而来,时间尚早,周围还很安静。酒店花园的地形似乎有些复杂,明明听到海浪的声音就在附近,安欣然绕来绕去都没有找到路,兜兜转转很久,终于来到了海边。 此刻天还没有大亮,深蓝色的海水一眼望不到尽头,海浪来了又退去,不断拍打着水中高耸的石头,激起白色的浪花。耳畔全是水声,海风吹起头发,撩起衣襟,就那么站了一小会儿,手指都吹的凉透了。 看到海的那一刻,她整个人的每一个细胞都活跃起来,展开双手,迎着海风来了个大大的拥抱,深吸一口气,咸湿的味道立马充斥整个肺腑,抬眼四顾,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她觉得不尽兴,脱了鞋袜扔在一旁,脚一接触到沙滩她就爱上了那种柔软的感觉,潮湿穿过脚底传至全身,凉却舒服。兴奋,激动,满足,许多不同的感受充斥着她每个细胞,刺激着最敏感的神经,她看着眼前的景象,笑的灿烂。 她双手合拢放在唇边,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从心底迸发出来的快感瞬间袭来,充盈了每个角落,歇斯底里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在这片暂时独属于她的小片天地里,抛却过往的记忆,卸下所有的防备,她只是安欣然,独享此刻静谧的一分一秒。海水涌来没过脚踝,冰冰凉凉,眼前的浩瀚,让她无意识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享受着放下的快乐。 有丝丝缕缕的风拂过面颊,脚下是澄澈的海水,安静而悠然地一荡漾开去,清冽中飘着一点沉醉,不多不少,恰好勾起心澜。 “这样站在水里,不冷吗” 熟悉的嗓音在背后响起,她从出神中惊醒过来,转身撞入言晟的视线里,墨一样的眼眸盯着她,眼神清明,仿佛能看到她的面孔印在其中,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一双手插在裤兜里,裤脚高高挽起,就这样站在她面前,随意又不失风度。 “你这样会生病的。”他默默接受了她的打量,含笑迎上她的目光,良久才郑重出声。 安欣然有些窘迫地收回目光,自然地觉得自己有些理亏,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干脆扬起下巴,转而歪头说道,“你不也是这样吗”乍一听有些严肃和不满,最终都被眼里止不住的笑意取代。说完仍旧转过身去不管他。 他低头笑了,唇角勾起很好看的弧度,上前一步和她并肩站着,他侧头看了她一眼,“你很高兴。”明明是疑问句,他说出来的却是肯定的语气,没有留下任何悬念。 她嘴角微微上翘,眼睛还停留在海面上,听后也不去看他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0节 ,而是很坦然地承认,“是啊,这是我第一次看海。” 他轻轻点了下头,脸上表情未变,眼睛看向更远的地方,他听到她又说,“很傻吧”像是在询问,又似呢喃,渐渐低下去的声音,带着些自嘲,又有些落寞 他看到她是高兴的,她的肆意呐喊她的奔跑跳跃,似跳跃的音符,一个接着一个跳进他的眼中,走近她的时候,那双眼睛里熠熠闪着的光,亮的夺目。他终于忍不住去看她,光线一点点亮了起来,她的侧脸仿佛镀上了一层光,在晨光中越发显得娇俏,半眯着眼睛,专心的看着眼前的翻涌,那安静的模样,仿佛刚才说话的不是同一个人。 他没有回答。 良久,才转开眼睛,“太阳要出来了。” 天空还是一片浅蓝,颜色很浅,转眼间天边出现一道红霞,慢慢地在扩大它的范围,加强它的光亮,不多时,太阳的小半边脸出现在那个地方,红红的,却没有亮光。 她微不可闻了地叹了口气,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失望,侧头看了看身边的人,抿唇笑了笑,“走吧,该回去了。”说完转身欲走。 错身而过之时,他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别急。” 她疑惑地回头看他,很是不解,期待中的海上日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震撼,期许的太多,尽管没有失望到无以复加,却是有些遗憾的。她不解,他为何要让她留下。 他无奈的笑了起来,放开了她的手臂,她以为他放弃了阻止,却不想他已经走到她的身后,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带着她转了个身。 红色渐渐褪去,那个红红的东西仿佛挣脱了束缚一般,一点一点跳跃着向上升起,光亮渐渐多起来,天边的浅蓝色渐渐消失不一会儿,整个太阳一下子从地平线上蹦了出来,发出夺目的光,周围的云层也染上了颜色,红的,橙的,蓝的,紫的整片海都亮了起来,诺大的海面泛着光,就像碎了一地的金子。 一切来得太快,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生生摆在了她的面前。前一秒的期许,失望,混杂着震撼,光亮侵袭着她,脑中像电影画面一样快速闪动,她竟然有些混乱。以至于忽略了他之前的动作。 慢慢的,她才理清了思绪,从震惊中醒悟过来,笑意一点一点浮上她的脸庞。 不知何时他放下了扶在她肩膀上的手,并肩站在她的身旁,朝霞将她的侧脸印染成了粉色,淡淡的,浅浅的粉,眼睛亮亮的透着光,他和她的距离很近,可以看到耳朵上细小的绒毛。那一抹浅淡的笑靥,却是他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澄澈的,不掺一点杂质的笑。 “喜欢吗”他轻声问她,生怕声音一大,打破了此时的安然。 “嗯,小时候在奶奶家,去山上看过很多次日出,海上日出,还是第一次,的确,很美。”她静静地叙说着,前面半句似乎一闪而归,只有最后两个字,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足以表达自己的心情。 “你呢”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目光还停留在看不到尽头的海的边缘,只在最后,才收回视线,笑着歪头问他。她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就这样看着他,没有逃避,更多的是坦然,还带着些难得的顽皮。 “在美国的时候看的多些,回来之后就没怎么看过了,这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你还别说,都快忘了是什么感觉了。” “哦是因为工作忙吧”她笑着接话,其实可以理解。 读书的时候总觉得束缚,对未来工作生活的憧憬达到极致,总想着以后要怎样怎样,去完成许多来不及完成的遗憾,尽情享受生活的乐趣。直到真正工作以后,才赫然发现原来的种种只不过是青涩年华里最美好的幻想而已。 只能对着回忆默默叹惋,再重新投入茫茫人海中,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谁都帮不了你。 “也不全是,可能是因为没有原来的激情了。”他很认真地说着,却接受到她似笑非笑的眼神,只能一脸无辜的摊摊手,“你可别想多了。” 那种“你懂的”眼神,弄得两人都笑起来。 笑完后,他又接着说道,“在美国的那段时间,我有时间就会去海边,再忙再累,听到海声的时候,就会放松下来,那种感觉很奇怪,但很舒服。”他的表情有些严肃,仿佛是在回忆,尽力想把那种感觉描述出来。 安欣然嘴角还挂着笑,眼睛更是一闪一闪,“你是想说心如止水” 他笑着接受她的调侃,有些哭笑不得地说,“我可没有那种境界,我也是个凡人,也有自己的苦恼好不好” 好不好 她没想到他会用这样一种口气说话,带着些亲昵,又有些随意,具体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感觉,她一时失了言语,默默低下了头。 他似乎听到她喃喃着说,“那也是因为你可以看到海啊” 那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辽阔,深深包容着你的喜怒哀乐,在它的面前,你自己显得那样渺小,它的包容,让你暂时放下所有的情绪,只用静静地让它陪着你,便不再孤独。 可前提是,你有那样的机会看得到海。 在此之前,她没有见过海,它的辽阔它的包容,她没有见到过。亲身经历过后,才会有不一样的感受,才能深深体会到那样一种心情,可是,她没有。 她只会选择一个安静的角落,默默待上许久,将愤怒,不安,亦或是挣扎一点一点埋进深处,待一切平复后,再次微笑着走出去,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些,似乎打开了尘封多年的盒子,那表面厚厚的一层灰,呛得她眼睛,嗓子都痛,可当拂去那样一层保护膜将所有拿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那种不能直视的痛,相反,倒有些放松。直到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似乎都要经历这样一个过程,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其实当时觉得不怎么样,忙着毕业忙着创业,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的。深有感触还是回来的这几年,想起那段日子,竟有些该死的怀念。” 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让人感觉他似乎只是在随便讲着一个故事,还是别人的故事,跟他自己毫无关系,可她还是读懂了那种平静背后的波澜。 没有什么是一蹴而就的,真正走过来了,才能云淡风轻地说上一句该死的怀念。这话说的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c爱如潮水 他的眼睛熠熠生辉,那种陷入回忆的眼神是她所熟悉的,并不是因为他是言晟,她是安欣然,也不是因为彼此有多熟悉有多亲密,只是那种类似共鸣的感觉,弥足珍贵。 她一直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小圈子里,对有些人有些事有着本能的自我保护和疏离,不敢有一丝逾越,生怕被人一眼望到底,进而将她的保护壳击的粉碎。 其实她是脆弱的,她一直是脆弱的。只是不得不,在不知所措的时候,竖起全身的刺,来保护自己。 她以为他和他遥不可及,分明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此刻却能如此站在一起,平静地说着过去,他褪下诸多的光环,她卸下坚硬的保护壳,他们只是朋友,聊着彼此的经历。 她没有说话,眼神有些涣散,找不到聚焦点,但仍是执著地不肯收回,她的思绪早就随着海风飘的很远很远。 他默默陪着她没有说话,“总是要经历很多事情的,只是或大或小罢了。”良久,她才收回目光,抬起头看着他说道。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状似随意地点了下头,唇角一如既往地勾起,“是啊,不过很庆幸的是” 他突然顿住,一下子对上她的眼睛,那种意有所指的目光和话语,让她没来由的心里一紧,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微笑着别开眼睛,状似专注地看着前方。 敏感如她,如果此时她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她都说服不了自己。他的眼神太过专注炽热,让她一下子慌了神,尽管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她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就转了,她并不是没有感受到眼前这个人对她的特别,但她选择了忽略不去想,只是真正到要点破的时候,她从没有想过。 她想逃。 “对不起,我先”安欣然的话还没说完,却忽然被他拉近了怀中,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按住,贴上他的胸膛,她清楚的听到了左边的某处,一下一下的跳动声。 “我一直期待着这一刻。”言晟将下颌轻轻搁在她肩膀的地方,低声说话的时候,忽轻忽重的温热气息撩拨在她耳侧,让她觉得有些战栗,“终于成真了。”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阳光从云层中穿透出来,天地间也不过两个人而已,彼此依偎的时候,会忘记时间,过去,将来,种种都不及眼前温暖的怀抱和腰间坚定的手臂。 仿佛是被蛊惑了,明知这样不妥,明知自己要走,安欣然却鬼使神差地没有阻止他。 任他将自己抱在怀里,看他缓缓地低头,然后捧起她的脸,轻柔地叫她的名字,“欣然。” 那双眼睛如同海上的风,吹至某处,忽然停滞下来,透明,深邃,温柔。 “欣然”他依然叫她,低头,贴近,然后亲吻。 最初只是轻轻碰了一下而已,安欣然睁大了眼睛,有些条件反射的避开。 可他不许,一手覆上她的头发,眼角带着笑意,慢慢逼近,不急不缓地亲下去。这一次,接触的时间更长了一些。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和有些急促的呼吸,忽然心动的难以抑制。 “欣然我们在一起吧。” 这并不是一个问句,仿佛只是一种宣告。 阳光落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他的睫毛略略卷起,长的惊人,轻微的阖动间,温暖的能让人彻底的沉溺进去。 她突然觉得混乱,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她喃喃的说:“为什么” 言晟并没有回答,他依旧在亲吻她,并且顺势将这份亲密进行的更加深入一些,辗转吮吸霸占她的气息直到确定,她渐渐沉沦在彼此绵长的呼吸中。 最终惊醒安欣然的,是突然袭来的海浪,打湿了她挽起的裤脚。她直觉用手臂横亘在两人之间,暂时隔离出一段空白。 她微微喘着气,“对不起,我们不能这样。” 言晟看着她微翘的嘴角,依然用额头抵着她的,语气清晰明锐,“还没想好” 安欣然沉默着移开目光,不知如何回答。或许真的是心乱如麻。 因为什么她不知道。是抗拒可她明明没有推开他。 它的手滑落至她的腰际,依然牢牢扣着,身子却慢慢的站直,视线居高临下,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我等你。” 终于找回了力气,挣开了他的手臂,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你了解我吗”没有躲避他的目光,她就这样倔强地偏头看着他。 你了解我,了解我的过去,了解我的想法吗不,你不了解。 我们仅仅只是多见过几次面而已,仅仅只是稍微熟悉的陌生人而已,你的世界,我从未参与。 时间有一瞬的停滞,她的瞳孔中清晰地映出他的脸,她看到那张脸上一闪而过的晦暗,果然,他的表情给了最好的答案。 她无力的勾起唇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仅凭一时心动的感情,你不觉得可笑吗”反正她不信,从来不信。 爱情不是冒险,没有确定,她宁愿放弃。她想保留最后的理智。 “我自认为,不是个冲动的人,也早已过了冲动的年纪。”他抬手轻轻托起她的下颌,“你觉得我只是一时兴起,没有考虑过吗” “开始一段感情或许容易,维系一段感情就不一样了,我们总要面对许多问题,你说是么”他沉稳的更像是一个猎手,耐心的围捕她,“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合适呢” 他的手又扣上她的腰际,眼睛牢牢盯着她的眸子。 安欣然只觉得避无可避。 阳光隐没在厚重的云层中,言晟依然没有等到她的答案。他摸了摸她冻僵的脸颊,“回去吧。” 天色渐渐暗沉下去,他拉着她到岸边石头上坐下,拿来她脱在一旁的鞋袜,握上她的脚时,仿佛篡到冰块,眼中闪过一道忧色,干脆放弃给她穿鞋袜,作势要抱她起来,“刚才不该让你站在水中的。” 安欣然尽量自然的抽回自己的脚,拿过鞋袜,目视前方,“没关系,我不冷。”迅速给自己穿好,放下已经湿了大半的裤脚。 其实言晟的情况也没比她好到哪去,只穿了一件运动单衣,并没有脱鞋,不过估计鞋子已经湿了,浅灰色的裤子湿了大半,明显看得出水渍,他竟比她还要狼狈。 安欣然穿了件连帽卫衣,他替她将帽子戴上,手指触到她的脸颊,温软如玉,这让他不由自主的顿了顿,仿佛是不忍离开。 她小心的避开他的手,“走吧。”趁着周围人不多,不至于太引人注目。 他们原路返回,其实时间还早,天气突然变了,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人。 言晟将她送到房间门口,尽管她拒绝了很多次,他充耳不闻,轻轻拍拍她戴着帽子的脑袋,“先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 她有些无奈的点点头,道了再见,刷了门卡进了房间。 其实脚早就没了知觉。已经冬天,尽管h市不算冷,但早上的海水真的很凉,只怪自己一时贪玩脱了鞋袜。热水淋在身上好一会儿,身体才渐渐回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头痛鼻塞,不用说,已经感冒了。 安欣然正思量着去哪买点药,敲门声适时响起。她有些疑惑的打开门,只见一女子站在门外,穿着得体的职业套装,挂着得体的微笑,“安小姐,您好我是言总的秘书何琳,这是言总让我送来的感冒药。”极为有礼的双手递上药。 乍一听到“言总”两个字,安欣然还有些茫然,待反应过来后轻轻勾起嘴角说了声谢谢,想了想,又添了句,“麻烦代我向言言总道谢。” 何琳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继续微笑着说,“言总正在开会,待会还是您亲自跟他说吧。”微微点头,便转身离去。 她何琳做了三年的总裁秘书,揣摩上司的心意,那可是基本的。自己走不开,特地让人去买了药交代她亲自送过来,一向沉稳冷静的老板,从没见过他如此担心一个人。她不禁对这位“安小姐”产生了好奇。 就她刚刚看到的来说,长得并不出众,甚至有些普通,但胜在清丽,眉目柔和,眸光流转间,说不上冷也不算热,看起来挺温婉的一个人。没有预想中的惊艳,但别有一番感受。当然这仅限于她在心里的评价,作为下属,管好自己的嘴才是正经。 安欣然关上门,拿出袋子里的药,全是一盒一盒的,有颗粒也有胶囊,每个盒子上都特地标注了用法用量,该和什么药配起来吃,吃多少这些都写的很明确,倒了杯温水,吃了些药,稍作休息就要出发去参加活动了。 活动持续了一整天,中午仅有的休息时间,她来不及回去休息,只在餐厅小坐了一会儿便继续下午的工作,当然药也没来得及吃,活动结束出来的时候,只是觉得头昏脑涨,想是在室内空调吹的太久,闷的慌。 也顾不得吃晚饭了,她一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间,也不知睡了多久,敲门声和电话铃声同时响起,把她从睡梦中吵醒,拿过手机,一边接电话一边走去开门,电话里的声音和门外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像回音一样萦绕在耳际,她这才注意到都是言晟,电话是他打的,门也是他敲的。 其实她还没有睡醒,半梦半睡开了门,看到来人,挂了电话,只能强撑着眼皮打了声招呼,也不管他,直接转身就要扑床继续睡。 言晟拉住了她,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额头,温度竟高的吓人,再看她迷迷糊糊的样子,脸颊绯红,确定是发烧了。 简短的打了个电话,二话不说就抱起安欣然,去了顶楼他住的套房。 进入房间的时候,何琳和医生已经等在那里了,他把怀中的人轻轻放在客房的床上,小心的拨开有些汗湿的刘海,医生立即上来进行检查,确定只是感冒引起的发烧后,挂上点滴,又开了些药。 “言先生不用担心,烧退了就没事儿了。” “麻烦了。”言晟亲自接过医生开的药,微微颔首道谢。 何琳送医生出去,回来的时候见言晟正从洗手间出来,手里拿了一块浸湿的毛巾,她主动说道,“言总,我会让人把晚饭送上来。” “不用了,你让人准备份清淡点的粥就行。” 她看着他走过去,用毛巾轻轻擦拭着那个女子的额头,他的眼里只有她,只有担心和疼爱。 她轻轻关上门,只能在心里默叹,任你再冷静自持,总会遇上一个人,让你甘愿倾注所有的温柔,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言总。 点滴滴的很慢,屋里一片寂静,只有她清浅的呼吸声,让他渐渐放下心来。房间内只开了一盏壁灯,橙黄色的光圈隐隐落在地上,柔和的让人心碎。言晟坐在床边,温热的手心包裹着她的手,还是那么凉。刚才他已经用热毛巾给她擦了脸和手,即使在发烧,额头是烫的,手臂是烫的,只有手心,还隐隐有些凉意。 她的手指算不上修长,但很纤细很瘦,其实她整个人都很瘦,就这样躺在被子下面都显得单薄。一般瘦的人手都比较硬,但她的手很软,握在手里很舒服。 没有平日里的锋利,熟睡中的她显得很安静柔和。 微微皱着的眉头下,她的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像刷子一样覆在眼睛上方,不似有些人的浓密,有些微微的自然卷翘,在眼睛下方投下淡淡的阴影。小巧的鼻尖上有点点汗意,苍白的嘴唇微微合上,原本就瘦,此刻更显得虚弱。暖黄色的灯光将她的脸衬得愈加小巧精致,但挡不住生病的苍白,此刻的她,少了几分锐利,更多的是让人平添心疼。 他很想,就这样安静地陪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的睡颜,都觉得满足无比。 那是一种守护,不是来自于英雄主义情节,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男人对心爱女人的关怀。 作者有话要说: c手的温度 安欣然醒来的时候,只有头顶上方一盏壁灯亮着,并不刺眼,她不需要很长时间来适应,但微弱的灯光,太过安静的环境让她迟迟想不起来自己是在哪里。 当然,她也不会知道言晟一直陪着她打完点滴,期间护士来换过针水,直到拔完针,他才帮她掖好被角,轻轻带上门出去了。一切都做的悄无声息。 她摸摸自己脑袋已经不烫了,身上也不冷,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1节 环顾一周,全然陌生的环境,好在她还穿着下午参加活动时的衣服,多少让她觉得现实一点,套上床边已经摆好的拖鞋,拉开窗帘一角向外看去,天已经全黑了,外面正淅淅沥沥下着雨,雨声窸窣,但屋内很安静,她疑惑着走过去拉开了虚掩的门。 还是只开了一盏灯,她已经适应了如此暗的光线,电视没有开,正对着房门的沙发一角有个人背对着,一身浅色家居服,膝上放着一台电脑,电脑光反射着他轮廓分明的脸,他正专心致志的滑动着屏幕看,十指在键盘上飞舞,但发出的声响极轻。 安欣然刚迈出房门,言晟就看到了她。他起身将电脑放到桌上,又调亮了灯光,走到她的身边,探出手摸摸她的脑门,“还好,烧已经退了。” 拖鞋踩在绵软的地毯上没有一点声音,他放下手的时候,她才如梦初醒一般,怔怔看着他,“我怎么会在这里” 任由着他拉着去沙发上坐,端过保温垫上热着的粥,他才解释给她听,“下午你发烧了,我把你带上来的,医生在这里给你看病要方便些。” 她住的单人标间空间太小,不利于休息,他当时直接就把她抱上来了。 她努力在脑海里回想,可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你去找过我” 他看她迷糊的样子,忍不住去揉揉她的头发,“是你给我开的门,那时候你已经烧的很厉害了,不记得是正常的。” 安欣然点点头,他已经将粥放入她的手里,“先喝点粥垫垫。” 这么折腾一场,她的确已经饿了,喝着粥无意看到电脑屏保张显示的时间,快十二点了,已经这么晚了 很清淡的粥,做的极好,但病了一场嘴里还是淡淡的吃不出什么味道,她喝了几口就喝不下了,将碗放在桌子上。意识慢慢回拢,白天的一幕幕袭来,海边的,工作时的,交替闪现,而那个人,此刻就坐在她旁边,小心的照顾着她,她这才反应过来,觉得有些别扭,“我该回去了,谢谢你”她起身告别,尽管觉得尴尬,还是很陈恳的表达谢意。 “如果你是因为早上的事情觉得愧疚,那大可不必,你生病我照顾你,就算作为普通朋友,我想也是应该的。”他并没有阻止她离去,只是在她转身的时候说了这些话。 “况且,作为这家酒店的负责人,在这里发生任何意外都不是我想看到的。”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起身站到她身旁,高大的身影一下子迫近,她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距离,借着灯光看清他的表情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带着些促狭和玩味。 她突然觉得无话可说,站在那里愣愣的,直到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好,在这里也好有个照应,你说是么”他的声音不似平常清冽,有些低沉,又恢复了淡淡的笑,仿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一步一步禁锢住她。 他都说到普通朋友了,自己也没什么好矫情的,她放弃了离开的想法,但也没有理他,径直折回了之前睡的房间。 关门,落锁。之前冷热交替折腾出了一身汗,身上黏腻腻的,她准备冲个澡,不料又响起了敲门声,“现在洗澡容易加重病情,最好明早再洗。” 她低低的应了一声,确定他已经离开,向后倒在大床上,一片茫然。 最终她还是没有洗澡,浴室里里有全套的洗漱用品,包括换洗衣物都有,她只梳洗了一下便睡了。 隔日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安欣然就起床了,床头柜上一直放着她住的房间的门卡,她拿了门卡,轻轻离开了这里。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又下起了雨,细细密密的雨丝从天空中倾泻而下,雨雾遮挡了向外望去的视线,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她有些发愁地坐在床上擦着头发,九点多的飞机返回a市,雨并不大,但还是不怎么方便的。 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女孩了,雨天可以任性的在雨中追逐嬉戏,享受那种绵绵的痛快。尽管她一直很喜欢下雨,但现在的她并不喜欢在雨天出门,更别说如今还要带着行李打车去赶飞机,想来有些抑制不住的烦躁。 这样的天气,很适合窝在家里,一部电影,或是一本书,都是不错的选择。 想到自己的不告而别,多少觉得不妥,纠结再三,她还是给言晟发了条短信,“谢谢。”不想几分钟后门就被敲响。 打开门,果然见言晟站在那里,修长的身躯就那样立在门口,举了举手里的袋子,“医生开的药忘了。” 安欣然被他那颇有些无辜的样子唬的一愣,旋即才笑起来,侧身让他进门。 床边地上放着她没有整理完全的行李箱,拉链还没有拉上,那些衣服,生活用品就那样零散的放在里面未来得及整理,几件私人物品就那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视线里。 安欣然在他身后进来,看到地上一片狼藉才惊觉自己的失误,脸顿时一片燥热,蹲下去几下收拾好箱子,一时无言以对竟然忘了还有整理行李这事儿,还好她已经穿好了衣服,床上也不乱。平时再怎么冷静,此刻也有些明显的尴尬,这还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情景。 言晟也只是第一眼怔住了,不过很快便移开了眼睛,将手里的药放在柜子上,状似随意的岔开话题,“你要走了” 安欣然轻轻松了口气,弯弯嘴角,勉强扯出个笑容,“是啊,这边工作已经做完了。”说完又低下头不知看何处,脸上余热未退,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小,闷闷的。 再次抬起头来时他已经两步走到她面前,手心覆在她的额头上,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嗯,烧已经完全退了。” 他的手掌宽厚,掌心温热,触摸到她皮肤的那一刻,那种温暖的感觉立即传遍全身,她只觉得脸上更热了。恍惚间想起昨晚他也是这样检测她的体温,可那时还有些迷糊,并没有特别清晰的印象,此时却是真正的接触,她感觉自己的每个毛孔都立起来了,带着些微战栗。 她的头发还是湿的,饱满的额头上还有两条清浅的水痕,掌心下她的皮肤微凉,没有了昨夜的灼人,就像她的手一样凉凉的,让他有些怀疑她平时的体温是不是都是这么低。 只见她微微别过脸去,言晟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虽说烧已经退了,但感冒还没完全好,那些药要记得按时吃。”他的声音轻柔,听在耳中,就像柔软的羽毛擦过皮肤,引得一阵阵酥麻,带着诱哄,具有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安欣然有些僵硬的点点头,努力弯了弯嘴角,“谢” “我不喜欢听你说谢谢。”他不咸不淡的出声打断她,嘴角却是大大的勾起,完全不是生气的样子。 她微张着嘴愣在那里,后半个字生生吞在了喉咙里,他不喜欢听谢谢“那你喜欢什么”她直觉反应就是这个,竟脱口而出。 他没有回答,就那样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狭长的桃花眼微眯,眸光中熠熠闪烁,那种深情的目光都能滴出水来,让她一下子就想起了海边的情景 绕来绕去又回到了那个问题上,她有些挫败的抓抓头发,咬着嘴唇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正在懊恼之际,他终于收回目光,笑着揉揉她的乱发,“好了,我逗你的。”状似无意的侧头看了窗外一眼,“雨好像下大了。” 安欣然扭头一看,果真,窗户上已经聚起一层水珠,细密的雨丝不知何时连成串,像是散落的珠子一般争着往下落,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她有些头疼的皱了皱眉,这下更不好打车了。 “几点的飞机” “九点。”脑子里还在思考着打车的问题,她恹恹的回答。 言晟看了一眼腕表,还有一个半小时,轻轻拍了拍她脑袋,“别急,待会我让人送你去机场。” 安欣然原本的忧虑在看到他温和的笑意后统统打散,也不再犹豫,笑着点头答应,“好,不过我还有个同事。” “没关系。”他依旧笑得温文尔雅,“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先把早餐解决了。” 最后安欣然跟着他上楼,原来他早就让人准备好了早餐,两人一起在他住的套房餐厅里吃了,末了,安欣然离开去继续收拾东西,他不忘提醒,“待会记得吃一次药。”声音淡淡的,就像习惯使然,是那般自然妥帖。 她转身的步子一顿,敛起内心的讶异,浅浅笑了一下,终究还是离去了。 到大厅的时候,司机已经将车开到门外等着了,言晟最终被公事缠身,不得不放弃送她去机场的决定,发来短信交代她注意安全,到了短信之类的云云。不知何时,他们竟然这般熟稔,一切都在时间里悄然生长,轻轻点点,在她意识到以前,就已经默然接受了这一切。 她招呼了同来的同事那位资深女强人。对方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还是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那种目光里包含了太多丰富的含义,安欣然无所谓的耸耸肩,面对纷繁的目光,她一向都能淡定坦然。 作者有话要说: c冷与暖之间 a市早已飞起了雪花,寒冬肆意侵袭着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安欣然回到家的时候,迎接她的是一室寒冷,暖黄色的屋子,竟也显得冷冷清清,每个角落,都透着寒意。 今年的暖气供的很早,大抵是天气太过严寒的缘故,可是从打开暖气到升温,中间花了不少时间。她还穿着单衣加外套,当她从瑟缩中缓过劲来的时候,屋子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翁玉在这时候光顾了。 她可真会挑时候。 手里拖着个小型行李箱,进门把大衣,包包一甩,看起来比安欣然还累,边解脖子上的围巾一边大口喘着气,“提东西爬你这五楼真是要命啊。” 安欣然看着她大包小包的东西,只差把家搬过来了,“你这是干嘛” 翁玉整个人往沙发上一摊,也不管形象如何,歇够了才慢悠悠地说道,“我来你家躲几天。” 安欣然看她的行李,哪是躲几天的样子,一个月都不成问题,心下有些了然,想必和家里脱不了干系,原来就是这样,只要翁妈妈一念叨的紧,她就往这里跑。安欣然没有停下手里擦柜子的动作,不紧不慢的问她,“你又和家里怎么了”其实心里清楚的很,只是看她郁闷的样子,想着让她说出来也好。 这不提还好,一提翁玉的脸又皱成一团,明明都快奔三的人了,有些动作还和孩子似的,这会儿噘着嘴嘟囔,“就为了相亲这事儿呗,我妈催的可紧了,巴不得我明天就嫁出去。” 翁玉比安欣然还大两岁,父母自然是着急女儿的终身大事的,翁玉前前后后也谈过几个男朋友,最终都以分手结束,不了了之,她自己虽然没有这样的困扰,但她明白翁玉的感受,这些事情,急是急不来的。 如今她看翁玉这样子,倒笑了起来,扔下手里的抹布,也不擦了,干脆陪她坐一会儿,“到了这个年龄总该要面对这些问题的,不过这事真急不得,咱总要挑一好的是吧” 一席话成功把翁玉逗笑了,脸上渐渐浮出了笑意,偏还用手捏捏安欣然的鼻子,“就你会说。好了,不提这个了,看你需要什么帮忙的尽管吩咐。”说着就要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安欣然是知道她的脾气的,来得快去的也快,看她立马活跃的样子,也放心了不少,眼看家里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想着下午的时间还长,就提议看电影,翁玉立马点头同意。 两人看的这个杀手不太冷,一部很老的电影了,虽然已经看过很多遍,但每次看都感触颇深。两人就窝在那个小沙发里,专注的对着电脑看。 故事的最后,里昂和史丹菲儿同归于尽,终结了自己的杀手生涯,也完成了玛蒂达的心愿。但他永远的离开了她,留下了他生前唯一的朋友那株盆栽,玛蒂达将其移出了花盆栽种在了地上,终于让里昂落地生根。翁玉早就哭的稀里哗啦,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面前堆了一堆面巾纸。安欣然没有哭,她一次也没有哭过,但是心里,却是闷闷的难受,似乎有种东西堵在喉咙口,出气都觉得困难。原本感冒就没好,此刻鼻子更塞了。 言晟打来的电话的时候,她说话已经带了浓浓的鼻音。 他那边有些嘈杂,但挡不住他清冽的声音传来,在周围环境的映衬下,他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剔透,他忍不住有些担心,“怎么这么严重” 电影还在播放着片尾曲,有种英文歌特有的深沉,安欣然跻了拖鞋去卧室,卧室里还没有客厅暖和,她忍不住又吸了吸鼻子,“已经好多了,再吃几次药就好了。”此刻她才想起来答应言晟要报平安的,结果一回来就忘了,心里有些歉疚,又有些隐隐心虚。 她不知道这种心虚从何而来,并不是那种失信于人的愧疚,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做,但具体又说不上来为什么。或许是她这些年早就习惯了独自一人,没有什么牵挂,自然不用和谁交代些什么,她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言晟淡淡的“嗯”了一声,似乎是换了个地方,没有了人声喧哗,只有飒飒风声隐约传来。 “你在干什么”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几乎是同时,他们问出了同样的问题,那边顿了几秒,接着是他的低笑,有种深沉的力量,又带着柔风细雨的温和。安欣然皱眉咬了咬嘴唇,终究不再是羞涩的小女孩,转而又笑起来,柔柔的声音夹杂着鼻音,一点一点传入他的耳中,“我在看电影。” 听她这样说,他似乎明白了她的声音为何如此不同,换了一只手拿手机,然后他才饶有兴趣地问,“哦哪部片子” 安欣然一直站着同他讲电话,站的有些累了,这才走到床边坐下,斜靠着床头,放松下来的她声音有些慵懒,“是部老片子,这个杀手不太冷。” 他听着她的声音,突然觉得很舒心,说话也不自觉的轻快起来,带了些调侃,“看第几遍了” 安欣然原本以为他会岔开这个话题或者说些其他,没想到他问起了这个,想来他已经猜到了她看过很多遍,其实也是,这么老的电影,如今再来重温,怎么说都不会是第一遍,她在电话里轻笑起来,“不记得了,今天突然想起来就再看了一遍。” 她怎么会不记得了呢,只是突然觉得有些涩然,影片给她印象最深的倒不是萝莉爱上大叔这个爱情故事本身,而是玛蒂达和她的家庭,那个病态冷漠的组合。玛蒂达的性格,多多少少和家庭是有关系的吧。她的冷静机灵,其实是环境所致的吧。 她说她不担心她的家庭,但是她的泪水止不住的流,里昂问她为什么哭,她只说是因为她的弟弟,那个无辜的小男孩,她唯一的牵挂。 电话里很久没有声音,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半晌没有说话,而他就这样陪着她,并未出声打破。终于她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心不在焉,她知道她他还在,他清浅的呼吸声伴着风声划过她的耳膜,她清了清嗓子,有些沙哑的开口,“我”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生生停在那里。 下了一早上的雨,下午天气放晴,细碎的阳光穿过厚重的云层射下来,明明只被雨耽搁了一天没有出来,竟有种久违的温暖。雨后的空气散落的阳光中,带着水蒸气加热的温度,花园的小道上,弥漫着草木散发的清新。他此刻正沿着这条小道,走向海边。就像那天早上跟在她身后一样。 眼前是起伏的海面,浪花席卷而来,早不似那天清晨的平静安宁,唯有此刻她的声音,她的一呼一吸,让他真正感觉到真实,他重新挑起了话题,“我在海边,很可惜,已经看不到日出了”他低低的说着,似乎带着些惋惜,但又不是不满,仿佛只是在回忆着什么。 她蓦地想起了那个早晨,大海,日出,晨风,海浪一个一个跳进她的脑海,原本以为已经不放在心上,回忆起来却清晰地记得每一个细节。 包括,他说的每一句话,还有他的眉眼表情,都生动的连同那些话语一起,一下子涌现出来,又是一个措手不及。 其实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已经看不到日出了也没有你在身边” 安欣然只轻轻“唔”了一声,似乎在想着措辞,许久都没有接话,其实此时说什么都会显得暧昧不清,她干脆默然不语。 那边言晟轻笑了一声,也不追究,“我下午的飞机回来。”然后就挂了电话。 他只在心里默叹,不着急,慢慢来吧。 当安欣然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个电话打了很久的时候,真的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翁玉直接冲进卧室来确认她还在不在的时候,她正抱着发烫的手机出神,突然放大的面孔出现在眼前时,她惊了一声,第一次在好姐妹面前有些讪讪的抓抓脑袋。 “我也认识的人” “嗯。” “也是a市的” “嗯。” “情郎” “啊不是。”前两个问题,安欣然回答都淡淡的,连点头都是有气无力,直到最后一个,突然反应过来翁玉这是在变相套她话,关键时候抓住机会改口否认。 情郎亏她想得出这个词语。 在翁玉一再的威逼利诱下,安欣然把这些天的事情如实告诉了她,尽管只是如实描述,但翁玉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瞪着眼睛问,“那么说,言晟是在追你喽” 其实连安欣然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一切来得并不突然,但的确是在意料之外,她没有回答,只是有些无力的扯起嘴角,这样的问题,她还真不想面对。可事情发展总是逼得她不得不去正视这个问题。 “说吧,你怎么想的”翁玉平复下激动的心情,盘腿坐在床上,凝神问她,不复刚才的玩笑,此刻她的表情有些严肃。 安欣然认真想了一下,还是觉得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明明感受得到,却不敢想。不敢是吧,她真不敢想。 她在自己的小说里写了一对又一对男女,讲述了许多个或喜或忧的爱情故事,却从来没有认真把这事儿往自己身上想过。 早已过了少女的年纪,年轻悸动的心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沉淀,到如今,竟有些平和的不可思议。潜意识里她相信该发生的事情,到了适当的时候总要来的,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在这样的时节,这样的心境下,来的这般措手不及。 大学里,上班后,不是没有男生表达过此种感情,但她都微笑着拒绝了,从不拖泥带水,她一直以为自己够决绝,可如今哪有决绝的样子,分明是犹豫的。 想了许久,她终于开口说道,“我觉得太快了,说实话,我们并不了解。” 如果爱情是一场冒险,那她就是输不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2节 起的那一个。不敢轻易开始,只是害怕最后的结局。 “这可是速食年代,听过说速食爱情没有就你们这样的,算磨叽的了。”翁玉听她说完,立马就发表了自己的见解,想都不用想,直接就脱口而出。 的确,翁玉说的是事实,合就合,不合就分,这是如今再普遍不过的现象。她默然看着周围的许多人,上演着分分合合的戏码,作为旁观者,她清醒c冷艳相看,潜意识里却是抗拒的。“我当然知道,可是” 她停了下来,又想了想,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半晌,才说道,“我不喜欢那样。” 说到底,她是个传统的人,骨子里对爱情对婚姻的态度是保守的。于她而言,说爱,何其重。 她突然发现自己和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起来,身处人潮之中,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是其中一员,默默扮演着最不起眼的角色,走着自以为最正常的道路,却不想,已经偏离的太多了。 她终究是跟不上人潮的脚步的,是融入不进去的,可她又不想改变,那是一种本能的抵触关乎自我认同和归属。她不想,连最后一点坚持也失去。 翁玉单手托腮,想了想,极认真的评价道,“也是,这个男人太完美了,完美到不真实。先不说英俊多金,更主要的是温文尔雅,别说你没有安全感,放我身上我也会抖上三抖。”她撇撇嘴,无力的耸耸肩,“反正h一ld不住啊。” 她用了已经被潮流淘汰了的词语,却犀利的指出了问题症结所在,一语激起多层浪。 安欣然无奈的摇摇头,是了,大概就是如此吧。 真实是什么就是被现实的浪冲刷无数次后的裸,是梦醒后努力回忆却抓不住的虚无感。那种滋味,很难受。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还是就这样拖着”翁玉已经躺倒在了床上,抬手抚弄着自己前几天刚做好的指甲,侧头看了一眼坐着的安欣然,又问她。 安欣然也仰躺下来,叹了口气,“不知道”她的大脑就像头顶的天花板一样,是一片白。 于她而言,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c说是聚会 翁玉最后也只不过在安欣然家住了几天,拖来的那些行李倒没派上多大用场。这几天里,两人一起上下班,倒省了安欣然来回挤公交的麻烦,不过最后,翁母一个电话打来,她还是乖乖回去了。 日子又恢复了以往的单调,只是随着年末的挨近,工作越发忙碌起来,各种会议,总结,报告轮番进行,人就像上了发条的陀螺,拼命旋转,根本停不下来。 连续工作了两周之后,手头的事情终于差不多可以告一段落了。一个难得的周末,安欣然满足的睡到了自然醒。其实也没有太晚,也就上午十点多的样子,深冬里的阳光羸弱的在窗台边洒下一点痕迹,浅白浅白的颜色,倒给满目萧索增添了一点生气。 今年的不知第几场雪。拉开窗帘的时候,入眼是满世界的白,和光亮的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雪白雪白的,更显得纯粹。花园里,房顶上,停车坪上的车辆上,已经完全被雪覆盖了,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她是地道的南方人,从小见到雪花的次数屈指可数。如果说北方有什么真正让她喜欢留恋的,那就是这里的雪了。像一夜风来,不知不觉间堆起厚厚一层,穿着厚实的雪地靴踩在上面咯吱作响,随后抓起一把,松松软软如棉花,她爱极了那种柔软的感觉。 和室外的寒冷不同,屋内的暖气开的很足。她只穿了睡衣,洗漱过后给自己加热了一杯牛奶,吃了几片面包,算是迟到的早餐。 工作暂时告一段落,有了更多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这算是忙碌过后最大的满足了。捧了剩下半杯温热牛奶,她蜷在沙发上看了会小说。 这样的日子很窝心。 专心做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下午了。本就少的可怜的阳光不知何时已经敛起,只余下厚重的云层坠在天空,一片阴沉,哪还有上午晴好的迹象。 小说写了一半,正写到男主表白的桥段,这样的场景不知已经写过多少次,但今天不知为何,删删改改总是写不出感觉,半天都无从下手。 早上的时候翁玉打来电话,本来说是习畅实习要结束了想请他吃顿饭庆祝一下,安欣然那时刚起床不久,看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心情大好,直接邀请他们来家里吃涮锅吃得了,这样冷的天气,吃火锅正好,最后商量来商量去,食材都由翁玉和习畅顺路带来,安欣然复测下厨就行。 这会儿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干脆停下不写了,去卧室换下了睡衣,正收拾着厨房的时候翁玉和习畅就来了。 她和翁玉都是有彼此的门钥匙的,平时都不怎么用,这会儿翁玉倒想了起来,直接开门进来了。只见她和习畅每人手上都提着着个大的超市购物袋,开门进来时,带来外面的寒意。 只听习畅一进门就感叹:“欣然姐,你家好温馨啊。” 整个屋子以暖色为基调,不同于灰白色调的冷硬,暖色往往给人温暖的感觉。米色的布艺沙发,小巧的客厅小桌,一旁有个简易书架,摆着一些她常看的书。最抢眼的还是墙壁上贴的那些花朵样的贴花,柜上摆放的小玩意儿,显得很是别致。 安欣然笑着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放到厨房,招呼着他们到客厅坐会儿。 习畅四处打量着周围,一脸笑嘻嘻的问,“欣然姐,介意我参观一下吗” 安欣然自然是不介意的,她浅笑着说,“随便看。”转身进了厨房去准备水果。 出来的时候习畅正在看摆在柜上的照片,只听他低低惊呼出声,“哇,欣然姐,很不像你啊。” 安欣然把切好的水果摆到桌上,给翁玉拿了一块,又给习畅送去,“我那时候很胖吧” 是她高三毕业时的照片了,和现在的清瘦不同,那个时候的她,可以说得上是圆润型的,那个时候还有显而易见的婴儿肥。 上了大学后,基本就没留下什么照片了,只有最后的那张毕业照,被放在了箱子的底部,已经很久没有拿出来过了。 习畅放下手里的照片,摇摇头,“现在太瘦了欣然姐,还是要稍微胖些才好。” 翁玉本来斜靠在沙发上,嘴里还有半口苹果,含糊不清地说,“你们男的不都喜欢骨感型的吗就欣然这种的,够瘦了吧” 习畅听了她的论调,连连摇头,“翁玉姐,现在不流行骨感了,流行丰满。” 安欣然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们两就骨感还是丰满的问题讨论的不亦乐乎,也就坐下来陪他们闲聊了一会儿,想起那个叫顾小雨的女孩,便向习畅提议道:“要不把顾小雨也叫来吧,人多热闹嘛。” 她知道习畅和顾小雨前段时间已经正式在一起了,翁玉为此事儿还没少调侃习畅。其实两个人之间隔着的也无非就是些心结,心结打开了,感情自然是水到渠成的。她也有些私心,想亲自见见顾小雨,便趁着此时提出来了。 她一说完,翁玉也立马表示赞同,虽说她们都比习畅大几岁,但实际相处下来,都是把他当弟弟一样照顾,此刻也好奇这着呢,便一个劲附和,“这主意不错,叫来我们见见,也热闹些。” 习畅也不扭捏,当下就给顾小雨打了电话,这姑娘起初有些羞涩不好意思来,后来才答应了。 顾小雨来的时候,安欣然和翁玉正在厨房里准备食材,其实大多是现成的,只是有些蔬菜还需要再清洗一下。 经习畅一介绍,她有些羞涩地笑着打招呼。 那是个极清秀的女孩,穿着普通却很清净,扎着简单的马尾,秀眉凤目,双眼微闪,有些腼腆的抿唇笑着。和安欣然想象中的差不多,举手投足间看的出来是个懂事的女孩子。 翁玉招呼着习畅去摆弄桌子,顾小雨便主动进厨房来帮忙。安欣然见她进来,笑着拦住她,“你去吃点水果吧,我一会儿就弄好了。”倒不是客套,其实真没有多少事儿,很多都是现成的。 顾小雨甜甜一笑,右边的酒窝立马显现出来,“欣然姐,就让我帮你吧。”不似刚来时的局促,此刻她有些放松下来,说话声音也大了些,甜甜糯糯,倒像是江南口音,完全不像个北方女孩。 安欣然本来还想这不要麻烦了,习畅这时摆好了桌子走过来,一手随意地搭在顾小雨的肩膀上,笑的一脸满足,对着安欣然说,“欣然姐,你就让她帮你吧,不然她会更加不好意思的。”说完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揽着她的肩膀将她带到身边,像是一个大男孩的一种宣示。 顾小雨被他这么一弄,两颊绯红,有些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带着恋爱中的小女孩的娇态,倒甜蜜的紧。 安欣然微笑着别开眼睛,眼前的这对小情侣,眉眼里满是互动的甜蜜,那是只有彼此的唯一。 顾小雨走到水池边,挽起袖子帮着安欣然清洗生菜,脸上的红晕未退。安欣然也没有再阻止她,笑着和她聊了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屋子里溢满了涮锅的诱人香气,几个人围着安欣然那张略有些小的餐桌坐下,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起来。 安欣然住的屋子不大,此时那么几个大人身处其中就显得更加小了,但一言一语,一笑一闹中,又处处渗透着家的温馨。 安欣然家里还有几瓶啤酒,此时也开了,每人一杯,大家同举酒杯,高声庆祝,“cheers” 正在吃的如火如荼之际,安欣然放在客厅的手机欢快的唱起了歌。她放下了筷子,起身去接电话。 每天一个电话,似乎俨然已经成了习惯,不知不觉中,安欣然渐渐习惯了这样。习惯,一直是个不可思议的东西。 照常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言晟那边很安静,偶尔有书卷翻动的声音,多半时候听不到一点杂音,安欣然猜测他应该在加班。 而她这边走则是完全不同的景象,不知习畅说了什么,翁玉笑的花枝乱颤,只差拍着桌子大笑了,顾小雨没那么夸张,但也见她微微抖动的肩膀,好一派和谐的景象。 她忽然心下一动,咬唇想了想,“你要不要来吃火锅” 她居然隐隐期待着他的回答。 那边没有一点声音,这里翁玉她们还在闹,不过那些声音似乎已经渐渐隐去了,此刻她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声,带着不可抑制的紧张。 言晟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什么” 她第一次主动邀请,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们在家里吃涮锅呢,你要不要来”安欣然又给他重复解释了一遍。听着他不疾不徐的声音,那些不自然渐渐褪去,其实也就是最普通的邀请而已。 言晟很愉快的答应了,又很细心的问,“需不需要我再带些什么东西” 安欣然本想着说不用了,已经有很多东西了,没想到翁玉这时插嘴进来,隔了老远一边翻冰箱一边问,“欣然,还有啤酒吗”她嗓门一向很大,想不听见都难。 “那你再带几瓶啤酒吧” 言晟在那边轻笑出声,“好” 二十分钟后,当言晟正式出现在安欣然家里的时候,手里抱了一箱啤酒,还提了一袋水果和整盒的酸奶。 他来之前安欣然已经在座的人打过预防针了,当时她是这样说的,“那个待会儿言晟要过来”迎接她的是习畅和翁玉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原本她还有些纠结的,看到他们那副欠揍的表情,突然一点也不觉得怎样了,相反很是坦然的坐下继续吃菜。 此刻安欣然没想到他会买那么多东西,接过他手里的袋子,禁不住说了一句,“怎么买那么多东西” 那语气很是自然,不自觉的带着些亲昵,言晟一下子想起妻子埋怨丈夫的场景,虽是埋怨,却是那样的温馨幸福。想到这里,嘴角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全体落座,顾小雨从厨房又拿了套碗筷出来,有些局促的摆好。自从知道言晟是习畅的表哥,如今就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她有些拘谨放不开。 习畅在桌子下面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她抬头浅浅一笑,又看到翁安欣然狡黠的冲自己眨眨眼,羞涩的低下了头。 最终还是翁玉率先打破了有些沉默的局面,招呼着大家动筷子,“来来来,我们边吃边聊。” 几个人也不客气,又热热闹闹地吃了起来,一扫刚开始的拘束,习畅和翁玉又插科打诨起来,言晟也在旁听着,时不时和她们说上几句,气氛一点也不尴尬。 顾小雨本就腼腆,多半时候只是听着他们说,或者抿着嘴笑,安欣然忙着加菜,也不大说得上话,只有他们三个人,不见一点生疏,聊的很是开怀。 又开了几瓶啤酒,习畅和顾小雨在听翁玉聊公司八卦,当安欣然从厨房回来的时候,发现面前的碗里已经有些蔬菜和几个丸子,她面前的啤酒已经被撤下,换上了插好吸管的酸奶。 她看了言晟一眼,他转过头来,趁着别人不注意,附到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别光吃刺激性的东西。” 他就坐在她旁边,微微偏过头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敏感的肌肤上,一点点蔓延开来,连带着心都不自觉的漏跳了几拍,她再如何淡然,此刻也微微红了脸颊,轻轻“嗯”了一声便低下头吃东西。 言晟看着她的耳朵一点点变红,弯起嘴角勾出一个别有深意的弧度,不动声色的转头加入了原本的话题。 谁都没有注意到他和安欣然这边的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 c我们不合适 一顿饭整整吃了好几个小时,真正结束时,翁玉和习畅都有些醉了,他们又把言晟带来的那箱啤酒喝了大半,尽管只是啤酒,此时都有些撑不住了,翁玉还好,习畅并不常喝酒,如今说话时舌头都有些打结了。 翁玉喝了酒开不了车,习畅也是东倒西歪的,顾小雨本来想帮着安欣然收拾残局的,现在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只得先回学校去。她满心歉意的拉着安欣然,说了好几遍“不好意思”,安欣然倒被她这样弄得不好意思起来。。 言晟开车将其他三人送回去,安欣然送他们下去,把习畅和翁玉都妥善安排到车里坐好,只剩下她和言晟两个人在外面,她看了车里一眼,这才拉拉言晟的衣袖,小声问了一句,“你没关系吗” 今晚言晟也是喝了酒的,虽然看起来并无异样,安欣然心里还是不太放心。这样无意识的关心,更让言晟心头一软,“没事,只喝了几口而已。” 驱车离去的时候,天色有些异样的亮,很明显这是下雪的前兆。 安欣然看着车子远去,这才转身上楼。 餐桌脚边摆了不少空酒瓶,桌上的东西早已冷却,油冰在一起孤零零的覆在碗边,不知为何,看着这些,有种热闹退去的寂寥感。前几分钟还显得拥挤的屋子,此刻有些竟显得空荡荡,再配上这一桌的残羹冷炙,徒增了不少压迫感。 安欣然无奈的摇摇头,许是这样的情景太久远了,突然而来的兴奋和突然失去的失落交错,独独剩下满心的伤感。 她一直知道,幸福是会上瘾的。 她把餐桌收拾干净后,正打算去把堆积的碗碟洗了,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在这安静的夜里,她不由惊了一下。 时间已经不早了,她犹豫着要不要开门的时候,门外的声音响起,“欣然,是我。” 仅仅几个字,就让她放下心来,她松了一口气,打开门果然看见去而复返的言晟。 “你你怎么”她还没来及问出口,转眼就被拉进一个怀抱里。 他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气,肩膀上还有几朵未来得及消融的细碎雪花,黑色的呢子大衣贴着她的脸,那一片由寒变暖,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安欣然呆滞了几秒,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微微挣扎着想脱离出来,只觉得腰间的手臂收的更紧,她和他贴的更近了。“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他轻轻的开口,鼻息萦绕在她的颈侧,柔柔暖暖,她只觉得全身一个电流激过,僵在原地不敢移动。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松开她,转而脱了大衣,卷起衣袖,勾起唇角轻轻捏捏她疑惑的脸,“我去洗碗。”真的去了厨房,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流过冷水,渐渐温暖起来,热水慢慢在水槽中蓄积起来。 又是一个突然,安欣然没有问为什么。去柜子里拿了围裙,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却不知道该怎样给他戴上。 他突然转过身来正对着她,双手还沾着水,双眼一亮,微笑着看着她。 安欣然还是打开了围裙,拉好套头的的那一边,他配合的低下头让她戴上,然后继续手中洗碗的动作,安欣然绕到他的背后替他打结。 他只穿着蓝白菱格的毛衣,里面是纯白的衬衫,袖口整齐的挽起叠在小臂上,浅咖色的棉料休闲裤,将他的身姿衬的更为挺拔。她此刻站在他的身后,还差一点才到他肩膀处,可以说是完全笼罩在他高大的背影里。 系好围裙后,她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一旁,看着他洗碗。 白皙的手上沾着洗洁精的泡沫,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碗沿,指甲修剪的短而圆润,拿着布仔细的擦洗着碗壁。安欣然这才注意到他是左撇子,难怪第一眼看上去总觉得不对劲。只见他左手拿着洗碗布,沿着碗壁打着圈,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污垢随着他的动作快速脱落,只剩下一只干净的碗在他的手中。 她突然想起来,忘给他戴塑胶手套了 她微微低着头,凝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偏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秀眉微微蹙起,忍不住想拿手去抚平,洗碗动作稍有一顿,旋即又恢复,然后也只不过浅笑着说:“看起来是不是很奇怪” 安欣然颇有些不在状态的“唔”了一声,待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的时候,很肯定的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想你吃饭是不是也用左手。” 言晟手上的动作未停,依旧笑着说,“我吃饭用的是右手,其实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左撇子。” 安欣然想想也是,不然吃饭的时候他坐她右边,若是左手,很容易撞到一起。赞同的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个关于这方面的说法,脱口而出,“据说左右手都用的人很聪明。” 看她很认真的在想这个问题,若是这个时候不是在洗碗,言晟很想揉揉她的头发,然后笑着说她一句,“小傻瓜。” 真实场景却是他微挑起眉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像是的。”一副很正经的样子,要不是撞上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睛,安欣然怀疑他只是在简单的陈述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3节 实。 她被他的神情逗的一笑,然后微不可见的瘪瘪嘴,看着他熟练的动作,主动接过他洗好的碗碟,把洗好的按顺序放到橱柜里,其实吃饭的也就那么几个,但用来装东西的不少,还好她提前有了准备,不然吃饭的时候碗筷都不够数。这样一摆好,也摆了不少,不再空荡荡的,倒有些居家过日子的感觉。 言晟洗好手出来的时候,安欣然正好端来一杯水,淡淡地说,“把这杯水喝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冷冷的。 和他相处的越久,那种心乱如麻的不安感越来越明晰,就像沾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她不知道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要怎样去面对。 他接过那杯温热的液体喝了一口,若有似无的甜味在唇齿间慢慢散开,带着花的香气,温暖传至全身四骸。他轻蹙眉头,是蜂蜜水。 一个念头溢上心头这是要给他醒酒 她以为他喝醉了 思及此,他无奈的揉了揉额角,嘴角的笑意却在慢慢扩大,“丫头,我喝醉了还能洗碗吗” 她被那个突如其来的称呼吓了一跳,一时间愣在原地。丫头她一以为是个很亲昵的词。 不知何时,他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曲起手指弹了弹她的脑袋,“发什么呆呢” 肌肤相碰之时,他的手上还带着冷水浸过的微凉,手指尖有残有洗手液的味道,很清淡的柠檬香,她一直很喜欢这个味道。清新的味道和他温柔的气息靠近,她一下子回过神来。 淡淡看了他一眼,旋即她别过脸去,“你没有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语气一下子变得清冷,只是原本垂在两侧的手,悄然握紧,似是积聚了很久的力量。 他怔了怔,随即瞳孔一缩,心脏不自觉的收紧,开口却是云淡风轻,语气缓慢,“不要急着拒绝,我说了,会等你想好。”伸手把她落下来的额发别到耳后,触及她的眼睛时,睁的很大,只是睫毛在不停的颤动,明明紧张,却还是那么倔强。 突然就想起翁玉下车前对他说的话,“欣然看起来很坚强,其实很脆弱,她有心结,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对她。” 那时的翁玉醉意未消,但眼神异常清明,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贯的玩笑,表情很是严肃。他听后,收起了嘴角的笑意,郑重的点点头,“我会的。”不仅是对翁玉的承诺,也是他对自己的诺言。 安欣然抬头看向他的眼,“我想了很久,觉得我们不合适,所以,请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翁玉并没有说很多关于安欣然的事情,但他仅是看着她,心里就满是心疼。他开车再次返回,看到她的时候,抱着她,才真正感受她是如此单薄,那种心疼更是无以复加。 可她终究是害怕的,哪怕是拒绝,也说的战战兢兢起来。尽管她强装镇定。 他没有急着打断她,手顺着她瘦削的肩膀向下,握上她紧握的双手,没有给她挣脱的机会,将它们包在手中,冰凉。半晌,他才开口,望向她的眼神温柔,“哪里不合适” 似是料到了他会这么问,她说话时已恢复冷静,“经历,背景,生活圈子,每样都不合适,我说过,我们并不了解。”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只是眼底,还有几丝不易察觉的闪躲,被他准确的捕捉到了。 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恢复了清明,“这有什么关系呢你说经历不同,的确,每个人经历的事情都不一样,这很正常。背景不同,如果你指的是身份,地位,我从来没把这些当做标准。”他顿了顿,看了看她的眼睛,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至于生活圈子,那就更不是问题了,没有谁一开始就了解谁,我会等你,足够的的了解我。” 他不疾不徐的说着,就像一个猎手,正耐心的围捕猎物。 安欣然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好不容易积蓄起的勇气,组织好的措辞,被他这么轻轻一说,竟瞬间坍塌,只能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好在他没有再逼她。笑着揉了揉她松软的头发,他语气放松的问,“好了,下周有空吗” “嗯”她愣愣地看着他。 “我带你去个地方。” “可以不去吗” 他没有回答她,弯了弯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轻轻靠近她的脸,在她额头印上一吻,温暖,柔软。 安欣然抬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生硬的僵在那里,说不出话来。看着她不断放大的俊脸,额头传来软软的触感,令她恍惚想起某年冬天落下的雪花。待她反应过来时,他的额头和她的相抵,极具诱惑的嗓音轻轻吐出几个字,“到时候我来接你,嗯” 最后那个“嗯”字轻轻上扬,似乎带着魔力,她全然忘记了刚刚的决定,鬼使神差的点点头。 看她点头答应,他的心情似乎很好,笑着拍拍她的脑袋,“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安欣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沙发上坐下,等她再一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也就刚才那么一会儿,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被他的温柔缱绻击得节节败退,甚至溃不成军。 这些日子以来的集聚的勇气和力量,被他轻而易举的化解开来,在她自知却又无能为力的情况下。 她害怕,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 雪花还在飘飘扬扬地往下落,过了午夜十二点,连路灯都熄灭了,真正的暗夜,挡风玻璃上结了一层细小的冰晶,挡住了向外望去的视线,言晟坐在车里,并没有急着发车离去。 尽管看出了她的犹豫,却不想,她其实是害怕的,表面上说着决绝的话,身体却在止不住的颤抖,连带着整个人,都凉的不像话。 翁玉说她有心结这个心结,究竟是什么 深夜的寒气从车窗的缝隙中钻入,他并没有察觉,只是很懊丧,第一次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挫败。 作者有话要说: c忘却和铭记 接下来的一周,日子似乎都是在按照往常的节拍进行着。习畅圆满结束了实习,办公室里依旧是一派忙碌,却依稀少了些欢声笑语,变得清冷起来。 接近年底,其实已经是年底了,圣诞节一过,转眼就要到元旦,这就意味着,旧的一年结束了,新的时期开始了。 翁玉并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安欣然自然也没有提,只是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周末的脚步又近了些,她的心底,越发有些,紧张。 似乎有些不安,却又隐隐带着期待。从来没有这般,哪怕是最困难不堪的时候,因为她知道,从一开始,整件事情就不在她的控制范围内。 以至于工作一向谨慎的她,最近频频出错。先是数据核对出了问题,紧接着又是例会时的开小差,就连打印机似乎也跟她作对,一份简单的策划案,却是费了好大周折才装订好。 当她苦着脸从文印室回来的时候,翁玉瞅准了总监不在,将椅子滑了过来,小心的问她,“欣然,你还好吧” 她确认好材料准备充分了,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向后靠在椅背上,难得在工作时有些懒散,看到翁玉关切的眼神时,努力弯了弯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可能是太累了。” 的确很累,不光是工作上的原因,或许是心里一直记挂着一些事情,最近总是睡不好。尽管她努力的想去遗忘。闭上眼睛,却能清晰的记起那样的表情和话语。 原本以为翁玉已经走了,却不想她此刻正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眼睛里意味不明。 这不像翁玉一贯的风格。 果然,她颇为严肃的开口问道:“欣然,你和言晟究竟怎么样了”身处在办公室里,背后还有来来往往的同事,她收起了平日里的玩笑,一本正经的问。 安欣然自然知道这里并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去了外面的露台。 大雪初霁,冬日里的阳光懒懒的照在身上,从空调房里出来,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风还是有些凉,带来莫名的寒意。 安欣然接过翁玉泡好的咖啡,热气氤氲在下颌上,带来一阵暖意。从二十五楼的高度看出去,纵横交错的街道上,一切都显的渺小。她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终于开口说道,“那天晚上我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可他没有接受。” 她没有直接说“拒绝”,或许潜意识里还是有些抗拒这个表达的,不过翁玉还是一下子听懂了安欣然的意思。 的确像是他的风格,尽管她翁玉和他接触不多。想起那天晚上送她回家,临下车前那个男人郑重地说“我会的”,温和中透着坚定,没有一丝犹豫不定,可比现在的安欣然果断多了。这也是她说那番话的原因,她告诉言晟安欣然有心结,就是不想言晟逼安欣然太紧,让她再次退缩不前,或许会错过。 或许这就是当局者和旁观者的错位吧。 她叹了口气,伸手揽住好姐妹的肩膀,有些游移不定的问她,“你真的想好了” 风将安欣然的长发吹起,有一缕粘在她的嘴角,她出神看了远方好久,才转回视线,垂下了眼眸。 或许是说明白了会等她,整整一周,言晟都没有和她联系。当然她也不会主动有什么动作,这样的结果,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吗为何心底隐隐有些失落 “他说这周末带我去个地方,我答应了。”安欣然将头发别在耳后,淡淡的说着,语气里有些不自觉的自嘲。 翁玉皱眉想了想,半晌,她才试探着说,“你别想太多啦,顺其自然吧,看把你纠结的。”她捏捏安欣然的脸,“况且我觉得言晟还不错啊,不像是开玩笑,要不给他个机会” 安欣然被她这半真半假的话给逗笑了,也调侃道,“你怎么不给他机会” 翁玉立马就焉了,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我要是你,我当然立马就给他机会了,哪还用得着犹豫啊” 接下来的话似乎被风吹撒了,只留下那四个字:顺其自然。 她不一直都是这样吗想不通的问题不去想,任其发展,怎么遇上言晟,一切都混乱了 周末还是如期而至。 周六早上九点,言晟准时出现在安欣然家楼下。 十五分钟后,安欣然才提着包从楼上匆匆下来。前些天严重失眠,导致今天一不小心睡过头了。 言晟看到她来,笑着为她打开了车门。安欣然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坐了进去,并不是她只见见过的那辆车,此刻她坐的是辆越野,内部宽敞,视野极好,只是路途很远吗 言晟坐上车来,从后座拿来准备好的早餐包子和热豆浆。“先吃点东西。” 安欣然的确有些饿了,坐在宽敞的车里就着豆浆吃着面包,片刻后才想起,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你吃了吗” 又是一个红灯,他缓缓踩下刹车,转过头来温和的笑着说,“吃过了。” 车子一路从城里面开出,转眼上了高速,她看着逐渐后退的景物,讷讷的问,“我们要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故作神秘的眨眨眼,“困的话就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饭饱无力气,吃过早餐不久,刚过了收费站,安欣然就又打起呵欠来,尽管她已经很克制,但终究抵不住睡意来袭,朦朦胧胧睡了过去。 她就在他旁边,触手可及的地方,侧过脸就能看到她素净的脸,脂粉未施。或许是因为冷,她侧靠在座椅上,蜷缩做一团,更显得单薄娇小。睡着时的她很安静,脸缩在衣领里,只有眼睛在外面,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像极了熟睡的孩子。似乎是困极了,不一会儿就听到她平缓的呼吸声。 他伸手调高了车里的温度,想着她就在身边,心情极好的勾起了唇角。 车程是两个小时,或者是三个小时,安欣然记得并不是很清楚,当她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下了高速,转入一条小路。道路愈来愈窄,愈来愈崎岖,她终于知道言晟为什么要开越野车里,这样的路况,轿车是怎么也走不下去的。 车子行驶进了山间,又是一个颠簸,安欣然紧紧抓住手中的安全带才不至于被簸起很高。原本盖在身上的外套随着晃动掉了下去,她此时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言晟已经脱下外衣盖在她身上。腾出一只手去拽住外衣,她有些庆幸言晟的周到体贴,这样的路况,若是不吃早餐,饿肚子很容易晕车,恐怕她早就已经吐了好几次了。 车里越往山里驶去,风景越发好起来。细碎的阳光透过树的缝隙在车窗上投下阴影,这几日的天气晴的很好,大有初春的暖融。她陶醉的感受着眼前的景象,言晟已经为她降下了副驾驶的车窗,轻暖的风从外面吹进来,带着些微凉气,更多的是阳光晒过的暖和,她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有些狡黠的笑笑。 路上只有他们的车在行驶,安欣然大胆的将手伸出窗外,感受着风从指间流过的畅快。 言晟将车速降了下来,由着她在一旁嬉戏。有些调皮 翻过了一座山头,他终于将车子停了下来。安欣然跟着他下车,站在古朴的牌坊下,冬末正午的阳光暖暖照在身上,带来城市里再难享受到的暖和清新。 言晟对周遭的一切非常熟悉,顺着青石小路,领着她走进了此间古镇。 安欣然见过不少小镇,它们中大多沾满了商业气息,有着统一装饰的木板门,一色的大红灯笼,让人觉得很雷同,以至于索然无味,绝不像此处小路是石板铺就的,上面爬满了青苔,路两边的店铺林林落落的开着,大多数连铝合金门窗都没有,只有烙满时光印记的c看上去即将腐朽的门板,三三两两的堆在门边。 这个地方,仿佛带着一种难言的c静悄悄的魔力,让人沉浸下去。再沉浸下去,直到将很多身外的事物忘却。 言晟带着她在镇上转了许久,直到站在一家院落前。 言晟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敲了敲门。 木门打开的时候,有咯吱咯吱的声响,一个六十多岁模样的老太太探出头来,有些疑惑的张望了数眼。看到言晟,却立即笑开了:“是小言啊还在说你今年会不会来呢进来进来” 言晟笑得十分温和亲切,侧了侧身,示意安欣然先进去。 老太太极是热情的拉着安欣然的手,上下打量她,笑眯眯的说:“这个姑娘真好看是小言的女朋友吧”她又回头望向言晟,一脸喜色,“上次还说你下次来的时候,该带媳妇来了,还真带来了。” 言晟温和的笑了笑,不曾辩解,只是别有深意的看了安欣然一眼。 安欣然不自然的别过脸去。 老太太以为姑娘害羞,愈发高兴了,回头扯着嗓门就喊:“老头子,来客人了” 这是一间小院。大妈端了两杯茶上来,一边说:“老头子在收拾房间呢,你们稍等下,一会儿一起吃饭。”说完她便上楼,大约去帮忙了。 两杯热茶搁在八仙桌上,是用搪瓷缸子泡的,有几分中药的味道。言晟端起一杯,抿了一口,才说:“这是个家庭旅馆,老夫妻两个开的。” 安欣然淡淡看他一眼,心中不是不诧异,他竟会找到这样的地方。 茶水是金银花泡开的,带着浅浅的甜味,和一丝难辨的清苦味道,极好喝。因为睡醒来觉得口渴,安欣然喝了半杯,咕咚咕咚的,只觉得爽快。言晟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唇边抿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老夫妻两人下来,带他们去看收拾好的房间,安欣然和大妈走在前面,待只看到那收拾好的一间房间的时候,脸上不自觉的泛起了红晕。 言晟在后面上来,看到安欣然的表情脚步顿了顿,抬起头,他的目光中隐隐闪烁着光亮,那种含义十分明显,有些明显的玩笑,安欣然只觉得脸上更热了。正思量着要怎么解释的时候,言晟就已经开口:“这间给她住吧,我去住别的。”眼里还有没褪去的笑意。 大妈来回看了他们一眼,一副了然的样子,连忙说,“好好好,隔壁也收拾好了,你就住隔壁吧。”指给他们看了下,然后就下去了。 安欣然不敢抬头,但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眼神中的闪烁的笑意,甚至洋溢在了脸上,那种目光,让她把头埋的更深了,咕哝着说了句:“我先进去了。”就真进了屋子。 他看着她笨拙的关上木门,隐约听到里面的脚步声,在木质阁楼上,尤为清晰,他勾起嘴角笑了笑,转身进了隔壁的房间。 中午吃饭的时候,,老旧的八仙桌上菜色并不多,青椒炒腊肉,素炒青菜,山药排骨汤,每一样都做很爽口,极为下饭。安欣然早上那么一颠簸,此刻也是饿了,只是低头吃饭,而言晟边吃边和老大爷聊天。这家主人说起外出打工的一双儿女,他便微微倾身,听得极为专注。 安欣然抬头,恰好看到他唇角温和勾起的微笑,一时间有些错愕,只觉得这样的言晟和想象中的有些不同晟世仟和的总裁,儒雅不失清贵,隐隐中带着疏离现在在听老大爷抱怨菜价越来越高,并且妥帖的c适时地插话,这样的景象完全不像一个久居城市的精英,倒有些随意的天然。 “好,吃完下象棋。”言晟微笑着说,一侧身看到安欣然极为惊讶的表情,黝深的额眸子里辗转起了一丝调侃又轻松的笑意。 饭后就在桌子上架起了棋局,而安欣然陪着大妈在一边看电视唠嗑。 安欣然其实有些坐立不安,从早上到现在,她从来没问过言晟到这里来干什么,原本以为只是周末的放松,却不想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但说实话,真真是个好地方。 此刻他正专心的下着象棋,一侧眼就能看到他的一举一动,他和平时的打扮不太一样,黑色的卫衣,丹宁裤,头发短短的,硬朗而不失阳光。旁边的大妈一直在说些什么,安欣然其实并没有听进去多少,踌躇了片刻,到底还是忍不住问:“阿姨,他经常来这里吗” “一年会来两三次。” “他来干什么” “城里人不都管这叫度假吗喝茶,钓鱼,吃农家菜。” 安欣然沉默了一会儿,到底心里还是有些惊讶,这样的言晟 她曾说过她和他之间并不了解,难道他这是在增进了解 而就在不远处,言晟在等着老大爷落子,他的眼神却在不经意间扫过她的侧脸,捕捉到那丝皱眉的神情,手指便轻轻敲在桌上,在正午的阳光里,声音分外清脆。 “下棋要专心”老头子看了言晟一眼,呵呵一笑,“想着女朋友呢” 他回神,只笑了笑,从容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4节 下一子。 大妈守着电视剧看得津津有味,安欣然想起她说的话,忍不住问,“阿姨,这附近可以钓鱼是吗” 大妈乐呵呵的从电视剧上移开目光,笑着说,“可以啊,待会儿让小言带你去。” 安欣然笑笑还没有说话,身后一双手搭在自己肩上,言晟替她答应下来,“走,我们钓鱼去。” 她回头,撞入他满含笑意的眼睛,有些不自然的动了动肩膀,大妈早就招呼着,冲着不远处喊,“老头子,给他们准备钓鱼竿子去。” 又转身对他们说:“去吧去吧,出去走走再回来,我们这风景好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在一起了。。。 c光与影 从小镇上一路出来,路边都是田野,此刻已经过了秋天,庄稼早就收割完了,只留下大片的黄褐色田地,,倒是和近处的山相掩映,黄黄绿绿,别有一番看头。 言晟手里拿着竹子做的鱼竿,提着一只小桶,表情却是许久不曾这样的放松。 “怎么样”他转头问安欣然。 “很清静。”安欣然实事求是的说,“不过不如我家乡的好看。” 言晟微微挑起眉梢,有些不可思议。 “这里的山起伏太小,没有那种连绵的感觉。原来我奶奶家背后就是那种大山,山脚还有果园,非常漂亮。” “嗯,可以想象。” “唔,水果很甜的,绝对绿色天然无污染。” “是么有机会要尝一尝。”言晟兴致勃勃的说,“你每年都回去吗” 说话间已经到了钓鱼的溪水边,安欣然借着惊呼,转移了话题,极好的掩饰起了眼底的怅然,“哇,好漂亮。” 言晟忙着摆放东西,亦没有追问,安欣然在一旁坐着,看着他熟练的操纵鱼竿,转而微笑。 他把装好鱼饵的鱼竿递给安欣然,“来,试试” 安欣然连连摇头,“我不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只是想出来走走。” 言晟也不勉强,将鱼线甩入溪中,“不自食其力的人晚上没有鱼汤喝。” 安欣然摇头,她怕自己没有耐心,拣了块大石头坐下,拿手遮住明晃晃的光。 周围有一圈树木,将这里极好的隔离开来。溪水清澈的不可思议,如同水质的钻石,晶莹剔透;鹅卵石静静在砂砾上躺着,仿佛是横亘在岁月中,从未有人惊动。 两人都很安静。言晟自己持着鱼竿,目光望着那细细的鱼线,身子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安欣然坐在大树下,离他不远的地方,随意翻着带出来的书,亦是看的专心致志。 有些微的阳光顺着疏密的枝叶间滑落下来,落在手上c身上c地上。光影流丽,却又斑驳苍然,仿佛是悄然走过的时光印记,会叫人忘了在这里以外,还有一个不停运作的世界。 安欣然已经忘了要问他来此地的原因,与其说是忘了,不如说是干脆不想问,如此清静美好的一个地方,做什么都显得不为过。度假也好,散心也罢,只要尽情享受就好。 “其实你带我来只是想让我放松下来,对吧”安欣然将书合在膝上,因是午后,眼角有些倦涩,她毫不避讳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也只有在这儿,她才能如此大胆的忘乎所以。 言晟偏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不置可否。“你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 安欣然将书抵在下颌上,微微有些出神:“我会一个人看看书,发发呆或者,写写小说。” 有些惊讶,于是他将头侧过来,看着她。 光影错落间,她身上针织衫的枚红色被晕染的更为柔缓,松松的一个扣子隐约露出里面的素白t恤,刘海并没有精心打理过,弧度有些弯,也很自然,蜷在眉骨上边,衬得一双眸子愈发的黑白分明。 毫无疑问地,这会是一副让他的心绪渐渐的柔软c直到沉醉的画面。 “要是坐累了,就起来去走走吧。”良久,言晟将头转回去,“这里风景还不错。” 安欣然不好意思的笑笑。起身沿着小溪上游走去。 等到她扎扎实实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暮霭微露。 目光所及,并没有言晟的身影,连鱼竿都收起来,只剩下一只孤零零的小桶搁在原地。 安欣然没来由的觉得惊慌,环顾四周,依然没有人影。 周遭是一副再美不过的郊野炊烟图,只是因为荒凉,便失却了颜色。 她有些颓然的垂了头,须臾,一双手暖暖的按在她的肩头,声音亦是低沉;“回来了” 他没走,无可抑制的安心,安欣然一下子放松下来。 言晟绕到她身前,观察着她的气色:“怕你找不到,我去找你了,结果你先回来了。” 安欣然一下子笑了起来,眼波流转,竟是说不出的滋味。 提着鱼桶往回走的时候,安欣然好奇的看了一眼桶里,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里面只有几条鲫鱼而已啊,而且又瘦又小,不过数指宽。 言晟看她一眼,沉静的说:“你想说什么” “鱼看起来”安欣然艰难的考虑了一会儿,“很活泼。” 他难得正色,认真地为自己辩解说“现在的野生小鲫鱼很难得,想买都买不到。” 安欣然只能点头表示赞同,实在忍不住,还是加上一句:“不过这个下午的时间,你用来创造别的社会财富,应该会更有意义的。” 言晟顿了顿,开始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原野中由远及近,又绵绵融入了无限夕阳。 回到小镇,恰好迎上一群孩子放学放学,叽叽喳喳的,原本冷清的小路此刻显得生机勃勃。 晚上的野鲫鱼汤果真如言晟所说,鲜美无比。吃完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略做休息后,安欣然就去洗澡。 山里的温差有些大,太阳一隐去,气温骤降,顶着一身热气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肩上,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只得拿了一块毛巾仔细的擦,希望能多吸收些水分,好让头发快点干。 言晟敲了敲门,推开半掩的门,抬手示意手中的吹风机,他刚下去找大妈借的。 安欣然感激地笑了,哪怕这个吹风机很小,此刻也显得十分有必要。言晟主动找到插孔艰难的将接头接好,一按开关,却丝毫没有反应。 屋子里再没有其他插孔了,他低头摆弄了几下,仍旧无果,想了想,转头说:“要不去我那儿吹吧,估计是插孔坏了。” 安欣然虽然不大情愿但也无法,跟着他来到隔壁,看着他重新接好,果然可以用了。 两个屋子其实是一样的摆设,并没有多大差别,细看则是不一样的这间屋子里整洁的就像没有人住过一样,东西规整的摆放在桌上,不像她,一堆的堆在那还未来得及收拾。 屋子其实并不算小,但两个人处于这样的情况下,他高大的身影蹲在地上,专心地摆弄着手里的插头,头顶的白炽灯在他身侧投下阴影,他的表情深浅不明。安欣然莫名的觉得喘不过气来,好在言晟并没有多待,帮她弄好就出去了。 月色如水,盈盈的在庭院里洒下一层薄纱,不似朦朦胧胧的透视感,眼前的一切恍若白昼。屋内有吹风机的嗡鸣声,不大不小,刚好传来,似是手指缓缓拨过心弦,在心底荡漾起一层别样的情愫。 他从新的烟盒里掏出一支,火机在手中旋转,反复良久,最终也没点上。 安欣然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两手扶栏,背对着门口,还穿着白天那套衣服,背影挺拔。侧脸在月色的衬托下,愈发显得清俊,沉静如水,那双微挑的桃花眼,目光怔忪,不知看向某处。 她踏出屋子的脚步顿住,悄悄凝望他的身影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接近她,关心她,喜欢她 抛开他的身份背景不谈,如此俊逸儒雅的一个男人,一次次的包容她,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不满足吗又好像不是。 “怎么,不会看呆了吧”他并没有回过头来,仿佛已经洞悉了她的一切动作,他的声音就像他人一样,在如水月色中,深沉似海,只是,还带着些放松和随意。, 安欣然轻笑起来,走到他旁边,身体随意倚在扶栏上,长发随着动作散开来,还带着刚吹过的热气和洗发乳的清香,淡淡的柠檬味道,青丝如瀑,在月光下泛着莹莹光泽。 他不用去嗅,鼻尖萦绕的就都是她的气息。 她学着他一样,举目远眺,目光所及,一律的青砖白瓦,也有她们这样的两层木屋的,其实不多,倒有些遗世的感觉。时间其实也才九点左右,整个小镇却显得十分静谧,薄薄的笼着一层雾气,仿佛披着纱巾沉睡的美人一般,安然柔美。灯光在此处,竟显得吝啬起来,入眼的只有微弱的几点红光,不知是哪家门口的灯笼。 在这里,没有城市的灯红酒绿,没有高楼大厦的赫然耸立,也没有车水马龙的喧嚣,只有安静的月,和夜。 心思飘飘荡荡,沉浸其中,沉淀。 良久,安欣然才找回声音,侧头看了他一眼,“你抽烟啊” 右手两指间还夹着那根未被点燃的香烟,被她看见了,她的语气,带着小女孩的娇憨,又有些甜甜糯糯,听的他心头一动,目光亦柔和下来,浅笑一声,“偶尔吧。” 他的确很少抽烟,更并没有许多男人那样的烟瘾,身上的这一盒,还是下车时特意从车上拿来的,因为这里的老大爷爱抽,他自己倒无所谓。刚才无意拿起,便把玩了一阵,此时自如的收起。 “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从到这里,这个问题就一直困扰着她,此刻终于问出来了,又觉得有些傻气,像他这样的人,度假怎么会找不到地方。暗自懊恼,果然是生活节奏慢下来,脑袋也变得不灵光了。 她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倒期待他能忽略这个问题,可他没有。 “说起来,我上大学的时候就来过一次了。” 安欣然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上下打量了很久都没说出话来。他坦然的接受了她的目光,笑的云淡风轻,“也就五六年前吧。” 应该是大三的时候,刚好有同学是这附近村子的,说起这个地方,便相约一起来了。 还是有很大变化的。那个时候并没有如今修的这条路,虽然相比起城市的柏油路,如今的这条路并不好走,但前几年,这里连路都不大顺畅,他们几个一行还是一路搭牛车进来的。也没有如今的家庭旅馆,他们都是借宿在村民家里的,但纵使条件艰苦,风景却是很吸引人的。 “回国后再来这里,其实变化还挺大的。”他收回远望的目光,淡淡的说道。 安欣然点点头,其实可以想见,相比起其他地方来,这里发展算是缓慢的了。商业化的气息固然有,但并不是很浓重,到底还是保留了许多淳朴的印记,但比起之前,变化不可以说不大。 如果这算是必然趋势,其实谁也办法。日新月异,大概说的也是如此吧。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以商人的眼光来看,这是一件好事。旅游和度假一结合,很容易产生规模效益,商人要的,就是这样一种效益。” 安欣然想了想,歪着头问:“你不也是商人吗”眼睛很亮,语气里满是调侃。 其实谁都知道,伴随着经济效益而来的,是怎样的一种破坏。她想起了在独克宗城的那一晚,霓虹闪烁,高歌艳舞,她的心里是怎样的一种落寞。 言晟看着她有些孩子气的玩笑,似是调侃,其实是有些不满,只是在那低着头闷闷不语,不禁心下一软,抬手拍拍她的脑袋,似真似假的说:“我是个偷懒的商人。”难得调皮的眨眨眼,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说不出的迷离和诱惑。 有些安慰,又带着些微讨好,何时他变得这般小心翼翼起来。安欣然撇撇嘴,最终还是笑了。 不久,他的声音,像是来自遥远的地方,有些空灵的响起,“你要知道,想要这种效益的人太多了。”就算我不做,其他人也会争着来开发,来发展,只是,我不想 只想把这份宁静,尽可能留的再远些,时间再常些。 就像此刻你在身边。 月亮似乎又升高了一些,月影渐移,他的脸半掩在黑暗里,脸上表情,深浅不一,只有眼睛,如黑曜石般,熠熠闪光,慑人心魂。就那样看着她,仿佛穿透了她的胸腔,直逼心脏。她只能怔怔,回望着他,却说不出一语。 他的手还停留在她的发丝上,柔滑如水,从指间滑过,摩挲着皮肤,丝丝缕缕,软入心底。 最终他还是笑了,嘴角弯起一个弧度,温润如玉,“早点去睡吧,明早我们去爬山。” 作者有话要说: c岁月静好 这一夜睡得极其安稳。 上午明明睡了许久,夜里竟然没有失眠。风吹过处,树影晃动,她只觉得心安,闭上眼,什么都不想,一觉竟睡到天亮。 下楼的时候,老夫妻两个正在忙着早饭,她左右看了看,并不见言晟的身影,以为他还没有起来。 “小言出去了,应该快回来了。”大妈一边忙着张罗,告诉她说。 这家主人很是热情好客,但她还是不太习惯主动说话,一个人坐在那里,有些拘谨,朝门口张望了几眼,隐隐有些期待言晟快点回来。 似乎他不在,自己竟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那种不知何时建立起来的依赖感,让她有些无奈却又没有办法。就像昨晚知道他就在隔壁,莫名的觉得心安。 正自焦虑间,言晟回来了。一进门就看到她有些木然的坐在那里,虽然和大妈还在说着话,但她手指交叉在一起,轻咬嘴唇的动作清楚地透露了她的隐隐不安。无意间看到他的时候,眼睛明显亮了亮,似是舒了一口气。 有那么一个地方,此刻更是柔软到不行,走到她身边坐下,他很自然地捏捏她的手,虽是无言,却胜似安慰。 她抬眸的浅浅一笑,如花般绽放在晨光中,左边的梨涡浅浅,如漩涡一样将他卷入进去,出来不得。 大妈别有深意的看了这对年轻男女一眼,识趣的去了厨房,将空间留给他们。 “吃完我们去爬山,嗯”他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人,手里还捂着她的手,声音轻柔的不可思议,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安欣然轻轻点头,只觉得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 主人将煮好的面条端出来,还冒着热气,他们就着咸菜,简单结束了早餐。 山间的风景自是别有一番风韵,雾气沾着清晨的水汽,从身边缓缓飘过,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明明就在手边,却抓它不到。远处朦胧,近处青碧,迂回曲折间,恍若处于仙境一般。 安欣然再一次沉醉在这醉人的山景图中,一路沿着小道曲折而上,早就已经出了一身汗。到达山顶的时候,更是累的气喘吁吁。这里的山看着不高,实际上层层叠叠,曲曲折折,竟然比往常都累人。 她拣了一块较平整的石头坐下,上面还带着刺人的凉意,但实在累极了,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言晟把她从石头上拉起来,“别着急坐下,太凉了。”又从包里拿出水来,将瓶盖拧开递给她,“别喝太急。”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眉头微微皱着,仿佛抚不平的山丘,好看的桃花眼却微微瞪着她,眼角勾起的弧度因眼睛睁大而变得浅淡,墨深的眸子凸显出来,仿佛蓄了一池的光芒,只闪着两个字宠爱。 她被那种光射到,愣愣的呆在原地,一时忘了接水,他也不催她,陪她站着,手里还拿着那瓶拧开了的水。 山间的风徐徐吹来,带着淡淡的松树清香,驱走一路的燥热,脑袋变得清醒起来。她笑着从他手里拿过水,自如的笑了起来,并没有掩饰那片刻的失神。 没有什么需要再去伪装的了,她想。 真正动人的,并不是海枯石烂,山盟海誓,也不是生离死别,惊心动魄,只是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个动作,哪怕很小,却能满满填充在心房,再也装不下其他。 我们从来不知道下一秒会遇上什么人,或许是那更好的那一个,也或许谁都没有遇到。其实这是贪心的一种表现与其期待着那不着边际的未来,何不试着抓住现在 她贪心吗或许是的,害怕失去,其实只是想稳稳的抓住。 头顶的阳光从树林间投射下来,落下点点光影,合着清风,浑身都觉得畅快,她想起四个字,岁月静好。 回城的路途明显要快许多,或许是真的累了,尽管颠簸,安欣然却睡得很香。 再次睁眼时,已经到了小区楼下。身上盖着言晟的衣服,他正靠着座椅,闭着眼睛,似是在休息。 a市的天空,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沉,车里的暖气还开着,她试图动一动,言晟已经睁开了眼睛。 “醒了” “你干嘛不叫醒我” 他只是笑着揉揉她的头发,最近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动作。安欣然一直知道,这是个极其普通却又极其宠溺的动作。 头是所有神经的综合聚集地,他触碰的,是她最最敏感的神经。 “那我先上去了” 下车的时候,左手手腕被他轻轻扣住,拉开车门的动作一顿。她转身,用眼神询问他。 “欣然我可以理解为”他停顿了几秒,似是在确定,“你答应了” 没有逆着的光线,她清楚的捕捉到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一闪而过的惊喜:其实两天以来,早就过了“惊”的程度,更多的是喜;带着一丝不确定:仿佛是要等着她来揭晓谜底;还有他一贯的沉静从容:低沉的嗓音,魅惑的双眼透着光,不疾不徐,不慌不忙。 这就是言晟,哪怕一个很小孩子气的问题,被他演绎出来,却带着说不出的优雅,还有,诱惑。 至此,安欣然不得不承认,这是由内而外的一种气质,散发着无穷无尽的魅力。而她,被深深诱惑住了。 但是,她自认不是一个爱冒险的人,她自己,她的生活,包括她的感情,从来都是小心翼翼。 “我想试试但是,我不知道能我”她想尽力陈述出自己的想法。 爱情之于很多人,只是一个是非题,“是”或者“否”,如此简单。于她,却是一个极其复杂的选择题。 一旦出错,就再也无法更改。 她慎重c纠结c反复,为的是想选出最为正确的那一个。 只是此刻的她还不知道,爱情,根本不是单选题。 选择,是单向的,爱,却是相互的。 话并没有说完全,修长的手指搭在了她的双唇间,温热的触感巧妙的阻止了双唇的一张一合,她愣愣看着眼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5节 前的人。 “有这句话就够了,剩下的,交给我。”他眉目间都染上浓浓笑意,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那两片唇瓣,仿佛是极其柔软的花瓣,带着晨露浸润过的色泽,鲜嫩欲滴。 不自觉的倾身过去,在那花瓣上,轻轻碰上一碰,只觉得整个心都化作一滩水,盈盈盛着满足,然后拍拍她发烫的脸颊,“上去吧。” 彼时的一个亲吻,轻若羽毛,扫过唇角,只觉得飘飘忽忽,恍若一梦。 一切归于沉寂。 当她真正从云里雾里走出来的时候,仍旧只是她一个人,抱膝坐在沙发上,手指抚过嘴唇,似乎还残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温热,如果不是这样,她真的怀疑那只是刚刚做的一个梦。 梦里她去了一个地方,说了许多话,看过许多风景,还有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始终陪在她的身边,他的目光清亮,话语柔和,像一片羽毛拂过她的面颊,柔柔荡漾在心上。 可这不是梦。是现实。 那个如玉的男子,真真切切的问了一句,你答应了带着不易察觉的惊惶和显而易见的喜悦。 她无声,微笑,等同于默认。 也好,心先意识一步,替她作出了决定。 一阵很久没有响起的手机铃声。赫然划破了冥想的寂静。 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手在钢琴上随意一滑,那阵熟悉的铃声响起,屏幕上跳跃闪动的字符显示牵扯出两月未联系的惶恐。 她刻意清了清嗓子,显得平静,才按下绿色的接通键,“妈妈” 这个称呼仿佛在遥远的天际响起,而并不是出自她的嗓音,蓦然发现,它似乎已经被遗忘在角落,表面覆盖着薄薄一层灰尘。 不,它一直灵动地存在于她身体的某个角落,只是她将她掩盖的太好,以至于以为自己遗忘。这么说来,她是故意的。 “然然。” 曾婉柔的声音,似乎永远都是这般淡而无波。岁月的沉淀,更给她增添了淡然和平静。只是平淡的打招呼后,下面该说什么这大概就是此刻困扰着电话两端母女俩的问题了。 明明电话那端是她的母亲啊。 天知道她有多想像其他人一样对着母亲撒娇c抱怨c说着许多小事,天知道她有多想这样啊,可是喉咙涩涩,她不敢。 她错过了做这些事情最美好的年华,时间无情将她抛在脑后,她只能,抱着电话,涩然不语。 那边曾婉柔似乎很轻的叹了口气,很轻很轻,“然然,最近工作忙不忙” 像是许久,才找出这样一个话题。 “还好,年底嘛,妈妈,你身体怎么样” “老样子,好了,就不” “等等,妈妈我谈恋爱了。”最后那几个字,近乎呢喃,她不确定,母亲会是什么反应,可她还是说了。 “哦,也好,是时候该谈了。”曾婉柔的声音还是淡淡的,依旧听不出情绪。 电话挂上的那一刻,总觉得心口堵着一团东西,上下不得,她茫然的躺在沙发上,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 她想哭,却不能。因为答应过自己。 她想回去,却不能。因为她没有立场。 软弱给谁看这几年如此,不都过来了吗怎么一下子脆弱起来。 花店里又迎来了一波客人,曾婉柔收起手中的电话笑着迎了出去,左边肩膀隐隐作痛,还来不及去揉一揉。 选花,插花,包装,动作麻利。 然然说她谈恋爱了然然说她谈恋爱了她该高兴的。 作者有话要说: c作为女伴 晟世仟和总部大厦,顶楼总裁办公室。 何佳站在办公桌前,报备最近的日程安排。 言晟双手交叉抵在下颌上,全程未发一言,似是在很认真的听。 “今晚我们去吃法国菜。”他接过安欣然脱下的围巾放在后座,提议道。 “哦”她弯起嘴角笑了笑,并没有反对。 他准确捕捉到了她的勉强,“怎么不喜欢那我们换一家吧,你想吃什么” 她摇摇头,“不是”咬了咬唇,终于说出来,“其实我可以自己做的” 他笑着捏捏她的脸,不无宠溺,很认真的说道,“我不想你那么辛苦。” “言总”汇报结束,言晟并没有任何表示,但掩不住眼睛里的淡淡笑意,何佳狐疑,不动声色的出声提醒。 “嗯,就这样吧,不用改了。”言晟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说道。 “好的。”何佳合上手里的文件夹,微笑着回答,然后又问,“明晚公司年会您需要携带女伴,还是从公关部给您找一个吗” 只见他手指敲击着桌面,一下一下,眼睛里笑意渐浓,“不用了,我有女伴。” 何佳了然,微笑着退出了办公室。 晚上照例去接安欣然,吃完晚饭送她回去,言晟将车停在小区门口,步行送她进去。 天幕早已经垂下来,路灯点点,橙黄的灯光将两人牵手的背影拉的老长。 老式居民区里多住的是老年人,此时已经结束了傍晚的散步闲聊,小区里人影稀疏。一路走来,只有他们两人的身影,和不知从哪家窗户里传出来的电视剧的声音。窗玻璃上依稀映出电视的彩色画面,一闪一闪,仿佛暗夜里的星星。 言晟侧头看了眼安欣然,她闷闷的低头看着路,一言不发。 其实就是关于吃饭的问题。 她这段时间以来,言晟基本每天都陪她吃饭,去不同的餐厅,尝试不同的口味。 这个男人的细心,超乎了安欣然的想象。可是这样突如其来的无微不至的关心,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随便填饱肚子,习惯下班走着回家,习惯偶尔自己做饭吃呵,又是习惯。 可是,她也习惯了他的照顾不是吗天凉加衣的一条短信,下班我来接你的一个电话,耐心为她挑选食物c陪她散步,他都做的如此好。 她有什么不满足呢 不知是哪家的猫儿从眼前一闪而过,离得极近,惊的安欣然一下子顿住脚步,下意识的抓紧了言晟的手。 待反应过来时,早已不见了它的踪影,只听得那阵阵喵呜声越来越远。言晟仔细看了看她,确定没有被伤到后松了口气,捏捏她微凉的手,“没事了。” 然后一只手揽过她的肩膀,就这样带着她继续朝里面走去。 “怕猫” 安欣然暗自舒了一口气,有些无精打采的说道,“本来不怕的,只是一下子窜出来,吓了我一跳。” 他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头,“谁让你低头不看路的” 她本能的想要出口反驳,抬头对上他墨深的眼眸,里面写满了宠溺和笑意,正专注的看着她,一时讪讪,只有无言。 他笑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揉揉她的头发,故意岔开话题,“明晚公司年会,你陪我去吧。” “为什么”她惊讶的脱口而出,然后才讷讷解释道,“我是说你一般不都有女伴吗” “往年都有,但今年不一样。” 他的看她的眼神变得柔软,就这样认真的盯着她,她被看的有些讪讪,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 “有女朋友了怎么还能找其他女伴”他说的理所当然,她听得却是面红耳赤。 她其实很想说不想去的,她实在不喜欢那种虚应的场面,但看到他殷切的眼神时,心不自觉柔软下来,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没说出来,只是点点头,低声应了一声,“嗯。” 细心如他,又怎会看不出她的犹豫和不情愿,他停下脚步,双手扶上她的肩膀,两人对视,他说:“放轻松,只是一个普通年会而已。” 第二日上班间隙和翁玉说起这件事情,翁玉一听,只差拍着手叫了,“呀,这叫什么公布恋情”忍不住啧啧嘴,一脸正经的下了结论,“欣然,你捡到宝了。” 安欣然有气无力的耸耸肩,小声嘀咕了句,“可是我不太想去”说完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翁玉一听她不大乐意,立马凑过来,“为什么啊” 她从思绪中抬起头,有些迷茫的说道,“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是不太喜欢这样” 许多人在恋爱以后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这个消息,喜欢分享恋爱的喜悦,那些甜蜜,无可替代。 可她不想这样。 况且,她真的不喜欢那种场合。虽然这种场合多多少少也见过,但想到要和言晟一起参加,以女朋友的身份,她只觉得紧张。 下午五点,秘书准时打进内线电话提醒,“言总,年会是在今晚七点,晟世酒店。” 他按下电话,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穿好外套出了办公室。 安欣然从公司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言晟的车停在路边,他正倚在车门上,笑看着她在的地方。 一直说好在前面路口等的,她主动要求,他无奈,但也答应了。只是今天,他食言了。 时间恍若回到几个月前,也是在这个地方,她们相遇,握手,寒暄,最后告别。再平常不过的一次邂逅,她没有料到开头,更没有想到结尾。时光这么流逝中,竟会有这许多出其不意。 此刻,他就在不远处,等着她。 周围有人窃窃私语,她的眼里,只有他。不远处他的眼睛,也只看着她。 目光隔着距离在空中交汇,他们相视一笑。 翁玉环顾四周,已经有不少议论的声音,回过头来掐了她手臂一下,挤眉弄眼的说道,“真是一祸害啊。”又拍拍她的肩膀,“去吧去吧,玩的愉快。”甩甩头发,很是潇洒的走了。 她也笑着走过去,将一切议论抛之脑后。 言晟看着她走近,脸上的笑容也不觉加深,早已为她打开车门,两人一起坐进后车座。 看到前面的司机时,安欣然明显愣了一下,印象中他都是自己开车的,她竟忘了这回事。 言晟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捏了捏她的手,恶作剧般附到她的耳边,轻轻说道,“今晚我不方便开车。” 热气喷在她脖颈之上,她全身都绷紧了,前面还有人如此亲密的举动,她向里移了移,避开了他的靠近,转脸看着窗外,脸似火烧一般。 车子一路走走停停,最后在一家店门口停下。 她在店员的引导下前去更衣间换衣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沙发上随意的翻看着杂志,一抹惊艳,自眸子深处划过。 视线,率先在她脸上顿住,清淡,仿若出水的莲花。眸光闪烁,好一会儿,才继续打量她。 雪白丝缎露肩晚礼服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锁骨若隐若现,裙子的下摆是由高到低的弧线,优雅的微蓬起来,裙角缀满星星点点的钻石,恍如无数美丽的晨露。长发松松绾起,垂下两缕微卷的发丝,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却益发显得纯洁清新。 “小姐,这条裙子很适合你呢。”店员一边赞叹,一边为她做最后的打整。 每一处,都恰到好处,让人忍不住侧目。 “怎么样还好吗”被他那么打量,她觉得蛮不自在。扯了扯裙摆,紧张的问。 言晟笑容温柔,宛若春风。走过去,将她的手牵住。 “很美。尤其是”他的手指,轻轻抚在安欣然粉嫩的唇瓣上。 一下一下,动作温柔,满满的全是柔情和怜惜。 安欣然心潮浮动,害羞的抓开他的手,有些拘谨的揽住了他的手臂。 重新坐回车上,安欣然踟蹰着问“我有没有什么地方要注意” 华灯初上时分,路上车来车往,交通十分拥挤。 言晟握上她交叠的双手,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露出温暖的笑容,“有我在。” 稀疏平常的三个字,却仿佛又莫大的力量。 安欣然松了口气,突然就平静下来。 既然要面对,有什么好怕的呢 这样想着,脸上也扬起了笑容。 车子平缓的行驶,最终到达酒店门口,台阶上铺了很长一段红地毯。车子一到,立马有人恭敬的上前,拉开车门,等候着言晟和安欣然下车。 她看了一眼言晟,他只笑了一笑,伸出手来,她默默上前挽住,和他一起步入酒店。 有漂亮的小姐立马上前接过安欣然的大衣,指引着他们进入电梯。 站在宴会厅门前的时候,安欣然不禁咂舌,虽说是公司年会,但眼前大厅灯火辉煌,衣香云鬓,音乐轻柔舒缓,她们公司的年会,那是没得比的。 言晟一出现,大厅立马安静下来,有人殷勤的上前寒暄。言晟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带着安欣然直向里走。 长桌上摆满了各色食物,言晟取来盘子递给她,低声说:“先吃点东西垫垫,我马上回来。” 安欣然还没吃完饭,现下是真的饿了,也不想耽误他,点了点头说:“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言晟仍是很不放心的看了她几眼,直把她看的脸颊发烫,忍不住柔声安慰他:“不用担心,我在这儿等你。” 他眼中这才隐隐流露出一丝笑意,只说了两个字:“等我。” 宴会,觥筹交错,好不热闹。言晟一过去,就被一群人围的水泄不通,安欣然挑了些食物,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视线在全场掠过,最后落在他的身上,追随着他的身影,偶尔回过神来,又莫名的划开。 披着璀璨的光芒,他优雅的立在人群中。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彰显着矜贵大气。优雅自如的风度气魄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个男人,将贵族的沉静贵气,诠释得完美无瑕。 他长身玉立,在斜对着她的角度和别人交谈着,眼前人影幢幢,却挡不住他望向她的视线。 仿佛是不经意,却是一眼就锁定。撞到她的视线,她看到他竟然有些调皮的眨眨眼,趁着别人不注意。她迅速的收回视线,很认真的奋斗着眼前的食物,实则有种偷看被抓包的仓皇感。 她四下看了一眼,找到最近的服务员,在她的指引下去了洗手间。手搭上拉手准备进去,刚轻轻推开一条缝隙,里面说话的声音清晰可闻,“今晚言总的女伴是谁啊不像是我们公司的啊。” 另外一个声音说:“我看言总的眼睛今晚就没离开过她,看样子关系非同一般,估计是女朋友吧。” 刚才那个人又说,“长得也不怎么样嘛,不过那身衣服据说可是xx新款。” “八成又是一个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 接着是一阵笑声。 安欣然收回推门的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脸上荡起一丝笑意,夹着自嘲,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转身向回走。 回到宴会厅的时候,会场里响起悠扬的音乐。一对对,携着舞伴滑入舞池。裙摆飞扬,身姿舞动,好一副美丽的画面。 她看着言晟走近,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站定,他绅士的含胸鞠躬,朝她伸出手来,“可否邀请你跳第一支舞,girl” 他就这样微笑着,优雅的等着她。 “我其实,不太会。”她迟疑的说。 “你忍心当着这么多职员的面拒绝我嗯这会让我很没面子。”似是料到了她会如此,他并没有放下手,好整以暇的等着她。 安欣然环顾一圈。果然 她缓缓将手交到言晟的手里,迟疑。太多的目光和关注,让她惶然难安。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只停留在她的脸上,她的表情一览无遗,眼神倏然一沉,握住她的手一点点收紧,脸上仍旧笑着,带领她进入舞池。 腰间一紧,被他有力的手臂圈住。长腿一迈,手上一用力,她整个人被拉进了他的怀抱。他垂目锁着她,深邃的眸底有淡淡的笑痕,灼热而专注。 “别紧张,放松点。”低沉的嗓音,像一个个音符,在她心上跳跃。 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原本的惊惶,在熟悉的气息充盈下神奇的安定下来。 她望向他英俊的脸,一点点描摹着他清俊的轮廓,好看的眉眼。近看时,更发现他的眼睛,是那样深邃有神,仿佛有着一种细致的魔力,让人不自觉陷入其中。 脑海里却突然闪现出顾小雨。 敏感倔强,却又十分细腻。她第一次和习畅跳舞时,是什么情景呢彼时的她,在想什么呢 紧张无措夹杂着对家里的担心或许都有吧,以至于一曲未完,她仓皇逃走。 耳中又响起刚才那几道尖利的女声:“长得也不怎么样嘛”“八成又是一个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 想起母亲曾婉柔淡淡的声音:“然然”夹杂着微不可闻的叹息 一时间,所有声音所有画面一起涌来。 原本不太熟的步子,这会儿连连出错。 “怎么了”他关切的问,揽在她腰间的手又不自觉的紧了紧。 她弯了弯嘴角,扯出一个笑容,轻轻摇了摇头。 一曲终了。 退出舞池,他的手覆上她苍白的脸,担忧的问:“是不是不舒服” 此刻她也顾不了许多,在这里一刻也不想多呆,顺势点点头,“可能是刚才吃了不合适的东西,胃有点不舒服。” 他揽着她就要走,“先忍忍,药在车里。” 他的车里常常备着达喜,就怕她随时会犯的胃病。 心里蓦地滑过一丝暖流,她有些歉然的舒展开眉头,柔声说道:“不碍事儿,只要休息会儿就好了。” 说话间已经快到门口,服务生已经周到的打开了宴会厅的大门,就在他准备带她出去的时候,一群人簇拥着向他们走来,都是公司的重要客户,正打算前来敬酒。 其中一人已经喊了一声“言总”,接着是纷杂的脚步声,安欣然侧头看了身边的人一眼,他皱眉的动作一闪而逝,脸上没什么表情,揽着她的手丝毫没有放松,似是没有听到一般,又要带着她往前走,并不理会即将到来的人群。 何佳跟在他们身后,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声:“是向恒集团的刘总”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那是最近正在合作的大公司。 言晟却是不答,待想继续向前走时,安欣然拉了拉他的袖口,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小声说:“我没事,休息会就好了,你不要紧张。” 他低头看到她有些苍白的面孔,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声音柔软,抚慰的话语,劝说的意思,他如何不知,“但是” 她捏捏他的手指,就像平常他常做的那样,摇摇头,“我真没事儿。” 说话间,人群已然走近,就快要到眼前,他无奈,只得侧身交代了何佳几句,又转头对她说:“我让秘书先带你上去休息,我马上就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6节 作者有话要说: c慌乱 诺大的酒店套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抬眼四顾,其实和在h市的那间并没有多大差别,一样低调奢华的装饰,看起来却不繁复,简单大气,只是那间套房面向海,这间面向整个a市。 站在酒店的最高层,视野极其辽阔,窗外夜幕低垂,霓虹灯交织闪烁,灯光连成一片,汇成一片光的海洋,繁华热闹依旧不减。 她关了屋里所有的灯,抱臂站在窗前,外面的光五彩缤纷,映在她的脸上,她想起自己的家乡,犹记得小时候,爬上最高的电视台大楼,俯瞰整座小城,哪会有眼前的这般景象。 印象里多是低矮的楼房,电梯房在当时可算是个新鲜玩意儿,夜晚也有霓虹灯,但只是零星几处。最高档的那个酒店,不过也才十几层高,和这里的比起来,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那才是属于她的地方吧,出生,成长,生活了十几年,那里的一切早就渗入骨血,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尽管这么些年过去,却是一点没忘。 她从那里出来,又怎会忘记回去的路 只是,再也回不去了,由不得她。 她为什么来到a市 她问自己。 一个从来没有来过,从来没有想过,与她生活的地方几千公里的距离,她竟然毫不犹豫的来了,人生地不熟。 她在你这里遇见了几个人。 翁玉,习畅,顾小雨,还有言晟。 一时间往昔纷杂而来,脑海里闪过许多人的脸,浮现出许多原本以为已经忘记了的事情,每一件,都深深触动着心弦。 言晟进来的时候,屋子里一片漆黑,要不是清楚知道她还在这里,他不觉得这里像是有人的样子,眼睛逐渐适应了屋里的黑暗,抬手摸到墙上的开关,却在看到窗前那个背对着的身影时,动作顿住了。 城市暗夜的流光将她的身影浅浅勾勒出来,单薄瘦小,还穿着刚才的晚礼服,没有的大衣的遮蔽,只见她抱着手臂站在那里,肩膀暴露在空气中,窗户开了一个小口,高空吹进来的风,撩起了她的耳发,她就这样安静的站着,丝毫没有觉察到他的到来。 没有开灯,他收回墙上的手,脚踩在绵软的地毯上,朝着那抹不起眼的光亮走去。 直到肩上被温暖覆盖,安欣然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回头就看到言晟把他的外套披到自己身上,深沉如海的眸子里满是关切,“小心着凉。” “怎么这么快就上来了”她由着他的动作,娇俏的脸上重新挂起笑容,有些疑惑的问:“你提前离场不太好吧” 他拉衣服的动作一顿,眼眸里闪过一丝暗光,这么快要知道他被缠了很久才脱身出来。 手上动作未停,原本覆在她肩上的手顺着她白皙的手臂下滑,拉起她的手,带着她到沙发上坐下,“没关系,我让秘书在下面招呼着。” 打开了大灯,房间里一下子亮堂起来,而他就蹲在她面前,眼神专注的看着她的脸,眸光里意味不明。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她的手,体温顺着手指传过来,她的身体一点点暖和起来。 相隔不过几厘米,言晟的目光太过专注,她被看的讪讪,有些拘谨的别过脸去,不太自然的拉了拉他的手,试图把他拉起来,“起来坐着吧,蹲着怪难受的。” “还难受吗”他顺从的坐到她身边。 “哦已经没事了”她依旧浅笑,垂下眼眸。 刚刚的愣神,掩饰的极好的闪躲,却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她主动拉起他的手,极为细致的观察起来。 他的手很漂亮,第一次见面握手的时候她就注意到,皮肤白皙,手指修长,指甲圆润饱满,修剪的很整齐,透着淡淡的粉色。她低头摩挲着他的手指,他清瘦,明显能感受到皮肉包裹之下的骨骼,或许是由于经常握笔,右手中指关节处有块老茧,摸上去硬硬的。接着是他的掌心,纹路清晰,算不上宽厚,但足够有力。 就是这样一双手,会牵着她,揽着她,抱着她,天冷给她披上衣服围巾,渴的时候递上一杯温水;也是这样一双手,帮她洗碗,洗菜,记得她胃不好,做着许多容易忽略的小事;还是这样一双手,带着她进入舞池,让她随着他的脚步翩翩起舞,在众人的视线里,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低语,带着她一步步走近他的世界,沉沦,迷恋,依赖。 安欣然就这样拉着他的手,一点点观察,一点点描摹,一点点回忆。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手呢”不知何时她低语出声,声音轻柔,呢喃缠绕,或许只是一时忘情咕哝一句,听在他的耳中,却像有魔力一般,久久不去。 言晟握上那双柔软的手,脸上挂着宠溺的笑,由着她翻来覆去的看,挠他手心。不经意间,却是眸色沉沉,但在对上她的眼睛的时候,又是极温柔的。 突如其来的“嗡嗡”震动声在此刻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尤为突兀,安欣然明显怔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时才手忙脚乱的拿起桌上的手包找手机,电话响起的时候,她明显被吓了一跳,连带着拉拉链的动作都有些凝滞。 言晟按住她慌乱的手,有条不紊的帮她将手机拿出来,安欣然松了一口气,有些不自然的笑笑,却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笑容变得僵硬起来。 很熟悉的两个字妈妈。 很快,她直接按了挂断,抬头对上言晟疑惑的目光时,已经勾起嘴角露出笑容,清清浅浅,很自然的说:“肯定要聊很久,待会再给她打过去。”说完还吐了吐舌头,恰似小女孩的调皮,略带着几分娇羞。 一切仿佛都很自然合理,没有任何异样。 言晟从善如流的点点头,不无宠溺的捏捏她的手,心底的某一处明明是汹涌澎湃的,可表情却十分冷静。 安欣然见他神色如常,轻轻舒了一口气,“我想回去了” 回去一路顺畅,她们照旧坐在后座,言晟握着她的手,一路无言,只有偶尔的相视一笑,默契的令人徒生羡慕。 目送安欣然上楼以后,车子重新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言晟转头望向窗外,车里似乎还残有她的气息,清淡的柠檬香,她最喜欢的味道,指尖处依稀还有她的温度,她的笑容,都似乎还在,当然,还有她吐舌头的动作。 她自己或许并没有意识到,她越紧张的时候,才会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比如咬嘴唇,比如吐舌头。 尽管掩饰的很好,做的极其自然,不容易露出端倪,但他知道。 她在紧张什么 突然的不舒服,还有那个挂断的电话,不可思议。 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挂断那个电话了,有时候接起来也就随便说上几句就挂了,他清楚的看到,上面显示的是妈妈。 打开了车窗,任由外面的风灌进来,车里渐渐清冷下来,许多猜测纷至沓来,他疲惫的靠坐在座椅上,揉了揉额角。 “妈”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想起来要给母亲回电话。 最近母亲带电话来的次数明显多起来,安欣然记得,是在那天和妈妈说了自己谈恋爱之后,近来妈妈总是主动打电话过来,却也不说什么事情,依旧是淡淡的说几句便挂,但尽管这样,安欣然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她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电话,尽管看起来还是很奇怪。 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话,好几次安欣然想要继续聊一些话题,比如工作,比如言晟,但话到嘴边最终都没能吐出口。曾婉柔也不问,只是时不时会打个电话过来,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日子就这样过着,依旧平平淡淡,生活还是那般波澜不惊,言晟的加入,似乎并没有多大变化,其实安欣然知道,变化还是挺大的。 有那么一个人,他为你牵挂,处处替你着想,许多人都会觉得满足了,但是,安欣然却越来越觉得不安,仿佛这样的日子太过平静到不真实,总是让她觉得难以心安。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一旦兴起,就像横亘在心头的一根刺,难受的紧。 她的心不在焉c偶尔的小脾气明明被他看在眼里,但却从不深究,他尽可能的包容,让她越发难安。 平静的表面下,就就能够是不是暗潮汹涌,她不敢想象。 年关将近,大街小巷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节日气息,空气中漂浮着春节即将到来的不安份因子,引得整个人都有些倦怠。, 办公室里私下掀起一股订票热,很多人都在忙着预定回家的机票,讨论过年的计划,繁忙的工作,再也挡不住人们回家的热情。 安欣然翻了翻桌上的台历,今年过年是在2月中旬,距离现在差不多还有10天,黑色的铅字下面,用红色显著的标注出了“除夕”的字样,光看颜色,似乎都带着过节的喜庆,只是她的心情,不能受其感染明媚起来。 一年难得一次可以全家团聚的日子,多少在外的人盼望着每年的这几天,于她,却是何等奢侈。 团圆,许多年来她想都不敢想的字眼。 安欣然手里还拿着日历本出神,翁玉从座位上滑过来,手在她眼前一晃,“喂,发什么呆呢” 安欣然回过神来,笑着拍开眼前乱晃的手,将手里的东西归回原位。 “这么快就要过年了呢,又老了一岁喽。”翁玉看了一圈办公室,几个同事聚在一起讨论过年发不发红包的问题,她有些怅然的说道。 “哟,你可是永远18岁呢。”安欣然笑着打趣。 要知道翁玉最怕的就是别人说年龄问题,谁说跟谁急,这可是难得她自己说起此事。她瞪了安欣然一眼,并不理会她的调侃,转而迟疑的问道:“你过年有什么打算” 过不过年对于安欣然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过去的几年,她都是宅在自己的公寓里,度过放假的那几天。 万家团聚的时候,她依旧只是一个人。 翁玉曾试图说服安欣然去家里过年,但都被她笑着拒绝了“反正工作了一年累得慌,我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才行。”她总是这么说,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眼神却是倔强执拗的。 今年,不知道她有什么想法。翁玉暗想。 安欣然转头望向窗外,沉默不语。 二月的天气里,微微带了早春的气息,和暖的阳光肆意的从玻璃外射进来,一室灿烂。 难得这么好的天气,她勾起嘴角,无声的笑了笑。 毕竟说实话,她自己也没有确切的答案。 似乎在隐隐期盼着什么,可又不敢深入去想,更不能道于别人说,包括母亲,包括翁玉,包括言晟。 她以为此事就这样过去了,却不想几天之后的晚上,此事再次被提起,她只觉得避无可避。 作者有话要说: c逃避 言晟去北京出差整整一星期,那天才回来。 傍晚时分下的飞机,公司派的两辆车在机场外等候,他自己开了一辆,径直去了名都花园。 虽然已经过了隆冬,天黑的依旧很早,六点多一点,城市里的华灯早就连成一片,一路拥堵,到达安欣然家门外的时候,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这才掏出手机拨号。 电话响了一会才被接起,伴随着那边一阵倒吸冷气的啧啧声,接着是金属物品掉落地上的刺耳声音,他忍不住皱眉,“怎么了”连声线都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不小心被热气烫到了,不过没事儿。”安欣然小心的将锅盖拾起,重新换了一个盖好,这才抬起手指一看,已经起了一个不小的水泡,但说话的声音很轻快。 “开门,我已经到了。”他握紧了手机,似是已经等不及,又敲了敲门。 安欣然跑到玄关处去开门,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只有手机里传来的敲门声,惊呼一声,“呀”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我在你这里”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我家厨房太小了所以” 本想给他来个惊喜,却不想让他白跑一趟。 言晟似乎并不介意,甚至在那边轻笑出声,“好,等我,马上到。”转身就小跑着下楼。 安欣然收了电话,斜靠在玄关处打量起这间屋子。 这个地方她是第二次来。 还记得第一次是因为习畅忘带东西让她来取,当时只是匆匆一瞥就赶着出去了。在一起后不久,言晟就将这里的门卡给她一份,可是直到今天,她才再次踏入这里。 灰白色调,冷硬的线条,没有了习畅那些游戏机的点缀,这里更是显得冷清许多,但不妨碍屋子本身的低调精致,就像它的主人一样,每一处细节都透着高贵大气。 来之前犹豫了很久,那时她才发现,在一起的这段日子,一直是言晟在迁就她,顺着她的喜好,而她,居然理所当然的接受了他付出的所有,她只顾着自己的心情和事情,全然忽略了身边的人。 名都花园靠近a大,此时往来的学生居多,三三两两都朝着路边的餐馆去。道路拥塞,一色的尾灯闪烁,令这个夜晚又多了几分行路的焦灼。 于是三十分钟的路程,言晟开了足足近一个小时。 尽管一路都是驱车行驶,到了门口的时候,还是生出些疲惫来,门才只开了一条缝隙,屋里弥漫的肉香气溢出来,他在原地怔了怔,一种叫做惊喜的心情又在心间荡漾开去。 其实温暖,无关温度和天气。 就像这样一个初春的夜晚,外面还残留着冬末的寒气,只是心间觉得温暖柔软,只是因为有这样一个人,愿意为你精心煲出一碗排骨汤。 将钥匙摆在进门的柜子上,低头换好鞋,只见安欣然穿着鹅黄色发的毛衣配简单的牛仔裤,崭新的碎花围裙系在腰间,更衬得人纤瘦无比。她带着隔热手套端出汤来,看到他的时候,脚步顿住,眉目轻轻一动,温柔精致,只是语气有些紧张和无措:“回来啦我想着你出差回来会比较习惯在自己家里就” 说话间她已经将汤小心的放在桌上,然后垂下眼眸站在原地,一时有些木讷,像极了犯错的孩子,等待着家长的宣判。 她终究还是敏感纤细的。 言晟快步上前帮她取下手套,小心的查看她的手指,果然大拇指指腹上已经起泡,亮晶晶的一个,看着就让人心疼。 从医药箱里拿来药膏,小心的帮她涂上,刚开始有点火辣辣的刺痛,然后便是清清凉凉的,舒服了不少。“痛吗”他低头轻轻吹气,像是小时候母亲哄自己时说的,呼呼就不痛了。 安欣然有些不太自然的缩了缩手,轻轻摇了摇头,“没事的。” 他握上她的手,抬头望向她,狭长的秀目微微眯着,眼神里满是关切:“以后这些事我来做就好。” 开放式的厨房,炒菜时还是有油烟跑出来,里面是言晟炒菜的身影。 黑色西装裤,烟灰色衬衣,袖口挽至手肘,有些花哨的围裙系在身前,只见他不太熟练的操作着锅铲翻炒。 安欣然应他要求坐在餐桌前,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他的侧脸,,嘴唇抿的紧紧的,眉头微微皱着,一副苦恼但很认真的样子。 有人说,男人工作时的样子很迷人,那种专注认真的样子,散发出无穷的魅力。此刻安欣然觉得,厨房里的那个男人,不是高高在上,也没有清冷的不食人间烟火,他只是一个普通男青年,还在学着如何炒菜,动作不是很熟练,甚至有些笨拙,但举手投足之间,说不尽的优雅,而且,很温暖。 的确,心很暖,眼眶很热。 曾经以为跨越不了的距离,顷刻间缩短为零。 她或许有些明白了,爱情里,其实没有距离可言。只要想向前走,没有什么是跨越不了的。于她,于言晟,就是如此。他一直在用实际行动,来打消她诸多的顾虑和徘徊不前,一点一点拉近彼此间的距离,一点一点让她产生依赖,自然而然。 “卖相不是很好,以后一定努力。”一碟清炒豆角被端出来,火候控制的不好,很多都有些糊了,他有些自嘲的笑笑,颇有些无奈。 “我去拿碗盛饭。”安欣然故作活泼的说,很快站起来钻进厨房里,不让他看到眼角的点点晶莹。 可坐六人的餐桌上,他坐主位,她就在他右手边。暖黄色的灯光从头顶射下来,静谧。 饭桌上很安静,只有碗筷相碰的声音清晰可闻,但一点也不尴尬,这样的氛围,已然很好。 “回家的票买了吗”吃饭的末尾言晟率先打破沉默,状似无意的问。 安欣然夹菜的动作一顿,旋即又恢复正常,垂了垂眼眸,说:“还没呢。”说完低头去扒拉碗里的饭。 言晟闻言挑眉看了她一眼,然后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语气平常的说:“我让秘书帮你订吧,要几号的” 安欣然戳排骨的动作顿住,一不小心筷子从手中滑落,与大理石地板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在此刻安静的屋里,显得尤为突兀。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可以的。”她抬起头来,勉强扯出一笑容,故作轻松的说。 然后起身去捡,却不想扯到桌布的一角,汤碗翻倒,汤汁顺势流了出来,立刻在鹅黄色的毛衣一角氤氲开来。安欣然手忙脚乱的扶起碗,然后扯过纸巾低头擦拭衣服,一下一下,似是要把纸巾揉进衣服里。 双眸低垂,目光不知是游移在衣服还是地板上。 言晟叹了口气,伸手把她拉到身边,小心的避开她烫伤的手,将她揪出的褶皱一一抚平。然后深沉似海的眼眸直直望向她的眼,良久才开口:“欣然,你究竟在逃避什么。” 是陈述,而不是疑问。 声音平静的不可思议,若不是对上他的眼睛,隐忍,带着尽力掩藏的怒气,还有不易察觉的无可奈何。交错的情绪如两团暗色的火焰,在他琉璃珠似的眼眸里交织缠绕,最终被理智取代,转而归为平淡,里面重新清淡如水。 他一贯都是温文儒雅的,他告诉自己必须很好的克制住情绪尽管疑惑重重,甚至有些懊恼。 “不想看你难过,我一直在等你主动告诉我。”言晟轻轻的吐出几个字。 等你信任我,依赖我,让我分担你的喜悦或者悲伤。我等你,一直小心翼翼。 你的心不在焉,躲躲藏藏,看在我的眼里,其实不是被隐瞒的怒意,而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的挫败,和心疼。 不想给你任何压力,我在等你哪天想好了,会主动告诉我,找我分担。 可是没有。 我等来的,是你更加的逃避。 她望向他的眼神飘忽,似是起了一层雾,怎么也看不清楚。感知到他眼睛的期待,她想要解释,张了张嘴,却如鲠在喉,发不出一言。 只能怔怔的站在原地。 左侧心房,忍不住的揪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7节 。连带着身体,也不自觉的颤抖。 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止住了身体的异样,良久她才出声:“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呢 对不起他的纵溺包容,一片深情;还是对不起自己,逃不过内心的自责 自责什么呢 为他黯淡的眼神,失望的表情而自责为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身边的人而自责 她此刻很混乱,以至于不清楚,或许两者兼有之吧。 三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她只觉得筋疲力尽。 言晟的眼睛滑过一丝黯然,牵起嘴角无声的笑了笑,他的等待,最终只换来一句“对不起”。 爱情,不是自责同情,感情,是不需要有负担的。 她背负的包袱太重,以至于分不清楚现在和过去,他不想让她有任何负担前行,他的安欣然,他的小姑娘,该是轻松愉快的他想帮她,哪怕被她一直拒在门外,所以,他能做的,还是等待。 许久,言晟才找回声音,“我不逼你,等你想说了再来告诉我吧。欣然,无论怎样,我只希望你记住,有我在。” 是的,有我在。 我只想要你快乐。 给你时间想清楚,不管曾经经历过什么,希望你能从过去走出来,敞开心扉,而我要做的,就是守护只有守护。 安欣然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嘴唇微张,满腹心绪,最终都只化作唇边的一抹笑靥,里面盛满了一种叫作苦涩的东西。 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从客厅的窗户看出去,繁华闪烁,屋里,却静的似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垂在两侧的手指渐渐收紧,强压下转身拉她入怀的冲动,他听到她在身后轻轻关上门离去的声音,桌上搁着刚刚脱下的围裙,浅浅的蓝色,透着淡淡的忧郁。 终于还是没忍住,拿了钥匙,出了门。 刚过九点的城市正是热闹时分,行人车辆交织,偏于一隅的夜市繁华正盛,似乎每个人都是热闹且满足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穿过大街,转过十字路口就是人民路,和刚才的小吃摊截然不同,一排精致的店面,光线明亮的招牌很是惹眼。左边第三家店是著名的港式茶楼,客人依旧络绎不绝,年轻的女孩依偎在男生怀里,从里面出来,手里还提着一盒刚出炉的蛋挞,轻轻一嗅,似乎能闻到诱人的奶香,有一丝甜蜜,飘在醉人的夜风中。 安欣然的目光,停在了她们手里的那个袋子上。大大的英文l一g一,明黄色的字体很是惹眼,时间恍若回到数月前的某天晚上,她亲手接过一个同样的袋子。 提在手上沉甸甸的,她从那个人手上接过,那道明显的勒痕,仿佛还清晰的印在脑海里,触目惊心的鲜红色。 就像血管里的血,就像左边胸腔里的心脏。每一样,都能生生揪住你的人,扼住你的命。 “起风了,我们回去吧。”男孩停下脚步,帮女孩紧了紧衣服,重新拥着她向前走去。 女孩的笑意深深写在眼睛里。她们的背影,在视线中渐行渐远。 收回目光和思绪,安欣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只穿着那件毛衣,下边一角还残有被浸湿的痕迹,好在夜正深,角落灯光正暗,陌生的人流车流,什么样,都无所谓了。 出来的急,只随手拿了手机钱包,连外套都忘了,自己拢了拢肩膀,手心上下摩挲了下手臂,摩擦生热,此刻貌似也没有什么用处。 抬起脚步,继续沿着街道走回去。 回家,就不冷了。 不远处的街边,半降下的车窗模糊的映出男人清俊的脸,光露出眉眼,就已经让不少行人侧目。没有人注意到掩藏在玻璃后面冷峻的脸,高挺的鼻梁,薄唇紧抿,还有方向盘上的那双手,指关节已经微微泛白。 副驾驶座上安静的躺着一件女士米色风衣,清淡的颜色,简洁的款式,带着若有似无的清淡柠檬香,在近乎封闭的车厢里,恬淡,沁人心脾。 可是,它始终无人问津,根本起不了抵御寒冷的作用。 他冷漠的把她推开,让她去面对思考,自己却偷偷跟在后面,远远的看着她。 穿过人民路,繁华渐渐褪去,行人少了,车辆多起来,安欣然想了想,还是招了一辆出租车。 穿越大半个城市的距离,即使她想走路,也是不能的。有种感觉,就叫心有余而力不足。 早已不是傻傻分不清楚的青涩女孩,她的思想里,随着年月而增加的,是一种被称之为理智的东西。 窗外景物飞逝,电台里女主播的声音娓娓传来,她头斜靠在车窗上,听着满耳的嘈杂,心思却一点点归为宁静。 没有注意到的是,一辆白色的车子,一路尾随,直到看到她下了车转身走进了小区,又在原地停了很久才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c除夕 你不去想的时候,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除夕夜,万家灯火,春节联欢晚会刚刚开始,热闹的舞台,喜庆的场景,无不昭示着今夜的不平凡。 安欣然在厨房里煮饺子的时候,电话响起。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收到家里打来的电话。今年,是安景然打来的。 似乎从那一次之后,仿佛跨越了一条界线,她和安景然的联系也多起来,大多时候还是安景然主动给她打电话。 照例问了几句,安景然终于迟疑着问出那个问题。 “姐,你今年还是不回来吗”他的声音有些低,小小心心,隐隐带着期盼。 安欣然原本划拉饺子的动作慢了下来,握着电话沉默了很久。 很久,才关掉火,走到客厅窗边,随手打开一扇窗子,风立刻进来,刮在脸上凉凉的,她找回自己的声音,“嗯,今年要加班,就不回来了。” 安景然在那边明显叹了口气,有些欲言又止:“姐,妈妈她” 话还没有说完,只听一阵窸窣,接着是母亲的声音传来,“然然,吃饭了吗” 她听到安景然在那边小声嘟囔了一句“妈”然后是离去的脚步声。 她答道:“嗯,我煮了饺子吃。” “那就好。”曾婉柔淡淡的说道,似乎放下了一件心事,“加班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别太累了。” 妈妈,对不起。小景,对不起。 电话挂断,安欣然在心里默默的说。 可是这句对不起,她已经说了那么几年了。 突然觉得有些冷,想起锅里还有饺子,她准备关上窗户去吃晚饭,不经意低头往下扫了一眼,然后便怔住了。 花园一角,停着一辆车子,尽管看不清车牌,熟悉的外表,只要一眼,她就认出了那辆车子。 蹭蹭蹭的跑下楼,全然忘记外面的冷风,当她喘着气站在花园边时,这才突然害怕起来。 是他吗 如果不是他,会不会失望呢 如果是他,她又该说什么呢 “嗨,好久不见”还是“你怎么来了” 脑子飞快运转,设想了无数种场景,可每一个,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承认自己有些害怕了。冲动,似乎从来不是她的专利。渐渐冷静下来,她 萌生出了退意。 春晚小品正在如火如荼进行着,声音从许多家的电视里传出来,也只有在每年的这个时候,才会如此同步。不知何处放起了烟花,硕大的光束在天空中绽放成绚烂的花朵,耀眼至极。 热闹,喧嚣。 她仰头看了看天空,最终决定转身向回走。没走出几步,不想手臂被人从后面抓住。 安欣然惊愕回头。 言晟急促的脚步在她面前顿住,定定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不容忽视的寒意。连带着手心,也是凉的,不似往常的温热。 真的是他 惊愕过后,一种叫做惊喜的感觉在心头弥散开来,他清楚的看到她的眼睛闪过一束光芒,可是很快,又暗淡下来。 是他又怎么样呢他大概不想见到她吧。 那天晚上他说的话尤言在耳,她怎么能忘记呢 将近一个星期的不联系,不就说明了一切吗 安欣然咬着下唇,倔强的不发一言,冷冷的侧头看着被他抓住的手。 她的眼神清澈透亮,明明透着坚决,可他却在其中读出了慌乱的意味,又有些无辜,不禁心下一软,连带着手上的动作也松了许多,却不想给了她脱身的机会。 安欣然迅速收回手,往后退了几步,隔开一段距离,然后转身便想离去。 又是那种疏离的状态,把一切都自动排除在外。 言晟终于无奈的叹了口气,顺势从后面将她拥入怀中,不顾挣扎和反抗,缠在她腰间的手一点点收紧,力道之大,仿佛要把她揉入骨血。 “乖,让我抱会儿。”低沉的声音从耳后传来,不似往常的清冽,带着显而易见的黯哑。 多日来的疲累,在抱住柔软温暖的她的那一刻,全部得以缓解。他深深的嗅了嗅,顿时盈满清淡的柠檬香味,是她的味道。 即使在遥远的大洋彼岸,再繁忙的大脑,也总有一隅,是独属于她。但只有此刻,才真正安心下来。 不知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他收紧的手臂让她有些吃痛。安欣然闭了闭眼,渐渐放弃了挣扎,安静的任他抱着。 淡淡的薄荷气息传来,夹杂着一丝烟味,她已经很久没有闻过这个味道了,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她的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衬衫,温热,宽广,可以明显感受到他心脏的有节奏的跳动,一下一下。 可是除了他的胸膛,他的周身都是冷的,冷的手臂,冷的气息。 安欣然稍微偏头看了一眼他的衣服,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再无其他,此刻气温不足十度的夜里,不冷才怪。 最终还是妥协。“去车里吧。” 言晟伸手调高了车里的温度,好在原本的烟味在他下车后已经消散的差不多,窗户紧闭,温度渐渐升高起来,一点一点暖和起来。 安欣然随意瞥了一眼,简易烟灰盒里满是烟头,然后移开目光,转头看向窗外。 “把外衣穿上吧。”她状似不经意的说,眼睛还停留在车窗上。 言晟闻言竟然低低了笑了起来,然后从善如流的拿过后座的外衣穿上,心里,也跟着一点点温热起来。 他的小姑娘,其实还是别扭的。 他不联系她,有一部分原因是故意为之,他还是有些生气的。不过再多的气在看到她急匆匆跑过来的时候都消失的差不多了,眼下又听她如此说,看她极力隐忍的表情,心里再也生不起一点气来。 更多的,是有些无奈吧。 可她倒好,也不主动联系他。 和外面的寒冷不同,车里一点点温暖起来,冷暖相触,很快,车窗上便结起一层水雾,朦胧之间,一时有些看不清楚外面。开了一盏头灯,暗淡的光线将安欣然的侧脸清晰的映在玻璃上,连带着,还有他若隐若现的眉眼。 尽管灿若星辰,但隐隐之中有掩盖不了的疲倦。 在安欣然不知多少次偷偷看他时,他转过脸来,视线正好在玻璃窗上交遇,她清晰的对上他的眼,双眼含笑,尽是一番风情。 匆忙的别开眼睛,她嗫嚅着说道:“我们”明显有些慌乱,以至于说了两个字,就无从接下去。 我们什么她想表达什么呢 竟一点也想不起来,脑海里清晰的只印着他精致的眉眼,和暖如春风的笑,这才是她印象中的言晟,其他的,一片混沌。 她不说,他就等。等到她说为止。 话题尴尬的中断在那里,就像双方对峙一般,车厢里一时陷入了死寂。 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怪只怪自己为掩饰而随意挑起了一个话题。安欣然懊恼的用拳头捶了捶头,怎么会这样子 安静地只有两人的空间里,言晟将她的一切尽收眼底。 终于他率先败下阵来,抬手习惯性的想要揉揉她的头发,却又快要触碰到时生生停住,旋即收回目光,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最终还是问了出来:“怎么都不联系我” 他的声音低的出奇,仿佛低到尘埃里。 安欣然惊恐的抬眸,看着他的脸,一动未动。 她想起一句话,爱情会让人变得卑微。 一听到他的声音,他的话语,脑海里就自动跳出了这句话,几乎成了条件反射,快到待她反应过来时,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 一时语塞,只有沉默不语。 那双桃花眼并没有看她,依旧注视着前方,只是里面不再熠熠生辉,蓦地暗淡下来,琉璃珠的光芒不再。连带着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许多。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言晟。 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颓丧亦或是其他有那么一瞬间,心跳忽然滞住。她只觉得喘不过气来,似是有大石压在心口,闷闷的痛,连带着呼吸,都迟缓起来。 为什么不联系他呢她问自己。 或许是一直以来都是他主动迁就她,她早已习惯了他主动的打电话c发短信,习惯了他的嘘寒问暖c习惯呵,又是习惯。 习惯,一直是个可怕的东西。 也或许是心里的那点骄傲的自尊作祟,致使她无法主动低下头来。多么可笑的自尊。多么可笑,在这段感情里,她居然一直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而这些,所有的所有,统统都来自他,身边这个叫言晟的男人,他的包容,和小心翼翼。 都说桃花眼的男人往往是感情中的坏孩子,她原来想起过这句话,牵此刻竟觉得无比讽刺,原来,她才一直是那个被惯坏的孩子。 她的沉默,似乎早在意料之中。言晟没有追问,收回目光轻轻看了她一眼,可这一眼,就呆住了。 黑暗中她安静的闭着双眼,仿佛假寐,只是泪水顺着脸颊,无声的流了满面。 而他,竟一点也没有察觉。 甚至连一点抽泣都没有,只是无声,寂静的流。她一直是安静的,他却不曾想,她是让如此安静,连哭泣,都是此般只有泪水和咬紧的唇。满脸的泪痕,生生刺痛了他的眼,心,也跟着沦陷。 终于抬手,覆上她的脸,触手早已冰凉一片。拇指摩挲,一点点擦拭着她的泪水,然后,低头,覆上她的脸,唇,舌尖过处,如蜻蜓点水般,不带任何,将她的泪水与苦涩,一并吞咽到自己口中,顺着血液,流至全身四骸。 寂静,无声。 安欣然就这样被他抱着,吻着,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怔怔的忘了泪流,忘了推开。 这不是言晟第一次吻她,却一次比一次温柔,缱绻,带着说不出的心疼和眷恋。良久,他才松开怀里的人,额头相抵,确认她已不再流泪,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一丝红晕爬上脸庞,夹杂着被撞破的懊恼,安欣然垂眸,捏紧衣角。 可他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摊开她的手指,与自己十指交握,缓缓开口:“不哭了,嗯”声音低沉,尾音轻轻上扬,是他一贯的风格。 安欣然别过眼去,不置可否。 言晟似乎很有耐心,轻轻捧起她的脸,被迫与他对视,安欣然似乎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脸映在他琉璃珠似的眼眸中。 苍白,憔悴,还穿着厚重的家居服,披散的头发也乱糟糟的。 再看他,一丝不苟的西装,修剪整齐的鬓角,从容不迫的气势,除开有些神色有些疲倦,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他都表现的几近完美,无懈可击。 触及他的眼睛,墨深的眼眸,深沉似海,默默深情饱含其中。 她看了言晟许久,一点一点描摹着他的轮廓,好看的桃花眼藏在浓密的睫毛下,多了几许迷离;许是瘦了,颧骨有些高出来,脸上线条更加分明,英俊之中又多了几分刚毅。她一点一点看过去,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仿佛要将其永远映在脑子里,永不忘记。 最终,别开眼睛,咬了咬牙,又松开,语气平静地说:“我们分手吧。” 出租车在大门口停下,司机师傅很友善的说了一句:“小姑娘,到了。” 她终于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计价器上显示的金额,不多不少,刚好三十元整。 低头从钱包里掏出钱递到前面,司机师傅一边找零,说了句:“小姑娘运气真好。”然后又想起什么,接着说:“这过年啊车少不堵,车费都能省下不少呢。” 安欣然笑了笑没有接话,接过钱来推门下车。 站在朱红色大门下,抬头仰望那几个烫金大字,正午的阳光穿破云层微薄射下来,一笔一划都蒙上了一层光雾,醒目至极。 终于还是来到了这里。 若是以往,从机场打车过来,少说也要个半个小时,车费自然也掉不下五十多,今天倒好,只花了一半的时间,差不多一半的车钱。 真的是运气好吗她想,倒不见得,谁让今天是大年初一呢。 家家户户忙着在家过年团聚,自然不似往常拥挤。真的一点也不挤。确切的说,可以用人烟稀少来形容。诺大的校园里。除了她自己,人影寥寥可数。 c大,她度过大学四年的地方。 再次回到这里,竟然是三年多时间过去了,相当于又是大半个大学时光过去了。除开有座学院楼在重建,其实没有多大变化。施工工程只进行了一部分,余下的全部用蓝色的防护板隔离起来,等待着年后收假继续施工。 一路走来,春节的气息并没有在这里中断。这也是安欣然第一次,看到此时的c大。 和印象中有些不同,或许是受节日的影响,此时的校园反倒显得冷冷清清。印象中,大学校园一直都是忙热闹忙碌的,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穿梭其中,或匆匆而过,或优哉游哉,从清晨到夜晚,从没有如此清冷过。 她怎么就突然想起要到这里来呢 昨晚的场景再次浮现出来,在此刻安静的环境里。 “我们分手吧。”她平静的说出这句话,然后没有给言晟任何反应的时间,推门下车,迎着风跌跌撞撞跑回家里。 不,不是跑,是逃。 跑的有多快,她就逃的有多快。她怕一停下,就会动摇,会流泪,会害怕。 匆忙回到家里,不给自己任何思考的时间,订机票,收拾东西,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床上沙发上所有的东西一股脑的又洗了一遍。最开始的敲门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不在了。手机也关了,没有任何声音,来自外界。 她努力让自己忙的停不下来,直到后半夜,又累又困到睁不开眼的时候,倒下就睡着了。竟然一夜无梦。 早上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她起床又忙着赶最早的一班飞机,一路未停。 直到此刻,站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8节 这里。 刚刚过去的几个小时,她就像一颗陀螺,在高低不平的地面上旋转不停。然后自欺欺人的忽略一切问题,一切后果。 直到此刻,站在这里。 她不敢去想接下来要面对的问题,只是逃也似的离开,以为那就是解脱。 是自私的离开。 尽管她知道他在她家楼下,一夜未走。她仍然选择了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c勿忘心安 突然觉得有些热起来。在飞机上的时候,开了空调盖了毛毯还觉得冷,此刻阳光并不强烈但还是觉得热。 也不知道是几点了。手机一直没有开机,握在手里的时候,她常常觉得是震动的,可明明没有,她觉得自己是紧张到幻听了。 犹豫了很久,终于按下了开机键,并长长呼了一口气,仿佛是做了很大的决定,熟悉的画面亮起,跳转,恢复果然,在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时间之前,一连串的短信提示接踵而来,震动震的她手都发麻了。 安欣然收起手机,牵起嘴角努力想笑,却只剩下苦涩。最终也没去看那些短信,其实不用想,也知道是会是谁。 像她这样突然的逃离,如此狠心,再也没有别人了吧。 可是,她最后还是没能做到彻底的逃离。 坐在肯德基里的时候,她的心情还迟迟没有恢复过来。选了个靠窗的位置,随意点了一杯奶茶,氤氲开来的奶香气,温热,甜腻,一点也不像她此刻的心情。 过了没多久,眼看着出租车在街边停下,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浅驼色风衣下的身躯一如既往的挺拔,俊逸,但冷峻的表情下,周身散发的寒意,让人望而却步。 安欣然想起刚才的那个电话 说清楚吧。闭了闭眼,她告诉自己,然后按下了接听键。 黯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意传来,“你在哪里” 他的声音明显带着喘息,又仿佛被他故意压制,最后只剩下略微粗重的呼吸清晰的传入她的耳中。 “c大。”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半晌才说道。 不知为何,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有种心虚的感觉生长出来,使得她不得不停顿了很久,勉强平复了心情,才敢开口说话。 “具体位置”他简洁问道。 安欣然不想在校园里谈论那些问题,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出于一种本能的抗拒,或许是害怕在过往的环境里很容易被窥探,最后约定到了这里。 玻璃窗外的身影渐渐走近,她似乎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扑通扑通,仿佛要挣脱着跳出喉咙,哪怕曾经的考试,曾经的面试,后来的许多,种种场景,都没有如此紧张过。 是真的要来了吗 手指不自觉收紧,缓缓呼出一口气,该来的总要来。 春节第一天,客人自然很少。言晟轻而易举的就看到角落里的那个身影,单薄,忧郁,就这样看着,电石火光之间,仿佛穿越了几千年。 仅仅只是一夕之间,一切来得如此快,他第一次感到措手不及。两千多公里的距离,每一分每一秒,都像行走在悬崖的边缘,怕一不小心,就会失足错过。 走过去,在她对面落座。 即使已经感觉到他的到来,真正坐下来的时候,安欣然明显感觉到一阵森冷的寒意,明显感觉到他极大的怒气。强忍住内心的翻涌,她尽力平静的看了他一眼,旋即又移开目光,看向手中的杯子,温热的气息氤氲在下颌上,鼻尖萦绕着香甜的气息,心底却莫名泛起一阵涩意。 双手随意交叠放在桌上,言晟看向她的眼神冰冷,透亮深邃的眼眸没有了往日的温度,不再和暖,这是她从未见过的言晟。 心一点点冷却,“我”半晌,她迟疑着开口,只说了一个字,就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她最怕这样的时候,尤其是他这样坐在她对面,阴着脸,她所有的表情动作都会在他眼前暴露无遗。一看到他脑子里就混乱起来,先前想好要说的,一下子就不知从何说起。 “为什么”他终于出声,依旧清冽,但只是三个字,像一阵冷风刮过,一阵森森然。 为什么 为什么不告而别还是为什么提分手 安欣然依旧低着头,从言晟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她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眼神飘忽,紧紧咬着嘴唇,却是沉默不语。 说什么呢说什么合适呢此刻再多的言语都显得无力了吧。可还是要说清楚的,最后,抿了抿唇,她无奈道:“我带你去看看吧。”说完率先起身,推门而出。 穿过一条街道就是c大北门,刚刚她才从这里出来,此刻再次踏入,却不是一个人。 从门口进去,左边是宽阔的篮球场和排球场,若是以往,肯定有很多矫健的身影在此处跳跃,右边是塑胶运动场,安欣然指了指那块空旷的地方,悠悠说着,“大概是从大二开始吧,我每天晚上都会来这里跑步,起初只能跑三圈,身上还酸痛了好几天,后来,我已经可以跑上十几圈了。” 言晟以为她只是在追忆往事,侧头看了看她,并未发一言。 她勾起嘴角无力的笑了笑,然后才继续说:“身体的痛才能缓解心里的痛,只是后来,似乎不起作用了。” 那一抹笑生生刺痛了他的眼,他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脚步未停,跟着她继续往里走。 穿过校园广场,往日的热闹不再,沿着昔日的银杏大道一路走下去,树叶落尽,斑驳树木间,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幸福的孩子,完整美满的家庭,安定的生活,那时候,真的以为那就是永远你知道么,平静的生活更加容易韬光养晦,也会让人变得单纯,以为幸福会是永远直到某一天,你发现之前所有的信念,所有的生活一下子颠覆坍塌在你眼前,一下子所有的丑陋c不堪统统袭来,整个人都像毁灭了一样。” 她低头看了看脚下的路,茫然笑了笑,“或许是我太脆弱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要怎样形容那样一种状态我曾拥有幸福的家庭,父亲经营着一家不算小的公司,事业有成,母亲是全职太太,温柔贤淑,可以算是衣食无忧,幸福美满。” 言晟凝眸看她,她这么平静的讲着话,似乎相识以来,他从未听她这样子的平静讲述自己的人生,她的表情恬静,漆黑的眸专注的看着前方,毫不退却。 “我一直以为那就是生活的全部在家人的陪伴下,自由的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可是你知道那种最亲近的人一下子变得陌生甚至恐怖的感觉吗”她不自然的顿了顿,他的目光也一刹那变得灼热,“就像唯一的信念最终坍塌,那种轰然倒塌的感觉,很混沌。” 至今想起来,心都隐隐抽痛。 她说的隐晦,甚至有些含糊不清,但他清楚了听出了其中的故事。言晟没有打断她,慢慢的伸出手去,轻轻握上她的手她的手总是冰凉,她的语气带着凉凉的悲哀,仿佛一点也暖和不起来。 安欣然愣了一会,那双手温暖而干燥,正试图将温度一点点传给她。 你可能永远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吧。她在心里默默的说。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的脆弱瞬间暴露出来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如此爱哭之人,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常常走着走着就会落下泪来,可又害怕别人的目光,所以那段时间我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静静坐上半天,待一切平复后,再重新回到人群中。” 说话间已经来到湖边,人工湖表面平静无波,早不见了夏日荷花盛开的盛状,枯枝败叶偏在一隅,两边是大片的草地,青黄青黄的颜色,也是萧索。走到这里,安欣然的脚步顿住,“记得一天早上,我逃课来到这里,”她环顾一圈,“就坐在这里,那天早上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第一次听到母亲在电话那端哭泣”说到这里,她不得不停住,顿了顿,仿佛积蓄了很久的力量,然后才继续说道:“我很难受。” 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呢 担忧,无奈,彷徨 她的眸光不知何时已经染上湿润,但还在倔强的说着,“然后来到这里,原本只想坐一坐就走,没想到一个姑娘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对我说:今天礼拜天,我想告诉你,上帝保佑你,祝你幸福。”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浮现出短暂的笑容,仿佛刚刚一闪而过的阳光,转瞬即逝。 那个时候,她的脸上还挂有明显的泪痕,错愕半晌,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撞破的尴尬,她努力让自己笑起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常,轻声说了句感谢,就不想再说话,那种拒人千里的疏离姿态,大概也是从那时开始的吧。 安欣然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仿佛每一句话都是一次痛苦的回忆,“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状态,却又无能为力,曾经情绪最不稳定的时候,我一度以为自己患上了抑郁症,可我连去看医生的勇气都没有,我想倾诉,却又害怕被别人看穿” “我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有一个人会无条件的对你好,并不是怀疑她\他有目的,只是那样的好太过沉重,我怕自己,还不起。” 泪水早已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像是从他的心尖上淌过,带来一阵抽痛。言晟不管其他,伸出手臂坚定的将她拥入怀中,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别说了,我知道,我知道。” 他的指尖触到她的脸颊,润湿,沁凉入心言晟突然觉得自己从没有好好了解她的心意他曾想,以自己的耐心和所有,总是可以让她打开心防。 突然联想到她一再的回避,之后的闪烁其词,想到翁玉的话,他总是从容不迫,觉得有足够时间来化解,他甚至坚信她一定会信赖他,告诉他,却不想是以这样的方式。 其实他早该知道,她向来的淡然疏离,并不是恶俗的欲擒故纵。只是当他想要接近她的时候,她手足无措,像只受惊的小兔一样忍不住闪躲。却不想,她经历了这许多的事情,沉甸甸的压在她的心头,让她不敢向前。 良久,她终于似乎哭够了,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眼神还不够清明,但语气足够坚决,“就如你看到的这样,我压抑c胆小c冷漠,这样的答案,你还要吗” 原来这许多的事情,带给她的不仅仅是伤痛,还有自卑。他此刻才真正明白那是怎样一种情绪,是的,是自卑,揭开她淡然的表面,其实是害怕被人看穿的恍然,让她将所有关心一并拒之门外。。 看来她不知道,他怎么会在意这些 扶正她的肩膀,言晟完全望进她的眼睛,郑重地说:“为什么不要压抑是因为经历的事情多了;胆小,谁不是呢冷漠,人总是会在适当的时候以这种姿态来保护自己,无可厚非。这些都不是问题,为什么不要呢” 他的眼神清澈,望向她的目光柔和,似一汪清泉,汩汩的往外淌着,流至她的心底,柔软,温和。 “欣然,其实你很坚强。”他忽然觉得自己很久没有喊过他的名字,心跳竟然也微微加速,“敢于放弃原有的生活,去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从头开始,这本身就是一种勇气不是吗” 安欣然抬眸,难掩讶异,“你怎么知道”她从来没和他说过这些事情。 言晟微笑,没有回答,转而指了指前面的路,沉声说:“从这里一直向前走是明德路,转过去是教学楼,对面是图书馆。” 安欣然愣了很久,待反应过来时,只能讷讷重复着那一句话“你怎么知道” 他笑起来和煦,淡声说:“遇上了一个人,忍不住去关心她的一切,想去她去过的地方,体验她走过的路,关心她的一喜一怒。” 哪怕已经错过了最好的陪伴,却不想错过后来的追忆。当他对照着地图查看这所大学的一切时,他遗憾不能亲自陪她走,但庆幸可以和她一起回忆这里的路途。 “c大我已经来过了,还有一个地方,”言晟顿了顿,语气无波的说道:“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 他的眼神太过直接,安欣然突然就明白了他所指,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她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愕然,只是笑着答应:“好” 言晟也微笑起来,似是一阵春风吹过,“那么现在,请你当向导,带我在c市走走” 两人牵手出了校园,宽阔的马路上车辆稀少,来时是一个人,满腹心绪,连带着关注周围景物的心思都没有,如今多了一个人陪在身边,无论去到那里,都觉得很好。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介绍的,许多想去的地方都关门歇业了,最后只能牵手走过彼时常去的街道,公园,平静的说起那个时候的心情和想法。 原本以为那些尘封在记忆里的往事会继续封存下去,最后落满尘埃,直至淡漠到消失不见,却不想如今可以如此坦然的打开那个潘多拉魔盒,释放过后,却是另一种解脱。 只因有那么一个人,他愿意陪你,聆听你的故事,走过彼时的路。仅仅只是陪伴,就让人莫名觉得心安。 是谁说的,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是么是的吧。 安欣然这样想着,嘴角微微翘起。他看着她微笑的样子,心里只觉得满足。 他说过要陪她去走原来的路,她下定决心真的要那样去做的时候,不曾想到意外来的如此突然。 作者有话要说: c最怕是意外 回到a市,春假接近尾声,安欣然和翁玉还在餐厅里吃着饭,聊着过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接到安景然打来的电话时,安欣然的笑顿时僵硬在脸上,脑袋嗡嗡作响,“乳腺癌”三个字在脑海里徘徊不去。 安景然在电话里说,母亲曾婉柔突然晕倒,送到医院后初步检查结果是乳腺癌。 接下来安景然说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到后来电话是翁玉帮她接的,她已经颤抖的握不住手机。 从未有过的慌乱涌上心头,思绪纷至沓来,许多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里翻涌,“轰隆”一声,似闪电划破天际,心惊肉跳。 言晟赶到机场的时候,翁玉正在办登机手续,眼睛随意一扫,在座椅的角落里找到了那个身影,正对着他的安欣然茫然的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侧身交代了随行的助理几句,言晟抬步快速向着那个身影走去。 真正揽上肩膀的时候,才发现她整个人都是颤抖的,感受到他的触碰,她惊惶的抬起眼睛,对上关切的眼神,他看到她的眼里饱含泪光。 安欣然隐忍已久的情绪在看到他的时候终于爆发出来,在他的怀里呜咽出声,“没事的,没事的,我们马上就回去。”他心疼的顺着她的背,告诉她说。 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坐在飞机场的安欣然坐立不安,手里握紧了关机的手机,心里一阵着急。 言晟握上她的手,无声的拍了拍的她的手背,安慰之意不言自明。他深知此刻,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 到达k市的时候,他们上了早已等待在那里的车,一路疾驰往清县开去。 车窗外的景物飞逝,地处南方,到处可见早春的气息。距离上次回来也才几个月的时间,此时她却全然没有欣赏景物的心思。 一个半小时后,车子准确的停在了清县人民医院门口。 刚一踏出电梯,陌生的消毒水气息扑面而来,安欣然每一步都走的异常艰难第一次体会到很多人所说的双腿像灌了铅的那种滋味,每靠近一点,心跳就加快一拍,要不是有言晟一路扶着,她真的害怕自己就这样摔下去。 新修的医院楼道里一片光明,行走之间,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阴影,往来的人群络绎不绝,病房里却没有多余的声音,透过玻璃看到护士扎针的背影,刚好挡住了病床上的人的脸,只看到蓝色条纹的裤脚和被子,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垂在两边的手握紧又松开,安欣然我在门把上的手,苍白,颤抖。偏头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刚好对上言晟鼓励的眸光,嘴角挂着清淡的笑,安心不少。手指稍微用力,拧紧,旋转,不想门已经从里面打开。 护士推着车从里面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人,微微一笑。言晟揽着安欣然主动退开让出了路,对着护士略微点头。 眼看着门在眼前又要合上,安欣然已然顾不得许多,伸手一挡,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多人病房里安静,床铺都有住人的痕迹,但此时都空着,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弱化,每走一步,都十分小心翼翼。 最外面的那一张床上,曾婉柔侧身背对着门躺着,露在外面的手背上插着针,透明的液体正顺着塑料针管缓缓流入她的身体。 许是听到声音,她微微睁开眼睛,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声,“小景”虚弱c无力的声音,安欣然的脚步生生顿在原地。 半天都没有人应,曾婉柔强撑着睁开眼睛转过身来,眼前站着的并不是安景然,眼里闪过一丝错愕,百感交集,半晌,她才嗫嚅着呼了一声:“然然”带着明显的不可置信。 眼前几年未见的女儿,早已褪去读书时的青涩,眉目之间多了几分沉静,只是似乎瘦了不少。 安欣然的身体一下子绷紧,掀了掀嘴皮,终于出声,“妈妈”上齿咬住下唇,强忍着不让眼睛中的液体落下。 一直以旁观者的身份,见过许多别人的重逢,看过许多的悲欢离合,却是第一次真正自己经历。 曾经设想过很多相见的场景,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 总是以为自己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消耗得起,却从没有想过母亲盛年早已不在,韶华已去,岁月无情的碾压在她脸上划下褶皱,平添了她鬓边的许多白发。原来不知何时,母亲已然老去强撑起的精神根本掩盖不了病容。 没有电视剧里的抱头痛哭的夸张,太多的情绪最终都无法说出口,安欣然竟然傻傻愣在原地,眼看着病中憔悴的母亲,嗫嚅着,却发不出一言。 几个小时的奔波,焦虑,并没有划上句点。 错愕过后,转而归为平静,曾婉柔撑起手臂想要坐起,安欣然立马上前扶住她,言晟主动将床头支起,两人扶着她靠坐在床上。“回来就好。”她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话,然后目光从安欣然的脸上移开,最终停在了女儿身边俊朗的年轻人身上,她在病中的微笑,苍白却不敷衍。 安欣然突然明白过来,“妈妈,这是言晟”她有些不太自然的介绍,然后侧头去看言晟,习惯性的咬了咬嘴唇,勾起嘴角笑了笑有几分歉然,几分紧张,几分无所适从。 言晟无声的捏了捏她的手心,相视一笑。 曾婉柔看向年轻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9节 的目光柔和,言晟极为恭谨的站直了身体,语气沉静:“阿姨,您好我是言晟。”他的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温和又不失礼。 曾婉柔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眼前的年轻人俊朗谦和,言语动作间都透着成熟稳重,主要是看向女儿的目光温柔,她轻轻点了点头,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下来。 “妈妈,你”安欣然再也忍不住,急切的想知道母亲的状况,但不确定母亲是否知道自己的病情,犹豫着刚说出几个字,不想被曾婉柔打断,“然然,我没事。”浅淡的笑容,语气淡然,她的面容虽然苍白,但很沉静,波澜不惊。 这就是曾婉柔,她的母亲。 即使是在最困难的时候,遭遇生活的窘迫,婚姻的背叛,她都坚强的挺了下来。 言晟终于明白安欣然的隐隐透露出的淡然来自何处,原来是她的母亲。病床上的曾婉柔同样的身形单薄,脸上血色浅淡,但目光却处处透着坚定,绝不是病态萎靡,尽管岁月终究还是在她身上留下印记,那种清淡的气质却是掩盖不了的,内心不禁有几分动容。 “姐”背后响起一道声音,清亮干净,安景然一踏进病房,就看到背对着门的两道身影,其中一道,就是那样的熟悉,即使那么几年过去了,他依然一眼就认出来,是那种血脉想通c自然而然的熟悉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来了,却不是一个人。 “小景。”安欣然慢慢转回身来,不一样的情绪渐渐弥漫心头,浓雾散去,恍若有种隔世之感,见他疑惑的看着身边的人,她飞快吐出一句:“这是言晟。”然后转头看向言晟,“我弟弟,安景然。”算是简单做了介绍。 言晟闻言会心一笑,微笑着说了句“你好”,然后轻轻拍了拍安欣然的背,“我先出去一下。”对曾婉柔和安景然微笑示意后离开了病房,将空间留给她们。 门轻轻合上,病房里只剩下三个人,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每个人似乎都在思考着该说些什么,许久未见,真的是许久未见。 但是时间终究抵挡不住血浓于水的亲情,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牵挂c思念汇聚到一起,强大的力量之下终于爆发出来,安欣然再也忍不住,眼泪肆无忌惮的流了下来。 曾婉柔将女儿拉至身边,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也泪湿了眼睛。安欣然就扑倒在她怀里大哭起来,仿佛要把这些年的所有的委屈c不甘c挂念等许多复杂的情绪统统发泄出来,明明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惹母亲伤心,但真的忍不住。 安景然也红了眼睛,偏过头去看向一边。 许久,安欣然才抬起头来,她想说“对不起”,也只有“对不起”,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如果一句“对不起”可以换来过去几年的陪伴,那她愿意说几千次几万次,但不能,逝去的的时间就这样溜走了,过去的,再也回不来了,可惜她明白的太晚。 当初只凭着一己执念,断然逃避,以为从此就是解脱,事到如今,她才明白那不可以称之为“毅然决然”,真的只是“断然”武断c决然。 她以为的解脱,却一直解脱不了。她以为自己经历的太多,痛苦太重,却不曾想过母亲的处境。 母亲是鸟,那她就是被保护在羽翼之下的雏鸟,在那原本就焦头烂额的时日里,顶着巨大的压力,尽力让她不受伤害。可是她还是选择了远走北方。 但是再多的逃避,终究逃不过内心深处的牵挂和自责,一种叫做内疚的东西如仿若淬了毒的利剑,心口就再难拔出。时间越久,伤口愈深。 初春的阳光薄薄的洒进窗棂,和暖轻盈,外面墙头上嫩黄色的迎春花被风吹落,轻轻点点落至心尖,带来一阵触动,“妈妈,我回来了,我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下午医院的走廊,人少了许多,喧闹远去,显得有些空空荡荡。风从窗户里吹进来,暖暖柔柔,像极了这座小城给人的感觉,远山青黛,温婉又不失柔和。 安欣然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言晟,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刚要摸出手机打电话,眼睛不经意一扫,一眼就看到了走廊尽头的那道身影。 仅仅只是背影,但因为太过挺拔俊逸,太过熟悉,只需要一眼,她就确定那就是她要找的人。 太阳渐渐西斜,傍晚的阳光并不热烈,懒懒的照进窗来,在他周围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光圈,散发着浅金色的光芒,他的背影如神祗般修长,在地上投下长长的阴影,俊逸出尘,只消一眼,就再难忘记。 她想起第一次看他背影的时候,月光皎皎,多了一层朦胧感,淡淡的笼罩在周围,添了几分阴郁。时光流转,疏离的淡漠渐渐褪去,如今只要看到他的身影,就莫名的觉得温暖。 一步步朝着他走近,故意放轻的脚步,似是怕打扰这样一幅美好的画面。走近了,才发现他手里还举着电话,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似是感觉到有人靠近,他蓦地转过身来,仿佛料到了是她一般,他的眼睛里盛满温柔,没有笑,却让人莫名觉得柔软。他的目光跟随着她移动,在她到达之前低声应答了几句后挂了电话。 他好看的眉眼沐浴在夕光中,从她的角度看刚好逆着光,而他却清晰的看清楚了她的脸,和她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不知何时变得有些通红,似是刚洗过脸,额发上还沾着未干的水珠,再怎样也掩盖不了哭过的事实。 手指覆上她的脸颊,将她刘海抚平,拇指摩挲了几下她的肌肤,挡不住的温柔流泻出来,安欣然垂了垂眸,听到他说:“我刚去问了医生,建议最好去专门的肿瘤医院看看。我已经联系了里面认识的人,我们尽快帮阿姨转过去吧。” 他说的这般妥帖自然,安欣然惊讶抬头,怔怔的愣在原地,一时忘了言语。原来不觉间他已经帮她做了许多他体贴的将空间留给她同家人,默默的将她想到的没想到的统统考虑好了,默默的帮她安排,他在不经意间已然帮她做了许多,并且考虑得很周全。 就连此刻说话的语气,都是极度温柔以商量的口吻,没有高高在上,没有疏离淡漠。 心暖起来,眼眶也渐渐热了,安欣然别过脸去,一会才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他,轻轻吐出两个字:“谢谢。” 早在刚刚他出病房时就该说的“谢谢”,早在机场的时候就该说的“谢谢”,早在c大的时候就该说的“谢谢”许多句“谢谢”汇在一起,纵使有千言万语,她依然想真诚的说上一句“谢谢”。 他曾经说他不爱听谢谢两个字,但如今,她只想说,也只会说这两个字真诚的,认真的感谢,是真心感谢。 言晟的眼神愈加柔和婉转,嘴角的弧度渐渐加深,弯成一道好看的新月。 如果你把一个人连同她身边的人一起放在心上,把她们的事当自己的事,那这个人真的走进了你的生命里。你舍不得看她受一点委屈,吃一点苦,看她倔强坚定的神情会忍不住心疼,看她落泪自己更是难受的不行,心底何其软柔。 “傻瓜。”他看着她,轻轻吐出两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c回忆真痛 安欣然回去把转院的想法告诉母亲和弟弟,安景然的眼睛蓦地亮了一下,旋即又暗下来,安欣然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转眼去看曾婉柔,她的手背刚拔了针,一不小心流出血来,染红了整个棉签,鲜红的血色将衬的她愈发苍白,醒目至极的鲜红色。 安欣然蹲在床前帮她按着针眼,曾婉柔用闲着的右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就像安欣然小时候她常做的那样,摸摸她的头,慈爱的看着她,也像后来的很多次想起时那样,如今真真切切的摸到了她柔软黑直的长发,她淡淡说了一句,“然然,不用麻烦了,我看这样就挺好。” 她的语气太过平静,听不出一点波澜,都说知女莫若母,其实也应该是知母莫若女,安欣然又怎会不知她的担忧,也正是安景然的担忧“妈妈,不用担心,有我在呢。”她故意撒娇,扑进母亲臂弯里,像极了小时候的天真无邪的样子。 有我在,是谁也曾对她这样说过,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却具有无穷的力量。 “我现在工作了,也存了不少钱,妈妈你不用担心。”她故作轻快的说。 可是眼泪,再一次悄无声息的流了下来,被她深深的埋在了黑暗里。 最终还是被说服了,决定第二天一早动身转院。 傍晚吃过晚饭,言晟陪着安欣然回去收东西。 先去了花店。按照当地的习俗,要过了年十五才算是过完了年,所以如今还算是过年期间,按理来说正是生意好的时候,但因为曾婉柔生病,花店已经关门停业好几天了,此时这里冷冷清清。 言晟帮她拉起了卷帘门,随着门帘的一点点升起,里面的景象渐渐映入眼帘:早没有了国庆回来时看到的芬芳景象,也闻不到飘得很远的馥郁香气,眼前是一堆堆枯萎的花朵,一副破败的景象,乱糟糟的来不及收拾,气味也不是很好闻,有发霉的味道。 安欣然站在门口很久,很久才进去,踏过枯枝败叶,跨过拥挤的花盆,走到最里面的小隔间只有一张床和简单的用具,再无其他。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酸涩浮上心头,一呼一吸间都带着苦涩,仿佛要喘不过气来,闷闷的堵在胸口。 简单收拾了几件东西,安欣然带着言晟又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距离城中心的并不远,走着就能到。小区已经建成许多年了,算是个老小区,但说不上旧物管和绿化依旧很好,公共花园被打理的井井有条。 言晟随着安欣然往里面的楼房走去,一路打量着周围的景物,以他商人的直觉,看得出来当初楼盘的价值,在这个小城市里,可以算是不错的了。 上了某个单元的三楼,安欣然拿出钥匙曾经以为再也用不到的钥匙,现在就握在她的手里,并且真的打开了门。 随着“啪”的一声,屋内灯亮起,言晟眯了眯眼,这才看清房屋的格局:很是敞亮的复式楼房,这中格局的房子在如今已经很少再见到了,尤其是在大城市里,从经济适用的角度来看,为了满足大多数人的需求,也是适应寸土寸金的现状,如此大面积的房子,不可以说不奢侈。 装修的也还算考究,很典型的中式风格,但明显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满是灰尘的味道,清冷的不带一点人气。 “我真的很喜欢复式楼,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或许是原来住的久,都住出感情来了。”安欣然的声音淡淡响起,勉强扯出的笑容,让她的声音在此刻的屋里显得有些空灵。 “你住的也是复式吧”她的眼睛仍旧停留在屋内的每个地方,转而问言晟。 他轻轻“嗯”了一声,说来也巧,他当初买下现在住的那套房子也是全凭感觉,总觉得住的舒服,其实还有套别墅,但他很少去那边住,或许是真如她所言,是住惯了吧。 他没有打断她,而是跟着她一边上二楼,一边耐心的听她说话,“妈妈喜欢这种房子,这是当年我”她的话生生在这里顿住了,停了停,似是用了很大力气,半晌才说道:“我爸爸买下来送给妈妈的,装修也是按照妈妈喜欢的风格来的。那个时候我还在上小学,这是他赚的第一桶金。虽然那会儿房价不高,尤其是在这个地方,但这么大面积的房子,买下来还是要花不少钱,最终还是买了,而且一住,就是十几年。” 十几年的感情呵,样子未变,她还清楚的记得许多细节,如今只是觉得满目疮痍。 这是言晟第一次听安欣然提起她的父亲,尽管已经隐约猜到了许多事情,但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说起,他忍不住侧头多看了她几眼。 她的脸上满是疲惫,写满了哀伤。 人陷在回忆里的时候,大多是两种状态:一是极度的喜悦回忆带来的满足让人深深陶醉其中,乐不思蜀;一是极度的悲伤不管是回不去的遗憾还是不愿记起并再次面对时的挣扎,每一样,都是一次痛苦的博弈。 显然安欣然属于后者。 不知何时她已经停在一间门口,房门大开,里面的一切清晰可见:白色的公主床,粉色的墙,粉色的窗帘,粉色的床罩,基本全是粉色的东西充满少女天真气息的颜色。 “我小时候很喜欢粉红色,穿的和用的许多都是粉色,装修是妈妈特地让人给我的房间刷成我最爱的粉色,为这个我开心了很久,后来习惯了就一直是这个样子,至今也没有多少改变。”尽管她已经很多年不住在这儿,她一点一点深陷回忆里,清明的眼神逐渐变得黯然,一点一点暗沉下去,“可是后来才知道,我一点也不适合这个少女的颜色,我适合忧郁的蓝色。” 清淡中透着压抑,浅淡的的外表下是冷漠的内在。 言晟偏头去看她,握住她冰凉的手,试图给她温暖。安欣然抬眸对他扯了扯嘴角,尽可能的微笑,也尽可能说下去:“这里保存了我许多照片。” 她走过去拉开了衣柜抽屉取出相册,上面的灰尘在手指的触碰下飞扬起来,仿佛跳动的不安分因子,她在言晟面前翻开了相册。 真的是她的照片,从小到大基本上都有,但都是高中以前的,这之后的,再也没有了,或许有,那张唯一的毕业照,被她深深埋在了箱底。如今的她,真的太瘦了,单薄的身躯,纤细的腰肢,肩膀瘦削,揽上去还会有点硌手。但如今的她也更加成熟干练了,尽管有时会透露出哀伤忧郁,却一点也阻挡不了她自身的温婉淡然,她已经不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 安欣然真的有许多照片,看的出来是个爱拍照也是个会拍照的姑娘,一个简单的剪刀手配上她露出的残缺不全的牙齿,倒是不失自然天真。“后来怎么不照了”言晟想起,她在a市的家中也有一张照片,是她高中时候的,但从未见过她大学后的照片。 和这本相册里面的一样,那时的她还隐隐可见少女的小小婴儿肥,脸蛋明显比现在圆润许多,倒是多了几分青涩可爱。 安欣然不自然的动了动手指,暗暗摩挲了几下泛黄的照片,缓缓说道:“小时候最喜欢爸爸给我拍照,我以为生活就会一直这样,平淡,温馨。但怎么也没想到,生活是那么捉弄人我上大学的那一年,他生意没落了,抛下我们,带着别的女人走了,留下了这套房子,但从那时起,我再也不想想起和他有关的事情,包括照片。” 一切来得如此快,几乎一夕之间,天崩地裂。 她的声音很低,低低的直入心底,没有激烈的语气,仿佛在说着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不愿想起的人,连带着和他有关的事情偶刻意回避着不去做,安欣然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恨,只是觉得每每梦回惊醒时,心口隐隐作痛。 但是她和安建国又有什么区别呢安建国抛弃了妻女,可她不也一样,在那样的情况下离母亲和弟弟远去,若不是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真的会躲一辈子吗她不知道,似乎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时间就这样拖着拖着就过了这许多年。 她去了书房,占据了一整面墙的书柜上摆满了书籍,脊背上落满了灰尘。曾婉柔是极爱书之人,辞职以前她是一民人民教师,闲来无事的时候最爱做的就是看书,没想到母亲最后连这些最珍惜的东西都舍弃了,是有多心痛,才会如此决绝。 这套留下来的房子,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再踏足过,时至今日今时,竟是那么多年过去了。可记忆去总是那么清晰,站在屋里,无论哪一个角落,似乎都能唤起对过去的回忆。 回忆,真痛。 言晟无声的将她揽入怀中,手掌抚摸着她柔软的发顶,轻拍着她一下一下抽动的肩膀,无声的安慰。 回忆那么痛,就不要去想了,从今以后,你还有我竭尽全力护你周全。 欣然,生命里不该只有悲伤和往昔,还有阳光和未来。风霜雨露,电闪雷鸣,我都会伴你左右。 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打开楼道门的时候,正好看见尤为中年阿姨走进来。 安欣然不甚在意,也没细看,主动让在一边让她先进去。那人客气的道了谢,走了几步后又转回身来 “你是三楼那家的然然” 言晟和安欣然都顿了脚步,转回身来,借着楼道里的灯光,安欣然细细看了几眼眼前的人,“李阿姨”她不确定的呼了一声。 对方似乎也在细细打量她,听到她说话才惊喜的笑起来,“是了,我就觉得像,不过现在你怎么那么瘦哇,小时候可是圆嘟嘟的”说着还真那么比了比,仿佛差距一下子就出来了。 安欣然莞尔,听李阿姨继续说道,“可是有很多年没见过你了,都快认不出来了。哎,你们家搬走都好几年了” 安欣然笑着应了应她的话,没有多留就离开了。 小城的夜晚很安静,在去医院的路上,安欣然一直在想刚才的情景,看来邻居们并不知道她家发生的事情,以为她们是全体搬家了,这样也好。 言晟在身旁温柔的看着她,她对上他的视线轻轻一笑,仿佛在说,我没事,我很好。 记忆会旧,照片会泛黄,好的坏的都会过去,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时间会使一座城市脱胎换骨,也会为人心重新洗牌。 第二天一早转院。 安景然因为要收假开学,尽管他执意要陪母亲,但安欣然一定要让他回学校去上课。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安景然已经替她照顾母亲太多,他也才十八岁,一个高三的学生,却已然承受许多,她不想耽误他太多。 最后安景然拗不过姐姐和母亲,呆在家里等着开学,由言晟和安欣然陪着曾婉柔转院。 临走的时候安欣然塞给弟弟一个崭新的钱包,里面装了一些钱,安景然执意不要。 “不想让妈妈和我担心就拿着。”她无奈,不得不故作严厉的说道。 其实怎会不知弟弟的心意,他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深知道如今母亲病情未定,正是需要花钱的时候。 正如昨天夜里,他塞给她一张卡一样,这个少年抿着嘴角,心事重重的对她说:“姐,这是你这几年给我和妈妈打的生活费,妈妈一直给我保管着,现在拿去给她治病用吧。”尽管他倔强的不去看她,安欣然怎会看不到他眼角闪烁的晶莹。 她也知道他们一直没有用她打的钱,因为她绑定的手机一直没有收到任何交易短信,也看到了他老旧的钱包,小心翼翼的样子,现在他把卡又拿给她,安欣然只觉得心酸无比。 所以此刻,她一定要让他收着这些钱,如今她回来了,就让他来照顾他们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0节 作者有话要说: c最感动的,是陪伴 还是来时的那辆车子,不过这次是言晟开车,安欣然陪着母亲坐在后座。 安欣然也是后来才知道言晟在来k市以前已经做了许多安排,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他在k市还有分公司,此刻她们坐的,就是分公司给配的车。 曾婉柔的状态都不是很好,上车后就一直晕晕的,尽管言晟开的很平稳,还是止不住的难受。安欣然将她头小心的揽到自己肩膀上,耐心的给她揉着额角。 言晟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视线相交,他用眼神询问,满是关切。安欣然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担心。 她看到他挺直的身子坐在驾驶座上,发丝微乱,明明很疲惫,但仍然专注的开着车,时不时要注意后面她们的状况,认真的样子惹人心疼。 脑海里再次浮现出昨夜他蜷缩在医院硬邦邦的沙发上的样子,想起他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仿佛抚不平的川字,明显睡得不安稳却执意要陪着她。 她何其幸运,承受他如此温柔以待。 很快便到了医院。言晟轻车熟路的带着她们进去,找到了已经联系过的医生,打过招呼后简单交流了病情,医生让先住下来然后再进行全面检查。 跟着护士去病房的时候,言晟覆在安欣然耳边轻言道:“暂时只有双人病房了,先住几天,等有了单人病房后再过去。”他说的轻轻巧巧,安欣然当却即愣了一下,殊不知,在这样拥挤的医院里,能找到床位就已经很不错了,单人病房,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想的如此细致,安欣然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里面饱含了说不出的情愫。 当天下午进行了全面检查,接着开始了漫长的等待结果的日子。这段时间是最难熬的,所有人都像等待宣判结果的犯人,无不忧心如焚。终于在手术前得到通知:基本排除癌变可能,但还需进一步确定。 暂时松了一口气,现在安欣然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顾母亲的饮食起居。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她顺道给母亲买了几本书,又买了些水果。 安欣然从洗手间洗手回来,言晟正坐在病床前削苹果,他大多数时候是寡言的,所以这时候也是沉默的,修长的手指握着水果刀,轻轻一用力,果皮便齐整的掉下来,连成一长串。她在背后看着他的动作,将削好的苹果分成小块放到洗好的碗里,一一插上牙签,然后拿给曾婉柔吃。 他做事的时候很专注,浑身散发着一种安静的美。安欣然轻笑着上前,也随手拿了一块苹果吃在嘴里,酸酸甜甜,可口极了。 “然然,你过来。”曾婉柔靠在病床上,朝着她招招手。 安欣然在床边坐下,言晟知道她们母女有话要说,起身要出去,没想到曾婉柔叫住了他,“小言你不用回避,一起坐吧。” 言晟依言又坐了下来,和安欣然对视了一眼,等待着曾婉柔说话。 “你们出去逛逛吧,不用老陪着我。”她淡淡的说。 安欣然不放心母亲,有些紧张的说道:“妈妈,你” 曾婉柔打断了她的话,“我没事,你带小言出去逛逛吧,我一个人看会书。”浅笑着看中了他们一眼,然后便拿起书看了起来。 安欣然看了一眼言晟,对方莞尔,谁都知道母亲是想给他们店独处的时间而已,顺从的起身,安欣然摇了摇手里的手机,“那我们出去逛会,一会给你打电话。” 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母亲的,但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她和言晟双双走出了病房。 曾婉柔看着他们的背影,良久,才点点头,继续看起手中的书。 下午的街道繁忙,两人牵手走上街头,马路四通八达,却突然不知道走向哪里。这几天绷紧的神经暂时放松下来,突然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她也觉得愧疚言晟来这好几天了,时时刻刻陪在她们身边,她累,他其实比她更累,不她要照顾母亲,而她他不光要照顾她们,还要处理许多电话邮件虽然他不说,她却全部看在眼里。 今天是春假的最后一天,明天,又是工作日了。 安欣然犹豫着要带他去哪里逛逛,实在想不出来,只能问他:“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这问题很傻,她清楚的知道,哪有这样的道理的啊,可她实在想不出一个好地方可去。 言晟笑了笑,转而摸了摸她眼底的青黑,心里说不出的心疼:“没有,你呢” 安欣然诚实的摇了摇头,“我现在只想睡觉”连日来的紧绷神经暂时放松下来,她只觉得从未有过的疲倦。 他轻笑着点了点头,结果就真把她带到了睡觉的地方。 酒店房门打开,言晟侧身微笑着等待着她进去。为了方便,他这几天一直住在医院附近的酒店里,如今也把她带来了这里。 安欣然站在门口犹豫着,这样的情景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每一次都要下很大的决心。 看她纠结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连日来的疲累都被驱散了许多:“再不进来就没有时间了。”他说的义正言辞,诚实无欺,若不是碰上他眼底深深的笑意,安欣然觉得险些又被他欺骗了。 咬了咬牙,终于走了进去。 他的电话却在这时候响起。 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言晟用眼神示意安欣然先去睡着,自己去窗边接起了电话。 言母张静怡在电话里问他:“事情都办完了” 他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然后便不再说话。 张静怡哪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老实交代,那个朋友到底是谁用得着让你爸亲自出面。我可听小畅说了,你” “妈”言母话还没说完,就被言晟打断了,他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今晚回来再跟你说。”然后果断挂了电话。 “哎,小晟”这边言母的话还没说完,手机里就只剩下嘟嘟的忙音。她有些气恼的收了电话,转头看到正在气定神闲的喝茶的老伴言逸铭,气不打一处来,“看看你的好儿子。”然后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了。 言逸铭喝茶的动作一顿,接着摇了摇头,兀自笑了起来。 言晟收起电话,转身看到的安欣然已经和衣斜靠在在床上睡着了,甚至连鞋子都还未来得及脱,他笑着叹了口气关上窗帘,帮她脱了鞋,侧身躺在她的身边,将她捞到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满足的睡去。 他的小姑娘,真的太累了。 安欣然醒来的时候已经暮霭西沉,窗帘严实,室内有些昏暗,一时分辨不出时间。她只记得言晟去接了电话,她实在累极了,便斜靠在床上等着,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耳边有若有似无的温热气息,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睡在言晟怀里极为亲密的靠近,他的脸就在头顶上方,微微偏头就能看到他的睡颜俊朗精致,呼吸绵长。 腰间一直温温热热,他的手臂牢牢搂着她的腰。安欣然不自觉的动了动,言晟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醒了”他沉声问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有些性感的黯哑。 安欣然往外移了移身子,微不可闻的额“嗯”了一声,却听到他在头顶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极不情愿的说道:“我晚上的飞机,明天一早的大会,我必须出席。” 昨天就订好的票,一直拖着没告诉她,可终究还是到了这样的时刻。思来想去该怎样跟她说,最后只用了简洁的言语。 言晟清楚感觉到怀里淡的人身子僵了一下,但又听她轻笑起来,语气清淡:“嗯,到了给我电话。” 然后她将头往他怀里蹭了蹭,呢喃出声:“谢谢你。” 谢谢这几日的陪伴,谢谢太多太多。 言晟收紧了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头埋在她的颈侧,半晌,才闷闷吐出两个字:“傻瓜。” 他们回去陪着曾婉柔吃了饭,安欣然送言晟下楼。两人牵手,一路无言。 谁都不知道接下来的分别会是多久,所以都沉默着,不言语。 安欣然不得不承认已经习惯依赖于他,但不得不说服自己,已经耽误他许多天,他的疲累同样看在眼里,她不能自私的让他留下。 她低头看路,他就看她,再多的不舍和牵挂,只能屈服于现实。 车子已经在外面等着,言晟拉住她,再一次郑重交代:“照顾阿姨的同时也要照顾好自己,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护工明早就来,你别太累了。” 他絮絮叨叨说着,从来没觉得自己会如此啰嗦,但一点也不反感,反而觉得什么都没交代清楚。安欣然顺从的点点头,“放心吧,我会的。”她勾起唇角,努力想挤出一点笑容,最终不知那个样子算不算的上是笑了。 司机下来恭谨的打开了车门,安欣然拉着言晟下台阶,他却突然拉住了她。站在台阶上,他的视线居高临下,盯着她看了半晌,然后靠近,在她额头轻轻印上一吻,满是眷恋和不舍。 “我很快回来。” 上楼的时候给翁玉打了个电话,问问她请假的事情,她想过段时间等母亲好些了她再回去。 翁玉在电话里关切的问:“阿姨现在怎么样了” “目前还算稳定,就等着手术。”她回道,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走廊尽头的窗户边,晚风微凉,徐徐吹来,轻轻拂过脸庞,像极了他手指抚摸她脸颊的感觉,清凉c温柔。安欣然心不在焉的咬了咬唇,这才离开,她承认自己有些想他了。 “喂欣然,你在听吗”翁玉的火爆脾气爆了句粗口,拿开手机看了一眼,信号满格啊,以为安欣然听不见,又加大了几分音量。 安欣然回过神来,抬手摸了摸脸颊,飞烫,然后连忙应声道:“我在听,你刚说什么” 翁玉似乎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要请多久的假” 安欣然凝神想了想,请多久的假一周十天半个月亦或是更久她光想着要请假,却从没细想过要请多久合适。太短了又怕母亲这边照顾不过来,太长的话恐怕是等同于辞退 这个念头来的突然,却不突兀,她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惊讶,或许潜意识里已经默认了这种可能的存在。 但说实话,她拿不准。意外总是不期而至,原有的生活轨道一再被改写,她越来越拿不准下一步要做什么。 思虑良久,她半天才说:“就先请年假吧。” 接下来是等待手术的日子。 曾婉柔的状态还算不错,安欣然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即使有护工在,许多事情安欣然还是亲力亲为。曾婉柔喜欢看书,那她就坐在床边静静的陪着,自己也拿着本书看。上午阳光好的时候,安欣然会带着母亲去花园散散步。 这一日,明媚的阳光不期而至,安欣然推着母亲走在医院的林荫道上。 安欣然一手推着她,一手指给她看路边的杏树,满树的杏花正在盛放,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芳香。阳光就是在这个时候冲破云层突然从树叶的缝隙流泻下来的,斑斑驳驳,满脸满身都是。 曾婉柔眯起眼睛,向着阳光的方向望了望,头发在细碎的光线里颤动,光影将她的身影放大,显得人都精神许多。 安欣然立在背后,倾身上前,耐心的跟她说着话:“小景今早打电话了,听说这次月考考的不错。”她的语气有些轻快,仿佛很高兴一般。的确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果然曾婉柔听后笑了起来,虽然还是淡淡的,但看得出来她很高兴,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安欣然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推着母亲继续向前走,一边走一边说着今早和安景然通电话的内容。 曾婉柔一直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点点头,末了,她侧转过头来,看着安欣然说,蓦地说了一句:“都好就行。” 安欣然愣了愣,待反应过来,轻轻“嗯”了一声,不想曾婉柔又继续说道:“我看着言晟不错,你和他好好处吧。”中间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又仿佛凝神想了很久,然后是一声轻轻的叹息,微不可闻。 这是她们母女俩第一次说起言晟,安欣然知道她想起了什么,握在轮椅上的手指紧了紧,然后继续推着车向花园深处走去。 好好处,千万别像我好和你父亲一样。 她大概知道,母亲在感叹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c别后重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了三章,今天写的蛮开心,虽然这个故事很不完善,还是希望有人能看,能给我意见最好,我想听到你们的声音,期待和您交流学习 然后母亲问起了她的工作。 “其实你不用这样陪着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你看你回来的这些日子,工作怎么办”曾婉柔淡淡的说着,风将她的头发吹起,有一缕黏在她苍白的脸上,她没有笑,语气中却透着几分严肃。 算算日子,安欣然回来都有一段时间了。 安欣然在她面前蹲下,小心的将那缕头发别在耳后,然后才看向母亲的眼睛,想了想,才说:“妈妈,我想过了,我想辞职。” 她握上母亲放在毛毯外的手,感受着母亲的温度,珍重的说出自己的决定。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如果真要放弃,她的选择一定是工作。 她也是最近才真正明白,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了,就再也追不回来了。从前以为这说的只是爱情,也是最近才明白,亲情,友情,亦是如此。 曾婉柔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愕,有惋惜,还有痛苦。她缓缓叹了一口气,“然然,你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不想你因为我就放弃自己原本的人生,你走到今天,不容易啊。”另一只手覆上安欣然的手背,轻轻拍了拍,语气里满是劝解。 这是母亲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尤其是最后那句“不容易啊”,是发自内心的感慨,带着显而易见的遗憾。印象中的母亲,从来都是淡然坚定的,而不似这般优柔。 岁月的痕迹,不光体现在容颜上,还有许多东西,比如心态,比如思想。 安欣然将头靠在母亲膝盖上,像极了小时候撒娇时的样子,只是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像只自在的小鸟,此时却多了几分沉重只是年龄的赠与,是时光的馈赠总该是会长大的,要面对的,要承担的,要决定的,容不得逃避。 “妈妈,你不要担心,我真的已经想清楚了。”她从毛毯上抬起头来,认真的说道:“就当给自己放个长假,我可是已经好几年没休过假了。况且等休息够了,也可以再找自己喜欢的工作啊。” 是真的想辞职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母亲,还有一小部分,是遵从自己内心的渴望。 大学,毕业,工作,每一步按部就班,这些年来为生活的奔波真的让人有些疲惫。压在心头的事情太多,很多时候都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不如趁此机会给自己休个假,放松下来,才能更清楚接下来要怎么走。 她浅浅的笑着,语气轻松,仿佛真的只是再说一件很小的事情。 只是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双眼睛,内敛深沉,仿佛蓄了一池的光芒。 果然,母亲迟疑着开口:“那你和言晟” 这是必须要面对的问题,也是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 想起那双桃花眼,想起那个男人俊美的脸,她只觉得心头一软,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上午a市机场。 渐渐进入暖春,可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冬日的气息。跟随着人流出来,莫名的觉得风吹在身上有些凉意。深深呼出一口气,或许是在温暖的家乡待久了吧,此处倒显得陌生起来。 人群之中,他一身米色薄风衣,黑色裤子,长身玉立,高出众人的视线,一眼就锁定了出口的那个身影。 简单的扎着马尾,卫衣搭牛仔裤,背着双肩包,平添了几分学生气,更显得娇小可爱。 这才几天没见,怎么感觉又瘦了些言晟颇为不悦的皱了皱眉,但脚步已经率先迈了出去。 安欣然依然一眼就看到了他,他的脚步正朝着她的方向走来。即使在人流中,也是那般卓尔不群。 想到这,嘴角不由得微微勾起,微笑着迎上他坚实的怀抱。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度,熟悉的人。 “好想你。”他的气息从头顶喷洒下来,温温热热,晕染在耳侧,传至心头,柔软一片。 这个男人,何时变得这么煽情了。 羞涩之余,却是忍不住双手环上他精瘦的腰身,头往他怀里蹭了蹭,安欣然半天才闷闷吐出几个字,“我也想你。”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的人,却不想在他的面前,越来越孩子气。 诺大的机场大人来人往,上演了无数重逢离别,但还是有不少行人纷纷侧目,忍不住多看这对相拥的男女几眼,虽没有倾国倾城之美,却只觉得赏心悦目。 说惊艳或许夸张,但登对一词,是再合适不过了。 而此时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却浑然不觉,熟悉的气息萦绕,安欣然只觉得莫名的心安。这种感觉并不是第一次产生,却是愈来愈强烈。 连日来许多亲情无法填补的不安c焦虑,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都突然减弱许多,如今在他的怀里,统统消失不见。或许这就是爱情吧,是那样一种强烈的依赖感和信任感,是亲情c友情所无法取代的一种感觉。 此时的言晟也觉得满足。分开不见的这些日子里,每天虽然有电话联系,但总有一种感觉横亘在心头,再繁忙的工作都打散不掉,此刻他才真正知道,那种感觉叫牵挂。 是的,是牵挂。再远的距离,都阻不断内心深处的涌动c挂怀。 真的过了许久,他们才分开。 言晟先是问了一下曾婉柔的情况,然后放下心来,宠溺的屈指刮了安欣然的鼻头一下,眼里满是说不出的心疼。 安欣然浅笑着挽上他的手臂,两人相携走出机场。 坐到车上,他倾身过来替安欣然扣好安全带,看她红扑扑的小脸,忍不住在上面呷了一口,然后才心满意足的转过去发动车子。 安欣然只觉得脸上更热了。 进了市区,接着转入街道,目光所及是那些些熟悉的店铺,安欣然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开往名都花园的方向,随即转眸,看到男人俊逸的侧脸,专注的神情格外动人。然后看到他转过脸来,对上她的目光,两人均是会心一笑。 有一种默契,无法言说。 她的确需要回名都花园一趟,那里有很多东西,等待着她去决定命运。是丢,是弃,还是带走留下回忆。 安欣然注意到他一直勾起的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张扬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1节 恣意,那是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只是这个男人还不知道,她此次回来的真正目的。他或许还体贴的以为她更喜欢呆在自己家里。 电话里她只说是公司有些事,并没有提及其他。其实聪明如他,细细想下又怎会不知道其中的真假,但是见到她的喜悦早已掩盖了一切,他还来不及去思量分析。 这样想着想着,心思不由得飘了很远,言晟从余光中瞟到她呆愣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眼里满是笑意,“想什么呢”右手从方向盘上移开,不无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 安欣然回过神来,望向他的眼神复杂,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移开眼睛,将视线转向窗外。 再过一条街就是小区,车子缓缓滑过街角,一排的精致店面,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突然那个浅咖色的原木牌子映入眼帘,黑色的花边字体漂亮却不繁复,视线往下移,大门紧锁,里面灯光全无,再不见若隐若现的暖黄色布局,只有太阳的光线洒在透明落地玻璃上,上面贴着一张纸,几个手写的大字甚是清晰:店面转让。 安欣然只觉得心头一跳,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突然喊了一声停车。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可思议的急迫。 车子缓缓停在路边,言晟狐疑的看了身边的人一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下子就看到了那间咖啡馆他再熟悉不过脑海里似乎还能记起那次和她偶遇的场景。只是如今大门紧闭,阳光甚好,却没有了往日的温馨情调。 然后又看到玻璃上的几个字,一切了然。呵,他也有好久没有来过这边了,心心念念的人不在这里,没有她的地方,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他看到眼前的情景想起的是安欣然,而她的心思早已千回百转,刚才的莫名涌来的冲动,最后都只化作唇边一抹无奈的浅笑。安欣然放下搭在车把上的手,转而将玻璃降得更低些。 车停的位置刚好可以透过玻璃看到里面的一角,还是那个半人高的书架,还有吧台,还有靠窗的位子她最偏爱的位置。 突然她转头说道:“原来一直梦想有间自己的咖啡馆,不用考虑生计的那种,不需要很大,但要按照自己的喜好装饰,摆上喜欢的书,想想就觉得幸福。” 言晟偏头向窗外一眼,他想她或许能明白她刚才的表现了,“是不是觉得这里和理想中的很像”对上她清澈的眼镜,他微笑着问她。 安欣然点点头,坦然承认道:“对啊,原来从这里路过,特别羡慕里面的人可以肆意享受美好的下午茶时光,可也只是羡慕罢了。”她突然停下,咬了咬嘴唇,这才继续说道:“那时候连基本生活都还成问题,真的只能是羡慕而已,你知道那样一种感觉吗”她双眼微动,看着他很认真的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言晟知道她想起了原来的事情,想了想,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其实可以想象。人对理想中的东西,往往有种近乎偏执的执着。 安欣然自顾自的说着,声音不大不小,“后来终于有了能力,可以推开这扇门了,有一段时间我常常来这里,一坐就是一个下午。在这种喜欢的安静环境里,懒得去想很多事情,感觉轻松了不少。” 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的世界,人来人往,车来车去,仿佛看到了原来的自己。 忙碌,奔波,压抑。 “也是那个时候和琳姐认识的吧”言晟深感她的悲伤,转而换了一个话题。 安欣然一愣,旋即又笑起来,清清浅浅,“嗯,来的多了,也就认识了。”她故意避开了他的视线,低头绞了绞自己的手指那是她最近才养成的习惯。然后才抬起头来,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呢” 因为他的一切,她早就好奇,但碍于什么一直不敢去问,也不想问每个人都得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即使是恋人,也是如此。 但早就看出来他很琳姐很熟,终究抵不过好奇心的驱使罢了。 言晟完全不在意她的小心思,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思索了下才说:“我们是在国外就认识了。其实先是认识她的丈夫,然后才认识她的,想来都有好几年了。” 然后安欣然紧接着脱口而出:“那她丈夫呢” “还在国外。” 这话一说完,安欣然惊讶的合不拢嘴巴,反映了老半天,才讷讷开口,却是只有一个字:“啊” 真的出乎她的意料。 “走吧,下去看看。”言晟突然提议道。然后也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径直下车来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安欣然也没多想,顺从的拉上他的手臂下了车。 c幸福的滋味 仔细的去看身旁男人的侧脸,唇角微微抿起的样子颇有些孩子气,一直牵着她走到咖啡馆门外,生怕她走散一样。 不由得一笑,然后在他转头之前将视线移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脚下的步子不由轻快起来。 言晟的余光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无声的笑了笑,只做不知。 站在玻璃窗外,近距离看到里面,一切未变,想来也才没离开了多久,忽然一下子就变了许多,心底说不上来是伤感还是怎地,隐隐有些失落。 言晟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捏了捏她的手,正准备开口说话时,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 两人转头,同时叫了一声,“琳姐”安欣然的语气中更多的是惊讶,言晟似乎只是在很平常的打招呼。 没想到真能遇上。 依旧精致的妆容,看到是他们时先是一愣,然后看到两人牵着的手时,恍然大悟般的笑起来:“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你们” 她的眼睛在两人身上逡巡,安欣然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倒是言晟很坦然的迎上了她的目光,在她的注视下笑着轻点了下头,大方承认了她的猜测。 琳姐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似是很满意的点了下头,然后说,“早看出你们不一般了。” 安欣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抿唇笑笑,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身边的人,顺势捏了捏他的手臂,意思好像是说,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快救场吧。 言晟接受到她无辜的小眼神,接着是手臂上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容。她的小姑娘,是真的害羞了。 然后转了一个话题,抬手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咖啡馆,不疾不徐的开口,“怎么不开了” 琳姐将他们的亲密互动看在眼里,脸上笑意未减,“过几天就去美国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干脆就不开了。” 她说的坦然,脸上不自觉的浮出更深的笑容,洋溢着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 团聚,一直都是令人期待羡慕的。 “恭喜。”言晟说。安欣然刚刚从言晟口中听说了一些琳姐的故事,此刻也听出了她此行的目的,也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眼里心里满是祝福。 “我也要恭喜你们呢,确定了时间可别忘了告诉我。”琳姐说道,话毕,还不忘狡黠的冲安欣然眨眨眼,一切不言而喻。 果然又见她羞红了脸。可真是个容易害羞的丫头。 言晟扬起眉,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不知不觉中揽上她的腰,目光未变,嘴里答应道:“一定。” 然后道别,琳姐先离开了。 安欣然又转身看了一眼里面,心里竟然有些不舍,又少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言晟重新牵起她的手,指了指前方,“走吧。” 没有开车,两人牵手走上街头。 言晟偏头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她的脸上还挂着笑容,心里忍不住动容,“在想什么” 安欣然一只手被他牵着,一只手习惯性的插在卫衣口袋里,偏头去看他,却是不说话。 言晟扬了扬眉,任由她这样看着,最后实在绷不住,这才用右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怎么了” 突然她双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步伐不由得顿住。 安欣然咬了咬唇,“我有些话想先跟你说。” 言晟看了一眼周围,人来人往,又看了一眼安欣然,满脸纠结,转身正面对着她,“好吧,你说。” 他突然就严肃起来,安欣然却突然不敢说了。她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见言晟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她又咬了咬唇,索性一口气说了出来,“我想辞职。” 然后闭上眼睛,不敢去看他。 心里却如小鹿乱撞,砰砰跳个不停。 突然感觉温热的气息逼近,她紧张的闭紧了眼,生怕他会作出什么突然的举动来。 一直没想好怎么跟他说,却不想,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热闹的大街,来往的人群,她闭着眼,他凑近看她。 他仔细的看她脸,卷翘的睫毛不停的颤动,如羽毛轻盈刷过,心头没来由一片柔软,突然就笑出声来,转而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云淡风轻的吐出三个字,“我知道。” 啊安欣然突然就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怎么会知道” 他笑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其实你来之前,阿姨给我打过电话。” 安欣然的眼睛蓦地睁的更大,“妈妈她跟你说什么啦” “说了你要辞职的事情,然后”言晟故意顿了顿,接收到她急切的眼神,这才继续说道,“让我好好照顾你。” 是以一位母亲的身份,让我好好照顾你。 那样的意思,不言而喻。 当时他在电话里,郑重的答应,“我会的。” 当然,这些,他先不告诉她。 “哦”安欣然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难怪他这么淡定,可是又想起他刚才的表现,忍不住嘟囔,“那你干嘛还装不知道” 言晟好笑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说话。 “如果我一直不告诉你,你打算怎么办”她又很认真的问他。 “你会吗”言晟反问。 安欣然偏头想了一会儿,好像不会不管怎么样,她始终觉得他是需要知道的,而且是要第一个知道的。然后坚定的摇了摇头。“那你怎么想” 言晟将她的小心翼翼看在眼里,“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 他是指辞职这件事情。 他也是这么想的 看出了她的疑惑,他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继续牵着她向前走,穿过马路,这才开口说:“我想,和工作比起来,你更愿意陪在母亲身边。” 似乎周围都静了下来,只有他清冽的声音在耳畔回响,虽然只有一句话,却胜过了千言万语。 他在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 眼角不知何时已经湿润,她强忍着不让晶莹流下来,脸上却不自觉的挂着笑容,“怎么办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可能都是无业游民了。”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双眼闪烁着晶莹,看的他心头一软,他毫无顾忌的将她揽至怀中,声音亦柔和下来,“没事,我养你。” 扑哧一声,她笑了出来。 泪水再也忍不住,肆意流了下来。 安欣然将头深深的埋在言晟的衣服里,不让路人看到她的失态。 可是心里,有点甜甜的。 她害怕的,终究还是没有到来。 真正到了这一次,突然又觉得轻松起来,其实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复杂。 许久没有住人的房子,门一打开,一大股霉味扑鼻而来。 一切还是离开时的样子,窗帘来未来得及拉上,桌上还摆着未收起的笔记本电脑,只是都以蒙上了一层灰。 安欣然在桌上放下钥匙,细细的看起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说人是有感情的,她和这屋子,这里的一切,早已有了细微的感情,每一样,都舍不得,可是又不能带走。 其实舍不得的,应该是记忆吧。 言晟已经走到她的身后,双手搭上她的肩膀,“想好怎么收拾了吗” 再多的舍不得,终究是要有所决断的。 安欣然回头,又认真环顾了一圈屋子,终于叹了口气:“没多少东西,你等我一会儿。” 她拿出了行李箱,又找出了一个纸箱,最后也只不过收拾了一些衣物和常用物品装在行李箱里,纸箱里装的,大多是这几年买来的书,和那一堆的小玩意。 最后找来胶带,将箱子封上。 言晟看了眼脚下的两只箱子,又问了一句:“真的没有了” 安欣然又看了一眼屋里,摇了摇头,“没有了。”再多的,即使想带走,却是却能为力了。 她蹲下去又看了看,,“这个我要带回去,”另外一个她想就先放翁玉那里吧。 “先放我那里吧。”安欣然还没有开口,言晟就已经说了出来。 反正最后她也要住进来的,一样。他想。 安欣然对上他含笑的双眼,他的心思,她岂会不知。真的就答应下来,“好。” 言晟帮她将东西提了下去,安欣然又停留了一会儿,再次打量了一遍屋子,这才锁门离去。 来时没想到会这么快,也就没开车进来,此时言晟去开车了,安欣然站在楼下等他回来。 翁玉打来了电话。 一接起电话,就传来她活泼的声音,“欣然,到了吗” 安欣然看了眼脚边的箱子,“早到了,东西都收拾好了。” “啊,那么快啊,我还说待会我去帮你收拾呢。”翁玉失望的说。 “没关系,都弄好了。 “那你什么时候来公司” “下午吧。”安欣然,想了想,说。 “那好,我在公司等你。”翁玉高兴的说。 “嗯。” 挂了电话不久,就看到言晟将车开过来了。 他将东西放进后备箱,然后坐进了车里,发动汽车前,他问:“先去吃饭,嗯” 尾音轻轻上扬,安欣然爱极了这个声音,笑着点点头,“嗯。” 两人去常去的餐厅吃了饭,中途言晟接到了电话,安欣然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些什么,言晟只是静静听着,偶尔只发出简短的几个字。 安欣然没有打扰,只在挂了电话后才问了一句:“有事” 言晟皱了皱眉头,旋即又松开,转而笑笑,“没事。”又给安欣然夹了一个香芋流沙包,如无其事地低头继续吃菜。 过了一会儿都不见对面的人动筷子,言晟终于放下乐手中的筷子,仔细的看了几眼安欣然。 “你有事就去忙吧,不用陪我的。”安欣然看着他,很认真的说道。 是真的不用人陪。她知道言晟很忙,但又担心自己一个人无处可去,故意抛开事情来陪着她,心里已经很满足了,所以她真的不需要他再这样下去。 “没事,待会再回去。”他云淡风轻的说道。 安欣然深深看了他一眼,也不再言语。 吃过午饭,从顶楼旋转餐厅出来便是商场,言晟看了眼挽着他的安欣然,突然提议道:“想不想去逛逛” 安欣然随意扫了一眼,很快答应下来:“想。”言晟惊奇的看了她一眼,就要带着她向前走,不料她只是不走,“不过不想再这里。”她指了指商场。 他无奈,顿住脚步,就知道她不会那么轻易答应,他左手裤兜,状似随意的问:“你想去哪里” 安欣然突然就笑了起来,随口报了一个地方,改为双手挽上他的手臂,换做她带着他先前走。 言晟无奈,只得跟着她走,嘴角却是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车子很快便在盛远公司附近停下,言晟熄了火,按住安欣然解安全带的手,又确认了一次:“真的不需要我陪”原本打算是等她去办离职后续后自己再走。 安欣然笑起来,就着他的手解开了安全带,又拉上他的手,摇了摇头,慢慢说了句:“真的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言晟无奈的揉了揉她披散的头发,从后面拿过她的包。听到她报出的地名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是不想耽误自己工作,故意说了一个离公司近的地方。 “那我走了。”安欣然理了理被他揉乱的发,又调皮的捏了捏他的脸,说。 言晟并没有急着放她离开,而是从兜里掏出了钱包,手指从一排黑色卡片上滑过,从中取出一张,“这是我的副卡,你拿着,有喜欢的就刷这个。” 他的副卡,无限额,可她不想要。 安欣然连连摇头,并没有伸手去接,“不用了。” 言晟却不管,直接将卡放进她的包里,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迟早是要用的。” 安欣然一下子脸红到了耳根,也顾不得包的拉链没有拉上,只匆匆嘟囔了一句:“我下去了。”便逃也似的下了车。 言晟看着她匆匆走过的背影,扬起嘴角,满足的笑了起来。 用不了多久喽。 作者有话要说: c最后辞职 安欣然最终还是没去商场。 人进了里面,却没有逛的兴致。眼看时间还早,便去了星巴克,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在那儿坐了下来。 临时想起来到这儿,离公司近些,走几步路便是,也好让言晟安心的去做自己的事情。 想着翁玉应该在午休,就给她打了电话,约定在这里见面。 放下手机时,看到言晟有短信,点开一看: 弄好了就给我打电话。 安欣然看着,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轻轻打下一个字:好。还带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满足的收起了手机。 “欣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紧接着是一道活泼的声音,安欣然不用转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转过身去,不想就被翁玉一把抱住:“想死姐姐我了。”边说着,还边象征性的蹭了蹭,像极了某种撒娇的动物。 安欣然笑着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好了,注意形象。” 翁玉这才不情不愿的松开手来,在她对面坐下。然后眼睛不眨不眨的盯着安欣然看了许久,直把她看的毛骨悚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皱着眉问:“是不是我脸上有东西” 翁玉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下了结论,“欣然,你瘦了。”还凑过去捏了捏她的脸,“真的瘦了,脸上都没肉了。” 安欣然笑着拍开她的手,“哪有那么夸张。”嘴上说着,心里泛起一股暖流,缓缓而过。 “阿姨怎么样了”翁玉收回作乱的手,关切的问道。 “再过几天就做手术了。还要看手术后的情况。”安欣然如实说。 “哦”翁玉理解的点点头,突然又拉住安欣然的手,“所以这次你回来是真要辞职”她还是不太相信安欣然做的这个决定,确切的说,是舍不得。 有一种情意,是随着年岁增长的,就像佳酿美酒,时间越久,味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2节 越醇厚。 安欣然虽然不想,但还是点点头承认了。 翁玉撅了撅嘴,虽然很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但没有办法,这已然是安欣然最好的选择。 既然是她的选择,她就应该支持她。 “没事啦,又不是不见面,我还会再回来的。”安欣然学着电视里动画片里的声音,成功把翁玉逗笑了。 她自己也笑起来,眼睛看着前方,似是无神,却明明不是,“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妈妈早点好起来。” 翁玉拍了拍她的手背,“阿姨会好的,现在科技那么发达,你不用太担心了。” 安欣然也拍了拍她的手,笑了笑。 “言晟知道了吗”翁玉突然问。 安欣然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点了点头,“我上午跟他说过了,其实他早就知道了。” 翁玉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安欣然就把上午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翁玉这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就好。” 许久未见,自然有很多聊的话题,两人继续说着,就像原来一样,但谁都知道,离别在即,纵有再多的不舍,都只能化作祝福。 言晟驱车回到公司,专用电梯的门一打开,助理袁恒已经候在外面,他一出来,就跟在他后面汇报今天上午的情况。 言晟一边听他说,一边朝办公室走去,来往的员工都纷纷停下来恭敬的说着:“言总好。”他只是点下头,继续向里走。 进了办公室,坐在黑色皮椅上,袁恒递上手中的文件夹,言晟这才开口说话:“何佳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 “k市分公司那边何秘书已经安排好了,请总裁放心。” 言晟点了点头,翻开了文件夹,迅速浏览一遍,然后在右下脚,签上自己的名字。 俊逸潇洒,很有风骨。 袁恒拿着文件出去了,言晟这擦处理起上午堆积起来的工作。他要赶在今晚之前,将这些事情处理好。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安欣然和翁玉一道,去了公司。 进入大楼,一路上遇到不少同事,都纷纷和她打招呼,安欣然笑着一一回礼。 进入办公室后,同组的同时看到她更是有些意外,都上前来询问她最近的情况。当初安欣然请的事假,不少同事私下就已经知道了大概情况,此刻纷纷上前关切的询问。 安欣然和他们说了会儿,表达了自己的的谢意,这才进了总监办公室。 翁玉拍了拍她的肩膀,示以鼓励的笑容。 她呼了口气,笑了笑,敲门进入。 回来之前她已经上交了辞职报告,此刻李黎手里就拿着她的辞职审批表,心里还是有些犹豫;“小安吶,你真的想好了”他又问了一次。 在安欣然发给他辞职报告之后,他立马就给安欣然打了电话,听安欣然说明了情况,他仍是觉得可惜。 这个姑娘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从当初的青涩沉默到如今的成绩,这其中的辛苦,他作为领导,不是没有看在眼里。 正如当初他劝安欣然安心手下习畅这个实习生时所说的一样,她的成绩,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自然她的辛苦,也不会比别人少。 在公司三年多了,就这样离开,他都觉得惋惜。 安欣然听了李黎的话,很坦然的笑了笑,郑重的点了点头,“总监,我想好了。” 她这次回来,就是来完成这些事情的。 “公司鉴于你的表现,已经考虑保留你的职位,就这样你还要辞职吗”李黎又问了一遍。 安欣然很坚定的摇了摇头,转而开了个小玩笑:“总监,我可是连续几年都没有好好休过假了,这次得补回来了。”李黎终于不再问,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安欣然回道,“先回去照顾母亲,然后,再说吧。”她轻松的笑起来,和曾经的领导道了再见,并深深的鞠了一躬。 出来的时候同事们都围上来,安欣然扬了扬手里的审批文件,示意自己通过了。 有几个年纪较小的新人直接抱住了安欣然,“欣然姐,我们会想你的。” 三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到了真的要离开的时候,才知道竟会是如此舍不得。 她回抱了她们,真诚的说了一句:“我也会想你们。” 组里有个年龄稍长的同事突然提议说,“我们给欣然办场欢送会吧,就今晚。” 建议一提出,立马得到了响应,最后一致决定,晚上下班,先去吃饭,再去唱歌,一定要热热闹闹的办一场。 真得离别,所有的不舍,所有的情谊吗,都会纷至沓来。 街道安欣然电话的时候,言晟还埋首在公务里,看到手机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时,他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接起了电话。 “事情办完了”看了眼腕表,比预想的时间早了一点,他还有些工作没有处理完。 安欣然在那头答应了一声,“嗯,都办完了。” “可是恐怕今晚走不了了”她又说道。 言晟挑眉,“怎么了” “同事们说要给我办个欢送会,地方都定好了。”她老实交代了当时的情况。 言晟听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听他的声音响起:“嗯,也好,那我让人帮你改签明早的机票。” 安欣然仔细听了听他的声音,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好。” “可是晚上不能陪你吃饭了”她小声说了一句。 原本的计划就是晚上一起吃饭,然后她再离开。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她真的生出种歉疚感来。 许久未见,她不想,就这样离开他。 言晟拿着手机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的景色,耳朵里是她软软糯糯的声音,心也跟着软下来,刚才的郁结渐渐散去,开口时不自觉都带了宠溺:“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他说的隐晦,安欣然只当做他在安慰,没细想深层的意思,但也总算心情有点好起来,又说了几句,“到时候我来接你。”然后才挂了电话。 又给母亲曾婉柔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今晚不能回去了,曾婉柔原本因为安欣然辞职的事觉得愧疚,如今听她这么说,倒是安慰起女儿来:“不用着急,我这还有小景和护工照顾着呢,你安心办好你自己的事情。” 又把电话转给了安景然,安欣然细心交代了几句,这才放心的挂了电话。 言晟将手机放到桌上,按下了内线电话,不一会儿袁恒就进来了。 “总裁。” “将今晚的机票改签到明天早上,同时将明晚的见面安排在今晚,我亲自去。另外,最近我会比较忙,总公司这边,一般的事情,找副总也是一样的。”他用手指托着下巴,沉声交代着事情。 “好的。”袁恒准确的记下了他说的事情,紧接着就去安排。 言晟喝了口茶,继续手中的工作。 他的计划,是今晚和安欣然一起去k市,并且,他已经安排何佳暂时将办公地点转移到k市分公司。 有自己陪在她身边,终归是要放心些。 安欣然此刻爱不知道言晟的计划,她们一行人先是去预定的餐厅吃了饭,然后转战到了ktv。 定了打包,点了啤酒和零食水果,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唱起歌来。 一起喝了酒,一起唱了朋友,没有人提起工作的事情,大家都给她敬酒,说着自己的祝福。 有一种叫做感动的感觉,萦绕在心头,久久不去。 由于喝了点酒,坐着一直觉得热,安欣然起身去了卫生间。 回来的路上,却不想撞上了言晟。 惊讶一闪而过,她高兴的笑起来,脸蛋红红的,站在他的面前,问他,“你怎么也来了。” 言晟笑看着她的动作,抬头示意了一下后面,“陪客户来的。” 安欣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是区,难得会遇上他。 言晟一直看着她红通通的脸蛋,终于忍不住探出手去,摸了摸,温度有些高,“喝酒了” 安欣然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迅速吐了吐舌头,“一点点,都是他们敬的,不能不喝。” 说话间,翁玉已经寻了出来,“欣然,大家都等你呢。” 安欣然转身,翁玉这才看到她面前站的是言晟,一下子就笑起来:“好巧,难得遇上,来来来,一起喝一杯。” 安欣然怕言晟有事要忙,忙出言阻止:“他还有客户,恐怕不行。” 翁玉拿眼睛睨了她一眼,酸兮兮的说道:“敢情你还没嫁过去就这么护着了,这哪成,以后还怎么办”此刻她已经喝了不少酒,说起话来更是没什么顾忌。 安欣然只觉得脸更热了。 拿眼睛瞄了一眼言晟,还好,还是笑着的,并没有什么异样。 突然他转过头来,和她对视,嘴里却答应下来:“自然是要喝一杯的。” 安欣然想再阻止,翁玉已经高兴的进去准备了,言晟附到耳边轻轻说了句:“不用担心。”说着已经揽上她的腰际,拥着她进入包房。 里面的人早已听说了消息,都站了起来,等待着人的到来,不少姑娘在看到言晟出现时,都惊讶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不知谁不自觉呼了一句:“天啊” 灯光昏暗迷离,却挡不住他出众的气质,清俊儒雅,浑然天成。 两人在众人注视下走了进去,安欣然原本想低头装死,想了想,又觉得没有必要,干脆抬起头来,看着众人的反应。 “大家好,我是言晟。是欣然的男朋友。”言晟主动介绍了自己,声音清冽甘醇,似乐音滑过。 众人回过神来,纷纷说着“你好”。 有打量,有猜测,有羡慕,有许多不一样的脸,不一样的情绪。 言晟抬起桌上的一杯酒,“我先敬各位一杯,感谢大家这么久以来对欣然的照顾。”说完仰头,干了手中的那杯酒。 和身边的人对视一眼,两人会心一笑。 人群中已经有活跃的人开始说话,翁玉也站了出来,大家又都敬了他一杯,言晟一一喝下。 安欣然无声的捏了捏他的手指,言晟微不可见的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毕竟还有事在身,言晟并没有多待,临走的时候,他说了一句:“希望大家玩的开心,今晚都算我请。” 顿时迎来一阵欢呼。 走到外面,安欣然这才说,“你不用这样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已经靠近,安欣然以为他会有什么动作,一下子吓得不敢动弹,毕竟是在公众场所。没想到他只是轻轻附在她的耳边,吐气如兰:“待会一起走。”说完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离开了走廊。 再次进来的时候,安欣然一坐下,立马就有人围攻上来,七嘴八舌的要她说说自己的罗曼史,安欣然看了一眼人群外的翁玉,对方无力的摊摊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安欣然恨恨的瞪了她一眼,敌不过众人的八卦,简单说了一下和言晟的故事,说到他的工作时,只含糊的用房地产公司的人员一带而过,众人将信将疑的放过她。 翁玉在人群外深深看了她一眼,她所熟悉的安欣然,从来都是这个样子。 真正散伙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安欣然一出来,就看到言晟等在外面。 刚给他发了短信,没想到这么快就等在外面了。 她在同事们的注视下朝着他走去,由他陪着,和离开的同事拥抱,道别。 心里不是没有感动,今天整整一天,她的心情都不大能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c良辰良辰 微笑着送走所有人,最后只剩下三个人。翁玉,言晟,还有安欣然。 “好了,我也要走了。”翁玉一手提着包,一手拉着安欣然,说。 安欣然眼看时间也不早了,也拉着她,笑着说,“嗯,去吧。” 翁玉将包挂到手腕上,伸出双臂结实的抱了抱安欣然,“好好照顾自己,记得回来看我。” 安欣然凝眉,微笑,也回抱了她,理了理她的长发,缓缓说道:“我会的。你也是,好好照顾自己。”然后拍拍她的肩膀,用力的抱了抱。 “好了好了,又不是不见面了,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姐还想再活好几十年呢。”翁玉首先松开了安欣然,故作轻松的说道,她的话一如她的人,张扬却温暖至极。 安欣然没忍住笑起来,点了点头,然后看到翁玉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站在一旁的言晟,“好好照顾欣然哦。” 言晟双眸含笑,手覆上安欣然的肩膀,站到她的身边,对上安欣然的眼睛,声音温柔如水:“我会的。” 一如曾经,他也说过同样的话,是一种应答,也是承诺。 翁玉摆了摆手,又看了眼前的这对人几眼,甩甩手中的车钥匙,潇洒的离开了。 “走吧。”言晟拢了拢安欣然的肩膀,说道。 安欣然收回视线,微笑着跟上他的步伐。 车子往南湾半岛的方向开去。 “怎么了”又是一个红灯,言晟刹住车,转头问坐在身边的人。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安欣然的脸色有些难得的红润,仿佛熟透了的苹果一般,惹的他竟觉得挪不开眼,就这样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怎么看都觉得不够。 安欣然摸了摸发烫的脸颊,避开了他灼人的目光,转头望向一旁,“没事。”心中却似琴弦乱拨,又如小鹿乱撞,跳个不停。 言晟双眸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也不点破。 想到今晚的住处,她的脸颊,愈发的绯红。 进入小区,下车,坐电梯,直到言晟输入密码打开屋门,安欣然都始终不敢正眼看他一眼。 要不是今天已经退了在名都花园的房子,要不是翁玉今晚不方便,她也不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想要住酒店,却不敢,怕他生气。只得跟着他来到这幢复式公寓,看着他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女式拖鞋。 不是第一次来,却是最忐忑的一次。 “就穿这个。”言晟弯腰将鞋放到她的脚边,安欣然脱了高跟鞋,换上拖鞋。 “先去洗澡”走至客厅,他转身问道。 安欣然站在客厅入口,抬眼看了一眼楼上了,最终还是答应,“好。” 没想到他领着她来到了主卧的浴室,又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崭新的女式睡衣,递给她,“今天临时让人买的,已经洗过了。” 安欣然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上的拖鞋又看了眼他手中柔滑的丝质睡衣,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最后三个字,声音小的不行,她低下头去,不让他看到自己红透了的脸颊。 言晟笑了笑,没有回答,捏了捏她鼓起的脸,语气宠溺的似乎能滴出水来:“好了,先去洗澡。右边向里是热水。” 然后主动关上门,将她一人留在里面。 安欣然拉开睡衣看了看,还好,很保守的款式,将衣服放到一边的篮子里,打量了一下这间浴室,宽大的空间,浅蓝色的墙壁将灯光衬托的愈发柔和,左边整齐的摆着一排毛巾,洗发水,沐浴露,崭新的牙膏牙刷,都摆在了显眼的位置。 热水未开,却莫名有一股暖流从心尖缓缓流过,带来一阵暖意。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并不见言晟的身影。楼下有微弱灯光隐隐透过来,安欣然循着光,下了扶梯,来到一楼。 楼下没有开灯,借着楼道壁灯的光亮,隐隐可见客厅一端有道身影伫立。 若有似无的光亮将他的轮廓修饰的更为挺拔,朦朦胧胧的黑暗里,身侧是藤木桌椅,他安然立在那里,一举一动似乎更为清晰。 突然玩心大起,悄无声息的走过去。 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一点一点,朝着那道身影靠近。 他却在即将靠近的时候转过头来。手里还举着工作电话,看到她,扬了扬眉,嘴角浮出一抹笑,毫不意外。 有种被抓包的挫败感,安欣然有些失望的撇撇嘴,却看到他朝自己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些。 她听话的走到他身边。言晟伸手将她手握住,无声捏了捏。他穿着家居服,头发还有些湿,显然是刚洗完澡的样子。安欣然用口型问了一句:“还在忙” 言晟摇了摇头,又沉声交代了几句,安欣然本无意去听,转头去看窗外的景致,可还是在听到他说明早要去k市的时候,忍不住惊讶回头。 言晟看着她的错愕,原本拉着她的那只手松开了,转而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她看着他又说了几句便收了电话。 “很意外”他挑眉,笑吟吟的看着她。 安欣然张了张嘴,已到嘴边的那个问题到底还是没问出来,终究觉得傻气了些,转而偏了偏头,撅嘴叹气道:“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听了她有些孩子气的抱怨,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抚摸她头发的动作渐渐顿住,改为揽上她的肩膀,带着她,将她又拉近了些。 顿时两人相隔不过一拳的距离,她听到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淡淡的笑意:“生气了” 说话间,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的喷洒在耳侧,弄得她脸红心热,一时竟忘了言语,只讷讷摇了摇头,半晌,才又说了一句:“没有。” 的确没有。怎么会生气呢 言晟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颇为满足的蹭了蹭她的头发,还带着些许湿意,散发着隐隐清香。 手指顺了顺她的头发,轻搭在她的肩头,软而滑的丝质面料若有似无的摩擦着他的手指,言晟不禁低了低头,看了一眼,轻笑起来:“很合身。”眸光往下,清晰的看到圆形领口露出的肌肤,锁骨精致,眸色不禁深了几许。 安欣然被他看的很不自在,不太自然的动了动,他终于放开了揽着她的手,转而看向窗外,“手续都办完了吗” 挑了一个最安全的话题。 安欣然轻轻长呼出一口气,“办完了。” 言晟淡淡“嗯”了一声,眼睛继续停留在窗外,安欣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从十几楼的高度看出去,车流,光海,清晰可见。 再熟悉不过的灯光,车水马龙。 言晟突然转头看她。 安欣然被他突如其来的目光下了一跳,本能的往后瑟缩了一下,他却突然笑起来,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用目光指了指身侧的藤椅,示意她坐下。 安欣然也站的累了,捡了就近的椅子,想要坐下。 手搭上扶手,却不想从身后来的一只手臂,准确的搂住她的腰,稍稍一用力,她就偏离的原来的座位,待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准确的坐在他的腿上。 安欣然惊讶抬头,却对上他清润的眸子,含着笑意,仿佛二月里的风,忽然吹至某处,他的声音亦是清透:“椅子上凉。” 竟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我很重的。”她终于也不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3节 捏,逗他说道。 言晟紧了紧揽在她腰间的手臂,“明明又瘦了。”作势往上提了提,吓得安欣然差点惊叫出声,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然后听得他轻笑出声,颇有些恶作剧得逞的笑。 她不禁瞪了他一眼。 看在他的眼中,却是那般娇羞,婉转,她的额头,光洁饱满,两头相抵,他清晰的看到她小巧的鼻,轻颤的睫毛。 忍不住,在上面,落下一吻。 轻柔,仿佛一碰就碎。 她闭上眼睛,感觉某个东西在眼睛上轻轻一碰,温软,细腻。 “我很心疼。”他轻轻说,“欣然,我很心疼你。” 一字一句,直入心底。 心疼你的过去,现在,心疼,你的一切,只是因为,那是你。 心里有个角落,柔软都不行,安欣然睁开眼,寻着那处柔软,轻轻覆上去。 何其有幸,于人海之中,于流年之中,与你相遇。 只为与你相遇。 她的唇,生涩却执着,言晟愣了一愣,自嘴角溢出一丝笑,手覆上她的后脑,顺势加深了这个吻。 温柔缱绻,如和风细雨,润万物于无形。 一只手自她的腿弯,稍一用力,便将她抱起。 一路从客厅到上楼,直到最后躺倒在主卧的床上,背后柔软的触感,将她瞬间惊醒。 有些慌乱,看向他的眼,里面涌动的暗潮,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却无法抗拒的东西。 两人贴的极近,她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变化,不觉脸红到耳根,匆忙别过眼去,咬着唇不知如何是好。 他就这样看着她,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终于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睡吧。” 时间似乎静止了那么几秒,安静的空气中,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错可闻,深深浅浅,最终都归为平静。 安欣然咬了咬牙,搂住他脖颈的手不禁往下,黑夜将所有的动作故意拉的缓慢,那种暗示再明显不过,就在滑至他衣服下摆的时候,被他按住。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轻言道:“睡吧,乖。” 安欣然顿了顿,脸似火烧,半晌,才小声说了一句:“其实,我” 他却似乎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没有让她说完,“不用了,睡吧。”似乎又将她抱紧了些。 就这样,也很满足了。 她没再多言,在他怀中,慢慢闭上了眼睛。 窗外的阳光,难得的明媚。 也不过早上七点左右的光景,便已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光从窗帘缝隙中透过来,暖暖洒在被子上。安欣然挣了睁眼,渐渐适应了有些明亮的光线,侧头一看,却是躺在他的怀中。 他们就这样睡了一夜。 “早。”言晟也醒来,他的声音带着初起的黯哑。 “早。”她笑着回他。 主动在他唇上一啄,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起身,笑着逃离了他的桎梏。 还要赶飞机,还要回k市,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不过几个小时后,又回到了k市。 助理一路随行,从机场出来后,早已有车在外面等候,司机已经下车等候着为他们提行李,安欣然突然止步,看着言晟说:“你快去忙吧,我自己去医院就可以了。” 言晟敛了敛眉,脸上笑意未变:“不急这一时,我先送你过去。”说着就要让她上车。 安欣然清楚看到他在飞机上时还在工作,实在不想耽误他太多时间,只得无奈道:“我真的可以的。” 他却只是看了她一眼,眸光深沉,沉默着让她坐上车。 “去肿瘤医院。”他沉声交代了司机一声,然后升起了挡板,这才转过头来认真看她,眼中笑意未变,满是宠溺:“这样我放心。” 封闭的空间里,他的声音几近温柔,关心之意溢于言表。 安欣然终是没再坚持,敛了敛眸,笑了笑,心里温温的。 他们到的时候,安景然正在陪着曾婉柔说话。 安欣然不再的这两天时间里,都是安景然陪着,下午他又要返回学校继续上课了。 “姐。”看到他们进来,安景然主动站了起来喊了一声,目光触及言晟时,顿了顿,有些不太自然的笑了笑。 言晟完全不在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关切的问起病床上的人:“阿姨,这几天怎么样” 曾婉柔笑了笑,“好多了,好多了。” 言晟闻言轻点了下头。 安欣然转头去问这两天的饮食情况,听到安景然的回答后,她看着病床上的母亲,精神状态比之前好了许多,也暂时放下心来。 几个人又说了几句话,等在外面的助理终于忍不住敲门进来,对着病房里的一众人微笑致意后,走到言晟身边,轻声说了一句:“言总,时间差不多了。” 言晟淡淡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他先出去等候。 病房里其实也没有其他人,纵使他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在场的人还是都听到了。 安欣然忍不住催促道:“你快去吧,别让公司的人都等急了。” 曾婉柔也说:“小言有事就去忙吧,不用在这儿陪着我了。” “那阿姨你先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言晟也没坚持,对曾婉柔微微颔首,还是拍了拍安景然的肩膀,走到安欣然身边时,拦住了她要送的脚步,轻声说道:“你先陪着阿姨,我晚点再过来。” 安欣然顺从的点点头,看着他离开了房间。 “然然,过来坐。”曾婉柔拍了拍旁边,示意安欣然过去。 安欣然收回目光,又给母亲拉了拉被子,这才在她身边坐下。 “事情都办完了”曾婉柔拉过女儿的手,柔声问道。 “都办好了。”安欣然点点头,笑着说。 曾婉柔拍了拍她的手,点了点头,半晌,才又问道:“小言他”他只说了三个字就顿住,安欣然自然明白母亲的意思,垂了垂眸,她才说道:“他在这边有公司。” 曾婉柔一时有些讶异,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就没有再问。 安欣然这才问安景然:“你什么时候回去” 她说的自然是指回去上学的事情。 安景然从书本中抬起头来,刚才她们说话的间隙,他正在抓紧时间看书,此时才抬起头来:“吃过午饭就走。” 安欣然闻言点了点头,又看了眼母亲,这才说:“待会儿我送你。” 安景然立即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又不是找不到路。”他故意说得轻巧,倒把安欣然和曾婉柔都逗笑了。 “去吧去吧,你们姐弟两也很久没说过话了。”曾婉柔眯眼看了眼前的人一眼,说道。 “可妈妈你”安景然还想再说,又听曾婉柔说道:“就那么一小会儿,不碍事。” 安景然这才答应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c归来1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安欣然从病房里出来,给言晟拨了电话,原本说好的一起吃午饭,却不得不因为临时有事,最后只剩下她们姐弟二人。 安欣然特意在医院附近挑了一家看起来的不错的餐厅,点过菜后,再次看到安景然的欲言又止,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小景,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安景然轻蹙眉,半晌才试探着问出:“姐,你真把工作辞了”说完忍不住去看她的脸色。 安欣然闻言,再看他的样子,脸上笑意似浓了些,“嗯,这几天就是回去办手续去了。” 安景然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安欣然又问了些他功课的事情,直到菜上来,两人才收了话,准备吃饭。 安景然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忍住,又问了句:“姐,你会后悔吗” 安欣然正在给他盛汤,听到他的话似乎顿了顿,脸上笑意却是未变,直到盛好汤,又把碗推至安景然面前,她才摇了摇头,“曾经有过,现在,没有。” 安景然疑惑看他。 她示意他动筷,转眼看了眼外面,又移开了眼睛,这才不疾不徐的说:“原来过得太顺了,真正遇上事情的时候一下子就受不了打击,这些年来,自己经历了一些事情,也算想通了不少,该来的总会来,没什么后不后悔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角还带着笑意,仿佛只是在说着一个很小的道理,却不知是真的,有感而发。 说完,她又叹了口气,故意说道:“每次说这些话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老了十岁。” 顿时两人都笑起来,安景然终究没再问什么,两人这才认真吃起饭来。 其实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曾经的经历,对于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悲伤或者痛苦,终究都是过去了。 饭后安欣然还是没能送成安景然,他执意要自己走,安欣然无法,看着他坐上出租车后才返回医院。 并不是不舍,只是想在平淡的日子里,多一些陪伴。过去的那几年,他们都错过了太过东西。 走在走廊上的时候,还没到病房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音,似是在痛苦的,又掺杂着许多混乱的人声。 待进了病房,才看到有许多人围在隔壁的床位旁,透过人墙隐约可见床上躺着的女人,虚弱苍白,痛苦的皱着脸,嘴里发出不小的声。 周围站了许多人,都在小声说着什么,只有一个男人伺候在身旁,不停小心的给她擦着汗。 安欣然只看了几眼,走到母亲病床前将带回来的食物细心放好,小心的伺候着她吃饭,渐渐才从身边的人口中听出了些事情。 骨癌,晚期。 听到“骨癌”两个字时,不由得心头一跳癌症中最痛的一种。 忍不住去多看了几眼,但终还是别过了眼睛,光是那声音,就让人心里很不是滋味近乎崩溃的呼喊,渐渐弱化为细细的。身边的许多人,都只能暗自抹眼泪,可到底谁也帮不了,替代不了。 这就是生命,脆弱到不堪一击的生命。 母亲的目光,总是若有似无的扫过眼前,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却只听得几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突然只觉得莫名的悲凉。安欣然收回视线,小心的扶着母亲躺下。 一直闹到下午,最后医生开的一支镇痛剂,病房里暂时安静下来。 言晟来的时候,曾婉柔正在闭目休息,安欣然坐在一旁整理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静不下心来看书,左不过想着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眼睛随意的扫了一眼突然拥挤起来的病房,脚步一直走到里面,轻轻拍了拍安欣然的肩膀,她这才意识到身后有人。 转身撞入他关切的眸子里,她愣了愣,才起身。“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她小声问他。 言晟抬手看了腕表一眼,轻声说道:“不早了,事情都忙的差不多了。”他说的轻巧,安欣然知道他是故意腾开时间,动了动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隔壁床的女子似乎有些醒过来,意识不清的哼了几句,她的丈夫立刻上前为她又擦了擦额头,关切的坐在一旁,仔细的看着病人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想知道此时的状态。 安欣然的目光在那处停留了许久,将夫妻二人的一切举动都清楚的看在眼里仅仅只是这样的陪伴,就已足够。 触到言晟的目光,她收回视线,笑了笑,去看正在浅眠的母亲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 无论是遭遇变故的那些年,还是如今,许多痛苦,都只由她一个人来承担,而她,只能看着,却做不了。 有些陪伴,替代不了,同样,有些痛苦,必须承担。 母亲曾婉柔的痛,苦,她想分担,可是,不能,也做不了。所以,只有尽心照顾,幸而,她还能伴在左右。 外面的阳光斜斜射进来,安欣然去看窗外,阳光正好,明媚如初。 窗外的风吹进来,撩起了她的耳发,戳在脸上痒痒的,刚想去拨开,已经有手替她轻轻别到耳后,轻柔,缓慢,点点滴滴,在心头荡起一圈涟漪,细细荡漾开去。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白日的光,专注的看着她,仿佛周围只有他们两个人,再也容不下其他。 最终她还是笑了起来,弯起的嘴角亮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眼角含笑,那里面,盛满一种叫做满足的东西。 幸而有你,有你们。有亲情,友情,还有,爱情。 那是什么 说不清,道不明,她只知道,有种温暖c幸福,溢满心房。 一连晴了很多天,终于在这天早上下起雨来。 先是蒙蒙细雨,后又转为小雨,到九点多的时候,雨丝已经变成了雨滴,放眼望去,湿漉漉的一片。 手术室的灯还在亮着,偶尔有护士从里面出来,又急匆匆的进去,厚重的门在眼前开了又合,却是一点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徒增了不少焦躁。 不知第几次站起来又坐下去后,言晟伸手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完全包在掌心里,触及她掌心的时候,里面已有了湿意,似乎又有些颤抖,“别担心,再等等。” 安欣然又朝手术室看了一眼,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已经一个小时了”她垂眸,喃喃。 谁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如何,能做的,只有等待。 言晟抬眸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无声的握紧了她的手。 每一分每一秒都极其漫长,又过了四十五分钟,那道门里终于有了动静。 护士缓缓将病床推出,曾婉柔安静的躺在上面,闭着眼,他们马上跑了过去,护士体贴的停下了推车的动作,安欣然轻附在她耳边轻声叫了一声“妈妈”,没有反应,言晟拍了拍她的肩:“别急,麻醉还没过。” 医生从后面出来,还穿着手术服,看到他们才摘了口罩,“手术非常成功。” 曾经在电视里看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听过许多这样的话语,却从没有一次,似这般轻松,仿佛瞬间解脱一般。 安欣然的双腿应长时间站立有些发抖,身子有些软,仿佛刚刚过去的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已经耗尽了全身力气。 “谢谢。”言晟也松了一口气,对医生表示了感谢。 曾婉柔被推进了icu病房,接下来的24小时,似乎同样漫长。 安欣然隔着玻璃,忍不住又向病房里多看了几眼。 “别担心,阿姨很快就会醒过来的。”言晟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身旁,手里拿着刚接好的热水,“先喝点水。” 安欣然随着他在走廊上的椅子上坐下,看着他从保温杯里倒出热水,接过缓缓小口小口的喝着。 “睡不着”他看着她,问道。 安欣然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你去睡吧,我再坐一会儿。” 他看着她,眸光深沉,将她的疲累,担忧一点点看在眼里,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再坐会吧。” 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头顶的灯依旧亮着,护士已经熬不住在值班室先睡下了,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沉默而坐。 安欣然看了眼不远处的窗外,暗夜深沉,没有月光,没有星星,只有漆黑一片的夜空,和零星的路灯闪烁着微弱的光。 前几日那女子的声似乎又在耳边响起,在此时安静的夜里,仿佛就在身边。想起那张苍白瘦弱的脸,颧骨突出,双眼深陷,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很冷”言晟注意到她的动作,关切的问,作势就要脱下外衣。 安欣然按住他脱衣服的手,摇了摇头,“不冷,只是想起一些事情。” 言晟挑眉看她,过了一会,才听她说道,“你说,她丈夫是不是很难过”, 他先是一愣,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然后突然想起,是前几日看到的那位癌症病人,他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将她抱入怀中,将温暖一点点传给她,这才缓缓说道:“是会难过,但没有办法。他现在能更坚强,才能鼓励她坚持下去。” “可惜,妈妈只有我和弟弟了”突然她垂眸,喃喃说了一句。 言晟凝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想起了什么,心中也止不住翻涌,只能将她抱得更紧些:“应该说,她还有你们,不是吗” 安欣然抬眸看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写满了心疼,看的她心头一软,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没有爸爸,她还有我们,还有我们”她的声音渐渐小下去,近乎哽咽,终于说出了压抑在心头已久的话,惹的心里一阵阵抽痛。 “以后,还有我。”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一字一句说道。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久久在走廊里回荡。 作者有话要说: c归来2 曾婉柔在凌晨时分醒来。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又闭了闭眼,然后才看清了周围。 走廊里的灯光透过门上的玻璃射进来,隐约科技看到病房里的景象。不是之前住的那间,她的周围有很多的仪器,此时她还带着吸氧面罩,旁边的仪器传来滴滴的声响。 屋内拉起了窗帘,有些昏暗,并不知道是几点,她动了动手指,上面还夹着脉搏测试仪。 安静的躺了一会,有人进来。 “你醒啦”护士看到她睁着眼,问她。 曾婉柔轻轻动了下头,牵扯到伤口,有些疼痛,她想说话,无奈氧气罩的阻隔,传出来的声音很小,又不清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又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睁眼首先看到的,就是安欣然。 “妈妈,你醒啦”安欣然的声音明显带着喜悦,她身后的言晟也过来,露出了笑容。 曾婉柔抬了抬手指,轻轻碰了碰女儿的手,慢慢点了点头。 至此,终于松了一口气。 又在医院住了几日,当听到一声宣布可以出院的时候,不光安欣然,曾婉柔脸上,也难得露出了笑容。 久病的这些日子里,每日在医院里,最多不过病房,花园几处走走,还累的女儿整日陪在身边,寸步不离的照顾,她心里,早已有些过意不去。 只觉得歉疚,却又无能为力。 这些日子,言晟多是a市ck市两头跑,他的辛苦,曾婉柔也同样看在眼里。 心情好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畅快起来。回去的路上,曾婉柔状态明显好了许多,偶尔还能和言晟c安欣然c安景然闲聊上两句,倒也不觉得太累。 车子在高速路上疾驰,车窗外景物飞逝,但挡不住初夏的气息袭来。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时间仿佛还停留在月前,初春的风和暖的吹着,同样是这几个人,但彼时的心情和此刻完全不同。 焦虑,担忧还有病痛的折磨,都在每个人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那个时候,大家都是沉默的,除了忧心,似乎无话可说。 如今,似乎要好了许多。 车子缓缓下了收费站,慢慢进入城区,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4节 欣然看了一眼窗外,都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却恍若隔了许多年。她从副驾驶上转头,问坐在后排的曾婉柔:“妈妈,我们回家好不好” 她的眼中有期待,有不安,也有彷徨,但还是问了出来。楼渐高起来,明暗不同的而光线在曾婉柔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她看了一眼女儿,又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儿子,外面是生活了半辈子的地方,她终究还是笑起来,点了点头,“好。” 一直不大说话的安景然缓缓露出了笑容,安欣然松了口气,去看正在开车的言晟,他也字看她,目光相交,均是一笑。 言晟凭着记忆,又在安欣然的指引下将车开到了小区。 车子在门口做了登记才被放行,缓缓进入小区,又穿过几幢楼房,终于在车位上停下。 曾婉柔再安欣然的搀扶下下了车,却是站在车边,许久未动。 几年不曾来,楼的外墙颜色似乎更深了些,终究抵不过风霜雨露的侵蚀罢了。扫了一眼周围,花园还在,水池还在,却不知如今栽种的是何种花,养的是何种鱼。 终究还是过去了。 到底还是回来了。 “妈妈,走吧。”安欣然出声,提醒母亲。 早在几天前,安欣然就联系了家政公司前来彻底打扫过了,许多年不住,很多东西都已经老化甚至不能用了,她又抽空让人添了不少东西,此时打开门,仿佛一直都有人住的样子。 干净c整洁,仿佛只要如此,就增添了不少生活气息。 只是许多细节上还是有了细微的变化,不知是否是有意为之。 言晟将车里的东西搬上来,安欣然则陪着母亲,上楼去了卧室。 之前决定回来住的时候,安欣然犹豫了很久都不能决定母亲要不要住原来的房间。再三纠结,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曾婉柔,那时她正看着书,闻言放下了手中的书本,微笑着看着女儿焦虑的神情,莞尔一笑:“然然,逃避可不是办法。”她的声音有些轻,还带着术后的虚弱,但就这一句话,安欣然只觉得豁然开朗。 到如今,还有什么可逃避的呢其实母亲一直比她想象的坚强的多。 最后也只不过换了几件家具,特地买了个较为舒适的床,想让曾婉柔睡踏实些。 她拉过薄被给曾婉柔盖上,又在床边陪着坐了一会儿,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曾婉柔终于忍不住催促道:“快别陪着我了,去陪陪小言吧。” 安欣然莞尔,又仔细检查了下母亲常用的物品,这才安心下楼。 安景然正在收拾东西,他的那些书不过也才昨天搬过来,还没来得及整理。给言晟倒了杯水,他这才上楼去了。 安欣然下来的时候,言晟还站在阳台上。 为添生气,她特意买了几盆绿色植物放在阳台上,此时他就站在那些绿油油的植物中间,开了半扇窗,他穿着深蓝色的衬衫,做工精良的西装裤将他的双腿修饰的笔直修长,双手随意的插在兜里,背影清俊,突然想起一句很俗的话“万绿丛中一点红。”不大贴切,却是十分应景。 “在看什么”安欣然也学着他的样子,向外看了几眼。并没有什么好看的东西啊。 言晟侧头,风将他的额发吹落,掉至眉骨上方,更衬得他的眼眸深邃,嘴角缓缓溢出一个好看的笑:“想你小时候,会去哪些地方。” 这里是她小时候生活的地方,自然有很多关于她的过去。 安欣然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蹙了蹙眉,很认真的思考了会儿才说:“花园吧,那里小朋友多些。” 他了然的点点头,“也是。” 又聊了会儿,安欣然习惯性的去摸兜,没想到从里面掏出张纸来。 是医院里的单据,上面清晰的印着她的签名,却明显不是她的字迹。 言晟看了一眼,蹙眉,“怎么还留着这个” 她晃了晃手里的纸条,笑的纯真:“你的字很好看。” 其实只不过是当时随手一塞的结果,但他的字,的确好看。不是很潦草,却极有风骨。 言晟笑出声来,故意问了一声:“有吗” 安欣然很诚恳的点点头,“当然,我很喜欢。”她没多想,竟是脱口而出,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时,顿时绯红了脸。 可是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话啊 她不满的瘪瘪嘴,旋即又想起来:“是不是练过” 言晟点了点头,“的确学过一段时间。”然后又想起来,学着她问:“你的字也不错。是不是也练过” 安欣然笑了笑,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是我爸爸教的。”言晟深深看了她几眼,她又笑起来,眼角微微翘起,“还是没你写的好看。” 言晟细细看了她几眼,确定没什么变化之后才轻笑起来,刮了刮她的鼻头,“那是自然。”说的这般理所当然。 她发现,爸爸这个词,说起来也没有想象中的艰难。 有些话题,不再避而不谈,真正说起来的时候,倒是比想象中的坦然。 生活开始回归正轨,之后的的几天,言晟回了一趟a市处理了些事情,他在k市陪了好些天,虽说很多事情可以再分公司处理,但总归不大方便。曾婉柔出院后,他的工作又基本回到了a市。 安欣然依旧留在清县照顾母亲,辞职后,她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家里,已经很少出去。 这一日,言晟从a市过来,在家里吃午饭。 自然是安欣然下厨,言晟想给她打下手,被她推了出去,让他和安景然去客厅看电视了。 因为曾婉柔还在养病,菜色自然都是些清淡的,但很丰盛,摆了满满一桌子。 安景然回到家里自然许多,老远就皱着鼻子感叹:“好香。”然后趁安欣然不注意,偷吃了几块,被安欣然笑着又赶了出去。 言晟又来厨房转了一圈,安欣然手里刚炒出一盘菜来,他也学着安景然的样子,皱皱鼻子,“好香。” 安欣然笑看了看他,突然用筷子夹起一块排骨,“尝尝盐够不够” 她说的自然,完全忽略了自己此时已将排骨喂至他的嘴边,言晟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安欣然羞的立马想缩回筷子,不想已被他一口咬住:“很好吃。”他的眼睛还看着她。 安欣然不自然的别过脸去,小声嘀咕了句,“骗人。”刚入口怎么就知道好吃,明显是骗人的。 “姐,你偏心。”安景然的声音突然传来,吓了安欣然一跳。她转头看到安景然拿着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大声嚷嚷着,不由瞪了他一眼。 他也只是口渴了来拿瓶水而已,没想到看到这样一幕。 “姐夫,你以后有福啦。”他神在在的说了一句,在安欣然的锅铲到了之前逃离了现场。 之前还不好意思喊呢,这一喊就来个劲爆的。 言晟的的嘴角大大勾起,满意的笑出声来,“这小子终于改口了。” 吃饭的时候,曾婉柔问起安欣然工作的事情。 安欣然看了一眼母亲,又看了一眼言晟,这才说道:“我暂时还不想工作。” 言晟似乎料到她会这样说,嘴角还浮起一丝笑意,曾婉柔蹙眉,迟疑着说:“我现在已经好了差不多了,你老在家怪闷的,还是找份工作吧。” 原来是为了这个。 安景然也附和着说:“是啊姐,妈妈现在好多了,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安欣然给了他一拳,再去看言晟,他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他这才放下心来,说出自己的想法:“妈妈,我暂时还不想工作。” 安景然连忙说:“那可不行啊姐,以后我可不养你。”他故意说得嫌弃意味十足,甚至言晟也抬起头来,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安欣然。 类似的话,好像不久前才听过。 安欣然移开眼睛不去看言晟,顺势给了安景然一掌,然后又笑起来。 他其实这样说,无非是想鼓励她早点工作。 “谁要你养了,我主要工作辞了,副业还没停啊,这不还在写小说嘛,等我歇够了,自然会去找工作的。”她真的说起来,其实是自己的真实想法,一来曾婉柔的身体还没好妥,二来,她是真的想歇歇了。 曾婉柔听到此处,也没再多言,倒是想起一件事情,“然然,明天陪我去趟净慈寺吧。” 安欣然愣了愣,旋即答应下来,“好。” 曾婉柔本就吃的不多,此时已经放下了筷子,交代了言晟自己随意便上楼去了。 安景然也借说作业多功课忙,不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桌上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餐厅一时安静下来。言晟凝眸,看了安欣然许久,直到把她看的不好意思别过脸去才笑着收回目光,转而说了一件事情:“习畅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去。” 安欣然看他,一会儿才说:“我还没有想好” 他听了只是点了点头,也不再追问。 作者有话要说: c终章许你一世安然 第二日一早,安欣然和言晟就陪着曾婉柔去了净慈寺。 净慈寺是清县附近闻名的寺庙,位于一座山的半山腰,香火鼎盛,从县城出去大约有二十多公里的路程。 言晟开车从盘山公路而上,一路青松翠柏,好不茂盛。 安欣然只记得原来倒是经常来这里,从上大学后,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了。早不见了原来的崎岖山路,此时他们走的,是这几年新修的柏油路,虽比不上其他的宽敞,却要好走许多。 她不知道曾婉柔为何突然要来这里,虽有疑虑,但始终没有问。 车子停在山门口的开阔处,时间尚早,倒也没有多少人,远远就闻到浓郁的香火气息,他们一路搀扶着曾婉柔拾级而上,进入寺门。 言晟四下扫了一眼,其实也就是个小寺庙而已,左右不过几间庙堂,寺门正中的香火炉内,积了不少香灰,似乎就要溢出来。此时已经点上了香,细细的黄色,静静的燃着。 周围又少数参拜的人来回穿梭,皆是静默不语,即使说话,也是用很小的声音,这大概是出于对此处的尊重吧。 到了正点门外,曾婉柔就示意不用搀扶她自己走,安欣然和言晟就跟在她的后面。 言晟似乎极少来这种地方,还在四处打量着,安欣然已经凑近小声问他:“要不你去车里等吧。” 他扬眉,原来她是怕他不习惯,的确,他真的很少接触这种地方,但并不排斥,他摇了摇头,牵起嘴角笑了笑,“没关系。” 安欣然这才放下心来,突然又想起什么:“小时候听说这里的菩萨很灵,每次来都要默默许下愿望,希望菩萨保佑呢。你待会要不要试试” 原来是想起儿时的趣事。 说话的时候,她的眉梢都染上笑意,言晟看着,仿佛也受了感染,勾起唇角,无声笑了起来。 进入正殿,曾婉柔在蒲团前,双手合十,虔诚跪拜。安欣然在她旁边的位置,合起双手,闭眼之前,瞄了一眼身旁的言晟,虽不像她们一样动作,但眼神专注看着前方,表情肃穆,没有了刚才玩笑时的样子。 她终于闭上眼,学着小时候的样子,在心里,默默许愿。 竟是许多年没有做这样的事情,有种说不上来的紧张 然后屈膝,和众人一样,跪拜。 从正殿出来,顺着路往偏殿走。安欣然始终走在母亲身边,却听得她忽然说了一句:“真的很久没来了。” 安欣然侧目,看到母亲平静的侧脸,点点头:“不记得有多少年了。” “原来每年都要和你爸爸一起来的。”曾婉柔的声音淡淡的,仿佛是在说着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情。 安欣然抬眸,这是这么久少数几次母亲提到那个人。 彼此之间仿佛有种默契,刻意不去提那个人,那些事,昨日的伤疤,再次揭开,终究还是有些会痛的。 她顿住脚步,言晟听到他们母女说话,早已隔开了一段距离,此时只有她和母亲两个,曾婉柔看她,也停下了脚步。 早起时下了一点零星小雨,此时天空还未放晴,有些阴沉。 终于,她还是问了出来:“妈妈,你恨爸爸吗” 曾婉柔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四周,很小的院落。微凉的风从一旁吹来,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许久,才听她开口,却是喃喃:“恨”重复了一遍这个字,仿佛在思索,然后摇了摇头,“然然,那是命。” 她的目光似乎还停留在远方,只留下只一句话,就向前走了。 安欣然站在原地,命她默念了一遍这个字眼,仿佛从未听到过。 这是第一次听母亲如此说话那是岁月沉淀后的苍凉,和无奈。 “要晴了。”言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说道。 安欣然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视线回到他的脸上,清俊雅致,淡定从容,最终还是笑起来,“要不要去走走” 言晟点头,两人顺着路往山上走。 “刚刚你许了什么愿”言晟问她。 她笑起来,露出虎牙,“你呢”然后并未等他回答,她已经笑着,退着向前走去。 言晟只是看着他,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扩大。 灰沉的天空中,有一缕阳光挣扎着从云缝中钻出来,他抬头望天,心中早已不知说了第几遍: 欣然,我许你,一世安然。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噗终于写完了,写了这么久,最后还算有个交代。以后会更加努力,继续写文,努力写好文~~~~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