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渣!》 第 1 章(三句话,男人为我花了十八...) 01. 半个月前,白钧言收到上海江南美术馆的offer。他给在上海居住的发小任昭打了一通电话,并在电话里约定好,要让任昭来接机,为自己接风洗尘。 十天后,白钧言提前用航程抄底兑换了一张新航头等舱机票,他手上拖了只20寸墨绿登机箱,降落在虹桥机场t2。 雾天,阴霾浓重,弥漫在魔都上空萦绕不散。 白钧言身穿米白风衣,戴首饰戴墨镜的精致派头像个小明星。也正是他墨镜之下的半张脸长得俊俏,才有路人回头看,思索他是不是哪个小爱豆,来上海做活动的。 只是身边没有工作人员这点,又不像是名人。 大概是网红帅哥吧,有人想。 提前过来的事白钧言没给任昭打招呼,直到落地后打车,才给他打电话,却听见电话关机的语音。 哎? 居然两个号码都关机了。 白钧言疑惑,想他可能是熬夜直播打游戏了,这会儿多半在补眠,便给发小微信留言:“阿昭,我到上海了,在车上,准备去酒店,你快接电话我们好去吃饭!” 他声音有些倦,从多伦多飞回来,途径转机,连续十多个小时没好好休息了。 下午五点,抵达瑞吉的白钧言一边啃着酒店送的曲奇,发了第二条消息:“我这个小可怜,真是三九天的叫花子,要饿死了!!!!!” 晚上七点,白钧言再次给他发了几条消息,电话打了多个,无果。 该不会是去谈恋爱了,看电影了? 有可能。 他翻了下发小的朋友圈,可前几天还能看见的动态,现在半年可见,却不剩几条。 ——任昭找了个豪门男友,谈了小半年的事,白钧言是知道的。 这半年里,任昭偶尔也会发发恋爱动态,比如跟男朋友去哪吃饭了,去哪玩了,生日收到花了…… 任昭不是招摇的性子,秀恩爱也秀得很遮掩,从动态来看,不了解他的人,很容易误会是女朋友。 关于这位豪门男友,白钧言知道一二,是打电话时任昭透露的。 任昭说:“白卷,我要跟他过一辈子,我找到真爱了呜呜呜。” 发小这小半生过得不容易,白钧言心疼他,怕他受伤害,多问了几句:“那男的是什么人啊?你查过没有。” “他啊……”任昭似乎在回想浪漫,语气放缓,变得缱绻,“他对我特别好,很疼我,是除了我爸,除了你以外,最疼我的人了……” 白钧言又心疼又无奈,叹息道:“我没问他好不好,我问的是,有没有劈过腿啊!犯罪记录啊!你就很容易被人骗知道吗傻瓜?” 任昭反驳:“他不会骗我啦!他不一样的。他家庭很好,他爸是四时集团的老总李辉,不过……虽然家里很有钱,但是他很可怜,小时候过得不好,长大才被认回去,他说继母对他挺好的,就是把他送到这边来管个小小的分公司,大概就是……不想让他争家业吧。” 任昭说的不多。连他对象到底叫什么,白钧言都不知道,只知道姓李,豪门出身富三代,性格比较“务实”,努力工作,长得很帅。据任昭说,长相帅过明星,有一辆宾利车,还有个司机。下雨天这位富三代派遣司机来给外出的任昭送过伞。 就在半个月前,任昭还幸福地说:“等你这次回国工作,我就带他过来给你见一面,你看看行不行,不行我就把他踹了,哼。” - 回想起发小的热恋,白钧言猜他或许在外面约会,毕竟是有对象的人了。 深夜,白钧言自行在酒店餐厅解决了晚餐后,倒在松软的大床上倒时差。 翌日。 任昭没有回消息,也没有回电话。 手机里反而躺着几条昨晚看见他发朋友圈,知道他回国了的其他朋友的消息。叫他出去玩。 白钧言这个月的月底才会入职,之所以提前回国,是为了提前在美术馆附近找个房子,然后叫好久没见的发小陪他把附近玩个遍。 谁知联系不上,白钧言有些担心,用过早餐后,从淘宝翻出之前给发小买东西的地址,看着离得挺近。 他从瑞吉出来,打车过去。 任昭在上海独自租了个单身公寓,他是游戏主播,混的还行,每月交了房租花了钱还能存个小一万。 白钧言就跟他不一样了,刚找实习单位,实习工资等同于无,房子也不能住太差,他看上海稍微好点儿的房源都得两万一月。就昨天,他还厚着脸皮张口问老妈要零花。 许女士看他刚去工作,又是上海这种都市,给他转了十万。没一会儿老爸也给他打了二十万,让儿子别委屈自己,找个通勤方便、安全的小区住。 他看发小这公寓虽然偏僻,却是新修的,就是小了点,楼下打的广告写21-57平,房租7k起。 白钧言抵达公寓前台,说:“您好,我找人,任昭,他是我朋友,住这儿37楼。” 前台手忙脚乱地查,半晌从电脑屏幕后面抬起头:“稍等……呃,任先生已经退租了,不好意思。” “退租?”白钧言愕然,“什么时候?” “前天退的,他已经搬走了。” 白钧言这才意识到问题有点大,不是关机那么简单,怎么会退租? 电话打到任妈妈那里,问任昭是否回家,任妈妈说没有。 提心吊胆了两三天,白钧言也没空去看房,就在酒店住着,大概四天后,消失的任昭上线了,回了消息:“我现在在岘港。” “岘港?越南吗?” “嗯…我去广西玩,遇到个背包客,他说去河内,我就跟着来了,这边还挺不错的。” 得知发小安然无恙,白钧言总算是松了口气:“……你怎么跑那里去了。” “玩儿啊,散散心,我最近心情不好。” 看他的文字,倒是挺平静的,可正是这样的平静才令人担忧,语音电话里追问过后,任昭沉默了半晌,终于吐露原因——是失恋了。 “之前我看见他跟别的女生约会,我不高兴,我拍下来发给他,质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是家里给他安排的相亲对象,没办法拒绝,他说只喜欢我。” “他特别忙,一周只有两个小时陪我。” “他还冷暴力我,问我闹够了没有。” “我没有跟他闹啊,卷,呜呜,我好难受啊。” 白钧言一听觉得不妙,失恋了,还把房子退租,跑越南去了,连忙安慰劝他回来。 “我这两天住在庙里,庙里师父人特别好,免费让我吃住,都没花钱,我想出家了……”他声音听着有些瓮,鼻音很重。 “出什么家!”白钧言严厉道,“不许出家,你散散心,过半个月就回来,我人都在上海了,我马上去看房子,租个大的,你跟我一起住。” “我头好痛啊,我每天都……”任昭说着从鼻间呜咽出声,已是泣不成声。 “哭什么哭!没出息!不就是个狗男人吗?”白钧言咬住后槽牙,“蝙蝠身上插鸡毛,他算个鸟!” 任昭语无伦次:“我从没图他钱……他把我甩了,可他明明说过、说过只喜欢我的。” “……你也是男的,男人都什么狗德行,你心里……算了。”白钧言没有继续骂渣男,捏了捏眉心,轻声宽慰道:“那你在东南亚散散心,就回来吧,别出家,乖。” 两人这么你来我往的说了半宿,白钧言一直在劝,发小一直在哭,声音都哭哑了:“就这样吧,我最近不想上线了,我打开手机就难过。” 白钧言无话可说,心里咒骂死渣男,对发小说:“那你好歹每天上线,给我报个平安。” “知道了。” “你忘了他!” “好……我会的。”任昭吸了吸鼻子,笑声勉强,“放心吧,我不出家,我一个人静一静就好了。” 白钧言抑扬顿挫:“我回头给你介绍个好的,忘了那个鳖生的卵,知道吗!” 虽然发小嘴里说着知道,但白钧言在过后一周发现,发小依旧以泪洗面,时不时就想寻短见,要跳湄公河,还说出许多白钧言不知道的恋情细节,原来,渣男不仅欺骗感情,还pua发小,贬低他做游戏主播没出息,说他职业不稳定,容易失业;说他熬夜打游戏,容易猝死;说他打游戏说脏话不文明,显得颓废猥琐。 而任昭很羞愧,认为他说的都对,是为自己好,便为了他,投了简历给几家公司,打算认真工作。 谁知道,他在其中一家公司面试那天,突然在电梯里碰见了渣男。 任昭:“我不知道那家公司就是他工作的地方,他看见我一下冷了脸,脸色可怕的吓人,我从来没见过他那副表情,冷着脸把我拽走了,把我手都拽骨折了,然后……就跟我提了分手,说不要再见面了。我不懂为什么,我哪里做错了,我愿意改……” 白钧言越听越窝火。 此事对任昭打击太大,只因渣男是任昭的初恋,出柜后第一个遇见的、想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人。 所以一时半会儿的,根本走不出来,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挽回。 “够了。”白钧言打断他的话,“哪家公司?” “a……等等,你做什么,”任昭只说了一个字就反应过来,“白卷,你不会想去放火吧?不行,你别去找他!我求你,他要是知道我朋友找他公司闹事,更不会原谅我了……” 到这时,白钧言才知道发小被渣男pua伤害得有多么深可见骨。 “放心吧,我不闹事。”他一声冷笑,“阿昭,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 四时集团老总李辉的儿子,被派到上海一家“阿”或者“a”发音开头的分公司上班当管理层,这还不好查吗? 渣男,等着受死吧。 爷要让你知道,什么叫pua。 白钧言气咻咻打开网页,浏览片刻,从贴吧下载了一份pdf文件。 《三年讲师讲述经验:三句话,男人为我花了十八万!》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第 2 章(恶犬勿碰) 02. 说起白钧言和任昭的关系有多铁,是从小到大认识的朋友都会误会是亲兄弟的程度。 任昭是白钧言的发小,两人父辈就是好友,打小认识。 白钧言家里做建材生意,任家从政,但早年出了点事爸爸被双规,从十五楼跳下去当场身亡,家道中落后,妈妈再嫁把他养大,又生了个弟弟。 正因为此,高中时任昭跟家里出柜,也没有受到过多的阻碍。 任昭妈妈生了弟弟后,得了产后抑郁。 所以任昭过得很不好,家人对他漠不关心,他也变得不爱学习,家里骂他没结果,索性也不管了。任昭自暴自弃更不愿意去学校了,只有白叔叔一家还对他好。 白钧言记得他生日,一家出门旅游的时候还带着他一起去,帮他办转学,两人一起在私立中学念一个班。 那会儿起,他就爱来白钧言家里住,跟白钧言玩一起、住一起。 天津人念“白钧言”三个字,念快了就是“白卷”,任昭跟着白叔叔白阿姨一起,叫他小名卷卷。 两人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不过白钧言在多伦多上的本科,任昭在上海念某二本。 发小从小缺爱,这样的性格容易被情绪操控,白钧言不难想象,渣男是如何可恨的pua他的。 周六下午,刚在美术馆入职没两天白钧言,终于腾出了时间,在咖啡店约见了帮他查事的“私家侦探”。 侦探很靠谱,一周就查出了结果,将纸质文件神神秘秘地从玻璃桌上推给对面的白钧言,声音压得很低:“白先生,你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白钧言从对方的茶褐色墨镜上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他低头翻开文件夹,第一页是一张偷拍的照片,男人从黑色慕尚下车,落雨天,司机给他撑着一把墨黑色的大伞。男人长得很高,黑伞半遮住脸,看不清长相,只能隐约看见清晰的下颚线露出来,整个画面有种说不出的、肃穆的贵气。 几乎是一眼,白钧言就能确信,这就是那个该死的渣男! 因为这辆宾利车,是任昭提过的。 “他司机开着宾利来给我送伞,那一刻,我就是小说主角。” 侦探察言观色,不无得意地露出牙齿:“白先生,是他吗?” “…是,”白钧言咬牙切齿,几乎是拽一般将薄薄的照片捏得变形,接着他翻页,看见了下面的资料,渣男叫李赫,男,二十三岁。 下面还有住址,喜欢去的咖啡厅,工作单位等信息。 “他是什么,韩国人吗?名字怎么一股子棒子味道。” “不是韩国人。” 侦探打量着对面的年轻人,五官虽然很嫩,皮肤白生生的,神色却透出一股气定神闲的傲气。他干这一行,看人准,一看便知是个养尊处优、大概学识也很高,家底也不错的青年。 “你往下看,由于你要的只是简单的资料,所以只有这几页,没问题的话,就结下尾款吧?” 付了钱,侦探离开,白钧言却没走,打开笔电里命名为“百年鸟龟下臭卵大作战”的备忘录。 这是他的习惯,第一步找到渣男,已经完成了;第二步找人勾引渣男,人选也有;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快到他和陈斯然约好的时间了。 白钧言身边亲近的朋友里,只有任昭是gay。对于发小的性取向,白钧言起初心情很复杂,但很快就能接受,还反过来安慰忐忑的任昭:“没关系的兄弟,这是天生的,也不是你能选的。” 他并未疏远任昭。 而今天约见的陈斯然,便是个此中高手。他是白钧言念预科的时候认识的朋友,一年预科没念完,人就因为家庭变故回国了,那时候两人是住在一起的。 陈斯然一直就是个玩咖,和任昭这种纯情小gay相比,俨然两极分化。陈斯然擅长玩弄人心,一个月换一次男友,罗曼史讳莫如深。 约他见面前,白钧言简单说了情况,本意是要问他:“你圈子广,认识的人多,有没有长得漂亮的,愿意帮我个忙……你放心,绝对不会亏待他的!” 陈斯然问渣男长什么样。 白钧言说:“……渣男长得不错,皮相很好。” “那我知道找谁了。”陈斯然道。 “谁?” “我啊,”陈斯然理所当然,“白钧言你不知道吗,我最擅长玩弄男人心,尤其是这种心肝肺都烂到家的男人,老子来滋醒他!你闺蜜也真是的,怎么为这么个臭男人想不开啊!” “……不是闺蜜,那是我发小!” “一个意思啦。” 就这样,陈斯然坐在了白钧言的对面,一张被人工雕刻过的俊秀脸庞,几乎看不出整容痕迹,穿着浅蓝夹白的摇粒绒卫衣,既青春又清纯,单看脸,根本想象不出这是怎样一个妖艳贱-货。 陈斯然的男人缘女人缘都很好。 但是有一些让白钧言受不了的毛病,比如,一见面就不客气地把背包丢在沙发上,凑过来抱他:“死丫头!” 就这么轻轻一抱,白钧言猛地被他身上的香水味给闷到了,涨红一张脸道:“不要这么叫我,神经病,我又不是于正!” “我是直男!”他晦气地强调。 “好啦,”陈斯然坐下来,身上的名牌价值不菲,他甚至非常得意,悠然地喝了口肉桂拿铁:“这个限量版的围巾,前男友送的,花男人钱我很有一套。说吧,渣男叫什么?” “这是资料,”白钧言长话短说,坐在他身旁将笔记本打开,“这是plan。” 陈斯然扫一眼资料:“怎么连个正脸都没有。” “这个半侧脸,不是挺清楚的吗?虽然戴着墨镜。”白钧言抽出另一张偷拍照,场景是在健身房,这种健身房瞧着很私人,也不知道那个侦探怎么混进去的,渣男在跑步机上挥洒汗水,穿的灰色短裤,露出两条大长腿。 这一张男人的脸庞被长焦镜头放大了,他上身穿黑色卫衣,黑发很短,不太有精英感,看着还很像学生,跑步时专注的侧脸真的有股英俊逼人的青春气。 陈斯然“唷”了一声,白钧言也不知道他的目光凝固在哪里,总之不是什么好部位。 陈斯然认真地看了一遍资料。 李赫的家貌似在陆家嘴的商圈中心,具体位置不清楚,但健身房的地址调查了出来,侦探先生还特意标注:年费五十万的健身房。 除此之外,还有他常去的一家咖啡厅,在南京西路。 “哦,这家咖啡厅啊,这个李赫常去的这家老板,我认识哦。” 陈斯然几乎两眼有些放光地盯着那张流汗的照片,“极品1啊这是,就冲他这颜值身材,放我们圈子谁管他渣不渣的,这个忙,我肯定帮你!” 白钧言一阵无言:“你这是,盲人在海底捞甩拉面。” 陈斯然扭头:“?” 白钧言面无表情地坐远了一些:“盲人甩拉面,瞎他妈扯,看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可别反过来被渣男pua了。” “这怎么可能,”陈斯然矜持地扬起下巴,“资料看完了,我拿回去研究,我看看你的plan。” “喏。” 陈斯然看向他的十三英寸oled屏幕。 他端起咖啡杯,文件标题赫然吸引了他的注意:“百年鸟龟下臭卵?什么意思。” “就是老王八蛋没有几⑧的意思。” 陈斯然猛地被呛到,一口肉桂咖啡喷在屏幕上。 空气霎时安静了,白钧言扭头瞪着他。 “咳,不好意思,”陈斯然马上抽出纸巾擦电脑屏幕,边擦边竖起大拇指,“厉害啊白钧言,歇后语男神啊,家教有方啊。” 白钧言的外公,是有名的评书先生。 “好了,你快看看这个计划,我写的很详细。”都是白钧言看了讲师功课,熬夜总结的知识点。 陈斯然简略看了一下,计划分为三步,找机会认识渣男,分析渣男会比较喜欢柔弱内向、没有主见的性子,因为这样比较容易被pua,所以一定要装成渣男的目标对象。在健身房偶遇,在咖啡厅偶遇,在宠物店偶遇—— 根据调查资料,渣男养了一只叫friday的比格犬,每星期定期带宠物犬去洗澡。 “这三步过后,渣男会对你有个初步的印象。你们gay之间,不都有气味,雷达的吗,你就勾引他,铆足劲的勾引,你可以……” “打住,不用你教,老娘就是精通人性的女讲师。” ——白钧言不知道一个男的怎么做到风情万种的,总之陈斯然就是能做到。他连笑起来的弧度都好像是公式一般。 白钧言知道他没工作,住在上海当网红,接点广告就活得很滋润。 《百年鸟龟下臭卵大作战》文档后面很笼统的写了怎么勾引,怎么假装贫穷美貌大学生,怎么骗渣男,让渣男大出血,羞辱渣男,最后一脚踹了渣男。 看得陈斯然啧啧称奇:“白钧言,你一看就没谈过恋爱,母胎单身吧?这种招数能奏效才怪!贫困美貌大学生的人设太过时了,二零零八年就没人写这种小说了。” “……要你管!”白钧言又瞪他。 “不要教我做事,这事我拿手,”陈斯然站起身,将包提起,犹如女王居高临下道,“放心吧,最多一周,这个李赫,就是我的舔狗。” “你住哪儿,要不要送你?”他小指勾着车钥匙。 陈斯然开的车是一辆深蓝色的玛莎拉蒂吉博力,他把着方向盘数落着男人小气:“车是我前前前任送的,我想要辆卡宴,他只肯送个烂玛莎,还是辆泡过水的二手车,车龄巨老,三十万都卖不出去,鬼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搞来的。” 这完全是白钧言认知范围之外的事,一方面觉得,陈斯然这样做人品似乎不太行的样子,一方面又觉得,他这样厉害,那个李赫岂不是要被整破产。 想想也是很爽。 白钧言工作的美术馆在汶水路,他租住在附近,刚搬过去没几天,还没安顿好。 陈斯然将他甩在楼下:“打算在国内待多久?” “不准备走了,工作顺利的话,我就留下,不顺利就回天津。” 陈斯然侧过头,光透过挡风玻璃照在他的额发上:“上海这个交通,你要不要考虑买一辆车?” “谢谢,我不买你的二手玛莎。” “……” 目视着陈斯然驱车离开,白钧言也步入小区。 为了方便通勤,他租住的小区就在江南美术馆附近,是两千零二年建成的老小区,小区品质一般,房子装修却不错,窗外没风景可言,只有夜幕降临了,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公路,沿路车水马龙,远处高楼林立,如漆黑巨兽,霓虹闪烁。 临睡前,白钧言想起有什么没发给陈斯然,他从收藏中讲pdf转发给陈斯然。 《三年讲师讲述经验:三句话,男人为我花了十八万!》 收到资料后的陈斯然看见标题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我还需要这个?这太假了,都是骗人的话术,你留着自己看吧!” “骗人的吗?” 白钧言狐疑,回复道:“我看了一点,我觉得说的还挺有道理的。你不用完全按照它践行,但是可以参考一下。” “书呆子!有空看这种教学,不如实战,看看我在哪儿!”打着字,陈斯然顺便开了视频,不过嘴里没说话,只是一边录,一边悄悄的打字:“不是说,李赫星期六会去瑞派洗狗吗,我顺便就来了,看,这条是不是他的比格?我效率怎么样?棒不棒?” “你叫friday啊。”陈斯然弯腰看向笼子里洗得香喷喷干净净的比格犬,笑嘻嘻的,“你好啊,你的主人怎么还不来接你?” 透过摇晃的视频,白钧言看见比格脖子上的姓名牌。 【friday.】 【捡到联系139xxxxxxxx】 【恶犬勿碰】 三行字分别是名字、联系方式、警告。 白钧言眼疾手快的截图,试图存下手机号。 陈斯然也是打算看清楚号码,凑得更近了,脸几乎逼近了笼子:“friday,你的主人是不是不要你了,要不要跟我回家啦?呼,你别动,脑袋抬起来,让我看看……” 比格犬慢慢抬起了黄褐色的脑袋,深棕色的眼神无情地望着他。 这一秒,陈斯然发誓从狗的眼神里看到了鄙视。 “…这条狗在鄙视我吗?”他难以置信,正打算录下来投稿给比害盟(比格犬受害者联盟),冷不丁地,背后传来一道声线很低的男声。 “离我的狗远点。”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第 3 章(无鸡之谈!...) 03. 白钧言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狗主人的长相,在狗主人说话的那一刻,陈斯然已经迅速将手机藏起来了,但还没来得及挂断。 于是,白钧言就听见了以下剧情。 陈斯然的声音不同以往,夹着做作的悲伤:“不好意思,friday实在是太——太可爱了,一下让我想起我家以前养的小狗,也是比格,刚领回家的时候才这么点大,只是后来跑丢了,哎,我一看见friday,就想起……哎?” 伴随着打开笼子的动静,陈斯然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狗主人冷漠地牵着狗走了,甚至没有看陈斯然一眼——哪怕他是个打扮得体,长相不俗、浑身散发荷尔蒙的漂亮男人。 大概是出来夜跑的,狗主人穿的单薄,黑色运动长裤,宽松的款式也挡不住那双长腿的魅力。流了汗的麦色皮肤在发光。 甚至于宠物店的电动门打开那一刻,陈斯然还看见狗主人轻轻地蹬了一脚狗屁股,讲了句听不懂的英文长句。 “跟狗讲什么英语!”陈斯然气糊涂了。 “他怎么能对我的美貌视若无睹?我可是上海刘亦菲。” 嘈杂的狗吠声里,是几不可闻的疯言疯语。 白钧言紧张地对着黑黢黢的手机视频追问:“怎么样了?听得见吗?陈斯然?喂?” 陈斯然直接摁了挂断。 不行,这太丢人了。 陈斯然追出去时,尚且能看见狗主人牵着狗夜跑的高挑而锻炼结实的背影,能看出因为常年健身的漂亮背部肌肉形状。 跟踪这么没品的事,他自然不会干,隔了几分钟,才清嗓回复白钧言。 “我要到手机号啦,小意思。” “真的?”白钧言松了口气,“我刚刚截图了电话号码,你视频太晃了,有点糊,看不清楚。” 果然是花心渣男,陈斯然一出手就上钩了,白钧言不得不佩服:“蚂蚁搬青蛙,你可真是顶呱呱!” 陈斯然犹豫地敲打屏幕九宫格:“不过,确定他是gay吗?” “当然!” 白钧言很确信。 任昭有说过,他们有接吻、甚至是上床。 白钧言没有过多问私生活,他对男男是怎么做的不感兴趣,反正知道这个渣渣确实是gay,不过也有可能是双性恋。 陈斯然看见那确凿的“当然”二字,怀疑起了自己无往不利的魅力。 自己竟然被无视了,这怎么可能! 几乎是报复性地污蔑李赫:“这个男的,他居然虐狗,我亲眼看见他踢狗!” “什么玩意儿!”白钧言惊了,骂道,“真是见微知著!说他是鸟龟臭卵都是侮辱了龟,一定要曝光他,人渣死不足惜!” 白钧言让他再接再厉:“他每天晚上都会去健身房,二次偶遇很重要,要不,我帮你搞一□□身卡,你去健身?” “!!!” 陈斯然震惊。 “五十万的年费诶!这么舍得下血本?” 陈斯然连续发了几张看呆的表情包。 “不是不是,我哪来的五十万。总之,我可以去试试能不能搞到手。等我消息吧。” 倒不是白钧言吹嘘,只是今天下午,认识的人恰好发了一条动态说:“用力过猛,肌肉拉伤了。” 这是他最近刚入职那家江南美术馆的副馆长周女士发的。 配图的健身房标志有些眼熟,白钧言放大仔细一看,叫space rule——好家伙,可不就是渣男办卡的那家健身房吗! 周末观展的人多,白钧言是刚入职的实习生,实习工资很低,在这里工作没什么前途,他只是出于兴趣投的简历。 没想到收到了免面试的offer,当时的他恰好想来上海,就过来入职了。 白钧言也是刚熟悉的工作环境,他的工作内容是跟搭档一起,为艺术家介绍展馆,跟多方接洽布展,双方愉快沟通,好做出一个最因地制宜的展览。 说的好听一些,就是策展人。 刚开始,他有很多资料要整理,一到自己工位上,白钧言到处找副馆长,却没找到人。 到中午,副馆长也没来,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她是因为脚伤请假了。 不得已,白钧言只能等了两三天,等到陈斯然都说他了:“白钧言你靠不靠谱啊,卡呢!” 直到周四这天上午,白钧言瞥见副馆长的身影,他放下保温杯,直冲茶水间。 江南美术馆的员工办公区,是老旧的红砖机械厂改建的,因为人不多,地方也小。 整个美术馆占地上千平,最近是常规展览,门票三十元一张,有特展的时候是五十到八十。 副馆长正在冲咖啡,白钧言见状火速递了一包咖啡豆给她:“周馆长。” 无论副馆长还是馆长,统一叫馆长。 咖啡机运作的咔咔声中,周馆长抬头看向他……以及他手里的豆子,笑道:“嗯,小白,这是干什么?” “这是我朋友从南非给我带的豆子。”白钧言露出最大的笑容,脸颊边挤出两个小的酒窝。 周馆长今年三十二,已婚,孩子都三岁多了。 见状就多看了他几眼。 二十一岁,刚大学毕业,长相很秀气白皙,如江南那边水土养出来似的,在她眼里还是个小孩子。 一看就知道是特别没心眼的那种类型,居然在众目睽睽下给领导送礼。 大概是想讨好领导吧,周馆长心想,嘴里说:“不用送我豆子,这么好的豆子,你应该自己喝才对,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爱喝咖啡?” “看你朋友圈发的啊,您刚去云南回来是不是?” “是,不过我并不钻研,就是随便喝几口。” “太好了,我也是随便喝,这豆子我喝多浪费啊,周馆长给您拿回去尝尝。那个……我有事儿想问问您,就是您运动的那家健身房怎么样啊,我想办卡,但是会员太贵了,想体验两节课,不知道……”他说着感觉非常不好意思,垂下的眼睛瞥了眼她的腿,感觉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了。 看女士的腿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所以他只是快速地瞥一眼,就迅速撤回目光,真诚地望着她的眼睛。 “哦,你说这个啊,”果然是没心眼的小孩子,周馆长爽朗地笑道,“你住那附近吗?我是开发商送了两□□身房的年卡,我和我老公也只是偶尔去的,你们年轻人,有空健身好啊。我下午要去接小孩,卡我等会儿给你,你拿去用吧,我韧带拉伤,医生说这个月都不能剧烈运动。你是生面孔,如果问你,就说是小区业主。” “谢谢谢谢!”白钧言知道提钱不好,只是硬塞豆子给她,周馆长摇摇头:“我算是你上司,你第一次上班?知道为什么那些公司要求,不能给领导送礼吗?” 白钧言愣一下,点头又摇头:“这怎么能叫送礼呢,我只是给您尝尝咖啡豆,这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前天文哥还给办公室那么多人带了星巴克呢。” 她个子不高,得抬头注视着白钧言,微微笑道:“那这样吧,这里有磨豆机,你冲几杯分给同事,大家一起品尝一下南非的豆子。” 江南美术馆毕竟是美术馆,职场文化对它的冲击并不深刻,氛围相对轻松很多。闲来无事时,员工自己也会去看展。白钧言刚来十天,还没空仔细逛过。 中午,副馆长给他发了讯息:“小白,健身卡我落车上了,车限号我就没开,你不急的话,我让我老公来的时候顺路给我送过来。” 他忙回:“不用不用,这怎么能麻烦您家里人呢!” “没事,他顺路。我记着这事儿的,下班给你。” 所以陈斯然问的时候,白钧言的回复也是:“搞定啦~” 陈斯然说话喜欢带个“啦~”字,有股茶气,白钧言从看不惯,到被同化,只用了不到一周。 白钧言:“我下班给你送过来。” 陈斯然:“你几点下班啦?” “六点左右吧,我六点半能到啦。”江南美术馆离陆家嘴十四公里,正常开车行驶也就二十分钟。 白钧言忙着跟艺术家沟通,熬到下班了,等周馆长把健身卡给他,跟先生介绍说:“这是小白,他是我们美术馆新来的实习生,多伦多大学建筑学毕业的高材生,精通四门语言。” “哦,四门语言?” 白钧言倒也不尴尬,手里提着下午订的、没吃完的下午茶蛋糕袋子,回答:“我会普通话,天津话,英语,德语。” 周馆长的先生礼貌地笑了笑,目光落在他身上片刻。 不难看出,他似乎是在探究,这个刚入职的年轻人,怎么有胆量问领导借健身卡。 白钧言只能再三道谢,说就体验两节课。 周馆长随意地让他拿去用:“家里还有一张卡,没事。” 白钧言本来也只打算体验几节课,按照陈斯然的自信和魅力,不出一星期,渣男还不乖乖就范? 坐车去健身房所在大厦的路上,不出所料的堵住了。 陈斯然催了又催,白钧言一直回复: “快到了。” “马上。” “再等一下。” 车子慢腾腾地挪,陆家嘴的下午六七点,车流如织,纹丝不动。 快到时,白钧言看见通红的路径,看见陈斯然催命符似的连环夺命语音条,也没心思听,心急如焚地让司机结束订单,他径直下车,沿路快步跑向ct写字楼,十二月已经入冬的寒风侵入他的优衣库羽绒服外套,没一会儿就冻出了鼻涕。 他没带太多东西回国,降温快,他最近也忙,将就着去店里买了两件羽绒服穿。 白钧言走进ct大厦,擦了擦鼻子,掏出手机,没有管那些没有听的语音,只顺着扶梯先上楼,问他:“我到了,你人呢?” 陈斯然回:“快上来!!在23楼!” 白钧言回:“?说好在楼下等我,怎么自己跑上去了?” “别说了,无语,这里要刷卡的,我假装我卡丢了上来的。刚刚看一个人背影像他,我连忙追上去,想跟他坐一个电梯来着,我去,结果那根本不是李赫!”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上来?”这栋写字楼是先进门,上扶梯,然后才是门禁,进去了才有电梯。 陈斯然睁大眼睛:“你不是给我送卡的吗?” “我这是健身卡!” “那我下来接……不行啊,我没门禁卡怎么接你?” “……是啊,怎么办啊?”白钧言脑子一时没转过弯,也没想过,其实根本不用人接,两人直接隔着通道投递这-□□身卡就行了。 陈斯然:“……你这样,你假装卡丢了,或者送外卖的,蹭卡上来就行了。” 白钧言也睁大眼睛:“这怎么蹭?” “就跟着别人快速进来不就好了,那个自动门不会夹到你的,它很迟钝!我刚刚就是那么进来的。你快点的啊,都七点了!!!!”陈斯然的语音消息含着一股催促的急躁。 搞得白钧言也是头大如斗。这会儿下班的人多,大多是从内部出来的人,不过也有进去的,他瞅准机会,直接跟着一个身材很高的男人后面,几乎是贴着对方的后背,靠着冲进去,甚至还不小心撞了一下对方,那一瞬间,能嗅到一股微弱的烟草味道—— 感到极度社死的白钧言飞快地解释:“不好意思我送外卖的快超时了,谢谢你!” 男人回过头扫了他一眼,白钧言冲他尴尬一笑,瞥见电梯门开了,正要冲进去时,白钧言瞥见他的脸,稍微迟钝了几秒钟。 怎么有点像…… 他还在思考,男人就先一步进了电梯,刷卡,摁了二十三,问他:“到几楼?” “……” 白钧言看见了楼层数,二十三。 他确认了一下手机消息,space rule健身房就在23楼。他侧目瞥了一眼被他撞过的男人侧脸。 没错,这个角度没错! 眉弓很高,眼窝深邃,这个下颌,这个身高,这个很学生气的运动穿着…… “不是送外卖要超时了?几楼?” 李赫瞥见他手里的蛋糕店袋子,这个清秀的外卖小哥还在喘气,大约是跑过来的,脸和鼻尖都被冷空气给冻得通红。 “是……”白钧言僵硬地道,咬着牙,“到二十三。” 年轻男人不再说话。 电梯速度很快,白钧言悄悄地瞥他,是死渣男吗?是啊,好像就是……没错啊!就是这个家伙! 白钧言握紧了拳头,想起昨晚打电话,住在岘港寺庙修行的发小,几乎是哭着睡着的,他的滔天怒火简直压制不住了。 那眼神里不由得夹杂凶狠,恨不得寝皮食肉。 李赫自然感觉到了注视,透过电梯的金属反光,视线很强烈。 视线不少见,但瞪他的很罕见。 认错人了? 李赫转过头去,漆黑的眼睛望向这个自称是送外卖的男生。 男生感知到,立刻埋下脑袋,心想发小有没有给渣男看过自己的照片,会不会认出自己来。 一般人,大概就这么看一眼就算了吧,但李赫不是那种人。 他直接表达出了自己的困惑:“你在瞪我?” “……谁会瞪你。”白钧言不太客气。 李赫看着他:“你瞪了。” “……我没有!”他死鸭子嘴硬,几乎是以为对方听不见似的,嘲讽地呵呵一句,“太监座谈…” 太监…什么? 李赫微微蹙眉,感觉到对方在隐忍什么,紧紧闭着嘴唇,眼圈发红,或许是冻的,也或许是……外卖超时了要罚钱? 罚很多吗? 李赫没有问,目不斜视,这不管他的事。 电梯门开的那一刻,那个送外卖的看着似乎不急了,没有很快的冲出去,反而留在电梯里,等他走了才出去。 李赫径直走进健身房,戴上蓝牙耳机,有朋友给他打电话。 健身房外,白钧言将健身卡给了陈斯然,做戏做全套,他这个“送外卖”的,干脆把没吃完的蛋糕递给陈斯然:“还有个海盐芝士蛋糕,你晚上当夜宵吧。。” “我们女孩子从来不吃夜宵啦!”陈斯然指尖夹着卡,压低声音问:“你跟渣男一起坐的电梯啊?” 他就等在电梯口,刚看见的时候都傻眼了,把头别过去了。 “是啊,不过他不是给你微信了吗,你刚刚怎么不顺势打个招呼!” “哎呀,太紧张了,忘了嘛,算了,看我等下怎么收拾他。”陈斯然还是提着纸袋进去了,他这个“等外卖”的,还恰好被李赫看见了,没有外卖袋子也说不通。 跑步机上,没工夫听好友抱怨哭诉的李赫,打开了手机。 刚回国的李赫不允许自己没有文化。 “太监座谈什么意思?” 他不懂就搜。 答曰: “太监座谈,无鸡之谈。” 嗯? 起码隔了两分钟,李赫在跑步机上反复思索才反应过来。 哦…… 原来是无稽之谈啊。 蓝牙耳机的另一端,友人听见那一声笑,纳闷道:“你笑什么?我失恋了很好笑?” “不是。”他言简意赅。 李赫目光落在视线前的玻璃窗上,自己跑步起伏的身影和陆家嘴的浓重夜景重合了,他整理了下蓝牙耳机,弯着嘴角问:“你知道太监座谈什么意思么?” “……什么跟什么。” “太监座谈,无稽之谈,你听过这句话吗。” “……他妈的,这他妈有什么好笑的!李赫你就是有病,我失恋你还给我整歇后语?!我看你才是无稽之谈!!”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第 4 章(不要靠近男人...) 04. 陈斯然气定神闲地拿着卡进了健身房,目光搜寻着渣男李赫。 很好,他在跑步。 穿黑色短袖的健身教练果然问陌生面孔陈斯然了:“帅哥,您是来上街舞课的么,有熟悉的私教吗?” 陈斯然摇头,淡定道:“哦,下班过来运动一会儿,不用安排私教。” 他把健身包拿去存着,脱下外套,露出里面宽松的运动t恤,加白色运动长裤。 很少有男人在健身房运动,会穿这种款式的长裤。白色很抓眼。 陈斯然对自己要求高,平时在家也会运动,身材高挑而匀称。 所以他自信渣男看见他就挪不开目光。 他还把白钧言送来的外卖袋子,放在了跑步机的旁边,为了吃小甜点来健身房运动的美男子,他认为这个人设很不错—— 不妙的是,渣男旁边的两台跑步机,都被占领了。 健身房这个时间点,应该是人最多的时候,但也没有几个人,可李赫旁边恰好有两个女士在跑步,说是在跑步,眼神落在哪里,都一目了然。 人的天性,爱美,女人爱看帅哥,也爱看美女。陈斯然过来的时候,两位女士不约而同扭头看了他几眼。 陈斯然习以为常,先去练划船机。 隔着旁跑步的女士,陈斯然听见李赫在打电话。 健身房在放mroon5的歌,电话内容听清。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渣男在笑,笑意弧度很浅,但很愉悦,有些遮瞳的睫毛因为笑而垂落,皮肤是被恰到好处的日光晒出来的小麦色,健康且年轻。 陈斯然忍不住心中唏嘘,这么个极品帅哥,怎么就人品有缺陷! 罢了,很难要求长得这么好看又有钱的男人,还要人品好,毕竟人无完人,老天爷很公平的! 划船机上练了会儿,陈斯然自然而然地询问跑步机上赖着不走的女士,女人欣然同意让给他。 陈斯然慢跑了两分钟,才假装刚发现似地问:“这不是friday的主人吗?” 戴着耳机的某人似乎没有听见。 陈斯然又问了一遍:“哎,好巧啊?” 还是没听见。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没听见。 陈斯然咬牙,冲他晃了晃手。 李赫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人,瞥见了地上眼熟的蛋糕袋子。 他侧头扫一眼这个陌生男人,用眼神表示:你谁? “上次我们在宠物店见过,昨天还在咖啡厅跟你打了招呼,忘了?”陈斯然脸上满是神采,几乎完美的五官堪称夺目。 李赫不知是不是想起来了,还算礼貌地点了下头,戴上耳机继续跑,电话里传来好友张超的声音:“你在上海有熟人吗?唐凌不是还没回国吗。” “没有,是健身教练。” 陈斯然脸上自信的笑容完全消失了。 电话里的张超哦了一声:“你不是说,你找到你哥了吗?” “嗯。”李赫的声音因为运动变得有几分喘,步伐变得更大,汗水从额间滑落脸庞,顺着性感的脖颈没入衣襟。 “说什么了?” “没聊什么,还是老样子。”李赫方才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来,变得冷漠。 张超说:“你对他够厚道的了,你哥那人就是自卑,挽不回来就算了吧!” 李赫不说话,只是跑步,半晌,速度放得慢了些,拧开水杯盖子,冰水滑入喉咙,喉结随着吞咽而上下攒动。 陈斯然看他去做卧推,想了想,走过去问:“需要教练带你吗?” 李赫摇头,根本没看他,用力地呼气,吐气,连眼睛都是闭着的。 陈斯然看着起伏的胸肌,虽然已经找不到理由搭话了,但能饱饱眼福也不错。 起码过了快两个小时,他的挫败感越来越深,从未见过如此傲慢之人!可说他傲慢,他还挺有礼貌! 陈斯然给他递水,他自然地接过说谢谢。 大概真的以为,这是健身房给的。 离开时,陈斯然跟着,打算一起下电梯。 沉默的银白色电梯里,背着包的李赫侧头,双眼没有情绪波动,问:“教练,这个蛋糕是哪家的?” 陈斯然脸上看不见纹路在颤抖…… “这个蛋糕……”陈斯然压下不快,朝他笑,因为知道自己的笑容杀伤力很大,“这是订制的,你爱吃这些吗,不如,我把公众号发给你?” 他在索要微信了,上道的男人就应该掏出手机。 李赫便歪头看了一眼袋子,额头布满亮晶晶的剔透汗珠:“不用,看见了,谢谢。” 说完,电梯门开,他径直走出去。 陈斯然赶紧发微信给白钧言汇报情况:“快拿下他了!我棒不棒??” “哇,棒!!!!快跟我说说今晚都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主动撩我了,不过都是男人欲擒故纵的把戏,呵呵,我看他装得挺像个直男的……” 白钧言已经下班了,刚在联系发小,就收到了陈斯然的好消息,他眉开眼笑,语音外放,“不过这个健身卡,我不好意思用太久的,是管人借的。” “知道了,一周够了,不,五天就够了。” 可恶,还是没加上微信。 男人的欲擒故纵! 白钧言疯狂夸他厉害,魅力无穷。 这些话术是最近工作学来的。 同事教的,说要吹捧那些来办展的艺术家,双方虽是平等合作,但只要拍那些艺术家的马屁,就能催他们快点弄作品。 到晚上,也相当自然地运用到了生活中。 就连他家里人,都说白钧言最近说话变可爱了,忍不住多给了点零花。 结束和陈斯然的对话,白钧言重新拨打任昭的电话,无人接听。他打开b站,想看看发小是不是在线,发现他久违的上线了,在直播打游戏。 直播间有几百人在线,零零散散地有人刷弹幕,也有打赏的,问主播:“北北最近为什么没有上播了?都快一个月了。” 任昭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出来:“抱歉大家,最近家里出了点事,没时间上播。” 声音是哑的,不知道今天又哭了多久。 或许,常人很难理解他失恋后沉浸式的这种自责,不去怪渣男,反而心里想着复合,是受虐狂吗? 可白钧言了解他。 发小容易在别人身上找情绪价值,从以前的每一次通话,聊天,白钧言可以想象出,当时的他有多幸福。 从前,任昭有自己,可自从自己去多伦多上大学后,一年就回来那么一两次,任昭独自在上海念书,一直单身,直到遇见渣男前任。 多年前,任昭父亲是跳楼死的,死后传的沸沸扬扬,说他爸爸是个大贪官,贪污了几个亿畏罪自杀了! 任昭那时候年纪还小,还在上三年级,周围“童言无忌”,会团结起来排挤他这个贪官的小孩。 白钧言护着他,跟别的小朋友殴打在一起,揍得鼻青脸肿,最严重的那个小男生的蛋都被他抓乌了,一直捂着裤-裆哭,最后被老师请来家长,对方家长铁青着脸,闹着一起去医院检查:“都是男生,怎么可以攻击那里,万一,万一以后……” 白钧言的父亲自然是赔不是,是啊,抓哪里不好,要弄别人小孩那里,这也真是的…… 白诚看了一眼埋着头隐忍着不说话的儿子,对“受害者”家长说:“您看,我们家小孩也受了很严重的伤,如果您家小孩检查出什么问题来,下半辈子不能生育了,您放心,我当他是自己小孩,养着他。我们家这个,就是调皮了些。不好意思了啊。” “不好意思??一句不好意思就完了??孩子的下半生怎么办呐!”孩子妈尖声数落。 白诚平静地说:“都说了,如果因为这次的打架斗殴,有生育方面的问题,我们一家不会不管的,吃喝拉撒,都帮忙解决。” “……你怎么教小孩的!教成这副德行,以后要进少管所的!” 旁边跟着一起来的女老师,听不下去,咳了一声:“家长,这是医院……” “怎么管的,是我们家的事。”白诚脸上表情很温润斯文,语气也是读书人的慢条斯理,只是镜片后的眼神带着厉色:“况且,打架的也不是我们小孩一个人吧,都是成年人了,说话不要太难听。” “你……!算了,不跟你吵,真要有什么事,你等着吃官司吧!” 白诚微笑:“随意。” 骂骂咧咧的声音不停歇,直到过会儿医生检查完毕,带着嚎啕大哭的小朋友出来。 这对父母忙追问:“怎么样医生,有没有什么事?” 年长的医生道:“没有大碍的,小孩子斗殴嘛,没什么轻重,好在还没发育,小事,抹点药就行了。” “可……怎么是小事,”孩子母亲捂着嘴说,“万一要是有什么心理阴影,他以后……以后,怎么娶老婆啊?!” 医生哂笑:“抓一下,哪至于什么心理阴影啊,放心吧好着呢。” “可是……还没拍x光!” 白诚打断:“医生都说没事了,能有什么事,别揪着不放了。” 老师也点头:“是啊是啊,那就……双方都给对方道个歉吧,钧言,还有小麦,打完还是朋友是不是呀?” 小钧言仍然埋着头,只是握紧了弱小的拳头,指骨发白,仿佛内里握住了信念般的事物。 对方家长不说话,那小孩还在哭,嚎啕且不言。 老师无奈地看向白钧言:“钧言?你年纪大一点,是哥哥,开个头吧?” 其实白钧言年纪要更小,可是比同龄人都要高,没有那么调皮捣蛋,所以看起来更像是哥哥。 “我不!”小钧言猛地抬头,爆发了,吼:“我不道歉!” “我死都不道歉!” “绝不!” 他一边用稚嫩的声音放着“最狠”的狠话,倔强的下巴绷紧,一边还在掉眼泪:“他给任昭的杯子里装尿!我打他怎么了!就打,他还敢,我就再打!” “你……你这小孩!”对方父母完全被震惊了,老师扭过头去,看向那个哭着的小男孩:“小麦,你给任昭的杯子里,装……尿?” “我没有,他胡说,他胡说!” 事情最后不了了之,谁也没有道歉,也不知道撒谎的人到底是谁,老师猜白钧言应该没有撒谎,他平时最听话了,便悄悄跟白诚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闹下去也没什么好结果的。” 带他回家时,车上,白钧言被他爸塞了一手的纸巾。 “自己流的眼泪自己擦。” 白钧言擤鼻涕,瓮声瓮气:“爸爸,我没有撒谎。” “爸爸知道你没有撒谎。” 小钧言脸上的眼泪珠子顺着瓷白的小脸滚了下来:“爸爸,我不该打人的。” 父亲只是摸了摸他的头:“你没做错。”他低声说:“打得好。” 小钧言抬起哭红的小脸望着他。 “我们卷卷,眼睛都哭成核桃了,哎,我说你是打人的那个,怎么哭这么厉害?刚刚那么硬气的。” “我……我疼啊,他们一起打我,好疼啊。”他上气不接下气,“我下次,不打人了,我要给他们杯子里,装尿!” 刚刚在医院,他的伤势已经简单处理过了,身上青紫不少,不知道小孩子掐人手劲怎么会那么惊人。 白诚就拍他脑袋,有些严肃:“好的不学学坏的。” “我也不想,我……我不是坏孩子,昭昭也不是坏孩子。” “爸爸知道,好孩子,下次不要打人了,有人欺负任昭,你就保护他,给老师说。” “说了,可是老师不管!” “老师不管,你就回家给爸爸说。”他再一次摸了摸儿子柔顺的黑发,西瓜头看起来很乖顺,腿上已经堆了一堆纸团了,这么小个人啊,怎么这么多的鼻涕眼泪啊。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第 5 章(会变得不幸...) 05. “嗯!”小钧言用力点头,对爸爸说:“我要回学校。” “接昭昭?” “嗯……”他再次点头说,“我来医院了,他留在学校,我不知道老师有没有让唐阿姨来接他。” 唐阿姨就是任昭的妈妈,丈夫死了,受了很大的打击,记者来闹,她在灵堂上晕了过去。 白诚给唐阿姨打了电话,对方没接,于是,白钧言就回了学校,进去找他,逢人就问,有个老师说:“啊,任昭啊,一直没看见他,应该是家长接走了吧?” “老师,你确定吗?” 老师嗯了声,说:“要不然,老师帮你给任昭妈妈打个电话?” “打过了,阿姨没有接。” “老师帮你再打一个,老师这回打座机。” 这次,有人接了,任昭妈妈的声音很疲惫,沙哑地说已经让人来接了,应该在回家的路上了。 老师朝他笑笑:“白钧言,以后可不准打架了啊,你看看你的脸,哎哟,这里都流血了,打架就不帅了。” 白钧言再次点头,挥挥手,礼貌地说老师再见。 大约是深夜,唐阿姨突然来电,问白钧言的父亲:“白老师,昭昭是不是在你们家啊?” 白诚当时是大学教授,谁都管他叫一声老师。 “昭昭?”他说不清楚,“钧言说,你让谁接走了?” “是,我让他舅舅来接了,刚刚跟我说没接到,没在你们家吗?”她声音变得着急,甚至破音,“那,那他去哪里了?!” “别急,我联系学校老师,可能在学校,可能在外面,这样,我们夫妻一起出去找,等会儿找不到,我托我警队的朋友搜寻一下,千万别急!” 白钧言已经睡着了,白家父母一起出门找,大约在凌晨两点左右,在学校的厕所里,找到了被反锁在隔间的任昭,孩子一张脸苍白着,嘴唇发乌,失去血色,甚至连话都不会说,只微弱地喊了一声妈妈。 唐阿姨用力抱着他,没有哭出声,忍着苦楚,埋头亲他的头顶:“是妈妈的错,我以后不会不来接你了。” 再然后,任昭就转学了,不过白钧言仍然经常去他家,唐阿姨招待他,感激地说:“钧言,谢谢你勇敢的保护昭昭。”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句感激,保护比他弱小的任昭,就成了小钧言的责任心。 可这件事过后,任昭变得沉默许多,不爱说话了,像学校里特殊班的自闭儿童。 等唐阿姨改嫁后,他就更内向了,从没叫过继父一声“爸爸”,只是喊叔叔,他上初中,便开始住校,是妈妈怀孕第三个月,他才知道这件事。 他开始离家出走,会去网吧,会抽烟,不学好。有时他住在白家,在地毯上坐着,胳膊抱着膝盖,很迷茫地问白钧言:“卷卷,你说……是不是,以后就没有人爱我了?” “不会啊!”白钧言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我会爱你,我爸妈也爱你,你是我们家的孩子,唐阿姨虽然怀了宝宝,但肯定还是最爱你的!这点永远不会变。” 可事实是,唐阿姨生产后,得了产后抑郁,过度关注小孩子,本来就不好的精神出现了更大的问题,甚至不认识儿子了,情况时好时坏的。 任昭真的变成了那个“没人爱的小孩子”。 只要一想到那些,白钧言便陷入深切的自责,要是自己早点回国帮他考察男人,识破渣男面目,也不至现在这般…… 过了几天,白钧言在电话还跟任昭说,要辞职去岘港找他,任昭却不要他来:“你好好工作,不要偷偷的来,我现在不在灵应寺了。” “那你现在在哪?” “你不用来找我,我有地方住。”任昭说。 白钧言:“我不是来找你,我要确认你在不在安全的地方。” “安全的,我在斯里兰卡,租了一个海边的民宿。”以前男友说要带他来玩,但工作太忙,他看不起自己的职业,让他有空考几个证书,找个好工作,然后再带他去斯里兰卡玩。 没想到现在是自己一个人来了。 一听离开寺庙,不出家了,按理说高兴,但一听是海边,白钧言的心又提起了:“海边,你不会水,去什么海边!” “我又不下去游泳。”他声音泛起波澜,似乎意识到,真的有人还爱他的,可是,已经没有人能把他拉出深渊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怀疑自己的价值,失恋后陷入更恐慌的混乱和矛盾。 任昭的声音低到听不清:“我不会跳海的。” 白钧言叹息:“…身上有没有钱花?” “有的,”说到这里,他好像高兴了一些,“我直播打游戏,有打赏的,你说,会不会是他…” 白钧言霎时气不打一处来,那他妈是我的钱! “你马上回国,不就是男人,我给你介绍!有哈佛男,剑桥男,又聪明又有颜值的,你喜欢哪一种?” “…算了,”他仿佛没听见白钧言的话,“不可能是他的,卷,昨晚是你打赏的吗?” 他一口否认:“…不是!” 昨晚,他不仅打赏了几千块给任昭,还用借来的账号,发了一句话在留言区:“不管发生了什么,我想跟主播说,得自在,知孤独,记初心,要豁达,么么哒。” 其实这一句留言发完就沉下去了,也不知道任昭有没有看见。 两人通话着,一直到熟睡后,手机充着电,通话一直没有挂断。 白钧言这边只有安静的呼吸声,任昭那边,却是起伏的海潮声。他走进涨潮的海里,待到冰冷的海水淹没到胸口,一种压抑而自由的感情油然而生,浪裹挟着他,自由自在的,他想啊,是不是只要他倒下去,就和这个世界彻底和解了。 又咸又冷的海水,一瞬间仿佛变得温暖了,变得甜,成了小时候和白钧言一起分享的巧克力奶,那种久远的、口齿生香的气味忽然在嘴里尝到了。这一下,他猛地睁眼,挣扎了起来,被黑色海水包围的痛苦纠缠着他,脚踝就像是被水鬼不死不休地拽住了,拉着他直直地往下坠去。 海滩上,半夜出来透气,嘴里咬着烟的张超,冷不丁看见有个人影站在海浪里。 画面太过诡谲,甚至怀疑是眼睛出错了。 橘红的光点忽明忽灭,唰唰的海浪声里,燃烧的烟头抖落在潮湿的沙滩上,张超飞奔过去,一头扎进海中,海水在夜里的质地像油一般,水的力道强大到难以忤逆,张超用力深潜下去,在完全看不清的情况下摸索,把人抱上来时,好像已经快没气了。 “喂?”他拍了拍这个因为溺水而脸色苍白的青年,手指探过鼻息,没有动静,张超脸色凝重,立刻给他做cpr,手掌重合,用力地摁在青年的胸膛上,一下,两下…… - 上海。 李赫一早开完会,坐在办公椅上,侧身的落地窗外就是繁华的cbd,手机里弹出的消息显示联系人是张三。 张超排行老三,李赫分别给他们三兄弟备注张一、张二、张三。 张超的消息说:“我昨天碰见一个人跳海自杀,真是晦气。我救了他,给他做心脏复苏,然后把他送到医院,现在医院说人醒了,打电话叫我去签字,警察还问我他为什么自杀,还要他的护照,他妈的。我明天就要回国了,怎么这么多破事,鬼知道他为什么自杀,这种人脑子都不对劲,活着不好吗。” 李赫打字回复:“救人是功德。” “你活的可真像个菩萨。”张超从民宿老板那里拿到房卡,进自-杀青年的屋子寻找护照,这青年带的东西不多,很快,他从从洗漱包里找到了护照,看见封皮是深褐色的中国护照,随即,他还在桌上找到了一台电量耗尽的手机。 张超大方地用自己的充电宝为这台手机充电,想的是去了医院,叫这青年打电话叫家里人过来,自己可没空管这种人。 佩拉尼亚医院。 这是一家极小,连病床都很少的医院。病床的白色帘子外,当地警方问了张超一些事,比如和病人的关系,张超把护照抛给警察,用英语解释着:“我不认识他ok?只是住的酒店离他民宿很近,我救了他,出于好心把他送到了医院,拜托了警官,不要找我麻烦了。” 大概由于长相不像什么好人,警察还是怀疑他,要他拿护照出来,一番折腾,填写了资料、联系方式后,张超的手机响了——不,应该说是他手里的,属于任昭的手机。 张超马上像扔烫手山芋似的,丢给警察:“好了,这是病人的电话,你自己问问是怎么回事吧,不要找我了,跟我没关系。” 肤色古铜的胖警察一边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一边接过手机通话。 白钧言喊:“终于接了,你昨天发我那句话什么意思?” 昨晚自己熟睡后,电话是一直没有挂断的,早上起来却看见一条未读的语音消息。 任昭的语气兴致高昂:“你知道吗,斯里兰卡真的很美,民宿的芒果树很香,阳光很灿烂,我想永远留在这里。” “钧言,我好爱你,虽然斯里兰卡的阳光很足,但你比它要更温暖。” 这样感性的东西,平素他很少发。 白钧言敏感地觉得哪里不太对,反复地听,给他打电话,电话语音提示关机,心里那种不妙的感觉越来越重。 直到这一刻,电话接通了,对面却操着一口不太正宗的英语,跟他说自己是斯里兰卡的警察:“你的朋友在医院。” “…什么?”白钧言大脑一片空白,当即转换语言追问情况。 托旅行社办了最快的电子签,当晚,他人就在机场了,跟美术馆请了假,他登上最早的一班机。 见到发小的时候,发小似乎已经恢复了,坐在医院的病床边跟一个斯里兰卡小男孩分享橘子,不同于十二月的上海,这里阳光很足,透过洁净的窗渡在任昭苍白的脸上,他抬起胳膊,面对阳光抻了个舒展的懒腰。 白钧言风尘仆仆的来,除了护照,一点点的美金,一张visa以外,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带,他停驻在病房门口片刻,接着劫后余生般冲过去,弯腰拥抱任昭,声音颤抖:“你为什么想不开,还好,还好你没事,不然……” “我没事。”他张开的手臂回抱住白钧言的后背,闭上眼:“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 “你是跳海,还是不小心?” “我不知道……”当时或许有求死的心,也或许是被看不见的海妖蛊惑了,无论对谁而言,那种幸福的,觉得自己被爱,被紧紧抱着,被肯定的体验,都是珍贵而易碎的。对任昭而言,更是一种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濒死体验。 现在,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或许是窗外野花被风吹起,那种求死欲已经消失了。 “跟我回国,以后再也不许你这样了,你给我离海水远点!”痛心和庆幸,五味杂陈地侵蚀着白钧言。 “我昨晚死了一回,”任昭轻声说,“不管我这条命再贱,我也会卑微又鲜活地努力过下去的。” 没有男朋友,他还有白钧言,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这样的爱自己。 这一瞬间,任昭头上的每一根发丝,乃至于脸上微小的汗毛,都在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白钧言一直觉得他性子很像猫,就像现在,任昭懒懒地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声音虽然没什么力气,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钧言,你记不记得,以前学校发的巧克力奶……你不爱喝,总是让给我,我突然想喝了。”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第 6 章(许愿站台) 06. 白钧言问发小救他的人,任昭说那是个中国同胞:“不过,我只看见了一眼,还没来得及道谢,他就走了。” 手机也是任昭从警方那里拿到的。 任昭说:“我问警察要了他的联系方式,他叫张超,我打电话道谢,本想请他吃饭,好心人说他已经回国了。” “人家救了你一命,是应该好好感谢,”白钧言思索道,“我们回国再请他吃饭吧。” 对于救了任昭的人,他心里的感激难以言表。若不是碰巧有好人外出,任昭现在就沉没在印度洋的洋流里了…… 白钧言是临时请假来的斯里兰卡,多陪了发小几天,看他好像真的走出来了才安心。他不敢在国外待的太久,因为请的是丧假,若再请假下去,恐怕工作得丢。 回国那天下午他就去单位报到了,随后从陈斯然那里取回了健身卡,问陈斯然进度如何:“你们在一起了吗?” 陈斯然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含糊道:“快了快了。” 事实上,渣男油盐不进。 陈斯然给他送过蛋糕,说是自己做的松子蛋糕,连着几天在对方健身的时候,给他送矿泉水,送的水渣男有时很自然地收了,说谢谢。蛋糕和小饼干渣男却没有要,说不爱吃。 前后都大半个月了,陈斯然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无解的情况,感觉李赫种种行为,都是直男惯有的,还不是一般的直男,但为什么会收自己送的水呢? 直到昨晚,陈斯然觉得差不多了,找他要微信时,才找到答案。 好像是愣了一下,然后看着他说:“我不办卡。” 礼貌的语气带着平淡的疏远,既不是很冷漠,但也无法再进一步,甚至于说完,还在继续机械地做深呼吸和卧推。 当然,这么丢脸的事,陈斯然是不会如实告诉白钧言的。 所以白钧言还以为他进行的非常顺利。 - 从斯里兰卡回来的第二周,白钧言负责接洽的项目出了差错。 江南美术馆每周都有公益活动,就在公共图书馆外的广场,购买门票可免费参与,夏天有野营,秋天有陶瓷绘画等手作活动,冬天有手风琴的表演,青年艺术家的户外行为艺术展览等…… 这次圣诞特展,是他们提前一个月就开始策划的,跟一个丹麦的现代装置艺术家合作的室外玻璃装置展。 结果,昨天玻璃运过来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天气冷的缘故,工人一搬下来就碎裂了一片。玻璃很大,需要几个人合力抱起,短时间内,完全不可能找到能尺寸和质地都一模一样的彩绘玻璃。 丹麦艺术家大发雷霆,坚决不肯更改方案,认为他的作品,缺了这一片教堂玻璃,就少了灵魂。 有时会碰上这样对自己的作品说一不二,从不因地制宜的人,这位艺术家不肯妥协,宁愿撤展,无奈之下,大家只能熬夜开会商量替代方案。 这次特展分儿童和成人两个区域,成人的部分昨天就布置完毕了,现在差的是儿童展的部分。 同事文哥说:“就像去年一样,做气囊装置,寻找小卡片,糖果那种活动可以吗,去年得到了很多的好评,刚好仓库有现成的。” 周馆长直接否决说不行:“去年用过的东西怎么还能再用。” 整个办公室一共只有十来个人,围着暖炉七嘴八舌地商量方案:“彩绘盘子,请一个圣诞老人演员来,我也可以扮成圣诞老人……” 周馆长摇头:“我们又不是幼儿园。” 儿童展的重点在于互动性和趣味性,太复杂的小孩子哪里懂,简单的在过去几年已经被他们玩出花来了,本次丹麦艺术家的方案,本是个非常独到的策划,岂料出了这种差错! 白钧言抱着本子写写画画,最后撕了一张纸,竟然开始折纸,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有插嘴,过了好久才说:“我看仓库里,还有去年留下的圣诞树,可以布个室内景,邀请儿童进去许愿。” 有人插嘴:“这么老套的吗?” “不是,”白钧言晃了晃笔,忽然站起,穿着鞋踩在自己坐过的凳子上,手中方才折腾的“折纸”,方才现出面目,他将笔帽挂在刚才用毛衣线头打结的绳子尾端,忽然松手,将纸丢了下去——原来,这是一个用纸裁出来的降落伞。 众人不解地看着他跳脱的行为。 “我们可以折纸,也可以明天去采购,批量采购这样的小降落伞,原理很简单,从上方飘落就行了。在图书馆前面的空地做一个十五平方的室内空间,做一些简单的布景,随便做成什么样都行,比如说,展出一块带有“神秘力量”的雕塑、石头什么的。然后我们要告知进入空间的人,只要停在树下许愿,神明就会听见你的心声。” “……心声?” 望见周围同事领导或不解或荒唐的目光,白钧言淡定自若地解释:“做一个简单的体感装置,人只要站在特定的位置超过二十秒,这些降落伞就会带着答案,或者礼物,从天而降。” “啪嗒。”他丢下来的降落伞,带着笔帽再次落地。 白钧的解释简单易懂,是个简单的,类似求神拜佛等神秘仪式的装置,就好比在寺庙佛前虔诚地晃动签筒,如果恰逢某种外应,心有所愿之人,会不会认为那其实是神在回应自己呢? 周馆长若有所思,认为想法可行。 虽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装置,会认为上面是不是有人在操控,但这毕竟是做给儿童的展出。 “不过白钧言,你又怎样保证,人会站在你说的那个位置呢。” “他们会的,”白钧言语气非常笃定,“室内只有那一样物品,我们完全可以用聚光灯来引诱,就和餐厅喜欢用饱和度高的明亮色是一个原理,这是一种心理暗示。” “那……”坐在白钧言对面的同事开口,“这个装置的原理呢,难不成我们要安排一个人在屋顶,看见人进去了,就丢一个礼物下去么?” “自然不是,这是随机性的东西,如果人为操控,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通过地面重量的传感器,站在特定位置超过二十二秒,装置启动,屋顶藏着的小降落伞就会随机掉下来一个。二十二秒是个很微妙的时间,”白钧言掏出手机,打开时钟秒表,“大家试试,在心里许愿,明年有没有什么想实现的,比如脱单,暴富。” 闻言,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被他所引导,竟真的在心里思考起愿望来。 屏息数秒,白钧言暂停秒表,拿着手机展示给周围人看:“不多不少,刚好二十二秒,除了有的人很贪心,许下很长很长的愿望,我想,二十二秒这个时间节点是完全恰当的。” 周馆长看着他的目光带着欣赏:“白钧言,四十八小时,有把握做完吗?” 他们展馆做过多次比这种要复杂数倍、甚至百倍的互动装置,需要大量的时间成本和人力成本来布置,白钧言提出的方案倒是不难,难就难在,他们剩的时间不多了,圣诞特展的票都卖出去了,总不能拿陈旧腐朽的方案来搪塞游客。 白钧言停顿了一下:“可能需要大家的帮忙。” “需要做什么,你尽管说,无论如何,24号的特展,一定要准时推进。” 搞懂了方式,众人说干就干,当即开始分工合作,几乎是一整夜,白钧言都在调试编程,周馆长请了工人来改造之前为丹麦艺术家的设计作品所建的钢架,四个工人敲敲打打了十多个小时,从晚上干到次日下午—— 而白钧言,也是彻夜不眠,次日在办公桌上趴着睡了三个小时,就起来继续调试了,同事点了外卖和咖啡给他,他也没来得及吃上两口。 晚上七点,他的装置差不多完成了,经过几个同事的测试,反响很好:“你做的概率是多少?” “我昨晚设计的百分之五十概率。”也就是一半一半,增加了随机性,许下心愿的人,不一定能得到回应,“不过,今天早上,我改成了百分之八十,因为是过节嘛,想让所有人都开心。” “那不是……还会有百分之二十的概率不开心?” “不会不开心的,”白钧言说,“你第一次没得到的东西,自然会去尝试第二次,第三次,叠加更多次,这种来之不易的得到,会让人更开心的。”他眨眼,“你想想是不是?” 同事笑着把咖啡递给他:“白钧言,你丫学心理学的吧?” “没有,我学的建筑。”他戴着手套捧着热咖啡,眼底浮现淡青色,皮肤被红色的围巾熏得温暖,白里透红,不过因为太久没休息,神色有些困倦。 “早点回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馆长刚刚让我跟你说,明天你可以晚点再来上班。” 白钧言笑着点头:“嗯嗯,你也是。” 同事逐一离开后,白钧言还留在美术馆。 他打算做最后一轮的测试,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两声。 白钧言戴着手套的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想到竟然是一条短信回复—— 备注为好心人张先生的人,回复他:“我27号有空,那就27吧。” …… 白钧言摘了手套,戳戳屏幕:“张先生有什么忌口吗,爱吃什么菜系,外国菜还是中餐?” 这位张超先生,他已经联系了好几天了,对方不太爱回消息,问他在哪个城市,隔了两天才回复一个上海。 白钧言说自己也在上海,要请他吃饭,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这一下又等了两天才回复,可见对方要么是个大忙人,要么根本就不想承接自己的谢意,救人对张先生而言,可能只是日行一善。 在那种时刻,一头扎到海里救了他的发小的人,感谢是一定要当面说的。 消息石沉大海,张先生再次消失。白钧言收了手机,进入房间,继续测试。 他站在聚光灯下,掏出手机看秒表,数着二十秒的时间,抬头望着天花板上的深蓝色星空投影。 没有任何反应,他触发了那百分之二十的随机概率。 白钧言离开房间,推门出去,继而重新进来。 在他的程序里,每一次的开门进入,站到灯光下,视为只有一次机会。倘若人一直站着不离开,打算搞懂到底是怎么回事的话,程序并不会被触发第二次。所以,他得出来再进去。 这一次,他再度看着秒表测试,回应他的仍然是寂静。 这么倒霉? 他再次出去,第三次进入房间。 好几次后,白钧言不得不信邪,难道,真的要在心里许愿吗? 这只是程序而已,作为设计师,他再清楚不过了,却不由得尝试了一次,闭着眼睛稍微有些恶毒地想—— 渣男明天出门会被车撞死吗,我和陈斯然的计划能成功吗? 过了三十秒,他睁眼,盯着空气骂了句:“破程序。” 这程序肯定有问题! 他最后一次测试,在心里恨道:“渣男李赫会死在我手里吗。” 约莫二十秒,天花板的装置打开,一个小降落伞,落在了白钧言伸出来的手心,是采购的流心软糖。附加一张打印的小纸条,黑体字印刷着一个单字:会。 白钧言心情舒爽了。 渣男果然会死。 尽管在他的设计里,“不会”的答案做得很少很少,但仍然有少量的否定答案。 程序应该没有问题,但这个概率让他怀疑是不是有什么没发现的bug,推开出口的门,他在冷风中小跑回办公室,打算开电脑再检查一遍。 - 半小时前,徐家汇路旁livehouse内,结束潜水环游旅程,刚回国的张超和李赫坐在二楼的露台观景坐喝酒。 这时,张超低头看见“自杀者”的短信。 本来不想理会的,忽略了好几次,但一想自己那天晚上救了一条人命,浑身湿透的把人送到医院,还被警方缠着不放,这么倒霉的事,就吃他一顿饭怎么了,那是自己应得的! 这么一想,他就答应了,不过消息回得慢,因为他和李赫在露台喝酒,回得有一搭没一搭,对面那位问他:“张先生有什么忌口吗,爱吃什么菜系,外国菜还是中餐?” 短信已经是半小时前的了。张超把威士忌推开,慢腾腾地回复:“忌口,忌素。” 对面似乎是跟他作对似的,回得也慢,说好的:“安排吃法餐可以吗。” 张超回:“行。”同时对李赫说起此事:“看起来根本不像个前几天想不开,在斯里兰卡跳海的人。”他好像根本不清楚白钧言其实不是跳海的那位,兴许电话里说过,他忘了此事。 此事勾动了尘封的回忆,李赫低声道:“或许不是跳海呢,只是…意外。” “肯定是,我去检查他租住的民宿时,还看见了遗书。说什么:‘我的生命史,我的地狱,我的喜怒哀乐,你都见证了,xxx,我永远爱你。’这个…白什么,大概是被人伤透了心吧,不然干嘛跳印度洋,死在国外,灵魂可怎么回家。” 前几日联系的时候,白钧言有跟他通过姓名,张超懒得记,也懒得备注。 露台的夜风很凉,楼下的圣诞树星光闪烁,倒映在威士忌杯中。 今天是23号,临近圣诞,大街小巷都做了节日装饰,天上飞舞着人造雪,飘落在黑色的岩板桌上。 “哦对了,给你看个东西,”张超打开一条公众号链接,给身旁沉默喝酒的李赫看。 李赫穿着鼠灰色大衣,内搭白色的马海毛毛衣,这种毛衣掉毛,会像春日柳絮般漂浮在四周,他颈间还挂着一条看着并不贵重的黑色项链,吊坠呈一个倒y字,是许愿骨。 这是十岁出国时,哥哥送他的离别礼。 许愿骨的形状来历,本是鸟类脖子上一根形状像y的骨头,来自西方古老风俗,感恩节吃烤鸡时会吃到这根骨头,倘若吃到了时,两个人要比赛,一人捏一边拽,拽到长一点的骨头,会有好运气,可以许下一个愿望。 ——这就是许愿骨的由来,哪怕兄弟反目,他也一直佩戴。 李赫喝了不知道多少杯的威士忌,视线晕眩,看着花掉的手机屏幕问:“这是什么?美术馆展览?” “看这个雕塑作品。” 李赫揉了揉虚焦的眼睛。 照片上是个群像的人文雕塑作品,意识流,人的造型似一个个的赤黑条,有的站着,有的躺着,全都没有面孔,而地上画着猩红的不规则圆点,乍一看有种诡异和古怪的美感,如一个艺术性极强的凶杀案现场。 作品的名称更是佐证了这一点。 《腐烂》 张超笃定地道:“看,署名,艺术家,李煊。” 人造雪的泡沫感,停留在李赫温热的手指上,他的目光凝固在那两个字上。 张超:“这个煊字可不多见,你知道你哥最近今年在做什么吗?” 李赫摇头。 李煊是他的兄长,很早就离家出走了,不知独自在外如何谋生,那时候李赫在国外念初中,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张超咽下苦涩的酒液,开玩笑道:“他是不是去搞艺术了,你看这个雕塑,给我的感觉就很像他这个人。”扭曲又压抑。 李赫没有说话,指尖划过去,划到尾端,看见卖门票的二维码。 文字写着江南美术馆,展览时间写着12.1-12.30,过几天就结束了。 张超端详他晦暗不明的神色:“我明天去陪你去逛一下?” “不用。”他放下酒杯,“我去买单。” “这就要走了?” “嗯。” “做什么这么着急,这才不到九点呢!” “公司要开会。” “这么美妙的夜生活啊,开什么会!你们互联网公司这么卷?”他转过头,指着舞池里的妹子,痛心道:“小赫,生命在于运动。” “生命在于求知。”李赫站起,戴上克莱因蓝的围巾,“先走了,单我买了。” 穿过livehouse特意为氛围布置的假雪,胡桃木色欧式橱窗,李赫先打发他爸派给他的司机回家遛狗,随即在路边招手拦了一辆车:“去江南美术馆。” 美术馆选址在静安区的老厂房,网上信息表示会营业到下午五点。 李赫知道他不可能在那里,但仍然过去了,或许是想碰运气,或许是想亲眼看看那个雕塑作品,甚至没有思考清楚,他到园区外时,红砖墙外的路灯闪发出微弱而昏黄的光。 展览的海报就挂在路灯下,不知道何缘由,园区还没有锁门,李赫站在大门外有一会儿,看见保安换班的空隙,才慢慢踱步进去。 像他这样家教严苛又恪守礼仪的人,平素是不会做这样失礼的事的,酒精让他视线和神经都变得有些迷幻,尚且清醒,但会做一些平常做不出的事来。 比方说,他看见公立图书馆前面有个亮着灯的房子,房子不是吸引他的重点,重点是,他看见一个人来来回回进出了许多次,每次进去大约三十秒——仿佛那是九又四分之三站台,而他碰巧就是那个麻瓜。 房子里有什么? 所以,看见那个人影小跑着走远了,李赫走过去,伫立门前,视线望向左边立着该房间的介绍。 《许愿站台》 “传说,每一个听话的好孩子,只要在此地许愿,神明就会听见你的心声。” ——真是不切实际,他这是来到美术馆布置的教堂了? 李赫抬头,却并未看见十字架等物,这是个外观朴素到不能再朴素的、用钢架和木块贴皮做的小木屋。 他推开门。 内里很暗,唯有中间有个玻璃展台,展台里放着一块红色的、形似麋鹿角的y字形石头,下方有很短的文字。 “《秘密展品-许愿石》 这是科学家在埃及红海发现的神秘石头,传闻向它许愿,会带来好运~” 好运? 李赫下意识摸了摸脖颈间挂着的项链。 他在心里沉默地想,如果真的会有好运,那么,他想见的人会出现吗? 这么想着,时光仿佛静止了一小会儿,李赫的眼前,竟出现了一个很迷你可爱的降落伞,下面绑着东西,降落得不算快,摇晃着,飘摇着,他伸手接住,而后拽断小绳子。是一块薄荷糖,和一张卷起来的小字条。 字条告诉他,答案是会。 他仰着头,看向投影的天花板,明知这不过是艺术家设定好的程序,他也不信神佛,可这一瞬间仍然会想,兴许世界上真的有那样的存在,洞悉一切,聆听人们的心声。 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背后传来开门的声音,他心底震动,有种不可思议的感受——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第 7 章(骗骗渣男手到擒来...) 07. 灯光太暗,检查了程序后过来的白钧言,只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性站在展台旁,看不清长相。 白钧言伫立门口,根本没想到会有人进来。 “你是哪位?”他大打开门,没有靠近。男人的背影在那一瞬突然僵硬了一秒,有些失落的声音道:“……抱歉,我是来看展的。” 是个有些哑的年轻男声。 可能是因为好听,所以有一丁点的耳熟。 “……哦。”白钧言松了口气,“展馆下午五点就关门了,明天平安夜特展活动会营业到晚上十点,先生可以明天再来,不早了,请离开吧。” 李赫转过身,又问:“这个装置是哪位的作品?” “明天才开展,你明天买票再来吧。”白钧言说着,发现此人走到了面前, “所以,设计装置的是谁?那个许愿骨形状的石头,是……” 李赫走到美术馆员工的面前,虽然语气礼貌,但他很高,居高临下的,总有股咄咄逼人感。不算清晰的视线下,只有顶方投影落下蓝紫微光,照映在男生的脸庞上,是微弱的,迷幻的。 李赫盯着他,困惑地停住:“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白钧言刚想回答他上上个问题,说是,下一瞬,表情就凝固住了—— 眼神闪动地凝视他几秒钟,白钧言咬住了后槽牙,拳头好硬。 “……是啊,见过,呵呵,好巧呢。” 李赫没认出这张脸,却认出了他的神态,这种隐忍的咬牙切齿的神态,似笑非笑的讥诮。 这是那个外卖员。 他有些恍然大悟般的:“哦,你换工作了,你现在在这家美术馆工作吗。”李赫根本没往他是装置艺术家这方面想,还以为是维护的员工。 白钧言的理智告诉他,自己决计不能在这里动手,这间屋子不是铜墙铁壁,还有监控摄像,自己要是动手,装置搞砸了,明天的特展怎么办,他努力遏制住了心底恨不得他去死的怒气。 不过—— 这死渣男怎么会在这里?! 他忍不下这口气,任昭跳海的事件历历在目,白钧言声音是从后槽牙里溢出来的:“滚出去,现在,立刻离开我的装置。” 李赫微愣,虽然自己闯入了别人未展出的作品,但这骂人的话,能感觉到,对方似乎很不快……算了,他没有计较,再次说道抱歉:“我会补票的,对了,这是刚刚装置落下的物品。” 他将小降落伞和薄荷糖,还有纸条,一起递给眼前的男生。 白钧言没有接,他可不想碰渣男摸过的东西,晦气,恶心,便冷漠地将手插在外套衣兜,冰冷的目光瞥过渣男的脸,嘴唇张开:“出去。” “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闯进来的,很抱歉。” 李赫的声音弱了几分,那种微弱感,甚至听起来有几分可怜。 他朝白钧言颔首,侧身离开时,却猛地被脚下异物绊了下,踉跄着撞在了门上,嗑在额头上生疼,嘶了口气道:“对不起,我喝了点酒,看不清楚路。” 没忍住伸腿绊他的白钧言冷漠地将木屋的灯关了,一边锁门,一边回过头,注意到渣男离开的步伐有些虚浮,朝着园区更里面去,显然是认不清路,应该是喝了不少,不小心闯进来的。 刚刚侧身时,白钧言也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 蓦地,他心里便回想起方才的许愿。 这可真是巧姐带着巧姐夫回巧家吃了巧面馆,巧到家了—— 这一瞬,白钧言脑内突然出现了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 醉汉,如果再喝一点,意外跌入黄浦江呢? 白钧言控制住了自己已经不太正常的思维,转而想了另一个计划。 李赫是养尊处优的富三代,应该从未露宿街头过,这么大个帅哥,如果在大街上像流浪汉睡觉,肯定会被路人指指点点,这样丢人的事,他应该从未经历过。 白钧言的嘴角掀起弧度,朝他离开的方向跑过去,隔着二十米朝那位陷入迷路的醉汉喊:“渣……喂,你走错了,出口在那边。” 渣男听见了,回过头朝他走来,走到面前时,说谢谢。白钧言站在路灯旁,半张脸明亮,半张脸陷入阴影,拉长的路灯影子,就像他手里的死亡镰刀,抬手指了指方向,问他:“你喝了多少酒?” 渣男揉了揉太阳穴,连吐字都不清晰:“…一点点,而已。” 白钧言望着他:“你带卡了吗?能付钱的卡。” “卡?”他摸了摸兜,掏出几张黑卡,说,“有,要我现在买票吗?” “不必买票,”他勾起唇角,“你要道歉,那请我喝酒?” 李赫刚从酒吧出来,他不迷恋酒精,低头注视此人两三秒,这一刻有点大脑短路,点头:“行。” 白钧言一下笑得近乎愉悦,下巴微抬:“走。” 喝了一点威士忌,但称不上不省人事的李赫,歪了下头,居然真就这么乖乖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走了。 白钧言住的不远,白天通常是步行或者骑单车上下班。离开园区大门时,保安大叔还跟他打了一声招呼:“小白,这么晚下班啊?” “是,为明天活动做调试。”白钧言朝他笑,挥了下手,“周师傅拜拜。” 周师傅在园区做保安三十年了,很少有人记得他的名字。这位美术馆新来的实习生却记得,每次出入看见他了,要跟他问好。 周师傅笑得开怀:“小白,今晚早点休息,明天还有的辛苦呢。” “您也是。”说完,白钧言打的网约车就到了。 他地址输入的是全魔都最贵的酒吧之一,如果李赫的黑卡是真的,几张叠在一起,额度至少有几百万,买单全场应该够了。比起让陈斯然撩他,再渣他,让他一生难忘的方式,这种直接的报复,也很得白钧言的心。 就当餐前面包,开胃小菜,让渣男长长记性。 车到面前,李赫先行一步拉开车门,拉到了最开,白钧言以为他要干什么呢,没想到他只是把手扶在了车门框的顶部,略微低头,做了个相当绅士的手势—— 意思是他先请。 通常,培训得当的司机、管家,都有这种习惯。除此之外,就是真正家教好的绅士。 白钧言探究地看了他一眼。 李赫轻轻地挑了一下眉。他是单眼皮,偏狭长的眼型,笑起来却显得很单纯,仿佛从出生起,就未曾遇见过坏事,被庇佑着长大的单纯。 白钧言心里冷笑,渣男的把戏还真不少。也许就是这副表象,才让任昭这个缺爱的家伙陷得如此之深。 上车后,李赫坐的还算端正,长腿在略窄的后座有些放不下,曲得难受,侧头问:“你叫小白?” 白钧言不爱车上的气味,总是打开车窗,此时他正在凝望窗外夜色。街道两旁的许多小店,赶时髦的布置了一些圣诞装置,可爱的圣诞树和玩偶,有种别样的节日感。 十二月他总是认真的期待着节日,往年这个时候,他一般趁着假期,跟朋友在惠斯勒滑雪。 闻言,连脑袋都没扭,他和渣男还没到互通姓名的地步,便装作没听见。 而李赫已经自顾自地喊上了:“小白,你是许愿站台装置的设计师吗?” 白钧言还是选择性耳聋。 窗外光线流走在李赫挺拔而流畅的侧颜,他仍然在说话:“你在那家美术馆工作吗,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一个人…他叫……李煊。”最后两个名字吐出口时,轻到几乎听不见,眼底闪过一抹痛色。 回答他的是沉默。 因为白钧言已经戴上了耳机。 这种待遇从未有过,李赫有种被严重忽视之感,下颚略微绷紧。 二人共处一个空间,却一句话未谈,中间仿佛隔着一个红海,此时白钧言脑子里在思考计划,困倦让他闭了眼。 车子到目的地时,他已经快睡着了。 前后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白钧言强迫自己清醒,插着衣兜,叫渣男下车。 和园区的寂静不同,这里灯红酒绿,热闹非凡,马路两旁金黄的法国梧桐掩映着背后错落的欧式建筑。 白钧言前段时间被朋友请来过一次,看过酒单,他还算轻车熟路地进去,渣男没说话,跟在他后面,接着,白钧言找了空的吧台位坐下。 李赫坐在他旁边的高脚椅上,腿尚能曲着,脚放在地上。 白钧言翻开酒保递过来的酒单,有些吵闹的音乐里,暗淡的蓝色灯光落在他的面庞上,有一把看不见的镰刀,藏在他的身后。 白钧言抬头问:“喂,我点个最贵的,你不介意吧?” 李赫摇头。 “介意?” 李赫说:“不介意。” 白钧言弯着眼睛笑笑:“真的吗,可是很贵哦,你卡里钱够吗?别一会儿偷偷跑掉了。” 他点头:“足够。” 不多时,白钧言要了瓶价值不菲的酒,还有一瓶是他刚刚花了点钱要的空瓶子,里面装的是巴黎水。他没要杯子,是直接对着瓶口喝的,把另一瓶递给李赫。 万一这渣男真的不要脸了不肯付钱,自己也有退路。 果然,渣男看见酒瓶子第一句话就是:“我不能喝了。” “为什么?”白钧言甚至亲手为他倒了一杯,要喝呀,要喝醉了,到不省人事才行。 李赫说:“我明天还要开会。先帮你买单。”他掏出卡来,先叫服务生买单。 这时的他尚且还算清醒,看见酒单价格眼皮也是一跳,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遇见了酒托。 他输入密码,面无表情地在小票上签了字。 “……你要走了?”白钧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哪有你这样跟人道歉的,那个装置,是我不眠不休、辛辛苦苦做的,还没展出就让你碰了。” 李赫顿了顿,低头回视他的眼睛:“你是设计师?” “嗯,”他答得轻描淡写,将酒瓶推到李赫面前去,“你把这一瓶喝了吧,你不要走。”光是让渣男钱包出血怎么能够,还要人格羞辱才行。 李赫停住,仿佛在安静思考。 遇到了酒托,刷了十多万,自己不喝就走,似乎真的亏了。 加上……眼前的男生又说了一句:“今天是我生日,没有人陪我过生日,所以,你把酒喝了吧。” 白钧言自己是不爱喝酒的,这酒他喝不喝都无所谓。 李赫花的钱,李赫自己喝的酒,李赫自己醉倒街头——跟他白钧言没有半毛钱关系。 闻言,李赫坐下了。 因为十二月二十三是个很特殊的日子。 这世界上也有另一个人,不知身在何方,过得怎么样,现在有没有人陪着他,在二十三号的尽头,同他度过三十四岁生日的夜晚? 李赫的杯子同他的酒瓶相碰,玻璃清脆地碰撞。 “你为美术馆工作,是他们的合作艺术家?你叫什么?” 白钧言不回答,只是沉默地跟他碰杯,逼迫他一直不停地喝酒,巴黎水在口中索然无味,他肚子饿了,又点了一份炸鸡吃。 凌晨时分,察觉到李赫似乎已经到了快喝趴下的程度,白钧言停下了,问道:“用你的卡,买单全场你介意吗?” 李赫到底不是傻子,在他的思维世界里,时间的指针很缓慢,撑着下巴趴在桌上,脑袋歪过去问他:“为什么我要买单全场?” 白钧言好像在笑:“因为今天是我生日啊,我不高兴,想让所有人都高兴一下。” 李赫醉醺醺道:“……你不高兴吗,你为什么不高兴。” 白钧言低头看着这个趴着的、模样看着毫无攻击力,甚至眼神单纯到瞧着有几分傻白甜的富三代同学,脸上的营业笑收了几分,如白雪公主那位恶毒继母卖苹果时的语气恶道:“因为你啊。” “为什么会,因为我不开心?” 白钧言知道他已经醉了,憋着的话,也可以说出口了:“你差点害死一个人,或许,你心里有半分愧疚吗?” 李赫倏地怔住,眼睛睁得开了些,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怎么不愧疚,我每天都在自责。” 白钧言冷然审视着他,讥讽道:“你也会自责?” “会啊……”他不省人事地闭上了眼,声音沉到低不可闻:“会难过,心痛,想……那个受伤害的人,为什么不是我。” 白钧言怔愕了一下,眼睛告诉他,李赫说的是真话,他是真的愧疚,这种难过的情绪,不是作假,是完全真实的。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假如渣男真的内疚,为什么不跟任昭道歉? “你心中愧对的人是谁?”白钧言迅速追问。 李赫没有回答,睡着了般垂着头。 白钧言冷着脸孔,伸手将他的下巴掰起来,用了很大的气力,语气质问:“你内疚的人是谁?” 李赫闭着的眼睛微微眨了一下,睫毛如两把密扇似的垂着,脸烧得通红,喉咙微动,将要吐出的答案,却并未宣之于口。 “说话!”白钧言的拇指在他的下巴上掐出了痕迹。 “是……秘密。”大概是有些不舒服,李赫抬手握住他的手腕。 酒精的作用,李赫的手很烫,烫在皮肤上让白钧言发抖。随即,白钧言深吸了口气,目光凝在他脸上半晌,松开手的同时,从李赫的桎梏里将手腕抽出来。 “买单吧。”他对酒保说。怕再喝下去,这家伙真的躺这里了,还怎么买单。 接着,白钧言伸手问他:“卡给我。” 趴着的李赫动作很慢地摸出一张卡给他,拍在他的手心。 白钧言问:“密码有吗?” “有……”他撑起胳膊,手指沾了杯子上化冰的水,在胡桃木吧台上慢慢写了几个数字,灯光昏暗闪烁,白钧言仔细看了,也看不清楚。 李赫凑近,似乎打算告诉他密码,都快挨着耳朵了,一股属于陌生男性的热气袭来,白钧言一下错过头,蹙紧眉:“你自己输密码吧。” 白钧言把pos机塞给他,用纸巾擦耳朵。 “滋啦——”,小票打印了出来,追加的酒同样超过六位数,两瓶酒加在一起共三十五万。 白钧言让他签字,问他:“你还喝吗?” 李赫摇头。 白钧言双手插兜:“那走吧。” 没问他住哪里,也没问他要不要人来接。 白钧言走在前面,走两步一回头,看见李赫因为喝了第二轮,站都站不太稳,眼神迷离地扶着一个路人喊:“小白。” 白钧言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隔着一点距离,冷漠的目光审视着他。 李赫似乎发现认错人了,说了声抱歉,有点跌跌撞撞的走到他身后,几乎快撞上时停住,抓住了白钧言的羽绒服帽子。 他腾地一下打开:“别碰我。” 恰逢这时,到了散场的点,伴随着几声或高或低的尖叫,漫天的碎纸闪片从天而降,在灯光里狂舞,白钧言的眼前漂浮着数不清的亮片,看见喝醉了的李赫有些发呆的模样。 李赫抬着头一动也不动地望着那些雪花似的碎片,脸上刻着一种近乎破碎的悲伤。 他此刻的悲伤是为了谁? 可惜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白钧言注视他良久,久到李赫回过神来,白钧言才出声:“你能自己走吗?” 他点头,慢慢收回手,插回了大衣兜里,只是目光虚幻地凝视着白钧言后背的面包羽绒服帽子,看见他的发间有一闪一闪的星星,李赫意识模糊地跟着,站不稳就凌空扶一下,好歹没摔跤。 白钧言会扭头等他,带他离开酒吧后,两个人在结冰的冷空气里一前一后的走了一段路,踩过地上的落叶,白钧言停在一个公交站台下,转过身对他说:“你手机没电了。我去借个充电宝,再去给你买点药。” 凌晨过后的公交站已经不通车了,但灯箱依旧亮着光,满地的金黄落叶,尚未来得及被扫净。 白钧言指着长椅,一字一句地欺骗道:“你就坐在这里等我,别乱跑,超市有点远,你等我回来。” 李赫大概是没力气说话,点了几下头,扶着灯箱坐下了,手机就在他自己的衣兜里,刚刚在酒吧里被白钧言给直接关机了。 看他乖乖坐下了,肩膀和脑袋无力地靠着站牌,白钧言便转身走了,刚走两步,听见他喊:“小白……” 白钧言略微回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半睁着眼,脸颊边还沾着几片亮闪闪的碎片,和白钧言对上了视线,露出一个浅笑:“祝你…生日快乐,happy birthday。” 白钧言心里没有丝毫的波动,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赫迷蒙的视线注视着他的背影,被酒精麻醉了四肢百骸,他闭着眼,隆冬的风刮在脸上,有些痒痒的,他伸手扒拉了两下,闭着眼将脸上的碎闪片抹掉了,有源源不断的酒精热气从身体内部升腾而起。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第 8 章(我的朋友小白...) 08. 过了路口,白钧言直接打车回家。 他从没这样骗过一个人,而渣男也出乎意料的好骗。为一个陌生人买酒单,花了三十五万,然后被他乖乖的带到公交站,叫他坐着就坐着了。白钧言猜他多半会在那里睡到清醒,如同流浪汉。也或许不会老实等着,等一会儿发现自己不见踪影,再发现手机其实能开机,而不是没电了,就能联系到人去接他回家了。 白钧言滴酒未沾,头脑却昏沉得很,做这种坏事的感觉很奇妙,感觉自己做了好事,吃砒-霜药老虎,为民除害了,有些爽,也有些复杂。他钻进浴室,强迫自己冲了个短暂的澡才趴在床上。 他很喜欢把头整个埋入松软的枕头里,有些呼吸不畅的黑暗,反而叫他极易入睡,但今天却睡不着。 反而是被李赫所牵动了情绪,脑子里一直在想,他会发生什么,这种未知的、有些忐忑的害怕,让他坐起了身。 凌晨一点半,白钧言走后不久,始终没等到李赫回家的司机小刘,打了几通电话都是关机,只好告知管家,让他调取定位信息。等小刘找到人,已是凌晨的两点,竟然见到一贯仪表堂堂的李二少在公交站台坐着睡着了,半张脸都被围巾挡住了,脸红得不正常。 小刘惊愕不已,立刻去扶他:“哎!小赫总,怎么睡在了这里!也不打个电话叫我来接你。” 小刘是特种兵出身,年纪比李赫大六七岁,扶着这么大个男人也有些吃力,刚把他扶起来了,听见他出声喊自己:“小刘……我在等人。” 能认出自己,说明还没醉到那种地步。 小刘说:“等人?那也不能零下十度在公交站等吧,小赫总,你在等谁,给他打个电话吧。” “等…”李赫想了想,“一个…新朋友,让我等他。” 小刘从未见他喝成这样过,喝了一轮还不够么,要喝第二轮,明天还要开会。见李赫一定是要等,小刘说:“那也得去车上等吧,我帮你看着。”他一边说着,一边拉开车门,轻手轻脚地把他弄进铺着柚木地板的宽阔车厢,十足的暖气和室外完全是南北极。 这时,路边来了一辆车,就停靠在不远。 白钧言坐在车上,透过挡风玻璃,看见李赫醉醺醺的被他家司机扶着上了车。 白钧言还穿着睡衣,他晚上出门太懒,披了个长外套就出来了,也困得不行,见到这一幕,便对自己半夜叫来的网约车师傅说:“麻烦您把我送回原地址吧。” - 车上。 “辛苦你了……”李赫闭着眼,呼出一口浓重的酒气,对小刘道,“他去帮我借充电宝了,我手机没电了,没办法打电话。” “您朋友叫什么,长什么样?” “叫……小白,”李赫低声说,“长得,像……小面包。”白钧言的羽绒服是米黄色的面包服,李赫今天一见他,就觉得很像面包店的法式软面包。 什么小面包啊,怎么喝成这样! 小刘便喂他喝了些水,李赫没有什么喝酒后的坏毛病,也不折腾,让他张嘴喝水,他就张嘴了,不过还是撒了一些在脸上和身上,小刘细致地帮他擦掉,打开座椅加热,问他要了手机,轻言细语地道:“手机就放在车上充电吧,给您朋友打个电话,我去接他。” 李赫用鼻音“嗯”了一声,把兜里的手机给他了,小刘刚一插上插头,屏幕亮起来,显示还有百分之四十五的电量。 小刘看了他一眼,想他真是喝糊涂了,手机有电却关机,也不知道叫个车,朋友也不靠谱,肯定是喝醉了摔在哪里了。 小刘是今年五月份才被派到上海跟着李赫的。 他听方秘书说过,李少爷自幼就是个非常听话、且极度自律的人,脾气很好。这也的确,李赫没有那些富二身上的臭毛病,为人谦和又低调,没有架子,和他这个司机一起吃饭,甚至做面给他吃。 第一次神色自如的喊他:“多做了一碗,过来一起吃吧。”时,小刘都匪夷所思,很难相信这是李辉的亲生儿子,性格简直南辕北辙。 心想果真如方秘书所言,李赫整个人,都如同加州的阳光,太过耀眼而温暖了。 小刘要给李赫等待的朋友打电话,一问,李赫却摇头:“没有电话。” 那就是酒友了,问微信有么,他还是摇头,声音很倦地道:“等吧。” 没过几分钟,李赫在暖气和檀木香氛里歪着头睡着了,小刘搜出毯子轻轻给他盖上,看了眼钟表时间,打了个哈欠,旋即侧头专注地看着明亮的站台。 他擅长盯梢,以前一动不动地匍匐在草丛里,一待就是两天两夜。 在小刘的眼里,连一只突然蹿过去的黑猫都不放过。 凌晨六点,天蒙蒙亮了。 后座的窗帘关上了,不见光亮,李赫腕间手环却忽然震了几下,他调的闹铃响了—— 他早上要带着狗晨跑,通常这个点就被唤醒了。 李赫睁了眼,很慢地眨了几下,视线前方是关机的屏幕。 “小刘。”他喉咙干涩,连说话声音也是哑的。 “小赫总,我在。”小刘闻声打开中间挡板,露出回过头的脸,“您醒了?要回家吗,您朋友一直没来。” “是吗……”李赫蹙着眉心,胃部翻滚着难受,他打开窗帘望向车站,凌晨六点,已经有行人在落叶堆里开始等公车了。 “今天有早会,去公司还是回家?”小刘问,“对了,昨晚我帮你遛了迪仔的。” 李赫爱犬friday的中文名,是小刘取的,叫迪仔。 李赫的视线仍然看着车站,注视了一会儿才说:“回家。” 他不允许自己一身酒气的狼狈样子出现在人前,要先回家休整一下再去开会。 他洗澡的空隙,小刘去帮他遛狗了,顺便给他买了早餐回来。 李赫独居,通常是自己下厨,也做给小刘一起吃。 他喝了一口新鲜豆浆,嘴唇抿着吸管,状态比方才恢复了些:“昨晚辛苦你了,谢谢。” “不辛苦,应该的,不过……您那位朋友,一直没出现,我想应该是喝醉了直接回家了,要不您打电话问问情况?” “不用了。” 李赫虽然喝醉,却没有断片,他记得很清楚,跟他喝酒的那家伙,根本没喝醉,他很清醒,让人怀疑喝的是水而不是酒。 卡刷了多少,手机里有短信提示,所以……他认为这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外卖员失业了,现在应该是去做酒托了,也可能同时兼职在江南美术馆工作。 尽管被酒托骗了酒钱,他也并不太生气,昨晚的消费他看了,自己喝了两瓶酒,小白喝了一瓶,按理说有三瓶的消费,但实际只刷了自己喝的那两瓶酒的费用,炸鸡七十八,是对方吃的。 李赫猜对方喝的本来就是不是酒——是酒托的概率更大了。 况且,自己跑去过营业点的美术馆,碰了未展出的装置,这行为要是放在规矩严苛的博物馆,是要罚款的。 就是把自己丢在路旁走掉,有些不道德。 ……说不生气,多少还是有一些气的。 到公司后,李赫就让小刘回家休息了,并告诉他今天不会发生像昨天那样的事了,他衣装整齐地坐电梯上楼,会议前,不出所料接到了父亲李辉的电话。 果不其然,是质问昨晚的事。 “朋友生日,我喝多了,”他简短地解释,“手机没电了。” “你很少会这样,”李辉探究地问他,“是哪个朋友,你在上海,见到什么人了吗?” “没有。”他一口否认。 “如果…你见到李煊,他问你要什么,你都不能给,他有多危险,你知道的。” “爸……”李赫轻轻扯了扯嘴角,表情淡下来,“我没有见过他。” “没见过就好。”李辉又问了几句他工作上的事,方才挂电话。 开完会,李赫看了会儿文件,签完字,就穿上外套离开。公司的停车场停着一辆他自己的帕拉梅拉,他是开车去的江南美术馆,因为年轻,身体撑得住,像昨晚上那样的宿醉,只睡了四个小时,也没有影响到他今天的状态。 在附近的商场停好车,李赫步行走到江南美术馆。 今日圣诞特展,营业到晚上十点。 美术馆园区外人来人往,李赫预约了电子票,在窗口兑换了一张纸质票,是特别设计过的立体卡,打开后,有红砖样式小房子,房子前方有一株深绿的冬青树。 他持票入场,果然看见昨晚玩过的装置很火爆,很受孩子欢迎,拿着糖在广场上追逐:“是圣诞老人给我的糖,他听见了我的愿望!” 有的什么也没得到,在木屋外哇哇地哭,哭别的小朋友都有,为什么就自己没有。有个挂着员工牌、戴着圣诞帽的青年,弯腰哄道:“小朋友,刚刚圣诞老人可能走神了,没有听见你的愿望,不要灰心哦,你要不要进去再试一次,试试不要说出口,兴许他会听见呢?” 那小朋友揉了揉眼,听他的话,重新排队进去了。 看见这一幕,李赫忽然想起来昨晚得到的薄荷糖,他下意识摸了摸衣兜,发现衣兜里只有纸巾、电子烟以及手机,昨晚穿的大衣沾了酒气,已经被阿姨上门收走了。 他找到那位员工:“打扰一下,请问,这个叫《许愿站台》的装置艺术,是哪位设计师的作品?” 员工:“这是我们美术馆的策展人设计的。” 因为是为儿童做的许愿装置,这个装置的特性,让白钧言选择不署名。周馆长问了他两次,他都这么说:“倘若小朋友们知道,这是被特意设计出来的,恐怕会不认为它有那么的神圣。” 李赫又问:“是不是…大概这么高。”他比了一下,“一八零左右,皮肤很白,脸上有两个酒窝,看起来很……” 很凶。 不止瞪了自己两次了,仿佛不懂得如何控制情绪。 李赫形容:“昨天他穿的米黄色羽绒服,像个小面包。” 员工啊了一声,对他这个形容一下有了画面感,扑哧一声笑出来:“您认识啊,对,没错,就是他设计的。” “他叫什么?” 员工就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想到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就很快回答了:“他叫白钧言。” 姓白,后面具体是哪个字不太清楚,听起来像“卷”字。 李赫说谢谢,接着询问了《腐烂》这个雕塑作品的所在展馆位置。 找到雕塑,他停在警戒围栏外凝视了许久。 这种扑面而来的压抑感,隐隐散发着臭味的感觉,和旁人对李煊的评价一致。 “叔叔,这里为什么有点臭味?” 不远,李赫听见一个小孩在问,他扭过头去,看见一个同样戴着一顶圣诞帽的男生,蹲下来道:“因为啊,展品旁边的液体,设计的艺术家说是用鲜花的汁液提取的,是天然的,已经一个月了,所以有一点小小的异味。” 李赫一听,就知道为什么叫《腐烂》了。 原来是真的腐烂了,字面意义上的腐烂。 他听见白钧言对小孩子说:“不要叫叔叔啦,哥哥年纪也很小的,我只比你大十几岁呢。” 小朋友:“哥哥几岁了?” 白钧言反问:“你几岁啦?” “我五岁啦!” 白钧言很有耐心:“那哥哥就比你大十三岁,哥哥十八岁哦。” 李赫看着他把小孩子牵到家长手里,笑容很灿烂,孩子家长约莫是觉得这个雕塑展品不吉利,很快拉着小孩走了。 “白……”李赫停顿,喊:“小白。” 闻声,白钧言脸上的笑容顷刻消失,转身目视着他。 李赫身高腿长地站在黑色的群像雕塑旁,展馆的灯光显得他整个人都是柔和的,不见丝毫宿醉感。他拿着门票挥了一下:“我今天补票了哦。”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第 9 章(直男装GAY) 09. 白钧言还以为他是来要钱的。 自己昨晚只喝了巴黎水,巴黎水还是自己买的,炸鸡才几十块,至于吗? “昨晚为什么丢下我走了?”李赫走到他面前问,但并不是质问的语气。 哦……原来是问这个。 白钧言看他一眼,没回答,转身离开,李赫跟在他身旁,心头莫名,刚刚不是还笑得很开心吗?怎么看见自己就这副表情。 难道还在生气? 生气的不应该是自己吗……? 从小的家教礼仪,让李赫选择为自己昨晚的行为正式道歉:“未经允许,随便碰了你的作品,很抱歉,不过,我今天特意来补票了。” 在美术馆内,自己工作的地方,需要寂静的地方,白钧言没有发作,快步走出展馆,才转头不耐烦地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就是想问你,昨晚给我借的充电宝去哪了?”三十五万的酒,如果白钧言是酒托,少说从中赚了三万五。李赫怀疑他是,却也没证据,说:“我陪你过了生日,你把我丢在零下十度的公交站走了。” “那又怎么?”他仰起头来,表情是十足的不耐。 李赫接触到他近乎挑衅、甚至是厌恶的目光,心底更是困惑、荒唐:“……我等你等了一整夜。” ……渣男的花招可真是一套套的,故意装可怜想让自己愧疚吗? 白钧言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什么一整夜,你哪里待了一整夜,不是被你家司机接走了吗。我亲眼所见。” “你怎么……”这下换李赫愣了,一下就想通了。 白钧言肯定是给自己买药、带充电宝回来时,看见自己上车,就离开了。 李赫忽然就没有一开始来时那样憋闷了,低头看着他,语气也缓和了:“你回来找过我对不对。” “谁找你了,没人找你。”他一口否定。 “对不起,我还要工作,跟你多说几句就要扣钱,你别来找我讲话。”白钧言冰冷地扭开头,“先生请不要干扰我工作。” “你明明……”李赫的声音落在空气里,只能眼睁睁看着白钧言转身回办公室。 - 回到家,李赫仍忘不了方才的事,虽然对方态度很奇怪,但他的心情也微妙的好了不少,只是李赫想不通,那人为什么那么爱否认,为什么说话总是夹枪带棒,一脸冰冷,感觉自己好像得罪过他一样。 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难不成是以为自己被司机接走,没乖乖坐在原地等他,所以就生气了吗? 好烦。 李赫抓了抓头,他想不通,索性没有想了。回衣帽间换衣服,便看见桌上放着的薄荷糖,来收走衣服的阿姨把他兜里的物品全部放在了桌上,有糖,皱巴巴的降落伞,和一张卷起来的求神签。 李赫盯着注视了会儿,把这三样东西扫进了抽屉。 小刘过来的时候,打开门便发现李赫侧着身睡在沙发上,电视机开着,腰上搭了一张很薄的灰色羊毛毯。 今天没有去打壁球和夜跑吗? 小刘脚步很轻,注意到地毯上趴着的狗,招手唤道:“迪迪。” 比格犬看了他一眼。 “来这儿,我带你出去。” 比格犬扭开了头。 小刘无奈,再次唤道:“e here。” 比格犬慢腾腾地起来,摇摇尾巴,到他面前来了。 小刘弯腰摸摸狗狗的头:“good boy。” 说起来,小刘已经把这件事当成趣事讲给异地的女友听了。 “我雇主家的小孩,他在加州待了很多年,最近才回国,还带了只比格犬回来。兴许是因为被原主人遗弃过,被我雇主家小孩捡到收养多年,这条狗脾性和其他比格不同,很温和。他第一天跟我说狗听不懂中文,尽量跟它讲英文的时候,我还很奇怪,这是狗啊!后来我就经常看见主人家抱着狗用英文跟它聊天,我也跟着学了几句。说来也怪,这狗是真的能听懂外国人讲话,我放国产剧,它睡觉,放英文歌,它就抬头,坐在电视机旁边听,你说奇不奇怪?” - 平安夜和圣诞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李赫没出门聚餐,在家做了蘑菇意面,配了热红酒。 27号,好友唐凌回国,喊了他和张超去吃饭,吃完饭在唐家公馆聚了一帮人,开始打德扑。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统共十五个人。这是派对娱乐,非盈利性质,不然大家哪敢聚众打牌。 刚开始,张超就说海鲜吃多了,去了卫生间,让李赫替他。 唐凌一看他坐在牌桌前了,眼皮子就是一跳。 荷官发的两张手牌,叠在李赫面前的桌上,他喝了口茶水,没有去碰手牌,甚至一眼都没看过。 除了电影里,唐凌唯一一次见到“皇家同花顺”这副牌的时候,就是两年前和他在一个牌桌上的故事。 赌运强得可怕。 “raise。”李赫盖住纸牌,余光瞥见桌上张超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天津。 “张超。”他喊了一声。 张超没有理,大概是没听见。 电话响了二十秒,挂断了,锁屏界面能看见电话号码和未接来电,三个未接。 不出所料,一局打完,李赫赢了所有筹码,让他们先玩,随即起身,拿着张超的手机去了卫生间,站在门口道:“你有未接来电,现在又打来了。” “谁啊?不会是我妈吧?” “不是,天津的陌生号码。” “天津,谁?骚扰电话吧……哦、哦对,我想起来了,嘶……”张超的声音有些郁闷,“你帮我接了吧,这个应该是之前跳海自杀那个谁,闹着请我吃饭,我跟人家约好了今晚的,我这记性,我给忘了。” 这时,电话又来了一个,李赫顺手划过去接了:“喂。” “…喂?张先生您好,是我,白钧言。我们早先联系过的,请问您是不是有事在忙,大概几点能到?我好让餐厅上前菜。” “……” 这一瞬他的感觉是很奇怪的。 张超在国外救下的中国人,竟然就是小白—— 李赫一言不发地挂了电话。 张超开门出来,李赫把手机丢给他:“自己接吧。” - 包间里,白钧言跟服务员说等会儿上前菜:“我朋友还没来。” 他莫名其妙,不知道是今晚第几次给张超打电话了。 刚刚打通了,电话一声不吭,又给他挂了。 信号不好? 白钧言感觉自己好像听见了呼吸声,应该不是信号不好。还是堵车了? 这个张先生,也是够奇怪的。 可毕竟是发小的救命恩人。 他重新给对方拨过去,这次很快就通了,张超的声音道:“喂?” 白钧言问他是不是堵车了。 “不是,哎,实在是对不起,临时出个差,我人不在上海了。”张超随口搪塞,低头看着牌,“要不然就算了吧,也不是多大恩情。” 李赫余光瞥向他,模样很不经意地偷听。 张超对着手机连着说了几次算了,没时间,工作忙,然后,通话就结束了。 李赫:“你不去?” “我打牌呢,吃什么饭,刚刚不都吃了吗。” 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李赫不动声色:“你救的人,叫什么?” “好像叫……白…?白什么,忘了。” “白钧言。” “嗯,嗯对,白钧言,他发过短信的。” “手机借我看看。” “哎?哎李赫你干嘛!” 李赫一言不发地用他的指纹解了锁,翻了翻刚刚来电的短信,其实短信不多,大部分就是在问张先生忙不忙,说好的请您吃饭,谢谢您的救命之恩等等…… 翻到上面,有个自我介绍。 白钧言。 原来是这三个字,不是白卷。 难怪刚刚电话里,一字一句,三个字说的清清楚楚。 李赫:“你们约的在哪吃饭?” “你要去?”张超扫了他一眼,“好像在徐汇,这里过去应该只有十公里吧,你要去你就去吃吧,不吃白不吃。” 他面无表情的:“不去。” 张超怪异地瞅着他:“不去你问什么?” “问问,不行?” “行,当然行了,来,”张超搂过他的肩膀,“小赫总,来我们打牌。” - 白钧言实在想不到,这件事是这样收场的。 不过,既然对方执意不肯相见,他也不强求,但今晚的套餐很难预约,为了报答张先生的恩情,白钧言专门点了一些很贵的食材,一桌子全是白松露。 餐厅已经提前为他准备好了新鲜的食材,前菜也做好了,不可能拍拍屁股走人。 白钧言不想浪费,但一个人也吃不完,他打开手机看看联系人,给陈斯然打了电话。 正好,他也要问问陈斯然进度如何了,前几天听他说,貌似是去李赫经常出入的那家宠物店兼职了。 一听他要请客吃很贵的法餐,陈斯然哪怕吃过了,也马上开车过来,反正他为了减肥只吃了几口沙拉。晚上九点半,两人终于吃上了饭。 “哇塞,这个白松露好香,吃着像生板栗。” “怎么请我吃这么贵的东西?”陈斯然悠然地品着酒,“良心发现哦?还是被人放鸽子了?” 白钧言特意开的红酒,便宜这厮了。 他只说:“因为觉得辛苦你了,对了,你跟死渣男现在什么进度?” “……”陈斯然喝酒的动作停住,心虚地说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白钧言道,“陈斯然,你当初信誓旦旦说一周,不,五天就可以拿下他,现在都一个月了。” “哎呀,这不是……他比较高阶,我也有难处嘛!” 白钧言看着他:“出来约会了吗?” “约会……一次吧。”他更心虚了,侧过头去喝酒。 白钧言看出他的不自在。 “哦,怎么约的?” “就……看电影啊!” “看的什么?” “看的……”他灵光一闪,想起刚刚电梯上看见的广告,“黑寡妇!” 白钧言哦了一声,又问:“在电影院做什么了吗。” “没有,我很矜持的好吗。” 白钧言:“他喜欢你吗。” 陈斯然迟疑:“这个……” 白钧言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忽然伸手:“把你手机给我。” “你做什么?” 白钧言:“我看看你们怎么聊的。” “……这是隐私,怎么能给你看!”陈斯然火速把手机藏到身后。 “那就把你嘴里的酒给我吐出来,一百块一克的白松露给我吐出来,你吃了多少克?你跟人渣的聊天记录,有什么秘密,怎么还不能看了?陈斯然,你不会反过来被他勾引了吧。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我……我,”他简直不知道怎么圆谎,指责,“白钧言你怎么这么刻薄,我可是在帮你忙!” 此言一出,白钧言一下就沉默了。 “……对不起。”他撑着额头道歉,白钧言知道自己的想法过于偏激了,任昭表面上好像走出来了,可他知道,这件事给发小造成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可能会持续一辈子的阴霾。 “我只是想知道现在什么情况,我无意探究你的隐私。”白钧言语气已经弱了下来,“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陈斯然看着他无力的表情,想,这发小肯定是他极重要的人吧。 僵持了半天,陈斯然坦白了。 “没有聊天记录。” 白钧言有点困惑:“什么意思?” “就是……没有。”陈斯然羞愧,“我删了他!” “你删……删了?”白钧言睁大眼。 陈斯然低头,破罐子破摔:“好吧,我说实话,就那个…我没加上,就没有咯……姐妹,他太难搞了。” 难搞到什么程度呢,陈斯然都去宠物店上班了,碰见了李赫,喊他几声,他才看自己一眼。 陈斯然笑眯眯地问:“不认识我啦?” 男人想了想:“韩教练?” “……我姓陈。”他已经很难解释自己真不是健身教练了,咬着牙地道,“我送你一袋这个零食哦,你家friday很喜欢吃这个牌子肉干。” 男人说:“不要,不办卡。” 说完走了。 就…… 陈斯然觉得他一定是直男。 对白钧言道:“姐妹,你消息有误吧,我觉得他是直男。” “谁是你姐妹,我才是直男。”白钧言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那天晚上那样对待他,也算是惩罚过了,但那样的惩罚,根本不够,太轻了。 白钧言抬头注视他,想起陈斯然跟自己报告的“拿下了”“马上”“快了”,自己真的信以为然了。 他有气无力,也骂不出声:“当初你跟我说,就没有你拿不下的男人。我也没让你白帮忙,我说等你事成,给你的卡宴基金赞助一点,结果你就……” 陈斯然委屈地埋头:“你以为男人那么好撩啊。” 白钧言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怀疑:“陈斯然,你知道自己这叫什么吗?” “我知道,你又要说歇后语了,别说了。” “你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早跟我说你不行我就换个人了,你就是盒马鲜生来敲门,菜到家了!装什么业务很忙,芭蕉树上两根蕉,我给你一脚!” “就你会用歇后语骂人……!”陈斯然平日也是很能抬杠的键盘侠,结果这会儿脑子都懵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对付白钧言这一连串骂人不带脏字的话,急迫地道:“他可不是一般的难搞,他比现在的直男高中生还难搞!” 陈斯然也不顾自己那点面子了,梗着脖子喊:“你要行你上啊!你去撩他,你去要他微信!你行吗??” “我……”我他妈的。 白钧言心里咒骂几句他不中用,忽然抬首,正色道:“…我还真行。”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第 10 章(天打雷劈) 10. “……哈??” 陈斯然当即清醒了:“白钧言你要做什么,你又不是gay,直男骗gay,天打雷劈!” 白钧言手里两把筷子活似一对铡刀:“那又怎么,就因为我是直男,我不会被渣男皮相迷惑,很完美啊。” 陈斯然不懂,平日看起来特别温和的一个人,有时候却能有这样可怕的报复心,报复的手段有那么多种,偏偏选择了这种以牙还牙的方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那你怎么装gay,你会撒娇吗?” “不会。” “你这人,又不会卖萌,又不会撒娇,你除了声音好听一点,嘴皮子花点,长得……长得虽然不差。”是长得很干净顺眼的类型,越看越耐看,有酒窝,蛮讨agy喜欢的。 “但是拜托,我这个上海艾玛沃森从他面前走过他都面不改色,你觉得哪点能吸引别人?” “呵,请问艾玛沃森小姐本人知道这件事吗?她要是知道,肯定连夜爬上崆峒山,老奶奶钻被窝,给爷整笑了。” “白钧言你这张嘴……救命。”他戴上了痛苦面具,发誓努力学歇后语,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我这还不是为了帮你!” “你少管,我有法。”接触下来,白钧言甚至觉得李赫有点m,当然那可能只是表象。其实……和他想象中的样子很不一样,肉眼来看,根本不像那种人渣。 自己应该没有搞错对象吧? 想到李赫的性格,他稍微有些不确定了。 “你有什么法子,你还在贴吧下载撩汉手册,你不信就去试试,你用那些,往身上倒红酒的方式吗,人家不当场起诉你才怪!” 可白钧言说什么都不信他了,陈斯然的方式要是奏效,还用得着自己亲自出马吗? 夜幕深沉,二人告别,陈斯然进了地下通道,白钧言坐上出租车,他特意调出之前私家侦探调查的资料,又看了一遍。 李赫是独子,李辉唯一的儿子。 今夜有月食,深蓝夜空上挂着一轮诡谲的血月,出租司机说:“网上有人说,这种异象最好不要看,会有坏事发生。” “是吗?”哪来的这样的说法。 兴许天性就不信邪,他听完不仅没有低头,还仰着头盯着多看了一会儿。 到家后,白钧言看任昭没有上播,就给他打了电话。白钧言最近劝他去寻找一份新的感情,任昭虽然嘴上说好,却很不自信:“我住的民宿附近,有家餐厅老板的儿子就很不错。但是人家怎么可能喜欢我,我长得也不行,又没有钱,也没有工作,我家里还……” 白钧言嘴皮子都说累了,不晓得要开导任昭多少次,告诉他,他没有那么差劲。 便沉吟了下,试探道:“我刚在路上看见一辆车,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我记得,那个渣男座驾就是慕尚吧……?” “是……”任昭不懂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来,“上海那么多宾利,多半不是他的。” “嗯嗯,我就是觉得像嘛,当时又生气,就踢了一脚,我记得,车牌号好像是,5…541,对,就是这个。” “……” 任昭沉默了。 “喂?昭昭你怎么不说话了,不会就是这辆吧?” 过了几秒,电话那头才“嗯”了一声。 任昭记得的,那天司机开着车来为他送伞,任昭看见车牌的时候还笑疯了,因为车牌号刚好是541,读起来很像“我是1”。 “是他的车…上海真的好小,”他语气仍然带着一丝痛苦,“钧言,你真的不要去找他麻烦,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不想再跟那个人有什么瓜葛。” 白钧言的心落到了谷底。 自己没有找错人。 他换了话题:“今天晚上别出门了,有红月,那个看了会倒霉的。” - 红月的影子渐渐退去,就挂在窗外梧桐树后方的当空。 “是因为月食吗,今晚怎么这么邪门,一直在输,李赫你说,你是不是偷偷请了什么黑财神回家?” 李赫面前的筹码已经堆积如山了。 他摇了下头,桌上两张纸牌仍旧盖着,一次都未曾翻过来看过一眼。干净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 此举早就引起了人的注意:“你从不看手牌,怎么还敢玩到最后?” “习惯。” 唐凌就笑:“这小子我早说了,他是会算牌的,就算他不看手牌,也有赢的底气。跟他玩牌只有输的份,上次,我就输了一辆车给他。” “噢,原来唐总你的gamera就是输给了他啊!” “算牌,原来玩德扑也能算的吗?” “不能,”李赫说,“只能赌概率。” “概率,谁不知道赌概率啊!关键是今晚你就没输过。”虽然并非每一把都赢,但没有把握的时候,会很干脆地fold,加上德扑玩法的特殊,导致他桌上一堆筹码。 “今晚手气好。”他很简洁地解释,把筹码往中央一推。 一桌十个人都望向他:“all in了?” 两分钟后,李赫手里筹码全都输光,众人笑他:“赢了一晚上,最后一把全部输给唐凌了,你这是,把好运用光了啊。” “赌博不就是如此,牌桌上赢来的,最终都会输出去。”李赫拿上外套,倒是淡定的笑了一下,“我也没筹码了,你们继续慢慢玩。” “不是吧,你这就要走了?”有人道,“来我这还有筹码,借你。” “不是,有点事要回家,车在外面等我了。” “这是家里有人了?” 李赫还是摇头:“没人,有只狗。” “哦……”唐凌想起来了,“你把星期五也托运回来了是吧。” 他点头。 唐凌:“你自己住?没有保姆么,不帮你遛狗吗。这才十点半,再多坐会儿。” “不了。”李赫解释明天还要上班,“你们慢慢玩,我就不扫兴了。” “你还是这样,从来不干半点出格的事。”唐凌有些无奈。在他和李赫认识的十年里,见证对方从稚嫩的少年成长到如今的模样,或许李赫干过最出格的一件事的,就是花了一百万刀买了一家位于怀俄明州的林场——目的只是为了让收养的上百条流浪犬有家可归。 动物为他提供情绪价值,以至李赫身边从来都没有恋爱对象。 三年前,二十岁时的唐凌在佳士得买艺术品,不到二十岁的李赫,在林场的湖边钓鱼,亲手下厨招待来林场认养狗狗的陌生人。 唐凌认识的许多人,同样家境身家的,哪怕聪明、努力,可因为一些天生的优越感,仍然有许多不好的习性。 而李赫玩冰球,打壁球,爱冲浪,喜欢在沙滩晒太阳,和狗一起玩沙滩排球,没有半点不良嗜好,他被自己带的染上烟瘾,但更过分的,李赫说什么也不碰。 “这样,也不能让你白输,小燦,”唐凌唤来家里表弟,“你带小赫哥去酒窖,把我刚带回来那瓶perrier jouet给他捎上。” 沈燦刚刚就坐在唐凌背后,一直看他打牌,没有挪过窝。闻言起身,在前面领路,带李赫下了酒窖。地窖里气温低,黑砖缝隙里横着放置了数不清的酒瓶,被灯光烘烤得温暖而干燥。 沈燦找到唐凌刚带回的酒,小声地问他:“小赫哥,我好奇一个问题,可以问吗?” “你说。” “你真的会算牌么?” “当然不。” “那我哥说你会算,以前他输给你好多钱。” “要是会算,刚刚会输给你哥么?” 沈燦想了想,把酒用皮箱装好递给李赫,黑溜溜的眼睛直视着他:“不过,你刚刚赢了那么多把,最后一把,我看着像是故意输的。” 李赫露出一个很细微的笑,回首看着他道:“你还在念书吧?” 沈燦目光扑朔,脸颊微红:“嗯,念大一了,去年我考试,你还让我加油的。” 李赫对这件事没记性,唐凌的表弟他只见过两三次,闻言道:“少钻研别人打牌,赌是害人的,要认真读书。” “嗯,好,我记住了,我不打,我就是看看。” 两人说着话出去时,被张超看见了,注意到唐凌他弟贴李赫贴得很近,一脸的笑意,眉心就是一拧,有种不太好的直觉。 当晚,张超就打电话给他,提了一嘴:“唐凌他弟是个gay,你最好给我小心一点。” “小心什么,他只跟我说了四句话还是五句话,他也不知道我是吧。”李赫正在浴缸里泡澡,香薰蜡烛火光摇曳,飘出天竺葵的淡淡幽香。 张超一时无语:“那些gay,有gay达的你懂吗,你再像直男你也是弯的!他看你眼神不对劲啊,你信我的,离远一点就是了,除非你也想跟人家小孩子玩。” “不想。” “那就远一点。” “好。”李赫答应了,正好又看见沈燦给他发了消息,半小时前,沈燦问他到家没有,他方才回了,说到了,沈燦又发了消息问他:“小赫哥,你过几天跨年夜有什么安排吗?” 李赫回:“跟家里人吃饭。” 沈燦似乎打算再约他,因为张超提了醒,李赫很干脆地用晚安为结尾,结束了对话。 - 31号这天跨年,李赫赶在快闭馆前去了美术馆,下午三点半,美术馆人烟稀少,空旷的展厅被清水混凝土包裹住,他站在雕塑作品《腐烂》的围栏前,展品前那冷冰冰的聚光灯是唯一的光源。 一旁的美术馆员工见他脸色沉着,主动说:“今晚就会撤展了,所以这件展品其实在这里已经放了有一个月了,而因为腐烂而产生的些微异味,是该展出的一部分,虽然有很多人反映,但艺术家仍然坚持不打扫,而是保持原样。” 在刚刚进园区的时候,李赫就瞥见了白钧言,对方应该是给同事买咖啡去了,手里提着白色的马苏盒,从那边咖啡厅出来。 尽管看见了,他却没有找白钧言,而是询问这位主动为他介绍的员工:“这些展品,撤展后会搬到哪里去?” “……一般是寄回艺术家的手里,有的艺术家是自己叫物流来搬走。” “那这一件呢?”他指着那几乎无人问津的黑色雕塑。 “……这,我就不清楚了。” 李赫问:“如果我想买下它呢?或许,你们美术馆能帮我联系到这位叫李煊的艺术家吗。” 员工摇了下头:“这要策展人才有权限,有的展品是非卖品,先生不妨去那边办公区域问问我们策展人……啊,小白,”这位员工忽然看见路过的白钧言,“小白,这位先生想买展品,你有空给他简单介绍一下吗?” 白钧言是实习生,他长得乖巧温和,脾性好,所以同事也都管他叫小白。 被这么一唤,白钧言扭头看见李赫,一瞬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怎么又来美术馆了?? 李赫注意到他,也是愣了下,旋即很礼貌地朝他点头:“你好。” “你喜欢这件展品?”白钧言怀里抱着展出文件,走到李赫面前,声音很平,“那跟我谈吧,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李赫说:“我很喜欢这件展品,你可以联系上它的设计者吗?” 白钧言扫了一眼展台前的文字信息,依稀记得这个好像是同事在对接,但是由于本次展出对接了上百人,他印象也不深刻,这会儿面不改色地道:“不一定,有的艺术家,我们一直对接的都是他的助理,我可以帮你问问他有没有出售作品的意思。” “麻烦你了,”李赫又问,“大概多久能有消息呢?” “我不能确定,给我留个手机号……”白钧言笑眯眯的,“算了,你给我个微信吧。” 白钧言掏出手机,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你扫我,有消息我通知你。” 这事的确很要紧,李赫根本没有多想,直接扫了,屏幕上出现对方的网名。 “……纸吸管滚粗宇宙,这个是你吗?” 白钧言:“……” 见他不说话,李赫不再多言,颔首:“多谢,麻烦了。” “没关系,就……”白钧言垂首道,“就当……就当是给你的道歉吧。” 李赫不解地“嗯?”了一声。 白钧言的脸上流露出一抹不自在,别开头去,声音很轻微:“那天晚上,你没丢什么东西吧?” “哪天?” “喝酒那天。”白钧言埋着头,“其实我回来找你已经挺晚的了,看见你上车我没喊你,就离开了。” “哦,”李赫想起来了,低头看着他不太自在的模样,“那天啊,丢了。” “……” 白钧言心猛地一提。 不会吧,渣男不会要讹自己吧?! 以渣男的人品,真的很可能! 白钧言又问:“丢了什么,贵重吗?” “很贵。”李赫没有放过他有些忐忑的神色,笑道,“我的脸丢了。”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第 11 章(对春天过敏...) 11. 李赫并未告诉他,自己其实一整夜都在车上等他。 离开江南美术馆,二人仍然未曾互通姓名,却都给对方打了备注。 李赫知道他叫白钧言,和张超那晚在斯里兰卡救下的投海自杀者是同一个人。他不理解这种不尊重生命的行为,可是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会有许许多多无法感同身受的事。 不过,加了好友后,两人也没有一句对话。白钧言扫了眼李赫的朋友圈,信息很少,除了狗,就是猫—— 没有他自己的生活照。 李赫仿佛在某个环境一流的森林附近赞助了一家流浪猫狗收容中心,为数不多的动态,都是这些内容。 而在同意好友前,白钧言已把朋友圈设为三天可见,不然贫困男大学生的人设,在对方看见的那刻就会崩塌。 当夜,李赫同许久未见的父母吃饭。 二十五年前,他母亲霍敏作为三十五岁的高龄产妇流产,而李赫是后来出生的试管婴儿。至于他那不为人知的兄长李煊,是在李赫出生前,李辉和霍敏收养的小孩。 因为一些原因,在李赫十岁那年,霍敏放下事业,带着儿子出国生活。 但不过一两年,一些风言风语便漂洋过海地传到了霍敏的耳朵里,她杀回国内斗小三,解决丈夫的私生子,竟气得中风,后来身体就越发一年不如一年了,如今总是深居简出,不爱出现在人前。 过了今晚,霍敏就六十岁了,无论再如何保养、打针,将白发染黑,也无法挽回衰老的事实,现在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这个聪明听话的儿子。她的手掌在李赫的脸颊和头发上温柔地摩挲了几下,似乎在仔细地分辨他身上有什么变化,答案是:“小赫,你又长高了是不是?” “妈……”李赫无奈低摇头,“我十七岁就这么高了。” 十七岁那年,霍敏还在说:“我家儿子现在就一米八七了,再过两年,不是要长到两米去了?” 小孩从那么小,变成如今这般大,作为母亲的心情很奇妙,她寒暄问暖,多是问生活,问身边朋友,他和哪些人来往,她是知道的,李赫不是爱倾诉的性子,要问他,他才会答。 一旁的李辉并不言,只是沉默听着旁边母子的叙旧,好半天才出声:“在国内还习惯吗?” “已经习惯了。” 上海总是阴天,雾霾很重,尤其是夜晚,当空的雾霭浓重得像盘旋的积云。 这和他的成长环境大不相同,他喜欢炽烈的阳光,享受永恒都大海和蓝天,喜欢在晒得滚烫的沙滩上赤着脚步行,在海上冲浪时,感觉到阳光晒在全身的皮肤上,那时候的他很开心。 李辉用勺子往碗里盛炖的软烂的乳鸽,上年纪后,他牙不太好,喜欢吃点软烂的食物,一边吃一边道:“方秘书说你工作很认真,zoues项目办得很成功。” “方秘书教了我很多。” 分明是父子,对话却犹如公事对白,不仅父子俩关系平平,这对夫妻更是夸张,就算是吃一顿家常便饭,也要双方的秘书提前一个月打电话预约。 年底的这次家庭聚会,很快到了尾声,李赫坐车离开的时候,霍敏还要他不要太辛苦工作了:“等休假的时候,妈给你介绍几个女孩子。小赫,现在身边没有女朋友吧?有没有喜欢的对象?” “没。”他摇头,小刘帮他拉开车门,李赫回头道:“再说吧,妈你不用管我恋爱的事。” “怎么不管,要是我才四十岁,我肯定不管你,任你去自由恋爱,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妈都没意见,可是小赫啊,你要知道下个月,你妈我可就六十岁了。”停车场路灯的暖光照得她头顶泛白,犹如染膏下本就存在的那抹银白,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目光也是,和蔼地落在李赫身上:“再过几年,你就得给我送终了,没见到你身边有人陪着,我走也走得不安心。” 李赫蹙眉:“你别说这些。” “我这个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算了,”她不再多言,戴着丝绸手套的手挽着白手包,珍珠耳坠泛着油润的光,她脸上带笑,“山顶的高尔夫球场重新修缮了,会所新修了壁球馆,你爱打壁球,开车去山顶才几分钟,那就方便了。下个月我生日,你回家一趟吧。” 她也极少跟儿子抱怨什么,但李赫聪明,有眼睛,许多事都是心知肚明。 他很小的时候就想,自己以后不要结婚,因为不幸福。他的爸爸妈妈不幸福,他好朋友张超的父母虽看起来很幸福,但小张超却告诉他:“赫赫,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只跟你一个人说,其实我爸妈已经离婚了,为了不被我发现,还假装在一起,他们不知道,我哥什么都告诉我,我哥还黑了我爸手机,好多女人的照片。” 等李赫长大了了些,懵懂地发现了自己性取向的问题,也没有告诉霍敏,或许这件事不该说,他很清楚地知道倘若说了会发生什么。 回家的车上,小刘看他情绪低落,调了广播,电台主持人的声音祝福大家新年快乐,小刘瞥着后视镜:“小赫总,要不要去迪士尼?” “去那里做什么?”李赫侧头看见车窗上自己的倒影。 看起来很不开心。 “每年这个时候,迪士尼都很热闹的,跟很多人,还有米奇和他好朋友一起跨年……有烟花秀灯光秀什么的。您是今年年中才回的国,所以应该没见过……”小刘越说声音越小,李赫一个男孩子,怎么会喜欢这个,自己是脑抽了才会这样提议,他尴尬地看着后视镜,“其实是因为,我女朋友突然不来上海了,我买了两张票可惜了,算了算了,我载你回家,当我没提过。” 李赫闻言才露出笑:“那就去看看吧,不能浪费你买的票。” - 今年,白钧言的跨年夜晚是独自过的,他没有约任何人,从黄牛手上买了一家很难排号的韩料餐厅的预约号,准时到了,在吧台坐下和韩国厨师聊着天。 他从小有语言天赋,日语、韩语、甚至阿拉伯语都能说上两句。几年前拍过一个各国口音相关的视频,因为模仿印度口音太过神似,还在油管上火了一段时间。 等他慢腾腾地吃完后,已经快晚上十点半了。 白钧言离开餐厅,又去人潮拥挤的外滩,因为人太多了,也没能挤到前面去,只是在人堆里扎着,等待数跨年倒计时。周围人声嘈啐,冷冰冰的空气和热滚滚的呼吸揉成一团。 他非常喜欢这种在热闹的、和他无关的人群中享受孤独的滋味,就像他喜欢一个人去听演唱会,所有的歌迷都在疯狂的挥手、唱歌,他却很安静地坐在后排,仿佛一颗孤独的恒星坐落在银河的中心点。 十二点过去的那一刻,他对自己说了声新年快乐。这一年的充实,就被这个算是浪漫的十二月给画上了句号。 白钧言回复了手机里一大堆的信息,给爸妈一人发了五百八十八的红包:“你们知道我工资很少的,意思一下,祝二位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然后他给任昭打电话,一边讲电话,一边闲适地步行着离开人潮。 白钧言知道这会儿打不到车,倒也不急,跟任昭互通了最近趣事,没讲太久便挂断。 过了马路,街口佝偻着一个背着背篓卖花的老奶奶。若不是白钧言步伐缓慢,还是独行,或许根本不会注意到她的存在。因为她实在太矮、太不起眼了。 白钧言走到她面前,弯腰问:“奶奶,鲜花多少钱一束?” 这位奶奶眼睛眯缝:“十五块,年轻人,来一束伐?” “这么晚了,您还卖花吗?”白钧言掏出手机扫码,听她口齿不清地道:“已经卖了几背篓了,这是最后一点,卖完就回家了,谢谢你。” 白钧言看了眼她的小背篓,应该只剩二十来束,一束很迷你,用透明的塑料纸包裹着,三四支新鲜而纤长的玫瑰,鲜艳的花瓣上睡着几滴晶莹的水珠。 他声称要送女友,索性连着背篓一起买下,花不算多,背着并不沉,在零下的空气里,却有种凛冬与春日交织的独特浪漫。 到了空旷地带,白钧言停下打车。 软件显示附近排队的人还有两百,大约要等半小时到一个小时。 他找了个路边长椅坐下,竟真有情侣路过,问他花怎么卖。 “……不要钱,送你们吧,新年快乐。”白钧言抽出一束红玫瑰送人,情侣欣喜地对他道谢:“你也新年快乐。” 白钧言索性打开手机拍照,发了一条新的动态。 “在冬夜为您提供提前特供的滞销春天,今晚是在外滩卖花的小白,没碰上城管,真是lucky~” 白钧言发这种东西,他的朋友也只会觉得他这是艺术家在体验生活,在街头摆摊、卖艺的事,从小到大他也不知道干过多少回了。 李赫回家的车经过时,瞥见了路边的白钧言,一晃而过的脸,只是觉得相似。 直到看了眼手机,才能确定这真的是他。 快凌晨一点了——竟然还在路边卖花。 他打开车窗,那一瞬结冰的冷空气袭来,是热闹的节日也无法温暖的。 红绿灯路口,李赫突然出声:“小刘……倒回去一下吧。” “啊?好的。” 李赫的车缓缓停在路边,而白钧言坐在长椅上等网约车等得都快睡着了,但他无法,地铁早就停运了,这么冷总不能走回去吧?他打了个哈欠,歪着头把脸挤在了围巾里,耳机里传来很催眠的久石让。 直到有个人走到他面前,挥了挥手:“你好,我买花。” “哦,花啊……”他揉了下眼睛,抬头望着眼前西装革履也掩盖不住身材精悍的年轻男士,“你要几支?” “全要了。”小刘想起李赫的吩咐,让他下车把花都买了。 真奇怪,花粉过敏的李赫,怎么叫他买花? “嗯?”白钧言一下醒了,“你想全买啊?我送你一支好了,剩下的不卖了。”他还想着留点花拿回家,插在花瓶的。 这下换小刘诧异了,下意识回头去看车上。 车窗玻璃紧闭,模糊好像有个人影,但根本瞧不见李赫的表情。 小刘为难:“你全卖给我不行吗?” 顺着他的视线,白钧言瞥了一眼那辆车。 这一瞥不打紧——让白钧言一眼瞧出车型,不是常见的车。 他收回目光,又看向小刘,越看越眼熟。 哎这……这怎么有点像,李赫的司机? 他前几日才远远见过,没有认错。 小刘皮肤黝暗,但身材很挺拔,眉眼显出几分军人特有的坚毅气质。 白钧言心里百转千回,扭头看看车,再看看他,看得小刘又疑惑又不好意思,最后目视着卖花男孩突然起身,朝着车子走过去—— “哎,你怎么……”小刘还未来得及阻止,就看见卖花男孩抬起手,指骨敲了敲车窗。 小刘立刻警觉地掰过他的肩膀:“干什么啊你?” 这时,车窗忽地降了下来,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庞,“小刘。”李赫以眼神示意,这是他认识的人,见小刘松开握在白钧言肩膀上的手,李赫方才朝白钧言点了下头,脸上只有克制的礼貌:“好巧,你在这里卖花?” “已经收摊了…我在等车而已。”白钧言这两天针对他做了很详细的计划,但这几天还没来得及去“偶遇”,没成想今天遇见了,赶了巧。 “原来是你买花啊?” 白钧言想了想,李赫都停车买花了,是喜欢鲜花吧,送花肯定能加印象分。 “那都送你好了。”说着,一股脑的将那些鲜花倒进了车窗,在小刘惊恐的眼神里,浓郁的香味和花粉,弥漫了整个车厢—— 车厢里,李赫被整个春天的香气包围了,蓬勃的生命力,从怀抱里绽开。 旋即,他侧头打了个很响亮的喷嚏。 花粉完全入侵了他的呼吸道,他扭头掩着口鼻,打喷嚏的样子也很隐忍:“阿秋!”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第 12 章(登堂入室) 12. “小赫总!”小刘急忙拉开车门,将所有的花刨出来丢在地上,伸手把他身上的碎花瓣也拍掉了,“没事吧?!” 被挤开的白钧言有点愕然,低头看着脚下散落的花束,还未出离愤怒,就听李赫说了声:“没…我没事。” “抱歉,”李赫又打了个喷嚏,目光透过小刘宽厚的肩膀上方望出去,“小刘不是故意的,我对花粉过敏。” 是在对白钧言解释。 短短几秒的工夫,不知是不是因为过敏症状,脸庞泛着绯红的颜色,从脸颊染到了耳畔。 白钧言心里为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喝彩,真是妙蛙种子吃着妙脆角,妙进了米奇妙妙屋,妙到家了! 他担忧道:“你对花粉过敏,为什么还买?” “打算放在后备箱,让小刘带回家的。”李赫陪小刘一起在迪士尼跨年时,小刘收到了女友的消息,说是买了高铁票马上要来上海看他。 所以李赫根本没料到会发生此事,一边安慰小刘说回去吃点药就好,一边对白钧言道,“不好意思,花的钱等下我微信给你,你等的车到了吗?” “快……好像还有一个小时。”白钧言看软件显示车已靠近了,心生一计,露出歉疚的神色,“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对花粉过敏,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并不严重,”李赫挠了挠有些发痒的脖子皮肤,看向孤零零的白钧言,犹豫了下道,“别等车了,住哪儿,我捎你一程。” 白钧言没想到这么顺利。 不过,他仍摇头,按照讲师说的那样欲擒故纵:“这也不太好吧,我还是等一下出租,就是等一个小时,不打紧。” 他推测,对方肯定会让自己上车,送自己回家的。 因为讲师经验课就是这么说的—— 可白钧言没料到,李赫思索了几秒钟,竟说:“是不太好。” 他身上越来越痒,过敏症状比想象的严重,白钧言既然卖花,身上肯定有不少花粉,自己还是离过敏原远一些比较好。 “那…你在这里等车吧。”李赫掏出手机给他转了一笔账,小刘将地上的花捡起来,完整的放回了竹篓,已经不成样子的,则被他丢进垃圾桶。 李赫礼貌地低声道:“我先走了,我们微信联系,拜。” “……?” 白钧言的眼睛微微睁大。 他一时无言,目视那辆黑色宾利车离开……终于知道陈斯然什么意思了。 这男的是有点难搞。 过了十分钟,网约车终于来了。 白钧言坐上车,解锁手机看,李赫还算大方,给他转了两千说补偿他的花。 他些微犹豫,推测了几种收钱和不收钱的可能性。 李赫不是他意料之中的那种,按常理出牌的人。 他的路数很不一样。 至少和白钧言想象的,很不一样,似乎就只是家教好,过于礼貌,才让对方哪怕生气,也会为自己的错误而买单道歉。 白钧言先没管转账,反正二十四小时随时可以收,打字问:“你的过敏真的不严重吗?” 坐在车上,脸上已经开始起小红点的李赫,一边让小刘在路边停下,买点过敏药,一边回复说没事。 小刘非常担忧:“小赫总,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李赫:“我现在的样子难看吗?” 小刘观察了下,说还好,但放不下心:“过敏可不是闹着玩的!刚刚那是您朋友吗?” “算不上,见过两次。”他说完又打了两个喷嚏。 怪自己同情心理,觉得白钧言是个可怜人。独自跑到国外去投海,心里热爱艺术,有才华有想法,十八岁不念书,却同时兼职几份工作,甚至这个点了还在外面卖花。 李赫本欲将花全买下,就当做善事,年底消消灾,不成想出这档子事。 所以他估摸着价格,赔了点钱,但对方一直没领取。 李赫没管,大概凌晨两点,准备睡觉时,手机忽地弹出对方领取了转账的消息。 李赫便回:“你等的车到了吗?” “还没到……” 白钧言也刚洗完澡,冲澡的时候突然想,假如自己不领那个红包,说一句“无功不受禄!何况我还害你过敏了,这笔钱我不坚决能要。”渣男会有什么反应? 万一来一句:“你说的对。” 那自己岂不是很亏??? 所以白钧言急忙点开手机,领取转账,省的忘了。 此刻他正打算睡觉,没心情应付李赫,正要回复说没电了,就又看见他问:“你不念书,怎么干这么多工作。” 白钧言想了想,回:“想多赚点,以后去我想去的大学学艺术。” 他是打算实习过了,明年后年,兴许去欧洲念。他知道自己其实不擅长撒谎,谎言越多,越容易翻车,所以说话只说一半。只要不是骗人,都是真话,那自然能瞒过去。 白钧言等待他的回复,感觉他敲敲打打,似乎在斟酌。 “现在回家了吗?”李赫的消息说。 白钧言:“还没。” “车还没到?” “嗯……” 他记恨李赫一走了之的事,开始惨兮兮地卖可怜,打字:“我的订单被取消了,现在手机也快没电,我打算走回去了。” 走回去? “多远?你怎么走?”李赫坐起了身,手指打字很快,“没有家人朋友在上海吗,怎么不去接你。” “我在上海没有好朋友,怎么会来接我,而且今天是跨年夜诶。” “我手机还有百分之3的电,先不说了啦,我有少电恐惧症。” 他连着发了两条,本以为对面会回个“嗯”之类的,没想到李赫说:“还在原地?哪个街道,我给你叫车。” 其实李赫觉得自己不应该多管闲事的。 但他知道孤独的滋味是很可怕,怕白钧言一会儿走着走着想不开,从桥上跳下去怎么办,会不会明天新闻说元旦节从黄浦江打捞出一具男尸。 李赫看人不算准,他因为不必要的同情心,被人骗过多次,尤其是在捐款上。 在他眼里,白钧言就是个表面开朗,实际性格有些阴郁,阴晴不定,甚至有自-杀倾向的抑郁患者…… 白钧言慌了:“你不用帮我叫车啊!!我不在原地了,我都走了一段路了。” 靠,他怎么是个热心肠,刚刚都没发现! “等着,我叫车,我让司机去附近找找你。”李赫就住外滩对岸,他朝落地窗外看去,凌晨两点,人烟稀少。 白钧言:“我没电了,我下线了。” 李赫:“我叫到了。” 白钧言当时就是害怕极了,当场爬起穿衣,头发还微湿就穿着鞋冲出家门,赶紧叫了一辆车,载他回外滩。 万一渣男叫的车没找到人,自己的形象不就完了。 他根本没办法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办,等反应过来,人已经喘着气坐在车上了。 白钧言的手机还剩百分之十五的电,刚刚回家忘了充。 他让网约车司机把自己送到外滩附近,就在自己方才上车地点旁的另一条街道。白钧言下了车,站在零下的路灯下,他出门很急,里面一件秋衣,加外面的羽绒服,比刚刚还少了件毛衣。 他双手插着兜打了个哆嗦,下巴缩进黑色围巾,觉得自己有点傻,不是傻,是真傻逼了。 是自己折磨李赫,还是李赫折磨自己?他不会是克自己的吧? 白钧言冻得不行,看了眼手机。 李赫二十分钟前给他发了车牌号的截图,问他:“还在线吗?” 白钧言假装没电就没回了。 可自己半夜到底来这儿干嘛,司机没找到人,多简单的理由啊,外滩反正这么大对不对,好几条街呢…… 干脆还是回家好了,他正要重新打车,便看见李赫的消息:“如果你还有百分之一的电,就回一下街道名称,我在外滩了,没有看见你。” ……什么? 白钧言整个呆在原地。 用脚想都想不通,李赫怎么人来了?! 他是睡不着吗这么闲的,还是对自己一见钟情了?刚刚不还说送自己回家“是不太好”吗?? 怎么性情如此变幻莫测…… 白钧言手机还有百分之七的电量,也不知道要不要回。 “小桃园。”他用冰冷的指尖打字,探头望着雾蒙蒙的道路尽头,甚至在期待,李赫真的会来吗? 望了一会儿,没有黑色的慕尚,倒是来了一辆帕拉梅拉…… 见那辆车放缓速度,白钧言敏感地意识到,这应该是李赫的车,他把手伸进兜里,长按电源键关机。 果不其然,帕拉梅拉在他面前停下,打了双闪。 车窗降下,露出李赫戴着防花粉黑色口罩的脸庞,头发应该是洗完没有打理,有些蓬乱,穿一件白色毛衣,脖间戴一根显眼的许愿骨项链,朝路灯下站着的白钧言招手:“小白。” 李赫真的来了。 白钧言心底满是不可思议,隔着一米望着他,路灯的暖光罩住他,让他看起来整个人都呆呆的。 李赫的声音道:“别愣,冻坏了是不是?上车。” 白钧言就那么注视了他有十秒钟,绕了一圈,开车门上车。 车是去年新款,应该没开过几次,有股崭新的气味,他吸了口暖气,一张脸冻得红红的,侧头说:“谢谢你,我没想到你会来,你怎么会……” ——包括李赫自己都没想到。 张超总说他是菩萨性格,其实还真有一些。况且,白钧言的遭遇,总让他想到离家出走的李煊,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这样过的。 “没关系,我正好住得很近。” 小刘送李赫回家后,就自行离开了,所以李赫是用软件叫的车。 可那个司机在外滩附近找了一圈,说没找到,路边的所有年轻人都不是白钧言。估计是觉得这个活太麻烦了,不管李赫是不是说要给他小费,还是拒绝了:“先生啊,如果那是你朋友,你干嘛不自己来接呢,我是真没找到,我本来眼神也不是特别好……” 李赫当时站在落地窗外,低头看着黑色的、仿佛一轮巨口的黄浦江。 然后拿着车钥匙出门了。 现在看白钧言真是一副冻傻了,看见自己好像还以为做梦的样子,也松口气,没出人命就好。 “你住哪儿?”李赫打开手机导航问他,“我送你回去。” “我……”白钧言看了他一眼,其实他不明白李赫怎么会来接自己,按理说二人还没熟到那种程度。白钧言睫毛扑簌,垂眼道:“我没地方住。” 李赫顿了一下:“你家呢?” “房子到期了,不好意思继续去朋友家住。” “那你这几天住哪儿?朋友家,他不让你住了?”李赫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还真没遇见过这样的事,这是超出他认知以外的事情了。荒谬而真实。 “我也不能一直住别人家。”暖气十足车厢里有股闷感,白钧言的声音也是,听起来闷闷的,鼻音重,很沮丧,“我想,今天赚了钱,就有钱去找房子了。” “那你…工作赚的钱呢?你不是还在酒吧工作,那个工资应该…还不错吧?” “我没在酒吧工作,”白钧言抬眼望着他,这句话是实话,所以他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你以为我是酒托吗,我不是。我找你去喝酒,只是因为……我那天不太开心,我真的不是酒托。对不起啊,害你刷了那么多钱。” 李赫回望进他闪烁的瞳仁里。 白钧言真不是酒托。 李赫相信他的话,没有怀疑:“你手机没电了是不是,我带你去住酒店。”他刚刚过来时,在附近看见几家,便发动汽车,往酒店开。 白钧言便问:“你身上有带身份证吗?” “没带,怎么?” “我的身份证…不在身上,被押着了。”他简短地解释,吸了吸鼻子,望着李赫道,“我身上有两百零钱,你能不能帮我找个……算了,要不,你把我放在路边吧,我自己想想办法。” 他想赶紧回家睡觉,肯定不能让李赫知道自己住哪里,虽然他租住的小区有地下室,但那毕竟是市中心的中心…… 自己一个“穷鬼”住那种地方,谎言要穿。 白钧言并不擅长说谎,他一边说,一边极端的不自在,手指不安地攥起来,脑袋也埋得极低,感觉在找缝隙钻进去。 李赫沉默地打着方向盘转弯。 白钧言没有听见回应,便咕哝似的小声道:“你怎么不停下来啊。” 李赫却仿佛不得要领,问了句:“你想念哪所大学?” “包豪斯……”他下意识回答。 这是他准备明年申请的其中一所。 “包豪斯?德国的学校么……”李赫知道,因为有种设计风格就叫包豪斯。 学艺术的话,学费肯定不算便宜。所以白钧言才这样努力工作,一天干几份兼职来赚钱吗? 白钧言“嗯”了一声:“是德国的,在魏玛。”他看向窗外,怎么好像绕陆家嘴来了,疑惑住:“你不找个地方丢我下去吗?” 李赫摇头,看一眼后视镜,看见白钧言似乎极度的不安,手指绞在一起,沉默地垂着脑袋,耳朵和面颊都被冻得红了,现在还没下去。 那么可怜,可怜得就像路边的流浪小白犬。 李赫嘴唇一抿,出声:“睡过沙发吗?” “经常……”白钧言当过沙发客,下意识答了,略微懵逼。 问这个做什么。 “我家的沙发你能接受吗?” “啊?” ——这是白钧言完全没想过的发展,一时又傻住。 “我家里没人来过,只我一个人住,所以就一张床,不过沙发挺大的,你睡的话……”李赫侧头扫了一眼他的身材,虽然羽绒服很蓬松,脸颊圆,但身材一眼就能看出瘦削,李赫说:“绰绰有余。” 白钧言:“………………” 自己只是想卖个惨巩固一下人设而已,没想去李赫家里住。 他是不是经常带人回家啊,怎么这么随便…… “我能去…睡路边吗?” 李赫:“……你不怕冻死?” “应该不会,我穿挺多的,我不睡觉就行了,不会死。” 李赫看他语气认真,点头:“那好吧。”他瞥见前面有家餐厅,设置了雨棚,放缓了车速,“你打算坐一晚上?” “是啊……”白钧言瞄了一眼,“那个熊背后感觉很挡风。” 李赫听他说话的鼻音,已经有些感冒的症状了,再次问他:“你确定吗?” “嗯……” 废话,自己下车马上打车跑路。 李赫停了车,白钧言低声道谢,拉开车门,李赫扭头看向车窗外的男生,他一下车就打了个哆嗦,发着抖坐在一只巨大的玩具熊身侧,他也像只小熊似的,跟自己挥手,大声说:“我没问题的,你快走吧!拜拜!!” 挥手完了,马上将手揣进衣兜里捂着,又朝自己笑。 李赫的车缓缓开走,他一直望着后视镜,很快就看不见小白了。 白钧言探头看他开远了,背过身立刻拿出手机开机,却发现不好,刚刚他没有关机成功,甚至手揣在衣兜里,还不小心点开了app自动刷起了微博。苹果真是垃圾,一遇见冷天就开始掉电,现在只剩百分之一的电了…… sos! 他恐慌地打开叫车软件,这是哪里?哪家餐厅?他火速打开定位,很快定位到了餐厅地址,接着关闭定位,再输入常用目的地,点击现在叫车。 软件显示附近车辆较少,正在为他全力叫车。 他瞥见空空如也的电量条,已经不止是恐慌了。 苍天啊,这是对自己说谎的报应吗? 白钧言手指微微发抖,吸了吸鼻子,浑身冻僵地等待了约三十秒,车子没叫到,手机屏幕忽然熄灭了…… “……” 白钧言抱着手机,人已经彻底呆滞了。 李赫是他克星吗! 怎会如此…… 这时,他听见了汽车停靠的声音,车灯的光芒照亮了身侧,让白钧言不得不躲避开目光。 李赫没有按车喇叭,只是把车窗降下来,喊他:“你不冷吗?” “冷……”他声音带着一种绝望的哭腔,抬起头看着这辆车,他看不太清李赫的面容,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还有对方清晰的声音:“上来。” 那自己还能说不行吗…… 都这样了…… 白钧言悲催地起身,活动冻僵的手脚,绕过去开车门,用极其细微的声音说:“谢谢。” 李赫重新发动汽车。 他方才已经开了一公里远了,脑中浮现那些流浪汉冻死路边的新闻。 可十分钟前,白钧言还在跟自己说,要赚钱去国外念书,他充满憧憬,满心梦想,甚至说,或许已经攒了一些钱,再攒一攒就能去念书了。 “你为什么……又回来了。”重回暖气的包围,白钧言的四肢渐渐软化,心情微妙而复杂地看着他问,“你不是走了吗?” 李赫表情没什么波动,说:“我没有把人丢在路边不管的习惯。” 这是在隐射自己吗? 白钧言几乎有种羞愧感,他知道这种情绪不对,低声解释:“我也没有丢下你不管,我是看见你被司机扶着上车了才离开的……” 哪怕当时他那么憎恨渣男,仍然无法承受良心的谴责,所以大半夜还回去看了一眼。 “我知道,我知道你没有不管我,所以我回来了。”李赫用余光扫向他总爱垂着的脸,下巴都掖进围巾里了,还在不自觉的发抖。 他沉默地把温度调高。 “总不能新年的第一天,就让你冻死路边吧?” “谢谢……” 这是白钧言根本没有想到的。 不过……白钧言对他的人品也不太放心,心想渣男该不会觉得自己好欺负,打算带自己回去,对自己下手? 白钧言有点慌,悄悄瞥一眼他的身材。 在温暖的车厢里,李赫只穿了一件白色毛衣,袖口微微挽起,露出了根本不像上班族的结实小臂,加上他个子高,肩膀宽,腿很长,估计还有腹肌呢,一看打人就厉害。 陈斯然说过:“他很爱打壁球诶,我在健身房那几天都没怎么见到他,他一直在打壁球,我都没法进去跟他搭话。”不仅如此,陈斯然还说他“虐狗”,说不定有隐藏的暴力倾向。 白钧言有点牙疼,自己好像打不过啊……自己要是反抗,李赫岂不是可以把自己像壁球一样往墙上拍扁。 李赫注意到了他小心翼翼的目光,他开车进了地下停车场,目不斜视:“你看我干什么?” 白钧言本来就冷得要掉眼泪了,此刻心底还有点泛酸:“你身材好好啊……”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第 13 章(甜的牛奶) 13. 白钧言意识到自己话里存在某种暗示,至少对gay来说,肯定是一种暗示。 那难不成,让他说:你看起来很喜欢打人? 所以白钧言问:“你怎么锻炼的?” 李赫短促地笑了一声。 “你每天那么多工作,是不是吃很少?” 白钧言摇头,又点头:“经常觉得,肉不够吃……” 吃完还要点两份。 “多吃点肉,多运动。”李赫给出建议,“在家的话,你做俯卧撑,然后晨跑,都不用花钱。” “我哪有时间啊……”他本身有两份工作,一份是江南美术馆的实习,一份是兼职翻译文献,这在家办公就可以做,有时候赶时间,通宵达旦的工作。除此之外,他还要准备申请硕士学位的材料和作品。 “工作的时候,或许有空可以在园区里跑跑步?” “你说的有道理。”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白钧言是间歇性运动,持续性咸鱼的那一类人,但应该是天生的,体型一直都瘦,管不住爱吃的嘴也瘦,唯一的缺点就是没什么肌肉,这也是他在本科学校没找到对象的原因之一…… 车子停下,白钧言看了一眼车上时钟,凌晨三点。 红月,果然不能看,他应该听话一点的。 不然怎会新年第一天就开始倒大霉。 李赫刷卡进了电梯,小区是一梯一户,出电梯转弯,进门是视网膜解锁,当然这个功能有些傻,尤其是旁边有人的时候就更傻了,李赫换成了指纹。 白钧言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只是扫了里头一眼。 确认过了,是自己租不起的房子。 李赫家里只有保洁和小刘会来,有备用拖鞋,他拿了一双放在地上:“进来吧,没关系。” 白钧言微微抬眼看了看他,睫毛再次垂落,蹲下换鞋,试探:“你经常带人回来吗?” “…不是。”李赫摇头:“除了雇的人,你是第一个。” 回上海后,连他朋友都没来过这里,他们多是在外聚。 白钧言“哦”了一声,也是半信半疑。 “手机给我吧,我帮你充电。” 白钧言站起来,稍微警惕了几分,手机虽然没电了,但如果让对方夺走自己是不是完蛋了? “你借我充电器我自己……”话音未落,一只毛茸茸的棕白色犬只忽然登登地跑过来,白钧言的声音变调,当即炸毛躲到李赫背面去:“你家怎么有狗!” 是了,他想起来了,李赫家里有狗这件事。 “别、别怕,它不咬人的,你怕狗啊……”李赫护着他,被对方用力地抓住了手腕,稍有不适,对自家爱犬说,“去,去房间里。” friday稍微有些不解,李赫就用英文重复了一遍。 比格犬站在原地看了几眼这对狗男男,转身离开了。 白钧言是真怕狗,抓着他的胳膊,缩着不敢动,探头看一眼:“走了吗……?” “好了,别怕了,它真的不咬人,你怎么怕狗?” “小时候……被咬过,好几次。”有一两次被咬得很严重,总之,他一旦面对狗,哪怕是温顺的宠物犬,明知这种犬类温顺,他仍会不由自主的害怕,因为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 “我这是一朝被狗咬,常常怕狗叫……”根本控制不住。 “没事了,”李赫的声线很低,安慰他,“我打发它走远了,晚上我把它关在卧室里,不会来吓唬你的,不用害怕。” 这是他当年捡到的流浪犬。 因为天生性格不好,比格在国外的遗弃率很高,但被他捡到的这只,反而因为流浪街头,学会了温顺,也学会了讨好主人。 李赫对它极好,而他独身留学的孤独都是宠物所治愈的。 至于身边一直没人,也是因为他感觉自己不需要这种未知的亲密关系。 李赫先把狗带进卧室,关了门,拿了充电器出来给白钧言:“你拿去充电吧,那边有个卫生间,可以冲个澡,”他脸上的口罩还没摘,指了一下走廊另一边的客卫,“小白,你身上可能还有花粉,那是我的过敏原,你冲完澡把衣服挂在洗手台旁边就行了。” 白钧言“哦”了一声,突然说:“那我刚刚离你那么近,你岂不是……” “我本来就已经过敏了。”他指了下自己的脸,“没事的,吃了药。” 白钧言打死也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他去客卫时,还疑神疑鬼地摸了会儿镜子,担心里头是不是有摄像头,接着锁上门,把衣服换下。白钧言还看见篮子里摆放了新的浴袍,好像是刚刚李赫放过来的。 出去时,李赫不在,听卧房传来的水声应该是在冲澡。 屋子里暖气十足,白钧言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打开充了电的手机给陈斯然发了个消息:“睡了吗,如果你明早起床,我没有给你发消息,那就帮我报一下警,我在渣男家里。” “33楼。”他把定位发了过去。 陈斯然是要睡美容觉的人,这个点自然不会回复自己。 白钧言坐在沙发上,打量李赫的客厅,看他的生活痕迹。 这是个约两百多平的大平层,一个人住可以说是相当大了,整个房子色调很灰,低饱和度为主,黑色家具居多,但打理得干干净净,电视柜整齐地放着一些书,左边露台旁是中厨,右边客厅中岛有个西厨,紧挨着卧室的是书房。 白钧言是学建筑的,看构造,估计卧房里还有个二十平的起居室和衣帽间。 其实第一次去别人家里,白钧言通常是不会乱看乱碰的类型。 可这毕竟是渣男的家,想了解他,就得观察他的生活环境。 沙发上放着一个崭新的史迪奇公仔。不可思议,迪士尼买的吗?他居然喜欢这种东西。 白钧言站起来看了眼旁边架子上的黑胶唱片机,下面放着一本夹着书签的书。 弯腰仔细一瞧。 哦?居然是博尔赫斯。 他看归看,却也没碰。 听说这栋楼附近住了不少明星和企业家。 在他唏嘘的工夫里,传来了敲门声,白钧言扭头,卧房里传来声音:“小白,我可以出来吗?” 白钧言诧异。 李赫在自己家也这么有礼貌的吗? 难以置信。 白钧言怕狗也跟着出来,躲在了没有开灯的落地灯的旁边,遮住了自己才说:“好,你出来吧。” 李赫推门出来,一时没找到他在哪里。 白钧言的声音从角落缝隙里传来:“狗……” 李赫这才从沙发背后,看见一个冒头的脑袋,顶着有些湿润的黑发,两只茶色的眼睛望着自己,真的很像一种……温顺的,偶尔会咬人的毛茸玩具熊。 白钧言悄悄问:“你家狗呢?” “……睡了,你别怕,它真不咬人。它很乖。” “我知道它不咬人,是长得好可爱,这和我怕它没有关系,我连吉娃娃都怕。”何况比格是烈性犬。 白钧言仔细看了,狗狗好像真的没有出来,稍微松了口气,说话也不敢大声了:“不好意思啊,我就是被咬怕了……” 李赫偶尔会看见小孩子怕狗,看见狗就吓哭的,还是第一次看见成年人,一个成年的男生,居然怕狗怕成这副德行。 李赫问他:“现在三点半了,你肚子饿不饿?” 白钧言又警惕了,会不会给自己下药? 但应该不至于吧…… 像李赫这样的人,应该是很享受对方爱上自己,并逐渐失去人格的过程,不至于说用下药这么low的手段。所以开始恋爱前,李赫肯定会相当的体贴入微,说不定下一句话就是做饭给自己吃。 果然,白钧言说饿了,李赫就打开了冰箱:“有牛扒,你要吃我给你煎,或者热牛奶,煎蛋。”他大概也是困了,不想做的复杂了,就提供了三个选项给白钧言。 白钧言:“牛奶就行了,谢谢你。” 离得近了,他就看见摘了口罩的李赫,的确是有过敏症状,脸颊起了些微红疹,在柔和的暖灯光下并不明显,长长的睫毛倒映在眼下,显得他眼窝格外深邃。 白钧言小声道歉:“对不起啊,害你过敏了。” “没关系,不严重。” 李赫把牛奶倒进小奶锅里,用岛台的内嵌电磁炉加热,白钧言就坐在他对面,因为困倦,神色有些放空,两手托腮,思维迟缓地注视着李赫。 对方穿着米色的家居服,上面扣子没有系上,露出一丁点分明的锁骨,脖颈还挂着一条很显眼的项链。 “那是许愿骨吗?”居然洗完澡准备睡觉还戴着,白钧言好奇地问,“你很喜欢这个传说吗?”许愿骨饰品是西方古□□俗演变下的产物。 李赫也抬头看了他一眼,点头。 “哦……”白钧言思索,这么重要的东西,这种的样式,不可能是父母送的,那会是谁?上次在酒吧里,李赫说愧疚的那个人吗? 白钧言出声:“该不会是哪个前男友送的吧。” 此言一出,李赫身体却僵了一瞬,探究的目光扫过对方哈欠连连的模样。 “要加糖吗?”奶锅已经沸腾了。 白钧言点头说要。 他就是故意问的。自己是直男,让他装成陈斯然那种gay是装不出来的,不如直截了当的让他产生误会。 见李赫避而不答,白钧言说:“那个,你别误会!我……看你感觉像是,不是,我就是猜的……” “不是前男友,”李赫把搅了融化的糖的热牛奶倒进马克杯,眉眼垂着,“是我哥。”他把杯子推给白钧言,顺手把奶锅丢进台下洗碗机,脸上倒是没有显露出什么,“有点烫,凉了再喝。” 白钧言抱着马克杯,嘴唇碰了下杯沿,果真被烫到脸色一扭:“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唔,项链是哥哥送的,”白钧言抬眼,锁住那根黑色项链,“亲哥哥?” 资料写李赫是李辉的独子。 但李赫却说:“亲哥。” 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 亲的? 白钧言的脑子瞬间一懵。 李赫竟然有个亲哥哥! 怎么侦探没查到? 他脑子短路了一会儿,抱着牛奶杯,仿佛静止画面一样在沉浸思索。李赫就凝视他呆呆的模样,侧过目光,倒了半杯冰水。 白钧言抿了一小口李赫煮的甜牛奶。 还是很烫。 李赫把冰水给他:“烫到了?” “嗯……”白钧言换成喝冰水,有些怔的目光扫过他轮廓分明的脸庞,双颊还起了小颗的红疹。 有些渣男,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理性告诉他,李赫可能是戴着面具的渣男。 可是……如果说他有个亲兄弟,那用同过一辆车,也说得过去。 白钧言心底的天平摇晃,渣男或许另有其人,自己是不是……真搞错人了? 白钧言抬首望着他,喝了一口牛奶,嘴角一圈白色的奶胡子,突然发问:“所以,你没有前男友吗。” “……问这个做什么?”李赫回视他的双眼,有种被过分探究的感觉,把隐私展现在一个不算熟悉的“同类”面前,李赫很不习惯,甚至有些抗拒。 白钧言抱歉地说:“我好奇……对不起,我越界了吧?”若对方不是同性恋,这时候就会否认“前男友”的说法,但李赫没有。 他只是声音很淡地说:“没有前任,你喝完就休息吧,我给你拿条毯子。”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第 14 章(白钧言你赚大发了!...) 灯关了,白钧言抱着膝盖在他家沙发上,心想这沙发还挺舒服,本困得闭眼就能入睡了,却因为李赫一句:“亲哥送的”,一下吓得又睡不着了。 万一渣男是李赫这位亲哥哥呢?会不会是这种情况? 虽然任昭有说过,渣男似乎只比他大两三岁,如果是李赫的亲哥哥,年纪大概对不上…… 现在没办法问任昭,白钧言脑子里一团乱麻。 虽万事说不准,但…… 若搞成乌龙,自己怎么谢罪? 他下巴抵在膝盖上,脑海有些迟钝地思索,万一搞错人,渣男其实是李赫亲哥,自己起码得先送李赫两瓶六位数的酒道歉吧…… 工资少得可怜的白钧言痛苦地捂住了脸。 要真如此,自己只能给人家当保姆了。 - 卧房内。 李赫靠着窗抽了根烟,friday蜷缩在他身后的狗窝里睡得正香。 他打开手机,找到一张扫描的旧照片。 照片里的自己估摸才七八岁,李煊刚成年。凝固的时光里,兄弟俩站在家里院中合影,自己笑得连眼睛都看不见了,性子天生忧郁的李煊也难得地,露出一丝微笑。 在李辉和霍敏结婚的第二年,收养了不到一岁的李煊。 李煊天生性子安静,不爱说话,在艺术上有很高的天赋,简直有些自闭的安静,甚至因为自闭,还送他去看过心理医生。霍敏将他视如己出,开放珍藏的所有的艺术品真迹给他看、观摩,请大师教他画技…… 李辉看着李煊这样,头也大:“我的继承人怎么能醉心于画画?有什么出息?他能成为莫奈还是毕加索?” 然后,时年已经三十五岁的霍敏怀孕,再次意外流产,故而夫妻俩就做了试管婴儿。 两年后,李赫就出生了。 夫妻俩都有事业,小时候的李赫是个爱哭鬼,大多时候都是这个哥哥在照顾,帮他擦眼泪。 香烟的气息在房间内弥漫开来,李赫把烟头丢进垃圾桶,洗漱后躺下,已是凌晨的四点半了。 窗外的夜幕露着微光。 他按下窗帘开关,随着窗帘自动合上,李赫忆起母亲带着年仅十岁的他去了南加州,哥哥李煊在离别前,送给他许愿骨项链,说:“阿赫所有的愿望都会实现的。” 他离开后不久,李煊就消失了。兄弟俩再也没有联系,霍敏解释:“你哥是自己离家出走的,不知道去哪儿了,你不准回国找他。” 李赫质疑她的冷漠,霍敏才说:“他不是你的亲兄弟,他是我二十年前收养的小孩。” 李赫抗拒道:“他怎么可能不是,他长得那么像爸爸!就算他是收养的,也是我哥。” 直到霍敏被丈夫一团乱的私生活气得差点成了植物人,一个“秘密”才展露在李赫眼前。 原来,他父亲李辉和霍敏成婚时,因霍敏和前夫婚姻期间小产过,李辉便说不愿她忍受生育之苦,说收养一个,不对外说是收养的,就当自己的孩子养就行了。 霍敏不在意这个问题,也就接受了。 谁知,在李赫十岁那年,霍敏去北京开会,在餐厅意外遇见了那位开导过李煊的心理医生,对方已经年过六十、退休了。 两人其实不算熟稔,当年也只是打过几次照面而已。 医生听霍敏说,在李煊之后又生了个弟弟,松了口气:“其实李煊这孩子,跟我坦白心事后,我一直想联系你的……”但那违背职业道德。 霍敏很奇怪,问为什么,医生说:“你知道的,小孩子占有欲都很强,他不想让弟弟妹妹出生,认为会跟他争宠,就跟我说,如果妈妈生不了小孩就好了。” 霍敏回家之后,是越想越不对,因为她的第二次流产,确有蹊跷。 可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也没有证据。 当她看见时年二十岁,一身艺术气息,唤自己妈妈的李煊,心底却油然而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直接带着李赫去了南加。 那时候才十三岁、还有些叛逆的李赫听说这事,他根本不信,说一切都是她揣测,跟霍敏吵得很凶。 霍敏就彻底一病不起。 他再也不敢在母亲面前提起兄长了,也曾偷偷的托人寻觅过兄长,却没有寻到。 是前几年,李煊主动联系了他,他以为是什么骚扰电话,正要挂掉,李煊的声音混合着电磁的滋滋声传来:“阿赫,是哥哥。” 但每次,都是兄长单向的打来电话。一年只会在李赫生日那天,给他拨一通电话,不会超过六十秒,就会挂断。自己再回拨过去,电话就成了空号。 去年春天李赫回国,有了消息,兄弟俩久违地见了一面。 李煊穿很旧的外套,衣服上还沾着颜料,蓄了胡子,整个人不修边幅,眉眼仍旧英俊,身上一股浓烈的松节油气味。 他轻松地问:“我们阿赫长大了,有没有谈恋爱?” 李赫给了他一张卡,他没有要,离开前说:“不要来找我,我不会见你的。” 李赫追逐过去,眼前只有汽车穿梭过马路卷起的落花——哥哥消失了。 所以,李赫经常会想他过得怎么样,是不是不太好,住哪里,以什么为生,冬天了还在画画是不是会长冻疮…… 这也是为什么,今晚他带流浪街头的白钧言回家了。 元旦节,李赫休假。 闹铃改到八点,他准时醒了,揉了揉太阳穴,准备出去遛狗。 他打开房门,看见了黑色牛皮沙发上、和他昨晚从迪士尼顺便带回的史迪奇靠在一起酣睡的男孩。 可能是屋里暖气温度高,白钧言卷着毛毯,浴袍敞开,露出一大片白里透红的皮肤。 而且睡觉姿势很奇特,仿佛是坐着坐着就睡着了,歪过身体,肢体柔软地折成了好几段,一动不动的像个木偶,衣服也不好好穿,一头鸡窝——或许是因为有什么烦心事,抓了很多次头才抓出来的奇特造型。 ……怎么会有人这样睡觉还能睡得着。 联想到昨晚白钧言过于越界的问题,他不由自主的想: 白钧言是不是故意的? 尽管身边不缺对他示好,甚至明目张胆的男女,但李赫一直就是排斥的。 他来回走了几次,去厨房接冰水喝,步伐放得很轻,可独居的私生活被人入侵了,沙发上多了个穿成那样的男生,他是越发觉得碍眼。 李赫是个正常男性,年轻气盛,且身边没有伴侣。 他站在衣帽间换衣服,看着蹲坐在外面已经开始催促自己带它出去玩的friday,又低头看了眼自己。 就算穿运动裤也很明显,高高支起来的。 这还怎么出门。 李赫无奈地对狗子说:“你去外面等一会儿,九点带你出门。” 他转身进浴室,锁上了门。 - 白钧言是被陈斯然的电话给震醒的,神志不清地接了电话。 陈斯然高昂的声音传来:“你在哪儿??” “什么我在哪儿……”白钧言还没睡醒,闭着眼睛,脸压在抱枕上,“我在家啊我在哪儿。” “哈??hello?姐妹你睡醒了吗?天啊,你不会是跟李赫睡了?” “睡什么睡,哪那么……”白钧言一下清醒了七分,瞬间睁眼。 李赫在西厨做早餐,系了咖啡色的围裙,脸上的红疹稍微好一些了,他很平静地拿着炒勺跟坐起身的白钧言挥了下手:“早。” 十点半,他已经遛完狗回来了。 白钧言一脸尴尬:“……早。” 李赫极度的礼貌:“昨晚休息得好吗?” “还可以……” 陈斯然尖叫:“啊啊啊,你在跟谁讲话,李赫吗??什么还可以??你真的跟他睡了我去???白钧言你丫赚大发了!他行不行???多少次??” 白钧言虽然知道电话里的声音,李赫隔着十米,大概是听不见的但还是好害怕……猛地挂断电话:“你打错了。” 李赫:“我煎了肉排和西蓝花,要胡椒吗?” 兴许是有了“李赫不是真渣男,真渣男另有其人”的猜测,白钧言实在难以用一开始准备的态度来对待他,尴尬加内疚让他当即摇头:“你都白白让我睡一晚了,怎么好意思吃你的肉排……” 话音落,两个人都诡异的沉默了。 油锅里的橄榄油滋滋地冒着烟,李赫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好过敏,脸颊泛红,垂下目光关了火。 意识到话有歧义的白钧言捂住了脸:“对不起,刚起床脑子不清醒,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自己这个嘴瓢的本事,就是小猫放风筝,出手就不高,还撩什么汉。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第 15 章(冬日光线里...) 15 白钧言实在不好意思吃李赫的早饭,换上衣服就要走人:“我得…得去,找房子了,不然晚了。” 李赫现在看起来平静了许多:“吃了再走吧,我做的多,会浪费掉。” 白钧言现在心底矛盾,他没有继续打听李赫的罗曼史,沉默地吃这顿早饭,李赫以为他是在为房子的事发愁,问了句:“找得到合适的房子吗?” 白钧言点头:“已经联系好了。” “噢。”李赫切开盘中的肉排,抬眼问,“小白,你是姓白,还是名字里有白字,全名叫什么?” “白钧言。三字,钧天合奏御香满的钧,言是相顾无言的言。” 李赫的古诗造诣不高,听他说的诗句其实没有概念,但他见过那两个字,是知道白钧言的名字怎么写的。 “但读起来很像一个‘卷’字。” “是……不过我不喜欢别人那样叫我。” 李赫:“为什么?” 他回答:“只有……我很亲近的人才那么叫。” 白钧言离开时,李赫把自己的名字发给了他。 “李赫。” 白钧言坐在车上,看见他简短的消息,打字:“好,我给你备注。” 旋即给他转账两千。 李赫没收,有些奇怪:“?” 白钧言:“你过敏还挺严重的…你赔我花的钱,我也赔你医药费。” 他现在是怕自己真搞错对象,先把钱还给对方再说,不然良心不安。 但白钧言看见李赫并未收取转账,而是说:“这个不急,看病没花什么,你也是无心的。先去解决住处问题,谁都有低谷,以后有钱了再请我吃饭吧。” 白钧言捏了捏眉心,应了“谢谢”,退出去,才看见陈斯然半个小时前的消息。 自己挂断后,陈斯然没有再打电话,现在悄悄的问自己:“有好事啊?我是不是不小心打扰了你的好事?” “没什么好事。”白钧言回。 陈斯然更小心了:“现在方便说话吗,他在吗?” “我回家了。” 旋即,电话就来了。 陈斯然噼里啪啦地张嘴:“天啊白钧言,我早上起来看见你的消息都惊呆了,什么你进度这么快吗,都去人家里了?!” “意外……”白钧言有点困惑,陈斯然不是说撩他很难吗。 “什么样的意外啊?哦,omg,你太让我意外了白钧言,你这还叫直男吗??你让我脸往哪儿搁?我两个月没要到微信,你一上来都登堂入室了!” 白钧言本来也没睡几个小时,头更疼了:“斯然,我感觉好像搞错人了……李赫说,他有个亲哥哥。我看他也不像是渣男……”如果是,那李赫也太可怕了。 “搞错了?”陈斯然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有几分了然,“那他真的是直男?啊,破案了,我就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我上海斯嘉丽撩不到的基佬……” “我再调查一下……对了,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他虐狗吗,可我去他家,根本没发现有这个迹象,他对狗狗很好。你真的看见了?”白钧言怀疑道。 “啊……那个其实……”当时陈斯然太生气了泼他脏水,现在有点心虚,“就是……很轻的,踹了一下狗屁股……” “……” 白钧言无语。 “……你不是讨厌他吗,我也讨厌,我就,哎呀,对不住嘛,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要生气!”陈斯然嘻嘻哈哈的,追问:“快说啊,你怎么进他家的?” “装可怜罢了……他有点,圣母心。”除此之外,白钧言想不出其他的解释。 “???我怎么没发现。” “那是…你们磁场不对……不说了,我挂了。” “等等,等一下,我必须来一个,”陈斯然急忙阻止他挂断,“你的本事,真是……让我,小刀刺屁股,开了眼了!” 说完他好像意识到,这个歇后语用的不对,忙补救:“不对不对,是老奶奶爬楼梯,墙都不服就服你!” 白钧言哈哈道:“你是英国黄豆吃多了,假装洋人放洋屁。” 陈斯然:“……” 白钧言回家立刻补了一觉,醒来,联系了那位私家侦探。 侦探发誓:“他真是李辉独子,李辉承认的小孩,只有他一个。李辉如果还有小孩,除非是根本没有登记在他名下!” 互联网时代,没有秘密,但豪门秘辛也不是普通侦探能查到的。 私生子这个信息很关键,白钧言问:“李赫是私生子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们豪门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是有可能的。” 等到和任昭的通话里,白钧言更不晓得怎么问了,如果给昭昭看照片,昭昭被刺激到了怎么办,任昭好不容易稍微开心一些,自己又要自私的去试探他吗? 他不知从何下口,一拖就是一周,拖到李赫询问他近况:“小白,找到住处了吗?” “嗯,找到了。”他回。 “那就好。”李赫没有追问住哪,而是询问李煊的事。 白钧言回复:“还没有消息,我尽力帮你打听了,对方还没有回复。” 李赫沉默了会儿,回好。 白钧言:“你过敏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 “那我就放心了,以后你别去买花了。” 白钧言心想不行,得快点搞清楚自己是不是弄错对象了。 他在电话里,听任昭说,餐厅小哥今天跟他聊了天,心情好像不错。 白钧言就问:“餐厅小哥叫什么,多大了?” “他叫艾伦,才二十岁。” 白钧言嘀咕:“怎么这么多叫艾伦的,我那个同学也叫艾伦,你记得的,我跟你讲过的。” “哈哈哈,我好像记得,开跑车送外卖那个吗?” “对,是他,艾伦最近也在上海,要约我吃饭,然后我才知道他中文名叫李河诶……” “什么?” 电话另一端的任昭,语气显然不对劲了:“李……” “李河。”白钧言意识到了,瞬间内疚道不行,“怎么了昭昭,你也刚好认识同名的……?” “没什么……这个名字好土,哈哈哈。”他看似不在意地嘲了一句,心情显然因为这个名字down了下来,白钧言连讲了几个笑话给他听,还说:“我有个新来的帅哥同事。” “帅哥同事,有多帅?直的弯的啊?” “这个不清楚,我发照片给你看,”白钧言从这位刚来的实习同事的朋友圈,偷了一张对方的生活照,转发给任昭,“帅不帅?” 任昭马上精神了。 白钧言说不是:“我个人觉得比照片要帅,从佛罗伦萨留学回来的,会讲意大利语,追求者好多,还来美术馆给他送花哈哈哈哈。我努力跟他打好关系,以后你单身回国,我就介绍给你认识好不好?” 虽然嘴上这么讲,但只是安慰一下任昭,给他看看,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有别的帅哥,不必执着于李赫。 “他名字也很好听,”白钧言说,“他叫关泽。” 从任昭这里,算是确认了,李赫的确就是那位渣男,细节都到这个地步了,总不可能兄弟二人同名同姓吧。 这次是百分百确定了。 看来李赫的温和礼貌,都是他的假面。 白钧言心底滋生的愧疚一下全飞走了,冷静地发了消息给李赫。 “我同事讲,李煊说今天下午过来拉走雕塑,你要不过来一趟?” 这么晚了,没想到李赫还是立刻回复,问几点。 白钧言说不清楚具体时间:“总之是下午,你有空的话,提前来园区那家三支桂咖啡厅吧,到了联系我。” 实际上,根本没这回事,这个李煊压根没有回过消息。 想不到李赫还是个爱好艺术的人,对一个不知名的雕塑这么执着,还执意要买。 - 翌日,江南美术馆。 “小白。”同事关泽喊他:“开会了。” 白钧言昨晚跟任昭聊得很晚,现在正犯困,忍不住打着哈欠,进了会议室。 会议主题是暂定在今年六月底的印象派特展,是江南美术馆成立十周年的特别展出。 周馆长说:“目前已经谈好借到的展品,有克劳德莫奈的《小庞特翁德·阿特尔》,《西奥多·佩罗盖》,马奈的《草地上的午餐》,还有雷诺阿的《加布里埃》。” 这些展品分别从巴黎奥赛美术馆、巴黎马摩丹莫奈美术馆,以及塞尔维亚国家美术馆借来展出,当然,能借到一幅两幅的真迹,已经很了不得了,有些艺术品,集团从两年前就开始跨国沟通,直到最近才落实。 “如果要吸引看展的人,仅这些当然不够。”美术馆还借了一些不知名的印象派作品,也花了很大的工夫和代价,但缺少一幅真正的镇馆之作。 周馆长道:“我从苏富比拍卖行那边联系到了一位霍女士,听闻她手里收藏了一幅价值三亿的莫奈睡莲,是一幅很罕见的、一米六长的真迹。” “一米六??”白钧言惊了一瞬,突然想到了,“是一八年拍卖出的那一幅吗?” “不是那一幅,哈哈,小白你很有研究嘛。不过,我们这次说的,是苏富比上个世纪末拍出去的,一直听说是一位亚洲买家,最近我们老板才打听到,原来是一位霍姓的中国富豪收藏的,这幅画在他过世后留给了他的女儿,也就是我们要接触的霍女士。” 末了散会,周馆长才叫来白钧言,跟他说:“小白,下周可能要辛苦你出差一趟了。” “出差?”白钧言应聘这份工作时,可没有想过,当个实习策展人还有出差的机会! 他像连环炮似的追问起来:“周馆长,去哪儿出差啊?怎么叫我啊?我还有谁啊?出差做什么啊?” “怎么,你还不乐意?” “当然乐意!!!我要去!!” 这可是公费旅游!他上学的时候,在多伦多实习过,但那次实习,并无出差的机会,就是窝着画图纸罢了。 但白钧言依旧不解:“不过,我的意思是……为什么带我,我只是个刚来的实习生。” “是去香港出差,我们找的那位霍女士是香港人,过几天是她六十岁大寿。我老板打听到,原来她年轻的时候在德国念过书,我想你不是会讲德语嘛,就跟宋馆长推荐了你。” “是会,但我就会那么一点点……”他不好意思,“几号出差啊,要去多久?” 周馆长道:“下周二,赶着她生日宴前去祝贺,谈一下借画的事。小白,把你港澳通行证号码发我,公司一起帮你预定机票,不过,不是我跟你一起去,是宋馆长。” ——宋馆长,也就是江南美术馆那位神出鬼没的馆长,平时不太见得到人,是美术馆背靠的集团直聘的、年逾六十岁的大拿,在艺术圈内人脉甚广。 白钧言只在会上跟对方聊过一次。 其实这位宋馆长,来历也很不简单,有同事说:“前年一次展出,我们馆长拿了几件张大千和黄胄的真迹,我们还以为是哪里借来的,结果听人讲,是从馆长家里运过来的……” 当时白钧言想起宋馆长平时和煦的性子,颇有些不真实感。 中午,白钧言去拿外卖的空隙,看见了李赫的消息。 原来他已经到美术馆了,正坐在园区的儿童区等待,让自己一有消息就通知他。 白钧言简直是迫不及待,拎着炸鸡外卖就冲过去—— 工作日的正午,园区专为儿童建立的小广场空无一人,只有李赫坐在“家长等候区”的长椅上,戴着象牙白的围巾,长大衣是浅驼色,模样在放空,睫毛安静地垂着,像个放大版的乖小孩。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第 16 章(长久的对视...) 冬日的阳光从樟树的缝隙筛落下来,一缕一缕地落在李赫的发间。 光看外表,实在难以想象,模样这般矜贵的贵公子,会是那种人品奇差的渣男。 “嗨。”白钧言拎着外卖,走到他面前晃了下手,“怎么来这么早?” 李赫抬起头:“正好没事。” 他怕李煊提前来,所以在群里把工作交代了一下,没吃饭就急匆匆过来了,打算在这里一直等到晚上。 白钧言在他旁边坐下了,挨得很近,腿上放着外卖盒子,一边打开一边问他:“吃了吗?” “没。”李赫瞥了一眼炸鸡,“这么爱吃这个?” “没有啊,这家便宜,肉多,那你要不要吃?” 李赫摇头。 “虽然是便宜的平民食物,但是味道很好。”和前两年他去首尔旅游吃到的味道差不多,白钧言非常主动,递给他一次性手套。 李赫想了想,没有再拒绝,说了谢谢,他斯文地戴上一次性手套,口中询问:“重新找了房子,远吗?” “不远,就是采光不太好。” “朝向不好?”他接过白钧言递给他鸡腿。 白钧言说:“就是地下室啦,地下室便宜很多的。” “地下室?”李赫停顿了下,想象中是阴暗潮湿的小房间,完全不透光,只有一张窄小的床放在中央。 住那种地方,难怪白钧言性子这么不稳定。 李赫微微蹙眉:“完全不见光,长期会生病的。” “还好啦,我下班晚的,我回去就天黑了,见不见光的无所谓,况且也不是完全的没有窗户,有一个,这么小的,在顶上……”他伸手比划着,是韩国男人看了会愤怒的小。 按理说,李赫不应该管他的,可还是忍不住在意,觉得……兄长说不定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创造他无人欣赏的艺术。 “白钧言,”李赫喊他,“李煊下午来的话,如果我买下他的作品,不是要给美术馆中介费吗,我再单独给你一些,权当谢谢你帮我联系他了。” “我知道你是想帮我,我其实过得并不辛苦,有地方睡觉,有钱点外卖吃饭,做自己喜欢的工作……”白钧言朝李赫笑了一下,“我很知足了。” 李赫嘴唇微微抿紧。 只是白钧言心底清楚,李煊不可能来的,同事联系过了,但始终没有回信,导致他的雕塑作品被堆放在了美术馆的仓库而无人问津。 现在就有个大买主在面前,要买下那个透着压抑气息的雕塑。 “会变好的,你的生活。”李赫说。 “希望如此吧。”白钧言用手背擦了擦嘴,目光瞥着他吃炸鸡的模样。 李赫低头啃了一口,炸鸡皮很酥脆,肉汁很嫩,一口咬下满满汁水。即使是吃这种食物,他吃相也依旧斯文好看,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沾了一点酱汁在嘴角。 白钧言侧过头,就那么专注地看着他。 在那本被陈斯然贬为狗屁的三年讲师经验里,讲师说道:在长久的对视里,会产生一种荷尔蒙的效应,会让对方误以为爱上你了。 白钧言打算试试,反正就看看,又不花钱。 他是直男他不怕! 李赫感受到他的目光,抬眼:“唔?我脸上有什么?” 白钧言非常专注:“你脸上有……” 他欲言又止,时间仿佛凝固了极久,凝固到李赫不自在了起来。 白钧言的眼睛不是黑白分明的那种,他的瞳仁偏琥珀色,像灯光下的淡茶水,而且是圆圆的杏眼,这种可爱的眼型,和他偏向攻击性的下半张脸并不搭调,可奇异的很好看。 虽然现在白钧言的脸上糊了好多炸鸡酱,导致他现在的模样又蹩脚又好笑,而白钧言自己显然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李赫觉得他顺眼好看的感官。 “你……”李赫感觉到了不对,白钧言的意思太显而易见了。 他垂眼,侧过目光。 “哎你别动,”白钧言歪着头,锁住他的双目,“你这儿有点酱汁。”他隔空指了指,递纸巾给他,然后说,“不过我刚刚发现一件事诶。” “……什么?”李赫擦了擦嘴角。 白钧言嘴角掀起,左边脸颊的酒窝要更深一些:“我发现……”他声音也放得又轻又软,有几分蛊惑的意图,顿了会儿道,“李赫,你睫毛好长啊。” 李赫垂下来的睫毛不安地颤了颤,呼吸显然窒住了,无法招架地低声说:“是吗。” “是,”白钧言那一张花猫脸上的笑意更灿烂了,“以前有人这么说过吗?” “有过……” 他从小就是在夸赞中长大的,说他继承了父母外貌上最大的优点。但夸赞听得多了,其实就不在意了。他清楚自己长什么样,但……没有像这样动听的。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第 17 章(李赫你这个笨蛋!...) 17. 李赫朝他笑了笑,语气很轻地说谢谢。 白钧言根本不是此中高手,他自己顿觉丢脸,但好歹稳住了,没有讲太多就回去继续上班了。 卫生间里,他用湿纸巾擦了脸,才发现自己脸上居然这么多酱…… 难怪李赫刚刚看着自己忽地笑了一下——可恶!白钧言还以为他是不是也有点心动,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自己长得搞笑。 那他笑得未免也太开心了点吧?? 这种丢脸的瞬间让白钧言相当在意,默默咬牙气了半个小时,才想起给他发消息:“你别在那个儿童游乐区吹冷风了,去咖啡厅坐着吧。” 李赫回:“没关系,不冷。” 没等他回,李赫又发来:“而且我一喝咖啡就睡不着,不想去咖啡厅。” 白钧言:“那可以去图书馆啊。” 他们园区除了咖啡厅,还有一家公立图书馆。 这时,同事雯雯跑进办公室:“我刚刚在儿童游乐区那边看见一个大帅哥,哇塞那个腿那个身材,九头身大帅比!” 另一个女同事:“外国帅哥?” “不是,我不是近视吗,我走近了看,是中国人啦,不过真的好高,特别帅!男模!肯定是男模!” “比关泽还帅吗?” “那……”雯雯下意识止住话头,“各有各的帅!” 坐在白钧言身侧办公的帅哥抬起头来。 雯雯形容说:“气质特像年轻时候的丹尼斯吴!又少年又温柔还不羁还有混血的感觉!” “!” “我的妈呀!” 几个女同事结伴飞奔去儿童游乐区,过了几分钟,回来摇头:“人都走啦!哎,去晚了,没看成,可惜了。” 正在办公电脑上悄悄搜索“丹尼斯吴”的白钧言,摸出了手机。 问李赫:“你还在外面吹风吗?” 那边回:“没。” 可能是因为闲着,回复得特别快:“在咖啡厅坐着,李煊来了?” “没来,就是问问你,你不说不冷,说一喝咖啡就睡不着吗。” “是,刚刚不冷。” 结果自己坐了一会儿,还是感觉冻。 李赫打字很快:“你走了我就觉得好冷。” 打完发送出去,几乎是立马,就感觉这句话不妥,想撤回的,但那又太刻意了点。 如果是对其他人,李赫也不会觉得不妥,但白钧言…… 李赫有种控制不住,想继续下去的念头。 白钧言垂着头,也回:“那我的作用,就是小太阳啊?我身上很暖和吗。” “嗯。”李赫简短地回:“你继续工作吧,李煊来了就叫我。” 落地窗外的三株桂花树伫立,遮挡了大部分的冬日阳光。从正午到下午五点,日光从顶空到西落,红色的夕阳浮动,李赫闭着双目,脑子里却一直在重播他的注视。 那张花掉的、蹩脚的,又有点打动人的笑容。 他在咖啡厅等到快睡着了,一整个下午过去,也没等到人。中途发过几次消息,都没得到回复。 白钧言五点下班,过来找他,说:“刚刚同事问了,李煊的助理说临时有事,就不来了,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啊?没关系,不过,他今天都不来了吗?”坐在咖啡厅的暖气里,李赫脱了外套,露出内里的白拼黑高领羊绒毛衣,款式宽松,项链就挂在毛衣外面,是一只黑色的许愿骨。 “不清楚啊,跟这些艺术家沟通,总之是……偶尔碰上这些事。” 白钧言坐在他旁边:“那你还继续等吗?” 李赫应该是用手托着脸睡了一会儿,脸颊边有一点很浅的红印子,睡眼惺忪的模样,揉了下眼睛说:“他兴许不会来了。” 白钧言:“抱歉啊,害你白跑一趟……我也过意不去,我请你吃饭吧?” 李赫站起,看了眼时间,稍有犹豫:“下次吧,今晚我有点事。” 不是推脱,的确有事,跟朋友约了晚餐。 “下次我请你。”李赫说。 “噢。”白钧言无所谓地点点头。 是夜。 张超带李赫来了“et”酒吧,李赫还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前梧桐树前抬头,就认出了这一间:“是这家啊,你朋友开的?” “你来过?”张超带他进去,他和李赫这种爱看书的不一样,不管在哪儿,他都喜欢热闹、人多的地儿。 李赫点头:“来过一次。” 他的社交活动其实不多,喜欢享受孤独的时光,回国后除了开会和工作,唯一一次大型的活动,就是校友的讲座。 张超:“跟谁来的?你除了跟我喝酒,还会跟谁?唐凌?不是吧?”二人进卡座后,张超观察他的表情,“我知道了,唐凌他表弟!那个gay!” “…不是。” 张超翻开酒单:“那你自己跑来酒吧买醉啊?不会跟司机喝酒吧?”他知道李赫是个相当自制的人,自己只要不约他,他就能在壁球馆或者图书馆待一整天,除了上班就只有这些无聊的娱乐,宅到不行的性子。 “跟一个朋友来的。”李赫发现张超点了自己上次喝的威士忌,神色就更微妙了。 那天晚上的事他记得很清楚,白钧言对他的态度很奇怪,也很冷漠,第二次也是,但第三次见面过后,白钧言明显就温和了。 可能是生病了,在吃药,李赫自动在心里给他找好了理由,而最近情绪稳定了,也是因为吃了药控制住了。 “在想什么?”张超的手掌在他眼前挥了挥,嗅觉敏锐,“你不对劲,你有情况。” “没有。”称不上是什么情况。 白钧言应该是喜欢自己吧,但李赫身旁有太多喜欢他的人了。 张超:“就是有情况,你一说谎就这个表情!” 李赫看向他:“什么表情,我怎么不知道?” “心虚的表情啊,你口是心非就是这个样子,”张超灌了一口酒,很欣慰地拍他的肩膀,在堵着耳朵的音乐声里喊道,“阿赫啊,我以为你要跟狗过一辈子了,你个恋爱小白啊!” 李赫奇怪道:“你怎么知道他叫小白?” “……?” “你真是年轻人吗?你不上网冲浪吗?!我是说,你是恋爱小白,意思就是……你没经验,傻,容易被人骗,这都多少年的过时词语了。”张超一时难言,又起了兴趣,“那个人叫小白啊?” “……嗯。”李赫自然不会告诉他,那个人就是白钧言,是张超在斯里兰卡救下的投海者。他打算揭过话题,但张超穷追不舍,追问“小白”是谁,什么样的人,怎么认识的。 “认识不久,”李赫简短地说,“年纪小,很……热爱工作,有梦想,有想法。” 张超一口酒喷到桌子上:“……你是他面试官?” “不是,”李赫擦了擦不小心被溅到的手背皮肤,“我只是…在说他这个人的品格。” 两人在嘈杂的音乐声中对话,张超问模样,李赫形容说:“眼睛圆圆的,皮肤白,像…毛茸玩具,像比熊那种。” “比熊……比熊犬啊?我的天哈哈哈哈,”张超啧啧称奇,“李赫啊李赫,我知道你是狗奴,收留那么多流浪犬,但我没想到你找对象都要找长得像狗的。” 李赫无奈地解释:“我不是说他真的长得像,我的意思是……”他很可爱。 最后那四个字太轻了,张超听不清楚,重复了一句:“你说什么?” 李赫摇摇头,和他碰杯:“没什么。” 夜深了,小刘开车把他和朋友分别送到家。 李赫喝得克制,恰好是一个微醺的、看什么都觉得浪漫的状态,不影响明天上班。 到家,他没有趴下就睡,而是进了浴室。 白钧言这个点就关灯睡觉了。 迷迷糊糊之际,白钧言要睡着了,又听见群消息的提示音,是园区的群,园区保安大爷说:“谁把这么多花丢在这里?浪费钱!” 嗯? 白钧言想起来,是白天同事关泽收到的花。 这不关自己事,他闭了眼,忽地想起。 关泽就坐自己旁边,那自己身上会不会有花粉? 自己靠李赫那么近,他会不会过敏? 过敏这种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可能就死了……毫无征兆的。 白钧言只犹豫了一瞬,就给他发了消息:“在不在?” 那边没有回复。 是睡了吗? 白钧言给他打了电话,电话响了一会儿,无人接听,他重新拨通,心底有些害怕了。李赫不会是因为过敏出什么事了吧?! - 浴室。 正在冲澡的李赫听见外面传来狗吠,连着叫了好几声。 他们家星期五,是不爱叫唤的那一类狗,明显是有急事叫他。 李赫顶着满头的泡泡,拽过浴巾围在腰间,光脚走出去:“freddy?” “汪!” 李赫听见了放在外面的手机铃声。 发丝上的水珠,顺着肌肉线条流到地板上,每一步都有清晰的水印子,李赫拿起手机,是白钧言。 “喂?”他接通电话,有些疑惑。 “你终于接了。”白钧言稍微松了口气,报复归报复,死了可不好玩了,要是李赫因为过敏身亡,自己下半辈子就要背负这种害死人的愧疚活一辈子了。 白钧言才不愿因为他毁掉自己的人生。 他声音带着急躁:“你今天不是见了我吗,你现在身上有没有痒啊,或者其他奇怪的感觉?” “你指什么……”李赫困惑地抬手摸了下还没擦干的右边胸膛,白钧言指什么,心动吗? 心脏的跳动依稀和平日是一样的,又仿佛不同。可喜欢一个人,对一个人产生感觉,心动,哪是那么简单的事啊。 李赫又不想说没有,这怕是会让人伤心吧,想了半天说:“可能有一点点……吧。” 白钧言在电话里大声道:“那你快吃药!” 李赫更不解:“为什么要吃药?” “笨蛋,你过敏了啊!!!” “噢……”李赫顶着头上泡沫,竟然没有问为什么,就出去找医药箱,“找到了。” “那你快点吃了。”白钧言催促道。 视线有些晃动,李赫按照药盒说明把药倒出来,就着水喝了:“我吃好了。” “那就好,”白钧言打了个小哈欠,闭了眼,“我挂了啊拜拜。” “等一会,小白,”李赫转身回卧房,“你再多说会儿。” “唔?”白钧言充满倦意的声音道,“……说什么?” 李赫把声音开外放,埋头在洗手池,放了细小的水流冲走头顶泡泡:“说个歇后语吧,我想听。” 百-度-搜-醋-=溜=-儿-=文=-学,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换域名了,原因是被攻击了。旧地址马上关闭,抢先请到c>l>e>w>x>c点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